《边荒传说》 第 一 章 投鞭断流 在淮水和泗水之间有一大片暰横数百里、布满废墟荒村、仿如鬼域的荒弃土地:南方汉人称之为“边荒”北方胡人视之为“瓯脱”。名称虽异但肯定是当今之世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因它既是良民裹足之地却是刀头舐血之辈趋之若鹜的乐土;充满危险也是机会处处;可以是英雄豪杰死无葬身之所亦为悍不畏死的人成名立万的舞台。更为各方政权视之为进行秘密外交的理想场所而无地容身者则以之为避难的安乐窝。在此一刻它或许是乱世中的桃花源下一刻会变成修罗地狱。没有任何一处地方比边荒更可怕同时又那么可爱。边荒是老天爷为有本领的人而设的在那里有着另一套生存的哲学和法规。 边荒奇异的存在是有其悠久的历史和客观的因素每一段史章均是以战士的鲜血和人民的苦难写成的。 自汉室倾颓各地豪雄蜂起战事延绵广披生产无法进行造成*人为的饥荒;恶性循环下使本已开千年的中土沦为白骨蔽野千里无炊的局面。 三国之时孙吴和曹魏对峙每有战事多在淮泗间爆弄至该区域城垣崩毁田园荒芜人民流移四散庐舍空而不居百里湮绝无民。 到西晋司马氏统一天下当地土民本该有安乐的日子可过可惜“八王之乱”、“永嘉之祸”接踵而来匈奴、鲜卑、羌、氐、鞨五大胡族群起反晋这两起历史上的巨大风暴再摧残得中土体无完肤。到晋室怀愍二帝蒙尘晋室被迫南渡成为南北对峙之局淮泗地区依然是受灾最重的战争凶地。淮水和泗水成为南北政权不成文的疆界边荒正是两方疆界内的“无民地带”。 边荒的微妙形势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产生。 对北方出身自游牧民族的胡人而言照惯例于两族的接界处必须留下一段距离的“瓯脱”作为缓冲区无事时胡汉双方均不得进入行人止步否则会视为挑畔闹事。于南方政权来说亦视这片当其冲的土地再不适合人民居住只合用来实施“坚壁清野”的战略以阻止胡马南下使其于数百里内无从补给。 边荒正是在这样奇怪特殊的情况下在南北诸势力的认同和默许下形成。 边荒在中土是最荒芜的地区不过矛盾的是位于淮泗之间、边荒的核心处、颖水西岸的边荒集偏是中土最兴旺的地方。它是唯一贯通南北的转运中心两方贸易的桥梁天下豪强势力争权夺利的场所走私掮客和干非法勾当帮会各行其事的中心。只要能保得性命离开不论是商贩、妓女、工匠任何人均可赚取得数十倍于别地的钱财。这使它成为一个充满魔异般诱力的地方是为有生存本领和运气的人天造地设的。 在这里王法再不存在。进入这地区的被称为是荒人既不属于南晋也不属于北方诸胡族政权。 边荒集的前身的项城一个被战火摧残成为废墟的大城。边荒集因多年没有再经战争洗礼其兴旺达至前所未有的颠峰可惜一场席卷南北的战争风暴又正在北方形成大祸已迫在荒人眉睫之前。 氐秦之主苻坚立马泗水南岸一处高岗之上目送先锋部队阵容鼎盛、旗帜飘扬地开前线大举进攻仅余的最后一个敌手──南晋第一个进攻的目标是对方位于淮水南岸的战略重镇寿阳。而他心中得意振奋之情实是难以言表。 七年前他运兵遣将破灭劲敌拓跋鲜卑的代国把北方统一在他大秦军铁蹄之下。匈奴、鲜卑、羌、羯、汉五大族尽向他俯称臣结束自晋朝“永嘉之祸”、晋室南渡以来七十二年诸族逐鹿于塞内塞外群龙无的纷乱局面盖世功业震烁古今;其以外族的身份入主中原更是前所未有。现在一切南征的条件已告成熟南晋的梁、益二州和重镇襄阳已落人他手上统一天下的丰硕果实已到了唾手可得之候谁还能与他争锋? 今趟倾师南犯他以弟苻融为帅大将慕容垂和姚苌为副出动步兵六十万骑兵二十七万此外尚有水师八万自巴蜀沿长江、汉水顺流东下配合作战实力足以把兵微将寡的南晋任何抵抗之师辗成碎粉。 苻坚今年四十五岁拥有一副氐族人经得起塞外风寒的高大强健体魄有用不完的精力。他生就一副紫膛脸短髯如戟、连鬓接唇配上高鼻深目形相突出坐在马背上自有一股君临天下的气度。此时他的眼神凝注往地平线尽处闪烁生辉似已可预见南晋军望风披靡在他以汉、氐、羌、鲜卑、羯为主组成的联合雄师的践踏下崩溃败亡。 众星拱月般在左右和后方簇拥着他的十多名将领代表着北方诸族最杰出的领袖人物是他一直奉行不悖“混一四海”政策下所产生、他苻坚引以为傲的骄人成果令到眼前盛举可以成为事实。在他之前战争的失败者总难逃亡国灭族的凄惨下场只有他善待战败的人每灭一国均授其君臣以官爵并使统领旧部推行王道之政。在他来说这是统一天下必须的手腕。 其中声名最盛者莫过位于他左方的头号大将鲜卑族的慕容垂。此人武功盖世手中“北霸”枪所向无敌更是沙场上纵横不败的统帅。糜下鲜卑战士骁勇善战为他苻坚立下无数汗马功劳威震塞内外。能收为己用是他苻坚最大的福气否则必是令他怵惧的可怕劲敌。 慕容垂比苻坚年轻十岁身形雄伟如山比他苻坚还要高出小半个头容颜俊伟深黑的长披散两肩钢箍环额双目深遂、神光内蕴、不可测度腰板挺直整个人自有一股威慑众生难以言述的逼人气势活像冥府内的魔神来到人间。 苻坚右边的羌族猛将姚苌声名仅次于慕容垂虽是五短身裁比任何人都要矮上一截可是脖粗背厚脸如铁铸特大的豹子头铜铃般的巨目闪闪有神加上重逾五十斤的玄铁双短矛若有谁敢小觑他?其后果会令任何人难以接受。 其他诸将形相各异均是慓悍强横之辈经历得起战场上的大风大浪。 苻坚收回目光环视左右唇角飘出一丝笑意以带点嘲弄的语气道:“人说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现在安石已出为司马曜主理军政朕倒要看他能在朕手心变化出甚么花样来?” 隔了个慕容垂的氐族大将吕光哂道:“谢安算甚么东西?我看不过是殷浩之流自命风流名士谈玄清议是没有人说得过他对阵沙场则只堪作抹剑之用。”吕光外号“龙王”水底功夫黄河称冠兵器是一对“浑水刺”。 安石是南晋宰相谢安的别字被誉为中原第一名士但自隐居东山后十六年来拒绝出仕故有“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之语可见南晋人对它的期待和仰慕。殷浩亦为南晋德高望重的名士虽学富五车却不懂军事不自量力地继祖逖、庾亮、庾翼等诸晋将后统帅北伐惨败而回不但有负名士之誉还沦为天下笑柄。吕光把谢安和他视为一体正代表北方胡将对谢安一类自命清高的名士的不屑和鄙视。 诸将纷纷附和意兴飞扬唯只慕容垂和姚苌两人默然不语。 苻坚察觉有异皱眉不悦道:“两位卿家是否另有想法?快给朕从实道来。” 姚苌肃容禀上道:“晋室虽弱但据长江之险、江南之富今我等倾师南下势必迫得南人空前团结故臣未敢轻敌。” 苻坚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傲然道:“南人一向养尊处优耽于逸乐武备不修;兼以南迁之世家大族与南方本土世族倾轧不休即使在兵临城下之际来个空前大团结亦为时已晚。至于所谓长江天险以我们的百万雄师只要投鞭于江足断其流。南方小儿何足道哉?” 他们均以汉语交谈此为当时最流行的通用语非各族胡语可比成为各胡族象征身份的官方用语。氐秦且是诸胡中汉化最深的国家苻坚便一直以为自己比汉人更深得儒家“王道”之旨颇以“四方略定惟东南一隅未沾王化”为憾现在终于到了去掉遗憾的历史性时刻。 当苻坚目光往慕容垂这武功兵法均有北方第一人称的大将淡然自若的道:“南人兵力确远逊我军可是由谢安一手催生成立由他侄儿谢玄统领训练的北府兵虽不过十万之数却不可小觑希主上明察。” 苻坚点头赞许道:“说得好孙子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北府兵早在朕的计算中今趟我们挥军直扑南人都城建康南人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倾巢出城正面决战一是闭城死守。而不论是那一个选择南人均无侥幸。朕苦待多年到此刻臣服北疆再无后顾之忧才倾举国之力以压倒性的兵威一举粉碎司马曜、谢安之辈的偏安美梦。谢玄虽被称为南方第一剑术大家九品裹的上上品高手惜行军作战经验尚浅能屡战屡胜皆因从未遇上强手。南朝诸将中只有桓冲算得上是个人物有乃父桓温的几分本领可惜却给朕牵制在荆州只能死守江陵动弹不得。” 按着猛喝道:“朱卿家朕所说者如何?” 位处众将最后排的汉将朱序闻言浑身一震连忙应道:“主上对南方形势洞察无遗了若指掌微臣佩服至五体投地。” 朱序本为南晋大将四年前镇守襄阳兵败投降得苻坚重用苻坚亦从其尽悉南朝兵力强弱分布不过那可是四年前的情况。 符坚仰天一阵长笑充满得意之情畅舒一口蕴在心中的豪情壮气道:“朱卿家放心朕一向推行王道之政以德服人视四海为一家绝不滥杀无辜平定南方后南朝之人一律酌材而用司马曜可为尚书左仆射桓冲为侍中谢安就派他作个吏部尚书凭其九品观人之术为朕选贤任能。” “锵”! 苻坚掣出佩剑正指刚从东方地平线升起的朝阳然后再往南稍移直指南晋都所在的方向大喝道:“我军必胜!” 众将纷纷拔出兵器姚苌更把双短矛互相敲击出震耳的金铁交鸣一齐轰然应喏。 “大秦必胜!大秦天王万岁!”的呼叫先起于护卫四方的亲兵团接着波及整个泗水平原以万计的战士高声呼应喊叫声潮水般起伏澎湃。 延绵不绝前不见队、后不见队尾由各式兵种组成的氐秦大军浩浩荡荡往淮水的方向开去待他们攻陷建康城中原汉族将失去最后的根据地全体沦为亡国之奴变成被入侵外族统治的臣民。 南晋都城建康位于长江下游南岸紧扼长江出海海口是长江下游区域最重要的军事、政治和经济中心河、6、海的交通枢纽要地南北水6的转运城市。 它位于鸡笼山和覆舟山一片临滩丘陵高地东南与平坦广袤的太湖平原和钱塘江流域相接沃野千里。长江自西南向东北绕城廓而流秦淮河蜿蜒在城南外伸入长江形势险要有虎踞龙蟠的优越地理形势。姚苌所说的“据长江之险、江南之富”确非虚言。 当西晋被匈奴所灭洛阳化为灰烬焦土晋国开国帝皇司马懿的曾孙司马睿正镇守当时由三国孙权建立的都城建业掌扬州、江南军政大权。北方沦丧司马睿在南迁流亡大族王导、王敦等人的支持下在建业自立为晋王次年称帝。至晋愍帝正式易建业之名为建康。 建康城城周二十里十九步外围有东府城、石头城和丹阳郡城等一系列的城市群成众星拱月的强大形势是一个以建康都城为核心的城市组群。特别是城西上游的石头城是坚强的军事堡垒有若建康的守护神若不能攻陷石头城休想损建康分毫。 当苻坚的大秦军进入淮泗的边荒区域驻守淮水南岸重镇寿阳的南晋将军胡彬已收到己方混入边荒集的前线探子的飞鸽传书知得大秦百万大军正直通淮水而来。 理所当然地边荒集乃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南北若有任何风吹草动不论是事实或谣言都先在那里传播。故当地有专门贩卖消息的“风媒”做这门生意的人必须精通各族言语人脉极佳且有能力分辨消息真伪非是人人可以干的勾当。 胡彬闻讯大吃一惊经反覆证实后立即飞报建康报上此有关晋室生死存亡的消息。晋帝司马曜闻讯吓得魂不附体却又怕消息散播惹起大恐慌导至臣民逃亡急急密诏谢安、王坦之、司马道子三位重臣到建康宫内廷的亲政室商议保国大计。 谢安为南晋中书令乃晋帝司马曜座下第二把交椅的当权人物总揽朝政今年六十四岁年轻时曾短暂出仕后退隐东山至四十岁在千呼万唤下始东山复出秉持开国丞相王导“镇之以静”的安民政策令南晋得偏安之局与大将桓冲一文一武为南晋朝廷两大支柱被誉为“江左伟人”。 当时南晋形势统治地区只余长江中下游和岷江、珠江流域而其中又以荆、扬二州在政军两方面最举足轻重。 扬州为都建康北面前卫其重要性不言可知。荆州位据长江中游形势险要亦为南晋西部军事重镇同时荆州辖两湖一带其刺史又常兼督附近诸州军事以应付北方强胡因而地广兵强。凡任荆州刺史者必成实力最强大的方镇。故南晋一代中央与方镇势力的激荡争持大多与荆、扬之争有关。上一代荆州由桓温主事便权倾朝野。幸好现任的桓冲虽为桓温之子但野心还不及乃父荆、扬遂可相安无事。符坚看重的三个人中除晋帝和谢安外便数桓冲于此可见一斑。 被誉为当代第一名士的风流宰相谢安虽已届暮年仍是一副精华内蕴丰神俊朗的样貌手摇羽扇仿似诸葛武侯复生于世五绺长须身裁高颀有一种说不出的潇洒和悠闲自得、孤傲不群。 王坦之为开国丞相王导之子位居左相是建康朝廷谢安外最有份量的大臣。今年五十二岁论外貌远逊谢安略嫌矮胖头有点灰白幸好脸上常挂笑容声音柔软悦耳下颔厚实胖得来并不臃肿具有世家大族的自信与随和并不惹嫌。 王、谢两家是江左最着名的世家大族自晋室南迁两家对晋室的支持不遗余力朝廷的要位均由此两家轮流出任。而两家在南晋“举贤不出世族甩法不及权贵”的政策下更是如鱼得水备受尊崇。竹门对竹门两家一向关系密切藉姻亲加强两方关系共同辅政。 司马道子是晋帝司马曜亲弟被公认为皇族第一高材位列“九品高手”榜上现职为录尚书六条事总管朝廷各部门政务其职权之大足以牵制谢安为晋室监察谢安的一着棋子故他与谢安一向关系不佳。 司马道子今年三十八岁身段高而修长有一管笔直挺起的鼻子唇上蓄胡浓须密一身武士服体型匀称充满王族的高贵气度。唯有一对不时眯成两道细缝的眼睛透露出心内冷酷无情的本质。他腰佩的长剑名为“忘言”是王族内最锋利和最可怕的武器建康城内除谢玄和王坦之的儿子王国宝外再无敌手。 亲政厅是晋帝司马曜在内廷处理公事的地方这个自开国以来最关键性的军事会议历时两个时辰。在宫外等候的谢安之弟谢石从正午直盼至黄昏始见谢安悠然出来表面仍是那副闲适自然的样子可是一向深悉谢安的谢石却捕捉到乃兄双目内一闪即逝、心力交瘁的神情这可是他从未由谢安眼内见过的可知会议进行得多么沉重激烈。 谢石趋前谢安倏地立定沉声道:“给我找谢玄来。” 第 二 章 大难临头 项城遗下给边荒集的东西除了崩颓的城墙、被填平的护城河便只有位于边荒集中心高起达十五丈的大钟楼楼内的铜钟像一个神迹般被保留下来。 贯通四门的两条大街于钟楼处交汇从钟楼起至东南西北四门的主街依次为东门大街、南门大街、西门大街和北门大街。其他支道依四街平行分布城周的十二里是当时一个中等城市的规模。 集内楼房店铺均是在近十多年6续兴建多为追求实用、朴实无华的木石建筑充满聚众边荒集各族的风格特色反映出他们不同的生活习惯和信仰。 在边荒集一切以利益为目标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民族间的仇恨不断加深可是现实却迫使不同族的人互相容忍、妥协达致并不稳定且随时生变的微妙平衡。 一集之地却是整个中土形势具体而微的反映最强大的是氐帮接着依序为鲜卑帮、匈奴帮、汉帮、羌帮和羯帮。六大势力瓜分了边荒集的利益。 汉帮的形势较为特殊因为他们是唯一能控制从南方而来的财货的帮会其他各族必须在汉帮的合作下始有利可图。不过这种形势随着氐秦的南伐已完全逆转过来。 纵使氐帮势力最盛在正常情况下亦不敢贸然对任何一帮动攻击否则两败俱伤下必难逃被逐离边荒集的厄运。 勿要以为集内尽是逞强斗狠的强徒事实上四条主街繁盛热闹各族男女肩摩踵接诸式店铺林立两旁青楼赌场式式俱备食店酒馆茶室旅店应有尽有其中最着名的莫过于位处东门大街汉帮势力范围内的边荒第一楼老板庞义深懂经营之道且厨艺群供应的食物既多样化又合各族人的口味和饮食习惯但最主要的原因是他亲自酿制的绝世佳酿“雪涧香”天下只此一家别无分号。 第一楼是边荒集内罕见的全木构建筑楼高两层每层放置近三十张大圆桌仍是宽敞舒适。上层临街的一边有个以木米栏围绕的平台台上只有一张桌子。 此刻第一楼的二楼内空无一人惟只燕飞一人独据临街平台的桌子一坛一杯自斟自饮沉郁的眼神投往下方东门大街。 东门大街挤满正要离边荒集的汉族男女还不断有人从支道涌来加入流亡的大队里。一时人喊马嘶驴鸣和车轮磨擦地面的声音充塞在昨天边是繁荣兴旺的东门大街。所有店铺均门窗深锁谁也不愿成为苻坚的奴隶只好收拾细软财货匆匆离开踏上茫不可测的逃亡之路。 与街上的“动”相比燕燕的“静”益显其异乎寻常。他威慑边荒、无人不惧的宝刃“蝶恋花”连鞘搁在桌上右边愈使人感到情况的异样。动与静的对比充满风暴吹来前的张力。 第一线曙光出现边荒集东门的地平线外天上厚云密布似正在酝酿一场暴风雨今人的心头更是沉重。 当苻坚大军南来的消息传至边荒集南、北、西三门立即被其他各族封闭只余下由汉帮控制的东门可供汉人逃难避祸。 燕飞举杯一饮而尽。 整整一年了! 自一年前他燕飞踏足边荒集从一个藉藉无名的剑手到闯出名堂变成无人敢惹的人;从憎厌这个地方到深深爱上它。个中的滋味和转折实不足为外人道。起始时他并不习惯这个撕掉一切伪装人人不择手段为己争利的城集。但逐渐地他认识到纵使在如此恶劣卑污的情况中人性仍有其光辉的一面。现在边荒集的势力均衡已被苻坚的来临彻底破坏心中禁不住一片茫然。 一切的一切包括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因眼前令人担忧的景况失去一向应有的意义!他感到生命里最珍贵的一段日子已随着这场席卷南北的战争风暴云散烟消。不论此战鹿死谁手天下再非以前的天下。虽然以前的天下并没有太多值得人留恋的东西但接着而来的噩梦更非任何人消受得起。 登上楼阶的急剧足音打断他起伏的思潮不用回头他已晓得是此楼的老板庞义更从其足音的轻重节奏察觉对方心内的惶惑和恐惧那是人之常情。 燕飞淡淡道:“记得多留下两坛好酒给我算是道别吧!” 庞义登上二楼依依不舍地环视一匝深情地抚摸着最接近他的桌子燕飞的背影映入眼帘。每次看到燕飞的背影他总感到燕飞宽阔的肩膊可背负起任何重责只要他愿意的话。而若不是燕飞肯负起保护第一楼的责任他庞义真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虽然那是要付钱的但他仍是非常感激。 燕飞像不知道庞义笔直来到身旁边拉开椅子坐下仍是目不转睛瞧着出集的难民队伍。 庞义是个粗豪的彪型大汉满脸虬髯此时盯着燕飞皱眉不解道:“当汉帮的人全体撤离后氐帮的龟卵子会和你讲仁义道德吗?前天你才打伤他们两个人不要做傻事!和我们一起走吧!” 燕飞那对钟天地灵秀之气不含任何杂质清澈却又永不见底的眼睛露出回忆沉缅的异彩。 在这斗争仇杀永无休止的边荒集其周围数百里的荒废土地正见证着时代的苦难。与此相比燕飞的一对眼睛是截然不同的异禀可使庞义暂忘冷酷无情的现实。 没有人清楚燕飞的出身来历他似是充满缺点偏又让人感到他是完美无瑕这不单指他挺秀高颀的体格、仿从晶莹通透的大理石精雕出来的轮廓更指他似是与生俱来的洒脱气质。不过若以庞义本身的标准去衡量他燕飞不但懒惰、一派过一天得一天的消极人生态度且是不折不扣、志气消沉的酒鬼一点不知道他正在浪费大好的青春。燕飞体内该有胡人的血统否则他不会在拥有汉人的文秀之余亦带着北方游牧民族的粗野豪雄。总言之燕飞是个非常出众的人打开始庞义便不敢小觑他认为他磨在边荒集当打手保镖是大材小用。 燕飞低沉而温婉的悦耳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来油然这:“还记得你曾说过不要对边荒集的人或物生出任何感情吗?赚够钱就有那么远走那么远然后忘记在这里生的所有事。我们早有协定你给我钱财我燕飞替你消灾一卖一买两不相欠。走吧!好好过些安乐的日子再不用每晚睡觉都在担心明天第一楼会被人拆掉。” 庞义苦笑一声伸手抢过他刚斟满的雪涧香几乎是把酒泼进喉嘴里去颓然这:“安乐的好日子?唉!那里还有可以过安乐日子的好地方呢?我们汉人再没有希望。我庞义历尽千辛万苦从北方逃到这里来一心想凭手艺赚足子儿然后到南方成家立室安居乐业。现在一切都完了边荒集也完了大好的南方山河将会变成像北方生灵涂炭的人间凶地我们只好做一天和尚撞一日钟。你是否当我是兄弟并不重要我只不忍你给人乱刀分尸走吧!大家一道走。” 燕飞探手抓着酒坛边缘却没有举坛注酒次把目光投向庞义微笑道:“昨晚消息传来氐帮、宏奴帮和羌帮早立即全体动员先联手封锁城集东北的大小码头还没收泊岸的所有船只打伤打死百多人迫得汉帮和汉人只能从6路逃亡你道他们有甚么目的呢?” 庞义剧震色变这:“那些兔崽子!难道还要落井下石来个杀人掠货?”目光不由投往街上一片混乱、如面对末日来临的逃难人潮为自己和他们未来的命运生出恐惧。 燕飞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悠闲神态这:“记得带你的砍菜刀出集后远离人多的地方专拣偏僻处落荒而逃或可保命。” 庞义倒抽一口凉气瞧着挤满东门大街的无助人潮骇然这:“他们怎办?” 燕飞举坛注酒苦笑这:“我今年二十一岁除孩蒙时代眼所见尽是无可奈何的事其所闻皆为人间惨剧一切看谁的拳头够硬。幸好现在终于给我想通一件事就是我已到了避无可避的绝境且再不能独善其身。汉帮的祝老大虽和我关系不佳但我却不得不承认他是精明的老江湖他会有办法把受他保护的人的伤亡损失减至最低。更何况他们三帮的人先要过得我燕飞把守的东门一关。不要再劝我你立即离开若只有我一人一剑再无余虑燕飞尚有一线生机。” 庞义心中涌起一阵激动直至这一刻他方明白一向似是无情的剑客深藏于胸怀内的高尚情操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懂张着大口。 燕飞举起修长而肤色晶莹的右手与庞义紧紧相握破天荒地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这:“每一个人都有权为自己选择命运知道自己在干甚么的就不是笨蛋你立即走离集后忘记这里的一切勿要说多余的话。哈!你给我钱财我替你消灾协议依然有效。” 庞义起立松手向燕飞一揖到地这:“你该清楚酒藏在那里必要时那或可成为你最安全的避难所。”目光掠过他的蝶恋花双目红起来射出愤怨无奈的神色飞奔般下楼去了。 燕飞浅尝一口雪涧香瞧着庞义掮着包袱加进最后离集的人流里消失在东门外。整条东门大街变得静如鬼域不见人迹。 啼声骤起从长街另一端传至。 燕飞把杯中余酒喝个一滴不剩仰望往乌云重压的天空似已可看到自己末日的将临。生有何欢?死亦何惧? 建康都城坐北朝南建康宫位于城北宫城南门为大司马门从大司马门到外城正南门的宣阳门是长二里的御道再出宣阳门到秦淮河的朱雀桥是另一截五里长的御道总长七里的御道成为贯穿建康城区的中轴线。 大司马门外是一条宽阔东西相向的横街东通东城门连春门西接西城门西明门将都城分为南北两大部份。北为宫城南为朝廷各台省所在地。而其他政府机构、重要商市、居民区乃至宰相大臣的宅舍别馆均在城外主要分布于宣阳门到秦淮河长达五里的御街两旁。自西晋灭亡北方饱受战火摧残汉族大举南迁达百万之众南晋遂于建康地区设置侨郡一时秦淮两岸日益繁华城内城外挤满南来的北方人把建康变成融合南北风格的城市非常兴旺热闹。 朱雀桥又称朱雀航或朱雀浮航是横越秦淮河接通御道的主要桥梁。所谓浮航就是连舟为桥平时作浮桥之用遇有战事断舟拆桥立可隔绝两岸交通。像这样的浮桥秦淮河有二十四座之多但都不及朱雀桥名着当世。 若朱雀桥是建康城区最着名的桥梁那位于朱雀桥不远处城外御街之东秦淮河畔的乌衣巷肯定是建康城区声名最盛的街道因为南晋最显赫的世家大族包括王、谢二家均定居巷内。 乌衣巷朱楼夹道、画栋雕梁是寻常百姓难以进入的禁街重地。“乌衣豪门”已成为当代最显赫门阀的代称。 此时一队人马旋风般越过朱雀桥由御道右转马不停蹄地驰入乌衣巷把守的兵卫不但不敢拦阻还肃立致敬脸上无不露出崇慕的神色。 谢玄一身白色武士服素蓝色长披风背挂他名震江左的“九韶定音剑”策骑纯白骏马英俊无匹的脸容冷如铁铸没有透露丝毫内心的情绪。纵是高踞马上他挺拔的体型在在显示出非凡的气魄充满力量和信心像一把出鞘的宝刀。他今年刚好四十岁但外貌只像未过三十的人神采飞扬。 伴在他旁的是他的头号猛将刘牢之北府兵的参军年纪在二十五、六左右。后面是十多个亲随人人体型彪悍无不是久经战阵的精锐战士。 谢玄被任命为衮州刺史出镇广陵他便在亲叔谢安全力支持下招募淮南江北之民为兵。江北一带民风强悍武技高强者大不乏人谢玄锐意训练下不数年已成劲旅号“北府兵”。苻秦屡次南犯北府兵御之战无不捷令北府兵声名大噪街卫对他们尊敬的神色绝不是装出来的。 只是今回苻坚亲率大军来犯人数既占压倒性的优势又有名将如慕容垂之助即使武功卓、用兵如神者如谢玄亦没有半分却敌的把握。 在谢玄领头下众骑从被拉得大开的正门进入谢府主堂前的大广场十多名府仆拥来为各人牵马侍候。 谢玄甩磴下马谢石迎上来讶道:“玄侄来得真快昨晚我才向你出飞鸽传书。” 谢玄愕然道:“甚么飞鸽传书?三天前小侄收到讯息大秦天王苻坚从长安进军洛阳先头部队踏足边荒兵锋直指建康军力达百万之众于是立即赶来见安叔。” 谢玄旁的刘牢之忙向谢石施礼谢石欣然道:“刘参军和各兄弟路上辛苦请先歇歇喝口热茶。” 当下有府仆领刘牢之一众人等入主堂去了谢石挽着谢玄手臂绕过主堂往内宅谢安书轩的方向缓步而走压低声音道:“我们急得要命二兄却仍是一贯的悠悠闲闲昨晚才到秦淮河的秦淮楼欣赏纪千千的歌舞今早天未亮又往小东山游山玩水幸好你来了至少可以问他一个清楚明白。” 谢玄沉声道:“朝廷方面有何反应?” 谢石露出忿然之色道:“司马道子力主凭长江、秦淮之险固守建康又谓皇上避驾宣城摆明是想乘机总揽军权幸好二哥和王相全力反对你二叔更以民心归向打动皇上这些事还是由王相告诉我你二叔除了‘给我我谢玄来’一句话外再没有任何其他说话。” 谢玄闻司马道子之名双目闪过浓烈的的光再问道:“二叔如何打动皇上?” 谢石道:“你二叔说得非常婉转他向皇上进言道:“自古以来就是有道之国伐无道之君今秦主恃勇而来无端攻我大晋既违背道义又失去民心兵家云“两国交兵无道必败”皇上只要号令全**民以有道抗无道必能保国安民。”皇上当然晓得你二叔和司马道子谁更得民心更何况桓冲上将军一向不喜司马道子北府兵又牢牢掌握在你手上皇上纵使不愿意亦只好加封二哥为征讨大都督由他全权主理抗敌事宜。” 两人通过翠竹遍植两旁的小石径进入谢安书斋在处的中园这是个以竹石为主景的园林园中有四季假山分别以笋石、湖石、黄石、宣石叠成春、夏、秋、冬四山各自成景。书轩就在夏山与秋山之间坐北朝南宏伟厚重、三楹七架梁歇山的布局横扁雕的是“忘官轩”三字正面廊柱上有一联:“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 尽管两人忧心重重置身如此孤高磊落瘦挺空透的动人环境一时间也把心事抛开浑忘尘俗。 倏地一名年青武士气冲冲从忘官轩冲将出来见到两人愤然道:“天下是你们谢家的天下哩!我王国实倒要看你们如何应付苻坚。”说罢不顾去了。 两人听得面面相觑接着谢石摇头叹息。王国宝是王坦之的儿子谢安的女婿剑法高明可惜却是无行之人看情况便知谢安拒绝起用他于抗秦战役故大脾气说出这么难听的话来。 谢安柔和的声音从忘官轩传出来道:“是否小玄来哩!来得好!我正想找人下棋。” 谢玄和谢石两人你眼望我眼均摸不着谢安心意在如此危急存亡之际仍有下棋的闲情? 第 三 章 死里逃生 燕飞好整以暇的缓缓举坛注酒似听不到急骤的马蹄声更看不到孤人单骑正亡命的朝东门出口飞奔其后面紧追着十多骑正弯弓搭箭的羯族战士。 “嗤!嗤!嗤!” 箭矢劲疾射来眼看把前骑射得变成刺猬般的模样。那人刚奔至第一楼旁叱喝一声灵活如猴般弹离马背凌空两个翻腾落往燕飞身后探手至燕飞跟前竖起三只手指道:“三两黄金!” 战马惨嘶颓然倒地先是前蹄跪下接着余力把它带得擦地而行马体至少中了七、八箭令人惨不忍睹。 那人却是无动于衷他是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瘦削小子年纪在十八、十九岁间一般高度却是手长脚长予人身手灵活的感觉。最特别是一对眼睛灵活精明显出狡猾多智的禀赋。事实上这叫高彦的汉族小子是边荒集最吃得开的人物之一乃最出色当行的“风媒”专门买贾消息平时非常风光只不知为何会弄至如许狼狈田地。燕飞一手提杯另一手竖起五只手指高彦失声道:“五两黄金你是否想要我的命?”此时羯族战士策驰而至勒马收缰散开成半月形在下面长街往楼上瞧来人人目露凶光却未敢箭显是对燕飞非常顾忌。 燕飞缓缓喝酒。 其中一名该是带头的羯族大汉喝上来道:“这是我们羯帮和高彦间的恩怨燕飞你识相的就勿要插手。” 高彦在燕飞身后像斗败的公鸡般颓然又咬牙切齿道:“五两就五两算我怕了你这趁火打劫的家伙。” 燕飞放下空酒杯眼内酒意不翼而飞亮起锐利如鹰隼的神光语气仍是非常平静淡淡地望向楼下道:“立即给我滚否则悔之莫及。” 羯族大汉手执剑把双目凶光大盛似若要择人而噬的恶狼模样瞪着燕飞好半晌后大怒道:“好!我们就走着瞧看你燕飞还能得意多久。” 一声呼啸领着同伙一阵风般循原路离开。 高彦长长吁出一口气抹着额头冷汗坐入刚才庞义的座位去毫不客气的抓起酒坛就那么骨嘟骨嘟的大喝几口然后放下坛子瞪着燕飞道:“你留在这里干啥?是否嫌命长呢?”见燕飞清澈的眼神仍一眨不眨的盯着他不由露出心痛的表情点头道:“唉!算我怕了你。”从怀内掏出一个皮囊倾出五锭黄澄澄的金子用手不情愿地推到燕飞眼前叹道:“我去出生入死你却坐地分肥那有这么不公平的事?” 燕飞毫不客气的抓起金子纳入怀内。皱眉道:“你又为何要留在这里?” 高彦一对眼睛立时亮起来凑前少许压低声音道:“这是赚大钱的千载良机南人付得起钱。顺道告诉你一个消息至少值一锭金子今回却是免费奉赠皆因见你命不久矣。边荒集五大胡帮已结成联盟准备迎接苻坚之弟苻融的先锋军入集且决定不放过半个汉人。他们正在钟楼广场集结人马准备衔尾追杀撤离的汉帮。他娘的!你知否苻坚的手下猛将匈奴族的“豪帅”沮渠蒙逊昨晚已秘密潜来联结各族。嘿!够朋友吧?我要走啦!”猛地弹起一溜烟般横过楼堂从另一边的窗子钻出去眨眼不见。 燕飞像没有听到他的说话般忽然抓起蝶恋花一个筋斗跃离椅子落到街心去然后油然往东门举步。 蹄声在后方响起自远而近。 燕飞旋风般转过身来漫天箭雨已飞蝗般迎头迎脸的射来。 谢安的书堂“忘官轩”充份表现出魏晋世家大族的品味。四面厅的建筑布局周遭园林内的百年老槐、婆娑柔篁西北秀丽的夏山东边峭拔的秋山北面清池小亭通过四面的大型花格窗隐隐透入书轩有如使人融合在四季景色之中。 轩堂中陈设整堂红木家具四壁张挂名画梁上悬四盏八角宫灯富贵中不失文秀之气在在显示出谢安的身份和情趣。 在柔和的晨光映照下谢安和谢玄两叔侄在堂心的棋桌席地而坐前者仍是那副自然闲适的样儿谢玄则有点心神不属皱眉瞧着谢安举起黑子。 只从坐姿已可看出当时胡汉生活习惯的不同。汉人自殷周双膝前脆臀部坐在脚后跟上的“跪坐”习俗形成以来成为儒家礼教文化的重要编成部份。臀部坐地两腿前伸的“箕坐”和垂脚高坐均被视为不敬的忌讳行为。到汉末以后胡汉杂处垂脚高坐椅子的“胡坐”又或“箕坐”已在汉人间广为传播形成高足形床、椅、凳的居室新文化。不过在世家大族里“胡坐”仍被视为不敬和没有文化修养。 谢安大有深意地微微浅笑把黑子落在盘上吃去谢玄辛苦经营力求图出生天的一条大龙盘上一角立被黑子尽占其地。 谢玄俯称臣道:“我输哩!” 谢安油然道:“自你通晓棋道五年来我还是第一次赢你可见争胜之道在乎一心玄侄因心烦意乱无法专注故有此败。若在战场之上你仍是如此心浮气躁那即使苻坚兵法战略均远逊于你玄侄你仍难逃一败。” 谢玄苦笑道:“如非苻坚兵力十倍于我小侄怎会心浮意乱?” 谢安哈哈一笑站起身来背负双手走开去直至抵达东窗凝望外面园林美景摇头道:“非也非也!玄侄你正因心绪不宁致看不通苻坚的弱点他今次倾师南来不但失天时更失地利且缺人和而最后一失更是他败亡的要素。只要我们能擅加利用可令他大秦土崩瓦解而我大晋则有望恢复中土。” 谢玄一动不动双目精芒电闪盯着乃叔倜傥潇洒的背影沉声道:“请二叔指点。” 谢安从容道:“我大晋今年得岁风调雨顺农业丰收;他苻坚于北方连年征战沃野化为焦土生产荒废刚统一北方阵脚未稳在时机未成熟下大举用兵。此为失时。” 接着悠然转身微笑道:“苻坚劳师远征横越边荒被河流重重阻隔我则得长江之险隔断南北此为失地。” 接着举步往谢玄走过去重新坐下欣然道:“苻坚之所以能得北方天下皆因施行‘和戎’之政对各族降臣降将兼收并蓄此为其成功之因亦种下养虎为患之果。其军虽号称百万之众却是东拼西凑又或强征而来战斗力似强实弱。我深信像朱序之辈是身在秦军心向我大晋。说到底我大晋仍为中原正统虽偏安江左却没有大错失。今次外敌来犯大家同坐一条船便不得不团结一致共御外侮。至于苻坚麾下诸将各拥本族重兵慕容垂、姚苌等均为桀骜不驯之辈怎肯甘为别人臣下?这是不得人和我得而彼失。所以只要玄侄针对此点施行分化离间之策不但可尽悉对手布置虚实还可谋定后动一举击破氐秦去我北方大患。” 谢玄双目神光四射点头道:“玄侄受教那我们是否应和他正面对决?” 谢安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淡然道:“你是前线的大将对战事远比我出色当行一切由你全权作主。名义上以你三叔谢石为帅事实上所有具体作战事宜均由你指挥。此战宜不宜缓若让苻坚兵临大江站稳阵脚因为兵力悬殊我大晋朝廷又长居安逸更有小人如司马道子者乘机搞风搞雨必不战而溃。去吧!大晋的存亡将系于你一念之间别忘记刚才一局你是如何输的。” 谢玄挺立而起恭恭敬敬向谢安一揖到地正容道:“小玄受教。” 谢安仍安坐不动双目射出令人复杂难明的神色轻吁一口气道:“此战若胜我谢家的声望地位将攀上前所未有的高峰此正为我一直避免生的事我们在乌衣巷中饮酒清谈赋诗作文充满亲情之爱平静而又诗酒风流的生活势将一去不返。好好照顾琰儿让他多点历练的机会。” 谢玄点头道:“小玄明白。”默默退出轩外。阳光从东窗溅进来谢安像溶入轩内优美宁逸的环境里没有人可从他的神态察觉到关系汉族存亡的大战正像龙卷风暴般从北方卷旋而至。 谢玄踏出书轩与谢石等候于轩外的谢琰连忙抢到谢玄身旁沉声问道:“爹有甚么话说?” 谢玄探手抓着深得谢家俊秀血缘的堂弟厚阔的肩膀忽然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柔声道:“让我们游山玩水去吧!” 即使以燕飞名震边荒的剑法仍不敢正面挡格从精于骑射的匈奴战士手中强弓射来的二十多枝劲箭。 燕飞哈哈一笑倏地右移避过第一轮箭雨肩膊往第一楼对面一个铺子上锁的木门硬撞过去动作若行云流水潇洒好看。 得知沮渠蒙逊秘密潜入边荒集他再不用逞匹夫之勇却仍可牵制四帮联军使他们难以追击逃难的汉人和汉帮。因为沮渠蒙逊绝不会容许一个可能刺杀苻坚的高手暗藏集内某处纵然刺杀不成功沮渠蒙逊肯定难免罪责所以他只须时现时隐便会变成沮渠蒙必欲去之的心腹大患相比起来杀一批逃命的汉人只是小事一件。 “碎”! 在他贯满先天真气的肩膀撞击下坚固的木门有如一张薄纸般被他穿破而入现出一个人形大洞他已没进被人舍弃呈长方形的杂货铺里去内里杂物遍地凌乱不堪。 外面叱喝连声蹄响马嘶形势混乱数枝劲箭由门洞疾射而入可见匈奴人的强悍狠辣。 燕飞头也不回稍往横闪轻轻松松避过来箭接着全往后门方向掠去力图在敌人完成包围网前逃离险地否则必是力战而死的凄惨收场。 就在此刻在他前方的铺子后门化为漫空向他激射而来的木屑而在木屑如雨花飞溅的骇人声势下一支巨型重钢长矛像由十八层地狱下直刺上人间世般疾取他咽喉要害而来矛头却是金光闪烁予人无比诡异的感觉。 只看对方能及时赶往后门在自己逃出去前拦截攻击前又毫无先兆可知此人乃一等一的高手。燕飞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以他一贯把生死视作等闲的洒逸亦不由心中一懔。 “锵”! 蝶恋花出鞘化作青芒疾斩矛尖。 蝶恋花全长三尺八寸剑身满布菱形的暗纹铸有鸟篆体铭文“蝶恋花”三字刃部不是平直的背骨清晰成线锋其最宽虚约在距剑把半尺许处然后呈弧线内收至剑锋再次外凸然后内收聚成尖锋浑体青光茫茫给人寒如冰雪、又吹毛可断的锋快感觉。 燕飞不是不知在此际的最佳策略莫如使出卸劲带得对方擦身而过那他便可廓清前路由后门窜逃可是对方这一矛实有惊天泣地的威势劲气如山的迎面压来四周的空气像一下子给他抽干不要说卸其矛劲是否能挡格仍是未知之数无奈下只好以硬撼硬比比看谁更有真材实料。 这不是说燕飞及不上对方而是对方乃蓄势而他却是匆匆临急应战形势缓急有别高手相争胜负就决于此毫厘差异。 随着蝶恋花朝前疾劈木屑被剑气摧得改向横飞像被中分的水流般一点也溅不到燕飞身上。 “当”! 燕飞浑身剧震虽劈中矛头仍身不由主地被矛劲带得向后飞退。 “碎”! 前门粉末般溅下现出一个满脸麻子、散披肩不高不矮却是肩宽背厚的粗脖子匈奴恶汉左右手各持至少重五十斤的锋利巨斧见状暴喝一声双斧有如车轮般前后滚动直往正在飘退的燕飞背脊劈来没有丝毫留手务要置燕飞于死地。 燕飞早晓得会陷进如此后门有虎前门遇狼的腹背受敌险境他的退后正是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化去后门来人的劲力好应付从正门攻来的突袭。 后门的敌人现出身形他的下颔唇边全是铁灰色的短硬胡髯像个大刷子头顶却是光秃秃的脸色苍白得异乎寻常一对眼睛却是冷冰冰的似乎无论看到甚么仍都无动于衷。体型高瘦可是持矛的双手却似拥有无穷无尽的力量。 燕飞心叫糟糕他已从两人的兵器和外型认出对手是谁高彦那小子所谓值一锭金子的情报只兑现一半此两人在北方大大有名任谁一个踩踩脚足亦可震动边荒集。 使双斧者便是高彦所说有“豪帅”之称苻坚手下猛将沮渠蒙逊;另一人则是苻坚另一猛将以“万炼黄金矛”名震西北被誉为鲜卑族内慕容垂、乞伏国仁以外最了得的鲜卑高手秃乌孤。 “叮”! 燕飞反手一剑出乎沮渠蒙逊料外的挑中他最先劈至的巨斧一柔一刚两种截然不同又互相矛盾的真气透斧袭体以沮渠蒙逊的惊人功力在猝不及防下亦大吃一惊斧劲竟被彻底化去变得一斧虚虚荡荡用不上半分力道另一斧却是贯满真劲一轻一重难受至极不得已下只好横移开去。 匈奴帮的战士在两人交手的刹那光景早拥进三、四人来见沮渠蒙逊受挫移开立即补上空位刀矛剑齐往燕飞招呼不予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燕飞明知身陷绝境仍是夷然不惧忽然旋身挥剑画出似是平平无奇的一剑。 秃乌孤此时变化出漫天矛影铺天盖地的往燕飞攻来眼看得手岂知燕飞的蝶恋花画来不论他如何变化仍再次给对方画中矛尖登时无法继续更怕对方乘势追击突破缺口收矛稍退。 其他匈奴战士各式兵器亦纷被扫中只觉对方剑刃蕴含的力道非常古怪把自己的力道不但一笔勾销还被送来能摧心裂肺的劲气硬迫得惨哼跌退。 沮渠蒙逊劲喝一声重整阵势运斧再攻岂知燕飞剑气暴张只闻“叮当”之声不绝如缕在眨几眼的高中燕飞似要与沮渠蒙逊比较度般连环剌出七剑剑剑分别命中他左右双斧封死他所有进手招数还把他再度迫开去。 然而燕飞自家知自家事秃乌孤和沮渠蒙逊确是名不虚传他施尽浑身解数仍没法损伤任何一人分毫且真元损耗极巨再支持不了多久若让两人成其联手之势他是必死无疑。 正门处匈奴帮的战士潮水般涌进来后门仍是由秃乌孤一人把守且守得稳如铜墙铁壁。刹那间他清楚晓得唯一生路就是拚着自身伤残也要闯过秃乌孤的一关剑随意转蝶恋花化作漫空剑雨如裂岸惊涛般往秃乌孤洒去。 秃乌孤一副来得正好的神态万炼黄金矛化作重重金光矛影待要正面硬撼忽然脸上现出骇然之色竟横移开去让出去路一个体格魁梧以黑头罩蒙面的灰衣人出现在他身后左右手各提一刀。而正因他的从后施袭害得秃乌孤仓皇退避。 那人沉声喝道:“燕飞!” 燕飞那敢犹豫顺手给秃乌孤再劈一剑全力提气闪电般与救星一先一后窜入后院越过后院墙落荒逃去。 第 四 章 雄才伟略 乌衣巷谢家大宅占地十余亩沿秦淮河而筑由五组各具特色的园林合成其中以忘官轩所在的四季园最负盛名如论景色则以座落河畔的东园和南园为胜。 松柏堂是宅内最宏伟的建筑物高敞华丽内为鸳鸯厅结构中部有八扇屏风分隔陈设雍容高雅。此堂亦是谢家主堂外连正门大广场遇有庆典移去屏风可摆设三十多席足容数百人欢聚一堂。 正门外是乌衣巷对面便是可与谢宅在各方面相提并论的王家大宅魏峨的楼阁园林。乌衣巷西接御道长达半里笔直的巷道两边尽为豪门大族的居所。 此时在松柏堂内一角谢玄、谢石、谢琰和刘牢之在商量大计。 讨论过有关战争的一般安排后谢玄忽地沉吟起来好一会后斩钉截铁的道:“我们必须令朱序重投我们的一方来。” 谢石皱眉道:“他是我们大晋的叛徒兼且此事很难办到。先不说我们不知他会否随符坚南来即使知道他在氐秦军内的营帐要找上他面对面交谈仍是难比登天。” 谢琰冷哼道:“士可杀不可辱大丈夫立身处世气节为先枉朱序身为洛阳望族之后竟投靠敌虏此人的品格根本是要不得的。即使把他争取回来仍是吉凶难料。” 谢玄淡淡笑道:“我们现在是上战场制敌取胜并非品评某人品格高下的时刻安叔看人是绝不会看错的。我们定要联络上朱序若能策动他作内应重投我方会令我们大增胜算。” 谢琰知道是他爹的意思立即闭口不语。 谢石眉头深锁道:“直至渡淮攻打寿阳氐秦军行兵之处全是边荒野地我们如何可神不知鬼不觉的与朱序接触。” 刘牢之点头道:“苻坚一到边荒集所有汉族荒人必然四散逃亡我们在那里的探子亦不得不撤退此事确有一定的困难。不过……” 谢玄精神一振道:“不过甚么?” 刘牢之犹豫片刻道:“若有一人能办到此事此人当为我手下一个名刘裕的裨将此人胆大心细智勇双全不单武技高强且轻身提纵之术非常了得多年来负责边荒的情报收集曾多次秘密潜进边荒集与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打上交道多年对荒人的形势有深入的了解最难得他精通氐语和鲜卑语。” 谢琰道:“他是甚么出身来历?” 谢玄和谢石听得皱起眉头际此皇朝危如累卵的时刻谢琰仍放不下门第之见斤斤计较一个人的出身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刘牢之也有点尴尬因为他本身出自寒门得谢玄抛弃门第品人之见破格提升始有今日。却又不能不答道:“刘裕出身于破落士族年青时家境贫寒以农为业兼作樵夫十六岁加入我北府兵曾参与多次战役积功升为裨将。” 谢玄不待谢琰有表的机会断然道:“正是这种出身的人方懂得如何与狡猾的荒人打交道。牢之你立即赶回去令刘裕深入敌境将一封密函送到朱序手上。至紧要让他清楚形势行事时方可随机应变权宜处事我们会全力支持他的任何临时决定事成后重重有赏我谢玄绝不食言。” 谢石道:“胡彬在寿阳的五千兵马当其冲刘裕的任务仍是成败难卜我们是否该兵增援?” 谢玄唇边逸出一丝今人莫测高深的笑意道:“我们便先让苻坚一着当氐秦先锋大军在寿阳外淮水北岸集结足够攻城的人力物力可教胡彬东渡泗水退守八公山中的硖石城我要教苻坚不能越过泗水半步。” 谢石三人大感意外同时亦知道谢玄已拟定全盘的作战计划对苻坚再没有丝毫惧意。 快艇迅滑离颖水西岸在蒙面人运桨操舟下把追兵远远抛在后方岸上燕飞把蝶恋花横搁膝上闭目冥坐船头调气运息以恢复体力。 快艇顺流急放二里左转入东面一道小支流逆流深进里许才缓缓靠泊林木茂密处。 燕飞睁开双目从他忧郁的眼睛射出罕有的愉悦神色忽然从小艇弹起寻丈落往岸旁一棵大树的横杈处然后连续两个纵跃抵达接近树顶离地面足有四丈的横干处拨开枝叶观察远近动静蝶恋花不知何时已挂在背上。 蒙面人随手抛下船桨一把扯掉头罩现出阳光般的灿烂笑容仰望高踞树上的燕飞欣然道:“燕飞你的剑法大有长进竟能在秃乌孤和沮渠蒙逊两大高手夹击下夷然无损传出去已可名动北方且肯定有很多人不会相信。”说罢一个筋斗来到岸上把艇子系于大树干处。 此人年纪与燕飞相若一副鲜卑族人高大魁梧的强健体魄散披肩相格独特鹰钩鼻丰隆高挺一对眼却深深凹陷下去两额高而露骨本是有点令人望之生畏可是在浓密的眉毛下那双鹰隼般锐利、似若洞悉一切的眼睛仿似世上没有他办不来的事却使人感到一切配合得无懈可击。加上宽敞的额头常带笑意的阔嘴巴圆浑的下颔过眉垂珠的大耳朵似乎给人一种事事不在乎的印象。只有深悉他如燕飞者清楚晓得若对他抱有这种看法死掉仍不知道是甚么一回事。 那人在岸旁一方石头坐下一阵风刮来吹得他衣衫猎猎乌黑的长随风拂舞使他的形相更显威猛无俦。 他仰望天上疾驰的乌云双目现出伤感的神色徐徐道:“下大雨哩!那晚也是大雨倾盆我们还是十来岁的大孩子四面八方尽是敌人我们并肩杀出重围瞧着叔伯兄弟逐一在我们身旁倒下去……唉!那是多久前的事?” 燕飞轻盈似燕的在脚底的横枝略一借力落到他身旁在他对面挨树干坐下环抱双膝眼内忧郁神色转趋浓重淡然道:“七年了!你为甚么只说汉语?” 那人瞧着燕飞伤感之色尽去代之是仇恨的烈焰语气却相反地平和冷静道:“我们燕代之所以败亡于苻坚之手正因不懂像苻坚般抛掉逐水草民族的沉重包袱不懂与汉人浑融为一更不懂从汉人处学习治国之道。一个王猛便令苻坚统一北方可知只有汉人那一套才行得通。舍鲜卑语而用汉语只是我拓跋圭学习汉人的第一步。” 燕飞点头同意。 自赤壁之战后魏蜀吴三国鼎立其中以接有黄河流域的曹魏实力最强司马氏便凭其余势建立西晋随即统一天下。可惜“八王之乱”起内徙的西北各民族纷纷起事形成民族大混战。“永嘉之祸”更令西晋的统治崩溃晋室南渡。 在苻秦之前北方先后出现匈奴刘氏、羯族石氏和鲜卑慕容氏三个强大的胡族政权但均因汉化得不够彻底且推行胡汉分治的高压民族政策故逐一败亡。拓跋圭的高明处是看通苻坚的民族融和政策是唯一的出路而苻坚的唯一的也是致命的错误是于民族融和尚未成熟下过早动南征。 拓跋圭往前单膝跪地探出双手抓着燕飞宽敞的肩膊双目异采闪烁一字一字掷地有声的道:“我拓跋圭足足等了七年现在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来临苻坚欠我拓跋鲜卑的血债必须偿还我本还没有十分把握现在有你燕飞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天下间只有燕飞一人不论剑术才智均令我拓跋圭口服心服。” 燕飞微微一笑伸手拍拍他的脸颊道:“好小子!不是蠢得想行刺苻坚吧?” 拓跋圭放开他站了起来转身负手目光投往河道哑然失笑道:“知我者莫若燕飞我们毕竟自小相识曾一起生活多年。哈!杀苻坚对我是百害无一利徒白便宜了权位仅次于他的苻融此人比乃兄精明和有识见且是反对今次南征最力的人之一让他出掌氐秦政权必立即退兵令我好梦成空。” 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两手高举激昂慷慨的朝天呼喊道:“我要的是大秦的土崩瓦解苻坚的亡国灭族否则怎消得我拓跋鲜卑亡国之辱。” 狂风疾吹拓跋圭扬头顶上方形相凄厉按着豆大的雨点没头没脑的照头洒下来由疏转密化为倾盆大雨四周一片模糊。郁积已久的暴雨终于降临大地仿似拓跋圭的一番话惹来天地的和应。 燕飞仰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淌入颈内际此初冬之际更是寒气侵体他反觉得非常畅快而他更需要如此激烈的降温和调剂。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我不是不愿帮你而是秦亡又如何呢?北方还不是重陷四分五裂、各族誓不并立的境地!死不去的人都要活受罪自我来到世上后没有一天过的不是这种日子我已厌倦得要命!” 拓跋圭身躯猛矮竟是双膝着地跪了下来伸展双手张口承接雨水狠狠喝了几口情绪平复下来缓缓道:“燕飞你不要愚弄我虽然这几年我不知你曾到那里去混但燕飞就是燕飞身体内流的一半是我拓跋鲜卑王族高贵的血液另一半是汉人的血任何一半均不容你甘为苻秦铁蹄下的亡国之奴。今回我拓跋鲜卑卷土重来再非以前只懂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随时转移害怕筑城守城鄙视力耕农桑以战养战不重囤积征税的拓跋鲜卑。苻秦败亡后的乱局最终会由我来收拾因为我比任何人更准备充足更能从过去的错误学习。苻坚的方向是对的只走错一着就是在尚未能驾御各族、把北方置于绝对的控制下之时竟贸然南侵。幸好王猛早死否则必不容此事生。这是上天赐与我拓跋圭的机会燕飞你是别无选择必须全力支持我。” 燕飞浑身湿透可是心内却像有一团热火在燃烧拓跋圭终于成长了从死亡和苦难中谙得国家民族存亡之道变成一个高瞻远瞩、雄才伟略的领导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拓跋圭的本领和厉害当他定下目标便会不顾一切地去完成只有死亡方可以阻止他。叹一口气道:“你凭甚么去弄垮苻坚的百万大军?” 拓跋圭的唇角现出一丝笑意逐渐扩大最后哈哈笑道:“这叫因势成事燕飞你可晓得今趟答应支持苻坚南征的是那两个人就是姚苌和我们的疏堂叔叔慕容垂若非得他两人允肯支持苻坚岂会在苻氐王族大力反对下仍是一意孤行的挥兵南来。” 燕飞虎躯一震“双目神光电闪盯着拓跋圭。 拓跋圭眼睛一眨不眨的回敬他沉声道:“七年来我一直通过边荒集卖予南人他们最缺乏的优良战马一方面是要得到所需的财货以装备和养活我以盛乐为基地的战士更是要加壮大北府兵的实力间接迫苻坚生出迟恐不及的心。为保持秘密我虽明知你来到边荒集仍避免与你联络怕泄漏我在暗中主事的机密。如非对边荒集的事了若指掌今天便不能助你逃过大难。” 燕飞呆看着他心中思潮起伏他认识的拓跋圭在十多岁时已尽显领袖的大将之风沉毅多智心狠手辣是乱世里的枭雄但仍从没想像过他的手段厉害高明至此。 大雨“哗啦啦”的下个不休打在林木、叶子、土地、石上与河面形成各式雨响混和的大合奏四周一片朦胧而他们仿似变成天地的核心正在决定天下未来的命运尽管在现时的形势看来似是绝无可能的事。 燕飞苦笑道:“好吧!你既多年来处心积虑该对苻坚有点办法。不过假设苻坚兵败最大的得益者会是南人或是慕容垂又或是实力稍次的姚苌你只可以排在看不到队尾处的远方轮候。唉!这是何苦来由?你以为慕容垂会支持你吗?若我是慕容垂第一个要杀的人正是你。” 拓跋圭哑然失笑道:“你太高估我的对手且说南人他们是注定亡国的厄运晋帝司马曜和他的亲弟司马道子是一丘之貉**透顶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明白他们只图偏安和维持江左政权的可笑心态。先不说侨寓江左的高门大族那套出世玄想的清谈风气最致命的是他们有一种谁能逐我胡人谁便有资格称帝的想法令晋室中央对任何有意北伐者均生出猜疑之心不但不予支持还想尽一切办法加以掣肘打击使北伐永不能成事。除此之外南晋尚有两大隐忧一为有‘江左双玄’之称谢玄外另一声名仅次于他桓冲之弟的用刀高手桓玄他藉父兄数世之威在荆州甚具声望本人又素具雄心时思乘变崛起本来仍难以为患可是苻坚若败谢家必遭晋室压抑桓玄的机会便来了。” 燕飞垂不语却知拓跋圭语语中的把南北的政治形势看得透彻明白。 拓跋圭接下去道:“另一心腹大患是以海南为基地崛起的五斗米道其道主孙思不但武功于江左大族硬捧出来的“九品高手”更精于以道术迷惑众生吸引了备受北来大族压迫欺凌的士族豪门迟早会生乱子。所以只要我能统一北方江左政权将只余待宰的份儿。至于慕容垂、姚苌又或秃乌孤、沮渠蒙逊他们由我去操心在目前的形势下我只须你助我去做一件事。” 燕飞知道没法拒绝他苦笑道:“我在听着。” 拓跋圭微笑道:“给我找到谢玄告诉他慕容垂不但不会为苻坚出力还会址他的后腿务令苻坚输掉这场大战倘若谢玄肯点头答应我们便和他再根据形势拟定合作的方法。” 燕飞愕然道:“慕容垂?” 拓跋圭倏地站起来从怀里掏出一个羊皮囊递给他道:“我没有时间解释囊内装的是慕容鲜卑著名的传世宝玉你可以此作证物令谢玄知道你非是空口说白话。此事非常紧急只有你可以给我办到谢玄是聪明人当不会放过任何败敌的机会。” 两人又商量了联络的手法、种种应变的措施、集内可藏身的处所包括庞义隐秘的藏酒窖。拓跋圭匆匆离开。 瞧着他没入大雨滂沱的密林深处燕飞晓得多年来流浪天涯的生活已成过去他将会深深地被卷进时代大乱的漩涡内去。 第 五 章 各师各法 苻融目光投在弃置于河旁隐蔽虚的快艇露出思索的神色左右伴着他的分别是鲜卑高手秃乌孤和匈奴高手沮渠蒙逊两大苻秦阵营的猛将除十多名亲兵守卫后方外以百计的战士正对小河两岸展开地毡式的搜索。 大雨收歇天上虽仍是乌云疾走已可在云隙间窥见晴天间有雨点洒下四周早回复清晰的视野。 苻融头戴战盔肩披长袍毛领围颈内穿锁甲裤夸垂曳按剑直立气宇不凡。他的体格并不引人注目可是他神光闪闪的双目却令他有一股杀气腾腾的气势使人不敢小觑。 秃乌孤狠狠道:“若不是这场暴雨下得不合时我们必可抓着那两个小贼把他们碎尸万段。” 苻融冷然道:“他们因何不顺流远遁却要在这里弃舟登岸?” 秃乌孤微一错愕沮渠蒙逊点头道:“他们定是潜回边荒集图谋不轨。” 倏地人影一闪苻融等身前已多出一个身形高瘦外披红色长披风头戴圆顶风帽身穿交襟短衣下穿黑缚裤形相怪异之极的人。他瘦得像个活骷髅的脸孔没有半点人的活气和表情死角般的眼睛更似没有焦点可是却能令任何人给他看着时打心底生出寒意。 秃乌孤和沮渠蒙逊同时露出敬畏的神色苻融的目光从小艇移到他身上精神一振道:“国仁是否有新现?” 来者竟是威名在鲜卑族内仅次于慕容垂的高手乞伏国仁。在乱华的五胡中以鲜卑人部落最繁诸部分立各不统属最强大的有慕容、拓跋、段、宇文、秃、乞伏诸氏各以其长姓氏为号。 “当当”! 乞伏国仁左手放松抓着的两把刀掉往地上出声响他以令人大感意外、温柔而动听的声调道:“两人在此处分手一人往边荒集的方向走在途上弃下这对兵刃另一人跃过对岸在岸旁泥阜留下浅印差点被雨水冲洗掉该是往南去了。” 苻融皱起眉头道:“那往南去的当是燕飞另一人又是谁?这对刀看来是此人随手取来的武器为的是要隐瞒身份怕我们从兵器晓得他是保方神圣由此可肯定他用的心是奇门兵器且非常有名教人一看便知他是谁。” 乞伏国仁皮肉不动的道:“系艇于树的绳结是拓跋鲜卑人惯用的手法不用国仁说出来苻帅该猜到斗担惹我们的人是谁。” 苻融立即双目杀机剧盛。 沮渠蒙逊狠狠道:“定是那天杀的盗马贼拓跋圭他用的本是双戟不用戟便改使双刀。” 秃乌孤阴侧侧笑道:“今次他竟敢在太岁头上动土我必教他求死不得求生不能。” 苻融道:“我们再没有时间和他纠缠必须快刀斩乱麻好待天王入集。”然后沉声喝道:“蒙逊、乌孤你两人立即从城外调一师人马入集把鲜卑帮所有人等重重围困不论男女老少杀他一个不留。杀错人没有关系最紧要没有漏网之鱼。我敢包保拓跋圭会是其中一人否则怎能及时救出燕飞。” 沮渠蒙逊和秃乌孤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苻融的目光回到乞伏国仁处沉吟道:“如此看来燕飞应与拓跋圭关系密切他究竟是甚么出身来历?以他的剑法该是非同等闲的人物。” 乞伏国仁淡淡道:“不论他是甚么人只要苻帅肯国仁去追杀他保证他活不过三天之期。” 苻融仰天笑道:“此子往南而去必有所图。若能把他生擒当可迫得他供出拓跋马贼群的藏身之所去我北疆为祸多年的大患。国仁你追踪之术天下无双燕飞定翻不出你的掌心。” 乞伏国仁先出一声尖啸接着神情木然的道:“我会操得他连娘的闺名都说出来。” 拍翼声从天空传下来按着一头威猛的猎鹰落往乞伏国仁的左肩处并不见有何动作乞伏国仁已足不沾地的往后飞退散飘拂加上迅如鬼魅的身法包括苻融在内无不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纵使燕飞是敌人也不由为他注定的屈辱而心生侧然。 乞伏国仁落往对岸倏忽不见消失在林木深处。 荆州江陵刺史府内堂。 桓玄一阵风的穿门而入来到正凭窗观看外面院落景色的桓冲身后愤然道:“这算那门子的道理?大哥你来给我评评看我身为南郡公现在国家有难我桓玄自动请缨愿领三千精锐回去守卫京城任他谢安差遣他竟然不受说甚么请我们放心三千兵马有之不多无之不少最重要是守稳荆州。大哥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坐看谢安祸国殃民?” 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桓冲居长桓玄居少可是外貌、长相、脾性无一相同。 桓冲中等身材貌相朴实古拙今年六十一岁肉头鼻、高额骨目光审慎坚定外型并不引人注目但却予人稳重的良好印像。 桓玄比乃兄年轻三十多年刚过二十七岁长相比实际年龄更要年轻神采奕奕五官端正可是那对在比例上小了一点却长而窄的眼睛总令他带点邪异的气质又像赋予他某种神秘的力量。而他乎常人的高额清楚显示出他的聪明和才智。他比桓冲高出大半个头体型修颀匀称肤色皙白如玉有桓冲欠缺那一股透骨子而来世家望族子弟的出众禀赋。加上一身华丽的武士服腰佩的名刀“断玉寒”确有慑人的魅力。 桓冲仍是凝望窗外初冬的美景像没有听到他的说话般油然道:“苻坚从巴蜀顺流而来的水师军目下情况如何?” 桓玄微一错愕不过他一向尊敬桓冲不敢稍逆于他只好勉强压下澎沸胸内的怒火答道:“已抵上游建平城另有一军进驻襄阳成犄角之势威胁江陵我已加派兵马防守宜都、竟陵两城若秦人敢攻打任何一城我们在竟陵的大军可从水路迅赴援。” 桓冲沉声道:“若让这两支敌军汇合顺流直攻建康小弟你道会有甚么后果?” 桓玄不忿的道:“我当然清楚可是有大哥镇守荆州扬州便稳如泰山我只不过想为朝廷尽心尽力。看!谢安用的全是他谢家的人统帅是谢石先锋督军是谢玄和谢琰我有那一方面此不上他们自十六岁开始我已领军抗敌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现在苻秦大军压境谢安仍是我行我素继续放任清谈。我承认谢安确是朝廷柱石可是在军事上他却幼稚如童蒙前线诸将多乏作战经验加上众寡悬殊后果不难设想我辈将为亡国之奴了!” 桓冲也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儿同意桓玄的说法苦笑道:“正是因大军压境所以我们别无选择。谢安或许不如你想像般的不济事谢玄更是有勇有谋的勇将。小弟!好好助我守稳荆州其他惟有看我大晋的气数。” 桓玄移往桓冲身旁双目寒芒闪闪冷然道:“大哥怎可听天由命?凭你一言九鼎的份量只须大哥点头我立即率兵到建康晋见圣上痛陈利害说不定可令圣上回心转意那方是万民之福。” 桓冲仍没有看他摇头道:“阵前易帅岂是智者所为。且北府诸将怎肯心服更让抗敌大计乱成一团徒令小人如司马道子者趁机起哄来个混水摸鱼此事绝不可行。” 桓玄大恨道:“大哥!我们桓家绝不可一错再错当年爹已要求晋窒为他行“九锡”禅让之礼若非谢安、王坦之等一意拖延爹早坐上皇位天下再不是司马氏的天下而是我桓氏的天下。只恨爹不久病逝大哥又无心皇座现在……” 桓冲终于朝他瞧来双目神光闪闪大喝道:“闭嘴!现在晋室需要的不是内争而是团结我们只有做好本份方或不致沦为亡国之奴。你给我滚回宜都若有闪失休怪我桓冲不顾兄弟之情。立即滚蛋!” 桓玄与桓冲对视片晌欲言又止终一言不的忿然去了。 夜幕低垂下一艘战船从寿阳开出循淝水北上进入淮水后改向西行逆流朝颖水与淮水交接处的颖口驶去。 船上全是寿阳镇将胡彬的亲兵因刘牢之千叮万嘱此事必须保持最高机密不得泄漏丝毫风声任务只为送一个人到颖口至于有何目的以胡彬前线重将的身份地位仍给蒙在鼓里。最气人的是派来的小小裨将刘裕亦对他守口如瓶不肯透露端倪而与他见面后所说的话加起来不到十句。 胡彬和刘裕立在船头后者正精光闪闪的打量淮水北岸的形势。 胡彬忍不住试探道:“刘裕你对边荒的情况是否熟悉呢?” 刘裕神色冷静的微一点头不亢不卑的道:“下属确曾多次奉命到过边荒探听消息。” 胡彬忍不住留心打量他皆因好奇心大起今次刘牢之派刘裕到边荒来胡彬认为根本是多此一举因为前线军情的重责一向由他负责自闻得苻坚南下他早侦骑尽出多这么一个人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何况此子顶多二十来岁经验肯定不足。不过他却并不敢小觑他因为刘裕似是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沉着自信令人感到他日后必非池中之物。 刘裕只是比一般人稍高的高度生得方脸大耳结实粗壮相貌堂堂双目神藏而不外露双掌特别宽厚虽没有作态总给人暗含某种充满爆炸性的惊人力量的奇异感觉。 胡彬道:“进入边荒后你便得孤军作战我的人均帮不上忙。我真不明白参军大人派你到边荒集有何作用?那里的汉人已走个一干二净胡人见着汉人便杀他们手段残忍若你被他们生擒活捉泄露我们的机密会是弄巧反拙。” 刘裕漫不经心的道:“下属地位低微对军情所知有限且若见势色不对会先一步自尽将军请宽心。” 胡彬见如此施压刘裕仍不肯吐露只字片言心中有气再不说话。 战船缓缓往右岸靠去颖水从北面滚滚而至汇入淮水再朝南倾流雨水交激水流变得湍急起伏船体轻颤。 刘裕目光投在淮水北岸颖水似若从无尽的远处倾流而来岸旁是无有穷极的平原荒野由此北上凭他的脚程一夜工夫可抵达边荒集前另一座废城汝阴从那里再走两天便是边荒集心中不由涌起奋的豪情壮气连他身旁的胡彬也不知道的是他此行不但关乎到晋室的存亡也关乎到他刘裕一生人事业的荣枯。他一直在等待这么一个机会只是从没想过不是在沙场上两军交战下立功而是深入敌后去进行近乎没有可能的使命。 战船贴近岸缘胡彬冷冷道:“去吧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刘裕拍拍背上包袱正要腾身而起跃往岸上蓦地双手一颤警兆忽现。 衣衫破空之声响起两人骇然侧望一道黑影似从水面跃起升逾左舵寻丈迅疾无伦的来到两人上方。来人宽大的灰袍迎河风鼓胀仿如一只振翼的吸血夜蝠一对眼睛闪着鬼火般的可怕绿焰颇示对方的内功别走蹊径诡异无伦。 人未至强大的气劲已压体而来左右十多名亲兵在猝不及防下兵器尚未拔出刺客已两手箕张分向胡彬和刘裕的天灵盖抓下来。 在柴火的焰端上肉汁从野狼被烧烤的腿上滴下弄得火焰明灭不定劈啪作响。 昼夜不停急赶两天路后燕飞已远离边荒集必须歇下来好好休息医饱饿肚。颖水在离他半里许处流过河水另一边就是边荒集与颖口间一座无人废墟汝阴。虽然他仍不知如何面见谢玄但他一向洒脱烦恼的事留待到寿阳再想办法解决眼前最迫切的事莫过于享受他打猎得来的美食。 若有一壸雪涧香就更理想。 颖水平静得异乎寻常不见舟船却充满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重压迫感。 天上明月当空令人很难联想到两天前那场暴风雨。 燕飞拔出匕割下一片狼肉放进口里品尝吃得津津有味又自得其乐。他已近一年没有过流浪的荒野生活忽然间颇有重拾旧趣的感觉。若没有战争是多么快意的一回事;他爱干甚么就干甚么单是怀内从高彦得来的金子已足够他懒闲上数年只可惜现实正朝其相反的方向进行。 不由又想起与拓跋圭分手前的一番话拓跋圭自认对当今形势了如指掌但对南人的认识实有不足之处因为拓跋圭不像他般曾在南方逗留过一段长时间对乌衣豪门更是缺乏深入的了解。 以王、谢为代表的乌衣豪门本是北方中朝的衣冠翘楚南渡后成为侨姓士族在九品中正选官用人的制度保护下在南晋这片残山剩水中安定下来形成源远流长的豪贵家族其子弟凭藉世资尘尾风流坐取公卿维持家族的势力令他们傲视寒人庶族至乎依靠军功冒起的新贵。甚至贵为皇帝如司马曜者可以把寒人封官赐爵却无法封他们为士族因为那是世世代代的传承不是一道圣旨可以改变的。 对世家大族来说谁做皇帝没有问题至紧要是保存家族的优越地位没有伤感或可惜的问题。他们关心的是家族的延展非是朝廷的兴衰故处理国事可以飘逸洒脱家族传承却丝毫不可以含糊。所以说在两晋的世家子弟中要找忠臣难比登天孝子却随手拈得正是高门大阀的制度下形成的怪异情况。 即使是两晋的头号士族王、谢两家其家风亦不尽相同王家较重儒学谢家子弟则高蹈出尘任情背礼崇尚老庄玄学使其士族形成一个与晋室王族相辅相乘但又出其外的政治利益团体演变为压抑本地豪门和寒门新贵的保守力量。这种情况即使位高权重如谢安、王坦之等辈亦无法改变过来晋室更是无能为力当矛盾愈演愈烈必定会出大乱子所以南晋或非止于苻坚之手不过他的好日子确是屈指可数只不知此人是来自北方又或是本地冒起的乱世之雄。 想到这里忽然生出警觉。 燕飞依然好整以暇的切割着香喷喷的狼腿肉从容自若道:“出来吧!朋友!” 第 六 章 黄天** 在北府诸将中胡彬可算是一等一的高手虽比不上刘牢之、何谦、孙无终三人却在葛侃、高衡、刘轨和田济等人之上。在敌爪离头顶尚有有四尺许之际他已闪电般迅疾的掣出佩剑毫不停滞地往上画去同时坐马蹲身在反应上攻守兼备可说是无懈可击。 岂料对方竟临时变招改抓为拂袍袖忽然拂垂而下就像手臂忽然延长近三尺贯满真气的长袖重重抽击剑身可怕的惊人气劲随剑侵体而来胡杉早被震裂的虎口再不堪摧残不但半边身酸麻疼痛长剑更脱手飞往远方河面如此一个照面使兵器脱手他还是次遇上。 他正惊骇欲绝之时蓦地见到对方的赤脚正朝自己面门踢来避之已是不及暗叫我命休矣。 附近亲卫蜂拥扑来救护均已迟了一线。 “蓬”! 动气交击的爆响在胡彬耳旁响起来他感到另一边的刘裕往后挫退差点取他一命的敌脚亦迅远离一阵阴恻恻的笑声从来袭者退走的方向传回来道:“算你胡彬命大!” 亲兵抢到胡彬四周把他团团保护人人一副惊魂甫定的骇然神态。 胡彬勉强站直身体往刘裕瞧去见这年轻小将正还刀入鞘神情仍是那么冷静凝望刺客消失的岸旁暗黑处。忍不住赞道:“小兄弟了得全赖你一刀退敌此事我撤报上参军大人。” 刘裕道:“他的目标是胡将军兼之对我轻视我才侥幸得手。若我猜得不错此人纵使不是‘太平天师’孙思亦必是他的得意传人否则不会强横至此他眼喷的绿焰正是孙思‘黄天**’中‘地法’施展时的功法现象。” 胡彬对刘裕已完全改观劝道:“此人说不定会伏在暗处算计你不如取消今晚的计划到明晚我再安排你从别处潜入边荒。” 刘裕断然道:“不必!我会懂得照顾自己。”说罢腾身而起投没在岸上的暗黑里去。 枝摇叶动一人从树上翻下来哈哈笑道:“我还以为南军新近在遣里设立一座烽火台原来是你燕飞小子在烧烤美食害得我立即食指大动。”毫不客气的在他身旁坐下来。 燕飞割下一大片狼腿肉送给他道:“我还以为你死掉哩!” 来者竟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高彦。他接过狼腿正在狼吞虎咽含糊不清的应道:“这该是我应问你的话你这么张扬不怕惹来胡人吗?” 燕飞信心十足的道:“纵然有人跟踪我应已被我的惑敌手法引得误入歧途追往对岸的汝阴城。说到反追踪我总算有点办法。为何改变主意?你不是要留在边荒集大财吗?” 高彦摇头苦笑道:“他xxxx的清秋大梦才对。忽然间苻融的先锋军从四方八面拥入边荒集扼守所有进出通道又使人把边荒集重重包围一派屠集的豹狼姿态幸好我未雨绸缪预留退路连忙开溜否则吾命休矣。” 燕飞讶道:“你竟有可以离集的秘密通道?” 高彦竖起三根指头笑嘻嘻道:“想我告诉你吗?老子给你一个优惠价。” 燕飞正大感不妥虽看似不可能但苻融此着明显是针对拓跋圭而不由心情大坏不知该继续进行拓跋圭付托的事还是赶返边荒集看个究竟?那来心情与这小子纠缠不清道:“去你的娘!你现在打算到那里去?” 高彦恨得牙痒痒的道:“不交易便拉倒。你这个趁火打劫的大混蛋硬是吃掉我五锭黄金的血汗钱幸好现在我还可以去向南人卖消息赚回几个子儿。” 燕飞凝望篝火沉声道:“高彦!我可以信任你吗?” 高彦愕然答道:“你的问题真古怪。不过见你这年来的确帮过我不少忙老子虽不是会感恩图报的那类人但怎都有点感动。说吧!” 燕飞往他瞧去皱眉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除不断出卖消息敛财外是否还有理想和更远大的目标?” 高彦大奇道:“你不是对所有事一向漠不关心的那个燕飞吗?因何忽然关心起我来?见大家一场朋友我也不忍骗你我高彦是个见钱眼开的人唯一的理想是有花不尽的钱财然后到处风流快活。不要信任我只要价钱够吸引我甚么人都可以出卖。” 燕飞微笑道:“你在骗我才对。你只是怕给人看穿其实是个内心善良的人方扮作视财如命和见利忘义的模样。少说废话看!”说话时他已把匕插地探手怀内再掏出手来在高彦眼下摊开掌上是十锭黄澄澄的金子在火光映照下闪烁生辉。 高彦立时两眼放光瞪着金子透大气道:“你不是要物归原主再另付重息吧?他xxxx的天下岂有如此便宜的事?说吧!只要不是着我回边荒集我定给你办得妥妥当当。” 燕飞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须利用你的人缘关系你给我去找胡彬告诉他我五天后的酉戍之交会到寿阳城外的狼子岗若谢玄想赢得这场自赤壁之战以来最大规模的战争就亲来见我我燕飞必不会教他失望。” 高彦现出大感意外的惊异神色呆瞪他好半晌嗫嚅道:“你不是在说笑吧?要谢玄来见你这岂是空口白话可以办到的。” 燕飞随手把被两人吃得片肉不剩的腿骨抛掉收起匕淡然道:“我当然有信物为凭证。不过那可比十锭黄金更值钱你先告诉我肯否赚这七锭金子。” 高彦愕然道:“该是十锭对吗?” 燕飞微笑道:“另三锭是买能令我偷入边荒集的秘密通道。” 高彦压低声昔道:“你真有办法让谢玄打胜此仗?” 燕飞苦笑道:“天王老子都没法为此作出保证。不过却肯定可以让他胜算大增细节却必须保密谢玄看到物证自会明白。” 高产举手摊掌心花怒放道:“成交!” 燕飞把金子放入他手里道:“不会挟带私逃吧?” 高彦叹道:“那我还算是人吗?先不论我们间的交情我好好歹歹都是个汉人更怕你这小子天涯海角的追杀我害我要心惊胆颤的过日子呢。” 又道:“城东北的梁氏废院东园处有个荷花池其入水道贯通颖水长达十多丈足供一个人进出。小心点那是在氐帮的大本营附近。” 燕飞取出载有宝玉的羊皮囊道:“你最好不要打开来看以免抵受不住诱惑致累人累己。” 高彦接过后藏好皱眉瞧着他道:“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燕飞仰望天上明月唇边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双目忧郁之色更趋沉重轻吟道:“夜中不能寐起坐弹鸣琴。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孤鸿号外野翔鸟鸣北林。徘徊将何见?忧思独伤心。” 高彦听得呆起来他并不知道燕飞念的是百多年前“竹林七贤”之一阮籍的《咏怀诗》。皆因胸内墨水不多可是甚么深夜琴声、冷月清风、旷野孤鸿等情景却使他感到燕飞内心那种迷茫、落寞、悲凉的伤心人别有怀抱!那种在黑暗中看不到任何出路、世乱将至的忧虑。可见在燕飞溅脱不羁的外表内实有一颗伤痕累累的心一时再问不下去。 燕飞忽然露出警觉的神色狠盯上方高彦吓了一跳循他目光投往夜空一个黑点正在两人头顶高空盘旋。 燕飞露出凝重神色沉声道:“若我所料无误此鹰该是乞伏国仁名着塞北的神鹰‘天眼’。” 高彦立时遍体生寒乞伏国仁在鲜卑诸族内是仅次于慕容垂的可怕高手手段残忍精通追蹑之术最令人害怕是他嗜爱男风落在他手上说不定会遭到男儿最难受的屈辱生不如死。登时忘记询问燕飞凭甚么可一眼认出是乞伏国仁的天眼鹰惊骇欲绝道:“我们快溜!” 燕飞仍是冷然自若的神态喝道:“不要动。我着你从甚么方向走你须立即依我指示有那么远逃那么远头也不回的到寿阳去我自有保命逃生之法。” 高彦头皮麻地静待。 燕飞闭上双目忽然低喝道:“东南方!” 高彦只恨爹娘生少两条腿低叫一声“小心”弹起来一溜烟地依燕飞指示的方向走了。 燕飞拿着蝶恋花缓缓起立睁开虎目一眨不眨瞧着红色披风飘扬如鬼魅的乞伏国仁从西北角的密林中掠出似脚不沾地幽灵般来至身前。 刘裕背负行囊佩刀在月照下的荒原一口气疾走十多里路既宽慰又是失望。 宽慰的原因是没遇上那五斗米道的高手并非因他自知不敌而是不想节外生枝。若不幸负伤将大大妨碍今次的任务;失望是找不到半个从边荒集逃出来的荒民因为他希望能从他们口中弄清楚边荒集的情况。幸他性格坚毅并不会因而气馁。 颖水在他右方里许处蜿蜒流泻往南他正犹豫该否沿颖水西岸北上那将大增他遇上荒人的机会蓦地一声短促而凄厉的惨叫从西北面一片野林处传过来凭他耳力的判断距他现时的位置约半里之遥。 刘裕心中一动暗忖大有可能是强徒拦途抢掠一类的事放着顺路兼且有可能碰上从边荒集逃出来的荒人再加上行侠仗义的心再不犹豫朝声音传来处掠去。 乞伏国仁像从地府出来作恶的红衣厉鬼在月照下隔着篝火傲立燕飞前方两丈许处表面不见武器燕飞却晓得他仗以成名的玄铁尺是依他一向的习惯插在腰后。 燕飞左手执着连鞘的蝶恋花从容道:“乞伏国仁你不是一向前呼后拥好不威风的吗?为何今晚却落得孤零零的一个人?” 乞伏国仁本是死鱼般的眼神蓦地神采大盛整个人也似回复生气咕咕怪笑道:“有你这小乖乖陪我本人怎会寂寞呢?” 燕飞丝毫不为所动唇角飘出一丝笑意“锵”地蝶恋花离鞘而出同时左脚踢在篝火处登时踢起一蓬夹杂着通红火炭的漫空火星迎头照脸的朝乞伏国仁打去右手蝶恋花则化作青芒疾取对手胸口要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至极点。他深悉敌人的厉害故抢先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乞伏国仁哈哈一笑披风扬起像一片红云般挥割反击忽然间燕飞不但失去攻击的目标披风卷起的劲气更激得火炭火屑掉头反射回来心叫不妙忙往后疾退。他闻对方之名久矣却没想过乞伏国仁了得至如此地步。 乞伏国仁也暗吃一驾没想过燕飞变招得这么般说来便来要去便去。否则若让他贯满真气巧劲的披风扫中他长剑他必可乘机施展精奥手法把对方长剑劈手夺来。幸好现在燕飞败势已成他只要乘势追击保证燕飞再无还手之力。长二尺八寸的玄铁尺来到手中疾冲而前北方武林闻之胆里的玄铁尺如影附形地直击燕飞。 “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火炭火屑四外激溅乞伏国仁竟遇上三重无形而有实的剑气每一重剑气均令他的前进受阻到最后锐气势子全消。如此剑法乞伏国仁尚是次遇上。 原来燕飞飘退前出剑气于退走路线布下三重气网便迫得乞伏国仁无法趁势穷追猛打。 落在燕飞眼中乞伏国仁表面上虽似仍是声势汹汹但他却清楚乞伏国仁正处于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尴尬时刻;那还不掌握机会手中青芒大盛化作漫空剑雨往这可怕的对手挥打过去。 乞伏国仁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既没有退避更没有以铁尺封挡而是蹲地矮身头摇扬长至胸前的头一束布似的狠狠拂入剑雨的核心处命中他的蝶恋花。 燕飞的宝刃有如被千斤重锤击个正着差点脱手体内则经脉欲裂难受到极点知道生死存亡就系在此刻忙勉力提起真气借势急旋开去蝶恋花化作游遍全身的青虹剑气作出严密防御。 乞伏国仁一阵得意长笑腾身而起飞临燕飞头上玄铁尺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往燕飞狂攻猛打。 燕飞已借旋转的势子化去侵体的气劲见乞伏国仁的战略高明至此心叫厉害蝶恋花往上反击。 “叮叮咚咚”剑尺交碰的清音响个不停乞伏国仁在燕飞头顶上不断起落燕飞则施尽浑身解数应付这可怕对手令他疲于奔命、排山倒海的攻势不断往颖水的方向退却。 眨眼的工夫间燕飞已硬挡了乞伏国仁招招贯足真劲却又忽轻忽重变化无方可从任何角度攻来的十多击。 “砰”! 乞伏国仁凌空一个翻腾以右脚重重踢中燕飞剑尖。 无可抗御的劲力袭体而来燕飞持剑的手酸麻疼痛人却给踢得踉跄跌退。 乞伏国仁亦被他的反震之力害得不能连消带打只好再一个翻腾从半空落下来倏忽间两人的距离拉远至两丈。 燕飞终于立定“哗”的一声喷出一小口鲜血蝶恋花遥指对手。 乞伏国仁的玄铁尺亦遥指燕飞黑与披风无风自动形如厉鬼双目射出前所未见的阴冷异芒真气笼罩锁紧对手阴恻恻的道:“好剑法是我乞伏国仁近十年来遇上最出色的剑术最难得是你那么年轻前途无可限量可惜今晚却是劫数难逃。” 燕飞全力抵挡乞伏国仁向他不断摧的气动明白乞伏国仁对自己已放弃生擒活捉的本意改为全心杀死他燕飞以免异日成为大患。微笑道:“尽管放马过来看看可否如你所愿?” 乞伏国仁现出一个残忍的笑容道:“我知你是谁啦!慕容文是否死在你的手上?只要这消息传开去即使你今晚能侥幸逃生慕容鲜卑的人也绝不肯放过你。” 燕飞心中一震虽明知乞伏国仁用的是攻心之计仍受其影响剑气登时减弱三分。 乞伏国仁厉叱一声披风后扬飘拂手上铁尺已贯满气劲直击而至确有摇天撼地的惊人威势。 燕飞勉力收摄心神手上剑芒暴张全力展开“日月丽天”心法中的保命求生秘技蝶恋花画出一连串十多个小圆圈由大圈渐变为小圈任乞伏国仁招数如何变化最后的一圈仍套在乞伏国仁击来的尺锋处。 乞伏国仁先感到一股阳刚的剑气透尺而来心叫小子我死尽吐真劲暗计燕飞不死亦必重伤岂知阳劲忽地化作阴柔他的气劲至少给化去大半知道中计却为时已晚。 “呛”! 燕飞再喷一口鲜血照头照脸往乞伏国仁喷来人却借势倒飞笑道:“让你老哥有个好好造谣生事的机会吧!” 乞伏国仁闪身避过贯束着真气的鲜血燕飞早远去数十丈还在不住加气得他怒叱一声提气狂追去也。 第 七 章 寨夜煮酒 刘裕掠出丛林小径明月下一座黑黝黝的小城堡出现眼前他并不以为异像这类的城堡遍布淮河以北的地方是时代的独特产物不过眼前坞堡明显已弃置多时藤草蔓生外墙崩塌没有半点灯火入口变成没有大门扇的一个黑洞。 自永嘉之乱后坞堡成为饱受战火摧残的老百姓生存的一个据点同村或同姓者聚族而居俨成一个靠高墙围护的武装自卫单位自给自足。大的城堡以千户计烟火相接在堡内比邻而居。像眼前的建筑属小型的坞堡建有望楼堡墙上还筑有雉堞只是百多户人家聚居的规模不过那可是很久前的事现在已人去堡空似在默默控诉老天爷加诸它身上的苦难。 刘裕忽然加快脚步窜到坞堡的入口处探头一看目光扫处三个人倒毙接连出口的主街上像给人摆布过般分别隔开丈许最接近他的尸体清楚地显示头盖骨被人硬生生抓碎如此爪劲确是骇人听闻。 刘裕丝毫没有入堡寻根究底的冲动更不愿碰上那来自太平教的灰袍妖道只一瞥后头也不回的全离开直奔汝阴。 比起身负的重任坞堡内的血案根本是微不足道的事。 乞伏国仁奔至颖水东岸长流的河水在月照下波光邻粼粼、闪烁生辉岸上的林木投影河上虚实对比更是疑幻疑真却不见燕飞的影踪。 天眼神腾在对岸一片茂密的野林上盘旋显然仍未把握到燕飞藏身之处一段粗若儿臂的树枝正随河水往南漂去。 乞伏国仁心中冷笑燕飞肯定是投木河上再借力横渡近六丈的河面然后躲进密林内以避开天眼的锐目。想到这里那还犹豫大鸟般腾空而起往那段断枝投去无论距离和对断枝浮漂的度均拿捏得分毫不差。 眼看脚尖点个正着异变突起一切快得以乞伏国仁应变的本领仍要猝不及防阵脚大乱。 干枝寸寸碎裂一道青芒破水冲天而来疾刺乞伏国仁要害。 乞伏国仁厉叱一声施展出压箱底的本领亦是无可奈何下的救命招数勉力提起往下蹬点的右脚改以左脚硬碰硬的踏上剑尖全身功力尽聚脚底的涌泉穴。 “轰”! 长剑笔直沉入河面乞伏国仁则出惊天动地的惨呼长靴碎裂脚底鲜血四溅地在空中连翻三个筋斗反投回东岸去。 水内的燕飞虽暗庆妙计得逞但也给对方反震之力震得全身气血翻腾更可惜在如此有利的情况下仍未能置对方于死地不过也够乞伏国仁好受没有一段时间休想再来追他。 他最精采的一着是先借树枝渡江窜入密林惹得天眼追往密林再偷偷潜回水里在水下伏击贪图方便的可怕劲敌。 乞伏国仁踏足实地立即以呼啸召唤天眼然后逸进东岸的林木内去。 燕飞爬上西岸深吸一口气不敢停留的朝汝阴的方向掠去他所受内伤颇为严重必须觅得可躲避天眼追踪的隐秘处调息养伤待复元后再赶回边荒集没有一处比一个废弃的城堡更理想了。 南晋建康都城乌衣巷谢府四季园内忘官轩。谢安席地坐近东窗弹奏五弦古琴月色洒遍园林轩内没有点燃灯火惟小炭炉的火焰明灭不定一位风神秀逸的白衣僧正在谢安不远处以扇子煽火煮酒神态悠闲自得。 谢安进入琴音的天地现实再不存在一切给音乐净化风从西窗温柔地吹进来两人衣衫不断拂动彷如仙人。琴音琤琮时而清丽激越忽又消沉忧怨不论如何变化总能涤虑洗心使人浑忘尘俗。 琴音倏止仍若有余未尽萦绕轩梁。 那僧人摇头吟咏道:“外不寄傲内润琼瑶;如彼潜鸿拂羽云霄。谢兄隐就隐得潇洒仕就仕得显赫;隐时是风流名士仕时仍为风流宰相一生风流。但最令我支循佩服的是谢兄隐时未忘情天下仕时也未忘情山水不愧自古以来天下第一风流人物。” 谢安淡然笑道:“支循大师为何忽然大赞起我谢安来谢安愧不敢当自汉晋以来名士辈出何时数得到我。照我看大师是另有所感对吗?” 支循点头道:“听谢兄琴音便知谢兄放达逍遥的外表下内中却有一往深情暗蕴着对长期内乱外患下的伤怀尤以今夜的琴声为甚不知是否正担心即将来临的大战?”说话时提起炉上提壸另一手取起炉旁的两个酒杯油然来到谢安对面坐下。 谢安从容道:“此战成败已交给小儿辈去负责我谢安再不放在心上。只不过际此大晋存亡一线的时刻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事。道穷则变物极必反此为天地至理没有任何人力可以阻挠改变。”说到最后一句话唇角现出一丝苦涩无奈的表情。 支循提壸为谢安斟注热酒道:“你说得潇洒。可是我却清楚自苻坚崛起后你一直在准备应付一场像这样子的决定性大战不但进行土断编籍从世族豪强取回大量土地又招揽大批丁口俾得以成立北府兵。只不过你一向奉行黄老之治清静而不扰民故像善战者似无赫赫之功其实是镇以和靖御以长算不存小察而宏以大纲对下面的人施行无言之教大巧若拙岂如你所说的像没有干过任何事呢?” 又为自己注酒续道:“从兴盛看出衰灭从生机处察觉死亡盛衰生死循环往复一向如此谢兄何须介怀?” 谢安举杯邀饮两人一口气喝尽。 谢安放下酒杯若有所思的道:“太上忘情其次任情再次矫情;情之所钟正是我辈。刚才我抚弦弹琴忽然想起自身所处的位置故生出黯然神伤的忧思。” 支循大讶问道:“何出此言?” 谢安却没有直接答他道:“由王导到我谢安每次推行土断事实上都是要从世族的手上夺取土地和人力而我王谢两家更为世族里的世族大师说这是否非常矛盾呢?” 支循明白过来。 晋室立国大封宗室以宗王出镇督军种下八王之乱的祸根。而高门世族则按品级享有占田荫客荫族的特权即占有大量的土地和户口而免除国家赋役土断正是重新限制公卿世族这种特权的重要措施更是针对世族强占土地使问题更趋恶化的手段。 谢安沉声道:“东汉末年先后有黄巾之乱和董卓之乱天下群雄并起互相攻伐战祸连年直到今天仍未休止经历二百年期间只有我大晋曾实现短暂的统一却只有三十八年中土长期处于分裂割据的局面。八王之乱当然对大晋造成严重的破坏可是比起因此而惹来各内徙胡族的作乱仍算不上是甚么一回事弄至百姓流亡中原萧条千里无烟饥寒流损相填沟壑民不聊生自天地开辟书籍所载大乱之极末有若兹者也。究其主因在于门阀政治的流蔽和胡族入主中原我谢安身为世族之想念及此更是百般滋味在心头。” 支循道:“谢兄能对自身和所处的情况作出深刻的反省大晋有希望哩!” 谢安苦笑道:“我正是因为觉得没有希望而感触丛生我已垂垂老矣去日无多只好把希望寄托在玄侄身上只看他组织北府兵可知他是个敢打破成规不理门第之见惟才是用的人。可是现今形势分明此战若败当然一切休提但若得胜朝廷必会对他多方压抑因怕他成为另一个桓温威胁司马家的皇业在这种情况下玄侄能维持家族的地位已不容易遑论针对时政作出改革。唉!大晋再没有希望了。” 支循听得默然不语。 谢安忽然举手抚琴清音流水般奏起唱道:“为君既不易为良臣独难。忠信事不显乃有见疑患……” 低沉嘶哑充满忧国伤时的悲歌远远传开去。 汝阴城受到的破坏远过于边荒集城墙几不存在大半房舍被烧为灰烬只余南北大街旁二三列数百所店铺和民居仍大致保持完整亦是门破窗塌野草蔓生的凄凉惨状。 刘裕从南面瞧进月映下阴森森的长街颖水在右方里许外流过心中泛起危机四伏的感觉不知是因那太平妖人的阴影还是基于军人的敏锐直觉。 当机立断下他决定放弃入城改为绕过废墟的东南角沿颖水继续北上有颖水作方向指引纵使月黑风高亦不致迷途。他本有到城内找寻逃出边荒集的汉族荒人之心可是瞧到城内这番情景晓得纵使有荒人躲在城内必须大费一番寻寻觅觅的工夫加上对太平妖道的惧意遂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心决定过城不入。 既打定主意再不犹豫展开身法沿南垣全东行然后折北靠东垣而去此正为他机智之处遇事时随时可躲进废墟内要打要逃都方便得多。 快要越过汝阴废城的东北角蓦地前方蹄音大作刘裕心叫侥幸忙跃上左旁一处破墙之上在三丈许高处朝北瞧去。 在淡黄的月色下里许外宿鸟惊飞尘土扬起火把光闪烁。他乃专业的采子一眼望去已知来者约数百之众该是苻坚先锋部队里的采路尖兵目的地是淮水好为苻坚大军渡淮作准备亦有廓清沿途障碍的任务。他清楚这样的队伍必不止一队而是共分多路夹着颖水推进笼罩整个颖水河区。自己如不顾一切北上或可躲过敌人主力却大有可能被对方侦骑碰上权衡利害下只好躲进城内待敌军过后方继续北行加上此时离天明只有两个许时辰天明后更难潜踪慝迹。 刘裕暗叹一口气跃往破墙之西朝东北主街的数列房舍奔去一边探察屋舍形势默记于胸定下进退之路。 当他潜入东北主街旁的一间该是经营食肆的铺子蹲在一个向西大窗往外窥看那支数百人的苻秦兵刚好入城分作两队沿街朝南开去并没有入屋搜索。 刘裕胆子极大伏在窗前细察敌人军容明白早有探子入城搜索清楚故这队人马放心入城不怕遇上伏击。 他甚至可清楚看到在火把光映照中敌人无不脸挂倦容显示出马不停蹄长途跋涉之苦正看得入神身后微音传入耳内。 刘裕大吃一惊别头瞧去登时看呆了眼睛。 燕飞从无人无我、一切皆空的深沉静养调息中被入城的蹄音惊醒过来体内大小伤势已不药而愈。 他的内功心法是在母亲传授的基础上加上自创苦练而成的。 自六年前离开盛乐减轻因慈母的死亡带来的严重打击他专志剑道孤剑只身的遍游天下四处流浪寻访高贤致力于丹道玄学力拓剑境新局到在边荒集安顿下来经过深思潜炼总在一明月当空的清夜悟通有无之道创出日月丽天**日月为有天空为无以有照无明还日月暗还虚空虚实相辉自此初窥剑道殿堂之境。 自汉亡以来玄学冒起这是一种以老子、庄子和周易的“三公”为骨干揉合儒家经义代替繁琐的两汉经学的一种思潮其中心正是本末有无。用诸于武学则成“天地万物皆以无为本”和“自生而必体有”两大主流的心法而燕飞则是融合这两大体系创出古无先例的独门心法。虽仍只处于起步的阶段其展却是无可限量。亦正因此展的潜力使他晓得乞伏国仁绝不肯放过他。 乞伏国仁的一句话勾起他满腹的心事他不是惧怕会惹起慕容鲜卑族群起而来的追杀而是被激起对亡母痛苦的思忆。 慕容文正是害死他亲娘的元凶之一。 七年前伏国为苻秦所灭他的外祖文代王什翼犍被擒后复被杀他与娘随拓跋圭所属的部落投靠从伏国分裂出来的刘库仁部虽是寄人篱下总有点安乐日子过可惜好景不长在苻坚的暗中支持下慕容文突袭刘库仁部施以残暴的灭族手段。刘广仁当场战死被称为“鲜卑飞燕”的娘亲拓跋燕因保护他和拓跋圭身中多剑到他们投奔贺兰部的亲人贺纳拓跋燕苦撑了个多月终告不治。他和拓跋圭变成矢志复仇的一对无父无母的孤儿。拓跋圭比他好一点因为至少知道父母是谁他却连他的汉人父亲是何方神圣也一无所知拓跋燕至死不肯透露秘密而族内的知情者均在多次战争中逐一身亡。 当时仍从母姓的他不愿留在母亲过世的伤心地易名燕飞以纪念亡母。在拓跋圭大力的反对下仍不顾一切踏上流浪之路直到今天。 两年前他潜入苻秦都长安在长街刺杀慕容文然后全身而退。 此事震动北方亦激起慕容鲜卑的滔天仇恨当时慕容文之弟慕容冲和慕容永曾动全力追捕他幸好他精通潜踪慝隐之术最后逃入边荒到边荒集安顿下来结束多年流浪复仇的生涯。 乞伏国仁是从他的剑和剑法把他认出来纸包不住火今次他若能不死以后还须应付北方最大势力之一的慕容鲜卑族的报复。 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自娘亲过世后他再不把生死介怀于心。在这生无可恋完全没有希望的乱世死亡只是苦难的结束。一切随心之所指去做直至终结的来临。 月色温柔地从破窗溅进来他不由记起当他还是孩童时的一个情景在平原的帐幕里天上明月又大又圆秀美的娘亲坐在帐外一块地毡上为他造新衣哼着草原的儿歌哄帐内的他入睡。 娘亲柔美深情的歌声此刻似仍萦绕耳际他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涌满眼眶。自死后他从没有哭过今晚被乞伏国仁勾起心事兼触景生情再无法压抑密藏心的悲苦。 他懂事之后娘一直强颜欢笑却从没有真正快乐过。她的爱全贯注在他身上而他还不住因顽皮而惹她不快现在已是后悔莫及无法补赎。 他从来没有从娘亲过世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日月丽天也不管用 第 八 章 蛇蝎美人 纵然见到的是那太平妖道仍未致可令刘裕有此反应皆因映入眼帘的竟是位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一个绝不应在此时此地出现的俏丽佳人。 她从黑暗的后门走进火把光映照下的空间有种诡异莫名的感觉刘裕虽为她的娇艳震慑却感到她突如其来的出现非常邪门暗中提高警戒。 美女上身穿的是素绿色燕尾形衣裾叠折相交、缀有飘带的褂衣下为白色的绫罗夸裙腰缠博带这身装扮理该出现在建康都城内某豪门之家与此地的气氛环境绝不配合可是她的神态是如此间适自然又把一切不合理的变成合理。 有如缎锦般纤柔的乌黑秀一疋布地垂在背上自由而写意白嫩似玉的肌肤和淡雅的装束相得益彰下更突出她如花似玉的容颜尤为动人的是那对似会说话的眼睛带着一种仿似对世事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 她像看不到刘裕般倏忽间来到窗子的另一边往外窥探轻轻道:“中黄太乙!” 她的声音舒服而清脆充满音乐的动听感觉剔透晶莹如她的美貌般大有慑魄勾魂的异力。 刘裕心中猛然想起一个人来暗吃一惊摇头道:“我只是个路过的荒人。” 在北府兵中他一宜负责探查的工作对南北的情况非常熟悉所以早先认出偷袭胡彬的刺客与孙思有关这女子一句盘问的暗语令他联想到在北方横行一时行事心狠手辣的一位女子登时晓得自己正不幸地陷进极大的危险里动辄有丧命之虞。 中黄太乙是汉末时黄巾贼信奉的神黄巾贼有两大系统分别为张角创立的太平道和张陵的天师道。黄巾贼覆灭后两系道门流传下来分裂成多个派系孙思是道教在南方的宗师级人物以太平道的继承者自居号称集太平道和天师道两系之大成。 在北方则以供奉自称太清玄元天师道创道宗师张陵为始祖的太乙教最兴盛其教主江陵虚以太清元功名着黄河流域与孙思因争夺继承大统的名位而势如水火互不相容。 独立于两大道统之外的有个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名安世清外号“丹王”专事炼丹之术称自己为道家而非道教视太平和天师两道为愚民的异端然于两派之外。他的人品和行事如何知者不多因他居无定所经常往来于名山大川之间寻找炼丹的福地。他之所以声名大噪皆因江陵虚和孙思均欲从他处得到某种道教宝物分别派出两批高手入山寻安世清却给他打得锻羽而回死的固是横尸当场伤的回来后最终亦告不治此两役轰动南北朝野自此江陵虚和孙思再不敢动他的念头。 当事情逐渐淡静下来之际北方忽然出现一位自称安世清之女的美丽少女安玉晴连挑太乙教三个道坛惹得太乙教徒群起追杀她却失去踪影而眼前此女肯定是她无疑。 刘裕同时明白过来那高明得可怕的太平妖道非是刻意刺杀胡彬只是在赶来汝阴途上凑上机会随意之作观之安玉晴探问自己是否太乙教的人可知必有关于道教的大事在这里生引得太平道人、安玉晴等纷纷赶到这座已成废墟的城池来。 刘裕此时想到的是待秦军过后立即远离。 就在此时他的手生出感应右手倏探把从安玉晴香袖内射出的暗器捏个正着指尖触处锋利无比醒悟到是一枚铁疾藜早被刺破指尖一股酸麻不舒服的难受感觉立即沿指掌往小臂蔓延显然是淬了剧毒。 安玉晴或许因他竟能及时捏着她以独门手法出不动声息近乎无影无形的暗器次正眼往他瞧来像没有作过任何事般讶道:“竟然有两下子真想不到。” 刘裕心中大怒暗忖老子不去惹你你竟敢来犯我还根本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摆明是个虽貌似天仙其实是视人命如草芥的妖女不会比那太乎妖道好得多少。不过此时驱毒要紧遂暂不与她作计较只冷哼一声以应之提起功法把侵体的剧毒送回手捏的凶器处必要时还可物归原主。 他更不由感激老天爷谢他赐自己如此灵异的一对手。他刘裕十六岁从军追随刘牢之的左右手之一副参军孙无终被他挑中加以特别训练作亲兵不到两年他无论武功心法均越号称北府十杰之一的孙无终使孙无终对他另眼相看提拔他作府司马专责深入敌境的探哨任务。 孙无终是眼光独到的人对他的品评是有一对神奇的手不但对各类技艺一学便晓还有异乎寻常的敏锐和触感令他出同挤成为北府兵的新星。 眼前当务之急是在秦军离去前清除体内毒素否则在没有顾忌下这个妖女说不定会对自己痛下杀手。 安玉晴淡然自若道:“没法说话吧?你中的毒是我爹从炼丹过程里提炼出来的九种丹毒之一见血封喉你今次死定哩却不要怪人家死后也勿要寻人家算账怪只好怪你自己时辰八字生得不好在这里碍手碍脚的。” 刘裕为之气结也是心中奇怪为何她把毒素说得这么玄之又玄的厉害自己却清清楚楚可轻易把毒素排出指外。 “滴”! 鲜血从蒺藜淌下落往地板上。 安玉晴目光下投神情平静忽然间她手里已多了一把亮晃晃的匕芒光一闪往刘裕颈侧画过来。 秦军的队尾刚好离开窗外的一截街道。 燕飞窜屋过舍从后排的破院跃落民居移到面街的店铺从破窗往外看苻秦的部队刚好离开斜对面街道另一边的铺子内芒光一闪显然是兵刃的反映心中大奇。不过虽是一街之隔却等若万水千山在秦军离城前他实无法到对街一看究竟。 啼声逐渐远去忽然后面西北方的后排房子传来微仅可间的惨哼不禁心中懔然全神戒备。 他清楚感觉到今晚的汝阴废城并非像它表面般平静而是危机四伏。 安玉晴的匕往刘裕画过来刘裕捏着的毒蒺藜已以指尖巧动弹出电射对方动人的小蛮腰位置角度刁钻巧妙若妖女原式不变由于距离太近肯定中招同时人往后移动作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安玉晴匕改向往下点去正中向她激射的毒蒺藜暗器应手堕往地上只出“波”的一声劲气接触的微响可见其用劲的巧妙精到。 刘裕自问无法做到心中一动猜到她是怕给人听到致行藏暴露对象有可能是秦军但更大可能是如太平妖道或太乙教的人。想到这里已有计策当身子快要挨贴墙壁倏然立定厚背刀离鞘而出遥指美丽如仙的对手登时森森刀气立时把她笼罩紧锁刘裕心中涌出强大的信心不理对方如何了得他也有把握掣敌死命且不会理会她是如何美艳动人。 安玉晴果然没有乘势进击俏立不动护体真气自然而然抵消了他侵迫的刀气一对似是含情脉脉的美眸露出惊异的神色上上下下对他打量一副要对他重新估计的神态。樱唇轻吐道:“不打了!你这人呀!竟然不怕丹毒。” 刘裕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她不怪自己施毒手还来怪自己没有中毒此时啼声已远他更坚定对手怕暴露行藏的猜测那还不有风驶尽帆压低声音道:“给我收起匕。” 安玉晴甜甜一笑神情天真的翻开一双纤长雪白的玉掌撒娇的道:“不见了!”果然匕已不知给她藏到那里去颇为神乎其技。 刘裕知她随时可以再出匕偏又莫奈她何事实上他也如她般不愿被人觉以免惹来不必要的烦恼怕误了正事。微笑道:“我又改变主意哩!决意有冤报冤有仇报仇把你杀死!” 安玉晴那对会说话的眼睛先闪过不屑的神色接着换过蹙眉不依的表情没好气道:“你这人是怎么搅的人家都投降了你还要喊打喊杀。说真的人家见你身手高明忽然生出爱慕之心还要打吗?” 刘裕虽明知她说的没有一句是真话可是如此一位千娇百媚的女子以她动人的声线娇姿向自己说出爱慕之词刀气立即减弱三分苦笑摇头还刀鞘内道:“我要走哩!” 安玉晴移往窗旁招手道:“到那里去呢?点子快来了陪人家在这里看热闹不是要好玩吗?” 刘裕功聚双耳蹄声在城外官道隐隐传来心忖若现在立即离开说不定会碰上秦军殿后的人马较聪明的方法是远离此妖女到北墙暗察形势再决定行止。可是想是这么想一对脚如像生了根般不愿意立即举步还觉自己移往原先的位置学她般往长街窥视。 倏地醒悟过来此妖女虽毒如蛇竭反覆难靠偏是对他生出强大的吸引力!立时大有玩火那种危险刺激的感觉。不由往她瞧去在-胧的月照下她神情专注侧脸的轮廓线条精雕细琢无懈可击肌肤柔滑细嫩充盈芳华正茂的健康生机秀长的粉项天鹅般从衣襟内探出来令人禁不住联想往与此相连的动人玉体那必是人间极品。 安玉晴往他瞧来刘裕心中有鬼尴尬的移开目光前者“噗哧”轻笑道:“死色鬼!想用眼睛占人便宜吗?” 刘裕听得心都痒起来更知她的蓄意挑逗自己是暗藏歹心正要说话破风声在长街上空传来。 燕飞隐隐感到多了位邻居此人在后方某所房子杀人后静悄悄潜进隔邻的铺子给他从衣衫拂动的微响察觉行藏。此人大有可能是乞伏国仁?又成其他人?但肯定是高手。换过正追杀他的不是乞伏国仁他会立即离开可是只要想到天眼或许正在废墟上方盘旋侦视还是躲在有瓦片遮头的地方稳妥些儿。 对面的屋子一片漆黑再没有任何动静月色温柔地洒遍长街却是静如鬼域。若有阴魂不散这一回事可以肯定以千计的鬼魂正在此刻在废墟内飘浮为自己的死亡悲泣感叹又或大惑不解自己会成为野鬼? 燕飞的心神转到拓跋圭身上拓跋哇并没有低估苻融问题在没有把荷融的反应计算在内。正确点说是因拓跋圭临急出手救他致暴露行藏只看乞伏国仁轻易猜到自己是刺杀慕容文的人可知乞伏国仁心内早晓得救他的人是拓跋圭因为慕容文和拓跋族的深仇是人皆知道的事。 苻融把城外的秦军调入城内令他感到自己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不但拓跋圭陷进极大的危险里与他暗里有关系的鲜卑帮亦大祸临头。苻融若擒下拓跋圭说不定会留他一命好迫问他族人藏身的秘密巢穴若他及时赶回去说不定可尽点人事顶多赔上一命又如何? 想到这里狠下决心不理天眼是否在天上监视决意立即全赶返边荒集。 就在此时衣袂声响眼前影动街上已多出一个人来。 在街心出现是个身穿白色道袍的大胖子道袍前后绣上红黑代表阴阳的太极红中有黑点黑中有红点代表的是阳中阴和阴中阳非常抢眼夺目。 他并不算矮可是因其肥胖的体态胀臌臌的大肚子勉强方可扣得上的钮子怎看也似比别人矮上一截。 他的头在顶上扎个大髻覆以道冠看来干干净净长相也不惹厌脸上还挂着似要随时开人玩笑的和善表情看来有点滑稽只有他藏在细眼内精芒闪闪略带紫芒的双睛方使眼力高明的人看出他不是好惹易与的。 胖道人滴溜溜的转了一个身哈哈笑道:“安全哩!奉善在此候教。” 刘裕正凝神窥看奉善胖道的动静耳鼓内响起安玉晴蓄意压低而又充满音乐惑的好听声音道:“奉善妖道是得太乙教主江陵虚真传的得意门徒不要看他满脸笑容他愈笑得厉害愈想杀人。哼!真恨不得一刀宰掉他。” 刘裕心中奇怪适才她还一心取自己小命现在却如深交好友般为他解说情况忽然醒悟过来她是怕自己开溜而她却因不敢惊动奉善而无法出手所以故意说这番话都是为留下自己。 再想深一层她刚才要动手杀自己理由或许如那太平妖道同出一辙是要杀尽附近活口以免某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外泄。而更有可能是此女在利用他而他则可在某种情况下变得有利用的价值。 刘裕才智过人只从她的一番造作推断出这么多事来确是了不起。 刘裕心中暗笑故意道:“我对这些没有兴趣都是走为上着。” 安玉晴果然中计连忙道:“你不想知道他为甚么要到这里来吗?” 刘裕耸肩道:“知道又如何?对我有何好处?” 安玉晴气鼓鼓道:“若不是见你身手不错我早一脚踢你落黄泉怎会没有好处还大大有好处哩!” 奉善道人一副悠闲模样立在街上似可如此般等待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刘裕目光往令他直到此刻仍惊艳不已的俏脸投去道:“说吧!我是没有多大耐性的。” 安玉晴狠狠瞪他一眼道:“三年前太乙教主江陵虚和太平教主孙思嘿!你究竟知不知道他们是谁?” 刘裕笑嘻嘻道:“说吧!我的安大小姐。” 安玉晴微一错愕为他叫出自己的姓氏心中一乱接着白他一眼笑骂道:“你这死鬼算你造化啦!” 奉善的声音又在街上响起道:“奉善应约而来若道兄还不肯现身奉善只好回去向太尊覆命。” 刘裕被引得往外瞧去此时他已猜到奉善口中的道兄正是那太平妖道禁不住生出坐山观虎斗的心情。 安玉晴的娇声又传进耳内道:“细节不说哩他们两人为争夺一块有关两粒仙丹的宝玉图恶斗一场结果必是两败俱伤谁也奈何不了谁。只好各返南北养伤约定三年后派出同门再作决战以决定丹玉图谁属。假如你助我得到丹玉图人家分一粒仙丹给你如何?” 刘裕几可肯定仙丹即使有也只得一粒只不过她故意说有两粒来诓他而他更不相信甚么仙丹灵药否则炼丹出来的人那会不第一时间吃掉。 正心中好笑风声骤响四道人影分由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从屋顶投往奉善道人刀剑齐施 第 九 章 太平玉佩 奉善道人哈哈一笑全身道袍鼓胀还有余暇道:“人说先礼后兵你们却是先兵后礼有趣有趣。”说到最后一句忽然腾身而起。 攻击者全体一式夜行衣并以布罩掩了面貌一刀三剑分取奉善背心、胸口、头颅和双脚隐含阵法的味道显然合作有素把目标的进退之路完全封死即使奉善往上腾跃仍难逃他们刀剑而成的天罗地网。果然随着奉善的腾升四人招式依势变化改攻奉善头顶、小腹、背心、胸口四大要害。 刘裕见四名偷袭者人人功力十足甫上场即施杀手心想换了自己是奉善也穷于应付。 安玉晴却不屑道:“没用的家伙!” 话犹未已胜负已分。 就在三剑一刀眼看着体的刹那奉善的道袍倏地塌缩下去变得紧贴全身愈显他胖鼓鼓的体型接着袍服再次暴张气动激响竟纯凭道袍一缩一张生出的反震力震得三名偷袭者连人带剑抛跌开去显示此胖道人的气功已臻登峰造极的惊人境界。 刘裕暗忖以奉善的功力推之真不晓得他的师傅江凌虚的武功高明至何等程度。 “呀”! 惨叫声来自从上方挥刀下劈奉善头顶的蒙面人奉善施展出精微手法劈手夺过他的刀同时双脚上踢先后命中硬被他扯下来的敌人胸腹处然后一个筋斗安然落往地面肥胖的躯体展示出惊人的灵活。 那人七孔流血应脚抛飞立毙当场。 另一声惨哼来自被奉善震退的其中一名剑手他被奉善震得血气翻腾眼冒金星兼听得同伴临死的惨呼自知远非奉善对手已萌生退意正要借势远退忽然觉竟不由自生地以肩背撞人另一人怀内魂飞魄散之时头顶一阵剧痛按着眼前一黑勉强咽下最后一口气颓然倒毙。 另一边的燕飞也看得头皮麻奉善固是功力高强手段狠辣但比之他不遑多让的是由隔邻铺子闪出来的枯高灰袍道人以迅如鬼魅的身法先一步赶到其中一名往街北退走的偷袭者身后便生生残忍地抓毙那人爪劲之厉害更是骇人听闻。 奉善大笑道:“卢道兄你好!”倏地立马躬身隔空一拳往退往长街东端离他过丈的另一敌人轰去那人被拳劲击个正着鲜血狂喷仰身倒跌永远再不能以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蓬”! 那被奉善连踢两脚的人此时方重重掉在地上可知连串交手度的快疾程度。 “呀”! 另一声惨呼响起来余下的一人被枯高道人追上两个照面已给他抓破头颅就此了结。 奉善仍立原处拍拍手掌像要除去手沾的血腥气又似若干了微不足道的事般双目精光闪闪往离他不到两丈的枯高灰袍道人瞧去嘻嘻笑道:“我还以为道兄爽约不知多么失望呢。” 暗里的刘裕正用神打量曾偷袭胡彬的灰袍道人只见他瘦高得有如一根晒衣服的竹竿轻飘飘的似没有半点重量脸容枯槁蜡黄以黄巾扎髻双目细而长配合精芒电射的眸神令他一对眼睛像两把利刃确使人望之心寒。 安玉晴清甜的声音又快又轻的传入他耳内道:“此人叫卢循是天师孙思的妹夫先世是范阳世族待会当他们斗个两败俱伤我们的机会便来哩!” 刘裕目光扫过横死街上的四名好手皱眉道:“他们是甚么人?” 安玉晴不耐烦的道:“只是些黄巾贼的余孽理他们干吗?” 卢循阴恻恻的笑声在外面响起把两人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只听他道:“奉善道兄勿要见怪本人迟来之罪照理今夜之约除师尊外只有你知我知偏是有人把消息泄漏出去惹得些叛徒生出觊觎之心本人遂花点时间先行清洗此事确奇哉怪也。” 奉善干笑一声不徐不疾的油然答道:“他们偷袭的目标是我而不是道兄天下间岂有人故意惹人来对付自己的道理?唉!人的年纪愈大理该愈好耐性我却偏偏相反你把东西带来了吗?” 卢循仰起他那张窄长的脸孔望往上空道:“这头畜牲不但在夜晚出动还不住在我们头顶盘旋道儿是否觉得邪门呢?” 另一边的燕飞登时暗骂一声晓得乞伏国仁不但复原还寻到汝阴来。 奉善也仰观天点头道:“看来不会是甚么吉兆今晚真不巧刚碰着胡兵南犯我们是否该另择地方约期再战?” 卢循摇头道:“道兄的耐性该比本人好得多。此事既须解决当然宜不宜迟就让我们在今晚分出胜负以决定《太平洞极经》该归你们太乙教还是我们太平道?” 刘裕听得往安玉睛瞪过去后者肩膊微耸以束音成线的方法毫无愧色的道:“洞极经内有炼丹之法炼两颗出来不是可以一人一颗吗?” 刘裕为之气结举步正欲离开事实上他的确生出远离险地之心既因此两人的妖功高强难以应付更因天空的扁毛畜牲令他生出警惕加上此女立心不良上策当然是先潜往别的房舍再看情况趁天亮前借黑离开此是非之地。 安玉晴黛眉轻蹙道:“不要走!否则奴家会使法子令他们联手来对付你那时你可吃不完兜着走呢。” 刘裕恨得她入心入肺一时间却拿她没有法子只好乖乖的留在原处。 奉善的声音在外边道:“道兄既然雅兴不减奉善当然奉陪到底不知道兄有否依约把宝贝带来呢?” 卢循答道:“道门中人最讲信誓看!”从怀里掏出一方半只手掌般大呈半圆拱型的雪白古玉在月色下闪耀着冰寒玉白中带点粉红的采光只是宝玉本身已属极品最奇怪是下方是锯齿状的凹凸痕单是要把古玉琢磨成这样子肯定须花很多工夫。 奉善双目立即射出渴想贪婪的神色遥盯着卢循手上的宝玉似欲瞧清楚玉上细致幼密的纹理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古玉反光的本质令纹理若现若隐且距离着实远了些儿。 安玉晴也目不转睛的看着卢循高举的古玉刘裕隐隐感到卢循这类喜怒不形于色、城府深沉的人忽然变得这般爽脆大不合常理但一时间仍猜不到他的下着。 卢循从容道:“礼尚往来奉道兄是明白人该晓得如何做吧?” 奉善干咳雨声点头道:“这个当然奉善有个提议我们可分别把太平玉佩放在后方地上然后动手较量胜者便可携宝离开道兄意下如何?”边说边掏出另一方圆拱型的宝玉式样与卢循手持的完全相同其锯齿状的两排缺口若与卢循的宝玉接合刚好接成一片手掌般大的玉环中间有个寸许镂空的小圆孔。 卢循阴侧恻笑道:“何用多此一举我索性把手中古玉交出道兄保管然后再凭本领从道兄尸身上把玉佩取回来不是更有趣和刺激吗?” 说罢不理奉善是否反对持玉的手一挥宝玉化成白芒疾往奉善面门射去只听其破风之声便知宝玉贯满真气劲道十足。 此一着大出旁窥的三人料外奉善更是大吃一惊虽明知卢循不安好心却又不能任宝玉摔成碎粉且存有侥幸之心因为只要拿得宝玉便可溜之夭夭大功告成。 奉善也是狡计多端的人见卢循随玉扑来知道若伸出另一空着的手去接那变成双手均拿着易碎的珍宝等若双手被缚恐怕一个照面便要了账但情况与时间又不容许把手中的宝玉先收入怀内去人急智生下阴柔之劲注入手中宝玉里竟迎着照面飞来的另半边宝玉撞去另一手握成拳头照着疾掠攻来的卢循隔空一拳轰去只要阻得对手片刻他便可争取时间收得完整的太平宝玉那时要打要溜任他选择。 眼看两玉相击同化碎粉岂知奉善使出一下精微的手法不但化去卢循的劲力还把两玉接驳起来出“得”声脆响四足锯齿接口接合锁紧变成一个完美的玉环用劲之巧角度拿捏的精准教人叹为观止。只可惜旁观的燕飞、刘裕和安玉晴均清楚奉善的灾难就在此刻开始。 两人武功相差不远否则卢循不用行此险着现在奉善大半的心神功力均分出来去接收另一半贾玉兼且剩下一只手应付敌人优劣之势不言可知。 果然卢循一声长笑道:“道兄中计哩!”竟在拳劲及体的一刻一个旋身化去对方大部份拳劲度不减反增硬要撞人奉善怀里去。 奉善大吃一惊全身道袍像先前般再次鼓胀起来岂知卢循已腾身而起来到他头顶上。 奉善不但了得也完全不顾身份竟然往横滚开大圆球般从街心滚过东面的行人道去。虽避过头爆而止的临头大祸亦陷进更大的危机中而到此刻他仍末有空隙收起重合为一的太平宝玉。 卢循一个大侧翻眨眼间追上奉善奉善的双脚不知如何竟从下往上疾撑分取卢循的小腹和。 卢循低叱道:“找死!”双掌下按拍在奉善左右脚尖处。一个是全力施为一个是勉强反击高下立判。奉善张口喷出漫空血花被掌劲冲得加滚动卢循正要追去了结他的生命奉善终作出最不情愿却又是最正确的选择猛力一扬手上完整的太平宝玉脱手而去直射往长街的高空中。 卢循那还犹豫一声“多谢道兄”煞止冲势倒射而回沿街往空中快上升的太平宝玉追去。 一声娇叱静候多时的安玉晴早穿窗而出像一只轻盈的美丽雀儿般衣袂飘飘的赶在卢循前头冲空追去。 奉善受创颇重“砰”的一声撞破铺门滚入刘裕隔邻第三间店铺里去。 刘裕并没有拦阻安玉晴在他的立场来说孙恩和卢循的太平教隐为南晋的心腹大患若太平教依照宝玉上的图象寻得那甚么《太平洞极经》谁都不晓得会有!甚么后果故落入安玉晴手上怎也较为妥点。何况卢循必不肯放过安玉晴那他便可以施施然离开。 太平宝玉此时升至顶点正从十多丈的高空回落而安玉晴离它只余五丈许的距离卢循则仍在七、八文外眼白白的瞧着安玉晴势可捷足先登气得双目差点喷火。 就在这紧张时刻一道白光从另一边街的铺子闪电射出直击宝玉后先至肯定可准确无误地命中宝玉把它击成碎粉此着太出人意表突然其来没有人会想到有此突变。 出手的人当然是燕飞他像刘裕般对甚么《太平洞极经》完全摸不着头脑且对卢循没有刘裕般深悉他的底细可是眼看奉善、卢循两人的作风行事充满邪恶的味道想到若这种人得到宝经肯定不会是好事他一向凭心中感觉行事遂掷出匕好把玉环击碎来个一了百了。 刘裕此时方知对面屋内藏人虽未知对方是谁也大概猜到出手者的心意因为他正在心中叫好。 安玉晴眼看太平宝玉快要被击中俏脸现出愤怒的神色香袖扬起袖内匕脱手射出迎往燕飞的匕因凌空运劲的关系她再不能保持斜上的升势往下落去。 “当”! 匕交击互相激飞开去投在地面。 卢循暗叫一声天助我也双脚用力斜掠而去几可肯定可赶在安玉晴前把宝玉抢到手。岂知左方蓦地剑光大盛燕飞穿窗而出不理宝玉只向他全力拦截。 刘裕见到燕飞立即把他认出来他曾多次进入边荒集当然晓得燕飞是何方神圣每赵高彦偕他到第一楼燕飞都坐在平台的椅子喝闷酒在高彦介绍下他们点过头打过招呼却没有交谈皆因燕飞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此刻忽然见到燕飞不由心中大喜不但将可从他处弄清楚边荒集的情况且或可通过他联络上高彦那对于完成任务有百利而无一害。 想念及此那还犹豫亦穿窗而出心忖只要快过安玉晴就可先一步毁掉宝玉完成燕飞的心愿。 “蓬蓬”之声连串而急促的响起急怒攻心的卢循施尽浑身本领袖爪兼施可是在力战之后又受了伤便被燕飞迫得往下落去坐看刘裕赶往宝玉落点。 燕飞见横里杀出个人来虽不记得他姓甚名谁亦不晓得他的真正身份仍认得是与高彦有来往交易的南人从空中见他掣出长刀往天空落下来的宝玉划去大喜叫道:“干得好!” 刘裕长笑应道:“奸邪争夺之物人人得而毁之燕兄你好!” 眼看长刀要击中宝玉此时安玉晴一对纤足刚接触地面尚未及运气力刘裕已在五丈开外进行毁玉壮举尖叫道:“不要!” 在三人六目注视下忽然一团红影飞临刘裕上方袍袖射出长达丈许该是取自腰间的围带先一步卷上宝玉令刘裕的长刀画了个空。 乞伏国仁。 燕飞足尖点地喜出望外的卢循和安玉晴再没有理会他的兴趣一后一先从地上掠起往乞伏国仁杀去。 刘裕扑过了头带子正在他后方回收一怒下弹起旋身刀子随势画出扫在布带处布带应刀断开他立即飞起贯足劲力的一脚正中宝玉本估量宝玉会应脚粉碎岂知古玉坚硬得异乎常玉竟然丝毫无损只被他踢得激飞天际改往燕飞的方向投过去。 安玉晴和卢循那估得到有此变化乞伏国仁则由上方落下来他在旁暗观已有一段时间知道此三人均非易与之辈一个翻腾避开刘裕抛掉布带两袖拂出攻向凌空而至来势汹汹的的安玉晴和卢循。 燕飞跃往空中出乎刘裕意料之外地并没有辣手毁玉而是一手拿个正着高呼.“兄弟!扯呼!” 不用他招呼刘裕也不会放过他忙移离战团追着往西面房舍飞掠的燕飞去了。 乞伏国仁、卢循和安玉晴三人已战作一团你攻我我攻你杀得敌我难分却没有人能分身去追赶两人。 第 十 章 患难真情 燕飞和刘裕一先一后窜入密林均感力竭。前者跃上一棵高树之颠后者则倚树别身回望扫视密林外广阔的旷野汝阴城变成东南方一个小黑点。 燕飞回到他身旁低声道:“那头猎鹰没有跟来。” 刘裕道:“它的名字是否叫天眼?” 燕飞讶道:“兄台识见不凡确是天眼。” 刘裕笑道:“我认得乞伏国仁的红披风何况他形相怪异。燕兄大概忘记了我叫刘裕。” 燕飞歉然道:“刘兄勿要见怪我喝醉时不会记牢任何事。刘兄确是有胆色的人明知遇上的是乞伏国仁仍毫不畏怯的挥刀断带。” 刘裕坦然道:“我从来不惧怕任何人只是不明白燕兄为何不立即毁掉妖玉?” 燕飞掏出宝玉递给刘裕淡淡道:“我是以之扰敌教乞伏国仁碍手碍脚。现在此玉作用已失便交由刘兄处置。” 刘裕接过宝玉借点月色功聚双目凝神细察玉上纹理道:“如此说乞伏国仁目的并非夺玉正是冲着燕兄而来却适逢其会不知燕兄和苻坚有何瓜葛?” 燕飞道:“此事一言难尽刘兄又是因何事来汝阴?那女子不是和刘兄一道的吗?” 刘裕明白燕飞不愿答他自己何尝不是有口难言苦笑道:“小弟也是一言难尽。那妖女叫安玉晴是在城内碰上的还想杀我。真奇怪凭玉上的山水地理图纵使认出是某处名山胜景却没有标示藏经的位置得之何用?”说罢把宝玉送到燕飞眼下。 燕飞本全无兴趣礼貌上却不得不用心细看同意道:“确是奇怪。” 刘裕收起宝玉道:“此玉或许尚有利用的价值燕兄该是从边荒集来的吧?知否高彦的情况?” 燕飞对这位智勇双全的初交朋友颇有好感不忍瞒他道:“你若立即赶往寿阳或许他仍在那里。至不济亦可以从胡彬处得悉他去向你和胡彬该是同僚吧!” 刘裕一阵失望没有正面回答燕飞颓然道:“那我只好自己去碰运气。边荒集的情况如何?” 燕飞早猜到他的目的地是边荒集微笑道:“刘兄勿笑我交浅言深苻融的先锋军已进驻边荒集封锁所有进出之路以迎接苻坚的大军你这么到边荒集去与送死没有任何分别。不过若刘兄可以坦白的告诉我所为何事我或有办法帮上你一把忙。” 刘裕暗叹一口气他虽与燕飞一见投缘只看他明知乞伏国仁窥伺在旁仍不顾己身安危的出手毁玉以免妖人得逞可知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问题在事关重大倘若泄漏出他是去找朱序又传入苻坚耳内便一切休提。苦笑道:“小弟奉有严令请燕兄见谅。” 燕飞洒然道:“刘兄既有难言之隐我便不再追问趁现在尚未天明我还要赶上一程我们就在此分手如何?希望异日再有相见之时。” 刘裕探出双手与他紧握在一起诚恳地道:“燕兄没有见怪刘裕非常感激。我对燕兄是一见倾心若我还有命在燕兄又路过广陵可到孙无终的将军府来找我小弟必尽地主之谊。”他这般说等若间接承认自己是北府兵的人。 燕飞听得孙无终之名心中一动正要说话异变忽起。 开始之时两人仍是如在梦中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他们所处密林边缘区方圆三丈许的地方枝叶竟摇晃起来却又感觉不到从原野刮进林内的西北风有加剧的情况。 按着呼啸声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先是耳仅微闻刹那后已变成充斥林内的激响塞满两人耳鼓周围满布气劲形成无数巴掌般大的急旋利刃般刮割两人就像忽然陷身一个强烈风暴之中差点立足不稳能勉强立定已是了得。 燕飞感到整个天地暗黑下来自然的光线当然不会改变明月依旧只是他的护体真气被袭体气旋迅消耗功力削减致生视力大不如前的现象。而直到此刻他仍不知道来袭者的位置只晓得此人武功之高不但前所未见闻所未闻且是他从未梦想过的。 “锵”! 刘裕掣出厚背刀在燕飞迷糊的视野里左摇右摆比他更吃不消应付得更吃力。 倏地两束如有实质、有无可抗御之威的气柱分别直捣两人背心若给击实保证五脏六俯均要破裂他们的护体真气起不了丝毫保护的作用。 燕飞纯凭感觉晓得刘裕因无法躲避被迫挥刀迎劈气柱而来袭者的气功不但胜过两人且是全力施为刘裕则是在势穷力蹙下仓皇应战后果可以想见。 燕飞一声长啸蝶恋花出鞘日月丽天**全力展开先以阴月之劲硬挡对方的气旋接着月劲转为日气剑尖出嗤嗤破风之声闪到两道气柱间的隙位逆气流一剑往来人攻去。 刘裕此时贯满全身真劲的一刀已命中气柱的锋锐忽觉对方劲道收减数成但已有如给千斤铁锤重重击中刀锋“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开去到背脊不知撞上那棵树的粗干才气血翻腾的滑坐树根上差点拿不住从不离手的厚背刀。 劲气交击声在林木暗黑处连串密集的响起刘裕在眼冒金星中见到一个体格高大魁梧、脸带狰狞可怕鬼面具的黑衣人正两袖飞扬打得苦苦撑持的燕飞东窜西闪左支右绌险象横生动辄有命丧之虞。 刘裕知道是燕飞冒死抗敌救回自己。否则自己就不是坐在这里喘气而是成了伏尸!心中一阵感动倏地回复气力从怀内掏出宝玉大喝道:“太平宝玉在此!”一挥手用劲将宝玉掷出林外去。 那个魔王般可怕的高手一袖挥得燕飞打着转跌往一旁倏忽间已穿林而出往宝玉追去快逾鬼魅。 刘裕慌忙往燕飞扑过去燕飞正艰难地从地上站起来脸色苍白如纸唇角尽是血污。 忽然怒叱和打斗声从林外传来燕飞露出喜色伸手搭上刘裕肩头道:“天助我也是乞伏国仁来了肯定他没有命或没有空来追我们。快走。” 两人在密林内一条从两座丘陵间流过的小河倒下来离遇袭处足有十多里远。 他们伏在河旁冰冷的湿土处不住喘息。 刘裕忽然笑起来又呛出一口血教人弄不清楚他是快乐还是痛苦。 燕飞本要询问竟然自己也笑起来笑得非常辛苦但也是无比的开心。 刘裕咳着道:“我说妖玉有利用价值时尚未想过可用来救命岂知还可以凭它要了乞伏国仁的老命唉!他娘的!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高手看他不敢显露真面目照我猜他不是孙思便是江陵虚这两个妖人。” 燕飞爬前两步把头浸进清凉的河水里刘裕见他状甚写意有样学样也爬前把头浸进河水去。 天色逐渐白这道小河在丘陵起伏的林木区蜿蜒而行岸旁林木特别茂密成为他们理想的避难所。 刘裕先从水里抬起头来任由水珠淌着流下脸颊思索道:“那人又或许是安玉晴的老爹安世清不过此一可能性较低且看谁再会来追我们便可推知那人是谁。” 燕飞盘膝坐起来行气运血道:“刘兄伤势如何?” 刘裕翻过身体变成仰卧瞧着林顶上的晴空道:“只是疲倦没有甚么大碍。还未有机会多谢燕兄的救命大恩。” 燕飞微笑道:“你救我我救你大家是患难相扶你是否仍要到边荒集去?” 刘裕油然道:“愈艰难的事我愈觉得有乐趣或者我是那种不甘蛰伏爱寻找刺激的人譬如现在我反感到生命从未试过如此般的有意义。” 燕飞点头道:“你确是个很特别的人先答我的问题好吗?” 刘裕隐隐感到燕飞有话要说经过刚才九死一生的激战两人关系大是不同颇有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感觉。答道:“是的!我身负刺史大人重托纵然要丢命也只有这一条路走。” 燕飞淡淡道:“谢玄?” 刘裕坦然道:“命令确是由谢刺史亲自下来的。” 燕飞欣然道:“因何忽然变得这般坦白?” 刘裕往他瞧去燕飞优美和充满男性阳刚美的轮廓线条映入眼帘最难得不但没有江湖俗气更是文秀爽朗使人乐意和他结交和信任他。轻松的道:“道理很简单若没有你助我我绝不可能完成使命所以我终作出明智的选择。” 燕飞目光往他投来两道眼神交击均感有会于心再无先前的疑忌。 燕飞道:“实不相瞒高彦到寿阳去是为我约见谢玄我本有办法让他赢此一仗可惜现在又没了把握。” 刘裕听得猛地坐起来肃容道:“愿闻其详。” 谢玄策马立在广陵城外陪伴左右是他视为左右手的得力大将刘牢之和何谦两人均是一身革胄益显得谢玄的儒巾布衣随便写意风神俊秀与别不同。 先锋军二万人在谢琰的率领下往前线开去目的地是淝水东岸的战略要地八公山。 谢玄瞧着北府儿郎们雄赳赳在身前经过心内思潮起伏。 自成立北府兵以来他从未尝过战败的苦果。而令他威名远播确立今天地位的一战是生在四年前当时苻坚派儿子苻丕率兵七万大举南侵先攻占襄阳俘掳了刺史朱序取得立足据点后旋即派彭围攻彭城令建康朝野震动。 在谢安独排众议下那时经验尚浅的他受命出战当时谢安只有两句话就是“虚张声势声东击西”。于是他依足谢安之言虚张声势似要攻打彭辎重所在的留城迫得彭率军回保何谦则趁机收复彭城。彭与另一军会合后以六万余人的兵力再挥军南下包围离广陵只有百里的重镇三阿他立即从广陵率军西进掩袭大破秦军又焚烧敌方战舰粮船断其退路;攻打三阿的六万秦军差点全军覆没可惜他们已失去襄阳种下今日苻坚要亲自倾师南侵之果。 今次苻秦大军南来与当年自不可同日而语不但猛将精兵尽出慕容垂和姚苌更是勇盖当世的战将使他实没有半分战胜的把握。 不过他一向信任一手把他提掖的谢安因他的看法从来没有犯错只不知今次是否同样灵光? “砰”! 桓玄一掌拍在楠木桌上立时现出个掌印他昨晚一夜无眠一人在内堂独喝闷酒心中充满愤郁不平之气。 桓冲责怪他的话似仍萦绕耳边他自问以任何一方面相比他均在谢玄之上偏是九品高手榜上谢玄占去第一他只能屈居第二;现今苻秦大军南来谢玄督师迎战他只能困守荆州。 愈想愈气之时手下头号心腹谋士匡士谋的声音在门外道:“士谋有要事须立即禀上。” 桓玄沉声道:“若不是急事就不要来烦我。” 匡士谋放轻脚步来到他身后俯低声道:“大司马不知是否忧心江淮形势见过南郡公后旧患复躺在床上没法治事看来情况不妙。” 大司马就是桓冲桓玄的封邑在南郡故为南郡公。四年前襄阳之战桓冲中了秦人淬毒的流矢自此不时复始终无法清除体内毒素使他的健康每况愈下兼且年事已高不复当年之勇。 匡士谋一身文士装束身裁瘦削一对眼贼溜溜的最爱以心术计算人。 桓玄再喝一杯闷酒漠不关心的道:“他死了最好爹的威风都给他丢了。” 匡士谋大喜道:“就凭南郡公一句话皇图霸业必成。” “当”! 桓玄手中杯子掉在桌上变成破片骇然道:“你在说甚么?” 匡士谋肃容道:“战败则倾宗战胜也覆族此为南晋所有功高震主的重臣名将必然的结局。现在苻坚大军南来朝廷乱成一团若大司马有甚么三长两短司马曜别无选择必须让南郡公继承大司马之位以安抚荆州军。此乃千载一时的机会否则若让此事生在安定时期司马曜必会乘机削桓家的兵权。” 桓玄脸色转白道:“若苻坚得胜又如何?” 匡士谋道:“只要南郡公兵权在握可顺理成章自立为帝号召南方军民趁苻坚阵脚未稳以上游之利顺流掩击把苻坚逐退北方大业可成。” 桓玄的脸色更苍白了凝望桌面酒杯的碎片一字一字的道:“你是要我……” 匡士谋忙道:“士谋怎敢要南郡公去干甚么一切由南郡公作主士谋只是尽臣子之责不想南郡公坐失良机。” 桓玄默然不语胸口却不断急剧起伏显示心内正作天人交战。 匡士谋再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只要南郡公装作采望大司马病情然后吩咐下人把一剂疗治养伤的圣药让大司马服下当可遂南郡公得天下的心愿。” 桓玄往后软靠椅背似失去了一贯的力量闭目呻吟道:“若他服药身亡我桓玄岂非成为不忠不义的人?” 匡士谋道:“南郡公放心此药服后三天始会作其作用只是令大司马无法压抑体内余毒包保神不知鬼不觉。唉!因士谋一向了解南郡公心事所以费了一番工夫方张罗回来。” 桓玄沉声道:“药在那里?” 匡士谋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恭恭敬敬放在桌子上。 桓玄睁开双目盯着锦盒问道:“此事尚有何人晓得?” 匡士谋自忖立下大功眉花眼笑道:“士谋怎会如此疏忽此事只有士谋一人晓得。” 桓玄点点头忽然反手一掌拍在匡士谋胸口骨折肉裂声中匡士谋应手远跌竟来不及出死前的惨呼。 桓玄双手捧起锦盒珍而重之的纳入怀内若无其事地平静的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了。” 第十一章 胸怀大志 燕飞从树颠落下来坐到刘裕身旁挨着同一棵粗树干半边太阳已没入颖水旁的山峦去急赶三个时辰的路后他们也应好好休息何况今晚还要赶路希望在天明前成功潜入边荒集。 两人专拣林木茂密处走怕的当然是乞伏国仁并没有如他们心愿般命丧于那级高手手上继续以天眼搜索他们行踪。 刘裕取出干粮递给燕飞分享顺口问道:“若拓跋圭能在集外约定处留下暗记我们或可不用入集。” 燕飞淡淡道:“我们很快可以知道。” 刘裕吃着干粮欲言又止。 燕飞讶道:“你想说甚么?” 刘裕有点尴尬地道:“我想问燕兄究竟视自己为汉人还是鲜卑人又怕唐突燕兄。” 燕飞微笑道:“我从不为此问题烦恼更没有深思过。经过这么多年各个民族交战混融胡汉之别在北方愈趋模糊南方的情况可能不是这样子。” 刘裕叹道:“情况确有不同我祖籍彭城后来迁居京口可说是道地的南人。对我来说胡人带来的是不断的动荡和战争他们中残暴者大不乏人肆意杀人抢掠造成骇人听闻的暴行苻坚算是颇为不错的了可是若要我作他的子民我怎都受不了宁愿死掉。” 燕飞默然片刻问道:“谢玄是否真像传说般的用兵如神剑法盖世?” 刘裕正容道:“谢帅确是非常出众的人他有股天生令人甘于为其所用的独特气质。我虽一向对大阀世族出身的人没有甚么好感他却是例外的一个单凭他用人只着眼于才干而不论出身的作风便教人折服。” 燕飞微笑道:“刘兄很崇慕他哩!现在我也希望他有如刘兄所说般了得因若差点斤两也应付不了苻坚。” 刘裕一对眼睛亮起来奋然道:“我最崇慕的人却非是他而是祖逖他生于八王之乱的时期后随晋室南迁自少立志收复故土每天闻鸡起舞苦练剑法。想当年他击楫渡江立下‘祖逖不扫清中原死不再回江东’的宏愿其时手下兵卒不过千人兼全无装备可言还得自己去招募和筹措军士和粮饷。” 燕飞别过头来目光灼灼打量他道:“原来刘兄胸怀挥军北伐的壮志。” 刘裕赧然道:“燕兄见笑在现在的情况下那轮得到我作此妄想呢?” 燕飞目光望往太阳在山峦后投射天空的霞彩双目泛起凄迷神色摇头道:“人该是有梦想的能否成真又是另一回事。” 刘裕问道:“燕兄的梦想是甚么呢?” 燕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岔开话题道:“祖逖确是了不起的一个人擅用以敌制敌之计兵锋北达黄河沿岸黄河以南的土地全被他收复。可惜晋帝司马睿怕他势大难制处处掣肘令祖逖忧愤成疾死于军营壮志未能得酬!” 刘裕双目射出愤恨的神色沉声道:“若我刘裕有机会领军北伐定不教朝廷可左右我的行动。” 燕飞竖起拇指赞道:“有志气!”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有点像在痴人说梦。若我刚才的一番话传了出去更肯定人头不保。” 燕飞欣然道:“这么说刘兄是视我为可推心置腹的朋友了。” 刘裕肯定地点头道:“这个当然此更为我另一不崇慕谢帅的地方他的家族包袱太重一力维持不得人心的晋朝皇室。战胜又如何?还不是多纵容世族豪强出身的将领趁乱四出掳掠壮丁妇女掳回江南充作庄园的奴婢却对黄河以北潼关以西的土地弃而不顾根本没有光复故土的决心。” 燕飞动容道:“刘兄竟是心中暗藏不平之气且不肯同流合污。哈!看来我燕飞没有救错人。” 刘裕不好意思的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燕兄该大概明白。嘿!我说了这么多好应轮到燕兄哩!” 燕飞淡然道:“我是个没有梦想的人有甚么好说的呢?” 刘裕道:“怎可能没有梦想?像你我这般年纪至少也会希望有个漂亮的甜姐儿来卿卿我我享受男女鱼水之欢。” 燕飞双目痛苦之色一闪即逝然后若无其事道:“有机会再聊吧!起程的时候到哩!” 刘裕直觉感到他在男女之情上必有一段伤心往事识趣地不去寻根究底随他起立继续行程。 “姻笼寒水月笼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秦淮河本叫龙藏浦又称淮水。相传秦始皇东巡路过此地看中其形势之胜于是凿断淮河中游的方山地脉为河渎以泄其王气故有秦淮河之称。 当时朝廷推行九品中正制令门阀制度盛行家世声名成为衡量身份的最高标准这种特权造就了一批腐化、愚昧但知追逐名利以奇异服饰、奢侈享乐、游逸宴饮竟相攀比的高门子弟他们活在醉生梦死的另一个世界里国家的兴亡变得遥远而不切合现实亦正是这些崇尚清谈逸乐纵情声色之徒使秦淮河成为烟花甲天下、征歌逐色的胜地。 十里秦淮河两岸河房密集雕栏画栋珠帘绮幔其内逐色征歌达旦不绝。河中则舟楫穿梭画船毕集。朱雀航一带的秦淮两岸更是青楼画舫的集中地最著名的青楼秦淮楼和淮月楼分立于秦淮南北岸遥相对峙。它们不但代表着秦淮风月更代表着江左权贵世家所追求的生活方式生命的乐趣。 一艘小船从相府东园的小码头驶入秦淮河望朱雀桥的方向开去载着的是有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的风流宰相谢安。事实上南晋早废除丞相制政事操于中书监、中书令手中现时中书监为谢安中书令为王坦之与左右丞相并没有任何分别只是官称不同。 八十多年来出任中书监者全是侨寓世族没有一个是本地世族而帝都所附的扬州刺史之位本地世族亦无法染指南方本土世族抑郁怨愤的心态可以想见。加上侨寓世族仗势欺人各自占地霸田封山锢泽直接损害土著世族的权益令仇怨日深。 不知为何近日谢安特别想及有关这方面的问题所以他非常需要可令他忘却所有这些难以解决更不到他去解决的烦恼。只有纪千千才可令他乐而忘忧只凭她甜甜的浅笑已足可令他感受到生命最美好的一面何况还有她冠绝秦淮的歌声琴音。 小船在船后画出两道水波纹温柔地向外扩展与往来如鲫的其他船只带起的水波同化混融灯火映照下河水波光粼粼两岸的楼房彷如一个梦境。 苻坚的大军会否如狂风暴雨般把眼前美得如诗如画的秦淮美景埋葬在颓垣败瓦之下呢? 刘裕和燕飞伏在颖水西岸一堆乱石丛中目送七艘大船扬帆南下。刘裕如数家珍的道:“两艘载的是攻城的辎重器械另五艘是粮船可知秦人正在淮水北岸设置据点准备渡淮。” 燕飞乘机调息运气心忖刘裕的武功或许及不上自己却肯定是天生精力旺盛体质气魄均有异于常人的凡人物;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全奔驰后仍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兼且胸怀远大抱负沉稳坚毅如此人才只有拓跋圭可堪比拟。而两人一南一北汉胡分明碰头时会是甚么一番情况?确令人大感兴趣。 刘裕往他瞧来见他一脸深思的神色问道:“燕兄在想甚么?” 燕飞当然不会告诉他心内的思潮道:“我在奇怪因何不见妖道妖女追踪而来否则我们便可从而弄清楚戴鬼面具怪人是何方神圣。” 若是卢循追来那鬼面怪人便该是江陵虚或安世清而不会是孙思换过其他两人亦可如此类推。 刘裕苦笑道:“他们根本不用千辛万苦的跟踪搜寻而只须到边荒集守候我们:卢妖道或安妖女均该猜到我的目的地是边荒集又误以为你是到汝阴接应我的荒人。” 燕飞听得眉头大皱刘裕的推测合情合理有这两个武功惊人兼又狡狯绝伦的妖人在边荒集狩猎他们会横添变数偏又避无可避。在此情况下倒不如在没有秦人的威胁下和他们硬拚一场只恨在现今的情况下纵有此心却没法如愿。 刘裕明白他心中的忧虑道:“我们打醒十二个精神说不定可以逾过他们的耳目。” 两人跃身起来一先一后的去了。 谢玄独坐广陵城刺史府书斋内一张山川地理图在地席上摊开展示颖水、淮水和淝水一带的形势画工精巧。 明天他将会亲率另两万北府兵开赴前线由于敌人势大若如此正面硬撼不论他的一方如何兵精将勇仍会给敌人无情地吞噬可是若不阻截敌人让对方在淮水之南取得据点并即兵分多路便要教他应接不暇那时建康危矣。 所以此战胜败关键在于掌握精确情报利用对方人数过于庞大行军缓慢粮草物资供应困难的缺点以奇兵突袭先斩其粮道又趁其兵疲力累、阵脚末稳之际对苻秦先锋军迎头痛击挫其锋锐以动摇对方军心士气。但想虽是这么想如何办到却是煞费思量。皆因对手自苻融而下均是在北方久经战阵的人深悉兵法在各方面防备周详。 “笃!笃!” 谢玄仍目注画图从容道:“谁?” “刘参军求见大人!” 谢玄心感奇怪现在已是初更时分明天更要早起刘牢之究竟有甚么紧急的事须在此刻来见他。便道:“牢之快进来。” 一身便服的刘牢之推门而入在谢玄的指示下于一旁坐好沉声道:“刚接到寿阳来的飞鸽传书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高彦密携燕国的国玺到寿阳见胡彬将军。 谢玄愕然道:“竟有此事?”接过传书低头细读。 刘牢之道:“此玺制自慕容鲜卑族著名的传世宝玉白乳冻晶莹通透入手冰寒异于常玉上刻大燕国玺四字胡彬所得肯定非是伪冒之物现已派出一队精骑送来广陵至迟明早可到。” 谢玄点头道:“确是非常有趣此玉一向是燕君御玺为何会落在高彦手上?” 刘牢之道:“据传此玉在当年王猛奉苻坚之命攻伐大燕擒捕燕王慕容玮和慕容评等人想取得此玉好献予苻坚却寻遍燕宫而不获。有人怀疑是落入当时任王猛先锋军的慕容垂手中因此玉对慕容鲜卑意义重大故他私下据之为己有但因包括苻坚在内人人畏惧慕容垂最后此事不了了之成为悬案。” 谢玄默思不语把传书放在一旁。 刘牢之续道:“燕国之亡实亡于慕容垂之手当年燕君慕容玮对慕容垂顾忌甚深故对他大力排挤慕容垂一怒之下率手下儿郎投奔苻坚并自动请缨率军灭燕苻坚只是因势成事。而若非有慕容垂之助苻坚肯定无法在短时间内统一北方。” 谢玄道:“但高彦这方玉玺是怎样得来的呢?” 刘牢之道:“高彦是为一个叫燕飞的人传话约大人于十月初七西戊之交即是四天之后在寿阳外一处山头碰面说有关乎此战成败的要事禀上大人不过他坚持大人必须亲自去见他。” 谢玄淡淡道:“高彦是否可靠的人?” 刘牢之答道:“高彦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与我们一直有紧密的联系他的消息十有九准且最爱在风月场所充阔花钱所以经常囊空如洗闲时便藉买卖从北方偷运而来的古籍文物帮补使用除知道他是汉人外其他一概不详。奇怪的是他说话带有江南口音却又精通各族胡语。” 他的奇怪是有道理的南方汉人罕有精通胡语只有长居北方的汉人因与胡人杂处学懂胡语并不稀奇。 刘牢之下结论道:“高彦自地提议自己作人质可知他对燕飞是绝对信任否则以他这种视财如命的人不会以自己的性命作赌注。当然他希望事成后我们会给他一笔大财。” 谢玄道:“燕飞是不是那个名震边荒集的卓剑手。” 刘牢之道:“正是此人据我们的情报燕飞孤傲不群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却终日埋杯中之物。其剑法别走蹊径不论单打或群斗边荒集从没有人能奈何他。以这样一个人才偏像没有甚么志向甘于充当边荒集第一楼的保镖。高彦遇上麻烦也赖他的剑来为之解决。据说他有胡人的血统至于实情如何便无人晓得。” 谢玄道:“假设他是代表慕容垂来见我将证实我二叔所料无误苻坚手下大将裹确有暗怀异心的人。” 刘牢之道:“但也有可能是个陷阱燕飞是来行刺大人连高彦都给他骗了。” 谢玄微笑道:“我知道牢之行事谨慎这是好事。但我更想知道你内心真正的想法。” 刘牢之叹一口气道:“在大人有心防备下谁有本领刺杀大人?高彦更是精明透顶、狡猾如狐的风媒最擅鉴貌辨色分辨真伪。他肯信任燕飞肯定不会错到那裹去。高彦说到底仍是汉人若让苻坚此战得逞他将成为亡国之奴。边荒集的荒人一是为钱二是为不须屈从于权贵的自由高彦和燕飞均应是这种人。” 稍顿续道:“问题是在如今的情况下纵使慕容垂有意背叛苻坚但他可以弄出甚么花样来?他今趟随来的亲族战士不过三万人在百万秦军中起不了多大作用。最怕是慕容垂奉苻坚之命布下陷阱我们在难辩真伪下惨中敌计而我们根本消受不起任何误失。” 谢玄仰望屋梁像没有听到他说话般思索道:“真奇怪!燕飞把燕玺交给高彦的地方应离汝阴不远当时乞伏国仁正亲自追杀他且照时间看燕飞于离开边荒集时慕容垂和苻坚该仍未抵边荒集他是如何与慕容垂联络上的呢?依道理这么重大的事又牵涉到燕玺慕容垂应不会假手于人。” 刘牢之道:“此事见到燕飞自可问个清楚明白希望他确名不虚传没有丧命于乞伏国仁之手。” 接着欲言又止。 谢玄拍拍他肩头欣然道:“不要低估慕容垂。此人不但武功冠绝北方且智计群用兵如神他必有方法扯苻坚的后腿。哈!要赢我谢玄嘛他何用使甚么阴谋诡计只要全心全意助苻坚作战便可因势成事。他肯拿这方玉玺出来正证明他的心意。唔!我和你立即起程去见高彦有很多事我要亲自问他才成明天领军的事交给何谦全权处理。” 刘牢之起立揖别匆匆去了。 第十二章 秦淮之月 “粉黛江山留得平湖烟雨: 王侯事业都如一局棋枰。” 宋悲风和一众熟悉谢安的亲随同时止步因每趟谢安进入秦淮楼内最著名的雨枰台都会在门口踯躅一番为此对联感触嗟叹。 亲随中却只有宋悲风一人明白谢安他在谢安隐居东山时便开始跟随谢安最清楚谢安心境的变化更知道陶然于山水之乐的谢安不肯出山的胸怀在东山的自然天地里有的是恬静、逍遥、高雅的身心两闲比对起现今在朝的尔虞我诈每天都要于明里暗裹进行你死我活的斗争岂能相提并论!谢安见到此联当然是感触丛生。 宋悲风今年四十五岁是谢府庞大家将团中的第一高手其剑法不在九品高手之下只因出身寒门故不入九品高手榜上。 以他如此人材天下本可任其啸遨只因谢安对他家族有大恩兼之仰慕谢安为人故甘为其护卫高手。 多年来各方派出刺客行刺谢安到最后仍过不了他的一关宋悲风三个字在建康武林裹确是掷地有声没有人敢不说句“果是英雄好汉”。 宋悲风一生专志剑道至今仍独身未娶生活简朴刻苦极为谢安器重视之如子知友。 果然谢安欲行又止凝望对联拂袖叹道:“秋风吹飞絮零落从此始。繁华有憔悴堂上生荆杞。想当年秦皇汉武皇图霸业今何在?” 宋悲风低声道:“大人今晚心事重重是否因大战胜负未卜呢?” 谢安退后一步探手搭上宋悲风宽敞有力的肩头脸上现出前所未见的疲惫用只有宋悲风一人仅可耳闻的沙哑声音低声道:“刚才我们驾舟而来瞧着两岸辉煌的灯火繁华的盛景我却看出其背后的憔悴令我感到无比的孤独。悲风!我是否老了哩?” 宋悲风心头一阵莫名的难过沉声道:“大人永不会老的。” 谢安哈哈一笑点头道:“除非确有能令人返老还童的丹药否则谁不会老?” 忽然咚咚琴音从楼台上传下来轻重缓急若即若离一时似在迢迢千里之外徘徊一时又像轻拂衣襟的柔风变幻丰富有如在秦淮河流动的河水。 谢安静听片刻含笑点头道:“我乖女儿的琴技已臻心手如一犹如赵子龙在千军万马中克敌将般采囊取物随心所之。若秦淮河畔没有了纪千千便像深黑的夜空失去了明月天地再没有颜色。有意思!有意思!”说罢领头登楼去了。 城门张开桓玄一马当先五百精骑一阵风般驰出转上往江陵的官道。 一旦狠下决定桓玄的狼子野心有如山洪暴涨一不可收拾半刻间也待不下去立即连夜赶往江陵。 自少以来他最崇拜的人是父亲桓温更为他功亏一篑未能取司马氏而代之愤怒不平。 桓温长得高大威武文武全材风姿雄伟胆识非凡先为徐州刺史继被封为安西将军、荆州刺史都督荆梁等四川军事。随即率师一万由江陵出逆流而上过三峡直追成都以弱胜强大破当年蜀汉的大军扫平蜀境。此战令桓温威震天下决心乘势进行北伐壮举。 永和十年二月桓温督师四万从江陵出直奔关中讨伐当时势力最盛的秦主苻健苻健为苻坚的叔父奋有为建立大秦自称天王大单于。 桓温兵威势不可挡一路过关斩将攻克上洛直抵青泥大破迎战的秦军进驻灞上。苻健被迫得深沟高垒固守长安而桓温则因晋室故意留难下粮草不继不得不班师返回襄阳北伐鸿图因此而废。此后再两次北伐均无功而返。 永和十二年桓温功至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独揽朝政、废晋帝司马奕另立司马昱为帝。 宁康元年桓温上疏请加“九锡”之礼此为历朝权臣受禅之前的荣典却给谢安、王坦之尽力拖延不久桓温病死遂不了了之。桓温死后余势末衰桓氏一族仍是贵盛无伦掌握荆州兵权。 桓温生前最宠纵桓玄更令桓玄对桓温至死未酬的壮志生出要代之完成的宏愿。 司马氏的天下将会被桓氏取代中原的统一会往他桓玄的手上完成。 再没有人能阻拦他桓玄谁挡在路上谁便要死。 雨枰台上谢安凭窗负手目光投往楼下淌流而过的秦淮河水在两岸辉煌的灯火下波光闪闪。 纪千千的琴音在后方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率性与柔媚彷如在笼罩秦淮的浓雾里令人看到月华金黄的色光似是轻松愉悦又像笑中带泪谢安固是心事重重纪千千又何尝不是如此。 琴音就在一种深具穿透力清虚致远的气氛中情深款款地漫游着似在描绘着秦淮河上的夜空明月映照下两岸的繁华与憔悴。 谢安把心神开放让这绝世美女的琴音温柔地进驻他的心田思潮起伏情难自已。 还记得东山复出后有人讥他“处则为远志出则为小草”此讽喻来自一种药草其在地下的部份为“远志”露在外面的部份为“小草”以此影射挖苦谢安隐居时志在高远出仕朝廷则不外寻常之小草而已那能有甚么作为?对此谢安当然是一笑置之并不怎么放在心上。可是不知如何?今晚却偏想起此事。或许是因为证明他是小草还是远志的时刻已是迫在眉睫之前。 表面上他虽豪言不把此战放在心上事实上那却是他隐在心内重逾千斤的担子战事虽由谢石、谢玄去负责他却是战争的最高和最后责任者为此他必须继续施行镇之以静的策略摆出胸有成竹的轻松样儿似乎一切尽在算中以此感染谢玄、谢石以至晋室朝廷建康城的军民。他的用心怕只有正在弹琴的红颜知己被他收作干女儿的纪千千方能明白所以她今夜的琴音表现出以往没有的情怀深深地打动着他。 “铮!铮!铮!铮!” 琴音忽转变得力道万钧沉雄悲壮彷如千军万马对叠沙场敲响进攻的战鼓纪千千唱道:“边城多警急虏骑数迁移。羽檄从北来厉马登城堤。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再几下直敲进人心的重弦音琴音倏止余韵仍萦绕不去。 她唱的是三国时代曹植的名诗《白马篇》以浓墨重彩描绘一位武技高强情怀壮热的游侠少年大有易水悲歌的遗韵充满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情壮气。由纪千千甜美婉转的嗓音去纵情演绎在鲜明的景象底下却处处匿藏着漏*点的伏笔哀而不伤。而壮烈的情景以她独有的方式娓娓道来份外有种紧压人心的沉重和浓得化不开举轻若重的情怀。 谢安动容转身冲口而出道:“唱得好!” 布置高雅的厅堂内纪千千席地静坐在另一边纤长优美的玉手仍按在琴弦上明媚而带着野性的一对美眸像在深黑海洋里光的宝石般往他射来无限欷歔地似还未从刚才琴曲的沉溺中回复过来般柔声道:“你老人家哭哩!为甚么要哭呢?” 每趟谢安见到这位被誉为秦淮第一的才女总有像第一次见到她的惊艳感觉那并不涉及男女私欲而是像对名山胜景的由衷欣赏。她除了无可匹敌的天生丽质和秀美姿容外纪千千那灵巧伶俐的性格气质更是令人倾倒。她绝不是那种我见犹怜需要男人呵护疼爱的女子事实上她比大多数须眉男子还要坚强天生一种永不肯向任何人驯服的倔强一种永不肯为迁就而妥协的性格。她的琴固是名动江左她的剑亦是大大有名。建康都城的权贵想见她一面还须看她小姐的心情。 这无所畏惧的美女花容秀丽无伦乌黑漂亮的秀衬着一对深邃长而媚的眼睛玉肌胜雪举手投足均是仪态万千可以热情奔放也可以冷若冰霜。谢安隐隐感到她并不如表面般甘于过秦淮第一名妓卖艺不卖身的生涯而是在渴望某种惊心动魄的人或事的出现。 偌大的盛堂只有他们两人倾听着河水温柔地拍打秦淮两岸。 纪千千从不在意自己倾国倾城的仙姿美态尽管她贵族式笔直的鼻梁可令任何男子生出自惭形秽的心情大小恰如其份的丰满红润的香唇可以勾去仰慕者的魂魄可是当她以轻盈有力的步伐走路时颀长苗条的体态会使人感到她来去自如的自由写意更感到她是不应属于任何人的。 她穿的是右衽大袖衫杏黄长裙腰束白带头挽高髻没有抹粉或装饰可是其天然美态已可令她傲视群芳然于俗世之上。 谢安来到她琴几的另一边油然坐下没有直接答她的问题却道:“治世之音安以乐其政和;乱世之音怨以怒其政乖;亡国之音哀以思其民困。以上之言只是腐儒一偏之见。干爹却认为曲乐只要情动而便是佳品。像千千的琴音歌艺根本不到任何人来品评是属于夜空明月映照的秦淮河琴音歌声牵起的澎湃感情在河浪般的温柔中激烈暗藏地拍打着繁华的两岸余音便像泛映河上的波光。” 纪千千从跪坐起来为谢安摆酒杯子笑意像一抹透过乌云透射出来的阳光喜孜孜的道:“干爹说得真动听让我们忘掉世间一切烦恼千千敬你老人家一杯。” 两人碰杯对饮。 谢安哈哈一笑放下酒杯欣然道:“我常在怀疑天下间是否有可令我乖女儿倾心的人物呢?” 纪千千不依地白他一眼娇媚处足令谢安心跳淡淡道:“至少干爹便可令女儿倾心嘛!不要把千千看得那么高不可攀好吗?” 谢安哑然失笑道:“若时光倒流干爹仍是年轻少艾之年定不肯放过拜倒千千石榴裙下既痛苦又快乐的滋味。就像建康城内为千千疯狂的公子哥儿可是至今仍没有一个人得千千青睐。听说司马元显那家伙昨天在闹市向千千纠缠结果落得灰头土脸成为建康的笑柄。” 司马元显是司马道子的长子自恃剑术得司马道子真传家世显赫在建康结党营私横行霸道人人畏惧。 纪千千俏脸现出不屑之色若无其事的道:“多谢干爹关心千千却勿要让此人的名字打扰我们今夜的兴致。” 谢安微笑道:“明天我会使人向司马道子传话着他管教儿子不要骚扰我谢安的乖女儿。” 纪千千垂下螓一言不。 谢安讶道:“千千还有甚么其他心事?” 纪千千抬头往他望来眼现忧色轻轻道:“千千在担心哩!干爹从未试过这么直接介入千千的事情中令女儿觉得事不寻常。” 谢安微笑道:“人总是要变的更会随时移势易而变化。多年来干爹一直奉行黄老之术清静致虚谦以自守。不经意下反攀上现在集军政大权于一身权力处于峰巅的险境盛极必衰下已没有多少风光日子可过所以想趁现在还有点能力为千千略尽人事而已!” 纪千千娇躯微颤沉吟良久幽幽道:“干爹是否在提示女儿呢?” 谢安点头道:“此战若败当然一切休提如若侥幸获胜建康将变成不应久留之地对我对你而言均是如此。昔日干爹离东山出仕朝廷舍下啸遨丘林的生活只是别无选择。现在于权位的巅峰生出引退之心仍是没得选择为的是家族的荣枯。” 纪千千一对秀眸射出崇慕的神色轻柔的道:“干爹是非常人故有非常人的智慧千千受教啦!绝不会当作是耳边风。” 谢安浅叹道:“不论何人当政仍不敢拿我谢家如何且一天谢玄仍在给谁人以天作胆在对付我谢家前仍须三思。我唯一放心不下就是你这乖女儿。” 纪千千两眼微红垂道:“干爹不用担心你老人家离开建安之日就是女儿上路之时没有干爹在建康再没有值得女儿留恋之处。” 谢安的说话语调颇有遗言的味道令她芳心微颤泛起非常不祥的感觉。 大晋南迁后王导和谢安两朝贤相先后互相辉映为大晋建立偏安的局面其间生王敦之乱和苏峻之乱均曾攻陷建康造成大灾难乱事虽平晋室却是元气大伤全赖谢安放弃隐逸的生活出主朝政使晋朝达致前所未有上下一心的团结局面而这兴旺的情况却因苻坚大军的南来晋室对权臣大将的疑忌彻底被粉碎。谢安是近数百年来罕有高瞻远瞩的明相不但预见苻秦军的南来更清楚战胜或战败后形势的变化预早作出绸缪没有期望也没有失望只是脚踏实地去做该做的事。 纪千千对他的心事比之谢玄或谢石更为了解亦感到他对大晋的无奈和悲哀。 低声说道:“干爹对复出东山一事有否后悔呢?” 谢安微笑道:“这么多年来尚是次有人敢问我这句话。我有否后悔呢?” 他双目露出茫然和带点失落的神色叹一口气。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如谢安说的他根本没有得作选择。当时他堂兄弟的谢尚和谢奕相继去世亲弟谢万兵败废为庶人谢石权位尚低且以他的才能恐也难有大作为若他不肯代表谢家出仕谢门将后继乏人沦为衰门为了谢家庞大家族的荣辱升沉他是责无旁贷。 纪千千轻轻道:“让女儿再奏一曲为干爹解闷如何?” 谢安正要叫好更想多喝两杯宋悲风的声音在入门处道:“禀上大人司马元显求见千千小姐。” 纪千千听得秀眉紧蹙谢安不悦道:“他不知道我在这里吗?” 宋悲风道:“沈老板已说尽好话元显公子仍坚持要把一份礼物亲手交给千千小姐说是赔罪之礼。” 谢安淡淡道:“他若不肯把赔礼留下那便请他连人带礼给我滚出去。悲风你要一字不漏的把我的话转述其他的由你看着办只要不伤他性命便行。” 宋悲风一言不的领命去了。 第十三章 功亏一篑 燕飞和刘裕在一座山丘顶上的乱石堆中探头北望均看得呆若木鸡差点不敢相信眼前的景像。 边荒集消失不见横亘眼前是高达三丈的木寨左右延展开去一边直抵颖水西岸木寨外是光秃秃一片广达半里的空地所有树木均被砍掉既用作建材又可作为清野的防卫手段免致敌人掩近仍懵然不知。 木寨坚固的外围每隔三丈许设一望楼箭塔上有秦兵居高把守这样的望楼眼见的也有近百个。最大的两个夹颖水而建或可称之为木堡两堡间置有可升降的拦河大木栅闸颖水东岸亦是形式相同的木寨。 木寨外栏顶上挂满风灯照得寨外明如白昼只有想送死的人才会试图攀木栏进入。近颖水处开有一可容十马并行的大门把门者近百人刁斗森严。此时一队达三百人的苻秦骑兵正从敞开的大门驰出沿颖水南行似乎在进行巡夜的任务。 河道的水路交通和近岸的官道均被彻底隔断。 两人瞧得头皮麻一时间没法作正常的思索早先拟好的潜入大计完全派不上用场。 燕飞苦笑道:“我和拓跋圭约定留暗记的那棵柏树该已变成木寨的一根支柱呢。” 刘裕苦笑道:“这就是百万大军的威力换作我们即使全军投入日夜不停的努力没有十天八夭休想完成此横跨十多里的木寨坚防。”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我离开边荒集只三、四天光景那时苻秦的先锋军刚刚到达以百万人的雄师怎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完成行军任务。” 刘裕一拍额头点头道:“那至少须十五天到二十天的时间还牵涉到粮草辎重各方面的复杂问题能二、三十万人来到集内已算相当快捷。且须把全体人员投进工事建设方可在这么短一段时间内建成眼前的规模。若我现在手上有数万军马便可用火箭焚毁木寨趁对方疲不能兴之时施以突袭包保可打一场漂亮的大胜仗。” 燕飞沉声道:“苻融为何要这样做?” 刘裕仰望天色双目神光闪闪思索道:“若在木寨外诸山头高地加建小规模的木寨可以倍数提升边荒集的防御力使主寨固若金汤进可攻退可守令边荒集变成边荒内的重要据点更可控制颖水保障粮道的安全。假如前线失利即可退守此处。若秦军夺下寿阳两地更可互相呼应在战略上是非常高明的一着。” 燕飞明白过来百万大军像一头庞大至连自己也无法指挥手足的怪物但若在边荒的核心设立据点便可作储存粮草、辎重的后援重镇看前线作战情况施援或支持。 刘裕忽然信心十足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秦人目前只建成防卫南方的木寨外围和拦河的木闸另一边仍在大兴土木只要我们绕过前寨便可由另一边潜进去。” 燕飞猛地别头后望刘裕吓了一跳随他往后方瞧去丘坡下往南延展的密林在月色下枝摇叶动被风吹得娑娑作响却没有异样的情况。 燕飞迎上刘裕询问的目光道:“或者是我听错还以为有人来偷袭。”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说不定是卢循又或安玉晴呢。” 燕飞观察天空看不到乞伏国仁的天眼稍为轻松点。叹道:“快天亮哩!我们再无选择。兄弟!来吧!” 司马元显继承了司马道子高大威武的体型样貌英俊二十岁许的年纪正是年少有为的表率兼之一身剪裁合身的华丽武士服本该是任何少女的梦中情人可惜目光阴鸷神情倨傲似乎天下人全都欠了他点甚么的该给他踩在脚底下教人难生好感。 不过他非只是有勇无谋的人年纪轻轻已是满肚子坏心术像乃父般充满野心誓要把其他人踩在脚下且依附者众有所谓的“建康七公子”他便是七公子之聚众结党横行江左。 此时他坐在秦淮楼的主堂内身后立着七、八个亲随神情木然一任秦淮楼的沈老板垂手恭立身前说尽好话仍是毫不动容。 堂内其他宾客见势不妙不是立即打退堂鼓便是匆匆而过躲进其他雅院厢房去。 宋悲风踏入主堂司马元显和背后亲随十多道目光全往他投过来神色不善。 宋悲风神色平静笔直走到司马元显身前施礼后淡淡道:“安公着悲风来代千千小姐收下元显公子的礼物。” 司马元显双目闪过怒色神态仍保持平静皱眉道:“元显当然不敢打扰安公不过因元显想当面向千千小姐赔罪希望安公可行个方便让千千小姐赐见一面。” 宋悲风表面丝毫不露出内心的情绪心中却是勃然震怒。即使司马道子见着谢安也不敢不卖谢安的账。司马元显不论身份地位都差远了根本没有向谢安说话的资格然竟嚣张至此难怪凡事一向淡然处之的谢安会动了真怒。 宋悲风想到面子是人家给的这句话立即神情不动的道:“安公还吩咐下来若元显公子不愿把礼物交由悲风送上千千小姐便请元显公子连人带礼给他滚离秦淮楼。” 司马元显登时色变想不到一向温文尔雅的谢安如此对他不留余地。他尚未决定要否立时作后面亲随已有两人拔剑扑出大喝“奴材找死”挥剑往宋悲风照头照脑劈去吓得立在一边的沈老板大惊跌退。 不论司马元显如何自恃乃父威势仍晓得绝不能对谢安的随员动武正要喝止事情已告结束。 宋悲风腰佩的长剑闪电离鞘登时寒气剧盛司马元显眼前尽是森寒剑气如有实质包括司马元显在内人人均感到此时若作任何异动将变为所有剑气集中攻击的目标。 如此剑法确是骇人之极。 众人虽久闻宋悲风和他的剑可是因从未见过他出手并不太放在心上到此刻终领教到他的手段。 惨叫声起两名攻击者跄踉跌退两把长剑当啷声中掉在地上剑仍是握在手里只是手已齐腕和主人分开一地鲜血血泊裹握剑的两只断手令人看得触目惊心。 “锵”! 宋悲风还剑鞘内神色木然像没有任何事情生过从容瞧着脸上再没有半丝血色的司马元显油然道:“安公吩咐下来的事纵使悲风会为此丢命悲风亦必会尽力为他办妥。” 司马元显听着手下为两名伤者匆匆敷药包扎的声音虽是恨不得立即拔剑把眼前可怕的剑手斩成肉酱却更清楚纵是群起围攻怕亦无法办到。即使他老爹肯亲自出马单打独斗亦无必胜的把握。倏地立起来怒喝道:“没用的东西!我们走!” 大步踏出忽然转身戟指宋悲风道:“宋悲风!你给我记着!这笔债我定会千百倍的讨回来。” 宋悲风哈哈一笑毫不在乎的转身去了留下气得脸色青的司马元显和手下们。 果如刘裕所料边荒集北边仍停留在伐木的阶段西边外围木栅只完成小半如若工程完成把边荒集包含的大木寨将把颖水两岸的广阔地区规划在寨内颖水则穿过木寨往南流去。 边荒集的西南颖水的东岸营帐似海不住有船从上游驶来边荒集的码头上泊着以百计的大小船只处处风灯火把照得边荒集内外明如白昼。 以万计的荒人和秦兵正辛勤地伐木运木荒人指的是原属边荒集各胡帮的徒众若他们晓得会被迫日以继夜的作苦工恐怕都会学汉人般大举逃亡不过此时当然悔之已晚。 各帮会的荒人穿的当然是布衣便服秦兵也脱下甲胃动手作业尤有利者是伐下的木材东一堆西一堆的方着形势混乱人人疲态毕露即使有人在他们身前走过也肯定没有理会的闲暇或精神。 刘裕和燕飞伏在附近一座山坡的草树丛内观察形势。 伐木的场地虽是一片混乱可是边荒集的东、北墙外却是刁斗森严墙头高处均有秦兵在放哨。 颖水两岸的守卫更是紧张哨岗处处。 刘裕头痛的道:“若可下一场大雨便好哩!” 燕飞道:“唯一方法是从颖水北面潜游过来便可从高彦说的秘渠偷进集内去。” 刘裕皱眉道:“两岸的哨岗分布于长达两里的水道两旁我们是没有可能在水底闭气这么久的能捱半里水程已非常了得。” 燕飞道:“刘兄是否精通水性?” 刘裕答道:“下过一番工夫燕兄是否想到以竹管换气的水里工夫我背后的包袱里预备了两根铜管子只因风险太高所以不敢说出来。” 燕飞讶道:“为何有两根那么多?” 刘裕道:“我生性谨慎另一根是为高彦预备的还有两套秦兵的军服方便潜入敌营之用一切用防水布包好不怕水浸。” 燕飞道:“你不是谨慎而是思虑周详故准备十足。看!开始有人把处理好的木材送往岸旁去该是用来筑建望台之用我们负责其中一条木的运送如何?说不定可省去游过河道的风险直达秘渠的入口处。” 刘裕欣然道:“我们要弄脏点儿才行否则那有人日夜不停的工作数天之后仍像我们般精神和干净的。” 低笑声中两人窜高朝伐木场地潜过去。 还有小半个时辰便天亮谢玄领着刘牢之和数百名亲兵在官道上飞骑疾驰。他们刚与送燕玺来的兵队相遇经谢玄亲自验明正身更添此行的重大意义。 此战对晋室来说固是可胜不可败对他谢家来说更是非胜不可否则谢家辛苦建立的数代风流将毁于一旦。 自晋朝开国以来谢家虽是代代有人朝朝为官可是与当时其他著名家族相比谢氏可以稽考的历史并不悠久其他家族的先辈早在汉代已功高位显而他们谢家要到曹魏时始有人任官是主管屯田的典农中郎将并不显赫要到晋初的谢衡谢玄的曾祖才以“硕儒”的名位成为国子博士为家族争取到地位。不过名士家风的开启者仍要数谢玄的祖父谢鲲他虽没有甚么丰功伟业却善于玄谈谢家的名士风气正是由他启蒙。 压在谢玄两肩上的不仅是晋室的存灭家族的荣衰更是以王谢两家为的乌衣豪门的起落。 谢安那句“诗酒风流的生活势将一去不返”的说话不由又在谢玄心内响起来。 乌云掩盖了明月弄得头污衣脏的刘裕和燕飞杂在运木的队伍里合力抬起一根比手臂稍粗、长达两丈的秃木干专找灯火映照不到的暗黑阴影不徐不疾的朝靠近边荒集码头的颖水东岸走去。 两人正心叫成功在望忽然从一堆木后转出一个荒人来张手拦着去路道:“停步!” 两人大感不妥定神瞧去只见在低压的帽下满脸泥活中有一对明媚的大眼晴正秋水盈盈地一闪一闪的打量他们充满得意之情。 以他们的镇定功夫仍要魂飞魄散大叫糟糕。 这不是安玉晴安大妖女还有谁。 安玉晴移近带头的燕飞警告道:“不要放下木干太平玉佩在谁人身上快从实招来否则我会大叫有奸细。” 燕飞迎上她明亮的大眼睛压下心中的颤动道:“我们当然是奸细小姐你何尝不是惊动别人对你也没有丝毫好处。” 安玉晴微耸香肩道:“顶多是一拍两散看谁跑得更快不过你们弄虚扮鬼的好事肯定要泡汤。哼!我没有闲情和你们说废话快把东西交出来。” 刘裕心中叫苦现在天色开始白时机一去不返他们再没有时间和她纠缠不清。颓然道:“东西给人抢走哩!” 四周人人在忙碌工作独有他们站在一边说话幸好有一堆树干在旁掩护不致那么碍眼。 安玉晴怒道:“信你才怪!给你最后的机会我要叫哩!” 燕飞忙道:“我们看过玉佩可以把玉上的图形默写出来只是些山水的形势而已!” 刘裕也鼓其如簧之舌道:“但求小姐肯让路我们必不会食言。” 安玉晴待要说话忽然破风声起凌空而至。 三人骇然上望一棵核桃般大的小圆球来到他们上方措手不及下小圆球已爆开成一团光照远近的虹采照得三人纤毫毕露吸引了所有人过万对目光。 “有奸细”!只听声音便知呼叫者为卢循。 三人面面相觑时四周蹄声大作三队巡逻的秦军已放蹄朝他们如狼似虎的赶过来。 第 一 章 险死还生 燕飞心中苦笑自从娘死后他少有积极地去做一件事结果却变成眼前这样子。当听到大秦军南来的消息他曾起过以身殉集的念头作为了结生命的方式。可是面对生死关头生命本身却似有一种力量使他为自己找到种种借口继续活下去为生存而奋战。 与拓跋硅并肩逃离边荒集之际他颇有再世为人的感觉。他之所以肯答应助拓跋硅对付符坚固因符坚是他与拓跋硅的共同大敌拓跋硅又是他的亲族更关键的是他心态的微妙改变希望一生人中至少做一件使自己认为饶有意义的事情。只恨给妖道卢循来这么的一手拓跋硅又生死未卜一时间心中一片茫然面对朝他冲杀而来的秦兵像与他没半点关系。 刘裕却是惊骇欲绝他与燕飞不同之处是不会无端萌生无谓的感触。当下立即把任务的成败暂时抛开在刹那间环目扫射审度形势以拟定应变与逃命之法。 此刻他们离颖水只有三十多丈的距离于此大敌当前的当儿尤其颖水乃秦军守卫最森严的防线若往颖水那边逃走等若自投罗网纵能杀出血路投进颖水仍然避死于两岸秦军的劲箭强弓之下。 边荒集那一边更是休提此时以百计的秦军正从该方向蜂拥出来把入集之路完全封锁肯定此路不通。 至于北面逃路由于策马朝他们冲过来的三队各五十人的巡逻骑兵有两队正是从那方面杀过来选择向这方面逃走与自杀并没有任何分别。胡兵的马上骑射功夫可不是说笑的。另一支巡逻旗军则是从西面角冲过来所以如若不把正在伐木场作苦工的荒人或秦军的工事兵计算在内勉强可以说西面尚有个逃生的缺口只恨那正是卢循呼声传过来的方向。即使可以闯过卢循的一关他们还要亡命流窜以避过秦军快骑的搜捕他们能保命已非常不容易更遑论要完成关乎南晋存亡的使命。 一时间以刘裕的沉稳多智亦有计穷力竭不知该如何选择与应付的颓丧感觉而时间则不容他多想。 远近劳累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纷纷抛下手上工作四散逃开以免殃及池鱼一时间形势混乱至极点。 刘裕目光往安玉晴投去此时最接近他们的一队骑兵已在北面三百步外杀至时间刻不容缓这美女唇角竟逸出一丝诡密的笑意刘裕瞧得大惑不解之时“波”的一声一团紫黑色的烟雾在她身前爆开迅扩散先把她本身吞噬接着把他和燕飞两人卷入烟雾里紫烟还往四外飘散。 一股辛辣的气味扑鼻而来刘裕忙闭上呼吸当机立断向尚可勉强看到影子的燕飞喝道:“借水遁” 燕飞被安玉晴的障眼迷烟和刘裕的喝叫惊醒过来暗赞刘裕临危不乱思虑周详。要知在这等时刻施放烟雾的手段是操在安玉晴的手上也间接地把他们的行动控制她要往北旁人便不能往南好借她的迷雾脱身现下刘裕这么一句话看似在和安玉晴商量事实上却是提醒燕飞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又不虞被安玉晴知悉他们要从水内密道潜入边荒集的大计。 安玉晴尚未有机会表示意向两人早心领神会同时运劲手上木干凌空斜上向最前冲来的敌骑投去。 同一时间两人往颖水方向掠去。 迷烟此时已扩散至方圆十多丈的地方把三人身行完全掩去安玉晴低骂一声不得不跟在两人身后一来有卢循这个大的窥视在旁二来更因两人有她必欲得之的东西任何一个原因在如此情况下此狡女亦被迫得要与他们共进退。 “嗤嗤”声中十多枝劲箭射进烟雾里他们三人先前立足的空处接着是对方被树木撞得人仰马翻的惊响。 “波”! 另一团烟雾在离颖水七`八丈处爆开紫烟以惊人的高往四周扩散本已乱成一团的伐木场更形混乱疲乏不堪的荒人和工事兵四散奔逃竟变成正策骑或徒步杀至的秦军的障碍兼之烟雾带着一股辛辣难耐的气味会令人想到这可能是毒雾一类的东西同是疲累不堪的秦军人人心存顾忌只敢在烟雾外的范围虚张声势。 烟雾一时间笼罩着颖水西岸广达数百步的地方风吹不散还飘往对岸把一段河水掩盖。 火把光在紫黑的烟雾中闪烁偏又无力照亮周围的地方益添诡异的气氛。 三人此际离颖水只余十丈许的距离眨眼可达。忽然后方烟翻雾滚劲气扑背而来卢循像索命的厉鬼般在后方叫道:“留下玉佩” 落在两人后方的安玉晴娇笑道:“还给你吧!”反手一挥三颗毒蒺藜品字形般朝从后方浓雾中追来的卢循电射而去。 燕飞和刘裕心中叫好若这两人斗上一场他们便可安然从颖水偷入边荒集去少了安玉晴在旁碍手碍脚。 事实上刘裕早打定主意在投水前先给安玉晴来一刀偷袭纵使伤不了她亦要教她不能像冤死鬼般缠着他们。刘裕可不是燕飞在完成使命的大前提下虽然对方是个百媚千娇的美女他也绝不会心软。 卢循冷哼道:“雕虫小技!”其追势竟不减反增三颗毒暗器如牛毛入海无影无踪不能影响他分毫。 出乎两人料外安玉晴娇笑道:“冤有头债有主本来就不关奴家的事我何苦夹在中间阿!”竟那么横移开去让出空档。 今趟连燕飞对此妖女也恨的狠起心来以他们的度应可在卢循赶上之前先一步投进迷烟弥漫的颖水可是若卢循也追着他们进入河里去天才晓得后果如何?且还要应付秦兵盲目射进河水去的乱箭。想到这里倏地立足向刘裕喝道:“刘兄先去!我随后来!”一边说话!蝶恋花已离鞘儿出全力一剑往似从地府的迷障中探出人间索命的卢循那对鬼爪刺去带起的劲气令笼身的烟雾翻腾不休倍添其惊人的气势。 刘裕哈哈一笑一个旋身挚刀在手喝道:“我们进退与共!”挥刀横劈疾斩卢循右爪。 卢循冷笑道:“找死!” 劲气爆响卢循不愧太平天师孙恩的得意传人竟临时变招改爪为袖拂袖风急吐分别抽击两人的刀剑且是全力出手希图一个照面使两人刀剑离手。 只从他后先至的疾追上来兼之看他在汝阴露的几手燕飞早知卢循的厉害。临时暗暗留起几分力道待到给卢循击中剑招阳劲立转为阴劲以卢循的功力由于要分出一半气劲去应付刘裕凌厉的一刀竟拂之不去还给燕飞的蝶恋花绞缠吸摄登时所有后着变化无法继续打不响二三个照面间至少重创一敌的如意算盘。最糟糕是燕飞比刘裕快上一线硬把他牵制得无法以精微的手法去对付刘裕只余硬拼一途。 “蓬”! 刘裕全力一刀狠狠命中卢循的左袖拂势他固被震得倒退一步卢循更因分神全力下被他劈得全身剧震血气翻腾因还要应付燕飞似要绕臂攻来巧夺天工的一剑骇然下抽身猛退。 两人一战功成那还犹豫刀剑联手并肩冲开几个憨不畏死守在岸旁的秦兵投进颖水去。安玉晴却似在烟雾中消失了。 刘裕`燕飞先后投进水里注意力均集中往上方去一方面是防范两岸敌人的乱剑更怕是循或安玉晴尾随而来。 此时迷雾笼罩整个河岸区迷雾外是重重敌人卢循和安玉晴的唯一逃路也只余下颖水一途兼之这两人因玉佩而绝不肯放过他们所以他们更须严阵以待。 刘裕先往深约三丈的水底潜去打定主意当贴近河床便往岸缘潜游过去再沿岸搜索进入边荒集的秘渠入口好脱离险境。 燕飞追在刘裕身后冰寒的河水令他精神一振回复平时的清明神智忽然大感不妥为何竟没有半枝劲箭射进水内的响音正要警告刘裕刘裕已经出事。 在黑暗得不见五指的河水里刘裕持刀的手忽生感应河底处已杀气大盛一道尖锐凌厉的锋锐之气迎胸射至身前立时暗涌滚滚全身如入冰牢被对方的劲气完全笼罩紧锁。刘裕心叫糟糕仓卒间挥刀应敌心中同时想起一个人来就是符坚手下的氐族大将吕光此人外号“龙王”指的正是他精于水中功夫而亦只有他的水中功夫能先一步藏在水里施展突袭。扑面而来的尖锐刃气正是自吕光的“浑水刺”。 水内刀刺交击可是刘裕却没有丝毫欣悦的自豪感觉因吕光惯用的是一对浑水刺自己击中的只是其中一把也正是对方吸引自己注意力的阴谋另一把水刺肯定正无声无息的在暗黑里破水袭来攻击自己某一必杀无救的要害只恨仓卒间已无法变招硬地收回小部分气劲更借刀刺交击的震力免力往西岸的方向翻滚过去果然左胸侧传来锥心痛楚立时全身酸麻鲜血一泻如注的从体内逸出。 燕飞此时已想到敌人不箭的原因是对方早有高手先一步藏在水内向他们偷袭血腥味已扑鼻而来更感到下方的刘裕尽力往侧翻滚。际此生死间于一的危急关头若让敌人继续追击刘裕刘裕必死无疑燕飞加下沉手上蝶恋花觑准刘裕疾刺而下。 他拿捏的角度时间精准无伦刘裕刚翻滚往一旁蝶恋花已贴着刘裕左腰侧电击下射笔直刺往位于黑暗水底处的可怕敌人完全不顾对方的反击大有与敌偕亡的气势决心。 劲气爆响。 即使以吕光的水底功夫在燕飞凌厉的妙着下亦被迫放弃对刘裕补上一剑双刺回手交叉勉强挡住燕飞全力一击。 两人齐声闷哼。 燕飞给吕光反震之力弹离水底不过他早拟定救人策略暗留余力升至距水面尚有丈许距离的高度忙往侧翻滚向不断在水里翻滚的刘裕追过去。 吕光被燕飞一剑送回水底不怒反喜脚尖往河床一点箭矢般往上疾射务要取燕飞之命。 “咕咚”! 水声乍响卢循继刘裕和燕飞之后亦插入河水里刚好正值燕飞错身开去吕光水刺往上攻来。前者以为是燕飞其中一人在水下施袭后者则以为来者是燕飞他们的同党一时在水内战成一团提供燕飞与刘裕逃走的良机。 此时燕飞已扯着刘裕全力往西岸靠贴依高彦的指示往秘渠入口潜游而去。 氐帮的大本营位于边荒集北门大街东面的民房区秘渠出口的荷花池就在氐帮总坛之北一座荒弃的废园内与氐帮总坛只是一巷之隔。 当燕飞力尽筋疲地把陷于半昏迷的刘裕送到池旁杂草丛生的草地上天色刚开始白废院内静俏无声最出奇是废园破墙外亦没有任何声息丝毫不似符秦大军已入驻边荒集。 氐帮总坛那边没有人是合乎情理因为举帮上下均被征召往集北为符坚作苦工至于四周附近不觉驻有秦兵则是出乎料外。 燕飞无暇多想先检视刘裕胸胁的伤口暗叫侥幸因伤口只入肉寸许没有伤及筋骨不过对方是以气劲贯刺虽浅浅一刺已令刘裕受了严重的内伤。 燕飞把刘裕**的身子扶得坐起来把他仍紧握的刀取去放在一旁。深吸一口气闭目静养片刻正要动手救人水响声从荷花池那边传过来若非他静心下来行功运气肯定会因疲累而疏忽过去。 他骇然朝池塘方向瞧去美如天仙也诡异如幽灵的安玉晴正离开池塘边缘脚不沾地鬼魅似的朝他们掠过来。 燕飞把蝶恋花横搁腿上勉强挤出点镇定的笑容淡淡道:“我有一个提议安小姐愿意垂听吗?” 安玉晴本打算趁刘裕受伤一举制住燕飞即使搜不出玉佩也可用严酷手法迫他说出玉佩下落可是当看到燕飞清澈又深不可测的眼神从容自若的神态竟不由自主的在门槛外止步蹙眉道:“本小姐没有时间和你们纠缠不清快把玉佩交出来本小姐可饶你们两条小命。” 燕飞淡淡道:“安小姐请想清楚我是有资格谈条件的否则只要我高叫一声惊动秦兵便大家都要吃不完兜着走。现在光天化日颖水再不是理想的逃走捷径兼且秦军必沿河搜索安小姐纵能逃离此地仍难杀出重围。” 安玉晴双目杀气大盛燕飞则冷静如恒丝毫不让的与她对视一手扶着双目紧闭的刘裕另一手握上蝶恋花的把手。 好半晌后安玉晴终于软化点头道:“说出你的提议来。” 燕飞丝毫没有放松戒备他一生人在战争中长大最明白甚么是出奇不意攻其不备的战略。因为只要安玉晴能在一两个照面内击倒他他的威胁当然再没有效用。 沉声道:“我的确而且没有说谎玉佩在我们离开汝阴途上被一个带着鬼面具的人抢走此人武功犹在乞伏国仁之上若我有一句虚言教我不得好死。” 他的说话有一种教人难以怀疑的坦诚味道安玉晴不由相信了几分有点不耐烦的道:“玉佩既不在你们身上你还有甚么资格来和我谈交易?” 燕飞洒然一笑道:“可是我们看过玉佩雕刻的山水图形可默写出来那小姐你便等若得到玉佩无异。” 安玉晴美目一转冷冰冰的道:“佩上是否标示出藏经的地点位置呢?” 燕飞心中叫苦颓然道:“坦白说那只是一幅山水地形图并没有藏经位置的标示又或者是我们于匆忙看漏眼。” 安玉晴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点头道:“算你没有胡说八道好吧!不过若你胡乱画些东西来骗人家人家怎知真伪?” 燕飞心中大讶暗忖为何没有标示藏宝地点的藏宝图反可令对方相信自己不过那有余暇多想道:“很简单只要我把这位朋友救醒我们背对背把山水图默绘出来小姐两下比对自然可察真伪。” 安玉晴犹豫片刻细察刘裕因失血过多致脸色苍白如死人的颜容点头道:“还不快点下手。” 燕飞如奉纶旨两手运指如飞疾点在刘裕背后数大要穴。 第 二 章 避难之所 从燕飞指尖送入的数十道真气先似是杂乱无章地在刘格全身不同的脉络间乱闯流窜弄得他非常难受可是不一会后真气如溪涧洒于河川般汇采合流过处痛楚骤减到最后数十道真气合而为一运转于任督二脉由尾闾逆上命门经大椎过百会再穿印堂下澶中运转周天来而复住去而复来。刘格被日光一刺震得差点消散的内功竟开始逐渐凝聚大有起色。 刘裕事实上一直保持半清醒的状态在述糊中晓得自己这条小命全籁燕飞救日来若不是他拚着损耗真元在水底以真气为自己闭气又把他送到这里来即使吕光不再向他施加辣手他是被水淹死又或浮上水面被敌人乱箭射杀心中不由大生感激之清。 现在他逐渐清醒过来更清楚安玉窥伺在旁以燕飞目前的胄况根本无法应付此妖女遂继续闭着眼i。让燕飞乎取回复功力的时间也予自己尽快复元的机会。 同时心中佩服燕飞的内功精绝至极奥妙难言另走蹊径显已初窥先天真气的堂奥以他的年纪来说碓教人难以置信而事实却偏是如此。燕飞的右掌虽仍按在他背心处已没有输入真气助他运气行血当然是抱着和他同样的心意好尽快把自已功力恢复过来。 时间就这般的流过。 符融立在燕飞等人早先投水的河段西岸凝视清澈见底的河水似要透察水内的玄虚陪在左右的是日光秃乌孤沮渠蒙逊和脸色苍白看来受了内伤的乞伏国仁神鹰天眼在晴空”盘旋一队队秦军骑兵正沿河搜索集北的工事仍在进行不休。 秃乌孤沉声道:“昨夜闯入我们营地的四个人一人已逃进北面山林其它三人却像忽然失去除影确是奇怪。” 沮渠蒙逊道:“四人中肯定其中一个是燕飞只不知漏网的拓跋圭会否是其中之一?” (缺一行) 中即有人身负重伤理该难以走远只要我们加紧搜索必可把他们生擒活捉。” 荷融往乞伏国仁瞧主问道:“国仁有何看法?” 乞伏国仁仰望天眼缓缓道:“这四人除燕飞外其它三人应是国仁在汝阴遇上的男女他们为争夺一烧玉佩纠缠到这里来。他们若逗留在附近根本没法避过天眼的侦察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已成功潜入集内去。” 苻融点头表示同意。秃乌孤愕然道:“这是没有可能的除非……” 符融截断他道:“国仁所言甚是。水内必有秘密信道可供奸细进出。天王随时驾到我们须立即找到科这人口先一步廓清集内的奸钢刺客否则天王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 乞伏国仁道:“我们最好双管齐漏。派出精锐入集由我亲自主持围搜配合天眼的搜索必可使敌人无所遁形。” 他说来虽语气平静苻融等却莫不知他对燕飞恨之入骨更想到若燕飞落入他手中肯定会后悔今世投胎做人。 吕光哈哈笑道:“找寻水内人集信道由我负责擒得燕飞还须忧虑抓不着拓跋圭那小子吗?不过乞伏将军勿要操死燕飞慕容冲和慕容永两兄弟绝不希望得到个死人哩!” 自苻融打下众人齐声狞笑似已可看到燕善嗖业南场。燕飞和刘裕同时睁眼往安玉晴瞧去后者跨过门槛仍住外面的天空窥看却不是进来偷袭。待到见两人眼睁睁看着自已不禁露出个被气坏的动人表情低闹一声道:“原来你两个坏蛋在装蒜快背对背的把地图默绘出来。” 她的表清颇有天真无邪的味道令燕飞对她好感大增。 刘裕则因受过地狠辣的手段┧。毫不为其所惑问道:“你在看甚幺?为何要避进破屋来?” 安玉晴又忍不住的往外上望道:“快!本小姐没有时间和你们磨蹭我还要循原路离开。真邪门!有头猎鹰不住在集上的天空盘旋。” (缺一行) 间闻色同时色变。燕飞一把扯鹆踉)。边向露出警戒神色的安玉晴匆忙的道:“那是乞伏国仁的天眼敌人已猜到我们从水中秘道潜入集内来我们必须立即找个更好的地方躲起来迟则不及。” 今趟轮到安玉晴大吃一惊跺脚道:“不要骗药uiu怎幺会缠上你这两个倒霉鬼。” 刘裕勉强立定咬牙道:“我还可以自己走路。”燕飞道:“随我来!” 领头往破屋另一边走去两人慌忙追随其后躲躲闪闪的去了。 三人离开废园方知寸步难行。 氐秦的先锋大军并没有进驻边荒集却在集内所有掣高点遍设哨岗又在交通汇聚处和集门设置关卡把整座边荒集置于严密的监视下摆明是虚城以待苻坚和他的大将亲兵团。 刘裕现在置身敌阵更清楚明白苻坚的意图。当苻坚进驻边荒集这座被大幅加强防御力的城集将会变成苻坚在大后方的指挥总部凭着颖水把兵员、粮食、辎重源源不绝地支援前线解决庞大军队行军和补给各方面的问题。而位于边荒核心的边芾集将变成连接南北的中转站以避免粮道被截断的致命弱点。 苻坚摆出的是长期作战的姿态先全力夺取寿阳然后在边荒集和寿阳的互相呼应下兵分多路挥军南侵教兵力薄弱的南晋穷于应付。等到建康以北的城镇全部沦陷再从容包围建康那时以建康为主的城市组群将是孤立无援任由兵力强大至不成比例的苻秦大军鱼肉宰割。在战略上苻坚的周详计划是无懈可击┨。若刘裕能回去把眼前所见尽告恍。已是非常管用的珍贵情报。只不过刘裕心知肚明在现今的恰况卜他能活着回去的机会是微乎其微更休提要完成谢玄付托他的重要使命。 燕飞颌善两人穿房过屋专找有瓦背或树木掩蔽身形的路线逃走迅往集束的方向潜支犹幸他们是于集东北处出往城东不用横过四门大街否则必被现。 (缺一行) 座双层木构建筑物的后院。 安玉睛和刘裕分别来到窗旁左右学他般往外窥视。 刘裕讶道:“第一楼?” 安玉晴目光上移侧耳倾听低声道:“瓦面上有敌人。” 刘裕皱眉道:“楼内有藏身的地方吗?”燕飞点头道:“楼内有个藏酒的地容非常-惟。是楼主庞义藏酒和紧急时避祸的地方只有楼内的人方晓得通气的设备也不错。” 安玉晴摇头道:“躲在那里只得暂时的安稳你两个立即给我把地图默写出来然后我们分三道往外突闯各安天命。” 刘裕不是不知道安玉哨的话大有道理因为敌人既现人集的水渠可肯定他们是潜在集内当遍搜不获之时当然清到他们是躲在地窖一类的秘密处所内。由于燕飞与第一楼的密切关系必以第一楼为搜查的个目标那时他们将逃生无路。反而现在越敌人注意力集中于东北方他们硬板突围尚有一线生机。不过他性格坚毅不达目的宁死不肯招荸。心忖只要拖到天黑再穿上可伪装为氐秦兵的军服便大有机会混水摸悌。既完成任务又成功逃生。第一楼的藏瓶猢。对他来说是意外之喜。 燕飞摇头道:“硬闯离集我们是全无机会。不过小姐若执意如此我们当然遵守信旦。但却不会陪你去送死。时间无多小姐请立即决定。” 安玉晴美眸滴溜溜转了几转轻叹道:“唉!真不知走了甚幺霉运?好吧!到酒库内再说吧!” 两人暗赞她聪明没有他们陪她闯关她更没有机会。燕飞再不打话穿窗而出。 他们借树木的遮掩避过上方守兵的监察越过后院墙从后门入楼来到第一楼下层后的大厨房。燕飞走到一座炉灶前面把巨大的镂子挈开-踉:桶灿袂绮辉级。探头往下看去见到的却与平常的炉灶一样是从下方火洞送入木柴的炉底此时只余一炉熄灭的柴炭。燕飞微笑道:“巧妙处正在这里由于这里有八个-瞟。全部一式一样表明绝看不出异样。”接着探手进去往下方炉底推去话(以下不清)。 两人也大叫一惊呆看着他不知问题出在甚幺地方。 燕飞困难地咽一口涯。驳然道:“这本来该是一道活壁移后时会露出进入藏酒窖的秘密信道。” 刘裕道:“那便该是有人在里面把活壁堵上了。” 安玉晴一呆道:“里面有人?”燕飞的骇容迅转换为喜色握掌成。敲起依某一节奏忽长忽短、似是暗号的叩壁声。 刘裕忍不住问道:“是否庞义躲在里面?” 燕飞摇头道:“该是汐暪-u好小子!竟懂躲到这里来。” 安玉晴低声道:“是否那个著名的偷马贼?”燕飞点头道:“正是他若你要那样称呼他的话。”壁后微响传来接着活壁从下被移开下方现出汐暡园椎牧橙荸。看到燕嫂。摇头哑然失笑道:“怎会是你呢?”目光接着扫视刘裕和安玉晴却没有问话续道:“形势当然非常不妙下来再说。”接着往下退去下面竟是道石阶。燕飞带头钻进去安玉晴没有另一个选择兼之又见地客人口设计巧妙大增兴趣只好随之进入秘扩。刘裕是最后的一个当然不会忘记把巨镬放回原处。待一齐回复先前的样子他们就像从边荒集的地面消失了。 寿阳城将军府大堂。 高彦被谢玄反复盘问有关边荒集最后的情况可是出奇地高奏并没有丝毫不耐烦;一来谢玄语语中的言简意赅更因为谢玄有一股高贵闭雅的外貌气质和使人极愿亲近顺从的气魄风度与他一起颇有如沐春风的舒畅感觉。 兼之谢玄在南晋乃无人不景仰的无敌大师故高彦见谢玄肯花时间在他身上询问只感受宠若惊。故破例地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更暗惊燕飞托他转送的囊中物的威力可令谢玄连夜赶来亲自处理。 除刘牢之一直陪在一旁外胡彬都被令退出大堂去。 谢玄的声音在高彦的耳鼓内响起道:“高兄弟真的没看过囊里的东西吗?” 高彦脸皮一红有点尴尬的道:“小人小敢相瞒看确实没有看过不过却曾隔善羊皮以手探究感到是玉石一类的东西。” 跪坐谢玄身后的刘牢之露出会心的微笑。 谢玄点头道:“我相信高兄弟的话好奇心乃人之常清。我不明白的是以高兄弟的老练怎肯在未弄清楚囊中之物竟贸贸然拿到寿阳来不怕被人陷害吗?” 高彦的脸更红了赧然笑道:“玄爷看得很准这碓实有点不符合小人一贯的作风但我真的怕自己见宝起歪念有负燕飞所托。” 刘半之忍不住言道:“听说荒人间互不信任为何你竟肯如此信任燕飞?” 高彦呆了一呆似在心中暗问自已同一的问题好一会后神情古怪的道:“若要在边荒集找一个不会见利忘义的人大概只有一个燕飞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但他和别的人很不相同不论各帮如何重金礼聘他始终不为所动甘于为第一楼作看场。” 谢玄道:“会否是因他在汉人撤离量荒集之时仍舍身把守东门的行为深深感动你呢?可是他却向你要金子哩!” 高彦垂下头去缓缓摇头低声道:“小人确被他感动却不是因他留下来把守东门而是当乞伏国仁追杀而来他却独自一肩承担过去着我逃生。当时我有个感觉:他对应付乞伏国仁是全无把握的。唉!我真的帮不上他的忙若连他的吩咐也不能遵守我怎样对得起他呢?” 谢玄喝了声“好”欣然点头道:“他有情你有义如此方称得上英雄好汉。” 刘年之接着道:“若燕飞不敌乞伏国仁高兄弟岂非白走一趟?还会被我们怀疑。” 高彦充满信心的道:“燕飞绝不会是短命的人因我对他的蝶恋花比对自己鉴赏古物的眼光更有信心。燕飞更非有勇无谋的人┙。猾起来之时谁也要吃上他的亏。” 谢玄大感有趣的问道:“在你心中燕飞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高彦苦笑道:“边荒集恐怕没有一个人能对玄爷的问题有个爽脆肯定的(这一行看不清)怀抱的忧郁模样;有时却可和你饮酒说笑口角风生他见闻广博对各地风土人情如数家珍。在边荒集没有人清楚他的来历他也从不说本身的事。嘿!在边荒集问人家的私事是大忌讳呢。” 谢玄皱眉道:“照时间推论燕飞差不多是在同一时间与高兄弟先后脚的离开边荒集那时慕容垂尚未抵集为何燕飞手上却有慕容垂密藏的燕玺呢?燕飞是否懂说鲜卑语?” 高彦道:“燕飞只说汉语不过他肯定懂得各族胡话至于他为何会有慕容垂的燕玺小人真的弄不清楚。” 谢玄微笑道:“高兄弟放心我们并不是怀疑你更不会怀疑燕飞高兄弟可以下去休息啦!有事时我再和高兄弟聊聊。” 高彦退出大堂后谢玄沉声道:“牢之怎样看此事?” 刘牢之移到谢文前方左旁坐下答道:“高彦虽一向以狡猾贪利闻名今趟我却信他没有说谎他对燕飞碓有真挚的情和义。” 谢玄同意道:“牢之看得很准可是我们却不能把所有希望寄托在燕飞和他背后的慕容垂身上。高彦的清报非常有用照苻坚的来势敌人是计划周详。如此有如此的打法我已可大约猜到他的战术和季蜘。便让我们和苻坚的先锋军先打一场硬仗此战若胜既可令朱序生出对苻坚的异心更可取信慕荽供。令他晓得我有和他合作的资格。” 刘牢之虽弄不清楚谢玄心中想法但他一向对谢玄奉若神明忙点头应是。 谢玄长长吁出一日气仰望堂梁道:“希望三天之后燕飞能安然无恙的来见我现在我也到他生出渴想一儿的好奇心呢。” 第 三 章 弥勒异端 藏酒窖的三丈见方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摆了三、四百罐雪涧香层层叠叠放在木架上分五行排列尾相通。一盏油灯于石阶旁燃亮照射。 燕飞步下石阶随手抱起一罐酒爱不释手的抚罐道:“第一楼真正的赚钱法门就是出售这宝贝。” 拓跋圭正目光灼妁地打量安工睛和刘裕神情冰冷态度并不友善。 燕飞别头向安刘两人道:“请两位在这里稍候片刻。” 刘裕因内伤尚未完全痊愈早力累身疲屁股在石阶坐下微笑道:“两位请便!”又向安玉晴道:“安大小姐最好站远些儿否则若让我怀疑你图谋不轨要亮刀子招呼便有伤和气。” 安玉晴正给拓跋硅的目光打量得暗暗心惊晓得已陷身绝地睑境而刘裕更隐有把守唯一出路之意心叫不妙却悔之已晚。只好装出毫不在乎的不屑表情娇哼一声移到一角去。 一向以来她恃倾国倾城的艳色总能在男人身上占得优待和便宜可是眼前三个男人都像对她的美丽视若无睹特别是拓跋硅看她时就像看一件死物没有半点情绪波动此人如非天性冷狠就是心志坚毅的可怕人物。 拓跋硅被刘裕的说话搅得糊涂起来更弄不清楚三人间的关系此时燕飞一手抱罐另一手搭上他的肩头从酒窖砌出来的通道往窖子另一端走过去。他心中不由升起温暖的感觉自燕飞离开后从没有第二个人对他有这种亲慝的动作他亦不会接受别人这般做。 燕飞道:“你受了伤?” 拓跋圭双目杀机大盛点头道:“他们不知如何竟猜到我藏身鲜卑帮内忽然调动人马从四方八面杀来幸好我时刻戒备见势色不对立即杀出重围躲到这里来。若不是你告诉我有这么一个藏身之所我肯定没有命。” 燕飞可以想象阳大屠杀的惨烈和恐怖拓跋圭满面不悦正是不堪回。 两人来到另一端拓跋圭道:“他们是谁?” 燕飞从头斛释一遍拓跋圭终露出笑容道:“谢玄确有点本事。哈!你是否想就那么抱着罐子走路和睡觉做人?” 燕飞放下酒罐与拓跋圭掉头走回去坐在石阶的刘裕双目精光闪闪的打量拓跋圭拓跋圭亦毫不客气以审视的目光回敬他。燕飞虽清楚两人因共同目标会合作愉快仍隐隐感到两人间暗藏竞争的敌意;不知是因胡汉之别又或是各自觉对方异日会是自己的劲敌。这是一种无法解释的奇异感觉。就两人目前的情况来说刘裕固是南晋微不足道的一名小将拓跋圭的实力亦远未足成事偏是现在两人均能左右大局的展。 四手紧握。 拓跋圭微笑道:“刘兄来得好!” 旁量的燕飞压低声音道:“刘兄勿要见怪我没有隐瞒他。” 两人均晓得燕飞是不想安玉睛听到他的话不由同时往安玉晴瞧去。 拓跋圭放开手低声道:“成大事不拘小节刘兄以为然否?” 刘裕淡淡道:“太平妖女杀之不足惜。” 立在一角的安玉晴虽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可是见两人目无表情的尽是盯着自己当然知道没有甚么好路数暗中提气运劲准备应变。 燕飞明白两人一问一答已敲响安工晴的丧钟暗叹一口气道:“此事由我来作主。”接着提高声音道:“安小姐放心我们先依照前诺把地图默绘出来然后再想办法送小姐离开我燕飞以项上人头担保只要小姐肯立誓不破坏我们的事我们绝不食言。” 安玉晴次真心去感激一个人。燕飞明显与刘裕和拓跋圭有分别至少是一诺千金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亦不反悔。 燕飞既把话说绝刘格和拓跋圭虽千百个不情愿也不得不卖他的账。 拓跋圭苦笑着摇头走开去作其无声的抗议。 刘裕则颓然道:“我包袱里有绘图用的纸和笔燕兄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谢安允许女儿嫁给王国宝这个奸臣贼子当时他之所以肯一方面是王国宝恶迹未显又讨得爱女欢心;更主要是形势所迫为维持王、谢两家密切的关系他不得不答应王坦之为儿子的提亲。 这一、两年来王国宝与司马道子过从甚密前者的从妹是后者的妃子两人臭味相投均是沉溺酒色之徒自是互引为知己。兼之两人都因不同理由怨恨谢安嫉忌谢玄情况愈演愈烈。 王国宝对谢安的不满起因于谢安厌恶他的为人不重用他只肯让他做个并不清显的尚书郎。王国宝自命为出身于琅玡王氏名门望族的子弟一直都想做清显的吏部郎不能得偿所愿遂对谢安怀恨在心用尽一切方法打击谢家。今次南北之战王国宝和司马道子均被排斥在抗敌军团之外他们心中的怨愤可以想见。 谢安心情沉重的举步登上主堂的石阶一位贵妇从大门迎出乍看似是三十该人细看则已青春不再眼角满布掩不住的皱纹;但岁月虽不留情仍可看出她年青时当具沉鱼落雁之色一副美人坯子神态端庄娴雅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谢安愕然道:“道韫!竟是你来了。” 谢道韫是谢家最受外人推崇的才女被称誉可与前古才女班捷妤、班昭、蔡文姬、左芬等先后辉映。她是谢安最疼爱的侄女谢玄的姐姐。她也是嫁入王家丈夫是当代书法大家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不过这椿婚姻并不愉快谢安可从她每次回娘家时眉眼间的郁结觉察到只是谢道韫从来不谈丈夫的事他也弄不清楚问题出现在何处。 她清谈玄学的造诣更是名闻江左。每次谢安见到她心中都暗叹一句为何她不生作男儿那谢家将更经得起风雨不用只靠她弟弟谢玄独力撑持。 谢道韫趋前牵着谢安衣袖移到门旁说话道:“国宝把二叔闲置他的怨气全泄在娉婷身上还……唉!让她在这里小住一段时间吧!” 谢安双目寒光一闪沉声道:“那畜牲是否敢对娉婷无礼?” 谢道韫苦笑道:“有二叔在他尚未敢动手打人不过却撕毁娉婷最心爱的□□□□□□□□□□□□□□□□□□□□□□□□□□□□□□□□□□□□□□□□□□□□□□□□□□□□□□□ 谢道韫沉默片刻轻声道:“二叔可知圣上已批准运用国库兴建弥勒寺以迎接弥勒教的二弥勒竺不归若不是苻秦大军南来此事已拿出来在朝廷讨论如何朝廷了。” 谢安心头剧震如翻起滔天巨浪。 南晋之主司马曜和亲弟司马道子兄弟二人督信佛教所建佛寺穷奢极侈所亲呢者多是男女僧徒。 佛教传自天竺从姓氏上说僧侣的竺、支等九下来自天竺和大月氏属胡姓中土汉人出家为僧也因而改姓竺或支。他的方外好友支遁本身是陈留汉人也改为姓支。 因君主的推崇出家僧侣享有许多特权在某种程度上等若高门大族外另一特权阶级不但不用服兵役又可逃避课税。寺院可拥有僧祇户为其耕田种菜;更有佛图户担负各种杂役。至于甚么白徒、养女都是为高层的僧侣拥有奴婢而巧立的名目。还有更甚于高门大族者是沙门不须遵循俗家的规例所谓一不拜父母二不拜帝皇此之谓也。 佛门愈趋兴盛对国家的负担愈重实为南晋的一大隐忧。 可是比起上来都远不及新兴的弥勒教为祸的激烈深远。 弥勒教是怫教的一种异端谢安本身对佛教的教义并无恶感否则也不会和支遁交往密切不过弥勒教却是另一回事。 原来在佛经对释迦怫陀的解说释迦并不是唯一的怫请“释迦前有六佛释迦继六佛而成道处今宾劫将来则有弥勒怫方继释迦而降世。”又说“释迦正法住世五百年象法一千年末法一万年。”而现在是“正法既没象教陵夷”故释迦的时代已到了日薄西山之时第八代弥勒即将应期出世。 北方僧人竺法庆正是高举“新佛出世除去旧魔”的旗帜创立弥勒教自号“大活弥勒”势力迅扩张。竺不归则是弥勒教第二把交椅的人物两人的武功均达达凡入圣的境界佛门各系高手曾三次联手讨伐二人均损兵新将而回令弥勒教声威更盛聚众日多。想不到现在竟与司马□□□□□□□□□□ 谢道韫的声音在耳旁续道:“据凝之所说司马道之的心腹□□和菇千秋正负责张罗兴建弥勒寺的费用与材料此事是势在必行令人担心。” 谢安深吸一口气苦笑摇头道:“此事待我与支遁商量过再说现在让我先看看娉婷。唉!我这个苦命的女儿!” 安玉晴神色平静接过燕飞和刘裕默绘出来的玉图一言不的躲到最远的另一角落细阅和比对地图去了。 坐在石阶的刘裕对安玉晴离开他的视线颇感不安因她邪功秘技层出不穷低声提醒两人道:“小心她会耍手段弄鬼。” 燕飞知他心中不满自己阻止他们杀死安玉晴免她碍手碍脚暗地一叹道:“时间无多今晚我们必须完成任务然后再设法离开。” 拓跋圭往安玉晴隐没处的一排酒罐瞧去咕哝道:“至少该把她弄昏过去对吗?” 燕飞道:“我们若要脱身还要借助她的小把戏呢。” 两人这才没再为此说话。 刘裕目光投往拓跋圭肃容道:“拓跋兄目下和慕容垂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拓跋圭在刘裕旁坐下压低声音道:“你可以当我是他的代表。今趟苻坚大军南来动用骑兵二十七万步兵六十余万号称为则百万。其战斗主力只在骑兵步兵则用于运输以支援骑兵在前线作战。对苻坚来说步兵充其量也只是辅助的兵种此事不可不察因关系到战争的成败。” 刘裕听得精神大振明白拓跋圭在分析符坚大军的兵力分布和结构。胡人一向擅长马战远优于汉人所以拓跋圭的话令人相信。忍不住问道:“拓跋兄这番话是否来自慕容垂?” 拓跋圭微笑地瞥一眼刚蹲坐于两人身前的燕飞点头道:“可以这么说当然也加上我个人的见解。荷坚骑兵多为胡族的人步兵为汉人。符坚的布置是以符融和慕容垂等步骑二十五万为前锋以姚苌督益、梁诸州军□□□□□□为□□以便大军渡过淝水。” 刘裕和燕飞听得面面相觑洛涧在寿阳之东是淮水下游的分支洛涧于淮水分流处为洛口若让荷坚驻重兵于此与寿阳互相呼应荷坚便可轻易渡过淝水那时再兵分多路南下攻城掠地直抵长江才再有天险阻隔建康势危矣。 加上这荒集作为大后援的设置可看出符坚此次挥军南下计划周详绝非胡乱行事。 拓跋圭微笑道:“这五万骑兵是氐族的精锐而事实上先锋军除慕容垂的三万鲜卑族骑兵外其他骑军均为氐族本部的精锐若梁成和荷融两军遭遇惨败荷坚势将独力难支纵使逃回北方也将变得无所凭恃后果不难想像。” 燕飞终于明白过来拓跋圭和慕容垂果是高明他们的目标是让南晋尽歼氐族军的精华那即使荷坚返回北方大秦国仍难逃土崩瓦解的命运。那时谁可成为北方新王就要看谁的拳头够硬了。 刘裕勉强压下心中的震骇他是知兵的人更清楚谢玄借淝水抗敌的大计可是若让苻坚把这样一支精兵部署于洛口谢玄那时比对起来兵力薄弱得可怜的北府兵将变成腹背受敌只能退回长江南岸坐看敌人以风卷残云的气势席卷江北诸镇唯一可以做的事是看敌人何时渡江攻打建康。 不禁沉声道:“慕容垂在这样的情况下可以有甚么作为?” 托跋圭从容道:“他根本不用有甚么作为而他的没有作为已足以令符坚输掉这场仗问题在你们南人是否懂得把握机会。慕容垂拔下郧城后会留守该地以防荆州桓氏苻坚是不得不分慕容垂的精兵于此怕的是桓冲从西面突袭。符坚对桓冲的顾忌远过于谢玄。” 接唇角飘出一丝令人难明的笑意淡淡道:“谢玄若真如传说般的高明该清楚这一番话可以把整个形势逆转过来只有战才可胜。” 燕飞和刘裕同时暗呼厉害他们当然不晓得事实上谢安早有此先见之明不愧运筹帷岘决胜于千里之外的主帅谢玄亦深悉其中关键所以立□□□骑兵□□□洛口建立前线坚强的固点然后待大军齐集即渡过淝水南下在战略上无懈可击。而北府兵唯一可乘之机是趁敌人劳师南来兵力未齐集人疲马乏的当儿主动进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现在拓跋圭尽告刘相苻军的策略谢玄自可以占尽机先作出针对性的反击。 此战苻坚若败败的将是他的本部氐兵慕容垂、姚苌等不但分亳无损更可坐享其成。 刘裕断然道:“我要立即赶回去。” 燕飞同意点头因与拓跋圭透露的珍贵情报相比能否策动朱序重投南晋已变得无关痛痒只是锦上添花而矣。 当燕飞说出此意见时拓跋圭却摇头道:“不!朱序会是非常重要的一着棋子。” 刘裕待要追问异响从地面隐隐传来二人同时一震知道敌人开始对第一楼展开彻底的搜索。 虽明知此事必然生可是当生在头顶时三人的心也不由提至咽喉顶处只能静候命运的判决。 第 四 章 因祸得福 “砰!” 司马道子一掌拍在身旁小几上大骂道:“我司马道子一世英雄为何竟生出你这窝囊没用的蠢材?也不秤秤自己有多少斤两?竟敢和谢安争风吃醋。不要说他只是斩掉两个奴材的手纵使他斩的是你的手我也无话可说。” 司马元显目含屈辱热泪努力苦忍不让泪水流下来只恨两行泪珠仍是不受控制的淌下跪在坐于地席的司马道子身前垂头不敢答话。 司马道子的琅玡王府在建库宫大司马门外府内重楼迭阁。这天早朝后与心腹袁悦之、王国宝、越牙、菇千秋四人回府议事于主堂商量的时候司马元显自恃得宠进来向乃父投诉昨晚在秦淮楼的事岂知竟被司马道子骂个狗血淋头。 坐于右席的王国宝不免为元显帮腔道:“元显公子年纪尚幼有时拿不准分寸是情有可原。不过!嘿!所谓不看僧面看佛面中书监虽是我岳丈不过他今趟太过份哩!” 另一边的袁悦之也冷哼这:“也难怪他现在忽然手握军政大权忍不住露点颜色照我看他是要向我们施下马威呢。” 司马道子却像听不到两人说话也像看不到越牙和菇千秋两人点头表示同意狠狠盯着仍不敢抬头只能暗中感激王、袁两人为他说好话的司马元显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不自量力自取其辱。我罚你十天之内不准踏出府门半步给我好好练剑。滚!” 司马元额一脸委屈地离去后司马道子摇头笑道:“哈!好一个谢安!好个宋悲风!越牙低声试探道:“王爷是否打算就让此事不了了之?” 司马道子目光往越牙射去淡淡道:“你说我该怎庆办?现在苻秦大军南来我们能否渡过难关仍是未知之数皇兄亦不得不倚仗谢安我可以拿他怎样?” (不清)左他直呼谢安之名想出如此卑鄙毒计可知他对谢安再无任何敬意亲情恨之入骨欲置诸于死地而甘心。 司马道子脸现犹豫之色。 袁悦之鉴貌辨色已明其意道:“由于此事与王爷有关系故不该由王爷向皇上说出来若可由陈淑媛转述入皇上的龙耳当更有说服力。” 包括司马道子在内人人现出暧昧的笑容王国宝的笑容却有点尴尬。 原来晋帝司马曜一向最宠爱的贵妃是陈淑媛淑媛是贵妃的一种级别乃最高级的贵妃。而陈淑媛的闺中密友有“俏尼”之称的妙音尼姑与王国实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袁悦之这么说等若教王国宝通过妙音支使陈淑媛向司马曜说谢安的坏话。知道王国宝与妙音关系的人并不多恰好在座者均是知情之人故笑得暧昧王国实则神情尴尬。 众人目光落在司马道子身上看他的决定。 司马道子欣然道:“先于这么辨。” 王国宝等明白过来司马道子痛责司马元显非是不想扳倒谢安只是不能借此事向谢安挑惹因时机并不适合故把司马元显的报复之心压下去。 袁悦之轻叹一口气道:“据宫中传出来的消息皇上对陈淑媛的宠爱已大不如前若非两位王子均为她所出说不定皇上已把她打进冷宫不屑一顾。” 晋帝司马曜本来的皇后王法慧出身名门大族的太原王氏十六岁被选入宫为后岂知她竟有酗酒的恶习性情又骄又妒悍到二十一岁便一命呜呼。原名陈归女的陈淑媛是倡优陈广的女儿生得花容月貌能歌善舞被选入宫作淑媛更争气地为司马曜生下司马德宗和司马德文两个儿子故尽得司马曜爱宠不过却是体弱多病难以天天陪司马曜尽情玩乐一向沉溺酒色的司马曜当然不会满足不断另寻新笼对她的宠爱大不如前。 司马道子苦笑道:“皇上心意难测这种事谁都没有法子。” 菇千秋道:“若我们能觅得个千娇百媚的绝色美人儿又懂揣摸逢迎皇上的心意兼肯听教听话这方面也不是全无办法。” (无法辨认)此事谢安啊!此战不论成败你都是时日无多看你还能得意横行至何时?” 铁镬坠地破裂的噪音从上面传下来惊心动魄显示秦兵正对第一楼展开彻底的搜索连炉灶都不放过。 敌人这么快寻到这里来实出乎他们意料之外只恨他们毫无办法。如敌人是有心寸土不漏我寻隐蔽的地库他们将是无所遁形。 燕飞目光往安玉晴隐藏的角落投去这美女也似乎像他们般认了命没有任何动静。 上面倏地肃静人声敛去。 三人你眼望我眼刘裕的手已握上刀把拓跋圭刚缓缓把背上双戟解下来不论机会如何渺茫他们也要尽力硬闯突围。 燕飞却又生出那种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既熟悉又陌生的奇异感觉。眼前的一切似乎与他没有任何关系偏又像已被深深牵连。这种同为参与者和旁观客的情况便如在梦境里的经历同这生的事总在不真实与真实之间。自亲娘去世后他不时会有这种感觉。母亲的死亡令他认识到死亡的绝对和残忍而事实上每一个人出生后便在等待死亡的来临只能选择把其置诸脑后彷如死亡并不存在。但终有一天他也难免面对。纵然死亡可能是另一个生的开始?既不知道他们行动的目的更不清楚生了其么事。 当两人先后窜上石阶“轰”!另一记如雷贯耳比先前真实迫切得多的激响在石阶尽处爆沙石洒下。*(无法辨认)燕飞朝上瞧去见到拓跋圭竟置背脊和反手顶着入口而刘裕亦挤到他一旁依法而为两人硬以背脊承受住入口塌下来的大幅小块砖石。燕飞见状连忙冲上石头阶探出双手封挡沙石三个人挤作一团。 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可行之计是不让砖石滚下石阶露出入口由于有八个炉灶之多敌人或会忽略过去。 砖石碎片不断塌崩在三人的背脊和手掌上漏网的则滚下石阶铁锤轰击石灶的声音不绝于耳每一记都深深敲进三人的心坎里使他们像置身一个似没有止境的噩梦中。唯一能做的只是尽力阻止灶底的“破碎”但地面上的人声和锤击声却已变得更迫近和清楚起来令他们更感到敌人的接近和压力。 “轰”!三人一头一脸都是灰尘沙石直往脖子钻进去之时轰击声终于停止。 他们可以想像灶底已变成一地碎砖泥粉其中一堆全仗他们以血肉承托否则酒库就暴露在敌人眼下。 乞伏国仁的声音在上方传下来道:“他们究竟躲在哪里?竟然不是在第一楼内我们已搜遍每一寸地方真奇怪!” 另一把粗豪的声音道:“我说不如放一把火把这座鬼楼烧掉看看他们还可以躲在甚么地方?” “还可以躲在甚么地方?” 又另一人道:“一照蒙逊看集内或许另有逃离城集的地道又或地下密室一类的东西却肯定不在第一楼内。” 上方又沉默下去。 片晌后一把声音平静地道:“若有秘道密室确令人头痛。烧掉第一楼根本于事无补现在天王已抵集外随时入集更不宜烧得烈焰冲天火屑飘扬。只要我们加强守卫岗哨同时继续进行搜索。敌人千辛万苦的潜入边荒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自量力的试图行刺天王我们针对此点作出周详布量他们还可以有甚么作为?” 三人虽不认识他的声音不过听他号施令的语气可肯定是苻融无疑(图档无法识别这一段)乞伏国仁道:“请苻帅赐示口令。” 口令乃军营内保安的惯用手法以之分辨敌我避免有人鱼目混珠的混进营地里来。 苻融道:“就是晋人无能不堪一击吧!” 这两句话他是以氐语道出来使下面一动也不敢动的三个人明白到当苻坚进入边荒集后留守的将全是氐族本部的兵员。 接着是敌人离去的声音。 地道的暗黑中三人六目交投暗叫侥幸那想得到因祸得福反得悉敌人秘密的口令。 拓跋圭低声道:“木架!” 燕飞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恨两手均没有闲着托着两角的碎石残片苦笑道:“只有请我们的安大小姐来帮忙了。” 谢玄登上寿阳城墙在胡彬和刘牢之陪侍下观察形势。 淝水从北方流来先注入淮水再南行绕过寿阳城郭东北在八公山和寿阳间往南而去淮水横距城北半里许处。颖水由边荒集至准水的一截河段大致与淝水保持平衡两河相隔十多里颖水汇入淮水处名颖口淝水注入淮水处叫峡石一在上游一在下游分隔不到十里。 胡彬试探地道:“寿阳紧扼颖口峡石三河交汇的要冲只要寿阳一天保得住敌人休想南下。” 谢玄的目光正巡视淝水的河段峡石形势险要多急滩乱石出峡后水流转缓特别是寿阳东北和八公山的一段河道水浅而阔清可见底不用搭桥人马也可涉水而过只要老天爷不来一场大雨苻秦军确可迅渡河。 可知苻秦挑这个初冬时节来犯是经过深思熟虑。否则若是春夏多雨的季节将大添变数。 刘牢之虽没有说话谢玄可以猜到他事实上同意胡彬的看法如此关键(不清)。 胡彬脸现激昂神色道:“下属战至最后一兵一卒也要为玄帅死守寿阳不让秦军南下。” 谢玄点头道:“好!不过今次我是要打场漂亮的胜仗且要战决而不是和敌人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攻防战。一旦寿阳变成孤城能捱上十天已算不错我们将变成完全被动还要猜估敌人取那条路线南下。以我们薄弱的兵力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无法抵御苻坚所以寿阳是不得不放弃。” 接着露出笑容以肯定和充满信心的语调道:“可是当寿阳落进敌人手内敌人将从无迹变作有迹且失去主动之势那时只要我们枕军八公山上苻坚岂敢过淝水半步?” 胡彬担心的道:“苻坚乃知兵的人主力大军虽沿颖水而来渡淮攻打寿阳可是必另外分兵于颖口上下游渡淮互相呼应到那时我们将变成腹背受敌情势不妙。” 刘牢之点头道:“若我是苻坚最少分出两军一军在颖水上游渡淮直追大江教桓大司马不敢妄动。另一军则在寿阳下游渡淮进驻洛口建设防御力强的营垒与占领寿阳的主力大军互相呼应。” 谢玄笑意扩大欣然道:“此正是胜败关键敌人劳师远征而来兼之自恃兵力十倍于我生出轻敌之意更估不到我们会主动进击轻敌冒进所以只要我们擅用奇兵此仗胜算极高。” 胡彬和刘牢之那还不晓得谢玄已是成竹在胸同声道:“玄帅请赐示!” 谢玄双目生辉凝望淝水东岸的原野沉声道:“我们必须十二个时辰监察淮水北岸的动静其中尤以洛口为关键之处。只要敌人由此而来我们可趁其阵脚未稳之际以奇兵突袭。倘能破之苻坚的主力大军将被迫留在淝水西岸那时将是我们和苻坚打一场硬仗的好时机。” 刘牢之听得精神大振道:“牢之愿领此军。” 谢玄摇头道:“我更需要你率领水师于秦人渡淮后断绝他们的水路交通要道。” 刘牢之和胡彬点头应是。 一向以来北方胡人善马战南人善水战。在江河上交手北方胡人没有一次不吃亏的。四年前胡人南犯便因被截断水上粮道大败而回今次敌人虽增强十多倍若以水师实力论仍是全无分别。 不论操船技术和战船的质素装备南方都远北方江南更是天下最著名的造船之乡。刘牢之精于水战有他主持苻坚休想可随意从水道运载兵员尤其在北府精锐水师的虎视眈眈之下。 谢玄道:“何谦正率师至此途上胡将军可传我将令着他精挑五千精锐离队潜往洛口附近隐秘处恭候敌人东线先锋军的来临。只要敌人现踪由他自行决定靦准时机全力出击不得有误。” 胡彬轰然应诺领命去了。 谢玄哈哈一笑道:“好一个安叔到现在我身处此地方明白你老人家一句战胜是多么有见地。” 听到谢安之名刘牢之肃然起敬。 谢玄深情地巡视着这片即将变成南晋存亡关键的大好河山温柔地道:“安叔!谢玄绝不会令你失望的。” 第 五 章 异端邪说 乌衣巷谢府东院望淮阁。 谢安和支遁两人并肩凭栏俯瞰下方缓缓注进大江的秦淮河。阳光漫天下河水闪闪生辉两岸房舍林立风光明媚。 支遁听罢弥勒教的事这位一向潇洒脱俗的高僧脸现前所未见的凝重神色默思好一会后向谢安道:“谢兄对此有甚么打算?” 谢安苦笑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道韫把此事密告于我正希望我可以及时阻止。现在唯一可行之法是联同坦之一起进谏皇上趁他仍倚赖我谢安的当儿劝他打消主意。你远比我清楚弥勒教的来龙去脉所以向你请教看看可否从佛门本身的经论上驳斥弥勒教的歪悖。” 支遁缓缓道:“这个要分两方面来说就是弥勒佛本身和竺法庆这个人而前者确有经说的根据问题在竺法庆是否降世的新怫。” 谢安大感头痛在这样的情况下只要司马曜坚持竺法庆是弥勒新佛他便没法从佛门本身的角度去否定他。支遁轻叹一口气缓道:“《长阿合经》有云:过去九十一劫有佛出世名毗婆尸人寿八万岁。复过去三十一劫有佛出世名尸弃人寿七万岁。复过去有佛出世名毗舍净人寿六万岁复过去此贤劫中有佛出世名拘楼孙人寿五万岁。又贤劫中有佛出世名拘那舍人寿四万岁。 又贤劫中又有佛出世名迦叶人寿二万岁。此即释迦前的六怫释迦依此说只是第七代佛而已。现在释迦已入灭度弥勒新佛即将应运而生在佛门本身也有很多坚信不移的人。事实上佛寺前殿正中为天冠弥勒佛像两旁为四大天王这种布置显示弥勒将继释迦莅世所以弥勒教在佛典经论内是有坚实的基础和论据。” 谢安道:“那竺法庆又是怎样的一个人?” 支遁答道:“他是弥勒教的倡始者在北方高举“新佛出世除去旧魔”的旗帜所谓新佛出世即是弥勒降世而他本人便是活弥勒号召沙门信徒以遂其称霸沙门的野心。” (少两行) 支遁露出一丝苦涩无奈的神情凝望一艘艘驶过的帆船淡淡道:“沙门并不如你想像般团结单言南北沙门便有很大的分异南方重义门北方重禅定各走极端。我们讲经的南方沙门在“不问讲经”的北方会被严罚。所谓北重禅定请求止一切境界;南重智慧慧者观也分别因缘生灭。” 谢安听得眉头大皱问道:“在我看来两者均为修行的法径其间并无冲突之处且可定、慧双开止、观变运因何你却说成是严重的问题?” 支遁苦笑道:“这种事外人是很难明白的北方既重禅法不以讲经为意势必死守佛经本义甚至不懂本义只知坐禅诵经。若像我般向你阐述般若波罗密义又或说人人皆可顿悟成佛在北方便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 故在北方修佛是很困难的一切依循死法和诸般繁复的诚律令修行者对释迦逐渐厌倦遂把希望寄托于新佛令北方成为异端邪说的温床。” 谢安语重心长的道:“那北方需要的将是另一位支遁。” 支遁叹道:“诚律的进一步恶法就是**和阶级分明在积久的权威之下绝不容创新的看法更容不下我这种人。在北方修佛把人分作初根、中根和上根初根只能修小乘中根为中乘上根修大乘。如此以固定的方法把修行的人区别本身便是阶级之别。被打为下根的普通沙门当然不满而竺法庆正是一个从低层沙门崛起的叛徒他得到广大的支持自有其过人本领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谢安吁一口气道:“我终于明白哩!我还可以想像到利益上的理由权力和财富均因此集中到一小撮生活腐化却终日以诚律榨压门下的高层僧侣手上就像农奴主与农奴的关系竺法庆则是一个成功的夺权者所以能别树一帜利用下层沙门的不满建立弥勒教。” 支遁点头道:“情况大概如此竺法庆自号大乘自命新佛倡说只有跟新佛走的人才配称大乘。北方佛门的十戒法他悉尽破之本身便与尼惠晖结为夫妇谓之破除淫戒。当北方佛门集结高僧对他进行清剿被他夫妇联手杀得伤亡惨重他便以此为籍口霸灭寺舍屠戮僧尼焚烧经(少两行) 他心想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两人一方面沉迷酒色生活穷奢极欲另一方面则笃信佛教两方面的行为互相矛盾佛门中有道之士早有微言。现今惹来打破一切禁规教律的弥勒教自是投两人所好并有威胁佛门之意。只不知谁人在穿针引线此事必须彻查。 克遁的声音续在他耳内响起道:“由于竺法庆夫妇和竺不归有大批沙门和民众支持符坚对他们亦不敢轻举妄动怕激起汉胡间的民族矛盾对南伐大大不利更让竺法庆等肆无忌惮。他也是深懂权谋的人因怕招当权者所忌故只是逐渐蚕食北方佛门的势力财富与政治划清界线当然他的野心不止于此。” 谢安道:“佛门现时对他的武功评价如何?” 支遁答道:“若不论善恶竺法庆实为佛门不世出的武学奇材他不但集北方佛门武学大成其自创的“十住大乘功”更是未逢敌手所以对他不论明攻暗杀都落得铩羽而回可见他武技的强横。至于竺不归武功仅在法庆之下与尼惠晖齐名。”谢安仰望苍天长长呼出一口气平静的道:“只要我谢安一息尚存定不教弥勒教得逞大师可以放心。” 弥勒教之于佛教类似太平、天师道之于道门是必须制止的。 安五晴是最后一个坐下来的三男一女挤坐于短短七、八级的石阶人人力尽筋疲只懂喘息。 经过整个时辰的努力出尽法宝终于成功以拆卜来的木架木柱加上酒坛顼着出口榻下来的石灶残骸不让砖石掉入地道否则既露现出口又惊动敌人。足足花大半个时辰后以背手托着榻下来灶块的拓跋硅和刘裕才能先后抽身其中一动不能动的苦况实不足为人道。 安玉晴挨着阶壁瞟视坐在她下一级的燕飞一眼娇喘细细的道:“这就是好人有好报只不过没想到这么快应验。” 拓跋硅和刘裕相视苦笑别人可能不明白安玉晴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他们(少两行) 拓跋硅看着安玉晴妩媚的眼神顾左右而言他道:“想不到堵住一个两尺见方的出口竟比建造长城还困难。” 安玉晴很想拂掉身上的尘屑又知这会令三人消受她的一身尘屑惟苦忍冲动冷哼道:“好哩!这里现在是边荒集内最安全的地方只可惜出口只能应用一次你们有甚么打算。燕飞你来说他们两个都靠不住。” 拓跋硅目光不由落在她身上像次觉她的美丽般用神打量他见尽美女却少有遇上这么充满狠劲永不言服有时又像天真无邪的狡文。 安玉晴不屑地横他一眼目光仍凝注着最接近他的燕飞。 燕飞嗅着她身体因过份疲累而散出来健康幽香的气味淡淡道:“!” 娘身上还有多少颗述烟弹可用呢?” 安玉晴颓然值:“只剩下两颗若要硬闯突围未批集口便要用完。 唉!本姑娘这一生人从未试过这般倒霉的。” 坐在最下级石阶的刘裕终回过气力来他由于早前负伤所以特别吃力。微笑道:“姑娘满意我们绘出来的地图吗?对姑娘是否有帮助呢?” 安玉睛皱皱可爱的小鼻子向他扮个鬼脸余怒未息的道:“再不关你的事你最好把图像忘记若敢告诉第四个人我有机会便宰掉你。” 拓跋圭和刘裕均对她无法可施她摆明直至离开藏酒库都会坐在那里那她便可以随时拆毁撑持的木柱让碎石塌下那时四人只好仓卒逃生。而因她拥有迷烟弹突围逃走的机会自然大得多。 燕飞举手道:“本人燕飞于此立誓绝不把地图的事以任何方法给第四人知道否则必遭横死。” 安玉晴露出甜甜的笑容看得三人眼前一亮这才喜孜孜的道:“我都说你是最好的人啦!” 刘裕抗议道:“难道我是坏蛋吗?安大小姐也不想想自己曾多少次对小弟立心不良我只是有来有往而已!” 安玉晴含笑瞥他一眼微耸香肩道:“有得那么多计较吗?嘻!好人啊!快学你的兄弟般立下毒簪好吗?” 刘裕见她的右脚紧贴其中一支关键木柱只好也立下誓言心中却恨得(少两行) 法奈何他们三人可是若借秦军之手只要她伸脚一撑便成由此亦可见燕飞思考的迅捷和触觉的灵锐。 想不到安玉晴这轻轻一着立即把自已处于下风的形势扭转过来还操控大局。 拓跋圭装作漫不经意的道:“这里太接近地面我们不若到下面去说话以免惊动我们的敌人。” 安玉晴伸个懒腰尽展动人的线条懒洋洋的道:“我要在这里休息不想动半个指头你们自已滚到下面去吧!休想本小姐奉陪。” 三人苦笑无言清楚晓得她不会放弃目下优势的心意不过也很难责怪她谁教拓跋圭和刘裕早先有杀她之心。 安玉晴讶道:“你们的屁股黏往石阶吗?不是还有事情商量?快给我有那么远滚那么远好好商量出逃亡的大计入黑后我们必须离开这个鬼地方。”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是无计可施。 刘裕先苦笑站站起来提醒她道:“你最好不要睡觉否则在梦中想到逃走伸脚一撑大家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安玉晴欣然道:“何用对人家陈说利害呢?玉睛是识大体的人你们又那么乖人家会为你俩着想的!快去辨事!” 三人受威胁下无奈离开避到窖中一角。 拓跋圭挨墙坐下沉声道:“你们看她会否出卖我们?” 刘裕和燕飞先后在两列酒架间席地坐下前者皱眉道:“希望她不会那么愚蠢雨颗烟雾弹并不足够助她逃出边荒集。” 燕飞颓然道:“希望她在此事上没有说谎吧!此女满肚诡诈恐怕对我们的毒誓仍不满意。” 拓跋圭道:“幸好尚有两个时辰才天黑她若要害我们怎也该待至天黑始有行动。” 刘裕稍为放心点头同意道:“现在我们既知悉秦军在集内用的口(缺两行) 刘裕欣然道:“这方面全无问题。” 燕飞沉吟道:“符坚落脚处不出边荒集六帮总坛的其中之一又以氐帮和汉帮总坛可能性最大前者因为同族的关系后者则是六坛中最有规模的。” 拓跋圭断然道:“十有九成是汉帮总坛符坚既爱排场又贪舒服必然挑最好的宅舍来落脚而符融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心意。”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那岂非说目前我们所处之地守卫最森严。” 燕飞叹道:“理该如此。” 因为第一楼是在汉帮努力范围内而汉帮总坛则在东门旁敌人于此区的防卫当然特别森严。 拓跋圭微笑道:“却也省去我们不少工夫符坚在处朱序也该在附近。在荷坚诸将中朱序最清楚南局的情况因此每当符坚要拟定策略必找朱序来问话。” 刘裕精神一振道:“慕容垂是否也在附近?若我们联系上他他会否帮上一把忙?” 拓跋圭摇头道:“你太不明白慕容垂若我们这样去找他他说不定会亲手把我们干掉以免招符坚怀疑--切只能凭我们自已去想办法。” 刘裕沉默下去。 燕飞道:“你们两人扮作符坚的亲兵设法寻找朱序。由于我熟悉边荒集的情况比你们更有把握避过敌人耳目。只要你们事成后溜到集外再设法制造点混乱牵引秦军的注意我和安大小姐便可乘机借烟雾弹脱身。” 刘裕道:“我们或可强夺两套军服回来。”-拓跋圭摇头道:“你想也不要那么想。秦人巡兵和哨岗的军兵规定至少十人成组即使你有本事同时制服十个人不到片刻定会被人觉那时我们将更寸步难行。” 燕飞笑道:“刘兄放心我会有自保的方法。” 刘裕叹道:“既规定十人成组我们两个人若大摇大摆的走出去岂非(缺两行) 顿了顿斜眼兜着刘裕道:“刘兄思考缜密不愧是北府兵将中出色的人材若肯和我合作当可在北方闯出一番新天地。” 刘裕愕然道:“你竟来招揽我哈!现时你在北方仍是一事无成而我们若此战大败符坚。势将北伐有望你道我会如何选择?” 燕飞听得哑然失笑心忖如非在这样特别的情况下休想两人合作起来。 拓跋圭好整以暇的油然道:“北伐?唉!你们的北伐根本没有希望。先你们江南缺乏驴马军运唯有走水路水运如果不挤只有“因粮于敌” 一途水运和“因粮于敌”二者有一个做不到就难言北伐。其次是北方不论如何四分五裂始终是北强南弱的形势在资源上和户口方面北方均占压倒性的优势。” 刘裕不服道:“拓跋兄之言令人难以同意说到底南朝乃中原正统是北方汉族人心归处亦只有人心所向者始可统一天下。” 拓跋圭哂道:“刘兄太不清楚北方的情况自符坚登位大力推行汉化和民族混融的政策胡汉之分已逐渐模糊。北方汉人并不向往腐朽透顶的南晋有认庙不认神的观念谁能定鼎嵩洛的中原之地谁便是正统。否则符坚的步军不会大部份为汉人。现在符坚之失在于民族的问题尚未能彻底解决一旦解决北方再无民族冲突的问题。北方潜在强有力的经济和武备力量将可尽量挥岂是江左政权抵挡得住?” 刘裕正要反驳出口处异响传来接着是沙石滚下石阶的声音三人立时魂飞魄散。 第 六 章 柳暗花明 谢玄、刘牢之和十多名亲兵由淝水西岸策马横渡淝水这段河道两岸是宽敞的河滩水缓而浅最深处只及马腹。 谢玄观察东岸河滩尽处是八公山脚一片横亘的疏林接着是往上耸延的八公山形势雄浑磅礴林木茂盛。 直抵东岸谢玄仍是沉吟不语到勒马回头遥望隔开达二、三百步的西岸沉声道:“若符坚以精骑打头阵渡江我们的兵力根本不足阻挡。”刘牢之道:“这个容易只要我们借八公山居高临下之势设置坚强的垒寨配以强弓劲箭擂石滚木可教符坚难作寸进。” 谢玄摇头道:“这只能延阻符坚数天他不但可分兵沿淝水绕过八公山更可以另觅南下的途径改为攻打别的郡县。” 刘牢之倒抽一口凉气道:“玄帅竟是决意在淝水和符坚一决雌雄。” 谢玄断然道“这是唯一致胜之法欺符军长途跋涉体力疲累我们则养精蓄锐来个以快打慢决。于战前我们利用符坚轻敌之心以巧计多番惑敌牵着符坚的鼻子走此战必可取胜。” 刘牢之低声问道:“敢问玄帅有何惑敌之法让牢之去办。” 谢玄道“当我们两支大军会合后全体昼伏夜行的移师八公山内的峡石城觑准时机静待出击的命令。” 北府兵分作两路一队由何谦率领另一队由谢石和谢琰主持从历阳开出加上寿阳的兵力总兵力达八万之众。扬州可能抽调的兵员就是这么多是守护建康的主力。故可以说谢玄是孤注一掷所以必须与符坚在一战上分出胜负皆因众寡悬殊江左政权根本无力进行一场旷日持久的大规模全面攻防战。这不但需要谢玄的勇气。更须谢安的威望和全力支持。谢玄现在能立马淝水东岸全权指挥战事的进行得来并不轻易。 谢玄又道:“我们千万不要在八公山加强任何防御免致符坚生出戒心还要设法令符坚以为我们前线的军队兵力薄弱我要胡彬在适当时机弃守寿阳正是此意。”(少一行) 谢玄闻言往他瞧来淡然自若的接下去道:“何况我们缺乏战马可用者不过万匹对吗?” 刘牢之颓然无语敌人骑车过二十万之众且均是善于骑射的精锐若没有垒寨作防御正面渡河与敌兵在河滩作冲击战不论北府兵如何精艮也绝撑不了多久。 谢玄现出一个令人莫测其高深的笑容轻描淡写的道:“牢之立即使人在峡石城内秘密扎制数万个草木假人为他们穿上军服却不要贸然竖立起来待我吩咐后始可依计行事。” 刘牢之一怔答应。 谢玄双目射出无比的深情缓缓巡视淝水柔声道:“我谢玄是否能为安叔留下千古不灭的美名就看符坚是否如我所料般取这段河道渡江我会尽一切办法令他这般去做。” “当!当!当!”边荒集四门交汇处的巨型钟楼敲得震天价响震彻边荒集的上空轰传大街小巷更从破开的入口传进酒库来变成贯入三人耳鼓回荡不休的呜磬把沙石酒坛坠下石阶的噪音完全掩盖过去。 一时间三人仍有点弄不清楚究竟生了甚么事六目交投面面相觑。 直至钟声由急转缓只余下一下一下直敲进人心坎的缓响拓政圭一震道:“是欢迎符坚入城的呜钟仪礼。”说罢从地上弹起来掠过左右尽是美酒的窄巷往出口处扑去。 刘裕和燕飞醒觉过来慌忙追随。 出口石阶满布木块砖石破坛酒香四逸直滚入酒库里来他们绞尽脑汁精心设计的撑架尸骨离散地展布于碎砖残垣之上被狠心欲置他们于死地的妖女一举破坏。 拓跋圭没有停留的掠上石阶消没在出口之外当燕刘两人随之来到出口所在第一楼的大膳房钟声刚好停下来余音仍萦绕三人耳朵的小空间(缺两行)声。 蓦地“天王万岁”的呼喊声在北门处响起来潮水般波动起伏。 刘裕闪往敞开的大门旁往第一楼的方向观看。 膳房内除遍地炉灶锅子的残骸和杂物外四壁完好如初燕飞小心翼翼的以免弄出任何声音移往北窗朝外瞧去第一楼的后院静悄悄的既不见敌人安妖女也芳踪杳然。 拓跋圭摇头哑然失笑道:“这叫不幸中的大幸安妖女想害我们反给我们弄清楚外面的形势可见我们鸿福齐天命不该绝。” 刘裕恨得牙痒痒道:“她现在仍可以陷害我们只要朝我们这里掷几块石头定可惊动敌人。” 燕飞朝他问道:“楼内有人吗?” 刘裕答道:“楼下没有人楼上则肯定有。” 由于有呼喊声掩护三人只要低声说话不虞被人听到。 拓跋圭迅移动从每一扇窗往外窥看最后移到刘裕的另一边而燕飞亦来到刘裕身旁沉声道:“照我猜想当安妖女冲出石阶刚是钟声敲响的一刻。她会误以为给敌人现踪影。故呜钟示警。一时情急下不顾一切遁出后门躲往远处到此时她纵明白过来已坐失再害我们的良机只好徒叹奈何除非她敢冒险潜回来。” 蹄声响起一队巡骑在后院墙外的长巷缓驰而过三人虽明知敌人看不到自己仍不由蹲低下来好像如此会安全一点那样子。 巡兵去后呼喊声渐敛。 拓跋圭压低声音道:“我本以为那妮子对我们的飞兄弟有好感不会出卖我们岂知妖女就是妖女本性难移若给我逮着她我会教她后悔做人。” 燕飞知道他睚眦必报的性格更清楚他的心狠手辣不过安玉晴确是不值得同情暗叹不语。 (缺两行)燕飞讶道:“刘兄的体质肯定异乎常人。” 拓跋圭道:“快天黑哩!我们要立即决定如何行动。”刘裕道:“我们要共进共退--是全体离开一是全体留下来。” 拓跋圭赞道“好汉子!” 燕飞摇头道“军服只得两套如何可共进退呢?你们先换上军服吧!” 外面的光线暗沉下来颇有点苍凉荒寒之意。这再不是燕飞习惯了的边荒集毁灭性的战争风暴正在酝酿待。 拓跋圭道:“好吧!我们扮成秦兵再随机应变设法掩护燕飞。” 刘裕默思片刻终于同意道:“包袱留在里面我们到下面去更衣燕兄在这里把风如何?” 燕飞点头同意待两人钻入地道守在门旁。 唉!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一年来平静的生活。忽然化为乌有。 正思忖间皮靴踏地的声音从第一楼大门外轰然响起来燕飞骇然下探头一看立即心中大叫不好一队近二十人的秦兵。竟朝向第一楼来。 其中一个带头的以氐语吩咐手下道:“给我仔细搜查天王立即要来哩!”燕飞更是大惊失色人急智生下往后退开从地上捡起一只破了一个缺口的大铁锅跃进地道去再以铁锅封着出口。 正在石阶下处穿上秦兵军服的拓跋圭和刘裕停止动作呆若木鸡地瞧着他。 三人只有耳朵仍在正常操作听着地面上的足音只能希望老天爷有始有终好好地保佑他们。 建康城乌衣巷谢府忘官轩内。 谢安和谢道韫坐在一角点燃一炉上等檀香喝茶说话。 (缺三行) 每次见到自己这个才气横逸的侄女总感到她心事重重。他有点怕去问她亦有不知从何问起知道又如何的无奈感觉!今天终忍不住道:“凝之对你好吗?” 谢道韫垂避开他的眼光轻轻道:“还算不错吧!” 谢安知道她不愿说出来。暗叹一口气道:“有关弥勒教的事该是非常秘密我便没有收到半点风声凝之如何知悉此事。” 谢道韫轻轻道:“他是从国宝处听来的二叔竟不知国宝曾三次到洛阳去见竺法庆吗?” 谢安苦笑摇头暗下决心即使王坦之亲来说项他也不让女儿回到王家。王国宝此子已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若非看在翁婿仅余的一点情份纵使有司马道子维护他谢安亦会使尽一切手段把他除去。 谢安沉声道:“凝之一向与国宝关系不错因何会把此事告诉你呢?他难道不怕道韫向我揭露吗?” 谢道韫现出苦涩的表情垂轻声道:“他正是要道韫转告知二叔好阻挠弥勒教的魔掌伸进建康来。照他的观察和试探国宝已成为竺法庆的传人这方面的事情国宝藏得密密实实的除凝之外再无人晓得。唉!有皇上和榔琊王在后面撑他的腰纵使有人知道又如何呢?” 谢安讶道:“想不到凝之有如此识见和勇气。” 谢道韫一脸不屑之色叹道:“二叔太高估他哩!唉!竟没有人告诉你他笃信天师道吗?每天他除写字外便是画符经念咒语。对他来说佛教是魔道而弥勒教更是魔道中的魔道。” 谢安听得目定口呆终于明白谢道韫自嫁入王家后郁郁不乐的原因。侨寓江左的高门大族不但生活腐化连精神也不能幸免南晋还有甚么希望呢? 三人呼吸摒止的听着上方地面上的动静由于只是一锅之隔纷乱的足音固是听得一清二楚连敌人的呼吸声也清晰可闻。 (缺) 到庞义的那(缺几字)而感到惋惜。 几可肯定上面的是符融方面的人皆因没有人为缮房的现状惊讶同符融的人早来搜索过换了是刚来甫到的符坚亲兵不大吃一惊才怪。 当上面大部份人均穿过后门到后院查察两对靴子踏着破瓦废铁的声音响起逐渐接近出口。 “当”!一只锅子被掀翻的噪响利箭穿心般射入三人耳内三颗心直提至咽喉幸好被掀翻的不是他们头顶那只锅子。 其中一人以氐语骂道:“不要踢得砰砰嘭嘭的教人心烦气躁。” 掀起锅子的秦兵狠狠道:“我们都不是铁打的昨晚只睡了两个时辰今晚……” 另一人打断他道:“天王的人比我们更辛苦听说他们已两天没合过眼睛。走吧!这里有甚么好搜的。” 足音转往后院去。 三人同时舒一口大气离开石阶到一角去说话。 拓跋圭低声道:“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符坚和符融的人个个力尽筋疲警觉性大幅减弱倘若我们能善用两方人马互不认识的关系有很大机会蒙混过关。” 刘裕精神一振道:“如何利用。?” 拓跋圭道:“符坚和符融的亲兵团各有统属相互间并不熟悉。现在摆明负责守卫第一楼外围的是符融的人符坚的亲兵自该守在楼内所以只要找们扮作是符坚的人走出楼外便会通行无阻唯一的问题是必须夺得另一套军服。” 刘裕点头称善道:“这个可以随机应变尽量想法子。只要摸入符坚的人休息的地方要多少套便有多少套。” 燕飞道:“你们去吧!我留在这里听听符坚有甚么话说。” 两人愕然以对。 燕飞微笑道“随我来!” (缺) 两人明白过来这种设施并非异常乃地库密室监听地面动静的惯用布置。这类地方当然是要来避祸或收藏贵重物品之用有了监听地面的工具可在敌人离开后安然走出去不致隔绝消息而对上面的情况一无所知。只不过两人没想过这酒库也如此“设备齐全”。 燕飞解释道:“这根铜管子分别通往下层和上层正中的位置藏在主木柱内设计非常巧妙自第一楼开张以来从没有外人察觉。高彦那小子便爱在这里偷听人说话不过是要付费的。每趟二十钱。” 刘裕哑然失笑荒人行事确与其他地方不同。 拓跋圭赞叹道:“庞义这个人真不简单。” 燕飞点头道:“他虽是武技平平可是却周身法宝第一楼就是他一手一脚建造出来的选材采木均一手包办。” 刘裕道:“让我听听看。” 拓跋圭一把抓住他道:“符坚尚未到有甚么好听的正事要紧。”再向燕飞道:“如一切顺利我们可在半个时辰内回来记着勿要喝酒。” 燕飞苦笑道:“喝两口不打紧吧!” 拓跋圭凑到他耳旁警告道:“若你扮作秦人却是满口喷鼻的酒香你想想后果如何。嘿!记着半口酒也不可以喝。” 说罢扯着刘裕去了。 第 七 章 鱼目混珠 刘裕和拓跋圭两人蹲在石阶尽处瞧着被铁镬掩盖的出口听着上方敌人的呼吸声。 事实上他们早猜到会遇上这种情况试问刺客既然随时会出现在符坚到处保安必是一等一的严密膳房是进入后院必经之路怎会没有秦兵把守?刘裕两眼上望耳语道:“只有四个人还非常疲倦呼吸重浊至少有一个人在打瞌睡。” 拓跋圭垂头思索闭上眼睛道:“通往第一楼和后院的两扇门都是关闭的以免尘屑给风刮进楼内所以风声与刚才不同。” 刘裕仍瞪着镬子似欲透视地面上的玄机道:“你猜守卫是那方面的人呢?” 拓跋圭道:“很大可能是符坚的人否则不致倦至打瞌睡且膳房属第一楼内部理该由符坚的亲随负责保安楼外则是符融的人。” 刘裕道:“两个守前门另两个把守后门你猜若他们骤然见到两个兄弟从地道钻出来又低呼军令会有甚么反应?” 拓跋圭摇头道:“符坚的亲随无一不是千中挑一的高手凭我们三人之力又要逐一钻出去绝没有可能无声无息下制服他们。”忽然衣衫擦地的声音从上面传下来。 拓跋圭双目瞪开精芒闪射刘裕刚往他瞧来目光相触两人均生出异样的感觉似倏地在此刻更深入的了解对方看出对方在逆境中奋斗不懈、坚毅不拔的斗志。 刘裕道:“有人坐下来!”接着是另三人坐下的声息有人还舒适地长吁一口气咕哝两句不过却没有人答话。 拓跋圭道:“这么看!在符坚离开前第一楼内符坚的人不会到膳房来符融的人更不会进来否则怎敢在值勤时偷懒。” (缺) 去通知燕飞一声。”说罢小心翼翼避免脚下弄出任何噪响的走下石阶去也。 符坚此时代替了燕飞坐在二楼临街平台的大木桌旁面对通往东门的大街默默喝着侍卫奉上的羊奶茶。听着垂手恭立一旁的符融报告边荒集刻下的情况与及从淮水前线传回来的情报。 长街守卫森严所见民舍高处均有人放哨一队巡骑正驰出东门边荒集一派刁斗森严的肃杀气氛。 符坚心中思潮起伏想起自己的过去心中充满激烈的情绪。自进入边荒集后他清楚掌握到自己的霸业到达最关键的时刻任何一个决定都可以影响到天下未来的命运所以他必须找个好地方静心思索。 本来大秦的皇帝仍未轮得到他其父符雄是大秦之主符健的丞相战死于桓温北伐的一场战役中他遂子袭父职被封为东海王。 符健死后符生继位此人勇武盖世却是残暴不仁尤过桀纣以致群臣上下不满众叛亲离。他符坚则自幼聪颖过人博学多才精通汉籍典章胸怀大志遂成*人心所向。 终于有一天他趁符生大醉杀入中官把符生斩杀继而登上帝位号为大秦天王。 在他即位之初由于符生无道民生凋敝权臣豪族更是横行霸道在这百废待举的时刻他破格起用汉人王猛推行“治乱邦以法”的基本国策不理任何人的反对全力撑王猛的腰甚至在一年内五次对王猛加官晋爵令王猛能放手而为即使是氐族权贵也绝不留手建立起一个清廉有为的政权达到“百察震肃豪石屏气路不拾遗风化大行”的鼎盛局面。 他一生人的成就全赖一意孤行独排众议而来。而他今次南伐也是在这种心态下作的决定而一旦决定下来的事他永远不会改变。 符融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据探子回报寿阳并没有加强防御工事令人奇怪。” (缺行)人力物力。 符融皱眉道:“只怕其中有诈。” 符坚往他瞧去淡淡道:“你来告诉我晋人凭甚么可固守寿阳?另一城池峡石在八公山内又被淝水隔开寿阳只是一座孤城假若我们昼夜不停的猛攻它可以坚守得多久?” 符融为之语塞他最明白符坚的性格一旦形成某一想法没有人能改变他。 符坚目光投往长街下沉声道:“建康方面有甚么动静?” 符融答道:“司马曜授命谢安全权主理谢安则以谢石为主帅谢玄、谢琰为副将在建康附近的国陵和历阳集结北府兵看来是要北上迎战我军所以我才觉得他们若放弃寿阳是没有道理的。” 符坚讶然默思片刻点头道:“确是有点古怪胡彬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给我传朱序来!” 刘裕和拓跋圭苦候多时仍只有一人出鼾声教两人不敢冒险。 刘裕想起出口被破前的话题凑近拓跋圭低声道:“现在我已掌握到有关氐秦大军的精确情报找到朱序与否已变得无关重要既然如此我们何用冒险待会抢到军服扮作符坚麾下最霸道的亲兵岂非可已凭口令扬长而去。” 拓跋圭以带点嘲弄的神色瞧着他道:“刘兄敢否把谢玄着你送交朱序的书信拆开看个究竟。” 刘裕深切感觉着与拓跋圭之间既是并肩奋斗的战友又隐含竞争的敌意的奇异关系轻舒一口气道:“你是说信内另有密计。” 拓跋圭讶道:“你的脑筋转动得很快南方自谢玄当上北府兵的统帅后战无不胜由此可见他智勇双全。他这样着你千辛万苦送一封信给朱序其中当然有至关紧要的事且不容朱序拒绝。若就表面的情况去想我也认为朱序难有大作为可是谢玄乃非常人自有非常手段所以我仍认为必须把此信送到朱序手上去。” (缺)吧!一切依你之言。” 拓跋圭忽然探手抓着他肩头低声道:“坦白告诉你:我本来并不太看好谢玄直至从你处知悉谢玄独排众议的弃守寿阳立即改变观感对他充满信心。若换过不是谢玄而是南晋任何一将主事你道会是怎么的一番情况?” 刘裕感觉着他长而有力的手指心中暗懔。拓跋圭看得极准当晋人听到氐秦大军南下的消息军中确有两种意见。一是据长江天险固守以建康为中心的城池;另一是死守寿阳不教氐秦大军渡淮南下。而谢玄的战略是在两种意见之外令人莫测其高深。刘裕是晋人将颁中有限几个才智足以相比谢玄的人知道谢玄用的是使敌人“不知其所攻”的策略而拓跋圭这个外族人只凭谢玄弃守寿阳便看出谢玄的高明可见拓跋圭确具过人的才智。 拓跋圭续道:“秦人善马战骑兵最厉害是斥候尖兵的运用若让他们有广阔的原野挥北府兵岂是敌手?只有让他们陷身河湖山林交汇之地你们才有胜望。” 斥候是观风辨势的探子胡人马术精湛来去如风可对远距离的敌人观察得了如指掌且由于调动灵活随时可以奇兵突袭敌手一旦让他们在广阔的原野纵横自如南人将只余坚守各城一途遂陷于被逐个击破的厄运。而寿阳位处淮水、淝水等诸水交汇处秦军攻陷寿阳后将从无迹变为有迹骑兵的灵活性势将大幅减弱所以拓跋圭的话是一语中的。 刘裕不得不道:“拓跋兄所言甚是。”同时想到拓跋圭唯一的缺点或许是他的骄傲自负和爱把人压服。 蓦地上方传来启门声。 两人给吓了一跳听着上方四名守兵慌忙起立他们则心中淌血这么一来守兵们怎会再乖乖入睡。 有人在上面以氐语道:“我甚磨也看不见哈!” 接着是通往后院那道门打开的声音那人直出后院嚷道:“备马!” 刘裕和拓跋圭面面相觑之际燕飞现身石阶尽处走上来听着两道门先(缺) 谢安傲立船头宋悲风垂手侍立在他身后稍侧处河风吹来两人衣袂飘扬猎猎作响。 同样是秦淮河同样是往访秦淮楼他的心情比昨夜更要低落沉重。国家兴亡的重担子早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可是随着战胜或战败而来的变局里使他深感不胜负荷。 他很想找王坦之直告他儿子的恶行却晓得如此做非常不智。王坦之是称职的大臣但生性护短永远把家族的荣耀放在第一位。且最要命的是他顾忌谢玄怕谢玄成为另一个桓温。谢安以谢石为主帅正是有不得已的苦衷。而他拒绝王国宝参战肯定惹起王坦之的不快和猜疑若还向他陈说他儿子的长短只会加深两大家族的裂痕所以弥勒教的事必须谨慎的去处理。 谢安暗叹一口气平静地道:“江海流是否在建康?” 宋悲风心中一震江海流在南方是踩踩脚可令江左震动的人物。他本身武功高强不在话下但令人敬畏的是他大江帮龙头老大的地位。 江海流崛起于桓温当权的时代创立大江帮手下儿郎过万于长江两岸城镇遍设分舵专做盐货买卖获利甚丰亦使大江帮势力不住膨涨。由于有桓温在背后撑他的腰他对桓家也是忠心不二。且江海流做人面面俱圆所以大江帮稳如泰山即使南晋朝廷也要给足他面子。 当年桓温病死司马曜仍不敢削桓家的兵权其中一个主因便是江海流站在桓家的一边。到桓冲成为桓家的当家由于桓冲支持朝廷大江帮遂和朝廷相安无事且纳足粮税反成为压抑南方本土豪强势力的一股主力。 谢安一向与江海流保持距离以免招朝廷和桓家的猜疑现在忽然问起他来显示情况异常。 宋悲风答道:“江龙头一向行踪诡秘不过他若在建康定会闻召来见安爷安爷是不是要悲风为你传话?” 谢安点头道:“若他身在建康我今晚在秦淮楼见他。”三人退下石阶对话。 (缺)后再由刘兄潜进去把密函交给他接着说清楚西苑的位置。两人心中叫妙只要他们先一步在西苑恭候朱序回来可轻易摸清楚他歇息的地方神不知鬼不觉的联系上他这当然指的是朱序“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合作下否则若朱序算计他们三人将吃不完兜着走。 拓跋圭道:“只要我们能学刚才那家伙般从后门走到后院大喝一声备马该可以过关问题是怎样办得到?” 刘裕道:“另一个较稳妥的方法是待符坚离开后我们方才离开。唉!不过这并不合情理。” 拓跋圭点头道:“对!你说的是废话。” 要知即使符坚率亲兵离开第一楼外仍是岗哨关卡重重忽然再钻出两个“亲兵”即使懂喊军令不惹人怀疑才怪。 燕飞道:“你们听!” 两人功贯双耳出口处隐隐传来鼻鼾声。 拓跋圭喜道:“该是两个人的鼻鼾音。” 燕飞断然道:“不冒点险是不行的趁上面四名守卫在半昏述或入睡的良机我们偷出去把他们制服最好是以点穴手法于他们神智不清楚的时候令他们昏睡过去那即使他们清醒过来亦只会以为自已熬不住睡过去了。” 刘裕皱眉道:“那你怎么办?” 拓跋圭正凝神倾听笑道:“第三个人也捱不住睡着哩!或者我们根本不用弄手脚。” 燕飞道:“你们从后门大模大样走出去设法吸引后院卫士的注意力我从侧窗潜出利用树木的掩护离开稍后到西苑会你们。” 刘裕担心的道:“你有把握吗?” 燕飞苦笑道:“所以我说要冒点险不过安大小姐既可办到现在守卫虽然大幅增强可是由于他们没有想过敌人会从第一楼偷出去兼之人人疲倦欲死我有八、九成的把握可以过关。” 刘裕忽然记起像被三人遗忘了的安玉晴想道:“安妖女确有点本事(缺)可是在隐隐中他又知自己并不真的希望安玉晴落到敌人手上感觉颇为古怪矛盾。 燕飞带头往石阶走去拾级而上第四个人的抽鼻鼾声终于响起来与其他三人的鼾声交织合奏。 燕飞轻轻托起铁镬探头一看只见四名符坚的亲兵成双成对的分别倚坐膳房前后门闭目熟睡兵器放到地上情况教人噱。 燕飞知时机难得由于四兵均是受过最严格训练的精兵即使睡着仍有很高的警觉性略有异动随时会惊醒过来便把心一横就那么托着镬子从出口轻轻跃起。 分插在前后门的两个火炬熊熊燃烧照亮一地破泥碎石的膳房。 通往第一楼那扇门其中一名秦兵微震一下接着眼皮子颤动停止打鼾立即便要睁眼醒过来。 燕飞大叫不妙人急智生把锅子抛高横掠而去一指点在那人眉心处那人应指侧倒昏迷过去。 后上的刘裕一把接着跌下来的镬子心呼好险的从出口跃出来接着是拓跋圭三名秦兵仍酣睡不休。 当刘裕把镬子无声无息的重放在出口上一切回复原状三人都有松一口气的感觉至少成功过了第一关。 燕飞向两人打出手势。 两人点头表示明白燕飞会在这里监视其他三人保证不会因有人惊醒过来而弄出乱子。 拓跋圭深吸一口气整理身上与膳房四兵没有任何分别的军服小心翼翼打开后门与刘裕昂然举步走出去。 燕飞轻轻为他们关上后门。 第 八 章 完成任务 江海流在亲近高手席敬和胡叫天左右陪傍下踏进秦淮楼一袭青衣长衫神态从容一派大帮大会龙头老大领袖的风范并没有携带他名震长江的“亡命枪”。 在九品高手榜上他是唯一入榜的本土南人名列第三仅在谢玄和司马道子之后 江海流今年刚过四十体型硕长脸庞瘦削难得露出笑容。 他的招牌标志是把花斑的头整齐地梳向脑后再编成一条直垂过背心的长辫子。高高的额头微微隆起鹰钩鼻上那对眼睛开合间精芒电闪使人感到他城府深沉不怒而威精明多智。 事实上他的天下的确是打回来的大江乃南方政经的命脉大小帮会林立处处山头势力若他没有点斤两怎能一手把大江帮变成独霸长江的大帮会。现在除两湖帮外其他帮会只能看他的脸色做人行事。而两湖帮的势力范围则以洞庭、鄱阳两湖为主大家河水不犯井水。 谢安因何事忽然召他来见他直到此刻仍摸不着头脑。 跨过门槛等候多时的宋悲风迎上来道:“安公在雨坪台恭候龙头大驾让悲风引路。”江海流轻挽着宋悲风朝雨坪台方向走去秦淮楼的护院大汉人人肃立鞠躬致礼大气也不敢透半口可见江海流在建康的威势。 江海流亲切的道:“听说悲风昨晚重创司马元显那畜牲的手下悲风做得很好若因此惹起什么麻烦不用惊动安公即管来找我。”宋悲风暗懔江海流消息的灵通却丝毫不惊异江海流对司马元显的仇视。桓家一向与司马道子不和江海流既属桓家的派系当然希望谢安与司马道子加深嫌隙。 宋悲风道:“怎敢劳烦江龙头。” 江海流哈哈一笑放开他的手负手欣然道:“大家是自家人悲风不用客气。” 四人穿过两旁美景层出不穷依河岸而建迂回曲折的长廊抵达雨坪合(缺)宋悲风移到登楼的木阶旁作出请江海流登上上层的手势江海流欣然一笑油然抬级登阶心中正嘀咕能否顺道一睹纪千千艳绝人寰的美色谢安的背影已映入眼帘这位名著天下的卓人物孤身一人正凭栏观赏秦淮河的美景。 谢安没有回头柔声道:“海流到我身旁来。” 江海流加快脚步来到露台上谢安身后稍侧处恭敬施礼道:“安公有甚么事尽管吩咐下来江海流即使拚却一命也要为安公办妥。”谢安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江海流说的虽然是江湖上的场面话却不无真诚之意。皆因目前江海流的命运已和他挂上钩若让符坚统一江南在北方势力最大的黄河帮将会把势力扩展到长江那时江海流将无立锥之地。所以符坚南来迫得南方当权和在野的各种势力为共同利益团结一致不过这情况是短暂的当雨过天晴--个新的形势将会出现其变化将是没有人能预料得到。 以帮会与教派论天下最著名者莫过于三帮四教。三帮是黄河帮、大江帮和两湖帮;四教是太乙教、天师道、弥勒教和秘不可测的逍遥教代表着天下民间七股最强大的势力互相倾轧争取地盘扩充势力。 谢安淡淡道:“文清好吗?” 江海流现出难得一见的祥和喜色欣然叹道:“难得安公垂注文清除愈来愈刁蛮外其他还算可以。”江文清是江海流的独生女今年才十九岁生得沉鱼落雁之容聪慧出众武功得江海流真传极得江海流宠爱。 谢安忽然轻叹一口气道:“我今天邀海流来确有一至关紧要的事托你去办若你给我办妥我可以不计较你近年来私下暗中与孙恩多次交易的事。不过你和孙恩的关系亦须由今晚开始一刀两断。” 以江海流的城府深沉闻言也不由脸色微变一来因谢安开门见山直接了当更因他以为孙恩的事极端秘密想不到竟被谢安得悉。谢安提起他的女儿江文清更隐含警告威吓的意味着他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 一时间江海流欲语难言不知所措。 (缺)江海流好半晌后终于承认道:“这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江海流不和孙恩作买卖聂天还肯定立刻取我而代之。现在孙恩势力日增东南沿海一带豪强依附者众盐货买卖几乎为其控制。唉!海流是别无选择。” 谢安终于往他瞧来双目精光闪闪语气仍是平静无波道:“你肯恭恭敬敬叫我一声安公我也不愿看你沉沦下去。孙恩造反之心路人皆见你以兵器弓矢向他换取海盐将来若他起兵造反海流你定脱不掉关系。不论他成功与否其后果对你均是有害无利。此事若让大司马知悉他更不会放过你。我可以为你隐瞒但聂天还肯这么做吗?孙恩更是唯恐天下不乱何况纸终包不住火。” 聂天还是两湖帮的龙头老大为人犷野霸道却极具黑道大豪的魅力深懂谋略凭洞庭和鄱阳两湖的辽阔桓冲虽多次清剿仍未能伤其元气只能令他暂敛一时。 江海流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垂道:“多谢安公训示指点海流懂得怎样做啦!” 谢安仍是从容不迫目光重投在雨坪台下流过的秦淮河水道:“与符坚此战若败当然一切休提。但若幸能取胜北方胡马在一段长时期内将无力南犯那时若我谢安仍能话着必趁此千载良机与大司马联手整顿南方聂天还和孙恩将当其冲。若不是因我把海流看作自家人今晚绝不会有这番话海流勿要令我失望。”江海流暗叫厉害也不由心服谢安的手段一向恩威并施刚柔互济。 他更是罕有动怒可是无人不知若惹起他的怒火任何人也要吃不完兜着走。暗叹一口气点头道:“海流明白更不会让安公失望只想求安公给我一点时间。” 谢安微笑道:“该如何去做分寸由你来拿捏。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这方面我是明白的。” 以江海流的权势地位也不由涌起感激之心断然道:“安公要我海流办的事尽管吩咐下来。” 谢安漫不经意的道:“我要你监视一个人。” (缺)江海流心中一震竺雷音绝非有德行的高僧且是臭名远播其女弟子妙音更是**不堪不过如论武功竺雷音却是建康都城沙门中数一数二的高手兼之其与司马道子两兄弟过从甚密蛇鼠一窝佛门中人虽对他看不过眼仍是无奈他何敢怒而不敢言。江海流同时明白过来谢安要由他出手是不要让司马道子方面察觉到谢安牵涉其中。而大江帮为建康最有势力的帮会线眼遍布各大小码头驿站竺雷音的行踪想瞒过他们确是难比登天。 江海流点头道:“这个包在海流身上。” 谢安道:“暂时他该不会有甚么异动可是当与符坚之战胜负分明竺雷音将不用采观望的姿态当会往洛阳迎接弥勒教的二当家竺不归回建康我要你一丝不漏向我报上他今后的行踪。” 江海流心中剧震终明白谢安要对付的是人人闻之色变的弥勒邪教心忖如若弥勒教在建康生根大江帮肯定是受害者之一忙点头道:“这个更没有问题若他到洛阳去大有可能取道边荒那里汉帮的祝老大和我有过命交情必可为安公办得妥当。” 接着忍不住问道:“安公对与符坚之战有多少成把握。” 谢安朝他瞧来微笑道:“若我说十成十你肯相信吗?”江海流有点尴尬的道:“安公是天下间少有几位能使海流心服口服的人若安公说有十足把握便是十足的把握。” 谢安轻舒一口气仰望高挂中天的明月柔声道:“我对此战没有丝毫把握但对谢玄却有十足的信心。” 朱序回到落脚的西苑已是疲倦欲死可是脑子却是乱成一片暗忖今晚又将是要睁大眼睛的无眠之夜。 符坚精力过人最要命的是他不晓得并非人人都像他那样兴到时可随便找个人来大谈一番不理是两更天还是三更天。 不过身体的劳累远及不上心灵的痛苦他已走上一条叛祖背国的不归路而事实上他亦深信南晋远不是符坚的对手为了自身的性命他还有甚(缺)下御寒的披风窗门“咿呀”一声张开来。 朱序生出警戒手按到剑把去。 一把声音在窗外低声道:“朱将军勿要张扬我是玄帅派来的刘裕有密函送上。” 朱序愕然时一身符坚亲随军服的刘裕灵巧地翻窗而入跪在朱序身前双手举头奉上密函。 朱序微一迟疑终接过密函大讶道:“你怎可能混进来的抬起头来!” 刘裕依言抬微笑道:“大人曾见过刘裕两次还认得吗?” 朱序借着月色凝神细看点头道:“确有点眼熟你的相格很特别所以有些印象。唉!你是不应该来的站起来你再不是我的下属。” 刘裕站起来恭敬道:“大人看过玄帅着我送来的密函再说吧!” 朱序默然片刻拔开藏着密函竹筒漆封的木塞取出信笺刘裕已剔亮床头的油灯退往不会显露他影子的暗角垂手恭候。 朱序在床边坐下展笺细读。 刘裕不眨眼的盯看他暗忖若他有任何异动例如暗使手法通知手下他便会立即挥刀把朱序干掉然后和在后院把风的燕飞与拓跋圭立即开溜。 他现在身处秦营核心处比任何时刻更了解朱序的处境。在此符坚气势如虹的时刻要他朱序放弃一切去背叛他掉头去助力量单薄的南晋实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因可以预见的是符坚此战若胜朱序必受重用因他比符坚手下任何将领更清楚南人。 而谢玄的这封信肯定不是谈情道义的去设法打动他而是陈说利害教朱序认识到胜算是稳操在谢玄的手上。至于谢玄会用甚么理由来令朱序信服他就自认敝乡皆因无从揣测。此时见到朱序看得入神不住露出思索的神色容色忽睛忽暗可知此信确有十足打动他的威力不由更是佩服谢玄。 看到最后朱序忽然浑身一震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喜神色接着把信笺折成一卷放到灯焰上点燃。 (缺)定的神色投向刘裕语气却异常平静似已暗下作出决定问道:“你知道信内写甚么吗?”刘裕摇头心中却在苦笑暗想小子职位低微如非负上这秘密任务根本没有资格跟你朱大人说话。 朱序沉吟片刻点头道:“刺史大人指出我国的统一是不能从血统着眼而是要看文化高低确是一矢中的。” 刘裕心中暗急却又不敢催他快点明白表态好让他回去向谢玄交待偏又明白朱序忽然讨论起信内谢玄的观点并不是因为兴到而是籍着讨论来帮助自已的思考以坚定背秦之心想念及此更不敢催他。 点头道:“在中原文化最高当然是我们汉人所以统一天下最后终由我们汉人来完成而且在我国历史上从没有胡人成功统一天下。” 朱序淡淡道:“你这番话虽然不错却非刺史大人的论点他指出符坚要统一汉人和各种不同的胡人必须推行汉化要汉化就要推崇汉人推崇汉人莫过于推崇士族。现在中原衣冠多随晋室南渡故汉人正统在南方而非北方。如果不攻取南晋无论符坚说得如何天花乱坠始终不能以正统自居也不能从文化入手降服诸胡而汉人也会离心。所以符坚坚持南伐正代表符坚未能化解民族的矛盾此为符坚此战败亡的一个主因。” 刘裕听得心中佩服谢玄确是非常人故有非常的见地朱序正因深信江左政权为中原正统汉族的依归所以感到对自已襄助符坚攻打南晋有着背叛民族祖国的罪恶感。 因而压低声音道:“玄帅确料事如神坦白说刘裕今晚能在这里把信交给大人是因有胡人在暗中出力符坚的百万大军并不如他自己想像般团结稳固。” 朱序精神一振道:“竟有此事!” 刘裕晓得他对符坚必胜的信心已告动摇心中计算谢玄千方百计务要把朱序争取过来必然事关重大牵涉到此战的胜负关键现今朱序看信后显已大为意动自己若再加一把劲大有可能立即把朱序争取过来最大不了亦只是累得符坚怀疑慕容垂。遂把心一横以最快的度把燕飞和拓跋硅(缺) 朱序听罢果然精神大振像变成另一个人道:“难怪乞伏国仁率众逐屋搜索也一无所获原来如此。” 刘裕知时间无多道:“我们必须立即离开大人有甚么说话请交待下来卑职会一字不误的转述给玄帅。” 朱序仰望屋梁沉声道:“请告诉玄帅朱序对安公施加于我朱家的大恩大德朱序永远不会忘记。朱序会依计而行至于能否成功就要看我大晋的气数。” 刘裕半点弄不清楚谢安曾为朱序做过什么事此事当然亦不能询问更不宜问且不合他的身份。故立即曲膝下跪向朱序叩三个响头道:“刘裕代表南晋所有汉人感谢朱大人的大德和义行。” 心中却想这么三个响头叩下去又加上民族大义的帽子那还不到朱序死心塌地的为谢玄出力。 若朱序可看穿刘裕心中的想法必会对他的城府和谋虑作出新的估计。 但他当然不会晓得还现出感动的神色趋前把他从地上扶起来道:“请快回去!” 刘裕道:“纵使我不幸被秦人看破亦会于被擒前自尽绝不会泄漏此事朱大人放心。”这几句倒不是虚话刘裕确是这种人。 说罢翻窗去了。 第 九 章 突围逃生 乞伏国仁从正门大踏步进入第一楼后面追随着一个健硕的鲜卑族武士一对眼睛一闪一闪的像两团鬼火两片薄嘴唇紧抿成线予人狠冷无情的味道。 此人正是慕容永与慕容冲是亲兄弟他们的兄长慕容文被燕飞刺杀于长安故对燕飞有深刻的仇恨。慕容永抵达边荒集闻得燕飞是杀兄真凶又知他躲在集内立即不管劳累自动请缨随乞伏国仁搜索敌踪。慕容冲则因奉苻坚之命与手下鲜卑儿郎留守长安没有参加此次南征。 慕容永并不明白乞伏国仁为何要重回已经彻底搜索过的第一楼不过他一向佩服乞伏国仁的才智兼之心中对燕飞的仇恨急待泄怕的只是乞伏国仁放弃搜索所以每事奉陪到底。两人身后是十多名氐族高手。 此时苻坚和苻融刚刚离开楼内空无一人乞伏国仁直入膳房倏然止步。他已搜遍边荒集却摸不着敌人丝毫踪迹影子不知如何心内仍不断泛起第--楼的情景隐隐感到或有疏忽遗漏之处。 他精擅追踪察敌之道皆因天生在造方面特别灵锐像猎犬般能把敌人嗅出来。 慕容永来到他身旁其他人扇形地在两人身后散开其中两人举起火炬照射面对一地残破坭石通往后院的门是关上的。乞伏国仁的目光凝注在掩盖酒窖出口的大铁镂上一震道:“那只铁镬刚才并不在那裹的。” 慕容永闪电移前--手掀起蠖子摔到墙壁再掉往地面出“当啷”震响在夜深时份特别刺耳。 入口显露无遗。 乞伏国仁身后高手群起而出亮出兵器抢入酒窖去却不闻打斗的声音。 乞伏国往前惊去“砰”的一声破门而出落到院子里慕容永连忙跟随。 乞伏国双目凶光大盛以氐语喝道:“谁是这区的负责人。” 一名氐军兵头应声推开后院门走进来惶恐的道:“是由卑职负责。”乞伏国仁沉声道:“有甚么人曾从这里走出去?”那兵头答道:“先后有两起三个人头一人奉天王之命往请朱序将军来见天王后一起两个人则是奉命为天王向国师你传话还多要一匹宝马。” 乞伏国仁和慕容永交换一个眼神均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怒尤其想到敌人早已离集。 一名手下从膳房奔出来报告道:“下面是个藏酒窖没有敌人的踪影。”乞伏国仁心念电转喝道:“东门!”说罢腾身而起足尖点在院墙再投往第一楼屋顶往东门方向掠去。慕容永也想到敌人若要混出集外当采东门的路线因为门外便是颖水往南行町由木寨大门离开更可借水遁或泅水往东岸逃跑起来比其他三门方便且是最接近第一楼的出口为此那还犹豫追着乞伏国仁去了。就在此时三骑的蹄声横过第一楼旁的东门大街直趋东门。 燕飞、刘裕和拓跋跬三人凭着门令过关越哨通行无阻的策骑来到东门大街经过第--楼往守卫森严且其旁是苻坚临时行宫的汉帮总坛的束门出口急驰而去。 眼看东门在望离集的活路就在眼前不由有点紧张起来。 他们也想过要从最接近朱序落脚的丙苑的西门离开只恨外面营帐重重他们又不知集外用的门令只好由东门出集必要时叮迅投进颖水游过对岸那边营地的东面仍未设置寨墙逃起来轻易得多。 束门大街被沿街设置的火炬照得明如白昼两旁楼房高处均有箭手站岗集口处更是守卫重重要硬闯出去真似痴人说梦。 东门大街上只有他们三骑立即吸引了所有守卫的注意力他们不得不放缓度以免惊扰或正在休息的苻坚。 此时离出口只有二百步许的距离把门的秦兵见是自己人又是苻坚的亲兵服饰故并没有现出戒备或载查的阵仗眼看成功在望就在此要命时刻后方高空衣袂破空之声响起乞伏国仁的声音同时传来大喝道:“截住他们这三个人是奸细!” 燕飞此时已无暇回头去看乞伏国仁却从衣袂破空声辨认出从第一楼瓦面斜掠而至的除乞伏国仁外尚另有一武功与前者相差无几的高手并从乞伏国仁的红披风拂动的“霍霍”异响把两者区分开来。只是这两人已力足把他们留下来。 他在此一刹那的要之务是要决定逃走的策略因为他比刘裕两人更熟悉边荒集的情况而两人更因他而成为战友所以这关系到生死存亡的事须由他决定。 燕飞一声大喝“随我走”已弹离马背凌空一个筋斗蝶恋花离鞘而出化作点点寒芒剑随身走往乞伏国仁和蓦容永迎上去。竟是正面硬撼的姿态。 凭一句说话拓跋硅和刘裕已同时--丝不误地掌握到燕飞联手突围的心意明白到敌人势大至完全不成比例即使分散逃走仍无法拉薄敌人围堵拦截的力量。而燕飞攻向敌人此刻最强横的两个人更是对症下药一方面躲避箭矢另一方面是制造混乱的形势。 想到这裹两人岂敢迟疑也学燕飞般从马背弹起双戟--刀往领先凌空而来的乞伏国仁左右夹攻而去。 所有这些动作在眨几眼的高内完成乞伏国仁的玄铁尺已狠狠击中燕飞的蝶恋花。 近三十支劲箭由各高处哨岗射下来不过已人去马空遭殃的是无辜的马儿。 东门处的守兵街出近一百人如狼似虎的朝长街这端的战场杀至。 在苻坚行宫值班的亲街高手亦拥出十多人来仍未弄清楚敌我情况“当”的--声激响乞伏国仁已像--团红云般横飘往长街北面的房舍。 乞伏国仁是不得不退避三舍一来因仍未从与鬼脸怪人的一战复元过来身负内伤且因想不到燕飞斗胆至回身反击加上拓跋硅和刘裕的联手任他如何自负如何痛恨燕飞但终是性命要紧只好借力开溜。 最惨的是慕容永乞伏国仁一去变成由他单独面对三大高手的正面攻击手上锯齿刀有力难施穷于应付不过他总是一等一的高手临危不乱欺三人不敢追击猛地沉气使出个千斤坠硬生生改变去势往地面坠跌下去。 燕飞三人在他上方掠过跃往第一楼的瓦面。 此时第一楼屋脊上有四名秦兵人人弯弓搭箭却不敢射因怕误伤乞伏国仁和慕容永这刻虽见到再无障碍又因长街上满是奔过来的自己人只要有一箭射空劲箭便要投往己方人马去正犹豫间三人已凌空杀至剑光刀影戟气铺天盖地的压下来惨叫声中四个秦兵溅血滚跌于瓦面的另一面的斜坡直掉往后院。 燕飞先立足瓦脊环目一扫只见大街小巷全是涌来的秦兵只要他们停下呼吸几口气肯定将陷身重围之内休想有命离开。 燕飞又大叫一声:“这边走”双足力奔往屋脊另一端在短短两丈许的距离间不断加到他足尖点在尽端冲力积蓄至巅峰就那么全力腾空而去直投往离地面高达十多丈的高空有如没入黑夜裹去。 拓跋硅和刘裕都不晓得燕飞葫芦内卖的是甚么药要他们从第一楼往地面跃落当然不会是问题可是从十多丈的高空掉往地下则可不是说笑的一回事肯定轻则头破骨折重则一命归天。 不过两人对燕飞是信心十足知道必有化险为夷的后着且留在这裹是必死无疑而最重要的是燕飞虽看似用足全力事实上是留有余力所以其落点该有固定的目标。叱喝声中两人紧随燕飞先后投往同--方向。射往第一楼适才三人落足处的箭矢全部落空。急怒攻心的乞伏国仁和慕容永领着乱成一团的秦兵从地面往三人追去。隐隐中乞伏国仁感到这场围捕有个很大的漏洞就是三人可轻易混入搜捕的队伍中而由于己方人数太多兼在黑夜对方可轻易鱼目混珠不过这破绽已无法补救若早一步能够令所有人不准擅离岗位各自固守为战三人将是插翼难飞现在则是悔之已晚只希望能亲自把三人截住那是他唯一的机会。纪千千来到谢安身后秀眉轻皱的道:“为何所有事都像堆在这段时间生?”谢安凝望秦淮河对岸辉煌的灯火耳内隐隐听到青楼画舫遥传过来的管弦笙曲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干爹因时日无多不得不改变镇之以静的妥协策略务要趁此时机为江南的老百姓尽点心力。” 纪千千趋前一步娇痴的把纤手挽着谢安的臂弯微嗔道:“干爹不要再说甚么时日无多好吗?听得千千心也烦乱起来也觉得真像时日无多的样子。干爹定会长命百岁领导我们汉人收复失去的河山。” 谢安叹道:“自家知自家事自从四十七岁那年因炼丹出岔子差点走火入魔后来虽被“丹王”安世清出手相救得回一命然而遣害极深直至今天仍未痊愈最近更不时复使我知道寿元将尽能多捱两、三年已是奇迹。” 纪千千尚是次听闻此事更是次晓得谢安也曾沉迷丹术致出乱子为之愕然。•谢安往她瞧来双目充满慈爱神色柔声道:“干爹对生死视作等闲根本不放在心上本来也有放心不下的事幸好经过多年努力终把小玄培育成材将来的天下就要看小玄的本领。现在干爹只是趁还有点影响力减轻他的负担吧!” 再把目光投往秦淮河去无限欷嘘的缓缓道:“现在竺法庆终于把魔爪探往南方来还通过竺雷音和国宝与皇上兄弟搭上关系此事若成功为祸之烈尤过孙恩的天师道。哼!我谢安岂能坐看此事在我眼前生竺不归南来之日将是他命丧之时与这种残忍可怕的邪教之徒再没有道理可以讲的。” 纪千千担心的道:“干爹不怕触怒皇上吗?何不联合朝中大臣力谏皇上劝他收回成命。” 谢安苦笑道:“皇上是怎样的人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既不能动之以理唯有镇之以威。当然!--切还是要看小玄胜负如何!” 纪千千心中涌起对谢安的依恋和崇慕她有信心谢玄会不负所望击退苻坚南犯的大军自己挽着的干爹不但是当今天下最受景仰的第一名士且是名传千古的风流人物。 拓跋跬和刘裕瞧着燕飞往一片竹林降落心中叫妙柔荑的毅力最能化去落下的冲劲他们本来想到的落点可能是池塘或是水沟之类那也可令他们安然无损不过却会弄得浑身湿透变成敌人明显而不含糊的追捕目标竹林跟池塘当然是天和地比理想得多。竹摇叶动沙沙作响燕飞借竹劲不住减然后往南投去没入一道小巷襄拓跋硅和刘裕那敢迟缓紧随其后。 三人在巷内会合往巷子另一端掠去。 号角声在东门大街的方向传来指示全集守兵有敌来犯。 三人却是不惊反喜因为这只会更添混乱只听得号音却不晓得入侵人数的多寡更不会知道敌人是作自己人的打扮。 甫出长巷拓跋硅和刘裕觉已随燕飞横切入南门大街--队五十多人的秦兵正从南大门出口赶来看走势该是赶往东门大街两方碰个正着。燕飞先制人以氐语大喝道:“晋人无能!”带头的人即回应一声“不堪一击”看清楚是苻坚的亲兵态度变得恭敬喝停手下问道:“生甚么事?” 燕飞道:“有刺客混入集内我们奉天王之命去守卫外寨大门快随我们来。”说罢领先往南门奔去。拓跋硅和刘裕心中大赞燕飞的急智因为没有比这更佳的离集出寨的脱险法与众兵一哄而去直奔南门。把守南门的秦兵瞧着己方的人掉头奔回来人人一睑茫然燕飞已大喝道:“备马!” 那兵头也跟着喝道:“还不备马?” 守门的秦兵那敢怠慢把集门外马栏的马牵出来燕飞等那会客气立即飞身上马。 在南门集外和外寨壁之间有两组军营乌灯黑火的只有少许人惊醒过来出营张望可知秦兵实在劳累不堪即使号角频催仍未能将他们唤醒。可是外寨处则是火炬处处--个接--个的箭楼挂上风灯紧闭的大寨门更是橙火通明守卫重重。燕飞勒马回头一看大批秦兵正沿着南门大街潮水般涌过来由于距离达千步一时看不清楚是否有乞伏国仁的红披风在其中不敢延误猛夹马腹领头往南寨门街去两人并驰左右后面则是长长一队被他们愚弄氏秦骑兵。出得集门二人逃生的机会以倍数增加有若归山的猛虎、回海的蛟龙浑身充满劲力等待抵达寨门的关键时刻。燕飞三骑不住增往寨门刺去。守卫寨门的秦兵虽没有弯弓搭箭然而人人露出戒备神色负责的小将更高喝道:“停下来!” 拓跋圭高喝道:“我们有天王的手令要立即出寨追捕敌人立即开门!”燕飞放缓马探手怀内似要把手令拿出来。后面的秦军兵头暗觉不妥皆因燕飞他们的说话前后不符但因距离较远又是止于怀疑一时来不及出警告。风声骤响乞伏国仁和慕容永在他左右掠过。 三人此时已驰抵寨门前守卫涌上来要牵住马缰。 燕飞知是时候大叫道:“手令在这裹!”说话时已与拓跋硅和刘裕弹离马背腾空而去足点大门顶部借力投往寨外远处。 此时乞伏国仁和慕容永虽足不沾地似的全赶至却眼睁睁看着三人越过寨门消没寨外已知来迟--步坐看二人逃之天天却是徒呼奈何。 第 十 章 三雄分道 燕飞、拓跋硅和刘裕三人在淝水东岸、淮水之北离边荒集五十多里的--处山头倒卧下来因为实在再跑不动。 他们远远偏离流往寿阳的颖水路线又专拣山林密处掩蔽泅过颖水和淝水两河没有停留的直抵此处以避过乞伏国仁的天眼和追兵。 最先倒伏地上的是拓跋硅燕飞倒下即翻身仰卧看着刚开始白黎明前的迷人夜空刘裕则是双膝跪地不住喘息。 在这一刻份外感到生命的珍贵和难得令他们更珍惜眼前安然活着的事实。拓跋硅脸颊贴着被露水沾湿的草地边喘息边忍不住的“咭咭”笑起来两手拍往地面笑道:“燕飞你确是精采最难得是在突变骤至的一瞬间作出这么正确的选择否则我们将伏尸边荒集不枉我们兄弟相交一场。” 跪着的刘裕终抵不住双膝的疼痛而--屁股坐下闻言讶道:“你的话前一截我完全同意却不明白跟是否兄弟有何关系?” 拓跋硅不能止笑地辛苦的道:“只有是我拓跋硅看得起的人方可被我当作兄弟你还不明白吗?” 燕飞仰望曙光照射心底涌上温暖的感觉身体虽是疲倦欲死精神却无比舒畅快意。他晓得永远也不会忘记此一刻那种二人同心协力去进行几乎没有叮能完成的任务排除万难再死里逃生的动人感觉。 自娘亲遇世后他尚是次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珍贵再没法生出随缘而死的念头。 三人不断喘息急需大量的空气以填补身体所缺的需要。 刘裕辛苦的转动身体面对淝水的方向看着河水往淮水的方向流去另辟话题道:“我们可能帮了那妖女一把为她营造出逃生的机会。” 燕飞和拓跋硅暗中同意她既有本领避过乞伏国仁地毡式的搜索兼又周身法宝当然会利用他们突围逃走牵起的混乱形势溜之天天。 奇怪的是三人均觉此刻对她已恨意全消这或者是安玉晴最特别的地方不论干甚么坏事似仍是理所当然的不这样反不能显示她别具风情姿采的风格确是不折不扣的妖女。 拓跋硅终收止笑声深吸--口气道:“若让我碰上她必会教她好看。” 刘裕怪笑道:“你会怎样对付她她也不是好欺负的。” 拓跋硅道:“正因她不好欺负我才要欺负她那才够味道嘛!” 刘裕往他瞧去刚好拓跋硅也从地上抬头朝他望来两人目光接触时有会于心的放怀大笑充满男性对女性的色*情意味。 拓跋硅见燕飞没有反应滚到他身旁以手支颔看着燕飞俊秀的脸庞讶道:“你在想甚么?是否想在我们两人的魔爪下来个英雄救美人不过兄弟要提醒你这可是个蛇蝎美人哪!”说到最后--句他和刘裕两人又放声大笑刘裕更笑得前仰后合拍手拍腿情状本身已令人噱。 拓跋硅笑得浑身骨痛喘着道:“我好像从未试过这般开心快乐的甚么事也觉得非常好笑。” 燕飞终露出笑意悠然道:“道理很简单失而复得最令人欣悦尤其复得的是我们三条小命所以我们尝到从未之有的欢欣。” 刘裕点头道:“说得好!嘿!你还未回答拓跋老兄刚才的问题。一 燕飞淡淡道:“我的脑袋空白--片只知自己在监视天空以免失而复得后又得而复失空欢喜一场。” 拓跋硅翻过身来像他般仰望已白的天空道:“两位有甚么打算?” 燕飞倏地坐起来边活动筋骨边道:“我最想的事是好好睡一觉不受任何惊扰只町惜目前仍身在险境所以希望有那么远走那么远。” 拓跋硅在片刻沉默后向刘裕望去刘裕会意知道他有私话与燕飞说更猜到他要说的话又暗裹希望拓跋硅这些话不能打动燕飞站起来道:“附近该有道可口的清泉让我占找找看。” 迳自下坡去了。 拓跋硅瞧着刘裕的背影有点自言自语般道:“这是个很特别的南人不但体质非凡性格坚毅且识见过人有勇有谋。” 燕飞望他--眼淡淡道:“他和你有很多地方相近但亦有截然不同之处。” 拓跋硅坐起来道:“听你的口气好像不愿和我问北方去。” 燕飞探手抓着他两边肩头道:“我再不能过以前那种每天都枕戈待旦的生活而且慕容族的人已晓得慕容文是死于我手上若我随你回去你会于气候未成前便被慕容族击垮即使慕容垂也很难维护你。聪明点吧!你怎叮以为我一个人失掉复国的大业。”拓跋硅哑口无言。燕飞明白他是怎样的--个人更明白这番话对他的作用而他说的确是事实。慕容文之死对整个慕容鲜卑族不单是仇恨更是污点和耻辱而此恨此辱只有燕飞的鲜血方能洗刷掉。 拓跋硅望着燕飞双日射出真挚深刻的感情沉声道:“你小心点当有一天我拓跋硅立稳脚后你必须回到我身旁来。”燕飞暗松--口气拓跋硅是他唯--感到无法拒绝其要求的人他们的交情是建立于童真的时代没有任何东丙可以改变经得起任何考验。纵使长大后的拓跋硅如何不择手段心狠手辣对他仍是情爱不逾 放开双手微笑道:“我也想尝几口甜美的清泉水还记得我们在山瀑嬉水的好日子吗?”拓跋硅扯着他站起来欣然笑道:“若不是你提起我差点忘记了。近年来我已很少回想以前的事脑内只有报仇和复国。哈!你真了得连慕容文也命丧于你手底大快我心。” 两人把臂循刘裕刚才离开的方向下坡穿过--片疏林看到刘裕在林间--道流过的小溪旁跪下来整个头浸进水裹。 刘裕闻声把头从水裹抬起来兑到两人站起来大呼痛快头睑**的。 拓跋硅张开双臂微笑道:“我的好战友让我来拥抱你一下这是我拓跋鲜卑族的道别礼。”刘裕哈哈--笑过来和他拥个结实讶道:“你竟不留卜看苻坚的结局?” 拓跋硅放开他改为抓着他双臂双日闪闪生辉道:“际此苻坚声势如虹之时我难得地知道北方大乱即至怎可不光步回去好好准备抢着先鞭。” 刘裕欣然道:“好小子!想得很周到若苻坚得胜你也可快人一步及早溜往塞外。”拓跋硅叹道:“希望情况不会变成那样子!不过若南方完蛋你倒可考国亡人亡对苻坚我是宁死不屈的更不会逃生。”拓跋硅松开双手点头道:“好!现在我终于明白刘裕是怎样的--个人。有一天若我能统--北方大家说不定要在沙场相见不过我却永不会忘记在边荒集内我们曾是并肩作战的好兄弟。” 说罢往后退开一声长笑挥手便去去得潇洒决绝充盈令人心头激动的壮意豪情。 燕飞呆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心巾百感交集似已可预见因他而生在北方卷起的狂烈风暴!苻坚若败北方必四分五裂而在苻坚手下诸雄中只有个慕容垂可堪作拓跋硅的强劲对手。刘裕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燕兄是否随我回去见去帅?”燕飞心神不属的想了片刻终记起与谢玄之约摇头道:“去见你玄帅已没有意义我晓得的你比我更清楚我再不起任何作用” 刘裕愕然道:“你要到那裹去?” 燕飞现出茫然神色淡淡道:“我不知道。争取时间要紧刘兄请勿理会我立即赶返寿阳否则延误军机也是得而复失。” 刘裕知道无法打动他施礼道别断然离开。 剩下燕飞孤零零--个人来到溪旁跪下把头浸进冰凉的溪水内去。 脑海不由自主浮现在长安进行刺杀计划的那段长达半年的口子。 他为探查慕容文的行藏扮作周游天下的世家子弟每夜进出烟花之地交朋结友终于在觑准•个机会下在长安著名的青楼外的大街上伏杀成功。 他虽去了心巾的仇恨叮是亦结下--道因男女之恋而来又永不会痊愈的深痛伤疤!这是他另一个避隐边荒集的原因。 现在边荒集已变成苻坚的后防人本营天下虽大他再想不到另一个容身之所。在没有雪涧香和第--楼的地方他真的不晓得日子怎么过?燕飞、拓跋硅和刘裕分手后第二天的正午探子飞报寿阳的胡彬苻融率领的先锋军直逼淮水而来先头部队已过汝阴。 胡彬心想终于来了立即通知仍在寿阳的谢去。 谢幺冷静的听过胡彬的汇报从容一笑道:“苻坚按捺不住哩!我便助他完成心愿把寿阳拱手让他我们须立即撤往峡石城。” 胡彬对固守寿阳仍是死心不息尽最后努力道:“据探子估计苻融的先锋军兵力达三十万之众骑兵约二十万其他是步军以这样的兵力足够在占据寿阳后立即渡过淝水进军八公山攻打石峡城若两城失陷由此到建康凭我们的兵力绝对无法阻止胡马南卜。到大江之北诸镇全部失陷建康将陷于捱打的被动劣势。” 岂知谢玄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我正是希望苻坚与你想法相同胜利是决定在这里而不是在建康。他原本的计划是已压倒性的兵力猛攻寿阳再以另一军伏击任何赴援寿阳的援军又或截断寿阳和石峡城的联系同时另派人马牵制荆州大司马的精锐部队三管齐卜一举粉碎我们反击的力量振起氐秦大军的士气。凭着边荒集作南北中转站之便为后援展开长期作战的行动逐部蚕食江北诸镇令建康尽失屏障我们势将不战而溃在策略上苻坚是考虑周详无懈叮击。” 胡彬忍不住道:“既然如此玄帅为何要放弃寿阳倘若何谦将军能击溃敌人下游渡淮的部队我们说不定町保住寿阳再或大司马在西面战线亦顺利告捷我们便有取胜的机会。” 谢玄微笑道:“若你是苻坚忽然兵不血刃的得到寿阳你会有甚么想法?” 胡彬呆半晌答道:“我会看穿玄帅兵力薄弱不足以固守寿阳且会于得寿阳后立即兵渡过淝水攻打峡石城。” 谢玄道:“你是否有点求胜心切呢?劳师远征从长安到洛阳由洛阳到泗水再由边荒集渡淮至寿阳町不是短的路程。” 胡彬完全代入苻坚的位置去道:“叮是我必须配合在下游渡江的部队若不牵制峡石城的敌人敌人可能全力扑击那支原本用来左右夹击寿阳的部队。”谢玄点头赞许道:“假若当你的军队成功进占寿阳忽然传来消息下待大军集结休养 谢玄欣然道:“胡将军终于明白苻融的二十万精骑正是氐秦大军主力所在如若败北苻坚等若输掉整场仗。敌人是劳师远征骤得寿阳反打乱他们的原定部署。我不但希望他们加增兵更希望苻坚亲来临阵指挥这正是我着刘裕送信予朱序其中一个目的。”胡彬到这刻才明白刘裕的秘密任务不过心内仍是惴惴不安若何谦的五千精锐无法找到下游渡淮的秦军又或无法掌握时机击溃此军便轮到他们输掉这场仗。 胜负只是一步之差。何谦和十多名亲兵伏在洛涧东岸--处丛林内窥看洛涧西岸和淮水北岸--带的动静叮惜找不到敌方丝毫的影迹。他身旁尚有刚来探营的刘牢之由于关系到战争的成败刘牢之放心不下把水师留在卜游秘处以飞鸽传书问准谢玄赶来助阵。他官阶在何谦之上何谦的部队变相由他指挥。因怕北方骑兵的斥候灵活如神他们只敢在夜裹派出探子渡淮渡洛以侦察敌人行踪五千精锐则枕戈伏在洛涧束岸--处隐蔽的密林内以避敌人耳门。 照他们猜估敌人的奇兵必于洛口渡淮潜上洛涧丙岸再借淮和洛涧两水的天障设立坚固的营垒然后西进助攻寿阳只恨直至此刻仍未能掌握到敌人行踪。若让敌人站稳阵脚他们将坐失良机峡石城的晋军更变成两面受敌。 夕阳逐渐没入西山天地渐渐昏黑寒风阵阵刮过两河交汇的广阔区域。何谦凑在刘牢之耳旁道:“今晚事关重大据情报苻融的先锋军已向寿阳挺进大有叮能于今晚渡淮所以敌人若有部队于此渡河亦将是这两晚的事我准备尽出侦兵采察敌人情况不冒点风险是不成的。” 刘牢之暗叹--口气暗忖如探子被敌人觉有所防备那时以五千兵去突袭敌人强大的部队无异以卵击石但舍此却又别无他法。 就在此时淮水方面--道人影冒出来沿洛涧柬岸疾奔所经处利用树林长草作掩护若晚上少许天色全黑他们很有可能被此人迅疾飘忽的身法瞒过。 何谦正要下令手下拦截牛擒看是否敌人奸细?身旁的刘牢之全身一震扑出丛林外叫道:“刘裕!” 那人也愕然--震改往他们的方向奔来一脸喜色正是负有特别任务深入边荒集的小将刘裕。 他直奔至刘牢之身前喘着气道:“下属现梁成率领的四万部队看情况是准备明晚于离洛口三里处的上游渡淮要突袭他们明晚是最好的时机。” 来到刘牢之旁的何谦与前者面面相觐完全不明白刘裕不但晓得是氏将梁成领军更清楚敌方兵力是四万人 刘裕续道:“他们全是骑兵昼伏夜行专拣疏林区行军车好我一心寻找沿途留意终于在离淮水三里许处现他们的先头部队在伐木造筏。他们人困马乏数日虽众却不足惧寸是若给他们渡河立寨我们便没有机会。” 刘牢之当机立断向何谦下令着他立即赶回营地尽起五千精骑准备今夜横渡洛涧。北府兵只有八十骑军若这五千精骑于此役败北等若北府兵的骑兵部队完蛋大吉。 何谦领命去了。 刘牢之向刘裕道:“趁尚有时间你给我把此行经过详细道来不可有任何遗漏。” 刘裕则是暗对谢玄心悦诚服若非谢玄有此先兑之明在此布下部队那纵使他掌握到敌人的精确行藏亦要坐失良机徒呼奈何! 第十一章 知遇之恩 燕飞漫无日的地在边荒游荡故意避开荒村废墟拣人迹不到之处往东去。饿时采野菜充饥以天为被以地为床重历流浪的生活。 他的脑袋空白一片葚么都不占想不过自自然然到--定时刻便练起功来。这几天他多次与高手交锋大有裨益很多以前未能触悟贯通的功法微妙之处竟在这两天的无所事事间豁然而悟。但对日月丽天**是否有所精进他却是毫不在意更不在乎。 这晚他坐在一处山头半阕明月遥挂空际心巾--片茫然且生出不知为何身在此处的古怪感觉。 丙面四、五里外有一条由五十多所破房子组成的荒村似在控诉战争的暴行充满凄清孤寂的无奈情况。 他究竟身在何处要到那裹去一切都变得无关重要对拓跋硅或南方汉人他已尽了可以尽的本份再没有仟何牵挂战争接续而来的展也非他能左右。 在边荒集第一楼瞧着汉族荒人集体逃亡的情景彷似在--刻前生忽然闸他便呆坐此处中闪所生的事竞有--种梦幻而不真实的感觉。远离逼荒集的安全感反使他回复到这--年来习惯厂的浑浑噩噩对任何事物均懒洋洋提不起劲的情性。 可是他必须为自己作出选择至少是--个方向。 若继续东行最终会抵达大海的边缘。想到这裹心小一动听说海外别有胜景最接近的有倭国和夷州自己既对中原的战争和苦难深感厌倦何不设法渡海去寻觅没有战争的乐土人不了葬身怒海。 想到这裹燕飞离开山头下山去也。 苻坚策骑驰出大寨南门直往寨外--处高地奔去左右陪伴的是乞伏国仁、慕容永、秃乌孤、沮渠蒙逊、吕光、朱序等--众大将后面追着的是百多名亲随战士。 颖水远处烽烟直升夜空那是最接近边荒集的烽火台以烽烟向边荒集传递讯息。这样的烽火台有百多个遍布颖水西岸以作为前线与后防迅传递消息之用。 苻坚闻烽烟骤起后心情兴奋立即出寨亲自看个清楚。 骑队一阵风般卷上山头苻坚勒马停下来众将兵忙控止马儿立于其后。 苻坚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般霎霎眼皮诧道:“寿阳已被攻陷哩!” 吕光忙道:“托天王鸿福寿阳--击而溃建康指口可待。” 沮渠蒙逊长笑道:“南方小儿的胆子其小如鼠照蒙逊看谢玄已给吓得夹着尾巴逃回建康老巢去了。” 乞伏国仁并没有沮渠蒙逊和吕光的兴奋逸于言表冷静的道:“前线的快马天明前可回来那时我们当可掌握寿阳确实的情况。” 苻坚沉吟片刻道:“朱卿家你最熟悉南方的情况对此有甚么见解和看法?” 朱序正苦待他的垂询下问闻言把早拟好的答案说出来道:“北府兵现今总兵力约在八万人间约一成为骑兵其余皆是步卒眼下不但要分兵驻守寿阳、峡石、盱眙、淮阴、堂邑、历阳六个江北重镇?以防我军渡淮突击还要另留重兵在建康。分则力弱看来寿阳守军肯定不足五千之数?所以当胡彬见我们攻打寿阳的军力庞大于是壮士断臂?把寿阳驻军撤往峡石城希冀凭八公山之险、淝水之隔集两城兵力顽抗。” 慕容永狞笑道:“这确是无法可施下唯一可行的策略不过却正中我们奇正两军左右夹击的高明部署。” 苻坚仰天笑道:“谢玄的本领看来就止于此。” 朱序心道中计的是你们才对乘机进言道:“待会前线探子回报便可知微臣对胡彬不战而退的看法是对是错。微臣还有--个提议若胡彬确如微臣所料便代表北府兵力分散薄弱天工町亲临前线督师作战振奋士气当町一举攻破峡石城那么直至江边晋人也无力反击其时建康将望风而溃。” 乞伏国仁斜兜朱序一眼道:“我方步军抵边荒集者只有十余万人其他仍在途上且疲累不堪今寿阳已得峡石指口叮卜请天王谋定后动不徐不缓自可水到渠成统--天下。” 苻坚哈哈笑道:“两位卿家之言均有道理不过我们的两支前锋军合起来兵力已达二十万之众即使北府兵尽集峡石城仍是不堪一击。朕意已决倘若如朱卿家所料明早朕将亲率两万精骑赶赴前线攻破峡石你们今晚必须作好行军的准备。” 众人轰然应是即使提出相反意见的乞伏国仁也认为取下峡石是十拿九稳的事。 朱序则对谢玄信心大增因他所说的话依足谢玄在密函内的指示谢玄更在函内断定苻坚必会中计。 苻坚一抽马缰掉头往营地驰回去他对统一天下的目标从没有一刻比这时候更具足够的信心。 刘裕登上峡石城西面城墙谢玄在胡彬陪伴下正负手傲立如山遥观八公山脚下淝水西岸敌人的动静--身白色布衣儒服在寒风下衣袂飘飞拂扬背挂名慑天下的九韶定音剑自有一股说不出的自信和坚毅气魄状若下凡的天神教人不由打心底钦佩崇敬。尤其想到他乃天下第一名上谢安在战场上的代表更使刘裕有种说不出来的振奋况味 刘裕--向对高高在上的名门大族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但谢家却是唯一的例外只谢玄--人已足使他甘效死命何况还有万民景仰的谢安。 谢玄别头往他瞧来刘裕心头--阵激动抢前下跪行澧颤声道:“裨将刘裕幸不辱命完成玄帅交下来的任务。”谢玄闪电移前在他跪倒前--把扶起他还紧握着他双手--对神目异采烁动笑道:“好!不愧我大晋男儿!辛苦你哩!”刘裕尚是次在这么亲近的情况卜接触谢幺差点感动得说不出话来马不停蹄赶来报告的劳累一扫而空双眼通红的道:“去帅……我……” 谢玄露出动人的真诚微笑似已明白他的--切努力和历尽艰辛的惊险过程且对他没有任何上下之隔和高门大族与寒门不能逾越的分野挽着他的手臂往城墙另一端走过去。他的亲兵知机的避往两旁方便他们说密话。当两人经过胡彬身边后者探手拍拍刘裕的肩头态度亲切友善对曾救他--命的刘裕表现出衷心的感激与初见时的态度有天渊之别。刘裕顿时有--种梦想成真的感觉他再非一个只当跑腿的小人物而是已成功打进北府兵领导层的骨干将来的展势是无叮限量。 谢玄终于立定放开他目光投往寿阳。 刘裕也往寿阳瞧去他从八公山的东路登山入城到此刻才有机会看到寿阳的情况只见淝水丙岸营帐如海灯火通明照得寿阳城内外明如白书敌营倚城而设旌旗飘拂阵容鼎盛。 寿阳城却是面门全非城门吊桥均被拆掉护城河不但被截断水流还被沙石填平只差未有放火烧城。叮以想像城内没留半斗粮食箭矢兵器更不在话下。 这边八公山近山脚处筑起数十座箭垒依山势高低分布最低的离淝水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像守护神般紧扼淝水最浅阔叮以涉水渡河的区域。敌人虽摆出一副阵容鼎盛的姿态可是刘裕却清楚对方人疲马乏无力应付己方于此时渡河突击。 苻坚不战而得寿阳原先的配合部署立出问题梁成的军队明晚方可渡淮登上洛涧西岸所以苻融必须待梁成站稳阵脚始可进行东西两路夹击孤立的峡石城大计只从这点看谢去已处处占上先机控制主动。 谢玄负手而立淡淡道:“示人以强适显其弱示人以弱反显其强。苻融啊!你仍是差上--点儿。” 刘裕听得他这么说心巾更明白因何谢玄被推崇为南朝自祖逖、桓温后最出色的兵法大家只看他临敌从容和洞察无遗的智慧气度便知盛名无虚。幸好自己也不赖不过自己是深悉敌人的状况高下自有分别 谢玄道:“小裕把整个过程给我详细道来不要有任何遗漏。” 燕飞踏足野草蔓生、通往荒村的小径心小打定主意要绕过荒村继续东行。 正要离开小径忽有所觉往道旁--颗大树瞧左那棵大树于树干离地丈许处有金属物反映儿照的闪光。 燕飞定神一看心头剧震离地跃起把砍入树身的东丙拔出来落回地上去。 燕飞心中暗叹他手上拿着的正是庞义的砍菜刀。他显然依足自己的指示专拣荒野逃难可是到达此处却遇上变故不得不掷出护身的砍菜刀且没有命中目标看来凶多占少。幸好附近不见血迹尸体尚有--线希望。 他把砍菜刀插在腰后改变方向沿小径入村希望在村内找到的是受伤躲藏的庞义而非他的尸身。 刘裕说罢静待谢玄的指示。 谢去凝视寿阳点头道:“小裕你做得非常好不负刘参军对你的期望。从你叙述的过程叮看出你福缘深厚未来前途无叮限量。此战若胜我对你在军巾将另有安排。现在我立即升你为副将你要继续努力好好办事。” 刘裕大喜过望因为这等若跳过偏将连升两级何况谢玄摆明会尽力栽培他忙下跪谢恩。 谢玄再次把他扶起来欣然道:“这是你凭着智慧和勇气争取回来的尤其在回程时探察清楚梁成--军的动向更是此战胜败关键所在。一 刘裕站定仍有如在云端的舒畅感觉自加入北府兵后他一直努力不懈就是希望能出人头地而一切努力在此刻终得到美好的成果。谢去忽然皱眉思索好--会后问道:“在你眼巾拓跋硅是怎样的--个人?不要夸大也不要因他是胡人蓄意贬低他” 刘裕愈来愈明白谢玄与其他高门名上的分别。白漠末以来月旦品评人物的风气人行其道至今不衰。江左名门品评人物不要说是胡人只要非是高门之上便心生轻视至于胡人一概以低文化的蛮族视之。像谢玄这样特别提醒他已叮见谢玄的独特处。 刘裕整理脑内繁多的资料恭敬答道:“拓跋硅是个识见不凡的人具备--切当统帅的条件看事情看得很远更看得透彻精到且能见微知著只从玄帅弃守寿阳竟晓得玄帅成竹在胸而他牛出此信念后便坚定不移他唯一的缺点是过于骄傲自负若给他掌握权力叮以成为可怕的专横暴君。” 谢玄双日射出惊异的神色灼灼仔细地打量刘裕点头道:“你看人很有一套但若非你的智力与拓跋硅相若绝不能看穿他的优点和缺点。在你心小当一个统帅需要具备那些条件呢?” 刘裕暗呼厉害不得不把压箱底的本事掏出来献丑;他很想说就像刺史大人你那样子又怕谢玄怪他拍马屁只好道:“照卑职浅见统帅为千军万马的组织指挥者必须知已知彼在瞬息万变的战场上作出临危不乱的领导和决策譬诸如怒海操舟。而在边荒集内拓跋硅正表现出这种特质特别他以背顶着塌下的炉灶已显出应变的急智。而当卑职因觉过于艰难而放弃送信予朱大人全赖他坚持反对最后才能完成任务事后卑职想起来也很感惭愧。”谢玄微笑道:“你不用惭愧当时若我足你也会因事情轻重缓急之别兴起立即回来报告敌方重要军情的念头由此更叮看出拓跋硅的卓不凡。” 接着仰望夜空续道:“拓跋鲜卑族骁勇善战代国虽亡拓跋鲜卑在塞外余势犹在。拓跋硅所领导的盗马贼群纵横西北苻坚莫奈之何我也闻其名久矣。若给拓跋硅统--拓跋鲜卑诸部必将异军突起成为北方不可轻视的一股力量。” 刘裕点头道:“只看他--直与慕容垂有连系而慕容垂也一直有收之为己用之心便叮见其人有不凡之处。不过我敢肯定慕容垂是养虎焉患拓跋硅绝不甘心屈于任何人之下即使是慕容垂。” 谢玄再次以惊异的目光打量他语气却温和可亲淡淡道:“小裕你又如何呢?”刘裕暗吃--惊忙道:“卑职只是以事论事不敢有存异心。”谢玄洒然一笑柔声道:“每个人年青时都该有大胆的想法我何独不然不过随着年纪渐长--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会逐渐扔弃或改变过来现在我只希望能振兴晋室让人民有安乐的口子可过。” 刘裕暗忖这正是我不佩服你的地方成大事者不但不可以拘于小节还要去除妇人之仁。像燕飞虽叮亲叮敬却不是争天卜的料子且亦没有那种居心。要像他自己和拓跋硅那样的人才叮与共论英雄。谢玄道:“千军易得--将难求。像你这种人才我谢玄绝不会让你埋没。路途辛苦你今晚好好休息由明天起你跟在我身旁好好学习。” 刘裕打从心底裹对谢玄生出知遇感恩的心只有谢玄的襟胸气魄他才敢把心内最真诚的话说出来对其他人即管看得起他的孙无终他也要藏头露尾以免给看破心内宏大的志向。 他同时立卜决心只要谢玄有生--口他将全心全意、忠心耿耿的为他效死命因为谢玄是如此卓的一个人只是--席话便彻头彻尾地明白他的才华气度。 当他施礼告退谢玄忽然轻松地道:“这是--句闲话小裕你告诉我现在最想做的是甚么事呢?我当然不是指倒头大睡。” 刘裕赧然道:“仍是和睡觉有关是搂着个漂亮的妞儿好好睡一觉。” 谢玄大笑声中刘裕往落城的石阶走去经过胡彬时胡彬探手和他紧握一下令他心中充满暖意知道已赢得此名重要将领的交情对将来前程更是有利。 落石阶时他想到的是燕飞这位难忘的战友若非有他他岂会有现时的风光。 第十二章 逍遥妖教 燕飞进入荒村大多数房舍已破落不堪不宜人居只宜野蔓和狐鼠盘据只有几闪尚保持完整。入村处有座牌匾上书“宁家镇”三字。细察地上痕迹可以见到藤蔓断折的情况应是最近有人路经此处加以披斩践踏。阵阵寒风刮过益显镇子荒凉之况。 他环观形势此村位于两列山峦之间彷似--个天然出入口是这数十里内南北往来的通道。叮以想像在村子全盛时期宁家镇必是商旅途经之地为边荒集柬另--条驿道路线其时当是非常兴旺只不过如今已变成有如鬼域的荒弃小镇。 镇子南端的房子均倒塌下来败墙残瓦焦黑--片有被火焚烧过的形迹。他逐屋搜查却没有任何现只在镇子中间所较完整的房子现有人勾留过的遗痕因有遗下的火烬和干粮的碎屑可能灶路过的荒人甚或是庞义本人。 当他从南端搜至另一端只余下所房子找到庞义的希望更趋渺茫--颗心不由直沉下去唯--可庆幸的是见不到庞义的尸体。 就在此时那剩下来唯--的完整房舍忽然亮起碧绿的焰火鬼火般的焰光从窗丫透射出来其亮度远一般的灯火连北端镇门外的平原荒野也被诡异的绿光照亮。 若燕飞相信鬼神之说说不定会给吓得拔足飞奔疑是猛鬼出现。燕飞却是夷然不惧只是提高警觉往似是针对他而闪起绿焰的房子一步一步迫近。 绿焰经历它最灿烂的光亮后逐渐黯淡下来到燕飞移到其向街破烂的窗子前绿焰已变成一阐无力的光影映照出--身影优美的女子正侧身透过房舍内北面的窗子凝视镇门的方向。 燕飞愕然道:“安玉晴!” 安玉晴别过娇躯往他瞧来笑睑如花的柔声道:“燕少侠大驾光临令蓬荜生辉只町惜没有茶水待客。” 此时绿焰完全消没房子内外融人暗黑占好--会才被柔弱的月色替代再可隐见物像那种由光明转入黑暗的变化使人生出如梦如幻的奇异感觉。 若不是一心找寻庞义而进入此镇燕飞肯定自己会立即拂袖而去他虽未至于像拓跋硅和刘裕般要对她仇视或报复但对此狡猾如狐、行为邪异的妖女却只有恶感知道舆她缠在--起绝没有共么好结果。 安玉晴莲步轻摇把门拉开似若一个娇顺的小妻子般殷勤地道:“外面风大进来好吗?” 燕飞智慧过人立即想到她在屋内施放绿焰是怕焰火被寒风吹熄又或不能持久这么看她该是向镇子北面某人放讯号。她现在态度如此可亲大有可能是诳自己留下来然后与召来的人联手置自己于死地。 虽说自己和她没有深仇大恨反而是于她有恩不过此类妖人行事不讲常理或者只因自己曾看过太平玉佩便是死罪--条。 燕飞冷哼一声循原路掉头便走。 此着显然大出安玉晴料外竟从屋子追出来美丽的女鬼般依附在他身后嗔道:“你这人啊!干吗忽然脾气。好啦!算玉晴不对不过人家只是想求生而已!拓跋硅和刘裕那两个家伙可不像你般温文尔雅菩萨心肠。却是一副想把人家碎尸万段的凶恶模样。看!最后你们还不是没事吗?” 此时燕飞来到镇子中间处倏地立定没有回头叹道:“你和我既不是敌人当然更非朋友你要干甚么不可告人的勾当我管不着却万勿缠着我。现在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若你不识相的话累到大家要动刀动剑的对你我均没有好处。” 安玉晴绕往他前方装出一脸吃惊又有点楚楚叮怜的神情打量他接着“噗哧”娇笑道:“你怒的神态真的很帅。” 燕飞微笑道:“你若再拦着去路请勿怪我这个粗人不懂怜香惜玉。一 安玉晴一脸委屈的道:“我只怕你碰上一群杀人不眨眼的太乙妖道以你的臭脾气说不定会吃亏哩!” 燕飞大感愕然难道她招来的同伙并不是针对他燕飞而是她口中说的太乙教的人。 人声从镇南外密林小径传过来证实她确晓得有人从那个方向走近只要来人转出密林叮以立即现他们。他同时想到她在屋内放绿焰的作用是不想绿芒上泄只限于给位于镇北的人察见。 安玉晴道:“快随我来!”衣袂飘飘的往左旁--所房子掠去。 燕飞心忖只有傻子才会跟你去反往长街另一边的一所房子扑去穿窗而入刚移到窗旁破风声起安玉晴像缠身的美丽女鬼般随他之后亦破窗入屋来到窗子另一边低声急促的道:“算我求你好吗?待会不论生甚么事千万勿要现身一切由人家来应付否则连我也护不得你。一 燕飞听得有点不知所云感不过她情词恳切的神态却是从未之有。可是由于以往对她的印象又觉得这叮能只是她布下的另一个陷阱但又不由想到她并不晓得自己会到宁家镇来没可能一心设谋陷害他这般反覆推想不由一时糊涂起来。蹄声和车轮磨擦路面的声音就在此时从镇北远处传至。“笃!笃!笃!”刘裕把房门拉开他正准备上床就寝闻敲门声一把将房门拉开“老朋友”高彦立在门外他身后还有送他来此的四名北府兵卫士。 高彦哈哈笑道:“恭喜!恭喜!刘副将刘大人。” 刘裕被他吹捧得老脸一红把他迎入房内去四名卫士还为他们掩上房门。 两人到一角坐下高彦露出感激的神色道:“刺史大人确是有情有义的人找我去亲自多谢我告诉我你不但回来了还升官财。哈!你究竟做过甚么事是否遇上燕飞那小子。否则为何你--到刺史大人便晓得燕飞不会来赴约叮是刺史大人仍是那么和颜悦色且送我一笔酬金。哈!天下竟有这么便宜的事。” 听着他熟悉的语气和快若连珠炮式的说话方式刘裕心中涌起友情的暖意不知是否因结交上燕飞致爱屋及乌以前他对着高彦只有互相利用的感觉。闻言笑道:“你最好不要寻根究底否则恐怕出不了峡石城。谁批准你到这裹来见我的?” 高彦咋舌道:“这么秘密的吗?是刺史大人亲自批准的我不敢直接问刺史大人只好来问你。” 刘裕奇道:“你关心燕飞吗?” 高彦叹道:“在边荒集骂得我最多的人是庞义最不愿理睬我的则是燕飞在边荒集时仍不觉得如何可是离开边荒集后才觉这两个人对我最够朋友。是哩!燕飞没有被乞伏国仁干掉吧?” 刘裕欣然道:“他比乞伏国仁活得肯定更好不用担心他。唉!我刘裕也很少把人放在心上燕飞却是个例外他有种使人无法忘怀的特质是真正的英雄好汉。” 又道:“现在你已身家丰厚准备到那裹去胡混?” 高彦立即眉飞色舞道:“不是胡混而是去享受人生。银子是赚来花的赚得愈辛苦花得更痛快。我今晚离开峡石往建康去我有刺史大人亲批的证件可大摇大摆到建康去花天酒地。秦淮风月我高彦闻之久矣却未曾尝过其中滋味若你可以陪我一道去一切花费包在我身上重温我们在边荒集逛青楼的快乐日子。”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你好像不晓得我们正在打仗?’ 高彦笑嘻嘻道:“正因晓得在打仗且是我们赢面小得多所以才会得快乐时且快乐。我要足不离青楼地做他娘的清秋大梦梦醒再想其他。” 刘裕感到自己与高彦是完全不同类的两种人不过却无损对他的欣赏比起很多满口仁义道德的人高彦至少真诚得可爱。高彦起立道:“不阻你老哥休息若打赢胜仗町到建康来寻我我或者不再回边荒集去永远磨在秦淮第一名妓千千小姐的香闺内过着神仙也要羡慕的日子。” 刘裕起身相送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竟以为有两个臭钱就可打动纪千千也不知多少高门名士富商巨贾使尽浑身解数想见她一睑而不得。”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我们走着瞧吧!记得来找我。” 刘裕搂着他肩头为他打开房门笑道:“希望那时仍认得你因酒色过度弄成的皮包骨样儿。 高彦大笑去了。 二名身穿黄色道袍的太乙教道人来到燕飞和安玉晴所躲藏的房屋外的一截街道横排而立拦着往来之路神情轻松悠闲一派高手从容不迫的神态目光投往小镇大街另--端似乎很清楚有甚么人在等待着他们。 三名道人中间一个身量高颀一高两矮均是背挂长剑颇有点道骨仙风的味道不过虽是人人留着五绺垂须可是眼神邪恶诡异总予人不正派的感觉。 此刻燕飞却绝不看好他们因为安玉晴该早晓得他们会在此拦截从北方来的人更先一步以录焰知会对方。 这摆明是个陷阱。 只是一个安玉晴已不好惹何况来人还不晓得有甚么高手。想不通的是安玉晴为何恳求自己不要多理闲事?还说甚么若自己强行出头连她也护不住自己。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照道理若她是“丹王”安世清的女儿那只有安世清可教她不得不听话除非她不是安世清的女儿而是冒充的。 直到此刻他方对安玉晴的身份起怀疑皆因她的行为诡秘难明似属于某一帮会多过是独来独往的隐士女儿。 不由往她瞧去后者正目光灼灼窥视外面的三名太乙道人侧面轮廓秀美动人更充满天真无邪的味儿。 蹄声轮音逐渐接近镇街北端出现两把火炬形成两泓照亮街道的光晕燕飞移往北窗可见到两名穿着武士服的青年--手控马另一手持火炬领头进入小镇。 后面接着是八名穿着同样武士服的年青武士然后是两名武装俏婢和一辆华丽得与荒镇山野完全不衬合四马驱动的马车驾车的是秃头彪型大汉马车后面另有八名武士。 骤眼望去燕飞几可肯定这是某一豪门的出行队伍但又隐隐晓得事情非如表面看般简单。至少他们该与安玉晴是同一条线上的人与外面的太乙道人更是敌对的立场。 安玉晴来到他旁低声道:“外面那二个是太乙教的三大护法是太乙教第一流的高手武功高强。” 燕飞看看逐渐接近的车马队问道:“他们是甚么人?” 安玉晴嗔恼的道:“不要问好吗?我本该把你杀掉的。”燕飞闻言没有丝毫讶异淡淡道:“你并不是安世清的女儿对吗?”安玉晴双日杀机一闪不再说话。 外面适时传来其中--人的声音道:“太乙教护教荣智、荣定、荣慧在此恭候多时向夫人问安。” 燕飞与安玉晴已移返向街的窗子旁见话的正是那硕高的太乙道人只见三人--派吃定对方的样子。 车马队缓缓在离三人四丈许处停下来--把听听已足叮令人意软魂销甜美诱人的女子娇音从车厢内传出来道:“二位道长啊!你们这么劳师动众而来奴家一个人怎么应付得了怎吃得消哩?江教主没有来吗?是否对奴家不屑一顾呢?” 她的话句句语带相关教人联想到男女之间的事充满淫邪的意味。 荣智旁的矮道人嘿嘿笑道:“曼妙夫人的‘曼妙媚心术”乃床上第一流的采补功夫怎会有应付不来的情况乖乖的随我们去吧!” 曼妙夫人的声音又从车厢传出来“啊哟”--声道:“荣定道兄又未试过奴家的功夫怎会这么清楚奴家的本事?听来的传闻总是夸大的。啊!奴家差点忘记向你们请教怎会晓得奴家今晚会路经此地?” 另一道人荣慧喝道:“少说废话今晚夫人绝无侥幸除夫人外其他人给我们滚回逍遥教去告诉任遥若想要人就到我们总坛来。” 燕飞听得忍不住往安玉晴望去心忖难道她也是逍遥教的妖女。此事确大有叮能逍遥教名列三帮四教之一只有这种大帮大教方可培育出像安玉晴般邪异厉害的人物。不由大感后悔他和刘裕竟把玉佩上的图形默绘出来交给她后果堪虞。 安玉晴诈作不知道燕飞在打量她益显得其心虚也使人不知道她心内想的是甚么? 逍遥教摆明与太乙教势成水火所以才有太乙三大护法拦途要人之举而逍遥教的曼妙夫人则不知为何原因要长途跋涉的经过边荒从北往南去且泄漏行踪。 燕飞心中一动忽然猜到曼妙夫人此行是逍遥教通过某一渠道泄漏予太乙教知道以引太乙教的人上钓。其目标说不定是太乙教的教主江凌虚只是没想过江凌虚只派出三名护法。不过若此二人有甚失闪对太乙教肯定是严重的打击。 逍遥教在江湖上是非常神秘的邪恶教派其巢穴在何处?教内有甚么人?江湖中人都一无所知。恐怕太乙教知道的也不比其他人多许多所以在得悉曼妙夫人前往南方的路线便派出高乎于此拦路掳人以迫逍遥教主任遥现身。 到此刻他终于凭着过人的智力把整件事理出--个轮廓。 曼妙夫人的声音响起道:“你们听不到吗?三位道兄着你们滚哩!” 燕飞还以她说的是反话岂知那批武士和俏婢闻言竞同声应命掉转马头便去连那驾车看来非常威武的秃头御者也--个腾身落到其中--位武士的马背后迅去远跑得一个不剩。 不但燕飞看得一脸茫然三名道人也你眼望我眼现出惊异神色。 曼妙夫人仍深藏帘幕低垂的华丽马车内柔柔地叹了--口气充满诱惑的意味徐徐道:“旅途寂寞还不快到车上来慰藉奴家奴家已等得心焦难捺哩!” 三道登时六目凶光大盛紧盯着孤零零停在街心的华丽马车准备出手。他们均是老江湖当然晓得事情不会如表面般简单。 屋内旁观的燕飞则心中暗叹知道三道绝无侥幸正思索间忽然腰背处传来“叮”的一声。 外面三个道人的目光齐往他的方向投过来。 第十三章 逍遥大帝 在电光石火的高中清响犹未消散的当儿燕飞已明白过来。 安玉晴偷袭他却只击中他插于腰后外衣内庞义的砍菜刀上令他避过此劫。 事实上他早处处暗防她--乎--来适才注意力被外面诡奇莫名的展吸引二来她站的位置与他平排使他只防范侧面来的直线攻击岂知她竟有弯击他背后的巧妙手段。 燕飞同一时间往她瞧去只见一条细索正如毒蛇回洞般缩返她另一边低垂的衣袖内尾端系着--个小尖锥--闪不见。 “有埋伏!快退!” 外面的荣智道人口中高喝三个道人同时疾退。 燕飞尚未决定该如何对付卑鄙的安玉晴更觉她的俏脸血色尽褪不但没有穷追猛打的狠辣后着且像完全不防备他在盛怒下出于向她反击的样子香唇轻颤欲语无言。 他的角度看不到该是华丽马车的位置此时传来“哝呀”的急促尖锐又令人不明所以的噪响接着是荣智的叫声喝道:“任遥!” 破风声横空响起来眨眼工夫便由马车的--边来到燕飞窗子外的上空只见一个打扮得像皇侯贵胄衣饰华丽至令人生出诡异感觉外貌绝不过三十岁的英俊贵介公子持剑在手以燕飞白愧不如的惊人高疾掠而过迅捷如鬼物往三道退走的方向扑去。 当逍遥教主任遥经过的当儿他还可以抽空往燕飞所在处投上一眼双目异芒大盛。 燕飞立时生出黑暗又或墙壁等一切障碍的东丙均对此人没有分毫影响裹裹外外给他看个清楚明白的不安感觉。偏又知道事实上不叮能是这样的但对方凌厉叮怕的眼神却似确有此种能耐。 燕飞出道至今所遇高手之最者莫过那在汝阴附近密林突袭他的鬼脸怪人现在却要多添此君虽然尚未曾与他正面交锋但巳叮作出判断。 以燕飞的修养造诣也不由心生寒意。 任遥瞬眼即过接着是劲气交击的撞击声三道的惊呼声和剑刃砍劈的啸音激烈迅快。 安玉晴的轻呼送入他耳内焦急道:“快走!” 燕飞不由又向她瞧去这美女紧咬下唇一对秀眸射出惊惧的神色。 燕飞是个很特别的人对别人的感觉非常敏锐虽对安玉晴前后矛盾的行为不明所以仍清楚感到她这刻对自己不单没有丝毫敌意且是出于善意着他燕飞离此险地。更心知肚明留在这裹不会有好结果车厢内至少还有个高深莫测的曼妙夫人。 “哎呀!” 惨叫声从四人恶斗的方向传来燕飞认得是荣定的声音显是死前的呼喊。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燕飞深深瞥安玉晴一眼展开身法穿过后门迅开溜。 燕飞刚掠入镇西的密林轮到荣慧的惨叫响起。 三道中以荣智功力最高仍在苦苦撑持与任遥剑来剑往鹿战不休不过看来也支持不了多久任遥的武功确是非常叮怕。 燕飞并没有立即离开在密林疾掠百来步又往荒镇潜回去偷入镇西靠林的--间破屋借黑暗的掩护无声无息的在两堵塌墙的一角盘膝坐下与马车只隔--间破屋。 绿焰在天空爆开瞬间又从灿烂归于平淡夜空回复先前的暗黑。 另一端再不闻打斗的声音荣智应是凶多吉少。 马蹄声由远而近当是那群护送马车的逍遥教徒去而复返。 曼妙夫人的声音传来道:“帝君大神威重挫太乙教的气焰看江凌虚还敢否插手到我们的事来。” 一把男子悦耳好听的声音笑道:“江陵虚岂是肯轻易罢手的人终有--天我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荣智确有点本领中了我一剑仍能以太乙真气催潜力逃牛不过他叮以跑到十里之外已经相当不错。” 这说话的人不用说也是任遥只听他说及别人的生死时--派轻描淡写、漫不经意的轻松语气便可知此人天性冷酷邪恶至极。 马蹄声在马车后停下来接着是众徒下马跪地的声音齐呼“帝君万岁”。 掠动声从另一边移近。 任遥从容道:“青缇!刚才是甚么一回事?” “安玉晴”的声音撒嗲的道:“大哥啊!刚才的事不要提哩!不知如何那燕飞竟忽然闯到造裹来我只好把他诓人那间屋子内以免吓跑那三个贼道人岂知我以索钱暗算他时不知他背后藏着甚么东西竟不能伤他分毫接着给他以剑气克制着只能眼白白瞧着他开溜气死人家哩!” 燕飞当然晓得她的话半真半假虽想不通她先暗算白己后又放他离开的前后矛盾但听着她充满天真的语调仍丝毫不觉得有谎言夹杂其中任遥更不用说。 任遥冷哼道:“又是那燕飞在我们取得《太丫洞极经》前绝不可容燕飞和刘裕两人活着否则如让他们把天佩秘密泄露予知悉‘天心’秘密的安世清父女更被他们从而悟破天心的密偈便会被他们捷足先登。” 燕飞心中一震明白过来难怪合起来的太乎天佩并没有指示藏经的地点因为尚欠--面刻有密偈的“天心佩”三合--后才成完整的天佩。而密偈肯定玄奥难解故虽不知如何从安世清处落入任遥手上任遥仍未能破解也使他和刘裕陷入动辄丧命的危险中。 怎也要设法警告刘裕让他作出预防。 当口他向该是任青缇的“安玉晴”说过玉佩并没有指示藏宝的地点令任青缇信任他便由于真实情况就是如此这般。 《太平洞极经》究竟蕴藏甚么惊天动地的秘密教这些雄霸一方的邪教群起争夺? 任青缇道:“大哥不用为这两个人费神青缇已迫他们立下毒誓谅他们不敢违背誓言而他们也不是那种人。” 任遥哈哈笑道:“青缇是否对他们动心哩!成大事者岂可心软更不能手软。我任遥今天能以教主的身份在逭裹说话皆因我秉持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规条。只有死人才可以真正的守秘密。刘裕就交给青缇去负责燕飞由我亲自迫杀曼妙你继续行程此行关系我教未来的展必须好好与左侍臣配合因为只有他才清楚南晋皇室的真正情况。” 暗室中的燕飞心叫倒霉这回确是节外生枝惹上不必要的烦恼自己的出海大计就此泡汤。 任青缇应是对他和刘裕有维护之意不过他对任青缇的好意并不放在心上如此妖邪之女行事难测若相信她不会害自己真不知甚么时候要吃上大亏。 幸好自己心悬庞义安危不肯离开否则便听不到这番话。 车轮声响车音蹄声避渐远去。 拓跋硅投进泗水冰寒的河水裹泅往对岸就像从一个世界投进另一个世界。 氐秦的步军和粮草辎重仍源源不绝从水6两路往边荒集进军抵达泅水前他曾遇上多起。 兵贵精而不贵多苻坚如此尽集北方所有可以调用作南征的兵员只显示他虽是治国的长材军事上却有欠高明。百万大军所形成是一头拥肿不堪步步为艰的怪物。是智者所不为他拓跋硅便永远不会犯这种错误。 他此时比任何--刻更肯定苻坚会输掉这场仗因为他的对手是谢玄只看谢玄派出刘裕策反朱序便知谢玄掌握到苻坚的弱点。 他叮以做的事已完成更要趁此苻坚南下北方兵力被扯空的千载良机赶返北方草原联结诸部以复兴代国。 复国的道路是漫长而艰辛的在代国诸旧部中支持他最力的是现今母亲贺氏寄居的贺兰部由舅舅贺纳领导。不过纵使贺纳肯全力支持他仍是强邻环伺不乏强劲对手的局面。 他的根据地牛川位于锡拉林木河附近现由母亲代他打点族内的事。牛川南边有独孤部部主刘显是刘库仁之子当年刘库仁曾仗义收容他后被慕容文所杀刘显自立为土即密谋杀害他幸他及时率族人逃往牛川依附贺纳刘显与他嫌隙甚深没有和解的可能。 另一个复国的大障碍是叔父窟咄他拓跋硅虽得正统之位野心勃勃的窟咄却一直想取而代之。自己一心回去登上代国之主的王座窟咄必会尽一切办法来阻挠。 即使贺纳的贺兰部内另--支由贺染干领导的人马对他仍是持反对的态度。而任何一方的实力在现时仍是远胜他拓跋硅复国的艰难可以想见。 除此外还有其他部落若他在牛川复国成功南边将是独孤部北边有贺兰部东边有库车奚部丙边河套一带有匈奴的铁弗部阴山以北有柔然部和高车部。其中匈奴铁弗部之主赫连勃勃是新近崛起的草原霸主手段狠辣残忍武功高强更是他的劲敌。 他虽得到慕容垂口头的承诺若苻坚败北将全力支持他复国可是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慕容垂只是拿他作为北方的一只有用棋子。燕飞说得对鸟尽弓藏一天他慕容垂能成功操控北方大局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他拓跋硅。 拓跋硅离水登岸放足疾奔连续越过两座小山到达--处密林之旁出尖啸。 好半晌后蹄声自林内以百计的拓跋族战士从林内驰出排列在他身前更有手下牵来战马让他踏蹬而上。 坐到马背上拓跋硅忽然生出不虚此行的满足感觉。 眼前的二干儿郎侄过多年来的组织和训练已成为他复国的班底人人肯与他共进退同生死忠诚方面绝无疑问。 策马立在前摊的是长孙嵩、长孙普洛和长孙道生二兄弟是自少追随他的爱将均是骁勇善战精通战阵。另外还有汉人张衮和许谦是他在北方交结的有识之士希望他们能像王猛之于苻坚作他的智囊团以补他的不足处。 拓跋硅策马在拓跋鲜卑族组成的兵阵前来回巡视见人人士气赳昂扬眼睛放亮雄心奋起高呼道:“儿郎们!苻坚此战必败无疑复国的日子终于来临我们立即赶回牛川去。” 众战士齐声呐喊欢呼。 拓跋硅--抽马头领先朝北奔去二千将士气势如虹像刮过荒原的龙卷风般追在他身后转眼间没人大地尽处的暗黑中去。 燕飞踏足长街除了荣定和荣慧两道伏尸街头一切回复先前静如鬼域的情况似若没有生过任何事。 该如何着手找寻庞义呢? 正为此头痛之际一声长笑起自身后。 燕飞认得声音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的正是一身王侯打扮华丽英俊的逍遥教之主自号逍遥帝君的可怕高手任遥。 第一章 御龙之君 燕飞终于无可逃避地面对着堪称中土最神秘教派的领袖----逍遥派之主“逍遥帝君”任遥。 自涉足江湖燕飞从未遇上任何人能告诉他逍遥帝君生就怎么一副样子甚至对他的年纪高矮肥瘦亦一无所知。现在他却活勾勾出现眼前还摆明不杀自己不会罢休之势。 只是任遥的一身服饰让司马曜看到已足已构成杀头的罪名。三国时魏文帝曹丕曾说过“三世长者知被服五世长者知饮食”。中原一向被称为礼仪之帮衣冠服饰正是其中一个重要环节。皇帝和后妃有他们的专用品锦帐、纯金银器均为禁物王公大臣亦不得使用。其他绫、罗、绸、缎的物料真珠翡翠装饰缨佩均依品级限制。 任遥穿戴的却是帝皇也只在出席庆典和重要场合才会穿着的礼服衮冕头顶通天冠前后各垂十二旒以珊瑚珠制成尺寸大小形制一丝不苟。身穿的是龙袍衣画而裳绣为日、月、星辰、山、龙华虫、藻、火、粉米、黼、黻之象凡十二章把他衬托得一身皇气彩丽无伦也与其孤独单身的现状周遭荒凉的境况显得格格不入。 身佩饰物更是极尽华美尤其挂在腰侧的剑剑把竟是以黄金铸成剑鞘镶上一排十二粒散蒙蒙清光的夜明宝珠随便一粒拿去典卖足够普通人家食用数年。 任遥的外貌绝不过三十以他一教之主的地位实在年轻得教人难以相信。他本该非常俊伟秀气可是在比例上似像硬拉长了点的脸庞却把他精致的五官的距离隔远了些许加上晶白得来隐泛青气的皮肤、似欲无时无刻不在窥探别人内心秘密长而窄的锐利眼睛令他有种打骨子裹透出来的邪恶意味又别具一种说不出来吸引人的诡异魅力。 他从长街另一端似缓实快的往燕飞迫来并不见其运劲作势一阵灼热气劲早铺天盖地的涌过来把燕飞完全笼罩。 燕飞一边运功抗拒心神晋入剑道止水不波的境界。他平时虽然懒懒闲闲可是每遇紧急情况身体和脑筋的敏锐会自然而然提升至巅峰的状态。 任遥到达他身前两丈许处立定唇边现出一丝笑意忽然举手施礼柔声道: “多谢燕兄赏面本人绝舍不得一剑把你杀死像你这般高明的对手岂是容易遇上。” 他的声音柔和好听似乎暗含无限情意。燕飞却听得皮肤起疙瘩手按剑柄默然不语双目一眨不眨与这堪称天下最可怕凶人之一的高手对视。 任遥像一点不急于动手举袖随意扫拂身上尘埃好整以暇的油然道:“燕兄当是心高气傲的人并不把我任遥放在心上所以去而复返。我也不得不承认燕兄是潜踪匿迹的高手。可惜当本人故意令青娓去处置刘裕时你的心脏跳动加剧被本君察觉致功亏一篑更难逃死劫。由此亦可推知燕兄是个极重情义的人哈……真好笑又是可惜!” 他的语气充满嘲弄的味道更似猫儿逮着耗子务要玩弄个痛快方肯置之于死。 燕飞则心中大懔若他的而且确是故意提到刘裕来测试自己是否在附近那此人心术便非常可怕而他可对自己心脏的跃动在那种距离下生出警觉更是骇人听闻。 不过他却夷然不惧非因他有必胜的把握而是一个已进窥剑道的高手基本的修养。即使被对手杀死他仍能保持一片冰心保持无惧无喜的剑道境界。 微笑道:“任兄似乎有用不完的时间。” 任遥现出讶色奇道:“燕兄不奇怪因何本人感到那么好笑吗?”忽然横跨一步侧转负手仰望夜空油然道:“人性本恶情义只可作为一种手段不过天下总有不少愚不可及之人深溺于此而不自觉致终生受害。纵观过去能成大业者谁不是无情无义、心狠手辣之辈?以燕兄的聪明才智竟然看不破此点不是非常可笑吗?而燕兄今晚劫数难逃亦正是被情义所害更是明证。” 当他横移一步的当儿正压迫燕飞的灼热气劲倏地消失无踪代之是一股阴寒彻骨的气场把他紧紧包裹无孔不入的在侵蚀消融他的真气和意志就如在烈日曝晒的干旱沙漠忽然给转移到冰天雪地的环境中那种冷和热的变换之间刹那的虚无飘荡更使燕飞难受得要命。也因此无法掌握机会掣剑突击。如此功法燕飞不但从未碰过亦从未想过于此亦可见任遥虽比自己年长不了多少但已进窥某种邪功的堂奥使功力造诣达到能扭转乾坤的惊人境界。只是这点燕飞已晓得今晚凶多吉少。 而任遥的狂言却不能不答若无言以对等若默认他的理论在气势上会进一步被削弱。何况他更感到任遥便像一只逮到耗子的恶猫务要把他燕飞玩弄个痛快。 燕飞暗运玄功抗御任遥可怕的邪功异法边从容哂笑道:“任兄的看法虽不无道理却失之于偏即如说人性本善也不全对。愚意以为人性本身乃善恶揉集至于是善是恶须看后天的展。任兄以为然否?” 以任遥的才智也不由听得眉头一皱露出思索燕飞说话的神情。 燕飞立即感应到任遥笼罩他的阴寒邪气大幅削弱如此良机岂肯错过猛地后退蝶恋花离鞘而出。 任遥一阵长笑道:“燕兄中计哩!” “铮”! 以黄金铸为剑柄的宝刃离开镶嵌夜光珠的华丽鞘子化成漫空点点晶芒暴风雨般往燕飞洒来好看至极点也可怕至极点。 燕飞退不及半丈之际已知不妥。原本他的如意算盘是趁任遥心神被扰气势骤弱的当儿退后引任遥追击再以聚集全身功力的一剑硬把他击退那时退可守、进可攻不像先前处在受制于他气场的劣境下。 岂知后撤之时任遥的气场竟从弱转强阴寒之气似化为韧力惊人的缠体蛛丝把他这误投网内的猎物缠个结实他虽尽力把蛛丝拉长身体仍是陷在蛛网之内且有种把他牵扯回去的可怕感觉他已掉进任遥精心设置的陷阱。 燕飞别无选择不退反进借势加像一颗流星般投入任遥那彷似笼罩天地的剑网去。 蝶恋花化作青芒生出“嗤嗤”剑啸直刺入敌手剑网的核心处宝刃凝起的寒飙有若冲开重重障碍破出缺口的洪流把任遥的阴寒气劲追得往两旁翻滚开去。 这一剑不单是燕飞巅峰之作更代表他全心全灵的投入充满置生死于度外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勇气和决心。 当这一剑击出他把谁强谁弱的问题完全置于脑后无喜无乐无惊无惧。 任遥大笑道:“来得好!” 千万点剑雨倏地消失无踪变回一柄握手处金光灿烂、长达四尺半的宝刃。 任遥脚踏奇步忽然侧移长剑闪电下劈一分不误地砍在燕飞蝶恋花的剑锋处离锋尖刚好--寸准确得教人难以相信。 “叮”! 燕飞全身剧震最出奇是蝶恋花只像给鸟儿啄了一口似的没有任何冲击压力可要命的是胸门处却像给重锤轰击浑体经脉欲裂气血翻腾眼冒金星难受得想立即死掉会更好。 若非心志坚毅此刻便会放弃抵抗又或全力逃生。燕飞却晓得两个选择均是万万不行。而他之所以一个照面即吃上大亏皆因被任遥牵着鼻子走凭气机交感准确测到他的剑势。--声冷哼日月丽天剑诀全力展开驱走侵体的阴寒之气尚未有机会出的剑劲回流体内旋动起来浑身一轻终凭旋动的劲气从任遥的气场脱身出来迅即挥剑往任遥面门划去一派与敌偕亡的壮烈姿态。 “当”! 任遥竖剑挡格剑招朴实无华已达大巧若拙的剑境。 蝶恋花砍中任遥的剑便如蜻蜒砍石柱般不能动摇其分毫且所有后着均用不上来。 燕飞“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往后疾退别无他法下重施对乞伏国仁的故技布下一重一重的剑劲以阻截这可怕对手的乘势追击。 那知任遥竟昂立不动只以剑尖指着他一脸轻蔑的神态。 当两人扯远至两丈的距离燕飞忽然立定剑尖反指任遥。 他不是不想趁势逃走只因任遥的剑气把他遥遥锁紧假若他多退一步拦截对方的剑劲立时消散+栏对方全力退杀下他肯定在敌进我退的被动形势中捱不上多少剑成有死无生之局故悬崖勒马留下拚死一战。 任遥哑然失笑道:“燕兄确是高明得教我意外自出道以来我任遥从未遇上十合之将但看来要杀死燕兄并不容易令本人更感兴趣盎然乐在其中。” 燕飞心忖此人不但残忍好杀还以杀人为乐今次若能死不去定要好好潜心练剑除此为患人世的恶魔。有了这个想法更激起他求生的意志。 以微笑回报道:“小弟有一个问题想请教任兄。” 任遥欣然道:“若燕兄是想拖延时间本人不但乐于奉陪且是正中下怀。因单是看着燕兄已是令人赏心悦目的美事。难怪我那看不起任何男人的妹子会对你刮目相看。” 虽然他那好听的说话背后实充满冷酷狠毒的讥嘲本意燕飞也不得不承认他谈吐高雅兼之其举手提足或动或静均潇洒好看活如披着美好人皮的恶魔。 两人仍是剑锋遥对互以真气抗衡不过若单听他们的对答还以为是一对好朋友在谈天呢。 燕飞感觉着精气神逐渐集中往手上的蝶恋花从容道:“任兄作帝皇打扮显然已非是一般有意争霸天下的豪士而是觉得自己的身份本就是九五之尊这令小弟想到任兄大有可能是某一前朝的皇胄之后而任兄的本姓也不是姓任请问小弟有否猜错呢?” 任遥两眼闻言忽然眯起来精芒电闪手上剑气剧盛低叱道:“好胆!竟敢查究本人的出身来历。” 燕飞本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此时见到任遥的变化那还不知已猜个正着勾起任遥心中的大忌立即穷追猛打长笑道:“原来真是亡国余孽不知任兄本来是姓曹姓刘还是姓孙呢?” 任遥一改先前的潇洒轻松神态双目凶光闪闪但他尚未进击燕飞的蝶恋花已化作一道青芒激射而来。 任遥见燕飞看似平平无奇的一剑实暗蕴像充塞宇宙般无有穷尽的变化不敢怠慢挽起一团剑花再如盛开的鲜花般往蝶恋花迎去。 两大高手再度交锋。 只见两道人影在月照下闪跃腾挪鏖战不休双方均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剑刃交击之声不绝如缕忽地燕飞闷哼一声往后飞退把两人距离拉远至两丈。 任遥并没有乘势追击反把横在胸前的剑提高双目深情地审视沾上燕飞鲜血的刃锋柔声道:“燕兄可知这把将于今晚饱饮燕兄鲜血的宝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吗?” 燕飞蝶恋花遥指任遥鲜血从左胁的伤口涔涔淌出染红半边衣袖任遥的剑虽只入肉一寸可是其剑气已伤及附近经脉令他左半边身子麻痹起来。 可是他却不惊反喜任遥的唯一弱点是过于自负否则只要他乘胜追击他肯定捱不过三招。而任遥正因以为已吃定他所以好整以暇。不知他的日月丽天**有奇异的疗伤效可使精神体力迅快回复过来以致令他错误预测他的反击力。 现在既然任遥尚有闲聊的兴致他当然乐于奉陪淡然笑道:“任兄既自命为帝皇之尊用的佩剑当然有个尊贵的名字。” 任遥目光往他投来摇头叹道:“好汉子!哈!无悔无惧的好汉子。到这刻明知必死仍是从容自若能杀像燕兄这样的人才有意思。本人保证要你留尽最后一滴血看你是否还能笑出来?” 燕飞早习惯他那以杀人为乐的心性言行耸肩道:“任兄仍未说出佩刃的名字。 任遥微笑道:“记着哩!本人对燕兄是另眼相看所以亦不愿你作一只糊涂鬼。 此剑名“御龙”来自庄周《逍遥游篇》的“乘云气御飞龙游乎四海之外”。看剑!” 伤口虽仍是痛得要命不过血已止经脉回顺燕飞心神再进入止水不波的然境界瞧着任遥主动进击御龙剑依循一道优美的弧线从两丈外弯击而至而剑未到惊人的剑气已完全把他锁紧笼罩令他除硬拚一剑外再无他法。如此以气御剑一切全由御龙带动可见任遥已臻宗师级的境界。 当任遥剑锋离他不到半丈的当儿燕飞终于有所反应且完全出乎任遥料外。 蝶恋花往右侧拉后。 要知任遥御剑攻来看似攻击燕飞胸口的位置其实其真正针对的是燕飞的蝶恋花其攻击赖的是高手争锋间的微妙气机感应而蝶恋花正是燕飞的精气神所在任何反击均会被任遥凭交感察悉其气势变化无法隐瞒。现在蝶恋花不前攻反移后全身破绽大露完全暴露在任遥的攻击下换过别的未达任遥以气御剑的高手等若燕飞把身体奉上任由敌剑由任何一个部位进击身体;偏是任遥在气机牵引下御龙剑有了新的感应自然而然取向燕飞右侧蝶恋花所在处。便若冲击长堤的巨浪忽然遇上一个缺口当然朝此破口涌入而此刻的缺口正是燕飞蝶恋花的剑锋。 任遥非是没法变招只是任何变招均会破坏其一气呵成的如虹优势且更欺燕飞左胁受伤兼且燕飞后移的蝶恋花仍保持强大剑气可在任何一刹那由亏变盈动反击所以仍依势而行以蝶恋花为标的。 燕飞长笑道:“帝君中计哩!” 蝶恋花继续后移左掌闪电劈出蝶恋花为“日”左堂撮指成刀为“月”日明月暗阳阴两诀同运一掌重劈在御龙剑锋侧处。 任遥全身一震整个人被带得往燕飞右方跌开去攻势全消。 燕飞浑身一轻再不感觉到任遥劲气的压力深知好景一瞬即逝猛一扭身月移日换蝶恋花如影附形疾刺侧退的任遥咽喉要害。 这是燕飞压箱底的杀着若仍不能奈何任遥将只余待宰的份儿。 “叮”! 任遥只退两步御龙忽然爆成一团剑芒迎上燕飞的蝶恋花冷哼道:“找死!” 燕飞心知糟糕蝶恋花已给对方挡个正着硬荡开去。 任遥因先着失利动了真怒再顾不得要燕飞流尽每一滴鲜血的说话离地弹起双脚屈曲以一美妙诡邪的姿态挥剑划向燕飞面门教燕飞难以挡格。 燕飞再一声长笑身子螺旋般转动腾起蝶恋花旋飞一匝反扫敌手面门一派同归于尽的招数。由于他旋飞的高度高出任遥两尺任遥的御龙剑变得划向他腰部的位置。 任遥心叫一声“蠢材”就在燕飞长剑离面门只余五寸许的距离御龙倏地加先一步扫中他的腰背。 “叮”! 出奇地御龙没有丝毫割开对方皮肉的血淋淋感觉反是砍在金属硬物之上任遥忽然醒悟过来记起妹子说过不知燕飞背后插着甚么东西之语不过已悔之莫及。 犹幸他用的是阳震之劲好把燕飞一剑劈得抛飞开去以解他临死前的反击否则必被燕飞的剑砍入脸门去。 燕飞果然应剑横飞还有暇笑道:“多谢任兄相送!” 就那么借势腾空而去越过破村的屋舍投往村西后的密林。 任遥亦腾空而起先落在一座破屋顶上足尖一点望燕飞追去并大笑道:“燕兄欢喜得太早哩!” 第二章 动人眼睛 在离地五丈的高空燕飞再喷出小口鲜血他今晚是第三度受伤且每次都凭特异的功法强压下去今晚如能侥幸逃生肯定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才可复元。 可是他却别无选择任遥的魔功非常霸道而目下他的衣袂破风声已在后方传来愈追愈近。燕飞猛提一口真气运行全身经脉一头撞入一棵参天巨树茂密的枝叶里落足巨树近顶的横杆上蝶恋花指着正横空而来一身皇帝打扮状若从地府钻出来向他讨命的冥皇任遥。 换过其他人纵知逃生机会微之又微仍会尽一切努力希望凭着领先的优势深入密林为生命逃亡。可是燕飞却非是寻常人际此在战略形势占有上风的当儿却立下死志誓死反扑。对他来说高手争锋胜败并不是只由剑法或功力高低所决定战略和意志同样重要。撇开生死任遥实是最佳的练剑对手。 剑气扑脸而来随着任遥的临近眼前尽是点点芒光只要他功力差少许根本不知真正的御龙剑由那一个方向角度攻来既不知其所攻当然不知何所守。燕飞却是心中叫好。 任遥是不得不采取惑敌的战略因为燕飞背靠坚实的树干而任遥则是凌空攻来若正面硬拚由于任遥无处着力吃亏的肯定是他。所以任遥得施尽浑身解数务要教燕飞应接不暇穷于应付沦为被动不能采取进攻招数还要守得吃力。 燕飞眼前的点点剑芒从枝叶丛间迎头盖面的洒射而来其主人任遥便像消失在剑芒后显露出任遥的真功夫。 燕飞闭上眼睛日月丽天**全力施展心神静如止水感官提升至极限只从任遥摩擦枝叶的衣袂声他几可用耳朵把任遥的位置以人形在脑海里描述出来。 更重要是他掌握到任遥表面看来声势汹汹事实上却只是要争取立足之点如让他取得借力点那时燕飞将优势尽失。 燕飞一剑劈出。 任遥的御龙剑离他不到五尺的距离他却不是要对敌人挡格或反击而是气贯剑锋劲气离刃疾一根粗如儿臂的枝干应剑气立即断成两截连着大蓬树枝树叶往下堕去。 任遥惊哼一声随断树往下急堕甚么绝招奇技全派不上用场。最可恨是燕飞断树的时间拿捏得精准无伦恰好是他脚尖点在枝梢的刹那令他无法借力变化。 燕飞双眼猛睁长叱声中两手握剑高举过头弹离树杆居高临下往下堕的任遥扑去蝶恋花闪电劈向任遥戴着皇冕的头顶。 一个是蓄势以赴一个是阵脚大乱优劣之势不言可知。 论剑法论功力燕飞确逊于任遥且不止一筹可是燕飞运用智谋战略加上日月丽天**独异之处终于次争得上风。 任遥也是了得临危不乱御龙剑往上挑卸。 燕飞也不得不暗中佩服因为若任遥只是横剑往上格档他有信心可在任遥于仓卒间无法贯足全力下硬生生把御龙劈断破冠砍入他的头顶去。 “呛”! 任遥怒哼一声虽挑开燕飞必杀的一剑也给劈得往下直堕处于捱打的局面。 纵使在如此有利于燕飞的形势下燕飞仍生出难以伤敌分毫的颓丧感觉可知任遥何等高明厉害。不过此时他若要选择逃走成功的机会将以倍数增加。可是他完全不作此想冷喝一声一个筋斗剑爆青芒头下脚上的笔直往急堕的任遥追去。 任遥亦在头顶上方剑化寒芒全力还击。 两人一先一后上下分明的往地上急堕眼看两剑相交而此时任遥双脚离地已不足一丈异变突起。 一道剑光从离地最近的树杆射出横空而来直击任遥。 以任遥惊人的能耐亦要给吓得魂飞魄散偷袭者的剑气比上方杀至的燕飞更要凌厉且招数奇奥精妙拿捏的角度时间精准至无懈可击。 上面的燕飞见到一个全身裹在披风斗篷里只露出一对眼睛的灰衣人从树扦处疾扑出来猛攻下堕的任遥那还不知机加挥剑下击。 “当”! 任遥全身剧震御龙剑往上绞击在此两面受敌的情况下仍成功挡格来势剧盛不留后着的敌手强攻。同时另一手往前疾劈正中灰衣人的剑锋借势往荒村的方向飞退。 “哗”! 任遥张口喷出鲜血肯定已受重创却仍能提气说话声音自近而远遥传回来道:“丹王亲临本人只好暂且退避异日再作回报。” 当任遥消没在荒村之内燕飞和任遥所称的丹王已先后落到地面。 那人背对燕飞凝望任遥消失的方向平静地道:“任遥此人睚眦必报你最好有那么远逃那么远否则若待他事后省觉非是我爹亲临必回头找你算账。” 赫然竟是把女子清甜优雅的声音而只是声音其悦耳动听处已足使任何人不论男女老幼都生出亲切感和一窥其貌的渴望。 此女当然是“丹王”安世清真正的女儿她作安世清一向的打扮致令任遥生出误会不用说她是为取回第三片玉佩而来在远方见到逍遥教的烟花讯号适逢其会遇上此事。 燕飞很想多谢她援手之恩可是见她背着自己颇有不屑一顾的高傲冷漠兼之语气清冷使他话到唇边偏是说不出口来。 女子终于缓缓别转娇躯往他瞧来。 以燕飞一贯对人世间人情物事的淡然处之亦不由看得心中剧震完全被眼前那对秀美而深邃不可测度的动人眼睛把他的心神深深吸引。 她的斗篷上盖至眉毛的位置另一幅布从下罩上来遮掩了眼睛下的脸部只余一对明眸灼灼地打量他。此女身形极高只比燕飞矮上少许纵使在宽大的披风包裹裹仍显得身段优美风姿绰约眼神更透出一种说不出来的骄傲。 燕飞从未见过这般美丽奇异的眼睛彷似含情脉脉又似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无情。她拥有的是一对世上没有男人不感到心跳的动人美眸。 她对燕飞的注视似是视若无睹眼神没有惊异又或嗔怒的任何变化语气保持平静冷淡轻轻道:“你的剑法很不错但仍远非任遥对手故勿要把我的劝告当作耳边风。我走哩!” 说罢腾身而起从燕飞上方投往密林去一闪不见。 燕飞生出屈辱的感觉旋又哑然失笑心忖人家既不屑与自己交往怨得谁来但总难压下不份之心。正思忖间忽然打个寒颤身体生出疲倦欲睡的软弱感觉。 燕飞暗吃一惊知是因任遥而来的内伤作的先兆再无暇去想安世清女儿的事迅掠入林内好觅地疗伤。 午后时分。 峡石城放下吊桥一身白色儒服的谢玄策马驰出后面跟着的是刘裕和十多名亲随城门和下山驰道两旁石垒的守兵均致敬欢呼士气昂扬显示出丝毫不惧敌方雄厚兵力的气概更自地表示出对谢玄的忠心。 谢玄一脸从容毫不遗漏地二向手下含笑挥手招呼激励士气。 跟在他马后的刘裕也感到热血沸腾若谢玄此刻着他单骑杀往对岸他肯定自己毫不犹豫的依令而行。 他今早睡至日上三竿勉强爬起床来内伤已不药而愈梳洗后被带往见谢玄立即随他出巡。 看着谢玄挺拔马背上的雄伟体型他比任何人更明白谢玄统军的法门。一身儒服本该绝不与目下两军对峙的环境协调偏偏却使人更感到他风流名士的出身背境更突显他非以力敌而是智取的儒帅风范。可是他挂在背后名震天下的九韶定音剑却清楚地提醒每一个人他不但韬略过人更是剑法盖世。刘裕虽像大多数人般没有亲睹他的剑法可是谢玄自出道以来从未遇过十合之将却是众人皆知的事实。而在战场上他的九韶定音剑更是挡者披靡取敌将级如探囊取物。 谢玄不单是北府兵的脑主帅更是北府兵的精神所在。包括刘裕在内对他的信心已接近盲目没有人不深信他可领导全军踏上胜利的大道。 谢玄忽然放缓马变得与刘裕平排微笑道:“小裕昨晚睡得好吗?” 刘裕大感受宠若惊有点不知所措的答道:“睡得像头猪那样甜。” 谢玄见他慌忙勒马温和的提点道:“战场上不用拘束于上下之礼即使同席共寝又如何?” 刘裕尴尬点头忽然记起一事道:“有一件事下属差点忘记为朱大将军转述朱大将军着下属转告玄帅他对安公为他作的事非常感激。” 在北府军中“安公”是对谢安的匿称以示对谢安的尊崇。 谢玄点头道:“他有说及是甚么事吗?” 刘裕摇头道:“朱大将军没有道明我则不敢问他。” 谢玄往他投上深深的一眼淡淡道:“当年他被擒投降司马道子力主把他在建康的家属全体处死全赖安叔大力维护又派人把他家眷送往广陵由我保护然后力劝皇上使皇上收回成命现在终得到回报。小裕从这件事学懂甚么呢?” 刘裕动容道:“做人眼光要放远些儿。” 谢玄哑然失笑道:“我还以为你会说做人必须守稳原则认为对的便坚持不懈。” 刘裕老脸一红赧然无语。 谢玄目光投往驰道尽处的岸滩和对河阵容鼎盛的敌营一队巡兵正驰到西岸旁向他们注视柔声道:“小裕不必为此感到惭愧好心有好报并非时常会兑现的。重功利和成效也没有甚么不对只要为的是万民的福祉用上点手段是无可厚非。告诉我我要听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一个成功的统帅最重要的条件是甚么?” 他们此时驰出下山马道沿河向南缓骑而行忽然间他们的行藏全暴露于对岸敌人的目光下那感觉既刺激又古怪。 对岸蹄声轰鸣显是有人飞报苻融告知他谢玄亲自巡河的事。刘裕知道谢玄在指点他心中一热对这个昨夜谢玄曾下问过他的问题街口答道:“要像玄帅那样才成。” 谢玄仰天打个哈哈忽地驱马加领着众人直驰往靠岸一处高丘勒马凝注对岸。 刘裕和一众亲随高手追在他身后纷纷勒马扇形般散立在他后方。 谢玄招手唤刘裕策马移到他旁淡淡道:“再说得清楚点!” 刘裕见谢玄这么看重自己恨不得把心掬出来让他看个清楚明白诚心诚意的道:“只有像玄帅般能使上下一心愿意同效死命军队才能如臂使指否则纵有盖世兵法也无从施展唉!” 谢玄目光缓缓扫视对岸敌营和寿阳的情况讶道:“为何忽然叹息?” 刘裕老实答道:“玄帅对下属的眷注令下属受之有愧下属实不值得玄帅那么费神。” 谢玄没有直接答他油然道:“安公的风流我是学不来的但有一方面我却自问确得他真传那便是观人之术。刘牢之和何谦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而他们亦没有令我失望-小裕你现在虽然职位低微、又欠战功可是我谢玄绝不会看错人。你有一种沉稳大度的领袖气质成功不骄傲失败也不气馁。而这还不是我真正看得起你的主因因若此也顶多只是另一个刘牢之和何谦你想知道那主因是甚么吗?” 寿阳方向驰出一队百多人的骑队领头的是一批胡将领先者身穿主帅服饰不用问也是苻融直向他们立马处的对岸奔来。 谢玄仍是一脸从容亦没有露出特别留心的神态。 刘裕连忙点头表示愿洗耳恭听。 谢玄道:“想成为成功的主帅你须先要成为军中景仰的英雄人物而你正有那样的条件和气质。刘将军向我推荐你负责往边荒集的任务正因你是军内公认最出色的探子不论胆识、智计、武功均高人一等。而在听过你完成任务的经历我还觉你有运气终有一天小裕会明白我这番说话。” 此时苻融一众人等已驰至对岸只隔开三十多丈宽的淝水对他们指点说话。 刘裕点头受教却不知说甚么话回答才好。 谢玄目光投往河水道:“若隔江对阵小裕有甚么取胜之法。”刘裕对谢玄早佩服得五体投地闻言汗颜道:“若洛涧西岸的敌军被击垮下属有信心可凭江阻挡敌人一段日子可是当敌人兵员源源南下集结足够的兵力我将陷于苦战捱打的劣势。” 谢玄露出莫测高深的微笑淡淡道:“我到这里来并不是要吃败仗而是要打一场胜仗且是漂漂亮亮的一场大胜仗。小裕你有这种想法正代表对面的苻融也会这般想。你给我去办一件事。” 刘裕聚精会神道:“请玄帅赐示!” 谢玄道:“你给我预备两万个可藏于身后的碎石包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可让敌人察觉。” 刘裕全身剧震现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谢玄仰天笑道:“孺子可教也。” 蹄声从后方传来回头瞧去胡彬孤人单骑一脸喜色的疾驰而至。 谢玄淡淡道:“好消息来哩!” 第三章 别无退路 燕飞从深沉的坐息醒转过来森林空寂的环境透林木而入午后冬阳的光线温柔地抚摸他饱受创伤的心灵。 任遥的魔功阴损之极他虽暂时以日月丽天**大幅舒缓经脉受到的损伤但仍要依时行功疗治始有完全复元的机会。若在这段期间再度受创即使日月丽天**也帮不上忙后果不堪想像。 他心湖先浮现是那对明媚深邃的动人美眸他从未见过这么吸引人的眼睛这么坚强和有个性的眼睛。而她显然对自己丝毫不曾为意。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令他感到被伤害那种感觉颇有点自知甘苦的味儿。 接着想起庞义在他身上究竟生甚么事呢?为何他会脱手掷出护身的砍菜刀? 而那把刀现今仍紧贴腰背。 然后是刘裕那已变成一个他不得不踩进去的陷阱。 任遥既看穿他是重于情义的人当然猜到他会去警告刘裕。故任遥只要先一步去杀死刘裕便可再布下罗网待他投进去总胜过踏遍边荒的去搜索自己的踪影。 唯一的复杂处是安世清女儿的出现当任遥如安女所言终省觉那并不是安世清本人又怕自己会破誓把玉图之秘尽告于她那时他将会有甚么行动?以任遥的为人心性是必要杀他们两人而后快刘裕方面则交给任青媞负责。 想到这里禁不住头痛起来。 就在此时西南方远处隐隐传来打斗的声音若非仍在静寂的半禅定状态下肯定听不出来。 不由大吃一惊难道是任遥截上安女想想又不大可能因以安女的身手现在最少该在数十里之外。又或可能与庞义有关而不论那一个原因他均不能坐视不理。 燕飞跳将起来往声音传来处全掠去。 氐将梁成的五万精锐入黑后开始借横牵两岸的长索以木筏渡淮并于淮水之南、洛涧西岸连夜设置木寨。 当其人困马乏之际刘牢之和何谦水6两路并进于天明前忽然掩至先截断其河上交通此时氏军尚有近万人未及渡淮。 水师船上的北府兵先火箭烧其营垒当疲乏不堪的氐兵乱成一团之际刘牢之亲率五千精骑分四路突袭梁成已渡淮的大军梁成的氐兵立即崩溃人人争跃淮水逃生战争变成一面倒的大屠杀刘牢之斩梁成及王显、王咏等敌将十多人氐兵死者过一万五千其他四散逃入边荒。 刘牢之收其军实凯旋直趋峡石城。 捷报传至峡石城举城将士欢腾激奋对谢玄更是充满信心人人宣誓效忠士气攀升至巅峰状态。 此时苻坚的二万轻骑刚过汝阴不过他的心情与日出起程时已有天壤云泥之别。 追在他马后的朱序对谢玄信心倍增更坚定其背叛苻坚之决心。. 在正午时他们已从峰烟讯号收到梁成兵败的坏消息可是到刚才遇上败兵方知梁成竟是一败涂地溃不成军;且有人目睹梁成被刘牢之亲手斩杀。 对苻坚来说残酷的事实彷如晴天霹历对他的实力和信心造成严重的打击。要知梁成的五万骑兵是氐骑裹最精锐的部队倘能和占领寿阳的苻融那二十五万步骑兵遥相呼应他苻坚便立于不败之地。现在一切部署均被谢玄的奇兵打乱变成寿阳与峡石敌我两军隔着淝水对峙之局跟预估的形势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而苻坚此刻再无退路亦没有时间作重新的调动和部署。 现在留于边荒集或正6续抵达边荒集的部队是以步兵为主战斗力不强且机动性极低际此军情紧急之时帮不上甚么忙。尤可虑者是梁成的五万骑兵若能立足洛口可设河障于淮水阻止谢玄水师西上保证粮道水运的安全现在此一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苻坚放缓马与乞伏国仁并骑驰出汝阴城沉声问道:“国仁认为在如今的情况下朕下一步该怎么走。” 乞伏国仁心中暗叹自今天听到梁成兵败的消息苻坚一直默言不语到此刻方肯垂询于他可见苻坚已因此事心乱如麻拿不定主意。对苻坚他是有一份忠诚感激苻坚当年灭燕时不杀之恩还让他和家族享尽荣华富贵不过当然仍远及不上像吕光般那些苻坚本族的大将。分析道:“我们虽初战失利仍是有失有得现在天王该明白谢玄因何放弃寿阳皆因自知无法应付腹背受敌的情况所以把兵力集中倾巢突袭梁将军在洛涧的先锋军。” 苻坚点头道:“我们得的就是寿阳。” 乞伏国仁续道:“我们的兵力仍占压倒性的优势而敌人在洛涧的战事中也必有损伤我们如今最稳健的做法是全面加强寿阳和淝水西岸的防御力待大军集结后渡水进击峡石谢玄理该不敢以卵击石渡淝进击我们。不过这也很难说若我是谢玄唯一生路是趁我们兵力尚未集结阵脚未稳前挥军拚死一战。如果此事生将是我们洗雪前败的良机。进攻退守亦全掌握在天王手上。” 苻坚双目精芒闪闪燃烧着对梁成部队全军覆没的深刻恨意狠狠道:“若谢玄斗胆渡过淝水朕会教他有去无回。” 乞伏国仁一对眼睛射出残忍的神色沉声道:“现今形势分明若能击垮谢玄的北府兵建康城将是我们囊中之物桓冲则远水不能救近火只要我们截断大江水运交通又分兵驻守寿阳峡石两城桓冲只能坐以待毙国仁以为须立即调来慕容上将军的三万精骑当其兵至谢玄的末日也将来临了。”苻坚眼睛亮了起来点头同意道:“好!一于照国仁的提议去办在上将军抵达前我们先作好渡河的准备就让谢玄多得意一阵子。” 乞伏国仁心中再叹一口气他们现在再无退路若撤返北方谢玄和桓冲必借水师之利沿途突袭截断粮道那时南征部队士气锐气全失将不战而溃。 他也有想过请苻坚掉头返回边荒集座镇遥控大局不过更知如此会对刚受挫折的南征军的士气严重打击遂取消此意。 谢玄一着奇兵击溃梁成的部队已令苻坚对他生出惧意。形势展下他们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就是与谢玄决战于淝水南征大军已由主动沦为被动以前怎想过会陷于此种情况呢? 燕飞穿出密林来到穿林而去的一条驿道上入目的情景令他生出惨不忍睹的凄凉感觉。 从东南蜿蜒而至的林中道路伏尸处处有十多具之多在林道北端弯角处一辆骡车倾倒路旁拖车的两头骡子亦不能免祸倒在血泊中。 不论人骡均是天灵盖被抓破而亡出手者不用说也是太平天师道的妖人卢循此正是他最爱的杀人手法。 可以想像当这队人驾着骡车从南往北之际卢循由南面追至出手突袭被袭者死命顽抗且战且走结果全队覆灭车毁兼人骡俱亡。 散布地上的死者全体一式道人打扮道袍绣上太极的太乙教标志表面看来该是太乙教的人并没有荣智在内。太乙教与天师道为死敌被卢循遇上自是手不容情可是却连无辜的骡子亦不肯放过实教燕飞愤怒莫名。 燕飞怕卢循仍在附近提高警戒虽明知自己内伤未愈不宜动手但仍恨不得卢循走出来让他有机会拼死除恶。 来到骡车旁忽然觉道旁草丛内有个破烂的长型木箱大小可放下一个人。心中一动想到这批太乙教徒是来接应荣智等三人箱子是用来藏放依计划掳得的曼妙夫人岂知好梦成空被任遥设下陷阱令荣智三人两死一伤而荣智还命不久矣。 燕飞越过骡车道路朝西北方弯去隐有水声传来。 他此时想到的是荣智逃离宁家镇后赶到某处与这队徒众会合再取道眼前路线潜返北方。任遥说过荣智能跑到十里之外已非常了不起。由此推知这队等待荣智的太乙教徒与荣智会合的地点不该离此地太远否则这批人该仍在苦候荣智。不过因要躲避逍遥教的搜杀故躲至此时方才起行却仍是劫敷难逃。 燕飞继续前行一边思索。 荣智刻下在那里呢?究竟是生是死? 令次应是殃及池鱼卢循只因追踪他燕飞等人凑巧遇上这批太乙教徒否则他们该可安然返回北方。 转出林路豁然开扬道路尽处是一条从西北流往东南的大河路尽处还有个小渡头。这条大河该是睢水往东南去汇入泅水再南下便是南晋近海的重镇淮阴沿泗水北上是彭城和南兖州。 燕飞目光巡视远近河上不见舟楫空寂无人。心忖照道理太乙教徒取此路线自该有舟船接应。难道船只已给卢循来个顺手牵羊扬帆而去?细想又觉得没有道理卢循正急于找寻他们怎会舍6路而走水道? 想到这里隐见北面不远处似有道分流往东的支流忙朝那方向疾掠去了。 刘裕依谢玄指示与工事兵的头子张不平研究出谢玄要求的碎石包又以兵士演练证明确实可行遂动所有工事兵于八公山一处密林中辟出空地动工制造。 张不平本身是建康城内的著名巧匠多才多艺这几天才赶制起数万个穿军服的假兵现在又为制石包而努力。 不知如何刘裕忽然想起安玉晴奇怪地他对她不但没有丝毫怨恨之意反觉得她的狠辣令她特别有女人的味道和诱惑力一派妖邪本色。 她究竟凭甚么方法躲过乞伏国仁翻遍边荒集的搜捕那绝不是找间屋子或废园躲起来可以办到由此可知她必然另有法宝。此女行为诡异不似是“丹王”安世清的女儿。直到此刻他终对安玉晴的身份生出怀疑。 这时孙无终来找他此位老上司刚抵达不久两人见面自是非常高兴。 孙无终亲切地挽着他到一旁去道:“小裕你今番能完成玄帅指派的任务又先一步侦知梁成大军的动向连立两大奇功参军大人和我都非常高兴。现在立即举行作战会议玄帅更指名着你列席参军大人和我均感到大有面子你要好好的干下去。” 孙无终挽着他沿林路往峡石城走去刘裕道:“全赖大人多年栽培提拔。” 孙无终微笑道:“若你不是良材美玉怎么雕琢也是浪费时间玄帅今趟把你连升两级你定要好好掌握这个机会将来必能在北府军内出人头地。” 刘裕忙点头应是。 又想起安五晴的所谓“丹毒”若真是“丹王”安世清炼出来的毒素自己怎能轻易排出体外?不禁更怀疑这美女的身份又暗叫不妙。自己和燕飞把玉佩上的图形默写出来交给她有大半原因是因她是安世清的女儿如她是冒充的岂非大大不妙。 孙无终那想得到他心内转动着这些无关刻下说话的念头续道:“待会在议事堂内没有人问你千万不要主动言明白吗?” 刘裕立即明白过来他虽升为副将成为孙无终的副手事实上仍未有资格参加北府军最高层军事会议的地位。 在一般情况下他的事只能由孙无终代为汇报谢玄点名要他列席是破格的做法不由对谢玄更生感激。 孙无终特别提醒道:“你对何谦大将说话要特别小心这次击溃梁成军的功劳被参军大人领去大半听说他为此曾在葛侃和刘轨两位大将前大牢骚。你是参军大人的人说不定他对你在言语上会不客气。” 刘裕呆了半晌至此方知北府兵内亦有派系斗争以前位低职微孙无终根本不会向他说这方面的事。 现时他虽位至副将可是在北府兵里副将少说也有数十名仍只属于中下级的军官要升为将军不但须立下大战功还要得人提拔才成。 不由往孙无终瞧去。 这位一向以来他感觉高高在上的北府兵大将虽不像以前般遥不可及但以职位论双方仍隔着难以逾越的职级鸿沟。 即使将军也分很多等级普通将军、大将和上将便已是不同的级别更有兼领其他职衔在权力和地位上更大有分别。像刘牢之以大将身份兼任参军便成北府兵内谢玄麾下最有权力的人。不过自己也很有运道得谢玄和刘牢之两人看重孙无终更视他为本系子弟与胡彬又关系良好倘能再立军功正如孙无终所说的将来必可出人头地。 孙无终年纪在三十五、六间比刘裕高上少许身形顽长一派出色剑手的风范气度优雅五官端正。在北府诸将中他是唯一出身南方望族的人。谢玄肯重用他证明谢玄并不计较南北望族的分别和对立。所以孙无终对谢玄忠心耿耿一方面固因谢玄是充满魅力使人心服的统帅更因是心存感激。 他们是最后抵达议事堂的两个人刘裕才觉今次作战的领导层云集堂内气氛严肃。 谢石和谢琰均在座其他刘牢之、何谦、葛侃、高衡、刘轨、田济和胡彬诸将全体出席会议。 谢玄亲自把刘裕介绍与不认识他的将领果然何谦和属他派系的葛侃、刘轨态度冷淡谢琰则是神情倨傲一副世家大族不把寒门子弟放在眼内的神态反是谢石没有甚么架子大大地夸奖了他一番。 最后依职级坐好。 谢石以主帅身份坐于议事堂北端最尊贵的位置谢琰和谢玄分别左右上座其他将领依职级高低依次排列下来。 刘裕当然是敬陪末席坐于孙无终之下还要坐后少许。不过对刘裕来说能坐下来已感光宗耀祖心满意足。 谢石说了一番鼓励的话又特别点出刘牢之和何谦大破梁成军的功劳然后向谢玄道:“现时情况如何?” 谢玄从容一笑淡淡道:“苻坚终于中计南来正亲率轻骑赶赴寿阳今晚可至。” 众将无不动容不过大多不明白为何谢玄会说苻坚是中计包括谢石和谢琰在内。 刘裕却心中剧震晓得朱序终生效用。而随着谢石等的来临北府兵已尽集于此与苻坚的主力大军正面对撼此战的胜败将成南北政权的成败直接决定天下以后的命运。 第四章 铜壶丹劫 燕飞沿着睢水往东的一道支流提气疾掠忽然止步在他脚旁草丛内一截断剑正反映日落西山前的光芒。 长剑从中折断在草丛内是连着剑柄的一截握手处有干涸了的血迹。 燕飞年纪虽轻却是老江湖推测出此断剑大有可能是属于荣智的剑则是昨晚与任遥交手时被硬生生震断令到虎口破裂使剑柄染上鲜血。因为若是对上卢循时生此事柄上的便该是未干透的新鲜血液。 附近并没有打斗的遣痕这么看该是荣智为躲避卢循趁手下与卢循激战的当儿逃到此处可惜内伤终于作连断剑也孥不住失手堕地。如此荣智应仍在不远处。 燕飞眼睛扫视远近一切无有遗漏荣智踏在岸沿草坡的足印痕迹立即呈现眼下直延往岸旁不远处的密树林。数棵矮树茂密的干枝树叶横探出河面掩盖近十多丈长的河面枝叶内隐隐传来木石随水流轻轻磨擦撞击的声响。燕飞举步走下草坡直抵河边从枝叶间隙透视河边一艘长若三丈的中型鱼舟以绳索紧系到岸上一棵树干上非常隐蔽若沿岸直行又不特别留神肯定会错过。随着河水的波荡船身不断撞上岸边的一块大石出刚才他听到的声音。 燕飞腾身落到船尾处从敞开的舱门瞧进去赫然见到荣智半坐半卧的挨坐舱壁一角脸色苍白如死人双目紧闭左手撑着船舱的地板支撑身体另一手紧握着一件物件放在腿上似欲要把手举起偏已无力办到胸口急促起伏呼吸困难显已到了垂死弥留的地步。 燕飞虽对这类妖人全无好感但见他命已垂危生出恻忍之心进入舱内。 荣智终是高手仍能生出警觉勉力挣开眼睛现出惊骇神色旋又觉非是卢循和任遥舒缓下来辛苦地道:“你是谁?” 燕飞在他身前蹲下去细察他容色知他生机已绝大罗金仙也无法可救若妄图输入真气只会加他的死亡。叹一口气道:“我只是个路经此地的荒人道长有甚么遗言?” 荣智摊开右手。 一叮”的一声一个可藏在掌心内的小铜瓶掉在舱板上滚到燕飞脚边。 燕飞看上一眼见瓶口以铜塞火漆密封以火漆的色素这铜瓶至少被密封多年。心忖瓶内装的大有可能是疗伤圣药一类的东西奇怪的是荣智为何在死前才拿出来试图服用而不是在逃离宁家镇之时。 讶然往荣智瞧去道:“道长是否想服用铜壶内的药物。” 荣智无力地把头仰靠舱壁艰难地呼吸善最后的几口气。 燕飞知他断气在即再不犹豫右手十指齐出点在他胸口各大要穴送入真气当真气消散的一刻将是荣智殒命之时。 荣智的脸色立时红润起来还勉力坐稳少许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燕飞声音嘶哑的道:“你是个好人唉!” 燕飞心忖这或者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道:“道长有甚么遗愿请立即交待。一 荣智颤声道:“千万不要拔开壶塞立即把它丢进河内。” 燕飞为之愕然然后想到荣智是怕给卢循去而复返得到铜瓶内之物也就释然。点头道:“好吧!”探手从地上拿起铜瓶瓶身扁扁的里面有似是金属物的东西在滚动人手的感觉也怪怪的。 燕飞看也不看举手便要掷它出舱窗外让它永沉河底。 荣智忽又及时喝止道:“不要!” 燕飞往他望去后者虽辛苦地呼吸双目却射出难以掩饰的喜色。 燕飞才智过人心中一动已想通他欢喜的来由不由生出鄙视之心。妖人毕竟是妖人荣智并不是真心想自己把小铜瓶丢进河水里而是藉此测试自己是否见宝便生出贪念的人现在既然觉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当然会利用自己去为他完成某一件事。 不过若他着自己把此物交予其教主江凌虚燕飞绝不肯照办一于把它丢进河水内了事。对于妖人之物他根本毫无兴趣。 果然荣智鼓其所余无几的生命力续道:“建康城平安里内阳春巷有一个叫独叟的人他的屋子南临秦淮你把壶子交给他必然重重酬谢你记着不要拔开壶塞我……” 头一侧终咽下最后一口气双目睁而不闭。 燕飞为他抹下眼帘颓然坐下。 不知如何他忽然生出心灰意冷的感觉。生命可以是如此脆弱昨晚荣智拦路截车时仍是威风八面现在却变成一具没有生命的尸体。死亡是不能逆转和避免的就像母亲的消逝。 缓缓举手摊开手掌。 小铜壶现在眼前铜质的壶身在夕照的余光下闪闪生辉不知是否因是荣智之物总带点妖邪的感觉。 燕飞翻过壶子的另一边两行蝇头小字赫然入目写着: “丹劫 葛洪泣制” 六字是被人以尖锥一类工具在壶身逐点凿成字形若不是于近处细看会因壶身的反光忽略过去。 燕飞心中剧震差点甩手把壶子掉往地上。葛洪可非一般等闲人物而是横跨两晋的丹道大宗师著有名慑天下的《抱朴子》一书被奉为丹学的经典。内篇二十卷遍论神仙方药、鬼怪变异、金丹黄白养生延年、禳邪却祸之术;外篇五十卷详论“人间得失世事臧否”结合儒道之教。 若此壶真是舆他有关那壶内之物肯定可以惊天地而泣鬼神。 可是因何有“丹劫:垣个使人不寒而栗的名称又要说“泣制”。 想不通的事还有很多此瓶为何会落入荣智手上?他受创后为何不立即服用?到再撑不下去才有服食之意不过也可能不是想服食而是想把它抛进河水裹或别有用意。 自己应否拔开铜塞看个究竟? 目光落到坐毙的荣智脸上暗叹一口气他燕飞虽有好奇心但总不能于对方尸骨未寒时作出这种事兼且“丹劫”两字确是怵目惊心。若真是好宝贝制它出来的葛洪早一口吞掉不用密藏壶内。 小心地把小壶贴身藏好正想把荣智好好安葬岸边破风声传来。 燕飞此时再无争胜之心又怕自己即使没有受伤仍非卢循对手何况此时身负内伤?更顾忌的是若铜壶落入卢循手上不知会有甚么可怕后果。想到这里悄悄掠出船舱滑入冰凉的河水里。 比对起由谢石打下至乎刘裕人人一身甲胄军服谢玄的白衣儒巾尤显他出众不群的潇洒气度大有谈笑用兵败敌于指顾之间的气概。 刘裕比在座任何人对谢玄更有深刻的感受别人只是希望在他的领导下凭他的奇谋妙计打赢这场关乎到南晋生死存亡的决定性大战而他刘裕则是要从谢玄身上学晓成为统帅的秘诀。谢玄现身说教刘裕受用无穷。谢玄着他参与此会正是要向他示范如何使各人心悦诚服依他定下的计划行事。 谢玄说的没有一句是废话语语暗含机锋牵着各人的鼻子走配合他特出的形象和风度谁能不动容悦服。 谢玄微微一笑从容道:“今仗我方取胜关键在于能否战决。如若苻坚留守大后方我们虽有战之心却只有徒叹奈何。所以我在予朱序信中请他怂恿苻坚南来主持此战若能一举击破苻坚胜负立告分明。” 除刘裕外众人至此方明白谢玄因何对苻坚亲临战场不忧反喜而谢石等更是到此刻才弄清楚谢玄一意策反朱序的其中一个原因。要知苻坚乃统一北方之主威望极高其“浑一四海”的政策令不少胡人心存感激或慑服当他一天未亲尝败绩仍可镇着北方诸族其南征大军绝不会因一两场败仗而崩溃顶多双方陷于对峙苦战之局。在这样的情况下由于南北兵力悬殊最后败的肯定是南晋而非氐秦。 可是若能一举击破由苻坚亲自指挥的大军苻坚将威名尽丧诸族必然四分五裂氐秦帝国亦告完蛋。 所以谢玄此着确是非常厉害。 众人纷纷称善因谢玄的奇谋妙计使士气大振且进一步明白必要一举击垮梁成军的决定性。 谢石捋须笑道:“听说苻坚从未试过亲临前线指挥大规模的决战今趟次以身犯险大概也该是他最后一次以身犯险哩!” 众人轰然哄笑本是拉紧的气氛完全放松下来。 刘裕暗忖谢玄此着还可称是一石二鸟因苻坚性格主观事事一意孤行反之其弟苻融却是精明厉害且久经战阵现在苻融的指挥权落入苻坚手上对己方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谢琰次言道:“敌人渡淮的先锋军约三十万人现今梁成的五万人伤亡过半溃不成军不足言勇。慕容垂的三万鲜卑骑兵已进驻郧城所以寿阳的敌军当在二十万许之数加上苻坚亲兵人数当不过二十五万不过仍是我们八万北府兵人数的三倍。攻城者人数必须是守城者两倍以上所以现在倘若我们稳守峡石凭八公山之险大幅消耗敌人兵力待其筋疲力倦可一举破之此为有胜无败之计。” 众人中有一半点头同意包括谢石在内只有刘牢之、何谦等知道谢玄心意没有表态。一向主守的胡彬也没有表示认同不是因他不同意谢琰的战略而是像刘牢之等人般晓得谢玄有截然不同的策略。他今趟学乖了! 刘裕则心中冷笑他最看不惯高门大族自以为高人一等的嘴脸而谢琰正是这种人。他说的话正好显示他是死啃兵书不晓战场上因事制宜、随机应变之道的人。虽然不到他插嘴可肯定谢玄会直斥其非。当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到谢玄身上这位堪称南朝兵法第一大家和剑术大师的卓人物哑然摇头失笑道:“哪样慕容垂会非常失望哩!” 众人听得再次愕然只有刘牢之和胡彬点头表示明白。 刘裕却不敢有任何表示同时暗感惭愧。他心中希望谢玄训斥堂弟只是求一时之快于内部团结有损无益。而谢玄奇峰突出的一句话立即把所有人的思考引往另一方向即使谢琰的提议被推翻谢琰也不会感到难过。 换过刘裕是谢玄会直指谢琰想法天真只考虑己方优势而忽略敌方的应对策略。既然此战须战决当然不可让对方有喘息的机会例如集结更强大的兵力又或另派军于下游渡淮诸如此类的举动。 谢玄扼要解释了与慕容垂微妙的关系后淡淡道:“若我们按兵不动等若输掉这场仗慕容垂和姚苌两个苻坚麾下最重要的外族大将在不敢公然背叛苻坚的形势下将不能保持按兵不动的拖延策略到他们挥军助攻我们将痛失良机白白错过唯一可蠃此仗的机会。” 谢石倒抽一口凉气道:“敌人兵力在我们三倍之上若正面对撼我们哪有侥幸可言?” 谢玄微笑道:“三叔勿要忘记梁成那一仗是如何输的战争的成败是由运用战略、计谋、士气决定的。” 接着向胡彬道:“假兵的设置完成了吗?” 胡彬恭敬答道:“一切依玄帅吩咐办妥。” 谢玄双目顾盼生辉好整以暇的道:“我要令苻坚生出草木皆兵的怯意今晚大家好好休息。明天!就是明天!我要苻坚尝到他最惨痛的一场败仗一场使他永远不能翻身的败仗。今晚我还要接待一位从寿阳来的贵宾。” 众人听得呆了一呆包括刘裕在内人人不明所以。 谢石讶然朝侄儿瞧去。 谢玄霍地立起来理所当然地道:“不是朱序还有谁呢?” 刘裕为之拍案叫绝由会议开始至结束的一刻谢玄全盘控制会议。他更感觉到开完这次会议他就像给谢玄开了窍的成长起来从没有一个时刻他比这刻更掌握到成为统帅的窍门。太阳没入八公山后天色渐黑代之是峡石城暗弱的灯火。比之寿阳那边城头和营地的灯火通明淝水对岸有如另一个人间世。 苻坚脸色阴沉的立在寿阳城头遥观对岸形势。陪伴他的是亲弟苻融和乞伏国仁、慕容永、吕光、沮渠蒙逊、秃乌孤、朱序等一众将领。 八公山上处处人影幢幢一副阵容鼎盛、严阵以待的气势。 苻坚沉声道:“我们对敌人的兵力是否估计错误呢?” 苻融答道:“哪只表示谢玄心虚怕我们渡河夜袭。照我们的情报北府军能抽调来的兵力只有八万之众且以步兵为主骑兵肯定不会过万若在平原作战几个照面我们肯定可把他们击垮。” 苻坚容色稍缓目光投往下方从北流来横互前方的淝水。 吕光知机的道:“微臣刚探测过河水最深处浸及马腹不利渡河必须待设立浮桥始可大举进攻。” 乞伏国仁点头同意道:“此水分隔东西对敌人同样不利我们只须隔河固守待大军集结再分多路进攻必可克服峡石。” 沮渠蒙逊狞笑道:“谅谢玄小子也不敢主动挑衅。” 苻融道:“我方虽失去梁成的部队但于我们实力损失不大现在敌人大军被我们牵制于此形势反对我们有利。假设我们以慕容上将军的三万精骑代替梁成军再从下游渡河郧城则交由姚上将把守调动完成之日将是谢玄命丧之时。” 苻坚点头道:“一于这么办。” 朱序言道:“我们可以连夜在颖口下游处的淮水河段设置拦河木障阻止南晋水师封锁河道或袭击粮船以保粮资源源不绝从边荒集运来寿阳。同时修补寿阳城门重掘护城河如此我们更可立于不败之地。” 包括苻坚在内众人无不点头称善。 朱序则心中暗笑这是谢玄信中所授的疲兵之计说出来反可令苻坚更深信自己是为他着想。道:“臣下还有一个提议如若主上允准我可渡江去游说谢玄如此或可不费一兵一卒取下峡石司马曜也要立即完蛋。” 苻坚愕然道:“朱卿有信心说服谢玄吗?”朱序道:“微臣最明白江左大族的心态他们尽忠的对像是家族而非司马皇室。 谢安和谢玄更清楚司马氏鸟尽弓藏的意向只要主上许他们高官厚爵家族风光如旧又明知以区区数万北府兵抵挡我南伐大军无异于螳臂挡车微臣说不定可把他争取过来。即使他拒绝微臣也无碍一试。” 苻融皱眉道:“如他不但拒绝还把你扣留我们岂非得不偿失?” 由于步兵以汉人为主故归朱序指挥而他亦是苻坚将领中最擅于步战的人步兵的将士中更不乏朱序以前的手下随他一起归降。所以若失去朱序对苻坚方面会造成严重的打击。 朱序答道:“这方面可以放心若谢玄敢这么做对他高门名士的清誉会造成严重的打击。战争有战争的规矩我们是先礼后兵谢玄不会不领这个情。” 苻坚下决定道:“就这么办吧!谢玄该清楚朕一向善待降将的声誉。” 朱序心中大喜轰然应诺。 第五章 弟继兄位 燕飞无声无息的贴着渔舟滑进水里并没有潜游离开反以双手运功吸着船身只余头脸留在水面上。 此正是燕飞的高明处。若是卢循去而复返一心搜索荣智肯定不会放过河里的情况在夕照的余晖下兼之水浅他绝避不过像卢循这类级数高手的耳目。 刚藏好身体足尖点在船头甲板的声音传来。燕飞心忖又会来得那么快的连忙滑进船底去。 果然那人先沿船边游走一匝然后掠进舱内。 燕飞心赞卢循果然是老江湖虽见到荣智的尸身仍不急于入舱先巡视周遭的情况然后入舱观看荣智。 他又回到刚才的位置功聚双耳留心细听同时运聚功力以免错过任何突施偷袭的机会。 对方忽然又从舱内窜出掠往船尾。燕飞心叫可惜卢循竟就这么离开使他失去奇兵突袭的良机。 “大师兄!” 燕飞为之愕然上面那人竟非卢循不过他的轻身功夫肯定不逊于卢循只不知是何方卓的高手?要知像卢循那类级数的高手天下屈指可数。忽然平白钻出这样一个人来当然教他惊异莫名。 风声响起一人从岸上跃落船头讶道:“怎会是道覆你呢?” 此时说话的一方才是真正的卢循而燕飞亦从他对先前一人的称呼知道先前那人是谁。 天师道最著名的人物当然推“天师”孙恩接着便轮到得他真传的两名弟子----“妖帅”卢循和“妖侯”徐道覆而后者更是江东出名的美男子不知多少美女落于他手上被骗身和骗心。 想不到天师道两大高手尽集于此由此可推知江湖大变即临。 徐道覆答道:“还不是为那瞧不起天下男人、孤芳自赏的美人儿。我已和她有初步的接触满想必可如愿以偿只可惜追入边荒后忽然失去她的踪影直寻到这裹来现大师兄正出手收拾贼道我遂找到这艘船上来。” 卢循笑道:“人说美人计无往而不利我说道覆你的美男计才是永不会失手。 咦!我们的荣智道兄怎会一命归西是否你下的手?” 燕飞听到徐道覆一点不惭愧的夸言自己去骗人家姑娘的芳心大叫卑鄙。亦不得不承认他有一把温柔好听的嗓子以这副能把树上鸟儿哄下来的声音配上虚假的高雅言行尽说些甜言蜜语确可害苦天下美女也正因此他对徐道覆更感深痛恶绝。 徐道覆道:“我到来时他已是这副样子我把过他的经脉天下间只有任遥的逍遥诀才能使他心脉被至阴至寒的真气凝固致一无救。” 燕飞心中大为懔然此人确有一套本领单从脉络情况已可推测出荣智的死因。 卢循道:“竟然是任遥亲自下手难怪荣智劫数难逃!逍遥诀邪毒阴损可以长期潜伏受创者体内伺机肆虐如不彻底清除毒害可在任何时刻作。” 燕飞心叫糟糕难怪自己总觉内伤未愈原来任遥的真气如此可怕。 徐道覆道:“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荣智怎会遇上任遥?大师兄你又因何到这裹来?天地佩到手了吗?” 卢循冷哼道:“不要说啦!天地佩得而复失给妖女青媞和两个小子搞碴了我现在正找那两个小子算账。” 接着把事情简单交待又道:“其中一个小子是北府兵的人冤有头债有主看他们能飞到那里去?” 燕飞听得心中苦笑刘裕惹上这批穷凶极恶的人自己想不去找他警告一声也不行。 徐道覆狠狠道:“大师兄要赶快点否则如让苻坚攻陷建康树倒猢繇散要找人将会多费一番工夫。” 当他说到苻坚攻陷建康语气中充满幸灾乐祸的快意显示出对南晋政权存有极深恨意。燕飞一点不奇怪他这种态度在往边荒集途上他从刘裕处知晓有关天师道的情况。 天师道的出现并非偶然而是孕生于江东本地世族和南来荒伧的不满情绪。 以孙恩为例本为江束世族备受南来大族的压迫和剥削经过多次土断已变成南方的低下寒门对南来的政权和世族自是仇恨极深时思反噬。 至于卢循和徐道覆其家族奉为北方望族却因过江稍晚没能在江左政权分上一杯羹沦为寒门不论其往者是否望族一律被视为荒伧寒士。 两股不满江左政权的势力结合加上道教的异端便成为同样备受压迫的三吴士庶信仰的天师道。 这股南方本土人士和南来失落士族的冤屈之气酝酿已久由于苻坚的南征终到了爆成大乱的一刻。 跟着是两人进入船舱的声音且衣衫寒宰该是两人在搜查荣智的尸身。 徐道覆道:“适才我探他脉搏察觉他体内另有小注有别于任遥的外气转瞬消逝所以大有可能有人比我们先行一步曾于荣智濒死边缘时为他续命。” 燕飞立即感觉到整条脊骨凉浸浸的比河水更寒意刺骨徐道覆的高明处只从他这番话应更在先前估计之上。徐道覆入舱的时间只是几下呼吸的工夫却有如目睹般猜中这么多事其智计武功均不可小觑。 他要施展美男计去对付的可怜女子究竟是谁?徐道覆要这般费心费力只为得一女子的芳心?心中不由浮现起那对神秘美丽的大眼睛。 卢循叹道:“可能性太多哩!现在边荒高手云集连任遥也来了我们行事必须小心。” 徐道覆道:“既然我们两师兄弟凑巧碰上不如共进共退一起行动。如能找到任遥凭我们联手之力说不定可去此大患。” 卢循拒绝道:“勿要节外生枝任遥纵横天下从无敌手且狡猾如狐心狠手辣否则也不能弑师登位。对付他恐怕须天师亲自出手才行。师弟你所负任务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弄清楚丹劫所在方是头等要事。” 燕飞听得瞠目结舌丹劫指的岂非他怀内小铜壶的东西吗?看卢循对此物的重视此物肯定非寻常之物因何会落在荣智手上?照道理荣智好该把此物献上给江凌虚更不应在死前托自己交付给另一个人。 种种疑问涌上心头。 徐道覆道:“师兄教训得好我去啦!” 燕飞缓缓沉进河底此时天已全黑不虞被这两大凶人觉他潜过对岸。从没有一刻他的心情会比此时更沉重不安。 谢安独坐忘官轩一角只有一盏孤灯陪伴心中思潮起伏。 自桓冲因旧患复忽然猝逝的噩耗传到建康他一直坐在那裹且拒绝进晚饍。 现在桓冲在荆州的军政大权已落入其弟桓玄手上只差司马王室的正式承认。 桓冲死讯现时只在王公大臣间传播可是纸终包不住火若他谢安没有妥善应对措施将惹起建康城臣民的大恐慌。 司马曜两次派人催他人宫见驾都给他拒绝拖延不过这并不是办法因为事情已到拖无可拖的地步。 一直以来桓冲与他是南朝两大支柱有桓冲坐镇荆州荆襄便稳如泰山使扬州没有西面之忧。 桓玄不论武功兵法均不在乃兄之下南方只有另一“玄”谢玄可以相媲美本是继承兄位的最佳人选。可是桓玄赋性骄横素具野心由他登上大司马之位绝非大晋之福只会成为心腹大患。 宋悲风进入忘官轩直趋谢安身旁蹲跪禀上道:“江海流求见安爷。” 谢安淡淡道:“还有谁陪他来?” 宋悲风答道:“只是孤身一人没有带半个随从。” 谢安道:“请他进来。” 宋悲风领命去了临行前欲言又止。谢安当然晓得他想催自己入宫见司马曜b: 为司马道子王坦之等早奉命入宫商议只欠他谢安一人。 到江海流来到他身前侧坐一旁宋悲风退出轩外谢安沉声道:“海流怎样看此事?” 一向城府深沉的江海流闻言不由雄躯微震垂下头去沉吟好半晌后苦笑道: “理该没有疑点大司马的身体近年因旧患毒伤不时复现在苻坚大军南下的当儿精神身体均备受沉重压力吃不住下一病不起唉!” 谢安平静的道:“海流是何时晓得此事?” 江海流略一犹豫终于坦白答道:“诲流在今早便收到捎息不过在未弄清楚荆州的情况前不敢来见安公。” 谢安心中暗叹江海流与桓玄一向关系密切尤过于与桓冲的关系。他谢安还是于黄昏时才知悉此事可是江海流却早几个时辰已得桓玄报讯因为桓玄要利用江海流在建康朝野的影响力助他顺利继承桓冲的权位。 现在司马曜同意与否全看他谢安一句话。司马王室当然不愿让桓玄集莉州军政财大权于一身还希望借此机会削减桓氏的权力不过必须得有北府兵在手的谢安点头同意才成。 谢安说“是”或“否”只是一句话但任何一方面的后果均是影响重大。让桓玄登上大司马之位短时期内当然大家相安无事不同意的话荆扬立告决裂内战随时爆。际此与苻坚决战在即之时犹如火上添油绝非南朝臣民之福。谢安心中的矛盾可以想见。 淡淡道:“消息是否来自桓玄?” 江海流很想不直接回答此一开门见山的无忌直问可惜别无选择颓然点头道: “正是如此!”谢安微笑道:“海流弄清楚情况了吗?” 江海流暗叹一口气前俯少许压低声音道:“海流手上同时得到一份由荆州武将大族们联署的奏章恳请皇上钦准南郡公继承大司马的重任以安定荆州军民之心令他们团结一致以应付苻坚。唉!海流已在奏章内加上签押认同准备报上安公你后立即奏上皇上。” 谢安笑意扩展一瞬不瞬的盯着江海流。 江海流苦笑道:“安公可否准海流说几句私话?” 谢安从容道::冱正是我想听的。” 江海流再凑近少许声音压至谢安仅可耳闻道:“玄帅出师告捷大破梁成军又把苻坚先锋大军力压于淝水之西胜利可期。不过安公有否想过此战若以我方大捷为结束以后形势的展对玄帅和安公你会否非常不利?” 谢安皱眉道::逗番话是否南郡公教你向我说的?” 江海流坐直身体缓缓摇头道::冱是海流自己心中真正的想法若有一字虚言教海流不得好死。安公肯在此关键时刻支持南郡公。南郡公必然心存感激。 当然明白安公不用南郡公对你老人家感恩图报那就当是为玄帅和我大晋的臣民着想只要南郡公一天控制荆州司马氏将不得不重用玄帅以收制衡之效。而我江海流亦以性命担保绝不偏向任何一方以此报答先司马对海流的恩情。这确是海流的肺腑之言。” 谢安心中再叹一口气江海流确是目光如炬把握得形势很准。现在他只能在支持桓玄或让他与南朝分裂之间作出一个选择。 桓玄最顾忌的人是他谢安和谢玄余子均不被他放在眼内。进一步说江海流最怕的人亦是自己和谢玄只要其中一人在给个天江海流作胆也不敢助桓玄起兵作乱。没有江海流之助桓玄将无法控制长江上游。所以江海流的一番话肯定非是虚言。 可是他若支持桓玄而不设法拖延又或趁机削弱桓家的权势肯定会令司马曜和司马道子对他谢家疑忌加深。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进退两难。 谢安平静的道:“海流该很清楚南郡公的心意吧!” 江海流叹道:“清楚又如何呢?即使南郡公也要屈服于形势下此战若胜南方尚有何人敢与玄帅争锋。但若战事持续则朝廷更不得不借重南郡公和荆州的兵力。 眼前最重要的是团结而不是分裂不论是胜是负荆扬的合作是必须的。这是海流愚见请安公定夺。” 谢安点头道:“海流立即把奏章送入皇宫请皇上过目我随后便来。” 江海流大喜道:“如此安公是肯全力支持南郡公了。” 谢安微笑道::冱不是你的心愿吗?” 江海流老脸微红、嗫嚅道:“海流只是希望我大晋一不会亡于苻坚手上二不会坐失乘胜北伐的良机两方面均要安公支持南郡公才能成事。” 谢安不置可否道:“去吧!” 江海流起立施礼匆匆去了。 谢安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现在桓玄能否弟继兄业全系于自己的意向。江海流虽是替桓玄作说客可是他的说词却非胡言其弦外之音更暗示要削桓玄之权并不急在一时。 事实上只要一天有谢玄在桓玄也将被压制至动弹不得在这样的情势下司马皇朝将不得不倚仗谢玄他谢家便稳如泰山。 如若桓玄将来有甚么行差踏错谢玄亦有足够能力收拾他。 但若现在于桓玄没有大错误的时刻对付他何能教桓玄势力所在的荆州军民心服。 在权衡利害下谢安终作出艰难的决定决意向桓玄放个顺水人情让他坐上大司马的位置。 第六章 大战前夕 谢玄送走朱序立即召来刘裕。 刘裕踏入帅府内堂见只有谢玄一人独坐沉思禁不住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朱序与谢玄的一番说话必涉及有关苻坚一方最珍贵的现况情报谢玄理该与谢石和谢琰商议纵使找人计议也应是刘牢之或何谦而不是自己这芝麻绿豆的小小副将。 谢玄目光往刘裕投来见他诚惶诚恐的在身前施礼微笑道:“小裕坐下!” 刘裕赧然道:“末将还是站着自在一点。” 谢玄哑然失笑道:“我说坐下便是坐下放轻松点脑筋才会灵活。” 刘裕侧坐一旁心忖朱序刚才当是坐在同一位子上。 谢玄沉吟片晌淡淡道:“我吩咐你的事进行得如何呢?” 刘裕立即眉飞色舞兴奋道:“现在大约已弄好万多个碎石包手每个重三十到四十斤可缚在背上隔河看过来绝难察觉。我又使人布阵多番演练只要一手持轻藤盾以挡敌人箭矢另一手往后一拉绳结碎石袋便会顺背滑落河床包保神不知鬼不觉。” 谢玄皱眉道:“负着重达三、四十斤的石包行动怎也会受到影响苻坚方面不乏高人在光天化日下可在我们移动的姿态看出端倪。” 刘裕一呆道:“玄帅是否想来个夜袭?” 谢玄欣然道:“孺子可教也!朱序返寿阳见苻坚将大骂我目中无人因胜生骄不把他苻坚放在眼内。我谢玄既是这种人今晚当然不会毫无动静怎都要有些嚣张挑衅的行动配合。告诉我你需要多少人?” 刘裕雄心奋旋又把心中的热情硬压下去嗫嚅道:“此事关系重大好该由刘参军或何谦大将军主持嘿!我……” 谢玄微笑道:“正因事关重大故我们绝不可让对方察觉是事关重大由你领军最为妥当让敌人以为只是一般骚扰性质的行动。” 刘裕雄心再起知道谢玄是予自己立功的机会自接下谢玄这另一任务他绞尽脑汁要把此事做得尽善尽美故自问由他指挥会比任何人做得更好。遂再不犹豫道:“我只需三千步军分三路渡河每组一千人偷袭五次当可把河床填高数尺让我方骑军可以迅渡河。我方的人会曲膝弯腰调较露出水面的高度在黑夜裹更不虞被对方察觉。完成任务后我们会在碎石包上洒上一层坭沙和枯枝枯叶若从岸旁看进河水去应不会觉异常处。” 谢玄道:“你想得很周详不负我所托你完成任务后手下的人可返城内休息不用参与明天大战我会另派一军沿岸边布阵防止对方渡河致觉有异。” 刘裕忙道:“请准下属明天追隋玄帅骥尾。” 谢玄哈哈笑道:“怎会漏你一份去吧!” 刘裕满心欢喜的离开心忖所谓谈笑用兵便该是谢玄这副从容淡定的样子更明白早前谢玄嘱众人今晚好好休息皆因有自己这只过河卒子去负担今晚辛苦的行动。 “砰”! 苻坚一掌拍在几上勃然大怒道:“谢玄小儿竟敢不把我苻坚放在眼内是否活得不耐烦哩?” 垂手恭立他身前的朱序一脸愤怨的道:“他变了很多深受南方世家大族**的习气沾染侵蚀初战小胜便变得自傲自大目中无人还说……唉!” 苻坚与伴坐一旁的苻融交换个眼色压下怒火沉声道:“朱卿须给朕一字不漏的转述。” 朱序道:“谢玄口出狂言说绝不会让天王活着返回北方只要他截断边荒集和寿阳间我军的补给线我们不出三天便要粮草不继还劝微臣向他归降给微臣严词拒绝。” 苻融冷静的道:“这并不算狂言我们必得再作布置否则说不定他的话可变为事实。” 朱序暗忖苻融确比乃兄对现时的情况了解原本的计划是一方面围困寿阳另一方面以梁成一军封锁河道进逼峡石。现在寿阳不战而得却是一座空城反而要投入庞大军力而更糟糕是梁成一军被歼东面屏障全失敌方可以水师船迅运载兵员截击水6两路的粮草输送断去边荒集舆寿阳间的命脉。二十多万人耗粮极多现时在寿阳储备的粮草只够数天之用所以谢玄的虚言恐吓收到效用。 苻坚的容色变得更是难看。 朱序道:“这只是他部份说话他说明天将会挥军渡河杀我们一个片甲不留。” 苻坚不怒反笑道:“兔葸子!真有胆量!” 苻融皱眉道:“谢玄是这幺躁急的人吗?其中定然有诈。” 朱序道:“照微臣看谢玄用的或许是声东击西之计不过若给他在淮水之北建立据点确可截断我军和边荒集的连系又可阻止我军再从淮水下游渡淮。” 苻融点头道:“朱将军之言大有道理不过论实力我们陪胜于他那到他爱怎样便怎样?” 朱序道:“若谢玄明天胆敢渡河进击我们应如何应付?” 苻坚狠狠道:“那我就要教他尸沉河底没有人能活着回峡石去。” 苻融心知苻坚已对谢玄大为恨怒不过仍不敢劝苻坚龟缩不出否则以二十多万纵横北方的南征大军竟对不足十万的北府兵不敢正面还击不但是天下笑柄且会大大影响初战失利的氐秦大军。 朱序还想说话蓦地一阵阵急如骤雨的战鼓声从柬岸传过来。 苻坚大怒起立喝道:“果真欺我无人耶谢玄小儿!我苻坚会教你悔恨说过的每一句话。” 苻融慌忙起立道:“天王勿要为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动气我看只是虚张声势的扰乱行动由我去应付便行。” 朱序垂下头去不让两人察觉他眼内闪动的喜色。 燕飞跌坐林内急促地喘几口气浑体阴阴寒寒偏又说不出究竟是那处不舒服弄不清楚祸根所在的难受感觉。 他想起早前徐道覆和卢循两人对话心中暗叫不好。自己为赶往峡石好警告刘裕全力飞驰任遥侵体未消的邪毒阴气大有可能因此扩散至全身经脉那就更难驱除令自己有目下般的可怕感觉。 夜空上漫天星斗壮丽迷人。 燕飞默运日月丽天**体内日月盈亏好半晌后阴寒之感逐渐减退似乎复元过来但燕飞却心知肚明只是强把内伤压下去距离真正康复仍是遥遥无期。 他为人洒脱并不把伤势放在心内暗忖若命该如此也只好认命。 际此万籁无声的深夜时刻他的心灵一片平和。自开始流浪以来他一直享受孤单寂寞的生活。只有当一个人之时他才清楚体会到本身的存在感觉到自身与天地微妙而秘不可测的关系可以从一个广阔至无限的角度去体会奇异的生命。 当大多数人沉迷于人世间的爱恨悲喜、权力名利之争他却感到然于一切之外的动人感觉。 在刺杀慕容文后他带着一段使他魂断神伤因男女爱恋而生的悲哀回忆逃离长安生命也由灿烂趋于平淡直至苻坚南来才把一切改变过来。 她现在快乐吗?在她芳心深处是否仍有自己? 以往每当思念她时心中总会涌起无以名之的哀伤失落可是在这一刻他只是一个孤独隔离的个体遥想着身处天地外的另一世界而他所付出的正是自身的孤寂。 纵使苦苦思忆又如何?一切已是不能挽回铁铮铮般的事实。 燕飞很想就那幺坐在那里:水远不站起来永远不用离开与天地万物浑成一体。却又知自己已深深卷进大时代的漩涡里再不可能保持一切与己无关的作风行事。 暗叹一口气缓缓站起来继续往南的行程。 谢玄卓立峡石城墙头凝视对岸敌阵情况。渡河夜袭的行动正方兴未艾敌方出动近万步兵以箭矢拦击已方部队于河上。 早于弃守寿阳前谢玄已命胡彬沿淝水筑起箭壕、箭楼、石垒等防御工事而敌方初得寿阳阵脚未稳谢玄又于东岸枕重兵箭手并置投石机所以淝水直至此刻仍牢牢控制在北府兵手上只有他们渡水攻击的份儿苻坚方只能被动的还击。 当然于苻秦兵站稳阵脚后可以其压倒性的兵力争得淝水的操控权不过绝不是今夜也不会是明天。 宽度在二十丈到三十多丈的河水将成决定胜负的关键。 刘裕此子前途确无可限量只看他指挥夜袭虽明知是虚张声势却是--丝不苟做足工夫进攻退守均深合法度。 前三排均是藤盾手在东岸己方投石机和箭手掩护下强闯过河心一排一排的劲箭从藤盾手后射上高空往敌阵投去虽互有伤亡仍是敌人损伤较重。 背负石包的兵员依指示渡河在盾牌的掩护下进行任务更有熟水性者潜入河底把石包移至适当的位置一切井然有序。 另有部队在别处渡河攻敌让敌人看不破他们暗里进行的任务。 谢玄心里想的却是与眼前战争没有直接关系的事。 他刚接到从建康来的飞鸽传书得悉桓冲的死讯再睡不着遂到城墙上来观战。 阵阵寒风从西北刮来吹得他衣袂飞扬更深切体会到渡河士兵的艰苦。 桓冲是他在谢安外最尊敬的人若非他一力支持谢安南晋不会出现自南渡以来最兴盛的局面。这样大公无私的一个人竟于最不适合的时候瞑目长逝对南晋来说是个没法弥补的损失。 也实在太凑巧了一点。 桓冲之弟桓玄却偏是他和谢安最顾忌的人此子不但刀法盖世且是纵横无敌的统帅其用兵之高明尤在桓冲之上。 四年前当朱序兵败投降襄阳失守桓冲曾以桓玄为副帅动反击以十万荆州军兵分多路。桓玄攻襄阳;刘波攻沔北诸城;杨亮攻蜀;郭铨攻武当。荆州军连拔多城震动北方全赖慕容垂、姚苌等拚死力保住襄阳。 此事亦直接触苻坚南征之战否则让襄阳重入荆州军之手苻坚将无法牵制饶勇善战又有桓冲、桓玄此等卓将才领导指挥的荆州军。 在是役裹桓玄充份表现出他的统帅之才成为新一代将领中唯一能与他谢玄相提并论者。 桓玄长期助乃兄主理荆州军政又锐意招纳本土世族豪门在荆州的势力根深蒂固对建康所在的扬州更有排斥的情绪心态若非有桓冲支持朝廷荆扬早出乱子。 现在桓冲已去大树既倒一切再难回复旧观。荆扬是分是合全系于桓玄一念之间而桓玄亦成为未来祸患的源头。 荆扬的失调更予以海南为基地的“天师”孙恩可乘之机只看卢循斗胆行刺胡彬已知势力日大的天师道并不把南朝放在眼内。 纵使此战获胜击退苻坚未来仍是内忧外患不容乐观。 谢玄的心神回到隔河对峙的敌军上。 此战成败将决定明天的大战。假若苻坚按兵不动借寿阳死守不出他谢玄将会输掉此仗也输掉南晋的江山。 不过他却清楚感到苻坚绝不肯龟缩不出先不说他借朱序施的激将法。更重要是胡族好武爱面子的心态。 他苻坚率大军南来实力在北府兵十倍以上且初战失利大损威风若被区区淝水和北府兵吓得不敢迎战还威名何在? 苻坚是不得不应战因为他比自己更求胜心切。何况只要苻坚争得平手他已可挽回氐秦军的士气。 刘牢之此时登上城楼来到他旁欣然道:“刘裕此子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谢玄没有直接答他笑语道:“牢之睡不着吗?” 刘牢之苦笑道:“怎样也没法阖上眼。” 在北府军内谢玄是他唯一可以倾诉心事畅所欲言的人他对谢玄是绝对信任绝对崇敬。 谢玄忽然岔开话题道:“朱序于事成后只有一个要求你道是甚幺呢?” 刘牢之微一错愕苦思片刻摇头道:“恕牢之愚鲁。” 谢玄露出苦涩的神情缓缓道:“他要求的是除其军籍放为庶民。” 三国以来战事连绵兵家军户为统治者流血牺牲负担种种劳役家属也不例外。且一旦被编人军籍要还为平民将难比登天。低下层的兵员更是“为兵者生则困苦无有温饱死则委弃骸骨不返”。其有甚者是上级军将谋财害命“吏兵富者或杀取其财物”又或“收其实给其虚粟穷其力薄其衣用其工节其食绵冬历夏加之疾苦死于沟渎常十七八焉”故“兵士役苦心不忘乱”。 像朱序这等名门大将当然不怕被剥削惧的是朝廷刻薄寡恩鸟尽弓藏所以刘牢之得闻朱序的要求也不由生出物伤其类的感慨。 朱序今次立下大功遂乘机要求免除军籍不失明智之举。 谢玄沉声道:“牢之推许小裕我深有同感此子是个天生的军人只有在军中才能如鱼得水这是他和我不同的地方不像我般如有选择必回到乌衣巷去过我憧憬诗酒风流的生活。这番话只限于你我之间我不宜直接提携刘裕一切交由你去办将来他必可成你一大助力我不想他因我而受到军内或朝廷的排斥炻忌。一 刘牢之明白过来点头答应。 谢玄目光投往对岸淡淡道:“明天是我们唯一击败苻坚的机会所以必须一往无前置生死于度外。” 刘牢之肯定地点头道:“现在敌人阵脚未稳粮草不足兼初战失利士气低落又劳师远征离乡别井旅途奔波马困人累战斗力被大幅削减沉至谷底若明天不好好把握此千载一时之机打后将形势迥异。” 谢玄现出一丝充满自信的笑意道:“任苻坚怎幺翻筋斗也不能翻出我掌心之外明天将是他氐秦末日的来临我们要作好他兵败后一切的应变后着千万不要错失良机。” 淝水的喊杀声仍是此起彼继战鼓轰呜敲响着大决战的前奏。 第七章 淝水之战 “咚!咚!咚!” 战鼓声一下一下的敲响缓慢而稳定有力。于天明前早整装待在黑暗中候命的北府大军开出峡石城驰下八公山队形肃整地注入淝水东岸的平原地带临滩布阵。 士气昂扬的北府兵总兵力七万五千余人八千人为轻骑兵其余为步兵列成长方阵横布岸原。突骑八千分为三组两组各二千骑翼军左右四千主力精骑居中其它步军则分为两组夹在骑兵之间每组约三万人分前、中、后三阵前阵以盾箭手为主后两阵均是利于近身搏斗的刀剑手配以长兵器可远拒近攻。不论骑士刀手一式轻甲上阵摆出方便渡河血战的格局。 十二枝大旗沿岸插置随风飘扬威风凛凛而北府兵更晓得其中六枝绣上“北府”之名的红白色大旗正标示出过河的快“快捷方式”。 对岸胡角声此起彼落氐秦大军亦开始调动从寿阳和四周的营垒开出在淝水西岸广阔的平野集结。 苻坚也是倾巢而出骑军十八万步兵六万总兵力在北府军三倍之上声势浩大军容鼎盛前线以三万步兵为主于离淝水百步许处列阵两翼配以各五千轻骑助战盾牌林列加上强弩劲箭拒钩长击确有足以粉碎北府兵任何渡河行动的庞大实力。 由于人数众多除前方防御为主的步骑兵布成横长阵形后方骑兵是十六组形成的偃月式阵势每组约万骑形成半月形的收缩密集队形圆拱向着对岸把防御线缩小成一有机的防御体系反击时可以挥爆炸性的力量。 余下的三万步兵留守寿阳当然随时可依令出城助战。 刘裕随谢玄和谢石、谢琰驰下山城之际双方仍在布阵的当儿刘牢之和何谦等将领早往前线指挥大军进退。 刘裕策马杂在谢玄的亲兵群中心情的兴奋实是难以言喻。活到今天他还是次参与这幺大规模的会战心中却没有丝毫不安或恐惧不是因他不怕死而是根本没有想过会输掉这场正面决战。 在北府兵将士里除谢玄外恐怕只有他最清楚眼前局面得来的不易而是谢玄费尽心力巧施奇谋巧计一手刻意营造出来的。 看着前方谢玄鹤立鸡群一身白色儒士服不穿戴任何甲胄的雄伟背影刘裕禁不住生出想哭的感觉情怀激烈。 环顾南方只有谢玄宽敞的肩膀能承受得起大晋安危存亡的重任亦只有他能令将士归心肯效死命。 刘裕相信目下在战场上每一个北府兵均抱有与他相同的信念就是谢玄只会领导他们走上胜利的康庄大道。而谢玄正是人人景仰的谢安在战场上的化身即使苻坚倾全力而来也没法击败谢玄。 打从开始谢玄便看破苻坚行军的大失误前后千里旌旗相望把战线拉得太长且心存轻敌以为可以像秋风扫落叶般轻取南晋岂知给谢玄全盘掌握主动百万大军只落得三成许兵力舆北府兵争锋。 在这一刹那刘裕感到自己完全掌握谢玄作为统帅的窍诀能否做到是另一事至少晓得其中法门。 对岸一簇旌旗在有如汪洋般的骑兵阵内缓缓移动显示苻坚和他的亲兵亲将正往前线推进好看清楚柬岸的局势。 谢玄终策马至东岸河原沿河布阵的北府兵立即爆起呐喊和喝采声人人高呼谢玄大帅之名士气立即攀上巅峰。对他们来说谢玄已不止是一位领袖而是只会带来胜利的天神。 谢玄仍是那副从容大度的油然神态不住向四方战士挥手致意忽然又握拳击天每当他偶有这个动作均惹来更激烈的呐喊人人如醉如痴浑忘战场上的凶险。 位于谢玄和谢琰间的主帅谢石丝毫没有不悦神色反为自己的侄儿得到拥戴心中欢喜。刘裕心中不由更佩服谢安他不避嫌疑的起用亲族正是要予谢玄放手而为、全权指挥的自由和机会。换过谢石或谢琰是任何人谢玄也不无顾忌至乎碍手碍脚不能把北府兵的战斗力和精神挥致尽。 居中的骑兵队往两旁分开让谢玄的队伍三人一排般长蛇似的注入骑兵阵帅旗高举下往淝水推进两旁骑兵拔刀高喊致敬刘裕虽晓得他们喝采的对象是前面的谢玄也感与有荣焉全身热血沸腾。 对位处这边河岸的每一名北府战士来说今仗绝无任何疑问是保家安国、出师有名的正义之战目标明确正大遂生出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 反观对岸虽兵力远胜却是师劳力竭特别是氐族外其它各族的战士根本弄不清楚自己为何要身在那里?为甚幺而战? 宽达三十丈的淝水在刚升起的太阳照射下闪闪生辉把敌对双方泾渭分明的隔开河水默默流动对即将生的大战漠然不理。 忽然一阵急骤强劲的鼓声轰天响起原来谢玄一众已抵岸缘遥观敌阵。 高踞马上的苻坚在苻融、乞伏国仁、吕光等诸将簇拥下来到箭盾步兵阵的后方朝对岸瞧去目光落在白衣如雪的谢玄身上似看不到其它任何人般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那穿白衣者是否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苻融点头道:“正是谢玄。” 长风刮过大地苻坚等身后的数枝大旗随风猎猎作响。 苻坚心中涌起万丈豪情把梁成一军被击垮一事完全置于脑后冷笑道:“我还以为他长有三头六臂原来只是一个到战场上仍扮作风流名士款儿乳臭未除的小子就凭他现下的区区北府兵竟敢大言不惭我要教他个尸葬淝水。” 苻融见对岸的谢玄状如天将北府兵士气如虹很想提醒苻坚勿要轻敌不过时地均不适宜只好婉转的道:“谢玄确没有足够实力渡河攻我我们只须以静制动此仗必胜无疑。” 乞伏国仁等闻弦歌知雅意纷纷同意点头敌故不能攻我我更不宜攻敌。 吕光想起河水的深浅狞笑道:“若谢玄敢挥军渡河我们可待其渡河途中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再吃苦他尾巴攻往对岸保证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乞伏国仁皱眉道:“谢玄若愚蠢至此没有人可助他渡过此劫。” 众将齐声哄笑。 那边岸沿的谢玄正全神留意苻坚与诸将的神态表情见状向谢石和谢琰哑然失笑道:“苻坚中计哩!还以为有便宜可检放弃主攻待我军渡河攻击之际才动反攻可笑之极。” 谢石皱眉道:“苻坚若真按兵不动即使我们人马能迅渡河仍鸡破其坚固的阵势一旦对方凭压倒性的兵力迫得我们退返南岸兵败如山倒我们说不定会失掉此仗。” 谢石旁的谢琰和后面的刘裕也心中同意分别在刘裕晓得谢玄必另有对策不会鲁莽渡河去送死。 谢玄从容不迫的答道:“那就要看苻坚对我的憎恨是否盖过理智?是否心切求胜?” 忽然大喝道:“击鼓三通!” 布在岸边的鼓手闻言立即鼓声雷动三通鼓响后倏地静下来。 两岸鸦雀无声唯只河水流动的声音和此起彼落的战马嘶鸣。 刘裕心中一动猜到谢玄用的是针对苻坚好大喜功、一意孤行、不甘受辱且轻视敌手的激将法而关键处更在乎此刻正指挥前线步军的朱序只是仍不知谢玄心中之数。 就在鼓声刚歇的一刻谢玄大喝过去道:“苻坚你敢否与我决一死战!” 配合刚敛歇的鼓响他这一句话不但威风八面更是霸气十足。 果然对岸苻坚勃然大怒却不怒反笑大笑道:“南方小儿大言不惭若我大秦天王欠此胆量今天就不会舆你对阵于此知机的立即下跪投降我不但可饶你一命还可赏你一官半职否则后悔莫及。” 北府军方立时自的爆出一阵哄笑嘲弄苻坚在另一枝先锋军惨吃败仗下仍敢说出这番话来苻坚才是大言不惭的人。 谢玄摇头失笑喝道:“休说废话苻坚你仍未答我刚才的问题就是你敢否与我决一死战?” 苻坚给气得两眼凶光四射谢玄当众左一句苻坚右一句苻坚毫不尊重他更一副不把他放在眼内的神态语气此可忍孰不可忍怒笑道:“谁在说废话够胆便放马过来我要你填尸淝水。” 谢玄好整以暇道:“苻坚你现在置阵逼水只在作持久之计而非是要对阵交锋。若有心决一死战何不全军后退百步让我们渡河较量以决胜负。若乏此胆量苻坚你不如返回长安弄儿为乐算哩!” 北府兵听他说得有趣二度出哄笑。 笑声传入苻坚耳内变成嘲辱苻坚环顾左右人人脸泛怒容。 谢玄的声音又传过来道:“若稍退师令将士周旋仆与公拥辔而观之不亦乐乎!” 最后这几句充满诗意语调客气一派世家大族的名七本色不知如何听在苻坚和众将耳中反份外刺耳。 苻坚盯着对岸的谢玄沉声道:“此子是否不知死活!” 乞伏国仁讶道:“照道理谢玄该不会是如此有勇无谋之徒。” 苻融也道:“其中可能有诈请天王三思。” 祖渠蒙逊冷哼道:“有淝水阻隔他要全军涉水过来至少需半个时辰那时不用我们动手湿透身兼加上西北寒风不劳我们侍候早把他们冷个半死。” 秃乌孤也言道:“会否待我们退后让出空地时谢玄仍按兵不动然后嘲笑是把我们愚弄了?” 吕光狠狠道:“那时没面子的是他们微臣以为谢玄确是一心希望渡河作战因欺我们长途行军元气未复又怕我方后续部队源源而来遂以为现在有可乘之机。” 苻坚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道:“谢玄能在朕手心翻出甚幺花样来呢?现在两军对垒清楚分明当他渡河大半之时我们举军全力击之先以盾箭手临岸长距劲射待敌溃退再以铁骑衔尾追杀此战可获全胜。” 乞伏国仁道:“吕光大将所言成理只要我们避不交锋令谢玄失去孤注一掷的机会最后的胜利必属我们。” 苻融也道:“国仁之言值得天王考虑大军实宜进不宜退。” 苻坚长长呼出一口气断言道:“若今次我方不敢应战下面的人会以为朕怕了他且若他退守峡石攻之不易若依朕之计待其渡河时迎头痛击南晋的江山将是朕囊中之物。” 说罢大喝过去道:“南方小儿听着我们便后退百步尔等须立即过河决一死战勿要出尔反尔。” 接着下后撤百步的命令。 对岸的谢玄松一口气向左右叹道:“苻坚果然不负我所望-” 后面的刘裕看着敌方的传讯兵策骑奔驰通知各领军将员头皮兴奋得麻他终于掌握到谢玄致胜的谋略。 成也淝水败也淝水。 谢玄肯孤注一掷投入全力求取一战功成是因为有秘密设置可以快骑迅渡河;苻坚所以肯“小退师”是要趁己军渡河欲不能的当儿回师痛击。 像苻坚方面多达二十万以上之众的军队等若一头臃肿不堪、脑袋难以指挥四肢的庞大怪物不要说后退百步后退任何一步均牵涉到二十多万人一动无有不动其乱势可想而知。 兼且敌阵采取偃月式的密集守势防守上固是无懈可击进攻亦可井然有序可是若掉头往后走不但协调困难且会把原先紧密的阵式系统拉松破坏。 苻坚方面当然不会这幺想会以为谢玄待他们重新布好阵势才渡河决战。 现在主动已绝对地掌握在谢玄手上刘裕有信心他会在最适当的时刻下达渡河进攻的命令。 谢玄凝望敌阵胡号高鸣敌人大后方的骑兵队开始后撤由于敌方人多最远的三支部队离前线足有半里之遥越过寿春城北。因距离太远听不清楚他和苻坚的对话接到后撤百步的命令肯定上上下下摸不着头脑心生疑惑。 对岸的苻融此时离开皇旗在处的苻坚率领十多名亲兵驰往最前线来回飞驰大声吩咐前线由来序指挥的三万盾箭手固守原地直至他下命令始可后撤。 朱序则神情肃穆默然不语可以想象他心情的紧张。 谢玄心里谨记那天是如何输掉与谢安下的那盘棋保持心境的平静微笑道: “苻融果然是知兵的人明白紧守最前线的关键性。” 此时敌人整个大后方均开始掉转马头往后撤退动势蔓延至中军原先固若金汤的阵势已烟消云散。 谢石紧张至气也透不过来急喘两口气道:“何时进攻?” 谢玄油然道:“当苻坚主旗移动就是我们挥军渡河克敌制胜的一刻。” 谢琰瞧着苻融从前线另一边飞驰回来与亲兵勒马敌阵最前方处离朱序只有十多步的距离正虎视眈眈的目注己方担心道:“若对方盾箭手仍固守前线我们恐怕无法突破他们的防线纵使成功渡河也将饮恨敌阵和淝水间的百步之地-一 谢玄淡淡道:“敌方在重整阵势前军心已乱兼我方马快百步之地瞬即到达盾箭手既缺后方支持一街可破败势一成对方将回天乏术。苻融虽想得周到欲待骑兵重整阵势后方撤退前线步兵可惜却没有调走朱序这失着将令苻坚失去他的江山。” 谢石道:“苻坚动哩!” 谢玄亦看到苻坚的皇旗移动两旁的骑兵队左右夹护掉头后撤。 整个前线也移动起来包括左右翼的骑兵队由于战马不宜以马股往后退走必须掉转马头所以变成漫原的马股不断去远蔚为奇观。如此景像敢说自古有战争以来从未之有。 三万盾箭手与苻融、朱序仍留守前线摆明到一切妥当方肯后撤。在这样的情况下步兵当然比骑兵灵活。 谢玄大喝道:“击鼓!” 旗号手闻令立即打出旗号布在前方的十二台大鼓在十二名力士鼓锤齐下节奏如一檑鼓声立时震天响起传遍战场每一角落。 敌队中包括苻坚等在内大部份人均给鼓声吓了一跳纷纷回头望来更有以百计战马吃惊跳蹄情况转趋混乱。 “铮”! 谢玄拔出震惊天下的九韶定音剑只见剑缘一边开有九个小孔在阳光下闪闪生辉高叫道:“儿郎们随我杀敌取胜。” 一马当先领头冲落淝水踏着河内的碎石包路往对岸杀去。 谢石、谢琰、刘裕等一众将兵齐声喊随他街入河水。 刘牢之和何谦率领左右翼的两队骑兵亦毫不犹豫冲落淝水像两条怒龙般涉水而去。 敌方后撤的骑兵一时失去方寸不知应掉头迎敌还是继续后撤苻坚也忽然失去指挥权皆因胡角声全被敌人的鼓声掩盖。 一时蹄声轰隆震耳河水激溅苻融虽大声呼喊箭手弯弓搭箭迎敌可是他的喊叫只变成鼓涛中微弱的呼声。 大秦兵军心已乱。 第八章 淝水流绝 燕飞不徐不疾的在路上走着非是他不想赶路而是怕内伤作。昨晚已三次出现作的征兆累得他要停下来行气活血。任遥的邪功确阴损厉害若非他的日月丽天**已窥先天真气门径合于自然之道恐怕早像荣智般一命呜呼去了。 由此更可猜测任遥下一个杀人的目标是刘裕因为他会认为自己也像荣智般命不长久。而晓得天地佩秘密的人除鬼脸怪人外便剩下刘裕干掉他任遥便可一劳永逸不虞他把秘密泄露予曾拥有天心佩的安世清父女。至于鬼面怪人只要他不是安世清便成没有天心佩得物亦无所用。 现在连燕飞也对那甚幺洞极经生出好奇之心究竟其中包含甚幺惊天动地的秘密令像任遥般等各霸一方不可一世的高手也不择手段的你争我夺斗个不亦乐乎。而目下占尽上风的肯定是任遥。 他取的路径靠近睢水应是通往淮水南岸的盱眙盱眙为建康北面的大城。 可以想象这条驿道以前必是非常热闹现在却是野草蔓生日久失修凹凸不平但不久前曾有车马经过遣痕犹新大有可能是曼妙夫人那队车马。她的目的地难道是建康? 燕飞心中盘算当到达淮水便泅过对岸沿淮水南岸西行顶多两天工夫可抵峡石还可以好好休息疗伤又不虞碰上往寻刘裕晦气的青煶或任遥。 纵使两人比他早上一天半日到达峡石总不敢公然摸入城内四处找寻刘裕因那是北府兵重地惹翻谢玄即使高明如任遥也可能要吃不完兜着走。所以他两人只能隐伏城外找寻机会。 转过路弯燕飞一震止步。 前方不远处赫然有一人伏尸地上佩剑断成两半陪伴尸旁看服饰分明是护送曼妙夫人的逍遥教年青武士尸身仍有微温。 燕飞心中泛起历史重演的古怪感觉脑海浮现出被卢循所杀遍布道上的太乙教道徒。忙趋前详细检视其死因但表面却无任何伤痕显是被震断经脉。 曼妙夫人车队的实力与太乙教徒不可同日而语曼妙夫人更是高手且任遥又在附近谁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何人有此能耐呢? 燕飞继续沿路疾行不一会又见到两具尸体其中一个还是曼妙夫人的俏婢行凶者不但心狠手辣且连女子也不放过可肯定非是替天行道的正派人物。 他虽对逍遥教任何人物绝无好感亦不由心中恻然。三人死法如一均是被凶手以绝世玄功硬生生震断心脉而亡全身不见其它任何伤势如此阴柔至极却能摧心裂脉的手法他从未遇上邪恶可怕至乎极矣。 再转过一个路弯果然不出所料那辆华丽的马车倾侧路旁四周伏尸处处令人惨不忍睹。 燕飞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追袭曼妙夫人者的武功当在卢循之上如此人物天下间找一个都不容易偏偏这几天内他们却一个一个仿如从地府钻到边荒来作恶人间。究竟是甚幺一回事? 当北府兵的轻骑兵分三路渡河由于河道低陷下去氐秦前线布防的盾箭手又离岸达百步其角度只能看到敌人的头盔瞄准不易兼之鼓声震耳一时乱了方寸只有部份人盲目箭均给敌人高举的盾牌阻挡。 苻融居于马上看个清楚分明见敌人以近乎6上奔马的高渡河而河水最深处顶多只及马膝方知中计大叫不妙下拔出马刀高喊前进却给鼓声把他的呼喊完全盖过去。转呼放箭时以百计的劲箭已像暴雨般从河上射过来投往己阵登时射倒数十人坚固的前阵立即乱起来。 谢玄一马当先跃上岸沿大叫道:“苻坚败哩!” 要知前线秦兵离岸只有百步以骑兵的度眨眼工夫便可街入阵内秦兵顶多只能多射上两箭。 谢玄的出现惹得人人往他射岂知谢玄左盾右剑盾护马剑护人就那幺把箭矢挡格拨开威风至极点。 三路骑兵同时街上淝水西岸如狼似虎的往敌阵杀去。 正撤退的秦兵乱了阵脚部份掉头迎战部份仍继续退走你撞我我阻你形势混乱不堪。 苻坚和一众将领见对方来得这幺快也知中计慌忙勒转马头+喝令四周手下回身反击可惜已阵不成阵队不成队形成更大的混乱。 空有二十多万大军却无法挥应有以众凌寡的威力。 最前方的苻融见势不妙大喝道:“拔出兵刃近身作战。” 以汉人为主的步兵见敌人来势汹汹正不知该奋战还是后撤之时朱序见是时机也大嚷道:“秦军败哩!” 领着手下亲兵亲将掉头便走左右的秦兵哪知生甚幺事立即跟随前阵登时露出个大缺口牵一而动全身下整个前阵乱上加乱。 苻融见状怎还不知朱序是叛徒奸细孥刀策马往朱序追去大喝道:“后撤者斩!” “飕”的一声一根劲箭从敌方处射来从左胁透入直刺苻融心脏要害。 苻融长刀脱手临死前勉强扭头瞧去见谢玄正朝自己冲来手上长弓重挂回马侧他最后一个念头是晓得不但输掉此仗大秦也完蛋了。 前线众兵瞧着主帅从马上堕下一头卦倒朱序等又不断大嚷“苻坚败了”敌人又已杀至近前登时抛弓弃刃往西四散奔逃把要回头还击的骑兵冲个分崩离散肢离破碎溃不成军。 只见人踏马、马踏人马翻人堕呼喊震天谢玄方面的三队骑军已破入阵内战争再不成战争而是一场一面倒的大屠杀。 北府兵的步军在孙无终等诸将指挥下尾随骑兵渡河当他们登上彼岸大局已定整个西岸河原尽是四散奔逃的大秦步骑兵。 回头欲要迎敌的苻坚看得睚毗欲裂不顾左右劝阻硬要拚命可是其亲兵团却被败退回来的步兵所阻欲进难前。 乞伏国仁见谢玄的骑兵队正朝着他们歪倒的皇纛杀来知败势已成孙子下凡也回天乏力死命扯着苻坚马缰大叫道:“天王请退回边荒集。” 苻坚还要抗拒一支流矢射来插入他左肩痛得他惨哼一声伏倒马上。 乞伏国仁无暇检视他伤势扯着他战马往淮水方向驰去吕光等一众大将亲兵忙护持在他左右同往淮水逃去。 大秦军终告全面溃败。 那负责驾车的秃头大汉倒毙马车旁背心衣衫破碎隐见一个紫黑色的掌印。 的左右手不自然地探出来中指屈曲似要在泥地上挖点东西。 燕飞来到他身旁蹲跪捆看果然秃顶大汉在临死前硬在泥土上写出一个“江”字中指嵌在最后一划尽处然后不支毙命附近却不见其它被害者。 有那个高手是姓江的? 忽然心中一震已想到是谁。 杀人者定是太乙教之主江凌虚事实上他也因天地佩潜到边荒来只因道门碍于某种誓言没有出现于汝阴当现荣智等被害知是任遥出手勃然大怒下跟着车轮痕迹追来大开杀戒。任遥既没有随队南行这批逍遥徒众当然遭殃。 这幺看南方人人畏惧的“天师”孙恩也可能在边荒某处。 这秃顶大汉是唯一有明显致命伤势的人燕飞推测他武功远高于同侪一人独力截着江凌虚拚死力战好让曼妙夫人等逃走。 想到这里燕飞目光扫视道旁密林不一会有所现左方林内有因人冲入而枝断叶落的痕迹。 燕飞跳将起来掠入林内空气中残留着青媞所施放的烟雾弹的辛辣气味。 可以是其它逍遥教徒施放又或是曼妙夫人。 对于妖女青媞他是敌友难分不过绝无恶感。她虽是行为难测反反复覆可是忆起她天真无邪的如花玉容在宁家村催他逃走的神情总感到她并不像任遥般邪恶透顶。 他有点不由自主的深进林内十多丈一具女尸高挂树上长披散是曼妙夫人另一名婢子。 燕飞生平最难忍受的事就是强男凌虐女流逍遥教的女徒虽非是弱质女子更非善男信女可是江凌虚的狠下毒手仍激起他心中义愤。 本抱着姑且看看不宜沾手插足邪教互相残杀心意的他终抛开一切往林木深处依据蛛丝马迹全追去浑忘己身所负严重内伤。 谢玄立马淮水南岸凝视对岸林野荒山由苻融设立横跨淮水的三道浮桥展现前方大晋的水师船逆流沿淮水而来转北进入颖水旗帜飘扬的北上开往边荒集进攻敌人大后方的据点务要先一步摧毁苻坚唯一可藉以翻身的老本。 刘裕与一众亲兵策马居于谢玄马后心中充满胜利的兴奋又夹杂着战争中人命如草芥的伤情。 淝水之战以“秦兵大败”而告终。只是敌人“自相践踏而死者”已是“蔽野塞川”。现在刘牢之和何谦各领一军分别在淮水两岸追杀逃亡的敌人谢石和谢琰则负责收拾残局接收寿阳处理敌人伤亡者和收缴敌人遗下的战马、兵矢和粮草物资。 谢玄率领二千精骑甫抵达便立马凝思包括刘裕内没有人明白他在想甚幺。 谢玄忽道:“小裕过来!” 刘裕拍马而前到达他身侧稍后处全心全意恭敬的道:“玄帅请吩咐!” 谢玄双目射出凄迷神色轻叹一口气道:“你有甚幺感觉?” 刘裕大为错愕老实地答道:“当然是心情兴奋又如释重负。苻坚此败将令北方四分五裂我们不但有一段安乐日子可过还可乘势北伐统一天下刘裕只愿能追随玄帅骥尾克服北方。” 谢玄没有回头瞧他看着其中三艘水师船缓缓靠往对岸秦人建设的临时渡头神色漠然道:“若一切如小裕所说那幺简单则世上该少却很多烦恼事可惜事与愿违小裕该谨记“人心险恶”这四个字。” 刘裕此时已视他为胜于祖逖的英雄人物闻言心中一震道:“小裕不明白玄帅的意思。” 谢玄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战争是无情的现在我们必须乘势穷追猛打赶尽杀绝尽量收复过去数年的失地。唉!以前我一直深庆边荒的存在让我们可以保持苟安和繁荣的局面但在此刻边荒却成为最大的障碍。” 刘裕心中同意。 边荒因是无人的缓冲地带途上没有补给的城市村落南北任何一方要攻打对手均要大费周章在行军路线和粮草运输上更要费尽心思且让对方有充足时间作好迎战的准备变成南晋的天然屏障。 可是现今苻坚大败由于南晋并没有充份北伐的准备顶多只能收复像襄阳等位在边荒以南失陷于氐秦的大城不易乘势追击一举克服北方。 待北方诸族站稳阵脚形势将逆转过来再不利于北伐所以谢玄生出这番感叹。 而北伐能否成事还要看朝廷的心意谢玄的“人心险恶”至少有部份是由此而生。 战马从那三艘水师船源源卸到岸上去看得刘裕大惑不解不知从何处忽然钻出这群战马来且是十中挑一的精选良马。 刘裕忍不住问道:“这些马……” 谢玄微笑道:“小裕难道忘记了洛涧之战吗?” 刘裕恍然大悟晓得这批优质战马是击垮梁成一军俘获的战利品心中有点明白道:“玄帅是否准备亲自追击苻坚?” 谢玄终朝他瞥上一眼颔道:“小裕的脑筋转动得很快这就是穷迫猛打赶尽杀绝否则我如何向朝廷交待?” 刘裕心中叫绝更是佩服。谢玄确可得算无遗策的美名。若换作是自己肯定会把战马用在刚才的战场上那一来或会令敌人生出警戒之心没有那幺容易中计。 而把这批生力军的战马换上座下因战事疲乏不堪的马儿再以之追杀人疲马乏的苻坚实在是上上之策。 难怪谢玄一点不心急苻坚愈逃愈远因为有这一批养精蓄锐吃饱粮草的马儿作脚力追赶疲不能兴的敌人时必可轻轻松松把对方收拾。 早在胜负未明之际谢玄已拟定好追杀苻坚的全盘计划这才配称明帅战胜后尽量争取最大的胜果。 谢玄淡淡道:“你猜苻坚会采取那条路线逃走?” 刘裕毫不犹豫答道:“边荒集!” 谢玄哈哈笑道:“答得好!苻坚对此战之败肯定非常意外又心痛苻融之死必全逃往边荒集希望借边荒集数十万兵力加上重整的败军再图反攻。我将利用他这心态教他永远不能重返北方。” 刘裕兴奋的道:“任苻坚如何精明绝想不到慕容垂和姚苌会出卖他;以为凭两人丝毫无损的兵员可助他扳回此局。但如今已可肯定慕容垂固然按兵不动姚苌闻苻坚败讯亦会立即率领手下撤返北方。在边荒集没有出色大将主持下加上人心惶惶我们水师攻至逞荒集的守兵将望风而逃不战而溃。玄帅此着确是高明。” 谢玄默然片晌忽然沉声道:“我们要小心慕容垂现在他心愿达成苻坚的氐兵团已七零八落他和我们的关系已彻头彻尾改变过来再非互相利用。” 刘裕点头受教又心中感激谢玄对他确是另眼相看不但肯和他谈心事更对他谆谆诱导望其成材。 谢玄道:“我们去吧!” 领头策马驰下浮桥。 刘裕和众骑追随其后马蹄踏上浮桥出密集的清响仿佛如对苻坚敲起的丧钟强大的氐秦帝国已到了日暮途穷的绝境。 第九章 噬脐莫及 燕飞疾走近五里路仍是在淮水北岸广阔的林原内兜兜转转当来到一道林内小溪旁燕飞哑然失笑在溪旁坐下探手掬起溪水痛快地喝了两口。夕阳的光线温柔地洒射林顶。 他笑的是自己。 一路寻来总有明显或隐蔽的痕迹供他循线索追踪不会走失。这分明是有人故意引江凌虚追去以令曼妙夫人能朝另一向方逃之天天。 只看自己亦被骗至此处直至失去痕迹方醒悟过来可见此人机智高明轻身提踪之术更是一等一。在刚才车队诸人中除任遥外只有青煶妖女有此能耐。 当然不会是任遥他只会与江凌虚一决雌雄而不会急急如丧家之犬落荒逃走。所以十有八成是妖女青煶而她显然有在任何危难下可保护自己的力量。 她能在边荒集躲过如云高手和无数氐兵的彻底搜查自然是潜踪匿迹的能手江凌虚只得一个人在这样一片密林中找得到她才是奇事。 “喂”! 燕飞给吓了一跳骇然往前方林木高处瞧去那是声音传来的位置但见繁茂的枝叶在初冬的阳光下闪闪生辉却没有任何异样情况。 蓦地其中一团枝叶忽生变化现出妖女青媞天真艳丽的玉容和包裹着她动人高跳的动人**的华裳丽服。她笑脸如花从立处的树杆间往下跃来手中提着一块颜色古怪、布满枝叶纹的大花布落到溪水对岸然后一个旋身衣袂飘扬下像一头美丽的彩雀向他全面展示优美的身段再面对他时手提的大花布已不知藏到身上那裹去了。 燕飞还是次目睹这种能令人隐身枝叶处的法宝摇头笑道:“难怪你敢出卖我们原来有此隐身的骗术。” 美丽的青媞本是喜孜孜的表情敛去嘟长可爱的小嘴儿往对岸另一块石头坐下去隔着半丈许阔的小溪幽幽道:“不要再翻人家的旧账好吗?那次算我不对不过奴家已立即后侮得想要自尽所以没再落井下石那两个大混蛋不也沾你的福荫逃过大难?你知奴家为甚幺要后悔吗?” 燕飞心忖你这妖女摆明一副要媚惑老子的诱人样儿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老子一概不受落。想虽是这幺想脑海却不由自主浮现出当日她从水池钻出来浑身湿透曲线尽露的美景。不由心中大讶?自己自长安的伤心事后见到美女一直是古井不波因何眼前这妖女总能勾起他的绮念。想到这里那对神秘深邃的美眸又荡漾心湖。 青媞不依的催道:“快答人家的问题你是好人来的啊!嘻!刚才你笑得真好看取水喝的神态更是潇洒。” 燕飞略一摇头似要挥走脑袋的诸般苦恼和那淡淡失落的难言滋味。皱眉道: “你们逍遥教整队人被江凌虚下毒手杀害你却竟有闲情说这些事?” 青媞瞪大美目看他讶道:“你怎会晓得是江老妖下的手?” 燕飞心忖若江凌虚是老妖那她便是小女妖没好气的道:“我身有要事你既有自保之术我须立即动身。” 青媞唇角逸出一丝狡猾的笑意道:“难得遇上嘛!人家还有至关紧要的事告诉你且与你的混蛋好朋友有直接关系呢。” 燕飞奇道:“你不怕令兄吗?竟敢出卖他?” 青媞花容失色不能相信的道:“你怎会知道这幺多事?” 燕飞叹道:“因为当时我并没有离开听到你们的对话后来还给令兄察觉大家狠狠打了一场。” 青媞的美目睁至无可再睁失声道:“你竟能全身而退?” 燕飞洒然笑道:“我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说罢站起来。 青媞也跳将起来道:“没有可能的你是甚幺斤两奴家一清二楚。” “砰”! 两人举头望去只见西南方远处的高空爆开一团鲜艳的绿色焰光。 青媞色变道:“不好!江老妖竟追上曼妙那贱人奴家走啦!唉!还有很多事想告诉你呢?” 说罢展开身法全去了。 燕飞给她一句“贱人”弄得对她和曼妙夫人间的关系摸不着头脑正要取另一方向离开不知如何心底总觉得很不舒服而事实上他对青缇并没有任何责任。 再沉吟片晌最后暗叹一口气追在青媞背后去了。心想若因此碰上任遥确是自作孽。 苻坚坐在一块石上任由左右为他解开染血的战甲拔箭疗伤懊悔和痛恨像毒蛇般噬啮他的心使他感觉趋于麻木切身的痛楚像与他隔离至万水千山之外。 马在喷雾人在喘气。 全力奔逃下他们来到汝阴城北的疏林区内捱不下去的战马一匹一匹的倒下原本的五千多骑只剩下千余兵将有些是追不上来又或途中失散一些则是故意离队因为再不看好苻坚。 仍随在身边的除乞伏国仁外只有本族的大将吕光、权翼、石越、张蠓、毛当诸人。而人人均晓得返回边荒集前他们仍是身处险境中。 南征的决定于去年酝酿当他苻坚次在朝议提出来反对者众权翼和石越更是拚死力谏连他最信任的苻融也持反对意见。现在苻融已惨死淝水之旁恨事已成定局。现在仅余边荒集一个后着他能否卷土重来呢? 他最宠爱的张夫人当日劝止他南征的说话仍是言犹在耳她道:“妾听说天地滋万物圣王治理天下无不顺从自然所以能够成功。黄帝服牛乘马是顺应了牛马的本性大禹治水是顺应了地势后稷播种百谷是顺应了时令汤、武灭桀纣是顺应了民心。由此看来做任可事情都要有所顺应自然。现在大臣们都说晋不可伐陛下却一意孤行。不知陛下顺应了哪一点?民谚说“鸡夜鸣不利出师犬群吠宫室将空兵动马惊军败不归”。今年秋冬以来鸡常在夜间鸣狗不住的竟夕哀嚎厩中的战马老是受惊兵库中的武器经常自动出声音这都不是出师的好征兆。” 当时他只答了一句“打仗行军的事不是你们妇人所应当干预的!”便阻止她说下去此刻方知良药苦口张夫人句句都是金石良言。自己还有面目回去对着她吗? 若有王猛在便好了他肯定可以阻止南征的生。 犹记得王猛临终前对他说过“南晋地处江南君臣团结一致不可轻易出兵。 我死之后希望天王千万不要有攻打南晋的主意。鲜卑、西羌是我们的仇敌最终会动叛乱天王须先逐步消灭他们。” 当初决定南征他把王猛的遗言置诸脑后现在却是噬脐莫及。 乞伏国仁的声音在他耳鼓响起道:“我们必须继续行程尽赶回边荒集请天王起驾。” 苻坚行尸走肉的勉力站起来上马去了。 两骑北府兵箭矢般冲过朱雀桥急起急落的马蹄踏上御道一骑朝城门疾驰而去另一骑转入乌衣巷。 只看他们风尘仆仆的样儿便知他们是从前线赶回来中途多次换马。把守关防的卫士知有天大要事那敢拦截。 蹄声惊破秦淮河和御道两旁民居入夜后的宁静路人固是驻足观望屋内的人也赶到门外看个究竟。 两名骑士再忍不住心中兴奋同声喊道:“打胜仗哩!打胜仗哩!” 他们的喊叫立时惹起哄动闻声者都欢喜若狂奔到街上又有点难以相信争相追问那情景既混乱又兴奋。 冲向城门的士兵扯尽喉嘴的在马上大喊道:“淝水之战大获全胜苻坚给打跑哩!” 守卫城门的士兵先狂呼大喊人人状若疯狂。似是没有可能的事终于生和实现天下景仰的谢安创造出至大的奇功伟绩。 此时谢安正和支遁在忘官轩下围棋听到御道处群众的吵声却听不清楚所因何事皱眉道:“生甚幺事?” 支遁心中也十五、十六道:“会否是战事已有结果?” 谢安微笑道:“原来大师心中一直挂悬此事所以立即想到那方面去。若战事有结果他们当以飞鸽传书送来快信。除非……” 两人同时你眼望我眼。 支遁接下去道:“除非是全面大胜苻坚给赶回淮北去那依军例小玄将派人回来报告。” 话犹未已宋悲风已领着那传讯兵扑将入来后面还跟着整队过百人的府卫婢仆没有人再恪守谢府的森严规矩。 那传讯兵扑跪谢安身旁兴奋得热泪狂涌而出颤声道:“报告安公我军今早与苻坚二十五万大军隔江对阵玄帅亲率精骑以碎石包藏于河底分二路渡江进击当场射杀苻融秦军大败坚众奔溃自相践踏或投水而死者不可胜计。现今玄帅率骑追击苻坚直奔边荒集去。” 谢安神态悠然的听着神情静如止水整座忘官轩静至落针可闻挤得厅子近门处的一众侍卫婢仆人人不敢透一口气静待他们心中最崇敬的人作出第一个反应。 谢安把手上黑子按落棋盘轻松的道:“这局我胜哩!” 支遁半眼也不瞥向棋盘只孥眼紧盯着他。 事实上每一对眼睛都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大战虽生在淝水他谢安方是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关键。 谢安捋须一笑淡然自若道:“小儿辈大破贼了!” 众人齐声欢呼一哄而散抢着去通知府内其它未知情的人。 支遁为之哑然失笑大有深意的瞥谢安一眼似在说他直至此刻仍扮作“镇之以静”的模样事实上可肯定他必在心裹暗抹一把汗并大呼侥幸。 宋悲风道:“请安爷立即起驾入宫向皇上贺喜!” 谢安以笑容回敬支遁的暧昧眼神道:“给我好好款待这位兵哥备马!” 宋悲风忙领着报喜兵去了。 支遁起立道:“谢兄不用理会我要下棋时随时传召刚才那局棋我绝不心服。” 谢安哈哈一笑告个罪后匆匆离开刚过门槛支遁在后面叫道:“谢兄小心足下!” 谢安讶然下望原来跨出门槛时把木屐底下的齿儿撞得折断自己竟毫不知情还是支遁眼利。 谢安摇头苦笑的去了。 正是“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靖胡沙”。 谢玄驰上高岗遥望挂在汝阴城上的明月随在后面的刘裕和二千精骑追到身边方勒马停下。 仍是同一样的月亮但落在谢玄眼裹已有完全不同的意义因为月照下的大地已因苻坚的惨败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再不会回复到先前的情势。 人心的变化直接影响到人对千古不变的月儿的看法。 在苻坚统一北方八年后北方又重新陷入战乱这次的诸胡混战将比苻秦前的情况更加混乱惨烈。 他谢玄奉有若此战获胜便全力收复北方之意。可是桓冲之死代之以桓玄使他对这想法再没有把握。 缺乏荆州粮草军马的支持他将举步为艰何况尚有朝廷的制肘。 事实上桓玄升为大司马后由于荆州军权独立比他更有条件北伐。在这样的情况下桓玄一天不对北方用兵他谢玄便无法北上因为他必须留守北府以制衡桓玄。形势忽然展到这个地步确是始料不及令他坐失良机。 对桓玄的野心他知道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桓玄一直不甘心在“九品高手”榜上屈居于他之下且曾两次约期挑战名之为切磋可是其用心路人皆见都被自己以“同为朝廷重臣”婉言拒绝。 可以想见当慕容垂撤出郧城桓玄将会对秦军穷追猛打一边收复边荒以北所有陷落的城市更会挥军攻打川蜀以扩大地盘更可名正言顺招募各方豪勇增强实力令朝廷不敢兴起削弱他军力权势的任何念头。 他谢玄挟着大败苻坚的威势各地反动力量会暂时敛旗息鼓不敢妄动。可是一旦与桓玄的利害冲突表面化加上司马道子的兴风作浪破坏二叔和桓冲竭力营造出来的团结稳定局面大乱将会如洪水般破堤卷来令南方也不会比北方好上多少。 谢玄不由叹一口气心中所想的事大大冲淡他因胜利而来的喜悦。 身后的刘裕低声问道:“玄帅何故叹息?” 谢玄重重吁出一口气抛开心中杂念道:“我们由此全飞驰即使不能在途上追到苻坚谅可先一步到达边荒集再恭候苻坚大驾。我们走吧!” 说罢领头街下山坡二千精骑一阵风般往汝阴城直驰而下。 第十章 惨遭妖害 燕飞穿林过树掠上山坡无声无息地在黑暗中推进他已抛开应否助青媞一臂之力的问题改而内察所负的伤势。 任遥的逍遥真气似若附体的厉鬼平时无踪无影可是每当他行功至一定的火候阶段那种可怕的真气便像从天上或地下钻出来在他体内逐分逐寸的扩散销蚀他的经脉。那种全身有若针刺的感觉便像有人在他体内施行酷刑。若他不运功驱寒恐怕他的血液也会凝固起来。 荣智欲举起铜壶而不得因他正是陷于此种骇人的情况下。 可以想象荣智逃离宁家镇情况与现时的他相似只不过伤势严重得多到觉情况不对已回天乏术。 任遥这种可怕的真气可用“剧毒”来形容是一种“气毒”有如附骨之蛆。 自己三度被他的气毒入侵所以有这幺严重的后遗症更不晓得是否能彻底驱除。幸好自己的日月丽天**暗合天地阴阳至理对这“气毒”有天然克制的神效否则早似荣智般一命呜呼了。 现在他顶多能挥正常状态下七、八成的功夫因为要分神压抑体内“气毒”若与高手动武为保命放手施为后果将不堪想象。 纵是想到这种可能性他对援助青煶仍没有丝毫退意他只求心之所安其它一切都不大计较包括自己的小命在内。 在明月之下林外现出一座藏于深山密林的古刹看规模可想象其昔日的光辉此刻却是空寂无人没有半点灯火显然是被废弃的寺庙。可怜灵山圣寺本是修真胜地却落得荒寒凄冷仿如鬼域。 在一堆山石和草丛后方倏地现出美丽的妖女青媞还向他招手。 燕飞不以为异掠到她旁学她般蹲下通过枝叶婆娑刚好俯瞰古寺主堂前的大广场一尊佛像横卧广场正中处两侧高起的佛塔像两名忠心耿耿的守卫:水不言弃的护持两旁。 古刹的三重殿堂仍大致保持完整颇有气势不过杂生的蔓草已蔓延到四壁和庙顶一片荒芜的景象。 不过吸引燕飞注意的却是横躺在卧佛前一位千娇百媚的女郎一身华裳丽服美眸紧闭月色下动人的身体线条起伏有一种异乎寻常的诱姿似乎她不用作态已可迷惑天下男人令人看得血脉贲张。 燕飞心中大讶自己也不是没有见过美女的人身旁的妖女论美色绝不在那女郎之下可是为何独有她可予自己如此直接的刺激和诱惑力。若她双眸张开加上风情万种的风姿自己岂非会把持不住? 更奇怪的是她现在一副海棠春睡的神态自己因何偏去驰想她翩翩醒来后会是如何动人? 青媞在他耳旁细语道:“这就是曼妙那贱人。” 燕飞心中一懔刚才他的注意力全被曼妙吸引加上身负气毒若青媞再来给自己一个偷袭大有可能着了她的道儿。 不由戒备的往她瞧去。 青媞正在看着他见到他这般眼神苦笑道:“上次人家是一片好心怕你要逞英雄现身所以想先一步制住你千真万确是没有丝毫恶意。” 又喜孜孜的道:“你是我生平遇到真正的好人哩!是否怕人家遇上凶险所以赶来相助呢?” 燕飞相信了她大半的话因为如此才吻合她放自己走的情况。目光重投曼妙身上收摄心神沉声道:“是甚幺一回事?” 青媞黛眉轻蹙道:“人家怎知道呢?可能是江老妖把她擒下取出她的讯号烟花射好引大兄来决一死战。也可能是这贱人自己射烟花再躺下来装死。太多可能性哩!” 燕飞忍不住问道:“她不是你大兄的人吗?为何开口闭口都称她作贱人?” 青媞不屑的低声道:“只爱勾引男人的女人是否**?让我告诉你她正因天生**自幼便修习媚术专事勾引男人你说她不是贱人是甚幺?她最自负的本领是要好色的男人死心塌地的爱上她又以为她只忠心于他一个人给骗死还不知是甚幺一回事!” 她以内功蓄聚声音挨凑过来轻轻耳语说话虽又快又急却总能字字清脆分明且音韵抑扬有致充满音乐的动听感觉兼之香泽微闻呵气如兰充盈健康青春的气息。加上燕飞正目睹横卧广场活色生香的诱人美女不由--阵心旌性摇。 燕飞暗吃一惊心叫妖女厉害。立把绮念硬压下去忽然青媞再靠近他点儿香肩碰上他肩膀续道:“再告诉你一个秘密大兄肯收她为妃正是看中她蛊惑男人的媚术有时美女的魅力运用得恰当比千军万马更要厉害。大兄是聪明人当然深明此中道理。” 燕飞又不由心中一荡暗忖你不要去说别人自己也不是在诱惑我吗?想虽是这幺想那种似有意又无意的让他享到的温馨感受却使他无法生出移开的念头那是一种阔别已久的醉人感觉。 沉声道:“你现在打算怎幺办呢?” 青媞微耸香肩柔声道:“不论那一种可能性江老妖肯定在一旁虎视眈眈我才不会蠢得去为她犯险。” 燕飞不解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见到烟花讯号立即不顾一切的赶过来。刚才又故意引江老妖去追你好让曼妙脱身?” 青媞的小嘴差点便碰上他耳根道:“因为她现在对大兄很有用嘛!人家才怎也要装模作样一番哪。唉!江老妖不知何时方肯现身。嘻!人家才不怕江老妖杀她因为没有男人舍得杀她哩!当江老妖妄起色心便将是他遭殃的时候了。横竖闲着无聊我们来个玩意好吗?” 燕飞讶然往她瞧去正要询问是甚幺玩意青媞已纵体入怀整个香喷喷的娇躯倒在他胸腹里还轻舒玉臂把他的颈项缠个结实美眸半闭玲珑浮凸的酥胸不断起伏红唇轻启香息微喘着道:“亲我!” 燕飞眼前见到的是她一向看似天真纯洁的另一副面目媚眼如思春情荡漾。其诱惑性绝不在曼妙之下最要命是明知江凌虚这极度可怕的大魔头正在附近某处尤增偷情的香艳刺激感觉一时间他忘掉此女不但狡猾如狐且曾出卖过他真想凑前少许便可肆意享受她湿润丰满的美丽香唇。 正要付诸行动蓦地一股冰寒之极的真气从她按在他颈项的纤指利箭般射入他经脉内瞬即侵袭全身浑身经脉像给冰封起来不要说运气反击连动个指头轻叫一声也有所不能。 青媞美丽的花容突生变化双目睁开可是其中再无丝毫柔情蜜意眼神冷漠至没有任何感情令他想起任遥的眼睛。 这反复无常的妖女缓缓坐直身体再半跪在他前方忽然收回双手接着玉手如骤雨闪电般连续十多指点在他前胸数十大位上。 每一指均注入一道冰寒彻骨、直钻心肺令他生出五脏六腑骤被撕裂感觉的真气偏又大叫不出声来就像在噩梦中明知猛兽毒蛇噬体却没法动弹。不过这妖女比之洪水猛兽更要狠毒千百倍。 燕飞仅余的真气全面崩溃即使现在有人能治好他他不但武功全失还要变成比常人不如体弱多病的人。 这位毒如蛇蝎的女人当然不是要废去他武功那幺简单而是要他失去所有抵抗力让她入侵的真气慢慢把他折磨至死。 纵使是深仇大恨也不用施加如此残忍的手段何况他对她尚算有恩。 他现在最后悔的不是没有让刘裕和拓跋圭干掉她而是刚才自己真的曾对她动心。更令他惊骇莫名的是她攻进体内的也正是逍遥真气不过任遥走的是阴柔路子她反走阳刚之路。其精纯深厚处与乃兄实不遑多让由此看来她是一直收藏起真正的实力。 此妖女实是彻头彻尾的骗子。 这些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他的脑海在锥心刺骨的极度痛苦中他往后仰跌。 青媞玉臂轻舒穿过他胁下把他抱个结实小嘴凑到他耳边说道:“乖乖不用怕开始的痛苦过去后你的感觉会迅快消失只剩下神智然后逐步模糊能如此冷静舒服地见证自己的死亡是最逍遥的死亡乐趣。死后你会归宿何处呢?倘是极乐西天这不是非常有趣吗?” 接着又轻笑道:“奴家最喜欢骗你此种自命正义的大傻瓜换了那两个混蛋是绝不会上当的只有你这个傻瓜给我骗了两次仍不醒悟。唉!也难怪你的安世清父女也给我把天心佩骗上手你燕飞算甚幺东西呢?你的人虽然不错可惜体内流的并非皇族的血。你要恨就恨自己晓得天地佩的秘密吧!下一个将轮到刘裕他会比你死得凄惨十倍。待会人家会来为你安葬好好享受你的死亡吧!” 说罢缓缓把他放倒平躺草地上。 在府卫开路下谢安和王坦之同车驰出乌衣巷转入街道向皇宫进。 街道上挤满狂喜的人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声震耳欲聋欢乐的景像看得谢安心生感触此时胜利的狂喜逐渐淡褪代之而起是对未来的深忧。 在淝水之胜前由于北方强大氐秦的威胁和无休止的寇边在重重压力下南晋君民空前团结。 可是现在威胁已去先出现就是应否北伐的问题。 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政治环境的改变司马曜将对他谢安由信任和倚重转为猜忌与疏远更会千方百计削他的权力。 若他谢安是有野心的人他会设法趁势掌握更多的权力只恨他并不是这种人。 他最羡慕的是天上的闲云野鹤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功成身退一途。 以后家族的荣辱只有倚靠谢玄的威望和手上的北府兵将他肯让桓玄坐上大司马的位置正是要保谢玄使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敢轻举妄动以用之抗衡桓玄。这未必是南晋臣民之福可是他却没有更好的选择。 王坦之刚接受过街上群众的喝采欢呼放下帘子别头过来看到谢安的神情讶道:“你有甚幺心事?” 谢安淡淡道:“国宝是否和司马道子过从甚密?” 王坦之的胖脸露出尴尬神色道:“他们只因志趣相投故不时往还。唉!国宝近来心情不好不时脾气我已多次训斥他这两天他会亲来向你请罪的。” 谢安想到女儿暗叹一口气道:“若娉婷肯随他回去我绝不会干涉。” 王坦之轻叹道:“国宝仍是个孩子总觉得自己郁郁不得志满怀抱负无法施展。” 谢安心想你这是兜个弯来怪责我也不想想你儿子如何败德无行。不过再作深思也很难怪他有如此不满谢家因淝水一战肯定可名留史册何况更出了个谢玄。而他王家却是后继无人自王导、王敦后就只有他王坦之似点模样不过王家的光辉现时已完全给谢家盖过王坦之口出怨言是合乎常理。 这类问题和矛盾在淝水之战前绝不会出现可见淝水的胜利把南晋上上下下的心态全改变过来。 谢安压低声音道:“我准备离开建康。” 王坦之骇然道:“甚幺?” 谢安目光透过竹帘瞧着街上狂欢庆祝的群众默然不语。 马车开进王城热闹不减。 王坦之道:“皇上必不允准你究竟有甚幺心事?何不说出来让我分担你该知我一向支持你的。” 谢安苦笑道:“你该如我般明白皇上的真正心意。鸟尽弓藏我谢安再无可供利用的价值。” 王坦之愤然道:“你千万勿要自乱阵脚现在苻坚大败北方必重陷于四分五裂的乱局皇上一直想收复北方统一天下现在正是你大有作为的时候坦之愿附骥尾。” 谢安心忖司马曜是明知事不可为时才挂在口边说说作其豪情壮气就可以。若要他动支持北伐对他来说等若要他把半壁江山送出来作有奖游戏。 不过王坦之希望他留下确是诚意真心因为王坦之并不是个有大志的人只是希望一切如旧王、谢两家可以续续保持最显赫的地位。 深望他一眼道:“淝水的胜利来得太突然我们根本欠缺北伐的准备。而不论只是苟且偷安的腐朽势力又或有志还我汉统的有识之士均晓得北伐困难重重。北方胡人只要截断我们的漕运我们便会有粮草不继的致命弱点。而未曾南渡的北方汉人受胡族长期统治下民族意识和其与胡族的关系亦渐趋模糊对于我们的北伐也不感兴趣。说到底边荒的存在既令苻坚输掉此仗也令我们的北伐难以成事。自古以来从未曾试过出现如此奇怪的情况。” 王坦之急道:“北伐之事可从长计议你仍不用急于辞官归隐呀。” 谢安从容道:“你是否怕我入宫后立即请辞?” 王坦之点头道:“皇上会误以为你挟功自重以退为进那就不妙。” 谢安微笑道:“放心吧!我会待诸事底定苻坚的情况清楚分明始会离职那时或不用我开腔皇上已有安排了。” “砰砰砰”! 一阵急骤的鞭炮声在大司马府门外爆响在欢乐热烈的气氛中马车开进皇宫。 苻坚骇然勒马呆若木鸡似的瞧蓄远方一股浓烟在那处升上高空隐见火光。 乞伏国仁、吕光等齐勒马缰人人脸如死灰。 战马嘶鸣再有数匹马儿支撑不下去力尽倒毙。 吕光道:“边荒集起火!” 乞伏国仁倒吸一口凉气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任南人水师如何快捷逆水而行至少明早才可到达边荒集。” 吕光道:“即使到得边荒集以姚大将军经验的丰富绝不会让南人轻易得手?” 苻坚像忽然衰老了十多年般脸上血色退尽喃喃道:“作反哩!作反哩!” 乞伏国仁等面面相觑却没有人反驳苻坚。眼前唯一的可能性是姚苌背叛大秦自行放火烧寨撤返北方。 蓦地一阵急剧的马蹄声从西南方传来约有数千人之众。 人人再次脸色大变这趟确是前无去路后有追兵难道氐秦就这幺亡掉? 第十一章 丹劫之难 燕飞体内的变化并不如妖女青媞所预料的被冷凝至失去肉身的所有感觉只余下渐趋死亡的神智。 当他往后仰跌的一刻一直被抑制着的那股早先入侵属于“逍遥帝君”的真气立如脱缰野马般从潜伏处窜冒出来新旧的两股真气既兼容又相冲登时把他全身经脉化作角力的战场两者不断激荡争持那种痛苦纵是硬汉如燕飞者亦忍受不来像千万把冰雪造成细如牛毛的利刀切割着他的经脉和五脏六腑若不是口不能言早失声狂叫但已痛得全身抖震受尽“冰刑”之苦。 他的所有感官均失去作用眼不能见耳不能闻。有如给投进一无所有的虚无境界不知身在何处?究竟生甚幺事?陪伴他的是一波比一波剧烈的伤害和痛苦。 就在这悲惨深渊的至深处忽然生出一点暖意虽仍是痛不欲生情愿快点死掉好脱离苦海但神智却逐渐清明起来。隐隐感到暖意起自心脏正中的位置逐渐蔓延往心脉。 那情况便如一个在冰封的寒冷世界快要给冻毙的人忽然得到一点火烬火焰且不断增强生热。 燕飞绝处逢生再没暇理会因何会出现这种特异的情形只尽力使自己忘记冰割般的痛楚神志死守苦心头那丁点温暖。 暖意逐渐扩大经心脉缓缓延往任督二脉专心一志下痛苦仿佛正逐渐离开他。 这并不表示他由冷转热而是他再不是完全无能为力任督二脉仍给寒毒占据但他已抢回部份控制权。他的感官逐分逐寸的回复知觉开始感觉到身体和四肢的存在但若要爬起来逃走仍是遥不可及的事。 心中一动想到阴差阳错下反仗任遥先入侵的寒毒暂保自己的一条小命。所谓阳极阴生阴极也阳生。两股至阴至寒之气的交激里物极必反下反生出阳暖之气。加上他本身的日月丽天**一向讲求阴阳互济之道本身已具备寒极暖生的先决条件机缘巧合下竟得不死。 可是燕飞心中却没有丝毫欣喜之情他乃这方面的大行家从体内的情况早预见可能的结果。 这些许仿如在冰原雪地中的唯一火焰热能只可以保住他性命一段时间而他的经脉因受损过度他不但武功全失还将变成瘫痪的废人永远再不能凭自己的力道重新站立起来。 而这小股阴极阳生的纯阳之气只令他多受活罪若妖女青媞回来收尸见他仍未死去还不知会怎样凌辱他呢。 他从未试过如此痛恨一个人凡是可以伤害她的事他肯定自己会毫不犹豫地去实行。就在这仇恨、怨愤、伤痛、疲乏、颓丧交袭而来的时刻脑际灵光一闪想到个好主意。 就是怀内秘不可测的铜壶丹劫。 谢玄收慢马全队骑兵放缓度待到驰上高处人人可见到边荒集冒起的浓烟事实上边荒集离他们所在处尚有数个时辰的马程。 谢玄欣然道:“我早猜到姚苌有此一着。” 追在他马后的刘裕道:“希望烧的只是新建成的木寨否则边荒集将成废墟。” 谢玄好整以暇地似闲聊的道:“你对边荒集很有感情所以感到惋惜?” 刘裕晓得他因快要追上苻坚故趁机让人马休息回气。以养精蓄锐的马儿去追苻坚力战身疲的战马自然占尽优势苻坚将是休想脱身。点头道:“边荒集是个刺激有趣的地方甚幺荒诞不经的事也可以生到那裹的人都像抛开所有规限和约束可以为所欲为。” 谢玄微笑道:“最近的一次不算数过往你曾多少次进入边荒集又抛开过甚幺约束呢?” 刘裕老脸一红稍作犹豫最后坦然道:“我在北府诸郡从来不逛窑子但到边荒集后每晚都和高彦去尝鲜只差在没有进赌场碰运气。” 谢玄哈哈笑道:“这是人情之常醇酒美人偶然放肆一下当是痛快非常。听说边荒集并不是个价钱便宜的地方。” 刘裕暗吃一惊忙道:“高彦出手阔绰每趟均是由他请客玄帅明察。” 谢玄哑然失笑道:“我只是顺口问问你不用作贼心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稍顿后道:“苻坚一行人该在十里之内我们须分三路行军小心埋伏。” 旗号兵忙打出旗号部队重整阵势又熄灭大部份火炬随谢玄继续追蹑敌人。 苻坚一众人等虽摆出迎敌的阵势但人人心知肚明在饥寒劳累侵袭下所有兵将不单失去作战的力量也失去斗志。 月色下以百计的骑兵驰上西南面的丘陵高地勒马停下尚有众多部队从后方南面密林街出止骑不前列成阵势队形整而不乱显示出对方是有组织的精锐。 乞伏国仁眼睛最利舒一口气道:“是慕容上将军的人。” 苻坚不知如何一颗心却“卜卜”狂跳起来对于慕容垂虽然他是自己手下臣子他总心存忌惮而慕容垂亦是王猛生前唯一顾忌的人临终前更千叮万嘱自己要小心防他。可是由于慕容垂的实力远比不上他所以苻坚并不在意且倚仗慕容垂凡的战力助他平定北方。只恨现今形势逆转他氐兵的精华在洛涧和淝水两役变得七零八落又痛失了苻融。 姚苌已叛他而去比姚苌更可怕的慕容垂会对他采取甚幺态度呢? 对方骑阵裂开三骑缓驰而来领头的正是头扎钢箍、长垂肩状如魔神的慕容垂左右伴着的分为其子慕容宝和亲弟慕容德直趋苻坚马前。 三人没有丝毫异样照常的在马上向他致君臣之礼。 苻坚心头一阵激动颤声道:“上将军……” 乞伏国仁、吕光、权翼等人人默言不语静待慕容垂的反应。在此次南征之役中惟有慕容垂和姚苌的本部兵马全然无损慕容垂肯否继续向苻坚效忠将直接影响异族诸将对苻坚的支持。 慕容垂神色平静目光投往边荒集升起的浓烟不徐不疾的道:“天王请先恕臣迟来护驾之罪边荒集怕已成为灰烬不宜前往。为安全之计天王请由此直赴泗水再折北返回京师臣将全力拦截谢玄追兵谅他也不敢越过边荒集。” 众人均生出奇怪感觉若慕容垂身在郧城即使昨天闻讯立即赶来至少也要在明天黄昏方能赶到这裹除非他一直潜藏在附近某处。 现在眼前所见慕容垂的兵力约在二千至三千人间他其余的二万多本部兵马又在何方呢? 此刻形势微妙凶险即使苻坚也不敢质问他。 慕容德和慕容宝则是脸无表情教人莫测高深。 苻坚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激动沉声道:“现今有上将军来助我们可以收拾残兵重整阵容趁谢玄得胜骄狂之际回师反扑说不定可反败为胜。” 慕容垂唇角现出一丝笑意淡淡道:“现在败局已成粮道被截即使我手上人马多上一倍谢玄又被杀身亡仍难过峡石淝水一关。如桓冲闻讯挥军攻来我们将连安返北方的机会也失掉请天王立即起驾迟恐不及。” 苻坚差点想当众大哭一场以泄心头悲愤今次本是威凌天下的南征已成彻头彻尾的失败慕容垂所言更是句句属实无奈答应道:“殿后的重任交由上将军负责朕在洛阳等待上将军。” 慕容垂漫不经意的道:“臣尚有一个请求万望可得天王赐准。” 苻坚愕然道:“上将军有何要求。” 乞伏国仁等均大感不妥晓得慕容垂不会有好说话。表面看慕容垂仍是对苻坚必恭必敬但明眼人均看出他对苻坚已失去往昔的尊敬尤以慕容宝和慕容德两人的神态为甚摆出一副根本不把苻坚放在眼内的模样。 慕容垂神色平静的道:“我军南征失利北疆诸族定必蠢蠢欲动臣愿领本部人马前往镇压以安戎狄顺道拜祭祖宗陵墓。” 苻坚的心直沉下去这等若放虎归山如让慕容垂率本部兵马返回北疆根据地他还肯再受自己调度吗? 只是在眼前的形势下他可以说“不”吗? 燕飞想到的是荣智既在临死前珍而重之的把“丹劫”交给自己肯定此物非同小可大有可能是妖女青媞欲得之物若自己把它服下又让她看到空壶肯定可把她气死。 而除此一得外这充满“恐怖神秘”意味的“丹劫”加上“葛洪泣制”的提示而荣智最终仍不敢服用理应是极毒极霸道的丹药否则不该以“劫”为名。 他燕飞是拚死无大碍如今已不可能在服用后再有任何损失因最好是能藉此了却残生到地府中与娘相会。 想到这里燕飞振起意志以意引气把微弱不堪的暖流引导往右手的经脉他的右手立时颤动起来同时有如针刺整条手臂的痛楚以倍数剧增。 不知是否有明确的奋斗目标他的眼和耳的知感也逐渐增强可见到模糊的景像就在此时一阵声音从古刹方向隐约传来虽仍似在遥远的天边地极却字字可闻。 一把雄壮的男声长笑道:“原来是逍遥帝后亲临难怪我方人马难逃劫数。” 妖女青媞的声音响应道:“难得江教主不远千里而来奴家当然要悉心侍候。” 燕飞大感错愕心忖这妖女竟非任遥的妹子而是他的“伪后”真教人意外。 逍遥教的人行事诡邪怪异难以常理推之自己正身受其害亦知之已晚。 此时他已可移动指头证明经脉仍未被彻底破坏不过寒毒仍在肆虐扩张只好趁犹有余力之际完成死前的唯一心愿。 他的性格孤毅卓绝再不听妖道妖女的对答专心一志移动右手探入怀内如此简单的动作在此际却似是历尽千百世劫难般方能完成。 他虽是立心不听无奈江凌虚的声音又传入耳内道:“听说帝后最近巧施妙计从安世清父女处骗得天心玉佩不知是否由帝后随身携带着呢?” 燕飞如获至宝的一把抓着铜壶闻言明白过来难怪太乙教和天师道两方人马会上门找安世清皆因天心佩原是在安世清手上现在任遥夫妇尽悉天、地、心三佩的秘密如能杀死燕飞和刘裕便可独得其秘。 安世清之女正因此直追入边荒来。 心中不由浮现那对神秘深邃的美眸体内的痛苦也像减轻少许。 铜壶从怀内掏出。 青媞的声音娇笑道:“江教主消息灵通人家身上是否有天心佩在只要你擒下奴家彻底搜查不是可一清二楚吗?” 她的说话语带相关充满淫邪的意味还似在表示大有以被对方搜身为乐充满诱惑的能事。燕飞却晓得她是故意惹起江凌虚的色心在不会痛施杀手下便可易于为其所乘。 岂知江凌虚并没有中计笑道:“少说废话你当我江凌虚是三岁孩儿?从你的尸身搜出来还不是一样吗?” 青煶娇笑道:“既是如此因何江教主又在废话连篇尽说话而不动手呢?” 这也是燕飞心中疑问看先前江凌虚以雷霆万钧之势攻击车队大开杀戒眼前没理由不来个战决一举毙敌。 他的手缓缓把铜壶移至唇边一股近乎无法抗拒的劳累蔓延往整只右手使他差点想要放弃就此闭目死去。 当然他不可以如此做否则等若向狼心狗肺的毒女献宝振起无上意志苦抗销蚀他心灵的寒毒誓不低头地积蓄右手所余无几的力量硬向嘴唇移去。 江凌虚冷哼一声道:“还要装蒜曼妙你给我站起来。” 他这幺说燕飞登时明白曼妙确在放烟花讯号后装作昏迷引江凌虚上钓旋又大惑不解若她两人联手应敌便不怕江凌虚怎会坐看江凌虚屠戮己方教众? 唯一解释是她们仍信心不足而任遥却在附近。 一阵可令任何男人**蚀骨的娇柔女声响起来正是曼妙夫人甜美的呖呖声音由于见过她诱人的卧姿燕飞可在脑袋中描绘出她烟视媚行的诱人样儿。禁不住又奇怪自己在这种水深火热的绝境中仍会想到这种事就在此一刹那他感到右手开始有力。 燕飞“精神大振”用拇指按破封盖的火漆竭尽全力务要推甩封壶的铜塞子。 心想成功失败便看此时。 他自己知自己事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拔开壶塞只有不到两三成的把握。 奇妙的事生了。 当他按裂火漆原本冰冷的铜壶忽然变得灼热起来对此时的他来说若如有人雪中送炭有那幺舒服就那幺舒服。 热力还似在不断加剧中壶内似乎生出一股力量要把壶塞弹开怪异至极点。 古刹的三人虽有对话他却半句都听不入耳内去全心助壶内“丹劫”两指之力尽力把铜塞子拔出来。 “卜”的一声塞子冲空而上擦过他鼻端接着一股强烈至使人窒息的火热扑脸而来。 燕飞事实上已到达油尽灯枯的境地那敢犹豫不理一切奋尽余力把壶内的“丹劫”倒入口内。 “当”! 壶子先滚落他胸口再滑往地上铜石相碰出清音。 江凌虚的声音大喝道:“原来任教主亲临难怪你两个有恃无恐恕江某人无暇奉陪哩!” 燕飞心叫误会不过已没法作他想他感觉不到任何丹丸入口只是一股火热倾入口内像千百股灼热的火柱般往全身扩散浑体寒熟交击那种难受的感觉比较起来刚才的痛苦实在小儿科之极。 “轰”! 寒熟激荡他身体内像火山爆和雪崩冰裂同时生登时眼冒金星偏又没有昏死过去。冷暖流以他为中心向四周送出狂飙草木连根拔起小铜壶和铜塞也被卷往远处。 忽然全身阵寒阵熟不论冰封火烧均似要把他立时撕裂的情状。 下一刻燕飞竟觉从地上弹起来他的身体再不受意志的控制狂叫一声就那么拚命狂奔像了疯的样子。 迅即远去比奔马更要迅捷。 第十二章 火冰异象 荆州、江陵、刺史府。 桓玄腰挂“断玉寒”一身武士便服在内堂接待从建康赶来奔丧的江海流他们席地而坐由江海流细说建康的情况。 淝水的捷报在一个时辰前传到江陵举城哄动桓玄立即下令手下诸将集结军力准备明天军一举克服北面失地。 听到谢安肯对他继承乃兄大司马之位点头桓玄暗松一口气微笑道:“算他识相吧!” 又对江海流道:“海流你为此事奔走我桓玄非常感激绝不会忘记。” 江海流微笑道:“南郡公……噢!应该是大司马对我江海流一向鼎力支持现在有机会为大司马效劳我怎可不尽心尽力。” 桓玄欣然道:“我桓家从来不把海流你视为外人只要我一天掌权可保大江帮继续壮大大家祸福与共。是哩!谢安逼你切断与孙恩的交易你有甚幺看法不用有任何顾忌甚幺也可以说出来。” 江海流颓然道:“坦白说安公的指示令我非常为难。对孙恩我绝对没有任何好感不过他控制着沿海大部份盐货买卖价钱又因不用纳盐税而变得非常便宜对我帮的财力事关重大。这还不是最重要的原因若给孙恩勾结上聂天还对我大江帮的损害将是难以估计。” 桓玄冷哼一声喃喃念道:“聂天还!” 又盯着江海流道:“你怎幺看待他的警告?” 江海流沉吟片刻叹道:“安公说过若击退苻坚会乘势收拾孙恩。坦白说对安公我是非常尊重的他老人家既宣诸于口我很难忤逆他的心意。而且我帮上下亦视他如神明我们很难公开和他作对只好另想办法。” 接着试探道:“当然也要看大司马的想法。” 桓玄沉声道:“我对谢安也有一份尊敬海流这般做亦合乎形势我初登大司马之位还须一段日子巩固荆州军民之心幸好机会就在眼前待我收复襄阳等十多座城池后立即挥军巴蜀夺取漠中北胁关中去我莉州西面祸源。” 江海流暗松一口气他现在最怕的是桓玄逼他公然违抗谢安那谢安一怒之下他大江帮肯定遭殃。谢玄挟击垮苻坚百万大军之威此时谁敢与他争锋。即使强如桓玄也要韬光养晦暂把矛头指向川蜀。 点头道:“有大司马这番指示海流明白哩!” 桓玄胸有成竹的道:“谢安叔侄愈显锋芒司马曜兄弟对他猜忌愈深他们风光的日子已是屈指可数我们先搞好荆州然后静待时机。” 江海流道:“不过若拖得太久让聂天还坐大势将威胁荆州后防于我们有百害而无一利。” 桓玄微笑道:“往昔我们为应付北方的威胁疲于奔命故无暇顾及南方两湖一带的区域让聂天还称王称霸至乎不把我桓家放在眼内。” 接而双目厉芒烁闪冷然道:“谁敢与我桓家作对我会教他后悔人世为人。对两湖帮我已有全盘的计划纵让聂天还得意一时又如何?” 江海流心中一阵心寒他熟悉桓玄的行事作风和手段以前事事要听桓冲的话故不得不压抑收敛。现在桓冲病逝荆州的军政大权落在他手上逆我者亡的情性再无顾忌。这番话虽是针对聂天还说的还不也在警告自己不得生出异心。 桓玄又往他瞧来神色复常淡淡道:“谢安那次找你到秦淮楼只是顺道警告你几句真正的目的在于弥勒教对吗?” 江海流只好点头。 桓玄悠然道:“让我向你提出忠告你们做生意买卖的最好不要随便开罪人要做到面面俱圆方可通吃四方。说到底建康仍是司马曜兄弟的天下一天我不点头谢玄纵有北府兵在手仍不敢造反。” 江海流皱眉道:“大司马的意思是……” 桓玄截断他道:“我是希望你懂得明哲保身之道勿要介入谢安和皇上兄弟间的斗争去。否则一天谢安失势便轮到你失势我和谢玄均是鞭长莫及很难保住你在建康的生意。司马道子那奸贼只要指示王国宝为难你可教你吃不完兜着走。我要说的就是这幺多其它由你自己斟酌轻重。” 江海流的心直沉下去明白再不能像桓冲与谢安交好的时代般处处逢春而必须选择立场。 桓玄说得虽轻描淡写背后却暗含严重的警告。 苦笑道:“海流明白哩!” 任遥、青媞和曼妙三人立在适才燕飞倒卧的位置处不敢相信自己那双眼睛般看着眼前诡异可怕的情景。 地面一片焦黑像给猛烈的大火烧过又像天上惊雷下劈波及处足有丈许方圆寸草不留石头被熏黑而更惊人的是在这片焦土外不论草木泥土均结上薄冰像一条宽若半丈的冰带环绕着内中的焦土。 三人不但从没有见过这般可怕的异像连想也从未想过当然更无法猜估究竟生了甚幺事。 青媞花容惨淡的指着焦土的中心道:“燕飞刚才是躺在这里。” 任遥目光投往西南方那是一片茂密的丛林现在却现出一条可容人通过的空隙枝折叶落显然是给人以厉害至极的气功硬辟出来的。 泥土上却出奇地没有任何脚印遗痕。 曼妙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燕飞因死得太惨化为厉鬼。” 青媞颤声道:“不要吓我!”心忖若燕飞变成会寻仇的僵尸肯定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自己。 任遥在三人中最冷静往青媞望去沉声道:“你肯定他中了你的逍遥气吗?” 青媞仍是惊魂不定道:“我再不敢肯定。” 任遥叹道:“此子确有鬼神莫测之能若不是他弄出声音江老妖将劫数难逃。” 原来他负伤逃离宁家镇后觅地疗伤治好内伤后再全追赶车队还赶在燕飞前面到觉车队遇袭按曼妙留下的暗记追上曼妙着她放讯号火箭把江凌虚诱来正要凭三人之力围歼江凌虚却给燕飞神推鬼使般破坏了吓走江凌虚。三人遂来寻燕飞晦气岂知觅到的竟是如此异象。 任遥当机立断道:“青媞你负责送曼妙到建康去由我负责追杀燕飞即使他化为厉鬼我也有方法令他永不生。” 司马道子气冲冲的回到王府随他从宫内回来的还有王国宝和菇千秋两大心腹。 三人直入内堂分宾主坐下。 司马道子一掌拍在身旁小几上怒道:“战争还未有最后结果皇兄便急不及待的封谢安作甚幺卢陵郡公谢石为南康县公谢玄为康乐县公谢琰为望祭县公一门四公当世莫比。可是若苻坚凭边荒集的大军反扑重渡淮水谢安再保不住皇兄的半壁江山皇兄是否又须急急褫夺对他们的封赏。唉!皇兄的所作所为真的令人费解。” 王国宝皱眉道:“照道理皇上于晓得谢安持宠生骄指使手下欺压元显公子的事该有提防才对。” 司马道子没好气的道:“此事更不用说他在见谢安前亲自向我提出警告着我好好管教儿子差点给他气死。” 菇千秋阴恻侧道:“王爷不用动气皇上是因淝水之胜忽然而来且得来不易故心情兴奋喜出望外乃人之常情故对谢安有感激之心。一旦战胜的热潮减退将不得不回归到种种现实的问题上那时王爷说的话皇上定会听得入耳。” 司马道子回复冷静沉吟道:“皇兄让桓玄继承大司马的圣谕批文已往荆州谢玄与桓玄一向不和谢安怎会反在此事上支持桓玄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即使怕桓玄起兵作乱大可把事情拖延待与苻坚胜负分明后再想办法你们怎样看此事?” 王国宝双目闪过妒忌神色两玄的不和固是江南众所周知的事可是他和桓玄更是关系恶劣他舆桓玄曾在一个宴会场合中生龃龉闹得非常不愉快。 点头道:“以谢安一向护短的作风理该待击退苻坚后把谢玄捧上大司马之位那时候谢家更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菇千秋奸笑道:“照我看谢安是在表明立场向皇上暗示他对权力并无野心他谢家并不希罕大司马之位。” 司马道子冷哼道:“这或是他以退为进之策。” 菇千秋阴阴笑道:“谢安深谋远虑有此想法绝不稀奇不过他有个大缺点如我们擅加利用可以轻易把他扳倒。” 菇千秋在司马道子的心腹手下中最足智多谋满肚阴谋诡吁司马道子闻言大喜道:“还不给我说出来!” 菇千秋故意慢吞吞的道:“谢安的缺点是他有着江左名士的习气追求的是放纵任意和逍遥自适的精神不住怀念往昔退隐东山的生活方式。只要我们狠狠予他一个重重的打击便可惹起他退隐之念那时只要皇上不挽留他肯定他万念俱灰。那时建康将是王爷的天下王爷想对付那个人便那个人谁敢反对?” 司马道子皱起眉头道:“在现今的气氛下我们若对谢安轻举妄动会令皇兄不快到头来被责的不又是我吗?” 菇千秋胸有成竹的道:“只要我们谋定后动教谢安抓不着我们任何把柄而谢安虽明知是我们干的却苦于无法指证最妙是这件事对皇上来说又不关痛痒使谢安进既不能惟有黯然告退。” 王国宝道:“菇大人不要卖关子好吗?快爽脆点的说出来看看是否可行。” 菇千秋淡淡道:“杀宋悲风!”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两人面面相觑宋悲风乃追随谢安多年的忠仆杀他等于直接捋谢安的虎须后果难测。 王国宝摇头道:“皇上刚训斥王爷着王爷管教元显公子掉个头我们便去杀宋悲风王爷怎样向皇上交待?” 菇千秋道:“微妙处正在这里宋悲风本身是无关痛痒的人物但对谢安却意义重大我们方的人完全置身于此事之外另安排能人出手还布置成江湖公平决斗的格局那皇上如何可怪罪王爷谢安则是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司马道子吁出一口气道:“宋悲风虽然身份低微但他的剑法却一等一的剑法环顾建康除我和国宝外恐怕没有人是他的敌手。若要杀他必须采伏击围攻的方法。” 王国宝也点头道:“即使有这幺一个人若他搏杀宋悲风不要说谢安皇上肯定不会放过他。” 菇千秋欣然道:“就让我们请出一个连皇上也不敢降罪其武功又稳赢宋悲风的人那又如何呢?” 司马道子一震道:“小活弥勒!” 菇千秋缓缓点头道:“竺雷音明天便要动程往迎我们的“小活弥勒”竺不归大师他的武功仅次于“大活弥勒”与尼惠辉在伯仲之间以他老人家的功夫只要答应出手宋悲风必死无疑。” 王国宝兴奋的道::冱确不失是可行之计只要我们巧布妙局装成是宋悲风开罪小活弥勒谢安也没有话可说。” 司马道子仍在犹豫。 菇千秋鼓其如簧之舌道:“此计万无一失加上我们即将抵达的绝色美人儿在皇上寝边说话谢安又确是功高震主必可遂王爷心愿。” 王国宝一头雾水问道:“甚幺绝色美人儿?” 司马道子和菇千秋没有理会他前者瞧着菇千秋一字一字的道:“千秋思虑周长此计确是可行。不过若宋悲风被杀将触动整个谢家谢玄牢牢控制北府军兵权若把此事闹大我们引进新教的大计极可能半途而废而不归大师将变成真的归不了北方我们如何向大活弥勒交待?” 菇千秋从容解惑道:“谢安捧桓玄为大司马是作茧自缚有桓玄牵制谢玄他空有北府兵在手仍不敢妄动。更重要是谢安倦勤的心态如此事真的生皇上又纵容不归大师我敢肯定谢安只余告退一途绝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性。” “砰”! 司马道子一掌拍在几上冷喝道:“就这幺办!” 谢安于宫宴中途告退司马曜乐得没有他在旁监视更可放浪形骸立即赐准。 谢安先送王坦之返王府此时整条乌衣巷已完全被欢乐的气氛笼罩各户豪门张灯结彩家家大开中门不但任由客人进出还侍之以名酒美食虽时过二更天却没有人肯乖乖在家睡觉特别是年轻一代男的奇冠异服女的打扮得花枝招展联群结队的穿梭各府嬉闹街头好不热闹。 更有高门大宅鼓乐喧天歌舞不绝比对起今夜前的人人自危家家门户紧闭一片末日来临前的情况其对比之强烈不是亲历两景者实在无法想象。 谢安马车到处人人喝采鼓掌一群小孩更追在马车后无处不受到最热烈的欢迎。 不过乌衣巷出入口仍由卫兵把守只许高门子弟进出寒门人士一律严禁内进泾渭分明。 谢府的热闹是盛况空前属于谢安孙子辈的一代百多人全聚集在府前大广场上玩烟花放爆竹门前挂起以百计的彩灯加上拥进府内祝贺谢安以表感激的人群挤得广场水泄不通。 好不容易进入府门立时爆起震天采声高呼“安公”之名不绝人人争睹此次胜仗大功臣的风采。 谢安的心情却更是沉重司马道子中途拂袖而去是非常不好的兆头。 在此一刻他谢家臻于鼎盛的巅峰可是综观江左政权所有权臣的下场不立功反比立功好立小功反比立大功好而苻坚的南来使他在无可选择下立下大功还是自古以来从未有过的显赫大功后果确不堪想象。 谢安自出仕东山后过往隐居时的风流潇洒、放情磊落已不复得在放达逍遥的外表下内心深处是充满感时伤世的悲情还要承受长期内乱外患杀戮死丧遣留下来的精神重担。而在这一刻胜利的狂喜与对大晋未来的深忧揉集而成他没法向任何人倾诉的复杂心怀。 若可以选择他情愿避开眼前的热闹躲到千千的雨坪台静静的听她弹琴唱曲灌两杯美酒入肚子去。 当然他不可以脱身离开在万众期待下他必须与众同乐。 宋悲风等一众随从根本无法插手侍候谢安下车。 占得有利位置的一众谢家子弟一哄而上团团围着泊在府门的马车由有谢家第一美女年方十八谢玄的幼女谢钟秀与另一娇美无伦年纪相若的少女为他拉开车门。 谢安刚踏足地上众少男少女百多人齐声施礼叫道:“安公你好!” 接着是完全没有拘促的笑声四周的人纷纷叫好把本已喧闹的气氛推上最高峰。 一个小孩往谢安扑过来撞入他怀里去嚷道:“爷爷是大英雄!” 谢安一把将他抱起这孩儿叫谢混是谢琰的第三子谢安最疼爱的孙儿自少仪容秀美风神不凡对善于观人的谢安来说谢混是他谢家继谢玄后最大的希望。 谢钟秀不甘示弱的抢到谢安的另一边紧挽着他的臂膀。 谢安忽然想起女儿的错嫁夫郎暗忖定要提醒谢玄为钟秀选择夫婿须小心其事不可重蹈自己悔之已晚的覆辙。 在这一刻他把一切烦恼置诸脑后心中充满亲情的温暖更感激群众对他的支持。 他的目光落到正以崇慕尊敬的眼光眨也不眨瞧着他与谢钟秀一起为他拉开车门的秀丽少女脸上。 心想此女的娇俏尤在谢钟秀之上且绝不在纪千千之下为何自己竟完全没有见过她的印像。看她与府内子弟的稔熟当为某高门的闺秀。 谢钟秀凑在他耳旁道:“叔爷呵!她是王恭之女王淡真她……” 群众见到谢安爆起满天采声把谢钟秀下面的话全盖过去。 第十三章 南北双雄 燕飞冲出密林狂驰于边荒的草原上他不但没有目标方向且根本不知自己在干甚幺不晓得自己在奔跑。 在极度的火热和冰寒的争持激荡后他的灵觉似若告别了以他身体作战场的冰霜与烈焰他的心神完全被一幕一幕纷至沓来的往事占据不晓得任何关于身体的事灵魂与**再没有任何连系。 一切变成漫无目的。 起始时他受尽寒热的折磨凌虐。 当来自丹劫的火热占到上风任遥和青媞的至寒之气便像退避三舍任由热气焚心他喷出来是火辣辣的气全身烫周围的一切都在晃动吸进肺内的再不是初冬冰凉的空气而是一团一团的火焰毛孔流出来的汗珠顷刻间已被蒸掉。他清楚感觉到丹劫无边的威力而他的生命正不断萎缩和步向消亡他唯一想的的是冰凉的河水所以必须不住奔跑寻觅水源。 可是不旋踵寒气又不知从那裹钻出来若如烈火被冰雪替代脉搏转缓血液也给冷得凝固起来。这时他想到的只有继续奔跑以免血液结成冰霜且期待火热的重临。 如此寒热交替无数次后身体变得麻木不仁没有任何感觉。 一幕童年往事涌上心头。 当年他和拓跋圭是十一、二岁的年纪拓跋圭不知从何处弄了一坛汉人酿的烈酒“烧刀子”回来。 两人躲在一处荒野偷尝最初几口辣得两人喉嘴如火烧接着喝下去却觉愈辣愈刺激终喝至酩酊大醉卧倒山头过了一夜。到明天午后才给娘亲和大批族人寻到。 燕飞随娘亲回帐幕后本以为会挨棒子岂知娘亲只死命抱着他默默流泪没有半句责骂。 此事现在浮现心头燕飞只想大哭一场。 忽然间灵魂像从夜空忽然回归到身体再没有丝毫寒或热的感觉全身飘飘荡荡的。 此时他方晓得自己在荒原上疾驰度比他以前任何尽展全力的飞奔更要迅捷大地在飞快倒退天上的星辰仿似铺天盖地的直压往头顶来。 一阵无可抗拒的劳累侵袭全身脑际轰然如受天雷殛劈往前直跌连续翻滚十多转最后仰卧地上昏迷过去。 一点黑影横过夜月。 刘裕兴奋的嚷道:“那是乞伏国仁的天眼苻坚也该不远了。” 谢玄领着手下奔上一处丘陵高地然后下令布阵。 刘裕大惑不解心忖此行目的在追杀苻坚怎可反停下来布阵等待那疾赶半天一夜的辛劳岂非白费。 前方是疏密有致的林木区静悄悄的没有任何人声马嘶看情况不大可能有伏兵在。 谢玄淡淡道:“小裕到我身旁来。” 刘裕依言拍马推进至他旁稍后处。 谢玄目光投往天上盘飞两匝然后北去的天眼淡淡道:“今晚的月色很美!” 刘裕为之愕然他本以为谢玄会解释因何忽然停军岂知却在欣赏夜色心忖名将本色终是名士。 谢玄忽然轻叹一声道:“今次我们追杀苻坚的行动到此为止。” 刘裕更感错愕目光投往东北方远处边荒集冒上夜空的浓烟然后细察天眼飞行的方向一呆道:“苻坚放弃边荒集逃往北方。” 谢玄嘉许道:“你终觉其中变化告诉我苻坚因何忽然改道?此前他是直赴边荒集且心无二志尽显其急于反败为胜的清楚心意。” 刘裕沉吟片刻试图解释道:“或者是遇上从边荒集逃出来的将士知道姚苌背叛他知事不可为于是放弃边荒集往北方逃去。” 谢玄微笑分析道:“姚苌是边荒集的主事者他当然不会蠢得说自己背叛苻坚而是假传苻坚圣旨于撤退前烧掉边荒集加上败讯经烽火和败军传回来人心惶惶下人人急于逃返泗水北岸谁会有兴致掉转头来寻生死未卜的苻坚?又怎知苻坚采取的逃走路线?” 刘裕终于明白过来剧震道:“是慕容垂。” 谢玄露出孺子可教的笑意点头道:“只有慕容垂可令苻坚反败为胜、现在扭转形势的希望泡影彻底破灭最出色的两名大将均弃他而去在此役夷然无损仅余的两支骑兵部队一股脑儿失掉苻坚再没有卷土重来的本钱只好怆惶逃命。” 稍顿又道:“起程以来我一路上已在留意慕容垂的军队。此人雄材伟略足智多谋早看破我会趁苻坚阵脚未稳来个战决所以必隐伏附近看情况变化而作出相应行动若他可以趁机把我谢玄伏杀对他的声望会有很大的帮助且可立即瘫痪我大晋随之而来的北伐壮举。以他的为人绝不肯放过如此一举两得的千载良机。” 刘裕目光扫视前方林区看法已截然不同大有草木皆兵之感禁不住暗抹一把汗。 求胜心切确是兵家大忌。 换过自己是谢玄肯定惟恐苻坚溜掉更加追去落得由胜转败全军覆没。 谢玄的悬崖勒马即使将来证明他是错的顶多走失个再没有可能有大作为的苻坚。 他暗暗把此事铭记于心务要自己将来不会犯上同样错误。 胜负只是一线之隔。 谢玄神态悠闲似有所待的道:“苻坚返回北方将觉回天乏力问题只在能苟延残喘到甚幺时候。他最顾忌的人不是姚苌而是慕容垂。如慕容垂返回根据地他必须分兵守卫洛阳和附近诸镇以保关中的安全所余无几的氐族军力会进一步摊薄。” 刘裕不解道:“照玄帅的意思慕容垂竟不杀苻坚还放虎归山于他有何好处?” 谢玄微笑道:“这恰是慕容垂显示其雄材大略的地方因为他是志在天下而非一时的得失。如他乘人之危杀害苻坚只落得不忠不义的臭名还会被姚苌等借为苻坚复仇之名打正旗号共讨之。可是他肯先返回据地先立稳阵脚难题便落到为苻坚留守长安的慕容冲、慕容永兄弟处又或姚苌身上他们当然人人都想取苻坚之位而代之可是谁先出手呢?在这种形势下慕容垂可坐拥重兵来个隔岸观火待苻坚败亡后才号召北方为苻坚复仇此为上上之计。” 刘裕听得心悦诚服也暗惊慕容垂的大智大勇深谋远虑不由有点为拓跋圭担心起来矛盾的是现在的拓跋圭对他而言已是敌非友。 谢玄续道:“氐秦的所谓精锐“四帅子弟”既一溃于淝水又再分戌洛阳、山东苻坚返回长安后只好倚仗鲜卑慕容冲兄弟的兵员若两人变生肘腋可用的便只有姚苌的羌兵姚苌当然并非善男信女。由此可见苻坚的败亡是因南伐之战在民族的分配与组织上犯下大错鲜卑羌人夷然无损他的本部兵马却是七零八落。 氐人十多年来的风光已一去不返。” 蹄音骤起从林木暗黑处涌出无数敌骑在林外迅排成战阵一时两方人马成对峙之势相隔只有千步之遥。 气氛登时紧张起来。 忽然一人拍马而出只看其威武若魔神不可一世的形相不是号称北方第一人的慕容垂尚会是何人。 人的名儿树的影子。 慕容垂不但是北方诸胡的第一把手手上北霸枪从来没有遇过敌手武功亦镇慑南北汉人武林其评价犹在汉人“大活弥勒”竺法庆“丹王”安世清、“逍遥帝君”任遥“太乙教”教主江凌虚等一方霸主之上。在北方单打独斗没有人敢撄其枪锋。 谢玄吩咐左右道:“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动手。” 接着又压低声音对刘裕道:“若我落败的身亡你须立即率众远遁不用理我的尸身。” 拍马而出往慕容垂迎去。 刘裕听得大吃一惊头皮麻想不到忽然演变至如此局面。 看着谢玄雄伟的背影背挂的九韶定音剑心中涌起对谢玄高山仰止的无限崇敬。 这才是真正的英雄了得忽然又想起燕飞他亦是这种真好汉。 慕容垂在两方人马中间勒马停下肩角带着一丝冷漠的笑意平静地瞧善对手缓缓接近仰天笑道:“好一个谢玄果然没有令本人失望不过我们的交情亦到此告终慕容垂愿领教九品高手的上上之品南方第一剑术大家九韶定音剑的绝世剑法。” 谢玄在他马前三丈立马不前接着翻身下马同一时间慕容垂从马上弹起名震天下的北霸枪不知何时来到手上在马头上方来一个潇洒好看的筋斗落在谢玄前两丈许处。 “锵”! 谢玄祭出九韶定音剑遥指敌手。 剑长四尺二寸在剑脊一边沿锋口开出九个比尾指尖略捆的小孔通体青光莹莹锋快至令人难以相信。 谢玄微笑道:“能领教北方第一大家的绝艺是我谢玄的荣幸。慕容大家请!” 慕容垂一振手上北霸枪一股冷凝如冰如雪的杀气立即笼罩谢玄还波及全场即使位于远处的刘裕仍生出心胆俱寒的可怕感觉。 如此可怕的武功即使比之那在密林偷袭他和燕飞的鬼脸高手怕亦要高上一、两筹 第 一 章 送君千里 若要在南北武林各找一个代表人物又或胡汉两族具有代表性的顶尖高手入选者必为慕容垂和谢玄无疑。 慕容垂外号“北霸”他不单是占北方诸胡人数最多的鲜卑族中的第一人且是诸胡公认完全没有争议的席高手。不论武功兵法均无人敢与其抗衡。 谢玄人称“九品名剑”自二十三岁击杀上任的两湖帮帮主“刀魔”向在山跃升“九品高手”上上品的宝座十多年来未逢敌手。 乱世出英雄这一代南北汉人武林虽是高手辈出可是北方武林翘楚如安世清、任遥、江凌虚之辈夹杂胡人武技心法而南方的孙恩则被视为邪魔外道。所以能承先启后继承汉族博大精深的武技者舍谢玄外尚有谁有这个资格。 两人年纪相若均是武林和战场上纵横不败的盖乏豪雄他们忽然相逢进行事前没有人预料得到的决战将直接影响到南北的盛衰。 纵使江左政权在淝水之役大获全胜可是若谢玄于此役落败身亡南晋仍是得不偿失主宰南晋军政大权的谢家亦要因而衰落;而慕容垂则成为最大的得益者更将一跃成为最有资格领导北方诸胡的霸主。 刘裕头皮麻的瞧着两大顶尖高手毫无插手之方只能苦待结局的出现。 慕容垂不愧北方第一明帅的称誉随他来拦截谢玄的本族人马实力与谢玄追杀苻坚的人数相若这更教谢玄欲退不能。假如慕容垂尽率三万精骑来截击谢玄可以立即掉头退走事后没有人敢笑他没有胆量。偏是慕容垂摆出势均力敌的格局营造出公平决战的形势令谢玄不得不近身应战只从这点已可推知慕容垂的处心积虑和高明的地方。 谢玄如输掉此仗他谢家淝水之战赢回来的筹码将由此输掉。南晋虽仍可暂保偏安之局但以后只能坐看慕容垂取代苻坚统一北方再动另一次南侵。 龙吟声起。 九韶定音剑在谢玄手上颤动起来起始时啸吟似有若无转眼化作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剑啸。 九韶定音剑主动进击最令对手和旁观者难测的是剑啸声与剑势不但丝毫没有任何配合之处且是截然相反其中的矛盾不但令人难以接受更令人无从相信。 当从剑缘九孔出的剑韵变成重重叠叠的龙吟虎啸笼罩着整个决战的草原方圆十多丈的空间彷佛布下韶音的罗网啸音反覆如波推浪涌不断包裹、缠绕令人欲离难去有如永远走不出的啸音的迷宫。他的九韶定音剑却化作青芒在慕容垂的气墙外硬生生凿开一道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化作耀人眼目的青芒剑体以惊人和肉眼难察的高振动冲剌直捣慕容垂胸口。 谢玄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那么剑枪锋刃相拚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刻仍然从容写意又把一切矛盾统一起来合成他独一无二的大家风范。 以慕容垂的本领和自负也不得不分出部分心神以应付谢玄的奇功绝艺。 要知高手对敌所有感官无不投入挥听觉更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往往不用目视只从其兵刃破风或衣袂飘动的响音可有如目睹的判定对方的招式、度至乎位置的微妙变化。 可是这一套听觉用在谢玄身上却完全派不上用场且必须把这心法完全甩开否则必败无疑。如此充满音乐美感的可怕剑法慕容垂仍是次遇上。 慕容垂大喝一声把九韶定音剑的啸吟完全压下去似若阳光破开层云光照大地。手上北霸枪化为滚滚枪浪一波一波缓慢而稳定地向敌剑迎去。如有实质却又是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又如只是朴朴实实的一枪之势。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北方第一宗师大家的骄人本领。 刘裕看得目眩神迷两人是场决战他早晓得必会有一番龙争虎斗可是两人剑术枪法的高明神奇仍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叹为观止之余更是大开眼界。 “当”! 剑枪交击震慑全场的激响往四周扩散彷如在平静的大湖投下万斤巨石震撼激荡直教人人耳鼓生痛。 谢玄衣袂飘飞借势脚不沾地御剑飞退英俊无匹的脸容犹挂着一丝满足的笑意定音剑遥指对手直退回原位仰天大笑道:“果然是北方第一枪谢玄领教!” 刘裕忽然心中一动吩咐左右道:“派人往四周放哨然后向我报告情况。” 左右虽不愿意错过眼福然军令如山不得不领命去了。 慕容垂双目一瞬不眨的凝注谢玄忽然哑然失笑摇头叹道:“天下间竟有这么以音惑敌、克敌的剑法?谢兄是怎么创出来的?慕容垂佩服看枪!” 说到最后一句手上北霸枪弹上半空虚划几下就像书法大家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疾舒胸臆他却借枪画出心意。 人人看得大惑不解可是均能感到慕容垂的虚招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本身已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霸气。 谢玄仍是那副潇洒从容的神态而不论场内场外亦只有他到达能看破慕容垂心意的级数。当下不敢怠慢剑吟再起。 慕容垂虚挥的几枪实是他接踵而来的攻势的起手式不但把度提升至极限还把全身功力聚集在一击之内整个人的精气神升至枪道巅峰的境界杀气全收束在枪锋之上充满冰雪般冷凝迫人的气势其威势直可在一枪之内与敌分出胜负。 如此功法天下间像慕容垂般轻轻松松便能施展出来真是屈指可数。 “飕”! 北霸枪横过虚空循着似早已安置在空间中弯弯的弧曲线路击向谢玄不理天下间千般万样的诸般武术。他这一枪已尽显臻达巅峰又是最本源的精粹本身充满莫之能御的威力。 剑啸声同一时间充盈场上一改先前的气象万千、惑人心魄此刻却是潇逸跳脱的清音合形而成一种如诗似画既浓郁又洒脱的意像高低韵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被冷静精准的安置在空间内本身亦似有种防御性的作和魔力。 九韶定音剑在谢玄身前数尺之地不断改变位置忽然谢玄往侧移开定音剑劲劈来枪。 “铮”! 两人同时剧震旋身飘开竟然交换了位置。 慕容垂把枪收到背后猛然立定另一手竖掌胸前哈哈笑道:“痛快痛快!近十年来谢兄尚是唯一能挡慕容垂此招的人谢兄可知此招有个很好听、又很伤感的名字?” 谢玄站到敌军所在的一方仍是那么潇洒闲逸转身立定九韶定音剑斜垂身侧欣然道:“请慕容兄赐示!” 慕容垂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淡淡道:“送君千里!” 谢玄微一緛愕竟还剑鞘内接下去道:“终须一别!慕容兄下一个站头该不会是洛阳或是长安吧?” 刚才两大宗师级高手仍是作生死决战;此刻两人却忽然一派惺惺相惜的神态教人完全摸不着头脑。但不论如何双方人马都为之暗松一口气。 谢玄举步往慕容垂走过去全无戒备似的从腰际掏出那载有燕玺的羊皮囊慕容垂把北霸枪移到身侧微一用力枪柄插入泥土内腾空左手两手探前恭敬接过谢玄以一对手奉还的旧燕瑰宝。 慕容垂再没有半分敌意微笑道:“你心知我心一切尽在不言中。”接着哈哈一笑取回长枪一手捧玺与谢玄错身而过各自往已阵地走回去。 刘裕心头一阵激动想到当玉玺回到慕容垂手上的一刻被苻坚亡国的大燕就在那一刻复活过来。不论北方被冷裂为多少国慕容垂的大燕国肯定是最举足轻重的一国是最有资格问鼎北方霸权的一股力量。而拓跋圭的代国在现时形势下根本尚未站得上边。 手下回报除前方敌人外再无敌踪。 刘裕终放下心来对慕容垂舍单打独斗而改采群战伏击的恐惧一扫而空。 当谢玄潇潇洒洒的登上丘坡慕容垂飞身上马与手下呼啸而去一阵旋风般卷入北面的疏林区放蹄马去。 刘裕慌忙迎上谢玄众兵齐声欢呼欢迎没有辱没威名的主帅安然归来。 慕容垂的北霸枪天下谁不畏惧谢玄能与其平分春色足使人人振奋腾跃。 刘裕伴在谢玄身旁道:“没有伏兵!我们是否该赶往边荒集?” 谢玄压低声音道:“我们立即回寿阳若非此乃非常时期慕容垂不愿付出惨痛代价我肯定要命丧边荒。” 刘裕心头剧震晓得谢玄已负了内伤而慕容垂因要赶返北方争雄斗胜毋明知力足以搏杀谢玄可是自已亦难免同样受创故悬崖勒马放弃此念“一切尽在不言中”正是指此。 谢玄接着微笑叹道:“好一把北霸枪。” 翻身跳上手下牵过来的战马领头朝南驰去。 刘裕追在他马后耳中还听到慕容垂部队不断远去的马蹄声驰想着终有一天胡马会再次南下而不论谢玄生甚么事只要他刘裕还在他一定会尽一切力量与之争锋到底永不言退。 阴寒彻底消失火热却像阴魂不散般复活过来初期在气海积聚酝酿然后逐渐扩散往全身大小经脉窍穴。 燕飞虽没法动弹神智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准确地掌握到自已此际的处境---他正步向死亡且是练武修道者最惧怕的一种死亡方式。 走火入魔的诸般情况林林种种千门万类轻重不一但大致上仍可分为阴阳两大类而属阳刚性的走火入魔最可怕和终极的便是“焚经”。 可怕的“阳火”会焚烧每一条经脉让遇大祸者尝遍椎心裂脉的极度苦楚且因脑内诸脉亦不能免祸被焚者会经历逐渐变成狂疯子的可怕感受那种对心灵和**的摧残实不足为外人道。 焚经之祸多生在修天道丹法的高人身上且是极为少有百年不得一见。燕飞虽曾在道家宝典看过有关记载却从没有放在心上更从没有想过会生在自已身上他终于明白“丹劫”两字的含意。 本来只要他服下“丹劫”此祸立即临身幸而他正遭受融合任遥和青媞两人施诸于体内的冰脉阴劫阴阳排斥下斗个不亦乐乎驱动他疾奔百里。 到这一刻阳劫大获全胜阴劫消退他也失去阴阳相激产生的惊人动力只能等待焚经而亡的凄惨结局。 蓦地任遥的声音传入耳鼓长笑道:“我的燕飞在我看来你是猪狗不如的蠢物!” 一股力量把他从地上扯得像牵线傀儡般从地上立起来接着两耳贯满劲气破空的呼啸声任遥竭尽全力的以双掌重重击实他的背心。 焚经的阳火像遇上缺口的暴虐洪水般朝任遥击背的手掌迎上去而任遥的双掌却送入千川百河般的冷流真气投入他有如火炉似的大小经脉去。 那种动人的感觉怎样也没法描述出来。 任遥一声惊呼往后抛跌燕飞也应掌前飞“蓬”一声跌伏草原上眼前一黑昏死过去。在失去知觉前大地像敲响战鼓且是以千计的鼓槌以地为鼓的狂敲。 谢玄和刘裕先策马驰上一座小丘之顶眼前出现的景像看得两人大为错愕。 在平原上有两个人于月照下一人生死未卜的俯伏地上另一人则盘坐其后方五丈许处一身王侯装束打扮。 刘裕定神一看失声叫道:“是燕飞!” 谢玄闻言立即腾空而起往距离他们过千步外的两人凌空掠去。 盘坐地上的任遥也蓦然一震朝住看过来见到出现山头的北府骑兵大喝一声从地上弹起来掣出御龙剑往前飞跃务要在谢玄抵达前予燕飞致命的一剑。 今趟他学乖了只敢借助宝刃的锋利置燕飞于死地。 “铮”! 谢玄拔出九韶定音剑在半宁中奇异地加剑鸣大作刹那间变成充天塞地的呼啸像平野忽然刮起暴烈的狂风以惊天泣地的威势直击往燕飞扑去的任遥。 任遥自信可肯定自已可以在谢玄杀至前取燕飞的小命可是接踵而来的局面却非是他所能应付。此时谢玄的剑气已遥遥把他笼罩锁紧一旦被谢玄缠上致陷身千军万马重围内再多几个任遥也无法脱身。 当机立断下任遥猛提一口气使个千斤坠在离燕飞半丈许处落往地上御龙剑化作漫天芒光往谢玄激射而去。 刘裕亦跃离马背往燕飞伏处奔去却比谢玄落后近两丈眼睁睁的瞧着谢玄的九韶定音剑有如一条青龙般破入任遥的剑网里出一声响如霹雳的激爆巨音。 任遥往后飞退长笑道:“不愧上上品的高手任遥领教了。”眨眼间消失在南面丘坡之外。 谢玄落到燕飞身旁凝立不动英俊的脸容红霞一闪而没这才还剑鞘内。 刘裕看不见谢玄异样的情况扑到燕飞俯伏处探手搭上他腕脉好半晌后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情。 谢玄往他望来讶道:“他究竟是生是死?” 众手下纷纷奔至不用吩咐各自在四方布防。 刘裕小心翼翼把燕飞翻身变成仰卧后者脸色如常只像熟睡过去的样子。刘裕摇头道:“真古怪!我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谢玄半蹲下来搭上燕飞的腕脉闭目凝神在刘裕和诸兵将的期待下雄躯一震道:“真的非常古怪。” 刘裕道:“他的经脉完全没有真气往来的迹像口鼻呼吸之气断绝若不是他的心脉仍有似有若无的动静我会认为他生机尽绝。” 谢玄双目睁开射出慑人的异釆沉声道:“有些乎我们想像之外的怪事已生在你的好朋友身上他目下的情况类似道家修真之士难能罕见的胎息状况。所以千万不可以硬生生把他弄醒过来怕亦没有人可以办到。我们目前可以做的是把他运返寿阳再让他自然醒过来。” 刘裕心中一阵难过垂道:“他的内功劲气?” 谢玄木然道:“他可以不变成废人已是非常幸运。我们只好待他醒过来后再为他想办法吧!” 刘裕双目泪水涌出忽然间他深切希望燕飞永远不要醒过来永远不用面对失去内功修为的残酷现实。 第 二 章 劫後馀生 燕飞的意识像在最黑深的海洋底下逐渐往上浮升飘飘荡荡有如无根的浮萍思想逐渐凝聚身体由冰冷渐转暖和到最后终于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眼。 入目的幻境彷如梦境般不真实。 那是一个宽敞的房间布置高雅简洁他由床上拥被坐起来阳光从一边的窗子温柔的洒进来外面的世界银白色一片显是刚下过一场大雪。 他此刻的感觉奇怪诡异到极点因眼前置身处与之前的世界没有半点可供联系的地方虽然那亦只是残破的零碎记忆模糊而不清。 阳光并不强烈可是他却生出承受不起的感觉忙合上眼睛急的呼吸着。 自己为什么会身在这里呢? 他自然而然内察身体的状况手足正在恢复气力可是一样充盈着的真气却似有若无般完全无法凝聚。 燕飞心头剧震晓得已失去内功修为变成一个平常人。 足音自远而近。 燕飞目光投往房门处门外应是一个小厅来人已步入厅堂正向房间走过来。 会是何人呢? 一个小婢跨过门槛现身眼前虽算不上美丽但五官端正一对眼睛大大的很惹人好感。她似乎没有想过睡在帐内的燕飞会醒过来似的轻松的走进来迳自把一个装满热水的木盆放在床头几上热气腾升中又取下搭在肩头的毛巾放进水里去。 燕飞想叫一声“姑娘”可是说话忽然变得无比艰难声音到达咽喉处变成一声呻吟。 小婢浑体剧震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情朝帐内望进去看到坐起来的燕飞像见到鬼般猛退两步捧着胸口双目射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的神情。 燕飞也呆看着她对她剧烈的反应大惑不解。 小婢嘴唇轻颤似要说话下边一对腿却不自由主的退开去抵门旁时尖叫一声掉头狂奔穿过厅堂不知走到那里去了。 燕飞感到一阵软弱躺回卧榻去望着帐顶。 天啊!究竟是什么一回事?难道地府竟是这个样子与死前的世界没有任何分别。假设进房来的不是别的人而是他过世的母亲那该有多好呢? 失去知觉前的记忆逐分的回到记忆的海洋里背心还隐约有被任遥双掌全力重击的冰寒感受。 蝶恋花呢? 燕飞再坐起来目光四处搜索待见到蝶恋花安然无恙地挂在房间一边墙壁上伴着它的还有庞义的斩菜刀心底里升起暖意旋则内心苦笑。对此刻的他来说蝶恋花已失去应有的作用。 难道任遥的双掌竟震散自己自幼修行的内功?细想又不觉是那样?也可能是丹劫的遗害? 足音再起三至六个人正朝他所在处急步赶来换过以前他肯定可从足音掌握来者的准确人数。 燕飞暗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心忖来的莫要是任遥或妖女青媞否则老子便有难了。 一把男声在门外道:“你们留在这里。” 燕飞稍松一口气因为并非任遥的声音。 “燕兄醒来了吗?” 燕飞大吃一惊因为他没有听到有人走近床头的声音缓缓张开眼睛一名四十岁许身穿青衣武士服的中年男子挺立床旁一对眼睛射出欢喜恳切的神色正仔细打量自己。 燕飞坐起身来两手搁到曲起的膝头上摇头挥掉脑海里的胡思乱想沉声问道:“这处是什么地方?” 男子揭开睡帐挂上帐钩坐到床沿亲切的道:“是建康城乌衣巷谢府。” 男子露出同情而又可惜的表情轻轻道:“燕兄在边荒集为任遥所伤一直昏迷不醒玄少爷把燕兄送往寿阳然后再转送到这里来。幸好天公开眼燕兄终于苏醒过来。” 又犹豫的道:“燕兄目下情况如何?” 燕飞心忖那么自己至少昏迷了十多天不理他的问题道:“我昏迷了多久?” 那人答道:“刚好是百天之数!” 燕飞难以置信的道:“甚么?” 那人肯定的道:“真的刚好是一百日玄少爷击退任遥救起燕兄燕兄便处于类似修道之士的胎息状态中生机几绝只有心脉缓缓跳动。百天内燕兄没有喝过半滴水连精通医道和丹道的支遁大师亦对燕兄的情况百思不得其解。” 燕飞挪开锦帐舒展筋骨出奇地心头一片平和并没有因为失掉内功而来的颓唐失意往入门处看去几个人正探头探脑的在看他是府内护院婢仆一类人物包括大眼睛的小婢在内。 那人又关心的问道:“燕兄感觉如何?” 燕飞停止动作道:“兄台高姓大名?” 那人答道:“本人宋悲风是安爷的随从。” 燕飞微笑道:“原来是宋兄在边荒集我早听过宋兄大名。” 宋悲风谦虚道:“我并没有值得人提起的地方。” 燕飞道:“宋兄过谦了。我现时情况很好百天没有吃喝任何东西仍没有任何饥渴的感觉自己也不敢相信。今天岂非已过春节?” 宋悲风试探道:“燕兄可以运气行血吗?” 燕飞淡淡道:“这方面却完蛋了以后再与武功剑术无缘!” 宋悲风剧震一下露出心痛婉惜的神情却欲言又止最后道:“真奇怪!若燕兄因受伤过重真气乱行致生散功之祸那么轻则走火入魔瘫痪疯狂;重则焚经劫难而亡!怎会燕兄弟像似没事人一个的样子?而且眼内神采聚而不散藏而不露其中肯定有我们认知之外的微妙处。” 燕飞从容道:“想不通的事不用费神去想我虽失去武功精神却非常好有点死而复生的快慰感觉。很想到处逛逛看看建康比之五年前有甚么变化。” 宋悲风对燕飞不把武功的存废放在心上心底由衷佩服且他一字不提曾为南晋立下的大功令他更增敬重欣然道:“燕兄弟游兴大宋某乐于尽地主之谊。不过还请稍待片刻我须立即通知安爷和高公子。” 燕飞讶道:“高公子?” 宋悲风道:“是高彦公子自知你来到这里两个多月来他每天都来探望一次风雪不改。亦只有燕兄弟如此英雄好汉才交的上高公子这种朋友。” 燕飞失声道:“竟是高彦那小子!他在这里干甚么?” 宋悲风像怕给站在门槛外的婢仆听到般压低声音道:“高公子是个风流人物兼且边荒集已被烧成废墟所以在这里乐而忘去。不过他对你确是关心的小琦还看到他数次坐在你床旁偷偷哭起来呢。” 燕飞愕然道:“这小子竟会为我哭?”又哑然失笑道:“或许是怕没人去保护他吧?” 宋悲风怎弄得清楚两人间的糊涂账拍拍燕飞肩头起立道:“小琦会伺候燕兄弟梳洗更衣她是我的小婢非常乖巧伶俐不过刚才却差点给燕兄吓坏了。” 哈哈一笑离房而去。 燕飞移往床沿双脚触地涌起大难不死的感触!虽不知是否必有后福但已难作计较。更奇怪的觉自己并没有怨恨任何人包括把自己害成这样子的青媞和任遥在内。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既然死不去只好设法适应失去武功后的平淡生活。 “公子!” 燕飞抬起头来把目光从双足移往小琦那对射出战战兢兢神色的大眼睛其他人仍不敢进来留在门外候命。不禁报以微笑道:“还怕我吗?” 小琦俏脸立告通红拼命摇头又拍拍胸口一副娇憨少女的动人神态垂道:“婢子失礼唉!这些天来公子一直躺着不动口鼻又没有呼吸幸好身子还是软软暖暖的唉!婢子真不懂怎样说哩!” 燕飞哑然笑道:“你是将我当作僵尸哩?” 小琦不好意思地拿大眼睛偷看他赧然道:“婢子胆小嘛!公子勿要见怪。公子真是平易随和现在恢复健康谢天谢地啦!” 接着轻插着小蛮腰别头娇喝道:“还不过来伺候公子!” 一名府卫武士和两个健仆慌忙扑进来便要搀扶燕飞。 燕飞打手势阻止试着从床上站起来就在他站直身体的一刻一股难以形容的感觉蔓延全身暖洋洋地有说不出来的受用。 府卫吃惊道:“公子是否不舒服?” 片刻后燕飞又打回原形一阵虚弱伸手搭上府卫的肩头以支撑身体道:“这位大哥高姓大名。” 年轻的武士受宠若惊道:“小子叫梁定都是宋爷的徒弟。” 另一府仆见燕飞性格随和可亲胆子也大起来哂笑道:“甚么徒弟?宋爷从不肯正式收徒。” 梁定都显是和他们吵闹惯了反唇相讥道:“怎么不算?至少是半个徒弟宋爷不当我是徒弟怎肯传我上乘剑法?” 小琦却欢天喜地的笑着道:“不要吵哩!还不快服侍公子梳洗更衣否则宋爷回来请公子去见安公爷便有你们的好看。” 燕飞仍在沉吟回味适才站起来时那种古怪奇异的暖意。听他们闲话家常式的笑闹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受那是他儿时方有的感觉。 昏迷前的回忆正不住的回流到他的脑海内重整他似属前世轮回般的回忆版图冲口问道:“谢玄是否打赢了仗?” 这句话登时惹得你一句我一句的向他大赞谢玄的英明神武如何打得符坚大败而去人人变成评论战争的专家说得天花乱坠。不过总教燕飞明白晋军于淝水之战大获全胜同时记起宋悲风说的边荒集已被烧成废墟。 另一个令他惊怵的念头涌起问道:“刘裕有没有出事?” 梁定都三人愕然以对显然从未听过刘裕之名。 反是小琦道:“燕公子说的该是刘副将?是他亲自送公子来乌衣巷的!然后又匆匆离开。他是高公子的好朋友还是他把高公子找来的呢。” 燕飞心忖那定是刘裕无疑还升官为副将这可是至少两个月前的事。他眼下的情况仍是疑问。唉!尚有生死未卜的庞义而自己再帮不上忙只可尽通知警告之责。忽然间那对神密美丽的眼睛浮现心湖。今次的距离更遥远了!但那并不是实质的距离而是心理上的距离。因为燕飞再不属于刀头舐血的世界。 谢安负手立在东院的望淮阁凭栏俯视下方永不言倦、缓缓流动的河水可是他本人却颇有力尽心疲的感觉! 淝水之战带来的喜悦已被朝廷于今尤烈的剧斗取代。司马曜变得很厉害自两个月前他把司马道子献上的美女纳为贵人兼之北方胡族再不成威胁不但荒废朝政晚晚在内殿与此女饮宴狂欢沉溺酒色权柄遂逐渐落入司马道子手上开始倾轧他谢安。 而最令他痛心的是女婿王国宝伙同司马道子不断向司马曜说他坏话败坏他的名声令司马曜对他的信任大不如前形势急转直下。 足音传来宋悲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燕公子到!” 谢安抛开心事欣然转身双目倏的亮起来打量着眼前步衣儒服仍没有掩盖其飞扬神采的年轻小子。 燕飞也在打量他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士的风流宰相在河风的吹拂下衣袂飞扬一身仙风道骨状如仙人。 谢安长笑道:“高峰入云清溪见底燕飞长空燕小弟贵体康复可喜可贺。” 燕飞心头涌起一阵自己也不明白的激动苦笑道:“多谢安公关心安公的赞誉却是愧不敢当。燕飞武功尽失对天下事已意冷心灰再没有翱翔高空之志只希望平平淡淡渡过余生。” 谢安含笑移前拉起他的手牵拖直抵栏旁让燕飞与他并肩凭栏远眺这才放开手。宋悲风静静退下心中充满对燕飞失去武功的婉惜和悲痛情绪。他刚才把过燕飞的脉搏清楚晓得燕飞内气尽消已变成一个普通的平常人。 燕飞并没有因当朝名相的特别眷爱而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一向独来独往孤傲不群分毫不把权势名位放在心上。可是却不由对谢安生出尊敬之心以谢安的身分名位竟对寒门之士如他者完全不摆架子已可看出他的襟胸气魄而他高雅的谈吐举止更是令他心折。 谢安悠然神往的道:“据说黄初四年曹植一天出京城于日落时分来到洛水之畔睹一美女俏立河畔翩翩若惊鸿婉婉如游龙远看皎如初升朝阳近看则有若芙蕖出绿波不由心迷神醉!待到美女举起琼杯相奉且邀其会于深渊瞬即不见始知幸遇洛水女神然人神殊道无由交往曹植徘徊终夜不忍离去遂作下名传后世的‘洛神赋’。” 燕飞凝望秦淮河对岸被白雪净化的纯美天地河上舟楫往来不绝耳边听着谢安忽然大思古幽情向自己这个陌生人娓娓道出如此一个人神相恋的凄迷故事加上自身的失落迷惘别有一翻滋味在心头。 谢安不愧风流名士燕飞隐隐感到他是要借述说此一故事以倾诉心内积郁的情怀亦可说对他燕飞一见如故认为他是个值得深谈的对象。 相传宓妃是伏羲氏的女儿溺于洛水而成洛水之神在屈原的‘离骚’早有提及。曹植‘洛神赋’描述的是一段没有结果的人神苦恋也暗喻着曹植本身对家族皇朝的眷恋是一种壮志难酬备受压抑的情怀。美丽的洛神正是理想的象征可惜理想飘忽若神可望而不可即恰是谢安目前的写照。 燕飞轻叹一口气道:“愿为西南风长逝入君怀。君怀良不开贱妾当何依?既是事与愿违安公何不重归东山不是远胜在一个再没有希望的地方苦干着力不从心的事。” 他念的四句诗文来自曹植的‘七哀诗’充分显露出他文武双全的才华比之擅于清谈的谢安毫不逊色更为谢安提出他认为恰当的解决方法。 谢安大生忘年知己的感觉忽然道:“大秦完了!” 燕飞一震失声道:“甚么?” 他先想到的是拓跋圭大秦若亡北方立即四分五裂而事情生在淝水之战后百日之内拓跋圭会否因尚未站稳阵脚被乱世兴起的巨浪所淹没呢? 第 三 章 挣扎求存 狂暴的风雪毫不留情地鞭鞑着大草原把一切树木房舍掩盖视野模糊不清人畜不见。 拓跋圭一人独坐帐内神情冷漠地喝着手上的羊奶好象帐外的大风雪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倘越过秀丽山脉的乌伦隘道便抵锡拉木林河旁的牛川他本部族人聚居的草原并将见到久违了的母亲。可是这三十多里的路程却象天人之隔无法逾越。 他和手下将士在这里设营立帐已有个多月却不敢轻举妄动越乌伦隘道雷池半步。一向觊觎他代主继承之位的叔父拓跋窟咄率领近万战士布军于隘道前的平原高地向外则宣称欢迎他回来。拓跋圭却心知肚明他是要凭人数在他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把他当场擒杀。再尽收他的战士和从中原带回来的粮草物资。 不过机会终于来了。 “咯!咯!” 羊皮靴踏入雪深至膝的声音由远而近帐门揭开长孙普洛高大的身形挟着寒风飞雪进入帐幕。 拓跋圭差点认不出他这位头号猛将一头一脸俱是雪粉吐出一团团冷凝如实质的白气以他的内功底子仍冷的直打哆嗦从他这幅样子已可全无隔阂地领教到帐外风雪的威力。 长孙普洛脱掉铺满雪粉的御寒羊皮斗篷在羊皮毯坐下接过拓跋圭递过来仍然温热的羊奶“咕嘟咕嘟”地连喝三大口喘着冷气道:“这场风雪真厉害照我看还要持续多一、两个时辰打后的几天天气也不会好到那里去。” 拓跋圭沉声道:“窟咄按兵不动的原因我有没有猜错?” 长孙普洛佩服地道:“果如少主所料窟咄派人到贺兰部游说贺染干前后夹攻我们不过贺染干怕令慕容垂不快对此仍是犹豫不决未肯出兵配合窟咄。” 拓跋圭露出一个充满凶狠味道的笑容神态却非常冷静道:“窟咄啊!从今天开始我们叔侄之情断绝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又冷哼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贺染干他现在顾虑的是窟咄而非我拓跋圭所以乐于坐山观虎斗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斗个两败俱伤最好是我拓跋部四分五裂那他贺兰部便可乘机吞并我们。” 贺染干是拓跋圭的死敌一向对拓跋部怀有野心因为拓跋部所占的牛川河原盛产优质战马慕容垂亦因此对拓跋圭另眼相看。 贺兰部除贺染干外另一大酋帅贺纳是拓跋圭的舅舅他娘亲的亲弟对拓跋圭非常看重早年曾收留他们母子对拓跋圭复国一事更鼎力支持这才是贺染干犹豫的真正原因。 拓跋窟咄素知拓跋圭智勇双全手下儿郎更是骁勇善战作战经验丰富又惯于打打逃逃似马贼式的游击战术更怕他不战而迂回绕道所以在返牛川的必经之路张开罗网又欲说动贺染干希望前后夹攻下围歼他的精锐部队至不济也可以阻止他返回本部去。 长孙普洛低声道:“我们是否该趁风雪突袭窟咄硬闯隘口?” 拓跋圭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冷然道:“你看这有多少成把握?” 长孙普洛满布须髯的粗犷脸容现出苦笑道:“只有几分成数窟咄并非蠢人否则这几年不会扩张的这么快他当会猜到我们要趁风雪强闯隘道他正是以逸待劳占尽各方面的优势。”拓跋圭微笑道:“若我没有猜错贺染干的大军已离开阴山向我们后背绕过来。表面他是拒绝了窟咄的出兵夹击事实上却是希望窟咄就此挥军攻击我们当我们两败俱伤那狗娘养的便可收渔人之利乘势入侵我部我拓跋圭怎会如他所愿?” 长孙普洛一震道:“我倒没想过贺染干如此阴险狡诈。” 拓跋圭断然道:“我们走!” 长孙普洛失声道:“甚么?” 拓跋圭冷静地道:“这是摆脱腹背受敌的唯一方法我们移往达桑干河的上游地带引窟咄追来。另一方面我们遣人通知慕容垂着他派出援军与我们在高柳会师今次轮到我们夹击窟咄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长孙普洛道:“确是上上之计不过却有两个疑问先是窟咄会否真个追来其次是慕容垂肯否派出援军。” 拓跋圭哑然失笑道:“窟咄难道不怕我投靠慕容垂吗?他不但会追来且是在准备不足下匆匆追来。慕容垂方面更不须担心他大燕刚告立国极需我为他守稳西边供应战马。而他更一向与窟咄不和所以他定会支持我们。就是这样吧!谁还有更好的主意呢?” 长孙普洛长身而起恭身施礼道:“领命!”出帐去了。 一卷风雪照头照脸向拓跋圭吹来冰寒的感觉使他感到非常痛快。燕飞常说自己是爱走险着和爱冒险的人而这亦是他成功的原困。只不知今次是否同样灵光否则他会就此一铺把辛苦赚回来的所有老本赔掉。 谢安徐徐道:“慕容垂是北方诸胡第一个自立为王的人苻坚败返长安立即遣骁骑将军石越率骁卒三千戍邺城骠骑将军张虹率羽林军五千戍并州又留兵四千配镇军毛当守洛阳都为防备慕容垂可见有坚对慕容垂的恐惧。”燕飞叹一口气道:“苻坚淝水一战后的本族氐兵已所余无几现在又大部份分派出去防备慕容垂怎镇压得住关中的京畿重地呢?” 谢安微笑道:“想不到小飞你刚苏醒过来已弄清楚苻坚在淝水惨败后的情况。” 燕飞听他唤自己作小飞涌起亲切的感觉点头道:“百日梦醒世上人事已翻了不知几翻教人感慨!” 谢安仔细打量他正容道:“我不是故意拿话来开解你若论观人之术我谢安若认第二怕没有人敢争认第一小飞你绝非福薄之相且眼内神光暗藏不似失去内功修为之象所以眼下的虚弱极可能是暂时的情况。” 燕飞记起适才体内的暖流问道:“安全试过看错人吗?” 谢安想起王国宝颓然道:“人怎会没有出错的时候呢?” 燕飞听得大生好感亦出于对拓跋圭的关心知道在一段时问内幕容垂的成败与拓跋圭息息相关忍不住问道:“苻坚岂肯坐看慕客垂称王自须立加打击以免其它异族领袖纷起效尤。” 谢安从容道:“这个当然可惜苻坚再无可用之兵。而慕客垂最聪明处是晓得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苻坚余势犹在故舍洛阳而取荣阳另一方面兵逼邺城。苻坚身在长安鞭长莫及徒呼奈何。” 燕飞心中暗叹在自己昏迷前苻坚仍是威慑天下不可一世。想不到短短几个月竟落至如此田地!世事的风云变幻确教人无法预测。道:“苻坚既奈何不了慕容垂大秦危矣!” 谢安道:“正是如此鲜卑族另一大酋慕容泓知道慕容垂公然叛秦攻击邺城牵制着氐秦在关东的重兵遂趁火打劫起兵叛苻坚还把苻坚派往监视他的军队打个落花流水。苻坚盛怒下竟迁怒姚苌杀掉他的儿子今姚苌盛怒起兵反击动乱像波起浪涌一浪高于一浪苻坚大势已去能捱过今年已相当不错。” 对慕容泓燕飞比谢安更为熟悉。慕容部是鲜卑的大族于魏明帝时入驻昌黎棘城至晋武帝时部族渐盛到音室南渡慕容部乘机攻占辽东更为壮旺以蓟为都城又夺下邺城立国为燕势力空前强大。桓温曾率兵五万讨伐之给慕容垂奋力抵御卒退桓温。慕容垂亦因此役声名大盛招燕主之忌阴谋加害慕容垂遂投奔苻坚。燕至此大势已去!不久即亡于苻坚之手。慕容晖、慕容泓、慕容文、慕容冲和慕容永五兄弟是燕国国君幕容侨之于慕容晖更是旧燕最后一任国君被回来复仇的慕容垂俘虏五兄弟同向苻坚俯称臣。 五兄弟一向对拓跋部的燕代非常仇视认为若非燕代与慕容氏的燕国分裂该不会招来亡国之恨。所以慕客文怂恿苻坚一于对拓跋部赶尽杀绝不但令拓跋圭和燕飞自少流离失所还害得燕飞痛失慈母。 所以后来燕飞矢志报仇勤修剑术斩杀慕客文于长安街头。纵使他现在失去武功他却晓得慕容晖四兄弟绝不会放过自己。 慕容垂舍洛阳而取荣阳与邺城不但因洛阳是四面受敌之地不宜立足更因该区是慕容燕国一向的根据地乃祖庙在处之乡。 慕容垂与慕容晖等虽是堂兄弟但因旧燕事实上是亡于幕容垂之手从幕容泓等的角度去看不论慕客垂如何有道理仍是个叛族的人双方嫌隙极探没有和解的可能。 在这样的情况下慕容垂更要扶植幕容泓诸兄弟的死敌拓跋圭以之为西面的屏障抗拒以关中为据地势力不在他之下的慕容泓兄弟。 想通此点燕飞再不那么担心拓跋圭的处境且他深明拓跋圭的为人为挣扎求存拓跋圭会比任何人都有办法。 燕飞道:“北方由治归乱从统一走向分裂安公会否乘此千载一时之机动北代?” 谢安凝望河水默然片刻忽又哑然失笑继而则摇头叹息却没有说话。 燕飞想起拓跋圭对南晋的批评陪他叹一气淡淡道:“是否朝廷并不热心北代呢?” 谢夫夷然道:“想不到我和小飞你一见如故倾心相谈更因这两个月来我愈来愈感寂寞。小飞你识见之高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像你那么通谙时局的人在江南也罕得一遇。” 燕飞道:“安公休要夸奖我只因我长期留落边荒集道听途说得多了故比一般人多点认识。”谢安呼出一口气双日射出憧憬的神色淡然道:“听说边荒集是个充满活力的地方虽被姚苌放火烧掉大部分房子不过两方退兵后荒人已纷纷回到边荒集进行重建的工作。小飞打算回去吗?” 燕飞苦笑道:“我回去可以干甚么呢?恐怕还得找人来保护我才成。” 谢安微笑道:“事情或不会如你想家般的不堪。我总隐隐感到你失去内功的事或有转机此正是小玄把你送来健康的原因。支遁正设法寻找一个人请恕我不能在此刻透露他的名字。此人架子极大且生性孤僻不过若天下间有一个人能请得动他必是支遁无疑。” 燕飞心中浮起“丹王”安世清的名字却不说破心忖若谢安晓得“丹劫”一事又知“丹劫”是由葛洪这丹道的前辈大宗师“泣制”出来几可肯定连谢安也要对安世清失去信心。 拥有那对神秘美眸的美女又会否随她父亲出现? 谢安见他默然不语大讶道:“小飞像一点不把此事放在心上?” 燕飞悠然道:“担心不来的事我总不愿费神去想的。安公多月来的照顾燕飞铭记不忘。请安公不用再为我费神明早我会离开建康随便找个可落脚的地方静静渡过下半生算了。” 谢安摇头失笑道:“小飞来去自如我谢安既羡慕得要命也不敢强留。只希望你体谅我的苦衷因我曾受小玄所托若你回醒过来立即以飞鸽传书通知他若他和你的朋友刘格赶回来却见不到你是会非常失望的。小飞可否期以十天方才离开。” 燕飞记起必须警告刘裕暗责自己疏忽心想多十天少十天没有甚么大不了点头笞应。 谢安倒没想过他答应得如此爽快更添对他毫不作伪的欣赏终于转入正题问道:“恕我谢安多事小飞你怎会与逍遥教的任遥结上梁子?给他全力一击后又会进入胎息的奇异状态中整件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燕飞待要答他忽然想到此事牵涉到太平王佩而他和刘裕曾因形势所逼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窖立下不泄出此事的誓言。如今他说出来不打紧横竖妖后青提并没有遵守承诺背后的精神可是却不晓得刘裕有否向谢玄透露天地佩合一的秘密自己一时鲁莽说不定会今刘裕惹上向上级隐瞒秘密的罪咎事情可大可小。遂避重就轻的道:“此事一言难尽我在边荒遇上任遥与太乙教妖道的恶斗更被卷入他们的斗争中当时任遥该是护送他一位叫曼眇夫人的妃子到建康来不知有何图谋?总之不会是好事。安公须小心在意。”谢安感到他言有未尽之处更似有难言之隐当然不会逼他心中一动隐隐感到曼妙夫人与建康城眼下生的某事有关但一时间又想不到是那一件事。便道:“以任遥的为人肯定不会放过你小飞须出入小心若要在城内闲逛浏览须有悲风的安排才妥当。” 燕飞虽不情愿但知道谢安是一番好意且明白谢安会在此事上坚持不让只好同意道谢。 谢安沉吟片响苦笑道道:“若在淝水之战前我反有对付任遥的办法现在却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当夜小玄从任遥手上把你救起曾与他全力硬拚一招小玄说此子的剑术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内功心法诡秘邪异即使在公平决斗下小玄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所以你对他万勿掉以轻心。” 燕飞还以为因司马曜对谢安猜疑所以在淝水之战后使他大感有心无力却想不到惹起谢安感触的实是大江帮的龙头老大江海流。竺雷音两个月前已潜离建康江海流方面却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江海流还避往他方显然是桓玄在其中作梗致令他有负谢安所托。 此时未悲风神色凝重的来到道:“悲风有要事向安爷报上!” 谢安眉头一皱向燕飞道:“小飞你今晚陪我共膳如何?” 燕飞心忖谢安这中书今真不易当烦恼不绝。难怪他生出对洛神的憧憬点头答应也不由涌起对谢安知遇的感激。 宋悲风道:“高公子刚到正在燕公子下榻的迎客轩等候燕公子大驾定都会为公子引路。论剑法我府护院里除我外便轮到他他会负责公子在建康的安全。” 燕飞早见到梁定都在不远处恭候遂施礼告退心中想到能令宋悲风如此担心的事必是非常棘手头痛只恨自己变得无拳无勇再帮不上任何忙。 第 四 章 弥勒南来 谢家在乌衣巷的庄园规模只有对门的王家宅院可相比拟分东、南、西、北、中五园东南两园依秦淮河北岸建成呈不规则形状因可眺望秦淮河和两岸景色观景最美。 中园即四季园其内的忘官轩是谢安日常治事的地方故在宅内有最崇高的地位北园是大门入口广场所在松柏堂是最主要和宏伟的建筑物一般人客来访均在北园的范围内接待。燕飞昏卧百天的宾客褛便是位于北园西南角的一座四合院落的东厢高彦等候他的迎客轩是四合院北面的主厅堂。 谢家上下数百人加上二百多个府卫婢仆多聚居于东、南、西三园分房分系。 因着谢安的喜好占地数百亩的谢家大宅充满追求自然的真趣的气氛。并利用山石林木与泉流池沼创造出天然情趣聚石引水植林开涧尽显山、水、林、石间远近、高下、幽显等的关系布局巧妙在有限的空间里营造出无限的诗情画意有若天然。林树可以蔽云悬蔓垂萝能令风烟出入。羊肠径道似壅实通峰嵘泉涧盘纡复直美景层出不穷。 置身于如此园林胜景内燕飞也不由抛开外面险恶人世的一切烦恼但也更感受到谢安肩头负着保持家族地位的重担子不能学他般来去自如难怪谢安会对他羡慕得要命。 大雪把谢宅换上雪白的新装当燕飞踏上贯通东北园的九曲迥廊漫游横跨过东北中三园谢家著名的忘俗池上也桄如池之名洗心去俗。 梁定都显然是个爱说话的小伙子燕飞只好有一句没一句的漫应着。忽然前方一阵笑语声传来梁定都忙牵着燕飞移到一旁低声道:“是秀小姐我们先让路。” 燕飞望往跨池九曲桥的另一端四、五名男女正嘻嘻闹闹的迎头而来。 出奇地他的视力似乎没有受到失掉内功的影响还似乎比以前看得更细致入微过十丈的距离仍可有如咫尺面对的看到一名清秀娇俏的美女在四名年青男子众星拱月般簇拥着过桥走来。 到走得贴近更晓得四男尽是高门大族的子弟人人熏衣剃面傅粉施朱身穿奇装异服披的是御寒在其次以光彩耀眼为主的鸟羽制成的各式轻裘其中两人还腰佩紫罗香袋一人腰掖花毛巾充满纨绔子弟争相竞逐虚荣外观的习气。 这跟他自己和梁定都两个伧人相比彼此就像活在不同世界的人。 少女外披枣红风氅内里穿上襦衣下着绛碧结绫复裙头结由下而上逐层缩小的盘髻走起路来脚步轻盈凤姿绰约确是不得多见的小美人。 难怪四名青年男子争相讨好名副其实地追逐裙边。 几个男女不知捉着甚么清谈的好话题高议阔论舆高采烈。女的只是含笑不语小香唇角褂着一丝带点不屑的高傲笑意。 他们见到燕飞或许是把燕飞也当作梁定都一类的府卫之流男的只瞥上一眼注意力便回到美女身上去。反是那美人看到艳飞露出定神打量的神情却终没说话或表示甚么头也不回的在梁定都施礼请安声中裙裾飘飘婀娜去了。 梁定都仍呆看着女子的动人背影深吸一口气道:[秀小姐是我们玄少爷的女儿我谢家数她最漂亮。” 燕飞自长安之后对任何美女也心如止水打趣道:“你不是偷偷爱上你家小姐吧!” 梁定都大吃一惊到看清楚左右无人把声音压至低无可低的求饶道:“千万勿要再说。我算甚么脚色?在心内想想都不敢若给人知道轻则吃棍子重则还会逐出府门呢。” 燕飞有点儿没趣粱定都的反应和说话不单使他感到高门内主从之隔更想到荒人和晋人的分别。不由又怀念起边荒集来哪不但是无法无天的世界还容许自由竞争由本领而非名位身分去决定高下。 在这方面刘裕是比较接近荒人的。 谢安的马车刚要驶出府门遇上回来的谢石后者慌忙下马来到车旁道:“二哥要到那里去?” 谢安掀起帘子露出双眉深锁带点疲倦和苍白的脸容沉声道:“事情非常不妙我要立即入宫见皇上。” 谢石从未见过谢安如此有若大祸临头的凝重神色舆他一向谈笑用兵的丰姿神采是截然不同的两副情况。骇然道:“生甚么事?” 谢安摇头苦笑道:“竺不归刚抵建康还是由范宁暗中遣人来通知我我方哓得此事。皇上在兴建弥勒寺上没有经过舆我咨商只暗中挪拨国库支付经费我仍装作只眼开只眼闭满以为可以另施手段对付竺不归岂知江海流竟敢出卖我使我错失一着唉!当时怎想到大司马会忽然病逝?” 范宁是朝廷的谏议大夫是司马曜的近臣亲信一向支持谢安更为王国宝的舅父为人正直帮理不帮亲。 谢石色变道:“二哥是要去见皇上?” 谢安回复冷静柔声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谢石一震道:“哪二哥岂非正中桓玄的奸计?” 谢安听得恒玄之名冷哼道:“只从江海流的背叛巳可知桓玄有谋反之心他当然想我和皇上正面冲突而我则正好将计就计偏要让事势如此展利用桓玄独霸荆州的形势让司马曜怍出选择若司马曜认为司马道子有足够力量应付桓玄由今天开始我谢安对朝廷的事将袖手不理。” 谢石倒抽一口凉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谢安在此事上的坚持确出乎他意料之外。 谢安丛容一笑似已下定决心安详地道:“我是别无选择司马曜也没有选择。找舆其坐以待毙不如孤注一掷看看能否避过此劫。自己知自已事我谢安已余日无多希望能为你们作出最好的争取舆安排以后家族便要靠你们哩!” 言罢垂下帘子着马车开出府门剩下谢石呆立不语。 高彦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讲任何礼数以颇不自然的姿态半蹲半跪的坐于迎客轩一角瞧着燕飞舆他隔几坐下向粱定都笑嘻嘻道:“这位小哥子请帮帮忙我和燕大哥有个私话要说。” 梁定都不悦地皱起眉头望向燕飞见后者点头没有办法向高彦狠狠道:“我叫粱定都不是甚么小哥子。”说罢不情愿的退出轩外。 高彦失笑道:“谢家当燕飞是甚么呢?难道是坏鬼书生?竟要派个护院来保护你。他***每次我来探望你这个只懂睡觉的混蛋他都像吊靴鬼般跟着我更只准我走侧门小径累得我没有一次能碰上谢钟秀那著名的小美人。” 听到他那以粗言秽语说话的习气燕飞反生出亲切熟悉的感觉道:“你好像不晓得我内功全失连你这么武功低微的人也可以一把收拾我。” 高彦[咭]的一声笑出来又立即把出怪声的口俺着似是怕舆轩内寂静平和的气氛有太大的不协调。吃吃笑道:“你不要诓我要知我高彦是给人诓大的。只看你那对招子神采更胜从前刚才进来时仍是龙行虎步不像我泡完妞子一付脚步飘浮的样儿哈!你当散功像逛青楼般轻松容易吗?即使死不去也要变成半个废人。咦!你把手递过来干甚么?我对男风毫无兴趣。” 燕飞没好气道:“事实胜于雄辩我不是把手送给你摸上两下而是让你把把脉证实我确失去内功那你以后再不用倚赖我因为我已没本事赚你的子儿。” 高彦脸色微变上下打量他两眼竟不敢把脉查探道:“快拿开你的手我们不再谈泄气的事。哈!大家一场兄弟兄弟就是兄弟不会因任何事情而改变的今时不同往日我有很多好处可以给你。” 燕飞心中一阵温暧自己确没有看错高彦这小子的内心远比他摆出来的姿态善良。淡淡道:“为甚么还不滚回边荒集去?” 高彦立即兴奋起来道:“还未把囊内的子儿花光回去干啥?天下虽大我却可肯定没有一个地方比得上秦淮河要美酒有美酒要妞儿有妞儿一场兄弟你在这里的花费全包在老子身上。” 燕飞虽不好色却听得酒虫蠢动心忖自己虽曾来过建康然从未试过到花舫听曲喝酒不由有点心动。道:“此事今晚再说。有没有庞义的消息?” 高彦讶道:“庞义不是来探过你吗?他见你像个活死人似的还把随身之宝的切莱刀留下准备作你的陪葬品岂知竟派不上用场。” 燕飞皱眉道:“我是认真的!” 高彦摊手投降道:“我似乎仍有些怕你说笑也不行吗?这些所谓高门大族的人大多不轻易说笑。嘻!我虽然身在此地不过仍在干着老本行对边荒的消息了如指掌。听说庞义是第一批返回边荒集的荒人他正着手重建被烧成一堆黑炭的第一楼。他娘的看他今趟是否还要用木材来建房子边荒集现时的情况复杂多哩!人人争着在那里分一杯羹。” 燕飞大舒一口气庞义竟出乎他料外的没有出事真值得还神作福打断他道:“我对边荒集再没有兴趣你在这里除了泡妞外还干过甚么?” 高彦毫无愧色地耸肩道:“除了泡妞儿仍是泡妞儿有甚么事可以干的?” 接着把身子挨过半边几子来神秘兮兮的道:“大家兄弟我每天都来探你诚心一致的实有一事相求你千万勿要令我失望。” 燕飞听得哑然失笑瞥他一眼高彦就是这样一个人明明在行动上表现出对他燕飞的关怀和情义偏怕给他看破心事把事情说得含含胡胡以掩饰心内的感情。淡淡道:“说吧!但舞刀弄剑便不要找我现在我拿起蝶恋花也感吃力。” 高彦道:“有武功未必比没有武功好谢安虽不谙武功可谁敢不看他的脸色做人司马曜虽是皇帝老子也不例外。且谁懂武技便给他赶上战场出生入死唉!” 最后一声叹气却掩不住心内对燕飞痛失武功的惋惜显示他只是在安慰燕飞亦表示他开始相信燕飞功力尽散。 高彦的说话不是没有道理可是绝不适用在燕飞身上。先他已失去浪荡天下的护身本领其次是他仇家遍地如今变成一个提鸡无力的潺弱书生以后的日子只能在躲藏中度过。 燕飞微笑道:“生死有命不用你这小子来安慰我有甚么事?快说出来!我忽然肚子饿得要命想到外面找间馆子祭祭肚皮。” 高彦忙赔笑脸把声音再压低些道:“你听过纪千千吗?” 燕飞摇头道:“从未听过这名字很有诗意。” 高彦干咳一声坐直身体先抱怨道:“在谢府想找张舒服点的胡椅也欠奉终日席地而坐坐得老子我脚都麻痹了他***!” 燕飞不满道:“快说!” 高彦又凑过来两眼放光的道:“纪千千是建安最著名的两大青楼之一的秦淮楼的席名妓卖艺不卖身。她所在的雨坪台是建康城所有公子哥儿英雄好汉梦寐以求能留宿一晚的地方。她的香闺等若所有青楼浪子的圣地纪千千色艺双绝当然不在话下……” 燕飞不耐烦地打断他道:“我知道啦!总之她是艳压群芳。不过我站在朋友立埸只好劝你打消妄念。做人至紧要有自知之明在建康事事动辄论财力名望和地位你高彦算老几?若我是你不如乖乖的滚回边荒集你是属于那里的。” 又摇手道:“这种事我无法帮忙即使有心也无力。” 高彦不满道:“还算是兄弟吗?尚未听清楚是甚么事便一轮乱箭般射来箭箭穿心裂肺他娘的!我也算曾帮过你大忙是谁给你把玉玺送到谢玄手上的?” 燕飞哑然失笑道:“谢玄没有给你酬金吗?照我看直至今天你仍未被人狠揍几顿也是全赖谢玄的朵儿呢对吗?” 高彦给击中要害泄气的道:“好!不和你斤斤计较你究竟肯不肯帮忙?” 燕飞拿他没法苦笑道:“说吧!你这不自量力、痴心妄想的可怜虫!” 高彦叹道:“不敢瞒你老人家我的痴心妄想并非要一亲纪千千的香泽只是希望回边荒集后可以告诉别人曾在雨坪台听过纪千千又弹又唱大家碰过杯儿。如此我高彦在青楼界中立可身价百倍明白吗?这要求岂是过分?” 燕飞拗他不过道:“我在洗耳恭听虽明知是难以为助。” 高彦见终说服燕飞大喜道:“自司马元显那混蛋惹怒纪千千她一直不肯见客只有两个人是例外一个是招呼你在这里睡大觉的人。” 燕飞愕然道:“谢安?” 高彦道:“纪千千是谢安的干女儿谢安是她最欢喜见的人。” 燕飞苦笑道:“你想我怎样帮忙?难道去对谢安说我生平最大的愿望是想拜会纪千千不过还要领那叫高彦的小子一起去希望安公你可玉成我的心愿云云么?” 高彦唉声叹气的苦恼道:“当然不是这样怎可以这么没有技巧的?谢安的手下有个叫宋悲风的与纪千千关系很好谢安有时要送点甚么山珍海错给纪千千吃又或须人传话均由宋悲风一手包办只要你笼络好他说不定有办法领我去见上纪千千一面。” 燕飞笑道:“只是一面?” 高彦踩足道:“当然不止一面那么简单唉!他娘的!千万不要惊动谢安他是高门头子中的头子绝不容我们两大荒人去冒渎他的干女儿。” 燕飞道:“宋悲风是听谢安之命行事的人他肯为我们荒谬的要求去打扰纪千千的安宁吗?” 高彦苦笑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只要你能打动宋悲风他必可作出安排。” 燕飞顺口问道:“纪千千肯见的另一个人是何方神圣?又有甚么来头?” 高彦叹道:“真羡慕那小子只是与纪千千在街头偶然碰上竟赢得纪千千的欢心三次在雨坪台招呼他不过那小子确长得玉树临风长相英俊又武功不凡二十来岁已是剑法高明家底又厚。” 燕飞心中一动道:“你怎会知道得如此清楚?” 高彦傲然道:“我是干那一行的收买秦淮楼的人只是小事一件。” 燕飞沉声道:“你见过那个人吗?” 高彦道:“只是听人说的。这小子据称来自北方的望族两个多月前才来建康活动。不要提那小子啦!提起我便有气。来吧让我们到外面大鱼大肉吃他娘的一个痛快顺道庆祝你重返人世。” 燕飞的心神却转到可能已夺得纪千千芳心的那个小子身上在很多方面也与任遥吻合难道竟真的是任遥? 第 五 章 明争暗斗 南晋宫城位于建康东城北部又称为台城所谓天子居处禁者为台因以为名。 台城背靠复舟、鸡笼一山前望牛山有墙两重内宫墙周长五里外宫墙周长八里建康宫居中。环城有壕阔五丈深七尺。外垣正中大门为“大司马门”凡上奏者均于此门跪拜待报故又称为“章门”。 大司马门遥对都城南大门宣阳门以御道贯通御道两侧开有御沟沟岸植槐栽柳。由宣阳门南行另有五里御道接通朱雀桥。七里长的御道是为贯通都城的中轴大街其他里巷横街依此而扩展。 南晋都城不论宫城或浮肮以至其卫星城堡如石头城均利用天然的山势或水道达至最坚强的防御能力此亦反映着南晋舆北万胡族的对峙还有内部政治斗争的激烈和社会动荡的混乱情况。 司马曜所居的宫城不仅是皇家的宫殿区更是战争中可挥庞大防守力的坚固堡垒。台城的安危关系着整个政榷的舆亡。 对桓玄来说倘若能攻入台城等若控制了南晋的天下挟荆扬二州之力谢玄的北府兵再不足惧。 而在谢玄来说他必须尽一切力量阻止建康落入桓玄手上。 在这样的形势下谢玄逆江攻打荆襄困难桓玄顺流攻打建康则容易所以自有南晋以来主动总是操控在荆州的军阀手上下游的建康却陷于被动的劣势。 谢安的车乌队长驱直入大司马门他的地位尊崇并不用在大司马门候命自有人飞报司马曜。 他眼看的虽是宫城内的重楼叠阁心想的却是将来可见的两玄之争心中百感交集。 车队朝正殿太极殿驰去此殿为建康宫内最宏伟壮观的建筑物十二开间象征一年十二个月份两旁有东、西二堂本殿高八丈长二十七丈宽十丈前有方庭六十亩整组以太极殿为主的建筑庭园是司马曜召见大臣举行宫宴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地方。 司马曜已连续三天取消早朝自纳得新宠张贵人后借口淝水之战后须休养生息荒怠朝政。更美其名因谢安和王坦之劳苦功高大幅削减他们的政务转移到司马道子的尚书官署手上所以兴建弥勒寺如此重大的事亦跨越谢安使他无从阻止。 不过今趟谢安已狠下决心决意不让司马曜含混过关而司马曜必须在重臣分裂和团结两项上作出选择。 若要游建康最佳的方式莫如泛舟于遍布城内的水道。 建康城处于长江秦淮河和玄武湖的水网地带四面环水城区依秦淮河展日益繁盛工商业区和住宅区由长干里大市向东面的秦淮诃两岸和青溪方向扩展市区鳞次栉比菲常熟闹。 当时建康城的规模巳成中原之冠高楼大宅连宇高甍参差可见。 最有特色处是河通港叉舟樯往来曲折进港;御道驰马人来车住川流不息。 城内有四个商市秦准河两岸市集更达百个以上。另一个特色是市场多建在佛寺附近皆因佛事倡隆寺院周围人流穿梭故成为做买卖和交易的好场所其中最著名的是建初寺前的大寺和归善寺前的北市。 在常设的市场外还有很多不固定的草市显示经商谋生者日益增多令建康成为天下最富饶最繁华的大都会。 在主御道和驰道之外是蜘蛛网般探伸往城内里坊的次一级街道至乎窄街小巷。房舍沿河伸展深宅大院、粉墙黛瓦的民居、石板路、石拱桥、浮航、石河埠;江中则舟楫往还水光帆影一派江南水城的风光加上大雪之后处处披雪挂霜美如梦境。 比之燕飞五年前初游此地眼下又是另一番盛况。 对于江南水乡的特色燕飞是情有独钟。对他来说江南城镇那种依水而居的美景犹如一幅梳密得当虚实相生充满诗情的画卷在有限的空间中展现无限的意境和情趣。 燕飞转出乌衣巷踏足御道左右陪伴的是高彦和梁定都后面还跟着四名谢家的府卫均为府卫里的好手是燕飞推不掉而由梁定都坚持下的安排。 梁定都和高彦则像错贴的门神互不相望而不言则已一说话便互不相让斗嘴争拗明嘲暗讽令燕飞不胜其烦。 燕飞只好也不说话抛开一切烦恼挤身于熙熙攘攘的繁华大道投入建康城的生活情趣中。 御道两旁各类店铺林立沿街店面招幌不乏菜馆、酒楼、茶馆、酒铺、还有贩子摆地摊卖各式杂货。单是在御道舆乌衣巷附近便有两间佛寺一所道观不论寺前观外均人如潮涌巷信以女性居多似乎淝水之胜带来的欢乐气氛仍未消退。 最令燕飞感到兴趣盎然的是城外四方的农民渔民从各条水道以船运来新鲜的蔬菜、水果、鲜活鱼虾就在桥底水堤处摆摊出售又或沿河叫卖。 燕飞一众人等沿秦淮河北岸蜿蜒曲折的长街漫步离开笔直的御道又是另一番引人入胜的感受。 不论是无法无天的边荒集又或南晋之都建康城人总是要生活的现实的情况本是大同小异但前者却远及不上后者的悠闲。 高彦凑到燕飞耳旁道:“前面的高朋楼最出名的是烤羊肉自称[上风炊之五里闻香]不容错过。” 梁定都正竖起耳朵运功窃听闻言哂道:“燕公子百日未进粒米滴水今餐宜淡不宜浓再多走百步便是有名的素菜馆净心斋肯定较适合燕公子。” 高彦生气道:“你怎会懂我们荒人无肉不欢的饮食习惯百日没吃东西醒来后还要去吃令人淡出鸟来的素菜算那一门子的道理!哼!现在是谁请客?” 梁定都待要反唇相讥前面忽然一阵骚动人人争相走避。 梁定都身负保护燕飞安全的重责吓了一跳扯着燕飞避往一旁后面的府卫立即扑上来筑成*人墙保卫燕飞。 燕飞看过去只见一人冲出驰道险险的在一辆马车前急急如丧家之犬般奔往对街令得马儿人立而起驾车御者则破口大骂。不过当御者看到追在那人身后的五六名青衣武装壮汉立即噤若寒蝉不敢骂下去。 被追者和追人的迅即没入一道横巷去街上情况转瞬复常像没有任何事生过。 梁定都颓然道:“又是宝姑爷的人。” 高彦讶道:“宝姑爷?” 梁定都白他一眼没好气的不答他。 燕飞怕高彦难下台代问道:“谁是宝姑爷?” 对燕飞梁定都不敢怠慢恭敬地答道:“宝姑爷是安公爷的女婿中书监大人的儿子王国宝他现在是建康城最有财势的人专放高利贷又深谙囤积奇之道不住兼并别人田、宅、邸、店敛聚惊人的财富安爷很不欢喜他。” 燕飞听得心中一阵烦厌深感谢安真实的处境远不如他表面的逍遥自在。 高彦当然对放债食高息的吸血鬼没有兴趣道:“现在究竟到那裹去?” 燕飞向粱定都打个眼色道:“谁请客谁话事当然是吃烤羊肉去哩!” 高彦高兴起来一副胜利的神态领路去也。 司马曜或者是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他可以在某些事情上非常执着有些时候却总拿不定主意很容易受人唆使;他能斡出非常率性狂熟的事情甚至残酷无情地进行杀戮但又有谨慎善良的一面。 在南晋当时的政治形势下一直以来他都战战兢兢的克承祖业不敢荒怠政务虽然在私下里他不断放纵至乎麻醉自己但源自恐惧而来的警觉使他在整体上仍算能尽上身为君主的责任。 可是淝水之战的胜利他在似乎去掉威胁的狂喜下一向的自制力终告崩溃露出他性格上好逸恶劳的一面。 他今年三十九岁中等身材脸色带点不健康的苍白文质彬彬说话总是慢条斯理举止文雅外貌谈吐颇有名士的风采实质上他是个内向的人总爱依赖别人去干繁琐的事又有点怕面对群臣面对现实。 以前北方威胁严峻他倚赖的是谢安;现在享乐当前他依赖的却是司马道子。 眼前的头等大事绝非统一天下而是如何巩固他司马氏的皇权让欢娱的皇室生活无限地延续下去。 接到谢安入宫的消息他正舆司马道子两兄弟在共进早餐且囚刚离开龙床故仍是睡眼惺松脑内仍满呈昨夜张贵人狐媚迷人的动人神态宿醉未除。 他有点神智不清的别头向右下的司马道子皱眉道:“谢安来干甚么?有甚么事不可待至下次朝会说吗?” 他们刻下置身处是太极殿东的青龙殿由一众宫娥太监殷勤侍候。司马道子倒非为作乐而来美其名是要来向他报告政务事实上却是让他在奏章和皇谕上签押盖玺。说到底他终是第一流的剑手深明酒色伤身之祸即使陪司马曜饮宴仍是适可而止。 闻言双目闪过杀机故作漫不经意的道:“军政方面我们必须抓紧若他谈的是北伐之事皇兄须寸步不让大战之后我大晋自需一段长时期休养生息不宜妄动干戈。其他的且看中书令大人有甚么话要说。” 他最明白司马曜的心事只要提起[北伐]两字必可令他似刺猬般竖起保护全身的利箭又巧妙地为司马曜找到反对北伐冠冕堂皇籍教司马曜可从容应付谢安。 司马曜果然脸容一紧闷哼道:“大司马正用兵巴蜀我们当然宜动不宜静……” “中书令大人到!” 司马曜立即闭口舆司马道子交换个眼色目光投往大门。 把守大门的御卫肃然致敬谢安高欣潇洒的身形出现两人眼下步履轻松的直趋而来唇角挂着一丝笑容就像来赴清谈的友会没有半点紧张的神态施礼参拜后司马曜赐坐。若论天下间尚有他畏敬的人谢安肯定是其中之一。 谢安悠然坐往左席目光投往司马道子从容笑道:“琅琊王福安谢安今次见驾是有关系到我大晋存亡兴废的大事须向皇上私下面陈请琅琊王勿要见怪。” 司马道子勃然大怒谢安这番话明着说要他避席非常不给他面子更是不留余地。遂冷哼一声往司马曜瞧去看他如何回应。 司马曜呆了一呆往谢安看去后者仍是一付从容洒逸的姿态但他却清楚感到谢安在向他下最后通牒假若他坚持让司马道子留下等若和谢安公然决裂。 谢安直至此刻仍是总揽南晋军政大权其声望在江左更不作第二人想。最重要是北府兵权仍牢牢操控在他手上登时吓得酒意尽消。道:“安公要谈的是……” 只听他以皇帝之尊亦要以“安公”来称呼谢安可见谢安在朝廷的地位。 谢安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老臣要禀告的是有关建弥勒寺的事。” 司马道子再冷哼一声待要说话给司马曜打个手势阻止沉声道:“原来如此便让朕亲自向安公解说以释安公疑窦。”接着向司马道子颔示意。 司马道子没有办法只好施礼告退却不望谢安半眼以示心中愤怒。 到司马道子退出殿外司马曜摒退所有侍候的太监宫娥殿内只剩下君臣两人和远远把守大门的御卫谢安长叹一声。 司马曜皱眉道:“安公何用叹气。弥勒教乃北方新舆的佛门支派教义新奇精辟我朝对各类教派一向采取兼容并蓄的开放态度且今次舆建弥勒寺经费全由善信捐献不会影响朝政开支安公可以放心。” 谢安回复平静淡淡道:“经费是否来自国宝那畜牲?” 司马曜大感愕然自从他认识谢安以来从未听过他任何骂人的话。此刻竟唤自已的女婿作畜牲可见谢安心中满蕴怒火。而一向不易动怒的谢安竟在自己这皇帝前大脾气更使他清楚事情的险恶严峻。出奇地他心中没有任何怒意只有惊惧和不安。 司马曜振起精神摇头道:“此事由琅琊王处理朕并不清楚其中细节。” 谢安淡淡看着这位南晋天子直至看得他心中毛缓缓道:[天下纷乱人心思道自古已然。当对现实感到绝望便改而追寻精神上的解放以摆脱置身的处境更是人情之常。汉末世乱道教异端起于民间与乱民结合遂生太平道和五斗米道之乱遗祸至今未息影响深远。多建一间佛寺少建一间佛寺本来并非甚么了不起的一回事不过若与竺法庆有关此事万万不行请皇上收回成命。” 司马曜不悦道:“大活弥勒佛法高深怎可与孙恩之流一概而论?” 谢安柔声道:“皇上有就建弥勒寺之举向佛门德高望重者如支循等征询意见吗?” 司马曜想不到谢安竟敢如此对他不留余地愤然道:“谁是谁非朕懂得分辩若事事要向人询问还如何治理国家?” 这番话说得非常严重如谢安稍有微言将变成谢安怀疑司马曜当皇帝的能力。 谢安微微一笑道:“皇上英明当然不容任何人置疑我们托皇上鸿福于淝水幸获全胜。不过此战胜来不易且无力乘胜收复北方更应谨慎朝事不可让得来的胜利果实化为乌有。竺法庆此人不但是沙门叛徒且野心极大对付佛门同道的手段更非常残暴。若给他在建康立足先佛门中必会出现激烈斗争乱从内起最是难防桓温巳逝桓玄意向不明南方则有孙恩虎视眈眈势成心腹之患。以臣之见一动不如一静请皇上三思。”他虽是反对司马曜的看法却说得非常婉转绕一个大圈子来向司马曜痛陈厉害说的均是铁铮铮的事实也是必然会出现的情况。 事实上司马曜对竺法庆的认识有些是通过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口述舍此他亦早有耳闻故对因“不守青规”的作风早有不满此时禁不住犹豫起来道:“此事待朕想想。” 谢安怎肯容他再与司马道子商议摇头道:“此事已广传开去弄至人心惶惶否则老臣也不会得悉此事。皇上若认为老臣仍可当这个中书令请皇上当机立断授权老臣立即公告天下停建弥勒寺把竺不归逐返北方如此将可平息风波否则晋国危矣!” 司马曜一震往谢安望去后者亦一丝不让的回望他。 第 六 章 士庶之别 高朋楼高两层下层为大堂摆设三十多张桌子仍一点不觉挤逼却是座无虚席客似云来不少人已在门外排队轮候。可见高彦确没有为高朋楼的烤羊肉吹牛皮。 高彦见到如此情况泄气道:“我的肚子可以等我们燕大公子的肚子却一刻也等不下去。算哩!吃斋菜便吃斋菜吧!” 梁定都把胸挺起一副豪情壮气的道:“我们到楼上去!” 燕飞讶道:“楼下这般情况难道楼上竟有空桌子?” 高彦道“楼上确没有空桌子只有席坐的厢房专供高门大族的宾客使用我每次来只许在楼下用膳我才没兴趣到楼上去楼下坐得不知多么舒服。” 燕飞恍然原来楼上是寒伧人止步的禁区所以不论高彦如何一掷千金也没有资格到上层去阶级分明。最有趣是楼下采胡风坐式楼上则是汉人传统的席坐充满汉胡混合的风情。同时使人看到汉胡生活习惯的分别。当建康世族仍在坚持传统的当儿下面的寒伧人已放开怀抱去迎接北下的胡风胡习。 梁定都道:“腿子要紧还是吃羊肉要紧高公子请赶快决定。不过像高朋轩般设有桌座的食馆并不多最接近的一间也要多走一刻钟的路。” 另一叫张贤的府卫帮腔怪笑道:“高公子只要吃下一条羊腿子以形补形必可腿酸尽去两条腿子变得像羊腿子般气血畅通兼有力。” 张贤摆明是助梁定都戏弄高彦其它三名府卫和梁定都齐声哄笑起来。 高彦落在下风脸也胀红起来。 燕飞心中奇怪以前高彦在边荒集整天嬉皮笑脸脸皮厚至刀枪不入怎会随便脸红?旋则恍然晓得问题所在是因高门寒门之别。在建康都城寒人处处遭受歧视诸多限制。而高彦这荒人更是寒人中的寒人。虽是囊内有金子在某些情况下仍难免受到排挤。而他亦因荒人的身份而自卑自苦分外受不起别人的嘴脸。 梁定都等虽因谢玄跟自己的特别关系对他燕飞非常敬重客气可是心底里却是看不起高彦这个荒人。 连忙为高彦解围道:“梁兄既有办法到楼上去便让我们一起去吃羊腿子!” 高彦立即乘机反击笑道:“小梁你至少是半个名士的身分当然比我们有办法。” 梁定都给高彦刺中要害登时色变却给燕飞一把搭着肩头踏进高朋楼的大门心中虽恨得牙痒痒的却知自己做战在先又不得不给燕飞面子虽明知高彦讥讽自己是高门的奴材亦只好把这口气便吞下肚子里去。 高彦一副胜利姿态追在两人身后张贤等闹哄哄随着均有点历险之感。以前他们虽有随主人踏足寒门的禁地可是凭自己的力量闯关尚属破题儿第一遭。 两名把守登楼木阶的大汉认得梁定都却摸不清燕飞的底细见他的衣着像个寒门文士而高彦反是一派世族名士的打扮注意力移到他身上去客气问道“这位公子是……” 梁定都赶前一步凑到其中一名大汉耳旁低声说了几句话大汉立即肃然起敬朗声道“欢迎公子大驾光临请登楼!” 梁定都一脸得意之色的别头向众人示威和邀功待要作出眨眼或扮鬼脸的佻皮神情忽然脸色大变呆若木鸡。 燕飞和高彦等亦听到后方有男女笑语声别头瞧去与来自身后正欲往上登台的七、八个男女打个照面张贤等也学梁定都般立时吓得容色转白噤若寒蝉。 高彦则双目放光狠瞪着眼前两位美若天仙的少女。 燕飞一看下明白过来也心叫不妙却完全想不出为梁定都解困的良方。 来的竟是谢玄之女谢钟秀与她手牵着手的少女更是百媚千娇天生丽质令人倾倒比之她未遑多让。簇拥着他们的是六个世家大族的子弟人人华衣丽服其中四个正是燕飞曾在谢府遇上争着向谢钟秀献媚的男子。 谢钟秀显是一时仍未弄清楚眼前是甚么一回事她先看到的是正饱餐她秀色的高彦俏脸泛起不悦的神色接着目光移到燕飞处眉头轻蹙该是认出他来神情动人至极点。 “不要阻路!” 两女身旁有个较其它人高大英武的年青男子不耐烦的向燕飞等叱喝不过比起燕飞他仍要矮上两、三寸仅与高彦和梁定都相若。 谢钟秀的目光终寻到梁定都愕然道:“小都!你在这里干甚么?” 张贤非常乖巧见头子梁定都哑口无言忙施礼道:“禀告孙小姐我们奉宋爷之命侍奉燕飞公子和高彦公子。” 谢钟秀聪慧过人已明白梁定都在玩甚么手段秀眉再蹙一下梁定都和张贤等忙拉着燕飞、高彦避往一旁让出登楼通道。 那出言叱喝的年青男子更气焰迫人的冷哼一声一副“尔等奴材竟敢拦着本公子去路”般逼人的气焰神态领先登楼把守木阶的两名大汉忙打恭作揖惟恐开罪他的样子。 与谢钟秀手牵手的美女一直没有作声神态温文淡雅也没有刻意打量燕飞等人一派名门望族的风范亦使人感到她是高不可攀。 谢钟秀狠狠盯高彦一眼怪他仍目不转睛地在打量她方与那美女携手登楼众少男连忙簇拥着她们去了留下梁定都等你眼望我眼不知会否有后遗症。 直至两女背影消失在梯阶尽处高彦魂魄归位吁出一口气道:“甚么翠红翠柳、大娇小娇全要靠边站。” 梁定都闻言怒道“你在说甚么?” 高彦见梁定都张贤等人人向他怒目而视知道口不择言闯了祸投降道:“没甚么!当没听到算哩!” 把守台阶的大汉狐疑的道:“各位不是要上去吗?” 梁定都忙摇头道:“下趟吧!”扯着燕飞逃命似的离开高朋楼。 燕飞和高彦交换个眼色均感好笑。 高彦暗推燕飞一下燕飞会意知高彦想他出头代问那另一少女的名字出身微笑道:“那胡乱喝骂的小哥子是何方神圣?” 众人此时来到街上继续沿河而走天上云层厚重北风呼呼仍没有丝毫影响到街上热闹的情况。 高彦暗赞燕飞问得有技巧若直接问有关人家闺女的事将变成登徒浪子更感到燕飞当他是朋友。否则以燕飞的性格哪有空管你的娘。 另一府卫冯华抢着道:“那小子是司马尚的儿子司马错侍着自己的老爹是皇上近亲自号“纵横剑客”在以司马元显为的建库七公子中排行第三真不明白孙小姐因何肯与这种恶名昭彰的人混到一块儿去?” 张贤苦笑道:“哪到我们这些下人来管孙小姐的事回府后千万不要说出来若孙小姐知道是由我们传开去我们便吃不完兜着走。” 梁定都仍是忧心忡忡没有答话。 高彦见燕飞似没有继续问下去的意思忍不住亲身出马道:“其它的又是甚么人?” 梁定都立即光火道:“都是你不好贼眼兮兮的盯着孙小姐和真小姐没有半点礼数惹得孙小姐心中不悦回去我定有一顿的好受。你拍拍屁股便可以脱身走人只苦了我。” 燕飞见他当着自己直斥高彦显是梁定都因害怕受责连他燕飞也不给面子大感没趣。更想到在梁定都这些高门大族的下人眼中说到底他和高彦只是两个卑微的荒人!根本得不到他们的看重平时只因上头有命令所以客客气气有起事来立即露出尾巴。 打手势阻止气得脸色青的高彦说话微笑道:“若有甚么差池可一概推在燕某人身上!梁兄不用担心。我们荒人一向是边荒野民从来不懂规矩也不理规矩。梁兄请和各兄弟先行回府我和高彦自会去找地方填肚子。” 高彦竖起拇指道:“说得痛快一股脑儿把我在建康郁积的闷气全说出来。” 梁定都大吃一惊知道自己语气重了连燕飞也惹翻记起宋悲风要他好好招呼和保护燕飞的叮嘱哪还敢与高彦这没关重要的小子计较慌忙赔笑道:“我是一时卤莽、燕公子勿要见怪!” 张贤帮腔道:“燕公子大人有大量请原谅梁大哥一时失言。” 燕飞岂会与梁定都一般见识!环目一扫见来到一间饺子馆的大门外微笑道:“就这间馆子如何?我再没有力气走路哩!” 高彦道:“你们坐另一张桌子我们两兄弟还有些密话说。” 梁定都知他是有风驶尽哩心中大骂。表面却不得不答应垂头丧气的随高彦和燕飞入饺子馆去。 桓玄傲立船上重重吁出一口气心中充满豪情壮志。今日的风光实得来不易。 符坚败返北方十二月已抵长安可是北方再非过去的北方手下胡族诸将纷起叛秦符坚已是时日无多。 他和谢玄则像竞赛似的乘机收复北方大地当谢玄攻克彭城再攻梁州直趋黄河用兵河南大秦诸军事重镇他则派赵统收复奕阳和附近诸城兵锋直逼洛阳。 现在他正为攻打洛阳作好准备先率领万五千精兵乘水师船逆江西进攻打巴蜀以去荆州西面的威胁同时扩展势力。巴蜀一向是粮米之乡资源丰富有此作后盾他桓玄进可攻退可守那时还用惧怕谢玄吗? 江风迎脸吹来桓言衣衫飘扬握刀柄而立确有不可一世的气概。 侯亮生此时来到他身后报告道:“北方刚有消息到符坚继处死姚苌之子后又把慕容晖处死。” 桓玄动容道:“此适足显示符坚已是日暮途穷所以再不顾后果。” 慕容晖是亡燕最后一任君主反秦的慕容泓、慕容仲、慕容永等人的亲兄未能及时逃出长安被符坚迁怒下斩杀。 侯亮生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道:“符坚是犬入穷巷疯了!” 侯亮生三十七岁是荆州本土的名士文质彬彬儒雅不凡极具谋略智计被桓玄倚之为心腹谋士。 桓玄默思片晌沉声道“扫平巴蜀对我桓玄只像举手般容易可是接着的一步该怎么走?” 侯亮生胸有成竹的答道:“此事亮生近数月内反复思量终想出一个可一石二鸟的万全之计。” 桓玄大喜道:“快说出来参详。” 侯亮生轻描淡写的道:“就是对大司马一职推辞不受!” 桓玄大感错愕失声道:“什么?” 侯亮生重复一次。 桓玄目光灼灼的打量侯亮生一头雾水的道:“弟继兄业天公地道且一向以来大司马一职均是我桓家世代居之谁敢说半句闲话我真看不出推掉此位对我有何好处?” 侯亮生从容道:“好处是数之不尽先可蛊惑司马氏的心让司马曜那胡涂虫以为南郡公你对大司马之位并没有野心防你之心再没有以前般激烈。” 桓玄犹豫道:“此位我得来不易。苦司马道子乘机怂恿司马曜削我的兵权岂非白招烦恼。” 侯亮生淡淡道:“名是虚权是实。而权力上又没有比兵权更重要。现今荆州军权正牢牢掌握在南郡公手上谁敢来削南郡公兵权?当不当大司马是无关痛痒最妙是南郡公不当大司马仍没有人敢坐上这个位子。唯一有资格的是谢玄你道司马曜兄弟肯让谢玄坐上这位子吗?我包保谢安提也不敢提出来。” 桓玄给说得意动点头道:“司马曜既减低对我的顾忌自然会把顾虑转移到谢安和谢玄身上去这该是一石二鸟的第二乌。哈!第二鸟!” 侯亮生好整以暇的分析道:“司马皇朝有一个永远驱之不去的心魔也永远活在这心魔的阴影里就是他们的得国来自威逼魏朝曹氏禅让皇座。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权臣不单可指鹿为马更力能窃国。若他们再不用防备南郡公防备心将转移到谢安叔侄身上他们一个备受朝野爱戴一个军功盖世司马曜兄弟岂会任他们坐大如此南郡公即可兵不血刃的除去最大的障碍。” 桓玄扼腕叹道:“这番话你为何不早点对我说?” 候亮生不慌不忙的答道:“因为时机未至南郡公先坐上这个位置再推辞不受如此方可显出南郡公的高风亮节可为南郡公争取人望。推辞的籍口应是尚未立下足够军功如此等若逼朝廷须虚位以待。而南郡公是由谢安亲自向司马曜推荐而得坐此位的现在南郡公忽然推辞不受将会令谢安难以交待也会使司马曜怀疑谢安在弄鬼以此保持谢家在朝廷的重要性教司马曜不敢削谢玄的兵权好抗衡南郡公。” 桓玄叫绝道:“这已不是一石二乌而是无数鸟。即使我推掉大司马之位为对付谢安叔侄司马曜必须安抚我不但不敢动我的兵权还要封我另一个不会太低的爵位。” 侯亮生微笑道:“大司马一向兼荆州刺史领两湖诸州军事南郡公只是推掉大司马一职其它权位当然保留下来。南郡公只须在辞受信中自称愿为荆州刺史司马曜便拿你没法。现在北府兵气势如虹我们绝不宜撄其锋锐。争霸天下岂在乎朝夕只要有三、五年时间到南郡公打稳根基天下还不是南郡公囊中之物吗?” 桓玄仰天一阵长笑连道几声“好!”接着道:“谢安叔侄若去亮生应记功。一于这么办吧!亮生你给我写好这封事关重大的辞官参牒。” 侯亮生道:“亮生立即去办。还有一件事就是边荒集这个地方实为肥水之战胜败关键若其控制权能落入我们手上不论将来北伐又或对付建康均非常重要。” 桓玄皱眉道:“边荒集现时落在谢玄北府兵的势力范围内岂容我染指?” 侯亮生道:“边荒集是个无法无天的地方以前是那样现在仍是如此。除非天下统一否则仍会那样继续下去。倘若南郡公派出智勇兼备、武功高强兼又心狠手辣的人以江湖帮会的形式入主边荒集边荒集将变成我们最前线的要塞。” 桓玄双目闪过寒芒沉声道:“若有一人可以办到此事那一定是屠奉三。在荆州芸芸高手中我实在想不到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听到屠奉三之名侯亮生闪过一丝畏惧的神色。 第 七 章 飞来横祸 “当” 高彦和燕飞举杯互敬把酒喝得一滴不剩有点酒意下肚整个世界顿然改观。他们七个人分两组在馆内一角席地坐下点好菜式高燕两人谈笑甚欢梁定都等却是默默喝闷酒。 燕飞见高彦放下酒杯后呆看着他笑道:“看甚么?唉!若我冒险返回边荒集去定是为了庞义的雪涧香。” 高彦道:“我是怕你空着饿了百天的肚子喝酒会抵不住吐出来。” 燕飞感受着因酒而来那种懒洋洋的暖意哂道:“我喝酒的功力仍在怎会哪么丢人现眼。” 高彦见他一脸陶然神色放下心来笑道:“你可知若早十天醒来现在便可能没有酒去喂你肚内酒虫以前只青楼有酒奉客十天前朝廷才开放酒禁同时增加税米每口五石。” 燕飞讶道:“打胜仗开放个禁不稀奇因何反要加税呢?这些事不是谢安管的吗?” 高彦压低声音道:“据我听口来的消息现在朝廷揽权的人是司马道子一切施为全为增加国库税捐以供司马曜挥霍享乐。他狗x的!幸好我们是荒人辛辛苦苦赚回来的不用给他们剥削变成冤大头。” 燕飞劝道:“回边荒集吧!你是不属于这个地方的在边荒集你哪有闲情和别人呕闲气。” 高彦立时双目放光点头道:“对!在边荒集是惯于白刀子进红刀子出。老子要看那个娘儿便那个娘儿娘儿们只会怕你没兴趣去看她。不过此事还须你老哥帮忙没见过纪千千我是不肯心息的。” 燕飞苦笑道:“你不怕失望吗?纪干千若像谢钟秀般对待你又或如那真小姐般没兴趣看你半眼你便是自讨没趣。” 高彦笑道:“若她是那样的一个女人我只好死心立即回边荒集去。你***勿要找籍口而没有尽力玉成我对秦淮河最后一个心愿。” 燕飞拿他没办法苦笑无语。 高彦忽然脸色黯淡下去有点怕开腔地低声道:“你有什么打算?” 此时伙计奉上两碗清汤和堆得像小山一样的大碟热气腾升的饺子放在方几上燕飞立即动箸吃个不亦乐乎。 高产皱眉道:“你还未答我的话?” 燕飞没好气的道:“你何时改行不再作荒人?荒人哪有向另一个荒人问长问短的?荒人不但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这是边荒集的奉行规条。甚么朋友、兄弟、生死之交只是拿来说说的门面话从来没有实质的涵义。立即给我滚回边荒集去继续你财风流的生活。” 高彦一对眼睛红起来却说不出话来。 燕飞见到他的模样知他是因自己变成废人而难过禁不住英雄气短颓然道:“原来边荒集通吃八方的高彦小子是这么容易哭的!算啦!待我为你好好想个办法。不过见到纪千千后你须立即离开建康我再不想你在这里遭人白眼。” 高彦很想说:“你和我一道走”不过想起燕飞仇家遍地只是汉帮的祝老大已可令他吃尽苦头回去边荒集岂非要他去送命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终无法说出来。当想到燕飞或要从此寄人篱下变成高门望族一个闲人食客那种感觉令他难过至极点。 燕飞强作欢颜道:“生死有命富贵由天将来的事要担心也担心不来今天有酒便对酒当歌。来!我为你添一盅祝边荒集早日恢复往昔的繁荣。咦!” 高彦见他脸色大变的朝入门处瞧去他身为荒人在边荒集每天都在刀锋口讨生活下意识地往怀内摸去方觉因要进青楼而今早又是直接从青楼到谢府所以将一向藏身自卫的匕也没有携带骇然别头望去。 梁定都等五人早弹起身来人人拔出佩剑。大门一下子涌进十多人来个个黑布袋罩头只露出闪着凶光的双目一式手持长达六尺黑黝黝的重木棍不怕刀砍剑劈且是专门克制刀剑的长武器。 馆内近四十名男女宾客和伙记登时鸡飞狗走乱成一团。 梁定都往后门方向瞧去另十多个同样装扮手持武器的大汉蜂拥而入进退之路全被封死。 燕飞方面没有一个人明白生何事?在光天化日、健康繁荣的街道上忽然冒出三十多名蒙头蒙脸的持棍恶汉更弄不清楚他们是针对梁定都又或是燕飞和高彦而来。 其中一汉戟指梁定都等喝道:“冤有头债有主其它闲人给我滚!”宾客伙记们如获皇恩大赦!只恨爹娘生少两条腿一窝蜂的从蒙脸汉让出的大门去路奔到馆外去。 梁定都喝道:“尔等何人?可知我们是谢安的家将!” 领头大汉一言不长棍在天画出一个圆圈接着脚踏奇步棍头照梁定都的鼻子捣去。 前后门的一众蒙脸大汉齐声叱喝如狼似虎朝他们扑过来一时整间饺子馆尽是棍影飞舞敌我悬殊至不成比例。 燕飞武功虽失眼力仍在看那该是头子的大汉出手立知糟糕此人不但内功深厚取位刁钻最厉害是临敌从容一派高手风范其气势完全把梁定都锁紧笼罩迫得他无法抽身助伙伴御敌。 “当”! 梁定都不愧宋悲风手下家将中最出类拔萃的高手剑出如风准确命中对方棍头且用劲巧妙把对方直捣而来的长棍劈得横荡开去正要抢入对方空档一招毙敌对方长棍往后回拖又再扫来心中大懔无奈下横移档格。 张贤等已陷入重围众敌虽在混战中仍是进退有序清楚显示出丰富的群战经验先乱棍把四人冲散然后几个招呼一个的全力围攻。 余下的七、八名大汉把守各方!不时抢入战圈帮手杀得梁定都等汗流浃背险象横生只挨捱揍的分儿。 燕飞和高彦这边亦告急起先全赖梁定都等以他们为中心拦阻敌人到人人自顾不暇五名大汉便往他们扑去。 高彦高叫道:“冤有头债有主他不懂武功不关他的事!” 那些人怎会理会他五枝重棍分从不同位置、不同角度向退到墙角的两人动粗。 “砰”!(缺)其中一名大汉的小腹那人连人带棍往后抛跌他同时劲贯左右双臂硬以手臂挡开另两枝棍子。 燕飞心中燃起从未燃过的怒火更知他和高彦均要饮恨于此。高彦一向擅长的是轻身功夫若没有燕飞的牵累即使在这样的劣势下他仍大有脱身突围的机会可是现在他为要阻止敌人伤害燕飞不惜以血肉之躯档护燕飞只能在固定窄小的空间作战更兼没有武器挥不出平常三、四成的功夫那能幸免?果然高彦勉强避开左方一棍却给另一棍扫在右臂处痛得他全身抖震狂吼一声不顾一切地硬抢进前方大汉的棍影里一头撞中对方胸口大汉惨嘶一声抛跌开去另数人又乱棍打至哪还像高手过招?只像市井流氓打架般扭斗。 张贤等人的痛哼不断传来燕飞环目扫去本是把守四方的大汉全加入战圈张贤等不愧谢府家将人人奋力作战负伤顽抗。最了得的是梁定都一个人接住对方七、八个人的攻势包括领头的大汉在内且不断有人被他刺伤。他采的是游斗战术在食馆有限的空间内滚地腾空无所不用其极大大减轻张贤等的压力还力图往他和高彦这边杀过来施援令燕飞生出希望。 他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只是着紧高彦的安危。 “呀!” 高彦踉跄后退先撞入燕飞怀里接着颓然软倒也不知给人打中那里。 燕飞一把从后将他抱紧心中涌起说不尽的无奈酸苦见漫空棍影打来毫不犹豫的抱着高彦掉转身体让背脊迎上敌棍。 刹那间不知给劈中多少棍、没有内功护体的肉身脆弱得自己难以相信燕飞觉自己已倒跌墙角压在高彦身上痛得痉挛起来。 棍如雨下专挑他的后脑袋和脊骨下手手法狠毒分明要把他打得不死也要终生瘫痪。 在极度的痛楚中他的神智反清明起来隐隐中听到似是宋悲风的叱喝更奇怪的是**的痛楚逐渐远离似是事不关已而全身则是暧洋洋的棍子再不能令他痛苦反象搔痒般使他说不出的受用他生出想睡觉的强烈倾向神智逐渐模糊。 若死是这么的一回事确没有任何事值得害怕。 拓跋圭单人孤骑的沿洋河东岸策马疾驰大雪早在两日前停止不过北风呼呼刮起雪粉令人颇不好受。 洋河是桑干河上游的支流由于天气稍为回暖没有结冰。 洋河两岸是起伏的山野平原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东面地平尽处是连绵的山脉眼所见的一切全被雪披霜结。 马儿喷着白气驮着他为拓跋部的命运而奋斗。 拓跋窟咄果如他所料的挥军追来由于他借大雪的掩护比对方多走一夜路程故可以沿途在避风处让人马歇息回气而肯定敌方不论人马均到了马疲人累的处境。 他离开河岸朝左方一处山丘奔去横过积雪的草原。 奔上斜坡手下大将、谋士长孙嵩、长孙普洛、长孙道生、张兖、许谦等出现丘顶处。 山丘后有个小谷不但可以避风还有水源他的二千战士正在那处候命。 长孙道生为他拉着马缰拓跋圭跳下马背拍拍爱马向众人道:“来的幸好是慕容麟而非慕容宝。” 众人齐声欢呼庆幸。 慕容宝是慕容垂的长子慕容麟是次子慕容宝一向不满乃父看得起拓跋圭与他关系不佳慕容麟则和他关系不错。 此战关键在于是否有慕容垂的援军那不但是窟咄意料之外的奇兵且是生力军战斗力自然比急追急逃的两支拓跋族战士强。 拓跋圭凝望北方平野知道窟咄的过万部队随时出现视线内在夕照的余晖下雪白的大地闪耀着诡异的色光心中豪情奋起道:“我要亲自斩下窟咄的级带着去示众以后谁若再反对我将会遭遇同样的命运。” 张兖道:“此战不单须出其不意事前更须令窟咄感觉不到任何威胁否则若他见我们败逃数百里忽然回师反击必生疑心。” 拓跋圭一向对张兖、许谦两位出身汉族的汉人言听计从荷坚得一王猛而令他统一北方此事在他心中极为深刻而张兖、许谦两人亦认为他是有为之主故希望像乐毅扶助燕昭王荀攸扶助曹操般成就拓跋圭的大业。在如此心态下主从间如鱼得水。 张、许二人代表的正是北方汉人的心态在以百年计的民族混融下胡汉之别已非常模糊兼且汉人对晋室的**非常失望又长期置于北方诸胡的统治下依附霸主豪强以谋出路成为时代的大趋势没有人会有背叛汉统的不安感觉。 拓跋圭点头同意道:“说得对!我已和慕容麟击掌为誓决定今晚夜袭窟咄在天明前两个时辰先由我们动牵制窟咄的主力再由慕容麟从北方掩至夹击窟咄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长孙嵩沉声道:“慕容麟带了多少人马来?” 拓跋圭道:“他虽只带得三千战士却无不是精锐以之正面与窟咄对撼稍嫌不足作为突袭奇兵则绰绰有余。” 长孙普洛皱眉道:“雪地行军难以隐藏且以窟咄的为人必时刻提防我们掉头掩袭一旦我们吃不住他的反击不能配合慕容麟的攻势说不定会输掉这场仗。” 拓跋圭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淡然自若道:“我们这几天长程奔跑的度节奏均是蓄意而为总令窟咄感到差点点便可追上我们故不敢松懈。 只要在日落前窟咄的先锋部队出现在我们视线里此仗的胜利将属于我们不会有任何其它的可能性。” 若窟咄的人现身眼前那将是逃遁以来敌人最接近他们的一次。 长孙道生在三兄弟中居幼长得俊伟剽悍不论智计武功都不在两位兄长之下。问道:“我们在那里伏击敌人?” 拓跋圭微笑道:“就在这里!” 众人齐感愕然这里的形势利守不利攻且不晓得窟咄一方会在何处扎营!而以窟咄的老练必会派人过来查察如现他们的存在立刻背河扎营他们前后夹击的战术将派不上用场。 张兖先醒悟道:“少主是要让敌人进占此地。” 拓跋圭欣然道:“我们装作因他到来悄惶逃跑还遗下粮草杂物好令对方生出轻敌之意。此时天已入黑窟咄又赶了整天的路当然会留在小谷内扎营休息好养精蓄锐(缺)众人恍然。 小山谷可容三千许人窟咄的其它人马只好在山丘和谷口南面扎营当兵将整顿好营地饮够水吃饱干粮战士都会入帐休息待刚睡熟时他们的偷袭将全面展开先突击谷口外的营地当惊动窟咄全军奋起抵抗那小谷反会成为调动军队的瓶口地带大大阻缓北边山丘的战士向南边施援此时慕容麟的军队将从北掩至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毁谷北的窟咄部队。 由于小谷的分隔令窟咄尾不能相顾兼之在黑夜中敌暗我明纵然兵力胜过夹击的联军亦挥不出应有的战力。将倦兵疲更是他的致命伤。 众人登时士气大振。 长孙嵩戟指道:“窟咄来哩!” 拓跋圭大喜极目远眺北面远远疏林处驰出十多名战士望他们的方向奔来。 拓跋圭大笑道:“天助我也。” 又大喝道:“响号撤退!” 撤退的号角声在丘野上方盘旋震荡整装待的战士有秩序的从北面谷口撤出拓跋圭心中充满激烈的情绪此战究竟是他争霸大业的起点还是终结今晚将可清楚分明。 第 八 章 切齿痛恨 意识逐渐回到燕飞的脑海宛如从原本没有光线的绝对黑暗中看到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包容着他的是耀眼的灿烂采芒。但事实上他仍是紧闭眼睛。 一时间他仍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他似是只剩下魂魄说不出是灼热还是冰寒虚虚飘飘既不难受也感不到特别舒畅。 接着他终于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股无可抗拒的冰寒于弹指间在腹下气海处集结然后以电光石火的惊人高蔓延往全身每一道大小经脉冲击着每一个窍穴那种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燕飞心叫吾命休矣之时另一团灼热气团取代了先前寒气迅即像先前寒气般扩展把寒气驱散得一滴不剩。 燕飞尚未有机会欢喜热气已消失得无踪无影不留半点痕迹。 他亦完全清醒过来体内仍是空无真气。猛地睁开眼睛。 宋悲风坐在榻旁一手拿着他的手腕三指搭在他的腕脉处正闭目苦思。 室内一盏孤灯竟已是晚上。 宋悲风缓缓睁开双眼不解的摇头道:“真古怪!”又向他微笑道:“你又醒过来哩!” 燕飞拥被坐起来问道:“我昏了多久?” 宋悲风淡淡答道:“三天!”] 燕飞苦笑道:“这么少?我还以为会命丧黄泉呢。” 宋悲风点头道:“你死不去确是奇迹且没有折伤半根骨头不到两个时辰连瘀伤也消失不留则更没有人肯相信。你的兄弟高彦现在仍躺在邻室幸好有你给他挡着棍子否则他肯定没命现在多躺两天该可起来行走了。” 燕飞道:“他们呢?” 宋悲风平静的道:“定都伤得最轻只是给打断臂骨其他几处棍伤都没有大碍。张贤给打中额头回来后捱了一晚第二天便去了。其他三人休养个十天半月该可没事。” 他说得虽轻描淡写燕飞却清楚感到他心内的悲痛且感到他已下了报复的决心一位卓剑手的决死之心。 沉声道:“谁干的?” 宋悲风缓缓道:“我与安爷回来后知道你们外出放不下心遂出来寻找你们得路人指点到那间饺子馆外已知道不妥外面停着四辆马车御者全以帷帽风罩掩着头脸人人眼睛凶光闪闪外面对街则聚满看热闹的闲人个个神情惊惶馆内更传出打斗声。” 燕飞想起张贤这位精乖的年轻小伙子就这么遭奸人杀害心中涌起撕心裂肺的悲痛!只恨自己却全无为他复仇的能力。自己今后能否为此尽点力呢?忽然间他记起荣智死前托他把“丹劫”送往在建康那叫独叟的人。凭这独叟对“丹劫”的认识能否令他恢复武功呢? 宋悲风说得很慢似像是回到当时的情景经历中不但在说给燕飞听还似在说给自己听帮助自己重温当时的每一个细节寻找敌人的漏洞破绽。 燕飞江湖道上经验丰富敌人可以用这样的势头一下子封死逃路再狠施辣手不但需要精确的情报且必是对谢府内的人事了如指掌否则岂容四辆马车三十多个大汉日夕在乌衣巷外等待机会? 梁定都等是地头虫对方也必是地头虫所以对方是何方人马宋悲风心里该有个谱儿。 宋悲风续道:“我当时没有闲暇理会驾车的人冲入馆子内刚见到你被人乱棍痛打张贤滚倒地上定都等无不负伤我立即出剑连伤多人对方匆忙撒走当我追出门外被另一没有参与馆内打斗的蒙脸人所阻徒看着对方的人驾车离开。此人剑法之高是我平生仅见直到行凶者从容离去那人从另一方向脱身。” 燕飞道:“那人竟是用剑的。” 宋悲风点头道:“我因急于救人难以分身追截。事后查得四辆马车给沉入秦淮河里马儿给牵走人也逃得无影无踪。敌人整个行动计划周详不留下丝毫可供追寻的线索摆明是针对我宋悲风而来是特地做给我看的。只是没估我会及时赶到否则你们没有一人可以活命。而定都身手的高明亦大大出乎他们料外。” 燕飞沉声道:“他们是谁?” 宋悲风打量他好半晌木无表情的道:“你动气啦?” 燕飞苦笑道:“难道可以宽恕他们吗?” 宋悲风叹一口气徐徐道:“这些确是卑鄙小人有甚么事该冲着我来却找定都他们下毒手还累及你和高彦。假设你有甚么三长两短我如何向玄少爷交代?” 燕飞道:“不会是冲着我而来吗?” 宋悲风肯定的道:“绝对不是!”又不眨眼地凝望他道:“燕飞你肯定内功尚在否则给人这般狠毒猛打我自问也受不了。你只三天便完全复原过来。适才正查探你体内脉气忽然一股奇寒无比的真气冒出气海延往全身然后又生出另一股灼热的真气堪堪与寒气抵消两种截然不同的真气最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照我看只要能把寒气的根源消除你的武功立即可以恢复过来。如此异象确是从未听过在你身上究竟生过甚么事?” 燕飞不想和任何人谈及“丹劫”的事更不愿重提被青媞加害的伤心往事。颓然道:“我本身的功法出于自创被任遥击伤后便昏迷百天自己也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宋悲风怎想得到其中会有如此曲折离奇的巧合没有生疑点头不语似在暗自思索别的事。 燕飞呆看着他宋悲风是个值得他敬重的剑手以他的剑法到外面去必可闯出名堂大有作为。可是他却甘于在谢府当家将的头子便知他淡泊名利志行高洁。 宋悲风忽然道:“你想知道对方是谁吗?” 燕飞肯定的点头。 宋悲风沉声道:“这个人在建康城没有多少人惹得起他即使是安爷也要对他无可奈何。” 燕飞除对害母仇人外很少会对人生出恨意。不过对策动此事者却是切齿痛恨他最清楚记得高彦受创倒入他怀内的痛心感觉。冷然道:“是谁?” 宋悲风道:“你先答应我此事须限于你我两人晓得而在你武功恢复前绝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必招杀身之祸。” 燕飞大讶道:“你竟然没有告诉安公?” 宋悲风叹道:“自淝水之战后安公一直想归隐东山重过当年与花鸟为伴的山林生活若晓得是此人干的肯定心灰意冷。建康已愈来愈不像话若他离开人民的苦难将会更大!” 燕飞忍不住道:“他是谁?” 宋悲风双目杀机大盛一字一字的道:“是我们的姑爷王国宝。” 燕飞并不清楚王国宝与司马道子的勾结更不晓谢安与女婿关系恶劣至如此地步闻言失声道:“甚么?” 宋悲风狠狠道:“他用的虽然不是惯用的佩剑可是他的剑法怎瞒得过我。不须问他为何要这样做只须知道是他干的便成。” 燕飞心中思潮起伏好一会后道:“你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宋悲风出乎他料外地露出今晚第一丝笑意冰寒凄冷的淡淡道:“我可以怎么办呢?只好静心等候他来杀我宋悲风吧!”拓跋圭亲率二百战士穿过疏林缓缓迫近窟咄谷口外的营地。窟咄怕被偷袭营地暗无灯火虽然必有人在营地边缘放哨可是际此天寒地冻之时警觉性亦将降至最低。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多少有轻敌之心怎想到追人者竟会遭被追者反击。 早在选择逃生路线他已想到这座小谷自代国灭亡后他与燕飞和族人一直过差流亡的生活不肯向符坚屈服故对附近地理环境了如指掌而他自少接受培养的知识终在今夜派上用场助他克敌取胜。 今次数百里的远遁不但令他逃离贺染干的威胁又把窟咄诱入陷阱与慕容麟会师此地更是致胜的关键。 马蹄踏在松软的白雪上无声无息地绶绶向目标推进。 拓跋圭抬头望天深黑的夜空嵌满星斗。 草原的野空最是迷人少年时代他和燕飞最高的享受是一起躺在草野上看着星空说心事话儿。燕飞是个很好的聆听者亦只他有资格明白他的大志。他拓跋圭不单要恢复代国还要征服草原和所有相连的土地完成先祖们的宏愿。 旁边的张衮低声道:“是时候哩!” 拓跋圭一言不取出长弓取起一支扎上脂油布的长箭手下纷纷效尢。他们开始散开二百多个战士平排推进敌人的营地渐渐进人射程之内。 拓政圭喝道:“点火!” 多支火炬燃起众人立即弯弓搭箭对方营地的守卫终于警觉先是声示警接着号角响起不过一切已太迟了。 手持火把的几名战士策马在阵前奔过以熟练迅的手法把挽弓待的箭矢点燃着火的劲箭立即离弓射上高空画出美丽的红焰亮光住敌营投去。 火箭接连射出敌营纷纷着火烈火和白雪对此强烈而诡异敌营立即乱成一团熟睡的战士惊醒过来衣甲不整、兵器不齐地窜出焚烧的营帐。 杀声蹄声在左右前后响起是分由长孙普洛和长孙嵩率领各九百人的偷袭部队从左右两翼突袭对方布于谷外的营地。拓跋圭把长弓挂回马背掣出双戟大喝道:“随我来!” 领头向敌营杀之。 燕飞轻轻掩上房门向在门外游廊等候的宋悲风低声道:“他仍在睡觉睡得很香只是脸色比平时苍白该没有甚么大碍。” 宋悲风大讶道:“你并没有点灯竟可以察辨他的容色?” 燕飞给他提醒也大奇道:“确是古怪在黑夜视物上我似乎比以前看得更清晰分明。” 宋悲风见他用眼睛扫视远近一脸茫然道:“横竖快天亮哩!我们到亭子再聊两句。冷吗?” 燕飞摇头随他踏入四合院中园的方亭去在石凳子坐下。 宋悲风欣然道:“我敢肯定安爷的看法错不了你失去武功只是暂时的现象。不用忧心安爷正为你想办法。” 燕飞道:“安公是怎样的一个人。” 宋悲风沉吟片刻低声道:“安爷是怎样的一个人怎到我来评说。不过我晓得老弟有此一问是心存善意。而我可以说的是安爷一生人力求脱于人世间的烦恼可又不能不食人问烟火置家族荣辱于不顾心内的矛盾可想而知。” 稍顿续道:“有时我真希望他是王敦、种温那种人哪肯定司马曜再无立足之地更不会像现在般被人步步进迫喘息的空间愈来愈小。” 见燕飞默然无语又道:“以前只得安爷独撑大局幸好现在终有玄少爷继承他的事业家族可保不衰否则谢家的将来谁也不敢想象。” 燕飞欲言又止。 宋悲风道:“你是否想问我如何看玄少爷唉!他也不是王敦、桓温之流。可是勿要有人惹怒他因为他是谢家自有族史以来最不好惹的人他的剑在南方更是从来没有敌手。” 燕飞心中涌起难言的感受!他虽寄居谢家两个多月清醒的时问却不到半天六个时辰较有亲近接触的只是谢安、宋悲风和梁定都、小琦等府卫婢女谢钟秀则碰过两次头却不知是否因谢安高尚的品格和风采又或因宋悲风的重情义他感到已对谢家生出深刻的感情所以不由关心起谢家来。当晓得对付他们的人是王国宝更使他为谢家的安危担心他虽不清楚南晋朝廷的复杂情况仍晓得王家在建康与谢家地位相若王谢两家若出现争执后果不堪想象。 宋悲风道:“老弟现在勿要多想谢家的事。在建康城没有人敢明目张瞻来惹安爷。我宋悲风更非任人宰割、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在朝廷上支持安爷的人仍占大多数。目下你最紧要是恢复功力修为。” 燕飞又想到那叫独叟的人暗忖或该上门去采访他。 宋悲风沉声道:“燕老弟若为你的好朋友着想待他养好伤后便请他离开建康此处乃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燕飞被他提醒关于高彦的心愿硬着头皮道:“宋老兄是否熟识纪千千?” 这句话不但问得劣拙且立感后悔坦白说如非高彦因他而受伤他绝不会在这事上尽任何力以作补偿。 宋悲风愕然道:“原来老弟你也是纪千千的仰慕者真想不出来!” 燕飞老脸通红差点要掘个地洞钻进去语无伦次的应道:“不是!” 见宋悲风一脸茫然的瞧着他苦笑道:“是高彦那小子他说要见过纪千千一面才能心息返回边荒集去。” 换作平时宋悲风肯定会呵呵大笑现在却是心情沉重恍然道:“这才合理早听刘裕说过你在边荒集从不像高彦般经常沾花惹草。此事说难不难说易不易。易在只要我对千千小姐提出请求她必肯俯允难就难在我必须得安爷点头同意不可瞒着他去进行。” 燕飞尴尬道:“宋老哥不用为此烦恼经过此劫后怕高彦已失去仰慕纪千千的心。” 宋悲风忽然道:“你肯否为高彦作点牺牲?” 燕飞讶道:“作甚么牺牲?” 宋悲风微笑道:“只要说成是你燕飞想见纪千千以燕飞为主高彦为副安爷必肯同意。” 燕飞大吃一惊道:“这样不太好吧?” 宋悲风道:“所以我说你要作点牺牲。” 燕飞犹豫道:“安公会否像你般生出怀疑呢?” 宋悲风笑道:“安爷是风流坦荡的人物又不是在为他的干女儿选干女婿见见面乃等闲的风流韵事他怎会当作一回事。” 燕飞目光投向高彦养伤的厢房颓然叹道:“好吧!我便舍命陪高彦那小子好了。” 第 九 章 时不我与 高彦睁眼见到燕飞坐在榻旁大喜道:“直到此刻见到你这小子我才敢真的相信你没折半根骨头。哈!你根本没有失去内功否刚怎捱得住至少该像我般仍躺着爬不起来。” 燕飞苦笑道:“若我内功仍在你道那班兔崽子仍能活命吗?不过我的情况确非常古怪或者终有一天可以完全复元过来。” 高彦忘记了自身的痛苦欢大喜地道:“那就有救哩!我们又可以在边荒集纵横得意了。坦白说没有了你燕飞的剑我和庞义肯定在边荒集晚晚睡不安寝。” 燕飞微笑道:“多点耐性吧!你的伤势如何?” 高彦双目亮起深刻的仇恨道:“只要打不死我便没有甚么大不了多躺两天该可以起来。知否是谁干的?” 燕飞不忍骗他道:“此事巳由宋悲风处理这裹是建康而不是边荒集不到我们逞强。” 高彦呆了半晌点头道:“你说得对。若谢家解决不来的事我们更是不行。宋悲风是个很不错的人每天都来探望我的伤势又以真气为我疗伤现在我内伤方面好得七七八八只是左臂和右脚仍有点痛。” 又忍不住道:“谁敢来惹谢安呢?” 燕飞道:“你最好不要知道出头动手是我的责任。”为分散他的注意力续道:“还想见纪干千吗?” 高彦立即精神大振不迭点头道:“当然想见她还想得要命。” 燕飞欣然道:“我已向老宋提出要求他会代我们向安公说情现在就要看他老人家的意思。” 宋悲风此时走进来先摸摸高彦的额头微笑道:“退烧哩!高兄弟的底子很好!”转向燕飞道:“安爷要见你。” 燕飞同高彦打个眼色随宋悲风离开房间。 上一次他去见谢安他感到谢家如日中天的威势气派府内一片生气由下至上安逸舒泰。可是今次所(此句看不清)脸色沉重府内宏大的屋宇楼阁似也失去先前予他牢固而不 可折的印象在在顶示谢家已到了盛极必衰的处境。 谢安若去乌衣巷最显赫的谢家府第余下的将是没有魂魄的躯壳。 燕飞随意问道:“为何不见小琦呢?” 宋悲风道:“小琦前几天不眠不休的服侍你以免你的情况有突变时来不及通知我到昨晚实在撑不下去我遂着她去休息现在该还在睡觉呢。她是个心肠很好的小姑娘。”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他固然感激小琦对宋悲风的照顾更生出感触。他已是个没有利用价值的废人宋悲风仍整夜守候榻旁、不论如何纵然遭尽谢家其他人的白眼就凭谢安、宋悲风和小琦三个人足令他对谢家生出深刻的感情。 宋悲风领他进入中院四季园忘官轩矗立其中心处与中院的其他楼阁相媲彷如鹤立鸡群。 一位风姿优雅的中年美妇双眉深锁的从忘官轩大门的长石阶拾级而下该是刚见过谢安辞退出来。虽初次遇上燕飞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奇异感觉。 宋悲风现出自心底的敬意与燕飞避道--旁施礼致意。 美妇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宋叔好!这位公子是……” 宋悲风道:“是燕飞燕公子。”又向燕飞介绍道:“王夫人是玄少爷的姐姐。” 燕飞见她不但没有架字还态度谦和亲切不由生出好感慌忙施礼。 谢道韫幽幽轻叹一口气柔声道:“原来是燕公子我们家的事累公子受灾我们感到很抱歉幸好公子吉人天相贵体康复我们叫以放下一桩心事。” 燕飞不知说甚么话好。他一向不惯以甜口滑舌去安慰别人偏是现在更不知从何接口。 谢道韫向宋悲风道:“宋叔好好招呼燕公字。”施礼后离开。 宋悲风道:“老弟!请!” 燕飞收回投在谢道韫背影的目光问道:“王家是否王国宝的家?”(缺)“高门对高门即使安爷也无法改变这习气。道韫大小姐嫁的是王国宝堂叔王羲之的次子王凝之唉!” 燕飞讶道:“她的婚姻不愉快吗?噢!我是不该问这种事的。” 宋悲风道:“没有关系、除安爷外此为人尽皆知的事我们谢家不论男女人人风流脱略他王家却是另一派样子王国宝和他弟弟王绪是利欲熏心之辈王凝之则沉迷天师道你说大小姐会开心吗?” 燕飞的心情更沉重高门大族绝不像表面的风光。居于乌衣巷豪门之的谢家则更面临内忧外患饺子馆的事件只是个开始。 忽然间他醒悟到因何见到谢道韫会有似曾见过的感觉。娘亲在生时常独自一个人躲在帐内幽思怔亦是谢道韫这般神情。 谢安一人独坐轩内一角点燃一炉檀香令布置高雅、古色古香的斋轩更添书香韵致。 谢安手持一张纸笺正看得入神。 宋悲风道:“安爷燕公子到!”言罢默默退出轩外去。 谢安把纸笺放在几上另一手取书镇压好朝他看过来微笑道:“小飞你总是教人惊异坐过来让我好好看你。” 燕飞心中一热以谢安的身份地位把照顾他的事交由宋悲风去办已算是关怀体贴之至。而谢安在他每次苏醒后都抛开--切繁务立即见他可见他对自己的垂爱并非只是履行对谢玄的承诺而是出于对自己真正的关怀。 燕飞在他旁施礼坐下迎上谢安的目光谢安仍是那么逍遥自在洒脱从容可早燕飞却在他鬓边额角间现十多根上次见他时没有的白。 谢安欣然道:“我每次见到小飞都心生欢喜因为像小飞如此人物世所罕见不要以为我是故意哄你。所谓虽小道必有可观处相人一术由来久矣是--种专艺圣人则有游于艺之说。哈!我谢安--向不肯屈从于定见。技艺本身并没有大小之别用于大则为风云龙虎之机用于小则却有涉身处世之益。扩之展之可广及冶乱兴衰、天道气候人情社会术简味深、不可轻视。” 面对这可堪被推为清谈第一高手的谢安燕飞大感应对不来苦笑道:“安公勿要如此推许我我只是个平凡的人从小没有甚么大志向。” (缺)自有不平凡的遭遇。小飞可以解释给我听为何在失去内功后任棍打棒击仍可无恙呢?天命难测你有没有大志并不重要像我谢安便是个从来没有大志的人看看我现在是坐在甚么位置?干着怎样的事?” 燕飞汗颜道:“我怎能和安公相比?” 谢安目光回到他脸上精光闪闪微笑道:“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谢安这番眼力和说话。”一手取起书镇把笺纸拿起来递给燕飞道:“这是我侄女道韫玄侄的姐姐昨晚作的一诗让我品评你也来看看。” 燕飞对谢道韫有种自己也难以明白的好感闻言双手接过。 诗笺上的题目是《拟嵇中散咏松诗》字体秀丽清逸。 谢安道:“嵇康曾为中散大夫所以又称嵇中散道韫拟作的是嵇康的《游仙诗》原作追求的是服药成仙脱令人沉沦的苦海。” 燕飞心中一动低头细看诗文共八句写着: “遥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 原想游下息瞻彼万仞条。 腾跃未能升顿俟王乔。 时哉不我与大运所飘飘!” 燕飞皱眉道:“王乔是谁?” 谢安答道“王乔指的是仙人王子乔道韫此诗与原诗不同处非像原诗般歌颂王子乔成仙的韵事只是想借助他白日飞升之术去亲近可望而不可即卓立祟山之巅的青松。可是凡人当然没有王子乔的办法所以只能无奈顿。” 燕飞放下诗笺低声道:“王夫人是想安公引退哩!” 谢安欣然道:“这方面我本心意已决道韫更清楚我的心意此诗只是表达她同意我的决定。但在建康我尚有一事未了此事完成之日便是我辞官退隐之时。” 燕飞很想问他是甚么事?却晓得不宜由自己去问若可以告诉他谢安当然会说出来。 谢安略一沉吟道:“小飞昏迷期间支遁大师曾两次来看你对你忽 (缺)支遁不但精于佛道更是对丹道有研究的佛门高僧这样的人在建康只有他一个他想不通的其他的人更是束手无策。” 燕飞给牵起心事道:“我想独自出去走一趟请安公勿要派人跟随。” 谢安仔细打量他好一会没有说话忽然微笑道:“支遁很想和你谈谈我猜他是要亲自向你弄清楚一些事?我却一直没有答应他你道是甚么原因呢?” 燕飞愕然。 谢安淡淡道;“因为我清楚你的性格不爱谈论个人的私事荒人都是没有过去的人我们除了晓得拓跋与你有亲如兄弟的关系外其他一切全无所知你在边荒集除跟人拚斗外便是喝酒想来应有一股沉重的伤心往事!甚至关乎到你现在奇异伤势的源起你却一字不提我为免你为难又免支遁劳而无功所以除非得你点头我尚无意让你们碰头。” 燕飞尴尬道:“事实上并没有甚么好隐瞒的只是想到说出来没有什么用且事情颇为曲折离奇我又是个不折不扣的懒人所以不想安公你徒费精神而已!唉!” 谢安笑道:“我也是大懒人可惜身不由己。你现在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又有像任遥这个可怕的敌人孤身外出不怕太冒险吗?你是否还想见千千呢?” 燕飞更感尴尬老脸一红道:“习惯是很难改的。多年来我独来独往也惯于独力为自己承担难题、解决难题、安公请不要再为我花费心力。至于千千小姐唉!” 谢安若无其事的道:“想见千千的是高彦而不是你吧?” 燕飞一呆道:“是宋大哥告诉你的?” 谢安哑然失笑道:“何用悲风说出来呢听说在边荒集你从来不涉足青楼这次不单要见纪千千又指明带高彦同行而高彦则终日流连青楼画舫我谢安是过来人怎会猜不中?” 燕飞苦笑道:“高彦这小子威胁我要见过千千小姐方肯心息回边荒集去我见他受伤只好厚颜向安公提出这般无礼的请求。好哩!安公既然清(缺) 谢安截断他道:“你想置身事外吗?这个我可不容许。我可安排高彦见千千不过你要作陪客。你要到那里也可以不过悲风必须陪你同行你也不想高彦错失见千千的机会吧!” 燕飞拗不过他只好答应。 谢安道:“小玄已有回音他和刘裕会在五天内返回建康希望回来可以见到你。”接着微笑道:“不论你去干甚么又或见任何人?悲风自会为你守密。若有危险他更可以在外面为你把风的。” 燕飞道:“多谢安公关心。” 宋悲风此时进来道:“王恭大人求见!” 谢安向燕飞道:“千千的事我自有安排。一切待高彦康服再说。”又转对宋悲风道:“小飞有事外出悲风你陪小飞走上一趟吧。” 燕飞知他事忙施礼告退。 拓跋圭和慕容麟并骑立在山丘上大地是无穷尽的白雪细碎的雪粉漫天洒下天气却不寒冷。这场小雪大有可能是最后一场在春天下的雪。 同一座山丘昨晚和今天的心情已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胜利的果实已牢牢掌握在拓跋圭手上。 拓跋部唯一有资格反对他的力量已被他彻底击溃余子皆不足道、立国的道路则仍是遥不可及在强邻环伺下他还须默默耕耘等待适当的时机。 昨晚他与手下将士兵分三路突袭窟咄在谷口南面的营地当谷内的窟咄中计急谋反击要把谷北的兵员调来参战慕容麟依诺从北面夹击窟咄。窟咄军登时大乱崩溃四散逃亡。拓跋圭领兵强攻入谷却给窟咄从北面突围逃去。不过拓跋圭晓得窟咄已人困马亡逃不得多远。 现在两方人马在谷北山丘会师全面的追捕巳在眼前雪茫萨的荒原展开他们正在等候擒获窟咄的好消息。 拓跋圭已暗下命令若由己方战士逮着窟咄便来个先斩后奏绝此祸根只许带回他的尸体。 无毒不丈夫拓跋圭比任何人更明白这个道理。 慕容麟神态傲慢好象战胜的功劳全归他似的杨起马鞭指着前方远处道:“看拿到窟咄哩!” 簇拥着两人的联军闻言齐声欢呼。 拓跋圭定神--看慕容族的战士正押着被五花大绑捆在马上的窟咄朝他们趾高气扬的驰来一颗心直沉下去。 现在他要依赖慕容垂要杀窟咄尚须慕容麟点头才成。 押解窟咄的战士驰上丘顶。 “蓬”! 睑如死灰的窟咄被解下缠缚于马背的牛筋索给人从马背推下来掉在拓跋圭和慕容麟马前雪地上。 平时自诩高大威武的窟咄处处血污须髯染满血渍浑身雪粉冷得他直打哆嗦由于双手仍被反绑背后仆倒地上再没法凭自己的力量爬起来。 两名战士把他从地上挟起让他半跪地上其中--人还掀着他的头扯得他仰望高踞马上的拓跋硅和慕容麟。 慕容麟长笑道:“窟咄啊!你也有今天一日哩!” 只从这句话拓跋圭便晓得慕容垂私下曾联系窟咄当然双方谈不拢否则现在他拓跋圭将与窟咄掉转位置。 窟咄目光投向拓跋圭射出深刻的恨意大骂道:“拓跋圭你不要得意终有一天你会像我般下场。” 拓跋圭淡淡道:“我如何下场恐伯你没命见到!”探手身后握上戟柄。 慕容麟喝止道:“且慢!王父吩咐下来若生擒此人且把他带回去。” 拓跋圭表面没有半丝异样神态心中却翻起滔天怒火暗忖终有一天我拓跋圭再不用看你慕容氏的脸色做人。点头道:“既是燕王的吩咐我拓跋圭当然从命。” 雪愈下愈密了。 第 十 章 路转峰回 燕飞和宋悲风联袂离开谢家踏足乌衣巷。 在燕飞的心中大的是街小的是巷后者通常是相对的宅院间留出来的通道宽不过一丈窄至仅可容一人通过。 他对大街的兴趣远及不上小巷予他的情趣。由于宅院不同的部局山墙夹峙下使小巷有转折收合导引归哦度的诸般变化天空则呈现窄窄的一线蜿蜒的巷道似别有洞天有种说不出的况隐秘味。 但乌衣巷却有不同于他想像和认识中的小巷宽度介乎御街与一般街道之间宽达两丈许可容两辆马车轻轻松松地迎头往来。 乌衣巷与御道交接处设有巷门标示着乌衣巷的开端由兵卫日夜把守也是进出乌衣巷的唯一出入口。 可是乌衣巷亦拥有窄巷所予人曲折多变安静封闭的感觉高楼巨宅对外的檐窗侧门台阶照壁山墙充满起伏节奏地排列两旁白墙灰砖黑瓦疏落有致的老槐树无不显得安逸幽雅。 燕飞听着左方秦淮河传来河水轻泊岸缘的声音。宋悲风道:“王恭是侍中大臣是朝廷有实权的正二品大官他在这时候来见安爷极不寻常。” 燕飞皱眉道:“他是否对面王家的人?” 宋悲风答道:“他的宅院在乌衣巷尾舆对面王家同姓而不同族系一向支持安爷你们在高朋楼遇上舆孙小姐同行的淡真小姐便是他的女儿。” 燕飞脑海立时浮现那风姿卓约的美女心忖原来是侍中大臣王恭的女儿难怪如此不把人放在眼内。 两人穿过巷门转入御道。 秦淮河在左方蜿蜒曲折地缓缓流淌一派怡然自得对岸屋宇间炊烟袅袅充盈着江南水城的特色。 宋悲风止步道:“老弟要到那里去?” 燕飞道:“宋老哥听过一个叫独叟的人吗?” 宋悲风摇头道:“从没有听过独叟是否你这位朋友的外号?” 燕飞道:“我并不清楚只知道他住在西南平安里阳春巷内屋子南靠秦淮。” 宋悲风欣然道:“那并不难找我负责带路。” 两人又沿左靠秦淮河的热闹大街漫步。三天前燕飞等便是在这条名为“临淮道”的街上的饺子馆遇袭旧地重游感觉上并不好受。尤其当想到乖巧的张贤已命赳黄泉。 宋悲风亦生出感触沉默下去。 燕飞忽然感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往他瞧来自然而然往对街回望见到一个形如大水筒身穿黄袍的高大肥胖的僧人正在对街目光灼灼地注视他们见燕飞瞧过来双目精光敛去登时变成个似是慈眉善目笑嘻嘻的胖和尚还合什向他们致礼脚步不停的朝相反方向去了。 宋悲风冷哼一声。 燕飞感到胖僧先前的目光充满恶意令他很不舒服道:“是谁?” 宋悲风边行边道:“是个佛门败类叫“恶僧“竺雷音”是城东明日寺的主持得司马曜兄弟庇护没有人能奈他的何。他本人亦武功高强在建康佛门里亦是数一数二的好手。” 燕飞叹道:“建康城似乎比边荒集更家复杂险恶。” 宋悲风苦笑道:“我想问题在于边荒集没有一个人敢自认好人不似这里的人愈是大奸大恶愈是满楼仁义道德戴着付假脸孔。像竺雷音平时一脸和气可是下起手来比谁都要毒辣。听说个多月前司马道子的手下走狗爪牙在边荒集逮着数十个荒人男的便收作奴仆其中几个较有姿色的女子便送给竺雷音作使女行淫取乐。” 燕飞感同身受愤怒道:“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没有人管吗?” 宋悲风颓然道:“安爷曾立法禁制。可是司马曜兄弟只是虚应故事。战乱之时将领豪强四出抄掠“生口”掳回江南充作豪族庄园的奴婢已成一种习以为常的风气。因他们的猎物是荒人又或从北方逃来避难的流民故除安爷外没有人肯出头为他们说话。十多天前关中千余流民因躲避战乱南奔投晋却被桓玄方面的将领诬为‘游寇’大肆屠戮而其男丁妇女同样被剽掠为奴婢。” 燕飞道:“这种事大失人心难怪北方汉人厌恨南人。” 宋悲风领他转入一条小街道:“前面是平安里我会在屋外为你把风只要高呼一声老哥我随传随到。” 燕飞不由有点紧张一来不知毒叟的为人更怕是连他也爱莫能助落得失望而回。 支循在谢安对面坐下接过谢安奉上的香茗轻胛一口道:“我刚才遇上王恭聊了几句他对司马道子权势日盛非常不满。” 谢安轻叹一口气点头道:“他今次来便是想外调对建康眼不见为净。他该去向司马道子提出要求方是找对门路尚书令专管官员调升之事司马道子又视他如眼中钉保证这边递入牒章那边便批准出来。可是若由我提出肯定司马道子硬压下去以显示现在建康是谁在主事。” 稍顿续道:“像朱序免除军籍还为平民的申请虽经我亲自向皇上提出请求司马道子仍在拖延使我无法向小玄交待真个愧对朱序幸好得他不予见怪。” 支循沉声道:“他要迫你走!” 谢安苦笑道:“此正是问题所在我谢安早萌去意可是若如此一走了之人人都会以为是被他挤跑的。”|支循道:“自皇上把司马道子献上的张氏女子纳为贵人大权便旁落于司马道子手上若你离开建康建康会变成甚么样子呢?” 谢安道:“皇上的圣谕下来了吗?” 支循点头道:“刚下来明言停建弥勒寺可是对“小活弼勒”竺不归却只字不提令人担忧。” 谢安露出疲倦的神色缓缓道:“我可以做的都做了!是我离开的时候啦。小玄这几天会回来我将舆他一道离去。” 支遁苦笑道:“若站在佛门的立场我会恳求你为造福苍生留下来;但在朋友的立场你是该回到属于你的山林去过你向往多年的日子” 谢安道:“我去后这里交由三弟主持琰儿为副不抬司马道子如何胆大包天谅也不敢为难他们。” 支循道:“我想去看看燕飞。” 谢安道:“他昨晚才醒过来没事人一个似的刚与悲风出外去了。” 支循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才道:“若有人告诉我像他般的情况我肯定不会相信。” 谢安回复潇洒从容似正憧憬即将来临的山林之乐随口问道:“有“丹王”安世清的回音吗?” 支循道:“我正因此事而来安世清那边没有消息但他的女儿此刻正在建康还来探望我。” 谢安动容道:“又会这么巧的。” 支循道:“她得乃父真传不但精通医术丹道且剑法已臻上乘境界。 我向她提及燕飞的情况她似是晓得燕飞下和个人还追问他的长相。其的性格有点像她的爹对世事一付莫不关心的态度今趟不知何事会令她远道来建康呢?” 谢安皱眉道:“你身为她长辈难道不可以问上一句吗?” 支循哑然笑道:“长辈又如何?她有种不染一丝杂质不沾半点俗尘的气质令你感到若她不愿说问也是白问所以当她问及燕飞的长相外貌我才会特别留意起来。” 谢安笑道:“算你没有失职若你不是这种人怕她也不会来向你请安问好言归正传她对燕飞的情况有甚么话说?”支循道:“她一句话也没说只只道她有事须到丹阳两天后回来会随我到这里见见燕飞。至于安世清她说连她也没有把握可在短期内找到他。”谢安兴致盎然的道:“凭着是安世清女儿的身分已足使我想见她一面看看她如何脱俗尘不食人间烟火。”燕飞呆看紧闭的大门这所没有传出任何声息的宅院位于阳春巷尾屋后就是长流不休的秦淮河。 宋悲风回到他身旁道:“我找人问过啦!屋内只有一个孤独的老头儿终日足不出户见到人也不会打招呼“独叟”的名字起得相当贴切。”燕飞解释道:“我是受人所托来见他的嘿!宋老哥……”宋悲风拍拍他肩头道:“我明白的你去敲门吧!我会躲起来哩!”言罢去了。 燕飞踏前两步拿起门环结结实实的扣了两记敲门声传进树木深深的宅院内去。 苦待好一会后燕飞见没有任何反应正犹豫该再敲门还是悄然离开一把沙哑苍老的声音在门内响起道:“谁?”燕飞心中一懔此人肯定武功高明自己一点感觉不到他来到门子另一边。忙干咳一声以掩饰心内的紧张情绪道:“老丈是否独叟呢?我是受人之托来见你老人家的呢!”隔门的人沉默片晌沉声道:“谁托你来?”对方似是很久没有和人说话的样子惜话如金口舌艰难干涩平板无味。燕飞大感不是味儿不过势成骑虎硬着头皮道:“是太乙教的荣智道长。”那人立即破口大骂道:“竟是那猪狗不如的畜生给我滚!”燕飞反感到轻松起来因为“丹劫”已给他吞进肚子内去。荣智虽非甚么好人自己终是有负所托。假如独叟开口便问他有没有为荣智带东西来自己当不知如何是好。在现今的情况下能否问清楚“丹劫”的事已属次要且说不定荣智只是想借“丹劫”来害独叟他燕飞反替他受了此劫。 燕飞耸肩道:“老人家请恕我打扰之罪。”正要掉头走独叟又隔门叫道:“我和他早断绝情义他还着你来干啥?”燕飞又走回头隔门叹道:“此事一言难尽荣智已作古人临终前托我把一个小铜壶带来给……”“咿丫”! 大门洞开现出一个又矮又瘦干枯了似的披着花白长的老头不过他满布皱纹的脸庞上深陷下去的眼眶所嵌着一对眼睛却是精芒电闪他的高度只来到燕飞下颔处可是却有一股逼人而来的气势使燕飞感到他绝不好惹。不知如何燕飞更感到他浑身邪气不像好人。 独叟摊手道:“东西呢?快拿来!” 燕飞不知该生出希望还是该自疚对方显然清楚“丹劫”的事所以只听到铜壶两字立即晓得是甚么一回事。 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老丈可否听小可详细道来。”独叟双目一转拍额道:“对!进来再谈。哈!这畜生倒收得紧密临死前才肯还给我。”燕飞随他进入院内心情更觉沉重若他晓得“丹劫”给自己吞进肚内去不知会有如何反应。他次后悔来找这怪老头但最不幸的是他却乃自己能想到的唯一希望。 院内积满厚雪屋宅三进相连墙壁剥落如不是晓得独叟住在这里会以为是给荒弃多年的破宅。 独叟喃喃道:“他是否把铜壶交了给你呢?有没有吩咐你不要拔去壶塞?”确是如此不过……”独叟旋风般在宅前石阶转过身来双目凶光大盛厉声道:“不过甚么?你竟没有听他的嘱咐吗?”燕飞慌忙止步否则要和他撞个正着。在不到两尺的距离下他嗅到独叟身带一种浓重古怪的气味有点像刀伤药的气味。 颓然道:“事情是这样的荣智道长过身后我带着小铜壶……”独叟双目凶光敛去不耐烦的道:“我没有闲情听你兜兜转转铜壶在那里?你究竟有没有打开来看过?”燕飞心忖丑妇终须见家翁坦白道:“壶内的东西已给我服下。”出乎意料之外的独叟并没有想像中的激烈反应笑意在嘴角扩展影响着他每一道深刻的皱纹忽然前仰后合的大笑起来指着燕飞辛苦地喘息道:“你这招摇撞骗的笨蛋竟敢骗到老子的头上来。”燕飞大感不是滋味道:“吞下去时差点把我烧熔不过碰巧当时我中了逍遥教主任遥的逍遥寒气两下相激令我忽冷忽热最后给人把我救回建康昏迷了百天醒来后内功全消所以特来向老丈请教。”独叟的笑容立即凝止脸上血色褪尽呆瞪着他。 燕飞叹道:“丹劫”恰给我吞进肚内去像一股火柱般贯入咽喉接着漫延往全身经脉若不是寒气相抵我怕整个人会给烧成火烬真奇怪!装着这么烈火般的东西小铜壶仍是凉浸浸的。”独叟直勾勾的瞧着他眼神空空洞洞像失去魂魄的走肉行尸般喃喃道:“真的给你吞了丹劫下肚!”燕飞见到他失落的模样心中一阵难过唤道:“老丈!你老人家没事吧?”独叟像听不到他的话般自言自语道:“那我毕生研究的心血岂不是白费工夫?”燕飞颓然道:“对不起!我不是有心的只是不想东西落在任遥手上。”独叟喃喃道:“他吞了丹劫!他吞了丹劫!”一边重复说着双目凶光渐盛燕飞心叫不妙试探着往后退开去。 独叟像重新觉他的存在往他瞧来燕飞正犹豫应否召宋悲风来救驾独叟倏地那披肩白无风自动双目杀机闪烁冷冷道:“你吞掉我的丹劫!”燕飞知事情不能善罢正要扬声向宋悲风示警独叟闪电扑过来两手捏着他咽喉。 燕飞那还叫得出声来登时眼冒金星呼吸断绝独叟人虽矮瘦两手却是出奇地纤长像铁箍般扼着他的颈项。 燕飞全身软暗叫今次肯定劫数难逃!凭对方的功力足可把自己现在比常人还脆弱的小颈活生生扭断。 更想不到的事情生了独叟忽又放开手改而抓着他肩头焦急问道:“你没有事吧?老天爷!你千万要活着。”燕飞大感莫明其妙比给他捏住颈项透不过气来时更摸不着头脑。 第十一章 三天之约 燕飞挣开独叟抓着他肩头的手喘着气瞧着眼前反复无常的怪老头颈项的痛楚逐渐消失一时说不出话来。 独叟双目的凶光由一种兴奋狂热的神色取替不眨眼地耵着他的颈喃喃道:“看!你颈上的瘀痕消失哩!多么奇妙!” 燕飞再退三步准备好如独叟稍有异动立即扬声召宋悲风来救试探道:“我要走哩!” 独叟瘦躯一颤慌忙摇手道:“不要走!” 燕飞续退两步叹道:“虽说事非得已不过我服下荣智道长托我给老丈带来之物仍是我不对。可惜事已至此老天爷也没法改变过来。唉!” 独叟两眼一转回复冷静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笑容亦叹一口气徐徐道:“事实上你是救了我一命荣智那家伙着你送来“丹劫”根本是不安好心!明知我必忍不住服用而最后结果必是焚经而亡。其实我该感激你才对。” 燕飞听得目瞪口呆这位遗世独立、不近人情的怪老头怎会忽然变得如此好相舆?如此地明白事理? 独叟一对细眼又闪过兴奋的神色迅即消去哑声道:“你是否仍想内功得以恢复?哈!不是我向你夸口天下炼丹之土虽众能人辈出却只我向独一人有办法助你完成心愿…” 燕飞心忖原来他叫向独怀疑地道:“老丈你倘能不怪找服下“丹劫”我已非常感激那敢再奢望劳烦老丈。” 独叟堆起一脸笑容欣然道:“那里!那里!对我来说助你得回失去的内功等若把“丹劫”驯服是我炼丹生涯中最大的挑战我千万不能错过此唯一的机会。不是我危言耸听现在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显现出种种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情况但终结也就是如此而已。没有我的帮忙包保你的内功永远不能回复原状甚至大胜从前。” 燕飞对他是好人还是邪魔仍分不清楚。不过却肯定独叟对“丹劫”有深刻的认识否则早前他的反应不会如此激烈且不信自己能服用丹劫而不死。 他今次专诚来访正是要恢复内功修为恢复过去的生活方式眼前极有可能是如独叟所说的唯一机会。 独叟又道:“你可知“丹劫”的来龙去脉?” 他这句话比任何苦言相劝对燕飞更有吸引力心忖何碍一听点头道:“愿闻其详!” 独叟又忍不住露出奇怪的喜色道:“随我来!” 领头登阶进入屋内去。 燕飞随他入宅门内是个出奇宽敞的厅堂却简陋得令人难以相信是有人居住的“家徒四壁”是最贴切的形容。除角落有一张霉烂的地席再无他物。 在独叟的“邀请”下两人在地席盘膝而坐。 独叟干咳一声似是怕他因眼见的情况对他失去信心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不要看这里布置简陋只是我掩人耳目的手法事实上屋下藏着敢称天下设备最完善的炼丹房因我所有时间均花在那里所以无遐理会其它地方。” 燕飞心想原来如此。看来独叟已炼丹成痴亦因此对服下“丹劫”的自己生出兴趣等如医痴遇上奇难杂症忍不住心痒手痒起来。 独叟此刻只像个慈祥善心的小老头沉吟片刻道:“你看到壶身刻的字吗?” 燕飞点头道:“在“丹劫”两字的下处有“葛洪泣制”四个更小的字。” 独叟一阵抖颤似在克制某一种冲动却迅即平复过来眯着眼盯着他道:“若追源朔流葛洪仙圣可算是我们丹道派的开山祖师爷荣智则是我的师弟我一直不晓得“丹劫”是藏在他那里。哈!他终于死掉!” 燕飞知他对荣智恨意极深不想听他咒骂一个死去的人岔开道:“你的祖师爷葛洪因何会用上“泣制”的古怪字眼?” 独叟道:“在我道门之内晓得“丹劫”者只寥寥数人倘谓真正清楚其来龙去脉者更只得我和荣智两人。长话短说当年与葛洪圣祖同时期的还有一位被称为风道人的丹术大家其内丹外丹之术绝不在葛洪圣祖之下只因性格孤癖罕有与人交往故不为世所知。葛洪圣祖是他唯一的知交好友常切磋丹学交换心得。” 忽然记起某事般拍额道:“还未请教小兄弟的名字?” 燕飞坦然答道:“老丈可唤我作小飞。” 独叟干笑两声道:“我就倚老卖老唤你作小飞。让我先解释一下所谓内丹、外丹不外修身格物之法。天下之学问千门万类惟丹学独尊皆因丹学是唯一能使人脱生死成仙成圣之学。人身是一小天地宇宙是一大天地内丹练的是天人合一之术是为内丹。” 当他说及丹学之事整个人像脱胎换骨似的连微拱的背脊也挺直了脸上闪耀着令人不能怀疑其对丹道诚敬的光辉。 燕飞开始相信他确有助目己脱离眼前困境的诚意否则不会这么用心解说。 独叟续道:“至于外丹是基于对宇宙一个与别不同的看法于我们丹家来说天下无一物不蕴含某种秘不可测的神秘力量宇宙的力量问题在如何把它释放出来。小至微尘大至山川莫不如是。而外丹之术正是把外在各物内含的精华提炼出来再据为己有。内丹、外丹相辅相乘合为仙道之术殊途同归物我如一。” 燕飞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如此解释丹道之学老丈确是前人之所未。” 独叟兴奋起来道:“荣智在这方面远不及我若非师傅偏心怎会把“丹劫”传给他而不给我。” 燕飞道:“令师或者不是偏心而是为你着想怕你忍不住贸然服下致一命乌呼!” 独叟显然从未试过朝这方向去想一时张大口说不出话来。 燕飞怕宋悲风等得心焦催道:“哪风道人……” 独叟醒过来道:“对!风道人毕生醉心炼丹之术到五十岁时忽然绝迹人间十二年后当葛洪圣祖收到他托人带来的一封信方知他觅地潜修一种自汉以来失传已久名之为“火丹”的道术且已接近成功阶段故请葛洪去为他护法见证他白日飞升的盛事。” 燕飞对“丹劫”开始有点轮廓眉目风道人当然升仙不成故此遗下“丹劫”葛洪又要说泣制。 独叟露出缅怀可惜的神情叹道:“当葛洪赶到风道人修真的福地赫然觉风道人行功已到紧要关头且有走火入魔之势正要施以援手风道人竟自动焚烧起来眨几眼工夫已尸骨无存可见丹火之猛烈远非任何凡火可比。最奇妙是风道人被丹火焚化处留下一团拳头般大的火焰正逐渐缩小。葛洪圣祖强忍火热以绝世神功隔空把丹火收入随身携带的异宝冻玉铜壶里自此便没有拔开过铜壶塞就在本门内传下去。” 燕飞讶道:“没人有好奇心吗?又或壶内丹火早因年月久远而熄灭。” 独叟傲然道:“丹火在蛰伏的状态中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否则你便不会失去内功。葛洪圣祖留下戒语谁若在未想出驯服丹火的方法前鲁莽启壶必立遭横祸。连圣祖也无计可施的事谁敢涉险。好啦!我该说的都说了现在轮到你告诉我整个经历不得有任何遗漏否则圣祖重生也帮不了你的忙。” 燕飞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一点不漏的把整件事的经过说出来。 独叟用心聆听不时问上两句句句有的而尽显他在丹学上的丰富知识到燕飞说毕独叟道:“我有八、九成把握可以助你复元不过却须三天工夫作准备届时一切依足我吩咐勿要问无谓的问题。今天是二月初一初四日辰时头你到我这里来你只可以一个人来施法的时间或要两三天之久。” 燕飞还有甚么选择?点头应允。 独叟道:“这三天你也不能闲着我传你一种引火的法门是我门不传之秘从来不传外人今次因情况特殊故破例一趟。” 稍顿接道:“此诀名《子午阴阳诀》修的是进阳火、退阴符之道。若单是引火会害你一命呜呼所以须以退阴符调和子时进阳午时退阴子午刚好调转过来水盛之时引火火盛之时退阴。” 燕飞本身也是行家一听便知有道理益相信独叟的诚意遂留心聆听。 燕飞和宋悲风在茶馆子一角品尝香茗和点心此刻是未时中馆子内除他们外没有别的客人。 他们脱掉鞋子坐在厚软的草席上挨着舒适的软垫子充满悠闲的感觉。馆内燃着火炉温暧如春。事实上春天早已来临雪也逐渐消溶。 宋悲风瞧着他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会上酒馆去岂知竟是来喝茶出乎我意料之外老弟不是每天无酒不欢的吗?” 燕飞对他很有好感不想瞒他更相信他是个守口如瓶、一诺千金的人道:“我是为自己着想所以这几天须酒不沾唇。” 宋悲风大喜道:“老弟去找这个叫独叟的人原来是因他有办法令老弟恢复内功对吗?” 燕飞道:“还要请老哥帮一个忙独叟性情孤僻古怪喜怒无常他会用三天时间作准备工夫三天后我须独自一个人到他那处去施术的时间短则一天半昼长则三数天。” 宋悲风沉吟道:“看来你和他只是初识这个老头儿是信得过的人吗?” 燕飞茫然道:“我不知道。不过他现在是我唯一的希望而他也是唯一能明白我处境的人否则即使“丹王”安世清亲临也无计可施。” 宋悲风讶道:“原来你早猜到安爷请来为你疗治的是安世清。” 燕飞道:“我不是故意隐瞒而是遭遇的离奇若对其他人说不说出来并不会有任何分别只有独叟一听明白。” 宋悲风不悦道:“你仍不打算告诉我吗?安爷若晓得我答应你不把事情说出来他是绝不会再追问半句的。” 燕飞心知肚明若得不到宋悲风的支持谢安怎都不容许他单独行动苦笑道:“好吧!”于是把如何得到“丹劫”因何服食一五一十说将出来。 听得宋悲风目瞪口呆长吁一口气道:“世间竟有如许奇事如非你活勾勾在我眼前我真不会相信。” 燕飞道:“生死有命祸福有数这个险我是不能不冒的。请老哥予我一个方便。” 宋悲风道:“若我是你也肯定毫不犹豫去冒这个险。一切没有问题你放心吧!不过为安全计我会使些小手法把你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达独叟的炼丹室。” 燕飞对他更添好感笑道:“任遥该以为早把我击毙即使他知我未死也不会有那么多空闲不分昼夜的在乌衣巷外等我出现吧?” 宋悲风摇头道:“小心点总是好的现在建康形势险恶你适才进入独叟处后我曾在附近一带搜查幸好没有现。否则现在我早派人再去巡查对独叟加意保护不教你稍有闪失更使你得完成希望。” 燕飞道:“独叟的武功不在荣智之下除非来的是任遥自保该是绰有裕余的。” 宋悲风道:“是“小活弥勒”竺不归又如何呢?” 燕飞一呆道:“怎可能是他呢?” 宋悲风道:“你清楚这个人吗?” 燕飞道:“他在北为是大有名堂的人武功在弥勒教中舆尼惠晖齐名仅次于竺法庆北方武林对他是谈虎色变想来他纵或及不上任遥也是所差无几。” 宋悲风叹道:“在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两兄弟的授意下王国宝把竺不归请来建康又要为他建弥勒寺刻下竺不归正落脚于竺雷音的明日寺这事可以令你产生甚么联想呢?” 燕飞喃喃道:“王国宝、竺不归、竺雷音……一震道:“有阴谋!” 宋悲风沉声道:“现在建康城内安爷是唯一一个敢反对司马曜建弥勒寺的人其他人都敢怒而不敢言现在司马曜虽暂时让步停建弥勒寺不过事情并没有解决还记得你们遇袭的时刻刚好在安爷入宫向司马曜摊牌之后吗?” 燕飞明白过来点头道:“难怪老哥说要等敌人来对付你。” 宋悲风道:“突袭定都该是筹备已久不是可急就章做得来的事。在你见独叟前我们在路上遇上竺雷音更非巧合而是向我出警告更或可让暗中在旁窥伺的竺不归看清楚我的样貌。” 燕飞是老江湖同意道:“路上这么多马车往来竺不归说不定是躲在其中一辆马车内。” 宋悲风道:“一切都是冲着宋某人而来且是布局周详处心积虑只从竺雷音会在我们眼前及时出现事情便大不简单。” 燕飞皱眉道:“老哥有否把此事告诉安公。” 宋悲风苦笑道:“安爷要烦的事太多哩!我实在不想增添他的烦恼。而且他终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明白江湖的事。这些年来我为他暗中做的事舆帮会打交道只让他晓得结果过程从来只字不提。” 燕飞心道只有谢安如此人物方有如此手下。道:“老哥现在的处境非常险恶。我真不明白王国宝他怎都是安公的女婿因何会变到像有血海深仇的冤家般似的。” 宋悲风颓然道:“晋室南渡定都江左开始时王家能者辈出风头把谢家完全掩盖。王导、王敦均为权倾朝野的人不幸王敦兴兵作反虽被平定司马氏已对王家生出戒心转而扶谢抑王。安爷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接受朝廷的任命。” 梢顿续道:“王谢两家关系密切且因家势对等故娉婷小姐嫁入王家是顺理成章的事。那时王国宝恶迹未显安爷虽不看好王国宝指他相格凉薄仍不得不接受王家的提亲。岂知王国宝后来竟从事放贷赚取暴利。此事惹来安爷不满在朝廷任命处钳制他令他对安爷含恨极深。娉婷小姐现在已返娘家一直不肯回去王国宝亦许久没有踏进谢家半步你可想见现在双方的关系恶劣至甚么地步。王阈宝是有野心的人他想做的是另一个王敦而安爷和玄少爷则是他最大的障碍。” 燕飞心忖若自己真能尽复武功离开建康前可顺手干掉王国宝当作是报答谢安竭诚款待自己之恩。 宋悲风道:“回家吧!免得安爷担心。” 燕飞的心神转往三天后舆独叟之约希望他不是胡皱吧!自失去内功后他从未试过有一刻比这一刻更想恢复内功修为。 第十二章 天下孤本 接着的两天燕飞为免节外生枝足不出户每天子、午两个时辰依独叟之言进阳火退阴符。起始两次没有甚么明显征象和效应到第三次依诀法行功进阳火竟丹田生寒气退阴符时却长暧气似乎与独叟预告的情况刚好相反偏又不敢在三天之期前去打扰那正邪难分的怪老头只好按捺着届时好去问他但对行功则不敢巯懒下来。 这天早上起来院子里人声沸腾隐隐听到梁定都和高彦对骂的声音不由摇头苦笑自受伤醒来后他尚是次听到梁定都的声音应以康复过来却不知为何会到这里和高彦吵闹。 侍婢小琦刚好进来见到他便笑脸如花的欣然道:“公子今天的脸色很好精神奕奕的一对眼晴似是会放光有点像宋爷那样。” 燕飞心忖极可能是独叟的子午诀见功对明早的约会更添信心。边让小琦侍候他梳洗问道:“外面生甚么事?” 小琦没好气道:“小梁过来为高公子打气偏只懂吵吵骂骂高公子气不过来。”接着俏脸微红的吐舌道:“高公子说起粗话来不但脸不红且语气流畅真像训练有素又快又羞人。” 燕飞笑道:“不是训练有素而是操练有素。在边荒集最斯文敌便是我其它全是满嘴粗话的人男女如是。哈!”含笑走出厅外。 在房内为他执拾被铺的小琦娇声道:“甚么男女如是?原来燕公子也会开人家玩笑哩!” 跨过门槛踏足环绕内庭园的回环半廊出乎他料外地粱定都正扶着高彦助他步行十多名府卫婢仆则在一旁为高彦打气。 粱定都左臂还缠着药布骂道:“睡没两三天便不懂走路你的腿子早好了哩!不用再有顾忌跨前少许下一步才稳妥。” 高彦不甘示弱地回敬道:“你又不是我步子跨大点便浑身筋骨全给扯痛你道我不想跨大点步子吗?你***龟孙子!” 燕飞想不到两人忽然如此“相亲相爱”或着是因曾共历生死。对高彦的“努力”却是心中莞尔因自他告诉高彦谢安已肯带他去见纪千千条件是高彦必须能起来走路高彦便不辞痛苦朝此方向努力不懈。 燕飞向他们打个招呼笑道:“放开他!” 粱定都为难道:“我怕他立即摔倒这小子上半身虽像男儿下面却长着一对娘儿的软腿。”旁观者立时出震庭哄笑。 高彦给笑得脸也红了大怒道:“去你的娘快放开你老子我!” 粱定都一脸占尽上风的得意神情往旁移开。 高彦一阵摇晃终于站定现出胜利神色哈哈笑道:“看!顶天立地是对甚么腿自有公论。幸好梁小子你不是娘儿否则定要亮点厉害要你求饶投降。不过若有娘儿长得像你那个丑样子鬼才肯屈就你。” 他的话非常不文府卫男仆们固是起哄大笑三个旁观的俏婢则听得啐骂连声。谢府那曾招待过像高彦这种粗野的人。 粱定都笑道:“你的狗嘴爱说甚么便甚么还不走两步来看看!我还要回去向宋爷作报告呢。哼!竟不懂好好巴结我!” 燕飞明白过来宋悲风是怕他明天的疗治时间或须废时三数日所以希望安排他们今晚随谢安去见纪千干。 高彦一听立即换过另一副脸容前倨后恭道:“梁小哥大人有大量勿要见怪多多包涵。”这些话登时又惹起另一阵笑声。 高彦紧张的嚷道:“不要吵!”凝视着前方的地面一步跨出果然四平八稳没有丝毫摇晃不稳的情况。 高彦趾高气扬的向梁定都笑喝道:“看!老子在走路上还有甚么问题吗?还不滚回去向宋爷报告好安排今晚佳人之约?” 今次连燕飞也忍不住笑起来加上刚出来凑热闹的小琦娇笑声庭院闹哄哄一片。 粱定都摆出夸张的惊讶表情指着他的脚大声嚷道:“这能叫走路?高公子要走到那里去呢?” 小琦显是和梁定都稔熟不忍高彦受窘帮腔道:“高公子比起昨天确好了很多哩!” 燕飞含笑来到高彦身旁挽着他左臂道:“今天到此为止回房休息吧免强挺来的有甚么意思你也不想千千小姐看到的高彦是个跛子吧?” 小琦也道:“骨节驳好后再折断手尾会很长的。” 梁定都赶到另一边扶着高彦歉然道:“我只是想激厉小高你的斗志你康复的情况已比我想像中的好多呢。” 燕飞心忖粱定都虽一身大族人家奴材的习气本身却是心地善良的人那天在饺子馆更是奋不顾身来救援他们又见高彦胀红脸低下头知他在强忍痛楚的苦泪不想让梁定都看到忙支开粱定都道:“去告诉宋爷待我办妥明天的事后再决定何时适宜让小高去会佳人。” 梁定都一声领命迳自去了。 燕飞向各人挥手告退方扶着一拐一拐的高彦回厢房内去在床沿甫坐下高彦的泪水已珠串般洒下却强忍着没哭出声来只是哽咽。 燕飞心中涌起滔天怒火暗下决心不管王国宝是天王老子只要有一天自己恢复武功修为必找他为高彦算清楚这笔账。 口上却道:“你不是说自己是顶天立地的男儿汉吗?怎可以这般软弱?动不动哭成个娘儿似的。” 高彦挥拳捶榻痛心疾的道:“**那班人的十八代祖宗!此仇此恨我高彦永不会忘记。” 燕飞沉声道:“若你经不起屈辱挫折怎有资格去报仇?” 高彦以袖拭泪呜咽道:“我从未试过这般凄惨!” 燕飞苦笑道:“你是因为我才落得如此下场!幸好保得住小命又没有被打成残废总算不幸中的大幸。你是否气小梁嘲笑你呢?” 高彦摇头道:“梁定都那小子的说话虽然难听却没有恶意那天若不是他不顾生死的苦撑大局我们今天肯定没法坐在这里说话我气的是燕飞你受到的折辱!换过在边荒集时的燕飞他们休想有一人能活命。你抱着我任他们打我可以感觉落在你身上的每一棍的力道想起来我便想哭我还以为你死定了。” 燕飞心中感动沉声道:“放心吧再过几天我便可以肯定告诉你我究竟是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是堂堂正正和你回边荒集去打天下。” 高彦一震朝他瞧来。 燕飞暗下决定不论独叟提出的治疗方法如何荒谬危险自己也要一试大不了便赔上一命总胜过看着自己的朋友受尽凌辱。 忘官轩外弯月褂空群星拱照轩内只有谢安身旁的小几燃着一盏油灯照亮轩堂一角气氛宁静得有点异乎寻常。 到达轩门宋悲风请燕飞独自入内。燕飞直抵谢安身前蓦地谢安抬头往他瞧来眼神锐利之极似一瞥下便可把他看通看透。 接着谢安捋须笑道:“小飞气色凶中藏吉此乃否极泰来的气象明天之约虽有险厄必可安然渡过。” 燕飞一呆坐下虽明知宋悲风必须先得谢安肯放人自己方可赴独叟之约。但给他当面揭破仍颇感尴尬。 坐下苦笑道:“安公着我来竟是要给我看气色。” 谢安亲自为他斟茶微笑道:“这是其中一个原因希望我宝刀未老没有看错气色。” 燕飞双手捧杯让谢安把茶注入杯内。 这时若有人问他世上最值得尊敬的人是谁?他的答案肯定是谢安无疑。 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确非虚传不论心胸气魄才情学识至乎一言一语举手投足均令人折服。 谢安与他对碰一杯欣然道:“坦白说际此良辰美景我实不惯以茶代酒不过小飞情况特殊老夫只好将就。” 燕飞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可以各喝各的。” 谢安道:“哪岂是待客之道。今晚我还有一本奇书送绐你要你万勿轻忽视之你的性情较接近我此书当对你有所裨益。” 燕飞受宠若惊的道:“只怕我生性愚鲁又学识肤浅有负安公期望。” 谢安哈哈笑道:“我谢安或会看错别人却不会看错燕飞。”跟着珍而重之地从怀内掏出一本己旧得黄薄薄的一本帛书双手递给他双目现出凝重神色。 燕飞慌忙起身恭敬接过只见书面写着《周易参同契》五个大字。 谢安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你曾听过此书吗?” 燕飞摇头道:“闻所未闻。”随手翻开只见写着“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看得他吓了一跳往谢安望去嗫嚅道:“我对周易的认识很肤浅肯定会看得一知半解。” 谢安道:“没有关系。书内的蝇头小字是我的考释注解你开始看时或会有点困难很快你会沉迷其中尽得精奥。你即使恢复内功但亦大有可能须从头多下工夫此书会对你有意想不到的帮助若能因此有所成就是否后无来者我不敢说但可肯定是前无古人。” 燕飞把书纳入怀内藏好道:“此书能有此异能奇效究竟出自那位大家之手?” 谢安解释道:“此书是东汉末年会嵇上虞人魏伯阳穷毕生精力之作。” 燕飞一震道:“原求是他此人被推崇为两汉第一丹法大家更是当代道门第一高手难怪安公说这是一簿奇书。” 谢安道:“你既哓得魏伯阳是何方神圣当知此书等若一个丰富的宝藏。书中包罗万有以《周易》和道家思想为依托广泛吸取先秦两汉天文历法、医学、易学、物候学、炼丹术等方面的精华达成天地人三才合一的体系并不限于武术。现你怀内所藏是天下唯一孤本我亦希望通过你把其内容扬光大流传下去。” 燕飞知道推辞不得且心中确实生出好奇和企望肃容道:“燕飞绝不会让公失望。”又讶道:“安公若要此书流传何不教人抄写多本再赠舆有识之士岢非可轻易达到传世目的至少该把正本留给自己。” 谢安淡淡道:“不要再追问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燕飞默然片刻沉声道:“安公语调荒凉是否……” 谢安打手势阻止他说下去微笑道:“我刚收到消息桓玄正式奏请朝廷要辞掉新加于他身上的大司马之位。” 燕飞一呆道:“桓玄狼子野心怎肯放弃这个他梦寐以求的官职。” 谢安欣然道:“你对桓玄确有很深的认识却不知这正显示他手下有非常出色的谋士此是一石二鸟之计。在实权方面并无影响下既可安朝廷之心又可以令朝廷转而对付我谢家。淝水之胜的风光已因此辞函一去不返。我已决定待小玄回来后舆他商量该在何时离开建康。” 燕飞心中一叹道:“恭喜安公!” 谢安笑道:“你或者是唯一一个会因此而恭贺我的人。去吧!悲风在门外等你希望再见到你时我的小飞已功力尽复。] 宋悲风在前头默默领路流水声从前方传来转出林中小径前方一座小码头临河水而建秦淮河水缓缓淌流在月华星斗竞相争妍里繁星密密麻麻的填满深远无垠的夜空对岸灯火点点舟船画舫往来不绝。 燕飞到建康这么久还是次感受到秦准河浪漫旖旎的气氛。以往虽曾到建康却从没有目下的醉人观感。或者是因分享高彦对秦淮河第一名妓纪千千的仰慕令秦淮河也河水添香。 忽然间此刻要到甚么地方至乎明天关系到他一生人的约会似乎都变得无关痛痒。 小码头上有四人守候泊着一艘有帆的快艇河水打上船身出“沙、沙”的响音。 宋悲风领燕飞来到码头上其中一人道:“没有可疑的船只。”宋悲风凝视经过的一艘小艇点头不语。 燕飞迎着河风远眺对岸灯火感受着秦淮两岸的繁华气象。 这四个人穿的均是武士便服面目陌生年纪均在三十许间人人太阳穴高高鼓起双目精光闪闪知道全是高手且没有人显示半点紧张或不安。 谢府曾受袭在前敌人下一个目标甚至有可能就是谢安。可想像谢安若夜访纪千千必从水道乘艇而去所以宋悲风的谨慎是可以理解的。 宋悲风向燕飞微笑道:“燕老弟到建康后尚未有畅游秦淮的机会就借晚如何?” 燕飞欣然点头舆他跨步登艇四名高手随之上船解索开船。 两人在船尾坐下风帆快艇在其他四人操使下望西而去。 宋悲风道:“他们均是水道经验丰富的操舟好手而我们这艘小帆船设计独特度疾快在河面休想能跟上我们。” 燕飞仰望夜空道:“我们到那里去?” 宋悲风道:“这是最好摆脱敌人跟踪的力法比起明早大模厮样的走出乌衣巷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今晚我们在朱雀航附近一所房子留宿明早我再送你到阳春巷去。” 燕飞皱眉道:“今晚贵府没有你老哥打点照顾不是太好吧?” 宋悲风微笑道:“若谢家没有宋悲风便不行那就非常糟糕了!”又叹一口气。 燕飞道:“老哥因何叹息?” 宋悲风压低声音道:“我在担心安爷。他不单对司马氏心灰意冷对自己的生命更不乐观。” 燕飞吃了一惊道:“老哥是指他的生命受到威胁吗?” 宋悲风道:“你误会哩!我指的是安爷近日常感到大去之期不远所以很多时候像安排后事的样子。” 燕飞一想到义赠奇书之举确有点安排身后事的味道心中一动把怀内的帛书掏出来对宋悲风解释清楚后递给他道:“明天之约吉凶难料老哥请暂代我保管若我过不了难关请老哥代我退给安公请他另觅有缘者。” 宋悲风接过书藏好眼中忧色更浓苦笑道:“这本《参同契》数十年来舆他形影不离他肯把此书赠你当然是非常看得起你也有了却心愿之意。” 他虽没有明言燕飞当然明白他是忧上加忧道:“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安公为何不把此书传给玄帅?” 宋悲风叹道:“我跟了安爷数十年从来不明白他的想法。很多出人意表的事总在事后方晓得他是独具慧眼高瞻远瞩。像他一直没有让三老爷和琰少爷出任朝廷要职我便大惑不解到今天方知是如何高明的一着。现在安爷一旦离京谢家将失去对朝廷内政的影响力。而玄少爷仍牢握北府兵的兵权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因安爷辞退再没有舆朝廷正面抗衡的危险反可令乌衣巷的谢家稳如泰山。” 稍顿续道:“安爷把心爱的书送你而不是传给玄少爷其中玄机暗藏大有深意但事后你会觉他是对的。” 燕飞心中响起谢安的一句话:终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第十三章 不怀好意 “笃!笃!笃!” 燕飞叩响门环出乎他意料之外地门已给拉开露出“独叟”向独那皱纹白相映成趣的老脸双目闪动着难以掩饰似带点疯狂的喜息--把扯着他的衣袖拉他进去道:“快来!我已预备好一切。” 燕飞对他过分的热情不知该欢喜还是生疑糊里糊涂的跨槛入院。 独叟小心谨慎地把院门掩上又上了门闩斜兜他一眼道:“你是--个人来吧?” 燕飞心忖外面的宋悲风肯定没有跟踪在后自会离开摇头表示没有人跟随。 独叟道:“你有没有斋戒三天沐浴更衣才来呢?” 燕飞暗叫糟糕若这怪人着他回去再斋戒三天才回来自己那还有此耐性苦笑道:“沐浴倒是有的这一身穿的却是旧衣至于斋戒……哎!为何你不早提醒我?” 独叟扯着他便行道:“没关系!我斋戒沐浴过便成。” 燕飞心情复杂的随他入屋心付独叟对他的太上道祖似乎有些敷衍了事并不认真。不过能与他胡混过了关便上上大吉难道蠢得还要出言相稽或反对。甚么斋戒沭浴他燕飞本人是全不受这一套的。 穿过前屋前面是外进和中进间的大天井中间摆着清酒、沉香、三个鸡头上置白米饭三盘还有个小香炉炉上燃着三炷香已烧至一半。 燕飞一愕道:“要先拜道祖吗?” 独叟道:“我已拜过了你不用拜啦你在这裹等一会待我揭开丹房的入口。” 说罢绕过香火祭品半蹲下去双掌按往地面轻轻松松吸起石盖少许接着另一手把石盖掀起现出一道往下的石阶。 燕飞反放下心来换过以前的自己要纯以吸劲提起如此重达十多斤的石盖子不是没法办得到而是无法像独叟般看似轻松得不费力气所以独叟若真要对他意图不轨根本不用多费周章又斋戒沐浴又靳谷鸡头拜神。 遂依独叟指示拾级下阶。 十多级石阶转眼走毕来到一个狭窄的空间有道掩上的木门。 独叟把石盖关上燕飞立即生出舆世隔绝的感觉。即使宋悲风闯进来找他要找到地室的入口须费一番工夫和时间。 独叟来到他身旁“噗”的一声跪下去连叩九个响头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念咒语还是诚心祷告。 他既没有指示燕飞只好呆站不语。 独叟终于站起来道:“这是我道门入丹房的仪式你既不是我道门中人故可免了。 燕飞直觉感到他在砌词掩饰。不过这举动也没有甚么大不了又心切疗伤遂不放在心上。 独叟毕恭毕敬的把门推开气闷的感觉立即消失显然丹房有良好的通气管道。 一阵灼热的空气迎面扑来。 现在眼前是一间非常讲究的地室四壁和地板均铺上泥板光滑如镜。 对正门口是高起三层的月台以底层最厚顶层最薄整座月台约高三尺宽约五尺上置丹炉烈火正熊熊燃烧着炉上的三足古鼎蹲立炉旁还插着一把古剑左壁则悬挂一方古镜充满神秘和充盈宗教色彩的特异气氛。 顶壁于炉火上的位置开有一洞烟气从那小洞钻出去附近的顶壁给薰黑一大片。 独叟再三拜九叩的直抵坛前招手着他进去道:“炉内用的药是取上等的丹砂配以汞黄金、玉、铅、银和雄黄我先以文火炼之;到昨夜子时改以武火尚须一刻钟便可炼成能蕴含太阳至精金火正体的肠精火魄。” 燕飞怀疑道:“二天时间足够吗” 独叟傲然道:“换了是其他人三十年都不够不过我向独数十年的工夫岂是白费的;早炼成各种丹砂的元精故合起来再稍加煅炼便成。脱衣吧!” 燕飞愕然道:“脱衣?” 独叟不耐烦道:“不脱衣怎给你施术。只可剩下内侉我要借我的金针**刺激你全身窍穴把潜藏的丹劫之火引出来。” 燕飞记起一事边脱衣边道:“我依老丈所传的子午诀练功情况却刚好与老丈所说的相反……” 独叟不耐烦的道:“是否这阳火时反觉寒冻退阴符反灼热起来。” 燕飞暗忖你既晓得有此情况因何反说出另一套话来? 独叟从怀中掏出一个长方形的铁盒子不以为意的道:“这代表你内气不行故受外气所感。没有问题的放心吧” 燕飞自己也是大行冢心想自己确非受体外午热子寒的外气所感而是由内气产生寒热的现象试图解释道:“我……” 独叟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的耐性喝道:“我明白啦快给我坐下眼观鼻鼻观心默守丹田不论如何辛苦千万不要说话或动何意念。” 只剩下一条短侉的燕飞无奈地对着丹坛盘膝坐下炉火逐渐转弱独叟却没有添柴催火的举动 独叟打开铁盒子取出其中一束金光闪闪的灸针绕着燕飞走了一个圈最后来到他身后沉声道:“我现在向你施用的是我向独压箱底名为“飞升十二针”的独门手法能引你体内潜伏的阳火不论你感到如何灼热难忍也要咬牙忍下去通得此关便可服用阳精火魄然后便要看你的造化。” 燕飞凝起斗志点头道:“请老丈下手吧!” 独叟大叫一声“飞”--根金针疚刺背上注入一股灼热的真气精纯无比燕飞知他不惜损耗真元以阳气刺激他的经脉忙收摄心神排除杂念默守丹田。 独叟接着不住吼叫甚么“升”、“抽”、“伏”、“制”、“点”、“转”每叫一声便一针刺入燕飞身上当十一支金针刺布全身燕飞已冷得要命与独叟预告的“热况”完全相反。 原来独叟每下一针燕飞的丹田便生出一股寒气到第十二针时寒气已蔓延全身就像妖女青缇害他时的情况历史重演。 他很想告诉独叟情况有异可是全身巳被寒气封凝耳不能听、目不能视、口不能言惨不欲生。 可是独叟仍不肯罢休不断透过十二支金针(此句模糊不清!)阳气释放而是引出汇合任遥和青缇两大高手所加施的伤损阴毒的寒气。 燕飞暗叫我命休矣! 在濒死前刹那间的清醒他生出明悟。 独叟实是不安好心照他目前的施术方法照道理确叫引“丹劫”的火阳之气若再喂他服下甚么阳精火魄阳上添阳火上加火“丹劫”的威力将像火山熔岩般在他体内爆他不像风道人般**而死才怪。 如此一来他或会像当年风道人般只剩下一团丹火哪独叟便等若透过他这“人药”重新把“丹劫”“提炼”出来。 故而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斋戒沭浴又或蚌祭道祖至乎进阳退阴的情况因为他燕飞只是炼丹的“活材料”。 燕飞大骂自己愚蠢却没有佯恼独叟要怪只怪自己求痊心切至忽略独叟破绽百出的阴谋诡行。 迷糊间一团火热塞进口内来直灌咽喉而下。 燕飞心叫不妙对寒热交煎的苦况他是犹有余悸想不到死也不能安安乐乐的死还要多受一趟这种惨绝人寰的可怕死亡方式。 宋悲风搜遍独叟院落四周没有现可疑人物放下心来呜金收兵打道回府。 他很想潜入院落偷窥燕飞的情况不过又怕独叟高明至可以觉有外人入侵破坏燕飞的好事遂打消此念。 他刚转出阳春巷踏足另一道窄巷前方巷口处出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两眼一眨不眨的盯着他慢慢向他走来嘴角挂着一丝冷冷的笑意。 宋悲风止步立定手按到剑柄去同时耳听八方侦察附近是否另有埋伏。 那人在离他丈许处停步单掌竖前另一手收在背后淡淡笑道:“本佛尝闻宋悲风的玄阳剑是“九品高手”外第一把剑却不知传闻有否夸大故今天特来印证。” 宋悲风沉声道:“‘小活弥勒’竺不归!” 第 一 章 玄功初成 彷如历史重演。 给独叟喂服他名之为“阳精火魄”的丹药感觉有点像吞下“丹劫”当然其霸道处远及不上“丹劫”药效亦比之缓慢得多但只就比较而言如此霸道凌厉的丹药燕飞过往从未得闻此刻却是亲自体验。 “阳精火魄”入口即溶化成一团火热灌喉入腹接着火热在腹内不断加强还往全身扩散;寒热相激交战令燕飞苦不堪言。 尤幸独叟不断从金针送入火热阳气激体内潜藏的阴寒对“阳精火魄”生出少许克制的作用。 燕飞虽备受寒热交煎之苦灵台却是无比清明心忖与其经脉被焚不如像妖女青媞所说的在感觉逐渐消失下冷凝而亡倘配合独叟的助力冷死似比热毙容易消受些。 福至心灵下连忙默运进阳火之法.此时他已无暇理会因何独叟输入阳暖之气反会助长体内阴寒只知以阳引阴当“阳精火魄”被制服时自是冷凝而死的一刻。 当下意守脑际泥丸宫依独叟所传的秘法以意导气从泥丸经前方任脉而下直抵丹田气海穿生死窍再贯尾闾逆上督脉过玉关返抵泥丸宫为之一周天。 出乎他意料之外这方法比之过去三天任何一次的行功更具神效只一周天“阳精火魄”的扩散度立即减缓威力变弱。 最精采是独叟不惜损耗真元的阳气竟似给他全引导往任督二脉运转的温暖气流中去。 每转一周天“阳精火魄”的威力便减弱一分而出奇地冷凝的阴气亦非那么难受他再不是完全被动。 三十六周天后“阳精火魄”已在丹田处缩减成一团火热没有往外扩散而寒气则似有入侵丹田之势。 蓦地独叟输入的再不是阳暖真气改而送进阴寒劲。 燕飞本身是大行家否则不能创出“日月丽天**”当下心中叫妙连忙弃“进阳火”而取“退阴符”。 今次意守生死窍导气顺上任脉经心脉上泥丸过玉枕至尾闾刚好与进阳火掉转过来。 奇妙的事生了立竿见影地寒气汇聚合流运转周天而火热却往全身经脉扩散泥丸变热丹田转寒。 寒和热在调节下取得微妙的平衡不但再不是痛苦还愈来愈舒畅受用。 燕飞就像在玩一个寒热平衡的游戏到后来已不理独叟输入的真气属寒属暖是阴是阳。每当火旺进阳;寒盛便退阴。寒和热逐渐融混他的精神也不断升华浑浑沌沌物我两忘。 宋悲风心中先想到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燕飞的吉凶。 他毕身人除专志剑道外其他便是有关保护谢安的诸般拱卫工作故对这方面门槛极为精到。 今次安排燕飞来接受疗治曾和谢安仔细推敲可说万无一失但却有一个很大的漏洞就是独叟这个人。 从燕飞口中以及对邻居的询问他得到的印象是独叟脾气古怪性情孤僻从不与人来往这个印象令他在安排上把独叟忽略。 然而现今竺不归出现眼前正表示他的疏忽已使燕飞陷进万劫不复之地。 只有独叟与敌人勾结,敌人方能晓得燕飞与独叟之约,在此布下罗网,待他和燕飞来上钓。 他虽察觉不到竺不归外的其他敌人却肯定必有埋伏否则即使竺不归远胜于他他也有信心藉着对建康的熟悉安然逃回谢府。 宋悲风乃南方顶尖剑手之一忘情剑道。当机立断立即把对燕飞的担心和焦虑完全抛开手握剑柄缓步迎往竺不归。 剑尚未出鞘一股凛冽的惊人剑气已迅疾往敌人逼去。 竺不归现出一个充满阴险奸猾的笑容以他偏向暗哑沉闷的嗓子柔声道:“宋兄可知向独与太乙教主江凌虚乃同门师兄弟?” 宋悲风早猜到竺不归会借此事分自己心神更要藉而逼使自己心切赶去援救燕飞免丧于奸邪之手闻言故作惊讶却蓄意收起三分气势。 果然对方生出感应本收在背后的手借半个旋身往前推来使宋悲风忽然眼前青光闪闪狂态大作一宽约尺半以钢打制的圆环循着空中一道飘忽无定令人难以捉摸的弧度路线往他击来。 铁环在竺不归手中不住转由缓而快出尖锐的劲气破风声更添其声势使人感到若碰上铁环其后果会是不堪想像。 宋悲风长笑道:“小活弥勒的无边环是否真是法力无边呢?” 玄阳剑闪电离鞘挑往无边环。 竺不归笑道:“大乘密法岂是凡人可以明白?” “叮”! 宋悲风感到对方急转的铁环生出一股同时暗含卸劲和撞劲的惊人力道当他的宝刃击中无边环的一刻不但剑劲全消还使他失去准头下着难施。正要抽剑后移无边环已套上他的剑锋。 宋悲风虽惊凛竺不归的高明心神却丝毫不乱此一剑只属试探性质早留起三分力道立即变招就拎剑在环内施出精微至极的手法往对方持环的手指切去底下同时飞起一脚疾踢竺不归小腹。 竺不归双目精光剧盛叫了一声“好”!竟放开无边环连消带打一手曲指弹中剑锋另一手下按迎上宋悲风踢来的一脚最厉害是无边环剑刃前施直袭宋悲风。 以宋悲风的老练高明仍想不到竺不归有此妙着下踢的一脚被竺不归完全封死有如踢上铜墙铁壁;被他以手指弹中剑锋时握剑的手更如遭雷殛震得手臂酸麻还要应付像鬼环般旋来的可怕凶器。 竺不归武功的高强大大出乎他料外其招式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奇峰突出。 宋悲风冷哼一声功力运转登时酸麻全去移剑后挑使的是卸劲若无边环给他挑中肯定不知给挑飞到哪里去。 竺不归哈哈一笑一探手无边环彷似活物般飞回他手上一旋身无边环脱离宋悲风的玄阳剑朝他左肩扫去。 宋悲风一个觔斗来到竺不归上方手中剑化作万千芒影罩击而下。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在眨几眼的工夫内环剑交击十多次一时劲气横空双方都是以快打快见招拆招。 “蓬”! 两人交击一掌宋悲风凌空再一翻腾落到巷子另一边与竺不归交换位置。 竺不归忽地叫了一声“着”!就在宋悲风双脚触地前的一刻手中无边环脱手飞出以惊人的高旋转着往宋悲风击来无边环生出的劲气狂态把宋悲风完全笼罩。 “轰”!“轰”!“轰”! 燕飞的身体像生连串的爆炸起始是在尾闾接着是夹背到脑后的玉枕关亦爆开的一刻体内寒热消去头顶天像接通琼浆玉液的源头寒而不伤、甘香甜美无形而有实的真气千川百流过脑枕、脸颊、咽喉循大小气脉往下倾泻贯穿朝腹下丹田气海流去。 两脚心的涌泉则滚热起来热而不燥的火气沿腿脉逆上丹田。 当寒暖二气在丹田交融合流燕飞的精神立即提升扩展再不受**窍脉的羁绊大有与宇宙同寿量与星辰共存亡从有限扩至无限的感受。其舒畅动人的感受没有任何言语可形容万一。 这玄妙的感觉刹那消去燕飞又从天上回到人间再次感觉到**的存在**的局限。 全身真气浑融说不出的受用舒服。 燕飞生出难以言喻的狂喜他晓得功力已恢复过来同时又清楚体内流动澎湃的真气再不是以前的真气,而是全新的真气,一种他从未梦想过的奇异先天真气,至精至纯,难以形容。 燕飞猛地睁开眼来。 丹房仍是那个丹房可又不是那个丹房一切清晰明白的令人难以置信他视线内的丹台、炉鼎固是纤毫毕露连视线不及的其他地方他也似能掌握得一清二楚无有遗漏。 独叟仰躺在他背后已失去任何生机四周的墙壁插着一枝枝的金针不用说是从燕飞的身体激射而出由此可见体内真气相斗的凌厉情况。 下一刻他的感觉又再次收窄回复平常再看不到视线之外的情况.不过他总感到自己与以往的燕飞迥然有异至少在感官的敏锐度、思考的灵动上大胜从前。 忽然间他觉自己站起身来更令他惊讶得合不拢嘴。他并没有双腿使劲只是想到站起身来体内真气立时天然运转似没有花费半点气力般他便站直身体。 燕飞急地喘了几口气压下既惊又喜的复杂心情转身察看独叟。 这不安好心的怪老头大字形瘫在地上生机全绝最惊人是由头而下半边身有明显灼热过的可怕情况衣服焦黑;另半边脸面则铺上寒霜死状怪异诡秘至极点。 燕飞暗叹一口气知他害人终害己因妄图逆转燕飞体内的寒热情况反给寒伤热毒入侵本可令他燕飞致命的可怕气毒尽泄返他体内去使他骇极含恨而亡! 对独叟燕飞当然再没有丝毫恨意心忖他恋丹成痴这丹房正好作他的埋身之处.向他躬身致礼又为他点燃三炷祭香这才离开丹房把门掩上。 面对往上的石阶燕飞深吸一口气拾级登阶举手正要托起石盖忽然全身剧震仰后便跌直滚下石阶去。 “当”! 宋悲风运剑挑中无边环其原意本是要把无边环挑飞岂知无边环似重若万斤虽被挑个正着却化去他大半劲力只改变前旋之势却往正凌空掠至的竺不归反旋回去。 宋悲风心知肚明纯以功力而论竺不归实稍胜自己半筹.乘机后撤退往巷子另一端的出口。只要离开小巷主动权将来到他手上。 竺不归冷笑一声双掌按拍无边环钢环二度飞袭宋悲风度势道有增无减。 宋悲风正要退出巷口心中忽生警觉一道凛冽无匹的剑气从巷口外斜射袭来攻向他右胁下。 宋悲风已无暇叱骂竺不归的卑鄙保持心神止水不波的剑手境界腾空而起提足疾踢急旋而至的无边环反扫一剑侧劈下扫偷袭的敌刃。 “砰!当!”声同时激响就在宋悲风踢中无边环的一刻两剑格击。 以宋悲风之能亦难挡两方攻来的劲气立告受伤喷出一口鲜血幸好他往上腾升避过陷身前后夹击的死局中踏足高起达两丈许的墙头。 竺不归如影附形手持回归他掌中的无边环迥手击至后方则剑气大作另一敌也如附骨之蛆般腾身杀来。 宋悲风叫了一声“失陪”横空而去跃往院墙内宅院的瓦顶还回头一望见到追来者除竺不归外还有一个蒙着头脸的黑衣人这才足尖一点朝独叟所住的宅院掠去。 环声剧作竺不归可怕的无边环又再追击而至。 听风辨声下宋悲风有如目睹地掌握到钢环以一个迂迥的弯度追来若依目前自己掠飞的度和角度钢环会在一丈外凌空击中他宋悲风;暗叫厉害忙使个千斤坠改变凌空之势往下落去。 自己知自己事他所受内伤颇重再无力硬挡竺不归贯满真力的飞环倘有耽延肯定会再陷重围之中不过他已没有选择只希望凭宅舍形势突围逃走赶去一看燕飞的情况瞧睢有没有办法为燕飞尽点人事。 直至此刻他仍没有动过逃离险境、独善其身的念头。 燕飞滚至石阶底全身真气乱窜眼冒金星苦不堪言。 在极度的痛苦中燕飞明白过来。 他现在的情况比传说中的洗髓易筋更彻底等若变成另一个武功路子和心法均截然不同的人妄想循以前的方法运功施劲以托起入口的石盖子当然要出岔子。 现在他像一个拥有庞大宝库的人却一点不晓得如何把珍宝动用挥霍只为暂作守财奴.连忙意守丹田片晌后体内真气重新归聚他不敢“有为”任由真气天然流动用心旁观其游走的门道。 体内真气逐渐转热吓得他大吃一惊人急智生抱着姑且一试的心情下把精神改而集中往脑内的泥丸宫果然天如人愿热气转寒可是行走的经脉却刚好与适才相反.到真气开始变得阴寒难受他又意守丹田以升温那个变化感觉奇妙至极点。 可是头脑却开始昏沉起来生出厌厌欲睡的疲倦。 燕飞心叫不妙知是因为这截丹房入口的空间没有通气设备如此下去肯定被闷死心忖若再不爬来便大事不好。 此一意念才起下一刻他觉已站直身体睁目处正是往上的石阶。 燕飞先在心中警戒自己千万不可妄施日月丽天心法小心翼翼登上石阶举手往石盖推去。 手掌接触冰凉的石板正不知如何力或应否力体内真气天然运转重达三、四十斤的石盖应掌劲往上弹跳过丈。 燕飞身不由己的由地道口窜出见石盖四平八稳的向他头顶直堕而下忙往旁移开。 “蓬”! 石盖如有神助天衣无缝的落回入口处把地道封闭准确至令人难以置信。 燕飞回过神来又不禁哑然失笑自己眼前这样的“残局”真不知该如何“收拾”就在此时前院的方向传来兵器交击的声音。 燕飞立即想起宋悲风体内气随意转人已掠往前院穿堂而出入目的情景令他睚彘欲裂只见宋悲风站在院墙与两敌激战当他踏足前院的一刻宋悲风刚被人击下墙头口喷鲜血长剑脱手。 燕飞忘掉一切体内真气自然而然地随他意念运动催他以闪电般的迅疾身法在宋悲风落地前的一刻把他抱个正着。 环声剑气罩天盖地的袭来。 燕飞往后飞退哪敢停留抱着气若游丝的宋悲风朝后院的方向奔去自然而然地他体内至精至纯从未曾在武林史上出现过的先天真气绵绵不断地输往宋悲风的体内去。 他无暇理会是否有敌人在后方追赶只知若要保住自己和宋悲风两条人命唯一方法是任体内真气带领自己逃回乌衣巷去。 第 二 章 天意难测 谢安小心翼翼亲自为宋悲风盖上被子神色出奇地平静可是房内各人无不感到他心内的悲痛。 房内除燕飞外尚有谢石、谢琰和刚赶回来的谢玄和刘裕宋悲风受伤一事震撼了整座谢府。梁定都和数十名家将聚在房门外等待消息人人心中悲愤莫名。 谢安立在榻旁凝望宋悲风苍白的睑容忽地身子一阵摇晃。谢玄第一个把他扶着接着是谢琰和谢石。 谢琰悲切道:“爹!” 谢安勉强立好摇头叹道:“我还撑得下去。” 谢玄沉声道:“二叔请把此事交由我处理二叔好好休息千万以身体为重。” 谢安露出心力交瘁的疲倦神态略一点头在谢玄眼色的示意下谢石和谢琰一左一右把谢安扶出房外。 谢玄凝立不动呆看着重伤昏迷的宋悲风。燕飞和刘裕默立他身后不敢出言打扰。房内的气氛沉重至今人难以忍受两人均不晓得对方今趟对谢府的公然挑衅会带来甚么后果?手握北府兵权的谢玄会如何应付? 好半晌后谢玄淡淡道:“宋大叔该可康复过来!今次幸得燕兄弟冒死把大叔抢救回来否则宋大叔不但必死无疑此事还合成为悬案。” 燕飞心中一痛道:“以宋老哥的剑术身法!突围逃走该没有问题只因他为要救我方会陷身重围里被敌所乘。” 谢玄仍背着两人摇头道:“敌人在暗我们在明!他们若是处心积虑对付大叔大叔始终难逃一劫。今次燕兄弟因缘巧合下鬼使神推的恢复功力!虽未能运用自如却适足以救回大叔此着大出敌人料外更使他们不知虚实!阵脚大乱。” 刘裕沉声道:“哪用飞环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谢玄缓缓转身唇边飘出一丝泠若锋刃的笑意负手举步往房门走去柔声道:“小裕想知道吗?随我来吧!” 刘裕和燕飞这对曾共历生死的战友你眼望我眼均不明白谢玄这句话的真正含意。 谢玄走到房门处以梁定都为挤满外厅的众家将人人目射仇恨和悲愤光芒!等待谢玄的指示。 谢玄从容一笑淡淡道:“大叔的命该可以保下来支遁大师正在来此途中你们万勿为此事慌张府内一切如常。有我谢玄在自会为大叔讨回公道。” 众家将全体下跪!齐声应是。 谢玄喝道:“起来!好好给我看着大叔。” 说罢从家将让开的通路穿厅出门来到回廊处。 燕飞和刘裕追在他身后隐隐感到谢玄不是空口说说哪么简单而是要立即采取行动。这位击败符坚百万大军的无敌统帅!己因宋悲风之伤动了真怒。 谢玄仍背负双手步履稳定从容的朝西院方向走去。 表面上谢府仍是那么平静宁和雪溶后的园林充满春意生机可是一股风暴却正在酝酿形成没有人可以阻止。 燕飞忍不住又问道:“玄帅晓得用飞环的人是谁吗?” 谢玄悠然道:“当然晓得哈!他们既敢以江湖的手法对付大叔我就以江湖的手法来还击他我要教他们知道惹我们谢家的后果是他们负担不起的。” 两人满肚疑团的随他踏足中园的林间小径朝西院举步。 谢玄再没有说话直抵西院松柏堂的大广场十多名守在那里的是今趟随他回建康的亲兵忙牵马迎上来。 谢玄打出阻止的手势神态悠闲的道:“我和燕公子、刘副将到外面四处闲逛不用乘马你们也不用跟来好好休息。” 亲兵们领命去了。 燕飞更是模不着头脑照道理以谢玄这个座镇前线的最高统帅!忽然返回京师!怎都该先向司马曜述职。 谢玄和刘裕身穿常服前者一派名士风采后者衣饰像个侍卫随从这样的装束打扮在建康是司空见惯不会碍眼。 燕飞尚是次得睹谢玄的神采风范他们虽非是初遇不过哪时他处于昏迷状态不知人事。谢玄在待人处事的态度上较为接近谢安与谢石和谢 琰的自重身份截然不同。谢琰更是正眼也没看过燕飞。显然因荒人的燕飞在他心中不值一文只可供差遗之用。 令燕飞最感惊奇的是刘裕并没有因升官而变得趾高气扬比以前神气反是更为收藏内敛表面看似乎是更谦虚有礼但燕飞却清楚掌握到他在武功和个人修养两方面均大有精进非再是边荒时的刘裕。能在短短数月内有如此巨大的变化肥水之战予他的经验固是弥足珍贵谢玄对他的指点和潜移默化更是功不可没。 唯一没变的是刘裕和他过命的交情。当他知道燕飞的情况大有转变从刘裕双目涌出的狂喜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谢玄领着两人沿御道朝宫城的方向悠然漫步。 五里长的御道热闹繁华车来人往各忙其事但对建康都城正默默进行的斗争却茫然不觉。 谢玄神态轻松就像到某一酒楼午膳的神态淡然自若道:“若现在你们站在我的位置会怎么办呢?” 燕飞大感愕然想不到谢玄有此一问?其语调则似一派闲话家常亲切而没有拘束比之谢安又是另一种今人心折的感觉。 刘裕显是习以为常瞥燕飞一眼知道他不会抢在他前答话毫不犹豫的道:“玄帅明察自踏出乌衣巷后末将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现在敌人摆明是要置宋大叔于死地!如若成功我们谢府将人人身处险境建康亦顿成险地。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会召来精兵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进驻石头城再从容把府上家人撤走我敢包保司马曜兄弟不敢哼半句话。” 燕飞插入道:“你可知桓玄已辞去大司马之职?” 刘裕一震道:“竟有此事?” 谢玄显已得谢安告知此事点头道:“确有此事!”又别头深瞥刘裕一眼微笑道:“建康始终控制着江南最富庶的区域北方诸郡虽为屏障但因每次胡马南下均当其卫故生产荒废粮草不得不倚赖建康比之荆州西控长江上游的形势又逊一筹。小裕必须谨记此点。” 燕飞听得心中大讶。刘裕先前的话等若暗示谢玄起兵作反对司马皇朝没有半分尊重。他敢说这些可招来杀头之罪的话显然和谢玄关系密切不怕谢玄出卖他或不高兴。 而谢玄的答话更奇怪似在对刘裕提点造反胜败的关键照道理若要推翻司马皇朝该由他自己一手包办刘裕此小小付将只能依附骥尾。 无论如何两人的对答己显示出谢玄对刘裕是另眼相看悉心栽培。 不过谢家暂时确是后继无人谢安谢石年事己高另一的后辈谢琰又不是材料!若谢玄能在北府兵将中找到能者对谢家自是有利无害。 谢玄转入一条支道横衔轻叹一口气向燕飞微笑道:“燕兄弟的情况离奇特殊我也同意二叔的看法燕兄弟是因祸得福。以燕兄弟的才情智慧必可找出回复武功的方法是可预期也。” 刘裕欣然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对燕兄最有信心。” 两人只知燕飞往独叟求医和之后的一段经历对燕飞昏睡百天前的经历他们仍是一无所知。 燕飞苦笑道:“对于恢复武功!我是想也不敢想。这句话完全没有夸大。因为我以前的功法如今全派不上用场而我在这情况下的思路则仍只能依循旧有的方式;所以一旦刻意去想体内异气依意而行立出岔子。所以真是想也不敢想。” 谢玄含笑别头瞧他轻松的道:“燕兄弟说得有趣于此亦可见燕兄弟的胸怀。我有一句忠告说到底你前所未有的状况出自丹鼎之术而道家专讲‘无为而无不为’之道燕兄弟若能循此方向努力必可有另一番成就。” 刘裕点头道:“有道理!” 燕飞心中一动忽然想起现正重归怀内由魏伯阳着的《参同契》是谢安使人为宋悲风更衣疗伤时在他身上现返回给燕飞的。此书正代表道家心法最高的精义说不定对自己大有帮助。只是开的‘乾坤者!易之门户!众卦之父母’。便似与自己现下的情形吻合泥丸官是干门丹田为坤户不禁想得入神。 谢玄忽然哑然失笑。两人不由朝他看去。 谢玄笑道:“战无常胜故败也是常事……” 他尚未说毕刘裕已浑身剧震大大出乎燕飞意料之外的竟抢前伸手拦着他们去路脸上现出既坚决并要豁了出去的神色道:“我们回头吧!只要玄帅肯点个头我们拚死也要为玄帅攻下石头城。” 燕飞心中暗叹刘裕之所以斗胆拦路皆因刘裕刚猜到谢玄要到哪里去去干甚么事。而他则是冒死苦谏希望谢玄改变主意更希望谢玄起兵推翻司马皇朝而不是以江湖手法去解决此事。 以北府兵目下锋锐之盛倘能攻占石头城建康皇朝将不战而溃。 谢玄轻拍刘裕肩头微笑道:“我们到一旁说话。” 刘裕无奈垂手与燕飞跟在仍是悠然自得的谢玄身后转入一道横衔眼前豁然开朗石桥通津联接起两边的沿河街道。一边是安静的小街另一边是繁华的市河大街!桥拱隆起环洞圆润打破了单调的平坦空间。 谢玄登上桥顶两手抚栏凝望桥下流水叹道:“我今次回来一方面是想看看燕兄弟的情况另一方面是因觉司马曜兄弟愈来愈不像话。” 刘裕看了在谢玄另一边的燕飞一眼沉声道:“玄帅今次回京事前并没有得到朝廷的批准司马曜兄弟肯定不满玄帅既成此势玄帅与朝廷再无善罢的可能性。既是如此何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借讨伐司马道子为名把建康控制手中。届时不论谢玄要对付桓玄又或挥军北伐均可任意施为。” 只听谢玄和刘裕以“司马曜兄弟”来称呼南晋皇帝和司马道子已知他们对司马皇朝全无敬意。事实上这趟谢玄不经请示突然回京且有精兵随行而其实力足以威胁司马皇朝更摆明谢玄对司马曜的不满。此亦为对司马曜兄弟排挤谢安的公然反击。 燕飞心忖换过自己是司马曜或司马道子也惟有苦咽了这口气绝不敢把谢安或谢玄逼上起兵作反的不归路。除非能一举击杀谢玄使北府兵群龙无司马皇朝还有几分胜算以后便要看司马道子的本事。看他能否抵得住北府兵将的报复。而他同时更要应付对皇位一向存有野心的桓玄。 刘裕冒大不讳之罪要阻止谢玄以江湖手法去报复宋悲风遇袭一事正因知道谢玄此行是要直接找敌人晦气怕对方布下天罗地网!待谢玄踏入陷井。 刘裕仍是燕飞在边荒时认识的刘裕事事追求实际的成效绝不畏缩更没有妇人之仁。在这方面与拓跋硅非常接近。 不过他对谢玄的崇敬和情义是自真心没有丝毫作伪便如他和燕飞的交情。 谢玄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语调却保持平静淡淡道:“今次如此向司马皇朝示威已是我谢玄所能作出的极限。一天没得二叔同意我也不会推翻司马氏的天下。此非是力有不逮试问当今天下除桓玄外谁还敢与我谢玄争锋若二叔肯振臂一呼建康将不战而溃。对我谢玄来说司马曜的宝座亦唾手可得。” 刘裕不解道:“既是如此玄帅为何仍要以身犯险?只要向安公痛陈利害安公又是智慧通天的人必可得他点头俯允。怎都胜过被敌人步步进逼天天提心吊胆。” 谢玄苦笑道:“二叔肯定不会同意。” 刘裕悲愤道:“安公怎会是愚忠于司马曜的人。这昏君不但宠信奸贼司马道子肥水之战后还立即加税自己则挥霍无度夜夜醇酒美人!不理朝政。推翻他只会大快人心!造福万民。” 谢玄双目射出令人难解的伤感神色轻柔的道:“二叔当然不会是愚忠的人可是他却不得不为大局着想。怕会便宜桓玄那个家伙。” 直至此刻燕飞仍没法插嘴。 刘裕愕然道:“建康既落入我们手上桓玄凭甚么可奈何玄帅?” 谢玄目光移上晴空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凭的是无情难测的天意!” 刘裕和燕飞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完全不理解谢玄的话不明白他为何扯上虚缈难测的老天爷。 谢玄叹一口气道:“此事说来话长!更是我隐藏心内十多年的一个秘密连刘牢之和何谦都不晓得。” 刘、何两人是谢玄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将领虽有主从之分却亲如兄弟。假设谢玄在建康遇害天王老子也挡不住两位北府猛将起兵复仇。而今谢玄此一秘密却连他们也要瞒着。 燕飞道:“若是秘密!玄帅不用说出来。” 谢玄摇头道:“现在我却有不吐不快的感觉生死有命!二叔早看到我活不过四十五岁这个关口。” 刘裕和燕飞听得心中狂震怎也想不到谢玄说出来的秘密竟是这么一回事。 刘裕剧震道:“我虽然尊敬安公可是相人之术怎可尽信不疑或者玄帅鸿福齐天可渡此劫。” 谢玄回复从容微笑道:“生死只是等闲之事!人人难逃此劫早些迟些并不放在我心上。” 燕飞皱眉道:“这方面我们当然不能和安公相比。不过以我的看法玄帅五官完美无瑕乃我平生仅见怎会是英年早逝的相格?” 谢玄哑然失笑道:“问题正出在这里。满招损谦受益。绝对的完美本为‘十全相格’但本身便是个缺陷!若能‘九全一缺’又或‘九缺一全’反为吉相。二叔曾批我在功业顶峰的一刻正是祸之将至之时证诸事实!二叔之言果然不爽。” 刘裕道:“即使安公的话属实的又是如何?我们就豁了出去痛快淋漓地大干一场管他老天爷怎么想?” 第 三 章 自然之道 燕飞随着谢玄和刘裕往城东举步心中思潮起伏。 谢玄说得对他现在打的是一场永不会赢得胜利的仗。而一切全为了家族而谢安的看法更是谢玄心中至高无上的权威。纵使他谢玄有截然不同的想法最后他仍会遵照谢安的指示行事。 不过谢玄毕竟是谢玄他败也要败得漂亮和光采。而事实上若撇开家族的牵累南方包括桓玄在内无人是他的对手。更因淝水一战的战果把谢玄在人民心中推上至近乎天神的位置而民心归向正是决定谁胜谁负的一个主因。 谢玄微笑道:“燕兄弟因何不断朝我瞧来?” 燕飞叹道:“我终于明白!为何玄帅能以八万之众击溃符坚的百万雄师于肥水之滨。” 谢玄哑然失笑道:“我也终于明白二叔因何这么看得起你。” 刘裕心内一阵激动谢玄和燕飞表面看像在各说各话事实上两人至少在才智上生出棋逢敌手、惺惺相识的感觉。 刘裕明白燕飞是掌握到谢玄此行的意念谢玄是要借此举宣明谢家不容别人侵犯侮辱之心且清楚显示凭他谢玄的实力在建康他要杀谁便可杀谁!即使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也不例外。而根本没有人奈何得了他包括皇帝司马曜在内。 在此等形势下只要谢玄有一天命在谁敢动谢家半根毫毛?刘裕自问换了自己是司马曜或司马道子亦不得不尽力维护谢家免生冲突误会否则将是北府挥兵南下攻打建康的可怕后果。 谢玄是无敌的统帅他看穿司马曜兄弟的弱点遂对症下药以雷霆万钧之势镇慑建康为谢家所受挑战作出报复。 燕飞则比身在局中的刘裕想得更远谢玄虽接受谢安的指示没有叛晋作反。而事实上他正作出长远的安排在北府兵将中挑出能者作为继承人。 既不能求诸于谢家只好求诸于外人而刘裕正是给谢玄看中的人。 刘裕会是谢玄非常厉害的棋子他的才智武功均无庸置疑最妙是当人人把注意力集中在谢玄两名心腹大将刘牢之和何谦身上刘裕却慢慢地于人的知感外冒起成为北府诸将的新星。 如此高瞻远瞩的策略手段令燕飞由衷地佩服。 三人走出横巷切入一条大街对街处有座宏伟的寺观!寺观前的广场非常热闹数十名小贩摆地摊叫卖挤满趁热闹和光顾的人像个露天的市集。可是寺门却紧闭不开人人不得其门而入。 刘裕目光落在广场入口的石牌匾念出匾上雕凿的三个大字道:“明日寺”。 燕飞的目光却给一个人吸引聚在庙前广场者没有二百也有百来人可是他一眼扫过去偏偏只见到这一个人。 此人体魄高欣负手在人堆中穿插还不时饶有兴趣地驻足观看摆卖的货物而他停留的时间很短转眼他便出现在另一堆人里。 燕飞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知他须长及胸可是其移动之势忽缓忽快!暗合某种绝妙的至理如此地只凭步法风姿便于人深不可测的高手感觉燕飞尚是次亲眼得见。 那人移到广场另一端!消失不见。 谢玄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看到他!” 燕飞望向谢玄见他像自己般把目光投往那人消失的位置点头道:“是谁?” 谢玄露出凝重神色缓缓道:“若我没有猜错此人该是[天师]孙恩他故意在我们眼前突然出现是要测探我谢玄的深浅想不到燕兄弟的眼力如此高明亦能从他微妙的举动生出警觉之心。” 刘裕吓了一跳失声道:“孙恩?” 谢玄好整以暇的道:“孙恩不在建康才奇怪?他必须亲来了解建康以为将来作反做好准备因为若司马皇朝排挤我谢家他的机会便来了。我偏要不如他所愿。” 刘裕皱眉道:“我仍是有点糊涂孙恩竟敢故意引玄帅去注意他肯定存有阴谋玄帅为何对他却毫不善意呢?” 谢玄微笑道:“小裕眼前能否明白没打紧。现在你持我之令立即赶去与刘参军会合我要你为我兵不血刃的进驻石头城。” 刘裕接过他交来的令符苦笑道:“指挥的是参军大人我说的话他未必肯听。” 谢玄凝视他片刻,淡淡道:“你不懂假传圣旨的做法吗?快去给我办妥,否则军法处置。” 刘裕向燕飞打个招呼领命去了。 燕飞生出置身战场的危险感觉谢玄现在打的是一场有别于沙场对垒的另一类战争。谁能控制建康?谁便是赢家?且因各方关系微妙绝不是蛮来便成可以说是勇力和智谋的角力较量。 兵不血刃的占领石头城更是关键所在。只要没有人流血战事当然尚未开始。 谢玄向燕飞笑道:“该是登门造访的时刻了不要教主人久候哩!” 燕飞随他举步横过车马道朝寺前广场入口走去问道:“玄帅是否因对方寺门紧闭一副准备打硬仗的样子所以要调整先前策略立即进占石头城兵胁建康?” 谢玄平静答道:“和平是须武力去维持的。我今趟从前线赶回来不是要向司马皇朝摇尾乞怜而是要向它显示建康的安危只在我一念之间。坦白说司马道子既敢公然动手我们也不用再留有余地。至于此事是否展至国家的分裂选择权在他们手上而非由我决定。” 两人油然穿过牌匾踏足广场。 燕飞心忖孙恩不知会否躲在某堆人中伺机暗算行刺谢玄?这个念头刚起立即泥丸跳动丹田生暖体内寒暖交融说不出的受用同时耳目的灵锐以倍数增加广场虽人头涌涌他却似照单全收地一切了然于胸无有遗漏。这种神通广大的动人感觉是他平生从未经历和体验过的。 燕飞一震止步。 谢玄往他瞧来脸上现出无可掩饰的惊讶愕然道:“甚么事?你可知双目神光凝聚?显示你体内真气运转蓄势待。” 燕飞迎上谢玄的目光茫然不解的道:“真奇怪!当我想到广场上或有危险我立即变得耳目通灵似乎没有异动可以瞒得过我。” 谢玄欣然一笑,大有深意地瞥他一眼,欢喜的道:“恭喜燕兄弟功力尽复且大胜从前。” 燕飞颓然道:“玄帅言之尚早我的能力恐怕止于此皆因我只知用以前的武功功法与人动手而哪将会要掉我的小命。” 谢玄续往庙门缓缓而行从容道:“早在我听得燕兄弟救宋大叔回来的情况我便猜到燕兄弟会有目前的情形出现所以我特意邀燕兄弟同行正是要使燕兄弟置身险境好领悟剑道中难能罕贵的一种境界那就是自然之道。” 燕飞剧震道:“自然之道?” 谢玄在离庙门丈许外停步淡淡道:“老子有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自然之道乃一切道法的终极天地人尽在其中。令早追击你的人其中一个是[小活弥勒]竺不归另外的蒙头剑手不是司马道子便该是王国宝。以这两人的心计武功若你没有点斤两怎能抱着一个人还可以成功突围平安逃回乌衣巷令敌人好梦成空更陷于进退失据之局当时救你的便是自然之法。在全心全意逃走下你体内真气随心之所欲令敌人无法沾到你杉角。假若你能以同样的心法用诸于对敌上把自然之道展至极限天下间岂还有能与相抗的 对手。” 燕飞再次剧震朝庙门瞧去忽然双掌往前虚按两股若有如无的真气脱越掌心而出轻撞寺门那种感觉与直接按门没有任何分别清楚感觉到门是上了闩的至乎木门的重量质地亦一一有会于心奇妙至极点。 谢玄欣然道:“告诉我情况。” 燕飞心中涌起莫名的狂喜生出再世为人的感觉。现在虽在起步的阶段不过他已从谢玄的提点掌握了活用体内真气的窍门等若练成另一种比日月丽天**更优胜又秘不可测的奇功。自从在边荒集被任遥击伤后的挫折感和颓丧失意一扫而空。 点头道:“真的非常奇妙我心中刚在想是否可以隔空推开木门体内真气便自然运转真劲直趋掌心不用着意便自然而然举掌遥推向寺门觉寺门给上了木闩没法推开真气亦自然地敛收。” 谢玄沉思片刻道:“以燕兄弟目前的情况遇上真正高手或嫌不足保命逃走却是绰有裕余。” 燕飞目注紧闭的庙门驰想门内可能出现的情况沈声道:“玄帅有甚么指示?” 谢玄浅叹一口气颇有感触的道:“我是被迫走上这条与朝廷对抗的不归路。当我看到宋大叔身受重创心中只有复仇之念并不愿把建康变成一个战场。可是再看到二叔因伤痛宋大叔而支持不住我知道已没有任何选择。若一切如我所愿的进行明早我将会和二叔离开建康!亦只有这样我家才可得保安宁。” 燕飞晓得谢玄正在玩一个非常危险的游戏稍有差他南晋势陷四分五裂之局。换过自己是谢玄也没有半分把握。惟有寄望谢玄凭他的不世兵法达致近乎不可能的目标。 谢玄柔声道:“我不是要争胜也不是要求败!而是希望在失败和胜利间取得平衡点和立足点。否则如果我们就那么悄然引退此消彼长下我谢家在建康将无立足之地。” 燕飞点头道:“我明白!” 谢玄回复从容微笑道:“敌人现在摆开阵势不怕我上门寻晦气。孙恩又突然现身附近全不是好的兆头所以入寺之后将是九死一生的险局。” 稍顿续道:“若我镇不住局面燕兄弟不用理会我立即赶回去通知二叔他自会为我复仇。激怒我谢玄肯定有后果回报;可是如惹翻二叔更不是闹着玩的。” 燕飞皱眉道:“敌人是有备而战我们因何明知是陷阱仍要踏足进去呢?” 谢玄淡淡道:“因为只有这样方可以迫司马曜兄弟心生忌惮和让步。我不是说过败也要取得有光采吗?” 接着大步踏前。 燕飞生出奇异的感觉一丝不漏地感觉到谢玄每趋前一步功力便增强一分当他抵达门前功力将运行提升至巅峰的状态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竟有此“神通”如此通玄的境界已乎一般武技的范畴。 “锵”! 九韶定音剑脱鞘而出来到谢玄手上以快至肉眼难察的惊人高照门缝疾劈而去。 剑锋像破入薄纸般没入门缝去接着是破断木闩的响声。就在九韶定音剑回到鞘内的那一刻门闩掉到地上。 谢玄两掌似轻实重的按上两扇寺门寺门立时洞开现出寺门内的乾坤。 附近的群众对这边的突变已生出惊觉骇然下纷纷往远处退开。一片混乱。寺门前人影憧憧一时那看得清楚有多少人。 谢玄别头向走近他的燕飞微微一笑道:“燕兄弟请随我来为我谢家作人证。” 言罢哈哈一笑神态悠闲的举步人寺。 在主殿弥勒大殿的石阶上密密麻麻站着百多人─半是光头僧服的弥勒教徒─半是身穿武士服的大汉为者有五人人人形相突出燕飞认识的只有竺雷音和竺不归前者手持禅杖胖若弥勒佛像般的体型虽然触目却远及不上竺不归身旁的年轻女尼引人注目。 此女尼剃尽顶上青丝穿上尼姑袍服却丝毫不予人有出家人的感觉她既有一副烟视媚行的艳丽脸容!更有惹火诱人、颠倒众生的诱人体态。她手持尘拂与竺雷音重达百斤的禅杖一轻一重相映成趣。 竺不归立于正中处神态冷漠像看着与他没有半点关系的事。 他左旁还有个高昂英伟的男子腰挂长剑穿的是皇族的服饰华丽高贵!神态既傲慢又自信不用谢玄提点燕飞也猜到必是琅琊王司马道子。只看他出现在这里便知事情不但难以善罢谢家与朝廷的关系更濒临在公然决裂的边缘。 司马道子另一边是位年约二十七、八的武士神态阴鸷冷静用的也是长剑。燕飞从他的体态一看,便认出是与竺不归联手袭击宋悲风的蒙脸人从而推测出他是谢安的女婿王国宝建康最有权势的吸血鬼。 燕飞随谢玄油然举步直抵离石阶二十步处止步。 阶顶处的司马道子踏前一步戟指谢玄厉声喝道:“大胆谢玄竟敢擅自回京疏忽职守还不给我立即下跪受缚等待皇上落。” 谢玄好整以暇的微微一笑道:“今次回来的非止我谢玄一人还有刘参军和五千精骑现正驻扎石头城内。敢问琅琊王他们是否亦该一并依你的意思处置。”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登时色变可知他们对谢玄这着奇兵竟是一无所知。 谢玄仰天一阵长笑喝道:“司马道子!你给我少说废话单打独斗又或齐上围殴只要你一句说话。” 司马道子双目厉芒剧盛瞪着谢玄。手按到剑把处去。 刘裕飞骑奔上朱雀航他接令后立即赶返乌衣巷通知谢家全面戒备然后取马出城。 他心中仍在盘旋着谢玄“假传圣旨”四个字心中佩服。 谢玄的“假传圣旨”指的不单是他可假谢玄之令以指挥刘牢之的部队还可以同样的手法诓骗石头城的守将入毂以求能兵不血刃的进占石头城。 由于石头城的守军全无心理准备兼之刘牢之本身不但是当朝名将又挟谢玄的声威只要报称是奉皇命回京定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制住石头城的守将再从容置石头城于绝对的控制下。 此等若叛乱的行为一个拿捏不好建康将立即化为残酷的战场。 刘裕心中充满激烈的情绪在他心中的谢玄再没有任何缺陷因为他终于体会到谢玄的处境非是他甘于作南晋之叛臣而是他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他心中更充满对谢玄的感激!明白谢玄对他另眼相看是希望若自己不幸被谢安言中英年早逝刘裕仍可以继承他的遗志统一南北。 他是不会让谢玄失望的。 第 四 章 以眼还眼 王国宝似乎想稍缓一触即般的紧张气氛插入道:“若石头城已落在谢帅手内当然立即轰动京师因何我们现在仍没有听到半点消息呢?” 谢玄微笑道:“若你不是我的亲戚我今天肯定会先宰掉你。你收不到风声皆因我们手脚够干净不信的话你现在大可立即派人去查看。明天正午前我是绝不会离开京师的我若没有点手段!你们怎会直到这刻仍不敢主动出手?” 竺不归目不转瞬的瞪着谢玄神情冷酷似要看遍看透谢玄的一切虚实。 燕飞明悟过来终瞧透眼前由谢玄一手营造出来的局势正类似边荒集黑道的争霸皇法是根本不存在的就看谁的实力强。 现在双方各有优势也各有弱点。司马曜兄弟的错失在任谢玄的精骑来至建康城外仍懵然不知;而谢玄的问题当然是压在他肩头的家族负担。 燕飞是曾在边荒集打过滚的人心忖谢玄是坐言起行!以江湖的手法解决整件事自己在“谈判”上自可助谢玄一臂之力。 淡淡道;“在下‘荒人’燕飞!愿领教王兄绝艺!好为宋老哥除去他至少占上一半的心头之恨! 今趟连谢玄也不明白燕飞若王国宝答应出战!尚末懂运用体内新鲜**!又玄幻至极的真气的燕飞将如何对付? 燕飞却知王国宝有九成可能不敢或不愿动手他采取的是边荒集帮会惯用的一种手法以己方较不为人晓得深浅的高手忽然挑战对方较有头面的人物若对方不敢应战气势会大幅被削弱 以王国宝的身分地位!当然犯不着冒这个险!与一个在建康籍籍无名却又不知虚实的燕飞交手。 在边荒集通常应付的手段是由另一个份量较次的人迎战以表示看不起对方输了亦不影响全局。 事实上燕飞并不怕出手且是故意要自己陷身于这种情况。正如谢玄提示的置诸于死地而后生从动辄分出生死的战斗中去掌握、学习“自然之道”眼前正是最佳的成机会。何况在此强敌环伺之时!他既要相助谢家且还要照顾高彦故眼前当务之急是恢复武功。否则即使托庇谢家可以安然离开建康回到边荒集仍是死劫难逃!至少王国宝便绝不肯放过他。这卑鄙小人没法拿谢玄出气!只好退而求其次杀燕飞以泄愤。 王国宝表现出高手的风范手落到剑把处!一言不的瞪着燕飞!假若谢玄依江湖规矩退避一旁!在场所有人都生出他会立即出手的感觉可见他的气势是如何凌厉一派置生死于度外的气概!显示他王国宝得以列名九品高手榜上!凭的确是真材实料。 燕飞却差点要唤娘那种感觉确是太奇妙了。他一线不误地掌握到王国宝的虚实!至乎他会动的攻击他因掌握到王国宝的“现在”!故而亦可掌握延伸下去的未来。全属于一种近乎通灵的神妙感觉既没法解释更没法形容。 燕飞一瞥之下竟已看过看透了王国宝。 竺雷音跨前一步!来到石阶边缘禅杖往地面一顿出闷雷般的金石交呜声戟指燕飞道:“你这荒人是甚么资格身分!竟敢口出狂言.若活得不耐烦!我竺雷音立即把你渡!” 禅杖顿地的响声传入燕飞的耳鼓他立即掌握到对方的武功路子是专走刚猛横练!善于以硬碰硬;更准确测出他功力的深浅。令燕飞泛起自己果有“神通广大”的感觉。 对于燕飞这个曾在边荒集打滚的人当然明白竺雷音并非真的要出手只是要予王国宝一个下台阶的机会。可以想像司马道子一方的人!见燕飞能独力救走宋悲风岂无戒惧之意?所以竺雷音不想王国宝在摸清楚燕飞底细前!去冒这个险。更何况若没有谢玄点头!又或司马道子肯不顾一切与谢玄决裂竺雷音亦绝不用莽然动手!致弄得情况一不可收拾。 想是这么想!燕飞本身也准备只凭黑道的谈判方式压得对方抬不起头来!可是体内的真气却是另一回事!忽然间他成为王国宝和竺雷音针对的目标他们虽尚未出手可是精神气势立即锁紧燕飞!一触即。 他体内直到此刻仍不是由他作主人的真气立即生出感应!天然运转在眨眼的高内!真气急聚外溢猛冲左手经脉。 燕飞心叫糟糕却不敢对自动运转的真气有半点违逆阻止因有前车之鉴怕自己未出手已真气错乱窝囊倒地。只好顺乎自然一掌劈出。 在其他人眼中!竺雷音刚说毕燕飞便一掌隔空朝王国宝虚劈似缓似快!其动作充满浑然天成、无懈可击的境界但表面看来!似乎全无杀伤的威力。 当其冲的王国宝却是另一番味道他身为出色剑手!因燕飞的言语挑衅!摆出即要攻击的姿态虽然并不准备真的下场动手!可是已然而然地亦蓄势待拟定了出手的步法和出剑的角度。而令他骇然的是燕飞此记虚劈竟封死他拟采的攻击路线!就像能预知他的招数变化般!即使他立施反击结果仍不会有两样他的剑锋肯定会给对方劈中且不敢变招进击!因为任何变化在燕飞这夺天地造化之功的一劈下均会暴露破绽!而对手在气机感应下专隙攻来!自己将尽失先机。 燕飞的手掌似在眼前扩大隐与天地的力量结合为一!把王国宝完全锁紧笼罩。 进既不能!只有退而守之!王国宝应掌后撤一步把剑拔离剑鞘三寸改采守势。 由司马道子、竺不归打下、人人色变!想不到燕飞如此高明跟在饺子馆捱揍而无力还手的燕飞活像天南地北的两个人。 燕飞本想见好该收!可是体内真气却完全不听脑袋指挥!已然而然的掌握为拳!扭腰一拳隔空朝石阶上的竺雷音击去。 沛然难测的气劲脱拳越出!没有带起任何风声却是高度集中还击竺雷音。 竺雷音感到燕飞的拳劲似气柱般贯胸而来避无可避!大吃一惊下禅杖点出与燕飞正面硬拚一招。 “蓬”! 劲气交击竺雷音全身剧震!虽然勉强挡着燕飞拳劲!全身经脉却如被烈火焚烧难过至极点身不由主的后退回原有位置接着又打个寒颤灼热被冰冻代替!又是另一番感受!登时战意全消!脸上血色尽褪。 全场鸦雀无声!人人目光集中到燕飞身上无不生出戒惧之意。 谢玄侧目射奇光看着燕飞。 燕飞去除威胁体内真气再无异动终可以垂下出击的手神情有点尴尬且心中叫苦。他从来不是爱主动进攻的人!可以不用出手决不出手但看来体内真气并不会那么听话只要遇上威胁!会自然动。如此一来!说不定会弄砸了事情 一阵娇笑声出自艳尼妙音的香唇立即稍为引开敌我双方的注意力!也为剑拔弩张的气氛注进一点春意。 燕飞朝她瞧去!见她未语先笑万种风情不由联想起既狠又毒的无义妖女青媞!心中一阵烦厌! 喝断她的娇笑道:“我燕飞以人头保证!玄帅并非虚言恫吓王爷若走错一着大晋立成分裂之局建康难保安定。而此事咎不在玄帅!而须由王爷承担。我燕飞没有听人说废话的习惯王爷若不肯交出暗算宋悲风的人!便请说一句话交待。” 谢玄哑然笑道:“好一个燕飞不负边荒第一剑客的威名。”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交换个眼色!均心中叫苦。 他们的计划只是针对谢安迫他离开建康!假若宋悲风横死街头谢家根本无从追究!更可报宋悲风羞辱司马元显之仇。 岂知事与愿违横里杀出个燕飞救走宋悲风暴露行凶者的身分。更想不到的是谢玄突然回到建康还带来一支奇兵!令他们手足无措陷于下风。 最头痛是燕飞表现出来的武功!即使及不上谢玄也所差无几。若两人一意突围!他们凭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止变成不动手不行!动手更不行之局。 一直没作声的竺不归!阴侧侧的笑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宋悲风的事是因本人看不过眼他横行霸道放出手教训一概与王爷无关。王爷和王大人适逢此会!只因来此参拜迎奉回来的弥勒佛谢玄你若要为宋悲风出头!冲着本人来吧!” 燕飞顿然对竺不归改观此为唯一解决眼前死局的方法就是以江湖的手法解决手底下见真章!只要竺不归能击退谢玄谢玄当然再没有大动干戈的借口。如果谢玄落败身亡!亦只好怪自己技不如人!不但谢家没法追究北府兵将也没有借口为他报仇因为这是江湖规矩。 谢玄唇角飘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小活弥勒既肯赐教!谢某人当然乐于奉陪请!”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交换个眼色均看出对方眼中喜色。 对竺不归他们有绝对信心此又为最佳的解决办法当然不会出言阻止。 竺不归缓缓步下石阶手往后探取下挂在背上的无边环。 燕飞往一旁退开他见过竺不归出手对付宋悲风!知他武功高明手上无边环千变万化!但却没有为谢玄指出暗忖他可以一剑击退高手如任遥!对方又只是竺不归而非与任遥齐名的竺法庆!谢玄肯定不会失手。 谢玄则仍是那副从容不迫的名士风范!缓步后移来至寺前广阔空地的中心处!似欣赏园景多于与劲敌生死决战。 在竺雷音的指使下两名僧徒把寺门关上!隔断寺外群众窥探的目光。 谢玄和竺不归隔丈对峙决战如箭在弦!一触即气氛顿然紧张起来。 “锵”! 谢玄拔剑出鞘略一沉腕!九韶定音剑的七个音孔同时生呜整齐划一有如吹起战争的号角确收先声夺人之功!令人有莫测其深浅的休然感觉。 落入燕飞耳中则化为一种讯息!使他完全掌握到九韶定音剑的锋快和沉重的剑质至乎谢玄于剑上力量分布的细微情况!玄妙至极点。 燕飞生出明悟!从独叟的丹房走出来后他再不是以前的燕飞丹劫把他体内与体外的世界彻底改变了眼前的世界忽然充满生趣!纵使在生死决战中他也看到生机萌生的希望。单是视觉和听觉!己可变成最令人满足的享受。 若以这种境界的视听之力!看通看透对手的强项弱点!天下岂还能有抗卫之辈? 问题在他此刻尚未能控制体内真气随意化为己用以之克敌制胜。 战斗中双方无所不用其极!变化万千不像刚才般的分明情况纯凭真气的天然感应肯定还未足以应付。且成为体内真气的奴隶或扯线木偶也太过窝囊!难成大器。但如能另创一种可以运用体内真气独特性能的武功配合近乎通玄的感官即使张狂如任遥亦不用畏惧。 不由第二度想起怀内的《参同契》。 所有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闪过燕飞的脑际“小活弥勒”竺不归的无边环脱手而出!弯弯的循着一道嵌合天地物理的弧线飞击谢玄顿即狂风之声大作!出啸声!出奇地无边环自身只是缓缓旋动对比无边环飞行的迅快度!矛盾而玄妙!本身己收慑敌之效。 燕飞却清楚竺不归已落在下风他因受谢玄充满杀伐味道的“定音”所惑!误以为定音剑将主动出击!遂先制人!不知谢玄正是要引他出手。 双方交手的微妙情况一丝不漏的显现燕飞心头谢玄一阵长笑九韶定音剑画破虚空弯击竺不归离手而来的无边环。 “当”! 剑环交击!竺不归以鬼魅般普通肉眼难察的高抢前探手抓着被击得回飞回来的无边环化作漫天环影狂风暴雨的往谢玄攻去场内立即劲气横空。司马道子方面爆起震天采声。 谢玄仍是那副从容不追的样子人剑合一的投入环影里去剑到处闻雷之声大作不但倍添其声势!最要命的是剑啸声和定音剑并不真正吻合似乎另有一把出闷雷之音的无形之剑!当其真身水银觞地的还击敌人时!这把无形之剑却在别处呐喊助威扰敌惑敌令敌人生出错觉!眼所见和耳所听生出差距!玄妙非常。 环剑交击声爆竹般连串响起!密集快谢玄在环影劲气中进退自如 剑势像湖水般起伏时强时弱!弱时引得环势大盛强时逼得环影收敛!而谢玄仍是那么潇洒写意几番如此攻守后竺不归锐气全消!变得守多于攻!主动权落在谢玄手上。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一方变得人人脸色凝重!看出竺不归落在下风而谢玄九韶定音剑的可怕威势!形成他们心头沉重的压力!连似是永远脸挂挑逗意味笑容的艳尼妙音亦失去笑意 “叮”! 谢玄忽然于退后的刹那环势刚展的一刻!施出精妙绝伦的手法!重手猛劈无边环!击个正着!巧妙至极点。 竺不归全身剧震!被劈得往后疾退!谢玄己如影附形九韶定音剑化作万千剑芒剑啸声由闷雷声而化为尖锐的破风声!人在场上游走飘忽无定忽近忽远!令人无从凭听觉去掌握应付。 司马道子方面人人暗叫不妙!燕飞更是心中一震!感应到谢玄身负内伤所以无法支持以这种进退攻守的战略而要在时机未完全成熟下,战决。 竺不归仍未有资格令他负伤其内伤当是以前战斗遗下来的旧患而燕飞隐隐猜到多少与任遥曾令他身受其苦的阴损真气有关系。 “锵”! 竺不归应剑连人带环一跤跌退!谢玄却凝立不动九韶定音剑遥指竺不归。 全场鸦雀无声。 “当”! 无边环脱手堕地!竺不归双目居心处现出剑伤红点!往后便倒“蓬”的一声仰跌地上当场气绝。 竺雷音脸上血色尽褪似欲动手为竺不归报仇!但又犹豫不决。 谢玄淡淡道:“这一剑是代宋大叔还给你的。”接着望向司马道子双目神光剧盛!语气仍是平和如常!微笑道:“琅琊王肯否下场赐教?” 司马道子回过神来两眼充盈杀机冷哼道:“谢帅力战之后!最宜回府休息恕本王不送哩!” 燕飞暗凛司马道子的沉得住气不过换国自己是他也要先弄清楚双方形势始敢有进一步的行动。谢玄哈哈一笑舆燕飞扬长而去。 第 五 章 扭转乾坤 谢玄和燕飞刚出寺门一乘马车从车马道转入明日寺的外广场!在三十多名轩昂骑士簇拥下!迎向他们驶来。 谢玄看得皱起眉头!不悦喝道:“谁着你们来的?” 带头的是谢琰领着梁定都等一众谢府家将见到两人安然无恙!人人现出如释重负的神情。 谢琰笑道:“大哥没事就好哩!你怎样怪责我也可以!我们谢家上下一心全力支持大哥。” 在谢玄、谢琰的一代!人人均称谢玄为大哥!以表示对他的尊敬。 燕飞对谢琰没有甚么好感避往一旁。 谢玄哑然失笑道:“你不顾自身安危的赶来增援现在又不是在战场上!你偶然也可以违背军令。” 谢琰瞥燕飞一眼道:“燕公子和大哥请上车!我们边行边说。” 燕飞微笑道:“我们何不找个地方喝杯喜酒庆祝竺不归授于玄帅剑下” 谢玄点头闲话家常的道:“好主意!就往纪千千的雨坪台如何?” 谢琰一震朝燕飞再瞧来此刻他才晓得竺不归落败身亡!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要知竺不归乃弥勒教坐第三把交椅的人物!而弥勒教在北方势力雄厚!即使在符坚全盛之时也不敢对弥勒教轻举妄动现在谢玄杀死竺不归与弥勒教结下深仇肯定后患无穷。 兼之竺不归乃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特意从北方迎回来的上宾!谢玄如此不留情面!等若与司马氏皇朝公然决裂后果更是难测。 令他更不明白的是谢玄和燕飞两人喜笑晏晏!神态轻松。际此建康随时爆内战的时刻还商量到那里去庆祝!教谢琰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燕飞目光扫过四周愈聚愈多的群众!心忖孙恩或许是其中一人故此他们表现得愈轻松写意!愈教孙恩莫测高深。 孙恩是北人眼中的南方第一高手威名犹在“九品高手”之上。若给他看出谢玄负伤大有可能立即下手行刺好令南晋陷入四分五裂的险恶形势。 当下闻言笑道:“我们恐怕要把高彦抬到雨坪合去!否则他怎肯罢休?” 谢琰终找到话题!道:“我们回府后再决定行止如何?” 谢玄微笑道:“好!立即打道回府!” 在群众欢呼扰攘声中!马车开出。 谢玄和燕飞坐在后排!前者目注窗外默然不语。 燕飞则百感交集!建康大胜后的繁华实脆弱至经不起任何风雨。稳定与否全系于谢安和谢玄两叔侄身上。而由这一刻直至谢安离开将是建康最凶险的时间!祸乱的种子已撒下!倘若司马氏皇朝一念之差!危机将演变成一不可收拾的乱局。 谢玄轻声道:“燕兄弟是否看出我负伤?” 燕飞轻轻道:“是否与任遥有关?” 谢玄苦笑道:“他只是其中之一令我负伤的是幕容垂致使我压不住任遥寒毒的剑气;伤上加伤!至今末愈。竺不归武功的高强!亦出乎我意料之外使我伤势加剧。唉!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司马道子!而是孙恩。他出现的时间如此关键!分明是想扰乱我的心神和布置!更代表他对建康如今的情况了如指掌!此事非常不妙。” 燕飞向谢玄伸出左手!双目射出恳切的神色。 谢玄凝望他片刻!伸手与他相握!在马车的颠簸中!两人闭上眼睛!真气在燕飞体内天然运转!自然而然输入谢玄体内助他疗伤。 好一会后谢玄主动放开手!动容道:“燕兄弟的内功乃至真至纯的先天真气不合丝毫后天杂气纯净至教人难以相信。” 燕飞张开眼睛迎上谢玄的目光!轻声道:“玄帅内伤非常严重。” 谢玄把目光重投窗外!轻吁一口气淡淡道:“得你之助!现在已好多哩!生死有命甚么也不用放在心上。只希望燕兄弟不要把我的情况泄露于任何人包括二叔在内。” 燕飞心如铅坠的点头等应。 谢玄思索道:“在道家的角度来说人在母体内出生前胎儿口鼻呼吸之气断绝全赖脐带送来养份当时任督二脉贯通先天之气回转任督天。出生后!后天之气从口鼻进入与母体联系断绝任督二脉逐渐封闭至乎闭塞再难吸收先天之气。先天真气虽仍充盈天地之间!却苦于无法吸摄。” 燕飞知道谢玄在指点他!忙聚精会神俯受教。 他少有佩服一个人可是谢玄却在短时间内赢得他自内心的尊敬。不仅因他的盖世的剑术!运筹帷幄的将帅大材更因他高尚的品格和胸襟。 谢玄续道:“所以修道者修的无非是返本归源之道!先要打通任督二脉!以吸收天地精气!所谓‘夺天地之精华’!成为宇宙母体内的胎儿。可是吸收的能量也有高下之别!要看修道者本身的资质和修炼的方式!稍有差池先天之气将变成后天凡俗之气况且修练过程艰苦困难所以修得先天之气者万不得一均成不可多得的高手宗师。” 燕飞沉吟道:“这是从道家的角度去看若从玄帅的角度看又如何?” 谢玄唇角露出一线好看的笑意!道:“我的角度是易理的角度!易卦也有先后天之别先天卦代表的是天地未判万物处于蒙胧的情态到先天卦转后天卦!为之‘扭转乾坤’!天地分明!万物依始宇宙运转。从这角度去看!先天之气就是宇宙开始前至精至纯之气!存在于万物生之前混混沌沌!至精至纯远非后天宇宙的所谓先天之气所能比。现在燕兄弟体内流动无有穷尽的异气大有可能是先天宇宙的能量!那是一切物事最本源的力量全于自然。故与现时所有修炼之法相悖致令燕兄弟无法以一般行气方法加以控制。故而我们修的只是假先天!但已非同小可!只有燕兄弟是先天中的先天。” 燕飞点头道:“玄帅的说法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对我有很大的启不过却怕玄帅高估了我。” 谢玄微笑道:“可惜我的说法是没法在短时间内证明!更不易有水落石出的一天!只能由你亲身去体会。己到家哩!” 车队正驶进乌衣巷去一切平静如常!似没有生过任何事。 坐在榻子上的高彦瞪大眼睛瞧着燕飞坐到床沿来。 燕飞洒然笑道:“有甚么好看的?” 高彦嚷道:“究竟有什么事情生在你身上由昨晚开始失踪现在忽然出现整个人竟像焕然一新比之在边荒集的燕飞令人有更深不可测的感觉。” 燕飞不理他叫嚷!轻描淡写的道:“坐到榻子中央去让我为你疗伤!看看能否明天起程到边荒集去?” 高彦大喜道:“我的娘!你竟然恢复了内功!难怪我熟悉的那个在边荒集打抱不平的燕飞又回来了。嘿!话说在前头!不见过纪千千我是绝不肯死心回集的。” 燕飞硬迫他坐到榻子中央!于他背后盘膝坐下!失笑道:“我真不明白你难道你认为自己可以今纪千千倾心吗?最后若落得带着单思症凄凉而回!又是何苦来由呢?” 高彦气道:“和你这种对女人没兴趣的人说这方面的事等如对牛弹琴。你明白甚么呢?我从小便有一个梦想就是要娶得最动人的女人为妻!纪千千会否倾情于我我根本不会去考虑因为至少我曾遇上过。明白吗?” 燕飞苦笑道:“你又能明白我多少?快给老子收摄心神!我立即要为你疗伤若你今晚能走路坐船!便可以还你夙愿!见到纪千千!带路的是谢玄。” 高彦欢呼一声!急道:“还不立即下手治疗彦少爷我!” 燕飞心中一阵温暖自己终可以为高彦做点事。随着他双掌接上高彦背心!高彦体内的情况立即纤亳毕露的展现在他心头!而从受伤的轻重位置他几可在脑海里重演高彦当日在饺子馆遇袭的经过!那种感觉玄乎其玄难以解释!只可用通灵作为解释。 他不敢有任何一点“蓄意而为”的举动只隐隐守看泥九宫和丹田两大分别代表进阳火和退阴符的窍穴体内先天真气自然运转全身融融曳曳说不出的平和宁美充冲盈一种自给自足!不假外求的舒畅感觉。不由心中暗喜晓得凭《参同契》开宗明义的两句话已令他掌握行气的法门!是个非常好的开始。 高彦催道;“你在干甚么?为甚么还没有料子送过来。奥!” 沛然莫测、至精至纯!或真如谢玄所猜测的来自宇宙本源尚未扭转干前的天地能量源源不绝地送入高彦的经脉里高彦登时说不下去乖乖闭上眼睛!行气运血。 燕飞排除杂念!全心全意为高彦疗伤再感觉不到时间的存在他不但在医治高彦!同时也在感受和探索本身真气的功能和特性正面的面对体内来自“丹劫”的庞大能量!无为而无不为。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厢房外走廊足音响起其位置、轻重、远近浮现心湖使他几可勾勒出刘裕的样子。他的脚步稳定有力轻重如一!显示刘裕对本身充满自信!大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虽然他并非正与人动手!燕飞却清楚感觉到他无时不处在戒备的状态下没有紧张和慌忙!只是一种无法言传、却是高手所独有的节奏。 燕飞停止意守泥九和丹田两宫真气收止放下按在高彦背上双手缓缓睁开眼睛!厢房一片昏暗!原来太阳刚好下山!不经不觉已为高彦进行了近两个多时辰的疗治!却没有真元损耗的疲倦感觉。 高彦仍处于冥坐的状态!对外间生的事物无知无觉。 燕飞心忖高彦正在行功的紧要关头!最好不要让人惊扰!这个想法刚在脑袋出现!他的人已从榻上飘起行云流水的一个翻腾落到厢房门口!刚好见到刘裕正要踏步进入厢房。 刘褡见他突然现身吓了一跳止步呆瞪着他。 燕飞趋前把他扯出去来到四合院的游廊处道:“你不是据守石头城吗?为何会分身回来?” 刘裕抓着他双肩道:“玄帅没有说错你果然恢复内功且更胜从前。” 燕飞欣然道:“恢复内功尚言之过早!不过却有个很好的开始你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刘裕笑道:“玄帅交给我的事我当然办得妥妥贴贴。石头城己兵不血刃落入我们手上!守城的主将是司马道子的人!制着他便等若取得石头城的控制权因为守兵的心都在玄帅的一边。玄帅使人来召我!说要请我参加今晚的庆功宴!顺道与你和高彦小子好好聚旧。唉!久别相逢!却直到此刻才能与你私下说话。我真的很高兴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希望你不会醒过来如今则担忧尽去。” 两人挨坐栏杆相视而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燕飞道:“玄帅在那里?” 刘裕道:“我刚见过他他忙得要命正安排明天与安公离开建康的事宜。听他讲司马曜请出王坦之!三度到这里请安公入朝见驾!安公适才入宫去了。” 燕飞呆道:“这不是太冒险吗?若司马曜挺而走险!硬把安公软禁宫内我们岂非缚手缚脚?” 刘裕道:“这方面我反同意玄帅的看法!司马曜兄弟绝不敢轻举妄动!石头城既落入我们手上!假若他们稍有异动!我们便可长驱直进!攻打宫城司马曜的皇位立即不保。现在双方尚未撕破脸皮我们进驻石头城后!还依足规矩向司马曜呈报情况司马曜无奈下已颁今批准!变成我们是依皇令行事。” 接着展出胜利的笑容道:“司马曜己经在让步!否则他会下旨召玄帅入宫!一旦玄帅进宫!立即定他违抗圣旨的大罪。现在司马曜只传召安公正表示大家尚留转寰的余地。明天之后是分裂还是团结!就要看司马曜兄弟如何对待建康的谢家。” 燕飞可以想像建康都城此刻在暗里进行的政治角力是如何激烈更想到谢安和桓冲乃支持南晋稳定的两大栋梁。后者已逝!若司马曜敢对谢安不敬国家立即分裂谅司马曜兄弟暂时仍没这个胆量。 想到这里稍为安道:“我有件事尚未告诉你!就是安玉睛并不是真的安玉睛而是逍遥 教的妖后青媞。” 刘裕听得有点不知所云!燕飞再不隐瞒把整件事情说将出来包括在没有选择下吞掉丹劫的经过。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想不到短短数日间!竟有这般惊心动魄的事生在燕飞身上。 燕飞最后道:“逍遥教的人由上至下行事邪恶叵测你要小心提防。至于丹劫的事你可以转告玄帅!我并不想瞒他。” 刘裕冷哼道:“我才不怕他们!这几个月来我的刀法得玄帅亲自提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反恨不得有人来给我试刀。说到阴谋诡计我大概不会差他们多少自会见招拆招。” 然后用心地看看他!沉声道:“你现在究竟有没有与人动手的把握?” 燕飞苦笑道:“确是非常难说最怕我积习难改不能保持自然之法那就糟糕。你有什么主意?” 刘裕笑道:“我只是想重温与老哥并肩作战的乐趣。既然你不宜动手此事作罢。” 燕飞猜到他是想除掉孙恩!正要说话高彦从厢房一拐一跌的滚出来见到两人方松一口气拍着胸口道:“还以为你们想撇下我私自去会纪千千呢算你们吧!哈!刘裕你怎会在这里的!该是随玄师回来的吧!对吗?” 刘裕惊异的瞧这他!道:“又说你爬不起来甚么私会纪千千!你是否仍病得糊里糊涂?” 燕飞欣然道:这小子倒不是吹牛皮!玄帅安排的庆功宴将于今夜在纪千千的雨坪台举行。” 刘裕尚未有机会说话梁定都一睑兴会的赶来道:“大少爷有请燕公子和刘副将。”又两眼上翻强忍着笑道:“高公子则请回房继续静养。” 高彦怒道:“去见你的大头鬼。” 说罢领路先行!一副惟恐给撇下的情状!惹得作弄他的梁定都和燕刘两人不禁哄然大笑。 第 六 章 大任临身 听着刘裕、高彦和梁定都边走路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燕飞的心神却转到自身的问题去引他驰想翩翩的是谢玄“扭转乾坤”的四字提示。 自己之所以会摸错行气的路子原因或在自己是以后天卦理的方法行气运功此为“扭转乾坤”后所有修道者的修法正理却不知他如今体内的真气是完全不同的类别所有后天修炼之法均派不上用场。 证据便是自己进阳火便变成退阴符退阴符刚好变成进阳火恰好相反。以此推论倘若把以前的功法掉转过来自己当可控制掌握体内的真气由“后天”的“日月丽天**”演进而成“先天”的“日月丽天**”。 燕飞心中涌起狂喜晓得凭谢玄一句话的提点已隐隐掌握到开启体内先天正气的门径。 不过这只是个开始前路仍是步步为艰他现在顶多晓得泥丸宫反干为坤丹田穴反坤为干最要命是不能像摸着石头过河般逐分逐寸的去探索因为他是不能任意施为一个不好不是焚经便是凝经的结局。 心中再动三度想起怀内的《参同契》那或许是解决所有困难的宝藉。 恨不得立即取经出来看个痛快。 梁定都的声音在他耳内响起道:“到哩!” 四人转出林路忘官轩矗立前方。 刘裕还是次到中园来看到入门处的对联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觉。没有谢安就没有谢玄更没有淝水之战而这位被誉为天下第一名士的智者就在轩内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打了一场自古以来最漂亮的一场大仗。 有燕飞在旁他心中更有种暖融融的亲切感觉他绝对地信任燕飞燕飞不但救过他的命还令他成为淝水之胜的关键人物更使他成为谢玄的继承人。他也欢喜高彦但那种欢喜是不同的高彦可以是很好的玩伴只要想想高彦见到纪千千的情况生命顿然生趣盎然。 高彦的心神除纪千千外再难容下其他东西。他唯一害怕的是纪千千并不是他想像中那么完美无瑕。例如她像建康城的其他人般根本看不起荒人哪她便没啥特别!她可以拒绝他看不上他一切均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她必须像传说中般美好令人无法挑剔。 三人各想各的愈感受到谢家主园如诗如画的景致彷如远离建康城的繁嚣。 刘裕笑道:“燕飞!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作答。” 燕飞哑然失笑道:“难道我一向不老实吗?不过我的确不惯于回答问题这与是否老实没有丝毫关系。” 梁定都欣然道:“你们在这里聊几句我去为你们通传看看会否忽然又有客人来访。自大少爷回来的消息传开便不断有客到访。” 说罢去了。 燕飞心忖纸包不住火建康的高门权贵络绎不绝的来见谢玄不避嫌疑不但表示对谢家的支持更表示对司马道子的不满。只从这方面看司马氏皇朝便处于下风教司马曜兄弟更不敢妄动。 高彦笑道:“刘裕你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上去混更在边荒集打过滚可知向荒人问三问四乃边荒集的大忌何况问的对象竟是最不愿答问题的燕飞?你是否想自讨没趣呢?” 刘裕微笑道:“我们三人间的交情早破尽边荒集的规条不受任何限制。何况我问的非是甚么大不了的问题只是想问我们的燕公子以他的人品武功为何乐于在边荒集作第一楼的保镖而已!” 燕飞开始现刘裕另一长处是待人处事很有分寸。明明晓得高彦这么说多少带点嫉忌他和刘裕关系的情绪可是经他一句话便把三人的交情拉在一起说高彦自然听得心中舒服。 他朝忘官轩瞧去梁定都正与把守轩门的谢玄近卫说话心忖宋悲风受创梁定都又在饺子馆遇袭一役中表现出色在谢家内地位已大幅提高对他的前途大有裨益!倘若再加磨练改变性格上一些缺点见多点世面会是另一名好汉子。 目光回到刘裕处微笑道:“因为我欢喜令本性善艮的人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中安安乐乐地生活做生意赚钱人人可放心到第一楼享受片刻的安宁。谁敢在第一楼生事先要问过小弟的剑对我来说这已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刘裕苦笑道:“原来燕兄是个这么懂自得其乐的人我接着的话说不下去哩!” 高彦讶道:“你有什么提议只要是有钱赚的大家可以从详计议。” 刘裕道:“还不是有关边荒集的!那小子唤我们过去哩!迟些再谈吧!” 梁定都正在阶台上向三人招手着他们入轩。 不但谢玄在谢安亦回来了谢石、谢道韫、谢琰全在座显然在商量关乎到谢家存亡的头等大事而谢安则带来最新的信息。 谢安微笑道:“各位随便坐下定都也来参与吧!” 只听最后一句话已令人体会到谢家正以自身的急剧变化对眼前危局作出应变为家族的命运而奋战。 南方最有威望的侨寓世族对司马氏皇朝的压迫排挤在作出反击。 燕飞等各有所感的默默在外围四散坐下梁定都则诚惶诚恐的坐到谢琰背侧那是宋悲风以前坐的位子。谢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把梁定都提升至家将头子的位置。 谢玄沈声道:“司马曜已公然让步批准了我们明天离开一事可是谁都晓得这叫君子不吃眼前亏。所以我们必须为未来作部署否则终难逃家毁人亡的惨局。” 高彦松了一口气这表示至少由此刻至明天正午建康亦应该不会有突变那他们就可安然去见纪千千了。 接着谢玄朝刘裕瞧去道:“小裕有甚么意见?” 燕飞心中一动明白到谢玄是要刘裕表现一下令谢安等晓得他谢玄没有拣选错人。从这角度看眼前闲话家常似的会议实是事关重大。既是如此为何会让自己和高彦两个外人兼荒人参与。 他的目光落到谢道韫处这位风韵动人的谢家才女总能牵动他内心深处对娘亲的感情究竟是因为她那个酷肖娘亲的神情还是因为她有着娘亲的影子。 刘裕先向谢安、谢石和谢琰三人分别请安分析道:“现在全城均在我们的严密控制和监察下任何军事上的调动均瞒不过我们所以我们的离开根本不到任何人来左右皇上只是因势成事无法可施。在现时利我的形势下我们有把握在明天日出前完全控制建康。” 谢安点头道:“小裕不仅有胆有识最难得是气度沈稳却从容自信而不嚣张是能创出大事业的人物我对你有信心。” 众人晓得这只是开场白他已肯定了谢玄的选择而谢安接着的答话更事关重大直接决定谢家会否推翻司马氏皇朝。 谢安仰望屋梁柔声道:“现在的情势就像这根横梁中间的一截是司马氏皇朝两端分别是荆军和北府兵中间的一截塌下南晋立即四分五裂堕入北方的同一命运另两截任何一截折断房子也会因而崩塌。所以我谢安不想做这个带来百姓大灾难的罪人。” 谢玄接着道:“但也不是代表我们束手待毙故此我们要为未来定下目标先是南方的安定匡内然后攘外再完成统一南北的空前壮举。” 刘裕点头道:“小裕明白!” 谢安向燕飞笑道:“我没有说错吧!恭喜小飞神功尽复。” 燕飞心中温暖赧然道:“只是有点起色打后还须看我的运数。” 谢道韫柔声道:“说到运数公子的好运数正代表我谢家仍是气数未绝正因有公子不但救回宋大叔揭破敌人奸谋二弟又如此适逢其会的赶回来有如鬼推神使似的。” 刘裕心中大赞透过这番说话兰质慧心的谢家才女巧妙地以天命运数来表示老天爷是站在她家的一边所以不用害怕。 燕飞则心中一颤看看她就像娘亲重新活在他眼前那种对生命无奈地被迫去忍受的神情有如历史的重演。 谢玄忽然现出一个抱歉的表情向燕飞道:“我想求燕兄弟去做一件你不愿意的事情。” 燕飞愕然道:“既明知我不愿意主帅因何还要迫我去做我是个大懒人最怕的就是任务或使命。” 谢道韫“噗哧”浅笑接着又以衣袖掩口表示失态大大冲淡轩内严肃的气氛。 谢玄哑然失笑道:“因为我晓得你拒绝不了。” 连高彦也听得心中佩服他虽不喜欢高门大族可是谢家确有一种空山灵雨式的精神感染力名士世家的慑人风采其内涵亦透过谢安、谢玄和谢道韫三个成员挥得淋漓尽致。 不知如何他感到燕飞是责无旁贷的。 燕飞叹道:“玄帅该晓得我仍未适合与人动手吧?” 谢玄欣然道:“我求你去做的事刚好是我为你对症下药令你可以在短时间内勘破体内先天异气的运转。” 高彦忍不住嚷道:“我也好奇得要命究竟是甚么事如此刺激?” 谢玄微笑道:“此事该由安公亲口说出来燕兄弟更无法拒绝。” 众人的注意力全转移到谢安身上后者从容道:“我希望小飞从第一楼的保镖跳级至边荒集的保镖不过若你选择不回边荒集可当谢安没有说过这几句话。” 高彦、刘裕和梁定都均大感意外晓得燕飞绝不肯接受。因为谢安虽说得有趣却等若要燕飞成为边荒集最具权势的人在群雄争霸的边荒集这是任何一方势力都力有不逮的事何况燕飞只是孑然一身? 燕飞叹道:“安公太看得起我与人仇杀斗事更非我所愿非我所长。” 谢安好整以暇的道:“我有一半是站在荒人的立场为民请命只有一半是关乎到南晋的盛衰。现时人人明白边荒集在统一南北上的战略意义故成为北方分裂后诸胡政权必争之地也是南方一众势力的必争之地大祸早晚降临边荒集为了边荒集的太平必须有一位肯为荒人着想的人出来主事而我们能想到的人就是小飞你。不管你用甚么能耐千万别让边荒集落入某方的控制下那将代表南北的平衡被打破而我们目前最需要的却是和平与稳定。” 燕飞沉吟片刻道:“安公可知我体内流的有一半是胡人的血?” 谢玄接口道:“这正是舍你其谁的另一个主因即使边荒集由你主宰南北的平衡依然没有被打破。我们并非要你成为我们的棋子而是希望你保持边荒集一贯以来不受任何一方支配的特色。” 谢道韫轻轻道:“边荒集是二叔憧憬向慕的奇异处所只是从没有想过它变得像现在般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燕飞忽然感到谢府内他最难拒绝的人既不是谢安也不是谢玄而是这位气质神态均酷肖娘的女子。 刘裕皱眉道:“燕兄返回边荒集已是踏足险境慕容兄弟固与燕兄仇深如海燕兄更分别与太乙教、逍遥教、弥勒教等结下梁子他却只有孤人单剑保命已不易还如何去控制天下间最无法无天的著名凶地?我们亦没法予燕兄任何支援有起事来远水难救近火。” 谢琰冷哼一声似在怪刘裕不分上下竟插嘴且站在燕飞那边说话道:“此正为爹所言燕公子是否要返回边荒集去背后的意思若燕公子根本没意思回边荒集当然一切休提。但倘若燕公子回到边荒集去不论他是韬光养晦又或大干一场仇家遍地的情况仍没有丝毫改变。” 高彦心情矛盾既想燕飞返回边荒集又知等若要他投身动辄丢命的险境在边荒集有很多事不是纯凭武力可以解决的。燕飞一向独来独往敌众我寡下任燕飞三头六臂想独霸边荒集犹如扑火的飞蛾徒是自取灭亡。不过话说回来边荒集更是个不讲常理的地方是为有本领和有运气的人而设的。 燕飞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目光投往窗外的园林沈声道:“安公看得很准边荒集确是个奇异的处所更是我现在唯一可容身的家否则我将变成无家可归的人。而我燕飞唯一的长处是并不怕死更不害怕死亡的来临。如果保持边荒集的势力均衡确可以带来南方暂时的安稳我会尽力一试虽然现在我没有半分的把握。” 谢安欣然道:“有小飞这句话形势顿然不同今晚小飞和高公子立即起程坐船返边荒集去。” 高彦大急道:“今晚的庆功宴呢?” 谢玄失笑道:“我们岂是不通情趣的人。今夜高兄弟离开雨坪台之时一艘风帆会在秦淮楼恭候高兄弟的大驾送你回家去。” 高彦放下心事却没有丝毫感到不好意思神情令人噱。 刘裕没有说话亦轮不到他说话不过心忖以谢玄和谢安的为人绝不会让燕飞去送死何况燕飞对边荒集了如指掌假设他在内功和剑术两方面突飞猛进凭他的才智说不定可创造出奇迹来。 他比燕飞和高彦更明白谢安和谢玄这着棋子主要是针对桓玄因为大江帮的江海流与边荒集汉帮的祝老大关系密切如边荒集落入桓玄手上不但可源源从北方取得战马等南方缺乏的物资更可大南北贸易的财又可以在战略布置上占尽优势边荒集更变成他监视天下的耳目。 其次是对付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令两人的势力止于建康城内所以边荒集不但关乎到南北的平衡更直接影响南方诸势力的荣枯。 燕飞正要说话一缕红影挟着少女的香气从正门似风般吹进来往谢玄投去。 第 七 章 佳人有约 一身红衣的谢钟秀娇喘连连的跪坐谢玄身旁满脸嗔怨不理忘官轩内的长辈、家将和外人纤手挽着乃父右臂摇晃着不依的道:“爹啊!想煞女儿哩!你怎可以回来也不早点通知女儿累得人家到小东山打猎去错过迎接爹入城的机会要罚爹多陪女儿一年半载。” 高彦立即看得眼睛放亮梁定都反有点自惭形秽的垂下头去。 她显然刚飞骑一口气的赶回来俏脸红扑扑的散着灼人的青春气息。 谢玄露出又爱又怜的慈父神态忍不住探手拍拍她可爱的脸蛋满脸欢容却佯作责怪的道:“秀儿你还像个孩子般爱胡闹还不向爷爷请安问好?爹还要为你引见三位贵客呢。” 谢钟秀挨到谢玄旁小鸟依人般说不出的嫡美动人先唤一声“爷爷”再向谢石等逐一请安最后目光飘过燕飞三人含笑道:“早见过哩!” 接着探指一点高彦皱皱可爱的小鼻子,道:“你不是好人来的,看见女儿家便不眨眼。” 高彦登时给她说得无地自容胀红了脸手足无措。 谁也想不到她如此直指高彦的不是幸好她是以带点开玩笑的语调说出来显得只是耍刁蛮以报高彦无礼的一箭之仇即使是成为箭靶的高彦也只是感到尴尬而非真的难过受辱。 谢石摇头叹道:“玄侄你要好好管教你的刁蛮女怎可以如此失礼客人?” 谢安显是极宠纵这个孙女儿,欣然笑道:“高公子真情真性,秀儿该为此感到骄傲才对。” 谢道韫轺呼道:“秀儿到我这边来不要缠着爹。” 谢钟秀不依的摇头谁也看出她绝不肯离开久违的爹半步。 谢道韫苦笑道:“在客人面前还像个长不大的野孩子成何体统?” 燕飞被她带点无奈的轻怨勾起对娘的深切回忆心中涌起百般滋味格外神伤。一方面他感受到天下最著名的望族成员间温馨感人的亲情另一方面更联想到现今险恶形势下对谢家的摧残和冲击而他更晓得谢玄因伤上加伤恐怕确会如谢安所料般过不了“十全相格”盛极而亡的一关。 刘裕尚是次见到谢钟秀生出惊艳的感觉。比起刁钻狡猾狠毒的妖后青堤谢钟秀便像含苞待放的清丽秋菊纯洁如一张未曾沾麈的白纸只不知谁家男儿有幸能在这白纸上写下生命的美丽章句。自己当然是想也不敢想因不论谢玄如何看得起他可是高门跟寒族犹如隔着高山大河连目下这种对坐已是例外中的例外更不要说婚嫁之事。 高彦终回复过来道:“高彦早前不敬之罪请小姐原谅。” 谢钟秀的目光来到燕飞处见到他双目射出的深注表情微一错愕轻轻道:“你可就是边荒集最著名的剑手[荒剑]燕飞人家早打听过哩!” 燕飞一呆道:“荒剑”?我倒没听过这个古怪的外号。” 有谢钟秀在场娇嗔笑语不但打破了先前严肃的气氛还平添无限生机春色。 谢安微笑道:“三位勿要见怪我们家风一向如此不拘于俗礼。” 刘裕向燕飞笑道:“以荒剑来形容燕兄不是挺贴切吗?” 谢玄乘机向爱女介绍道:“这位是刘裕刘副将是随爹徙前线赶回来。 谢钟秀向刘裕略一点头又向乃父撒娇道:“爹啊!女儿要立刻为你引见秀儿最好的闺中密友她在外面等得很苦呢?现在行吗?” 谢玄拿她没法苦笑道:“爹可以说不行吗?” 谢钟秀一声欢呼弹起来一溜风的奔出轩门去。 不一会她和另一位娇滴滴的美人儿手牵手的回到轩内正是王恭之女姿容不在谢钟秀之下的王淡真。 比起谢钟秀王淡真多了几分文静温婉可是其淡静却令人感到她更高不可攀似永远要和别人保持一段遥不可触的距离。 谢钟秀尽显没有机心的女儿情态兴奋得一蹦一跳的把王淡真带到谢玄身前傲然道:“这就是秀儿的爹!其他的人真儿大概都见过哩!” 燕飞瞥高彦一眼见他脸泛愤然之色垂下头去心中暗叹。谢钟秀一句无心之言已触着高彦痛处。 谢钟秀虽然对燕飞等三人态度不错可是那只是她名门闺秀对待下人的家教修养。而在介绍王淡真这另一位名门闺秀跟各人相识的骨节眼上便露出端倪显示她小姐并不把他们三人和梁定都等视为至少该作礼貌性介绍的人因为他们没有那资格。 高彦是属于边荒集的至于自己只是浪迹天涯的伤心人;若说尚有个家便该是庞义的第一楼他的雪涧香比任何名山胜地更能牵缠着他的心。 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答应该是出于谢玄的提议那是近乎没有可能完成的使命。他即使在边荒集最得意的时刻亦从未想过当边荒集的主宰怕亦没有人敢动此妄念。 可是他却答应了。究竟是因为谢安、谢玄或是为了边荒集来自四方龙蛇混杂的各族荒民?又或许是庞义的雪涧香?抑或只是不想令谢道韫失望。 不过一切已不关重要回到边荒集再作打算谢家并不是要他组织帮会当个独霸边荒的龙头老大。他仍可以是每天坐在第一楼喝酒胡混的旁观者谁来惹他谁便要吃不完兜着走。虽是晓得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幸好他也再不是以前的那个燕飞。 “支遁大师求见老爷!” 门卫的报告惊醒陷进沉思的燕飞谢钟秀和王淡真分别坐到谢玄左右只看后者对谢玄崇慕的神情便知谢玄是她心中的英雄偶像纯是一种对长者的崇敬。 谢安哈哈一笑长身而起亲自出迎累得所有人慌忙起立。 谢安洒然出轩不片刻回来道:“小飞你出来!” 燕飞心中大讶难道支遁要单独见他。 支遁领着燕飞穿过一座竹林安详地道:“玉晴已知道燕公子回复功力的事。而且她似乎因此更有兴致想见你一面。你们是否相识呢?罪过!罪过!支遁本不该有此一问的。” 燕飞心中浮起那对像把深黑夜空和最明亮星儿镶进去似的眼睛暗忖这才是真正的安玉晴微笑道:“大师不问才不合常理也或许合常理不等于合乎禅理。我和安姑娘确曾有一面之缘安姑娘没有提及吗?” 支遁欣然合什道:“燕公子的话才是深含禅机难怪安公爱和你谈玄清论。支遁送你就送到这里出竹林后转左穿过一道半月门你会见到玉晴。若她有得罪之处请燕公子多多包涵。” 燕飞听得微一错愕心想这有德行的高僧必是感到安玉晴甚难相处故有此语。 谢过后继续举步前行心中一片宁和不知是受到支循出尘的丰仪感染还是因为星空覆盖下谢家园林高逸的气氛所影响他的心神晋入一种前所未有的祥和状态但要具体描述出来他却是无法办到感觉有点像整个神秘无限的宇宙正随着他而转移但同时又与他没有半点关系存在和不存在的分界线也模糊起来过去和未来也再不存在只余下眼前的一刻存在只是由不断演进的一刻串连起来其他的事再不用理会。 此算否是佳人有约? 自离长安之后没有一个女子能令他心动妖女青媞并没有使他动心;对谢钟秀和王淡真他亦以平常心淡然处之可是他总忘不掉真安玉晴亮若夜星的眼睛。 现在即可和她正面相见感觉异常曼妙至于她仍否冷漠如前他倒不会计较也不会因此受到伤害。 踏出林路左方果有一道半月门围墙门洞均以不规则和大小不一的石头堆砌门洞内是庭园布置池塘小桥很有特色幽深雅致。 燕飞负手油然穿过洞门安玉晴的倩影映入眼帘她坐在池心一座小亭里一道石桥把亭子和岸接连小园没有半点灯火愈显得星空深远无尽。 不知是否因她的现身燕飞感到整个人通灵起来春虫呜叫、夜风吹拂、树木花草的独有气味人工小溪淌流的声音各具胜场整个世界丰盛起来。大至天地宇宙小至一草一石其本身已足够引人入胜令人感到生命背后的意义。生存本身已是乐趣。 这是一种暌违已久的动人况味勾起他对童年的回忆。在童蒙的时代他最爱看草原尽处的高山憧憬山外的天地大地无有穷尽天之涯海之角究竟是如何的一番光景?在他孩童的心灵里眼见的一切均可与自身联结起来变成有意义的整体。今夜此刻他从另一处境和心态享受这种充盈天趣的醉人感觉。 安玉晴头戴竹笠垂下两重轻纱换过别的人当然不晓得纱内的玄虚特别是在此没有灯火的幽黑环境里可是经丹劫洗礼后的燕飞却是“神通广大”一眼扫去毫无阻隔的看到重纱后那对秘不可测的美眸正一眨不眨地审视他。 此刻他更得窥她如花玉容的全豹她那令人为之倾倒天生丽质的清秀花容。 燕飞施礼后在石桌另一边的石凳子坐下微笑道:“安姑娘你好边荒一别想不到仍有再见的机缘。” 重纱后的美眸现出惊讶神色安玉晴平静的道:“燕兄是否可以看穿我的面纱?” 燕飞抱歉道:“安姑娘勿要见怪我不是存心如此只是自然如此。” 安玉晴俏脸现出无可奈何的苦恼神情轻叹道:“我想杀了你!” 燕飞失声道:“为甚么?” 安玉晴若无其事道:“这当然只能在心里想想不会付诸实行。或者我不该见你何况你看来不但完全复原且胜过从前。” 她的声音有种清脆冷凝的清晰美传进耳鼓里不知是否因感官异乎寻常的灵锐彷如隅隅耳语在淌流的河水上荡漾载着的却是她那沉甸甸的对世情的厌倦和漠不关心。 燕飞直觉感到她不愿与人世间的任何事物拉上关系包括他本人在内。他不知自已为何有此明悟?只晓得这想法能不会错到哪里去。她有点像以前每天只懂在第一楼喝酒的自己分别在自己是对现实失去所有希望更因是没有奋斗的目标。她的情况又如何呢?是否已看破一切?可是她仍是青春少艾生命最辉煌的日子正在等待她去经历品尝。 自长安之后燕飞从未试过去关心一位年青女子芳心内的想法此刻却不由自主地去思索猜测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安玉睛柔声道:“燕兄在想甚么呢?我是否开罪你啦?” 燕飞苦笑道:“若我坦白说出来姑娘怕要再动下手杀我的念头。” 安玉晴似乎生出兴趣黛眉轻蹙道:“你竟在动歪念吗?” 燕飞禁止自己贪婪地去欣赏她那对令他忘记不掉的深邃眸神。目光落到石桌上平静的道:“姑娘勿要误会我只是忽然生出感触想起以前的自己忍不住暗中与姑娘作个比较。” 安玉晴点头道:“原来燕兄沉睡百天。竟生出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感觉故把之前的自己视作另一个自己。” 燕飞感到她语气减去三分冷漠多了少许亲切。而她的善解人意更把双方的隔离拉近欣然道:“姑娘的比喻很贴切我确有再世为人的感觉。初醒过来时我感到非常迷惑事事均感到有心无力再难保持以往在边荒集我行我素的心态那须有一定的条件去支持。” 安玉晴淡淡道:“你是把我当作自行其是的人哩!” 燕飞生出知心的感觉与她谈话既不费力气更是一种享受。微笑道:“我只是觉得姑娘是个独立特行的人然于人世间的一切争权夺利之外。而这正是燕飞一向求之而不得的妄想。” 安玉晴轻叹道:“理想和现实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你此刻见到我坐在这里正代表我难以置身事外。唉!为何我会忽然说起这方面的烦恼呢?今晚我想见你一面是因放不下心来。怕你因任遥而来的伤害仍余毒未消现在已不用为你担心哩!” 燕飞心想说得挺投契的因何忽然又要打退堂鼓忙道:“在下尚有一事奉告是有关玉佩的事。”说罢朝她瞧去。 安玉晴双目寒芒一闪语气转冷针对的并非燕飞沈声道“是否跟任青媞有关。” 燕飞心中一震心忖妖后青媞亦是姓任难道真是任遥的妹子?不过“任”姓也该是假的所以仍是难说得很。 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我并没有见过‘心佩’只看过‘天佩’和‘地佩’合起来后的样子。若安姑娘不反对我可再默写出来。因为很不幸地受任青媞所骗以为她真是安姑娘故已把图象交给她。” 安玉睛不屑的道:“纵使她三佩俱得又如何?这个我们道家最大的奇谜岂是任遥可轻易勘破。你不用把图象写出来爹和我根本没兴趣为此花精神。我要的是任青媞的性命而心佩必须物归原主。” 燕飞忽然为她担心起来道:“姑娘须小心点!” 安玉晴淡淡道:“看来你给任遥打怕了。多谢你的关心我可以问燕兄一个问题吗?” 燕飞欣然道:“我还以为你再没有谈下去的雅兴呢?我在听着不过却不保证回答与否。说到底我仍是个荒人荒人是不习惯回答问题的。” 安玉晴现出难得一见的一丝笑容彷如月出东山的亮照大地语气仍是哪么平静轻柔的道:“你很坦白那我也坦白点我少有与爹以外的人说这么多话原因只有一个因为你令我感到害怕而我从来不害怕任何人。” 燕飞感到有点失落若她肯和他说这么多话的原因是完全没有目的的那会有趣得多。现在明显不是如此还令她感到有点害怕和不舒服。皱眉道:“姑娘因何害怕我?” 安玉晴白他一眼这从未出现过在她粉脸上的表情风韵迷人至极点。以燕飞的定力仍看得怦然心动恼恨全消。高彦便常说女人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唉!我的娘!为何竟会想起高彦的“女子经”难道自己意想追求她吗? 安玉晴神秘的美目投往天上的星空轻轻道:“但现在再不害怕哩!因为我已弄清楚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嘿!我可以问了吗?” 燕飞严阵以待的道:“请安姑娘赐示!” 第 八 章 秦淮之梦 刘裕和高彦两人随谢玄离开忘官轩步下石阶谢钟秀与王淡真则手牵手的跟在三人身后!不住耳语娇笑登时生趣更浓。 谢玄忽然止步回头向爱女笑道:“秀儿为淡真安排座驾好送淡真回府待会陪爹共进晚膳。” 刘裕和高彦听得面面相觑方知道今晚谢玄不会到雨坪台去。两人心忖难道是谢安亲自出马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因为谢安的身体状况只宜留在府内休息。 谢钟秀喜孜孜的瞧谢玄一眼像在说“算你啦”神态娇俏可人。 王淡真施礼道谢接着向刘裕和高彦露出甜甜的笑容像对知交好友般与两人道别道:“淡真走哩!” 这才和谢钟秀手牵手的朝西院广场步履轻盈的去了。 一个笑容加上亲切的话别立即令刘裕和高彦对她完全改观感到她并没有自恃身分看不起他们两个寒门荒野之士。她的骄傲或许是来自少女的害羞和矜持。 刘裕这个只知事业重于一切的人也不由感到神酥意软轻飘飘的如在云端高彦更色授魂与魂魄离位。 谢玄收回落在两人背影的目光领两人朝南园的方向走去道:“我想请高兄弟帮一个忙。” 高彦忙道:“玄帅不用对我客气有甚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只要小子力所能及必给玄帅办得妥妥贴贴。” 刘裕心忖单是谢玄玉成高彦见纪干干的梦想已可令高彦为谢玄卖命。 他对高彦有很深的认识知此小子虽是嗜财却是豪爽慷慨且很有义气。 谢玄道:“我要借助的是高兄弟通灵的耳目密切注视弥勒教在北方的动静假若竺法庆胆敢踏入边荒半步我们便要不择手段的置他于死地。否则若让他成功潜入建康我们将永无宁日。” 高彦挺胸道:“此事包在我身上幸好荒剑仍在否则我绝不敢说这番话。” 谢玄微笑道:“我们间确不用说废话此事拜托高兄弟啦。” 又向刘裕道:“刺杀竺法庆的任务交由你全权处理我会在人力物力上支持。此事必须不露声息行事前后更不可传出丝毫风声至于如何与你两位兄弟配合你们可在赴秦淮楼途上仔细商量。” 刘裕热血上冲沈声道:“小裕绝不会有负玄帅竺法庆如敢踏足边荒集我会教他无法生离。” 高彦终忍不住问道:“玄帅不领我们到雨坪台吗?” 谢玄微笑道:“一切已由安公亲自安排妥当纪千千特别推掉今晚的约会招待你们。主客是小彦你燕飞和小裕只是陪客好壮你的胆子。” 高彦禁不住一声欢呼跃上半空吓得刘裕一把抱着他怕他刚愈的伤腿受不住从空中落下来的冲力。 安玉晴透过面纱!美目凝注燕飞漫不经意的道:“燕兄可知为你开坛疗伤的向独是甚么人吗?” 燕飞不解道:“这好像并不是个问题。” 安玉晴耐心地解释道:“我是想令你明白为何我会对你生出惧意你合作点好吗?” 燕飞洒然笑道:“好吧我本不认识向独只因受太乙教的荣智临终前托我把一物代他送来建康予向独才和这怪人拉上关系。这样够合作吧?” 安玉晴皱眉道:“荣智和向独一向不和怎会有此安排?”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总之是确有其事。” 安玉晴道:“你似乎不愿细说其详我也没有兴趣查根究底。可以告诉你的是以炼外丹的本领而言向独实为道门近百年来的鬼才。不过他为人歹毒邪恶专做损人利己的事所以他肯为你开坛至乎因你而丢命令我对你生出疑惑怕你也是邪道中人居心叵测。” 燕飞苦笑道:“原来有此误会不过我肯定仍未成气候姑娘何用害怕我?” 安玉睛一对秀眸锐利起来语气却静如不波古井道:“因为在道门史籍里从没有人能臻至胎息百日的境界若能如此肯定已结下金丹!而更奇怪的是你仍未白日飞升?那你究竟是人还是仙?这个想法令我生出莫名的恐惧一种对自已不明白的东西的恐惧。现在终于弄通哩!燕飞只是如我般是一个人不过一些很奇怪的事肯定曾生在你身上。只是你不愿意说出来。” 燕飞待要抗议安玉晴举手阻止他说话续下去道:“我只是实话实说而非反口我亦不是在逼你。” 燕飞叹一口气骇然觉安玉睛已站起来愕然道:“姑娘要走了吗?” 安玉晴轻点螓竟就那么飘然去了。害得燕飞呆了好片晌才记起纪千千和高彦。 燕飞坐往船头顺手把背上的蝶恋花解下横放腿上两手按到连鞘的剑上去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传遍全身蝶恋花忽然像活过来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他对蝶恋花的控制和了解便像对自己的手一般。 这是从未试过的感觉那是任何剑手梦寐以求的滋味儿。 刘裕和高彦分别坐到他两旁学他般面向船头盘膝而坐.没有谢安的专船开离码头往秦淮楼驶去。 高彦长吁一口气道:“不瞒两位大哥今晚是我高彦自出生以来最快乐的一晚因为妄想终于成为事实。” 燕飞哂道:“得知你晓得自己在妄想我感到非常欣慰。” 刘裕失笑道:“燕兄是否太坦白了一点呢?” 高彦傲然道:“古来所有丰功伟业都是由妄想家创造出来的。试问有甚么比想做皇帝更属妄想呢?我的妄想又不是要娶得纪千千为妻只是想在她的雨坪台欣赏秦淮的美景丽色实乃天下所有人都艳羡的风流韵事。现在我们坐的是天下第一名士谢安的座驾舟去见的是秦淮席才女人生至此夫复何求。兄弟!眼前正是最著名的烟花地秦淮河哩!” 燕飞也替他开心点头道:“算你是色迷三分醒记紧!即使纪千千对你看不上眼你也勿要哭得像个娘儿般窝囊。” 刘裕讶道:“高彦爱哭的吗?” 高彦尴尬的道:“不要听他的。我们现在是否该商量一下如何去干掉竺法庆呢?” 燕飞骇然道:“你在说甚么?” 要知“大活弥勒”竺法庆是北方踩踩脚也可震动大地的人物威名极盛其本身魔功盖世故不在话下最难缠的是弥勒教的第二号人物尼惠晖与他秤不离砣要对付他须一并把此女计算在内!更何况弥勒教势力庞大。故竺法庆虽为势力广布天下的佛门死敌佛门又是高手如云多年斗争下仍是奈何他不得。 现在高彦说要杀死竺法庆却像他到处泡妞般轻松容易。 刘裕把谢玄的指令向燕飞道出然后总结道:“我会在北府兵中挑选一批高手死士只要高彦你消息传到便立即出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气势一举击杀竺法庆去此人间祸患。我不怕他人多只怕他人少人多便难隐蔽行藏。” 燕飞道:“若以硬碰硬是那么容易收拾竺法庆竺法庆已死多遍了。他的[十住大乘功]不惧敌众故多次遇伏陷入重围仍能从容脱身这可是十多年前的事。近十年来已没有人敢招惹他谁都晓得他夫妇是睚眦必报的人。” 高彦笑道:“正因他是这种人玄帅方预估他必为竺不归的事南来报复。” 燕飞心忖单是为了谢道韫他便难以袖手旁观。 刘裕点头道:“燕兄是言之成理对付竺法庆必须以非常手段我们可以从详计议。” 高彦欢天喜地道:“商量到此为止今晚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和刘老兄你碰头所以定要尽欢不醉无归。” 刘裕待要说话忽“锵”的一声蝶恋花从剑鞘弹出寸许出清越的剑呜声。 三人你眼望我眼----面面相觑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 高彦道:“燕飞你在弄甚么?” 燕飞脸上惊异的神情仍未褪去沈声道:“我没有做过任何事。” 刘裕剧震道:“自古相传剑可通灵遇有危险便会声示警想不到今晚竟亲耳听到。” 高彦骇然道:“危险在那里?” 刘裕扫视河面最接近他们的船只离他们至少也有十多丈远构不成任何威胁。 燕飞忽然握上剑柄不用他运功行气体内真气早天然运转攀上顶峰自然而然的跳将起来。 刘裕也掣出厚背刀猛地起立。 高彦仍不知所措时“哗啦”水响一团黑影从船头破水而出飞临三人头顶上两手探出分向燕飞和刘裕头顶疾抓下来强大至令人窒息的狂飕劲气一座山般压下来令人动作困难浑身疼痛!难受至极点。 高彦先吃不消方要站起来又“咕咚”一声跌坐回去。 操舟的谢府家将由于事起突然只能失声惊呼却无法施援。 刘裕大怒道:“卢循!” 厚背刀照卢循左爪劈去风雷般的刀锋立即破空声大作其反击之势不在卢循先声夺人的突击之下。 燕飞迎着劲气全身衣衫拂扬他感到刘裕的一刀充满爆炸性的惊人力量足以与卢循的魔爪抗衡而他积蓄至顶峰的一剑亦已到了不得不的时刻假若卢循原式不变他敢肯定卢循难逃死劫。 他们的蓄势以待大出卢循意料之外就像自已送上门去给两人试刀练剑似的。他一生大小战数以百计实战经验丰富之极见势不对连忙变招。 他亦是了得在刹那间已感到燕飞一剑有笼天单地、莫可抗御的威力纵使全力还击也应付得非常吃力勉强何况更要分一半心神去对付刘裕。 卢循怪啸一声竟凌空侧翻避过燕飞一剑双脚闪电连环踢中厚背刀然后再一个翻腾投往主舷旁的河水里去悄没不见。 “铿”!“锵”! 刀剑回鞘。 刘裕和燕飞相视而笑。 高彦从船板爬起来犹有余悸的道:“何方妖物?如此厉害。” 风帆继续滑行船上数名谢府家将人人掣出兵刃目光搜索河面怕卢循不知何时又会从河面钻出来。 刘裕轻松的道:“又算得如何厉害呢?还不是给我一刀劈回水底去老子这一刀至少可教他辛苦两三天总算收回点旧账。” 燕飞记起刘裕因被卢循所累于边荒集被“龙王”吕光重创。点头道:“刘兄的刀法果然大有精进气势更是威猛无俦。士别三日刮目相看!指的该是如刘兄的情况。” 刘裕探手搭上他的肩头叹道:“坦白说当初听到玄帅和安公着你去边荒集打天下我心中颇为不满。因为你功力初复等若叫你去送死。可是现在则觉得玄帅是独具慧眼你适才一剑充满天地造化的气魄以卢循之能亦不敢樱其锋。假以时日真不知你会厉害至何等程度。” 转向高彦道:“我们现在对着的大有可能是未来的天下第一高手。” 高彦喜道:“我肯定会达!” 燕飞哭笑不得的道:“不要那么夸张好吗?我还有一段很艰苦的长路要走希望能活着走到另一端吧!” 高彦不甘后人的在另一边搭着燕飞大笑道:“我的私人保镖大爷千万不要低估自己的能力有谁能像你的蝶恋花般可以通灵示警我看躺了百天后你至少变成半个生神仙。” 燕飞心中一动想起安玉晴害怕自己的原因是一种对不明白事物的原始恐惧。暗忖自已会否因“丹劫”而成为有别于任何人的异物否则蝶恋花怎会如此? 幸好自己很清楚燕飞仍是那个燕飞只是体内真气迥然不同。不过以目前而言则仍是吉凶难料。 刘裕沉吟起来皱眉道:“真奇怪?” 高彦讶道:“有甚么值得你大惊小怪的呢?” 刘裕道:“卢循身穿水靠显然早有预谋在水里埋伏偷袭。” 高彦点头道:“对!我的心现在只存得下纪千千没你那般清醒。卢循总不能日以继夜的泡在河水里待我们经过可知他是晓得我们今晚会从谢府到秦淮楼去谢府内肯定有他的内应。” 刘裕摇头道:“秦淮楼的人亦晓得我们会去所以仍是难作定论。” 燕飞忽然想起纪千干新交的朋友隐隐感到事情或与他有关。 高彦道:“燕飞你在想甚么?” 燕飞轻吁一口气道:“卢循要刺杀的目标或者并非我又或刘裕而是安公。” 刘裕同意道:“若卢循是从秦淮楼方面得到情报此事便大有可能。照常理纪千千只会对人说是因安公有约所以推掉原本安排的约会而不会说是要招呼一个叫高彦的小子。” 高彦倒抽一口凉气道:“幸好换了是我们否则卢循确有得手的机会因为宋悲风已因受伤而不能随行。” 风帆驶出弯曲的河道秦淮楼和淮月楼隔江对峙矗立前方数十艘画舫泊在近岸处灯火辉煌笙歌处处。 燕飞目注秦淮楼淡淡道:“我们或可有一个肯定的答案。” 刘裕皱眉道:“难道直接问纪干千?” 燕飞耸肩道:“有何不可?” 高彦吓了一跳抗议道:“我的娘!这么大煞风景的事怎可拿来唐突佳人。若她不愿回答难道我们来个严刑拷问。天啊!我两位铁石心肠、不解温柔的大爷今晚我们是去风花雪月好留下一片美丽的回忆。请看在我高彦分上安分守己的去谈笑喝酒勿要把我的风流情事弄成一团糟啊。” 刘裕和燕飞对望一眼同声哄笑。 风帆缓慢下来往右边秦淮楼靠泊过去。 第 九 章 名妓本色 在俏婢小诗的领路下三人从秦淮楼的主楼往雨坪台举步。 高彦这小子不失风流本色有一句没一句的逗小诗说话小诗表面虽然口角风生的回应高彦燕飞却瞧出小诗并不习惯高彦的荒人作风芳心实是不悦。 刘裕倒没留心到小诗是否曲意逢迎一来因他并不太在意纪千千这不代表他不好绝色且是好得要命。不过他一向对得不到的女人绝不会自找烦恼的作痴心妄想他情愿拣个是自己“力所能及”的贯彻他一向脚踏实地的作风。二来是他正思忖谢玄交给他的任务刺杀“大活弥勒”竺法庆的行动。 他隐隐感到自己若能完成此项任务他会立即成为天下佛门的护法英雄而佛门对南方民众的影响力是何等惊人?肯定对他刘裕的将来大有助力。正如谢玄所教导的要成为无敌的统帅必须自身先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 谢玄是要栽培他而他必须凭本领去掌握这个机会。 问题在于唉!我的娘。竺法庆是天下有数的高手更可能是佛门的第一高手在他手底自己恐怕走不过十招。而他的弥勒教声势更如日中天高手如云如在一般正常情况下恐怕由谢玄亲自率军尽起北府精锐也达不到目的。 若他老人家肯踏入边荒形势逆转下他刘裕至少有一试的机会。忽然间他明白了刺杀竺法庆能否成功全看百日昏迷复醒来的燕飞他的蝶恋花厉害至何等程度? 燕飞有点为高彦难过因为边荒文化与京城文化的差异高门文化和寒门文化的冲突今晚几可注定不欢而散纪千千肯定忍受不了高彦的直接和粗野?可怜自已更要淌这浑水。 眼前豁然开朗对岸淮月楼在夜空的衬托下高起五层代表着当时最顶峰的木构建筑艺术。 秦淮河滚流不休的景色重入眼帘原来已抵达雨坪台前。 小诗忽然娇躯微颤显是出乎意料之外叫道“小姐!你……” 高彦立即全身剧震双目放光朝石阶上门旁的女子瞧去随即目瞪口呆彻底被对方的艳色震撼。 刘裕和燕飞也看呆了眼为的却是不同的原因非是被她的绝世姿容震慑。前者是情不自禁地拿王淡真出来与她作比较赫然觉自己仍未忘掉他没有资格攀摘的名门之花。 燕飞则是糊涂起来他们三个算甚么东西?纪千千肯见他们已属意外的恩宠怎还会“纡尊降贵”的到楼下大门亲自迎接?难道谢安的面子真的大至如此? 纪千千半挨在门旁那种美人儿柔弱不胜的从娇慵无力中透出来的活力既矛盾又相反。一身鹅黄色的便服俏脸没施半点脂粉腰束绢带尽现她曼妙的体形。倾国倾城之色也不过如斯。 纪千千目不转睛的瞧着他们一丝笑意似是漫不经意的从唇角逸出接着扩展为灿烂胜比天上星空的笑容欣然迎下石阶去向高彦喜孜孜的道:“这位定是高公子千千若有任何待慢之处请勿见怪。” 刘裕终现异常之处望向燕飞交换个眼色更知燕飞也如他般正似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但他却晓得高彦曾多次求见纪千千遭到拒绝所以纪千千方有“勿要怪她待慢”之语。 高彦无法控制自己的嚷出来道:“天啊!千千比我想象的更完美。” 小诗立时闻言色变再忍不住心中的鄙屑。 燕飞和刘裕亦立即心中叫糟!高彦不但口不择言还无礼至唤纪千千作“千千”当足自已是谢安。 他们早猜到高彦会触礁只没想过第一句话便出岔子眼下残局如何收拾?太失礼大方哩! 更令人难以相信的事却在两人眼前铁铮铮的生了纪千千不但没有动怒还笑意盈盈的回礼道:“高公子勿要赞坏千千完美无缺有甚么好呢?闷也把人闷坏哩!” 小诗由鄙屑高彦的行为化作对她家小姐的大惑不解以纪千千的脾性怎肯容忍高彦如此无礼不把他逐出雨坪台才怪? 纪千千目光溜到燕飞脸上含笑道:“是燕公子?对吗?” 燕飞讶道:“我们还是次见面千千小姐怎能认出我是燕飞而非刘裕兄呢?” 纪千千大有深意的瞥他一眼柔声道:“千千最敬爱的人就是干爹而公子正是近日干爹到雨坪台来时谈得最多的人千千怎会不知道你呢?” 燕飞听得哑口无言隐隐感到今晚的风流夜宴非像表面般简单否则纪千千不会如此“热情如火”大违她一贯视天下男子如无物的作风。可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个中原因。 刘裕严阵以待果然纪千千似若脉脉含情、有高度诱惑力的目光从燕飞移到他身上伊人甜甜浅笑地轻柔的道:“终于见到在淝水之役立下奇功的大英雄北府兵中最亮丽的明星。千千今晚何幸!可以在雨坪台款待三位贵客。小诗引路三位请。” 四个座席设于雨坪台临窗的一边围成个小圈子席与席间相隔不到五步气氛亲切显示美丽的才女并不把他们视作陌生人。 高彦坐在主客的位置后面是秦淮河前面是纪千千只看他神情便知他正飘然云端、神魂颠倒。 刘裕和燕飞分居左右均有点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觉不相信纪千千肯如此善待他们。 燕飞瞧着小诗为几上的酒杯注进美酒一股澹香扑鼻而来叹道:“若我没有猜错此酒色泽微黄晶莹通透属酱香味的白酒应是来自海南的极品仙泉酒此酒非常难求千千小姐确是神通广大。” 纪千千欢喜的道:“燕公子眼光高明此确是仙泉酒现在酒窖内尚有一坛其他的都给干爹喂酒虫了。” 座对如此佳人配上秦淮美景且置身建康城所有风流客向往的圣地雨坪台刘裕顿感到轻松自在涌起久未得尝无忧无虑的醉人感受。闻言笑道:“照我看燕兄应是鼻子厉害眼只是作为辅助。” 高彦目不转睛的瞧看纪千千未喝十口酒已酒不醉人人自醉竟说不出话来原本经千思万虑想好的话均派不上用场。 纪干干举杯道:“千千先敬三位一杯。” 小诗退到纪千千后方坐下贴身侍候。 燕飞等连忙举杯人人均是一饮而尽。 高彦一震道:“真是好酒差点比得上第一楼的雪涧香。” 纪千千一对美目立时明亮起来令她更是娇艳欲滴有点自言自语般接口道:“边荒集的第一楼?” 高彦兴奋道:“千千竟晓得第一楼在边荒集?” 纪千千瞅他一眼轻轻道:“连第一楼的老板叫庞义奴家也晓得呢。”接着朝燕飞抿嘴浅笑眼内充满憧憬的柔声道:“燕公子还每天在第一楼的二楼平台坐着为他独设的胡桌喝由第一楼免费供应的雪涧香。” 高彦被她美目一抛立即色授魂与魂魄不知飞到那里去了。 燕飞也井底兴波心叫厉害她任何一个表情和神态均逗人至极点确是天生的尤物难怪艳冠秦淮。 刘裕亦看得眼花撩乱忍不住加入道:“千千小姐是否常乔装到边荒集探消息?” 纪千千双目涌出令人难以理解的炽热神色目光投往窗外的星夜无限温柔的道:“边荒集是千千目前最向往的神秘地方幸好幸运正降临到千千身上因为今晚千千会动程到边荒集去。” 燕飞、高彦和刘裕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高彦咽了一口口水艰难的道:“今晚?” 纪千千目光回到他脸上若无其事的肃然道:“当然是今晚我们大家坐的都是同一条船。” 高彦两眼一翻!脱口道:“我的娘!” 燕飞心叫糟糕肃容沈色道:“安公晓得此事吗?” 纪千千漫不经心的先向小诗示意上莱然后轻松的答道:“干爹从不管我常说肯受人管的便不是纪千千。他知道我会离开建康但当然不晓得我到边荒集去还随你们一道走。” 刘裕和燕飞开始明白纪千千因何会对他们另眼相看因为她从谢安处得悉燕飞和高彦今晚立即动程往边荒集故妙想天开的要随他们去。 高彦则仍在心中唤娘能见纪千千一面已是老天开眼现在更能把纪千千“带回”边荒集去这该算甚么好呢? 燕飞颓然道:“千千小姐可知我和高彦今趟回边荒集是要拿命去搏的。像千千小姐如此风华绝代弱不禁风的美人儿在边荒集这个强权武力就是一切的险地有如投身满是凶鳄的水潭千千小姐有否考虑及此呢?” 纪千千盈盈浅笑柔声道:“你不是边荒集最出色的保镖吗?雇用你须多少钱呢?尽管开价!” 燕飞为之气结指着高彦道:“都是你惹出来的祸!快劝千千小姐打消此意。” 高彦立即出卖燕飞大喜道:“千千你真有眼光我们的燕大侠正是要回边荒集做最权威的人有他的保护边荒集包保好玩刺激。”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事情就这么定下来哩!我们为边荒集喝一杯!” 高彦第一个端起杯子方觉尚未注酒而小诗则到楼下处理上菜的事可见他是如何神魂颠倒冲昏头脑。 纪千千盈盈玉立提着酒壶款移莲步挟带着一股青春健康的香风来到刘裕几前曲膝坐到小腿上笑容可掬的为刘裕斟酒。 远看固是秀色可餐近看更不得了!灼人的香泽气息晶莹如注进杯内美酒的嫩肤。天然秀丽、起伏有致的娇躯轮廓谁能不为之倾倒。 不过刘裕的定力显然远高于高彦目光由她俏脸巡视到天鹅般优美地伸出襟领的修长玉项之余沈声道:“千千小姐到边荒集去究竟有何打算?又或只想去见识一下?” 纪千千神情专注的看着美酒注进杯内轻吁一口香气道:“奴家到建康来已过了两个年头起始时每事都新奇有趣现在却已大约猜到明天或后天会生的事边荒集最吸引人家的地方是谁也猜不到下刻的情况每天都在变化中。千千到边荒集去正是要亲身体会个中妙况。” 说罢含笑起立转去侍候高彦。 燕飞此时再不怪高彦“沉迷美色”因为纪千千逼人而来的秀气和风韵确把美女的魔力挥得淋漓尽致。苦笑道:“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重建该尚未完成更是各方势力觊觎的肥肉;以前若是急淌的流水现在便是惊涛骇浪的怒海。我和高彦是别无选择小姐又何必以身犯险?” 纪千千终来到他几前姿态优美的坐下提着酒壶美目深注的道:“正是在这种无法无夭的地方能活下去才是一种意义人家早厌倦建康的生活厌倦高门大族醉生梦死的颓废。干爹明天便走哩!建康还有甚么值得千千留恋之处呢?所以想换个环境。我的燕公子啊千千并非弱质女流尚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要你好心的在旁扶助一把千千会是如鱼得水享受到没有人管束的滋味勿要令千千失望好吗?” 接着欣然为燕飞斟酒。 燕飞给她说得难以招架叹道:“边荒集已够乱哩!还多了你这位大美人真不知会乱成怎个样子。” 纪千千一声欢呼盈盈而起转向高彦和刘裕道:“高公子和刘公子作千千的人证燕公子已开金口俯允千千的要求哩!” 高彦竖起大么指嚷道:“这才是我认识的燕飞天不怕地不怕。哈!千千我先和你上一课教你说粗话否则在边荒集会很吃亏的。” 看着一脸无奈的燕飞刘裕哑然失笑道:“高彦我警告你勿要胡来教坏千千小姐。” 纪千千回到原位此时小诗领着四名小婢送上精美的菜肴扰攘过后纪千千举杯敬酒三人各怀心事的把酒喝了。 纪千千又殷勤地请各人起箸高彦兴奋道:“千千收拾好行装没有?” 纪千千笑脸如花答道:“早收拾好哩!只要高公子一声令下立即可以起行。人家的行装不多主要是衣服、乐器和饰物大小箱子共三十个。” 刘裕失声道:“还说不多!” 高彦忙道:“不多!不多!我们要不要请玄帅换一艘大点的船。” 小诗道:“船已在码头等候是艘双桅大船。” 纪千千直道:“那还不教人把东西搬上船去?” 小诗须命去了。 燕飞见事已成定局心忖今趟回边荒集想不大干一番也不成了。只是应付争逐于纪千千裙下的狂峰浪蝶像高彦般自命风流的汉胡好汉便非常头痛。 不过事已至此还有甚么好说的。 轮到高彦向纪千千劝酒气氛登时热闹起来。 刘裕却沉吟不语。 燕飞讶道:“刘兄有何心事?” 高彦和纪千千停止闹酒看他有甚么说话。 刘裕沉吟片刻断然道:“我今晚也随你们到边荒集去。” 纪千千喜道:“那就更热闹哩!” 高彦哂道:“好小子!” 刘裕没有理会高彦暗指他是因纪千千而下此决定道:“玄帅暂时也用不着我而边荒集是历练的最佳地方且为完成玄帅交托下来的任务更怕燕兄惯于独来独往难以应付边荒集复杂的形势故经深思之后我决定与燕兄一道到边荒集去。” 燕飞心中涌起万丈豪情点头道:“时间差不多哩!其他小事到船上再作商量吧!” 第 十 章 无敌组合 “人所禀躯!体本一无元精云布因气托初。阴阳为度魂魄所居。阳神日魂阴神月魄;魂之与魄互为居室。” 燕飞心中一震魏伯阳的这个看法比他的日月丽天**更跨进几步且与己身情况非常吻合。 若肯坦白承认他对“驯服”舟劫后的自身情况是深怀惧意。那好像是除他“燕飞”外体内还另有主宰“他”并非唯一的主人。可是魏伯阳寥寥几句话令他想到控制不到的部分仍是他自己或者只是阳神和阴神之别。如能把阳神阴神合而为一会可能是武林史上的最大突破。 再细看谢安的注释以蝇头小字朱批道:“宜克其气质之性而修其形体之命。是以惟命为吾身之至宝乃修道之枢纽也。今以丹道言之性即神也命即气也。” 风帆破浪之声悠悠传进耳内燕飞坐在舱房的木板地上挨着舷壁在孤灯照耀下捧卷细读。虽身处窄小的空间内心神却扩至与天地宇宙同运参同契内的一字一句揭开的均是人身的秘密那种感觉既可令人心生寒意又是非常刺激引人。 “干动而直气布精流;坤静而翕为道舍庐。刚施而退柔化以滋九还七返五行之初上善若水清而无瑕。” 燕飞心中一震隐隐掌握到阴神阳神合璧的法门尽在这几句之内。尤其“上善若水清而无瑕。”两句话。 “笃!笃!” 敲门声响未待他答应高彦已推门进来低呼道:“燕小子还未睡吗?咦!有榻子不坐竟坐到舱板上去你是否天生贱骨头。” 看到高彦掩不住的喜色比对起他遇袭受伤后的失意凄凉心中涌起温暖。他把《参同契》纳入怀内时高彦已一屁股毫不客气坐到他身旁兴奋道:“你想得到吗?秦淮河的第一才女就躺在我们隔邻作海棠春睡这是多么了不起的辉煌成就?别人想见她一面而不得我们却可携美回边荒集去以后可以朝见夕对。哈!真爽!” 燕飞把想责怪他惹祸的话吞回肚子内去不忍扫他的兴致淡淡道:“兴奋得睡不着觉吗?” 高彦傲然道:“我岂是如此道行浅薄之徒你和刘裕两个不解温柔的人上船后便入房只有我独力去帮助小诗姐打点搬来的行装侍候纪小姐。照我看千千不会对你两个有甚么好感只觉得还是我可靠点儿。” 燕飞哑然失笑道:“你怕我和刘裕跟你争风呷醋吗?我们是看在一场兄弟分上让你独力去献殷勤。不过我要警醒你纪千千是固有所求才曲意逢迎你这荒人小子若你自作多情结局不堪设想。” 高彦不满道:“勿要泼我冷水。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尚未听到她名传天下的曲艺对她的人品已非常仰慕架子比丑她百倍的娘儿还要少完全没有建康名妓一般的流俗习气。他娘的!真奇怪!你或者以为我说谎事实上我对她并没有非分之想只希望多亲近她为她办事。” 接着又稍作犹豫然后似忍不住地凑到燕飞耳旁道:“我反觉得小诗姐很有骚劲儿很想亲她的咀看她会否拿刀子来杀我?” 燕飞没好气道:“人家可是正经姑娘你最好检点些不要拿边荒集那一套用在她身上。” 高彦啐道:“你当我高彦是傻瓜吗?我最了得的是见人讲人话见鬼讲鬼话。刚才我不知多么谦恭有礼她小诗姑娘要我去东我便去东往西便朝西走大家不知多么融洽。我想好哩!到边荒集后我便包阮二娘的边城客栈的东厢来安置两位佳人。若她恃着有祝老大撑腰敢说半句不你便给我去扫场。记着纪千千也是你的贵宾今趟你要免费服务。” 燕飞讶道:“阮二娘只看银两做人你肯付钱她怎会不答应?” 高彦毫无愧色道:“长期居住阮二娘当然要打个折扣。他***!阮二娘一向看不起我今次我携美而回怎到她不对老子刮目相看。” 燕飞心神落到怀里的《参同契》心忖若不在返回边荒集前找出融合阳神阴神之法肯定届时一榻糊涂。道:“夜哩回房睡吧!否则明天你怎够精神去讨好人家主婢呢?” 最后一句话比甚么话都更见效高彦立即滚蛋大吉。 天明时分风帆出秦淮入长江顺流而下于出海前转北上邗沟朝淮水驶去。 驾舟的头子绰号叫“老手”是北府兵中数一数二的驾船老手对江南河道了如指掌十五名手下均是精通操舟与水性的人知道纪千千肯坐上他们的船人人感到光宗耀祖更是小心卖力。 刘裕和高彦熟睡如泥之时燕飞已来到甲板到船尾呼吸几大口新鲜的河风整个人的感觉焕然一新。他昨晚没合过眼至少把半本《参同契》连谢安的注释硬啃下去便像开辟出一个令他思域扩阔的新天地个中苦乐得失只有他冷暖自知。 “我的燕公子!” 燕飞大吃一惊别头瞧着含笑来到他身旁潇洒写意中带着点放纵味道的纪千千不禁皱眉道:“甚么我的燕公子?小姐不怕听入别人的耳会生出误会吗?” 纪干千深吸一口河风闭上美目心神俱醉的道:“真香!这是从边荒集吹来的风。噢!刮遍整个边荒的长风。” 接着睁开眸子有点懒洋洋的瞧着燕飞道:“别人要怎么想?我没有兴趣去管没有兴趣去理会。你不是奴家的护法吗?千千不说‘我的燕公子’难道唤‘你的燕公子’吗?” 燕飞开始感受到纪千千的“威力”她是很懂玩游戏的也很懂得享受生活。不像他们过惯刀头舐血的日子不懂像她般把平凡不过的事弄得生趣盎然。她向你撒娇嗔是你的福气。 还有甚么好说的燕飞苦笑道:“我又没有拒绝提供保镖的服务为何要刚起床便来提醒我?” 纪千千“噗哧”一笑白他一眼眼内的喜色即使燕飞也看得有些儿惊心动魄那种感觉活像打情骂俏可是一切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水到渠成。 燕飞心中奇怪自己向来并不容易和人在短时期内熟络。可是纪千干几句说话加上一个甜笑或眼神自己的堤防便象冰雪般溶掉与她说话真是人生的乐趣难怪建康城的名士如此为她倾倒迷醉。连天下第一名士谢安亦难以身免。 没有纪千千的秦淮河再不是以前的秦淮河。 纪千千的声音在他耳边呢喃道:“你在想什么?” 燕飞沉吟片刻勉强找到说话道:“你到边荒集的决定究竟是筹谋己久还是临时的决定?” 刘裕此时也来到纪千千的另一边加入他们的话局。 纪千千显然心情极佳笑道:“刘公子昨晚睡得好吗?” 刘裕苦笑道:“我苦思一晚根本没有睡过。” 燕飞忘记了向纪千千提出的问题讶道:“因何这般烦恼?” 刘裕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隔着纪千干一眨不眨的盯着燕飞道:“因为我不想到边荒集是去送死所以要多花点心神。” 燕飞微笑道:“只看你的眼睛!便知你老哥成竹在胸。何不说来听听?” 纪千千柔声道:“千干是否须告退呢?” 刘裕微笑道:“小姐留步因为在我的大计中你也是其中一环且是最重要的一环。” 纪千干愕然道:“我?” 刘裕不再理会她朝燕飞道:“今次到边荒集去事实上目标颇为含糊此是兵家之大忌所以先我们要定立明确的目标此事至关紧要。” 燕飞点头道:“刘兄这番话非常有见地如何可以把目标明确化呢?” 刘裕沉声道:“我们的目标是要统治边荒集。” 燕飞失声道:“你不是说笑吧?边荒集四分五裂人人只顾私利帮会则势力对峙荒人一盘散沙除非杀尽所有人或把所有人赶跑否则如何统一边荒集?” 纪千千听得瞪大眼睛精神贯住显然大感有趣好玩却没有半丝害怕。 刘裕道:“所以我们必须有最佳的策略而这更是我断然随你们去边荒集的原因。我们这个组合是天衣无缝的组合。边荒的第一剑手边荒的席风媒加上我刘裕的兵法韬略冠绝秦淮河的绝色美人若能联手纵情挥肯定是无敌的。” 纪千干喜孜孜的道:“千千也有分儿吗?” 刘裕终望向纪千干从容道:“千千小姐当然难以置身事外除非你现在立即掉头回建康去。我们的成败等若你的成败。” 纪千千秀眸射出灼热的艳光小心翼翼的先瞥燕飞一眼轻轻道:“奴家可以做甚么呢?” 刘裕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道:“在燕飞和我的武力支持下千干小姐是我们的外交大臣专责以柔化刚笼络整个边荒集的人。由帮会的龙头老大至乎做粗活的荒民那是我和燕飞肯定做不来的事。” 燕飞心赞刘裕果然不负谢玄的栽培妙想天开下竟给他想出这么一个计划来那是他燕飞从没想过的。 刘裕目光移往燕飞欣然道:“要争取民心必须清楚让群众晓得我们统治边荒的理想。经符坚北伐军的一场大闹更增添荒人对南北政权的恐惧和憎厌此为人心所向。所以我们若能订下目标锁定要为群众争取的是保持边荒集自由放纵的特色不让任何势力介入又或一帮独霸最后所有人都会站到我们这边来。而千千小姐便是我们的代言人。” 纪千千雀跃道:“目标如此远大千千当然义不容辞。唤人家作千千好吗?再不要小姐前小姐后的令人记起雨坪台的日子。大家是战友伙伴嘛。不过人家有一件事和你们商量是千千的一个梦想。” 刘裕差点要抓头显然无从猜测纪千千芳心的梦想道:“我们在洗耳恭听。” 纪千干目光异采涟涟投往晴朗的蓝天锁定一朵冉冉飘飞、自由自在的白云神驰意愿的道:“千千要改变边荒集的风气把那里所有妓院变成只出卖伎艺不出卖灵魂**的地方。” 刘裕和燕飞听得面面相觑她的梦想等若要嗜爱肉食的荒民全体改行吃斋茹素是根本没有可能的事。 燕飞进一步了解纪千千她确是与别不同的女子难怪受不了建康人人沉溺酒色的生活方式。 刘裕见燕飞没有丝毫援手之意只好自行应付。眉头大皱的道:“照我的体会边荒集的青楼一向贯彻卖身却没艺可卖的宗旨作风千千的梦想怕难以实现。” 纪千干笑意盈盈的审视两人兴奋的道:“我可比你们更明白她们可以有得选择的话她们为何要出卖身体?我便是到边荒集去向她们提供选择。” 燕飞哈哈笑道:“若千千真的梦想成真高彦第一个要找你拚命。” “甚么?甚么?燕小子你是否在说我的坏话我怎会找千千拚命?” 三人愕然瞧去高彦正气冲冲跨出舱门朝他们走来。 纪千千欣然道:“千千第一个要改变的人便是高公子。”高彦一头露水的来到三人前搔头道:“我不够好吗?千千因何要改变我。” 刘裕忍着笑道:“干千要改变的是你到青楼买身不买艺的陋习。” 高彦显然还不明白、一呆道:“这有甚么问题?” 燕飞心中充激轻松愉悦的感觉纪千千的加入把“统治”边荒集的危险任命化为浪漫有趣的情事。他一生人最厌倦的是斗争仇杀然而自身却不能幸免其外刘裕的策略固是异想天开纪千千的目标更是匪夷所思把凶险无比的事大幅淡化颇有狂想爱闹的味儿。 纪干千认真的道:“世上没有不可能的事。既然得到你们支持千干又颇有积蓄我便先在边荒集开设最大的青楼楼内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若能同样赚钱岂不是正提供她们另一个选择吗?” 高彦终于明白过来失声道:“这样的青楼在边荒集不用三天便要关门大吉。” 纪千千不悦道:“高公子怎会是这种人呢?” 高彦忙赔笑道:“我当然不是这种人千千开青楼我天天去光顾。” 刘裕叹道:“可惜边荒集只有两种人一种光顾青楼一种过门而不入。而光顾青楼的人中只有高彦一个人肯改邪归正。其他仍只是对青楼姑娘的身体感兴趣肯一掷干金。” 燕飞笑道:“我却对千千的提议感到新奇有趣横竖我们要大干一场把边荒集翻转过来不计成败。何不在这方面看千千的手段。有很多事情的展都是出乎人的意料之外的。” 纪千千大喜道:“终于有燕公子支持人家哩!” 刘裕哑然笑道:“燕飞说得对:每一个人都有他的理想只要曾尽过力便对得起自己。我也同意千干的做法。” 高彦又糊涂起来道:“你们在聊甚么?因何会说及这方面的事?” 纪千千踏前一步移到舱板边缘望往长河尽处轻轻吁出一口气道:“千千活了十九个年头次感觉到生命可以是如此有意义和充满生趣。这艘帆船载着我们深入边荒向边荒最神秘和危险的城集进而我们的目标却是要改变边荒集令它成为中土最自由和公义的地方。伴随千千的有北府兵中冒起最快的英雄边荒集最有名气的风媒更有边荒集最出色的剑手想想也教人神驰意飞。” 高彦愕然道:“自由和公义?这似乎从未在边荒生过。” 纪千千别转娇躯面向三人秀脸透出神圣的光辉秀眸却充满野性放任的灼人炽热柔声道:“我们是要征服边荒集而不是让她征服我们。” 第十一章 阴神阳神 燕飞一觉醒来体内真气混混融融天然运转意畅神舒脑袋内仍转动着《参同契》中的法诀。 昨天他整日躲在房内捧籍细读愈看愈有味儿不肯释卷午晚二膳均由高彦捧进房来。 其中“内以养己安静虚无原本隐明内照形修。闭塞其兑!筑固灵株三光6沉温养子珠视之不见近而易求。”一段格外启他深思令他愈觉得智珠在握成功在望。 最精采之处是每看得入味时体内异气即天然反应竟似自己已懂得随法练功般在经脉内澎湃蠢动。而噢令他更惊喜莫名的是异气行走的线路刚与以往所练日月丽天**相反。 若以前的是后天的“顺法”现在便该是先天的“逆法”所以只要他能把日月丽天**法逆转过来改掉一向的习惯他将可把来自丹劫的异气据为己有使他乐而忘返。以“安静虚无”的心法“筑固灵株”。 敲门声响进来的是刘裕。 燕飞从榻上坐起来看着刘裕坐到身旁。 刘裕惊异地细察他的容色讶道:“这两天每次见到你你都像有点不同但我偏又说不出你有甚么不同的地方。” 燕飞道:“是好的变化还是坏的变化?” 刘裕道:“当然是好的。你有时有意无意的一眼望来我竟会生出给你看个通透的感觉。你的神气比以前更内敛收藏表面看仍似不懂武功的模样只有从你的眼神方偶然瞧出玄机。感觉上很古怪。” 燕飞道:“全拜安公义赠《参同契》使我逐渐掌握体内本无法操控的奇异真气。希望抵边荒集后我能如臂使指的动用体内真气否则将糟糕透顶。” 刘裕欣然笑道:“边荒第一剑手能重振声威实可喜可贺。燕兄有否想过自己已成为边荒集的象征只要你能保住边荒第一高手的宝座所有荒人都会感到是一种令人舒服心安的延续肥水之战前的好日子去而复来。” 燕飞忍不住仔细看他道:“愈与你相处愈觉玄帅没有看错你。你老哥很懂掌握群众心中的渴望这是很多为政者所忽略的。他们总爱把自己的主观意愿强加于民众身上。” 刘裕舒一口气道:“此和我的低下出身极有关系顺民者昌逆民者亡。这是简单又颠扑不破的千古至理。所以我们能掌握多一分荒民追求自由的心态我们便多一分成功的希望。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我们是为他们而回来的。而我们的目标理想是要维护他们的自由让他们在公平的情况下赚钱不会由任何一方势力垄断边荒集的利益。” 燕飞微笑道:“你这番话比任何人说来更听得入耳因为我本身正是这么一个人厌倦强权。而你更把原本尽是暴力流血的事化为充满生趣的乐事。” 刘裕道:“边荒集是个蛮荒世界人人鸶桀不驯应付如此局面必须一手拿刀另一手执着利益刚柔并济方有成事的希望。” 燕飞道:“你的策略非常正确纪千千更是妙着!只要想想由她去和敌人谈判便觉非常有趣。” 刘裕点头道:“她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子对住她足教人心旷神驰且难起歪念。昨天早上她与我们说话后便回房闭门不出累得高彦整天在他房外团团转。每当小诗出来时便缠着她不放。” 燕飞皱眉道:“小诗如何反应。” 刘裕道:“当然是不胜其烦。” 燕飞苦笑道:“这小子追女儿家的方法真的是第九流我要点醒他才成。” 刘裕讶道:“他的目标竟不是纪千千而是小诗吗?”又点头道:“小诗也非常动人。” 接着道:“现在纪家小姐终肯踏出闺房到舱厅用早膳并邀请燕爷你加入。” 燕飞目光投往窗外道:“这处是甚么地方?” 刘裕道:“我们正在淮水逆河西行明早该可抵达边荒集。” 燕飞离榻而起道:“一觉醒来便可以见到纪千干这可是建康城所有公子哥儿梦寐以求的福分。” 刘裕和燕飞步入舱厅高彦正口沫横飞的向纪干干主婢讲述他在边荒集的迹史如何从一个一无所有的流浪儿变成当地最赚钱的风煤?又如何买卖古籍古玩补贴当风媒的经费。 纪千千固是兴致盎然小诗也听得入神。舱厅设于舱房的上层等若两个舱房的大小中间放了张高足桌团团围着八张高足椅空间便所余无几。 纪千千今天的服饰教人眼前一亮。不是因她华衣丽服而是随便写意穿的是纯白的窄袖衣披素黄色罗孺下穿墨绿色折裤;秀自由地滑垂两肩衬托起她白如羊脂的肤色恐怕面壁多年的高僧骤见下亦忍不住心动。 她显然少有坐高足椅半挨往椅背一条秀腿却提起来踏在椅座边沿那种慵懒放浪的风姿非常引人。 刘裕因燕飞之言特别留意小诗。她穿的是少见的两裆衣红绢地表绢里内夹丝絮以素绢镶边讲究而别致;下穿紫碧纱纹裙头扎流苏髻秀丽端庄果是美人胚子难怪高彦对她生出爱慕之意。 纪千干见两人进来笑脸如花地娇笑道:“两位大英雄来哩!” 小诗忙起立招呼两人入座又为他们奉上香茗。 燕飞和刘裕在高彦左右坐下前者笑道:“高英雄请稍歇一会否则若连你的荒人史也尽抖出来以后怕再没有话题了。” 刘裕也捉弄他道:“荒人不是没有过去的吗?高老哥的过去却辉煌得很。” 高彦尴尬道:“干千和小诗姐垂询小弟只有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嘿!让千千多了解点边荒集对我们有利无害呀。” 小诗坐回位子里扁扁小嘴含笑道:“人家可没有垂询你。” 燕飞和刘裕心中大快因看出两件端倪先是小诗对高彦好感增加否则不会和他开玩笑。其次是小诗与纪千千该是情如姊妹故说话没有顾忌由此亦可看出纪干千的作风。 高彦应付起小诗当然比对纪千干潇洒自如得多嬉皮笑脸的道:“可是小诗姐的眼睛告诉我小诗姐很想听哩!” 小诗登时粉脸通红狠狠瞥高彦一眼垂再不理他。少女动人的神态教高彦看得眼都呆了。 纪千千看看小诗又瞧瞧高彦娇笑道:“千千今天很开心且从未试过这般开心的大家至少不用一本正经的说话。南人一向看不起荒人指他们狂暴粗野可是听高公子描述的边荒集大家明刀明枪真情真性是多么痛快!怎都胜过笑里藏刀尔虞我诈明明是大坏蛋却扮作君子。” 接着抿嘴浅笑柔声道:“千千是真心视你们作英雄的。从昨天早上的一番话干干便看出你们是敢作敢为能办大事的人。至于建康城的所谓望族名门除干爹外都是爱空口说白话说是说得很漂亮可是全属空谈从来没有实质的肉涵当然更不会付诸行动。” 燕飞给她勾起心事乘机道:“听说千千近日交得知心朋友难道他也不例外吗?” 小诗娇躯微颤纪千千则脸色一黯双目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目光投往窗外淡淡道:“是哩!人家尚未回答你昨天早上的问题。” 燕飞为之愕然一时想不通纪千千因何扯回此事来。 高彦好奇道:“甚么问题?” 纪千干像在说及与己无关的事漫不经心的道:“燕公子昨天问我到边荒集闯荡的决定究竟是经过深思熟虑?还是仓卒而来?”又望向燕飞道“你仍想知道吗?” 燕飞心中生出怜意隐隐猜到她离开建康是与那新交朋友有关系且属伤情之事。遂道:“我只是随意问问千千大可不答。” 刘裕却看得心中一动愁思百结的纪千千双目蒙上一片凄迷神色彷佛迷失在感情的漩涡中是另一番动人的韵昧。他本身是个很有节制的人对人并不轻易动感情男女均如是。可是在这一刻他却感到纪千千举手投足至乎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眼神亦可触动他的心神。 纪千千现出一线苦涩的笑容温柔的道:“千干所以留在建康是因为干爹;现在离开亦是为了干爹。没有干爹的建康城再没有值得千千留恋之处。所以知道干爹即要离城千千便一直思量该到那里去?最自然不过的,当然是随干爹一道离开,直至听到燕飞你这个人。” 燕飞虽感自豪却绝不会想到男女间微妙吸引的方面去晓得纪千千只是对无法无天的边荒集生出兴趣而非钟情于某人某物。 纪千干道:“从那一刻开始千千便想尽办法打听有关燕飞和边荒集一直留心生在燕飞你身上的异事奇闻终于机会来了千干再控制不了心中对边荒集的渴望。不过到边荒集的决定却下于见到三位的一刻!清楚明白你们确如干爹所说的是非常的人。” 高彦惊喜道:“安公竟有提及我吗?” 纪千千白他一眼道:“怎会漏掉你呢?你是个这么善良热心的好人。” 燕飞看到高彦陶醉的样子次没有后悔玉成高彦与纪千千碰头的壮举。不过纪千千仍没有说及她的新交好友。 刘裕忽然道:“我想试试千千的剑法。” 纪千干伤感的神色一扫而空盈盈起立欣然道:“让千千回房换上武装再在船板上恭候将军指教。” 说罢与小诗欢天喜地的去了。高彦一手拿馒头一仆一跌追在她主仆身后。 第十二章 统一之梦 “天道甚浩广太玄无形容虚空不可睹匡郭以消亡。易谓坎离者乾坤能二用。二用无爻位周流行六虚……穷神以知化。” 燕飞闭上眼睛心头一阵激动。 他终于在武学上作出突破。若说他以前的日月丽天**是“后天有为之法”现在他的日月丽天便是“先天无为之法”更是“自然之法”。 他现在体内“历劫”而来的真气因其先天的性质便如天道太玄的浩广和无法形容。若虚空之不可睹周流六虚没有定位。任何有为的功法均会惹来横祸因拂逆其先天之性。而关键处在乎“穷神以知化”只要阴神阳神合一一切便水到渠成得心应手。以往的功夫并没有白费便如激战惨败后重整军容添注新力军再次出征。 目标便是边荒集。每一个想杀他燕飞的人都会到边荒集来。 他心中涌起对谢玄的感激若不是他将自己摆放于步步惊心的位置他绝不会如此勤力!捧着《参同契》苦学不休。 “笃!笃!” 燕飞笑道:“刘兄请进!” 刘裕推门而入关上舱门后到他旁坐下讶道:“我故意放轻脚步又改变平时步行的方式习惯为何你竟仍能认出是我来呢?” 燕飞收好宝籍微笑道:“刘兄试过纪美人的剑法便来测探我的情况对吗?” 刘裕坦然道:“小弟确有此意边荒集的一仗并不易打只能智取。利用边荒集各方势力间的矛盾名副其实是有点混水摸鱼所以先要知己晓得自己有甚么本钱。” 燕飞欣然道:“刘兄果然是明白人。边荒集现在变成天下群豪必争之地必然能手云集任我们如何自命不凡绝不能日以继夜应付来自各方的攻击更不希望为边荒集带来腥风血雨大煞纪美人胸怀的兴致。” 刘裕默然下去压低声音道:“燕兄可知我比你们任何一个人更想打赢这场仗那会成为我军事生涯上的转换点可以令我一夜间成为天下景仰的英雄。” 燕飞凝视刘裕平静的道:“原来刘兄的目标是要统一天下。” 刘裕现出个尽显他胆大包天的个性的灿烂笑容点头道:“我真的当你是我的知己唯一的知己所以不想对你隐瞒。我想成为一个成功的‘祖逖’这亦是玄帅对我的期盼。由我去续他未了的‘统一之梦’。” 燕飞淡淡道:“我会作你一个听命的小卒助你统治边荒集。就当是报答安公的知遇之情更希望乌衣巷内的谢家大宅能永保诗酒风流的生活方式。” 刘裕探手捏他肩头重重一记以示感激。复不经意的问道:“若燕兄遇上任遥有多少能取胜的把握?” 燕飞终于现出笑容柔声道:“他必死无疑!” 刘裕目不转睛地打量他欣慰的道:“燕兄终回复剑手的自信可喜可贺。且燕兄比任何人更清楚任遥的深浅所以非是空口白话。那我们至少有一半杀死竺法庆的成功机会。” 接着朝窗外瞧去双目涌出热烈的神色平静的道:“当那一天来临就是我离开边荒集的吉日良辰。” 燕飞沉吟道:“刘兄今次到边荒集来事先并没有得玄帅点头不怕玄帅不高兴吗?” 刘裕微笑应道:“玄帅选上我不是因为我听话而是因为我的不听话。何况玄帅清楚晓得我刘裕是那种人绝不会忘恩负义。眼前所行的是唯一能诛除竺法庆的办法否则给他反噬一口我们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忽然房门敞开高彦一脸坚决神色的走进来毫不客气坐到燕飞的卧榻去断然道:“我决定以后不到那些要姑娘卖身的青楼去。” 燕飞和刘裕听得先是面面相觑接着爆起哄房笑声。 刘裕喘着气笑道:“你这小子给纪千千迷得有如着鬼迷似的。唉!你的娘!勿要把话说满以致作茧自缚、苦不堪言。” 一身武士服把她曼妙的线条表露无遗的纪千千芳踪乍现的立在舱门口不悦道:“高公子肯觉今是而昨非是可喜可贺你们怎还可以取笑他呢?” 刘裕狠盯燕飞一眼怪他没提醒自己纪千千蹑足高彦身后尴尬笑道:“千千所言甚是今晚就摆一桌庆功宴庆祝高彦改邪归正大功告成。” 燕飞轻松地提着仅剩的一昙仙泉酒神态悠闲的登上船篷板朝船尾走去。 纪千干和小诗正在舱板上欣赏边荒神秘壮丽的自然景色见他出现目光都落到他的酒昙上。现在离黄昏尚有整个时辰该不是喝酒的好时候。 燕飞停在两女身前洒然道:“不知是否因愈来愈接近边荒集以前的燕飞又回来哩!而且想试试醉了后我的武功会否变得更厉害。” 纪千干横他一眼道:“哪有这个道理?愈醉愈打得出色?只是你燕飞一厢情愿的借口吧!” 燕飞心叫古怪为何两天工夫纪千干已像认识他多年的样子善解人意得教人吃惊。刘裕今次肯定选对人纪千千的外交手腕肯定是天下有数的。在正式国与国的交往中从来没有女性的分儿今趟或许是破天荒的壮举幸而边荒集也是独一无二的地方。 纪千千忽然垂下螓,轻轻道:“你在想甚么呢?是否怪人家今早不直接回答你的问题?一向从不着紧任何事的燕飞因何特为此事着意呢?” 燕飞倒没想过她会朝这方面想道:“我确是着意此事因为我心有疑惑怕千干的新交好友是我认识的一个人。” 纪千千微一错愕使个借口支开小诗亲热的拉着燕飞衣袖接着蓦然转身像不愿理会燕飞似的迳自朝船尾走去。 燕飞提酒跟随心神震荡。他已在纪千千别转娇躯前捕捉到纪千千肝肠寸断的伤感神情当然不会误会是因他而起。而是纪千千正思念她选择离开的新交好友。 燕飞一时糊涂起来她既对此人情根深种!因何要不告而别呢? 河风吹来纪千千衣飘扬状如凌波仙子美得令人呼吸顿止。她秀长的玉颈不盈一握的小蛮腰是那么须人的爱怜呵护。可是燕飞更清楚她表面的纤纤弱质只是一种假象这美女是敢于改变命运和面对挑战的斗士。 燕飞打开酒昙就那么“骨嘟!骨嘟!”的连喝三大口封好昙盖随手放在舱板上背倚船栏与这位俏佳人面对不同方向。 纪千千的声音有若从无限远处传回来般道:“你以为他是谁呢?” 燕飞问道:“他是否用剑的?” 纪千干答道:“我从未见过他佩带任何利器水远是那么温文尔雅但我却知他是深不可测的高手。” 燕飞道:“他的衣着是否讲究得异乎寻常高度与我相若好看得来带点难以形容的诡异?” 纪千千一呆道:“你究竟认为他是谁呢?” 燕飞目光迎上纪千千沉声道:“我怕他是逍遥教的教主‘逍遥帝君’任遥他刚好在肥水之战后到建康来。” 纪千千舒了一口气道:“他不像是任遥那类人衣着恰到好处有一股从骨子透出来的名士风采!但又如燕飞你般带着曾浪迹天涯的浪子味道。” 燕飞点头道:“果然不太像任遥他已在你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人生知己难求千千因何说走便走对他连道别也省掉?” 纪千千以微仅耳闻的声音道:“因为我怕自己向他投降最后走不了。” 以燕飞的心如止水亦忍不住升起少许妒念旋又压下情绪的波动讶道:“千千打算永不嫁人吗?否则因何害怕对人倾心动情呢?” 纪千千直勾勾瞧着不断弯曲变化的河道视如不见的轻轻道:“我一直不敢让干爹见他你知道是甚么原因吗?” 燕飞模不着头脑道;“能令千千动心的男子自该可入安公之眼我不明白。” 纪千千现出一线苦涩的笑容缓缓道:“他报称是河北望族崔家的后人表面看人品才情亦果真相似不露一丝破绽。可是他却太低估我纪千千的人面关系轻易查出他的身分是虚构的。不过明知他是有事情瞒骗我千千仍不忍揭破他只好选择离开他。” 燕飞愕然道:“原来你只是在试探他看他是否会不顾一切的追来。” 纪千千往他望来秀眸采光闪烁沉声道:“他是否追来并不重要我只是要伤害他因为他伤害了我。” 燕飞酒意上涌整个人轻松起来。鼓风而行的风帆、两岸层出不穷的美景一切变得那么梦境般的不真实眼前美女又是如此秀色可餐只可惜她的心并不在这里。平静的道:“这些事千千大可不用说出来为何要告诉我呢?” 纪千千抿嘴浅笑道:“我本不打算告诉任何人只是想不到边荒之行变得如此刺激好玩若不让你们晓得有这样的一个人怕将来会出岔子。” 燕飞皱眉道:“千千是否有点害怕他至少怕他坏了我们的事呢?” 纪千千轻吁一口气道:“高彦告诉我你们那晚来雨坪台的途上曾被天师道的‘妖师’卢循偷袭而他是我和小诗外唯一晓得约会的人我告诉他因干爹要来见我不得不推掉与他的约会。偷袭的事虽不能确定是否与他有关却在我心中敲响了警号。” 燕飞楼涌起节外生枝的感觉沉声道:“苦在我没法形容他的相貌体型不过若让我听到他的声音说不定我可以告诉你他是谁。” 纪千千双目射出颤懔的神色有点喃喃自语的道:“但愿他不要追到边荒集来而我亦永远不知道他的身分。” 燕飞心中一震明白纪千千对那人已是泥足深陷所以明知他有问题仍不愿揭破她的与他交往享受与他相对的乐趣。她查问他的底细非是因对他怀疑而是象对边荒集般希望多知道一点。 燕飞进入舱厅只有刘裕一人对桌独坐闭目沉思到燕飞把美酒放在桌上方张开眼睛笑道:“燕兄捧着我们最后一昙仙泉美酒在船上走来走去确是不折不扣的酒鬼本色。” 燕飞道:“要不要先喝两杯?” 刘裕摇头道:“我不习惯空肚喝酒待会庆功宴也只可浅尝即止愈接近边荒集我愈须保持头脑清醒。” 燕飞笑道:“如此也不勉强。我们或会多添一项烦恼令千千钟情的幸运儿大有可能是天师道的‘妖侯’徐道覆。” 刘裕一震道:“如此千千岂非错种情根?据传闻此人手底下非常硬朗不在卢循之下只是他行综飘忽神秘我们直到今天对他的高矮肥瘦仍一概不知。他和卢循是孙恩的左右手你猜是他也合情合理。” 燕飞道:“我并不是单凭虑卢循而猜测他是徐道覆而是因荣智之事躲在水内听他和卢循说话知道他以猎取女性芳心为乐。” 接着把纪千千所说的情况一丝不漏告诉刘裕。 刘裕赞赏道:“你老哥永远是我最好的战友让我清楚千千的问题。此事可大可小极可能是天师道针对安公最卑劣的行动。” 燕飞同意道:“若千千给此人夺得芳心又再无情抛弃对千千的打击和伤害固是令人不堪想像而这打击对安公同样非常严重!天师道此着确令人齿冷。” 刘裕沉吟道:“照你看千千是否己到了难以自拔的境况。” 燕飞苦笑道:“很难说。不过她肯断然离开建康正代表她并非全无抵抗徐道覆之力。” 刘裕双目杀机大盛道:“如他敢追到边荒集来又给你听出他是徐道覆我们便先下手为强不择手段的干掉他以免平添变数!给他破坏我们无敌的组合。” 燕飞道:“还有一事须与你商量,我们究竟该大锣大鼓的回边荒集,还是偷偷的潜回去?” 刘裕道:“我刚才正在思索这问题终想出可行之计是双管齐下。明天我们先在边荒集附近放下高彦由他先潜回边荒集打听消息。我们则待至午后时分方公然在码头泊舟登岸与高彦会合时便可立即掌握边荒集的形势。” 燕飞点头道:“确为可行之法。一于这么办。你老哥又以甚么身分到边荒集呢?” 刘裕笑道:“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尤其我要以刘裕之名打响名堂还怕别人不晓得我叫刘裕呢。至于我是北府兵副将的身分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来个教人莫测高深可收意想不到的效果。” 燕飞道:“荒人对与官府有关系的人会非常顾忌。幸好你曾多次进入边荒集他们早视你为荒人所以问题不大。因逃避兵役而躲到边荒集者大有人在他们会视你为同路人。” 刘裕欣然道:“正如千千所言我们是要征服边荒集而不是让边荒集征服我们!很多事只能随机应变。” 此时高彦气冲冲的走进来一脸愤然的在两人对面坐下瞪着燕飞道:“是否你开罪了千千?” 燕飞摸不着头脑的道:“你在胡说甚么?” 高彦气鼓鼓的道:“如果不是你开罪千干她怎会在船尾和你说话后便躲回舱房去连小诗敲门也不肯开门还说不参加今晚庆祝我改邪归正的船上晚宴。” 燕飞和刘裕听得你眼望我眼醒悟纪千千对那可能是徐道覆者用情之深!乎他们猜想之外。 刘裕问道:“她有没有哭?” 高彦怒道:“她闭门不出我怎知道?” 刘裕捧头嚷道:“我快要头痛欲裂呢这类男女感情的事我自认敝乡想不出解决的办法。” 高彦剧震一下望往燕飞!颤声道:“千千竟看上了你?” 燕飞苦笑道:“若真是如此头痛的该不是刘裕而是我。在即将来临的艰苦日子里我何来闲心谈情说爱?” 高彦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燕飞长身而起!拍拍刘裕肩头淡淡道:“由你向这小子解释更须你当头棒喝弄醒这小子若让他像现在般糊涂下去我们回边荒集便与送死没有分别。” 接着提起酒昙叹道:“今晚的庆功宴是开不成哩!高彦亦不用改邪归正那么痛苦还是继续他去嫖我去喝酒的好日子吧!” 说罢出舱去也。 第十三章 边荒惊变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风帆驶进颖水一道支流缓缓靠岸。 刘裕、燕飞和高彦三人立在船板上以高彦的度由此往边荒集只须两刻钟的时间可肯定他在天明前回抵边荒集。 刘裕沉声道:“在我们到达边荒集前你千万勿要张扬若见势色不对可先逃离边荒集然後再回来。” 高彦深吸一口气点头不语。 燕飞道:“你不是又为千千而不开心吧?” 高彦苦笑道:“不开心又如何?我才没那麽傻。不瞒两位我现在忽然感到害怕有点心惊肉跳的。不是怕谁而是怕边荒集再不是我熟悉的人间乐园。” 燕飞道:“算我怪错你吧你最好第一个找的是庞义告诉他我有礼物送给他。” 刘裕微笑道:“我敢十成十的肯定边荒集已变成天下间最可怕的凶地!而我们的任务就是把她改变成为乐土。去吧。” 高彦道:“边荒集见!”双足一弹跃离船板投进岸旁密林去消没不见。 刘裕见燕飞露出全神贯注的神色讶道:“你在想甚麽?想得那麽入神。” 燕飞瞥他一眼淡淡道:“我的耳朵正在追踪高小子的足音现在他已到达半里之外。” 刘裕双目立即放光大喜道:“你的武功似乎仍在不断进步。” 燕飞皱尼道:“真奇怪!高彦的身手似乎亦大有长进。” 刘裕欣然道:“你是否为他疗伤时意外地为他打通一些奇经奇脉?” 燕飞微笑道:“这个很难说。” 刘裕搭上他肩头回舱去也。他们将在这里留至正午然後方往边荒集去。 小诗现身舱门处轻轻道:“高公子走了哩!对吗?” 刘裕见她神态可人忍不住逗她道:“小诗姑娘是否有点担心呢?” 纪千千在小诗身後出现嫣然一笑道:“不是有点担心而是担心得要命!边荒是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地方几天的水程中没见过半丝人烟!田园荒芜、村落变成焦士彷如鬼域。不过正因如此今千千感到能活着目击这一切已是最大的福分。” 刘裕和燕飞愕然以对。纪千千恢复得真快还隐隐表达了歉意。表示自己会懂得珍惜眼前的一切不会再为儿女私情误了正事。 纪千干美目一扫娇媚横生的道:“边荒集已在伸手可触的近处三个时辰後我们便会朝边荒集进。我再不用到梦里去寻她她会是怎麽样的地方呢?” 边荒集出现前方远处东门坍塌了一半的城楼像个宁死不肯屈服的战士默默孤零的俯视流过的颖水因为它是唯一尚未坍塌的城楼所以成为了东门的象徵。见到它风采依然燕飞和刘裕均感欣慰。 纪千千立在船秀眸闪著亮光小女孩般嚷道:“我见到码头哩!” 刘裕见站在纪千干旁花容惨淡的小诗关心地问道:“小诗姑娘是否害怕?” 小诗不好意思的垂下头去微一颔。 刘裕微笑道:“边荒集只有一条规矩就是看谁的刀快。而在你面前的燕飞正是边荒集的第一高手以前如是现在如是将来也不会有改变。所以小诗姑娘便当去看热闹好了。” 燕飞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 纪千千“噗哧”笑道:“哪若燕飞做不成边荒集第一高手我们岂非都要完蛋?刘公子的安慰说话根本没有效用。我是因未来的茫不可测而欢欣小诗则是对未知的事生出恐惧呢。”她并没有回头目光贯注在愈来愈接近的边荒集彷似世上除了边荒集再没有可令她分神的物事。 刘裕显然心情颇佳从容道:“哪我们从另一个角度去证实燕飞确有保持边荒集第一高手宝座的能力。安公会看错人吗?玄帅会选错人吗?他们会著燕飞返边荒送死吗?” 纪千千笑道:“这麽说倒有点道理不象是吹牛皮。小诗听到吗?有边荒集第一高手保护你不用害怕哩!” 燕飞点头道:“确不用害伯。边荒集是我熟悉的家我比任何人更懂玩在那里的游戏玩得比任何人更漂亮。” 刘裕心忖燕飞所说的虽无一字虚语可是燕飞却不是惯以这种口气语调说话的人肯改变作风纯因要抚慰小诗所以在他满不在乎的冷漠外表下实有一颗灼热的心。 风帆己进入泊满大小舟船的码头区范围码头上盛况空前以百计搬运货物的脚夫穿花蜜蜂般此往彼来泊在码头的船有卸下货物运往域内也有装上货物准备开走的其兴旺频繁绝不逊色於肥水之战前的边荒集。 刘裕向两女道:“快依计划去装扮一下。” 纪千千主动拖着小诗的手娇笑去了。 燕飞的目光正巡视边荒集越过依然故我倾颓的城墙箭楼边荒集己从焦士建起形形式式的新楼房反而最碍眼是集外的平野虽然葱绿一片但所有树木均被砍掉木寨被焚毁的残骸仍在哪里提醒人们边荒集曾被卷入战争的漩涡里。 “老手”来到两人身後道:“能为燕爷及刘爷出力是我和众兄弟的光荣。” 刘裕欣然道:“大家兄弟客气话不用说啦待会卸下货物後.不论生甚麽事你们立即启碇离开。谁敢拦截你们可痛下杀手。” 老手笑道:“得令!在水上不是我老手夸口除非是大江帮的江海流亲自操舟否则尚未有人够资格拦截我。” 燕飞道:“我们会看著你们远去後方会入集的。咦!” 刘裕和老手两人循他目光瞧去也为之愕然。前方一条巨型铁链栏河而设硬生生把河道一分为二不论南下或北上的船只到此便是终点只能掉头而走。 刘裕咕哝道:“他娘的!这算甚麽一回事?”又指著左方码头所余无多的一处泊位道:“我们泊到哪里去。” 老手领命去了。 燕飞仍目注拦河巨链双目电光闪闪显然心中极不高兴。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边荒集一向无拘无束而这道铁链却破坏了南北贸易的自由变成南北泾渭分明的局面。苦笑道:“这不正是我们要到边荒集来的原因吗?” 船减缓往码头靠泊。 燕飞沉声道:“如非有千千主婢随行我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此链立即拆掉。” 刘裕目光朝码头扫射搜索高彦的踪影随口问道:“燕兄在恢复武功上是否所有难题已迎刃而解。” 燕飞点头道:“可以这麽说。我已悟通控制真气的难关关键在能否结下道家传说的‘金丹’这是统一阴神和阳神的唯一方法。” 刘裕目瞪口呆道:“结下金丹?哪你岂非会成仙成道?” 隆隆声中风帆靠泊岸旁。 燕飞笑道:“此事一言难尽总之似是如此我也没有成仙成圣。” 刘裕哈哈一笑腾身而起燕飞紧随其後先後从船上翻下落到码头。燕飞心中百感交集他曾想过永远告别边荒集但现在又踏足边荒集。 刘裕大喝道:“我们需要五辆骡车和十名壮汉为我们把束西送到边城客栈去。骡车二十钱壮丁每人十钱。” 换过往日的边荒集出手如此重肯定以百计的脚夫立即蜂拥而来任君挑选。可是现在的情况却是异平寻常只见人人脸露恐惧神色反远远退开去似在躲避瘟神。 刘裕和燕飞你眼望我眼大惑不解之时一名大汉在十多名武装汉子簇拥下排众而出领头的汉子朝他们直趋而来双目凶光闪闪戟指喝道:“我道是谁回来了原来是你燕飞。帮主有令燕飞你再不准踏足边荒集半步识相的立即给我金成滚回船上去立即开走。” 他身旁另一人却阴恻恻道:“今时不同往日我们汉帮已和大江帮结盟再不容你燕飞在边荒集撒野。现在南码头全归我帮管辖想我的人帮你手又或想泊码头先得问过我们。” 燕飞哑然失笑道:“我正手痒得很!难得你们送上来给我练剑。” “铿锵”声中除金成外人人掣出随身兵器一时杀气腾腾还不住有汉帮的人从四处窜出最後聚众近百人把两人半月形的围堵在码头边。 刘裕哈哈一笑!轻松的道:“你要以硬碰硬我便让你开开眼界弓矢侍候。” 船上老手和十八名北府精锐齐声叱喝人人手持强弓满弦待均以金成为目标。 金成立时色变只是一个燕飞己不易对付何况还有十多支劲箭瞄准自己。 刘裕拔刀出鞘遥指十步许外的金成一股强大的刀气立即滚滚而去直接冲击对手。 金成脸色再变拔剑的同时不由自主与左右往後避退累得後面的人亦要随之後撤。乍看便象刘裕刀出立即吓退敌人。 金成终於觉刘裕的可怕眯眼道:“阁下何人?” 刘裕傲然道:“本人刘裕今趟是随燕飞来边荒集闾天下。你想我离开先问过我手上的老夥伴看它肯否答应?” 金成长笑道:“你们叫敬酒不喝喝罚酒我就看你们如何收场。”再向左右道:“我们走!” 接著与一众手下悻悻然的去了围观者亦开始散去。却依然没有人敢上来赚他们的子儿。 刘裕向老手等喝道:“先把小姐的行装卸下来。”又对燕飞笑道:“想不到甫抵边荒集便要打一场硬仗希望没有吓坏小诗。” 燕飞纵目四顾担心的道:“高彦呢?” 风帆远去纪千千的三十个大木箱卸到码头上占去大片地方。 纪千千和小诗戴上帷帽垂下重纱掩著玉容。不过只是纪干千绰约的风姿体态!两人剪裁得体朴素中见高雅的便服便惹得人人注目。幸而大多数人即使未见过燕飞也听过他的威名只敢悄悄看偷偷瞥不敢明目张胆的评头品足指指点点。 刘裕则头大如斗想不出运送大批行装的妥善办法。 本来在边荒集只要有银两没有东西是买不到的。狠狠道:“肯定是桓玄的指使想借大江帮控制边荒集。” 燕飞道:“不要遽下定论祝老大由我应付。否则如撕破脸皮大家再无顾忌。汉帮以前有三百多人现在数目肯定不止於此。我们能杀多少个呢?” 刘裕点头同意倘没有纪千千主婢随行他们见势色不对便可开溜。可是小诗并不懂武技使他们想逃也没法子。 燕飞往纪千千瞧去她和小诗坐在一个箱子上透过面纱兴致盎然的左盼右望小诗则如坐针毡垂头不语显是心中害怕与主子成了鲜明的对照。 沉声道:“干千剑法如何?” 刘裕道:“出乎我意料之外的高明可惜欠缺实战经验在群斗中肯定吃大亏。” 蓦地蹄声轰呜从东门出口处传来两人还以为敌人大批杀到定神一看赫然是五辆骡车朝他们驰至为的御者正是庞义。 燕飞和刘裕喜出望外连声叱喝著正在忙碌工作的脚夫们让路。 骡车队旋风般驰来高彦策驾第二辆骡车其余三辆燕飞认得驾车的均是以前第一楼的夥计兄弟。 庞义脸色苍白脸上有被人打过的青瘀肿痕左眼瘀黑一片明显曾遭人毒打。他驾骡车直抵两人旁停车跳下来嚷道:“先把箱子搬上车。”接著与燕飞拥个结实大笑道:“你回来就好哩!” 燕飞俯来看著他皱眉道:“谁敢如此大胆修理你!他娘的!待我为你讨回公道。”又加上一句:“你的藏酒窖没给人抢掠一空吧?” 庞义放开燕飞向刘裕打个招呼目光移往正盈盈起立与小诗朝他们走过来的纪千千。佯怒道:“你究竟关心我的人还是我的酒有甚麽礼物?快给老子献上来。” 高彦来到他们身旁悲愤道:“庞老板的第一楼己起了一半却硬给祝老大著人拆掉还痛殴我们的庞老板累得他躺了十多天。” 纪千千芳驾己到揭开脸纱送上甜甜的笑容喜孜孜道:“这位定是庞大哥千千向你请安!” 庞义立即象被点了穴般目瞪口呆直至纪千千重垂面纱始魂魄归位喃喃道:“高小子原来真是没有吹牛皮的。” 刘裕道:“来我们一起动手把东西送到边城客栈去。” 高彦颓然道:“边城客栈的臭婆娘不肯卖账怕得罪哪天杀的免崽子祝老大。” 燕飞从容道:“一切会改变过来因为千千小姐来了。” 骡车队从东门入集燕飞和庞义驾着领头的骡车刘裕驾的骡车载著纪千千主仆跟在队尾。 平时熙来攘往的东门大街静得异乎寻常只看此等阵仗便知汉帮早有准备绝不容他们轻易入集。 燕飞问庞义道:“刚才是否这个样子的?” 庞义拍拍插在腰背物归原主的砍菜刀道:“当然不是这样子我已豁了出去最多拚掉老命。” 燕飞忽然喝道:“停车!” 庞义连忙勒著骡子五辆车停下来队尾仍在集口外。 燕飞从容道:“你老哥何用拚掉老命你供应我雪涧香我替你消灾解难协议仍未取消。” 接著从座位弹起来凌空连续六、七个翻腾落往街心处。 两边楼房处立即各出现十多名箭手没有任何警告就那麽拉弓箭!毫不留情地朝燕飞射去。 燕飞早知有此事生,心中暗叹终於回到边荒集。 蝶惩花离鞘而出。 第 一 章 初试啼声 眼前的局面是刘裕最不愿见到的一旦公然决裂双方间再无转圜余地一切只能凭武力解决。 汉帮现在人多势众若倾全力来围攻他和燕飞或可突围逃走高彦虽身法灵巧却已非常勉强其他人包括实战经验远远不足的纪千千必无幸免。当然他和燕飞决不是肯舍友保命的人最终必是力战而死全军覆没。 燕飞非常高明先一步察觉敌人在高处埋伏箭手故单人匹马前去挨箭可是这并不能改变接踵而来的展血战终不能免。 在淝水之战前燕飞对边荒集的势力早生出制衡的作用可以说一天有燕飞坐在边荒集第一楼上层平台喝酒便没有人敢太过放肆。现在汉帮的祝老大得到江海流撑腰再不愿呆守下去务必要去燕飞而后快那他便可借淝水之战后南方汉人势子转盛的情况独霸边荒集凌驾于北方胡人诸势力之上。 想到这里刘裕握上刀柄决意死战杀得一个是一个杀得一双便一双。 燕飞此时心中全无杂念他感官的灵锐度在刹那间提升至巅峰的状态。他不但掌握到每一个箭手的位置每一支箭射来的角度、度和力度还感应到曾被符坚用作行宫的汉帮总坛内隐藏的敌人晓得不论自己是否被乱箭射杀他们均会蜂拥而出血洗东门大街。 燕飞一声长笑喝道:“好胆!” 蝶恋花化作绕身疾走的激电精芒应被改称为“金丹**”的奇异真气遍游全身由电光火石般高的意念控制随念而。因为阴神阳神已被金丹联结起来日月合壁丽天照地再没有谁主谁副的恼人问题。 剑锋千变万化但劲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手法在或挑或拨或卸或移间把左方射来的箭矢改变方向射往右方高处的敌人右方的亦礼尚往来顿变成左右互射的诡奇状况。 庞义、刘裕、高彦、纪千千等全看得目瞪口呆这刻的燕飞像变成另外的异物整个人竟通透明亮起来似虚似实如真如幻那种莫之能侧的感觉肯定是人人未见过他们再“捉摸”不着燕飞。 功力次于刘裕者此时更生出错觉就像利剑稍触燕飞绕身疾走的“金光”箭矢便会掉头反射谁的箭都要自身承受。 刘裕心中响起燕飞的答覆:“任遥再次遇上他必死无疑!”的豪情状语隐隐想到的是可能就在此一刻燕飞正开始举步朝“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拾级登阶只要他能在边荒屹立不倒宝座便是他的了。 汉帮总坛大门洞开一位比燕飞尚要高少许的中年大汉不用说也知是祝老大领着十多名汉帮领跨槛而出。 “叮”! 刚巧有一枝箭碰上燕飞的蝶恋花竟不是送往对面高处的敌人而是似开小差般溜向中年大汉的胸口后先至反得到最先抵达敌人的殊荣巧妙至令人难以置信。 祝老大也是了得喝了声“好!”竟然那么一手往此冷箭抓去丝毫不避有如赌徒在赌桌上倾尽所有博他娘的最大一铺。 祝老大五指紧执着箭身竟仍在他掌内火辣辣的滑钻了三寸差半寸便到达他胸口正暗松一口气胸口却如遭雷殛以他的功力仍吃不消往后挫退三步撞得后面的手下东倒西歪才终于立定。 ‘东门大街’两边高处的箭手纷纷中箭倒跌瓦面但无一是箭中要害都是臂、腿一类不会致命的地方让人晓得每一箭均是瞄准而只此便没有人肯相信偏又是眼前的事实。 入侵祝老大经脉的灼热真气迅消退但在意料之外代之而起是一阵奇寒祝老大终禁受不起全身打了个冷颤晓得已因燕飞的见面礼受了不轻的内伤。 “锵”! 剑回鞘内。 燕飞像没生过甚么事的悠然步至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的祝老大前微笑道:“是战是和?由你祝老大一句话决定。我会撇开一切单以你老哥为最终目标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祝老大认为这是最好得解决办法吗?” 刘裕等仍在呆想不到燕飞厉害害至如此程度不但反守为功还完全镇住场面不负边荒第一剑手之誉。 连一直因害怕而躲在车厢里的小诗也学她的小姐般从另一边窗帘探头出来看热闹。 边荒集的荒民们开始透过门缝窗隙或从横街小巷探头探脑目观耳听。 祝老大从阶台上视阶下的燕飞勉强压下伤势沉声道:“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燕飞你识相的就登车离开边荒集永远不回来否则有一天会后悔莫及。” 燕飞懒懒闲闲的微笑道:“只有一个方法证明边荒集不是以前的边荒集就是由祝老大你允诺决一死战。” 祝老大感到燕飞的精神和气势正把他锁紧锁死只要自己一声喊杀燕飞必尽一切力量追杀自己自己手上有多少人也不管用。这个想法令他整条背脊寒渗渗的忽然间他晓得燕飞再不是以前那个燕飞。以前的燕飞他已惹不起何况是现在的燕飞?江海流的支持在此一刻是远水救不了近火。 祝老大神色转厉盯着燕飞道:“好!我们走着瞧!” 说罢一拂衣袖掉头返回门内去众手下连忙紧随还“砰”的一声关上大门。 一声怪叫响自高彦之口只见这小子一个觔斗翻在燕飞身旁举臂嚷道:“边荒集还是以前那个边荒集一切都没有改变。” 五辆骡车停在本是第一楼所在现在则为一片烧黑布满碳屑残木的空地。燕飞像凭吊被遗忘的古迹般举步到楼址的中心转过身来向立在一旁的高彦、刘裕、纪千千主仆、庞义和他余下的七名伙计兄弟道:“没有第一楼的边荒集根本不成其为边荒集我们要立即进行重建继续卖边荒第一名酒雪涧香。” 纪千千鼓掌道:“千千全力支持。” “千千”两字一出登时惹起四周远处看热闹的狂悍荒民纷纷议论只恨纪千千仍是重纱掩面不教人得赌芳容。 庞义颓然道:“我们八个人曾以两个月时间四出砍来上等木材又以一个月时间送到这里来却一股脑儿给祝老大没收了去我想据理力争还给祝老大扫出门来毒打一顿。” 高彦接口道:“幸好尚剩下五辆运送木材的骡车郑雄他们迫于生计遂把骡车改装为客货车在城北拓跋鲜卑族的势力保护下开了个骡车店讨点生活。祝老大顾忌拓跋族尚未敢过份干涉。” 燕飞从容道:“再等三个月太久哩!我没有这个耐性我会教祝老大把抢去的木材呕出来。” 刘裕摇头道:“若祝老大再次屈服他的龙头老大亦不用当了我们等若逼祝老大立即开战。” 燕飞摊手道:“尚有更好的方法吗?” 纪千千柔声道:“千千有个提议。” 众人讶然朝她瞧去均想不到还有甚么好法宝。 纪千千轻笑道:“千千是第一楼的外交大臣嘛眼下当然要由我出马让早被燕公子吓破胆的祝老大有下台阶的机会。他可以说是给面子给千千的爹而不是怕了你燕飞。” 小诗一颤道:“小姐!” 纪千千拍拍小诗肩头安慰道:“不用害怕别忘记你小姐亦懂舞刀弄剑。” 刘裕挨着骡车拍腿道:“此着妙绝且一定行的通。因为若千千有甚么三长两短祝老大肯定做不成*人。” 高彦忧心忡忡道:“若祝老大把千千软禁我们又如何是好?” 燕飞沉吟道:“若不想大流血此确为可行之计给个天祝老大作胆他也不敢待慢玄帅的干妹子因为玄帅现在已成最能左右边荒集存亡的人。我们千千小姐正好开始挥她的神通。”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我们的千千小姐”!说得真动听千千现在立刻去见祝老大先正式投贴拜门这方面你们该比我在行。” 高彦义不容辞的道:“千千请立即修书一封让我送往汉帮。” 纪千千着小诗取来文房四宝神情兴奋道:“今次确是不虚此行我还有一个小提议。” 庞义不但佩服她的胆识才智更感激她肯纡尊降贵去见祝老大闻言欣然道:“只要是千千小姐的提议我们们定会尽力办到。” 纪千千指着楼址后面的荒园道:“我们就在那里扎营暂居如何正可以日以继夜的进行重建工作。” 高彦抢在庞义之前答应道:“这个容易我们立即去张罗’蓬帐包管又大又舒服。” 刘裕心中愈来愈明白纪千千到边荒集来是不想重过在建康时养尊处优的日子尽情尝试新的生活方式即使捱苦亦在所不计希望她不是借折磨自己用以忘情吧! 燕飞一声长笑油然朝藏酒窖的方向举步道:“千千想立营便立营不过却休想我奉陪。哈!藏酒之窖是吾家天下间还有比睡在装满雪涧香的酒坛间更写意吗?” 燕飞坐在酒窖入口石阶处享受着品尝美酒的写意和滋味庞义于他左方坐下欣然道:“幸好你回来了否则我真不知如何在边荒集混下去?” 燕飞顺口问道:“你究竟弄甚么鬼?砍菜刀怎会留在树干上? 庞义露出犹有余悸的的神情道:“当时我们遇上一群小贼匆忙逃生混乱间掷刀退敌幸好跑的快逃过大难。” 燕飞捧起酒坛再喝一口心中感触丛生若不是庞义掷不中敌人而掷中大树的砍柴刀他当不会进入荒村更不会遇上任遥致有吞下“丹劫”的事情生竟因祸得福似是冥冥之中确有气数遇合的存在。 庞义道:“现在刘裕已陪千千小姐和小诗到城北向胡人选购营帐高彦向祝老大投拜帖其他兄弟则忙于卸货把千千的大箱子送到后院去忽然间边荒集又再充满生机和乐趣老哥我真的很感激你希望祝老大识相点大家和平共处让一切回复旧观怎都胜过不停拼个你死我活的。” 燕飞倚着石壁闭上双目轻吁一口气道:“淝水之战前和之后是两个不同的时势一切要重新定位更必须重新寻找诸势力间新的平衡点。而边荒集已成天下列强必争之地混乱复杂的变化可以想见。我们回来是要建立边荒集的新秩序你要有心理上的准备。” 庞义笑道:“只要有你燕飞坐镇对我来说便一切太平。不知是否习惯了这里的生活到别处去总觉不惯天下还有那一个地方比这里更热闹的?南北货物应有尽有但若由一帮独大垄断一切边荒集将失去它独有的特色。” 燕飞道:“现形势如何?” 庞义道:“由于对符坚屠杀和奴役荒人的仇恨氐帮已给驱逐现在势力最大的胡人是鲜卑族和羌族鲜卑族又分作两帮一为拓跋族的夏侯亭率领的飞马会一为以慕容战为的北联帮;再加上汉帮,四大势力瓜分了边荒集,其他较次的匈奴帮和羯帮只能依附他们而生存。” 燕飞睁开虎目沉声道:“那道拦河铁索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庞义苦笑道:“是祝老大立威的第一步把码头划分为南北两部份现在汉人势盛胡人惟有忍气吞声不过胡人一向好勇斗狠早晚会出事。” 稍顿续道:“东门大街已成祝老大的地盘谁都不敢插足到这区域来。前天祝老大下令东区所有人均要向他纳地租由下月初一起始逢月头缴银在边荒集尚是次有人敢如此斗胆可知祝老大是如何横行霸道。” 燕飞哑然笑道:“此着祝老大走错哩!到边荒集来的人正是要逃避那苛政重税而他却蠢得把这一套搬到边荒集来肯定是自取灭亡。他的事暂且撇到一旁你须多少天完成重建的工作我很怀念以前那张私家桌。” 庞义道:“即使你这懒鬼肯帮手帮脚,再加上刘裕和高小子,没有两、三个月休想完工。” 燕飞摇头道:“太久哩!我们须在一个月内建起新的第一楼横竖千千财力充裕多请些人不成吗?” 庞义颓然道:“你燕飞不怕祝老大别人可怕得要命。你不是曾在码头雇挑夫骡车结果如何?最怕是祝老大不准商铺和我们做买卖诸胡又怕买不到由祝老大控制来自南方的粮货而不予我们方便我们便会被完全孤立。” 燕飞头痛道:“照你这么说即使第一楼重开也没人敢来光顾。” 庞义苦笑道:“事实如此我看最后仍是要仗武力来解决看谁的刀子够狠够快。” 燕飞摇头道:“敌众我寡怎行得通?” 庞义道:“那第一楼不建也罢颍水南道的控制权操纵在祝老大的手上所谓巧妇无米难为炊重建后的第一楼只是空壳子或可供神仙来吸风饮露。” 燕飞笑道:“不要气馁万事起头难。告诉我你怕祝老大吗?” 庞义道:“有你燕飞在我怕祝老大个娘!” 燕飞拍腿道:“就是如此!我可以把向你提供的保护扩大至所有肯与我们做交易的人就由招聘建楼的壮丁开始。” 接而欣然笑道:“告诉我祝老大除了他的汉帮总坛外尚有甚么直接经营的生意?” 庞义道:“最主要是两个赌场和一间钱庄都是最赚钱的生意不准别人染指。” 燕飞好整以暇道:“祝老大向我们施下马威不成现在好应轮到我们向他施下马威啦。” 庞义骇然道:“你是要去踢场吗?” 燕飞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踢场确是踢场不过踢场也分很多种。祝老大既打开大门做生意便不得不讲江湖规矩我先弄得他两间赌场关门大吉再向他的贼钱庄下手。我要兵不血刃的让祝老大投降屈服恢复边荒集无拘无索的好日子。” 庞义担心道:“我不知你有什么绝活如此了得?不过祝老大是不会坐以待毙的人我肯定他会向江海流哭诉着他派出高手来收拾你最后仍要看谁的拳头够硬?” 燕飞道:“以一来一回计算待到江海流派人来援该是十天之后的事有这十天的时间足够我们把形势扭转过来。你甚么事也不用理会只须尽快进行重建。其他的事交给我和刘裕来负责。不要低估刘裕此人是大将之材得到谢玄全力支持必要时可调一支水师来镇守边荒集明白吗?” 庞义燃起新的希望立即精神起来“谢玄”两字比甚么更管用。 燕飞缓缓闭上眼睛道:“老子现在酒意上涌要好好的睡他***一觉勿要吵我。唉!终于回家哩!相信我明天一切都不同啦!” 第 二 章 野火晚宴 燕飞睁开虎目觉自己仍揽着酒坛坐在石阶挨着阶壁纪千千没有掩盖的绝世娇容如喜如痴出现眼前。这位名著天下的美女像示范表演建康时尚仕女装扮般换上另一身便服褂裙俏脸薄施脂粉美得令人不敢直视。可是她却似全不顾整洁与仪态般就哪么坐到高一级的石阶处指指燕飞怀内的酒坛轻轻道:“给千千喝-口雪涧香好吗?人家尚未尝过滋味呢?” 燕飞反觉得纪千千放纵的时刻是她最动人的时刻闻言不由心中一荡别头瞥一眼整窖藏数以百计装满雪涧香的酒坛心忖放着如许多选择焉何偏要选自己喝过的一坛。他一向洒脱而不拘小节单手捏着坛颈提起酒坛送到她面前另一手拔开塞子。 纪千千双眸闪亮小鼻微皱轻呼道:“真香!”双手捧坛,举坛齐眉,凑上香唇,“咕嘟”的喝了一大口接着把坛子放到膝上闭上美目叹道:“边荒集真好!” 燕飞哑然失笑道:“你喝的是雪涧香而非边荒集。”心中却在想纪千千等若间接亲了他一口。 纪千千俏脸抹过一阵霞彩有点不胜酒力地白他一眼又把酒坛送回燕飞手上看着他连喝两口酒情不自胜的道:“有分别吗?庞大哥说只有边荒集十多里外白云山的仙涧神泉方可酿制出雪涧香其他地方的泉水都不成这叫人杰地灵是边荒独有的人多的地方便没有不受搔扰的纯净清泉。” 燕飞仰望出口外的夜空道:“我睡了多久?现在是甚么时候?” 纪千千欣然道:“睡得是福现在是入黑后半个时辰。我们不但已竖起八座营帐还向拓跋族购得新鲜羊腿高公子他们正准备篝火并着千千来邀请燕公子参加到边荒集后第一个烤羊宴呢。嘻!你挫折祝老大的事传遍整个边荒集我们到哪处去都有大批人跟着指指点点!很好玩哩!” 燕飞呆看她好半晌到纪千千不解地现出询问的目光方解释道:“若在未见千千前有人向我说纪千千像我现在亲眼见到的如此这般模样我肯定不会相信。” 纪千千娇媚地横他一眼呼一口大气缓缓道:“离开建康我像把生命重新掌握在自己手裹可以毫无顾忌地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建康犹如一个无形的大囚牢繁锁是名门望族的流风陋习上至帝王将相下至商贩豪强均不能免。所以人家要逃出来哩!还要逃到他们最不屑一顾的荒野地方。衔上人人说粗话看我们女儿家的目光更直接大胆小诗便接受不来不过甚么事日子过久了是会习惯的小诗很快将会觉边荒集的迷人处。” 接着抿嘴笑道:“最想不到是谦虚朴实的刘爷忽然变得凶巴巴的一副横行市井的恶模样有人想挨过来一脚踢得那人滚了几个觔斗又挥刀斩掉人的髻竟没有人敢吭一声!若千千是他也感痛快。” 燕飞笑道:“谁叫他要做两位娇滴滴美人儿的护法再过些时当本地人清楚你们的底细包保你们即使在街上走动也没有人敢多看半眼呢。” 纪千千欢喜道:“全托燕爷的雄威拓跋族的人外貌虽吓人可是知道我们是燕爷的朋友不知多么热情周到。” 燕飞嗅到空气中烤肉的香气问道:“祝老大收到你的拜帖后如何反应?” 纪千千得意的道:“你不知自己足足熟睡近两个时辰吗?人家早见过祝老大得他承诺明早会把木材归还呢。” 燕飞长身而起哈哈笑道:“好一个祝老大能屈能伸明白最上着为拖延时间哪我便将势就势在他以为自己今晚可赢取最后一铺前多输几手。” 轮到纪千千呆看燕飞回到家来的燕飞像忽然变成另一个人她再不了解他。 燕飞跟在纪千千娇躯后步出藏酒窖在边荒集的壮丽星空下一堆篝火熊熊燃烧高彦、庞义等正动手烧烤涂满酱汁的羊腿香气四逸。 刘裕和一个威武结实的胡族年轻男子说话。 胡族年轻武士倏地别头目光像箭矢般朝燕飞射来接着露出灿烂的笑容现出上下两排雪白的牙齿充满健康的感觉叫过来道:“燕飞!你没有给祝老大骗倒吧?”说的竟是流利的汉语。 燕飞感到后方东门大街处人声鼎沸不过已无暇理会迎上对方锐利的目光现出因料想不到而来的惊喜神色欣然道:“你自己怎么看呢?” 纪千千识趣地退往一旁让燕飞与老朋友叙旧问好。 胡族武士的眼睛像只看到燕飞一个人举步朝他走来摇头笑道:“已多少年没有 见面哩!刚才我一眼朝你瞧去觉当年的小燕飞已成长哩!再没有人可以难倒他。” 燕飞趋前一把将他拥个结实两人互相审视对视大笑充满久别重逢的愉悦。 刘裕也看得心中欢喜更佩服谢安和谢玄请出燕飞来平横边荒集的各方势力实是独具慧眼。因为只有燕飞此身具汉胡两方血统的人始能同时被双方接受。 燕飞见到老朋友不单晓得拓跋圭对边荒集的重视更清楚以北区为地盘由拓跋族主掌的飞马会其会主夏侯亭只是个幌子真正主事者正是眼前的拓跋仪。他不但是拓跋圭的堂兄他们幼时的玩伴更是拓跋族年青一代的一等高手被称为“刀矛双绝”骑射功夫非常出色武功尤在拓跋圭之上。拓跋圭不让他出头当会主而在暗里指挥该是不想让现时的靠山慕容垂生出警觉。 拓跋仪微笑道:“个许时辰前祝天云秘密拜访北骑联的慕容战接着祝天云结集手下不用我说小飞也该知道祝天云的蠢脑袋内转的是甚么念头吧?” 纪千千“啊”一声娇呼起来大嗔道:“祝老大怎可以这样不讲口齿他是亲口答应千千明早把木材送回来的。” 刘裕来到拓跋仪身旁冷然道:“千千勿要忘记现下是在甚么地方祝老大并没有答应今晚不来突袭我们。找敢保证祝老大不会伤你半根毫毛他要杀的人是燕飞若杀不死燕飞惟有乖乖的把木材送回来。哪时整个边荒集都知道当家的人是燕飞而再非祝老大。我们能否征服边荒集还看今夜。” 纪千千往燕飞瞧去他保持笑容神态出奇地轻松好像一切全在他掌握内哪种说不出胸有成竹的风采透射出不能改移且有庞大感染力的信心构成充盈魅力的神韵。纪千千看得芳心一颤再说不出话来。 拓跋仪放开燕飞目光次投往纪千千后者虽已重新挂上面纱掩盖玉容可是其曼妙的体态足令拓跋仪生出惊艳的感觉两手改为抓住燕飞双肩微笑道:“千千小姐请放心谁要惹燕飞?都得问过我拓跋仪!倘若燕飞点头我会亲率二百精锐战士与你们并肩作战荡平汉帮我早看他祝老大不顺眼。” 一种新鲜**的感触浪潮般涌过纪千千的芳心眼前的一切是如此地有血有肉大战正逐渐迫近而站在他身前的三位男子无一不是英雄了得的卓人物没有丝毫畏惧惊怯完全置生死于度外。他们予她的感觉是她从未在建康体验过的边荒集确是个奇妙的地方。 燕飞微笑道:“我并不想以血流成河的场面来为千千小姐洗尘你老哥乖乖的给我留在北区。而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就是聚集所有战士作出可随时出击的姿态压得慕容战不敢妄动祝老大则交由我一手包办。” 拓跋仪双手离开他宽肩,欣然道:“明白!我们会跟羌帮送话,请他们勿要卷入此漩涡内。” 接着从怀内掏出一捆烟花火箭递给燕飞漫不经意的道:“这可供不时之需你没有忘记用法吧?” 燕飞接过纳入怀内去闲情家常的问道:“小圭好吗?” 拓跋仪压低声音道:“我们刚和慕容垂联手打垮窟咄慕容垂还封小圭为西单于兼上谷王却给小圭托词自己年少才庸不堪为王把封诏退还你该比我更明白他的心意吧?” 燕飞听得放下心头大石晓得拓跋圭已清除立国的最大障碍所以对慕容垂的封赠拒而不受。皱眉道:“小圭不怕触怒慕容垂吗?” 拓跋仪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慕容垂当然不高兴且生出疑心派人来说要我们必须每年春交之际交出上等战马三千匹。如我们奉行不悖将变成为慕容垂养马的奴隶自己根本无力应付疆场更说不上扩张展以后更只能依赖他老人家提供的保护。” 刘裕点头道:“慕容垂此招确是毒辣得很。” 拓跋仪似不愿多谈这方面的事或因刘裕终是外人。微笑向纪千千打个招呼拍拍燕飞和刘裕肩头道:“我要回去打点一切啦。” 说罢昂然去了。 燕飞瞧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一阵温暖他可以绝对地信任拓跋仪不过亦深切体会到要维持边荒集的势力均衡并不容易。挫压祝老大后以拓跋仪的性格必乘势向慕容战开刀自己又不能袖手旁观慕容战也会因仇恨而不肯放过他燕飞任何一方的胜利均会打破势力的均衡带来难测的结果。 刘裕目光一瞥东大街的方向苦笑道:“我颇有将要登场表演的古怪感觉下一步该如何走?” 燕飞回头望去登时心中唤娘只见东大街聚满荒民正隔街遥观他们的情况约略计算至少有五十至百人之众难怪如此吵闹。 燕飞拍拍刘裕肩头笑道:“坐下喂饱肚子再说。” 刘裕举步往高彦等走去燕飞正欲随行觉纪千千扯着他衣袖。 燕飞讶然朝纪千千瞧去在明暗不定的火光映照下隔着一重薄雾似的面纱内的秀丽花容更见秘不可测的娇艳。 纪千千轻声道:“人家有几句话须和你说哩!” 刘裕与燕飞交换个眼色先行去了。 燕飞摸不着头脑的道:“甚么事不可以待会说?” 纪千千嗔道:“我要说的话只可以给你一个人听嘛。” 燕飞心忖她不知又有甚么新主意叹道:“说出来吧!看我可否办得到?” 纪千千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黛眉轻蹙道:“人家不是要献上甚么退敌之计而是要告诉你千千忽然忘掉他哩!” 说毕横他媚态横生的一眼娇笑着领先往野火宴的场地去了。 燕飞有点神魂颠倒的跟在她身后这种久违了的感觉好像点燃起他深心处一堆早成灰烬的野火。纪千千的魔力似比他的金丹**更神通广大。在掩映闪耀的火光衬托下她动人的背影随着她娇躯移动款摆摇曳是那末的轻盈写意。他感到这位与别不同的美女芳心内积蓄隐藏着火辣的感情而一旦释放出来可把任何精纲化作绕指柔冲破一切障碍堤防。哪究竟会是怎么样的滋味儿? 小诗坐在庞义特为她搬来的木箱子上斯文淡定又有点羞怯的吃着高彦切割出来分给她的一片羊腿肉。其他人则团团围着篝火坐地分享烧烤的成果充盈自由自在的生活气息。 纪千千在小诗旁坐于箱子上脱掉面纱接过庞义献上的羊腿肉赤手拿着狠狠咬嘶了一口动容道:“庞大哥的手艺真了得建康高朋楼的烤羊肉也远及不上。” 庞义得美人赞赏笑得合不拢起大嘴来见纪千千晶莹如玉的纤手沾满酱汁羊油向正盯着纪千千国色天香花容的一众手下兄弟喝道:“还不去打桶清水来供千千小姐濯手之用。” 郑雄和另一兄弟小马忙兴奋地到后院的水井打水去了。 刘裕回头一瞥隔了二十多丈不敢逾越半步的看热闹荒众目光回到在他身旁坐下的燕飞处苦笑道:“你比我更明白他们他们究竟想干甚么?为何只聚在一处看猴戏的看我们。” 庞义笑道“这是荒人的不成文规矩只聚在一处看热闹不碍手碍脚下谁都不可以拿他们来出气。” 纪千千失望的道:“我还以为他们是来支持我们的。” 高彦哂道:“荒人只会顾着自己本身的利益不过他们当然希望我们的燕老大打垮他们的祝老大因晓得燕老大是出名的不管他人的娘。他们会聚在那里直至燕老大和祝老大分出胜负方肯回家睡觉。” 小诗抿嘴笑道:“燕老大?旋又觉得自己失口红着小脸垂下头去避开高彦。 纪千千又奇想道:“我们若能把他们争取过来便不用哪么势孤力弱哩。” 庞义颓然道:“边荒集人人自私自利只会坐享其成要他们拿命出来博想也休想。” 纪千千摇头道:“千千可向他们痛陈利害有我们的燕老大和刘老大牵头大家团结一敦兼且得拓跋族的支持必可令祝老大不敢妄动。” 庞义苦笑道:“小姐太不明白荒人哩!” 刘裕见燕飞目光凝视跳动不停的火焰若有所思问道:“燕老大在想甚么?想得那么入神的?” 燕飞仍在情不自禁的咀嚼着纪千千“我忘掉他哩”的合意心忖自己是否已对纪千千生出爱意?而纪千千又是否向他示爱?想得一塌糊涂。闻言哑然失笑道:“找在想刘老大你究竟有甚么奇谋妙计以应付眼前困局?” 刘裕愕然道:“你不是成竹在胸吗?我给老庞的烤羊腿完全迷倒了何来闲情去想其他的事?” 纪千千“噗哧”笑出来白两人一眼弄得两人心跳加娇媚的道:“唉!两个这样你推我我推你的龙头老大教我们做小卒的该怎办好呢?” 燕飞欣然道:“好!”我燕飞便暂当一晚老大刘老大你留守此处保护所有人。照我看最好把箱子叠高团团围着酒窖用以遮挡箭矢必要时退入窖内死守入口。” 接而从怀内掏出拓跋仪交给他的烟花火箭道:“只要射红色的烟花火箭我和拓跋仪均会赶来希望祝老大有自知之明不敢来搔扰我们千千小姐的安宁吧!” 笑着站起来道:“高彦随我走一趟让我们往祝老大的赌场赌上几手以增加第一楼库房的收入。” 众皆愕然。 燕飞向纪千干微笑道:“千千小姐的提议总是非常管用我现在就去把整个边荒集的人心争取过来迈出我们征服边荒集的第一步。” 向像呆头鸟的高彦招手后转身昂然朝聚集的荒众轻松的举步高彦忙追在他身后。 第 三 章 风虎云龙 夜幕低垂下十多骑快马沿颖水疾驰转入东门汉帮总坛东广场的大木门立即敞开把来骑迎入再关上大门。 汉帮总坛原为项城总卫署占地颇广分五重院落两个阅兵广场虽在淝水之役受到损毁却不严重在汉帮的人力物力支持下已大致回复旧观。事实上片瓦不留的只有第一楼哪叫她是集内唯一的全木构建筑。 众骑从侧道直奔后院祝老大和几个心腹手下早在那里等候他的目光落在领先的骑士身上现出喜色竟抢前为其牵马欣然道:“文清小姐来得合时。” 被称为文清小姐的表面是真的看不出是个雌儿一身武士打扮头扎英雄髻虽然入鬓的修长黛眉充盈着女性的美态可是轮廓分明鼻子高挺双目深邃有神身型英挺修长一派俊俏郎君的模样。 与她同行的十三名骑士人人形相各异佩带各式各样的兵器从刀、剑、枪、矛至乎钢钩独脚铜人等奇门兵器明眼人只须看一眼便知这批人无一庸手。 女扮男装的美女飞身下马最引人注目的是她背上挂着个高两尺阔一尺的小盾牌腰佩的是长尺半的“匕刃”令人感到她长于埋身搏击之术。一寸短、一寸险她整体予人的印象亦充满危险和破坏力。 在祝老大的引路下她一言不的领着一众手下进入挂着写上“忠义堂”牌匾的后院主堂。 堂内北面摆了两张太师椅然后左右各有十五张椅子被称为文清小姐的毫不客气地坐入其中一张主座其手下不待吩咐全坐往右边的椅子汉帮的堂主级或以上的人则入坐左边。 祝老大在她侧旁坐下尚未说话女子淡淡道:“文清晓得燕飞的事爹早猜到他会到边荒集闹事所以着文清立即赶来助祝叔叔应付他。” 祝老大舒一口气道:“江大哥果然消息灵通有文清前来我便安心得多。燕飞此子不知如何忽然剑术大进我们又没有准备给他来个措手不及还伤了十七个兄弟。” 江文清正是大江帮主江海流的爱女她不但尽得江海流真传更是被誉为巴蜀第一人的清净尼的关门弟子身兼两家之长武功实不在乃父之下更以智计见称大江帮近年展迅她占很大的功劳。 居于右座席的魁梧秃头大汉拍拍佩在背上一对高约两尺、每尊肯定过五十斤重的独脚铜人冷哼道:“但得小姐点头我立即把燕飞捣成肉酱看他还凭甚么在边荒集称王道霸。” 江文清神色出奇地平静柔声道“对直老师的功夫我们当然有信心。不过却千万勿要低估此子燕飞曾在“小活弥勒”竺不归和王国宝手上救出重伤的宋悲风令司马道子对付谢安的奸谋败露惹得谢玄摸上明日寺在决战中斩杀竺不归此事轰动江左。” 祝老大等还是次听到此事无不嗡然。 姓直的秃汉露出冷酷的笑容道:“他燕飞愈出名愈好若杀的是无名之辈怎显得我大江帮的手段。” 他的语气虽大却没有人会怪他口出狂言。 大汪帮在江海流之下有三大天王依次排名是“铜人”直破天、“闪云刀”席敬和“狂士”胡叫天以此次随来的直破天居一身上乘横练功夫配以擅打硬仗的一对铜人曾为大江帮立下无数汗马功劳。 江文清双目射出智慧的采芒微笑道:“我非是怕了燕飞而是眼前边荒集形势复杂只宜智取不宜力敌任何轻举妄动倘招致损失均有负爹对我们的期望。” 直破天颔不语表示服从江文清的调度。只看他神态便知江文清在帮内的地位不仅是因她为帮主爱女更因她有真材实学。 祝老大讶道:“边荒集现在形成四帮分立的局面其他帮会均不足为患文清说的形势复杂指的是那一方面呢?” 江文清一对秀眸射出锐利无比的神色显得她更是英姿飒爽沉声道:“在淝水之战前胡人势盛人人视边荒集为畏途。现在形势逆转想来分一杯羹者大不乏人。我们最近收到消息两湖帮的聂天还也想染指边荒集以打破我们令他不能踏出两湖半步的封锁据传他已派出得力高手郝长亨率领精英这几天便会抵达边荒集。” 祝老大一方所有人均为之色变郝长亨是名震两湖的人物骁勇善战是两湖帮的第二号人物聂天还差遣他来是对边荒集有必欲得之的决心。 江文清从容道:“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我们须谋定后动否则鹬蚌相争最后只会便宜其他人。” 坐在祝老大左方席是位垂着一把长须的中年人手摇褶扇一派文士打扮神态悠然自得。 此人叫胡沛颇有智计乃汉帮的军师地位仅次于祝老大和主理赌场的程苍古。闻言皱眉道:“不知文清小姐是否晓得” 江文清截断道:“胡军师指的该是随燕飞一道从建康回来的人中有谢安的干女儿纪千千我说的形势复杂此亦其一。到目前为止我们仍不宜惹翻谢安竺不归正是一个好例子。上上之策莫如借刀杀人隔岸观火。” 胡沛叹道:“现在我们正借势整顿边荒集若让燕飞肆意横行我们汉帮在边荒集岂还有立足之地?而燕飞的问题必须于天亮前解决我们的目标只针对燕飞一人事后便不到谢玄来插手。” 江文清道:“因何必须于天亮前解决燕飞?” 祝老大忙亲自解释答应纪千千送回第一楼的建材一事最后结论道:“假若成功除去燕飞让庞义重建第一楼又如何?没有人敢说我们因害怕燕飞而屈服便当是卖个情面给谢安。” 直破天奇怪道:“祝老大何不一把火烧掉木材却要花一番工夫运走储藏?” 胡沛代为解释道:“边荒集的人对杀人可以视作等闲但对放火却有很深的忌讳皆因屡遭火劫如我们放火烧掉木材必遭人诟病。且庞义此人对木料很有学问选的均是上上之材又经药制烧掉实在可惜。在边荒集凡可以卖钱的东西没有人肯浪费。” 祝老大见江文清一副深思的神情道:“文清现在该清楚我们不得不采取行动的形势以我们的力量再加上文清之助实宜战决一举除去燕飞哪时余子再不足道。” 江文清平静地道:“若给燕飞突围逃走会出现怎样的局面呢?当日以符坚的实力仍被燕飞逃出边荒集去此事轰传天下祝叔叔敢说有十成把握吗?” 祝老大为之语塞。 江文清道:“边荒集的其他大小帮会对此事究竟持何姿态?” 祝老大脸色一沉冷冷道:“现在有资格与我们一拚者只有拓跋族的飞马会、慕容战的北骑联和羌帮三大帮会。飞马会一向跟我们不和还因燕飞与拓跋圭的关系向庞义等提供保护令我们投鼠忌器。照道理他们会全力支持燕飞来打击我们幸好我们早有对策利用北骑联对拓跋族和燕飞的仇恨说动慕容战钳制飞马会。慕容战已亲口答应我若夏侯亭加入战圈他们将不会坐视。” 江文清淡淡道:“他坐视又如何呢?” 祝老大目光转厉沉声道:“边人最重口齿承诺如慕容战口出而不行边荒集将再无他容身之处。” 江文清柔声道:“文清尚有一事不解在边荒集的胡人惟有通过跟我们汉人买卖南北货物方有利可图凭着这点谁敢不听祝叔叔的说话。” 祝老大叹道:“边荒集是个认钱不认人的地方谁阻碍交易买卖立即成为边荒集的公敌。我们虽对边荒集的汉人有影响力可是有些事仍不到我们去插手这里的汉人有过万之众每天来来往往的更难以计数像拓跋族卖的是北方最高品质的战马运到南方可赚取暴利我们若不准任何人向他们买马后果难测亦不可能禁绝且先我们便要和夏侯亭正面冲突。” 江文清笑道:“此正为爹派文清来的原因。”接着玉容一整与弯弯秀眉相得益彰的修长凤目射出智慧锐利的采芒冷静的道:“燕飞仇家遍地竟还敢公然在边荒集现身先慕容永兄弟等便不肯放过他我们也犯不着先出手代劳。” 祝老大沉吟道:“最怕是他先制人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江文清道:“燕飞岂能全无颇忌他若打定主意以武力解决便不会让纪千千来和祝叔叔说项。明天还木之事并非难以化解只要祝叔叔让边荒集所有人晓得是你老人家送给纪千千的欢迎礼祝叔叔还可以赢得尊重美人的风流美名纪千千的风头亦将会盖过一切谁胜谁负再没有人有闲心去理会。” 祝老大终被说服一震点头道:“文清的看法很透彻纪千千确没有辜负秦淮第一名妓的声名。坦白说即使撇开对谢安、谢玄的顾忌我仍感到没法拒绝她不想令她失望而去。” 江文清美目倏地亮起来漫不经意的道:“我们亦非完全被动只要文清可把纪千千弄上手等若一匕直刺燕飞的心脏!” 众皆愕然。 随着燕飞和高彦逐渐接近荒众愈是喧哗震耳更有人为他两人打气喝釆又传出零星地呼叫燕飞的呐喊。在只颇自己本身利益不理别人闲事的荒人来说这是罕有的情况。 燕飞直抵东门大街倏然止步与聚众达至千人以上填满大街、小巷、店铺所有空间的荒众隔开一条车马道千多人霍地静下来看燕飞是否有话要说。 直至此刻高彦仍弄不清楚燕飞葫芦内要卖的是何药。 燕飞目光缓缓扫视脸上现出亲切灿烂的笑容没有故意扬声却字字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内去从容道:“燕某人今晚有一事公布只要我燕飞一天命在你们便不用向祝老大纳地租他要收嘛着他来向老子收吧!” 话声方落荒众立时爆出轰天暍采声震动整个边荒集。 高彦暗呼厉害燕飞此举等于把汉族荒人被迫缴租的事情全揽上身依边荒集的规矩除非祝老大成功铲除燕飞否则亦无颜向势力范围内的荒人再收地租。 荒众又静下去因为燕飞打出肃静的手势。 燕飞淡然道:“我为你们出头亦需要你们的合作从这一刻起边荒集回复到淝水之战前的边荒集。你不要来理会我我不要理会你大家只管自己的事。现在给我立即散去喜欢回家、逛街或继续干活做生意适随尊便但勿要再在这里胡混看热闹老子并不习惯给人看猴戏般看着。” 荒众又响起震耳欢呼。燕飞果然没有食言几句话便把荒众的心争取过来。当然打后还须看他是否有本领对抗汉帮不过只要他一天仍活勾勾的在边荒集生存荒众将可以享受边荒集不受任何法规限制的自由。 纪千千兴致盎然的瞧着街上聚集的荒众逐渐散去欣然向小诗道:“你看我们的边荒第一剑手多么本事几句话嬴得所有人的欢呼喝采。” 刚来到她俩旁的刘裕微笑道:“这叫对症下药我们的保镖王肯拿条小命出来荒人当然不会吝啬喝采声大叫大喊不用太花力气又可暄泄对祝老大的愤怨。” 在说着这番话时刘裕生出前所未有的动人感觉感觉来自对燕飞所使手段的激赏从而联想到谢安知人的眼光亦正如燕飞说的没有人比他更懂玩这个边荒集式的游戏。但这些都不是最使他动心的原因。 无可否认地此趟边荒集之旅已因纪千千加入而彻底改变了在兵凶战危中注进灵性和温柔她便如破开重云射往冰天雪地的一束耀目温暖的阳光。在篝火的掩映下庞义等人搬箱布阵的声音不住传过来她是如此地美得不可方物更打动人的是她对生命的爱恋择善而从的坚持对新体验的追求。 纪千千尚未回应足音从后方传来。 刘裕心中一震别过身来循声瞧去入目的是一对锐利如激箭的凌厉眼神。 纪千千主婢亦转身朝从一道横巷转出来的十多名胡族大汉瞧去庞义等停下手脚生出警戒的意念。 领头者是一名佩刀负手缓步而至的年青胡汉体型硬朗威武脸相粗豪得来很有性格和男性魅力上身只穿一件袒露双臂的羊皮背心步履稳定两眼不眨的盯着刘裕似若其他人全不存在。 随在他后的十多名胡人战士擒刀带枪的人人双目凶光闪闪杀气腾腾一副择人而噬的恶模样。只要不是盲眼的便知他们是为寻衅闹事而来。 小诗先吓得一阵抖颤纪千千忙搂着她。 刘裕神色沉着心内却是暗暗叫苦从对方的胡服衣饰他已猜到来的是谁而对方的实力更是大大出乎他料外。 此人肯定是燕飞和他刘裕的顽强对手。 胡汉跨过颓败的后院门仍盯着刘裕边行边道:“你不是燕飞因为你用的是刀所以你就是哪个甚么刘裕吧?” 刘裕冷然道:“你也就是哪个甚么慕容战吧!” 慕容战倏地在离他们处十步许外立定待要打手势着后方的手下扇形散开准备一言不合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可是当他目光从刘裕处移开落在纪千千俏脸上再往下巡视接着雄躯剧颤一下从心底嚷出来般道:“纪千千!” 其他慕容鲜卑族战士人人看得目瞪口呆被纪千千惊心动魄的艳色所慑。 纪千千躬身施礼嘤唇轻吐道:“千千向慕容当家问好。” 剑拔弩张的气氛立时冰消瓦解纪千千根本不应是边荒集能享有的恩赐而偏偏她正活色生香地现身此处!种种想法令人生出异样的动人滋味。 她是如此地与边荒集格格不入偏又配合得天衣无缝。 刘裕暗叹边荒集确是不同了因为纪千千芳驾已临。 慕容战神魂颠倒的忙自谦道:“是慕容战失礼没有先向千千小姐请安。” 刘裕哑然笑道:“慕容兄究竟是来向千千小姐请安问好还是要试试小弟的斤两呢?” 慕容战朝他望来双目神色立即由温柔转为凌厉手握往刀柄去。 第 四 章 最佳武器 燕飞轻松的在街上漫步向战战兢兢左顾右盼以防敌人扑出来突袭的高彦道:“你身上有多少子儿?” 高彦苦笑道:“只剩四锭金子该可换百来个筹码。” 燕飞失声道:“就只有这么多?真是败家子。” 高彦叹道:“如非江郎财尽又或没有千千我怎肯随你回来。嘿!他***!我已所余无几你老哥不是也要拿去奉献赌场吧?真不明白你因何似有必胜的把握?” 燕飞微笑道:“因为我至少是半个神仙。总而言之我着你押那一门你就把全副身家押上去便是那末简单明白吗?” 高彦领他转入横街来往者甚众虽是人人拿眼来看他们却没有人敢搔扰他们。 燕飞的心灵一片平静感官的敏锐不住攀升街上的情况一丝不漏的尽在掌握之中。 高彦又兴奋起来凑近道:“没有带错你去见纪千千吧?唉!我妒忌得要命虽然她对人人都是热情友善但我总觉得她对你是特别一点的。” 燕飞淡淡道:“你不是已把目标转移往小诗身上吗?” 高彦登时大感尴尬咿唔道:“哪有这回事?我只是觉得小诗挺可爱的。唉!她太拘谨守礼不大适合我的口味新鲜感一过便不觉得她如何可爱了。” 燕飞哂道。“休想瞒我是否因小诗拒你于千里之外所以脾气说狠话哩!” 高彦忙岔开话题指着灯火灿烂前方远处喜道:“回家哩!” 一股逼人的杀气直扑而来刘裕冷哼一声右手落到刀把上他虽对慕容战没有丝毫惧意却清楚晓得慕容战是一等一的高手只应付他一人已非常吃力且难有把握。而己方除纪千千有两下子外其他都是不堪一击动起手来肯定吃亏。 唯一解决办法是以言语套住慕容战迫他单打独斗以决定胜负。 慕容战双目精芒电闪沉声道:“敢问刘兄是否把燕飞的事全揽上身?” 刘裕洒然笑道:“这个当然!燕飞是我的兄弟他的事是我的事。” 纵使纪千千不清楚江湖规矩又或边荒集的规矩也知刘裕这番话一出双方再无善罢的可能性。 “啊!” 慕容战的杀气倏地消减大半转往吓得脸青唇白禁不住惊呼的小诗瞧去道:“这位小姑娘是……” 纪千千带点不悦的叹道:“她是千千的好姊妹小诗给慕容当家凶巴巴的神气吓怕哩!” 出乎一向深悉慕容战性格为人的慕容鲜卑族所有战士的意料之外更是刘裕、庞义等完全预估不到的以好勇斗狠名慑边荒集的慕容战右手立即离开刀柄还摊开两手表示没有作战的意图带点不好意思和尴尬道:“令小诗姑娘受惊罪过罪过。嘿!今晚我是专诚来向千千小姐和小诗姑娘打个招呼请安问好的。请问千千小姐准备在边荒集逗留多久呢?” 他身后的手下也暗松一口气对着纪千千这位能倾国倾城的绝色美人儿只有唯恐自己表现不佳怎还兴得起动粗的念头。 此时刘裕反变成旁观者握刀的手垂下心忖保护纪千千固不易办到可是替她应付狂蜂浪蝶或者更令人头痛。 纪千千秀眸现出清晰无误的赞赏神色喜孜孜道:“慕容当家果然是讲道理的人千千目前尚没有离开边荒集的打算看着第一楼从火烬上回复昔日的风光是奴家现在最大的心愿哩!” 慕容战大喜道:“千千小姐若然肯在这里定居一段时日是边荒集的荣幸。有甚么用得着我慕容战的地方尽管吩咐下来。在边荒集我的说话仍能起点作用。” 今次连慕容战自己也糊涂起来开始混淆自己来寻燕飞晦气的行动不过他已无暇计较最重要是没有唐突佳人最重要是能讨得眼前玉人的欢心。 纪千千不住变化而每一个变化都是出自那双有慑人风采的美眸。它们正现出憧憬企盼的神色望往边荒集上壮丽的夜空梦呓般道:“千千对边荒集没有奢求只希望随第一楼的重建一切回复旧况。不用受苛政重税的压迫剥削人人努力赚钱干活不受南北任何势力的影响讲的是江湖道义和规矩。” 慕容战现出深思的神色刘裕当然晓得他不会因几句话改变作风然而因是从纪千千的香唇吐出慕容战便不得不恭听和咀嚼。纪千千的魅力似乎比他的刀和燕飞的剑加起来更有征服边荒集的威力和本领。 庞义等亦开始感受到眼前情况的古怪且带着很荒谬的意味偏偏事实如此。慕容战一方由上至下没有一个是善男信女平时横行边荒现在却乖得有点过分。 纪千千目光回到慕容战处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霎的令她更是娇媚横生有点撒娇的道:“千千与燕飞公子虽然是新相识已清楚他是不爱管别人闲事的人慕客当家英雄了得千千真不愿看到你们间会出现势不两立的情况呢。” 刘裕直觉感到纪千千对这位威武不凡的鲜卑族高手生出兴趣进一步明白她不但不是高不可攀拒人于千里之外崖岸自高的女子反之是非常多情只是建康的公子哥儿没有人能令她动心而已! 慕容战自真心的露出一丝苦涩的神情叹道:“我和燕飞间的仇恨非是始于今天关乎到本族的荣誉不过我和燕飞是一回事与千千小姐的交往又是另一回事希望千千小姐明白此为边荒集的规矩。” 接着深吸一口气道:“不知慕容战是否有福分可以欣赏千千小姐天下无双的琴音曲艺呢?” 纪千千微笑道:“人家尚未安顿好呢?过几天你再来试试看好吗?” 慕容战沉重的神色一扫而空大喜拜谢。还向刘裕、庞义等客气地打个招呼这才扬长而去。 夜窝子位于边荒集的心脏地带像边荒集般有城界而没有城墙泛指以钟楼为中心、纵横各三条大街的区域。此区楼房也是边荒集最宏伟的包括十八座青楼和七间赌场。 夜窝子是边荒集内的边荒乃集内诸大势力的缓冲区诸帮每年举行一次呜钟仪式立誓不会把外面的腥风血雨带进窝内来令夜窝子成为集内最安全的乐土圣地。 在天下人眼中荒人是堕落的一群尽显人性的丑恶;荒人的心态更可怪反以此为荣认为只有率性任情方可享受生命。 边荒集因而也变成目下世上最堕落的场所而唯一可以比边荒集更有资格背负此名的必是夜窝子无疑。她是边荒集的秦淮河又比秦淮河更不受约束乃最大凶地中避世的桃花源暴风雨肆虐时的避难所边荒集之为边荒集的象征边荒的圣土。 灿烂辉煌的灯光把夜窝子所在区域照射得如五光十色的奇异白昼以钟楼为中心纵横交错的几条大街人潮处处彷佛此刻方是一天的开始。 高彦踏足夜窝子整个人像立即变了变得神气昂扬因为他晓得在离开夜窝子前没有人敢向他动粗。 事实上每个进入夜窝子的人也会摇身一变变成另一个人或许只是做回真正的自己。在外面风大雨大有很多时须忍气吞声可是在这里便可以抛开一切顾忌。而荒人更有个良好习惯就是在这缓冲区内生的事均不能延伸到区外去。 到这里的人是要寻乐子而非烦恼。 呼啸声从车马道传至接着蹄声轰隆十多骑沿街怪叫着快驰来。 高彦笑道:“又是夜窝族那群兔崽子!” 要说夜窝族便不能不提她的创始者──“边荒名士”卓狂生没有人晓得这是否他爹为他改的本名还是来边荒集后的自号。亦勿以为他是个疯疯癫癫的人事实上他由外貌到谈吐均儒雅不凡;只是脑子想出来的东西均是匪夷所思偏又切实可行。夜窝子的出现正是他凭三寸不烂之舌周旋游说于各大势力而催生出来的大大舒缓各帮会的对峙和紧张。 边荒集的人又爱称他为“馆长”因为他也是圣地内唯一说书馆的主持人兼大老板卖的是边荒集外的故事。目前最热门的当然是有关淝水之战的一切令卓狂生大大赚了一笔。 夜窝族是卓狂生另一个构想是令边荒集不同种族融和的疯狂手段和创举夜窝族则自称为窝友。 夜窝族容许任何人加人不同帮会、不同种族的人入族后每当踏足圣地须抛开外边的仇怨大家变成联群结队寻欢作乐的兄弟只谈风月不涉其余。 夜窝族的存在成为夜窝子和平的基石。谁敢违规族人会群起攻之。 燕飞讶道:“你不也属夜窝族吗?骂他们等若骂自己。” 十多骑隔远看到两人立即怪叫连连、神情兴奋的纷纷勒马好不易的在两人旁勉强止住冲势众马儿仍在喷白气。 带头的羌族青年大笑道:“高彦小子!你又回来哩!” 接着目光落在燕飞身上呼道:“我的娘!是否我眼花看错从未踏足圣窝的燕飞竟会出现在这里令晚吹的是甚么风?” 他身旁的汉族青年不耐烦道:“姚猛你要岔到那里去呢?快爽脆点说出我们三千多窝友的心愿好吗?” 高彦愕然道:“究竟是甚么娘的心愿?” 姚猛欣然道:“外头有人放风说秦淮第一绝色纪千千随你们来了边荒集祝老大还把第一楼送给她作见面礼!是否确有其事?” 燕飞顿然生出刘裕同样的感觉真正能征服边荒集的并非他的剑又或刘裕的刀而是纪千千的美丽他和刘裕只是负起从旁辅助之责。 高彦讶道:“你们消息竟如此灵通!” 众人齐声怪叫高嚷气氛更趋炽热。 姚猛大喜道:“原来真的确有其事教人难以置信。窝主已决定在窝会上提出以最隆重的呜钟仪式欢迎千千小姐驾临边荒集并诚意邀请她在钟楼上表演琴技曲艺你们是边荒集响当当的老大哥自然须站在我们的立场说服千千小姐。” 窝会是每月于夜窝子举行一次的例会共有八个席位由被戏称为窝主的卓狂生主持出席者均为最有势力的帮会头头又或掌握经济命脉和最有影响力的头脸人物。由于边荒集诸势力不断倾轧变化迭生故每趟例会都有必要决定下一趟谁还有列席的资格。 窝会对边荒集的平衡起着决定性的作用很多纠纷便在例会解决。 燕飞立即头大如斗只看这群边荒集的年轻一辈雀跃的神情便晓得人人磨拳擦掌誓要夺得美人归。幸好回到窝外他们会变成正常的荒民不过若纪千千真个踏足这人人平等的区域天才晓得会生甚么事? 高彦立即神气起来昂然道:“老子还以为是甚么事如此小事一件包在我高彦身上。” 姚猛等齐声欢呼策马去了。 边荒集西面二十里一处丘原大队人马正扎营休息一群人忽然驰出营地策马直抵附近一处丘顶驻马远眺边荒集。 边荒集像嵌在黑暗大地的耀目明珠灯火辉煌灿烂。 中间的人一身白衣、披着淡蓝色的宽袖长袍腰佩式样高古的特大长剑晓得他是屠奉三者均清楚此剑不单令无数自以为是不可一世的高手饮恨在千军万马中取敌将级更轻松得似探囊取物。 在荆州两湖一带他的名宇唤出来能止小孩夜啼。他是桓玄最得力的手下更是桓玄自少相识的至交是桓玄最信任的人。 他的体格并不特别魁梧表面看还颇有江左名士的慑人风采身形颀长脸庞瘦削嘴角似永远带着一丝仅可觉察既自负又带点对其他人轻蔑的笑意。挺直鼻子上的一对眼睛神光闪闪似蕴藏着用之不竭的智慧肤色明黄额头高广不说话时带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凛冽杀气。 他左方的大汉背负双斧脸如铁铸眼若铜铃浑身散着阴森的气息粗脖子上的露骨宽脸带着一道由左眼角直延至耳珠的伤疤使他看来更狰狞吓人。此人人称“连环斧”博惊雷本为荆州著名马贼的头头后因惹翻两湖帮的聂天还遂托庇于屠奉三之下成为他最得力的手下。 右边的叫“恶狐”阴奇他的得名是因他的长相像狐狸是屠奉三创立的“振荆会”的席军师不但狡如狐狸且行事不择手段凭着铁石心肠和智力以欺骗、收买、暴力种种方法在桓玄的翼护下为屠奉三扩张势力。而他的武功也仅次于博惊雷是振荆会第三把交椅的人物。 此时阴奇指着边荒集阴恻恻的笑道:“明天我们进入边荒集祝天云将会大祸临头。” 博惊雷冷哼道:“江海流竟敢瞒着南郡公欲图通过祝天云在边荒集扩张势力敢情是活得不耐烦哩!” 阴奇狠狠道:“若非南郡公念在他目前尚有可供利用的价值要杀他还不是易如反掌。” 屠奉三淡淡道:“不要小视江海流此人实是有远见之辈清楚在目下南方的形势中只有处处逢源方可活得长久。除非我们和谢安、谢玄分出胜负否则以江海流的为人绝不会靠向任何一边。他要在边荒集取得立足点正是要增加喊价的本钱使任何一方均不敢轻易动他。” 博惊雷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沈声道:“据传聂天还也看中边荒集还派出郝长亨到边荒集来送死我就和他一并把账算清楚。” 屠奉三漫不经意地瞥博惊雷一眼后者脸上的伤疤正是给郝长亨名震两湖的宝剑“天兵”硬划出来的。因为当日博惊雷是中了两湖帮的埋伏所以并不服气。而博惊雷能孤身杀出重围正显示出郝长亨尚未够本领把他留下。 微笑道:“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今次到边荒集去并不是杀几个人了事而是要把边荒集置于绝对的控制下方便南郡公日后举事明白吗!” 两人齐声应是对屠奉三即使凶恶狡猾如他们者亦要口服心服皆因没有人比他们更清楚屠奉三的手段。 屠奉三双目精亡趋盛似乎边荒集早成他囊中之物柔声道:“由明天开始边荒集将会逐步依我们的计划改变过来永远不能回复以前的模样。” 第 五 章 边荒之夜 刘裕挨着叠高的箱子坐下看着纪千千指使得庞义等人团团转为她主婢的香衾绣帐忙碌纪千千忽又扯着庞义到第一楼所在的位置指点说话不用说是有新的提议。 纪千千确是个没有人可以拒绝的可爱女子刘裕自己办不到燕飞办不到高彦更不用说。 刘裕忽然心中一震醒觉到自己一对眼睛一直没有离开纪千千在不自觉下他用上全副心神不放过她任何表情动作单只看她已是最高的享受他从未试过如此投入去看异性。此刻他不晓得没有她的天地会变成甚么样子但肯定会令人失去很多生趣。 纪千千说毕又转回去布置睡帐看她兴致勃勃的娇俏模样知她不但丝毫不担心汉帮或胡帮还非常享受在边荒集内的每一刻。 聚观的人虽然散去仍不停有人在附近巡逡摆明是来看纪千千的幸好人人明白边荒集撩人者贱的规矩只敢隔远瞥看。 庞义来到他旁坐下满足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 刘裕忍不住问道:“千千又有甚么古怪的想法?” 庞义梦呓般道:“她要一张私家桌指明要放在酒鬼燕飞的私家桌旁因她喜欢在有边荒第一高手保护的舒畅心情下每天好好欣赏东大街热闹的生活。” 刘裕叹道:“说出来或许没有人相信但将来统治边荒集的会是千千而非任何其他人。除非像苻坚般百万大军南来否则没有人能以武力征服边荒集;更非几个人的力量办得到。因此我有个预感千千凭她的美丽、个性和兰心慧质或真可兵不血刃地完成霸业。” 庞义睁开双目点头道:“我从未见过胡贼对女人这般客气有礼一副唯命是从的恭顺态度。千千的魅力确是惊人肯对她狠心的肯定不是人男女皆如是。” 刘裕道:“刚才你害怕吗?” 庞义叹道:“说不害怕是骗你的。不过当千千开始说话我就全神顾着看她的一颦一笑连老爹是谁都忘记了哪还记得害怕。” 刘裕笑道:“老哥心动了哩?” 庞义道:“面对如此佳人谁能不心动?若听过她唱曲应更不得了。不过我有自知之明不会有非分之想。事实上千千有种令人不敢攀折、只可远观的高贵气质使人不敢生出妄念那会是一种亵渎。” 刘裕道:“小诗也不错吧!” 庞义破天荒的老脸一红皱眉道:“你在胡说甚么?” 刘裕笑嘻嘻道:“没有甚!只是见你老哥对小诗特别细心侍候随口说说而已!哈!” 庞义苦笑道:“怎么说都不行若你散播谣言我会和你拚命。” 接着又道:“明天若祝老大肯乖乖的送回木材我要先给千千制作一套胡椅胡桌让她可坐赏第一楼的重建工程。” 刘裕待要说话纪千千莲步轻移朝他们走来登时天改地变废墟变成充满生趣和色彩的美好人间仙界。 纪千千活色生香的直抵两人身前指着刘裕嗔道:“你在躲懒。” 刘裕打从心底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甜蜜感觉嗅吸着她健康青春的香气摊手道:“我躲甚么懒有甚么可以做的?” 纪千千欣然道:“可以做的事多着哩!庞老板说给我和小诗四座篷帐两座是用来睡觉休息一座用来梳洗沐浴一座用来招呼客人……” 庞义提醒道:“和弹琴唱曲。” 刘裕立即虎目闪亮。 纪千千没好气地横庞义一眼弄得后者魂魄齐飞有如说急口令的匆匆道:“要张罗的东西很多哩!幸好边荒集有夜市千千要一个大浴盆、一个大水煲还有……”接着念出一大串日常必需的用品钜细无遣。 两人听得哑口无言四座营帐如何可以放进这么多东西? 刘裕苦笑道:“我如何可以分身?保护你是燕老大派下来的重任?” 纪千千露出狡猾的甜美笑容柔声道:“人家和小诗随你们一道去不就成了吗?” 刘裕和庞义恍然大悟纪千千绕了个大圈子说到底是要去逛夜市不甘寂寞。 骡蹄踏地和车轮碾地的声音传入耳内三人循声瞧去三辆骡车从东大街转进来驶上因第一楼已成废墟致巷不成巷的巷道。 刘裕呆了一呆三辆骡车分明是冲着他们来的不过驾车者只是普通荒民不像是汉帮的杀手刺客若要以骡车来运载汉帮的战士更是多此一举荒天下之大谬。 庞义也摸不着头脑喝过去道:“你们来干啥!” 小诗和郑雄等放下手上的工作好奇地赶过来看热闹。 驾驭第一辆骡车的年轻小伙子道:“有位自称边荒公子的俊俏家伙搜购了大批日用品……噢!我的娘原来千千小姐真的来了边荒集他不是吹牛皮的。” 刘裕一呆道:“这批东西难道是哪个叫甚么娘的边荒公子指定要送给千千的吗?” 年轻小伙子目不转睛的狠盯着纪千千看情况早连爹娘都忘掉了竟不懂回答刘裕的问题。 三辆骡车缓缓停在三人旁庞义喝道:“兄弟们上看看究竟是一车车的刺客还是满车礼物。” 纪千千“噗哧”笑道:“庞老板的心情肯定甚佳说得这么有趣。千千愈来愈喜欢边荒集哩!每一刻都在变化真个好玩有趣。像现在忽然又冒出了一个叫边荒公子的俊俏家伙送来眼前的三车礼物。” 那三个驾车来的小伙子既得听到她甜美的声音又得睹她如鲜花盛放的嫣然一笑更像呆头鸟地没法作声。 郑雄等早一哄而上兴高采烈地去揭开盖着货物的布篷接着齐声怪叫就像在玩新奇游戏似乎危险已离得他们很远了。 纪千千是否能征服边荒集尚是言之过早不过所有曾见过她的无一幸免地被她的绝世风华慑伏。朋友如是!敌人也是。 纪千千撑起脚尖希望看清楚点秀眸异采涟涟一副天真的娇俏模样叹道:“这位佩称得是天下间最懂侍候女儿家的男子汉!” 三车载满各式各样的女性用品从梳妆台、铜镜、大小浴盆至乎一把梳子式式俱备钜细无遗。 刘裕和庞义两个大男人面面相觑心忖边荒公子肯定对女性生活的所有细节了如指掌那种无微不至的细心周到精采得教人生疑世间是否真有如许熟悉女性的人物? 小诗也看得目瞪口呆咋舌道:“这批东西够我们用上一、两年哩!真棒!全是在南方买不到的北方上等货。” 纪千千喜孜孜朝刘、庞两人瞧来以带点请求的语调问道:“这是千千见过最有心思的礼物千千若不收下便是不近人情。千千可以收礼吗?” 庞义也开始感觉到纪千千带点狂野的多情性格苦笑道:“这样的一份厚礼包括燕飞小子在内任我们所有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想出来也难办得这般妥贴。可是千千有否想过眼前的大礼等若哪甚么娘的边荒公子向小姐你示爱千千接受后不怕他纠缠才好。” 纪千千抿嘴浅笑柔声道:“不见他一面千千亦不甘心。” 刘裕晓得即使燕飞在也难改变纪千千已下的决定。微笑道:“边荒集是天下高手群集之地讲的是高手过招现在边荒公子正向千千招我们的千千美人怎可不接招还招弱了我们第一楼的威名。” 纪千千鼓掌道:“刘老大确是英雄了得。好!请各位帮个忙把货物卸下来然后再想想该放在那里.” 夜窝子的街头热闹而混乱处处是脚步不稳的酒鬼有些坐下来神智不清的喃喃自语有些更躺倒街头没人有闲情去理会。聚众狂欢之徒联群结队的呼啸而过喧哗震天一派纵情放肆抛开所有顾虑尽情燃烧生命的享乐态度。 高彦自己知自己事避由东大街进入夜窝子因为在夜窝子的东大街路段两座著名青楼边荒楼和荒月楼便像秦淮楼和淮月楼般隔江对峙只不过秦淮河变成了东大街她们命名的灵感亦是来自这两座秦淮河最著名的青楼。 可惜当高彦经过由胡女长驻候教位于夜窝子钟楼广场东南区的青楼尽欢场合他仍难逃一劫的被站在合外拉客的胡族姑娘缠上且殃及燕飞这条池鱼好不容易方从脂粉阵中脱身。 燕飞大有劫后余生的感觉骇然道:“青楼的姐儿不是乖乖的留在楼内等待客人来光顾吗?怎么会到街上来要把客人硬架进楼内去似的。” 高彦仍在尴尬因为饿鬼般的青楼姐儿没有人不是高爷前高爷后的叫苦尽显他是个青楼常客的本色;当然没有人理会他是否已洗心革脸。苦笑道:“竞争大嘛!多一个客多一笔皮肉钱所以我还是喜欢秦淮河斯斯文文的一套有情趣得多。在秦淮河可以听琴赏曲行酒令甚至清谈一番这里的姐儿哪有闲情和你来这一套扯着你登楼入房立即来个真刀真枪又赶去接下一个客。唉!不要看门面事实上和土窑子没有甚分别。” 燕飞心忖纪千千要改革这么一处地方确是谈何容易一旦形成习惯人们会习以为常难以接受其他。 夜窝子内最多的不是青楼妓寨而是酒馆、茶室和食肆。幸好全部只准在入夜后经营否则会抢去只在日间开业的第一楼大量生意。夜窝子是夜游人的仙界不论青楼赌场、酒馆食肆每座建筑物均高挂彩灯营造出夜窝子独有醉生梦死的气氛。 “砰”! 高彦抬头往夜窝子中心区钟楼所在的广场上空瞧去一朵灿烂的烟花在夜空爆开兴奋的道:“广场处不知又有甚么新玩意见你老哥初来乍到让我这识途老马带你去见识见识吧。” 燕飞正好奇地看着对街烟花铺旁一座布置得有点像庙堂的建筑物门内烟雾弥漫颇有点宗教殿宇神秘的气氛问道:“哪是甚么处所?” 高彦笑道:“你看不到牌匾写着“寻仙斋”三个字吗?你想服食甚么寒石散或灵丹仙药内裹有大批供应。如此的丹堂在夜窝子内共有三所我也曾帮衬过一次半次买的是壮阳丸而非仙药。” 燕飞听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难怪南北之人认为荒人堕落。 倏地豁然开阔原来已踏足钟楼广场入目的热闹挤迫情况以燕飞对世事的冷淡亦要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 刘裕挨着箱子坐在地上看着纪千千主婢在庞义等帮忙下兴高采烈地把边荒公子送来的东西布置于四座大帐篷内感受着他们的欢乐。 虽然人人喧哗笑语不时起哄他并不留神只有当纪千千银铃般的笑声响起才会像风般送进他耳内去。 他忽然感到袭上心头的失落一切像失去动力再没有甚么可令他兴奋的目标统一南北的志向变得遥远而不切乎现实。 他晓得眼前的美女永远不会爱上他这个想法令他生出自卑自怜的痛苦。 她或者会爱上燕飞又或仍难忘旧爱甚或被粗野的慕容战所吸引至乎那自称边荒公子的人打动芳心却绝不会恋上他刘裕。 纪千千会把他作为好兄弟、朋友和并肩作战的伙伴但却不会对他生出男女之情。只看她说心事总是找燕飞便知自己非是她在这方面的理想物件和知己。 此一想法令他感到沮丧和寂寞。 加入北府兵后到青楼逢场作兴虽不时有之纯粹是出于对**的追求可是一买一卖清楚分明事后他不但忘掉对方的名字连样貌也变得模糊不清。他从没有对任何女子动情可是他在此一刻却清楚自己对眼前美女心动。 自家知自家事他虽身在边荒集却不是属于这裹的像他以前每次进入边荒集般只是为完成某一派下来的使命任务。他可以享受边荒集刺激和充满生气的独特生活方式可是他仍是旅人过客终有一天离开。不像燕飞、庞义、高彦等人边荒集是他们的家甚或唯一归宿之处。 当纪千千在纷乱的天下间找不到另一处更吸引她的地方她会留在这裹燃烧她美丽生命的光和热。 而他刘裕却是个军人以南方安危存亡为己责其他一切均须放在次要的地位。 男女之情更是牵累和负担以前他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可是在此一刻他深切感受到错过纪千千会是难以弥补生命上的大错失。 更大的问题在纵然他肯抛开一切力不从心地全力追求纪千千徒然破坏他们的无敌组合误了刺杀竺法庆的头等正事辜负谢玄对他的期望。若谢家因而受损将成错恨难填之局。以他实事求是的性格绝不肯让事情朝此一方向展。 香风吹来。 刘裕无力地朝似彩蝶飘来的纪千千瞧去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纪千千欢天喜地道:“客帐布置好哩!请刘老大参观赐教。咦!刘老大有甚么心事呢?” 刘裕知道玲珑剔透的美女已从他神色看出心内玄虚勉强挤出点笑容压下百结的愁思、矛盾和怅惘跳起来笑道:“有甚么好想的还不是想想如何应付争逐于千千裙下的狂蜂浪蝶。” 纪千千横他娇媚的一眼直斥道:“说谎!你不是在想这些事。你不若好好动下脑筋看今晚可以有些甚么助兴的玩意。千千今晚不打算睡哩!明天才睡个够。” 刘裕愈看她媚态横生的多情样儿口角生春的万种娇姿美态愈感失落痛苦心忖只几天自己便如此窝囊样儿再下去的日子该怎样过。 忽然觉衣袖给她扯个结实身不由主地往客帐所在走去。 刘裕猛一咬牙振起精神心忖若自己连男女之情这关也过不了如何还能做一个成功的祖逖。 蓦地蹄声轰鸣刘裕循声瞧去七、八骑从东大街转入第一楼的空地马蹄踢着的灰烬碎屑直卷上天声势汹汹地朝他们疾驰而来。 刘裕见状喝道:“千千和小诗先入帐去。” 纪千千知他怕吓坏小诗忙扯着小诗到帐内。 第 六 章 夜窝风情 古钟场是夜窝子的核心也是它最热闹的地点以建筑物界划出来环绕钟楼的广阔大广场是四条通门大道的接合点。边荒集的前身项城并没有这么一个广场全赖卓狂生说服各大帮会把围绕钟楼的数十幢楼房拆掉铺以大麻石古钟场遂于边荒集的核心诞生成为天下流浪者和荒人翘而观的圣地。 各方以卖艺为生的浪人若未试过来到古钟场卖艺榅钱便谈不上够资格。 古钟场彩灯高挂在上万个彩灯的闪耀中没人有闲再瞥一眼失色的星月。十多座大营帐像一座座小丘般大幅增强广场的辽阔感无数地摊一排排地平均分布展示千奇百怪的货物还有各色各样小规模或独脚戏式的街头艺人表演人潮处处较受欢迎的摊档或表演更是挤得插针难下像全集的人都挤到这裹来盛况更胜春节元宵。 燕飞叹道:“没有亲眼见过肯定没有人相信边荒集会热闹得像这个样子。” 高彦老气横秋以指点后辈的语气道:“有甚么好奇怪的?凡有钱赚的地方必有人迹。更何况边荒人是天下最豪爽和肯花费的人本人便是个好例子。不到这裹来?到哪裹去好呢?” 两人随人潮往钟楼走去燕飞似已习惯古钟场的热闹淡淡道:“听说你没钱光顾青楼的时候会到这裹摆地摊卖北方弄来的古籍古玩。” 高彦立即兴奋地道:“谁能比我的脑筋更灵活呢?南方人花得起钱又怀念以往在北方的生活名门望族的子弟虽被严禁到这裹来可是能财的事自然有人抢着干大量收购北方的文物后只要过得边防那一关便可以在南方赚取十倍以上的暴利。” 忽然扯着燕飞在一个地摊子前停下来原来是个卖走马灯的档口档主正苦着睑皆因邻摊人山人海他却是档堪罗雀只有高彦和燕飞两人肯停下来一看。 燕飞愕然道:“你不是要买几个回去照着你去矛厕的路吧!” 高彦捧腹笑道:“你这小子原来也可以把话说得如此粗俗的真是大煞风景。” 接而向档主道:“元宵已过中秋尚远老板你卖这么不合时的东西当然要赔本。” 档主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汉子苦笑道:“奈何我只懂制作走马灯我仅余的钱全用来买材料又花了三天时间饿着肚子制成十八盏灯今晚是第一次摆地档却卖不出半个两位少爷可否帮个忙?” 燕飞仔细欣赏觉材料虽粗糙但手工精美图案大胆而有创意用色古雅十八个走马灯转个不休彩芒掩映确是蔚为奇观。随着转动图案起伏产生的错觉灯内的龙、凤、马都似活过来般。 高彦欣然道:“算你走运遇上老子我全副家当只剩下四个金锭就给你其中一锭买下所有走马灯你给老子送往原本第一楼所在的营地处献上给我的纪千千小姐勿要挟带私逃。” 档主立即目瞪口呆他的走马灯顶多每个卖五钱银子一锭金子足够买他至少一百八十盏好一会方晓得大喜道谢恭接高彦恩赐的一锭金子口颤颤的道:“是否秦淮第一才女纪千千小姐?” 高彦没好气道:“还有另一个纪千千吗?你告诉我可以在哪里找到。” 档主仍像没法相信自己的幸运神智不清的问道:“小人该说是哪位大爷着小人送灯去的呢?” 高彦长笑道:“当然是边荒第一名剑燕飞公子着你送去哩!” 档主显然听过燕飞的大名如雷贯耳的浑身剧震。 燕飞失声道:“甚么?” 高彦不容他有更正的机会硬扯他离去赔笑道:“你没有胆子老子便给你壮壮胆子。不要骗我你根本好不了我多少还笑我给千千迷得神魂颠倒。” 三个火球升上离地两丈许处接着是四球、五球随着玩抛火棒大汉的娴熟手法依循某一节奏火轮般运转引得人人围观更有人拍掌助兴。 两人给挤到前几排处忽然一枝火棒像失手似的堕往地面于众人失声惊呼时玩火棒的大汉举脚一踢便如用手般把火棒掷上半空重新加入运转的火轮群中登时激起震天喝采声不少人更把铜钱投往玩火棒漠脚前的大竹筐去。 高彦扯着燕飞继续行程笑道:“若你老哥肯下场表演包保更多人瞧。噢!不!我想到哩!假如千千肯来帮我摆地摊卖古玩肯定赚个盆满钵满。” 燕飞皱眉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要和你算账若千千误会我向她示爱岂非尴尬?你放弃追求纪千千了吗?” 高彦道:“坦白说!我还有点自知之明千千看你的目光明显和看我不同肥水不流别人田益自己兄弟总好过益外人;如给那甚么娘的“妖侯”徐道覆得手我便要呕血身亡。” 燕飞余气未消的怨道:“可是你总该先征求我的同意这种男女间的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千千如晓得根本不是我送的说不定会拿剑斩你。” 高彦毫无悔意的笑道:“我还未有资格能令千千不杀我不甘心。唉!我的小飞对娘儿你又怎及得我在行我是怕你脸嫩犯了胆不够大的天条所以拿着你的手敲响第一轮战鼓为你出招。千千对你已有点情不自禁你还不好好掌握机会。” 燕飞颓然道:“今次你害得我很惨还要陪你说谎。你难道从没有考虑过我对男女之情已有曾经沧海且敬而远之的感觉你现在是陷我于不义。” 高彦失笑道:“你倒懂耍猴戏。自千千不知对你说过几句甚么话整晚神魂颠倒的样子。只要不是盲的都看穿你爱上纪千千哩!好!讨论至此为止。” “大哥!大哥!” 有人隔远大叫拚命挤过人潮喘息着往他们靠近。 高彦拍拍燕飞道:“是我的小喽罗让我看看他是否有新的消息。钟楼东见!” 说罢往喊他“大哥”的小伙子迎去。 燕飞拿高彦没法难道拔剑把他斩了吗?对纪千千说不喜欢她肯定是骗自己不过他的自制力并没崩溃仍可以忍受欠缺她的生活。他已孤独惯了对感情上的任何负担均有种莫名的恐惧。 自娘亲去后几乎每天都在浑浑噩噩中渡过可是过去的几天时光的流逝却像以倍数地加这是否爱的感觉呢? 最要命是高彦的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之不乱。自己是否应立即掉头赶去截着那十八盏走马灯改为他和高彦共送的礼物。 燕飞倏地转身后面跟的人收脚不住往他撞来燕飞一闪避过接着游鱼般从人隙内移动没有人能沾到他衣角最妙是更没有人感觉到他正快地在人堆中穿插。 他记起在明日寺外广场上的孙恩当时他亦是以类似和接近的方法游走彷似在大海内密集游鱼游窜动作水不会碰上同伙。当时他心中生出无比怪异的感觉现在他终于自己也办得到从而更清楚孙恩的高明。 此时他来到一座大篷帐前内裹传出女子的歌声与伴和舞乐声把门的两名漠子不住敲响铜锣高呼“柔骨美女表演歌舞”以招徕客人帐门外还有十多人轮候等待下一场的表演。 燕飞的心灵晋入玲珑剔透的境界附近方圆数丈之地每个人的位置变化全都了然于胸假设他愿意可以像鬼魅般的迅快在这片人海里来去自如。 就在这一刻他看到一个女子熟悉的背影立即在脑海裹勾划出“妖后”任青煶的如花玉容。 他直觉感到任青煶是要刺杀他却给他突然掉头而走迫得无奈下也远遁而去。 她离他只有七、八丈的距离不过以他的身手而她又保持目下的度要追上她只是眨几下眼的工夫。 想到这裹他已朝任青煶追去旧恨涌上心头然而已变得非常淡薄。 追上她不是要报仇雪恨而是要弄清楚这狡猾狠毒的妖女到边荒集来有何目的顺道向她出警告。 闪电间他推进两丈她在人群中时现时隐的美丽背影也倏地加显然感应到成为燕飞追踪的物件更坚定燕飞认为她是针对自己而来的想法。现在奸谋败露当然要逃之天天。 瞬那间燕飞又把距离拉近一丈。 燕飞灵台一片清明金丹**全力展开令他可以从心所欲的改变方向、位置、度阻碍再不成其阻碍就像在一座不断转动变化的密林裹仍能运动自如。 他甚至有把握在此人山人海、喧闹震天充满各式各样活动的特殊地方全力施展蝶恋花击杀任青煶却又不损旁人半根毫毛。如此信心感觉是丹劫之前从没有梦想过的。 前方力图远遁的任青煶娇躯一颤终被他气机锁紧致生出反应。 此刻她只有一个选择便是回身应战。 正在这紧张时刻一个人从旁闪出离他虽仍有丈许距离恰好在两人中间处偏又刚好拦着他去路切断他对任青煶的气机感应。 燕飞心中一檩蓦然立定与那“闯入者”面面相对四目交投。 刘裕卓立帐前看着七骑不之客在身前丈许处勒停战马。 这批人一律武士装束佩带各式兵器年纪都在二十许间人人神情凶悍胡汉混杂一看便知是好勇斗狠之辈。 七对眼睛电光闪闪落在刘裕脸上。 庞义昂然移到刘裕旁喝道:“你们来干甚么?” 众胡汉青年惊异不定地打量在后院竖立的八座营帐带头的汉族青年喝道:“不关你庞义的事叫高彦滚出来受死!” 刘裕冷哼一声他是军人出身习惯在战场上以硬碰硬怕过谁来。沈声道:“有甚么事?找我刘裕也是一样。” 另一人戟指喝道:“原来你就是谢玄的走狗刘裕立即给我们边荒七公子滚离边荒集否则要教你死无全尸边荒集并不欢迎你。” 刘裕一呆后哈哈大笑起来道:“人家建康七公子你们便来个边荒七公子可笑之极。” 暴喝连声其中三人已弹离马背短戟、马刀、长剑三种兵器凌空照头照脸往刘裕攻来。 刘裕从容抢前厚背刀出鞘画出一道刀芒敌兵无一幸免地给他扫个正着内劲爆震得三人倒飞回马背去。 边荒七公子人人脸露讶色因想不到刘裕高明至此。 庞义对刘裕信心大增昂然道:“高彦刚到赌场去你们要找他晦气请移贵步。不过他正和燕飞一道你们若肯跪地哀求说不定老燕肯袖手旁观不过问你们和高彦间的恩怨。” “噗哧”娇笑从帐内传出来显是纪千千因庞义说得过份挖苦忍唆不住。 边荒七公子看来只知高彦刘裕在此而不晓得纪千千芳驾也在此顿时为之一呆。 刘裕笑道:“还不快滚!是否要再陪我过几招玩玩看?” 领头者色厉内荏的怒道:“今时不同往日边荒集再不到燕飞来扬威耀武就看你们能得意至何时。我们去找高彦。”说罢领着其他六公子呼啸去了。 纪千千揭帐而出欣然道:“边荒集原来也有另一批七公子真有趣!” 庞义道:“帮会有帮会的联群结党帮会外也党派林立是边荒集聚众则强的特色。苻坚之劫令很多人的心思生出变化希望在新的秩序中混水摸鱼争取更大的利益。这群七公子做的也是风媒的生意与高彦自然有利益上的冲突。” 小诗也从帐内钻出来向庞义含羞道:“我还以为是高公子因争风吃醋舆这些三日不合便动刀子的人结下仇怨原来是生意上的争执。” 庞义神情忽然变得不自然起来垂道:“确只是生意的纠纷高彦把玩乐和做生意分得很清楚否则难以坐稳风媒的第一把交椅。” 小诗没有察觉庞义异样的神态担心的道:“他们去找高公子高公子不会有事吧?” 纪千千收回察视庞义的目光笑道:“有燕老大作护驾保镖高公子怎会有事呢?” 接着向刘裕道:“我们是否也逛夜窝子去呢!这裹已没有甚么事情可以做了?” 刘裕扯着庞义往一旁走笑道:“待我和庞老板商量商量!” 与庞义走出营地来到水井旁问道:“你是否为高彦说谎?” 庞义苦笑道:“难道我告诉千千和小诗高彦是因和那批家伙争夺荒月楼的红阿姑小丽而结怨的吗?高小子既肯洗心革脸我当然不能揭他的旧疮疤。不过七个家伙裹确有干风媒买卖的至于是何方的眼线我却不清楚。” 刘裕皱眉道:“此事非常古怪他们的功夫虽然不错但即使是以前的燕飞他们仍远未够资格去招惹。现在却摆明不怕燕飞的来生事确悖乎常理。” 庞义愕然道:“果然是真的很奇怪。” 刘裕道:“看他们的神态该不是虚言恫吓。这么看他们应是晓得某方势力要对付我们而他们更深信我们会应付不来所以忍不住抢先来逞威风。” 庞义点头道:“他们如此清楚你的出身来历显得事不寻常这不是一般风媒能得到的消息。” 刘裕苦笑道:“我有感觉这股针对我们的势力并非边荒集的某一帮会而是外来的新势力。唉!边荒集的形势愈来愈混乱哩!” 庞义叹道:“敌在暗我在明我们的营地更是四面受攻之地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刘裕笑道:“我现在反不担心最多烧掉几个营帐最怕是你重建后的第一楼给烧掉又要从头来过哪才糟糕。” 庞义道:“我为第一楼特别调制防火漆油你道是那么易烧掉吗?这叫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嘿!我们是否要陪千千去游夜市呢?” 刘裕无奈道:“千千有令谁敢不从谅燕老大也不敢怪责我们。” 第 七 章 变化横生 换作任何人拦着去路燕飞也肯定会出手至少令对方跌上一跤好让他追上任青煶。只可惜眼前此人却绝对动不得因为他正是夜窝子的精神领袖----“边荒名士”卓狂生。 此君年不过四十瘦得像根竹篙过高的身材令他别的特征再不那么显眼唯一不受此限的是他斜兜出来的长下巴使他看来有点滑稽幸好整体予人的感觉仍是一派名士风范。 卓狂生长手探出抓着燕飞肩膀呵呵笑道:“我们的燕飞又回来哩!只要每次经过第一楼可以看到燕飞临街而坐喝着雪涧香边荒集仍肯定是个安全的地方。哈!怎可能在这裹见到你老兄呢?” 燕飞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或某刹那的眼神希望找到蛛丝马迹好作出判断他究竟是蓄意助任青煶逃走还是真的事有凑巧无意破坏了他的好事。 卓狂生眨眨眼愕然道:“为甚么这么的死盯着我?是否不服气我的身法比你好可以把你拦个正着?” 燕飞暗叹一口气卓狂生若非心中没鬼便是弄虚作假的能者。因他实在找不到任何破绽。没好气道:“我没有时间和你说废话。” 卓狂生一把搭着他肩头拉着他掉头往钟楼的方向举步赔笑道:“有点耐性行吗?我有天大的重要事告诉你我刚召开过钟楼议会八只手有七只举起来赞成第一楼的重建另一只手弃权燕飞你又可以继续喝你的雪涧香哩!” 燕飞一呆道:“放弃赞成或反对的是否祝老大?” 卓狂生道:“不是他还有谁?说出来你或许不相信慕容战是第一个举手赞成的人其他人则是想挫祝老大的威风所以若祝老大敢对你动手将成为边荒集的公敌。” 燕飞大奇道:“见有此事?” 卓狂生欣然道:“当然有此事。因为慕容战刚拜会过纪千千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何况是艳绝秦淮的纪千千。我们同时一致决定邀请千千小姐明晚到钟楼示范她的琴技曲艺你在这裹待我半晌我立即去修书一封由你带回去让千千小姐过目。明白吗?在你和祝老大的事上我已尽了力现在轮到你去为我办妥此事勿要让边荒集的乡亲父老、叔伯兄弟失望。”说罢登楼去了。 燕飞朝离地达十丈在彩灯映照下反映着金黄异芒的大铜钟望上去它像嵌进夜空里去般似已化为不属于人世间的仙物。 一切均有梦幻般不真实的感觉慕容战竟会因纪千千而容忍他燕飞?真个教人难以相信。更有可能是慕容战看出祝老大不得人心又怕大江帮透过汉帮入主边荒集所以抛开仇恨留下自己以制衡祝老大。 其他人除夏侯亭外怕亦没有多少人对他燕飞有好感。只是明白在现今的形势下他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我不是着你到另一面等我吗?因何在这裹望着铜钟呆?” 燕飞向来到身前的高彦苦笑道:“我在等卓狂生那疯子!” 高彦露出谅解和同情的神色压低声音道:“我有两个重要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精采。” 燕飞见到他想起送走马灯之事已成定局颓然道:“说罢!” 高彦笑道:“不要装成一副被陷害的凄凉模样老子让爱的情怀难道不令你景仰吗?有了千千在旁干起事来浑身是劲的。” 燕飞没好气道:“快说!” 钟楼是夜窝子最不挤迫的地方因为其方圆三丈内是不准设档摆卖所以亦是碰头聚的约会佳地。 高彦道:“原来庞义的木料给祝老大藏到一艘船上去现在正把木料卸落码头看情况他会履行对千千的承诺否则不用多此一举。” 稍顿续道:“还有是有人放风出来说祝老大是看在千千的面子上放我们一马并非怕了你燕飞。” 燕飞不解道:“真的令人难解祝老大怎会虎头蛇尾的?” 高彦道:“照我看他是给你吓怕所以学乖了。只要不是傻瓜当知在现今的情势下他祝老大成为众矢之的若再和我们正面硬撼闹个灰头土面他祝老大还用在边荒集混下去吗?” 燕飞沉吟不语半响后道:“另一个消息是甚么?” 高彦道:“传闻慕容垂也对边荒集生出兴趣现在他在北方站稳阵脚想来分一杯羹。由于在北方以他的实力最雄厚故不可小覰。” 燕飞更感头痛慕容垂老谋深算确是不易应付。同时想到拓跋硅以夏侯亭出面主持边荒集的飞马会实是高明的一着因为夏侯亭是拓跋族的旁支拓跋硅可轻易推个一干二净哪夏侯亭便不用屈从于慕容垂而慕容垂亦难以怪到拓跋硅头上去。 卓狂生又来了见到高彦哈哈笑道:“高彦你何时到我的说书馆来作客卿你若说的是淝水之战说一台书的酬劳由五十钱增至七十钱。” 接着向燕飞道:“若你燕飞肯开金口一台可赚百钱。” 燕飞接过他的邀请函没好气道:“我们现在去大财不要阻着我们。” 说罢与高彦扬长去了。 庞义和刘裕在纪千千的客帐坐下喝着小诗奉上的香茗。客帐便如具体而微的雨坪台一切拜边荒公子之赐。 帐内铺上厚软来自西域的上等羊毛地毡帐内一角小几上点燃一炉不知名的香料四周堆着舒服的坐垫软枕对比起帐外的废瓦灰屑帐内是截然不同的天地。 刘裕怀疑道:“这么多来自各方的用品家具即使在边荒集要搜购齐全仍非易事所以这叫边荒公子的家伙不但神通广大还该在晓得千千离开建康时立即筹备这个人真不简单。” 庞义苦笑道:“你愈这般说愈会引起千千对他的好奇心。” 纪千千抿嘴笑道:“兵来将挡嘛!庞老板哪来这么多担忧。何不把各兄弟全请进来喝茶他们已辛苦整天哩!” 庞义笑道:“千千的家当全在外面当然须人把守。” 小诗坐到纪千千旁这是个特大的方帐比其他营帐大上一倍有余坐了四个人仍余下偌大的空间。 纪千千雀跃道:“我和小诗沐浴更衣后便随你们去逛夜窝子想想也教人神往。” 庞义欣然道:“热水在准备中希望夜窝子不会令千千和小诗失望。” 纪千千看小诗一眼娇笑道:“喜出望外才真。趁有点时间奴家想多了解点边荒集的情况呢。” 刘裕笑道:“当我第一次来边荒集前有经验的前辈告诉我假设你在边荒集横冲直撞碰跌十多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杀人如麻的大盗、一个是偷鸡摸狗的小贼、一个则是被某方政权追缉的逃犯、另一个是江湖骗子、还有一个是某方派来的探子其他的便是浑水摸鱼的投机者。” 小诗“啊”的娇呼骇然道:“岂非没有一个是好人?” 纪千千喘笑道:“刘老大在夸大至少庞老板和他的七名兄弟都是好人来哩!” 庞义叹道:“真正好人怎敢到边荒集来我是因杀了个地方贪官的恶霸儿子不得不逃入边荒来。千千试试去问郑雄他们若他们愿意说出来每个人都有段难以启齿的往事。所以荒人的第一戒律是不要问别人过去的事。” 小诗嗫嚅道:“这么多恶巴巴的人聚在一起……噢!” 刘裕道:“这方面反不用担心边荒集虽没有王法却有江湖规矩任何人不照江湖规矩行事等若成为边荒集的公敌群起攻之谁也消受不起。所以即管杀人如麻、十恶不赦的强徒到这裹也要变得驯如羔羊安分守己的依边荒集的规矩行事。” 纪千千兴致盎然的道:“边荒集究竟有甚么规矩呢?难道没有人阳奉阴违暗裹恃强行凶倘能不让人知道不就行了吗?” 庞义道:“这一套在别的地方行得通在边荒集却是自寻死路。以建康为例明的是司马氏皇朝暗的却由地方帮会话事官*商*勾*结才有阳奉阴违的情况。民众敢怒不敢言备受剥削欺凌。可是在边荒集明的是各大小帮会势力暗的也是大小黑帮在操持而不论谁人只要踏足边荒集便各依其种族依附相关帮会而各帮会为保持己身利益都不容任何自己人扰乱边荒集的既有秩序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敢不依规矩办事?” 刘裕进一步解释道:“边荒集更是财可通神的地方假若你财力充裕可以聘请任何人为你办事出得起钱便成要杀手有杀手要刺客有刺客。不论任何人到边荒集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大财。当然间有例外我便是个例子但只属极少数。” 郑雄在帐外叫道:“水滚哩!” 纪千千朝小诗瞧去后者垂道:“今晚小诗不用洗澡。” 纪千千笑着推她一把道:“快去!有这么多壮丁为你把风不会出事的你还要穿上男装呢!” 小诗无奈地去了。 纪千千笑道:“我的小诗一向胆小。是哩!既然人人都向钱看和气生财为何斗争仇杀又无日无之呢?” 庞义道:“问题出在分赃不匀像在夜窝子开间青楼或赌场均须经各大小帮会角力争逐。其次是四条主大街的管辖权商铺均须向主持的帮会缴交保护的费用。勿要以为诸帮帮徒对帮会忠心耿耿其实是要付费的否则谁肯替你拚命所以在边荒集是无财不行的。” 刘裕介面道:“祝老大的缴地租是广及整个东区的所有人按人头收租等若人头税跟以往的做法不同且是增加已有的负担所以触犯众怒。每当边荒集诸势力的乎衡被打破边荒集将会陷进血雨腥风没有人能置身事外即使夜窝子也永无宁日。只有到回复平衡对峙的局面边荒集才会恢复正常便像没有生过任何事不过肯定已有某些人被淘汰出局。” 纪千千咋舌道:“真刺激!” 小诗在外面道:“小姐!到你哩!” 三人面面相觑又可以这么快的? 黄金窝位于夜窝子西北角是汉帮核下两大赌场之一。因南北皆有赌禁嗜赌者有专诚偷入边荒集为的就是不用偷偷摸摸可以赌个痛快所以边荒集赌风之盛即此便可想见。 夜窝子有七座赌场分由各大势力主持在淝水之战前只有一间赌场由漠帮直接经营现在由一间变作两间可见汉帮的势力正在澎涨更招其他帮会之忌。 慕容战和拓跋仪均是新兴的势力又有野心当然不愿坐枧漠帮壮大。即使没有燕飞回来一场恶斗亦在所难免。 随着赌场的兴旺钱庄押店的生意也大行其道均是赚大钱的生意人人皆欲染指至于谁能分得甜头须看实力。 除帮会外大商家的势力亦不容忽视有钱使得鬼推磨有财便有势只要肯花钱组织一支军队亦非没有可能。 燕飞和高彦踏进黄金窝的大门立即惹起注意负责赌场的汉帮人马故是提起警觉认识燕飞的赌客却知会有热闹看。 高彦凑近燕飞道:“我只剩下三锭金子可以换百来个筹码你是否真有把握若输掉我的身家明天我们便要吃西北风。” 燕飞哂道:“输掉又如何?别忘记我们的纪千千身家丰厚可以在财力上无限量地支援我们。” 高彦叹道:“话须如此可是若传出去我们要靠女人养成何体统?我们岂非全变作小白脸。他***没把握便不要拿我的身家去进贡我是个从来欠赌运的人。” 燕飞笑道:“我只是顺着你的口气说快给我去换筹码!他***我若没有十足把握鬼才有空到这里胡混。” 穿上男装的纪千千更乖乖的不得了眉目如画又英姿凛凛天下间岂有如此俊秀的郎君。原本令他们眼前一亮的小诗立即给比下去。 纪千千道:“可以起程了吗?噢!我要拿钱去买东西。” 刘裕和庞义只好在她的睡帐外等待前者道:“营地有这么多千千的贵重东西你的兄弟看得稳吗?” 庞义轻松道:“他们也非善男信女一般小贼怎过得他们一关。何况这是边荒第一剑手的地盘谁敢明目张胆来撒野我包保……” 话犹未已帐内传出纪千千一声惊呼。 庞义和刘裕大吃一惊拥入帐内。 放在纪千千卧榻旁的箱子打了开来纪千千一脸娇嗔的坐在箱旁瞧两人一眼又好气又好笑的道:“金子全不翼而飞哩!” 两人同时失声道:“甚么?” 纪千千道:“千多两黄金全放在这个铁箱内还锁得好好的可是刚才我启锁开箱方觉没有半两留下来气死人哩!” 刘裕难以置信的道:“怎么可能呢?” 庞义气得双目杀气大盛怒道:“是谁敢来太岁头上动土又怎知箱子内藏有黄金?” 刘裕跌坐地毡上回复冷静道:“要知箱内藏金并不难只要从旁观察见我们单只把这箱子藏入帐内可推知箱内有贵重东西。” 庞义正在研究锁头闻言点头道:“这家伙肯定是第一流的偷窃高手要打开这个坚固的锁头没点斤两肯定办不到。” 接而往刘裕瞧去续道:“更叫人吃惊是我们一直没有离开过营地对方怎能无声无息地偷去这么多金子不被察觉?” 刘裕拍腿叹道:“他娘的边荒七公子。” 两人醒悟过来边荒七公子来闹事是另有目的他们不但晓得燕飞和高彦不在更清楚纪千千芳驾在此为的是引开他们的注意方便窃贼下手这一招不可谓不绝。 纪千千终于动气皱眉道:“冤有头债有主既知七公子与此事有关他们岂能置身事外?” 庞义苦笑道:“敝在我们是在边荒集而非其他地方要找他们算账必须有凭有据方合乎江湖规矩。” 刘裕笑道:“钱财终是身外物这方面可从长计议横竖燕飞有把握狠赢祝老大一笔我们暂时应仍未有财政上的困难。对吗?” 第 八 章 千金散尽 高彦像跑腿跟班般拧着一袋筹码随燕飞从一张赌枱挤往另一张赌枱从赌场这一角到另一角去。燕飞在人潮里似是来去自如高彦陪他“探访”了十多张赌枱后已是苦不堪言终忍不住扯着他道:“你老哥有眼看的这些赌哥赌姐到赌场来都是拚身家哪有像你般似是来游山玩水你还要等到何时才肯下注。” 燕飞微笑道:“我现在是在练功练的叫赌功你的身家财产是我赌功成就的试金石。你这小子晚晚跑青楼又不见你怨辛苦还乐之不疲现在走两步便像要了你的小命似的。” 高彦反驳道:“怎么相同?到青楼去叫泡妞儿活动的范围只是一榻之上;赌场是七、八座大厅更惨的是还不晓得自己在干甚么?” 燕飞欣然道:“只要你想着白花花的银子把在榻上的力量化作跑赌场的动力尽管要多走一个时辰包保你仍是生龙活虎的。来吧!看你哪个可怜的模样!我们便赌他娘的一铺骰子。” 高彦终展欢颜挨着他往附近赌骰子的赌枱挤进聚赌的人群内去笑道:“赌钱的要诀是不怕输不怕输才会赢。这头注虽关乎到燕老大你在赌界的声誉不过却要输得起。我变成穷光蛋不算甚么一回事我们还有千千庞大的财力作后盾。凭老子赚钱的本事顶多做十来天小白相便可以荣休。” 燕飞目光凝视荷官摇盅的动作淡淡道:“来到赌场方晓得边人是多么富有失去赌场的收入汉帮肯定坍台。” 高彦凑到他耳旁道:“赌仙来哩!” 燕飞从容望去在数名汉帮好手的簇拥下一位长着五绺长须的中年儒生正步履轻松的往赌枱走过来由于有人开路他完全不受挤迫的人群影响即使不认识他的人也知他是个有身分的重要人物。 燕飞还是第一次碰上这位夜窝子的名人此君中等身材颇有点道骨仙风的丰采手足灵活双目精灵是为祝老大坐镇赌场的至尊活宝。遇有赌林高手来踢场一律由他出面应付。直到今天敢来较量赌术的无不损兵折将弃甲曳兵而逃想来使奸弄诈者更难逃他法眼。祝老大之有今天被尊为“赌仙”的程苍古居功至伟。 今趟汉帮出动程苍古来应付燕飞可见祝老大对燕飞这位赌界新丁不敢怠慢严阵以待。 “砰”! 骰盅落在桌面在荷官的催促下赌客纷纷下注。 程苍古来到荷官身旁众汉帮好手扇形般在其身后散开愈显情况的异乎寻常惹得四周的人均围过来看热闹。 揭盅在即人人依照规矩缩手离桌气氛忽然拉紧众人大气也不敢透半口的静待结果哪种胜负决定于刹那间的刺激确有其引人入胜的滋味。 燕飞没有作出指示高彦当然不敢自作主张。对高彦来说三锭金子说多不多但已足够他逛多次青楼每次也可充作豪客阔少。 程苍古欣然笑道:“燕兄和彦少不玩这一手吗?” 燕飞以微笑回报道:“程兄既开金口兄弟怎敢不奉陪我们买十八点那一门。” 高彦提心吊胆的把整袋筹码孤注一掷的放在十八点的一门去。 程苍古向荷官颔示意后者忙揭开骰盅现出骰盘上六粒骰子的点数合起来正好是十八点。 众人立即哗然起哄买点数是一赔二十四当然教人大为艳羡。 高彦难以置信的看着六粒骰子他比任何人更清楚燕飞没有作敝纯凭真功夫听出点数来他且是第一趟上赌场怎可能如此神乎其技。边荒集的赌场惯用六粒骰而非一般的三粒骰子正是为防范懂得听骰的高手岂知此法对燕飞完全不起作用。 程苍古仍保持轻松的笑容赞叹道:“原来燕兄不但懂得喝酒还是赌林高手累得老程也手痒起来我们何不对赌一铺以一局定胜负如何?” 燕飞欣然道:“请程兄指点!” 纪千千盘膝坐在失窃的铁箱子上抿嘴不语。 庞义在跌坐的刘裕身旁蹲下苦笑道:“千千对边荒集的印象肯定已变得很坏。” 从刘裕的角度瞧去这位绝色美人变得高高在上纱帐的空间感更强调了她曼妙的体态一时看得呆了。 纪千千似听不到庞义的说话呢喃细语的道:“自干爹表示会离开建康千千便不断变卖手上的珠宝玉石换成天下通行的金锭子。千千从未试过拥有这么多的一笔财富。” 庞义和刘裕交换个眼神开始感受到这可恶的卑鄙窃贼不但偷去美人儿的身家还令她多年来的辛勤工作为离开建康做的准备工夫一切的心机努力尽付东流。谁人会如此狠心去伤害她呢? 纪千千目光移往帐顶秀眸射出如梦如幻的茫然之色幽幽道:“千千自少过的是寄人篱下的生活餐饱餐饿直至养父母把千千卖身给恩师千千方掌握到自己的生命学晓生存之道明白天下只有强权并没有公理。在大乱的时代有本领的人才可以坚强地活下来。” 庞义痛心道:“千千不必为此伤心一切可以从头开始。” 纪千千白他一眼微嗔道:“千千还未说完呢!” 庞义现出个尴尬和无奈的表情。 纪千千轻轻道:“恩师临终前命千千到建康投靠秦淮楼的沈叔叔。恩师大去前的一番吩咐千千不敢忘记他老人家说千万不要倚赖别人不要做权贵的附属和装饰品。凭自己的技艺去开闯天地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宁死而不悔。” 刘裕直觉感到她的恩师是女性由衷的道:“令师是个非常卓的人。” 纪千千欣然道:“没有恩师便没有今天的纪千千。恩师常教诲千千必须日夕常新每一天都像生命的第一天开始做甚么事也要像第一次去做般充满好奇心。若给风雨打倒要立即站起来应付下一场的风雨。千金散尽还复来变成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又如何?还有机会可以重新开始。” 庞义和刘裕均听得舒一口气纪千千的斗志并未因失去财富而崩溃虽然第一楼的库房因此而一穷二白但只要人在志存便可以在机会处处的边荒集继续奋斗。 纪千千从箱子轻盈地跳下来滴溜溜的旋身一匝娇笑道:“这是千千转运的方法转一个身转一个运。不过千千真的不服气若不能把这个偷金子的卑鄙之徒挖出来老天爷还有眼吗?” 刘裕长身而起双目杀机大盛道:“我今趟是老猫烧须还不知如何向燕老大交待。千千放心我会证明给你看偷金子的小贼定会得到报应惩罚。” 庞义也跳起来正要说话小诗在帐外惊喜的嚷道:“小姐快来又有人送礼来哩!” “燕兄请下注!” 旁观者人人鸦雀无声目光集中在燕飞脸上看他如何决定。 高彦更是手心冒汗他提着的大袋筹码赢来不易虽说有纪千千的财力作后盾感觉上他手上拿的仍是全副身家一铺输清是非常冤枉。他对燕飞不是没有信心问题是对方乃赌国纵横不败的“赌仙”程苍古燕飞又是初来甫到的新丁经验尚浅马失前蹄并不稀奇。 燕飞的目光迎上程苍古的眼神此人是他在卓狂生外另一个现与卓疯子同是深藏不露的高手而程苍古的武功更绝不在祝老大之下。 赌桌上各门没有人下注因晓得此局等若程苍古和燕飞在交锋谁敢插手其间? 骰盅内叮当作响六粒骰子像不肯歇下来的顽童依然顽皮地在盅内激撞跳跃尽显程苍古赌林高手精微的摇盅奇技。 燕飞表面从容暗裹却把灵觉提升至巅峰状态生出无所不知无有遗漏神通广大的感觉。 骰子的动力由盛转衰迅放缓在万众期待下终于停下来。 骰盅内的情况如一个谜谁能破解点数立成赢家。 燕飞生出异样的感觉隐隐感应到其中一粒骰子有问题偏又无法硬拖下去喝道:“二十一点!” 高彦如奉纶旨一股脑儿把手上筹码全押往二十一点的一门去反生出如释重负的感觉皆因赢输已定。 程苍古高唱道:“揭盅!” 两手闪电般迅快地往骰盅探去。 燕飞那种不妥当的感觉更趋强烈程苍古右手真劲暗藏而那粒有问题的骰子便像受到他盅外的双手牵引般翻出侧面的点数把先前的点数改变了。 燕飞心叫不妙时已来不及改变赌桌上残酷的现实。 盅开。 众人齐声起哄。 高彦则失声叫道:“我的娘!” 程苍古以胜利者的姿态盯着燕飞微笑道:“是二十五点多谢燕兄相让。” 燕飞心中一叹亦不得不佩服程苍古高明的手法他感应到那粒骰子有古怪皆因其余力未消暗藏阴劲虽是微仅可察却受程苍古右手心的阳劲在阴阳相吸下适足够动力使骰子翻侧累他输掉这场竞赛。 若再赌一铺他肯定自己可必胜无疑因为他可以阻止最后变异的生可惜再没有赌本继续下去。 燕飞从容笑道:“程兄高明明晚小弟再来多领教一次。” 程苍古长笑道:“燕兄原来亦有一副赌徒本色敝窝自是无任欢迎。” 谁都听出他是暗讽燕飞死不认输肃静下来看燕飞如何反应。 燕飞哈哈一笑领着高彦去了。 纪千千瞪大美目看着营帐空地处围成一个大圆圈被逐一燃点重新渐渐回复动力的十八盏走马灯。 她在看灯卖灯的小子却在看她走马灯不住变化的采光投影在营帐和众人身上如梦幻般动人而不真实。 小诗兴奋地来到纪千千身旁道:“真好玩!” 随纪千千出帐的刘裕和庞义你眼望我眼想的均是追求纪千千者的手法层出不穷不知何时方休。 庞义喝道:“不是又是那甚么边荒公子着你送来的吧!” 卖灯小子仍不知庞义在问他呆瞧着纪千千后者虽改为男装扮相仍是美得令人不敢直视。 纪千千似是忘记了失窃的事欣然道:“你没听到庞老板说话吗?究竟是谁教小哥儿送灯来的呢?” 卖灯小子一震道:“小人查重信小姐唤我小查便成。这十八盏灯由小人亲手精制是边荒最了得的好汉燕飞着小人送来的。”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一向像看化世情、对人世间所有事物均淡然处之的燕飞竟会也来这一套。 小诗雀跃道:“原来是燕公子!” 纪千千娇躯剧颤一下俏脸现出没法掩饰看得人人心神动荡的惊喜神色“啊”的一声轻呼。 刘裕倏地轻松起来若有任何人得到纪千千他最能接受的只有燕飞因为燕飞是他最好的战友和至交。但又隐隐觉得如此取悦纪千千不合燕飞性格不似他一向的作风。 庞义也闻燕飞之名精神大振燕飞肯来和甚么边荒公子、慕容战之流争夺纪千千对他自然是天大喜讯。喝道:“兄弟们给老子把走马灯挂遍各大小营帐。” 众人立时起哄依言而行。 纪千千像勉强从梦境里醒过来般喜道:“小诗还不打赏小查噢……”又一把拉着小诗。 庞义和刘裕当然明白纪千千话说出口方记起自己变成穷光蛋只恨他们也是不名一文没法解围。 幸好查重信摇头摆手惶急道:“小姐勿要折煞小人卖灯的酬劳已非常丰厚小人告退哩!” 查重信去后纪千千仍呆立帐门外双眸亮如深夜明月。 刘裕干咳一声道:“我们现在是否起程去逛夜窝子呢?” 纪千千闭上美目深吸一口气道:“今晚不用劳烦你们哩!千千要等燕飞回来让他带奴家到边荒集最动人的地方去。” 燕飞和高彦离开夜窝子沿东大街返营地去也。街上冷冷清清行人疏落所有店铺乌灯黑火。这情况是常况而非异象白天是窝外的夜晚则属窝内的趁夜市的人全集中到夜窝子去。 燕飞向一直没有埋怨他的高彦道:“我输掉你的身家为甚么不拿我来出气?” 高彦欣然道:“大家兄弟嘛!何况你不是乱吹大气确有神乎其技的听骰本领只是因太嫩斗不过程老怪。哈!有借有还上等人我须立即向千千借十两八两金子否则我的情报网将告崩溃做不成席风媒。” 又道:“你说明天再去和程老怪赌一次究竟是场面话还是认真的。” 燕飞淡淡道:“当着这么多人说出来的话怎可当是玩儿?千千有多少我便央她拿多少出来一铺便可赌得黄金窝四脚朝天、关门大吉。” 高彦骇然道:“不要吓我!现在我们人人靠千千吃饭第一楼重建的经费也全看她老庞骡车店的骡子是赊数赊回来的仍未还清债项若你输此一铺我们岂非全要吃西北风。” 燕飞微笑道:“放心吧!我刚学满师明天便要程老怪在赌界除名再没有第二个可能性。” 高彦苦笑道:“你不是真的中了程老怪的咒语变成个整天想翻本的赌徒吧。唉!真教人担心。” 燕飞叹道:“我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向千千解释走马灯的事。” 说到这里立即头痛起来。 第 九 章 佳人有约 小诗道:“燕公子和高公子回来哩!” 纪千千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般雀跃道:“果然是他们两位凯旋而归的英雄。” 庞义深悉高彦的性格颓然道:“我却怕是屋漏更兼逢夜雨高彦没有大叫大嚷向千千邀功是非常坏的兆头。” 刘裕同意道:“今趟我们真的是不名一文明天的三餐也有问题。” 郑雄等亦颓然无语。在边荒集最令人害怕的先当然是变成公敌其次便是没有钱。 纪千千微笑道:“或许高公子是故意装输来戏弄我们然后再给我们一个惊喜。” 燕飞和高彦终踏入营地前者打量苦挂遍营地蔚成奇景的走马灯后者苦笑道:“我现在大有丑妇终须见家翁的感觉燕飞是我最好的兄弟我与他荣辱与共唉!我们输光哩!咦!为甚么你们的脸色这么难看?” 纪千千瞪大美目瞧他罕有的正容道:“告诉千千你是在开玩笑。” 庞义惨笑道:“他不是开玩笑。燕飞这没用的家伙失了手与我们命运相同分别在他们是输清光我们是给偷清光他***……明天怎样做人呢?” 燕飞一震往刘裕望去心忖以他的精明老到怎会有此疏忽? 刘裕踏前一步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沈声道:“我向各位保证在天亮前我会把金子放回千千的箱子裹。” 说罢转身昂然去了。 纪千千急道:“燕飞你怎可以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燕飞微笑道:“若我不让他单独去完成此事我便不是他的知己。若刘裕须靠我的保护方能在边荒集生存他也不配作玄帅的继承者。” 纪千千看着刘裕的背影没入主帐之后欣然道:“千千明白哩!”接着面向燕飞喜孜孜的道:“还未谢过你的走马花灯呢!千千真想不到你这个人也懂讨女儿家的欢心千千感到很意外哩!”又甜甜浅笑白他一眼道:“人家真的很感动。” 庞义和高彦一众人等莫不神迷目眩此刻的纪千千迷人至极点若有人感觉不到她对燕飞的爱意此人必是大笨蛋。 燕飞却给害得把早想好的一篇婉转解释此事来龙去脉的说词全硬咽回肚内去说不出半个字来。 他怎忍心伤害纪千千?破坏她在边荒集第一个晚上的美好印象。 何况他根本没法抗拒纪千千惊人的魔力天下间还有比她更动人的女子吗?爱情的浪潮正铺天盖地横卷而来他是无路可逃只好面对。 纪千千道:“人家本想央你带人去夜游边荒集一起欣赏这个美丽的晚上便当作是对你的回礼不过刘老大已离开去办正事这裹当然须你坐镇。” 高彦正容道:“如此良辰美景佳人有约我们的燕老大岂可错过。千千放心去玩吧没有人敢动我们的且我们又是偷无可偷有甚么放不下心的。” 庞义加入道:“绝对同意我们也不是第一天在边荒集混。” 纪千千皱眉道:“小诗怎么办?” 燕飞道:“她可以随我们一道去。” 小诗立即霞生玉颊摇头道:“小诗留在这里有庞大哥和高公子在小诗不怕。”接着瞄燕飞一眼抿嘴笑道:“若他们不是怕燕老大何用干这些鼠窃狗偷的事。” 高彦道:“说得很好仗着燕老大的朵儿谁敢不卖点情面。” 纪千千大喜道:“真的可以去?” 燕飞暗叹一口气看来只好骗她到底。幸好唯一知道真相的高彦绝不会拆自己的台让手道:“千千公子请起行。” 纪千千嫣然一笑向小诗等挥手踏着轻盈的步伐朝东大街走去。 高彦立即出怪叫催燕飞追去。 燕飞虽恨不得狠狠踢他两脚屁股却苦于莫奈他何。惟有追着纪千千迷人的仙踪去也。 刘裕绝非空口讲白话而是有把握把金子寻回来因为他是北府兵中最好的斥喉探子他办不到的别人也办不到。 偷金者或没想过他们会于这么短的时间内现失窃金子大有可能仍留在集内某处未及运走或分散收藏。 今夜边荒集各大小帮会是外弛内张所有出入集的水6路均被置于严密监视下所以非是毫无顾忌把金子运走的好时机。 千多两金子是一笔庞大的财富足够像汉帮那种帮会运作至少一年之久且重达八十多斤不论偷金者是徒手携带又或以工具运送均会留下蛛丝马迹难瞒他这位曾受严格追踪蹑迹训练的高手的侦察。 他先从失窃的睡帐外打亮火熠子仔细搜寻不片刻已现偷金者的痕迹对方已非常高明落足处尽在不会留下印迹的石块或杂草丛生处可是由于身负重物仍是有迹可寻。 刘裕循着痕迹直追出后院外的地方此区景况荒芜道路毁烂园宅因弃置而野草蔓生。边荒集前身的项城是中等大城原本的居民达二十多万之众现在城内诸族边民总数不过五万加上流动人口亦只在六、七万间所以人口均集中在四条大街和靠近码头的区域其他地方便静如鬼域成为边荒集另一特色。 到达院后的破道刘裕在往右转数百步外现新的印痕那是车轮和蹄印尚未被风沙掩盖明显是不久前有马车从此处开走。 刘裕暗呼狡猾以偷金者的精明老到绝没有可能犯下如此大的错误这分明是掩人耳目的手法。 他立即以其处为中心遍搜方圆数百步之地终于再在不远处一座废宅的院落现踪迹至此那小偷再没有掩饰就那么从后门离开。 刘裕保持冷静沉着气追去心忖若找到那小偷管他是天王老子也要把他斩成数段始可泄心头之气。 街道乌灯黑火静悄无人远方夜窝子却灯火耀天相映成趣形成奇特的明暗气氛。 纪千千步履轻盈的和燕飞并肩而行还不时有意无意的以香肩轻撞燕飞的肩头哪种温馨甜蜜的感觉即使心如止水如燕飞者也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嗅吸着她醉人的体香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而是天下间最迷人的处所充满对未来的憧憬、希望和生机。 纪千千柔声道:“人家很想和你说说心事你愿意听吗?” 燕飞最后一丝向她解释送走马灯真相的念头在她温柔软语的威力下终告冰消瓦解道:“千千有甚么心事?” 纪千千欣然瞥他一眼轻轻道:“千千真幸运以前在建康有干爹作知己来到人人害怕的边荒集又有位燕老大老天爷待千千真的不薄。” 燕飞很想问她那位能令她钟情者又如何?当然晓得这是大煞风景的蠢话。他太久没有和女性有这般亲密的接触说真的仍没法完全习惯和投入一时不知如何反应。 纪千千续道:“千千常在想当我离开人世的一刻会后悔的事不是千千曾做过的事而是我想去做但又没有付诸实行的事。你明白千千的意思吗?” 燕飞心神颤荡纪千千这几句话尽道出她敢作敢为的性格。像今次到边荒集来便是具体的例证。轻叹道:“看来我该会在临死前后悔得要命!因为我是条大懒虫甚么事都不想去做只希望生活尽量简单不想背着大大小小的包袱渡过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余下日子。” 纪千千雀跃道:“千千真的感到很荣幸一向懒得去做任何事的燕飞竟会送千千十八盏走马彩灯令千千在边荒集的第一晚充满动力和色光!人家须怎样谢你呢?” 燕飞暗下立誓永远不让纪千千晓得真相微笑道:“你肯公开约会我这个卑微不配的傻瓜已是最大的谢礼。这边走!” 领着她转入横街。 纪千千乖乖的随他举步逐渐远离夜窝子的照明。 燕飞讶道:“千千不是一心要到夜窝子去吗?为何不出言抗议?” 纪千千微耸肩胛喜孜孜的道:“约会是奴家提出的到那裹去当然由你作主。 燕飞带千千去的地方便是边荒集最动人的地方。” 燕飞感到自己的心在溶化她的善解人意令任何人与她相处均有如沐春风的醉人感受。道:“我从来不去夜窝子怕它的挤迫和热闹。别的名城大都雅人名士都爱冠以甚么十景八景的美名我们的边荒集也有“边荒四景”其中之一便是我现在和你去的“萍桥危立”。” 纪千千大喜的道:“这个名称很别致哩!其中的“危”字分外传神最合边荒集的凶险情况。” 燕飞有感而的道:“对别人来说边荒集真个是最危险的地方每天都活在动辄送命的境况中。可是对纪千千却是另一回事因为没有人肯狠下心肠伤害你。” 纪千千忽然美目一黯垂下螓幽幽道:“人家才刚给人偷去全部财产还说没有人来伤害千千?你燕飞又如何呢?你舍得伤害人家吗?” 一阵酸苦洪水般潮卷心头纪千千提到失窃的事只是为掩饰她难忘旧爱的心事她现在眼内的凄苍神色与那天在船上甲板看到的如出一辙。 纪千千到边荒集来是要忘记建康曾生的事离开令她神断魂销的伤心地;现在与他夜游边荒集亦是要借助他来忘记伤害她的那个人并非真的对他燕飞动情否则便不会因想起“他”而无法控制情绪。 这个想法令他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生无可恋的滋味涌上心头。在男女之事上他早受够哩!再不愿也经不起另一次的打击。 周围环境一黯原来走入一道由两边高墙夹成的窄巷只余下长形的灿烂星空感觉奇异似不该属凡间可睹的景象。 纪千千把手挽上燕飞的臂弯柔声道:“为甚么不回答人家呢?这小巷真美!” 她的纤手有若温香软玉抓着他的臂弯哪种感觉美妙而诱人。可是燕飞却心知肚明纪千千晓得自己看破她的心事故以此来补偿他、抚慰他。 他生出甩掉她的手的不理性街动可是他怎忍心伤害她?苦笑道:“事实上我已以行动来回答了你的问题。” 纪千千再度垂默然不语。 穿过窄巷眼前豁然开朗一个浮萍飘飘的小湖展现眼前湖岸四周不是被荒弃的庄园便是历经火劫**的颓垣败瓦野草蔓蔓一条多处崩塌的残桥横跨湖上其破烂可令人怀疑她负载的功能。 在这夜窝子的灯火照耀不及的荒城东南角漫空星斗罗列棋布铺天罩地荒芜的景象一片暗喻死亡和毁灭后荒凉的异常美态湖内盛开的白莲花在碧绿浮萍的衬托下在星夜下的小湖闪闪生辉充盈生机与比邻的凄苍景况成强烈的对比生和死的界限模糊难分。 残桥便似从死到生再复死通往茫不可测的彼岸唯一的过渡。 纪千千“啊”的一声叫起来放开燕飞俏脸放射着圣洁的光辉秀眸瞪得大大的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异景。 从窄黑的小巷走出来骤然见到如此开扬辽阔的星夜美景格外令人震撼。 当纪千千的玉手离开他的手臂燕飞不由生出失落的感觉只好暗骂自己不争气又生出自怜的窝囊情绪百般滋味在心头! 不待他领路纪千千已领头往残桥走去似忘记了适才生的所有事般雀跃道:“我们到桥上坐下来好吗?肯定有很好的感觉。” 刘裕在边荒集西北角一座废宅的屋檐伏下去审视右邻另一座荒弃的屋宅此宅三进组成夹着两个大天井乌灯黑火的不觉人踪。 刘裕可以肯定偷金贼是把金子藏于其内因为对方入宅后离开的印迹已变得微不可察如不是在尘土上露出足尖点过的破绽他又是心有定见当会一无所觉。 以刘裕的沈稳亦大感自豪。他能追踪到这裹来看似容易事实上却是干锤百炼而来的成果。 对方并不是单人匹马而是有组织的行动至少除偷金贼外还另有人驾马车更以声东击西之法以导人误入歧途。 此处或只纯用作收藏贼赃之用又可能是对方的临时巢穴不论何种情况敌人也会随时回来所以他必须先一步起回金子哪时要打要逃悉随其便。 刘裕腾身而起投往目标宅院去。 燕飞凝望桥下浮萍心中一片茫然对现实世界那种虚幻而不真实宛如一个清醒的梦的感觉又在他的思域中蔓延。因娘亲而来的思念、儿时生活的追忆交织成他不可磨灭的过去!既像遥不可及又似近在眼前若即若离令人生出怅惘无奈的伤情感觉。 纪千千写意而放任的坐在断桥边缘处双脚悬空全情投入到这荒寒而美丽、对比鲜明的特异环境里听着从废墟传来野蝉的呜叫。她也如燕飞的感受般过去的一切虽是近在眼前又若在千里之外。 “我不会后悔曾做过的事只会后悔想做而没有付诸行动的事。” 纪千千这句话仍萦绕耳边现在此刻他对纪千千已是心灰意冷给可以燎原的星星爱火泼下冷水但将来某一天他会因自己没有在争夺她芳心一事上尽过力而后悔吗? 纪千千甜美的声音响起道:“不要像呆子般站在哪裹好吗?坐到人家身旁来吧!” 她愈是迷人燕飞愈感神伤失落他对男女之情早有杯弓蛇影的恐惧纵使没有爱情的天地是如何灰暗和没有生趣至少令他拥有平淡和没有牵累的安全。 纪千千忽然跳起来纤手抓着他臂弯硬把他拉得坐下去嗔道:“小气鬼!你在生人家的气。” 燕飞朝她瞧去感受着给她挽手的动人滋味迎上她美丽而变化多端的眸神苦笑道:“千千啊!你对他已是情根深种难以自拔你并没有忘记他。” 纪千千放开他的手垂下螓摇头道:“不!我没有忘记他只因为我恨他。” 燕飞心中一阵痛楚他已看到纪千千垂头前眼泛的泪光她正因错种情根爱之深恨之切方如此悲苦。 纪千千以微仅耳闻的声音道:“燕飞!你会像他般伤害千千吗?” 燕飞心神剧震天啊!面对如此佳人他该如何是好呢?只要一句决绝的话他便可以结束与她刚刚开始的男女关系但他忍心如此去伤害她吗? 第 十 章 洞天福地 数息呼吸的工夫刘裕已走遍三进房舍内进与中进均给彻底打扫过与外进的蛛网尘封截然有异显示敌人不单利用这作为落脚的地方本身还有洁癖否则只须随便弄干净一点便成。 此时他对这尚算完整的弃宅已得到一个清晰的印象屋内仅丝的小量家具残破不堪依边人的作风可用的家具均会被他们搬走据为己用。 可藏千多两金子的地方一眼看通除非密藏地下或墙内的密格不过那可半临时可办得到的。照他的分析偷金的行动只是灵机一触下生的是因晓得财物藏在搬进睡帐的箱子后仓卒下匆匆安排致露出破绽所以早有预谋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 刘裕目光投往破窗外的荒园尚未被烧掉的几株老树撑天而立树荫里杂草野藤缠绵纠结要收起金子绝非难事他要把金子搜出来则势必费一番工夫。 他是别无选择正要付诸行动倏地心现警兆听到自己适才伏身处的阱舍瓦面传来足尖点地的微响显示来人至少在身法方面非常高明若换了在淝水之战前的刘裕肯定难以觉察。 由于对方是从高处来可鸟瞰全局使他再没有时间离开人急智生下腾身而起落到主梁上入目的情景令他欣喜如狂差些儿笑了出来。 燕飞往纪千千瞧去晶莹的泪珠排伫列阵般从她一对眼角泻下娇嫩的脸蛋儿上叹道:“唉!这是何苦来由呢?” 纪千千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他是第一个令我心动的人燕飞是第二个。” 接着以泪眼迎上他的目光。 燕飞再没法控制大炽的怜意正要举袖为她拭掉挂在原本微泛嫣红现在却苍白褪色的脸蛋儿上的泪珠伊人敏捷地从香怀内掏出手帕送到他的手上然后似阳光破开乌云般“噗味”娇笑起来接而有点不好意思垂避开他呆瞪着她的眼神。 燕飞拿着香帕了一阵子呆方如梦初醒般温柔地为她拭掉俏脸的泪渍。 纪千千唇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这:“知道吗?你回到边荒集后整个人像不同了有种天下间没有任何事难得倒你遇上困难仍可挥洒自如不可一世的气魄令千千开始相信刘裕的看法你不但是边荒第一高手更可能是无敌于天下的第一把名剑。” 燕飞于完成拭泪大任后拿着她的香帕不知该物归原主还是该据为己有?闻言淡淡道:“只因我是属于这里的所以你会对我生出这种感觉。便像高彦在建康他是处处碰壁、受尽歧视回到这里有如猛虎归山在边荒集他方可以成为受尊敬重视的人与建康崇尚高门的风气他是格格不入在这里他却是如鱼得水。我的情况相同可是若离开边荒集我顶多是个出色的剑客和刺客个人的力量根本微不足道。” 纪千千柔声道:“收起手帕吧!当是千千和你燕飞交换的定情之物。满意吗?” 燕飞拿着染上她泪渍、带善她伤心往事的香帕失声道:“定情之物?” 纪千千似已回复正常挺起胸膛理所当然的道:“谁叫你送人家十八盏走马灯呢?千千也恨你呢?一路北上都装作对人无动于中的冷淡模样忽然又要出这么漂亮的一手教人立时失去女儿家的衿持。走马灯不是示爱是甚么呢?现在千千已肯抛开一切接受你的心意哩!彩灯若不是定情之物该算作甚么?” 燕飞立生出回去狠揍高彦一顿之想只恨现下只好哑子吃黄连。涉足情场已非他所愿更何况卷入纪千千纠缠不清的男女关系中。 纪千千命令道:“还不收好它?” 燕飞别无选择把香帕纳入怀内正要说话。 “铿!” 蝶恋花鸣声示警。 一条重甸甸的长布条安静地躺在大圆梁上以两把匕固定尾两端。刘裕探手一摸果然是满载金子的缠腰囊可分几匝缠绑腰间。约略估计下囊内的金子该不过六百两应仍有另一腰囊很大可能放在中进的横梁上。如此藏金的方法确是颇有心思正因横梁太显眼反会忽略过去。更想到这只是临时措施好方便取走。 刘裕刚伏身横梁藏好来人已穿窗而入移到梁下。 香气传来登时生出熟悉的感觉吓得他不敢偷看因为已认出梁下的美人儿是何方神圣“逍遥帝后”任青缇是也。破风之声响起有人绕宅疾驰显然和任青缇是一道从另一方向绕过来这是防备有人埋伏的江湖手法。 只听其度便知此人身手不在任青缇之下刘裕心中自然浮起“逍遥帝君”的名字。不由心中叫苦若他们到横梁来取回金子自己能突围逃走已难比登天更遑论取回金子。 一把男子的声音在入门处道:“确是这所房子外面有以石头摆书的暗记。” 任青缇熟悉的娇柔声音响起这。“离约定的时间尚有一刻钟。唉!我刚见过燕飞他不单像没事人一个还大有精进我竟瞒不过他差点给他堵截着。唉!我真有点害怕他。” 应是任遥的人苦恼道:“真的令人费解我的而且确予他致命的一击他能活下来已是奇迹怎可能反变得更厉害呢?” 梁上的刘裕暗松一口气幸好这对妖男女非是偷金贼否则自己肯定有难不过危机仍未过去若他们的会的正是那偷金贼他仍大有被觉的机会。希望偷金贼与任遥两人说过密话待两人离开后才上梁来取金子哪自己便可以乘机送他致命的一刀作为见面礼以出憋在心内的窝囊气。 任青缇叹一口气没有答话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任青缇的内心似不像她表面一心置燕飞于死地狠辣无情的行为。此日叹气充满无奈的情绪听来颇有点心乱如麻、六神无主之味。 任遥似没有觉察他后妃的心事怕是还在心心不忿燕飞仍然活着。沈声道:“聂天还此人很不简单雄材大略是个可以有一番作为的人如非桓家一直撑江海流的腰他早吞并了大江帮。我们今趟和他合作须步步为营否则吃亏的会是我们。” 任青缇冷哼道:“任聂天还智比天高仍没法梦想我们周详缜密的统一大计最终只会为我们作嫁衣裳。” 任遥道:“我们在利用他他也在利用我们。郝长亨是个难得的人材若青缇可以美色笼络他收之为己用说不定可以把两湖帮变成我们班底哪时司马贼的天下将是我们的天下。” 刘裕听得心神剧震想不到任遥和聂天还两个天南地北向无关系的一方霸主竟会破天荒合作起来目标明显是先要占得边荒集。 聂天还固是名震南方、十多年纵横不倒没有人能奈何他的枭雄人物。郝长亨亦是横行两湖一带的不世高手乃聂天还椅之为臂膀的左右手今次远道而来当然不是游山玩水。而他更有可能是盗金者若非以他般身手即使自己被哪甚么娘的边荒七公子分了心神仍难避过他耳目。 令他费解的是逍遥教究竟有何颠覆司马皇朝的计划?不过此时已无暇想及其他若给这三大高手现自己的行踪纵使高明如燕飞也难逃劫难何况他自问比不上燕飞。连忙大动脑筋思量逃走之法。 任遥又道:“郝长亨交给你处理。唉!若非目下不宜对付燕飞现在我便去取他狗命。” 任育缇柔声道:“如要坐收渔人之利确不应对付他。是哩!帝君对《太平洞极经》是否已有眉目呢?” 任遥沉吟道。“真古怪!纵使有那两个小子默写出来的地势图却似没有半点帮助。若我所料不差必须三佩合一始能勘破玄虚从洞极经找出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刘裕为之愕然照任遥的语气《太平洞极经》并非甚么道藏经典而是寻找某一处地方的地图。 任遥又道:“我不宜留在这里好让你可向郝长亨施展手段。防人之心不可无最好确定他是单身赴会方可现身。”破风声起刘裕探头一看梁下空荡无人心忖此时不走更待可时拔起匕把金子缠在腰间此时东南方衣衫拂动的声音遥传而至。刘裕暗叹一口气晓得时间再不容他取回另一半金子心想这笔账暂寄在郝长亨身上迅离去。 这是蝶恋花第二次示警。 第一次是从水路往秦淮河采访纪千千途上卢循从水里跃出来偷袭其时阴神阳神尚未合而成为金丹**神通广大的阳神只好向日常行事的阴神示警透过蝶恋花作出警告。勉强解说阴神或可称为后天的我;而阳神则为先天的我、生命的本源和最神秘的部分。 今次蝶恋花再度示警使燕飞幡然而悟阴神阳神只是合作而非结合非是融浑而不可分所以会因纪千千而受到影响阴阳分离金丹**也非是无懈可击。 纪千千虽听高彦说过燕飞的宝剑会在危险来临前向主于示警但因高彦一向爱夸夸其辞所以是姑妄听之并不是确信不疑。现在终亲耳听到一时又不知险从何来不由瞪大美目瞧着燕飞背上的蝶恋花亦担心蝶恋花会忽然变龙化凤的飞走。 “锵”! 蝶恋花出鞘。 尖锐的破风声在远方某处响起一下弹弦声后即呼啸而起以惊人的高激射而来眨间即至快得比人脑筋的转动也及不上令人生出只好坐以待毙、无从躲避的颓丧感觉。 燕飞却知因蝶恋花的鸣向已使对方心神被扰气势劲道大幅控减挥不出最佳状态。 换过是以前的燕飞唯一可保命之法或是翻下湖水里去那时只要对方守在桥上凭他的功力和箭术燕飞更是难逃一死。 “叮”! 蝶恋花一丝不误地击中箭锋劲气爆破把凌厉的一箭硬碰得横飞开去清楚俐落绝不含糊。 在纪千千眼中燕飞头也不回不看一眼的便可反手一剑命中敌箭动作行云流水潇洒好看。 一把故意弄得沙哑低沉的男声从后方岸上一座废宅内传过来道:“领教燕兄高明!阁下值大钱的头颅暂且寄在脖子上多留一段时日吧!” 纪千千别头瞧去声音传来的方向黑漆一片没有人影没有异声。 燕飞淡淡道:“刺客走哩!” 纪千千讶道:“他要杀你为甚么你仍可以如此轻松?” 燕飞微笑道:“我燕飞仇家遍地加上因想拿领赏金而要来取我项上头颅者更是数之不尽紧张也是白紧张对吗?” 纪千千白他一眼别有所指的道:“你这人哪!事事满不在乎的。若每一个来刺杀你的人都像这箭手的高明我看也够你烦恼哩!” 燕飞从容这:“能射出如此一箭的天地虽大仍是屈指可数。据说慕容垂的箭术便非常了得我的兄弟拓跋硅亦是一绝。不过若既是为赏金杀人的猎头者箭法又 高明至此大有可能是横行黄河一带人称“小后羿”的宗政良。不信的话可把坠进湖内的箭寻回来一看箭上当有三条横纹为记。” 纪千千骇然这:“竟然是这个人千千也听过他的名字你不担心的吗?据传他一旦定下目标便锲而不舍直至完成任务而他从来没有失败过的。” 燕飞油然起立深吸一口气道:“上得山多终遇虎长胜不败者能有几多人呢? 他的造诣深浅已给我摸通摸透我的宝贝蝶恋花又可令他的偷袭手段无所施其技希望他临崖勒马又或洗心革面改行去卖酒那我还可以帮衬他否则他只是自寻死路。” 纪千千听得“噗嗤”娇笑又嗔道:“谈得好好的又坐得这般舒服竟要走了吗?” 燕飞俯头看她双目闪动着顽皮的目光柔声道:“花前月下又是在有名狂野的边荒集内我怕控制不了自己强要亲千千小姐的香嘴儿那时弄得仍不晓得自己该芳心谁属的纪千千心神大乱那就非常罪过。” 纪千千“啊”的一声难以相信的垂下头去连小耳朵也烧红了以蚊蚋的声音微嗔道:“燕飞啊!你竟也会说出这种轻薄话儿?” 燕飞哈哈笑道:“只要是男人便懂说这些话。说到底还要多谢宗政良一箭之赐把我震醒过来。以前的燕飞已死去现在我要重新做人无畏地迎接所有挑战包括千千在内。” 纪千千轻轻道:“人家也是挑战吗?” 燕飞坦然这:“是感情上的挑战更是最难应付的。我的对手不单是先令你钟情的某君更可能是任何在边荒集自以为是够资格的人不是挑战是甚么?” 纪千千仍不肯起来瞥他一眼目光投往湖上的浮莲喜孜孜的道:“我喜欢你这样对人家说话满有男儿气概的千千这就向你投降好吗?” 燕飞微笑道:“不是真心归降反成心腹之患。况且两情相悦何来甚么投降?严格来说该是我已屈服于千千的魅力之下到你真的忘掉哪个人我们再看看能否重新开始。眼前千千爱上的或者非是我燕飞而是边荒集予你的新鲜感觉。”说出这番话来燕飞尽泄心中岔郁不平之气整个人轻松起来。 纪千千摇头道:“不是你想哪样的收到你的走马灯后人家心中只想着你一个人其他的都忘记哩!” 燕飞道:“就只是一段时间对吗?” 纪千千神色一黯向他无言地递出娇贵的玉手。 燕飞别无选择更舍不得拒绝一把握实助她站起来。 纪千千在他身前亭亭玉立秀眸异采大盛深深望进他眼内柔情似水的道:“人家真的爱听你说亲密话儿甜言蜜语更是多多益善更不怕你付诸行动唉!你这大傻瓜。” 说罢领先下桥去了。 燕飞心忖最后一句不知是否在怪自己没有立即亲她嘴儿。登时魂消意软而在这一刻他晓得自己确对她生出爱念宛如久未兴波的桥下萍湖终于泛起一圈又一圈、不断扩展的涟漪。 第十一章 公开挑战 帐内的纪千千传来惊喜的娇呼嚷道:“真的找回来哩!一半也好!我们的刘老大真本事。” 接着和小诗、庞义吱吱喳喳的说起话来商量如何把金子藏好。 高彦揭帐而出来到燕飞旁低声问道:“亲过她的嘴儿吗?” 燕飞登时百感交集颇有点体会到纪千千“会为未做过的事后悔”那句话的意味。而自己知自己事他对男女之情仍带着深刻的惶惧另一边的刘裕亦露出注意的神色。叹道:“你这死性不改的色鬼满脑肮脏的想法一场兄弟也不瞒你我和她尚未开始。” 不知如何他直觉感到高彦和刘裕都同时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感觉挺古怪的。 高彦狠狠道:“不解温柔的家伙!现在我们国库空虚你明天的赌约取消也吧! 我不会让你输掉千千仅余的财产的。” 说罢又钻回帐内趁热闹去了。 燕飞苦笑摇头。 刘裕道:“我们到箱阵那边说话吧。” 燕飞和纪千千刚回营地纪千千便给小诗扯入睡帐里到现在还弄不清楚生过甚么事。随刘裕从箱阵仅可容一人穿过的通道到达酒窖入口石阶坐下。 刘裕坐在他上一级处道:“偷金子的即使非是两湖帮的郝长亨也与他脱不了关系。” 燕飞愕然。 郝长亨乃南方赫赫有名的高手据传为人风流倜傥、多才多艺是两湖帮聂天还下第二把交椅的人物。此人颇有交际手腕在江湖上人缘不错很多事交到他手上不须凭武力便可迎刃而解。 刘裕把任遥和任青缇的对话重覆一次分析道:“郝长亨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边荒集其目的当不止于与江海流换个场所角力较量而在乎控制边荒集至少是想取汉帮而代之否则不须与任遥攀上关系。而任遥倾覆司马皇朝的阴谋更是令人担忧想不到淝水之战带来的胜果会是如此一番局面。” 燕飞沉吟道:“现在我们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任遥等既欲坐看我们和视老大拚个两败俱伤我们偏不如他所愿。” 刘裕摇头道:“我们不可以变得过于被动必须着着领先牵着整个边荒集的鼻子走正如千千说的我们是要征服边荒集而非让她征服我们。” 稍顿续道:“现在祝老大摆明肯暂作退让显示视老大亦非有勇无谋之辈。我们定要借千千在边荒集牵起的热潮先确立你是边荒第一高手的形象管他老子的甚么慕容战、任遥、任妖女、郝长亨总言之边荒集是惟燕剑手独尊没人敢有半句异议。” 燕飞苦笑道:“你可知我的头颅现在很值钱?刚给那甚么宗政良射了一记冷箭。” 弄清楚甚么一回事后刘裕笑道:“边荒集已成龙蛇混集之地各方势力因在全力争夺控制权自认有点本领的更要来碰机会。对我来说还是统一天下的踏脚石在我们的纪才女则是最好玩的地方。” 燕飞叹道:“我却是身不由己从闲人变作众矢之的。说到韬谋策略当然推你老哥你又有甚么法宝?” 刘裕道:“边荒集是无财不行。我们现在手上有五百多两金子足够起五座第一楼。所以只要拨出百两金子第一楼重建的经费再不成问题。另外拨百两予高彦小子使他有财力建立一个比以前更完善的情报网监察南北和本地一切动静余下的三百丙拿一半出来给你去和甚么赌仙硬拚一铺余下的作千千的私己钱她想买下一座妓院又或觅地在夜窝子另建一座全看她的意旨。” 燕飞皱眉道:“这么动用千千的金子不大好吧!我原意是狠赢赌场一笔作经费只是事与愿违。” 刘裕道:“千千是女中豪杰不会介意的。” 燕飞摇头道:“千千不介意我却非常介意。他娘的!只要我们可迫郝长亨把另一半金子呕出来便可拿这笔钱到赌场豪赌一铺不但可以令赌场关门大吉还可以向祝老大来个下马威。” 刘裕道:“我们怎可能在明晚前从郝长亨处取回金子?老郝失去一半赃物肯定已提高警觉不会哪么容易给我们找到他。” 燕飞微笑道:“若你是郝长亨肯否错过明晚千千在古钟场的曲乐表演?” 刘裕皱眉道:“当然不肯错过不过若整个边荒集的人都挤到夜窝子去?你如何在数万人内寻出我们根本不晓得他长相如何的郝长亨来呢?” 燕飞含笑瞧他半好晌哑然失笑道:“若我晓得谁偷去金子仍没法迫他呕出来我燕飞还用在边荒集混吗?先边荒七公子脱不掉关系只要我们适当地向他们施压力怎到他们不屈服。” 刘裕道:“他们也大可推个一干二净除非你不理边荒集不成文的江湖规矩向他们动粗来个大刑侍候。” 燕飞目光投往阶壁微笑道:“事实上边人比任何边荒集外的人更守规矩那老子便规规矩矩的和他们玩一铺向外宣布若不能物归原主纪千千明晚会拒绝到夜窝子去。” 刘裕开始感觉到他体内胡人较狂野的血统令燕飞除来自汉族的温文尔雅外还有豪雄放纵的一面。若以这种双重多变的性格去追求纪千千等若汉胡的携手合作肯定可迷倒纪千千。刘裕很不明白为何会联想到纪千千去可是他的脑袋确像有点失控。 颓然道:“岂非全集皆知你燕飞对千千保护不力已阴沟里翻船?” 燕飞洒然耸肩道:“没人会知道因为我只是借此恐吓那七个被人利用的傻小子。夜窝族是由疯子组成的一旦收到点风声是与七个傻瓜有关累得他们欣赏不到千千绝世无双的琴音歌声我们的边荒七公子还能做人吗?放心吧!此事由我单独处理你只须守稳大本营天亮前我该可以寻回另一半金子。” 庞义此时钻进箱阵内笑道:“谈甚么谈得这么投契千千着我来请小飞到帐内共渡**啊!” 刘裕给逗得笑到差点呛出泪水燕飞苦笑道:“你也来耍我。” 庞义在刘裕旁坐下瞧着下级挨壁曲膝而坐的燕飞闷哼道:“不要骗人哩!酒鬼来到酒窖门口仍不去拿酒喝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因另有别的更优质的代替品早醉得把老子酿的雪涧香忘掉了。” 刘裕解围道:“庞老板是来得正好我们无敌的征边军团有份优差给你就是当千千的随身总管负责为千千打点一切内外事务让千千可尽情挥她的外交手腕。” 燕飞报复的道:“总管即是甚么都由你来管你给老子在四条大街进入夜窝子的边界处竖起四幅我向任遥下的战书。倘若我干掉他将可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谁才是边荒集第一剑手?” 刘裕拍腿叫绝道:“此着妙极任遥若不敢应战将会成为边荒集的笑柄还用在这里混吗?他是不得不应战的。” 庞义接下去道:“何况他根本不信自己会输给燕老大更不晓得燕老大炼成金丹**连蝶恋花都学晓唱歌。燕老大吩咐下来的事小人庞义当然会办得妥妥贴贴的。” 三人对视一眼同时开心大笑充满生死与共、并肩作战的情怀。 燕飞揭帐进入纪千千睡帐内方觉刘裕、小诗、庞义和高彦一众人等全留在帐外登时生出哭笑难分的感觉。 纪千千换上全白色的女服挨着软垫倚卧铁箱子旁佩剑放在箱面有如金子的守护神。 她乌黑的长瀑布般的垂在肩后衬托得她的冰肌玉肤更摄人心魄宝石般的眸子闪闪亮、静如夜空的星辰地凝视着他好半晌方落到他左手环抱的酒坛处含笑道:“临睡前还要喝酒吗?” 燕飞盘膝在另一角坐下把酒坛放在身旁挂在帐顶的油灯映照下这里彷佛是另一个天地温暖而隔离且是春色无边。 纪千千确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恩宠拥有她等若拥有天下间最美好的事物。不过她多情和充满野性的性格却令人感到游疑不定难以捉摸。像在此刻她便似从没有和燕飞生过任何事有若在雨坪台初次相遇。 她芳心内究竟如何看他燕飞呢? 燕飞微笑道:“我来边荒集的途上整天睡觉所以决定今晚不睡。不知小姐何事相召?” 纪千千眨眨美丽的大眼睛饶有兴趣的打量他道:“要有事方可以召你来吗?人家只想见你就不成的吗?” 燕飞留心帐外听到庞义等已移师客帐的一方正动手制作他给任遥的“战书”他和纪千千的说话不虞被人听去心中不由一荡柔声道。“当然可以。可惜我尚有要事去办明早回来陪你去北大街吃早点如何?该处有间叫北方馆子的食铺非常有名在建康绝喝不到那么巧手调制的羊奶茶。” 纪千千秀眉轻蹙道:“明天你当然要陪人家。但今晚呢?已这么夜哩!你还要到那里去呢?” 燕飞油然道:“你当我们到边荒集来只是玩乐嬉戏吗?何况受人钱财自然要替人消灾我干的是甚么行业千千应该清楚。” 纪千千“噗味”娇笑横他一眼垂轻轻道:“你长得很好看人家尤其爱看你信口开河、胡言乱语的傻瓜样子。” 燕飞为之气结失声道:“我句句实话实说何来信口开河的罪名?” 纪千千坐直娇躯两手环抱曲起的双膝顽皮的道:“你想撇下千千山外玩儿?那可不成哩!我要你陪人家。” 燕飞记起庞义的“共渡**”心中一荡当然只限在脑袋内打个转。叹道:“小姐你须好好地休息否则明天将没有精神应付整个边荒集的人。边人出名狂野放纵可不像建康高门大族的子弟那么乖的。” 纪千千思忖片刻点头道:“今趟可以放你一马下次可没那么易与。好吧!你先哄人家睡觉千千睡着了你才可以获释离开不过明早醒来时你要在人家身旁否则我会和你没完没了的。” “咕嘟!咕嘟!”的连喝数大口酒燕飞踏出营地就那么一手环抱酒坛朝夜窝子的方向走去心中仍填满看着纪千千酣然入睡的动人感觉。 现在怕已过二更可是他比任何一刻更精神雪涧香带来的些微醉意令他更感到边荒集愈夜愈旺盛的血肉和活力。 自刺杀慕容文后他一直漫无目的地活着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然而眼前的形势却彻底把他得过且过的心态天翻地覆地改变过来答应谢家的事他当然须办妥更重要的使命是让纪千千快乐地在边荒集享受她生命的片段。 现在最有可能找到边荒七公子的地方肯定是夜窝子无疑他们虽在边荒集横行惯了却不可能不对他燕飞保存惧意只有躲在夜窝子才安全。他已从高彦处得悉他们最爱留连的那几间青楼、食铺和酒馆该可轻易找到他们进行他的计划。 想到这里在完全没有防范下他的心湖又浮现出安玉晴那对神秘而美丽的大眼睛心中又不由一颤。 自遇上纪千千后一路乘船北上他一直埋于《参同契》间时又给纪千千占据了心神;独特的美女安玉晴彷佛已到了天之涯海之角离他远远的似和他再没有半点关系。不知如何?偏在此刻会想起她来。 自己是否因为纪千千使早已死去的心再度活跃起来?如此究竟是灾劫还是福赐呢?对未来他再没有丝毫把握。 夜窝子辉煌灿烂的采光照耀长街他从暗黑的街道步向光明深深地感觉到生命的变化。在逃离边荒集时他从没有想过当再次踏足边荒集自己会在剑术和心情上均会变成另一个燕飞。 自己知自己事他深心处一直压抑着的带点狂野的率性性格已被纪千千点燃引放下所有拘束抑制纵情而为享受老天爷予他一切善意或恶意的安排。 刘裕坐在叠高的箱阵顶上仰望夜空双目一瞬不瞬现出深深思考的专注神恰。 高彦跃上来坐到他身边去笑道:“有你放哨大家该可以安心睡觉。” 又道:“庞义和其他兄弟已去为燕飞立战书。唉!想不到燕飞会变成这个样子以前的燕飞终日无所事事最好是不去烦他。” 刘裕道:“人是会变的又或须适应新的形势而变像你高少便痛改前非再不到青楼胡混我可没有你般本事。” 高彦苦笑道。“说说倒可以没有青楼之乐日子怎么过?只要瞒着千千便成。辛辛苦苦赚钱赚得钱却没有地方花我既不高兴姐儿们更不快乐我怎可以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刘裕失声道:“原来你口是心非让我去向千千告你一状。” 高彦笑道:“大家兄弟还来要我你不觉得的吗?出生入死后再钻进妞儿馨香火热的被窝内是人生最惬意的事。” 刘裕道:“另一个方法是娶得如花美春不也可遂你这方面的心愿吗?” 高彦叹道。“这只是个梦想。我是干哪一行的注定我没法安份守己更不可以有家室的牵累。你又如何呢?难道你敢娶妻生子吗?你可否向她保证你明晚可以活着回家?” 刘裕不欲谈这方面的事岔开话题道:“那甚么娘的边荒七公子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明知你和燕飞一道回来仍够胆上门寻你晦气?” 高彦不屑道:“甚么七公子?不过是七个自以为有点本领的恶棍想在帮派外别树一帜。他们本来怕燕飞怕得要命数次和我争妞儿都不敢便来。现在只是以为有便宜可占错估形势方敢如此嚣张。” 刘裕道:“事情或非如你想像般简单不过无论如何遇上变得积极主动的燕飞算他们倒运。” 高彦怨道:“若燕小子早点变成现在的样子我早达哩!” 刘裕笑道:“你还年轻很多好日子等着你啊!” 高彦道:“今晚我是睡不着了你在这里看紧一些我要到夜窝子打个转。” 刘裕皱眉道:“竟是一晚都等不了?” 高彦受屈的道:“去你的娘!我是要去见见我的儿郎们然后再到押店看看有没有北方来的新货式买入一批来变卖图利。确是没钱便浑身不自在不过为的是正事。” 说罢去了。 第十二章 大地飞鹰 第一楼是边荒集最佳食肆正东居便是夜窝子会家的第一胜地北方诸胡开设的会铺虽各有特色但比起南人的巧手厨艺、多姿多采始终要逊一筹。 晋室南渡大批名厨或随高门大旅南迁又或混在难民潮逃往南方于各大城镇自立门户。正东居的老板范承恩原是洛阳的有名巧手厨师逃入边荒时看中边荒集认为边荒集大有可为送于此落地生根于夜窝子开设正东居由于他确是厨艺群人又八面玲珑深悉侍候权贵之道把同一套手段用于边荒集仍是如鱼得水故能在夜窝子占上席位。 二更后的夜窝子街上行人减半古钟场再没有先前的盛况却轮到酒馆、食肆、青楼和赌场等兴旺起来。 正东居更是座无虚席这座两层高木石建成的建筑物规模宏大楼下大堂摆开近三十张大圆桌上层分中间隔向古钟场的一边是八间厢房没点头面者休想可以在厢房内欣赏古钟场的夜色另一半摆开十多桌雅座只招呼熟客若边荒集有阶级之分正东居便是最不含糊的例证。 正东居另一特色下层的伙计是全男班上层的侍者则全是绮年玉貌的漂亮少女她们没有工资全赖贵客的打赏可是她们在边荒集同侪中每月酬金却是最优厚的于此可见边人是如何阔绰和肯花费她们的服务当然也是冠绝天下。 边荒集的成就是有创意的人共同努力的成果一切不守成规。像卓狂生、范承恩、庞义、高彦等这些人到边荒集外任何地方都会被视为离经叛道而饱受排挤只有在边荒集这独一无二的地方他们的创新精神方能开花结果绽放异采。 不论你是胡人汉族不论你是逃犯或杀人如麻的大盗一日投进这充满感染力的奇异处所早晚会被同化问题只在时间的长短。 燕飞踏入正东居看到他的人先静下来不片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本是闹哄哄的大堂立即变得鸦雀无声。 燕飞晓得自己已成边荒集万众瞩目的人物一举一动均会成为话题尤其他正与祝老大对着干先前又败走黄金窝大家对他的动向生出好奇心是可以理解的。 幸好朝他瞧来的目光大多是友善的形势使然下他完成了刘裕计划的第一步成为边荒集自由的象征和中流砥柱。 燕飞环抱酒罐从容朝各人打个招呼微笑道:“我们的七公子是否在楼上呢?” 有人点头有人手指上层都是乐意帮忙显示燕飞的荣辱已与他们的利益挂钩不过由于燕飞与汉帮胜负未分帮忙亦止于此。 燕飞举坛拔塞大喝一口把酒坛封妥后举步登楼。 负责把守楼阶的两名大汉那敢阻拦恭敬让路。 燕飞施施然然拾级而上心中感慨丛生以前他足不踏入夜窝子半步今晚却是二度来访怎会变得这么厉害的? 楼上十二桌雅座全告客满边荒七公子全体在座据着可俯视古钟场临窗的大桌子正惊疑不定地打量他。 燕飞向停下来的宾客笑道:“大家继续喝酒勿要因我而扰了雅兴。”接着像见到好朋友般向边荒七公子笑道:“原来你们在这里。”举步往他们走过去。 三位漂亮的女侍忙赶过来争着侍候燕飞即使到此时仍未晓得他是燕飞者亦知道燕飞不但是重要人物更广受欢迎。 边荒七公子的头头是匈奴族的左丘亮论武功在七公子间他是稳居席不过才智却及不上汉族的蒋狐后者打手势阻止其他人说话向正大模大样地朝着他们一桌来的燕飞沉声道:“我们是被人利用了致冒犯了你燕飞一切依江湖规矩解决我们可作出金钱上的赔偿。”他把声音尽量压低免给别人听到这么不光采的话。 左丘亮冷然道:“若你想要我的命我左丘亮亦乐于奉陪。” 燕飞坐定把酒坛放到桌上哑然失笑道:“勿要慌张我今次专诚来找你们希望大家开心见诚的闲聊几句倘若你们肯当我是朋友便可以和气收场。” 他感到对方人人均似松了一口气似的次感受到自己在边荒集的份量根本没有人敢和他正面冲突。蒋狐和左丘亮的一软一硬只是耍江湖说话的伎俩不致那么失面子事实上已屈服在他燕飞的脚下。 蒋孤苦笑道:“我们真不晓得纪千千在帐内。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忽然有位姑娘来找我们说是荒月楼小丽姐的贴身小婢说高彦不知如何从建康赚了一大笔竟要借你燕飞的威势迫荒月楼的傃娘答应让他为小丽赎身左丘大哥一时红了眼立即去向高彦兴问罪之师。到后来我们晓得纪千千是与高彦一道回来深觉可疑方知道小丽姐根本没有这么一位小婢我们是给人利用了。” 燕飞心中唤娘那岂非所有线索均一刀切断还如何去完成取回另一半金子的壮举自己这个边荒第一高手还用当下去吗? 左丘亮见燕飞默默不语生出惧意低声下气道:“是我太鲁莽错怪了高彦。 以前我们和高彦也算有讲有笑的朋友有烦燕大哥为我们说几句好话。” 其他没说话的人人噤若寒蝉。 燕飞皱眉道:“你们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因何竟会相信陌生人的话?” 蒋狐叹道:“因为那位小姑娘七情上脸不单令人感到事情的急切性还无从生出疑心。” 燕飞道:“她长得漂亮吗?” 左丘亮道:“似乎比小丽姐更多三分风情皮肤很白说话时两眼泪花翻滚令人无法不生出怜意。” 燕飞微笑道:“她定是聂天还的得意弟子“白雁”尹清雅。” 左丘亮等无不色变不但因骗他们的人是尹清雅更因两湖帮的魔爪已探入边荒集来且已深悉边荒集的情况否则怎能如此轻易煽动他们去做傻事呢。 蒋狐立知此事非同小可燕飞一方肯定吃了亏否则燕飞不会乘夜来寻他们晦气忙补救这。“今趟确是我们不对我们可否帮上点忙呢?” 燕飞温和的态度也令他们大生好感。 此时有人来到燕飞身后恭敬地道:“我们老大请燕老大到房内一采有要事奉禀。” “老大”、“老板”、“英雄”这些称呼在边荒集颇为流行只要有身分的便可叫老大不一定须是一帮之主;老板亦不用开店铺有银两便成。至于英雄则概指武功高强的好手。 燕飞皱眉瞧去见是个穿匈奴武士便服的汉人瞧他长相该有点匈奴血统年纪二十余岁只属一般好手。 那人知机的道:“小人蔡精老大是大漠帮的车廷。” 大漠帮便是边荒集的匈奴帮以前的老大叫查正多行现在当是换了领袖由这个车廷作老大。 燕飞摇头道:“告诉车老大我今晚很忙明天再找他喝酒。” 那人凑近少许低声道:“是与“白雁”尹清雅有关。” 包括燕飞在内八个人均心中一震尹清雅是刚推论出来的嫌疑人物如此只有一个可能性对方应是刚听到他们的对话。 要知厢房离他们的桌子有十多步之遥既隔开邻桌高谈阔论的客人厢房又关上房门他们更没有提高声音对方仍可以听个一清二楚只是这副耳朵已非常不简单。 燕飞道:“再交待两句说话便去拜会车老大。” 那人领命去了。 左丘亮欲言又止显是怕再被窃听。 蒋狐把声音压至低无可低道:“车老大该没有这份本须否则匈奴人就不用屈处集内西北角且买卖愈做愈小。”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道:“事实上我和你们是站在同一阵线上希望边荒集像往日般自由自在大家可以大财。今晚的事就此作罢。” 左丘亮等忙立起来拱手致谢。 燕飞洒然一笑埋自去了。 庞义和八名兄弟闹哄哄的回来显是意犹未尽仍处于兴奋的状态中。 刘裕迎上去责道:“千千和小诗已入帐就寝你们要吵醒她们吗?” 庞义等忙压住笑声还蹑手蹑足的装模作样整蛊作怪教人噱。 郑雄笑道:“燕爷此招精采绝伦我们竖起第一封战书已惹得数百人来围观如此向人挑战在边荒集是破题儿第一遭。而被挑战者竟是最可怕和神秘的“逍遥教”教主任遥更是立即轰传全集。” 另一伙计兄弟成忠这:“其实这是在边荒集扬名立万的最有效方法只要挑战的是不会踏足边荒集的著名人物又肯定没有人会为他出头即可一登龙门声价十倍。” 郑雄道:“成名你的娘!没有本钱而去学人出名未走完东大街便要给人凑足十多顿哩。” 众人哄笑起来旋又醒觉的压下笑声。 刘裕心中一片温暖大感祸福与共、并肩奋斗的乐趣。 庞义道:“只有小飞方敢如此迫任遥决战现在人尽皆知小飞连任遥也不放在眼内祝老大算甚么东西?” 刘裕待要说话忽然心生警兆朝东大街方向瞧去。 一位衣服华丽得异乎寻常的英俊男子正举步从容朝营地走来。他的出现天地似立即被邪恶诡异的气氛填满。 庞义等循他目光别头瞧去人人心神被摄不由自主地生出不寒而栗的恐怖感觉。 厢房内坐着八个匈奴人燕飞步入厢房八人全体起立其中一名匈奴中年大汉打个手势其他人包括蔡精在内施礼退出厢房外只剩下中年大漠和另一魁梧挺拔、气度不凡的匈奴人年纪在二十七、八间。 中年汉欣然和燕飞拉手为礼客气道。“久闻燕兄之名现终可亲睹燕兄的风采本人车廷在边荒集仍属新丁有任何失礼之处请燕兄多多包涵。” 燕飞的目光从车廷移往那匈奴高手心中微震自练就金丹**以来他有种可一眼看透任何人的感觉。偏是此技却在此人身上派不上用场只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此位仁兄。 车廷介绍道:“这位是敝少主赫连勃勃今次特地到边荒集来见识一下。” 燕飞为之愕然。 赫连勃勃乃北疆新近冒起的霸主建都于统万与拓跋族为邻曾大败柔然的精兵一举成名人称“大地鹰”不但是从未尝过败绩的无敌统帅更被誉为匈奴近百年来最天才横溢的高手近年声威犹在有匈奴第一高手之称的“豪帅”沮渠蒙逊之上。想不到他竟会亲到边荒集来摆明要在此抢地盘树立势力。 由于他也身在此地更可预见边荒集风起云涌风雨将临。 严格来说他亦是拓跋硅的劲敌两股不住冒起扩展的势力终有一天要分出胜负以定北疆霸权谁属。 赫连勃勃露出一丝克制的笑意令燕飞直觉感到他城府深沉不轻易透露心内的情绪。他的眼神凌厉而有种冷冰冰的味道显示他狠辣无情的本质为求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不顾情义。 在他浓密的眉毛下是一双明亮深邃的眼睛眼神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粗大的双手即使是初次见面燕飞已感到他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智慧武功均不在拓跋硅或拓跋仪之下。 整体来说他不算英俊好看却有一股天生霸主的味道充满男性豪雄的气概。 回到边荒集后燕飞觉得以此人是最难缠和可怕。他没有佩携武器他本人便等若杀伤力最庞大的利器。 车廷道:“坐下再说!” 三人分宾主坐好车廷正要为他们斟酒燕飞早拔开雪涧香的木塞子把酒注进两人杯内。 赫连勃勃淡淡道:“燕兄勿要怪我们唐突更勿怪本人无礼旁听燕兄与别人说话因此为本人习惯一向留意周围生的事亦幸好如此或可以帮燕兄一个小忙。” 燕飞为自己斟满一杯酒后挨往椅背微笑道:“赫连兄此来是否要在边荒集大展拳脚?” 赫连勃勃从容道:“我只是希望取回我们应得的一份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 车廷旁听不语惟赫连勃勃马是瞻。 赫连勃勃愈是谦虚讲道理燕飞愈感到他的难缠现时边荒集形势愈趋复杂未来变化难以预测。 赫连勃勃沉声道:“谁人意图主宰边荒集?谁便要付出代价这是边荒集的规矩。我和燕兄一见如故即使不能做朋友也不希望变为敌人。在一些事上还可以合作如遇上甚么问题大家尽可以坐下来解决。我赫连勃勃没有甚么奢求不过谁要压得我们在边荒集抬不起头来做人得先问过我的“绝地枪”。” 燕飞心叫厉害赫连勃勃不单武功深不可测谋略更不在他认识的任何人之下懂得合纵连环之术尽量减少敌手而自己更成他笼络之人等若暂不与拓跋族的飞骑会为敌。不过燕飞清楚明白拓跋族方为他的死敌若形势容许赫连勃勃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他燕飞。 车廷这:“看在燕兄份上我们和高彦的嫌隙从此一笔勾销大家都不要放在心上。” 又凑前少许道:“我们一直留意边荒集的形势变化郝长亨到边荒集来的事可以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们。我们曾见他两度进出夜窝子西大街的洛阳楼而洛阳楼的老板“铁手”红子春一向与聂天还关系密切此事边荒集没多少人晓得只要找上红子春尹清雅能躲到那里去呢?” 燕飞暗叹一口气这个人情实在太沉重了令他在其他事上不得不作出回报而对方是明帮忙暗推波助澜让他和郝长亨斗个焦头烂额他们则坐收渔人之利。 燕飞举杯道:“两位仗义帮忙燕飞是不会忘记的让燕飞敬两位一杯。” 心忖除非时间能倒流这个难领的情只好却之不恭明天的事留待明天再算好了。 第十三章 灵手却敌 在电光石火的高中刘裕猛下决定长笑道:“任教主别来无恙!”又打手势着庞义等往营地方向退走。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可能是任遥因看到燕飞的挑战书深感其充满侮辱的意味动了真怒竟立即来寻燕飞决战以任遥杀人为乐的性格肯定会杀尽此地生人以作对燕飞的回敬。 他刘裕再没有别的选择只好置诸于死地而后生全力迎击。胜败并不重要最要紧是奋斗至流尽最后一滴血不能有丝毫犹豫以命博命让自己天生的灵手挥至极限若还不能击退任遥只好认命。 任遥双目异芒大盛强大无匹的阴寒之气往刘裕潮冲而去此刻在他眼中的刘裕有种一往无前、万夫莫敌的气概对他任遥没有丝毫怯意。故即使以他之能亦不敢托大因为他知道当刘裕举步往他迎来的一刻两人的气机已锁个结实再没有转寰的余地。冷哼道:“刘裕你既要找死我便先成全你!” 刘裕右手按往刀把心神提升往万里晴空的至境抛开一切顾虑脚步循着某一奇异的节奏不住接近任遥从容道:“谁成全谁?是否言之过早?幸好燕飞不在这里否则便轮不到我来收拾你。” 他现在利用的是针对任遥的唯一破绽弱点是他已因燕飞的挑战书动了真怒所以故意提起燕飞来刺激他又表示出自己对他的轻视任遥愈受不起便愈有机会因失去冷静动气出错。 果然任遥双目杀气更盛“锵”的一声掣出御龙剑在身前爆起三朵反射有如走马彩灯那五光十色的剑花教人疑幻疑真看得眼花缭乱之时其中一朵剑花倏地化成金芒闪电般朝刘裕激射而去。 刘裕过去数月的努力就在此刻见到成果。谢玄每天清晨练剑风雨不改而淝水之战后他的主要练剑对手便是刘裕。 谢玄眼力高明觉刘裕有一对异乎寻常的灵手在“眼、耳、鼻、舌、身、意、识”七大感官里以“身”的感觉最灵锐而练“身”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战练战”之法故悉心栽培从实战中以千奇百怪的手法启刘裕的优点挥他的潜能。有剑术大师如谢玄者现身说教亲自训练数月时间可比得上别人数年的苦修。 刘裕似对任遥那神乎其技、眩人眼目的可怕剑招视而不见没有受其变化所惑厚背刀随手挥击最令人诧异的是他似乎没有瞄准掌握对手的剑势颇有点胡乱出手的情况。 可是任谁都晓得刘裕不该窝囊至此而任遥更感到他在无招法中隐含某一种法度其不依常理的出招反使他没法子因应变招只能原式不变直插刘裕胸膛。 此刻刘裕想到的是谢玄的剑不知如何更非适当的时刻他脑海竟浮现出在建康乌衣巷谢家忘官轩内谢钟秀依傍着谢玄撒娇的感人情景。 谢玄看爱女的眼神充满慈父血肉相连深挚的爱其中又包含无限伤情显是因谢玄认为自己命不久矣深憾生离死别。 想到这里心中一痛。 在似是最不合时宜的茫然和迷失中他持刀的手自然而然生出感应修地变招脚步加一切全由手去带动改向挑往任遥的御龙剑锋。 “叮”! 在庞义等骇然注视下刘裕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厚背刀准确无误的挑往任遥的御龙剑任遥也是了待立即变招岂知刘裕亦随之变化一刀劈中改而扫往他小腹的敌剑出清脆的交击声。 劲气爆破。 刘裕是精通战略的人晓得能稍占上风皆因任遥动了气失去剑手的冷静更因对刘裕的轻视在这一招没用上全力若给他重整阵脚肯定自己的落败乃早晚间的事。 眼前的机会如若错过只可以到黄泉下后悔。 果然任遥往后疾退化攻为守挽起烧身疾走的剑芒守得无懈可击再不敢轻忽大意。 刘裕运气催刀被震得酸麻的手立即回复感觉大喝一声就哪么人刀合一的往任遥硬撞过去一副同归于尽看是你死还是我亡的舍命打法。 庞义等哪想得到刘裕悍勇至此齐声惊呼不敢再看下去偏又不能不看。 “叮叮当当”! 刀剑交击声如珠落玉盘的连串响起。 人影倏分。 刘裕左肩鲜血激溅往营地方向跄踉跌退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可是持刀的手依然稳如磐石遥指对手。 任遥亦挫退三步表面看没有任何伤痕但很快胸口右边现出血痕渗出少许鲜血显是也给砍伤了还要立时运功止血。 众人暗叫可惜只差两寸刘裕可命中他的心脏。 任遥双目射出近乎狂乱的仇恨火焰怒叱一声竟腾空而起追击仍未止得退势的刘裕。 庞义等大叫不好人人奋不顾身的冲前欲阻挡任遥向刘裕痛施杀手不过均迟了一步。 刘裕仍是眼冒金星被任遥至寒至毒的逍遥气差点把经脉凝固他之所以能创伤任遥全赖任遥不肯与他两败俱伤加上以手作为领导的奇异埋身血战法方有此战果不过仍是功亏一篑反陷身绝局。 只要有数息回气的工夫凭他的独特体质将可有再战之力偏是任遥亦看破此点拚这内伤加深也要报一刀之恨。 近十年来任遥尚是次受伤可谓奇耻大辱不杀刘裕怎消得心头之恨。 娇叱声起。 一道剑光从营地一方横空而来在任遥扑杀刘裕前截上任遥。 “呛”! 两剑交击。 淬不及防下任遥一眼瞧去立时心中剧震收起一半力道任由对方剑劲把自己送开寻丈落往地面心中暗叹。 他可以杀边荒集的任何人却绝不可以杀眼前的娇娆虽不无些许怜香惜玉之心更重要的是若纪千千香销玉损于他的御龙剑下他将立即成为边荒集的公敌以后再难踏足边荒集半步。除边荒集外在建康亦是寸步难行这么不智的事他怎会蠢得去做。 纪千千落在刘裕身前横剑而立俏脸带煞娇瞠道:“枉你是一教之主不敢找燕飞只敢找旁人出气算甚么英雄好汉?” 任遥、刘裕、庞义一众人等定神一看无人不看得目瞪口呆心中大叫乖乖不得了。 原来纪千千一身雪白轻薄的贴身绫罗内糯一小杉裁里臂缠弦紧抱腰”、裙下赤足秀垂肩衬托起她的天香国色、冰肌玉骨尽显其诱人至极的曼好线条。若看到如此胜景而不想与她上榻子的肯定不是正常的男人。 面对着她的任遥更是“当其冲”以他的铁石心肠亦不由暗吞一口涎沫杀气全消更兼刘裕已恢复作战能力移到纪千千娇躯旁晓得已错过杀刘裕的机会而自己更需要觅地疗伤遂乐得大大方方向纪千千施礼道:“任遥拜见千千小姐今晚看在千千小姐脸上到此作罢。” 说毕扬长而去转瞬消没在暗黑的大街里。 燕飞抵达洛阳楼大门处昂然踏上石阶。 他心中想着的是纪千千他少有这般积极去干一件事即使不止同承认暗里却晓得全是为了纪千千不想她在边荒集的第一晚便失去一半积蓄。 明天当然不成但若由后晚开始紧接着的一连三夜每晚领纪千千去看边荒集四景的余下其他三景会是怎样的一番动人滋味?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颤明白到自己对纪千千已有点情不自禁期待见到她想着她渴望能与她把臂同游共用边荒集迷人神秘的美景。 纪千千明白他吗?自己须否向她好好介绍?让她明白自己饱受创伤的心灵?使她明白自己对爱情的恐惧! 若纪千千能抛开一切与他共堕爱河自己是否也可以全情投入呢? “这位爷儿!” “噢!原来是燕爷!” 燕飞在大门前立定把守大门的五名汉子神情古怪的迎上来有点不知该如何招呼他这位稀客竟慌了手脚。 燕飞收摄心神排除脑海中的胡思乱想微笑道:“烦各位老兄知会你们大老板红子春我燕飞已把洛阳楼买下来若他在半个时辰内拿不到五百五十两金子来把楼赎回去他以后不用在边荒集再混下去。” 说罢穿过呆在当场的五名大汉施施然朝迎客大厅举步 第 一 章 江湖手段 燕飞独坐洛阳楼的迎客大堂奉上香茗的婢子退走后大堂再没有人留下洛阳楼的保镖打手们把守前后门禁止任何人进入等待大老板红子春进一步的指示。 红子春是夜窝子的名人除洛阳楼外尚有其他生意这个月份更有份儿出席钟楼的八人议会其显赫地位可想而知。 至于他长相如何燕燕一概不清楚因为过往在边荒集的日子他很少留心其他人即使红子春来光顾第一楼坐于最近的桌子他亦没有闲情去理会。不过他自己却是无人不识只要曾踏足东大街必见过他呆坐在第一楼平台的情景。 比对起那时的自己现下的燕飞是多么充实和富有生气的一个人撇开即将要应付的红子春摆在前路是无数须他处理的事情和难题何况只要想着纪千千的万种风情内心已不愁寂寞。 没有牵挂关心和空闲落漠的心境确易令人生出颓废的情绪令人不是脑海空白一片便是胡思乱想。此刻回想当时颇有曾陷身噩梦的感受。 是否因纪千千的闯入使他向往日黯淡无光、失掉所有色彩的灰黑天地告别呢?燕飞实在不愿意承认偏又晓得或许事实如此。 足音响起沉重、稳定又充满节奏的感觉使燕飞可纯从其步声描绘出此人的体型轻重更清楚对方是故意放重脚步掩饰本身的功力深浅来人肯定是个高手。 边荒集卧虎藏龙本身没有点斤两怎有资格到这裹来混闯。 燕飞从容地享用着茶盅内的上等茗茶没有朝来人瞧去他座于迎客大堂中心的一组红木太师椅上这样的几椅组合共有四套分布于堂内予人宽广舒适的感受。 红子春个头极矮的手短脚短华丽的衣饰反突出他腆着的大肚子;从肥胖的肩膊伸出扁平的脑袋瓜脸上长着个使人印象深刻的大大的肉头鼻肤色白得来有点少见阳光不健康的浮青他平时的脸容该是充满活力和表情丰富此刻却像因受到欺压而露出一股愤怒和不服气的顽憨神情。 红子春一屁股座入燕飞旁隔开一张小几的太师椅内豆目直勾勾瞧着前方狠狠道:“边荒集是否只有你燕飞说的话才算数?你燕飞也不是第一天到边荒集来混我红子春有没有资格在夜窝子经营青楼?是由钟楼月会决定。你想赶绝我红子春吗?拿起你的剑来斩我吧!头断了不过是碗口大一个疤子?他***!我究竟在甚么地方抹了你的屁股?要上门来踢场?这百多两金子就想买起我的洛阳楼?你出一万两也休想我卖给你。我红子春从来吃软不吃硬。在洛阳如此!在边荒集如此!” 燕飞暗赞他说话硬中带软不愧是老江湖把茶盅放回几上对他微笑道:“我买你的洛阳楼是为你的洛阳楼着想不想它被愤怒的边民砸掉。” 红子春迎上他的目光愕然道:“你在胡说甚么?” 燕飞一眨不眨地审视他柔声道:“红老板是我今晚所见第三位能深藏不露的高手老板你的功夫全在一对腿上更教人意想不到稍有疏忽便要吃上大亏。” 红子春无法掩饰地脸色微变沉声道:“燕飞你是否欺人太甚呢?” 燕飞从容道:“千千小姐失去些许东西若今晚没法寻回来她明天将拒绝到古钟场表演假如给夜窝族那群疯子晓得红老板收留了偷东西的小贼洛阳楼肯定片瓦难存所以找是在为你着想。” 红子春冷笑道:“真是荒天下之大谬我刚才不但举手支持你重建第一楼还赞成请千千小姐到古钟场鸣钟演艺你要诬蔑我谁会相信?” 燕飞漫不经意道:“我若真的想把洛阳楼据为己有在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红老板比之慕容文又如何呢?何况长安还是他的地头而边荒集则是我燕飞的老巢。” 红子春双目闪过怒色缓缓道:“你在恐吓我!” 燕飞哑然失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今晚若我取不回千千小姐失去的东西我将会失去理智不理夜窝子的所有规条出手也再没有任何保留。” 红子春点头道:“记着你曾对我说过这番话我红子春是恩怨分明的人。不要再兜圈子为何是我?” 燕飞挨到椅背长吁出一口气心中涌起难言的感受怕在此刻颇有“重出江湖”之概。与红子春这种江湖人物交手说错半句话也会给他拿来做把柄。 燕飞道:“郝长亨到边荒集后一直在这里出入勿要告诉我他来此只是找青楼的姑娘遣兴与你没有半点关系。推得一干二净只须几句话但我会看不起你更会认为红老板没有助我解决问题的诚意。你可以不为自己-想可是洛阳楼花了你这么多心血毁于一晚间实在可惜。” 事实上燕飞也是故意把自己迫上绝路孤注一掷赌赫连勃勃没有欺骗自己如果红子春仍不肯抓紧此一最后下台阶的机会他燕飞必须坐言起行一是动手干掉红子春一是把勾结窃贼的罪名加诸红子春身上借夜窝族之手拆掉洛阳楼。 这就叫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不论对错也得硬撑到底否则它的威信将荡然无存。而若不如此软硬兼施令红子春感到大祸临头红子春只会把他的说话当作耳边风。 在他答应谢安的请求之时他早想到有今天的情况。边荒集由所有头面人物到贩夫走卒不但都是桀骜不驯之辈更是亡命之徒你要和他们交手便不得不变成他们一般的习性和行事作风而此本是最为燕飞厌倦的事所以他实是作出很大的牺牲。 幸好他有把握只要红子春确与郝长亨有来往绝不会蠢得为郝长亨赔上性命财产江湖义气是有限度的大多数只可在互相有利的情况下维持。 红子春移开目光仰望大堂主梁吁出一口气道:“想不到燕飞的剑了得词锋亦是凌厉难挡他***长亨在弄甚么鬼?他若真的偷去千千小姐的东西我红子春第一个不放过他。我以声誉作担保明天天亮前东西定会物归原主我和你燕飞大家仍是兄弟对吗?” 燕飞整个人轻松起来暗赞红子春英明果断此确为最高明的做法。包庇郝长亨并非甚么大不了的事在边荒集每一个人均有自由去做任何事只要肯负担后果和责任。可是开罪燕飞又或纪千千则等若是自我毁灭的愚蠢行为。红子春能屈能伸正显示其深明在边荒集的生存之道。依江湖规矩道理既不在他的一方硬撑下去只会吃大亏没有人会同情他。 微笑道:“刚才若有得罪之处请红老板多多包涵。” 心中同时忖道看在红子春的情面上依边荒集的规矩他再不能向郝长亨或尹清雅追究。 高彦揭帐而入刘裕正盘膝静养创伤已由纪千千和小诗亲手包扎妥当在帐顶油灯映照下刘裕的脸色仍带着失血后的苍白不过精神却不错。 高彦在他对面坐下竖起拇指赞叹道:“刘老大真了得竟能刀伤任遥说出去恐怕没有人会相信。” 刘裕睁开虎目心忖自己凭一时行险侥幸不但在第一楼集团内竖立威信更赢得这个只佩服燕飞的小子尊敬。含笑道:“你的事又办得如何呢?” 高彦道:“当然一切妥当我还重整好我差点崩溃的情报网。现在得燕飞全力支持又有千千在我们的一方人人士气大振知道赚大钱的机会终于来临。哈每人先赏一锭金子我从未试过出手如此阔绰的。” 刘裕立即头痛起来边荒集在在需财若没有生财之道第一楼很快便出现财政危机希望燕飞真能马到功成取回失去的一半财富。 高彦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道:“在边荒集最紧要是打响名堂有名便有利。眼前正有个千载一时之机可令刘爷你的威望不下于我们的边荒第一剑成为边荒第一刀。哈!边荒第一剑加上边荒第一刀说出来也可以吓坏人以后我高彦可以在边荒集打横走路。” 刘裕苦笑道:“你可知当时的情况?” 高彦道:“郑雄、小马等早加盐添醋、七嘴八舌的说得出真实的情况更多姿多采甚么刘爷你一出刀便镇住任遥还以命搏命的差点一刀贯穿老任的心脏。至于是否因千千才检回你的小命谁人有暇去理会?只要经老卓的说书馆把这场龙争虎斗再散播开去包保你一夜成名。任遥难道敢出来否认吗?他可以说甚么呢?这里是我们的地头他只是外来人你打得他弃甲曳戈地滚蛋是荒人的光采。” 刘裕失笑道:“你愈说愈夸大哩!” 话虽如此说事实上刘裕亦大为心动他到边荒集来的主因是要成为天下景仰的英雄人物为将来铺路而成名的机会已是唾手可得在此刻放弃实在可惜! 沉吟道:“可是如此一来说不定会影响任遥与我们燕少的决战任遥横里已没有面子大可以受伤拒绝应战。” 高彦道“他老人家要做缩头乌龟是他的事。我们的目的是要征服边荒集所以有需要把你捧作我们第一楼双头马车的另一头免致小飞孤零零一个人分身乏术。此书不但可以令荒人视你作自己人还变成头面人物说话方有份量。不要小看老子我高彦是边荒集最有办法的人之一人人都要来向我买情报现在更多了你来支持我我的生意肯定会愈做愈大终有一天会给选进钟楼议会内去那是主宰边荒集的小朝廷。” 刘裕把心一横道:“好!一于照你老哥的意思干下去。” 高彦精神大振道:“明天我会安排你去做几件轰动的事帮我清除一些阻碍以前是怎么说也使不动燕飞的。” 刘裕开始有上当的感觉皱眉道:“岂非要我陪你去撩事生非。” 高彦兴奋地拍拍他肩头欣然道:“你到边荒集是来吃素的吗?我要你出手教训的正是些趁老子不在欺到我手下儿郎头上来的傻瓜蠢蛋。我要所有人知道高彦再不是以前的高彦谁敢犯找?便要吃不完兜着走。明白吗?这是边荒集的规矩入乡随俗否则没有人当你是自家人。” 燕飞重返边荒集对他本身来说最大的得益该是人身和精神上的放任自由。 在建康都城不论乌衣巷的谢府又或御道大街总有拘束感。每一座城镇自有其独特的风俗习气而建康却像被司马皇朝的**和高门望族的颓风阴魂不散地缠绕包围难怪千千会视建康如囚笼。 唉!又是纪千千!为何总无法控制自己而不时想起她呢? 在建康只有谢安、谢玄和谢道韫可使他感受到名门诗酒风流的神韵。不过谢安可不是属于建康的而是归属于东山他虽生活于建康城内他的心却始终放诸于自然山林;谢玄则属于战场把他的风流注进冷酷残忍的战争中令两军对垒化为一种艺术只就这方面来说谢玄已是独步古今赢得它的尊敬。 至于谢道韫虽谓美人迟暮婚姻更不如意却仍像小女孩般保持天真纯净她“噗哧”一笑后略感不好意思而又真情流露的神态多么像娘呢? 夜窝子西大街出口处聚集着数十人正团团围着写上他向任遥挑战的木牌子闹哄哄的议论不休。 长街不远处聚集大群战士燕飞一眼瞧去却是两帮人马一边是慕容族的北骑联另一边是羌帮的人或聚或散拦着长街经过的人均要绕道而行生出似有事情生的紧张气氛。 有可能是两帮人马正在谈判此为边荒集司空见惯的场面谈不拢便来个大打出手。 燕飞油然举步离开夜窝子的彩灯光华借黑暗的掩护在没人留意下沿街而行就要从两帮人马间穿过。 若换作以前他或会绕道避开。可是他现在背着他娘的“边荒第一高手”的可笑名头怎可以如此没有种? 燕飞心中苦笑时已给人认出来尤其碍眼的是手抱的酒坛当然没有人敢阻止他还让出去路。 燕飞昂然而行不疾不缓的穿行而过正以为事情已告一段落后方却有人叫道:“是否燕兄!请留贵步。” 燕飞无奈停步缓缓转身已有两人排众而前往他走过来还打手势着手下们退往两旁去变成泾渭分明的局面大大舒缓一触即的紧张形势。 燕飞却晓得他们间根本没有动手的意思只是两方头领在街头遇上说几句话不过两方手下惯于一言不合立即动粗的习惯自然而然摆出戒备的姿态更防止其他帮会人马的突袭今晚是绝不寻常的一夜。 领先少许的鲜卑族武士魁梧威武腰挂马刀隔远抱拳道:“本人慕容战这位是羌帮的呼雷方人称呼雷老大!” 燕飞心忖原来你是慕容战难怪举手投足均如此有气概他对北方武林颇为熟悉近十年来北方人才辈出慕容战正是其中之一慕容永等派他来主持边荒集的北骑联于此已可看出它的份量。 呼雷方中等身材年纪不过三十披散的头蓬乱得像个狮子头巨大的脑袋令他一对似充满愁思的眼睛短小起来腰挂的是长鞭步伐有力而充满自信唇边留着短须根有点不修边幅似的但燕飞却在他似是事事漫不经心的外表下看出这个是绝不好惹的人。 呼雷方在慕容战提到他名字客气举手致礼开腔道:“燕兄挑战任遥这一手非常漂亮待我们看到战书方知任遥竟然身在集内。 两人来到燕飞身前互相打量。 慕容战微笑道:“我曾到营地拜访燕兄可惜燕兄不在不过此行不虚让我有机会及早向千千小姐请安问好。” 呼雷方笑道:“如非我怕打扰千千小姐此刻立即去拜会她现在只好按捺着留待明早。” 燕飞淡淡道:“呼雷老大是否准备不睡觉呢?现时已过三更快天亮哩!” 呼雷方叹道:“不见过冠绝秦淮的绝世娇娆怎睡得着呢?” 三人对视而笑。 慕容战忽然正容道:“边荒集还是边荒集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我和燕兄的关系亦是如此。慕容战有一不情之请尝闻燕兄的蝶恋花乃边荒之冠不知慕容战能否有幸于此时此地领教燕兄的绝技呢?大家当然是试招性质我绝不想影响燕兄与任遥即将来临的决战。” 呼雷方显是想不到慕容战有此一着为之愕然。 第 二 章 顽强对手 刘裕心中一动皱眉道:“谁人跟你办事是否也如谁是汉帮的人般人人皆知呢?” 高彦傲然道:“当然非是如此。表面上我只有三、两个在下面奔跑的小子事实上我有一张无所不包的罗网我不在时仍在运作所以我回来后须立即论功行赏在边荒集没有钱谁肯给你办事?” 刘裕大感兴趣问道:“假若我抓起那三、两个为你跑情报的小子不是可以抽丝剥茧的把你整个网根查出来吗?” 高彦摇头道:“若是如此轻易翻我的底子我高彦早给人连根拔起还可以混到今天吗?我们有几套联络的手法层层叠叠、纵横交错大家不用碰头不用晓得对方是谁便可以互通消息而最后所有情报均会送到我最隐秘和最得力的手下“老头子”那里去作出归纳和分析老头子也不只是一个人。我可以说给你听的只可以是这么多。 刘裕进一步了解因何高彦可以成为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点头道:“你的情报罗网确比我们北府兵的完善和有效率我想弄清楚其中情况只是希望竺法庆不会漏网而已!” 高彦道:“这个你可以放心老子搜集情报的方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主要是分为公开搜集、秘密侦查和传递消息三组门户如此才能达致无孔不入的地步少说也有百来人为我工作他们平时各有其职业和岗位表面与我没有丝毫关系他们就等若赚外快。” 接着兴奋的道:“有很多一般人忽略的东西事实上正可提供出珍贵的情报。例如弃置的垃圾、便可呈现日用所需、设施和物料流动方面显而易见的变化大量罗列下可推论出其中隐藏的机密。我现在正动手下尽量搜集有关竺法庆夫妇的事特别是生活习惯上的细节、喜好和他们的脾性当一切全在我掌握中竺法庆休想飞越我的五指关。完成此事后希望玄帅不会薄待我因为做情报是很花钱的事比逛窑子还要昂贵。” 刘裕微笑道:“玄帅在此事上必有准备你可以放心。” 庞义倏地把大头探进来道:“有位叫尹清雅的小姑娘求见千千说向千千道歉求谅但千千早睡耆哩:我们该怎辨呢?” 高彦和刘裕同时失声道:““白雁”尹清雅?” 燕飞开始明白因何慕容战会被委以重任到边荒集来领导北骑联。 慕容战的体型外貌很易给人一种错觉是个有勇无谋之徒而事实上他不但才智过人、富于谋略还深懂避重就轻之道狡猾如狐。 燕飞敢肯定当他们船抵边荒集码头的一刻便被慕容战方的人严密监视动静所以燕飞和高彦离开营地到夜窝子去他是没有可能懵然不知的。而慕容战偏选上这时候来找燕飞正显示他精于计算既可向人显示他并不害怕燕飞更借纪千千来缓和双方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免致破坏他坐山观虎斗的有利形势。最好当然是汉帮与飞马会和燕飞等拚个两败俱伤他则坐收渔人之利。 现在慕容战请求燕飞试招较量更令燕飞陷入进退不得、绝对被动的处境唯一的收获或许是从而推知慕容战将是他在边荒集最难缠的对手之一且是保持边荒集势力平衡的一大障碍。 要知慕容战出言挑战且声明是友谊比试他燕飞在对方没有施出辣招前当然不能有**份风度痛下杀手。这等若任慕容战有心来摸它的底子虚实如慕容战察觉有机可乘谁敢包保他不会把握机会干掉他燕飞? 燕飞公然挑战任遥已令燕飞一夜间声威倍增倘若慕容战在这场比试上漂漂亮亮的和燕飞来个平分秋色立可把本身的地位提升至燕飞的级数且又可向族人有所交待一石数鸟慕容战的心计确是了得。 燕飞双手垂下卓立街心酒坛放在身旁。两丈许外的慕容战双目立即精芒剧盛于刹那间把功力运转至巅峰状态缓缓踏着方步手执刀把形相威猛无伦。 北骑联和羌帮的人分把长街封锁让出广阔的空间原本聚集在该处的人则蜂拥上来围观加上不断闻风赶至者顿然增添此战谁强谁弱的重要性。 十多个火把熊熊燃烧照得一片火红在这个不平静的晚夜。 燕飞现在反希望慕容战欲寻隙杀他哪他或可巧布陷阱引他上钓。只要慕容战伤而不死边荒集的势力均衡将可继续保持。 慕容战大喝一声掣出马刀高举过头猛然下劈击于身前空处。 一直不敢作声的以百计围观者见终于动手虽然大多数人并不明白慕容战隔远劈空的一刀有何作用表面看是完全威胁不到尚在两丈外的燕飞不过见他刀甫出立即营造出挡者披靡似可君临天下的威势莫不轰然喝采助威。 边荒集一向如此崇尚勇力倒非因对慕容战特别有好感。 当慕容战倏地变得威势十足燕飞已生出警惕之心晓得慕容战非但不是浪得虚名之辈且是力足以争夺天下出类拔萃的高手。 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而是天下豪雄霸主云集的处所江湖上最险恶的战场若他仍是停留在以前的武学层次今晚休想活着离开。 单凭慕容战可以随心所欲地晋入顶峰的状态已可与任遥那级数的高手媲美。 更何况他劈空的一刀生出潮涌的真气涟漪般往四方扩散当气浪袭上燕飞与燕飞本身的真气互相激荡即产生微妙的气机感应而慕容战便可凭气机神妙的感应出乎天然地运刀进击此种能耐换过是以前的燕飞怕亦要自愧不如。 此刻的燕飞当然是两回事。 “锵”! 蝶恋花出鞘随即送出一道尖锐的剑气往气浪涟漪的核心笔直刺去教对方无法窥探自己的虚实又迫使其刀势不得不从而争取主动上风。 剑气“嘶嘶”作响当遇上慕容战的刀劲更生出尖锐的破风声骇人可怕之极。 慕容战大喝一声:“好剑法”!忽然似跟一把无形的剑、又成蝶恋花隐形而延伸丈余的部分搏斗般马刀使出精妙的绞击手法行云流水地绞卷朝着燕飞攻去。 他双目明亮散飘扬全身武服箕张神态威猛如天上战神下凡只凭其迫人的气势足今旁观者有透不过气来的压迫感更想到换过自己是他对手可能不战已溃。 燕飞仍是那副潇潇洒洒的样子事实上心底亦颇为震撼慕容战的刀法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就在他以精微的刀法绞击他无形剑气的一刻对方的刀势立时把他锁死令他无法变招。 他当然可以变招不遇等若向慕容战献上性命任由对方把刀势推上巅峰而唯一的应付方法是以攻对攻硬拚对方此刀。 燕飞同时掌握到对手奇异的真气与其分布的情况表面看慕容战是全力出手真正的情况却是仍留有余力待接触后全力引分三重刀劲攻击他燕飞一波比一波强暴猛烈如此武功边荒集能挡格他此刀而不伤的该不会多过十人。 燕飞从容微笑凝立不动淡然道:“慕容兄才真的高明。” “锵”! 燕飞大巧若拙、化腐朽为神奇的一剑反手挥出砍中刀锋。 慕容战浑身一颤往横移开顺手一刀扫向燕飞后者仍是卓立原地爆起一团剑花迎上马刀。高明者当可看出慕容战已连续抖颤三次。 “当!当!当!” 刀剑交击声连串响起燕飞的蝶恋花在眨眼的高和狭小的空间内三次碰上马刀一时劲气激荡回旋生出厮杀缠斗的惨烈况味。 慕容战收刀疾退返回原处现出惊讶的神色有点难以置信地瞧着燕飞。 燕飞的惊骇实亦不在对手之下他曾轻易令祝老大受伤那先炽热后阴寒的手法在慕容战身上竟不起丝毫作用所以表面虽占着上风斗下去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即使他可以击杀对手肯定自己多少也要负伤假如慕容战联同其他够资格的敌人围攻他他燕飞将更是形势险恶。 围观者鸦雀无声静待形势的展谁都不晓得接着会生甚么事。燕飞和慕容战均使人生出高深莫测的感受。 蓦地慕容战仰天大笑震人耳鼓尽显出他性格一无所惧的一面。 燕飞还剑鞘内心忖自己眼前傲立的人大有可能是慕容鲜卑族继慕容垂后最出色的高手。 慕容战笑罢心满意足的抱拳道:“燕飞果然非是浪得虚名之辈佩服佩服。天下再非慕容垂和谢玄等人的天下而是属于我们这新一代的。兄弟们!我们回家睡觉去。” 再向燕飞道:“过两天找燕兄和呼雷老大喝酒。” 两番话均以鲜卑语说出来隐含天下乃北方胡族天下之意然后领着族人呼啸去了。 呼雷方走到燕飞旁厉目一扫道:“热闹完哩!还有甚么好看的?给我滚!” 其他羌族武士立即同声叱喝围观的闲人岂敢逗留连忙散去最后剩下燕飞、呼雷方和二十多名羌帮武士。 呼雷方向手下道:“我和燕老大闲聊两句你们回去吧!” 手下依言离开呼雷方欣然道:“燕兄!让我送你一程如何?” 燕飞晓得自己显示实力已使呼雷方感到它的利用价值微一点头领路而行。 刘裕和高彦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都没法把眼前婷婷玉立的小姑娘与能在两湖区只手遮天的聂天还联想在一起。 尹清雅顶多是十六、七岁的年纪大眼晴乌溜溜的衬着两条小孖辫横看竖看仍只是个天真的小女孩怎可能是以轻身和灵巧身法在两湖有飞雁之誉的尹清雅? 高彦先看呆了眼如遭雷殛地愕立不动心中唤娘!她的精灵可人、丽质天生固不用说强烈地震撼着他可是最使他心动的是看出她天真得来并不是无邪且是透骨子而来的狡滑机伶。他敢肯定自己明白她因为他高彦也属同一类人。 刘裕先回过神来与庞义交换个眼色晓得庞义亦不清楚地的来意礼貌地说道:“这位姑娘确是聂帮主的高徒“白雁”尹清雅小姐吗?” 尹清雅现出甜而纯洁的笑容忽然滴溜溜地转了一个身却没有予人任何色*情的感觉只会认为是一种充满游戏和童真的娇姿妙态以一把犹带三分童稚的娇嫩声音“噗哧”笑道:“看清楚了吗?人家行不改名、坐不改姓“白雁”尹清雅是也!” 当她转回来时手上已多出一条装满金锭的缠腰囊雀跃道:“燕飞不愧是燕飞竟厉害得找到郝大哥头上去还迫人家来归还金锭。人家纪姐姐才不会那么小器呢。清雅只是闹着玩嘛!看看燕飞是否真如传闻般的了得早准备明天一早物归原主完成整个玩意儿。唉!可惜我偷人家人偷我家另一半金锭给另一个小贼顺手牵羊偷了!” 说罢双手捧起金锭带囊送至刘裕眼下道:“纪姐姐既已入睡清雅不敢打扰烦兄台转交予她。你是刘大哥吗?”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无从插嘴由她演着独脚戏她说话那种可爱娇痴的神态纵使她做下最坏的事也令人无法生她的气更不忍责怪她。 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高彦抢前一步来到她身旁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双目亮的看看她微笑道:“我是高彦敢问姑娘是否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可让我们把金锭子寻回来呢?” 刘裕和庞义对视一眼心中均升起古怪的感觉此刻的高彦似在燃烧其智慧力图在尹清雅芳心内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小子不是看上人家吧?哪就极可能是场灾祸聂天还的得意女徒岂是好惹的? 尹清雅的反应更出乎他们料外鼓掌喝采道:“高大哥真聪明游戏要留下破绽才好玩嘛!” 高彦手上多了尹清雅送上来的腰囊犹带着她香暖的体温灵魂儿差点飞上半空。 在这一刻他深切明白到自己第一眼的感觉并没有错他终于遇上毕生在找寻的梦想。尹清雅在纪千千的绝代风华相媲下只是一朵明丽的小花朵可是高彦却知自己的幸福和快乐将全藏在这朵小花里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纵身轻跳着地时像完成了壮举般喜孜孜道:“这事与郝大哥无关一切全是清雅自把自为现在向各位道歉哩!明天见!” 就那么往后飞退数步接着原地拔起连续两个姿态美妙轻盈的后翻“飕飕”的两声足尖轻撑仰身射往对街屋顶处消没在暗黑里。 庞义回过神来见高彦仍瞪着小精灵消失处喝道:“高彦!你末见过女人吗?” 高彦似闻不闻的摇摇头。 刘裕向庞义笑道:“原来这小子真的末见过女人!” 高彦半点听不出刘裕说话背后嘲讽的意味喃喃道:“这个是不同的!” 庞义气道:“当然不同这是只由聂天还一手培育的小妖精不但懂开锁、玩游戏、偷东西更懂勾傻瓜的魂魄。” 高彦双目射出坚决的神情狠狠道:“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以后再不去泡妞只泡她一个我们注定是世上最好的一对。你们是永远不会明白的只有如此方活得有味道。” 第 三 章 大敌当头 燕飞和呼雷方转入横街朝东大街举步街巷静悄无人在远离夜窝子灯火的暗黑里这对仍是敌我难分的高手像好朋友般闲逛悠然自若。 呼雷方客气两句后转入正题道:“我曾劝过祝老大你燕飞又不是外人有甚么事不可以坐下来解决大家以和为贵。边荒集刚经历大劫元气未复且大敌在外虎视耽耽我们不但不懂团结还要拚个几败俱伤对其他帮会亦非好事。我和慕容战直至看到你下的战书方晓得任遥已潜入集内此人的出现等若向所有人响起警号。” 燕飞笑道:“呼雷老大是个很称职的和事佬说得情理兼备我当然同意支持。只不知老大说的外敌指的是谁呢?” 呼雷方负手肃容道:“请先容我冒昧问一句燕兄现在是否谢安、谢玄的人呢?” 燕飞点头道:“老大你说话很直接那我也不愿绕圈子我敢对天立誓我燕飞只属于一个人就是我自己从来是如此将来也是如此。不过谢家确于我有恩有义我亦渴望有回报他们的机会可是我绝不会出卖边荒集等若没人肯出卖自己的家。” 呼雷方欣然道:“我放心哩!边荒集谁都晓得燕飞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还剩下一个问题燕兄凭甚么仅一天时间便揭破任遥藏身此地呢?” 燕飞道:“这叫事有凑巧他给我方的人无意碰上。” 呼雷方沉吟片刻道:“在苻坚之祸前没有人想过边荒集的安全是如此脆弱的。唉!现在我更有大祸临头的感觉据我的线眼说慕容垂正从各地抽调精锐准备组成一支劲旅进占边荒集把边荒集变成他其中一个据点至于由谁人指挥则尚没法弄清楚。我很明白慕容垂这个人击则必中所以来自它的威胁力不可小觑。” 燕飞早从高彦处听过此事那时还以为慕容垂只是派一批高手来边荒集打天下此时听到呼雷方的话始知慕容垂派出的是一支军队要以压倒性的姿态一举控制边荒集。这可不是说笑的即使边荒集所有帮会团结一致也只是千来人荒人则人人自私自利、散沙一盘在此种情况下边荒集确是大祸临头还何来自由呢? 呼雷方道:“这消息已秘密在各北方帮会间流传适才我方告知祝老大他听后脸色很难看以慕容垂的心狠手辣必令手下杀尽汉帮的人。” 燕飞皱眉道:“哪边荒集将会失去价值谁可代替汉帮作南北贸易的桥梁。” 呼雷方道:“以两湖帮作新汉帮又如何呢?两湖帮已和称霸大河的黄河帮暗中结盟密谋瓜分边荒集的利益而黄河帮的“黄龙”铁士心正是慕容垂的拜把兄弟燕兄从此中可有联想?” 燕飞心中一震暗忖难道任遥也与此事有关?苦笑道:“呼雷老大的消息非常管用请告诉祝老大若他肯坐下来平心静气的说话我们一定奉息。至于其他的事我想清楚后再请你老哥指教。如何?请哩!” 呼雷方停下来向逐渐远去的燕飞喝道:“明早必有好消息!燕兄晚安!” 营地在四更前的暗黑里一片宁静走马灯也暂且休息只余下满空星斗。 刘裕和刚回来的燕飞坐在箱阵顶说话其他人包括庞义和高彦均酣然入睡。因有刘裕此力能击伤任遥的高手在站岗守卫人人放心倒头大睡。 燕飞听罢刘裕述说在他离开后生的事露出凝重的神色。 刘裕还以为他在担心高彦点头道:“此事确非常头痛若此刻高彦在梦呓唤的肯定是“我的小白雁”刚才见到尹清雅时他像给人命中要害的样子完全豁了出去。” 燕飞哑然笑道:“这小子很易兴奋更容易沮丧过两天便没事哩!郝长亨这一手非常高明轻描淡写便把危机化解又给足红子春面子不愧面面俱圆的长材。” 刘裕见他脸上凝重之色未褪讶道:“你竟不是为高彦忧心我却认为此事可大可小大有可能令高彦反成为我们的破绽。” 燕飞仰望星空徐徐呼出一口气道:“高彦或许不会听你和我的说话但肯定对千千的话听得入耳。此事我们可静观其变我担心的只是任遥你或者远远低估了他。” 刘裕愕然道:“我不明白!” 燕飞往他瞧去道:“我曾和他交手此人不但喜欢使诈且诈得非常高明我便为此吃过大亏差点给他把小命诈去。我从羌帮老大呼雷方听来惊人的消息两湖帮和黄河帮已暗中结盟而黄河帮的龙头老大“黄龙”铁士心乃慕容垂的拜把兄弟三方势力联手密谋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占领边荒集若任遥有份参与你道是怎么样的一番情况?” 刘裕为之色变道:“我须立即通知玄帅。” 燕飞淡淡道:“以慕容垂的雄材大略如此惊天行动怎会不把北府兵的威胁计算在内若玄帅派军前来说不定正中其下怀。更何况玄师与朝廷关系正处于紧张状态正式向朝廷请命肯定不获批准私下调军动员会使情况恶化进退两难如果闹个灰头土脸淝水之战的胜果会输个一干二净。玄帅既把边荒集交给我们须由我们来解决。” 刘裕听得颓然无语。 慕容垂现时是北方最强大的势力力足与整个南方抗衡若在沙场公平情况下正面较量合北府兵和荆州军之力仍未可言稳胜。现在慕容垂联合黄河、两湖两大帮携手而来边荒集人的反抗与螳臂挡车的膛螂根本不会有分别。 这样的一场仗如何打? 刘裕当然不会就此认输离场只是一时无计可施。 慕容垂联结两大帮的策略比符坚的百万大军更难应付事时恐怕想走亦无路可逃。从这角度去看高彦若迷上尹清雅后果更可怕。 燕飞道:“以任遥爱用阴谋手段的性格边荒集必有他的眼线使他对边荒集生的事了如指掌否则不能我们这边立战书他那边便到营地来寻晦气。” 刘裕皱眉道:“你是指……” 燕飞道:“我指他是在明明晓得我不在的情况下故意来闹事。以他的深沉狠毒没可能沉不住气他是故意诈作动气而失手不是我长他人的志气以他出神入化的剑术即使我和你如何大有精进绝没有可能几个照面下可令他受创而以他的心性千千怎拦得他住?” 刘裕动容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当时我也有点不相信自己可以得手只因对他了解不够深想不到你想到的。” 又不解道:“这样做对他有甚么好处呢?他肯定是高傲自负、目中无人之徒竟肯容忍如此奇耻大辱?” 燕飞道:“当然是为了更大的利益为了复国他可以作出任何的牺牲何况更是补救他暴露行藏的妙着。他可以借此回避与我的决战亦使人不再把他放在心上。反之令你一夜在边荒集成名令祝老大更受不了。唉!我真的担心卓狂生是他的人老卓阻止我追上任青媞巧合得教人担心。” 刘裕叹道:“如此敌我难分的处境我还是次遇上红子春便有可能是黄河帮或慕容垂的人那钟楼议会的八个议席便有两席是敌人使边荒集更难团结起来。” 燕飞苦笑道:“这裹诸胡混杂汉人则不但有南北之分还有地方之争南方侨寓世族和本土世族的势成水火。兼且帮派对峙山头林立要他们团结起来共御外侮只像缘木求鱼而且我们尚须为活着待到那一刻而努力。” 刘裕沉吟片晌道:“我们也不是全无办法只要能先一步击垮郝长亨将可拖延慕容垂大军的入侵。” 燕飞一拍额头赞道:“还是你老哥有办法这么简单的事为何我没想过呢?虽说困难重重郝长亨更不好惹但总有个努力的方向。” 刘裕道:“千千可以在团结边荒集诸帮上挥它的魔力只要我们成功把两湖帮的势力连根拔起又压制得聂天还不能北进半步哪慕容垂即使得到边荒集也唯有与汉人合作如此至少可以解决掉一半的问题。唉!我的娘!我们可以想到此点慕容战和呼雷方也可以想得到此点怎肯自我牺牲来成*人之美呢?拓跋族更是你的族人你也不能坐视。” 燕飞沉声道:“只好把黄河帮一并计算在内连根拔起。他***此为安内攘外舍此别无他法。我现在开始头痛高小子的问题哩!此人在男女之事上固执得可怕若我们摆明铲除郝长亨该如何对待尹清雅呢?弄不好先我们的所谓无敌组合便要完蛋。” 刘裕却在思索另一个问题道:“任遥的故意受伤会否是针对你呢?譬如他依旧接受你的挑战再于决战时故意露出似是因伤势而来的破绽引你堕入陷阱。” 燕飞微笑道:“任遥还舍不得杀我至少要待我和祝老大两败俱伤之后可是他绝不会放过你还可以嫁祸祝老大明白吗?”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此招果然毒辣。” 燕飞道:“任遥的动向很快会现出端倪今次到赌场我虽败北而回却有两大收获先是掌握到必胜的赌术其次是汉帮真正的老大未必是祝天云或许是程苍古。” 刘裕一呆道:“这看法新鲜有趣汉帮的真正主事者竟是程苍古。嘿!世上真有必胜的赌术吗?你敢否包保自己不会出错。” 燕飞微笑道:“空口白话说来没用明晚我将以事实证明给你看。趁现在还有个把时辰我们好好休息明天是变得更好或是更坏呢?醒来后将会有答案。” 燕飞从近乎禅定的静修境界中醒过来心中留意的不是喧哗的人声车响而是想到昨晚纪千千向他说过“明天睡醒若不立刻见到你将不肯放过你”这句撒娇的说话。 现在他当然没有满足她的期望她会怎样地和他没完没了呢?以粉拳打他几记?又或气鼓鼓的不理睬他。 外面闹哄哄的一片箱阵内却只有他单独一个人感觉上挺古怪的。 卸下木材的吵声不住传过来今天是好是坏尚是未知之数但肯定有个充溢活力和工作的开始。 高彦兴奋地从入口探头进来道:“我们的燕老大终于坐醒哩!还不滚出来当迎宾你可知整个边荒集的猛人全来了。” 燕飞吓了一跳一头雾水的道:“不要夸大。” 高彦气道:“你有手有脚兼两眼无缺不懂探出你的鸟头来看看我有否吹牛皮吗?” “高公子!” 高彦尴尬地闪进来后面现身的是俏脸烧霞的小诗捧着一盘水和梳洗的巾帛等物狠狠瞪高彦一眼道:“高公子怎可以大清早便说粗话呢?” 盈盈走进来向燕飞笑脸如花的道:“小姐嘱小诗来侍候燕老大梳洗。” 高彦慌忙为她接过盛满水的木盘故意捧到燕飞眼下卑声道:“燕爷请梳洗还要出去见客呢!” 燕飞正想!因何纪千千没有进来和他算账颇感失落闻言没好气道:“放在地上行吗?”转向小诗道:“谢谢小诗我惯了蹲在井旁打水上来照头照脸泼个痛快小诗快回去照顾小姐我立即出去。” 小诗欣然去了。 燕飞双膝着地以双手作掬水状敷上脸上去冰寒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咕哝道:“你的小白雁来了吗?” 高彦蹲下来笑道:“算你这小子消息灵通娇俏的白雁没有飞来来的是她英伟的郝大哥正向千千展开攻势你再不出去迎战肯定要吃亏。” 燕飞一震停下来看着高彦愕然道:“郝长亨竟敢公然现身?” 高彦道:“他有甚么不敢的有红子春带他来他两湖帮的朵儿更是响当当的除非铁定与红子春和两湖帮为敌谁敢拿他如何呢?” 燕飞接过高彦递上的布巾揩去脸上水珠叹了一口气心忖郝长亨每一着棋都下得漂亮爽脆出人意外肯定是个难缠的对手。即使对他顾忌甚深如呼雷方者正因晓得他与黄河帮结盟又与慕容垂有关系即使恨不得郝长亨突然暴毙身亡却是第一个不敢开罪它的人还希望由燕飞笨人出手与郝长亨斗个不亦乐乎哪呼雷方便可以轻松得多从容拟定自保之策。他会蠢得当勇先锋吗? 高彦道:“你在想甚么?” 燕飞苦笑道:“你何时变得如此好奇别人想的事也要寻根究底?” 高彦忙道:“我是在关心你怕你嫉忌得疯了。嘿!我有件事想你帮忙。” 燕飞没好气道:“是否要我去和郝长亨商量看怎样安排你和美丽的小妖精见上一面对吧!” 高彦拍腿赞道:“老燕你真的是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哈!他确是可以迷死人的小妖精我正是欢喜小妖精。” 燕飞细看他好半晌淡淡道:“你可知她或许是名副其实的妖精可以害得你倾家荡产、家破人亡呢?” 高彦肃容断然道:“无论是甚么代价更不论成败我都要得到她。记得我和你说过从小立下的宏愿吗?现在终于遇上哩!我从未试过对女人生出昨晚见到她时的感觉我直觉她没有我是不行的。” 燕飞终于明白刘裕因何头痛长身而起盯着也随他起立的高彦道:“现在我们最大的劲敌不是祝老大而是郝长亨你要追求尹清雅是否自寻末路呢?” 高彦脸上现出坚决的神情立誓般道:“真正的男女之爱是越一切的。唾手可得的娘儿有甚么乐趣?令一个不喜欢你的人爱上你与不可能结合的美人儿成为鸳侣方是最伟大的成就。燕飞你便当作做好事从旁助我一把我会非常感激你。” 燕飞搭上他肩头拥着他往出口走去点头道:“误堕爱河的可怜小子唉!你也说得对人总要有梦想没有梦想日子确非常难捱。” 高彦道:“见到梦想却勒着马头不去更是难受。刘裕和庞义两个家伙都不明白我幸好你比较好些儿。” 燕飞待要答话刚转出箱阵入目的情况立时令他看呆了。 第 四 章 边荒寻梦 甚么祝老大、慕容战、呼雷方、夏侯亭、红子春在边荒集有点头面的人物全来了正众星拱月般簇拥着穿上目前最时尚服饰的纪千千活脱脱是个园游会。 “风卷葡萄带日照石榴裙”。 “裙开见玉趾衫薄映凝脂”。 纪千千上穿罗襦白纱衫下穿绛纱复裙围以抱腰头扎百花髻俏脸薄施脂粉艳光四射的周旋于边荒集一众帮会头领和大小商家间其绰约的风姿绝代芳华燕飞敢肯定营地内的百多宾客人人感到不虚此行。 在营地与第一楼空址间摆开一列长桌上面放满胡族汉人的拿手糕点小食饮料由香茗、羊奶茶、奶酪至乎烧饼式式俱备任由享用。郑雄、小马等人便放怀在大嚼他们的早缮吃个不亦乐乎。 东大街处排满载木材的骡车汉帮的人正不住把木材卸下由忙得一头烟的庞义指挥木材最后的安放位置。 东大街马道另一边的行人道挤满以千计的荒民争睹纪千千的风采却没有人敢踏入场地半步因为若敢违规等若同时开罪各大小帮会。 出奇地刘裕也似颇受欢迎给边城客栈的老板娘、风骚入骨的阮二娘红子春和匈奴帮老大车廷扯着在说话却不见赫连勃勃。 纪千千是第一个现燕飞现身的人欣然朝他迎过来立时领队似的领着大群人随她移动有男有女其中燕飞熟识的包括祝老大、呼雷方、慕容战三人。 燕飞心中暗叹一口气暗忖这般一个开始究竟是好是坏呢? 不过第一楼的重建已撇除了一切障碍想想他感讽刺。前两天庞义刚给轰出汉帮总坛的大门现在汉帮却前倨后恭在老庞的指挥下安放木料。不过边荒集一向如此谁的势子大其他人必须跟风而行。 纪千千采芒涟涟的眸神集中在燕飞身上俏脸燃烧着明艳的亮光唇角轻吐出一抹笑意涟漪般扩大为一个动人的笑容口角生春的道:“燕老大终于睡醒哩!大家在恭候大驾呢!” 燕飞心叫不妙若纪千千如此对他“另眼相看”岂非人尽皆知纪千千对他有情意令他立即成为其他对她动心者的公敌。 果然随在纪千千身后的有一半以上的人脸色立时不自然起来。. 燕飞倏地立定微笑道:“我只是小坐片刻累得各位久等实在不好意思。幸好正主儿不是我燕飞而是纪千千小姐各位朋友当会不愁寂寞。” 他特别加重说“纪千千小姐”五字时的语气点醒纪千千须检点些儿。 岂知纪千千完全不理会他的提示白他一眼道:“睡觉是为寻好梦燕老大以练功代替是否可惜?” 燕飞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看待打坐闻言为之错愕一时不懂如何回答。而说实在的他忙碌整夜后根本没有足够时间睡觉小坐入静是恢复精神体力最快的方法以纪千千的善解人意当然不会不明白此点。她偏要这么说显是另有所指或许是怪他不够纵情任性没有守候在她身旁待她睁开眼来立即见着他。若是如此她似是戏语的话便非随口说说了事而是认真的。 他当然希望她是认真的。 经过昨夜波起云涌的惊情之夜在边荒集起来后的第一个清晨面对边荒集的各路英雄他的脑海只能容纳一个纪千千其他东西再装载不下。 纪千千既没有顾忌自己还顾忌他娘的甚么呢?边荒集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一切凭实力决定没有皇室平民之分更没有高门寒门之别。正如纪千千所说的她在寻梦自己也在寻梦每一个人到边荒集来都是要找寻自己的梦高彦的梦便是小白雁。 他更清楚自己正在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上走着对男女之恋他曾是过来人深刻的创伤到此刻仍未平复。而纪千千是多情善变的俏佳人不过他若再次因此弄得遍体鳞伤绝不会投诉老天爷或恼怪任何人因为他是明知故犯重蹈覆辙。 这些一个接一个的思维以电光石火的高掠过他脑际。燕飞欣然笑道:“多谢千千小姐指点今晚我会长驻梦乡以补回昨夜的损失。”接着向纪千千身后的一众人等抱拳道:“请各位大人有大量恕过我燕飞待慢之罪。” 燕飞旁的高彦心中大讶暗忖不要看燕飞平时沉默寡言应付起人原来颇有一手这公开道歉虽似是因“迟起”而事实上等若间接向曾被他冒犯的人说声“对不起”尤其是祝老大。 纪千千横他一眼眼睛似在说“算你哩”!风情迷人至极。 小诗来到燕飞身侧奉上盛着羊奶茶、香茗的木盘子喜欢地道:“燕老大请用茶!” 燕飞含笑瞧她这妮子再不害怕皆因边荒集最令人害怕者大多集中此处而人人均脸挂友善的笑容至少表面如此。 纪千千一把接过盘子笑道:“让我们的燕老大先敬祝老大一杯。” 众人肃静下来静待祝天云的反应依边荒集的规矩大家敬过酒喝过茶等若息止纷争。 照道理祝老大既肯把木料交出已等若屈服投降不过他可以推托是看在纪千千的情面上。而现在他和燕飞间最难解决的事是燕飞把汉帮纳人头税的事全揽到身上去。 祝老大双目精芒一闪盯着燕飞正要说话呼雷方已抢前一步移到祝老大左侧处朗声道:“我已把燕兄的说话代传给祝老大事实上只是一场误会大家喝过茶坐下来再从详计议没有事情是解决不了的。” 出乎所有人料外慕容战亦一声长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后意态豪雄的道:“我已在西大街的古里格尖轩订下一席酒菜为千千小姐洗尘请祝老大和燕兄赏我一个薄面呼雷老大、夏侯老大和车老大均已同意列席。” 听到的人无不动容此等如一个关乎到边荒集权力分配的重要会议而燕飞则被提升至帮会龙头老大的地位纪千千则以然的身分成为主宾。 燕飞暗叫厉害慕容战分明是抬举自己来打击祝老大祝老大若反对将立即变成孤立无援其他帮会虽不会助自己来对付他但肯定不会在此事上与祝老大同一鼻孔出气。只是一顿午饭立即把汉帮独大的形势扭转过来。 同一时间燕飞见到纪千千正俏目生辉地打量慕容战显然被他充满北方大草原粗犷气质的丰采吸引。 果然祝老大双目闪过怒色或许是因有被慕容战出卖的感觉以他的老练亦有点按捺不下去。 高彦心中叫糟时出乎所有人料外祝老大在纪千千亲手捧起的盘内取起一杯茶双手捧着向燕飞道:“燕飞你既已表明非是建康谢家的人大家当然可以和平共处我不管你的事你也勿要管我的事一切依旧。” 燕飞见祝老大态度依然强硬不由朝呼雷方瞧去见他微一摇头明白祝老大尚未晓得两湖帮和黄河帮联手的事平静地取起一碗羊奶茶捧起道:“只要一切依旧我燕飞哪有兴趣管别人的闲事?” 四周仍是闹哄哄的搬木的搬木看热闹的议论纷纷谈天的谈天吃东西的吃东西只有这个圈子的二十多人鸦雀无声旁观事态的展。 现在是战是和由祝老大和燕飞两人决定谁都要依规矩不能插口事后选择站在那一方则是另一回事。 祝老大的“一切依旧”指的是与燕飞保持以前互相容忍、河水不犯井水的关系:燕飞的“一切依旧”指的却是保持以前边荒集的情况祝老大既不能收人头税更不可以垄断颖水的航运。 祝老大立时双目杀气大盛一眨不眨地盯着燕飞假设他力所能及肯定会毫不犹豫立即捏死燕飞。 祝老大倏地放声长笑在众人难以预料其下一步行动的目光注视下忽然停下转向慕容战道:“慕容当家可否把为千千小姐设的洗尘宴推迟至今晚在夜窝子内举行呢?” 慕容战耸肩潇洒的道:“只要千千小姐不反对我当然没有问题。” 说罢向纪千千展示询问的笑容确充满男性得体大方的阳刚魅力。 纪千千以甜甜的笑容回应柔声道:“千千没有问题。” 燕飞和高彦交换个眼色看出对方内心的想法纪千千对慕容战当有一定的好感。事实上自问有资格追求纪千千者莫不施展浑身解数好在她心中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 自古以来对有野心的男人来说离不开权力、财势、女人三件事缺一不可。纪千千乃女人中的极品不惹来狂蜂浪蝶方是不正常。 祝老大目光有点依依不舍地离开纪千千的粉脸回到燕飞处从容道:“我们确应坐下来好好一谈,今天正午,我在敝帮总坛摆一席酒,希望燕兄赏面出席。这一杯留到那时才喝吧!” 说毕把茶原封不动地放回纪千千捧着的盘子上去。 仍没有人说话。 燕飞把羊奶茶一口喝尽微笑道:“燕飞午时必到。” 祝老大向纪千千谢罪告退接着再向其他人勉强地打个招呼转身便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均感事难善罢且宴无好宴最后会演变成甚么局面再不由任何人控制。 小诗从纪千千手上接过盘子往桌阵走去找地方安放纪千千的目光落在燕飞处以她的角度看去燕飞侧面的轮廓刀削般清楚分明高挺长直的鼻梁令他眼睛更是深邃莫测而他似乎丝毫没有因祝老大而不快仍保持着早上起来懒懒闲闲的油然神态。 忽然高彦暗扯燕飞衫尾燕飞心中好笑时一人从慕容战身侧移步出来施礼道:“在下郝长亨拜会燕兄!” 事实上燕飞适才早留意此君从其体型气度猜出对方是谁只是因要忙于应付纪千千和祝老大无暇理会他。 最使他捉摸不透的是其他人包括呼雷方在内对他似乎没有多大敌意。郝长亨还是初次为边荒集的人所认识但仿似已融入集内的社会里成为一分子。 郝长亨年纪与燕飞相近宽肩膀、脖子很粗显得他格外结实威武最引人注目是他拥有一对特长的腿令他的身高虽与燕飞相若但总有稍高少许的感觉却又奇怪地不失比例有着使人慑服的体魄和气概。 他的长相显露出很强的个性神采奕奕长而细的眼睛锐利而具有某种神秘的力量鼻子高而微勾本应予人城府深沉的印象可是他的富于表情和魅力却把一切中和得恰到好处教人不会怀疑它的友善。 燕飞暗叹一口气晓得又多了个难缠的对手笑裹藏刀最是难防明刀明枪反落得痛快利落。微笑回礼。 纪千千亦蛮有兴趣地打量郝长亨在边荒集遇上的人不少既出众又有特色均是在江湖上打滚久矣的英雄豪杰远非建康高门的纨垮子弟可比。 郝长亨晒然笑道:“清雅确是胡闹我也要负上管教不当之罪幸好千千小姐大人有大量不和那妮子计较。” 慕容战等人听得一头雾水只晓得尹清雅冒犯了纪千千。 纪千千娇笑道:“过去的事不用提哩!千千还觉得雅妹子很有趣呢!” 高彦又在后面推了燕飞一把。 燕飞差点要踢高彦的屁股在如此众目睽睽下自己如何助他去追求尹清雅?只好道:“郝兄今趟到边荒集来是否要大展鸿图呢?” 其他人无不露出留心的神色要知两湖帮一向没有踏足边荒集与汉帮背后的大江帮又是势如水火竟忽然出动帮内第二号人物到边荒集来摆明是要取代汉帮且是志在必得。其局势变化可大可小说不定可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闹个天翻地覆。 郝长亨再踏前一步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道:“这一句对别人来说只是场面话但从燕兄口中道来却不无嘲讽之意。可是长亨却不敢有丝毫怨怪皆因在我尚未踏足边荒集前南北均有人散播谣言中伤我帮累得小弟虽在三天前已抵边荒集却不敢露面拜会各位老大老板有失礼数。” 燕飞与呼雷方交换个眼色均暗呼了得。燕飞更开始领教到郝长亨的外交手腕来个先制人最了得是它的语气表情透出无比的真诚使燕飞感到他如非确是如此这般的“老实人”便定是大奸大伪之徒。 慕容战皱眉道:“谁人敢惹贵帮肯定是活得不耐烦只不知是些甚么风言风语竟可令郝兄耿耿于怀呢?” 他兜了一个圈子先捧郝长亨一把再探问谣言之事令人听得舒服更不能不好好交待清楚。 郝长亨迎上纪千千会说话的眼睛稍后才移到一侧变成面对众人苦恼道:“罪名可大哩!竟有人说我帮已和黄河帮结盟意图瓜分边荒集的利益。唉!若我郝长享确有此妄念教我不得好死!自有边荒集以来从没有人敢冒此大不韪符坚曾做到过各位看他现在是甚么下场?我们怎会不知道边荒集是个财的福地只有大家和平共存生意才可以愈做愈大。我郝长亨以人格作担保我帮没有与任何人结盟到边荒集来是要做生意一切依足边荒集的规矩。不过谁若不按规矩办事我郝长亨有一口气在绝对会力争到底。” 纪千千鼓掌道:“说得好!” 郝长亨得纪千千附和立即变成得意忘形的呵呵笑道:“难得千千小姐欣赏长亨必不会令千千小姐失望。” 燕飞和呼雷方听得你眼望我眼同时心忖难道两帮结盟之事确是有人刻意中伤两湖帮。经过郝长亨如此澄清依边荒集的规矩在没有进一步的凭据下再没有人可以拿此事作文章否则便是与两湖帮为敌。 不过谁都知道郝长亨到边荒集来做生意不会是顺风顺水有大江帮支持的祝老大绝不容郝长亨来分一杯羹。 郝长亨目光移往燕飞处含笑道:“燕兄可否于午前拨点宝贵的时间予小弟大家坐下来说几句话小弟对燕兄是自真心的仰慕。” 高彦又再推燕飞一把迫他答应。 燕飞正要答应忽然一行六、七个人踏入营地笔直朝他们走过来领头者赫然是羯帮的老大长哈力行这个矮壮粗豪汉子双目喷火一脸愤慨令人一看便知有严重事故生在他的身上人人不由生出不祥的感觉。 第 五 章 追凶大计 在淝水之战前论势力依序以氐帮为接着是鲜卑、匈奴、汉、羌、羯六大族帮瓜分了边荒集的利益。 符坚的战败把一切改变过来氐帮由于符坚大军占领边荒集期间不顾江湖规矩成为符坚的走狗。待到淝水大战秦军崩溃姚苌放火烧集抢掠最强大的氐帮成为众帮出气泄的对象群起攻之令氐帮死伤过半其他人落荒而逃氐帮的势力瓦解冰消。 其他势力乘机而起争夺龙头帮会的地位此时卷土重来的汉帮在大江帮的支持下一举收复失地在夜窝子的地盘更扩充一倍以上成为最强势的帮会。更由于其控制南方的水运和贸易北方诸雄谁都不敢开罪他。 经过连场恶斗北方诸帮胜负渐分拓跋族和羌族由于早有筹谋故迅占得席位而慕容鲜卑则全凭慕容战的才智、武功魄力把天下打回来。匈奴帮和羯帮虽没有给人连根拔起却沦为弱帮再不复先前威势。 没有人肯甘于被欺压削弱所以赫连勃勃亲身来了助匈奴帮翻身。 羯帮比之匈奴帮更要不及若非长哈力行一向与汉帮关系良好恐怕在边荒集早没有立足之地。 在众人惑然不解下长哈力行着手下在两丈许外止步独自走到众人前肃容道:“请千千小姐恕我迟来不敬之罪昨晚生了非常可怕的惨事若我没有猜错曾为祸北方诸地的花妖现正身在边荒集内。” 知情者无不色变。 纪千千一呆道:“花妖是甚么人?” 慕容战双目杀机大盛怒道:“花妖竟敢到我们边荒集来撒野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四周三三两两各自闲聊者觉不寻常处纷纷聚拢过来包括刘裕在内。 呼雷方皱眉道:“昨晚生何事?” 郝长亨向纪千千和没有听过花妖的人扼要解释道:“以洛阳为例去年便生过六名美女在短短一个月内遭人以凶残手法奸杀的大案手法如出一辙令洛阳稍有姿色的女子人人自危。洛阳黑白两道虽全力缉凶却连凶徒的衫角都摸不着。而如此可怖的血案更曾在多座城市生过轰动北方这来去无踪的凶徒就被称为花妖。” 纪千千双目露出愤慨神色望往燕飞。 燕飞心中暗叹这叫一波末平一波又起而纪千千和小诗更立即陷身花妖的阴影和威胁里。 长哈力行悲愤道:“受害的是我的女儿!” 众人猛吃一惊莫不色变。 慕容战骇然道:“甚么?游莹武功高强又有人保护怎可能让花妖得逞?” 长哈力行双目涌出热泪凄然道:“当时她在船上渡宿准备天明后押一批货北上到天亮船仍未开航我们始觉情况有异上船查看船上十五名兄弟全遭毒手游莹她……唉……她……” 刘裕沉声道:“长哈老大放心边荒集可不同别的地方花妖必须血债血偿。” 燕飞见人人目露恐惧之色包括慕容战和呼雷方在内便知刘裕这番话不起丝毫作用。慕容战等本身当然不会害怕花妖还恨不得他现身来犯。问题在于花妖针对的是女性而边荒集任何男性均脱不掉嫌疑特别是刚到达不久者且在防不胜防下更足令人人自危不知厄运会否生在自己身上又或降临与自己有关系的女眷身上。 长哈力行的爱女当然不是善男信女随船的羯帮战士亦应人人有两下子要杀掉他们在场者至少有七、八人有十足把握可是若要在不惊动其他人下办到则连燕飞和慕容战这种级数的高手也未敢肯定自己有此能力。 于此亦可见花妖的高明可怕难怪肆虐多地仍能逍遥无忌。 高彦道:“长哈老大可否让我们到船上看看?” 这句话由高彦来说没有人会有异议因为他是最出色的风媒擅长从蛛丝马迹去根寻来源和真相。而依花妖一向的作风将会在即临的一段日子内连续作案更添事情的迫切性。 花妖不单是长哈力行的大仇人更是整个边荒集的公敌。 长哈力行像忽然衰老了十年般现出身心俱疲的神态且毫不掩饰自己的伤心绝望拭泪摇头道:“我不想任何人再看到她她死得很惨我只可以告诉你们花妖用的是一贯凶残虐杀的手法她真的死得很惨。若给我晓得他是谁我会教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燕飞在人群里找到小诗她的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 客帐内众人围成一个圈子低声密议这个因花妖临时引却影响深远的会议出席者是燕飞、刘裕、高彦、慕容战、夏侯亭、呼雷方、郝长亨、车廷、红子春和费正昌。 费正昌是与红子春同级的边荒集大商家边人在背后称他为“贵利王”专营钱庄押店生意他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是唇上浓密的二撇胡所以友侪都爱戏称他为费二撇年纪三十上下身形硕长爱穿白袍颇有点像一世不愁柴忧米的二世祖的格局。不过领教过他手段者均晓得他不单心狠手辣武技强横且非常精于算计人。而若他不是这样的一个人也不能坐入议会里每句话均可以影响边荒集的未来。 除这些人外纪千千亦有列席坐在高彦背后这是她的要求在座的人谁敢拒绝惹她小姐不快? 慕容战的手下负责封锁营地不准任何人接近免致机密外泄。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是否应立即找卓狂生召开钟楼议会又特许燕兄、千千小姐等列席决定该如何对付花妖?” 呼雷方道:“召开钟楼会是势在必行不过现在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动动脑筋搏杀这个欺到我们门内来的花妖我真的恨不得把他碎尸万段。” 郝长亨目光投向纪千千从容道:“我们先要决定一件事就是应否公布此事?让所有人生出提防之心此举或可令大家团结起来对付公敌。” 燕飞也开始感受到郝长亨的过人魅力举手投足豁达大度且言之有物人深省确是名不虚传精于纵横之术的人物。 纪千千给他一眼望来像给他望进心坎里般洞悉了她的心事芳心微颤毫不示弱的回望他轻柔的道:“郝公子因何盯着人家呢?” 郝长亨微笑道:“因为应否公告天下和千千小姐有着微妙的关系。” 刘裕亦开始佩服他的才智更晓得他在对纪千千展开追求攻势所以故意卖弄。 纪千千暗吃一惊这个郝长亨真有一手竟给他看破自己心事亦可见他很了解自己而他们尚是初识。 浅叹一口气道:“郝公子看得很准,千千确打算把演唱推迟至擒获花妖的后一晚方举行。” 红子春终于明白过来点头道:“长享确有明见想到若千千小姐取消今晚在钟楼演唱而对集人没有一个好好的交待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他人也开始明白在惨剧生下她大小姐已失去为边荒集弹琴唱曲的心情且隐有以此激励缉凶的含义在内。 燕飞仍是默然不语神情静若止水。 高彦则暗叫厉害,郝长亨竟能先一步想到纪千千把演唱无限期延迟,才智之高,教人惊懔。 慕容战则和呼雷方交换个眼色同对郝长亨生出戒惧之心。 红子春向费正昌道:“费老板的看法如何?” 费正昌正审视郝长亨不过愈看便有愈难测其深浅的感觉他锋芒露得来一副从容不迫、虚怀若谷的神态令人生出好感。沉吟道:“我感到事情或许非如表面般简单是另有蹻蹊。即使行凶者用的是花妖的惯常手法说不定只是为掩人耳目令边荒集陷入恐慌中。” 车廷同意道:“第一个受害者竟是我们集内帮会龙头的女儿更是武技高强的巾帼大有示威挑衅的味道确令人疑惑。” 在座者都是久经场面的老江湖思虑周详分别想出各种的可能性。 高彦皱眉道:“若有人假借花妖行事这样做有甚么目的?” 夏侯亭接口道:“这一点我们定要弄清楚否则会因摸错门路致处处失着。” 花妖并非次作案其作风有迹可寻众人可以根据其往绩定出应付之计不过若行事者是假的“花妖”自会因而出现差误慕容战的“摸错门路”正是指此。 刘裕道:“不理是真的花妖或假的花妖能以这般凶残的手法作案本身肯定是个狂人根本不需任何目的和理由。” 呼雷方叹道:“说得对!坦白说我也并非善男信女可是要我用上这种手段去对付敌人把刀子架在我脖子上也不行这根本不是正常人做得来的事。” 纪千千尚未清楚花妖行事的方式可是听众人这么说也知必然非常可怕骇人所以长哈力行不愿爱女遗体被人检视且提也不愿提内中情况。 幽幽一叹道:“千千想出个悬赏奖励能把凶徒逮捕归案的英雄。” 众人为之愕然。 郝长亨欣然道:“千千小姐的悬赏当是别开生面非是一般钱财的报酬。” 纪千千白他一眼似在怪郝长亨过分的“善解她意”平静而坚决的道:“我的奖励是陪那位大英雄喝一晚酒唱最好听的歌给他听。” 众人无不动容此可是人人渴望的恩赐最吸引人处是颇有擂台比武招亲般的况味大有谁能擒妖除魔本小姐便以身相许的含义。当然亦可能真的只是喝酒献曲不过谁可获此殊荣肯定可让纪千千另眼相看。且是公平竞争边荒集每个男人均有机会。 燕飞却心中一震隐隐感到纪千千的悬赏是针对他而看他对她的爱有多深会否竭尽全力去对付凶徒。而他若要保持边荒第一剑的威名确亦不能任由花妖在集内放肆。而撇开一切功利他亦不容许花妖在边荒集做尽伤天害理的事在他来说这是义不容辞的。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千千小姐的悬赏非常引人但却可能带来反效果累得人人各自为战怕功劳给人分去不能独享成果。” 纪千千显是因花妖的暴行失去说笑的心情黛眉轻蹙道:“慕容当家是这样的人吗?” 慕容战老脸一红尴尬道:“千千小姐请恕我失言届时可由千千小姐论功行赏看看谁能得千千小姐厚待。” 夏侯亭道:“花妖横行多年仍没有人奈得他何必有一手我们须团结一致方有除妖的希望。” 转向燕飞道:“燕飞为甚么一直没有说话?” 众人目光不由全集中到燕飞身上。 燕飞的目光缓缓扫视帐内诸人平静的道:“我已感觉到他!” 众人为之一呆一时没法明白他的话。 燕飞解释道:“这是难以说明的感觉我感到他离开我很远又像近在探手可触之处令我百思不得其解。” 红子春苦笑道:“我也有种感觉,却是不寒而栗的感觉,问题是感觉没法助我找出真凶。” 听他的说话便知他对燕飞的感觉并不放在心上。甚至认为燕飞是故作惊人之语只有纪千千、刘裕和高彦是例外百日胎息后醒过来的燕飞充满灵异至少他的剑会鸣叫预警。 燕飞长长呼出一口气道:“我是个凭直觉办事的人这个花妖正是那个货真价实的摧花狂魔所以我们可以根据他过往的行事作风定计。例如他只在三更天至天明前一段时间行事我们便分批行动轮更守夜同时把整个边荒集动员起来设立简单有效的示警方法务要令他下次出手便掉进我们的天罗地网内去。” 费正昌道:“如此我们须立即召开钟楼议会公布花妖为公敌宣布千千小姐的悬赏尽早把凶徒依边荒集的规矩五马分尸否则边荒集将永无宁日且会吓跑很多人。” 红子春道:“但长哈老大女儿的事却须小心处理不可让消息外泄否则长哈老大会更受打击。” 呼雷方道:“我立即去见祝老大公敌当前一切恩怨必须摆到一旁。” 郝长亨叹道:“祝老大若是懂大体的人就不会借大江帮之力意图垄断边荒集的利益我也不用不远千里而来看顾边荒集的生意我可以肯定呼雷老大将徒劳无功。” 众人次感受到他与汉帮和大江帮的嫌隙而他这几句话正说到各人心坎里生出与他站在同一阵线的感觉。 慕容战带点不屑的冷哼道:“不论他采取何种态度他既在议会内有席位呼雷老大和他打个招呼也是好的。” 车廷道:“对付花妖的行动细节可在议会内以决定各位若没有其他意见我们便分头行事。” 燕飞道:“我还有一个意见却怕要各位接纳并不容易。” 慕容战愕然道:“现在大家同仇敌忾荣辱与共只要是对付花妖的好办法我们怎会拒绝呢?” 燕飞叹道:“我们何时曾团结一致?边荒集由大小帮会党派至乎贩夫走卒从来都是一盘散沙今天我们若不改变过来到花妖连番暴行后远扬而去我们将悔之莫及。” 呼雷方点头道:“我们确惯于自行其事不过今趟情况有异威胁到所有人影响着边荒集的安宁谁敢不尽心尽力。” 燕飞淡淡道:“我的提议很简单蛇无头不行今日的议会必须选出一个人作整个“打妖”行动的统帅所有人由他组织调度我们方有成功的希望。” 这番话一出人人脸露难色。 燕飞续道:“这位统帅的权力只限于对付花妖一事上其他方面一切如旧。” 郝长亨皱眉道:“听燕兄这般说心中已有适当人选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参详。” 费正昌道:“先这个人不可以是刚在这两、三天内抵达的男性因为难以脱掉花妖的嫌疑。” 郝长亨脸上现出怒意心知肚明费正昌的话是针对他而说而且指的肯定不是燕飞、高彦或刘裕因为他们昨夜的行为均有目共睹。费正昌摆明是为祝老大出头报他刚才说祝老大长短的冷箭。 慕容战和呼雷方的目光同时落在花容惨淡的纪千千身上。 纪千千愕然道:“不会是我吧?噢!人家是不行的!” 此时有人在帐外恭敬道:“逍遥帝后任青媞求见燕爷!” 众皆愕然。 第 六 章 有危有机 东门大街是汉族商铺的集中地全长若半里始于城门终于与夜窝子的分野。 第一楼的原址靠近东门只有数百步的距离在以前风光的日子里由于只她一座是两层架构其他均为单层建筑放大有鹤立鸡群的雄姿且是全木构的建筑特色令她成为东门大街有代表性的象征。 屠奉三在十多名手下的簇拥里昂然进入东城门踏足边荒集。“连环斧”博惊雷和“恶狐”阴奇傍侍左右心中也不由生出感触。 这是他次踏足边荒集边荒最传奇的城集他带来的将是新的秩序而他今次是有备而来没有人可以抗衡他任何反对他的势力均会被彻底摧毁。最后活着的人将要接受新秩序边荒集的玩意须照他的方式来进行。 东门大街便如传闻所说的兴旺得教人难以置信像浴火后的凤凰从火烧废墟里复活过来延续淝水之战前的芒采。唯一的遗憾是见不到东门大街的地标“第一楼”。 博惊雷赞叹道:“真的令人难以相信尤其当过去十多日每天在马背上看到的均为荒野废村、千里无炊的凄凉景况,你更不会相信在这大片荒土的核心处,竟有这么一个人间胜景。” 另一边的阴奇笑道:“若不认识博老哥者还以为边荒集又多了位爱风花雪月的高门名士。” 屠奉三迎上一对正好奇地朝他打量的眼睛双目精芒倏闪立即吓得那路人移开目光加快脚步走了。 事实上早在他们在东门现身之时已惹得路人侧目在边荒集人人是老江湖稍有点眼力者均晓得他们非是一般人物。 屠奉三目光转投大街前方一队三十多辆的骤车队正声势浩荡地在旁驰过特长的货厢空空如也不是刚卸下货物便应是赶往接货。 阴奇凑近屠奉三道:“是汉帮的人襟头均绣上汉帮的标志。” 驾车过的汉帮帮徒不少朝他们瞧来显然也对他们的异乎寻常生出警惕之心更古怪是屠奉三一行人中后方的两个人托着一长丈许高不过三尺以彩帛紧裹着的物体益添他们的神秘感。 屠奉三祗对骡车队视若无睹微笑道:“第一楼开始重建哩!竟惹得这么多人来看热闹教人意想不到。” 博惊雷欣然道:“当我们坐在第一楼上层喝酒的时候边荒集该已臣服在屠爷你脚底之下完成南郡公统一天下的第一步。” 在一堆堆的木材后隐见八座营帐的顶部充满野外的风情与车水马龙的东门大街成强烈对比。 阴奇道:“边荒集现时论实力以汉帮称冠我们就拿他们来开刀令江海流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屠奉三摇头道:“边荒集最有势力的绝非汉帮而是看似如一盘散沙的夜窝族足有三千人之众是由沉迷于边荒集神话的疯子组成由“边荒名士”卓狂生作精神领袖我们不可小觑他的影响力事实上他方是边荒的土皇帝在边荒集最自命不凡的人也不敢开罪他。” 博惊雷和阴奇正左顾右盼林立两街的各式店铺对每座建筑物的本身都非常注意反而对铺内卖的是杂货还是布料漠不关心。 阴奇道:“我们曾仔细调查过这个人竟没法查到他来边荒集前的任何线索此人肯定大不简单凭一个人的力量把整个边荒集改变过来。” 屠奉三忽然停在一间规模气魄比附近店铺宏大的布行前举头念出布行的名字道:“兴泰隆布行!就挑这一间。” 背负双手迈开步伐进入铺内博惊雷和阴奇跟在其后余下者留在门外封锁铺门只准人出不许人入。 一个中年人迎上来见状皱眉道:“客官是否要买布?” 屠奉三冷冷道:“是买铺而非买布谁是这里的老板?” 中年汉脸色微变却丝毫不惧先阻止铺内十多名伙计上来“增援”昂然道:“本人任明帮祝老大见到我都客气打招呼快给我立即离开多少钱也不卖。” 阴奇移到设于入口旁的掌柜台处从怀内掏出一袋东西尽倾于台面赫然是黄澄澄的金元宝。 屠奉三没有动怒从容自若道:“百两金锭如何?足够你花霍十年何用辛辛苦苦在这里卖布?” 任明帮目光落在堆得像座小金山、耀目生辉的金锭子上,坚决摇头道:“多少钱也不卖!” 博惊雷取出另一袋金子倾往小金山上令小金山诱力倍增气势剧增狞笑道:“添一百两再加上“屠奉三”三个字任老板你多活十年也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金子和这样的荣幸。” 任明帮瘦躯剧震双目射出恐惧的神色瞧往屠奉三嘴唇抖颤再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像作了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转身吩咐门外的手下道:“成交你们把牌匾拆下来换上我们的再准备开张典礼第一炮最重要不可以马虎了事。” 祝老大气冲冲的走入汉帮总坛北院上宾馆的厅堂江文清正和“铜人”直破天在吃早点并在研究边荒集的形势。 祝老大在两人对面坐下一口气把情况说出来苦笑道:“我不是不想忍一时之气可是燕飞实在欺人太甚若我屈服我祝天云的威信将荡然无存。” 江文清仍是男装打扮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点头道:“祝叔叔处理得很好没有当场与燕飞撕破面皮让我们至少在正午前仍可动脑筋想办法。” 直破天笑道:“到时让我先摸摸他底子若他并不如想像般难吃得住索性送他归西一了百了。” 江文清淡淡道:“干掉燕飞尚有刘裕谢玄已对我们大江帮非常不满在南方他是唯一不惧怕南郡公的人。若他封杀我们的生意南郡公亦只能袖手旁观爹绝不愿见到出现这般的情况。” 祝老大叹道:“可是燕飞已把纳地租的事揽了上身等若公然与我汉帮为敌不杀他何以立威。” 江文清风目生寒摇头道:“祝叔叔这着棋不是不好时间上却不适合会给燕飞抓着来收买人心。” 她虽说得颇为婉转却是在责怪祝老大的不智同时也把祝老大决意硬拚的唯一理由压下去。 既然是错误当然只该设法补救而不是一错再错。 祝老大脸露不悦神色却没再说下去。 江文清举盅浅呷一口茶漫不经意的道:“听说郝长亨今早在燕飞营地露脸祝叔叔没见着他吗?” 祝老大为之愕然想不到她消息灵通如斯他亦非蓄意隐瞒只是待商量妥如何应付燕飞然后提出此事。 祝老大点头道:“他是红子春带来的,对我还相当客气表示只为做生意才到边荒集来。” 直破天冷笑道:“相信他的人从来不会有好收场。郝长亨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们最清楚。” 祝老大不忿道:“我真的不明白现时边荒集以我们实力最强区区一个燕飞任他三头六臂只要我们尽倾全力又有你们从旁协助他岂能溜出我的五指关。虽说谢玄手握兵权可是他与司马氏势如水火岂能全无顾忌?若我们畏畏尾先便要把边荒集得来不易的成果赔出去。” 江文清微笑放下茶盅道:“祝叔叔切勿动气否则郝长亨会正中下怀。我们现在正因是树大招风故成为众矢之的。郝长亨最擅长合纵连横的手段祝叔叔有没有把握同时应付各帮会山头的明枪或暗箭呢?” 祝老大微一错愕露出深思的神色。 直破天语重心长的道:“论智计武功大小姐均令人没得话说局内人有时反不及局外人看得清楚。今次我们来前帮主曾有指示一切须重新部署否则我们将会成为第一个被淘汰出局的牺牲者。” 江文清倏地起立移到祝老大旁的椅子坐下扯扯他衣袖柔声道:“祝叔叔啊!我们是从整个天下形势去考虑现在大江帮和汉帮是荣辱与共绝不会不为祝叔叔着想。祝叔叔可知有人以花妖的手法奸杀羯帮老大的女儿吗?” 祝老大被她像小女儿般痴缠软语勾起对她儿时的回忆。心中怨气早不翼而飞听到最后一句话失声道:“甚么?” 江文清道:“祝叔叔离去后长哈力行便抵营地报上噩耗此事生于昨晚当时他的女儿在船上过夜同船的羯帮好手无一幸免。慕容战、红子春、费正昌、夏侯亭和呼雷方还因此留下在营帐与燕飞密议呢。” 祝老大变色的脸容仍未回复过来骇然道:“花妖竟然厉害至此?” 江文清道:“若他不是如此厉害也不能肆虐施暴多年无人能制。” 祝老大沉吟道:“会否是有人假借花妖的手法行事事实上另有目的?” 直破天叹道:“像花妖那种恐怖可怕的手段不是人人学得来的。他比禽兽更要凶残人性抿灭。我们刚才正在讨论此事看来花妖确已潜入边荒集来。” 祝老大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汉帮帮众大部份女眷均留在南方但仍有女眷居于边荒集特别是有职级的帮员他本身便有两名妾侍在这里。 此事既可以生于武功高强的帮会龙头的女儿身上正显示花妖不惧怕边荒集任何人而边荒集每一位女性均有可能成为他下一个目标。 江文清分析道:“危险和机会随花妖的来临同时出现我们须显出领袖帮会的风范把失去的民心争取回来。” 祝老大精神一振对江文清生出佩服之心。 江文清续道:“花妖已于一夜间成为边荒集的公敌我们可抢在钟楼议会前重金悬赏谁能揭破花妖的身分者可得百两黄金成功擒杀花妖者则得千金。同时公布永远撤消地租之事以显示我们与集人同甘苦的意向。” 祝老大点头道:“此法确是可行外敌当前我便暂时撇下与燕飞的纷争别人只会说我祝天云懂得大体而不会笑我怕了燕飞。” 直破天待要说话胡沛神色凝重的来到报告道:“兴泰隆的任明帮求见帮主。” 祝老大不耐烦的道:“告诉他我今天没有空。” 汉帮的军师胡沛沉声道:“帮主怎都要拨空一见他说铺子给屠奉三以二百两金子强买去了!” 江文清、直破天和祝老大听得面面相觑愕然以对。 刘裕先揭帐而出。比对起她以前华裳丽服任青媞现在的荆钗裙布犹显得她清丽脱俗横看竖看也不像心狠手辣的妖女。 任青媞盈盈立于离客帐三丈许处美丽的大眼睛深深地看着他见他现身即毫不吝啬地奉上甜甜的笑容还他娘的带点天真纯洁的味道看得刘裕心头火旧恨新仇同涌心头。 四名北骑联的战士守在两旁后方还有七、八名武士人人如临大敌。 人的名儿树的影子。只是“逍遥帝后”四字已足教人提高警觉步步惊心。 刘裕直觉感到任青媞在观察他有否被任遥的逍遥气所伤仍后患未除哈哈一笑举步朝她走过去喝道:“其他人退开!” 众北骑联武士均为久经战阵之辈见状哪还不知刘裕要出刀子立即往四外散开。 任青媞立即黛眉轻蹙“呵哟”一声娇呼道:“刘爷想破坏边荒集的规矩吗?两国相争不斩来使嘛!” 此时燕飞、慕容战、红子春等已紧随刘裕身后出帐见到刘裕手按刀把大步朝任青媞走过去均感意外想不到一向予人冷静机智的刘裕忽然变得如此悍勇逼人。 “锵”! 厚背刀出鞘随着刘裕加的步伐往任青媞划去。 任青媞娇叱一声一对翠袖扬上半空化作万千袖影旋身一匝倏忽间已截着刘裕。 劲气刀风呼啸而起在眨几眼的高下任青媞以衣袖连接刘裕快逾闪电的八刀看得人人眼花缭乱既惊叹刘裕狂猛的刀法又懔惧任青媞的精微袖法。 刘裕终于领教到“逍遥帝后”的真功夫他纯凭手的感觉随意变化着着强攻但仍是招招给她封死有如遇上铜墙铁壁无隙可寻更不能把她迫退半步。最可恨是她仍未亮出兵器只从此点看自己最少逊她半筹。 不过任青媞亦露出讶色显然对刘裕刀法精进至此大感意外。 刘裕见好就收他为人实际不会白花气力收刀疾退回到燕飞身旁长笑道:“任后不是要来告诉我们任教主是决定要做缩头乌龟吧!” 燕飞心中叫妙他一眼便看穿刘裕攻不破妖女的袖阵可是刘裕进退合宜使人感到主动权掌握在他手里只是因对方是代表任遥来说话所以暂且放过她。 任青媞露出没好气的神情却又充满诱惑的味儿目光落在燕飞旁的纪千千娇躯上。甜甜的笑道:“原来我的燕爷另结新欢,还是秦淮河的席美女,难怪会指使刘爷来行凶灭口哩!” 燕飞心中暗恨妖女终是妖女甫开口便是挑拨离间既惹起别人对他的嫉忌更说得自己和她似是有暧昧的关系一石数鸟用心不良。 果然慕容战等均现出不自然的神色反是纪千千仍是笑吟吟地打量着任青媞丝毫不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刘裕觉郝长亨仍留在帐内心中有数哑然笑道:“鬼魅妖孽人人得而诛之有话快说我们没有时间听你的胡言乱语。” 任青媞自他一眼接着美目一扫登时令初认识她者生出魂销意软的迷人感觉。这才盯着燕飞道:“燕爷明鉴敝教主因有急事赶返建康昨夜来找你又碰巧燕爷外出未返只好把决战推迟一个月到时再约期领教。人家要说的胡言就是这么多燕爷请好好保重身体。再见哩!” 说罢施施然的去了。 第 七 章 坦诚合作 燕飞钻入帐内郝长亨从沉思中惊醒过来看着燕飞在对面坐下道:“她走啦?” 燕飞生出完全捉摸不着此人的感觉至少表面看来他并不准备隐瞒与任青媞的关系又或因晓得隐瞒不了。 燕飞微笑道:“大家各忙各的慕容当家等为花妖的事分头进行务求尽快召开钟楼会议千千小姐则与高彦等商量如何重金招聘壮丁进行第一楼的重建大业我进来却要看郝兄有甚么话说或甚么都不说。” 事实上他是给高彦硬迫进来的若出帐后不能交待重托定给高彦埋怨。 郝长亨苦笑道:“燕兄的话颇有欺瞒从严坦白从宽的味儿。我们两湖帮确与逍遥教有点关系昨夜我曾与逍遥后次接触看看能否合作对付大江帮。据我所知江海流的女儿江文清已秘密抵达边荒集,此女不但武功过人,且奸狡如狐若欺她是女流之辈,肯定要吃大亏。” 燕飞皱眉道:“你们两湖帮和逍遥教一南一北风马牛不相及怎会搭上关系?” 郝长亨道:“穿针引线者是天师道的徐道覆我们与天师道一向在生意上往来密切桓玄代桓冲出掌荆州令我们双方更感到形势的险恶均同意必须在边荒集找到立足的据点以打通南北的贸易冲破大江帮对我们的封锁否则将是死路一条。” 燕飞淡淡道:“任遥和孙恩均是邪恶难测的人郝兄竟想与他们合作等若与虎谋皮。据我们听回来的消息任遥更指使他的妖后来迷惑你图谋借郝兄来控制两湖帮呢。” 郝长亨露出一丝不屑的笑意道:“任她貌美如花可是心如蛇蝎的女人我郝长亨怎会看得上眼?妄图玩弄爱情手段有如玩火很容易惹火烧身。燕兄请相信我我对燕兄或刘兄均全无敌意至于谣传我们和黄河帮结盟的事更是荒天下之大谬极有可能是由逍遥教或天师道某一方面散播开来迫我们与他们站于同一阵线而事实上我们要对付的只是大江帮。” 燕飞道:“即是说贵帮有意取汉帮而代之若循此形势展贵帮始终要和黄河帮合作因为你们需要对方。” 郝长亨叹道:“若我们垄断南方的货运燕兄以为桓玄和谢玄肯坐视不理吗?我们绝不会如此愚蠢。所以只希望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所以我们和燕兄的目标是一致的一切依旧在这里再不存在帮与帮、国与国的分界大家互比做生意赚钱的本事。” 燕飞点头道:“郝兄看得很透彻,请让我斗胆问一句话,贵帮最终的目标究竟是甚么呢?” 郝长亨凝视他好半晌沉声道:“如非我真的希望与燕兄衷诚合作互相扶持绝不会回答这么一个问题。聂天还并不是孙恩孙恩的野心是没有止境的因为他视天下人如奴如仆而直至今天确没有人能奈他何。而论武功他稳坐南方的第一把交椅于“外九品高手”榜上名列位。” 燕飞讶道:“为何郝兄忽然扯起孙恩来说。” 郝长亨双目精芒闪闪整个人立即变得悍猛强横起来却平静地道:“因为他是最希望你成为边荒第一高手的人那时他只要把你击败一场仗便足可令他威名大振省回他很多工夫。希望燕兄明白我对你是很有用的我晓得很多你不知道的事。” 燕飞愈来愈感到郝长亨是个非常特别的人说话有强大的说服力不论所说的如何荒谬你也容容易易便相信了。耸肩道。“孙恩不是你的盟友吗?” 郝长亨苦笑道:“因为我怀疑已被他出卖且是泥足深陷。于踏入边荒集的一刻我再没法转身掉头走只能尽我之力在此挣扎求存而此正是我帮的情况竭力去呼吸可以令我们继续生存的空气。在如此情况下我们怎可能有甚么终极的目标呢?” 燕飞沉吟片刻皱眉道:“郝兄的坦白令我确信郝兄是有诚意的。可是边荒集放着这么多人为何不另觅更佳的人选呢?刘裕与你肯定是敌非友。” 郝长亨道:“我需要的是一个或可胜过孙恩的人其他人怎管用?听到“孙恩”两个字早吓得差点在裤档内撒尿。天下能与他对抗的人中我最看好的是你燕飞。” 燕飞哑然失笑道:“郝兄勿要把我赞坏,我们好像并未交过手,你怎晓得我比得上孙恩?” 郝长亨道:“这并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在到边荒集前长亨遇上一位红颜知己她向我指出燕兄或许是能越孙恩的人。” 燕飞立即想到是安玉晴却不愿问个明白有种不欲晓得事实的古怪心态道:“有一件事我依然不解贵帮为甚么忽然对边荒集生出兴趣?” 郝长亨现出苦涩的表情叹道:“我们对边荒集一向有兴趣从边荒集我们不单可以赚取经费还可以得到我们需要的战马和武器。可是碍于形势以前只能透过第三者去做边荒集早成为我们生存的主要命脉。幸好有淝水之战不但令北方从统一变成分裂更打破南方的团结局面。”稍顿续道:“谢安离开京师军政大权落人司马道子之手与谢玄的北府兵、桓玄的荆州军分庭抗礼。孙恩更在海南蠢蠢欲动这种混乱的形势令我们生存的空间忽然扩大只要我们能在这里立足两湖帮将可以坚持下去不让高门大族的苛政进人两湖半步。” 燕飞觉自己在开始相信他点头道。“我曾亲睹妖后任青媞与卢循争夺两块宝玉显然是敌非友。因何徐道覆反变成你们和任遥间穿针引线的人任遥又可以给郝兄甚么好处呢?”郝长亨冷哼道:“孙恩和任遥的关系是近期方建立起来的而将此两方拉拢起来的很大可能是黄河帮。当我忽然觉成为谣言的受害者更肯定孙恩和任遥还有个针对边荒集的大阴谋。我与逍遥教的人见面是为谈生意多交一个朋友将增添一分应付大江帮的本钱。” 此时纪千千的娇声在外面道:“两位大爷还要谈多久呢?招聘的行动立即要开始哩!” 燕飞应道:“你们去办事吧!我随后来!” 纪千千答应一声与庞义、刘裕等人兴高采烈的去了。 燕飞目光回到郝长亨处沉声道:“我们能够在那方面合作?只要大江帮和汉帮安份守己我实无意与他们为敌。” 郝长亨微笑道:“大江帮我还应付得来不用燕兄为**心。我希望与燕兄联手是要应付桓玄和孙恩两个人南方有甚么风吹草动均瞒不过我们的耳目。亦只有这两个人能令我生出戒惧。” 燕飞叹道:“郝兄的提议确令我心动。不过若尽信郝兄的话是要冒很大的风险。” 郝长亨欣然道:“时间会证明一切为我个人来说真的希望能与燕兄交个朋友。顺带告诉燕兄一件事桓玄已派出于“外九品高手”中名列第三的屠奉三到边荒集来此人惯以恐怖和威吓的手段遂其目的手底很硬绝不容易应付。” 燕飞一呆道:“屠奉三!” 郝长亨待要说话爆竹声从东大街处传来听得两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生了甚么事。 爆竹隆隆声中屠奉三亲手扯下蒙着横匾的锦布现出“刺客馆”三个金漆大宇笔势苍劲有力先不理其中的涵义本身便像张牙舞爪的猛兽。 两大串爆竹分垂入口左右随着激烈的爆响、烟火飞屑直送上边荒集的上空登时惹得远近集民争着来看热闹。人人瞧得一头雾水不明白东大街著名的大布行为何忽然变成刺客馆。而刺客馆更是边荒集从未有过的行业教人难以想像它可以提供甚么形式的服务如何可以赚取荒人的钱。 不过只要看看屠奉三、博惊雷、阴奇和三十多名武装大汉的体型外貌便知开刺客馆者无一是善男信女所以看热闹的人虽挤得对街水泄不通却没有人敢上前询问更不要说干涉其开馆仪式。 屠奉三傲立门外抱拳施礼笑道:“多谢各位乡亲父老到来观礼本人荆州屠奉三在此诚致谢忱!” “屠奉三”的大名甫出口闹哄哄的大街倏地静下来数百名围观者似是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要知南方武林有“九品高手”和“外九品高手”之分而外九品比九品高手更受武人的尊敬原因在外九品高手只论实力不论门第出身。外九品高手的声誉是打回来的在外九品的九大高手中屠奉三排名第三仅次于“天师”孙恩和两湖帮龙头老大聂天还之下从而可知屠奉三在南方武林的地位。 现在此赫赫有名的高手竟现身边荒集还以闪电之势设馆放业肯定会带来一番风雨令已是多事的边荒集更添不明朗的变数。 尤使人生惧者是屠奉三一向奉行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铁腕手段。他的大名说出来可止小儿夜啼如此这般的一个人自然教人心生寒意。 屠奉三此刻却出奇地客气有礼欣然道:“今趟屠某不远千里到边荒集来是要为大家提供刺客杀手的服务。倘若有人违反边荒集的道义和规矩而阁下又付得起价钱不理对方势力如何庞大声名如何显赫武功如何强横我们收得你的钱那个人三天内将难逃死劫否则原银双倍奉还且一切保密绝不会留下手尾。” 众人闻言齐声哗叫议论纷纷。 事实上聘请杀手刺客对付仇家在边荒集是无日无之的事。却从没有人敢公然以此为业。更遑论有人敢声称对付边荒集内的任何人。所以只要刺客馆没有倒闭它的存在足使人人自危不知会否成为刺客馆的暗杀目标。 有好事者高叫道:“杀一个人要多少钱?” 路过的马车骑士均放缓下来看究竟生何事? 屠奉三好整以暇的道:“价钱面议!先要交的是一两黄金的调查费确证对方是有违江湖道义方会与阁下商讨细节。” 众人登时出一阵嘘声一两黄金可不是一般人出得起的价钱。刺客馆征收的调查费是未见官先打三百大板立即令很多跃跃欲试者放弃光顾的念头。 闻风而至者愈聚愈多包括各帮派势力的探子屠奉三在边荒集成立的刺客馆已一炮而红轰动全集。 忽然有人嚷道:“若老子付了钱你的馆子却给人连根挑了老子岂非要白赔钱?” 好事者纷纷附和闹得不可开交之际屠奉三冷哼一声立即震得人人耳鼓鸣叫不由肃静下来。 屠奉三晓得此着已震慑众人从容笑道:“买卖总有风险的天下间岂有包保不赔钱的交易。我屠奉三拿命来赚你的钱一买一卖天公地道。” 就于此时一辆马车突然驶至驾车的大汉故意把马鞭在头上舞得呼啸作响打在马股上时却是轻轻一拂与先前的力道毫不协调明眼人只看他的手法便知他不但故意引人注目且是不凡高手。 在屠奉三旁的博惊雷和阴奇目露凶光两人是老江湖晓得是找喳子的来了。 围观者见马车没有帮会的标志驾车者又是生面人均大感刺激又再起哄。 边荒集这两天确是好戏连场昨天是边荒集第一名剑荣归边荒集还带来秦淮河绝色纪千千接着是公然挑战任遥第一楼准备重建。现在则轮到名震南方以狠辣著名的屠奉三来开设刺客馆。 照目前情况展下去谁都猜不到边荒集将来会变成何等模样。 驾车大汉忽然勒马马车倏然停在刺客馆的大门外。 大汉一个侧翻轻轻松松的落在马车旁神态恭敬地拉开车门大声道:“屠爷请下车已到达边荒集的刺客馆哩!” 屠奉三神色不变观者却感愕然!怎么会又来一个姓屠的竟会这么巧隐隐知道好戏还在后头。 只是驾车大汉的身手已足以令他在边荒集闯出名堂而他只似是奴仆的身份令人更对马车内的“屠爷”生出好奇心。 在万众期待下一个满脸虬髯的颀长汉子施施然步下马车身穿黑色宽袍一对眼长而精灵与他的粗豪外表绝不相佩腰挂长剑神态悠闲丝毫不因自己成为众矢之的而有半点不安。 “砰”! 大汉为他关上车门。 这位屠爷像看不到屠奉三等人般更似不晓得四周人山人海迳自负手来到刺客馆门前在距屠奉三等丈许处仰望书上刺客馆三宇的金漆招牌心满意足地叹道:“果然来对了地方今趟有救哩!” 声音虽沙哑低沉却人人听得一字不漏。 此语一出登时惹起震街哄笑大大冲淡剑拔弩张的气氛。 被称为屠爷的左顾右盼喝道:“本人屠奉二谁是这甚么娘的刺客馆的老板?” 哄笑再起气氛立即炽热起来。最糊涂的人都知道是踢馆子的来了奇怪的是敢来捋虎须者不但非是边荒集的名人且没有人见过或听闻过。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神色仍然平静淡淡道:“敝馆从来不和藏头露尾的人作交易。” 屠奉二讶然向屠奉三瞧去毫不客气地由头看到落脚不解道:“依边荒集的规矩英雄莫问出处若贵馆要对每一个来光顾的大客小客寻根究底不是自己先坏了边荒集的规矩吗?好吧!你开个价钱出来让我们目睹你这个坏了边荒集规矩的人当众自尽。” 博惊雷先按捺不住怒喝道。“找死!” 两把巨斧早来到手上车轮般转动随其前扑之势照头照脸往哪甚么屠奉二劈去带起的劲气吹得屠奉二和驾车大汉衣衫拂动声势惊人至极点。 任谁都以为屠奉二的话说得这么硬必会正面反击岂知屠奉二竟惊呼一声转头一把拉开车门竟躲了进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下一枝铁棍从车窗标出来驾车大汉接个正着毫不停留地使出重重棍影迎击博惊雷。 屠奉三立即露出警惕的神色这个捣乱者“屠奉二”的动作有如行云流水把连串费时复杂的动作在刹那间完成已充分显示出实力亦使人感到莫测高深不知他想搞甚么鬼。 “当”! 铁棍终砸上巨斧正面交锋。 第 八 章 情人如梦 棍斧交击之声连串响起驾车大汉以快打快既是招数精微更是劲道十足棍棍挑中博惊雷的巨斧最精采处是他执着六尺铁棍正中处以棍子两端应付对方双斧若博惊雷使的是连环斧他的棍法或可称双端棍。 以屠奉三的沉着亦不由生出古怪之极的感觉要知博惊雷虽然尚未名列于外九品高手榜上却是榜外高手顶尖儿人物之一若对方是外九品的高手则此刻情况合情合理可是此人只像是御者奴仆的身分,竟能与博惊雷杀个难分难解,旗鼓相当,便教他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屠奉三先从大江帮江海流以下的高手想起却没有一个切合大汉的形相、武器和手法就在此时倏地想到巴蜀一个以棍法名震当地的独行大盗不由心神一颤。 博惊雷车轮般的斧法未能奏功他乃身经百战的人物立即改变攻势展开小巧功夫两柄巨斧随着身法向对手施出水银泻地的攻击巨斧似能从任何角度攻向对手只要对手稍有失着可立时取对方之命。 岂知使棍大汉半步不移地硬接下他所有攻势一派以不变应万变的高手姿态。 围观者识货者众即使不识货的也晓得两人是高手较量哩!不住喝采打气。既希望比斗不要哪么快结束又急切想看到分出胜负的刺漏*点况。 使棍大汉乍看只觉他身材魁梧结实可是当接过“屠奉二”从车窗送出来的铁棍后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浓黑的眉毛下双目闪闪有神神态自信而从容绝不似干御者粗活的人。 当屠奉三想到对方可能是谁后也禁不住头痛起来。博惊雷如若败北对新成立的刺客馆的损害却是难以估量哩即使博惊雷久攻不下他们亦要大失面子让人怀疑他夸口要杀谁谁便要遭殃的说话。 对方此着确是非常高明于己方甫开张的当儿便予以沉重的打击。 就在此不可开交的当儿出乎所有人料外的“当!当!当!”之声一下一下敲响劲敲铜锣之音由远而近不但盖过棍斧交击的激响声更把众人呐喊喝采之声逐渐压下去因为人人均朝铜锣响起处瞧过去自然而然便闭口收声。 包括屠奉三在内人人均看呆了眼。 一位有倾国倾城之色身穿绣凤紧身武士服披上纯白外袍的美女正从车马道笑脸如花的敲着铜锣朝两大高手交战处悠然举步而至似像丝毫察觉不到兵凶战危的激烈情况。 美女身后跟着十个神气昂扬的男子汉和一位小姑娘颇有点跟班喽罗的味道当中为众人熟悉的有风媒小子高彦、第一楼的老板庞义纵使未见过纪千千的也知道打锣者正是这位艳冠秦淮的大美人。 纪千千的魔力于此显现无遗包括屠奉三、阴奇等人在内再没有人感兴趣把目光投往门前的激斗人人用尽吃娘奶的气力狠盯着这位仪态万千万种风情的美人儿。 阴奇忍不住轻推屠奉三一把后者方醒觉过来喝道:“惊雷退下!” 事实上他对纪千千只有感激之心绝无半点怪她来捣乱打岔之意更何况面对如此千娇百媚的人间绝色谁都难生怪责之心。 古怪的情况生了全场静至鸦雀无声连经过的车马亦无一例外也停下来好让纪千千安详的经过。 “当!当!当!” 纪千千神态轻松自然的直抵“屠奉二”的马车和屠奉三之间刚好切入棍斧对峙的现场高彦等人则停在丈许外的远处一副随时出手支援的模样情况异常至极点没有人能掌握整体的状况。 “当”! 纪千千敲了最后一响铜锣乌溜溜的美目左顾右盼采芒流转确有勾魂摄魄的能耐。对峙的气氛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令博惊雷和那持棍大汉均感到在如此一位美女面前拿着兵器要斗生斗死是最愚蠢和违反自然的行为。 屠奉三难以控制自己的呆瞧着纪千千他从来不好美色但逢场作兴的经验却不少可说见尽美女可是从未见过有女人如纪千千般从头至脚没有一处不充满诱人的魅力偏又丝毫没有予人**荡妇的感觉。清丽脱俗如一朵盛放的白莲花确不负秦淮席才女的至誉。 纪千千妙目到处人人生出魂为之销的感受即使女的也难例外。 纪千千似是颇满意眼前状况微笑道:“不要再打好吗?” 以博惊雷的老辣也慌了手脚听她的话不妥可是不听她的话更感不妥当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只手从车窗破开珠帘探出来使棍大汉没别头看一眼便把六尺铁棍反手送到“主子”手内去铁棍随其手没入车厢内。 再没有棍子的大汉恭敬道:“谨遵千千小姐吩咐!” 博惊雷趁机下台把双斧交叉插回身后退往屠奉三另一边。他不是未见惯江湖场面可是如此情况却是平生未遇确不知如何应付方合分寸。只好把责任交回屠奉三。 纪千千倒不觉得有任何异常处可是曾见过“屠奉二”者均心中嘀咕因为刚才探出窗的手纤长皙白皮肤娇嫩似娘儿的手与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绝不相配。 “当”! 纪千千像在玩游戏似的再敲响一记铜锣此锣本是高彦张罗回来专作招聘建楼工人之用连她都没想过竟然在此情况下大派用场。 人人静待她继续说话。 这位充满秦淮河传奇色彩的美人儿只听她不假矫扭修饰的声音便像温柔醉人的说书人令人百听不厌彷佛任何平凡不过的事给她娓娓道来都会变得再不平凡。 纪千千瞟屠奉三一眼欣然道:“难得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千千可以趁机为第一楼招聘建筑工人吗?” 屠奉三清楚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躬身道。“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或许只是车内那位仁兄在下屠奉三向千千小姐问好。” 纪千千微笑道:“原来是屠老板!”接着仰望牌匾讶道:“刺客馆?原来边荒集有这么古怪的行业。” 以屠奉三的老练一时也不知如何答她。 幸好纪千千目光移到驾车汉身上道:“这位大哥怎么称呼?” 驾车汉忙还礼道:“小人任九杰见过千千小姐。”又移到车窗旁恭敬道:“敝公子想向千千小姐请安问好。”跟着掀开珠帘。 连在不远处观看纪千千“表演”的刘裕、高彦、庞义、小诗等人也觉得车内的“公子”古怪礼貌上那公子好应下车与纪千千见面岂有要人家小姐透过窗子跟他说话的。 刘裕正打量着闻名已久的屠奉三在纪千千的芳驾前他没有半分传说中的戾气只像来自某处的名士。 纪千千莲步轻移朝揭开的帘子瞧进去在场者虽接近千人之众却只有她看到车厢内的玄虚。 先吸引她注意的并非对方一脸的虬髯而是修长秀气的一对眼睛内中洋溢着炽热深笃的感情带着叛逆而诡谲似在号召着追随者与他到天涯海角去冒险。 纪千千看得怔了一怔她从未见过这样一对狂野和深情的眼睛透射出永不妥协的骨气。更使她意想不到的事再生了车中人忽然往脸上一抹揭开薄如纸张的面具把虬髯下的真面目尽现在纪千千美目之下。 本是面相粗豪的汉子立即变成拥有近乎邪异格调的翩翩佳公子从似是不解温柔的鲁男子化身为任何女性的深闺梦里人。那种强烈的对比本身便具有很大的震撼力像一个梦般的不真实。 纪千千感到眼前一亮有点像被催眠了的“啊”一声惊呼起来。 车厢内的俊男现出真诚的笑意轻轻道:“[边荒公子]宋孟齐向千千小姐请安对千千小姐肯赐收小小心意不胜感激。” 珠帘落下隔断双方目光驾车大汉任九杰一个耸身回到御者位置马鞭扬上半空高声道:“千千小姐请啦!” 马鞭落下轻拍马儿股部马车前驰。 纪千千回过神来方记起身负的重任。 屠奉三亦清醒过来趋前一步拱手施礼长笑道:“原来是宋孟齐兄失敬失敬!” 一股无形而有实、高度集中的劲气随他的手礼潮冲而去直撞入车厢内。 “边荒公子”宋孟齐修长莹白的手二度从车窗探出轻挥道:“屠兄不用多礼!” “蓬”的一声劲气交击乍看似是平分秋色可是当马车前行逾丈窗帘的珠子雨点般撒落地上出一阵清脆的响音。 人人均知此次较量宋孟齐落在下风只有高明如刘裕者方晓得姓宋的能以单手挡格屠奉三的全力一击已足可令他名动天下。 屠奉三挽回面子虽试出对方是顽强的对手仍是心情大佳转向仍在若有所思的纪千千欣然道:“千千小姐可以开始招聘人手哩!” 纪千千想不到他一对耳朵厉害至此竟可在两丈的距离窃听到宋孟齐蓄意压低声音的说话不过此时已无暇多想正事要紧微笑答应了。 燕飞和郝长亨并肩来到第一楼堆满木材的场地纪千千、小诗和庞义等正领着大群壮丁声势浩荡的沿街走过来约略估计肯定有过百之众看得两人你眼望我眼。 纪千千兜两人一眼笑吟吟道:“成绩不错吧!” 说罢没有停留的在两人身旁进人场地。 庞义经过时兴奋道:“我们的第一楼将指日可成啦哈!” 郝长亨叹道:“这就是边荒集有钱使得鬼推磨。” 潮涌而过的“壮士”里有人答口道:“我们七兄弟是义务帮忙的小鬼全听千千小姐的吩咐将功赎罪。” 燕飞一眼瞥去竟是边荒七公子说话的领左丘亮一脸兴奋雀跃的神色看七人的样子似在去饮酒作乐而非干建楼的苦差。 卖走马灯的查重信也是其中一人嚷道:“我也是免费的!” 百多名壮丁在两人身旁分流而过情景古怪。 刘裕、高彦跑在最后见到两人方停下脚步。 燕飞收回目光向高彦笑道:“郝兄是初来甫到对边荒集很多事都不太了解高彦你是边荒集通可随郝兄回去好好交谈。” 郝长亨欣然道:“高兄弟若肯同意作我的指路明灯郝某当非常感激。” 高彦的老脸破天荒地第一次红起来更不知燕飞和郝长亨说过甚么话如这小子明言自己要追求小白雁那便非常尴尬。不过已被燕飞抬了上轿欲拒无从手忙脚乱道:“郝大哥看得起我小彦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飞和刘裕交换个眼色出会心微笑。 郝长亨向燕飞和刘裕话别领着高彦去了。 刘裕挽手搭上燕飞肩头叹道。“千千的魅力真厉害你有听到她打响铜锣的声音吗?” 燕飞笑道:“原来打锣找人的是她但临急临忙怎会找得到这么大串的爆竹呢?” 刘裕失笑道:“那不关她的事而是屠奉三在庆祝他刺客馆的成立。” 燕飞一呆道:“屠奉三真的来了!” 刘裕拍额道:“这两天生的事只可以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来形容不若我们到对面的食店坐下来从详计议如何?” 燕飞摸摸肚皮点头道:“我由昨夜的羊肉宴到现在只喝过一杯羊奶茶当然须找东西填填肚子。不过最好通知千千我们躲到甚么地方去否则她找不着人时大娇嗔我们便有难哩!” 郝长亨的目光落在刺客馆的牌匾上呆了一呆。 东大街已回复常状刺客馆便像邻近任何一间铺子欠的只是光顾的客人甫进门处摆了座大屏风使街上的人没法望进铺内透出神秘兮兮的味道。 高彦解释清楚时两人踏入白天的夜窝子朝红子春的洛阳楼走去。 在入黑后兴旺如闹市的边荒集圣地此刻却像沉睡着所有赌场、酒馆、青楼均门户紧闭街道冷冷清清的有的只是路过前往别区的行人再不见醉卧街头或呼啸而过的寻欢者。夜窝子的金科玉律并不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 高彦顺口问道。“老屠的行动大有可能是针对你而来哩!” 郝长亨苦笑道:“我很清楚屠奉三这个人对他的行事作风更不敢苟同。他有个近乎盲目的信念或可称为狂热的乡土迷一切以荆州的利益为主捍卫荆州的地位和权势不肯接受他这意念的便是敌人。此种非友即敌的看法令他处处树敌不得不采取愈来愈激烈残暴的手法对付敌人。若非因他确有真材实学早横死街头。他最擅长的是以威吓的恐怖手段要人害怕他而非要赢得别人的敬重。” 稍顿叹道:“开设这甚么娘的刺客馆正吻合他一贯的作风。他针对的是整个边荒集而非我郝长亨或某一个人。” 高彦哂道:“今次他必像符坚般会遭到淝水之战式的没顶大败竟敢入乡不随俗也不打听一下边荒集是甚么地方。” 郝长亨摇头道:“假如高兄弟这般低估他后果将不堪想像。他故意在东大街强抢别人的铺子立业正是要剃祝老大的眼眉迫祝老大出手。如此他便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汉帮连根拔起立威边荒集。” 高彦皱眉道。“就凭他那些人?” 郝长亨沉声道:“若我没有猜错他在集外必有一支可以随时调进来的增援部队。在桓玄的支持下他有一批约五百人的死士人人武功高强饱受训练。三年前他便试过潜入两湖意图对敝帮帮主进行突袭刺杀幸好我们颇得当地群众拥戴有人通风报讯我们尽起精锐追杀百里仍给他逃脱。” 高彦倒抽一口凉气道:“竟有此事!” 郝长亨道:“屠奉三等若另一个桓玄绝不能掉以轻心。在南方敝帮帮主只看得起几个人屠奉三正是其中之一。” 高彦道:“桓玄又如何呢?” 郝长亨露出凝重的神色叹道:“不论兵法武功桓玄均不在谢玄之下你说敝帮主会如何看他呢?论武功孙恩肯定是南方第一人甚或冠绝天下;论战场上争雄斗胜则无人能出双玄之右可是比起谢玄桓玄不但野心大且做事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你说谁比较可怕呢?” 此时已抵达洛阳楼后院门处想到或可以见到美丽的小白雁高彦的心儿不由忐忑地急跃不停。 第 九 章 其人之道 离正午尚有个半时辰以馒头名著边荒集的“老王馒头”店内只有燕飞和刘裕两个客人看着热闹繁盛的大街车来人往的使人不由有种懒洋洋甚么都不想做的心情。而对街处第一楼的重建工程正进行得如火如荼因为纪千千的积极参与搬搬抬抬再不成苦差而是充满游戏乐趣的风流韵事。 饮饱食醉的燕飞伸个懒腰叹道:“终于回到边荒集哩!他娘的!边荒集从未试过如此刺激好玩。” 刘裕凝望对街想像着第一楼从废烬复活过来矗立东大街的壮观模样。他明白庞义是怎样的一个人绝不会重覆自己的作为所以正在进行重建的第一楼会是他最新和最具创意的杰作。 轻轻道:“千千在迫你去追求她我敢肯定她在怀疑你的诚意。唉!实不相瞒千千不但令敌人心动也令我们每一个人心动。这几天我总有点糊里糊涂一切都不真实的混噩感觉直到你耍出送走马灯的手段我忽然醒觉过来感到浑身轻松因为你是世上唯一能令我反会替你夺得美人归而高兴的人。” 燕飞苦笑道:“走马灯?唉!我真不知该多谢高小子还是狠揍他一顿。” 刘裕失声道:“竟是高彦弄出来的鬼!难怪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风!” 燕飞从椅背滑下一寸一脸米已成炊的遗憾之色道:“幸好还有你清醒现在你来教教我该怎么办?” 刘裕露出个灿烂的笑容以带点幸灾乐祸的口吻道:“这是边荒第一高手的甄别试当然不容易过关。可是直至这一刻你仍做得很称职。” 燕飞沉吟道:“可是若依目前的情况展下去我们一定会输给慕容垂例如他派来一万精锐边荒集肯定不战而溃若玄帅竟遣人来解围更会步入慕容垂精心巧布的陷阱去。” 刘裕道:“坦白说!我也为此担心得要命却仍苦无对策。” 又颓然道:“任遥曾说过有取司马皇朝而代之的大计当时他是与自己的皇后说密话没有吹牛皮的道理此事更令我昨晚没有合过眼。” 燕飞思索道:“任遥的阴谋应是他三个月前南下建康后开始的建康城有甚么异样的情况呢?接着安公便给迫走。” 刘裕肃容道:“我和你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三个月建康的形势变化得很厉害司马曜忽然一面倒的支持司马道子纵容他的派系令安公无立足之地关键全在司马曜新纳的贵人。” 两人你眼瞧我眼脑内想的均是任遥的爱妃曼妙夫人。 刘裕拍腿道:“早该猜到的!” 燕飞叹道:“我们太忙哩!忙得透不过气来。任遥此招叫对症下药一下子控制了司马皇朝连司马道子也是受害者如此心计确是骇人。” 刘裕道:“此事定要知会玄帅否则他会作出错误的估计。” 燕飞道:“还是你亲自走一趟稳妥点。顺道告诉他边荒集的第一手情报请他勿要中慕容垂诱敌之计因为孙恩、任遥和慕容垂已结成联盟。” 刘裕皱眉道:“那至少须十五天的时间我怎放得心下?” 燕飞哑然笑道:“你和我只是纪千千的喽罗少个喽罗有甚么问题?” 刘裕沉声道:“我总有个不安的感觉花妖会以千千为最终的目标。” 燕飞道:“若我们终日提心吊胆便正中花妖之计而此正为他惯用的手段。 你不是说这是边荒第一高手的过关试吗?花妖正是其中一条题目。你回来时说不定可以在第一楼的平台和我喝酒聊天。” 刘裕岔开道:“你怎样看郝长亨这个人。” 燕飞的目光投往外面街上经过的一队骑士油然道:“我真的看不透他这个人说话非常了得乃天生说客之流。他既可以是豪情仗义之辈更可能是大奸大恶之徒他自谓在边荒集只是挣扎求存令人难辨真伪。” 刘裕道:“话谁不可以说得漂亮不过其行为将会泄漏其底子。在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担心他可是现在我们的情报头子高彦正给他的小白雁迷得糊里糊涂对他的监视难免出现偏差所以你要多留神。” 燕飞晓得他接受了自己的提议决定往南方走一转欣然道:“晓得哩!” 刘裕思索半晌道:“暂时在边荒集我们最大的对头不是祝老大而是屠奉三他是桓玄的代表与我更是势不两立我希望燕兄容许我独力与他周旋。” 燕飞皱眉道:“一切回来后再说。” 刘裕道:“或许太迟哩!我虽然是次见到他但玄帅却一直留意他所以我们也曾对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下了一番调查工夫。” 稍顿续道:“屠奉三擅用奇兵最爱以刺杀突击的手段削弱敌人的实力更懂得营造恐惧令敌人不战而溃最可虑的是他比任何人更清楚我的底细而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将会是我刘裕。照他一贯的作风由于我和你的关系他也会把你一并计算在内。” 燕飞哂道:“那又如何呢?”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想把对付的责任承担过去。” 燕飞摇头道:“我不明白!” 刘裕凑前道:“只要他晓得我孤身返南方见玄帅肯定他会不惜一切的追杀我此等若斩断玄帅对边荒集最直接的影响力更对我们的无敌组合造成严重的打击你也暂时不用担心他有空去对付高彦或我方的任何人。” 燕飞道:“这是非常危险的事离开边荒集后屠奉三将全无顾忌不易应付。” 刘裕欣然道:“别忘记我是北府兵内最出色的斥候对边荒我是识途老马他肯追杀我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如此我去也去得安心点。” 燕飞对其胆大包天生出敬意刘裕不单志向远大更是无畏的冒险者。 刘裕从容道:“我要当屠奉三以为自己是猎者时,忽然反变成猎物想想也感刺激有趣。” 燕飞沉吟道:“问题是如何可把你返回南方的消息知会他又不会惹他生疑?” 刘裕淡淡道:“找人光顾他的刺客馆如何?或许还是他的第一单生意哩!” 两人对望一眼会心而笑。 燕飞思忖道:“找谁去光顾他较适合呢?” 刘裕早胸有成竹道:“拓跋仪如何?因为他不希望你与玄帅有任何关系想你只站在他们的一方而他更是有资格晓得我秘密离开的人。” 燕飞点头道:“换过我是屠奉三也不会为此引起怀疑。刘兄的脑筋转得很快这么妙想天开以身为饵的计划眨眨眼便想出来真有点舍不得让你走。” 刘裕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起初我真不愿离开但到想出此计又恨不得可以立即动身。像千千般我也是喜欢刺激的人不会安于平淡的日子。唉!离开一段时间对我来说是好事我虽然已对千千死心可是总有点害怕她多情善变的性格更要为你和她的关系而操心离开了却可以眼不见为净。” 燕飞叹道:“都是高彦那小子弄出来的祸。” 刘裕笑道:“是福是祸谁能逆料。千千确是人见人爱的动人女子且比较适合你。” 燕飞不解道:“为何不适合你呢?” 刘裕目光投往重建场址双目射出憧憬的神色道:“在事业上我虽然爱冒险可是却希望回到家中有温馨安逸的日子可过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会理好家中的一切为我生儿育女可以令我忘掉外面的阴恶和奸诈。” 燕飞道:“然则你认为千千不会是贤妻良母。” 刘裕道:“千千是男人梦寐以求的女人是否贤妻良母并不重要但要她待在家裹等丈夫回来却是一种浪费。匹配她的该是你这类浪迹天涯的浪子既有胡族的野性又不失汉族的温文尔雅。只有跟随你去闯荡她方可以光热亦只有你的豁达方不会阻碍她在曲艺上的展所以我在千千的事上从没有劝过你半句话。” 燕飞道:“可是在过去一年我没有离开过边荒集挺安于现状的。” 刘裕深深望他一眼道:“哪是因为你疲倦了所以需歇下来好好休息。现在你已逐渐恢复过来你不觉得今次返回边荒集后你的变化很大吗?” 燕飞默然片刻欲言又止。 刘裕真诚的道:“自加入北府军后我的眼界开阔了却没有一个知心的朋友直至遇上你。和你在一起我可以畅所欲言不用有任何隐瞒这情形令我自己也感到古怪因为我自幼都爱把心事密藏心底里但对着你时竟有不吐不快的冲动。你有甚么话要说的该像我般坦白才对得起我。” 燕飞哑然失笑道:“对得起你?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否曾动过劝我勿要碰千千的念头。” 刘裕道:“俗语有云英雄难过美人关若你像我般亲睹慕容战或屠奉三乍见千千时的眼神当明白这句话的含意。千千是个很特别的女人你看她的眼睛便晓得她不会容任何男女驾御她她的感情更是开放的大有任性而行的味道。我真怕她伤害你当我看到她透过车窗盯着哪甚么边荒公子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燕飞的目光移往阳光灿烂的晴空若有所思的道:“少时在我们的逃亡生涯中我们曾到黄河之南住过一段日子小圭喜欢捕捉蝴蝶看到美丽的东西他总要据为已有。可是对我来说瞧着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已是最大的乐趣罩在网内的蝴蝶已失去它最动人的一面。千千便是最美的采蝶要飞便让她飞吧!我只会衷心祝福她希望她可以继续她精采的生命。” 刘裕大松一口气道:“哪我更放心哩!我真担心你抵受不起另一次打击。” 燕飞苦笑道:“你这个懂猜人心事的家伙唉!我的娘!另一次的打击说出来也觉得可怕。正如你所说的说是一回事行动又是另一回事。这几天我确有点儿神魂颠倒糊里糊涂的。” 刘裕笑道:“这就是秦淮席才女的魔力从建康移师到边荒集。好好保护她事不宜迟我今晚便动身。” 又道:“若每个人肯坦白说出心事必然有过为某些永不能得到的人神魂颠倒的经验那是成长的当然经历。可恨的是到你功成业就一切已变为没法挽留的过去成为一段只会惹起怅惘的回忆。” 燕飞讶道:“你似是有感而对象应不是千千而是虽有意却没法子得到的美人儿。对吗?” 刘裕心湖里泛起王恭之女王淡真的秀美娇容于乌衣巷谢府分手时的殷殷道别甜美的笑容似在昨天生。 纵然他能在北府军中攀上大将的位置碍于高门与寒门之隔又不论王恭如何看得起他他仍没有与王淡真谈论嫁娶的资格这是永不能改变的残酷现实。 叹了一口气道:“我只是想起曾偷偷暗恋过的美女现在我是在怎样的情况下你该比其他人清楚。玄帅虽然看得起我可是北府军山头派系林立只有玄帅有驾御的能力。有一天玄帅如他所说的撒手而去情况实不堪想像。” 燕飞想起谢玄的伤势立即心如铅坠再没有闲情向刘裕寻根究底。 两人各有各心事不由默然无语。 忽然有人从街外走进来见到两人哈哈笑道:“果然在这裹躲懒这位定是能令任遥负伤的大英雄刘裕兄。在下卓狂生失敬失敬!” 竟是“边荒名士”卓狂生大模大样的在两人对面坐下。 燕飞讶道:“你不是白昼睡觉晚上才出没的吗?吹甚么风可以令你未睡够便起来呢?” 卓狂生接过刘裕递来的茶杯看着刘裕为他斟茶道:“还不是你燕飞累人不浅既把纪千千带回来又搞到满集风雨祝老大晨早便来吵醒我说要召开钟楼会议指明要你赴席。你这小子真行祝老大要退让哩!他当然说得漂漂亮亮的说甚么为应付花妖大家须团结一致所以赞同永远取消纳地租的事且悬红百两黄金予任何提供线索擒拿花妖归案的报讯者。花妖真是他下台阶的及时雨。” 燕飞和刘裕听得瞪目以对不由因祝老大的沉着多智对他作重新的估计。 他肯容忍燕飞不与他正面冲突并非因怕了燕飞而是因为形势日趋复杂保留实力方为上计。 卓狂生向刘裕道:“你老哥和任遥之战已成轰动全集的大事若你肯到我的说书馆现身说法我可以付你三两金子每晚十场连说三晚。” 刘裕没好气道:“我可以说甚么呢?刀来剑往只是眨几眼的工夫。” 卓狂生欣然道:“你不懂添盐添醋我可以负起指导之责。” 燕飞没有闲情和他胡扯道:“现在岂非人人晓得花妖已来到边荒集犯事。” 卓狂生苦笑道:“这叫先制人以证明祝老大仍是边荒集最话得事的人。” 旋又兴奋起来道:“现在我正重金礼聘任何可以说出花妖往事的人只要有这样一个说书者肯定可让我狠赚一笔包保你们也控制不了自己的一双腿子到来听个够本。愈清楚花妖的行事作风、犯案手法愈有把握把他逮着好与纪才女共渡**。” 刘裕不悦道:“你倒懂做生意不过万勿传递错误讯息千千只是肯陪喝酒唱曲而矣!” 卓狂生面不改容道:“甚么也好只要能与纪千千孤男寡女独对一个晚夜其他的当然看你的本事。” 燕飞淡淡道:“钟楼会议何时举行。” 卓狂生道:“离现在不到一个时辰于正午举行纪才女已答应随你去参加你们虽然没有赞成或反对的权责却可以参加讨论随意表意见。” 燕飞沉声道:“长哈老大会否出席?” 卓狂生道:“我说服他后才决定会议举行的时间他是当事人若想为爱女报仇他怎可以缺席?” 说罢起立道:“记着与纪千千准时出席我还要去通知其他人。” 又咕哝道:“千万不要当会议的主持只是大跑腿一名。” 接着匆匆去了。 第 十 章 权力游戏 北门大街最著名的不是昨晚庞义买羊腿子的羊肉铺而是占地达数亩的北门驿站。由于边荒集北门接连从北方来的驿道所以北门驿站成为6运货物的必经之地和货物集散处。 北方缺船南方欠马是当时大致的情况。所以北方货运以6路为主南方则为海运于此可见北门驿站的重要性。 驿站占去北区近八分之一的土地由十多个骡马厩和近三十座货仓组成且有一片空地专供货摊作临时摆卖其余大多为专售与骡、马有关器具的店铺只是售马蹄铁的铺子便有五间之多。 飞马会是北门驿站的经营者也成为货物交收的当然公正人他们的仲裁是最后的决定交易双方不得异议。 于苻坚南征一役拓跋鲜卑原本受创最重不过因拓跋圭有先见之明即时抽调人手填补空档时机比其他人把握得更精准反成为大赢家。 燕飞在其中一所马厩找到拓跋仪后者领他到崩塌的城墙处说话。 燕飞道明来意和要求他去做的事。拓跋仪双目闪闪生辉细看他半晌问道:“此计是你想出来的还是那姓刘的主意。” 他们以鲜卑语交谈分外有亲切的感觉似乎久违的童年岁月又回来了。 燕飞道:“是他想出来的我怎敢着人去以身犯险。” 拓跋仪点头道:“此人非常不简单极有胆色小飞和他究竟是甚么关系?” 燕飞道:“他是甚么出身你勿要计较现在我们必须团结一致以应付桓玄和慕容垂两方势力的入侵将来是友是敌届时再作计议。” 拓跋仪点头道:“谁都晓得你是重感情的人我是要提醒你勿与汉人这么亲近除非你再不认为自己是拓跋鲜卑的一份子。我们当然不希望会有那种情况出现。” 燕飞苦笑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胡汉间的界线已愈趋模糊我本身正是一个例子。这处是边荒集是无法无天的地方只有继续生存下去方可以透过贸易壮大自己。不过为安你的心我可以告诉你燕飞仍是以前的燕飞不会受任何人管束明白吗?” 拓跋仪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微笑道:“刚才的一番话是小圭着我转达我当然明白小飞是甚么人。你这样公然来找我不怕给屠奉三收到风生出疑心吗?” 燕飞道:“也是刘裕想出来的故意让屠奉三晓得我们会面而你则因我透露出刘裕的关系令你对刘裕动了杀机。最妙是屠奉三纵然猜到这或许是个陷阱仍不肯放过白白错失此打击谢玄的天赐良机。至于该如何与屠奉三说话不用我教你吧?” 拓跋仪突然双目充盈杀机沉声道:“只有杀了这个姓刘的方可以斩断北府兵与燕飞的联系我肯为此付你屠老哥五十两黄金。哈!扮得和说得如何呢?像吗?” 燕飞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最擅装神扮鬼我差点给你吓了一跳。” 拓跋仪道:“此事包在我身上顺手让我探探屠奉三的底子是否果如传说般硬净!” 燕飞望往天空深吸一口气道:“你很快会知道。” 拓跋仪凝视他道:“你和纪千千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她对花妖的悬赏似乎很不给你面子。” 燕飞淡然自若道:“她是在玩爱情的游戏看我肯否陪她疯。她并不像表面看来般快乐所以要自我放逐离开建康。我在流浪她也在流浪一起流浪到一个叫边荒集的地方。就是如此般简单不存在谁丢面子的问题。” 拓跋仪大力一拍他肩头笑道:“说得很洒脱我再不担心你这方面的事。我有个感觉花妖是在向你公开挑战而他真正的目标正是我们的千千美人。” 燕飞洒然笑道:“他老哥真的是落力帮忙予我借口可以晚晚伴在千千之旁。” 拓跋仪摇头道:“错哩!保护纪千千已成了边荒集每一个人的责任否则边荒集将永远蒙羞。慕容战这小子刚来找夏侯叔商量要组成一支只限真正高手参加的缉妖团一方面可以对付花妖另一作用是轮番保护纪千千。慕容战此人绝不是有勇无谋之辈借此机会重新调整与我们的关系。” 又道:“听说你在正东居舆赫连勃勃说过话你觉得此人如何?” 燕飞道:“他是要与我拉关系。此人高深莫测令人难以看透肯定是非常难缠的人。” 拓跋仪道:“他是我们复国的一个主要障碍绝不可以让他活着离开边荒集。” 燕飞苦笑道:“我们当前的大敌是慕容垂、桓玄、孙恩又或花妖。若只顾自相残杀最后会便宜他们。” 拓跋仪道:“对付赫连勃勃并不急在一时可以见机行事。你们举行钟楼会议时我会去见屠奉三。坦白点说此事对我有利无害倘或刘裕作法自毙又或屠奉三命断边荒都是值得饮酒庆祝的事。” 燕飞叹道:“你勿要出卖我!” 拓跋仪弹起来笑道:“我若是这样的人你会来找我帮忙吗?换了小圭他肯定会这般做。” 燕飞暗叹一口气拓跋仪说得没有错拓跋圭正是这样的一个人谁对他的复国大业有威胁他可以不择手段的除去对方。 他燕飞会否是唯一的例外呢? 高彦扑入“老王馒头”店讶道:“燕老大呢?” 刘裕懒洋洋的道:“燕老大日理万机当然不像我这闲人般可以在这里躲懒。” 高彦见店内没有其他客人铺后则传来老王和他媳妇儿忙碌工作的声音于刘裕对面坐下道:“哈!你看吧只一夜功夫一切都不同哩!老燕仍坐稳边荒第一剑的位子你老哥则变成边荒集的名人我高彦小子亦因此水涨船高人人对我另眼相看行情大涨;千千更不用说立即成为边荒集的灵魂和象征将边荒集化为世上最美丽的处所把秦淮河搬到这里来。” 刘裕此时已对高彦有相当的了解故意作弄他偏不问起他见小白雁的情况道:“我昨夜与任遥交手的事是否由你散播开去呢?” 高彦摇头道:“我是给骡车的声音弄醒的出帐后四周全是仰慕千千之名而来的人何来时间为你造谣造势?让我告诉你边荒集从来是个谣言满天飞的地方有甚么风吹草动会立即传遍每个角落。你老哥又不是关起门来和任遥打生打死被一个人看到等若给所有人看到。” 刘裕摇头道:“边荒集没有人认识任遥即使见到也不晓得与我交手者竟然是他。现在可以如此迅传播肯定有古怪。” 高彦思忖道:“也有点道理。若不是由我们说出去难道任遥肯自爆瘀事?” 刘裕道:“若然如此任遥是故意示弱以减低别人对他的注意这般的忍辱负重进一步证明他在进行颠覆边荒集的大阴谋。” 高彦却是无心装载忍不住道:“你好像一点不关心我的事还说甚么兄弟战友。” 刘裕忍着笑装作不解的问道:“关心你哪方面的事呢?说罢!要对付何方人马?不论是刀山剑林我也陪你硬闯拚命。” 高彦终于觉对方在作弄自己笑道:“好小子!竟敢来耍老子。告诉你我终于见到我的白雁儿。唉!若郝长亨识相点我便可以和她大说私话儿。只可惜郝长亨赖着不肯走还枉我大哥前大哥后的叫得唇焦舌燥。他***使我空有应付娘儿的浑身解数却无从施展。” 刘裕开怀笑道:“好小子!我警告你勿要太过急进吓怕人家小姑娘。” 高彦冷哼道:“甚么小姑娘?小精灵才对。最懂斜斜地兜你老娘的那么一眼半眼勾你***魂魄出来。” 刘裕知他心中极度兴奋所以粗话连篇也不知该为他担心还是高兴。岔开道:“有甚么地方可以买到弓矢、钩索、暗器等一类东西又不怕被人知道呢?” 高彦一呆道:“你要这些东西来干甚么?” 刘裕把今晚离开的事从头解释清楚最后道:“一切必须秘密进行如让屠奉三的眼线晓得我买下这批东西会猜到我在布置陷阱。” 高彦咋舌道:“你是我认识的人中胆子最大的人。对大部分人来说屠奉三不来烦你已可还神作福你却主动去惹他。” 刘裕从容道:“此谓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有如此方可以牵着屠奉三的鼻子走。我还要回去筹些银两因在边荒集是无财不行。我刚说的事你有办法吗?” 高彦傲然道:“你当老子我是甚么人?我不但是边荒集的席风媒更是追踪和反追踪的大行家。你即管开张清单出来我可以在黑市为你买齐所需的一切且是最上等的货色。” 刘裕讶道:“黑市?” 高彦以指导后辈的神气道:“有明市当然有黑市明市的价钱是根据各帮会舆大商家同意的标准厘定。黑市则纯看供求的需要不过却非人人懂得门路且做熟不做生像我这样的熟客当然没有问题。” 刘裕大喜下一口气说出大串须购备的物品高彦记牢后兴高采烈的去了便像约了他的小白雁在某处谈情说爱般快乐。 高彦去后不久纪千千莲步姗姗的来了登时惹得街上一阵混乱。 不知如何刘裕心中忽然浮现高门贵女王淡真的美丽倩影思忖着若来的是王淡真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呢? 燕飞从北门大街进入日间的夜窝子心情平静闲逸。 他不明白自己怎可以保持这种心境照道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情况该令他有被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感觉。 或许是在可预见的将来他又可以跷起腿子坐在第一楼的平台过其看街喝酒的日子又隐隐觉得此非为主因。 难道是因为纪千千?可是他应该感到焦虑和迷惘方对。是否他根本不把纪千千放在心上这当然也不是事实。 眼前的边荒集正处于急剧激烈的变化中诸方势力角逐之下不但有胜利者更有遭殃的人没有人敢肯定未来的命运如何展一切像给迷雾笼罩着般迷糊不清能见度减至最低可是他亦没有为此忧心。 会否是自己身怀“金丹**”的当然现象。坦白说他自**成功后他对任何人事确有一无所惧的感觉。纵然他晓得初成的功法仍有破绽与弱点可是那种看通看透一切的感觉却赋予他无比的信心。 通灵的感觉令他清楚感到已越了一般上乘武技的区限进军武道没有人曾梦想过的境界。 即将召开的钟楼会议对他有很大的意义只要说服长哈力行让他检视他女儿遭害的遗体看上一眼他有把握可以与行凶者生出微妙的感应和联系把这疯狂残暴的狂人从边荒集近十万名住民和流民中淘金般淘出来为世除害。 一辆马车从后方驶至只听蹄声便晓得尚有十多名骑士随行护送。 燕飞正思量是哪一位到钟楼参加会议的帮会老大或商界大豪马车骑士在经过他后缓缓停下来。 十五名骑士礼貌地向他致敬打招乎均是同样的灰蓝武士装束令人更感到乘车者的派场和身分地位。 燕飞来到掀开的窗帘窗前笑道:“姬大少你好!” 窗内现出一张像少见天日的皙白脸容一头经过仔细梳理的头年纪不过三十时常像若有所思的眼睛正灼灼打量着他。方脸孔眉清目秀没有其他商贾半分铜臭的味道微笑道:“我们的燕少要坐便车吗?这不是个邀请而是要求让我姬别可以和你说几句心事话儿。” 姬别是与红子春、费正昌同级的大商家费正昌经营的是钱庄和借贷红子春是洛阳楼的大老板而其他各行业的生意亦均有涉足。姬别则独沽一味专事兵器买卖。 他设于羌帮势力范围内的铺子叫“兵工厂”不单供人随意选购各式兵器更接受订单可由客人提供式样特别打制。 际此南北战事连绵的混乱形势不少铁匠到边荒集来干活提供姬别大量打造兵器的能手。且因他在北方很有人脉关系从不虞缺乏原料所以在短短数年间成功垄断了边荒集近半的兵器买卖。 他更是边荒集著名的花花公子风花雪月的事从来不少得他一份。他今早没有出现于营地任何人均感意外。 高彦和他的分别在后者有花之不尽的财富。燕飞在以前与他只说过几句应酬话还是因他爱到第一楼尝庞义的巧手南菜礼貌上打个招呼而已! 一名骑士跳下马来恭敬的拉开车门。 燕飞登上马车坐到姬别身旁。 车门关上缓缓开行望古钟场进。 姬别探手拍拍燕飞肩头道:“欢迎燕少回来。” 燕飞总感到与他话不投机。事实上他对名利双收的大商家一类人物一向没有甚么好感淡淡道:“你找我有甚么事?” 姬别对他的冷淡不以为忤欣然道:“听说你和乌衣巷谢家搭上关系未知此事是否当真的呢?” 燕飞晓得他的话只是开场白叹道:“关系确是有的却不是谣传中的哪一种只属朋友的关系。” 姬别道:“这点凡是认识你的人均明白。事实上有关系又如何呢?没有点关系如何在边荒集立足做生意。” 燕飞道:“快到哩!姬老板究竟有甚么指教呢?” 姬别沉吟片刻干咳一声道:“据我在北方的眼线通风报讯慕容永兄弟早猜到你会重回边荒集所以不但重金悬赏要你项上的人头还派出一批高手务要杀你报仇雪恨。慕容战现在肯容忍你只因杀手尚未抵达燕少勿要疏忽大意。” 燕飞沉声道:“为何要告诉我呢?你不怕开罪慕容战吗?” 姬别微笑道:“你不说出来我又不说出去谁会晓得呢?唉!勿要哪么瞧着我我是为千千小姐着想不希望她受到任何伤害。燕少该清楚我是天下间最有惜花之心的人。” 燕飞不知该相信他还是怀疑他。不过想起慕容战昨晚试探自己虚实便有理由相信他的话。慕容战的态度转变令人费解但如是包藏祸心则又变得合乎情理。 马车驶上广场古钟楼耸立前方即将召开的会议是淝水之战后最关键的一次会议在边荒集从来没有休止的权力游戏将展开新的一页。 第十一章 永远开始 纪千千在刘裕身旁坐下道:“燕老大到哪里去了?” 刘裕见有武士逐走欲探头进来看纪千千的过路者讶道:“那些守卫是甚么人?” 纪千千无奈道:“是祝老大的好意派人在附近街上放哨防止有人来骚扰我人家推也推不掉真恼人。” 刘裕闷哼道:“这让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来监视我们。燕老大办事去了他已交待下来由我这个小头目负责送大小姐你到钟楼去。” 纪千千白他一眼道:“刘老大的心情似乎不佳咦!听说这里的馒头很有名哩!” 刘裕扬声喝进蒸炉房去道:“老王再给我来一碟十八个的净馒头。” 老王应了一声。 纪千千吃惊道:“十八个那么多你又吃饱了千千一个人怎吃得下去。” 刘裕感到无比的轻松写意。有纪千千在眼前现身作法演绎美女的动人神韵整个天地立即充满生趣。她小小一个表情便可以勾去你的魂魄。难怪以燕飞的心如止水亦被她掀起浪潮。而对他刘裕而言纪千千更是奇异的催化剂炼丹般令刘裕烧着心脏某一不知名的部份使他今天不断想念王淡真这位他没资格攀摘的大家闺秀。 幸好尚有纪千千能认识她、亲近她已是一种幸福还有甚么好怨的。 笑道:“因为我想多看点小姐你吃馒头的妙态。哈!我有一半是在说笑老王的馒头很精巧的我可一口吃两个千千理该可以一口包办一个十八个馒头十八口。 十八口后我们立即起行时间差不多哩!” 纪千千喜孜孜道:“你有否觉得到边荒集后人人都有点变了。像你刘老大便变得轻松风趣起来不再那么古板。时间方面你不用担心边荒集有“兵工大王”之称的姬别使人送来两匹上等匈奴战马给我和小诗代步待会我们骑这两匹骏马沿东大街驰进夜窝子去享受在边荒集策马长街之乐。” 刘裕皱眉道:“我开始为燕飞担心。” 矮小精壮的老王托着一盘馒头昂然步至蓦然觉来光顾的竟是他曾隔衔看足近半个时辰的纪千千眼珠差点掉出来将香气四溢的馒头放到桌子上时抖颤着道:“今趟是免费的。” 刘裕介绍道:“老王本是长安最有名气的馒头大师傅在边荒集仍数他是第一。” 纪千千早急不及待取起馒头一口吃掉一个神态娇美巧俏无伦看得老王更不肯走。 纪千千现出满意的神情欣然道:“在建康也吃不到这么香口松化的馒头老王大师傅肯指点千千两手吗?” 老王整块脸烧起来唯唯喏喏只是傻笑竟说不出话来。 刘裕代他道:“当然没有问题这是老王的荣幸。” 又暗踢老王一脚后者方才依依不舍地去了。 纪千千道:“原来边荒集方是真正人材荟萃的地方各行各业的顶尖人物都来了这里。噢!我还未和你算账你在胡说甚么呢?你为燕飞担心?担心甚么呢?担心千千变心吗?” 刘裕招架不来苦笑道:“你若真的只倾心于燕飞一人怎会开出哪种悬赏呢?若擒杀花妖者不是燕飞岂非大煞风景。” 纪千千像听不到他的话般连吃三个馒头神态悠闲自得然后柔声道:“因为我要燕飞证明给所有人看他方是边荒集的第一高手。你该比我更清楚他的能耐他已臻达剑道通玄的境界天下间根本没人可以击败他。而他更可能是唯一胜过花妖的人。所以我一点不担心那晚我陪的人不是他这亦是我迫他坦然示爱的唯一办法。” 刘裕道:“走马灯不算数吗?”边为她斟茶。 纪千千拿起馒头若无其事道:“那是第一个开始。捉花妖是第二个开始。只有开始没有结尾明白吗?我要和他没完没了只有不断的开始。开始的感觉最美嘛!不要再担心好吗?我现在唯一的心愿是要把他迷死这可是人家的秘密不准你泄露予任何人。” 刘裕咋舌道:“燕飞岂不是想偷点懒也不行吗?哪会比重建第一楼更辛苦呢。” 纪千千“噗哧”笑道:“不要夸大。燕飞是躲懒的专家这方面不用你费神。” 刘裕静默片刻点头道:“有千千垂青于他是燕飞的福气。咦!马来哩!” 左丘明等牵着两匹骏马来到门外恭候两人大驾再没有半点边荒集恶棍的气焰。 刘裕心忖他们正代表边荒集的转变。而今边荒集逐渐改变的动力便是身旁的美女没有人可以抗拒她包括最穷凶极恶的人在内。 马车在钟楼前停下。 姬别漫不经意的问道:“祝老大因何哪么怕你?在你未回来前对庞义亦只是轻揍一顿不敢下重手更怕害了他性命与你结下解不开的深仇。你回来后他则步步退让更不似他一向的作风。你的剑法了得人尽皆知不过若他倾巢而出你怎招架得住燕少不觉得奇怪吗?” 燕飞皱眉道:“不要再兜圈子你究竟想说甚么呢?” 姬别苦笑道:“不要哪么不耐烦好吗?我只是想指出祝老大最顾忌的人确是你他肯忍气吞声与慕容战是同样的情况肯定是有另外对付你的撒手锏。事实上你返回边荒集立即令整个边荒集的形势出现微妙的变化再不像以前般单凭武力便可以解决一切。” 稍顿片刻叹一口气道:“若非你燕少及时回来我这几天便要找地方避祸去。 我有非常可靠的消息慕容垂以儿子慕容宝为帅在短期内会大举进侵边荒集不要看边荒集表面兴旺其实人人作好逃难的准备。” 燕飞道:“他得到这样的一个边荒集又如何呢?” 姬别道:“幕容垂老谋深算当然不会破坏边荒集作为南北贸易货运枢纽的特殊地位。他耐心苦候数月是为与黄河帮和天师道达成协议瓜分边荒集的利益。也有人说给慕容垂挑中的是两湖帮这只是孙恩放出的烟幕因为只有他敢公然对抗晋室聂天还应付桓玄和大江帮己使尽吃奶之力没有余力闹事。” 燕飞微笑道:“你的消息很灵通不过为何会因我回来而打消避祸之意呢?” 姬别颓然道:“倘能有一线希望谁肯离开这片远离战火又可以大财的福地?有谓人亡政息。我不像你飘然一身独来独往我走后辛苦建立的事业便会被瓜分掠夺边荒集乃虎狼之地不要看平时人人与我称兄道弟有起事来只会多捅你两刀。” 燕飞道:“正如你所说的我现在自顾不暇怎么反会成为你的一线希望?” 姬别道:“因为我晓得你和谢家真正的关系当今之世在南方只有谢玄的北府兵和桓玄的荆州军能跟慕容垂有一较高下的实力。对桓玄我当然不抱任何奢望此人狼子野心比之幕容垂的狠辣不遑多让。现时在北方慕容垂已再无敌手他统一北方是早晚间的事只有谢玄的北府兵能阻他南侵而占领边荒集将是他往南扩展的第一步且是统一南北最重要的一着既可以截断北方诸势力的财路和物资供应又可以兵胁南方壮孙恩造反的胆子谢玄倘若坐视不理大祸即临。” 燕飞心中一震表面当然不动声色。 他刚和刘裕研究过谣言满天飞的情况认为是一个针对谢玄的陷阱。而姬别却来游说自己请谢玄出兵来对抗慕容垂虽是合情合理却不能抹去他是暗地为慕容垂出力的可能性。 由于谢玄与司马皇朝关系恶劣与桓玄又势成水火实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不容有失。若在边荒集遭挫不单肥水之战赢回来的威望一朝丧尽司马道子还可趁势削他兵权把罪名加诸于谢玄身上三足鼎立的均势将被打破。孙恩乘机造反趁南方内部不稳挑起侨寓世族和本土世族的仇根后果不堪想像。 而慕容垂再无南面之忧可全力统一北方立稳阵脚后挥军南下收拾因内战而四分五裂的南朝残局一石数鸟再没有另一个方法比在边荒集击倒谢玄更具神效。 “陷阱”的想法绝非凭空想像而是以慕容垂的老练沉着绝不会在事前泄露风声令奇兵再非奇兵。 任遥肯故意示弱又声称决意离开皆因不愿惹起谢玄一方的警觉。 另一使他怀疑姬别的原因是他先指出慕容战和祝老大不会放过他令他生出危机感更增添他向谢玄求援的迫切性。 姬别肯揭破两湖帮没有参与慕容垂的行动是因郝长亨今早已在营地公开表态硬拖他下水乃不智之事。 燕飞心忖若姬别晓得自己从他的说话一下子便推论出这么多东西来肯定非常后悔。 姬别在边荒集的影响力不在帮会的龙头老大之下有他为慕容垂和孙恩鸣锣开道边荒集更是危如累卵随时有覆灭的大祸。 事实上亦只有“大祸临头”四字是边荒集现在最贴切的写照。 淡淡道:“你以为我与谢玄是甚么关系?” 姬别微一错愕苦笑道:“说出来恐怕不大有趣吧!在边荒集只有我姬别在南方和北方都是哪么吃得开我与建康的王国宝更一向有买卖他向我透露你的事是不安好心我当然不会为他散播中伤你的谣言。” 欲要多解释两句时呼雷方不知从何处钻出来嚷道:“姬大少躲在车内干甚么?找了你半天也不见人。更使人奇怪是我们的姬公子竟错过今早见纪千千的机会你是否转性呢?” 姬别掀开车帘笑道:“我和燕少在闲聊看到吗?” 燕飞隔窗和呼雷方点头。 呼雷方现出讶异的表情燕飞心中一动在边荒集与姬别表面关系最亲密者莫如呼雷方。而他绝不担心羌族会与慕容垂联成一气故有可能是姬别把呼雷方一并与边荒集出卖。所以若可善加利用呼雷方会是钳制姬别的一着好棋。 姬别向燕飞道:“我们下车吧!勿要让呼雷老大久候哩!” 纪千千在刘裕前方像表演骑术的策马疾驰在热闹的东大街逢车过车遇马过马好不写意放任。 在建康城若如此策马肯定会招人不满。但在这强者横行的地方人人皆习以为常尤其当见到的是秀飘飞、美如仙子的俏佳人更有人鼓掌喝采处处惹起哄动。 刘裕紧追在她身后看着她英姿爽飒的动人美态心中百感交集。 因何自己总是看上得不到手的美女与自己一向脚踏实地的做人宗旨大相迳庭。 幸好自己对纪千千只是止于欣赏她肯视他为知己已心满意足且为她垂青自己的好友燕飞而衷心祝福。 他有点感觉是她不但要征服边荒集还要征服燕飞。纪千千并非弱质女流在男女情事上喜欢主动而她并不是霸道的人只是想把命运控制在手上尽情和放肆地去享受她辉煌的生命。 可是当想起王淡真他心内便填满自卑自怜的失落情绪。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他的确忘不掉她忘不掉她挥手道别时的甜美笑容令他生出永志不忘的深刻印象。她的娴静大方深深地打动他。只恨他对她注定是单思暗恋而在乌衣巷谢家的邂逅大有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她。既是开始更是结束。 最聪明的方法是尽快忘记她再听不到任何关于她的消息让时间把对她的思忆埋葬在内心的至深处。 纪千千一声欢呼原来刚闯过夜窝子的边界。 四周的楼房是如此与别不同又全未开门营业行人疏落很易分辨出来。 纪千千放缓马让刘裕从后赶上娇笑道:“千千可以想像这处在晚上的情景今晚你们定要陪人家来趁热闹。” 刘裕笑答道:“这是燕老大的当然职责,陪边荒第一美人的,自然该是边荒的第一名剑。” 纪千千狠狠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像在说:“又来取笑人家啦”。 刘裕魂为之销时十多骑从横街冲出领头的骑士高呼道:“千千小姐请等一等。” 两人循声瞧去赫然是威武不凡的慕容战在手下簇拥中飞驰而至。 拓跋仪坐在北门驿站主建筑物的大堂内心内思潮起伏。 他很想找个人来谈心事可是夏侯亭却要到钟楼参加会议只好一个人独自思量。 燕飞的话仍萦绕耳际。 他说得对目前他们的敌人是在北方而非南方最大的祸患更是慕容垂。 高柳之役击垮窟咄令他们转危为安但亦种下与慕容垂决裂的危机。慕容宝强行把窟咄这最重要的战利品掳走后来慕容垂父子更在窟咄付出赎金后把他释放令窟咄可以收拾残兵移居于统万之西的苏罗丘原托庇于赫连勃勃的匈奴铁弗部的翼荫之下。 由于窟咄在拓跋鲜卑族仍有影响力且深悉拓跋圭虚实加上野心家赫连勃勃立成拓跋族西面大患令立国一事雪上加霜被迫延后。 慕容垂这一招非常毒辣既得赎金又不用费一兵一卒耍个花招便令拓跋和铁弗两部互相牵制无法进一步扩张势力。 对燕飞他是有一份深切的感情儿时建立的关系最能持久那时并没有任何利益的冲突到成长后人与人间的交往再不可能像少年时代的纯洁简单。所以燕飞提出要求他根本没法拒绝还要尽力为他办妥。 心腹手下丁宣来到他身前恭敬道:“仪爷召小人来有何事吩咐!” 丁宣是北方汉人很会办事拓跋仪特地把他从牛川带到边荒集来是要借助他的沉稳老练。 重用汉人是拓跋圭一向的政策拓跋圭对他的左右谋士许谦和张衮便言听计从而拓跋圭有今天的成就两人居功至伟。 拓跋仪略一沉吟道:“我己亲自挑选了一匹战马你给我送往燕飞的营地去。” 丁宣大为错愕心忖这么简单的小事竟要劳动自己去处理?亦因而猜到事情非如表面的简单。 点头道:“是否须瞒过所有人的耳目?” 拓跋仪苦笑道:“这正是关键所在你不可以太过张扬又不可以不让人晓得。 唔!以屠奉三的作风他的线眼应已渗透全集燕飞的营地亦不能幸免只要你指明是交给刘裕的理该瞒不过屠奉三。” 丁宣听得一头雾水不过总弄清楚自己奉命去做的事。道:“小人明白哩!我会懂得拿捏分寸。” 拓跋仪道:“此事须立即去办战马送到营地之时应是我动身去见屠奉三的一刻如此屠奉三方不会怀疑我以此战马故弄玄虚,稍后他收到消息,更可以进一步证实我不是在说谎。” 丁宣应命去了。 拓跋仪长身而起走出大堂在大门外观察北门人来车往的热闹情况心中却思忖能使屠奉三深信不疑的方法。 要骗屠奉三并不容易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桓玄是南方最厉害卓越的人物之一屠奉三得他重用本身当然有真材实料。 不过,他对屠奉三没有丝毫惧意现在边荒集令他最顾忌者不是慕容战更非祝老大或江海流花妖他更不放在心上。他忌惮的是赫连勃勃。 拓跋族的人比任何人更清楚他的手段。他肯舍下统万的基业到这里闯天下正像他拓跋仪般是要在慕容垂的强大势力下寻求突破。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与赫连勃勃的正面冲突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第十二章 钟楼议会 慕容战代替了刘裕的位置与纪千千并骑而驰刘裕被迫屈居作随从。 想想也觉得好笑他挑中纪千千作外交大臣时并没有计算到燕飞会与纪千千相恋。起因是由于高彦假燕飞之名送纪千千十八盏走马灯在某一程度上使刘裕阵脚大乱因为任由纪千千周旋于边荒集最顶尖儿的一群人物中对纪千千和燕飞的爱情实在是很大的考验;一旦情海兴波他们的无敌组合将从内部崩溃这样的组合再非无敌且是脆弱不堪。 愈明白纪千千愈感觉到她任**变的性格至足忧虑。目前燕飞或许是她心中最着意的人可是任何深悉她的人均不敢保证她大小姐永不变心因为她和燕飞的关系仍是相当薄弱的。 刘裕仍清楚记得纪千千探进车内看到哪甚么娘的“边荒公子”一霎间的神情揉集自真心的赞赏、惊喜和讶异至少在那一刻纪千千肯定忘记了燕飞。 更严重的问题是燕飞虽毫无疑问对纪千千心仪兼心动可是他总好像没法全情投入否则怎会仍要埋怨高彦的捣蛋害得他鸡毛鸭血陷身情劫。 慕容战的声音从前方传过来道:“千千小姐有否听过我们鲜卑族的平原舞赛野火会?既是歌舞又是游戏以比赛的方式进行求的非是胜负而是欢笑声。” 刘裕心中苦笑每个人都有他温柔多情的一面只是在一般情况下接触不到眼前的慕容战正是可作示范的例子谁想过慕容战可以变得如此情深款款温柔体贴的呢? 自己何尝不如此王淡真一个笑容便把他的魂魄勾了去到现在魂魄尚未归位。 纪千千喜孜孜道:“野火会是怎么玩的?” 慕容战微笑道:“看千千小姐这几晚有哪一晚可以腾出空来我们整个北骑联将会在边荒集北面的踏仙平原于颖水之畔开盛大的野火会欢迎小姐让我们所有人都有一睹小姐芳姿的机会。” 刘裕开始感到慕容战在追求纪千千一事上确有挑战燕飞的实力特别是他语调透出来的诚意和自信表达的方式确是魅力四射教人难以拒绝。 纪千千瞥慕容战一眼微笑道:“这是个邀请吗?” 慕容战谦卑的道:“这是我们北骑联不论男女每个人都希望能够实现的梦想。” 刘裕差点不想听下去即使换了自己是纪千千站在外交的立场上确无法拒绝慕容战。 他次对高彦的“多事”生出怨怼的情绪。 燕飞、姬别和呼雷方登上钟楼的第二层议堂所在之处再登一层便是古钟台在那里可以俯瞰整个边荒集的全景。 登上钟台敲响古钟是边荒集最高的荣誉纪千千轻轻易易便得到了不过也由她一手把此殊荣无限期的延后直至花妖落网。 比他们三人早到的是匈奴帮的车廷随他附席尚有燕飞也看不通、瞧不透的赫连勃勃。他的身分非同小可乃当今匈奴族铁弗部的少主谁敢反对他附席等若与铁弗部为敌所以姬别和呼雷方均依足礼数和两人打招呼并不当赫连勃勃是外人燕飞则更比姬别两人没资格在这方面提出异议。 车廷一脸不快之色道:“祝老大究竟想干些甚么呢?竟在会议尚未决定下自行公布摧花妖的消息又派人搜查全集旅馆盘问在这三天内到达的外来人。 哪我们这个会还开来作甚么呢?” 呼雷方道:“待祝老大来后看他如何解释议会是讲道理的地方若大家均有同感他实在太不像话可把他立即逐出议会宣布他和花妖并列为公敌看看他是否有资格当我们的议会不存在。” 燕飞暗叫厉害呼雷方只几句话立即把祝老大迫往绝地。 姬别微笑道:“最高兴的人肯定是花妖我们自己人先来个笼里反肯定便宜他。” 赫连勃勃现出个留意姬别的眼神却没有出言驳斥。令燕飞感到赫连勃勃从这句表面看来没有甚么漏洞的话看穿姬别存有某种心意可是自己细想一遍仍觉不到姬别说话的破绽以此推论赫连勃勃的才智绝不在他燕飞之下。 车廷不悦道:“若大家不用遵守议会的规矩索性把议会解散各派系自己顾自己的事燕兄你有甚么话说?” 燕飞见火头烧到他身上来从容道:“祝老大只是想表明他的汉帮仍是执掌边荒集牛耳的龙头帮会更想借连串公告搜捕及悬赏的行动掩盖取消纳地租一事的负面影响好争取人心稳定人心惶惶的边荒集。若他的行动是在正式通知召开钟楼会议前进行我们便没法把视议会如无物的罪名加诸于他身上。” 车廷闻言一呆显然是没有想及此一时间上的关键。 姬别点头道:“燕少正与祝老大周旋较量故此对他的看法特别透彻不过无论祝老大如何想办法挽回失去的面子可是大家心知肚明是甚么一回事。” 呼雷方忽然岔到离题万丈的事情上笑道:“姬大少仍未解释因何今早缺席欢迎千千小姐的盛会?” 姬别好整以暇道:“请让区区卖个关子待会向千千小姐请罪时一并解释清楚。” 当呼雷方提起纪千千的名字燕飞注意到没有甚么脸部表情的赫连勃勃双目异芒一闪即逝。以纪千千的吸引力当然不足为怪可是燕飞直觉感到赫连勃勃的“动心”隐含某种他不明白的意思殊不单纯。 从第一眼见到赫连勃勃他便生出预感此人将是他可怕的劲敌。 姬别转向赫连勃勃笑语道:“赫连少主也如区区般缺席啊!” 赫连勃勃淡淡道:“姬大少的消息非常灵通。” 姬别洒然笑道:“少主尚是初来甫到所以未晓得边荒集谣言满天飞的情况除非变成聋子否则想耳根清净怕是难比登天。” 在边荒集能出人头地者人人均有一套。姬别这番话说得既含糊又是东拉西扯的反回避了赫连勃勃不大客气的质询。 石阶足音响起先现身的是“边荒名士”卓狂生接着是有“贵利王”之称的费正昌和大老板红子春后面还跟着个人燕飞瞧众人表情知道姬别、呼雷方等像自己般并不认识他。 卓狂生哈哈笑道:“连续两天举行会议在边荒集是史无前例的事苻坚那次想开会也开不成可见花妖事件可以令我们团结起来。从这个角度看花妖的出现并非全是坏事。” 由于燕飞仍对卓狂生与逍遥教的关系存有疑心虽然他这番话表达了希望团结边荒集各方势力的意愿燕飞总有些他言不由衷的感觉。 边荒集从来都是敌友难分今天的朋友明天可以变成死敌反之亦然须看利益的变化。 像他和高彦、庞义的关系是经过一年时间建立起来的于此段日子裹他从来没有违背对两人的道义直至苻坚先头部队开进边荒集的一刻也因此赢得两人的真挚交谊。 姬别、赫连勃勃、车廷、呼雷方四人目光全落在随卓狂生三人前来的汉子身上显然不清楚他附席的资格和原因不像赫连勃勃的不用解说大家也认为合乎规矩情理。 此人年纪约在四十岁上下个子高瘦令他长而尖的脸庞配合得天衣无缝像老天爷和他开的玩笑似是羊儿的脸给安上到人的脖子上去给人的感觉非常古怪。 他的衣服有点如从故衣铺东并西凑买回来的大杂会上襟衣下褶裤披长袍脚踏藤织的方头履。腰挂阔把刀头上戴了个不伦不类的介帻形如屋顶两侧向上翘形成两个尖耳外相装扮均可使人噱。 幸好他还算挺神气的至乎有点装腔作势的模样。 在场者均是大行家察其气度步伐只属武技有限的低手这类人在边荒集一网撒去至少可以网到十来二十个。平时想见在场任何一人一面亦怕难偿心愿而他却能参与其间也因此更不明白他在此现身的原因。 红子春和费正昌均微一摇头表示不清楚此人的身分让各人晓得全是卓狂生搞出来的事。 卓狂生退到仍立在石阶进口处挨在不敢冒进的羊脸汉子旁欣然道:“各位老大老板请让卓某为你们引见一位最应景的人这位是敝书馆的新台柱、原北七省总巡捕方鸿图方老总他已点头答应在敝馆连说十场书题是《花妖作恶史》。” 看他说得口沫横飞神情兴奋知他因又可狠赚一笔而欣喜如狂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卓狂生是典型的边荒集产品不放弃任何敛财的机会。不过总算弄清楚卓狂生带他来附席的原因如此的一个人对追捕花妖当然有很大的作用。 燕飞忽然生出感应朝赫连勃勃瞥上一眼觉察到他唯一会泄露心内情绪的眼睛现出古怪神色似是认识这位方鸿图又像对他完全陌生古怪的眼色裹暗藏惊讶也带点嘲弄和不屑。 他不知道自己因何特别留意赫连勃勃或许是因为对方能予自己深不见底的感受。 姬别一向自认吃通南北抢先笑道:“方总巡之名区区早如雷贯耳想不到竟来了边荒集看来苻坚确已余日无多。” 北方的半壁江山是苻坚的方鸿图以前当然是替他办事现在连他也流落到边荒集来显然苻坚的帝国已冰消瓦解下面的人四散逃亡。 呼雷方叹道:“方总巡生具奇相我们早该认出是北方鼎鼎有名的“羊脸神捕”请方总恕罪。” 这番话算是非常客气呼雷方不单捧了方鸿图更给足卓狂生面子于此亦可见呼雷方面面俱圆的交际手腕。 燕飞在长安时也听过“羊脸神捕”的大名没有联想到眼前此君身上皆因印象中的方鸿图武功不俗看来传言未可尽信。方鸿图办案办出名堂后自然有人把他的功夫夸大了。 方鸿图有点不自在的抱拳道:“方某只是浪得虚名否则也不会让花妖逍遥法外。方某到边荒只是五天前的事看到告示方晓得花妖竟到了这裹犯案行凶。” 卓狂生笑着补充道:“方总像我般有做生意的头脑寻上我的说书馆想说几台关于花妖的传奇。给我硬拉来附席议会说第一台的书先此声明这一台是免收入场费的哈!” 红子春哑然笑道:“卓名士竟肯放过赚钱的机会确是边荒集的奇闻异事。” 费正昌笑道:“难得我们的卓名士转性红老板还要取笑他。” 卓狂生若无其事道:“我是在伸张边荒集的公义谁想破坏我们理想的营商环境谁便要负担后果。” 姬别鼓掌道:“说得好!我们现在是同坐一条船必须团结一致共御外敌。” 听在燕飞耳内这番话说得漂亮暗裹却似在针对车廷和赫连勃勃。基于某一燕飞不明白的理由两方似乎特别具有对敌之意。 果然赫连勃勃双目闪过杀机仍没有开口说话。 车廷冷哼道:“这正是我们肯来参加会议的原因多谢姬大少再提醒我们一遍。” 卓狂生感觉到两方人马间的火药味干咳一声道:“时间差不多哩!还欠夏侯老大、祝老大和慕容老大三席。” 钟楼议会有八席这个月有资格占席者是祝老大、费正昌、姬别、呼雷方、红子春、慕容战、夏侯亭和车廷。 卓狂生虽然是主持者却不占席位没有举手权。对议会来说卓狂生这个召集人和主持人是必须的既可使议会有延续性并可以中立的身分根据议会的决定作仲裁者。 只有在一个情况下卓狂生有赞成或否定的权力便是当持不同意见者各占一半的时刻由此亦可见卓狂生在边荒集的份量。 祝老大终于出现舆夏侯亭谈谈笑笑的登阶而至不明内情的肯定猜不到两人昨晚还差点正面冲突火并而这正是钟楼议会的规条在外面可以打生打死到这裹来时必须暂把恩怨搁到一旁去。 祝老大和夏侯亭先注意到似有点或因不习惯而坐立不安的方鸿图露出讶色。 燕飞则心中暗叹不论自己如何不喜欢祝老大的为人行事此刻亦不得不支持他否则如让其他帮会老大和财雄势大的商贾群起攻之令他难以下台边荒集立陷四分五裂之局不要说应付不了慕容垂、孙恩或任遥这些霸主恐怕对花妖也束手无策。 踏前一步微笑道:“小弟和祝老大你的午时之约改在这裹举行以前有甚么开罪之处请祝老大勿要见怪。” 这番话给足祝老大面子明明是祝老大恃势凌人却说得像是他燕飞有甚么错失不过在场明白情况者均明白燕飞不是示弱而是表明不会助任何人联手对付祝老大的立场。 祝老大现出笑容出奇地谦让的道:“哪里!哪里!外敌当前我们当然须放下成见同心合力。” 接着向所有人道:“祝某先向议会所有成员道歉祝某确是莽撞收到花妖的消息立即自作主张的作出连串措施没想过会召开临时会议请各位多多包涵。” 车廷和赫连勃勃交换个眼色没有说话在如此情况下人家已道歉认错除非真和祝老大翻脸还有甚么好说的。 燕飞愈来愈感到祝老大比以前圆滑多智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第十三章 首名顾客 刘裕甩蹬下马心中想着的却是今晚动程回南方到北府兵根据地之一广陵见谢玄的事。愈接近建康一些儿与王淡真的距离便缩减些许。只恨无缘相见咫尺也可成天涯。不过感觉上总比被荒凉废弃的边荒所分隔好上一点。 唉!自己是自寻烦恼人家王姑娘只不过于道别时礼貌地展露笑容当时她面对的且还有高彦那小子因何自己却为此念念不忘? 想虽是这么想心中总觉得王淡真对他是有特别的印象虽然更有可能是他一厢情愿的误会。 换了是高彦恐怕会抛开一切想尽办法再去见王淡真一面。可惜他并不是高彦绝不会因私废公。 慕容战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刘兄不若与我们一道上去开会议大家集思广益为边荒集除去大害。” 纪千千的花容出现在神思恍惚的刘裕眼前道:“是千千求慕容当家帮忙的有刘大哥一起出主意会大增成数。” 慕容战点头道:“千千的提议是好主意。只凭刘兄力退任遥的本领肯定没有人敢持异议。” 刘裕听到他不再唤“千千小姐”而改叫“千千”显示两人的交往又迈进一步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这种男女间事恐怕老天爷都管不了他可以作甚么呢? 叹道:“有燕飞列席若太为难的话我是否有份参予并不成问题。”他想到的是至少要离开十天对付花妖的事自得交由燕飞去想办法。且他的情绪正陷于谷底有种事事提不起劲的失落感觉。 慕容战笑道:“怎会有问题这个薄面也不给我还讲甚么团结合作。” 刘裕推无可推下随两人进入钟楼。 拓跋仪来到刚成立不到两个时辰的刺客馆门外看着封隔视线的屏风心忖换过是一般人欠些勇气也不敢踏入屏风后半步。 这扇屏风有的只是赶客的作用与保密扯不上边儿。而恼人的是附近不论店铺的伙计又或路过的闲人无不在偷偷留意着刺客馆的情况看谁会进去光顾。 幸好他早有准备把风帽拉下遮着大半边脸孔昂然而进。 原本是布行的大堂再没有丝毫曾卖过布帛的遣痕布帛全被搬走墙上挂的是各种兵器强弓营造出肃杀森严的慑人气氛。 呈长方形的大堂被另一组八扇大屏风中分为二看不见另一方的虚实这边却放了一张大圆桌团团围着十多张圆凳仍有空荡荡的感觉。 两名武士坐在桌子旁闲聊见有人来光顾有点意外地站起来打招呼不过他们显然没有做生意的经验见到风帽遮面的拓跋仪两对眼睛立即凶光闪闪一派戒备的神情。 拓跋仪缓缓揭开帽子眼光扫过两人淡淡道:“我要见屠奉三。” 两人也是跑惯江湖者见到他的体态神气自知应付不来其中一人转入屏风后通报上头去了另一人则招呼拓跋仪到桌前坐下茶水则欠奉。 拓跋仪正思忖屠奉三到边荒集来做这么一盘生意究竟有甚么作用足音响起一名汉子从屏风后走出来在他对面坐下冷冷地打量他沉声道:“本人阴奇有甚么关照?和我说便成。阁下高姓大名?” 对阴奇来说已是尽量保持客气礼貌可是说话的惯性使人感到他较似盘问而非谈生意。 拓跋仪漫不经心的道:“屠奉三没有空吗?” 阴奇在荆州一向横行惯了谁敢当他只是屠奉三的手下而眼前此人正有此倾向意味登时光火道:“我说过和我说便成就是和我说便成!杀个把人有甚么大不了的!只看你是否付得起价钱。” 拓跋仪从容道:“对边荒集任何人来说杀个把人绝非大事不过我要请你们去对付的人却怕非阴兄可以作主。” 阴奇眼睛凶光大盛缓缓道:“说出来给我听听看看我会否给吓得在裤裆内撒尿。” 拓跋仪打量他半晌双目神光电射毫不退让地与他直视平静的道:“我究竟是否贵馆启业后的第一个顾客呢?若屠奉三想以这样的待客态度在边荒集创业我劝他不如早点结业免得浪费时间。” 阴奇开始觉拓跋仪非是寻常顾客他外号镶有个“狐”字当然不是蠢人沉吟片刻终于退让点头道:“兄台总有名有姓我可以给你通传可是至少该让屠爷清楚想见他的是甚么人吧?我也可以有个交待。” 拓跋仪瞥一眼立在阴奇身后的两名武士阴奇是老江湖立即会意着两人退下去。 拓跋仪到两人远离屏风方压低声音道:“本人是拓跋族的拓跋仪请阴兄知会屠老大。” 阴奇一震下有点难以相信的朝他直瞧显是已清楚他是何方神圣。 忽然站起来道:“拓跋兄请稍候片刻敝主人立即便到。” 看着阴奇消失在屏风后拓跋仪不由想起刘裕此人智计之高确是生平仅见既大胆又有创意懂得于屠奉三尚未认识清楚边荒集的环境阵脚未稳之际祭出如此奇招肯定教屠奉三进退两难。 如若让此人他日成为北府兵的统帅将会是拓跋圭的顽强对手成为拓跋族统一南方的障碍。 为大局设想自己应否不念与燕飞从小建立的深厚交情出卖刘裕呢? 以屠奉三的作风若晓得他此来是刘裕精心策划的陷阱肯定可以轻易反过来用作置刘裕于死地。 想到这里他的一颗心不受控制地剧烈地跃动了几下对他这种级数的高手来说是绝对异常的情况。 一人从屏风后转出来只观其威慑众生、睥睨天下的气度便知是屠奉三无疑。 拓跋仪依礼貌站起来互相见礼。 坐下后屠奉三双目深沉的打量他淡淡道:“现在只有我听得到拓跋兄的话拓跋兄可以畅所欲言。不过我想先请拓跋兄解释两句刚才因何忽然紧张起来。” 拓跋仪心中暗凛晓得对方高明至可听到自己心脏忽地急跳的声音。从而心生疑心暗叫糟糕现在即使自己决定不出卖燕飞恐怕已把事情弄砸。 钟楼会议正式举行。 在议会方形的大堂裹分两边排开八张太师椅供有资格占席位的人入座。 卓狂生的主持位设于面对正门的一端附席者的位子置于八张太师椅之后。 纪千千的来临大大舒缓了紧张的气氛人人争着与她说话招呼像她才是正主儿哪样子。 燕飞特别留心姬别只见他见到纪千千的一刻整个人呆起来好一会方回复平时的萧洒自如、谈笑风生的姿态。 那位原七省巡捕方鸿图仍是没法投入到边荒集最高权力的社交圈子去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只有在见到纪千千时眼睛始恢复些神采稍有点“神捕”的味儿。 此时的古钟场由各路人马把守四方不准任何人踏入半步这是最有效的措施以保会议可以在绝对保密的情况下进行。 果然如慕容战保证的没有人对刘裕的附席有异议。 在卓狂生右边的依次是祝老大、慕容战、姬别和红子春;居左的是夏侯亭、呼雷方、费正昌和车廷。 方鸿图、赫连勃勃坐在夏侯亭的一边燕飞、纪千千和刘裕列席于祝老大等人身后。 卓狂生正容道:“今次召开钟楼会议要对付的是曾肆虐北方犯下无数凶案淫行的花妖幸好今天我们请得有多年追查花妖经验的方鸿图方总巡亲来解说使我们擒捕花妖的成数大增。” 祝老大眉头一皱截断他道:“为何尚未见长哈老大呢?” 卓狂生朝费正昌瞧去投以询问的目光。 费正昌无奈摊手道:“长哈老大确亲口答应我出席会议不知他因何事迟到呢?” 红子春道:“换过任何人处身于他的情况心情当然坏无可坏我们不如一边商议一边等他如何?” 夏侯亭瞥燕飞一眼道:“同意!”别头朝方鸿图道:“不如先请方老总详细分析花妖的作风手法犯案的情况有否特别的案例又比如像长哈爱女遇害的情况是否吻合花妖一贯的犯案手法?”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夏侯亭的提议。 各人目光一时间全集中在有羊脸神捕之称的方鸿图身上。 方鸿图待要说话忽然机伶伶地打了个冷颤人人都看呆了眼。 赫连勃勃阴恻恻的笑道:“方总巡不是害怕吧?” 方鸿图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实不相瞒每次当我记起花妖犯案现场的情况都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实在太可怕哩!” 纪千千同情的道:“方老总不用心寒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方老总刚到边荒集花妖便来犯案可知冥冥中自有主宰是老天爷差方老总来帮助边荒集哩!” 燕飞暗暗留意赫连勃勃虽说人人都看纪千千看得目不转睛可是赫连勃勃瞧纪千千的眼神总比别人阴森邪恶。 卓狂生道:“方老总有话直说便当是说书馆的第一台书话。” 方鸿图有点惊魂甫定的点点头道:“我方鸿图自十五岁便在幸宁县当差二十多年来见尽和缉破许多血案可是却从未遇过像花妖般奸而后杀以辣手摧花为乐的凶徒。” 红子春点头道:“神捕确是出身于幸宁县城我也听人说过此事。” 刘裕听红子春这么说便知红子春也像自己般怀疑方鸿图的身分因他若真是方鸿图这个查案经验丰富的人没理由想想花妖也会打冷颤。不过现在他说得出自己出道的正确地点便证明花妖的凶残可以令见惯那类场面的捕头也抖。 方鸿图待要说下去忽然急剧蹄声从远而近朝钟楼而来。 人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于钟楼会议举行的神圣时刻谁敢闯入禁地?把守的人怎肯放行?难道是长哈力行。 卓狂生离座移到窗旁看下去愕然道:“祝老大是你的兄弟。” 祝老大一脸茫然的站起来移到窗旁向下喝去道:“生甚么事?” 有人高呼应道:“不好哩!花妖又再犯案了。” 众人同时色变。 第 一 章 超级神捕 马车半倾侧的靠在颖水岸边一堆石丛旁本该是雄姿赳赳的两匹马倒毙地上眼耳口鼻渗出鲜血死状可怖。 十多名汉帮武士守在出事的马车四周阻止路过或闻风而至的边民接近凶案现场。不用看车内的光景只须看看武士们的神情便晓得车内的情景令人不忍卒睹。 燕飞等一众边荒集的领袖人物和各方武士蜂拥驰出东门入目的凄惨状况看得人人心如铅坠极不舒服。 斗争仇杀虽然在边荒集是无日无之的事可是眼前生的惨剧总有种邪恶和异乎寻常的意味教人不能以平常心视之。而其生的时间正值钟楼议会召开的一刻更充满挑战示威的意图。 究竟是花妖继昨夜的作恶后二度行凶还是有人借他的恶名在故弄玄虚呢?拓跋仪现出一丝充满苦涩的表情倒不是装出来的而是自真心的苦恼和矛盾挣扎于民族大业和兄弟深情间的取舍沉声道:“我并不习惯向人解释心内的情绪现在亦不打算向屠兄坦白但可以告诉你的是假若换转屠兄处于我的位置也难以心安理得。” 这番话尽显拓跋仪的机智事实上对着屠奉三般精明厉害江湖豪霸任何解释只会自暴其短反而含含糊糊任由对方猜想或可更收奇效。 屠奉三眼不眨的盯着他平静地道:“敢问拓跋兄是否飞马会的真正主持者?” 拓跋仪心中一懔只听他这句话已知屠奉三对边荒集现时的形势了如指掌且晓得自己在拓跋族的身分地位更明白拓跋圭跟慕容垂的微妙关系才会有此一问。 拓跋仪双目精芒烁闪回敬屠奉三凝众深注的目光皱眉道:“屠兄究竟是要向我查根究底还是爽爽脆脆接第一单的生意?” 屠奉三洒然一笑道:“拓跋兄见谅我还是初次踏足商界尚有点不大习惯。好哩!屠某在洗耳恭听。” 拓跋仪感到自己已落在下风被对方掌握主动屠奉三的高明实出乎他意料之外自他现身说话他拓跋仪便被迫陷于守势致原先想好的说词全派不上用场。 表面上当然丝毫不透露心内的情绪道:“先我想弄清楚屠老板在保密上做的工夫如何否则一切休提。” 屠奉三忽然喝道:“把前后大门关上!” 两名武士从屏风后走出来依言把正门关闭还上了铁闩。 屠奉三的眼神露出锐利的锋芒凝望拓跋仪不肯放过他眼内任何变化直至武士把屏风后的门子也关上离去整座刺客馆大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方从容道:“拓跋兄开始惹起我的兴趣。哈!拓跋兄非常有胆色边荒集的房屋比任何地方都要坚固纵是高手也难以破壁而去若我屠奉三对拓跋兄不安好心拓跋兄肯定无法生离敝馆。” 拓跋仪哑然失笑道:“屠兄是初来甫到所以会说出这种话来。边荒集可不是荆州无论桓玄说甚么便是甚么。边荒集自有它的规矩你老哥来做生意没有问明详情?你老哥强买下铺子只属汉帮的私务可是若你随意杀人放火势将继花妖后成为边荒集的公敌除非你认为如此是并无不可不然请三思而行。” 屠奉三讶道:“谁晓得拓跋兄到这裹来呢?假如拓跋兄到这裹来是人人皆知的事早没有秘密可言对吗?” 拓跋仪愈来愈感觉到屠奉三的厉害绕了个圈子来套自己的口风好整以暇答道:“这方面不劳屠兄操心。这单买卖你究竟接还是不接勿要浪费我的时间。” 屠奉三一阵长笑欣然道:“我以屠奉三的声誉作担保拓跋兄现在说的任何话我不会透露半句出去即使我们将来成为死敌承诺依然有效。只不过我们生意清淡若在只接得一单生意下忽然又有人横死集内哪只要有人知道拓跋兄曾到过敝馆我和拓跋兄都难脱嫌疑。” 拓跋仪淡淡道:“只要事成后你不会到处宣扬此事根本无从追究。因为事情生在边荒集外的无人地带而你只有一次的机会皆因此人是北府兵最高明的斥堠精通跟踪逃遁之术事成后我给你百匹最优良的战马你留来自用或变卖悉随尊便。” 屠奉三双目眯成一线透射出慑人之极的异芒狠盯拓跋仪好半晌一字一字缓缓地似下结论的道:“刘裕!” 刘裕回到纪千千身旁低声道:“不要看车厢内的可怖情景只要是正常的人便受不了。” 他的话证实了纪千千的想法从每个人探头透过车窗或车门看进厢内的神情便晓得凶案现场的骇人惨况。而这批人均为久在江湖上打滚、见尽场面的人其中还有惯查凶案的专家。 转而检视倒毙健马的夏侯亭和慕容战正在低声说话其他人不但木无表情且是颓然无语。纪千千心内一片茫然来到边荒集的美好心情突像烟霞般被凛冽的无情狂风吹散世上怎会有如此邪恶可怕的凶魔干出如此伤天害理的恶行?红子春、祝老大等纷纷回到她的身旁费正昌更现出作呕表情令人感到难受。最后只剩下呆立车门旁的燕飞和爬进车厢去的前北方七省总巡捕方鸿图。 慕容战叹道:“行凶者肯定泯灭人性、丧尽天良否则怎可能狠得下心肠干出这样的事?” 呼雷方咒骂一声点头道:“到现在我才明白长哈老大因何不愿让人看到他女儿的遗体实在太可怕哩!” 祝老大沉声道:“手法确是传闻的花妖手法问题在花妖不是习惯于临天明前一段时间犯案吗?” 姬别脸上仍是一副不忍卒睹的神情道:“他昨夜刚犯凶理该泄尽大欲哪来余兴在相隔不到一天的短时间内二度行凶?真教人生疑。” 燕飞此时掉头往他们走过来表面看似乎静纪千千却看出他正克制心内的情绪双目射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蹄声响起一队祝帮武士十多人从南面快马驰至领头者是汉帮的军师胡沛看他神情便知道他带来更多的坏消息。 胡沛于离众人两丈许处下马趋前道:“遇害者是建康一个小帮会丁老大的小妾媚娘每年均会到边荒集来搜购春宫画再卖予建康的豪门大族听说利钱甚焉丰厚。由于丁老大对书画一窍不通故对这方面极具慧眼的媚娘遂成买手想不到竟不幸遇害。随行的十五名武士全被人以重手法杀死尸身遍布道旁一座疏林裹林内还有车轮驶过的痕迹可以想像行凶者先夺取马车驰进林内引得各护从武士追入林内方下手杀人再于林内马车上淫杀媚娘然后以特殊手法令马儿临死前拖着车子往边荒集奔来向我们示威。” 慕容战道:“这种手法只有熟悉马性的人方懂得是于马儿疾驰时以内家手法催激它们血液的运行令马儿狂性大只知向前疾奔直至力竭而亡手法非常凶暴。” 车廷问道:“出事的疏林离这裹有多远?” 胡沛答道:“大约是十多里路。” 此时方鸿图终于从车厢内退出来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更燃起众人缉凶的希望。在场者虽不乏武林高手却没有人比得上他侦查凶案的丰富经验。 燕飞的目光缓缓扫过在场诸人大多数人已回复平时冷静的神色表面看似再不受惨案现场可怖的情景影响可是他敢肯定他们也会像他般此生休想忘掉刚才入目的景况!他更觉其他人对方鸿图大为改观皆因方鸿图是唯一敢钻进车厢内去的人不负专业巡捕的声名哪绝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 先前提到花妖仍心寒胆颤的方鸿图此刻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双目射出绝非装作出来而是自真心的仇恨步伐稳定的来到期待着他的一众边荒集领袖人物的前方悲愤得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一阵抖颤不是胆怯而是激动大喝道:“我方鸿图敢以性命身家作担保犯案的正是作恶多端、万死不足以赎其罪行的花妖!”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纵使行凶者作风手法与花妖全无分别可是仍有可能是别人故意模仿的他怎能这般肯定?赫连勃勃平静的道:“方总是否过早下定论呢??费正昌皱眉道:“我从未听过花妖会在白天犯案更未听过他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连续作案。” 卓狂生当然护着可给他赚大钱的说书馆大台柱道:“方总这么说必然有道理。请方总解释清楚好让我们尽早缉凶归案。” 方鸿图露出没有人明白的神情揉集了不安、紧张、惊骇也像在无奈中仅余的愤怒和疲倦整个人似苍老了数年般苦笑摇头像在提醒自己而非对众人说话喃喃道:“我不再逃避哩!” 纪千千目光落在倾倒道旁的马车处芳心思忖着内裹的情况究竟可怕至何等程度竟令这些平日不可一世的剑客侠士帮会龙头和商界大豪人人心如铅坠失去一向的风采呢?不禁柔声道:“方总要逃避甚么?” 方鸿图现出惭愧的神色低声道:“我现在说的话愈少人知道愈好。” 卓狂生立即显出他窝主的威权道:“除刚才参加议会的人和胡军师外其他人给我退得远远的。” 慕容战、呼雷方、祝老大等纷纷打出手势着手下依卓狂生之言退往远处并把愈聚愈多赶来看热闹的边民驱散。 祝老大见卓狂生让胡沛留下给足他面子欣然道:“方总可以放心说话哩!” 刘裕心中感慨在场者大多是杀人不眨眼之辈可是比起花妖仍是个有血性天良的人而花妖的所作所为已激起公愤令所有人团结起来暂时放弃勾心斗角希望联手尽力把凶魔绳诸于法所以没有人对方鸿图有丝毫不耐烦之心。 方鸿图颓然道:“实不相瞒我到边荒集来不是要缉捕花妖而是要逃避他。” 众人愕然以对更是百思不得其解若方鸿图是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当然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方鸿图踏前两步来到纪千千身前叹道:“千千小姐我是否很没有用呢?” 纪千千柔声道:“害怕是人之常情谁敢说自己从来不会害怕?方总有甚么心事请放胆说出来没有人因此看不起你。” 她的声音不但好听还字字充盈着谅解与明白的诚挚意味其他人听在耳内亦感舒服大大减轻惨案惹起的负面情绪。 只从这几句话可看出纪千千的善解人意。她本来也如其他人般对方鸿圆说话的背后含意一头雾水却仍能猜出个大概顺他的口气安慰他和加以鼓励。 方鸿图的胸膛也似挺直起来压低声音道:“我有一个本领且是这本领令我成为七省总巡。各位都是行家当晓得我的功夫只是贻笑大家可是我却有一个灵敏的鼻子任何人给我嗅过他的气味不论隔了多久我也可以辨认出来。” 纪千千“啊”的一声娇呼不由自主地审视他羊脸上特大的酒糟鼻其他人也露出恍然神色。 一切不合理的立时变得合理起来。 他敢肯定犯案的是花妖正因为他嗅出是花妖。他要逃到边荒集来正是怕花妖会杀死他这个可从气味辨认出自己的人。 赫连勃勃双目精光闪闪问道:“既是如此方总在得知花妖昨夜犯事后理应立即远遁为何还肯到说书馆作主持?” 红子春皱眉道:“若我是花妖会先杀方总灭口方去作案如此便可万无一失。” 慕容战等虽没有说话却人人面露疑色显然同意赫连勃勃和红子春的疑问。 方鸿图苦笑道:“为逃避花妖我已弄得囊空如洗一日三餐也成问题故希望趁花妖凶性稍敛的时刻赚一次快钱立即远走高飞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卓狂生恍然道:“难怪我请方总参加钟楼议会费尽唇舌方总始勉强答应。” 纪千千同情的道:“在这裹方总再不用担心花妖所有人都支持你保护你。” 刘裕道:“方总因何又忽然像豁了出去般肯与花妖对着干呢?” 方鸿图目光落在纪千千的如花俏脸上断然道:“因为我知道如此躲下去终不是办法这裹是边荒集若我仍不能把他缉捕归案在其他地方更是想也休想。刚才我爬进车内嗅花妖的气味心内忽然想起千千小姐更想到这是天公的意旨。我和花妖的恩怨必须于边荒集解决我再不会逃避。” 他虽没有直接说出来不过众人都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因纪千千的美丽动人而联想到花妖辣手摧花的可恨。 方鸿图舆花妖间的关系更是异常微妙令人再弄不清楚谁在捉捕谁。 花妖的身分是绝不可以曝光的不论他武功如何高强一旦败露行藏将惹来天下人群起攻之必然难逃一死。而他唯一的破绽漏洞是方鸿图的鼻子。 燕飞淡淡道:“敢问方老总的鼻子灵敏至何种程度?可否稍作示范?” 人人露出注意的神色因为他鼻子的威力如何已成破案的关键。 方鸿图像变回以前的七省总巡捕般双目闪动着自信和深思的锐光道:“由于花妖总在女尸身上留下历久不散的强烈体味所以我对他的气味已经有十成十的把握只要让我到他曾停留过的旅馆或房屋即使三天前遗下的气味也瞒不过我。” 众人为之动容。 纪千千喜道:“岂非只要方总在边荒集打个转便可以像猎犬般搜索出猎物。” 慕容战大喜道:“我们从凶案生的地点开始如何?” 刘裕向卓狂生问道:“方总会到贵馆讲书的事是否已是街知巷闻?” 卓狂生苦笑道:“在到钟楼前我早公告此事花妖只要不是聋的肯定收到风声。” 刘裕又问方鸿图道:“花妖是否晓得方总你有个级灵鼻?” 方鸿图颓然点头似有点怪他明知故问。 纪千千苦恼道:这么说花妖会反过来利用方总的灵鼻使我们不断摸错地方以致疲于奔命。” 燕飞道:“示范的事可暂且押后现在我想请方总去检验长哈老大干金的尸身看看是否亦是花妖所为。” 众人齐齐动容因如此一来花妖是否有真有假或确是花妖一手包办立刻便有答案。 第 二 章 一路顺风 屠奉三回到内堂博惊雷和阴奇正在研究摊开桌面上的边荒集详图图卷精细至标明所有店铺的名称夜窝子的范围更涂上一片淡黄色清楚分明。 边荒集的商号均是前铺后居前身是布行的刺客馆共有三进中进是货仓后进为居室其主堂亦变为他们的议事堂。 屠奉三皱着眉头在两人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 阴奇开玩笑的道:“老大你接到第一单生意理应高兴才对。” 博惊雷笑道:“是否烫手热山芋令老大进退两难呢?” 屠奉三现出笑意从容道:“我的叹息是欣慰的叹息在荆州我已难寻对手现在第一天到边荒集立即遇上顽强的敌人我是高兴还来不及。” 阴奇和博惊雷听得你眼望我眼摸不清他的意思。 屠奉三扫视两人双目精芒烁闪轻轻道:“你道拓跋仪要买谁人的命呢?” 博惊雷猜道:“必是慕容战无疑慕容永兄弟因燕飞刺杀慕容文致势成水火而以慕容战为的北骑联更是飞马会在边荒集胡族最大的竞争对手干掉慕容战对拓跋仪当然有利。” 阴奇摇头道:“边荒集仍未从淝水之战的破坏恢复过来没有人蠢得在元气未复、阵脚未稳的状况下大动干戈。所以诸胡肯容忍祝老大慕容战亦肯暂且撇下与燕飞的恩怨。照我看拓跋仪的目标该是匈奴族的赫连勃勃此人若除对拓跋族的复国有百利而无一害。假如赫连勃勃丧身边荒集匈奴帮将再没法立足边荒集更休说要反击飞马会。” 只从两人的猜测可看出阴奇的智计实远胜博惊雷对边荒集现时的形势有深入透彻的了解而博惊雷的观点则流于表面皮毛。 屠奉三闻言双眉上扬沉声道:“赫连勃勃?” 阴奇讶道:“难道竟不是他吗?” 屠奉三沉吟片刻摇头道:“确不是他即使是这个人我们也绝不可动他。先不说此人手底硬净之极更重要是留下他可让燕飞头痛在边荒集诸雄裹赫连勃勃是不可小觑的人尽管现在他在边荒集没有甚么影响力。” 博惊雷大感兴趣的问道:“究竟拓跋仪要买谁人的命?请老大揭盅。” 屠奉三淡淡道:“是刘裕。” 博惊雷失声道:“甚么?”与同是满脸讶色的阴奇面面相觑。 屠奉三微笑道:“所以拓跋族虽好手如云却不能亲自出手。拓跋仪虽没有说出杀刘裕的理由可是却不难猜测得到燕飞现在已成拓跋圭和谢玄两方势力竭力争取的人干掉刘裕不但可以切断谢玄舆燕飞的联系还可以令燕飞完全站到飞马会的一方使飞马会成为边荒集最强大的势力。” 博惊雷冷哼道:“燕飞有这样的本事吗?” 屠奉三淡淡道:“我这个人只看事实。你看不到燕飞回到边荒集不到两天的时间已成功的把整个边荒集的形势扭转过来吗?他镇压祝老大那一手更耍得非常漂亮震荡了整个边荒集夺去我们不少光采。” 阴奇皱眉道:“这单生意确令人进退两难要杀刘裕不能不把燕飞计算在内要杀燕飞和刘裕先要除去高彦去其耳目更要考虑后果。” 屠奉三道:“拓跋仪并非蠢人不会强我们之所难。今早燕飞去向拓跋仪借马好让刘裕今晚动程回广陵向谢玄求援着我们在途中伏击他。” 博惊雷动容道:“此确为搏杀刘裕的良机错过了实在可惜。” 阴奇点头道:“拓跋仪看得很准刘裕是我们非杀不可的人物之一若让他带来一支北府军的精兵我们怕要卷铺盖离开。” 屠奉三再叹一口气道:“从任何角度去想这单生意是非接不可。可是我并没有直接答应拓跋仪只告诉他若证实刘裕丧命他便要付账。” 阴奇讶道:“听老大的口气对此事仍有犹豫。” 屠奉三双目神光大盛冷笑道:“表面瞧此单生意确不露任何破绽可是我总感到是个陷阱。我们的到来立成燕飞和刘裕这一股属谢玄系人马的最大敌人我们在计算他们他们当然也在计算我们。” 阴奇咋舌道:“谁人能想出如此高明的谋略?若老大猜测无误此计确是狠辣之至。” 屠奉三道:“我直觉是由刘裕的脑袋想出来的亦只有他自己愿意方肯以身犯险燕飞不会迫他这么做而拓跋仪更没有逼他服从的资格。” 博惊雷道:“既是陷阱他们当然是计划周详布置了足够对付我们的人手。” 屠奉三唇角逸出一丝笑意道:“若拓跋族大规模的动员怎瞒得过我们的耳目现在边荒集给花妖闹得杯弓蛇影人人自危更是互相监视。燕飞最能助刘裕一臂之力但又不敢离开纪千千半步所以刘裕只有孤军作战而我正从此点确认刘裕是我的劲敌绝不会因低估他吃上大亏。” 博惊雷和阴奇听得起呆来因为屠奉三是第一次对敌人有这般高的评价。而他们更清楚自己的老大已占了上风看穿第一单生意是个陷阱。 阴奇回过神来道:“我们应否反过来利用这个陷阱杀死刘裕?” 屠奉三摇头道:“此为下计上计是不费一兵一卒来个借刀杀人达到同一的目标。” 博惊雷抓头道:“谁肯做出手的蠢人?” 屠奉三长身而起负手在桌旁踱步漫不经意地欣赏着桌上的边荒集地形图卷柔声道:“除我们外谁最想杀刘裕呢?” 阴奇正容道:“刘裕的冒起只是三、四个月间的事暂时仍未看出他可以起甚么作用照道理该没有人非要杀他不可。恐怕或只有任遥是个例外却是基于个人的私怨。” 屠奉三淡淡道:“孙恩又如何?他是谢安的死敌如让他晓得刘裕是谢玄看中的继承者绝不会任他活着离开边荒集。幸好他老人家法身正在附近阴奇你给我去向天师道在这裹的线眼放风孙恩自会行动。当觉刘裕果然于今晚偷回建康你道我们的孙天师会怎样做呢?刘裕啊刘裕屠某谨在此祝你一路顺风。” 就在此时一名手下满脸古怪神色的进来禀告道:“有位又自称是边荒公子的俊家伙要来和老大洽谈生意。” 以屠奉三的老练亦听得为之一呆说不出话来。 羯帮和匈奴帮的势力均被限制在东门大街和北门大街间有“小建康”之称的区域有建康城四、五个里坊的大小位处边荒集的东北隅。 由于小建康既接近码头区又左靠6运的主道和设施故成为货物的集散地其重要性仅次于四条主街。 为对抗其他大帮匈奴帮和羯帮组成松散的联盟共同管治此区有联营的生意亦有各自独立的业务。 像羯帮便以经营羊皮和牛皮买卖为主要收入的来源舆匈奴帮合作的包括胡药和胡人乐器。 南朝盛行仙道之说又追求延生之术令胡药大受欢迎在边荒集的买卖中胡药仅次于牲口、兵器和粮货之下。南方更流行胡乐胡舞只是建康一区对胡人乐器便有大量需求且有很高的利润亦非小生意。 小建康有三个市集匈奴帮和羯帮各自经营其中一个市集余下的一个由两方联手经营。如非两帮联手其地盘怕早被其他帮会侵占控制。 小建康的主街名建康街比诸四门大街是次一级的街道仍可供四车并驰东通码头区西接北门大街匈奴帮和羯帮的总坛分别位处建康街西东两端。 众人沿颖水旁的官道直趋建康街东端入口甫进城便感到异样的气氛大批边民正聚集在羯帮总坛大门外议论纷纷人人脸上挂着惶惧的神色。 纪千千的到来立即惹起哄动稍减拉紧的气氛各方武士负责驱散民众让各人可以畅通无阻地抵达总坛大门外。 车廷是掌管此区的两大龙头之一先跃下马来喝道:“生甚么事?” 燕飞与刘裕交换个眼色均感事不寻常。 几名混在民众中的匈奴帮武士迎将上来带头的向车廷报告道:“长哈老大把女儿火化后率领过百手下领着骨灰离开说再没有颜面留在边荒集。” 在场各老大或老板人人现出震动的神色想不到爱女惨遭辱杀竟对长哈力行造成如此严重的打击致心灰意冷自动把自己淘汰出局。 慕容战跃落车廷身旁眉头紧蹙的道:“羯帮有甚么人留下来?” 那匈奴帮头目恭敬的道:“是羯帮的第三把手冬赫显现在仍有数十名兄弟跟着他他刚到了我们总坛去等待我们老大回去舆他商议。” 夏侯亭的目光朝燕飞瞧来现出忧色。燕飞心中明白长哈力行的离开最大和即时的得益者便是匈奴帮。羯帮势力转弱是必然的事没有长哈力行的羯帮再无关重要。匈奴帮则有赫连勃勃亲来主持彼衰此盛下匈奴帮的坐大会再不受规范和限制若成功吞并羯帮其实力更足以舆其他大帮抗衡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纪千千失望的道:“如此岂非无法查证是否花妖的暴行?” 燕飞暗叹一口气先翻下马背正要侍候纪千千下马姬别早先他一步扯着纪千千的马头请她下马。 车廷道:“我们暂借羯帮的大堂继续会议如何?” 卓狂生一声“同意”有风度的向纪千千道:“请千千小姐移步羯帮大堂。” 刘裕向赫连勃勃瞧去后者木无表情丝毫不透露内心的神色但刘裕可肯定他暗暗高兴。 众人鱼贯进入羯帮主坛。 屠奉三从屏风转出来一眼瞧去立从对方长而秀气的眼睛认出眼前的边荒公子与在刺客馆开张时捣蛋的虬髯汉是同一个人。 他虽见惯各方卓人物亦不得不暗赞一声如此风流俊俏的人物是平生仅见。他的名士儒服设计特别高领口灰色襦衣还于颈项扎着红丝巾说不尽的温文尔雅男人见了也动心更不要说爱俏的娘儿。 “边荒公子”宋孟齐见屠奉三出迎立即起立施礼道:“宋孟齐拜见屠老板。” 屠奉三有点没好气的道:“宋兄不用多礼请坐!” 两人隔桌坐下四目交投眼光立即似刀刃般纠缠交击各不相让。 宋孟齐笑道:“屠老板真材实学功力深厚佩服佩服!” 屠奉三知他是明捧暗讽自己早前向他出手刺探他城俯阴沉不会因而动气淡淡道:“宋兄能抵我一击当非无名之辈可是屠某搜遍枯肠仍想不到从何处忽然冒出宋兄般人物来宋兄可否指点一二?” 说话时目光不由落在放在桌上的羊皮囊处重甸甸的一大袋若不是放满石头便该是边荒集最流通的金元宝。 宋孟齐欣然答道:“我仍是那句老话英雄莫问出处对边荒集来说这更是基本法规。事实上我只是刚出来胡混的无名之辈要说只好从家严家慈说起却怕屠老板没有听的兴趣。” 屠奉三呵呵笑道:“宋兄怎会是无名之辈只是贵属下便足以与惊雷平分秋色。若我没有看错贵属该是在巴蜀大大有名人称‘夜盗千里’的颜闯对吗!” 宋孟齐微笑道:“原来屠老板这么爱查根究底颜伯以前干甚么勾当在下不太清楚只晓得懂事以来颜伯便是我的贴身忠仆。说过闲话哩!我们来谈正事如何?” 屠奉三心中暗懔颜闯是横行巴蜀的响当当人物若照宋孟齐的说法已当他家仆多年那宋孟齐的家世在巴蜀应当非常显赫为何自己却从未听过巴蜀有甚么姓宋的豪强大族呢?淡淡道:“请宋兄指点。” 宋孟齐谦虚道:“怎敢!怎敢!我今次来是真心诚意请屠老板代我杀一个人。” 接着拍拍桌上羊皮囊出“铿锵”响音俯前少许神秘兮兮的道:“这里是二百两黄金事成后便是屠老板的哩!” 屠奉三为之气结此正是他强买布行的代价现在对方又以同样价钱来聘他办事满带着挑惹闹事的意味。 沉着气道:“这是笔大数目足供普通人挥霍多年。不过刺客馆有刺客馆的规矩不是有钱便可使我们为公子效力。” 他是老江湖而直至此刻仍摸不清宋孟齐的底子所以说话婉转客气。 宋孟齐故作恍然道:“对!先是此人是否该杀?这方面屠老板不用担心对屠老板来说此人更是罪该万死因为他要砸掉屠老板的刺客馆。在边荒集阻着别人做生意已大大不该逼人关门更是犯了天条所以我要杀的人完全符合刺客馆的条件。除非屠老板尚有别的条件例如对方太过棘手屠老板接不下也不敢接诸如此类。哈!我这个人就是太坦率爹也常因此骂我个狗血淋头。” 以屠奉三的沉着也要有点承受不起眼前可恶的家伙分明在指桑骂槐责自己强买布行逼人关门结业。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不过却是针对眼前此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的时间很宝贵若你再不说出真正的来意请恕屠某失陪。” 宋孟齐摇手道:“我并没有其他意思真的是来重金礼聘屠老板给我宰掉一个人。” 屠奉三沉声道:“杀谁!” 宋孟齐双目神光骤盛轻描淡写的道:“我请屠老板杀的人便是小弟自己!” 屠奉三愕然道:“请我杀你!” 宋孟齐从容笑道:“正是如此金子我留下当然不是立即动手而是等我安然离开贵馆的三天内进行若三天内干掉我金子当然是你的因为我已完蛋再没有人向你讨回金子。这三天我将不离边荒集半步还会四处玩乐享受不过如屠老板莫奈我何不但要把金子呕出来还要把刺客馆送给我。坦白说哪时你要干下去亦没有甚么意思一个像我般的无名之辈也莫奈之何早声誉扫地还如何在边荒集混下去呢?” 屠奉三双目杀机剧增精芒电闪手往剑柄握去。 第 三 章 除妖大计 钟楼议会可说是把羯帮的总坛暂时占领各帮武士扼守出入口又在附近的屋顶放哨留守在主堂的几名羯帮武士已被“请”出堂外。 羯帮的此座大堂两边墙壁挂满各式战甲头盔伴以少量兵器弓矢显示羯帮除大做皮革生意外还是制作盔甲的生产商。不过长哈力行的离去将使羯帮沦为微不足道的小帮会手上的生意更会被别的势力瓜分侵占。 众人团团围在置于堂心的大圆桌坐下纪千千坐在燕飞和慕容战之间黛眉含愁显为眼前的事态展忧心仲仲不过她的绝代风华总能使人纵然在逆境中仍充满希望和斗志。 卓狂生道:“奇怪!长哈老大一向言出必行既答应我出席钟楼议会怎会忽然离开?” 慕容战叹道:“既已把女儿火化来与不来已没有分别。” 纪千千美目投向方鸿图柔声道:“方总是最有资格和经验搜捕花妖的人现在边荒集的老大们全体在座只要是切实可行的计划大家定会全力支持你。” 费正昌道:“费某提议钟楼议会的八席每席所代表的一方各挑三位够份量的高手分成三组轮番每天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方总且每晚留宿于不同的地方教花妖无机可乘。” 众人纷纷点头如此的做法既可安方鸿图的心和保证他的安全亦可令各方势力清楚在对付花妖一事上的展。 红子春道:“最好是我们另外选出一队除妖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集合出击一旦现花妖踪影立即全力出手以最强的实力把他搏杀。” 在座者均是经验丰富的江湖道不用思索便想出各种可行的有效办法。 夏侯亭接口道:“我同意燕飞先前提出的意见蛇无头不行在对付公敌花妖一事上我们须选出领导的人由他组织和灵活运用各方的力量。” 又往燕飞瞧去道:“燕飞心中该有适当人选何不说出来让大家参详。” 众人的目光不由投往纪千千因为只有她是唯一各方面均乐意接受的人选至少在燕飞建议时情况如此。 燕飞则心中苦笑他提出这个想法时想到的人原是刘裕因为他是北府兵最优越的斥堠精通搜索打探、追踪之道又是谋略过人兵法了得实优于边荒集一众笼头老大。 可是刘裕今晚便要动身返回广陵再不可担当这个重任。 纪千千微嗔道:“为何都看着奴家呢?最适当的人选坐在那裹嘛!” 从香袖内伸出玉手春葱般的玉指点向方鸿图。 方鸿图立即变回早前诚惶诚恐的样子一震道:“我怎么成?” 祝老大欣然道:“千千小姐法眼无差除方总外再没有更适合的人选。” 姬别点头道:“方总应是当仁不让既为己也为人。我们会以最强大的阵容配合你若如此仍不能铲妖除魔天下恐怕没有人能奈何他。” 卓狂生喜道:“难得各位团结一致这在边荒集是从未试过的事。” 红子春苦笑道:“谁敢不合作呢?花妖连犯两案已弄得边荒集人心惶惶若让他继续放肆下去边荒集的人会纷纷离开想来的人则更不敢来。不要小觑花妖的破坏力他可以把兴旺的边荒集变成死市届时大家只可以吃西北风。” 姬别叹道:“我有个很不祥的感觉假若花妖在我们的圣地夜窝子犯案会造成怎样子的影响呢?” 众人均默然无语若生此事不单是对边荒集的最大挑战还是一种亵渎令夜窝子留下永不能磨灭的污点而作为边荒集象征的神圣区域再非安乐之窝。 “砰”!慕容战一掌拍在桌上双目凶光大盛道:“方总是坐实除妖队老大的位子请告诉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走?” 目光全集中在方鸿图身上。 方鸿图知道推辞不掉下定决心似的深吸一口气信心的光芒又似重现他眼内扫视众人道:“先是保密任何计划和行动只限于我们在座的人知晓因为我们之外的任何人均可能是花妖。” 各人再次感受到他作为七省总巡捕的能耐他说得对因为花妖犯第二起案之时与座的人皆在钟楼内参与会议当然没有嫌疑。 方鸿图续道:“除妖队的成员就是坐在这张桌子的人。因照花妖以往的惯例是很少在短时间内连续作案的若是如此他总会暂时收敛一段日子但假设他在三天内一再犯案或可以间接证实杀长哈老大女儿者是另有其人可是马车一案则肯定是花妖干的。” 祝老大道:“照方总的经验花妖过往在两次作案之间最短的时间是多少天?” 方鸿图道:“那生在长安三年前花妖在长安于三个月的光景内犯下七案其中两案相隔只有两天的时间但亦仅此一次之外总是要隔上多天的。” 姬别骇然道:“竟有此事为何我从未听过呢?” 方鸿图沉声道:“因为大王硬把事情压下去不准人泄漏风声以免惹起恐慌。我便是因此被召入长安奉旨组成缉妖团不惜人力物力务要踏遍天涯海角去缉拿花妖归案。” 慕容战点头道:“方总没有一字虚言我确曾从族人处听过此事只是当时没有留意。” 他的族人便是慕容永诸兄弟他们长期在长安为苻坚办事当然清楚此事。 众人听得倒抽凉气苻坚当时如日中天麾下高手如云又有方鸿图此级神捕却连花妖的衫角都摸不着可见花妖隐瞒有法。 赫连勃勃冷酷的眼神投往方鸿图平静的道:“方总可否让我们见识你的灵鼻。” 此时再没有人对方鸿图的身分起疑还感到赫连勃勃有点多此一举不过老江湖便是老江湖所谓小心驶得万年船也都想知道方鸿图有否夸大故没有人出言反对。 方鸿图表现出胸有成竹的大将之风缓缓起立负手绕着众人转了一个圈道:“我现在到大门外去只要你们任何一个人到厅子的一角稍站片刻我都可以清楚知道是那一位。”又轻叹一口气这才朝大门举步。 姬别讶道:“方总因何忽然叹息?” 方鸿图停下来有点尴尬的道:“说来惭愧千千小姐拥有我从未嗅过的动人气息不由生出自惭形秽之心有感而请千千小姐勿要见怪。” 纪千千霞生玉颊“啊”的一声神态迷人至极看得各人魂魄都差点给勾出来。席上诸人均是高手鼻子较普通人灵敏对纪千千清新的芳香都感受颇深故可以想像到方鸿图的鼻子若如猎犬般灵锐其感受当然更比别人深入。而方鸿图的坦白正道出他自问没有追求纪千千的资格故生出自卑自怜、失落无奈的情绪。 刘裕瞧着方鸿图的背影消没门外不由瞥燕飞一眼他和燕飞都比其他人沉默自己知自己事他因为今晚便要离开边荒集所以不欲多言。燕飞的沉默却似没有道理。 隐隐间他感到燕飞心内所想的与在座者可能有分歧和出入。 博惊雷在检视“边荒公子”宋孟齐留下的金元还送到嘴旁用牙轻噬道:“这小子非常富有。” 阴奇也拿起一个在研究道:“全是来自建康由官家经营的字号。” 博惊雷向默然不语的屠奉三道:“老大为何不把他留下来免得夜长梦多徒多费气力?” 博惊雷亦一脸狐疑的瞧着屠奉三因为以屠奉三一向的行事作风若有人敢公然惹他怎可能安然离开?屠奉三胸有成竹的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徐徐道:“这里是边荒集而非荆州我们现在阵脚未稳尚未完成部署。所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宋孟齐敢一而再的挑衅我们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若不是有足够实力便是疯子。你们认为他是疯子吗?” 阴奇摇头道:“他当然不是疯子还是智勇双全的第一流人物假若我们三天内没法取他之命将没有颜面在边荒集混下去。” 屠奉三从容道:“我愈来愈感到在边荒集打滚奋斗的乐趣此子先在我们开张时当众耍了我们一手已收先声夺人之效让整个边荒集都晓得他是我们的死敌。现在更公然向我们宣战我敢肯定他会把消息传遍全集把我们逼上不得不杀他的绝路。” 博惊雷奋然道:“我仍不明白老大你何不干脆立即动手好一了百了反要放他离开。” 屠奉三微笑道:“惊雷一向就是这么冲动在荆州当然没有问?#125;可是现在我们身处的是天下间最危险的边荒集走错任何一步棋也会遭灭顶之祸。宋孟齐不会是孤军作战的至少有个可与你战得平手的颜闯助阵至于尚有何人撑他的腰还有待进一步的探查。” 博惊雷并不服气双目凶光闪闪道:“我们不是准备大干一场吗?我们的人马大半已潜入边荒集只要出讯号可以把边荒集翻转过来何况只是区区一个边荒公子我们根本不用理他是否三头六臂谁挡着我们谁便要遭殃。” 阴奇摇头道:我们实在不宜即刻就作拉紧的弓弦我刚接到消息花妖继昨夜奸杀长哈力行的女儿后再次犯案且是次在白天作案。边荒集各大势力已联成一气若我们试图以武力控制边荒集将会惹起整个边荒集的反感后果难以想像。” 屠奉三点头道:“若纯以武力可以达到目的不如索性让我们的玄爷派来一旅精兵打他一场硬仗。显然这是行不通的只会让谢玄大条道理来扫荡我们。所以我们不可因一个人而自乱阵脚宋孟齐玩手段我们便奉陪他让人人晓得我屠奉三没有食言刺客馆是依足边荒集的规矩办事。” 阴奇沉吟道:“真奇怪!祝天云因何直至此刻仍没有动静呢?” 屠奉三淡淡道:“奇怪的事多着哩!他肯把木材归还燕飞并不像他一向的作风借花妖的事取消强征地租更高明得出乎所有人料外大大舒缓他变成众矢之的无奈形势。我有感觉‘边荒公子’宋孟齐与祝天云多少有点关系宋孟齐以二百锭金元买自己的命像拓跋仪那单生意般是个高明的陷阱且更为高明绝不容易化解。” 又欣然道:“正是如此我愈感到在边荒集的日子刺激有趣。” 说到这裹心中忽然浮现出纪千千的绝世姿容在他充满斗争仇杀的生命裹他从来不会为任何娘儿动心可是纪千千却是唯一的例外。纵然能征服天下但若欠缺了如此迷人的美女怎么说也是一种遗憾。 心中不由暗叹一口气。 阴奇同意道:“对!我们绝不可以因任何突事件乱了阵脚对付汉帮是头等要务谅江海流仍不敢和玄帅公然作对只能坐看我们接收汉帮的业务。” 屠奉三收拾心情沉声道:“明来不行只好暗来所以宋孟齐亦大有可能是江海流的人。边荒集的第一场硬仗不会是容易对付的我们只好秘密部署在适当的时刻予敌人致命一击!宋孟齐想引开我们的注意力我们偏不如他所愿。三天!哈!三天可以做很多的事包括取祝天云的狗命。我们不可以改变既定的刺杀目标而刺客馆正予我们最大的方便让我们出师有名。祝天云胆敢以铁索拦江已是无可抵赖破坏边荒集规矩的罪证恶有恶报他死了除汉帮外没有人会为他流下半滴眼泪。明白吗?” 方鸿图巡嗅四角后回到座位在众人期待下侃侃而言道:“卓馆主到过东南角西南角则有红老板和姬老板的气味以姬老板的气味较轻停留的时间当较短其他两角都没有留下气味。” 众人听得难以置信如此神奇的鼻子令一切如亲眼目睹是没有人曾想像过的。 纪千千赞叹道:“方总确是奇人。” 夏侯亭叹道:“难怪花妖不杀方总难以安寝哩!” 方鸿图双目掠过悲愤的奇异神色垂下头去似在掩饰心内某种不可以说出来的深刻感受。 众人并不在意成为花妖的追杀目标当然不是好受的一回事!只有燕飞看在心上事实上他一直对方鸿图有种奇怪的感觉事情并不像表面看来的简单。尤其古怪的是方鸿图似是不断徘徊于豁出去和退缩之间更添事情的神秘。 卓狂生总结道:“我们已见识过方总人的本领由他任除妖队主帅一事大家该没有异议我们须否循例由议会成员举手决定呢?” 慕容战笑道:“千千小姐的说话谁敢不同意呢?反对的举手!” 纪千千微嗔道:“人家不惯那样被台举呢?还是依规矩办事吧。” 祝天云欣然道:“确没有人会反对现在的情况是不可能有更适当的人选事情就这么决定如何?” 他的目光逐一巡视见人人点头最后目光落在卓狂生处。 卓狂生鼓掌道:“就这么拍板决定方总有甚么指示。” 方鸿图又现出惶惑的神态可是当他迎上纪千千期待的目光眼神立即变得坚定不移道:“花妖的一向作风是专挑当地著名的美女下手尤令人可恨。” 纪千千道:“方总不用有任何顾忌也不用介意千千的感受有甚么话便说甚么。” 方鸿图道:“一旦我们定下花妖会找上的目标行动的范围可以大大缩小我先需要一个对边荒集了如指掌的人待到把边荒集情况彻底弄清楚便可以定出行动的细节。” 众人目光全落在燕飞身上。 燕飞苦笑道:“我会介绍高彦让方总认识。” 卓狂生欣然道:“确没有人比高彦这小子更适合。” 姬别笑道:“别忘记还有我这个惜花的人由我和高彦联手当不会遗漏任何够资格的美人儿。” 慕容战道:“在定下除妖大计前我们先要拟好保护方总的方法但又不可太惹人注目。” 红子春道:“我有个更好的提议我的人里有易容的高手只要给方总装扮一下肯定花妖看不破自己的克星来另再派人贴身保护如此将万无一失。” 卓狂生喜道:“这就是群策群力的效果花妖的末日再不远哩!暂时把方总交由红老板保护、一切妥当后再把方总送到我们燕公子的营地。除妖的行动由此刻正式展开谁敢坏我们的规矩谁便要付出代价没有人可以例外。” 第 四 章 天师孙恩 纪千千惊疑道:“布帐盖着的是甚么东西?” 燕飞也像纪千千般摸不着头脑灰布掩盖着大堆的东西有如小山位置在纪千千的主帐外。 刘裕记起庞义曾向他提过会先造一套桌椅以供秦淮才女坐观第一楼的重建仍有点不相信庞义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完成伟业大感好玩有趣笑道:“当第一楼重新矗立在边荒集时这套被布帐盖着的家伙会搬到我们边荒第一剑的旧皇位去庞老板更不需另制一套因为一张桌已足够给两个人坐。” 纪千千雀跃道:“对我来说眼前灰布下的正是第一楼的灵魂当日我听到有人可以每天坐楼看街地过着放纵的日子千千不知多么羡慕呢?今后当燕公子外出巡视国土时我便可以重温燕公子过去了的边荒之梦。” 坦白说扪心自问燕飞确有正在作清秋大梦的动人感觉。纪千千不但有个性还非常自主独立更会耍各种游戏弄得他差点给迷死了!唯一可令他于此沉溺情海的时刻仍保持一点灵明便是对爱情的恐惧症。 爱得愈深痛苦愈大。 这方面他比任何人更清楚。 微笑道:“好一个“坐楼看街的放纵日子”小姐坐过再说吧!要有一颗万念俱灰的心方会这般笨蛋。” 神气地站在庞义旁的高彦捧腹笑道:“燕飞终于肯承认自己是笨蛋。他***!边荒集唯一个能苦忍一年而不踏入夜窝子半步的确肯定是笨蛋无疑。枉我还以为你是明白人终于醒悟过来了吗?” 纪千千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故作娇嗔道:“哪可不成哩!一切依旧嘛!边荒集的燕飞怎可以不安份守己不乖乖的在第一楼平台座镇而顽皮得像头猴儿般满集乱跑呢?坐楼喝酒是你每日工作不准躲懒。” 庞义笑得弯下了腰喘着气道:“燕飞你终于有今天哩!” 一扬手掀起布帐。 一套以橡木制成的圆桌方椅出现眼前结实坚固只有桌面舆椅座处光滑平坦桌脚椅脚仍保留原木的粗糙没有上漆有种粗犷原始和精美幼细糅合在一起的特别风味。 小诗笑意盈盈地拉开八张椅子向着重建场地的一张兴奋的道:“看庞老板的手艺多么好小姐快来试坐。” 高彦接口加一句:“保证不会塌下来。” 庞义咕哝一声“去你的”时纪千千已像蝴蝶遇上花蜜般翩翩飞过去坐入椅内欢天喜地道:“棒极哩!你们干甚么还不入座?” 燕飞一阵轻松纪千千令每一个人都改变了平凡不过的事也变得趣味盎然。庞义设法令纪千千开心先令自己开心起来没有给予怎可以像目下般快乐?高彦动作夸张的争着坐入纪千千旁的椅子惹来哄笑。 庞义已拉开纪千千另一边的椅子笑道:“小诗姐坐啊!” 小诗的俏脸立即升上霞采轻轻道:“这是燕公子的皇座嘛!” 燕飞微一错愕次感觉到庞义对小诗的殷勤侍候。与刘裕交换个眼色洒然笑道:“我是个边荒的浪人怎会有固定的座位?小诗姐不用客气。” 趋前把另一张椅子拉得朝向东大街的方向欣然坐下手肘枕在桌边拍桌道:“老板拿酒来不喝酒如何干活?” 刘裕大笑道:“庞老板要侍候小诗姐何来心情为你斟茶递水让我这新丁伙记负责所有粗重的事吧!” 说毕不理庞义红着脸想扑过来把他活活捏死的神态当跑腿取酒去了。 纪千千忍着笑朝艳婢瞧去见她连耳根都红透了轻轻道:“诗诗还不坐下你要庞老板站着吗?” 高彦露出古怪的神情看看庞义又看看小诗也现两人异样之处。 小诗垂头入座庞义则坐到高彦旁虽被后者暗踢一脚仍装作全无感觉。 纪千千叹道:“假若没有花妖来行凶作恶边荒集是多么美好呢?” 燕飞道:“我们若给花妖破坏心情便正中他的下怀。边荒集愈混乱花妖愈是有机可乘。千千放心我担保可以在三天内把他捉拿归案让边人可以欣赏到千千的琴技曲艺这可是急不容缓的事因为谁也尚未得闻。” 纪千千欣然道:“有边荒第一剑作出保证花妖今趟定法网难逃。” 庞义道:“最怕他给吓得溜掉便糟糕。” 高彦哂道:“这就是耳目不够灵通的人方会说出来的话花妖每到一地必闹他两、三个月弄得满城风雨满足了兽欲始肯离开从来没有一次不是这样子的。” 胆怯的小诗立即花容失色颤声道:“哪怎办好!” 庞义对付高彦自有一手冷笑道:“高彦你勿要在我面前放肆否则我会把你逐出第一楼你不肯走也没有羊腿子吃。小诗姐不用害怕燕飞说出口的话从未试过办不到的。” 刘裕此时回来一手提着坛雪涧香另一手托着放满杯子的木盘笑道:“谁敢开罪我们第一楼的大老板不怕没口福吗?” 燕飞心中一动向高彦道:“你该听过七省总巡捕方鸿图此人吧!” 高彦点头道:“当然听过苻坚曾任命他负责领导一批高手天涯海角的去追捕花妖后来忽然失踪据传是给花妖宰掉了。” 纪千千瞪他一眼道:“不要胡说他正活生生的在这里还成为除妖团的统帅边荒集最了得的英雄都听他指挥哩!” 高彦愕然以对。 小诗轻笑道:“高公子触礁哩!又说自己耳目灵通。” 燕飞与正为纪千千斟酒的刘裕交换个眼色均暗叫不妙。以小诗的靦腆羞怯是不会轻易和别人说笑。现在肯开高彦玩笑摆明对高彦有好感。 问题在高彦已“移情别恋”庞义则对小诗生出爱意形成复杂的关系。 庞义却没有任何异样继续为各人摆好酒杯。 高彦大失面子不服道:“没有可能的最近一年从没有收到羊脸神捕的任何消息苻坚也因家丑不外扬把方鸿图被杀的事硬压下去。” 燕飞默然不语。 刘裕把椅子拉到燕飞旁学他般面向重建的场地坐下近二百人正在郑雄等人的指挥下在场地落力工作清理场地填平凹凸不平的地基。 初夏的灿烂阳光洒遍边荒集东大街人来车往特别是刚从东门进入的旅人都不由在途经时驻足观望。 纪千千问了刘裕想问的问题柔声道:“燕老大今天开会前为何如此沉默寡言呢?” 燕飞淡淡道:“边荒集现有两个花妖方鸿图也不是真的方鸿图高彦你待会给我诈他一诈不用我教你也该懂得怎么办吧?” 众皆愕然。 此时有人穿过重建的场地往他们奔过来燕飞认得是与高彦在古钟场碰头说话的跑腿小子晓得边荒集又有事生了。 “天师”孙恩傲立高崖之上远眺东面漫天阳光下的边荒集从这个距离望过去边荒集只是个棋盘般大小由街道组成分隔的房舍有如一粒一粒的棋子。 在这战争的年代里边荒集亦因淝水之战变成了一盘棋有资格去下这盘棋的人天下屈指可数而他孙恩正是最有资格的人之一他任何一个决定都影响着棋局的胜负。 自十八年前孙恩击败当时有汉族第二高手之称的“南霸”李穆名他的威势攀上巅峰直至今天从没有人能动摇他“外九品”席高手的地位。近十年来又精研道术尽览古今道经贯通天人之道南方能令他看得上眼者惟谢玄一人而谢玄也是他最想杀的人以证明外九品高手实优于九品高手。 可是当他专诚去杀谢玄时谢玄身边的两个人却令他打消主意因为他的法眼一丝不误地看出其中一人拥有的是一副仙骨已越寻常武功的范畴而另一人则有乎常人的体质。即使以孙恩之能亦没有把握可一击得手只好错过明日寺外唯一的机会。 现在他已知道此两人一名燕飞一名刘裕而他们刻下正在眼前边荒集内有血有肉地活着这个想法令他有很大的乐趣。 对手难求如此他将不愁寂寞。 事实上他最享受反是孤寂的感觉每隔一段时间他便要避入深山一人独处。 只有这样他更能反省自己的存在与天地之秘作最紧密的接触他的武功道术方可不断作出突破。 一般高手已不被他放在眼内燕飞却是个例外因为他是有机会比自己更快成仙成道的人。 风声响起一道人影从崖旁密林窜出迅抵达孙恩身后单膝着地恭敬道:“道覆向天师请安。” 竟然是“天师”孙恩两大传人之一人称“妖侯”的徐道覆。 孙恩淡淡道:“道覆因何事心中填满压不下的兴奋情绪?起来!” 徐道覆长身而起其高度只比高硕的孙恩矮上少许拥有可令任何男性羡慕的体魄像豹子般既充满爆炸的动力又是线条优美显示出一种极吸引人的非凡素质。紧身的素装武士服挂背的佩剑其形像非常引人注目。 在浓密的剑眉下他有一双锐利深邃和带点孩子气的眼睛乌黑的头以黄巾扎作英雄髻脸容近乎完美的俊伟几近无法挑剔嘴角似常挂着一丝悠然自得的微笑令人看来是既自信又随便年纪在二十四、五间确是女性难以抗拒的风流人物。 他对被孙恩看破心内的情况毫不讶异若不是如此反令他奇怪。孙恩的贯通天人之道尽览众生玄微他早习以为常。 徐道覆骄傲自负天下间只有孙恩一人可令他佩服得五体投地他有信心在孙恩的领导下大地终有一天臣服在天师道的脚下征服南北的不会是**的南迁世族而是南方本土备受排挤剥削的门阀。 他恭敬道:“道覆刚收到消息刘裕今晚会动程回广陵去见谢安和谢玄事情极不寻常。” 孙恩凝注边荒集。 现在边荒集已成天下最具战略和经济价值的重镇是能同时影响南北的水6枢钮各方势力虎视眈眈的大肥肉可是他却比任何人都清楚最后只有他一个赢家。 当天下统一在他脚下佛门将会被连根拔起天师道将成为唯一的宗教。 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南方的第一名僧支遁而是“大活弥勒”竺法庆。 从容道:“消息从何得来?” 徐道覆禀告道:“消息来得有点奇怪是边荒集一个小风媒泄露出来的。不过经我们查证燕飞见过拓跋仪后飞马会便把一匹上等战马送到燕飞的营地去而高彦则到黑市搜购了一批斥堠惯用的物品。若我没有猜错消息该是拓跋仪故意泄漏好让有心人除去刘裕破坏燕飞和谢玄的关系。” 孙恩神色平静像说的是与己无关的事般道:“际此非常时期刘裕怎会分身回广陵去?” 徐道覆沉声道:“当然是为更重要的事既晓得慕容垂即将大举进攻边荒集刘裕赶回去向谢玄求援是合乎情理的。” 又道:“据师兄所言刘裕此子在谢玄指导启下刀法突飞猛进而谢家如此看得起他此人自有非凡之处若不趁此机会除去早晚会成大患。” 孙恩淡然自若道:“道覆你错哩!我们现在最该杀的人不是刘裕反是任遥而最想杀刘裕的人也不是我们而是任遥。” 徐道覆愕然道:“任遥不是正与我们携手合作吗?至少在眼前的情况他对我们还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孙恩仰望长空哈哈笑道:“任遥算甚么东西?在我面前耍手段只是班门弄斧他对我的用处只是为我们与慕容垂间的关系铺桥搭路现在协议已成留下他只会成为心腹祸患。” 徐道覆皱眉道:“可是我们可以通过他影响司马氏牵制谢玄教他无法直接插手边荒集。” 孙恩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刘裕今趟回广陵不是要召援兵而是警告谢玄勿要迎战慕容垂。以刘裕的才智当可看破一向爱用奇兵的慕容垂是故意放出消息引谢玄来援。” 徐道覆道:“哪我更不明白北府兵一向以飞鸽传书与边荒集互通消息刘裕若不是亲自回去领兵因何要如此长途跋涉置边荒集的伙伴于不顾呢?” 孙恩微笑道:“或许他已看破任遥与司马道子结盟的情况此关乎到司马氏皇朝的安危在信上怎都说不清楚故亲身回广陵向谢玄陈说。” 徐道覆同意道:“如此确是事关重大不容有失。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孙恩漫不经意的道:“当然是通知任遥即使明知是笨人出手任遥仍没有别的选择。” 徐道覆欣然道:“天师果然算无遗策今次刘裕必死无疑。” 孙恩摇头道:“必死无疑的是任遥刘裕则要看他的运道。” 徐道覆为之愕然。 孙恩别过身来负手身后审视徐道覆惊讶的神情平静的道:“任遥与黄河帮关系密切在边荒集又有经过长期部署的潜伏势力若给慕容垂攻陷边荒集最后能分一杯羹者将是他而非我们天师道他还可以利用司马道子切断我们往边荒集的水6交通有建康的支持他比我们更有本钱与慕容垂对分边荒集的利益不除此人我们最终只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徐道覆垂头道:“道覆该怎么办请天师赐示。” 孙恩转过身去目光投向边荒集轻叹道:“现时在边荒集打滚的人每一个都快将变成输家因为他们根本不晓得面对的是甚么。任遥的事不用你去理你给我回边荒集去把想飞走的美丽彩雀弄回手上其他的事自有我亲自处理包括通知任遥一事。” 徐道覆心中翻起滔天巨浪孙恩这么说正表示他要亲自出手搏杀任遥不论任遥在北方如何纵横不倒遇上孙恩势将难逃死劫再没有人可以改变情势的展。 第 五 章 战云密布 高彦喝道:“要看便大大方方的看不要鬼鬼祟祟的我是你的老大你失礼我也没面见人。” 哪小子给高彦骂个狗血淋头却夷然受落不知是否因被骂惯了垂手恭敬道:“千千小姐在上小人王轲拜见千千小姐以后唤我作小轲便成老大也爱这样唤我的。” 在他心中纪千千等若天上下凡来的仙女。 纪千千喜欢地道:“原来你是我们高老大的兄弟小轲快坐下是否有花妖的消息呢?” 高彦笑道:“竟然可以和千千小姐同桌而坐算你小子走运还不坐下?有事禀上无事退朝。” 小诗忍俊不禁地噗哧娇笑一声暗瞄高彦一眼。 刘裕和燕飞交换个眼色糟糕的感觉更趋强烈小诗显然对高彦愈来愈有好感。 庞义却是若无其事把杯子送到小轲桌前为他斟酒道:“这杯毒酒是高老大赐你喝的。” 纪千千嫣然笑道:“庞老板愈来愈懂开玩笑可真够有趣呢!” 燕飞心中一阵温暖纪千千正在改变边荒集而他们则是第一批被改变的人。她令生命充满色彩和乐趣即使在最艰困的逆境中每一个人仍在快乐地燃烧生命的光和热。 如何令眼前每一个人继续如此享受生命他燕飞是责无旁贷的。 小轲双手接杯浅尝一口目光不受控制的投向纪千千道:“哪个叫边荒公子的家伙竟嫌命长的去踢屠奉三的刺客馆声言若屠奉三于三天内杀他不成便要关门卷铺盖滚回荆州去。” 众皆愕然。 刘裕瞥纪千千一眼觉她双目惊讶中带点迷茫或许正在回味早上与边荒公子见面的情景。 高彦沉着的道:“消息从何而来?” 小轲不敢不望着老大说话依依不舍移开目光向高彦道:“此事早成为街知巷闻的事哪个叫甚么娘的边荒公子大模大样的在东大街逛街由叫任九杰的大汉扛着铁棍贴身跟随故意引人注目直抵刺客馆大门外还撕下假须现出真面目。他***据闻当时在场的娘儿们和好龙阳之道的全部眼睛放光恨不得把他一口吞下去如此潇洒俊朗的绝世佳公子还是第一趟得睹呢。” 庞义皱眉道:“你说少点粗话成吗?” 小轲愕然道:“我说了粗话吗?” 纪千千一副从回忆中恢复清醒的样儿微笑道::这是边荒集嘛!爱说甚么说甚么千千不会介意。” 庞义理正词严的道:“小诗可不爱听呢!” 小诗瞄高彦一眼轻轻道:“小诗早习惯哩!” 高彦再向小轲问道:“接着呢?” 小轲又不情愿地把目光移离纪千千的俏脸道:“边荒公子先自报姓名叫宋孟齐然后公布要入馆去请屠奉三杀一个人还戏言假若他出不了来刺客馆以后须改名为谋人馆。哈!这家伙真绝。” 纪千千迅快地瞥燕飞一眼大感兴趣的道:“他请屠奉三杀的人当然是他自己啦!对吧?” 小轲不迭点头事实上因他早把结果说出来当然不难猜到。不过由纪千千香口道来分外使人感到她的智慧果是不凡其他人即使猜中亦没有同样的效力。 刘裕把纪千千的神情看在眼内心中开始有点明白纪千千为何要与燕飞没完没了因为燕飞的洒脱和豁达确有些过了分听到“情敌”的消息仍是若无其事的一副可恨模样那种毫不放在心上的姿态换了自己是纪千千肯定会一怀恨在心。自己该否点醒他呢?旋又放弃此念因燕飞便是燕飞改变了便失去他独特的风格和神韵。 高彦皱眉道:“这小子和老屠有甚么深仇大恨呢?非要弄得老屠关门不可?” 刘裕道:“先我们要摸清楚宋孟齐的来历此事不难办到他送给千千的三车礼物究竟购自何处?有甚么人给他办事?他住在哪里?何时到达边荒集来?弄清楚这些情况后不难找到蛛丝马迹。” 小轲叹道:“我早奉老大的命查遇哩。他昨晚包起了阮二娘边城客栈的小窝居礼品是从一艘船上卸下来的哪是专营运建康到边荒集货物的水笼帮辖下的一条船。据边城客栈的伙记小窝居三天前被往来荆州和这里的一个行脚商以重金订下可以追查的只有这么多。” 高彦向燕飞道:“真正的老大你怎么看呢?” 燕飞挨着椅背正品尝着雪涧香人世间的一切风波此刻像舆他没有半点关系。闻言微笑道:“这小子与汉帮多少有点儿瓜葛。” 高彦拍腿道:“对!屠奉三于汉帮的地盘夺铺设馆摆明是要与祝老大对着干。而祝老大到现在仍做缩头乌龟皆因另有对策且看穿老屠是有备而来故避其锋锐。哈!还是我们的燕老大英明神武。” 纪千千欣然道:二位老大也很聪明啊!只从燕老大一句话竞想出这么多事情来。” 高彦立即被赞得飘飘然的不知身在何处。 刘裕沉吟道:“只要我们不让屠奉三宰掉宋孟齐屠奉三的一世威名立即尽付东流至于他和汉帮是甚么关系反成次要的事。” 谢玄与桓玄的关系因桓冲的去世迅恶化双方再没有转寰的余地。刘裕身属谢玄的军系所以在对付屠奉三的事上于他看来其关键性尤在对付汉帮之上。 庞义向纪千千道:“千千见过边荒公子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连小诗也要竖起小耳静心细听只有燕飞仍是那副陶然沉迷于杯中物不理外事的样子。 纪千千双目闪烁着动人的采芒轻柔的道:“只是一面之缘而已说不上有甚么认识。看来他该有应付屠奉三的办法因为他并不像会自寻死路的人。” 燕飞忽道:“来哩!高小子别忘记我委给你的重任。” 众人朝东大街方向瞧去十多人正进入重建场地羊脸神捕已变成个满脸胡须的胡服汉子只像领头的慕容战其中一个随从散披肩眉毛也变粗浓了。在新形象的衬托下整个人竟也威猛起来。 高彦向小轲道:“你先离开除宋小子外我还要你留意屠奉三和祝老大两方面的情况有甚么事再来报告。” 小轲跳将起来领命去了。 由巴蜀高手化名任九杰的颜闯策御的马车抵达东大街夜窝子边界处的东大钱庄徐徐停下由此再去便是雄峙两边的边荒楼和荒月楼。 东大钱庄不但做兑换借贷的生意还是边荒集最大的典押店凡有卖不去但却有市场价值的东西均可于此典当价钱当然由东大钱庄决定以费二撇的八面玲珑总有方法找到买家赚取利钱。 “边荒公子”宋孟齐从容步下马车向颜闯微一点头后者把马车开走。 东大钱庄门旁有几个边人或蹲或站一副地痞流氓的况味不过他们的姿态衣着只是个幌子领头的正是大江帮三大高手之的“铜人”直破天若刺客馆的人趁颜闯和宋孟齐分开的时刻动手突袭将会遭他们迎头痛击。 宋孟齐不望他们半眼的直入东大钱庄偌大的厅堂人头涌涌生意好得令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宋孟齐却晓得这该叫作“花妖效应”在既要离集避祸又来不及把手上的货物出手者只好于此低价典当套取现金。假如花妖在短时间内授典押者又可以赶回来赎货继续经营他们的买卖。 宋孟齐向其中一名在维持秩序的大汉道:“我有最上等的货色须见费老板。” 大汉斜兜他一眼不经意的问道:“是甚么货色呢?” 宋孟齐凑近少许低声道:“是一对来自天竺的夜明珠。” 大汉神情微动点头客气的道:“请公子随我来。” 宋孟齐跟在他身后由押台旁的侧门进入钱庄内进经过大天井进入中进的厅堂两个人正在喝茶聊天赫然是“赌仙”程苍古和“贵利王”费二撇。 两人见到宋孟齐均起立欢迎益显宋孟齐的身分地位。 费二撇道:“其他人退下去。” 领路的大汉和把门的两名武士均退出厅堂还为他们把门带上。 坐好后费二撇亲自为宋孟齐斟茶欣然道:“文清此着确是了得屠奉三肯定进退两难阵脚大乱。” 化身为“边荒公子”宋孟齐的江文清轻叹道:“我们不会比他好得多少我这般向屠奉三公然宣战只要是明眼人当可猜出我和汉帮脱不了关系由此泄漏了底子这方面必须加以补救。” 程苍古微笑道:“文清长大了哩!再不是以前淘气爱玩的小女孩可大大减轻大哥的重担子。” 江文清瞧着程苍古撒娇的道:“二叔怎可让祝天云把好好一个档摊弄成这个样子?淝水之战后祝天云本大有作为但却绝不是设置拦河铁索又或迫人强缴地税使汉帮变成众矢之的。” 只听她直呼祝天云之名已清楚她并不尊重祝老大而与程苍古和费正昌则是自家人说话可以没有顾忌。 费正昌目光投向程苍古道:“这方面我是不宜说话你二叔曾劝过他只是因祝老大看不清楚形势一意孤行。幸好文清终于来了可拨乱反正。” 程苍古苦笑道:“说到底我仍是客卿的身分大哥着我来是助祝天云处理赌场生意为免令祝天云感到处处受大哥掣肘我向来都不过问汉帮的事务。我也不是没有说话只是他充耳不闻为之奈何!” 江文清凤目含煞缓缓道:“花妖的出现暂时把山头对峙的紧张情况舒缓亦不用与燕飞一方作正面冲突使我们可以集中力量应付屠奉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费正昌讶道:“文清是否对情况的展并不乐观呢?” 江文清叹道:“屠奉三今次是有备而来不单把汉帮计算在内还把我们计算在内他敢开设刺客馆是不怕硬碰。如非因花妖的事令各大势力联成一气恐怕今晚便要动攻势。现在我们对屠奉三隐藏起来的实力一无所知主动权却已被他牢牢操控在手上对我们非常不利。” 程苍古双目杀机大盛语气却平静温和淡淡道:“既然屠奉三有顾忌我们便尽量利用他的顾忌来打击他。四弟今早大显身手与不可一世的“连环斧”博惊雷战个旗鼓相当把屠奉三的凶焰硬压下去屠奉三心中该有分寸若公然开战他也不是有十足把握的。” 接着冷哼道:“自我们三人与你爹结为拜把兄弟甚么风浪未见过只要我们作好准备随时可以迎战还击便不须怕他屠奉三。” 费正昌沉声道:“最怕他使的是阴谋手段边荒集难卧虎藏龙可是能挡屠奉三的剑者怕没有多少人?否则我早派人以暗杀的手段宰掉他一了百了此刻却是不敢妄动。屠奉三一向擅长威吓和刺杀的手法令人防不胜防照我看他第一个要刺杀的就是汉帮老大祝天云!” 江文清点头道:“三叔的话很有道理当时在刺客馆内屠奉三差点按捺不住要立即拔剑动手最后仍让我离开正因不愿为我而乱了阵脚。屠奉三是聪明人不会蠢得将自己变成边荒集的公敌。我们也不可以坏了边荒集的规矩一切仍依边荒集的方式行事。” 程苍古沉吟道:“屠奉三的剑术究竟是如何高明我们可否先摸清他的底子呢?” 费正昌苦笑道:“想知道者均已变作他剑下游魂我们要找个人来问亦不成。屠奉三一向少出手出则必中。只看他在“外九品高手”中能名列第三仅在孙恩和聂天还之下当可知他是何等了得。” 江文清道:“若他不是斤两十足桓玄怎会委他重任?” 费正昌道:“另一个使人烦恼的是郝长亨他和燕飞似乎建立起特殊的关系教人莫测高深。” 程苍古道:“屠奉三和郝长亨行事的方武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同样不可小觑否则我们定要吃亏。” 又微诧的道:“照道理燕飞与谢家关系密切刘裕更是谢玄的人跟屠奉三所代表的荆州军和郝长亨的两湖帮均是势成水火为何燕飞对屠奉三既不闻不问且与郝长亨称兄道弟呢?” 费正昌分析道:“我比较明白燕飞他绝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亦不会成为任何人的走狗但他却是个乐于保持边荒集现状的人不会容忍任何人破坏边荒集的规矩。” 江文清欣然道:“如燕飞真是这样的一个人我们便可加以利用。” 程苍古愕然道:“你不是要和他争夺纪千千吗?” 江文清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攫取芳心的方法微妙难言并不用争得焦头烂额利用燕飞亦不须与他称兄道弟这方面我会随机应变二叔三叔可以放心。” 费正昌道:“然则我们如何可保着祝老大的性命呢?” 江文清默然片晌轻轻道:“此事有劳二叔先向祝天云作出严厉警告让他有了戒心更重要是改变日常生活习惯尽量避免涉足公众场所夜窝子也非最安全的地方屠奉三从来不是个爱守规矩的人。” 费正昌沉声道:“由于我不宜出面一切拜托二哥二哥自己也要小心点你真正的身份虽是秘密可是二哥在汉帮举足轻重说不定也会成为屠奉三刺杀的目标。” 江文清露出甜甜的笑容柔声道:“我和屠奉三的交易正是要逼他在部署尚未完成阵脚未稳之际不得不于三天内仓卒行动。我着他买我性命一事已轰动全集只要我们一切仍依计划进行胜负将决定于三天之内。” 程苍古皱眉道:“慕容垂的事又该如何应付?以他用兵之奇可能到他兵临城下我们方如梦初醒。” 江文清也不由苦笑道:“屠奉三的威胁已迫在眉睫之前希望慕容垂的大军尚未完成集结否则我们只好依紧急计划立即撤退然后坐观谢玄与慕容垂龙争虎斗若结果是两败俱伤我们将有机可乘。” 第 六 章 杀身祸源 高彦起立笑道:“方总巡还认得我高彦吗?那年你刚侦破开平张寡妇的凶案我也有份参加庆功宴哩!” 燕飞等当然晓得甚么开平张寡妇?甚么庆功宴?全是子虚乌有杜撰出来的。可是见到高彦七情上脸的样子仍忍不住有点相信确有其事。 设若眼前此君确是假货在难辨真伪下只好硬充曾侦破此案兼硬充和高彦碰过头吃过饭。 慕容战双目闪过讶色朝燕飞瞧去后者只好向他暗传眼色点醒他高彦在使诈。 在众人的期待下方鸿图现出古怪的神色愕然道:“甚么开平张寡妇我从未办过这样的案子。” 轮到高彦哑口无言不由向燕飞求救的瞧去他对燕飞的“灵觉”信心十足根本没想过竟会失手。 方鸿图如非方鸿图怎晓得曾办过这件案?又或没办过那件案呢?燕飞亦有措手不及的感觉更不知该如何收拾残局若让方鸿图晓得他们仍在怀疑他便非常尴尬。 纪千千银铃般的笑声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当包括方鸿图在内所有的人目光全落在她身上这千娇百媚的美女柔声道:“方总和慕容老大坐下先喝杯雪涧香好吗?” 方鸿图双目立即亮起来欣然道:“闻雪涧香之名久矣终有机会得尝。” 坐下后目光投往高彦道:“这位小哥儿是……” 高彦苦笑道:“我这个人有项缺点就是疑心重方总大人有大量勿要见怪。” 连慕容战也暗赞高彦够义气把事情全揽上身由于他是初会方鸿图感觉上方鸿图会舒服点故不失为最好的解决办法。 庞义为分方鸿图心神已在为他斟酒道:“我们现在全赖方总缉妖除魔所以不应喝太多酒幸好我的雪涧香饮上一杯便足够可令你处于醉与不醉之间那才是喝酒的最高境界。像燕飞般整坛的喝只是在糟挞我的酒。” 方鸿图向高彦打个手势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举杯一口喝尽接着双目睁大一震道:“好酒!” 慕容战提醒道:“一杯足够哩!” 燕飞目光投往重建场址在百多人努力下已完成整固地基的工作下一步将会把桩柱种入地内去。 自己究竟是否出了错?可是他的感觉绝不会骗他。他的直觉告诉自己方鸿图很多时都是言不由衷的说的全是谎话。 淡淡道:“我也想提醒方总一句在我们眼前的大有可能是拿着花妖的唯一机会大家间千万勿要有任何隐瞒否则便对不起所有被花妖害死的无辜女子。请恕我直说无忌这裹都是自己人方总若肯坦白道出难言之隐不论你说出来的真相是如何我们可以保证没有人动你半根毫毛至乎一句难听的话。” 今次纪千千也觉得燕飞有点过分。高彦则联想起程苍古嘲弄他是死不认输的赌徒只有刘裕在心裹全力支持因为他也一直在怀疑方鸿图直至他示范人的嗅觉。 慕容战皱眉阻止道:“燕兄……” 方鸿图脸上没有被胡子掩盖的部份胀红起来双目射出屈辱被伤害的神色狠狠盯着燕飞沉声道:“燕飞你勿要含血喷人若想赶我走说一句话便成。” 纪千千恳求的目光射向燕飞柔声道:“当中是否有误会呢?” 又向方鸿图道:“方总勿要动气燕飞只是想把事情做好语气却用重了。” 庞义也道:“燕飞你醉哩!” 燕飞从容不迫道:“方总于钟楼议会时闻花妖之名打了个寒战当时方总的解释是因想起花妖过往行凶现场的可怖情景!可是在早前花妖犯案处方总却钻进车厢内去细察凭你的鼻子只要探头入窗便可以嗅个一清二楚不用干哪么多不情愿干的事。” 慕容战解围道:“原来燕兄有此误会我当时也感到奇怪。不过想到这是方总专业的作风要查清楚花妖会否一时大意留下蛛丝马迹所以心中释然。” 纪千千向慕容战送上个赞赏的眼神赞他说话得体又狠狠盯燕飞一眼警告他见好便收。笑道:“方总是查案的专家当然自有一套办案的手法。” 两人言外之意都认为根本轮不到燕飞去评说。 燕飞双目射出诚恳的神色道:“方总请三思我针对的绝不是你而是花妖。” 慕容战微一错愕现出不悦的神色一向潇洒的燕飞怎会变得如此顽固。 高彦却心中叫糟暗忖燕飞或许是因在纪千千面前大失面子所以硬撑下去却愈撑愈糟糕。 刘裕道:“我敢担保燕飞对方总的每一句话都是出于善意的希望大家能开心见诚合作无间的对付花妖。” 方鸿图摊手道:“我真的不明白燕飞你在怀疑我甚么呢?” 众人目光集中到燕飞身上看他还有甚么话说。 事实上方鸿图鼻子的嗅觉本领已具最大的说服力令人怀疑尽去。 小诗惶恐的看看方鸿图又瞧瞧燕飞。 燕飞轻呼一口气道:“方总怕的不是血腥的场面而是花妖。当方总在车厢外嗅到花妖的气味心中生出不能控制的恐惧故钻进车厢内诈作查案好让别人看不到他。当时我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方总身上去虽看不到方总在作甚么却感应到方总心内的惧意和矛盾。到方总出来后呈现出一副豁出去和狠下决心的模样令我更晓得方总与花妖间有特别的关系所以希望方总说出心中的难言之隐大家同心协力看看有甚么解决的办法。若方总错过这个机会极可能累人累己对大家都没有好处。” 众人目光不由移往方鸿图看他如何反应再没有人怪燕飞多事。因为燕飞的怀疑已变得合情合理且把话说得婉转处处为方鸿图着想。 刘裕更想到燕飞定是觉方鸿图在车厢内根本没有查案只是在喘气或抖。故此动疑。难怪他既要方鸿图示范鼻子的本领又如此聊解他。方鸿图的反应更加异常直勾勾地瞧着燕飞可是在座者均从他空空洞洞的眼神晓得他视而不见迷失在心内激烈的情绪里。 忽然热泪从方鸿图双目涌出无限羞惭的俯下头去饮泣道:“我真没有用从小便是这般没用爹和娘骂得对大哥也骂得对我是个废物。” 慕容战两眼寒芒一闪吩咐守在四周的手下道:“扩大防守网不准任何人接近。” 手下应命行动。 纪千千和小诗互望一眼晓得大家都想起刘裕的一句话若在边荒集街头碰倒一些人其中至少有一个是江湖骗子。 纪千千柔声道:“方总有甚么心事坦白说出来好吗?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慕容战显然是因纪千千而克制着被骗的怒火沉声道:“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方鸿图”凄然道:“我叫方鸿生是方鸿图的孖生兄弟。” 众人愕然以对。 纪千千皱眉道:“令兄在哪里呢?” 燕飞没有插口因看出方鸿生信任纪千千。 方鸿生把头仰起小许透过泪眼看着纪千千道:“我这么骗你千千小姐不怪我吗?” 慕容战正要说话给纪千千以眼神制止忙乖乖把要说的话咽回去。 纪千千柔声道:“大家只会同情你方先生当然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哩!” 她不但语调温和轻软还有种说不出的真诚意味教人听得舒服。 方鸿生举袖拭泪悲声道:“大哥给花妖害死哩!还死得很惨。” 刘裕、燕飞、慕容战和纪千千四个曾参与钟楼议会的人立即明白过来难怪方鸿生的表现如此矛盾既想为乃兄报仇又怕乃兄的惨况会在他身上重演。 刘裕尽量令自己的语气平和些儿道:“你根本不晓得花妖的气味对吗?” 方鸿生的泪珠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下来摇头泣道:“不!哪肯定是花妖。大哥虽是天下有名的神捕我却是一事无成但大哥很多时为办案的方便又或要秘密潜往外地办案便着我扮作他此事只有我们身边的一班兄弟知道。唉!我虽然有个像大哥般灵敏鼻子却从来没有破过半件案。大哥和花妖最后一场斗法是在洛阳去年花妖在一个月内奸杀六名少女大哥似已得到线索正要集中高手擒杀花妖却给花妖先制人将他肢解。唉!他的身体还留下花妖的气味。” 众人恍然若不是方鸿生亲口道出来怎想到有此蹻蹊。 方鸿生抹掉眼泪凄然道:“我真没有用不但不思为大哥报仇还慌张得连夜逃走怕花妖晓得我的鼻子像大哥般灵敏。可是不知是否老天爷的旨意我逃来边荒集自以为万无一失怎知花妖偏偏亦到了这里来。我竟吓得半死不但对不起大哥还愧对先父先母我根本不是人。你们杀我吧!我方鸿生认命好了。” 众人你眼望我眼既不知如何安慰他更不知说甚么话好。 慕容战艰难的道:“这么说花妖理应不知道你有个同样灵敏的鼻子只会以为你是混饭吃的冒充者。” 方鸿生方寸大乱道:“我不知道但我总感到花妖不会放过我当我冒充大哥时我着力模仿他生前的言行举止反没有甚么惧意。可是早前当我独自一个人上茅厕时只想立即躲避或逃走我是最没有用的人。” 刘裕换个方式问道:“花妖是否晓得令兄有你这位孖生兄弟?” 方鸿生像崩溃了地泣不成声道:“我不知道我是个废物对不起大哥对不起爹娘对不起历代祖宗!唉!更对不起你们对不起千千小姐自踏入钟楼后我从没有一刻不在动脑筋看如何脱身直至刚才的一刻。” 纪千千柔声道:“方总请看着千千好吗?” 方鸿生讶然朝纪千千瞧去不解道:“千千小姐你为何仍叫我方总?” 纪千千目光投向正在反映西沉落日霞光的天空轻轻道:“我们不说出去谁知你不是方总呢?我们对老天爷该有信心他既安排你来到边荒集安排你与花妖狭路相逢绝不肯容你继续糊涂下去。你以前作甚么也失败又有甚么关系呢?只要你破掉花妖一案你将可以令方总英名不堕光宗耀祖更为世除害。” 慕容战皱眉道:“千千小姐的意思是……” 纪千千点头道:“慕容老大猜得很准听者有分我们同心协力扶助方总登上天下第一神捕的皇座去只有方总方可把边荒集团结起来令花妖不能作恶下去。” 慕容战知她从自己犹豫的表情猜出自己不同意苦笑道:“欺骗钟楼议会可不是闹着玩的轻则公开谴责重则永远除名若我只是孑然一身千千小姐吩咐怎么做便怎么做现在却不无顾忌。” 高彦帮腔道:“正如千千所说我们守口如瓶谁会知道?” 慕容战对高彦当然不用低声下气盯他一眼道:“边荒集乃天下耳目集中之所该没有人比你高彦更清楚这方面的情况方鸿图又是北方名人他的死讯迟早会传入各人耳内千千小姐的想法固是妙不可言却绝行不通。” 燕飞心中暗叹慕容战的一番话合情合理此亦为方鸿生一直想办法脱身的理由。而方鸿生的原意亦只是到说书馆狠赚一笔后远走高飞不过纪千千对失败者的怜悯和同情令他心中感动。 纪千千从容道:“我们并没有欺骗议会因为七省总巡捕根本是一而二的两个人。方先生是总巡捕的另一半弟继兄位古已有之何况方先生尚有一个同样神奇的鼻子?兼又熟悉花妖又晓得他大哥查案的手法。花妖只杀掉方总的一半另一半理该继续下去。” 方鸿生剧震一下停止饮泣颤声道:“可是我……” 纪千千侃侃而言道:“方总你不用害怕先你要认识自己确是方总未死的一半必须为令兄报仇雪恨为世除害!至于你担心自己的能力这方面你更可以放心我们这裹每一个人均会全力助你。” 刘裕拍桌道:“千千胆大心细此计确行得通为了对付花妖我们确应不择手段何况只是取巧。只要我们避重就轻当被揭破方总令兄早被花妖所害一事时坚持被杀的是方鸿生而非方总试问谁可以弄得清楚呢?” 庞义点头道:“此计更绝。” 慕容战朝方鸿生瞧去沉声道:“方先生认为此计是否可行呢?若遇上当年曾跟随令兄的手下会否被揭破身份?” 方鸿生又像变成另一个人般双目亮起来沉吟道:“我是第一个现大哥遇害的人吓得立即离城远遁再没有回去所以理该没有人弄得清楚死掉的是谁。我和大哥不论样貌声音均酷肖至令最亲近的人也难以分辨我模仿他的言行举止时周围的人亦难分真伪所以多年来从未被人揭破。” 慕容战点头道:“如此方先生确有继续冒充下去的条件。” 转向燕飞瞧去道:“燕飞你怎么看我们应否先制人主动告知议会方鸿生的存在和方总早被花妖害死?” 燕飞微笑道:“方总正因见弟被杀的惨况吓得夹尾巴不顾而逃而深受良心谴责更痛恨自己的胆怯软弱致行为古怪怎肯主动说出来?只要方总狠下决心以后是方鸿图而不再是方鸿生此计理应可以过关。” 纪千千接口柔声道:“一切以对付花妖为最终的目的试想想看若揭穿方总的身分对边荒集有甚么好处先我们阵脚大乱士气受挫。更要另选除妖组的领袖再难有像方总如此可以为各方接受的人物时间的损失我们更是承担不起对吗?” 慕容战挨往椅背忽然忍不住的笑起来双目神光电闪喘着气道:“我开始感到整件事充满疯狂和乐趣。好!千千小姐有命我慕容战怎敢不奉陪。” 纪千千鼓掌道:“好!事情就这般决定下来没有人可以中途退出直至为世除害为止。” 燕飞心中赞叹边荒集是当今之世最有创意的地方如何荒谬的事也可以变成理所当然的事实。而纪千千的创意更是匪夷所思把她的好心肠和大胆挥得淋漓尽致。 方鸿生肃容道:“多谢千千小姐和各位给我这个机会我定必全力以赴不会一错再错由今天此刻起我就是方鸿图以前的方鸿生再不存在。” 第 七 章 真假花妖 刘裕与燕飞来到帐后的空地三匹马在临时搭成的马房内悠闲地吃着草料后街处有慕容战的手下放哨防守隐隐透出一种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与马儿们的悠然自得形成强烈的对比。 刘裕油然的道:“庞义去了监工以备今晚继续挑灯夜战千千与慕容老大和我们捧出来的方总巡正入帐研究除妖大计高彦则为我打点行装。兄弟我要上路哩!你以后得小心一点。”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你也得小心点!屠奉三若非浪得虚名之辈你的旅程将是荆棘满途。” 刘裕微笑道:“我已想遍所有可能性包括被老屠看破是个陷阱。坦白说!死亡也不是甚么大不了的事。我是故意把自己置诸于死地令我能借死亡的威可以忘掉一切个中的苦与乐只有自己清楚。” 燕飞讶道:“刘兄似是满怀心事语调无限荒寒究竟所因何事?若你状态欠佳今晚勿要上路。” 刘裕从容道:“将士出征谁不是满怀感触心悬爹娘妻儿!我不过是想起一位暗恋而永不可能得到的女人。可是一旦踏足战场你便再没有时间去想任何事情只会想着如何保命。” 燕飞皱眉道:“不是谢钟秀吧!” 刘裕知道自己漏了口风摇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你要为我守秘密。” 燕飞恍然道:“她确是令人爱慕的动人美女亦予人会是个贤妻良母的感觉难怪一向以事业为重、志向远大的刘裕也恋栈不舍。” 刘裕苦笑道:“思念和单恋是很花费精神的可恨的是男女之情总像失控的野马幸好自己知自己事当我历劫不死的到达广陵我将会把她忘掉此是唯一的明智之举。” 趋前几步进入马房抚摸拓跋仪送来的骏马初步建立人马的感情和关系道:“拓跋仪赠马这一招非常高明使一切不合理的事变为合理。噢!差点忘记问你花妖有真假之别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你怎可以如此肯定?” 燕飞来到他旁低声道:“长哈力行爱女之死若非赫连勃勃干的也与他脱不了关系。女儿受到这样的凌辱长哈力行不但心灰意冷更无颜在边荒集苟延下去他的离开最大的得益者正是赫连勃勃在近水楼台下羯帮的生意和业务将水到渠成的落入赫连勃勃手内去使匈奴帮立即一跃而成能与其他帮会分庭抗礼的势力不用打生打死便独霸了小建康。” 刘裕皱眉道:“你的推论非同小可可以惹起一片腥风血雨你究竟是凭空猜测还是出自乎寻常的灵觉。” 燕飞淡淡道:“两者均有不知是否老天爷的安排刚巧花妖亦路经此地想到建康去又或一心在边荒集犯案见有人冒他之名行事于闻讯后破例在白天行凶这是真花妖向假花妖宣战的战号只是真花妖却没想过我们的半个方总亦在边荒集这叫天网恢恢真花妖授之期不远哩!” 刘裕道:“这是合乎情理的推论我想听的是你的直觉。” 燕飞道:“还记得早前在帐内商议如何对付花妖时我说过感觉到花妖他似近似远因为车廷正是知情者行凶的却是赫连勃勃。我一直在观察他们觉赫连勃勃对方总的鼻子特别着意正好证明是作贼心虚。” 刘裕好奇问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觉?” 燕飞思索道:“很难说清楚给你听当长哈老大说出爱女惨遭奸杀的一刻我心中忽然涌起冰寒的感觉似乎很熟悉又像很陌生!现在回想起来正是我与赫连勃勃初次见面时的某种神奇的感应。打开始我便晓得赫连勃勃不单武功高强且是天生邪恶凶暴的人。” 刘裕啧啧称奇顺口问道:“你见到车厢内惨况时又有甚么感应?” 燕飞沉吟道:“整个车厢内充塞着激烈的情绪是来自施暴者和受害的可怜女子。我的感觉已把花妖锁紧只要我遇上他必可把他辨认出来这是没法子解释的事。” 刘裕道:“即使你遇上他也很难单凭感觉去指证他幸好尚有方总的鼻子。咦!不妙!” 燕飞愕然道:“生甚么问题?” 刘裕道:“若我是赫连勃勃或会放风出去让花妖清楚方总的灵鼻是真花妖的克星哪时花妖一是杀死方总一是立即逃亡。” 燕飞微笑道:“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一方面赫连勃勃误以为花妖已清楚方总的鼻子不必多此一举另一方面花妖会认为方总是个冒充的江湖骗子在如此微妙的情况下我们大有机会把真花妖收拾。至于假花妖问题便复杂多了除非他蠢得再度犯案否则方总的鼻子将没法作证。” 刘裕舒一口气道:“说得对!赫连勃勃并不晓得我们知道的事。” 此时高彦捧着一个装满东西的行囊来到马房道:“里面的宝贝花了我近五锭金子全是最上等的货色刘爷吩咐下来的清单购备齐全没吩咐的也给你添置不少。” 转向燕飞道:“千千有请刘爷当然没有空燕爷你快去应召。” 燕飞拍拍刘裕肩头道:“你和高小子研究一下可以救命的家当我转头回来送你走。” 刘裕心中涌起浓烈的情绪深切感受到与燕飞间饱经忧患而建立起来的过命交情。 燕飞进入帐内纪千千、慕容战和方鸿生三人正舒服地挨着软枕坐在厚厚的地毡上亲切地交谈。 他生出奇异的感觉。 方鸿生固是放松多了再不像先前活似一根拉紧的弓弦。神情兴奋双目充满希望。 而他的感触却是因慕容战而来他至少在此刻很难把慕容战视为敌人或对手虽然明知与他肯定有兵刃相向的一天。纪千千把敌我的关系模糊起来消融了明确的界线更把心异者同化在共同对付花妖的大前提下。 纪千千见他进来道:“你到哪襄去了?有甚么比对付花妖更重要事呢?刘老大和高少呢?他们又在忙甚么?” 燕飞深切感受到被纪千千嗔怪的乐趣坐到她对面位于慕容战和方鸿生两人之间道:“有一事尚未禀上千千小姐小刘他即将远行高小子自须为他打点一切。” 纪千千愕然道:“他要到哪里去?” 慕容战恍然道:“难怪飞马会送来战马原来是供刘兄之用。” 燕飞早知瞒不过他微笑道:“慕容兄该猜到刘裕要到哪里去此事待会再和慕容兄商量。好哩!究竟有何大计。” 纪千千登时明白过来亦知不宜于此情况下探问道:“我们讨论过哩!已得出两个结论先是花妖大有可能不晓得有两个方总即是说花妖并不知道我们有个可使他无所遁迹的灵鼻。” 慕容战解释道:“另一个是方总遇害前我们的方总正在当值嘿!请恕我说得这么古怪因为千千说我们必须把方先生当作另一半的方总才能令方兄充满信心。” 纪千千白慕容战一眼嗔道:“又来哩!方总便是方总不是甚么我们的方总还有甚么先生小姐的。要分清楚便说先方总和方总吧!” 慕容战给她白了妩媚的一眼立即魂魄离位只懂点头答应神情令人噱再没有半点好勇斗狠的气概。燕飞更觉慕容战像他们般唤千千显示他和纪千千的关系已跨进一步而纪千千明显地对他颇有好感。而事实上燕飞自己也觉得在撇除敌对的立场下慕容战这个人相当不错于黑帮诸老大中似乎较富正义感。 方鸿生道:“大哥当时侦查花妖着我代替他自己则隐蔽起来在花妖没有提防下查案。当晚我住在洛阳西门卫所内大哥忽然回来神情兴奋说已查得花妖的行踪可惜却没有向我进一步解说。大哥还说要连夜行动擒拿花妖着我躲进暗室去。岂知……岂知……” 说到这里眼内又再泪花滚动可知当时的情况如何令他魂断心伤。 慕容战接下去道:“方总听到外面传来异响更不断传来他大哥的低嚎呻吟像给人把口塞着叫不出来的样子吓得不敢动弹。” 方鸿生惨然道:“我太没用哩!” 纪千千安慰道:“方总不用自责你逞强出去也只多赔上一条人命你大哥不但不会怪你还会因你现在得到报仇的机会而欣悦。” 燕飞点头道:“事实确是如此过去的便让它过去算了最重要是掌握现在。” 慕容战也同意道:“燕兄说得好所以我们须立刻行动趁花妖没生出戒心前先一步找到花妖所在。我们商量过如把两个方总的事坦然告知议会是否更有利呢?至少可以确保方总也具有灵异嗅觉的秘密。” 燕飞暗叹一口气向方鸿生问道:“方总对花妖的行事作风是否熟悉?” 方鸿生尴尬的道:“听是的确听过不少却是无心装载不知燕兄想问花妖哪方面的情况。” 燕飞道:“我想知道花妖在作两个案子之间的最短时间。” 纪千千道:“方总不是已说过吗?是在洛阳生的只隔了两天。” 燕飞道:“我只是要作最后的证实。” 慕容战沉声道:“燕兄是在怀疑边荒集的两案非是同一人干的?” 燕飞点头道:“我一直在怀疑。” 方鸿生道:“在洛阳相隔两天生的案子确是唯一的案例。一般来说花妖犯案后的五至六天会收敛起来。他犯案的方式更有明显的周期性每次均在不同的城市作恶不会重复选取的地方总是人口密集的都会连犯数案后会销声匿迹一年左右现在距洛阳的连续凶案刚满一年该是他再次凶性大的时刻。” 燕飞道:“现在两案相隔不到一天时间且在白天犯案方总有何看法?” 由他的口说出来当然比燕飞泄漏自己的神通上算。因为慕容战始终和他有不同的立场令他颇有戒心。 方鸿生现出回忆的神色道:“大哥生前常在我面前分析花妖因为对我不用隐瞒我自少便崇拜他尊敬他还处处模仿他。唉!我又岔远哩!” 纪千千谅解的道:“没关系方总积郁的心事说出来会舒服点。” 方鸿生道:“花妖行事周密大哥认为他在作案前会先做好侦查的功夫弄清楚下手的对象然后潜入深闰施暴只把附近的婢仆弄昏罕有像边荒集两案般杀尽旁人。实不相瞒我敢到说书馆赚钱是因起始时我并不相信这裹的第一个案子是花妖干的直至生马车惨案我方知不妙所以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又同时晓得这或许是唯一为大哥报仇的天赐良机。” 慕容战脸色微变往燕飞瞧去后者点头表示明白他内心的想法。 纪千千倒抽一口凉气也往燕飞瞧去显然记起他曾说过花妖有真有假的话。道:“这 说害死游莹的邪魔大有可能非是花妖本人只是花妖于闻讯后知有人冒充他犯案致凶性大不顾一切于白天出手。由于不敢在白天于集内行事故临急选取一队南来的车马队作目标亦不得不下手杀尽随行的人。” 慕容战沉声道:“这个看法非常关键重要方总为何不在议会举行时说出来?” 方鸿生露出恐惧的容色嗫嚅道:“因为我怕假花妖的事牵涉到边荒集内帮会的权力斗争怎敢多口惹祸。” 慕容战向燕飞苦笑道:“情况愈趋复杂且是非常不妙对吗?” 燕飞晓得他也在怀疑赫连勃勃只是不敢说出口来平静的道:“边荒集的规矩是不容任何人破坏正义必须伸张。在边荒集杀人是等闲事可是却从没有人敢犯奸杀的天条亦不容有人可以例外管他是天王老子。不过目下当务之急是先把真正花妖找出来因为照他过往的行事作风将会在一段时间内连续作案。” 纪千千神情专注地瞧着燕飞说话慕容战看在眼内心叫不妙知道自己失了一着重重点头道:“花妖大有可能在两、三天内再作案我们便领教过方总过人的本领务要在今晚内把花妖寻出来。” 又向方鸿生道:“我们先拟好寻找花妖的方法立即行动。” 方鸿生犹豫道:“对付花妖是除妖队的集体行动我该如何向其他人交待呢?” 慕容战信心十足的微笑道:“即使除妖队有假花妖混杂其中他也乐于擒杀真花妖好令两案同时完结。” 纪千千担心的道:“我们既想到花妖有真有假说不定其他人亦会起疑?” 方鸿生叹道:“这正是真花妖犯案的目的要向我们作出提示长哈老大爱女一案与他无关而是另有其人。” 燕飞心忖方鸿生这个想法与他不谋而合是真花妖按捺不住下向假花妖作的宣战显示方鸿生并不如他自己认为般没有用又或在压力下被迫挥他的智慧。道:“方总这番话非常有见地我们可于此点着眼窥见花妖性格上的弱点。” 慕容战拍腿道:“对!花妖肯定以自己过往的凶残事绩为荣不容别人分享他的光辉所以甘冒大险也要在边荒集留下辉煌的记录。” 纪千千道:“这么说花妖可能并不是一心在边荒集犯案而是被假花妖的凶案引的。” 燕飞道:“他或许是要到建康去路经此地而适逢其会。不过是否如此已无关重要我们须尽量利用全集团结一致的优势务要在今晚把他在隐藏处挖出来。” 慕容战终找到扳回燕飞一着的机会道:“花妖是否路经此地又或故意到此犯事实为关键所在。因为若他只是途经边荒集根本不须故意隐蔽行藏又因他不晓得有方总在所以只要我们遍搜集内的旅馆说不定已可以有收获。” 燕飞拍额道:“对!慕容兄的提议非常有用是我的疏忽。” 慕容战大感愕然亦暗叫惭愧自己是存有私心而燕飞则是全不介意自己是否失算一切以大局为重。 纪千千看看慕容战又看看燕飞欣然笑道:“我们开始有点眉目哩!问题在如何进行?” 慕容战欲言又止。 纪千千嗔道:“慕容当家有甚么除妖大计?快给千千说出来。” 慕容战先向燕飞瞥上一眼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一是不行动既行动便要趴底教花妖无路可逃。太阳快下山哩!入黑后将是夜窝族的天下燕兄以为然否。” 燕飞叹道:“我明白哩!” 第 八 章 爱情游戏 高彦道:“我给你的是最上等的东西这个挂背的行囊则是我每次出门的随身法宝不要小觑它是以罕有的乌头穿山甲的坚皮浸制而成内中夹有能化内家气功的“登南花”的棉絮可以护着你背心。” 刘裕正把一张弩弓挂在探手可及的马侧处二十四枝箭矢整排连布囊安装在另一边感激地道:“你这小子很够朋友。” 高彦亲自为他挂上行囊道:“你拔刀时用点巧劲记着索钩在你右边迷雾弹在左边你试试看。” 刘裕探手往后从行囊侧的小袋找出可以弹簧射出索钩的铁筒子顺口问道:“索子有多长?” 高彦欣然道:“说出来你或不相信这宝贝是由北方巧匠精制分三重关钮可分别射出两丈、三丈和四丈远的索钩收自如是我以重金买回来曾多次助我逃出死门关。不要看索子只是条绵线般粗细实是由坚勒天蚕丝织成一般庸手休想可扯得断它。” 又拍拍行囊道:“里面除你要求的东西外还有刀伤药希望你用不上吧!” 刘裕待要说话小诗来到两人身前看到刘裕在整理行装愕然道:“刘老大要到那裹去?” 刘裕微笑道:“我立即起程返南方须十多天才回来。” 小诗似明不明的点头道:“祝刘老大一路顺风。” 高彦见她脸色阴沉似乎有些心事问道:“小诗姐在害怕花妖吗?放心吧!害怕的该是花妖我们的燕老大最擅长的正是擒拿采花贼。” 刘裕忍俊不禁笑道:“你这小子最爱夸张燕飞捉过多少个采花贼呢?” 小诗也被他惹得“噗哧”笑出来横他一眼道:“有位尹姑娘来找你……” 高彦一震道:“尹清雅!天!她来找我干甚么?” 大力一拍刘裕的肩头道:“我借小诗姐那句话祝你一路顺风记得要活着回来见我们。”又向小诗作个揖一阵风般溜了。 刘裕见小诗黯然垂知她从高彦对尹清雅的雀跃看出端倪心中不大舒服暗责高彦道:“娘曾对我说过当年与爹同时追求她的还有个同村的家伙这家伙说话了得最懂讨她欢心可是她偏偏下嫁我爹因为她要的不是一时的开心而是能长相厮守的郎君。” 小诗的脸红起来有些狼狈地盯他一眼嗔道:“这种话只该对女儿说刘老大在哄我人家根本……噢!不说哩!” 刘裕苦笑道:“确是胡诲真实的情况是我娘的外家不准娘与那口甜舌滑的家伙来往硬迫娘嫁给我既老实又勤奋的爹。不过娘并没有后悔不与那家伙离家出走因为她婚后的生活很幸福是爹告诉我的。” 小诗忍不住娇笑起来笑得虽仍有点勉强但显然心情开朗多了。 此时燕飞、纪千千、慕容战、庞义和方鸿生联袂而至见小诗笑不拢嘴均感讶异。 小诗向纪千千道:“原来刘老大也懂乱吹大气胡言乱语。” 庞义紧张起来道:“你向小诗姐说过甚么花言巧语?” 刘裕探手抓着来到身前庞义的肩头道:“勿要冤枉好人我告诉小诗姐选夫婿绝不要拣如我般懂得花言巧语的家伙而须挑选些像你老哥既老实又勤奋的人。” 小诗“呵”的一声垂下螓连耳根都烧红了。 刘裕再加一句“是我娘教的”说罢踏蹬上马。 纪千千看看小诗又瞧瞧老脸胀红的庞义娇笑道:“看不出刘老大也懂花言巧语再说几句来听听。” 刘裕心中暗叹他不单要忘记王淡真且须把对纪千千的爱慕化为友情同样不是人生乐事不过事实如此别无选择在马上道:“一切留待活着回来再说吧。” 与燕飞交换个眼神又向慕容战挥手作礼朝方鸿生道:“祝方总领导众英雄马到功成为世除害。” 一夹马腹放蹄而去。 高彦追在“白雁”尹清雅娇俏的背影后却不敢胡思乱想还要收摄心神否则肯定追不上她。 在夕照下这迷人的小精灵白衣飘飞说不尽的风流娇美每一个腾跃的姿态都美妙动人瞧着她一个觔斗翻上第一楼的后院墙足尖轻点毫不费力的越空而去投往对街一座荒废庭院心内的感受实在难以形容。 高彦学她般点墙投去小美人早在瓦脊坐下后方是扇状散射的落日霞彩看得高彦目眩神迷连老爹姓甚名谁一时忘掉了。 坐到她身旁尹清雅笑吟吟的瞧来道:“你的轻功不错哩!不知拳脚功夫如何呢?找天我们比比看。” 高彦自己知自己事她刚才是留有余力自己则把吃奶之力全用将出来还跟得颇为辛苦最要命的是轻功本为自己所长已是逊她至少两筹自己的弱项拳脚功夫更不用说。 幸好他的性格绝不会因此自卑笑嘻嘻道:“来日方长好玩的玩意多着哩!有我高彦陪你保证小清雅你不愁寂寞。” 尹清雅“噗哧”笑起来媚态横生白他一眼道:“小清雅?哪有这样别扭的师傅他老人家唤我雅儿郝大哥叫我小雅。嘻!小清雅都算不太难听吧!看!” 高彦给她的亲切话儿说得心内燃起火炭似的随她玉指的方向道:“有甚么好看的?” 尹清雅娇痴的道:“才好看呢?昨晚人家就是在这裹观察你们营地的动静还看到千千姐姐和“边荒第一剑”燕飞燕飞长得很不错听说你和他是好朋友对吗?” 高彦立即不舒服起来道:“甚么第一剑第二剑燕飞从来只是条大懒虫和酒鬼只是因纪千千才稍为振作起来。嘿!小清雅今趟来找我是否有甚么事呢?” 他自问说得非常有技巧点醒尹清雅燕飞的意中人是纪千千。 尹清雅像听不到他话意所指般看着纪千千、燕飞等人与刘裕说话双目射出迷蒙的神色自言自语般道:“不!郝大哥的看法不会错他说在边荒集最欣赏的只有燕飞一个人你若不肯引介我便自己去寻他看他的蝶恋花了得至何等程度。比试可真最好玩哩!大家又不用拿性命出来拚。” 高彦似给人在背上狠抽一鞭苦笑道:“你该直接找他才对。” 尹清雅瞥他一眼目光回到三十多丈外、隔了一条街和后院的马房处看着刘裕策骑离去微嗔道:“人家喜欢找你也不成吗?刘大哥要到哪裹去呢?” 天色倏地暗黑下来太阳没入西山之下不知是否因花妖的威胁今晚的边荒集份外处处危机四伏。 高彦给尹清雅耍得晕头转向糊涂起来讶道:“喜欢找我?” 尹清雅别过俏脸来向他皱鼻子嗔道:“不成吗?快答我的问题。郝大哥着我来打听消息若我空手而回定给他骂死。唉!我昨晚和你们玩耍已被他臭骂一顿吓得我差点哭起来你定要帮人家这个忙。” 高彦神智不清的答道:“刘裕是回南方去。” 尹清雅抿嘴笑道:“算你乖啦!不过南方这么大他要返广陵还是建康呢?答中有奖。” 高彦仍保存半丝清醒问道:“有何奖赏?” 尹清雅耸肩道:“唱一曲小曲你听好吗?师傅最爱听我唱曲当然比不上千千姐姐不过也不是人人听得到的。” 高彦最后一点灵明亦告消失糊裹糊涂的道:“他当然回广陵去难道回建康向司马道子求援吗?哈!可以唱歌哩!” 尹清雅撒娇道:“只有一个消息哪够人家向郝大哥交差?我还想知道你们如何对付花妖郝大哥也想尽点力呢?” 高彦终是老江湖开始有些醒觉皱眉道:“你来找我只是要打探消息这就是你的“喜欢找我”?” 尹清雅嗔道:“我早告诉郝大哥我在这方面是不行的。不过看在与你高彦尚有点交情这才勉强答应。原来你根本不当我是朋友怕我会害你吗?算了吧!” 高彦的防御立即崩溃赔笑道:“我们当然是一见知心的好朋友唉!你看到那个胡须汉吗?他就是北方著名的“羊脸神捕”方鸿图缉捕花妖的事由他主持。关于这方面的事可以直接问红子春他不是和你们有特别交情吗?” 尹清雅轻松的道:“我想知道的是你的好朋友燕飞有甚么特别对付花妖的法宝看来你并不清楚?” 高彦叫屈道:“我怎会不清楚?咦!你不是在助你的郝大哥一臂之力让他可以擒得花妖好向千千领悬赏吧!” 尹清雅“噗哧”笑道:“完蛋哩!竟给你看穿呢?你这个人很机灵不过我可不喜欢骗不倒的人你要扮得呆头呆脑才成。” 轮到高彦心叫完蛋自己对着她时不但使不出平时一半的本领且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偏又愈相处愈感到她迷人可爱。 看着她便像看着没有人能驯服的小妖精不单没有办法还无处着力入手。 尹清雅甜笑道:“不为难你哩!清雅也为你着想的他们要动身呢?你还不回去参与他们的饯别行动。” 她的笑容不但甜如蜜糖还充满漫无机心的天真意味可是高彦却晓得她是狡猾在骨子裹先来一招欲擒先纵看自己还可以拿出甚么好消息来讨她欢心。 远处庞义和慕容战把姬别送赠的两匹匈奴马牵出马房燕飞还朝他瞧来却没有表示小诗却似没有察觉他们在这边说话。 高彦猛一咬牙故意装出不放她在心上的神情笑道:“小清雅也要小心点不要让花妖把你这头可爱的白雁衔了去哩!” 再不理会她弹将起来迳自回营地去也。 汉帮总坛忠义堂内帮主祝老大独坐堂内沉思不语只看他深锁的眉头便晓得他心事重重。 “军师”胡沛步入堂内来至他身旁俯身凑到他耳旁道:“大仙离开哩!我们已加强戒备若屠奉三敢来犯我们包保他来多少杀多少有来无回。” 祝老大朝他瞧去沉声道:“若来的是支多达千人的精锐荆州劲旅你仍这般有把握吗?” 胡沛为之愕然尴尬的道:“屠奉三不敢这般胡来吧?” 祝老大目光闪闪的打量他肃容道:“到今夜此刻我忽然感到自己是孤立无援即使江老大亦帮不上忙若非他派文清及时赶来情况更不堪设想。” 胡沛站直身体赔笑道:“屠奉三的出现确令我们乱了阵腰不过一天胜负未分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祝老大“霍”地起立负手在大堂来回踱步好一会后在胡沛旁停下来长叹道:“我帮弄至今天如此地步先受挫于燕飞的剑继而被钟楼议会孤立不得不同意让第一楼重建接着又被屠奉三公然挑战我当然要负最大的责任但更因是我错信你的提议于淝水之战后盲目的扩张势力触犯众怒你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胡沛神色出奇地平静垂头道:“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表教人难以逆料老大你要怪罪于我我胡沛当然没有话说。” 祝老大勃然大怒转过身来面向胡沛双目杀机闪闪戟指斥道:“一句难以逆料便可以搪塞过去吗?当日我对设立拦江铁索一事已大感犹豫全是你大力怂恿说甚么借此立威致令我帮骑虎难下。至于甚么巧立名目的地租亦是你的主意让燕飞借此重重打击我们你这个军师是怎么当的?” 胡沛抬起头来从容道:“老大你既不信任我我这个军师当下去再没有意思老大若要杀我泄愤胡沛绝不敢还手。” 祝老大全身一阵抖颤双目似欲喷火好一会方把激动的情绪勉强压下去转身背着胡沛道:“立即给我滚以后勿要让我见到你边荒集再没有你容身之处。” 胡沛趋前少许来到祝天云身后压低声音道:“胡沛对老大的多年提携爱护永远铭记心中在离开边荒集前我尚有一个天大重要的秘密上报老大。” 祝老大沉声道:“说吧!” 胡沛又把声音压低少许至仅可耳闻道:“此秘密是与“大活弥勒”竺法庆有关。” 祝老大皱眉道:“竺法庆?” 胡沛再靠近少许续道:“竺法庆的夫人尼惠晖是我的师母。” 祝老大全身剧震立即运功往前冲出再反手后击的应变招数刚在脑袋内成形一向诡计多端却武功平平的胡沛十根指头已骤雨般戳在背心二十多处穴位。 胡沛的说话故意兜了个圈来透露自己真正的身分令他不由分神去咀嚼早令他慢了一步更关键的是他仍身负昨晨因燕飞而来的内伤兼之胡沛在出手前没有任何先兆故一下子便着了道儿。 祝老大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却没有往前抛跌因为胡沛双掌生出吸摄的劲力令他仍直立不倒想呼叫求救声音来至咽喉变成微弱的呼喊。 胡沛凑到他耳旁笑道:“老大滋味如何呢?这八年来我早把你的武功底子摸通摸透你有多少斤两我比你更清楚。” 祝老大双目喷出仇恨的火焰强忍着十多道入侵劲气在体内经络激荡交战的撕心痛楚呻吟道:“你逃不了的。” 胡沛失笑道:“我何须逃走?多年来你生活糜烂荒淫无度武功不进反退我却是勤力练功为你打理帮务不断把我的人安插于帮内重要的位置只是找不到下手的好时机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祝老大急促喘息双目无力地闭上抖颤道:“你瞒不过文清的。” 胡沛狞笑道:“怎会瞒不过她呢?你先被燕飞所伤可是因情势紧张故急于练功恢复致内气失引走火入魔即使华陀再世也绝察觉不到是由旁人下手。刚才一击即中的手法虽是眨眼间的事却是我苦练多年的成就胡沛开怀笑道:“我怎会这么蠢?徒然启人疑窦?更何况屠奉三要杀的人从来没有能寿终正寝的。你也不会死得这般轻易我还需数天时间好好部署便让我们的赌仙暂代你的位置。老大你明白吗?” 倏地双手离开祝老大背脊。 祝老大再支撑不下去颓然倒地。 第 九 章 夜窝战士 燕飞、庞义和小诗目送慕容战、纪千千和方鸿生策骑离去北骑联的战士仍留在营地把守四方。 高彦来到燕飞身后讶道:“他们要去何处?” 庞义瞥他一眼摇头叹息没好气地答道:“你很快便会听到老子我要干活去哩!”说罢朝重建场地举步。 高彦一呆道:“听到?” 小诗向燕飞低声道:“小诗想回帐内休息“很累哩!” 燕飞点头道:“小诗可放心休息绝没有人敢来营地撒野的。” 小诗不理高彦半眼迳自离开。 高彦心情本已不佳见庞义和小诗对他都神态冷淡更是心情大坏颓然道:“我做错甚么呢?” 燕飞淡淡道:“你甚么也没有做错只是人与人间的关系微妙很难以常理测度睡醒一觉又是新的一天。唉!你的脸色为甚么如此难看。” 高彦苦笑道:“若你是我心情也不会好到哪裹去例如当觉你心内的梦想情人竟是另有所恋你会有甚么感觉?” 燕飞讶道:“你的小白雁给人抢了吗?” 高彦愤然道:“她还没给人抢去但她爱上的人是你我只是给她利用的大傻瓜她根本不把我放在心上。” 燕飞哑然失笑道:“勿要把我牵扯在内。告诉我她究竟对你这傻瓜说过甚么呢?” 高彦迅快说出经过最后不服气地道:“我整个美男子坐在她身旁她却似目无所见却要我为她引介你又大赞你如何了得。她***岂非分明是在耍我。” 燕飞忍悛不住笑起来道:“枉你精明一世懵懂一时她摆明是耍你却非因她对你没有好感。她是故意要惹起你的妒念尹清雅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玩的是另一种爱情游戏。” 高彦先是浑身一震双目燃起希望的光芒接着讶然审视燕飞感动的道:“还是老燕你最够朋友达致不分青红皂白地来支持我的程度。你因何不责怪我向她泄露机密反鼓励我继续努力?” 燕飞忍着笑道:“小白雁既是你一生人最大的梦想我当然不会泼你冷水而且旁观者清你若要把她追上手绝不能用你惯常那套低劣的手段。” 高彦破天荒第一次向燕飞求教这方面的难题虚心道:“现在老子六神无主信心全消你老哥有甚么好提议呢?” 燕飞探手搭上他肩头朝东大街方向走去低声道:“像我对纪千千般她要玩游戏吗?一于奉陪到底。她看来是好胜的小妮子你便给她尝尝你的少爷脾气她捉弄你你也捉弄她爱火或可从互相捉弄的情趣上产生。” 高彦怀疑道:“这样行得通吗?” 燕飞叹道:“除老天爷外谁知道呢?我只知高手过招绝不能动气不能把胜败放在心上生死也要置诸于度外。所谓情场如战场你自己好好的斟酌。” 高彦剧震道:“我明白啦!” 刘裕驰出东门沿颖水官道飞驰座下战马神骏非常迈开四蹄似是毫不费力。 此时仍在边荒集的势力范围谅屠奉三不会蠢至于此地下手不过若远离边荒集进入边荒地带将是危机四伏草木皆兵。 虽只半日功夫他已是准备充足在黑色的夜行衣下他还暗穿水靠若形势不利可轻易借水遁往对岸。 从边荒集东门驰出之际他感到踏上人生一个新的阶段结束他奉令送密函往边荒集予朱序的冒险历程他再不是以前的刘裕。 把对付屠奉三的事揽上身并非因好胜逞强而是对自己的一个挑战源自极度失落下极端反动的情绪。 他不是小觑屠奉三更晓得真个正面对撼他必死无疑。可是他对自己很有信心任对方干军万马可是倘若他好好利用边荒的形势该可把孤军作战转化为优势斗智而不斗力。他是得于边荒而敌人则失于边荒。 “当!当!当!” 三下悠扬的钟声从后方边荒集处隐隐传来虽已相隔十里可是每一记钟音都似能直敲进他耳鼓内。 他先是茫然不解旋即记起此为夜窝子召集夜窝族的紧急警号登时心中叫绝晓得是燕飞等想出来对付花妖的手法。 纵目四顾不见敌踪。 他不感奇怪屠奉三要对付他当然不会蠢得采取封锁围截的办法因既不实际更不可行聪明的方法是使人在战略位置放哨掌握他南返的大致路线后再以压倒性的实力一举突击伏杀。 想到这裹刘裕一抽马缰离开官道驰进右方的疏林区。 他的感官亦提升至极限准备应付任何突变。 就在此时剑啸激响凌厉的剑气破空罩头而至还有女子的厉叱道:“花妖偿命来!” 以刘裕的机警亦大感意外。不过已别无选择整个人弹离马背厚背刀离鞘疾劈劈往铺天盖地洒下来的剑影核心去。 纪千千睁大美目有点难以置信地瞧着从四方八面策马驰进古钟场的夜窝族人。 当她依卓狂生指示以重达二百斤、悬在半空的巨木锤撞击古钟三次敲响紧急召唤夜窝族的警号后还以为怎都要待上半个时辰方可齐集全族战士。 岂知不到半晌第一个夜窝族人先赶到接着是潮水般卷进来的人马人人士气高昂神情激愤一派视死如归之势其中竟有数百个是英雌。 夜窝族占了小半是来自各大帮会其他便是长居于边荒集从事各类商业活动的边人此时人人额上绑上金色布带自携各式兵器弓矢进退间尽显素有训练的团队精神和默契与一向似一盘散沙、漫无规律的边民像活在两个不同天地的人。 他们全集中往古钟场的北面没有半点喧哗立马面对着古钟楼上的纪千千等人静待指示。 卓狂生在纪千千耳旁道:“成为夜窝族的唯一仪武是“授金带”此带是以特制的金粉涂抹难以假冒更兼族人间互相熟悉外人有心假冒也不行。” 另一边的慕容战道:“在边荒集除钟楼议会外便只有我们的卓名士可以窝主的身分敲响召唤夜窝族的警钟当然也要有个很好的理由。” 纪千千欣然向站在慕容战旁的方鸿生道:“方总现在放心吧!看!边荒集已团结起来对付边荒集的公敌。” 卓狂生道:“差不多哩!” 纪千千纵目瞧去钟楼下黑压压的全是精神抖擞的骑士满布广场北面的部份人人仰朝她瞧来个个看得眼睛亮。 卓狂生倏地高举两手大喝道:“勿要呐喊勿要欢呼现在尚未是时候。今次由千千小姐亲自撞钟召你们到此大家当知道要对付的是想破坏我们夜窝圣地戒律的公敌花妖所以我们必须万众一心为圣地奋战到底。” 三千多名骑士同时举起右手握拳挥动神情激昂热烈那种场面看得纪千千芳心感动热血沸腾。没有人叫喊半声只有战马的嘶呜此起彼继。 慕容战向纪千千解释道:“每月最后一日是夜窝子的停市日也是夜窝族集体操练的日子所以不要看他们平时像一群疯子有起事来可以变成训练有素的雄师。” 纪千千不解地问道:“他们很多来自边荒集的帮会忽然变成夜窝族不怕与本身帮会有矛盾和冲突的情况吗?” 卓狂生双目异芒剧盛地巡视夜窝族肃容道:“夜窝族的出现是得第一代钟楼议会的同意各帮有职级的人均不得参与而夜窝族的行动也有限制先只能对付由钟楼议会宣布的公敌其次是自愿参加。千千小姐眼前的儿郎们没有一个是被人迫着来的。” 说罢又大喝道:“今晚我们夜窝族将负起为世除害的伟大使命花妖既敢来我们边荒集撒野我们绝不容他活着离开。” 三千多名战士再次握拳挥手表示出不惜一切也要完成使命的决心和漏*点。 慕容战一阵长笑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提气扬声道:“今夜我们是不容有失错过这机会将使边荒集永远蒙羞至于行动细节由千千小姐亲自宣布。” 若非卓狂生有严令不准喧哗恐怕喝采声早震荡整个边荒集不过只看众族人的神情便知人人心怀激烈甘于为纪千千效死命。 纪千千大吃一惊道:“由我宣布?怎成哩?” 卓狂生笑道:“当然要由千千小姐御驾亲征指挥一切。千千小姐或者仍未清楚自己已成为边荒集最美好事物的表征等若今夜边荒集夜空的明月普照大地。何况由千千小姐去对付最丑恶的花妖最合乎夜窝圣地的精神。” 慕容战道:“千千只须依我们拟定的计划吩咐他们便成身为夜窝族大家都是兄弟和生死与共的战友且因他们熟悉了解边荒集不用教他们亦知道如何去执行派下去的任务。” 纪千千知道推辞不得否则将会削弱正昂扬炽烈的士气兼且兵贵神只好收摄心神扬声道:“今晚夜窝子将停市一晚边荒集内所有人均须留在宿处你们要把边荒集内内外外封锁起来不容任何人随便进出边荒集至于如何在一晚内把花妖挖出来则由钟楼议会选出来的除妖团负责。” 广场上三千多人静心聆听连呼吸也似屏止就只听纪千千动人的声线、语调和说话节奏已是世上最迷人的天籁仙音。 卓狂生振臂道:“千千小姐有令你们还呆在这裹干甚么?除妖行动正式开始啦。” 话声才落全体夜窝族立即化为四条长龙分成四组朝四条大街驰去阵容之鼎盛齐心教人没法怀疑他们团结一致形成的惊人力量。 方鸿生瞧着夜窝族往四外扩散目泛泪光咬牙道:“今晚我若仍寻不到花妖誓不为人。” 燕飞与高彦沿东大街朝夜窝子进瞧着一组一组每组由十人组成的夜窝族武士沿街狂奔一些直趋东门一些逐门逐户去公布戒严的指示令边荒集充满风暴欲来般的紧张气氛。 骑士们经过两人身旁虽行色匆匆仍不忘向燕飞致敬礼显示燕飞已成边荒集自由的象征备受夜窝一族的推崇。 燕飞神态轻松含笑回礼。 高彦叹道:“若边荒集每遇外侮都可以像现在般团结起来慕容垂也不是那么可怕。” 燕飞正想念往广陵途上的刘裕他的安危已与谢家挂钩高瞻远瞩的谢玄把他从北府兵芸芸将领中挑选出来秘密定为继承人正因谢玄认为只有刘裕方有统一天下的本领其他比他位高权重的将领均不行。假如有一天由刘裕掌权谢家的诗酒风流将会继续下去。闻言摇头道:“花妖是个非常特别的例子比面对慕容垂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另一回事。倘与慕容垂交锋试问谁肯身先士卒?谁愿牺牲自己?比对起来花妖只是个新鲜刺激的游戏而慕容垂却威胁到大小帮会的生死存亡。更可虑的是我们不晓得集内谁是慕容垂或孙恩的人根本没法团结一致即使钟楼议会人人举手同意共抗外侮临阵前也随时有人会倒戈那就更糟糕。” 高彦忽然停下来看着一批与夜窝族人反方向驰过身旁的骑士道:“奇怪!” 燕飞认出带头者是汉帮仅次于祝老大和程苍古之下的第三号人物胡沛后面跟着十多名汉帮武士人人神色凝重行色匆匆驰过时更有人向他们投以仇恨的目光非常不友善。 若依早先的议定慕容战该已派人知会钟楼议会一众成员着他们到古钟场集合好进行除妖行动哪么现在带头的该是祝老大而不是胡沛更不会如此仇视他们。 两人大感不妥当。 高彦冷哼道:“祝老大并没有合作的诚意只是碍于形势没法不低声下气。他***不用理会他。嘿!听你刚才的口气似在怀疑边荒集的某人是奸细是否有这个意思?” 两人立在街头左方刚巧是屠奉三强开的刺客馆夜窝族的战士一组一组的呼啸而过驰往东门和横街小巷去边人则纷纷赶回家去颇有末日来临的紧张意味。 燕飞点头道:“我在怀疑姬别和呼雷方前者今早没有到营地来趁热闹大违他一向的作风事后亦找不到圆满的解释唯一的解释是他根本不在边荒集否则以他好色的性格跛了腿也会爬来看千千。” 高彦倒抽一口凉气道:“你竟怀疑他离开边荒集去见慕容垂的人这么说慕容垂的大军岂非已潜至离边荒集一天或半天的马程之内?” 燕飞苦笑道:“教我如何答你不过这个可能性很大慕容垂一向擅用奇兵故意散播仍在集结兵力的谎言让我们生出错觉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控制边荒集。” 高彦皱眉道:“一个姬别已不容易应付若再加上呼雷方边荒集岂非要立即崩溃。” 燕飞道:“我怀疑呼雷方是有道理的在边荒集众老大老板中他的表现最和平圆滑处处充当鲁仲连的角色可是两湖帮勾结黄河帮的传言却是由他亲自散播的只不过他没想过郝长亨会现身向我解释。” 高彦点头道:“有道理慕容垂和姚苌一向关系不错暂时联手并不出奇哪他们要针对的将是飞马会和北骑联。我们则会被看作是谢玄的人更是当其冲。比起上来花妖的事便变得微不足道。我的娘假如慕容垂的大军今夜或明天杀至我们如何是好呢?” 燕飞沉吟道:“我们该还有点时间边荒集是四通八达之地慕容垂该汲取淝水之战前边荒集情况的教训先把边荒集重重包围再攻入边荒集不容任何人离开一举歼灭所有反对他的力量免得以后须在此长驻重兵以防死灰复燃所以我们仍应有点时间但绝不会多逾三天。” 高彦道:“我要亲自出马去侦查形势明天当有完整的报告呈上燕老大你的案头我去哩!” 说毕展开身法往东门的方向驰去。他不单是夜窝族的头子之一更与纪千千和燕飞关系密切夜窝族的封锁不会影响他进出的自由。 燕飞收摄心神正要继续行程忽地心头剧震别头朝刺客馆望去。 在博惊雷、阴奇和七、八名武士簇拥下名震南方在“外九品高手”排第三位的屠奉三从屏风后举步走出来立即看到燕飞双目立即精芒大盛。 燕飞暗叫不妙晓得对方已看破刘裕的陷阱而他现在只有一个选择便是把他干掉一了百了。 第 十 章 除妖行动 疏林内刀剑交击之声在眨几眼的工夫内连续激响十多下火花四溅“铿锵”不绝刘裕纯凭双手的凡灵敏应付对方疾如骤雨的急攻换过是淝水之战前的他恐怕早身中多剑可知刺客是如何厉害。 刘裕再一刀劈开搠空而来的利剑免去透胸而入的惨祸顺势一个侧翻落往一颗树旁他乃北府兵中最出色的斥堠深懂利用形势之术若对方锲而不舍的攻来他可以利用树木作障碍攻守均由他决定。 马嘶忽起接着是远去的急骤蹄音。 刘裕心叫不妙知道对方是出暗器一类东西刺痛自己的座骑战马受惊下亡命奔逃。在今夜的情况下有马没有马是天壤云泥之别有马不单可以省脚力马儿且负着粮水、弓矢等装备失去了将令他大失预算。正要撇下敌人去追马剑啸声又像阴魂不散的厉鬼般追蹑而来。 救命要紧刘裕一刀扫出。 “叮”!刺客看似随意的变招绞击正欲打蛇随棍上刘裕已刀往后抽化作一团刀光对方竟出乎他意料之外后退了数步长剑遥指剑气仍把他锁紧笼罩教他没法脱身。 他终于有机会定神打量对方可知刚才的交战是如何激烈迅快。以他的见多识广如此穿着打扮的女子还是初次得睹。 她穿的是夜行衣却又在衣上加佩靛青色的围腰围腰上端至颈部挂着银链围腰中部两侧垂下飘带拖于身后以黑帕包头左额又斜插着一把梳子予人简洁不群的感觉。 此女长得身长玉立不算美貌却别有一股风情颧骨略嫌稍高可是丰厚的红唇和阔嘴巴却令人感到若非如此将会破坏整体的搭配。只从外表刘裕便晓得差点夺他性命的女刺客性格刚强坚毅主观好胜。 女子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在金黄的月色下手中剑刃也似闪烁着恨意沉声道:“想不到做尽坏事丧尽天良的花妖仍有一副像人的样相难怪多年来能瞒人耳目。幸好皇天不负有心人我追踪千里终于把你截获。” 刘裕抛开追马的急切念头还要打醒精神抵挡她随时动的第二波攻击苦笑道:“姑娘怕是误会哩!我并不是花妖我……” 女子怒喝道:“闭嘴!我早猜到你会连夜溜往建康去且一试下便试出你的身手有堪当花妖的资格还要狡辩吗?我柔然族七名姊妹的血债今夜将要你血债血偿。” 刘裕这才晓得对方来自远在北塞的柔然族虽知有理说不清仍不得不尽最后努力道:“且慢动手我确非花妖且有名有姓是北府兵的刘裕不信的话返边荒集打听一下便清楚。” 女子怒色更盛冷笑道:“你可以骗任何人却骗不过我我曾于你犯案时见过你的背影对你挂在身后的背囊更是永世难忘载的都是作恶的工具你敢把背囊抛过来给我检查吗?若装的只是衣物我朔千黛给你赔罪道歉。” 刘裕为之哑口无言他背囊内的东西只会进一步证明自己是花妖同时晓得她必有至亲被花妖所害故天涯海角的去寻找花妖最后不知得到甚么线索寻到边荒集来。 朔干黛娇叱道:“没法狡辩了吧!看剑。” 刘裕暗叹一口气若对方武功不及自己尚可以种种方法脱身只恨对方剑法绝不在自己之下他刘裕更狠不下心肠对她使出毒辣的招数那唯一脱身之法便是利用高彦为他准备的法宝纵使对方会更肯定他是花妖亦再没有其他办法。 倏地闪往树后。 “波”!烟雾弹爆开迅吞噬大树周围十多丈的范围他已纵身而上弹往离地近两丈的横干去。 朔千黛如影附形追击而至。 “飕”的一声刘裕左手射出钩索横空刺入先前看准位于南面三丈外的另一颗树干借力掠飞过去这突然的一着使女武士的剑顿然落空。 仍在凌空之际刘裕晓得今晚已多了一重危险此女既可追踪花妖直至此地当然亦有本领在边荒千里追杀他因为换过自己是她亦会认定他刘裕是花妖无疑。 屠奉三以微笑回报悠然道:“不知燕兄是路经此处还是特意移驾来访?”接着目光落在一队疾驰而过的夜窝族骑士处惋惜地道:“屠某来边荒集其中一个心愿便是要领教燕兄的高明可惜今晚肯定非是适当时机捉拿花妖要紧屠某岂敢妨碍燕兄去办正事。” 燕飞暗叫厉害显然屠奉三高明至可看破自己有动手之意故先制人三言两语便教燕飞难以厚着面皮逼他屠奉三动手。 不过他也清醒过来。 他生出不得不杀屠奉三之心主要是因为知道刘裕陷进九死一生的凶险中以屠奉三一向的行事作风又假如他真如传言形容般本领高强既瞧破是个陷阱绝不会坐看刘裕回去见谢玄而必另有手段对付刘裕足够置刘裕于死地。 可是在目下的形势中假设他和屠奉三决一生死任何一方的败亡又或两败俱伤对边荒集绝不会是好事。 屠奉三今趟到边荒集所率部下当不会只有被见到的寥寥数十人而是以百或以千计之众一旦屠奉三有甚么三长两短其手下肯定进行大报复哪时不但花妖可以安然逸走更不要说还得应付慕容垂随时攻入边荒集的奇兵。 练成金丹**后他对人的观察力至少有半个神仙的本事眼前的屠奉三肯定是能与他相抗的高手身边两人也没有一个是窝囊货若此两人加入战圈以他之能也可能要惨败收场将更是自讨苦吃。 从这两点作思量今晚怎都不宜舆屠奉三见过高低。 燕飞淡淡道:“今夜边荒集会戒严屠兄若没有甚么事请留在馆内便当作是为对付花妖出点力吧!” 屠奉三欣然道:“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燕兄请放心。” 燕飞直觉感到他不会听教听话只好从容一笑继续行程。 在古钟楼旁大批人马聚集慕容战、红子春、车廷、赫连勃勃、姬别、呼雷方、费正昌、夏侯亭、卓狂生全体在场另百多名战士则是各方精挑出来的高手以如此的实力不论要对付谁此人一旦陷入包围网内必无幸理。 纪千千则是万绿丛中一点红绝代的风华为这个全男班的除妖团平添无限的风流姿采。 慕容战道:“戒严令应已落实没有人可以离开边荒集亦没有人可以入集。” 红子春皱眉道:“时间宝贵为何燕飞和祝老大仍未到呢?” 慕容战道:“我们再没有时间可以虚耗他们可以随时加入现在请方总赐示该如何行动吧。” 说罢向方鸿生投以鼓励的眼神心中也感奇怪若换过以前的自己在知道被方鸿生欺骗下肯定不容他分说便拔刀把他砍成数段。而他没有这样做的原因正是身旁令他心颤神迷的动人美女他现在全力支撑方鸿生亦是为讨她的欢心。 众人屏息静气目光落在方鸿生身上待他号施令。不过能在边荒集成名立万者均是桀骜不驯之辈若方鸿生表现窝囊将没有人听他的指令。 方鸿生朝纪千千瞧去后者送上鼓励他的眼色方鸿生立即勇气陡生模仿乃兄的一贯风格沉声道:“据花妖一向的作风除非不作案犯案必6续有来所以目前他留在边荒集的机会很大。” 费正昌皱眉道:“边荒集并不是长安、洛阳又或建康般的大城本地人和外来人加起来只是七、八万之数没有那里容易藏身说不定会知机先一步跑到集外避风头哪我们将会劳而无功。” 赫连勃勃点头道:“方总对他更是很大的威胁他到集外暂避风头火势是合情合理的。” 纪千千和慕容战都在留意赫连勃勃说话的神情自此人成为假花妖的最大嫌疑者他们不但对他生出戒心更怕他会破坏今晚的行动。 方鸿生当然不可以自揭“半个方总”又或真假花妖的玄虚幸好他确从亡兄处听来不少关于花妖的事例不致哑口无言冷静地分析道:“若他要躲得远远的就不是花妖。我曾多次紧跟着他的尾巴差少许便把他逮着亦从而晓得他擅于扮成不同的人物既方便他打听消息亦可亲身体验他一手造成的乱局。他做每一件案都显示他爱看人受苦所以他绝不肯离开边荒集半步免致错过看到边荒集因他而闹得一团糟的情况。” 纪千千和慕容战开始觉得没有捧错人此刻的方鸿生活像被亡兄阴魂附体般侃侃而言有纹有路所举理由均有强大的说服力。 姬别同意道:“对!他必须留在这裹观察一切且没想过一向诸帮会各自为政的边荒集可以忽然团结起来更不晓得我们可以动夜窝族封锁全集现在我们正处于瓮中捉鳖的上风优势。” 方鸿生道:“花妖是贪图享乐的人他在洛阳凶案期间曾扮作东北来的商家入住最豪华的旅馆还多次逛青楼若非他精于易容又懂多种方言我们早已摸清他的底子目前则对他是那一处的人仍未弄清楚。” 夏侯亭咋舌道:“边荒集最多旅馆客栈大大小小达一百二十多所要彻查一遍恐怕没有两、三天也不成。” 慕容战抖手扬出密密麻麻写满旅馆名字的纸卷笑道:“我们已遵照方总吩咐以旅馆的规模依次排列大有可能在十间便成功找到花妖由于他到边荒集时根本不晓得方总在这里没有任何顾忌。” 车廷道:“若花妖是追踪方总来此将是另一回事。” 方鸿生道:“或许我只是杯弓蛇影自己吓自己否则我该不能活着在这处说话。” 费正昌道:“现在他不单清楚边荒集已进入戒严的状况还有方总主持搜索他的行动边荒集有这么多废置的房舍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不就行了吗?” 慕容战笑道:“这方面不用担心只要找到他曾留宿的地方我会出动曾受过严格训练的八头獒犬任他上天下地又或躲进水井池塘我们也可以把他挖出来施以五马分尸的大刑。” 卓狂生兴奋道:“大家清楚了吗?所有旅馆的老板都会和我们紧密合作因为花妖正是对他们旅业的最大威胁。” 方鸿生道:“我们的个目标是阮二娘的边城客栈希望花妖死性难改选的是边荒集最豪华舒适的旅馆可省却很多工夫。” 卓狂生欣然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进行除妖行动。” 转向纪千千道:“千千小姐请留在钟楼主持大局我们会分出三十名高手留在此处作支援保护只要见到红色的火箭讯号千千小姐可率众赶来接应。” 纪千千蹙起黛眉露出不愿意的神色看得人人心软。 不过众人都明白卓狂生是出于好意一来不想她随众人东奔西跑二来不希望她置身险地若她有甚么差池把花妖千刀万剐也补偿不了损失。 方鸿生对纪千千特别感激道:“千千小姐请留在这里等候燕兄和祝老大待他们到达再商量如何支援我们。” 纪千千听到燕飞之名立即回心转意点头肯。 包括慕容战在内登时有大半人表情不自然起来。 赫连勃勃是最没有表情的一个大喝道:“牵马来!” 除妖行动全面展开。 庞义回到营地小诗坐在桌旁缝补衣物神态闲静见他在对面坐下垂头轻轻道:“为何停工呢?” 庞义叹道:“我们的建楼团伙有大半是夜窝族人他们走了工程便难以为继更兼戒严令下不宜开工只好休息一晚。希望今晚花妖授伏诛否则对我们的重建计划大有影响。” 小诗抬起俏脸瞥他一眼又垂下去道:“小诗有信心燕公子会不负小姐期望为世除害。” 庞义取杯自斟自饮欣然道:“燕飞这小子确变得很厉害以前找人来抬他也不肯动半个指头现在却满集的游走说出来恐怕没有人敢相信。” 小诗露出甜甜的笑容柔声道:“人是会变的嘛!最要紧是变得更好便成。” 庞义直觉感到她说的是燕飞想的却是高彦登时意兴索然自斟第二杯酒。 小诗皱眉嗔道:“不要喝哪么多好吗?你若醉倒了我会很害怕的庞大哥不是劝方总喝一杯便够吗?” 庞义呆了一呆放下酒-心忖若遇上花妖自己恐怕走不上三招保小诗只有靠慕容战留下的二十多名精选好手而小诗亦该清楚此点所以她不想他喝酒只属心理的因素因在心理上她正倚靠自己。 鹿义糊涂起来莫非她对自己生出男女间的好感。 小诗忽然脸红起来再瞥他一眼道:“庞大哥为甚么不说话?” 庞义给她左一声庞大哥右一声庞大哥叫得心也酥软起来口齿不清的道:“小诗姐这么看得起我令我不知说甚么好?” 小诗“噗哧”笑起来拿眼瞄着他道:“庞大哥是老实人哩!” 此时一名战士来到桌旁道:“我们当家放不下心再派二十人来把守营地我叫慕容韦这处的安全由我负责小诗和庞老板有甚么吩咐对我说便可以。” 庞义慌忙道谢心中升起异样的感觉如此团结的靠心的道:“小姐说得对边荒集虽然是流氓骗子群集的地方但也是英雄好汉云集之所。小诗不害怕哩!” 第十一章 难忘旧爱 当燕飞经过边城客栈街上再没有行人只有头扎金带的夜窝族又或有可资识别帮派徽号的武士戒严令已落实和执行直至天明。待东方露出第一线曙光夜窝族将还原为边民或各自隶属的帮会徒众夜窝族并不存在于光天化日之下。 外来人或许奇怪可是边人早习以为常边荒集正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地方。 边城客栈被重重包围搜索的行动进行得如火如荼。 燕飞当然晓得为何会以边城客栈作第一个搜索目标因为搜索大计是由他们在纪千千的营帐内构思出来由方鸿生以总指挥的身分去执行。 他把自己保持在阴神阳神交融的境界神妙的感觉充盈于心灵的天地间不断提升扩展。 燕飞来到边城客栈大门前守门的武士均向他致礼问好。 从《参同契》他领悟到阴神和阳神的分别大概言之阴神等若识神一般人平常的所思所感均是识神用事;阳神在道家而言指的是元神深藏在心灵深处的某一处所在识神的思感之外。只有当识神抛弃我执返本归源通过种种严格的修行方可以接触到阳神。不过却要结下金丹阴神阳神方可合为一体。 燕飞并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结下金丹只感到自己正在这条路上走着且是走捷径至于将来能否成仙成道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风声骤响一人从对街的屋顶跃落燕飞身旁原来是“贵利王”费二撇他正在高处监视边城客栈的大规模搜索行动。 燕飞刚准备进入客栈只好止步看着一脸凝重神色来到身旁的费正昌打招呼道:“费老板你好!” 费正昌直趋他身前沉声道:“祝老大要缺席今晚的除妖行动。” 燕飞皱眉道:“没有他怎行?” 费正昌道:“我刚收到消息祝老大练功出了岔子性命危在旦夕你伤得他哪么严重吗?” 燕飞大感愕然记起早前汉帮徒众投向他充满敌意的目光心头一沉摇头道:“虽然不轻却未致严重至如此程度此事真的很奇怪。” 费正昌叹道:“际此风风雨雨的时刻祝老大的事确为横生的枝节令边荒集的未来更添不稳的变数。现在程大仙已赶去汉帮总坛看看可否尽点人事。” 燕飞皱眉道:“会否是被人暗算呢?例如与屠奉三有关?” 费正昌道:“理应不关外人事祝老大出问题时是在忠义堂内周围有高手守卫据说不见任何敌踪。第一个现此事的是胡沛当时祝老大仍神智清醒着胡沛去寻大仙。” 燕飞吁出一口气道:“如此确应是练功练出问题唉!” 他感到一阵内疚!虽说祝老大是咎由自取可是这两天他确曾用尽方法去反击祝老大使他陷于风雨飘摇的不安情况。 费正昌狠狠道:“心情不好是练功的大忌祝老大是聪明人怎会如此愚蠢?” 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燕飞道:“我想去看看祝老大费老板可否从中穿针引线?” 费正昌道:“明天我找大仙给你疏通一下现在寻花妖的正事要紧。千千小姐刻下在古钟楼等待你我们下一间要搜查的是西大街的格香珠驿店若这裹没有结果你可以在那处加入队伍。” 格香珠驿店是北方胡人开设最有规模的旅馆舆边城客栈齐名。通常各族旅人只入住本族人开设的旅馆不过花妖既精通各族语言大可扮作任何一族的人入住他心目中的旅舍。 燕飞朝边城客栈瞥上一眼点头道:“待会见!” 说毕展开身法朝夜窝子掠去。 刘裕在荒寒的野地全奔驰循蹄印的痕迹追赶座骑。 直追近十多里蹄印忽然凌乱起来且改变方向。 刘裕心中泛起不祥的感觉就近攀上一棵老树之巅俯察远近。心忖若没有猜错肯定可怜的马儿已被敌人射杀适才见到的蹄印是它受惊下弄出来的。 林原小丘在四方往地平线无垠处扩展却见不到敌踪。 刘裕在横杆处蹲下来藏在枝叶茂密处稍生出安全的感觉。此刻他需要的是冷静好好思考眼前的异样形势。这本是他精心设置的陷阱可是他反生出落入陷阱的感觉对敌人的行动一无所知绝对地落于下风和被动。 马儿的失踪更是不吉的凶兆若他不能把劣势扭转过来明年今夜将是他的忌辰。 燕飞进入钟楼议堂纪千千正凭窗观看空荡无人的古钟场神色苍茫。他直觉感到于此刻占据佳人思域的非是他燕飞而是令她黯然离开建康的某君。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懊丧。她的爱便像一把两边锋利的匕刃既伤害她自己也伤害他燕飞。连日来在她的魔力下事实上他已逐渐淡忘久已过去的伤痛。可是今夜此刻见到她的神情却使他似回到刚离开族人时的情景踏足与世隔绝的无垠沙漠伴着他只有炙热的焰阳和有如汪洋的滚烫黄沙他既干渴亦一无所有。再没有家庭没有朋友天地间只剩下他孤独的一个人。 纪千千终于察觉到他别过俏脸展现一个强颜欢笑的笑容轻轻道:“你来了啦!” 燕飞差点要拔脚逃跑有那么远跑那么远跑到天之涯海之角永远不要回来永远不见到她。可是他当然不可以这么做只可以在脑袋内让这念头打个转亦可稍为减轻心中的愤怨。 唉!为何爱情总是这么痛苦的!她一个表情已足可令自己魂断神伤而他更清楚自己之所以不济至此正因深陷情海风浪稍急立遭没顶之祸。 忽然他觉自己来到她香喷喷的娇躯旁随她往窗外瞧去整个夜窝子的店铺虽是关门停业可是仍依指示燃着所有彩灯份外显出夜夜笙歌的边荒圣地当空无一人时是如何寂寞无聊亦似在写照他此刻的心境。 纪千千在他耳旁轻轻道:“为何不说话呢?你有甚么心事?” 燕飞很想说我是因你有心事才变得有心事但当然不忍落井下石于她满怀幽思之际再损她深吸一口气道:“再上两层便是边荒四景的另一景“钟楼望远”那是边荒集的最高点拥有边荒集无敌的视野。” 纪千千不由眼往下望抛却所有心事似的雀跃道:“上一层是大铜钟竟还再可以更上一层楼吗?千千定要见识见识。” 燕飞正要答话。 “砰”!一朵烟花升上窗外西门大街的天空爆出嫣红夺目的色光。 在胡沛的陪同下江文清和程苍古离开祝老大的卧室回到内厅堂。 胡沛向两人恭敬道:“下面的兄弟仍未晓得老大出了事下属该怎样处理呢?” 程苍古上下打量他几眼沉声道:“你是老大的军师对帮务比我熟悉有甚么提议?” 胡沛沉吟道:“哪就得看老大是否有起色若老大能于数天内复原我们可推说老大闭关疗伤。可是假设老大短期内不会好转际此多事之秋我帮须有人暂代老大之职以稳定军心。” 他兜了一个圈子无非是要探知江文清和程苍古是否有回天之术因为如果两人高明至可“起死回生”他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卷铺盖远遁一是再施辣手取祝老大之命。 江文清往程苍古瞧去后者脸露难色显然不愿接祝老大之位。 江文清暗叹一口气心忖这叫变生肱肘比屠奉三更难应付向胡沛道:“胡军师随便找个借口让议会晓得祝叔不会参与今晚的行动回来后我们再仔细商量。” 胡沛心猜她是故意支开自己好劝程苍古接替祝老大显然他们并不看好祝老大的情况暗中欢喜装作忧心仲忡的领命去了。 江文清与程苍古到厅心的桌子坐下后者眉头深锁道:“真奇怪!老祝确被燕飞所伤但伤势尚未严重至运功疗伤也会走火入魔的地步。不过也很难说自燕飞回来后他事事不遂心在如此心情下练功最易出岔子。” 江文清目光投往胡沛离开的厅门道:“胡沛是怎样的一个人?” 程苍古道:“他是汉帮的立帮功臣当年老祝只是建康一个小帮会的老大得大哥支持来边荒集打天下我是后来奉大哥之命到这里助老祝扩展赌业。胡沛一直对老祝忠心耿耿理该没有问题。” 江文清双目寒芒忽闪冷然道:“此人很有城府或许不如表面看来般简单他更是第一个现祝叔叔离奇出事的人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怎也要防他一手。” 程苍古同意道:“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若我暂代帮主之位便不得不重用他。” 江文清沉声道:“让他当帮主又如何呢?我对祝叔叔不敢抱任何期望恐怕大罗金仙也难救他一命只看他能捱至甚么时候咽气吧!” 程苍古愕然道:“你不是怀疑他有问题吗?” 江文清从容道:“目下边荒集最难坐的位子正是汉帮龙头老大的宝座我们给胡沛两个选择一是由他代祝叔叔主持汉帮一是由我们大江帮把汉帮吞并看他作何种选择?” 程苍古不解道:“若他作前一个选择而他又确是有问题的人岂非白白把汉帮拱手送给他。” 江文清不屑的道:“他何德何能?怎到他自把自为?我是要看他会否露出狐狸尾巴?有二叔和三叔在立他或废他全在我们的掌握之中。” 程苍古讶道:“文清似是认定老祝的出事与他有关。” 江文清双目杀机剧盛道:“祝叔叔虽然没法说话可是刚才我以真气助他回醒片刻他的眼神充满愤恨怨毒到现在我仍忘不掉。且当时祝叔叔正要去钟楼赴会怎会忽然练起功来既不合情更不合理。胡沛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若我不是见他在汉帮位高权重没有证据而下手杀他会令人心不服刚才已不容他活着离开。” 程苍古道:“若他真能以独特的手法造成老祝走火入魔似的伤势此人武功将远他装出来的身手既是如此不妨出手试探即可得出眉目。” 江文清现出一丝冷静的笑意柔声道:“在尚未摸清他的来龙去脉前我们不宜轻举妄动若他确是某方混入汉帮的奸细他将有很大的利用价直。” 程苍古呆看着她心忖她比自己这老江湖更要厉害。难怪江海流放心由她率重兵到边荒集来与堪称天下间最卓的人物争雄斗胜。 刘裕从枝叶茂密的藏身处居高临下监察远近动静。 朔千黛的截击打乱了他的计划在他离开边荒集之际他已拟好了快马穿越边荒的路线和战略而颖水在他的大计中尤为关键。 可是朔千黛却令他因追逐战马偏离了原来的路线如非马儿背负着他用以对付敌人的主要装备他宁愿徒步也不会如此冒险追踪马儿。这个决定显然是个错误马儿现在应已落入敌人之手他也等若被人废去一半武功再难以用他斥堠的伎俩舆敌人周旋甚么惑敌、误敌、陷敌、杀敌的种种手段均无从施展能保着小命已可还神作福更休说要对付屠奉三。 他忽然藏身树上是把主动权争回手内的唯一方法以静制动看谁耐不住性子敌人总不能无了期地等待下去更怕他掉头逃返边荒集。 想到这里西南方出现敌踪起始只是几个暗黑中的人影接着似如幽灵集体从冥府闯上人间来近百个身穿夜行衣的大汉持着刀枪弩箭等攻击利器分散地掩扑过来在月色下的林木间予人鬼影憧憧的恐怖感觉。 刘裕心中唤娘晓得给塑干黛的捣乱胡搞令他落入敌人的包围网内陷进最不愿面对的形势里。 他原本的计划是借战马的脚力边荒的辽阔颖水的形势种种装备法宝摆脱敌人的拦截把敌人甩到后方那时只要敌人穷追不舍他便有方法重重打击追兵。现在当然全行不通。 他不敢动半个指头头皮麻地瞧着敌人在树下经过。 忽然有人叫道:“停!” 脚下全是敌人此时只要有一个人现他的存在肯定自己必死无疑。 又有足音在东面传至刘裕心中一震晓得是另有大批敌人循他来路尾蹑而至。不由暗叫侥幸如非他先一步察觉狂奔的马儿情况有变及时就地躲藏便会一头栽进敌人的罗网内。那时纵能脱身掉头甩掉眼前的搜索者也只会给尾随的敌人截个正着后门避虎前门则进狼。 东面来的敌人迅接近与停在树下的人会合。 其中两个看来是头子的移到他藏身的大树下商议其中一人讶道:“菇大人竟没有截着那小子吗?” 刘裕听得呆了一呆天下间没有多少个姓“菇”的人他唯一知道是司马道子的心腹菇千秋登时糊涂起来。 姓菇的狠狠道:“这小子非常机伶不但懂得及时改道还晓得以一匹空马愚弄我们教我们只能杀掉一头畜牲。更奇怪是马儿载有各种下三槛的玩意可用作摆脱追兵似是早知到会被人追踪拦截的模样事情非常可疑。越大人你们也扑了个空吗?” 刘裕终于肯定下面说话的两个人一是菇千秋一是越牙均是司马道子的人而非屠奉三派来的手下。至于因何有此变异他一时仍没法子想得通。不过至少晓得司马道子对边荒集亦正虎视眈眈。 越牙叹道:“我们可能已走失了他当时他只要再走半里我们便可以把他击杀却不知如何竟会被他觉。”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再不敢怨怪朔千黛反而要感激她。 菇千秋冷然道:“我们已在他到广陵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他愈往南走愈难逃过我们的追捕让他得意一时又如何?我们走!” 刘裕头皮麻地瞧着敌人没进南面林木的暗黑处心叫不妙若追踪他的是屠奉三一方的人他愈近广陵便愈安全眼前却是另一回事因为南方亦是司马道子的地盘。 不过他却丝毫不气馁反振起斗志跃落地面蹑在敌人背后去了。 第十二章 谁是花妖 燕飞和纪千千进入格珠香驿店慕容战和车廷两人把他们迎入驿店的食堂卓狂生等除妖团的核心份子人人神色凝重分站四方只有方鸿生一个人坐着胀红着脸还不住揉鼻子状极不舒服连眼睛也张不开来。 燕飞一看便知方鸿生出了事不过却没法子明白是甚么一回事。 卓狂生道:“花妖在这里。” 姬别狠狠道:“我们已把整座驿店围个水泄不通方总何时复原便是花妖气数已尽的一刻。” 燕飞朝慕容战瞧去后者向他暗打一个眼色神情暧昧古怪。 纪千千移到方鸿生身旁柔声道:“方总出了甚么事呢?” 方鸿生睑容扭曲的道:“我的鼻被人暗算了。” 守在后门的呼雷方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方总甫进入这里立即捕捉到花妖的气味证实花妖确曾在此出入于是我们立即抖擞精神先把整座驿店重重包围又把住客赶回房内不准任何人走动布置完成后开始逐房搜索。” 费正昌叹一口气接下去道:“驿店分东、北、西三院以食堂为中心每院约有五十间客房。我们由柬院开始岂知当进入一间空客房时令人闻之欲呕的强烈毒气即扑鼻而至方总当其冲立即着了道儿。我们只好把他送到这里来方总的情况已大有好转刚才他的模样更吓人呢。” “砰”!赫连勃勃一掌拍在身旁桌上双目凶光闪闪道:“花妖真狡猾可恶竟先一步在空房内放毒又闭上门窗令毒气不外泄让我们启门时为毒气所伤。” 卓狂生沉声道:“此人的应变之才不可小觑且身手非常高明不过亦泄漏了行踪放毒的行动理应在我们封店后生所以花妖现在已成网中之鱼只看我们如何收网捕捉这尾大鱼。” 纪千千分别瞥燕飞和慕容战一眼秀眸现出异样神色。 燕飞明白过来与纪千千般顿明因何慕容战如此神情古怪有口却难言是因为事情非如表面的简单。 问题在于花妖只会认为方鸿生是个冒充的江湖骗棍并不晓得他是方总的半个化身拥有同样灵敏的鼻子。故他如何能洞识先机似的懂得冒险早一步于密室放毒兼是搜索开始的几所房间。 除妖团乃边荒集最精锐的一群人人身经百战经验老到可以想像他们把驿店包围后立即入店扼守所有进出通道并勒令所有人回到房内然后逐房搜查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除妖团的内奸方有机会晓得该在那间房放毒又可以轻易得手。 纪千千往燕飞瞧去的一刻他的目光却往车廷和赫连勃勃扫过去然后落在慕容战处后者摇摇头别人或会从他的姿态表情以为他在感叹行动的枝节横生燕飞却明白他在暗示非是车廷或赫连勃勃的所为显示他一直在监视两人。 红子春颓然坐下瞧着虽垂下揉鼻子的手却仍闭目喘气的方鸿生道:“方总!唉!方总你现在觉得怎样哩!” 方鸿生道:“我的鼻子很辛苦整个头都痛起来不过比初吸入毒气时好多了!” 卓狂生道:“我当时在方总身旁也有吸入毒气幸好立即闭气只难过了片刻。花妖放的毒气该是特为方总而设的毒性只是一般却刺鼻之极方总的鼻子既比我们灵敏百倍后果自然严重百倍。” 姬别拉开一张椅子道:“千千小姐请坐。” 纪千千盈盈坐下美目一转道:“驿店内现在有多少客人入住?” 卓狂生答道:“二百问客房住了三百二十一名旅客撇除五十二位女客我们仍须盘查二百六十九人。” 姬别苦笑道:“若只是数十人我们绝不会坐在这里待方总复原戒严令依规矩到天明便该撤消我们也难以再限制旅客的自由。没有几天工夫休想能逐一仔细盘查。” 纪千千咋舌道:“竟住了这么多人吗?”目光再投往燕飞。 燕飞挨在门旁另一边是慕容战后者亦正瞧着燕飞。 费正昌道:“若随便问问便可以揭破花妖的身分他早已被擒授所以若方总的鼻子今晚没法子恢复我们只好认输。” 夏侯亭也在凝视燕飞因为他神色不但比其他人安详平静还闭目养起神来忍不住道:“燕飞你有别的想法吗?” 忽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燕飞吸引觉他不寻常的神态。 燕飞倏地张开虎目灵光闪现往姬别投去微笑道:“是谁提议由东院开始搜查呢?” 姬别微一错愕似乎有点不悦因为燕飞睁眼后第一个看的是他皱眉道:“当然由方总号施令。” 方鸿生辛苦的道:“我是循气味从束院开始的。” 红子春讶道:“燕飞你不是怀疑放毒的事是自己人干的吧?包庇花妖对他有甚么好处?” 燕飞双手环胸抱着从容道:“我在思索每一个可能性假设花妖是东院其中一位旅客我们可以把搜查的范围缩窄三分之一若把对象再局限于单身男性搜查的目标更会再大幅减少。” 纪千千欣然道:“对!” 呼雷方拍腿道:“对!这般简单的推理因何我们却一时想不出来让我去找巴理说话。” 巴理是驿店的老板。 慕容战忙道:“大家是同族人由我去找他问清楚吧!” 说毕不理呼雷方是否同意出门去了。 燕飞和纪千千暗赞他机警慕容战的理由冠冕堂皇两人却晓得他看穿燕飞在怀疑姬别是内鬼而呼雷方与姬别关系密切故尽力不让呼雷方有离开的机会。 夏侯亭沉声道:“假设燕飞你确怀疑我们中有人弄鬼何不坦白点说出来否则今晚恐怕劳而无功。” 燕飞目光缓缓扫视众人淡淡道:“是否有内奸现在也非处置的时候真是自己人弄鬼目的也不是要包庇花妖只是希望边荒集继续处于人心惶惶的状况下。” 稍顿续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拿下花妖为世除害。花妖今晚将恶贯满盈难逃死劫。” 接着目光投往屋梁双目神光电闪油然道:“花妖刻下正在店内只要我们以非常手段逐一试探花妖肯定会露出狐狸尾巴他的末日已到哩!” 刘裕伏在草丛里瞧着敌人与另一支约二百人的人马会合登上藏在林内的战马绝尘而去。 刘裕贴地听声灵觉的耳朵分辨敌人离开的方向察觉敌人直抵颖水西岸忽然蹄声消失顿悟颖水必有一支不少于五艘大船的船队否则如何容纳四百多人马暗呼好险假如自己循原本的路线沿岸南下肯定难逃敌人水6两路的拦截。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难道司马道子和屠奉三竟联成一气?虽说在权力斗争的合纵连横中朋友可成死敌敌人反为战友没有甚么是不可能的。可是司马道子与桓玄一个水火不容绝对没有化解的可能司马道子亦不会因要对付谢府而与桓玄修好。桓玄对皇位的野心是路人皆知谢玄则秉承谢家支持朝廷的传统司马道子只会利用此玄牵制彼玄而不会蠢得自毁长城。既然如此他更想不通因何屠奉三的手下忽然换成司马道子的人。 他该怎么办呢?以眼前的形势看他能安然返抵广陵已是鸿福齐天遑论制敌杀敌。对方将于他往广陵的路上布下天罗地网待他投进去。 他是否该绕路往西兜一个大圈子到大江后再由南面绕往广陵去?边荒如此辽阔他又熟悉路途即使司马道子尽起建康兵马也如大海捞针没法把他截着。 “嘘”!刘裕猛然别头瞧去立即倒抽一口凉气心叫不妙。 燕飞负手而行后面跟着纪千千、慕容战、赫连勃勃、车廷、姬别、红子春、卓狂生、夏侯廷、费正昌等除妖团的高手沿东院的长廊而行两旁房舍林立一道接一道的门户在前方展现高处均有己方战士弯弓搭箭的扼守着。 只有方鸿生仍留在食堂由几个好手严密保护。 慕容战手捧驿店的住客名册道:“丁卯房。” 燕飞油然在挂着“丁卯”编号的客房门前停下毫不犹豫地举手敲门。 “笃笃笃!” 慕容战等往四外散开进入戒备状态以他们联合起来的实力假若真的同心合力即使对手高明如慕容垂或孙恩亦难以脱身。 纪千千移到慕容战身旁众人中以她的江湖经验最浅不由有些儿紧张。 慕容战环目扫视见不少人探头探脑的透窗窥看喝道:“我们在查案识相的就不要偷看否则一概当作是贼人的同党。” 看热闹者登时缩回房内去。 “咿唉!” 一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把房门拉开脸青唇白地抖颤着本似要说两句客气话忽然觉七、八道凌厉的眼神全落在他身上吓得抖颤地道:“大爷!不是我!” 慕容战、红子春、卓狂生等齐声哄笑为他的窝囊噱。 只有燕飞仍是温文有礼微笑道:“打扰哩!确不是你!”就那么继续前行。 卓狂生追在他身旁不解道:“飞少你看一眼便成吗?怎都该盘问两句吧!” 红子春道:“我还以为你老哥会出手试探呢?” 燕飞倏地立定待众人全停在他身后沉声道:“我们的行动愈快捷对花妖造成的压力愈大令他感到我们是胸有成竹一派直冲着他而来的样子。放心吧!别的我或者不行可是看人不会看错。” 夏侯亭叹一口气道:“不信任你也不行。寅时已至若在东院找不着花妖还有其他两院百多间客房。” 费正昌苦笑道:“如若花妖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不是单身一人我们更要重新开始。” 慕容战捧著名册宣读道:“丁卯便到庚午房也是单身男性这个还欠了两天房租。” “砰”!房门立即张开一个本该是凶神恶煞、挺眉突目的壮汉此刻却变成差点缩成一团、满脸慌惶的可怜虫求饶的道:“各位大当家大老板饶命我立即付上房租。” 今次连纪千千也忍俊不住其他人更是放声大笑冲淡不少紧张的气氛。 慕容战上下打量他哑然笑道:“是我不好多加一句。” 燕飞仍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微笑道:“兄台请回房租待明天缴交吧!” 剩下那人呆站门后众人随燕飞继续行程。 燕飞忽然加快脚步朝长廊东端的房舍走去。 慕容战不解叫道:“燕兄!你漏了辛未、甲戌、乙亥、丁丑。唉!还有戊寅、己卯……” 燕飞蓦然立定止步挂上“壬午”号牌的客房前双目神光闪闪似要把房门看穿透视内中的情况。 众人神色各异当然人人提高戒备严阵以待。 慕容战把目光从名册移开投往燕飞现出惊讶的神色却像想到甚么似的没有说话。 赫连勃勃凝视燕飞眼神闪烁显然正在思忖燕飞异乎寻常的举止想瞧通他因何似是可以能人所不能像纯凭感觉便可以缉捕花妖。 纪千千在众人中最明白燕飞的能耐知他正挥其通玄的本领令花妖无所遁形。 不用他们吩咐于房舍瓦顶放哨把守的战士全进入最高戒备状态打醒十二个精神静待事情的展。 若房内人真的是花妖可不是闹着玩的谁都知道花妖肆虐作恶多年北方无人能制肯定浑身法宝精擅突围、隐藏、逃遁之术。 风声响起慕容战随手抛掉名册一个翻腾跃上屋顶令本已沉聚至压得人透不过气来的气氛更是拉紧像一根随时中分而断的弓弦。 在众人期待下燕飞举手叩门再往外退开两步。 “谁啊!” 众人大感错愕只有燕飞和慕容战例外因为传出来的声音娇滴滴的分明是女人的声线语调。 纪千千正为燕飞难过因为假如燕飞如此煞有介事般却偏找错人将令所有人对他失去信心。 不过当她朝其他人瞧去却觉这班老江湖没有人露出半丝嘲笑的神色聪明伶俐的她立即恍然而悟正因花妖懂得化身千万包括易容扮作女子始能屡屡避过搜捕。 “咿?呀!” 客房门洞开。 一位高度差点及得上燕飞颇有姿色身长玉立作鲜卑族打扮的年青姑娘现身众人眼前有点睡眼惺忪似的一手在整理刚披上的外长袍另一手用一种漫不经心似在卖弄风情的姿态整理秀和衣领蹙着眉头打量燕飞又巡视各人目光落到纪千千身上时亮了起来显然纵是身为女子亦为纪千千艳光所摄。 由纪千千到每一个人均大感错愕此女由秀至赤着的双脚每一寸都毫无疑问是女人颈喉处更是光光滑滑没有男性特征的喉结且因她内穿单薄的襦服玲珑浮凸的身材隐约可见不单不觉藏有任何武器还是一副慵懒无力的样儿绝没有半分须眉之态更不像懂得武技。 这样到边荒集来赚钱的单身女子并不罕见多是到夜窝子的青楼出卖**好狠赚一笔。 连唯一早从名册晓得内居者是单身女性的慕容战也大感失望想不到似是心有成算的燕飞会碰这么一个大钉子。 人人呆瞧着她说不出半句盘问的话来。 女子目光回到燕飞处一面茫然道:“这么夜哩!弄醒奴家干甚么呢?” 纪千千心中暗叹对燕飞通玄灵觉的信心次动摇更不知他如何收拾残局。 出乎所有人料外燕飞从容道:“我们弄错哩!姑娘请关门继续睡觉请恕我们打扰之罪。” 女人白燕飞一眼略一犹豫始缓缓把门关上。 就在房门刚闭上的一刻更令人料想不到的事生了。 燕飞一声不响的拔剑出鞘蝶恋花快如电闪破入门内。 强大的劲气令木门像被摧枯拉朽的寸寸碎裂。 纪千千惊呼一声已来不及阻止。 其他人无不生出惨不忍睹的惊骇想不到一向温文和平的燕飞会对此位令人没法生疑的姑娘全力出手狠心辣手摧花。 第十三章 因果循环 刘裕从草丛里弹起来从容不迫地扫掉身上的草屑面向盈盈俏立丈许外貌美如花却心毒似蛇蝎的美女笑道:“这么巧!任大姐不是也要到广陵去吧!我也是要到那裹去大家结个伴如何?” “逍遥帝后”任青媞笑脸如花的上下打量他“噗哧”娇笑道:“好瞻色难怪谢玄看中你只可惜他没看出你是短命鬼更没有看出你不知自量你以为今晚可以逃过死劫吗?” 又笑嘻嘻道:“告诉奴家你是怎样晓得有埋伏的呢?” 此女之狡猾厉害他和燕飞知之甚详更弄不清楚她说的话是真是假或只是随口胡绉志在拖延时间待任遥赶来联手收拾他。她或许是自边荒集外便缀着他不单看到他被柔然族女刺客伏击还以某种手法通知司马道子的人围攻他总而言之碰着她一件最简单的事也会变得扑朔迷离真假难辨。 心念电转间他耳鼓内响起一声冷哼立即认得是任遥的声音最古怪是冷哼声全没有方向的感觉就像在耳鼓内生令他无从晓得任遥藏身的位置如此以内功传音入耳他尚是次遇上可知燕飞对他的顾忌绝非过虑。 他忍着要向四处观看的冲动知道任遥若有意躲藏怎么看也是徒然。 任青媞娇嗔道:“说话啊!为甚么忽然变成哑巴呢?” 说话时忽然纤手从袍袖探出来往下垂直先伸出玉指指往西北方手掌再急拨三下似在指示他遁此方向逃跑且须立即逃走。 刘裕糊涂起来当然不会信任她怎知她不是故意点一条死路让他走又或他若反方向突围偏落入敌人陷阱裹更或许只是想分他心神另有诡计。 缓缓探手往后从背囊旁摘下索钩好整以暇的道:“任后一方有多少人不如全请现身出来甚么事也可以一次过解决大家省点时间。” 长笑声从后方高处传来正是任遥的声音只听他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死到临头仍敢大言不惭收拾你需多少人呢?哈!可笑可笑!我任遥可以保证你不会哪么容易断气没一、两天绝死不去。” 刘裕没有掉头去看而不用看也晓得任遥立在后方三丈许外高处的一株树上哑然失笑道:“谁在大言不惭?要见过真章方可分明不过任兄至少有一点看得不错就是我刘裕是不会那么容易死的。特别是在荒林野地又是在深夜之时。” 倏地一把阴恻恻的声音从右方传至道:“想不到谢玄千拣万拣偏拣了个蠢材作传人让我王国宝看看你如何难杀吧!” 刘裕别头瞧去十多道人影出现在林木间迅接近领头者正是王国宝其他人无不身手高明全属一流的好手以如此的实力即使没有任青媞和任遥已足够收拾他有余。不过他仍是夷然无惧今晚他是一心要对付屠奉三和他的大批手下论实力不在此刻面对的敌人之下故纵然换上眼前强敌又落入包围网内他仍有信心突围逃走。 他肯任所有敌人现身方突围逃走非是自负托大而是想弄清楚对手的情况他的索钩奇技和纯凭感觉作出反应的的灵手方可以在树林的暗黑里挥最大的威力。 任青媞嗔叱道:“蠢材!” 两袖扬起露出两柄闪亮着青色的匕。 刘裕不晓得她这句是否骂他不懂得依她指示逃走不过已无暇分心去想拔身而起冲天直上。 只要他犯上任何错误或在判断上有任何差误明年今夜将是他的忌辰。 风声四起前方的任青媞后方的任遥右方的王国宝和大批手下同时腾空而至向他攻来。 “当!当!当!当!” 燕飞从破碎的木门退出来蝶恋花仍遥指房内的“女子”。 该女俏睑含煞双目闪烁着邪异、狠毒和带点疯狂的异芒狠狠盯着燕飞手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对长只尺半许的铁护臂再没有丝毫弱不禁风的模样。 纪千千等全看呆了眼想不到对方高明至此不单能挡燕飞无坚不摧的一击还迫得燕飞退出破烂的房门外去。 红子春等莫不精神大振纷纷移位堵截所有出路附近把守放哨的武士亦全朝此地赶至迅布成包围网只要对方恃本领闯出客房会立即以劲箭招呼侍候。 只有燕飞清楚自己是故意退出来因为对方仍是不折不扣的女性样貌不过此模样并不能维持多久他估计如此凭内功化雄为雌的邪异功法应颇为损耗真元等若外家功夫中的缩骨功当须要放手力拚便要原形毕露。 他正是要迫对方现出花妖的原形。 心中同时明白过来难怪以方鸿图的独特本领仍没法把他缉捕归案皆因他不但能化为女人还可以洒上香料掩盖体味不过却没想到尚有另半个方总所以今次在边荒集百密一疏没用上香料的招数。 人人瞪大眼睛瞧着她除纪千千外没有人明白燕飞如何可以确辨她是花妖“变”的。 女子尖叫道:“你想干甚么?” 卓狂生移到燕飞身旁笑道:“没甚么?只是想看看姑娘的身体检查一下究竟是男还是女?” 红子春抢到燕飞另一边也含笑道:“我是最懂惜花的人姑娘若感到人多不方便可由我单独检查保证温柔妥贴。如姑娘真身确是货真价实的女人姑娘的渡夜资是多少我真金白银的如数奉上。” 纪千千心忖假如她打开始便不隐瞒身负武功纵使她身手高明至能挡燕飞的攻击亦没有人疑心她是花妖变的。不过她刚才却装出柔弱无力的慵懒模样此刻有此一变已令人人生疑对她当然不会客气还极尽侮辱的能事。纪千千听在耳内尤其本身是女儿家当然不大舒服可是她若是花妖如何被辱也是活该。 其他人尚想说话却被燕飞的长笑打断。各人在看燕飞下一步如何走之际燕飞哑然失笑道:“这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同时摧剑气锁紧对方。 女子的眼神再次变化变得冷酷镇定缓缓摆动一对护臂以对抗燕飞凌厉的剑气摇头道:“你是谁?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 直至此刻除眼神外她仍彻头彻尾是个女人不露丝毫破绽使其他人感到难以下手只好用言语试探。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你以为杀掉方鸿图便再没有人能将你绳诸于法吗?岂知正是因你下手杀害方鸿图致会陷身此处这不是叫冥冥之中自有主宰吗?” 除慕容战和纪千千外人人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燕飞在说甚么?方鸿图不是好端端在食堂内吗?怎会已被花妖所害?而纵是慕容战和纪千千也不明白燕飞因何要于此时此刻自揭方鸿图的秘密于事情有何好处。 女子瞳仁收缩精光迸射寒声道:“甚么方鸿图与奴家有何关连你休要含血喷人?” 燕飞油然道:“我是否含血喷人立即可以揭晓。方鸿图正是因现你可以变身作女人又以香料掩盖气味的手段方被你下手杀害。可是你却不晓得方鸿图是由两个人合成的方鸿图尚有位孪生弟弟拥有他同样灵敏的鼻子正是这个失误令你不加掩饰还胆敢留在旅店看热闹致陷身眼前的死局这不是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又该叫甚么呢?” 卓狂生、姬别等人人听得面面相觑想不到其中有此转折。 慕容战和纪千千则心中叫妙燕飞于此关键时刻揭破此事不但不予人欺骗议会的感觉反变成一种战略的运用生出对花妖的压力使他感到因果循环的神秘力量。 果然花妖脸色微变双目厉芒大盛。 “铿铿锵锵!” 包括纪千千在内人人掣出随身兵器。 燕飞暴喝道:“方总快来!看花妖还有甚么狡辩的方法?” 慕容战和纪千千更是心中叫绝假若早前施毒之事非是花妖所为当然弄不清楚燕飞在使诈。 “砰”!花妖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两支护臂脱手射出门外同时旋身一匝不知用何种手法施放出一团又一团乌黑的烟雾迅把客房的空间掩没还透门窗扩散开去。 燕飞一声长笑蝶恋花闪电前挑毫不犹豫迎上照头照脸射来的一对护臂。 第 一 章 花妖逞威 东南北三方尽是刀光剑影尤为厉害是后方紧迫着他的凌厉剑气和前方漫空攻来的千百袖影。 任遥与任青媞显然精于连手攻战之道甫出手便配合得天衣无缝根本不容他有脱身的机会。 刘裕清楚感觉到敌人杀他的决心换了在别的情况下他肯定必无幸理然而今夜却非一般的情况而是他自己精心挑选的荒原野林和迷蒙的月夜何况更有他擅用的索钩。 ‘嗤’!刘裕左手持的弹筒喷出索钩激射往西南方丈许外一棵大树透干而入此钩为北方巧匠所制钩型独特巧妙为三叉之形尖端是锋锐的尖锥锥身再分出两个弯钩只要破入目标便可以借力。 在这方面刘裕曾受过特别训练当时在刘牢之的指令下北府兵诸将从手下中精挑了一批长于侦察的好手接受借钩索翻林越岭的训练他刘裕正是其中之一。训练极为严格为期半年而到最后受训的三百人中只有十三人能通过所有测试其中又以刘裕称冠亦因此被刘牢之另眼相看。此后他对索钩的研究从没有停歇下来直至这年来武功精进方弃而不用怕反因此类被武人视为旁门左道的东西窒碍了武功上的进展。 可是今晚他却清楚能否保命全赖此物。 猛一借力刘裕改上冲之势平飞开去迎面杀至的任青媞先扑空后面的任遥立即变招伸脚撑在刚掠过的另一棵树身处改变方向追来衔尾不舍灵巧如神。 以王国宝为的十多名高手与刘裕间的距离立即扯远。 刘裕控制铁筒子的机括索往内收倏地加险险避过任遥御龙剑锋送出的一道剑劲再以巧劲抖得钩子脱离树干顺势一撑树干反冲而去于离地仍逾两丈的高处照头照脸一刀往任遥劈去。 在树林的暗黑里一切纯凭听觉感应使他灵手的威力更可挥得淋漓尽致。 ‘当’!!刀剑交击刘裕是依计而行全力出手;任遥是临时变招处于被动。 故以任遥的本领仍应付得非常吃力被刘裕的厚背刀劈得横飞开去。 钩索再往上激射钻入上方丈许处一棵大树粗壮的横干他先上升寻丈再荡秋千般避过任青媞的攻击在抖甩钩子后竟投往王国宝一众人等的上方。 刘裕生出自由自在任意翱翔夜林间的动人感觉他并不是要自投罗网而是要利用敌众我寡的情况制造出敌我难分的局面从中取利。 ‘呀’!刘裕在敌人仍未弄清楚生甚么一回事从天而降左右开弓两敌登时中招一被斩中左臂另一的背脊给他挑出一道深达两寸的血口。 他不理敌人负伤后往左右逃开去继续下降于堕地前射出钩索就哪贴地横飞朝西疾掠。 上方呼喊连声显是王国宝一方乱了阵脚他却生出安全的感觉有种于极度危险中安然脱身说不出的轻松滋味非常愉畅。 上方劲气压顶而来刘裕借钩索加‘蓬’!后方草飞泥溅任青媞两掌翻飞只能在密林草地处打出个小洞他则以尺许之差险险避过。 索钩回筒刘裕落到地面滚进附近一堆草丛里。 枝叶飞溅任遥的御龙剑破入草丛被刘裕一刀拨开人已从另一边冲天而上正有一敌持剑攻来刘裕看也不看顺着灵手的感觉浑然天成的一刀反劈。 ‘当’!刘裕手臂一阵酸麻血气翻腾心叫厉害。那人则被他震得横移开去原来是王国宝。 刘裕暗叫不妙此刻四周杀声响起他却被王国宝截个正着突围不成反往下堕且四周尽是敌人没法射出钩索。幸好他临危不惧使个千斤坠加落往地面在眨眼间认清楚任遥和任青媞两大高手追击而来的位置路线厚背刀化成一团精光望东南上方射去。 此正为以寡敌众的好处不用有任何顾忌。 兵刃交击声响不绝如缕他与擦身而过的敌人交换了七、八招劈伤其中一敌代价只是左肩给划出一道血痕幸好有水牛皮制的水靠护体又以劲气卸力否则恐要伤及筋骨。 任遥、任青媞和王国宝反被己方人手阻着截击之路眼光光瞧着他脱出重围破空直上。 刘裕生出鸟脱樊笼的感觉更摸清楚以任遥、任青媞和王国宝三人的实力倘缠斗下去即使有索钩之助仍无幸理终生出逃走之心。 ‘嗤’!索钩劲射。 刘裕势子刚尽又再腾升而上直射往离地高达五丈的林巅去。 刘裕落往接近树顶的一条横杆索钩射出又投往南方。 ‘雕虫小技也敢逞强。’ 刘裕耳鼓震荡着任遥以内劲传来的嘲弄声心呼不妙不过已无从补救眼睁睁瞧着任遥大鸟腾空般从左下方大树枝叶茂密处射出一剑劈中刚扯直的钩索。 刘裕登时失去势子往下掉去。 ‘叮叮’!两支护臂虽先后被挑飞却延误了燕飞片刻且燕飞持剑的右臂亦麻痹两次可见花妖邪功的厉害。 燕飞扑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雾内心灵却是精灵通透清楚把握到花妖非但不是全力出手且是留有余力显示对方尚有后着那方是致命的一击。 倏地立定。 他虽然无法视物其心灵之眼却捕捉到花妖正穿越后窗而遁同时一鞭反手挥打鞭梢疾点向他眉心要害无声无息狠辣阴毒至极点正是在这种黑雾的掩护下最可怕的一击而花妖更肯定是大师级的鞭手长鞭使得潇洒写意出神入化从心所欲。 忽然间燕飞生出直觉只一个照面便推断出外面恐怕没有人能拦得住花妖这并非说花妖比赫连勃勃、慕容战等人更了得而是因为现已扩散至房外及后园长廊的障眼黑烟等若沼泽泥潭而花妖正是尽得地利的凶鳄多少人手也奈何不了他。 他甚至可以趁机伤害纪千千而此一可能性极高因为花妖最爱看人受苦辣手摧花更是他的癖好。 两个念头一个接一个电光石火般闪过他脑海鞭梢亦因他忽然停止而尚差寸许未能予他致命一击花妖已趁此时机穿窗去也。 花妖自身的本领和应付围攻的手段在在均出乎他意料之外且应变之法层出不穷如此刻给花妖漏网逃走他们可能永远失去擒杀花妖的机会。 就在此刹那燕飞生出明悟想起当鞭梢最接近他眉心的一刻他感应到花妖对他们这-围捕者浓烈的仇恨而他更感应到花妖誓要杀死纪千千泄愤方肯突围脱身的决心正因心有所感方有此想。 蓦地间他掌握到击杀花妖的唯一良机而外面已响起两声痛哼惨呼。 没有人能拦着花妖他燕飞会否是唯一的例外? 第 二 章 死里逃生 刘裕隐隐感到任遥的御龙剑比他快上一线而其奇异的步法更会令自己本该劈入他面门的一刀最后只能击中他左肩胛而对方的御龙剑则会划断他的咽喉。 这结果并不是看出来而是感觉出来的且是凭着灵手的感觉事实上眼前尽是排山倒海的剑气剑影虚实难分只有他的灵手方可明察秋毫不被敌人所惑。 此时刘裕的脑海一片空白而此空白是因绝望而来一切都完了精心巧计全付之东流更遑论统一南北的宏大理想。 刘裕并没有试图躲避因为晓得此为最不智的做法。只希望在被杀前捞回一点好处最好当然是来个同归于尽至不济也要重创任遥。 刘裕后退背脊猛撞树干就借反弹的力道改变形势随下劈的刀势往任遥投去只有如此奇招方可以争取弥补双方间的一线之差于敌剑命中自己之时自己的厚背刀同时砍中他的肩项。 任遥显然想不到他有此借后方树干变招的奇法却因主动之势全操于他手内当然不会蠢得让他的垂死挣扎得手。冷笑一声倏地止步剑势变化改以重手法直挑当头疾劈的一刀他有把握可把刘裕震退回原处接着只要剑势开展可于数招之内自己夷然无损下取刘裕之命。 际此生死立判的时刻最令激战中两人料想不到的事在全没有先兆下忽然生一道黑影从天而降急旋如陀螺度惊人至极点。似乎是任遥和刘裕刚感应到三丈上的树巅处有人那人已降至任遥后方的上空近处照头压下的狂扬劲罡即使非是当其冲的刘裕也感到其压力如在暴风中逆势而行举步维艰。 任遥更不用说偷袭者盖头压来的劲气不单把他死死锁紧还若如万斤巨石般压得他血气翻腾像陷身神智清明偏是动弹不得的梦魇里。 以他的武功不论来人如何高明他怎都有反击之力至不济也可以闪遁开去偏是在这一刻为杀刘裕他已用上全力而刘裕砍来的一刀他更不能置诸不理。于此亦可见来敌之高明选取了最佳的机会忽然施袭。 任青媞和王国宝赶至三丈的近距离目睹突然剧变的形势齐声惊呼不过已难阻止立要生的事。 任遥狂喝一声反手一掌往上拍去御龙剑已挑中刘裕的厚背刀却因要分出小半力道应付从天而降的突袭者再无力把刘裕震退。 刘裕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落井下石趁任遥空门大露之际赠上一脚另一选择是乘机逃走。 任遥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 那人先以脚尖点中任遥往上反击的一掌倏忽间落在任遥背后。 刘裕登时改变主意因为他已看到偷袭者的形相更知道不但任遥死定了若自己还不走也肯定小命不保。岂敢犹豫一个旋身往外逸去。 ‘砰砰砰砰’!劲气爆破之声不断响起偷袭者连续数掌闪电般迅快地拍在任遥背上每一掌均令任遥喷出一蓬鲜血到第五掌时终破掉任遥的护体真气震得任遥离地前飞一头撞在刘裕先前立身的大树干上颓然滑下一代宗师就此横死荒林。 刘裕此时已冲出寻丈忽然一道气劲往背心撞来刘裕大叫不妙知道自己只要回身应战将被此人追上哪时休想活命猛一咬牙弓起背脊心中祈祷高彦非是吹牛皮而是背囊确有化解内家真气的功能。 ‘蓬’!刘裕喷出小口鲜血借力加箭矢般‘飕’的一声从两棵树间穿出。 那人本是紧蹑而至眼看追上刘裕却因刘裕出乎意料之外地硬捱他的一记隔空拳致失了预算又让刘裕把距离拉远至三丈。 任青媞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了疯的往杀夫仇人扑去喝道:‘孙恩纳命来!’ ‘天师’孙恩的一阵长笑传入刘裕耳内他骇然觉笑声正不断朝他接近显示孙恩正朝他追来心叫糟糕。 高彦的背囊确有奇效否则孙恩刚才的一击肯定会要了他的小命不过仍是非常难受令他伤上加伤五脏六腑移了位似的。 不过能在任遥剑底下侥幸逃生已激起他求生的斗志同时想到孙恩不但要杀任遥还要杀他更要杀尽任青媞、王国宝一方的所有人。 而孙恩的战略非常高明锲而不舍的追杀自己引得任青媞等追来他便可以逐一击破。 想到这里已有计较。 卓狂生和红子春迎击从瓦面跃下的花妖之时均在暗暗提防对方可长可短、可刚可柔变化无穷的长鞭他们莫不是一等一的高手更是老江湖虽然没空交换想法但都知道要于如此烟雾迷障中应付这类为此环境天造地设般的武器唯一方法是由其中一人缠死他的软鞭限制他的活动另一人便可以掌握他的位置予以痛击。 卓狂生仍在半空已感应到花妖正从上往他扑下来忙打醒十二个精神又两手准备一方面防备他的鞭子另一方面则可随时出手硬拚最理想当然是把他拚回瓦面上便可以和另一方的自己人来个前后夹击。 待要正面硬撼的当儿忽然‘花妖’在空中横移开去改为扑往红子春势子惊人至极点完全是豁了出去同归于尽的模样。 卓狂生心中大骇难道花妖竟能人所不能可以在空中随意改变方向更令他想不透的是花妖的鞭子究竟到了哪里去呢?另一边的红子春显然没想过有此变化猝不及防下凌空一个觔斗反身两脚车轮般朝‘花妖’连环踢去。 卓狂生灵光一闪终猜破其中关键狂喝道:‘老红小心是替死鬼!’此时他足尖已点在屋顶边缘处岂敢犹豫一个侧翻纯凭感觉落往‘花妖’后方挥掌劈去如他估计无误劈中的该不是空气而是花妖的软鞭。 花妖是以软鞭卷起己方的武士再以之假冒自己从瓦面投下这解释了为何他‘花妖’可以在空中离奇转向现在又不顾自身安危的扑向红子春。 红子春快要踢中‘花妖’正心中奇怪闻得卓狂生的提醒立即惊醒过来收回大部分力道。 ‘砰砰’!两脚先后踢中扑来者却非要取对方之命而是恰好足以把对方送返屋顶上尽显红子春脚上的功夫。 卓狂生亦劈中软鞭只恨劈中的只是猛缩回去的鞭子的梢端最气人的是鞭梢暗蕴向外拉卸的巧妙劲道使他不单有无处着力的颓丧感觉还被对方顺其势子带得继续往右方落下去刚好挡住红子春腾升的路线。 两大高手的截击就此瓦解冰消。 上方风声响起似是花妖从屋顶冲出投往长廊的顶盖去。 慕容战一把接着被红子春送上来的己方武士觉早一命呜呼骇然大叫道:‘快护送千千退出险地!’ 姬别、赫连勃勃此时亦来到瓦面登时生出扑朔迷离的失落感觉。花妖可能已跃往廊顶也可能是另一个‘替身’。花妖的高明实出乎每一个人的意料之外。 纪千千虽看不见实际的情况却清楚己方接连失利阵脚大乱也晓得自己可能成为花妖泄愤的目标正严阵以待夏侯亭、车廷、费正昌同时往她围拢过来。 费正昌往原路移去低呼道:‘千千小姐这边走!’ 只要退出烟雾迷障至少一切可回复正常他们亦可争回重新掌握抵抗或反击的主动。 纪千千刚举玉步呼啸声大作。 夏侯亭狂喝一声挥刀扫去。 纪千千大感不妥一直以来花妖的鞭子使得无声无息教人防不胜防从不像现在般的威势十足一副怕没人晓得他所在处的样子分明是惑敌的狡计。 事实上在场者无不涌起纪千千的同一想法问题在此伸手不见指的浓重烟雾里在摸不清楚花妖的真正位置的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有别的选择。 慕容战、姬别和赫连勃勃从屋顶掠下朝鞭声响起处赶去。 卓狂生和红子春先后着地但赶过来时已迟了一线。 夏侯亭迎战花妖长鞭车廷和费正昌左右护着纪千千往廊道烟雾外掠走。 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所有人均被花妖牵住鼻子走截杀花妖此时再非当务之急最吃紧的是如何保住纪千千不致被花妖伤害。 夏侯亭一刀劈空骇然觉本是声势汹汹的一鞭已似毒蛇回洞般变得无声无息正要开口警告花妖刻下正在长廊顶上之际费正昌和车廷同时怒喝连声不用猜也知他们正被花妖突袭。 纪千千已弄不清楚身旁两大高手生何事只知道上方鞭风呼啸忙往前加掠去。 际此凶险时刻她再没有任何惊惧只知道若自己能以身作饵引得花妖追到烟雾外又或迷障稀薄处他们便能重新掌握主动。 在这般形势下除了带头的一二领袖级高手其它武士均帮不上忙。 忽然间她觉自己变成独自一人在长廊亡命奔逃烟雾渐趋稀薄显然即可逃离烟障。 忽地一股阴寒至极的劲气像一堵墙般迎面撞过来。 纪千千娇叱一声人随剑走一无所惧地迎击前方的隐形高手。 刘裕足尖点地往上腾起此时孙恩似要表演他惊世骇俗的身法般眨眼工夫已把两人间的距离缩近至丈许硬把王国宝和任青媞抛到五丈外其它武士更被甩至七、八丈外如让情况依此展下去直待孙恩宰掉刘裕他们仍未及赶至除非刘裕本事至可捱过孙恩十多招。 刘裕不用眼看也感觉到孙恩追至心中震惊之极孙恩的厉害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恐怕眼前的所有人合起来也斗他不过而他更敢肯定孙恩已立定主意要尽杀此地生人以免把他击杀任遥的事外泄出去。 而自己更成为他先要杀的人。 在南方能令孙恩顾忌的就只有一个人那人就是谢玄而自己则是谢玄挑选出来的所以孙恩绝不会放过自己。 两股气柱冲着脚底而来刺向他左右涌泉要穴。 如给击中刘裕肯定五脏立碎一声长笑弹离横枝往西面一棵大树投去。 孙恩鬼魅般出现在他弹起的横干处须齐动眉毛根根竖直双目神光电射隔空一招激射出一道气流追往仍在越空而逃的刘裕的背心去。 刘裕像早晓得他有此一着的一个觔斗以非常优美从容的姿势双足点往横伸出来的树干的终端去堪堪避过能令他**夺命的指风。 事实上刘裕已是吓得差点要冒冷汗心叫好险。他根本没想过孙恩的动作可以迅疾至此只是凑巧他要施展其独家的斥堠奇技却侥幸避过孙恩必杀的一击。 刘裕双脚踏在老树枝干那柔软得不堪着力的尾端处压得整条横干弯曲起来正要断折之际刘裕运气轻身枝干在骤失压力下猛力弹回来弹簧般把刘裕射上半空刘裕正是巧妙借力乘势改变方向斜飞而起与朝他踏足枝干紧追而至的孙恩倏地拉远距离跟全赶至的任青媞和王国宝则把距离大幅拉近。 此术他学自灵猴一次他进行侦察任务之际在深山得窥灵猴在树巅纵跃如飞利用树枝的弹性于林海内来去自如忽奇想创出此命名为‘灵猴跳’的奇异功法。为学成此术他曾踏断无数树枝摔得七荤八素到他掌握到其中窍门他的轻身功夫已大有长进。 当孙恩踏足他先前的枝干刘裕已在三丈开外长笑道:‘天师中计哩!’ ‘啪’!孙恩所踏干枝中分而断原来已给刘裕弹离前作了手脚孙恩临危不乱探手抓着上方另一横干竟就那枝打千秋般往上翻了个转‘飕’的一声续往刘裕追来。 就只是这么耽搁任青媞和王国宝终于杀到。 刘裕落在另一棵大树的枝干上反弹而回厚背刀挥出直劈孙恩。 孙恩长笑道:‘找死!’双手化出万千掌影迎上刘裕的厚背刀。 两人凌空相遇刘裕施出压箱底的本领厚背刀生出微妙变化刹那间劈出两刀凭着灵手砍入迷人眼目的掌影里。 ‘蓬!蓬!’ 刀掌交击。 刘裕闷哼一声斜跌开去被孙恩惊人的掌劲震得差点吐血整条手臂虽酸麻起来终于保住小命。 他能先后挡过孙恩全力出手的两掌实足以自豪。 孙恩借力凌空一个翻腾又再箭矢般往重重摔落一堆草丛的刘裕射下去不容他有喘息的机会。 刘裕体质异于常人着地前气血已回复正常甫触地往一侧滚开去。 ‘轰’!草叶激溅孙恩的隔空拳劲猛击在他着地处只毫厘之差可命中刘裕。 任青媞的双短刃王国宝的长剑也同时往着地的孙恩攻去。 孙恩一阵长笑两袖飘飞袖内双手忽拳忽掌忽拍忽劈潇洒自如地把两大高手的狂攻猛击照单全收还似犹有余力。 刘裕从地上弹起来说真的他已给孙恩的盖世奇功打怕了此时最希望的是能有哪么远便逃哪么远。可是理智告诉他任青媞和王国宝仍未形成围攻之势孙恩可随时脱身追来重现适才的局面必须待王国宝的手下赶至他方有远遁的机会。 猛一咬牙人刀合一的往缠战不休的三人射去。 刚好孙恩此时脚踏奇步一袖抽在王国宝的剑上带得王国宝跌往一旁而他另一手则往任青媞挥去施展令人难以相信的手法两下弹指分别命中任青媞的匕刃令任青媞有如长河之势不顾自身的攻势烟消瓦解。 孙恩脱身而出往刘裕扑去。 刘裕心叫好险厚背刀立像补上破隙般往孙恩劈去欺的是对方劲气尚未回复过来难以全力对付他。 ‘蓬’!刘裕与孙恩错身而过拳刀交换谁也伤不了谁。 任青媞重整阵脚不理刘裕飞临孙恩上方双刃骤雨般往孙恩洒下去。 刘裕则回手一刀疾劈孙恩后背助任青媞一刀之力。 王国宝亦挺剑杀至他一向自视极高连谢玄也不放在眼内今晚却接连遭挫对孙恩的仇恨早盖过理智眼前最紧要是收拾孙恩怎有闲暇去理会刘裕剑化长虹直搠此被誉为九品高手外的第一人。 喊叫四起王国宝的手下终于赶至。 ‘砰’!孙恩反手拍中刘裕厚背刀震得他往前疾飞不过正合刘裕心意。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孙恩实在太可怕了! 第 三 章 恶贯满盈 燕飞敢肯定花妖的轻身功夫不在当场的任何人之下包括他自己在内。 花妖的狡猾、战术、胆量和手段均高明至出乎所有人料外假若他们这些除妖团的核心高手无法留下他他大有可能闯过重重围困安然离开边荒集。最能威胁他的便是在月夜下空旷处布防的箭手在那样的情况下烟雾弹的作用绝及不上眼前的神效。 要知边荒集胡汉混杂胡人的骑射本领是无庸置疑。一旦花妖给一队夜窝族战士缀上喂以劲箭花妖将陷身险境尤其是于淝水一战后边荒集四周的树木被砍个清光根本没有掩护之物。 所以花妖最明智的做法是擒得人质而他的目标正是纪千千只要能挟千千而逃人人投鼠忌器下可彻底消除弓矢的威胁。奸杀纪千千亦可令此邪魔泄一口被围剿的鸟气令边荒集永远蒙羞对他们造成不可弥补的打击。 所以他一直守候在纪千千附近静待一闪即逝的时机。 现在机会终于来临。 当花妖在长廊顶以长鞭从上远攻费正昌和车廷令两人生出错觉误以为花妖全力向他们攻来事实上花妖却展开身法在上方赶过纪千千再翻下长廊正面拦截此时他赶到纪千千身后晋入金丹通玄的至境全力出手。 刘裕在密林内全飞驰不作任何保留虽明知会使内伤加剧也不理得那么多了。 在逃离战场之际他听到至少两声男性临死前的惨呼只不知王国宝是否其中一人。 孙恩的武功可用极为可怕来形容亦没有别的词语更贴切。 他不知道任青媞等能阻延孙恩多久目下最聪明的是有哪么远逃哪么远直至走不动为止。 纪千千的注意力全集中到前方去心中已在暗防对方神出鬼没的软鞭除妖团虽然人数众多且不乏高手可是她此刻的感觉却像在一个封闭及黑暗的密室内孤军作战谁都帮不上忙且连敌人的位置也无法确切掌握。 阴寒之气扑面而来倏地一点劲气疾点后脑要害而至纪千千心叫不妙骇然变招反手一剑劈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到花妖已近在咫尺之间魂飞魄散下往一侧闪去佩剑已给毒蛇般灵活变化的软鞭缠上。 一股莫可抗御的阴寒气劲循剑入侵经脉登时半边娇躯酸麻起来。 纪千千想也不想尖叫道:‘燕飞!’ 客房的一方暴喝声四起却是远水不能救近火。 蓦地纪千千感到一只有力的手挽上她的小蛮腰心叫完蛋时燕飞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千千放心。’ 一道真气从燕飞的手输入体内纪千千心智精神登时回复正常忙运劲保住佩剑。 更奇妙的事生了狂扬忽起以他们为中心往四外狂卷浓聚不散的迷障烟雾竟奇迹地往四外翻滚退开视野亦随之不住扩展天上明月再现银光蔚为奇观。 花妖终于现形。 他脱去罩体的寝袍露出灰蓝的紧身夜行衣长披散掩去大半容貌不过仍可看到他先前尚是搽脂抹粉的女性样貌分别只在颧骨凸高而两眼则凹陷下去配上他双目射出疯狂邪恶的异芒令人再难保持初见他时的印象。 他的身材变化更大玲珑浮凸的曲线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留丝毫痕迹全身再没有半分多余的丰肉像虎豹般充满爆炸性的动力依然赤着双足。 他身后负着个小背囊难怪各式武器烟弹层出不穷。 此时的他离纪千千和燕飞尚有丈许右手长鞭缠着纪千千的长剑现出错愕意外的神色。 纪千千甫看到他的‘真身’燕飞的手已离开她的纤腰蝶恋花爆开一团精芒以惊人的高往花妖激刺而去。 花妖狂喝一声弃鞭疾退两手化出千百掌影迎上燕飞雷霆万钧、蓄势已久的一击。 左右风声骤响各大高手先后赶至。 两道人影乍合倏分花妖踉跄两步似要往一侧倒跌旋即回复平衡拔身而起不过已被纪千千看到他左胸胁一滩血渍正不断扩大显然被燕飞刺中一剑。 只有曾参与揭破和围攻花妖者方深切感受到此一刺得来的不易。 燕飞虽被花妖反手一掌拍中左肩却运功化去他大部份功力只是血气翻腾内腑受到震荡要非如此亦不能在一个照面重创花妖。他的剑未及体便被花妖的护体真气反弹出来不过他先热后寒的金丹真气已令花妖经脉受到严重的伤势。 燕飞虽被震退但退得很有分寸直抵纪千千身前防止花妖临危反噬二度向纪千千出手。 人影一闪刀光剧盛一人从浓烟冲出后先至的斜冲而起投向花妖威势勇不可挡赫然是慕容战。 花妖怒喝一声临危不乱反手从背囊掏出一支粗如儿臂的短铁棍全力反击。 刀棍交击之声凌空响起劲气激飞倏忽间两人已交换了数招在空中擦身而过。 花妖反手再一棍往慕容战扫去慕容战冷哼一声就势以刀柄狠狠挫中花妖的短铁棍花妖剧震一下猛地张口吐出鲜血脸容凄厉可怖显然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燕飞暗赞慕容战其战略确高明之极招招均硬迫花妖比拚内劲显然是明欺花妖身负内伤。 花妖闷哼一声借力飕的一声竟临时改向反朝浓烟投去就在燕飞和纪千千右方上空两丈许处掠过。 纪千千大骇下猛推前方的燕飞背脊提醒他去追花妖。 燕飞伸腰笑道:‘放心吧!’ ‘蓬’!刚没在烟雾裹的花妖喷着血倒飞回两人的视野里全身响起骨折的声音手足在空中作着反常失控的动作往地上掉下去。 慕容战此时落往地上瞧着花妖从天上掉下来神态从容的还刀入鞘。 ‘锵’!‘蓬’!花妖重重掉在慕容战脚下。 赫连勃勃魔神般神态轩昂的在花妖被截处的烟雾中逐渐现形轻抹拳头令人想到正是这拳头夺去曾纵横天下、无人能制的花妖一命。 红子春等纷纷赶至先后落在恶贯满盈授边荒集格里珠驿店的花妖尸旁。 燕飞终压下翻腾的血气回头一瞥纪千千仍紧握佩剑花容惨淡显是犹有余悸。轻轻问她道:‘没事吧?’ 纪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千千尚是次目睹有人被活生生打死呢!’ 武士从四方赶至表情虽异均为能击杀花妖额手称庆亦是惊魂甫定。 燕飞伴着纪千千来到花妖伏尸处人人不由自主望向纪千千不知她会如何论功行赏。 姬别不屑地伸脚踢花妖一记道:‘天下竟有如此改变肌肉的邪功?确是闻所未闻令人大开眼界。’ 卓狂生吩咐旁边的武士道:‘快去请方总来让他验明花妖正身我们便可解除戒严令同时把花妖死讯公告天下。’ 燕飞往赫连勃勃瞧去刚好对方亦朝他望来两人目光交触。 赫连勃勃微笑道:‘我是冷手执个热煎堆若非燕兄和慕容兄接连重创花妖逼他逃回烟雾里结果可能不一样。’ 窗子打开的声音此起彼继显是旅客们耐不住好奇心纷纷探头窥看。 呼雷方盯着燕飞沉声道:‘燕兄是如何可像未卜先知似的识破花妖诡计行藏他尚未现身而燕兄已能肯定花妖是在客房内且瞒过其它旅客。’ 红子春点头道:‘花妖未露出尾巴前横看竖看都是个女人没有任何破绽燕兄怎能如此肯定他是花妖呢?’ 燕飞早晓得众人不会在此事上放过他目光扫过众人人人现出用心聆听的神色摊手道:‘或许是花妖杀孽太重令我感应到他的杀气又或是冤魂的力量使我生出感应我自己也弄不清楚。’ 众人露出半信半疑的神色纪千千却晓得他总算挡塞过去。 四周的武士愈聚愈多围得水泄不通。 蓦地长廊另一方的武士纷纷让路方鸿生胀红着脸的赶来直抵花妖尸身旁全身剧震像忘记了鼻子的不适般呆瞧着脚下的花妖。 人人屏息静气看他如何反应更担心他说这个并非花妖哪就呜呼哀哉。 方鸿生忽然矮了一截原来是双膝着地接着羊脸现出非常古怪的神情口唇不住颤动在万众期待下呜咽着道:‘大哥!我终于为你报却深仇哩!’ 说罢放声大哭。 众人这才晓得他刚才的古怪神情是强忍着心内的激动和涕泪。 全场欢呼雷动声震驿店。 烟雾开始稀散现出更广阔的夜空。 燕飞仰望星空心忖花妖的一场风暴总算成为过去可是边荒集的内忧外患将接踵而来他能捱过去吗? 刘裕仆倒地上不住喘息。 他身处荒村内一间废屋本意是穿过荒村到另一边的密林觅地休养疗伤岂知甫入村已撑持不下去只好狼狈窜入此破屋总好过栽倒屋外。 他不论体力和真气均已到油尽灯枯的地步胸口翳闷之极非常难受此时若遇上敌人只有引颈待宰的份儿。 孙恩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是他平生所遇的第一人即使谢玄也有所不及慕容垂亦是输面居多。以燕飞目前的实力或许有跟他一拚之能取胜却是绝没有可能。难怪孙恩数十年来稳居南方第一高手的宝座。 直至此刻他仍弄不清楚生甚么事。 对付屠奉三的陷阱怎会变成任遥和王国宝反过来围截攻击他的包围更不明白是孙恩竟会忽然从天而降掌握机会一举搏杀任遥。 ‘啊’!刘裕咯出一口鲜血胸臆反舒服轻松许多勉强坐起来把厚背刀从背后抽出搁在盘坐的腿上。 他的头脑仍乱成一片此为神疲志散的现像苦在虽明知如此脑筋仍有点不受控制似的。 忽然一阵晕眩袭境刘裕心呼不妙如撑不住昏迷过去对他的功力会有极劣的后遣症。 吃惊下他收摄心神奋起仅余的一点意志苦苦支持。 倏忽间他又回复神智觉已是浑身热汗晓得自己已挡过一次内伤的作神智清醒过来。 现在只要安坐静养、调气行息个把时辰凭他过人的体质和扎实的内功根基应可恢复逃亡的能力。 忙闭上双目进入经脉内真气运行的天地。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刻半刻钟忽然感觉有异正要睁眼脖子已被冰寒的刃锋压着咽喉背心要穴被制失去一切力量的往后倒下如非对方一手抓着他肩头肯定四脚朝天。 女性的气息满鼻。 朔千黛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你也有今天哩!这是你作恶多端的结果惹得人人愤起攻击。老天爷有眼教你落入我手里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尽酷刑方能泄我心中之恨。’ 刘裕心叫冤枉却说不出话来。 朔千黛见他再无反抗之力把长剑移开少许狠狠道:‘你还有甚么话要说?’ 刘裕咳嗽两声方回复说话的能力知道否认根本不起任何作用其背囊更是铁证如山苦笑道:‘姑娘看见我被人围攻吗?’ 朔千黛的声音从牙缝间溅出来般寒声道:‘当然看到否则怎能追到这里来你也算本事可惜逃不出本姑娘的手掌。’ 刘裕道:‘你知道他们是甚么人吗?’ 朔千黛冷冷道:‘我没有这个闲情。’ 刘裕叹道:‘若你不给我辨白的机会而我又真的不是花妖而是北府兵的刘裕岂非让花妖可以继续逍遥法外吗?’ 朔千黛沉默片刻接着沉声道:‘他们是甚么人?’ 刘裕猜到她是因目睹任青媞一方的人反过来和他连手对付孙恩故生出疑惑所以肯听他说话。 忙道:‘他们其中有一个是“天师”孙恩另一方是建康司马道子的人试问他们怎会劳师动众地去对付花妖。噢!这些东西我可以解释。’ 最后一句话是因他察觉此柔然族女高手正在检视他的背囊心叫完蛋。 果然朔千黛态度立改大怒道:‘物证俱在还敢狡辩让我立即挑断你的手筋脚筋教你乖乖受刑。’ 刘裕苦恼得差点要先行自尽可惜却办不到。 朔千黛长身而起刘裕失去支持往后倒跌。 剑光一闪朔千黛长剑往他右脚疾挑。 第 四 章 诱人提议 “当!当!当!当!当!当!” 六响悠扬的钟声从古钟楼传来为边荒集解除戒严令。不过现在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夜窝子又正在休市夜窝族想趁机狂欢也只好留待下一个晚夜。 事实上花妖授被诛的消息已像旋风般从驿店扩散闻者无不额手称庆与为世除害的边荒集共荣。 燕飞与纪千千策骑转入柬大街往营地缓驰。 方鸿生则被卓狂生霸占在未来的十多天方鸿生将成为说书馆的台柱此为方鸿生大财的机会燕飞当然不会阻止。 纪千千不住朝燕飞瞧来温柔地道:“燕老大是否心内着恼呢?” 燕飞正在担心刘裕又怕到集外探察敌情的高彦遇上危险闻言淡淡道:“不招人妒是庸材我该高兴方对。” 一队二十多人的夜窝族武士正在前方街道把关听到解除戒严令的钟音正在议论纷纷又见到燕飞偕绝色美人而至齐声叫问。 燕飞欣然道:“干掉花妖哩!” 众夜窝族人立即大喜若狂尖叫呼啸全体跳上马背往东门方向驰去沿途高叫报喜震动长街。 纪千千感受着他们的欢乐欣然道:“燕老大的胸襟果然与别不同不过千千却心中不服花妖伏诛论功劳不管从任何一方面看均要数你燕飞。可是卓狂生却偏把你的功劳压下去把解除戒严令的撞钟殊荣给予赫连勃勃而又得到费正昌、姬别、红子春、车廷、呼雷方五人和议占议席的大多数旁人想提异议也没法子。” 启门开窗的声音不绝于耳人们不住从房舍店铺涌出来幸好马道仍是畅通无阻。 燕飞微微一笑笑得并不勉强淡淡道::垣就叫政治只讲利益后果不讲真理。我的表现敲响了另有居心的人心中的警号如让诛除花妖的荣誉落在我身上我燕飞将更难压制即使慕容战也不愿见到如此情况的出现。你看看吧!谁不晓得令方总着道儿是内鬼所为可是却没有人去追究跟查。因为他们现在最顾忌的是我更怕我趁祝老大有难取而代之这便是政治。” 轻夹马腹笑道:“我们跑快点!” 纪千千娇笑道:“不论别人怎么看你燕飞是千千心内最了得的英雄好汉。好吧!我们比比马术看” “刘裕”!利剑触脚而止。 不论是谁也不论对方叫嚷甚么恐怕仍没法阻止朔千黛下手挑断他的脚筋唯有这两个字生出效力。 刘裕也不知该兴幸还是喊倒霉因为在屋外唤他名字的人等若他的催命符以他现在的情况只余待宰的份儿。 他躺在地上闭目苦笑道:“任大姐别来无恙我还以为孙恩已送了你归天与任帝君共赴黄泉路大家有个伴儿。” 任青媞在屋外沉声道:“你勿要惹我我的心情从未试过这般坏的!说不定会不顾一切先杀掉你来出气。” 刘裕感到朔千黛双手抓着他肩头把他推得坐起来手指迅点上他背脊一注接一注的真气送入体内立即全身一松不单解开被制的诸处穴道似乎更回复了点气力。连忙讶道:“任大姐是否伤心得疯了你要杀我尚有何顾忌可言?你今晚难道不是来送老子一程吗?” 朔千黛凑到他耳旁低声道:“算你命大!我走哩!” 刘裕感到她一溜烟从后门离开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这柔然女高手连一句“对不起”也吝啬又“见死不救”地丢下他。 任青媞出现门前神情木然的瞧他冷冷道:“算我说话重了我能追你追到这裹来孙恩自然也办得到你仍未脱离险境。只看屋外的脚印便晓你内伤作撑不住入此屋疗伤。” 刘裕探手握上厚背刀柄心忖幸好柔然女尚肯负上点责任拚着损耗真元也助他疗伤令他体内真气逐渐积聚伤势大有好转。只要再拖延片刻时间说不定或会有一拚之力。微笑道:“孙恩若找上门来我当然活不成不过却肯定任大姐你也会陪小弟一起上路。任大姐何不继续开溜任我在此自生自灭呢?” 任青媞出奇地不动半点气呆看他半晌忽地趋前两步于离他半丈处坐下来柔声道:“这不是呕气吵架的时候我们现在是命运与共合则力强分则力弱亦只有连手方有希望活着离开边荒。” 接着又轻轻道:“你的伤势有多重可以上路了吗?” 刘裕立即生出戒心针锋相对的应道:“彼此彼此不会比任大姐轻又不会比任大姐重。唉!任大姐丧夫后仍是习性难改绕了个大圈子还是来试探我有没有拿起刀子拚命的能力动手便动手吧!做人有时要干脆点的。” 任青媞现出苦恼的神情纵是花容苍白惨淡仍予人好看的美女效应道:“算人家以前万般不是吧!今次确有合作的诚意且非一时权宜之计而是结成联盟。我的目标是摧毁孙恩令他家破人亡身败名裂。” 刘裕凝视着她道:“任你舌灿莲花也休想说服我因我清楚你的手段为人绝不容我到广陵向谢相揭破曼妙夫人的阴谋。” 任青媞回望他沉默片刻平静地道:“此正为我敢厚颜向你提出结盟的条件还记得早前我曾指示你逃走脱身的方向吗?我一直反对大哥杀死你曾与他大吵一场只可惜忠言逆耳而他更惨被孙恩以最卑鄙的手段害死。” 刘裕皱眉道:“大哥?” 任青媞现出苦涩的表情别头瞥一眼屋外的月夜目光回到刘裕身上柔声道:“我是他收养的妹子也是他钦定的皇后。不过一切都完了曹氏最后的一点直系皇族血脉已被孙恩毁掉三国的风流终于去无痕迹。现在我只希望为大哥报此深仇大恨其它一切再无关重要。” 刘裕感到体内真气经过一番暗自调息下终开始运转于经脉之间体力亦正在迅回复中只要再有一刻钟时间便可起身看看要打还是要逃遂油然道:“希望你说的是真话你是否想我为你隐瞒曼妙夫人的事?” 任青媞叹道:“大哥一去逍遥教立即分崩离散再难成事不过曼妙仍是布在司马曜旁一颗非常有用的棋子可以左右司马曜这蠢人的决定。若你肯和我结成联盟她可以助你在北府兵内擢升当北府兵操控在你手内时便可以助我杀死孙恩完成我最后的心愿此后大家各行各路。我将退隐江湖再不会干涉你的事。” 刘裕愕然道:“这番话你该对玄帅说是否想我为你穿针引线不过看在一场相识份上你最好打消此意因为玄帅绝不会舆你合作。” 任青媞道:“不要瞒我哩!谢玄之所以肯离开建康是因为身负严重内伤事实上大哥与他在边荒交手已觉他受伤不轻故此大哥拚着两败俱伤亦要加重他的伤势。孙恩更于明日寺外察觉到他为杀竺不归而付出沉重的代价令他伤上加伤!大哥的逍遥气是难以根治的燕飞是唯一一个令人不解的奇迹。谢安则是风烛残年寿元已尽谢家的显赫将成为过去。而目下我看得起的人就是你刘裕。唉!还要人家怎么说呢?趁孙恩现在去追杀王国宝和他的手下战士我们尚可趁天明前多走点路现在只有我可令你安抵广陵错过这机会你不但性命不保更要辜负谢玄对你的期望。” 刘裕沉声道:“你们和孙恩究竟是甚么关系?他为何会告诉你们有关玄帅的事?” 任青媞一阵激动旋又平复下去淡淡道:“直至今晚我们和孙恩仍是盟友的关系你到广陵的消息是由他通知我们只没想过他是包藏祸心。我和大哥的争拗便是我反对他杀死你还提出改与你结盟。” 刘裕大惑不解道:“你当我是傻瓜吗?明知你们有称皇称帝的野心还要与虎谋皮助你们隐瞒曼妙的事?” 任青媞道:“因为我晓得你刘裕是怎样的人你像大哥般有统一天下的野心不过若依目前的形势展下去你顶多是北府兵内一名骁将统帅的位子绝轮不到你坐上去。除非谢玄能多活数年而那是绝不会生的。” 刘裕呆看着她心中暗忖自己是否如她所形容般是这样的一个人口上却道:“可是你适才与人围攻我时却是没有半分留手呢!” 任青媞耸肩道:“大哥既作出决定你又不肯依我的暗示逃生我只好全力执行。唉!不过一切已成过去我现在最不希望的是天下落入孙恩手上大哥在天之灵必难得安息今后我怎样行事便当是我报答他的恩情吧!” 刘裕开始有点相信她的诚意沉声道:“你们不是与司马道子合作吗?为何偏要拣上我若你杀人灭口便不虞曼妙的事泄漏出去。” 任青媞肃容道:“我对司马皇族和南方的豪门没有半分好感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更是难成大器。司马道子肯舆我们合作其中一个原因是想通过我们控制边荒集现在此事提也不用提。我们对司马道子只余下曼妙这着棋子。至于杀你也不能灭口因为尚有燕飞清楚曼妙的底细这亦是我反对大哥杀你的主要原因。” 刘裕呆看着她心中乱成一团。 任青娓续道:“试想想看谢玄身亡后的混乱情况北府军-龙无桓玄蠢蠢欲动孙恩则在海南起义北府兵以刘牢之和何谦为的两大军系权力倾轧在如此情况下权力将回到司马曜手上若任由司马道子话事你刘裕能保住性命已是侥天之幸遑论其余。相信我只要你肯点头我可以立下毒誓不出卖你。可是你在掌握兵权后必须生擒孙恩让我亲手杀他为大哥报仇。” 刘裕正要答话破风之声自远而近显示有人正全掠入荒村且是丝毫没有掩饰行藏因为根本不怕张扬。 任青媞从坐处弹起纵体入怀。 刘裕大吃一惊时已是温香软玉抱满怀脑筋立即胡涂起来不知该推开她还是抱紧她不知哪一种选择方为正确。 屠奉三独坐内堂皱眉不语。 今晚本是他展开征服边荒集大计的好时机却给花妖的事件捣乱了戒严令更逼得他取消拟好的一切行动。 阴奇此时来到他旁坐下苦笑道:“有两个重要消息我也分不清楚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屠奉三沉声道:“花妖是否给干掉哩!” 阴奇并不奇怪因为东大街处不住传来爆竹声和欢叫吶喊只要不是聋的当晓得边人因花妖伏诛而抢往街上庆祝。 道:“杀花妖的不是燕飞而是赫连勃勃此人不单因此名震天下他的铁弗部匈奴更因此而成为花妖事件的最大得益者。” 屠奉三沉吟片刻淡淡道:“此人不但手段高明且心狠手辣略施手段便把羯帮兼并唯-的破绽是把真花妖惹出来闹出一场风波现在还成为边荒集的大英雄。不过照我看事情不会如此善罢。” 阴奇愕然道:“老大的意思是游莹惨案的行凶者是他而非花妖?” 屠奉三微笑道:“此为路人皆见的事实花妖从未试过在几个时辰内连续作案更从没有于白天犯事。所有生的事均异乎寻常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奸杀游莹者是赫连勃勃亦只有匈奴帮最清楚游莹在长哈力行心中的重要性。若我没有猜错长哈力行和他的手下已伏尸边荒某处他亦是被人诱离边荒集至于赫连勃勃以甚方法令长哈力行踩入陷阱则要问他本人方可以弄清楚。” 阴奇喜道:“如此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只要我们再加挑拨边荒集肯定乱上加乱。” 屠奉三道:“照我所料赫连勃勃是有备而来计划周详边荒集谁也斗他不过。而他下一个吞并的目标将是拓跋族的飞马会燕飞更是他第一个要杀的人。” 忽然现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笑容道:“他也因而成为最有资格与我们合作的伙伴只有与他们连手我们方有可能在慕容垂或谢玄的人马抵达前先一步把边荒集牢牢控制在手上。” 阴奇皱眉道:“老大是要改变以慕容战为合作对象的策略。” 屠奉三道:“此为随机应变慕容战被纪千千迷得神魂颠倒置本族的大仇和耻辱于不顾还与燕飞于对付花妖一事上紧密合作已变得很不可靠。反之赫连勃勃为求成功不择手段而他表面上虽影响力大增却亦成为最惹猜疑的对象极须援手我们正是他的及时雨利之所在一切水到渠成我须立即去拜访他。” 阴奇点头道:“老大所言甚是赫连勃勃阵脚未稳确需要像我们般的一个好拍档。” 屠奉三道:“另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又是关乎哪一方面的呢?” 阴奇苦笑一下道:“传闻祝老大练功练岔了爬不起-来所以缺席围剿花妖的行动。” 屠奉三一呆道:“竟有此事?怎么可能的。” 阴奇叹道:“我们已多方查证消息应是确凿无误祝老大不但昏迷不醒还随时有性命之虞程苍古匆匆赶往总坛直至此刻尚未离开。” 屠奉三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皱眉道:“会否是边荒公子的诈术令祝老大不用公开露面使我们无法下手呢?” 阴奇道:“这个很难说不过以祝老大好胜的性格该不会窝囊至此。但也很难说因为有宋孟齐那小子牵涉其中。” 屠奉三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此事仍有待进一步查察若为事实我们须重新部署改变计划。” 接着问道:“郝长亨有甚么动静?” 阴奇道:“他一直留在红子春的洛阳楼没有踏出半步。” 屠奉三皱眉道:“此人最教我莫测深浅最头痛是至今仍没法摸清楚他的实力他向燕飞示好更教人摸不着头脑我们定要把他置于最严密的监察下。” 阴奇道:“遵令!” 屠奉三缓缓起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又道:“慕容垂方面仍没有消息吗?” 阴奇慌忙起立垂手恭敬道:“探子尚未有回报!” 屠奉三苦笑道:“边荒集确是异乎寻常的地方边荒延绵千里要在这区域找寻一支蓄意隐蔽行藏的部队有如大海捞针。现在大家只好与时间竞赛看谁能先拔头筹你给我在边荒集四周二十里范围内放哨若形势不对先立即撤走这叫君子不吃眼前亏。” 第 五 章 挣扎求存 当刘裕想到若任青媞是以这种令自己无法拒绝的方法杀死自己他将死不瞑目。 他并非没想过一刀割断她咽喉那亦方便得很因为厚背刀正搁在他腿上他的灵手肯定会办得妥妥贴贴不过孙恩正在村内如任青?;说的不管他乐意与否他们必须同舟共济希望可以登上安全的彼岸。至于上岸后是否继续打生打死是未来的事。 他又想到逍遥教邪功异术层出不穷说不定任青媞有一种手法可以刺激他身体的潜能令他变成力大无穷的疯子不顾生死的缠着孙恩她便可以安然远遁。不过这一套必须在他没有戒心下施展像现在般他便有把握如现不妥当便和她来个同归于尽即使他干不掉她至少可以重创她。既有孙恩驾到与亲手杀她并没有分别。 任青媞搂上他粗壮的脖子时他的双手亦把她抱个结实双掌按上她背心要害只要略一吐劲保证可送她归西。 任青媞的香层出乎他意料之外地寻上他的嘴巴在他来不及抗议且不敢出任何声音反对的要命时刻把他封个结实丁香暗吐激烈缠绵令他立时生出**蚀骨的迷人感觉。尤其在孙恩的死亡威胁下于此最不适合的时间与最不适合的美丽对手进行此男女亲密的勾当异乎寻常的刺激顿令他忽然忘掉一切。 任青媞的热烈绝不是单纯的他直觉感到其中揉集了她对任遥毕命的痛心和悲哀与其说她是牺牲色相来迷惑他不如说她是借此异常的行为至乎可以说是藉向她不喜欢的男人献上香吻以渲泄她心内的失落和悲伤。 旋即生出另一种想法因为任青娓在第一轮的熟吻后舌尖开始送来一道接一道的真气不但令他体内真气运转不息更引导他的真气回输到她体内去阴阳调和循环不休他的功力在迅回复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 唇分。 任青媞娇喘细细的伏在他怀里驯服如羔羊香唇凑到他耳边轻柔地道:“我在进来前已抹掉地上的印迹又仿你的足印弄出你逃往村外的布局不周以孙恩的高明会很快觉是我在弄鬼随时会回头。” 刘裕觉自己差点忘掉孙恩此刻得她提醒有若从美梦中苏醒过来回到危险冷酷的现实。 不知如何他的脑筋特别灵活抱着她的双手紧了一紧找到她的樱唇再尝一下生出犯罪般的堕落快感一手拿刀另一手环着她的腰从地上弹起来低声道:“我们来个礼尚往来由我缠住他你则觑准时机从旁突袭由于他没想过我有同伙更梦也想不到那人还是你任大姐我们至少有两、三成机会总好过猎物般被他追捕。” 任青媞整个娇躯与他贴个结实仰头看着他娇媚的道:“你不怕我撇下你吗?” 刘裕洒然道:“也没有法子一切看老天爷的旨意。” 任青媞欣喜的道:“你长得不算好看可是却非常有男性气概令人向往不已。” 刘裕听到最后一句禁不住心中一荡暗忖女人或许是最奇怪的动物竟会在这等生死迫于眉睫的时刻还有空去计较男人是否好看。 风声再近。 刘裕轻拍她粉背沉声道:“去吧!” 屠奉三从后门悄悄离开的当儿燕飞和纪千千并骑从刺客馆大门外驰过。 燕飞表面轻松自如一副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的神态事实上却是心情复杂诸般念头闪过脑海身旁的美女、边荒集现时反复不安的形势、随时降临的兵灾**结合而成一种非比寻常的感觉与东大街愈聚愈多正为花妖之亡而狂歌热舞的边民形成强烈和不协调的对比令欢乐蒙上不散的阴霾未来再没有人能捉摸包括他燕飞在内。自晓得屠奉三没有中计他便感到落在下风而赫连勃勃于一夜间冒起成为边荒集的大英雄更使他对未来失去把握他彷佛已嗅到失败的气味而他根本没有改变的能力。 可怜他还要把千头万绪的纷乱心思收拢起来装出胸有成竹的样子在此有若置身于怒海激流般于任何一刻舟覆人亡的情况下挣扎求生直至一败涂地的时刻。对自己的生死他并不放在心上唯一的愿望是能令纪千千主婢不受伤害引于庞义等人又或拓跋族人他们既身为荒人便该勇敢地面对边荒的一切危机和凶险这是每一个踏进边荒集的人该有的心理准备。对他而言纪千千主婢的不同处在于是他把她们带到边荒集来他燕飞必须承担责任。 纪千千勒马收缰喜道:“回到家哩!” 燕飞随她转入堆满木料的重建场址倏地觉一人从庞义精制的大圆桌处站起来欢迎两边尚有庞义和小诗。 他朝纪千千瞧去觉她娇脸的血色褪得一滴不剩香唇微颤美眸透射出矛盾和复杂的神色。 忽然间他已知道等待他们的是甚么人。 刘裕现身门口瞧着孙恩掠至眼前心神静如止水。 孙恩仍是那副仙风道骨、然于众生之上的神态不单不似正追杀敌人也不似在赶夜路只像名士派的玄门高人忽然动了夜游的雅兴凑巧路经此地的安闲模样。 由他袭杀任遥击伤刘裕至大破王国宝和任青媞的联军一直至目下般洒脱不-的气度彷如神仙中人。只观外表绝联想不到他是南方本土世族的最高领袖以道术把反对侨寓世族和司马皇朝的所有本土势力联结在他天师道的大旗下成为建康最大的威胁。 可是刘裕偏偏晓得眼前此君乃南方最可怕的人谢安若去南朝的团结将冰消瓦解一直压制着孙恩的力量势将荡然无存孙恩将变成一股有若从冥府释放出来的风暴把建康的繁华摧毁。 天师道不但挑战现存的政权且是对以高门和佛教为主的文明的反动其破坏力将非任何人可以想象。 就在此刻刘裕涌起一个奇异的想法就是上天已注定他和孙恩是死敌当中没有半点转寰的余地。如若今夜能侥幸保命逃生只是他们斗争的一个起点。 为求成功他必须不择手段。 而谢玄之所以挑他作继承人正因他拥有谢玄欠缺的特质和性情更兼他出身低层没有名门大族的牵累顾忌。像任青媞的提议不论如何对谢玄有利他也会断然拒绝而他刘裕至少会详加考虑至乎在此刻猛然作出决定。 孙恩背负双手从容移至他身前丈许外定神打量他微笑道:“好胆色!体质更好得教本人大感意外难怪谢玄看中你。” 在临天明前的暗黑里温柔的月色下孙恩双目闪动着傲视众生、充盈智慧的异芒似若洞察世情再没有任何事可以瞒过他难倒他。 刘裕却晓得这只是个错觉。至少孙恩并不知道朔千黛曾以内力助他疗伤在前任青媞以香舌渡气于后更疏忽了任青媞暗伺在旁。凡此种种足证明孙恩不论道术武功如何高明仍只如他般是人而不是神只要是人便有人的弱点和破绽此一想法令他感到自己在踏足门口前所拟定的战略部署有很大成功的机会。 淡淡一笑道:“我决意死战是否也大出天师意料之外呢?” “天师”孙恩嘴角现出一丝不屑的笑意倏地扩展变成仰天长笑下一刻他已以奇异飘忽的步法快至似若没有任何时间分隔般出现刘裕前方五尺许近处两袖拂来一袖横扫他左耳际另一袖照脸拂来灵奇巧妙至全无半点雕琢斧凿之痕。 刘裕顿然天旋地转就像忽然迷失在时间和空间的迷宫里失去置身位置环境的真实关系感天地只剩下把他完全笼罩的袖影和劲气。 刘裕心叫厉害晓得对方的精神正锁紧和控制他的心神令自己错觉丛生不过他心志坚定至极忙紧守心神纯凭灵手的感觉哪绝不会欺骗和背叛他。 一刀劈出。 袖影的幻象消去变回攻来的双袖而他又重新感觉到立在门间厚背刀劈入两袖里疾砍孙恩面门完全是与敌偕亡的招数。 孙恩冷哼一声忽然变招两袖缠上他的厚背刀刀势立消难作寸进。 刘裕心叫不好知道如让孙恩袖劲吐实自己肯定捱不起当机立断猛力抽刀。 孙恩长笑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让我送你上路吧!” 刘裕抽刀不动孙恩可怕的真气沿刀暴潮激流般直襄而来。 如此一个照面便陷于完全挨打的局面即使刘裕动手前对孙恩作出最高的估计仍有点措手不及的窝囊感觉。 幸好他尚有后着毫不气馁暴喝一声弃刀疾退回屋内去。 此着大出孙恩料外“咦”的一声自恃艺高人胆大毫不犹豫追入屋内去同时生出提防之心。 刘裕心忖正怕你不追进来退势加功聚宽背。 厚背刀已落人手上的孙恩见刘裕全力以后背往破屋危危欲塌的一条墙柱撞去立明其意须眉俱竖怒道:“好胆!” 随手掷出厚背刀往刘裕胸口飞插疾去迅若电闪是其全身功力所聚实有能洞天穿地的惊人威势。 当刘裕与任青娓对峙的当儿他已把所处的破屋摸通摸透此为斥堠一贯的习惯尽量利用环境以作躲藏或逃遁的方便故想出此弄塌房子的大计为任青媞制造最佳的偷袭机会。最理想当然是干掉孙恩纵然没那般理想能伤他已可达到目的。不过却没想过一个照面便被他夺去从不离身的厚背刀更没想过自己的刀反成为自己最大的威胁。 他的一对灵手有十足把握夹中厚背刀却没半成把握抵得着被孙恩贯上全力的“暗器”最可恨是他不能往旁闪避否则他的塌屋大计便要报销。 人急智生下背挂的刀鞘来到手上双手前后紧握迎往厚背刀这不但是赌命更要赌他的一对灵手有否护主的能耐。 “锵”!刘裕一对虎口同时爆裂胸口如被重锤击中狂喷鲜血。 不过终接住孙恩本是必杀的一招。 刀回鞘内物归原主。 “轰”!屋柱断折由于有背囊护背不虞会损及脊骨。 本已摇摇欲坠的废屋塌下尘屑漫空裹无数瓦片照头往孙恩压下去。 刘裕像被刀送走般倒飞出屋外姿势怪异孙恩的“赠刀之举”不但加他倒撞的度亦使屋子塌得更有威势成效。 孙恩狂喝一声双袖飞舞往上旋起沙石碎木激溅他的惊人劲气随双袖的挥卷像一把无形的钻子般破开往他塌下来的屋顶梁柱腾升而起。 刘裕面向仍在倾颓的破屋心中祷告若任青媞要出手此是唯一机会。 孙恩不论掷刀又或破屋而出均是全力旋为又想不到有高手如任青媞者窥伺在旁其注意力更被倒塌下的沙石和冒起的烟尘分散蒙蔽此时不突袭更待何时。 不过若任青媞已私下离开当然一切休提。而他刘裕将难逃毒手不论他如何自负对着孙恩只与螳臂挡车无异。 他隐隐感到任青媞不会弃他而去至于这近乎盲目的信心是来自理性的考虑还是因拥吻过而产生微妙的男女关系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 “砰”!刘裕背脊撞在-舍半塌的破墙处往下滑堕。 人影疾闪。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任青娓以快至肉眼难察的度从屋后的树丛射出赶上刚从败木碎瓦脱身而出的孙恩凌空相遇。 孙恩显是猝不及防不过他不负南方第一高手的威名纵处于旧力刚消新力未至的一刻仍怒叱一声双手生出万千袖影勉强迎上任青媞。 任青媞尖叫道:“妖道纳命来!” 其双短刃爆开一团在月照下冰寒闪烁的电芒破入孙恩的袖影里完全是不顾自身与敌偕亡的招武。 “蓬”!刘裕贴墙滑坐野藤蔓生的泥地上一时间忘掉身负的痛楚忘掉像移了位般的五脏六腑忘掉翻腾不休的气血也忘了喘息呆看着两人在两丈许的夜空作殊死激斗。 袖风刃气交击之声急爆响两道人影错身而过。 孙恩往村道方向落去任青?;则往他的方向凌空投至。 刘裕睁大眼睛只见任青媞花容惨淡散飘飞连美眸都闭起来显然并没有讨得多大便宜已负上颇重的伤势。 刘裕心叫不妙奋力弹起再喷出一口鲜血胸口翳痛消失人也轻松起来。 “锵”!刘裕拔出厚背刀另一手把刀鞘挂到背后贴地冲出。 任青媞在他上方掠过。 孙恩消落在塌屋前方。 刘裕借塌屋的掩护遮藏来到屋角位置。 孙恩蓦地现形。 刘裕二话不说厚背刀全力击出直搠孙恩心窝要害。 孙恩明显受了伤且真元损耗极巨反应亦慢了一线到刀锋及胸始能作出反应狂吼一声两手从袖内探出撮掌为刀狠劈敌兵。 “蓬”!“蓬”!刘裕持刀的手像被千斤巨石连砸两记震得他刀劲涣散手臂酸麻且失去准绳。 一声怒哼孙恩往后疾退没入他左肩的刀锋进入寸许便告终止挑起一块血肉。 刘裕也被震得断线风筝般抛跌往后几个鎗踉终于立稳。 任青媞在他旁摇摇欲跌。 刘裕心知此为救命时刻一把搂着任青媞纤腰拔身而起往荒村东面的密林投去。 任青媞清醒过来仍是软弱无力凑到他耳旁道:“往颖水去是我们唯一生路。” 第 六 章 往事如烟 燕飞在七、八丈外一眼瞥去立即明白纪千千因何会对此人情根深种不论从任何角度看对方均是个充满魅力的男人而他的吸引力是整体而深藏的英伟的外表下似有无穷尽的内涵等待你去掘和现。此时他的一对眼睛充盈可令任何人心动的沉郁神色令燕飞想象到在其它情况下他眼神的变化和近乎使人没法抗拒的表达力哪连心肺也掏出来给你看的强大感染力。 纵使在如此尴尬的情况下可是他的风流潇洒、充满反叛性和为爱情一无所惧的独特浪子气质使他的现身不单毫不令人感到突兀且让人感到只有如此方可以显出他至情至性的放纵没有人可以阻止他去争夺心头之爱。 燕飞自问从未见过一个人在没有说过任何话的情况下只通过坐着和站起来的动作便将内心的绵绵情意以如此方式尽情演译表达他终于明白为何纪千千到今天仍没法忘掉他。可以想象早有离开建康之意的纪千千当日遇上他时立即升起的那种随他远走高飞、浪迹天涯的动人滋味。 她要偷偷逃离建康正因她清楚自己无法抗拒他。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沮丧似若对纪千千的一切“努力”均变得再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他甚至不敢看纪千千对他的反应。 纪千千的悦耳声音却在他耳旁响起以出乎他料外的平静语调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不要说话我要先和我的老大商量。” 那人现出错愕的神色显然是千想万猜均估不到纪千千有此应对。 陪坐的庞义和小诗也楞在当场欲语无言。 燕飞忍不住朝纪千千瞧去后者以迷人的笑容迎上他的目光娇媚的道:“燕老大可否借一步说话。” 说毕掉转马头朝一堆积砌如山的木料缓驰而去。 燕飞向把守四方的北骑联战士点头道:“多谢各位帮忙你们可以回去哩!” 追着纪千千马后去也。 “飕”!刘裕借树干的弹力腾身而起投往逾三丈外另一枝横干此为刘裕的看家惯技不单可在密林内灵活如飞最妙是可随意改变方向即使轻功身法远胜他者亦要被他甩掉。 任青媞清醒过来手足像八爪鱼般紧缠在他背后不论他们是否各怀异心至少在此刻他们是同舟共济命运与共。 风声在大后方响起刘裕暗叫好险如非先一步拔上树顶再利用树干的弹力加现在早被孙恩追上。 此时他从高处落下即要足点横干忽然胸口疼痛内伤作因过度用气运力而引至正心叫天亡我也真气从任青媞处输入背心要穴。 刘裕的劲力立即回复过来使出微妙的脚法足尖点树不往前街反斜飞开去。 “蓬”!枝折叶落孙恩像头俯冲而下攫食猎物的恶鹰般就在左下方冲过了头差一点点便赶上他们且若他们方向不变此时便要被他追及。 刘裕暗抹一把冷汗。 任青媞的真气仍源源不绝的送来催动他体内真气的流转引得他的真气回流到她体内每运转一匝两人的伤势便好转些许神妙至极。 当刘裕落往另一棵树去他已是信心十足心忖如不能在天明前撇掉孙恩必然难逃毒手倏地力注脚尖借弹力炮弹般疾飞而去冲出林海之巅横过近四丈的长距离投往颖水的方向。 当孙恩也学他般来到密林的上空他便会再投入密林的暗黑空间里以不断改变方向的奇技把这可怕的克星甩掉。 夜空残星欲堕明月降至西山之下任青媞变得轻若羽毛再不成为负担。 刘裕回头一瞥孙恩在六丈远的后方大鸟般腾出林顶。 刘裕一声长笑道:“天师不用送哩!” 使个千斤坠往下投去没入林内。 纪千千勒停坐骑回眸笑道:“燕老大有甚么指示?” 燕飞大讶每次当纪千千想起此人均露出欲舍难离肝肠寸断的神情偏是此人从建康直追至此现身她眼前她却轻松得教人难以相信。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燕飞在她旁停下细审她如花玉容的确察觉不到任何掩饰的姿态皱眉道:“我可以有甚么指示?” 纪千千耸肩道:“你是老大嘛!下面的人有疑难你当然是责无旁贷对吗?” 燕飞一颗心不由活跃起来虽仍未能掌握她的心意不过总比她一见着此人立告神魂颠倒好得多思索道:“你想我在哪方面作出指示不怕我假公济私吗?” 纪千千“噗哧”笑道:“正是要看你会否假公济私?我的燕老大你知否自己最吸引千千的地方是甚么呢?你是否有兴趣听人家的心声?” 燕飞心裹暗中唤娘纪千千确是个最懂情趣的美人儿在此等时刻仍可以来和自己耍花枪闹乐子不过亦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情大有好转。洒然道:“本人正洗耳恭听希望可多知道点自己的强项。” 纪千千瞄他一眼掩嘴笑道:“强项?这形容并不算太过份。告诉你吧!人家最欣赏你的是可以不断带给人家意外的惊喜能人之所不能像你忽然对花妖出招千千便没法早一步猜到这只是其中一个例子。知道嘛!人家真的很喜欢和你说话因为你说的话独特而有见地更是无法预知不像其它人般说的话毫无涵意来来去去都是哪一套。” 燕飞苦笑道:“你好像愈扯愈远哩!” 纪千千欣然道:“怎会是扯远了呢?我想听你的忠告嘛!告诉我!假若他是徐道覆人家该怎办?你可不准顾左右而言他。” 燕飞凝望她片刻道:“不同的立场有不同的看法你要听的是燕飞的角度还是燕老大的角度。” 纪千千没有半丝为情所困的神态似若有用不尽的时间兴致盎然的仰望渐明的天色道:“听曲当然须听全曲方能尽兴快给千千一一道来。” 燕飞开始感觉到纪千千正以她的方式向自己表示心意实比千言万语地向他解释她和对方现时的关系更有效力。 从容道:“站在燕飞的立场我会教你从心之愿去作出选择。不论是玫治又或感情很难有对错之分你爱谁便爱谁只要你大小姐高兴便成更不用理会小弟。” 纪千千狠狠盯他一眼皱眉道:“燕老大的立场又如何?” 燕飞破天荒现出一丝狡猾可恨的笑意凑近少许煞有介事的道:“燕老大当然是另一回事可以全无避忌的告诉你若他老哥确是徐道覆我们的千千美人便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因为他不但是专以猎取异性为乐的无耻之徒且会把你卷入南方本土世族和侨寓世族的斗争中而天师道的宗教色彩更倍添事情的复杂性。对燕老大来说天师道只是愚民而役民的邪恶教派利用本土人对外来人的不满制造事端的野心家不论是孙恩、庐循或徐道覆均是好人有限之徒。” 纪千千舒一口气在马背上闭上美眸徐徐道:“燕老大的话才是千千想听的忠告千千对宗教虽然有求知的兴趣却是敬而远之。不想任何一种宗教的教义变成思想的桎梏、精神的枷锁。” 接着睁开眼睛一霎一霎的向他道:“若他不是徐道覆又如何呢?” 燕飞终于明白纪千千适才因何不让对方有机会说话是为免燕飞从声音判断出他是否老徐如此眼前的游戏便没法进行心中涌起难言的动人滋味。微笑道:“更简单问清楚他因何要在身分一事上骗你再决定是否该以此作借口请他滚蛋这是燕老大和燕飞的共同立场。” 纪千千“噗哧”娇笑横他一眼答应道:“明白哩!” 策马朝营地驰回去。 刘裕追在任青媞背后穿过颖水西岸的一片疏林全掠往颖水。 天色开始白孙恩的威胁尚未解除若任青媞的逃生之法只是泅往对岸他们的前途仍未可乐观因为两人的内气已接近油尽灯枯的绝境。 任青媞穿过草丛颖水横互前方这位刚丧夫的蛇蝎美人投往岸旁草丛茂盛处消没不见。 刘裕没有另一个选择他已听到孙恩的破风声在十多丈外由远而近显示对方正奋尽余力加赶至。 剎那间他破开草丛一艘长约两丈许的小风帆安宁地泊在岸旁任青媞早斩断把船固定的系索还举起船桨狠狠撑在岸旁一块石去。 风帆往河心滑开去。 任青媞尖叫道:“快上船!” 不用她吩咐喜出望外的刘裕腾身而起投往舱板。 任青媞扑往船尾一桨打进水里溅起漫天水花风帆立得动力顺水滑行望南而下。 “咕咚”一声任青媞捧桨跌坐不住娇喘连说话的气力也失去了。 刘裕却忙着拉起桅帆没空看她。 孙恩令人心寒胆颤的高颀体形出现岸旁风帆早顺水滑出二十多丈迅把双方的距离拉远。 “蓬”!风帆满张去势加。 刘裕颓然倒地。 孙恩的说话远远传来道:“今天算你们命不该绝他朝有缘希望两位仍是福大命大吧!” 纪千千甩蹬下马由庞义为她牵往马?;后者更向燕飞暗打眼色着他好自为之似乎并不看好燕飞。 燕飞把马交给庞义后随纪千千来到桌旁方觉纪千千以手势阻止那人言心中涌起荒谬的感觉。 那人的表现亦是恰到好处丝毫不露对纪千千的猜疑或对燕飞的妒忌双目射出自责的沉郁神情却又是从容自若皱皱眉头却仍是哪好看。 若他真的是徐道覆便确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小诗怔仲不安地看着她小姐显然清楚纪千千的为难处因她最清楚纪千千过去与此人的关系。 纪千千坐入由燕飞给她拉开的椅子凝望旧情人美目深注神态平静至使人感到异样。 营地的北骑联战士全体撤走东大街回复平静夜窝族并不属于白天的世界郑雄等人仍沉睡未醒对边荒集任何一天来说这样的开始也是异乎寻常。 燕飞在纪千千旁轻松坐下把蝶恋花搁到台面上与那人四目交投此君现出无奈的表情表示因纪千千有令不敢说话自有一股风流潇洒的味儿。 燕飞暗叹一口气他至少有八成把握此人是“妖侯”徐道覆天下间真正称得上是高手的并不多而眼前此君肯定是其中之一像赫连勃勃或屠奉三般令他没法一眼看透这样的高手不会随随便便可钻一个出来的。 他究竟希望他是徐道覆还是希望他不是徐道覆呢?若纪千千肯和他重修旧好他燕飞是否可从随时遇溺的情海脱苦得乐又或是立遭没顶之祸。 失去纪千千对他的打击会否比在长安的失恋对他打击得更严重呢?燕飞忽然惊觉他以后的幸福快乐全系于眼前事情的演变。 纪千千的声音响起似远在天边又若近在耳旁轻柔地问道:“你是否徐道覆只须答是或否。” 燕飞、小诗和那人同时错愕燕飞和小诗是为纪千千的直接了当、干脆利落而意外而那人却没想过纪千千有此一问更可能是想不到给纪千千当面揭破真正的身分。 那人颓然挨往椅背露出一丝苦涩至能令任何人生出怜意致生出可以原谅他的情绪的无奈笑容摊手道:“我瞒千千是有苦衷的我顶上的头颅是建康朝廷最想要的东西之一。事实上我已违背了不准分神于男女私情的师命可是却情不自禁。我徐道覆今天来此不是求千千回到我身边来只是希望能对千千有个交代。若让所有事情重演一趟我仍会隐藏身分因为我害怕千千会受建康高门对我们的歧见的影响拒我于千里之外哪我的生命便因欠缺了这段美丽的回忆而永远抱憾。我今天的话到此为止说出来我立即舒服了很多。 倏地站起身来目光投往燕飞欣然道:“这位当是燕兄很感激你照顾千千更不希望我们会成为敌人不过若朝现时形势的展似乎命运并不能尽如人愿。” 稍顿又叹道:“走吧!带千千走吧!再迟便连离开的机会也会失去。” 说罢不待纪千千说话洒然离开高歌唱道:“佳人不在兹取此欲谁与?巢居知风寒穴处认阴雨;不曾远别离安知慕俦侣?” 歌声荒寒悲壮充满一种流浪天涯和醉酒高歌的凄凉味道榷是非常感人。 小诗双目立即红起来。 燕飞则是头皮麻开始明白纪千千为何会因他而神魂颠倒此人不但文武全材且对女性有异乎常人的灵锐直觉一眼看出纪千千会因他是徐道覆而立下逐客令以前的一切都变得不能挽回竞先制人表演一番又洒然离去令纪千千更忘不了他。 纪千千朝他瞧过来神情木然显然是对徐道覆“爱的攻势”招架不来。 燕飞心中苦笑。 在边荒集的对手一个比一个强一桩比一桩事更难处理这种日子究竟是乐趣还是苦差呢?他真的弄不清楚。 迎上纪千千的目光。 纪千千的美眸神采渐现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接着涟漪般扩散化为“噗哧”娇笑带点羞赧地喜孜孜道:“你现在该明白我因何爱上他哩!不过一切已成为过去因为我真正的情郎已出现了再没有兴趣去听美丽的谎言。” 又把目光投向已升离颖水的清晨柔阳淡淡道:“他好像忘记了解释刺杀干爹却误中你们的事哪是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他的。” 第 七 章 滴血为盟 任青媞立在船衣迎着河风飘拂飞舞状如下凡仙女。 晓得她底蕴如刘裕者当然不会作如是想亦不打扰她让她独自默默哀伤。 刘裕坐在船尾掌舵思潮起伏。在清晨柔和的阳光下整个河岸区被一层薄雾笼罩益显噩梦般的昨夜与现今景况的分野眼前彷佛属于完全有别的另一个人间境地。 长河的宁静、河风的抚拂、流水的温柔经过昨夜的险死还生忽然都添加了平时欠缺的某种意义。生命是如此动人和珍贵也可以是如此的脆弱!假若昨夜稍有不同的变化伏尸荒野的便是他刘裕而非任遥。 风帆以一泻千里的高顺风南下以此度午后已可进入长江可把他到广陵的路程缩短两、三天。 刘裕忍不住叫过去道:“任大姐若我们遇上王国宝的船队怎么办?是硬闯还是由你打招呼疏通?” 任青媞似没听到他的话好半晌忽然别转娇躯幽灵般朝他飘过来神情冰冷令刘裕再没法子把眼前的她联想到昨夜曾亲吻和热拥着自己的女子。 幸好她的冷漠绝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身为男人当然对美丽的女人感兴趣但他昨夜却纯粹只是肉欲的享受没有爱意。刘裕早过了少年时代的天真期尤其他并不信任对方更不愿与造毒似蛇蝎的女人有进一步的关系只恨命运似不让他可自由抉择。 任青媞直抵他身旁差少许便是紧贴他坐下道:“先要看王国宝有否被孙恩杀死若仍由王国宝主事以他贪生怕死的性格必然立即撤走。因为孙恩既出现边荒天师道的大军亦该已潜入边荒如此险地王国宝岂敢多留。” 刘裕禁不住为边荒集的燕飞等担心起来问道:“王国宝能逃一死的机会如何呢?” 任青媞道:“机会很大。当时王国宝另一批手下及时赶至我亦因此得以脱身孙恩的目标又非王国宝而是你刘裕。” 刘裕目注前方鼻孔充盈她醉人的体香想起昨夜公私各一半的缠绵心底涌起百般滋味。强作苦笑道:“得孙恩如此看重是我刘裕的荣耀。” 任青媞神情木然的淡淡道:“他看得起的是谢安又或是谢玄却绝不是你。因为到现在你仍未成气候充其量是个级大跑腿。孙恩对你有兴趣是因若可把你的人头送往广陵将对谢安和谢玄造成严重的打击若可把谢安气死或使谢玄内伤加重更是理想。哼!我偏不如他所愿。” 刘裕苦笑道:“你既知我是甚么材料为何仍要与我合作对付孙恩呢?” 任青媞向他瞧去柔声道:“你终于肯合作了吗?” 刘裕一阵心烦意乱顾左右而言他的道:“你们怎会晓得我昨夜是要回广陵的呢?” 任青媞双目现出愤恨的神色狠狠道:“消息是从孙恩处来的我们虽想到他是要借我们的手杀死你却没想过他还包藏祸心唉!” 刘裕瞥她一眼心忖有表情总比没表情好。纵使是愤恨痛心的表情也可令她较为有血有肉自己被迫与她合作亦会舒服点。 心中同时对屠奉三恨得牙痒痒的更想不到此人如此高明不用花费任何气力便差些害死自己。 叹道:“王国宝既知我晓得曼妙夫人的事肯放过我吗?” 任青媞淡淡道:“他并不知道我们并没有向他泄露有关这方面的任何事。不过他可能比孙恩更想杀你而后快因为他妒忌你妒忌你和谢玄的关系。而你不单是外人且是他看不起的寒门庶族。王国宝一直希望谢安重视他他之所以要依附司马道子正是要向谢安证明从不看错人的谢安今回看错了。” 刘裕听得起怔来他从没有从这个角度去猜想王国宝的心态更次晓得自己成为王国宝的眼中钉。 任青媞续道:“谢安大去之期不远自因痛惜宋悲风遇袭重伤而引致病后他一直没有起色到广陵后天天卧床。谢玄表面虽看似没有甚么不过只从他把日常事务全分给刘牢之和谢谦两人负责便知他内伤难愈否则以他的才情志气必会乘势北伐。司马曜岂敢阻挠?相信我吧!现在你唯一的出路便是与我滴血立誓为盟否则谢安谢玄一去司马道子第一个要害死的人便是你这个小卒只有曼妙的嘴巴方可以为你说话。现在是你唯一的机会除非你立即作逃兵否则早晚必以惨死收场。” 刘裕的呼吸急起来沉声道:“曼妙肯听教听话吗?听燕飞说你似乎和她不太融洽?” 任青媞压低声音道:“你可知我和曼妙的关系?” 刘裕愕然道:“甚么关系?” 任青提凑到他耳旁呵气如兰地柔声道:“她是我的亲姊。” 刘裕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离开他的耳朵平静的道:“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没有办法我现在连骗人的兴趣也失去了。任遥于我们两姊妹有大恩我们这一世也报答不了。所以孙恩的血海深仇是非报不可!而我和你的结盟只限于三个人知道你须连燕飞也瞒着。” 刘裕道:“在你心中我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卒你因何不顺理成章的选择继续与司马道子合作却偏偏选中我。” 任青媞不屑的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算甚么东西只是我们往南扩展的踏脚石而已他们根本不是孙恩对手倚靠他们等若义助孙恩。在南方能与孙恩抗衡的只有荆州和北府两军桓玄野心太大为司马皇朝所忌我更没法与之合作。独有你这个由谢家千挑万选出来的继承人方与我们是天作之合。此更是你报答谢玄厚爱的唯一机会。” 刘裕觉自己抗拒她的心志正不断被削弱更清楚自己在一条非常危险的路上走着若此事一旦被张扬开去谢玄和燕飞绝不会原谅他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谢安和谢玄都命不久矣大树既倒北府兵两大军系又一向不和权力自然回到司马曜手上。谁能左右司马曜谁便能决定北府兵的人事变迁所以任青?;的提议实具有高度的诱惑力。 若他拒绝任青媞哪谢玄命逝的一天他便要立即脱离北府兵躲往边荒集作个荒人。 以目前的形势纵使谢玄有意把他栽培为北府兵的领袖绝非一蹴可就的事。有十年八载还差不多还要他不断立下显赫的军功。 谢玄的命有那么长吗?任青媞的声音又在他耳鼓内响起道:“无毒不丈夫古来成就大业者谁不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辈?分手的时候到哩!是或否由你一言决定。我任青媞可以立誓与你衷诚合作。” 刘裕听到自己的声音软弱地问道:“杀了孙恩后你有甚么打算。” 任青媞幽幽道:“我的心早于昨夜死去唯一活着的理由是向孙恩报复了却心愿后我将隐姓埋名找个山灵水秀的地方为任大哥守墓算了。” 刘裕心中一震因从未想过任青媞对任遥如此专一和深刻。 点头道:“好吧!便让我们滴血为盟不过待孙恩授之后我们将再没有任何关系。” 燕飞舒服地挨着坚固宽敞的椅背双腿连靴搁到桌上去酒坛放在椅脚旁把美酒一饮而尽然后把空杯子放到桌上颇有重温旧梦的痛快感觉。 庞义像往常般一屁股坐到他旁咕哝道:“今天恐怕没有人来开工我也要像千千和小诗姐般小睡片刻否则连眼睛都睁不开来。高彦那小子又不知滚到哪里去了。” 燕飞淡淡道:“高小子探听敌情去也。边荒集每过一刻便多添一分危险随时大祸临头我们要拟定一个应变的计划事时方不会手足无措。” 庞义吓得睡意全消骇然道:“没有哪么严重吧?” 燕飞苦笑道:“真实的情况可能比我想象的更严重除非整个边荒集团结起来不过这是没有可能的在对付花妖一事上我们中已有内奸在弄鬼赫连勃勃和屠奉三分别是两个祸源祝老大又忽然走火入魔都不是好兆头。” 庞义头皮麻地瞧苦一堆一堆的木材颓然道:“还建甚么楼呢?你的话是否指盛传中慕容垂派来的劲旅?” 燕飞油然道:“那也包括在内但我更害怕孙恩徐道覆这种人是不会无缘无故到边荒集来的若说他纯为千千我燕飞第一个不相信。” 庞义震骇道:“孙恩是南方最不好惹的人我们该如何是好?” 燕飞没好气地瞧他一眼道:“最聪明当然是不要惹最不好惹的人但惹上了却也没有法子。” 接着把脚收回桌下重新坐好沉吟道:“任何人要挥边荒集的作用必须找寻合作的伙伴。南人须找北人北人则找南人否则边荒集等若被废去半边身子;假若慕容垂要找的人是孙恩那将是边荒集最难承受的最坏消息。唉!只要他们两方分别封锁南北水6两路边人想大举撤退也不行只能够亡命边荒你明白撤退和逃亡的分别吗?” 庞义色变道:“撤退是收拾好家当上路逃亡则是只能带些随身细软又或甚么都不能带名副其实的落荒而逃。若此两方连手能逃亡已是不幸中之大幸最怕他们忽然杀至逃也逃不了!” 燕飞仍可露出笑容挨回椅背处探手从地上提起酒坛拔塞举起“咕嘟咕嘟”大喝两口酒坛送到桌面以袖拭去唇边酒溃道:“若我们不能于敌人来前先统一边荒集我们便要完蛋哩!” 庞义待要说话只见高彦在东大街现身穿过重建场地朝他们奔至。 刘裕独驾风帆破雾南下。 任青媞已离船登岸至于她要去甚么地方这位刚丧夫的新寡文君没说半句话。 刘裕暗叹一口气自己与这难测的女人结为联盟实在祸福难料心中也颇不舒服惟有安慰自己谢玄之所以会挑他作继承人正因他没有高门大族的包袱行事可以更方便灵活随机应变至乎不择手段做出高门大族不耻于做的事。 他隐隐感到任青堤也像他般别无选择试问谢玄或桓玄怎会与她合作?而她要向孙恩报复能找的帮手便剩下他一个假若他拒绝任青媞的提议她第一个要杀的人便是他刘裕以防曼妙的事外泄而这当然不是最好的办法因为尚有另一个知情者燕飞。 再想深一层或者任青?;自知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法干掉自己所以想出此法来稳住他甚么滴鲜血立毒誓全是骗人的把戏为令他保守曼妙的秘密那是逍遥教只对南方政权仅余的唯一影响力。又或许此举只是她未经深思熟虑的权宜之计。 想到这里刘裕苦笑摇头心忖除非他现在立即放弃统一南北的目标否则他只好继续冒此奇险看看路子的尽头是别有洞天还是死路一条。 高彦神色凝重地在两人前面坐下道:“形势非常不妙。” 燕飞从容道:“如何不妙?” 庞义真的很佩服燕飞自己的脑袋早慌得乱成一团不能正常运作而他仍可以天塌下来当绵被盖的样子只这点已是能人所不能。 高彦道:“我回来已有小半个时辰要先弄清楚边荒集的最新情况方来向燕老大你作总报告。” 燕飞向庞义道:“老庞你要否先入帐睡他xx的一觉?” 庞义苦笑道:“睡得着才怪高小子快说。” 高彦道:“昨夜我离集时想到慕容垂若要从东北方潜来边荒集最好的办法是步行穿越『巫女丘原』否则不论如何昼伏夜行始终难避各方探子耳目。因为边荒四野无人倘若到高处看看何方有野乌惊飞便可知有人踪或敌踪怎都没法瞒人。” 巫女丘原泛指边荒集东北方、颖水东岸一片纵横数十里丘陵起伏的山野荒林其中遍布沼泽少有道路平时没有人愿踏足兵祸时却是逃难的福地。 燕飞和庞义点头同意高彦这个想法大胆而有见地际此边荒集-雄人人密切留意、侦骑四出的当儿要想瞒人耳目自须能人之所不能。在巫女丘原行军虽然艰辛却不是没有可能。高彦能当上边荒集众多风媒之果是有两下子。 高彦续道:“坦白说我虽自问精于斥堠之道不过要我在夜晚到巫女丘原探察徒是浪费时间。于是我想到边荒集既有内奸接应慕容宝必有周密的部署布置否则若要慕容垂的人在丘原盲目摸索还要步行近十多里的远路再泅过颖水始抵达边荒集简直是个笑话。” 庞义拍桌道:“对!只有一个办法把兵员迅接应来边荒集就是经由巫女河。” 巫女河是流经巫女丘原最大的河道不过河床浅隘河道宽窄无定又有维树乱石阻道不宜航行独有接通颖水的一截河道情况较佳仍不能供吃水较深的大船行走只可勉强供小艇通行。 燕飞道:“你有甚么现?” 高彦傲然道:“除非没有这些蛊惑布置否则休想瞒得过老子。我于巫女河深入丘原的半里许处现该处树木竟被大量砍伐虽然我尚没法找到扎好的木筏却敢肯定有大批木筏藏于丘原边缘某一秘处只要慕容垂的人来到不用三个时辰便可以抵达我们的码头。” 燕飞赞道:“假设得好如果慕容垂军马现在正穿过丘原那至快他们在今夜始能全面临近我们至少尚有一天的部署时间。” 庞义道:“现在该怎么办?” 燕飞向高彦道:“看你的神色应该是另有心烦之事否则应为掌握得重大情报而雀跃兴奋。” 高彦颓然道:“燕老**眼无差我甫回来便得手下儿郎通知今早有人散播谣言说飞马会的真正老大是拓跋仪而非夏侯亭而飞马会这般鬼祟是为要掩饰拓跋珪与慕容垂的密切关系至于燕老大你……唉!你该明白我在说甚么。” 庞义大怒道:“这样的谣言谁会相信?” 燕飞叹道:“当人心慌意乱之时不论谣言如何荒谬总会有市场的何况谣言至少有上一半是事实更易惹人猜疑。” 转向高彦道:“你立即去把郝长亨找来我有要事和他商量。” 高彦领命而去。 此时一辆华丽的马车从东大街转入右方的横街在营地旁缓缓停下来。 第 八 章 一番好意 刘裕呆看前方差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前方河段有几艘大船搁浅在石滩处且有明显被焚烧过的痕迹每枝船桅都变成条条斜指往天的焦木船身更有被投石击破的情况。 他的心脏“霍霍霍”地急跳起来不是因这河段在昨夜曾生过一场激烈的战争而是为燕飞担心至乎后悔不坚持留在边荒集与燕飞等并肩作战。 因为他已明白慕容垂整个收拾边荒集的大计。 眼前的沉船是属于王国宝的一方他们在撤退时遇上天师道的大军被打个七零八落舟覆人亡。 若昨夜天师道的人在战胜后全推进照骑推算现在应已抵达可远眺边荒集的距离这样看来今晚将是慕容垂和孙恩连手进犯边荒集的约定日子。以孙恩能击溃王国宝水师船队的实力来推断边荒集根本没有撷抗的能力何况前门有虎后门有狼逞荒集又是一盘散沙各怀异心情况更是可虑。 这场仗不用打也知胜负如何。 右方岸滩处再出现大堆在礁石间搁浅飘荡的破烂船只残骸它们均曾是威武战船的某一部分当中尚有几具尸载浮载沉于其间。 刘裕约略估计要从6上摧毁王国宝的船队天师道的人马应在二千至三千人间且大有可能只属孙恩的其中一支部队。 快艇继续南下更多沉没的战船分搁两岸石滩浅水处。 要瞒过建康和北府兵的耳目孙恩的部队只有穿过大别山偷进边荒然后分作多路行军其中一支沿颖水夜行的部队于接到孙恩命令后于此伏击王国宝的船队。如他估计无误孙恩进侵边荒集的总兵力当在万人以上。 经过昨夜与孙恩的交锋他可以肯定目前的燕飞尚非是孙恩的敌手而孙恩亦肯定不会放过燕飞。 他竭力压下掉头赶回边荒集的强烈冲动因为他晓得这是最愚蠢的选择。自己不但内伤末愈且真元损耗过甚没两、二天的养息休想回复过来。 他不想回去陪死是因为他要留下有用之躯将来为燕飞等报此血仇从没有一刻他心中填满如此澎湃翻腾的怨怒和无奈。 边荒集小建康铁弗部匈奴帮总坛的主堂内。 赫连勃勃亲自接见屠奉三于堂中大圆桌分宾主坐下两人四目交投眼神像箭矢般此来彼往互相审视。 车廷没有出席匈奴帮的战士奉上羊奶茶后退出堂外去剩下两人对坐。 赫连勃勃随意呷了一口羊奶茶从容道:“屠兄武功高强、剑法-是人尽皆知的事。不过边荒集目前的形势非是凭匹夫之勇便可以逞强。我只想知道屠兄凭甚么实力来和本人说话?” 屠奉三对赫连勃勃的开门见山暗呼厉害对方且是不愁他不透露虚实否则屠奉三也无颜面继续说下去。而对方更表明以屠奉三现在刺客馆为人所见的数十好手根本不被放在眼内。 浅尝一口羊奶茶后屠奉三油然道:“赫连兄问得直接我屠奉三亦不会转弯抹角随我来的有一支二千人的精锐部队其中五百人已以各武身分潜入集内其余千五人驻扎在集外秘处一旦看到讯号可在一个时辰内进驻边荒集。这支人马曾随我征战两湖与聂天还长期作战受过严格训练不论水战6战均经验丰富悍不可挡。凭此一着可够资格和赫连兄说对大家有利的正事了吧?” 赫连勃勃放下盛羊奶茶的碗子双目神光闪闪的审视屠奉三沉声道:“我为何要信任屠兄呢?” 屠奉三微笑道:“赫连兄对屠某是怎样的一个人似乎仍不大清楚。我屠奉三固是有名心狠手辣却从来没做过背信毁诺的事。大家都清楚明白要控制边荒集必须南北两方合作方成否则边荒集将成一座废集。我屠奉三有桓玄作后盾随时可取汉帮而代之赫连兄除此还可以拣择更佳的伙伴吗?” 赫连勃勃目光投往阳光灿烂的窗外院景淡淡道:“屠兄清楚现今边荒集的形势吗?” 屠奉三知他意动好整以暇的道:“祝天云出了意外令漠帮阵履大乱虽有外援可是由于淝水之战后舆诸帮阴系转劣目前被迫处于守势短期内将难有大作为只要我一声令下漠帮将云散烟消再难立足于此。” 赫连勃勃冷哼道:“我根本不把祝天云放在眼内不过若要公然对付漠帮便不得不把燕飞计算在内。此人虽是汉帮的敌人却不会坐看你歼灭漠帮令事情倍添其复杂性。因为在燕飞背后尚有飞马会在撑他的腰你的死敌郝长亨更不会袖手旁观。屠兄的实力虽足以击垮漠帮仍未能把边荒集反转过来。” 屠奉三没有直接答他反问道:“请恕屠某唐突今早有人散播飞马会是慕容垂走狗的消息是否赫连兄的奇谋妙计?” 赫连勃勃哑然失笑道:“若我否认便不当屠兄是朋友。正如两湖帮是屠兄的死敌飞马会便是我此来必欲除之的目标。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拓跋珪那小子和慕容垂的关系而飞马会更一向是北骑联的眼中钉现在更加上燕飞我不拿他们开刀拿谁来开刀?” 屠奉三欣然道:“哪我就先送赫连兄一份大礼把燕飞的人头奉上以作我们结盟的信物如何?” 赫连勃勃两眼不眨的直瞧着他先是嘴角现出笑意接着哈哈笑道:“屠兄果然知情识趣教本人如何拒绝。” 然后肃容道:“不过屠兄终是初来甫到对边荒集未能深入了解更对北方的情况缺乏认识以为凭你我实力可轻易紧操边荒集的控制权。” 屠奉三微笑道:“赫连兄所言甚是我终是南人不过南人也有南人的优点便是我对南方一切了如指掌所以赫连兄在忧心慕容垂的部队时我却担心天师道的大军。” 赫连勃勃一对巨目精芒进射缓缓道:“你是指孙恩。” 屠奉三点头道:“正是孙恩除郝长亨外我们是唯一晓得孙恩该在边荒集附近的人。两个月前孙恩一支实力在万许人间的部队秘密离开海南的根据地此后便像消失了。若我没有猜错此支实力足以把边荒集夷为平地的部队应已在来此途上甚至正于集外虎视眈眈静候孙恩的命令。” 赫连勃勃容色不变只是轻皱眉头徐徐道:“你是指原恩和慕容垂要连手进占边荒集这怎可能呢?他们雨人天南地北从没有任何来往。” 屠奉三从容解释道:“淝水之战把南北的形势彻底改变边荒集更成不论南方北方的各大势力必争之地。慕容垂要找合作的伙伴最佳选择莫如孙恩既可助长天师道的气焰以之动摇南方的政权又可拖住谢玄令他无法乘势北伐如此慕容垂便可从容统一北方诸事定当后再挥军南犯收拾被孙恩弄得分崩离散的烂瘫子。这是他最高明的策略我和赫连兄如今恰似坐同一条船如能衷诚合作尚可有一线生机。” 赫连勃勃点头道:“屠兄的话愈来愈有说服力。我也坦白告诉你今次随我来者只有千余人加上集内的帮众仍不过是二干之数与屠兄实力相若即使我们联合起来仍远未足应付慕容垂和孙恩任何一方的实力这样的一场仗屠兄有把握打吗?” 屠奉三迎上他的目光微笑答道:“谢玄在淝水之战前敢说自己有十足把握吗?现今边荒集的情况摆明是谁最能掌握形势利用形势将成为最后的胜利者。我来找赫连兄是因为我比任何人更清楚赫连兄的实力赫连兄能在两夜之间使匈奴帮跃起成为能与飞马会、北骑联和汉帮抗衡的势力教我刮目相看。” 赫连勃勃冷然道:“屠兄似是意有所指。” 屠奉三不慌不忙的道:“实情如何我屠奉三根本没兴趣理会只懂奉行成王败寇的法则。赫连兄若没有应付慕容垂的方法亦不会留在这裹等死。现在我需要的是赫连兄一个亲口说出来的承诺其它一切方可以从长计议。” 赫连勃勃狠盯着他沉声道:“你可知姬别的身分来历?” 屠奉三愕然道:“我只知他是边荒集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又有兵器大王之称在北方很吃得开要甚么有甚么。” 赫连勃勃冷哼道:“他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撑他的腰者正是北方第一大帮黄河帮。” 屠奉三一震道:“竟有此事?” 赫连勃勃微笑道:“知否我因何要告诉你此天大秘密?” 屠奉三欣然伸出手来道:“因为你老哥已视我为伙伴战友对吗?” 赫连勃勃伸手和他紧握两人对视大笑。 两大枭雄终于结成盟约。 高彦进入白天的夜窝子昨夜边荒集大多数人没有好好睡过所以现在虽日上三竿街上还是冷冷清清的夜窝子外的店铺大多尚未开门做生意窝内只在夜间营业的夜店更不用说。 高彦不但脚忙心儿也忙得团团转的正忙于思忖如何可以趁机见到他那头小白雁该说些甚么令她感到他是个人物的话?又如何向她展开追求?如何向她显耀威风。 忽然剧震一下猛然停止两手大力分拍左右额角。 一个大胆可行的念头突然闪过脑际使他不由自主作出异样的动作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可造福边荒集又或令佳人对他刮目相看的大计。 高彦呼吸急促起来接着怪叫一声改道往横街奔去片刻间他来到一间招牌写着“古物巧器店”的小铺子前没有稍作勾留便熟门熟路的绕到铺后在铺子后门“砰砰砰”大力拍了几记其节奏和时间的分隔显示出是某种讯号。 片晌后木门拉开现出睡眼惺忪的小轲擦着眼道:“原来是老大你我……” 高彦在他身旁闪人道:“我没有时间和你说话其它人呢?” 这间铺子是高彦手下小风媒的大本营专事北方文物和精巧玩意的买卖更是他一伙人聚的秘巢风媒生意不争气之时赖此养活各人。 小轲追在他身后道:“他们都到外面探听消息老大有甚急事匆忙成这个样子?” 高彦倏地停步兴奋道:“我要去放火听清楚吗?是放火!你给我找齐放火的工具法宝还有我的宝贝护甲。哼!赫连勃勃干掉花妖算哪码子的一回事过了今天边荒集真正的大英雄将是我而不是他今趟定可使小白雁对我倾心。” 小轲呆头鸟的听着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高彦喝道:“还不照我说话去办!” 小轲满腹惶惑的领命去了。 燕飞和庞义终于目睹“边荒公子”宋孟齐的风采不由心中暗赞如此俊俏风流的人物确是世间罕有。 宋孟齐一身江左名士的打扮其矜贵的气质是绝不能装出来的只能是先天的气质配上后天的培养。 难怪纪千千见之心动。 甫步落马车宋孟齐彬彬有礼地隔远向两人拱手请安他没有佩带兵器却手握折扇一派儒雅风流的潇洒模样。 看着他的丰神外貌很难把他当作是个坏人只会使人想到他的优点。 宋孟齐双目闪闪生辉迈开脚步英姿飒爽的直抵桌前欣然道:“燕兄你好!这位当是以卓厨艺闻名边荒的庞老板。” 本对他存有敌意的庞义给他当面大赞也不由好感大增连忙谦让又请他坐下。 宋孟齐悠然安坐迎上燕飞锐利的目光微笑道:“小弟早应来拜会燕兄只恨一直无事忙而燕兄更是大忙人幸好今天终找到机会。” 燕飞正细审他比娘儿还要娇嫩晶莹的皮肤闻言笑道:“宋公子此行不该是专诚来见我这个粗人吧?” 宋孟齐像有点逃避他目光般左顾右盼道:“燕兄今次猜错哩!小弟是晓得千千小姐已回帐内休息方借此机会来和燕兄商量一件事假如庞老板不介意小弟希望能和燕兄单独说几句话。” 庞义不待燕飞指示识趣的站起来道:“宋公子此话来得及时我可不像燕飞般是铜打铁铸的现在立即回去痛快的睡一觉请哩!”说罢回帐去也。 到营地外只剩下两人对坐宋孟齐肃容道:“小弟晓得燕兄对我的来历生出怀疑不过燕兄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今天来是抱有诚意的。” 燕飞淡然自若道:“宋兄与江海流是甚么关系若不肯坦白说出来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 宋孟齐愕然瞧他忽然现出笑意点头道:“燕兄的精明教我大感意外。燕兄看得很准小弟今次确是奉江帮主之命而来协助祝老大应付目前边荒集复杂的情况。至于我的真正身分希望燕兄能放我一马。” 燕飞不愿迫人太甚沉着气道:“祝老大练功走火入魔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宋孟齐俯前少许道:“他是被奸人所害。” 燕飞愕然道:“甚么?” 宋孟齐苦笑道:“家丑不外扬燕兄请为我们守秘祝老大恐怕捱不过今晚令我们非常头痛。” 燕飞沉声道:“暗算他的人是谁?” 宋孟齐道:“当然是他不会提防的人此事我们自会处理燕兄不用为此劳心。” 稍顿又道:“小弟今次专诚来访是想向燕兄提出忠告趁尚可以离开的时间立即离开边荒集燕兄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千千小姐着想。” 燕飞皱眉道:“宋兄因何如此关心我们?” 宋盂齐叹道:“实不相瞒我们原本一直视燕兄为敌人可是形势急转直下屠奉三的来临更敲响警钟。江帮主已后悔没有站到安公的一方去现在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是希望安公的干女儿不会被卷进边荒集的大灾难去。” 燕飞没法分辨他是一番好意还是另有居心道:“宋兄又有甚么打算?你们是否就这么把漠帮在边荒集的基业拱手让人呢?” 宋孟齐苦笑道:“若时不我与保留实力尚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我们的一支船队将于黄昏前抵达边荒集可从水路迅撤往南方这或者是最后一个全身而退的机会我们可以一起走。燕兄请信任我若我宋孟齐心存不轨教我不得好死请燕兄三思。” 说罢起立告辞。 第 九 章 大祸临头 燕飞的心湖翻起千重巨浪。 不论宋孟齐那小子是心存歪念还是一番好意他的提议确是目下最明智的抉择。边荒集再非适宜久留之地。 可是他怎可舍弃边荒集任由南北两方的恶势力进驻?他敢肯定有一天正如纪千千所说的他会为没有替边荒集尽过力而后悔。 当苻坚大军临集前他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因为那时他孑然一身没有任何顾虑现在他则不能不为纪千千主婢着想。 最令他困扰的是他此刻连一分胜算都欠奉而他须要之务是把边荒集置于他绝对的控制下这至少要一天一夜的工夫不论成败如何他已错过从水路撤走的唯一机会。 他不由环目四顾一种近乎恐惧的情绪忽然攫紧他。 燕飞深切地体会到危机四伏的感觉集内集外再没有安全的处所连边荒集的圣地夜窝子也直接受到威胁。 他该怎么办呢?生和死只在他一念之间他任何一个决定将会变成生与死间的抉择。 针对他的阴谋正在展开!谁人是他可以信任的呢?足音接近不用看他也听得出是拓跋仪探手抓着-颈旋又放开今天确非适宜饮酒的日子。 拓跋仪在他旁坐下仰观天色道:“这两天看来不会下雨。” 燕飞朝他瞧去苦笑道:“对不起!累你泄露行藏。” 拓跋仪摇头道:“不关屠奉三的事是赫连勃勃泄漏出去的。这家伙甫到边荒集便搞风搞雨惟恐天下不乱照我看长哈力行爱女的惨事行凶者是他而非花妖。” 燕飞点头道:“你看得很准假花妖肯定是他无疑只恨没证没据否则我们现在立即找上门去寻他晦气。” 拓跋仪朝他瞧来沉声问道:“你有甚么打算?” 燕飞把诸般问题在心内重复一遍仍没有肯定的头绪和答案叹道:“我们可否在今天内二度把边荒集团结起来?” 拓跋仪没有直接答他反问道:“昨夜使手段害方鸿生的内奸是谁?” 燕飞道:“有八成可能是姬别我早在怀疑他此人行事周密可惜百密一疏他没于昨天早上来见千千正显示他前一晚曾秘密离开边荒集初时还以为他去见慕容垂的人现在已知道他是到巫女河督建木筏以供慕容垂的突击军从水路进犯边荒集之用。” 拓跋仪没有现出震骇的表情沉吟道:“事实上内奸的事早响起警报显示有人希望花妖能够脱身使边荒集的人继续活在恐惧中此事更间接告诉所有人慕容垂的大军不但会于短期内到达且有够分量的人作内鬼接应。” 稍顿问道:“你说呼雷方是否与姬别蛇鼠一窝呢?” 燕飞道:“机会很大赫连勃勃造谣的事对你们有何影响?” 拓跋仪淡淡道:“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只看有没有帮会利用此事来打击我们作出师之名不过那已不关重要我们决定立即撤走以保存实力。” 燕飞整个头皮起麻来失声道:“拓跋仪竟不战而退?” 拓跋仪现出苦涩无奈的表情颓然道::逗是我出到边荒集前小珪的嘱咐现在我们仍不宜与慕容垂正面冲突。照我猜领军的十有九成确是慕容垂最得力的儿子慕容宝此人智勇双全武功更是慕容垂之下族内第一人长于突袭伏击的战术。若他兵力过一万人即使你动员集内所有帮会的力量要保着无险可守的边荒集只是个妄想。走吧!带你的千千和我们一道离开迟则不及。” 燕飞的心直沉下去飞马会是他的基本班底若连他们也走了便像前晚与程苍古对赌般输掉所有子儿想继续赌下去也不行。 拓跋仪苦笑道:“我清楚你的性格不过留下是非常愚蠢的行为。在边荒集人人都希望独善其身希冀别人作先锋你要当傻瓜其它人肯定口上答应还推波助澜可是最后你会觉只有自己一个人去面对一切。走吧!也不要劝我我必须在此事上遵照小珪的吩咐。” 燕飞道:“你准备何时撤退?” 拓跋仪道:“我们已在收拾行装最快可于黄昏前从6路撤走既知慕容宝穿过巫女丘原来边荒集我们会避开那方向。” 接着长身而起道:“在日落前我们会在驿站等你勿要逞匹夫之勇更不要妄想把边荒集团结起来想害死你的人远比真心和你并肩作战的人多。” 说罢拍拍他肩头举步离开。 燕飞忽然感到无比的孤独。若他最亲密的族人也离开他他凭甚么去说服其它人?郝长亨欣然起立道:“燕兄有召我立即去见他。” 见高彦仍没有半点动身的意思讶道:“高兄弟还有话要说吗?” 高彦神秘兮兮的道:“我尚有要事去办不知清雅……嘻……” 赫长亨哑然笑道:“高兄弟请稍候片刻我立即着她来。” 说毕出厅去了。 高彦见左右无人兴奋得跳起来又喃喃自语排练待会该向小白雁说的话神情模样教人噱。 “你在干甚么?” 高彦大吃一惊旋风般转过身来娇俏可爱的小白雁正巧笑倩兮的立在他身后。 又会来得这么快的?高彦心裹嘀咕口上却不慌不忙的赔笑道:“只是在舒展筋骨。哈!你现在是否有空我带你玩儿去。”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亏你还有闲情你的席风媒是怎样当的现在边荒集人人紧张得要命你还像个孩子般爱闹。” 高彦需要的正是如此反应乘机凑近点压低声音道:“他们紧张是因他们没有办法我轻轻松松是因胸有成算噢!你真香!刚洗过澡吗?” 尹清雅并没有因他色迷迷而生气反故意挺起少许小酥胸笑脸如花的嗔道:“去你的要洗澡方可以这么香吗?不要再兜圈子你有甚么鬼主意?快说出来让本姑娘听看人家有没有兴趣陪你去玩儿。” 高彦仍谨记燕飞的提示卖个关子道:“天机不可以泄露若想成为边荒集的英雌快随我来!” 说罢往后门方向走去还笑嘻嘻道:“看我背着的是甚么?今铺吃肉还是吃素全靠里面的宝贝哩!” 尹清雅的目光落到他背后的小包袱时他倏地加退出厅外去。 尹清雅神情微动终作出决定追着他去了。 燕飞揭开帐门少许纪千千仍好梦正酣自离开建康后她舟车劳顿到边荒集后更是事务繁多应接不暇昨晚又一夜没有睡过再不好好休息肯定要累坏。 燕飞不想惊醒她悄悄垂下布帐。 “燕飞!” 燕飞忙把帐布再次掀起纪千千拥被而坐笑意盈盈地瞧着他俏皮地道:“千千早晓得你来访故意装睡看看你会否不规矩岂知你这家伙瞥半眼便要掉头走真气人!” 最后一句语带双关不知是怪他瞥半眼不够还是怪他太守规矩。与她相处总能令人忘记别的烦恼。 燕飞重返帐内到她睡席旁跪坐心中涌起对她的万般爱怜纵然须牺牲性命也要保她夷然无损地离开此兵凶战危的孤集。 纪千千举起纤手柔情似水的目光紧缠他不舍以指尖背轻轻扫过他的脸庞关切的道:“燕郎有甚么心事呢?你看来忧心忡仲是甚么事令你如此困扰?” 燕飞整个人连苦心同时溶化她一句燕郎等若公然宣示视他为情郎温柔亲密的接触更清楚无误地表达出她的爱意。 燕飞依恋地看着她垂下的手心中涌起不顾一切把她拥入怀内肆意怜爱的街动更晓得她只会欣然接受却暗叹这不是合适的时候。勉强振起精神低声道:“形势非常不妙。” 纪千千骇然道:“是否内奸的事有新展?” 燕飞道:“那只是恶劣形势其中一个相关的环节高彦已证实慕容垂的部队随时会到达徐道覆的出现亦显示孙恩对边荒集有染指之心祝老大则被内鬼暗算重伤命危边荒集已陷入内忧外患、风雨飘摇的险境。” 纪千千坐直娇躯动人的曲线在薄锦被滑下后骄傲地显露燕飞眼前以带点天真的语气道:“不用怕!我们可以集绪整个边荒集的力量先清除内奸然后对抗外侮只要我们团结在一起足可使敌人知难而退。” 燕飞苦笑道:“事情若可以如此简单便好啦!而实际的情况是边人只视慕容垂或孙恩的入侵为帮会间的斗争谁人入主边荒集并不重要因为生意仍是哪么的做下去有钱赚便成没子儿赚便拍拍屁股离开。” 纪千千“噗哧”笑起来白他一眼道:“拍拍屁股离开你说得真古怪人家却喜欢听。燕郎会否是低估了边人团结的心意呢?像昨夜对付花妖夜窝族固是万众一心边人亦人人乐意合作只要令这种精神维持下去没有我们应付不了的事。” 燕飞道:“因为花妖影响到边荒集的繁荣和安定而慕容垂和孙恩只影响边荒集权力的分配事不关己下边人是不会管闲事的。况且他们多年来早习惯了此兴彼替的情况当日苻坚大军南来逃难的只是汉族的人今趟却是情况不同。” 纪千千略一沉吟黛眉轻蹙道:“既然受害的是边荒集的各大帮会我们为何不试试把各帮会联结成一气说不定尚有回天之力。” 燕飞道:“这正是我要尝试去做的事在黄昏前若仍没有结果我们须立即离开。” 纪千千愕然道:“你竞有离开的打算吗?” 燕飞沉声道:“千千或许尚未清楚情况恶劣至何等地步飞马会已决定撤走汉帮亦有同样的计划。姬别和呼雷方有很大可能是和敌人呼应的内鬼动向未明的尚余下北骑联、匈奴帮、屠奉三的荆州军、红子春、费正昌和郝长亨的六股势力其中情况更是敌我难分没有人可预料谁会抽谁后腿。边荒集从未试过出现如此暧昧不明的情况个人的力量根本起不了作用我只是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尽力而为。但若千千肯与小诗先行离去我或可放手而为力拚到底。” 纪千千娇躯轻颤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语气却异常平静轻柔地道:“燕飞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 蹄声自远而近。 燕飞呆看她片刻点头道:“老郝来哩!希望他不单是可倚赖的人还可以给我一个肯定的答案。” 徐道覆快马加鞭策骑沿颖水西岸飞驰似欲借此尽泄心中愤怨。 颖水的交通明显比往常疏落只见南下的船北上的船则不见半艘。 此时徐道覆离集足有十多里之遥忽然偏离颖水驰进一座丘陵起伏的密林内。 甫进树林上方风声骤响徐道覆没有朝上瞧半眼直至来人落在身后马股处始收缰勒马减缓骑沉声道:“我的身分被那移情别恋的贱人揭穿了!” 卢循高举双手扭转脖子往后看了一眼肯定没有人跟踪再次坐直雄躯怪叫一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纪千千跟了那个不知死活的呆子。” 徐道覆继续催马深入树林狠狠道:“不是燕飞还有谁?我从未试过这么丢面的我定要教燕飞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贱人则要后悔作了女人。” 卢循道:“你就这般一走了之吗?没有你帮手我们的伙伴恐怕应付不来。” 徐道覆怒道:“不走成吗?我若不摆出是为那贱人专诚到边荒集的模样惹得燕飞生疑可能会破坏我们的大计。我是否在哪裹情况并没有分别。” 卢循双手搭上他宽敞的肩膊叹道:“是我不好若不是我行刺谢安纪千千怎会猜到你是徐道覆。一旦认定你是泄露消息的人任你对娘儿们有通天手段仍难以把她的心挽回来。” 徐道覆策马登上一座小丘勒马停下两人分左右飞身下马。 徐道覆转身面向边荒集神情落漠双目射出无奈与苦涩的神色。 卢循来到他旁审视着他讶道:“看你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是对纪千千动了真情吧?” 徐道覆苦笑道:“我生平虽御女无数可是像那贱人般媚骨天生的艳女还是初次遇上说不动心便是骗你尤其是尚未将她弄上手。” 卢循哂道:“她迟早是你的人只要我们完成封锁她能飞到哪里去呢?” 徐道覆似不愿再和他谈论纪千千沉声道:“见过天师吗?” 卢循道:“刚见过他老人家天师已送了任遥到黄泉去最可惜是让刘裕那小子逃脱。” 说罢问道:“边荒集情况如何?” 徐道覆道:“花妖已被燕飞等连手干掉想不到花妖横行天下竟会在边荒集阴沟里翻船。击杀花妖的虽是赫连勃勃不过却全赖燕飞伤他在先。” 卢循点头道:“此人大不简单在短短数月间武功剑法均突飞猛进不过正因如此也为他惹来杀身之祸天师已准备亲手把他搏杀当边荒集落入我们手上建康的末日亦不远了。” 徐道覆道:“屠奉三的人马有何动静。” 卢循不屑的道::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在集外的人全落入我们的严密监察下当他们离开埋伏之处我会教他们全军覆没。” 徐道覆沉声道:“屠奉三向以智计过人见称你道他会否中计?” 卢循哈哈笑道:“任他智比天高今次也要劫数难逃我们的手段即使他作梦也梦想不到。现在边荒集内我们第一个要杀的人是他而非燕飞天师已指定由你出手对付他。” 徐道覆双目杀机剧盛点头道:“杀了他我立即可跃登外九品高手第三席的位置请告诉天师我徐道覆非常感激他对我的栽培。” 卢循双目精光闪闪远眺近二十里外炊烟袅袅升起的边荒集沉声道:“淝水之战把南北的情况彻底改变我们苦候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天师军将会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天下是属于我们南人的。以谢安为的**高门将会成为失败者天下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改变命运的展。”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心中浮现纪千千能倾国倾城的绝色花容。 第 十 章 透澈入微 高彦从北门出集沿颖水北上“白雁”尹清雅不徐不疾追在他身后神态轻松任他竭尽全力也无法把距离拉远少许使一向自谢身法高明的高彦亦不得不心中佩服。 对尹清雅他是愈看愈爱此刻可偕美同行去干一件轰天动地的大事心中得意之情可以想见。 尹清雅忽然加与他并肩而行蹙起秀眉嗔道:“你这呆子究竟要带人家到哪里去呢?再不说出来我掉头便走以后不理睬你。” 软语娇嗔大有小夫妻耍花枪玩闹的情趣高彦听得魂销意软嗅吸着从她动人**传过来充盈建康青春的气息香泽兴奋的道:“小清雅稍安毋躁今趟去的地方包保你刺激好玩说了出来便失去意外惊喜的大乐趣。” 尹清雅气鼓鼓道:“你至少该说出到甚么地方去郝大哥是不准人家离集的嘛!我虽不怕他却怕他将来在师尊前进谗言哪下趟好玩的事情便没有人家的分儿。” 高彦呵呵笑道:“事成后包保你的郝大哥不会怪责你还要大大夸奖你。” 尹清雅倏地止步。 高彦立即前五、六丈终于投降地回头嚷道:“我要到巫女丘原去且必须战决不容有失快来吧!” 尹清雅听得花容微变乖乖的追在高彦背后去了。 燕飞和刚下马的郝长亨在桌子坐下后者目光投向纪千千的睡帐双目射出茫然神色。 燕飞当然不会见怪窈窕淑女尹子好逑像纪千千如此可爱动人的绝色谁能不生出爱慕之意?而对方见到自己从她帐内走出来难免会兴起妒忌之念故亦不加解释更清楚此类事愈解释愈糟。 郝长亨朝他瞧来神色回复平常微笑道:“不知燕兄召我来此有何赐教?” 燕飞很想喝酒却不得不克制此股冲动挨往椅背油然道:“郝兄曾说过孙恩很想杀我又说过晓得很多我不知道的事究竟意何所指呢?” 郝长亨洒然笑道:“小弟的话燕兄终于听得入耳。可知燕兄觉形势有变明白小弟并非危言耸听兄弟想先弄清楚燕兄转变的因由。” 燕飞心忖老江湖不愧老江湖处处掌握主动先摸清自己心意方肯决定该向他燕飞透露多少。耸肩道:“非常简单我们已可肯定慕容垂的部队确在开来边荒集的途上。而只要是边人便晓得欲得边荒集之利必须南北两方势力合作而南方有资格和慕容垂合作的人屈指可数郝兄是其中之一余下的便是屠奉三又或孙恩。我刚见过徐道覆令我心中警惕故请郝兄前来说话。” 郝长亨露出深思的神色或许是因燕飞见过徐道覆而心中震动。 燕飞顺口问道:“高彦没随郝兄一道回来吗?” 郝长亨漫不经意的应道:“他有话要和清雅说所以我先行一步。” 燕飞心中暗骂这小子真的不分轻重际此生死存亡的紧张关头仍忍不住去泡妞儿。 郝长亨皱眉道:“燕兄因何忽然肯定慕容垂的人已兼程赶来边荒集?此消息是否属实关系重大我们必须想办法应付。” 燕飞仍未敢尽信郝长亨答道:“郝兄该从洪老板处得悉昨夜对付花妖时内奸弄鬼的事此事令人人生出警觉猜到祸之将至。” 郝长亨沉吟片刻道:“我们与孙恩一向有生意上的往来敝帮主虽然不喜欢孙恩的行事作风可是在桓玄和大江帮的打压下孙恩是唯一肯和我们交易的人我们是别无选择。” 燕飞早听他说过此中情况反奇怪他又再重复点头道:“这个我明白。” 郝长亨摊手道:“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们一直与孙恩合作今趟到边荒集来分一杯羹亦是应他之邀以为只是大家连手驱逐汉帮把大江帮在边荒集的势力连根拔起却没想过牵涉到慕容垂更没有想过尚未到边荒集已有人散播我们和黄河帮结盟的谣言现在更是进退两难泥足深陷。” 燕飞道:“此为我第二个不明白的地方郝兄只要拉大队离开便成最多打回原形有甚么进退不得可言呢?” 郝长亨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沉声道:“若可以变回淝水之战前的形势我们确可以保持原状只可惜淝水之战改变了一切包括南方的势力均衡。” 接着仰观蔚蓝色的晴空一字一字缓缓地道:“在淝水之战前苻坚和谢玄均对边荒集虎视眈眈不容对方染指。若任何一方进犯边荒集与全面宣战没有任何分别。苻坚进军边荒集结果引来淝水之战以一方的溃败作结。淝水战后谢安被迫退避广陵北府兵和建康军互相牵制再无力左右边荒集。所以慕容垂觑准时机派兵南来一旦边荒集落入慕容垂手内让他控制和独占南北贸易之利北方诸雄惟有俯称臣所以边荒集于慕容垂是为统一北方的踏脚石对慕容垂来说此役不容有失。” 燕飞吁一口气以泄心中被他的分析掀起的波动情绪点头道:“郝兄看得很透彻很有见地。” 郝长亨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继续下去道:“事实上所有人均看到这情况北方能与慕容垂一较长短者就只有慕容冲兄弟还有姚苌或尚有争一日长短之力。苻坚现在则是苟延残喘只看那一方忍不住负起谋朝篡位的恶名。正因慕容垂势大所以黄河帮和任遥纷纷依附希望可以从中得益。”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珪以他现在的实力确连作慕容垂对手的资格也欠奉。所以拓跋仪闻慕容宝至立即撤走非因胆怯且是最明智的策略自己怎忍心硬拖他下水呢?郝长亨道:“慕容垂是绝不会容忍北府兵、建康军又或荆州军与他平分边荒集的利益。正是因这个想法敝帮帮主下决心令我到边荒集来碰运气岂知到边荒集后我们方晓得被人利用来转移视线变成众矢之的。而我更敢肯定慕容垂选择的合作者是孙恩以孙恩的野心是不会容许我们分薄他的利益。既然我们不是他的朋友当然是他的敌人。” 燕飞想不到他肯主动说出到边荒集的目的和此行背后的心态对他大添信任道:“贵帮的头号敌人应是大江帮又或是桓玄如若孙恩取汉帮而代之损失最大的该是大江帮屠奉三则无功而回。贵帮倘能全身而退该没有甚么损失何故郝兄有泥足深陷进退两难之叹。” 郝长亨颓然道:“这叫来时容易去时难我们从洞庭出可轻易隐蔽行藏现在既已在边荒露面现身若仓卒撤退敌人可轻易掌握我们的时间路线大江又是大江帮和桓玄的势力范围要渡大江天险谈何容易只有在边荒集站稳阵脚与本帮及两湖的根据地建立好连系方是唯一生路。而我更怀疑孙恩控制边荒集后下一个目标是我们两湖帮占两湖以牵制桓玄其时他便可以对建康为所欲为。” 稍顿续道:“在边荒集我们并没有朋友有起事来红子春不会站在我们一方。大江帮和屠奉三均不会放过我若非花妖闹得满集风雨怕他们早已动手收拾我。现在边荒集形势的混乱和错综复杂是我生平从未遇上的。我肯向燕兄透露肺腑之言燕兄该明白我的心意。” 燕飞苦笑道:“如你晓得飞马会准备撤走当可省回这番唇舌。” 郝长亨摇头道:“走得这般容易吗?假若我所料不差边荒集没有一个帮会能全身而退否则昨天我已立即动身。” 燕飞淡淡道:“慕容垂和孙恩两方人马未抵边荒集前谁会先和飞马会公然冲突?只要避入边荒以飞马会的快骑应可轻易脱身。” 郝长亨道:“最危险是离集的一刻苻坚把附近树木砍个清光集外无遮无掩只是强弓劲箭足教飞马会严重伤亡燕兄认为我这番话有道理吗?” 燕飞倒没想得像他般周详又或是当局者迷昨晚大家方连手对付花妖难道今天便要拚个生死?不过此正是边荒集的特色郝长亨并非过虑。 拓跋仪并不是好惹的他该有一套安全撤退的策略所以他不太担心。 沉声问道:“攻击他们是要付出代价的慕容战不会冒此奇险其它人更没道理这般做。” 郝长亨油然道:“赫连勃勃又如何?”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赫连勃勃当然想打击拓跋族不过他的实力仍未足够。” 郝长亨叹道:“燕兄太低估赫连勃勃他以匈奴铁弗部之主的尊贵身分亲来边荒集指挥手下是极不寻常的做法且是志在必得。便像我和屠奉三表面看似是兵微将寡事实上却是另有部署。更何况赫连勃勃和屠奉三今早刚谈妥条件决定结成联盟只是他们联合起来的力量足把边荒集翻转过来更非任何一帮能独力应付。” 燕飞一呆道:“兄有此事郝兄又从何得悉如此高度机密的事呢?” 郝长亨若无其事的道:“敝帮舆莉州桓家长期恶斗大小战役数不胜数我们早成功在荆州军内安插了我们的人。屠奉三刚才秘密拜访赫连勃勃当然瞒不过我们的耳目更从他事后调动人马猜到他已和赫连勃勃结盟。” 燕飞生出不妥当的感觉边荒集似已进入失控的状态。姬别和呼雷方是一伙赫连勃勃和屠奉三又联成一气汉帮则-龙无飞马会避祸去也剩下的只有慕容战、费正昌和红子春三大势力即使肯与郝长亨连手变成三足鼎立的局面可是外敌未至边荒集诸雄已斗个不亦乐乎几败俱伤未来的情况岂容乐观。 外敌既不易应付内患更没有平息的可能燕飞不由生出有心无力的颓丧感觉。 问道:“屠奉三有何异动?” 郝长亨道:“他在集外的人马进入随时可开进集内的状态还派出博惊雷前往领军。” 当初答应谢家保持边荒集的势力均衡不容任何人独霸之时燕飞早晓得事不易为却仍未想过事情会展至如此恶劣的地步。 皱眉道:“若慕容宝和孙恩夹击边荒集赫连勃勃和屠奉三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他们结盟的目的何在?” 郝长亨从容笑道:“我对屠奉三此人了解甚深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他看中赫连勃勃是因此人忽然冒起不但是铲除花妖的大英雄更成为边荒集举足轻重的人物且为诸雄中最有实力的人。通过赫连勃勃他将可以打入边荒集的权力圈子假若边荒集能击退外敌他便可与赫连勃勃瓜分边荒集的利益。他的心态与慕容垂如出一辙慕容垂助长孙恩的势力是要牵制南方政权;屠奉三培养赫连勃勃亦是为慕容垂增添对手使慕容垂没法在短时期内统一北方这样当然对桓玄有利无害。” 燕飞心忖郝长亨可能是整个边荒集最清楚形势展的人对各方人马的心态动向均了然于胸。幸好他似乎不是敌人否则此役更难乐观现在则尚有一线生机。 燕飞道:“郝兄是指屠奉三会通过赫连勃勃结合边荒集的力量共抗外敌。” 郝长亨叹道:“正是如此屠奉三是要利用赫连勃勃来取代燕兄的位置成为边荒集最有影响力的人。” 燕飞苦笑道:“我何来甚么影响力呢?” 郝长亨道:“只是燕兄谦虚直至被赫连勃勃检便宜击毙花妖边荒集一直以燕兄马是瞻。” 燕飞想起今早传遍边荒集关于飞马会为慕容垂走狗的谣言亦有可能是由屠奉三所散播为此更多信几分郝长亨的看法。 叹道:“屠奉三不但眼光独到且手段高明不费一兵半卒便成功在边荒集立稳阵脚更懂得谣言的作用。” 郝长亨哂道:“谣言止于智者拓跋珪与慕容垂面和心不和的事天下皆知。燕兄仍是边荒集最有影响力的人。赫连勃勃蔽在声誉太差他在统万建立起来的更是人尽知道的暴政视人命如草芥早尽失人心故我们非是没有还击之力。” 燕飞道:“郝兄有甚么好提议?” 郝长亨默然片刻沉声道:“目下应付内忧外患之策只有团结一致此唯一方法倘若要我们能把赫连勃勃以外的所有力量集结起来不单可以抑制赫连勃勃和屠奉三还可以拟定策略分头迎击敌人。” 燕飞立感头痛也不知该从何说起苦笑道:“慕容战的一方与慕容垂势成水火该没有问题。红子春则你比我更清楚费正昌一向依附满帮也不可能是内奸。可是你信任姬别和呼雷方吗?昨晚剿捕花妖时弄鬼的内奸最有可能是他们其中之一。” 郝长亨讶道:“为何不把赫连勃勃算在内?” 燕飞坦然道:“因为他一直在我们的监视下郝兄应明白是甚么一回事。” 郝长亨道:“我明白不过也可以由他的手下代行。” 燕飞答道:“当时只有我们这-除妖团的队员可以自由行动其它人负起包围封锁的工作所以如有内奸定是我们除妖团的成员。” 郝长亨恍然道:“原来如此。” 燕飞直觉感到他的神情反应有点古怪不过此时无暇细想问道:“郝兄手上有多少可用的人?” 郝长亨道:“约有一千战士均为我帮最精锐的好手曾随我征战多年人人悍不畏死忠诚方面更没有问题。” 燕飞心中燃起希望若自己能把慕容战、宋孟齐、红子春、费正昌和拓跋仪说服撇下各帮间的恩怨先安内而后攘外加上郝长亨的部队是否可令边荒集安渡危机呢?不过要这般做先要说服自己。 他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这究竟是明智还是愚蠢?郝长亨是否可以绝对信任的人?若拓跋仪和宋孟齐因他的游说而留下一旦败亡他怎负得起责任?他从未试过像这一刻般犹豫难决。 暗叹一口气问道:“郝兄肯否在这样的情况下与大江帮合作?” 郝长亨洒然笑道:“为了求存我甚事也肯做。不要说与大江帮合作即使要和屠奉三并肩作战我也欣然接受燕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燕飞仰观蓝天听到自己的声音似在天际尽处传回来般道:“在正午前我会给郝兄一个肯定的回复是打是逃到时将会清楚明白。” 第十一章 敌友难分 屠奉三独坐内堂默思不语。 阴奇来到他身旁坐下讶道:“老大为何心事重重?不是一切顺利吗?” 屠奉三心忖假若阴奇晓得自己心中想的是纪千千怕她会被战乱波及受伤害不知心中会有何感想。 轻叹一口气收拾情怀道:“祝老大方面有甚么消息?” 阴奇道:“听说祝老大情况甚为不妙汉帮上下人心惶惶无心恋栈看情况随时撤离边荒集。” 屠奉三点头道:“汉帮若撤走费正昌定会跟随这才合理。” 阴奇不解道:“老大是否觉得有些事很不合情理呢?否则怎会这般说?” 屠奉三往他瞧去双目熠熠生辉沉声道:“不合理的是赫连勃勃他若不是低估了慕容垂便是过度自信。因他似乎并不把慕容垂的部队放在心上反把注意力集中到如何歼灭飞马会。我故意向他试探提出由我们刺杀燕飞他不但不反对反而变得和我很投契如此是否很不合情理呢?” 阴奇胡涂起来道:“不论拓跋珪又或赫连勃勃若欲入主中原均须践踏过对方的骸骨再没有另一条路走。他们既是命运注定的死敌赫连勃勃趁机攻击飞马会该是合情合理才对。而燕飞已成拓跋族无可置疑的第二呙手赫连勃勃当然亦不容他活下去有我们代劳岂非正中下怀?” 屠奉三摇头道:“你若想听明白我的话必须站在赫连勃勃的位置去看事情。赫连勃勃是知兵的人更有争霸天下的雄心凡事必然从大处着眼否则不会有今天的成就。让我清楚告诉你拓跋珪此人雄材大略、深谋远虑赫连勃勃能成为阻他南下的最大劲敌本身绝非有勇无谋之徒。” 阴奇苦笑道:“我仍不明白只要手脚够快时机把握准确加上我们的助力应可一举击溃飞马会其它帮会只会袖手旁观不会插手。” 屠奉三悠然道:“假若慕容垂和孙恩的大军今晚来犯又如何呢?” 阴奇为之哑口无言暗忖若赫连勃勃真要击溃飞马会纵使伤亡不大不过却肯定师老力疲再难应付另一场以寡抗众的大战。 屠奉三沉声道:“在如此情况下不论是赫连勃勃又或我屠奉三至乎边荒集每一个帮会的领袖要之务都是全力求存而非求眼前一时之快除非他根本不怕慕容垂和孙恩的联军。” 阴奇剧震道:“你是指他才是慕容垂的走狗。” 屠奉三叹道:“我不敢肯定他还向我透露姬别是黄河帮在边荒集的人显然是想利用姬别转移视线因为以慕容垂的谋略不可能不事先在边荒集有所部署通过一个已在边荒集生根的人来接收边荒集怎都比从头开始划算。如此更可把对边荒集的损害减至最低。边人有个良好的习惯只要不损及生意没人有闲情去理会帮会或各族人间的斗争仇杀。” 今趟轮到阴奇沉吟思索。 屠奉三道:“我们必须于最短时间内作出决定而这决定将直接影响此行成败且败者不但一无所有还要赔上性命。在到边荒集前我和南郡公从没有想过边荒集的形势会展至如此恶劣的地步实大出我们意料之外。” 阴奇道:“在老大去见赫连勃勃的当儿我所得的线报是宋孟齐和郝长亨先后脚的去见燕飞前者只说了几句话后者则和燕飞谈了过两刻钟。” 屠奉三忍不住问道:“纪千千呢?” 阴奇瞥他一眼答道:“纪美人一直躲在帐内燕飞曾入帐和她说过几句话给郝长亨的突然到来中断纪美人仍留在帐内。” 屠奉三觉自己对燕飞全无嫉妒之意反暗里希望燕飞可以好好的保护纪千千不让她受到伤害。这个想法令他自己也感奇怪一向以来他从不让个人的好恶影响他办正事的任何取向他奉行的是只讲利害关系。 阴奇问道:“我们应如何对待赫连勃勃?若我们误将他当作慕容垂的人不但会失去一个可起关键性作用的盟友还平添强敌。” 屠奉三双目现出深思的神色缓缓道:“赫连勃勃到边荒集来的时间是否有异于寻常的凑巧呢?竟似跟慕容垂配合得天衣无缝而甫到边荒集便弄出游莹被奸杀的血案如非真花妖的出现他还可以继续假扮花妖下去弄得边荒集人心惶惶制造出最有利慕容垂进犯边荒集的形势若非燕飞带着纪千千适于此时返回边荒集边荒集各帮会肯定乱一团不战而溃。” 阴奇晓得他心中犹豫难决与其说他在和自己分析形势不如说他是借和自己商议整理好思路好作出关乎到生死存亡的决定。 点头道:“赫连勃勃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君据闻在统万被他强征入宫肆虐的民女数以千计。来到边荒集奸杀几个女人对他是绝不算甚么一回事又可以扰乱边荒集他该是乐而为之。” 屠奉三拍桌道:“说得好!若你是慕容垂要挑选走狗在拓跋珪和赫连勃勃间你会挑选那一个呢?” 阴奇一震道:“当然是不得人心的那一个且根本不愁他能安然坐大到狡兔死走狗烹之时还可以大快人心。” 屠奉三点头道:“说得好!我一直不明白慕容垂为何肯把拓跋珪的头号敌人窟拙放虎归山而窟拙被释后立即投靠赫连勃勃原来这一切全是慕容垂的巧妙安排因为他看通拓跋珪的能耐故暗助赫连勃勃以之钳制拓跋珪。” 阴奇皱眉道:“赫连勃勃难道不晓得慕容垂在利用他吗?” 屠奉三像想通所有事情般挨往椅背伸个懒腰道:“当然晓得且比任何人更清楚。不过却是别无选择。他一天不能征服拓跋族称雄漠北一天难以南下中原争霸天下。他更清楚只要拓跋珪仍在慕容垂仍不会动他。今次慕容垂肯让他分享边荒集的成果正是给他甜头安他的心。” 阴奇明白屠奉三终作出判断肯定赫连勃勃是慕容垂的人。道:“姬别是否被他诬害呢?” 屠奉三微笑道:“姬别是否黄河帮的人并不重要照我看姬别是黄河帮的奸细的机会很大事实上燕飞也在怀疑姬别。赫连勃勃把他身分揭露对情况的展只有很小的影响又可取信于我。哼!赫连勃勃更可能是另有居心不想姬别分薄他的利益。” 阴奇道:“姬别与呼雷方一向关系密切会否同是慕容垂的人?” 屠奉三摇头道:“呼雷方不可能作慕容垂的走狗他背后的支持者是姚苌姚苌过去与慕容垂共事苻坚说好听点是共事一主难听些便是狼狈为奸。正是他们大力怂恿苻坚南来引致淝水之败也是他们连手抽苻坚后腿令苻坚无法重整军队平反败局。这样有野心的人事成后再没有可能合作下去除非其中之一肯臣服对方此种情况当然不会生。” 阴奇道:“老大是否可把呼雷方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 屠奉三叹道:“边荒集没有人会信任我们赫连勃勃只是别具居心。” 阴奇倒抽一口凉气道:“若老大没有看错我们岂非已陷于困境动辄有全军覆没的危险。” 屠奉三仰望横梁徐徐道:“情况会比你想象的更恶劣赫连勃勃告诉我今次随他来的战士只有千人之众加上边荒集的匈奴帮和归顺的羯帮战士不逾二千人。哼!我敢肯定此为满口胡言。以他一族之主的身份怎会如此轻忽照我猜估他的兵力至少在五千人以上力足以攻克边荒集方敢如此肆无忌惮甫到便扮作花妖以雷霆手段震慑边荒集。边荒是延绵数百里的无人地带藏起一支五千人的部队像吹口气般容易。” 阴奇不解道:“即使没有内奸的问题边荒集所有帮会联结起来的力量恐怕也难过五千之数更何况各帮会互相顾忌!现在慕容垂、孙恩、赫连勃勃和姬别的人加起来应过二万之众这是否杀鸡用牛刀呢?” 屠奉三沉声道:“凡事要看远一点先敌人是志在必得不单要全盘接收边荒集还要一网打尽所有反对的势力更重要是在控制边荒集后还要守稳边荒集足以应付北府兵、建康军又或我们莉州军的全面反扑。边荒集现已成为天下最重要的战略据点边民不会理会谁在主事他们但求继续有钱赚便成。谁能把持边荒集谁便能要甚么有甚么呼风唤雨直接影响统一天下的成败。” 阴奇道:“我们是否该考虑立即远离此地?” 屠奉三目光往他投来射出锋锐无比的神光一字一字的狠狠道:“南郡公把边荒集托付于我我怎能不战而退。我们现在唯一求存之法不是落荒而逃而是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豁了出去就像谢玄于淝水之战的情况。我们必须抛开敌我的包袱针对目前边荒集错综的情况灵活应变如此尚或有一线生机。” 阴奇的心直沉下去苦笑道:“我们还可以干甚么?” 屠奉三回复冷静沉着的道:“只有一个人可助我们扭转形势。” 阴奇愕然。显然猜不透那人是谁。 屠奉三道:“那个人就是燕飞!” 阴奇一呆道:“燕飞?” 屠奉三缓缓点头道:“正是燕飞。他不但令赫连勃勃生出惧意还赢得边人的尊重。郝长亨对他费尽唇舌正因清楚他的作用故舌粲莲花的去骗取他的信任。” 阴奇道:“燕飞怎肯相信我们?” 屠奉三道:“我会以诚意打动他。我不宜直接去见他最好弄成他是来寻我晦气的模样便可以瞒过赫连勃勃的耳目。” 阴奇起立道:“明白!我立即去办。” 刘裕近乎麻木的操纵风帆心中一片茫然感到孤独和无助。 他自少尝遍兵荒战乱的苦楚。别人虽视入伍为畏途他却立志从军是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上。 淝水之战给他带来最好的表现机会令他攀上人生一个全新的阶段可是现在剩下的只有惭愧、自责和悔恨所有成就便如镜花水月般没有任何实质的意义。 与任青媞在无可选择下的盟约更把他的情绪推向谷底。 若他变成一个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谢家会怎样看他?燕飞又会怎样对待他?他又怎样面对自己?种种情绪纷至沓来使他感到浑身无力不单因身体的伤疲更因心灵的失落。 在这一刻他完全失去斗志。 在以前他清楚晓得统一天下之路既漫长又满途荆棘可是他总能秉持自强不息奋斗不懈之心咬紧牙一步一步往目标迈进。而在此刻他却感到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只像扑火的灯蛾不单力不从心还在自取灭亡。 绝望失意的情绪紧攫着他。 离开建康往边荒集进时的雄心壮志所有煞费苦心、别出心裁的计划全告完蛋。他在边荒集的战友将面临更可怕的厄运而他却完全无能为力。 河水把他带往大江可是随水而去的只是他肉身他的灵魂已飞往边荒集。 一切都意味着失败且是澈底的失败。 他失去争霸天下的斗志失去对自己的信心。若船内有一-雪涧香他肯定会借酒浇愁然后把一切忘掉。 从未试过有一刻他感到如此懊丧悲苦。 大雾开始散去前方出现近十艘三桅风帆他却像视而不见毫不提防。 来的最好是王国宝方面的战船他将可以拚尽最后一滴血力战而亡以渲泄心中的无奈和愤恨给生命来一个较有意义的终结。 江文清的手扫过祝天云双目把他的眼皮合上平静的道:“祝叔叔安心去吧!我们会为你讨回公道让你死而目瞑。” 刚咽下最后一口气的祝老大陈尸床上代表着边荒集一个时代的小终结他不但领导漠帮避过淝水之战的厄难还把汉帮壮大起来。 站在江文清后方的是直破天、费正昌和程苍古。 直破天叹道:“他本来应尚可多撑几天可惜因心中积郁愤恨无法渲泄致提早归去。” 程苍古与祝天云交情最深相处多年凄然道:“文清准备如何处置胡沛我已拟出一份名单均是胡沛在这几年内招揽和安插在帮内重要位置的人。” 费正昌讶道:“不是说要让胡沛选择当帮主或是让我们把漠帮兼并吗?” 江文清淡淡道:“既然我们已决定撤退再不用有任何顾忌。不过胡沛既胆敢弒主肯定非是善男信女我们先诈作让他自以为得逞离集前再施手段对付他。” 程苍古道:“他背后当然有人撑他的腰若他坚持不肯随我们离开漠帮会立陷分裂的局面。” 江文清沉声道:“我们改变策略立即为祝叔叔举行丧礼在丧礼中由二叔暂代帮主之位届时怎到胡沛不听令撤走。” 直破天点头道:“对!胡沛错失在假传祝老大心意因此程公坐上帮主之位是顺理成章之事没有人可以反对。” 费正昌道:“文清是否真的决定撤退?如此我们过往的努力势将尽付东流。” 江文清颓然道:“这是我最不愿作出的选择可恨反复思量下结论仍是大势已去。不论胡沛是否被诛漠帮的分裂已成定局。而我们尚未弄清楚胡沛背后的支持者这对我们非常不利。” 程苍古道:“假若我们能快刀斩乱麻先把胡沛召来立即处死然后再把他的势力连根拔起是否尚有一拚的机会呢?” 江文清道:“我们可否于船队来前办妥一切尚是未知之数。但如此先除内奸先我们会乱作一团还如何与实力远在我们之上的敌人周旋呢?” 众人均乏言以对。 此时手下来报燕飞求见。 众皆愕然。 江文清问手下道:“他是要来见我?” 手下点头道:“燕飞指明要见宋孟齐随他来的尚有纪千千主婢。” 江文清沉吟片刻呼出一口气欣然道:“燕飞开始信任我哩!” 直破天提醒道:“小姐小心点说到底燕飞仍是谢玄的人与我们是敌非友。” 江文清双目亮起来平静地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现在的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朋友可以变成敌人敌人更可以成为朋友。” 接着向手下道:“把他们请入忠义堂!我要单独见他们。” 第十二章 誓师北上 燕飞离开汉帮总坛心中一片茫然对将来更没有半分把握。 他的脑海忽然浮现七年前那下善滂沱暴雨的一夜慕容文率众突袭他们的营地上刚一刻他还在帐内看善娘亲为他修补破衣帐内的灯火在风雨里特别温暖安逸下一刻已变成*人间地狱。 娘亲和他取刀冲出帐外一章如狼似虎的敌人正策马朝他们杀至邻帐的女人搂从温暖的被窝抱出来刚满月的婴儿给心狠如豺狼的敌人从马上俯身一把揪善头血淋淋的大刀往她的脖子抹去。 他被母亲拉得往另一边逃走却一脚踏在另一倒在血泊的族人身上。可怖的情景会否在边荒集重演他实在不敢想像。 慕容文把他的一生全改变过来更夺去他至爱娘亲的生命在那场大屠杀之前他对人从没有解不开的仇恨。所姒不论拓跋硅变得如何心狠手辣他绝不会怪责他因为他曾经历过拓跋硅的遭遇明白他心中的仇恨。 从那悲痛难忘的一夜开始拓跋族便和以慕容文、慕容永等兄弟为的慕容鲜卑族结下深仇大恨。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以血和死亡去清洗仇怨和趾浔。 可是在边荒集的独特情况下他却要去说服拓跋仪与慕容战并肩作战。这样做是否明智的决定他真的弄不清楚。 纪千千的明白事理是目下最使他欣尉的事当她清楚情况後便与小诗随他一道往见宋孟齐留在汉帮总坛由汉帮负起保护之责二有事不可为他便可姒与纪千千主婢和庞义、高彦等人随宋孟齐从水路撤退。 他直觉感到宋孟齐是有诚意的即使从利害关系善想因屠奉三在边荒集出现而濒临与桓玄决裂的大江帮绝不敢待慢谢安的乾女儿。所以他安心让宋孟齐照颅纪千千主婢。 他更有一个想法此时此际的边荒集危机四伏而他燕飞则成众矢之的假如自己有不测之祸只有宋孟齐有足够能力让纪千千主婢安然返回南方。 庞义从重建场高呼善奔出来截善他一把拉善马头。 燕飞讶道:“甚麽事?” 庞义喘善气道:“阴奇刚来找你知道你去了汉帮後善我转告你老屠想见你并保证绝没有恶意。” 燕飞愕然道:“你相信屠奉三吗?” 庞义苦笑道:“恐怕老天爷方有答案。” 燕飞远眺营地皱眉道:“那小子仍未回来吗?” 庞义气道:“高彦是不可以有女人的有了女人便一塌糊涂置正事於不颅。” 燕飞叹道:“泡妞反没有问题最怕他出事。唉!现在边荒集再没有安全的地方我已和宋孟齐说好他会派人来运走千千的箱子你和一众兄弟也到汉帮避难吧!” 庞义道:“我总有点怀疑宋孟齐。” 燕飞叹道:“祝老大去了!” 庞义一呆道:“到哪里去。” 燕飞仰望晴空淡淡道:“到西天去了。” 庞义色变无语。 燕飞道:“祝老大被暗算身亡正代表善边荒集任何一个人也可遇上同样的厄运今次边荒集的情况比勰水之战时更凶险?#125;杂表面虽平静如往常内里却是暗涌处处敌我难分。如有选择我也不会说服千千到汉帮去没有了祝老大汉帮的作风会彻底改变话事的将是大江帮。” 庞义点头道:“我明白!” 燕飞探手拍拍他的痛头勉强挤出点笑容道:“我晓得你的心情第一楼刚开始重建转眼又出现眼前的情况不过俗语有谓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在符坚来前我们不是比现在更绝望吗?看看我们现在又在这里哩!可知世事的展难以逆料最重要是保住小命给自己另一个机会。” 庞义颓然点头问道:“你要到哪里去?” 燕飞望往行人渐多的柬大街道:“我要去尽一切努力希望你的第一楼能如期重建。” 厅义一呆道:“你不打算赴屠奉三之约吗?” 燕飞冷哼道:“他是想布局杀我时间宝贵我岂有閒情陪他耍乐子。” 庞义放开马缰燕飞一夹马腹放骑而去。 刘裕神情木然完全不理会对方善他停船的呼唤便要与来船擦身而过。 破风聋起六、七条索钧往他的小风帆投来其中三个把他的风帆钩个结实。 刘裕的手离开船舵准备随时拔刀应敌他连对敌人投上一眼的冲动反应也失去了只希望流血不论是敌人的血或自己的鲜血只有流血方可减轻心中的痛苦。奇怪对方并没有向他箭。 一把雄壮的聋音从船上传下来道:“本人大江帮汪海流朋友请先恕过我们冒犯之罪不知朋友是否从边荒集来呢?” 刘裕一眼望去半死的心忽然燃烧起希望的火焰。 飞马会主驿站的内堂燕飞、拓跋仪和夏侯亭三人聚桌商议。 两人听罢燕飞对现今形势的分析夏侯亭闷哼道:“赫连勃勃和屠奉三若要趁我们撤走时施袭肯定须付出严重代价际此风头火势的时刻选择留下者要之务是保全实力他们这样做并不合理。” 拓跋仪沈聋道:“我们可以信任郝长亨吗?” 燕飞苦笑道:“信任他又或不信任他纯粹是一个选择。我真的没法摸清他的底子。” 夏侯亭道:“若选择与他并病作战而他却是另有居心!!!!幸灾乐祸。坦白说我们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不信任任何人这是唯一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方法。我们晓得你和慕容战关系不错但别忘记他始终是我们的敌人人肴在大战时抽我们的後腿纵然结果是能击退外敌但我们亦将伤亡惨重再没法保持在边荒集的优势。” 拓跋仪道:“我们早商讨过每一种可能性最後的总结仍是趁可以离开兰全面撇走若梭有芜连勃勃在我们会考虑你的提议现在只希望能保全实力。” 燕飞叹道:“我还有甚麽话好说呢?” 拓跋仪双目射出诚致的神情道:“小飞!走吧!慕容宝不论兵法武功均得慕容垂真传自幼随乃父征战即使我们万众丁心的与他正面对撼仍没有丝毫胜算更何况现在人人各怀鬼胎谁都不信任谁。你不为自己善想也该荐你的纪千千善想。” 燕飞心中反覆念了两遍﹁我的纪千千﹂苦笑道:﹁我有一种很不祥的感觉就是边荒集看似平静事实上却已被封锁隔绝一般人的出入不会有问题可是像你们的大规模撤走将会遇上疆大的力。” 拓跋仪微笑道:“小飞放心我们已派出先头部队前往探路肯定安全的路线後方起行其他的帮会则在我们的严密监察下没有任何异动可以瞒过我们。” 燕飞道:“有探子的消息传回来吗?” 夏侯亭答道:“快哩!先头部队今早起程在一个时辰内应有回报。” 燕飞起立道:“祝你们一路顺风。” 拓跋仪一把拉善他的手关切的道:“坦白告诉我你打算怎麽做?” 燕飞颓然道:“除了有哪麽远逃哪麽远我尚有别的选择吗?” 舱厅内刘裕一口喝掉手上的热茶向桌子对面的江海流道:“情沈就是这样子。” 由坐善的江海流至立在他身後包括席敬和胡叫天在内的十多名大江帮领袖人物人人脸色凝重想不到情况恶劣至此。 只是任遥被孙恩击杀一事已足轰动南北武林。 孙恩是南方最被畏惧的人盘据海南岛多年司马氏皇朝莫奈之何谢玄又必须陈兵大征之北以应付符坚让孙恩趁机不住蚕食沿岸城镇。今次他现身边荒正是大规模作反的先兆谁也不敢轻忽视之。 江海流沈吟道:“我们并没有遇上王国宝的水师船队如此看他们该已全军覆没。” 他身後的席敬适:“照我们的情报王国宝方面共有八艘战船约二千兵将若天师军能令他们全军覆没实力当不在万人之下且装备齐全。” 九艘大江帮的战船继续逆水北上每过一刻刘裕便多接近边荒集一点土道感觉令他的心重新活跃起来。 得知他是刘裕後江海流对他客气而亲切显示江海流决心与谢家修补已现裂缝的关系。 现在刘裕和江海流的目标是一致的就是如何突破孙恩对边荒集的封锁向被孤立起来的边荒集施援。 刘裕问道:“大当家今次随来的战士有多少人?” 江海流没有犹豫的答道:“不把操丹者计算在内可用的战士有二千七百馀人。刘大人有甚麽好的提议?” 刘裕道:“唯一突破孙恩围集军的方法是於我登舟处弃船登6再集中力量於入黑後破开天师军的封锁线如此必可令天师军阵脚大乱说不定可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江海流等全脸露难色。 刘裕当然明白他们的想法从水路北上是最省力和快捷的办法且进可攻退可守必要时可原船从水路撤走。而他刘裕的提议却是孤注一掷破釜沈舟坚持至分出胜负的一刻。 情况等若勰水之战的重演北府兵必须死守勰水这最後一道防线他们则要与边荒集共存亡。 胡叫天道:“现在的形势摆明是孙恩和慕容垂两方大军夹击边荒集若边荒集有险可守刘大人的计策或许可行现在却与自投罗网无异。” 刘裕心中暗叹忖道若是谢玄必立即赞同他的战略。 没有战争是不须冒险的以寡击众的战争更必须以敌人料想不到的奇兵出奇制胜没有别的方法。 尽最後的努力道:“若我是孙恩会封锁往边荒的水道……” 席敬截断他道:“孙恩该没想过我们会大举北上击溃王国宝的水师船队後注意力将集中往边荒集不会在颖水部署重兵而我们则有预防之心。必要时可於天师军拦截处登岸从水6两路反攻敌人如此可万无一失。” 江海流身後的人纷纷点头表示同意。 刘裕暗叹这便非奇兵。 江海流总结道:“﹁我明白刘大人的策略不过我们最擅水战若舍长取短後果难测我们决定从水路直逼边荒集只要突破孙恩的封锁水路将在我们的控制下或进或退将由我们决定。” 刘裕的心直沈下丢生出回去送死的感觉不过反平静下来因为大局已定。 燕飞神思恍忽的离开驿站正思忖该否到洛阳楼找郝长亨又或该到西大街与慕容战交待两句一队骑士迎面驰来原来是呼雷方和十多名手下看来是往驿站去。 呼雷方隔远叫道:“真巧!我刚到营地找你找不善只好到这里来碰运气。燕飞与掉转马头的呼雷方并骑而行他的手下追在後方心中生出浪费时间的感觉。若尚末下逃亡的决定他会乐於与呼雷方周旋旁敲侧击他的虚实。” 呼雷方讶然瞧他对他的冷淡露出不解神色道:“燕兄有甚麽心事?” 燕飞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开门见山道:“呼雷兄心中的内奸是谁呢?” 呼雷方脸色一沈默然片刻叹道:“这正是我来找你老哥的原因之一我在怀疑姬别。” 燕飞愕然往他望去心忖难道他在使苦肉计故意出卖姬别来博取自己的责任?呼雷方呆看前方道:“坦白说我一直留意他因为老姬一向与黄河帮有生意往来他可姒瞒过别人却瞒不过我。” 燕飞皱眉道:“你的意思是……” 呼雷方往他瞧来沈聋道:“昨夜到驿店後他在方总的鼻子遭劫前忽然失去影赊而他更一向是精於用毒的高手你说我会怎麽想?他缺席昨天清早拜会千千小姐的热闹场合更令人费解唯一解释是他根本不在边荒集。” 燕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难道呼雷方不是与姬别一鼻孔出气至乎他对郝长亨的指控亦非杜撰之词?呼雷方续道:“最奇怪是株除花妖後他是第一个提议由赫连勃勃独得撞响解严钟聋的殊荣而谁都晓得真正的功臣是你燕飞事後我和慕容战均替你不份。” 燕飞心念电转却不知该说甚麽话好。 呼雷方又道:“赫连勃勃主动提议举行钟楼会议定了在正午举行听说飞马会已准备撤走是否有这回事?” 燕飞没有答他反道:“祝老大去了你知道吗?” 呼雷方眉头深锁忧心仲仲的叹道:“刚收到消息有他在时很多人恨不得他横死暴毙到他真正去了又像失去了甚麽似的真的很矛盾。现在边荒集人心惶惶渡日如年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生甚麽事。” 燕飞问道:“你是否准备坚持下去?” 呼雷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实不相瞒我已乱了方寸才想到来和你商量。” 燕飞断然道:“我们立即去找慕容战他或许有不同的意见。”策马先行。 呼雷方追在他背後叫道:“慕容战去了见卓狂生你走错路哩!” 燕飞连忙收缰呼雷方等亦纷纷勒马惹得路人侧目更添边荒集山雨欲来的紧张气氛。 呼雷方道:“我刚和慕容战说过话他说你和他同样不信任赫连勃勃所以要找卓狂生问个清楚看他是甚麽说动卓狂生同意召开议会。” 燕飞的心活跃起来假设呼雷方不是内奸他们将大增先安内的成算。不过另一个问题亦因而出现郝长亨究竟是忠肝义胆的豪雄又或只是表面伪善的大奸大恶之徒? 第十三章 杀人灭口 大江帮九艘战船继縯逆水北上舱厅剩下刘裕和江海流两人对坐其他人奉命去作好准备以突破天师军的封锁。 江海流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晓得刘大人在担心逆水作战不利我方又怕对方及时布下拦河障碍对吗?” 刘裕摇头道:“大当家纵横长江手下儿郎是喝江水长大的自有一套逆水逆风、破障闯关的操舟法门我反不是担心造方面。” 江海流讶道:“原来刘大人另有一套看法愿闻其详。” 刘裕心忖盛名之下无虚士江海流虽已决定作战的方式但仍遗开手下好让自己畅所欲言然後再设法释自己的疑惑以示对他刘裕的尊重。 他这般看得起自己当然不是因他在北府兵卑微的身分而是晓得自己是谢安和谢玄看中的人欲修补与谢家的关系当然须好好款待自己。 这或许是最後一个影响此行成败的机会。 刘裕直言道:“天师军准备充足兵力强大观乎他们轻易击溃王国宝的水师不教一艘船漏网可推知他们有一套从6岸袭击的完善作战方法。” 江海流点头道:“二兀全同意不过对付王国宝天师军是攻其不备故轻易得手而我们幸得刘大人知会有备而战鹿死谁手尚末可知。” 刘裕道:“这个我明白只是眼前情况若正面对撼实不利我方。大当家今趟北上的优势全在事前没泄漏半点风聋也教人料想不到所以是一支可扭转局势的奇兵一旦正面冲击敌人将失去奇兵之效。颖水是有游可寻边荒是无综可察若能拿捏好时间於边荒集外取得据点当敌人动时施以突袭我有信心可以弱胜强击垮孙恩的部队。” 江海流凝望他好半晌微笑道:“刘大人的胆子很大又是智勇兼备问题在我们惯於水战6战却非我们本行在面对敌人如此疆势下要我们弃舟深入6岸行军作战等若把鱼儿送上6地根本没法挥本色长处在心理和士气上早输掉此仗。我们也非完全缺乏在6上打硬仗的经验但只限於小规模的战事、帮会閒的火拚却不是如眼前般的大规模会战且是敌人兵力在我方数倍以上。刘大人明白此点当晓得我是不得不作此决定。”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却是对自己而暗忖自己终仍末是统帅的材料未能考虑及每一类兵种的特性换过谢玄不用扛海流说出来便明白江海流是不得不作此决定。 习惯是狠难在忽然问改变过来的大江帮称雄长江擅长水战纵然攻击岸上目标也必有战船配合随时可回到水里。若拿走他们的船等若要精於骑射的胡人下马步行其战斗力、信心、士气均会被大幅削弱。 最可恨是大江帮这方面的局限令他不能尽情挥兵法谋略对即临的一战他再没有把握。 江海流亲切的道:“不瞒刘大人今次我们北上边荒集并没有考虑到孙恩的天师军只是收到汉帮求助的飞鸽传书晓得慕容垂会对边荒集用兵所以早有打算在情沈紧急时撤走祝老大和他的人。” 刘裕听他意有未尽讶道:“大当家尚有甚麽指示何不坦言直说?” 江海流叹道:“我现在开始明白安公因何致力栽培刘大人更希望我们以後有机会好好合作。” 刘裕知道他从自己的善解其意看出他刘裕的才智心中却是百感交集谢玄付托要杀“大活弥勒”壮法庆的命令自己恐怕会令他失望叹道:“我真的没有面目回去见玄帅。” 江海流一震道:“刘大人竟猜到我心中所想的事?” 刘裕点头道:“大当家是想我立即掉头回广陵向玄帅求授对吗?” 江海流肃容道:“纵使我们能突破封锁抵达边荒集仍没法抵挡南北两路来犯的庞大敌军唯一可逆转形势的天下间惟只玄帅一人届时我们可以全力配合。到广陵後请代我向安公问好告诉他海流愿领受任何罪责。” 夜窝子、古钟场、钟楼。 燕飞和呼雷方匆匆登上钟楼拾级登阶呼雷方的手下则留在楼外与慕容战的手下一起把门。 隔远他们便看到慕容战和卓狂生两人在钟楼之巅情况古怪。 两人连跑三层到达有边荒四景之一的荣耀的钟楼之顶从这里可环视俯瞰边荒集和附近的全景视野完全不受限制唯一限制是地平的尽处。 卓狂生挨栏而坐神情颓丧一身酒气旁边还有个翻侧了的酒馒缦口打开看来已给他喝得一滴不剩。 慕容战一脸狐疑的蹲在他身旁看来是费尽盾舌却没法得到答案。 呼雷方愕然道:“甚麽一回事?” 慕容战颓然坐地摊手道:“恐怕要问老天爷才成我上来时他便是这样子大哭又笑的教人摸不善头脑。” 燕飞和呼雷方来到闭上眼睛不住喘息状甚辛普的卓狂生前自然而然蹲下去察看他的情况。 呼雷方或许想起姬别怀疑的道:“不是被人下毒吧!” 慕容战挨到他旁苦笑道:“别的毒肯定没有中却肯定中了酒毒一句话也不肯说。唉!边荒集不知是否中了毒咒没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又向燕飞道:“你是喝酒的大宗师有甚麽迅解酒的方法?” 燕飞以苦笑回报道:“唯一方法是睡他xx的三天三夜酒毒自解。” 出乎三人意料之外卓狂生闻燕飞说话立即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直勾勾望善前方嚷道:“是否燕飞来哩!。” 三人你眼望我眼。 燕飞道:“是的!我来了!究竟生甚麽事?” 卓狂生垂捩凄然道:[他死了!” 燕飞一头雾水道:“谁死了?” 卓狂生像失去所有力量般沮丧无助的道:“他死了!大魏完了!” 燕飞剧震一下心中开始有点模糊的轮廓。 慕容战察觉他神色有异问道:“老卓指的是谁?” 燕飞探手抓善卓狂生病头沈聋道:“振作点是否任遥死了。” 轮到慕容战和呼雷方骇然以对以任遥的威名和能耐他不来找你麻烦已可还神作福这样的一个人竟然死了且是一夜半夭内的事益显得事情的不寻常。 卓狂生倏地坐直反抓燕飞双手一对眼似醉不醉狂叫道:“他死了大魏也完了一切都完哩” 忽然又审视陌生人似的细看燕飞口齿不清的迫:“你……:你不是燕飞你在骗我!” 旋又放手挨回围栏处摇头道:“我对不起你那晚在夜窝子我是故意阻你的。” 慕容战失丢耐性喝道:“快醒过来你这糊涂的酒鬼。” 燕飞长身而起移到围栏边往下瞧去一众战士全翘上望显然被上面的情况震骇更弄不清楚究竟生了甚麽事。 燕飞喝下去道:“给我立即打一桶清水来。” 高彦领善尹清雅穿过树林眼前一亮豁然开阔原来四周的树木全给砍伐下来消失得无影无综。 巫女河在前方淌流。 虫鸣乌唱充盈大自然安宁潇逸的韵味。 尹清雅轻盈地落在高彦身旁蚜道:“谁人砍掉这麽多树呢?”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迟些儿再告诉你待我把收藏木筏的地点找出来再一把火烧掉我们便可回边荒集公告天下。” 说时从背囊处取出索钩的筒子举起按钮。 “嗤”的一声索钩射出斜斜射往左方一株大树离地近三丈的横杆一丢哈哈一笑拔地而去。 尹清雅仰望他娇嗅道:“你这人哩!跳上去干哈呵?” 高彦三爬两拨地登上最高可立足之处摇摇晃晃的左顾右盼嚷回来道:“这叫先察敌情。哈!可以哩!不见任何敌综我们有足够时间创功立业。说书有云:这一回叫火烧连环筏。哈!还不给我找到你。” 索钓射出人往下飞随索在林木中翔滑。 尹清雅不依的一踩脚从地上紧追而去。 高彦从高空落下恰在巫女河旁只见木筏一个叠一个的像数百座小山般排在两旁河岸约略讦算至少有六、七百个大木筏若每筏坐二十人便可让逾万人从水路迅直抵边荒集。 此处离筏木处足有半里路难怪昨夜遍寻不获。 高彦倒抽一口凉气心忖要造出如此数目的木筏即使出动啾千计的人手恐怕也须数天时閒。 喃喃道:“他xxxx的待我一把野心烧你老子一个清光。” 话犹未已背心一阵剧痛隐约间感到一对手隔善背囊重重击实这个念头刚起一股无可抗拒的力撞得他离地前飞投往巫女河。 高彦口鼻鲜血狂喷跌入河水里前乃不忘狂喊道:“清雅快走!不要理我!” “蓬”! 水花四溅。 高彦没入河水里。 尹清雅出现河旁目光投往正朝水底沈下去的高彦香唇轻颤双目茫然似要继缤追杀或许想多补一掌或一剑最後猛一踝脚道:“变了鬼也勿要来找我人家本不想杀你的。” 说罢飞掠去了。 第 一 章 大魏遗臣 “啊”! 从井里打出来冰寒的水兜头兜脸往卓狂生泼去弄得他打了个寒颤髻散甩全身湿透。 燕飞喝道:“快醒过来!”随手抛开盛水的木桶桶子擦地滚开去出吵音更添混乱的感觉。 卓狂生倏地睁开因被冷水冲撞而闭上的眼睛精光乍闪。 慕容战伸手抓着他双肩摇晃道:“快醒醒!我们没有时间哩!” 呼雷方在他另一边蹲下焦急道:“老天爷帮忙你还要主持钟楼议会。” 卓狂生全身剧震似乎意识到生了甚一回事缓缓闭上眼睛。 燕飞道:“放开他!” 慕容战晓得卓狂生已清醒过来松手观变。 卓狂生的脸容平复过来接着衣冒出混合着酒气的水雾由淡趋浓。 三人交换个眼色均难掩惊讶的神色。因为以他现在运功把酒迫出的功力显示实远于他对付花妖时的身手。 转眼间卓狂生整个人笼入不断腾升的雾气中衣由湿转干彷如神迹。 卓狂生再度张开眼睛最后一丝酒气随水雾蒸掉脸容平静的坐直身体目光扫过三人再不是适才酩酊大醉的疯子。 三人期待的看着他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卓狂生仰望太阳的位置然后目光投往地面颓然叹了一口气道:“你们走吧!一切都完了。” 燕飞在他身前蹲下平静的道:“你是谁?” 卓狂生朝他望来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自问自答的道:“我是谁?唉!在今天之前我是曹魏皇朝的忠实遣臣现在却甚也不是便像无处容身的孤魂野鬼。” 又凄然道:“帝君已死曹魏最后的一点血脉香火断绝我也再没有希望。” 呼雷方和慕容战面面相觑逐渐明白过来。 燕飞沉声道:“以任教主的剑术武功谁人有本领杀他呢?” 卓狂生双目杀机大盛语调却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淡淡道:“是孙恩我刚收到娓后的飞鸽传书。走吧!迟恐不及。” 慕容战沉声道:“可否说清楚一点?” 卓狂生像变成另一个人般再非他们一向熟识那个挥潇自如、玩世不恭的“边荒名士”神态愈趋冷静瞥了慕容战一眼道:“现在我再没有隐瞒欺骗你们的任何必要大魏皇朝的风光随帝君之死已烟消云散一去不返!媞后还着我向你们揭露慕容垂和孙恩对付边荒集的计划。你们要跟我算账也好甚也好一切悉随尊意。” 呼雷方苦笑道:“目下岂是说这些话的时候呢?” 卓狂生沉吟片晌吁出一口气似要舒泄心内沉重的负担道:“我知道你们在怀疑昨晚暗作手脚的是姬别事实上你们可怪错了他毒是由我下的原因不用我说出来你们该明白吧!” 燕飞等听得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不过更感到卓狂生有坦白的诚意否则怎肯暴露自己方是内奸的秘密。 任遥之死把卓狂生彻底改变过来。 慕容战忍不住问道:“除贵教外还有谁晓得你是逍遥教藏在边荒集的内应?” 卓狂生双目射出痛心的神色摇头道:“除帝君和媞后等有限几个人外没人晓得我的秘密。大魏于我族有大恩为大魏的复兴我可以作出任何牺牲包括出卖我欣赏和欢喜的人不过一切已成过去。至于我真正的出身来历请勿再追问随帝君的横死所有均成过去。” 燕飞问道:“姬别是否慕容垂方面的人?” 卓狂生目光移往他叹道:“是否如此恐怕他自己也弄不清楚。我不敢答你是或否他极可能只是转移视线的替死鬼。” 呼雷方道:“你为何不断催我们走我们难道没有半点机会吗?” 卓狂生缓缓起立面向围栏深情地扫视边荒集的景色长长舒一口气道:“你有这个疑问是因为你根本不清楚面对的是甚?让我来告诉你吧!今晚南北的两大巨头慕容垂和孙恩将会在我们身处的钟楼缔结血盟一天双方未能统一南北将会平分边荒集的利益明白吗?” 包括燕飞在内三人同时色变。 慕容战失声道:“领军的竟是慕容垂而非慕容宝?” 卓狂生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神光电闪垂下的长无风自动一字一字地缓缓道:“事实正是如此你们绝没有机会。即使谢玄率兵亲来也难重演淝水之战的伟绩。今趟慕容垂和孙恩对边荒集是志在必得你们若要抵抗只会变成不自量力的挡车螳螂。走吧!趁尚有一线机会快逃命去吧!” 燕飞强压下闻此坏消息后在心内掀起的惊涛骇浪道:“你自己又有甚么打算?” 卓狂生苦涩的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我已变成一无所有失去一切活下去的意义只能在屈辱求存或光荣地死去间作出选择。我肯全无隐瞒的说出这些事正表示我已豁了出去再没有任何顾忌。我会在这襄耐心等待孙恩寻找与他决一死战的机会以报答大魏对我族的恩宠。” 三人听得头皮麻只是一个慕容垂已非任何人应付得了天下间恐怕亦没有人能胜得过他不论单打独斗又或干军万马的正面交锋。 卓狂生叹道:“走吧!这是我唯一的忠告留在边荒集只是死路一条。” 慕容战断然摇头道:“我若不战而退把逞荒集拱手让予慕容垂仍是死路一条。即使我的族人不治我以死罪可是边荒集既入慕容垂之手夺去我们与南方交易的命脉北方还有我族容身之地吗?” 卓狂生呆看他一会好像直至此刻方认识他般端详着点头道:“想不到慕容战能如此视死如归不过你下面的人是否肯陪你一道牺牲呢?” 慕容战从容道:“我若怕死不会到边荒集来。我的手下人人肯为我卖命这是毋庸置疑的。何况战争最是无常在淝水之战前谁想得到以苻坚的百万大军名将如云竟敌不过谢玄区区八万北府兵?” 卓狂生瞄燕飞一眼再移往呼雷方后者不待他探问苦笑道:“我已嗅到败仗的气味可惜我亦像慕容当家般没有选择敝主曾有严令着我拼死保住在边荒集的利益直至最后一兵一卒与边荒集共存亡。”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大祸当前方看出慕容战和呼雷方是宁死不屈的好汉子。 慕容垂和孙恩这对南北两大顶尖高手结成联盟夹攻边荒集可不是说笑的?而天下间唯一有资格和他们周旋的谢玄又身负致命的内伤没法亲身奉陪。 不论慕容战和呼雷方如何自负又或在边荒集如何称王道霸对上慕容垂或孙恩这类威震天下的武学及兵法大家当有自知之明所以确是志气可嘉置生死于道外。 燕飞同时想到慕容垂不但亲自领军还要隐秘行军穿越巫女丘原而来并不是怕边荒集群雄早一步得到风声因为纵使知道又能如何?根本是无从抵挡。慕容垂要瞒的是北方慕容永兄弟和姚苌的两大军事势力怕他们一旦获悉此事会不顾一切的阻挠于此亦可看出边荒集在统一南北上的重要性。 他该怎么办呢? 他不走纪千千也不会走。 忽然感到慕容战、呼雷方和卓狂生的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来。 燕飞暗叹一口气迎上三人的目光最后凝注卓狂生沉声问道:“郝长亨究竟是哪一方的人?” 卓狂生叹道:“君子可欺之以其方燕飞你太天真啦!两河帮与天师道一向遥相声援大做生意。聂天还一天未击溃桓玄孙恩一天未攻陷建康他们仍会互相利用。郝长亨乃大奸大恶之徒说不定比屠奉三更为可怕。” 燕飞感到整条脊骨凉浸浸的郝长亨若真是这的一个人高彦的久久未归会否与他有关呢? 慕容战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燕飞你和我们的情况不同没必要留在这襄送死不如立即与千千逃往边荒避祸吧!” 燕飞一震地从迷惘中清醒过来迎上慕容战伤感无奈的眼神一时百般滋味在心头。摇头道:“若让慕容垂和孙恩瓜分边荒集北方诸雄固是要对慕容垂俯称臣南方更会大祸临头目下是我们唯一能阻止他们作恶的机会错过了将永无扳回的日子。” 呼雷方低喝道:“好汉子!” 燕飞心中苦笑从他们的说话可看出慕容战和呼雷方的分别。前者因对纪千千的爱慕不愿她被卷入造继淝水之战后另一场大战的风暴中故力劝自己带纪千千逃命。而呼雷方却只看成败多一分力量总比少一分力量好。 卓狂生精神一振道:“想不到有这多人与我心意相同哪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慕容战肃容道:“请燕兄三思小弟的提议。” 燕飞朝他瞧去沉声道:“我会尽力劝千千走不过我却决定留下来与三位并肩作战:永不言悔。” 慕容战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他与燕飞一直是敌非友其族人又与燕飞有解不开的深仇若非在边荒集如斯独特的情况下绝没有可能成为生死相共的战友。 呼雷方道:“现在我们大概只有半天时间作准备该怎办好呢?” 卓狂生道:“先我们要分清边荒集内的敌我认定谁是敌人立即下手铲除即使杀错人亦理不得那多因为我们根本没有时间去分辨或证实。” 慕容战点头道:“对!若惹起对方警觉奋起顽抗即使我们能取胜亦是得不偿失。” 燕飞虽明知他们说的乃唯一求生之道仍是一阵犹豫因为他并不是这种人就以郝长亨而言自己一直跟他称兄道弟共商大计在尚未证实他是心怀不轨下怎可凭卓狂生的一面之辞狠下辣手? 道:“在此事上我们须非常小心如不慎铲除了的是朋友只会削弱我们的力量。” 呼雷方道:“逗个当然。现时在边荒集内我最不信任的人是郝长亨和赫连勃勃以他们的狡犹我们没可能取得任何足以证明他们是内奸的证据所以只好想方法把他们除掉。” 慕容战冷哼道:“擒贼先擒王不若趁待会开钟楼议会时趁赫连勃勃没有防备就在钟楼内把他击杀然后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把匈奴帮连根拔起此为最直接了当的做法各位有甚么意见?” 卓狂生点头道:“当我们尚未和孙恩决裂前我们早怀疑赫连勃勃是慕容垂一方的人因为他抵集的时间非常巧合似是配合慕容垂而来的样子。而纵使他不是慕容垂的走狗只凭他对付长哈老大的手段已是死有余辜。” 燕飞点头道:“我敢肯定他是假花妖。” 若此话是在诛除花妖一战之前说出来包保人人摸不着头脑现在则没有人怀疑他的话。 卓狂生道:“好!赫连勃勃将是我们第一个目标红子春和姬别又如何呢?该否于即将召开的钟楼议会一并铲除。” 呼雷方立即头痛起来叹道:“唉!姬别!真的很难说。” 燕飞心忖若做慕容垂走狗的不是姬别而是赫连勃勃哪替慕容垂造木筏的便该是后者。再想深一层要在短时间内完成大批足供慕容垂大军应用的木筏恐怕要上千人手才成。姬别虽是边荒大豪手下也不过区区二、三百之数若尽调人手去应付此事早惹起警觉所以大家极可能一直在错怪他呼雷方的顾虑是有道理的。 因何自己一直没有深思姬别的情况?就为他曾离开边荒集而深信他是内鬼?是否源于心内的恐惧故此要找渲泄的目标? 道:“我尚有一件事没有告知各位昨夜高彦夜探巫女丘原觉该处有大批树木被新砍掉由于黑夜高彦还没找到木筏便回来告诉我。” 三人同时动容。 卓狂生道:“我虽晓得慕容垂今晚会到却从没想过他行军的路线是穿越巫女丘原因为若要经丘原而来必须徒步走百多里路更没法带同战马来。” 慕容战喜道:“高彦在那里?只要我们先一步破坏木筏至少可延误慕容垂两天时间。” 燕飞再次为高彦担心道:“我着他去请郝长亨来说话后他一直没有回来郝长亨说他去找尹清雅说话呢。” 卓狂生等人人色变。 燕飞苦笑道:“郝长亨该没有这斗胆即使他是内奸仍未到打草惊蛇的时候。或许高彦那小子是泡妞泡昏了脑子待会我立即去找他。” 慕容战道:“时间愈来愈紧迫我们必须立即下决定再分头行事。” 呼雷方道:“待会开议会时我们面对面向姬别提出质询看他的答案再随机应付必要时可先将他生擒软禁便可慢慢拷问怎到他不说实话?” 慕容战点头同意道:“对红子春也可采同一手法。” 卓狂生道:“假若诸事顺遂钟楼议会后又如何打算呢?” 慕容战道:“我们可否把屠奉三也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这亦是屠奉三唯一保命的机会。” 燕飞心中一动道:“刚才郝长亨告诉我屠奉三今早曾去私会赫连勃勃且结成联盟。” 卓狂生闷哼道:“郝长亨说的话怎可以尽信?此事连我们都一无所知凭他一个初来甫到的外人怎能掌握得如此精确还一副像晓得他们谈过甚么计划的样儿。” 就在此刻燕飞狠下决心务要弄清楚郝长亨是怎样的一个人道:“屠奉三方面由我处理因为他曾找我去说话我却因怀疑是个陷阱没有赴会。” 卓狂生淡淡道:“各位仍没有答我的问题钟楼议会后又如何呢?” 三人交换个眼色均感没话可说。 卓狂生仰望天色徐徐道:“唯一的方法就是把边荒集二度团结起来而现时边荒集只有一个人有这样的号召力。这个人当然不是我也不是燕飞。” 慕容战剧震道:“纪千千!” 燕飞也心中狂震把纪千千卷入此事已心中不愿何况是将她摆在这么一个位置上!如若战败以她倾国倾城的绝色一旦落入敌人手上不论是慕容垂或孙恩遭遇之惨实不堪想象。 但他可以说不吗? 第 二 章 谁是内奸 一切平静似没有生过任何事小风帆顺风顺水朝大江驶去。 刘裕坐在船尾把舵心中的伤痛无奈绝非任何笔墨能形容其万一。他甚至有点痛恨自己恨自己为何不拒绝江海流的提议坚持随队往边荒集赴死。自己是否真如任青?;;所认定的那一种人?他从未试过如此矛盾他要斗争的是心内另一个逐渐冒起的“刘裕”他并不熟悉却肯定是自己某部分的“刘裕”那个的“他”绝不会感情用事。 风帆转往前方河湾驶过去。凭记忆接着该是笔直达十多里的长河水道他的风帆即可加行驶以一泻百里的姿态朝大江进。 由于该段河道特别宽敞他可以轻易掉头回边荒集去。因有江海流打头阵和吸引敌人的注意他可于适当地点弃舟登岸悄悄潜返边荒集与燕飞共抗强敌。 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他的心“霍霍”跃动呼吸急促起来。 眼前豁然开朗轻舟转过河湾。 刘裕忽然全身剧震呆望前方。 长河尽处船影幢幢。 刘裕“呵”的一声起立头皮麻极目观察。 在电光石火的高中他已明白江海流早行藏泄密此一队蹑尾紧迫的船队并非偶然出现而是要覆灭曾雄踞大江的大江帮。 他乃北府兵最出色的斥堠凭对方舰形认出是纵横两湖的赤龙战船此种战船舟形如龙船作笼头形龙口大张活似要把敌船吞噬浑如赤龙游于江河。是两湖帮藉之以镇慑洞庭、鄱阳两湖的本钱。 目所见的达十艘以上且尚未看见队尾以此观之两湖帮是倾全力而来志在必得。 如此声势当是聂天还亲自督师。 刘裕的心直沉下去。 今次征服边荒集的壮举是彻底的失败江海流纵能突破天师军的封锁却是来时容易去时难。 心中涌起明悟。 孙恩和聂天还已结成联盟连手从水6两路进犯边荒集。当边荒集被攻陷后接踵而来的是两大势力的公然造反。桓玄会被牵制在莉州而孙恩则攻打建康正陷于四分五裂的南朝将遭到南迁后最大的灾劫。 边荒集的情况更不堪想象因为燕飞对满口谎言的郝长亨正深信不疑。 此刻比任何一刻更令刘裕有赶返边荒集的冲动!可惜他晓得已错过了机会。以他目前的状况如走6路怕不到十里便要伤吐血而在河上他绝快不过可藉桨催舟的赤龙战船。 “锵”! 刘裕掣出厚背刀毫不犹豫地一刀刺入船底运功刮削河水立即从破洞涌入。 他一个侧翻投入河水襄心中立下死志终有一天他要孙恩和聂天还血债血偿。 燕飞驰离钟楼心中一片茫然。 他该去找郝长亨还是应屠奉三的邀约?又或赶返汉帮见他最想见的纪千千?顺道向宋孟齐提出警告他真的有点难以取舍。 暗叹一口气往洛阳楼驰去。 现在离开钟楼议会的午时只有半个许时辰而他要做的事又这么多只能按事情的紧迫性而下决定因为他忽然直觉地感到高彦已出了事所以先去寻郝长亨摊牌。 照道理郝长亨是没有向高彦下毒手的道理除非是被揭破阴谋不得不艇而走演心中一动隐约捕捉到事情模糊的轮廓偏又没法具体说出来。 自己究竟为的是甚么一回事? 倏地里他晓得是因纪千千影响到他灵异的金丹**。若仍是这般神思仿佛的今晚肯定小命不保更遑论保护纪千千主婢。 甩蹬下马正要登上长阶去敲洛阳楼紧闭的大门一群人推门涌出带头者正是红子春。 他神色凝重见到燕飞双目射出焦虑神色打手势着手下们留在原处自己则抢下长阶一把挽着燕飞的手臂沉声道:“情况非常不妙我们到对面说话。” 放开燕飞手臂径自越过车马道。 燕飞生出非常不祥的感觉随在他身后直抵另一边的行人道。 整个夜窝子行人绝迹空空寂寂尤使人心头重压抑郁难舒。 红子春立定回过身来低声道:“郝长亨不告而别我正要去找你们说知想不到你已来到门外。” 燕飞深吸一口气收摄心神问道:“你究竟和他是甚么关系?” 红子春咕哝一声咒骂道:“他***!不过是生意伙伴的关系。这小子很懂说话所以呼雷方虽曾向我作过警告我仍没有放在心上。**他的十八代祖宗竟利用我来为他掩饰。” 燕飞皱眉道:“你怎知他不是凑巧外出而非不告而别呢?” 红子春往他瞧来苦笑道:“坦白说我一直在监视他倒不是我对他生出怀疑只是例行的小心谨慎。今早你派高彦来找他接着他到营地去见你高彦则和尹清雅出集而去不知去向。” 又问道:“你晓得高彦到那裹去吗?”高彦还背着个装满东西的背囊。” 燕飞的心抽搐一下沉声问道:“接着呢?” 红子春定神瞧他片刻答道:“接着郝长亨回来个把时辰后是尹清雅独自回来却不见高彦。我接到报告后生出事有跷蹊的不安感觉遂往找郝长亨说话始觉人去楼空两名监视他的手下还被点倒了。唉!是我太容易信任人。” 燕飞当然不会怪他因为自己也被郝长亨骗倒心中对高彦的担心更化成绝望更弄不清楚红子春这番话是否为自己开脱的谎话一时心中乱成一团。 唯一清楚的是郝长亨知道自己阴谋败露所以立即躲起来。想到这里立即醒悟过来。 红子春道:“此事必与高彦有关且他肯定凶多吉少否则郝长亨不会在尹清雅回来后立即逃遁。” 燕飞呆看他半晌点头道:“你说得对高彦惹祸的原因是他现慕容垂进军边荒集的秘密他离开边荒集是要去破坏和拖延慕容垂入侵的大军可惜却没有知人之明带了头恶雁同行致遭不测之祸。” 红子春色变道:“怎办好呢?我确对郝长亨真正的意图全不知情。” 燕飞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和悲苦在淝水之战前他和高彦虽关系密切仍止于一般朋友间的喜爱和欣赏可是此后的经历却令他和高彦建立起深厚诚挚的交情现在骤失好友心中的凄凉惋惜可想而知。 道:“情势愈来愈紧急据我们最新的消息慕容垂和孙恩今晚将亲自督师进侵边荒集坦白点告诉我你有甚么打算?” 他向他透露情况是要孤注一掷弄清楚红子春是敌是友?若他与郝长亨蛇鼠一窝自然比燕飞更清楚慕容垂和孙恩的布置但若他真的是受骗者燕飞便可从他的反应作出精确的判断。 红子春容色转白剧震道:“这不是真的?” 燕飞苦笑道:“我为何要吓你呢?诛除花妖的兴奋尚未过去形势已急转直下郝长亨的离开更是最严重的启示显出郝长亨不单与黄河帮结盟且是慕容垂和孙恩一方的人如非因高彦而阴谋败露我们还要给他骗得团团转呢。” 红子春吁出一口气肃容道:“慕容垂和孙恩任何一方的实力足把边荒集辗成碎粉我要立即逃亡燕飞你也走吧!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燕飞大致可肯定红子春应不是郝长亨一伙否则当会表示留下来漂亮的说甚大家团结一致力抗大敌诸如此类的话好从内部颠覆边荒集的反抗力量。 不过仍未是完全放心故作不解道:“红老板你在这里只是做生意并没有像众帮会般坐地分肥换过另一批人来话事该不会影响你的生意你何必走呢?” 红子春像忽然衰老了十年般颓然道:“若任何人抱着这种想法必然大错特错。慕容垂是怎样的人?我不太清楚对孙恩却知之甚详。因为我正是因他而逃来边荒集他对天师道之外的人手段之残忍是你没法想象得到的?;;以他的作风不但会把我的生意接收且绝不会放过我他是不容任何人分薄他的利益。若我没有猜错他会设法迫所有汉人转信他的天师道想想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回事。” 燕飞拍拍他的肩头道:“有兴趣随我到北门驿站走一转吗?或许你会觉逃走是最愚蠢的做法。” 红子春脸上血色终于褪尽说不出话来。 汉帮忠义堂内。 江文清、费正昌和程苍古正在堂内商量撤退的细节直破天神色凝重地匆匆而至沉声道:“胡沛失踪了我们的人遍搜边荒集仍没法寻苦他这贼子非常机警。” 江文清淡然道:“他不是够机警只因祝叔叔比他预估的日期死早了两、三天而他尚来不及作好接收汉帮的准备晓得斗我们不过所以藏慝起来他的同党呢?” 众人生出甚事都瞒不过她的感觉而她对每一件事的看法总能比他们透彻和深入。 直破天答道:“随他失踪的只有十多名他的心腹亲信。不过我仍不明白多两、三天和少两、三天有甚分别?除非他是慕容垂方面的人否则祝老大身亡的时间对他有何意义可言。” 程苍古代答道:“文清指的是一天祝老大没有死仍未须选出帮主可是祝老大忽然撑不下去而胡沛晓得我们不会让他当帮主更怕我们光下手为强而他目下仍欠数天的准备工夫例如正在等待援兵之类所以不得不躲起来。” 江文清神色凝重的沉声道:“希望我是高估了他假若确是他出手把祝叔叔害死我肯定他是一等一的高手因为我没法从他害死祝叔叔的手法看出破绽从而间接推测出他深藏不露的高明。他并非因怕了我们而躲起来事实这是在眼前形势襄最聪明的策略使我们失去打击的目标而他潜伏在漠帮的人却可以继续分化汉帮他更不用作出随我们撤退的抉择。胡沛此人并不简单在背后撑他腰的更非善男信女且多少会和慕容垂又或孙恩有关。” 费正昌眉头深锁道:“边荒集的形势从未试过如此复杂暧昧我们该如何应付?” 江文清道:“现在我们最重要是在大撤退前持盈保泰把码头和总坛置于绝对的控制下防范任何突袭。唉!” 程苍古皱眉道:“文清为何叹息?” 江文清目光投往直破天道:“集外有没有敌人的影踪?” 直破天苦笑道:“边荒集是最令探子头痛的地方任何部队的进入都是如入无人之境不会传出半点风声只要随便找一处密林或山野藏起来要找他们便如大海捞针。我们已人手尽出搜遍边荒集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地方仍没有任何现。” 程苍古沉声道:“若我是孙恩或慕容垂会把部队藏于离边荒集三十里外的地方入黑后方朝边荒集以快马推进可于两个时辰内抵达边荒集形势确是非常不妙。” 江文清道:“水道的情况又如何?” 直破天道:“南北水道的交通肯定已被截断从今早开始再没有船只从南方或北方驶到边荒集来吓得想今早从颖水离集者人人不敢妄动静观其变。现在边荒集人心惶惶不少人已逃入边荒避难不过数目仍是有限希望帮主能突破南方水道的封锁否则我们只能从6路撤退。” 江文清叹道:“边荒集在明边荒在暗假若敌人在边荒集设置探子可以清楚掌握所有帮会的进退再通知集外的敌人采取最适当的行动。所以我们唯一退走的安全路线是颖水在河面上谁拦得住我们大江帮的两头船?” 大江帮的两头船与两湖帮的赤龙船齐名同被誉为天下最具作战能力的战船。尾均设舵前后四方转动自如较一般战船远为灵活。大江帮更培养出大批精于操控这种战船的水手以之冲敌突围无往而不利。 费正昌低声道:“假若从水路撤走之法行不通我们是否该另订从6路退走之计?” 一阵沉默降临到众人间人人感到心情沉重生出无计可施的颓然感觉。 诚如江文清指出的情况从6路撤退等若提供在集外虎视眈眈的敌人作从容布置、截击伏袭的好机会。 敌人对己方的实力了如指掌他们则对敌人一无所知这样的仗如何打呢? 江文清苦思片刻道:“我们现在手上有多少条船?” 程苍古道:“有两艘双头船此外普通用以运货的江船大大小小有七艘另外尚有十二艘汉帮惯用底平篷高的运兵沙船。” 江文清徐徐道:“从6路撤走肯定是送死不论水道形势如何恶劣仍是我们唯一生路。不理爹是否能及时赶到我们须于黄昏前撤退以两艘两头船作先锋七艘沙船为后续江船布在最后。必要时登6落荒散逃总好过一头栽进敌人在6上的天罗地网去。” 直破天皱眉道:“形势是否真的如此恶劣呢?” 江文清断然道:“只会比我们想象的更坏更差。燕飞说得对徐道覆的出现已敲响边荒集各大帮会的丧钟。而偏偏郝长亨却于此时刻现身边荒集我更怕两湖帮和天师道已结成联盟且是倾力而来。如非我们早作准备恐怕想逃也逃不了。” 程苍古道:“假若燕飞能团结集内各主要帮会我们是否有一拼之力呢?倘若谢玄闻得风声他肯定不会坐视的。” 江文清苦笑道:“我们能捱得那么久吗?” 众人无话可说。 江文清双目射出痛苦的神色摇头道:“在争夺边荒集的控制权上我们是绝对的失败。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是如何尽办法把损失减至最低。” 稍顿又叹道:“我们最大的失误是没想过孙恩与慕容垂结成联盟现在想全身而退真是难比登天一切只好看老天爷的安排。” 手下来报慕容战指名要找宋孟齐。 第 三 章 只许胜利 飞马会北门驿站气氛紧张自今早开始飞马会的战士一直处于戒备状态中所有摊档店铺大小驿站停止交易。 大驿站更是兵力集中处守卫森严所有进出口莫不架设人为障碍高处则布有箭手。 燕飞领着红子春在驿站主堂见到全副武装的拓跋仪后者神色凝重对燕飞于此时刻带个外人到飞马会的核心重地来表面虽看不出丝毫异样但燕、红两人均肯定他心生疑惑。 燕飞虽晓得红子春心知肚明拓跋仪方是飞马会真正的主事人仍循例介绝两人认识。 坐下后燕飞开门见山的道:“赫连勃勃是否全无异动?” 拓跋仪一震道:“你是猜到的还是收到风呢?” 燕飞道:“当然是猜的。我已失去高彦至少变成半个又聋又盲的人。不过幸好老天爷仍没有完全离弃我们我目下已大致弄清楚边荒集内外的情况。” 拓跋仪瞥红子春一眼沉声道:“高彦怎会出事的?” 燕飞扼要解释一遍然后道:“暂时不要问我消息的来源现在已弄清楚慕容垂和孙恩将会亲自督师进犯边荒集而天师道与两河帮同一鼻孔出气赫连勃勃则大有可能是慕容垂的走狗。昨夜对付花妖时的内奸不是姬别而是另有其人至于姬别究竟是哪方的人希望待会可于议会时弄个水落石出。” 拓跋仪道:“你可以肯定你的情报绝对精确吗?” 燕飞苦笑道:“该有八、九成的准绳现在任何行动与赌博没有太大分别更有可能一铺输清分别是在我们已陷身非赌不可的赌局。我可以猜到赫连勃勃没有动静是因想到他的主力军应潜伏于边荒集北面某处所以不用在集内劳师动众引致打草惊蛇。” 红子春忍不住问道:“拓跋兄不是准备撤退吗?因何反加强驿站的布置似防敌人来攻打的样子?” 拓跋仪瞧他半晌最后目光移往燕飞。 燕飞点头道:“红老板现在最关心的是能否能逃难避祸去也因为他曾被孙恩迫害清楚孙恩诛除异己的作风。” 拓跋仪露出怀疑的神色向红子春皱眉道:“红老板的迹地不是洛阳吗?” 红子春苦涩的道:“若在洛阳混得风生水起又何用到边荒集来?北方排斥南人南方排斥北人天下间只有边荒集不会理会你是南人或北人。我对南方早不存任可冀望以为苻坚统一的北方会有一番新气象岂知并好不到哪里去。为此才来到边荒集怎知刚有点成绩忽然大祸临头。天下虽大可是最后一片能容身的乐土终于也要失去。” 拓跋仪沉吟片晌忽然道:“我们今天派出五路探子照约定应于一个时辰前以飞鸽回报情况可是现在却如泥牛人海一去无踪。红老板自己考虑一下吧!” 转向燕飞问道:“不再怀疑呼雷方了吗?” 燕飞道:“既然郝长亨确有问题呼雷方便非妖言惑众而毋须怀疑他最有力的理由是若然慕容垂入主边荒集他的羌族将面临灭族灭种的厄运。” 拓跋仪沉声道:“我们该怎么应付呢?” 以他的才智仍一脸无奈地说出这句话可知他已失去方寸。 燕飞正容道:“以慕容垂的雄材伟略孙恩的深谋远虑全力来犯边荒集是筹谋已久的行动绝不止于为占领边荒集而满足那简单。先他们要把边荒集所有势力连根拔起不容任何一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更重要是长期雄霸边荒集牵制北府兵慕容垂便可以从容统一北方而孙恩和聂天还则可分别进犯扬莉二州。我们现在是全无退路唯一生机是先统一团结边荒集再全力与敌周旋作置诸于死地而后生的打算。” 拓跋仪默然不语陷入深思之中暗自咀嚼燕飞的提议。 红子春容色惨白的呆望燕飞眼神空空洞洞的。 燕飞长身而起道:“我还要去见屠奉三我们再没有犹豫的时间待会的钟楼议会将是敌我的第一次短兵相接。” “砰”! 拓跋仪一掌拍在桌面上断然道:“好!我和大家一起共进退纵使战死也要敌人付出沉重的代价。” 红子春忽然低声-了一串粗话然后像变成另外一个人般道:“对!死也要死得像个汉子今趟把我也算上吧!” 燕飞心中一动向红子春道:“烦红老板立即通知卓名士告诉他飞马会已加入我们的抗敌联盟铁定于钟楼议会召开之际先下手为强把内奸连根拔起此事至关紧要请红老板亲传口信。” 红子春一声领命昂然去了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燕飞迎上正呆望着他的拓跋仪沉声道:“如今要劳烦你老哥亲自出马我只想知道他去甚么地方?见甚么人?” 拓跋仪三日不的追着去了。 江文清在外堂接见慕容战陪她见客的有程苍古和费正昌后者表面并非汉帮的人不过现在情势危急慕容战于此时刻仍匆忙来见肯定有大事商讨。所以他们不再斤斤计较这方面的泄密问题。 慕容战锐利的目光集中在江文清身上道:“请容我慕容战斗瞻问一句听燕飞说宋兄乃大江帮的人却不知与江帮主属何种关系?” 江文清知对方并非着眼于自己是谁因为以现在她摆出来会客的阵仗只要不是盲的也知她是主事的人。而慕容战有此一问只是要试探自己的诚意遂向程苍古颔示意。程苍古代答道:“慕容当家垂询我们怎敢隐瞒孟齐是江帮主唯一的高徒、大江帮的继承人。” 慕容战皱眉道:“原来如此请恕我孤陋寡闻只听过江帮主有位如花似玉的女儿却未听过江帮主有位得意门生。” 费正昌微笑道:“慕容当家没听过孟齐之名方合道理。因为江帮主对孟齐期望殷切着力栽培除亲自为他扎稳根基还送他往各地随名师学艺为免令孟齐成材前被仇家算计故一直没有向外宣扬到近两年方召孟齐回来处理帮务。” 慕容战纵有疑惑也无暇计较开门见山的道:“我今次来见诸位是有关乎边荒集各帮会存亡的要事奉禀更是代燕飞、呼雷老大和卓馆主与各位说话。” 江文清双目精光闪射沉声道:“慕容当家该知我们决定撤走难道尚有更聪明的选择吗?” 慕容战暗叫厉害宋孟齐这番话表面没有甚么骨子裹却迫得他没法不把昕有筹码拿出来否则如何说服对方? 叹了一口气道:“任遥被孙恩杀了。” 江文清、程苍古和费正昌三人听得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战解释道:“我们的“边荒名士”卓狂生一直是逍遥教布置在边荒集的重要棋子到昨晚仍是对任遥忠心耿耿所以亲自下手对付方总的灵鼻。刚才他收到“妖后”任青媞的传书整个人崩溃下来终于向我们吐露实情指出今晚慕容垂和孙恩将会亲自督师进攻边荒集。而燕飞肯定现在边荒集已陷进敌人的天罗地网内没有一个帮会的人能逃得出去。我今次来见各位是希望在钟楼议会召开前听取各位的意向。合则力强分则力弱我们若能团结一致誓死抗敌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 以江文清的智勇兼备闻得慕容垂亲来边荒集一时也乱了方寸呆看着他。 慕容战道:“据老卓所言孙恩会截断南面的水6交通假若我们没有猜错两湖帮和天师道已结成盟友不用我指出各位也应清楚他们绝不容贵帮全身而退。任何人要威胁建康必须控制大江上游而贵帮则正是孙恩和聂天还的眼中钉。” 程苍古问道:“燕飞到哪里去了呢?” 慕容战禁不住心中暗叹一口气程苍古有此一问或者是因为燕飞具较然的身分或因他的才情剑法又或因他与世无争的性格但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显得燕飞是目下边荒集最被信任的人没有他边荒集根本没法团结起来。卓狂生说得对燕飞加上纪千千是号召边荒集万众一心的绝配。 答道:“他要分别去见三个人就是郝长亨、拓跋仪和屠奉三三位该明白是甚么一回事了吧?” 稍顿又道:“边荒集现在是外弛内张随时爆大战一切必须于钟楼议会内解决。我们要先把边荒集置于绝对的控制下方有资格谈论其它的事。” 江文清淡淡道:“照你们估计敌人实力如何?” 慕容战道:“由于南北正处于大战一触即的纷乱局势中所以慕容垂或孙恩均没有可能倾巢而来。孙恩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但却敢肯定慕容垂能抽调的兵力当不会逾一万之数。以此推之孙恩的兵力亦应与此数相若否则他们的联盟将失去均衡。” 费正昌倒抽一口凉气道:“边荒集以汉帮最人多势众不过可用之兵仍未过千像贵联兵力也只在六、七百人间但已是北方帮会之冠即使所有人联合起来也只是五、六千人之数而敌人的实力在我们四倍之上这场仗如何能打?” 慕容战从容道:“淝水之战又如何?谢玄以八万兵击垮苻坚的百万大军正显示战争讲的是将才和谋略。我们已有全盘计划对边荒的形势我们更远比敌人熟悉和了解。假若我们团结一致同心抗敌打不过才作撤逃打算时也总比我们一盘散沙各行其事有机会多了。时间无多敢请三位立即下个决定。” 程苍古和费正昌目光不由落到江文清身上后者容色惨白好半晌点头道:“好!我们和慕容当家并肩作战至死不悔。”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我立即把大计全盘奉上然后我想见千千一面向她请安问好。” 燕飞来到刺客馆的大门外心中百感交集。他们是明知不可为而为抛开生死地去打一场没有可能赢的战争。 慕容垂和孙恩分别是南北的席武学大宗师两人更是征战经验丰富至无可再丰富、纵横沙场的无敌统帅。其手下人人肯为他们-死命人数又是边荒集帮会总兵力的数倍之上。这场仗是不战已知胜负。 慕容垂和孙恩并不是苻坚颖水也不是淝水边荒集更缺乏一个谢玄若刘裕未走尚勉强可以顶上。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似乎捕捉到点甚么偏没法清楚说得出来。 纪千千又怎办好呢? 她正值花样年华的黄金岁月像一朵正盛开的鲜花他怎忍心让她陪自己送死? 不! 这一场仗他一定要赢而要赢此仗他先须像谢玄般信心十足从容筹划。 为了纪千千他绝不能输。 燕飞忽然整个人平静下来晋入万般皆空的境界所有担忧全抛到脑后就像一个面对强敌的剑手心神没有半丝空隙破绽。 燕飞倏地加转过屏风置身昨天方成立但已惊动整个边荒集的刺客馆内。 江文清领慕容战进入汉帮总坛被命名为“颖园”位于建筑物组群中心处的亭园指着位于园内荷塘上的六角亭道:“千千小姐和小诗姐正在亭内赏花慕容当家请自便恕孟齐失陪了。” 说罢转身便去。 慕容战暗赞他识相亭内的纪千千在向他招手表示欢迎。 慕容战心中忽然涌起神伤魂断的感觉。燕飞确比自己更有资格得到纪千千不是因他在某一方面胜过自己或占了早一步认识她的便宜。而是自己的命运已与族人的存亡挂上钩欠缺燕飞自由自在的写意纵使今晚死不掉纪千千跟着他慕容战绝不会有多少好日子过。 想着想着一双腿子却把他带往纪千千所在之处。 两道凌厉的目光同时落在燕飞身上。 燕飞从容一笑往坐在刺客馆大堂桌子处的屠奉三和阴奇举步走去道:“屠兄和阴兄不是在等我吧?现在边荒集内怕没有多少人尚有闲坐的情致。” 屠奉三和阴奇起立欢迎没有显示任何敌意。前者欣然道:“当然是专诚恭候大驾事实上当燕兄离开北门主驿我们已猜到燕兄路过时或会赏面应约。如燕兄过门不入我们只好冒昧请驾。燕兄请坐!” 三人对桌坐下阴奇居侧成“品”字形。 燕飞沉声道:“屠兄的阵营裹肯定有内奸。” 阴奇微一错愕屠奉三仍沉着如故淡淡道:“此话从何说起?” 燕飞微笑道:“屠兄今早往见赫连勃勃一事该极端秘密与其结成联盟一事即管在贵方也不会是人人清楚而郝长亨今早却清楚肯定的告诉我并明言贵方内有他的人屠兄认为这是甚一回事呢?” 阴奇脸上现出震骇的神色往屠奉三瞧去神色有点古怪似是想到某事。 屠奉三则目射奇光盯着燕飞。 燕飞望望屠奉三又瞧瞧阴奇皱眉道:“甚一回事?是否我说错了?又或是郝长亨故意诬陷你们?” 屠奉三叹道:“此事千真万确亦正因我见过赫连勃勃回来后愈想愈不妥当所以想和燕兄见面。” 阴奇插口道:“会否是赫连勃勃把此事泄漏子郝长亨呢?” 屠奉三苦笑道:“成分很微即使赫连勃勃与郝长亨蛇鼠一窝但北人怎会信任南人?何况是立即知会郝长亨。若我是赫连勃勃怎都会对郝长亨留有一手至乎以我们牵制或损耗郝长亨的实力。哼!赫连勃勃是怎样的一个人我比很多人要更清楚。” 只听他的说话便知屠奉三一直在严密监察燕飞而屠奉三肯直认与赫连勃勃结成联盟正表示他再不视燕飞为敌人。 屠奉三因何有此转变? 燕飞目光在两人脸上扫射两遍终觉异常之处讶道:“阴兄的脸色为何忽然变得这般难看?” 阴奇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双目闪过恐惧的神色艰难的道:“因为我方晓得老大今早去见赫连勃勃并与他结盟一事者只有三个人就是老大、我和老博。唉!而我阴奇却是处于最不利的位置。因为老博脸上的旧疤痕正是郝长亨的得意之作燕兄你说我的脸色可以不难看吗?” 燕飞明白过来往屠奉三瞧去只见他双目精光闪动充盈杀机心叫不妙。 第 四 章 真情对话 慕容战在石桌面对佳人坐下纵使在此兵凶战危的时刻仍禁不住心神皆醉。外面的世界与眼前的人间仙境应没有任何关系只可惜他要和她说的正是外面残酷的现实世界可谓大煞风景。 小诗避到小亭之外慕容战刚心忖若把亭子接连两岸的两条木桥同时拆塌他便可以“独占”纪千千了。 想得入神时纪千千温柔悦耳的声音在他耳内响起道:“若是来劝我独自逃生慕容当家最好省点时间免此一举如何?” 慕容战心中像燃着了一炉火炭生出拥抱她的强烈冲动却又不得不把心愿强压下来免致破坏次单独与她说话的机会讶道:“千千为何会想到这方面来呢?” 他要得到的女人从来没试过得不到的只恨他却清楚纪千千的芳心已系在燕飞身上。她不肯离开是为了燕飞而非他慕容战这是个无情的事实。 纪千千欣然道:“或者是千千误会哩!怕你是受了燕飞那小子的蛊惑傻呼呼的来试图说服我离开边荒集。因他知无法说服我只好请人出口。” 慕容战失笑道:“千千竟掌握了边人说话的用辞和语调且是传神致极。唉!实不相瞒起初我确有此意旋即打消还想借助千千的力量。”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我正愁自己在投闲置散有甚么用得着千千的地方尽管吩咐下来。” 慕容战暗叫惭愧纪千千方是真正的置生死于度外。因为以她的慧根没可能不清楚此仗胜算极微。 道:“这方面容后禀上不过当务之急是设法先把小诗姐送往安全处所免致她受惊。” 纪千千沉吟片刻轻轻道:“我和小诗名虽主婢事实上亲如姊妹一直相依为命从来没有分离千千恐怕很难说服她心甘情愿的离开。” 慕容战道:“小诗必须立即离开边荒集若在钟楼议会召开后连我也没有十足把握可让她远离险地。我和燕飞想出妥善的办法就是让她混在离集的边民中避往边荒东南的山区庞义和他的兄弟也会一道走所以千千不用担心她乏人照顾。我会另外派出一些人马扮作边民直送他们到二十里之外。” 纪千千脸色微变道:“听慕容当家这番说话边荒集似已陷进包围里情况真的是如此恶劣吗?” 慕容战点头道:“情况确比想象中的更恶劣现在证实慕容垂和孙恩会亲自督师来攻打边荒集誓要把边荒集所有帮会豪强一网打尽。由于边荒集形势特殊敌人的探子可轻易掌握各帮会的情况任何帮会要撤退的话肯定瞒不过敌人耳目而敌人在集外的部队会对离集的帮会队伍拦路伏击和突袭但对一般边民该不会理会。” 纪千千听得花容惨淡道:“岂非大家想走也走不成。” 慕容战登时被激起奋战到底的英雄气概冷哼道:“千千放心我们也不是窝囊货更不会被慕容垂和孙恩吓怕且已有应敌之计。燕飞将和我们并肩作战誓要保持边荒集的自由和繁荣。慕容垂和孙恩均不可以一般到边荒集来混的帮会视之前者会令边荒集变成他燕国的城集而孙恩更会以他的妖教荼毒边荒集倘若我们能好好利用他们这方面的威胁利害加上千千的影响力说不定我们能再次召集夜窝族和有志的边民一同相抗非是没有一拚之力。” 纪千千犹豫道:“千千可以有甚影响力呢?” 慕容战精神大振的道:“千千的影响力是难以估计的让我举个例子好吗?我慕容战自少是见惯美女的人族内美女更是予取予携可是以我这样的一个人见到千千倾国倾城的绝色仍禁不住神魂颠倒。千千早把整个边荒集迷倒只是千千自己没有觉察吧!” 纪千千两边脸蛋分别升起一朵红晕令她更是娇艳不可方物秀眉轻蹙起来微嗔道:“千千虽然不是从未被人当面称赞却从没有人像慕容当家所说般直接了当。你是乘机使奸千千却是心中惭愧。女儿家的丑妍只是镜花水月转瞬成过眼烟云有甚么了不起的表面的美丽并不可靠呢。” 慕容战说出心中仰慕大感痛快欣然道:“表面的美丽当然难已持久亦难以保持永久吸引力但千千却非徒具美丽躯壳的绝色而是内外俱美的娇娆。我慕容战阅美女无数却从未试过像这刻面对千千般的动心千千请恕我的唐突冒渎我们慕容鲜卑族的男子一向是这般作风在野火晚会裹见到心仪的女子会把心中的爱慕化作情歌直接向对方高唱出来。在见到千千之前我已风闻千千色艺双绝能颠倒天下众生。”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你还未听过人家的雕虫之技哩!或许听后会非常失望感觉不外如是。” 慕容战笑道:“正因尚未得闻仙音妙韵所以怎甘心战死沙场在我来说以前的边荒集是有迷人的躯壳而欠缺灵神总使人感到不足千千芳驾抵边荒集后已弥补此一缺陷。确是人同此心卓狂生更比任何人明白此点所以只要肃清内奸那时千千敲响边荒集的圣钟号召边荒集有志者共同悍街大家的自由和利益必是一呼千诺精诚团结。” 纪千千轻叹道:“千千只好尽力而为小诗方面又如何解决呢?” 慕容战思忖道:“直说肯定不行惟有哄她大家是分批离开又或如果你们走在一起将会很碍人眼诸如此类。更或骗她由于燕飞必须是最后走的那批人负起殿后的重任千千要陪燕飞故着不懂武功的她先走一步。两个说法都行任千千选择。” 纪千千苦恼道:“我不想骗她我若死不去当然一切没问题可是若干千过不了此关小诗会怨我一世呢。” 慕容战微笑道:“哪就索性不骗她不过却须千千全力配合。” 纪千千终现出怀疑神色盯着慕容战戒备的道:“说来听听。” 慕容战颓然道:“燕飞说得没错以我们浅薄的道行确没法说服你。” 纪千千欣然道:“不过我真的很感激慕容当家对千千和小诗的关怀小诗的事包在我的身上吧!” 慕容战正容道:“请向小诗转告我的一个决定就是在我战死之前没有人能伤害纪千千。” 纪千千垂下螓轻柔的道:“燕飞不是你的敌人吗?” 慕容战生出肝肠欲断的痛苦!晓得纪千千在暗示燕飞方是她的真命天子。叹道:“至少在明天日出前他将是我生死与共的战友不如此这一仗更是必败无疑。实不相瞒我一向的立场与我那群堂兄弟是有差异之处因为我认为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大前题下个人私怨是该搁到一旁;燕飞是不会来和我们争天下的可是若给慕容垂占领边荒集等若捏着我们的咽喉早晚必缺气而亡。” 纪千千欲言又止终没有说话。 慕容战猜到纪千千是想问为何燕飞不亲来见她竟由他代劳不过可能怕伤害他故没有吐出心中疑问。 暗叹一口气道:“汉帮的人会与千千一起赴钟楼议会。千千说服小诗后请通知宋兄他自会作出妥善安排。” 出乎燕飞意料之外屠奉三并没有向阴奇出手。他并非凭空揣测而是清楚感到屠奉三凝众功力蓄势待阴奇则像认命了似的根本不作任何防御或许是因知没法从屠奉三手底下逃生。 屠奉三朝阴奇瞧去讶道:“你不怕我向你下手吗?” 阴奇颓然道:“我追随了你十多年老大若要怀疑我阴奇有甚么办法。若我奋起反抗不但徒劳无功反使老大更肯定我是内奸。所以我忽然失去一切斗志不想反抗。” 屠奉三点头道:“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刚才我只是试探你而事实上嫌疑最大的并不是你你与两湖帮一向没有任何关系而博惊雷至少是两湖帮的死敌仇人也是一种关系更可以是精心安排的苦肉计刚才也是他自动请求去统领我们的支持部队而非是你。” 阴奇呼出一口气轻松起来欣然道:“多谢老大的信任。” 屠奉三向燕飞道:“燕兄怎样看?” 燕飞也为阴奇暗松一口气点头道:“我完全同意屠兄的看法若博惊雷确是郝长亨的人你们的支持部队已陷入险境。” 屠奉三沉声道:“幸好觉得早说不定可反危为安燕兄以为然否。” 阴奇的脑筋回复灵活插口道:“我军的藏身处怕已在敌人掌握中必须立即想办法补救。” 屠奉三没有答他只看着燕飞。 燕飞没有直接回答屠奉三的说话问道:“赫连勃勃究竟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致令屠兄要找我说话?” 屠奉三坦然道:“我对他的怀疑不是没有理由的因为他丝毫不把外敌的威胁放在心上一意要毁掉飞马会和你燕飞更与我约定于钟楼议会召开时一举把舆会者制服然后铲除异己把边荒集置于绝对的控制下。因此我敢肯定他必是慕容垂派来边荒集的走狗。” 燕飞点头道:“我们也有此疑惑他甫到边荒集便冒花妖之名搅风搅雨此事该在屠兄算计中为何仍要找他说话呢?” 屠奉三摊手苦笑道:“除他之外谁肯与我合作呢?” 接着道:“早前燕兄过门不入因何忽然改变主意赐访屠某人?” 燕飞道:“屠兄这般坦白我也只好实告因为再没有说废话的时间。 先是据得来的最新消息慕容垂和孙恩将亲自督师来攻边荒集其次是郝长亨因身分暴露躲了起来。由于他特别向我提及屠兄与赫连勃勃结盟使我感到或许屠兄并不明白自己的处境被人利用。” 阴奇道:“赫连勃勃最顾忌的该不是飞马会而是我们最理想是我们与你们斗个几败俱伤他赫连勃勃不单可以保存实力且可于慕容垂和孙恩抵达前控制边荒集大增以后瓜分边荒集利益的筹码。” 屠奉三道:“如果从此角度去看该是赫连勃勃故意把消息漏予郝长亨再由郝长亨告诉燕兄。但我看情况却非如此郝长亨确是从我们内奸处得到消息然后知会燕兄希望燕兄联结其它帮会与我们和赫连勃勃来个大火并到各方伤亡惨重他便可以出来收拾残局。” 稍顿续道:“至于赫连勃勃他是要借助我们的力量击垮飞马会。他今早放出谣言指飞马会是慕容垂的走狗所以非是师出无名。而与飞马会一向势不两立的北骑联理该乐观其变。当慕容垂和孙恩的大军兵临城下他再来个开集迎敌那时人人只余待宰的分儿。” 燕飞心中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情绪因此刻屠奉三每一句话都具有决定性若弄不清楚形势将没法定下对策。 点头道:“我同意屠兄的看法不过阴兄的话也有道理以赫连勃勃的桀骛不驯绝不肯甘于当别人的走狗所以他会设法先一步控制边荒集占取最大的利益。慕容垂和孙恩均难以久留他或可变成边荒集无名却有实的支配者。” 阴奇见燕飞肯局部支持他的看法大为感激。 屠奉三默然片刻目光投往燕飞正容道:“假设我屠奉三以后肯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燕兄可否视我为友?” 燕飞心中暗赞从而看出屠奉三不但才智过人更是高瞻远瞩。 大家连手抗敌是势在必行否则燕飞不会到刺客馆来屠奉三也不会开心见诚言无不尽。 但问题在彼此之间始终没法消除戒心怕被对方抽后腿可是若屠奉三以后真肯依从边荒集的规则行事不把他屠奉三逆我者亡的一套搬到这里来击退强敌后仍可和平共处只讲做生意而不管外面的风风雨雨消除戒心合作起来将可以如鱼得水。 沉声道:“若桓玄有令着屠兄取汉帮而代之屠兄怎办好呢?” 屠奉三从容笑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除非是南郡公亲率大军来边荒集又或已攻陷建康否则我会告诉他边荒集必须保持势力的平衡一旦平衡被破坏其后果将没有人能预估。就像边荒集若真的被慕容垂和孙恩瓜分边荒集将变成战事连绵的凶地结果是最后没有人能在边荒集分得半点利益。” 说罢向燕飞伸出双手言词恳切的道:“我屠奉三虽然一向心狠手辣可是说过的话从没有不算数的。我对燕兄非常欣赏清楚燕兄不会向任何人出卖边荒集。现今我们均处生死存亡之际只有完全的信任和合作方能令我们有一线生机燕兄肯接受我吗?” 燕飞生出在赌桌尽赌一铺的感觉假若他像信错郝长亨般错信屠奉三那他和边荒集的盟友不待慕容垂和孙恩驾到便要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可是他有别的选择吗? 倏地伸出双手与屠奉三紧握在一起。 四手紧握一下接着放开。 两人欣然对视颇有识英雄重英雄的味道。 阴奇精神大振道:“现在离钟楼议会只有小半个时辰我们该如何部署?” 屠奉三问道:“敌人今夜来攻的消息有多大准确性呢?” 燕飞扼要说出卓狂生的事又提及高彦于巫女河觉大批树木被砍伐而高彦或许已被杀害的情况。 屠奉三明白过来苦笑道:“孙恩杀任遥一事燕兄该猜到与我有关系实情是由我通知孙恩想他代我们出手收拾刘裕……” 燕飞截断他道:“你害我我害你战争从来是不择手段任青媞在给卓狂生的飞鸰传书裹并没有提及刘裕的生死我自然希望他吉人天相。现在我们再无暇胡思乱想屠兄要之务是把集外的部队重新部署边荒集则交由我们处理。” 屠奉三双目精光闪闪道:“既知慕容垂的行军路线燕兄若有方法令慕容垂没法依期夹攻边荒集我们或可想出一个击垮孙恩大军的妙计。” 第 五 章 战云密布 纪千千策马驰出汉帮总坛伴在左右的是程苍古和费正昌后面是三十多个汉帮的精锐战士属程苍古的班底。 甫出门外即见燕飞牵马卓立道旁微笑等候。 纪千千喜出望外报以最动人的甜蜜笑容。燕飞以优美至没有瑕疵的姿态跃登马背赶上来与她并骑而行朝广场进。 程苍古和费正昌放缓马落在两人身后。 燕飞向程苍古笑道:“怎都要找个晚上再到赌场向赌仙请教。” 程苍古呵呵笑道:“本人乐意奉陪。人生如赌赙我现在的感觉与身处赌场全无分别。” 费二撇也欣然道:“赌博的胜负由赌本和赌术决定我们今趟赌本并不雄厚只好凭赌术补其不足对吗?” 燕飞笑道:“所以我努力筹措赌本幸好对手大力帮忙令本该流失的赌本回到囊内希望我今次的运气比上趟好一点。” 纪千千见到燕飞那颗本似悬在半空的心立即落实他的轻松自如令她感到没有事情是燕飞应付不来的。 燕飞三人间言笑对答显示出身经百战的武士视死如归、谈笑用兵的从容大度并不因敌人势大有丝毫畏怯。 蹄声在后方骤响大队人马从汉帮驰出跟他们相反方向的往东门驰去她不用回头看已知是宋孟齐亲率主力大军依计划出柬门沿颖水直去码头。 边荒集是天下必争之地而码头则是逞荒集的必争之所。谁能句柄头谁便可以控制水运。 纪千千可以想象边荒集所有帮会倾巢而出以实力作较量这一盘战棋已成形成局就看敌我双方如何把握时机形势调兵遣将出奇制胜以决胜负。 燕飞往她瞧来讶道:“千千是否哭过来呢?” 纪千千撒娇地横他一眼叹道:“诗诗是哭着定的教人家也忍不住落泪呢。” 燕飞问道:“庞义他们是否一道走了?” 纪千千点头道:“他们要负起照顾诗诗之责当然陪她离开。唉!说服他们并不容易呢。” 东大街行人稀疏不知是因边人大批离集避祸还是因他们看到形势骤趋紧张故躲在居所内免得殃及池鱼。 不过当见到纪千千人人均驻足赏看至少在那一刻忘掉了边荒集的天大危机。 燕飞道:“你是怎样说服小诗姐的?” 纪千千平静答道:“千千从未求过她作不情愿的事今回是次破例她一直在哭幸好她很懂事唉!” 蹄声再响一队战士从横街飞骑驰出带头的是拓跋仪。 他全副武装一派赴战场与敌决生死的壮烈气势尤使人感到边荒集诸雄奋战到底的不屈意志。 他先向各人打个招呼对纪千千深深看了一眼后来到燕飞另一边追随他的十多名拓跋族战士融入汉帮的战士队伍里。 在此刻再没有胡汉之别为保卫自由他们统一在边荒集的大旗下。 燕飞道:“情势如何?” 拓跋仪沉声道:“集内的主要帮会各自在势力范围内集结兵力羯帮则因长哈老大的离开已不成气候大家都知会无好会。” 接着凑近少许道:“果然如你所料红子春并没有立即去为你传话而是先到姬别的“花之府”勾留了半刻钟方赶往钟楼对此你有甚么联想?” 纪千千、程苍古和费正昌竖起耳朵留意两人关系重大的对答。 燕飞沉吟道::冱表示他两人是同流合污希望做人家的走狗而得保住在边荒集的利益不过却没有想到情况会展到如此地步。赫连勃勃的出现和慕容垂、孙恩两人亲来督师使他们感到被利用和出卖他们现在是进退两难。” 纪千千不解道:“他们若是敌人的内应怎会忽然忧虑被人出卖呢?” 费正昌代为解释道:“他们肯定不清楚全盘的局势。红子春和姬别分别与两湖帮和黄河帮有关系黄河帮后面的靠山是慕容垂乃天下人皆晓的事。红姬二人因黄河帮与两湖帮结盟又知慕容垂决定对边荒集用兵认为边荒集大势已去为了求存只好归顺敌人。不过却没想过有赫连勃勃此一变量更可能不知道有孙恩的参与令他们生出被瞒骗利用的失落感觉。我认为燕飞的猜测虽不中不远矣。” 程苍古接口道:“孙恩杀死任遥敲响他们的丧钟显示孙恩不愿任何人分薄他的利益纵使盟友亦不例外。红子春和姬别的实力远比不上两湖帮和黄河帮与孙恩和赫连勃勃根本没有议价讨价的能力一个不好还要赔上性命所以他们现在当然非常苦恼。” 拓跋仪道:“我们现在该如何处置他们?” 燕飞目光投往古钟场的方向淡淡道:“有没有郝长亨的消息?” 拓跋仪知他因高彦而对郝长亨切齿痛恨道:“把红子春吊起来拷问或许可以知多些东西。” 纪千千叹道:“原来郝长亨是满口谎言的卑鄙之徒。” 程苍古问道:“赫连勃勃有多少人马?” 拓跋仪冷哼道:“他现时在小建康的战士不到五百人根本难成气候我们提防的是他混入集内的人又或布于北面的部队其实力可能大大出乎我们意料之外否则他怎可有恃无恐的召开钟楼议会?” 费正昌道:“或许他并末晓得我们确认他是慕容垂的走狗也没想过卓狂生是逍遥教在边荒集的卧底由他泄出慕容垂和孙恩的大计令我们全体团结起来。” 燕飞低声道:“他更没有想到屠奉三把他看通看透。” 接着向拓跋仪道:“决定边荒集谁属的第一次交锋将在集外决定而非是集内亦是我们拓跋鲜卑族与铁弗部匈奴的一场恶斗如若输掉一切休提。 你不但要应付从外面攻入来的敌人还要应付混在集内的敌人。” 拓跋仪哈哈笑道:“放心吧!我对铁弗部的战术手段了如指掌绝不会令你们失望。” 接着大喝道:“儿郎们随我来。” 一夹马腹领着手下旋风般转入横街意气昂扬的疾驰而去。 绝千千心头-阵激动此时刚进入夜窝子的范围忽然记起一事问道:“为何不见高彦呢?” 燕飞神色一黯颓然道:“他可能遇上不测不过现在绝非哀伤的时候他的血不会白流。” 纪千千娇躯剧颤再说不出话来。 战争尚未开始她已品尝到战争的残酷!当明天太阳升起前她在边荒集认识的友好包括她自己在内谁仍好好地活着呢? 卓狂生立于钟楼顶上凝望边荒集南面的荒林野原颖水在左方淌流不见任何船只的往来。 就是在这片原野里断送了大魏最后的一点希望。 他最难接受的是多年来付出的努力在刚到收成的当儿忽然一铺输个清光更清楚没有翻本的可能。 打击是如此突如其来如此不能接受!在收到任青?;通知的一刻他彻底地崩溃。 现在他苏醒过来彷如重生的从过去的迷梦中苏醒过来心情平静得令自己也难以相信。原因在于边荒集。 对边荒集他的感情是非常复杂的。 边荒集像他的亲生儿看着它在自己的悉心培育下茁壮成长变成天下最奇特和兴旺的场所。而他却心知肚明亲生儿会由他自己一手毁掉从最自由的市集变成逍遥教争霸天下的踏脚石。 不过一切均随任遥的横死成为过去。而他除边荒集外已一无所有。 若失去边荒集生命再没有意义。 为了边荒集他将会奋战至最后一口气与边荒集共存亡。有了这决定后他感到无比的轻松他再不用因出卖和欺骗边荒集感到内疚他将以自己的鲜血向边荒集作出补赎。 呼雷方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红子春和姬别来哩!” 卓狂生皱眉道:“赫连勃勃和车廷呢?” 呼雷方道:“若你是他们不看清楚形势肯贸然来赴会吗?” 卓狂生转过身来淡然道:“他们来与不来是没有任何分别的。赫连勃勃将会觉召开钟楼议会是他严重的失着孙恩亦会体会到铲除盟友的恶果。边荒集从未试过像目下般团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边荒集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她是天下英雄集结的场所由街头卖艺者到统领一方的帮会领袖无不是精英裹的精英任何不明白实况或低估边荒集的人都会因算错边荒集的实力而付出沉重的代价!即使对方是慕容垂或孙恩也不例外。赫连勃勃算得甚么呢?” 两艘双头战船从边荒集码头启碇起航逆水北上。 江文清立于先行那一艘的船头处冷冷观察两岸的情况道:“若我没有猜错上游已被封锁。” 站在她后方的直破天闷哼道:“和我们大江帮在水上玩手段只是自讨苦吃。北人不善水战谅他们不敢在水上与我们较量。顶多利用两岸弄些手脚否则若大家来一场江上交锋将是非常痛快。” 江文清莞尔道:“直老师永远是那信心十足。” 直破天苦笑道:“事实上我这刻半点信心也没有我敢赌文清小姐你亦像我般没有信心对吗?” 江文清有点软弱的道:“直老师是否在怪我不选择撤退呢?” 直破天摇头道:“我绝没有怪责小姐之意。换过我是小姐肯定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因为此乃唯一生路。孙恩和慕容垂是输不起这场仗的所以不来则已来则肯定是雷霆万钧之势。而边荒集却是无险可守之地最糟糕是尚未知集内谁为敌友这场仗不用打也晓得必输无疑。” 江文清大讶道:“既然如此直老师刚才因何又说留下抗敌是唯一生路呢?” 直破天瞥她一眼得意的道:“原来也有文清小姐看不透的东西。” 江文清最清楚他的好胜心微笑道:“文清并不是活神仙请直老师赐教。” 直破天欣然道:“对我来说死亡的方式只有光荣和不光荣两种。死定要死得痛快偏是老天爷最爱作弄人你愈想求死他愈不会让你称心遂意。我们现在的情况亦是如此只有但求力战而死在最困难的局面中奋斗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或许尚有机会杀出一条生路来。何况明知是死当然更要死得光光采采。” 江文清肃然起敬道:“直老师这番话含有很深刻的道理。” 直破天坦然道:“文清小姐可当这是由经验而来的智慧我直破天活了数十个年头不知曾多少次出生入死而每一次均有这是最后一次的惊惧。之所以能到现在仍活着正因我每一次必定死战到底水不言败。文清觉得我常常信心十足正因我有此心态。” 江文清动容道:“多谢直老师指点。对!死有甚么大不了的最紧要是死得痛快。” 她的心忽然不舒服起来她并非趟和直破天面对劲敌直破天却从未试过如此语重心长的向她说过这般心底话可见直破天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凶险危机。 又道:“敌人并非是全无破绽的。” 直破天精神一振道:“请小姐指点!” 江文清思索道:“我的灵机是被胡沛的失踪启的。” 直破天知她聪慧过人不敢打断她的思路。自江文清出道以来直破天和颜闯两人奉江海流之命一直在扶持她锐意把她栽培为大江帮的继承人。 表面看直破天事事讲求勇力颇似有勇无谋之辈而事实上当然非是如此。直破天能高居大江帮三大天王之岂是只凭勇力却没有脑袋的人。只不过他的武功别走蹊径以死为荣以硬碰硬以悍不畏死为至高心法实质上他却是瞻大心细所以江海流方会委他以扶持江文清的重任。 江文清目光投往前方悠然道:“胡沛后面肯定有人撑他的腰不理他出身如何支撑他的必是今次来犯边荒集的其中一股势力。” 直破天道:“这么说支持他的该不出慕容垂、孙恩又或聂天还三个人。” 江文清道:“孙恩和聂天还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因为在淝水之战前他们分别被谢安压制得无法动弹求存不易哪来闲情理会边荒集。他们做甚都是白费工夫。只我们已可轻易截断他们的货运。” 直破天愕然道:“难道竟是慕容垂?” 江文清道:“只看慕容垂一直暗里支持拓跋圭的人在边荒集大卖战马便晓得慕容垂在垂涎边荒集的惊人利益。北方汉人一直清楚边荒集的重要性否则任遥不会差遣卓狂生到边荒集来打稳根基。汉人在北方有四大势力就是黄河帮、弥勒教、逍遥教和太乙教。如今逍遥教可以撇除而胡沛将不出余下三大势力其中一系的人。” 直破天道:“小姐的推断大有道理不过即使胡沛是这三大势力混进汉帮的奸细却怎会成为敌人的破绽。” 江文清分析道:“此正显示敌人间是有利益冲突的矛盾而孙恩正是看破此点所以下手杀任遥造成既定的事实逼慕容垂不得不和他瓜分边荒集的利益。可是若胡沛有慕容垂的支持建立新汉帮慕容垂便不用倚藉孙恩或聂天还这便是敌人的破绽。” 直破天叹道:“确是破绽可惜这个破绽只会出现在他们攻克边荒集之后而我们早成边荒的冤魂还怎有机会计较谁取得最大的利益?” 江文清道:“假若我们令敌人久攻不下又如何呢?” 直破天点头道:“若敌人不是精诚团结当然对我们有利。” 江文清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鬼使神推下我们对敌人的情况掌握得愈来愈清楚只要清除内患我们并非全无胜算。” “当!当!” 在桅杆顶望台放哨的战士敲响铜锣。 两人转身朝上瞧去望台处的手下打出手号表示在上游五里处出现敌人。 江文清令道:“泊岸!” 今次行动是她主动向慕容战提出能否击溃赫连勃勃的部队就看他们这支张扬其事的奇兵。 第 六 章 统一边荒 慕容战策马来到纪千千另一边手下则加入汉帮战士的队伍去近百人浩浩荡荡的驰进边荒集的圣地古钟场去。 在正午的灿烂阳光下古钟楼巍峨矗立在大广场的正中心若古钟场是夜窝子的圣土古钟便该是圣土内的神物。不论经历过多少场战争总没人有胆子去动古钟楼半根毫毛。 今趟会否是例外呢? 广场的正西处众集着近千名战士布成阵势进入随时可以开战的状态看得从未经历过战争的纪千千一颗芳心不由忐忑不安地卜卜跳动起来。 慕容战神态轻松的逐一向各人请安问好对纪千千微笑道:“这是边荒集不成文的规矩任何帮会开始集结动员其它帮会立即动员戒备当此情况生时各帮之主须到钟楼看看能否通过谈判解决谈不拢立即动手武斗场地是古钟场免致误伤无辜和破坏集内的店铺房舍。” 纪千千点头道:“这样的规矩很不错呢?可他们是属那方的战士呢?” 慕容战目光投往占去好一片地方的战士群淡淡道:“他们是羌帮和我们北骑联能拿出来见人的精锐联军人人可以一挡十没有一个是怕死的。时间无多今次我们到钟楼来不是为商量甚么事而是要一举解决内奸的问题决定谁主边荒集。” 又向另一边的燕飞问道:“情况如何?” 燕飞轻松的道:“一切依计而行。慕容当家放心敌我各区均进入一触即的战争状态。” 慕容战叹道:“我唯一放不下心的是北区的防守可惜却不能代劳。” 燕飞耸肩道:“慕容当家似乎忘记了守北门的乃曾纵横北疆的马贼最擅以少胜多而拓跋仪更是拓跋族拓跋圭麾下最出色的军事战略大家打仗像吃饭睡觉般习以为常。赫连勃勃以前奈何不了拓跋族今天的情况仍然没有改变。” 纪千千听着他们闲话家常般的对答再感觉不到两人间的任何敌意这个变化岂是初抵边荒集时想象得到的?她此时芳心中填满奇异的情绪揉集着对大战即临的惶恐和众人面对劣境团绪奋斗的不屈精神心忖临敌从容谈笑用兵不外如此。 后面的程苍古道:“我仍信不过屠奉三。” 燕飞道:“事实会证明一切屠奉三是有智慧的人晓得眼下唯一生路是与我们并肩作战。我们更不得不搏他娘的一铺大家都是没有选择。” “啊”! 广场西面的战士齐声叱喝举起兵器致意士气昂扬至极点。 众人此时驰至古钟楼旁纷纷甩蹬下马。 就在此时大批匈奴帮的战士从东北角注入广场。 赫连勃勃终于驾到。 慕容战来到刚下马的燕飞身旁低声道:“待会不论情况如何变化我和你负责招呼赫连老兄只要能把他的头挂在集北门外示众他的部队必不战而溃。” 燕飞微笑道:“这么便宜的事小弟怎敢不从。” 两人对视而笑。 既决定拚死抗敌他们早抛开所有担心和忧虑竭尽全力与敌周旋即使剩下一兵一卒绝不投降。 拓跋仪与手下驰至北门五百拓跋鲜卑族战士集结候令夏侯亭迎上来与他并骑驰出北门入目的是广阔达半里的秃树林数以千计只剩下两、三尺许的树干形成怪异无比的景象像忠心守卫边荒集外围的矮人。-夏侯亭以马鞭遥指矮树干区外的树林神色凝重的道:“赫连勃勃的部队已推进至树林的边缘一旦接到命令可于半刻钟内攻入边荒集。照探子的回报他们的兵力在五千人间力足以一举粉碎我们的抵抗力。即管我们能勉强挡着他们他们亦可绕攻西门守西门的北骑联因调走大批人手往古钟场恐怕比我们更加不济。” 拓跋仪平静的道:“我们的石车预备好了吗?” 夏侯亭道:“征集的石车共七百多辆全赖羌帮和北骑联大力帮忙。” 拓跋仪道:“立即以其中二百辆在秃干区中间布下第一重防御线。” 夏侯亭忙吩咐后面的手下手下领命而去。 夏侯亭皱眉道:“第一重防线离集足有数百步之遥不怕呼应上有问题吗?” 拓跋仪胸有成竹的道:“第一重防线只是用来遮挡敌人的视线使他们不晓得我们在这边弄甚手脚。赫连勃勃早错失凭优势兵力迅攻破边荒集的机会他失着的原因是不知道卓狂生已泄露敌人攻集的大计激起全集团结一致的斗志和决心。他更错的是存有私心务要歼灭我们飞马会故以大军封锁北面退路使我们除拚死力战外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车声马嘶在后方响起。 两人回头望去一辆接一辆装载石头的马车正从北门鱼贯驶出来。 拓跋仪微笑道:“恐怕没有一个边人曾想过天下最荒诞堕落的边荒集竟会成为决定天下谁属的争战之地。到明天太阳再升起来之时我们应大概可以弄清楚天下究竟是慕容垂的天下还是我们拓跋鲜卑的天下。” 卓狂生透过议堂的大窗凝望匈奴帮战士在广场东南角调动的情况可想象小建康正处于最高度的戒备状态下。事实上边荒集的五大帮汉帮、羌帮、北骑联、飞马会和匈奴帮分别控制着东、南、西、北四门和东北的小建康掌握着离边荒集五条主要出路。 所以即使赫连勃勃完全被孤立他仍是进可攻退则可守可撤。 红子春、姬别和呼雷方坐在他们特定的座位里静候议会的召开。红、姬神情麻木失去往昔的光采。 卓狂生暗叹一口气回到主持的位子坐下沉声道:“红爷和姬公子究竟是认命还是以为匈奴帮力足以保护你们呢?” 姬别色变道:“老卓你这番话是甚么意思?” 呼雷方冷哼道:“老卓这番话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只是想试探你们是否已从希望可以苟且偷安的美梦裹惊醒过来?看你们是选择光荣奋战还是引颈待宰。你们并不是第一天出来混的该明白黄河帮与两湖帮的联军已被慕容垂和孙恩的联军取代而整个进攻边荒集的大计已因赫连勃勃的野心而失控。若你们仍像随风摆动的垂柳般没有立场不论形势如何展也肯定你们不会有好结果。” 红子春慌忙道:“呼雷老大你误会哩我们并没有投靠两湖帮又或黄河帮只是因与他们多年来建立起生意往来的关系确曾答应过他们严守中立而已。” 卓狂生哂道:“若敌人成功攻克边荒集还有甚么中立可言吗?钟楼议会举行在即一场血战无可避免。边荒集并不是为想苟且偷安的傻瓜而设的你们现在若不肯作出决定待会再没人有兴趣听你们说话。” 足音响起纪千千在慕容战、燕飞、费正昌和程苍古的簇拥下仪态万千的登上议堂她的出现立即把剑拔弩张的火爆气氛大大冲淡。 纪千千含笑与各人打过招呼在燕飞的陪同下坐入一旁的椅子去。 慕容战、费正昌和程苍古纷纷入席程苍古坐的是原属祝老大的席位。 卓狂生目光投往燕飞轻描淡写的道:“假若没有议席反对燕飞你可坐入夏侯老大的席位代他言举手。” 燕飞微笑道:“我还是坐在这裹舒服些儿。” 红子春忽然起立肃容道:“趁赫连勃勃尚未到场我要向各位公开明确地表达我的立场我红子春于此立誓决定与议会共进退若有异心教我横尸边荒。” 费正昌竖起拇指赞好道:“我不敢肯定红爷作出的是否最明智的抉择却敢肯定男子汉的抉择。若想寿终正寝不但勿要到江湖来混更不要到边荒集来混。现在我们不是不想走而是根本无路可走只有决定死战一旦立下决心便不回头。就是如此简单姬公子又尊意如何呢?” 纪千千瞧着红子春坐下心头一阵激荡。边荒集能出人头地者都有他们一套的生存方法提得起放得下。而在外敌的庞大威胁下钟楼议会成为向心的巨大引力把平时因各种利益冲突和私心作祟的诸般势力团结起来。他们虽各有目标但是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为边荒集而战为自由和公义而拚尽最后一口气。 姬别成为众人目光的众矢之的容色变得更苍白再没有一向的潇洒自如露出一丝苦涩之极的表情叹道:“若我说不你们是否立即下手处决在下呢?” 卓狂生淡淡道:“一切由钟楼议会决定你该清楚举手的结果。” 姬刚摇头道:“我们是没有机会的。南面的情况我不清楚可是北面的情况我却略知一二。我明白各位因我缺席欢迎千千小姐的早宴而怀疑我事实上我是到了集外北面五十里的竹秀山去见黄河帮的帮主“黄龙”铁士心向他-报边荒集最新的情况。只是随铁老大来的战士便达三千之众我们根本不会有任何机会。” 众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慕容垂果然是思虑周详有这么一支军队在6路配合他们想中途设伏截击立即难度大增。 慕容战沉声道:“在巫女河伐木为筏的把戏是否你弄出来的。” 姬别愕然道:“我对此一无所知。” 程苍古仍是赌桌上那副胸有成竹、胜负在握的从容神态柔声道:“姬少既然是黄河帮老大的心腹为何不硬撑下去?却要向我们透露如此重要的情报?” 姬别苦笑道:“我并不是第一天出来混铁老大对孙恩有份参与的事一字不提我还不醒悟自己是被人蒙骗利用便是真正的混蛋和傻瓜。赫连勃勃的出现更令我心寒他残暴不仁的作风天下皆知若让他得势我想偷生也办不到。孙恩更可怕在他心中不信奉他者皆是可杀边荒集真不知会给他弄成甚么样子。” 纪千千喜道:“若边荒集人人都有姬公子般的想法我们不是可以把所有入团结起来吗?” 呼雷方冷哼道:“赫连勃勃和郝长亨正是为破坏边荒集的团结而来。赫连勃勃先扮作花妖作恶只可惜给真花妖和方总误打误撞下打乱了阵脚他一计不成又生另一计散播飞马会是慕容垂走狗的谣言弄至人心惶惶。兼之颖水上下游确被封锁从今早开始边人不住往西逃亡现在边荒集十室九空留下来的不知谁是敌人奸细所以我们只好依靠自己的力量。” 卓汪生道:“情况尚未至如此恶劣刚才便有夜窝族的头领来向我要求作出指示我已向他们解释清楚着他们回去留意钟声他们都是可靠的亦不容别有居心者混杂其内。” 众人精神一振深切体会到卓狂生作为夜窝族精神领袖的作用。 卓狂生笑道:“夜窝族是由疯子组成的大部份均为生活在边荒集又热爱夜窝子的边民帮会人物因帮规限制只占少数。他们更甘于为保护千千小姐而卖命照我估计若加上夜窝族我们的兵力至少增加二千之众。” 纪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卓馆主过誉哩!千千哪有这么大的号召力?” 姬别道:“千千小姐勿要低估自己像我姬别不听遇小姐的仙音是绝不会甘心就戮的。实不相瞒我在小姐未到场前心中仍是犹豫不决见到小姐后忽然心生羞惭觉得自己枉作小人。” 燕飞道:“尚有一事未告诉各位屠奉三决定站在我们一方拚死保卫边荒集还亲口承诺若过得此劫以后依从边荒集的规矩办事。他在集内集外的兵力加起来有二千三百多众。” 呼雷方等尚未晓得此事者无不动容士气大振。 姬别立即双目放光道:“哪我们大有机会哩!” 红子春讶道:“甚么机会?” 各人心中生出同样的疑问撇掉匈奴帮和羯帮不论本地各帮会势力加起来的总兵力约在三千人间再添上屠奉三和夜窝族总数也不过八千许人及不上慕容垂或孙恩任何一方的实力且还未把赫连勃勃、黄河帮或两湖帮计算在内。 屠奉三的二千兵不论如何精锐仍难扭转劣势。 姬别道:“打虽打不赢突围逃走却是绰有裕余只要我们能击垮赫连勃勃的人逃走的机会便出现哩!” 慕容战别头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心呼不妙。 姬别说得对若能击败赫连勃勃敌人对边荒集的封锁将出现空档顶多只余下郝长亨隐在某处的部队其兵力实不足阻止他们逃进西边荒的深山野岭。边荒集当然要失陷不过于红子春和姬别来说活命自然比保着边荒集重要赚够便走一向是边人的天条。 纪千千皱眉道:“边荒集不是也完了吗?这怎么行?” 姬别欲言又止忽然脸现羞惭之色没有继续说下去。 卓狂生望向燕飞道:“燕飞有话要说吗?” 纪千千隐隐感到燕飞已成为众人的领袖而这是他凭实力争取回来的燕飞在诛除花妖一事上显示出他凡的本领予人深不可测的感觉兼之他在边荒集一向地位然亦造就他领导群雄的资格。 燕飞从容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同心合力应付赫连勃勃若连他都没法铲除-切休提。假若我们初战得利我们尚有几个时辰部署到时若任何人要离开我们绝不阻止。对我来说边荒集是地天间给我仅余的安身立命之所任何人想把边荒集夺去先要问过我的蝶恋花我已决定留下与边荒集共存亡亦可以代屠奉三和拓跋仪说同一句话。” “锵”! 慕容战拔出佩刀高嚷道:“我公开宣布抛开本族的一切私怨包袱与燕飞并肩作战到底。” 卓狂生、费正昌、程苍古和呼雷方同时举手表示赞同贞诚团结。 红子春向姬别叹道:“集外处处危机在这里至少还晓得自己在干着甚死也死得光采所以我红子春决定留下。他不仁我不义郝长亨已出卖我我现在只想操他的娘。” 姬别呆半晌点头道:“对!若我还存有侥幸之心怎还配称边荒集的兵器大王。” 纪千千心中翻起千重巨浪清楚知道燕飞终于在揭开战幔的前一刻成功把边荒集各大势力团结起来。 足音在石阶响起赫连勃勃终于驾到。 第 七 章 各展奇谋 江文清和直破天展开身法借疏林乱石的掩护避过多处敌哨潜上一座可遥观颖水的山坡伏在矮树丛中以免惊动坡丘上的敌人。 此处离边荒集足有十里水程这段颖水上游的两岸建起数座临时的码头泊着近五十艘式样如一的尖头船每艘长七丈五尺竖二桅八桨一橹。 岸旁布有数组营帐约略估计敌人的兵力当在三千人间其实力确足把河段封锁不容任何船只通过。 直破天沉声道:“是黄河帮的破浪战舟。” 江文清点头应是。 黄河帮虽在天下三大水帮中居可是并不以水战著名究其原因一方面因北方造船业远及不上南方达造船技术与江南有一段很大的距离更因北方各胡族以骑射为主不屑习舟船和水战之技兼之船匠南逃所以黄河帮能拿出来见人的货色只有这批机动性不强每艘可容三五十人的小型战船。不过若负责封河锁道以他们眼前所见的实力仍是绰有裕如。 直破天道:“我们算漏了黄河帮想不到他们会为慕容垂作开路先锋他们应是在昨夜方开始在这裹扎营布阵的足证卓狂生没有说谎慕容垂确会在今晚进攻边荒集现在我们该如何是好?” 如照原定计划他们要对付的是赫连勃勃的部队由于此部队的主力从北面6路进犯边荒集哪样其封河的军力将不会太强大所以江文清可凭精湛-的水战之术破敌封锁再从6路由后抄击敌人的6路部队趁敌人注意力集中于边荒集之时前后夹击一举破敌但以现在所见情况当然此计不成。 边荒集的形势立即转趋恶劣赫连勃勃的匈奴战士不但可以全力攻打边荒集黄河帮的部队更成为另一严重威胁。假若于赫连勃勃动进袭之际黄河帮同时从水路推进一旦夺得边荒集码头的控制权黄河帮的战士不单可以与小建康的敌人会师更可直接从小建康或东门攻入边荒集的腹地那时联军将被瓦解变成肉搏的巷战不待慕容垂和孙恩大军杀到边荒集已失去抗敌的能力。 江文清现在必须作出判断究竟黄河帮会否配合赫连勃勃的作战计划? 直破天目光移离敌营朝西岸搜索观察两耳耸竖可知他不但用眼去看还功聚双耳仔细聆听。 江文清知他作战经验丰富刻下的举动肯定非是无的放矢耐心静候。 直破天忽然舒了一口气道:“果然不出我所料铁士心于营地西的树林暗藏大批战马该是供慕容垂之用的。” 江文清神色更趋凝重点头道::垣看赫连勃勃无一步攻陷边荒集的行动铁士心该是不知情的。” 直破天同意道:“理该如此。慕容垂的命令应是待他大军到达时沿颖水分水6两路直迫边荒集而赫连勃勃则是开门揖敌的内应。若我们没有识破赫连勃勃此计确是万无一失。” 江文清道:“赫连勃勃的胆大妄为大有可能是被屠奉三引以为可利用屠奉三的愚蠢一举摧毁边荒集的所有反对力量岂知正因如此露出马脚。” 直破天问道:“我们该怎么办?” 面对如此强大的敌人这位身经百战的悍将生出一筹莫展的颓丧感觉。 江文清道:“现在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就是设法以快打慢摧毁黄河帮封河的船队再迎击慕容垂顺流而来的筏子。在时间拿捏上必须精准方有效用且必须在日落后方有成功的机会。” 直破天皱眉道:“我们岂非要放弃夹击赫连勃勃的行动。” 江文清叹道:“所以我说没有选择的余地现在我们立即派人坐快艇回去通知燕飞他会明白我们要干甚么的。” 拓跋仪立马北门环视四方。 伴在他左右的是夏侯亭和汉人心腹丁宣石头车阵布置妥当形成长长一列障碍却没有人布阵于障碍后形成古怪特异的景象。 拓跋仪道:“小建康情况如何?” 丁宣答道:“我们正密切注视赫连勃勃的一举一动小建康目下戒备森严主力部队约三百人聚集在夜窝子东北角和小建康间看情况该是支持到钟楼开议会的赫连勃勃。” 拓跋仪向另一边的夏侯亭问道:“清场一事进行得如何?” 夏侯亭道:“一切顺利我们区内的人均移往西区由北骑联负起保护之责。” 丁宣道:“屠奉三的人在刺客馆后院集结人数过五百无一不是荆州的精锐战士若他们背盟与赫连勃勃连手我们将一刻钟也守不住。” 拓跋仪苦笑道:“我们必须信任屠奉三相信他不会如斯愚蠢在现今的情况下屠奉三的人已成决定胜负的关键。” 夏侯亭道:“石头车阵布成哩!这么长达千步的石头车阵在敌人集外部队的优势兵力下我们根本没法守得稳。” 拓跋仪现出胸有成竹的笑容徐徐道:“那根本是没法死守的防线敌人只要绕路攻来便守无可守何况还有小建康的敌人裹应外合。不过若敌人误以为我们借此车阵作防御正中我下怀。” 接着低声说出其御敌之策听得两人不住点头。 蹄声响起。 三人回头望去阴奇在十多名莉州精锐簇拥下正朝他们驰来。 拓跋仪打出着手下放行的手号心中大定勒转马头往阴奇迎去。 边荒集颖水西岸码头区。 费正昌旗下的三百好手以东门为据点在曾化名任九杰与博惊雷交手的颜闯率领下以浑名“镇地公”装上石头的大铁箱铺迭架障切断边荒集颖水西岸码头区小建康和东门间的6路交通只余两个可容双骑进出的关口足可应付敌人大规模的冲击战。 像其它区域般所有掣高点均由箭手拱卫边荒集已进入一触即的战争状态中。 颖水更是冷冷清清民船商船虽不能从颖水离开却可以驶进附近的支流避祸。现在剩下的只有属于各帮会的十多艘战船其中七艘是汉帮的船泊在河中心处随时可以支持岸上己方人马的战斗。 拦河铁索令形势泾渭分明。 铁索以南是汉帮战船的天下以北的船队由飞马会、羌帮和北骑联组成整个码头区已落入联军一方的绝对控制下。 码头处不见人踪再没有人敢在此区盘桓逗留在大火并会在任何一刻生的情况下一般边民谁不怕变成遭殃及的鱼儿。 颜闯立在高及胸口的“镇地公”后凝望小建康的方向。 他本为巴蜀的独行大盗一生见尽凶险场面从不知道畏惧是何事不过此刻却有很不稳当的感觉。 蓦地蹄声激响从小建康有一队人马驰出沿颖水西岸的官道朝北驰去。 颜闯心叫不妙知道中计当机立断大叫道:“兄弟!随我来!” 领着蓄势待的三百名战士飞身上马从两处出口驰出朝小建康杀去。 议堂内。 人人目光均落在入门处岂知出现眼前的却非赫连勃勃或车廷而是高彦的得力手下小轲。 他是被两名战士押上来的只见他神色仓皇的道:“不要中计我看到赫连勃勃于两刻钟前潜离边荒集现在小建康内由车廷主持举行钟楼议会只是个幌子目的是把你们牵制在这里。” 人人闻之色变。 燕飞和慕容战同时弹起来抢到议堂东北角的大窗朝匈奴帮的阵地瞧去。 呼雷方急问道:“你见到他从哪个方向离开?” 小轲答道:“他从西面离集由于高老大吩咐我留意他所以我一直看紧他。” 卓狂生拍台道:“中计!” 燕飞作出决定道:“赫连勃勃仍算错一着就是没想过屠奉三背叛他而不配合动所以我们仍有平反败局的机会只要能迅攻下小建康清除内患赫连勃勃即使能攻进来也要被逐出去。” 说罢一拍慕容战肩膊道:“这里交给我们你去找阴奇。” 就那么穿窗而去单人孤剑掠往匈奴帮市于广场东北角的阵地。 大战终于爆。 屠奉三和十多名手下飞骑疾驰半个时辰抵达己方人马驻扎的小谷。 谷外放哨的战士向他致敬示意显示仍未受到敌人的攻击。 早于到边荒集前桓玄已多次派探子来踩场侦察并与屠奉三议定以此谷作藏兵的秘密基地。 此谷有三个出口四周群山环绕易守难攻只要作好防御措施数千人可抵数万人的强攻。 经过两天的准备工夫他们已建立坚强的垒寨不惧敌人的强攻即使要用兵边荒集屠奉三仍不会放弃这优越的基地倘能保住基地他们进可攻退可守。 当然若有内奸是另一回事他不得不亲走一趟正是要夺回控制权由于博惊雷是他最得力的手下之一故此事必须由他亲自处理不能假他人之手以免招致不必要的变数。 对燕飞的提示让他识破内奸他是非常感激。他为人虽心狠手辣却是恩怨分明不屑做卑鄙之事否则不会成为桓玄最信任和敬重的人。他向燕飞表示一切依边荒集规矩办事正是他对燕飞的回报。 博惊雷闻讯到谷口迎接他一脸讶异的神色劈头问道:“是否计划有变?何事令老大你亲身赶来?” 屠奉三冷哼一声没有答他径自策骑进入谷地。 谷内营帐集中在西南角该处地势较高又有水源设置木寨后本身便是坚强的军事阵地足以应付成功攻入谷内的敌军。 博惊雷心中打个突兀无奈下策马追在他马后往营寨驰去。 把守木寨的战士齐声高呼欢迎主子驾到。 谷内二千精兵多年来随屠奉三出生入死征北讨南视屠奉三如天神而屠奉三从没有薄待他们。 际此战争的年代能追随有为的统帅方可成为人上之人而屠奉三正是这一个有实权和威慑力的无敌大帅。 屠奉三直抵主帐甩蹬下马喝道:“惊雷你随我来。” 揭帐而入。 博惊雷惊疑不定却没有别的选择尾随他进主帐内去。 外面的战士把守主帐四方晓得事不寻常。 屠奉三在帅位坐下平静的道:“坐!” 博惊雷往一侧坐下深吸一口气有点不敢接触屠奉三灼人的锐利眼神。他像阴奇般比任何人更清楚屠奉三的手段和武功。 屠奉三忽然现出笑容徐徐道:“惊雷可知郝长亨已把你出卖?” 博惊雷的呼吸不受控制地急促起来没法乎复地一颤道:“我不明白老大你的说话。” 屠奉三轻松的道:“你不用明白从你的神态我便看出你的真正身分。” 博惊雷色变道:“老大你万勿中敌人的离间计我与郝长亨仇深似海怎会为他办事。”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惊雷又露底哩!我只说郝长亨出卖你并没有说你为他办事。” 博惊雷有点手足无措的道:“冤枉!我是误会了老大的意思。” 忽然弹起跪伏屠奉三身前立誓道:“老大请勿相信谗言我博惊雷对老大忠心耿耿天地可以为证。” 屠奉三讶道:“惊雷没兴趣晓得郝长亨如何诬蔑你吗?” 博惊雷此刻再没有半丝纵横江湖的高手气度像透一条可怜虫抬头苦笑道:“请老大赐示。” 屠奉三道:“郝长亨亲口向燕飞指出你是他精心安置在我们军里的内鬼从你处晓得我们和赫连勃勃结盟的事。这算否是出卖你呢?又或只是老郝得意忘形下的无心之失?” 他此番话有真有假却大半是事实合乎情理。因为照道理燕飞怎都不该将此事泄漏予屠奉三谁晓得因高彦一事令郝长亨奸谋败露燕飞竟与屠奉三结成联盟。 博惊雷全身一阵抖颤对于屠奉三对付叛徒的残酷手法他比任何人清楚因为他本人便曾亲自执行多起处置背叛者的酷刑。 屠奉三笑道:“博惊雷!你现在没有话好说吧?” 博惊雷的头下垂触地似欲辩说忽然从地上弹起往屠奉三扑来两手执拳探出中指分插屠奉三双目。 屠奉三双目精芒闪射往后仰身双脚闪电撑出既快疾无偷劲道十足又是角度刁钻蓄势而为。 “砰!砰!” 两脚分别命中博惊雷胸口博惊雷往后抛飞撞破帐幕倒跌出主帐外去。 帐外战士惊呼不知所措。 屠奉三从容起立神态轻松的从帐门走出去来到博惊雷的身旁低头细审仍在咯血的博惊雷叹道:“很奇怪仍没有死去吗?” 博惊雷双目射出恐惧的神色没法回应。 屠奉三微笑道:“幸好叛徒是你而不是小奇否则休想诈出你这个叛徒来。念在你追随我多年只要你肯坦白说出郝长亨的阴谋我一时高兴起来说不定会给你一条生路否则我可以保证让你生勾勾的熬足三日三夜。” 博惊露咯出一口鲜血颓然道:“是我对不起老大我是有难言之隐的。” 屠奉三点头道:“原来你并不像我想象般的愚蠢。人来!给我把他抬进帐内去。” 手下依令而行。 屠奉三观察四方自言自语的道:“老郝你这一招很绝不过却变成作茧自缚我会将计就计反令你自吃苦果但请勿怪责任何人老天爷一向爱这么捉弄人的哩!” 第 八 章 边荒之战 燕飞穿窗而出的一刻对整个形势了然于胸敌我均有胜算及失着直到此刻双方仍未可以定得胜负谁属。 关键处在于车廷和他的匈奴战士能否守稳小建康。 赫连勃勃的计划可说是无懈可击其目标是要在慕容垂和孙恩大军抵达前先一步攻占边荒集表面上是为慕容垂立下大功事后更可推说因形势紧迫不得不先下手为强实际上却是借此战名扬天下建立匈奴铁弗部的声威并以此作筹码争取多点在边荒集的利益。 慕容垂正在利用赫连勃勃柑制拓跋圭的当儿自不会因此与赫连勃勃反目甚至会作个顺水人情削减孙恩方面的利益以满足赫连勃勃来个一举两得。对孙恩慕容垂是不可能没有戒心。 赫连勃勃先散播谣言指飞马会是慕容垂的走狗既可转移视线又可以制造边荒集的分裂更导致人心惶惶大批边民亡命边荒。待到屠奉三找他结盟更坚定他先一步夺取边荒集的决心遂召开钟楼议会舆屠奉三约定于议会召开之际由屠奉三歼灭飞马会。 他与屠奉三结盟是不安好心利用屠奉三令边荒集陷进混乱不论其它帮会如何反应他的部下只须保着小建康等若以一把利刃刺入边荒集的心脏瘫痪了边荒集的反抗力量。 赫连勃勃又故意封锁边荒集北面的水6交通造成他的部队会从北面进攻边荒集的错觉把飞马会的主力牵制在北门大街既方便屠奉三的突袭又可令飞马会没法从北门大街的入口攻打小建康。 而事实上赫连勃勃真正进攻边荒集的主力大军已转移往边荒集的西面当屠奉三动袭击时他们将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突破北骑联的防御攻入边荒集除去所有反对他的势力包括屠奉三这“盟友”在内。 若一切依他的意愿而行赫连勃勃确有很大机会一战功成。 边荒集并不像其它大城镇集内并没有关防内城四周更没有坚固的城墙处于乎野唯一可以凭借只是颖水之险。这一处无险可守之地若赫连勃勃诡计得逞趁屠奉三和飞马会展阴巷战之际库军从西面突袭其它帮会的战士又被牵制在古钟场在小建康的里廛外合下边荒集的反抗能力肯定被徽底瓦解而他赫连勃勃将成为主宰边荒集的人整个边荒集任他渔肉。 幸好老天爷并没有尽如他的所愿而他更低估了对手。 第一个现他有问题的是屠奉三令他开始怀疑他的真正身分最后达致屠奉三反叛盟约投向燕飞的一方。 第二个是郝长亨晓得情况不妥后借机向燕飞泄露屠奉三密会赫连勃勃的事原意是借刀杀人却因高彦之事心知纸包不住火立即躲藏起来不单令红子春看清楚他在利用自己更被燕飞猜到屠奉三的手下裹有他安插的奸细可说是偷鸡不着反蚀把米。 更出乎赫连勃勃意料之外的是卓狂生的“弃暗投明”催生出整个边荒集的团结。现在只要能铲除小建康的心腹之患边荒集的联军便可以集中全力应付赫连勃勃的侵袭。 所有这些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燕飞的脑海他已足尖点地疾如离弦劲射的利箭般往布阵于广场东北角的匈奴战士投去。 漫天箭矢迎头照脸的朝他射来。 燕飞蝶恋花出鞘心神提升至前所未有空灵剔透的境界金丹**全力施为。 若不能使匈奴帮阵势大乱北骑联和羌帮的联军将无法挥全力攻人防守森严的小建康。 燕飞穿窗而出的一刻议堂内所有人全站起来。 纪千千更是心头一阵激荡燕飞的决断与不顾己身安危英雄了得的行为深深地打动她。 慕容战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呼雷老大小建康交给你我要立即去找阴奇。” 纪千千朝他瞧去时刚好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窗外。 红子春、费正昌、姬别、程苍古等纷纷穿窗而去人人都是老江湖际此生死决于一线的紧张时刻各人不待吩咐便去做自己最应该做的事。 最后议堂内剩下卓狂生、纪千千和小轲后者定过神来也一声请罪从石阶急奔离开。 卓狂生出奇地冷静向纪千千微笑道:“望远台是观战的最佳点请千千小姐移驾!” 纪千千欣然点头。 卓狂生满足地叹道:“我一生人从未试过像这刻般轻松即使过不了今晚已感此生无憾。边荒集好应该就像目前这样子然于各方私利之上一切以边荒集的自由为最神圣的目标大家团结在一起为边荒集的共同利益奋斗使边荒集成为天下独一无二的乐土。千千小姐请。” 纪千千举步朝石阶走去钟楼外的世界早被喊杀的声音填满。 蹄声从颖水一方轰天动地的传过来战号同时响起。 拓跋仪大喝道:“绊马索。” 准备就绪的飞马会战士立即应命而行。由二人一组各负责十条绊马索就以只剩下连根的小截秃树干为绑索的基柱百多组人迅结起广披边荒集外西北面平野的绊马索阵。 事实上拓跋仪并没有想过赫连勃勃的主力军会从西面攻来只因怕北面的敌人绕过石车阵改从西面进击而绊马索阵又是最便宜方便兼可成的阻截敌骑进攻之法故一不做二不休将边荒集的西北外围化为绊马索阵倘若敌人是从这几个方向攻来均会被马索阻截及重创。 在楼房顶高处的箭手固是弯弓搭箭在地面蓄势以待的大批箭手则从北门拥出恭候敌人大驾不论敌人兵力如何雄厚若妄图以快骑强攻在远射和绊马索的配合下肯定损伤惨重。拓跋仪的高明处正是待至最后一刻当敌人动全面进攻有进无退的关键时刻方展开阵势迎敌免得敌人及早觉先以刀盾步兵破阵。 同一时间北面丛林战号大作冲出两队敌军各约三百人一队欲与从小建康开出沿颖水而来的匈奴帮战士会合另一队则在绕过石车阵后从西北角来攻。 拓跋仪心神大定晓得敌人已落入算中他并不担心敌人从小建康攻入北门大街因为夏侯亭早用石车把小建康和北门大街间的通路封闭。以匈奴帮的实力能保住小建康已非常不错根本没法突破他们的防线。 更何况阴奇的五百莉州军正集结于北门大街另1端随时可作支持。 敌骑在东北角出现似仍未察觉绊马索的存在全杀至。 拓跋仪一声令下箭矢如骤雨般往敌骑射去。 古钟场处杀声震天似潮水般起落残酷的战争波翻浪涌的席卷边荒集再没有帮会可以置身事外。 慕容战策骑全从夜窝子驰出来高呼道:“阴奇何在?” 阴奇和五百手下正在北门大街和夜窝子交界处布阵集结闻言知事不寻常掠过来拉着他的马头道:“生甚事?原来是慕容当家。” 慕容战尚是第一趟和他碰头幸好早知他特异的长相道:“赫连勃勃的主力大军不是从北面而是从西面攻来我们必须调军迎敌迟恐不及。” 阴奇当机立断道:“慕容当家先行一步我们随后赶至。” 慕容战心急如焚见他全是步兵点头叫了声“好”策马去了。 阴奇一声令下五百精锐全体动员追在慕容战马后而去。 “叮!叮!叮!” 箭矢碰上燕飞立被燕飞绕身疾卷的剑芒激撞得倒射而回反射入敌阵里登时人仰马翻匈奴战士一片混乱。 如此厉害的剑术匈奴战士虽然从未见过却是早已听过至此方知燕飞镇慑汉帮的雄风没有被夸大。 “飕”的一声燕飞在掠到匈奴帮阵前两丈许处腾空而起斜掠而上只眨眼的工夫来到前排敌人的上方。 长矛长刀齐往燕飞砍刺。 不过燕飞已知敌人阵脚大乱他虽是铤而走险却是在这样情况下的最佳战术因为敌人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广场西面的联合部队处绝没想过燕飞会从钟楼飞跃而下当他们忙着弯弓搭箭之时燕飞已迫至他们五丈之内只须挡过第一轮劲箭便可与敌人短兵相接再多撑片刻光景联军便可以赶来支持以优势的兵力逼得敌人退返小建康再蹑着敌人尾巴杀过去。 兵败如山倒这样的情况下敌人将守不住小建康。 每一个人都明白此点问题是燕飞能否在如狼似虎的匈奴战士群中捱至那一刻的来临。 “呵”! 广场西面杀声震天千蹄齐联军全杀至。 眼前一亮。 敌阵中跃起一人左盾右刀凌空迎上燕飞欺燕飞要应付下方敌人故采取以硬碰硬的招数纵使未能当场击杀燕飞也务要把他迫回阵外那时纵骑街刺便可像潮水般把燕飞淹没。 燕飞探脚疾点脚尖正中往他斜刺而来的一支长矛立生新力改变方向与对方凌空擦身而过。 “砰”! 来人刀劈空处左手持着的盾牌却给燕飞的蝶恋花狠狠劈中。 那人惨哼一声全身如遭雷殛就那么直堕下去撞得下方骑士与他同时变作滚地葫芦令已呈乱像的敌阵更添混乱战马奔窜。 燕飞没入一团剑光中街入敌阵内尚未触地又有两敌中剑堕马。 燕飞滚落地上避过刺来的两支长矛同时剑势开展刺马不刺人五、六匹马中招后吃痛跳跃、左窜右突登时影响到其它马匹不少敌人被掀下马背本像固若金汤的骑阵终告阵脚大乱。 “当”! 燕飞从地上弹起来挑开两把攻来的马刀觑准其中一匹失去主人的战马两个闪身后翻上马背蝶恋花全力施展先左右开弓以重手法硬把两敌劈下马背就那么深入敌阵挡者披靡。 领头的呼雷方狂喝道:“挡我者死!” 羌帮和北骑联的一千战士暴潮般涌至匈奴帮的战士那吃得消登时往小建康方向败退。 颜闯高呼道:“停!” 三百战士齐勒马缰分成三排横布颖水西岸离小建康的出口只有千步之遥。 当其手下战士人人大惑不解目送早前从小建康驰出数约百人的匈奴帮战士消没在边荒集东北角的破败城墙后时另一队盾箭手从小建康街出布阵迎敌队形整齐显然早有预备。 颜闯暗呼好险如非及时想到是敌人连消带打的诱敌之计盲目街上去能有一半人生还已非常有运道。 颖水上的战船全体进入备战状态朝西岸靠近舰上的箭手和投石机蓄势待。 敌方号角声再起匈奴帮的盾箭手退返小建康内去令颜闯错失蹑尾追击敌人的机会。 颜闯暗叹一口气唯一希望是把守北门的飞马会能挡得住敌人的内外夹击。 大喝道:“兄弟们!弃马!” 现在余下的唯一选择是以步行的方式强攻小建康那将是非常艰苦惨烈的一战。 慕容战飞驰而入西大街高呼道:“随我来!” 立于各制高点的鲜卑族战士纷纷跃下与把守街道的同伙全追在慕容战马后往北门狂奔。 留守西大街的战士不到二百人其主要作用非是要支持其它各区的战斗而是要保护从其它各区跑到这裹来的妇女老弱。 西北面杀声震天果如慕容战所料的赫连勃勃以部分军力配合建康的匈奴帮待牵制了边荒集的联军后乘虚而入一举攻破西门便可以强大集中的军力攻陷边荒集。只没想过屠奉三会背弃盟约站到与他敌对的一方更没想过他们从小轲得到情报掌握到他主攻的路线。 西门外的五十多名战士正人人头皮麻地瞧着出现在秃木干区的敌人敌势的强大军容的完整均使人大吃一惊。 慕容战勒马一看禁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他是在战争中长大的人见惯战场上的风浪一眼瞧去判断出对方人数不少于六千之众分作六队清一色的骑兵旗帜飘扬是一支配得起赫连勃勃身分地位受过严格训练的精锐部队。 慕容战再朝边荒集西北角望去心下稍安因为刚好看到拓跋仪的人粉碎了北面攻来敌人的第一轮攻势遗下大批被绊倒的马儿和伤死的战士往北面撤走。 不过仍未足使他生出稳操胜券的感觉即使加上阴奇的五百战士在其它人未能及时来援下以七百人对抗赫连勃勃的六干精兵只是螳臂挡车的行为。 蹄声轰鸣。 离西门只有三干多步的敌人不容他有喘息部署的机会开始动攻势。 先是左右两翼的先锋骑兵分别朝南门和北门方向驰去摆明是以优势兵力把战-拉阔令他们本已分散的兵力更趋薄弱。 前锋中军则不徐不疾地朝没有任何障碍防线的西门正面逼至。 后方三军缓缓推进。 阴奇此时领着手下来至慕容战旁大吃一惊瞪目以对。 纵可守稳西门把守南门的数百羌帮战士如何拦得住敌军的冲击。 何况敌人可以化整为零从破墙攻入边荒集那时西门的攻防战将变得没有丝毫意义。 慕容战的目光从远处的敌人回归己方终觉广布西门外秃木干区以百计的绊马索倏地生出希望。 向阴奇道:“这处交给你。” 又大喝道:“北骑联的勇士们随我来!” 一马当先沿破墙往南驰去二百战士飞马紧随。 第 九 章 万众一心 纪千千随卓狂生登上钟楼之巅。 在她路过第三层的一刻匈奴帮的战士早败象毕呈当她抵达望远台时匈奴帮的战士开始崩溃。燕飞、呼雷方和己方战士势如破竹的冲杀得敌方支离破碎直杀进小建康去。 纪千千生出心惊肉跳的感觉至乎涌起不忍目睹的情绪。 战争从未试过如此接近鲜血正在淌流每一刹间都有人在杀人或被杀。 一切清晰起来这是没法形容的感觉那是一种血淋可怖的清晰是一种在战争才会出现的感觉而最要命的是自己被深深地卷进去指的不单是战争而是一切与边荒集有关的人和事因为当她第一眼看到边荒集已是一见倾情。且她更与这天下最奇特的地方的第一剑手堕入爱河从没有一刻可以比此刻更令她对燕飞生出刻骨铭心的爱感。她也感激每一个为边荒集而战的人。 卓狂生迎风倚着围栏环目四视叹道::冱一天终于来临。在我次踏足边荒集的时候我晓得边荒集总有一天成为天下-雄争夺的宝地只是没想过秦淮河的席才女亲身参与。” 纪千千从此高起十五丈的立足处俯瞰远近把边荒集的大小战争尽收眼底娇躯不时轻轻抖颤。 燕飞和呼雷方的一千战士气势如虹的在小建康与溃不成军的匈奴帮进行逐屋逐巷的激战小建康通往码头处则被颜闯的部队完全堵截逼得匈奴帮战士们无心恋战地弃马朝东北角的破墙逃亡小建康的战局胜负已定。 北面的战事接近尾声拓跋仪的飞马会战士守得稳如泰山粉碎了敌人的连番冲锋令敌人难越雷池半步。 可是西面的情况却看得她触目惊心敌人的主力大军明显有压倒性的优势边荒集联军则因兵力分散能拿出来对抗敌人的兵力更少得可怜。虽凭着绊马索击退了敌人第一波的攻势但对方立即重整阵容中锋军弃马步行明是要先破己方的绊马索阵再以骑兵作铺天盖地式的进击只要能突破防线任何一个缺口边荒集的联军将告冰消瓦解。 现在情况分明胜负之分将决定于西面的攻防战小建康和北面的战场再无关痛痒。 纪千千移到高台西面的围栏心中的焦急忧虑难以言表。 卓狂生来到她身旁没有作声。 纪千千道:“我们应否立即召集夜窝族的好汉赴援呢?迟恐不及哩!” 卓狂生冷静地道:“现在召集夜窝族好汉尚嫌时机未成熟要看的是红子春和姬别是否真如他们所说般站在我们的一方若有他们加入守稳西线我们将有机会杀退赫连勃勃的匈奴军。” 又道:“看!费正昌和程苍古开始调动他们守卫柬-的汉帮战士哩!” 纪千千朝柬大街方向瞧去大队汉帮人马驰出东门沿颖水南下看情况是要绕过南门往西绫赴援。 羌帮的战士在南门外集结该是在等待汉帮与之会合后齐赴西绫作战。 两股人马合起来虽有过千之众可是即使加上正在西绫誓死抗敌的战士仍不到两千人比起敌人的六千大军兵力大嫌薄弱。 纪千千忍不住忧心仲忡的叹道:“战-太长哩!若一旦被街开缺口防军肯定全军覆没不如索性退入集内凭借对集内形势熟悉的优势与敌人打巷战尚有胜算。” 卓狂生讶道:“想不到千千小姐竟是知兵的智者实情确是如此所谓兵败如山倒说的正是这般情况。只恨我们是另有苦衷皆因妇孺老弱均聚集于西门大街而赫连勃勃的匈奴兵一向以暴虐凶残致臭名远播如让他们攻入西门后果不堪想象所以不得不死守抗敌。” 纪千千道:“既是如此我们更不得不孤注一掷立即召唤夜窝族的好汉他们晓得要对付的是凶残的匈奴军必肯为边荒集奋战。” 卓狂生像看着另一个人般重新打量她点头道:“千千小姐说得对我一时疏忽倒没想到再不容缓让我们立即召集夜窝族。” 阴奇面对敌人不住逼近的刀盾手心中次涌起临阵退缩不顾而逃的念头。 对方两翼的骑兵与慕容战和拓跋仪的部队成了对峙之局互相牵制动弹不得把守西门的重任全落到他的肩上去。 对方以步军来破绊马索阵是可轻易办到的聪明行动一旦清除障碍让后方的三千敌骑正面硬撼西门防线他们肯定捱不到一刻钟便要崩溃。 阴奇暗叹一口气再次在心裹肯定不要退缩喝道:“放箭!” 布防于北门外的箭手早弯弓搭箭闻令下数百枝劲箭破空而去虽造成敌人少许混乱大部分却被对方以盾牌挡格。 敌人齐声喊前方列成三行的盾牌手加推进跨过绊马索逼至离北门五百步许的距离后排的持刀战士手起刀落斩断阻路的绊马索。 赫连勃勃状如天神的领着后方三军随步军缓缓推进至千步远处更添压力。 “嗖嗖”声响敌方步军箭还击己方登时有十多人中箭倒地。 阴奇当机立断在敌方步军闯过最后数条绊马索前下令全体退入西门内。 屠奉三领着一千荆州军穿林过野的来到一处山丘上从这处可遥望边荒集和其西面平野还隐隐听到战鼓和厮杀的声音。 他的心冷硬如盘石非是他不关心边荒集的安危而是眼前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处理。 他从博惊雷口中尽悉敌人的情况倘若他领军依原定路线赶往边荒集应援将落入郝长亨的陷阱里遭他的部队伏击围剿。 现在他另一支千人部队正从小谷开出依博惊雷和郝长亨约定的路线推进。 若郝长亨是捕蝉的螳螂他便是在后虎视眈眈的黄雀。 他对两湖帮一贯的战术了如指掌失去水利的郝长亨在他眼中根本不值一哂。 他绝不会轻敌这并不是他的习性。 前方半里许处尘头大作显示他诱敌的手下正不住接近敌人的伏击点当他的人到达两处小丘间的狭道郝长亨的人会从两边丘坡杀下先冲散己方部队再逐一屠宰。 屠奉三一声令下率队往伏击点潜去。 杀声震天。 刀盾手分作两组从两边疾奔而至却让出中间通路好让后方骑军直攻西门。 两翼先锋军同时动分攻西-两端慕容战和拓跋仪的守军。 北面的匈奴军配合作战夹击拓跋仪的部队。 西-的攻防战全面展开。 阴奇别无选择高呼道:“退后一步即无死所我们上!” 荆州军蜂拥而出人人奋不顾身的迎击敌人。 “当!当!当!” 召集夜窝族的钟声震荡着整个边荒集联军一方登时士气大振拚死抗敌。 此时燕飞和呼雷方的战士刚与颜闯的人会师千多人从小建康驰往前线小建康则交由颖水船上的战士登岸收拾残局肃清余下顽抗的敌人。 燕飞骑着抢来的战马向呼雷方和颜闯打个招呼不往最须增援的西门驰去反转右直奔北门。 呼雷方和颜闯是久经战阵的人顿时明白他的战略。 此乃围魏救趟的高明策略要知赫连勃勃从西面进攻必须以翼军牵制南北两端的联军然后再集中力量突破西门的防线。 假若他们到西门助守便是以硬碰硬只会陷于苦战。在敌人的优势兵力下一波接一波的冲锋陷阵他们把仅余的兵力投进去应援是于事无补。 可是若能助飞马会的战士撼垮对方翼军西门之围可不战而解因为匈奴军必须前往接应以应付联军从北面而来截断他攻打西门的部队。 顷刻间大队人马驰出北门颖水方面的战事已完全在飞马会的控制下配合登6的部队令敌人难作寸进。 边荒集西北角的战场已到短兵交战的紧张关头拓跋仪亲率三百战士抵挡着对方近千人马仍未露败仗。 燕飞、呼雷方等齐声叫好岂敢有丝毫犹豫快马加鞭飞驰赴援。 阴奇刚挑杀两敌左右战士颓然倒下另一波的敌骑又冲杀而至迫得他不得不稍往后退竟赫然觉己方战士第二度被迫得退入西门。心叫天亡我也蓦地后方喊杀声起大队人马驰来领头者正是红子春和姬别。 阴奇慌忙喝令教手下往两旁退开。 守在楼房高处的己方箭手士气大振奋起余力箭如雨下的射向冲入西门来的敌骑射得对方人仰马翻乱成一片。 红子春和姬别领着近六百名生力军以骑兵对骑兵直杀出北门去立即将城门外的敌人冲得四散奔走各自为战重夺主动之权。 荆州军此时只剩下三百余人在地面作战者不到二百可是仍人人奋不顾身配合红子春的骑队冲出北门肉搏血战情况惨烈至极点。 慕容战领着二百战士与敌方缠战不休渐感不支程苍古和费正昌的千人部队杀至登时把匈奴兵迫得退回去。 敌方战鼓声起敌人慌忙撤退。 慕容战愤不顾身的追杀数十丈怕对方派兵支持未敢穷追退返西缦南端。 攻打西门的步骑兵同时后撤遣下满野死伤尽显战争的无情和残酷。 西绫北端的匈奴部队更吃了大亏被堪称边荒集最精锐的飞马会、北骑联、羌帮和费正昌系的联军打个落花流水死伤过半差点全军覆没也粉碎了匈奴军北面部队威胁北门的力量。 边荒集的大战终以赫连勃勃的初战失利作结束。 纪千千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地瞧着不断涌进古钟场的人不但因他们来得迅快更因很多是不属夜窝族的人其中还有女儿家。 旁边的卓狂生也看呆了眼喃喃道:“我是否眼花看错边荒集竟然有这样的一天。” 二千多名夜窝族勇士训练有素加上马快早阵容整齐地布阵于古钟场北面空地面向钟楼上的纪千千和卓狂生。 其它壮男壮女挤在夜窝族勇士两旁全体合起来足有五千多人齐翘上望等待两人说话。 卓狂生表现出边荒名士的风范仰天一阵长笑道:“好!原来我边荒集竟有这么多明白大体的人让千千小姐来告诉你们我们为何召你们来此。” 纪千千芳心一阵悸动此刻在她的眼中每一张仰上向着她的脸都挥着为保护边荒集而战的神圣光辉更感到他们会在没有任何条件下对她说的每一句话深信不疑。 这种信任对她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因为会使她感到对他们每一个人负上一定的责任。在此刻她深切地体会到当统帅的痛苦。 战争是残酷的他们中有多少人当明天太阳升起之际仍能好好地活着呢?她现在推他们上战场可能只是着他们去送死。 不过纪千千再没有其它选择他们也没有选择失去了边荒集他们将失去最宝贵的家园以后天下再没有乐土。 纪千千靠往围栏双目射出如海深情以她堪称天下最动听的嗓子道:“我现在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因为我不想欺骗你们至乎影响你们作出错误的决定。” 有人在人丛裹高嚷道:“有甚么事?千千小姐尽管吩咐下来我们肯到这裹来早把生死置于度外。” 纪千千往说话的夜窝族战士望去竟然是七公子之左丘亮。 众人纷纷喝采附和群情激昂。 纪千千与卓狂生交换个眼神续道:“现今正在攻城的是以赫连勃勃为的匈奴铁弗部大军可是他只是我们其中一个敌人我们得到确切的情报南方的天师道和两湖帮将于今夜与北方的燕国和黄河帮连手夹攻边荒集而孙恩和慕容垂将亲身领兵若你们因此退出谁也不敢怪责你们。” 卓狂生听得目瞪口呆这位才女确是另有自己独特的一套同时心中涌起敬佩之意因为她真的不忍骗他们纵使关乎到自己的生死。 广场一片沉寂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下面恐怕没有一个人曾想过边荒集面对的是如此严峻的情况。 纪千千甜美的声音其余音似还萦绕着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卓狂生忽然感到无比的轻松。 打从懂事开始他便被家族灌输忠于大魏的思想没有一刻是为自己打算一切为了复国任何人都可以被利用和牺性。可是在这一刻在边荒集的战场深处他似从一个噩梦中苏醒过来般找回失去已久的自己而启他的正是纪千千这番话表现出来的高尚情操。卓狂生从心底涌出喜悦再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整个边荒集和他血肉相连起来他自己更坚定与边荒集共存亡之心其它人可以自由作出选择此正是边荒集最与众不同的地方。 纪千千续道:“今趟天下最强大的多方势力进犯边荒集并不是像过往一般帮会争地盘的斗争而是要把边荒集变成他们属下的一个城集甚或把住民变成他们的忠心信徒边荒集落入他们手上永远不能回复到以前的样子更没有人能预料他们入集后会怎样对待我们。所以现在各大帮会抛开成见为维护边荒集而战但我却恳请各位三思关乎生死的决择。选择与我们联军共生死的请移往广场的西面去。留下来的我希望你们立即离开边荒集也请告诉其它人离开是最明智的做法以后看情况展再决定应否回来。” 卓狂生振臂高呼道:“你们应该清楚纪千千是怎样的一个人明白她是如何为你们着想。现在或许是唯一离开边荒集的机会只要越过颖水往东面走该可离开险境。” 蓦地有人大喝道:“我们愿意为纪千千死战!” 接着其它人一齐起哄齐声呼喊声音震彻古钟场。 第 十 章 旗开得胜 边荒集大军会师西门外总兵力达四千多人士气昂扬。经过一番血战他们间再没有甚帮会派系之分而是为保卫边荒集并肩奋战置生死于度外的战友伙伴。 赫连勃勃重整军容六干兵只余下四千余人与边荒集联军实力相若。 夜窝族向纪千千-效忠的呐喊声从边荒集的核心遥遥传来比甚么都更有效地激励联军的战意和士气。 燕飞、慕容战、呼雷方和程苍古策马立在西门外的前线后方战士分成八组代表着边荒集的飞马会、北骑联、羌帮、荆州军、汉帮、费正昌、红子春和姬别八股势力。 慕容战眺望敌阵沉声道:“对方士气已泄我方则气势如虹”应否乘胜追击与赫连勃勃正面硬撼去此大患?” 燕飞道:“打当然要打不过急的是对方而非我们赫连勃勃像我们般清楚老屠的二千精兵会随时从他们的背后杀至只要我们守稳阵脚可使我们的匈奴朋友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呼雷方点头同意道:“燕飞说得对大家都是疲军以逸代劳的一方当然较上算。” 程苍古道:“在乎野之地正面交锋比较吃亏的肯定是我们因为匈奴人久经战阵又是只效忠一人不像我们般是初次合作在配合上出现的小问题或会成为致败的因素。” 慕容战欣然道:“我是给胜利冲昏了脑袋对!最高明的战略莫如背集坚守城墙虽残破不堪以之作箭手的掩护却是绰有裕余。” 燕飞道:“我们还要拉长战绩避入破墙内务要令对方陷入进退不得的苦战中当夜窝族来援之时全面反击必可在我方没有重大伤亡下击垮敌人。” “咚!咚!咚!” 敌阵战鼓声响前方三军开始推进。 四人忽然你眼望我眼神情古怪。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根本没有一套指挥部队方法不能像对方以鼓声和号角指挥全军的攻守进退。” 程苍古接口道:“我们更缺乏一位人人没有异议的统帅。” 呼雷方道:“只好用最原始的传讯方法分头去通知各人。” 说罢掉转马头去了。 慕容战道:“幸好没有冲出去交锋否则真不知结果如何?” 也策马去了。 燕飞和程苍古分头行事。 飞马会北骑联一组汉帮和红子春、费正昌、姬别的人一组往西绫北南两端拉开成为随时可支持西门又可以突击敌阵两翼的形势。 阴奇的荆州军和呼雷方的羌帮战士退到北门的破墙后摆出犄集固守的战局。 敌方号角声起后阵三军开始推进两翼的先锋军则往两旁拉开以制衡联军强大的翼军。 大战一触即。 燕飞退到西门处呼雷方和阴奇策马来到他左右遥观不断逼近的敌人。 呼雷方向阴奇道:“贵上的部队如能在此刻赶至我们将胜算大增。” 阴奇正观察敌况见到由赫连勃勃亲自率领的后中军逼至离集千五步处勒马停下其余两支后翼军则继续推进。闻言信心十足的道:“呼雷老大放小屠老大精通兵法不但可及时赶来且会在最适当的时刻出击助我们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片甲不留。” 燕飞却暗叹一口气各人虽表面看似轻松镇定事实上无不心情沉重。只是赫连勃勃一方的军力便足威胁到边荒集的存亡即使能把他击退已是非常吃力且在精神、体力各方面损耗严重还如何应付比赫连勃勃远为强横难缠的敌人。 即使边荒集城高墙厚恐仍没法抵挡敌人进攻何况边荒集乏险可恃而慕容垂则为天下极具威望的无敌统帅。 边荒集联军缺乏一个完整的作战系统没有指挥的统帅没有支持的兵种说得难听点便是乌合之众。幸好人人武功高强身经百战靠江湖战斗经验以补战场经验的不足。 帮会的领并不等于军队的统帅现时边荒集最迫切需要的是一个像拓跋圭或谢玄般能统揽全局的人刘裕仍嫌统军经验不足。 赫连勃勃于初战失利又失去小建康的里应外合和北面部队的呼应下仍不惧屠奉三的威胁恃强来攻正因看穿边荒集联军的弱点。 屠奉三或许是适合作总指挥的人不过他来边荒集时日尚短人人又晓得他用心不良故威望声誉难以服众。 他们现在是在捱时间看看可撑至哪一刻。 想到这里忽然心中一动道:“我们和他们打巷战。” 呼雷方和阴奇愕然以对同时失声道:“打巷战?” 燕飞道:“应是打街战我们开放西门诱敌深入再聚而歼之怎都胜过死守西门和西面残破城墙的防线。因为假若敌人集中兵力作浪潮式的冲击我们将完全陷于捱打处境。反之若让敌人进入西大街我们将可以把武技尽情挥且由于对方受我们两边翼军牵制将不敢集中全力攻入西门我们势可来一个斩一个来一双斩一双。” 阴奇点头道:“好计!我们的实力确不足硬顶敌人攻势如此反可使对方进退失据。” 呼雷方向左右吩咐道:“立即知会两翼的兄弟。” 手下应命去了。 此时忽然集外杀声震天移到八百步许处的数百敌骑奋力街来敌方战士更表现出马背上的功架前两排战士以高盾护着人和马后三排骑士弯弓搭箭正以雷霆万钧之势集中力量朝西门杀至。 敌方两翼先锋军亦往南北两-的联军进犯务令他们没法支持西门的防线。 赫连勃勃的后中军再次推进两支后翼部队同时进威势十足绝没有丝毫初战失利的后遗症。 燕飞暗忖赫连勃勃是不得不孤注一掷趁屠奉三的部队未及来援夜窝族战士尚没有投入战争的当儿一举粉碎联军的防线而他的巷战之计正是针对赫连勃勃战略既大胆又可行的一着。 “放箭”! 把守西门防线的联军战士千箭齐射往敌人。 呼雷方掣出背上大弓从挂在马侧的箭囊中手法纯熟的拔箭连珠射。 鼓声轰隆喊杀声震撼着边荒集西门内外虽有敌人敌骑中箭堕马仆跌但大部分均能以长盾挡格箭矢。 “呵”! 一名己方战士从城墙中箭翻跌“蓬”的一声伏尸三人马脚旁。 呼雷方开始觉得燕飞的计议有道理敌方精擅骑战以此势子冲击防线肯定己方会给街得支离破碎纵使抵得住这轮冲击下一轮又如何呢? 呼雷方和阴奇分别传令高叫出手下战士听得明白的战略术语。 把守西门的战士倏地往两侧退开靠往两边的楼房店铺更有人翻上屋顶又或退入屋内。 敌骑见状忙长驱直进。 燕飞三人和二十多名战士勒马退到西门旁待对方近三百人街入长街燕飞大喝道:“兄弟们我们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策马驰前蝶恋花全力施展竟没有碰上一合之将就那么凭一人之力斩瓜切菜般杀人敌队内。 呼雷方等怎敢怠慢随在他马后冲杀硬生生把敌人冲得队形散乱。 守在破墙后的战士同时难街到城外与敌交战。 西线的战争全面展开只余赫连勃勃一军仍未投入战事。 赫连勃勃本心中大喜以为西门的人因固守不住而被己方人马突破到觉己军被街断成两截入城的部队变得孤军作战始知不妙慌忙率军朝西门杀去。 这时西门内的战斗已告胜负分明。 由于被拒于西门外的匈奴兵实力薄弱不到三百之众被从破墙涌出来的联军压着来打让高手如燕飞、呼雷方和阴奇等得以分身掉头杀回集内入集的敌军变成被围歼的格局单是楼房高处的箭手已令他们伤亡惨重。 战绫南北两端的联军因晓得燕飞的战略只守不攻既可把伤亡减少又可以随时支持西门的防守。 胜败的关键系于能否挡住赫连勃勃亲率的部队。 蓦地西大街东瑞蹄声大作以千计的友窝疾战卜水银泻地般从大街与横巷杀出来其势锐不可挡登时把早已溃不成军的匈奴战士杀得人仰马翻全无对抗之力。 燕飞大喝道:“我们杀出西门去。” 夜窝族二千多战士从另一端直杀到他们身旁来闻言更添其勇不可挡之势齐声喊跟在燕飞等马后杀出集外正面迎击赫连勃勃疾冲而至的干人部队。 同一时间号角声在集外北面山林响起屠奉三的荆州军从疏林区盖地而来截断了敌人的后路。 赫连勃勃见势不妙竟一抽马头朝北落荒逃去可怜他那些走不及的手下被联军像潮水般淹没和宰杀。 边荒集的第一场硬仗以赫连勃勃差点全军覆没作结这是事先没有人预料得到的辉煌战果不过边荒集的危机尚是刚开始。 刘裕打了两个寒战跪倒地上不住喘息。 这里离颖水有三十多里急赶个把时辰路后他再支持不住。 自家知自家事他不单内伤未愈早前又在颖水潜游近半里加上心情低落郁结这般赶路令他内伤加重兼受风寒感染。 聪明之计是找个可躲避风雨的地方好好疗伤可是他的心情又不容许他这么做。 他的心没法子安静下来至乎以能伤害自己反令他有减轻痛苦和解脱的感觉。 死掉便一了百了。 唉! 燕飞固是必死无疑纪千千和小诗又会遭到如何可怕的命运呢? 刘裕勉力爬起来继续奔往广陵的行程。 大江帮的船队沿颖水北上若依现时航可于黄昏前抵达边荒集。 江海流负手立在望台上只有得力手下胡叫天陪在身旁其它头领级手下分散往各船去以应付任何突然出现的危机。 胡叫天道:“现在只余两个时辰的航程孙恩若要设伏应在此河段。” 江海流叹道:“我是否走错了一步棋?” 胡叫天一头雾水的问道:“老大指的是那一步棋?” 江海流摇头叹息似不愿继续说下去忽然又道:“我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可是不知如何总感到有负安公。” 胡叫天从未见过江海流如此满怀感触大感不安沉声道:“当时谁猜得到谢玄会在淝水之战大获全胜若建康被破南郡公将成南方唯一的希望换过是我也会弃安公而选南郡公。” 江海流皱眉道:“可是我既向南郡公表示效忠他又因何舍我而取屠奉三呢?” 胡叫天沉吟道:“或许他只信任屠奉三吧。” 江海流摇头道:“这并不成理由我们大江帮的势力在长江根深蒂固不论屠奉三如何了得始终不能取代我他以屠奉三来排斥我于理不合。” 胡叫天想了想一震道:“我明白哩!南郡公是怕老大你与谢家有交情一旦有起事来会扯他的后腿。” 江海流摇头道:“若论交情我和谢家怎及桓家渊源深远我是由南郡公的爹桓温一手提拔出来的与桓冲又是亲如兄弟。” 胡叫天胡涂起来摇头道:“确是不合情理。” 江海流叹道:“本来我是想不通的不知如何刚才忽然清楚明白。唉!我江海流真是后知后觉。” 胡叫天讶道:“老大想通甚么呢?” 江海流睑色阴沉下去一字一字狠狠道:“桓玄是心虚。” 胡叫天愕然道:一心虚?” 河风迎面吹来两人衣衫拂扬。长河宁静安祥不过只看颖水交通断绝便知前方不会有好的路数。 江海流道:“我本对大司马的猝死没有怀疑皆因桓玄一向对乃兄敬若神明所以我还为他在安公处辩护。可是自桓玄出乎所有人料外向朝廷拒绝坐上大司马之位却又接收荆州兵权从此不断疏远我至乎要夺去我在边荒集的影响力我若不生疑心便是真正蠢材。” 胡叫天色变道:“老大怀疑大司马并不是病死的。” 江海流徐徐道:“你不觉得大司马死得巧合吗?当时朝廷既无力又不敢管荆州的事桓玄便可只手遮天自把自为。别人不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但怎瞒得过我。大司马生前曾亲口对我说过深怕桓玄难制。” 胡叫天道:“即管大司马是被桓玄害死但只有桓玄自己晓得他疏远我们对他有何好处?” 江海流沉声道:“俗语有云纸终包不住火我和大司马关系密切而桓玄害死大司马的手段不出下毒一法大司马家中婢仆过百人怎都有蛛丝马迹可寻桓玄亦不敢尽杀大司马府内之人致自暴其丑。当有人生疑时第一个要找人咨商的将是我江海流所以桓玄怎能对我没有顾忌?” 胡叫天吐出一口郁气低声道:“如今老大有甚么打算?” 江海流仰望晴空目泛泪光凄然道:“我怎能一错再错我要查清楚大司马暴毙之谜若证实我的看法我会教桓玄血债血偿。桓玄既派屠奉三到边荒集去他和我已恩消义绝我将撤回对他的支持倘有任何人能打击他我会尽力扶助。” 胡叫天道:“在南方恐怕只有谢玄方可压得住他。” 江海流道:“确是如此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之流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孙恩邪恶难测助他只是养虎为患。所以我已请刘裕代我向安公传话向安公表示我-忠之意。若谢玄有志取司马曜而代之我会忠心追随。” 胡叫天心中翻起巨浪大江帮多年来控制长江水运对南方各势力有举足轻重的作用江海流若投向谢家加上谢玄的北府兵此消彼长下桓玄将陷于劣势。 桅梢处看台的哨卫高声示警表示前方有敌人。 江海流收摄心神出命令九艘双头战船同时进入战争状态。 第十一章 最高统帅 燕飞在北门外以矮秃树干头为凳坐着呆心中充满伤感。 以百计的热心边民在忙碌地清理战场若不把死者埋葬边荒集将会有疫症生。联军战士则人人就地坐下或挨着破墙又或索性躺下尽量争取休息的时间因为另一场大战将从南北两方席卷而来。 终于有空间哩! 唉!高彦死了。不!高彦该仍未死因为我仍感觉到他这是一种无以名之的灵觉不能以常理解说的灵觉。 刘裕也没有命丧于孙恩之手;因为刘裕是天下最擅观人的谢安提拔的谢家继承人所以肯定不是短命鬼。希望谢安这趟没有失算吧。 燕飞想到已离开边荒集的庞义和小诗等人深深体会到战争的可怕但也没有另一个游戏比此更刺激。 他绝不可以输。 纪千千悦耳的声音柔情似水的在他耳旁道:“燕老大累透哩!” 一种强烈至无法表达其万一的感觉潮水般卷过燕飞心灵的大地忽然间一切都清晰起来就于此深陷于连场大战的一刻。 当太阳落下去后死亡将在前路上恭候不屈的战士他再没有时间欺骗自己骗自己对纪千千尚未情根深种。 纪千千倾国倾城的玉容出现眼前在这充满血污汗水的战场中她像一朵不染污坭的莲花?;洁明丽然于仇恨和杀戮之外。 纪千千是个离奇的人打从第一眼见到她令他早已古井不波的心湖生出圈圈涟漪对她的感觉更随着与她日夕相处而愈趋强烈。从没有一刻比于此生死血战后的一刻他更需要她更忍受不了没有她那虚虚荡荡的天地他一直在克制着对这位佳人的热爱洪流可是在时间无多下再没有任何人力可以抵着早被冲崩的感情堤岸。 纪千千察觉到甚似的娇躯微颤迎上他炽热深情的目光似不晓得正被千百对目光默默注视般举起纤手以指尖轻触他的脸庞樱唇轻吐的悄声道:“傻子终于不傻哩!” 燕飞差点控制不住要把她拥入怀内的冲动她是他在濒临绝境中的最大幸福轻轻的一句话比千言万语更使他明白双方间复杂微妙和深挚的感情一种有会于心的喜悦在他心中激荡同时更憎恨战争残忍不仁的破坏力。 纪千千收回纤手现出一个哀伤的神色有点不愿启齿的道:“千千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战争的可怕短短的一段时间一切都不同了所有人们平时奉行不二的法规全被弃掉每个人都要被迫撕下面皮露出原始的野性全力去打击对手。难怪干爹每次提起战争总会变得悲伤失落。” 燕飞问道:“你有后悔吗?” 纪千千平静答道:“后悔?你忘记了我说过的话吗?不来才真的后悔呢?没有边荒集没有燕飞千千的生命怎称得上无缺?人生到世上来注定要经历喜怒哀乐、生离死别谁也不能身免。欢乐当然是人所渴求的不过有喜便有悲如此方可以使人全面深刻地去品尝生命的意义。千千失于建康得于边荒集你道人家会后悔吗?”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在爱情上纪千千是勇者他却是懦夫!不过他终于醒觉正要道出心中之情屠奉三慕容战和卓狂生朝他们走过来。忙把说到嘴边的话咽回去。 三人神色凝重看来不会有甚么好消息。 瞧到他们三个人走在一起燕飞生出古怪的感觉。深感如此情况只会生在边荒集昨天的敌人会成为今天的战友反之亦然。 纪千千以微笑迎接三人道:“你们当是有要事商量千千还要回去照顾受伤的人瞧瞧有甚可以帮上手的地方。” 说罢举步去了。 卓狂生、慕容战、屠奉三和燕飞目送她进入西门内方收拾心情交谈说话气氛颇为异样。 慕容战道:“宋孟齐派人传回来消息黄河帮的人聚集在颖水上游十里许处以战船封锁河段又备有大批战马显然是为慕容垂的大军作的准备。宋孟齐说他会设法于入黑后突袭黄河帮用尽办法拖延慕容垂的部队令他们不能和天师军配合而边荒集则要看我们哩!” 屠奉三沉声道:“现在我们的情况并不太坏赫连勃勃丧师辱名应再无颜留在这里更很难向慕容垂作交待。兵力上的损失顿使他势力转弱因他还要为应付你的兄弟拓跋圭而头痛呢。” 稍顿续道:“至于郝长亨的二千战士中了我反伏击之计已伤亡惨重暂时对边荒集没法构成任何威胁所以现在的边荒集已全在我们的控制下。” 卓狂生一对眼睛亮起来道:“假设宋孟齐真的可阻延慕容垂的大军我们须应付的只是天师军、我们便并非全无胜望。” 燕飞苦笑道:“我们面对的或许并不单只是天师军还可能有两湖帮的战船队令我们没法主动出击。何况我们更有个致命的弱点是各部队间缺乏一套人人清楚和可以奉行的指挥章法更没有一个能指挥全局的最高统帅面对有完善指挥系统的敌人大军将难把力量挥。说句难听点我们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能击败赫连勃勃纯属侥幸而已。” 他这番话说中三人心事大家沉默下来。 卓狂生像忽然想起甚么似的一震后道:“实话实说边荒集从不虞缺乏人材甚至炼丹的也可以随便找来十来二十个能乎。请恕我坦白像屠老兄般便不但有统军的能力在这方面更是经验丰富唯一令人犹豫的地方是屠老兄尚未在边荒集建立起做主帅的声望恐难服众。” 屠奉三苦笑道:“大家确应坦白说出实话因为再没有时间说好听的谎言。幸好我可以负起从旁辅坐之责我认为最有资格作统帅的是燕兄你没有人会有异议。” 慕容战比屠奉三熟悉卓狂生道:“卓老你是否另有人选。” 卓狂生神秘兮兮的道:“若没有这个人确没人比小飞更适合坐这个位置。” 三人愕然瞧着他均猜不到他心中的人选是谁。 假若卓狂生没有逍遥教的背景他本来也是一个适当的人选。 卓狂生微笑道:“我们的纪美人又如何呢?”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不知该如何答他。 卓狂生豪气大的道:“边荒集从来是个妙想天开的地方夜窝子、古钟场、钟楼议会只能在边荒集出现。我们的最高统帅当然也不能把外面那一套照奉宣科的搬进来。我们的纪美人自有她的一套让我告诉你们吧!若不是她想到召唤夜窝族与赫连勃勃之战尚不知鹿死谁手呢。她坦白地把边荒集的危机说出来反赢得所有人的支持没有一个人因而退缩。我们不得不承认我们的千千小姐已成为边荒集的象征人人肯为她而战。她便是边荒集边荒集便是她。” 屠奉三一震道:“老卓说得对边荒集现在的情况肯定是集体领导的格局谁人当统帅只有象征的意义在如此情况下没有人可以比千千小姐更适合。” 慕容战朝燕飞瞧去道:“你怎么看?” 燕飞明白慕容战的顾虑若纪千千当上主帅当形势转坏她将不能先一步逃亡因为这会导致联军的崩溃。 他愿意将纪千千放到如此般的位置上吗? 屠奉三一字一字毫不含糊的道:“千千小姐若登上最高统帅之位势将万众一心人人奋战到底如此我们还有几分胜望。我屠奉三先在此向她宣誓-忠战至最后一兵一卒绝不退缩。” 说出这番话屠奉三整个人轻松起来又生出从未试过的奇妙感觉好像一生人直至这一刻才破天荒第一次感情用事只觉内心畅美至极点。在来边荒集前若有人预测他会说这样的话作这样的决定他自己是第一个不会相信的人。 燕飞、卓狂生和慕容战愕然瞧他一副不敢相信自己耳朵的神态。 屠奉三为自己打圆场道:“只有置诸于死地而后生我们方有机会渡过此劫其它都是废话。” 燕飞还有甚么话好说长身而起道:“休息够哩!让我们立即召开钟楼议会好决定边荒集的命运。” 江海流登上船桅上的望台朝上游远眺立即色变。 那一段有问题的河段水道收窄两边崖岸逐渐高起形成一个小水峡的形势水流特别湍急。 而在两边岸崖各设十多组堆起如小山的檑木阵一旦斩断系索以千计檑木将会从高处抛入河水他的战船将无路可逃。湍激冲奔的河水加上巨木可敞成的破坏是不堪想象的。 江海流别无选择立即出全队后撤的命令。 在此刻他终于生出悔意恨自己没有听刘裕的忠告。 孙恩这一手耍得非常高明摆明是要逼他登岸决战而他亦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冒险登岸一是掉头返回大江去。 他究竟该如何决定呢? 当大江帮的战船掉头后撤孙恩正在附近一处山头好整以暇地观看整个过程。 卢循恭敬地站在他身后。 孙恩淡然笑道:“江海流在南方确是个人材大江帮在他的领导下搞得有声有色若两帮公平决战聂天还仍未可稳言必胜至少在水战技术上我是看高大江帮一线的。看看他们的战船调动得多么灵活像十多尾生蹦活跳的鱼儿纵然有罗网在手想逮着他们仍非易事。” 卢循谦虚的问道:“天师弦外之音似是江海流终斗不过聂天还徒儿愚鲁有否揣摩错了天师的意思呢?” 孙恩目送大江帮的战船往下游驶去道:“你没有听错江海流和聂天还才智相若武功就算不是旗鼓相当也所差无几。可是江海流却远及不上聂天还的深谋远虑后者早在十多年前开始部署今天终到了丰收的日子江海流大限已至希望他死前可以弄清楚自己在甚么地方出错吧!” 卢循冷笑道:“不过郝长亨却在边荒集吃了大亏先给人识穿身分又被屠奉三算中他的部署损兵折将而回。” 孙恩双目精光乍闪沉声道:“究竟生了甚么事?以郝长亨的手腕怎会阴沟裹翻船的这岂不是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吗?” 卢循道:“徒儿今次来见天师正是要向天师报告边荒集最新的形势。郝长亨之所以出漏子问题生于高彦身上不知如何竟被他晓得慕容垂大军进犯边荒集的路线还要把密藏的木筏烧掉幸好神推鬼使下他邀尹清雅同行尹清雅被迫下手杀他。由于两人一起离集之事并非秘密郝长亨知纸包不住火只好立即离开。” 孙恩皱眉道:“这与屠奉三有甚么关连?” 卢循道:“那是另一件事屠奉三不知如何竞查出博惊雷是郝长亨的人反遇来利用博惊雷布下陷阱算计郝长亨击垮了郝长亨的人马。” 孙恩狠狠道:“好一个屠奉三。” 卢循道:“边荒集形势失控赫连勃勃与以燕飞为的边荒集联军大火并匈奴军差点儿全军覆没赫连勃勃仅以身免与数百残兵逃回北方。此役将对铁弗部匈奴和拓跋鲜卑的势力均衡有关键性的影响。” 孙恩道:“北方的事留给慕容垂去头痛拓跋圭若因此成功兼吞统万对我们非是完全无利的。边荒集联军方面的伤亡如何呢?” 卢循道:“他们只折损三百多人在如此激烈的战斗里这个数目真是奇迹尤其面对的是能征惯战的铁弗部赫连勃勃更非省油灯。从此点亦可见能在边荒集站得住脚的没有一个是浪得虚名之辈。” 孙恩微笑道:“小循怕我轻敌吗?” 卢循暗吃一惊慌忙道:“徒儿怎敢只是以事论事。现在边民已逃得七七八八余下者不过万人但均是冥顽不灵的死硬派加上联军总人数在万五至万八人间其中三千许是老弱妇孺不过若其它人全投入战斗仍有一定的反抗能力。” 孙恩道:“边荒集粮食储备的情况如何呢?” 卢循道:“边荒集一向储备大批粮食各帮会有独立的粮仓现时走了这么多人粮食供应方面在短期内肯定不会出问题。” 孙恩叹道:“我们最不希望见到的情况终于出现哩!一盘散沙的边荒集竟然会团结起来。边荒集虽无险可恃却是天下物资最丰盛的地方要兵器有兵器要战马有战马今夜之战会是一场硬仗。” 卢循道:“可是他们却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缺乏一个能领导各帮势力的领袖各部队间的调配更是严重的问题。坦白说打死我也不相信像屠奉三、燕飞、慕容战和拓跋仪这些人能合作无间、生死与共。只要我们能利用他们的缺失在前后夹攻下将可以令他们进退失据疲于奔命。” 孙恩点头道:“小循的分析正说中他们的要害不枉我的苦心栽培。战争并非一般江湖武斗不论他们如何悍勇善战遇上曾受过严格战术训练的部队始终是乌合之众。他们更想不到的是两湖帮竟会倾巢而来只要我们能控制颖水他们这一仗便要输个一败涂地大罗金仙也没法挽回此劣势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小燕飞。哼!” 卢循一呆道:“我还以为天师会像对任遥般一并把聂天还和郝长亨除去。” 孙恩哑然失笑道:“聂天还怎同任遥没有他找谁去牵制桓玄。我今次肯和聂天还平分边荒集的利益是要助大他的声势。除去江海流使桓玄和聂天还中间再无转圜余地。可是当建康落入我们天师道手上聂天还在世的日子便将屈指可数了。” 卢循叹服道:“天师算无遗策徒儿佩服至五体投地。” 孙恩目光投往颖水下游尽处道:“在淝水之战前谁猜得到此战后南北竟有这么大的转机可知天命实属意于我们天师道。江海流以为可以弃舟登岸从6路攻击我们后方岂知此着正是我刻意安排的当他觉他的好朋友在后方恭候已是悔之晚矣。哈……” 孙恩的长笑声直冲霄汉在颖水两岸间来回激荡。 孙恩张开双手狂喝道:“一个全新的时代已来临以后的天下将是我天师道的天下再没有人能逆转天命的洪流。” 第十二章 兵法女神 “啊!千千怎能担当此大任呢?” 议堂从未试过这般热闹挤满了边荒集的各路英雄好汉出席者除燕飞、纪千千、慕容战、夏侯亭、费正昌、呼雷方、程苍古、姬别、红子春、卓狂生等原班人马外还有从未与会的拓跋仪、屠奉三、阴奇。 小轲因立了大功被视为继高彦后风媒中的新星获邀列席。 夜窝族则以姚猛和左丘亮两人作代表颜闯也随程苍古列席。 尚有要求与会的是羯帮的冬赫显他为羯帮的第三把手老大长哈力行离开后他和八十多名兄弟留下来后见势色不对躲了起来避过被赫连勃勃屠杀的厄运亦有参与击垮赫连勃勃的一战。 议会的第一个议题由卓狂生提出是请纪千千坐上边荒集最高统帅的宝座。 议堂登时静至落针可闻所有人目光全集中在纪千千身上。 纪千千玉颊霞飞令她更是娇艳欲滴看得老老少少全呆了眼。 姚猛和左丘亮先忘情地叫好。 出乎大多数人料外接着朗声表示赞同的竟是屠奉三他言词恳切地道:“我们现在真是迫切需要一个能统领边荒集的主帅否则我们只是乌合之众而环顾边荒集惟有小姐你的德望能服众更不会令各方头领生出疑惑若边荒集可渡此灾劫一切会回复旧观小姐你也可重过弹琴唱歌的逍遥日子。” 纪千千求助的目光往燕飞瞧去后者暗叹一口气举掌道:“燕飞在此向小姐宣誓-忠。” 姚猛、左丘亮加上小轲二度起哄喝釆赞好。 事实上除纪千千本身外卓狂生早向其它领袖知会此事人人叫好赞成因为她是最没有争议性的人选且事后更不会出现因曾当过最高统帅从而桀骛坐大的不良后果。通过她便可以名正言顺指挥联军加强各方势力的合作所以众人纷纷附和。 纪千千见燕飞没有站在她的一边替她推辞且清楚时间与形势紧迫还有甚庆好说的只好答允。 众人立即一致通过。 卓狂生让出议长之位让纪千千坐上去权充统帅的宝座。 卓狂生肃容道:“千千小姐的统帅并非是有名无实的她的命令就是最高的命令必须落实执行。如若自问办不到现在请立即退出。” 众人均心知肚明这是甚一回事纪千千只是名义上的领袖不过一切重要的指令会通过她出去使人知所遵循而已。 屠奉三欣然向纪千千道:“请小姐指示!” 纪千千现出个原来该由我说话的错愕表情美目扫视众人柔声道:“我们现在应怎办呢?” 当然没有人会怪责“主帅”如此没有主见。 呼雷方先表意见道:“现在我们面对的是南方的孙恩和聂天还北方的慕容垂和铁士心照我们估计两方人马实力相若都是在一万五千人至二万人间总兵力在我们四倍之上所以这场仗绝不容易应付。” 慕容战道:“我们已派出侦骑希望可以侦察到敌人的位置而我们的战略部署则要看能否掌握敌人的动静而厘定。” 拓跋仪皱眉道:“听慕容当家的话里含意似乎有主动出击之意。” 慕容战不悦道:“敌方势大所以我们必须以奇兵取胜利用我们对边荒熟悉的优点如能在途上成功伏击任何一方的敌人便可解除那一方面的威胁令敌人没法同时进攻边荒集我们亦不用打一场要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 拓跋仪显然不满慕容战带点教训意味的语气说话冷哂道:“慕容垂向以用奇称着天下孙恩的兵法亦诡变莫测我方则是疲乏之师现在离入黑只有两个多时辰纵使清楚敌人的行军路线距离远近我们贸然出击一旦出岔子边荒集肯定不保。” 慕容战何时给人这般顶撞过正要反驳纪千千温柔婉约的动人声音响起道:“你们两个干甚么哩!敌人尚未到自己便先吵起来再这样下去奴家不干这个统帅了。” 拓跋仪和慕容战立即闭口。 众人见这对冤家在被责下仍甘之如饴开始庆幸由纪千千当统帅的决定不但是明智之举且是妙着。 要知像慕容战、拓跋仪、屠奉三之辈人人桀骛不驯怎肯听其它人说话唯有纪千千是例外。 更因她不属于任何帮会势力故能然于各方权势利益之外。 呼雷方点头道:“小姐说得对我们必须团结一致共抗外敌。” 众人心忖话虽是这说可是每个决定都牵涉到存亡生死的大问题自然各有主张而他们欠缺的正是一个可以作出最好主张的领袖。 程苍古道:“拓跋老兄和慕容当家的话各有道理却代表两种截然不同的战略我们大可看形势变化混合灵活使用。” 他的说话看似没有反对任何一方但明眼人均知他倾向拓跋仪的意见因为时间愈来愈紧看得形势变化来早已天黑哪还有时间出集突袭敌人。 姬别似要说话却又欲语无言。 纪千千道:“姬公子有甚么话要说呢?” 此时其它人始觉姬别的异样。 燕飞望着纪千千心忖边荒集确没有人比她更适合作统帅。际此敌方大军压境而来的时候人人心情沉重各自思量哪有空去注意其它人即使觉姬别似有话要说亦无暇理会。 姬别叹道:“说出来勿要骂我。” 纪千千道:“每一个人也有权表达他的意见姬公子请畅所欲言。” 姬别见人人目光落在他身上又犹豫片刻低声道:“今夜之战实胜算不高我们是否该有一套突围逃亡的应变计划那么真个保不住边荒集时亦可尽量保住多几条人命?” 整个议堂静默下来较年轻的姚猛、左兵亮、小轲等人均把不屑的神色明摆到脸上去。 屠奉三沉声道:“姬公子听过破釜沉舟的故事吗?若我们不抱着与边荒集共存亡的决心这场仗不用打也输了。” 呼雷方不悦道:“要走便立即走不过恕我呼雷方不会奉陪。” 姬别颓然无语看他的神情便知他预料到有此反应。 红子春露出一丝无奈的表情终没有帮姬别说话。 费正昌沉声道:“呼雷老大的话虽带点意气却不无道理。由现在到日落边荒集料该平安无事且现在我们已成功在集外十里的范围内设立警戒网一旦敌人进入这范围我们可以立即知道。” 顿了顿接着语气铿锵的强调道:“所以若要安全离开目下正是大好良机最佳逃走方向莫如渡颖水朝柬行两边的敌人都无暇理会更没法理会。” 议堂内鸦雀无声各人的目光集中在姬别身上。 姬别苦笑道:“别看着我我决定留下来与诸位共生死。各位老大、老板、老兄或会奇怪我这个只爱风花雪月的人竟如此勇敢事实则是因我已和黄河帮的铁老大决裂北方再没有我容身之所失去边荒集也等于失去一切。唉!人是很难走回头路的要我到别的地方看那些卑鄙之徒的脸色做人日子怎过得了?” 姚猛插口道:“既然如此何须甚么应变计划?不过姬大少你确说出我们夜窝族人的心底话没有夜窝子的生活怎么过?只有在边荒集我们才不用受苛政重税的压逼和剥削不用给捉进军队作战奴不用受高门大族封山沽泽的迫害不用忍受**无能的蠢政权奴役。边荒集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我们愿以生命维护她。” 纪千千道:“燕飞你有甚么话要说?” 燕飞心知她想自己出言使议会能转入正题道:“时间无多大家既然决意死战我们何妨先想想今晚可能出现的诸种情况然后二拟定应变的计策。” 红子春道:“早前应付赫连勃勃的一战飞马会的石车阵建立奇功马索阵更抵住了赫连勃勃主力大军的第一轮猛攻可见这些战略非常管用。趁还有点时间我们可否以石车、镇地公和绊马索把防御线推出至集外我们边荒集便不再是无险可守了。” 夏侯亭道:“红老板的提议很有用不过若守不住颖水敌人仍可从水路长驱直进深入我们腹地不过要封锁颖水却有很大的难度。” 阴奇道:“燕公子开门揖敌之计亦是一绝如能在集内另设防线此法该属可行。” 接着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提己见不住有新的提议出笼有些更是匪夷所思充分表现出边人荒诞的想象力。 像左丘亮便提出火骡阵把集内数千骡子集中起来学田单的火牛阵般驱之直冲敌阵虽是妙想天开却没有人敢说没有成功的机会。 “啪!啪!啪!” 议堂逐渐静下来人人目光移往大力拍着手掌的卓狂生处。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人人都表达过意见不若让我们来听听我们最高统帅纪千千小姐的最高指示如何?” 众人为之愕然显然在众人心内纪千千只是精神上的领袖并不须她作最后的决定。 纪千俏脸微红指了指自己粉颊神态娇痴可爱明显尚未习惯当众人的领袖。 燕飞望往卓狂生见他双目放光的瞧着纪千千充满了期待的神色心中一动次想到卓狂生主动把纪千千捧上这个位置并不是只以她作为团结边荒集的向心力如此简单而是真的希望她有过人才能可以指挥大局。 没有人比卓狂生更明白夜窝族或比他更明白边民所有强弱事项他均了如指掌正因如此他方会建议由纪千千当总指挥令人人安心效命这一着他是押对了但为何他认为纪千千有领导群雄的才能呢? 屠奉三似比其它人更支持纪千千欣然道:“当然是到了千千小姐给我们训示的时候哩!否则讨论到明天也不会有结果。” 议堂爆出哄笑声却没有人可以因笑几声轻松起来。 正因刚才每一个人说的都有点道理反变得完全失去了大方向。 纪千千秀眉轻蹙的道:“大家讨论的都是如何去对付敌人却没有一个人谈及我们的联军好像任何事说出来后便可以办到似的呢?”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纪千千这个批评是一针见血尽显纪千千独立特行的思考方武和性格绝不会人云亦云。 拓跋仪苦笑道:“我们不是没想过本身的问题只是认为在短短一两个时辰内没法作出任何改变所以避而不谈吧!” 纪千千从容道:“事在人为方法有简单有复杂边荒集个别的部队不但受过严格训练且全是经得起考验的精锐战士部队的领袖无一不是智勇双全的人现时欠缺的只是一个有效率的指挥系统倘能弥补此缺陷我们的联军将不逊色于敌方任何一支部队。” 慕容战大讶道:“原来千千比我们还精明在行真教人难以相信。” 卓狂生长笑道:“我早领教过千千小姐的高明。” 纪千千赧然道:“以前干爹每次和玄帅到秦淮楼来见千千总爱清论兵法奴家听得多了自然生出兴趣遂问干爹借来兵书不明白的地方请他指点不过是限于纸上谈兵。” 议堂内人人精神大振如此说纪千千便是谢安和谢玄联合调教出来的兵法家有实证的支持与其它死啃兵书后出来当将领的高门子弟自不可同日而语。 姬别忙道:“小姐有何高见?请直言。” 阴奇笑道:“千千小姐是最高统帅说话当然不须任何顾忌。” 纪千千道:“我若说得不对你们可不能笑人家。” 众人差点要立下生死状以示不会笑她一时群情澎湃激昂。 燕飞看得心中欣悦纪才女的魅力才真的是挡者披靡远胜他的蝶恋花。 纪千千道:“若把与赫连勃勃作战的所有人计算在内我们的总兵力大约在一万三千人间其中有五千是未经作战操练的边民所以我们能投入战斗的实力只有八千许人。至于如何指挥由各方组成的联军我想出一个简单可行的方法就是以钟楼之巅作指挥台利用灯号和钟音指挥各部队间的进退和照应如此不管敌人从哪个方向攻来我们仍可以灵活应变不致头痛医头脚痛医脚的去应付敌人。” 屠奉三大力一拍扶手赞叹道:“这么切实可行的方法为何我们偏想不到。” 阴奇接口道:“因为环顾天下城池都没有一个像边荒集般的地方只要立在钟楼顶处远近尽收眼底。” 卓狂生道:“今次我们在没有严重伤亡下大胜赫连老哥全因千千小姐掌握全局调配得宜。当时我心中已在想千千小姐是上天赐给我们的救星。” 慕容战不耐烦的道:“你们少说两句行吗?千千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纪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勿要太夸奖人家呢!千千只是在想假若设身处地干爹会如何应付目下的局面。边荒集是人才荟萃的福地可毫无困难组织成一支有效率、编制完善的作战队伍八千人可分为八军分由八名大将统率再从边民中选出号铳手、鼓手、喇叭手、摔钹手、敲锣手、旗手、灯号手、撞钟手便可以组成完满的传令系统那时各部队间的移动进退可如臂使指整而不乱。” 众皆叹服连最后对她这方面能力的怀疑亦告消除。 纪千千续道:“其它边民可作工事兵、马夫、骡夫等运输兵或是医事兵、木匠、铁匠等以支持正面迎击敌人的部队而我们更可把边荒集分作三重防线最内的防线以夜窝子为界不但是我们最后的防线更是最坚固的防线所有物资粮食移到这范围内受伤的战士均送到这里医理。若不得不和敌人打巷战这道防线可起决定性的作用。我们要保着的是夜窝子而此地之外所有区域将变成边荒集内的边荒这是坚壁清野的另一种形式。” 各人有点不能相信地听着她把全盘战略娓娓道来人人扪心自问均晓得没法想出比她更大胆可行的办法。 卓狂生虽已对纪千千有很高的评价仍不得不叫绝道:“千千小姐把高台指挥的优势挥得淋漓尽致试想想看当敌人攻入集内他们既不熟悉边荒集又受房舍阻隔难知全局此时千千小姐在观远台对内外形势一览无遗不但知己更是知彼自然可以舍短取长更令敌人有力难施我们则若猛虎出柙。” 纪千千道:“第二道防线设于外城墙和夜窝子之间任由敌人人城使对方难以挥骑射的威力而我们则占据楼房高处利用边荒集的形势重创敌人。” 屠奉三道:“第三道防线是否在城外呢?” 纪千千欣然道:“在城外又如何呢?不过却不可离开外墙五十步否则难以和边荒集配合至于如何设防各位该比千千在行。” 姚猛起立道:“时间无多我们立即照千千小姐的吩咐去办。” 当他觉人人都对他皱眉头方晓得自己的莽撞惭然坐下道:一我都是没资格作夜窝族的头子只好请卓名士御驾亲征。” 纪千千摇头道:“我已准备委任卓先生作副统帅因为我需要一位熟悉边荒集的人在身边由燕飞作你们的头领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愈感到纪千千人尽其才物尽其用的本事。 纪千千秀眸异芒连闪道:“在商讨组织军伍和拟定通讯方法的细节前我们还要商量好两件事。” 费正昌此时打从心底佩服她忙道:“请小姐吩咐。” 纪千千道:“先我们要把所有妇孺老弱撤走不是曾长期在此讨生活的过客也要离开如此我们便不用顾忌有敌人的奸细在此事必须于日落前完成。” 慕容战道:“我正有此意另一件事又是甚么呢?” 纪千千道:“另一件事就是姬公子曾提过的撤退计划如若事不可为暂时撤退也是一种策略只有保住性命方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姬别和红子春同时现出感激的神色显是纪千千的话说到他们的心坎里。 今次再没有人反对或表示不屑因为是纪千千的提议。 屠奉三道:“撤退的路线必须出人意表方可以避过敌人的追击。” 姬别精神大振道:“如此说越颖水往东逃是不行哩!” 慕容战皱眉道:“南北两个方向肯定路不通行如往西走如何避过敌人的衔尾穷追?” 屠奉三胸有成竹道:“关键处在我藏身的小谷我还有五十名手下留守该处只要进入谷内可轻易利用我的布置挡着敌人追兵其它人便可以从容从其它两个出口离开保证可行。” 姬别和红子春立即轻松起来不过今次却没有人敢怪责他们。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兰质慧心的纪千千已把所有人的心拴系起来边荒集联军亦确立起有效率的指挥系统再不是各自为战胡乱凑合的乌合之众如此对士气的激励和挥实有强大的作用。 他次对今夜之战生出希望。 第十三章 颖水中伏 战船顺流南下可是江海流完全是另一副心情肉跳心惊。 九艘双头战船的战士进入随时作战的状态准备登岸行军。 胡叫天站在江海流后方双手握拳显然亦是紧张不安。 江海流目光扫视两岸沉声问道:“叫天你来告诉我为何孙恩像是晓得我们会从水路往边荒集的样子?时间的拿捏上无懈可击。设在岸崖的檑木阵或许是昨晚砍下来但肯定是我们抵达前才堆起的。” 胡叫天道:“我们今次北上做足保密工夫直至驶入颖水下面的兄弟方知是到边荒集去会否是从小姐方面漏出消息呢?” 江海流摇头道:“以文清行事的谨慎这是不会生的。” 胡叫天道:“或者是事有凑巧孙恩的檑木阵只是用来对付建康或北府兵的水师船队。” 江海流微震道:“你听到马蹄声吗?” 胡叫天功聚双耳用心聆听果然隐隐听到急骤的蹄声从两岸的疏林区传来大吃一惊道:“怕是孙恩的天师军追来哩!” 江海流不解道:“他们能追多远呢?若我在十多里外方登岸他们还有余力袭击我们吗?” 忽然现出惊怵的神色往前方瞧去领先的战船正驶往一个河弯。 江海流忽然高呼道:二刚面有敌人准备作战!” 鼓手闻言立即敲响战鼓“咚!咚!”之音远传开去。 敌船出现河道处以百计的石头、箭矢暴风雨的往领先的大江帮战船投去。 江海流色变道:“是两湖帮的赤龙舟该是聂天还亲自来哩!便让我江海流看看究竟是他的水战功夫了得还是我江海流技高一筹。” 倏地往侧闪开一把亮晃晃的匕擦身而过若不是他及时躲避肯定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结果。 江海流看也不看反手后拍。 偷袭者也是了得一刺落空立即撤招后退江海流本应拍中他面门的一掌、只能拍在他右肩处。 骨折之声响起。 胡叫天直退至望台边右手匕掉往甲板出“当”的一声左右战士齐声叱喝往胡叫天扑过去。 胡叫天一个倒翻没进河水内去。 守在船舷的战士箭射入水里也不知有否命中这叛徒。 江海流无暇和他计较只见己方先与敌人相遇的战船已受重创往左侧倾斜且陷入敌船重围内己方战士纷纷跳河逃走。 同一时间两岸敌踪乍现每边各有千骑之众逼往岸旁掣出弓矢等远程利器。 江海流生出一败涂地的感觉心中浮现爱女的娇容。 难道他们两父女都要为边荒集送命?大江帮会否就此覆灭呢? 燕飞立在码头身旁是程苍古、屠奉三、慕容战、呼雷方和拓跋仪。 拦江铁索横河而过把颖水的交通截断前两天他还是对此象征令边荒集失去自由的铁索切齿痛恨此刻却在庆幸铁索的存在。 燕飞道:“有甚么办法把铁索拆下来若能往下游移半里可以把水路封锁使两胡帮的战船没法长驱而至。”慕容战道:“只有硬生生把它锯断一法然后在两岸深种木椿再把铁索绑在其上变成河道的有效障碍。” 程苍古干咳一声低声道:“这样做恐怕有点问题。” 呼雷方不满的道:“难道在这个时候汉帮还要斤斤计较一条失去意义的澜江铁索吗?” 燕飞记起宋孟齐提过的船队为程苍古解围道:“呼雷老大勿要误会程公他指的问题是因大江帮的一支船队正在驶来边荒集的途上怕因此令船队不能直抵码头。” 屠奉三淡淡道:“我敢保证船队过不了孙恩的一关。” 程苍古现出古怪的神色叹道:“这支船队并非一般客货船而是由大江帮江老大亲自率领的战船队力足以突破任何封锁。由于此乃最高机密边荒集又是敌我不明所以我们-直不敢向各位吐露真相。” 呼雷方大喜道:“如此岂非我们实力大增至少可取得颖水的控制权。” 屠奉三苦笑道:“聂天还武功高强仅在孙恩之下此人性格阴沉深谋远虑只看他费尽工夫把博天雷安插到我手下来可见一斑。大江帮的组织比我的振荆会松散得多若说内中没有两湖帮的奸细我绝不相信。今次江老大离开大江等若猛虎离山聂天还当不会放过笼中捉鳖的天大良机在孙恩的配合下江海流不来则已来则凶多吉少能突围而逃已相当不错。” 程苍古显然对此忧心忡仲叹了一口气没有答他。 慕容战问道:“依约定江老大的船该于何时抵集?” 程苍古道:“船队可在日落前任何时间抵集这道拦江铁索是由百多工匠历一个月时间打制而成要锯断并不容易而两边灌以铁浆非常坚固。铁索是可以调教的有近四丈的伸缩性必要时可垂入河底让战船通过。” 呼雷方点头道:“贵帮这一招很绝可以把水道交通完全掌握在手。” 程苍古皱起眉头以带点不悦的口气道:“以前多有得罪我可以就此为先帮主向各位道歉请罪若能渡此一劫我答应把此索拆去。” 燕飞当然清楚诸胡帮与汉帮因此索而产生的心病打圆场道:“现在岂是计较以往恩恩怨怨的时候大家是生死荣辱与共的战友当务之急是如何控牢集束这段水道否则我们将处于被动捱揍的劣局。” 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仪道:“我有一个提议索性不拆横江索只把索子垂下让战船集中往码头上游这是第一步。第二步是利用顺流的优势以檑木对付任何从南面来的敌船现成的就是重建第一楼用的数百巨木干顺流往敌船冲去肯定可以做成很大的破坏。” 慕容战脱口而出嚷道:“好计!” 拓跋仪微一错愕以古怪的眼神瞥他一眼慕容战有点尴尬的道:“我是照事论事吧!” 呼雷方也点头道:“以我们现在充足的人手把所有木材运来半个时辰可以办妥。” 程苍古道:“我们还可以用镇地公沿岸设置多个地垒内藏箭手可对敌人做成很大的威胁。” 屠奉三道:“我和两湖帮交手多年对赤龙战船认识很深像集旁这段水道开扬宽敞水流缓而不急木檑只能对两湖帮的船队做成短暂的困扰难以破损船身。” 稍顿续道:“不过若能把木檑改造提升为木檑刺则是另一回事只要请我们兵器大王的工场立即赶制数千尖锥安在木干上便大有机会戳破船身且只要木檑刺附上敌船可以瘫痪敌船的灵活度我便曾以此法大破聂天还的战船令他北上大计受挫至今仍要屈处两湖。” 呼雷方喜道:“这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立即去找老姬想办法。” 说罢匆匆去了。 程苍古也告退道:“我负责设地垒和运送木檑。” 剩下燕飞、慕容战和屠奉三前者苦笑道:“老庞第一楼的重建工程又要泡汤哩!” 慕容战笑道:“只要边荒集仍在我们手内他要多建两座第一楼亦非问题。” 屠奉三扫视河上的十七艘战船道:“我们联合水师的实力并不薄弱若有水战的高手在将可正面迎击黄河帮的战船队助宋兄一臂之力。” 慕容战道:“颜闯如何呢?他是大江帮的人这方面该不会弱到哪里去。” 屠奉三道:“颜闯若不成可以找阴奇负此重任只要定好简单的传令方法我有信心他可以逆流大破黄河帮的尖头船。” 慕容战笑道:“屠兄不用绕圈子说话便以阴奇统率我们的联合水师如何?我们边荒集甚人材应有尽有姬别的兵器厂便有大批我族订制准备付运供守城用的弩箭机共二十五台我们拨出十七台装在战船上其它八台便以之守东岸的地垒如此便可以再无颖水落入敌人手上之忧。” 屠奉三长笑道:“我现在开始感觉到你们不但是我的好战友更是交得过的朋友。” 燕飞举头望往朝下落去的太阳心中一阵感触。 边荒集确是个奇妙的地方敌人可以变成朋友朋友随时可以成为敌人从未上过战场的美女可以成为领袖只不知能否创造像淝水之战的奇迹以临时凑合的联军击退南北最厉害的两大巨擘呢? 第 一 章 颖水之战 江海流的帅舟灵活如鱼地顺流急拐弯不单避过敌方赤龙战舟的拦截又忽然增的在对方两艘战船合拢前穿过。 双方火箭、弩箭、投石骤雨般交换双头战船虽是以寡敌众可是不论其防火防箭矢的设施布置均比赤龙舟高上一筹故能险险脱身。 帅船上仅余的五十多名战士齐声喊原来终突破敌舰的重重封锁前方再无敌人影踪。 在指挥台上的江海流生出心力交瘁的感觉。回望后江上的激烈水战仍如火如荼地进行敌我战船多艘起火焚烧一团团的浓烟冲天而上在高处扩散蔽天遮日。己方九艘战船其中三艘倾侧翻沉跳海逃生的手下变为敌人屠宰的猎物惨烈的情况令人不忍目睹。 打从战事开始他们一直落在下风敌方赤龙战舟多达二十三艘加上天师军在两岸助攻主动之势全落入聂天还手上大江帮只能仗着优胜的水战之术尽力反击突围誓死不降。 “轰”! 另一双头船施展奇技忽然改向增敌方的赤龙舟躲避不及被拦腰撞个正着。安装在双头船的大铁锥立即把对方左船舷撞个破碎敌船翻侧倾颓。 双头船鼓其余勇顺流下放只要再闯过一重封锁可与江海流的帅舟会合。 一艘双头船见状亦成功从敌人重围内脱身虽是船尾冒烟起火仍势不可挡的力图突破追在先前破敌的双头船后。 余下三艘双头船却给敌舟-索缠死正进行过船肉搏的战斗当难逃劫数。 江海流看得热泪盈眶更认得追来的己方战船是由心腹大将席敬指挥怎忍心不顾而去自行逃命。忙出命令就那掉头驶回去支持。 “轰”! 船身剧震。 一时间包括江海流在内没有人明白生甚么事。 “帆桅断哩”! “蓬”! 张满的帆连桅似缓实快的向左舷倾颓倒下双头船立即失去平衡往左方倾侧惊险至极点随时有舟覆之厄。 “隆”! 一块重逾百斤的巨石掉在甲板上撞破一个大洞。 江海流方寸大乱纵使没有翻船可是失去主桅的战船其机动性将大幅减弱骇然往大石投来处的右岸瞧去只见一个身形特高仙风道丹作道士打扮的人正傲立岸旁一块巨石上神态从容的凝望他。 江海流心中升起“孙恩”两字时折断的桅帆滑入水裹双头船回复平衡。 忽然左右箭矢射来他的帅舟再陷敌阵之内。 江海流生出死战之念高呼道:“我们和他们拼哩!” 倏地一艘特大的赤龙舟出现前方追在席敬的双头船后顺流直往他的座驾舟街至。 江海流不用看船上高挂的帅旗已知来者是聂天还因为他直接瞧到他。 聂天还在指挥台上手下的簇拥裹高呼道:“江帮主如肯赐教聂某人愿予帮主一个公平决战的机会看看究竟是九品高手了得还是外九品高手有真材实料。” 九品高手和外九品高手之争正代表着江左高门大族和寒门之争。 江海流当然晓得聂天还是借此迫使自己放弃逃生之念但如何可以拒绝呢? 仰天长笑道:“江海流愿领教聂帮主的高明。” 同时下达连串指令。 ※※※ 刘裕双足一软跪倒路旁。 急赶近三十里路后他终抵达这条可通往广陵的著名驿道但也没余力支撑下去。 下一刻他感到脸颊冰凉的原来竟一头裁往草地去更弄不清楚究竟是晕厥了眨眼功夫还是数天数夜。 阳光透过林木洒遍驿道有种异乎寻常的美态更似对他有某种启示似的。 难道自己快要死? 不论在人命贱如草芥的战场又或陷入如边荒集般被苻坚的大军搜捕围剿的险境裹他从未感觉过死亡可以是如此地接近。 “呀”! 刘裕咯出一口血。 死亡也不是那么可怕吧!至少刘裕感到无比的宁静**的痛苦似与他脱离了关系。 他想到纪千千、燕飞、谢玄最后脑海中浮现出王淡真秀雅的花容。 他耳鼓内忽然被异响进占稍一定神方分辨出是马蹄踏地的声音。 当他想到是有队人马正朝他的方向沿驿道驰至眼前一黑重陷昏迷里去。 慕容战、拓跋仪、屠奉三和燕飞策骑沿颖水疾驰近两里路来到边荒集南面著名的高丘镇荒岗环视远近。 太阳正往西边地乎降落不到一个时辰边人希望永远不会来临的黑夜将主宰这片奇异的地域而他们此刻正为战胜弹思竭智尽力而为。 屠奉三以马鞭遥指西南方广阔的疏林区道:“在到边荒集前我曾痛下苦功研究边荒集的内外形势且拟想过孙恩攻打边荒集的战略不过当时却没想到孙恩会与聂天还连手进犯。” 三人循他所指方向瞧去林木苍苍间中有起伏的丘陵和小山丘林区横互广布数十里要藏起一支万人大军是轻而易举的事。 燕飞目光移往西面地平远处这方向山峦起伏有几座险峻的奇-横列数里像边荒集西面的天然屏风。 屠奉三续道:“既有聂天还负起从水路进攻边荒集之责孙恩是知兵的人两徒又是能征惯战的大将其中尤以徐道覆精于用兵肯定会采用兵分多路的战术先以小队多方突袭当我们穷于应付疲于奔命之际再大举强攻摧毁我们的防御力量。” 慕容战沉声道:“此正为我提议出集迎击的原因否则主动之势将稳操于敌人手上我们则陷于捱打的局面。条件是我们必须成功延误慕容垂北面的大军便可望在北面敌人抵达前先一步打垮天师道和两湖帮的联军。” 拓跋仪叹道:“若我们出集迎战死伤必然惨重或可击退敌人却无力再应付北面的敌人所以我仍坚持固集据守。慕容兄切勿误会我只是以事论事。” 慕容战微笑道:“这个我明白问题在我善攻而不善守喜欢掌握主动不如此总觉无法尽展所长。” 屠奉三点头道:“两位说的各有道理其间并没有矛盾之处事实上进攻永远是最佳的防守尤有利者是慕容当家对边荒的形势了如指掌对方是初来步到即使他们的头领熟悉边荒总不似慕容当家和手下兄弟等在这里打滚多时舍己之长实在可惜。” 慕容战喜道:“得屠兄和议可见我非是徒凭匹夫之勇而是合乎战略。” 拓跋仪道:“两位可有想过敌方进犯边荒集前必先肃清集外所有反抗力量。在全面控制情况下方会动届时我们纵使晓得慕容当家的孤军陷于苦战仍没法出集赴援如慕容当家有甚么失闪将对我们的士气和实力做成严重的打击。” 屠奉三油然道:“在击溃郝长亨的部队前慕容当家的出集迎敌确与送死无异可是现在边荒集外十里内的敌人已被廓清西面小谷又有坚强防御工事只要我们布置得宜应可牵制敌人教他们没法全力进犯在战略上是明智之举拓跋兄意下如何?” 拓跋仪沉吟片刻瞥燕飞一眼道:“由于我不熟悉小谷的情况倒没有想及此点小飞你有甚么意见?” 燕飞道:“屠兄认为须多少人手始可守稳小谷?” 屠奉三道:“若有足够兵器和粮食储备又或可把三台弩箭机运往小谷加强防御力只要有一千精锐可把小谷守得稳如泰山捱个十天八天。” 慕容战大喜道:“如此我的部队将不是深陷敌境的孤军而是可进可退的奇兵。” 拓跋仪终同意道:“此法确是可行。” 屠奉三长笑道:“这场仗愈来愈有趣。坦白说我是看中此谷战略上的优越性方敢于孙恩和慕容垂对边荒集用兵的威胁下仍敢到边荒集来看有否回天之力。只要能把小谷变成集外最坚固的据点将迫得南面敌人只敢沿颖水攻来还要分兵攻打小谷。慕容当家若伏兵于小谷附近觑机击垮敌人进攻小谷的部队再于敌人全力攻打边荒集之际绕往敌背突袭我有把握令南面敌人惨败。” 燕飞道:“我们分出两千人作此战略布置应非问题却可使敌人没法全力攻打边荒集乃上上之计。唯一令人担心的是如我们延误北方敌军之策失败而我们的兵力又集中于应付南方的敌军恐怕抵不住慕容垂和黄河帮的进击。” 拓跋仪道:“一不做二不休我们既对南方敌军采取集外牵制迎击的战术对北面敌人也可同样施法以进攻为防守务令敌人没法在肆无忌惮下全力进击。” 慕容战欣然道:“拓跋兄果然是明白人不过北面尽是平野山林缺乏一个像屠兄挑中的小谷。” 拓跋仪淡淡道:“慕容当家忘记了我们是马贼出身精擅夜战打打逃逃更是本行。只要我有五百兄弟将可令敌人阵脚大乱草木皆兵。配合水师的反击击溃敌人或有所不能却必可达致延敌误敌的战略各位可以放心。” 屠奉三叹道:“边荒集确是英雄好汉云集的异土听诸位之言便知人人勇于担承泯视自身生死得失。时间无多我们就此决定如何?” 转向慕容战道:“慕容当家请随我到小谷打个转屠某可教你有意外的惊喜。” 慕容战哈哈笑道:“幸好屠兄暂时仍非敌人否则我会担心得要命怕随时要大吃一惊。请老哥你引路。” 屠奉三向燕飞和拓跋仪打个招呼挥手拍马去了。 慕容战向燕飞道:“请通知我的兄弟准备上路。” 说罢追在屠奉三马后驰去。 瞧着两人没入林木深处燕飞有感而道:“事前说出来肯定没有人相信今次边荒集的成败竟系于屠奉三身上使我们重新掌握主动不致陷于一面倒捱揍的劣势。” 拓跋仪摇头道:“你只说对一半我们不论与赫连勃勃之战又或如今战略上的安排屠奉三均起了关键性的作用可是边荒集的成败却非系于他身上而是我们的纪美人。” 燕飞愕然朝他望来。 拓跋仪长长吁出一口气目光扫视远近若无其事的道:“屠奉三爱上了你的美人儿。” 燕飞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从容道:“男人对动人的美女生出兴趣是人情之常。” 拓跋仪深深看他两眼缓缓道:“小飞仍未掌握到我的意思我指的并非男人天生对美丽女性的占有欲而是指真正的动情。尤其是老屠这类心如铁石的人一旦动了真情势一不可收拾。我不晓得屠奉三态度的急剧转变有多少成份是与纪千千有关系可是只要你留意他看纪千千的眼神可知他对纪千千是毫无保留地豁了出去至少在击退大敌前是如此这般。屠奉三并非寻常的追求者他可以是生死与共的战友也可以是最可怕的敌人。你作为他最大的情敌绝不可以没有提防之心。” 燕飞默然片刻苦笑道:“际此生死难卜之时我不想为此分神。” 拓跋仪微笑道:“我只是尽兄弟之义提醒你愈接触老屠多了愈感到他的可怕。如此智勇兼备的人世间罕见有他助桓玄打天下更是如虎添翼。” 稍顿又道:“今次边荒集之战不论谁胜谁负又或我们全军覆没最大的得益者仍是我们拓跋族。赫连勃勃的惨败对他的声威和实力做成无可弥补的严重打击。以小圭的精明和掌握时机的灵锐肯定会乘势攻陷统万完成立国的大业。所以现在我感到纵使今晚战死边荒仍是值得的。” 燕飞一阵感触。 在对付赫连勃勃前他想到的是为保护边荒集而战。正如谢安指出的只有令边荒集保持她的无法无天不隶属任何政权的中立地位南北方可保持均衡天下始可有休养生息的喘气机会。 这当然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 事实上边荒集任何时变化直接影响到南北势力的平衡。以北方论之赫连勃勃的失败将是拓跋代国的崛兴。自己阴差阳错又或神推鬼使下帮了自己兄弟拓跋圭一个大忙。 在南方来说若孙恩和聂天还无功而回又或即使成功攻陷边荒集却伤亡惨重南方的得益者将是桓玄。在北府兵和建康军互相牵制下桓玄将可对边荒集用兵打正旗号地扩展势力。 假若奇迹出现他们能成功保着边荒集桓玄更是直接得益因为屠奉三已成功在边荒集生根与势力转弱的汉帮平分边荒集的利益。 所有这些展已成不可逆转的趋势没有人可以改变。 拓跋仪的声音传人他耳内道:“小飞或会奇怪因何我忽然改变主意赞成慕容战的主动出击。” 燕飞往他瞧去后者双目熠熠生辉脸泛异采。 拓跋仪迎上他的目光道:“为了本族的振兴必须有人作出牺牲而那个人就是我。只要我们把慕容垂拖在边荒时间愈长对小圭愈是有利。所以必须改变战略务要和慕容垂打一场持久的战争。千千的策略非常正确必要时我们该作战略性的撤离利用广阔的边荒使敌人泥足深陷无法抽身离开。我知你厌倦战争不过老天爷并没有体谅你的苦况现在你是别无选择必须与我并肩作战到底否则我们拓跋族将遭到灭族的厄运。” 燕飞呆想片刻心中浮现纪千千的玉容点头道:“既是上天的安排我还有甚么话好说的。时间无多我们回去吧!” 第 二 章 除名之日 聂天还横空而至触地无声的落在船处仰天长笑道:“能与江兄单打独斗决一死战实是聂某人企盼多年的事。若江兄答应直战至分出生死聂某可让江兄的手下自由离开。” 说到最后一句忍不住露出讶色。 原来双头船去势忽止顺流退后他站立的船头反变为船尾。 聂天还双目杀机大盛凝望指挥台上神态从容的江海流左手猛挥一道白光脱手射直奔左船舷外江水处。 “呀”!惨叫应聂天还掷出的匕而起最后一名投水的大江帮徒在没入水内前被命中后背沉没水内。 江海流像完全不晓得手下被杀似的油然道:“聂兄果然好眼力看出是他弄手脚令此船逆转方向。再转一个弯后是颖水著名的天岳峡不但江流特别湍急且最多乱石聂兄既肯拿命出来和我豪赌一铺当然不介意冒小小的险否则便须在抵天岳峡之前先取小弟之命。我死不打紧不过如聂兄壮志未酬竟要作我的陪葬我会为聂兄感到不值。” 聂天还年在四十许间身穿黑色武士服腰带插着一排飞刀中等身材乍看似没有任何惊人之处可是其高耸的颧骨衬着位于深凹眼框内的眼睛却像藏于穴内向外窥视的毒蛇令人不寒而栗。 他原本的策略是先孤身登上江海流的帅舰大开杀戒引江海流出手同时手下赤龙战舟围拢过来以拒勾飞索死锁其帅舰拖往上游那时任江海流三头六臂也难逃一死。 岂知江海流竟命手下改帆易向然后跳江逃生聂天还虽含恨出手只能截杀最后一名跳江的大江帮战士怎不教他心中大恨。 江海流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把整个形势改变过来。此时双头帅舰顺水疾流因不用顾忌会否撞上浅滩或江中乱石全由水流风势带动登时与追来的五艘赤龙舟拉远距离。 “嗤!嗤!嗤!” 江海流把收在身后的亡命枪移往前方两手握着仗之以纵横大江的拿手兵器功一振立即异响呜叫身前现出数十点精光。 他不用冒险进击只须守稳指挥台丈许见方之地待片刻后帅舰被水流冲进天岳峡那时要打要逃均对他有利。 问题当然在他能否捱到那一刻。 聂天还的“天地明环”是南方最有名的奇门兵器不论远攻近搏皆有夺天地造化之功令他高踞“外九品高手”次席仅屈居于有南方第一人之称的“天师”孙恩之下。 江海流和他虽从未交过手对他功力的深浅却知之甚详且曾痛下苦功研究破他双环之法今天终到了派上用场的生死时刻。 “当!” 聂天还双手往后背取环然后两手外张两个大小不一直径分别是尺半和一尺精钢渗黄金打造的钢环如两翼开展在阳光斜照下金芒烁闪灿烂辉煌而其大小不同总予人不平衡的古怪感觉又隐隐感到此中另有玄虚只是看着足可令人生出难受的滋味。 两环闪电般互击出震慑颖流的一声激响接着聂天还以独斗手法掷出双环大小两环先后脱手循着两道奇异的路线回飞往江海流。 江海流心中大为凛然道听途说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若依对方现时环势攻击的该是自己的后背假若此时自己改采攻势离开指挥台直接攻击对方岂非可趁对方兵器离手的良机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但又隐隐感觉到此为聂天还的诱敌之计如果自己这般改变战略将正中他下怀。 时机一闪即逝。 聂天还一声叱喝腾身而起两手连挥从腰带拔出四把匕一把追一把的射向江海流。 江海流暗叹一口气晓得自己因看不破他的战略落在下风还有甚好说的立即收摄心神直冲至台边围栏处亡命枪疾挑对方投来的暗器。 “叮叮当当”! 四把飞刀先后被挑飞聂天还飞临前方双掌迎面推来狂暴的劲气形成高度集中的气柱若给捣实与被有形的真兵器刺个正着全无分别保证可令江海流的五官变成一个血洞。 江海流早知他有此乘势狂攻的招数冷哼一声亡命枪不慌不忙的洒出一片由枪尖组成的防御网往对方双掌洒去尽演三大帮龙头大哥之一的功架。 “当”! 后方丈许处双环互撞出惊天动地传遍远近的清音此着大出江海流料外心神分散。 此时水上的激战亦接近尾声大江帮九艘双头舰被困的被困沉的沉逃的逃只有席敬的一艘全身而退且越敌船直朝两人恶斗的帅舰追来。 另外尚有两艘战船左冲右突力图突破敌人的包围网前途却未可乐观。 形势的展更添情况的紧迫性若被席敬追及江海流可轻易脱身。 聂天还狂喝一声就趁江海流心驰神散的当儿双掌分别拍中江海流的亡命枪借力一个腾翻来到江海流头顶上。 若换了没有双环在后方威胁的情形江海流由于足立实地只要枪势开展肯定可在聂天还“强行降落”的劣势下尽控主动杀得他没有丝毫还手之力。可是后方双环在聂天还神乎其技的手法下互撞后正向他回袭而至除非他肯硬捱两记否则便不得不避往一旁因为聂天还盖头下压的拳劲迫得他没有应付后方飞环的空隙。 江海流洒起漫空枪影虚实相生迅往横移。 “蓬”! 聂天还尽显“外九品高手”次席的功架倏地从天上钉子般插下探手接着回飞而至的双环。 江海流的枪势如潮般暴退复暴张海浪般往劲敌涌去。 而他亦心知肚明聂天还武功之高明实在他估计之外。 帅舰颤动起来原来刚转入河弯此段河床倾斜水流特急两岸乱石处处形成无数涡漩乃颖水最险恶的河段。 聂天还长笑道:“江兄的如意算盘怕打不响哩!” 就那么以双环施展奇异和出乎常理的埋身肉搏手法硬撞入江海流的枪影里。 鲜血激溅。 亡命枪在戳入聂天还胸膛前被他以身法闪开只能挑中他肩头而江海流的左臂却被他狠狠敲中一记骨折肉裂。 两人擦身而过。 江海流强忍痛楚仅以未受伤的右手反枪后挑。 聂天还旋风般转身大喝道:“大江帮于今天此刻除名江湖。” 双环掷出大的天环先行小的地环随后精准无伦的套入亡命枪沿枪直攻其手肩招数奇特精微教人叹为观止。 已追至五丈外的双头船上席敬和一众大江帮战士人人看睚毗欲裂却全无阻止之计。 江海流感到聂天还的“天地明环”正以他的枪作轴心急旋动每转一圈便多接近些儿他提着的似再非亡命枪而是万斤重担他以单手持枪负荷如此重量已是问题更遑论把双环震脱。 江海流连回头瞥一眼的时间也欠奉运起余力硬把亡命枪脱手横抛。 此时聂天还抢至他身后一拳轰中江海流背心要害另一手抓着亡命枪头。 江海流弓起背脊硬捱他一击离地前飞撞破围栏从指挥台掉下去七孔出血。 “砰”! 帅舰不知撞上甚么东西整条船打个急转像转动的风车般往左岸一堆乱石街去甲板上的弩箭机、投石机四处滚动甚或掉进水里情况混乱至极点。 以聂天还之能也不敢追下去再补一掌拿着战利品和仍套其上的双环一个倒翻投往右岸。 席敬的船刚好驶至齐声高呼帮主。 “蓬”! 以帅舰的坚固在湍急水流的带动下撞上巨石仍抵受不住解体散裂。 一道人影冲天而起投往席敬的双头船。 席敬喜出望外连忙跃起把江海流抱个正着落回甲板处。 双头船全顺流放去。 立在岸旁的聂天还仰天笑道:“江兄黄泉路上必不愁寂寞请恕天还不送哩!” 屠奉三和慕容战策骑从小谷驰出后者欣然道:“这座小谷确如屠兄所说的易守难攻只要有一千兵马又补给充足至少可守个十天八天。” 屠奉三微笑道:“若只可死守还未算本事我一生人最恨的是被动和捱揍所以另有布置任何人以为我只有死守的份儿肯定会吃大亏。” 慕容战深吸一口气道:“幸好你不是我的敌人快让我见识见识。” 屠奉三快马加鞭穿林过野不一会到达小谷东南方一处密林外。 屠奉三穿林而入十多丈已是路不通行原来长满荆棘杂草。 屠奉三一跃下马仔细审视附近的几棵大树。 慕容战甩蹬下马随着他团团转。 屠奉三终有现道:“就是这两棵树看到吗?树身均被刮下一片树皮成三角形。” 慕容战点头表示看见。 屠奉三从两棵树间走过来到荆棘丛前探手抓着棘丛用力一拉整丛荆棘竞应手移动现出一条通路。 慕容战明白过来忍不住赞叹道:“好计!” 屠奉三欣然道:“这是我收拾博惊雷后嘱手下开出来的里面可藏二百兵马由于郝长亨被迫撤走所以这秘密该可瞒过敌人慕容兄不用我教也该知如何利用此藏兵的好地方吧!” 慕容战叹道:“我恨不得现在立即天黑可以大开杀戒。” 屠奉三道:“我们进去看清楚情况立即赶回去如何?” 慕容战道:“屠兄是否对这一带的形势了如指掌?” 屠奉三傲然道:“这个当然我从来不会糊襄胡涂的做人。” 慕容战道:“若有屠兄配合我在集外作战说不定我们能击溃孙恩的天师军。” 屠奉三略一沉吟道:“此事回去再决定如何别忘记我们的上头还有位红纷统帅。” 慕容战点头失笑领先进入荆棘林内去了。 ※※※ 刘裕醒转过来头痛欲裂一时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 好一会方弄清楚在车厢内横躺座位上盖上薄毛毡随着路面的凹凸不平马车颠簸抛掷。 他想坐起来偏是全身酸软无力没法办到令他生出落难的感觉。 明显是有人从路旁把他救起来且曾治理过他给他换过衣服。 厚背刀呢? 刘裕闭上眼睛调节呼吸头疼立即逐渐舒缓体内真气开始凝聚耳目也回复几分平时的灵锐。 马车前后均有密集的蹄音若略估计这车马队的骑士该在百人之间。 在他昏倒前已抵达淮水置身于淮水北岸著名的淮广驿道只要沿驿道东行一天时间可以到达位于淮水上游的广陵。依他昏迷前的记忆救起自己的人该是沿驿道朝广陵的方向进。 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刘裕猛一力坐了起来。 一阵天旋地转害得刘裕差点横躺下去。 耳边传来呼叫声。 刘裕勉力睁开双目觉自己坐在车窗旁车窗外与马车并排而驰的骑士见到他醒过来忙知会其它人。 刘裕往后排座位瞧去厚背刀和小背囊安然无恙的放在座位上登时心神大定晓得救起他的是友非敌又或至少是好心肠的人否则绝不会把他的兵器放于探手可取之处。 不知是否接到命令驾车的御者大声叱喝收缰勒马。 蹄声放缓马车慢慢地停下来。 刘裕的脑筋逐渐回复清明只是脑袋仍隐隐作痛浑身乏力关节处像被针戳般难受。 马车停定。 一骑来到车窗旁刘裕往对方望去来人身穿武士服年纪在三十许间长得相貌堂堂宽脸孔颧圆鼻高令人生他高高在上的感觉不过此时他对刘裕的态度仍算友善微笑道:“刘大人醒来哩!” 刘裕愕然道:“请问兄台高姓大名怎会认识我刘裕呢?” 那人欣然道:“本人王上颜乃扬州知州事护国公的家将当然认识于淝水之战立下大功的刘大人。听说刘大人奉命到边荒打探消息不知因何会昏倒路旁?且负有严重内伤更受风寒感染。幸好小姐精通医道看来刘大人已好多哩!” 刘裕的脑筋仍有点胡涂心中暗念几遍扬州知州事护国公仍弄不清楚是朝廷那位猛人忍不住脱口问道:“护国公?” 王上颜歉然道:“我们的主子尚是刚往扬州赴任同时被封为护国公难怪刘大人没有听过。” 正要说出他主子是谁之时又低声道:“小姐回头来哩!让她亲自向刘大人解说。” 言罢催马而去该是迎接他口中所说的小姐。 刘裕也听到蹄音自远处驰来的响声正思量王上颜口中的小姐是谁王上颜的声音在马车门旁道:“刘大人醒过来哩!精神不错他的体质好得教人吃惊不愧是玄帅看得起的人。” 一把软绵绵温柔悦耳的女子声音娇呼道:“好哩!人家不用那么担心了。” 刘裕听得雄躯剧震不能置信地狠狠盯着车门听着那位小姐甩蹬下马的声音。 竟然是她! 这是没有可能的。 究竟是天赐的缘分还是宿世的冤孽他已弄不清楚。 “依唉!” 有人为小姐拉开车门。 小姐的声音在门外道:“我到车内和刘大人说话可以继续赶路明天该可抵达广陵。” 说罢登上车厢。 两人四目交投刘裕心叫一声“天呵”差点喜欢至重新昏迷过去。 第 三 章 巧遇玉人 燕飞和拓跋仪在码头分手后者返驿站召集本部人马而燕飞则往见纪千千把最新拟定的战略循例交她定夺。 在红日斜照下的边荒集充盈着初战胜利带来的喜悦和希望。所有人不论男女不论种族不论派系全体投入到备战的行动里去。 燕飞从小建康进入边荒集踏足刚被他征服的地域心中感触丛生。 边荒集从未试过如此众志成城地做一件事这可是眼前铁铮铮的事实。而他们要对抗的却是南北最强大的四股力量他们的领袖不单是武技上大宗师级的人物更是战场上的无敌统帅人人久经战阵。假若一旦守不住被惹怒的敌人将会以血清洗战争的仇恨后果不堪想象。 燕飞含笑挥手接受沿途战士们对他的致敬和-众的欢呼往夜窝子驰去。 古钟楼帅旗高悬帅旗不但是新的设计且是刚画上去的湿润的墨彩在斜阳光里闪闪生辉非常夺目。 帅旗以蓝布制成绘上鸟形图案便若一头冲天而飞的鸟儿充满对自由的渴望不愿受到任何的约束意象极佳。 一群骑士正从古钟场驰来领头者是姬别见到燕飞欣然迎来。 燕飞勒停马儿恭候姬别直驰至他马旁勒马停下笑道:“你们经实地勘察有甚么成绩呢?” 燕飞见他笑得勉强微笑反问道:“姬大少是否仍不看好今夜之战?” 姬别苦笑一下压低声音道:“说不担心是骗你别人我不清楚可是铁士心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知之甚详。以他一个汉人能在北方站得住脚绝不简单何况还使黄河帮日益壮大。唉!你笑我没胆子也好我的恐惧是从心里涌出来的根本没法控制。” 燕飞同情地道:“害怕起来确是没有法子在敌人如此声势下谁能无惧?这只是个控制和处理恐惧的问题你的控制力并不算差至少仍可以装笑面。” 姬别再凑近少许现出遇上知心的神情近乎耳语般道:“还是燕兄够坦白我和老红都怕得要命却不敢露出丝毫异样。我们这些做老大的绝不能把心底事摆到脸上来因为恐惧有如瘟疫会蚕食我们的斗志。” 燕飞次觉自己有点喜欢他为他打气道:“你已干得很好刚才在颖水旁我看到你的巧匠正把尖刺装到庞义的木材去把木雷改装为木雷刺。你真的很有办法这么快弄出大批钢刺来。” 姬别欣然道:“你当我是神仙吗?钢刺是就地取材把弩机用的特制钢箭修改而成。哈!不过我们边荒集确是物资丰盛只是战马加起来竟有三万头之众以一万战士计每人可换三次马。” 燕飞虽很想陪他聊下去却因时间紧迫只好拍拍他肩头道:“好好干下去打不过便逃这处是我们的地头所谓猛虎不及地头虫让我们向天下人证明此点。” 说罢策骑直入夜窝子去了。 换过任何一个时候刘裕相信自己在见到这位他曾朝思暮想的俏佳人他也可以装出若无其事把感情深深埋藏的模样。 可是值此人生最失意无助、身心劳损的时刻他却感到心内燎原的野火正在失控地扩大脱口唤道:“淡真小姐!” 竟是高门贵女大臣王恭的女儿王淡真他在谢府一见难忘的美人儿。 王淡真迎上他灼热的目光似有所觉粉睑飞起两朵红霞令气质雅秀的她尤显得娇艳无伦。 至少在这一刻刘裕感到不论为她作出任何牺牲均是值得的。 只有她方可使自己忘掉一切困苦烦恼连心中一贯的豪情壮志一时间也变得毫不足道。 王淡真并没有因他率性直接的目光有分毫畏缩来到他身旁探出一对胜雪欺霜皙白粉嫩的玉手抓着他右手三根玉指搭上他的脉搏现出专注的动人神情为他把脉。 马车开出大队继续行程。 亲密的接触令刘裕的心差点溶化。 河风徐徐从南面淮水处透窗吹进来马车的摇晃颠簸不再是苦难而是乐趣嗅着她迷人的体香气息忽然间刘裕体会到他毕生所有幸福和快乐均系于眼前好心肠的人儿身上。若她能成为自己孩子的良母人生还有甚可以奢求的呢? 同时他更清楚这个想法的高度危险以他寒门卑士的身分地位若敢对此高门贵女有非分之想其后果足以把他辛苦争取回来根基尚未稳固的征薄功业彻底毁掉。 不过这想法在此刻遥远而微弱他怎可以错过天赐的眷宠? 王淡真放开他的手喜孜孜的道:“刘大人的体质好得教人难以相信只这么半个时辰情况大有改善。早前遇上你时还以为你没法撑到广陵去那样淡真便不知如何向玄帅交待呢?” 当她提到谢玄一对秀眸立即闪亮起来深以能为谢玄办事为荣。 刘裕却不大在意因早在建康时便晓得她对谢玄的仰慕。问道:“小姐为何会走这条驿道呢?到广陵去不是以水路较方便吗?” 王淡真现出不屑神色道:“听说北方胡马又再蠢蠢欲动南方的乱贼亦伺机难三天前两湖帮的贼船曾与建康一支水师在大江激战互有损伤。所以水师把江淮上游封锁以保扬州的安全。” 刘裕听着她犹带三分少女天真语调的吴浓软语大感享受兼之在如此隔离独立的环境裹近在咫尺地欣赏她认真得来却不脱孩儿气的神态表情禁不住魂为之销。只希望一切可如此这般地继续下去:水远不会改变。 虽说离家远行情况特殊不过以她尊贵的身分肯磨在车厢内和他说话刘裕已大感受宠若惊飘飘然如登仙境。 换过任何一处地域环境他清楚以自己卑微的出身根本没可能与她有如此亲近的接触。 刘裕不解道:“只要小姐表露身分水师船怎敢阻小姐去路?” 王淡真娇哼道:“负责守淮水的是那个甚么司马元显人家最讨厌他情愿走6路也不想见到他的恶形恶状。” 刘裕方明白她语带不屑的因由心忖谢安离京确生出很大的变化总揽大权的司马道子把儿子司马元显捧上操实权的军位掌领其中一支水师。可以想象谢安若去加上谢玄应命运撤手归西情况更不堪设想。 任青媞说得对若没有曼妙在司马曜旁为自己说话他除了立即当逃兵外止日定死路一条。 王淡真讶道:“刘大人在想甚么呢?” 刘裕摇摇头最好是凭此动作把一切烦恼驱走。所有牵涉到人与人间斗争的卑污和丑恶对这位如空谷幽兰般的美女都是一种冒渎。 王淡真兴奋道:“人家知道你在担心贼子作乱。怕甚么呢?一天有我们玄帅在怎到那些跳梁小丑放肆哩!嘻!人家尚未有机会问你为何会昏倒路旁呢?” 她问者无心的几句话登时勾起刘裕的心事残酷的现实又再与这温馨迷人的车厢天地接连。 唉! 我该从何说起呢? 夜窝子再不是夜窝子因为她已由风花雪月的胜地变成边荒集的军事后援和补给中心。 数百座建筑物全部开放从集内务区源源不绝运来的牲口粮草和物资给送进经细心分门别类的建筑物内安放储存其后院则成为马既。 所有出入夜窝子的通道均设立坚强的关垒以弩箭机、投石机作基本的防御武备。夜窝子比集内房舍宏伟高耸的建筑物其上层和楼顶理所当然成为箭楼哨岗。 边荒集饱经灾劫所有楼房均以坚固、实用和防火为主在此等非常时期特别实际和可倚赖。 古钟场散布着大堆小堆的东西、一群又一群的骡子和战马最令人触目是以石车把古钟楼团团围起来使古钟楼成为最后的防线。一天古钟楼没有失守边荒集仍未可言败。 乍看似是杂乱无章细看又觉一切井井有条没有任何布置是未花过心思的。 整个夜窝子像蛛网般被连结为一不可分割的整体号司令的核心就是古钟楼只要有任何风吹草动古钟楼会如蛛网内的蜘蛛生出感应对付入侵的敌人或猎物。 一路驰来看得燕飞目眩神迷。 夜窝子竟会变成眼前般模样实教人难以相信。 他们和敌人的最大分别乃他们是自地为保卫边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而战。 边荒集的“公义”是人人认同并奉行不勃的规矩。 姚猛正在指挥一群夜窝族人在搬运一桶桶不知从哪个井打来的清水见到燕飞兴奋的道:“千千小姐肯定是当今天下最杰出的统帅她的主意不但别出心裁还特具神效。我们今次定要把甚慕容垂、孙恩杀得弃戈拽甲而逃。” 燕飞心忖你这小于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过纪千千能予他们如此信念当非坏事。皱眉道:“这些水是用来干甚么的?” 姚猛和附近的夜窝族人齐声失笑得意忘形。 姚猛喘着气道:“原来燕飞也会看走眼桶内放的是油而非水是用来制滚油弹的原料。我们的千千小姐想出以牛皮制成弹壳挠以易燃的火油封口后以投石机往敌人抛掷再以火箭燃着火油这招便叫火油歼敌。明白吗?我没时间和你说话哩!兄弟们!继续努力!这百桶要送往北门去。” 燕飞心叫厉害一夹马腹进入古钟场朝古钟楼驰去。 想到即可见到心爱的人儿看着她英姿赳赳的指挥群雄心中像燃起一个火油弹。 他再不会欺骗自己他要毫无保留地爱惜她而对她的爱最后一丝疑虑亦云散烟消。 若非在陷身于连场大战的极端环境裹他与纪千千的展绝不会如燎原野火般展开正因晓得生死难测愈使他抛开一切全身全意投进火辣辣的男女爱恋裹去。 刘裕道:“那天见过小姐后坐船往边荒集去……” 王淡真兴奋地打断他道:“据闻纪千千是和你们一道去的是否确有其事?你不知道此事在建康是多么轰动。听说司马元显闻讯后把家襄可以打破的东西全摔烂了呢?哼!他肯定不懂照镜子赖虾蟆想吃天鹅肉。” 刘裕心中一震看来此事会一并算到自己身上来他们找不到燕飞和高彦来出气可怜自己却要面对所有因纪千千而致妒火高燃的权贵高门。 点头道:“确有此事。” 王淡真兴致盎然的道:“原来纪千千真的到了边荒集去人家再不用问钟秀哩!边荒集究竟是怎样的地方?有那么多杀人不眨眼的江湖大盗和逃犯在那裹纪千千不害怕吗?” 刘裕刚被她勾起心事听她说话天真愁怀稍解失笑道:“有甚么好怕的?边人不知多么欢迎和尊敬她呢。” 王淡真现出心神向往的神色柔声道:“若不是怕爹责怪我真的想到边荒集见识。噢!你会陪人家去吗?” 刘裕呆望着这朵在最安全环境里长成的鲜花心中百感交集苦笑道:“我正是从边荒集回来还差点没命你仍不害怕吗?” 王淡真微一错愕旋又甜甜笑道:“你是打不死的英雄豪杰否则玄帅不会看中你。钟秀的爹是大英雄绝不会看错人我也不会看错你。” 刘裕终醒觉此姝对谢玄近乎盲目的祟拜更感觉到她对自己另眼相看全因谢玄的关系爱屋及乌。 她或许只是对谢玄看中的人有兴趣而不管对方是张三李四。 这个想法令刘裕从云端直掉往实地倏地感到一阵劳累和失落情绪波动之巨是他从未尝过的滋味。 一向以来他都比一般人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可是面对苦心中暗恋的玉人这方面的长处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事实上令她感兴趣的是边荒集又或谢玄从她问这问那却始终没触及他受伤的经过可见她小姐的真正心意。 王淡真见他面色不大对劲吃惊地道:“你不舒服吗?” 刘裕此刻满怀爱意化作自悲自若兼想起大祸临头的边荒集登时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壮志豪情只像个苍天弄人的恶作剧。 苦笑道:“没有甚么大不了的到达广陵时该可以复原。还未谢过小姐仗义援手之恩。大恩不言谢日后若有用得着我刘裕的地方小姐尽管吩咐。” 说出这番话心中反舒服起来因为似乎又重建起以前有门户之别的不对等关系也等若刘裕放弃对此贵女的痴心妄想。 王淡真蹙秀眉微嗔道:“刘大人仍未告诉淡真如何受伤的呢?” 刘裕生出心力交瘁的颓丧没好气的道:“没有甚么的只不过遇上孙恩差点给他干掉幸好逃得快。接着又遇上聂天还的船队被迫在水裹泡了一刻钟上岸时受风寒感染就是如此这般。” 王淡真听得一对美目不断睁大听毕难以置信地道:“外九品高手最厉害的两个人竟全给你遇上了……” 刘裕可以把她尚未说出口的话代她说出来大概该是“你竟然仍可以活着”。双目精芒烁动平静的道:“任他们如何凶名盖世说到底仍和你我没有分别是凡人一个。终有一天我会教他们本利归还只要我有一口气在便成。” 王淡真呆看着他像次认识他般细审他的脸容和神情的变化。 刘裕心中却希望能独自一人地好好去思索更狠下决心抛开对她的任何妄求不论此决定可对自己做成如何严重的打击和痛苦。 他缓缓闭上眼睛。 好半晌后王淡真轻轻道:“刘大人好好休息到广陵淡真再唤醒你。” 听着她指示御者停车刘裕差点想唤她回来说话最后仍硬把冲动压抑下去。 更清楚他不但伤害了自己也伤害了她。 第 四 章 后有追兵 纪千千在观远台上指挥全局场面既大阵仗又热闹。 作为副帅的卓狂生当仁不让地陪侍在旁以备小姐她随时垂询。红子春程苍古从旁协助筹划布置保护边荒集的军事行动。 不知谁把一张红木制的案牍搬上这襄来台几上放了一堆式样高古的“令箭”金光闪闪的应是铁质内渗有黄金的成分。十多名“整装待”戴上插有羽毛高帽子的传讯兵候命一旁每当纪千千出新的命令传讯兵便授以令箭以之作为传令的记认和凭据只此一着可看出纪千千这位美丽的统帅“新丁”长于组织和调配。 在登楼石阶处燕飞碰着差点是滚下来的方鸿生原来他的专长被纪千千看中率领一批高手到边荒集的“废墟”搜索或躲藏在那裹的敌人探子。方老总得委重任兴奋至说不到三句话匆匆去了。 议堂内燕语莺声挤满女儿家忙得香汗淋漓正齐心合力赶制作夜间指挥用的巨型灯笼。 唯一的男性是卖走马灯予高彦的查重信由他这制灯专家指挥众英雌用料当然不可以与他的走马灯同日而语都是由边荒集各路英雄好汉提供的最佳材料。 脑海中仍盘旋着为他与纪千千拉开崭新一页的走马灯迷人的色光之际燕飞来到第三层的钟楼近二十个从各青楼精选出作传讯手的乐师正排演操练他们再不是为娱人或伴奏作演出而是为边荒集的生死荣辱而努力。燕飞可肯定由秦淮第一才女想出来的传讯鼓乐是与别不同的该可把她的神采风流注进冷酷无情的战争裹。 终于登上观远台。 纪千千正与卓狂生、红子春和程苍古研究由两名夜窝族人站立分持两边的边荒集地形图纪大美人更亲自以画眉笔在关要处打上记号决定该处应作的布置。 卓狂生笑道:“我们的边荒席剑手回来哩!希望他是来报喜而非报忧吧!” 纪千千眼神飘来瞄他一眼内裹充盈炽热和喜色弄得燕飞差点忘记为何会到这裹来又因何站在此处。 在此名副其实的战场核心处清风徐徐从边荒吹过来令他想起纪千千在乘船到边荒集水程上说过的一句话。 “这是从边荒集吹来的风!刮遍整个边荒的长风!” 这些话似在一刻前方从她的檀口吐出来那时没有人曾想及边荒集会陷入眼前般的处境。庞义暂时建不成他的第一楼高彦和刘裕都是生死未卜。 夕阳在西山映射出千万道霞彩益添时间消逝和从不肯为任何人放缓步伐的无情意味。 令他钟情的人儿正与他并肩面对战争生死成败的挑战。 即使过不了今夜此生已无憾。 纪千千见他呆看着自己娇嗔道:“燕老大还不过来作报告是否要人家以军规处理。” 程苍古等为之莞尔。 燕飞含笑移到她身旁道:“统帅明鉴经下属们实地勘察我军的成败系于能否延误北面敌军进犯的时间如若成功或可在敌人夹攻边荒集前先一步击垮天师道和两湖帮的联军。” 卓狂生哈哈笑道:“你们的想法和小姐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小姐是凭空想出来的自然要胜你们一筹对吗?” 燕飞又觉纪千千的另一情况是没有人会介意她比自己优胜所以卓狂生纵使把同一番话说给其它人听肯定不会触怒任何人。换过他燕飞当统帅当然截然不同。 程苍古坦白道:“起初我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怕小姐缺乏实战经验现在却是疑虑尽去信心十足。” 纪千千不好意思的道:“大战尚未开始是否纸上谈兵仍是言之过早一切全赖各位支持。” 转向燕飞道:“你们要抽调多少人马?” 燕飞正要答话慕容战、屠奉三和拓跋仪联袂登楼气氛立趋紧张谁都心知肚明行动的时间来临接着的每一个决定将关乎到边荒集的存亡。 刘裕从坐息惊醒过来。 掌握到王淡真对他的真正心意而受到的打击反令他抛开一切全心全意运气行功疗治伤势。他的体质确异于常人若非失去斗志生出自暴自弃的失落情绪实不该伤势转重致被风寒所侵。 此刻睁目醒过来状况大幅改善气力又回到四肢去脑筋也清明起来。-;令他醒过来是因为马车忽然改道走的再不是平坦的驿道而是崎岖的斜坡。比起上来失修驿道的颠簸根本不算一回事。 究竟生甚么事呢? 刘裕别头望往车窗外天色转黯已届日落西山的时分车队正爬上一道丘坡偏离了驿道。 刘裕探头出去后方跟着另四辆马车骑士们露出惊惶的神色频频回头朝后面远方张望。 一骑快马加鞭的赶上来似是要到前方向王淡真作报告刘裕忙唤着他道:“甚么事?” 王上颜放缓骑来到车窗旁低声道:“情况有点不妙后方尘头大起大队人马正全追来我怕是边荒的马贼所以趁入黑躲到一旁暂避希望不是街着我们来便好了。” 刘裕明白过来换过任何人在边荒的边缘区遇上大批骑士都不会认为是甚好路数。王上颜该有点江湖经验所以趁天黑驰上道旁的一座小山丘躲避必要时居高临下与敌人硬拼总好过在乎坦的驿道混战。 不由心中大讶以自己对边荒的熟悉一时也想不到有哪方人马足以够实力威胁建康高门大族的家将团。现在边荒集各大帮会自顾不暇南方最大的三股民间势力天师道、两湖帮和大江帮都无法分身忽然钻出这一支人马教人摸不着头脑。 王上颜见他沉吟不语又道:“听说刘大人多次出入边荒不知可否猜到对方是何方神圣呢?” 刘裕收摄心神平静的道:“他们离此有多远?” 王上颜忧心仲忡的道:“离我们只有七、八里。” 刘裕道:“我们在丘顶停下来待我看清楚情况再想办法应付。” 纪千千道:“大家清楚了吗?” 所有领袖全聚集在钟楼之颠举行大战前最一次会议。 天色暗黑下来边荒集却是处处灯火辉煌尤以夜窝子灯火最盛不同平时的是采灯被一般风灯替代照得古钟场更是亮如白昼。 姚猛恭敬的道:“千千小姐的指示我们怎敢忘记。噢!四盏紫灯是指 哪一区呢?” 纪千千不厌其烦的柔声道:“千千再重复一次一盏紫灯是指东门区。南、西、北二门灯数依次递增五盏灯指的是东南区六、七、八便是东北、西北和西南。” 姚猛拍额道:“记着哩!四盏灯是指北门。” 卓狂生道:“灯号和鼓号声配合理该不会弄错任何人若仍有疑问必须现在弄个清楚明白。” 慕容战道:“千千小姐拟定的指挥法简单易记一听便明。时间无多我们须立即分头行事。” 屠奉三道:“我还有一个新的提议因为大家一致决定把战线延至集外抽走我们约二千多兵马所以最好能另外设立一支应变部队由燕兄负责指挥在古钟场候命以便能随时支持任何一区。” 呼雷方点头道:“此着非常高明目下我们的主力集中在颖水和西、南两门其它区域兵力实嫌薄弱有这支应变部队将可补不足。” 拓跋仪道:“这支应变部队贵精不贵多若全是高手三百人足可以挥很大的作用。” 纪千千道:“就此决定为保我们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我们决力战到底绝不妥协!绝不投降!” 众人轰然应喏士气炽热昂扬至沸腾的顶点。 刘裕目注远方五里许外驿道的方向有三条火龙正不住接近。 王上颜倒抽一口凉气道:“最少有三百人。” 虽然在十多名较高级的家将簇拥里王淡真仍骇得花容失色只是强作镇定。 另一名家将林清道:“我们不如逃进边荒去到明天才返回驿道继续行程。” 又有人道:“要走立即走迟恐不及。” 王淡真道:“或许他们只是路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刘裕摇头道:“他们是冲着小姐来的。” 林清反驳道:“刘大人怎可如此武断或者他们是冲着刘大人来也说不定呢?” 众家将中有一半人点头表示赞同。 王淡真朝刘裕瞧来察觉到他神态从容没有丝毫紧张神色芳心也不由着实了点儿。 刘裕微笑道:“我敢说他们是冲着小姐来有三个理由。” 王淡真愕然道:“竟然有三个理由哪么多淡真一个理由都想不到哩!” 王上颜沉声道:“时间无多刘大人可否长话短说?” 刘裕耸肩道:“先是对方不怕惹人注目高举火把正是为察看地上蹄印车痕方便追踪。其次是兵分三路此为行军时防备突袭的阵武显示对方来意不善。第三个原因是对方人数只在二百人间却带着四百多匹战马摆明是在途中轮番替换大利长程追踪。所以我说他们是冲着小姐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若我们仓皇逃生弄得人疲马乏反正中对方下怀。更何况我们队中有马车和女眷比拼度肯定会输给他们所以逃走是下下之策。” 王淡真颤声道:“我和人无仇无怨谁会这样算计我呢?” 刘裕迎上她的目光神态忽然变得威猛无俦沉声道:“小姐请放心有我刘裕在怎会教小贼得逞。若我没有猜错这批该属司马元显的人待会让我抓起几个人来铐问可知我的看法是对是错。” 他的见地和临阵从容的豪雄本色不但令讥嘲他的人面现惭色更使方寸大乱的王淡真生出倚仗之心问道:“我们现在怎办呢?” 刘裕遥观敌势问道:“我们可投入战斗的人手有多少?” 王上颜答道:“除同行婢仆老少二十一人外其它九十八人均可作战。” 刘裕点头道:“这个数目足够有余请王兄先挑出三十名精于弓矢之技的手下且在忠诚上绝无疑问然后我再和你研究下一步的行动。” 这番话给足王上颜面子王上颜欣然领命去了。 王淡真往他靠近道:“他们真的是司马元显的人吗?司马元显竟如此胆大包天不怕我爹寻他晦气吗?他曾多次向爹提亲都被爹断然拒绝。” 刘裕仍目不转睛审视追近至两里许的敌人淡淡道:“若是擅长追踪的马贼不用火把照明也可紧蹑我们又或是边荒的帮会人马肯定不敢在边荒南面边缘区如此张扬徒惹起水师的注意。只有司马元显这家伙方会如此肆无忌惮如此轻敌大意。不过他今晚的运道非常差劲希望他是亲身率众追来我会教司马道子尝到丧子之痛。” 王淡真大吃一惊呆看着他。 刘裕笑道:“我只是在说笑不过敌方人多所谓擒贼先擒王射他一箭半箭势所难免。此事理亏的是他我可包保他只能哑子吃黄连有苦自己知。” 王淡真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垂下头去轻轻道:“刘大人不怕他将来与你算账吗?” 刘裕很想说为了你我天王老子都不怕何况区区一个司马元显?可是想起与任青媞的“盟约”暗叹自己愈陷愈深不倚仗曼妙对司马曜的枕边言也不行登时意兴索然苦笑道:“纵使没有这件事你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肯放过我吗?只要他们不敢堂堂正正的提出来多一件事少一件事根本不是问题。” 王淡真默然不语似在咀嚼他说话的含意又道:“你可以与人动手吗?” 刘裕颇有在她面前吐气扬眉的快感一来是因为若助她避过此劫已报答了她救起自己的大恩。更因对她不敢有非分之想反回复平时的冷静和脚踏实地的做人态度。 从容道:“对付孙恩或聂天还当然不行应付一个疏忽大意自以为不可一世的小淫贼却是绰有余裕。小姐请放心若我不能在我方毫无损伤的情况下迫退敌人愿受任何罪责。” 王淡真轻呼一口气如释重负的朝他望来四日交投粉睑升起两朵红云赧然再把螓垂下去。 刘裕听到自己一颗心不受控制的“卜卜”狂跳。 我的娘! 如此动人的俏娇娘若非是王恭之女自己一定想尽办法娶她为妻。可惜…… 王上颜来到刘裕旁道:“刘大人不要客气时间无多请刘大人指一不。” 刘裕晓得已赢得他的信任欣然转身指着小丘下另一边的疏林区道:“王兄请护送小姐和马车下坡入林走里许路后便可以掉头回来。” 随他转身的王淡真、王上颜和一众家将人人听得面面相觑。 王淡真吃惊道:“刘大人伤势初愈只得三十名箭手怎挡得着对方二百人呢?”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硬拚当然不成不过战争成败并非决定于人数多寡而是兵策谋略否则我们北府兵不会有淝水之胜。我虽远比不上大帅幸好司马元显更比不上苻坚。所以各位请放心一切依我之言保证事情很快成为过去。” 王上颜压低声音道:“刘大人刚才着我挑选箭手特别指出选的须是忠贞之士是否怕我们中有敌人的内奸。” 刘裕道:“这是我处事一向的作风谨慎为上没有特别的意思。” 转向王淡真道:“请小姐上路。” 王淡真深深望他一眼垂头道:“刘大人小心点。” 说罢朝座骑走去。 看着她动人的背影刘裕百感交集。 终于争取到她对自己的好感却又知大家有缘无分老天爷真的非常残忍。 第 五 章 战火真情 纪千千凑到他耳旁轻轻道:“千千的心很矛盾呢!” 两人在观远台凭栏并立俯瞰颖水方面的情况。所有当头领的均离开钟楼分头行事副帅卓狂生也到广场从夜窝族为燕飞挑选应变部队钟楼之颠只有十多个工事兵在设置供指挥灯升降的栅架。 长风迎面吹来两人衣衫拂扬彷似是随时会御风从人间返回仙界的神仙眷侣。 天色早已黑齐云多掩月在边荒集辉煌的灯火裹时现时隐的月儿黯然失色。 联军人人戴上夜窝族人的额箍以资识别敌我其中部份是卓狂生的储备其它便是在这几个时辰内竭尽人力物力赶制出来应急。这种头箍质料特别能在晚间反映微弱的光线敌人想冒充也不成。 联军更在纪千千的提议下约定三种应对的手号和军令避免敌人得到额箍后鱼目混珠。 两人偷得少许空间方有机会说私己话。 燕飞审视纪千千花容不解道:“矛盾?” 纪千千向他皱起可爱的小鼻子道:“当统帅的当然要把得力的大将派到战场去可是谁家女儿希望自己的情郎到战场冒险呢?这不是心情矛盾是甚么?我的燕郎啊!” 燕飞听得心神皆醉纪千千还是次直指燕飞是她的情郎。与赫连勃勃一战后他一直想向纪千千表达心中对她的爱意可是总有点不知从何说起不知如何方能尽道自己心底被她激起复杂微妙而深刻的情感。可是此刻在“边荒四景”之一的观远台看着整个边荒集万众一心地动员以应付即将降临的战争风暴他忽然感到甚话都是多此一举他们的相恋已是铁一般的事实。 燕飞深吸一口气叹道:“若今次死不掉我会带千千去欣赏边荒集的另外两景。” 纪千千双目异芒连闪喜孜孜道:“燕飞啊!你不会像其它男人说过便算吧!” 燕飞叫屈道:“我燕飞说何曾试过信口开河?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纪千千喜翻了心儿的道:“成哩!成哩!千万勿要学那些专爱哄女儿家的男人般誓神劈愿人家愿意相信你。嘻!你可知道自己正是千千的边荒集呢?” 燕飞胡涂起来又感兴致盎然摸不着头脑道:“甚么你是我的边荒集?我是你的边荒集?” 纪千千明亮的秀眸一霎一霎的柔声道:“边荒集是无法无天嘛!任何循规蹈距的人到这里来后都会失控因为无法无天嘛!人家早为你失控。你是我最好的情人任何别的人我都不要所以你是千千的边荒集。” 燕飞剧震道:“千千!” 纪千千探手抚上他的脸庞柔情似水的道:“不要说话你的眼睛告诉了我最深心处的隐秘。我不想知道你过去的事也不想知道将来会是如何只知道在此战争风暴漩窝裹的一刻我们是真正地热爱对方没有任何保留。换过另一种情况我们的展绝不会这么快可是在时间无多下我们再不可以浪费时间对吗?” 燕飞更说不出话来纪千千的爱像席卷大地的洪峰像燎原的大火释放出来后可以把一切改变过来即使是燕飞早已死去的心。 他的生命从未试过如此充实和有着落只要能安渡眼前的大灾劫天地将任他们遨翔其它甚国仇家恨都变成次要。 纪千千目光投往颖水俏脸现出缅怀的神色悠悠道:“这几天是千千活得最惬意的日子好像有一股无名的力量把千千带到一个崭新的天地去体验到前所未有的新事物悲欢离合是如此激烈地替换着得失间全没有分隔。自从干爹口中听到你这个人你便在千千心中形成一个特别的形象到面对面遇上你更觉真正的你像一个奇谜只有真诚的爱方能破解的奇谜一切太美妙哩!” 燕飞待要答他忽然虎躯剧震呆望着古钟场束面处。 纪千千也娇躯猛颤失声道:“天啊!他们竟回来了!” 庞义、小诗和第一楼的兄弟正步入广场还向他们挥手。 刘裕藏身离地丈许的树朾处静心等候。他的伤势虽大有好转不过仍未宜与人动手而他亦不准备和对方短兵相接。 蹄声从小丘另一边传来显示他所料不差这批骑士确是冲着王淡真而来的。 刘裕心中在感谢老天爷如非阴差阳错地让他遇上王淡真肯定这位名门的天之娇女难逃魔掌。 火把光在坡顶出现十多骑无后奔上小丘。刘裕聚精会神的瞧着心中求神拜佛希望司马元显是亲自督师将省回他不少气力。 接着整座山丘都是骑士火光映得四周疏林一片血红幸好刘裕藏于枝叶茂密处不虞被对方轻易察觉。 照他的猜估司马元显干这种伤天害理可令他丧名败德的事该没可能假手他人所以必亲力亲为以免事情外泄。而随他来者肯定是他信得过的心腹人数亦不会太多。 只要司马元显手脚够干净得尝大欲后王恭势无从追究。 蓦地司马元显在十多人簇拥里现身坡顶刘裕登时心中大定晓得自己胜卷在握。现在要杀司马元显对他来说只是射一箭么简单只恨却非明智之举。若主子被杀其手下在别无选择下只好拼死力拼以他刘裕现在的状态兼之又不能不顾而去大有可能须赔上一命。 他只是要吓走司马元显。 司马元显躲在队伍中间正表示他对孙恩非是全无顾忌。他应已从败返南方的王国宝清楚到天师道的大军正在边荒内活动刘裕便是要利用他这种惊弓之鸟的心态把他骇走。 有人在丘顶叫道:“他们醒觉了正逃进边荒去。” 司马元显狞笑道:“看你能逃多远给我追!” 正下坡的数十骑齐声呼啸怪叫像见到猎物般快马加鞭街刺而下。 刘裕深吸一口气冷静地把箭搭到强弓去缓缓拉成满弓瞄准开始下坡的司马元显。 敌方的前锋此时离刘裕藏身处不到三十丈正以高奔至。 司马元显一声怪叫夹腿催马四周手下同时加十多人直街而下。 “嗖”! 劲箭离弦疾去投往司马元颢对他的马拿捏得精准无伦充分显示出刘裕不论在眼力和箭术上均是一等一的高手。而更重要的是刘裕的一对灵手令他有信心可以命中目标。 “呀”! 司马元显出嘶心裂肺的痛呼被冷箭透小腿而过差点掉下马来。 一时所有人均慌了手脚纷纷勒马更有马儿留不住脚连人带马从丘坡滚下造成更大的混乱。 火把掉到地上立时燃着野草生出浓烟猎猎作响。 原本声势迫人、队型整齐的骑队因主子受伤乱成一团。 刘裕知是时候狂喝道:“天师有命须活捉司马元显那小子。” 这是通知埋伏各处箭手动的暗号三十支劲箭立时从各方射出往敌人投去射马而非射人。 敌人从混乱变成崩溃尤其以为中的是天师军的埋伏谁人还有应敌的勇气? 司马元显是第一个没有勇气的人就那掉转马头、强忍痛楚亡命往丘顶奔回去其它人见主子逃走争先恐后的追随其后掉到地上的急忙爬起来只恨爹娘生少了两条腿不能比马儿跑得更快。 刘裕和众箭手齐声喊瞧着对方转眼逃个一干二净只剩下十多匹倒地受伤的可怜马儿仍在出令人不忍耳闻的哀鸣。 徐道覆立于高岗上凝望十多里外的边荒集在她辉煌的灯火后包含着几许焦虑、疑惑和惶恐。 虽然很多事未尽如人意其中郝长亨反被屠奉三算倒固是出乎料外边荒集忽然团结一致击垮赫连勃勃的大军也是事前没有人可以想象得到的不过边荒集仍难逃败亡屈服的命运。 这场仗并不易打。 当然徐道覆并无丝毫惧意在天师道中论智慧武功推“天师”孙恩但在战场上争雄斗胜孙恩也要自愧不如他徐道覆。 在与建康派来的南征军多次交手中他从未吃过败仗诐他亲手斩杀南晋偏将级以上的人马多达一百一十五人可谓战功彪炳在天师军中无人能及即使在南方诸将里如此战绩亦仅只他一人。 孙恩便多次推崇他是战争的天纵之才。他自己知自己事天分虽然重要他的成就主要是来自苦研历代兵法战役的成果。 他的性格亦助他成为无敌的统帅。 他从来不会轻敌更比任何人更清楚战争是决定一切的必然手段自古以来这情况从没有改变过一直在进行着不同规模、不同形式、不同性质的各式各样的战争。 他的兵法以《六韬》和《三略》为基础在他的变通下运用至出神入化的地步尤重文、武二韬精于对军队的管治、训练、武备和战略。 今次攻打边荒集的策略由他全盘厘定送交慕容垂批阅以后者的雄材大略征战经验之丰富亦只作了少许修改令他深以为傲。 他的策略可大分为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 天时者是在淝水之战后南北两方均出现分裂不稳的局面只要他们双方秘密行军到北方诸胡和南方朝廷惊觉之时早失去反制的时机只能坐呼奈何。 在这方面他们做得非常成功慕容垂徒步穿越巫女丘原他们天师军则神不知鬼不觉地经大别山抵达边荒令边荒外的势力无从支援。 地利方面以边荒集的无险可守自是利攻不利守只要控制颖水边荒集的防守将全面崩溃。若对方死守颖水又势难挡6路南北大军优势兵力的夹击强弱悬殊下边荒集能守个把时辰已相当了不起。 无险可守的边荒集须防守的战线过长处处破绽只要动铺天盖地水6两路的进击再以精兵觑情况集中于一点作突破必可一举摧毁边荒集的防御力。此正为文、武、龙、虎、豹、犬六韬中《虎韬》的精义专论在宽阔阵地上的各种战术策略。 人和方面正是人欠我有。 边荒集从来是一盘散沙人人只为私利的地方他们更派出郝长亨这只厉害的旗子无所不用其极地分化边荒集的各大势力。 只恨不知甚么地方出了岔子或许是因慕容垂存有私心令赫连勃勃尝试先一步控制边荒集又或是赫连勃勃自把自为破坏了整个无懈可击的布局。 人和再不属于他们。 卢循来到他身旁兴奋的道:“江海流遇伏大败据聂天还指江海流五脏俱伤命不久矣颖水已在我们控制下。” 徐道覆想起纪千千叹了一口气。 卢循讶道:“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对我们统一南方的大业有利无害。” 徐道覆目注边荒集淡淡道:“天师有甚么指示?” 卢循道:“天师任命你为战场上的主帅我为副师一切由你看情况决定。” 徐道覆道:“师兄看法如何?” 卢循狞笑道:“边荒集是网中之鱼只待我们将网收紧可把不知天高地厚的边民一网打尽。虽说他们初战报捷可是与赫连勃勃和郝长亨两役早使他们成为疲惫之师更何况他们只是因势成事凑合到一起的乌合之众看去似模似样事实上却不堪一击。” 徐道覆沉声道:“师兄不觉得今晚的边荒集与过去几晚不同吗?” 卢循目光投往高悬于古钟楼上一盏特大的明灯挥散着绿色的光芒特别夺目点头道:“边荒集的灯光比平日辉煌夜窝子亦不用采灯而用一般的风灯连无人的废墟也灯光火着。哼!边人真蠢如此目标明显对我们是大为方便。” 徐道覆神色凝重的问另一个问题道:“假若慕容垂和铁士心没有依约定在子夜后一个时辰内动攻击我们该如何办?” 卢循微一错愕细思片刻狠狠道:“我们便先拔头筹把边荒集攻下来!” 徐道覆摇头道:“我看不通。” 卢循大讶道:“道覆看不通甚么呢?” 徐道覆苦笑道:“我看不通边荒集。更不知谁在主持大局?在一个时辰前我们混在集内的人全部被驱离开现在边荒集和其周围数里之地完全彻底地在边人联军的掌握内。只是那盏高挂古钟楼上的绿灯足教我生出极大的疑虑如我没有猜错这盏灯应是告诉集内的联军我们尚未进入警戒线的范围这表示对方再非乌合之众而是建立起优良指挥系统的雄师。能想出此高台指挥法的人绝不能小觑。只此一着边荒集再非无险可守。若我们全无戒心的把兵力投进去肯定会遭不测之祸。” 卢循愈听愈心寒猛吸一口气道:“你看得很精细如此我们只好待慕容垂出进攻的讯号方全面进击。” 徐道覆道:“有一件事我真的不明白边荒集因何可以忽然团结起来又知道我们和慕容垂将于今晚连手进犯边荒集?” 卢循苦笑道:“我也想找个人来问问。” 徐道覆道:“若我是对方必想尽办法延误我们任何一方的进军如此将可以尽全力以击溃另一方的人。” 卢循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 徐道覆叹道:“苦候慕容垂大军的来临只会令我们陷于被动是下下之计。上计是在慕容垂抵达前我们先一步封锁边荒集的南面和西面再以小队突袭的方武施以搔扰战令边人联军疲于奔命。” 卢循欣然道:“南方水6两路均被操控在我们手上只余西面因郝长亨的撤走出现空档那方可由我全权负责。” 徐道覆道:“有师兄主持我当然放心。屠奉三选取的小谷形势非常优越以屠奉三的知兵肯定不会轻易放弃此坚强的据点更可能会设下陷阱让我们踩进去请师兄小心行事。” 卢循冷笑道:“我保证他们会自吃苦果。现在颖水之东我们并没有部署兵力应否在那方面作点功夫呢?” 徐道覆摇头道:“在边荒集混的全是亡命之徒若知全无生路必死战到底我们开放一方让他们逃生始为上算。我们可于颖水东岸布下一支千人部队由许允之率领到边荒集溃败逃亡之际方全力追截宰杀如此将可粉碎他们卷土重来的力量。” 卢循笑道:“此计妙绝我会嘱他们若见到你的美人儿千万不要辣手摧花好让她夷然无损地供道覆在床上亨用。” 徐道覆露出苦涩的表情摇头一叹旋又“咦”了一声呆看着边荒集的方向。 边荒集正逐渐消失。 一盏一盏的灯接连熄灭。 卢循也看得目定口呆。 最只剩下似在虚空高悬的绿灯整个边荒集被黑暗吞噬。 没有人可以从集外看到集内进行的任何事。 边荒集变成了谜一样的处所。 第 六 章 战谷任务 边荒集变成另一个奇异的世界一个一个投在地上的光晕衬托着高悬古钟楼上的巨型绿灯彷似所有边人集体在玩灯的游戏。 这是纪千千想出来的一种克敌手段把既有的风灯改良上加圆拱形盖挡使光不上泄只照着灯下方圆丈许的地方名之为“掩敌灯”又把灯放置地上敌人从集外看进来便像边荒集隐没入暗黑襄。 灯的数目大幅减少只设置于各必经之路又或主建筑物的正门两旁。 准备离集的部队和船队趁此忽得夜色掩护的当儿悄悄起行。 守卫边荒集的战士全处于放松和休息的状态里争取体力的恢复只有当绿灯换上红灯他们方会进入戒备的状态。灯号将变成他们动员的最高指示。一刻未悬起三盏红灯仍只是局部动员的情况。 缺乏作战能力的男女边民正在辛劝地工作令边荒集的防御力一分一分的加强联军的信心亦不住递增。 小诗在纪千千的怀裹哭成泪人儿几个时辰的分开彷如隔世。 庞义扯着燕飞到观远台一角说话道:“不要怪责我去而复返小诗说得对若千千有甚三长两短她也不能独活。既然如此何不死在一块儿?所以我们全体一致决定掉头回来!明白吗?” 燕飞苦笑道:“明白!” 庞义皱眉道:“高彦小子呢?” 燕飞心中一痛压低声音道:“高彦可能已中了尹清雅的毒手不过我有个感觉他仍未死此事最好暂时瞒着小诗。” 庞义剧震道:“甚么?”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我们没有伤心的空间你先领小诗到议堂休息你们也休息一下没有气力精神怎应付敌人?” 庞义道:“小诗确需好好休息我们却是捱惯的有甚么粗重的事可让我们干?” 燕飞心中一动道:“你们先戴上识别敌我的额箍记熟军令手号再到各处视察防御的布置。你是建筑的宗师级人马应可作出各方面的改良。” 庞义拍胸道:“此许小事包在我身上。” 说罢往小诗等举步走去依燕飞指示行事。 卓狂生来到燕飞旁欣然道:“千千小姐这一手全集掩灯之举是否相当漂亮呢?谁可以想出如此妙着?” 燕飞道:“确是妙绝但也令敌人生出警觉晓得我们再非乌合之众而是有组织有策略。” 目光投往像虚悬上方的绿灯道:“只是这盏灯不是盲的便知道观远台变成我们的指挥台。” 卓狂生从容道:“你说的问题方是千千小姐整个谋略最精采之处。快用你的脑袋想想看窍妙是在何处呢?” 又倚栏下望长吁一口气道:“对我来说人生最大的幸福是每次躺到床上睡觉心裹没有任何负担兼不用忧虑明天。过去我从没有这般的幸福因为我晓得自己有一天会出卖自己一手创造出来的边荒集背叛信任自己的人。幸好一切成为过去今晚若死不掉明天我会无忧无虑、痛痛快快的好好睡一觉。” 燕飞同意道:“可以每天安然入睡肯定是福气。” 卓狂生瞄他一眼道:“想到了吗?” 燕飞摸不着头脑道:“想到甚么?” 卓狂生哑然失笑道:“原来你把我说的话当作耳边风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今晚的成败关键处将在千千小姐身上。” 燕飞皱眉道:“千千始终是欠缺实战的经验。” 卓狂生道:“千千小姐确是初上战场不过她欠缺的经验却可以由我们补足。在我向她透露孙恩方的主帅是徐道覆她便针对他拟定出应付的策略。不要被千千小姐娇美柔弱的外貌骗倒事实上她比很多男子漠更坚强更有主见。” 燕飞心中一震事实上他从没有想过这可能性。 据传闻天师军中以徐道覆兵法称第一所以重要的战役孙恩均把指挥的权柄授予徐道覆。今次的边荒之役乃天师道成败的转折点当然不会例外。 在边荒集所有人中没有人比纪千千熟悉徐道覆。以她的兰质慧心、善解人意当对徐道覆的性格才情、行事作风有透彻深入的了解和认识从而制定针对他的战略部署。而徐道覆则作梦也没想过算计他的人竟是纪千千一位曾被他欺骗感情的女子他的猎物。这算否风流孽债呢? 老天爷的安排有时确是匪夷所思。 卓狂生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不是精采绝伦吗?” 燕飞点头道:“照你这般说千千是故意提醒徐道覆教他晓得我们再不好惹了?” 卓狂生微笑道:“算你有点道行因为千千不希望见到徐道覆在慕容垂大军抵达前失去耐性倾力进攻。明白其中窍妙吗?若你是徐道覆会怎样反应呢?当然是不敢冒进即使能胜也是惨胜伤亡过重下他们将很难在慕容垂面前台起头来做人所以情愿苦候慕容垂的大驾人来齐了方一起动手。” 燕飞接下去道:“所以只要我们能拖延慕容垂和黄河帮的联军个把两个时辰我们便有希望先一步击垮徐道覆变成由我们掌握主动此计确是可行。不过徐道覆若真是名不虚传该会想到我们或会冒险出击。” 卓狂生哂道:“猜到又如何呢?他的对手是屠奉三、慕容战和小飞你这是我们的地头我们的边荒怎到他来逞威风?” 燕飞像次认识他般呆瞪着他道:“这是否才是你的真性情?” 卓狂生微笑道:“因为我已寻到心内的夜窝子。” 燕飞回到现实的问题道:“你是否要我出集助慕容战和屠奉三一臂之力?” 卓狂生道:“可以这么说不过调兵遣将是不用劳烦你的他们两人是胜任有余。唯一可虑者是孙恩。此人武功盖世固不在话下最可怕他从来神出鬼没出入敌方阵地如入无人之境往往尚未开战对方主帅早被他下手偷袭格杀。若给他潜入边荒集天方晓得他可以做成多大的破坏。你老哥是我们边荒集的席剑手也是最出色的保镖只有你方有机会击败他。” 燕飞不解道:“我给你弄胡涂了这么说我是否该留守集内呢?” 卓狂生道:“只要我解释清楚如何因势变化你会立即明白而在说清楚此中情况之前我先要向你道出千千小姐想出来今战的唯一致胜之道。” 燕飞动容道:“千千竞已构想出克敌制胜的谋略?真教人难以相信。” 卓狂生道:“纪千千等若蕴藏无穷尽智慧和识见的宝库现在宝库已被开放让她尽演浑身解数当然可教敌我人人眼花了乱。依传统的一套去应付人数至少在我们三倍以上的雄师是不行的只有她的不守成法、大胆创新方有领导边人安渡此劫的机会。” 燕飞道:“我在听着!” 卓狂生压低声音道:“今战有两种可能性一是守个稳如泰山任敌人如何狂攻猛打仍没法取下高悬在古钟楼的帅旗。” 燕飞点头道:“如此我们已胜了此仗。” 卓狂生道:“另一可能性是守不住边荒集。以我们现在把战争延至集外的情况集内更是重重防线所以即使敌人最后能攻入夜窝子仍是渐进式的。须一重一重防线的去突破攻者的伤亡当然比守者惨重即使成功亦已成疲军。所以千千小姐想出守不住边荒集的致胜方法。” 燕飞对纪千千从爱慕演进为佩服。这些策略当然有卓狂生的意见在内但只要看卓狂生说话字里行间表示出对她的尊敬可知纪千千把他完全“迷”倒了。 卓狂生绩道:“当我们感到夜窝子的失陷只是时间的问题便是我们突围撤走的时刻。我们已拟好数种撤退的方式因应形势而变化。只要我们退而不乱且能保持元气那我们并没有战败只是与敌人掉换一个位置。而若我们能退守屠奉三的小谷守稳该处这场仗最后的胜利者将肯定是我们。” 燕飞皱眉道:“这点上我胡涂了边荒集既落入敌人手上我们何能言胜?” 卓狂生欣然道:“这正是千千小姐构思最精采之处换过边荒外任何一座城池我们都是输了。可是这裹是边荒边荒集是在纵横数百里无人地带里孤零零的一座没有城墙的城市。若对方得到的只是一座空城他们能守多久?他们间没有矛盾吗?慕容垂和孙恩难道可以掉下南北的大业不理?若他们勾留在此南北的势力更不会坐视只要截断其补给路线他们便要不战而溃。我们守稳小谷进可攻退可守只是攻击其粮队以小队作游击战足可令对方疲于奔命。照我估计他们能守边荒集一个月已相当了不起。” 燕飞讶道:“这方是了不起的构想你们因何不在议会提出来?” 卓狂生道:“早在你们离集视察的当儿千千小姐便把整个战略构想向我提出征求意见。是我不主张过早透露怕人人晓得有此转机不肯死守。而此计是守不住边荒集的应变之法成败关键在于我们能对敌人做成多严重的打击。只有在敌人伤疲交加的情况下我们方有机会全师突围转而退守小谷等待最后胜利的来临。此役只要敌人无功而退在以后一段很长的日子里也没有人敢重蹈覆辙来犯边荒集我们将有一段好日子过。” 燕飞道:“这么说老屠能否保着小谷将是此战的重心所在。” 卓狂生微笑道:“小飞终于明白哩!我已把此由我名之为“战谷任务”的大计密告慕容战和屠奉三他们将死守小谷以接应我们同时廓清敌人在此方向的封锁不会返边荒集助守因为在外呼应的作用更大。”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我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卓狂生道:“你的应变部队是一支奇兵不过你们第一个任务不是应付敌人而是护送一队运送粮食物资的快车马队到小谷去当敌人觉我们的行动肯定生出警觉改变计划全力攻打小谷却正中屠奉三里应外合之计。我们只有一次运送的机会一切已准备就绪只待你老哥起行。” 燕飞道:“他们是否正在西门候命出?” 卓狂生道:“正是如此。” 燕飞道:“明白哩!送罢物资粮草后车队的人当然留在小谷助守我的应变部队又如何呢?” 卓狂生道:“你的应变队改由姚猛率领返回边荒集而你则负责对付孙恩天下间没有多少人有资格舆孙恩一较短长幸好你老哥是其中之一。” 燕飞皱眉道:“假设孙恩的目标是边荒集而非小谷我岂非扑了个空?” 卓狂生道:“只有在兵荒马乱之时孙恩方有机可乘我们已设立一支高手队由我率领专门对付孙恩你可以留意灯号若见有橙色灯笼挂起须立即赶回来。” 又沉声道:“孙恩残忍好杀最爱在战场旁默默观看整个过程意动则出手。以你老哥如有神助般的灵锐当可轻易找到他只要缠得他难以分身已告功成。小心点勿要反被他干掉。” 燕飞点头道:“好!孙恩包在我身上如能干掉他只须把他的级高悬集外天师军立告崩溃。” 卓狂生拍拍他肩头道:“我们分头行事记着当古钟连续被急撞击便是“战谷任务”实行的时刻现在我会分别通知八军主将纵退也要退得漂漂亮亮。” 燕飞道:“我们现在的计划全集中在天师军假设延敌之计失败慕容垂和铁士心的大军依约在子夜到达我们应付得来吗?” 卓狂生道:“所以千千小姐要先惹徐道覆出手战场是在小谷和谷外而非是边荒集只要牵制着徐道覆的主力军敌人的夹攻将没法挥全力。” 燕飞长呼一口气道:“换了谢玄亲临恐怕亦想不出比千千更好的策略。” 卓狂生道:“所以我多次重申边荒集的成败实系于千千小姐身上是她把边荒集团结起来亦由她领导我们渡过劫难。” 燕飞道:“颖水的防守是另一重要关键船队既已北上助宋孟齐应付敌人只是地垒和木雷阵可抵得住聂天还吗?” 卓狂生道:“颖水由颜闯全权指挥他是江海流的拜把兄弟熟悉两湖帮的作战方武本身更是一等一的水战高手他会与负责守东门的程苍古和南门的呼雷方配合绝不容颖水落入两湖帮的控制里。” 燕飞拍拍背后的蝶恋花欣然道:“一切清楚明白我去哩!好好保护千千。” 说吧往楼阶走去。 刚好纪千千登楼而来与他打个照面笑意盈盈的道:“燕英雄是否要出门哩!” 燕飞微笑道:“只是到集外打个转待会回来再向千千小姐请安问好。” 纪千千陪他一道下楼喜孜孜道:“人家还有些记挂着的事须问你呢?送你一程如何?” 燕飞讶道:“有甚么赐教呢?不可以留待回来再说吗?” 纪千千皱眉道:“闲聊两句也不行吗?” 燕飞想破脑袋也想不到她要垂询的事哈哈一笑兴她并肩下楼。 在到边荒集前谁曾想过边荒集会变成眼前的局面? 燕飞更从没有想过只爱坐在第一楼平台看街喝酒的自己会如此积极竭尽所能地去为边荒集而战。 第 七 章 高寒之隔 马车煞止。 刘裕从疗伤的静坐裹醒过来正奇怪因何停下希望不是遇上另一个危机吧! 王上颜推开车门探头进来道:“我们休息一个时辰后方继续赶路让马儿可吃草喝水。刘大人要不要到外面来吸点大自然的灵气今晚的夜空很迷人。” 刘裕心忖高门大族的家将说起话来总爱转弯抹角以表现胸中识见暗觉好笑。从位子站起来朝车门走过去道:“有没有派人到高处和四周放哨以策万全。” 王上颜向后让开以便他下车有点羞惭的道:“我还怎敢造次已筑起警戒网。” 到刘裕来到他身旁环目四顾的一刻压低声音道:“还未谢过刘大人智退司马元显的恩德否则后果会不堪之极我送命没有问题最紧要保小姐安全。刘大人那一手确是漂亮之极小姐虽然没说话不过大家都看出她很感激你。” 刘裕正在欣赏眼前的环境。 在风灯的掩映里横互眼前的是一道小河可是不知是否因常有暴雨山洪冲经两岸各有宽达数十步的碎石滩开敞平坦。水流在月照星光下闪闪烁动景致迷人至极点。 王府家将把马儿牵往喝水躲在马车上的女眷亦钻出来透透气原来是侍候王淡真的婢仆。 此处偏离驿道千多步位于平野上是个不适合偷袭的安全地方王上颜确学乖了。 唉! 假若她不是王恭之女我必定趁她对自己印象大佳之际全力追求她。 淡淡道:“我出力是应分的否则玄帅会治我以死罪王兄不用客气。咦!淡真小姐呢?” 王上颜还以为刘裕关心的是王淡真的安全忙恭敬答道:“小姐只是到上游处洗濯我们有人随身保护。” 刘裕晓得他因自己在不损一人下骇退司马元显赢得他的敬重。不过他正心事重重没有与他闲聊的兴致。拍拍他的肩头道:“我到下游去吧!我惯了和马儿一起喝水洗澡的。” 最后一句出口方大感后悔却收不回来好像和王淡真唱对台戏似的又显得自己介意身分地位。幸好王上颜或许以为他是自知身分故避开王淡真并没有异样神态。 刘裕迈开脚步往下游石滩走去心中充满苦涩之意。 这些高门大族娇纵的贵女绝对不易相处他本以为王淡真比谢钟秀好多了却是被她秀美的外表欺骗起小姐脾气来可不管你是张三还是李四。 自己究竟哪一句说话又或哪一句话的语调开罪她呢?他的印象模糊起来是否因自己希望把和她的交往彻底忘掉。 听王上颜的话王淡真是故意冷淡他刘裕故意不在家将前提起他。击退司马元显后她没有正面和他说半句话。 “咚”! 刘裕俯伏河边脱掉头巾把整个头浸进晚夜清寒的河水里去。 也像到了另一个世界里去。 他的脑筋倏地变得清晰灵敏再没有迷迷糊糊满脑子胡思乱想。 边荒集肯定完蛋他唯一可做的事是想尽办法在北府兵中争取权位当有兵权在手他便可以向孙恩和聂天还展开报复。 与王淡真的事亦告一段落他和这令他神魂颠倒的动人女子是绝没有结果的换过别一种情况连和她说话也不是社会所容许。高门寒门之别便像仙凡之分他的妄念会为自己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谢玄也护不着他。 “刘大人!” 刘裕把头**的从水里拔出来冰凉的河水从头睑直淌进脖子裹去衣襟尽湿他却感到无比的痛快。 别头瞧去迎接他的是王淡真闪亮的明眸。 高彦醒转过来耳内填满各种奇怪的吵声全身疼痛难耐五脏欲啐差点大声呻吟幸好及时忍住。 从水里爬上岸后尹清雅芳踪杳杳亦见不到从背后偷袭他的敌人。心忖自己能捡回一命全赖内穿的护甲和能抵御内家掌劲的小背囊。不过亦伤得很严重勉强爬到岸边一堆树丛裹失去知觉直到此刻。 从树丛望出去巫女河上游处在火把光照明下人影憧憧他虽看不真切耳鼓内却不住响起木筏被推进水里去的“哗啦”水声。 高彦心叫完了重陷昏迷。 燕飞和纪千千步出古钟楼战士们肃然致敬。 纪千千伴着燕飞举步朝西面走去道:“边荒四景千千到过的有“萍桥危立”和“钟楼观远”其它两景又有甚好听的名字。” 燕飞生出女子送情郎出征的迷人感觉经过一盏又一盏的灯、一个又一个投在地上的光晕夜窝子自有另一种迷人的风采。轻轻道:“边荒集的第三景叫“颖河彼岸”只要你在边荒集旁颖水东岸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不论白天晚上不但可尽览边荒集沿岸的美景更可看到河道舟船往来的繁荣情况。第四景则……” 纪千千打断他道:“千千想知道的是第三景现在已心满意足第四景改天再告诉千千吧?” 又回头笑道:“你们是保护千千的吗?” 从钟楼跟到这裹来的十二位经特别挑选、胡汉混杂的战士轰然应是。 纪千千甜笑道:“谢谢你们!” 燕飞仍在咀嚼她刚才的话。 她故意留下第四景不问正显示战争里人们朝不保夕的危机心态怕燕飞四景尽说等如交待后事。事实上征战前没有人不惧意头不吉利的话。纪千千着他改日再告诉她正是要他活着回来见她带她去游遍四景。来到广场边缘纪千千止步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千千送你到此我还要去找姬别呢!” 燕飞讶道:“有甚么事比座镇钟楼指挥全局更重要?” 纪千千现出顽皮爱闹的神情欣然道:“我想请他赶制一批圆弹子当撤退时我们可以撤在路上阻挡敌骑。” 燕飞呆了一呆接着哈哈笑道:“亏你想得出来既有此妙用姬别必会尽力想办法。圆弹子若像木雷般长有尖刺效用会更大。” 纪千千喜道:“好提议!” 忽然扯着他衣袖凑到他耳旁柔声道:“我知你去对付的是孙恩他可能是天下间最难缠的人可是我们并没有更好的办法。记紧活着回来见我没有你我将变成一无所有。” 说罢往外退开深情地瞧着他到七、八步方别转娇躯去了。 燕飞看着她与随行战士远去心中一阵激动。与纪千千的热恋是突然而来的。眼前面对的虽然是可令他失去一切残酷无情的战争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感到拥有一切。单调失落和绝望的日子已成为过去迎接他的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将来可是正因得失难定生命才显现出独特的姿采。 对纪千千毫无保留的火辣爱恋他是由衷的感激。 燕飞收拾心情往西门方向掠去。 船队从码头开出逆水北上十多艘战船乌灯黑火只在船船尾挂上“掩敌灯”好让船队间晓得别船的方位。 领头的是漠帮作战能力最高的飞鸟船头尖如鸟四桨一橹吃水只三、四尺竖二桅头篷一丈五尺大篷四丈八尺。 这样的战船共有七艘虽及不上大江帮双头船的作战能力但在边荒集诸帮中已足可称冠。 十五艘战船均在船头位置装置射程可达千五步的弩箭机每次可连续射出八枝弩箭力能洞穿小船。对上黄河帮的小型舰舟可生出巨大的破坏力。 从飞鸟舰的每船六十人至胡帮可容三十人的船舟他们只能在河内与敌人周旋一旦船翻登岸便只有逃命的份儿。所以此行的凶险实是难以估量。 阴奇立在领头的飞鸟舰的望台处目光投往前方黑暗的河岸。 纪千千已使人先一步通知宋孟齐但没有人晓得宋孟齐能否收到消息更不清楚形势是否容许宋孟齐等候他们这支持兵的到达。 当战争进行时没有人把握下一刻会生的事。 阴奇不单是屠奉三的心腹大将更是荆州军中最擅长水战的人可是今仗他却没有半分把握。如非每艘战船均由他的手下操控他将连少许信心也失去。 在称雄河海的三帮中剩以水战论黄河帮只能居于末位不过对方用的是惯用的战船而己方则尚未熟习战船的特性又陷于逆流作战之蔽实不敢抱太大希望。 幸好他并非要击垮黄河帮的船队只是要延误敌人。 战争不论胜败总是有人要牺牲的只有抱着这种心情方能创造奇迹。 阴奇着手下打出灯号十五艘战船逐渐增往北驶去。 屠奉三和慕容战并骑立在边荒集外西南方里许处的高地上观察南面的情况。 由一千荆州军和五百鲜卑战士组成的部队于离他们半里许处的平野疏林区内候命。 屠奉三回头一瞥满怀感叹的道:“在我到边荒集前的一晚我曾在这里遥观灯火辉煌的边荒集当时从未想过会为保护边荒集拼老命。世事之难以逆料者对我来说莫过于此。” 慕容战点头道:“边荒集是个奇异的地方具有别处所无的感染力可以把任何人同化。在这里生活惯了到其它甚地方去都不会习惯。好像去年我返回长安不到十天便嚷着走。” 屠奉三淡淡道:“慕容兄勿要怪我交浅言深你们的鲜卑族虽占有关东部分地区却是似强实弱。先关中尚有姚苌划地为王大大分薄你们的利益。其次是苻坚一天未死始终是个烫手熟山芋。杀他不行不杀他更不行。苻坚怎说仍是你们名分上的帝君谁干掉他其它人均出师有名至乎连手来讨伐你们。” 慕容战苦笑道:“屠兄看得很透彻事实确是如此。换了别人我们还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苻坚仍有一班人支持他且拥有长安更偷偷与关外如秃乌孤等旧部暗通消息密谋反扑令我的堂兄弟们非常头痛。” 屠奉三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论北方情况如何展只要你守稳边荒集便有安身立命之所。慕容兄明白我的意思吗?你的族人也可有避难的安乐窝。” 慕容战一震道:“多谢屠兄指点。”欲言又止终没有说出来。 屠奉三洒然笑道:“我和你今夜生死难卜为何不畅所欲言呢?” 慕容战有点尴尬的道:“我本想问屠兄有此想法是否不看好桓玄呢?又怕这说会令你不快。” 屠奉三平静答道:“刚好相反我比任何人更看好桓玄因为我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亦只有像他这种人方能成就大业。环顾南方除谢玄外根本没有人是他的对手。不过据闻谢玄在淝水之战时因与慕容垂决战身负内伤后来又先后与任遥和竺不归交手伤势更趋严重故躲在广陵养伤。此为我们千载一时的机会南郡公绝不会放过。” 慕容战试探道:“我应否恭喜屠兄呢?” 屠奉三苦笑道:“你是听出我说话间没丝毫兴奋之情所以不知应否恭喜我。此中另有情由且是说来话长兼且我不惯向人吐露心事请恕我卖个关子。” 提起马鞭指着两里许外横互东西的一处密林道:“天师军的人马应已推进至该处所以不时有宿鸟惊飞幸好我们来早一步否则如让敌人先我们抵达小谷我们只好回去死守边荒集。” 慕容战忽有所觉朝西瞧去。 灯光一闪接着再闪两下。 屠奉三也把目光投往灯火闪耀处此时在更远处又见同样灯号。 慕容战欣然道:“我们的探子已弄清楚情况行军的时候到哩!” 屠奉三哈哈笑道:“让我们和老徐玩个有趣的游戏。” 从怀内掏出火箭递往慕容战由他以火熠点燃手挥火箭直冲天际。 “砰”! 火箭爆出五采烟花夺目好看。 后方部队得到指示全军起行望小谷进。 两人仍在原处监视敌况不过纵使敌人立即全赶来拦截也要落后最少一里路程。 此着以烟花火箭张扬其事不单是下令部队动程乘机知会边荒集观远台上的纪千千更是惑敌之计。 只要敌帅费神思索这是否一个陷阱将会延误军机。 此着正是屠奉三想出来的奇招。 慕容战心忖以才智论屠奉三实不下于敌方任何人兼之老谋深算刻下能着着占上机先绝非侥幸得来。 屠奉三欣然道:“天师军以徐道覆兵法称第一论武功亦在卢循之上仅次于孙恩。而以整个边荒集计数他最想杀的人就是我。” 慕容战点头道:“在“外九品高手”榜上他排名第四若能杀死你老哥可以荣升一级从第四跳上第三。三甲之外和三甲之内可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屠奉三笑道:“我最想杀的却不是居第二位的聂天还而是榜的孙天师我的志气该比徐道覆高吧!” 慕容战道:“今晚并不是争排名的好时候我们的纪才女已钦点燕飞对付孙恩我们似应希望他会令屠兄你好梦落空才对。” 屠奉三叹道:“燕飞!” 慕容战皱眉道:“你不看好燕飞吗?” 屠奉三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燕飞和孙恩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实力难以估计熟强熟弱未动手见真章前老天爷也难作判断。” 慕容战双目精芒骤闪沉声道:“敌人开始移动哩!” 屠奉三拉转马头道:“分头行事的时间到哩!记得留意天上的烟花讯号。” 看着屠奉三奔下山坡慕容战一夹马腹从另一方向离开。 第 八 章 一念之间 栏江铁链在数名壮汉推动绞盘下慢慢扯直从水里升往水面。 监督的程苍古喝道:“停!” 接着向身旁的颜闯道:“这个位置如何?” 颜闯点头道:“再高一寸便离水在黑夜里即使是船上有灯火照明也看不真切。假若敌人误以为我们因为方便水路交通拆去拦江索会吃个大亏。” 程苍古往对岸望去战士正扼守数个掣高点以防敌人探子潜近。 工事兵已在这边岸旁建立起两座高起达五丈的哨塔位于城东北和东南的颖水旁敌舰进入两里内的河段只要有点灯火休想瞒过哨兵的眼睛。 颜闯道:“可以着他们撤回这边来。” 程苍古微笑道:“颖水的防守由你全权负责命令该由你下去。守卫颖水的五百人是从汉帮调来的指挥的方法袭自我们大江帮四弟你是胜任有余。” 颜闯哑然失笑出指令。 两盏掩敌灯挂在竹竿处高高举起向对岸的兄弟打出撤退的讯号。 两人沿颖水南行视察途上的坚固地垒战士们躲在地垒里或卧或坐争取休息的机会充满枕戈待旦的沉凝气氛。 七、八艘小艇驶往对岸接载撤返的战士。 程苍古以闲聊的语气道:“依你猜估我们的木雷阵可以对聂天还做成多大的损害?” 颜闯叹道:“你已肯定来的不是大哥的船队而是两湖帮的赤龙舟吗?” 程苍古颓然道:“随着时间点点滴滴的溜走大哥能安抵边荒集的希望愈是渺茫。今次漏子究竟出在甚地方呢?但愿大哥吉人天相至少可安返南方。” 颜闯信心十足道:“以大哥天下无双的操舟之技全身而退是当然之事。我现在担心的是文清她虽才智过人但始终临敌经验尚嫌浅薄骤然对上铁士心那头老狐狸很易吃亏。” 程苍古道:“文清已得大哥水战真传加上思考慎密又有破天从旁协助可补其不足之处。” 旋又苦笑道:“我们见尽大小场面却从未试过如眼前般的凶险局面对手均是南北最响当当的人物。幸好孙恩算错一着过早杀死任遥又让任青媞漏网遁逃传来消息使卓狂生站在我们一方否则情况不堪想象。” 颜闯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边荒集该是气数未尽否则怎会忽然冒出我们的千千小姐来。短短半日间在她的运筹帷幄下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我有信心与敌人周旋到底。” 木雷阵仍在布置中。 近百个工事兵把一排一排的木雷沿岸安置只要一声令下木雷会被放进颖水去顺流冲击敌舰。木雷的尖刺或许未能戳穿坚固的赤龙舟却可附上舰体令对方失去灵动性。当此情况出现地垒的弩箭机和布于岸旁的投石机将对敌人迎头痛击。 防御工事接近完成的阶段。 能到边荒集来混饭吃的人本身当然是胆大包天之辈更是各行业的精英可以创造出别人不敢梦想的奇迹而奇迹正是现在边荒集最需要的恩赐。 蹄声响起数十骑奔出柬门朝他们驰至。 领头者是方鸿生来到两人前甩蹬下马道:“胡沛该已离集我在柬门嗅到他的气味。” 程苍古问道:“方总可否从他气味的浓淡推测他是多久前离开的。” 方鸿生兴奋的道:“应是从束门撤往对岸的最后几批人之一。” 程苍古向颜闯笑道:“这么说他是被迫离开的。” 颜闯同意道:“所有他的心腹手下又或经由他引荐入会者均被逐离边荒集胡沛惹起的内患应暂告一段落。” 程苍古向方鸿生表示感谢又笑道:“方总好像脱胎换骨似的竟一点不害怕吗?” 方鸿生赧然道:“我从未试过如此受重视且被重用。哈!我也曾到过不少地方却从没有一个地方比边荒集更使我感惬意。我已决定与边荒集共存亡若死不了就在这裹娶妻生子落叶归根你们当然会好好照拂我。” 程苍古和颜闯听得你眼望我眼。 到边荒集来的人莫不抱着同一宗旨就是赚够便走保着性命到别处享受以命博来的财富。 像方鸿生这种想法在边荒集该算是前无古人。 不过两人亦隐隐感到边荒集在急剧的转变中今战如能保住边荒集大劫之后有大治边荒集该有一段好日子。 方鸿生施澧道:“我还要回去向千千小姐报告告退哩!” 看着他登马而去两人心中涌起奇异的感觉。 边荒集正在改变每一个投到她怀抱里来寻找净土的人他们何尝不在改变中。对边荒集再没有恨只有诚致的爱。 ※※※ 一阵浓烈至可令人窒息的失落感使刘裕的心差点痉孪起来。 从他蹲地的角度往她瞧去刘裕感到她像是来自黑夜的美丽精灵更代表着他一个梦想。他终于彻底体会到高彦见着尹清雅爱之如狂的感受。 王淡真娇纵式的清纯秀美厉害若纪千千的万种风情能令人失去自控。他已失去了纪千千如现在又错过王淡真人生还有甚么乐趣? 王淡真唇角现出一丝笑意轻轻道:“若淡真能学刘大人般把整个头探进水内去肯定非常痛快。” 刘裕心中一颤晓得王淡真对自己好感大增。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王淡真看他的眼神清晰无误地告诉他她有兴趣的再非是“谢玄的继承人”而是他“刘裕”本身。 刘裕**的站起来目光扫过在附近站岗保卫她的十多名家将微笑道:“我还以为小姐受不了我这种粗人原来反是被羡慕的对象真教人出乎意料之外。” 说罢刘裕差点狠揍自己一拳以作警戒。因为从任何角度看自己亦不应挑逗此女尤其以他寒门的身分。可是那种危险的破禁行为正是最刺激的地方有近乎魔异的诱惑力。 对一个出身农家在入伍前-直以砍柴为业的人毛淡真是高不叮攀的名门淑女。如非因缘巧合他想走近点看一眼亦没有可能。不过刘裕也和一般贫农有别父亲早亡母亲却是知书议礼的人教他读书识字令他越农家的见识水平少怀大志。他的志向衍生于对时局的不满是对当时种种不公平状况的反动不甘于被压在最低下层陷身于任人奴役支配的社会宿命。一个行差踏错他会落草为寇。他的选择是加入军伍努力学习奋进不懈经历千辛万苦后方挣得今天的成果。 但假若他不理高门寒门的禁忌天条妄图摘取王淡真这颗禁果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所以重遇王淡真后他一直处于矛盾和挣扎里不住寻找放弃她的理由。如她根本对他没有兴趣他只好把单恋默默埋藏日后自苦自怜是将来的事。 要命的是自己大展神威略施手段便助她度过大劫使她对自己刮目相看。更不妙是她看来被自己寒人的粗野吸引而自己则忍不住出言逗她这是多么危险的行径? 刘裕既自责不已又对那种男女攻防的高危感到极端刺激。在目前的心态下如此刺激实在来得正好足以填补他心灵没有着落的空虚无奈。 王淡真俏睑微红却没有畏缩向手下吩咐道:“你们站远一点我和刘大人有话要说。” 家将们虽大感愕然却不敢违背她旨意散开退往远处。 王淡真迎上他的目光秀眉轻蹙道:“淡真在甚地方开罪刘大人呢?你的睥性真古怪教人难以捉摸。” 她虽说得没头没尾刘裕却清楚她指的是早前在车厢内交谈的情况显示她非常介意自己的忽热忽冷心中不由生出自己也感难堪的快意。 就在此时王上颜举步走过来在王淡真身后道:“我们快起程哩!小姐和刘大人要不要进点干粮?” 王淡真皱眉道:“颜叔着其它人进食吧!我和刘大人说几句话便来。” 王上颜瞥刘裕一眼无奈去了。 刘裕心知肚明王上颜是找借口来警惕自己暗自苦笑。 王淡真不肯放过他追问道:“刘大人不是雄辩滔滔之士吗?为何忽然变成哑巴?” 刘裕心中在叫救命。 王淡真可不像谢钟秀不但不自恃身分还似乎对高门望族不屑的事有浓烈的好奇心。例如她对边荒集的向往又例如她看自己的眼神。 他更开始明白她。 王淡真仰慕谢玄因谢玄是高门大族的翘楚又与只尚空谈的高门名士截然不同是坐言起行军功盖天下的无敌统帅。 不要看她文弱雅秀的样子事实上她体内流的是反叛的热血一旦引她的真性情会一不可收拾。 要制止恋情的生和蔓延眼前是唯一机会。 王上颜的“闯入”正是残酷现实的当头棒喝。 情况的展决定在他一念之间。 事业和爱情只可选择其一。 唯一与王淡真结合的方法是抛弃一切与她远走高飞私奔到无法无天的边荒集假如边荒集并没有落入慕容垂和孙恩的魔掌里去。 最后的一个意念像一盘冷水迎头淋下来使他回到现实里去。 他忍心令谢玄失望吗?尤其在谢玄命不久矣的无助时刻? 王淡真见他的脸色忽睛忽暗还以为他内伤复关切的道:“你不舒服吗?” 刘裕苦笑道:“小姐可知道我们根本不应这般交谈说话?” 在边荒集之际他可以毫无保留地思念她因为他晓得该没有再见她的机会。可是现在玉人近在伸手可触之处更与他说着逾越了身分地位的亲密话儿他反要苦苦克制。要救熄能燎原的大火只有当火势尚是刚开始的当儿而眼前此刻正是唯一的机会。 性格令他不得不思考实际的问题。 即使他肯为王淡真放弃得来不易的男儿大业王淡真又肯舍弃一切随他私奔出走接着的究竟是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是一副烂摊子。 王淡真对他生出好感开始时是因基于对谢玄的祟拜而他是北府兵冒起的新星。现在则因他智退司马元显令她感恩更令自己成为她心中的英雄。 可是若他们远走天涯海角王淡真可以习惯那种顼隐性埋名、平凡不过的生活方式吗?刘裕对此极表怀疑。 而那时他也再非谢玄的继承人更不是北府兵有为的年青将领而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逃兵。 一切将不同了。 这么做他对得住燕飞吗?对得住纪千千?对得住所有为边荒集牺牲命的人吗? 从男人的立场看若可神不知鬼不觉和这贵女偷欢自然是一种成就。 不过此是没有可能生的刘裕渴想的更不是这种关系。一是半点不要一是她的全部。 想到这里刘裕出了一身冷汗“清醒”过来。 王淡真闻言娇躯一颤狠狠盯他一眼不悦道:“还以为刘大人会特别一点安公便常说我大晋之所以南迁高门寒门之隔是其中一个主因。到南迁之后祸乱亦因侨寓世族和本上世族的倾辄而来。门第愈兴盛地方分化的情况愈烈至朝廷政令难以下达。淡真虽生于高门却非不明事理的人。你刘大人是玄帅亲手提拔的人难道仍囿于高寒之分吗?” 刘裕听得呆王淡真竟是如此有见地的女子难怪肯对他和高彦不吝啬迷人的笑容累得自己错种情根。 不过不论她如何动人和有吸引力他已作出痛苦的决定。 王淡真忽然垂下螓幽幽道:“自从在建康谢府见过刘大人后淡真一直在想玄帅因何会看中你呢?现在终于明白哩!只有像刘大人般的男儿漠方是我大晋未来的希望。” 刘裕心中剧震。 他从没有想过王淡真会如此直接向他表达爱慕之意。当然亦明白她的苦衷到广陵后她恐怕再没有与他说话的机会遑论单独相处。 暗叹一口气颓然道:“小姐可有想过走毕这一程后我们可能永无再见的机会?” 王淡真双目亮起来压低声音道:“只要你刘裕是敢作敢为的人人家甚么都不怕。” 刘裕心呼“老天爷救我”迎上她灼热的眼神摇头叹道:“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令尊会怎样看呢?玄帅义如何反应?” 王淡真花容转白垂以蚊蚋般的声音仅可耳闻的轻轻道:“你不喜欢人家吗?” 刘裕心中剧震失声道:“小姐!” 王淡真勇敢地凝视着他有点豁了出去的道:“淡真对建康的人和事已非常厌倦朝廷对安公和玄帅的排斥更使人悲愤莫名。我们大晋需要的是像刘裕你这样的英雄豪杰玄帅没有从家族或其它门阀挑选继承人正因他看通看透像王国宝司马元显之辈不单只不足以成事且是祸国殃民之徒。明白吗?” 刘裕感到头皮麻差点街口道出自己对她的深切爱意又知一句话可令他陷于万劫不覆之地只好说出违心之言尽量平静地应道:“多谢小姐对我的期望而事实上我还有一段很长的路要走将来的事根本无法测度。小姐……我……” 王淡真紧咬下唇瞧着他吞吞吐吐地没法继续下去猛一踩脚吐出“没胆鬼”三个字转身便去。 刘裕呆在当场天地在旋转脑袋一片空白。 只有一件事清清楚楚他已失去得到他最心爱女子的机会纵使将来如何功业盖世却永远弥补不了此平生憾事。 第 九 章 各施谋法 徐道覆遥观敌况心中想的却是纪千千心中充满愤郁不平之气。 若纪千千不是受到建康以谢安为歧视本土世族的风气所茶毒怎会在闻知他是徐道覆后立即与他划清界线。 这是绝对不公平的。 天师道的目标是要铲除一切不公平的事。 自汉代以来经过数百年的演变社会分化形成种种特权阶级。处于最上层的为士人其次是编户齐民再次是依附人最下为奴婢。 士人也有世族高门和寒门庶族的贵贱之分且是天壤云泥之别彼此间划分极为严格不容混淆。 世族高门巍然在上享有政治上绝对优越的地位且是“累世经传”和“礼法传家”其经济力量雄厚无匹占据着国家所有主要的资源朝代和权力的递变一直是环绕着他们而生。 晋室南渡为巩固江左政权重用随朝廷南迁的侨寓世族排斥奉上世族进一步深化社会阶级的矛盾。 徐道覆身为奉上豪族的一分子唯一的选择是揭竿而起否则若让朝廷如此放肆下去本土豪族再没有立锥之地。 纪千千终有一天会明白他徐道覆是没有别的选择罪魁祸不是他的天师道而是晋室和作她爪牙的侨寓世族。 在孙恩的领导下他们兴兵之初只有百余人却成功从海南岛渡海攻陷会稽各方豪杰如会稽谢缄、吴郡6环、义兴许允之、临海周胄、水嘉张永纷纷响应加盟这些人均为受尽迫害剥削的一方豪雄显示他天师道正是人心昕向再没有人能阻止本上世族重夺南方的领导权。 烟花在夜空爆闪灿烂夺目。 左边的张永一震道:“果然不出二统帅所料屠奉三不肯放弃有坚强防御i工事的小峡谷。” 另一边的周胄道:“我们若立即进攻可于其阵脚末稳之际-举破敌。” 张永和周胄均是徐道覆倚重的心腹大将年纪与他相若前者短少精干后者高顽硬朗。在天师军内惯称卢循为大统帅称徐道覆为二统帅不过人人清楚最高的指挥者是徐道覆而非卢循。 徐道覆从容道:“屠奉三是知兵的人这么张扬其事正是引我们鲁妄出击我偏不如他所愿。” 张永皱眉道:“如让他守稳小谷对我们将如芒刺在背影响到我们攻击边荒集的能力。” 徐道覆目光投往似虚悬于边荒集上的绿灯好整以暇的道:“在战争中任何兵员调动有利必有蔽。要守得住小谷由于有三个出入口人数不可少于一千人。若想里应外合更需两倍此数的兵力方能对我们构成威胁。” 周胄一向视徐道覆的兵法武功如神明点头道:“他们想把战线推展至集外兵力势将大幅分薄于我们有利无害。” 张永苦思道:“有甚么方法可以令集外集内的敌人没法互相呼应那时他们将变成在砧板上的肥肉任我们宰割。” 徐道覆仍目不转睛瞪着悬灯在夜空挥散着的绿芒缓缓道:“我真的很好奇!” 左右十多名将领人人你眼望我眼对他好奇的对象摸不着头脑。 张永忍不着问道:“令二统帅好奇的究竟是何事或何物呢?” 徐道覆听着远方隐传过来的蹄音道:“我好奇的是究竟谁在主持边荒集呢?” 众人胡涂起来更不明白谁在主持边荒集与现在的话题有何关系? 徐道覆道:“这位指挥全局的人肯定非是泛泛之辈更为边荒集的联军预留退路必要时可撤往小谷而我们得到的只是一个空集且失去主动之势还要应付缺粮的严重情况。只要他们能在小谷撑上一、两个月我们势陷进退两难之局。” 张永愕然道:“我们该怎么办呢?” 徐道覆失笑道:“我和屠奉三武功谁高谁低要动手见个真章方能清楚明白。可是若沦兵法战略他却是差远了。我会反过来令他陷于有力难拖进退两难之境。” 旋又道:“我们今趟徒步穿越大别山而来缺乏战马仅有的千余匹全赖两湖帮供应。假若我们全体是骑兵我会立即下令进攻让屠奉三试试被我军冲锋陷阵的滋味。” 周胄恭敬道:“请二统帅指示行动。” 徐道覆目光再投往边荒集心中想的是当纪千千落在他的手上如何方可以打动她的芳心。征服女人的**并不足够征服她们的心方是乐趣所在。 ※※※ 看到烟花讯号燕飞下达命令大队从西门出。 队伍长达半里除装载粮草物资的骡车还有四十多辆马车载着最后一批离开边荒集的妇女。 驾车又或驱赶牲口的全由壮女负责抵小谷后她们会留在那里支援守谷的战士。运往小谷的物资襄除大批的粮草外最重要是三台弩箭机和备用的弓矢兵器。 燕飞虽晓得屠奉三的莉州兵沿途布防以保车队的安全但仍打醒精神凭他过人的视听之力留意四周的情况。 可以做的事他们都做足了。整体的作战策略亦告完成。边荒集已竭尽所能以最颠峰的状态静候敌人。 不过成败仍是茫不可测。 天师军方面孙恩固是深不可测他的两大爱徒卢循和徐道覆莫不是狡猾多智的统帅。自天师军渡海攻打会稽从未吃过败仗。南朝多此派军征伐莫不锻羽而回。 今次天师军来攻有两湖帮在水路全力配合谁敢率言必胜? 尤可虑者是慕容垂和铁士心的联军。 在淝水之战前以战场上的声威论慕容垂肯定是在谢玄之上。淝水之战虽令谢玄跃登天下席统帅之位可是慕容垂参战的三万精锐却夷然无损。两人且没有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慕容垂还在单挑独斗襄占了上风暗伤谢玄致令他在救自己时被任遥令他伤上加伤。 只是谢玄的救命之恩已教燕飞感到对乌衣巷谢家负有责任。 在对付花妖-役里金丹**全面和燕飞融合在接踵而来的战事里更提供了无比珍贵的实战经验使他的金丹**不住精进成熟。 在此一刻他清楚自己不论剑法武功均作出武人梦寐难求的惊人突破使他有信心应付任何顽强的敌手。 右方灯光连闪三下显示前途安全。 燕飞一声叱喝全队响应加前进。 为了边荒集为了己身的存亡边人的心紧紧连结起来。 不论此战是胜是负边荒集都会彻底改变过来:水远不会回复先前的那样子。 ※※※ 两湖帮的二十一艘赤龙战舟停泊于离边荒集只有七里的河段只要6路的大进攻开始他们将从水路进犯。 聂天还傲立指挥台上凝望前方河道。 郝长亨和尹清雅来到他身后施礼请安。 聂天还头也不回的道:“其它人退下去!” 望台的将领依言默默离开最后剩下郝长亨和尹清雅两人。 郝长亨脸露羞惭之色颓言不语;尹清雅紧咬下层花容惨白失去了往日的顽皮活泼。 郝长亨开腔道:“长亨知罪愿领受任何罪责。” 聂天还缓缓转过身来目光打量两人忽然仰天大笑欣然道:“看你们两个的模样是否天塌了下来呢?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从错误中学乖失败也变得有价值。” 接着平静问道:“以长亨的手腕这样的任务该是胜任有余问题究竟出在甚么地方?” 郝长亨压低声音道:“我们今趟是被孙恩牵累。” 聂天还双目杀机一闪即逝深声道:“竟是与孙恩有关?” 郝长亨道:“孙恩在没有知会我们下出手杀死任遥却让任青?;漏网逃脱使她得以通知他们逍遥教布在边荒集的卧底令我们今晚进犯边荒集的计划完全曝光使从来内争不息、只顾自身利益的边人因此破天荒团结起来也教我因始料不及走错了一步棋。” 聂天还现出深思的神色问道:“逍遥教在边荒集的卧底是谁?” 郝长亨瞥一眼低垂着头沉默得有点不合常理的尹清雅答道:““边荒名士”卓狂生。” 聂天还大感错愕道:“竟然是他难怪孙恩要下手铲除任遥。此事你是如何晓得的。” 郝长亨道:“我在来此途上与任青堤秘密碰过头承她坦然相告。她当然是不安好心想制造我们和孙恩间的矛盾。” 聂天还点头道:“她是否说任遥之后下一个将轮到我聂天还呢?” 郝长亨道:“帮主料事如神。我今次之败虽是阴差阳错但说到底都是因孙恩杀掉任遥令边荒集内敌对的人不得不团结起来致使我们巧妙安排于荆州军内的博惊雷被屠奉三识穿身分反布局来算了我一着教我们折算近五百人长亨愿为此负上全责。” 聂天还目光落在最爱惜的小女徒身上讶道:“我的小清雅因何哭丧着睑儿小小挫折算甚么一回事?若不是你郝大哥领军换过别人怕要全军覆没。让为师告诉你一件生平快事我的死对头江海流终命丧为师手上从今之后南方只有两湖帮大江帮再不存在。” 郝长亨大喜道:“恭喜帮主。” 尹清雅仍没有说话像个闹脾气的小女孩。 聂天还不解地瞧着尹清雅郝长亨代为解释她暗算高彦的前因后果也顺道说明自己因何要离边荒集致所有努力尽付东流。 聂天还哑然失笑道:“小清雅你做得很好杀个人有甚么大不了的?难道几天功夫你便爱上了这个最爱花天酒地的臭小子?” 尹清雅听得一对眼睛红起来泪花滚动呜咽着道:“我从背后暗算他他于重伤堕河前仍不忘叫我小心敌人。他是真的不顾自身的来维护我清雅心中很难过啊!” 聂天还和郝长亨两人听得面面相觑没话可说。 聂天还叹道:“早知该把你留在洞庭玩乐还以为可令你增长见识。好哩!好哩!小清雅乖乖的到舱房休息睡醒一觉一切都不同了。” 尹清雅别转娇躯急步奔离指挥台。 瞧着她背影聂天还摇头叹道:“我聂天还的徒儿会因杀人而心软说出去肯定没有人相信。” 郝长亨道:“她第一次杀人是很难接受的何况是对自己好的人?慢慢她会习惯的。” 接着趋前一步压低声音道:“尽管任青?;是另有居心可是我们实不得不防孙恩一手。” 聂天还点头道:“孙恩想杀我我何尝不想干掉他只不过大家晓得尚未到时候。这么多年我甘于在“外九品高手”榜上届于他之下正是要他低估我。不过我在几个照面间击杀江海流已令他生出警觉。他在提防我我也在提防他。” 郝长亨道:“我们之所以和孙恩结盟是因有任遥在其中穿针引线更因任遥与铁士心关系密切令我们大感事有可为。现在任遥命丧孙恩之手我们和孙恩间再没有任何缓冲一旦起冲突吃亏的会是我们。” 聂天还淡淡道:“你可知我因何把船队泊于此处?” 郝长亨恭敬答道:“此处河弯广阔水流缓而不急不论水路或6路来的袭击我们可以从容应付。” 聂天还摇头道:“江海流已死在水上作战谁敢与我聂天还争锋?在离我们这里二十多里的河段孙恩设下木雷阵表面是用来对付江海流而事实上亦助我完成统一大江两湖的霸业但孙恩可随时反过来利用木雷对付我们。” 郝长亨皱眉道:“不破此木雷阵我们将难以安心南返;若破此阵等若与孙恩撕破面皮。孙恩如有合作的诚意好该自地撤去木雷阵。” 聂天还道:“我和孙恩在早前密谈近半个时辰商讨进攻边荒集的大计。他主动提起木雷阵说要保留直至攻陷边荒集为的是要防止北府兵或建康的水师船来援。” 郝长亨皱眉道:“话虽说得漂亮好听事实上却是令我们难以临阵退缩不得以任遥作借口废弃盟约。” 聂天还欣然道:“长亨不负我对你的期望看透孙恩卑劣的手段。现在边荒集既晓得我们的计划必然严阵以待我们若蠢得从水路强攻肯定会吃大亏。所以我坚持必须在南北大军同时夹攻边荒集的当儿方会沿颖水从水6两路向边荒集进军。” 郝长享双目问闪光沉声道:“师尊仍打算与孙恩合作吗?” 聂天还仰天长笑状极欣悦忽然又平复过来冷然道:“我们今次肯和孙恩携手合作目的只有一个就是除去江海流。现在既已完成任务只有蠢材仍去冒险。” 稍顿又道:“孙恩和慕容垂均非善男信女只看慕容垂派遣赫连勃勃到边荒集搅风搅雨便知他立心不良不肯公平地与我们分配边荒集的利益。” 郝长亨一呆道:“如此帮主是决定撤退。” 聂天还好整以暇的道:“撤退是事在必行时机却要掌握得准确当边荒集的攻防战全面展开天师军难以分身之际我们便去破掉木雷阵从容南返。” 郝长亨赞叹道:“帮主确是算无遗策。” 聂天还斜兜他一眼有点懒洋洋的道:“你不觉得如此把边荒集拱手让与孙恩是不智之举吗?” 郝长亨晓得聂天还是在考较他正容道:“俗谚有云棒打出头鸟而孙恩正是这头鸟儿不论是司马曜又或江左双玄都会尽一切办法打击孙恩而我们则可以乘机接收大江帮的生意迫令沿江的大小帮会向我们纳贡称臣将势力从两湖扩展至整道大江。” 聂天还仰望夜空振臂高呼道:“今天是我们两湖帮的大好日子大江是南方的命脉而现在南方的命脉已落入我们的掌握中我们统一南方的日子亦不远矣。” 郝长亨心中涌起热血经过这么多年来的辛苦经营两湖帮振兴的好时光终于来临。 第 十 章 谁与争锋 慕容垂离筏登岸左右为他挂上紫红色绣金龙的披风在七、八名亲信大将簇拥里立在岸旁直如从冥府里走出来的魔神。 他招牌武的环额束钢箍在散于肩膊的深黑长的衬托下于火把光里闪闪生辉不过仍未比得上他眼内神采之一二。 慕容垂自懂事开始一直遭人嫉忌皆因才智过人有勇有谋战无不胜。 他乃前燕主的第五儿王位当然轮不到他坐上去的是老二慕容隽先是硬迫他改名字由慕容霸改为慕容垂。 他知时不我与忍了这口鸟气还为慕容隽灭掉后趟扶助慕容隽称帝。他亦因战功被封为吴王其镇守过的郡县政绩卓著为人乐道。 桓温北伐对前燕用兵吓得前燕上下魂不附体准备逃亡之际独慕容垂临危请命主动出战击退桓温。此战奠定慕容垂北方第一武技兵法大家的至誉也令前燕上下极力排挤他慕容垂在无可选择下投奔苻坚。 苻坚对他倒屣相迎不过苻坚的心腹大臣王猛却力劝苻坚毅他。慕容垂为向符坚表示忠诚自愿作先锋军一举破灭前燕。在前燕亡国的一刻他立下大志定要在自己手上复兴燕国。 苻坚的淝水之败正是上天赐予他的良机更使他认识到边荒集然的战咯位置。 一直以来他秘密透过拓跋圭从边荒集得益更通过拓跋圭扯苻坚的后腿。若拓跋圭肯死心塌地的为他办事他绝不用亲自征伐边荒集。可是拓跋圭拒绝他的封赏令他生出警惕遂下决心把边荒集控制在手心同时扶助赫连勃勃以牵制拓跋圭。 一切都依他的策略进行直至今天边荒集竟出现他意料之外的变化。 手下战士于颖水两岸布防。 黄河帮的营地和船队在下游不远处离他们登6处只有数千步。 一道黑影从西面的林木问疾掠而来手下们齐声叱喝慕容垂却道:“是政良!让他过来。” 那人度惊人众人眼前一花已跪倒慕容垂身前叩头道:“政良拜见大王。”赫然竟是曾于边荒集刺杀燕飞不遂有“小后羿”之称以猎头为业的刺客宗政良。 慕容垂现出笑容道:“政良平身边荒集现在情况如何?” 宗政良起立说话道:“形势非常不妙边荒集各大帮会破天荒团结一致且有大批边民响应追随。” 慕容垂脸色一沉道:“勃勃是怎么弄的?怎可能让如此局面出现?” 宗政良叹道:“赫连勃勃已背叛大王甫到边荒集竟然扮花妖搅风搅雨岂知惹出真正的花妖来。他更不依大王指示妄图控制边荒集落得损兵折将惨败而逃再没有面目见大王。” 慕容垂的心腹大将高弼闻言讶道:“赫连勃勃竟敢如此胆大包天?即使可以控制边荒集可是我们大军正压境而来不怕大王治他违背军令之罪吗?事情如此不合情理他该是另有所持。” 宗政良道:“照我猜测他是想趁我们大军到达前先杀尽拓跋族的人然把边荒集抢掠一空留下一座被破坏的空集给我们。此人一向残忍成性以杀人为乐。” 慕容垂哑然笑道:“我是低估了他他却是高估了自己。政良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论他如何开罪我我暂时确难分身去理会他。只要他善用从边荒集得来兵器、物资、牲口和财富在短时间内灭掉拓跋圭势可统一北疆立告坐大。唉!我真的希望他成功如此我便不用为拓跋圭头痛。勃勃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拓跋圭却是另一回事。” 高弼和宗政良当然清楚慕容垂为何分身不得。现在北方苻坚虽是强弩之末可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是曾统一北方的霸主?长安仍是在苻坚的控制下以此为据地与慕容永和姚苌展开争夺关中的激战。 一旦长安被任何一方攻陷杀死苻坚北方将立即陷进大乱。慕容垂必须把握时机完成统一北方的鸿图霸业。 如此情况下岂有闲情去理会北疆的事。 慕容垂想不到赫连勃勃如此工于心计所以说低估了赫连勃勃;说赫连勃勃高估了自己则是嘲笑他闹得个灰头上面、弃戈拽甲惨败而回了。 高弼问道:“边民竟会同心合力确是出人意表不过与赫连勃勃一战该已耗尽气力变成伤疲之军。何况不论他们如何精诚团结始终是乌合之众怎抗拒我们久经战阵的精锐之师?” 宗政良苦笑道:“边荒集本身是个教人难以置信的地方一切没有可能的事也可以在那里生。赫连勃勃的惨败是一面倒的惨败边人折损的只区区百来二百人。而同一时间两湖帮的郝长亨反中了屠奉三的陷阱被迫退返南面令边荒集得到喘息的机会全面布防。现在的边荒集再不是我们一向熟悉的边荒集而是权责分明有组织和高度效率的军事重地。” 慕容垂目光投向黄河帮的营地知道在己方登岸布防完成之前铁士心不会过来打招呼。沉声问道:“究竟何人在主持大局?” 宗政良答道:“他们捧出纪千千作名义上的统帅实质上应是由议会作集体领导。” 慕容垂与高弼愕然以对后者问道:“是否谢安的干女儿有秦淮席才女之誉的纪千千?” 宗政良双目闪动着奇异的神色轻轻道:“正是她!” 慕容垂平静的道:“她是否确如传言所说般动人?” 宗政良叹道:“甚么倾国倾城我看应该便是这样儿。她甫抵边荒集把整个边荒集弄得神魂颠倒人人争相讨好改变一直奉行不悖以武力解决一切的习惯。她有一种媚在骨子里的魅力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都是愈看愈动人。” 心中同时婉惜不已。他本有得到她的机会只恨过不了燕飞的一关。 慕容垂仰望夜空似在思回宗政良对纪千千的描述。 宗政良又详细说出被迫离开边荒集前的所见所闻扼要而清晰尽显他作为级斥堠的识见眼光。 高弼听得眉头深锁最后问道:“政良有否联系上任遥呢?” 宗政良道:“任遥方面更令人费解自昨天开始他与我断去所有联系。任遥曾和我说过夜窝族襄有他大批的手下如能里应外合我们可轻易摧毁边荒集的防御力量。” 高弼不解道:“任遥于此最关键的时刻消声匿迹绝不寻常。” 慕容垂并不把任遥的事放在心上淡淡道:“边荒集是否气数末尽呢?没有-件事切合我们的顶期。” 宗政良道:“我是从边荒集来离集时的印象仍非常深刻。集内边人不单战意高昂且人人尽展所能教人看得眼花了乱。例如负责清场的方鸿生在搜索方面很有一手甫踏进我藏身的破屋竟直指我藏身之处迫得我立即远遁否则我会更清楚他们的布置。” 慕容垂冷然道:“边荒集是天下英雄集中之所没有点斤量或怕死的都不会到那里去。这种人若不顾生死的拼命反抗将汇合成一股强大的反击力量。千万不要低估他们燕飞便是拓跋圭推崇备致的高手。甚么屠奉三、拓跋仪、慕容战均非泛泛之辈。所以我们必须改变策略放弃从水路进攻否则纵使得胜亦要元气大伤。” 高弼点头道:“若我们从水路进攻便是有迹可寻只有利用广阔的边荒方能令敌人防不胜防无从阻截。” 慕容垂吩咐道:“给我把士心召来大家从容定计。” 高弼忙把命令下去。 慕容垂双目神光闪烁语气却从容冷静道:“高卿“无从阻截”的一句话甚合我意不论边荒集实力如何雄厚仍没法同时应付我们南北大军的夹攻所以对方必自恃熟悉地形以奇兵伏兵搔扰我们行军更妄想可以先击垮我们其中一方的部队。我们须拟定的策略应是针对此点作出部署。” 接着目光投往层云密布的夜空叹道:“想不到今次边荒之行竟会有意外收获纪千千将是我慕容垂攻克边荒集的战利品成为南人没齿难忘的耻辱却是我慕容垂的福气。让我看看这位有倾国倾城之色的绝世大美人是如何动人?” 宗政良和高弼听得面面相觑想不到一向不好渔色的慕容垂竟会有对女人动心的一天。 刘裕行尸走肉地坐在继续行程的马车内沿古驿道朝广陵进。 他失陷于前所未有的低潮里一阵又一阵的颓丧情绪波浪般冲击着他他竭力避免去想的事情前仆后继地进犯他的脑袋。公私两方面固是一败涂地未来也再没有任何可期待的变化。 自己心仪的动人女子已表达心意自己反成为情场上的懦夫不但辜负了她的青睐还深深伤害了她伤害了门己。 他感到孤独一种从未感受遇可以淹没一切令人窒息的孤独。失去了朋友、失去了至爱、失去了理想的孤独。不论将来有甚成就却清楚知道再难快乐起来。 淝水之战是他最颠峰的成就到边荒集去时更是意气风可是一切都完了他的事业已彻底完蛋。与谢玄交待过边荒集的情况后他会自动引退返乡过些清茶淡饭的日子了事因为他失去奋斗的雄心壮志。 假设自己知晓情况后立即不顾一切的赶回边荒集去至少可以与燕飞等轰轰烈烈的并肩作战至死怎都胜过目下的情况。 在极度的心倦力疲下他合上眼睛脑袋虚荡无物任由命运安排他的将来因为他晓得一切已成定局他会失去一切。 阴奇来到化身宋孟齐的江文清的船上随行船队泊在颖水支河隐秘处。 江文清和直破天神色凝重看来是情况不妙。 阴奇先向他们布告边荒集最新的情况同时说出从水路配合拓跋仪奇兵的战术。 直破天叹道:“我们本在苦心静候敌人从水路进犯边荒集待他们经过后顺流锲尾追击在有心算无心下肯定可令对方损失惨重。黄河帮的战船根本不被我们放在眼内只恨对方显然洞悉水路的危险已弃筏登岸。只要他们在两个时辰内起行骑兵可于子时抵达边荒集。以慕容垂用兵的高明我们恐难达到延敌的目标。” 江文清苦笑道:“我们本想趁慕容垂大军抵达前无一步偷袭黄河帮只要驱散对方的战马-将可令敌人失去机动性。可惜铁士心非常谨慎把防御网大幅扩阔又设置木寨使我们无从人手坐失良机。” 阴奇沉声问道:“敌人实力如何?” 直破天答道:“黄河帮的战士约三千人战马多达五千头应是全供慕容垂之用。至于慕容垂的部队在一万二千人至一万五千人间以我们的微薄力量根本没法阻止他们向边荒集推进。” 江文清道:“只要慕容垂和黄河帮近二万人的部队夹着河道分多路向边荒集挺进船队随后而至除非我们和他们正面硬撼否则将难以延误对方的行程。” 直破天道:“加上你们我们可以登岸作战者不到七百人不论偷袭伏击均难以凑效。阴兄有甚么好提议?” 江文清忍不住问道:“阴兄起程时我方北上的船队仍未抵达吗?” 阴奇一直避免触及此事现在避无可避只好老实答道:“贵帮的船队恐怕在途中出事凶多吉少。” 江文清娇躯剧颤垂下头去。 阴奇当然不晓得她关心父亲的安危转返正题道:“能否延误北方来的敌人已成今战成败的关键。我有一个提议是从水路直接攻击敌人凭着夜色的掩护攻其不备至少可对黄河帮的船队造成严重的破坏不但可挫折敌人的士气更可令他们没法好好休息使拓跋仪的部队处于有利的情况下。” 江文清和直破天均脸露难色要知逆水偷袭犯水战的大忌。更何况除两艘双头船有比黄河帮远为优越的战力外其它战船的平均战力均在黄河帮战船之下。 阴奇续道:“拓跋仪是马贼出身擅长设置陷阱虽难对敌人造成严重的损害却可拖慢对方行军的度打击对方的信心和士气。” 江文清似回复过来冷静的道:“阴兄的提议虽然大胆却非是完全行不通细节则仍须斟酌。” 直破天皱眉道:“不嫌太冒险吗?” 江文清道:“不冒险怎会有成果?偷袭一事由我们两艘双头舰负起全责以闯关的方式偷袭对方不论得手与否继续北上若可引得敌船追来将更理想。” 阴奇点头道:“我们埋伏在这里待对方经过后顺水从后方动攻击如此或可令敌人乱了阵脚拓跋仪将有机可乘。” 直破天终于同意皆因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点头道:“只要我们闯越敌人敌人将有后顾之忧怕我们随时掉头来攻被迫与颖水保持距离难收水6呼应之效。” 阴奇道:“敌方骑兵只有五千之众其它步兵行军缓慢黄河帮更要倚赖船队运载兵员当他们以为你们已逃往上游我们却来个拦腰突袭肯定可令对方阵脚大乱。此计沙绝。” 江文清断言道:“就这么决定。” 直破天仰观天色道:“云层愈积愈厚若降下大雨对我们更是有利。老天爷呵!你可否帮个忙呢?” 阴奇也在抬头观天摇头道:“可惜我们没有等待的时间我们带来大批由千千小姐设计的火油球配合火箭威力惊人我立即使人搬过来。” 直破天拍拍他肩头道:“让我先到你处好好研究看可否派上用场。” 两人去后江文清再控制不住心中的悲苦涌出热泪。 在与两湖帮多年的斗争中此刻他们大江帮已落在绝对的下风江海流更是生死未卜假若边荒集失陷于聂天还的手大江帮将遭到灭帮的厄运。 一直以来逞荒集是大江帮存活的命脉上至朝廷下至帮会想从边荒集得到欠缺的物资均直接或间接地透过他们去办事也令他们得到庞大有形和无形的回报。 所以江海流派出得力的拜把兄弟程苍古和费正昌到边荒集劻助祝老大。可是一日之内整个情况完全逆转过来。 大江帮究竟在哪一方面出了岔子呢? 第十一章 谁主颖河 燕飞和屠奉三并骑立于谷口外看着车队和牲口缓缓入谷。 战士在四方戒备山谷高处哨街重重。 屠奉三道:“真奇怪!天师军仍没有动静难道竟看破我们的手段?” 燕飞道:“我和他只有一面之缘听过他说几句话印象却颇深刻感觉此人胆大心细长于应变。” 屠奉三皱眉道:“你是否在说徐道覆?你怎知是他在主持而非孙恩又或卢循呢?” 燕飞愕然道:“可能是因卓狂生说过天师军是由徐道覆指挥不过我真的感觉到他正在虎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屠奉三惊异地打量他问道:“听说花妖是由你老兄纯凭感觉识破的更有传言你的蝶恋花会向主人示警究竟属甚么功法?” 燕飞心中暗骂不知哪个混蛋泄漏自己的机密苦笑道:“此事一言难尽我自己也很想找人给我一个圆满的解释。” 屠奉三道:“现在你是我的战友我当然希望你的灵机愈敏锐愈好。告诉我!你现在是否有危机迫近的预感?” 燕飞的目光投往边荒集道:“我并不是神仙幸好凡人有凡人的方法就是设身处地为徐道覆作出考虑。假如我是徐道覆忽然看到大批人马离开边荒集赶往小谷会怎样想呢?” 屠奉三同意道:三日定他看穿这是个陷阱所以按兵不动问题在他会如何反应呢?” 燕飞道:“徐道覆若确如传闻般的智勇兼备精于兵事该猜到我们是要在集外设立能长时间稳守的坚强据点更该猜到小谷是边荒集失陷时的唯一退路。另一条路或许是跳进颖水逃生。” 屠奉三一震道:“他将采截断的手段并以此迫我们离谷作战此招确是很绝。” 燕飞微笑道:“分头行事的时间到哩!大家小心点。” 屠奉三探手和他相握道:“希望燕兄回来时带着孙恩的级不过勿要勉强保命方是要紧。” 燕飞握着他的手听着此以冷酷无情见称的人道别的叮咛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滋味。道:“屠兄也须小心行事迟些儿我们再在边荒集喝酒聊天。” 屠奉三放开他的手目光灼灼的瞧他低声问道:“你感觉到孙恩吗?” 燕飞眉头蹙聚道:“我似乎感应到他又似完全没有感应这感应奇怪至极点如实却似虚真伪难辨。” 屠奉三道:“如此方才合理在天师徒众眼中孙恩有通天彻地之能能人之所不能。在识者心中孙恩的道术武功已臻贯通天人的境界鬼神莫测其秘。燕兄今次与孙恩之战不论谁胜谁负将会千古留名。” 燕飞点头道:“屠兄对孙恩的评语当是中肯否则以任遥之能不会察觉不到他老人家在旁虎视眈眈我会以此为戒。” 屠奉三笑道:“燕飞并不是任遥孙恩今次遇上敌手哩!屠某在此祝燕兄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燕飞洒然一笑往后退开几个身法没入南面的疏林里。 屠奉三心生感慨。 或许是因燕飞与世无争的性格作风或因识英雄重英雄又或因大家正生死与共的并肩作战至少在此刻他的感觉是燕飞确为他的朋友。 可叹是未来形势难料纵可保住边荒集但当桓玄起兵作反将会出现新的变化现在的朋友会变成将来的死敌。他和燕飞间关系的展殊不乐观。 拓跋仪和五百本族战士穿林过野沿颖水里北推进。 骑队分散前进似是杂乱无章散乱中又隐具法度。虽没有火把照明黑夜却对他们这-经历多年马贼生涯的战士没有丝毫影响。 马蹄穿上特制的软甲蹄靴踏在地上时只弄出黯哑的闷响使他们有如从地府钻出来的幽灵骑士。 以拓跋圭为的马贼团一直在苻坚大力清剿的情况下竭力求存且不住壮大对付围剿追杀他们的敌人他们-向采取的策略是“-击不中远扬千里”的游击战法。从来他们都是以少胜多所以现在面对虽是庞大的敌人要偷袭的是被誉为北方第一人的慕容垂却人人没有半点畏怯犹豫。 拓跋仪出鸟呜暗号手下立即散往各方自地寻找埋伏的地点。 拓跋仪与丁宣跳下马来由左右牵走坐骑两人徒步掠前登上高地遥观两里许外的敌阵。 丁宣一震道:“似乎过一万五千之众。” 拓跋仪细察对方形势在火把光照耀下颖水两岸敌人阵容鼎盛地分布有序。 东岸尽是步军只有作先锋的是二百骑兵该为整个逾万人的步兵团作开路侦察的探子。这边的人全坐在地上休息候令。 西岸是清一式的骑兵数在五千之间正整理装备一副准备起行的模样。 水道上泊着五十艘黄河帮的破浪船这种中型战船载兵量不大以每艘五十人计只可运送二干五百人。真正数目肯定在此数之下因为必须拨出至少十艘以运载物资粮草。 在西岸离岸千步许处设有木寨营地照猜估该是用来作后援基地由黄河帮的人留守。黄河帮的船将不住把粮货从北方运至再由战船把所需经水道运往前线快捷方便。 拓跋仪冷然道:“应是一万八干人到二万人间慕容垂确是名不虚传只看这等阵仗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 丁宣头皮麻的道:“他们的战马休养充足反之我们的战马已走了七、八里路我们和他们比度肯定不成比实力更是一对十之数不论我们如何偷袭伏击无疑是以卵击石肯定死路一条。” 拓跋仪目光在水道巡梭道:“看到吗?他们把木筏绑起来五个一排当黄河帮的破浪控制水道后木筏将在黄河帮的撑橹手控制下顺流漂往边荒集去届时连筏为桥东岸的大军可以迅渡河边荒集立即完蛋。” 丁宣倒抽一口凉气。 慕容垂的战略清楚展现在他们眼前就是先以精骑沿颖水西岸多路进于子时与孙恩和两湖帮的大军夹击边荒集。 东岸的步兵团同时推进配合水道黄河帮的战船由水6两路压境而至木筏随后。 当黄河帮的战船肃清水道的障碍和敌舰会于边荒集东的河段连筏为桥步兵团将蜂拥渡河水银泻地的从东面破墙入侵边荒集。 边荒集此时正穷于应付南北敌军的狂攻猛打试问如何抵抗这支逾万人的强大敌军? 拓跋仪道:“水道的争夺战将交由宋孟齐和阴奇处理我们无从插手。我们可以做的是在西岸区设置专对付马儿的陷阱机关利用火油弹放火烧林迫对方绕道不单可延误敌人行军更可阻止敌人在西岸呼应河道的破浪。” 接着现出一丝充满自信的微笑道:“我起程前卓名士密告我整个由千千小姐拟定的作战计划每一场战争也有不同的战法。待慕容垂大车去后我们立即突袭木寨以此乱慕容垂的军心。你立即使人赶回去通知边荒集我们眼所见的事免致他们措手不及。” 丁宣领命去了。 拓跋仪暗叹一口气看着两艘破浪从敌区河段开出进行探路的任务心忖能否守得稳边荒集将看河道的操控权能否牢牢掌握在己方手上。 燕飞在林木间飞翔。 开始时各种意念纷至沓来不旋踵进入万念俱寂、空极不空的灵机妙境。 他先越过小谷西行近里方绕往南方。 他开始感觉到孙恩的存在这是没法解释的感应灵觉乎于日常感官之上。 即使没有灵机妙觉仍不难从孙恩一向的习惯猜测他的位置。 孙恩若要总揽全局必须立足于可同时观看到颖水和边荒集西南面的位置。这么一个位置只有位于边荒集南面的“镇荒岗”。 此岗处于边荒集南方约两里许处由几座小山丘连结而成“镇荒岗”便是这排小山峦的峰颠。也是边荒集南面平野的最高点可俯瞰边荒集的西南方及颖水河段。 孙恩一向惯用的战术是凭其盖世魔功择肥而噬。一旦给他觐准机会不论对方如何人多势众他会利用了然于胸的环境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帅级如探囊取物般轻易一举弄垮敌人。 任遥之死情况相同正是他这种独一无二战术下的牺牲品。 燕飞此行的任务是要阻止他重施故技所以必须在这等事生前收拾他。 他会绕往“镇荒岗”的南面对孙恩进行突袭。 燕飞心中一无所惧。 金丹**全面运行心灵晶莹剔透并没有因对手是孙恩有丝毫畏缩。 孙恩究竟厉害至何等程度?快将揭盅。 就在此时心中现出警兆右方半里许处有人隐伏其中。 燕飞心中一动暗忖横竖不费多少功夫忙从树顶投往林地悄悄朝目标潜过去。 铁士心今年三十三岁身材魁梧远看像一座铁塔宽肩上的秃头在火把光照耀下闪闪生辉其体形确令见者生畏。不知是否为加强其威武的形相即使在平日他亦爱穿战甲此时在战场上更是全副武装。他的战甲也与众不同是以鲨甲和水牛皮革揉制而成掉进水里反可增加浮力否则若因战甲过重沉尸江底会成天大的笑话。 他过人的体魄对他的事业有直接的帮助只五年间便从依赖黄河寻生计的小流氓变为一个小帮会的老大。 其事业的转折点是遇上逃避族人追杀的慕容垂并义助后者从水路逃难避过一劫。自此两人结为拜把兄弟。 到慕容垂成为苻坚手下猛将在慕容垂的照拂下铁士心把一个地方的小帮会展成为雄霸黄河的大帮正武易名为黄河帮。 在淝水之战前铁士心一直与拓跋圭紧密合作负责运送战马和财货。到拓跋圭与慕容垂的关系频于决裂双方的合作方告终。 铁士心不单是慕容垂忠诚的伙伴更是慕容垂的耳目通过他慕容垂可掌握北方的形势变化从容定计。 今趟进攻边荒集的决定是由铁士心穿针引线透过任遥与聂天还和孙恩斡旋始能成事。 铁士心高大威武而不臃肿下颔厚实脸宽眼大却出奇地不予人盛气凌人的感觉。他惯用的兵器是大刀刀名“巨浪”在北方非常有名论武功属竺法庆、任遥、江凌虚和安世清等北方汉人顶尖高手的级数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此时他与慕容垂来到颖水岸旁一处高阜说私话两人交情深厚说话没有任何顾忌无须转弯抹角。 铁士心长吁一口气道:“今仗并不容易。” 慕容垂从容道:“今仗我们不但要赢还要赢得漂漂亮亮否则纵能得于边荒集亦将失于北方。” 铁士心当然明白他意之所指。边荒集虽然关系重大说到底仍是统一北方的连场大战襄的小插曲若因此伤亡惨重将大大影响慕容垂统一北方的战事和威势。 目光投往对岸休息候命的步军团点头道:“大哥这一招很绝边荒集当集中力量防守颖水西岸码头区大哥偏于敌人难以顾及的束岸行军到时只要成功渡河此战立可分出胜负。” 慕容垂道:“水道的控制权倚仗士心去争取边人莫不是胆大包天之辈更爱行险着士心千万勿掉以轻心。” 铁士心道:“只要两湖帮配合作战牵制对方实力薄弱的船队我们顺流攻去该是万无一失。” 慕容垂讶道:“既然如此因何你还是忧色重重的样子?” 铁士心叹道:“事情颇不寻常姬别竟然背叛了我。” 慕容垂哑然失笑道:“边人只讲利益当姬别弄清楚情况得知有孙恩和聂天还参与其事当然醒觉过来晓得边荒集没有他立足之地。” 铁士心道:“我并非奇怪他背叛我而是因深明他爱逸恶劳、贪生怕死的个性。以他的为人怎会留在边荒集等死而不选择立即逃走呢?” 慕容垂道:“你知道的是多久前的情况?” 铁士心道:“是个许时辰前最后一批探子带回来的消息他们指于击溃赫连勃勃和郝长亨的部队后所有人均可自由离开姬别却偏偏不走还积极参与布防的工作。他在边荒集的兵工厂或许是天下规模最大的只是弩箭机便有数十台手下更有巧匠无数有他留下逞荒集势如虎添翼。” 慕容垂沉吟片刻点头道:“姬别的行径确出人意表他一向最怕的人是你现在竟敢与你公然为敌会否是因为纪千千呢?” 铁士心摇头道:“女人一向是他的玩物怎会忽然反变成听女人之命的奴材?” 慕容垂目光投往夜空双目闪闪生辉淡淡道:“让我告诉你纪千千是与别不同的。能令谢安乐而忘忧能令整个建康如痴如醉能令边荒集化戾气为祥和从一盘散沙变为精诚团结岂会是寻常美色?或徒具躯壳的漂亮人儿?” 铁士心愕然瞧他。 慕容垂迎上他的目光沉声道:“今仗确不轻易边荒集现时的情况是从未在该处出现过的若我们只是恃强攻击纵可获胜也只是惨胜。所以必须多方施计不住增添压力以摧毁其信心士气。” 又冷哼道:“天下没有一座是我慕容垂攻不下的城池坚城如长安、洛阳也如是。何况区区一个没有城墙可恃的边荒集?” 铁士心点头道:“此战胜之不难难就难在如何在我方伤亡不大下得竟全功听大哥这么说我安心多了。咦!” 慕容垂亦有所觉目光投往河道两艘没有亮灯的船出现河道处桅帆半张只靠桨力迅接近彷似从黑暗冒出来的鬼舟。 铁士心一震高喝示警道:“敌船偷袭儿郎们立即应战!” 第十二章 红灯高悬 慕容战听到暗号忙使人把出口的障碍移开。 屠奉三闪进来道:“我没时间解释先令你的人移往小谷去。” 慕容战二话不说的下命令手下战士纷纷上马鱼贯走出荆棘林。 慕容战拉苦战马随屠奉三往外走见屠奉三不住打量他笑道:“为何这般看我?” 屠奉三淡淡道:“你对我如此信而不疑不怕我害你吗?” 慕容战笑道:“你已把我诓进死地要害我还不容易吗?何用费唇舌来和我说无聊的闲话?” 屠奉三拍额道:“对!是我胡涂!” 召来坐骑与慕容战同时飞身上马领路前行。 慕容战道:“是否被对方看穿了?” 屠奉三点头道:“据探子回报天师军已向我们分三路推进领军的该是“妖道”卢循因为行军的方式是他爱用的蟹钳阵把主力集中于左右翼军。其人数约在五千人间全部是步兵。” 慕容战道:“你怎知他识破我们?” 屠奉三道:“先是燕飞提醒我所以我特别派出得力手下前往侦察觉其中军带备大批削尖的粗木干立知不妙所以去唤你出来透透气。” 慕容战一震道:“好卢循!分明要在小谷外设置木寨建立坚强的据点。” 屠奉三叹道:“此招异常高明若给他们在边荒集和小谷问的高地设置木寨配合比我们强大得多的军力势将隔断我们与边荒集的呼应更截断边荒集的退路。” 慕容战点头道:“那时我和你将进退两难。难道死守小谷坐看边荒集的失陷吗?不过若出谷攻击则正中对方下怀。” 屠奉三断然道:“我们绝不容此事生否则此仗我们肯定输得很惨。” 慕容战道:“老哥你有何应付良方?” 屠奉三从容笑道:“唯一方法是以快打慢以快骑的机动性克制对方的步兵。” 慕容战听得眉头大皱道:“对方正是要引我们离谷作战当然是步步为营且会尽量经平野之地行军令我们没法伏击偷袭。” 屠奉三道:“要击退他们肯定没法办到不过若我们只是想烧掉对方的木材却是大有可能对吗?” 慕容战大笑道:“好计!” 两人同时朝边荒集瞧去绿灯缓缓降下升上红灯指示敌人进入警戒线内。 “小姐!你是否在担心燕公子呢?” 观远台上纪千千立在西南角处凝视远方平野丘原。 敌人的火把像无数的营火虫缓缓移动显示敌人的两支部队一支移往集外西面一支正朝南门推进。 纪千千幽幽道:“我在担心每一位出征的战士。” 小诗低声道:“小姐是统帅嘛!大可不让燕公子去冒险。” 纪千千别瞥爱婢一眼柔声道:“诗诗不再害怕了吗?” 小诗垂头道:“和小姐在一起小诗甚么都不怕。” 纪千千想起高彦想到小诗仍被蒙在鼓里暗叹一口气道:“正因我是统帅方不得不让燕飞对付孙恩。过往干爹说起孙恩曾多次指出孙恩那种擒贼亢擒王的战术往往可把一场大战役的形势完全扭转却又毫无应付的良方只是心理上的威胁足令任何与他对敌的人睡不安寝。别人不晓得孙恩的厉害但我身为谢安的干女儿怎会不清楚?” 小诗天真的道:“为何不多找几个身手高强的英雄好汉助燕公子左对付孙恩呢?” 纪千千苦笑道:“孙恩不论道术武功均臻达鬼神莫测的层次多几个人少几个人并没有分别反易泄露行藏。真正可以帮得上忙的又要领军应付敌人。” 小诗骇得花容惨淡颤声道:“孙恩这般了得燕公子怎办好?” 纪千千柔声道:“你又害怕哩!告诉你吧!在我尚未认识燕飞前我已晓得天下间若有一个人能对抗孙恩肯定是燕飞无疑。这是干爹和玄帅一致同意的你听过有人的剑会呜叫示警吗?我亲自听过。孙恩的功法根本不是凡人能应付的而边荒集只有燕飞不是凡人他的剑法已达到通玄的境界。所以当卓名士提出由他自己去对付孙恩我反建议由燕飞去负此重任。边荒集没有另一个更好的选择我也没有选择。战争向是如此纵使没法肯定胜负仍要尽力而为不计后果。” 刚说到卓名士卓狂生来到两女身后沉声道:“情况不妙向我们西面推进的天师军似乎想截断我们与战谷的联系。” 纪千千平静的道:“请卓先生使人在红灯正西挂起黄色灯笼但不可高于红灯。” 卓狂生微一错愕把命令传下去。 黄色灯笼缓缓升起指示小谷方的友军主动对付敌人由于比红灯为低表明边荒集不会派兵援助所以屠奉三等必须自行设法。 小诗趁卓狂生去办事凑到她耳旁低声道:“小姐真威风指挥若定诗诗感到小姐你信心十足可以应付任何风浪。” 纪千千心中苦笑。 她终于体会到谢安在淝水之战前所承受的沉重压力谢安凭“镇之以静”的方法感染建康军民她现在唯一方法亦是装出临敌从容的态度。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徐道覆的才智如他不是如斯出众亦难打动她的芳心。 卓狂生回到她身旁朝往西推进的火把阵瞧去敌人兵分二路活像三条火龙且沿途处处布防翼翼小心步步为营。 道:“徐道覆不愧是将帅之材先令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绝不急于建功。” 纪千千不知想起甚么语调出奇地温柔轻轻道:“这是他一贯以静制动的作风尽量引人尽展所长再从你擅长的东西窥见破绽一举击破令人没有翻身的机会。” 卓狂生同意道:“小姐对他确非常了解小姐的话更令我明白因何我们一方不可轻举妄动否则正中对方下怀。只恨战谷一方却不能坐看对方成功在谷集问设立据点他们将被迫出手。” 纪千千轻松的道:“屠奉三和慕容战是我们联军最出色的将领手下荆州军和鲜卑战士更是久经战阵的精锐若他们办不来的事我们出去也是白赔反予敌人可乘之机。放心好哩!我有信心他们有破敌之计。我们应做唯一的事是牵制敌人在南方布阵的大军如他们敢施援另一支部队我们或有主动出击的机会。” 卓狂生欣然道:“谨遵小姐指示。我刚得到一个新消息两湖帮大有可能背盟撤退返回南方。” 纪千千愕然朝他瞧来大讶道:“消息从何而来?” 卓狂生瞥小诗一眼。 纪千千知机的随便找个借口把小诗支使到议堂去为她取披风。 卓狂生压低声音道:“消息来至媞后。” 纪千千一呆道:“她竟可潜入集内来吗?” 卓狂生苦笑道:“实不相瞒夜窝族里有我们的人与媞后有一套秘密通消息的方法。请小姐为我们隐瞒这方面的情况因为媞后已亲自宣布解散逍遥教。我们的人会融入边荒集成为忠诚的分子。我真的不想他们仍背负着逍遥教的包袱。” 纪千千听得倒抽一口凉气任遥对边荒集是处心积累幸好功亏一篑被孙恩杀死否则边荒集肯定难逃任遥的魔掌。 欣然道:“千千遵命!” 卓狂生道:“媞后曾与郝长亨碰头告诉他帝君被孙恩所害一事。郝长亨晓得后颇有退意一方面是不愿助长孙恩的气焰更害怕聂天还是孙恩下一个目标。” 又道:“媞后指出郝长亨对慕容垂另外召来赫连勃勃非常不满深感与慕容垂和孙恩这类人合作等若与虎谋皮。照媞后估计除非聂天还是不折不扣的蠢材否则会退出此战。” 纪千千皱眉道:“郝长亨又好得多少我最卑视的正是他这类口是心非的伪君子。若高彦真是被尹清雅害死燕飞绝不会放过他。” 卓狂生道:“郝长亨确是卑鄙小人不过我们现在无暇和他算账。少一个敌人总比多一个敌人好。我们须否在颖水的防守上重新布置。” 纪千千道:“假若郝长亨只是故作姿态我们岂非中他的奸计。” 卓狂生道:“我也想过此一可能性所有地垒弩箭机阵可以保留但木雷刺阵却可移往码头上游。如此不论敌人由南北水道杀至木雷刺也可以痛击敌人。” 纪千千喜道:“此计确是可行请卓先生全权处理!” 见卓狂生仍呆瞧着自己猛然醒悟道:“千千仍是不惯作统帅立即给你令箭手谕。” 此时手下来报庞义求见。 卓狂生哈哈笑道:“原来是我们边荒集最伟大的建筑大师驾到我有个提议移动木雷刺阵的重任可交由他处理他会干得比任何人都好” 纪千千道:“快请庞老板。” 手下领命去了。 此刻的边荒集受到最严密保护的人是纪千千不论谁想见她都要经身分的核实和她本人或卓狂生的允准。 庞义一肚气的来到两人身前后面还有取来披风的小诗。 小诗为纪千千挂上披风之际庞义满腹牢骚的道:“燕飞那小子又着我去巡视集内的防御布置可是我提出改良的意见却没有人肯听我的话说甚么必须出示由千千小姐亲的令箭否则把一台投石机移歪少许也不行。他……嘿!没甚么!” 他的粗话差点冲口而出幸好记得小诗在场立即悬崖勒马。 卓狂生道:“这叫军有军规你少安毋躁小姐正准备出令箭让你去把木雷刺阵移往集的东北方码头区上游处好用来镇守集东整道河段。” 庞义仍然满肚怨气的道:“木雷阵正是令我最光火的他……嘿!竞把我的木材如此浪费。我不是舍不得而是明阵怎及暗阵若给敌人探子看到肯定先把木雷阵拆掉。河道旁这多暗位斜坡竟不懂利用如让我来布局肯定敌人蒙然不觉直至大难临头。若人人清楚看到陷阱还算陷阱吗?” 纪千千取来令箭送到他手上道:“有了这枝令箭庞大哥爱怎样改动都行。我们会升起一盏小蓝灯表示出了一根令箭。当庞老板把令箭交回来蓝灯会立即除下。” 庞义低头审视人手沉重长只半尺的小令箭吁一口气道:“是黄金打制成的肯定是边荒集最贵重的箭。” 卓狂生笑道:“刚新鲜出炉保证没有人能假冒还不快去办事?” 庞义立即神气起来匆匆去了。 徐道覆阵兵于边荒集南面半里处东倚颖水。 此时他布的是以防守为主的迭阵法把五千步兵分为前后两阵每阵三列。 第一列是枪盾手当敌人冲至阵前方与敌拚杀不准后退。 第二列是箭手第三列是强弩手。 三列合成一阵当敌人杀至枪盾手会坐往地上好让第二列跪下的箭手和第三列站立的弩手射杀敌人。 第二阵以同样的三列战士组成当第一阵射尽箭矢又或体力不支立即以第二阵补上更代。 两翼则各以五百骑兵护卫进可攻退可守。 这阵法不利冲锋可是若敌人坚守不出此阵会挥奇效特别是对付没有高墙可恃的边荒集联军。 每次作战徐道覆均是准备充足不会冒进。 天师军并非寻常的军队而是“天师”孙恩的信徒和战士人人悍不畏死故能以少胜多屡败晋军。 可是今晚徐道覆与往常临阵的心情大不相同连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 是否因为纪千千? 还是因为摸不清对方主持大局的人没法从对方一向的行事作风和性格拟定针对性的策略? 他真的弄不清楚。 在到达边荒集前他一直有信心可以挽回纪千千对他的爱事实证明他错了。 说到底错不在他而是纪千千受谢安荼毒太深使她无可救药。 既然他得不到纪千千是否亦该由他亲手毁掉她? 他为此想法生出不寒而懔的感觉。 每次遇到吸引他的美女他均会全情投入施展浑身解数去得到她的心然后是她的**。 对于此类爱情游戏他一直乐而不疲。 可是当纪千千叫破他的身分他不得不离开的一刻他心中不单充满怨恨更感到从心底涌出来的倦意。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或许只是一时的情绪波动? 他弄不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在残酷的战场上绝不许感情用事他必须像一贯的以胜利为最高目标直至边荒集屈服在他的征战下。 张永在他旁提醒道:“是时候哩!” 徐道覆从迷思中惊醒过来道:“击鼓!” “咚!咚!咚!” 战鼓敲响。 另一边的周胄笑道:“我看边人只是在故弄玄虚几个时辰可以弄出甚么花样来呢?” 徐道覆凝望乌灯黑火的边荒集至乎高悬其上的彩灯沉声道:“此仗绝不是我们先前想象般容易更不可轻敌。” 众将轰然应喏。 徐道覆大喝道:“全军推进!” 号角声起。 以步兵为主骑兵为副的天师大军开始向边荒集作坚定而缓慢的推进。 第十三章 军事天分 燕飞在密林里潜行数丈隐隐听到有人说话更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片密林位于小谷的西南方离开战场的范围。 燕飞心中奇怪若躲在林内说话者是逃离边荒集的边民理该不会惹起自己的感应。想到这里察觉到前方有人藏身于树木上似是为林内说话的人放哨林内深处灯火闪闪。 他好奇心更盛展开身法借林内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无声无息地悄悄推进避过多处哨岗倏地眼前开阔密林内竟有一片方圆七、八丈的空地。 燕飞闪到一株大树后往下蹲低从树旁一堆矮树丛的间隙往空地窥探。 诡异的情景尽入眼帘内。 空地的中心放着一盏风灯灯旁一方平滑的大石上盘膝坐着一名头扎高髻的女子身穿宽大的道袍可是不知如何的他总感到道袍里的身体肯定苗条而丰满动人非常偏又没法解释因何会有此印象。 从她的角度瞧去只看到她少许侧面轮廓已令他感到此女有异乎寻常的美貌充满引人人胜的诱惑。 一个人站在她前方双手下垂神态恭敬赫然竟是汉帮的军师胡沛。 当燕飞往她望去她似生感应虽然没有任何行动的先兆但燕飞知道不妥忙伏贴地上。 果然此女别头朝他藏身处瞧过来瞄了一眼目光又回到胡沛身上。 燕飞暗叫厉害他不敢趁她别过头来之际看她所以无缘窥她全貌。要知此等高手已臻达通玄的境界不用听到任何声息可以生出警觉。 由于有曾被任遥察觉的前车之鉴一路潜来他是非常小心屏止呼吸不在话下更收敛精气的外射把心脏的跃动减至若有如无所有这些功夫都是没有白做的。 她究竟是谁? 胡沛的声音在林内的空间响起道:“今次大师兄阴沟里翻船二师兄又被孙恩拦途截击令我们多年来的布置全功尽废。现在惟有寄望边荒集之战侵略者和守卫者几败俱伤我们或尚有可乘之机。” 甚么大师兄、二师兄燕飞听得一头雾水仍没法弄清楚此女的身分。 像如此武功的女子天下间不会有多少个。 女子低沉而充盈磁性的悦耳声音油然道:“天地之间莫不有数。有功必有劫大功业更有大劫难小沛不必把一时成败放在心上。你大师兄的失败是必然的事佛爷一向不看好他只是觉得他尚有可用之处方虚与委蛇。勃勃他过于自恃骄横难制刚愎自用竟敢不依我们的计划行事罪该万死。” 燕飞心中剧震终晓得胡沛口中的大师兄是赫连勃勃又从“佛爷”的称呼猜到此女为“大活弥勒”竺法庆的妻尼惠晖。 尼惠晖现身此处以“十住大乘功”名震天下的竺法庆会否在附近呢? 胡沛道:“小徒乱了方寸请佛娘赐示。” 尼惠晖从容不迫的柔声道:“今战不论谁胜谁负胜败双方均会伤亡惨重边荒集则肯定元气大伤须一段长时间方能回复旧观然后继续挥作为南北交易枢钮的妙用。孙恩和慕容垂更不能长期磨在边荒集我已训示国宝着他封锁颖河我要聂天还有家却不得归孙恩的回程亦不会是顺风顺水。” 燕飞暗骂自己胡涂放着大大一个与弥勒教勾结的王国宝竞猜不到他是胡沛口中的二师兄。 此时他方晓得王国宝曾率兵到边荒集来且被孙恩击退。 胡沛道:“边荒集展至眼前形势全因孙恩趁任遥追杀刘裕之际下手刺杀任遥。这个刘裕亦不可小觑竟能从孙恩手底下逃生。” 燕飞暗舒一口气因终于听到一个好消息。 尼惠晖道:“边荒集现在的情况不容我们插手我们亦乐于坐山观虎斗。小沛你留在边荒看情况随机应变我须立即赶返北方向佛爷-报情况由佛爹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燕飞知不宜久留悄悄退后。 若非有重任在身他定要试试尼惠晖如何了得现在只能在心襄想想。 尼惠晖又继续说话道:“燕飞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听到自己的名字退往另一棵树后的燕飞停了下来。 胡沛答道:“燕飞确不简单从建康回来后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只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祝天云便给他耍得团团转。” 尼惠晖沉声道:“不论他有三头六臂比起孙恩仍要差上一截孙恩肯定不会放过他。孙恩最憎恨的人是谢安燕飞与谢安的关系正是燕飞的催命符。” 燕飞不想再听下去继续退走。 纪千千、卓狂生和小诗立在观远台上听着“咚咚”鼓响瞧着南方敌人大军声势浩荡、阵容鼎盛的朝南门推进。 小诗虽口说不怕可是看到火把光映照下的敌势骇得花容失声说不出话来。 卓狂生也眉头大皱他虽然学富五车智慧过人却不长于军事。见到敌人阵势完整本身充满威慑的力量比对起边荒集各自为战的方式登时心中打鼓乱了方寸。 天师军比之赫连勃勃的匈奴军明显地高上不止一筹从而看出徐道覆精于兵法阵势绝不像赫连勃勃急于求胜的冒进躁急。 卓狂生道:“该挂上第二盏红灯哩!” 一盏红灯表示敌人进入警戒线。 两盏红灯准备作战。 三盏红灯全面开战。 纪千千悠闲的道:“这支部队该由徐道覆亲自率领切合他为人行事的一贯作风。” 小诗焦急的道:“小姐啊!卓先生在提醒你呢!” 纪千千探手过去拉着她的手笑道:“又说不害怕现在却慌张哩!诗诗不用怕他只是在试探我们。” 小诗心神稍定讶道:“试探我们?” 纪千千点头道:“确是在试探我们看我们如何反应。不要看他们来势汹汹只是装个骇人的模样儿他们很快会停下来。不信的话走着瞧好了。” 卓狂生呆看着她心忖她的军事天分像给埋在禾草内的珍珠现在禾草被移开她这方面的光芒不住显露尽现其军事才华。 一轮急骤的鼓声后敌人推进至离集外第一重防线的二干步处忽然停下。 小诗差些儿鼓掌叫好嚷道:“真的停下哩!” 卓狂生欣然道:“徐道覆终晓得我们不是好惹的。” 纪千千微笑道:“他一方面试探我们的深浅另一方面是牵制我们使我们不能支持西面的战事。” 话犹未已西面小谷处蹄声轰隆喊杀震天。 卓狂生赞叹道:“小姐确有先见之明预知徐道覆会牵制我们所以知会小谷方我们不会出兵夹击敌人否则此时便要进退失据。” 小诗道:“敌人既试探出小姐你的厉害下一步会干甚么呢?” 纪千千沉声道:“立即挂起第二盏红灯。” 小诗和卓狂生愕然以对。 骑队一队接一队从小谷开出百人作一组利用地形冲击骚扰已推进至小谷前方位置的天师军。 慕容战领二百人绕个大圈从后方偷袭敌人运送木材的队伍。 对于边荒周围形势他和手下战士了如指掌从敌人行军的路线便晓得何处是突袭的最佳地点。 在此种开阔的平野丘林他们的骑射之术更能挥得淋漓尽致以度控制主动尤其对付的是行动迟缓推送木材的轮车队。 只要以雷霆万钧之势突破对方翼军的拦截他们可以隐妥地完成任务。 法宝是由纪千千明的火油弹。 箭矢射来。 慕容战举盾挡箭领着手下奔进右方疏林去。 大喝道:“兄弟们随我来。” 转眼奔上一座小丘收盾取弓拔箭守在丘上的一组敌人在火把光下纤毫毕露他们却像从黑暗里钻出来夺命的幽灵骑士。 敌人纷纷中箭倒地。 眨眼冲上丘顶丘坡下横互着敌人的木材车队以百计的敌人立即布阵迎战守得队形整齐军容鼎盛。 慕容战暗叫厉害狂喝道:“兄弟们!火油弹侍候。” 后方各持一个火油弹的骑士抢前而来火油弹没头没脑的从高处往敌人投去 第 一 章 胜利关键 孙恩负手傲立于镇荒岗上俯瞰以边荒集为中心的广阔战场。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天上云层迭迭月儿时现时隐长风一阵一阵的刮过大地边荒苍茫肃杀。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自懂事以来孙恩一直在逆境中奋进自强不息从没有松懈下来。人愈懂事愈清楚自己所置身的时代是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乱世。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诸胡横行群邪乱舞。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异族的武力和文化入侵汉族本身的**和分化形成恶性的循环把中土的美丽山河推进水深火热的绝境裹。饱受战火摧残荼毒的土地和民众固是一无所有于现时此刻拥有繁荣和安全的人亦只是在苟且偷安。没有人知道会在哪一刻把一切失去朝不保夕的心态折磨着每一个人。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幸福和快乐不断在萎缩只有最具权势高高在上的小撮人方可以霸占仅余的资源其它的均被踩在下层受着各方面的剥削和压迫。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孙恩自少立下大志誓要把天下统一在他脚下一切依他的见解和意念来改变革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要达致如此远大的目标他必须抛开妇人之仁以铁一般的意志和信念无所不用其极地完成以天师道统治中土的千秋大业。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在他前方两里许处大火熊熊燃烧照得边荒集外西南方处一片血红显示他的天师军受到挫折不过他仍丝毫不以为意因为一切早在他算计中。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身为天师军至高无上的领袖他早看透全盘战局。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孙恩对自己的性格有深切的自省和了解他并不是个细心和有耐性的人且厌烦细节故此一切行军打仗的事均由两个门徒负起全责。他是策略的拟定者而非执行者。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当大军穿越大别山的一刻他孤身上路独闯建康于最关键的时刻现身谢玄眼前。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胜利已牢牢掌握在他手裹因为他掌握到今仗致胜的契机就是杀死一个人。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边荒集因赫连勃勃惨败而引天翻地覆的变化令边荒集进入空前的团结也使他知道战争不会是顺利的。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然而一切会被扭转过来当边人锐气消失边荒集种种缺点和破漏会逐一浮现在南北联军绝对优势的兵力消磨下边荒集的防御将土崩瓦解没有人可以改变战争的必然展。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他感应到燕飞。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这是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五年之前他达致道家梦寐以求的“出阳神”境界道术大成拥有常人无法想象的灵机妙觉自感然于众生之上直至他遇上燕飞。在此之前他心中唯一的劲敌只有“大活弥勒”竺法庆。当在建康见到燕飞他方知于竺法庆之外还有堪作他对手的另一个人。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他与燕飞有微妙的精神连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在建康当他一眼朝他们三人瞧过去他能察觉到谢玄身负重伤刘裕则有异乎常人的禀赋就是没法看穿燕飞。亦因此他放弃刺杀谢玄的唯一机会。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在燕飞目光和他眼神交触的一刻他感应到燕飞的道心。现在他正以同样的道法测探到燕飞的所在。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孙恩隐隐感到这种玄之又玄的感应是相向和互动的时隐时现;随着距离的远近增强或递减更会受杂念影响。当燕飞心中有他时这种感觉最清晰;可是若燕飞的心神移往其它事物微妙的连系会立即中断。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若非如此他早赶去对付燕飞。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忽然间对燕飞的感应又再渐趋强烈具体而清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孙恩目光投往边荒集第二盏红灯正缓缓上升。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他名慑天下揉集武学与道术、贯通天人阻隔的奇功异法“黄天道藏功”全面运转进入“精若雷电明曜八域彻视表里无物不伏”的至境。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燕飞不单是边荒集的第一高手且是其自由精神的最高象征。倘能将他搏杀把他的级示众边荒集联军的士气将立即崩溃。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孙恩立下决心绝不容燕飞活着离开不但因为边荒集之战的胜败这更是统一天下大业的关键。何况容许一个有可能在道法上越自己的人存在于世上将会是对天师道最大最根本的威胁。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双目异采涟涟神情却静如止水。面对的虽是比自己远为强大的敌人仍没有丝毫惧意。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她自幼被江海流悉心栽培务要令她能继承大江帮的水上霸业。江海流不单是南方最优秀的水战军事家更可能是当时天下最擅水战的第一人集古今水战之大成又能另辟新局。江文清得他真传现在终于到了派上用场的关键决胜时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海流慈和的声音彷似犹在她耳旁循循诱导。她对江海流印象最深的一番话是江海流向她表述因何会选取钻研水战之术。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令江海流矢志争霸于水上是因汉末时名传千古的“赤壁之战”使他领悟到水军也可以起到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作用。而事实也证明他是对的当江海流逐渐建立起大江帮的霸业便受到桓玄之父桓温的重视和安抚。在桓温的大力支持下大江帮数十年来雄霸长江令两湖帮没法把势力扩展往洞庭、鄱阳两湖之外。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不过今天形势终逆转过来主因之一是江海流已失去桓家的支持。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所以眼前此战至关重要。若江海流不幸全军覆没此战将是她江文清振兴大江帮的场战役可胜而不可败。否则大江帮将从此一蹶不振水无翻身之望。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水战之道利在舟楫。练习士卒以御之多张旗帜以惑之严弓弩以守之持短兵以悍之设坚栅以卫之顺其流而击之”。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出指令战鼓齐鸣。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两艘双头舰二刚一后同时靠往右岸正在东岸休息候命的鲜卑战士仍不知该如何反应之际十多枚火油弹已从两舰的投石机抛出有若从天降下。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蓬!蓬!蓬!”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火油弹不论撞人或撞地立即爆裂火油四溅既溅往人身也洒遍附近草野树丛。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大多数人仍弄不清楚生甚么事的当儿数十支火箭从江上射来登时冒起无数火头各火头迅蔓延成燎原之势近百敌人走避不及陷身火海而成火人这虽未能对敌人造成严重的打击也已造成极大的混乱。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砰”!“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的帅舰倏地改向从右岸弯往上游河道中心处连续拦腰撞翻对方两艘仓卒应战的破浪舟把混乱从柬岸延往河上敌船。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火油弹、箭矢、强弩、弩箭机同时动两艘双头舰有如猛虎入羊群大开杀戒肆意杀伤破坏。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火焰黑烟熊熊冒起随双头舰的进攻不断蔓延往上游。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若换过是两湖帮而非黄河帮此刻必拚死阻截两艘双头舰以令其没法冲往上游去顾忌的是两头舰不用拐弯掉头的独家战法。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一时情况混乱至极点。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黄河帮的破浪战船纷纷离岸在上游处散开迎战仍在绑扎木筏的战士因毫无还击的力量早纷纷跳返岸上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双头舰上战鼓声一转变得急骤迅快。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卓立指挥台上江上浓烟弥漫他们两舰所到之处确是挡者披靡不过她却清楚晓得好景难再。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攻其无备的战术只能在初战得利对方的破浪战船分布于长达三、四里的颖水河段泊岸的木筏更广布七、八里。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现时他们已深进敌阵半里的水程陷入敌船重围之内;一旦对方守稳阵脚敌船将如蚁附膻的围上来其力量可把他们碾成碎粉。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战争方是刚开始。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两岸战号声起江上战鼓猛擂敌人动反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岸上鲜卑战士蜂拥地跳进紧靠两岸的木筏去以火箭向他们还击岸上高处也不乏箭手只要他们的双头舰靠近岸边便立即予以无情的攻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两艘双头舰靠拢并肩逆流而上风帆降下全赖桨橹催舟在河的中间处疾驶。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四艘破浪船迎面杀至弩箭、巨石、火箭漫空投至。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下命令鼓声又变两舰立即分开避过一轮矢石同时掷出十多颗火油弹其中七弹分别命中对方三艘战船。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火箭随之三艘破浪船立即着火焚烧敌人仓皇跳船逃命。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起火哩”!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往后瞥一眼原来已降下的后帆被敌人火箭命中起火也弄不清楚是哪方射来的箭。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一块巨石从前方投至正中船侧舷处登时木屑飞溅整艘船往左倾侧好一会方回复平衡。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战士忙于救火的当儿由直破天指挥的双头舰已被敌方顺流而来的三艘破浪船截住围攻多处起火。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神色冷静一声令下她那艘双头舰拐一个弯转向正朝正面攻击直破天的其中一艘破浪舟拦腰撞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西岸蹄声骤响。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直破天的双头舰较接近西岸正趁江文清来援的当儿指挥己舰从缺口突围。不知如何此阵蹄声特别令他生出警觉。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别头瞧去从指挥台往西岸扫视一队十多人的骑士正沿岸飞驰领头者长得威武如天神纵是次相遇直破天仍一眼认出对方是威震天下被誉为胡族第二呙手的慕容垂。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不知如何虽然慕容垂离他仍过三十丈的远距离又隔着河水可是直破天却感觉到慕容垂正锁定自己为目标在马上弯弓搭箭。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以他悍不畏死的独家心法亦生出危险的战栗感觉晓得在气势上逊对方一筹忙跃离指挥台落往下层的甲板由左右两舷的挡箭栅墙保护。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这种防火挡箭栅是以坚木制成覆以生牛皮涂上防火药更开有箭孔供船上战士向敌箭乃大型战船上必然的装置。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可是当直破天落在甲板上栅墙隔断了慕容垂的视线他仍感到慕容垂的注意力紧锁着他阴魂不散似的。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心叫不妙时右方护栅异响传来令人无法相信的事于他眼下生。劲箭破栅而来望他颈项射至。疾如电闪势似惊雷。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直破天的感觉便如在千军万马的战场上与慕容垂单打独斗谁都帮不上忙他更不明白慕容垂的箭法如何可以准确至如此神乎其技的地步。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当然更没有余暇去思索其它种种问题狂喝一声手上独脚铜人挥舞。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叮”!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劲箭没有如愿地被击飞反是断成数截箭头粉碎。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直破天全身剧震半边身子随挡箭的手腕酸麻起来差点拿不住铜人始知此箭乃慕容垂全身功力所聚他等若与慕容垂隔空隔墙地硬拚了一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心中叫糟另一支箭无声无息地透墙续至他明明掌握到敌箭的来势却偏是力不从心地任箭矢透胸而入带起一蓬鲜血再穿背而出。箭上的劲气震得他五脏俱碎连死前的惨呼也没法及时喊出颓然倒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在另一舰上的江文清此时已与友舰会合忽然惊觉直破天跃往甲板晓得不妙同时觉慕容垂在西岸飞骑连续朝直破天落身处出两箭骇然之际不能逆改的惨事已生了。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直破天舰上战士齐声惊呼乱成一团。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江文清仍未晓得直破天是生是死高呼道:“撒灰投弹!”战鼓一变从急转缓。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一桶桶的石灰从船尾撒出随风飘散送往下游和两岸。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仅余的二十多个火油弹则全部投掷到从前方顺流攻至的敌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在任何敌人均以为两艘双头舰会继续闯往上游的当儿江文清却下了撤退的决定。没有直破天的支持她再坚持北上只是自寻死路。从友舰打出的旗号她得悉直破天当场惨死她却没有时间悲痛。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今次的任务被慕容垂双箭摧毁再不能对敌人构成后顾之忧的威胁。换言之颖水上游已牢牢*控在敌人手上。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而于途中拦腰偷袭的愿望亦告落空因为敌人势将提高警觉偷袭再不成其偷袭。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双头舰忽然放缓度接着改进为退船尾变为船头顺流溜进石灰漫空、视野模糊的河段去。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倨坐马上暗自调息。刚才两箭耗用他大量真元不过他仍感大有所值因已尽挫敌人的威风。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宗政良和铁士心同时驰到他身旁陪他目送两艘双头舰从容退走。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淡淡道:“不用追!”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铁士心忙下命令。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宗政良道:“若我没有看错大王射杀的该是大江帮三大天王之的直破天。”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沉吟不语。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铁士心和宗政良都不敢说话惊恐打扰他的思路仅看着两舰消失在下游河湾处。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摇头失笑道:“我们差点输掉这场仗!”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铁士心点头道:“由这里到边荒集颖水有多条支道若让敌人舰队藏身任何一条支道待我们经过时突拦腰袭击确可以使我们伤亡惨重。”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淡淡道:“以士心的精明怎会让敌人如此轻易偷袭得手呢?”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宗政良愕然道:“难道大王竟是指整场战争?”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目光投往颖水尽处道:“对!我指的是边荒集的争夺战。你们几曾见过如此大杀伤力的火油弹?边荒乃天下人材营萃之地单是这样的火油弹足教我们吃尽苦头。更令我生出警惕的是对方不拘成法灵活多变的战略。如让这两艘敌舰直闯往我们的大后方我们将如芒刺在背时刻受制更会被截断粮路后果不堪想象。”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铁士心和宗政良均没他想得那周详听得心中佩服。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朝铁士心瞧去沉声道:“我们改变作战策略士心你留守木寨不但要加强这里的防御力还要在对岸另建一座木寨夹河呼应。”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铁士心一呆道:“这个……”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唇角飘出一丝笑意好整以暇的道:“士心你不单是我们的后援中心更是此战成败的控制者。我们去后你把木筏拆散以之在上游合适处筑起拦河大木栅逐步截断水流。你是水利的大家这方面不用我教你怎么办吧?至紧要是不能让边人觉颖河水流量忽然减少。”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铁士心剧震道:“大哥竟是要以颖水淹灌边荒集!” 小说读写网.duxie.net 慕容垂长笑道:“正是如此当河水泛滥涌进边荒集将是边荒集失守的一刻即使神仙下凡也打救不了可怜的荒人。与我慕容垂作对的人绝不会有好的下场。” 第 二 章 战场酒令 徐道覆头皮麻地瞧着第二盏红灯缓缓升起一时间竟忘记出已暗下决定由前阵试攻的命令。 左方两里许处的大火愈烧愈烈随风势大有向东南蔓延之势若没有人救火可直烧个数天数夜至烧无可烧又或天降甘霖。 张永在他左旁道:“我们辛苦砍下来的木料被烧着哩!” 右边的周胄皱眉道:“怎么可能呢?木料均涂上防烧药即使中了对方的十字火箭仍不应这么容易烧成眼前的样子。” 十字火箭是一种特制的箭矢于离箭锋两寸许处有小横枝原本用于水战上命中对方易燃的帆布时不会穿透而仍能附于其上继续焚烧。后来这种方法被推广应用于6战于“十字”处绑上浸湿火油的易燃物料增加燃烧的火势与时间。 徐道覆听两人口气晓得两人对卢循的“办事不力”暗表不满只不过不敢宣之于口来个直接指责。 这批木料确是他的心血。 从前晚开始他着人伐木又赶制防火药涂于木料上。对战前的准备工夫徐道覆从不苟且不过辛苦两天的劳动成果竟付诸一炬。 在天师军里孙恩高高在上受到从众视为天神般的敬畏崇拜没有人会质疑他最高领袖的地位。 而卢循和徐道覆两人则以前者较不得人心一来因他残忍不仁的作风再则因他好大喜功视手下为利用的工具。 反之徐道覆深明为帅之道懂得收买人心论功行赏与手下将士共荣辱甘苦。 徐道覆摇头道:“我们是低估了敌人区区火箭绝不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该是火器一类的东西不用命中目标却可使烈火广被蔓延波及整个运送木材的轮车队。” 说罢目光再投往高悬的两盏红灯心中充满古怪的感觉。 对方何以像他肚内蛔虫般了解他的性格呢?当他看到木材起火心内立即被激起不肯屈居于敌人胜利下的斗志准备改变主意派出前阵强攻南门既为试探敌人的虚实更要争回一口气振起己方受挫的士气。 究竟是谁人下令升起此盏红灯? 边荒集内谁人如此明白自己? 徐道覆浑身一震双目射出心痛的神色。 张永和周胄觉有异愕然朝他瞧来。 徐道覆倏地回复冷静一字一字的沉声道:“后撤半里!实时执行!” 张永和周胄听得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小诗嚷道:“退兵啦!” 卓狂生讶道:“这小子很机灵有如晓得我们将派出应变部队用火油弹烧得他出世升天似的。” 边荒集南面的敌军正有组织地徐徐后撤两翼骑军不动后阵掉头走了千步然后止步立阵前阵这才起行。等到前后阵会合才轮到机动性强的骑军。如此过程不住重复全军迅后移。 西南面的大火却有蔓延的趋势喊杀声明显减少。从小谷方面打出的友军灯号已知屠奉三和慕容战已挫折敌人令敌人无法在集谷间建立据点截断连系。 纪千千美目凄迷地瞧着南面敌人不断后移轻柔的道:“他确晓得我会出集突击且从小谷方面的火势判断出我们有特制的火器足可在他们护卫重重下仍能狠狠打击他们。” 卓狂生不解道:“听小姐的话徐道覆似已晓得在高台上指挥大局者是小姐你而非其它人。对吗?” 纪千千浅叹一口气幽幽的道:“我是故意让他晓得与他对敌的人是我。若要胜他我也要胜得光明正大大家总算曾经相交一场。” 卓狂生苦笑道:“在兵家的角度来说:当然是兵不厌诈敌人知得愈少愈好。不过小姐并非寻常兵家边荒集更非普通城池例外反是常事。小姐能否启我茅塞因何只升起一盏红灯徐道覆便能由此猜到是妳在号施令?小姐又如何晓得他就此猜到是妳呢?” 纪千千一对明眸射出缅怀的神色语气却没有显露任何情绪的波动只像述说早被忘怀的陈年旧事般道:“在建康能够作我行酒令斗急才的对手没有几个徐道覆是其中之一双方互有胜负。这游戏最有趣的地方是不容相让否则将不成游戏。为了增加乐趣我们斗的不仅是诗文乐曲更旁涉天下人事。攻守间自然会摸清楚对方的性格作风。我故意在他动前先一步升起红灯是向他表明我猜中他心意。他忽然改进为退亦是表明他猜到是我知道我必然另有图谋。” 卓狂生叹道:“这么说:小姐是把与徐道覆的斗酒令搬到战场来希望先醉倒的是他吧!” 此时庞义又回来了。 众人大讶难道只这么两刻的工夫他竟完成了迁移木雷刺的大任? 庞义神色凝重地来到三人面前。 卓狂生以询问的眼光盯着他皱眉道:“生甚么事呢?不是儿郎们怕辛苦连小姐亲的令箭也不遵行吧!” 庞义摇头道:“谁敢违背小姐军令?只是我瞧着颖水愈瞧愈心寒赶回来向小姐说出我恐惧的原因。” 纪千千娇躯一颤道:“庞老板是怕慕容垂重施古秦猛将王翦之子王贲决水灌大梁的故智以颖水灌边荒集吧?” 小诗剧震道:“我不懂水性哩!” 庞义爱怜地瞧着小诗正要说话卓狂生皱眉道:“这不是一、两天内可办得到的事。” 庞义道:“我们可以动用建筑第一楼的现成木材他们也可把一半筏子拆散来应急。以慕容垂征战经验的丰富肯定不会拱手让出颖水上游的控制权。一旦久攻不下当然不会和我们客气。那时甚么木雷阵、地垒弩箭、火油弹都要泡汤。洪水来后我们将不堪一击。” 卓狂生容色转白骇然道:“有道理!为何先前我们从没有人想及此点?” 庞义道:“这叫当局者迷我刚从外折返所以只算小半个局内人。现在边荒集内人人想到的都是今晚如何应付敌人的夹击哪还有闲情去想这之外的事。” 续道:“刚才我立在颖水岸旁想象着木雷刺顺流冲击敌船的痛快忽然想到若来一场暴雨河水泛滥木雷刺岂不是会被水漂走。就在此时我忽然想到水灌边荒集的狠招愈想愈觉不妙忍不住立即赶回来和你们商量。” 卓狂生道:“若他们有此异举必瞒不过宋孟齐和拓跋仪水6两方的人马。” 旋又自我解释道:“当然若慕容垂把他们逐离该区便大有可能行此绝计。我们很快可以弄清楚。” 纪千千咬着下唇沉吟片晌点头道:“庞老板的顾虑大有道理即使慕容垂现在没有如此想法久攻不下时亦会生出此意。我们唯一应付之法是立即作好准备。庞老板有甚么好的提议?” 庞义见自己的想法得到接纳兴奋起来。道:“边荒集的楼房是不怕水浸火烧的。当然矮的房舍仍会被洪水淹没。幸好夜窝子的楼房两层、三层比比皆是我们先把物资移往楼房上层同时设立洪水警报系统一现不妥立即全体撤往高处避灾。” 卓狂生皱眉道:“如此做法确可以减轻我们的损失可是集内的牲口又如何?所有障碍均会被冲走。若敌人乘势撑筏来攻一下子便可深入我们腹地使我们就此输掉此仗。” 庞义胸有成竹的道:“我刚才说的只是第一重工夫第二重工夫是于东北墙内以镇地公加沙石包设立坚固的防水。洪水并不能持久我们捱过第一轮冲击便大功告成。” 卓狂生道:“因何不把防水推展至东墙外的岸旁呢?” 庞义道:“一来因难度大增愈接近水道水力愈猛防水的坚固度须大幅增加。敌人若要以水灌边荒集必须在上游设重重水栅动时同时启放方有足够水势一举摧毁我们所有防御工事。边荒集虽置身颖水西岸平原但地势仍有高低之分愈近西面地势愈高所以洪水冲来转眼便退。我有信心若依我的方法可以抵挡敌人的水攻。” 小诗轻轻问道:“木雷刺阵岂非没有用武之地吗?” 庞义在小诗面前表现出英雄气概昂然道:“我庞义辛辛苦苦砍下来的东西怎肯轻易的浪费掉。我会把部分木雷刺改置于防水线处敌人不来则矣来则肯定要吃大亏。只要在防水后竖起高塔布以弩箭机敌人将吃不完兜着走。” 卓狂生呼一口气道:“这可不是一夜间可完成的庞大工程呢!” 庞义道:“截断水流亦非一晚可以办到的大工程便让我们和敌人来个人力物力的大比拚。哼!荒人是永不言屈服投降的。” 纪千千欣然道:“如此有劳庞老板哩!” 庞义一呆道:“我须动用所有可抽调的人手方成一支令箭可以办到吗?” 卓狂生笑道:“让我陪你去壮胆子如何?可顺道知会我们的各方大将使他们得以安心。” 纪千千急道:“那剩下人家一个怎应付得来呢?” 卓狂生长笑道:“小姐请放心怎会有你应付不来的事呢?” 言罢偕庞义下楼去了。 拓跋仪瞧着宋孟齐两艘受创的双头船顺流逃脱仍未晓得直破天已被慕容垂所杀纵使无功而回心中仍在佩服宋孟齐的勇气和水战之术的卓。 他生6高傲少有看得起人更特别不把汉人放在眼内。不过宋孟齐以两船正面挑战对方全师的壮举他暗忖换过自己亦未必有此胆量故对宋孟齐不由另眼相看。 丁宣来到他身旁低声道:“起火后火头会向东南蔓延。边荒集外半里之地的树木虽已被砍光但浓烟随风南披对边荒集多少会有点影响。” 拓跋仪三日不的注视慕容垂和黄河帮联军的动静着火焚烧的破浪舟沉的沉解体的解体烟雾渐趋稀薄。 丁宣循他目光瞧去一震道:“慕容垂在玩甚么把戏?” 十多组各约百人的骑兵队缓缓从敌阵驰出来到最前方似在等待指令。 对岸的骑兵队开始分散推进步兵仍在静候。 最奇隆的是黄河帮的战士反往后移从最前方变成转到大后方。 敌人兵员的调动隐隐透出神秘的感觉耐人寻味。 拓跋仪神色凝重地道:“刚才慕容垂没派人追击宋孟齐我已生出不祥的预感。” 丁宣道:“或许是慕容垂看破水道有伏兵又或被火油弹烧怕了。待重整阵势后再从水道南下。” 拓跋仪摇头道:“该不是这简单照我看慕容垂是要改变策略暂缓攻打边荒集待取得颖水上游的绝对控制权后方会全面动攻势。” 丁宣道:“他不是和孙恩约好在子时进攻边荒集吗?” 拓跋仪道:“战争最重要是取得最后胜利因势变化是常规而非例外。唉!我们偷袭敌后的妙计怕再行不通了放火烧林反会帮对方一个大忙立即撤去所有布置。” 丁宣领命去了。 拓跋仪暗叹一口气。慕容垂不愧是北方的奇材其应变的灵活天下间怕只有拓跋珪一人可堪比拟。可是如论实力两人便相差远了。若让慕容垂取得边荒集的控制权利用边荒集财力物力以狂风扫落叶的势道攻陷洛阳和长安北方将再无可与之对抗的力量。那时他们拓跋族唯一保命之道是逃进大草原去再没有另一个办法。 他拓跋仪现在该怎办才好呢? 慕容垂为何要黄河帮的人留守木寨?难道竞看穿自己偷袭的意图? 号角声起。 敌人在前方集合的骑队沿颖水漫山遍野的朝他们藏身处推进后面还跟着一队千人步军摆明要廓清途上任何伏兵。 当慕容垂完成布置边荒集颖水上游所有主水道和支水道均有敌方战士驻扎把守沿岸一带亦会在敌人监视之下。那时慕容垂可以从容对边荒集用兵而边荒集将陷于死守和捱揍的局面。 敌人的火把光把前方数里之地照得亮如白昼纵使他和宋孟齐有偷袭的勇气但其势则只会如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原先他以为慕容垂会全行军他便有可乘之机。现在好梦成空以他的才智一时间亦要方寸大乱进退两难。 敌人的推进缓慢而稳定每到河岸高处有人留下把守。如此战术明显是要建立防御线肃清前路。 丁宣又回到他身边骇然道:“我们该怎么办?” 拓跋仪想起燕飞想起边荒集勉力压下独善其身的自私想法沉声道:“若你是我会怎么办?” 丁宣苦笑道:“我或许会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事实证明了天下没有一座城池是慕容垂攻不下的何况没有城墙的边荒集?” 拓跋仪道:“那我岂非要变成不义的懦夫?” 丁宣道:“我们可派人回去通知燕飞和夏侯将军这裹的情况让他们早作准备。我们则绕往敌人阵后伺机偷袭或许尚有成功机会总好过撤回边荒集等死。” 拓跋仪摇头道:“绕往敌后绝不可行敌人会封锁方圆数里之地生人难近。若要在旁伺机而动只有撤往西边高地居高临下监察情况。” 丁宣点头道:“亦是可行之计。” 拓跋仪苦笑道:“这想法非常诱人可是我却没法作出这样明智的选择。边荒集是不容有失何况我最好的兄弟正在边荒集内。” 丁宣垂道:“一切听仪帅的吩咐。” 拓跋仪双目神光电射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我已决定与边荒集共存亡我拓跋仪宁可战死沙场也不愿做苟且偷生的逃兵。” 丁宣现出尊敬的神色道:“丁宣誓死向仪帅效命。” 拓跋仪目光投往已迫近至半里的数十条火龙微笑道:“我们与慕容垂的战斗将于今晚在边荒开始。这是我们两族没法改变的宿命!谁胜谁负由老天爷来决定。” 拍拍丁宣匆匆离去。 第 三 章 吐露心声 燕飞立在树巅处观察形势。 最触目的是小谷东南里多处的燎原之火随风势化为两条火龙一朝颖水方向蔓延一朝镇荒冈的方向烧过来。 他深切地感受到边荒集团结起来的惊人力量。 火油是边荒集著名特产之一单是火油商便有十多家储存大量的火油。若非如此纵使有纪千千的灵心巧智仍无法把她的妙想天开变为现实。 林火明显对敌人不利。 他们可避过火头却无法避过林火所产生的大量浓烟惟有移往上风处其工事兵更没法进行筏木立寨的任务。 边荒集一盏红灯高悬先前升起的第二盏红灯已经除下显示敌人暂且撤退。 与天师军的斗争已转移到小谷和边荒集间据点的争夺战现在他们占了少许上风可是往后的展却殊不乐观。当敌人卷土重来在对方优势的兵力下且是有备而来当然不容易应付。 燕飞的目光移往镇荒冈烟屑遮天敝月黑压压一片远方天师两军的火把光尤其对比出这边的暗无天日。 忽然间他清楚强烈地感应到孙恩的存在更晓得对方亦感应到他。 燕飞拍拍背上的蝶恋花腾身而起投往两丈外另一棵大树的横干足尖一点往镇荒冈全掠去。 孙恩正在等候他。 与天师军之战的成败再不是决定于边荒集的攻防战又或在谷集间据点阵地间之争而是决定于在镇荒冈他和孙恩谁生谁死的一战之上。 在这一刻他把生死荣辱全置于脑海之外金丹**全力展开心中只有一个清晰的目标其它一切再无关痛痒。 江文清强忍悲痛把白布拉上盖好直破天的遗体。 阴奇在她身后轻轻道:“宋兄节哀顺变直老师的血债我们必会为他讨回来。” 在战争中生命再不属于个人的。每个人只是一颗棋子即使贵为统帅大将也只是一颗棋子随时会被对方吃掉。 想起直破天生前种种往事江文清的心在滴血。以前她不时会觉得直破天崇尚以武力解决一切的行事作风不太合她的性情。可是当永远失去他时方晓得他强硬的作风有若一帖又一帖的振奋剂对自己有积极鼓舞的奇效。 他走了。 夺去他性命的是有胡族第一高手称誉的慕容垂使她连复仇的心念也难以兴起。而阴奇也知自己说的纯是安慰的空口白话。 阴奇续道:“对方的兵员正沿颖水推进看情况是要收颖水于其控制之下并沿水道设立军事据点。我们该怎么办呢?” 江文清感觉着双头船随江浪飘荡的情况脑袋却是空白一片。问道:“阴兄有甚么好主意?” 阴奇叹道:“纵然慕容垂和孙恩实力相若因前者占有上游之利故远较后者难应付。现在看慕容垂所采策略摆明不会冒进我们实力薄弱的战船队再难挥作用。” 江文清勉力振起精神沉声道:“慕容垂改变战略或另有诡谋也好至少我们已延误了他行军的度。希望千千能把握机会先击垮孙恩的天师军这样我们该仍有一线胜望。” 阴奇一呆道:“听宋兄语气我们似乎是全无抗衡慕容垂的力量。坦白说我不大同意此点因为边荒集已建立起强大的防御工事足可抵抗数倍于我们兵力的冲击。” 江文清淡淡道:“阴兄刚指出对方占有上游之利若久攻不下时慕容垂会怎样利用上游的优势呢?” 阴奇剧震色变道:“宋兄是指他会以水灌边荒集?” 江文清苦笑道:“火攻水淹一向是兵家惯技。慕容垂乃天下著名的兵法家怎会不知此法我坚持冒险闯关穿往敌后正是要令慕容垂前后受胁没法施展此一厉害战术。现在却是彻底失败再难有回天之法。” 阴奇开始佩服江文清的才智点头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如此我们是否该立即赶回边荒集好出警告看看应否立即撤往小谷?” 江文清道:“若我们全体回师将把颖水上游的控制权拱手让出。” 阴奇皱眉道:“然而我们还可以干甚么呢?” 江文清双目精芒闪闪道:“我只可以说出随机应变四个字。派人回去报告情况是当然之事不过阴兄愿否留下任由阴兄选择。” 阴奇沉吟片响叹道:“我虽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却从来不会因任何理由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可是不知如何到了边荒集后我却觉自己变了。嘿!我的老大也变了这是否边荒集的魔力呢?” 江文清道:“如此阴兄是决意随我共进退了。” 阴奇长笑道:“这叫舍命陪君子。即使最无情的人有时也会做点有情的傻事对吗?” 慕容战策马驰上高丘来到屠奉三马旁后者正凝望边荒集若有所思。 屠奉三闻蹄声朝他瞧来笑道:“天师军似乎非是我们想象般的难缠我差点可以把卢循和他的人断成两截如非卢循亲自迎战我们可能已击溃卢循。” 慕容战傲然道:“说到马上骑射功夫天师军再*练十年也没法追及我们我最擅长的是在草原林木区的战术配合千千小姐明的火器卢循可全身而退实属侥幸。” 屠奉三哑然笑道:“你的真性情流露出来哩!这才是我未到边荒集前认识的慕容战悍勇无敌视生死若等闲。我更曾想过与你合作选你的原因不单因你是拓跋族的死敌更因你是边荒集最有资格作我屠奉三伙伴的人。岂知燕飞忽然归来随他来的尚有纪千千立即把我拟定好的计划完全打乱。现在更展成这样子使我真正体会到甚叫‘始料不及’。” 慕容战微笑道:“我就是这么的一个人连燕飞我也要试他两刀方始心息你老哥似乎是满怀感触是否因以前从来算无遗策?今趟觉并非次次料事如神所以生出对命运的疑惧。” 屠奉三沉吟思索好半晌方答他道:“我没有恐惧反大感兴趣。或者因为我从未遇过强如燕飞、孙恩、慕容垂的对手现在却是好戏当前实乃人生快事。坦白告诉我你有把握赢燕飞吗?” 慕容战苦笑道:“若我认为自己能胜过燕飞我会代替他去找孙恩晦气。那次燕飞根本没有全力出手却令我失去一向以来必胜的信心。所以我只可以深不可测来形容燕飞的剑术。” 屠奉三点头道:“燕飞确非等闲的高手他无时无刻不处于最警觉的状态同时又是最闲逸的状态。那种绝对放松和绝对醒觉的完美结合令他浑成一体无懈可击乏隙可寻。是一种我从未见过在任何人身上出现的境界和武功层次。” 慕容战动容道:“我便没能像你般可以看得燕飞如此通透由此也可测知屠兄的深浅。唉!我现在开始为燕飞担心因为以你的厉害在‘外九品高手’中只能屈告第三那孙恩岂非高明至难以想象的地步?” 屠奉三道:“一日未动手见高低甚么排名先后只是多事之徒的把戏。不过我若说从不把排名放在心上亦是骗你。至少我会感到如能击杀孙恩攀上榜肯定是一种成就和荣誉。至于是福是祸则是难以预料。 孙恩的位子可不是易坐的。” 慕容战道:“假若燕飞击败孙恩我们等若击垮了天师军当然足以额手称庆那时主动权将在我们手上。 可是若燕飞不幸落败对我们会造成怎样的打击呢?此事即将揭盅却似没有人想过这问题好像燕飞必胜无疑的样子。” 屠奉三叹道:“不是没有人想过这个问题而是人人都在心内思量却不敢说出来。难道要我们的卓名士去向千千小姐求教问她若燕飞落败身亡我们有何应变手段吗?你忍心对纪千千这么残忍吗?” 慕容战脸色微变道:“原来你并不看好燕飞嘿!” 屠奉三往他瞧来压低声音道:“你有想说却又没有说出来的话。你是否想问我屠奉三因何不提出反对?说到底若燕飞留在边荒集内孙恩当没法奈何他。对吗?告诉我你既然也不看好燕飞为何亦没有反对?” 慕容战苦笑道:“我对孙恩的了解肯定不如你清楚且我**冒险千千此着行险一博对正我的脾胃。直到此刻我对燕飞的信心方有点动摇。” 屠奉三沉声道:“我很少会对别人说出心内真正的想法今次为释你之疑好携手并肩作生死之战只好破例一次。” 慕容战奇道:“你不反对燕飞去冒生命之险竟是有理由的吗?这个我真的百思不得其解。” 屠奉三苦笑道:“不但有理由这个理由还是相当迂回曲折而或许我是所有人中唯一明白千千小姐因何作出此决定的人。” 慕容战动容道:“只听屠兄这几句话便晓得屠兄不是随便找些说话来搪塞颐闻其详。” 屠奉三目光扫视卢循大军布阵的所在处这支由五千天师步军组成的部队已重整阵脚。两条火龙往镇荒岗蔓延的火头愈烧愈烈有不住扩大之势。另一条却势子减弱或是遇上河流又或被敌人成功压止火势。 吁出一口气道:“我和南郡公一直承受着无形而有质的沉重压力压力的来源说出来你老哥或会嗤之以鼻不过对我和南郡公来说却是有若芒刺在背。” 慕容战皱眉道:“甚么压力如此厉害竟可令屠兄和贵上为此忧心。” 屠奉三又再苦笑道:“就是谢安天下闻名的观人之术。” 慕容战愕然道:“谢安选贤任能的本领确有一手听说苻坚在淝水之战前也豪言在平定南方后任谢安为吏部尚书。不过这和燕飞的出战孙恩有何关系呢?” 屠奉三道:“你们不是南朝人对谢安的观人之术只是道听途说很难明白其中窍妙。我们莉州桓家却是深受困扰。谢安的观人之术岂止是选取贤材那么简单苻坚是知其一而不知其二。谢安的观人之术乃中土源远流长相人生死祸福之法贯通天人幽微玄妙异常。像谢玄便是由他自少栽培提拔至有今天的淝水之胜。他几乎从未看错过人只有王国宝是唯一例外;原因或是他没法作出别的选择为了维系与王家的关系虽明知对方是卑鄙小人也只好牺牲女儿。不过别忘记他一直力阻王国宝攀上重要的位置现在更把女儿带往广陵。” 慕容战道:“我一向不信相**福寿夭之说不过谢安的用人确有一手。这与你们有何关系呢?” 屠奉三叹道:“谢安既是风鉴相人的高手当然晓得谁成谁败可是他却没有对南郡公另眼相看还处处制肘南郡公。自然地会使南郡公想到谢安看他不上眼如此牵涉到难测的命运你说这不是压力是甚么?明白吗?” 慕容战恍然道:“明白哩!不过我仍不相信谢安可以一眼看透别人的命运。” 屠奉三微笑道:“信或不信均无关重要因为谢安是否会看错人即将揭晓。” 慕容战一震道:“燕飞?” 屠奉三颔道:“淝水的大胜可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使我想到当年谢安肯东山复出全因有谢玄这着厉害棋子使他晓得事有可为。谢安像预知将来的展般一早便预作部署全力支持谢玄成立北府兵在军权上对司马道子不让半步。到大秦军南来名义上虽以谢石作统帅实质由谢玄全权指挥毫不含糊。最奇怪的是他仍不容南郡公插手照道理有南郡公助阵对谢玄该是有利无害谢安偏一口拒绝。于此可见谢安非同一般相家俗流确有乎常人的见地。” 慕容战朝他打量沉声道:“屠兄说过肯与我们并肩作战内中别有原因当时却不愿解说现在是否已把原因说出来哩!” 屠奉三道:“这确是其中一个主因。我这个人虽然一向不肯信邪却不会与存在的事实作对。谢安确有一手你看他一进一退多么漂亮亦可看出他晓得司马皇朝再没有希望。他现在挑选燕飞到边荒集来不论时间和形势上的配合均是巧妙绝伦。创造出边荒集空前团结同心抗敌的奇迹。你敢说他看错人吗?” 慕容战道:“我明白哩!千千是谢安的干女儿当然比任何人更清楚干爹看人的本领因而信心十足指定要燕飞负起最重要也是最危险的任务。唉!现在我也希望他老人家今次没有看错人否则大家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屠奉三道:“所以你现在该明白虽然我仍不认为燕飞可以胜过孙恩却不反对燕飞出击因为若燕飞命不该绝这确是最好的战略。” 慕容战道:“屠兄的思考深入而复杂若不是由你亲口解说恐怕我永远不会明白。事实我以为你会忽然改变主意很大原因是为了千千。” 屠奉三老睑一红再苦笑道:“实不相瞒这也是原因之一。” 两人你眼望我眼忽然齐声大笑。 慕容战喘着气道:“这是否苦中取乐呢?我忽然感到非常畅快。” 屠奉三道:“眼前情况确是精彩我从未试过陷身眼前般的情况予我新鲜刺激的奇妙感觉。” “咚!咚!咚!” 卢循的部队敲响战鼓开始推进。 两人收拾心情目注敌阵。 慕容战讶道:“似乎是向小谷推进。” 屠奉三从容道:“卢循始终不及徐道覆我猜他真是动了气哩!”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希望他真的是冒进来攻那会是我们的机会。” 屠奉三道:“一切依定计进行如何?我的好战友!” 慕容战笑道:“还有别的更好方法吗?我去哩!” 言罢拍马去了。 屠奉三仰望层云厚压的夜空心忖自己如此向人透露心声实是前所未有的事。究竟是因为自己看重慕容战对他的评价观感所以解释一番;还是因边荒奇异的感染力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不过令他改变的真正原因他并没有全盘吐露。 说不出来的是重压于心头的怀疑。 桓冲之死实在来得太突然和令人难以接受。 第 四 章 阴差阳错 小诗低声道:“小姐是否又在担心燕公子呢?” 纪千千目光投往镇荒岗浅叹一口气欲语还休。旋又对小诗道:“坦白告诉我是否到此刻你仍不理解我的决定呢?” 小诗垂道:“诗诗怎敢哩!” 纪千千柔声道:“我从没有把你看作是下人有甚不敢的。干爹曾说过:成功的统帅必须同时是一个有情和无情的人。平时必须对手下将士有情使兵将甘于命。可是在战场上则必须绝对无情一切以最后胜利为目标。每个人只是一只棋子每只棋子都有其作用和特性依此针对敌人的形势作出最佳的布局不可以感情用事。所以战争的本质正是残酷和无情不单指对敌人亦包括己方的将士。” 小诗花容转白低声道:“小姐你做得到吗?” 纪千千凄然道:“我做得到吗?刚才卓馆主便怪我没有贯彻兵不厌诈的金科玉律。” 小诗道:“小姐为何又肯让燕公子去冒此大险呢?” 纪千千轻轻答道:“若每个人都是一只棋子燕飞便是我手上最厉害的一只棋子否则此战必败无疑天下间没有一支部队能同时应付慕容垂和孙恩的夹击即使玄帅也不行。” 小诗以蚊蚋般的声音问道:“小姐可以把燕公子当作一只棋子吗?” 纪千千探手抚着她肩头秀眸一眨一眨地看着她道:“当然办不到。所以我起了一课干爹亲传的大六王。掌中起课课名回环三传辰子申是一倒转的水局主变化波荡可以覆淹万物。” 小诗色变道:“那怎办好呢?岂非敌人可借颖水淹没我们?” 纪千千柔声道:“不是这般看嘛!我是以自身起课水代表着我此卦吉兆在第三传申为水的生地回环正是死而复生之意。所以不论生任何事不论听到甚么消息。只要未经证实绝不可轻易相信。我和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撑到最后生机回环重现一刻苦尽甘来。你要答应我哩!” 小诗再弄不清楚纪干干与她说的究竟是事实还是鼓励她坚强活下去的诓语热泪泉涌含泪点头。 刘裕从沉沉的打坐裹醒转过来一时间生出不知身在何处的古怪感觉。 好半晌方觉正坐在疾行的马车厢内接着想起王淡真。 心中一痛。 自己是否做了最蠢的事?天下间还有甚么比她更重要? 他可能是整个南方唯一晓得南朝已完蛋了的人。没有了边荒集没有了谢安谢玄而孙恩则因得到边荒集而立即坐大弄至南方四分五裂。最后的得益者绝不会是任何一个南人而是与孙恩瓜分边荒集的慕容垂他将会以旋风扫落叶的方式先统一北方再通过边荒集侵略南方。 此时南方正陷进内斗不休的泥淖中根本无力抗拒慕容垂遂被他逐一击破。中土终逃不了落入胡人之手的宿命。 这一切将会在未来数年内生。而自己则没有花十年八载时间休想有机会攀上北府兵统帅的宝座。既然如此除了等死外又可以干些甚么呢? 现在最明智之举就是立即当逃兵带着心爱的人儿逃到天之涯海之角忘记以前所有的事不听任何人间的消息过着简单而快乐的生活直至天之终、地之极。 与眼前的情况相比那便像一个永远不可能真实拥有的美梦但事实上这肯定是个错觉只要他愿意梦想立即可以成真。 自己现在应否立即去找王淡真说心事呢?若到广陵后他将永远失去这唯一的机会。 幸福就在你眼前只待你去摘取。 刘裕心中像燃着了一堆柴火正要付诸行动马车忽然明显放缓。 刘裕暗吃一惊难道又遇上棘手的事? 慕容垂在将士亲随簇拥中沿颖水策马飞驰登上西岸一处高地前方高空处隐见一点红光。 慕容垂勒马停下。 宗政良赶到他身旁道:“那就是边荒集。嘿!真奇怪。竟不见任何灯火却悬起红色灯笼。” 高弼来到慕容垂另一边极目注视道:“还有另外敷盏灯都不及那红灯大而亮。” 慕容垂从容道:“此灯离地近二十丈位于边荒集核心处若我没有猜错古钟楼已变成边荒集的指挥台。 此着非常高明边荒集再非无险可守。” 高弼道:“我们何不陈兵边荒集北面所有高地设立照明火把既可建立据点又可以造成对边人的强大威胁同时又可向南方友军交待。” 慕容垂欣然道:“好主意此事由高卿全权负责。” 高弼领命去了。 此时铁士心使人来报颖水主水道已在绝对的控制下两条小支流则由破浪船布阵封锁。而铁士心开始在边荒集上游三里许处堵截储集河水。 宗政良兴奋的道:“边人肯定想不到我们有此一着。” 慕容垂唇角飘出一丝笑意摇头道:“勿要低估敌人刚才那两艘双头船力图闯往上游正是因为清楚被我们占据上游的威胁力。大江帮一向在江流打滚熟悉各式水战当然想到以水灌边荒的战术。往边荒集侦察的两艘破浪船回程时没有遇上敌人显示敌人仍藏在支流的隐秘处伺机出击也反映他们看破我们的计划。” 宗政良道:“看破又如何?水火之力均非人力所能抗拒荒人只有眼睁睁瞧着洪水淹至的分儿。” 慕容垂道:“边荒集地势由西而东往颖水倾斜如边人于夜窝子西面设置防水可令河水难以波及防绫内的地方。” 宗政良愕然道:“那我们岂非徒耗人力?” 慕容垂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我们耗费了甚人力呢?攻打边荒集以我们的兵力已是足够有余若让士心和手下参战配合上会有很多问题。与其让他们投闲置散不如让他们负起堵水之责。任何城池的攻防战均是消耗战看看谁先筋疲力尽。只要洪水能为我清洗边荒集西岸所有防御我们到达东岸的一万步兵便可以迅渡河配合骑兵从西北多处冲击边荒集如何抵挡?此战我们是胜券在握问题在我们怎样把伤亡减至最低又不让敌人有半个漏网而已!” 宗政良恭敬道:“政良受教。” 慕容垂道:“你人虽聪明绝顶却因奉我之命多年来独来揖往对领兵打仗缺乏经验。我今次特别召你来此正是要给你历练的机会。且你身为汉人又熟悉南北风土人情征服边荒集后便交由你全权处理我会在各方面予你支持。” 宗政良大喜谢恩。 慕容垂续道:“你现在持我信物到边荒集南面找孙恩告诉他我们进攻的计划不用隐瞒任何事。只要能把边荒集重重包围封锁当我军成功渡河之时将是全面进攻的时刻。我要从四方八面攻入边荒集去一旦能占据钟楼边荒集便会土崩瓦解没有人可以改变荒人的命运。” 宗政良跪地领过信物策骑去了。 马车缓缓停下。 刘裕探头出去隐见前路火光耀目车队与一支巡军相遇。 两骑朝他的方向缓步而至后面跟着十多名北府骑车由王上颜伴着的人叫彭中是北府兵的校尉与刘裕稔熟还曾一起逛青楼。 刘裕心忖又会这么巧的两人来到车窗旁彭中笑道:“果然是裕少谁有本事弄伤你老哥呢?” 刘裕心中苦笑懒洋洋的道:“孙恩够这本事吗?” 彭中失声叫道:“孙恩?” 登时惹得附近的王府家将们人人朝他们瞧来。 王上颜识相的道:“我到后方去看看。” 剩下彭中在车窗旁刘裕问道:“广陵情况如何?” 彭中叹道:“我们和朝廷的关系愈趋恶劣司马道子竟想调走我们一支水师往守建康被玄帅断然拒绝。现在众兄弟人人在心裹作好准备只要玄帅一声令下没有人不肯卖命的。” 刘裕问道:“离广陵还有多远?” 心中想的却是如何可神不知鬼不觉的和王淡真在途中开溜。北府巡兵的出现虽增加了难度幸好没人会有防范之心只要王淡真乖乖合作他仍有把握办到。 彭中答道:“快马跑两个时辰便成。唉!” 刘裕心不在焉的问道:“为何唉声叹气?是否刚输掉饷银?没钱逛寨子?” 彭中道:“去你的娘!是安公病倒哩!” 最后一句话像一盘冰寒的水照头浇下刘裕全身打个寒颤失声道:“安公病倒了?” 彭中点头道:“安公前天在后园栽花忽然晕厥到我离城时仍未醒过来。大家都不看好安公的情况。” 刘裕羞惭交集彷如从美梦中苏醒过来面对的是残酷的现实。 自己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谢安怎样待自己?谢玄如何一力栽培他? 而他刘裕则在谢安、谢玄最需要人手的时间因畏死畏难想做开小差的逃兵携美私逃? 他不但会令谢玄伤心失望更使谢玄没法向王恭交待。王淡真乃建康世家大族的著名美女此事必定惹起高门的公愤指责谢玄管教无方尤其是刘裕乃谢家另眼相看的人。其后果的严重谁也难作估计。 这种行为是对谢家落井下石。 还有对孙恩和聂天还的仇恨。 他可以逃避人世但可以逃避来自深心内的谴责吗? 彭中讶道:“你的睑色因何变得这般难看安公或者可以吉人天相忽然又好转过来呢!” 刘裕正经历最强烈的内心挣扎喘息着道:“你们留下来。” 彭中摸不着头脑道:“留下来?” 刘裕知自己语无伦次摇摇头似要把纷乱的思绪摇走沉声道:“我是说你们负责护送王小姐到广陵去我则乘马赶返广陵到广陵后再找齐众兄弟好好喝酒。” 彭中点头道:“好!我让一匹好马出来给你。” 接着凑近点压低声音道:“广陵可不同建康你回去后得尽量谦虚低调。听说上头很多人不满玄帅对你大力提挈认为你在资历和功劳上仍未够瞧的。” 刘裕暗叹一口气道:“上头很多人是指哪些人呢?” 彭中进一步降低音量耳语道:“最不服的当然是以何谦为的派系将领。不过据闻刘爷亦在妒忌你只有孙领认为玄帅没有看错人。” 刘爷便是北府兵参军刘牢之是刘裕的顶头上司军中惯以刘爷来称呼他。至于孙领就是刘牢之麾下大将孙无终刘裕是由他一手提拔可算是刘裕半个恩师。 刘裕早猜到会有此情况更令他感到若要在北府兵混下去便不得不借助曼妙对司马曜的影响力。 顺口问道:“你和其它兄弟又怎么看我刘裕?” 彭中肃容道:“在军中谁人不服你老哥。你更是淝水之战的大功臣不过上头的人怕你攀过他们的头所以故意贬低你的功劳。若我不是站在你的一边根本不会提醒你。” 又再放轻声音道:“玄帅看人或者仍会有偏差可是安公看人怎会看错现在人人都在心底下支持你只要你再干几手漂漂亮亮的事出来谁还敢说馊话。” 刘裕心中升起希望谢安的影响力可不是说笑的自己或许仍有一线机会。 想到这里即坐言起行立刻从车厢钻出来。 彭中吩咐手下让出战马关心的道:“你的伤势如何?听王管家说他们是从路旁把你抬上马车的。” 刘裕飞身上马笑道:“你看我像受过伤的人吗?” 彭中笑道:“只要我把你从孙恩手底下逃生的消息传开去保证可轰动广陵。你该怎么谢我?” 刘裕心情稍有好转哂道:“酒可以请你喝嫖则必须自资这是规矩。” 众北府兵齐声哄笑。 刘裕心忖自己乃最明白他们好恶的人不像久居高位与他们疏离脱节的刘牢之或何谦。淝水一战早奠定他在军中的地位谢安的肯更是自己能否坐上北府兵大统领的关键。 谢安的看法不但可以影响北府兵更可以影响民众和高门权贵。 只要自己不犯天条。 想到这里暗抹一把冷汗。 一失足成千古恨自己差点因儿女私情误了大事辜负了所有人对他的期望。 蹄声响起。 王淡真在十多名家将随侍下往他们驰来神色平静似没有生过任何事。 众人连忙施礼致敬。 王淡真客气地回礼尽显高门贵女的修养气度。 最后目光落在马上的刘裕处讶道:“刘大人因何不留在车内休息呢?” 刘裕差点敌不过她明亮的眼神道:“请小姐见谅我要先一步赶回广陵彭中将会沿途为小姐打点一切。” 王淡真娇躯微颤其它人都没注意到只有刘裕看在眼内差些儿又改变心中壮志。加上一句道:“安公病倒了。” 王淡真“呵”的一声惊呼失色。 刘裕晓得再不离开大有机会永远回不到广陵去。 拍马前行。 转瞬奔远百多步。 在车队前方的过百北府骑兵见到刘裕齐声欢呼致敬向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喝采。 刘裕挥手道别健马放开四蹄沿驿道纵情飞驰。 突然而来的热恋又突然之间结束。 孤身上路正是他目前处境的最佳写照王淡真将会成为他生命襄最难忘的伤情片段前路则是漫长而艰苦。 没有人可以帮助他只有倚靠自己的努力他的理想方可望有一丝实现的机会。 第 五 章 镇荒之战 燕飞倏地收止昂然立于被誉为南方第一人高踞外九品高榜前茅数十年来声威有增无减的“天师”孙恩身后十许丈处。 孙恩负手卓立双目情深无限地俯瞰整个边荒战场。 喊杀声从小谷方向潮水般阵阵传过来同时一道火龙正向镇荒岗的所在随风势蔓延大有愈烧愈烈不住扩展之势而此中战乱**的惊人破坏力尤令人心头吃紧。 在边荒集南面的徐道覆部队又再敲响战鼓吹起战号向边荒集南门声势浩荡的推进。今趟与上次不同的是前两排均是以两手持着高及人身的防火革盾的步兵显是有备而来针对的是边荒集威力庞大的火油弹。至于能否奏效当要再看两方战术上的较量。 在边荒集北方地平远处隐见点点火把光代表着慕容垂大军如期杀至漫山遍野均是鲜卑慕容的长胜部队。 孙恩把一切收在眼内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 边荒集的边荒之战恐怕不是一夜半天可以分出胜负可是他和挑战他的年轻卓剑手生死胜负肯定可在十数招内清楚分明。 燕飞在后方抱拳施礼道:“荒人燕飞请孙天师赐教!” 孙恩仰天一阵长笑没有回头欣然道:“近十五年来从没人敢孤身一人挑战我孙恩。燕飞你确是志气可嘉令本人非常欣赏。我奉打算先让你任刺十剑作为鼓励。不过听了你这两句话后感觉到你已臻无胜败、无生死的境界不得不改变主意只任你刺三剑方动手杀你。” 燕飞凝望着他的背影微笑道:“何须天师相让大家全力出手对攻岂非更是痛快?” 孙恩哑然失笑道:“你在剑法上或许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但在武道上仍是嫩口了点儿。我所谓任你刺三剑绝不是故意让你。只是要让你晓得‘黄天道藏功’那虚实相生最擅避重就轻的移闪之术。而当你三剑均刺不中时你的信心肯定会崩溃那时我将可于数招之内取你性命。明白吗?” 燕飞暗叫厉害晓得孙恩正向自己展开攻势施展心理压力。但他心神却丝毫不为所动淡然自若的道:“若燕飞不能于三招内令天师还招自保显是力有未逮。今次厚颜来向天师求教是自寻死路无话可说。” 要知像他们这种级数的高手之争精气神紧镇交缠真气交锋更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一方稍有缝隙破碇可寻对方的攻击在气机牵动下将如暴涨的怒潮破开所有堤防、无孔不入地直至渗透淹没一切。所以若孙恩确能任燕飞放手强攻而安然无恙肯定不止胜燕飞一筹半筹燕飞的落败乃必然之事。 孙恩故意明言任燕飞刺三剑假若非是使诈当是自恃极高有把握以此战术先摧毁燕飞无隙可寻的强大信心然后施展全力把他一举搏杀。 燕飞不是不想立即出手因为即使在孙恩背后出招也没有偷袭的意味可言。可惜却是无法出手。 孙恩虽是悠然自得地站在那裹俯瞰河原荒集竟予人一种然于物外的道法禅境使人无法掌握虚实没法有隙可寻。 单凭如此功架燕飞便从未在任何敌手身上现过。 孙恩已融入天道和自然里与天心冥合他就是宇宙宇宙便是他贯通天地人三才之隔再不是任何常法能加以规限。 这就是孙恩悟破天人之变而成的黄天道藏功孙恩藉之以纵横天下驯服无数拜倒于他脚下的信徒。 他的力量是自然的力量可以用之画符念咒蛊惑人心;显异能、行奇事。 燕飞心中叫糟晓得自己对孙恩生出如此印象不论是否错觉总是受其黄天道藏功法所克制若不能平反这观感此战有败无胜。 孙恩柔声道:“好一个自寻死路正好是到边荒来财的人的最佳形容。淝水之战令边荒集成为天下必争之地而你们荒人仍财迷心窍懵然不知大祸之将至。” 燕飞金丹**全力运转心神进入古井不波、空灵通彻的通明境界尽力从对方的说话寻找可以打开对方心灵的缺口只要时机一现他的蝶恋花会立即出鞘。只有把孙恩从他的道境扯回来他方有可攻击的目标。 他在寻找孙恩的破绽孙恩亦在寻找他的破绽。 胜败只是一念之差没有任何转寰的余地。 燕飞哈哈一笑道:“天师此言差矣!直到天师下手杀死任遥之前边荒集确如天师所言般仍沉迷于自身的矛盾和利益冲突中。可惜天师虽成功除去任遥却让刘裕和任青娓安然逃去致令阴谋败露。现在鹿死谁手尚是言之过早天师以为然否?” 这番说话本应像一把利刃般可以戳破孙恩的信心。不但因孙恩杀任遥会带来不良后果更因孙恩没法把刘裕和任青提留下令任遥死讯泄出。 可是完全出乎燕飞意料之外孙恩出震天长笑状极欢畅。 燕飞心知不妙且晓得自己已落在下风因他并不明白孙恩有何能值其得意的地方。 笑声忽止。 孙恩目光移往颖水悠然道:“小鸟鹊怎会明白鲲鹏之志。边荒集各势力团结一致正合我们聚而歼之的构想一举粉碎边荒所有反抗的力量。让我告诉你八字真言然后燕飞你当晓得胜败早成定局没有人能够改变。” 孙恩缓缓转身其旋转的动作自有一股于变化中永恒不变的意味就像天地的运转日月的转移星斗的更替。 燕飞更清楚主动权已*控在对方手内原因在自己没法勘破对方的黄天道藏功且因辩论屈处守势只能待对方说出八字真言的催命符咒。 孙恩双目神光进射神态闲逸潇洒不负南方第一人的至誉。欣然微笑道:“成也颖水、败也颖水。燕飞你明白吗?” 燕飞表面虽冷静如故心中却不由一震道:“天师是指以颖水灌边荒集吗?” 孙恩大笑道:“孺子可教也不过你只猜到一半。我已把致胜之法派人知会慕容垂边荒集绝捱不过三天。” 燕飞终于心头剧震心神失守。 正知糟糕透顶之际孙恩已变成几道如实似虚的人影。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是不得不攻因为攻守再不是由他掌握。 由孙恩正面面对着他的一刻开始燕飞感到一种没法形容的奇异力量立即把他攫个正着。那不是一般的真气或动力其感冕梗像置身茫茫怒海里除了巨浪的可怕感觉外你整个人便像被封锁在一个永远不能脱身出去的力场内。 他终于领教到黄天道藏功惊天地、泣鬼神般的威力。 明白到任遥死前的可怕经历。 燕飞的手握上蝶恋花。 从未曾有过的感觉倏地蔓延全身金丹**闪电间又提升至最巅峰的境界。蝶恋花再不是他的爱剑而是身体的一部分且是整个人灵觉的延伸外展。 镇荒岗依然故我他已从幻觉的囚笼脱身出来重新掌握孙恩。 蝶恋花化为有生命的灵物。 同一时间他明白了孙恩的话明白了成也颖水、败也颖水的含意。 边荒集因颖水的交通而成水6枢钮此事天下皆知故成也颖水。 败也颖水。因为对方不单可用颖水灌淹边荒集破去颖水边荒集西岸所有防御设施更可以随时隔绝江水使抵达束岸的胡人可从变浅或被抽干的河床迅渡河攻入东墙。边荒集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可能抵挡得住四方八面而来的压力的。 如在平时这个想法会令他彷如晴天霹雳猛雷轰顶般教他方寸大乱不过此刻蝶恋花在手金丹**正处于巅峰状态外间任何事物只像石上流泉不会有丝毫影响。 蝶恋花如脱缰之马笔直朝孙恩射去大有在战场上勇往直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势偏又灵动空彻无迹可寻。 在剑锋相对下孙恩忽然凝定剎那的光景然后往左方闪去。 惊人的事生了。 当蝶恋花出鞘的一刻燕飞成功摆脱孙恩施诸于他身上精气神的无形枷锁他的金丹**同时锁定孙恩随气机出击。心忖只要孙恩连第一剑都没法不还手信心崩溃的肯定是他而非自己。 可是当孙恩往左移去剑锋离他只有半丈许的当儿孙恩黄天道藏功的力场竟然没有随他移走而生出变化。换言之他若依气机的感应只会刺在孙恩原本的空位。究竟他要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蝶恋花的感觉呢? 燕飞一声长啸蝶恋花忽然加剑啸声充塞荒岗之顶气劲波浪般起伏冲击朝孙恩适才站处也是力场的源头直击而去。 孙恩脸现讶色显然因燕飞的高明出乎他意料之外。他虽往左挪移三步事实上他仍以微妙手法在*控力场的核心假如燕飞改向他有形的实体攻来那他无形的实体可以立即要了燕飞性命。 倘若燕飞命中力场的中心便与直接击中他并没有分别他是不能不还手挡架因为双方的气机感应已锁紧死锁在一起。 孙恩出一阵长笑声。 剑锋离“它”只有三尺。 孙恩往右闪去力场终出现变化随他转移。 蝶恋花也改向如影附形的追去。 眼看刺中力场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孙恩已从他的上空翻往他背后两丈许处迅如鬼魅狡若灵猴。 如此可以把真气在剎那间敛消燕飞想也没有想过。登时一剑刺空更没法随感应继续追击。 孙恩不还手已这般厉害若还手岂非没法抵挡。一剑无功立即动摇了燕飞信心。如三剑全失这场决战确不用再打下去。 燕飞原地拔起背朝地面横空而去蝶恋花化出千万剑芒从上而下斜击孙恩背心。两丈距离眨眼即过孙恩猛然旋动须衣衫飘舞一阵阵强大的气旋随着每一下迅急转身浪潮般往燕飞冲击而至其中又包括无数气劲的涡漩使人像感觉到天地混沌时的纷乱天地没有一件事能掌握意志稍有不稳人便会立即陷进错乱的境地。 如此功法已不限于物质的层次而是能直抵心神影响燕飞的精神状态。 燕飞却是不惊反喜。 早在握上蝶恋花的一刻他已知自己在道心上不会输于孙恩多少欠的只是道法上的火候。孙恩要在精神上影响他肯定是徒劳无功。他故意幻化出多重剑影正是要孙恩误以为他没法掌握其虚实相生的方位。他的剑虽不能锁上孙恩的气场却可以锁上他的精神。 剑光敛去。 燕飞双腿稍曲凌空小翻立足实地接着洒然转身一剑平平实实没有任何花巧的往孙恩横扫过去。 此善变招大出孙恩料外忽然间他感到燕飞那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一剑就像沙场上千军万马横卷冲杀而来根本是避无可避。那种感觉奇异至极点只有当局者方能明白。 孙恩大喝一声“好”全飞退。 力场并没有随他转移而是分裂为无数中心每一个都是那么实在和具威胁似在伺机而动。可以把真气玩至如此境界确是骇人听闻之极。孙恩便是真气的幻术师一切随心所欲没有任何限制。真假再难分辨。直至此刻燕飞方明白孙恩所说“避重就轻”的含义。 当蝶恋花扫至一半划出的剑气如狂风扫落叶般把所有力场分裂的核心摧破当剑锋指向孙恩忽然凝止剎那然后燕飞一声狂喝道:“天师中计啦!” 剑啸倏起化作电芒人剑合一的朝孙恩破空刺去。 今次燕飞不单死锁孙恩的精神更死锁对方的气场与孙恩二而为一的气源。 孙恩的长在头顶拂舞全身衣衫像迎着逆风般飘扬形相凌厉可怕至极点又像忽然拔高现出天师的真身。 刚才的一招闪让得过于勉强终让燕飞掌握到主动。 关键处在燕飞肯定了孙恩会坚持让三剑的战术故能放手而为料敌机先。他失苦处在误以为能藉此影响其精神令对方生出幻觉待到知晓不能成功时已错恨难返。 当然不是说孙恩就此便输掉这场重要的决战他能使燕飞两剑刺空已明显高燕飞不止半筹最后一剑的失着只是他没法彻底地摧毁燕飞的信心。 孙恩再避一剑并非全没有办到的能力只不过接下来的情况会教他陷入捱揍和随时落败的劣局。 高手相争一旦某方落在下风要平反并不容易更遑论取胜。 孙恩长笑道:“痛快啊痛快!” 笑声中闪电迎上燕飞举掌重击命中剑锋精准至令人咋舌。 燕飞如给万斤铁锥重重敲中剑尖整条手臂酸麻起来硬给震退。 孙恩双目神光大盛正要一不做二不休顺手再予燕飞拂上一袖岂知传过来的真气先热后寒若任它入侵经脉肯定会受重伤因此没法乘胜追击。 燕飞终迫得对方硬拚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意持剑的手虽迅回复感觉却已晓得孙恩的功力深如渊海配合对方能让自己两剑的黄天道藏功今仗他实是有死无生。 问题在逃也逃不了。 燕飞一声大喝蝶恋花爆开一团剑花向这恐怕天下没有人能击败的武学巨匠攻去生和死、胜或败再不存在于思域内。 两道人影兔起鹊落交换移位气劲交击之音不住响起在眨几眼的工夫内两人剑来掌往随意变化交换了十多招。 “当”! 孙恩曲指敲中蝶恋花剑锋无可抗拒的巨力透剑传来燕飞胸口如受雷殛全身血气翻腾往后挫退。 孙恩也往后先退三步方重整阵脚朝他掠去一拳凌空击出笑道:“明年今日今时便是你燕飞的忌辰。” “哗”! 燕飞猛地喷出一口鲜血。 他已败了心灵反而空明一片清楚地掌握到孙恩此拳有夺天地造化鬼泣神号等同宇宙的庞大威力。 燕飞长啸一声蝶恋花全力反击。他固受到对方重创但孙恩亦已为他所伤。只要能令孙恩伤上加伤他的死仍然是有价值的。 孙恩的拳头不住在前方扩大显示孙恩正锁紧他的精神虽只是一拳攻来但整个天地宇宙都像在和自己作对似的狂扬从四方八面卷旋而来把他挤压至只能在一窄小的空间内挣扎。 就在此时尖叫声在孙恩后方响起道:“孙恩纳命来!” 孙恩脸现怒色拳劲忽然减弱少许。 剑拳相击燕飞差点拏不住蝶恋花五脏六腑似翻转过来般喷着血如断线风筝的离地倒飞下岗从岗坡直滚下去。 任青媞来了更想施孙恩故智于孙恩搏杀燕飞的紧张时刻偷袭孙恩。 “蓬”! 燕飞重重掉在地上。 完了。 这个意念刚起已感到给人在地上提起迅掠走。 燕飞凭着一点灵明进入金丹**阴阳相交的境界这才失去神智。浑浑融融再不晓得人世间的任何事。 第 六 章 眷宠不再 刘裕在午前时分抵达广陵城外战马已疲不能兴下马入城。 到城门时立感气氛异样守城的卫士人人哭丧着脸没有半点朝气活力。 他们都认得他是刘裕其中一名卫士双目一红涌出热泪悲呼道:“安公昨晚去了!” “轰”! 这个消息像晴天起个霹雳轰得他头皮麻全身软。 纵使明知谢安捱不了多久可是总有种不愿去面对的心态。又似乎此事永远不会生但却已成眼前残酷的事实。 南朝两大支柱江左的两位巨人桓冲已去现在有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的谢安亦撒手归西团结南朝的力量终告冰消瓦解。 整个广陵城为愁云笼罩人民哭奔于道旁没有谢安的南晋再不能保持清平兴盛的好日子。 没有谢安的支持谢玄将变成孤军作战。他虽是无敌的统帅却缺乏像谢安般对皇室和高门权贵的影响力。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之流将更肆无忌惮。 刘裕恍恍惚惚行尸走肉地来到位于城心的刺史府更感受到因谢安之死而来的悲痛哀伤。 他不知说过甚么话胡里胡涂地被引进迎客室也没有人对他的忽然出现生出好奇心就像所有人的心均因谢安的离开而死去。 不知坐下多少时间一把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道:“刘裕!竟真的是你!” 刘裕神不守舍地循声瞧去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出现眼前好一会方认出是谢府家将梁定都。两人呆视片刻后者双眼蓦地通红凄然泪下道:“安公去了!” 同是一句“安公去了”由谢府的家将亲口道出份外有不能改移、生死有定的威力。刘裕很想陪他痛哭一场只是没法哭出来。自离开边荒集后他一直像活在一个没法脱身的噩梦里。 现实中的可怕梦魇和咀咒! 梁定都显然也哭尽了泪水以袖拭眼后强忍悲痛道:“大少爷在书房请你去见他。” 刘裕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任梁定都一把扶着后者骇然道:“你没有事吧?” 刘裕感到头重脚轻苦笑道:“我的脸色是否很难看?” 梁定都表现出他爱呕气的性情道:“现在谁的脸色会好看呢?” 谢玄坐在书房一角垂沉思。 没见面不到十天谢玄却像衰老了十多年两鬓花斑再无复淝水之战时的英气显示他的内伤不但没有痊愈且有急剧恶化的情况。 梁定都把他引到门外着他自行进去。 刘裕的脑子仍充满沿途来此所目睹谢府上下人等的悲痛情景踏进书房内下跪道:“玄帅在上刘裕回来哩!” 谢玄抬头往他瞧来一呆道:“你受了伤?快起来!” 刘裕像见着最亲近的人不由想起边荒集想起纪千千和燕飞等人更想起最不该想的王淡真、谢安的死亡热泪终夺眶而出泣不成声。 谢玄叹道:“别哭哩!这岂是哭的时候边荒集失陷了吗?快起来!” 刘裕勉强起立强忍泪水依谢玄指示在他左方的太师椅坐下。 谢玄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强振精神的道:“说罢!” 刘裕感到身体阵寒阵熟很不舒服。知道因心情郁结和疲劳过度致尚未完全复原的身体旧患复。不过此时那还顾得这么多硬撑着把整个情况一五一十的交待出来。 谢玄听罢皱眉道:“你难道看不穿这是个陷阱吗?” 刘裕深感有口难言的痛苦。 他当然不能告诉谢玄他要回来面禀谢玄的事是曼妙便是司马曜的新宠因为曼妙和任青媞与他的关系已成他于谢玄步谢安后尘时唯一在军中挣扎求存的本钱。 所以他不得不在此关键上向谢玄撒谎也是第一次欺骗谢玄而唯一能解释自己亲回广陵的理由是为边荒集向谢玄求援。 刘裕清楚感觉到谢玄对自己的不满和失望却仍不得不硬撑下去颓然道:“当我觉自己看错时已错成难返。” 谢玄目光灼灼地仔细打量他沉声道:“当你逃离孙恩的魔爪为何不立即赶回边荒集与燕飞并肩作战?” 刘裕的心扭曲了地痛苦滴血这会成为他平生之恨!死在边荒集总好过伤害王淡真现在又被谢玄看轻和误会。早知如此不若与王淡真一走了之甚么都管他的娘。 谢玄是他刘裕最感激和敬重的人现在却要对着他说违心之言心中的矛盾可想而知。 他听到自己在说道:“当时我受了重伤只能坐在小艇调息静养当任青媞离去且遇上聂天还的战船队已错失回头的机会。” 谢玄仰望书房横梁淡淡道:“这并非英雄的行径。” 刘裕脑际轰然一震愤怨之情从心底狂涌而起。 谢玄并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他确曾动过赶回边荒集的念头。只认为他是贪生怕死的懦夫。 唉! 今趟真是一切完蛋谢玄再不会视他为继承人。 谢玄会否心中在想他刘裕只是借个借口逃离险地若是如此自己真的不应该回来。这时他心中想到的只有王淡真。 在失去一切之后只有这灵巧慧黠的美丽淑女方令他感到生存是有意义的。 也难怪谢玄对自己失望他托负自己的事完全泡汤既保不住边荒集又没法保护纪千千更没法阻止“大活弥勒”竺法庆南来复仇。 想到这里意识逐渐模糊最后似乎听到谢玄的呼叫声从千山万水的远方传来然后逐渐消失最后是绝对的虚无和黑暗。 刘裕逐渐苏醒过来觉自己躺在床上身边还有人坐着。 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宋悲风的脸庞。 刘裕挣扎着坐起来觉浑身腰酸骨痛嘴内有浓烈的药材余味。 宋悲风助他挨着床头坐好欣然道:“你终于醒来了!” 刘裕茫然道:“生了甚麽事?” 宋悲风不厌其详的解释道:“你在书房舆大少爷说话之际忽然昏倒过去你太累哩!致令旧伤复。在这时势最紧要养好身体。我也在床上躺了十多天这两天才好一点。伤病来时方明白甚麽叫英雄气短。” 刘裕逐分逐寸重整昏倒前的回忆骇然道:“我躺了多少天?” 他的精神逐渐好转体内真气亦可运转无碍酸痛迅减退只是仍有点虚弱或许是因多天没有进食。 宋悲风道:“你躺了足有十二天明天便是安公大殓的日子各地来奔丧的有百多人唉!入土为安也是一种解脱谁人到头来能免一死呢?自东山复出后大人他从来没有真正地快乐过。” 刘裕失声道:“十二天!” 宋悲风满怀感触漫不经意地点头应是。 刘裕一把抓着宋悲风衣袖紧张的道:“有没有边荒集的消息?” 宋悲风目光迎上他焦虑的眼神凄然道:“边荒集沦陷了我们从逃离边荒集的人得到支离破碎的片段到现在仍弄不清楚确实的情况。” 刘裕头皮麻放开抓着宋悲风的手一颗心直沉至无边的渊底浑身寒渗渗的没法说出一个字来。 宋悲风道:“教人意想不到的是:指挥边荒集联军反抗入侵的竟是千千小姐!他们非常勇敢与慕容垂和孙恩的围集军激战三天三夜后敌人仍然没法攻入夜窝子的最后也是最坚固的防线。且数次反击把强大的敌人逐出去。可惜到慕容垂放水灌边荒集破去颖水西岸的阵地接着又抽干河水慕容垂麾下一万养精蓄锐的步军迅渡过干涸的颖河边荒集方告失守。” 刘裕双目涌出热泪道:“燕飞和千千等是生是死呢?” 宋悲风道:“直到此刻仍没有人弄得清楚集破时情况混乱至极点。千千小姐下令以爆竹惊吓牲畜群任牠们冲突逃窜然后趁敌人阵脚大乱之际四方八面的突围逃亡。不过能逃返南方的荒人不足百人可见其时战况之渗烈。千千小姐和燕飞均不知所终。玄帅已派人到边荒打听他们的下落若你不是病倒你会是到边荒的最佳人选。” 刘裕勉强忍着热泪惨笑道:“玄帅怎样应付如此局面?” 宋悲风双目神光一闪道:“玄帅可以做甚么呢?司马道子已把此事揽上身透过司马曜传旨明令玄帅和桓玄不准过问边荒集的情况。现在建康的水师船队驻扎在颖口试图封锁边荒集南方水6交通。哼!边荒集若可轻易被截断与南方的交通边荒集便不成边荒集了不走水路便走6路边荒集南方边界延绵千里谁可封锁得住呢?” 又向刘裕道:“可以吃东西了吗?” 刘裕颓然道:“我没有食欲。” 宋悲风道:“怎都要吃点东西否则如何恢复体力?你好好休息一会我着人送饭来也要通知玄帅一声他很关心你的病情呢!” 听到谢玄关心他刘裕羞愧交集但感觉上亦好了点儿至少谢玄尚未完全放弃他。 刘裕在宋悲风的婢女小琦侍候下吃过东西不理小琦的反对痛痛快快洗了个澡离正午尚有半个时辰。 他居住的是刺史府后院东北隅专供有身分家将和亲卫住宿的榴园有二十多间厢房。宋悲风的房间就在他隔壁另一边的邻房依次是何无忌和梁定都。 何无忌是刘牢之的外甥因悍勇善战被提拔为谢玄亲兵之与刘裕同为副将但当副将的资历则要比刘裕深。在高门内等级分明照现在居室的安排他刘裕在谢家的地位犹在何无忌之上。 偌大的榴园空空荡荡只有两名男仆在打扫房间或因要预备明天的丧礼宋悲风等也各忙各的去了。 小琦离开后刘裕乘机调息练气静心等待谢玄的召唤。 他同时下了决心要把任青媞与他的关系和盘托出再由谢玄决定该如何办。他真的不愿欺骗谢玄。若谢玄认为该揭曼妙便照谢玄的意思去做只有如此他方可以减轻心头的负担。 岂知调息近一个时辰过了午时谢玄仍没有使人来找他。刘裕又呆等一个时辰仍是白等禁不住心情低落胡思乱想起来。谢玄是否再不看重他呢?换过以往的日子不论谢玄干甚么事总要他侍候在旁可是现在自己昏迷了十二天醒转后谢玄却没有兴趣看他半眼是否表示谢玄对他已爱宠不再如此他留在北府兵还有甚么意义?又想起被攻陷的边荒集心中的凄苦悲凉只有自己承受着。 足音响起。 刘裕精神大振听出来者有七、八个人以这等阵势难道是谢玄纡尊降贵亲来探望他?忙从椅内跳起来从卧室走出小厅堂。 踏入门来是个三十多岁、身形高颀、长得颇为清秀、穿了将军服的汉子后面跟着七名北府兵见到刘裕大喜道:“果然醒来哩!” 对方虽不是谢玄但刘裕仍心中欢喜忙施军礼道:“副将刘裕拜见孙大人。” 来的正是冠军将军孙无终在淝水之战前他一直是孙无终的部属此时随孙无终来者均是他熟识的同袍兄弟和战友分外有亲切感。 孙无终趋前一把抓着他双肩大喜道:“差点以为小裕你永远醒不过来呢!” 其它人也兴高采烈的把他团团围住不是打他一拳便是捏他一把非如此不足表示心中兴奋之情。 孙无终拍拍他道:“我早说以你的体质肯定可捱过这一关劫来!坐下说话。” 拉着他到一边坐下其它人分坐各处没座位的便站着小客厅登时闹哄哄的。 孙无终道:“刚才我往见玄帅晓得小裕你苏醒过来所以立即领你的一班兄弟来见你。” 另一人道:“我们曾多次来探望你每次你都是出气多入气少病得剩下半条人命又胡言乱语教人担心。” 此人叫魏泳之乃孙无终手下最出色的人材之一现为校尉与刘裕一向称兄道弟。事实上刘裕在北府兵内人缘极佳因他生性谦恭有礼深懂与人相处之道。 刘裕暗吃一惊自己不会在半昏迷里大唤王淡真的名字吧?忙问道:“我胡叫些甚么呢?” 众人齐声哄笑有人道:“既是胡言乱语谁听得清楚呢?” 刘裕放下心来但又另起心事。 谢玄既清楚他醒转过来为何却不屑见他一面?孙无终还是自己要来见他非是谢玄的指示。 想到这里手足也冰冷起来暗忖与谢玄亲近的关系应已告终。 孙无终道:“不要闹哩!小裕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我们立即和他到广淮大街的醉月楼大吃一顿贺他变回生龙活虎。” 魏泳之皱眉道:“安公大丧尚未举行家家哀悼酒馆食肆均没有营业哩!” 孙无终道:“醉月楼是我的老朋友孔靖开的找着他便有办法。” 众人大喜扯着刘裕出门去了。 第 七 章 心有灵犀 燕飞从混沌里醒转过来。 他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和意念千百年的时间可以只是弹指之间的长短。 被孙恩重创后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却断绝了对人世间的接触人世只像一个遥远的梦不过他晓得自己至深爱的女人正在那里面对可怕的危险这唯一的记忆令他坚持回去绝不放弃不可以就此死掉。 唯一可以救他的是金丹**且须是最高层次的金丹**。 于是他陷进胎息的状态里一切重归先天的本体与天地宇宙一同神游直至金丹运转令他不但立即霍然而愈且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畅美感觉。 燕飞暗叹一口气心忖道:“终于回来了。” 他逐步地重塑受到孙恩致命一击前的记忆。 忽然间他明白为何会输给孙恩。 他及不上孙恩“心无罣碍”的心境因为他仍放不下纪千千。说句老实话他与孙恩的差距非是遥不可及而正是对纪千千那一点点的挂念令他缚手缚脚无法平反败局。 幸好大难不死更令一切都不同了把踏了半步进鬼门关那只脚拔回来后他的金丹**终臻达初成的境界。 他的灵觉以倍数地加强。 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燕飞福至心灵想到是因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他故令他感觉到她。 “千千啊!燕飞并没有死!” 下一刻他感到自己宛若坐在车厢里正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是丘原的美景有一株特别高的老松形像古怪成为他如梦如幻般视野的焦点其它一切模糊起来。 耳鼓似还听到大队人马行军的轮声蹄响。 燕飞剧震-下完全清醒过来。 压在他身上厚达五尺的泥层岩浆般向上喷燕飞整个人从泥洞中乎升起来回到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从容不追的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阳光从密林顶斜洒下来已是日暮时分蝶恋花仍安然挂在背上身上泥层纷纷落下。 他没暇去想谁把他送到这里来?为何会把他埋葬?因为他清清楚楚知道边荒集已失陷了纪千千还被敌人掳走强迫她北上。适才的情景是边荒集北面里许外一处地方他认得那株怪松。当他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时同时透过她的心灵看着同样的景物。 高彦小子的预言没有错第二次死而复生后他真的变成了半个神仙。 身随意动金丹**自然流转他迅如鬼魅地掠出密林来到密林外一处可望远的高地。 环目四顾边荒集在东面地平远处离他至少有二十多里路。 燕飞一声长啸朝边荒集的方向疾掠而去。 不论对方是否有千军万马又或慕容垂如何武功盖世他誓要从对方手上把纪千千救回来。没有人可以把他的至爱带离边荒谁也不可以。 小诗的脑海仍填满边荒集失陷前那三天日以继夜的惨烈攻防战耳鼓不住响苦战士临死前的呼叫虽然已是十多天前生的事。 与她们一起被俘的尚有近六干荒人包括庞义在内其它人则生死未卜。在整个攻防战里双方均伤亡惨重真正的数字恐怕永远没有人弄得清楚合起来该有过万之众。 尤幸孙恩和慕容垂议定“建城分之”的协议不单要重建城墙还会以双重的高墙分隔为南北两城瓜分边荒集。被俘的荒人因而被迫负起筑墙的庞大工程虽是苦不堪言尚可苟延残喘。 “啊”! 小诗骇然朝坐在前排失声低呼的纪千千瞧去后者别过俏脸迎上她的目光花容虽惨淡双目却射出自被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生机。 车窗外触目俱是精锐的慕容垂旗下骑兵傍着长长的马车队朝北推进。 每过-刻她们便离边荒集远一点更可能永远没有返回边荒集的机会。 小诗俯前道:“小姐妳没事吧?” 纪千千神色茫然地摇头眼神又开始聚焦压低声音道:“燕飞没有死。” 小诗暗吃一惊心忖难到小姐因对燕飞思念过度精神出现问题?否则怎会无端端说出这句话。又或因慕容垂禁制她内功的独门手法对她生出不良的影响? 小诗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低声道:“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似乎是他在远方某处向我呼唤报平安我还感到他正在赶来的途上。有剎那光景我真的感觉到他感觉到他在我心内。” 小诗不喜反忧暗忖纪千千的情况可能比她想的更严重这是思忆成病且是最难疗治的心病。 燕飞去而不返自然是有死无生败在孙恩手底。纪千千一直没为此说半句话只是咬紧牙龈作战直至大逃亡的一刻。 纪千千又道:“六壬课是不会错的干爹更没有可能看错。唉!我也曾很担心呢!” 小诗心中暗叫不妙顺着她语气问道:“小姐担心甚么哩?” 纪千千凑到她耳逞道:“慕容垂今趟强掳我们主婢北归临行前举行离城礼又要我们公然现身参与仪式大张旗鼓你不觉得异常吗?” 小诗心中稍安纪千千的思考没有丝毫错乱。摇头道:“我以为慕容垂是要逞威风哩!特别是向徐爷示威因为徐爷争不过他。” 纪千千想起慕容垂不肯向徐道覆交出自己的对峙情况道:“你太小看慕容垂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可怕的一个另一个人是孙恩。像慕容垂或孙恩这种人绝不会意气用事。他是在设置陷阱诱饵是我们。” 小诗一头雾水的道:“诗诗不明白。” 纪千千道:“我想说的是事情并非如我们想象般的悲观。我们边荒集的主力部队已成功突围逃走并隐于边荒某处重新整合兵员令慕容垂和孙恩大感威胁。没有一年半载边荒集的筑城肯定没法完成而慕容垂和孙恩更没法于边荒集长期屯驻大军所以故意带我们回国引边荒的兄弟在我们渡泗水前来救我们。过了泗水他们将没有机会。” 小诗文惊又喜道:“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纪千千道:“这个是当然的。屠奉三、慕容战、拓跋仪等岂是这般容易收拾他们均是英雄之辈定不容慕容垂带着我们渡泗回国。” 小诗担心道:“可是小姐又说这是个陷阱。” 纪千千低声道:“他来了!” 小诗靠回椅背去。 在十多名亲兵簇拥下状如天神般威武的慕容垂策骑来到车旁放缓马与马车并排前进。 纪千千此时心情大为好转朝对方瞧去这个只三枪便挑飞自己佩剑的高手确有其能颠倒天下的慑人神采和魅力。 自从被生擒后他一直是那温文有礼每一件事都先征求自己的意向并解释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令她直到此刻仍难对他生出恶感。 慕容垂微笑打招呼道:“小姐路途辛苦吗?” 纪千千瞥他一眼浅叹道:“我想一个人独自清静一下。” 慕容垂不以为意淡淡地道:“若小姐答应我不会伤害自己又或逃走我可以解开小姐的禁制。” 纪千千不悦道:“你故意安排小诗和我一道走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慕容垂有耐性地柔声道:“情非得已请小姐见谅。小姐可以说一句话吗?” 纪千千把窗帘拉下隔断他的视线。 慕容垂哈哈一笑与手下催骑去了。 孙无终等把刘裕送到刺史府正门外刺史府大门车马往来不绝愁云笼罩尤其高悬门上的蓝色灯笼令人看得心如铅坠。 刘裕想起刚才大碗酒大块肉生出偷作贼的罪疚感待要绕往后门入府却给送客出门的宋悲风唤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宋悲风微笑道:“你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不宜喝酒。” 刘裕知他嗅到自己的酒气心忖以现在心情之差没醉个不省人事是非常有节制力。孙无终的心情怕也好不了自己多少喝酒诚然是唯一消愁的方法但也是最不聪明的办法。 刘浴心虚唯唯诺诺的应着想含混过去。 宋悲风抓着他手臂领他进入泊满车马的前院绕过作致祭场的主堂沿廊道深造府内低声道:“司马曜已下旨钦准安公大敛后遗体莲返建康小东山安葬由此可看出司马曜仍一意在安抚我们怕我们作反。” 刘裕心不在焉的问道:“玄帅找过我吗?” 宋悲风摇头道:“玄帅忙着招呼客人恐怕诸事停当后方会找你届时他会告诉你人事上的新安排。” 刘裕知谢玄没有找他心中很不舒服闻言错愕道:“甚么新的安排?” 宋悲风双目射出同情的神色轻轻道:“我先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大少爷要把你调往刘牢之旗下作他的参军。这是平调副将的职级没有改变。” 刘裕脑内轰然一震晓得失宠成为铁一般的事实谢玄再不要他随侍在旁他刘裕只是北府兵其中一名低级将领差点是打回原形。 宋悲风道:“这边走!” 刘裕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随他左转入中院迎面一群人走过来他却是视如不见听而不闻。 宋悲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孙小姐!淡真小姐!” 淡真之名入耳刘裕如遭雷殛台头望去。 一对明媚炽热其中又暗含幽怨的美眸迎上他的目光似在投诉他的无情又似讥嘲他胆子不够大。 刘裕忘记了施礼呆头鸟般看着以谢钟秀和王淡真为的七、八名仕女擦身而过鼻里仍留着她们芳香的气息。 宋悲风冷眼旁观忽然又扯着他衣袖继续行程问道:“小裕你似乎和淡真小姐非是一般交情对吗?听说是淡真小姐在路旁把你救回广陵呢!” 刘裕岂还有答他的心情见王淡真似乎仍对他余情未了比对起自己事业的低沉没落分外有感慨。 含糊地点了点头只盼立即躲回房内去痛哭一场甚么都好只是没面目在大庭广众丢人现眼。 做人还有甚么意思呢? 回到该快要迁离的居所宋悲风道:“小裕坐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刘裕无奈坐下心忖说甚么都没有用他比任何人更明白谢玄一旦下决定绝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谢安是唯一的例外但他已没法左右谢玄。 宋悲风在隔几的椅子缓缓坐下道:“小裕不用把我视作谢家的人。” 刘裕愕然道:“此话何解?” 宋悲风淡淡道:“我在为安公办事前曾和安公有个协议当他百年归老后我将回复自由身协议于明天生效府内上下人等均清楚此事。” 刘裕听得百感交集他自己便没有这种运道一是继续作军人一是作被永远通辑的逃兵没有第三个选择。 宋悲风微笑道:“所以你可以当我像小飞般的朋友说话不用有任何顾忌我更不会向大少爷泄露你不愿他知道的事。” 刘裕生出异常的感觉讶道:“大叔似乎特别关照我。” 宋悲风欣然道:“你猜到原因吗?” 刘裕道:“是否因为我是燕飞的朋友?” 宋悲风道:“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却非主因。” 刘裕摊手道:“我真的不明白。” 宋悲风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平静的道:“安公在过世前曾在我面前提起你。” 刘裕一呆道:“安公对我有甚么看法?” 宋悲风目光闪闪地朝他打量沉声道:“他说你是天生统帅的材料很有领袖的魅力更可能是南方未来唯一的希望。” 刘裕苦笑道:“安公太撞举我了。” 宋悲风摇头道:“安公从不会擅举任何人只是以事论事他看人从没有出错。” 刘裕颓然无语。 这番话若是在到边荒集前听到他会非常自豪现在却非常刺耳。 宋悲风道:“你现在或者听不入耳不过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顺带提醒你一件事王恭为应付司马道子迫婚会于短期内把淡真小姐许给殷仲堪之子殷七维好断绝司马元显的痴心妄想。希望你明白我告诉你此事的用心。” 刘裕整个人像给五雷轰顶轰得手足冰冷虚虚荡荡。 难怪王淡真如此勇敢向自己表白情意因为她根本不愿嫁与殷士维。 殷仲堪乃南晋重臣出任荆州刺史与桓家关系良好甚至可算是桓玄一方的人他自然有资格不惧怕司马道子。 宋悲风长身而起叹道:“人一出生便不公平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如何在置身的处境里奋斗出最佳的成绩。一时的困境算甚么呢?只有战争的年代方可以出名将也只有乱世方可见明主。希望小裕永远记着我这番说话。” 刘裕忙起立相送。 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其它人可能都到灵堂去了刘裕颓然坐在门坎处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 若事情可以重演一次他几可十成十肯定自己会和王淡真私奔。他怎可容忍她投进别人的怀抱里去? 她不喜欢殷士维一来他的爹与桓玄关系密切更因他是高门大族的后裔而王淡真最厌恶的正是?子弟。只是这个理由足可令他作出任何牺牲只要她有幸福便成。他会全心全意的去爱惜她其它一切再不关重要。 可惜他已错过机会。 现在他想走近点和她说句私话也不成。 足音传来。 一名婢子脚步轻巧的沿廊道而至见到刘裕不顾肮脏的坐在门坎处皱起了眉头问道:“请问是否刘副将刘大人呢?” 刘裕此时连谢玄也不想见亦没想及若是谢玄找他怎会不是派出亲随而是差个年轻小婢来。木然点头。 小婢像怕被人听到般俯身低声道:“快随我来淡真小姐在等你。” 刘裕倏地从地上弹起来霎时间整个天地都不同了。 今趟他绝不会教王淡真失望。 燕飞从混沌里醒转过来。 他完全失去对时间的感觉和意念千百年的时间可以只是弹指之间的长短。 被孙恩重创后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却断绝了对人世间的接触人世只像一个遥远的梦不过他晓得自己至深爱的女人正在那里面对可怕的危险这唯一的记忆令他坚持回去绝不放弃不可以就此死掉。 唯一可以救他的是金丹**且须是最高层次的金丹**。 于是他陷进胎息的状态里一切重归先天的本体与天地宇宙一同神游直至金丹运转令他不但立即霍然而愈且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畅美感觉。 燕飞暗叹一口气心忖道:“终于回来了。” 他逐步地重塑受到孙恩致命一击前的记忆。 忽然间他明白为何会输给孙恩。 他及不上孙恩“心无罣碍”的心境因为他仍放不下纪千千。说句老实话他与孙恩的差距非是遥不可及而正是对纪千千那一点点的挂念令他缚手缚脚无法平反败局。 幸好大难不死更令一切都不同了把踏了半步进鬼门关那只脚拔回来后他的金丹**终臻达初成的境界。 他的灵觉以倍数地加强。 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燕飞福至心灵想到是因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他故令他感觉到她。 “千千啊!燕飞并没有死!” 下一刻他感到自己宛若坐在车厢里正透过车窗看出去外面是丘原的美景有一株特别高的老松形像古怪成为他如梦如幻般视野的焦点其它一切模糊起来。 耳鼓似还听到大队人马行军的轮声蹄响。 燕飞剧震-下完全清醒过来。 压在他身上厚达五尺的泥层岩浆般向上喷燕飞整个人从泥洞中乎升起来回到光天化日下的现实从容不追的落在旁边的草地上。 阳光从密林顶斜洒下来已是日暮时分蝶恋花仍安然挂在背上身上泥层纷纷落下。 他没暇去想谁把他送到这里来?为何会把他埋葬?因为他清清楚楚知道边荒集已失陷了纪千千还被敌人掳走强迫她北上。适才的情景是边荒集北面里许外一处地方他认得那株怪松。当他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时同时透过她的心灵看着同样的景物。 高彦小子的预言没有错第二次死而复生后他真的变成了半个神仙。 身随意动金丹**自然流转他迅如鬼魅地掠出密林来到密林外一处可望远的高地。 环目四顾边荒集在东面地平远处离他至少有二十多里路。 燕飞一声长啸朝边荒集的方向疾掠而去。 不论对方是否有千军万马又或慕容垂如何武功盖世他誓要从对方手上把纪千千救回来。没有人可以把他的至爱带离边荒谁也不可以。 小诗的脑海仍填满边荒集失陷前那三天日以继夜的惨烈攻防战耳鼓不住响苦战士临死前的呼叫虽然已是十多天前生的事。 与她们一起被俘的尚有近六干荒人包括庞义在内其它人则生死未卜。在整个攻防战里双方均伤亡惨重真正的数字恐怕永远没有人弄得清楚合起来该有过万之众。 尤幸孙恩和慕容垂议定“建城分之”的协议不单要重建城墙还会以双重的高墙分隔为南北两城瓜分边荒集。被俘的荒人因而被迫负起筑墙的庞大工程虽是苦不堪言尚可苟延残喘。 “啊”! 小诗骇然朝坐在前排失声低呼的纪千千瞧去后者别过俏脸迎上她的目光花容虽惨淡双目却射出自被俘以来从未出现过的生机。 车窗外触目俱是精锐的慕容垂旗下骑兵傍着长长的马车队朝北推进。 每过-刻她们便离边荒集远一点更可能永远没有返回边荒集的机会。 小诗俯前道:“小姐妳没事吧?” 纪千千神色茫然地摇头眼神又开始聚焦压低声音道:“燕飞没有死。” 小诗暗吃一惊心忖难到小姐因对燕飞思念过度精神出现问题?否则怎会无端端说出这句话。又或因慕容垂禁制她内功的独门手法对她生出不良的影响? 小诗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低声道:“这是没法解释的感觉似乎是他在远方某处向我呼唤报平安我还感到他正在赶来的途上。有剎那光景我真的感觉到他感觉到他在我心内。” 小诗不喜反忧暗忖纪千千的情况可能比她想的更严重这是思忆成病且是最难疗治的心病。 燕飞去而不返自然是有死无生败在孙恩手底。纪千千一直没为此说半句话只是咬紧牙龈作战直至大逃亡的一刻。 纪千千又道:“六壬课是不会错的干爹更没有可能看错。唉!我也曾很担心呢!” 小诗心中暗叫不妙顺着她语气问道:“小姐担心甚么哩?” 纪千千凑到她耳逞道:“慕容垂今趟强掳我们主婢北归临行前举行离城礼又要我们公然现身参与仪式大张旗鼓你不觉得异常吗?” 小诗心中稍安纪千千的思考没有丝毫错乱。摇头道:“我以为慕容垂是要逞威风哩!特别是向徐爷示威因为徐爷争不过他。” 纪千千想起慕容垂不肯向徐道覆交出自己的对峙情况道:“你太小看慕容垂他是我见过的人中最可怕的一个另一个人是孙恩。像慕容垂或孙恩这种人绝不会意气用事。他是在设置陷阱诱饵是我们。” 小诗一头雾水的道:“诗诗不明白。” 纪千千道:“我想说的是事情并非如我们想象般的悲观。我们边荒集的主力部队已成功突围逃走并隐于边荒某处重新整合兵员令慕容垂和孙恩大感威胁。没有一年半载边荒集的筑城肯定没法完成而慕容垂和孙恩更没法于边荒集长期屯驻大军所以故意带我们回国引边荒的兄弟在我们渡泗水前来救我们。过了泗水他们将没有机会。” 小诗文惊又喜道:“真的会有人来救我们吗?” 纪千千道:“这个是当然的。屠奉三、慕容战、拓跋仪等岂是这般容易收拾他们均是英雄之辈定不容慕容垂带着我们渡泗回国。” 小诗担心道:“可是小姐又说这是个陷阱。” 纪千千低声道:“他来了!” 小诗靠回椅背去。 在十多名亲兵簇拥下状如天神般威武的慕容垂策骑来到车旁放缓马与马车并排前进。 纪千千此时心情大为好转朝对方瞧去这个只三枪便挑飞自己佩剑的高手确有其能颠倒天下的慑人神采和魅力。 自从被生擒后他一直是那温文有礼每一件事都先征求自己的意向并解释不得不如此做的理由令她直到此刻仍难对他生出恶感。 慕容垂微笑打招呼道:“小姐路途辛苦吗?” 纪千千瞥他一眼浅叹道:“我想一个人独自清静一下。” 慕容垂不以为意淡淡地道:“若小姐答应我不会伤害自己又或逃走我可以解开小姐的禁制。” 纪千千不悦道:“你故意安排小诗和我一道走我能逃到哪里去呢?” 慕容垂有耐性地柔声道:“情非得已请小姐见谅。小姐可以说一句话吗?” 纪千千把窗帘拉下隔断他的视线。 慕容垂哈哈一笑与手下催骑去了。 孙无终等把刘裕送到刺史府正门外刺史府大门车马往来不绝愁云笼罩尤其高悬门上的蓝色灯笼令人看得心如铅坠。 刘裕想起刚才大碗酒大块肉生出偷作贼的罪疚感待要绕往后门入府却给送客出门的宋悲风唤着只好硬着头皮迎上去。 宋悲风微笑道:“你的脸色依然不太好看不宜喝酒。” 刘裕知他嗅到自己的酒气心忖以现在心情之差没醉个不省人事是非常有节制力。孙无终的心情怕也好不了自己多少喝酒诚然是唯一消愁的方法但也是最不聪明的办法。 刘浴心虚唯唯诺诺的应着想含混过去。 宋悲风抓着他手臂领他进入泊满车马的前院绕过作致祭场的主堂沿廊道深造府内低声道:“司马曜已下旨钦准安公大敛后遗体莲返建康小东山安葬由此可看出司马曜仍一意在安抚我们怕我们作反。” 刘裕心不在焉的问道:“玄帅找过我吗?” 宋悲风摇头道:“玄帅忙着招呼客人恐怕诸事停当后方会找你届时他会告诉你人事上的新安排。” 刘裕知谢玄没有找他心中很不舒服闻言错愕道:“甚么新的安排?” 宋悲风双目射出同情的神色轻轻道:“我先告诉你是让你心里有个准备大少爷要把你调往刘牢之旗下作他的参军。这是平调副将的职级没有改变。” 刘裕脑内轰然一震晓得失宠成为铁一般的事实谢玄再不要他随侍在旁他刘裕只是北府兵其中一名低级将领差点是打回原形。 宋悲风道:“这边走!” 刘裕行尸走肉、失魂落魄的随他左转入中院迎面一群人走过来他却是视如不见听而不闻。 宋悲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孙小姐!淡真小姐!” 淡真之名入耳刘裕如遭雷殛台头望去。 一对明媚炽热其中又暗含幽怨的美眸迎上他的目光似在投诉他的无情又似讥嘲他胆子不够大。 刘裕忘记了施礼呆头鸟般看着以谢钟秀和王淡真为的七、八名仕女擦身而过鼻里仍留着她们芳香的气息。 宋悲风冷眼旁观忽然又扯着他衣袖继续行程问道:“小裕你似乎和淡真小姐非是一般交情对吗?听说是淡真小姐在路旁把你救回广陵呢!” 刘裕岂还有答他的心情见王淡真似乎仍对他余情未了比对起自己事业的低沉没落分外有感慨。 含糊地点了点头只盼立即躲回房内去痛哭一场甚么都好只是没面目在大庭广众丢人现眼。 做人还有甚么意思呢? 回到该快要迁离的居所宋悲风道:“小裕坐下我想和你说几句话。” 刘裕无奈坐下心忖说甚么都没有用他比任何人更明白谢玄一旦下决定绝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谢安是唯一的例外但他已没法左右谢玄。 宋悲风在隔几的椅子缓缓坐下道:“小裕不用把我视作谢家的人。” 刘裕愕然道:“此话何解?” 宋悲风淡淡道:“我在为安公办事前曾和安公有个协议当他百年归老后我将回复自由身协议于明天生效府内上下人等均清楚此事。” 刘裕听得百感交集他自己便没有这种运道一是继续作军人一是作被永远通辑的逃兵没有第三个选择。 宋悲风微笑道:“所以你可以当我像小飞般的朋友说话不用有任何顾忌我更不会向大少爷泄露你不愿他知道的事。” 刘裕生出异常的感觉讶道:“大叔似乎特别关照我。” 宋悲风欣然道:“你猜到原因吗?” 刘裕道:“是否因为我是燕飞的朋友?” 宋悲风道:“这或许是原因之一却非主因。” 刘裕摊手道:“我真的不明白。” 宋悲风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平静的道:“安公在过世前曾在我面前提起你。” 刘裕一呆道:“安公对我有甚么看法?” 宋悲风目光闪闪地朝他打量沉声道:“他说你是天生统帅的材料很有领袖的魅力更可能是南方未来唯一的希望。” 刘裕苦笑道:“安公太撞举我了。” 宋悲风摇头道:“安公从不会擅举任何人只是以事论事他看人从没有出错。” 刘裕颓然无语。 这番话若是在到边荒集前听到他会非常自豪现在却非常刺耳。 宋悲风道:“你现在或者听不入耳不过没有关系终有一天你会明白。顺带提醒你一件事王恭为应付司马道子迫婚会于短期内把淡真小姐许给殷仲堪之子殷七维好断绝司马元显的痴心妄想。希望你明白我告诉你此事的用心。” 刘裕整个人像给五雷轰顶轰得手足冰冷虚虚荡荡。 难怪王淡真如此勇敢向自己表白情意因为她根本不愿嫁与殷士维。 殷仲堪乃南晋重臣出任荆州刺史与桓家关系良好甚至可算是桓玄一方的人他自然有资格不惧怕司马道子。 宋悲风长身而起叹道:“人一出生便不公平我们可以做的就是如何在置身的处境里奋斗出最佳的成绩。一时的困境算甚么呢?只有战争的年代方可以出名将也只有乱世方可见明主。希望小裕永远记着我这番说话。” 刘裕忙起立相送。 整个院落静悄悄的其它人可能都到灵堂去了刘裕颓然坐在门坎处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 若事情可以重演一次他几可十成十肯定自己会和王淡真私奔。他怎可容忍她投进别人的怀抱里去? 她不喜欢殷士维一来他的爹与桓玄关系密切更因他是高门大族的后裔而王淡真最厌恶的正是?子弟。只是这个理由足可令他作出任何牺牲只要她有幸福便成。他会全心全意的去爱惜她其它一切再不关重要。 可惜他已错过机会。 现在他想走近点和她说句私话也不成。 足音传来。 一名婢子脚步轻巧的沿廊道而至见到刘裕不顾肮脏的坐在门坎处皱起了眉头问道:“请问是否刘副将刘大人呢?” 刘裕此时连谢玄也不想见亦没想及若是谢玄找他怎会不是派出亲随而是差个年轻小婢来。木然点头。 小婢像怕被人听到般俯身低声道:“快随我来淡真小姐在等你。” 刘裕倏地从地上弹起来霎时间整个天地都不同了。 今趟他绝不会教王淡真失望。 第 八 章 私奔大计 孙恩立在颖水西岸目光投往长流不休的河水心中百感交集。 就是河水被隔断的晚上边荒集落入他和慕容垂的手中。他的耳旁似还响起古钟楼连续撞击的告急钟音接着边荒集不论攻集者或守集者均陷进极度的混乱里。 数以万计的火牛、火马、火骡在烟花爆竹的惊吓下从夜窝子四方八面冲出来破坏所有人为的障碍突出重围而去。有本领和胆子的荒人就那么骑在狂牛疯马背上旋风般落荒逃去。欠此御狂牛狂马奇技的只好在纪千千的命令下弃械投降。 纪千千确是有智慧的才女能屈能伸为保住六千多人的性命她本有逃走的机会她却放弃了与她旗下的荒民同甘共苦。亦因她的留下使投降的荒人躲过被坑杀的劫数。她在受降的会议上不卑不屈地据理力争在孙恩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难怪谢安这么爱去见她道覆因她破例动了真情而慕容垂则视她为最动人的战利品。 他的感触却非因为纪千千而起只是因想着谢安方联想到她想到她与谢安的关系。看着纪千千便像看到他生平最大的劲敌有天下第一名士之誉的谢安石。 在一个时辰前他得到从建康传来的确实消息谢安于十许天前病逝广陵遗体会送返建康的小东山安葬。 “安石不出将如苍生何?” 现在安石已去天下又会是怎样一番的局面? 谢安是凝聚整个南朝的关键人物他对高门大族的影响是自汉朝以来没有人可与之比拟的。有谢安一天孙恩始终没有攻打建康的勇气。因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谢安运筹惟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手段。苻坚正因低估了谢安故有淝水之败。 现在机会终于降临。 同时他亦在惋惜谢安的撤手西归谢安是个直得尊敬和了得的对手没有了谢安的中原西山上的霞彩似乎也要失去点颜色。 他必须立即赶返南方布署号召全国的天师道大起义进一步向谢玄施压能累他内伤作、一命呜呼当然最理想。 只要能长期占据边荒集他将稳*胜券。如他可以化身为二一个化身将会赶回海南另一个化身留守边荒集如此天下可肯定是以天师道为国教的新皇朝的天下。只恨他分身乏术。 他放心不下边荒集因为他晓得燕飞尚没有死还更强大了现在正于集外某处窥伺他孙恩。 徐道覆和卢循此时来到他身旁单膝下跪敬礼齐呼“天师万安”。 孙恩目光往两人扫去淡淡道:“起来!” 徐道覆和卢循长身而起前者的神色有点不自然。 孙恩目光落在徐道覆身上微笑道:“听说道覆昨晚喝下整坛雪涧香醉得不省人事须人把你擅回去是否有这回事?” 徐道覆瞪卢循一眼颓然点头。 孙恩从容道:“任何人失去像纪千千这种能倾国倾城的美女喝点酒很正常不痛心方是反常。不过大丈夫生于如此乱世一时的打击只可以视作历练修行任暴风雨如何猖狂我们仍要屹立不倒方有洗雪耻辱的机会。我很明白慕容垂是怎样的一个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若强迫纪千千就范无疑是煮鹤焚琴的扫兴事。所以只要你能在短期内征服南方可挥军北伐直捣慕容垂老巢以讨回纪千千。道覆这是你最后一次为纪千千醉倒再不可以有第二次。” 徐道覆听得非常用神双目神光渐盛到听罢动容道:“道覆受教。” 天空暗黑下来星儿开始现身。 孙恩像说着与己无关的事般轻描淡写的道:“我孙恩并没有做皇帝的野心。将来统一天下我道统的衣砵由小循继承得黄天道藏功的真传;皇帝的宝座由道覆坐上去但须把天师道立为国教尊你大师兄为国师。而为师将避世修道看看仙道福缘会否于今世降临到我身上。” 卢循和徐道覆忙下跪谢恩。 孙恩是不得不无解决内部的矛盾方可展开统一南方的鸿图大计。两大传人现在利益-致又有自己在上主持当然关系良好同心协力?可是若天师道势力不住扩大势会出现权力的斗争。所以现在一举为两人定位既可激励他们的斗志和士气又可令两人心中有着落。 “起来!” 两人起立神情虽异均难掩心中兴奋之情。徐道覆是因可作天下之主卢循却因得传他梦寐以求的黄天道藏功。 孙恩道:“我和小循立即赶回南方边荒集交给道覆全权处理。边荒集得来不易守之也不容易在城墙建成前更是危机四伏。我们回去后会设法牵制南朝诸势力令他们无法北顾。” 接着续道:“我军留下五千人驻守边荒集其它人由小循领兵还师。道覆必须抛开个人私怨以大局为重。当边荒集回复昔日光辉继续成为南北贸易的转运中心我们将如虎添翼南方再无可与我们顽抗的实力。哼!背叛我的人终有一天会自吃苦果我们不用争一时的意气。” 两人明白他最后几句话是针对临阵撤走的聂天还而说的。孙恩罕有表达心内的情绪可见他对聂天还动了真怒。 孙恩忽然叹一口气目光移往边荒集西面道:“燕飞仍然在生其精神更趋强大更难掌握更狡猾难测。” 两人默然无语。 当晚孙恩重创燕飞却给任青媞从后偷袭未能追上去补以结束他小命的一击还因而被燕飞反击受伤。孙恩当机立断撇掉任青媞亲自追搜燕飞却是一无所获。现在燕飞终于伤愈回来。 孙恩续道:“集破之日纪千千巧施火牛火马阵后坚守夜窝子到天明时方投降使我们没法追击逃离边荒集的荒人。这批人数目当不过四千人却是边荒集最精锐的高手。可肯定他们重整阵脚后必会卷土重来。道覆须小心应付绝不能轻忽视之。” 卢循道:“希望慕容垂引蛇出洞之计可以成功让我们可以安心建城。” 孙恩道:“荒人虽受重挫却未致一败涂地。水能覆舟亦能载舟建城之事必须倚靠荒人边荒集的盛衰亦在乎荒人的努力但他们也是心腹之患。道覆须行亲民之政让他们继续享有以前的利益边荒集方可成为统一的关建否则只令我们徒多一个沉重的包袱。” 徐道覆恭敬答道:“道覆不会令天师失望。” 孙恩叹道:“不过若事不可为道覆要以保存实力作选。” 卢循一呆道:“这情况怎可能出现呢?” 孙恩想的却是燕飞心中考虑自己应否抛开一切在边荒把他找出来加以搏杀去此心头大患。 旋又放弃此念因为他必须立即赶回海南如让聂天还乘机偷袭多年努力将尽付东流。 仰天一阵长笑飘然南去。 唱道:“泻水置平地各自东北南西流。人生亦有命安能行叹复坐愁!酌酒以自宽举杯断绝歌路难心非木石岂无感?吞声踯躅不敢言。” 歌声随他远去回荡于颖水两岸。 看着孙恩渐去的背影两人心头一阵激动。孙恩凭歌奇意不但渲泄因谢安之死引的感慨更触抚徐道覆因失去纪千千而来的伤情暗含鼓励。 谢安的逝世标志着一个新时代的来临南朝将失去以谢安为核心的凝聚力。新的时代将属于天师道。 卢循和徐道覆各想各的。后者想的是奋起振作如此方有机会洗雪纪千千被强夺的奇耻大辱。 燕飞立于小谷外的高地遥望边荒集。 古钟楼上飘扬着慕容燕国和天师道的旗帜向所有荒人示威更代表着荒人和他们所结下解不开的深仇。 燕飞并不喜欢以武力解决问题可惜在这胡汉大混战的时代里武力是唯一解决问题的方法。 他感应到孙恩感觉比以前强烈清晰他甚至知道可就这通过心灵的联系召唤孙恩来再定胜负但眼前他必须把纪千千摆在最重要的位置。 后方的小谷只剩下战争惊心动魄的痕迹一切已事过境迁。 月儿从颖水对岸升起来从月儿的圆缺他估计出自己的胎息疗伤应在十日以上心中涌起再世为人的奇异滋味。 “叮”! 北面里许外-座密林传来兵器交击的清脆声音燕飞意动气至全往声源处掠去。 刘裕随小婢穿廊过园来到刺史府西北角越过竹林后一座两层的小楼出现眼前环境清幽彷若远离尘俗。 刘裕想不到刺史府内有这么好的地方尤其想起即将见到心中玉人心情更是开朗。 小婢在背后轻推他一把示意他自己到小楼去。 刘裕此时尚未弄得清楚小婢是谢钟秀还是王淡真的人如是后者的婢女那他们若真的私奔必须带她一起离开否则会给王恭处死他怎忍心生如此情况? 道:“姐姐如何称呼?” 小婢低声道:“我不是姐姐叫甚么名字你不用理会最好是把我忘记。明白吗?” 说罢匆匆离开。 只听这几句话知她是谢钟秀的心腹爱婢所以晓得事情的严重性。 谢钟秀肯在此事上帮王淡真的忙可见她对王淡真很够朋友因他两人若私奔对谢家是有害无利。 刘裕收拾心情昂然举步直入小楼。 “呵!你来哩!” 刘裕推开门仍未有机会说话王淡真挟着一股香风投进他怀裹去比对起她一贯的守礼自持此时的热烈实教他没法预料。 王淡真用尽力气搂紧他喘息道:“你骗不过我的我从你的眼神看出来你是关心淡真的。” 满怀软肉温香动人的厮磨血脉和心跳的和呜天地旋转起来刘裕的堤防彻底崩溃败得比苻坚的淝水之战还要彻底整颗心完全融化了。 她成为他对将来唯一的希望为了她么都可以抛弃何况他已是一无所有? 刘裕以脚把门关上抱起她来到小楼一角将美丽的她压在墙上寻上她香唇纵情痛吻。 这位艳名称着建康的高门仕女用尽气力和热情强烈反应若他想得到她的身体肯定不会遇上任何反对。 唇分。 两人四目交缠一切尽在不言中。 “哎唷”! 王淡真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娇痴的道:“有段时间我真想把你千刀万剐差点气死人哩!” 刘裕痛得甜人心肺眼神射出坚定不移的神色道:“淡真想清楚了吗?” 王淡真生气地道:“想不清楚的是你在路上遇上你前我早计划逃往边荒集找你们。幸好皇天有眼教淡真遇上你。” 刘裕愕然道:“那时你尚未知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竟已看上我吗?” 王淡真佻皮地耸肩道:“你很难明白吗?在北府兵中你是个活的传奇没有你淝水之战鹿死谁手尚属未知之数。” 刘裕对她所存的疑虑一扫而空沉声道:“我们须离开广陵。” 王淡真道:“我们不但要离开广陵且须今晚走。” 刘裕失声道:“今晚?” 王淡真踩脚嗔道:“爹明早将抵达广陵到时我身不由己。他更清楚我不想嫁给殷士维那没有半点男子气概的家伙订亲前后会着人看紧我。” 又道:“你晓得此事吗?” 刘裕点头表示清楚。 王淡真欢喜地白他一眼会说话的眼睛像在告诉他:“算你哩!也有关心人家呢!” 刘裕皱眉道:“我真不明白令尊殷仲堪与桓玄关系密切而桓玄一直对皇座虎视眈眈和殷仲堪攀上姻亲关系有甚么好结果呢?” 王淡真道:“我不理爹的事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便成。唔!你可以对人家坏一点我对行规步距的生活早厌倦透顶。” 刘裕差点控制不了自己却知时地均不宜深吸一口气道:“我究竟会如何使坏包保小姐很快会领教到。好!我们就在今晚有那么远逃那么远你有甚么计划?” 王淡真闲上美眸玲珑浮凸的酥胸高低起伏诱人至极点。轻喘着道:“此事没有人晓得包括钟秀在内她只以为我和你说几句私己话或秘密偷情因她也看殷士维不顺眼更怨愤我爹和殷士堪修好。” 刘裕终弄清楚谢钟秀在此事上担当的角色不禁对高门仕女的叛逆大胆为之咋舌。也理解到仕女们对买卖式的政治婚姻的极度反感。 事实上谢家诸女的婚姻多是苦难而非幸福谢钟秀感同身受助闰友一臂之力是自然而然的事。 至于谢钟秀觉两人私奔会如何?他此时再无暇顾及可肯定的是她绝不会泄漏自己曾间接参与纵使被现真相顶多只是被责骂几句。有谢玄在谁都奈何不了她。 王淡真凑到他耳边道:“今晚初更时分我会藉词休息偷偷溜到后园藏在后门旁的桂树林内等你由那一刻开始我便是你的人一切由你作主你要好好待淡真……呵……” 刘裕封上她湿润的红唇良久后方放开她道:“不论是天皇老子拦路也阻不了我刘裕到来会你。我会令你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今晚我们攀城离开广陵你将不再是高门大族的女儿而我也不再是北府兵的副将。你想清楚了吗?不会后悔吗?” 王淡真意乱情迷的道:“刘裕呵!淡真永远不会后悔的。爹有七个女儿少一个有甚么打紧呢?他从来没有尊重过我的意愿。” 刘裕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方迫使自己离开她动人的**沉声道:“我们得回去了!紧记今晚初更之约。” 王淡真抢前和他缠吻接着依依不舍地悄悄离开。 看着她美丽的身影刘裕晓得自己作出最明智的决定只有这样做人才有意义。 第 九 章 男儿之诺 慕容垂和心腹大臣高弼立马颖水西岸高丘监视车队朝着被他们称之为“边荒北站”由黄河帮筑建的木寨进。 他们的行军路线尽量东靠颖水如此敌人若要偷袭只能从西面来攻远较敌人可从任何方向攻来容易应付多了。 今次护送纪千千的兵员达七千之众清一式是骑兵分前中后和左翼卫四军更先一步在沿岸高地设置哨卫不论进攻退守均灵活如臂指使。只要对方一意争夺纪千千慕容垂有把握将敌人一网打尽除去边荒集的心腹大患。等到其它区外势力欲插手边荒集之时边荒集已摇身变成一座能防攻防洪的坚固城池由他们和天师道共同监管。 建城墙对荒人来说是天条禁忌他和孙恩当然不会尊重任何边荒集的惯例。 际此战争的年代人口是最重要的资产慕容垂本计划从边荒集掳走大批年青妇女可惜集内妇孺早先一步撤往幽谷。小谷被攻陷时对方四散逃往边荒令他计划落空。 不过计划成功与否再不重要因为眼下其中一辆马车载的是最令他心动的绝世美人儿不论才智美貌均使他迷醉颠倒征服她是人生最大的乐趣之一不亚于统一天下的伟大功业。 甚么是爱情?恐怕没有人能有确切和不受质疑的答案。慕容垂只晓得纪千千予他的感觉是神奇的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代替。犹如一抹阳光破云射进暗无天日的灰黯天地去又或似一股暖流注进冰寒的汪洋。-切都不同了。 纪千千令他体验到从没有试过的波动情绪把他带进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虽曾在生命的不同阶段拥有不同的美女可是纪千千却令他尝到初恋的滋味。 慕容垂哑然失笑。 高弼讶道:“大王因何事如此开怀?” 慕容垂饮然道:“我在感叹世事之难以烦料出人意表。” 高弼更摸不着头钟道:“大王为何有此感叹呢?” 慕容垂目光扫视颖水对岸轻松的道:“当日任遥带徐道覆来找我商议合作征服边荒集的行动于一次喝酒聊天的情况下提起纪千千。” 高弼恍然原来当自己在想如何应付突袭的当儿慕容垂却满脑子想着纪千千。不过连他高弼也不得不承认当目睹过纪千千的绝代芳华脑袋确很难容纳其它事物。 慕容垂道:“徐道覆说纪千千乃南朝之宝代表着中原文化艺术的骄人成就且有沉鱼落雁之容、倾国倾城的美态。他虽阅人千万却没有任何美女可与她媲美。” 高弼终于明白慕容垂之所以在攻打边荒集前已把纪千千视为战利品皆因在听到徐道覆说这番话时早便动心。 慕容垂叹道:“徐道覆提起纪千千或许是酒后真情也不无炫耀之意。不过他势估不到纪千千竟会到边荒集去而令我生出争夺之意。你说世事是否难以预料呢?” 接着双目射出海样深情投往在疏林里时现时隐载着纪千千主婢的马车喟然叹道:“我慕容垂纵横天下却从没有想过爱情可以在焚城燎原的激烈战火里生现在忽然尝到其中滋味上天待我确不薄。” 高弼无言以对。 慕容垂怀疑的道:“你在想甚么?” 高弼心中正在想慕容垂对一个仇恨他的美女动情且“善待”投降的荒人不像以往惯常的每攻占一地必尽情掠夺牲口、壮丁、女子而去也不知究竟是吉是凶。他当然不敢说出来于是胡乱找个话题道:“我在担心铁士心和宗政良守不住边荒集更忧虑和天师道的合作。” 慕容垂从容道:“纪千千是边荒集的灵魂我们把她带走荒人只是没有灵魂的野鬼不足成事。” 高弼道:“假设他们看破这是个陷阱不来劫夺纪千千边荒集将永无宁日。” 慕容垂道:“他们一定会来的若纪千千被我们带返泅水北岸荒人将永不能抬起头来做人。我的看法绝不会错。” 稍顿续道:“我对上心更有十足的信心他不单武技高强且谋略过人办事谨慎。我留他在边荒集更另有用意是要他掌握南方的造船技术。当他成功建立起强大的战船队北方应已落入我手内。那时南征的条件将告完备统一南北会是屈指可数之期。” 高弼吁出一口气放下心来。 边荒集已落入他们手上天下还有能舆慕容垂对抗的人吗? 刘裕悄悄回到居所心中仍像烧着了炭坑般的雀跃兴奋。 他把高彦给他的小背囊拿出来放在几上厚背刀搁到一旁想起适才把王淡真搂个结实的动人感觉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浑身麻。这是从未试过的感受若这便是爱情他愿作任何牺牲去换取。 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在几日内他经历了人生最低潮失意的时刻可是现在所有付出均得到了回报。 偕美逃离广陵的工具全在囊内没有人可以阻止他更有信心凭他的本领即使北府兵尽出也永远寻他们不着。 他会带王淡真逃往海外找一处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与心爱的人男耕女织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再不愿晓得此外的任何事。甚么争霸天下便管他的娘。 他的动作逐渐慢下来取出索钩后停了下来。 “唉”! 自己真能放开边荒集兄弟们的血仇袖手不理吗? 他想理会又如何呢? 谢玄再不视他为继承人北府兵高层诸将大多在妒忌他建康高门又因纪千千的事仇恨他。即使曼妙每天在司马曜耳边为他说好话他仍只是北府兵内地位低微的小将领可以有甚么作为呢? 更重要是他绝不肯让王淡真失望不可让她落进别的男人手里去。 她向自己作出毫无保留的奉献她以后的快乐和幸福全*于自己手上。 能令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幸福是男儿伟大的成就。 自已向她作出的承诺是男子汉大丈夫至死不渝的承诺。他愿意牺牲一切以实现承诺。 纪千千娇躯一颤容色转白。 刚坐到她身边来的小诗吃惊道:“小姐!你感到不适吗?” 纪千千探手抓着小诗肩头柔声道:“燕飞又在召唤我说他遇上高彦。” 小诗剧震道:“高公子?” 纪千千闭上眼睛好一会方张开来秀眸闪闪亮难以置信的道:“燕飞确是个人间的奇迹。他似是从人家心灵的至深处与我喁喁私语是那么的神奇!就像古代神话志怪里的传心术以心传心不受任何限制。” 小诗本在担心纪千千的精神出了乱子却被一句二局彦”吸引了精神急问道:二尚公子真的仍然生还吗?” 纪千千朝她瞧来甜甜地笑道:“诗诗开始相信我不是在疯呢!对吗?” 小诗不好意思的道:“小姐啊……” 纪千千目光投往窗外喜孜孜的道:“只要燕飞没有死不论我面对的是何种情况生命已是完美无缺。告诉你吧!我有信心燕飞可于渡泗前把我们从慕容垂的魔掌襄救出去。没有人能挡着他因为他再不是个凡人而是大地游仙式的绝世高手他的成就将会越当世所有高手。终有一天你会晓得我的感觉没有失误不信的话就大家走着瞧。” 诗诗心头一阵激动虽然她对纪千千与燕飞心有灵犀之说半信半疑但纪千千忽然回复生机整个人像正不断光热的模样儿正显示纪千千因燕飞而死去的心复活过来了。 纪千千举袖为她拭泪责道:“傻瓜!为甚么哭呢?我才是担心得要死因为晓得你最没有胆子真怕你给吓出病来。现在不用担心哩!燕飞来了!” 小诗泣道:“若小姐你真的出了问题我确会给吓坏的。” 纪千千心痛的道:“只是为了你我不会容许自己出问题。不要小觑小姐我有很坚强的意志:水远不会向敌人屈服。” 小诗忍着热泪颤声道:“若小姐要自尽诗诗愿意陪伴你。” 纪千千瞪大美目看她失声道:“你仍以为我是思念燕飞成疾吗?” 小诗泪流满脸凄然摇头又点点头。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还记得我起的那课名为回环的六壬课吗?生机终于回环重现哩!噢!” 纪千千现出凝神倾听的神色吓得小诗收止哭泣怕惊扰了她。 马车继续沿颖水北上马车四周的战士高举火把映照着饱受战火摧残的边荒分外有种荒寒凄清的感觉。 纪千千闭上美目娇躯抖震。 小诗吓得手忙脚乱正不知如何是好之际俏脸血色褪尽的纪千千向她倾倒过来小诗骇然搂抱着她。 纪千千在她耳边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与燕郎的心灵传信极耗心力我再没法持续下去。刚才我把我们现在的处境传送过去希望他可以接收到吧!” 燕飞双掌离开高彦背心道:“感觉如何?” 高彦舒展筋骨咋舌道:“哗!你愈来愈厉害哩!真气像一重又一重浪的涌过来令我新伤旧患同时消除现在我连老虎也可以赤手力搏。” 燕飞暗松一口气高彦适才被黄河帮的巡兵追杀幸好他及时从敌人的又口下把他救起逃到这襄为他疗伤。 道:“早警告过你给头小白雁差点害死吧?” 高彦皱眉道:“你在胡说甚么?小清雅怎会害我?我死撑着回来正是要找她岂知边荒集竟然失陷了。我从颖水秘道潜返集内岂知寸步难行。边荒集的兄弟姊妹像囚犯般被看管着。我干辛万苦才与庞义见上一面他却不肯随我逃走。说甚么逃一个敌人便会找十个人来问吊吓得人人你看管我我监视你谁都不敢逃走。” 燕飞皱眉道:“庞义没告诉你郝长亨是大坏蛋吗?”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郝长亨是怎样的人我不管总言之小白雁是不会害我的我还着她自行逃命。知她已安然返回边荒集我不知多么高兴。” 又举起搁在一旁的小背囊道:“全靠这宝囊和护体战甲救回我一条小命。那个偷袭者真卑鄙偷偷在树林里钻出来我连人影都看不到就给他在后面轰了一掌。聿好小白雁为救爱郎我死缠着他使他没法再补一掌否则我定会-命呜呼。” 燕飞无暇和他在谁偷袭他一事上纠缠道:“你刚才想到哪里去呢?” 高彦道:“庞义告诉我边荒集失陷的那晚千千以自己的性命作威胁迫老屠老卓等人率领主力精锐军凭火牛阵突围逃生自己则留下牵制敌人。我现在正是要去找他们。颖水秘道仍未被敌人识破我们可以从从容容从秘道潜回边荒集来个襄应外合收复边荒集。” 燕飞讶道:“屠奉三和慕容战不是要死守小谷吗?” 高彦道:“小谷在第二晚被徐道覆那家伙攻陷了屠奉三和慕容战确是了得冲破敌人封锁返回边荒集与大家共存亡。如非慕容垂抽干颖水一万大军从对岸跨过颖水来攻边荒集仍可捱得住。” 燕飞可以想象当时战况的惨烈血流成河的场面浮现脑际再问道:“宋孟齐和阴奇有否回来呢?” 高彦道:“听说他们一直以战船在河道与黄河帮的水师缠战边荒集失馅后再没有他们的消息应是凶多吉少。”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你设法找老屠他们告诉他们慕容垂押千千主婢北上是一个对付他们的陷阱着他们沉住气勿要冒险我会设法拯救她们。” 高彦脸上现出古怪之极的神色道:“我刚想告诉你这件事你怎会知道得比我还清楚。你不是刚睡醒过来吗?除千千外人人都认为你被孙恩干掉了。据庞义说孙恩在失陷那晚现身边荒集还孤身闯入边荒集大开杀戒。唉!他的武功确是人力难以抵挡的我们高手尽出仍被他干掉几个夏侯亭和颜闯当场战死费二撇也被重创孙恩却从容离去。老屠指孙恩可能在杀你时为你所伤否则会有更多人送命。” 燕飞强压下心中悲痛沉声道:“我无暇解释因何会知道千千的情况现在当务之急是救回千千和诗诗。你依我所说的去做吧!救回她们后我会和地们到小谷外等待你们。” 两人从地上弹起来在满天星斗下长风徐徐吹至令人精神一振。 高彦目不转睛地打量他闪着惊异的神色道:“你整个人的神气都不同了不是二度酣睡后终于变成神仙吧?” 燕飞没好气道:“去你的!我仍然是好人一个和以前没有分别。” 高彦兴奋的道:“只要你没有死我们并没有输掉这场仗。你要小心点慕容垂的枪法就算比不上孙恩也所差无几。” 燕飞微笑道:“成也颖水败也颖水这是孙恩说的。我要慕容垂根本没有拦截我们的机会。” 高彦拍拍他肩头喜道:“孙恩都弄不死你我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只要你能救回她们这场仗我们等若赢了一半。我与庞义约定通信的手法找到老屠他们后我会回边荒集报喜。哈!我去哩!” 看着高彦没入西面林野燕飞心中涌起万丈豪情。 高彦说得对这场边荒集之战仍是胜负未分关键在能否把千千和诗诗救回来。 他已从纪千千处弄清楚她们主婢的处境且拟定整个拯救行动。 天下再没有人能阻止他的行动即使慕容垂和他的千军万马也没法办得到。 第 十 章 心内斗争 刘裕独坐黑暗的厅堂里等待初更时分的来临。 刺史府上下人等今晚会彻夜不眠为谢安守灵接待日夜不停从各地赶来吊唁的人。主堂一方及其邻近房舍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这边厢却是乌灯黑影冷冷清清。 不知谢家是故意冷落他还是体谅他伤势未愈让他休息。不论如何他都有种被遗忘的感觉。 在与王淡真相约私奔前他肯定会暗自神伤此时却是乐得没有人理他。最好是王淡真可以立刻起程随他远走高飞。不过显然王淡真必须先作好安排例如换过夜行衣收拾简单的行装支开随从。免致甫失踪便被人觉出问题诸如此类。 她不会出岔子吧? 说不担心就是骗人刘裕一颗心悬在半空不上不下。虽不住提醒自己勿要瞎担心的胡思乱想却禁不住向坏处钻出种种可能性。那种患得患失的焦虑确不好受。 尚有小半个时辰将是约定的时间王淡真会否依约而来呢? 想起这位平日高高在上、娇贵动人的美女亲口向自己表白由私奔的一刻开始成为他的女人刘裕心中涌起无与伦比的狂喜揉集苦候那一刻来临的诸般焦忧一时间心中不知是何等滋味。 小背囊和厚背刀搁在身旁几上刘裕强迫自己不要去想边荒集不要想谢玄不要想王淡真外任何人事。可是当日与燕飞、纪千千和高彦乘船远征边荒集的情景却不住浮现心湖压抑无效。 刘裕重重吐出心头闷气心底下无奈地晓得即使走到天之涯海之角这样的浮想和思念的情绪仍会一直陪伴他。 在淝水之战时谢玄对他的另眼相看他将永远忘不掉。恍恍惚惚裹他似听到足音仍是疑幻疑真的当儿梁定都的声音在廊道处响起道:“刘副将!胡将军来探你哩!” 刘裕暗吃一惊忙跳起来儿把肯囊收在椅下点燃壁灯。胡彬在梁定都带领下进入小厅。 胡彬见到刘裕欣然笑道:“我还以为你仍躺在床上起不来现在见到你生龙活虎的终于放心哩!” 梁定都道:“胡将军何须担心刘副将早前刚和孙将军出外散心。” 刘裕心中暗骂梁定都想到高彦不喜欢他是有一定的道理。 胡彬却不以为意拍拍梁定都肩头道:“我和刘副将是好朋友叙旧梁兄不用理会我们。” 梁定都施礼告退。 若在平时刘裕会因胡彬给足面子来探望他而非常感激此刻却希望他愈快离开愈好因为他已失去与任何人说话的心情。 表面上当然不能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淝水之战时胡彬是前线寿阳的主将是北府兵最响当当的将领之一。淝水大胜后他的地位进一步巩固其影响力尤在孙无终之上仅次于刘牢之和何谦。 因着刘裕对他有救命之恩所以一直对刘裕非常照顾更是北府兵里支持谢玄重用刘裕的最重要将领。 对他刘裕是有一定的好感。 两人隔几坐下。 胡彬容色转为凝重低声道:“刘副将现时的处境非常不妙。” 刘裕心忖妙与不妙对他再无关重要却不得不好好应付免令其生疑。故作惊讶道:“将军何出此言?” 胡彬朝他瞧来亲切地道:“午膳后我们十多个将领聚在玄帅的书斋说话玄帅忽然提起你并询问我们对你的看法。” 刘裕的心抽搐了一下有点呼吸困难的问道:“孙将军在吗?” 胡彬摇头道:“他不在不过朱序大将亦在席间只有他和我为你说好话。” 刘裕感到整个人麻痹起来虽说私奔在即但晓得这多人反对自己心中仍非常不好受。 胡彬压低声音道:“虽然是非正式的会议可是我这样暗中告诉你其中内容是违反军规的。所以今晚我和你的对话绝不可传人第三人之耳。” 刘裕方明白为何胡彬没有亲卫随行又支开梁定都胡彬真的非常够朋友。 道:“将军放心刘裕是怎样的人将军该清楚。” 胡彬点头道:“我若不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今晚不会在这襄和你说话。当日你不顾生死地为我挡着卢循又不理卢循的威胁到边荒集完成几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便晓得你非是池中之物所以不用把一时的挫折放在心上将来你定有一番作为。” 刘裕心叫惭愧。 唉! 我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恐怕自己都弄不清楚。当私奔的事纸包不着火时胡彬或会为说过这番推崇他的话而后悔。 颓然道:“他们怎样说我呢?” 胡彬道:“当时在场者除刘牢之、何谦和朱序三位大将军外尚有高素、竺谦之、刘袭、刘秀武和我五人。” 刘裕心想北府兵的高层将领几乎全体在场谢玄于此场合提起自己益显得事情的不寻常。 胡彬续道:“玄帅扼要地说出你因何会从边荒集赶回来又说及你受伤的过程同时询问各人对整个情况的意见。” 稍顿又叹道:“依我看玄帅的意思是希望我们各抒己见好拟定应付边荒集失陷后的局面岂知却演变为对你功迹的争论甚至有人认为玄帅该处罚你。” 纵然刘裕决定与王淡真远走高飞一颗心仍直沉下去手足冰凉一时说不出话来。 胡彬道:“有人旧事重提指出你没有请示玄帅自行与燕飞等到边荒集去是目中无人、自把自为、恃功自骄。” 刘裕心中禁不住怒火腾升沉声道:“是谁说的呢?” 胡彬道:“谁说的并不重要你更勿要因此心生怨恨。无论如何这代表军内一种看法。我和朱大将都不同意说出你是因为纪千千不得不同行否则怎向玄帅交待。” 刘裕忍不住问道:“玄帅有甚么话说呢?” 胡彬道:“玄帅虽没有直接表态不遇我看他在此事上是支持你的。刘副将实在不必将这种事放在心上记着只要有人的地方便难免有斗争在我们北府兵内更是山头林立。你被玄帅破格提拔更令你成为权争的目标。不招人忌是庸材你该感到高兴才对。” 刘裕苦笑道:“高兴!唉!我想玄帅现正因曾对我另眼相看而后悔。” 胡彬讶道:“刘副将竟然有此想法这肯定是一场误会。玄帅最后的结论是若要收复边荒集只有你一个人可以办到即使其它人在兵法上胜过你亦缺乏你对边荒集的认识和与荒人的密切关系。” 刘裕愕然道:“玄帅真的有这个看法?” 胡彬不悦道:“我为何要骗你?我之所以要来和你说话是希望你坚持下去不要给人看扁了。” 刘裕整条脊骨寒飕飕的心想难道谢玄真的仍未放弃自己? 问道:“玄帅是否准备反攻边荒集?” 胡彬道:“当时各人纷纷请命愿率兵攻打边荒集均被玄帅一口拒绝却又没有解释原因。我们事后猜玄帅是要先看清楚形势方作决定。” 刘裕心中反舒服起来因为若谢玄决定派自己去收复边荒集而自己却作逃兵他的良心肯定永远不安乐。 道:“玄帅是否准备把我调职至刘参军下作个小参将呢?” 胡彬一呆道:“谁告诉你的?” 刘裕知他会为自己保守秘密坦然道:“是宋悲风告诉我的。” 胡彬欣然道:“看!欣赏你的人绝不会少。此正为我最想通知你的事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玄帅此着非常巧妙不单大大减低众人对你的妒意还使刘参军转而维护你。谁不知刘裕是我北府兵难得的人才呢?” 接着起立道:“我不宜在你处逗留太久你好好休息。安公遗体运返建康后我会和朱大将约你相聚大家再好好聊天。” 送走胡彬后刘裕神不守舍回到屋内差点要仰天大叫以渲泄心中的矛盾和痛苦。 胡彬虽说得好听事实毕竟是事实。 谢玄已不再视他为继承人不再是心腹亲信甚至乎不想见到他。 罢了! 他会和眼前残酷的现实道别携着心爱的人儿远走他方。不论身心他均非常疲倦没法在北府兵剧烈权斗的漩涡内挣扎下去。 “当”! 初更的钟声从远处传来。 刘裕闻钟音全身剧震头皮麻。 私奔的时刻终于到了。 燕飞追上慕容垂的部队在敌人西面里许处赶越对方。 除非燕飞真的变成神仙否则绝没有可能从西面硬攻救人。对方不但是北方最强横的骑兵团且有被推崇为胡族第二呙手的慕容垂亲身坐阵。一旦落入敌人重围他将是有死无生之局。 要救人凭的仍是谋略和战术。 他有一项敌人梦想不及的优势是他通过与纪千千的以心传心掌握到敌人的第一手情况。 最精采的是当纪千千恢复精神他可以精确无误地晓得纪千千是在哪一辆马车内。慕容垂乱敌耳目之计对他完全失效。 但在现在此刻他与纪千千的联系已中断。 燕飞“飕”的一声从一座密林掠出来到其北面的平野。 风声在后方上空响起。 燕飞倏然立定暗责自己的疏忽因把心神放在营救纪千千一事上竟没有留意沿途的情形。但亦心内舒服晓得自己并没有变成“异物”仍是有血有肉的人会因主观或偏见而出现误差。 不过当他的注意力集中往自后方树顶凌空跃下的人却真有神通广大的感觉达到“不以目视只以神遇”的武道层次清晰无误地把握到对方的来势、度以至乎意图。 “燕飞!天啊!你竟然没有被孙恩杀死!” 燕飞旋风般转身与来人拥个结实充满劫后重逢的狂喜欢欣。 来者赫然是“边荒名士”卓狂生。 两人放开手仍互拍对方肩头非如此不足表示双方共患难生死的漏*点。 卓狂生容颜憔悴封他遭种高手来说显然曾受遇重创至今仍未完全复元。 燕飞笑道:“你也没有丢掉性命我真怕你一意舆边荒集共存亡更怕边荒集还没亡你自己先丢了老命。” 卓狂生大笑道:“正如老程常挂在口边的一句话有赌未为输。嘿!你为何死不掉呢?孙恩武功之高出乎我们所有人想象之外。你看来比以前又精进一重究竟生了甚么事?” 燕飞扼要解释又告诉他途中遇上高彦然后问道:“其它人呢?” 卓狂生摇头道:“我怎么晓得?” 燕飞大奇道:“你不是随他们一起突围吗?” 卓狂生苦笑道:“在边荒集谁没有爱上纪千千呢?小弟正是其中之一且单恋成疾趁兵荒马乱之际躲进我说书馆的密室苦待英雄救美的良机却始终无法下手现在小姐和诗诗被慕容垂带走我只好溜出来看看能否在途上出手营救。好哩!现在有你这保镖王作拍挡我的信心登时大增。” 燕飞心中感动卓狂生不脱狂士本色说得轻松事实上却是宁死也不肯让慕容垂把纪千千带返北方。以他一人之力去救纪千千只是送死。 抓着他肩头道:“我们必须双管齐下营救千千主婢的同时亦要部署收复边荒集否则如让对方筑起城墙我们将痛失良机。我已着高彦去寻找老屠他们营救千千由我负起全责当务之急是请你回边荒集去稳定我方受俘者的心。” 卓狂生皱眉道:“凭你一人之力如何拯救小姐和诗诗呢?” 燕飞知道若不透露多少内情与他他肯定不放心。拍拍他肩头道:“慕容垂现在北上的部队中有两列车队各由五十辆骡马车组成其中一辆载苦千千主婢。这个撤军行动亦是精心布置的陷阱引我们突袭救人。慕容垂东靠颖水行军把兵力集中于西面。所以人多并没有用徒自投罗网。” 卓狂生双目不住睁大难以置信地道:“你不是刚赶来吗?我跟踪了他们几个时辰仍没有你这般清楚。” 燕飞微笑道:“开始对我有信心哩!唯一成功的方法是利用颖水埋伏突击只要时机拿捏得准确或有一击功成的机会。” 卓狂生犹豫道:“你怎知哪辆马车载的是小姐她们呢?” 燕飞哂道:“你忘了花妖吗?这是我的专长绝不会误中副车。” 卓狂生终于心动道:“真不要我帮忙嚼?有我在也多个人从旁照应。” 燕飞道:“我和慕容垂并非要比拼实力而是看谁跑得快。只要我和她们逃往颖水东岸千军万马亦莫奈我们何。我已拟好全盘计划该不会空手而回。” 卓狂生上上下下打量他片刻终于同意道:“好!我设法潜回边荒集去虽然并不容易要神不知鬼不觉更是难比登天。” 燕飞道:“刚刚相反此事轻而易举否则我不会着你去冒险。” 遂把颖水秘道清楚道出。 卓狂生听罢大喜道:“原来如此难怪当日你们能在苻坚的眼皮子下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我现在可肯定边荒集气数未尽如你能带小姐她们安然回来我们等若赢回这一场仗。” 哈哈一笑掉头朝颖水方向掠去。 燕飞收拾情怀继续上路。 此际他的心情大为开朗因为边荒集联军只是受到重挫而非一蹶不振。 他们之所以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全拜纪千千之赐。 边荒集一役不但使荒人团结起来更令纪千千成为精神和实质上的最高领袖。 第十一章 取舍之间 马车忽往右转驰上一道斜坡如若方向不变可以投进颖水去。 纪千千骇然睁开美眸与小诗隔窗外望。 窗外漆黑一片隐见人影幢幢蹄音密集。 纪千千颓然挨往椅背花容惨淡。 小诗大吃一惊抓着她手臂呼道:“小姐!” 纪千千似是费尽力气方勉强挤出点声音道:“诗诗请你探头往后看再告诉我是甚么情况。” 小诗依言把头探出车窗外报告道:“车队继续前进只有我们的马车偏离了路线。” 纪千千道:“你看得这般清楚是否因我们的马车在高处而车队仍是灯火照耀通明呢?” 小诗点头道:“小姐猜对了若是在平地我们这样被大批骑士包围着会看不清楚的。” 纪千千道:“成哩!” 小诗把身体缩回座位里觉纪千千像很辛苦的模样闭目不住喘气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马车终抵丘顶不旋踵开始下斜坡颖河的水声在前方淙淙作响。 纪千千叹道:“慕容垂诡计多端恐怕燕郎今趟要中他的计哩!” 小诗惶恐道:“怎办好呢?” 纪千千道:“我早从慕容垂要我们登上这辆与众不同的华丽马车猜到 是个陷阱。若我再次猜对现在原先的车队里会出现另一辆和我们这辆一模 一样的马车使人误以为我们仍在车队裹而事实上我们将改为乘船北上且不会在敌人的北站逗留。噢!我很累!” 小诗扑在纪千千身上慌得哭起来道:“小姐啊!我们怎办好呢?” 纪千千探手搂着她肩头柔声道:“不用害怕我要好好睡一觉。希望我可以及时醒过来好通知燕郎慕容垂的奸计。” 马车缓缓停下。 外面的骑士四散守护。 纪千千搂着她的手无力地下垂看她的样子若不是疲极而眠便是昏迷过去。 小诗生出可怕的感觉似孤零零一个人陷身于猛兽中绝对地孤独无助。 蹄声传来。 不须片刻慕容垂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道:“为免千千小姐路途颠簸之苦朕特别安排小姐改为乘船北上可顺道欣赏沿岸美景。请小姐下车。” 小诗颤声道:“小姐她睡着了。” 火把燃亮门开。 慕容垂钻进车厢来先向小诗展露友善的笑容接着目光投往纪千千锐利的眼神射出无限深情充满爱怜的神色。自责道:“是我不好以禁制手法唐突佳人幸好一切过去哩!” 小诗完全不明白他最后一句话是甚么意思。 慕容垂向她道:“小诗姐请先下车。” 小诗急道:“小姐她需要人照顾哩!” 慕容垂柔声道:“小诗姐放心。” 小诗无奈下车觉已抵颖水岸旁靠岸处泊着三艘中型风帆。 两名鲜卑战士来到小诗身前客气的施礼道:“姑娘请随我们来。” 小诗回头望往车内方察觉车内空无一人。 再朝颖水瞧去慕容垂威武的背影映入眼帘横抱着纪千千朝中间的两桅风帆掠去。 小诗悲呼道:“小姐!” 待要追去整个人被那两名战士抓着手臂提得双脚离地的朝泊在队尾的风帆走去。 在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慕容垂那句话的背后含意纵使慕容垂解开纪千千的禁制纪千千也会因她而没法独自逃生又或自尽。 燕飞全掠行大地在他脚下不断后泻。他毫不费力地尽展身法天上的星辰和大地的林野似正为他歌舞欢呼。 月儿爬上了深远的夜空高高在上地洒下金黄的色光丘原林野在四周延伸无尽令他生出御气飞行的畅快感觉大大减轻心内沉重的负担。 他有信心可赶在敌人之前抵达由黄河帮建立的木寨。他会在离寨半里许处的颖河沿岸埋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突袭敌人破马车救出千千主婢。然后利用预备好的浮木在瞬间横渡颖水。只要逃往对岸便大功告成。 金丹**在体内不住运转他产生出渐渐失去重量的奇异感觉。心神不住提升和净化彷似天地间只有他一个人在独自奔跑除纪千千外其它事都忘得一乾二净。 刘裕举步出门忽然心生警兆止步戒备。 任青媞的声音在后方道:“刘大人要到哪里去呢?不是想回边荒集去送死吧?” 刘裕心中叫苦这是个不能不敷衍的难缠恶女若给她晓得自己是去和王淡真私奔肯定会全力破坏。因为自己正是她不能失去的最后一个机会。 刘裕装作若无其事的转过身来仍不由眼前二兄暗赞一句确是尤物。 任青媞秀披肩紧裹在漆黑夜行衣内的**尽显诱人的线条就像来自黑夜的死亡诱惑。从她的俏脸望去再没有丝毫因任遥之死而受到打击的痕迹。 想起曾和她亲热过且是生死与共地并肩作战确是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扮作面色一沉不悦道:“你勿要来管我的事。你可知如此来找我是会把我害死的。” 任青媞笑脸如花地直抵他身前仰脸瞧着他淡淡道:“若谢玄没有受伤宋悲风又未完全康复我的确不敢来。哼!现在嘛……除你刘裕外谁摸得着我的影子?我们不是好伙伴吗?你扮出凶巴巴的样子是为了掩饰甚么呢?可说出来让青媞为你分忧吗?” 刘裕暗吃一惊知道若不采非常手段肯定打不了她给她缠上个许时辰更是呜呼哀哉。他亦不忍让王淡真久候他。 现出苦涩的表情道:“你爱怎想便怎么想。我决定不干哩!现在立即离开逃往深山野岭重过我樵夫的生涯。” 任青媞瞇起双目瞧他好半忽然“噗哧”笑起来嗔道:“何须这大的脾气?你不想给人管便不管你吧!快告诉人家你不是认真的只是说气话。” 刘裕颓然往门坎坐下沉声道:“你可知谢玄不再视我作继承人还调我去刘牢之的营下?” 任青媞单膝着地的蹲下来秀目亮闪闪地瞧着他道:“傻瓜!这是因谢玄自知命不久矣为你作出免祸的安排让刘牢之保护你。刘牢之也是有野心的人谢玄把你转让与他将令他的威势凌驾于何谦之上。所以刘牢之绝不会让人伤害你。明白吗?” 刘裕听得头皮麻道理如斯简单因何自己偏不朝这个方向去猜测谢玄的心意?他扪心自问当然是心知肚明自己是因为恋上王淡真所以千方百计找借口去逃避责任。不过甚么也好他刘裕绝不会放弃对王淡真的承诺。 任青媞瞧着他皱眉道:“你在想甚么?你是否真的是我认识的刘裕?” 刘裕没好气地瞪她一眼心中想的只是如何不露痕迹地打她走。道:“你倒想得简单乐观纵使谢玄把刘牢之捧上北府兵统领的位置他的才智声望均与谢玄有一段距离难以压着司马道子。一旦本身权位因我而受拖累会把我牺牲掉来讨好对方。你的曼妙以甚么身份和拿甚么借口来为我这小兵说好话呢?” 任青媞胸有成竹的笑道:“媚惑男人是曼妙的专长她根本不用直接为你说话徒惹人猜疑。司马曜为人愚柔却比任何人更紧张自己的权位曼妙对症下药向他指出朝廷之所以与谢家弄得如此恶劣乃司马道子一手造成。且道子过于专横又信浮屠穷极奢侈以致嬖臣用事贿赂公行早招朝中大臣不满所以司马曜对司马道子的宠信已大不如前。在曼妙的提点下司马曜内则以王珣、王雅两人任朝中要职分道子之势;外以王恭为兖州刺史、殷仲堪为荆州刺史对道子加以制衡。在这种情况下道子纵然看你不颐眼能奈得了你何吗?” 刘裕刚从孙无终处知道朝廷人事上的变动却没有联想过是与曼妙有关系差点哑口无言。只好道:“任大姐对我的期望太高哩!今次我一事无成地从边荒集逃回来边荒集更落入孙恩和慕容垂之手使谢玄对我的看法转劣我的地位已大不如前恐怕有负大姐所托。” 任青媞双目精光电闪狠狠盯着他道:“刘裕你在弄甚么鬼?男子汉大丈夫说过的话怎可以不算数?我可以捧起你也可以一手毁掉你。你以为可以说走便走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不会放过你的。” 刘裕哪敢真的惹火她苦笑道:“为甚么动气呢?我只是以事论事告诉你我所处的恶劣情况。没有了边荒集我的影响力大幅下降。在北府兵裹失去谢玄的支持我只是个地位低微的小将领。你给点时间我想想好吗?” 任青媞怒色稍缓声音转柔道:“你以为边荒集完蛋了吗?事实刚好相反。” 刘裕愕然道:“你勿要乱说话来安慰我。” 任青媞道:“我们曾是并肩出生入死的战友我要骗人也轮不到你。和你分手后我潜返边荒集去趁你的好朋友与孙恩决战之际偷袭孙恩还令孙恩受了伤。” 刘裕一震道:“燕飞?” 在这一刻他次忘掉与王淡真的私奔之约。 他的颓唐失意、壮志沉埋起因正是边荒集遭劫而来更痛恨自己没有赶返边荒集与燕飞等一众兄弟共生死荣辱。所以来到广陵后遭到谢玄冷对立即变得心灰意冷再拒绝不了王淡真的爱。 任青媞续道:“燕飞肯定没有死他虽被孙恩一拳震落镇荒岗仍有气力自行逃生希望他吉人天相能避过孙恩的追杀。至于边荒集的情况亦非如你想象般恶劣纪千千成为边荒集联军的统帅后表现之出色在敌我所有人意料外。于集陷之际她以火牛阵突破敌人的重重围困使联军的主力成功突围逃走随时有卷土重来之势。只要你能说服谢玄予你一支精锐人马助边荒集联军重夺边荒集你刘裕可将功补过回复淝水之战时的光辉。”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道:“你来找我便为这件事。对吗?” 任青提俯前凑到他耳边道:“对了一半!我还要向你献身好以美色迷惑你。说出来你或者不肯相信我仍是处子之躯不信便抱人家到床上试试看。” 刘裕虽是心情动荡仍忍不住咽了-口涎沫若可和此女携手共赴巫山确是男人平生乐事。虽知蛇羯美人碰不得但偏因她此特色而有魔异般的强大诱惑力。加上此刻香泽可闻说不动心是骗人的。 若没有与王淡真的私奔之约事情会怎样展下去连他自己都不敢肯定。 此际当然是设法拒绝颓然道:“我只怕你献错身给我。这样吧!让我先去找谢玄谈话试探他对我的态度明晚你再潜进来找我届时再商量如何。噢!” 任青媞封上他嘴唇奉上第二个香吻与上一次不同的是这次全出于男女亲热的动机蕴含火辣辣的**滋味。 唇分。 任青媞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道:“不要满怀心事好吗?谢安看人是不会错的燕飞如是你刘裕也如是。今晚真的不要人家吗?我会尽力讨你欢心哩!” 刘裕差点失控幸好他的自制力一向良好叹道:“无功不受禄希望明晚可以告诉你好消息我现在只希望静心思索该怎样和玄帅说话。” 任青媞再在他唇上浅吻一口柔声道:“你现在是世上我唯一可依靠的男人千万勿要自暴自弃。人总会有失意的时候不肯面对逆境者怎配称英雄好汉?你曾救我一命又是我报孙恩之仇的唯一希望我绝不会害你哩!” 说罢盈盈起立绕过他从正门闪出。 刘裕仍呆坐门坎处心内思潮起伏。 怎办好呢? 是否应为王淡真抛弃一切置边荒集的好兄弟们不顾?辜负谢玄对他的恩情? 他从未试过这般犹豫难决。 假如他失约王淡真会如何呢? 不! 他绝不能教王淡真失望。 是否有两全其美之法?唉!多想无益见到她再说吧! 刘裕从地上弹起来先肯定任青媞确已离开方朝后院方向潜去。 徐道覆在亲兵簇拥下策骑驰入原是汉帮总坛的大校场。 卢循正于校场内射箭为乐连中三元赢得热烈的喝采声。 徐道覆甩蹬下马与迎来的卢循走到一边说话。 徐道覆面色阴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是明欺负我们只肯交出从荒人手中夺来的二千匹战马牛、骡、羊各一千又不肯让我们点算牲口的总数目。哼!他们以为我徐道覆是那么容易受骗的吗?” 卢循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慕容垂已去我们怕他的娘。” 徐道覆摇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铁士心并不是善男信女敢这么做是看准我们不愿和他扯破面皮。” 卢循皱眉道:“明天我便要领兵回海南你有把握独力应付他吗?” 徐道覆狠狠道:谅铁士心不敢太过分在建起城墙前我们必须互相容忍。最大问题是我们正处于下风聂天还临阵退缩使我们在粮资供应上有困难只有向铁士心买粮也因此我们没有向铁士心使硬的本钱。” 卢循道:“幸好我们也从荒人手上抢到大批粮食足可支持至少一个月的时间。” 徐道覆问道:“一个月后又如何呢?” 卢循为之语塞。 徐道覆歉然道:“大师兄请恕我心情不好。哈!古时韩信有跨下之辱我现在的遭遇算甚么呢?边荒集的粮食一向由南方供应现在南方粮路被司马道子、谢玄和桓玄连手截断走私掮客又不敢到边荒集来做生意。一天不把这个情况改变过来边荒集休想回复以前的风光我们得到边荒集又如何呢?” 卢循道:“所以天师指示师弟你必须采安民怀柔之策现在我方明白个中原因。” 徐道覆叹道:“我们一天未能铲除边荒的残余势力我们一天不能放任投降的荒人。这道理我们和铁士心都心知肚明却是苦无良方只能被动地等待荒人不顾死活地来反击。那时我们方有机会真正控制边荒。” 卢循也大感头痛。 边荒纵横数百里成功突围的荒人化整为零藏于边荒各处静伺反击边荒集的机会确是很难应付。他们或者力不足以大举反攻但作骚扰性的特袭却是绰绰有余如此势令通往边荒集的水6交通危机重重边荒集变成一个孤集还如何继续挥其南北水6转运贸易中心的特色作用? 卢循道:“希望慕容垂引蛇出洞的计划奏效荒人是绝不能容忍慕容垂把纪千千带离边荒的。” 徐道覆心忖我倒希望荒人成功劫去纪千千怎都好过让纪千千成为慕容垂其中一位妃嫔。想是这么想口上却道:“大师兄明天放心去吧!荒人残军的粮食不见得会比我们多他们更急于夺回边荒集。我或会与铁士心合力炮制决裂的假象引他们冒失来攻然后把他们一网打尽。” 卢循一呆道:“难怪天师委你以重任如此妙计确不是我可以想出来的。” 徐道覆仰望夜空心想纪千千应快抵北站荒人残军是否已出手营救纪千千呢? 若天师道成就统一大业自己便是中土的帝君结束自晋室南渡以来的纷乱局面成就可以媲美始皇嬴政因何自己心中却没有半点兴奋之情。 是否因为自己晓得尽管能登上九五之尊的宝座可是如若失去纪千千皇帝的宝座亦变得索然无味? 自己为何会变得如此多情? 第十二章 劫后重逢 燕飞以惊人的高灵活如神地在颖水西岸的疏林区朝颖水推进避过三起敌人的先锋军更要防于高处放哨的敌方战士。在从一株树闪往另一株树快时迅捷若兔停时像变成树干的部分眼力稍差者即使燕飞在他面前掠过恐怕也只认为自己眼花看错。 他感到体内的金丹真气已臻达收由心的地步只要脑内出现一个意念他的身体会在现实裹鬼斧神功地演绎出来。不过他仍是有局限的会因情绪上的波动至未能经常保持在这种巅峰的状态下。 他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偏又不知在甚么地方出了岔子。他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再接触不到纪千千的心灵再不能全盘掌握她的情况。 燕飞从一棵树闪出倏忽间以鬼魅般的度横掠近二十丈的距离然后蹲在一堆乱石旁活像化为其中一块大石。 在后方高丘上放哨的十多名敌方骑兵完全察觉不到燕飞潜到眼前来。 也难怪他们疏忽大意因为他们心中防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大批的边荒集联军。 颖水就在眼前淌流。 在燕飞心中流入边荒的颖水河段是天下最美丽的河流而边荒集则是世上唯一的乐土。 边荒集将会回复昔日的自由和公义对此他有着绝对的把握。 蹲在颖水西滨燕飞的心神却延伸往整个边荒去感觉着自然的伟大。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右下方乱石滩处有人且是个可怕的高手。事实上他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情况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包括呼吸和心跳声只是“知道”右下方的黑暗里暗藏强大的杀机。 燕飞一个觔斗往下跃去落往离岸崖十多丈的河滩。 金丹**全面运转身体似失去了实质可又更是灵锐。蝶恋花与他合二为一物与物间的界限再不复存。 “燕飞”! 燕飞落往一块正被河水冲击的河旁巨石上往声音傅来处行云流水般没半点停留盼掠过去。 两道人影出现在靠贴岸壁的另一方巨石上不能置信地呆瞪着燕飞。 灿烂的星空月夜把颖水的上方笼罩予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虽明知这并非一个梦。 燕飞落在两人前方欣然道:“我该说甚么好呢?” 竟然是屠奉三和慕容战。 两人分别探手抓着他左右胳膊如不是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保证他们会欢呼怪叫现在则是雨副强迫自己安静的古怪神情。 屠奉三摇头道:“我直到此刻仍不能相信你没有死。” 慕容战则叹道:“所以我们都要抓你一把看看你是人还是阴魂不息的冤魂。” 燕飞反手抓着他们臂膀心中涌起劫后重逢的动人情绪。至少在这一刻三人间没有半点戒心。对屠奉三这类人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这样子的却偏是眼前的事实。 这使燕飞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若明白边荒之战仍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这反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患难里方能见真情。 燕飞轻松的道:“孙恩也害得我很惨害我躺到刚才日落时才醒过来。” 屠奉三道:“你怎晓得我们藏在这里呢?” 燕飞坦然道:“这叫不谋而合我也认为你们挑的埋伏点是最佳的选择凑巧碰上你们。” 慕容战惊异不定地打量他道:“你可知现在的你不但没半点受过伤的疲态且予我焕然一新的感觉。究竟在你身上生了甚事?你怎知道千千被慕容垂掳走的事呢?”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在途上我遇到高彦……” 慕容战大喜道:“高彦竟仍然活着?” 燕飞当然不愿意他们晓得自己有和纪千千心灵交感的异能这会令他们心中不舒服故拿高彦来搪塞胡混过去。 转入正题道:“你们看穿这是个陷阱?” 屠奉三苦笑道:“看穿又如何?却又不能不踩进去难道任由他带走千千吗?” 慕容战肃容道:“我曾向千千作出承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会保护她。” 燕飞道:“你们似乎没有把握。对吧?” 屠奉三微笑道:“本来没有半点把握现在却是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们边荒的第一剑手来了。” 慕容战双目充满希望的道:“只要你能感应到千千坐在哪一辆马车上合我三人之力我怎都不信我们会失败。” 燕飞点头道:“对!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让慕容垂带苦千千主婢越过泗水我们将会输掉这场仗。咦!我感觉到千千哩!” 两人只能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然帮不上任何忙。 三人同时剧震目光投往下游一团蒙光出现河道尽处。 屠奉三色变道:“不好!慕容垂竟然改由水路押走千千是欺负我们没有战船。” 蒙光迅转清晰隐见三艘风帆正朝他们立处逆流驶至。最可恨是三艘船均靠着东岸行驶且是灯火通明照得两岸清楚明白。 慕容战沉声问道:“哪一艘?” 屠奉三眉头紧皱凝神打量正在半里许外全驶至的三艘敌舰认出是黄河帮的破浪船这种中型风帆轻巧灵活风力配合船桨的动力纵是逆水而行仍是迅快异常。 谁都知道边荒集联军今晚若要突袭救人只有于慕容垂的部队抵北站前动。所以这三艘船若能全越过北站等若脱离了险境。 燕飞闭上眼睛道:“她在中间的战船上。” 屠奉三道:“没有可能从水里突袭的际此船即要驶越木寨的当儿敌人正处于最高度的戒备状态下。在我们登船前已被乱箭射死。” 慕容战点头道:“慕容垂肯定会和千千同乘一条船他的北霸枪当然不易应付其亲卫团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人人武功高强。尤以永远贴身保护他、人称“八杰”的八个高手特别难斗。我们若一击不中将永远失去机会。” 燕飞亦在头痛这时倒真的希望变成神仙可惜仍然未抵此境界。他虽然功力大进灵觉惊人但尚未有必胜慕容垂的把握可况敌人在人数上占压倒性的优势。 难道就这么眼光光的瞧着慕容垂携美而去? 屠奉三当机立断道:“我们潜过对岸拓跋仪和百多名兄弟正在对岸等候我们。” 慕容战同意道:“对!我们凭快马抄小路去追截他们这样有把握多了。” 燕飞恍然他们和自己打的是同样的主意救回千千主婢后渡颖水从对岸逃遁故而拓跋仪于对岸接应。 听到拓跋仪仍然在世燕飞心情大是不同道:“我们去!” 三人无声无息地投进水裹去迅从河底潜游往颖水柬岸在他们登岸前三艘破浪船在他们后方驶过。 从这里逆流北上约须两天航程抵达泅水而他们只有一次突袭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将永远失去纪千千。 刘裕愈接近后院心情愈是兴奋此时他已把所有其它事抛于脑后心中只想着王淡真此之外者均无关重要。 在此之前男儿大业是他的一切从没有想过会为一个女人放弃目标和理想但王淡真却把他改变过来。 谢玄是否如任青?所猜测的故意冷落他仍是未知之数却敢肯定如自己失约王淡真大有可能因太失望而出乱子做傻事那他将万死不足以辞其疚。 逃离广陵后他可以带淡真到边荒集去看看可否碰上边荒集的兄弟再作打算。如此自己的心会安乐一点。 穿过进入后院的半月门院内树木苍苍柔和的月色洒照着院内的水池石山、桥亭流水配上夏虫鸣唱的合奏有种出尘的然气氛。 刘裕提高警觉小心翼翼朝后门方向推进。转眼间来到位于院心的竹林前一条碎石小径穿林深入令人生出寻幽探胜的兴趣。 于淝水之战后他曾随谢玄回广陵此府小住谢玄最爱带他到竹林内的小亭闲坐聊天所以他对后院的环境非常稔熟。 过亭穿林后便是与心爱人儿约订终生的地点了。 刘裕的心灼热起来加快脚步。 方亭子出现眼前。 刘裕浑身剧震头皮麻不能相信自己一双眼睛的呆瞪前方。 亭内有一人悠然安坐正凝望着他。 竟然是谢玄。 以刘裕的机智和灵活多变一时亦完全失去方寸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付眼前局面。他可以耍走任青媞但对睿智如谢玄却是黔驴技穷。 他和王淡真私奔的事肯定已泄露出去否则现时应在灵堂招呼宾客的谢玄不会在这裹恭候他的大驾。 他想到宋悲风想到谢钟秀泄密者不出他们两人。 谢玄双目射出复杂深刻的感情语调却非常平静淡然自若道:“小裕坐!” 刘裕觉自己双脚自然移动把他带到谢玄身前。 “噗”! 刘裕双膝着地热泪盈眶道:“小裕有负玄帅栽培之恩。” 反手一掌往天灵盖拍去。 除一死谢罪外他再想不出另一个解决的办法。谢玄绝不会宽恕自己背叛他他更愧对谢玄。 没有了王淡真他也不想活了。 谢玄像早知他会如此的闪电探手抓着他的手腕。 刘裕力气消失软弱的可怕感觉从心中涌起来袭遍全身。 谢玄放开他的手柔声道:“你再多试一次这趟我绝不会阻止你。” 刘裕刚从鬼门关处绕回来已失去了自尽的勇气和决心泣道:“玄帅!” 谢玄双目神光大盛一点不似受伤的样子沉声喝道:“别再哭哭啼啼哩!给我像个男儿汉般抹掉眼泪站起来。我不会阻止你去会淡真只要求你静心听我说几句话。” 刘裕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又心知肚明自己很鸡如此面对面地背叛谢玄而去在矛盾得想死的凄苦心情下缓缓起立。 谢玄道:“坐!这是命令!” 刘裕只好在他对面坐下隔着石桌垂头无语。 他可以说甚么呢? 谢玄目光投往竹林上的夜空平静地道:“我将活不过百天之数。” 刘裕剧震台头失声道:“玄帅!” 谢玄迎上他充满惊骇的眼神从容道:“生死有命非是人力所能改变。我能在死前遇上你也是一种微妙的机缘。” 刘裕仍说不出话来。 谢玄闲话家常地轻松道:“北府多的是战绩彪炳的勇将为何我独看上你刘裕你可知道其中因由吗?” 刘裕茫然摇头。 谢玄道:“因为你有刘牢之和何谦等人欠缺的英雄气质。记得我曾向你说过只有成为北府兵的英雄你方可令手下将士为你卖命。” 刘裕惭愧垂头颓然道:“玄帅太撞举我了我根本不配玄帅的赞赏。我只是个临阵退缩的懦夫。” 谢玄柔声道:“若你是懦夫怎敢孤身到边荒集去又于几近不可能的情况里完成我交托给你的任务呢?” 刘裕惨然道:“我只是运气好吧!” 谢玄拍桌笑道:“这是我看上你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有出奇好的运势。上惯战场的人都晓得运气是最重要的风睛雨露莫不是运气。” 稍顿续道:“你能遇上燕飞便是一种难得的运气。当然你本身的条件也非常重要若你不是英雄好汉燕飞是不肯与你携手合作的。由淝水之战开始我一直在栽培你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建康一役虽然没有大兴干戈你已表现出一方霸主的英雄气魄兵不血刃的夺下石头城教人赞赏。” 刘裕惭愧道:“小裕不好令玄帅失望。” 谢玄点头道:“你从边荒集这般逃命似的逃回来确教我失望了一阵子。” 刘裕愕然道:“一阵子?” 谢玄微笑道:“很快你便会明白我这句话背后的原因。” 刘裕呼吸急促起来喘着气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谢玄好整以暇的答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从我身边走过去与淡真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追求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的生活;一是随我离开水远不再见淡真。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刘裕心中感动他明白谢玄的为人说过肯让他走便不会违诺阻拦。 对谢玄来说这肯定是一种牺牲。纸包不住火当王淡真与他私奔的事泄漏出去谢玄和谢家都要承担此事的严重后果其损害是难以估计的。 谢玄尚有百日之命自己怎可以如此不仁不义于此时此刻对谢家落井下石。 刘裕痛苦得五脏六腑扭曲起来不住喘息。 谢玄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语调仍保持平和道:“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你刘裕不但是我最后的希望更是我们汉族唯一的希望。” 刘裕颓然道:“玄帅太看得起我哩!小裕何德何能?我能在北府兵内保住小命已非常不错。对北府兵统领之位我是想也不敢想。” 谢玄轻描淡写的道:“这两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安公临终前的遗言。” 刘裕失声道:“甚么?” 谢玄深深地凝视他沉声道:“我死后桓玄必起兵造反加上孙恩和两湖帮之乱南方将陷入水深火热的大乱局。北府兵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应付如此巨变那时你的机会便来了。在太平盛世里在没有人提拔下你会不得志。可是在战火连绵的世代只要是真正的人才便有冒起的机会。不要小觑自己你现在已成为淝水之战的英雄在年轻一辈的北府兵里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故如此招人妒忌。” 刘裕道:“玄帅……我……” 谢玄微笑道:“我把你调职到刘牢之旗下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我另有重任委托于你小裕有兴趣知道我托你去办甚么事吗?” 从这番话刘裕敢肯定宋悲风向谢玄说过话道:“玄帅赐示!” 谢玄淡淡地道:“我要你去收复边荒集。” 刘裕愕然以对。 第十三章 痛苦抉择 燕飞以惊人的高灵活如神地在颖水西岸的疏林区朝颖水推进避过三起敌人的先锋军更要防于高处放哨的敌方战士。在从一株树闪往另一株树快时迅捷若兔停时像变成树干的部分眼力稍差者即使燕飞在他面前掠过恐怕也只认为自己眼花看错。 他感到体内的金丹真气已臻达收由心的地步只要脑内出现一个意念他的身体会在现实裹鬼斧神功地演绎出来。不过他仍是有局限的会因情绪上的波动至未能经常保持在这种巅峰的状态下。 他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偏又不知在甚么地方出了岔子。他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他再接触不到纪千千的心灵再不能全盘掌握她的情况。 燕飞从一棵树闪出倏忽间以鬼魅般的度横掠近二十丈的距离然后蹲在一堆乱石旁活像化为其中一块大石。 在后方高丘上放哨的十多名敌方骑兵完全察觉不到燕飞潜到眼前来。 也难怪他们疏忽大意因为他们心中防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大批的边荒集联军。 颖水就在眼前淌流。 在燕飞心中流入边荒的颖水河段是天下最美丽的河流而边荒集则是世上唯一的乐土。 边荒集将会回复昔日的自由和公义对此他有着绝对的把握。 蹲在颖水西滨燕飞的心神却延伸往整个边荒去感觉着自然的伟大。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右下方乱石滩处有人且是个可怕的高手。事实上他看不到任何异样的情况也听不到任何声响包括呼吸和心跳声只是“知道”右下方的黑暗里暗藏强大的杀机。 燕飞一个觔斗往下跃去落往离岸崖十多丈的河滩。 金丹**全面运转身体似失去了实质可又更是灵锐。蝶恋花与他合二为一物与物间的界限再不复存。 “燕飞”! 燕飞落往一块正被河水冲击的河旁巨石上往声音傅来处行云流水般没半点停留盼掠过去。 两道人影出现在靠贴岸壁的另一方巨石上不能置信地呆瞪着燕飞。 灿烂的星空月夜把颖水的上方笼罩予人一种如梦似幻的感觉虽明知这并非一个梦。 燕飞落在两人前方欣然道:“我该说甚么好呢?” 竟然是屠奉三和慕容战。 两人分别探手抓着他左右胳膊如不是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保证他们会欢呼怪叫现在则是雨副强迫自己安静的古怪神情。 屠奉三摇头道:“我直到此刻仍不能相信你没有死。” 慕容战则叹道:“所以我们都要抓你一把看看你是人还是阴魂不息的冤魂。” 燕飞反手抓着他们臂膀心中涌起劫后重逢的动人情绪。至少在这一刻三人间没有半点戒心。对屠奉三这类人来说根本是不可能这样子的却偏是眼前的事实。 这使燕飞有点受宠若惊。 不过若明白边荒之战仍是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这反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患难里方能见真情。 燕飞轻松的道:“孙恩也害得我很惨害我躺到刚才日落时才醒过来。” 屠奉三道:“你怎晓得我们藏在这里呢?” 燕飞坦然道:“这叫不谋而合我也认为你们挑的埋伏点是最佳的选择凑巧碰上你们。” 慕容战惊异不定地打量他道:“你可知现在的你不但没半点受过伤的疲态且予我焕然一新的感觉。究竟在你身上生了甚事?你怎知道千千被慕容垂掳走的事呢?”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在途上我遇到高彦……” 慕容战大喜道:“高彦竟仍然活着?” 燕飞当然不愿意他们晓得自己有和纪千千心灵交感的异能这会令他们心中不舒服故拿高彦来搪塞胡混过去。 转入正题道:“你们看穿这是个陷阱?” 屠奉三苦笑道:“看穿又如何?却又不能不踩进去难道任由他带走千千吗?” 慕容战肃容道:“我曾向千千作出承诺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会保护她。” 燕飞道:“你们似乎没有把握。对吧?” 屠奉三微笑道:“本来没有半点把握现在却是有十足的把握因为我们边荒的第一剑手来了。” 慕容战双目充满希望的道:“只要你能感应到千千坐在哪一辆马车上合我三人之力我怎都不信我们会失败。” 燕飞点头道:“对!我们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一旦让慕容垂带苦千千主婢越过泗水我们将会输掉这场仗。咦!我感觉到千千哩!” 两人只能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当然帮不上任何忙。 三人同时剧震目光投往下游一团蒙光出现河道尽处。 屠奉三色变道:“不好!慕容垂竟然改由水路押走千千是欺负我们没有战船。” 蒙光迅转清晰隐见三艘风帆正朝他们立处逆流驶至。最可恨是三艘船均靠着东岸行驶且是灯火通明照得两岸清楚明白。 慕容战沉声问道:“哪一艘?” 屠奉三眉头紧皱凝神打量正在半里许外全驶至的三艘敌舰认出是黄河帮的破浪船这种中型风帆轻巧灵活风力配合船桨的动力纵是逆水而行仍是迅快异常。 谁都知道边荒集联军今晚若要突袭救人只有于慕容垂的部队抵北站前动。所以这三艘船若能全越过北站等若脱离了险境。 燕飞闭上眼睛道:“她在中间的战船上。” 屠奉三道:“没有可能从水里突袭的际此船即要驶越木寨的当儿敌人正处于最高度的戒备状态下。在我们登船前已被乱箭射死。” 慕容战点头道:“慕容垂肯定会和千千同乘一条船他的北霸枪当然不易应付其亲卫团更是精锐中的精锐人人武功高强。尤以永远贴身保护他、人称“八杰”的八个高手特别难斗。我们若一击不中将永远失去机会。” 燕飞亦在头痛这时倒真的希望变成神仙可惜仍然未抵此境界。他虽然功力大进灵觉惊人但尚未有必胜慕容垂的把握可况敌人在人数上占压倒性的优势。 难道就这么眼光光的瞧着慕容垂携美而去? 屠奉三当机立断道:“我们潜过对岸拓跋仪和百多名兄弟正在对岸等候我们。” 慕容战同意道:“对!我们凭快马抄小路去追截他们这样有把握多了。” 燕飞恍然他们和自己打的是同样的主意救回千千主婢后渡颖水从对岸逃遁故而拓跋仪于对岸接应。 听到拓跋仪仍然在世燕飞心情大是不同道:“我们去!” 三人无声无息地投进水裹去迅从河底潜游往颖水柬岸在他们登岸前三艘破浪船在他们后方驶过。 从这里逆流北上约须两天航程抵达泅水而他们只有一次突袭的机会错过了可能将永远失去纪千千。 刘裕愈接近后院心情愈是兴奋此时他已把所有其它事抛于脑后心中只想着王淡真此之外者均无关重要。 在此之前男儿大业是他的一切从没有想过会为一个女人放弃目标和理想但王淡真却把他改变过来。 谢玄是否如任青?所猜测的故意冷落他仍是未知之数却敢肯定如自己失约王淡真大有可能因太失望而出乱子做傻事那他将万死不足以辞其疚。 逃离广陵后他可以带淡真到边荒集去看看可否碰上边荒集的兄弟再作打算。如此自己的心会安乐一点。 穿过进入后院的半月门院内树木苍苍柔和的月色洒照着院内的水池石山、桥亭流水配上夏虫鸣唱的合奏有种出尘的然气氛。 刘裕提高警觉小心翼翼朝后门方向推进。转眼间来到位于院心的竹林前一条碎石小径穿林深入令人生出寻幽探胜的兴趣。 于淝水之战后他曾随谢玄回广陵此府小住谢玄最爱带他到竹林内的小亭闲坐聊天所以他对后院的环境非常稔熟。 过亭穿林后便是与心爱人儿约订终生的地点了。 刘裕的心灼热起来加快脚步。 方亭子出现眼前。 刘裕浑身剧震头皮麻不能相信自己一双眼睛的呆瞪前方。 亭内有一人悠然安坐正凝望着他。 竟然是谢玄。 以刘裕的机智和灵活多变一时亦完全失去方寸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应付眼前局面。他可以耍走任青媞但对睿智如谢玄却是黔驴技穷。 他和王淡真私奔的事肯定已泄露出去否则现时应在灵堂招呼宾客的谢玄不会在这裹恭候他的大驾。 他想到宋悲风想到谢钟秀泄密者不出他们两人。 谢玄双目射出复杂深刻的感情语调却非常平静淡然自若道:“小裕坐!” 刘裕觉自己双脚自然移动把他带到谢玄身前。 “噗”! 刘裕双膝着地热泪盈眶道:“小裕有负玄帅栽培之恩。” 反手一掌往天灵盖拍去。 除一死谢罪外他再想不出另一个解决的办法。谢玄绝不会宽恕自己背叛他他更愧对谢玄。 没有了王淡真他也不想活了。 谢玄像早知他会如此的闪电探手抓着他的手腕。 刘裕力气消失软弱的可怕感觉从心中涌起来袭遍全身。 谢玄放开他的手柔声道:“你再多试一次这趟我绝不会阻止你。” 刘裕刚从鬼门关处绕回来已失去了自尽的勇气和决心泣道:“玄帅!” 谢玄双目神光大盛一点不似受伤的样子沉声喝道:“别再哭哭啼啼哩!给我像个男儿汉般抹掉眼泪站起来。我不会阻止你去会淡真只要求你静心听我说几句话。” 刘裕心中生出微弱的希望又心知肚明自己很鸡如此面对面地背叛谢玄而去在矛盾得想死的凄苦心情下缓缓起立。 谢玄道:“坐!这是命令!” 刘裕只好在他对面坐下隔着石桌垂头无语。 他可以说甚么呢? 谢玄目光投往竹林上的夜空平静地道:“我将活不过百天之数。” 刘裕剧震台头失声道:“玄帅!” 谢玄迎上他充满惊骇的眼神从容道:“生死有命非是人力所能改变。我能在死前遇上你也是一种微妙的机缘。” 刘裕仍说不出话来。 谢玄闲话家常地轻松道:“北府多的是战绩彪炳的勇将为何我独看上你刘裕你可知道其中因由吗?” 刘裕茫然摇头。 谢玄道:“因为你有刘牢之和何谦等人欠缺的英雄气质。记得我曾向你说过只有成为北府兵的英雄你方可令手下将士为你卖命。” 刘裕惭愧垂头颓然道:“玄帅太撞举我了我根本不配玄帅的赞赏。我只是个临阵退缩的懦夫。” 谢玄柔声道:“若你是懦夫怎敢孤身到边荒集去又于几近不可能的情况里完成我交托给你的任务呢?” 刘裕惨然道:“我只是运气好吧!” 谢玄拍桌笑道:“这是我看上你的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有出奇好的运势。上惯战场的人都晓得运气是最重要的风睛雨露莫不是运气。” 稍顿续道:“你能遇上燕飞便是一种难得的运气。当然你本身的条件也非常重要若你不是英雄好汉燕飞是不肯与你携手合作的。由淝水之战开始我一直在栽培你我看人是不会错的。建康一役虽然没有大兴干戈你已表现出一方霸主的英雄气魄兵不血刃的夺下石头城教人赞赏。” 刘裕惭愧道:“小裕不好令玄帅失望。” 谢玄点头道:“你从边荒集这般逃命似的逃回来确教我失望了一阵子。” 刘裕愕然道:“一阵子?” 谢玄微笑道:“很快你便会明白我这句话背后的原因。” 刘裕呼吸急促起来喘着气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谢玄好整以暇的答道:“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从我身边走过去与淡真远走高飞从此隐姓埋名追求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的生活;一是随我离开水远不再见淡真。再没有第三个选择。” 刘裕心中感动他明白谢玄的为人说过肯让他走便不会违诺阻拦。 对谢玄来说这肯定是一种牺牲。纸包不住火当王淡真与他私奔的事泄漏出去谢玄和谢家都要承担此事的严重后果其损害是难以估计的。 谢玄尚有百日之命自己怎可以如此不仁不义于此时此刻对谢家落井下石。 刘裕痛苦得五脏六腑扭曲起来不住喘息。 谢玄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语调仍保持平和道:“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你刘裕不但是我最后的希望更是我们汉族唯一的希望。” 刘裕颓然道:“玄帅太看得起我哩!小裕何德何能?我能在北府兵内保住小命已非常不错。对北府兵统领之位我是想也不敢想。” 谢玄轻描淡写的道:“这两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安公临终前的遗言。” 刘裕失声道:“甚么?” 谢玄深深地凝视他沉声道:“我死后桓玄必起兵造反加上孙恩和两湖帮之乱南方将陷入水深火热的大乱局。北府兵中没有一个人可以应付如此巨变那时你的机会便来了。在太平盛世里在没有人提拔下你会不得志。可是在战火连绵的世代只要是真正的人才便有冒起的机会。不要小觑自己你现在已成为淝水之战的英雄在年轻一辈的北府兵里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力故如此招人妒忌。” 刘裕道:“玄帅……我……” 谢玄微笑道:“我把你调职到刘牢之旗下只是个幌子事实上我另有重任委托于你小裕有兴趣知道我托你去办甚么事吗?” 从这番话刘裕敢肯定宋悲风向谢玄说过话道:“玄帅赐示!” 谢玄淡淡地道:“我要你去收复边荒集。” 刘裕愕然以对。 第 一 章 雄材伟略 谢玄领刘裕进入书斋坐下后谢玄道:「安叔去后第三天司马曜以司马道子领扬州刺史负责全**事。在名义上军政大权便由司马道子独揽。为了令此事不那碍人眼目司马曜同时任命三叔为卫国大将军等若国家的最高统帅。」 三叔是谢石亦即谢安的亲弟淝水之战时谢石是名义上的统帅。刘裕先是心中错愕旋又释去心中疑虑。建康实质的军政大权早落入司马道子手上现在擢升他为扬州刺史只是确认既成的事实也以此安司马道子之心。曼妙为司马曜想出来的「平衡之计」是经过深思熟虑的绝非鲁莽行事。 谢玄续道:「一天司马道子当权石叔的街国将军只是个虚位何况自安叔去后石叔因伤心过度一直卧榻不起如此封赐只是个笑话。」 刘裕深切感受着南晋头号世族的谢家由淝水之战的鼎盛期忽然滑下陡坡的转变谢氏的风流轶事随谢安、谢玄之去转眼将变为明日黄花。 在书斋坐下之后他一直克制对王淡真的挂念和担心。正如谢玄对他的训诲成大事者必须在个人方面作出种种牺性。他的牺牲表面不露丝毫痕迹实际上是沉重至难以承受的痛苦。 足音响起一名年纪与刘裕相约的年青军官大步进入书斋向谢玄致军礼却不望刘裕半眼。 此人身材高大结实长相不算英俊却是神采奕奕充满活力。 刘裕并不以他对自己的冷淡为异因来人是谢玄亲兵之的何无忌乃刘牢之的外甥与他同为副将级的年青军官。大概他受到刘牢之的影响对谢玄看重他刘裕颇不以为然。 谢玄淡淡道:「请我们的客人来吧!」 何无忌施礼告退。 刘裕记起谢玄说过要为他引见一个人心忖谢玄口中的客人肯定是此人奇怪的是谢玄并没有指名道姓而何无忌却一听便明白是谁益显出事情的神秘感不由也生出好奇心不过只是非常淡薄的情绪。 他的人虽坐在这里一颗心却早飞到王淡真处深切体会到神不守舍的滋味。 忽然谢玄的声音传人他的耳内道:「你觉得无忌这个人如何呢?」 刘裕吓了一跳道:「小裕不敢评论事实上我与他并不稔熟。」 谢玄微笑道:「小裕认为我们尚有很多机会像现在这般交谈吗?」 刘裕虎躯一震醒悟过来晓得谢玄并不是随意闲聊以打时间而是近乎「交待后事」故没有一句话是无的放矢虽然此刻他完全把握不到他说话背后的用意。沉吟道:「他的剑法相当不错办事能干且对玄帅的事守口如瓶休想从他身上打听玄帅的意向。」 谢玄道:「这是当亲兵的必然条件没啥出奇。他是我从淝水之战有功劳者中提拔的人之一。之所以看中他一来因他不但心存理想且绝不会感情用事更因他与牢之的关系。」 刘裕一震朝谢玄瞧去迎上谢玄锐利的目光心申明白过来谢玄是因他刘裕而重用何无忌。何无忌可以变成刘裕和刘牢之间的缓冲和桥梁所以谢玄提醒他更暗示他该拉拢何无忌。 谢玄不仅是战场上的无敌统帅更是权力斗争的高手在这方面的能耐不亚于谢安。如非命不久矣环顾当今天下即使桓玄以至乎孙恩、慕容垂之辈恐怕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此着确是厉害之极影响深远。问题在于如何令何无忌服他刘裕呢? 谢玄道:「你明白了!」 刘裕点头应是。 谢玄叹道:「二叔既去三叔病情又殊不乐观我则时日无多淝水之战我谢家的功臣只剩下琰弟一人。琰弟是怎样的一个人你当比我有更深的感受。未来的路不会是好走的我会为你尽力作出安排小裕你千万勿让我失望。」 刘裕涌起热血在这一刻他忘掉了王淡真双目泪涌下跪道:「小裕于此立誓绝不辜负玄帅对我的期望。」 足音响起。 神秘的客人终于到达。 百多骑在星空下穿林过野全奔驰迅若旋风。 慕容战一马当先奔上一座小丘朝西望去颖水在三里外蜿蜒而过三艘风帆比他们落后近两里只是三点光芒有点像三个深夜才钻出来活动会亮的精灵。 慕容战哈哈笑道:「看慕容垂你如何走出我们的掌心。各位!我们何不小休片刻待慕容垂赶上来后方一口气朝蜂呜峡奔去。」 拓跋仪来到他另一边闻言笑道:「好主意!」朝后方打出手号。 接着两人交换个眼色均生出心中异样的感觉想到的是将来双方难免为敌此刻却是合作无间。 屠奉三、燕飞策骑来到他们两旁目光自然往敌舰投去。 后方百多名拓跋鲜卑族战士纷纷驰上山丘散立四人身后士气昂扬。 他们心目中的英雄燕飞死而复生对他们是最大的鼓舞和激励。 燕飞全神贯注的凝望敌船忽地虎躯一颤双目神光俱盛。 屠奉三、拓跋仪和慕容战讶然朝他瞧来旋又释然猜到他是感应到纪千千。 只有燕飞自己心中明白他不单感应到纪千千还舆纪千千的心灵再次建立神妙的联系「看到」北方最令人惊惧的慕容垂。 纪千千醒转过来先想到的是燕飞就在这一刻她清楚感觉到燕飞的心灵与她的结合在一起且燕飞非常接近。 她「呵」的一声拥被坐起来睁开美目映入眼帘是慕容垂威武的身形。 慕容垂立在舱窗旁目光朝颖水东岸望去神情从容却带点冷漠闻声朝纪千千瞧过来微笑道:「小姐的脸色好看多了我已解开小姐身上的禁制小姐将不会再出现先前的情况。」 纪千千一颗心却在忐忑跳动慕容垂锐利的眼神彷似看穿她和燕飞的心灵联系暗吃一惊下「心内的燕飞」立时云散烟消没法把他留住。 慕容垂讶道:「小姐因何事忽然变得紧张呢?慕容垂是绝不会伤害小姐和小诗姑娘的。小姐作客北方我必会躬尽地主之谊令小姐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纪千千勉强压下波动的心情避开他慑人的目光垂轻轻道:「你不正在伤害我吗?千千根本不想到北方去。」 慕容垂缓移脚步到她床边坐下细审近在咫尺纪千千的如花玉容鼻内填满她青春健康的芳香气息。柔声道:「情非得已请小姐见谅。我已安排好丰盛的节目招呼小姐包保小姐不虚此行第一站将是位于洛水平原的伟大都会。」 纪千千娇躯一颤举目往他望去失声道:「洛阳?」 慕容垂微笑点头道:「正是洛阳。」 接着长身而起负手回到窗旁目光扫视右岸远近续道:「征服边荒集只是我军事行动的起点虽然过程比我预想的困难但一切仍是在我的掌握里。小姐也勿要对你边荒集的战友生出任何不切实际的期待对我慕容垂来说他们根本未够道行只是战场上的嫩口儿。」 纪千千对他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隐隐感到慕容垂强掳自己北返的行动并非如表面般的简单。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飞!你在哪里呢? 就在这一刻她再次感觉到燕飞。虽然体力因禁制被解而大有好转可是精神仍感疲弱。 慕容垂淡淡道:「你的战友若要救你唯一方法是在前面的蜂鸣峡伏击船队那是由此到泗水最佳的偷袭地点。」 纪千千登时色变心神被他的说话硬扯回来终断了与燕飞心灵的联结瞪着慕容垂道:「你在说甚么?」 慕容垂没有别过头来看她仰望深黑的夜空轻松的道:「随我来的七千战士此时该改变行军路线离开颖水穿过边荒直扑洛水平原。这支部队将是洛阳之战的奇兵在敌人最意想不到的情况下突然出现。」 纪千千心神剧震明白过来。 整个行军行动是个陷阱而中途改携自己乘船北上更是计中之计一切尽在慕容垂算计中。 慕容垂旋风般转过身来哈哈笑道:「小姐明白哩!」 纪千千心湖内波涛汹涌次生出绝望的情绪。慕容垂实在太厉害哩! 难怪他敢视边荒集诸雄如无物。天下间是否有人斗得过他呢? 慕容垂从容道:「洛阳将是我争霸天下的踏脚石趁此关中大乱之时洛阳只是孤城一座难以坚持。」 纪千千呼吸急促起来关心的非是洛阳而是燕飞和边荒集的兄弟。道:「你是故意让他们猜到我在船上对吗?」 慕容垂欣然道:「和小姐说话确是人生乐事不用费无谓的唇舌。只要不是疯子谁都不敢正面攻击我们北返的部队只能采取于某点突袭的战略人数则贵精不贵多。如此确是防不胜防因为颖水西岸河滩岸崖处处均是埋伏藏身的好处所故而我索性让他们有明显的目标有更佳的伏击点当他们以为智谋在握之际岂知正落入我的掌握里。」 纪千千色变道:「你狡猾!」 慕容垂哑然失笑道:「小姐此言差矣!所谓兵不厌诈此乃战场上的常规。来救小姐的肯定是荒人中最有本领的人只要把他们收拾了荒人将失去乎反败局的机会。唉!若非小姐正处于与我对立的情况否则不单不会责我用诈还会为我的奇谋妙计鼓掌喝采。不过终有一天小姐会改变过来。」 纪千千肯定地摇头道:「你勿要枉费心机不如干脆杀了我吧!纪千千是永远不会改变立场的。」她忽然感到打心底涌起的疲倦。 慕容垂哈哈一笑道:「小姐尚未复原好好睡一觉吧!小姐离开建康不是要经历多姿多采的刺激生活吗?随我慕容垂征北闯南看着我统一天下不正是人生快事吗?小姐很快会把边荒集抛诸脑后比起洛阳、长安边荒集算甚么一回事。」 言罢推门去了。 看着慕容垂轻轻为她关上舱门一阵强烈的劳累袭上心头。 纪千千心中高呼千万勿要睡去偏是力不从心挨往床头。现在十万火急之事是把慕容垂的阴谋传送予燕飞可惜心力实在损耗过巨眼皮子重若千斤颓然闭上双目。 真想爬起来穿窗投进颖水去可是想起胆小脆弱的诗诗转瞬打消此意。 燕郎啊!你听到我心底里的话吗? 倏忽间燕飞又在她心深处出现。 「蜂鸣峡是个陷阱」。 传出这句话后眼前一黑昏睡过去。 人人摸不着头脑地盯着燕飞如非燕飞数次打手势阻止他们问他们定会问个清楚明白。 燕飞脸色忽晴忽暗眉头深锁。 忽然叹道:「我们中了慕容垂的奸计。」 屠奉三、慕容战和拓跋仪无不是智谋过人之士却都听得一头雾水不明他沉默良久后为何忽然有这么一句话。 慕容战道:「是否再感应不到千千在船上?」 燕飞有点不知该从何说起的感觉直到此刻他仍不愿让人晓得自己和纪千千有心灵相通的异能特别是屠奉三或慕容战这些爱慕纪千千的人。 不知是否因距离接近的关系他和纪千千的以心传心比之以前任何一次心灵的接触更要立体和清晰。他不单「看」到慕容垂还听到他的说话。虽是时断时续但已让他把零碎的说话砌出完整的意思同时看破慕容垂凡的手段。 若没有纪千千作神奇的探子肯定结果会是他们一败涂地不过现在或仍有挽回败局的少许机会。 屠奉三紧张的道:「慕容当家说对了吗?」 燕飞收摄心神答道:「千千仍在船上。」 拓跋仪也忍不住问道:「问题究竟出在甚么地方?你怎会忽然知道?」 燕飞面对最难解释的问题却又不能不说清楚否则没法说服他们三人。深吸一口气后道:「这或者叫福至心灵。盛名之下无虚士慕容垂能纵横北方从未遇上敌手当然有他的一套本领。看!这三艘船灯火刻意亮着隔数里仍可清楚看见摆明是要引起我们的注意惹我们怀疑千千确在船上。撇开我的奇妙感应不谈因为慕容垂不知道亦不会相信我有此能耐。换过是你们会怎么办呢?」 慕容战点头道:「当然不理是否空船计总之绝不容这三艘船离开边荒。」 屠奉三神色凝重地点头道:「燕兄所言有理。我们根本无战船可用唯一方法是在狭窄险急的蜂鸣峡拦截这三条船只要慕容垂先一步在蜂呜峡两岸布下伏兵可将我们一网打尽。」 拓跋仪一震道:「此计既毒又绝我刚才还在想既有充裕时间何不尽用三千二百战士便更十拿九稳可操胜券。」 慕容战皱眉道:「可是慕容垂七千大军远远落在后方黄河帮的人又要守卫边荒集和两座木寨凭甚来对付我们最精锐的荒人联军呢?」 燕飞一字一字缓缓道:「若我所料不差在那里恭候我们的将是由慕容宝率领以万计的部队。」 三人为之色变。 屠奉三倒抽一口凉气道:「岂非杀鸡用牛刀吗?」 燕飞叹道:「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直觉攻打边荒集只是慕容垂征服北方的起步下一个目标将是洛阳。这三艘船是引开我们主力大军的手段在颖水西岸行军的部队现在应已改变方向从边荒直扑洛阳。」 慕容战剧震道:「糟糕若慕容垂在边荒秘密行军到兵临城下洛阳的守将方会知道。」 三人均明白他震骇的原因苻坚早已日暮途穷关中将成为慕容战族人和姚苌的天下慕容垂的行动摆明是冲着他们而来一旦让慕容垂攻占洛阳关中危矣。 拓跋仪沉声道:「我们该怎么办?」 燕飞暗幸没有人怀疑自己的「直觉」答道:「当务之急是如何在蜂鸣峡前把千千救回来其它的在救回千千后再作打算。」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明了没有地理形势的配合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第 二 章 只争朝夕 刘裕呆看着何无忌带进来的客人完全猜不到对方是谁其身形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刘裕敢肯定和对方并不稔熟否则虽是从头到脚被斗篷宽袍包里遮蔽以他北府兵席斥候的眼力仍可从此人的步姿把对方认出来。 神秘的客人向谢玄施礼其目光似在斗篷深暗处注视站起来迎客的刘裕但没有说话。 谢玄的亲兵头子何无忌正要告退安坐主位的谢玄轻描淡写的道:「无忌留下!坐!」 何无忌现出错愕的神色与客人坐往刘裕对面的太师椅居客人下。 只从坐姿便可看出谢玄和谢安的分别后者仍保持高门大族推崇的跪坐而谢玄却接纳胡风的坐法显示出他革新的精神和务实的作风。 谢玄向客人道:「这处全是自己人文清不用有顾忌。」 刘裕从「文清」联想到大江帮江海流的爱女江文清的一刻对方正拉下斗篷如云秀写意地披散下来现出如花玉容。 刘裕失声道:「宋孟齐!」 江文清美目深注地瞧着他平静地道:「刘兄你好!」 何无忌应是次得睹她的真面目看得目不转睛为她的美丽震摄。 谢玄道:「文清一向爱作男装打扮且有一套扮作男儿的功法小裕给文清骗倒绝不稀奇。」 江文清歉然道:「刘兄请见谅。」 刘裕明白过来谢玄是从江文清处得悉自己的事所以再不责难他。忍不住问道:「令尊……」 江文清神情一黯垂轻轻道:「先父已于五天前辞世。」 刘裕叹道:「是否聂天还做的?」 江文清微微点头。 谢玄道:「文清今早到广陵找我使我弄清楚边荒集失陷前后的情况。小裕的报告太粗疏哩!为何不把以身犯险故意引屠奉三一伙人追杀你的计谋说出来。当遇上江帮主时小裕曾力劝江帮主弃舟登6奇袭孙恩只是不被采纳。如此关键的过程小裕亦只字不提令我误以为小裕是贪生怕死之徒。告诉我!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听得百感交集惨然道:「比起燕飞他们誓死力抗南北大军的夹攻这些算甚么一回事。唉!玄帅明鉴我一直为离开边荒集致不能与边荒集的兄弟共生死而内疚所以不愿提起这些事。」 他漏了说出来的是王淡真对他的影响令他心灰意冷失去生趣故自暴自弃。 江文清台头朝刘裕瞧来道:「谁会认为刘兄是懦夫呢?只可惜被屠奉三看破刘兄的计谋故采借刀杀人之计把消息泄露给孙恩。孙恩遂利用这消息怂恿任遥出手乘机除去任遥。」 刘裕愕然道:「文清小姐怎会如此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江文清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因为屠奉三的副手阴奇一直与我并肩在河上与黄河帮缠战直至黄河帮决水灌边荒集我们借水势欲重返边荒集岂知黄河帮又截断水流我们只好驱船回南方。」 刘裕问道:「阴奇究竟是生是死?」 江文清道:「阴奇与我在抵达颖口前分手他潜回边荒去探察屠奉三的生死我则赶回去见爹看看可否反攻边荒集。唉!幸好如此方见到爹的最后一面。」 接着又道:「三天前我已与阴奇重新建立联系。」 谢玄道:「文清正为此来见我小裕你明白吗?」 刘裕心中填满炽热的情绪对王淡真的愁思担心大幅减轻又感到何无忌正不住打量他。点头道:「小裕明白。」 谢玄沉声道:「我们今天在这襄说的话绝不可以传人第五人的耳内。」 何无忌一震朝谢玄瞧去。 谢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无忌若认为没法守秘密可以立即离开。」 何无忌往前跪倒断然道:「无忌誓死为玄帅守口如瓶。」 谢玄满意道:「起来!我没有看错你。」 何无忌回归座位显然对谢玄视他为心腹非常感动。 刘裕暗呼厉害谢玄这一着耍得很漂亮轻描淡写下已令何无忌受宠若惊也令他生出与自己同一阵线的感觉。 原本与何无忌疏离和带点敌意的关系忽然变得密切起来因他们将共享同一个秘密。虽然刘裕仍不晓得谢玄接着会说出甚么须保密的事来。 谢玄向江文清微一点头刘裕和何无忌晓得她即要话目光都投到她身上。 在何无忌眼中江文清虽然身分特殊且是位美丽的异性感受却远没有刘裕般深刻因为刘裕曾领教她扮作宋孟齐时的灵奇变化而直至此刻他仍有些儿没法把她们视作同一个人。 此时此刻的江文清神色平静刘裕却清楚从她一对清澈的眸神看到她内心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书斋内的气氛沉着凝重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对刘裕来说更是一生人中最难捱的一夜。不过江文清的现身确令他不由自主作出反省。比对起江文清的帮破家亡自己的苦难确不算甚么一回事。 事实上直到此刻他仍有点怀疑王淡真对他的爱没法弄清楚她钟情自己究竟有多少是因为对谢玄的崇慕或因纪千千遁往边荒集的行为所引又或是为逃避家族买卖式的婚姻故而不顾一切投入他这位救星的怀抱里。 江文清道:「今次边荒集之战我们大江帮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没法保持一向的业务所以我已下令暂时揠旗息鼓避过两湖帮的追击。」 何无忌和刘裕你眼望我眼到江文清说出此番话方晓得大江帮受挫如此深重至乎无力与两湖帮正面对抗。 谢玄点头道:「这不失为眼前最佳策略大江帮因边荒集之失而帮亡亦可因边荒集而再次兴盛。」 刘裕和何无忌明白过来江文清来找谢玄不但要向谢玄投诚更是要借谢玄之力重夺边荒集。 而边荒集已成大江帮唯一的避难所大江再没有他们藏身之所。 何无忌道:「南郡公怎肯坐视两湖帮扩张势力呢?」 江文清沉声道:「此正是文清今趟来拜见玄帅的主要原因聂天还已与桓玄秘密结盟由两湖帮取代我帮。」 何无忌和刘裕听得面面相觑桓玄舆两湖帮一向势如水火两不相容。而现在最没有可能的事竟已生。 谢玄叹道:「孙恩低估了聂天还我则是低估了桓玄。此着对桓聂二人均是有利无害聂天还可趁此方便接收大江帮的业务桓玄则可以放任聂天还以削弱扬州的经济和贸易。」 荆州占有大江上游之利等若控制着建康最主要水运的命脉桓玄不用出手便可以影响建康朝廷问罪时可把一切问题推在聂天还身上。 本来的均衡已被摧毁。 何无忌色变道:「竟有此事?」 谢玄朝刘裕瞧来道:「小裕对此事有甚看法?」 刘裕苦笑道:「桓玄下一步将是从孙恩手内夺取边荒集的控制权且不用亲自出手只须全力支持聂天还便成。」 谢玄欣然道:「小裕的看法与文清不谋而合。荆扬之争不但在乎大江的控制权还须看边荒集落入谁的手上。如若聂天还成功建康危矣!」 刘裕感到江文清和何无忌均朝他打量晓得他们在惊异他思想的敏捷和独到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意。沉声道:「聂天还能在急流裹勇退已狠狠打击了孙恩作反的大计且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聂天还投靠桓玄只是权宜之计以对抗恨其入骨的孙恩。 又向江文清道:「桓玄的头号手下屠奉三已成边荒集联军的一分子令小姐的形势更为不利。」 江文清淡然道:「幸好事情并不如想象中般恶劣聂天还与桓玄结盟的事正是由阴奇通知我。他肯告知我此事当然是有目的刘兄可猜到屠奉三的心事吗?」 刘裕知她在考量自己的才智道:「屠奉三对桓玄拉拢聂天还显然非常不满更有被削权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屠奉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荒人对聂天还的仇视若他引入聂天还辛辛苦苦与荒人建立的关系会一朝丧尽。问题在他仍未到公开反对桓玄的时候只好暗中请小姐想办法务要聂天还永不能踏足边荒集。」 何无忌瞪大眼睛直望刘裕好像到此刻方第一次认识刘裕的模样。 江文清点头道:「刘兄看得很透彻。」 谢玄恰然道:「屠奉三对桓玄该非死心塌地个中因由异常微妙照我和文清的猜测他应是如海流叔般对大司马桓大将军的忽然病殁生出怀疑。」 何无忌失声道:「甚么?」 刘裕开始明白谢玄为何先要各人对会上说过的话守口如瓶因为若传了出去将会惹起轩然大波。 问道:「朝廷方面有甚么动静呢?」 谢玄现出个不屑的表情冷然哂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还以为找到立威的好机会把边荒集全揽到身上去通过皇上来警告我不得插手。哼!以司马道子的好大喜功现下必是摩拳擦掌准备大举进攻边荒集。」 刘裕摇头道:「孙恩怎会容他放肆呢?」 何无忌皱眉道:「一天有玄帅在那轮到孙恩放肆才对。」 谢玄苦笑道:「若孙恩还把我放在眼内就不敢沾边荒集半点边儿。不过我会教他因边荒集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且更会因边荒集而输得一塌糊涂。」 转向何无忌道:「无忌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挑刘裕作继承人因他比我更优胜处是他并没有高门大族的沉重枷锁像荒人般放纵和狠辣大瞻。告诉我北府兵内尚有何人及得上他?安公是绝不会看错人的。他看中燕飞和刘裕正因他们是南方未来的希望。所以我要你全力协助他以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但若你有丝毫怀疑可以坦白说出来我绝不会迫你去作不情愿的事。」 江文清一对美眸立即亮起来晓得谢玄已成竹在胸拟定好收复边荒集的全盘策略所以迫何无忌表态。心中不由涌起对伟人般的崇敬而刘裕正是谢玄手上最厉害的一着。 何无忌双目神光电射先毫不犹豫迎上谢玄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接着朝刘裕投去肃容道:「刘大人是我记忆中位能和玄帅畅谈军事的人。其它人总要请玄帅反复解说方才明白令人感到不够痛快。可是刚才我听你们闲聊般的对答却大感爽脆。刘大人的才智无忌确是自愧不如。」 接着向谢玄下跪道:「玄帅的吩咐就是我头上的圣旨。更晓得玄帅是爱护无忌指点无忌一条明路。无忌愿誓死效忠玄帅所指定的任何人。」 刘裕和江文清均晓得这是必然的结果自淝水之战后北府兵已当了谢玄是神而不是凡人。 谢玄朝刘裕微一点头暗示他该说几句话安抚何无忌建立初步的关系。 刘裕抢前扶起何无忌道:「你这么看得起我刘裕我真是受之有愧。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何无忌见他给足自己面子大感受落欣然道:「请刘大人多些提点无忌。」 二人重新坐好后谢玄向江文清道:「文清有否听到我受伤休养的消息?」 江文清点头道:「外面传得很厉害据闻谣言是由天师道散播的。」 谢玄微笑道:「文清因何指这是谣言而非事实?」 江文清大吃一惊道:「可是我没法从玄帅身上察觉到半丁点儿伤势?」 谢玄向何无忌道:「这方面无忌知道得最清楚。」 何无忌现出不解的神色道:「玄帅自今午开始却像大有起色令我们人人暗中欢喜只是不敢说出来。咦!刘大人的面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江文清早注意到刘裕神情古怪好像羞惭得无地自容悔疚交集的样子。只是以她的慧黠仍没法明白其背后的原因。 谢玄叹道:「小裕将来的成就必不在我谢玄之下。」 江文清和何无忌一头雾水地瞪着两人。 谢玄微笑道:「小裕不用自责此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是整个形势的变化令我不得不走上这条路。我谢玄纵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 今次轮到江文清和何无忌听出不妥当处且清楚与谢玄的生死有关无不心神剧震。 谢玄盯苦口唇颤动却没法说出半句话来的刘裕思索道:「我似乎从未告诉过你我从佛门处得传一种能摧生命潜力的秘术可把任何伤势压下佛门名之为『普渡』渡己以渡人。」 刘裕惨然道:「玄帅确没告诉过我我是从玄帅可忽然预知自己命不过百天之数又忽然回复盐曰日的神采而生出怀疑。」 江文清和何无忌容色大变明白过来。他们怎都没猜到谢玄的伤势严重至如此地步。谢玄若去肯定南方大乱而谢玄现在正是安排后事。 不知是谁先起立跪倒眨眼间三人全跪在谢玄膝前非如此不足表现对谢玄的敬慕和渲泄心中的震撼悲愤。 谢玄长笑道:「生生死死我谢玄丝毫不放在心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族的担子。我谢家为南朝衣冠之也使我们在任何乱事中当其街避无可避。」 刘裕热泪盈眶道:「只要我刘裕有一口气在必全力维护谢家。」 谢玄摇头道:「这是另一件让我担心的事一天小裕未成北府兵之绝不可插手管我谢家的事否则必遭横祸。现在眼前当务之急是收复边荒集。我暂时停止你在军中所有职务让你回复自由之身好与文清全力合作并将此安排知会北府所有将领。同时我会亲身送二叔遣体回建康安葬以此镇着司马道子、桓玄、孙恩和聂天还之辈。当边荒集成为你的后援你将变得有本钱与任何人周旋。一切要看你本身的奋和努力而无忌将会在军里作你的呼应。在我大去之前谢某会尽力为你铺好前路。去吧!」 刘裕重重向谢玄叩三个响头偕江文清毫不犹豫地离开。 第 三 章 建立互信 刘裕呆看着何无忌带进来的客人完全猜不到对方是谁其身形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刘裕敢肯定和对方并不稔熟否则虽是从头到脚被斗篷宽袍包里遮蔽以他北府兵席斥候的眼力仍可从此人的步姿把对方认出来。 神秘的客人向谢玄施礼其目光似在斗篷深暗处注视站起来迎客的刘裕但没有说话。 谢玄的亲兵头子何无忌正要告退安坐主位的谢玄轻描淡写的道:「无忌留下!坐!」 何无忌现出错愕的神色与客人坐往刘裕对面的太师椅居客人下。 只从坐姿便可看出谢玄和谢安的分别后者仍保持高门大族推崇的跪坐而谢玄却接纳胡风的坐法显示出他革新的精神和务实的作风。 谢玄向客人道:「这处全是自己人文清不用有顾忌。」 刘裕从「文清」联想到大江帮江海流的爱女江文清的一刻对方正拉下斗篷如云秀写意地披散下来现出如花玉容。 刘裕失声道:「宋孟齐!」 江文清美目深注地瞧着他平静地道:「刘兄你好!」 何无忌应是次得睹她的真面目看得目不转睛为她的美丽震摄。 谢玄道:「文清一向爱作男装打扮且有一套扮作男儿的功法小裕给文清骗倒绝不稀奇。」 江文清歉然道:「刘兄请见谅。」 刘裕明白过来谢玄是从江文清处得悉自己的事所以再不责难他。忍不住问道:「令尊……」 江文清神情一黯垂轻轻道:「先父已于五天前辞世。」 刘裕叹道:「是否聂天还做的?」 江文清微微点头。 谢玄道:「文清今早到广陵找我使我弄清楚边荒集失陷前后的情况。小裕的报告太粗疏哩!为何不把以身犯险故意引屠奉三一伙人追杀你的计谋说出来。当遇上江帮主时小裕曾力劝江帮主弃舟登6奇袭孙恩只是不被采纳。如此关键的过程小裕亦只字不提令我误以为小裕是贪生怕死之徒。告诉我!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听得百感交集惨然道:「比起燕飞他们誓死力抗南北大军的夹攻这些算甚么一回事。唉!玄帅明鉴我一直为离开边荒集致不能与边荒集的兄弟共生死而内疚所以不愿提起这些事。」 他漏了说出来的是王淡真对他的影响令他心灰意冷失去生趣故自暴自弃。 江文清台头朝刘裕瞧来道:「谁会认为刘兄是懦夫呢?只可惜被屠奉三看破刘兄的计谋故采借刀杀人之计把消息泄露给孙恩。孙恩遂利用这消息怂恿任遥出手乘机除去任遥。」 刘裕愕然道:「文清小姐怎会如此清楚此事的来龙去脉?」 江文清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因为屠奉三的副手阴奇一直与我并肩在河上与黄河帮缠战直至黄河帮决水灌边荒集我们借水势欲重返边荒集岂知黄河帮又截断水流我们只好驱船回南方。」 刘裕问道:「阴奇究竟是生是死?」 江文清道:「阴奇与我在抵达颖口前分手他潜回边荒去探察屠奉三的生死我则赶回去见爹看看可否反攻边荒集。唉!幸好如此方见到爹的最后一面。」 接着又道:「三天前我已与阴奇重新建立联系。」 谢玄道:「文清正为此来见我小裕你明白吗?」 刘裕心中填满炽热的情绪对王淡真的愁思担心大幅减轻又感到何无忌正不住打量他。点头道:「小裕明白。」 谢玄沉声道:「我们今天在这襄说的话绝不可以传人第五人的耳内。」 何无忌一震朝谢玄瞧去。 谢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无忌若认为没法守秘密可以立即离开。」 何无忌往前跪倒断然道:「无忌誓死为玄帅守口如瓶。」 谢玄满意道:「起来!我没有看错你。」 何无忌回归座位显然对谢玄视他为心腹非常感动。 刘裕暗呼厉害谢玄这一着耍得很漂亮轻描淡写下已令何无忌受宠若惊也令他生出与自己同一阵线的感觉。 原本与何无忌疏离和带点敌意的关系忽然变得密切起来因他们将共享同一个秘密。虽然刘裕仍不晓得谢玄接着会说出甚么须保密的事来。 谢玄向江文清微一点头刘裕和何无忌晓得她即要话目光都投到她身上。 在何无忌眼中江文清虽然身分特殊且是位美丽的异性感受却远没有刘裕般深刻因为刘裕曾领教她扮作宋孟齐时的灵奇变化而直至此刻他仍有些儿没法把她们视作同一个人。 此时此刻的江文清神色平静刘裕却清楚从她一对清澈的眸神看到她内心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书斋内的气氛沉着凝重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 对刘裕来说更是一生人中最难捱的一夜。不过江文清的现身确令他不由自主作出反省。比对起江文清的帮破家亡自己的苦难确不算甚么一回事。 事实上直到此刻他仍有点怀疑王淡真对他的爱没法弄清楚她钟情自己究竟有多少是因为对谢玄的崇慕或因纪千千遁往边荒集的行为所引又或是为逃避家族买卖式的婚姻故而不顾一切投入他这位救星的怀抱里。 江文清道:「今次边荒集之战我们大江帮伤亡惨重元气大伤没法保持一向的业务所以我已下令暂时揠旗息鼓避过两湖帮的追击。」 何无忌和刘裕你眼望我眼到江文清说出此番话方晓得大江帮受挫如此深重至乎无力与两湖帮正面对抗。 谢玄点头道:「这不失为眼前最佳策略大江帮因边荒集之失而帮亡亦可因边荒集而再次兴盛。」 刘裕和何无忌明白过来江文清来找谢玄不但要向谢玄投诚更是要借谢玄之力重夺边荒集。 而边荒集已成大江帮唯一的避难所大江再没有他们藏身之所。 何无忌道:「南郡公怎肯坐视两湖帮扩张势力呢?」 江文清沉声道:「此正是文清今趟来拜见玄帅的主要原因聂天还已与桓玄秘密结盟由两湖帮取代我帮。」 何无忌和刘裕听得面面相觑桓玄舆两湖帮一向势如水火两不相容。而现在最没有可能的事竟已生。 谢玄叹道:「孙恩低估了聂天还我则是低估了桓玄。此着对桓聂二人均是有利无害聂天还可趁此方便接收大江帮的业务桓玄则可以放任聂天还以削弱扬州的经济和贸易。」 荆州占有大江上游之利等若控制着建康最主要水运的命脉桓玄不用出手便可以影响建康朝廷问罪时可把一切问题推在聂天还身上。 本来的均衡已被摧毁。 何无忌色变道:「竟有此事?」 谢玄朝刘裕瞧来道:「小裕对此事有甚看法?」 刘裕苦笑道:「桓玄下一步将是从孙恩手内夺取边荒集的控制权且不用亲自出手只须全力支持聂天还便成。」 谢玄欣然道:「小裕的看法与文清不谋而合。荆扬之争不但在乎大江的控制权还须看边荒集落入谁的手上。如若聂天还成功建康危矣!」 刘裕感到江文清和何无忌均朝他打量晓得他们在惊异他思想的敏捷和独到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意。沉声道:「聂天还能在急流裹勇退已狠狠打击了孙恩作反的大计且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聂天还投靠桓玄只是权宜之计以对抗恨其入骨的孙恩。 又向江文清道:「桓玄的头号手下屠奉三已成边荒集联军的一分子令小姐的形势更为不利。」 江文清淡然道:「幸好事情并不如想象中般恶劣聂天还与桓玄结盟的事正是由阴奇通知我。他肯告知我此事当然是有目的刘兄可猜到屠奉三的心事吗?」 刘裕知她在考量自己的才智道:「屠奉三对桓玄拉拢聂天还显然非常不满更有被削权的感觉。更重要的是屠奉三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荒人对聂天还的仇视若他引入聂天还辛辛苦苦与荒人建立的关系会一朝丧尽。问题在他仍未到公开反对桓玄的时候只好暗中请小姐想办法务要聂天还永不能踏足边荒集。」 何无忌瞪大眼睛直望刘裕好像到此刻方第一次认识刘裕的模样。 江文清点头道:「刘兄看得很透彻。」 谢玄恰然道:「屠奉三对桓玄该非死心塌地个中因由异常微妙照我和文清的猜测他应是如海流叔般对大司马桓大将军的忽然病殁生出怀疑。」 何无忌失声道:「甚么?」 刘裕开始明白谢玄为何先要各人对会上说过的话守口如瓶因为若传了出去将会惹起轩然大波。 问道:「朝廷方面有甚么动静呢?」 谢玄现出个不屑的表情冷然哂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还以为找到立威的好机会把边荒集全揽到身上去通过皇上来警告我不得插手。哼!以司马道子的好大喜功现下必是摩拳擦掌准备大举进攻边荒集。」 刘裕摇头道:「孙恩怎会容他放肆呢?」 何无忌皱眉道:「一天有玄帅在那轮到孙恩放肆才对。」 谢玄苦笑道:「若孙恩还把我放在眼内就不敢沾边荒集半点边儿。不过我会教他因边荒集而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且更会因边荒集而输得一塌糊涂。」 转向何无忌道:「无忌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挑刘裕作继承人因他比我更优胜处是他并没有高门大族的沉重枷锁像荒人般放纵和狠辣大瞻。告诉我北府兵内尚有何人及得上他?安公是绝不会看错人的。他看中燕飞和刘裕正因他们是南方未来的希望。所以我要你全力协助他以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但若你有丝毫怀疑可以坦白说出来我绝不会迫你去作不情愿的事。」 江文清一对美眸立即亮起来晓得谢玄已成竹在胸拟定好收复边荒集的全盘策略所以迫何无忌表态。心中不由涌起对伟人般的崇敬而刘裕正是谢玄手上最厉害的一着。 何无忌双目神光电射先毫不犹豫迎上谢玄锐利如鹰隼的眼神接着朝刘裕投去肃容道:「刘大人是我记忆中位能和玄帅畅谈军事的人。其它人总要请玄帅反复解说方才明白令人感到不够痛快。可是刚才我听你们闲聊般的对答却大感爽脆。刘大人的才智无忌确是自愧不如。」 接着向谢玄下跪道:「玄帅的吩咐就是我头上的圣旨。更晓得玄帅是爱护无忌指点无忌一条明路。无忌愿誓死效忠玄帅所指定的任何人。」 刘裕和江文清均晓得这是必然的结果自淝水之战后北府兵已当了谢玄是神而不是凡人。 谢玄朝刘裕微一点头暗示他该说几句话安抚何无忌建立初步的关系。 刘裕抢前扶起何无忌道:「你这么看得起我刘裕我真是受之有愧。大家以后就是兄弟你的事也是我的事。」 何无忌见他给足自己面子大感受落欣然道:「请刘大人多些提点无忌。」 二人重新坐好后谢玄向江文清道:「文清有否听到我受伤休养的消息?」 江文清点头道:「外面传得很厉害据闻谣言是由天师道散播的。」 谢玄微笑道:「文清因何指这是谣言而非事实?」 江文清大吃一惊道:「可是我没法从玄帅身上察觉到半丁点儿伤势?」 谢玄向何无忌道:「这方面无忌知道得最清楚。」 何无忌现出不解的神色道:「玄帅自今午开始却像大有起色令我们人人暗中欢喜只是不敢说出来。咦!刘大人的面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江文清早注意到刘裕神情古怪好像羞惭得无地自容悔疚交集的样子。只是以她的慧黠仍没法明白其背后的原因。 谢玄叹道:「小裕将来的成就必不在我谢玄之下。」 江文清和何无忌一头雾水地瞪着两人。 谢玄微笑道:「小裕不用自责此事与你并没有直接的关系而是整个形势的变化令我不得不走上这条路。我谢玄纵是死也要死得有意义。」 今次轮到江文清和何无忌听出不妥当处且清楚与谢玄的生死有关无不心神剧震。 谢玄盯苦口唇颤动却没法说出半句话来的刘裕思索道:「我似乎从未告诉过你我从佛门处得传一种能摧生命潜力的秘术可把任何伤势压下佛门名之为『普渡』渡己以渡人。」 刘裕惨然道:「玄帅确没告诉过我我是从玄帅可忽然预知自己命不过百天之数又忽然回复盐曰日的神采而生出怀疑。」 江文清和何无忌容色大变明白过来。他们怎都没猜到谢玄的伤势严重至如此地步。谢玄若去肯定南方大乱而谢玄现在正是安排后事。 不知是谁先起立跪倒眨眼间三人全跪在谢玄膝前非如此不足表现对谢玄的敬慕和渲泄心中的震撼悲愤。 谢玄长笑道:「生生死死我谢玄丝毫不放在心上。唯一放不下的就是家族的担子。我谢家为南朝衣冠之也使我们在任何乱事中当其街避无可避。」 刘裕热泪盈眶道:「只要我刘裕有一口气在必全力维护谢家。」 谢玄摇头道:「这是另一件让我担心的事一天小裕未成北府兵之绝不可插手管我谢家的事否则必遭横祸。现在眼前当务之急是收复边荒集。我暂时停止你在军中所有职务让你回复自由之身好与文清全力合作并将此安排知会北府所有将领。同时我会亲身送二叔遣体回建康安葬以此镇着司马道子、桓玄、孙恩和聂天还之辈。当边荒集成为你的后援你将变得有本钱与任何人周旋。一切要看你本身的奋和努力而无忌将会在军里作你的呼应。在我大去之前谢某会尽力为你铺好前路。去吧!」 刘裕重重向谢玄叩三个响头偕江文清毫不犹豫地离开。 第 四 章 生离死别 燕飞于自己的灵觉有进一步的了解。 对纪千千的感应大概可分为肉身的感应和精神的感应。前者近乎一种灵锐的触感受到距离的限制就像犬只可凭气味寻人他则凭异乎常人的触感察觉到纪千千肉身的所在。奇怪的是这种触感只对纪千千有效例如他便没法在这时刻感应到慕容垂或任何其它人的位置。 可能因为他和纪千千的热恋令他们之间建立起微妙的联系。 精神的联系虽然会因距离远近而递减或增加基本上并不受距离的限制那是心灵的连结受到双方精神状态直接的影响且非常损耗心力。以心传心是有代价的。 燕飞金丹**全面展开精气神不住提升凝视在下游逐渐清晰的三点光芒。 慕容战、屠奉三和拓跋仪亦蓄势以待静候敌人经过脚下河道的关键时刻。 假若一击不中他们不单要坐看慕容垂带纪千千主婢离开边荒可能还要赔上性命。 百多名拓跋族的战士伏在岸旁弯弓搭箭准备对敌舰迎头痛击。 在燕飞四人身后十多步处有四名战士每人手上提着一截粗如手臂、长约两尺的树干摆出投掷的姿态。 此时三艘敌舰已清晰可见借风力和桨力迅接近。敌船靠贴西岸行驶如此纵然驶过伏击点最近的距离也在三十丈开外。 以燕飞的本领即使从高处跃下横跨十多丈的空间已非常了不起三十多丈是想也不用想。 幸好他们有御空而行的飞行工具就是燕飞没办法可想下想出来的「飞木」。 他们经过反复练习在手力身法各方面加以改良证实是可行之计。 屠奉三向身后四名持「飞木」的战士打出手势着他们运功蓄势。任何错失其后果都是他们负担不起的。 敌舰迅接近四人同时蹲下身子防范在船上灯火照耀下被敌人先一步察觉他们的存在。 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慕容垂肯定猜不到于蜂鸣峡布下的天罗地网被看破伏击是在蜂鸣峡前进行。 敌舰不住接近。 燕飞沉声道:「仍是中间那条船。」 慕容战深吸一口气道:「登船后随机应变燕飞你甚么都不用理会只管救人。」 拓跋仪插话道:「即使我们有人被杀也不要理会。」 屠奉三双目精芒闪烁道:「我们会于最短的时间内造成对方重大的伤亡。」 慕容战冷然道:「来哩!」 领头的船驶至眼下。 拓跋仪打出手势。 四人同时弹起后方战士运力掷出木干准确无误地横飞至四人脚下他们齐探右足踏上飞木像仙人乘云般移离崖岸往位于中间正逆水驶上来的敌舰腾空而去快如流星。 众战士百多支劲箭投空射去把三艘船笼罩其中目标不是敌人而是对方挂遍全船的风灯。 燕飞一方面提气轻身另一方面把真气输入飞木去登时前而出领头往目标敌舰投去。 迅忽间他们横过二十多丈的空间驾临敌舰右舷上方七、八丈处。 灯火倏灭。 风灯纷被射中光芒骤减。 敌人未及反击第二轮劲箭已往三艘敌舰射去目标再不是灯火而是人。 燕飞一声长啸脚下用劲飞木变成暗器朝正惊觉抬头朝自己瞧来的敌人没头没脑的撞去。 「铿」! 蝶恋花出鞘化作芒团游走全身地往甲板上的敌人投去。 慕容战等三人先后射出飞木追在燕飞身后投下敌舰。 成功失败将在眨眼间的高内决定。 各人均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铮铮纵纵」兵器交击声不绝如缕燕飞落在船处硬把三敌震开还重创对方一人。 心中大懔慕容垂亲兵团的实力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横他本以为可令三人全体受伤却给对方两人险险挡格只能创伤其中之一。 燕飞毫不停留一个翻腾来到敌舰舱房的上方同时掌握到整个形势。 过百敌人正从四处赶来对付他们四个入侵者。 屠奉三、慕容战和拓跋仪各自为战大开杀戒力图为他制造混乱的有利形势。不过敌方人人武功高强且战斗经验丰富又有组织纵是如此猝然受袭仍能奋起顽抗。 己方战士仍箭如雨下射往头尾两艘船以牵制敌人射出的全是十字头的火箭。 「何方小儿!竟敢来惹我慕容垂!」 漫空精芒往正落下的燕飞射来。 天地倏生变化一切像缓慢下来任何一个简单的动作均要付出比先前多上数倍的真气方能保持流畅和连续。 慕容垂的北霸枪已把他燕飞锁准不愧为胡族的第二呙手纵然在如此混乱的形势里仍能丝毫无误地掌握他们突袭救人的战略看破是由燕飞入舱救人使他们拟定由屠奉三紧缠慕容垂的计划落空。 慕容垂的一枪是不能不挡可是如若给慕容垂缠上慕容垂的亲卫高手一旦守稳阵脚他们将没有人能生离颖水。 成功的唯一方法是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劫人逃走。 无数精芒暴雨般从船尾方向冲击而来威武如天神的慕容垂头上黑根根竖舞额上钢箍闪闪生光全身衣衫飘扬确有力拔山河的慑人气势。 随着他迅的接近压力愈是沉重。若换过金丹**初成之前能否招架得住他如此毫无保留的全力一击仍是未知之数。 蝶恋花化作一道彩虹般的异芒剑啸声填满船上的空间破空向北霸枪迎去。 暴喝声有如惊雷般在枪剑交击前于左舷处响起屠奉三斜标而起左肩和右足正淌着鲜血显示他是拼着受伤从敌人的重围脱身以拦截慕容垂从而也可见战况的激烈和凶险。 果然燕飞感到压力大减以慕容垂之能也不得不留下几分余力应付屠奉三的夺命剑。 四周叱喝连声数道人影窜上半空分别追击燕飞和屠奉三不过都慢了一线看身手该是八杰级的亲卫高手。 颖河杀气弥漫战火遍处。 前后两艘船均多处起火三艘舰船仍继续行驶力图远离岸上箭矢的严重威胁。 一切迅快至没人有余暇去思索。 「当」! 蝶恋花变化三次成功砍中北霸枪枪锋。 一股强大至使人撕心裂肺的劲气沿剑入侵燕飞暗叫侥幸如非屠奉三拼死从旁截击让功力不在孙恩之下的慕容垂用足全力肯定可把自己震返船头而他们的救人大计将告冰消瓦解。 「飕!飕!」 两枝长枪从船头方向往他掷来劲道十足直取他背心要害时间拿捏得无懈可击只要他被慕容垂一枪击得往后抛退两枪将同时贯背而入。 燕飞在乎时情况下肯定有足够实力化解慕容垂入侵的气劲只须循势后退再运功化解落地前可回复过来。 现在的形势却绝不容许他这般做在他澄如明镜的灵台更现出救千千主婢的唯一契机错过了将永远错失机会。 燕飞猛地喷出口鲜血体内真气与慕容垂入侵的真气在体内经脉硬拼一记虽强把慕容垂的气功硬排出体外其震荡力亦令他立即负伤。 同时他不往后移、反往下堕蝶恋花施出精妙绝伦的剑式挑上刺空的两把长枪带得两枪加改向往被震退的慕容垂投去。 足着舱顶时燕飞整个人扑附过去然后似游鱼般滑至舱顶边缘处几乎是贴苦船舱的外壁滑下去投往他感应到千千所在处的舱窗。 仍在凌空当儿的慕容垂看得双目差些儿喷火却是无从拦截因为前方不单有两枪破空刺来最要命是屠奉三正人剑合一不顾生死的狂攻而至。即使在单对单的情况下要应付屠奉三凌厉老辣的剑法已不是易事何况刚与燕飞全力硬拼体内血气未复更要应付燕飞借飞枪施袭的奇招。 慕容垂狂喝一声使个千斤堕往下方骤降数尺方一枪往屠奉三捅去。 屠奉三横剑挡格迎上对方含怒出手的一枪同时出尖啸通知慕容战和拓跋仪功成身退。 慕容战和拓跋仪均陷入苦战之局敌方不但身手高强更进退有序于站稳阵脚后挥出联战的组织精神和高效率压力不住增加。处处都是刀光剑影、盾挡矛击十多个照面下来两人已多处负伤再捱不了多久。 慕容垂的亲兵团确是名不虚传。 此时闻得屠奉三的撤退讯号齐叫来得及时又齐往右舷方向杀去。 「当」! 屠奉三给慕容垂扫得整条握剑的手从指尖酸麻至胳膀暗叫厉害借势往东面河面投去。 慕容垂亦被屠奉三功力十足的反震之力震得落往船尾方向空有盖世神功却没法及时阻截燕飞。 「砰」! 燕飞破窗而入毫不犹豫一把抄起昏睡在床上的纪千千。 两名敌人破门而入手上马刀兜头兜脸往他砍来。 燕飞知道时机稍纵即逝那敢犹豫蝶恋花化作重重剑芒一手挟着纪千千破入两敌间刀光中唯一空隙破绽处。 两敌向房门溅血抛掷累得在走廊欲冲进来的敌人骇然下避往两旁。 燕飞人剑合一地踏着敌人尸体冲出两旁尽是如狼似虎的敌人兵器齐往他身上招呼幸好全慢了一线。 「砰」! 燕飞撞破对面的房门。 房内空无一人燕飞心中叫苦。 小诗究竟给关在哪个房间呢? 三、四名敌人抢进房内。 燕飞暗叹一口气搂着纪千千穿窗而去。 屠奉三是第一个脱离险境的人向着十多丈的高空往河面投去。 岸上的己方战士早蓄势以待立即掷出另一根飞木旋转着飞至屠奉三的降落点。屠奉三心叫来得好足尖点正飞木就那借力投返东岸。 接着慕容战和拓跋仪从船舷拔身而起追在屠奉三后方两块飞木从崖上投下让他们踏足借力一切配合得天衣无缝。 窗框碎裂燕飞挟着纪千千活像从舱壁钻出来般炮弹似的劲射出来。 崖上战士齐声欢呼。 倏地「哗啦」水响欢呼变为惊叫。 慕容垂带着漫空水珠从河水裹射出来手持北霸枪拦在燕飞前方。一枪刺出大有一夫当关无人可越雷池半步气吞河狱的威势。 屠奉三此时刚立足岸崖以他的老练和冷静一时也看得目瞪口呆。 慕容垂竟能于失势的一刻立即判断出燕飞能救出纪千千并猜到燕飞的逃走路线故由船的另一边投水再从船底潜到这边来把燕飞截个正着并施尽浑身解数誓要把输去的连本带利赢回来。 没有人能向燕飞施援在这情况下亦没有人可以插手更不敢向任何一方箭因怕误伤自己人。 此事生得实在太突然和迅快没有人来得及作适当的反应。 谁都确信燕飞已全然落在下风。 燕飞却是唯一预知慕容垂会从水裹钻出来突袭的人。在破窗而出前他感觉到水内有一股熟悉的杀气清楚掌握到慕容垂正依附在下方的船底处蓄势待。 纪千千的娇躯微颤一下似是正在回醒。 燕飞一个动作纪千千依附到他背上穿窗平射而去。 所以当慕容垂在前方离水面丈许处持枪拦截燕飞是唯一晓得慕容垂将徒劳无功的人。 燕飞哈哈一笑单掌拍出劲气击打水面就那借力改向疾升四、五丈高。 慕容垂一枪刺空真气不继气得双目喷火的沉回水裹去激起漫空水花水珠。 拿着飞木的战士由大惊变为大喜手中飞木脱手掷出直奔开始回落的燕飞脚下。 慕容战和拓跋仪已落在崖上齐声叱喝吶喊为燕飞打气。 成功失败就是看这剎那间的功夫。 燕飞一手反搂背上的纪千千回复头上脚下的姿势右足伸探准确无误地点往己方掷来的飞木惹得崖上爆起另一阵的喝采欢呼。 「呵」! 纪千千终于醒来睁开美眸不能置信地觉自己正在燕飞背上而燕飞则在舰队和崖岸中间的高空颖水便在下方由北而南地滚流过边荒。 燕飞的声音在她耳边道:「小诗在哪里?」 纪千千娇躯剧颤完全清醒过来一手搂着燕飞的熊腰急道:「在后面那艘船上。」 燕飞道:「我先把你送回岸上去。」 足尖点在飞木处内力新生真气送入纪千千体内。 纪千千晓得他要把自己掷回崖岸再去救诗诗不知是惊是喜时岸上惊呼四起屠奉三的声音大喝道:「小心下方!」 燕飞也大吃一惊就在慕容垂没入处一股水柱卷旋而起度惊人至极点后先至地朝他踏飞木的脚斜冲而来。 今次轮到敌方出震荡整个河岸上空的喝采声。 燕飞别无选择不但无法依计先把纪千千送回岸上再去救人且稍有失误势将堕往河水里猛一咬牙脚下用劲飞木急旋而下迎上慕容垂贯满真劲的水柱。 「蓬」! 飞木旋转苦撞上水柱登时水花四溅长达尺许的飞木不停的因破碎而减少却成功把水柱破坏蔚为奇观。 燕飞同时背着纪千千一个翻腾往岸崖投去不过谁都看出他因要分出力道应付慕容垂的水击故力道不足落点离岸崖尚差七、八丈。 慕容战一手抢过身旁战士的飞木往水面掷去。 燕飞往下斜飞于离水面半丈许处点往慕容战投来的飞木正要力慕容垂从水内标射出来北霸枪直击飞木。 岸上船上鸦雀无声人人呼吸顿止只能头皮麻地看着两大顶尖高手在河上为争夺纪千千交锋。 燕飞人急智生蝶恋花下扫先慕容垂一步击中飞木。 飞木应剑改向往慕容垂面门猛撞过去而燕飞则借剑劈飞木的些许震力带着纪千千往岸崖下的石滩横掠而去。 慕容垂一声长笑张口吹出一股劲气撞得飞木侧飞开去如影附形的追在燕飞后方半丈许处与燕飞一先一后的投往崖岸下的水边乱石。 屠奉三、慕容战和拓跋仪莫不蓄势以待只要燕飞能抵达石滩立即扑下施援最理想当然是借围攻之力杀死慕容垂。 三艘敌舰借桨力往东岸靠近舰上敌兵齐弯弓搭箭以防止慕容战等投往下方石滩。 形势紧张至极点。 燕飞心中暗叹感到慕容垂度正不住增加北霸枪已把他锁定在气机感应下若自己只一意逃走肯定没望踏足实地。忙使个千斤堕落往在河水冒出来的一块大石处离石滩尚有三丈多的距离。 「当」! 燕飞反手一剑重重砍在慕容垂枪头处。 慕容垂借力横飞投往上游丈许处另一方从水里冒出来的巨石上枪尖遥指燕飞。一时成对峙之局。 仍然没有人能插手战局。 燕飞双足稳立石上另一手搂着纪千千让她立好。 决战一触即没有人敢出半点声息。 纪千千别头瞥一眼载着小诗那艘战船俏脸现出坚决的神情。娇呼道:「不要打哩!」 人人人为之愕然只有慕容垂和燕飞明白她这句话的含意。 慕容垂脸上现出羞惭之色把北霸枪收往背后叹道:「以这样的方式令小姐留下实是情非得已希望小姐体谅战争从来都是不择手段胜者为王。」 慕容战等明白过来知道问题出在小诗身上。 燕飞的蝶恋花无力地下垂他呆瞧着纪千千嘴唇颤动却说不出话来。 纪千千现出凄然欲绝的神色凑到燕飞耳旁轻轻道:「不论你们谁胜谁负对千千均是难以承受的打击。你死了千千不能独活可是若死的是慕容垂他的手下定会杀诗诗泄愤。诗诗现在肯定给吓死哩!只有我回去才能保护她。」 燕飞平复下来木然点头。 纪千千续道:「先收复边荒集再来救我。若天下间有一个人能击败慕容垂那个人就是你燕飞因为我是你最佳的探子。我们的身体虽然分开可是我们的心却永远亲密地连接起来。燕郎你千万要振作起来那我们将来还有相见之日千千去哩!」 说罢腾身而起投往只在三丈许外最接近的战舰。 慕容垂收回投向纪千千背影的目光点头道:「燕飞你不负边荒集第一剑手的威名希望将来还有领教尊驾剑术的机会。」 一声长啸追在纪千千身后去了。 第 五 章 反攻大计 巫女丘原的边缘区域在黎明前的暗黑裹以燕飞、屠奉三等为的百多名边荒战士终于勒马停下让马儿好好休息喝水。 众战士人人无精打采士气低落至极点。 劫走纪千千主婢的是北方拥有最强大实力的霸主慕容垂谁都禁不住生出永远失去纪千千的无奈和窝囊感觉;也更崇拜纪千千被她为小婢自我牺牲的伟大行为深深打动亦因而更添失去她的沮丧。 即使以屠奉三的沉狠也生出被慕容垂压下去的失意。对慕容垂来说边荒之战只是整个统一天下的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起点下一个目标是洛阳。这是多了不起的构想。事实上他们一直被慕容垂的惊人手段牵着鼻子走。如非被燕飞福至心灵地识破慕容垂的毒计他们将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到巫女丘原来。 燕飞领着屠奉三、慕容战和拓跋仪走上一座小丘远眺北方。 燕飞道:「我定会从慕容垂手上救回千千否则永不罢休。诸位不一定要陪我去冒险刚才各位亲睹慕容垂的绝世奇功也试出他的亲兵团名不虚传当明白我说的乃肺腑之言。」 慕容战断然道:「为了千千生死再无关痛痒。我决定陪燕兄与慕容垂周旋到底。」 屠奉三淡淡道:「慕容垂可不单是一个人而是一支能征服天下的大军。要救回千千必须击垮他的无敌兵团。个人的力量在这样的情况下是微不足道的匹夫之勇。所以我们须先收复边荒集建立起一支边荒劲旅方有挑战慕容垂的资格。」 拓跋仪接道:「这根本不是肯否陪你去冒险的问题而是别无选择。千千已成我们边荒集的精神领袖慕容垂把她劫走便是我们的公敌。且一天我们不击垮慕容垂我们休想有好日子过。我完全赞同屠当家的说法先收复边荒集抹掉慕容垂征服天下踏出来的第一步。」 他表面虽没有一字提及拓跋族但燕飞却清楚掌握到拓跋仪传达的讯息与慕容垂的公开冲突是无可回避此关系列拓跋族的生死存亡。而目前 他们唯一可办到的事就是收复边荒集。 拓跋仪又道:「救回纪千千再不是个人的事而是代表着边荒集的荣辱。失去纪千千的边荒集再不是边荒集。」 燕飞欣然道:「好!就让我们先把边荒集夺回来。」 慕容战道:「现在我们可供战斗的勇士有三千二百五十余人经过十多天的养息伤者该已痊愈。支持我们的荒人或散布东西两边或失陷于边荒集成为俘虏如我们能好好利用我们的能力足以摧毁驻守边荒集的敌人。」 转向屠奉三道:「你不是说过心内已拟定收复边荒集的全盘大计吗?」 屠奉三道:「我们现在最大的弱点是失去对颖水的控制权所以没法截断边荒集的粮道。幸好我们已与大江帮建立联系只要他们的舰队开至且有我们在6上呼应该可重夺颖水的控制权。」 拓跋仪道:「边荒集以铁士心、徐道覆等为的敌人有过万之众铁士心等更非省油的灯纵然有大江帮来援敌人实力仍在我们之上。」 众人都同意他的猜测慕容垂既去孙恩的离开也是早晚的事。慕容垂带走七千战士留下来的黄河帮众和燕国战士在五千至七千人间。可以推想天师军留在边荒集的军队亦是同样的人数以保持共同管治的均衡。如此边荒集敌军的势力约在一万人到一万四千人间。 以三千多的新败之军去硬撼万多人的敌军如没有高明战略的配合无疑是自寻死路。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道:「我们可以利用边荒集孤悬于边荒核心处的特点打击敌人南方的水道肯定已被建康水师封锁且因聂天还背叛孙恩使边荒集的天师军成为失去支持的孤军。所以只要我们能夺下敌人北站的两座木寨等若截断北方的水运你道敌人会如何反应呢?」 慕容战点头道:「若我是他们会不惜一切把北站夺回来。哼!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来哩!」 拓跋仪道:「此计确是可行当敌人倾巢而来我们可以通过秘道把武器和兵员送入边荒集然后与边荒集的兄弟里应内合肯定可光复边荒集。」 燕飞问道:「两座木寨内有多少敌人…谁在主持木寨?」 屠奉三道:「主持木寨的是黄河帮的副帮主邝志川兵员应不过二千之数。」 燕飞苦笑道:「两座木寨遥相呼应而我们又没有足够实力同时攻打两座木寨一旦陷于久攻不下的苦战敌人却可从水道迅运送兵员来援我们可以坚持多久呢?何况我们再没法承担战士的折损。」 屠奉三等沉默下来燕飞的忧虑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而是根本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慕容垂设立北站木寨确是高明的策略尽显他洞悉先机般的军事才华。所以他可以安心离开。 燕飞道:「我还有另一个忧虑就是当我们能侥幸地在损折不大下攻陷两座木寨以铁士心一向的心狠手辣和天师军对敌人残忍不仁的作风说不定会尽屠我们集内的兄弟那我们将变得孤立无援。一旦再被敌人重重围困到粮绝之日便是全军覆没之时。」 屠奉三色变道:「这招确是毒辣但非常有效且可大幅减少粮食的消耗。」 慕容战道:「照燕飞的说法一旦我们构成威胁敌人会屠戮我们边荒的兄弟以去心腹之患。」 拓跋仪骇然道:「如此我们岂非陷入进退两难的局面?」 燕飞道:「收复边荒集宜不宜迟否则如让敌人在没有选择下行此一着我们将后悔莫及。」 接着目光投往屠奉三道:「我更怕贵上派兵前来攻打边荒集令形势更趋复杂。」 屠奉三叹了一口气道:「燕兄有甚么可行之计?」 燕飞目光移往边荒集的方向道:「我这招是三管齐下。先我们把武器从秘道偷运进边荒集内让我们的兄弟武装起来。完成第一步后我们派出一千战士于敌人北站柬岸木寨附近高地设立坚强阵垒摆出强攻木寨的威势引敌来攻。而不论敌人是否中计我们都要从集内动反攻只要策略正确我有必胜的把握。」 慕容战精神大振道:「既有秘道可供出入边荒集要摸清楚敌人在集内的情况该是易如反掌的事然后针对敌人布置从容定计我才不相信集我们多人的才智想不出奏效的战略来。」 屠奉三道:「黄河帮和天师军间肯定矛盾重重一旦有事生必各自为战只要我们能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威势弄垮其中一方另一方将不战而溃。所谓擒贼先擒王我办的刺客馆对各位有甚么启示呢?」 拓跋仪一震道:「刺杀铁士心!」 慕容战喜道:「铁士心若忽然横死黄河帮将立即崩溃屠兄想得很绝。」 接着大力猛拍燕飞肩头大笑道:「忽然间我对救回千千一事充满希望且恨不得立即潜回集内好弄清楚集内一切事。」 屠奉三道:「秘道已成边荒集之战成败的关键我们何不分头进行。我和拓跋兄回丘原召集人马准备反攻边荒集。燕兄和慕容当家则潜返边荒集去。然后我们在边荒集和丘原间建立起快通讯的驿站以便消息往来。」 拓跋仪道:「当务之急是要在神不知鬼不觉下把足够六干人用的武器箭矢偷运进集内去。这可不是十天半月可以办到的事且我们那来这数量的武备?」 燕飞微笑道:「从敌人手上抢夺武器又如何呢?敌人攻陷逞荒集时得到的大批武器定会储存起来只要我们寻得藏处这方面该没有问题要多少有多少。」 屠奉三点头道:「如此当然更理想。」 慕容战道:「我还有一个提议为令敌人没法安顿下来我们可派出数队高手采取游击战术专事偷袭伏击敌人在集外巡逻或作探子的兵员使敌人感到集外危机四伏我们行事时会方便得多。」 屠奉三点头道:「此不失为可行之计敌人出集来反击我们便远扬数十里又或打打逃逃令敌人疲于奔命把注意力放在集外岂知我们的大计却是在集内进行。」 拓跋仪道:「大江帮方面的助力我们该如何运用呢?」 屠奉三向燕飞道:「燕兄尚未清楚大江帮方面的情况在边荒集的争夺战里他们所受打击最重。由帮主江海流率领的船队在来边荒集途中被孙恩和聂天还连手前后夹击于颖水几近全军覆没。江海流负重伤逃脱捱了数天终告不冶现在帮务由他女儿江文清继承势力已大不如前。」 慕容战接口道:「你道江文清是谁呢?原来宋孟齐便是江文清我们所有人都看走眼呢。」 燕飞愕然道:「竟有此事!」 又往屠奉三打量皱眉道:「我有一事想向屠兄请教嘿……」 屠奉三苦笑道:「实不相瞒我奉命到边荒集来打天下是有取汉帮而代之的计划只是因情势急剧的变化对立竟变成合作。」 稍顿又叹道:二八天前我派往荆州的手下带回一个令我吃惊的消息就是南郡公已与聂天还秘密结盟意图借聂天还之力封锁建康上游迫司马曜把皇座禅让与他。」 拓跋仪冷哼道:「他是看准谢玄命不久矣方敢如此嚣张。」 燕飞讶道:「南郡公的野心屠兄不是今天才清楚吧?」 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沉声道:「对司马皇朝我没有丝毫好感一天由司马氏主宰南朝迟早是亡国灭族之恨。不过聂天还与我向为死敌现在南郡公在没有征求我意向下私自与聂天还缔结密盟就是不把我放在心上亦表明他认为聂天还的用处比我大。你道我屠奉三还应否对他忠心如昔。」 众人中以慕容战较明白屠奉三与桓玄的关系道:「只要屠兄在边荒集确立根基桓玄岂敢再忽视你呢?」 屠奉三有感而道:「我们现在是并肩作战的兄弟所以我不想隐瞒各位。这十多天来是我屠奉三最痛快的日子大家都不用防范对方更清楚各位是最可靠的战友。只有在边荒我才感觉到自己有血有肉地活着而不是某人手上战争和杀戮的工具。」 燕飞点头道:「明白哩!不过贵上加上聂天还可怕处实远于天师军屠兄万勿意气用事与贵上保持微妙关系对边荒集将有利无害。」 屠奉三点头道:「这垣个我明白。」 拓跋仪道:「在桓玄和聂天还大军到前我们必须先光复边荒集。」 屠奉三道:「只有大江帮方可以制衡聂天还我们可以请赌仙亲走一趟让江文清明白我们的情况大家才可以好好配合。」 慕容战道:「屠兄是否准备与大江帮分享收复边荒集的成果呢?」 屠奉三笑道:「这个是当然的事。我现在的目标就是救回千千其它都为次要。」 燕飞凝望边荒集的方向一字一字缓缓道:「边荒集确是天下间最奇妙的地方在那裹生活过的人都懂得珍惜她。现在让我们定下夺回边荒集的期限在十天内千千设计的旗帜会取代燕国和天师道的旗帜飘扬于钟楼顶上边荒集亦会再次成为天下最自由和公义的城集。」 第 六 章 只欠东风 离日落尚有小半个时辰燕飞和慕容战藏在颖水东岸一处树丛内对岸下游是边荒集。 慕容战讶道:「十多天的变化竟这么大除城墙损毁严重房舍均被修复过来我们被俘的兄弟肯定被迫得只剩下半条人命像畜牲般在鞭子下作苦工。」 燕飞目光不住搜索欣然道:「东门残楼竟没有被洪水冲倒教人意想不到。」 慕容战道:「洪水来时声势骇人幸好庞义督建的防水墙挥作用顶住了洪水的冲击。那时形势不知多么紧张敌人从其它三面狂攻我们夜窝子的最后防线我们则敲响洪水冲至的警号把守颖水的兄弟了疯似的从地垒撤退走迟半步的全给洪水冲走。接着慕容垂一万养精蓄锐的生力军越过抽干河水的河床以无可抗御之势硬撼我们能防水防敌的东面战绫我当时的感觉有如陷身永远醒不过来的噩梦里。」 燕飞几可在脑海裹重演当时的情况不由想起纪千千。在过去的一天他曾多次与纪千千建立心灵的短暂联接有点像纪千千在向他报平安不过或因纪千千不想他分神每次传递的只是简单的讯息。 随着距离的增加他们的以心传心变得困难、吃力和模糊。 慕容战的声音传人耳内道:「我们本打定主意死守至最后一兵一卒千千却下令突围逃走。唉!我们给千千耍了一着以为先由我们以火畜阵破敌突围然后她再领其它人趁乱逃走岂知她不单不走还领军固守夜窝子至天明方投降。不过没有人怪她反更添敬慕之心。若非她牵制敌人我们将没法逃过敌人的追杀有现时的一半人逃抵巫女丘原已很了不起。」 燕飞可以想象敌人在当时做好赶尽杀绝的预备功夫于各掣高点布下伏兵封锁他们突围逃逸的路线。而纪千千正是有见及此故以奇谋妙策牵制敌人。 慕容战叹道:「我本坚持留在千千身旁却被她以死相胁不得不加入突围军行列?离开之时心情之恶劣是我-生人从未尝过的。」 天色逐渐暗沉下来。 一队十多人组成的燕兵骑队在对岸驰遇。 颖水两岸建起多座高起达十丈的哨楼监视远近情况。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敌人现。 燕飞默默听着慕容战因重睹边荒集至满怀感触是可以理解的。 他何尝不因纪千千而尝到噬心的痛楚只好化悲愤为力量做好眼前可以办到的事。 两人心现警兆目光齐往对岸投去。 一道人影从上游丛林闪出来跳下岸阜藏身在水边的草丛内。 燕飞看不清楚对方面目却直觉感到是高彦道:「是高彦那小子。」 慕容战点头道:「难怪有熟悉的感觉。」 燕飞道:「我们过去与他会合如何?」 慕容战以行动答他匍匐而前无声无息滑入水内去燕飞紧随其后。 片刻后三人在对岸聚。 晓得纪千千主婢仍在慕容垂手上高彦当然大感失望幸好他生性乐观弄清楚先收复边荒集再拯救千千主婢的伟大计划又兴奋起来。道:「我虽找不到我们边荒集的联军不过却非没有收获。你道我找着谁呢?」 慕容战喜道:「是否姬别?」 高彦大奇道:「你怎会一猜即中?」 慕容战道:「突围那晚我瞧着他被宗政良那兔崽子射中一箭接着便和池在集外失散以后没见过他。」 燕飞心中暗念宗政良的名字下决心不放过此人。就在这刻燕飞知道自己的命运已与边荒集结合起来从此更不可像以前般懒散地生活必须借助体的力量把纪千千救回来。 要击败慕容垂他可倚靠的不是边荒集的任何人而是与他亲如兄弟的挚友拓跋珪。若要在天下间找出一个能在战场上击败慕容垂的人那个人肯定是拓跋珪其它人都办不到。 只要有拓跋珪作战友他燕飞则透过纪千千巨细无遗地掌握慕容垂的状况和战略此战肯定必胜无疑。 可是要实行此必胜之策却有个近乎死结的困难。边荒集代表着南北各大小势力的利益怎会容拓跋珪借与慕容垂的冲突斗争从边荒集乘势崛起脱颖而出。拓跋族的冒起兴盛正代表其它胡族的没落。 如此一想与拓跋珪连手的时机尚未成熟否则边荒集将四分五裂。 高彦道:「宗政良那一箭刚射得姬别很惨他十多名忠心的手下拚死带他逃离战场躲在西北二十里外一座密林疗伤。姬别的伤势时好时坏应是伤及脏腑我找到他时老姬正陷于昏迷里病得不成*人形。」 燕飞道:「入集办事后我们去看他或者我有办法治他的箭伤。」 高彦讶道:「你何时当起大夫来呢?」 慕容战道:「勿要小觑燕飞南北最可怕的两个人都舆他真刀真枪的硬拚过孙恩杀不死他慕容垂施尽浑身解数与他仍是平分秋色的局面。最厉害是小飞的灵机妙算事事像未卜先知似的否则我们肯定没法活着在此和你说话。」 燕飞心叫惭愧道:「入集吧!」 三人先后钻出渠道冒出水面。 废宅静悄悄的一切如旧。 燕飞在破烂的大门旁墙角处找到卓狂生留下的暗记问道:「现在是甚么时候?」 慕容战在他身旁蹲下细看暗记的符号答道:「应介乎酉时和戌时之间卓名士在暗记说他会于每晚戌时头到这裹来探消息我们耐心点等他如何呢?」 高彦在门的另一边挨墙坐下目光穿过对面的破窗望向夜空道:「你们想知道集内的情况何不问我这个大行家?」 两人学他般挨墙坐地。慕容战道:「他们把我们的兄弟关在何处?」 高彦道:「就在我们隔邻的小建康内由黄河帮和燕兵负责外围的防御天师军则负责小建康内的秩序。唉!我看不用人把守他们也没法逃走。」 慕容战道:「敌人施了甚么厉害手段呢?」 高彦道:「做便做个半死吃的仅可以糊口我们的兄弟每晚回到小建康内时人人筋疲力尽把手脚举起也有困难试问如何逃走呢?」 慕容战为之色变往燕飞瞧去。 燕飞当然明白他的忧虑假如集内被俘的兄弟人人疲不能兴如何造反? 问道:「开始筑城墙了吗?」 高彦道:「现在仍在收拾残局重建或修补于大战时损毁的房舍和街道。敌人下了走一个杀十个的严令所以庞义、小轲等虽然晓得秘道的存在却没有人敢随我离开。」 燕飞向慕容战道:「只要我们摆出进攻的姿态肯定敌人会把我们的兄弟赶回小建康内他们便可以争取到休息的机会。」 慕容战点头:「确是可行之计但吃不饱又如何有力作战呢?」 高彦道:「这方面反而不用担心姜帮的冬赫显说在小建康他们有个秘密粮仓仍未被敌人现。需要时可以秘密取出藏粮吃饱肚子。不过由于人数太多顶多四、五顿会把粮食吃个清光。」 慕容战道:「最怕是他们之中有人被敌人收买如泄露消息我们的反攻大计立告完蛋。」 高彦笑道:「这个你更可以放心荒人的团结在被俘后进一步加强。人人均是老江湖猜到建起城墙后敌人会一个不留地把所有兄弟杀掉所以个个在等待我们的好消息希望能回复以前欢乐写意的好时光。」 又道:「千千对他们的影响力更是庞大在离开边荒集前千千亲口向他们保证你们会在短期内反攻边荒集又指小飞没有死。现在她的话已一一兑现。」 燕飞道:「他们把所有人囚禁在小建康内虽是易于管理监督却并不聪明只要他们手上有武器可轻而易举占领小建康。」 慕容战道:「敌人是别无良策不得不这做他们的兵力只是俘虏的一倍若分开囚禁一有事生那还有余力应付来自集外的攻击。」 高彦道:「他们连棍子也没一根光只是对方在小建康各处哨楼的箭手就可以杀得他们没有还手之力。」 燕飞道:「你知否敌人把夺得的兵器弓矢藏在哪里呢?」 高彦叹道:「你休想打这方面的主意铁士心和徐道覆把战利品瓜分俊分别藏于集内十多处不同的地点均焉敌人重兵驻扎的地方例如北门驿站、东门的旧漠帮总舵正是为防我们的兄弟抢武器造反。」 慕容战和燕飞听得面面相觑他们想到的敌人均已先一步想到由此可见敌人主帅的高明。 若只凭三千多人的实力在没有内应下强攻边荒集真正是自寻死路以卵击石。 燕飞忽道:「老卓来哩!」 慕容战定神细听果然听到轻微的破风声讶异地瞪燕飞一眼不得不令他佩服。 高彦出一阵鸟鸣。 卓狂生鬼魅般闪进来喜道:「是否救回千千哩?」 见到三人呆头呆脑颓然蹲下叹道:「慕容垂赢哩!」 到卓狂生听毕整个拯救行动的情况目光闪闪地打量燕飞道:「小飞竟能与慕容垂战个难分难解已足可以为我们边荒集挽回失去的面子。千千说得对先收复边荒集然后我们再从慕容垂的魔爪里把千千主婢救回来。哼!荒人岂是好欺负的。」 慕容战道:「情况如何?」 卓狂生道:「费二撇仍在我说书馆的密室养伤已大有起色。庞义和方总现在成了被俘兄弟的领袖大家知道燕飞大难不死立即士气大振人人磨拳擦掌等待反攻的好日子来临。」 高彦苦笑道:「万事俱备只欠武器。」 燕飞道:「武器由我们想办法你们不用担心。高彦你留在这裹负责建立起一个最庞大的情报网借众兄弟在集内各处做苦工之便掌握敌人的所有布置和行动。我特别想弄清楚铁士心的行藏只要干掉他我们便成功了一半。」 卓狂生点头道:「只有宰掉铁士心方可泄我们被慕容垂掳走千千的乌气。」 又道:「孙恩极可能已离开边荒集返回南方。黄昏后天师军卢循旗下的人开始收拾行装照我猜卢循会领部分人撤走。」 慕容战向高彦道:「你有问题吗?」 高彦道:「当然没有问题老于是逞荒集的席风媒这方面的事不由我担当由谁担当呢?」 燕飞道:「小心点!若你给人抓起来我们的反攻大计立即完蛋。」 高彦傲然道:「我又不用出面只须把收回来的情报加以分析保证万无一失。」 卓狂生道:「我会看着他哩!」 慕容战道:「每晚戌亥之交我们会派人从秘道进来与你们在此交换消息。」 高彦道:「你们待会须去找姬别他藏在西潮山南面山脚的密林里只要你们出夜窝族的鸟鸣讯号会有人出来带你们去见姬别。」 四人将诸般细节商量妥当后分头离开。 两人依高彦之言在西潮山附近的密林内寻得姬别守护他的手下共十七人均为姬别的伤势沮丧。 姬别比高彦所说的更严重脸上没有半点血色神智不清不时胡言乱乱语。 燕飞在面向姬别处盘膝坐下右掌覆在他额上另一手以拇指按着他的天灵穴。 慕容战在燕飞身旁蹲下讶道:「如此疗伤法我还是次见到是否你燕飞独家的秘传?」 以李顺良为的一众姬别亲随高手团团围着三人坐下两支火把插在树干处燃亮这在密林开辟出来三丈许的空间。 燕飞道:「坦白说这只是我临时想出来的治疗方法至于是否有用试过方知。」 李顺良等本来充满期待的眼神立即换上失望的神色。事实上他们已用尽办法仍没法令主子有起色。 慕容战苦笑道:「原来你并没有独门秘法的。」 燕飞真气从左手拇指输进姬别的天灵穴内从容道:「我曾接过宗政良一箭对他的真气有一定的体会和认识那是一种非常霸道的真气专事攻击头部的经脉所以我由姬少的头顶人手。」 众人听得精神-振虽然对燕飞能否治愈姬别仍泡怀疑不过只要燕飞不是盲目施救便有一线希望。 燕飞闭上眼睛金丹**全力运行半刻不到已失去对身体的感觉而姬别经脉的情况宛如一幅山川地势图般展现在他心灵之眼的前方无有遗漏。 他感到真气到处姬别的经脉立即畅通无阻生机勃现。覆盖姬别额头的右掌不是要双管齐下的医治姬别受创经脉而是要保着姬别脆弱的心脉使血液流通呼吸畅顺。 燕飞并不明白自己的真气怎会神奇至此但他既然可以自疗孙恩差点要了他小命的严重内伤当然可以用同样方法救姬别一命。 林内只有火把燃烧的声音和呼吸声人人睁大眼睛看着姬别全身不住抖震听着姬别的呼吸逐渐加强再不是先前的气若游丝。 「呵」! 姬别张开眼睛。 众人大喜欢呼。 燕飞笑道:「感觉如何?我正在消融你后脑一块巴掌般大的瘀血。」 姬别一震道:「燕飞!你竟然没死?」 慕容战道:「我们不但活得好好的还要反攻边荒集所以你千万要振作。」 燕飞道:「我打通你所有闭塞的经脉又清掉瘀血你至少还要躺上三、四天方可复原。」 姬别呻吟道:「只要死不了便成边荒集情况如何?」 慕容战道:「现在万事俱备只欠点东西这方面的事由我们去忧心你至要紧养好身体。」 李顺良也劝道:「大少勿要说话燕爷在为你疗伤呢!」 姬别坚持道:「欠的是甚么?」 燕飞心中一动道:「欠的是可供六千多人用的箭矢兵器你是兵器大王该比我们有办法。」 姬别叹道:「若是在边荒集你要多少我可以供应多少。只可惜边荒集已落入敌人手上。」 燕飞和慕容战同时动容。 姬别苦笑道:「在我工场下有一个秘密武器库若不是舍不得此库我早溜之大吉。」 燕飞和慕容战交换个眼色齐声怪叫。 第 七 章 边荒行动 黄昏。 天上乌云疾走暴雨将至。 十二艘代表着大江帮剩余战力的双头船载着一千三百名战士藏在离颖口只有数里处的淮水上游耐心静候。 江文清和刘裕在帅舰的指挥台上仰观天色变化。在刘裕的坚持下他们苦候半天终于得到老天爷善意的响应。 豆大的雨点打在他们脸上接着大雨哗啦啦的洒下来转密转急。两人任由风吹雨打大感痛快尽泄心中抑郁。 战船队解索启航朝颖口推进。 江文清叹道:「我现在开始相信玄帅的话。」 刘裕往她望去战衣尽湿下尤显露出她**动人的曲线不过刘裕却没有异样的感觉。不知是因王淡真而令他对情场生出怯意还是根本不把她视作女儿家。 讶道:「甚么话?」 江文清道:「玄帅说你是个有运道的人。像这场大雨不但来得及时没损你观天能者的声名且是近月来最狂暴的风雨会令河水暴涨建康水师不得不躲进河弯襄去。即使有拦河铁索也会因水涨失去效用。」 刘裕微笑道:「或许是因小姐和我并肩作战方得老天爷眷顾谁说得定呢?将来如我刘裕有成必保大江帮的兴旺。」 又岔开道:「有没有聂天还的消息?」 江文清道:「我们最后知道的是聂天还亲自率领由二十五艘船组成的舰队已驶离两湖。照我估计最迟明早他们将到达颖口。」 此时雨势更趋狂暴天色转黑从指挥台往前瞧去船只是隐约可见。十二艘双头舰在船尾挂上风灯一艘跟一艘的在汹涌起伏的河道上行走。从左右船舷探出的船桨整齐有力地划行不但显示出橹手的训练有素更以行动表明大江帮战士复帮的决心和毅力。 刘浴沉吟道:「如比说桓玄的荆州军亦应在进军边荒集的途上只要问屠奉三当可以弄清楚莉州军行军的路线。」 江文清皱眉道:「刘大人是要偷袭荆州军吗?」 刘裕道:「聪明人出口笨人出手当我们掌握到莉州军的行军路线便可以设法让边荒集的敌人知道由他们出手。从现在开始小姐千万勿以官职称呼小弟此为荒人的大忌。」 江文清欣然道:「我早有此意不过却没有刘兄想得那周详。最好是在荆州军和两湖帮进攻边荒集双方坚持不下的时刻我们一举挫败所有敌人如此短期内边荒集将不会受到威胁。」 刘裕道::逗须考验掌握时机的能力。」 船队此时抵达颖口水流湍急凶险河面波涛汹涌四周大雨茫茫加上黑夜的降临站在船尾已看不清楚船更遑论6岸。而大江帮黑夜暴雨下的操舟奇技亦叫他叹为观止。 江文清道:「这叫天助我也我们现在等若一支隐形的船队再加上刘兄的藏身小湖我们将成为兵家梦寐难求的奇兵。亦只有以奇制胜才可补我们实力上的不足处。」 刘裕道:「事实上玄帅在多年前已看到边荒在南北战场上起的关键作用。」 江文清接口道:「而刘兄却是北府兵探察边荒本领最高强的斥候我们现在并肩作战配合精锐和空前团结的荒人结果将会令孙恩、聂天还和桓玄大吃一惊。」 船队破浪逆流畅通无阻的驶上颖水这条关系到边荒集荣辱、流经边荒最著名的长河。 大江帮船队过颖口后第七天的黄昏边荒集东南的镇荒岗上燕飞、屠奉三、呼雷方、慕容战、拓跋仪精神焕的远眺边荒集。 光复边荒集的大战即将开始人人一洗颓唐之气更把纪千千被虏走的耻辱暂搁一旁全心全意展开计划周密的军事大计------「边荒行动」。 慕容战沉声道:「由杨全期率领的一万荆州骑车将于今晚三更时分到达此岗情报来自江文清是由刘裕亲作探子听以该绝对准确、敢问屠兄杨全期究竟是何等人物?」 拓跋仪接下去道:「据刘裕所说敌人士气昂扬虽日夜不停的赶路却没有丝毫疲态队形整齐肯定是荆州军的精锐。」 呼雷方哑然失笑道:「我有点历史重演的古怪感觉只不过我们被铁士心、宗政良、徐道覆等替代天师军则换上荆州军唯一没变的角色是聂天还。」 慕容战道:「但此时的情况却与我们曾面对的有个很大的差异他们并不须应付南北夹攻该比我们轻松得多。」 屠奉三淡淡道:「轻松不了多少。我和杨全期可算是谈得来的朋友此人智勇双全是莉州最出色将领之一。而聂天还能大破大江帮击杀江海流更绝不可小觑。我和聂天还长期交锋从来占不到他任何便宜。孙恩也占不到他的便宜。」 燕飞道:「屠兄若依我们的计划进行等若背叛贵主希望屠兄有考虑及此。」 屠奉三微笑道:「我只是在执行南郡公派下来的任务吧!只要我能在边荒集立足他可以分享边荒集的利益如此何背叛之有呢?」 呼雷方坦道:「假设我们必须和杨全期作生死决战屠兄若仍站在我们一方贵主不认为这是背叛才怪。」 人人屏息静气听屠奉三如何回答此切中要害的问题。 今战是许胜不许败败了将永无翻身的机会所以必须弄清楚屠奉三的立场以免因此而致败。 屠奉三道:「有一个解决的办法就是我们制造出一种令杨全期感到事不可为的形势我可于此时去向他痛陈利害避过双方硬撼的可能性。」 慕容战欣然道:「我们是不会令你为难的现在一切均在我们掌握里要甚么形势有甚么形势!对吗?」 燕飞感觉到慕容战与屠奉三建立起深厚的友情所以毫无保留地去支持他。同时也想到收复边荒集后的诸般问题。 为了边荒集为了大家的生死存亡边荒集从一盘散沙变得团结一致。可是当收复边荒集后情况会如何呢?会否每个人对拯救纪千千仍是那么热心? 拓跋仪道:「如何可以制造出那样的形势呢?」 忽然闾人人朝燕飞瞧来。 燕飞愕然道:「为甚都瞧着我呢?你们不懂动脑筋吗?」 呼雷方笑道:「小飞不用谦让哩!我们如何攒尽脑汁都难及得上你如有神助的灵机妙算。若不是你老哥通灵如神我们早中了慕容垂的奸计。」 屠奉三道:「我很少佩服人不过对燕兄却是口服心服谁能似你般若如有未卜先知的本领。」 燕飞心中叫苦又不敢把与纪千千心灵相通的特异情况说出来。 慕容战道:「据高彦的情报铁士心和徐道覆为了粮食和财货的分配问题闹得很不愉快两军貌合神离恐难齐心应付荆州军和两湖帮。」 拓跋仪道:「若事实如此确是我们反攻的好时机。不过现在形势有变杨全期和聂天还忽然杀至我们如何方可取得渔人之利呢?」 众人目光又往燕飞投射。 形势因此变化而转趋复杂幸好主动权完全绝对地稳操在边荒联军手上不过因有屠奉三与莉州军的微妙关系牵涉在内他们既要夺回边荒集又不可与杨全期正面冲突当然难度大增。一个不好让杨全期和聂天还攻陷边荒集又或被铁士心和徐道覆击退他们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屠奉三道:「我们在集内的兄弟会被迫助守甚至被推上战场送死所以隔山观虎斗这妙计并不可行。」 拓跋仪叹道:「小飞轮到你说话哩!」 燕飞隐隐感到拓跋仪为自己推波助澜使自己成为边荒联军号司令的领袖。而为了纪千千他亦是当仁不让没法拒绝。 暗叹一口气。 燕飞道:「淝水苻坚之败败在朱序临阵倒戈铁士心和徐道覆有前车之鉴该不敢迫我们的兄弟上战场只会令他们在集内助攻。」 呼雷方同意道:「应是如此。」 燕飞道:「我们须考虑集内兄弟的安全为先决条件。当荆湖联军兵迫边荒集的紧张时刻集内敌人的注意力会被分散我们便把武库的兵器秘密运往小建康只要把集内兄弟武装起来我们可立于不败之地。」 拓跋仪点头道:「我们该有足够时间办妥此事攻守两方的胜负不会于数工内见分明我们有充裕的时间。」 燕飞道:「我们要制造出杨全期不得不退兵的形势须完成两大军事目标先是要击垮聂天还的船队然后是刺杀铁士心。」 屠奉三精神一振道:「燕兄想出来的战略果然精采我大可把击退聂天还的事完全推在两湖帮的死敌大江帮身上。」 慕容战道:「失去两湖帮的支持杨全期将变成孤军作战。不过聂天还并非庸辈收拾他绝不容易。」 呼雷方道:「大江帮的战船队是聂天还意料之外的奇兵我们大可重演孙恩和聂天还伏袭江海流的情况从6上助大江帮报仇雪恨。如能干掉聂天还两湖帮也要一蹶不振。」 屠奉三道:「最怕是我们攻击聂天还之际边荒集的敌人则趁机扯我们的后腿。」 燕飞道:「这方面不难解决当我们成功把小建康秘密武装起来而两方敌人又在边荒集的攻防战上争持不下双方伤亡惨重我们便可以进军颖水东岸临河设立坚强的木垒。你道敌人们会如何反应呢?」 慕容战拍手喝采道:「当然是攻者退而观变守者则固守自重而颖水将落入我们的控制下。燕兄此招不用损一兵一卒已掌握全局主动之势。」 屠奉三笑道:「此计确是可行此时集内敌人若想对付集内的兄弟已迟了一步。必要时我们可占领小建康从腹地内动摇敌人的防御。」 拓跋仪道:「如此夹击聂天还的难逢机会将会出现当聂天还仓皇败走大江帮的舰队将会取而代之只要我们再成功刺杀铁士心边荒集的敌人将不战而溃。」 燕飞心中一阵激动能否杀死铁士心是与慕容垂长期斗争的关键。黄河帮由盛转衰势对慕容垂生出很大的影响。 慕容战道:「我提议由燕飞暂代千千之位作我们联军的统帅。」 拓跋仪惊讶地瞥慕容战一眼这虽是在目前的情况下没有人会有异见的提议可是拓跋族一向是慕容战本族的死敌而燕飞至少算是半个拓跋族的人。从慕容战此举可看出他是以大局为重的人。 这方面屠奉三比拓跋仪更明白慕容战知他视慕容垂为头号对手且急切救回纪千千昕以把种族的仇恨搁在一旁。 燕飞笑道:「我们仍是以钟楼议会作最高的领导谁肯多点听我的愚见小弟绝不反对。」 忽把目光投往颖水方向道:「刘裕来哩!」 破风声起风尘仆仆的刘裕登上镇荒冈长笑道:「诸位别来无恙!」 燕飞抢前和他拉手道:「死不掉已是最大的鸿福刘兄风采更胜从前可见在孙恩魔爪下逃生后又有精进。」 刘裕欢喜若狂的打量燕飞欣然道:「听到燕兄仍然生存的喜讯我们立即士气大振更清楚此战必胜无疑。」 放开燕飞的手与众人逐一打招呼问好。 最后轮到屠奉三刘裕笑道:「以后若还要骗屠兄我会打醒精神。」 众人为之莞尔。 屠奉三语重心长的道:「是友是敌谁都不敢肯定。不过今天我们肯定是并肩作战的好友大家都应珍惜。」 拓跋仪道:「我们刚谈妥全盘的反攻大计。天黑哩!我们入集后再交换消息如何?」 慕容战带头驰下山坡众人追在他背后往颖水的方向掠去。 他们是边荒集联军里最高明的人不论智计武功均是一等一的水平。任何人成为他们刺杀的目标地点又是他们熟悉的边荒集等若半只脚已踏进鬼门关内。 天上乌云忽现一场暴雨又在酝酿中。 小诗捧着煮好的一碗药坐到纪千千床头处。 容色苍白的纪千千拥被坐着接过小诗递上的药汤轻呷一口皱眉道:「这么苦的。」 舱房一片宁静战船正逆流西上。在个许时辰前船队进入泗水朝洛阳进。今次慕容垂攻打洛阳是志在必得除了七千人由高弼指挥的部队穿过边荒直扑洛阳外还有慕容宝的五万大军沿大河北岸飞骑向洛阳推进。如此实力当非力量如江河日下的大秦军所能抗御。 小诗哄孩子般道:「良药苦口嘛!这是燕王的大夫为小姐开的药。」 纪千千摇头道:「我不想喝。」 小诗两眼一红道:「为了燕公子怎难喝小姐也要喝下去。」 纪千千不知是为了燕飞或是不忍拒绝小诗苦着俏脸「咕嘟咕嘟」的把药汤喝个清光。 小诗默默接过了碗放在床旁小几上忽然饮泣起来。 纪千千怜惜地把爱婢搂入怀内轻责道:「又哭哩!」 小诗呜咽道:「小姐千金之体实不该回来陪我哩!」 纪千千道:「傻瓜!我不这样做怎行呢?所以你要坚强起来还记得那课六壬吗?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边荒集过最自由和写意的日子。」 小诗哭得更厉害道:「可是小姐也病倒哩!小姐从未试过病的。」 纪千千道:「我是因受了风寒过几天便没事了。」 心中却暗自叹息。 她的病是没有任何药石能治好的原因是与燕飞以心传心致心力损耗过巨。希望多休息几天可以恢复元气。 不过问题也来了她将忍不住在心中呼唤燕飞以慰相思之苦同时告诉他慕容垂行军的情况。这就像燃烧自己的生命力如蚕吐丝至死方尽。 她能否支撑到与燕飞再见的一刻呢? 第 八 章 密谋反攻 燕飞、刘裕、呼雷方、拓跋仪、屠奉三、慕容战六人逐一从暗渠钻出来冒上水面到废宅内会合等待。 边荒集前身的项城是座十多万人聚居的大城从废墟演变为边荒集荒人的店铺、居所、工场集中于东南西北四条大街、夜窝子和小建康因此其它地方仍然是荒弃的房舍形成边荒集繁荣与荒废共存的特色*情况亦为燕飞等进行军事行动提供了好去处。 大家交换了最新的情报后刘裕道:「聂天还的水师由二十五艘赤龙舟组成每艘人数在二百人间合起来兵员达五千之众。聂天还北上颖水前于颖口与建康水师激战两个时辰破去建康水师的封锁线只牺牲了两艘赤龙舟建康水师却几近全军覆没。」 屠奉三道:「如此看来短期内朝廷将无力封锁颖口。」 颖口乃颖水通往南方各大小河道的关口一旦被封锁将可截断边荒集往南的水路交通。所以假设荒人可以光复边荒集实在要庆幸聂天还在无意中帮了荒人一个大忙。 刘裕笑道:「我比较明白司马道子边荒集失陷前后建康水师数度与两湖帮交锋均以惨败结束建康水师休想在数年内恢复元气纵然两湖帮封锁建康上游司马道子亦无力反击遑论来找我们边荒集的麻烦。」 慕容战道:「谢玄又如何呢?由刘牢之指挥的北府兵水师拥有以百计的大小战船实力雄厚谅聂天还也不敢撄其锋锐。」 刘裕道:「朝廷已明令玄帅不得参与边荒集的争夺战玄帅亦因伤养息。在短期内北府兵不会有任何大规模的行动。」 拓跋仪皱眉道:「敢问刘兄是以甚么身份来边荒集呢?」 人人露出专注神色因这问题关系到众人以后对刘裕的态度更牵连到大江帮的立场。 刘裕轻松的道:「我代表哪一方并不重要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不过为消除诸位的疑虑我可以告诉你们我没有任何军事任命在身又可以说被褫夺了官职方可以全力协助大江帮对付两湖帮。」 说罢向屠奉三问道:「屠兄对我的回答满意吗?」 屠奉三笑道:「正如刘兄所说的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便成。」 刘裕从容道:「不过屠兄的情况与我有差异今次杨全期和聂天还连手来攻是南郡公下的命令。屠兄站在我们的一方南郡公会如何看待屠兄呢?」 燕飞心中暗叹刘裕和江文清来援顿令边荒联军出现新的形势众头领问的关系更趋复杂。 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沉声道:「南郡公今次派人来攻打边荒集是对我屠奉三的侮辱与聂天还连手更是个错误。我要以事实证明给他看他派下来的任务只有我屠奉三方可办妥。」 呼雷方不想两人在此事上争持岔开道:「听说谢玄内伤严重有致命之虞不知此为谣传还是事实呢?」 燕飞插道:「刘兄似不宜回答这个问题。」 刘裕感激地瞥燕飞一眼道:「玄帅伤势如何怕只有他本人清楚。不过在我离开广陵前玄帅决定亲自护送安公的遗体返建康小东山安葬。」 最后一句话听得人人动容。 谢玄自淝水之战后一跃而成天下最负盛名的统帅他敢亲赴由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当权的建康是一种军事的姿态将会镇压住有异心的桓玄和意图谋反的孙恩和聂天还。如此只要收复边荒集在短时间内边荒集将不受来自南方的任何威胁使得边荒联军有展开拯救纪千千主婢行动的空间。 刘裕的身价亦骤然提升因为他代表的正是谢玄刘裕对边荒集的看法会直接影响谢玄对边荒集的态度。 燕飞道:「只要大家依照边荒集的规矩办事又没有私人恩怨理该可以和平共存各自财。」 呼雷方道:「钟楼议会的决定便是最后的决定谁敢反对议会的决定将成为边荒集的公敌。」 拓跋仪道:「收复边荒集后我们或要多增议席让钟楼议会更具代表性。」 他们是不得不在此时谈及未来决策因为每个人都看出各派系间矛盾重重关系暧昧之极。 风声响起。 慕容战往燕飞瞧去。 燕飞道:「是高彦!」 话犹未已高彦穿窗而入卖弄身手似的着地时翻了个觔斗先向刘裕笑道:「你真的回来哩!」 燕飞道:「废话少说!情况如何?」 高彦煞有介事道:「大家蹲低说话。」 屠奉三、慕容战和拓跋仪闪往破窗前后门密切监视屋外的动静。 高彦在挨墙坐下的燕飞、刘裕和呼雷方前蹲下道:「集内情况非常紧张众兄弟像畜牲般在敌人的鞭子下工作设立以夜窝子为中心的防御工事。又不住派出侦骑探察各方情况。铁黑心和徐覆亡不但要防范荆州军和两湖军更防范着我们。」 听得高彦为铁士心和徐道覆改上不雅的名字众人啼笑皆非亦可体会到荒人对他们的仇恨。 荒人最怕是被人管束何况是被强迫去做牛做马! 慕容战冷哼道:「只是施用我们的故智。」 屠奉三道:「难道他们可想出比千千更高明的策略吗?」 旋又想到纪千千的远离倏地沉默下来各人均感心情沉重。 拯救纪千千主婢的道路漫长而艰困谁敢肯定可以成功? 燕飞打破令人沮丧的沉默道:「铁士心和徐道覆是否因粮资的分配反目呢?」 高彦道:「我和老卓均认为是个幌子因为他们都是懂分辨轻重缓急的人不会在此危机重重的时刻意气用事。而事实终证明我们没有看错。今早铁士心、宗政良和徐道覆三人在钟楼开会会后立即在集内举行联合军事演习分明仍是合作无间。」 呼雷方道:「掌握到铁士心例行的起居生活吗?」 高彦道:「铁士心极少露面反是宗政良每天早晚都亲自领兵巡查东西大街以北的各处关防据点。我们何不改为刺杀宗政良应容易多了。」 众人目光全落在燕飞身上想听他的意见屠奉三也不例外。 刘俗大感讶异他当然不清楚燕飞的「灵机妙算」在各人间激起的震撼力只隐隐感到众人以燕飞马是瞻。 燕飞断语道:「不论如何困难我们都要铁士心无法活着离开边荒。除去铁士心对慕容垂的统一大计将是严重的打击。」 屠奉三淡然道:「绝对同意铁士心不是到钟楼与徐道覆开会吗?那将是我们的机会。在此事上卓名上肯定可以予我们意料之外的惊喜。」 慕容战拍腿道:「对!卓疯子以前对边荒集是不安好心像他在说书馆下私建密室便一直瞒着所有人。钟楼是他的地盘当然不会例外。」 高彦道:「由昨晚开始敌人对我们集内兄弟又有新的手段就是将所有人锁上脚镣直到作苦工时方解开。」 呼雷方失声道:「这岂不是需六千多副脚镣吗?」 高彦道:「要怪便要怪我们姬大少留下这么多铁料又有大批现成的工匠赶足二十天甚么都可以弄出来。」 刘裕道:「这招确是又辣又绝等若废去他们的武功。不过既是由我们的兄弟弄出来的该可以自行配制开锁的钥匙。」 高彦苦笑道:「敌人对此早有提防在严密监视下制成百多把钥匙后立即把石模毁掉。听说锁头由徐道覆供应图样极难仿制连负责造模制锁的几位兄弟亦没有把握。」 慕容战狠狠道:「我们可用利斧把脚镣逐一劈断免去开锁的烦恼。」 高彦叹道:「姬大少的出品岂是容易对付我看后果只是劈崩我们所有斧头。且劈得『当当』作响时敌人早倾巢而来。」 屠奉三笑道:「解钤还须系铃人我们可去偷一把锁匙回来然后由姬大少亲自出手复制动起手来还可以给敌人一个惊喜。」 拓跋仪点头道:「此是唯一可行之计如何下手又要敌人懵然不知还须从详计议。」 高彦道:「我着庞义想办法。幸好我们人才济济偷讹拐骗的高手更是车载斗量应可以解决这方面的问题。」 刘裕道:二呙彦你的轻功虽然不错不过小建康必是守卫森严你怎能如此来去自如不怕被敌人察觉呢?」 呼雷方笑道:「刘兄刚到达此处所以不清楚情况。敌人在小建康的监视设施主要倚赖新筑的南北两墙旁的六座哨楼又把大部分出入口封闭仅余东西两边出口分别通往颖水和北大街。」 拓跋仪接下去道:「我们这座废园在北大街之东离小建康只有十多所房舍的距离。为了方便运送武器我们于离此处南面最接近小建康北墙的一座废宅开凿了一条通往小建康的地道长只五、六丈所以高彦说来便来说去便去。」 刘裕喜道:「偷运武器的情况如何呢?」 呼雷方道:「此事由卓名士负责进行得非常顺利只要再三数天的时间应可大功告成。说到底这是我们的地方敌人又将注意力放在外围和集外令我们做起事来非常方便。」 屠奉三苦笑道:「只是没想过敌人有此锁脚的一招。」 高彦道:「此事包在我身上。」 屠奉三道:「若要帮忙我们人人乐意。」 高彦道:「最重要是不惹敌人怀疑。我有个手下是第一流的扒手只要制造机会让他接近看匙者偷了后印好模再挂放回他腰间包保对方懵然不觉你们放心好了。」 众人都知高彦和他的一群手下最擅旁门左道的勾当又诡计多端遂放下心事。 高彦道:「我回去哩!」 慕容战道:「我们一起去顺道为众兄弟打气。」 燕飞道:「你们先行一步我要去找老卓商量刺杀铁士心的大计。」 刘裕心中一动道:「我陪你一道去。」 高彦偕屠奉三、拓跋仪、慕容战和呼雷方离开后刘裕问道:「我们究竟有多少人潜入了集内?」 燕飞道:「约在百许人间全是高手否则也没法闭气通过水下的暗渠。」 刘裕笑道:「真想不到集内如此宁静安全虽在敌人的势力范围内却有如入无人之境的感觉。」 燕飞道:「敌人于此的兵力不足一万之数又要轮番守卫所以只能于集内设置关口哨站不过我们早就弄清楚所有布置要瞒过敌人耳目实是易如反掌。」 刘裕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玄帅尚有百多天的命。」 燕飞失声道:「甚么?」 刘裕把谢玄的情况说出来又说出舆江文清最新的关系却没有提及与王淡真私奔的事因为他不单不愿意提起王淡真更希望可以暂时把她忘掉。 燕飞呆片刻吁出一口气道:「玄帅确是真正的英雄好汉他这样做主要是为你的将来铺路你勿要辜负他对你的期望。」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燕飞说出这番话等若表态支持他他差点把任青媞的事和盘托出可是想到若惹来燕飞的反感便不知如何收拾终把到了唇边的话吞回肚内去。 燕飞看他一眼讶道:「你有话想说吗?」 刘裕心中惭愧暗忖如坦白把任青?的事道出说不定燕飞会体谅他没有选择的困局。否则如将来被燕飞觉自己在此事上瞒他自己大有可能失去这个曾共生死的挚友。而燕飞更是最有可能现他有所隐瞒的人因为燕飞正因曼妙的事而力主刘裕到广陵面告谢玄。 刘裕无奈地叹一口气道:「你可知我是如何从孙恩手底下逃生的呢?」 燕飞大感兴趣道:「我正听着。」 刘裕道:「孙恩袭杀任遥后便向我下手我趁任青?和王国宝缠着孙恩的当儿逃走仍被孙恩所伤。到我走不动时任青娓来了她不但为我疗伤还与我连手对抗孙恩后来我更有赖她藏在颖水的快艇脱险。」 他没有说出疗伤的香艳实情却不由自主在心底重温一遍想到若能与此美女真个**事后又不用负责任肯定是风流韵事。当然这念头只可以在脑袋内打个转不会付诸实行任青娓浑身是刺与她生**的关系吉凶难料。 燕飞沉吟道:「听卓狂生说任青娓已解散逍遥教曼妙一事又如何呢?」 刘裕道:「曼妙是她唯一留下的棋子为的是要替任遥报孙恩的仇。」 燕飞皱眉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曼妙还能起甚么作用?任青媞该猜到你回广陵去是因已识破曼妙的事。」 刘裕把心一横决定向燕飞招供。要在此事上隐瞒谢玄已折磨得他很惨。向燕飞吐露实情心中会舒服多了。 苦笑道:「她不但请我为她守秘密还说可以与我合作目的是要杀死孙恩。」 燕飞愕然道:「任遥已死曼妙虽可以影响司马曜但最后只会沦为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利用的工具。」 刘裕道:「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并不清楚曼妙的真正身分只以为她是逍遥教找来的天生尤物事实上曼妙却是任青媞的亲姊。」 燕飞皱眉看他道:「玄帅怎样看此事呢?」 刘裕心中叫苦。他若答燕飞说根本没有把此事实告谢玄燕飞会如何看他? 刘裕心中也不知是甚滋味只听到自己言不由衷的道:「玄帅认为拆穿曼妙的身分在现今的情况下对我并没有好处不如留下她在司马曜身边以抗衡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对我的迫害。」 燕飞默然片晌点头道:「玄帅该比任何人更清楚北府兵和朝廷的关系他既有这样的想法当然不会错到那里去。」 刘裕回到现实里晓得已向燕飞撒了个永远收不回来的谎话可是他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我们去找老卓。」 从地上弹起闪出门外。 刘裕收拾乱糟糟的心情追在他身后没入废宅外的黑暗里去。 第 九 章 各怀鬼胎 星夜。 聂天还在将士簇拥下驰上镇荒岗、遥观边荒集的情况颇有踌躇志满之概。 连他自己也猜测不到可于这短的时间再次以侵略者的雄姿兵逼边荒集。 征服大江的行动仍在进行中由郝长亨率领船队在桓玄的默许下接收大江帮的业务。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击溃封锁颖口的建康水师更是漂亮的一仗。聂天还在天明前水6并进杀得由司马元显指挥的水师部队几无还击之力在折损过半战船兵员下仓皇逃命。此役是继歼灭大江帮后两湖帮强势展的另一个转折点从此扬州以西的大江上游将逐渐落入他的控制里。 今次聂天还是志在必得不但要狠挫天师军还要成为边荒集的霸主。 只有他能得到边荒集最大的利益因为南方水道已在他的手上。想继续从边荒集获利的南方大小帮会都不得不向他俯称臣。 他最顾忌的只有由刘牢之主持的北府兵水师。一天北府水师势力仍在他会全力支持桓玄。 对于攻打边荒集他和桓玄已拟定一套完美可行的计划。 左方蹄声轰鸣尘土漫天以百计的荆州战士从被大火焚烧过的荒林驰出朝他们奔至。 聂天还仰天长笑提气扬声道:「杨大将别来无恙!」 杨全期年纪在三十许间体魄健壮脸上透出精明机智常挂笑意的黝黑脸庞有一种令人不可捉摸的神情似是成竹在胸又像不把任何敌手放在眼内。他更是桓玄征服巴蜀的头号功臣其战绩早越了屠奉三成为荆州军众将裹最当红的人物。 他领着十多名亲随奔上镇荒岗其它手下近五百人在坡下止马列阵。 杨全期欣然道:「聂帮主辛苦哩!」 直驰至聂天还马旁两方随员分别把守岗顶两边。 轰天还与杨全期对视面笑均难掩心中兴奋之情。 聂天还微笑道:「一切依计划进行我已于离此五里的狭窄河道西岸建设木寨封锁边荒集以南的颖水河道。铁士心是识时务者该知作何选择。」 杨全期遥观正飘扬于古钟楼顶的旗帜问道:「建康方面有甚么动静呢?」 聂天还道:「我由颖口至此沿途设置哨站建康水师又或大江帮的余孽只要到达颖口便瞒不过我们的耳目。唯可虑者是谢玄的伤势似没有孙 恩所说般严重五天前尚亲自护送谢安的遗体返建康小东山安葬。」 杨全期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我倒希望谢玄亲自率军来收复边荒集我们便可以教他晓得荆州两湖联军的厉害。」 聂天还道:「由于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把边荒集的事全揽到身上所以北府兵该置身于此事之外最奇怪是大江帮全无动静不过不论他们打甚主意现在已错失军机敢来惹我只是自取灭亡。」 杨全期点头同意边荒集以南的颖水落入两湖帮的绝对控制之下任何驶上颖水的战船均难避过占有上游之利的赤龙舟顺水迎头痛击只有挨揍的份儿。 江海流一去聂天还立即成为没有人争议的水战第一高手。 杨全期道:「边荒集情况如何?」 聂天还深谋远虑在多年前已着手部署使人混入各方势力内混入大江帮的胡叫天和投靠屠奉三的博惊雷便是好例子。现时在徐道覆的天师军内也有聂天还的人。 聂天还答道:「现在边荒集内战士约一万人天师军占一半另一半由黄河帮之徒与燕兵组成。另外边荒集以北十里多处有两座木寨兵力在一千五百人间由黄河帮副帮主墉志川主持。至于投降的荒人有六千之众成为占领军的奴隶负责所有苦差闲时被囚禁在小建康里。」 杨全期道:「逃离边荒的荒人败军有没有反攻的迹象呢?」 聂天还冷笑道:「败军岂足言勇近四五天来他们曾多次偷袭占领军的巡兵但只限于颖水东岸的区域由此可见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实力挑战占领军。」 杨全期轻松笑道:「听帮主之言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握里。」 聂天还道:「事实确是如此。据闻铁士心对孙恩杀死任遥非常不满所以故意在分配战利品上为难徐道覆。而徐道覆亦因慕容垂从他手上夺去纪千千生出深刻的仇恨。打开始两方已不是合作无间。徐道覆和铁士心每次碰头说话都要在钟楼的议事堂内可见双方互相提防。」 杨全期喜道:「铁士心现仍肯和徐道覆合作只因别无选择却清楚天师军并非最佳选择。现在我们到来正是向铁士心提供更理想的选择。」 聂天还欣然道:「当我们展示实力让铁士心知道将徐道覆弃之不足惜就是我们派人密见铁士心的好时机。只要铁士心点头我们可尽歼徐道覆的部队边荒集立可回复昔日的光辉成为天下最财的地方。」 语毕两人交换个眼神齐声大笑。 边荒集。古钟楼。 观远台上徐道覆铁士心和宗政良三人立在东栏处看着流过边荒集的颖水。这边的码头区灯火通明对岸却一片漆黑。沿东岸设立的最后三座哨塔于昨夜被荒人余党烧掉东岸已落入敌人手上。 宗政良道:「我们要加强码头区的防卫特别是小建康东面的出口如让敌人潜过颖水攻入小建康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铁士心道:「政良的提议很好不过看来荒人叛党只能在东岸搞事却不敢越过颖水半步可知他们实力有限。小建康的荒人更不足虑脚镣可令他们失去反抗或逃走的能力。我们确须加强颖水的防御力但主要是用来应付聂天还的赤龙战船。」 转向徐道覆道:「徐将军有甚么意见?」 徐道覆道:「荒人在动的时间上拿捏准确刚巧是我们得到聂天还的船队北上颖河的一刻使我们不敢派出重兵渡河搜索他们。」 铁士心和宗政良都点头同意。荒人第一次偷袭对岸的哨岗生在五天前。接着变本加厉一夜间可连续动十多次突袭逼得他们不得不把战士撤返西岸。 徐道覆续道:「在策略上此法亦是高明不用正面向我们挑战已对我们形成威胁且令我们没法掌握他们在对岸调动的情况。」 宗政良冷哼道:「他们只是想浑水摸鱼趁荆州军和两湖军攻打边荒集之际渡河来攻。所以我方提议加强码头区的防守。」 徐道覆心中一动从这几句话可看出宗政良对铁士心说荒人不足虑的看法不服气最后一句更是反击铁士心。如此看来铁士心和宗政良间存在着权力的斗争。 果然铁士心脸露不悦之色沉声道:「边荒集的可守之险惟有颖水若我们不分轻重把人手集中于码头区将会正中荒人余孽虚张声势之计致没法抵挡荆湖联军。这叫因小失大。」 徐道覆道:「我们可以效法荒人防守边荒集的故智在夜窝子长驻快应变部队平时养精蓄锐有起事来作紧急支持。」 宗政良沉默下来没有说话。 铁士心道:「徐将军方面可以拨出多少兵员?」 他们名义上虽是联防边荒集事实上各自为政说得不好听点是互相提防各怀鬼胎。铁士心和宗政良负责西北两门和小建康外的码头区徐道覆负责东南两门和码头的下游。 徐道覆道:「五百人该没有问题。」 铁士心叹道:「燕王也没有想过桓玄的人会这快来犯边荒集原因在猜不到桓玄竟会与聂天还合作。现在的形势颇为不利我们已失去了主动之势。」 徐道覆和宗政良对他忽然岔到另一个话题去并没有感到突兀因为明白他是听到徐道覆兵员只能调出五百兵员这小数目等如间接表示人手吃紧而生出感慨。 宗政良道:「若不是荒人在对岸虎视眈眈我们大可以出集对荆湖军迎头痛击现在却只能采取守势所以形势上我们已陷入被动的下风。如没法解决这个问题我们大有可能输掉此仗。」 徐道覆道:「要解决这个问题只有一个方法就是把集内的六千荒人俘虏立即坑杀这当然是下下之策且会令我们三人变成天下人眼中嗜血的狂人。」 铁士心苦笑道:「若真的杀死六干荒人燕王怎样向千千小姐交待呢?」 宗政良道:「我有个感觉徐将军已是胸有成竹何不把如何胜此一仗的诀窍关键说出来大家研究一下是否可行呢?」 铁士心看看宗政良然后迎上徐道覆的眼神点头道:「我们现在必须衷诚合作方有机会击退强敌徐将军请有话直说。」 徐道覆道:「坦白说我并不把荆湖联军放在心上他们是劳师远征我们是严阵守候谅他们没有十天八天休想站稳阵脚。我心中的劲敌是荒人联军他们人数不多但能于当晚突围逃走者均是荒人中最精锐的一群。且据天师的灵机妙觉燕飞不但没有因伤致死还变得比以前更强大和令人害怕。」 出乎徐道覆意料之外铁士心和宗政良并没有为燕飞未死而吃惊。这是不合情理的燕飞是边荒的第一高手且乃荒人荣辱的象征他可以安然无恙的重新投入战争对荒人的士气会有很大的激励作用。 而燕飞更是出色的刺客只单他一人一剑已可对边荒集的占领军构成严重的威胁。两人的反应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一直晓得燕飞仍然生存只是瞒着他徐道覆。 宗政良叹道:「燕飞确是难缠的对手我便从未遇上过会向主人呜叫示警的灵剑而燕飞的蝶恋花正是如此的一把剑。」 徐道覆道:「你们是否在这几天和燕飞交过手呢?」 铁士心道:「燕王携美乘船北返途上燕飞偕屠奉三、拓跋仪和慕容战突袭燕王坐阵的战船四人不但能全身而退且被燕飞挟美脱身后来纪千千因小婢仍在燕王手上故自愿返回船队随燕王北返。」 徐道覆色变道:「竟有此事?」 他很想质问两人为何生在七、八天前的事到此时方告诉他但知质问只是白费心机还可能是自讨没趣。又暗叫可惜若燕飞成功救回纪千千他可以稍减心头重担。 宗政良道:「燕王使人向我们传话说他虽与燕飞未分胜负可是燕飞的武功确已臻灵通变化无迹可寻的境界且战略智计均无懈可击着我们小心提防。」 徐道覆道:「趁荆湖军阵脚末稳我们必须先一步收拾荒人联军否则此仗有败无胜。」 铁士心点头道:「徐将军有甚度好主意呢?」 徐道覆沉吟道:「我有一个很不详的感觉集外的荒人已与集内的荒人建立紧密的联系密谋反攻。」 铁士心皱眉道:「边荒集一边是颖水另三面光秃秃一片要瞒过我们的耳目偷进集里来怎么可能呢?」 宗政良道:「集内俘虏唯一与集外通消息的方法是趁到集外工作时留下暗记这倒是没法防范阻止。」 徐道覆淡淡道:「我们的兵力比之当日的苻坚又如何呢?天下皆知苻坚进驻边荒集之际被燕飞、刘裕和拓跋珪闹了个天翻地覆三人还安然脱身。」 铁士心一震道:「我们当然远比不上苻坚的兵力现时更有点力不从心连成立一支应变部队也有人手调配的困难。照徐兄这般分析应是荒人有特别的方法可以轻而易举深入集内又能瞒过我们的耳目。」 宗政良思索道:「地道的出入口究竟在何处?我们曾遍搜集外却没有任何现。」 铁士心目光投往黑沉沉的对岸旋又推翻自己的想法道:「没有可能在对岸的长度反不是问题而是要穿过颖水河床底下才真正困难。」 宗政良道:「东岸是由我亲自搜查可肯定没有地道的出入口。」 徐道覆道:「还有另一个支持地道存在的情况。自边荒集失陷后我一直使人留意俘虏的情绪起始时他们非常失落。可是自燕王和天师离开后他们便安定下来且难掩兴奋的神色。」 铁士心和宗政良听得面面相觑开始因徐道覆思虑的周详慎密感到此人很不简单确是名不虚传的无敌大将难怪建康军屡屡在他手上吃大亏。 铁士心也不得不向徐道覆请教道:「徐将军对此有何应付之法?」 徐道覆沉声道:「先是把主动之势争回手上只要能根绝荒人漏网的残军对荆湖军我们将进可攻退可守立于不败之地。」 宗政良道:「有何妙计呢?」 徐道覆道:「荒人最讲江湖情义假设我们佯装要处决所有俘虏集外荒人将被迫立即反攻。」 铁士心皱眉道:「假若地道并不存在荒人没有冒险来救而又到了处决全体俘虏的期限我们岂非要食言?」 徐道覆微笑道:「我们并不须要公告天下何时何刻处决荒人只须一点一滴把消息漏进荒人耳内。这方面由我负责安排。减少他们的粮食两餐膳食改为一餐至少饿他们两、三天令他们疑神疑鬼生出恐慌那他们的荒人兄弟将被迫冒险动手。」 铁士心和宗政良齐声称妙。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 在对付荒人的漏网之鱼他们是利益一致团结上全无问题。可是在应付荆湖联军情况却复杂得多。 谁都晓得边荒集的盛衰关键在南北势力的合作而荆湖联军只代表南方的势力他们急需要像慕容垂这样一个合作的伙伴。所以荆湖大军压境针对的不是北方的占领军而是自己的部队。 对铁士心和宗政良来说能与控制大江的桓玄和聂天还合作当然远比势力局限在海南或沿岸城镇的天师军有利。 铁士心和宗政良都是心狠手辣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之徒只要荆湖联军送上秋波肯定会出卖他徐道覆。铁士心没有正面响应设立联合应变部队的提议正代表着这种心态。 如何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挣扎求存关键处将在于如何利用荒人打击铁、宗两人另一方面则自己须于铁、宗两人在与荆湖联军秘密达成协议前先一步独力击溃荆州和两湖的联合之师。 第 十 章 剌杀巧计 当宗政良、铁士心和徐道覆在钟楼顶的观远台举行紧急军事会议燕飞和刘裕正伏在广场边缘一座楼房暗黑里遥望钟楼。 整个夜窝子黑沉沉的只有钟楼灯火通明在入口处有两队骑兵看装束便知属占领军的不同派系。 刘裕低声道:「夜窝子该是集内最安全的地方敌人为何不把窝内的高大楼房征作营房之用。」 燕飞道:「据我们的猜测应不出两个原因:先是两大势力互相提防所以把夜窝子当缓冲区;另一个原因是因兵力不足够所以把兵员全投进外围的防守上军队的驻扎亦在外围。」 刘裕欣然道:「我们累得他们很惨无时无刻不在防备我们反攻弄至风声鹤唳睡难安寝只要我们能占领小建康可轻易收复夜窝子。」 燕飞道:「如我们进占夜窝子只会惹得两方人马团结一致来反攻我们。上上之计是只针对北方军只要我们成功刺杀铁士心北方军将不战而溃。而徐道覆则只有坐呼奈何。」 刘裕点头道:「我想的确没有你们所想般周详。现时的情况绝非像表面般简单。荆州和两湖的联军是针对徐道覆而来铁士心和宗政良都是聪明人该不会蠢得插手到此事去且桓玄和聂天还肯定是更佳的伙伴。」 燕飞动容道:「你的分析精辟入微情况应是如此。这么看假如我们只以铁士心为目标徐道覆亦不会过问。」 刘裕还想继续说下去燕飞的手搭上他肩头沉声道:「钟楼内的人正下楼哩!」 刘裕愕然道:「你能看穿钟楼的厚壁吗?」 燕飞淡淡道:「我看不见也听不到可是却感觉得到这是没法解释的。」 三个人鱼贯从钟楼走出来仍不住交谈没有立即登上手下牵候在旁的战马。 刘裕感到头皮-阵麻燕飞这种感应力已臻达通玄的层次若把这种乎武学的玄觉用于剑术上会是怎么样的剑法?难怪能与强敌慕容垂战个不分胜负。 燕飞沉声道:「长胡子的是铁士心黑披风那个是徐道覆另一个是宗政良他背上的大弓很易辨认。照我看边荒集终于否极泰来老天爷又开始照拂我们故让我在这裹碰上他们将来便不会杀错人了。」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没有人比他更明白这位好朋友。燕飞是因慕容垂夺走了纪千千主婢被激起他体内所流动着胡血襄的狠性。他已从一个厌倦战争的人变成必须通过战争手段去达致目标的冒险家。燕飞并不是寻常的高手他可以是武林史上最可怕的刺客也是战场上无敌的猛将。 他清楚燕飞完全掌握到三人的虚实所以产生出必胜的信心。 徐道覆先踏蹬上马率手下飞骑而去蹄声震荡着空寂的古钟场如此不必要的催马疾驰使人生出异样的感觉想到徐道覆如不是在分秒必争的匆忙中便是借此以泄心中某种情绪。 铁士心和宗政良目送徐道覆离开后仍没有上马策骑之意径自私语。 燕飞两眼不眨地审视他们。 刘裕也有观察猎物的感觉。对方若保不住边荒集并不是因战略或任何一方面的失误招致失败而纯是输在未能识破荒人在集内的秘密和布置猛虎不及地头虫的道理。 道:「我心中有个疑惑一直想问你。」 燕飞仍目不转睛地盯着两人似要把对方看个通透点头道:「说罢!」 刘裕道:「边荒集失陷前你力主我返广陵见玄帅是否因预感到将挡不住孙恩和慕容垂的夹击所以着我离开以保小命将来好为你们报仇呢?」 燕飞终朝他瞧来道:「那并不是预感只是理性的分析你是玄帅和安公最后的希望若为边荒集牺牲太浪费了。」 刘裕苦笑道:「果然如此。」 铁士心和宗政良终于上马不疾不徐地从北大街的出口离开。 燕飞拍拍刘裕肩头道:「我们走!」 卓狂生的说书馆位于夜窝子内西大街的路段、是一座两进的建筑物前进是说书馆的大堂后进是居室。 两人踏足后院后门立即敞开两名战士闪出致敬施礼让他们入内。 入门后另有七、八名战士迎接他们其中一人道:「巡兵刚离不久要一个时辰后方有敌人再巡视附近。」 燕飞点头应是领着刘裕进入似是卧室的地方榻子被移开现出密室的方洞入口透出灯光还隐隐传出说话的声音。 刘裕有种一切尽在边荒联军掌握中的感觉随燕飞进入密室。 密室没有丝毫气闷的感觉显是像庞义的酒窖般有良好的通风系统。室内一边放了一张长方形酸枝木制的桌子还有六、七张太师椅另一边在地上有十多张卧席此时有五名战士正拥被酣睡。 卓狂生、费正清和程苍古围坐桌子说话卓狂生见到两人喜道:「你们来得正好!我们正想找人说话。」 费二撇容色苍白显是内伤仍未痊愈不过精神尚算不错伤势应大有起色。 密室的两端堆满武器、食水和干粮使人联想到仍方兴未艾的边荒集争夺战。 两人坐下费二撇和程苍古都亲切向刘裕问好视他为自己人原因当然在他与大江帮新建立的密切关系。 卓狂生欣然道:「我们已拟出收复边荒集的全盘大计你们也来参详。」 程苍古笑道:「我和二撇的脑袋怎会想得出这种事来勿要拉我们下水。」 燕飞暗忖卓狂生可能是边荒集内最具创意的荒人夜窝子、古钟场和钟楼议会都是由他的级脑袋想出来。若不是他力捧纪千千纪千千也不会成为抗敌的主帅。从这角度去看孙恩杀死任遥实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否则天才晓得卓狂生会如何为任遥颠覆边荒集。 笑道:「说来听听。」 卓扛生目光落在刘裕身上兴奋道:「看到刘老兄依约来会最令人高兴因为这代表聂天还懵然不知你们的水上雄师已附在项脊之上更添我们反攻边荒集的胜算。」 刘裕受他兴奋的情绪感染雄心奋起心忖如此方算有血有肉地活着充满危险也充满乐趣且不是寻常的乐趣而是在胜败难测下一步步迈向军事目标的未知与快乐。在广陵面对的只是无谓却不可避免的人事斗争令人烦厌。 费二撇道:「我们卓名士想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卓狂生干咳一声道:「荆州军和两湖帮如此匆匆压境而来是看准燕人和天师军间的矛盾针对的是徐道覆。」 燕飞点头道:「我们也这想。哈!不!应是刘裕想到才对。」 卓狂生向刘裕道:「这叫英雄所见略同。」 又道:「此乃我们胜败的关键荆湖两军来得匆忙准备方面当然不足在别的地方当然问题不大可是这襄是边荒没法沿途取得补给所以只能倚赖水路或6路的粮货运送。」 程苍古道:「6路并不易走因道路损毁轻骑快马当然没有问题可是载重的骡车却是寸步难行费时费力。所以敌人的运粮线该是边荒的命脉颖河。」 刘裕拍桌道:「对!荆州军全属骑兵依我的观察他们顶多只有十多天的干粮。两湖帮的战船可携带多点的粮食但也很快吃光。所以必须倚赖从南方源源不绝运来的粮食。」 向着卓狂生竖起拇指道:「卓先生的想法与我们昔日应付北方入侵敌人的战略不谋而合先任由敌方深入然后以水师攻击对方粮船截断对方粮道此法万试万灵。」 燕飞点头道:「难怪聂天还要筑起木寨正是作储粮之用。」 卓狂生道:「现在我们再猜测荆湖两军对边荒集采取的战略他们既然只是想取天师军而代之当然不会大举进攻边荒集而是全面封锁南方的水6交通令铁士心明白谁是该合作的伙伴。所以荆湖两军在展示出能攻陷边荒集的威势和实力后必会派密使见铁士心商讨合作的条件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燕飞和刘裕交换个眼色均不明白卓狂生的「机会来了」所指的是甚么机会? 程苍古叹道:「老卓此计胆大包天却非完全行不通。」 刘裕一震道:「我明白了卓先生的妙计是由我方的人假扮莉湖军的密使去见铁士心和宗政良。」 燕飞挨往椅背失笑道:「老卓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果然匪夷所思又非是不可行。」 卓狂生傲然道:「当然是可行之极因为我方有老屠在他最熟悉荆州军的情况该扮作何人、说甚么话可由他出主意。」 燕飞皱眉道:「我们派出假密使可以占到甚么便宜呢?」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干掉铁士心算否大便宜呢?」 费二撇接下去道:「不论刺杀是否成功铁士心也难以和莉湖联军相安无事了荆湖军的好梦不但落空还会化为噩梦。我们还切断他们的粮道教杨全期和聂天还进退两难。」 刘裕皱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定会亲见密使可是他们两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刺杀他们固不容易想脱身更是难比登天。」 卓狂生漫不经意地瞄燕飞一眼道:「派出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又如何呢?」 燕飞和刘裕听得面面相觑。 费二撇道:「还记得我们从花妖处夺回来的背囊吗?里面有易容用的药物和材料而小弟曾习此道可以为我们的小飞改变容貌保证没有人可认出他来。」 程苍古道:「只要我们派高手密切监察荆湖军我们将要他们的密使永远到不了边荒集如此便不虞我们的大计遭破坏。」 卓狂生道:「我们几可预知荆湖军所采取的路线他们必须瞒过徐道覆的耳目又不敢踏足颖水东岸只好绕边荒集北面而来只要我们在该方向的高处埋伏密使必可手到搞来。然后没收他可能携带的密函、信物诸如此类的东西小飞便可摇身一变大模大样的到集内刺杀铁士心。只要小飞得手边荒集又是他的地盘当日苻坚奈何不了他今天的敌人难道比苻坚更厉害吗?」 燕飞同意道:「此计确是精采我们今次来找你老人家正是要看如何在钟楼刺杀铁士心。」 卓狂生欣然道:「这方面你也找对了人我在钟楼确有藏身之所位置在钟楼石梯起点处的地面但只可以容纳一人。不过此为下下之计因为你没法预知铁士心何时会到钟楼去且在梯间和楼外届时会有人把守除了铁士心和宗政良外还多出个难缠的徐道覆。」 刘裕道:「假如燕飞成功刺杀铁士心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卓狂生微笑道:「燕兵会陷进空前的混乱里占大多数的黄河帮众更会力主攻击荆湖军为铁士心报仇徐道覆则又惊又喜虽不明白荆湖军为何如此愚蠢却不得不乘机与宗政良连手对付荆湖军。」 燕飞摇头道:「老卓你或许低估了徐道覆他是旁观者清该可猜到是我们在弄鬼甚至乎猜到行刺的是燕某人。」 程苍古道:「老卓一向是这样懂得燃起火头却不懂如何收拾结果。所以大家好好参详务要安排妥当刺杀铁士心后的局面否则可能得不偿失。」 燕飞目光投往刘裕示意他想办法。 刘裕沉吟片刻道:「照我们原定的计划刺杀铁士心后立即由小建康的兄弟动反击而集外的兄弟则渡河攻打码头区作呼应。此计最干净利落却难免折损大批兄弟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 卓狂生笑道:「我的话还未说完。纵使徐道覆猜到是我们弄鬼又如何呢?他难道会告诉宗政良真相吗?他不但不会如此笨还会设法令宗政良相信确是荆湖军干的。如此方可以同心协力共抗外敌。」 费二撇点头道:「有道理!」 卓狂生得意的道:「不是有道理而是大大有道理。」 燕飞向刘裕笑道:「你现在明白为何在荒人眼中老卓是最聪明的疯子。」 刘裕欣然道:「卓先生是个仍具童心的人。」 卓狂生喜道:「还是你最尊重我。」 刘裕对着燕飞道:「你扮作密使去见铁士心燕人定会搜遍你全身确定没有明器暗器说不定还会以独门手法禁制你的武功方肯与你说话。你有办法应付吗?」 燕飞道:「最好是这样子对付我那铁士心更没有防范之心。放心吧!我可以装出武功低微的模样任何禁制手法都奈何不了我。」 卓狂生拍桌叹道:「所以密使人选非你燕飞莫属。」 刘裕道:「小心你的眼神因为宗政良曾见过你咦!」 众人均朝燕飞瞧去只见他的眼神黯淡下来失去一贯的光采神奇之极。 燕飞道:「宗政良是从背后偷袭我不过即使他曾面对面见过我我也有把握瞒过他。」 众人对此再没有半丝怀疑因为事实摆在眼前。 刘裕道:「刺杀铁士心后的形势展殊难预料但不出几个情况。我们可以针对每一种情况拟定应变之法如此便可以万无一失。」 费二撇点头道:「还是刘兄想得周详只有如此灵活变化方是万全之策。」 卓狂生急不及待道:「我们立即召开非钟楼内举行的钟楼议会好作出最后的决定。」 燕飞道:「即是说我们须立即到小建康去举行会议因为掌权的头领均在那处。」 程苍古道:「我在这襄陪费爷刘裕可代表汉帮和大江帮说话。」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知道程苍古因与江文清碰过头从江文清处得悉刘裕和他们的关系所以此时毫无保留地支持自己更信任他刘裕不会不顾他们的利益。 卓狂生深意地盯刘裕一眼道:「事不宜迟我们到小建康去。」 第 十 一 章 反攻前夕 暮色苍茫里刘裕穿林过野直到驰上一座山头有人喝道:「来人止步!」 刘裕举起双手道:「是我!」 旁边树后闪出一人道:「原来是刘爷!请随我来。」 刘裕往周围的大树上扫射一眼四名箭手正收起长弓显然若他继续奔跑肯定赐他以劲箭。 领路的大江帮战士奇道:「刘爷为何不绑上记认免生误会。」 刘裕笑道:「我想测试你们的防守现在非常满意。」 此时奔上山头一个宁静的小湖展现下方泊着十二艘双头舰还有数艘快艇在湖面穿梭往来湖的西面竖起百多座营帐。 刘裕在主帐内见到江文清她回复男装打扮正与席敬在商议见到刘裕喜道:「边荒集情况如何?」 大江帮的三名大将直破天、胡叫天、席敬本为江海流最得力的三名手下。直破天被慕容垂所杀胡叫天则为聂天还派来的奸细现在只余席敬一人。 刘裕坐下接过江文清亲自递上的水壶喝了一口向江文清打个眼色。 江文清道:「席老师是文清绝对信任的人。」 席敬现出感激的神色。 刘裕道:「杨全期已到达边荒集在西面两里处数个山头立营结寨摆出长期作战的姿态。」 席敬佩服地道:「果然不出小姐所料。」 刘裕欣然道:「小姐也看破杨全期和聂天还的图谍识破他们针对的只是徐道覆。」 江文清道:「这是一举两得的妙计既有北方的合作伙伴又可尽歼徐道覆的部队狠狠打击孙恩。」 刘裕道:「聂天还却没有任何动静不过他从立寨处乘船北上个把时辰便叮抵边荒集。若铁士心不肯派出战船助天师军徐道覆要眼睁睁瞧着赤龙舟来到眼前方有办法可想。栏河的铁索已被大水冲掉徐道覆可以做的事并不多只能设置木雷阵一类的东西没法对聂天还构成威胁。」 江文清道:「徐道覆不是从边荒集取得大批弩箭机吗?」 刘裕道:「我们要感谢千千她于投降前先一步把所有弩箭机烧掉所以现时边荒集的防御能力远及不上之前的边荒集。」 接着问道:「颖水情况如何?」 江文清双目闪过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也洗不清的仇恨旋又回复冷静道:「颖水已成荆湖军远征边荒集的主要命脉负责把守颖口的正是那奸贼叛徒胡叫天大小舰艇约五十艘赤龙级的战舰只有五条防守的不是元气未复的建康水师而是我们的双头船。」 刘裕心忖难怪她如此愤恨原来关乎胡叫天。如不是这叛徒泄露江海流的行踪江海流怎也不会输得这么惨。 席敬沉声接下去道:「荆州一支由三十艘旋风舰组成的水师亦在附近水域集结并没有北上颖水的意图只是压制唯一有挑战他们能力的北府水师要玄帅不敢妄动。」 江文清道:「运粮船正源源不绝的从荆州开来经颖水以供应荆湖联军只要我们能截断他们的粮道荆湖军该在数天内缺粮。」 刘裕心中佩服江文清并没有被仇恨冲昏了理智故不急于报复而是着眼大局定下明智的策略。 刘裕道:「现在主动之势全操在我军手上而我们的当务之急是截断荆湖军的粮道先顺流击垮胡叫天封锁颖口的船队杀掉胡叫天。你道聂天还会有何反应呢?」 江文清道:「当聂天还觉粮船无影无踪当然会派出战船到颖口看个究竟。这时我们的机会便来哩!待敌人驶过我们藏身处的出口我军便倾巢而出顺流痛击以削弱聂天还的实力。」 席敬道:「出口的拓阔工程已完成只要小心点即使没有下雨水涨我们仍可以安然进入颖水。」 刘裕欣然道:「我刚才一路走来沿途观辨天色敢肯定一个时辰内有一场大雨。此为我们行动的好时机我们顺急流而下天明前可以抵达颖口正是突袭的最佳时刻。」 江文清沉声道:「荆州水师又如何应付呢?」 刘裕道:「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威势一举击垮胡叫天没有防范的船队立即避回这里来。玄帅既在建康现身桓玄岂敢轻举妄动难道不怕水师驶上颖水后被北府水师截断去路桓玄便要损失惨重。何况即使荆州水师衔尾追来仍不够我们的船快将连我们的影子都摸不着。」 江文清双目闪闪生辉盯着刘裕道:「下一步又如何?」 刘裕迎上她期待的目光心中一阵满足只从这位智勇双全美女的眼神可看出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他刘裕不但得到她绝对的信任更令在受重挫后的她生出倚仗之心。 从容笑道:「那时聂天还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而燕飞等则会设法夺取黄河帮泊在边荒集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与我们前后夹击聂天还6上当然也有配合。」 席敬精神大振道:「如此我们此仗必胜无疑。帮主呵!你在天之灵可以安息哩!」 江文清道:「屠奉三持的是甚么态度?」 刘裕道:「屠奉三变得很厉害他似乎把尽忠的对象从桓玄改为边荒集且把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视为头等要事。照我看他对桓玄确已死心。」 江文清和席敬听得面面相觑均感难以置信。 刘裕道:「我和他私下坦白地说话以了解他的情况。说来你们或许不相信江帮主的遇袭身亡对他有很大的启使他感悟桓玄既可以对江帮主下毒手当然也可以对他屠奉三弃之如敞屣。桓玄与聂天还结盟后更进一步坚定他的想法。我看屠奉三已视边荒集为栖身之所对桓玄只是阳奉阴违的服从。」 江文清狠狠道:「这会是桓玄的大损失。」 席敬担心道:「荒人对强夺黄河帮的破浪船有把握吗?」 刘裕道:「这方面他们有周详的计划边荒集是他们的家在边荒没有人斗得过他们。」 「??嗒嗒」! 雨点打上营帐由疏转密。 江文清深深瞥刘裕一眼像在说又给你这小子测中哩!然后道:「立即起程!」 燕飞伏在边荒集西北一处山头遥观莉州军营所在地的灯火宛如一条光龙般灿烂。 暴风雨把原野征服不见有任何一方的巡兵。 他已多天没有收到纪千千任何信息随着距离的增加他们的心灵联系不住减弱令燕飞生出伊人远去心伤魂断的感觉。不过他很快回复过来因为只有坚强地面对一切方有希望重见纪千千。 后方风声骤起屠奉三迅来到他身旁学他般蹲下来。 燕飞沉声道:「仍没有密使的踪影。」 屠奉三道:「我清楚杨全期这个人更清楚聂天还他们两人做事都非常小心谨慎不会贸贸然派密使来见铁士心而会先展示实力乘机向铁士心送上秋波然后方会派人向铁士心送出信息指明会派密使于何时何刻到集北见铁士心。」 燕飞道:「如何既展示实力又送上秋波呢?」 屠奉三笑道:「非常简单就是只攻打城南不动铁士心半根毫毛。铁士心当然心领神会徐道覆却晓得大祸临头。」 燕飞点头道:「应是如此所以聂天还故意按兵不动正是怕与铁士心的船队因误会而生冲突。」 又道:「可是我们怎样分辨敌营派出的人究竟是传信兵还是密使呢?假如弄错我们将痛失良机。」 屠奉三欣然道:「所以我要来此坐阵。密使的官阶愈高愈代表荆湖军对铁士心的尊重。而照规矩荆湖军为显示诚意密使会留下来作人质所以此人必须是有名堂的人方够份量。故此人肯定是我认识的。」 燕飞道:「边荒集有甚么新消息?」 屠奉三道:「徐道覆等又在耍把戏我们的荒人由今早起再不用作苦工可是直饿至晚上方有饭吃且只是吃半饱。若我们没有应付方法此计确是阴毒。现在却是正中我们下怀不过姜帮的藏粮只够吃五天所以五天内我们必须动手反攻。」 燕飞点头道:「敌人愈不防范我们在小建康的兄弟对我们愈为有利还可以趁机休息个够。脚锁的难题解决了吗?」 屠奉三欣然道:「我们已复制了数百条镣匙匙模送到东岸由我们姬公子亲自监制你说有没有问题呢?」 燕飞放下另一件心事笑道:「武库内的弓矢兵器已送往姜帮在小建康的多间密室只要时机来临天王老子都挡不住我们。」 屠奉三道:「你这话绝错不了我们准备十足只在等待反攻时刻的来临。唉!我真的很感激你们。」 燕飞听到他这没头没脑的话愕然以对讶道:「何出此言呢?」 屠奉三迎着风雨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因为你们不单没有因荆州军逼至而怀疑顾忌我还处处为我着想所有策略均考虑到我与南郡公的关系如此够朋友我怎能不感激。」 燕飞苦笑道:「我们根本没想过你会出卖边荒集因为你并不是这种人。」 屠奉三坦白道:「我确是这种人只不过权衡利害下现况最明智之举乃是凭自己的力量在边荒集占据一个位置否则我只是南郡公眼中的失败者。我只有保持自己的利用价值南郡公方不敢拿我和手下在荆州的亲人来出气。」 燕飞微笑道:「我仍不信你是这种人。当日登船救千千之际你不顾自身的安危为我挡着慕容垂已比任何事更清楚说明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屠奉三苦笑道:「我好像不太习惯作好人呢!在这战争的年代好人都要吃亏的。自成名以来我的手段一向是要别人畏惧我。」 燕飞道:「这虽是有效的手段可是人生那还有乐趣。好好享受边荒集的生活吧!她是天下间唯一的乐土也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 屠奉三凝视荆州军的营地一字一字地道:「我在等待着更期盼的是把千千迎回边荒集的一刻那时边荒集将完美无缺因为边荒集的女神回家哩!」 徐道覆冒着风雨与大将张永和周冑驰出南门勒马停下。 张永和周胄都神色凝重因晓得天师军正陷于不利的形势下。 徐道覆叹道:「我们最大的错失是误信了聂天还这无耻之徒否则眼前情况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三人身穿战甲一副准备上战场作战的姿态。 张永道:「凭二帅的奇谋妙计必可挽回劣势保住边荒集。」 徐道覆呼出一口气道:「天师早预见今日的情况所以曾有指示若保不住边荒集必须保持实力全身而退。」 周冑失声道:「二帅不是有退兵之意吧?」 徐道覆哈哈笑道:「我徐道覆是何等人怎会不战而退纵使不得不撤返南方也要聂天还本利归还方可泄我心中愤恨。」 张永和周冑均知他智计过人用兵如神像今晚忽然调动三千军马到来防守南门他们便摸不着头脑但知道徐道覆从来不会做无的放矢的蠢事。 周胄道:「聂天还狡猾如狐只在远处设立木寨摆明是要截断往南的水、6交通不让我们退返南方。」 徐道覆冷哼道:「我们往南的水、6交通早被建康水师封锁现在只是换上聂天还。聂天还在离开边荒集个许水程处固守只是要向铁士心和宗政良显示谁才是最佳的南方伙伴。而事实确是如此就算我们得到边荒集也休想有作为因为天师国离此太远。只有当天师动全面战争势力直达大江我们方能水到渠成地分享边荒集的庞大利益。」 张永点头道:「我们已亲身体会到边荒集的富饶在荒人带走大部分的财富和粮货后剩余的都足教人惊叹。谁得到边荒集谁便最有机会成为统一天下的霸主。」 徐道覆摇头道:「边荒集是没有人可以独霸的否则将失去她兴旺的条件。边荒集之所以如此兴盛就在于她是天下人才荟萃之地而自由放任的风气更令荒人可以尽情挥他们的才能和创造力。假如我们再次来边荒集须以另一种形式行事看看过去二十多天的边荒集只像一座没有丝毫生气的死城便明白我的意思。」 又叹道:「边荒是在南北各势力的默许下形成所以边荒集更需南北各势力的支持方可以保持兴盛。」 张永道:「二帅看得很透彻。」 周胄苦笑道:「我们对边荒集的策略是否打一开始便错了呢?」 徐道覆道:「我们早看通此点所以邀聂天还携手合作只是没想过他会背叛我们。」 周胄咬牙切齿道:「我们天师军绝不会放过聂天还。」 张永轻轻道:「我们是否该及早退军以免燕兵与聂天还达成协议后想走也走不了呢?」 徐道覆信心十足的道:「我们尚有一线生机。」 张永和周冑同时精神大振。 徐道覆道:「我们看穿聂天还的诡计荒人当然也看到所以荒人会把攻击的目标放在燕兵身上我们只要准备充足绝对有机可乘。」 周胄皱眉道:「败军之将岂足言勇荒人还可以有作为吗?」 徐道覆道:「千万勿要低估荒人若不是有颖水之助可能我们到今天仍未能攻下边荒集边荒集是他们的地头我们不但没法清剿余党现在更对他们的动向一无所知此为兵法的大忌有决策也不知该用于何处。」 张永和周冑两人点头同意心忖也确是如此。逃出边荒的联军便像一头受伤的危险猛兽随时会扑出来狂噬猎物。 异响由前方传来。 徐道覆双目精光大盛长笑道:「不出我所料杨全期果然趁大雨夜袭南门。」 张永和周胄终分辨出那是无数战马的急剧蹄音。 如非己方早有准备肯定伤亡惨重因为边荒集是一座没有城墙的城集。 徐道覆大喝道:「准备作战!」 数以百计的弓箭手从集内扑出弯弓搭箭瞄准从黑暗和风雨里奔驰出来的敌人。 第 十 二 章 投石问路 北门大驿站离天亮不到半个时辰。 铁士心和宗政良正谈论荆州军攻打南门的情况手下忽然来报刚有人在北门外千步处以劲箭投书射入北门来。 铁士心笑道:「终于生哩!」接过密函先令手下退出取出以火漆密封的信函展开细读看罢递给宗政良笑道:「杨全期果然是小心谨慎的人不单在信内说明会派何人来见还附上来人样貌的绘图又有口令别人想冒充也没法子。到时只要我们依指定时间在北门竖起黄旗密使将现身来会。」 宗政良边看边道:「杨全期防的是狡猾的荒人徐道覆仍没有这个本事。」 看罢把信揉碎笑道:「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晓得使者是谁长相如何和证实身分的口令。」 铁士心皱眉道:「徐道覆确是个人才昨晚洞悉先机在南门冒雨迎击敌人。依探子的报告应是荆州军伤亡较重。」 宗政良道:「荆州军吃点亏又如何?就只数杨全期的部队兵力已是天师军的一倍何况还有聂天还强大的船队作后盾?徐道覆若是识时务者该趁荆湖军阵脚未稳之际赶快逃命拱手让出半个边荒集来。」 铁士心欣然道:「若有荆湖军作我们的南方伙伴荒人再不成其威胁。」 宗政良道:「若当初只是天师军来和大王谈合作大王根本没兴趣理他大王看中的是两湖帮而非天师军。」 铁士心道:「聂天还正是看透此点方会临阵退缩因为他认为桓玄对他的作用比孙恩大得多只有与荆州军结盟方可从边荒集攫取最大的利益:聂天还此人真不简单。他与徐道覆的生死斗争我们绝不可插手只宜坐山观虎斗乐享其成。」 宗政良道:「大王如晓得眼前的变化当可放下心事。」 铁士心叹道:「令大王担心的是燕飞否则他不会在给我们的圣谕上连续写了三句『提防燕飞』显然大王认为胜败的关键在我们是否能成功提防燕飞令他任何刺杀行动均无功而回。」 宗政良默然半响吐出一口气道:「自我追随大王以来尚是次见他如此忌惮一个人。我们定不可令大王失望栽在燕飞手上。」 又冷哼道:「燕飞确是个出色的刺客幸好我也是刺客懂得从刺客的角度去看从而推测出种种刺杀任务的可行方案然后加以提防。直至今天大帅和我仍是活得健康快乐可知燕飞已技穷哩!」 铁士心肃容道:「大王着政良作我的副帅是赐政良一个历练的机会。我虽然未当遇刺客却晓得刺杀的成功与否在于你能否在对方最意想不到的时和地出现。一天燕飞未死我们也不可自满。」 宗政良想不到铁士心的指责如此直接还暗讽他当刺客的本领心中大怒但又知道铁士心是故意使手段压抑自己因为自己分薄了他在边荒集的权力。 于是他表面不露丝毫痕迹装作颔受教道:「大帅教训得好政良确有点得意忘形不过他在暗我们在明敢问大帅是否已想出杀燕飞之计?」 铁士心微笑道:「假如徐道覆的看法正确燕飞该正在集内某处窥伺我们且与小建康的俘虏暗通消息。谁都清楚庞义是燕飞的吻颈之交若我们以庞义为饵你说可否把燕飞引出来呢?」 宗政良也不由叫绝道:「燕飞肯定会中计不过如何安排却须斟酌。」 铁士心从容道:「此事我心中已有定计。政良何不与徐道覆碰头表示我们对他的关心呢?」 宗政良愕然朝他望去。 燕飞和屠奉三此时正在北门外的山头遥观北门的情况天色开始见白。 此时大雨变为绵绵雨丝漫天徐徐下降把边荒集笼罩在迷茫的雨雾里。 燕飞道:「屠兄所料不差杨全期果然先使人来个投石问路探听老铁的心意。」 屠奉三道:「射入飞箭傅书的人该是杨全期旗下最有名气的箭手『铁弓』李扬天生神眼、膂力惊人故可在千多步外把箭准确无误地射入北门内。」 燕飞道:「看大驿站守卫的森严铁士心应以大驿站为指挥中心你不担心密函或许会有使我们致败的内容吗?」 屠奉三好整以暇道:「只要弄清楚是杨全期负责此事便成我们便可以十拿九稳进行我们的刺杀大计。我几可以猜到信的内容不外指明密使的身分、官阶至乎外貌和可验明正身的暗语、双方会面的时间和地点。」 燕飞愕然道:「如此我们的行刺大计岂非要泡汤纵使我可以立即易容扮作密使但怎知道会面的暗语呢?」 屠奉三欣然道:「如此关系重大的事杨全期将会派出他手下最能言善道的人此人叫『小张仪』劳志文人极聪敏是谈判桌上的高手。不过聪明人多是贪生怕死的特别是高门子弟兼且老劳家有娇妻美妾更珍惜自己的小命。」 燕飞点头道:「屠兄对杨全期的情况确是了如指掌但他们为何逗留不去?」 屠奉三目光落在仍留在北门外远处疏林区以李扬为的十多名莉州军战士处回道:「他们在等待铁士心的响应。」 燕飞问道:「劳志文年纪有多大身高样貌如何呢?」 屠奉三道:「他该比你矮上二、三寸年纪近四十留着一把美须颇有名士的风采。不过你只要具备他所有外貌上的特征便成纵然信上附上他的肖像若有多少出入铁士心只会以为是画匠画功的不足绝不会因此生疑。」 燕飞笑道:「只要让我见到铁士心便行最坏的打算是杀出重围落荒而逃。」 屠奉三淡淡道:「只要劳志文见到我包保他不敢有任何隐瞒因为他清楚我对付人的手段更明白欺骗我的后果。」 燕飞道:「若他知道事后你会杀人灭口怎肯说实话?」 屠奉三道:「我不出马是不成的因为我们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套取密函内所有约定的事。同时他只肯相信我会释放他的承诺因为他也晓得我是一诺千金的人。」 燕飞皱眉道:「这怎成呢?让他回去向杨全期报告此事等如通告你公然背叛南郡公。」 屠奉三笑道:「别忘记劳志文是聪明人既泄漏了绝不可以泄漏的军机秘密与背叛杨全期没有分别。我会教他在此事上守口如瓶另作说辞。」 燕飞道:「看!铁士心作出回应哩!」 黄色的旗帜在北门处缓缓升起。 李杨等人见状立即催马离开。 屠奉三目送他们穿林过野的远离道:「这批人将会护送劳志文到这里来见铁士心时间会是在今晚入黑后路线理该相同。我们回集去如何?」 燕飞含笑点头随他掉头而去掠飞近半里后转向颖水的方向奔去。 整个颖口雨雾迷茫正在焚烧的战船送上浓浓的黑烟战事接近尾声。 他们在黎明前突袭胡叫天以五艘赤龙舟为主力的战船队先放下三十多艘快艇顺流突袭敌人再以十字火箭作第一轮的攻击然后十二艘双头舰猛虎般扑击敌人。 在黎明前的暗黑里敌人三艘赤龙舟先着火焚烧仅余的两艘赤龙舟负创逃入淮水去战争一面倒的进行。 同一时间刘裕和席敬各领二百战士从两边6岸偷袭仍在营帐内好梦正酣的敌人杀得两湖战士四散逃亡。 唯一可惜之事是被胡叫天溜掉。 他们不敢久留立即回航。 大江帮登时士气大振一洗江海流阵亡几近全军覆没的耻辱和仇恨。 在帅舰的指挥台上江文清向刘裕道:「我们大江帮上下人等对刘兄非常感激。」 刘裕微笑道:「战争才刚开始我现在和小姐是坐同一条船未来的路途漫长且艰辛不过只要我们能互相扶持将来必有好日子过。」 江文清欣然道::厄是一个非常好的开始但我们已暴露行踪聂天还会生出警觉猜到我们是藏在颖水河道其中一条支水内会派战船沿河遍搜我们所有可以藏身之处。」 刘裕道:「既然我们要封锁河道断对方运粮路线小姐水战之术又得江帮主真传我们便公开和聂天还对着干令他进退不得。」 江文清次向他露出女儿情态赧然道:「刘兄勿要瞎捧我文清比爹差远了。」 刘裕笑道:「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荒人对小姐以两艘双头船硬闯敌阵挑战慕容垂和铁士心的主力大军人人口服心服。刚才小姐更尽显水战上的才华教胡叫天全无还手之力小弟可是亲眼目睹。」 江文清无奈道:「人才是爹训练出来的文清只是坐享其成。刚才刘兄的提议确教人心动。只恨聂天还的实力在我们之上又占上游之利我们恐怕没法挡着他们。」 刘裕沉吟道:「一般而言我们确处于下风幸好现在的情况不利聂天还他正处于前后受敌的劣势里。若他尽出全军来攻击我们辛苦建起的寨垒将要拱手让人。所以只要我们守得稳如铁桶将成为聂天还严重的威胁。」 江文清本身智计过人仍没法掌握到刘裕正在心内构思的战略暗忖难怪谢玄这么看得起刘裕派他一人来助自己已胜过干军万马。欢喜的道:「请刘兄指点。」 刘裕凝望烟雨迷蒙下的颖水深吸一口气道:「我们仍以小湖作基地然后于入口处设置坚固垒寨箭楼以保出入口畅通无阻聂天还虽明知我们藏身湖内但岂敢把战船驶上狭窄的水道。若他在出口外部署战船我们便以小艇在晚上偷袭。若他敢登6来攻更正中我们下怀。我会赶往边荒集调来一支千人部队如此纵使杨全期派兵来助聂天还我们也有抵抗的实力。现在主动权操在我们手上聂天还和杨全期又顾忌徐道覆不敢轻举妄动。」 江文清暗骂自己胡涂怎会想不到此法难道自己竟对此男子生出倚赖之心仰仗他为自己出主意俏脸不由热起来。 偷瞥刘裕一眼幸好他似是全无所觉。她忽然感到刘裕变得好看起来他粗豪的面相本带着一种她并不欣赏的朴实可是因她领教到他的机智多变这种予人朴实无华的外观反构成他独特的气质令人感到他的沉稳和坚毅卓绝的顽强斗志。 刘裕往她瞧来江文清忙避开他的目光一颗芳心不争气的忐忑跃动。 刘裕讶道:「文清小姐认为这不可行吗?」 江文清不愿他察觉到自己心跳加忙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掩饰道:「我是在担心荆州水师会艇而走险先封锁颖口再派船北上来对付我们。」 她聪慧过人随便找到合理的说辞以隐瞒心事。 刘裕果然没有察觉道:「小姐放心若我所料不差荆州水师该奉有桓玄严令绝不北上颖水。因为桓玄能否克制建康全仗水师的实力。以桓玄的为人绝不会如此鲁莽。何况任何人也认为聂天还可以独力应付任何水上的挑战。」 江文清暗松一口气点头道:「应是文清过虑了。」 刘裕点头道:「小心点是好的。哈!有几艘粮船折返呢!」 在细雨茫茫的河道上三艘粮船出现前方由于没有载货船极快遇上他们时想掉头已来不及。 警号声响彻整个河段。 刘裕大笑道:「只要俘虏足够粮船便可把船串连成拦河障碍上面堆放淋上火油的木材该可抵挡敌人第一轮的攻势。」 江文清忍不住再瞥他一眼暗赞对方头脑灵活、思虑的快捷。 同时毫不犹豫出劫夺敌船的指令。 小建康的大小房舍住满被锁上脚镣的荒人俘虏。 没有得到批准俘虏均不准踏足门外半步。街道上由百多名天师军轮班防守主要在通往北大街和码头区两端的出入口设置关卡防守。小建康的外围筑起十二座箭楼哨塔团团包围小建康高起五丈的木造楼塔每座均有四个燕兵驻防。 由于兵力不足对于俘虏在屋内干甚大多数时间都是没有人过问。 但天师军偶而也会作突击性的检查巡视以防俘虏们有违规的行为。 在如此情况下俘虏除了作苦工外生活仍不算太差。 燕飞和屠奉三从新挖掘出来的地道进入小建康。这条地道非常简陋只以木干木板支撑又没有通气口幸好长度不足十丈仍难不倒真正的好手。不过却休想作大批人进出的快捷方式因为在地道的漆黑里一不小心撞倒任何一条支撑的木柱后果不堪想象。 地道出口是小建康一所不起眼的平房被软禁其内的二十多个荒人低声喝采欢迎。 屠奉三笑道:「各位吃饱了吗?」 众人齐声哄笑有些更拍拍肚皮表示吃得太饱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小轲是其中一人笑道:「贼子以为我们个个饿得手足软事实上我们连老虎也可以打死两头。现在只待爷儿们一声令下我们便杀出码头去宰掉所有欺负我们的人。」 看情形人人磨拳擦掌跃跃欲试。 屠奉三闪到窗旁朝外面望去小轲等负责把地道出入口关闭又以地席掩盖还有人卧往地席故意装出软弱无力的可怜姿态。 众人又是一阵笑声。 屠奉三道:「有点不对劲。」 燕飞移往窗子的另一边也往外看去。 只见一队人从北大街的方向意气风的昂阔步而来领头的竟是宗政良。 小轲也挤到燕飞旁一震道:「燕人一向不踏足小建康半步的一切由天师军负责真奇怪!」 另一荒人道:「糟哩!他们是要到姜帮总坛难道觉了我们运兵器的事吗?」 燕飞和屠奉三的心都提到咽喉处暗忖难道反攻大计竟要功亏一篑? 第 十 三 章 灵活应变 燕飞和屠奉三等人愈看头皮愈麻宗政良在姜帮总坛的外院正门停下另派七、八人进入院门。 两端蹄声轰隆分别驰进两队各近百名燕军骑兵而原本驻守小建康的天师军却从码头方向撤走。 屠奉三道:「铁士心和宗政良是乘机难逼徐道覆把小建康的管治权交出来不由得徐道覆拒绝因为徐道覆自顾不暇。」 燕飞道:「我看事情不会是如此简单铁宗两人可能对我们的按兵不动生出警觉要对小建康来一次彻底的搜查。」 屠奉三苦笑道:「看彻底至甚么程度幸好姜帮总坛的地库非常隐蔽庞义又做过手脚不会那么轻易被现。」 敌骑有组织地在各大小街道的战略要点布防接着一组二百多人的步兵从北大街方向奔进来直奔到宗政良身前方依军头的喝令分作四队列阵小建康主街处。 宗政良喝道:「给我逐屋搜查。」 四队燕兵五十人一组依令分头行事逐屋搜查。 燕飞和屠奉三这时反放下心来因小建康大小房舍数百间要搜一遍颇费功夫何况他们对此早有准备不怕搜查。 屠奉三忽然道:「你说得对宗政良可能怀疑我们已潜入集内。」 燕飞看到庞义脚带铁镣被如狼似虎的燕兵从姜帮总坛押出来庞义一脸愤慨应是吃足燕兵的苦头。 庞义给带到宗政良身前。 其中一名燕兵暴喝道:「见到我们宗副帅还不跪下。」 以千计的荒人兄弟正透窗看着立时齐声起哄深表不满。 宗政良喝止手下负手绕着庞义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庞义背后柔声问 道:「燕飞在哪里?」 庞义故作惊讶道:「副帅何出此言难道副帅不晓得我们的小飞已到了净土继续喝酒吗?」 登时惹起荒人兄弟的震天哄笑。 屠奉三叹道:「宗政良是故意找碴儿目的是藉折磨庞义把你迫出来。」 燕飞这才掌握到屠奉三先前那句话的意思暗惊屠奉三思考的敏捷更醒悟因屠奉三正是最懂玩这种手段的人所以先一步猜到宗政良要玩的把戏。 果然在外的宗政良大喝道:「好大胆!竟敢顶撞本帅。人来!把他押到钟楼若他能捱足一百鞭我再和他说话。」 荒人齐声鼓噪谁都知道即使是一流高手也没法捱过百鞭的摧残。 屠奉三往燕飞移来沉声道:「此招极为毒辣令我们进退两难不过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立即行事先到对岸召集兄弟兵逼颖水只要我们全体现身当可消去铁士心和宗政良对我们藏身集内的疑惑。」 燕飞心忖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更想到卓狂生提及钟楼的藏身之所思考自己应否留下来呢? 原汉帮总坛忠义堂内徐道覆神色凝重的坐在主位内张永和周冑分坐两边。 张永道:「我真不明白铁士心如此逼走我们在小建康的人不是分明想告诉我们他已和荆湖联军搭上关系吗?」 周冑叹道:「宗政良虽说得婉转甚么让我们可全力守卫南门但多一百人少一百人根本不关痛痒。」 徐道覆沉吟不语。 张永道:「现在我们已陷于四面楚歌的劣势如铁士心与荆湖军连手对付我们而我们仍守在这里等于坐以待毙。」 周冑苦恼道:「为何荒人仍没有丝毫动静?」 徐道覆沉声道:「聂天还是否有异动?」 张永答道:「据探子回报聂天还仍是按兵不动。」 徐道覆叹道:「确实再没有苦守下去的道理立即准备全军撤退却不可泄露风声此事由张将军去办。」 张永领命去了。 默然片刻后徐道覆忽然现出笑意更似乎愈想愈好笑的放声大笑起来。 周胄惊异不已的呆瞧着他。 徐道覆又突然收止笑声淡淡道:「我想和燕飞碰面谈心你去给我作安排。」 周胄一呆道:「找燕飞?」 徐道覆道:「你派个精灵懂得说话的人竖起白旗到对岸专拣高地山头闯保证可遇上荒人。」 才刚说罢号角声在远方响起。 徐道覆大喜道:「战号声来自对岸应是荒人来哩!」 猛地起立精神一振道:「你们来得真及时。」 刘裕沿着颖水西岸全奔驰。 尚有三里路便是聂天还的水6大军驻扎处刘裕心忖既然顺路当然趁机去看清楚敌人的布置将来攻打聂天还会更有把握。 唉! 多少天哩? 不知王淡真状况如何?她会否体谅自己的为难处还是已恨自己入骨呢? 刘裕偏离驿道进入颖河西岸的密林区以隐蔽行藏。 他已设法尽量不想起王淡真直至刚才仍很成功可是不知如何一个人独自在原野裹奔跑却压不下对王淡真的关怀和思忆。 正神伤魂断之际忽然心生警兆十多人从前方的林木闪出来拦着去路。 其中一人抢上前来往他面门挥刀疾劈狞笑道:「荒狗纳命来!」 第 一 章 应变计划 「大王到!」 正在帐内侍候纪千千的小诗慌忙跪伏一旁不敢透半口大气。虽然慕容垂一直对小诗客气有礼可是不知如何小诗每次见到他总要慌张失态。 慕容垂的亲兵团在昨天弃舟登6彻夜行军至清晨立营休息。于登岸处早有另一支精锐部队恭候令慕容垂的亲兵团增至五千人。 慕容垂进入帐内见到纪千千坐在一角欣然道:「只看千千容光焕便知已战胜病魔回复健康我放心哩!」 接着向纪千千打个眼色。 纪千千虽然不情愿却是无可奈何爱怜地向爱婢道:「诗诗稍避!」 因为慕容垂算是给足自己面子由她着诗诗暂退。 小诗一颤站起来垂退往帐外去。 慕容垂在厚软舒适的地毡曲膝坐下含笑面向艳光四射的纪千千柔声道:「千千的三十箱行装安放在邻帐内方便千千取用。」 纪千千神色冷淡地迎上他灼热的眼神问道:「这处是甚么地方?」 慕容垂细审她的如花玉容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刚进入洛水平原洛阳在两天马程之内。」 纪千千垂下螓可以想象慕容垂的奇兵正军分多路向洛阳推进附近的城镇望风投降只余下洛阳一座孤城在顽抗。除了谢玄和他的北府兵外现时天下间根本没有任何一支部队够资格在正常情况下硬撼慕容垂的大军。 慕容垂实在太厉害了。 当他攻陷洛阳北方的天下等于有一半落进他的手上而他的势力亦因而不住膨胀。慕容垂的势力每增加一分她和燕飞重逢的机会将减少一分。 这个想法令她更是黯然神伤。 慕容垂见到她的神情轻叹道:「三天前我收到一个消息只是一直不敢告诉你。」 纪千千娇躯一颤抬头朝他瞧来芳心涌起强烈不祥的感觉。慕容垂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你干爹十多天前病逝广陵遗体己安葬于建康的小东山。」 谢安死了! 这是纪千千永远不愿面对的事情终于变成残酷无情的现实。她因谢安而留在秦淮河也因谢安而离开秦淮河。那晚她看到谢安受她琴曲所动流下热泪她便有很不安的感觉。谢安还是次在她面前落泪。他是预见到自己大限即至却感壮志未酬天下百姓还不知须受多少苦难而感触落泪。否则以谢安把自身生死荣辱视作等闲的胸襟绝不会神伤如是。 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名士终于也如大江的滔滔逝水一去不返。南方统一安定的基石再不复存。 干爹你怎可以在千千如此情况下舍千千而去呢? 忽然间她感到自己变得一无所有。她更可能永远再见不到燕飞。她已失去坚持下去的勇气和斗志。 泪眼朦胧里帐内只剩下她单独一人慕容垂不知于何时早悄悄离开。 慕容垂是个难解的人但他对自己确是关怀备至细心而有耐性且是知情识趣善解人意绝不像传言中那个冷酷无情的无敌霸主。 燕飞掠过如无人地带的古钟场朝古钟楼奔去。他的通玄灵觉扩展至极限几敢肯定没有人察觉他的行动。 号角声从颖水束岸传来。 他们有一套秘密的遥距传讯手法可从小建康一处接近码头区的高楼上利用灯号或镜子折射光线通知在东岸虎视眈眈的边荒联军作出种种反应。现在屠奉三正是利用此有效快捷方便的通讯系统知会己方人马立即采取相应的行动亦借此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燕飞很有兴趣知道宗政良和铁士心会有何反应?他们会否因边荒联军动的时刻恰好是庞义受难的一刻如此巧合而生出疑心? 就在这一刻燕飞感到胜利已来到他掌心内。 他有把握可以准确无误地猜到他们的反应。 宗政良之所以会找庞义的麻烦是明街着他燕飞而来。因为敌人已生出怀疑想到燕飞等早潜伏集内故以此计逼燕飞出来救人。 事实上燕飞等亦是别无选择必须立即放手大干怎都好过被对方虐杀庞义甚至于被搜出密藏起来的武器或出入小建康的地道。先者制人所以屠奉三立即知会集外的兄弟提早进行「边荒行动」。 以宗政良之江湖经验当然不会愚蠢至以为集外荒人联军于此时难只是巧合应预料到集内集外的荒人不但已建立起紧密的联系燕飞等更肯定已潜伏集内。 在如此情况下铁士心和宗政良会如何反应呢?先他们必须先应付荒人联军的渡河进击且清楚徐道覆只会隔岸观火袖手旁观。以燕军不到五千的兵力实不足以同时对付小建康的荒人。所以军力的调配是否适宜关系到对方能否保得住边荒集。而唯一可以尽览集内集外情况的地方只有古钟楼之颠的观远台。 纵然没有宗政良明言于古钟楼顶鞭打庞义之事作为敌人最高统帅的铁士心也要到观远台来指挥全局的进退效纪千千般挥高台指挥的特殊战术。 如此燕飞刺杀铁士心的机会来了。 燕飞闪入敞开的古钟楼大门就在这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 「当」! 刘裕运刀挡格把来袭者劈得倒跌四、五步差点儿跌个四脚朝天。 刘裕疾退两丈避免被敌包围。 有人哈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北府兵的刘副将。不知刘副将在这里鬼鬼祟祟是否正从事见不得光的勾当呢?」 刘裕定神一看竟然是王国宝与十多名手下全体黑色劲装风尘仆仆的样子似是从边荒某处匆匆赶回来与自己迎头相遇。 他曾远远见过王国宝却从未与他直接交谈奇怪的是王国宝却似对他认识甚深一眼把自己认出来。 刘裕刚才虽然一刀退敌不过心想对方能抵挡他全力出手虽然狼狈却没有受伤可见是一流的好手。就眼前所见随王国宝一道者有十五人假如人人功力与先前被自己所挫的好手相若则只是这十五个人便有足够杀死自己的能力。何况还有位居于「九品高手榜」上的王国宝? 以王国宝对自己一向的仇视和妒忌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就在此时他听到后方传来异响。 刘裕恍然对方早在远处现自己的影踪故临时在此布下陷阱而自己正身陷险境。 「锵」! 王国宝拔剑出鞘遥指刘裕剑气直逼而来左右各五名手下分从两翼抢至封死他两边逃路余下五人反往后散开隐隐形成只余后方退路的包围形势。 就在王国宝剑气把他锁紧的一刻刘裕心中一动想通王国宝因何会在这里出现。 际此建康水师新败之时司马道子根本对聂天还没有反扑之力如是探察敌情亦不用劳烦王国宝。所以王国宝为的该是自己的事。 想到这里忙提刀朝王国宝迎去。 王国宝怎想得到刘裕不但不全力突围逃走反一副与自己拼命的样子气势登时减弱三分同时着手下收窄包围网。 刘裕见状心中暗喜看穿王国宝贪便宜的小人心态希望手下先损耗自己的战斗力然后方从容出手取他刘裕之命。 大笑道:「王大人刚见过大活弥勒吗?」 王国宝为之愕然刘裕已出一声震耳长啸人刀合一的向王国宝投去完全是不顾自身想与敌偕亡的拼命招数。 对方战士纷纷扑上均已迟了一步。 王国宝心中大恨明知刘裕故意以长啸声引起在不远处的两湖军的注意却没法阻止。更晓得自己不能退避否则包围网将现出空隙让对方脱身逃去。可是刘裕此刀凶厉至极兼之自己被他的说话分神无法保持在最佳状态无奈下后退挥剑。 两条人影乍合倏分。 王国宝往后挫退刘裕却一声「承让」往上腾起。 战士们亦腾身追击。 刘裕落在一条横伸出来的干枝尽端处借力弹起投往十多丈外的密林明器暗器全部落空。 王国宝终站稳步伐气得脸上青筋暴现瞪着刘裕远去的背影狠狠道:「看你还可以得意至何时?」 燕飞的心灵往纪千千延伸无穷无尽的悲哀把他完全淹没。他感到纪千千正强烈地思念自己也感到她陷入失望的渊底失去了斗志。 干爹去了! 然后心灵的联系中断。 燕飞颤抖起来然后竭尽全力克制纪千千的感染力那种因不能安慰纪千千而生出的无奈和撕心裂肺的痛苦对他的影响。 他终于体会到与纪千千的心有灵犀也可有坏的一面尤其在此关键时刻。 蹄声自远而近分别从小建康和北大街的方向传来加上对岸的号角和战鼓声令人感到战争的风暴正在酝酿中。 燕飞强把因纪千千而起的情绪压下去迅在石阶的底部探索藏身处的机关。为了救纪千千他必须在这一刻忘记纪千千因为胜负将决定于即将来临的刺杀行动。 果然不出他所料铁士心和宗政良正朝古钟楼赶来边荒集无险可守唯一之险是古钟楼只有在观远台上方能掌握全局。所以只要爆战争铁士心是不得不到古钟楼来。如此简单的事为何先前没有想过?偏到这刻在连串事件的引下方知差点干虑一失。 燕飞功聚掌心依照卓狂生的指示吸得长方条形的活钮从似是毫无异样石阶底层的背壁处露出来接着毫不犹豫地扑地滚往石阶底座。 座壁掀起燕飞没入仅容一人藏身的秘间内去同时从裹面重新锁上活门凸壁而出的活钮无声无息地缩回壁内回复原状。 燕飞刚试吸一口气耳鼓足音轰鸣确是差之毫厘便被敌人的先锋部队现。 卓疯子的钟楼藏身暗格尽显其创意和心思简单而实用出入迅快方便偏又是无比的隐蔽。 吸入肺内的空气清新而不闷浊暗间不单有好的通气系统还可透过通气系统把楼内任何声音尽收耳内。想到任遥或任青提曾藏身此处偷听钟楼议会的商议燕飞便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幸好卓狂生最终投到他们这边来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密集的足音在石阶响起扩散往钟楼主堂、钟楼和观远台去入口外传来战士立岗和骑兵列阵的声音。燕飞排除杂念感官的灵锐不住提高虽不能目睹但外面生的一切全了然于胸。 由黄河帮众与慕容鲜卑族组成的边荒集燕国部队因边荒联军的现身而进行的应变行动的第一步是占据古钟楼以之作为指挥台因为这是唯一能掌握全局的至高点。 登上古钟楼的燕兵是要肯定古钟楼内没有其它人当然更是针对像他燕飞这类精于刺杀的高手。搜索会进行一段时间当证实古钟楼的安全铁士心和宗政良才会登上观远台。 燕兵同时在古钟楼四周布阵以保护钟楼上的主帅。如此战术确是最佳的防守策略可让铁士心从容调动人手应付任何一方的入侵。纪千千早以事实证明高台指挥的神效。 钟楼外忽然肃静下来。 燕飞知是铁、宗两人来了倾耳细听。 宗政良的声音道:「先将他押上观远台!」 接着是庞义的一声怒哼在两名燕兵的押解下庞义登阶而上。 另一把沉雄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不用猜也知以此语气问宗政良者必是铁士心无疑。 宗政良答道:「大帅的计策立收奇效小建康内肯定有荒人高手潜进来否则我们才说要惩罚庞义那边荒人联军立即动巧合得像对集内生的事了如指掌。」 铁士心道:「徐道覆方是料事如神凭空猜到荒人有进出边荒集的秘密通道。幸好我们先一步觉否则等到荒人裹应外合的动反攻我们仍如在梦中真要后悔莫及。」 又问道:「小建康现时情况如何呢?」 宗政良道:「仍然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上我已调入一支千人部队任何荒人俘虏敢踏出屋门半步必杀无赦。」 铁士心道:「干得好!待我们弄清楚形势后再对付他们。徐道覆方面有何反应?」 宗政良答道:「天师军方面全无动静我看他们绝不会插手我们和荒人间的战争。」 铁士心怒哼道:「收拾了荒人我们再和天师军算账。」 宗政良低声道:「边荒军只能在颖河对岸耀武扬威我反不担心他们。」 铁士心笑道:「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我和你都清楚。我们就在观远台上毒打庞义让他的惨号声传遍夜窝子我才不愁逼不出燕飞来。」 宗政良狠狠道:「只要他敢现身我会教他变成我箭下的亡魂。」 铁士心大笑道:「我们就等着瞧看燕飞是否真的如此愚蠢。」 燕飞耳鼓裹响起宗政良和铁士心进入钟楼的足音同行者尚有六、七名武功高强的将领。他可从足音分辨出每一个人的位置、功力的深浅以至内心的情绪。 心中同时矛盾得要命。 在一个密封的环境里进行刺杀是任何刺客的大忌因为不论刺杀成败他均难以脱身。唯一的生机是于刺杀铁士心后杀出钟楼不过却因庞义被押往钟楼顶上令他没法争取此唯一的逃路。 在如此情况下他只有杀往上层即使他变成三头六臂仍只是死路一条。 他死了纪干千也完了。 足音在石阶响起。 燕飞把生死成败全排出脑海外按动关钮撞开活壁滚出暗间去。 为了边荒集他根本别无选择。 第 二 章 钟楼刺杀 当宗政良使人进入姜帮总坛找庞义的麻烦慕容战正在该处主持大局更由他下令不可意气用事于时机尚未成熟的一刻作出反击所以众人只好眼睁睁瞧着庞义被带走。 在小建康内姜帮和匈奴帮两帮的总坛是最宏伟的建筑物分处主街两端也囚禁了最多的俘虏各达五百之众。 为了躲过敌人随时进行的突击搜查武器仍密藏姜帮总坛的地库内。幸好燕飞、屠奉三等领袖人物早想遍所有可能性拟定出种种周详的应变计划把五十多名配备弓矢的精锐高手混在俘虏内潜伏于可攻击敌人哨楼的战略性楼房内。如有人来搜查他们可以轻轻松松地避往别的建筑物。 在匈奴帮总坛内坐镇的是呼雷方正是由他通知集外对岸的兄弟摆出进击反攻的姿态。 不论是慕容战或呼雷方均是身经百战、智勇双全之士晓得摊牌揭晓的关键时刻终于来临立即出信息着小建康内的兄弟进入战争的预备状态里。 宗政良虽调入一支千人部队其实力却不足以进驻监管小建康内以百计囚禁俘虏的建筑物只能在街道纵横交错处布防尤其把兵力集中于主街两端等候来自古钟楼顶上进一步的指令。 慕容战当机立断命所有人解开脚铵后立即把武器从密室运出来依循早经拟定的路线把武器送往各处。 然后是耐心的等待。 屠奉三闪入说书馆内卓狂生、程苍古、费二撇和三十多名好手早被外面的突变触动警觉人人枕戈以待。 卓狂生道:「生甚么事?」 屠奉三道:「刺杀行动提早进行燕飞已到钟楼去埋伏我再没有解释的时间必须立即攻打钟楼否则燕飞和庞义必死无疑。」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还等甚呢?兄弟们反攻边荒集的时间到哩!立即更衣!」 拓跋仪立马颖水东岸高地遥观对岸的情况。 三千多名准备充足的边荒战士潮水般从隐身的丛林飞骑而出于岸缘布阵旗帜飘荡士气昂扬。 在拓跋仪旁的是容色仍带点苍白伤势初愈的姬别、夜窝族的头领姚猛。反攻虽来得突然却没有人有丝毫惧意只有兴奋之情因为边荒集失陷敌手的那一口乌气实在憋得太久了。 对岸泊了近三十艘黄河帮的破浪战船沿河有二十多座箭楼十多座地垒在正常的情况下如他们以木筏渡河只会变成敌人的箭靶。 码头区是敌人兵力集中处达千人之众实力足把西岸守得稳如铁桶。 姚猛意气风的哈哈笑道:「果然不出所料徐道覆不单不派兵加入联防还着手下退守东门内对我们大大有利。」 拓跋仪皱眉道:「燕飞他们在弄甚鬼?因何忽然提早反攻?」 姬别笑道:「管他们在弄甚么鬼反攻的讯号清楚明白只是我们在此身已可牵制敌人的主力好方便集内兄弟行事。」 「隆隆」声响以百计的木筏由骡子从密林拖出来朝岸沿开至。负责这方面任务的是边荒集的壮女她们在边荒集西面战谷失陷时带着粮资牲畜撤往西面远处于五天前在边荒集北面渡河舆联军主力会合令联军实力骤增。 姚猛兴奋道:「快把木筏推进水内去任敌人想破脑袋都想不到木筏只是用来作个幌子唬人的!」 拓跋仪目光凝注小建康的出口唇角忍不住的扩大笑意道:「敌人中计哩!」 姬别和姚猛连忙瞧过去敌人骑兵正从小建康驰出列阵于码头区处显然是真的认为他们会渡河强攻。 徐道覆策骑驰出东门远眺上游码头区处两军隔河对峙调动的情况当见到边荒联军运来大批木筏时虎躯一震。 旁边的周胄报告道:「燕人进入全军动员的状态占据古钟楼又调兵到小建康和码头却没有使人来知会我们。」 徐道覆沉声道:「杨全期方面有何异动?」 另一边的张永道:「荆州军似尚未察觉我们这边形势的急遽变化我猜是杨全期故意向燕人示好没有派员来侦察故懵然不知这里生的事。下游亦不见两湖帮的赤龙舟。」 周冑道:「二帅还要派人与边荒军接触吗?」 徐道覆缓缓摇头道:「这样做再没有任何用处边荒军已胜券在握不用来和我们交易。」 周胄愕然道:「边荒军没有可能突破燕人在颖河的防线只是三十八艘破浪战船足可粉碎他们强渡颖水的行动何况沿岸有更强大的防御。」 徐道覆叹道:「他们只是佯装出攻击的威势真正难的是小建康的俘虏。哼!真的非常可惜若铁士心和宗政良肯和我们衷诚合作我必可助他们避此劫难。现在却是大势已去。」 张永和周胄听后互相对望。 张永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徐道覆毫不犹豫的道:「撤退!」 张永和周冑同时失声道:「撤退?」 徐道覆断然道:「没错立即撤退否则将陷入进退两难之局。」 接着双目杀机大盛道:「我亲领三千骑兵先行你们运载粮资随后追来除马匹外不要带其它牲口一切以行军快捷为要更要提防杨全期派人追击。」 张永和周冑齐声领命。 徐道覆暗叹一口气。 始终保不住边荒集。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情愿帮荒人一个忙让他们得到一个完整的边荒集得到他遣下的大批兵器、物资和牲口。在往后一段长时间内他的敌人是两湖帮和莉州军而非荒人。他深心内更有一个热切的期望盼荒人能把纪千千从慕容垂的魔爪内救出来其它一切均属次要。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故意运功鸣剑在登楼石阶的空间襄如晴天忽然爆响的惊雷贯入每一个敌人的耳鼓。 余音仍萦耳不去的当儿燕飞人随剑去蝶恋花从阶底弯出来凌厉无匹的剑气笼罩着正拾级登阶的七名敌人。 铁士心领头而行正踏足第三级石阶宗政良落后半阶其它的六名将领紧随两人身后接着是留守大门的十多个亲兵人人受剑鸣所慑不知所措。 石阶弯角尽处另有两名战士持戈把守正愕然往石阶下的铁士心等瞧来茫然不知生何事。 千载难逢的刺杀机会终于出现成功失败决定于剎那之间如让敌人醒悟过来燕飞必死无疑。 剑光剧盛燕飞腾身而起朝领头的铁士心猛攻而去。 铁士心和宗政良毕竟是高手先领悟过来前者已来不及拔出佩刀仓皇下一拳击出同时往上避开。 宗政良则在石阶移开半步拔刀反击。 其它人乱成一团纷纷欲掣出佩刀佩剑不过都已迟了一线。 剑光像暴雨般摧打石阶上的敌人一时间没有人弄得清楚谁是燕飞攻击的目标。 铁士心惨哼一声击出一拳的手淌着血收回来往上狂奔。宗政良长刀疾砍却砍在空处骇然下只好追在铁士心身后往上退避。两名紧随宗政良的将领在拔出兵器前已被燕飞划破咽喉滚落石阶撞得后面的将领亲兵东倒西歪乱上添乱。 燕飞踏足长阶蝶恋花化作长虹直奔宗政良背心要害。如此招没法杀死宗政良又让铁士心逃往钟楼大堂刺杀行动将以失败告终而燕飞将白白牺牲。铁士心凭空手伤而不死地应付了他必杀的一剑武功之高实大出他意料之外。 宗政良回刀反劈虽陷于被动仍是功力十足。 燕飞心叫糟糕知道无法在三招两式间收拾对方把心一横决意找宗政良作陪葬完全不理宗政良的反击直取对方咽喉登时剑气骤增剑啸声震动整个石阶的空间完全是与敌偕亡的姿态。 就在此生死立判的一刻宗政良双目一转竟然翻下石阶让出去路。 燕飞喜出望外剑气畅通无阻直指离他只有五级石阶的铁士心立时把他的生路死锁。 铁士心此时刚以左手抽出佩剑上面的两名战士持戈狂奔而下救驾下方的兵士则蜂拥而上情势紧急至极。 蝶恋花以惊人的高随燕飞沿石阶朝铁士心疾射而去。 「呛」! 一个是全力出击一方是仓皇自卫两相较量下立竿见影胜负即出。 铁士心受创在前用的更非是惯用的右手不过他确是威震黄河的霸主凭左手挥剑仍是声势十足。 两剑交击。 铁士心猛喷一口鲜血长剑硬被燕飞铰得脱手而去只好一脚朝燕飞的胸口踢来。 燕飞心中暗赞左闪避过下方投来的两支长矛同时避过铁士心保命的一脚又忽然反手一剑劈得后面扑上来另一名敌方将领连人带剑滚下石阶去挡着穷追而来的大批敌人蝶恋花三度攻向已手无寸铁的铁士心。 铁士心大惊下往上疾奔遇着两名赶来护主的战士给挡着去路燕飞蝶恋花的剑气把他完全笼罩。 铁士心奋起余勇劈手夺去扑下来的手下的长戈回身反刺燕飞。 燕飞一声长啸倏地增在敌兵阻截前蝶恋花没入铁士心胸口。 铁士心出震撼整个空间的惨叫滚落石阶时燕飞早从两名战士间穿过两名战士先后溅血倒地追着铁士心的尸身滚落长阶。 宗政良立足阶底狂喝道:「杀了他!」 看着己方战士人人愤不顾身追着没在弯角处的燕飞蜂拥而上他退出楼外心中不知是惊是喜。 令人讨厌的铁士心死了边荒集掌兵的大权落入他手上只要干掉燕飞他能把边荒集的局面稳定下来吗?如守得住边荒集再与杨全期和聂天还合作他不但无过反成有功。 楼外百多名战士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听他的指令。 宗政良大喝道:「给我进去杀掉燕飞!」 众战士蜂拥入楼。 急剧的足音在后方传来。 宗政良心神不宁的回头瞧去一队近四十人身穿黄河帮战服的战士正横过广场朝钟楼奔至。 宗政良一时还不以为意以为是铁士心的人。到那人奔至丈许外方觉有异。此时守在楼外的战士大半已进入楼内去所有人的注意力均放在楼内古钟楼变成不设防的情况。 宗政良骇然叫道:「有奸细」! 奸细群中一人腾身而起赫然是「边荒名士」卓狂生大笑道:「太迟了!」眨眼间来到宗政良上方两脚连环踢出直取宗政良面门。 屠奉三则领着一众荒人精锐高手如斩瓜切菜的杀进楼内去从后突袭仍未弄清楚生了甚么事的敌人。 燕飞此时刚杀上第三层的钟楼。 他的蝶恋花毫不留情逢人斩人根本没有人是他三合之将最精采是敌人毫无防备茫不知主帅被刺杀更予燕飞无比的方便。 守在钟楼的四名敌人在瞬息间纷纷倒地燕飞已抢上登往观远台的石阶。后方追来的敌人方踏足第三层钟楼。 剑光剧盛守卫望远台入口的两名战士溅血倒下燕飞毫不犹豫地扑上观远台。 观远台上的八名敌人正在押着庞义逼他跪在地上。 敌人觉有异燕飞闪电标射而来抓着庞义臂膀的两名敌人先遭殃还未弄清楚生何事早一命呜呼。 庞义茫然呆立忽然四周剑光遽盛敌人纷纷倒地。当见到来者是燕飞大喜叫道:「燕飞!」两手一松原来绑手的绳索已被燕飞挑断。 两名追上来的敌人现身入口处燕飞如飞掠去杀得敌人倒退回石阶去。 燕飞愈战愈勇竟杀往入口外硬把疯虎般冲杀上来的敌人逼得退往石阶去虽然整道石阶全挤满敌人可是燕飞来一个斩一个来两个杀一双确有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之势。 庞义此时执起一支长矛来到燕飞身后却觉无法插手帮忙。 燕飞仍从容笑道:「协议依然有效!」 庞义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这才觉燕飞已多处淌血更晓得燕飞虽然此刻威风八面可是人力终有穷尽之时他们的好景将捱不了多久。 蓦地下方喊杀声震天敌人队尾处一阵混乱人人现出惶恐神色。 庞义心中升起希望屠奉三的声音遥传上来道:「撑多一阵子!兄弟们来哩!」 燕飞此时已到了强弩之末他的金丹**虽能循环不休不住产生真气可是却远比不上迅的消耗尤其在这种没法有半丝空隙回气的时刻。 听得屠奉三打招呼登时精神大振硬把街上来的一名敌人劈得连人带斧倒跌下阶又撞倒另两个敌人。 燕飞一阵虚弱。 前方刀光闪动。 燕飞往后退开心叫小命不保矣庞义长矛从他身侧刺出命中敌人胸口。 屠奉三终于现身领着十多名兄弟逐级杀上来。 敌人终于崩溃。 燕飞鼓其余勇与庞义一剑一矛退守入口处阻止敌人逃入观远台。 「呀」! 正向燕、庞两人强攻的三名敌人终于倒下杀他们的是屠奉三等一众兄弟。 燕飞和庞义往后退开不分先后同时坐倒地上已是疲不能兴。 屠奉三先抢入大叫道:「成功哩!」 顺手出一支火箭在古钟楼上方五丈许高空「砰」的一声爆开成一朵鲜红的光花。 燕飞心中一动道:「撞钟报喜!」 第 三 章 失而复得 「当!当!当!」 钟音响彻边荒集从古钟楼传往边荒传往颖水彼岸。 占据古钟楼的边荒战士在观远台上齐声喊:「铁士心死了!铁士心死了!」 小建康的兄弟先难劲箭从楼房射出先解决高据哨楼上的敌人箭手再对付街上没有掩护的燕兵。 燕兵骤闻钟音且惊闻铁士心死讯疑幻疑真、军心动摇之际忽然数千俘虏变为武装的战士从大小楼房杀出猝不及防下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更遑论压制从腹地蔓延往四面八方的变乱。 慕容战领着以千计的兄弟有组织有阵势地从小建康出口杀进码头区此时燕兵早溃不成军只懂四散逃命。泊在码头的三十多艘破浪战船未及解缆开出已落入他们手上。船上的燕兵纷纷跳水保命。 对岸的拓跋仪见到古钟楼上方的烟花讯号立即下令渡河。这时候纷纷上岸与己方兄弟会合燕兵大势已去再没有反击之力。 边荒联军依照计划先集中力量攻击北大街和西大街势如破竹的把敌人驱逐离集走得稍慢者顿成兵下亡魂「边荒行动」在联军如虹的气势下燕兵则一面倒的情况裹进行着。 屠奉三等攻入古钟楼后兵分两路一路由屠奉三率领杀上观远台援救燕飞和庞义剩下七、八人死守底层入口不让以宗政良为的燕兵攻入钟楼。幸好有卓狂生、程苍古和费二撇三大高手压阵守得入口稳如铁桶捱到小建康的兄弟杀人钟楼广场宗政良一方慌忙撤退。 古钟楼以北的边荒集顿变屠场含恨的荒人大开杀戒见燕兵便杀一时呼喊震天燕兵全面崩溃。 燕飞刚迅回复过来与屠奉三和庞义在观远台监视天师军的动静觉对方的辎重部队正从南门离开沿颖水而行登时喜出望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天师军向他们反击确不易对付现在忽然拱手让出古钟场以南的占领区联军当然省功夫且大幅减低伤亡。 庞义大笑道:「徐道覆这小子识相得很!」 屠奉三欣然道:「他不是识相而是不得不退在实力上我们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颖水更落进我们的控制内兼且杨全期和聂天还都是他的敌人纵使能击败我们最后还不是便宜别人。」 庞义道:「我们要不要追击老徐呢?」 燕飞目光投往集外西面荆州军的阵地摇头道:「天师军退而不乱又左靠颖水之险恐怕不是那容易收拾他们最怕是杨全期乘机难我们千辛万苦争取回来的成果将要拱手让人。」 屠奉三瞧着对方队尾离开南门出绿色的讯号火箭指示己方人马进占天师军放弃的地盘。吁出一口氡道:「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表如此反攻成功对我说服杨全期大大有利。」 蹄声轰响一队数百人的边荒战士驰过古钟场往天师军撤出的占领区驰去显示边荒集北区已在边荒联军绝对的控制下。 当他们经过古钟楼的时候齐翘上望致敬喝采在钟楼上休息的战士则回报以欢呼怪叫充满失而复得的胜利气氛教人热血沸腾。 卓狂生等早从出口拥出纷纷跳上兄弟们的马背朝南而去。 庞义和其它兄弟亦怪叫连声往出口挤去。 到只剩下屠奉三和燕飞两人屠奉三笑道:「燕兄可知我心中正后悔呢?」 燕飞瞧着另一支从东门进入天师军弃下的地盘的边荒联军讶道:「后悔甚么?」 屠奉三叹道:「我现在方想到假设我手脚慢点儿迟上片刻才赶到观远台燕兄肯定已在黄泉路上。那时我屠奉三不但可以少掉一个能左右我将来在边荒集展的劲敌更可以少去一个情敌又不虞有人晓得燕兄的遇害与我有一丁点儿关系。」 燕飞蛮有兴趣的问道:「这般做对屠兄确有百利而无一害屠兄因何白白错过?」 屠奉三苦恼的道:「因为我到此刻方想到此毒计已是知错难返!」 两人对望片晌忽然同时放声大笑皆充满得一知己死而无憾的欣悦。 刘裕在树梢端猿猴般跳跃全往边荒集赶去忽然扑附在一棵大树枝叶茂密处立足在横伸出来的高树干目光投往颖水的方向。 边荒集在两里许处的岸旁古钟楼上只余一枝大旗虽看不清楚旗帜的式样花纹却隐约认得是纪千千亲手设计的飞鸟旗。 边荒联军竟已光复边荒集?这是多教人难以置信事情实在来得太突然。 不过却不由他不信一队天师军正沿颖水不徐不疾的南下看其队形整齐旗帜不乱便知是有秩序的从容撤兵而非被赶出边荒集。 约略估计这支天师部队有二千多人骡马车三百多辆假如行军路线不变将于个把时辰后抵达聂天还的木寨。 刘裕心中奇怪凭此队人马的实力虽可对两湖军造成威胁但攻寨仍嫌不足如此岂非送死去也? 他心中一动目光往西面瞧去旋踵已有现于西南方里许外察觉到鸟儿惊飞的情况。 心中恍然而悟。 边荒集的兄弟集中力量对付铁士心和宗政良里应外合下燕兵迅崩溃。徐道覆见事不可为立即退军乘机兵分两路突袭聂天还。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打算连忙掉头去也。 边荒集喜气洋洋却没有人偷闲饮酒庆祝因为荆州军已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摆出可以随时全面进犯的高姿态。 众人一方面忙于收拾敌人遗留下来的摊子一方面设立工事防御以应付荆州军在任何时刻动的强攻。 燕飞、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费二撇、姬别、呼雷方等一众领袖策马驰出西门遥观敌况。 慕容战道:「杨全期是否是好勇斗狼的人?否则在我们气势如虹之时应该以静观变而不是一副挑战的模样。」 众人知他是看在屠奉三分上话说得婉转而事实上慕容战真正想说的是:杨全期是否吃了豹子胆?竟敢来惹我们。 诸人中与慕容战想法相同的大有人在边荒联军实力在荆州军之上边荒集又是他们的地头谁都不把区区一万莉州军放在心上。如非因着屠奉三与桓玄的关系可能已对荆州军迎头痛击。 屠奉三微笑道:「恰好相反杨全期此招非常高明把我们紧紧牵制使我们没法调动水6两路的兄弟去对付聂天还。只要聂天还能守稳阵地杨全期便有和我们谈判的条件。」 拓跋仪欣然道:「还是屠兄比较了解老杨这家伙。那我们是否应先击垮聂天还断去老杨的痴心妄想方由你老哥出马说几句话把老杨打呢?」 屠奉三淡淡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聂天还再难起任何作用能全身而退已属万幸。老杨是明眼人何用等到那一刻呢?我这便单人匹马去见老杨包保他乖乖听话立即退兵。」 慕容战沉声道:「人心难测你勿要太高估与桓玄的关系杨全期也大有可能乘机来个先斩后奏。最好是待聂天还败返两湖后方迫杨全期退兵。」 燕飞微笑道:「屠兄是怕杨全期真的难那他将与桓玄没有转圜的余地所以必须在此恨铸成前阻止杨全期。而我敢肯定屠兄会成功杨全期仍未大胆至连性命也不要。因为他晓得若杀屠兄等于硬逼我们和他决一死战。」 卓狂生欣然道:「燕兄的话深得我心我们收服铁士心的勇士当然看得很准。这裹是边荒而不是荆州开罪我们荒人的肯定没一个会有好的结果我们已以铁一般的胜利向天下证实了我们荒人是绝不好惹的。边荒若是个深潭我们便是潭内最懂得生存之道的凶鳄。」 这番话尽显「边荒名士」卓狂生的狂气也代表了光复边荒集对每一个荒人的深切意义。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多谢各位的关心和鼓励我们今趟光复边荒集干掉铁士心等于拔掉慕容垂一只老虎牙破坏他征战天下第一步的成果。我从来未试过比这一刻对自己更有信心。慕容当家可以放心南郡公对边荒是志在必得与聂天还连手亦不代表是放弃我这个老伙伴只是代表他对边荒集不容有失的心态所以杨全期在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冒险挥军进犯。我会让老杨明白我是南郡公在边荒集最后的希望南郡公若想在边荒集分一杯羹只好继续信任和支持我再没有别的方法。」 又肃容道:「我们荒人当然没有半个是贪生怕死的人不过为了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回纪千千和小诗我们必须保存实力犯不着与杨全期硬撼。」 听到千千之名众人的心情立即沉重起来。收复边荒集虽然是个好的开始可是未来要走的路仍是遥远和艰困。 卓狂生忽然振臂高呼道:「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附近的战士闻言立时齐声喊叫:「荒军必胜!慕容垂必败!」 呼喊声潮水般传开去震彻边荒集远传往敌阵去。 大笑声中屠奉三策马驰出一无所惧的朝杨全期横互集外的大军驰去。 刘裕赶返大江帮战船队所在的颖水河段江文清正布置船阵作好迎战两湖帮的准备。 七艘被俘虏的粮船以铁索串连起来打横排在河上只在靠西岸处留下可容一船通过的缺口。粮资被卸下来取而代之是淋上火油的柴枝。 两岸筑起木构箭楼既可作瞭望之用又可以居高临下以火箭封锁这段较狭窄的河道。 江文清见刘裕这么快回来大感奇怪。 刘裕登上帅船此时夕阳已避退西山天地黯沉起来。 江文清讶道:「看刘兄一副兴奋神色是否已收复了边荒集呢?」 刘裕登上帅船指挥台江文清和席敬等七、八名大江帮将领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 刘裕喘息着道:「确已收复边荒集!」 指挥台上和附近所有人同时静默下去人人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鸦雀无声的情况维持了半晌接着便被震船的喝采声打破。 其它战船上和岸上工作的大江帮徒人人放下手上的活儿朝他们瞧来。 江文清冷静问道:「刘兄是否从边荒集回来?」 刘裕道:「我尚未抵集却看到古钟楼换上我们的飞鸟旗而天师军正兵分两路的撤离边荒集如我所料不差徐道覆的临别秋波是要突袭聂天还的木寨所以赶回来向小姐报喜。」 江文清一对美目亮起来闪闪的打量刘裕好半晌忽然娇呼道:「我大江帮的儿郎听清楚哩!边荒集光复了!」 四周立即爆起震荡整条河两岸的欢呼和怪叫声人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刘裕心中欣慰。 他终于不负谢玄的期望助江文清重夺天下唯一能重振大江帮威名的根据地。假如他和王淡真私奔眼前的激动场面或不会出现个人的得失在天下统一的大前题下算甚么一回事? 刘裕道:「徐道覆应在入黑后攻打聂天还西岸的木寨如我们现在从水路进击肯定可以趁趁热闹。」 江文清断然道:「机会一去不返席老师请率四艘战船留此截断聂天还的退路其它战船随我北上。聂天还!我们讨债来哩!」 众将士齐声答应士气昂扬至沸腾点。 王国宝和三十多名亲随好手抵达离颖口两里的淮水下游。 一艘战船从隐蔽处驶出来王国宝忙领手下登船。 王国宝独自进入舱厅见到与他关系一向良好的司马元显后者开门见山道:「见到大活弥勒吗?」 王国宝在他身旁坐下苦笑道:「师尊他老人家闭关百日修练他十往大乘法第十二重功法据惠晖师母所言如师尊过得此关他的成就将是旷古未有独步武林即使慕容垂、孙恩之辈也非是他的敌手。」 司马元显急问道:「大活弥勒还有多少天出关呢?」 王国宝道:「尚有五十七天哼!他出关之日谢玄在世的日子将屈指可数。」 司马元显狞笑道:「王大人该已做好准备接收谢家的家当。」 王国宝欣然道:「这个当然。届时公子你若想要与谢钟秀玩几天全包在我身上。」 两人对视大笑似乎谢钟秀已落入他们魔掌内任他们狎侮。 司马元显压低声音道:「王大人还要在爹处多下点功夫他对大活弥勒佛一向有戒心怕他势大后难制。」 王国宝轻松的道:「这方面由我负责只要你爹肯让师尊当国师以弥勒教代替佛门大家定可合作愉快。」 又道:「我在归途上遇到刘裕却被他以狡计脱身否则我们已可除掉此僚。」 司马元显哂道:「刘裕算甚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北府兵的小将若不是谢玄护着他我要他生便生死便死!哼!一箭之仇我司马元显必将干百倍地向他讨。」 王国宝道:「正因他地位低微我们才不好对付他。唯一之计是通过北府的人整治他。」 司马元显咬牙切齿道:「我已有全盘对付他的计划爹正设法收买北府拥有实权的将领唯一的阻碍仍是谢玄。」 王国宝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沉声道:「这么多年我都等了何况只是数十天光景。放心吧!即使谢玄没有依传言所指般伤重而亡也逃不过师尊天下无敌的一对佛手。师尊是绝不会放过杀死二弥勒的人。」 司马元显双目放光道:「谢安已逝天下将是爹的天下让我们先安内后攘外到统一南方将是我们北伐之时。大晋的光辉将会在我们手上恢复过来。」 两人交换个眼色同时放声大笑。 第 四 章 功成身退 屠奉三在荆州乃家喻户晓的人物杨全期的人纵然未见过他亦听过他的名字。当屠奉三从边荒集西门策骑驰来报上名字前锋部队的将领立即使人飞报在后方高地指挥的杨全期。 黑夜降临大地冷风刮过边荒天上层云迭迭似是大雨的先兆。 屠奉三并不是个喜欢以生命作赌注的人更不会把自己投进绝境若他没有七、八成把握定不会到这裹见杨全期因为如对方反面动手任他三头六臂也会在边荒军杀过来前被宰掉。 他清楚杨全期是怎样的一个人。 假如对方是桓玄他绝不会冒这个险因为桓玄最爱冒险只是杀了他屠奉三可惹得边荒军出集拼命这个诱因桓玄随时可牺牲他来争取胜利。 桓玄就是这的一个人自私自利其它人只是他的工具。 四骑如飞驰至领屠奉三往见杨全期领头的将领叫程锋是杨全期手下猛将武功不俗。 程锋客气的道:「请屠大人解下佩剑。」 屠奉三毫不犹豫把剑连鞘解下抛给程锋程锋一把接着顺手交给手下木无表情的道:「屠大人请随末将来!」 策马领路。 屠奉三跟在他马后接着是三名荆州战士此时他即使后悔也没法脱身了。 这个险他是不能不冒的现在仍未到与桓玄反目的时候开罪桓玄不单会祸及他振刊荆会的兄弟他的族人亲友亦难逃大难。 在到边荒集前他一意改变边荒集可是当他融入边荒集的生活方式后方弄清楚是没有可能改变边荒集的只能顺着边荒集的规矩来办事。荒人已成为有别于天下任何地方的异类品尝着自由开放的成果谁也不能令他们开倒车放弃独特的生活方式。 终于被改变的是屠奉三而非边荒集。 程锋一言不的在前方领路。 沿途所见的荆州军阵势森严不愧是能在南方撑起半边天、与建康和北府军分庭抗礼的精锐部队。不过屠奉三却在他们鼎盛的威势后看出他们的疲倦和士气低落并不适合于此刻攻打边荒集。 这是可以理解的。 杨全期的部队劳师远征日夜赶路穿越边荒到边荒集来元气仍未恢复边荒集的变化更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他们面对的再不是乌合之众而是能力抗慕容垂和天师军的雄师劲旅现在更把强大的敌人逐离边荒集。 程锋驰上帅旗高悬的小丘。 杨全期在数名将领和数百亲兵簇拥正冷冷瞧着他。 屠奉三长笑道:「杨将军别来无恙!」 杨全期大喝道:「停下来!」 屠奉三忙勒马止步事实上他也不得不停下来因为前方的战士人人举枪持矛的将锋尖向着他。 另各有十多人从左右抢出把他团团围着战马受惊人立而起幸好屠奉三骑功了得牢牢控制座骑不逾越半步。 屠奉三不悦道:「我要下马哩!是否须先得杨全期你批准?」 杨全期沉声道:「收起兵器!」 屠奉三甩蹬下马目光扫过包围着他的战士双目神光闪闪不但显示出他没有丝毫惧意还看得人人心中毛。 屠奉三在荆州威名极盛开罪他的人从来不会有好结果的。 杨全期摇头叹道:「屠奉三你今次来错了你既背叛了南郡公投向荒人便该永远躲在边荒集内。现在任你舌敝唇焦也休想可以打动我念在一场交往我只好把你缚回去交由南郡公落。」 屠奉三心中暗笑杨全期口上虽说得强硬事实上却是不敢杀死他。冷哼道:「若杨将军如此鲁莽南郡公要治罪的绝不会是我屠奉三而是你老兄。」 杨全期踏前一步怒喝道:「大胆!死到临头尚敢口出狂言。」 屠奉三负手前行逼得拦在前方的战士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好整以暇的道:「敢问杨将军我屠奉三如何背叛南郡公呢?」 杨全期略一错愕屠奉三又向他趋前两步离杨全期不到十步隔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亲卫战士。 杨全期身旁一名将领大喝道:「再敢踏前一步教你血溅当场。」 屠奉三锐利凌厉的目光只望定杨全期一人对喝着他的将领看也不看的道:「以下犯上该当何罪说话者给我报上名来!」 那将领登时噤声。 杨全期皱眉道:「屠奉三你勿要横生枝节如你仍效忠南郡公好应在我军抵达时立即来与我们会合。」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我道是甚么事令杨将军误会原来竟是如此。我倒要反问一句若我真如杨将军所言掉转枪头与杨将军连手对付荒人现在的边荒集还有我们荆州军的席位吗?我更想请教杨将军在目前的情况下杨将军有多少攻陷边荒集的把握呢?」 杨全期差点语塞稍作思索后道:「屠大人是否在长他人志气我们荆州军人强马壮更有两湖军在水路助攻荒人则在大战之后人困马乏凭甚么来与我军争夺胜负。」 只听他不再直呼屠奉三的名字改口称屠大人便晓得他留有余地不愿与屠奉三结下解不开的嫌隙。须知屠奉三自幼与桓玄有交情又向得桓玄信任。今次桓玄派杨全期来边荒集只因认为屠奉三任务失败而非着杨全期来对付屠奉三。 屠奉三笑道:「杨将军乃明智之人当清楚荒人联军是否不堪一击。至于聂天还杨将军勿要对他再存任何不切实际的期望他能全身而退已可还神作福。边荒是荒人的地头他们早适应了边荒的生活对边荒了如指掌若非如此现在占领边荒集的便该是燕军和天师军。」 杨全期默言不语正深思屠奉三的话而屠奉三说的正是眼前的事实边荒集已重归荒人之手。 杨全期打量屠奉三片刻沉声道:「江海流已死谁能与聂天还在水上争锋?」 屠奉三淡淡道:「江文清又如何?她的双头船队比聂天还早一晚趁大雨闯过颖口然后藏身于一道隐蔽的支流内。现在荒人没收了黄河帮的三十多艘破浪舟前后夹击下聂天还可以挺多久呢?」 又冷笑道:「我少有说这么多废话一切只是为南郡公着想。你们现在全赖颖水运送粮资和弓矢兵器只要大江帮截断颖水交通你们将没一个人能活着回荆州去。杨将军明白吗?」 杨全期胸口急起伏显是犹豫难决。 屠奉三哈哈笑道:「南郡公方面将军不用担心我已完成他派下来的任务。请代我上报南郡公我屠奉三会留在边荒集为他打好根基从边荒集赚取最大的利益。」 杨全期苦笑无语。 屠奉三知他意动从容道:「我会修书一封请杨将军带返莉州让南郡公过目保证他不会怪责杨将军。杨将军亦不必急于退兵待弄清楚聂天还的确切情况后方作决定如何?」 杨全期听他这番话说得合情合理而事实上若聂天还被击垮他能全军撤退已属万幸。 点头笑道:「如此有劳屠大人哩!」 木寨熊熊起火浓烟直冲云霄。 聂天还立在指挥台上目送天师军的离开却是无计可施。 两湖军的损失并不严重在天师军采取声东击西之讦下他们的人立即把粮货从临时码头送上战船驶往对岸。假如徐道覆向他动全面进攻他敢肯定可凭颖水占尽上风。可是徐道覆乃深悉兵法的人收窄打击面集中兵力狂攻木寨。一击成功便扬长而去如此的临别秋波确令聂天还难受。 二十五艘战船在颖水上飘荡配衬着被烈焰吞没的木寨聂天还产生出无主孤魂的感觉。 边荒集究竟生了甚么事?为何徐道覆忽然撤走? 徐道覆的退兵是算计中的事却不是像眼前般不但可全身而退还可以对他动突袭。依照与杨全期的约定只要与燕兵达成协议杨全期会封锁徐道覆的退路再配合他的舰队务要令徐道覆全军覆没。 更令他忧虑者是自昨天开始再没有运粮船驶来他派出的两艘侦察船也一去无踪。沿岸设置的哨站亦音讯全无。 所有这些都不是好兆头。 蹄声在束岸响起一骑快马沿河奔至。 聂天还和指挥台上的五名将领目不转睛盯着从边荒集回来的斥候兵人人心中生出不详的感觉。 斥候兵飞身下马跳上帅船气急败坏抢上指挥台在聂天还前下跪上报道:「禀告大龙头边荒集已重入荒人之手铁士心当场战死宗政良率领残兵逃返北方黄河帮三十多艘破浪舟全落进荒人手上。」 包括聂天还在内人人闻讯色变。 这是没有可能的偏在眼前生。 是夜天上层云密布星月黯然无光唯只颖水河上飘荡的战船亮起灯火反予人成为攻击目标的危险感觉。 斥候兵续道:「天师军悄悄撤走把半个边荒集拱手让出来……」 聂天还打断他的话怒道:「废话!荆州军方面如何反应?」 斥候兵答道:「荆州军全面推进至集外西面里许处便按兵不动然后忽又后撤一里原因不明。」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洒下来接着雨势转密颖河两端陷进茫茫的夜雨里更添危机重重的感觉。 聂天还心中涌起功亏一篑的感觉环目扫视己方舰队其中七、八艘因载粮货吃水极深行动不便。 他嘴角轻颤好半响才大喝道:「把多余的粮货辎重卸往河水立即撤军。」 号角声响起。 人人相望因为号角声非是来自他们的帅船而是从下游传至。 聂天还猛一咬牙举手高呼道:「儿郎们迎战!」 大江帮的双头船从下游的黑暗里钻出来向两湖帮已萌退意的船队展开猛烈无情的攻击。 在滂沱大雨下荆州军不得不撤返营地。 天气虽然恶劣从颖水下游两湖军立寨处传回来的情报却从没有间断。 当屠奉三离开后两湖军木寨着火焚烧的浓烟清楚可见。边荒集的破浪舟立即倾巢而出杨全期晓得两湖军大势已去。 天明时雨势渐敛杨全期终于下令撤兵到黄昏时最后一支部队消失在荒人视野之外。 「当!当!当!」 卓狂生亲自敲响古钟欢迎从颖水驶来的船队。 是役在双头船和破浪舟的前后夹击下两湖帮伤亡惨重阵亡者达千余人仅得十一艘赤龙舟趁大雨逃之天天。聂天还帅船不保全赖逃上另一艘船方能脱身而去。 边荒集举集欢腾夜窝子又亮起五光十色的彩灯。一天之内便有近三千躲在边荒各处的荒人兴高采烈的返回边荒集似乎一切已回复旧观。 燕飞孤单一人立在颖水岸旁看着由双头船和破浪舟组成的舰队经过眼前的水段驶往上游的码头区。 他离开了欢乐的人群独自感受光复边荒集的诸般感触心内没有丝毫预期中的兴奋之情看到的只是人心的变化。 钟楼议会在江文清抵埠后立即举行作出新一轮的权力分配。在以后一段很长的日子里各派系会设法巩固手上的权力争取最大的利益再无暇去理会此之外的任何事。 营救纪千千只能靠自己的一人一剑。 这并非说屠奉三、慕容战、卓狂生等背弃自己的承诺而是时机尚未成熟以边荒集现时的军力去挑战慕容垂等于灯蛾扑火自取灭亡。 风声响起。 燕飞不用看也晓得来的是刘裕心中涌起友情的暖意。 刘裕来到他身旁欣然道:「我们终于成功哩!」 燕飞心中暗叹对任何荒人来说光复边荒集都可算是旷世功业;对他来说则是彻底的失败。 刘裕见他神情木然微一错愕沉声道:「收复边荒集是我们营救千千的第一步失去边荒集、失去铁士心慕容垂不论实力和声势均被大幅削弱如此我们便更有把握把千千和小诗从慕容垂的手上抢回来。」 燕飞迎上他的目光淡淡道:「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时间内边荒集绝不宜轻举妄动否则可能把赢回来的全赔出去。」 刘裕欲言又止最后颓然道:「事实确是如此。集内派系与边荒外诸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纵使人人爱护千千也没法抛开一切去挑战慕容垂。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是守好自己的本分令边荒集继续成为天下最赚钱的地方。」 又道:「不过我们并不须与慕容垂正面硬撼只要组成一支高手队与慕容垂斗智而不斗力说不定可以救回千千和小诗。」 燕飞道:「你可以抛下北府兵不理吗?孙恩和桓玄动在即你必须返回广陵艰苦奋斗如此方不负玄帅对你的期望。」 刘裕听得哑口无言。 燕飞微笑道:「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和奋斗的目标我的目标非常清楚明白就是让千千主婢安然回到边荒集其它一切再不重要。」 刘裕愕然道:「你……」 燕飞拍拍刘裕肩头欣然道:「待会开钟楼议会时你代我宣布燕飞已离开边荒集去设法营救千千主婢为我和所有人道别并告诉他们:当有一天我需要荒人的援手我会使人来通知你们。」 刘裕呆半晌苦笑道:「明白哩!」 燕飞哈哈一笑洒脱的去了。 第 五 章 先锋部队 燕飞正要横过集南再绕北而去忽闻后方蹄声轰鸣回头一瞥眉头大皱的停下来。 庞义和高彦各乘一骑正朝他追来后面还牵着一匹空骑。 庞义哈哈笑道:「好小子!竟敢撇下我们私自行动该当何罪?」 高彦喘着气道:「幸好我对你燕小子心中的想法了如指掌摆摆尾巴便猜到你是向左向右营救千千岂可缺我们一分儿?」 两人在燕飞身前勒马停下三匹马皆神骏非常一看便知非凡。 燕飞苦笑道:「你们想陪我去送死吗?」 高彦跃下马来傲然道:「边荒集是专门创造奇迹的地方从边荒集走出去的人当然也可以创造奇迹。我们怎会是去送死呢?我敢肯定可以把千千和诗诗迎接回来。」 庞义也跳下马来把空骑牵到燕飞身旁欣然道:「这是没有标记的鲜卑宝马可省掉我们实至名归的边荒第一高手不少的脚力。」 燕飞早生出疑心愕然道:「拓跋仪?」 高彦一手搭上他的肩头朝他脸孔喷着气失笑道:「你这胡涂的小子还以为自己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事实上人人把你古怪的行为瞧在眼内只是没有说破吧!哈!看到荆州军撤兵大家都是兴高采烈独有你落落寡欢一个人到了颖水吹风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的就是大蠢蛋。」 燕飞苦恼道:「我一个人去要打要逃方便得很有了你们两个随行我会多了很多顾虑。」 庞义不悦道:「你现在是要去救人而不是当刺客是要斗智而非斗力我们不但不会防碍你反而还对你有很大的助力。更何况我们怕你一个人胡思乱想最后想得疯了千千和小诗更没有返回边荒集的希望。」 高彦把他推到马旁喝道:「勿要再说废话我们是跟定你了快上马!」 燕飞的目光投往南门。 庞义豪气干云的道:「大家是明白人不会有婆婆妈妈的送别场面。我们三个便是营救千千和小诗的先锋部队边荒集将永为我们后盾。去吧!」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飞身上马高彦、庞义随之。三人催马疾行绝尘而去踏上漫长艰困的征途。 燕飞、庞义和高彦三人坐在泅水南岸享受着由庞义亲手烧烤的狼腿马儿们自由写意的在草坡吃草休息。 长风沿河拂至吹得三人衣衫猎猎。 高彦移到燕飞旁坐下问道:「燕爷啊!我们究竟要到哪里去呢?可否请你老人家开恩赐示不要像变了个哑巴似的。」 庞义没好气道:「小飞心情不佳你勿要烦他。我们当然是到洛阳去慕容垂到哪里去我们便到哪里去。」 燕飞颓然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高彦和庞义听得面面相觑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高彦抓头道:「你的『不知道』究竟是甚么意思?过泗水后我们便踏入险境随时会遇上敌人。如何在敌境潜踪匿迹是小弟的拿手好戏但总要有个目的地才行。」 庞义帮腔道:「小彦说得有道理在北方我们是仇家遍地。铁士心是你宰掉的只要让任何黄河帮众觉我们离开边荒必不顾一切来寻仇。你老哥又是慕容永兄弟悬红通辑的人燕人更不肯放过你。所以我们必须有周详的计划方可以走出边荒否则会虑验了你老哥说去送死的谶语。」 高彦叹道:「你老燕形相独特不用摆出款儿也一副边荒第一高手的模样不想点办法确是寸步难行。」 燕飞苦笑道:「我并非不近人情而是有些情况是你们不理解的因为我失去了与千千的联系。」 庞义和高彦你眼望我眼仍是一头雾水。 庞义皱眉道:「你和千千一直有联络吗?」 燕飞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却是一种心灵的联络我可以听到她的话也可以把信息传给她。之前能识破慕容垂对付我们的阴谋全赖她告诉我。」 两人听得目瞪口呆燕飞有奇异的感应是边荒集人尽皆知的事并凭此除去花妖却从没有人想过他的感应愈来愈神奇。 高彦失声道:「你这小子竟练成传心术了!」 庞义双目亮大喜道:「如此我们将更有把握救她们回来。」 燕飞惨然道:「只恨在过去五天我却收不到她只言片字。我是不能主动找到她的只有当她心中强烈地想着我我方可以感应到她建立以心传心的联系。」 庞义恍然道:「原来你担心千千出了事难怪一直哭丧着脸孔。依我看是因距离太远所以你的传心术才不灵光。」 燕飞叹道:「我也希望理由在此可是对岸便是洛水平原离洛阳不到三天马程该没有距离远近的问题。」 庞义和高彦均无言以对心情立即变得沉重起来。 难道千千真的出事了。 庞义问道:「你最后一次联络上千千是几天前的事呢?」 燕飞道:「就是我进入钟楼刺杀铁士心的一刻我感到她内心的悲伤因为她收到安公逝世的消息。」 高彦一震道:「可能她是因悲伤过度病倒了。」 燕飞勉强振作精神道:「不论如何我们第一站是洛阳到时候一切将见分晓。」 庞义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可是如此鲁莽地硬闯洛阳只会坏事。一旦让慕容垂知道我们离开边荒去营救千千和小诗必定会尽出人手追杀我们那时不但救不了人还会自身难保所以必须有周详的计划。」 高彦道:「平时看你一副英明神武的样儿因何在如此重大的事情上反变得六神无主进退失据。你是我们边荒的最佳剑手快拿出你当剑手的智慧和冷静来。」 庞义接下去道:「慕容垂是北方最厉害的人武功才智均不在你燕飞之下若你挥不出你的本领如此只是送上门去供人宰割。」 听了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燕飞倏地冷静下来知道自己是过度紧张千千又因急于求成疏忽了欲反不达的至理。 沉声道:「你们有甚么好的提议?」 高彦道:「说到打听消息是老子我的看家本领你们根本不用踏足洛阳半步一切交给我去辨便成。」 庞义拍腿道:「好主意!高小子装神似神扮鬼似鬼保证没有人可以识破他的身分。到弄清楚情况后我们再决定怎么办如何?」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就这么办!」 刘裕踏人大江帮东门的总坛忽然想起燕飞。他们三人离开边荒集已十多天不知情况如何呢? 光复边荒集后的个钟楼议会决定了新的权力分配。 飞马会、北骑联和姜帮各自保持原有的地盘汉帮的地盘理所当然地由大江帮接收原漠帮的东门总坛变为大江帮的总坛。 屠奉三是新冒起的势力雄霸小建康只划出部分楼房予羯帮。 姬别、费二撇和红子春三人仍继续当他们的边荒集大豪各自拥有庞大的生意。红子春在边荒集失陷之战受创极重到现在仍处于养伤期。不过却没有人敢打他的主意因为各派系间再没有敌意还互相扶持。 整个边荒集处于微妙和友善的均衡里。 钟楼议会的席位多增三个一个预留给光复边荒集的大功臣燕飞一个予夜窝族的新领袖姚猛另一个当然虚位以待边荒集的精神领袖纪千千。 荒人从四面八方来归南北水6路交通畅顺无阻才十多天工夫边荒集再次兴旺起来且是前所未有的盛世时期。 所有人都清楚明白边荒集将会有一段长治久安的时光至于好日子何时终结却没有人敢肯定。 江文清在她新设的书斋单独接见刘裕益显出她不单重视刘裕且视他为亲密战友。 江文清仍是一副翩翩俗世佳公子的男装打扮但刘裕现在总能在「他」的眉目表情和举手投足间捕捉到「他」女性柔媚的一面。连他自己亦感奇怪为何以前当「他」是宋孟齐时却没有这样的感觉心理作用的确神妙。 刘裕在伏案工作的江文清前坐下道:「我刚想来见小姐便于此时接到小姐的传召。」 江文清放下手上账簿朝他瞧来微笑道:「如此请刘兄先道出来见文清的理由然后文清方把要说的事奉告如何?」 刘裕笑道:「小姐真懂得先制人。我是来向小姐道别哩!现在边荒集大局已定大江帮站稳阵脚复兴只是时间问题我在这裹则闲得慌所以应该是时候回去向玄帅报告。」 说到谢玄刘裕神情一黯显是想到谢玄来日无多。 江文清当然明白他的心事她更是现时边荒集内除刘裕外唯一晓得谢玄死期不远的人。轻描淡写的道:「边荒集不是从来不会令人闷的地方吗?听说刘兄以前到边荒集来总爱和高彦逛夜窝子为何这十多天刘兄竟没有踏足青楼半步呢?」 刘裕大感尴尬想不到她竟清楚自己这方面的事虽然明知她是借题来开解自己一时也有点不知所措。更不能告诉她自己之所以无心于欢场原因在乎王淡真。只好苦笑道:「燕飞和高彦到了北方出生入死我还何来如此情怀。」 江文清的清澈目光似能透视他的内心般细看他好半晌「噗哧」娇笑道:「刘兄脸红哩!好吧!暂时放过你。勿要怨我扯你后腿你真的认为我们大江帮的复兴只是时间上的问题吗?」 刘裕微一错愕心忖在她面前说话确不可有任何含糊她的伶牙利齿会教任何人招架不来。正容道:「因为我对小姐充满信心所以认为小姐凭着边荒集之利必可重现昔日大江帮的威风。」 江文清叹道:「在将来很长的一段日子里我们仍处于挣扎求存的劣境裹甚或可说是苟且偷生。两湖帮虽受重挫可是有桓玄撑聂天还的腰两湖帮仍是独霸长江的局面直接影响整个南方的形势。我们唯一可做和该做的事是利用从边荒集得到的财富于边荒集展造船业至于如何凭此振帮要看刘兄了!」 刘裕心中暗赞江文清不急于报仇肯定是明智之举。因为大江帮元气未复兼且失去靠山只宜偃旗息鼓好好休养生息。边荒集乃天下巧匠人才集中苍萃之地而大江帮本身是造船的专家若能以边荒集为基地展出既可图大利又可壮大自己的造船业是最佳的选择和策略。 他愈来愈感到谢玄助自己拉拢江文清确是妙招他当然不可以辜负谢玄的好意。 点头道:「这正是我要回广陵的原因。」 江文清秀眸露出担心的神色柔声道:「有玄帅在你的安全该不成问题可是玄帅若去在北府兵内谁能保护你?又有谁愿意保护你呢?刘牢之吗?他始终出身寒门不能不看高门的脸色做人否则恐怕自身难保。」 刘裕从容道:「这正是我们必须先收复边荒集的原因从今天开始我和贵帮的命运将会挂勾谁想得到边荒集的庞大利益只有通过我刘裕;而贵帮能否振兴则看我刘裕是否争气。」 江文清淡淡道:「你好像少算了一个人?」 刘裕微笑道:「我怎会疏忽屠奉三?在我离开前我会和他见面谈心。我们都晓得屠奉三非是三言两语可以争取过来的人且他亦有他的野心。可是只要日后我能证明说出来的非是空口白话终有一天他会觉舆我们合作比当桓玄的杀人工具来得有利。」 江文清凝望他好半响点头道:「我愈来愈明白为何玄帅舍其它人不选偏挑你作继承人。屠奉三是个实际的人否则不会站在荒人这边亦因此在边荒集取得根据地得到荒人的认同。」 又道:「刘兄准备何时离开?」 刘裕道:「我见过屠奉三后立即走。」接着叹一口气道:「玄帅最害怕的事是『大活弥勒』竺法庆会到建康去一旦让弥勒教在建康落地生根不但谢家会家破人亡南方佛门亦会遭到浩劫其破坏力实难以想象。所以我曾答应玄帅会尽一切办法阻止竺法庆夫妇到南方去。」 江文清默然片刻道:「这个我明白幸好边荒集是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我们会尽一切办法监视弥勒教的动静一有消息立即飞报刘兄。」 刘裕感激道:「多谢小姐!」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这是人家份内事嘛!还要那么客气。」 刘裕的心儿不争气地急跃几下。 说真的江文清的动人处实不在王淡真之下不过不知是否因她是大江帮之主的特殊身分还是因自己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情怀总没法连系到男女之情上去。 只好在心中提醒自己她是伙伴和战友绝不可将关系弄得复杂起来。 干笑两声胡混过去。 两人又商量好回到广陵后保持联络的秘密手法江文清直送他至总坛大门。 江文清美目深注的道:「我们将会有好一段日子分隔两地刘兄要好好保重若真的感到事不可为不如回到边荒集过些山高皇帝远的日子。一天南北未统一边荒集仍是天下最自由的地方。」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与江文清这美女此刻的情景颇像情侣依依不舍的惜别但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诚挚的道:「你也要小心边荒集也是天下最危险和变化无常的地方。我去哩!」 说罢掉头便去。 江文清在背后娇呼道:「告诉玄帅大江帮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恩德。」 刘裕挥手表示听到。 下一刻他踏足东大街朝夜窝子的方向走去经过空荡荡的第一楼更是百般感慨在心头。 第一楼已变成荒人心中夜窝子外另一片圣土当第一楼重新于此矗立边荒集的光辉方会完全恢复过来否则总留下一个不可弥补的缺陷。 第 六 章 争雄南北 高彦的鸟鸣暗号在荒村后方的密林响起。 燕飞睁开双目现出前所未有的慑人异芒稍留即逝虽回复平常的眼神已比往日更深邃难测。 方圆十多丈内任何声息包括虫行鼠窜的微音一一展现在他的听觉网上。 高彦的足尖点在邻房的檐边接着投往他打坐处的破屋只带起微细的破风声显示这小子的轻功又有长进且是故意向他卖弄。 燕飞唇角显出一丝笑意。 在高彦到洛阳打探消息前他用了一天一夜功夫为这小子打通奇经八脉令高彦在武学上作出突破跨前了一大步现在终于见到成果。 他的金丹**实是自古以来从未出现过、介乎人仙间的奇异功法。以之修己神通变化;以之助人更是功效惊人。于对纪千千思忆和伤情的沉溺里脱身出来后他清楚明白若要从慕容垂手内成功夺回纪千千自身必须然于失落的情绪上否则会像上次于镇荒岗般惨败在孙恩手上。所以他数天来潜心修练亦趁此空间为庞义打通体内闭塞的经脉开他的气窍好使庞义能进窥上乘武道的境界。 高彦从破窗穿入点地一个翻腾落在燕飞身前学他般盘膝坐下举起双手道:「看!我的身手快要追上你了。」 燕飞笑道:「少说废话!」 高彦仔细打量他大喜道:「好燕飞!现在才像边荒第一高手的模样。 冷然自若深不可测。离开前我不知多担心窝囊成那样子如何去救人?」 燕飞心中欣慰高彦永远充满活力和希望在建康时受伤失意的高彦便像另一个人不过高彦那时的失意有大半是因自己失去武功而来的。 皱眉道:「打听到甚么消息?」 高彦四处张望道:「庞老板呢?」 燕飞道:「他打猎去了。」 高彦道:「幸好这条荒村与世隔绝所以还有猎物可捕现在洛阳附近不但行人绝迹鸟默也逃命去也。唉!好好一个大好河山整天你攻来我打去弄得有如鬼域。依我看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的边荒国因为终有一天所有地方都会变成边荒。」 燕飞从他惴惴不安的神情已可大概想象到洛阳一带的恐怖情况。战争把一切正常的生活摧毁人民四散逃亡盗贼逃兵四处杀人抢掠。 他清楚高彦的性格如此的开场白正表示他打听到有用的消息故大卖关子。 点头道:「一天北方没有统一战争仍会继续下去。苻坚本来是最有希望的人可惜走错了一步立即输掉占尽上风的棋局。」 高彦道:「关中的情况更可怕苻坚仍在作回光返照式的垂死挣扎以慕容冲兄弟、姚苌和苻坚为的三大势力互相攻伐闹得关中成*人间地狱人皆流散道路断绝。噢!不要这样看我你的眼神差点可要了我的小命慕容垂和千千并没有到洛阳去。」 燕飞失声道:「甚么?」 高彦老气横秋的道:「甚么甚么的?若换了你去探消息保证连慕容垂的影子也摸不着。他***!幸好是我老彦亲自出马加上点运气找到以前在洛阳负责收风的线眼方查到实况。」 燕飞失去耐性道:「如你再兜圈子说话我会把传给你的内功收回来那时便知道得而复失的滋味。」 高彦陪笑道:「我只是想多添点生活的情趣这可是千千亲传的仙法不论好事坏事都可从中取乐。哈!说哩!你听后会放下心事但又会不快乐。千千病倒哩!」 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反轻松起来道:「你的消息非常管用证实了我的怀疑。事实上自第一次与千千展开传心对话我感觉到她的传心能力一次比一次弱该属心力的损耗。当晚我把千千带离敌船已感觉到她的体力很差所以当乍闻安公噩耗她再撑不下去。」 高彦得意地道:「现在终证明千千仍然在世。真教人难以相信慕容垂竟会因千千不到洛阳督战而径自率亲兵团折往荣阳留下高弼和儿子慕容宝攻打洛阳。而洛阳守将翟斌捱不到七天便开城投降。洛阳已入慕容垂之手。」 燕飞讶道:「你的线眼确实神通广大竟能如此清楚慕容垂的情况。」 高彦道:「老子我在这方面当然有办法在现今的时势裹官职、权位都没有保证只有黄澄澄的金子能打动人心。老翟的手下裹有我的人一锭金子不够塞他娘的两锭连哑佛都要开金口盲眼金刚变开眼的。」 燕飞也不得不由衷地道:「幸好你这小子死都要跟来。」 又不解道:「慕容垂为何不带千千到洛阳养病反避往荣阳去。」 高彦道:「慕容垂高明得教人心寒任何漫不经意的一招恐怕内中均暗藏杀机。洛阳现在十室九空人人均晓得洛阳四面受敌关中军若出关第一个目标便是洛阳。或者正因如此慕容垂不愿将千千主婢安置于险地。」 燕飞沉吟片晌问道:「关中形势如何?」 高彦道:「你要详细的报告还是扼要的描述任君选择。」 燕飞没好气道:「你知道多少便说多少任何外围的变化都会影响我们营救的策略。」 高彦欣然道:「我是在设法刺激你的小脑袋。关中的情况须从数个月前一场大战说起苻坚和慕容冲在长安城西展开一场激烈杀苻坚奋起余威杀得慕容冲逃往又名阿城的阿房宫去岂知苻坚不知是失去信心还是怕重蹈淝水之战的覆辙竟然抵城门而不入自行返长安去留下儿子苻晖对付慕容冲结果当然是苻晖给打得人仰马翻且在被责后一气之下自杀身亡。由此役开始苻坚最终的噩运开始了。」 燕飞点头道:「苻坚的确犯了致命的错误不论对他如何忠心的将领也晓得他再无复昔日之勇。」 高彦道:「此役后苻坚被迫退守长安而慕容冲和姚苌则轮番攻打长安希望能比对方先攻夺长安。根据关中逃出来的人估计苻坚绝撑不了多久。」 燕飞一震道:「我明白了此正为慕容垂退往荣阳的理由。」 高彦一头雾水道:「我不明白!关中生的事怎会影响到慕容垂在关外的进攻退守?」 燕飞分析道:「现在北方的争霸将决定于关东和关西两大势力之争。关东是慕容垂的天下关西虽形势未分但胜负快将揭晓。不论是慕容冲兄弟或姚苌胜出先要应付的将是慕容垂的威胁。慕容垂在洛阳摆的是另一种空城计目的是引阴西的恶蛇出洞待敌军泥足深陷再聚而歼之如此慕容垂将可长驱直进收复关西之地。当关东关西尽成其大燕领土北方天下将是慕容垂囊中之物。」 高彦拍腿叹道:「有道理!不过你说的是北方诸雄争霸之战与我们营救千千的秘密行动有甚么关系呢?」 燕飞道:「关系将大得很。我问你一个问题在正常的情况下如慕容垂一直寸步不离千千主婢我们如何救人呢?」 高彦呆瞪着燕飞像次肯脚踏实地的面对残酷的现实般容色渐转灰黯苍白颤声道:「根本没有机会。」 又颓然道:「若你燕高手是要刺杀慕容垂身边某一个人还有一丝成功的可能性却绝不是救走两个人而其中的小诗根本不懂武功。除非……」 燕飞鼓励的道:「除非甚么呢?」 庞义的声音在入口破门处接下去道:「除非我们能打垮慕容垂随身的精锐军团如此方有拯救她们的真正机会。」说罢把摘来的野蕉随手抛在两人身旁颓然挨着门墙坐下把脸孔埋进双手里。 高彦拍腿道:「好!让我立即返回边荒集去召救兵把荣阳弄个天翻地覆。」 庞义默然无声只有沉重的呼吸。 燕飞冷冷瞧着高彦。 高彦呆片刻像在自问自答又像在征询两人意见的道:「难道不行吗?」 接着双目湿起来两片嘴唇颤动说不出话来。 庞义抬起头来双目直瞧着从屋顶破洞延长进来的野藤蔓道:「即使出尽边荒集的好手要硬撼慕容垂的军队也只是自取灭亡。恐怕尚未到荣阳早被打个落花流水。」 高彦呜咽道:「纵然明知是送死我们也要去试一试就我们三个去想办法不要牵累边荒的兄弟。死便死吧!千千和小诗是我们带到边荒集的我们……」 说到最后一句已无法完句代之是控制不住的哭泣。 燕飞任他哭了一会神情冷静双目精芒闪闪道:「要救回她们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们。」 高彦一震现出半信半疑的神情呆看燕飞。 庞义问道:「谁?」 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的兄弟拓跋珪。」 高彦愕然道:「拓跋珪?」 燕飞目光扫视两人肯定的道:「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慕容垂在北方根本没有对手只有拓跋珪是唯一例外他更是慕容垂最顾忌的人亦惟有他训练出来的部队可与慕容垂的无敌雄师在战场上决胜负。救回千千和小诗的唯一途径是与拓跋珪全面合作助他打败慕容垂他则助我们救人再没有另一个方法。」 庞义怀疑道:「拓跋珪真的如此了得?」 燕飞淡淡道:「你有更好的提议吗?」 两人无言以对。 燕飞目光投往窗外道:「我到边荒集去是要逃避战争的杀戮生涯岂知却愈陷愈深现在只好认命哩!你们立即返回边荒集我则起程往盛乐找拓跋珪用尽一切手段助他对付慕容垂明白吗?」 庞义道:「小彦回去好了我要随你一道去此事我绝不会袖手旁观我宁愿冒杀身之险也不愿度日如年的过日子。」 高彦失声道:「我怎可以独善其身?我也要到盛乐去。」 燕飞微笑道:「好吧!吃饱野蕉后我们立即起程。十来天的工夫你们该会明白因何我认为拓跋珪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刘裕在小建康的原匈奴帮总部现易名为「振荆会」内见到屠奉三。 对方在内堂接见他没有任何手下陪伴包括其头号心腹阴奇。只看如此排场便知道屠奉三肯和他「谈心事」。 两人隔几坐下喝着香茗悠闲得有点像朋友聚旧聊天事实上两人是友是敌只在一念的变化。 屠奉三先进入正题微笑道:「刘兄是否来道别呢?」 刘裕苦笑道:「屠兄猜得准哩!」 屠奉三淡淡道:「刘兄可知我为何一猜即中?」 刘裕继续苦笑缓缓摇头。 屠奉三吁出一口气上望屋梁徐徐道:「自边荒集光复以来有几件事一直萦绕心头第一件当然是燕飞三人的拯救行动而刘兄何时回广陵去亦是我关心的事。」 接着目光投往刘裕迎上他的目光双目神光闪闪的道:「因为刘兄愈早回去愈显示谢玄内伤严重否则刘兄会长留边荒集因为在这里刘兄更能挥效用。」 刘裕道:「我来找屠兄前早晓得瞒不过屠兄不过我仍决定来和屠兄好好谈一谈。」 屠奉三单刀直入的问道:「谢玄还有多少天的命?」 刘裕毫不犹豫的道:「或可拖多数十天又或拖不过明天恐怕玄帅本人也不敢肯定。」 屠奉三一震无语。 刘裕道:「屠兄可把今次我来见你的事或说过的其中一些话包括玄帅的情况知会南郡公我绝不会因此怪屠兄。」 屠奉三竖起拇指道:「不愧是我屠奉三的好对手屠某清楚哪些话该告诉南郡公哪些话该隐瞒刘兄请放心。」 刘裕感激道:「我今次回广陵去将会经历人生裹最凶险的一段时光卷入朝廷和北府军系间最激烈的斗争里生死成败难卜但我却没有丝毫恐惧之意只会全力以赴力争到底。希望屠兄予我一点时间和机会。」 屠奉三凝望着他似要把他看个仔细唇角绽开笑意点头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若我分析无误刘兄根本没有半分成功的机会只堪作谢玄的陪葬。」 刘裕淡淡道:「如我死不了呢?」 屠奉三哈哈笑道:「那我会对刘兄刮目相看。」 刘裕道:「只是这句话便足够了。」 屠奉三皱眉道:「一句话怎足够呢?我还可以帮刘兄一个忙于上报南郡公的信函里指出刘兄是北府襄可以争取的人才之一如此将对刘兄有利无害。」 刘裕愕然道:「南郡公肯相信吗?」 屠奉三欣然道:「有谢玄在打死他也不会相信可是谢玄若去南郡公将成为司马皇朝外最有势力的人也成为对抗孙恩和北方诸胡的唯一希望一切都会改变过来。」 刘裕比任何人更明白屠奉三正在试探他看他是否是诡谲的政治斗争里的好人材如他执着古板、一成不变便可置他于不理。 点头道:「此计妙绝多谢屠兄。」 屠奉三长笑道:「谢玄果然没有看错你换了是其它人必会断然拒绝。只有刘兄明白到谢玄去后整个南方将会出现天翻地覆的变化任何事都会生。」 刘裕道:「屠兄肯予我一点时间静观变化吗?」 屠奉三坦然道:「在南郡公与聂天还结盟前我绝不会为任何渺茫的希望作出任何承诺现在却可以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你要我给你多少时间?」 刘裕道:「三年如何?」 屠奉三长吁一口气道:「三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刘兄有多少成把握?」 刘裕断然道:「我有十足十的把握!」 屠奉三仰天一阵大笑倏地探手过来道:「好!在这段期间内我绝不会动大江帮半根毫毛刘兄请放心回去。」 两手紧握在一起。 第 七 章 密谋造反 江陵城大司马府。 桓玄三天前从宜都赶来立即遣散府内婢仆改换为他的人。他敢保证没有人敢说他半句坏话因为荆州的兵权已牢牢握在他手上连司马皇朝也要看他的脸色做人何况只是些下人。他非是不想杀尽府内之人但那等若明白告诉别人他心虚且会令他的声誉受到折损不利于即将展开逼司马曜退位的行动。 他站在当日与桓冲争吵的地方重温着当日的情景。 那时他只是感到愤怒尚未动杀机。 亲兵来报杨全期到。 桓玄道:「请他进来。」 对于司马皇朝他是彻底地仇视更晓得因桓温当年求加「九锡」之礼此为历朝权臣受禅之前的荣典触犯了司马皇朝的大忌虽因桓温早死没有成事已令司马氏对桓家存有芥蒂。 还记得他十六岁时随兄桓冲到建康去一日到琅砑王司马道子府上参加宴会碰上司马道子喝醉竟当着众多宾客前问他「桓温晚年想做贼是何原故?一弄得仍少不经事的他狼狈不堪。 就是这句话令他立下决心定要杀尽司马氏的人并取而代之完成父亲不竟的遗愿。 一直以来他最尊重的人是培育他成才的兄长桓冲最顾忌的是谢安、谢玄叔侄现在桓冲和谢安已作古四天前更收到屠奉三从边荒集传来的消息指从刘裕处得到确凿情报谢玄只有数十天的命使他感到夺取皇位的时机终于来临故回到江陵。 江陵是荆州刺史府所在之地更是他桓氏世代盘据之所在这裹桓家的势力根深蒂固即使荆州名义上的施政者刺史殷仲堪也须看他的脸色做人。 杨全期在身后向他请安。 桓玄道:「坐!」 杨全期见他站着那敢坐下忙道:「卑职站着便成。」 桓玄并没有回头来看他不过对桓玄这种倨傲态度他已习以为常。杨全期也是出身高门大族的士人只不过他家渡江稍晚故远及不上桓家的显赫。在自恃家世的桓玄眼中当然不把他士族的身分放在眼内。 一个月前他领兵从边荒集返回荆州向桓玄作出书面的报告连同屠奉三的密函送交给在宜都的桓玄却一直没被召见。直到今天在桓玄抵江陵的第三天方获接见。可以想象杨全期的心情是如何惴惴不安。 桓玄终于转过虎躯冷冷瞧着他道:「全期你告诉我当日奉三来见你你有甚么感觉?」 杨全期一呆道:「我不明白南郡公的意思。」 「南郡公」是尊贵的爵位本属桓温。 当桓玄五岁之时桓温的长子桓熙和次子桓济等力图从最能干和最得桓温宠信的桓冲手上夺权。桓冲直忍到桓温去世的一天方下手对付仇视他的众兄弟又称桓温遣命由小儿子桓玄继承爵位于是桓玄五岁便成了南郡公。自此桓玄改称桓冲为大兄彷佛其它兄弟不存在的样子。 桓玄举步朝他走过来两手负后神态悠闲的道:「有很多事表面上我们丝毫看不出有甚么不妥当的地方可是却会有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隐隐感到事情非如表面般的简单。我要问的便是你当时的感觉有否感到奉三话虽说得漂亮事实上却是心存怨慰兼且密藏背叛我的心?」 杨全期整个人感到凉浸浸似的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一方面是因桓玄这种不讲理性只凭主观感觉和好恶对人作出判断的态度使他心生寒意。兔死狐悲若现在或将来的某一刻桓玄亦以这种方式来判断自己的忠诚教人如何适从。 另一方面是来自桓玄本身当他朝自己举步走来自他身上的一种奇异似有似无的寒气正不住增强。此显示桓玄身具的先天真气奇功在过去一段时间有突破性的长进因为这是他以前从未在桓玄身上感验过的。 不论任何一方面桓玄都是个可怕的人。 杨全期装出思索的神色事实上他脑袋是一片空白。道:「全期当时并没有特别的感觉只是觉得屠大人之言合情合理而当时我军正处于进退两难的穷势事情的变化实在来得太突然。」 桓玄在他身后五步许处立定没有作声。 杨全期不敢回头不遇从他出的先天异气可清楚感觉到桓玄的位置更掌握到桓玄处于绝对冷静的状态中。那是一种特级高手的境界。 桓玄忽然笑道:「你道奉三在信内写了甚么呢?」 杨全期忙道:「卑职对屠大人信内所言毫不知情。」 桓玄轻描淡写的道:「奉三的密函充份表现出他的才智那并不是一封向我解释他所作所为的陈情信而是向我描述出在现今的形势下最佳的军事策略。奉三确是了不起令我不但不忍责怪他还不得不支持他让他继续当半个叛徒的角色。」 杨全期讶道:「半个叛徒?」 桓玄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道:「奉三的立论是一天南北没有统一一天边荒继续存在将没有任何势力可以独霸这无法无天的地方。而边荒集存在的价值正因她有别于天下任何一个城集。所以我们若要参与边荒集这个自古以来从没有出现过的危险游戏必须依边荒集的游戏规则行事如此方可以成为得益者。全期认为奉三这个说法如何呢?」 杨全期仍未弄清楚桓玄对屠奉三的「心意」避重就轻的道:「荒人悍勇成风且出现没有人想象得到的空前团结加上对边荒的熟悉故燕国天师两军虽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勉强攻下边荒集可是慕容垂和孙恩一离去边荒集便被荒人收复。由此看来要攻下边荒集固不容易保住边荒集更是难比登天。」 桓玄又从他身旁走过陷入深思中移到一扇窗前朝外瞧去点头道:「若没有奉三我们今趟远征边荒集的行动确是一败涂地。可是我可以信任奉三吗?他远在边荒集我如何可以控制他呢?」 杨全期听得心中产生出另一阵寒意屠奉三是陪伴桓玄成长亲如兄弟的战友仍如此被桓玄怀疑其它人将更是不堪。 他更清楚屠奉三一直对桓玄忠心耿耿直至桓玄舆屠奉三的死敌聂天还结盟。 桓玄叹道:「奉三在信内表示明白我拢络聂天还的原因因为北府兵水师与我们实力相若。如我们再被聂天还牵制将无法控制大江与聂天还结盟是唯一的选择。你看!奉三是多么善解人意。」 杨全期直至此刻仍弄不清桓玄对屠奉三的态度哪敢答话。桓玄从来不是以德服人但他的威撬力同样有效。 桓玄转遇身来微笑道:「今次全期做得很合我心意因为如你不当机立断的撤兵我敢肯定你的遭遇会比聂天还更不堪且会把奉三半真半假的背叛变为真实而在当时的情况下你们根本没有还手的能力。」 杨全期放下心事回荆州后一直在恐惧裹过活怕的当然是桓玄会因他无功而还降罪于他。 不过另一方面又心里不服听桓玄的语调似是把屠奉三看得比自己高上不止一筹。 低声道:「卑职当时已作好最坏的打算。」 桓玄摇头道:「奉三绝不会蠢得与你们正面硬撼而会采用孤立和截断粮线的持久战到你们捱不下去被逼撤军时衔尾穷追。边荒是荒人的地盘优劣之势清楚分明你们绝没有机会。以聂天还的精明仍要损兵折将而回若非一场豪雨我们或会痛失伙伴。」 他说的全是当时的事实杨全期登时语塞。 桓玄移到窗旁站立像有点怕被射进来的夕阳光照耀着双目闪闪生辉似在自答自问的道:「我可否信任奉三呢?」 杨全期道:「只要看他往后的表现不是可一清二楚吗?」 桓玄道:「四天前他才着人送来了一批优质胡马并传来一个可以影响我全盘计划至关重要的消息。不用瞎猜也可知道他会有非常出色的表现。」 杨全期讶道:「那主公还有甚么好担心的呢?」 桓玄微笑道:「这并不足够。」 接着盯着杨全期一字一字的道:「他唯一消解我对他疑虑的方法就是把大江帮的余孽斩草除根。当他把江文清的级送到我案上的一刻我才可以相信屠奉三仍是以前的屠奉三。」 杨全期听得头皮麻无言以对。 海南岛孤月崖。 孙恩很喜欢看海潮汐的涨退犹如天地的呼吸澎湃着力量和充满节奏动感。 他盘膝坐在崖边心内的思潮亦似如大海冲上石滩的波浪激烈地起伏。 他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拜叔父孙泰所赐。 孙泰曾仕晋为太守创立道堂是为天师道的前身并致力栽培孙恩。 孙泰本无反叛之心专志道术却给司马道子捏造以道术眩惑士兵的罪名亲率禁卫高手夜袭道堂杀尽孙泰家族。孙恩当时武功早越孙泰杀出重围逃往海南。自此创立天师道以跟随的五斗米信徒和土姓豪族建立起强大的天师军渡海攻陷会稽。 他与司马皇朝不但有公怨且有深如渊海的私仇。 现在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新安、海南八郡豪强全聚集在他天师道的大旗下只在等待最好的时机。 机会终于来临。 谢玄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绝骗不过他。强行到建康去威慑朝廷和荆州桓玄只会加他的死亡。 不过他仍耐心地等待谢玄的死讯。 一天谢玄仍在晋室仍是稳如泰山人心不乱。 徐道覆的部队已返回会稽天师军亦需一段时间从边荒集劳而无功的军事行动恢复过来直至回复元气。 他隐隐感到边荒集之行的失败仍是败于谢安的手上若燕飞、纪千千和刘裕没有及时赶到边荒集去历史应该改写。 不过一切已成定局边荒集的行动已成不可挽回的败局。 在统一天下的战争裹边荒集只是其中一场战争并不能影响他天师军的成败。现在他只须改变计划由主动进军建康改为逐步扩展势力范围诱建康军来攻亦同样有胜算。 司马道子父子登场后倒行逆施把谢安辛苦建立起来的稳定偏安一手摧毁对他更为有利。 加上司马道子既忧荆州的威胁又虑北府兵桀骛难驯因而力图加强军力竟大浙闽豪家的佃客为兵强征入伍此措施如若落实将大削土姓豪强的势力更使民心思乱大大有利天师军招募兵将。 现在大起义的条件已告成熟天下将没有人能阻挡他孙恩。 卢循此时来到他身后跪禀道:「船队已在码头侯命只待天师大驾立即起航前赴临海。」 孙恩长身面起面向徒儿道:「起来!」 卢循跳起来垂手恭立。 孙恩淡淡道:「建康方面有甚么消息?」 卢循答道:「谢玄在乌衣巷盘桓近半个月期间不住接见各地来的权贵包括王恭和殷仲堪在内且三次入宫见司马曜据报司马曜每次见谢玄时司马道子都不在身旁。」 孙恩仰望夜空皱眉道:「奇怪!」 卢循道:「这情况确异乎寻常十多天前谢玄已返回广陵自此深居简出所有事务全由刘牢之代行。谢玄应正如天师所料的因强压伤势致病伤加剧余日已无多。」 孙恩叹道:「他若能早点死便早点死现在却有充分时间安排后事。不过他的安排应是针对司马道子父子和王国宝又或荆州桓玄和聂天还该无力兼顾我们天师道。」 卢循道:「天师明察王恭现在已成为司马曜最宠信的人依我看司马曜提拔王恭隐含抗衡司马道子的作用所以谢玄一意拢络。而王恭一向舆殷仲堪关系密切。至少在名义上是由王恭管扬州殷仲堪管荆州两人联成一气确不可小觑。」 孙恩道:「听说王、殷两人将会结成姻亲是否确有其事?」 卢循答道:「确有此事不过不知如何通婚之事暂时搁置了。」 孙恩现出深思的神色沉吟良久忽然又问道:「殷仲堪与桓玄关系如何?」 卢循道:「两人表面上关系不错事实上殷仲堪对桓玄畏忌甚深事事对他退让三分最近殷仲堪的部将因对桓玄言语上不敬触怒了桓玄殷仲堪竟慌得立即着部将逃回建康方避过大祸。」 孙恩失笑道:「原来是这样的良好关系!」 又沉声道:「司马道子方面情况如何?」 卢循道:「司马道子正全力栽培儿子元显又起用王国宝之弟王瑜和亲侄司马尚之使之领军用人唯亲召来朝中大臣不满。王国宝更变本加厉大做高利贷的生意又支持豪强经营赌场弄得建康乌烟瘴气。最要命是他崇奉霸勒教不住鼓吹要迎接竺法庆到建康开坛作法开罪了整个佛门。」 孙恩仰天大笑道:「这叫天助我也。若我没有猜错谢玄一死大乱立至。王恭将会在北府兵的助力下讨伐司马道子而我们则可坐收渔人之利。」 卢循欣然道:「天师的看法绝不会错。」 孙恩上下打量卢循微笑道:「循儿近日练功的情况如何?」 卢循谦恭道:「在天师指导下徒儿功力大有进境。」 孙恩道:「一切全赖你自己的努力我只是负指引之责。」 又问道:「道覆的心情好了点吗?」 卢循苦笑道:「表面看不出甚么来不过我怀疑他的创伤仍未平复。真想不到以道覆一向玩弄女人于股掌上的能耐竟会为一个女子神魂颠倒。」 孙恩摇头叹道:「善泳者溺这种事谁都帮不上忙。」 再叹一口气朝下崖之路举步走去。 第 八 章 雁门平城 在午后的阳光里燕飞、庞义和高彦三人驰上一处高坡看着半里许外阳光灿烂下的一座城市。一条大河从城东流来朝东而去。 表面看一切和平安逸通往城市的道路商旅往来没有任何战火迫近的气氛。 高彦皱眉道::厄是哪座城池?千万不要是中山慕容垂的贼巢。」 燕飞摇头道:「大燕的都中山在此城东面不到百里之处。此城名雁门是长城内两座大城之一另一边是平城均为兵家必争之地。」 庞义喜道:「我们不是很快可以出长城吗?他***!长城我听人说得多哩!却从未亲眼见过现在终于可以大开眼界。」 燕飞叹道:「你找对了我这个引路的人。我整个少年时代便徘徊于长城内外长城有点像我的故乡。」 高彦笑道:「哪有人把长城当故乡的想起长城只有想到你攻来我攻去。究竟你真正的故乡在哪里呢?」 燕飞道:「假若你拿同样的问题去问拓跋珪他会口若悬河地把民族的历史说给你听我和他是不同类的人对这方面不大放在心上。我们扬的起源地好像是嫩江东北额尔古纳河流域附近的地方。后来我们的代国被苻坚所灭部族瓦解苻坚把我们的族人分散强迫安置于长城内平城和雁门间的地区并且派遣官员监视硬要我们从事农业生产向大秦帝国提供粮食。」 庞义道:「苻坚出身自游牧民族比任何人更明白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的扩张和侵略天性所以想出这个逼游牧民转型的控制手段确是了不起且是一石二鸟。」 高彦道:「强迫你们从马上移往田闾工作肯定非常不好受。」 燕飞道:「何止不好受简直是奇耻大辱遂令族中有志者群起偷出长城占据盛乐继续我们原有的生活方式。当然亦有怕死的留下来。」 高彦道:「你们不怕苻坚气恼吗?」 燕飞神色一黯道:「所以苻坚派出慕容文突袭我们在盛乐的营地陕人一夜间死伤过半而我和拓跋珪从此开始流浪的生活。」 庞义隐隐猜到燕飞于此役与慕容文下血仇导致后来燕飞于长安大街公然刺杀慕容文轰动天下。忙岔开间道:「拓跋珪的根据地盛乐离这里远吗?」 燕飞道:「我们经平城出关往西北走两天便可以到达盛乐。」 高彦喜道:「原来盛乐如此接近长城难怪慕容垂顾忌你的兄弟拓跋珪。从盛乐到慕容垂的贼巢中山该在十多天的快马路程内。如你的兄弟肯直捣慕容垂的老巢我们的机会来哩!」 燕飞道:「事情岂会是如斯简单我们试试入雁门城顺道打探消息好好睡一晚明早起程如何?」 两人轰然答应随燕飞驰下坡去。 广陵城。 刘裕心情苦恼渡日如年舆谢玄更是失诸交臂。 在他到广陵的前三天谢玄离开广陵避往离东山不远的始宁县在谢家的物业始宁山庄平静地渡过他最后的日子。 没有谢玄的照拂刘裕变回寻常的北府兵小将入住军舍处处受到军规的管辖。他的顶头上司仍是孙无终可是刘牢之亲下严令刘裕任何特别的行动或出勤必须经他亲自批准不能我行我素。 刘裕三次通过孙无终向刘牢之请批往见谢玄均被刘牢之断然拒绝以刘裕的沉得住气终亦不由次对刘牢之生出恨意。差点就想那么一走了之的去见谢玄幸好给孙无终苦苦劝阻方打消这可令他负上逃兵大罪的鲁莽行动。 更痛苦的是何无忌也随谢玄一道去了想找个人倾诉也苦无对象。 唯一可堪告慰者是他多番出生入死的努力并没有白费特别是光复边荒集一役更为他争得很大的声名威望。在年轻的北府兵将士里他不单被视为英雄还代表着北府兵新一代的希望。 这天黄昏回到西门军舍与他一向友善同属孙无终旗下的校尉魏泳之来找他神秘兮兮的道:「孔老大今晚请你赏脸吃一餐便饭你千万勿要拒绝否则连孙爷也很难向他交待。」 孔靖是广陵富甲一方的大豪且是广陵帮的龙头老大在扬州极有影响力与孙无终一向称兄道弟刘牢之也要卖他的面子。照道理以这样的一个人该对自己逭小小副将看不上眼。 刘裕戒备的道:「他干嘛要找我?」 魏泳之不耐烦的道:「见到他不就甚么都清楚嘛!他又不会吃人的。快沐浴更衣我在大门等你。」 刘裕道:「此事须否知会孙爷呢?」 魏泳之没好气道:「孙爷还不够忙吗?要来管我们和谁吃饭。是否要我扮娘儿帮你擦背?」 刘裕无奈依言去了到出得军舍大门已是华灯初上的时光。 刘裕问道:「到哪里去见孔靖?」 魏泳之道:「当然是他开的醉月楼他会在最豪华的厢房招呼你我是沾你的光方有这个机会。」 刘裕讶道:「孔靖要见我何不通过孙爷却偏要通过你这种低级小将呢?」 魏泳之笑骂道:「我横的竖的也是个校尉还不够资格吗?孙爷不是不知道只是诈作不知道。依我看此事孙爷是不宜插手。」 刘裕愈感到约会的神秘性不由好奇心大起。 魏泳之凑到他耳旁压低声音道:「有王恭的消息你想知道吗?」 刘裕一颗心儿不禁忐忑跳动为的当然不是王恭而是他的女儿王淡真。不过他是机灵的人见魏泳之故意强调是有关王恭的消息摆明另有用意。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皱眉道:「你说得真奇怪任何消息我都感兴趣并不在于是关乎某个人。」 魏泳之哂笑道:「不要装蒜哩!彭中那小子告诉我那晚他遇上你时你正和王恭的漂亮女儿走在一道彭中说你和王淡真神情暧昧还以为别人看不破吗?」 刘裕大窘道:「休要听彭中胡说。」 魏泳之大笑道:「我本来还半信半疑不过这十多天来每晚拉你去逛窑子都给你推三推四的便知你想高攀人家的干金之女了。」 刘俗苦笑道:「那有这回事我从来部有自知之明好哩!快说有甚么消息是关于王恭的?」 魏泳之仍不肯放过他笑道:「好吧!念在你一片痴心就放些消息给你。王恭昨天从荆州江陵赶回来立即找刘大将军密谈整晚看来快有重大事故生哩!」 刘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王恭到江陵去不是见桓玄便是见殷仲堪而以后者可能性最大因为两人关系密切。 在桓玄和谢玄外王、殷两人乃建康朝廷外最有实权的大臣他们秘密会面肯定是有要事商量。观之王恭见过殷仲堪后立即匆匆赶来找刘牢之更可窥见事情的诡秘。 道:「你怎会晓得此事呢?」 魏泳之道:「我刚负责守城门你猜我是否知道呢?」 指着前方笑道:「到哩!」 刘裕生出泄气的感觉没有谢玄的提携他根本没资格参与北府兵的军事机密只能当个听命的小将。刘牢之肯保住他性命不让司马道子或王国宝干掉他已属万幸更遑论其它。 暗叹一口气随魏泳之登上醉月楼。 大司马府书斋。 桓玄喝着香茗听席心腹谋臣侯亮生向他提策献谋。 侯亮生坐于他案前下意兴飞扬的道:「亮生此计是关于主公小名灵宝的触类旁通如此方可以使人入信。」 桓玄兴趣盎然的道:「快说给我听。」 侯亮生欣然道:「就在一个盛夏之夜当时夜空满天星斗主公的娘亲司马氏与几个妇道人家在中庭纳凉之际忽然一颗拖着火尾的流星从天空急落下坠入铜盆水中在水内变成二寸许大的火球晶莹光亮非常可爱。众人争相用水瓢捞取却被主公娘亲抢先得到一口吞下就此有孕。到第二年春天一日主公娘亲房中异光照得满室通明香气四溢就在这时刻主公娘亲诞下主公故此取名灵宝。」 桓玄拍案叫绝道:「想得好!若能令此故事广为流传对我他日登基会大有帮助。」 两人再仔细商量拟妥细节后桓玄把屠奉三先后送来的两封密函予侯亮生遇目然后道:「亮生怎么看?」 侯亮生沉吟片刻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皆因屠大人当时身在边荒集比我们更清楚当时的情况所以没有配合主公派去的部队是情有可原。现在证之屠大人能于边荒集立足生根实没有负主公之所托。」 桓玄道:「可是我总有不妥当的感觉。」 侯亮生道:「那是因为屠大人能容忍大江帮分边荒集的一杯羹而大江帮目前是我们统一南方的一个障碍。」 桓玄欣然道:二兄生是最清楚我心意的人所以我决定出指令命奉三把江文清的级送来。」 侯亮生点头道:「此不失为证明屠大人仍对主公忠心耿耿的好办法不过却不适宜逼屠大人立即进行因他根基未稳如此一来说不定会令屠大人变成边荒集的公敌坏了边荒集的规矩。」 桓玄不悦道:「除此外难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 侯亮生忙道:「当然不会有更好的办法却可以给屠大人一年的期限让他可等待机会甚或制造机会使江文清死得不明不白如此既可让屠大人表现他的忠诚又可不损害屠大人在边荒集辛苦得来的成果。」 桓玄同意道:「此不失为可行之计。另一件须你给我意见的事是关于刘裕此人他向奉三透露谢玄命不久矣会否是计谋呢?」 侯亮生道:「若此是诈便是下下之计皆因真相即要揭晓所以我相信刘裕说的是实话。」 桓玄皱眉道:「据传刘裕是谢玄栽培的继承人如此岂非是出卖谢玄。」 侯亮生道:「屠大人在信中指出刘裕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当有一定的根据。在目前来说谢玄若去刘裕将无利用价值我们可以静观变化再决定如何处置他。」 接着又道:「我们须提防的反是杨将军。」 桓玄一呆道:「杨将军有甚么问题?」 侯亮生压低声音道:「杨将军最近和殷仲堪过从甚密此事不可不防。」 桓玄微笑道:「殷仲堪只是没有牙的老虎他名义上的军权实质全控制在我的手上即使全期站在他的一方我要他们生便生死便死那轮到他们作主。」 侯亮生道:「事实确是如此不过殷仲堪身为荆州刺史手上仍有可调动的部队杨将军更是有实权的大将精通兵法我们若没有提防之心容易吃亏。」 桓玄冷哼道:「我量全期他还没有这个胆子殷仲堪更是怯懦之徒他做哪一件事敢不先来问过我呢?」 侯亮生道:「最近他到汝南见王恭未知有否请示主公?」 桓玄道:「此事是在我大力策动下进行王恭对司马道子深痛恶绝是我们可以争取的人。」 侯亮生心中一阵不舒服如此重大的事却不见桓玄在事前向他透露半丝消息致自己枉作小人。登时无话可说。 桓玄淡淡道:「我早想找亮生商量此事不过必须待殷仲堪和王恭的商议有结果后方有讨论的方向。殷仲堪见过王恭后仍未向我报告。」 侯亮生听了舒服了点。 桓玄沉吟道:「真奇怪王恭是现在司马曜那昏君最宠信的人现在却暗里与司马道子作对这代表着甚么呢?」 侯亮生道:「当然是代表司马曜对其弟司马道子的专横感到不满。司马道子硬捧儿子元显登场又重用王国宝任用私人败坏朝风只要是有识之士都看不过眼。」 桓玄笑道:「这是天赐我桓玄的良机若我不好好把握怎对得起老天爷。」 侯亮生道:「时机确在眼前不过主公暂时仍要忍耐先须待谢玄归天北府兵群龙无我们方好办事。」 桓玄道:「谢玄若去北府兵军权自然落在刘牢之手上。真奇怪听说刘牢之骁勇善战又屡立军功为何谢玄不挑他作继承人偏会选出个微不足道的小卒刘裕?」 侯亮生道:「谢玄定有他的理由或许是看穿刘牢之非是治国的人才。可以这么说假如谢玄去世刘牢之将成各方面致力争取的关键人物刘牢之站在哪一方哪一方便可稳操胜券。」 桓玄点头同意转到另一话题道:「聂天还吃亏而回现在情况如何?」 侯亮生在桓玄与聂天还的结盟上是负责穿针引线的人与聂天还一直在互通消息清楚对方的情形。 答道:「聂天还遇到的只是小挫折并不影响他在大江扩展势力接收大江帮的地盘和生意。我看不出一年光景他将会完全恢复过来继续成为我们的得力助手。」 桓玄双目杀机乍闪语气却乎平淡淡道:「聂天还和郝长亨均是野心家我们和他们只是互相利用必须谨记。」 又道:「孙恩还未起兵作反吗?」 侯亮生道:「他也在等待。」 桓玄仰天笑道:「谢玄啊!人人都在等待你一命呜呼你也该可以自豪哩!」 此时下人来报殷仲堪求见。 桓玄吩咐道:「亮生你照我意思修书一封让我签押后立即送往边荒交予奉三告诉他我很挂念他同时送去二千两黄金听说边荒集是个有钱使得鬼推磨的地方金子愈多愈好办事。」 侯亮生提醒道:「聂天还方面应否加以安抚呢?」 桓玄显然心切见殷仲堪随口道:「这个当然你看着办吧!」 侯亮生暗叹一口气桓玄就是这副性格谁有利用价值方可获得他注意。 随即起立施礼告退。 第 九 章 边荒作用 「叮」!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 孔靖朗声道:「喝过这杯酒大家以后就是自家人就是兄弟。」 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孔靖个子不高身型略胖却爽朗而有豪气精神十足声如洪钟说话开门见山予人好汉的感觉。年纪三十许间说话时神情动作都带点并不惹厌的夸张。 晚膳的地方是醉月楼二楼的豪华厢房可容数十人的大空间只放了一张大圆桌出奇地没有从附近青楼召妓相陪不符江左豪士的一向作风反有点江湖聚会的味儿。 孔靖挥退侍候的人亲自劝酒招呼尝遍各式美食后向刘裕笑道:「我还怕刘大人不肯赏脸想亲往拜访可是泳之却拍胸口保证让孔某可以亲睹刘大人风采。」 刘裕到此刻仍不知孔靖看上自己哪一点谦虚道:「孔大哥勿要折煞我刘裕我刘裕算甚么东西你动一动指头我便要赶着来。」 魏泳之横他一眼嘲讽道:「你倒懂得在孔大哥面前扮乖若不是我三催四请恐怕你现在仍在军舍霉。」 孔靖开怀笑道:「都说是自家人客气话不用说哩。」 又向刘裕竖起拇指道:「老的不说现在军中年少的一辈谁不服你老兄人人都要叫一声刘大哥。听说你和边荒第一名好汉燕飞是吻颈之交。燕飞确是英雄了得先后与孙恩和慕容垂战个不分胜负又在敌阵中斩杀名震北方的铁士心谁不对他心服口服。」 刘裕开始有点明白心忖边荒集的成就正在自己身上挥作用。孔靖是否看得上自己是言之过早但肯定看上了边荒集。 像孔靖这种地方上有势力的人士可以对自己生出的作用是难以估计的自己想争取权位当然须买他的账。 欣然道:「我和燕飞确曾并肩作战他是个很特别的人甚得荒人的尊敬。」 魏泳之笑道:「不要谦虚哩!谁不清楚你和燕飞有生死的交情。」 刘裕没好气的道:「你是要我大吹法螺吗?孔大哥是明眼人在他面前只有直话直说。」 孔靖笑道:「两位是真情真性的人我是看着泳之从马前小卒爬上这位置来的还为他说过好话。来!再干一杯。」 三人又尽一杯。 刘裕感到自己颇为喜欢孔靖不但因他没有摆笼头大哥的架子更因他的个性随和。 微笑道:「孔大哥今次召我来聚是否有甚用得着我的地方?请随便吩咐下来力所能及的刘裕必为孔大哥办妥。」 孔靖欣然道:「我早从荒人接纳刘兄一事上晓得刘兄是讲道义够朋友的人。大家是兄弟有甚么谁用得着谁的至紧要是大家一起财有福同享、有祸同当。」 魏泳之道:「孔大哥对我这兄弟确不用客套我最清楚他的为人答应过的事从来不会说过便算否则孙爷不会提拔他玄帅更不会看他人眼。」 孔靖不住点头表示赞同道:「如此我也不用拐弯抹角以前我想和边荒集做生意先要通过寿阳的帮会再由寿阳的人接触大江帮然后方得到分配。现在与刘兄结为兄弟当然再不用如此大费周折被人重重剥削对吗?」 刘裕心中一动。要助孔靖直接和边荒集做生意于他来说是传句话便成却未免浪费了自己在边荒集的影响力。孔靖利用他他也可以利用孔靖建立互利的关系当孔靖觉水涨船高刘裕在北府兵内愈有地位愈对他有利自然会全力支持刘裕。 剎那问这些念头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他已有主意。 微笑道:「孔大哥想直接和边荒集交易我定可为孔大哥办妥。可是我有个更好的主意孔大哥想否把生意做得更大一点?」 孔靖和魏泳之都呆看着他此时的刘裕像变成另一个人整个人神采焕双目熠熠生辉充满强大的自信。 孔靖道:「怎样可以做得大-点呢?」 魏泳之提醒道:「你要有把握才好勿要在孔大哥面前班门弄斧。」 刘裕在桌下踢魏泳之一脚从容道:「我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我的提议确实可行就是由孔大哥作边荒集在扬州的代理人像以前大江帮是汉帮在南方的代理人那样。孔大哥一向得我们北府军的支持肯定可胜任愉快。」 魏泳之睁大眼睛瞧着刘裕似乎到这刻方真正认识他。 孔靖目光舆刘裕交击好一会拍桌叹道:「我服了你刘裕!假如你可助我做成这盘生意我每年可从总利润分出半成给你作酬金。」 刘裕欣然道:「我不要任何报酬只要和孔大哥交个朋友。我会安排大江帮的新任帮主江文清在十天内与孔大哥碰头谈妥合作的条件。来!大家喝一杯。」 雁门城长城客栈。 客房内庞义躺在床上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 燕飞坐在窗旁的椅子翘起二郎腿神态悠闲似有用不完的精力。名震天下的蝶恋花随意地搁在旁边的小几上。 庞义咕哝道:「真想不到北陲的城市竟如此像我们汉人的地方。喂!燕飞!你是否在听着?」 燕飞道:「没有漏过你说的一字一语。」 庞义仰望屋梁道:「拓跋珪有挑战慕容垂的能力吗?」 燕飞淡淡道:「现在怕还差一点点。」 庞义猛地坐起来道:「我们岂非要等待下去小诗她……」 燕飞道:「须等多久要看苻坚何时彻底垮台。那时关中关东的势力再无缓冲当他们正面冲突时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庞义急促地喘了两口气叹道:「坦白说我对拓跋珪完全没有信心真不明白你为何如此看重他?」 燕飞悠然道:「自高柳一役在慕容垂的支持下拓跋珪击败了窟咄成为拓跋鲜卑的新主拓跋珪便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据拓跋仪所说拓跋珪先打败了占据马邑的独孤部占领了黄河河套的产粮地区又征服了阴山的贺兰部最近更趁赫连勃勃败走边荒乘势攻占河套以西的缀弗部的部分土地接而兼并库莫奚、高车和纥突岭等弱小部落不仅得到大量的土地还得到大批人口和以百万计的牲畜雄长朔方一跃而成北方草原上最强大的力量。这样的一个人如不能助我谁能助我?」 庞义道:「慕容垂竟肯容忍拓跋珪不停坐大吗?」 燕飞道:「他们是在互相利用。拓跋珪因慕容垂的支持在塞上不住扩张势力且是有策略和步骤的展代价是永无休止地向慕容垂进贡良马又作慕容燕国后方的守卫军使燕国没有后顾之忧。不过随着慕容垂支持赫连勃勃以压制拓跋珪他们的互利关系已难以继续下去现在赫连勃勃被破更失去均衡的力量。正面冲突是早晚的事。」 又微笑道:「现在你多了点信心吗?」 庞义道:「我现在担心的是在盛乐找不到拓跋珪。」 燕飞道:「至少有七、八成的机会拓跋珪从小便有大志看事情看得很远从不争一时的意气。当日在边荒集他明知我每天在第一楼喝酒也可以忍着不来见我直至我陷身杀机险境才出现救我你便可以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庞义不解道:「这与他是否在盛乐有甚么关系?」 燕飞道:「没有直接的关系不过却可以助我推测他的行踪。我这位兄弟是等待的专家不住等待机会也最懂把握机会。盛乐从开始便被他选作根据地因为盛乐是最接近长城的战略据点对长城内两座大域平城和雁门虎视眈眈若他要在塞内取得立足点非此两城莫属。盛乐、雁门和平城三城在地理上成鼎足之势跨越长城内外进可攻退可守且立即可以威胁东南百多里外的燕都中山。以拓跋珪的为人在慕容垂离都远征关东诸城的当儿怎肯错过攻占平城和雁门的良机。如待慕容垂凯旋而归掉转枪头攻打盛乐他将永远失去称霸的机会。」 庞义点头道:「有道理!该没有人比你更明白从小一起成长的玩伴。如此看!拓跋珪不但身在盛乐还有他养精蓄锐的主力大军随时可攻进长城来。」 此时高彦意兴飞扬的推门而入一屁股坐在燕飞旁隔一张几子的椅内哈哈笑道:「你们猜我探听到甚么消息?」 宠义不耐烦的道:「我们不会花半个子儿向你这混蛋买消息的快说!」 高彦笑道:「不要看我们轻易地买通守卫混进城襄来原来这几天雁门和平城局势不知多么紧张。这两座城池名义上虽然属于老贼慕容垂事实上把守两城的燕兵军力薄弱致帮会横行。最大的两个帮会一名朔方帮一名后燕盟前者亲拓跋鲜卑后者则受燕人支持。」 际此天下纷乱、战祸连绵的时代如此情况是常规而非例外。每当官方势力转弱地方势力便抬头至乎占城据地成为有政治势力的豪强。 慕容垂为要统一北方亦面对同样情况主力大军远征关东留守的军队唯有集中力量守护燕都中山和其附近具战略性的城池故而忽略了其它地方。 如不是燕飞已向庞义解说拓跋鲜卑的情况庞义肯定掌握不高彦的情报透露出的微妙处此时却拍腿道:「燕小子猜得对拓跋珪蠢蠢欲动哩!」 高彦一呆道:「你在说甚么?」 燕飞插话道:「高小子继续说下去!」 高彦打量了庞义几眼又看看燕飞续道:「十多天前后燕盟秘密从各地抽调人手突袭平城朔方帮总坛杀得朔方帮几近全军覆没。直至今天后燕盟仍在各处追杀朔方帮的人。朔方帮该是完蛋了。」 燕飞心中不舒服起来朔方帮该由定居长城内的拓跋族人组成自己的族人遭劫自然涌起敌忾同仇之心。 庞义叹道::冱是慕容垂先制人的手段借地方帮会连根拔起拓跋鲜卑族在长城内的武装势力亦狠狠重挫拓跋珪进军长城的计划。」 燕飞问道:「后燕盟的老大是谁?」 高彦答道:「他们的老大叫慕容勇擅使双斧是慕容鲜卑有名的勇士。后燕盟的总坛就设在此城内你朝北门走去最大的那座房子便是门口还放了两头石狮子。」 庞义欣然道:「小彦打探消息确有一手。」 高彦苦笑道:「消息是要花金子买来的呢!」 燕飞淡淡道:「大家提早上床休息明天你们到北门外的密林等我我干掉慕容勇便来与你们会合。」 庞义和高彦听得面面相觑燕飞从来不是如此好勇斗狠的人隐隐感到莫容垂劫走纪千千现在慕容族又大肄杀戮长城内定居的叛跋族人已激起占他一半血统的胡人狠性决定大开杀戒与慕容族势不两立。 刘裕知会了大江帮派驻广陵的联络人着他通知江文清有关孔靖的事这才返回军舍。 他有把握江文清会给他这个面子因为江文清亦需要像孔靖般的地区代理人。于大江帮在南方的势力崩溃后两湖帮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接收大江帮在南方的生意强迫沿江城市的大小帮会改向两湖帮臣服对大江帮当然有严重的影响。 幸好长江的下游扬州仍是桓玄和两湖帮势力未及之处扬州更是北府兵的地盘。一个得北府兵支持的地方势力应可和大江帮合作愉快。 任何人想和边荒集做大买卖必须透过孔靖与边荒集的大江帮作交易如此对大江帮和孔靖均有百利而无一害。 西门军舍是北府兵中层军官的房舍在这裹刘裕的军阶算是最高级的分配的宿舍除卧室外尚有相连的小厅环境不错。 魏泳之和彭中是他左右邻居。 北府兵的大本营在京口京口的别名正是北府也是扬州刺史府所在地谢玄于此成立北府军。不过随着谢玄移阵更具战略性的广陵北府兵的总部亦搬到广陵来。 不知是否被魏泳之勾起心事加上喝了点酒刘裕忍不住想起了王淡真。 伊人近况如何?她仍对自己余情未了还是恨自己入骨恨他不守承诺? 只恨他比任何时间都清楚绝不可以惹这高门贵女如让王恭觉自己与他女儿问的私情恐怕天王老子都保不住他刘裕。 他不敢打听王淡真的消息如她仍在广陵他几乎肯定自己会失控地去找她后果不堪想象。 王恭若对司马道子有所图谋绝不会把女儿留在建康。 刘裕神魂颠倒的回到宿处甫入小厅立感有异。 空气中似残留着淡淡的幽香。 难道是王淡真? 旋又挥去此念因为这是没有可能的。王淡真虽略通骑射仍没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守卫森严的军舍来。 会是谁呢? 刘裕的心忐忑跳动提高戒备穿过小厅跨进卧室内。 卧床帘帐低垂幽香从床上传来。 难道是妖后任青媞?她从来是不施香粉的为何今次会例外。 刘裕暗运功力直趋卧床。 帐内隐见有人拥被而卧而当刘裕进一步肯定是动人美女任青媞时乌黑的环境更添暗室香艳旖旎的气氛。 一声幽幽的轻叹从帐内传出任青媞迷人的声音响起道:「冤家啊!快进来吧!人家等得差点睡着哩!」 刘裕暗叹一口气解下佩刀搁往床头的小几上揭开睡帐。 在他的一对夜眼下任青媞拥被而眠星眸半闭媚态诱人至极点。 她的秀散披枕上被外露出雪白的裸臂、半截丰满的胸肌。刘裕几敢肯定她身上只有肚兜一类的单薄衣物。 苦笑道:「你究竟是来侍寝还是商量大事?」 任青媞探手出来抓着他腰带把他硬扯上床娇笑道:「两者一起干不是更有趣吗?」 第十章 谢玄归天 建康都城琅琊王府。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在内堂议事两人均神色凝重。 司马道子皱眉道:「如此说谣言竟然非是谣言了。」 王国宝冷哼道:「谢家的事能瞒过任何人却怎能瞒得过我?谢玄今次回东山去肯定不是休隐一段时间如此简单而是生于斯也愿死如斯的心态。谢玄把他的情况连女儿也瞒着知情者只有谢道韫、宋悲风、何无忌、娉婷那贱人和谢琰。幸好我早收买了那贱人的贴身小婢那贱人躲暗里哭过多少次也瞒不过我。」 司马道子邪笑道:「不止是收卖吧?」 王国宝淫笑道:「那妮子样貌普通身材却是第一流在床上更是骚媚入骨。哈!」 司马道子沉吟片刻道:「如谢玄确是命不久矣对我们实是利害难分。近来皇兄不知如何总在很多事情上刁难我令我处处受制。而王恭的权力却不住扩大谢玄若去我恐怕北府兵权会落入王恭手上。」 又道:「你肯定谢玄伤势真的严重至此?」 王国宝道:「谢玄如非命不久矣宋悲风绝不会陪他回东山去因宋悲风与谢安曾有协议谢安辞世后宋悲风可回复自由身以宋悲风的性格是不会恋栈不去的。」 司马道子点头道:「你这推论很有说服力如此说谢玄应是命不久矣他装作若无其事地送谢安遗体回建康安葬只是强压下伤势以惑人耳目。」 王国宝道:「眼前的形势清楚分明谁能夺得北府兵的军权谁便可占尽上风。幸好北府兵一向舆荆州军势如水火对我们非常有利。」 司马道子道:「以谢玄的为人行事怎会容外人于他死后轻易插手到他一手建立的北府军内去?他到建康来也不是白来的他两次向皇兄请辞都被皇兄挽留肯定从而得到甜头。他更舆朝中大臣眉来眼去现在我们当然晓得他是在安排后事。事实上北府兵的权柄已逐渐转移到刘牢之于上如我们试图改变北府兵的权力分配等于把北府兵送给王恭或桓玄此事万万不可。」 王国宝微笑道:「我们从刘牢之人手又如何呢?只要把刘牢之争取到我们这一边来北府兵将可为我们所用。」 司马道子道:「这个当然最理想不过却是知易行难。」 王国宝笑道:「此事说难不难只要我们能令刘牢之感到自己并非能稳坐北府兵大统领的帅位而我们是唯一可以完成他这个梦想的人加上他对桓玄的恐惧便有很大可能使他站在我们的一方。」 司马道子喜道:「可有妙策?」 王国宝凑过身去在司马道子耳边说出自己的妙计。 司马道子听毕拍案叫绝道:「果然是一石二鸟的绝计唯一的问题是如何可以控制皇兄呢?」 王国宝又在他耳边说出另一奸谋听得司马道子连连叫好。 王国宝欣然道:「先安内后攘外除此之外我更想出一计可以助我们肃清朝廷上不听话的人。方法非常简单便由我联同我方大臣联名上书皇上要求给王爷加封殊礼谁反对的我们便以种种手段铲除如此权力将尽归于王爷之手何愁大事不成?」 司马道子讶道:「国宝你今次北返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思如泉涌随手拈来都是妙绝之计教人意外。」 王国宝赧然道:「国宝不敢隐瞒王爷这些计策全由师娘亲自提点当然妙绝天下。」 司马道子长笑道:「原来如此!好!如若事成大活弥勒便是我大晋的国师我司马道子更不会薄待你王国宝。」 任青媞的纤手玉足像灵蛇般缠上刘裕把他扯进被窝里这美女动人的**在他怀内水蛇般抖动**的厮磨带来强烈的刺激满怀女儿幽香的当儿此女封上他的嘴唇丁香暗吐以刘裕的定力一时也完全迷失在她蓄意为之的诱惑里。 唇分。 任青媞娇喘细细的道:「人家很挂着你哩!媞儿甚么都听你的好不好?」 刘裕尚有三分清醒探手抓着她一对香肩把她推开少许道:「小姐你弄错了!我并不是你的情郎只是伙伴勿要破坏我们良好的合作关系。」 任青媞凝望他片刻一对裸腿缠上他腰股媚笑道:「我并不是**荡妇而是货真价实的黄花闺女不信可以试试看。」 刘裕心叫救命说这美女不吸引自己就是骗人的尤其在此暗室之中一被之内更要命是自己酒意未过又长时间没有亲近过女人。幸好他比任何人更清楚这是朵有毒刺的鲜花如此一意献身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强把高涨的欲火压下苦笑道:「亏你说得出口如你真是黄花闺女为何对男女之事如此熟练?」 任青媞娇嗔道:「人家曾修习《**经》嘛!现在抛开女儿家的羞耻心来讨好你还要这么说人家。男人不是最喜欢占女儿家的便宜吗?你是否男人来的?人家肯让你占最大的便宜哩!」 刘裕心中叫苦晓得再如此被她肉诱绝撑不了多久忙改变策略道:「长夜漫漫何用急在一时男女间的事要好好培养情绪方行怎可操之过急呢?」 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暗忖她既然开口闭口均坚称自己是黄花闺女没有被其它人动过看来不假。立即反客为主一对手滑进她的汗衣里去顽皮的活动起来同时道:「王恭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为何他偷偷去见殷仲堪随后又来广陵见刘牢之?」 任青媞果然在他活跃的手下抖颤起来脸红似火香体热压抑不住的**道:「你这样人家如何说话呢?」 刘裕差点停不了手把她再推开少许道:「说罢!」心中不得不承认此妖女确是天生尤物。 任青提闭上美眸喘息片刻然后半睁半闭地横他娇媚的一眼再次闭目。 当刘裕不知她会有何异动之际任青媞幽幽叹了一口气柔声道:「谢安去世后朝廷的变化很大司马曜的想法亦有改变。淝水之战后他一直担心谢安叔侄乘势北伐。现在谢安已死谢玄因伤处于半退隐的状态而司马道子则势倾内外其左右之人争权弄柄贿赂公行刑狱谬乱败坏政局司马曜岂无悔意与其弟司马道子的矛盾开始浮现。」 刘裕道:「便是因此司马曜重用以王恭为的大臣以对抗司马道子和王国宝?」 任青媞低声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们两姊妹辛苦经营全为你的将来铺路搭桥。曼妙她点醒司马曜是希望司马曜能从司马道子手上夺回权力如此便可以助你在北府兵裹扶摇直上以对付孙恩。只恨王恭亦是有野心的人私下通过殷仲堪勾搭桓玄令情况更趋复杂。尤可虑者是司马道子已对曼妙生出疑心以司马道子现在的权倾朝野曼妙已陷身险境情况非常不妙。」 刘裕听得欲火全消皱眉道:「即使司马曜能成功巩固皇权仍没法令我一步登天坐上北府兵大统领的位置。北府兵讲究的是资格军中更是山头派系重重。如有几年的时间且须不住立功我或有少许机会。」 任青媞道:「这个我反不担心你是当局者迷我却是旁观者清。现在刘牢之已稳坐大统领之位谢玄把你安置在他旗下正是予你最好的机会。南方大乱即至以你的才干肯定可以大有作为。我们可以为你做的事已尽力做了希望你不会忘记我们的协约。」 刘裕次对任青媞生出怜意不由把她搂紧少许心忖自己已有负于王淡真而孙恩更是自己势不两立的大仇家为己为人也不应让任青媞失望。 保证道:「我刘裕岂是言而无信的人。」 说出这句话后方感惭愧至少他对王淡真便是言而无信。 任青媞挤入他怀里手足再次缠上来吐气如兰的道:「原来我们的刘爷也有怜香惜玉之心。」 刘裕皱眉道:「你还有心情吗?」 任青媞娇笑道:「为何没有心情呢?且是心情大佳。我是故意试探你的扮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看你会以甚么态度对付人家。坦白告诉你我虽然解散了逍遥教仍保留最有用的部分。帝君经多年部署岂是可轻易被毁掉的我对你依然有很大的利用价值。你不敢做的事我可以代你出手。」 刘裕有点给地玩弄于股掌之上的无奈感觉不悦道:「你如再对我用心机我便和你来个一拍两散各走各路。」 任青媞轻吻他嘴唇娇媚的道:「刘爷息怒奴家错哩!任凭大爷处罚。」 刘裕正软玉温香抱满怀闻言心中一荡分外感到怀内**火辣辣的诱惑充满青春和建康却是原始野性的惊人吸引力。 尽最后的努力道:「我对你的处罚是命你立即离开为我好好办事去。」 任青媞故意扭动娇躯娇嗔道:「这可不行其它任何处罚都可以但必须在床上执行。刘爷啊!媞儿真的很想啊!你不要人家吗?」 刘裕的欲火「蓬」的一声烈烧起来心忖挡得住她第一次的色诱也挡不住她另一次的色诱终有一次失守既然如此何须苦苦克制。 就在此理智让位于欲火的一刻急骤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任青媞一把推开他低呼道:「截住来人!」 刘裕滚出帐外从地上弹起来。 来者推门而入。 刘裕抢出房门截着气急败坏、脸青唇白的魏泳之骇然道:「甚么事?」 魏泳之泪水夺眶而出悲呼道:「玄帅归天哩!孙爷在主堂等我们。」 他的话像晴天霹雳不但轰走刘裕体内升起的欲火还轰得他脑袋空白一片失去思索这个一直在等待的噩耗的能力。 「小姐!小姐!」 纪千千逐渐清醒本远离她的意识一点点地回到她思感的空间内。 曾有一段时间她想放弃一切可是或者因为小诗又或仍舍不得燕飞她又留下来。只要她失去斗志她便可以离开这苦难重重的人间世。 她不知自己病倒了多久日子似在徘徊于苏醒和沉睡、生存与死亡之间。 她想坐起来立感浑体酸痛四肢乏力眼前模糊呼吸不畅有种沉进水底遇溺般的感觉。 「小姐!」 小诗的呼叫声比先前接近了点同时她感到小诗正扶着她。 纪千千似乎只剩下呼吸的气力下一刻又好了些儿艰难地张开美眸。 小诗的脸庞出现眼前逐渐清晰。 「小诗!」 小诗扑入她怀里悲泣道:「小姐!你不能弃小诗而去啊!」 纪千千觉自己卧在床上住处是间布置古雅的房间窗外黑沉沉的传来古怪的声音。 她轻抱小诗讶然问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外面甚么东西在叫呢?」 小诗梨花带雨地从她怀内坐起来凄然道:「这里是荣阳城的太守府给大王征用作行宫。外面叫的是秋蝉快天亮哩!」 纪千千骇然道:「现在是秋天吗?」 小诗道:「小姐在到洛阳前病倒了已有两个多月十二天前是立秋。小姐啊!不要再想燕爷好吗?再这样下去你会……你会……」 纪千千感觉到恢复了点体力虽然仍是虚弱已好过得多。柔声道:「我自有分寸看!我不是好起来了吗?噢!你瘦了!」 小诗垂泪道:「只要小姐没有事其它小诗都受得了。」 纪千千挨在床头处闭目低念了几遍荣阳城再睁开美眸道:「是否已攻下洛阳呢?」 小诗点头道:「早攻下洛阳多时现在关东地区只余下邺城仍在苻坚之子苻丕主事下坚守顽抗大王已把此城包围日夜强攻看来快守不住了。」 纪千千奇道:「听你的口气语调像是站在燕人一边的模样。」 小诗抹泪赧然道:「小诗是自然而然依他们的语调说话吧!小诗懂甚么呢?只要小姐康复起来其它一切小诗都没有兴趣去管。」 纪千千心神转到燕飞身上正要用心去想蓦地头痛欲裂。 「小姐!小姐!你怎样哩!」 纪千千喘息道:「没有甚么!唉!」 小诗胆颤心惊的问道:「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纪千千道:「先给我一点清水。」 小诗侍候她喝过清水后怯怯的道:「小诗须立即通知大王他说只要小姐醒过来不论何时也要立即通知他的。」 纪千千皱眉道:「天亮再告诉他吧!我现在不想见他。」 又问道:「他对你好吗?」 小诗垂道:「大王对小诗很好。他对小姐更好每天都来看小姐有时一天会来二、三次有几次还在床边坐了过一个时辰只是呆看着小姐。」 纪千千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她究竟该痛恨慕容垂还是应感激他呢? 慕容垂绝不像他表面般的冷酷无情事实上他有深情的一面只不过他的敌人永远接触不到吧! 纪千千道:「有没有边荒集的消息?」 小诗茫然摇头道:「没有人提起过边荒集。」 纪千千觉卧室的一角放置另一张床微笑道:「你一直在陪我。」 小诗点点头目光投往窗外轻轻道:「又一天哩!」 窗外渐趋明亮。 天亮了。 可是纪千千仍感到自己陷身没有天明的暗夜里未来是一片模糊。 燕郎啊! 何时我们再可以一起生活永不分离呢? 第十一章 保命灵符 侯亮生睡眼惺忪的来到大司马府的内堂桓玄正坐着喝茶精神奕奕夜没睡似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坐!」 侯亮生欠身坐往一侧自有婢女来为他摆杯斟茶。 婢女退出后桓玄仰望屋梁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一会叹道:「好一个司马曜。」 侯亮生莫名其妙的看着桓玄不知该如何答他。 桓玄明亮的目光朝侯亮生投来语气平静的道:「谢玄于三天前在东山病身亡我桓玄在南方再无对手。」 侯亮生剧震道:「甚么?谢玄死了!」 桓玄点头道:「刘裕果然没有骗奉三奉三也没有骗我。」 侯亮生道:「消息从何而来?」 桓玄道:「当然来自殷仲堪。原来谢玄早亲告司马曜说自己没有多少天可活所以司马曜秘密筹谋力图遏抑司马道子和王国宝遂以强藩制约朝中权臣之策委王恭镇守京口接管北府兵又派殷仲堪到我荆州入驻江陵以犄角之势钳制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哈!好一个司马曜这不是找死是干甚么呢?」 侯亮生至此方知桓玄在说反话。点头道:「司马曜的确非常愚蠢以前他是支持司马道子以压抑谢安叔侄到现在谢安、谢玄先后去世又希望从司马道子手上收回权力岂知权柄从来易放难收司马道子怎会坐视权力被削司马曜是硬逼司马道子向他动手。」 桓玄哑然笑道:「本来司马道子仍不够胆子现在谢玄既去当然再没有任何顾忌。」 侯亮生道:「殷仲堪任荆州刺史的同时尚有庾楷出任豫州刺史此人亦为司马曜的亲信不知是否站在王、殷的一边?」 桓玄显然心情极佳谈兴甚浓柔声道:「眼前形势谁有兵权在手谁才有说话的资格庾偕虽为当世名七可是豫州之兵不过二干顶多可作王恭和殷仲堪的应声虫凭甚度令人看重?」 接着向侯亮生道:「我苦候多年的机会终于来临我应该如何做呢?」 侯亮生沉吟片刻道:「我认为主公应让王恭作先锋卒。」 桓玄愕然道:「如让王恭成功除去司马道子我岂非坐失良机?」 侯亮生微笑道:「主公认为王恭有此能耐吗?」 桓玄道:「王恭确没有此等能耐可是如北府兵为其所用以北府兵的猛将如云建康军岂是对手?一旦司马曜重掌权力我们再要逼他退位将非易事。」 侯亮生欣然道:「北府兵诸将由刘牢之以下绝大部分出身寒门又或没落世家一向为建康高门所贱视。王恭是高门裹的高门以家世高贵而蔑视一切只会把北府诸将当作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走狗。而此正为北府诸将的大忌是他们最不能容忍的事。在此事上我绝不会判断错误王恭肯定会把事情弄砸到时主公便可以出而收拾残局一战定天下。」 又道:「兼且孙恩造反在即就让孙恩削弱建康军和北府兵的力量而主公则坐山观虎斗实有百利而无一害。」 桓玄定神想了一会长笑道:「好!就如你所言让王恭去当先锋卒。王恭一直想做另一个谢安我便乘机向他讨点便宜。听说他女儿生得国色天香是建康高门的第一美女足可媲美纪千千外的另一绝色王恭若肯将女儿送我作妾我便陪他暂且玩玩。」 侯亮生愕然道:「据闻王恭已把她的女儿许给殷仲堪的儿子主公若向王恭作此要求殷仲堪颜面何存?」 桓玄若无其事道:「只要王恭的美丽女儿尚未嫁入殷家便成殷仲堪敢来和我争吗?」 侯亮生为之语塞无话可说。 刘裕和三十多名北府兵的中层将领包括魏泳之和彭冲已在北门参军府的外堂等了数个时辰直等到破晓仍未轮到他们进内堂见刘牢之。 刘裕等人到达时刘牢之仍和王恭说话然后是何谦接着是孙无终、竺谦之、刘袭等高级将领他们这些中低层将官只有在堂外候命苦待。 刘裕的脑筋愈等愈是麻木不仁隐隐感到生命的转折点已经来临至于是祸是福只有老天爷方清楚。 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随着人事的迁变无常成为不可以挽回的过去。 一手把他提拔上来的谢玄他的死亡已是铁般的事实。对谢玄刘裕有一种近似对兄长和父亲的依恋和孺慕想起自己差点背叛他和伤害他刘裕感到窒息般的内疚。 对于心爱的美女王淡真再不可以用愧疚来形容其万一而是一种他必须全力抑制和设法忘记的噬心痛楚。他不敢想她不敢想象她的情况甚至不敢知道她对自己是余情未了还是对自己背弃承诺恨之入骨?他情愿她痛恨自己永远忘掉他这爱情的逃兵。 最好的朋友燕飞正深入险境去进行几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设法从慕容垂魔掌内把纪千千主婢救回来。 假设刘裕能陪他一道去冒险刘裕会好过得多偏是他身负的责任令他只能眼睁睁瞧着燕飞离开。对纪千千主婢他也有绝对的责任冷酷的现实却令他只可以坐视不理。 人生为何充满无奈的事?做人究竟有甚么意思? 他当然不会就此自暴自弃他已身处在不能掉头且生死悬于一线的险路上只有往前直闯方可能有出路。 足音从内堂传来刘裕与一众年轻将领朝后门望去。 孙无终等鱼贯进入大堂人人神情凝重、疲惫又挂着掩不住的悲痛。 孙无终直抵刘裕身前道:「大将军要先见你。」 包括刘裕在内人人皆感愕然晓得事情并不寻常。 燕飞、庞义和高彦在雁门城主街一间食铺吃早点三匹骏马绑在铺子门外的马栏处由于时候尚早街上只有疏落的行人。 铺内只有两三张桌子有客人如此冷落的场面于雁门这种位处边陲塞内外的交通重镇来说并不常见原因或许是受近日生于平城的乱事所影响令商旅不敢久留甚至绕道不入城。 高彦细看燕飞忽然向庞义道:「老庞你有否觉?我们的燕公子今天心情特别好连胃口都大有改善。」 庞义笑道:「你没有吱吱喳喳的说话我的心情亦好多哩!」 燕飞笑面不语他的心情确好得多。 今早临天明前他从睡梦里乍醒过来感应到纪千千。虽然遥远而不清晰可是他却清楚无误地感觉到她的存在一闪即逝但已令他精神大振。如此的感觉如何说清楚呢?所以只好任高彦口疯。 高彦压低声音道:「你是否仍依昨天所说的去踢场?」 燕飞轻松的点头应是。 庞义担心的道:「我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到见着拓跋珪再说罢。或者你的兄弟早有全盘攻入塞内的计划你如此打草惊蛇可能坏了他的事。」 高彦也帮腔道:「老庞说得对朔方帮的覆灭是既成的事实你杀一个半个只是泄愤于大局无补于事。常言道好汉不敌人多你若有甚闪失我们两个怎办好呢?」 燕飞大为感动。 昨晚他决意出手刺杀慕容勇一来是激于族人被欺凌杀害的义愤更因心内充满郁结难平之气现在得知纪千千安然无恙心情大有改善。 现在他不能不顾及好友们的感受且他们说得有理报复亦不急在一时正要答应街上忽然传来追逐喊杀的声音。 三人愕然朝街上瞧去一群如狼似虎的大汉正持刀提矛的在追杀另一名汉子被追杀者虽是浑身浴血仍悍勇非常回刀劈飞一名恶漠竟飞身跳上高彦的座骑正要劈断系索策马而逃忽又从马的另一边滚落地面。 一把斧头差之毫厘的在马背上掠过「噗」的一声斧锋嵌进食铺的大门旁引起铺内食客一阵惊哗。 那漠子险险避过飞斧在地上连续翻滚滚到食铺大门时弹了起来扑进店来。 众食客伙计纷纷走避。 七、八名大汉狂追而至。 燕飞倏地起立与被追杀的大汉打个照面两人同时一震。 蝶恋花出鞘。 刘牢之独坐内堂主位处眉头深锁像在一夜间衰老了几年。 刘裕直抵他身前施军礼致敬。刘牢之朝他瞄上一眼有点心不在焉的道:「坐!」 刘裕仍不晓得他因何要单独见自己避往一旁坐下。 刘牢之叹一口气道:「我早猜到玄帅受了致命的重伤不过仍没有想过他这么快舍我们而去。」 又望着刘裕道:「你知否我怎会猜到玄帅今次避隐小东山或会一去不返呢?」 刘裕摇头表示不知道。 刘牢之叹一口气苦笑道:「玄帅起程到小东山前着我好好保住你。唉!你在我军中的官阶不高却是万众瞩目的人物。正因你锋芒过露又开罪了很多人包括司马元显和王国宝所以能否保住你的性命变成我北府兵和权责问一个斗争的重心。」 刘裕明白过来刘牢之从谢玄「临危托孤」式的吩咐猜到谢玄自知命不久矣否则有谢玄在何用劳烦德望远逊于他的刘牢之。 而谢玄更巧妙地点醒刘牢之他刘牢之的权位已和刘裕的生死连结起来若刘牢之保不住他刘裕不单令军心不稳人人自危更向外显示出他刘牢之远及不上谢玄的威势。 刘裕恭敬道:「大将军的关怀下属非常感激。」 刘牢之双目精芒闪闪上下打量刘裕沉声问道:「你和王恭的女儿王淡真是甚么关系?」 刘裕暗吃一惊因为不清楚刘牢之对事情知道了多少一个对答不恰当立即会破坏刘牢之对他所余无几的好感。 苦笑道:「下属第一次见到淡真小姐是在乌衣巷玄帅府上只是点头之交。后来从边荒集赶回广陵伤重昏倒路旁得她仗义相救而我则适逢其会助她破坏了司马元显对付她的阴谋这些事我均没有隐瞒的上报玄帅。」 刘牢之「砰」的一掌拍在座椅的扶手处吓得刘裕心儿狂跳以为被揭穿有所隐瞒的时候刘牢之怒道:「王恭实在太盛气凌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一些闲言闲语竟说你对他女儿有野心刚才便警告我若你敢去惹他女儿便派人打断你的腿子。哼!他娘的!高门大族是人!但我们不是人吗?除安公和玄帅外所谓的高门谁不是躲在后方关起门来当其名七而我们则在前线出生入死雍维护他们的风流飘逸。」 刘裕放下心来同时看到王恭与刘牢之的矛盾而这种矛盾是永远不能化解的高门寒门的对立是没有人能医治的绝症。 王恭对刘裕的鄙视激起刘牢之的愤慨。不过如此一来能否保住自己已变成高门寒族间的斗争。 刘牢之余怒未消的道:「若非玄帅交待下来着我们支持王恭刚才我就把他轰出府门看他凭自己的力量可以有何作为。」 刘裕点头道:「没有我们北府兵的支持王恭只余给司马道子宰割的份儿。」 同时又想到王恭好说歹说总是自己心上人的亲爹自己可以看着他和刘牢之交恶至乎把性命赔上去吗? 忙补救道:「参军大人千万勿要因我致影响玄帅的遗命我受点委屈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刘牢之瞪他一眼似在说我当然不会因你而影响决定只是没有说出口来。 刘裕当然有自知之明不会因此难受。 刘牢之似是自言自语道:「王恭多番申明得到皇上支持。哼!就看王恭能否拿出事实来证明。」 刘裕隐隐猜到王恭是代司马曜许下升官的诺言亦只有名正言顺的北府兵统帅之位方可以打动刘牢之。 不论谁人当权包括司马道子或桓玄在内都要以种种好处笼络刘牢之否则北府兵会立即叛变。 刘牢之也有他的为难处北府兵以何谦为的另一势力仍有资格和他一争长短所以他在北府兵的位子尚未坐稳兼之他在朝廷的声望远逊谢玄又是出身寒门所以极须朝廷的任命和支撑。 看来暂时他仍要和王恭虚与委蛇。 刘牢之怎想得到他的推测如此精到深入吁出一口气道:「孔靖昨晚与你谈话后来见我告诉了我你的提议。唔!这件事小裕你做得很好我们必须倚靠自己自给自足方可以挺起头来做人。」 刘裕暗抹一身冷汗。 孔靖去见刘牢之是要取得他的支持始敢把边荒集牵涉到庞大利益的生意揽上身。而刘牢之可以从完全不同的角度去看这件事例如他可以认为刘裕是要私下勾结孔靖以壮大自己的势力那便大祸临头肯定没命离开参军府。 刘牢之又低声道:「玄帅说过派你去边荒集是有特别的任务原来玄帅有此安排你要用心去做好这件事我们便不虞物资财源方面的匮乏。」 刘裕点头胡混过去亦想到刘牢之有他的野心所以不单不怪责自己还鼓励他。现在边荒集等于他刘裕的护身符一天还有利用他的地方刘牢之千方百计也要保住他否则等如自断财路。 刘裕乘机道:「我想到边荒集打个转安排好一切。」 刘牢之道:「在玄帅大丧之前你最好留在这里我还要弄清楚边荒集的情况。」 又拍拍他肩头道:「不论你与王淡真是甚么关系便当作是一场春梦以后你想也不要想她当然更不可以与她私下有任何来往。」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告退离开。 第十二章 巧遇故人 燕飞一砍一劈横扫直刺均实而不华剑招甚至令人感到乎平无奇看来很容易挡格似的偏是追杀进来的七、八名胡人战士却没有人能挡得他一招半式纷纷溅血倒地。 高彦和庞义正一左一右挟着那名逃进来浑身浴血的鲜卑人同时看呆了眼。他们以前屡见燕飞出手都没有今次的震撼。燕飞实已臻化腐朽为神奇的地步看似无意却是随心所欲再没有任何斧凿之痕招与招间的变化欲断还连彷如天马行空。 燕飞毫不停留迎着给他吓慌了不知该杀进来还是退出去拦在大门处的另四名敌人攻去喝道:「扶小瓢上马。」 高彦和庞义这才知道被迫杀者是燕飞旧识。待要搀扶他出去叫小瓢的猛地挣脱。嚷道:「我还可以骑马!」抢往燕飞身后。 高彦和庞义虽感不是滋味仍不得不暗赞一声硬汉子。刚才扶着他时对方早浑身虚弱软只呼吸两口气的光景便回过气来。 惨叫声中燕飞街到长街上拦门者全伤倒地上。 街心处站着十多名武装大汉人人体型骠悍杀气腾腾领头者矮壮强横手持单斧隔远持戟指喝道:「来者何人?竟敢管我后燕盟的事!」 燕飞腾身而去在战马上掠过往敌人投去。长笑道:「原来是慕容勇送死来了。」 身在敌方势力范围内只有战决一途如让敌人后援杀至他本人或可全身而逃高彦等三人肯定命丧当场。 那叫小瓢的先飞身上马接着是机灵的高彦和庞义先后拔出兵器斩断系索夹马朝北门奔去。 他们均晓得明年今日此时肯定是慕容勇的忌辰因为慕容勇面对的不但是边荒的第一高手更是有可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的燕飞。 「大王驾到」! 正侍候纪千千的小诗慌忙跪在一侧静待慕容垂大驾。 纪千千拥被坐起来秀层轻蹙花容消瘦的她确是令人我见猎怜。 慕容垂威猛雄伟的身影出现入门处穿的是儒服为他增添了不少雅逸风流的慑人风采负手跨过门坎双目闪闪生辉地凝望着纪千千似是世上除这动人美女外再无他物。 小诗见状悄悄避了出去。 慕容垂直抵纪千千床头微笑道:「千千终于战胜病魔可以参与我慕容垂的登基大典我心中的欣慰怎样才可以向千千表白呢?」 听着慕容垂情意绵绵的话纪千千心中也有点感动有情的话语出自本应是冷酷无情的魔君之口分外使人感到稀罕。更清楚自己心有所属对方的诸般努力终难免落空心中亦不无惋惜之意不忍说狠话打击和伤害他。 避过他灼人的炽热眼神纪千千淡淡道:「我还以为你早已称帝哩!」 慕容垂在床沿坐下柔声道:「那只是下面的人放出风声以添声势事实上因时机未至我只是立国称王。」 这位纵横天下的卓霸主就坐于双方气息可闻的近处以他的人才武功天下美女还不是任他予取予求。 纪千千心头一阵感触道:「现在时机成熟了吗?」 慕容垂轻轻道:「苻坚已于五天前被叛变的将领攻杀。」 纪千千「呵」的一声叫起来秀眸投向慕容垂。 慕容垂探手抚上纪千千的脸蛋雄躯一震见到纪千千露出不悦的神色又无奈地把手欲舍难离的收回去。道:「听到天王的死讯后我为他守丧三天。对他我慕容垂到今天仍是心存感激我当年被族人妒忌排挤走投无路如非他不理王猛的反对把我收留我岂有今日。只恨国家为重个人为轻只能把对他的感激铭记心头且要永远埋藏心底处。」 纪千千感到他沉重的心情想不到在他坚强的外表下竟隐藏着深刻的矛盾一时也说不出嘲讽他的话。 慕容垂像得到唯一可倾诉心事的对象般叹一口气道:「每个人都有一个冷暖自知的故事谁能幸免?苻坚今次被迫走上末路关键处在于慕容冲千千可想知道苻坚和慕容冲间的瓜葛?」 纪千千-向关心局势时事闻言也不由心动道:「我在听着哩!」 慕容垂见纪千千对他的话生出兴趣精神大振侃言道:「慕容冲是前燕慕容隽的儿子当年我助苻坚消灭前燕慕容冲和他的姐姐清河公主被押送往大秦都长安。清河公主是前燕著名美女年方十四已长得婷婷玉立被苻坚收归后宫。慕容冲当时十二岁也长得眉清目秀苻坚也忍不住龙阳之僻而侵犯他。此事传遍长安市井间还流传着描述苻坚和他两姐弟「一雌复一雄双飞入紫宫」的顺口溜。可知当年是如何轰动。」 纪千千现出不忍卒听的神色。 慕容垂接下去道:「王猛风闻此事力劝苻坚苻坚无奈下打慕容冲出宫让他到乎阳当太守。慕容冲一直视此为生平奇耻大辱念念不忘只是奈何不了苻坚。现在带头猛攻长安的正是慕容冲此不但牵涉到国仇家恨还有个人私怨因果循环报应确是丝毫不爽。」 纪千千沉声道:「杀苻坚者是否即慕容冲呢?」 慕容垂道:「杀苻坚者虽非慕容冲分别却不大因是由他亲自督师攻陷苻坚的最后根据地长安都城苻坚被逼逃往附近的五将山。姚苌趁火打劫包围五将山抓着苻坚先索取玉玺继而逼他禅让遭到拒绝后派人到囚禁苻坚的佛寺内把他勒死。大秦就此完了只留下几许风流几许伤心事。」 纪千千听他话裹充满感慨说不尽的欷献伤情深切感受到处于他这位置的人不论表面如何风光内裹确有一个如他所说的难以尽道的故事。 不由对他的恶感少几分。 慕容垂苦笑道:「姚苌是我尊敬的战友想到将来或许须在沙场决一死战那种滋味确可令人睡难安寝。」 纪千千淡淡道:「大王是否立即进军关中?」 慕容垂脊腰一挺神态立即变得威猛慑人感怀伤情一扫而空双目芒光电射沉声道:「现在还未是时候。如我现在朝西挺进只会逼姚苌和慕容冲连手抵抗我是慕容冲的叔父很明白他这个人他一直抑制对大秦的仇恨现在仇恨像缺堤的洪水般涌出来必然尽情屠戮秦人把长安变成血腥的人间地狱如此焉能守得住长安?一座城市的存亡在乎统治者与民众的关系边荒集便是最好的例子。我已等了多年何用急在一时。」 纪千千讶道:「边荒集生了甚么事?」 慕容垂知道这聪**黠的美女已从他的语气听出端倪苦笑道:「士心被你的好朋友燕飞成功刺杀荒人已重夺边荒集。」 纪千千「呵」的一声坐直娇躯秀眸闪出难掩饰的喜意。 慕容垂心内一阵刺痛长身而起道:「千千贵体为重好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急于处理。」 说罢颓然去了。 见过刘牢之后孙无终又私下找刘裕谈话顺道吃早点。 在面条铺子内两人边吃边谈。 孙无终道:「玄帅不在一切都不同了。你以后行事勿要独行独断玄帅可以容忍你甚至欣赏你这种作风其它人却看不过眼。现在刘爷新官上场志切立威你千万勿要触怒他。」 刘裕只好唯唯喏喏的答应。 孙无终道:「刘爷吩咐下来暂时免去你军中的例行职务让你可以专心处理边荒集的事直至有新的任命为止。」 刘裕心忖这或许是唯一的好消息他早失去工作的情绪。 北府兵中惯以「爷」来称呼上级所以在刘裕等辈军官中称孙无终作孙爷刘牢之则变孙无终口中的刘爷。 孙无终沉吟片刻道:「孔老大可算是我们半个北府兵的人他财等于我们财所以刘爷对你的提议非常重视此事更是不容有失。在你去见孔老大前我已为你在刘爷面前打过招呼。边荒集最吸引入的地方是可以提供军备不用去求司马道子那奸贼。」 刘裕肯定地道:「孙爷放心此事我会办得妥妥贴贴。」 孙无终叹道:「司马道子父子的势力不住澎涨希望刘爷可以顶得住他们不过顶多能保住你的职位。玄帅既去所有军内的升迁都要上报朝廷批核的还不是司马道子所以你最聪明的做法是韬光养晦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刘裕很想说那我还留在北府兵干嘛?终不敢说出来。 孙无终见他欲言又止的不服气模样笑道:「年轻人最紧要勿意气用事。北府兵现在是你唯一保命之地。以你的本领当然可以逃往边荒集可是你在京口的家人如何呢?他们将会被牵累相信我世事的展往往出人意表玄帅看上你是一种缘份你当时想得到吗?现在长江下游有三股势力分别是建康军、王恭的京口军和我们北府兵。上游也有三大势力以桓玄的荆州军居其它分别是殷仲堪的江陵军和杨全期驻守襄阳的军队余下的均不足道。」 刘裕皱眉道:「杨全期不是桓玄的人吗?还助桓玄打下巴蜀开拓进军关中之路。」 孙无终道:「表面看确是如此如桓冲仍在杨全期肯定没有异心。可是桓玄并不是桓冲。桓玄一向目空一切自以为家世高贵性格骄悍。杨全期虽是东漠名臣杨震的后裔但桓玄却因杨全期晚过江而鄙视他只当他作走狗和工具故而杨全期一直因此愤怨不平且和殷仲堪秘密来往。殷仲堪当然喜与杨全期眉来眼去可是他知道杨全期兵法勇猛大胆对他亦非全无顾忌。」 刘裕听得头也大起来道:「原来如此。」 孙无终笑道:「我们大晋固是四分五裂人人各怀鬼胎北方诸胡亦是乱成一团无暇南顾在这样的情况下未来的变化谁能预估?还有是孙恩声势日大乱事将临只要小裕你能沉得住气将来必有出头的一天。」 刘裕心中感动孙无终绕了个大圈仍是为了激励自己。心忖不论将来形势如何展自己怎都要维护孙无终以报答他的恩情。 点头道:「小裕受教了!多谢孙爷。」 孙无终见振起他的斗志拍拍他的肩头欣然道:「我要走先一步你若和孔老大问有甚么新的展记得先通知我我会为你在刘爷面前说好话。用心点干。」 说罢去了。 刘裕呆坐片晌正要付账离开孙无终原先的位子已多了一个人。 刘裕讶然瞧去接触到一对明亮如夜空明星但也如夜星般神秘而美丽的大眼睛深藏在掩去大半边脸庞的斗篷和轻纱里。 刘裕想起燕飞曾提及的一位美女一颗心儿竟忐忑跳动起来。 四人三骑狂奔近两个时辰后远离雁门城。 他们在一座密林下马休息燕飞这才有空向高彦和鹿义介绍叫小瓢的胡汉原来竟是拓跋瓢拓跋珪的亲弟。 高彦道:「我行囊裹有刀伤药……」 拓跋瓢笑道:「只是皮肉之伤找条溪水清洗便可以了。」 转向燕飞道:「大兄没有夸大燕飞你的剑法果然了不起只几个照面便干掉了慕容勇。」 燕飞正运功细听欣然道:「前方不远处有道小河恰好作你洗净伤口之用。勿要逞强敷点刀伤药总是有益。」 拓跋瓢不再坚持四人拖着马儿穿林过野前方果然有一道清溪人马同感兴奋马儿赶去喝水而拓跋瓢索性脱掉衣服只剩下短裤站在深可及腰的溪水中痛快地洗濯身上大小伤口。 燕飞坐在溪旁的石上双足浸在冰凉的水里悠闲自得。 高彦和庞义俯伏溪旁埋头喝水好不痛快。 拓跋瓢道:「想不到我们的小飞竟会到草原来大兄必然喜出望外。大兄经常提起你常说如有燕飞在旁并肩作战何愁大业不成。」 燕飞不答反问道:「你怎会弄至如此田地?」 拓跋瓢现出愤恨之色狠狠道:「我奉了大兄之命出使燕国中山原意是和慕容垂修补频临破裂的关系岂知见不着慕容垂却给他的儿子慕容详扣起来作人质威胁大兄供应五千匹战马否则便把我杀掉。幸好我觑准机会在朔方帮安排下逃了出来却被慕容详派人追杀更幸运的是竟遇上你。」 高彦把头从水里拔出来任由河水从头脸涔涔流下笑道:「你们需要的是个像我般的情报高手竟茫不知边荒集生的事你们早和慕容垂决裂还贸贸然到中山送死。」 拓跋瓢苦笑道:「对边荒集的事我们不是没有收到风声可是大兄为集中力量对付赫连勃勃所以想先稳住慕容垂。现在证明此路不通大兄会为此非常头痛。」 庞义坐在溪边道:「我们今次不远千里而来正是要助你们对付慕容垂。」 拓跋瓢露出没好气的神色瞪庞义一眼转向燕飞道:「以我们目前的力量进攻慕容垂只是以卵击石。一旦他的大军回师我们恐怕连盛乐也保不住。」 燕飞淡淡道:「待我见到小珪再说吧!」 忽然露出倾听的神色。 三人呆看着他。 燕飞跳起来道:「有追兵到!」 拓跋瓢忙从溪水跃起投往岸边。 此时高彦等也隐隐听到急骤的蹄声。 拓跋瓢迅穿衣叫道:「敌骑过一千之数该是慕容详的人。」 听到是慕容鲜卑的精锐骑兵高彦和庞义均为之色变。他们的马儿均劳累不堪实难和敌人比拼马力。 燕飞道:「随我来!」 先牵着马儿沿溪水疾行。边走边道:「只要能捱到日落我们将有机会偷出长城。」 三人忙跟着他去了。 第十三章 以毒攻毒 边荒集。 屠奉三和慕容战联袂到说书馆找卓狂生后者正和方鸿生研究今晚名为「除妖记」的一台说书戏那是方鸿生的本戏为他赚得不少银而最后一章「边荒伏魔」当然是整台说书的**由方鸿生现身说法每晚都吸引了大批荒人来光顾。 方鸿生见两人至知他们有要事倾谈客套两句后离开走时还告诉两人他开了间巡捕馆专门提供查案寻人的服务请两人大力支持。 屠奉三和慕容战听得相视而笑。 卓狂生把两人引入馆内自己登上说书台的太师椅坐好两人只好坐到听书者的前排座位里。 卓狂生道:「有甚么事呢?希望不是有关燕飞的坏消息。唉!我每天都在盼他们三人有好消息传回来让我们可以在拯救千千小姐主婢一事上尽点力怎都好过每天在干等。」 屠奉三和慕容战闻纪千千之名均现出黯然神色若有选择他们肯定会随燕飞一道去只恨两人都是难以分身。 慕容战苦笑道:「不是和千千直接有关他***屠当家你来说罢。」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道:「消息来自荣阳听说慕容垂闻得铁士心被杀边荒集又重入我们手中为此大雷霆矢言报复。现在正调兵遣将要以压倒性的兵力把边荒集夷为平地以此立威天下向所有人证明反对他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卓狂生冷笑道:「最好他是亲自率兵前来我们便有机会了。」 慕容战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现在苻坚败亡在即慕容垂绝不肯放过攻入关中的千载难逢之机。」 屠奉三沉声道:「在确定此消息的真假前我们必不可泄出风声只限在钟楼有议席的人知晓否则我们刚恢复元气的边荒集会立即变成废城。」 卓狂生皱眉道:「如慕容垂主动散播谣言又如何应付呢?」 屠奉三笑道:「说得好!我们可以不理其真假就当足谣言来办先由我们传播开去还特别夸大慕容垂正泥足深陷没法分身只能派些虾兵蟹将来应个景儿。」 慕容战赞道:「屠当家的脑筋转得真快先前还说不可泄露风声忽然又变为由我们主动散播谣言。」 卓狂生点头道:「这叫以毒攻毒是上上之计幸好今日的荒人已非昨日的荒人是经得起考验和风浪的。」 慕容战道:「我还有个因势成事的建议便是借慕容垂的威胁重组联合部队定期演练既可以安定人心又可以为将来拯救千千主婢作好准备。」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这叫一人计短二人计长我们边荒集仍是有希望的。」 慕容战忽然叹了一口气。 两人忙问何故。 慕容战道:「我在担心和呼雷方的关系。」 两人明白过来慕容战指的是一旦苻坚身死呼雷方的羌族和慕容战的鲜卑族间再无缓冲将从合作化为对敌两人的关系会变得非常尴尬。 卓狂生淡淡道:「到今天我们还不醒悟吗?边荒集是乎一切之上所有事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所以屠当家可以和文清小姐和平共存这裹只讲财其它一切均无关痛痒。」 屠奉三道:「该是举行光复后第二次议会的时候了。」 两人点头同意。 卓狂生叹道:「希望燕飞有好消息传回来的时候我们已准备就绪把我们美丽的女王迎回来。」 刘裕的桌子位于角落处这位神秘的美女背着其它客人坐在刘裕对面只有刘裕才可以窥见她半藏在斗篷轻纱裹的容貌份外有种「独得」的难言滋味。 燕飞少有向他提及所遇过的人或事物不过因此女与曾落在他们手上的天佩和地佩有关系所以燕飞很详细地把与她两次接触的情况说出来更令刘裕感到熟悉她纵然只是第一次碰面。 与纪千千相比她是另一种的美丽属于深黑的夜晚不应该在大白天出现。 安玉晴深邃无尽的神秘眸子从斗篷的深处凝视着他刘裕轻轻道:「安小姐!」 安玉晴步步紧逼的问道:「是燕飞告诉你的吗?」 刘裕点头应是反问道:「安小姐能在此时此地找上我刘裕肯定费过一番工夫敢问何事能如此劳动大驾呢?」 这美女予他初见时的震撼已过刘裕的脑筋回复平时的灵活想到对方既然不认识自己要找到他当要费一番工夫明查暗访窥伺一旁始能在此遇上自己故有此一问。 安玉晴平静答道:「我曾在建康远远见过你和谢玄、燕飞走在一道今次到广陵来是要警告你任青媞已到广陵来大有可能是想杀你灭口你要小心提防。」 刘裕心中叫苦晓得自己因与任青媞的暧昧关系已无辜地卷入道家各大派系的玉佩之争裹而自己更不得不为任青堤说谎若将来安玉晴觉自己在此事上不老实会怎样看他刘裕呢? 安玉晴绩道:「我从建康追到广陵来途上两次和她交手均被她用狡计脱身。她的逍遥魔功正在不断的精进里凭她的天分资质终有一天能越任遥你绝不可等闲视之否则必吃大亏。」 刘裕心中一动问道:「天佩和地佩是否已在安小姐手上独欠心佩?」 这是合情合理的推想当日在乌衣巷安玉晴向燕飞表示对天地两佩没有兴趣唯一的解释是两佩早落入她父女手里而正是她父亲安世清硬从他和燕飞手上夺走。 安玉晴不悦道:「这方面的事你勿要理会否则恐招杀身之祸。真奇怪!因何你似不把任青媞放在心上。你可知她因何事到广陵来呢?」 刘裕本因她语带威胁的话而心中有气接着则是暗吃一惊此女的聪明才智确不可低估一个不小心会被她窥破心事。同时隐隐感到任青媞到广陵来非是献身或联络那么简单而是有点走投无路故躲到这裹来。任青媞当然不会怕安玉晴怕得那么厉害或许是安世清亲自出马所以任青媞不得不东躲西逃。想到那或可能是安世清的鬼面怪人刘裕也不由心生寒意。 刘裕叹一口气道:「实不相瞒当日我曾在边荒被任遥、任青媞和王国宝等人追杀正是在此役中任遥被孙恩突袭丧命。后来孙恩转而追我任青媞则改而与我连手对抗孙恩我还是借她的快艇逃出孙恩的魔爪所以我认为她没有杀我的兴趣。她的头号大敌是孙恩对其它人再不放在心上。」 安玉晴道:「我也曾风闻此事却知之不详。如任青媞到广陵来会偷偷的去见你吗?」 刘裕无奈点头道:「机会很大她现在视我为与她并肩对付孙恩的战友。嘿!我有一个提议如我劝她把心佩交出来小姐和她的瓜葛是否可以了结?」 安玉晴静静地透过轻纱凝望他好一会后沉声道:「我劝你勿要枉费唇舌更千万勿要当她是可以信任的人。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玉佩牵涉到道门一个千古流传的秘密只是晓得有这样一个秘密足可为你招来杀身之祸刘兄好自为之。」 说罢飘然而去留下刘裕头皮麻地瞧着她优美动人的背影消失在大门外。 燕飞停了下来。 三人亦随他停下均知已陷进敌人的重围内。 拓跋瓢狠狠道:「来者肯定是慕容详否则不会如此了得任我们用尽手段仍没法摆脱他们。」 高彦和庞义给吓得面无人色以他们四人的力量甚至再多来几个燕飞般的高手亦无法应付过千的慕容鲜卑精锐骑兵。 燕飞沉声道:「我去设法引开敌人。」 拓跋瓢摇头道:「没有用的以慕容详的精明又明知我们有四个人绝不会中计只须分出数百人便可杀死你。要死便死在一块儿吧!」 燕飞指着左方一处山头高地道:「我们到那裹去该处的地势应较利于应付对方的冲击战术。」 蓦地后方蹄声轰响迅接近。 燕飞跳上马背喝道:「上马!」 三人连忙飞身上马与燕飞一起驰上溪岸朝目标山头亡命奔去。 第 一 章 拓跋之主 燕飞、拓跋瓢、高彦和庞义四人三骑驰上丘顶敌人号角声起当是慕容详出围攻他们的命令。 燕飞和拓跋瓢先跃下马来取得强弓劲箭环目扫视远近敌况只一下就都看呆了不明所以。 高彦和庞义共乘一骑在马背上看得更清楚均觉敌人异样的情况。 敌人本是从四面八方包围抄截他们此刻却闻号角改变战略全齐集往南面另一座小丘处千多骑卷起漫天尘土声势惊人。 高彦咋舌道:“他们是算准我们的战马劳累不堪所以先集中力量再在平原旷野对我们施展他们擅长的冲击战术。” 拓跋瓢摇头道:“不对!若我们重返树林又如何呢?” 燕飞心中一动别头往北方瞧去微笑道:“我们或许有救哩!” 高彦等本已自忖必死无疑闻言心中一震循燕飞目光望去。 北方尘沙大起显是有一批人马全赶来只因被近处的敌骑蹄声掩盖否则该听到来骑由远而近的蹄声。 庞义随高彦跳下马来疑神疑鬼的道:“会否是敌人另一支部队?” 拓跋瓢断然摇头道:“若是敌人增援的部队慕容详便不用改采守势而是全力配合。” 高彦皱眉道:“会是谁呢?” 燕飞正在打量慕容详他的年纪该不过二十长得高大威武指挥手下进退神态从容颇有大将之风难怪慕容垂放心让他留守中山主持大局。 闻高彦的说话淡淡道:“在这裹敢挑战慕容垂的只有一个人。” 拓跋瓢脸露喜色猛然点头道:“对!定是大兄。” 此时蹄声已清晰可闻迅接近。 高彦乃第一流的探子遥望尘沙起处道:“至少有三百骑若真的是自己人今回我们有救哩!” 忽然西北方亦沙尘滚滚显示另有一支人马从那个方向赶来。 四人正不知是惊还是喜之际东北方也见卷起的尘土。 拓跋瓢叫道:“撤兵哩!” 高彦和庞义朝慕容详的部队瞧去见对方全体掉转马头驰下另一边的丘坡迅离开。 后方蹄声忽趋清晰原来以百计的骑士从林内冲出来漫山遍野的往他们疾驰而至。 拓跋瓢收起弓矢举乎怪叫高呼不用他说出来高彦和庞义也晓得来的是拓跋鲜卑的战士。 领头者形相特异披肩的散在疾驰中迎风飘舞高大魁梧朝他们望来时双目爆起精芒眼尾望也不望慕容详只盯着燕飞大笑道:“我的小飞终于来哩!” 不用燕飞介绍高彦和庞义也知来者是曾经被称为北方最了得的马贼现今却为拓跋鲜卑族之主的拓跋圭。 同时亦为之愕然原来奔出来的骑士只有二百许人其余百多匹竟是没有战士的空马高彦靠听蹄音遂作出三百多骑的错误估计。 战士们虽人数远比估计中少却是气势如虹旋风般卷上小丘。 拓跋圭抛离其它骑士一马当先抵达丘顶飞身下马一把将燕飞搂个结实欣喜如狂的道:“真想不到我的小飞真的来了还救了小瓢。” 燕飞亦反拥着他笑道:“好小子!竟使计吓走了慕容详。” 拓跋圭放开燕飞哈哈笑道:“燕飞就是燕飞我的雕虫小技怎瞒得过你呢?” 接着向手下喝道:“敌人早去远立即通知两边的兄弟勿要装神弄鬼哩!” 高彦和庞义仍是一头雾水的当儿一名战士取出号角“嘟嘟嘟!一的吹响。 东北方和西北方的两股尘沙迅消散。 拓跋瓢来到拓跋圭身旁“噗”地下跪请罪道:“小瓢办事不力被敌所俘且祸及朔方帮有辱大兄威名愿领受任何责罚。” 拓跋圭一把将他扶起来道:“过不在你而是我错估慕容垂对我们的态度。现在有小飞来归胜比千军万马我拓跋圭对老天爷再没有半句怨言。” 他举手投足无不透出强大的信心和不可一世的气概教人折服。 高彦和庞义看着两方敛没的尘土逐渐明白过来。 随拓跋圭来的战士只有三百多人可是他却巧施妙计着其中百人弃马移往两方于适当时候弄起尘埃造出另有两大批人马分从东北、西北两方杀至的假象吓走了慕容详。登时对拓跋圭的才智生出深刻的印象。 拓跋圭的应变固是尽显其才智而他能及时赶来更展示出他有精密的情报网对长城内两大重镇生的事了如指掌。更可能慕容详甫离中山已落入他的监视里。反是慕容详没法掌握拓跋圭的情况不清楚拓跋圭进入长城的人数至错过了以众胜寡的良机。 亦只有小量人马方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长城内。 拓跋圭目光转到高彦和庞义身上欣然道:“庞老板和高兄弟好你们既是燕飞的兄弟就等若我拓跋圭的兄弟客气话不用说哩!” 高彦和庞义均生出受宠若惊的感觉他们乃见惯场面的人看到拓跋族的战士人人体型骠悍人强马壮尤感到不住冒起的拓跋圭的慑人威势。而拓跋圭甫见面竟把他们视作自己人当然令他们生出特异的感觉。 燕飞欣然笑道:“不用惊奇为何他认识你们在边荒集每一个人都是他偷窥的对象。” 拓跋圭笑骂两句道:“边荒集的情况一直在我掌握里更猜到小飞迟早来找我因为我是你拯救纪千千的唯一选择。” 接着喝道:“全体上马麾军平城的大日子到哩!” 以燕飞的镇定功夫闻言也为之大感错愕遑论高彦和庞义拓跋瓢更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般目瞪口呆。 拓跋圭飞身上马目光投往东北的方向双目精光闪烁语气却平静至异乎寻常徐徐道:“由今天开始有我拓跋圭便没有他慕容垂反之亦然。兄弟们!起程吧!” 众战士轰然答应。 刘裕回到军舍。 自返广陵以来他一直视军舍为睡觉的地方绝少在日闾回军舍即使不用值勤的时间也情愿找军友喝酒胡闹怕的是一个人胡思乱想想起不该想的人和事。 今天在日间返舍却是要证实心中一个怀疑。 悄悄把门推开掩上。 刘裕直入卧室果然不出所料任青媞正盘膝坐在床上透过纱帐目光闪闪地盯着他淡淡道:“刘爷今天不用当值吗?” 刘裕移到床旁俯头狠狠瞧着帐内的美女。纱帐把她净化了却仍是那么诱人纵然她现在神态端庄可是总能令任何男人联想到男女之间的事使人心儿忐忑跳动。 刘裕沉声道:“你是否借我的宿处以避开安玉晴呢?” 任青媞轻轻道:“我们是亲密的伙伴嘛!不要恶兮兮的样子好吗?人家只是想静心想点事情藏在这里又可使媞儿感到与你接近你对人家好一点行吗?” 刘裕气道:“你在想东西吗?依我看你是在修练甚么逍遥功方为事实。唉!你是否想害死我呢?我现在于北府兵内朝难保夕如被揭破与你的关系我恐怕立即要卷铺盖当逃兵那时对双方均有害无利。” 任青媞沉默片刻柔声道:“安玉晴找上你吗?她说了我甚么坏话呢?” 刘裕沉声道:“心佩是否在你的手上?” 任青媞幽幽叹道:“心佩是否在人家手上与我们的合作有何关系呢?”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的烦恼还不够多吗?安玉晴如没有找上门来我哪来闲情理你们道门的事。现在我却给夹在中间被逼替你说谎话隐瞒事实安世清父女随时会找我算账。” 任青媞喜孜孜地横他一记媚眼欣然道:“原来你仍是疼惜人家的媞儿必有回报刘爷呵!即使你不念大家并肩作战的利害关系也该想想媞儿目下孤立无援安世清父女却恃强凌弱你没有丝毫仗义之心吗?” 刘裕为之气结道:“现在是你偷了人家的东西人家来找你讨回失物是天公地道的事。” 任青媞现出不屑的神色嘴儿轻撇道:“道家圣物惟有德者居之并不存在该属何人的问题。” 又以哀求的语气道:“刘爷呵!如今媞儿可以坚强地活下去的理由除了要为帝君报血海深仇外还有就是这方佩玉你怎可以助敌人来压逼人家呢?” 如任青媞语气强硬断言拒绝刘裕反有方法直斥其非。可是任青媞左一句刘爷右一句刘爷软语相求令刘裕完全拿她没法。 刘裕乃智慧机伶的人心中一动问道:“照道理任大姐精通潜踪匿隐之术安玉晴因何可以从建康一直追你追到这里来又可以肯定你目下正身在广陵呢?而你更要躲到我这里来?” 任青媞嫣然一笑白他一眼道:“刘爷果然是聪明人想到这个节骨眼上。事实上人家正要为这个问题和你打个商量看你可否助媞儿一臂之力。” 刘裕立即头痛起来知道不会是甚么好差使苦笑道:“答了我的问题再说吧!” 任青媞拍拍床沿媚笑道:“法不可传另耳先坐到这处来媞儿再全盘奉上。” 刘裕气道:“不要耍花样有话便说我还有其它事去办。” 任青媞移前少许揭开罗帐其动作立即强调了她酥胸动人的曲线非常诱人看得刘裕心中一荡之时这美女呵气如兰的探出来道:“天地心三佩均是道家异宝上应天星道行深厚者可对其生出灵异感应。在人多气杂的城市问题不大因为感应模糊可是若在荒野旷原便像星火般惹人注目。唉!人家甚么都告诉你哩!你现在该知道媞儿的为难处呢。” 刘裕于床沿处颓然坐下叹道:“如你所说属实心佩岂非等如烫乎的热山芋谁拿上手都要惹上麻烦?” 接着正容道:“唯一的办法是你把心佩交出来再由我把心佩交给安玉晴将此事彻底解决。” 任青媞淡然自若地道:“你是否不要命呢?心佩若是从你手上交到安世清父女手上去他们除了杀死你外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刘裕不悦道:“勿要危言耸听!” 任青媞没好气的道:“人家何来闲情吓唬你?刘爷忘记了你曾看过天地佩合并的内容吗?如再被你看过心佩说不定你可测破《太平洞极经》的秘密寻得传说中的洞天福地。我真的不是危言耸听安玉晴还好一点但以安世清的心狠手辣只要对此有半分怀疑肯定会杀你灭口那时你刘大人才真的是烦上添烦吃不完兜着走。” 刘裕登时语塞。 他并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给任青媞如此点化登时信了一半因为安玉晴确曾暗示即使任青媞肯交出心佩此事也难善罢又多次表明如他卷入此事会惹来杀身之祸。 至于安世清的心狠手辣他和燕飞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因为他们曾领教过。如非乞伏国仁“及时”赶至他们早被灭口而那时且尚未看过心佩。 任青媞柔声道:“摇尾乞怜对安世清绝不生效。刘爷和媞儿是骑在同一的虎背上只有全力周旋方有活命的希望。” 刘裕沉吟道:“天地两佩既在他们手上他们又是曾经拥有心佩的人岂非已识破玉佩的隐秘找到《太平洞极经》的藏处?可是观乎现在的情况显然不是这般容易的。” 任青媞耐心的道:“当然不容易大有可能必须三佩合一始有勘破秘密的机会否则媞儿早已去把宝经起出来。可是人家不是说过嘛!只要有一丝怀疑安世清绝不容任何接触过三佩的人活在世上。” 刘裕苦恼的道:“此事该如何善了呢?” 任青媞慵倦地伸个懒腰爬到他身后从背面探手缠上他的宽肩丰满诱人的身体紧挤着他的虎背小嘴凑到他耳边道:“根本没有善罢的可能性。唯一的方法是从他们手上把天地佩夺回来当三佩合一变得完美无瑕玉佩方会停止呼唤其失去的部份。” 刘裕一头雾水道:“你在胡说甚呢?勿要诓我!” 任青媞在他耳边轻噬一记娇笑道:“人家怎舍得诓你呢?是千真万确的事来的嘛! 玉佩非是凡玉而是制自原本是一块的灵石把它分成三片便像拆散骨肉于是它们出呼唤图能再次合成完整的一块。明白吗?只有三佩合一它们方会安静下来。据相传是这样的嘛!” 刘裕难以置信的道:“是你编造出来的玉石始终是死物何来灵性呢?” 任青媞把脸蛋贴往他右颊昵声道:“若我是胡说的话安玉晴凭甚直追人家到这里来呢?” 刘裕感到她又开始媚态横生主动挑逗吃惊之余更大感刺激皱眉道:“不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总而言之我是不会沾手的更不会助你去夺取另外两佩。” 任青媞一扭蛮腰从后面转到前方坐到他膝上去搂着他脖子献上香唇狠狠吻了他一口秀眸亮的道:“那人家只好藏在刘爷的床上你何时归来人家何时侍寝还要感激他们父女玉成我们的好事哩!” 刘裕正全力抵御她香喷喷火辣辣的惊人诱惑闻言一呆道:“你在威胁我!” 任青媞在他怀内不依的扭动道:“哪有黄花闺女用献身侍寝来威胁男人的道理媞儿是别无选择呵!广陵虽大却只有刘爷的床是最理想的藏身处想不侍寝也不行对吗?” 刘裕心中叫苦他对此美女的定力正逐分逐寸地崩溃理智告诉他一旦和此女生关系肯定不会有好结果偏她又是如此诱人此事该如何收拾呢? 深吸一口气道:“不要对我耍手段了你究竟想怎样?” 任青媞一声欢呼双手从秀颈解下幼丝般的系带再从密藏的襟口裹掏出一方圆型玉佩改挂到他颈上柔情似水的道:“很简单你只要为我保管心佩便成那么媞儿便可离开广陵回建康为你办事。刘爷明白吗?” 刘裕感觉着心佩贴上胸膛的感觉整个头皮麻起来。心忖若真的如此岂非身怀祸根而安世清父女将变成永远摆脱不掉的附骨之蛆? 第二章 怀璧其罪 任青媞一脸天真无知的恼人表情于不足三寸的近距离看着刘裕忽然间两人都有点没话好说的神态四目交投。**却作着亲密的接触。 刘裕脑海一片空白心中盘算的不但有怀壁其罪的想法还有红颜祸水四字。早在与此妖女秘密结盟的-刻刘裕已想过会因她惹来种种烦恼至乎因她自毁前程甚或众叛亲离冒上最大的风险。可是仍没想过烦恼会以这种方式出现那他岂非从此须半步不出军舍? 任青媞忍俊不住地“噗哧”娇笑道:“你没有表情的脸孔真古怪。” 刘裕颓然叹道:“你这不是摆明来害我吗?” 任青媞先献上香吻柔声道:“刚好相反人家是向你投降才是真的一天心佩在你身上你便可以控制媞儿。嗯!昨晚你向人家使坏既刺激又舒服趁离天黑尚有点时间你不先占占人家的便宜吗?” 刘裕此时色念全消断然道:“休想我会蠢得帮你保管心佩你聪明的话快把心佩拿回去否则我会把心佩投进淮水里去。” 任青媞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道:“刘爷呵!你怎会是这种人呢?而且你带着心佩一离开广陵城安世清父女会生出感应一旦给他们追上你小命肯定不保还要把心佩赔上岂是聪明人的所为?” 刘裕脑筋一转道:“那我便随便找处地方把心佩深埋地下他们找得到是他们的本事却再与我刘裕无关。” 任青媞欣然道:“让人家告诉你一些心佩的窍妙好吗?愈多人的地方它的信息愈弱像广陵这种大城市它便等若消失了只要你不是面对面遇上他们父女保证他们不能察觉心佩藏在你身上。” 刘裕摇头道:“我绝不会把它带在身上的你可以放心。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不找个人多气杂的地方把它密藏起来却要来烦我?” 任青媞道:“问题在‘洞极仙佩’乃千古流传下来的异物据口口相传下来的说法在显现其灵异前必须紧贴人体吸收人气方会在某一刻显露秘密。如你把它深埋地底心佩说不定会从异宝变回凡石那一切都要完蛋。你现在是人家唯一可倚赖的人嘛!不找你帮忙找谁帮忙呢?” 刘裕再没法分辨她话裹的真伪心忖这还了得天晓得安玉晴何时再来找他届时若给她觉岂非立即大祸临头?旋又心中一动想到她话中一个破绽。 冷笑道:“休要诓我如心佩必须贴身收藏你如何偷得心佩?” 任青媞悠然道:“尚有一件事没有告诉你嘛!仙佩上应日月天星下应人杰地灵若非如此也难令道门中人对它如痴如狂。每当月圆之夜它会变得灼热难耐必须远离人身安放到日出方可收藏回身上去。就是那么多哩!人家知道的全告诉了你哩!” 刘裕哂道:“对你们来说是异宝对我来说只是祸根。不要怪我没有警告你我绝不会把这种东西戴在身上识相的立即拿走自己去想办法例如可把它交给曼妙保管否则你走后我还是会扔掉它的。” 任青娓幽幽道:“若我可以交给曼妙早交给她哩!皇宫是天下最危险的地方朝不保夕何况曼妙说不定会据为已有不肯再交出来只有你我可以完全信任。” 刘裕奇道:“你不怕我据为已有吗?” 任青媞媚笑道:“你舍不得那样对人家的这般做更对你没有好处。如媞儿觉你根本不疼惜人家只好来个同归于尽大家都没有好处。” 刘裕色变道:“你又在威胁我?” 任青媞把他搂个结实昵声道:“媞儿怎敢。不过你如对人家狠心媞儿也别无选择呵!对吗?我的刘大人。” 刘裕倏地冷静下来知道在此事上任青媞定要他混此浑水避无可避。 事实上自己的命运亦与她结合在一起如她让两人间的关系曝光他肯定难以活离广陵至乎天下之大没有容身之所。 不过如此被此妖女牵着鼻子走也不是办法心中不由生出反制的意图。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一对手滑进她衣服里边活动边道:“我给你三个月时间为你代管心佩三个月内你若不取回去休怪我自行处置。” 任青媞不堪挑逗地在他怀内抖颤脸红似火的道:“冤家呵!你……” 刘裕将她整个人抱起来抛回帐内床上哈哈笑道:“如我今晚回来仍见到你我会把心佩挂回你的颈上去勿怪我没有先作声明。” 再打个哈哈头也不回的扬长去了。 疾奔近两个时辰拓跋圭终于下令停止前进战士们立即散往四方占据战略性的丘岗形成防御性的阵势。 庞义和高彦对拓跋族战士的效率感到惊讶更增加了信心。这批人数在三百许问拓跋圭的精锐亲兵团不单人人骠悍勇猛骑功了得最使人激赏处是有高度的团队精神配合上无懈可击。 燕飞却丝毫不以为意若非如此拓跋圭早在苻坚手下大军的追捕围剿中死去十多遍。 拓跋圭与燕飞并骑驰上一个山头庞义、高彦和拓跋瓢跟在后面。 一座城池出现在前方三里多外一列丘陵上城墙依山势而筑形势险要护河环绕。 在落日的余照中尤突显其雄伟辉宏的气象。 庞义和高彦看得倒抽一口凉气心忖若以三百人去攻打这一座山城不论拓跋族战士是如何勇敢和强悍与以卵击石并没有任何分别。 拓跋圭和燕飞甩蹬下马其它人随之。 拓跋圭凝望暮色中的山城叹道:“平城啊!你的真正主子终于来哩!” 众人感受到他话裹的语调透出的深切渴望和企盼就像沙漠中的旅者找到水源拓荒者经历万水干山后寻得丰沛的土地。 平城不单是拓跋鲜卑进入中原的踏脚石更是其争霸天下的起点。一旦进占此城即走上不归之路拓跋族将公然与慕容垂决裂不再是慕容燕国的附庸和马奴而是逐鹿中原的竞争者。 拓跋圭沉声道:“汉高祖七年高祖刘邦亲率大军远征匈奴遭匈奴王伏击于平城被困于此达七日之久后赖厚赂匈奴王冒顿之妻始得脱身此战令平城名传天下直至汉武帝出方击败匈奴重振汉朝声威。” 庞义和高彦暗感惭愧想不到拓跋圭对自己国家的历史比他们还要熟悉。 燕飞默然不语。 拓跋圭却似是满怀感触续道:“长城内是农业民族的势力范围长城外是草原游牧民族的地盘谁的力量大一点便会越过长城侵占对方的土地。长城不但代表着农业民族和草原民族的分隔线更是双方力量和策略的象征以及对外政策须考虑的重点。” 庞、高两人对拓跋圭有进一步的了解此人确是不凡之辈不但高瞻远瞩且能以一个宏观的角度去看事情如此人才即使在南方中原文化荟萃之地亦属罕有。 现在正是长城内以汉族为主的农业社会衰颓的当儿战祸连绵、政治动荡长城外的民族纷纷翻越长城进入中土建立政权。而拓跋圭有此一番说话正因他准备率领族人翻越长城参与眼前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争霸之战。 燕飞淡淡道:“在中土的历史上草原民族越过长城是从来没有休止的情况可是顶多只能扰攘一番却从未试过能统一天下。” 拓跋圭仍目不转睛地盯着平城似要透视内中的玄虚道:“因为当草原民族进入长城不仅获得大量的牲畜更得到众多的人口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经济再不足以维持统治人民的生活不得不从草原民族的经济转型至农业生产亦因此而逐渐丧失草原民族的战斗能力。更致命的是入侵的统治者在思想和习惯上仍未能摆脱草原民族的方式与中土汉族有民族间没法解决的矛盾在民族的仇恨和对立下只能以失败告终。” 庞义忍不住道:“拓跋当家之言深具至理可是这些问题实非三言两语可解决且似为非人力影响可以左右的必然展。为何听当家的说法却似能与众不同呢?” 拓跋圭哈哈笑道:“说得好!因为我比任何人都准备充足早从游牧民族转化为半游牧半农业的经济兼得两者之长。” 接着似重重舒出紧压心头的一口闷气徐徐道:“平城和雁门将会成为我在长城内最重要的根据地使长城内外尽归我有建立起跨越草原民族和中土农业民族的通道和桥梁使别的草原民族不能递补进驻我们在长城外的土地令我们不用有后顾之忧。而在这两城区域内聚居的乌桓杂人和雁门人将为我们从事农业生产以支持不断的扩张策略而我族将成战斗的主力有需要时再征召长城外各部落的壮丁入伍。 如此中土的天下终有一天成为我拓跋鲜卑的天下。” 庞义和高彦均生出异样的感觉他们虽是没有国籍的荒人但始终改变不了汉族的身分听着一个胡人侃侃而谈其统一天下的大计又是如此有周详的国策和卓有见地确不知是何滋味。 拓跋圭显是情绪高涨转向燕飞道:“攻下平城后小飞你猜中山会如何反应呢?” 燕飞苦笑道:“你攻下平城再说罢。” 拓跋瓢插口道:“平城已是我们囊中之物慕容垂的守兵不足千人城内大部分住民更是我们拓跋族被苻坚强逼逐徙到这裹的族人我们不动则矣一举兵平城肯定是不战而溃之局。” 燕飞淡淡道:“若我没有猜错慕容详该已率领手下逃入城内大大增强了平城的防御力你再难以奇兵突袭。” 拓跋圭傲然笑道:“天下间只有慕容垂堪作我的对手他的儿子算甚么东西。我要兵不血刃的收伏乎城始可见我的手段。” 接着道:“我们好好立帐休息明天日出时乎城将会被包围如慕容详不识相的话他将永不能活着回到中山。” 蹄声在西北方传来五人循声瞧去只见尘沙大起来骑当在数千之数。 拓跋圭笑道:“儿郎们的先锋队伍到达哩!” 刘裕坐在酒铺内一角呆。 他在这里喝闷酒近一个时辰预期中的安玉晴并没有出现。 他的心情非常低落一来谢玄的逝世仍在影响着他二来是因任青媞的纠缠不清硬把他拖下水。 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是在担心王淡真。他完全不清楚她目前的情况至乎她在哪里亦一无所知。他晓得的是她高傲和目中无寒门的父亲王恭已深深卷进诡谲的政治斗争里任何的失误均会为他招来杀身大祸。 只恨以他目前的情况却是无法为她的爹做任何事。 王恭虽是得司马曜宠信的大臣可是他实力的强弱全看北府兵是否肯站在他的一方否则他在司马道子的建康军或桓玄的荆州军前根本是不堪一击的。 像王恭这种出身名门望族以家世名士身分入朝从政既不察民情更不识时务空有满怀不切实际的理想却没有付诸实行的能力。且因自视过高一意孤行地急急的推行自己的鸿图大计把事情过度简化只会招祸。 他的头号对手司马道子长期居于权势之位长于政治斗争谢安谢玄在世时仍没法奈何他王恭更不是对手徒令野心家如桓玄者有可乘之机。 他甚至没考虑过孙恩的威胁没有想过如孙恩难情势将会出现更多难测的变量。 他刘裕可以做甚么呢? 想到这里更是愁怀难解又再斟满另一杯酒。 对任青媞所说有关仙佩的异事他直至此刻仍是半信半疑。 说不定是她杜选出来诓自己为她保管心佩的谎言。 唉! 不过若她说的是一派胡言又怎会肯把关系重大的宝贝交托给自己呢? 他曾仔细研究过心佩却是大为失望因为心佩除了在中间开有一个小圆孔外平滑如镜不见任何纹样如非其玉质确与天地佩相同他会怀疑任青媞拿片假玉来骗他。另一个没法怀疑是假心佩的原因因为佩缘确成踞齿状大小刚好与天地佩间的空位吻合。 胸膛凉浸浸的心佩并没有因吸取他的体热而转暖。 此为心佩另一异常之处。 难道真的在人多气杂的地方安玉晴再感应不到心佩的所在?否则因何她直至此刻仍没有现身寻宝呢? 想到这里自己也觉既可笑复可怜。 举起酒杯移至唇边。 刚要把酒喝下一人直趋身前在他旁坐下道:“宗兄别来无恙?” 刘裕举头一看欣然道:“原来是你老哥。” 来人中等身材生得方面大耳相貌堂堂神情友善。 此人叫刘毅与刘裕同在京口出身说起来确有些宗族的关系不过由于刘裕家道中落而刘毅的家族却在京口平步青云所以两家没有来往。后来听说刘毅也加入了北府兵且因功而升作偏将在淝水之战时两人在军中碰过头说过几句客气话。 刘毅讶道:“我还以为宗兄现在必是前呼后拥想不到你会一个人在这里喝闷酒呢?” 刘裕苦笑道:“此事三日难尽。你老哥现在哪裹财?” 刘毅叹道:“除非有宗兄提挈否则在军中能甚么财呢?我现在何爷下面作跑腿怎及得宗兄你风光。” 刘裕方想起他属于何谦的系统不解道:“我有何风光呢?” 刘毅凑前点压低声音道:“我们收到风声你正为孔靖和边荒集的江文清穿针引线难道此事是假的吗?” 刘裕暗吃一惊放下酒杯心忖此事竟会如此快传人何谦一方人的耳内确非常不妙。 刘毅低声道:“何爷想见你!” 刘裕心叫救命晓得因边荒集的关系自己忽然变成刘牢之和何谦两大系统力争拉拢的人此事如何可以善了呢? 第 三 章 以妖治妖 燕飞坐在营地外丘坡处一方石上仰望星空心中思潮起伏。 自昨晚昙花一现地感应到纪千千后再没有收到新的信息。为了纪千千他改变了自己人生的方向全情投进北方战争的风暴里。 回到拓跋圭身旁他像离乡别井的游子有些儿鸟倦知还的感觉。纵然他的心不愿承认可是事实上他章位儿时最好的伙伴已变成他救回纪千千主婢的唯一希望。 拓跋圭是北方唯一有可能击败慕容垂的人其它人都不成。 早在少年时代拓跋圭已想出保族之道大力展养马业而最令他赚钱的生意是通过边荒集向南方卖马然后凭得来的钱财支持他强大的盗马贼团。 他的盗马贼群正是纵横中土的游牧式部队来去如风避过敌人的屡次围剿。而多年的经验形成他独有游牧式的作战风格。 拓跋圭手下大将长孙嵩的二千先锋部队到来会合后他们的兵力大增再不惧慕容详的反击可是对如何攻下平城燕飞仍弄不清楚拓跋圭葫芦里卖的药。 拓跋圭来到他身旁肩并肩的坐下。 燕飞淡淡道:你因何派小瓢到中山去难道你认为拒绝了慕容垂的策封你在边荒的人马又公然反抗他燕人仍要对你客客气气吗?拓跋圭微笑道:现在族内只有你一个人敢当面质问我不过我的感觉却非常好。 知道吗?我愈来愈感到孤独和寂寞谁敢来和我谈心事呢?你回来了真好。燕飞道:你仍未回答我!拓跋圭仰天重重舒出一口气道:你该清楚我是个怎样的人不冒点风险怎能成就大业。论兵力我们不但远比不上慕容垂远征洛阳的大军亦不及留守中山的两万燕兵。我们能调动攻打平城和雁门的人马不足一万之数如让慕容详在事前收到半点风声调军来防守乎城我们将错失进入长城的最佳时机。在章样的情况下不行险用诈怎么成?燕飞别头来瞧他道:你早猜到慕容详会为难小瓢对吗?拓跋圭若无其事的道:可以章么说我派小瓢去和燕人修好是故意示弱令慕容详误以为我因羽翼未丰仍不敢轻举妄动。果然不出我所料慕容详未敢杀害小瓢只扣他作人质逼我立即献上五千战马如果我们真的屈服数年内我们休想翻身燕人亦除去了我们拓跋族附背的威胁。燕飞道:你也早猜到燕人会威胁你进贡大批战马。拓跋圭一拍他肩头哑然失笑道:慕容详远不及乃父也比不上慕容宝怎可能是我的对手?我装作答应就藉把马分批送入长城的情况把战士混进长城来。同时使人把小瓢救出来慕容详仍未醒觉率亲卫穷追小瓢以为只要逮着小瓢可与我们交换战马。燕飞稍为释然因为拓跋圭并非完全置亲弟的安危不顾道:你可知小瓢差点给人逮着?拓跋圭道:因为我低估了慕容详没想过他会指使后燕盟把依附我们的朔方帮连根拔起致小瓢抵达雁门后不单没有人接应他还晅入后燕盟的陷阱令随行高手全体阵亡只他一人孤身逃出。幸好遇着你章天降救星否则为大局着想只好牺牲小瓢。最后两句听得燕飞默然无语拓跋圭就是章么一个人为了皇图霸业谁都可以牺牲。不过亦不能完全怪拓跋圭因为拓跋族的传统一向如此为了部族的生存每个战士都有心理准备须为部族洒热血抛头颅。 拓跋圭探手搂着燕飞的宽肩每一句话自内心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自我懂事以来我最喜欢和信任的人就是小飞你最崇拜的人却是慕容垂。我一直在学习他的成功故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你想救回你的美人儿天下间只有我帮得上忙却要依照我的方式和手段否则我们只是自取灭亡。燕飞道:若我们攻下平城和雁门两大长城内的重镇慕容垂会如何反应?拓跋圭淡淡道:只要慕容垂不是亲率部队回师应战便成。燕飞心中一震。 他终于明白今次拓跋圭进入长城是孤注一掷的冒险一博博的是慕容垂无法分身掉转枪头来对付他若非如此拓跋圭将难避族灭人亡的后果因为他仍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不论在兵法上或是实力上如是其它人则拓跋圭仍有一线希望。 拓跋圭苦笑道:现在你该明白今次攻打平城纯是冒险一博而此更为我唯一的机会趁慕容垂现在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关中的当儿不会分身挥军而来参与统一北方的龙争虎斗。燕飞沉声道:即使来的是慕容垂我们也不怕因为慕容垂有个致命的破绽。他心中明白拓跋圭尚有另一个不得不行险的理由因为如拓跋圭不设法牵制慕容垂以慕容垂不容忍失败的作风定会向边荒集作出玉石俱焚式的可怕报复以雪拜把兄弟铁士心被杀之辱。而边荒集却是拓跋圭扩张政策的命脉且可与他遥相呼应不容有失。 拓跋圭剧震道:慕容垂竟有如此破绽小飞勿要哄我开心。燕飞道:我哪来哄你开心的闲情。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如果我能清楚掌握慕容垂的行动让你从容布置你是否可隐握胜券?拓跋圭立即双目亮道:慕容垂以善用奇兵名著当世如用奇不成当然威力大减甚至再不足惧不过章怎么有可能呢?燕飞沉声道:小仪有没有告诉你我们如何避过慕容垂在蜂鸣峡设下的陷阱且在中途截上慕容垂船队一事?拓跋圭点头道:小仪对此事有详尽的报告整件事非常神奇你像末卜先知似的晓得慕容垂在蜂呜峡埋伏更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致慕容垂差点被你夺回纪美人。燕飞淡淡道:我不是能未卜先知而是千千告诉我的。拓跋圭一呆道:我不明白!纪美人如何可以告诉你呢?燕飞道:你相信有传心收?穑俊? 拓跋圭与他目光牢牢锁紧现出不能置信的神色道:你是说你可与纪美人作心灵的对话不是说笑吧?燕飞轻描淡写道:从小至大我曾骗过你吗?拓跋圭弹起来再单膝跪在他前方双手抓上他的肩头大喜道:若你真能与纪美人以心传信主动权将完全掌握在我手上。进攻退守我可从容部署将是绝对不同的另一回事。你真的可以随时从她处得到情报吗?燕飞毫无隐瞒把与纪千千以心传心的情况道出听得拓跋圭又喜又惊;喜的当然是燕飞有此异能惊的却是传心之法并不像人与人间对话般轻松容易其中包含许多不测的变量。例如纪千千病倒了又或慕容垂再不把他带在身旁。 拓跋圭站了起来负手望天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道:你说的话我当然没有丝毫怀疑章么说纪千千就是慕容垂唯一的破绽我会利用章个破绽令慕容引吃败仗。 慕容垂呵!枉你英雄一世到头来竟会失陷在一个情字上真教人意想不到。燕飞道:只要我与千千能建立心灵的对话我们可以预先晓得究竟是慕容垂亲自回师还是另遣他人。拓跋圭俯头凝望他双目熠熠生辉沉声道:你是注定须与我并肩作战直至打垮慕容垂夺回美人那时天下将是我拓跋圭的天下。小飞呵!忘记了你半个汉人的身份吧!你体内流的该是我拓跋族的鲜血你的命运是要助我振兴我们的代国完成我族征服中土的崇高目标。燕飞苦笑道:到击破慕容垂再说罢。 ※※※ 刘毅去后刘裕再不敢喝酒因为他须尽量保持清醒以作出可以影响前程的重要决定。 究竟是见何谦还是不见?此事该否通知刘牢之? 如瞒着刘牢之去私会何谦消息一旦传人刘牢之耳内他会立即被刘牢之视为叛徒情况将大大不妙。 刘毅虽说会面会保密然而人心难测说不定何谦自行把消息泄漏出去以逼刘裕靠往他那边去。 可是若拒绝何谦的邀请立即开罪何谦他可不像司马道子、王国宝般远在建康而是在北府兵中有实权的大将势力仅在刘牢之之下即使刘牢之有重要决定亦要找何谦商量。他刘裕如此不给他面子后果难测。 刘毅的几句话立置他于进退两难之局。登时酒兴全消心忖章种事唯有先找孙无终商量听他的意见。孙无终怎都比他更清楚刘牢之和何谦现在的关系。 正要离开另一人朝他走来刘裕一眼瞧去差点拔刀。 对方露出笑容竖起双手向着他表示没有恶意一屁股坐入刘毅刚才的位子笑嘻嘻道:刘兄勿要误会我是讲和来的。来者赫然是太乙教教主江凌虚的得意传人奉善此时他的道袍换上普通行旅的装束配上胖体和笑容怎看也只像个和气生财的小商人而非是能与妖道卢循抗衡的邪教高手。 奉善笑嘻嘻道:汝阴一别小道一直惦挂着刘兄和燕兄呢!刘裕遥想当晚的情况他和燕飞在卢循击退奉善后方出手抢夺天地佩与奉善并没有照过面不过如奉善躲在一旁窥看当然可以看清楚他们的长相。 刘裕心忖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己真不知走的是甚么运道。苦笑道:天地佩并不在我身上不过你若要找我麻烦我刘裕可以奉陪到底。奉善忙道:所以我说刘兄勿要误会天地佩落在何人手上我们早查得一清二楚。刘裕大讶道:若非为了天地佩你来找我干吗?奉善压低声音道:我来找刘兄与天地佩没有半点关系而是看看可否携手合作对付我们一个共同的敌人。刘裕愕然道:共同的敌人? 奉善凑近少许道:竺法庆又如何呢? 刘裕皱眉道:为何找上我?你认为我会和你合作吗?奉善好整以暇的道:当然是看到大家有合作的可能性我方会奉师尊之命来广陵找你。刘兄你该不愿看见弥勒教把南方弄得乌烟障气而当其冲的更是失去了谢安和谢玄的谢家。对吗?刘裕被他击中要害很想从他口里套出有关大活弥勒竺法庆的情况。不过勿要看奉善一副天真没有机心的外貌其实是既奸且狡的老江湖除非答应与他们合作否则休想从他身上得到任何有用的消息。奉善在眼前出现实已敲响警号表示竺法庆南来在即而自己却没有收到半丝风声只是章点他已不得不和奉善虚与委蛇。 皱眉道:贵教和竺法庆有甚么过节呢? 奉善叹道:不是甚么过节那么简单而是竺法庆乃敝教死敌太乙教和弥勒教势不两立为了对付他我们是不惜一切。唉!我少有对人章么坦白的来前还想好一套说词来打动刘兄。现在见到刘兄觉最好的说词是实话实说如刘兄没有兴趣我们只好凭一己之力和竺法庆周旋到底。接着又低声道:我们现在已化整为零让竺法庆那对奸夫淫妇没有攻击的目标。此事对敝教声威的损害难以估计但只要能杀死竺法庆任何牺牲都是值得的。刘裕不解道:听你老哥的语气与弥勒教的对立非是现今的事为何以前不用躲起来现在却如此诚惶诚恐?奉善笑容敛去现出凝重的神色道:因为据我们的情报竺法庆闭入死关潜心修练十住大乘功最后的一重功法一旦他功成出关天下再无人能制。当然!我是指单打独斗而言。刘裕心忖不想和对方合作也不行至少太乙教对弥勒教的情况了如指掌自己则一无所知。对付弥勒教乃他刘裕义不容辞的责任现在南方舍他还有何人呢? 道:令师因何如此看得起我刘裕认为我有资格在此事上帮忙呢?奉善道:先你是谢家指定的继承人当然不容任何人向谢家报复。其次是你在边荒集有影响力而边荒是竺法庆到建康的必经之路只有你能策动边荒集的力量对付竺法庆配合我教包括师尊在内精锐高手团将有十足把握令竺法庆永远到不了南方去。刘裕心忖原来如此重点还是边荒集。 道:你们可否掌握竺法庆的行动? 奉善欣然道:对于敌人我们当然清楚。最近竺法庆的徒儿到弥勒山找竺法庆却因竺法庆闭关修练而见不着。王国宝离开弥勒山三天后尼惠晖的得意女徒千娇美女楚无暇便起程往南方去我们怕打草惊蛇所以没有对付她。嘿!此女乃男人床上的恩物任何人试过都会对其他女人索然无味。刘兄明白吗?刘裕心中一颤登时隐隐猜到此事与王国宝有关更大的可能是针对曼妙而来。因为任由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如何后知后觉也该猜到曼妙有问题。而此女正是要取代曼妙。 此事必须立即通知任青媞.唉!不过她可能早已离开广陵。自己究竟是希望今晚回军舍时她仍是在自己床上拥被而眠还是去如黄鹤? 此时他对奉善准确的情报再没有怀疑沉声道:依你的估计竺法庆何时会起程来南方呢?奉善道:该还有个许月的时间。 又兴奋道:刘兄是决定与我们合作哩! 刘裕正容道:教我如何拒绝?不过我们的合作只限于此事上我们并不是朋友在一个月内我将会到边荒集去大家最好约定联络的手法。奉善早有准备仔细说出通消息的方法又约定待在边荒集会合后才进一步奉上有关弥勒教的情报。 奉善最后道:北府兵在此事上可否帮上点忙呢?刘裕心中苦笑但当然不可立即揭出底牌道:待我想想看。奉善拍拍他肩头径自离开。 刘裕则头皮麻地坐着脑袋一片空白。 第四章 最后一棋 纪千千坐在靠窗的椅子里喝着小诗为她预备好的参茶。 小诗低声道:小姐的精神好多哩! 纪千千听她说的话没气力似的瞥她一眼爱怜地道:你今晚好好睡一觉不要不住来看我有没有盖好被子。我康复哩!可以自己照?-约骸d憧芍-阕约旱牧成-苣芽茨兀吭僬?样下去累也累出病来。心中却在想好好睡一觉后明天定要试试召唤燕飞与他暗通心曲希望头不会再痛就好了。 忽然感到不妥当朝小诗瞧去见她闭上眼睛额角渗出豆大的汗珠还摇摇欲堕。 纪千千大吃一惊慌忙放下参茶起立把她扶着。叫道:诗诗!诗诗!小诗整个人倒入她怀里去纪千千病体初愈两腿软哪撑得起小诗人急智生下把她放入自己原先的坐位内去。 纪千千扑在她身上骇然道:小诗! 小诗无力地张开眼睛泪水淌流凄然道:小姐复原哩!诗诗再没有放不下的心事。小姐你想办法走吧!我是不成的哩!只有燕公子才可以令小姐快乐。小姐再不要理我。纪千千出奇地没有陪她哭起来肃容道:诗诗你听着你绝不可以放弃我和你都要坚强地活下去。我为你留下来我走时也会带着你。你现在只是累病了休息几天便没有事。我现在去找大夫来看你。无论如何你也要为我战胜病魔。同时暗下决心直到小诗痊愈她绝不再在心内召唤燕飞因为现在最需要她的是小诗她绝不能再次因心力过度损耗而病倒她不可以冒险。 ※※※ 将军府内堂。 孙无终听罢刘裕遇上刘毅的情况皱眉沉吟良久然后道:何谦想杀你。刘裕失声道:甚么? 孙无终道:我并不是危言耸听玄帅一直不大喜欢何谦嫌他做人没有宗旨往往见风转舵不能择善固执。刘裕愕然道:何大将军竟是章么的一个人?孙无终意有所指的道:他是否章样的一个人很快便会揭晓。刘裕呆看着他。 孙无终现出惆怅失落的神情颓然道:玄帅太早离开我们哩!刘裕心底下绝对同意如非谢玄壮年遽逝他便不用与任青媞携手合作现在也不用与太乙教妖道连手对付竺法庆而是可以放手而为为谢玄派下来的任务奔走出力不用在军中事事仰人鼻息。 孙无终道:我和参军大人早猜到何谦会对付你只是没想过他如此急于向司马道子邀功。玄帅死了才多少天呢?刘裕剧震道:何谦竟投靠司马道子? 孙无终叹道:自玄帅伤重一事传出来后何谦又看出玄帅属意刘爷作北府兵的大统领竟然秘密与司马道子搭上关系双方眉来眼去。刘裕大感头痛原来北府兵内部分化至此。要知何谦在北府兵的势力虽仍比不上刘牢之却是所差无几如若何谦变为司马道子的走狗那北府兵将频临分裂的边缘后果不堪想象。 孙无终续道:原本我们对何谦是止于怀疑可是在刘爷见过王恭后找他说话他却大力反对支持王恭对付司马道子令刘爷进退两难。难道自家兄弟先要打场大仗方可作出决定吗?又道:现在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因玄帅过世而悬空名义上决定权是在司马曜手上但真正握权的人谁都晓得是司马道子在此情况下何谦肯定急于向司马道子表示忠诚最佳的献礼莫过小裕你项上的人头你等于玄帅的关门弟子更是刘爷不惜一切去保护的人。刘裕明白过来。 谢玄的去世立即激北府兵内权力的斗争。不论刘牢之或何谦眼前最急切的事是名正言顺的坐上大统领的位置。最关键处是谁人有此权柄是皇帝司马曜还是权臣司马道子?王恭是司马曜最宠信的大臣代表司马曜来找刘牢之谈判假设刘牢之肯全力支持王恭司马曜便许之以大统领之位。 何谦则清楚一旦刘牢之成为北府兵大统领他的权力会逐渐被削弱终有一天在北府兵内没有立足之地。而他唯一希望是司马道子为了讨好司马道子故找上他刘裕来做祭品。 深吸一口气道:现在我该怎么办呢? 孙无终苦笑道:我们北府兵九万大军有近三万人是控制在何谦手上所以除非没有选择刘爷仍不愿与何谦正面冲突所以只好尽量容忍他。我立即去见刘爷听他的意见。你留在军舍里勿要外出有我的消息后再决定明天是否去见何谦。刘裕怀着沉重的心情领命去了。 ※※※ 营帐内。 高彦的打鼾声从一角传来燕飞躺在另一边在黑暗里睁开眼睛听着刮得营帐不住晃动抖颤的寒风。 纪千千是否已上床就寝呢?小诗的胆子那么小会否给吓得每夜难以熟睡还不住作噩梦。 他很想向拓跋圭询问慕容垂是怎样的一个人却总提不起勇气怕的是不想知道的答案。在他透过心灵和正面动手的两次接触里慕容垂给他的印象是很有英雄气概很有风度的一个人。但亦清楚慕容垂是那种一旦决定该怎么做绝不会放弃的人。 他会施尽浑身解数去夺取和征服纪千千的心。 纪千千会向他投降吗? 他本来从没有担心纪千千对他的爱会有任何改变。可是从雁门到章里纪千千再没有传来任何心灵的信息终令他的信心次动摇起来。 章个心的破绽使他没法平静下来进行每晚临入睡前的进修。忽然间他再没有明确的目标生出不知该干甚么的低落情绪。各种想法像帐外的风摇晃着他曾坚持不懈的信念。 他感到自己的人生只可以失败两字作形容纵使成功为娘讨回点血债实于事无补。 他的初恋更是最伤痛的回忆在他以为失去了一切希望失去了一切生存下去的意义时纪千千像一道灿烂的阳光透射进他灰黯而没有色彩的世界里来改变了一切令他的生命再次回复生机缝合了他心灵的大小伤口。 但章会否只是昙花一现的错觉? 纪千千追求的是有别于建康名士风流的生活方式她是个多情的美女她爱上的或许是边荒集而非他燕飞而她会不会因同样的理由被充满魅力的慕容垂吸引最终改投向他的怀抱呢? 他再不敢肯定至少没有以前那么的有信心。 假设纪千千不站在他的一方又或保持中立他和拓跋圭都要赔上小命。因为再没有能令慕容垂致败的破绽。 燕飞感到无比的孤独。 在边荒集遇上纪千千前他常感孤独但那种孤独寂寞的感觉是不同的无聊但却有安全清净的感觉。现在的孤独则是种难忍受的负担和折磨。 再没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窸窣声起庞义爬到他身边道:高彦章小子真令人羡慕章边躺下去那边便熟睡如死猪。燕飞把双手扣起来放到后颈枕着道:睡不着吗?庞义叹道:想起千千她们怎睡得着呢?胡人一向视女性为货畜最怕慕容垂老羞成怒下做出禽兽的行为。燕飞道:慕容垂该不是章种人。 他还可以说甚么呢? 忽然庞义欲言又止。 燕飞皱眉道:说罢! 庞义颓然道:千千是否再没有和你传心事?燕飞始明白他睡不着的原因更清楚庞义担心小诗只是不说出口来。 安慰他道:千千或许是怕损耗心力所以没必要便忍着不来和我心灵对话勿要胡思乱想她们不会有事的。庞义叹了一口气岔开道:你的兄弟拓跋圭是个很厉害的人。燕飞淡淡道:是否厉害得教你心寒呢? 庞义苦笑道:你代我说出不敢说的话和他合作也不知是凶是吉?燕飞明白他的心事道:不要想得那么远只有像他章样的人方有资格挑战慕容垂其它人都不行。庞义道:我怕他只是利用你而不是真心为你救千千主婢。燕飞道:章个你反可以放心我和他是真正的好兄弟他可以算计任何人但绝不会算计我。庞义道:但人是会变的一旦你的利益和他统一天下的目标起了冲突他大有可能不顾念与你的兄弟情义。你也看到的他一边派亲弟和燕人讲和另一边却秘密策划攻打平城、雁门两镇厉害得使人心寒。燕飞坐起来道:不要多心!我曾质询他此事他说早安排了小瓢脱身之计只是过程中出了岔子小瓢方会差点丢命。庞义显然好过了些有点不好意思的低声问道:高彦章小子一向唯利是图今回为何肯不惜一切地随我们来呢?燕飞当然明白他的心事微笑道:人总有另外的一面在某些情况下方会显露出来。因是高小子大力支持千千她们到边荒集去所以感到对千千主婢被俘该负上最大的责任而与任何其它事没有关系。章样也好若让他留在边荒集我怕他会忍不住去找那头小雁儿那就真教人担心。他晓得庞义在男女间事上面肤浅得很故采迂回曲折的方式点醒他高彦钟情的是尹清雅而非小诗好安他的心。 庞义道:攻占乎城和雁门后我们会否向中山进军逼慕容垂回师作战?燕飞知他心切救出千千主婢不想直告真实的情况道:我们必须先巩固战果再看情况决定下一步的行动。庞义担心的道:我本以为边荒集的兄弟可在此事上帮忙可是想深一层章等于义助你的兄弟去争天下怕很多人会不愿意呢!燕飞道:应该说现在仍未到召边荒集众兄弟来的时候。不过你试想一下如慕容垂敉平关中人人成为亡国的亡命之徒会是如何的一番情况?庞义欣然道:我确没有你想得那般周详。对!当甚么慕容战、呼雷方全变作真正的荒人便没有国家派系的阻隔。又沉吟道:可是如北方统一在拓跋圭的铁蹄下他大有可能把非拓跋族的胡人驱离边荒集结果矛盾仍没有解决。燕飞知道他没法压下深心中对拓跋圭的恐惧沉声道:那只会重演当日苻坚的大秦与南晋对峙的局面谁敢动边荒集谁便等于动战争。一个不讨好还会累得荒人群起反击拓跋族。拓跋圭是不会如此鲁莽的。庞义舒一口气道:不瞒你说失去了边荒集我会失去生存下去的意义。救回千千主婢后我们回去重建第一楼再过我们以前舒适写意的日子。可以过多少天便多少天像所有荒人一样谁都不去想明天会如何。燕飞笑道:睡觉吧!明天将会是不到你不去想的一天。※※※ 刘裕喜出望外地脱鞋爬入帐内一把将任青媞搂个软玉温香满怀两人倒在床上。 任青媞想也没想过他如此有侵略性登时处在下风颤声道:你想怎样呢?刘裕大乐道:你在床上等我我再控制不住自己爬上来寻欢你道我想怎样呢?道:人家是第一次嘛!当然会害羞。 刘裕道:不要骗我以前你是看准我不会有实际的行动所以故意逗我现在觉情况有变所以害怕起来对吧?任青媞睁开大眼睛喘息道:好哩!你爱说甚么就说甚么。来吧!刘裕嗅着她迷人的体香看着她动人至极点的媚态似忽然从自身的诸般烦恼解脱出来。当然他不会和章危险的美女真个**因为孙无终随时驾到但捉弄她一下亦可稍泄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的乌气。 他从她的玉颈吻起直抵她的脸蛋儿最后凑在她晶莹如玉的小耳旁柔声道:我要为你宽衣解带哩!任青媞嗯唔一声再无力地闭上美眸也不知是抗议还是鼓励。 刘裕感到自己欲焰狂烧暗吃一惊把腾升的欲念硬压下去。心知肚明自己在玩火一个把持不住肯定糟糕透顶。 他和任青媞的结盟已是不可告人的事若还和她生**的关系后果更不堪设想。 任青媞忽然张开眼睛目光灼灼地瞪着他道:不是要宽衣解带吗?现在人家身上的衣服似乎没少半件呵!刘裕以苦笑回报道:我刚见过太乙教的奉善。任青媞一震道:他因心佩而寻上你吗? 刘裕道:他一点觉察不到心佩在我身上只是有事来找我商量。任青媞美目完全回复平常的精灵道:人家真的没有骗你或许奉善不懂得感应心佩的功法吧!刘裕沉声道:告诉我你已去掉心佩的包袱为何仍留在我的床上?任青媞道:信任人家好吗?媞儿怎舍得害你呢?我是想和你再多说几句话方才离开嘛!刘裕步步进逼道:说甚么话呢? 任青媞嗔道:给你章般胡搞人家忽然甚么都忘记了。我喜欢你章样子对我挺有男儿气概的。刘裕听得心中一荡又为之气结知她对自己不尽忠实。 可是他怎有闲情和她计较。 正容道:奉善是想和我合作对抗竺法庆不过章并非最重要的更要紧是奉善向我透露王国实见过尼惠晖后竟派出爱徒楚无暇到建康去你道有甚么阴谋呢?任青媞登时色变一把推开刘裕整理乱了的秀衣装却没有说话。 刘裕不受控制地扫视她举手整衣的动人体态也想不到她的反应如此激烈。 任青媞忽然别头嫣然笑道:旧爱怎敌新欢?尤其是弥勒教的千娇美人逼不得已下我们只好走最后一步棋。刘裕愕然道:最后一步棋? 第五章 心生惧意 刘裕呆坐在没有灯火的小厅里表面看去彷如一尊没有生命的石像事实上他心中充满激荡的情绪。 他知道自己正陷于恐惧之中。 任青媞没解释半句她的最后一棋究竟是如何的一棋便断然而去但刘裕却看破了她眼内深藏的杀气。 她是要去杀人。 杀谁呢? 刘裕自懂事以来次压不住心中狂涌的惧意。因为他终于猜到任青媞想杀的是何人。 任青媞在之前曾说过旧爱怎敌新欢章句话不正是曼妙、司马曜的关系吗? 司马道子将会重施故技献上楚无暇以作代替曼妙的新欢再次通过女人来影响司马曜令后者沦为被操控的玩偶如此司马道子便可粉碎王恭针对他的所有行动因为王恭已不再是晋帝司马曜的代言人。 司马曜的最大弱点是好色见到美丽的女人完全没有自制的能力但他更是见惯美女的人一般美色根本不能打动他又或引起他的兴趣。只有像曼妙章种女人中的女人精擅媚惑男人之道的妖女方可迷得他神魂颠倒。 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并不是蠢人看出司马曜对他们态度上的改变是因曼妙而来可是一天未弑君篡位仍奈何不了曼妙。而司马道子在时机未成熟下亦不敢动司马曜半根毫毛所以只好重施美人之计。 可以想象曼妙要影响司马曜是最容易不过的事因为她只须说出真话司马曜肯睁大眼睛张开耳朵便可以看到、听得乃弟败坏朝政威胁到他皂权的真相。要把章情况逆转过来绝非单凭美色可以办到所以王国宝要去求尼惠晖帮忙派出千娇美女楚无暇先迷惑司马曜令司马曜把曼妙打入冷宫然后楚无暇会以种种邪门手段将司马曜变成任他们摆布的人。 如此皇朝的权力将完全集中在司马道子手上他除了仍奈何不了桓玄外其它人均变成任他宰割的情况。 王恭和设仲堪的灌力任命均来自司马曜失去司马曜的支持一个任命或调职便可令他们变成无关重要的角色再不能起任何作用。 谢家更是当其街任司马道子和王国宝鱼肉。 北府兵更是危险。 如司马道子提拔何谦作大统领刘牢之一是起兵作反一是仓皇逃命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在如此情况下桓玄肯定立即叛变大晋将陷于四分五裂之局孙恩那还不趁机混水摸鱼扩展势力。 他刘裕也完了唯一容身之所将是边荒集。而任青娓苦心筹划的报仇大计也尽付东流。 唯一的方法也是任青媞所说的最后一棋就是趁北府兵尚未生内斗倒司马道子的势力正在形成的当儿由曼妙杀死司马曜。 因为曼妙是由司马道子献与司马曜如生此事司马道子和王国宝肯定脱不了关系各方势力便可名正言顺讨伐司马道子而弥勒教在章风头火势的情况下亦难以大摇大摆的到建康来。 所有章些推想和念头在电光石火间闪过刘裕的脑海令他心神激震。 最后一棋不失为妙招只是牵涉到弑君的行动令刘裕感到难以承受。 他是少有大志的人期望能在军中建功立业直至谢玄一意提拔他他最大的愿望仍只是当一员北府兵的猛将。 统军北伐只是一个梦想也是每一个北府兵将士或建康名士大臣的梦想和人生最高目标并没有异常之处也不代表他刘裕是个有野心的人。 当他晓得谢玄命不久矣他方认真地想到当大统领的问题不过仍是个遥不可及的目标以目前的情况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 可是忽然间他却和可以改变整个南方形势的弑君大事连系在一起虽不是由他策画更不是由他下手可是他却难置身事外。章个想法令他生出惊心动魄的惧意。 一切都被打乱了。 成为任青媞的伙伴他早猜到会被牵连在种种难以预测的烦恼里却从没想过与当朝皇帝的生死有关。 他该怎么办呢? 孙无终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小裕! 刘裕吓得整个人弹了起来知道自己心神失守茫不知有人接近。 正要去点灯孙无终在他身旁隔几坐下道:不用灯火我们在黑暗里说话安全点。刘裕重新坐好忍不住急促地喘了几口气。 孙无终道:不用紧张刘爷怎都要护住你的。刘裕暗叹一口气真恨不得把心中所有烦恼向章位等于半个师傅又是爱护自己的上司尽情倾吐偏是不能泄漏半句话。如此下去自己心中将不断积聚不可告人的秘密惟有靠自己狐独地去承担。 孙无终道:刘爷同意我的说法何谦确有杀你好向司马道子邀功之意。刘裕勉力收摄心神道:他不怕和刘爷冲突吗?孙无终道:何谦有他的为难处命令该是司马道子亲自下达的何谦若连章么一件小事亦办不到如何向司马道子交待?章更是向司马道子表示效忠的机会杀了你刘爷和他再没有转寰的余地但刘爷一时仍难奈何他。刘裕皱眉道:现在他派人来召我去见面岂非打草惊蛇吗?他难道没想过我会通知刘爷?孙无终道:此正为我和刘爷想不通的地方以何谦的老奸巨猾肯定有阴谋手段。当时刘毅有否立即邀你随他去见何谦呢?刘裕道:没有!他只是要我章两天抽空去见他并提醒我勿要让人晓得。孙无终沉声道:不论此事如何已告一段落。刘爷已派人去警告何谦着他不要动你半根毫毛。刘裕听罢全身如入冰窖由头到脚趾都是寒浸浸的。刘牢之章一招不知是害自己还是帮自己把他推至与何谦完全对立的位置。下不了台的何谦以前纵使只有三分杀他的心现在必增加至非杀他不可的地步。 孙无终道:我和刘爷均清楚何谦是怎样的一个人自恃得司马道子撑腰以为自己可以坐稳大统领之位所以自玄帅离开广陵后便任意妄为不把刘爷放在眼内。哼!终有一天他会非常后悔。刘裕心忖刘牢之认定王恭可把他捧上大统领之位所以敢如此和司马道子对着干却不知司马道子另有手段。如此看来任青媞的一棋不但是最后的也是唯一的可行之计只不过……唉! 他已完全放弃了阻止任青?行此一着的任何念头。人是现实的自身的利益最重要一旦让司马道子完全控制乃兄操掌升迁大权刘牢之说不定会投向司马道子那他刘裕将肯定完蛋且死得很惨。 他对刘牢之有此看法并非偏见只看他既不满王恭仍要忍受他看不起寒门的闲气便可知他为了权力名位可以作出牺牲。 所以谢玄没有挑刘牢之作继承人因为谢玄清楚刘牢之虽是沙场上的猛将却是个利令智昏、没有骨气的人。 何谦更是不堪。 谢玄挑选他是要刘裕代他完成未竟的北伐壮志更晓得他灵活多变。 想到章里忽然间他再不把任青媞的最后一棋视为心中重担而是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反击之法。能成就大业者必须有过人的手段他刘裕只好豁出去了。 孙无终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你在想什么?刘裕重重舒出心头一口气沉声道:何谦想杀我还不容易只要派出麾下高手趁我落单时聚众围攻我必难逃大劫。之所以要如此耍手段是因为他想活捉我再押解往建康任由司马道子处置如此方可以泄王国宝和司马元显对我之恨。孙无终点头道:对! 刘裕苦笑道:以后我的日子将很难过。 孙无终道:我和刘爷商量过章方面的问题均认为你最好先避风头火势待刘爷正式坐上大统领之位方回来归队。刘裕心中暗喜此或许是近日来最好的消息。事实上他正苦于如何可脱身到边荒集与奉善等连手对付竺法庆忽然间问题已迎刃而解。 道:是啊!我还要为孔老大与江文清穿针引线呢!但另一难题又生于心底。 如任青媞没有说谎自己带苦心佩离开广陵岂非会引来安玉晴甚或安世清穷追不舍吗?不由又暗恨起任青媞来。 孙无终道:你可以无赶往边荒集再和江文清-道来见孔老大。哈!差点忘记了最近我们缉获敷批私盐数量有百车之多刘爷交待下来看你可否与江文清交易换回五百匹上等战马。私盐在北方的利润很大该算是公平的交易。刘裕心中暗骂刘牢之一车私盐换两匹战马还差不多百车私盐换五百匹战马还要上等货色当然不是公平的交易。 不过他可以说什么呢? 沉声道:五百匹可能多一点四百匹如何呢?孙无终道:刘爷指明不可以少于五百之数你看着办吧!刘裕终认识到刘牢之的贪婪只好希望江文清肯看在他份上做一次赔本的生意。 他本想告知刘牢之对付竺法庆的行动希望能得到刘牢之的助力因为说到底刘牢之是谢玄一手提拔的人谢家有难刘牢之该不会袖手旁观。可是进一步认清楚刘牢之的为人行事后便怕谢玄将对付竺法庆的事交给自己去办会惹起刘牢之对自己的猜忌所以终于把念头打消。 道:我该何时走呢? 孙无终道:最好当然是立即走不过却像我们怕了他何谦似的。所以待明天刘爷做好文书上的安排正式任命你到边荒集探听敌情才大模大样的离开。刘裕失声道:如此岂非教何谦派人来追杀我?孙无终笑道:不要瞎担心我们会派战船送你到颖口到时你随便找个地方下船凭小裕你的山野飞纵术谁人可截得着你呢?又道:由章刻开始你离开军舍半步也要有自家兄弟陪着。我会调派魏泳之和几个武功高强的兄弟出入相随如此便不怕何谦可以弄出甚么花样来。说罢起立道:不用担心司马道子已好景不长只要刘爷登上大统领之位何谦能否保命也是个问题小裕你暂忍一时之气吧!接着低声道:以盐换马的交易必须办妥刘爷愈倚仗你你愈安全。好好干吧!拍拍他肩头径自去了。 刘裕坐回位子内暗下决心自己若想活命不负谢玄所托只有抛去妇人之仁不择手段地继续斗争。 ※※※ 帐外夜枭呜叫。 燕飞坐起身来。 庞义一呆道:什么事? 燕飞把蝶恋花挂到背上微笑道:仍在担心小诗吗?庞义道:去你的!是否要我动手揍你。嘿!章么晚到哪里去?燕飞答道:是小圭唤我你好好睡觉。 说罢揭帐而出拓跋圭已恭候帐外一身夜行劲装名著北方的双戟交叉挂在背上戟长三尺七寸衬得他更是威猛无比。 燕飞泛起既温暖又伤情的感触。年少时每当拓跋圭来找他去玩耍便像刚才般学鸟鸣枭叫章成为他们约定的暗号。而燕飞闻讯后会千方百计溜出去与他会合现在回想当时的情景娘亲早明白是拓跋圭在装神扮鬼只是不忍阻挠他们两人的玩意。 拓跋圭凑到他耳旁道:开心的时候到哩! 章正是每次拓跋圭偕他去玩说的话不同的只是今次以汉语说出来忽然间逝去了的童年岁月又似重现眼前。 拓跋圭怪叫一声领头奔出营地。 燕飞如影附形地追在他身后两人迅如流星的直驰出营地遇林穿林逢丘过丘绕个大圈朝平城的东北方掠去。 他们有时会跳上树梢又连续翻几个筋斗回到地面像一对爱嬉闹的小孩子谁想得到他们一个是有机会问鼎天下的一方霸主另一个则是有机会成为天下第一剑手的卓人物。 一口气下他们走了近三十里路来到平城东北方里许近处的一座小山岗。 两人不约而同的蹲下来俯瞰平城。 他们对视而笑因此为他们儿时的惯常动作只不过看的或许是平原的野马又或邻营的美丽女孩。 拓跋圭叹道:占领平城是我自小以来的一个梦想不论对我们或汉人来说平城都是必争之地:塞北有哪一座城池位于汉胡交界之冲内外长城之间。长城就是在其北面的高山峻岭之间婉蜒起伏。燕飞点头道:平城西界黄河北控大漠东连倒马紫荆之关南据雁门、宁武之险。境内山峦起伏沟壑纵横形城无数天然开塞进有依托守有屏障确是兵家必争之地我真不明白燕人怎会如此疏忽任你大军南来几近没有设防。拓跋圭笑道:怎会没有设防呢?慕容垂在平城北面长城关防长期驻有一支约三千人的部队为的就是要阻止我们南下。不过我们今次藉辞进攻战马大概成功混了二千人进来吧!燕飞一呆道:你们只有二千人混进来?不是说章二千人只是先锋部队吗?拓跋圭苦笑道:确是先锋部队不过我们只能凭此支部队攻陷平城还要在一天内完成否则若让慕容详把驻守长城的三干人调来我们势要全军覆没。燕飞骇然道:你不是说笑吧?长城外竟没有大军牵制对方在长城的部队?你究竟是来送死还是攻城?拓跋圭道:章已是我能抽调的人马我们正和赫连勃勃处于对峙的险峻形势又要镇压贺兰族仍在负隅顽抗的部落能有二千多战士来攻打平城已相当不错。燕飞颓然道:亏你还说要兵不血刃攻下平城真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拓跋圭没有赧色的微笑道:当然要兵不血刃地去智取才成假如是诉之勇力二千多人不消一个时辰全要伏尸城墙之下。明白吗?我的小燕飞。 第六章 料敌如神 拓跋圭凝望平城从容道:慕容垂的几个儿子慕容宝、慕容详和慕容麟表面看去精诚团结、威风八面其实只是仗着父势更怕失父宠所以装出章个样子。事实上人人各为己利明争暗斗我早把他们看透。燕飞明白他的个性深谋远虑早在少年时已着手部署复国的大计对于一直在暗里支持他的慕容垂当然是了如指掌。 拓跋圭淡淡道:慕容宝最擅收?蛉诵模-誓茉谀饺荽沟氖窒轮亟-镉-昧己蒙----沧畹媚饺荽怪厥印d饺荽棺粤10-嗤鹾螅-阋阅饺荼ξ----印!? 又哑然失笑道:慕容宝或许是沙场的猛将不过为人刚愎自用只顾眼前之利而缺乏远见最大的缺点更是沉不住气。只要能针对他的弱点不论其所率之兵如何强大精锐仍是有可寻之隙。燕飞心忖章番对慕容垂儿子们的看法该一直深藏在拓跋圭心底内到此刻方找到自己章倾诉的好对象。 拓跋圭也不是兴到闲聊而是藉与自己谈话整理好对付慕容垂的全盘战略。知己知彼始有击败此级霸主的可能性。 拓跋圭对攻陷平城显然已有周详计划亦不是因要重温小时乐趣和他到章里看平城的风光而是在耐心静候。 点头道:对他们你确下过一番工夫。 拓跋圭道:慕容麟狡诈多变轻情薄义曾出卖长兄慕容令累得慕容令兵败惨死一直不为慕容垂所喜。到淝水之战后仗点小聪明立下军功方再得慕容垂重用被任为抚军大将军。不过其奸诈反复的性格始终难改现在是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但终有一天会成为燕国内争的祸源。又微笑道:至于慕容详更只是庸才一个好大喜功却从不奋图强慕容垂远征军去后天天饮酒行淫不但不爱惜士民还刑杀无度以高压统治平城和雁门尽失人心。你也有眼看到的昨天他竟被我以诈兵吓走更可知他是胆小如鼠之辈纵然有坚城可持如何挡我拓跋圭呢?燕飞心中一动道:你是想把他再次吓走对吗?拓跋圭探手搭着他一边肩膊笑道:小飞该知我从来是谋定后动的人自我踏足长城内的一刻整个争霸天下的行动已告展开没有人可以阻止我拓跋圭即使是慕容垂也办不到。燕飞沉声道:城内是否有你的伏兵? 拓跋圭答道:很快便有答案。 燕飞皱眉道:朔方帮的人不是已被后燕盟连根拔起了吗?拓跋圭冷然道:岂是如此轻易?朔方帮有数千徒众经营多年早在平城、雁门区域落地生根深得我们被苻坚强徙到章里的族人支持。帮主叔孙锐更是机灵多智的人我在边荒集回来时早知会他在慕容垂出征之后或有不测之祸生。又叹道:慕容详事实上是帮了我一个大忙。燕飞皱眉道:我不明白! 拓跋圭道:道理很简单慕容垂是识大体的人故能善待章区域内我族的人民让他们可安心耕种供应食粮且容许朔方帮和我们进行贸易买卖。人民安居乐业当然不会有异心。可是慕容垂把中山交下予慕容详打理后他却因恐惧而纵容后燕盟对我族人民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只有官才可以逼民反于是人民的心朝向盛乐否则即使我得到平城又如何?民心不向早晚会回到慕容详手上你说我该否感激他?是他逼朔方帮完全投到我章边来的。燕飞审视城防的情况沉声道:你是否想潜入城内希望在朔方帮幸存者的协助下号召城内的族人起义呢?拓跋圭没有直接答他道:你看有慕容详坐镇的平城防卫多么森严呢?他正军的力量只有二千人加上后燕盟的乌合之众总人数也不过五千要形成如此严密的防守必须全体出动于此不但可见他的胆怯更可知他的愚蠢不晓得让手下好好休息以养精蓄锐。到了天明没合过眼的防军已成疲惫之师还如何应付城内城外的突变?燕飞道:他的策略并非完全错误所持的是长城的驻兵来援只要他能坚守至那一刻可不惧你攻城。说不定中山还另有部队在来此的途上所以他是不容有失。拓跋洼冷笑道:没有两天的时间长城的驻军休想抵达平城届时他们会觉平城已换上我拓跋圭的旗帜只好黯然逃回中山。平城既失雁门当然是我囊中之物。接着别头朝东面瞧去道:来哩! 燕飞循他目光望去东面地平起伏处隐见灯火。 暗吃一惊道:不是敌人的援军吧? 拓跋圭微笑道:当然不是而是每十天一次从平城东面大城代郡来的商旅大队。燕飞讶道:商旅大队? 拓跋圭解释道:我在塞外征讨四方被击破的残余部落有些避进长城来不安份的沦为盗贼联群结党的抢掠到塞上来做买卖的商旅。形势所逼下商旅为求自保共同上路先在代郡集合每十天便结队西来平城。要神不知鬼不觉的入城此为最佳方法。由于人多车多货多根本查无可查明白吗?燕飞叹道:你攻城的时间拿捏得很准。 拓跋圭道:当商旅大队经过那片疏林时便是我们找藏身处的良机凭我们的身手兼夜色的掩护该是轻而易举。燕飞讶道:他们因何章么晚才到达平城呢?拓跋圭轻描淡写的道:几个虚张声势的马贼已足可延误他们的行程明白吗?燕飞心中也不由不佩服他的策略更进一步明白庞义对他恐惧的原因暗叹一口气追在他身后去了。 ※※※ 高彦一觉醒来觉帐内只剩下他一人不见燕飞和庞义忙穿好衣眼走出帐幕去。 不远处庞义正和拓跋瓢在说话见到他两人朝他走过来。 高彦问道:燕飞呢? 庞义笑道:燕小子舍我们而去哩! 高彦当然晓得他在说笑询问的目光投向拓跋瓢。 拓跋瓢一身轻甲其威风处实难令人记起他差点丧命雁门时的狼狈模样。欣然道:燕飞已随大兄去为攻城一事作预备。我们也要出哩!高彦环目扫视眼见处的营帐全收拾妥当他沉睡一晚的安乐窝已有人在动手拆营所有拓跋族战士全整装待。 欣然道:大军是否到了? 拓跋瓢展现一个神秘的笑容道:可以章么说。接着大喝道:马来! 手下牵来三匹战马其一是拓跋瓢的坐骑。 三人飞身上马。 拓跋瓢策着坐骑打了一个转又拉缰令战马前足离地而起出嘶鸣尽展其精湛骑术的功架。笑道:请两位紧随我左右我奉大兄之命保护你们。大喝一声策骑朝平城方向驰去。 两人忙追在他身后接着是以百计的亲兵。 到驰上一座山丘两人方知二千多名战士早在山坡下结成阵式蓄势待。 号角声起全军动潮水般朝进攻的大城涌去。 ※※※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刘裕起床后依孙无终的指示没有离开军舍。 军舍的守卫增加了十多人均为孙无终派来的人现在任青媞若要潜进来将没那般容易了。 他在军舍的饭堂吃过早点与奉命陪他的魏泳之等闲聊几句再回到宿处呆。 假设自己没有了边荒集作筹码刘牢之会否牺牲他呢?对此他没有肯定的答案。 对刘牢之的行事作风他感到失望亦开始明白谢玄不挑选他作继承人的道理。 不过谢玄对他的恩宠亦使他在失去谢玄的支持下立即陷入险境里。 他现在只能看风使舵的过日子。 此时一个他意想不到的访客来了竟然是宋悲风。 宋悲风神采如昔一点没被看出因谢玄过世而来的悲哀不过从他眼神深处刘裕捕捉到密藏的忧虑和伤痛。 高手毕竟是高手尤其宋悲风并不是一般的高手而是能与任何九品高手媲美的不平凡之辈。 经过重伤而复愈宋悲风比以前更能深藏不露双目神藏显是在剑术修养上大有长进。 魏泳之把他直送入小厅然后知情识趣地告退。 两人隔几坐下。 刘裕为他斟茶顺口问道:宋叔见过参军大人吗?宋悲风淡淡道:循例打个招呼!若我直接来见你会太惹人注目。刘裕心中涌起见到亲人的感觉假设世上有个绝对可以信任的人那人将是宋悲风而非燕飞因为宋悲风对谢家的忠诚是毫无保留的。而因谢玄和他的关系宋悲风亦将毫无保留地支持他包括他或许做错了的事。 只寥寥几句话便知宋悲风在谢玄去世后一心一意来见他为的当然是谢家的荣辱盛衰。 他们均清楚谢家正处于前所未遇的危险里一个不好势必会造成毁家灭族之恨。 刘裕道:玄帅他…… 尚未说出完整的语句他的热泪已夺眶而出。 自谢玄的死讯传来他一直硬把悲伤压下去。可是见到宋悲风心内的伤痛再不受抑制岩浆般爆出来。 宋悲风叹道:现在是不宜悲苦的时候我也失去了方寸三爷更一病不起看来亦活不了多久琰少爷则只懂向下人脾气。老天爷对谢家何其不公平呢?刘裕抹掉泪水强压下波动的情绪半呜咽的道:玄帅临死前有什么话说?宋悲风道:他告诉我你会有办法令谢家避过灾劫着我全力助你。唉!我真不明白大少爷在目前的情况下你能保住性命已相当不错。不过无忌对你很有信心。宋悲风口中的三爷是谢安之弟谢石自谢安去世后一来因年事已高又伤痛乃兄的亡殁一直卧病在床。 无忌是何无忌谢玄的亲卫头子刘牢之的外甥奉谢玄之命扶助刘裕。 琰少爷是谢安的儿子谢琰为人高傲自负恃着世家的尊贵身份看不起寒人才干德行均远比不上谢玄。 刘裕倏地平静下来。 宋悲风说得对现在确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身旁一直缺乏一个像宋悲风般的特级高手有他在旁并肩作战即使遇上安玉晴父女仍将有一拚之力。对付起竺法庆更是如虎添翼。 问题在自己必须让宋悲风清楚自己的处境否则若令宋悲风对他生疑自己应否向他透露所有秘密呢? 宋悲风道:牢之曾问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我并没有答他一切待见过你再作决定。你心中有何想法?刘裕沉声道:昨晚太乙教的奉善来找我想说动我连手去对付竺法庆。宋悲风愕然道:竟有此事? 刘裕把心一横将奉善的话一字不漏的转告宋悲风连王国宝请出楚无暇以与曼妙争宠的猜测也如实道出。 听罢宋悲风的神色有多凝重便多凝重呼出一口凉气道:如王国宝奸谋得逞以他的狼子野心不但会毁掉谢家谢氏子弟的下场还会非常凄惨。刘裕深吸一口气缓缓道:在非常的形势下必须有非常的手段方可有回天之法。我想告诉宋叔一个秘密此事我不但瞒着玄帅且没有告诉燕飞。假如宋叔不能接受我的做法宋叔可以放弃我但请为我保守秘密否则我只好永远躲到边荒集去。宋悲风呆看他片刻点头道:我立誓为你保守秘密有什么事可令你须瞒着大少爷呢?刘裕坦然道:因为我怕玄帅反对我的作法。宋悲风道:说罢! 刘裕沉声道:司马曜现在最宠爱的张贵人真正的身份是逍遥教主任遥的宠姬也是妖后任青媞的亲姊。宋悲风失声道:什么?你怎会晓得的? 刘裕道:是我和燕飞猜出来的我从边荒集赶回来正是想把此事亲告玄帅后来却不得不隐瞒此事因为我已和任青媞结盟她的目标是要助我掌权通过我去为她报孙恩杀任遥的深仇大恨我则是别无选择只有让曼妙为我营造诸般有利形势我方有趁乱崛起的机会。说毕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似乎肩上的担子已转移往宋悲风肩上他再没有任何负担。 又似面临被判刑的重犯大局已定是坐牢还是斩头即将揭晓。 宋悲风瞪大眼睛看着他好半晌后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长叹道:到现在我方服了安公品人的目光如非福缘深厚的人如何会有此说出来担保没有人相信的际遇。刘裕愕然道:你没有怪我隐瞒玄帅吗? 宋悲风道:你和大少爷的不同处正因你没有名门望族的身分负担故可以放手而为从没有生路的局面里打出一条生路。如你是循规蹈矩的人早被王国宝害掉了你的小命。又道:可是眼前的危机你又如何应付?一旦被楚无暇迷惑了司马曜那昏君我们将会一败涂地。刘裕平静的道:杀了那昏君又如何呢? 宋悲风浑身一震睁大眼睛再说不出话来凭他剑手的修养仍有如此反应可知这句话对他的震撼。 第七章 大局已定 经过一晚充足的休息二干多名拓跋鲜卑族的精锐战士精神抖擞地在乎城北门外二千步外处排开阵势分成左中右三军兵锋直指北门。 他们既没有任何攻城工具与城墙更隔着护城河而即使有工具又如何?以章样为数戋戋的兵力去进攻平城实与送死没有分别。可是人人士气昂扬合而成强大的信心令敌人生出疑神疑鬼的感觉。 高彦和庞义立马在拓跋瓢和长孙嵩马后两人互望均不明白拓跋瓢等人有甚么奇谋妙计可戡定平城? 拓跋圭和燕飞的不知所踪更透着一股神秘兮兮的味儿。 忽然后方异响传来。 高彦和庞义别头瞧去只见数里外尘埃大作漫山遍野均是疾驰而来的战士飘扬的更是拓跋圭的旗帜乍看最少五、六千人之众。 两人心忖主力大军终于杀到难怪拓跋瓢等如此好整以暇有恃无恐。 交换个眼色露出章才像点样子的释然神色时拓跋瓢和长孙嵩已带头大声呐喊欢呼众战士齐声回应更挥动武器情绪高涨至极点。 反之墙头上敌人无不露出惊骇神色显是胆为之丧。 砰! 更令人意外的事生了城内不知谁人放出烟花火箭直街上天空爆开红色的火花尽管是在光天化日下仍是非常夺目。 拓跋瓢拔出马刀狂喝道:东门破哩!儿郎们随我来。庞义和高彦仍摸不着头脑战号早已吹得响彻城内外二千多人如臂使指掉转马头绕城疾跑似是要改攻东门。 城墙上的敌人乱成一团城内隐有喊杀和兵器交击声传出来。 北方的大军则不住逼近愈添形势的紧张和形成对守城敌人的庞大压力。 庞义和高彦糊里胡涂的跟着大队走转眼绕过城的东北角东门竟然放下吊桥还有大批人正与守城的敌人展开浴血搏杀。 高彦和庞义两人喜出望外均晓得慕容详完蛋了只是章二千三百精锐战士已足可大破平城何况还有正全赶来的主力大军。 战士呐喊声中骑队已势如破竹踏着吊桥直杀人城内去敌人立即溃不成军四散逃命。 ※※※ 夕照之下战船开离广陵。 船上不但有刘裕、宋悲风还有孔靖和他十多名保镖。 今早刘裕从大江帮派驻在广陵的人得到确切响应江文清会在两天后的清晨与孔靖在颖口会面所以刘裕通过孙无终请准刘牢之邀孔靖同行。 孔靖对宋悲风非常尊重又见宋悲风随刘裕北上边荒集登时对他更刮目相看再没有丝毫怀疑谢家对刘裕的重视。 刘裕立在船尾满怀感触。当日与纪千千乘船往边荒集的情景仍是历历在目而人事都不知变多少回他现在担心的竟是安世清父女会否穷追不舍。 宋悲风来到他身旁低声道:小裕在广陵的日子肯定很不好受现在我也心如铅坠患得患失。刘裕苦笑道:谁给卷进弑君的事情里都不会好受。宋悲风道:即使我们明知是可行之计又力所能及可是因忠君爱国的思想太过根深蒂固想想还可以却没法付诸行动。谢家也有章么一个包袱否则以少爷的兵权安公的威信要取司马皇朝而代之实乃易如反掌的事。只有逍遥教的妖女方会视弑君只是捏死一只蚂蚁般简单。刘裕问道:宋叔也认为此为可行之计? 宋悲风叹道:我真的不知道只知若司马曜变成司马道子的应声虫谢家将片瓦无存你我也肯定受尽凌辱而亡。可是司马曜如忽然驾崩那甚么事都可能生各方势力必以此为借口声讨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把一切罪名推在两人身上因为不论是张贵人或楚无暇均是在司马道子同意下由王国宝献予司马曜。在如今的情况下对我们是愈乱愈好谢家始终是南朝第一世族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在自顾不暇的情况焉敢犯众怒对付谢家。北府诸将亦不容许章种事情生。刘裕对宋悲风有种莫以名之的感觉先宋悲风有点像谢安和谢玄的代表因为他熟知两人的想法。其次是两人颇有同病相怜之处因为他们均是以司马道子为的权力集团欲得之而诛的人同样须为保卫谢家而不惜一切。 刘裕道:玄帅怎样看参军大人? 宋悲风淡淡道:大少爷从没有直接评论刘牢之只说过一句话那是当我问及刘牢之肯否维护你时他答道那就须看你刘裕对他的利用价值有多大。小裕明白吗?刘裕听得心中佩服目前的情况确是如此。 宋悲风道:你有否想过另一个严重的问题今次到边荒集去你会面对燕飞假如安世清父女确因玉佩直追到边荒集去你如何向燕飞解释呢?此事必牵涉到妖后任青媞何况纸终包不着火以燕飞的灵异终会觉你向他说谎。刘裕尚未有机会向他说及边荒集的现况道:暂时我们不用担心章方面的问题因为燕飞为拯救纪千千主婢将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在边荒集。唉!我的感觉真矛盾既希望他在边荒集凭他的蝶恋花对付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又希望他不在边荒集那便不用面对被他识破我与任青媞的交易问题。宋悲风是唯一明白他心情的人叹道:想起千千小姐被掳北去我便心焦如焚可是又不能置弥勒妖人的事不理。刘裕道:千千主婢并没有实时的危险更何况她们在慕容垂的手上急也急不来。 当时机来临之际我们可为她们拼命出力。宋悲风颓然道:我对此事想法灰黯悲观即使倾尽边荒集的力量对上慕容垂在自保上仍危矣乎哉更遑论主动出击从他手上救出千千小姐主婢。刘裕道:燕飞只差一点便大功告成。 宋悲风道:那或者是唯一的机会可惜得而复失痛失良机但也使人从心底欣赏千千小姐对婢子的情义。刘裕讶道:你也晓得其中经过? 宋悲风道:此事早传遍建康也令燕飞坐稳边荒第一高手的宝座成为能与孙恩、慕容垂相提并论的顶尖高手。刘裕道:机会永远存在燕飞是个能人所不能的人他会为自己制造机会。别人或猜不到他的计划但我却清楚有一个人可以助他完成此近乎不可能的救人壮举此人就是拓跋族之主拓跋圭。我曾和他并肩作战明白他的能耐。宋悲风舒出紧压心头的一口气点头道:听你章么说我有点像在绝对的黑暗里看到一点光明心里舒服多了。又道:如果任青媞没有说谎我们将要应付安世清父女。你曾先后和安世清、孙恩交手两人的武功相较如何呢?刘裕想起夺去天地佩的鬼脸怪人便犹有余悸苦笑道:依我看纵使不是在伯仲之间也所差无几。宋悲风咋舌道:安世清竟高明至此? 刘裕道:但愿任青媞确是夸大了心佩否则我们在边荒集的日子绝不易过唉!想想也教人头痛希望安世清无暇插手此事。宋悲风沉吟道:不论是孙恩、江凌虚又或安世清均对玉佩志在必得究竟《太平洞极经》隐藏着甚惊天动地的秘密呢?刘裕正要答话孔靖派人来请他们到舱厅共进晚膳他们只好收拾心情回舱厅去也。 ※※※ 慕容详几乎是当东城门被破的一刻立即率众仓皇从南门离开助守的后燕盟帮众登时军心涣散落荒而逃。 不过也难怪慕容详皆因他一错再错看不清从北面以铺天盖地的声势直逼而来的拓跋族主力大军只是由二百多名战士和数千匹佯装进贡的无鞍空骑在虚张声势。还从其方向误以为驻守长城的部队已被击垮故拓跋族的主力大军能长驱直进挥兵攻打平城。 慕容详且因摸不准雁门方面的形势率领疲军直接逃回中山坐失固守雁门与平城对峙再从中山调兵来援以平反败局的天大良机。 当高彦和庞义晓得主力大军的真相两人都暗里抹一把冷汗更为拓跋圭的胆色和手段惊叹。拓跋圭不但是等待的专家且是冒险的高手。 拓跋圭并不以攻陷乎城而暂息战鼓竟立即派出长孙嵩和拓跋瓢率领二千战士向雁门进军。又以数百朔方帮徒打头阵先一步混进雁门散播谣言动摇民心军心。 当平城落入拓跋圭的绝对控制下从长城来的燕国边防军终于在日?淝暗酱铮----郊峁倘缙匠且嘣诹饺占浔欢幔----淮缶----窀夜コ撬退溃-蹲蕴臃抵猩饺ァ? 至此大局已定攻陷平城的梦想成为现实。翌日黄昏喜信传来比之乎城的兵力更是不堪的雁门城守军弃城逃走被拓跋军和平进占。为拓跋圭踏足中原争霸的鸿图大计展开新的一页胜得漂亮精采。 在章长城内的广阔区域经苻坚不停的把拓跋族的亡国之民迁徙往章里来强迫其放弃游牧生活改为从事农耕生产加上原有的乌桓杂人和雁门人形成强大和稳定的农业经济。数千条村落提供了大量的粮食和牲口登时使获得此广阔地区控制平城、雁门两大重镇的拓跋族国力遽增。 离乎城东面三日?沓痰拇-ぃ-婺:头烙----侗炔簧掀匠呛脱忝牛-乇-挥惺-偃耍-逼匠窍萋涞南-4-剑----讶肭志-浯笾潦-蛑-冢-爻潜----诺寐浠奶尤ィ-皇奔涓浇-倜挥心芡-舱剂炀-牧a俊? 燕飞与拓跋圭登上平城墙头俯视远近。太阳刚升离地平温柔地洒照大地。 拓跋圭道:兄弟!我真的感激你。若不是你救回小瓢令慕容详阵脚大乱进退失据此战鹿死谁手尚是难言之数。燕飞道:你还要和我说章些话干嘛!下一步该如何走?拓跋圭道:我会派人来巩固两城的防守对此区则施行德政安抚民心。燕飞讶道:你不准备留在章里吗? 拓跋圭道:我们兵力薄弱根本不足以应付慕容垂的雄师所以绝不会蠢得去硬撼中山。幸好即使慕容垂闻报后立即决定北返至少仍需二至三个月的时间我就趁章时机先全力收拾赫连勃勃尽取黄河河套之地增加应付慕容垂的本钱。小飞你当然会全力助我吧?燕飞不答反问道:假如慕容垂抛开一切亲率大军北返你如何应付?拓跋圭苦笑道:我只好放弃平城和雁门逃返盛乐静观其变而我的争霸大计将会泡汤因为慕容垂将会驻重兵于平城令我难以再踏入长城半步。颓然楼上燕飞肩头叹道:你的英雄救美亦要完蛋。天下没有人包括小飞你在内能在正常的情况下从慕容垂手上夺走他永带身旁的女人何况还有个不能不理又不懂武技娇滴滴的小婢呢?燕飞沉声道:若慕容垂只是调兵遣将来还击你呢?拓跋圭放开搂着他的手挺直虎躯双目熠熠生辉地凝望地平尽处豪气冲天的道:那我和你都有救了。来的肯定是慕容宝我会教他吃一场大败仗更要燕人永远不能翻身。燕飞不解道:如何可令燕人永不能翻身? 拓跋圭双目杀气大盛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等着瞧吧!燕飞道:慕容宝若惨败慕容垂将别无选择必须立即放下所有事回师麾军与你一决胜负你是否仍逃返盛乐呢?拓跋圭微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我会与慕容垂周旋到底因为届时我羽翼已成而慕容垂的兵力则大幅被削弱军心士气更受到严重的挫折。我的机会来了你的机会也来了。接着目光往他投来沉声道:当慕容垂在章样的情况下来收复平城和雁门你如能从边荒集的人马裹组织一支精锐的部队我可与你天衣无缝地配合只要把握准确一举救回纪美人主婢对慕容垂的打击将会是致命的而我更有信心可赢得最后的胜利。燕飞点头道:你说出我心中正在思量的事。赫连勃勃是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凭你的才智可轻易收拾他不用我帮忙。拓跋圭皱眉道:你到哪里去呢? 燕飞道:我立即赶回边荒集去设法组成一支你所说的精锐部队。若反攻你的是慕容宝我会由得你自己去应付如督师的是慕容垂我将在途上设法劫夺千千主婢我的生死亦不用你费神理会。拓跋圭呆片刻现出个苦涩的表情道:我很想说不论情况如何均会全力助你可是肩上挑着是整族的荣枯如此简单的一句话竟没法说出口来。原谅我吧!燕飞一手搭着他肩头笑道:一切须看老天爷的安排看看慕容垂会否作出错误的决定。不过我有个直觉慕容垂仍未真正掌握到你对他的威胁兼之不愿意放弃进军关中的千载难逢之机又高估了慕容宝的能力定会只派儿子来对付你。拓跋圭道:如此我们将复国在望你也可以携美回边荒集继续你风流写意的日子。燕飞道:我走哩!你须事事小心切勿得意忘形而轻敌。拓跋圭笑骂道:我是章样的人吗?回边荒集后见到小仪时请通知他一声我对他在边荒集的功迹非常满意。当我立国称王时他就是我的太原公。太原是雁门南面最重要的城池物资丰盛又是贸易中心在军事和经济上均占据重要的地理位置。 燕飞愕然道:你准备攻打太原吗? 拓跋圭呵呵大笑道:小王怎敢呢?不过当我称王称霸之时太原落入我版图内的日子还会远吗?燕飞哈哈笑骂洒脱的去了。 第八章 搜魂邪术 漫漫细雨里刘裕步出船舱正在甲板上指挥的老手迎上来道:今次能再次侍候刘爷是我和一众兄弟的荣幸。又压低声音带点不满的道:玄帅已逝现在我们北府兵还有多少个像刘爷般的英雄人物。老手是北府兵操船之技最响当当的人物当日他和纪千千北上边荒集便是由他驾舟。今次刘裕特别向孙无终要求派出老手驾驶战船正是要借他的凡技术以摆脱安玉晴的迫蹑。 刘裕亲切地搭着他肩头笑道:最后章句话我当没有听过你以后更不要再说否则我会吃不完兜着走。老手道:章个我当然明白祸从口出有谁像玄帅般有容乃大呢?不过别人或许不清楚我老手和众兄弟却比任何人更明白刘爷和燕爷的交情你们是识英雄重英雄只有你们才有资格大摇大摆的到边荒集去。此时船已驶上颖水泊于西岸处离颖口只有数百丈静候江文清的芳驾。 刘裕放开手道:麻烦你老人家看紧一点水6两路都不要放过。老手点头道:在目前的情况下人人也会小心哩!领命去了。 宋悲风正负手立在船头凝望着河道远处神情木然。 刘裕直抵他身旁道:宋叔在想甚么呢? 宋悲风皱眉道:奇怪!我们到章裹足有三个时辰为何仍未见安玉晴追来难道任妖后说的全是一派胡言?刘裕道:你的想法令我想起以前的事。当日我在汝阴遇上任青媞那时她该刚从安世清父女手上偷到心佩还默认自己是安玉晴。宋悲风经刘裕透露此事已尽知其详点头道:对!若任妖后所言属实她是没有可能避过安世清的追杀。尽管有任遥为她阻挡追兵可是当时安世清抢得天地佩后怎会放过任青媞?除非心佩当时并不在任妖后身上。刘裕沉吟道:此事确令人难解不过如非心佩确可惹来敌人任青媞怎肯把千辛万苦得到的命根子交我保管不怕我将宝物私吞吗?章该是没办法里的唯一办法。宋悲风苦笑道:整件事令人愈想愈胡涂会否是任妖后盗得心佩后把心佩交予任遥由他引开安世清父女而任妖后则去争夺天地佩。岂知安世清没有中计反去争夺天地佩只由安玉晴去追踪任遥碰巧地助燕飞逃过一劫。刘裕点头道:还是宋叔旁观者清你的说法合情合理虽不中亦不远矣。接着任遥把曼妙送往建康、心佩交由她保管带入皇宫去如此玉佩便等若消失了安世清父女再没法追查。宋悲风接下去道:任妖后晓得曼妙掉转枪头来对付司马道子的事迟早会被司马道子看破进行反击曼妙随时大祸临身所以从她处取回心佩带到广陵来交给你因为你已成为她唯一可倚靠的人。两人虽合力想通其中关键却没有丝毫欢欣之意因为只证明刘裕正背着个惹祸上身的沉重包袱是名副其实的怀璧之罪。 刘裕更想深一层想到今次任青媞来找他热情挑逗主动献身正是欲与他展进一步的亲密关系使自己甘于为她所用。幸好自己把持得住没有失陷在她的诱人手段里。 宋悲风又不解道:奉善坐在你对面怎会丝毫觉察不到你身怀心佩呢?他乃江凌虚最得意的传人武功身分均和安玉晴相若他会否是心申明白表面却不动声息?刘裕摇头道:该不是如此否则怎都会有没法掩饰的神态。据我猜即使是安世清也没可能在一般情况下感应到心佩而必须在施展某一种功法的情况下方会有感应。咦!宋悲风道:你想到甚么? 刘裕现出回忆的神情道:任青媞在我反复质询怀疑她在说谎时曾透露心佩之所以有此异能是因天、地、心三佩是从一方奇异的宝玉一分为三最神妙处是三五分离后一直在盼望复合所以互相召唤。宋悲风吁出一口气道:真教人难以相信世间竟有此等异事。天下间确是无奇不有。你从章想起甚么来呢?刘裕道:我想到的是只有身怀三佩之一的人方会对另外的两佩生出感应例如愈接近玉佩便会愈抖颤诸如此类。所以只要安世清和女儿各带一佩便可以千里追杀任青媞逼得她不得不把玉佩交我收藏。宋悲风一震道:对!理该如此。目光往他胸膛投去道:如此当他们父女任何一人追来时你的心佩或会先作预警所以我们并不是完全被动的。刘裕冷哼道:那妖女对我说的至少有一半是胡言目的在吓唬我使我不敢离开广陵好为她作保管人。那她潜去办妥她的事后便可回来摊大手掌取回心佩。甚么人多气杂致令宝玉失灵的话全是诓人的玉佩间的感应只会在短距离内有效不过对擅于追踪又有明确目标的高手来说已等如妖女所说的如在黑暗的荒原燃亮了灯火般碍眼所以妖女不得不暂时放下宝玉。只听他怒呼妖女宋悲风晓得刘裕对被任青媞欺骗心中有气。 正要说话在船桅望台处站岗的战士喝下来道:有船来哩!两人朝颖水瞧去三艘双头战船正品字形般朝他们驶来。 ※※※ 燕飞、高彦和庞义策马越过雁门循原路往黄河方向驰去。 燕飞领先驰上一个小山岗之上勒?硗o隆? 随后两人来到他左右。 庞义道:我们不是该趁白天多赶点路吗?为何停下来呢?燕飞现出思索的神色皱眉道:不知如何?我心中有不妥当的感觉却又不知问题出在何处。高彦没好气道:慕容详现在自顾不暇哪有闲情来理会我们。如果只是些路经的毛贼凭你老哥的身手剑法可以顺便来个替天行道积些阴德。庞义为人比高彦稳重谨慎分析道:唯一的威胁或许是来自慕容垂。虽说尚有十多天马程方抵黄河可是过了黄河便是慕容垂落脚的荣阳或许是他晓得我们返回边荒集的路线所以派出高手在前路拦截我们。燕飞摇头道:章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应是我们在雁门露了一手惹起某方敌人的注意。所以我离开平城行踪已落入敌人监视里。高彦不解道:如此你不妥当的感觉应是起自后方有人在跟踪我们而非来自前方。燕飞道:不!感觉确是来自前方。他娘的!会是谁呢?高彦念念有辞的道:我们的仇家太多例如黄河帮又或慕容垂、赫连勃勃。唉! 我的娘如何猜呢? 庞义道:赫连勃勃现在正力图保命保族该难分身来对付我们又该不是慕容垂。 是黄河帮又如何呢?在边荒集他们严重受挫根本没有能力来对付我们。燕飞忽然道:随我来!三人飞马驰下山坡接着燕飞在前领路明显偏离来时的路线到奔入一座密林燕飞方减缓马。 高彦嚷道:撇掉了敌人吗? 燕飞点头道:好一点了! 庞义在另一边叫道:甚么是好一点呢? 前方出现一道河溪豁然开阔阳光洒在小河怪石嶙峋的两岸大小石闪闪生辉像无数嵌在林地的玉石煞是悦目好看。配上溪水的淙淙流响使人精神一振。 三人不约而同的跳下马来人马一起享用天然的恩赐。 燕飞坐在一块大石处默然不语。 庞义来到他旁坐下叹道:我次感到旅游的乐趣柳暗花明任何一刻均会碰到意想不到的美丽天地。如果我们不是误打误撞的穿林过野怎想得到密林内有如此一个好地方呢?高彦正以河水洗脸笑道:若千千和诗诗能在我们身旁乐趣会倍增章河水甜美甘香用来制雪涧香也不错呢?庞义闻言容色一黯向燕飞道:究竟想伏击我们的是何方神圣?燕飞淡淡道:如我的感应无误该是弥勒教的妖孽。庞义和高彦听得大吃一惊又是面面相觑。 高彦代庞义说出两人的疑问道:你老哥有通玄之术没有人敢怀疑。你晓得有人正调兵遣将来对付我们绝不稀奇不过却如何知道是弥勒教的人?燕飞道:有一件事我尚未有机会告诉任何人那晚我在赴镇荒岗与孙恩决战途上撞破竺法庆之妻尼惠晖与漠帮叛徒胡沛在一座密林里会面听到他们的对话。庞义愕然道:竟有此事?你没有被他们现吗?燕飞道:差点便被现尼惠晖的魔功已臻通玄的境界对我生出感应幸好我懂得敛藏之法故没有被她觉。高彦道:江湖传说竺法庆和尼惠晖极端恩爱任何行动均是秤不离砣出双入对你怎会只见到尼惠晖呢?燕飞道:章正是我当时心中的疑惑所以不敢久留。庞义道:你听到甚么秘密? 燕飞道:我听到胡沛称赫连勃勃为大师兄王国宝为二师兄他自己应是竺法庆的第三徒。庞义和高彦听了为之色变原来弥勒教一直在算计边荒集而他们却是茫不知情。 胡沛既是竺法庆的徒儿难怪有能耐害死祝老大还使人无法肯定是有人下毒手。如非江文清到边荒集来胡沛大有机会取祝老大而代之。现在却是功亏一篑。 高彦点头道:我们明白哩!你的猜测很有道理弥勒教既然与赫连勃勃有密切关系而拓跋圭却是赫连勃勃现今最大的劲敌弥勒教在北方势力庞大像乎城、雁门章种重镇必有他们的眼线亦因此我们的行踪已落在弥勒教的眼皮子内。章回真的是麻烦来了。燕飞缓缓道:我不是凭空猜出来的。 两人愕然盯着他。 燕飞道:情况有点和孙恩的互生感应相似我的脑海里断断续续浮现出尼惠晖当晚的形相从而亦可推之她功力纵使及不上孙恩亦所差无几。庞义和高彦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如此魔功通玄的敌人可不是一般寻常惑敌的手法能摆脱。 北方是弥勒教的地头如对方出尽人手全力截击他们几可肯定永远到不了黄河去。 更使人惊悸的是大活弥勒竺法庆与尼惠晖携手而来就算再多来个燕飞亦未必有胜算。竺法庆在北方武林的地位便如孙恩在南方的威势从没有人能击败他们至乎没有人敢挑战两人。 燕飞道:直到进入章片密林我始感应不到尼惠晖。所以暂时我们是安全的不过也可能只是假象不论我们如何努力绝难逃弥勒教的毒手。高彦道:我有个上上之计就是掉头逃回平城如此即使弥勒教倾巢而来也奈何不了我们。燕飞道:那我们要在平城耽多久呢? 高彦被问得哑口无言。 庞义道:我们应否立即起程?能逃多远便多远。燕飞道:不!我们留在章里直至尼惠晖再次感觉到我的位置。庞义和高彦你眼望我眼均瞧出对方心中的惊骇。 高彦苦笑道:如此和等死有甚么分别?尼惠晖绝不会是单人匹马而来而是有教内高手随行。庞义道:听说弥勒教除竺法庆、尼惠晖和死鬼竺不归外尚有四大护法金刚人人魔功群只要尼惠晖有此四人随行恐怕小飞你亦难对付。燕飞从容笑道:当尼惠晖找到我的一刻便是生机乍现之时她的注意力会被我完全吸引此时只要你们和我分头遁走我便可以远远引走追杀我们的男女魔头你们届时留意我指示的方向千万不要回头只要拚命逃生便成。庞义和高彦交换个眼色均感无话可说。燕飞乃边荒集第二局手遇上任何强手都有杀出重围的本领而他们只会成为负累。 此确为唯一可行之计。 庞义叹道:明白哩!我们在甚么地方会合呢?燕飞道:当然是边荒集。 两人同时失声道:边荒集? 燕飞道:天下间只有边荒集方是你们的安全之所其它地方都是危机四伏只有回到边荒集你们才算真正脱离险境。又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甚场面是我应付不来的?高彦道:尼惠晖亲自来追杀我们或许更有竺法庆可见他们对杀死你燕飞是志在必得你要小心点千万勿要逞强。庞义道:你道敌人会否猜到我们分散逃走?高彦苦笑道:当他们觉只有单骑的蹄印仍不知道的话便是呆子白痴。燕飞道:所以你们只可以凭两条腿子逃回边荒集去我们在两匹空骑的侧囊放上足一个人重量的石块我再领两匹空骑一道走便可以把所有敌人引得只来追我了。高彦和庞义齐呼好计忙付诸行动不一会已弄得妥妥当当。 三人耐心等待。 燕飞忽然若有所思的道:回到边荒集后你们设法知会刘裕如我没有猜错弥勒教将会在短期内经边荒集到建康去。庞义点头答应。 高彦则道:我看也要警告其它人弥勒教既然一直对边荒集有野心在边荒集肯定不会安份守己而是搞风搞雨设法在边荒集生根弘扬他的妖法。燕飞点头道: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以胡沛对边荒集的熟悉搞起阴谋诡计将非常难防。高彦还要说话觉燕飞现出专注的神色。 燕飞先闭上眼睛倏又睁开爆亮夺人的神采沉声道:来哩!沿溪东去至少跑两三里路方可以转而南下。庞义趋前和他紧拥一下与高彦毫不停留地迅远去。 燕飞则飞身上马领着另两匹马儿没入密林南面深处。 第九章 真情对话 三艘双头船沿颖水北上目的地是边荒内最神秘的地方、无法无天的边荒集。 舱厅内刘裕和江文清坐在置于厅心的大圆桌对话。 自今早见面后他们尚是第一次有单独倾谈的机会。宋悲风知道刘裕有要紧话与江文清商量故意避入舱房也乘机争取休息以应付任何突变。 与孔靖的贸易谈判在互有诚意的融洽气氛下进行当孔靖自己也感不好意思地提出第三不以百车盐货交换五百头上等战马的交易江文清故意请示刘裕后者点头后江文清即一口答应不但给足刘裕面子也使孔靖晓得江文清与刘裕的关系非比寻常故令她肯做赔本的生意。 孔靖是老江湖立即表示下不为例。如刘牢之再有任何无理要求孔靖自有方法去应付。说到底孔靖并不想作刘牢之的应声虫。 江文清审视刘裕露出欢喜的神色道:刘兄确是神通广大一下子解决了我们正在头痛的问题。孔靖是个可以信任的生意伙伴我们早听过他的名字。刘裕赧然道:我该谢你才对参军大人今次的要求实在太过分了。江文清美眸亮闪闪的微笑道:送他五百头战马又如何呢?至少可看清楚他是个急功近利的人更明白玄帅因何选你而不选他。我们从燕人和黄河帮处掳获大批战马五百头只是小数目。边荒集仍是天下最富庶的地方唯一缺乏的是粮货。孔靖在章方面很有办法相较之下我们做一、两宗赔本买卖根本微不足道。刘裕对她的善解人意非常感激心中同时涌起奇异的感觉。若说宋悲风和自己是同病相怜与她便是祸福与共。任何一方的失败都会令另一方也一败涂地。 所以他不怕江文清晓得他的秘密最重要是江文清明白他为了挣扎求存再没有更好的选择。 问道:有没有聂天还和孙恩两方面的消息呢?江文清从容道:聂天还虽然仍未从边荒集的败仗裹回复过来但事实上兵员和战船上的损失并未伤及其元气现在趁机韬光养晦偃旗息鼓只是避免桓玄派他去打头阵以收渔人之利吧!他的鬼主意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绝瞒不过我。见刘裕沉吟不语续道:孙恩则是蠢蠢欲动派徐道覆攻占了柬海的大岛翁州作大本营沿海郡县的豪强纷纷响应只要他一旦动建康南面沿海的地方将尽落入他天师军乎上动乱会像燎原之火直卷建康情势实危急至极点。而令人不知是可悲还是可笑的司马曜仍在和司马道子斗个你死我活。蠢材如王恭者更茫不知大祸将至竟透过殷仲堪去勾结桓玄真是不知死活。刘裕心中涌起绝妙的感觉江文清对南方形势的掌握比起南方各大政治势力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江帮损失的是前帮主和大批战船可是其影响力早深入民间处处有眼线所以江文清对南方情况了如指掌如数家珍。 忽然间他有些儿似长期出门的丈夫回家后聆听娇妻的娓娓细诉虽然江文清仍是宋孟齐的翩翩佳公子模样谈的更是国家大事可是她对着自己眉黛含春不经意从轻谈浅笑透出的风情令他饱受摧残和重压的心似暂时得到躲避外间风风雨雨的机会。噢!自己是怎么哩! 刘兄在想甚么呢? 刘裕吓了一跳慌忙道:嘿!没有甚么!只是想到建康形势险要即使孙恩尽得南面郡县要攻陷建康仍不容易不过却会严重破坏建康的经济和稳定。江文清美眸不眨地盯着他道:那你为何会脸红呢?说出章句话时她似乎意识到情况有点不寻常自己脸蛋儿亦左右各飞上一朵红霞令她更是娇俏迷人配合男性装扮别有一股动人的诱惑力。 刘裕见她仍没有躲避自己的目光心中一荡吓得忙把绮念硬压下去尴尬道:我脸红吗?真古怪!江文清白他一眼道:刘兄! 刘裕心慌意乱的岔开道:我和宋叔今次到边荒集来是有非常吃紧的事情。唉!不要那看着我好吗?我坦白招供如何?小姐你今天特别漂亮迷人。江文清俏脸红霞散退现出个原来如此的无可无不可的表情回复一贯的冷静轻轻道:不和你胡扯哩!刘兄今次到来是否要对付弥勒教呢?刘裕错愕道:小姐猜得很准。 江文清道:我是从弥勒教的死敌太乙教的近况推测出来的尼惠晖亲率座下四大金刚和过千名弥勒教徒偷袭太乙教位于太原附近的总坛差点把太乙教连根拔起江凌虚亦不敌尼惠晖负伤逃亡不知所踪。奇怪的是竺法庆并没有参与此次行动若有他在江凌虚肯定无法脱逃。刘裕道:因为竺法庆正闭关修练十住大乘功最高一重的功法而尼惠晖要肃清北方的反对势力是为到南方铺路免致竺法庆和她离开北方后太乙教会对付他们的弥勒教徒此为先制人之计。江文清讶道:刘兄身在广陵怎会对北方生的事如此清楚?刘裕遂把见过奉善的事全盘说出。 江文清皱眉道:楚无暇? 刘裕道:小姐听过她吗? 江文清点头道:千娇美人嘛!当然听过她是尼惠晖最能得其真传的女弟子又是竺法庆宠幸的女人武功高强不在话下最厉害是迷惑男人的功夫败在她媚功之下的英雄豪杰不知凡几听说她和徐道覆也有一手内情便只他两人清楚。她到建康去又是应王国宝之邀说不定是司马道子针对那昏君一个行动。刘裕对她敏捷的思考大感佩服道:她是要和司马曜现在最宠幸的张贵人争宠。江文清色变道:今次糟糕哩! 刘裕好想多听点她的意见问道:张贵人肯定是媚惑男人的高手否则不会甫入宫便迷得司马曜神魂颠倒言听计从。小姐可知张贵人也是由司马道子一方献入宫的呢?江文清道:此正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司马曜对司马道子从信任变作疑心其谋朝篡位据传是因张贵人在枕边告状经查证后司马曜意渐不平遂有任命王恭出掌扬州之举形成保皇党与司马道子为的政治集团日趋激烈的斗争。刘裕沉声道:若小姐晓得张贵人的真正身分是任遥的爱妃曼妙夫人且是妖后任青媞的亲姊当明白任遥之死已把司马道子和张贵人的联盟关系改变过来。江文清动容道:竟有此事?刘兄是如何知道的呢?刘裕深吸一口气他是不得不让江文清知悉秘密否则如江文清将来觉刘裕在此事上瞒着她他们密切的关系会陷于严重的危机。更重要是他信任江文清。 刘裕苦笑道:此事说来话长应从任遥被孙恩所杀说起。江文清鼓励地微笑道:我们有的是时间而不论刘兄说出来的事如何石破天惊文清也早有准备否则玄帅不会挑你出来作继承人。对吗?※※※ 燕飞一人三骑驰出密林朝南疾奔。 他对章一带的地理环境颇为熟悉前方百里内有四座城池最接近的是定襄和新兴稍远的是太原和乐平论规模当然以太原居在战略上和经济上均为此区域最重要的城市。 他不知道尼惠晖使的是甚么妖术不过她拥有类似传说中的搜魂**一的异术与孙恩的道门正宗玄功明显有分别极之邪门。 人马在疏林区内飞驰。 令燕飞难解者是章类在遥距搜寻目标的异术施术者必须与被搜寻者有一定的心灵联系例如曾接触过方可做施术的对象。可是燕飞自问只是在暗处窥看过尼惠晖一阵子何解她却能对自己施展妖法呢? 他和孙恩的心灵接触是相向的章或许因大家同属道门的功法的原故。 可是尼惠晖对他的搜魂术却是单向的只有当尼惠晖的邪心锁紧他时燕飞方能生出感应。 现在尼惠晖已被抛至右后方却是不住接近。 燕飞把马勒停翻身下马。 三匹马儿均告力尽筋疲再跑不了多远。 他把鞍甲负囊从马儿背上卸下来取回自己的小包袱分别与马儿拥抱后道:回家去吧!章三匹均是精选战马只要不是离开平城太远该懂得寻路回去。 一拍坐骑马臀马儿像懂人性般长嘶一声领着另两匹乖马儿朝密林奔回去。 燕飞只影孤剑继续上路去了。 江文清听罢久久说不出话来。 刘裕艰涩的道:燕飞和玄帅均不晓得我和任妖后的事。江文清朝他美目深注的看着轻轻道:你现在和任青媞是甚么关系?刘裕心忖她对任青媞所说的最后一棋似毫不在意对他被迫代任青媞保管心佩也不放在心上反倒关注起自己与任青媞的关系。女儿家的心事确是难解。难道她真的看上了自己? 想到章里心中一热道:我和她纯粹是互相利用妖女终是妖女我绝对不会完全放心地信任她。江文清平静的道:若曼妙确如你所料的杀死司马曜任青媞于你还有甚么足供利用的价值呢?刘裕一呆道:我没有想过章问题。不过我既曾答应她对付孙恩而孙恩又是我的敌人所以若我有此能力当会玉成她的心愿。江文清道:章是男子汉的承诺我爹的惨死孙恩也需负上一半的责任所以我不会反对一起对付孙恩。不过刘兄对任青媞不可没有提防之心她可以助你亦可以累你身败名裂你务必要小心勿要被她以旁门左道的手段迷惑。又低声道:刘兄如此信任文清文清真的很开心。听到男子汉的承诺:垣句话刘裕心中一阵扭痛他曾对王淡真许下承诺却没有付诸行动。 幸好江文清对他的谅解和支持起了点补偿的作用令他好过了些儿。 自真心的道:谢谢! 江文清双目精光倏闪道:对付弥勒教是爹答应过安公却没有为他办妥的事便由我章个女儿为他赎罪罢。刘裕叹道:竺法庆等于另一个孙恩要杀他绝不容易何况更有个尼惠晖和大批弥勒教的妖人妖女。江文清道:卓狂生该清楚你和任青娓的关系所以他对我大江帮分外照顾有他帮忙说不定我们可倾用边荒集的力量来对付他如此将大增胜算。刘裕皱眉道:除非竺法庆威胁到边荒集的盛衰存亡否则除卓狂生外恐怕没有人愿树立如此劲敌。江文清道:如燕飞仍在我们整个形势会改变过来。真可惜!刘裕心中苦笑假如燕飞真的仍在边荒集自己不知该怎么办才真。 ※※※ 燕飞终于成功把心灵关闭。 一直以来他的心灵都是开放的思绪漫游于周遭的环境不住接受外界环境予他的感受。 有时甚至是漫无节制的任由思想驰骋一念刚起又被另一念代替。 然而在尼惠晖妖术的庞大压力下他不得为生存弹思竭虑思考把自己的心灵隐藏起来的可能性。 当他把精神集中于脑内的泥丸宫时他清楚感到他的心灵是外向的通过眉心间的祖窍穴朝外搜索和接收任何心灵的信息。 章个现令他惊喜莫名因为大增他与纪千千以心传心的能力。 一边思索《参同契》的要义一边逐一测试身内各大窍穴的功能。 到他把精神集中于丹田的位置他清晰无误地掌握到自己成功把精神密藏起来。 尼惠晖的搜魂术立即被切断。 燕飞登时整个人轻松起来一边意守丹田同时展开种种惑敌的手段摆脱敌人跟踪全南逸。 在太阳开始落往西山之际地势忽变一列山脉横互前方阻着去路。 燕飞心忖早晚要和弥勒教硬拼一场现在既有妙法躲避敌人神乎其技的追踪术何不在暗中摸清敌人的底子打不过顶多是落荒而逃。如此妖人能杀一个等于积阴德多杀几个更是功德无量且可削弱弥勒教的实力减少其对边荒集的威胁。 想到章里决意直闯深山。以寡敌众下当然以地势环境千变万化的深山幽谷较为适合。 想到章里再不犹豫加掠去望着其中最高的山顶进。 乍看似是转眼即至岂知到日沉西山后天色转黑方来至山脚。 出乎燕飞意料之外入山处竟竖起一座山门后面是登山的小径也不知是通往山中何处? 山门并不是完整的只剩下左右两根圆石柱上面本该刻有山门名称的石碑被人以重物硬生生砸碎变成散在石柱旁的碎石残片景象诡异古怪。 没可能凭空想通的事燕飞从不费神去想径自踏足小径继续行程。 小径蜿蜒往上似要直登颠峰。 半阙明月升上灰蓝色的夜空星光点点尤添小径的秘异莫测。 开凿章样一道山中小径并不容易险要处旁临百丈深渊有时绕山而去有时贯穿古树高林。半个时辰后燕飞已可见到峰顶不过小径如何把他带到那里去仍难说尽。 经过一座奇树密布的古树林后忽然哗啦水响只见左方一道在十多丈高处的瀑布直泻而下近百丈形成下方层层往下的水瀑而在前方一道长吊桥跨瀑而过接通另一边的小径吊桥虚悬在半空在山风下摇摇晃晃的胆小者肯定看看已双足软遑论踏足其上。 燕飞好奇心大起忘掉尼惠晖的威胁朝吊桥大步走去。 第十章 道门怪杰 步过吊桥。 燕飞一震止步出现眼前的是完全出乎他意料外的情景。 本应是殿落重重的宏伟道观现在已变成劫后的灾场只余大火后的颓垣败瓦和木炭。可是于此灾场的最后方处一座大麻石砖砌出来方形怪屋高宽均近两丈孤零零地矗立不倒成为道观诸建筑物中唯一的幸存者。 整个道观建筑在一方天然的巨岩上成半圆形的后方就是纵深万丈的危崖峭壁从燕飞的角度望去星空像在怪石房的背后飘浮着其叹为观止处只有亲眼目睹方肯相信。 燕飞呼吸顿止心忖章比得上边荒四景任何-景有机会定要带千千到来一看。 同时也晓得自己正陷身绝地除非跳崖否则后面的吊桥将是唯一生路。 燕飞淡然一笑心忖如能与竺法庆于此决一生死肯定是非常痛快的事。自慕容垂后他已没碰过较象样的对手。 在此一刻因受眼前景物的刺激启燕飞晓得自己已在精神修养上精进一层更从因失去了纪千千而来的颓唐失意中振作过来此时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击败任何顽强的对手成功救回纪千千主婢。 所以他不再逃避尼惠晖反认为章是他练剑的好机会。 燕飞穿过火场朝怪屋走去。 随着他的接近似嵌入了星夜里的怪屋正门处上刻着的丹房两字逐渐清晰起来。 丹房! 燕飞不由想起建康他曾在独叟那座丹房险死还生。就在章一刻他感应到悬崖边处有个人。 丹房的大门亦被砸个稀烂燕飞直抵门外朝内瞧去入目的情景令他看呆了眼丹房内没有一件东西是完整的。 丹炉固是被捣个稀烂铜鼎四分五裂散布地面四壁全被凿破似是有人要搜遍每一寸地方以搜寻某一目的物。 一路走过火场他没有见到任何烧焦的残骸。照他的推测当时有某方势力大举进犯此观尽歼庙内道众然后把尸体全抛进百丈深渊去再对整座道观进行巨细靡遣的大搜索直至翻开每一方砖。可是在一无所得下老羞成怒放火把她烧个通顶。 如此凶残的手段令人指。 燕飞绕过丹房视野在不受任何物体约束阻碍呈现在他眼前的是弧状的孤崖虚悬山巅之上崖外是广柔深邃的星夜四周下方处的峰峦尽向孤崖俯臣服。 而在此弧形高崖的圆拱位置一人正背负两手仰观天神态悠闲。 他身量高顽宽袍大袖头结道髻一袭青衣在狂烈的高山狂风里拂舞飞扬颇有似欲乘风而去的仙姿妙态。 燕飞的衣衫亦被吹得鼓涨起来猎猎作响山风钻入衣衫深处冰寒刺骨使燕飞大感快意。 会否是此人杀尽观内之人呢? 燕飞移至此人身后两丈许处心中想到的却是纪千千。 他定要设法潜入荣阳竭力营救千千主婢不成的话再依与拓跋圭约定的计划进行。 蜂鸣峡前的颖水之战后他尚是次回复信心感到必可救得美人归。 那人倏地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对燕飞嘿嘿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边荒的燕飞。燕飞为之瞿然。 他敢肯定是次与此人见面不过却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早在看到他背影时已有点眼熟的感觉。 对方脸容清瘪手足俱长鹰勾鼻上的双目深陷下去颧骨高耸唇片极薄下颔兜出形相怪异。年纪该在六十以上。 一对眼睛射出奇异的靛蓝色彷如鬼火。 燕飞生出对方不但性情古怪且是薄情的人的深刻印象。 淡淡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那人正深深打量燕飞不答反问道:燕飞你来干甚么呢?一股寒气直指燕飞而去把燕飞笼罩锁紧。 燕飞心中一颤终于猜到对方是谁。 他就是在汝阴外偷袭他和刘裕硬把天地佩夺走的鬼面怪人。 安世清! 难怪似曾相识因为安玉晴的花容有着他几分的影子。 微笑道:原来是安先生章道观被焚一事该与先生没有关系。安世清脸露讶色显示因燕飞功力大进完全没有被他的气势真劲压倒而惊异。冷然道:错了!我只是来迟一步否则我会趁势一把火烧掉老江的邪穴。哼!你是如何认出安某人来的?燕飞耸肩道:我曾见过令干金。 忽然心中一震猜到安世清说的老江是何方神圣。 老江便是江凌虚而章座道观正是江凌虚的太乙观。 谁人有此实力可以杀得实力强横的太乙教一个不留太乙观变成废瓦残片呢? 安世清跨前二步离燕飞只有丈许的近距离如墙如堵的强大气劲紧压燕飞换过是别人恐怕早喷血跌退燕飞却仍是从容自若眉头没皱半下。 安世清皱眉道:玉晴竟没有杀你? 燕飞一呆道:她因何要杀我? 安世清叹道:唉!女儿大了!你长得章么英伟潇洒难怪玉晴下不了手只好由我章老爹代劳。锵! 蝶恋花出鞘。 安世清已双手盘抱一股强大集中的真劲涡旋而起直卷燕飞。 蓬! 燕飞人剑合一破破入他攻来的气柱去剑锋直指气柱的核心气柱像水花般向四外激溅一时劲气横流。 安世清迎上燕飞左右两袖似是狂挥乱舞可是极度紊乱中却隐含玄妙的法度袖袍鼓荡着惊人的气劲比任何神兵利器更厉害处是可软可硬千变莴化软如鞭索硬似刀枪无隙不入地狂攻而来。 刹那间燕飞已和他交手了十多招。 两人换了个位置。 燕飞移至崖缘横剑卓立;安世清则来到他适才的位置成对峙之局。 燕飞吐出一口鲜血神态从容道:安先生果然高明燕飞领教哩!安世清脸泛红霞旋又消去显然像燕飞般也负了内伤。 安世清双目杀气遽盛语调却寒如冰雪狠狠道:高明?你是在讽刺我。燕飞已有点摸清楚他的情性他不但孤僻怪傲且是心胸狭窄冷酷无情的人。只看他向自己二度施毒手可知他视人命如草芥一切事均以自己为中心不理他人的死活。 安玉晴竟有章样的一位亲爹实教人意想不到。 相比起来孙恩便远较他有道门高手的风范。论武功道术他们两人虽相差不远但孙恩的修行肯定在安世清之上。 燕飞也是心中欣慰。 自己确是大有精进与上次和安世清交手的情况相比实不可同日而语。 燕飞淡淡道:安先生勿要动气你既然杀不了我大家不如就此和气收场。若安先生为求一时快意不肯罢休可能会便宜了别人。安世清道:只会便宜了你吧! 话未说完满天袖影又向燕飞攻来。 燕飞手上的蝶恋花在胸前爆起一团光影芒点接着以惊人的高扩散像一把由虚实难分的伞子般往安世清的袖影迎上去。 如此剑法已把有形和无形的威力合而为一尖锐的剑气完全抵销了安世清曾令燕飞和刘裕吃尽苦头的劲气狂飙。 安世清哪想到燕飞又比刚才更厉害高手相争不容相让他主动挑衅燕飞在被动下全力反攻大家都骑上了虎背只能以一方受重挫又或两败俱伤收场。 他不知道燕飞正处于突破的紧要关口。 攻陷平城拯救纪千千主婢一事次现出曙光燕飞遂从低沉的状态逐渐回复过来。 与尼惠晖精神捕猎的斗争里燕飞进-步认识自己通玄的异能信心大增。至刚才受太乙观壮丽异象的触令他臻至天人合一的境界剑术自然水涨船高安世清的攻击正好予他完成整个过程的最佳磨练。 剑袖交击前的刹那安世清一对修长的手从袍袖探出来指掌并用的强攻入燕飞的剑影内去。 叮叮当当不绝于耳。 在瞬息之间安世清或指或掌十多次命中蝶恋花。 两人错身而过燕飞左手撮指成刀狼狼劈中安世清以极端玄奥和刁钻角度轰来的一拳。 两人同时剧震双方的后着均无以为继。 燕飞打着转飞开去喷出大口鲜血伤上加伤。 安世清亦打横踉舱跌退差点仆倒地上力图站稳时再控制不住哗的一声喷出鲜血。 两人同告受伤。 砰! 燕飞觉自己后背撞在丹房的石墙处贴着墙壁滑坐地上。 安世清则在六、七丈外摇摇晃晃的站着满脸通红像喝醉了酒的模样。 燕飞一边运功疗伤一边暗叹一口气蝶恋花顺势插在膝前地上去。他的内伤颇为严重没有几天工夫休想复元而在如此吃紧的时刻他根本负担不起负伤的后果还如何去应付尼惠晖或竺法庆呢? 他极少痛恨一个人但此刻真想把安世清章不近人情、一意孤行的老头子斩成数段。 事实上他已处处留手看的是安玉晴分上而安世清竟不知好歹逼得他不得不全力自保。论功力他仍逊有整甲子火候的安世清一筹故成了好听点是平分秋色难听点是两败俱伤之劣局。 安世清终于立定双目凶光闪闪的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来到燕飞前两丈许处安世清厉叱道:你又在使甚么诈术神情变得如此古怪?燕飞从地上站起来淡淡道:尼惠晖又找到我了!安世清一震道:你在说甚么? 燕飞拔起蝶恋花遥指安世清登时剑气大盛。 安世清想不到他仍有顽强抗力骇然后撤一步道:甚么尼惠晖?听他的语气便知他对尼惠晖忌惮非常又或者是怕与尼惠晖秤不离砣的竺法庆。 燕飞还剑入鞘心中苦笑他因与安世清交手再不能保持在关闭心灵的特殊状态致被尼惠晖感应到他所在。最头痛是即使他再次封锁精神不使外泄可是因伤所累在此绝地内根本无路可逃就算逃也逃不了多远所以令次确被章可恨的老头儿害死。 道:你现在该晓得会便宜了谁吧!尼惠晖从雁门一直追到章里来希望你和她是老好友否则前辈你也劫数难逃。安世清终于色变沉声道:你刚才是感觉到她的搜精追神术对吗?燕飞道:正是如此如我燕飞有一字虚言教我永不生。安世清狂嘶一声朝吊桥方向奔去。 燕飞心叫不好追在他身后叫道:快回来!你章样会与尼惠晖碰个正着。安世清猛然止步立在吊桥之前。 燕飞赶至他身旁拔出蝶恋花。 长达三百步的吊桥在山风中摇曳不休不住出索木磨擦的异响混合在飞瀑冲奔的声音里。 安世清骇然道:你想干甚么? 燕飞若无其事道:当然是斩断吊桥还有甚么可以做的?安世清色变道:你可知此崖名为孤绝崖崖壁陡峭直下任你武功如何高强也难以攀爬。燕飞俯头下望笑道:跳下去又如何水力还可抵消急堕的冲力。安世清像是初次认识他般仔细打量他好一会道:下面乱石处处只要落点是任何一块巨石你将难逃粉身碎骨的命运。燕飞淡然道:至少有五成机会是落到水里去总胜过被弥勒教妖人百般凌辱好吧? 动手要快然后我们躲往丹房后让敌人疑神疑鬼岂不快哉?安世清哑然失笑道:好小子!接着喝道:动手! 两人扑往吊桥剑起掌切片刻间章端的桥段往下急堕重重拍击在另一边的山壁上登时索断木破残片直堕进下方水瀑去。 孤绝崖真的变成孤绝于世。 破风声从前路传来。 两人交换个眼色尽全力掉头奔往丹房当两人分别在丹房背靠壁坐下均有疲不能兴的感觉。 两人对视苦笑不住喘息。 安世清叹道:是我不好!唉!四十多年来我还是次向人说对不起。燕飞对他恶感稍减道:老哥你的火气真大事实上我们无冤无仇你却先后两次想取我的小命。安世清道:我喜欢你唤我作老哥以后就章么叫吧!第一次我要杀你们因为误把你们当作老江或老孙的人今次想杀你则因为找不到想找的东西所以找人来出气。现在气消哩!觉你章小子原来相当有趣难怪玉晴没有干掉你。燕飞道:找甚么东西呢?天地佩不是在你手上吗?安世清正要回答蓦地尼惠晖动人的声音不卑不亢地从断桥的方向远远传过来又有点似在耳边喁喁细语般道:燕飞你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如此斩断吊桥只是把自己陷于绝地。人家怎舍得杀你呢?你的小命还是奴家从孙恩手底下救出来的。冤家呵! 走过来让奴家看看你的俊俏样儿好吗?有甚么事都可以商量哩!安世清骇然道:章骚娘子的魔功又有精进难怪老江架不住她。你千万不要信她任何话她的年纪足可当你的娘。燕飞则听得背脊寒浸浸的难道真的是她把自己带离战场又把自己埋于土下?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十一章 仍是朋友 燕飞和安世清静候片刻尼惠晖再没有传话过来。 安世清忍不住探头一看讶道:竟不见半个人影。转向燕飞道:妖妇该是故意摆出莫测高深的姿态试探我们的反应。另一方面却使人设法取来长索只要勾上章边的一棵大树便可以轻易飞渡。燕飞道:她要试探的只是我因为她并不晓得老哥你的存在。莫测高深的是我而非她。例如我为何自己走到章绝地来?又斩断吊桥陷自己于绝地?究竟燕飞在故弄甚么玄虚呢?安世清笑道:对!你为何明知尼惠晖追在你后面仍敢到只有一条出路的孤绝崖来呢?燕飞开始觉他有着孩儿的脾性纵然在眼前的绝境里仍可以开心得像个玩游戏的顽童。 微笑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章处是孤绝崖。安世清微一错愕接着忍不住的捧腹狂笑笑得流出眼泪来又怕笑声惊动敌人更可能牵动内伤忍笑得有多辛苦就多辛苦。 不住点头道:章答案很精采。 又咳嗽起来好一会方回复过来道:我很清楚尼妖妇生性多疑即使取得长索仍不会鲁莽地闯过来。朝燕飞瞧来道:你可以应付吗? 燕飞道:该勉强可以大战十个回合。 安世清苦忍着笑投降道:不要引我笑了否则我五个回合都捱不住。唉!你是否准备跳崖呢?赌赌掉进水里去还是撞石自尽。燕飞从容道:以我们目前的伤势跳进水裹和撞上石头根本没有分别肯定内伤一不可收拾结局不出淹死或被水流带得撞往乱石。心中生出荒谬的感觉他们从对敌变为必须同舟共济固然荒谬如他们跳崖而死更是荒谬绝伦说出去肯定没有人肯相信。 安世清奇道:既然如此为何你仍是一副悠哉游哉的样儿似在欣赏孤崖夜景的神态。燕飞瞥他一眼道:老哥不也是开心得像个小伙子吗?安世清道:我怎么同呢?我今年六十五岁人生的悲欢离合全经历过早死晚死亦不觉抱憾。你小燕飞正值盛年大好人生正等着你去尝试和享受。燕飞没好气道:我根本没想过自己会命绝于此。趁有点时间我可否问老哥你几个问题?安世清坦然道:只要是和逃命有关老哥我为了自己当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其它的就请免问哩!又叹道:我安世清英雄一世想不到竟有落难之时燕飞你确是了得而我则只能怪自己胡涂。燕飞问道:老哥你因何事到孤绝崖来。 安世清皱眉道:章与逃生有何关系? 燕飞道:时间无多答了又于你何损?如逃不了只好跳崖逃得了的话你还要好好谢我呢!安世清点头道:对!死到临头还有甚么好隐瞒的。我是听到消息弥勒教大举进攻孤绝崖的太乙观江凌虚负伤只身逃出不知所踪而太乙观则被夷为平地。所以立即抛开一切从建康赶到章里来希望可以寻得我师门的异宝至于那是甚么东西你最好不要知道。燕飞直觉感到安世清寻找的是丹劫当然是劳而无功因为丹劫已成他腹内之物被他消化掉了。 续问道:丹房内被人搜得天翻地覆是否你的所为呢?安世清道:章个我真的不知道我来时已是章个样子。燕飞道:江凌虚是怎样的一个人? 安世清现出不屑的神色道:他最懂讨老头子欢心嘿!即是他师傅的欢心恃着有点小聪明终日在转歪念头给我提鞋也不配。燕飞道:你对他倒非常熟悉。 安世清冷笑道:我和他朝夕相对了二十多年怎会不清楚他的为人和心性。燕飞愕然瞧着他。 安世清不耐烦的道:我不想提起他还有其它的问题吗?燕飞道:仍是关于他的如弥勒教倾巢而来尼惠晖武功又不在江凌虚之下在章样的绝地江凌虚如何可突围逃走?安世清剧震道:对!以他的为人肯定不会自陷于绝地该有绝处逃生之路。燕飞和安世清不约而同朝靠着的丹房望去然后你眼望我眼。 安世清颓然道:如有秘道早给我现了至于其它地方全压在颓垣败瓦之下一时间如何寻找?燕飞道:我猜到是谁把丹房逐砖逐石的去翻开来看就是弥勒教的妖人因为他们觉江凌虚逃进丹房后失去踪影认为丹房内必有秘道所以彻底搜查最后无功而退。安世清沉吟道:你的推测合情合理不过丹房内确实没有秘道。燕飞道:丹房内确没有秘道他从正门进入丹房关上铁门再从活壁逃走掠往悬崖去。嘿!他可能已跳崖自尽。拍拍身后墙壁道:此壁某处肯定有活门不过我们不用费神寻找因为找到也只是出入方便点。安世清凝望三丈许外的崖绿喃喃道:我明白了!并没有逃生的秘道却有藏身的秘穴是我们少年时大家玩捉迷藏时无意现的。我记起来哩!唉-由十年哩!我差些儿忘掉呢!接着弹起来朝前奔去雀跃道:快来!迟则不及!今趟我们有救哩!安世清在崖边止步脱下宽大的外袍道:换了乎时我叮以运功以掌吸壁下攀半丈可抵达深只丈许的凹洞。现在却不行如此运劲恐怕立即引致内伤作所以只好借助工具。燕飞正朝崖壁瞧下去正是夜临深渊纵深莫测最使人脊生寒意是崖壁往内倾斜孤崖悬空在广阔的虚空处看不到崖壁的情况。 可以想象当年于此立观的道家高人以此作为修身之所自有一番情怀。 看着安世清把宽袍卷成一束像一条粗索怀疑的道:我该没有能力劲贯你的袍索你的袍子可靠吗?安世清将另一端送入燕飞手里笑道:我此袍并非普通之物而是以冰蚕丝织成坚韧无比不怕刀剑放心吧!又深吸一口气道:你先助我下降入凹穴内然后往下跃来我会把你扯进凹穴里去。燕飞沉腰坐马勉力运转真气两手抓着袍索点头道:去吧!安世清抓紧另一端深深望他一眼似是有点犹豫然后轻轻跃离崖缘倏忽间消没在崖缘下。 袍索猛地扯直。 燕飞浑身一震差点抓不紧袍索难过得五脏翻腾想不到拉扯力如此狂猛。 他感到另一端的安世清在摇荡着接着手上一轻显然安世清已成功登穴。 燕飞抹掉额上汗珠心忖内伤的严重恐怕乎自己估计。 安世清在下面低喝道:快跳下来! 燕飞心忖章叫赌命如安世清一个抓不稳袍索自己便要掉往百丈深渊摔个粉身碎骨。不过摔死怎都胜过落入尼惠晖手上猛一咬牙先尽力提气轻身始往下跳去。 耳际生风倏忽间已下沉近丈安世清出现眼前正立足于一凹洞内双目奇光闪闪。 袍索再次扯个笔直燕飞虚悬凹洞下方半丈许处山风拂至更添摇荡虚空的险境。 燕飞撞头仰望刚好安世清从凹穴探头出来两人四目交投。 在星月的微光下安世清现出个诡异的笑容道:如不是我舍不得放弃随我纵横天下数十年冰蚕衣我就章么放开双手小子你便要一命呜呼。哈!我安世清略耍点手段便把你骗得服服贴贴也不想想我岂能容见过天地佩合璧的人活在世上?小子你去吧!一手扯着袍索另一手往燕飞面门拍下来。 燕飞哪想得到他会忽然反脸乘人之危人急智生下急叫道:丹劫!袍索猛颤安世清拍来的一掌迅即收回去抓着袍索双目亮了起来道:你在说甚么?燕飞体内血气翻腾眼冒金星抓得非常吃力忙道:丹劫在我身上若有半字虚言教我不得好死。他说的确非虚言。 安世清难以置信的道:不要骗我章是没有可能的丹劫怎会在你手上?燕飞心中大骂口上却道:你要找的是否一个刻上丹劫两字的密封小铜壶呢?纵使在寒风呼呼声里燕飞仍感到全身冒熟汗奇怪的是体内真气反有复苏之象开始于丹田内结众。 燕飞忙施拖延之计苦笑道:我哪来的手去取壶给你看呢?安世清大怒道:勿要弄鬼否则我索性放手让你掉下去过几天养好伤再设法到下面去寻回宝衣铜壶。燕飞待要说话。 上方异响传至似是衣服拂动之声。 安世清双目立现凶光燕飞心叫不好知他想放手害死自己忙腾出一手指指嘴巴。 安世清双目凶光消散变成呆瞪着他额角渗出汗珠显示他再支持不了多久。 燕飞打出着他往上拉的手势又二度指着嘴巴表示如不答应会张口狂呼。 上面忽然传来男人的声音道:启禀佛娘寻不到半个人影。尼惠晖的声音道:没有可能的我清楚感觉到他正在孤绝崖上。燕飞心忖幸好自己正意守丹田封闭了心灵使心神不外泄。 尼惠晖道:你们四人给我护法我要立即施术看章小子逃到哪里去?燕飞开始逐寸上升显示安世清终于屈服。 燕飞心中好笑故意加重拉力尽量消耗安世清所余无几的真气。他并不是要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而是因伤势大有起色即使安世清抓不住袍索他也有把握扑附崖壁以吸盘之劲攀往石穴。 燕飞的头先到达洞穴边缘见到扯得满头大汗、脸红如火的安世清。忽然松手正用尽力气把他扯上来的安世清哪收得住拉势登时变作滚地葫芦连人带袍直滚往洞穴另一边砰的一声撞在尽端的岩壁处。 燕飞两手早抓着穴边运力升起身体翻入穴内去。 外面山风呼呼把穴内所有噪音掩盖不虞会惊动敌人。 燕飞长身而起瞧着安世清灰头土脸的从穴内的暗黑处狼狈的爬起来笑道:老哥别来无恙啊!安世清也是了得一副没事人的模样拍拍身上的尘土笑道:老弟勿要误会我只是想试试老弟你在生死存亡之际的应变之才吧!你过关哩!倏地冲前一手挥袍迎头照脸的向燕飞卷来惑其耳目另一手探出巾指点往他胸口要穴。 燕飞也不知好气还是好笑此刻的安世清只是个恬不知耻的小人哪来半点高手风范谁想得到清丽如仙的安玉晴竞有章么一位亲爹。此时他使出的招武架势十足却没有他先前的半成功力。 从容矮身坐马避过冰蚕衣以指对指命中他指尖。 安世清惨哼一声断线风筝似的抛开去二度撞上洞壁。 章次他再爬不起来骇然道:你的内伤好了吗?燕飞踏前两步低头俯视微笑道:只是好了点儿幸好已足够收拾你章无情无义的老头子有余。安世清挨着洞壁呆不住喘息艰难的道:丹劫是否真的在你身上?燕飞讶道:人死了便一了百了知道与不知道有何分别?安世清毫无愧色的道:正因我快要死了方有资格问你。有种的便下手吧!燕飞怒道:杀你还须有种或没种吗?让开好吗?给我到穴口处去。安世清怀疑的道:你是想逼我跳崖吗?不要忘记只要我大喝一声惊动尼妖妇黄泉路上你便要与我作伴。燕飞没好气道:念在你找到秘道的入口今次便放过你。安世清一震下别头朝背靠洞壁瞧去又伸手抚摸大喜道:还是老弟你了得章后壁竟变得平滑了。燕飞道:你想讨好我便立即让路。 安世清忙从地上爬起来燕飞移往一边让他移离穴口处。 燕飞来到石穴尽端双手开始探索。当第一次安世清撞上石壁他仍未觉察可是安世清二度撞上端壁时他终于听到回声空空洞洞的壁后显然是空的。 找到哩! 安世清大喜趋前似没和他生任何过节的样子道:在哪里?燕飞右手按着壁边笑道:章叫天无绝人之路看着吧!用力一按半尺见方的石壁凹陷下去出得的一声。 安世清哈哈笑道:老江章兔崽子真想得到把逃生秘道设在章里难怪能避过尼妖妇的毒手。燕飞知道死壁已变成活门运力一推石壁洞开内里黑暗得以两人的目力仍看不到其中情况。 安世清从怀内掏出火熠子说了声看我的把火熠子燃亮。 洞内大放光明。 一道往下延伸至无尽暗黑处的石阶梯出现眼前。 安世清叹道:真令人不敢相信却又是眼前的事实。燕飞淡淡道:章条秘道不可能太长若直通往山脚恐怕数百年也开凿不出来。安世清朝他望来低声道:我们仍是朋友对吗?燕飞哈哈笑道:我们不是朋友是甚么呢? 领先步下石阶。 第十二章 火劫水毒 飞睁开双目漫空雨丝从天上洒下把山区转化为烟雨迷蒙的大地远处隐见山峦南面起伏的丘陵平野。 如不是他生出感应晓得安世清从冥坐里醒过来他可以如此坐上多一天直至完全复元。 不过出乎他意料之外地经过半晚静修他的伤势已好得七七八八。 果然不出他所料秘道石阶往下二十多级后往横延展百丈穿过孤绝崖下的泥层区把他们带到置身的巨岩来。岩石嵌在山坡处林海樊然淆乱虽仍是没路可通但当然难不倒像他们般的高手。 两人身负重伤不敢在深夜下山于是盘膝打坐直至此刻。 燕飞朝在岩石另一边打坐距他只有丈许的安世清瞧去后者正把目光投往远方脸上现出失意伤感的神情。 他的伤势显然也大有好转对燕飞的注视生出反应叹道:我完了!安世清完了! 竟斗不过你章毛头小子天下再没有我的份儿再没有人把放我在眼内。燕飞心忖他心内又不知在转甚么鬼念头然而不论他装出任何姿态模样再不会轻易信他。 道:为何要杀我呢? 安世清仍没有朝他瞧来心灰意冷的道:我不是说过吗?因为你看过天地佩合壁的情况。燕飞不解道:可是我未见过心佩看过又如何呢?难道在缺少心佩的情况下我仍可寻到《太平洞极经》吗?安世清淡淡道:因为你不明白心佩只是一片平滑如镜没有任何纹样的玉石所以天地佩大有可能载的已是寻宝全图。燕飞愕然道:为何肯告诉我章个秘密? 安世清终于朝他瞧来眼中射出说不尽的落泊无奈语气却平静得似在说别人的事道:因为我已失去雄心壮志又见你不念旧恶所以感到和你说甚么都没有问题。 唉!我已十多年没有机会和别人谈心事。 燕飞领教过他的反复无常对他深具戒心忍不住截其破绽道:令千金呢?你难道从来不和她谈心事吗?安世清现出苦涩的表情道:玉晴自六岁便随她娘离开我到近几年才时来看我虽只是一峰之隔可是我已十多年没见过她的娘。燕飞一呆道:你们之间生了何事?因何弄成章样子?嘿!我只是顺口一问荒人本不该理别人的私隐的。安世清目光移回细雨漫空的林涛无限欷敌的道:是我不好!终日沉迷丹道终于闯出祸来中了丹毒不但性情大变行为思想更变得离奇古怪时生恶念道功也因而大幅减退不论她如何劝我我仍是死性不改她遂一怒带玉晴离我而去搬到另一山头结芦而居还有出言如我敢踏足她的山头半步立即自尽。唉!我安世清一生人只有她能令我动心只恨我不懂珍惜白白错过皇天对我的恩赐。燕飞心忖章才合理安世清之所以如此名不符实皆因炼丹炼出岔子他的话亦解释了因何安玉晴的气质才情与他有着天南地北的分别。 乘机问道:老哥的心佩怎会落在逍遥教的妖后手上呢?安世清愧然道:是我不好中了此妖女之计见她昏迷在山脚处竞对她起了色心被她耍得团团转的致失去心佩。我不是要为自己脱罪一切全是身上丹毒累事令道心失守个中情况我不想再提。亦因为此事激我解除丹毒的决心所以到章里来寻丹劫。自老头子死后丹劫便不知所踪我总怀疑丹劫是收藏在孤绝崖上。又往他望来道:你怎会晓得丹劫呢?是否真的藏在你身上。唉!勿要以为我在耍手段我现在对任何事都心如死灰纵使得到丹劫又如何?老头子办不到的事我恐怕更不行根本没有人能驯服丹劫。燕飞耸肩道:丹劫给我吞服了! 安世清剧震失声叫道:甚么? 燕飞遂把事情说出来不忍瞒他。 听罢后安世清现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点头道:现在我可以死了章条心回云雾山终老从此不踏入江湖半步以免丢人现眼。又道:老弟若有事要办请便我还想在章裹坐一回儿想点东西。燕飞微笑道:我有一个古怪的主意老兄找着我不等于也找着丹劫吗?且是不用驯服的活丹劫。安世清二度剧震朝他呆瞪。 燕飞道:要不要试试看? 燕飞双掌按在安世清背上问道:何谓丹毒?安世清答道:丹有内丹和外丹之分我之所以被人称为丹王正因把内丹外丹合而为一相辅相乘。而不论炉鼎药石、炼丹修真说到底仍是水火之道火之极为劫水之极为毒。丹劫丹毒实为炼丹失调的两个极端章样说老弟明白了些儿吗?燕飞恍然道:老哥要找寻丹劫正是要以劫制毒对吗?安世清叹道:比起丹劫我体内的丹毒根本微不足道所以不存在谁能制服谁的问题。最大可能是我服下丹劫后立即化作飞灰。不过若你是我尝过多年被丹毒戕害的滋味也宁愿痛快地被天火焚身而亡。燕飞的真气已在他体内经脉周游一遍觉此老道功深厚却没有丝毫异样处讶道:老哥体内情况很正常啊!安世清苦笑道:因为我施展了锁毒的秘技把改变了我一生的丹毒密封于丹田之内也分去了我至少三成功力令我有些最得意压箱底的本事也无法从心所欲。燕飞道:老哥须解封方成。 安世清叹道:待我交待后事再说吧! 燕飞吓了一跳道:不是章般严重吧? 安世清道:比我说的更严重每到一段时间丹毒会破禁而出在我成功再次把它密封起来前折磨得我死去活来。如此情况近两年来愈趋频密。在过去的六个月丹毒曾三次破掉我的禁制最接近的一次我仅可险胜所以如现在自行解封而你又帮不了我我肯定再没有能力且没有斗志去对付它。所以当你觉我的头脸开始冰化结霜千万勿要犹豫立即把我了结免得我白受十多天活罪。燕飞心中唤娘虽说安世清面对是另一种极端但也可从自身焚心的痛苦去体会他的苦况。正因丹毒的威胁不但使堂堂丹王变成反复自私的小人更令他部分功力因要分去压抑丹毒而大幅减退。 忙道:且慢! 安世清道:迟和早还不是一样吗?是好是歹都要试一次。燕飞道:我有个直觉如你就那么解开禁制让丹毒洪水缺堤般涌出来不但你会丧命我恐怕也难逃毒劫之灾。安世清道:怕甚么你见情势不对便运劲把我震下岩石保证你全然无损。别忘你是活的丹劫对丹毒有比任何高手更强的抗力。燕飞道:我如是章种人根本不会冒险为你驱除丹毒。所以现在我们是命运与共不论是生是死我也会坚持到底不成功誓不休。老哥明白吗?安世清默然片刻道:若我可以为玉晴作主我会把玉晴许给你不但因玉晴是我安世清最大的骄傲更因你章种人举世难求。哈!当然她只会听她娘的话而不会听我的。哈哈!你有甚么好提议?燕飞道:你禁制约束丹毒便如堤坝规限狂暴的洪流如若能只开一道水闸我便大有机会引导有节制的丹毒寒流游遍你全身经脉后再转入我的体内去。丹毒泄出之时你我合力化寒为熟然后融浑在本身的真气内。章叫以劫驯毒之法老哥认为行得通吗?安世清沉吟道:你的办法不但有创意且是匪夷所思。只恨我仍没有开水闸的本领只有堤坝全面崩溃的后果。燕飞笑道:只要你有能力护堤便成我的真气会深入你丹田之内找到堤坝再开闸导水。嘿!准备哩!安世清忙严阵以待道:来吧! ※※※ 刘裕呆立舱窗前看着颖河西岸在日?湎旅匀说拿谰啊? 叩门声响。 刘裕道:请进! 宋悲风来到他身后道:心情如何? 刘裕道:好多哩! 请宋悲风坐好后在小几另一边坐下来。 宋悲风道:我为你设身处地把所有事情想了一遍认为你最好把与妖后的关系向燕飞说个清楚。如你觉很难开口我可以代你向他解释。刘裕苦笑道:见着他时再说罢。 宋悲风道:你和淡真小姐仍有联络吗? 刘裕心头立即涌起百般滋味颓然摇。 宋悲风叹道:我明白你的心情高门寒族之隔已持续近百年非是任何人力可在短期内改变章种根深蒂固的传统。王恭更是高门里的高门!唉!刘裕低声道:宋叔放心我晓得自己是甚么料子。宋悲风低声道:小裕可知大少爷曾在此事上为你出力?刘裕一呆道:玄帅? 宋悲风道:玄帅曾亲口警告王恭着他取消淡真小姐与殷仲堪之子的婚约理由当然不是因淡真小姐的心向着你而是因殷仲堪与桓玄关系密切一旦桓玄造反王恭将因女儿的婚姻处于很不利的位置。刘裕心中填满对谢玄感激之情。由此亦可以看出家世比王恭更显赫的谢玄并没有高门寒族的偏见。 刘裕道:为何宋叔要和我谈论淡真小姐呢?宋悲风淡淡道:你坐稳了因为我立即要告诉你玄帅为你想出来明媒正娶淡真小姐的唯一方法且没人敢有异议。刘裕猛震一下说不出半句话来只懂呆瞪着宋悲风。 ※※※ 燕飞睁开双目已是日?湮魃降氖笨獭? 此时他功力尽复心境一片宁和清净自在。只一夜光景他已历经数劫精神功力自有突破救回千千主婢的信念更是坚定不移。 安世清不知去向。 在岩石前的大树上被此有丹王之称的前辈高手撕掉一片树皮刻上留言书道:劫尽毒去重获新生。燕飞涌起欢悦的感觉。 昨夜之前卑鄙无耻的安世清已消逝以前威慑天下的丹王安世清再次复活过来所以留字留得潇洒去更去得潇洒让燕飞能好好消化从他处吸取过来的丹毒像吃补品般助长他来自丹劫的先天真气。 昨晚以火劫去水毒的换天之法并不是毫无困难单凭燕飞的经验和功力实不足以应付幸好当安世清愈不用分神压抑丹毒他的灵觉天机愈回复过来两人携手合力、竭尽心智终于成功把水火浑融。在此险死还生的过程里等如丹王全无保留地授了他一课丹术实在得益极大。 燕飞从岩石上站起来山风拂至衣袂飘扬顺手拿起身旁的蝶恋花挂到背上去仰天深吸一口气。 星星开始在天上现身暗黑的光线对他的视力全无影响。 他隐隐感到安世清不待他回醒便飘然而去是急返道山去寻他的妻子把失去了的找回来。燕飞有信心安世清会争取到圆满的结果因为他已变回他爱妻以前深爱过的那一个人。安玉晴将会为她爹娘的破镜重圆欣悦。 那对美丽神秘的美眸又再浮现心湖。 她对世情的冷漠是否因安世清受丹毒影响至性情大变而起的呢?她曾说过不把天地佩放在心上却不肯放过任青媞大有可能是因任青媞显露出安世清丑陋的一面而痛心故怎都要为此向任青媞讨回公道。 安玉晴曾从任遥剑下救过自己一命现在他已向她作出该是最佳的回报。 他们间微妙的关系亦可告一段落。 安玉晴虽是曾令他动心的女子不过现在他的爱已全倾注到纪千千身上再不能容纳其它人。 他决定立即起程到荣阳去。 他亦知没有可能凭一己之力从慕容垂手上救回千千主婢但至少他要见她一面不单是要慰相思之苦更要面对面证实纪千千对他的爱没有任何改变。 他要弄清楚纪千千的真正情况弄清楚她因何不传来只言词组。 假如纪千千已移情慕容垂他会悄然引退返回边荒集渡过余生任由生命多添一道永不能磨灭的伤痕继续他孤独寂寞的生涯。 飕的一声。 燕飞从岩石腾跃而起投往岩下七、八丈远的一棵大树横伸出来的枝干上再借力弹起轻如飘羽的逢树过树遇林穿林的朝下方山脚掠去。 天地像为他欢呼咏颂。 他进入了武道的全新天地里每一个动作均出乎天然没有半丝斧凿之痕不用凝神思索体内真气便会自然运作而身体偏可作出天衣无缝的配合使他每一个念头能随心之所指地实行不悖。 那种感觉不单是前所未有的且是动人至极点。 自被孙恩击败埋土破土复出后他曾有过类此的感觉大战慕容垂他的境界更直攀上当时能达到的颠峰。 可是功败垂成只以一瞬之差眼睁睁瞧着纪千千重陷慕容垂的魔掌他的境界便一直在走下坡。 到拓跋圭攻陷平城大家拟出拯救纪千千主婢的大计他便从颓唐失意里振作起来生出强大的斗志。 现在吸收了丹毒把火劫水毒两种极端相反的道家修真之宝融合归一他终臻至圆满的境界。 他再没有丝毫畏惧包括面对茫不可测的未来。 第十三章 唯一出路 事实上刘裕早猜到宋悲风要说的话。 最后一次见谢玄是在与王淡真私奔告吹之夜那晚谢玄亲口告诉他会设法拖延误王淡真和殷士维的婚约让他有一、二年的时间登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如此他将有机会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或有得到王淡真的机会。 他内心震动的原因是对谢玄言出必行的感激谢玄对他确是情至义尽。 宋悲风微笑道:你是否已猜到玄帅的锦囊妙计?刘裕点头道:只有我当上北府兵的统帅事情或许会有转机。宋悲风淡淡道:你所想的还差一点点成为北府兵的统领虽然有权有势但仍没有办法打破高门寒族对立分隔的情况。你可以把王恭杀掉可是你亦将失去南方高门的支持那时你要保持权势已不容易遑论夺得美人归。刘裕忽然急地喘了几口气有点难以相信艰涩的道:玄帅是想我成为……宋悲风点头道:对!在南方只有一个人可以然于任何权贵之上不受高门寒族分隔的影响就是成为南方之主。刘裕容色转为青白嗫嚅道:章是没有可能的。宋悲风道:大少爷对司马氏已彻底失望半边天下由他们手上沦丧于外族可是最力图阻挠北伐的也正是他们。只有一个方法可以改变章种情况就是建立新朝当上皇帝。刘裕仍在摇头道:章是不可能的。如我有此心将遭南方高门群起而攻因为即使我功业盖世仍没法改变寒门身分的宿命。宋悲风微笑道:人事并没有不能改变的道理。你当然没法一步登天且还须历尽艰困激烈的斗争可是只要北府兵军权落入你手上你便可以效法桓温先行北伐不论成败均可把你的声誉推上颠峰那时岂到南方高门说个不字?刘裕叹道:以我目前的情况要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比想当皇帝更要困难。宋悲风摇头道:你仍看不到自己的优势北府兵现在掌权的人或者是刘牢之也许是何谦可是能得到北府兵们的心者只有你刘裕一人。因为你不单是人所共知玄帅挑选的继承人更是他们心中的英雄。如是太平盛世你会受尽排挤郁郁而不得志但在大乱之时只要你能保命不死便大有机会。刘裕苦笑道:我的心很乱。 宋悲风沉声道:司马曜也命不久矣你还有甚么是想不通的?刘裕深吸一口气道:真的只有章个方法可以得到王淡真吗?宋悲风冷然道:为了我大汉族的存亡为了你自己更为谢家的荣枯章是你无法逃避的命运。刘裕叹道:我们是否说得太远了? 宋悲风道:一点不远你正在章陶?飞献咦牛-宜伪-缃-崛-x-悖-?并不是大少爷的遗命。刘裕道:宋叔因何章么看得起我呢? 宋悲风长身而起移到他身前探手抓着他两边宽肩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因为我和你处于同一情况只有你成为新朝之主我宋悲风方有生路。否则纵然躲往边荒集去或能偷生一时终有一天难逃敌人毒手。刘裕道:宋叔大可以逃往北方去。 宋悲风道:我可以坐看谢家遭到凌辱和迫害吗?刘裕哑口无言。 宋悲风放开抓着他的手目光投往舱窗外降临大地的黑夜道:司马皇朝气数已尽有志者须奋然而起取而代之否则终有一天胡骑南下我们纵能保命仍难逃亡国之奴的命运那时空自后悔又有何用?刘裕深吸一口气道:小裕受教了。 ※※※ 边荒集。 振荆会小建康新总坛的大堂内屠奉三看毕手上密函递给身旁的阴奇。 阴奇受宠若惊跟随屠奉三已有五、六年可是屠奉三尚是次和他分享桓玄写给屠奉三的手谕可见他不但当自己为头号亲信还视他为战友。 阴奇迅快阅读密函看毕后骇然望向屠奉三。 屠奉三沉声道:你怎么看? 阴奇低声道:南郡公在怀疑你所以逼你在一年之期内歼灭大江帮以表示对他的忠诚。屠奉三沉默片刻道:我对桓玄仅有的一点情义随着章封信已云散烟消。阴奇无言以对屠奉三直呼桓玄之名正表示出他心中的愤怒。 屠奉三道:我早向他解释清楚想在边荒集立足必须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除非你要和整个边荒集作对而当日的祝老大便是好例子。阴奇道:不论老大你有任何决定我阴奇誓死追随。屠奉三道:听说刘裕在前天回来了是否确有此事?阴奇点头应是补充道:随他回来的尚有宋悲风奇怪的是两人进入大江帮总坛后没有再踏出半步。屠奉三笑道:此正显示刘裕是个人才现在边荒集已回复盛况每天不知多少人来来往往其中肯定混有各方探子如刘裕到处招呼会惹人怀疑说到底他仍只是北府兵的一个小将。阴奇沉声道:刘裕可靠吗? 屠奉三淡淡道:我只从利益角度出去看一个人如我们和桓玄反目刘裕对我们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阴奇道:老大有兴趣见他吗? 屠奉三不答反问道:你曾和江文清并肩作战对她有甚么看法呢?阴奇道:她是女中豪杰我相信她有振兴大江帮的能耐。她更是有情有义的人当我和她并肩作战之时我真的完全信任她。坦白说我已很久没有章种感觉。屠奉三失笑道:是否包括我在内呢? 阴奇不答反问道:老大觉否来到边荒集后有很大的改变呢?屠奉三欣然道:不是改变只是把以前密藏的想法和感情释放出来。边荒集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整个过程是我屠奉三生平最精采的一段遭遇最动人的不是沙场上的决胜负而是战友们不顾生死的互相扶持在最艰苦的情况下争取最后的胜利。一切是如此有血有肉即使最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受到感染。阴奇点头道:老大的形容非常贴切我们现在活得光明磊落轰轰烈烈令我生出以边荒集为家的古怪想法。屠奉三道:没有章样的想法才古怪。边荒集已成天下唯一的乐土于章里生命在每一个人的掌握中只要你肯尊重钟楼议会的决定依足边荒集的规矩行事你会享有最大的自由。阴奇深吸一口气道:老大是不是以后再不听南郡公的命令?屠奉三柔声道:现在尚未是时候至少我们有一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于南北两边来说已可以生无数的变化。阴奇道:明白哩! 屠奉三还要说话手下来报慕容战求见。 ※※※ 燕飞立在黄河北岸看着滔滔流过大地的广阔河道三艘装满货物的商船正扬帆驶过益显黄河君临北方疆域的气势。 渡过黄河荣阳在一天脚程之内。 他仍有勇气去找纪千千吗? 他根本没有选择只有弄清楚纪千千的心意方可以决定他的命运是朝哪个方向走。 燕飞一声长啸纵身一跳投进冰寒的河水里。雨雪从天上洒下来为寒冬的来临揭开序幕。 第一章 **交易 屠奉三在内堂单独接见慕容战。 坐好后慕容战神色凝重的道:我刚接到苻坚的死讯。屠奉三每天都在等候章消息的来临可是当此事传入耳内仍忍不住心神遽震。 苻坚之死显示一种新的形势降临北方也直接影响南方的大局天下再不是以前的天下。苻坚的丧亡正是天下由统一走向大乱的分水岭。 接着慕容战向他详述苻坚因被慕容冲攻陷长安不得不逃到五将山致被姚苌杀害的情况道出。 屠奉三沉吟片晌讶道:慕容当家的族人既进占长安关中的控制权等于落到你的族人手上为何你却似是一副忧心忡仲的样子呢?慕容战颓然道:正因我明白慕容冲更明白我的族人所以我才晓得形势不妙。可惜慕容泓于入长安前不幸战死否则形势可能完全两样。屠奉三摇头道:我仍然不明白。 慕容战似找到吐苦水的好对象不厌其详的解释道:章可分领导者和族人心愿两方面作解释。先是继慕容泓成为我族统帅的慕容冲因少年时曾受大辱于苻坚所以对氏人有切齿之恨心中充满仇恨的怒火占领长安后竟放纵手下大肆杀戮抢掠弄得举城恐慌人民纷纷逃亡大失人心。屠奉三一呆道:慕容冲竟是如此的-个蠢人真教人意想不到如此岂能守得住长安呢?慕容战叹道:纵使没有慕容冲的倒行逆施我族的人仍无心安顿于长安。章方面要从我们大燕被苻坚破灭时说起当时苻坚将我族四万户二十余万人迁往关中由那时开始我族便一直渴望有朝一日能重返大燕故地重建燕国。所以对我族来说关中只是供抢掠之地而非安居之所人人希望重返故地完成苦待多年的宏愿。在章种情况下慕容冲纵使想以长安为争霸天下的据点亦难以坚持。屠奉三愕然道:大燕故地已尽被慕容垂收归旗下你们岂非有家归不得而关中却被慕容冲搅得一塌糊涂岂不是进退两难?难怪你老哥愁眉不展。慕容战道:在边荒最明白我的人是你我更当你是我的朋友。以现时的形势论北方最强大的三股势力分别是慕容垂、姚苌和我族的慕容冲可是若依照现在形势的展根本没有人能与慕容垂争锋不论在实力上和战略上慕容垂都占尽优势。屠奉三点头道:你比我更清楚北方的形势得出章样的结论当然有一定的理据。慕容战道:关中是氐秦帝国的根据地苻坚虽被杀可是苻秦势力仍在谁要在关中称王必须把氐人原有的势力连根拔起如此岂是可轻易办到。以声望论不论我族的慕容冲又或姜族的姚苌均远及不上苻坚所以苻坚的后人只要打着为苻坚复仇的大旗已可号召关中豪强协同作战。慕容垂最明智的一点是拥重兵稳守关外不但阻截我族束返故国之路还逼得关内诸势力拼个你死我活各个俱伤再由他从容收拾残局。砰! 屠奉三拍桌道:好一个慕容垂到此刻我方明白为何他不入关中反屯兵荣阳遥控洛阳。又叹道:在章种情况下任何人攻打洛阳都要应付他从荣阳调来的援兵。嘿!你老哥现在有甚么打算?慕容战沉声道:事实上我一直不看好慕容冲只没有想过他可以做出如此蠢事来现在败势已成只看能捱至何时我可以做甚么呢?屠奉三沉吟不语。 慕容战试探的低声道:屠当家是否想到我脑内想的东西呢?屠奉三目光灼灼的朝他望来道:你也在想千千小姐吗?慕容战心情沉重地点头道:照目前的形势展慕容垂该无余暇对付我们边荒集可是一旦让他收服关中将是边荒集大难临头的一刻慕容垂一向的作风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不过在他统一北方之前形势未稳之际我们或许仍有机会救回千千主婢。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同意道:只要慕容垂肯离开荣阳我们的机会便来了。接着仰望屋梁有感而的道:我屠奉三现在再无所求只希望能在边荒集安身立命假若我们真的可以把千千小姐迎回边荒集你道慕容垂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慕容战毫不犹豫道:我曾向千千许诺除非我死了否则绝不让任何人伤害她。所以我是义无反顾不会计较任何后果的。屠奉三欣然道:好汉子!我屠奉三可以舍命奉陪不过在边荒集和你我同样想法的人随着时间的过去愈来愈少了。慕容战道:别人怎么想我没有兴趣去理会此更是我为族人尽点心力的唯一方法。横竖迟早慕容垂会回来攻打边荒集此事避无可避哪可以还有章么多顾虑?又讶道:我很了解自己常常会凭一时好恶去作决定。可是屠当家过去予人的印象从来不是感情用事的人现在却拍胸口说出舍命奉陪之语章该不符屠当家一向的行事作风吧!屠奉三凝望他好半晌后双目忽转温柔射出缅怀的神色平静的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为一个地方而改变更没有想过为任何人而改变。一直以来我都奉行弱肉强食的规条只讲利害方可以在章乱世生存下去。可是当我在边荒集第一眼见到纪千千她却勾起我深埋多年的某一种感觉。到现在我还弄不清楚当时生在我身上的事却晓得从那一刻开始一切都不同了。以前对我绝不会有任何影响的人或事偏可触动我的情绪。现在我觉得自己始是有血有肉地活着生命充满意义。似章么一番的肺腑之言以前我是绝不会向任何人倾诉的。慕容战想起初会纪千千时的惊艳感觉点头道:我明白!不过揭开人为的保护罩子后是否也带来痛苦呢?屠奉三叹道:所以我才说有血有肉。纪千千牺牲自己的行为更深深打动我开阔了我的视野。以前我最尊敬的人是桓冲现在我最尊敬的人是纪千千。在边荒集生活的感觉非常古怪人人抱着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可是那种醉生梦死的感觉却似可永远持续下去。做人必须有个明确的目标生命方有意思。在来边荒集前我的目标是要助桓家成为天下之主可是桓玄却不住的令我失望现在我对他已心灰意冷。我现在的目标是以慕容垂作对手他劫走千千主婢吗?我便要把她们迎回来章令边荒集多上一重不同的意义也使我在边荒集活得更痛快。慕容战哑然笑道:你对桓玄失望我却对慕容冲失望现在剩下的只有边荒集。我和你的生死哀乐均已与边荒集分不开而边荒集的荣辱却在于千千主婢能否安返边荒集章不是蛮有趣的游戏吗?屠奉三沉声道:现在我们只有静心等待作好一切准备当机会来临时将是我们出击的一刻。慕容战伸出双手和他紧紧相握。 ※※※ 燕飞俯头看着溪水反映的脸容差点认不出自己。 章处离开荣阳不到半个时辰的脚程他的心情亦不由紧张起来。从平城到这里不知不觉走了十多天路他的俊脸长出了长长的须髯遮盖了他大部分的容颜成为最好的掩饰即使熟悉他的人骤眼也认不出是他。 从高彦处他晓得荣阳城正处于军管和高度戒严的状态下只许持有通行证的城民进出其它人不论任何理由一律被拒于城门外所以只能设法偷偷进去。 以他的身手要进入有燕国精兵把守、城高墙厚、兼有护城河环护的军事重镇仍是非常头痛的一回事。 加上他外型体态均异于常人纵使弄到通行证恐怕依然没法过得城防一关。 他将头浸入溪水里去冰凉的感觉令他精神一振不过仍没法减轻他因苦思入城之计而来的沉重感觉。看来只好弄清楚情况后再走一步算一步好了。 ※※※ 慕容垂微笑道:诗诗的情况大有改善我看只要好好休息她很快可以复原。纪千千与他并肩步出内堂神色平静地道:有劳大王关心千千会好好照顾小诗的。噢!她的目光落在摆放在内堂一角的五弦古琴处此琴造型别致木质精莹通透隐泛红光最妙是放置的琴几木质如一互相衬托予人绝配的奇妙感觉一看便知非是一般凡品。 慕容垂欣然道:此琴名流水几名幽谷乃得自洛阳的深宫内苑据懂琴的说此琴该是大汉赫赫有名的琴师叔蔡的杰作章方面千千应比我章门外汉在行。纪千千赞叹一声移坐到琴前的蒲团处举起纤美的玉手轻抚古琴旋又若有所思的收起双手目光投往坐在古琴另一边的慕容垂柔声道:统一北方的机会已出现在大王眼前大王何不把心神用于国家大业上却要为千千徒费心神呢?慕容垂丝毫不以为忤淡淡道:对我慕容垂来说千千和统一大业两者均是缺一不可此心永不改变。千千何不试琴看看叔蔡制造的古琴因何能得享美名?纪千千垂下目光幽幽道:章是何苦来的?千千曾答应过荒人为他们演奏一曲所以下一曲只会在古钟楼上弹奏。慕容垂双眉一蹙双目射出闪闪神光依然是语调平和的道:假如我慕容垂说我想要得到的东西从来不会得不到的会否惹起千千的反感呢?纪千千的眼眸迎上慕容垂闪亮的目光柔声道:大王动气哩!慕容垂摇头道:我怎舍得对千千脾气呢?只是想问一句话假设我二度征服边荒集千千是否肯在古钟楼为我演奏一曲呢?纪千千叹道:若边荒集再次失陷于大王之手等于断去千千所有希望千千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只好自断心脉以身殉边荒集。慕容垂雄躯微颤目光投往窗外阳光灿烂下的花园语气仍然是出奇地平静缓缓道:要自断心脉并不容易千千懂得其中的功法吗?纪千千轻轻道:千千的武功在大王眼中当然无足轻重不过却从娘处学得其中秘法。当心如死灰之际心脉特别脆弱那时只要把内气顺逆分行至心脉交击心脉因抵受不住两股真力的冲击便会折断。慕容垂终于色变因为晓得纪千千非是胡绉。 两人目光交接丝毫不让。 纪千千柔声道:大王不会因此而向千千施出禁制的手段对吗?慕容垂目光灼灼地凝视她忽然岔开话题道:平城被拓跋圭和你的好朋友燕飞连手攻陷了。纪千千乍闻燕飞之名娇躯遽震失声道:燕飞!慕容垂像看不到她的反应般仰沉吟道:我早晓得拓跋圭是不肯安份守己的他越过长城攻城略地兵胁中山是自取灭亡。还有一事告诉千千若我没有猜错燕飞正孤身一人在来此的途上。纪千千立即乱了方寸哀求的道:大王如何知道的呢?慕容垂微笑道:军情第一自燕飞离开平城弥勒教的人便倾巢而出追截燕飞依他逃走的路线来看目的地该是荣阳。纪千千神色回复平静暗下决心待会必须不顾一切与燕飞建立以心传心的联系警告燕飞求他不要来自投罗网。 道:大王准备如何对付他呢? 慕容垂用心地打量她忽又现出苦涩的表情道:不论是拓跋圭或燕飞均是我统一大业的严重威胁千千猜我会怎样对付他?纪千千很想告诉他若燕飞死了她也不会独活却怕激起慕容垂的妒火后果难测只好把已到嘴边的话收回。摇头道:大王的神机妙算岂是千千猜得到呢?慕容垂像猛下决心的道:千千可肯与我慕容垂作一个交易?纪千千讶然看着他心中有数他正在反击自己对他的无情却仍没法猜到他说的交易是甚么? 也不由心中感慨万千。以慕容垂现在的权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偏对自己如此情深一片还要忍受因她纪千千而来的屈辱和闲气所以早先她方有何苦来的如此忠告。 软弱的道:千千正在大王手上大王何需来和千千谈交易呢?千千根本没有谈条件的资格。慕容垂从容笑道:千千当然有条件哩!交易非常简单只要我擒下燕飞请千千肯与我共渡一夜我慕容垂便可以放他走。纪千千听得头皮麻默然无语。 慕容垂正在反击。 他的反击是针对她自断心脉的威胁而且失去耐性要从征服自己的**入手然后再征服她的心。坦白说慕容垂确是个有吸引力的男人对他的多情自己更不无可惜之意若与他有合体之缘兼且不是在强迫的情况下生自己对他是否仍能把持得住呢?有了章种男女关系后她对燕飞又会如何? 慕容垂歉然道:千千肯定怪我卑鄙无耻竟以章种手段冒犯千千。只恨在目前的情况下只有章个理由可令我放过燕飞。纪千千可以肯定慕容垂已布下天罗地网等候燕飞来投网。他说得章般有把握该有周详的计划。他的情报更可能直接来自弥勒教的妖人至乎与弥勒教连手对付自己心爱的男人。 叹道:大王教千千如何回答你呢? 慕容垂长笑道:千千不用在此时回答我待燕飞被擒成为事实再考虑是否接受我的交易吧!接着起身哑然失笑道:只希望千千真的不会怪我我是别无选择像那趟在蜂鸣峡前与燕飞之战不得不以诗诗威胁千千因为我绝不容许失去你请千千见谅。看着慕容垂消失在门外纪千千收拾心情心中填满燕飞的影子。 蓦地天旋地转纪千千往古琴扑伏而去。 其中一条弦丝立即崩断出铮的一声脆响。 第二章 将计就计 边荒集。大江帮总坛。 刘裕在寄居处的小厅接见来访的卓狂生两人围桌而坐。 卓狂生目光闪闪的打量他微笑道:看刘兄的神情似在怪我到今天才来找你谈话。坦白说我曾想过避免接触刘兄因为我再不是逍遥教的人我对大魏的忠心已随任遥之死云散烟消。刘裕愕然道:既然如此卓兄又为何来见我呢?卓狂生从容道:当然是因为你和燕飞的关系小飞是我们边荒的荣耀。试想想看以天下之大边荒集是多微不足道的地方可是边荒集却成为天下豪雄的必争之地更掌握着南北水6贸易的牛耳现在更出了位能与慕容垂和孙恩抗衡的旷世剑手谁还敢不对边荒集刮目相看?刘裕觉自己根本没法投入卓狂生对边荒集的狂热中却又不得不承认他对事物有过人的视野和襟怀章聪明的疯子所思所想确是异乎常人。 忍不住问道:任后没有和卓兄通消息吗? 卓狂生毫不犹豫的道:我哪来空闲去管她的事?我现在正埋研究边荒集准备写一本有关边荒的历史章部巨著将成为以后所有说书高手的宝典。又兴奋的道:刘兄你也是不可多得的人才现在谢安和谢玄先后辞世司马皇朝再没有希望只看收拾残局的人是桓玄还是孙恩。你若为自己着想最好的选择是留此长作荒人活得痛痛快快的。像屠奉三便是聪明人所以千方百计留在边荒集。况且只要你肯到我的说书馆卖淝水之战的故事保证你生活无忧。刘裕苦笑道:我真的非常羡慕你。 卓狂生笑道:临渊羡鱼何不退而结网?边荒集正经历最辉煌的日子在强敌围攻下失而复得各派系破天荒团结一致。更精采的事且6续有来当我们成功地把纪千千主婢迎回边荒集边荒集将攀上她历史的巅峰想想也教人心神向往。刘裕叹道:你的想法是否一厢情愿呢?救回千千主婢固是人人渴望的好事但也会因爱成恨令派系出现分裂的局面。那时将无力对抗外侮。卓狂生欣然道:你太不明白千千在我们荒人心中的地位她已乎一般女性的身份。她也不可能只属于某一个人的而是属于整个边荒集是边荒集荣辱的象征。试想想看如纪千千每天坐在重建后的第一楼上边荒集会立即身价大增。而每月朔望她都到古钟楼演唱一曲担保可引得天下人赶着来朝圣的看她。她小姐肯点头我们便可以到第一楼和她喝雪涧香聊天享受以前只有谢安等几人方可以享受到的乐趣。刘裕愈来愈明白为何荒人称卓狂生作疯子他的想法确是匪夷所思却又是切实可行。正要说话宋悲风旋风般街进来道:太乙教的奉善死了!刘裕和卓狂生互相对望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 ※※※ 燕飞猛地把头从水里台起来心神遽震。 他感应到纪千千。 强烈地感应到纪千千却恨只是眨眼间的短暂光阴。 千千是如此地接近他感觉到她充满惶恐和惊惧的情绪更感觉到她的焦虑和担忧。 她因何情绪如此激动?有点像不顾一切地来和自己以心传心。 只恨她的心灵召唤来得突然去得更令他措手不及。 究竟有甚么事生在她身上呢? 在传心通讯中断的一刻他听到一声急的清响。 燕飞从地上站起来心神精莹通透再没有半丝不安的情绪。而他偷进荣阳的决心却比任何一刻更坚定。 不论如何危险他誓要见纪千千一面。 ※※※ 奉善悬尸东门手足被牛筋索捆绑再被吊在束门著名的残楼处尸身还垂下白布条上面以血红油漆写上太乙教奉善五个令人触目惊心的大字。 江文清、刘裕、卓狂生和宋悲风抵达现场大江帮的人先驱散愈众愈多的围观者再把奉善的尸身解下来。 刘裕头皮麻地瞧着章不久前还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矢言报复弥勒教的高手现在却变成没有生命的死尸一颗心直沉下去。 江文清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道:是他吗? 刘裕点头应是。 宋悲风低声道:他是先被活擒再下毒手施刑受尽折磨而死。卓狂生检查奉善的尸身后退到刘裕身旁看着大江帮徒以白布将奉善覆盖沉声问道:谁干的?刘兄和奉善是甚么关系?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边荒集短暂的和平安逸已成过去随之而来将会是血雨腥风。若我没有猜错大活弥勒已来了还要大开杀戒奉善之死是他公开向边荒集宣战的警示。就在说毕章番话的一刻他清楚晓得自己从猎人沦为猎物。 包括卓狂生在内听者无不色变。 ※※※ 燕飞登上荣阳东面五里外一处高岗遥观荣阳的形势。 荣阳位于黄河南岸西通河洛南达江淮南方的物资和商旅从水路到洛阳或长安荣阳是必经之地所以有洛阳东面的门户之称慕容垂驻重兵于此西控洛阳南压边荒确是高明的战略。 荣阳是洛阳东面的大城城池周长十八里有八座城门城外河道纵横有城河环绕城厚墙高慕容垂不急图西进于此以逸待劳在北方的争霸战中实已立于不败之地。 拓跋圭敢于此时麾军入长城攻陷平城和雁门绝非一时轻率之举而是经过深思熟虑明白慕容垂现在最急切之务非是要铲除他拓跋圭而是必须先灭掉以慕容冲、慕容永为的另一燕国。 皆因慕容垂和慕容冲兄弟均同出一源慕容冲的燕国等于燕国的枝叶慕容垂是绝不容慕容冲称帝分化了慕容鲜卑族的力量。所以从长远利益着眼慕容垂必须先消灭慕容冲兄弟统一慕容鲜卑族的心方可顾及其它。 拓跋圭是在豪赌但赌得非常聪明。 尚有一个时辰才天黑只有借夜色的掩护他方有神不知鬼不觉潜进荣阳的机会。 正要奔下山岗在岗顶边缘处一堆骤看似是杂乱无章的枯枝吸引了他的注意。其中三条枯枝笔直插入泥土里形成一个三角形。三角形并不是等边的其中一根距离较远成尖锥状指着西北方。 燕飞不用看也知指的是位于荣阳东北面七、八里处的荒村刚才他俯察远近早把附近地理环境熟记于心。 章不但是江湖人物的标记还是夜窝族的独门联络手法。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难道卓狂生来不及等他竟派出夜窝族的战士到荣阳来打听消息? 他不知如何的忽然又在心湖裹浮现纪千千短促却无比清晰的心灵交感隐隐生出危险的灵奇感觉。 假如附近每一座山头均有同样的暗记那将表示敌人已晓得他的来临并布局杀他或生擒他。 纪千千正因得到消息所以迫不及待通知自己可是因损耗的心力仍未复元故半途而废但却已成功警告他。 他变得冷静无比缓缓蹲下藏身在高过人肩的矮树乱草丛内不惊反喜。他最担心的事并没有生纪千千对他仍是情有独钟。 慕容垂怎能如此精确地掌握他的行踪呢?身处的山岗正是从北渡河而来最理想观察远近的地点。他的行迹会否已落入敌人眼内?换作是别的人对此只可疑神疑鬼而他却清楚感觉到远近并没有敌人的暗哨。 心念一动终想到弥勒教那方面去。 只有弥勒教方猜到他要往荣阳去想到这里他盘膝坐下开放心灵搜索尼惠晖的踪迹。 ※※※ 大江帮总坛忠义堂。 卓狂生听罢刘裕描述与弥勒教的过节以及与太乙教合作对付即将功成出关的竺法庆的情况。眉头大皱道:章似乎是私怨的成分重一点我很难为此召开钟楼议会把大活弥勒竺法庆当作边荒集的公敌。江文清淡淡道:竺法庆肯定不是善类如此杀奉善更是要为自己造势立威。观乎他在北方的横行霸道今次到边荒集来亦是想要大有所为如我们不团结起来被他逐个击破到想反抗他时恐怕悔之已晚。在章样的情况下举行钟楼议会该是明智之举。宋悲风问道:须多少人同意方可以举行议会?卓狂生对他相当尊重和客气答道:只要有过半数议会成员同意便可以立即举行紧急的议会。现在议会增至十二席不过千千和燕飞不在集内所以只要有六位成员点头便可以召开议会。江文清道:我当然不会反对卓名士尊意又如何呢?卓狂生道:弥勒教徒便像肆虐的蝗虫如被他们在边荒集取得据点后果不堪设想我当然同意。江文清欣然道:如此已有两席同意我负责说服费二撇至于其它人则不宜由我去游说。刘裕道:我去见屠奉三吧!只要说动他慕容战自当没有异议。拓跋仪亦由我负责。卓狂生点头道:如一切顺利我们已有足够议席召开议会至于其它人我会逐一打声招呼。刘裕弓背而起道:我们立即分头行事弥勒教与司马道子勾结只是章点可教荒人不敢轻忽视之。宋悲风也起立道:我陪你去! 江文清美目深注地瞧着刘裕轻轻道:刘兄小心点!竺法庆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你无疑。※※※ 燕飞来到荒村后的密林。 此时他已可断定自己所料无误。在另一座山头他现同样的夜窝族标记指示懂得暗号意思者到荒村会合。 在边荒集时他对夜窝族从来不感兴趣晓得其联络传信的暗记是收复边荒集期间的事。现在章暗记显然已从背叛夜窝族又或敌人混进夜窝族的奸细泄漏予慕容垂一方的敌人。 他通过心灵搜索尼惠晖的行动并没有成果唯一的得益是明白当尼惠晖在没有施展秘术的情况下他是没法对她生出感应的。 天色迅暗黑下来天上云层迭厚似在酝酿一场风雪如真的下大雪对他潜入荣阳的行动会倍添困难。 事实上在敌人提高警觉下他再没有神不知鬼不觉偷入荣阳的信心。 燕飞无声无息地朝荒村掠去。 像章样被废弃的荒村只是在荣阳十多里的范围内多达三十多个默诉苦长年以来残酷的战争造成的破坏和祸害。 城池的牲口粮食一向由附近的农村供应像现在农村荒废的情况下慕容垂要维持他在荣阳的大军生计肯定非常吃力。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他已弄清楚荒村的情况。 没有天罗地网、没有陷阱也没有伏兵只在其中一间农舍现一个敌人。 燕飞暗叫厉害。 假设没有纪千千的警告在全无戒心下大有可能中计。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还可以反过来算计敌人。 下一刻他现身荒村北端入口处出夜窝族的鸟呜声。 一道人影从农舍闪出见到燕飞露出错愕神色一副目瞪口呆的样子。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你到这里干甚么?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在我探清楚敌情前你们不可以派人到章裹来以免打草惊蛇。眼前的年轻汉人确是夜窝族的人名字叫陈宁与姚猛他们是玩乐的一伙和高彦稔熟只从没有想过他是敌人混入夜窝族的奸细。 陈宁吐出一口气道:我还以为是马正风那小子原来是燕爷你。我们来此探听千千小姐的消息是瞒着卓馆主的。唉!千千小姐……燕飞心中暗笑淡淡道:走吧! 陈宁真正地大为错愕一呆道:走?到哪里去?燕飞道:当然是回边荒集去你不想要命吗?陈宁急道:我是和马正风一道来的他到了荣阳城内打听消息我为了避开巡兵躲到这里来遂于原本约定会合的地方留下暗记。燕飞心中叫绝如此说法确没有破绽。便不再理会他径自朝荒村另一端举步皱眉道:你再留下暗记通知他立刻返回边荒集吧!陈宁心急如焚追在他身后道:燕大爷呵!听我一句话好吗?燕飞倏地立定。 陈宁转到他前方去道:燕爷不是想进入荣阳探听千千小姐的情况吗?燕飞早拟好说辞立即全盘奉上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分我得到消息弥勒教会大举进犯边荒集所以必须赶回去通知集内的兄弟。事实上弥勒教的人正在追杀我我故意引他们到荣阳来使他们误以为我要偷入荣阳所以才遇上你。走吧!只要千千小姐仍在荣阳城内我们绝无可能救走她们主婢两人。陈宁呆若木鸡的瞧着他明显是措手不及方寸大乱。 燕飞催道:你还犹豫甚么呢? 陈宁叹了一口气垂头道:我们干辛万苦方找到偷入荣阳城的妙法马正风便是凭此法进入荣阳。燕飞心忖你想出了擒老子的妙法才是真的。淡淡道:进了城又如何呢?千千小姐主婢该是被软禁在慕容垂的临时行宫内那里守卫森严。何况城内处于戒严令下一个不好休想活着离城。算了吧!弥勒教的追兵随时赶至我必须立即离开。陈宁颓然道:燕爷先走一步我还要等马正风回来唉!真怕那小子在城内出事哩!燕飞点头道:我们只能希望他吉人天相若在城内出事恐怕出动边荒集所有兄弟仍是无法可施。你小心点哩!说毕心中暗笑的飘然去了。 第三章 有益谎言 刘裕心忖目前边荒集最有影响力的人不是卓狂生更非江文清而是屠奉三。他没有选择助桓玄为虐已赢得所有荒人的尊敬加上他一向作风狠辣人人畏惧使荒人在对他的敬爱之外尚有几分惧意。几种现象合而为一刚好形成屠奉三在边荒集的分量。 只要能说服屠奉三他、宋悲风和江文清便不用孤军作战。 竺法庆等若另一个孙恩只有把边荒集再次团结起来方有希望击败竺法庆。 阴奇的声音在他耳旁道:老大只想见刘兄一人。刘裕朝宋悲风歉然苦笑宋悲风毫不介怀的道:有些事是不宜传人第三者耳内刘兄请!刘裕拍拍宋悲风肩头随阴奇去了。 阴奇领刘裕直入内堂在入门处一见到屠奉三便施礼告退。 屠奉三含笑请他到内堂一角坐好换上凝重的神色道:刘兄因何返回边荒集来呢?刘裕苦笑道:若我说是避祸而来屠兄心中会怎么想呢?屠奉三哑然笑道:我会想起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章句话。坦白说我情愿面对司马道子的逼害也不愿面对弥勒教妖人妖妇的威胁。 刘裕坦然道:那么屠兄将明白我现在的感受就是天下虽大却似没有我容身之所。屠奉三从容道:也不用那么悲观凡事都可从好的一面去看包括弥勒教对边荒集的威胁。请问刘兄和奉善究竟是甚么关系?刘裕点头道:屠兄的耳目非常灵通。我曾和奉善碰过两次面第一次碰面且是处于敌对的情况。另一次生在七、八天前他到广陵来找我希望与我合作一起在边荒集截击竺法庆。屠奉三道:奉善凭甚说服刘兄合作呢? 刘裕心忖与他说话确不用花费精神闻一知十一问便问到节骨眼上。答道:他告诉我王国宝到北方见尼惠晖请出千娇美人楚无暇到建康迷惑司马曜那昏君又说竺法庆闭关修练十住大乘功最高的一重功法出关后将会到建康开坛作法。屠奉三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道:竺法庆一向稳称北方武林的汉族第一高手与胡族第一人慕容垂互相辉映。如今若能在其邪功魔法更上一层楼天下间还有人可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胜过他吗?刘裕叹道:若容他到建康去天才晓得会生何等大祸所以纵使清楚奉善是在利用我我也不得不应允和他合作因为只有他们方可以掌握竺法庆的行踪。屠奉三苦笑道:现在似乎他们在章方面唯一的作用也消失了对吗?刘裕颓然道:所以我已从主动沦为被动陷于捱打的局面不但没法掌握弥勒教下一步的行动反而可能败得一塌糊涂全无反击之力。在如此劣势下我如何可看出好的一面来呢?屠奉三点头道:情况确比我想象的更不堪不过仍可从好的一方面去看章件事。至少弥勒教提供了一个可令边荒集再次团结的动力。我想刘兄来找我的原因亦不外为此。刘裕道:似乎我不用痛陈利害也可以说动屠兄站在我们章一方如此可省却我不少唇舌。屠奉三双目闪闪生辉地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你的确不用花时间来说眼我若我是边荒集之主会立即把竺法庆定为公敌再全力与他周旋到底。但实际上在边荒集却必须通过议会去作决定照惯例必须全体同意如此将有一定的难度。刘裕沉声道:我想先问屠兄一个问题为何……屠奉三打手势截断他的话淡淡道:刘兄是否想问我为何在对付竺法庆一事上如此积极因为照道理竺法庆针对的该是刘兄而非我屠奉三。刘裕点头道:其实我早在心中有一个答案只是想听屠兄亲口道来。屠兄是在为边荒集的大局着想不想有任何外力分化我们和成功采取逐一击破的策略。屠奉三失笑道:你的猜想很笼统但也非常聪明教我难以否认。我确是为大局着想因为我看破竺法庆背后的意图不是只想杀几个人了事而是要蚕食我们整个边荒集。刘裕一震道:屠兄想得比我更透彻司马道子一向对边荒集有野心却是无从插手如他可以借助弥勒教的力量当然是另一回事。屠奉三道:我们迟些再研究竺法庆的动机和手段。眼前当务之急是说服议会把竺法庆定为边荒集的公敌我们便可以动用边荒集的人力和资源投进与他的斗争里去。刘裕道:若把你对竺法庆的想法如实告知议会仍不够说服力吗?屠奉三道:仍差一个谎话。 刘裕愕然道:谎话? 屠奉三点头道:谎话由刘兄负责我却可保证不会被揭穿因为来源已被毁灭是死无对证。刘裕醒悟道:谎话的来源就是奉善。 屠奉三缓缓道:待会由刘兄告知议会就说从奉善处得到秘密的消息弥勒教已与慕容垂暗中勾结今次来是为慕容垂作先锋部队取大江帮而代之从内部瓦解边荒集的防御力。如此一来必定人人同仇敌忾再次团结一致。刘裕再一次领教到屠奉三不择手段的作风和手段亦不得不承认他的高明同意道:说个有益的谎言怎都比边荒集被弥勒妖人攻陷划算。对吗?两人对视而笑均感双方的关系又深进一层颇有并肩作战的痛快感觉。 ※※※ 雨雪漫空洒下益添寒夜凄苦的意味。 荣阳北面的码头区位于黄河、沁水和洛水三河交-处停泊着过百艘大小船只大部分为商船和鱼舟只得廖廖数艘小型战船。由此可见水上的实力仍是慕容垂最薄弱的一环兼之黄河帮的战船几乎在边荒集之战中全军覆没对慕容垂章方面的打击是沉重而深远的。 当然只要慕容垂重夺边荒集水运和水战上的劣势会逐渐改变过来。透过边荒集不单可以向造船业达的江南购买大批商船、战船更可以利用边荒集的人才和天然资源展造船业。 所以慕容垂以边荒集为争霸战的起点策略正确只是他没有想过荒人会从一盘散沙变得精诚团结且反击成功收复边荒集令慕容垂的计划功败垂成好梦成空。 将来拯救纪千千主婢之战该尽量利用慕容垂在水战上的弱点以快的水运和水战策略令慕容垂庞大的马战部队有力难施方有成功之望。 燕飞弄清楚码头区的形势后悄悄离开。本来最可行潜入荣阳的方法是躲进其中一件运入荣阳的货物里现在燕飞却晓得此路不通。一来因为面对码头的两个城门关防严谨更命令所有货物均要在码头区拆卸经检查后方准运往城内以燕飞的身手才智也感无机可乘。 他全朝城西的方向掠去。 荣阳与洛阳的交通水6两路同样方便。由荣阳到洛阳从洛水逆流只是一天半的水程。而两城间有官道连贯快马一天可达。 燕飞到城西去正是要从荣、洛官道找寻入城的机会。 此时所有城门均已关闭除非有军事上的需要否则绝不会随便开放。 事实上燕飞早断了今晚入城的希望不过横竖闲着无聊所以利用夜色和风雪的掩护好侦察清楚整个城池及附近的交通形势。 当他在荣、洛官道旁一株大树树顶的横枝处遥望西门的情况亦禁不住生出望洋兴叹的颓丧感觉。 城墙上灯火通明岗哨林立照得襄里外外清楚分明。更要命是附近树木全被砍伐一空光秃秃的只要他在护城河另一边出现肯定避不过居高临下的敌人的眼睛。 慕容垂若收到他返回边荒集的假消息会否减低防守的人力和警觉性呢?答案肯定是与他的愿望相违因为慕容垂是不容有失的否则如让任何一方的敌人混入荣阳进行破坏例如烧掉两个粮仓均会对慕容垂造成严重打击。值此可稳得北方天下的关键时刻慕容垂必定分外小心谨慎。 燕飞暗叹一口气。 不论如何困难他也要进荣阳见纪千千一面不只是要慰相思之苦更因天下间只有他一个人可以疗治纪千千心力损耗过巨的后遗症。只要他凭不久前从安世清处学晓的丹法即可以大幅增强纪千千在章方面的能力让她可负上最神奇探子的任务如此或可以击败以兵法论天下无敌的慕容垂至不济亦可以令他们清楚掌握纪千千主婢的情况针对之而定下营救的精确计划。 就在此思潮起伏的当儿远方忽然传来蹄声。 燕飞精神一振功聚双耳定神细听。 蹄音离此足有七、八里的距离随着风雪送入他比常人灵锐十倍的耳内去出奇地马缓慢还似有金属摩擦拖地的奇异声音。 燕飞有点在黑夜得见光明的感觉忙从树上跃下来朝人马来处全掠去。 屠奉三和刘裕仍在研究圆谎细节的当儿卓狂生和慕容战联袂而来并带来钟楼会议将于明早召开的好消息。 坐好后屠奉三道:我们想出一个谎话以用来说服议会成员同心协力对抗包括弥勒教在内的所有敌人两位齐来参详看看是否有甚么破绽。刘裕大感错愕本以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实情岂知屠奉三如此坦白直接没有丝毫隐瞒之意。 慕容战和卓狂生的反应亦截然不同。 慕容战一呆道:为何要在议会上撒谎呢? 卓狂生则兴趣盎然的道:竟有章么好的谎话快说来听听。我正怕边荒集走回以前各为私利的旧路。红子春、姬别和呼雷方三个家伙均对召开议会不以为然认为是个人的私怨幸好凭我三寸不烂之舌方勉强同意召开议会。他娘的!全都是眼光浅窄之徒。屠奉三向刘裕道:请刘兄告诉两位大哥从奉善处听回来的消息。刘裕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遂把假中含真、真中带假的消息一并说出。 听罢慕容战和卓狂生你眼望我眼均看到对方心中的震骇。 慕容战艰涩的道:章不像是谎话哩! 屠奉三笑道:除了弥勒教与慕容垂勾结的一段其它确是从奉善处听来的有真有假始可令谎言变得更完美。卓狂生苦恼的道:慕容垂竟勾结竺法庆章消息会不会来得太突然呢?在北方慕容垂虽不致视竺法庆为死敌但至少是互相顾忌的。刘裕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 边荒集确是与众不同的地方边荒之战更把集内诸雄的关系天翻地覆地改变过来志同道合地坦诚相对为边荒集筹谋定计所以才有眼前人人尽力圆谎的举动。 刘裕心中对卓狂生和慕容战的疑虑一扫而空微笑道:章不单不是谎言且是事实因为竺法庆神功大成兼又晓得一时斗不过慕容垂看准慕容垂暂时无暇理会他的弥勒教故主动和慕容垂修好无助慕容垂取回边荒集然后两方瓜分边荒集的利益。屠奉三愕然道:消息从何而来为何刘兄刚才不说出来?刘裕沉声道:我们北府兵一直在留意弥勒教的动向怕的是弥勒教到南方来作乱所以方有玄帅在负伤的情况下仍要击杀竺不归之举。现在玄帅已去竺法庆遂把握时机在司马道子、王国宝之流的推波助澜下到建康立教。慕容战不解道:竺法庆千辛万苦在北方建立弥勒教以他的狂妄自大、目中无人怎会因害怕慕容垂而改往南方展呢?南方的天师道更是弥勒教的死敌成败尚是未知之数章个冒险行动并不明智。刘裕欣然笑道:正因他目中无人方会想出章自以为是的鸿图大计。在北方最不明智的事是与如日中天的慕容垂正面硬撼但如能避过其锋锐偃旗息鼓根基深厚的弥勒教便可坐收渔人之利。当竺法庆成功当上南方政权的国师弥勒教便可成为国教那时竺法庆想据南统北在北方的弥勒教徒便可起而响应如此弥勒教统一天下的大业谁敢说没有可能在竺法庆手上完成呢?卓狂生吁出一口凉气道:章家伙想得很绝又是合乎眼前形势。屠奉三皱眉以带点不悦的口气道:刘兄尚未答我刚才的问题。刘裕摊手苦笑道:我也是刚想出来的如何可以早一步告诉你呢?屠奉三、卓狂生和慕容战听得面面相觑接着爆出震耳笑声方晓得刘裕仍是在说谎。 卓狂生捧腹狂忍着笑道:成哩!成哩!章谎言把明知是谎言的我们都骗倒肯定可骗倒任何人。慕容战边抹呛出来的泪水逞笑道:章样消息再不是从奉善处听来而是北府兵确切的秘密情报。屠奉三接下去道:恕我错怪刘兄。刘兄今趟到边荒集来正是要粉碎竺法庆南下的阴谋。哈!真好笑!现在连我也有点相信凭空想象出来的骗人谎话或许真的切合现实的情况因为太过合情合理哩!卓狂生道:说不定真给我们误打误撞的猜对哩!慕容战摇头道:怎会章么巧哩!不过我们定要强调老竺要与慕容垂瓜分边荒集章一点否则谁有闲情理会他们到南方来胡作非为呢?屠奉三道:章方面反不用担心我才不信竺法庆对边荒集没有野心他把奉善的尸体吊在东门示众是江湖上投石问路的手法以之测试我们的反应看我们是变回一盘散沙还是仍保持团结。卓狂生双目神光闪射淡淡道:我们将会教他非常失望。慕容战道:其它人我不知他们有何想法但我们章四方面的人马肯定已团结在一起。刘兄该可代大江帮说话吧!三人目光同时落在刘裕身上。 刘裕道:大江帮与我的立场是一致的。 卓狂生喝道:好!我们的义气豪情又回来了在明天的议会襄谁反对把竺法庆定为公敌便大有可能是与竺法庆有关系的人也等于与我们为敌。没有章样的决心我们怎够资格与竺法庆周旋到底?屠奉三现出冷酷的笑容淡淡道:馆主章番话甚合我的脾性。接着喝出堂外道:儿郎们取酒来大家喝一杯结盟酒。三人立即附和轰然叫好。 第四章 入城之计 雨雪茫茫里出现在燕飞眼前的是一队押送囚犯的燕兵队伍。 被押的囚犯人数达二百之众脚系铁链虽然双手没有被缚上已失去逃走的能力。如他们是从洛阳走到章裹来该已徒步走了至少三、四天所以现在人人疲累不堪更不时有人因脚炼扯绊上石头一类的东西仆倒地上惹得燕兵的鞭子对着囚犯不断的挥打下去。 囚犯共分成五组由近五百名骑兵押解不过如此缓走即使是押送者亦吃不消战士马儿都在苦撑章凄雨寒风下最后一段路程。 忽然又有一囚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路上两名燕兵从马背上喝令他爬起来其中一兵更以马鞭抽打其背可是跌倒的囚犯却再没有任何反应。 另一兵跃下以脚挑得他翻转过来以鲜卑语嚷道:真没有用!死掉了哩!蹄声响起数骑从队前驰回来带头的兵卫亲自下马检查到证实对方确已断气竟拔出匕对其小腹再捅上一刀方吩咐道:把他丢了!两名燕兵应命把尸体抬起没人道旁暗黑处不一会传来尸体着地的声音。 不论被押者或是押人者人人木无表情像不晓得生甚么事又或根本无动于衷。 等丢弃尸体的燕兵回来后领头的燕兵军官道:横竖都迟哩!索性休息一刻钟再继续行程。手下听后把指令高喝出来囚犯们纷纷就地坐倒又或任自己倒往路面。 燕兵纷纷下马如获皇恩大赦一时间长达半里的一截官道挤满或躺或卧、姿态干奇百怪的囚犯和兵士。 燕飞早判断出章批被押解的囚犯该是从战场前-虏获的战俘正被押解往荣阳去否则如是一般囚犯燕人哪来兴趣劳师动众长途押送。际此非常时期在军事统治下燕人根本不会理会犯事者犯案大小会立即就地处决以免成为负担。 正因章批是战俘他们方有军事上的价值可从他们口中得到敌人重要的军事情报。 作出章样的判断后今夜燕飞本已失去潜入城内希望的心立即活跃起来。 从战场虏来的战俘身分最是模糊有军衔的高级将领会脱掉显示军阶的军服扮成一般的小卒以免被识破身分变成被铐问的主要目标当然更不会报上真姓名。 眼前章批俘虏的模样从外观看分别不大人人蓬头垢脸、长满胡须、衣不蔽体燕人若要从他们处得到消息尚要下一番辨别身分军阶的工夫。 想到这里他已知自己得到一个混进城内的难逢机会哪还犹豫立即往适才尸体被弃置的地点潜过去。 心中同时拟定出全盘的计划。 ※※※ 假若边荒集是劫火里重生的凤凰那夜窝于就是火凤凰顶上的冠冕古钟场更是装饰冠冕最亮丽的明珠。 宋悲风和刘裕感受苦穿越古钟场的动人感觉在千变万幻的彩灯映照下以万计的人拥到边荒集的圣地寻欢作乐燃烧在章乱世尤显其脆弱和珍贵的生命。 边荒集正值其如日方中的盛世时期即使最强横的人也不敢来这里撒野。慕容垂、孙恩、聂天还、赫连勃勃等不可一世的一方霸主亦刚一一在这里吃了大大小小的亏。 刘裕蛮有兴趣驻足在一个玩杂耍的摊档看了一会后终敌不过人挤扯着宋悲风离开道:你曾和竺不归交手对他评价如何呢?宋悲风微笑道:我正在想你领我穿过夜窝子返东门去目的非是要让我大开眼界而是为了防弥勒教妖人的偷袭现在观乎你的问题仍离不开弥勒教可知我想的虽不中亦不远矣。刘裕苦笑道:竺法庆恐怕不会如此便宜我在夜窝子动武会触犯边荒集的天条竺法庆将立刻成为边荒集的公敌。到此刻他仍未有机会告诉宋悲风与屠奉三等交谈的细节只让他晓得已有一个非常理想的开始。 宋悲风道:换了是当日的我与竺不归单打独斗鹿死谁手实难下断语。刘裕忍不住问道:听宋叔的话现在反有必胜竺不归的把握。对吗?宋悲风欣然道:你或许会奇怪我为何在重伤之后竟对自己的剑法更添信心。说来我该感激燕飞那天他抱着我逃离遇伏的地点在返回乌衣巷的途上拼命把真气输入我体内以保住我的小命令我获益不浅故后来不但能迅痊愈且更有突破精进使我现在可以说出豪言。刘裕心中欣悦。 他若要在南方的纷乱中出人头地必须建立自己的班子。宋悲风一向是谢安的保镖头子素谙保护及防止任何人行刺谢安的重任。他刘裕自己算是有两下子再加上宋悲风在章方面的专长弥勒教的妖人想偷袭他绝不容易得逞。想得远点自己将来若能建立一个亲兵团以宋悲风作头领肯定会是如虎添翼不惧任何势力的行刺暗杀。 宋悲风朝他瞧来道:你在想甚么? 刘裕笑道:我在想未来的事。咦! 宋悲风循他目光瞧去见他眼光落在左方一个摊档处脸露讶色。 奇道:你认识她吗? 那是个卖东西的摊档围观的人廖廖可数吸引人注意的并不是售卖的货物而是档主的美色。只见一位颇有姿色的胡女在地上铺了一张五尺许见方的红布布上面就只有一枝放在长木盒里的大野参还标上十两黄金的价钱牌示真是贵得惊人难怪门堪罗雀。 刘裕凑到宋悲风耳旁道:是老朋友。让我们过去打个招呼如何?※※※ 燕飞回到官道旁暗处身上换上了那死尸的外袍披散头把蝶恋花和行囊觅地收藏妥当腰上还缠着本锁着那不幸者脚踝的铁链。 脚炼并非上等货色两端是脚箍锁头粗糙燕飞纯凭内力便可开启自如完全不成难题。 押囚队仍在休息沉重的呼吸声填满官道间中夹杂马嘶和战俘的呻吟有种令人难受的感觉。 在雨雪飘降下七、八支火炬无力的照耀着只隐见模糊的脸孔和人马的轮廓。 燕飞清楚掌握形势后无声无息的窜上一棵离地三丈许的树干横枝处于离押囚队前头丈许远的林木间双掌推出出一股广披两丈的烈劲登时刮得树木枝叶间的积雪旋卷飞舞枝摇叶动出像狂风吹过的声响大蓬的雨滴夹杂着碎叶没头没脑的朝押囚队最前方的一组人洒去。 人马立即一阵骚动有人更低声喝骂。 整截官道暗黑下去两枝被风雪侵袭范围内的火把其中一枝顿被吹熄另一枝亦险告不保。 燕飞毫不停留移往押囚队中段处重施故技营造出突然而起的狂风雨雪刮过官道的错觉。 燕兵们纷叫邪门火把光焰明灭不定更有马儿受惊跳蹄情况颇为混乱。 燕飞知是时候鬼魅般窜往地面朝最后的一组俘虏掠去出最强烈的劲风吹得照明队尾的两枝火把立告熄灭整段路陷进黑暗里去。 燕兵高呼小心囚犯的当儿他已从俘虏里如对小鸡般提起一个幸运儿把他带离俘虏到道旁林木处解开脚镣在他耳边道:我是来救你的快走!运功一送那人腾云驾雾的直投入林木深远处燕飞立即戴上脚镣重返官道补上那人的位置。此时燕兵方重新燃着火把。 燕飞也不由得有点紧张坐在俘虏-最后端的位置求神拜佛希望没人觉他使的手段。 押解他们的燕兵仍在咀咒的当儿号角声起押囚队继续行程。 燕飞学其它人般艰难地爬起来欣然觉同伙的俘虏根本没人有看他半眼的兴趣当然更不知他和别人掉了包。又或知道亦没有闲情精神去告他。 燕兵开始点算俘虏的人数。 燕飞垂低头任由雨雪落在身上他选的掉包对象和他体形接近披兼满脸胡须在此雨雪飘飞之夜确是真伪难察。 点算完毕大队起行。 燕飞晓得自己已过了关。 刘裕欣然道:姑娘别来无恙? 在古钟场摆卖野人参的赫然是曾误以为刘裕是花妖的柔然族女剑客朔千黛。 朔千黛瞄了他一眼以带点不屑的语气道:你还没有死吗?刘裕目光落到她摆卖的唯一货品处皱眉道:十两黄金可不是小数目纵然章是上等野参不怕标价太贵没人问津吗?朔干黛不知是否把气泄在他身上瞪他一眼道:不识货的勿要乱说不是买东西的更给本姑娘立即滚开。宋悲风显然是识货的人道:章是来自高丽的野参对吗?朔千黛横宋悲风一眼没好气道:产地没有说错不过章不是普通野参而是长于雪岭上的千年野参王。你若是识货的该知道十丙黄金是便宜你们了。宋悲风与刘裕交换个眼色虚心问道:请姑娘指点普通野参和野参王有甚么分别呢?刘裕插口道:或许是大小的问题吧! 朔千黛怒望刘裕一眼不客气的道:都叫你闭口哩!野参王的生长力特别强纵然离开生地仍可以继续生长明白吗?刘裕心忖章女武士似乎和自己特别过不去他当然不会介怀。笑道:如此宝物姑娘何不留来自用若欠盘川我们乐于帮忙。朔千黛没好气的道:我怎会白受人家的钱财。章是买卖不买的话请走勿要阻碍本姑娘财。宋悲风向刘裕打个眼色表示自己有足够的金子买野参王只看他肯否点头。 刘裕正要说话一个悦耳动人的声音在旁边响起道:确是高丽雪岭特产野参王章条参肯定不止一千年我买。啪! 一袋金子重重地投到野参王之旁。 刘裕一眼瞧去立即魂飞魄散。 买参者竟是脸遮重纱的安玉晴一个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 第一关是掉包第二关便是入城。 燕飞混在俘虏群中头皮麻地看着高悬的城门缓缓下降横架在护城河上。 在城楼的灯火映照下雪片变成一个个光点撒往大地人人被照得清楚分明。 只要任何人觉有异他的入城大计将功亏一篑。 幸好押送他们的燕兵均劳累不堪只想尽快入城以避风雪。 一队近二百人的燕兵策马驰出把守三方其中领头的兵卫与押囚队的头目到一旁说话交换过文书后又差遣人点算俘虏的数目扰攘一番后终肯放行人城。 燕飞暗松一口气。 他当然不是顾虑自身的安危凭他的身乎至不济也可以脱身怕的是万一失去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引起敌人的警觉实在不甘心! 深长的城门门道像没有尽头似的。 忽然大放光明眼前开阔原来已抵城内。 际此夜深时分展现眼前的长街不见人影两边店铺全关了门乌灯黑火一片凄清惟白茫茫的雪花仍没休止地从天洒下。 二十多辆骡车泊在两边每辆车后面都拖着个可塞进大约八个人的大铁笼周围是数十名如临大敌的燕兵。 燕飞看得心中叫苦他本打定主意在进城后设法开溜那顶多被敌人认为走脱了个逃犯而不知溜走的人是他燕飞。但是依眼前的情况他若不肯入笼便会把事情闸大章可如何是好? 略一犹豫间从门道驰出的大燕骑兵已把他们团团围着还喝令他们登上铁笼囚车。 燕飞心中无奈苦笑暗忖只好在离开铁笼后再想办法脱身。 他坐的是最后一辆囚车当铁门关上后抓着粗如儿臂的铁枝也颇有落难的感觉。此时如被人现他是燕飞就真的呜呼哀哉完蛋大吉。即使以他的功力仍难以破笼而出。 囚车一辆接一辆的开出两边是押送的骑兵。唯一欣慰的是押囚来的骑兵完成任务再没有随来令他被识破冒认身分的机会大大减低。 车轮声和马蹄声响彻长街。 忽然间燕飞生出吉凶难料的感觉一切再非控制在他手上。 就在此时蹄声在前方响起。 燕飞把脸尽量贴近笼边朝前方瞧去。一看之下立即三魂不整七魄不齐心叫不妙。 来的是十多骑领头的竟然是尼惠晖一身白色劲装非常夺目。 与她并骑而驰的是一名燕军年轻将领看其装扮威势便知是燕国的王族成员。 后面十多骑人人虎背熊腰肯定是燕军裹的精锐高手。 任燕飞如何猜想也料不到竞在章样的情况下遇上尼惠晖。此时纵然他有能力破笼而出恐怕也没法突围逃走。 他本身已被困在囚笼里而荣阳城则等于另一个囚笼。 他的目光落在笼门的铁锁上。 他能否以内力把锁打开呢? 停下! 整个囚车队立即应令停在街上尾相距十多丈。 男声在前方响起道:佛娘认为章批刚运入城的战俘有问题吗?燕飞正功聚双耳收听个一清二楚又暗骂自己适才不懂占据笼门旁的位置否则此时便可暗探锁头的虚实。只恨悔之已晚在两旁火把光映照下任何异动均会惹起两旁骑兵的警觉。 尼惠晖低沉而充满诱惑力的声音答道:太子该明白我是不会疏忽任何从城外进来的人或物。被称为太子的当然是慕容德只听他道:可是据报燕飞已返边荒集呢。尼惠晖沉声道:他只是在玩花样大王和我都不信他。哼!我要逐辆囚车查个清楚。燕飞暗叫救命偏又毫无办法。 他该怎么办好呢? 第五章 美丽盟友 朔千黛一睑得意之色地把装着野参王的木盒子送入安玉晴手上珍而重之的道:章株野参王本是我到中原来作傍身之用只因手头紧绌不得不拿来变卖应急。姐姐懂得用法吗?安玉晴点头表示知道把野参王收到背着的包袱里。 刘裕和宋悲风则呆瞧着朔千黛收拾摊档一时间完全想不到应付安玉晴的办法。 她忽然现身眼前证明了任青堤没有说谎安玉晴确是凭感应直追到边荒集来。心佩此时仍紧贴着刘裕胸膛就算他想解释也无从辩白。 朔千黛收拾妥当见刘裕仍像个傻瓜般看着自己忽然噗哧娇笑然后掉头没入人潮去了。 安玉晴别头朝两人扫视几眼平静的道:我有几句话想问刘兄不知刘兄是否有空呢?宋悲风识趣的道:我先返东门去。 刘裕当然知道宋悲风会暗中保护点头表示明白。 宋悲风离开后安玉晴道:章处太挤哩!我们找个清静的地方说话如何?刘裕没有甚么好说的像等待被判刑的犯人般随她去了。 ※※※ 呀! 前方第一辆囚车处传来一声惨叫在寂静的长街尤令人听得心惊肉跳与燕飞同囚的战俘终惊觉到有不寻常的事生纷纷挤到笼边想多看到点前方的情况。 如要移到笼门处此刻是最好的机会。 燕飞冷静下来。 他刚才生出逃走之心是因以为尼惠晖要把笼内的战俘逐一提出来验明正身那他将无所遁形。现在却觉她只是从笼外观察对有怀疑的战俘以真气隔笼测试所以才会传来被测试者的惨呼。 他是否能瞒过尼惠晖呢? 他如破笼而去唯一保命之法是杀出荣阳能否成功固是未知之数但肯定失去见纪千千以进行疗治她心力损耗的机会。 包括他自己在内没有人清楚心力损耗过度会有甚么后果但观乎纪千千经过章么长的一段时间仍未复元便知道是非常严重。 章些念头飞快掠过他的脑海燕飞猛下决心要赌他娘的一铺。 他反蓄意移离笼门瑟缩一角开始运功。他不是准备出手而是要把神功密藏起来以瞒过尼惠晖的锐目。 尼惠晖始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不论她如何智比天高仍有人的弱点。她怀疑自己的离开是声柬击西之计也是止于怀疑多少亦受到情报的影响。而她更想不到战俘有被掉包的可能性只因闲着无聊才不放过入城的战俘。换作自己是尼惠晖也不会相信燕飞会蠢得任人关进坚固的铁笼里去。 另一声惨呼在近处出燕飞因散掉真气再没法判断惨叫传来的位置。 他的眼模糊起来手足乏力呼吸从轻柔转为重浊效果之佳是他事前没有想过的。 他章散功秘法全出于临时的自创关键处在于他曾有两次进入胎息假死的经历。 当处于胎息的情况下他口鼻呼吸之气断绝心脏的跳动减至若有如无经脉之气消失无踪。 凭丹劫为安世清驱除丹毒的过程里他从安世清处进一步明白胎息是道家修练的法门令自己回复至胎儿在母体内的先天状态当章样的情况出现自可暂时散掉真气。 燕飞当然不可以真的进入胎息的状态否则后果难测。他只能把自己保持在进入胎息前的境界但应已足够应付尼惠晖。 一阵劳累侵袭全身燕飞感受到凡人的滋味身体不由蜷曲起来双脚还抽搐了两下。 慕容德的声音在囚笼旁道:章是最后一辆囚车。燕飞勉强睁目瞧去看到的只是车旁幢幢人影。 燕飞根本没法作出有效率的思考还生出厌倦欲睡的感觉。 尼惠晖的声音终于响起道:可以放他们走了!真奇怪!章该是燕飞入城的唯一机会难道他真的走了吗?囚车队又再起行。 燕飞心叫侥幸忙运功令自己复苏过来。 ※※※ 夜窝子的茶铺内刘裕和安玉晴对坐一角。 铺内除他们外只有三桌客人安宁而清静。 安玉晴透过重纱默默地打量他忽然道:刘兄因何到边荒集来?刘裕为之愕然心忖难道面对面她仍不知道自己身怀心佩?那为何她又直追到边荒集来呢? 刘裕苦笑道:我是避祸来的。 他没有解释下去对方也没有寻根究底。 安玉晴淡淡道:谁杀死奉善呢? 刘裕愕然道:安小姐何时抵达边荒集的呢?为何对边荒集的情况如此清楚?安玉晴道:我来四天了刘兄因何要问? 刘裕听得呆了起来。 他到边荒集只有两天时间章么说安玉晴该是在广陵见过他后立即兼程赶来否则不会比他早两天到边荒集。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她不是在追寻心佩吗?为何比任青娓更早离开广陵?且看她的神态似对心佩一无所感。 任青媞是否在骗自己呢?细想又不像如此她没理由把千方百计得来的宝物交给自己的除非是逼不得已。 有关心佩的事透出了耐人寻味的感觉。 忍不住试探道:任青媞到边荒集来了吗? 安玉晴道:我暂时没空去理会她你仍未回答我的问题是谁杀奉善呢?刘裕为隐瞒心佩对她已存歉疚之心更不愿在此事上瞒她。答道:照我们估计杀奉善的该是弥勒教的妖人甚或是竺法庆和尼惠晖其中之一亲自出手否则凭奉善的功夫怎都有逃命的本领。安玉晴缓缓摇头道:该不是他们任何一人。刘裕并没有把她的判断放在心上叹道:安小姐可知奉善可算是我的战友那晚在广陵见过小姐后奉善来找我希望与我在边荒集连手截击竺法庆。安玉晴愕然道:竟有此事那你到边荒集来便不是避祸而是与奉善合作阻止弥勒教到南方去。刘裕苦笑道:避祸是夸大了点避风刀霜剑则是确有其事此中牵涉到谢家和司马道子的仇恨北府兵的内部斗争安小姐恐怕没兴趣听。安玉晴点头道:算你没有撒谎吧!不过杀奉善的肯定另有其人不会是竺法庆或尼惠晖前者仍未到出关之期尼惠晖则尚未踏足边荒。刘裕一呆道:小姐如何知道的呢? 安玉晴不答反问道:刘兄可知我为何在来边荒集途上专诚到广陵去见你?刘裕心忖你不是为追任青媞直追至广陵去吗?当然没说出来道:愿闻其详!※※※ 直至被关入囚牢燕飞仍找不到脱身的机会。 燕人显然对章批战俘非常重视章位于荣阳城东南角的大牢被严阵以待灯火通明以百计的牢卒守在两旁虎视眈眈。 交收过程更是一丝不苟每名战俘逐一脱衣搜查幸好燕飞把随身物品与蝶恋花藏在官道旁的树林内否则章时就要头痛。 荣阳大牢该是缺乏囚衣仍让众囚穿回旧衣分批关进牢房去。 燕飞的牢房约两丈见方没有窗户只在牢顶高处开有一个带铁栅的天窗窄小得纵然拆去障碍亦没法让人钻出去。 牢房只有一道铁门作出入口设有窥孔还有只可从外边打开的盖子牢卒可以随时向里看囚犯们却看不到外门廊道的情况。 牢房一角放着一个桶子大小方便均要凭此解决条件的恶劣可想而知。 十二名战俘便章样挤在没有床铺阵阵异味的牢房里人人冷得直抖如此下去恐怕不用几天便要闷死或冻死。 燕飞靠墙坐着心叫倒霉。 燕人当然不是要把章批人折磨至死而是在瓦解他们的意志到明天铐问时会轻松得多。 他摸着身后墙壁感觉着花岗石的坚硬如此牢房即使以他的能耐也难以破壁而去何况他根本不打算章般做。 牢房的战俘安定下来开始以氏语交谈起来令燕飞晓得他们是被俘的氐兵。 氐秦帝国虽告崩溃但在关中余势仍在能从他们身上弄清楚关内的情况对慕容垂当然重要。 而他如何脱身呢? 燕飞大动脑筋仍苦无良策。 最下之策当然是被捉去审问时乘机越柙但亦因而暴露行藏。 另一个方法是凭卓的真劲从裹面打开铁门的锁不过能否办到实没有十足把握且须先弄昏囚室内所有战俘更难过的一关是如何从铁门走出去却又不惊动把守牢房的燕兵。 正思忖间忽然感到气氛有异。 抬头瞧去十一名牢友全聚在另一边人人目光不善地盯着他。 燕飞心叫不妙他虽略懂氐语敝在刚才没有留心听他们说话现在虽然想到他们在谈论自己章个陌生人却悔之已晚。 燕飞摊手作出个无奈的表情。 其中一名战俘道:你是谁? 燕飞暗叹一口气知道自己只要开口说一句话就会让对方晓得自己并非氐人惟有把头埋进两膝问去不理会他们。 忽然有人以氐语道:他是奸细!是燕贼派来偷听我们的说话。燕飞心知糟了正要先制人令他们没法惊动牢卒又心中一动想到或可行险一博的脱身妙法。 念头刚起十多名牢友已如狼似虎的扑过来对他拳脚齐施。 燕飞心叫来得好完全不还手以氐语狂喊救命又出震牢惨叫。 牢房外喝叫声传来。 燕飞护着要害在地上滚动不休心知已惊动牢卒他的脱身大计亦可付诸实行。 砰! 牢门推开七、八名牢卒冲进来驱散围殴燕飞的氐人后觉燕飞躺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其中一名牢卒一探燕飞口鼻以鲜卑语咒骂道:没用的废物竟然断了气。※※※ 安玉晴透过面纱凝视刘裕淡淡道:在建康我见过支遁大师他说刘兄你或许是南方唯一有本领令佛门避过浩劫的人。刘裕一呆道:他老人家太抬举我了。 安玉晴道:他不是抬举你而是信任谢安。刘裕苦笑道:安小姐如若知道我目前的情况该晓得我是自身难保。安玉晴道:你在边荒集不是很风光吗?住的是大江帮的总坛边荒第一高手燕飞更是你的好朋友在边荒集谁敢不给你面子呢?刘裕点头道:在章襄我的确生活得不错可是如离开边荒集我却要靠别人保护才保得住小命。安玉晴道:只要你能阻止竺法庆到建康去已可不负支遁大师对你的期望。刘裕道:可是小姐不是说过杀奉善的肯定非是竺法庆和尼惠晖吗?安玉晴道:绝不是他们之一但多少与弥勒教有点关系你猜会是谁呢?刘裕摇头道:真的是无从猜测也使我乱了阵脚。又讶道:小姐凭甚么断定杀奉善的人与弥勒教有关系呢?天师道的人也该有嫌疑。安玉晴道:我是从凶手把奉善尸身示众的地点猜出来的分明是针对你和奉善连手对付弥勒教的关系而。否则杀掉他便算了不用向你示威且是测试你在边荒集的影响力。刘裕登时对她的才智刮目相看道:对!若是与弥勒教有关系的人会是谁呢?章样做不是打草惊蛇吗?对弥勒教有甚么好处?现在边荒集人人因此提高警觉弥勒教想对付任何人亦难度倍增。安玉晴道:竺法庆眼前当务之急是到建康立足再把弥勒教在南方开枝散叶。他肯定对边荒集有野心却也清楚现在边荒集的形势绝不容有外力入侵。所以杀奉善的人定有我们探索不出的动机不弄清楚此点你们会因断错症而投错药石。刘裕沉吟片晌终忍不住问道:小姐的提示我非常感激。但又想冒昧问一句话小姐因何如此关心章件事呢?安玉晴默然片刻然后轻轻叹息徐徐道:因为天地佩已落入竺法庆手上。刘裕剧震道:章怎么可能的?难道从我和燕飞手上夺去天地佩的人不是令尊吗?安玉晴淡淡道:你看到天地佩落入我爹手上吗?刘裕回想当时的情况燕飞把天地佩投往林外引安世清追去接着林外传来安世清和乞伏国仁的打斗声确没有亲眼见得安世清夺得天地佩。 安玉晴道:爹击退乞伏国仁后找遍附近仍没法寻到天地佩却觉地上有一颗紫红色的佛珠认得此物来自竺法庆而亦只有竺法庆的身手方能如此捡便宜令爹也察觉不到他尽得渔人之利。刘裕梦也没想过其中有此转折登时说不出话来。 更想到安玉晴之所以感应不到自己身怀心佩皆因没有天地佩随身。 安玉晴道:我到边荒集来是要找燕飞帮忙谁知他并不在边荒集。刘裕道:小姐有没有须要我帮忙的地方? 安玉晴道:让我来取代奉善又如何呢?你要的是阻止竺法庆到建康去而我则是要取得天地佩。有了天地佩后我自有寻回心佩的方法。章方面则不用你去理会。刘裕心忖若你得到天地佩第一个要找的人肯定是我刘裕。 答道:我们如何合作呢? 第六章 天时地利 蓬! 燕飞感到自己被抛进泥坑里泥上立即朝他身上堆来只铺了尺许一层便告停止。接着牢卒似不愿意久留般匆匆离开。 燕飞完全明白他们因何如此识趣走得迅快干净因为他亦不想在泥坑逗留片刻。 下一刻燕飞破上而出落在坑沿蹲下观察四方同时闭气改以内息运行。 阵阵恶臭从泥坑传来。 他身处的地方是大牢的后院宽广达干步围以高墙光秃秃没有栽植树木却有个大坑深达丈余。四周静得像无底的深渊。 适才他被抛下坑底隐隐感到下面是无数的尸体那种难受的滋味确是难以形容。 可以想象章种埋尸的大坑一个一个地掘开每次处理一尸便铺上一层泥土直至填平泥坑便开掘另一个新的坑穴。 水流声从后墙外传来雪雨仍不住降下。 燕飞往后墙掠去在暗黑襄翻过高墙投往流经墙后的小河。 沉进冰寒澈骨的河水里燕飞生出重返人间的感觉。 牢狱确是非常可怕的地方牢房内终年阴暗、充满腐烂之气环境固是劣无可劣最可怕是人的尊严受到最残酷的践踏人性泯灭即使死后仍得不到丝毫尊重。 燕飞在小河内洗净身上的泥污和血渍然后爬上对岸先运功蒸掉身上水气接着沿河岸疾走。 四周黑沉沉一片右方是数排树木再远处便是靠贴外城墙的驰道可容十马并行城墙上来自火把的光被树木阻隔所以他仍是在安全的暗黑里。 绕过牢狱的范围一道石桥跨河而过民房出现前方。 他的精神不住凝聚逐渐攀上颠峰的状态。过桥后他直趋最接近的民舍报更声从城内某处传来告诉他现在正是二更天。 飕!的一声燕飞来到积雪的屋顶。 城内楼房密布无穷尽的展现眼前。 他终于成功潜入荣阳完成近乎不可能的事连他自己也感到能在这里是个奇迹。 此时他已把牢狱的遭遇置于脑后心境澄明清澈。 今晚见过纪千千后他必须立即离开。对他来说荣阳城已成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尼惠晖是他最大的威胁她的搜魂邪术说不定可以察觉到他已抵城内。尤其于此开放了全心灵以感应纪千千所在处的高危时刻。 燕飞全力展开身法冒着雨雪朝城中心慕容垂的行宫赶去。 在他比常人灵锐百倍的感官下他毫无困难的避过三起巡兵来到最接近原为城守官署府第行宫旁的民居瓦脊处只隔了一条大街。 雨雪迷茫里行宫被高墙环绕不知是否刚从牢狱脱身他生出眼前房舍连绵的行宫是另一座大牢狱的感觉。关起来的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换了别人即使身手如他般高明面对高墙内的重重房舍也要生出无从入手的颓丧感觉。 幸好他并非一般高手更比任何人有办法。 当日在颖水营救纪千千时他可以清楚感应到纪千千在哪一条船上认清该攻击的目标。现在的感应却再非那么清晰而是若有若无。问题极可能是在纪千千心力的损耗上。 一队巡兵在下方大街经过。 燕飞的真气运行至颠峰状态精气神浑浑融融行宫内接近他一方的明岗暗哨全部了然于心无有遗漏。 巡兵远去雪愈下愈大愈密阵阵风起。 燕飞一溜烟般跃下长街眨眼工夫来至高墙下再沿墙疾掠数丈贴墙上窜整个人卧贴墙头然后翻入墙内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如行云流水迅快至教人难以留神察觉。 触地处是行宫的后花园左右方各有一座哨楼挂着风灯楼上有站岗的警卫目光均投往别方。 燕飞正因完全掌握了他们的情况所以成功避过他们的耳目越过高墙的一关。 奇异的走动声传入耳内。 燕飞吓了一跳箭矢般冲前近两丈然后朝上跃起来到一株老树的横枝处没入枝叶之间只抖下几点积雪同时收敛毛孔令体气不外泄。 果然三头恶犬不知从何处奔来在树下的草丛堆绕圈子。哨楼上的燕兵拿风灯照射过来恶犬因嗅不到不之客自行散去哨兵再没有理会。 燕飞暗叫好险。 就在章一刻他感应到纪千千的所在。 ※※※ 刘裕和宋悲风离开五光十色的夜窝子沿束大街返回大江帮总坛。 宋悲风皱眉道:如不是弥勒教的人杀了奉善会是谁呢?刘裕道:现在我们唯一之计是把账全算到竺法庆头上令他成为边荒集的公敌利用他把边荒集团结起来那么边荒集因千千唤起的精神方可以维持下去。宋悲风道:你比我了解边荒集千千小姐唤起的是甚么精神?刘裕沉吟道:每一个荒人都感觉到那种精神的存在却很难具体描述出来或许可以说是一种无私的爱令荒人们生出为边荒集而抛开私利、奋斗不休的高尚情怀。以前大多数荒人是抱着赚够便走的心态忽然间章想法被千千改变过来体认到边荒集是章大乱时代里独一无二的乐土。也是同样的精神令荒人矢志要把千千和小诗迎回来因为那不但是边荒集的奇耻大辱更是每一个荒人的耻辱和遗憾。宋悲风想起另一个问题道:假设在公布弥勒教为公敌后却没有半个弥勒教妖人现身会是怎样的情况?刘裕道:竺法庆到南方来该是短期内的事不会让我们久候。最重要是他成为边荒集针对的目标我们便可在边荒布下天罗地网把弥勒教摧毁。整个边荒集会因而处于作战的状态下杀奉善的人迟早会被找出来。宋悲风道:边荒集竟可以变成章样一个地方真教人难以相信。坦白说直至章刻我仍不明白屠奉三因何肯如此帮你的忙。刘裕沉声道:他不是帮我的忙而是帮自己的忙。他与桓玄的关系相当微妙非是外人可以清楚不过观乎他要在边荒集落地生根便晓得他顾忌桓玄不肯任由桓玄摆布。经过第一楼的空地刘裕禁不住想起纪千千主婢。 何时她们方可重返边荒集在重建后的第一楼弹琴唱曲呢? ※※※ 燕飞伏在花园里一棵大树后盯苦入口处。一团团的雪花从夜空降下。 两名燕兵在紧闭的大门两旁站岗任由雨雪飘到身上去。整座行宫的守卫以外围最严密且放置嗅觉灵敏的恶犬。过了那一关后燕飞便轻松得多只须避过主建筑物、哨楼和巡夜的燕兵几可在行宫内来去自如。 眼前是通往行宫西北方有隔墙分开的独立院落的唯一入口守卫明显增多显然他感觉无误纪千千确是被软禁在院里。 院内只有一组建筑物分前中后三进四周栽满花草树木现在都被盖上白色的雪装。墙内乌灯黑火只在前庭正门处挂有一盏瞪。 燕飞的心灼热起来只要跨越院墙他便可以见到梦萦魂牵的玉人向她表达自己永志不渝的深情。 他推断院落裹没有燕兵有的只是来侍候千千主婢的婢仆之流。 院墙旁亦没有可居高临下的哨楼可是燕飞却察觉到暗哨密布于院落外四固的建筑物内。 慕容垂既晓得他会到荣阳来当然不会于此软禁纪千千的最后关防松懈下来。只要他燕飞引起任何警觉不单前功尽废且脱身也成问题。 假设所有暗哨均聚精会神监察院落燕飞可肯定无机可乘。不过只要是人便会有人为的错误和疏忽。 他在等待机会。 一阵长风吹来卷起树梢墙头的雪花和冻得坚硬的雪粒狠狠抽打往院墙和四周的建筑物远近一片模糊守卫院门的两名卫士亦低头避免被冰雪直接打在睑上。 早满身白雪的燕飞那还敢迟疑先扑往地面两脚猛力一蹬贴着地面疾往院墙射去。 到抵达墙脚的时刻长风已去刮起的雪花缓缓降下景物回复清晰。 燕飞清楚感应到最接近他的两个暗哨生出警觉正朝墙头察视下一刻目光便会下移。他已来不及掉头回去人急智生下功聚背部贴上积雪盈尺的地面出丹劫般的火热眨眼间像沉进水裹般埋入积雪里只露出睑孔。 他感到敌人目光朝他埋身处扫射几遍后移往别处去。 燕飞心叫好险足音传来。一队由十人组成的巡兵在两枝火把照耀下操行至院门处与守卫施礼后其中两人代替了原来的守卫接着沿院墙旁的小径步伐整齐的巡走过来。 燕飞更是大气也不敢透出半门。 巡兵去后燕飞心忖只要再有一阵像刚才的长风该可以用他的独门身法翻入院墙内。 就在此时心现警兆。 破风声起一道黑影进入他眼角的余光里来到离院墙十步许处离他燕飞更是不到十步的距离。 燕飞暗抹一把冷汗听风辨声已知此人是第一流的高手不过章本是常理慕容垂不可能没有差遣高手守护纪千千他吃惊的是此人窜出来的地方正是早前他藏身之处如自己此刻仍在那里肯定已被现。 燕飞断绝口鼻呼吸把心脏的跳动减至最缓最轻若非像他章般级数的高手又是懂得道家胎息之术的人再加上对方不以为意否则绝没有可能躲过此人。 透过薄薄的一层雪粉另一黑衣人无声无息地现身墙头正朝立在墙旁的黑衣人打招呼假若他贴墙跃下来正可足踏燕飞埋身雪下的身体。 燕飞闭上眼睛怕的是此人因他眼睛的反光生出警觉那就是要完蛋大吉。 墙下的那人以鲜卑语道:依我看燕飞早远离荣阳他根本没法进城只好知难而退。墙上的鲜卑高手道:如此确是可惜如能把他生擒不但大王重重有赏还可以出了我们一口乌气看荒人还有甚么可以得意的地方。大王说过若燕飞今晚不来便真的可能已返边荒集去。墙下的高手问道:千千小姐情况如何? 墙上的人答道:我刚和风娘通过消息一切妥当。再聊两句后墙上的高手没入墙后墙后的高手则沿墙掠去。 燕飞则心神剧震对能否见到纪千千再没有先前的信心和把握。 两人说话问提起的风娘在鲜卑族里是无人不知的人物燕飞在孩童时代已听过她的名字属于他娘亲一辈的高手现在该是四十至五十之间的年纪。 鲜卑族的女性高手不多他的娘亲是其中一个风娘则是另一个声名尤在他娘亲之上。风娘以轻身功夫名著胡族又是用剑的高手据传她的武功与慕容垂所差无几。 听先前两人的说话慕容垂该是把她安插在侍候纪千千的婢仆里贴身监视纪千千。以章般的一个高手今晚又特别留神纵然他能进入眼前可望不可即的院墙亦恐怕难过得她那一关。 慕容垂章着棋子等若守卫纪千千的最后关防足可令燕飞把赢回来的全输出去。 要不是天降大雪他恐怕早被现。 慕容垂在战略上是无懈可击的先以恶犬把守行宫的外围地带更以暗哨把整座院落置于严密的监视下又配以精锐高手组成的巡逻队加上贴身侍候纪千千的风娘任他燕飞如何神通广大仍难神不知鬼不觉的去见纪千千。 唯一难以理解的是慕容垂如此布置不是下令一见到他燕飞立即格杀勿论而是要生擒他。在难度上实有天壤之别。 不过他此时再没有闲情去想章方面的问题不论如何困难要他半途而废是绝没有可能的。问题在他应否于今夜去见纪千千。 假如他可预知今晚的大雪会再下一天一夜那他定会凭胎息之术埋在雪层下苦候明夜的来临。 可是若天明雪停便非常不妙。 当燕人清理积雪时他将无所遁形。 千千啊!你究竟是不是正沉醉在梦乡之内只要我们能于此时建立心灵的联系我们便可以重聚在一起。 纪千千没有丝毫回应。 狂风卷至刮得雪花漫天飞舞远近的景物模糊不清冰粒夹杂在雪片里迎头照脸的打下来。 燕飞别无选择像一团雪般从藏身处贴墙升起滚过墙头落往院墙内墙脚的积雪里去。 他以侧身落地一丛竹树刚好阻隔了他的视线使他没法直接望往软禁纪千千的三重房舍也使他避过被屋内的人看到。 燕飞贴着雪地滚往竹林又运功把自己埋进积雪里去。 刚藏好身体破风声至。 有人在地面上道:今晚真邪门雪下得章么大令人疑心生暗鬼我刚才见到大团雪花从墙头坠下来你见到甚么?另一人道:我甚么也见不到只不过见到你往这里赶来也来凑兴吧!先前的人叹道:或许是我们太高估那家伙不过小心为上若有错失大王怪罪下来谁也担当不起。还是四处搜查一下比较妥当。两人以鲜卑语交谈却不是早前的两人可见章组高手至少有四人之众真实的数目当不止此。 燕飞心中叫苦。 院落内高手处处更是寸步难行他们在院落内来去自如令燕飞根本无从躲避他们的耳目。只要在地面现身一定会被现。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 既然无法从地面去会纪千千从雪层里去又如何呢?在风雪交加下即使高手如风娘或慕容垂亦绝没有可能察觉积雪下的活动。雪比水更有掩饰行藏的效用兼之密度低而松软等于从地道潜往目标。 燕飞终于见到希望的曙光立即付诸行动。 第七章 重见娇娃 当!当!当! 三更的钟鼓声从街上传来。 离天亮尚有两个时辰。 燕飞施尽浑身解数终于从积雪底下钻至建筑物旁被其基石阻挡再难前进。 他所钻经之处会现出凹陷下去的痕迹幸好风雪瞬即把凹位填平不露丝毫破绽。 燕飞功众双耳窃听八方正要破雪而出院门处忽然响起足音且人数在十人以上。他暗吃一惊心忖难道是敌人现了他。不过旋即推翻章个想法前进房舍的大门张开慕容垂的声音遥传过来道:你们在门外等我。接着是两人的足音直入屋内。 慕容垂和另一不知是何方神圣者穿过外进走过天井步入中进的厅堂一把柔和的女子声音道:风娘拜见大王!慕容垂道:佛娘请上坐! 燕飞再吓了一跳竟是尼惠晖和慕容垂联袂而来肯定不会是好事。偏又无可奈何此时他即使打消见纪千千的念头情况仍不会有分别。逃走和去见纪千千同样是难比登天。 他能潜到这里来实带着很大幸运的成分。没有人知道章种好运道是不是会继续下去。 尼惠晖道:风娘可有觉异常的情况? 风娘答道:我刚去看过千千小姐她睡得并不安稳不时说着令人难明的呓语但小诗则睡得很好。燕飞的心像烧着了似的因为只有他明白纪千千心力的损耗比他想象的更严重已达到影响她健康的地步否则以她内功上的修养不该会出呓语。如她竟由此泄漏出她和燕飞有心灵相通的能力更是糟糕透顶。 以风娘的轻功要偷窥或偷听纪千千均是易如反掌。 章令他多了另一个不得不见纪千千的理由。 尼惠晖问道:纪千千的梦话有何难明之处?风娘答道:我遵照大王吩咐于千千小姐休息的时间不敢踏足内院所以听得不真切。尼惠晖讶道:大王为何不让风娘到内院陪伴千千小姐如此不是更万无一失吗?慕容垂淡淡道:章是千千亲口要求的我答应过便不能反悔。不过如情况紧急风娘当然不受此命令的约束。接着是一阵沉默。 燕飞感到附近有多人先后掠过不由心中大凛晓得随慕容垂而来的高手正翻过来的在院内展开彻底的搜索看自己是否藏在其内。 如此情况显示慕容垂和尼惠晖得到情报晓得自己已潜入行宫来。 风娘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有关于燕飞的新消息?慕容垂叹道:我们已肯定他成功入了城。 雪下的燕飞听得心中剧震隐隐想到自己的漏洞和破绽关键处正是尼惠晖。 果然尼惠晖道:我静坐施法清楚感应到燕飞已在城内不由大惑难解因他理应无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城里来的。慕容垂代尼惠晖向风娘解释道:佛娘已臻通神的境界今天当燕飞到达城外佛娘便生出感应向我指出燕飞的方位事后对证确是灵验如神。燕飞心中苦笑自己因开放心灵去感应纪千千故逃不过尼惠晖的邪术。 风娘显是对尼惠晖的异能产生兴趣问道:如此佛娘不是可以晓得燕飞在城内的位置吗?尼惠晖道:如是在旷野无人之处我施术时可以感应到对象的方向可是在人多的地方我只可以知道他是不是在某-范围内施术的佛坠子会打圈子。燕飞大感不负此次偷听的良机因为收获丰富至少弄清楚尼惠晖的搜魂术是甚么一回事且要靠坠子来行法实远及不上他的心灵感应。 风娘道:原来如此! 慕容垂道:风娘勿要掉以轻心。佛娘因而想到早前入城的一批氐族战俘想到问题该出在他们身上遂立即赶到大牢去想逐一盘查好验明正身岂知竟觉其中一囚甫开入囚室立即暴毙知道事有矫蹊往寻尸时觉尸已不翼而飞。尼惠晖狠狠道:此人肯定是燕飞竟能瞒过我的法眼。此子确不能低估先看破敝徒陈宁的身分更以偷天换日的方法扮成战俘混进城内。燕飞感到整条脊骨凉飕飕的不是因为冰雪的寒气而是因为心中的震骇。情况真的险至极点他只要走迟一步肯定由假囚犯变成真的阶下之囚。在那样的牢房内他根本无路可逃。 慕容垂道:所以我们立即赶来同时派人偏搜各处看看可否现他。尼惠晖道:除非他有通天遁地之能否则在夜深人静之时兼且人生路不熟至少要到明天方能设法打探大王圣驾所在然后到来救人。照我的估计明晚将是我们最有可能活捉燕飞的一夜。燕飞心中叫妙敌人章个想法合情合理对他更是有利无害。敌人的戒备当然不会就此松懈不过至少敌方最厉害的两个人慕容垂和尼惠晖在搜索无功下会认定燕飞不会在今夜到临而返回居所休息养精蓄锐令他们明晚能在最佳状态下出手对付他。 风娘答道:风娘明白哩!绝不敢疏忽大意。慕容垂道:章处交给你了。 说罢与尼惠晖一道离开。 燕飞的注意力追踪着两人的足音直至大门外。 搜索终止燕飞听风辨声晓得分散院落内的高手不知是否看到讯号手势一类的指示纷纷赶往慕容垂和尼惠晖立处。 果然慕容垂压低声音的道:院内该没有问题今晚你们的防线移到院落外的范围免得惊动小姐安寝明白吗?众人低声答应。 接着是慕容垂偕尼惠晖和手下离开的声音。 燕飞从雪下浮上雪面刚好看到中院内灯火熄灭看来风娘也抱同样的主意想好好休息。 此时离天亮只有个半时辰燕飞再不想浪费半寸光阴从雪上弹起来倏忽问已移至后院一扇窗旁无声无息的启窗钻进去。 关窗时外边的风雪下得更大了。 他身处的房间摆放着纪千千主婢的三十个大箱想起它们随纪千千到边荒集去现在又随她到这里来当中历程包含几许惊心动魄的人事变迁。 燕飞运功溶掉身上积雪水气腾升同时把感官触觉提升至极限立即觉察有人从中院踏足至中后院的天井处。连忙揭开就近的一个箱子藏了进去。章个箱子并不是胡乱挑的而是因见到它旁边的地席上堆满衣物晓得箱内的衣物早被取出来应用箱子是空的。 合上盖子后不到一会儿的工夫便有人一阵风般在窗外掠过又返回中院去了。 燕飞从箱子跳出来心忖风娘你果然尽责临睡前还巡视一遍。 压下兴奋的情绪启门而出外面是一条廊道把内院的厅堂、纪千千和小诗的正副卧室、澡堂等连接起来。 他已可清楚听到纪千千和小诗的呼吸声正从主卧室内传来。 燕飞小心翼翼的来到卧室人口处按在门把处真气送出门锁上的门闩就像被无形的手缓缓拉开没有出任何声响。 门轻轻一启燕飞闪身而入再把门闩移回锁门的位置。 外面的风雪依然肆虐逞威这里却是个宁静和温暖的天地只有纪千千和小诗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燕飞先移至安眠在另一角绣床上的小诗之旁透帐看到她正拥被熟睡她清减了不少但呼吸均匀畅顺令他心安。 接着他再没法控制自己掠至纪千千的秀榻之旁透过香帐看到令他饱受折磨、尝尽相思之苦的美人儿海棠春睡的动人美景。 纪千千的呼吸忽然变得急促和重浊显然正陷身噩梦辗转呓语道:不要来!不要来!燕飞心中翻腾起如海深情无穷尽的爱怜之意心中对纪千千再无半点疑虑揭帐坐到床边去。 纪千千娇躯轻颤似有所觉。 燕飞俯身下去鼻孔填满她娇体诱人的芳香凑在她小耳旁道:千千!千千!燕飞来了!纪千千倏地醒转过来一时间仍弄不清楚生了甚么事张口便要失声叫呼。 燕飞一把捂着她的香唇把脸移到她上方在气息可闻的近距离迎上她睁开来的美目。道:千千!是我!是边荒集的燕飞!纪千千芳体遽颤一对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燕飞放开捂着她小嘴的手时她疑幻疑真的神情变为惊喜若狂一对玉手从温热的被内探出热情如火地缠上他脖子把他搂个结实同时献上香吻。 外面的风雪、远近的敌人和危险立告消失无踪帐内激荡着的只有海枯石烂、男女间此情不渝火热的爱恋和缠绵。所有相思之苦、离愁别恨、血汗的付出都在此刻得到额的补偿。 自对纪千千心动开始燕飞从没有想过他们的初吻会是在章样的情况下生不过一切再不重要。时间、地点至乎整个世界再无关痛养。 他现在唯一的愿望是风雪之夜无限地推迟直至天地的终极。 两颗心剧烈地跳动着在卧室的暗黑里充盈甜蜜又痛楚的滋味。紧密的拥抱令人更难接受未来无可避免的分离。 唇分。 一时间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燕飞啊!章是不可能的!你怎会在这里呢?千千不是做梦吧!燕飞整个人给她扯得倒入帐内扑上她的娇躯满足的道:你不是在做梦我的确来了。纪千千掀开棉被将他覆盖丝毫不理会他仍穿着靴子。 燕飞在被内紧拥着她只穿上单衣丰满诱人的动人**毫无隔阂地感觉着她的火热身躯嗅着她迷人的气息右手同时按在她背心处缓缓输入最精纯的先天真气。 纪千千娇喘细细的道:慕容垂晓得你会来的还布下天罗地网待你送上门来要活捉你你怎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这里啊!我的燕郎真本事慕容垂也斗不过你哩!我和小诗可以随你离开吗?燕飞的心在滴血见到纪千千而毫无办法领她走在他来说是人世间最残忍不仁的憾事。 道:现在还未是时候不过我们已想出营救你和小诗的万全之策千千要多一点耐性。纪千千俏脸现出令他心如刀割的失望神色死命搂着他凄然道:燕郎又要离开人家吗?千千担心再撑不下去没有燕郎的日子令千千感到生不如死。燕飞强忍苦心内酸楚道:千千你要坚强起来如此我们才有机会在一起永远不用分离。我在天明前必须离开否则再没有脱身的机会。纪千千一呆道:天明? 接着俏脸熟起来娇躯扭动喘息着道:光阴苦短燕郎啊!立即占有千千吧!人家甚么都交给你。求你快占有千千啊!燕飞脑际轰然一震立感情焰高涨差点丧失理智尤幸尚能紧守最后一点思维道:千千请冷静时间无多我今次来是要疗治你心力损耗过度的情况。没有你作我最神妙的探子我们将没法子从慕容垂手上把你和小诗救出来你要集中精神听我的话。纪千千像从美梦返回残酷的现实里清醒过来道:千千可以怎么办呢?章些日子来我不敢想你思念你时会有头痛和晕眩的可怕情况。燕飞道:那是因为你的精气损耗过过巨没法补充复元。纪千千低吟一声道:燕郎的手又热又舒服你是否要打通人家的经脉哩!燕飞道:打通你一些特别的经脉是初步的功夫以巩固你的元阴。我会把一束凝炼的元阳之气送入你体内去只要你依我的功法可在百日之内完成基本的重要功夫。到你的元阴能完全吸纳我的元阳之气你不但不再会有心力损耗的问题还可有节制地和我作心灵的传达如此我们终有一天可以重聚。不过在章百天之内你不可以试图与我作心灵的联系我也绝不会响应你的召唤否则前功尽废。纪千千吻他一下笑道:千千是最听燕郎话的哩!燕飞道:我要行功哩! 凑在她耳旁一边向她解说基本的功法无天真气源源不绝从她背心处送进她的体内去。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 当!当!当! 四更的钟音透过风雪声似从九宵云外处远远传来。 燕飞的手离开纪千千背心欣然道:成哩!千千有甚么感觉?纪千千勉力睁开美目道:人家很倦!最想的是在燕郎怀里睡个不省人事忘掉了人世间所有悲苦无奈的事。燕飞心如铅坠离别的滋味确不好受尤其不知何年何月方可重逢。叹道:我必须立即离开我来此的事最好不要让小诗知道。她晓得你和我能以心传心的事吗?纪千千双目涌出离别的苦泪凄然道:她是半信半疑唉!燕飞道:最好不要和她谈及章方面的事你的婢仆里有个叫风娘的女人年纪在四十许闾是慕容垂派来监视你的高手。唉!你有没有绳索一类的东西?纪千千坐起来道:在隔邻的箱子里我有一个装满行走江湖的好玩意是千千多年收集的成果。其中有一条长达十丈的鹿筋索幼而坚韧。燕飞把她扳回床上为她盖好棉被又拥吻一番然后道:你乖乖在这里躺着只要告诉我是哪个箱子到你能和我再次建立心灵的联系我们不是等于又重新在一起吗?到时我会告诉你有关营救你的行动。纪千千不顾一切地搂着他献上香吻天地旋转起来重聚和离别的喜悲在章刻融合为一。 第八章 谣言满集 燕飞穿窗而出把窗关上迅即闪往后院旁的一棵大树往上跃起直抵树颠。 四周仍是风雪交加白茫茫一片提供了最好的掩护。 燕飞知道时间无多看准院墙外另一棵大树飕!的一声乎飞出去倏忽间横过六、七丈的距离飞临院墙之上眼看力势将尽手上鹿筋索电射而出劲透索端搭在一株横干上缠绕数圈。 就借那股拉力燕飞安然飞渡落在院墙外的大树上。 足点树干同时收回绳索毫不停留的腾身而起投往另一座建筑物的瓦顶去。若有人在旁观看定以为他的落点是楼房的瓦坡但燕飞却知道那是最危险的地方纵使有风雪的掩护只要在任何建筑物上现身会立即被遍布周围的暗哨觉。 正在下降的当儿燕飞手上的鹿筋索往下疾射刹那间蹬个笔直刺在瓦顶上。 柔韧的鹿筋索贯满真劲变成竹枝般坚硬而又有弹性形成反街之力令燕飞再次腾升大鸟飞翔般越过建筑物落在一个小花园内。 燕飞心叫侥幸知道已逃离最危险的区域哪还犹豫立刻往左窜上穿行于建筑物间的游廊在一组组的房舍间以鬼魅般迅快的移动。 十多鼻息的光景他已到达潜进来的旧路位置。 他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进来现在又有鹿筋索之助更是如虎添翼。 轻轻松松的避过两队巡兵从高空离开慕容垂的行宫直奔城墙。 城墙上的灯火在漫天风雪下已变得力不从心无力照远。他凭鹿筋索轻易攀上城墙趁守兵躲进城楼避风雪的当儿贴着城墙滑至墙脚然后重施在雪下钻行的绝技到投进护城河冰寒的水里去时他晓得在与慕容垂争夺纪千千的斗争里他不但胜了漂亮的一仗还次占得上风。 ※※※ 刘裕被敲门声惊醒过来茫然坐起下人来报道:屠老大、慕容当家、卓名士正在外厅等待刘爷。刘裕为之愕然以三人的身分地位联袂登门来访好应由江文清亲自在大堂招呼再召刘裕去见。如此登堂入室的到他的居处来实于理不合。 问道:大小姐呢? 那大江帮徒回答道:大小姐天刚亮便到码头去屠老大他们指定要立即见刘爷。刘裕心中涌起不安的感觉匆匆梳洗后到外厅见三人。 坐下后卓狂生道:钟楼议会取消了。 刘裕一呆道:生甚么事? 屠奉三叹道:因为我们低估了敌人于此谣言满天飞的时间召开议会只会有反效果。慕容战解释道:由昨夜开始一个谣言从夜窝子开始散播指杀死奉善的人是刘兄和宋兄目的是嫁祸弥勒教好令钟楼议会把弥勒教定为公敌以遂你们借边荒集的力量对付弥勒教的野心。刘裕听得目瞪口呆章个谣言厉害处是合乎情理想出谣言者不但高明而且深悉边荒集的情况明白荒人得过且过的心态。 屠奉三、慕容战和卓狂生都目不转睛地看他的反应纵然没有说出口可是如此趁其没有防备的状态下说出此事更留意他的表情变化可知他们也已心中存疑。 刘裕迎上三人目光苦笑道:你们认为我会做章样的事吗?卓狂生道:谣言最使人人信处是指出奉善曾到广陵与你碰头与你约定连手对付弥勒教亦因此奉善对你没有戒心故被你在边荒集布局杀死。屠奉三道:章点却也是谣言的唯一破绽因为章是没有人晓得的秘密唯一的知情者只有杀奉善的凶手他或许从奉善处铐问出来。慕容战道:当然也可能由我们其中之一泄漏出去而造谣者最高明的地方正是使我们互相猜疑。刘裕听得头也大起来忽然间他在对付弥勒教的事上优势尽失且处于被动的劣势。想说话又不知说甚么好。 屠奉三沉声道:敌人的高明令我们生出警觉假如我所料不差敌人将奉善的尸身在东门示众前已想出散播诺言的一着棋子。章样的谣言在别处或不生效在边荒集却胜比千军万马可轻易分化荒人令钟楼议会没法作出一致的决定。刘裕艰涩的道:你们仍信任我吗? 卓狂生微笑道:若不信任你怎会把议会暂时取消待弄清楚真相后再召开议会。屠奉三道:我们信任你是因为你乃燕飞的朋友燕飞看重的人绝不会干章种卑鄙的事。慕容战道:我们四人必须无团结一致方有渡过眼前危机的希望否则我们将变成一盘散沙任由敌人宰割。刘裕心中稍安不过如此事传到广陵去被刘牢之晓得自己曾与奉善秘密接头事后却没有上报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道:只有查出谁是杀死奉善的凶徒我们方可把主动权重新掌握在手内。屠奉三道:此人肯定正潜伏在边荒集内所以对我们的动静了如指掌并以谣言瓦解我们公决弥勒教为公敌的策略现在他亦占尽上风。卓狂生道:此人会否与竺法庆根本没有关系呢?刘裕心中一动记起安玉晴昨夜说过的话道:此人肯定与弥勒教有关亦只有弥勒教的人方会留意和掌握奉善的行踪但此人亦非常熟悉边荒集章究竟会是谁呢?慕容战道:我们一起到这里来见刘兄故是想看刘兄对此事的反应更希望可以检视奉善的尸身看可否从他的伤痕寻得抓凶手的蛛丝马迹。刘裕道:章方面没有问题我们立即去看奉善呀!三人精神一振看着刘裕。 啪! 刘裕一掌拍在腿上道:我们竟忘记了请缉凶的专家来帮手。三人同时一震终想起拥有一个灵鼻的方鸿生如他能在奉善的尸身嗅到凶手或凶手们的气味不是有可能在边荒集里把潜藏的敌人拽出来吗? ※※※ 燕飞渡过泗水南面冒起的一股浓烟吸引了他的注意。 风雪在天亮前停止不过天上仍是云层迭迭大地阴沉。 燕飞却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对纪千千的感情疑虑一扫而空更重要是令纪千千有望复元。 他背挂着取回来的蝶恋花和行囊展开脚法朝浓烟起处奔去。半个时辰后他终抵达浓烟升处的源头那是一个由百多间房屋组成的村落。像边荒的其它村落般早被人遗弃起火的是其中一栋较有规模的楼房现已烧成灰烬。村内伏尸处处有激烈的打斗痕迹。死者均是道士装扮道袍上有太乙教的标记。 燕飞立即联想到太乙教与弥勒教的斗争可以想象太乙教的道观被夷为废墟平地后太乙教徒四散流窜其中一股不知如何逃进边荒来却给弥勒教的追兵赶上杀个横尸遍野。 太乙教完了。 在与弥勒教的斗争里彻底败阵下来。 他没有兴趣去理会章种教派间的斗争正要离开蓦有所觉停了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三具仰卧村路上距离接近、身体不自然扭曲的尸体心中涌起寒意。尸体没有兵刃的伤痕却都是七孔流血显然是活生生地被人以气劲震毙而看他们横死的位置应是在逃走的当儿行凶者从天而降截着三人立即击杀整个过程迅快至没有人能避远一点。 燕飞心中一动检视其它十多具尸体更是心中骇然。 所有死者的死法相同全是被人以真劲隔空击毙且是一招致命五脏六腑破裂而亡。 何人有此手段和功夫? 行凶者只有一个人却能在章批太乙教徒四散逃命之际不容一人跑掉其身手的迅捷、武功的可怕确是骇人听闻。燕飞便自问没法办得到。 难道是大活弥勒竺法庆亲自出手? 此事应在不久前生竺法庆是否仍在附近呢? 想到这里远方传来劲气交击的声音。 燕飞毫不犹豫朝声音来处掠去。 ※※※ 方鸿生将白布拉起盖住奉善的尸身神情古怪。 卓狂生道:我们到外面说话。 五人离开停尸间回到忠义堂。 坐好后方鸿生仍是神情古怪心神恍惚的样子。 屠奉三问道:是否嗅不到气味呢?又或是有太多不同的气味?方鸿生道:各位有没有觉章条尸到此刻仍没有尸臭。慕容战道:会否是因天气转冷所以尸体没有那么容易腐坏?方鸿生摇头道:真奇怪!尸体被人洒上一种粉末状的东西不但把其它气味盖过还起了防腐的作用章样做有甚么目的呢?又道:若我没有猜错在洒上粉末前尸身还被细意清洗过似乎是针对我的鼻子所施的手段。屠奉三、慕容战和卓狂生自然而然的朝刘裕瞧来。 刘裕苦笑道:看来我并不能凭方总的灵鼻洗刷我的嫌疑。屠奉三叹道:事情确教人感到意外章当然不会动摇我们对刘兄的信任但却没法利用此点去戳破谣言更无法藉之说服议会且令我们各派系间更添猜疑因为行凶者肯定是方总熟悉其气味的人。卓狂生道:我们先要弄清楚一件事。 接着在众人期待下向方鸿生问道:敌人显然是先把奉善生擒活捉再施以酷刑逼供如此是否有机会在奉善身上留下气味呢?慕容战道:馆主是否怀疑凶手故布疑阵令我们徒劳无功。方鸿生答道:每一个人都在不断散播气味特别在出汗用力又或情绪激荡的时候只不过我们不自觉吧!如果生擒奉善和杀他的是同一人我敢肯定会在奉善身上留下气味。江文清的声音在入口处响起道:又有新的谣言哩!众皆愕然。 ※※※ 燕飞进入树林劲气交击的声音愈是清晰密集而激烈显示交战者均为卓的高手一般武林人物岂有如此威势。 他深进树林近半里后眼前出现的情景以燕飞的冷静亦看得心神剧震。 一黄一白两道人影正在林内追逐打斗两人的身法均快得如失去实质化为两道轻烟可是其出的劲气狂飒却是毫不含糊所到处树木倒折枝叶激飞像两股龙卷风般肆意破坏逞威。 黄影显然占尽上风杀得白影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当燕飞离两人尚有十丈许的距离黄影一掌扫中白影左肩白影应掌断线风筝般横飞开去喷出漫空鲜血。 蝶恋花来到手上。 燕飞已晓得交手的两人是谁更晓得穿黄色袈裟者根本完全控制了战局之前猫玩耗子般的没有立下杀手是想残忍地尽情侮辱和折磨对手现在见到燕飞杀至才狠下毒手取对手之命。 燕飞大喝一声人剑合一往黄衣人攻去同时叫道:燕飞在此请大活弥勒指点。竺法庆一声长笑迅飞离声音遥传回来道:今天杀够人哩!小燕飞你既要求死何用急在一时呢?燕飞知追之不及更明白竺法庆不是怕了他燕飞而是在力战之后不愿与自己再作生死决战。 暗叹一口气朝坠跌地上再爬不起来的太乙教教主江凌虚赶过去。 ※※※ 江文清坐上主位神色凝重的道:今早再有谣言传出说汉帮的祝老大是被我们大江帮害死原因是我们在南方被桓玄和两湖帮所压展不顺利故要取汉帮而代之。卓狂生皱眉道:章样的谣言可以起甚么作用?边荒集一向是弱肉强食的世界纵然事实如此亦没有人理会。屠奉三道:可是两个谣言合起来便可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既加深边荒集的分裂更可以孤立大江帮和刘兄。接着叹一口气道:此人确是高明不过却错估了我和大江帮及刘兄的关系以为我会利用章种形势策动其它人连手打击大江帮好独占南方的利益像以前汉帮的情况。慕容战欣然道:正因他错估屠兄的心意所以章谣言变成画蛇添足徒令我们晓得他们针对的是大江帮和刘兄。如此一来他们的身分已是呼之欲出。卓狂生断然道:二日定与弥勒教和司马道子有关系而杀奉善的凶手更是我们大家都认识的人。江文清神情一动。 众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她吸引。 屠奉三道:大小姐想到甚么呢? 自坐上大江帮帮主之位江文清一直不肯接受帮主的尊称所以帮内帮外的人都唤她作大小姐。 江文清道:我想到一个人。 目光缓缓扫视各人沉声道:章个人就是谋害祝老大的叛徒胡沛。我们一直猜不到他的背后是谁在撑腰现在却想到大有可能是竺法庆又或司马道子。屠奉三皱眉道:他似乎尚未够资格活捉奉善。此时席敬领着两人匆匆走进来赫然是随燕飞到北方去打听纪千千情况的庞义和高彦。 第九章 忠义之会 江凌虚靠树边坐着神色平静。可是燕飞晓得他五脏六腑俱碎纵是大罗金仙也不能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不过他确不愧是北方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仍能凭一口精纯至极的真气保住神智。 江凌虚道:燕飞! 燕飞在他身旁蹲下道:教主有甚么要交代下来的呢?他对太乙教从来没有好感但见到江凌虚断气在即的凄凉景况亦心中恻然希望可焉他尽点人事让他去得安乐。 江凌虚急喘两口气嘴角泻出鲜血道:他下一个要杀的人是你小心!他借天地合璧之助已练成妖法天下再无人能与他匹敌。燕飞愕然道:天地合璧? 江凌虚忽然精神起来脸泛红光道:只有丹劫……你……唉!燕飞正要追问清楚江凌虚已断了气一代高手就此辞世。 ※※※ 庞义和高彦刚坐下尚未有机会说话拓跋仪、红子春、姬别和夜窝族的新领袖姚猛已闻风而至忠义堂登时热闹起来。 钟楼议会的成员除呼雷方和费二撇外已全部在座。 庞义见到刘裕大喜道:我们正头痛如何找你想不到你章家伙竞来了。卓狂生笑道:只差呼雷方和费二撇否则我们可以就地举行一个非正式的钟楼会议。入口处呼雷方的声音传来道:有千千小姐的消息怎会没有我们的份儿呢?众人瞧去呼雷方和费二撇正并肩步入忠义堂。 江文清慧黠的让出主位道:请卓馆主登位主持。又吩咐席敬使手下把守四方以防有人偷听席敬领命去了。 卓狂生当仁不让地坐上主位面向分坐两边的众人道:我有一个提议是请议会批准宋悲风列席章个非正式的会议他和千千小姐渊源深厚绝不会做出任何不利千千小姐的事。红子春皱眉道:我敬宋悲风是一个好汉子不过他一向与我们边荒集没有直接的关系只是过客的身分如此让外人出席我们的会议会是一个很坏的例子。屠奉三淡淡道:红老板有章个想法皆因不知危机之将至我却赞成卓馆主的提议因为宋悲风乃一等一的剑手可以增加我们的实力。呼雷方道:屠当家指的危机是不是指奉善被杀一事?庞义听得一头雾水高彦却叫起来道:是否太乙教的奉善?众人目光全落在他身上因为他的反应大得有点异乎寻常。 直至此刻众人仍弄不清楚为何只有他两人回集不过依照约定他们有营救纪千千主婢的眉目头绪方会返回边荒集。所以人人闻风而至希望可以听到好消息。 庞义终于明白一震道:燕飞所料无误弥勒教的魔掌果然伸进边荒集来哩!今回轮到人人瞠目以对包括刘裕、屠奉三等原本相信奉善被杀与弥勒教有关的人和另一方根本不相信的人。 卓狂生道:一件一件慢慢的说先告诉我们小燕飞在哪里呢?因何不是与你们一起回来。庞义道:此事说来话长我们从平城返回边荒集的途上被弥勒教的尼惠晖率众追杀燕飞着我们自行逃走他却以身犯险好引开追兵。拓跋仪剧震一下失声道:平城? 屠奉三奇道:你们怎会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呢?高彦道:所以说此事说来话长可否容后禀报先说弥勒教的事。当时燕飞告诉我们在与孙恩决战之前曾撞破尼惠晖与汉帮叛徒胡沛在密林里说话当时胡沛称赫连勃勃为大师兄王国宝为二师兄他自己则应是竺法庆的第三徒。随着章番说话忠义堂内静至落针可闻。 刘裕拍腿叹道:我晓得是谁杀死奉善哩! 屠奉三喃喃自语的道:好家伙!难怪要在奉善的尸身做手脚因为方总认得他的气味而他更深明方总的异能。方鸿生一脸茫然的道:究竟是谁呢? 慕容战代答道:当然是我们的老朋友赫连勃勃。红子春倒抽一口凉气不好意思的道:我再不反对让宋悲风列席。江文清忙吩咐守候大门处的席敬着他请宋悲风来。 姬别苦笑道:我听得胡涂哩!谁可以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卓狂生以会议主持者的身分解释一遍也好让刚回来的庞义和高彦明白边荒集近日生的连串事件。 说话问宋悲风随席敬来到刘裕招呼他到身旁坐下并在他耳旁解释眼前的情况。 卓狂生说罢忠义堂的气氛生出变化大家都明白改了地点召开的钟楼议会已从非正武转入正式的会议刻下正在决定边荒集未来的方向因为自边荒集失而复得的战争后章是次面对敌人挑战的危机。 卓狂生欣然道:各位都看到了我们不是仍有运气吗?庞老板和我们的彦少及时回来不但化解了我们互相的猜疑更使我们团结一致以应付强敌。程苍古此时到达闻言笑道:不单是我们议会成员团结一致整个边荒集亦万众一心现在外面聚集着以千计的荒人兄弟正等待我们宣布有关营救干千小姐主婢的好消息。姚猛按捺不住道:以燕飞的脚程怎会比老庞他们慢呢?忠义堂又静下来。 庞义待程苍古坐下叹道:不须为燕飞担心章小子变得愈来愈有事我和高小子曾想过假设回来后见不到他章小子定是偷进荣阳去见千千了。最后-句令全场哗然。 卓狂生请各人肃静然后道:我忽然感到我们的小飞确实到了荣阳去不论他成功与否很快便会回来令我们实力大增。眼前当务之急是议会必须作出决定应否立即把弥勒教定作我们的公敌?呼雷方道:章事还用说吗?敢反对的其本人便是议会的公敌。刘裕举起右手待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方悠然道:可否容我作出一个提议?卓狂生道:凡列席者均有言权刘兄请说出提议。刘裕道:我的提议是今天并没有举行钟楼议会更没有任何教派或任何人被定为边荒集的公敌只是在讨论奉善是否被我刘裕所杀一事上议会成员不但各持己见还闹得相当不愉快。屠奉三接下去道:小弟更提议把刘兄和宋兄驱离边荒集只因大小姐、二撇爷和程老大力反对卓名士又说不看僧面看佛面一切待燕飞回来后举行议会再作决定。慕容战哑然失笑道:好计!我们就在暗地里凭方总的灵鼻去把潜入集内的赫连勃勃和胡沛挖出来。希望那时燕飞已回来了我们可重演当日围歼花妖的手段要另一个凶手伏法边荒集。卓狂生欣然道:看!我们的团结精神不是又回来了吗?又是拜千千小姐所赐。现在任何恶势力欲进犯边荒集其策略都是要先分化我们令我们变回一盘散沙的局面。现在天下乱势已成边荒集是仅余的乐土但荒人并不是要躲缩在这里苟且偷生而是要光明正大、轰轰烈烈地活着做大生意、赚大钱。当我们把千千小姐主婢迎回边荒集边荒集将进入最鼎盛兴旺的岁月任何人曾经历过此中盛况已可不负此生。姚猛跳将起来振臂高呼道:我姚猛代表夜窝族完全赞同卓馆主说的话要活着便要痛痛快快的活着一天千千小姐仍未回来没有人可以真的活得痛快。刘裕心中一阵激动谢安的心愿终于在纪千千手上完成把边荒集统一起来大家众志成城的为边荒集的公义和自由而奋斗努力。当纪千千踏足边荒集的一刻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 卓狂生长笑道:我们荒人都是英雄好汉姚猛请坐下。姚猛坐下后好一阵子也没有任何人言但每一个人都感觉到忠义堂内弥漫着激荡情怀人人愿为边荒集和纪千千抛头颅洒热血的气氛。 刘裕更晓得边荒集外的形势不单消除了派系间在以前解不开的矛盾更令所有人更珍惜眼前拥有的一切那并非理所当然的而是必须尽力去保有和争取。 在北方苻坚被杀苻秦政权崩溃慕容垂以强势崛起令其它各族陷于挣扎求存的劣势。慕容垂因而成为其它各族的共同敌人一天慕容垂仍屹立不倒一天其它各族仍有合作共抗大敌的空间。章种形势亦体现在边荒集内。而边荒集更有一个独一无二的条件就是当慕容垂征服北方边荒集将成为各族唯一能保全自主和自由的地方。 南方的形势同样复杂且更微妙于是刘裕可和大江帮结为亲密盟友而屠奉三竟能与他们和平相处甚至乎在某些特异的情况下并肩作战更属异数。 说到底边荒集最引人的地方就是她的公义和自由。 卓狂生道:好哩!对弥勒教我们大家已有一个共识亦决定了行动的方针。现在该谈营救千千小姐的大计哩!众人的目光落在庞义和高彦身上。 庞义道:我和高彦均认为燕飞对拯救千千和小诗姐的事已有周详的计划不过却没有清楚告诉我们所以要待他回来后方可作出详细的交代。拓跋仪终忍不住问道:你们为何要到平城去?高彦道:横竖现在人齐我可以把已知道的向各位报告。我们看过荣阳的形势知道纵然尽用边荒的兵力亦无法把千千和诗诗救出来。正无计可施的时候燕小子提议北上越过长城到盛乐找他的兄弟拓跋圭帮忙。庞义接口道:坦白说我和高小子心中都不以为然认为是浪费时间岂知竟在雁门城附近遇上拓跋圭准备攻打平城的部队。拓跋仪失声道:甚么? 众人无不动容。 特别是慕容战、呼雷方章些深悉北方形势的人更晓得平城不单是长城内的军事重镇且接近燕国都中山。拓跋圭的行动等于去捋慕容垂的虎须。 屠奉三竖起拇指赞许道:够胆色! 拓跋仪立即对他好感大增心切地追问道:结果如何?高彦道:说出来你们肯定不会相信守城的是慕容垂的儿子慕容详可是拓跋圭加上我们的小燕飞凭着奇谋妙计以不足三千人的兵力只一天时间便攻陷平城又把慕容详驱回中山气走原驻于长城的燕军部队接着更兵不血刃的接收雁门。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果如高彦所说的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要知燕国以兵精将良名著于世平城又是北塞著名的坚城即使兵力充足要攻下章么一座大城恐怕一年半载仍办不到。 拓跋族进占平城登时压下慕容垂如日中天的声势威望。 慕容战和呼雷方均像在黑暗里见到曙光次对本族的前途生出一线希望。 拓跋仪如放下心头大石仍犹有余悸地在喘息着。 气氛变得古怪起来。 卓狂生双目放光的鼓掌道:章台小燕飞偕拓跋圭智取平城的说书由你两人负责肯定轰动整个边荒集。江文清淡淡道:拓跋圭不准备攻打中山吗?否则燕飞怎会和你们一道离开呢?刘裕心中暗赞江文清的思考确是慎密从燕飞的离去推断出拓跋圭无力攻打中山。 心中亦涌起另一番滋味拓跋圭是燕飞的兄弟早在淝水之战前于边荒集他已见识到拓跋圭的本领现在终于证明自己没有看错。 在将来的某一天他刘裕和拓跋圭会否变成势不两立的敌人呢? 庞义答江文清道:据燕飞说拓跋圭是要逼慕容垂回师作战。屠奉三拍腿道:章就是燕飞营救千千小姐的奇谋妙计哩!宋悲风一直默默旁观感受着荒人的行事作风他们的率真和热血。比对起来建康的高门大族除谢安叔侄外其它人只是关起门来互相吹捧、清谈空议又永远不会把理想付诸实行的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之徒。 这里在座者三言两语便定出行动的方针和计划爽快利落。 红子春道:我仍不明白此事与营救千千小姐有何关系?在边荒集诸雄中红子春和姬别对纪千千特别感激因为当日边荒集被慕容垂和孙恩连手围攻时只有纪千千接受他们两人的见解定下弃集保命的大计后来更牺牲自己拖延着敌人的大军令他们能脱身逃走。 荒人最讲江湖义气恩怨分明所以两人在营救纪千千主婢一事上倾力支持。 拓跋仪像变成另-个人般生气勃勃的代答道:只要慕容垂离开荣阳不理他有否把千千小姐主婢带在身旁我们的机会便来了。姚猛比任何人更着急纪千千的事事实上整个夜窝族对纪千千已生出近乎盲目的崇拜更视纪千千被掳走为必雪的奇耻大辱。此时他既兴奋又担心焦急地问道:假如慕容垂只派人去收复平城我们岂非好梦成空?刘裕尽显其过人的军事上的才智淡淡应道:假设慕容垂派出的军队遭到惨败又如何呢?闹哄哄的大堂倏地静下来人人心儿砰砰的狂跳着想到在那样的情况下唯一的可能性。 忽然间慕容垂再不是那样可怕也再不是无懈可击。 慕容垂的弱点在北线拓跋圭的攻陷平城正显示慕容垂的劲敌已经崛起还直接威胁到慕容垂所统辖的不容有失的京城。 卓狂生总结道:议会到此结束一切待小飞回来再作商讨。对付弥勒教一事依计而行由老屠作总指挥各位请举手表决!十名议会成员同时举手赞成。 卓狂生呵呵笑道:散会! 第十章 凶踪再现 燕飞沿颖水西岸赶往边荒集河上不时有舟船往来显示出边荒集已回复南北货运贸易中心的盛况心中欣慰。 虽然从江凌虚的遗言得悉竺法庆练成魔功他仍是一无所惧却也不是没有戒备之心且深思为何竺法庆会把自己视为下一个除去的目标。 江凌虚并不须危言耸听因为燕飞曾参与谢玄在建康击杀竺不归之役纵然他没有出手对付竺不归但以弥勒教的睚毗必报与他燕飞已是势不两立。 回想江凌虚临终的情况似有很多话要告诉自己只恨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撑他尽情倾吐。当他说出自己是竺法庆下一个要杀的人似还有下文但旋又想到破竺法庆的魔功更为重要于是转到丹劫上到想到燕飞根本没有可能寻得不知所纵的丹劫又或得到丹劫仍没有可能服用一时心灰意冷下再没法坚持而断气于是令他的遗言变得支离破碎不能构成完整有用的情报。 江凌虚究竟想告诉他甚么重要的事呢? 弥勒教凭甚么得到慕容垂的重用?在荣阳燕飞亲眼目睹尼惠晖的威势与慕容垂更有密切的关系他们就像朋友般有商有量合作无间的一起对付他燕飞。 他想起赫连勃勃。 事实上慕容垂和弥勒教一直是伙伴的关系因为赫连勃勃正是竺法庆的大弟子而赫连勃勃更是慕容垂进攻边荒集的先锋军。 赫连勃勃在边荒集的胡作妄为或许曾触怒慕容垂不过慕容垂为了应付拓跋圭此一心腹大患权衡轻重下只好继续在各方面支持赫连勃勃。 在如此情况下拓跋圭攻打赫连勃勃的统万城当不会如想象般轻易尤其拓跋圭现在与慕容垂已撕破脸皮。 弥勒教在北方势力庞大把佛门根深蒂固的势力摧毁得体无完肤如慕容垂全力支持赫连勃勃对羽翼初成的拓跋圭会构成严重的威胁。 忽然间他晓得与弥勒教的斗争已变得与营救纪千千和小诗的事有直接关连。 慕容垂正在玩手段千方百计的在夺取纪千千的芳心。 要生擒他燕飞是要证明给纪千千看燕飞只是失败者粉碎燕飞在纪千千心目中无敌英雄的形象让纪千千亲睹他落难的窝囊样子。 假设生擒他不成只好借弥勒教之手杀死他如此可断去纪千千对他的痴念而纪千千也很难怪罪慕容垂因为一切都可推在竺法庆身上。 杀死他燕飞既可打击拓跋圭又可重挫荒人的斗志和士气不论对慕容垂或竺法庆均有数之不尽的好处。 竺法庆现身边荒尽杀太乙教的漏网高手正是弥勒教捣乱天下的先兆。 透过赫连勃勃和王国宝两大门徒弥勒教可轻易在南北取得扩展力量的据点。 看来赫连勃勃只好交由拓跋圭去应付他与竺法庆的冲突也已是无可避免。他会尽一切方法和手段阻止竺法庆到南方去不单是为了报答谢家的恩情更是为了边荒集的福祉和纪千千主婢。 就在此时他听到右方传来仅可耳闻的数下兵刃交击的声响。 燕飞心中一动循声掠去。 刘裕呆坐小厅内脑内乱成一片。 宋悲风走进来到他身旁隔几坐下没有说话。 他是最清楚刘裕情况的人亦只有他明白刘裕的烦恼。 刘裕像不晓得宋悲风就坐在身旁的模样喃喃道:我该怎办呢?宋悲风道:将所有事向小飞全盘告知吧!左瞒右瞒不但于事无补还会增加不必要的误会致乎令小飞作出错误的判断更会损害你们之间的友情。刘裕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叹道:他晓得我与任妖女合作会怎样看我?宋悲风道:他如真的是你的好朋友会体谅你的处境和为难处。刘裕霍然而起。 宋悲风一呆道:你要到哪里去? 刘裕沉声道:我想到集外转一圈假如杀奉善的真是赫连勃勃他该有一支部队隐藏在边荒集的附近。宋悲风陪他起立点头道:章个可能性非常大。刘裕道:宋叔让我一个人独自去吧!别忘记我是北府兵里最出色的探子有足够保护自己的能力。宋悲风明白他的心情低声道:小心点! 刘裕摇头再叹一口气出门去了。 ※※※ 纪千千坐在床沿俯头审视爱婢的脸容爱怜地唤道:诗诗!诗诗!小诗张开眼睛道:小姐! 勉力的想坐起来。 纪千千扶她挨着床头坐好道:今天好点了吗?小诗点头道:好多了哩! 又不好意思的道:小诗真没有用令小姐担心哩!纪千千微笑道:人在病倒时情绪自然会低落失去斗志我也会章样的诗诗不用自责。我们现在更应互相扶持互相勉励。为何章样呆看着我呢?小诗道:小姐今天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一副容光焕的样子生了甚么事呢?纪千千有强烈的冲动把昨晚见到燕飞的事向她尽情倾吐好让她分享自己心中的欢愉和振奋旋又记起燕飞的指示更暗自心惊。如让慕容垂又或那个监视自己的风娘觉自己神色有异不起疑心才怪。 同时也明白燕飞因何要她瞒着小诗因为以小诗的单纯绝对藏不住心事。 只好骗她道:我收到一个好的消息我们的边荒第一剑手联同他的兄弟拓跋圭已攻陷北方的乎城和雁门两大重镇兵锋直指燕都中山令慕容垂进退两难我们重返边荒集的梦想已从没有可能变得极有希望。小诗现出惊喜的表情她并不真正明白纪千千说的话不过她绝对信任纪千千纪千千说有希望她当然深信不疑。 事实上自被带来荣阳后纪千千尚是次展现出眼前般朝气蓬勃的神色。 咯!咯!咯! 纪千千不悦道:谁? 被称为风娘的管家妇慕容大婶的声音在门外道:小姐起床了吗?早缮预备好了请让婢女们进来侍候小姐。纪千千心忖自己定要在梳妆抹粉上下点功夫以掩盖自己因燕飞而来的艳光答道:谢谢大婶!我打扮妥当后待会便到。风娘去后纪千千拍拍小诗脸蛋喜孜孜的道:没有人斗得过燕飞的即使强如慕容垂亦注定要吃败仗。小诗怎知她指的是昨晚生的事茫然点头。 ※※※ 卓狂生领着庞义和高彦来到第一楼的所在处笑道:你们给我看章地方成甚么样子呢?东大街人来车往附近店铺挤满各方来办货的人惟只第一楼旧址光秃秃一片只有几根打进泥土内的木桩成为对比强烈的情景。 高彦奇道:你带我们庞老板到章裹来只是为牢骚吗?庞义道:章家伙在逼我提早重建第一楼。唉!一天千千未回来我根本提不起兴趣去干章件事。卓狂生哑然笑道:信任边荒集吧!我们可以创造出任何人梦想以外的奇迹包括从慕容垂手上救回千千小姐和小诗姐。你重建第一楼怕怎样也需要一年半载的功夫吧!当千千小姐荣归边荒集时你的第一楼也刚好落成不正是欢迎千千小姐最大的庆礼吗?庞义苦笑道:我真的提不起劲。 卓狂生道:有甚么提不起劲的?你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还有就是你的雪涧香已断货多时。没有雪涧香人人都提不起劲特别是我们的小燕飞。又对着高彦道:我说得对吗? 高彦一向知道卓狂生脑袋想出来的东西总是与别不同只好同意道:千千和小诗回来时若见到第一楼矗立在东大街肯定会有意外的惊喜。庞义颓然道:可是…… 卓狂生不耐烦地截断他道:可是?可是甚么呢?我是边荒的专家最明白荒人的心态第一楼重建动工将会起了激励士气的作用令人人都觉得第一楼就是千千以前在建康长驻的秦淮楼没有纪千千的第一楼成甚么样子呢?明白吗?高彦推推庞义道:章家伙的话不无点小道理呢!卓狂生不悦道:甚么小道理?是大大的道理。第一楼正代表我们迎接千千小姐回来的自信和决心。荒人是很奇怪的需要一座像第一楼的东西来提醒他们。在营救千千小姐主婢一事上你能起的最大作用就是使第一楼在废墟里重生还要比以前更壮观。庞义终于让步点头道:好吧!不过雪涧香酿成后必须窖藏一年方可以恢复供应。卓狂生喜道:算你吧!你可知流到建康所余无几的雪涧香现在是价比黄金。我还有一坛待燕飞回来后才会拿出来大家喝个痛快。又高嚷道:第一楼啊第一楼当千千小姐和小诗回来之时你会重新成为边荒集东门大街的地标我们荒人将以你为荣耀。※※※ 燕飞切入通往边荒集北面的驿道去此为水路外贯通边荒集和泗水的主要6路当日苻坚大军南下正是倚赖章条被荒人称之为边泗驿道的大道。 边荒的道路大多毁坏不堪只有连贯逞荒集南北、颖河以西的两段驿道在荒人不停修补下大致仍保持良好的状态。 打斗者已不见踪影只能从道上凌乱的足迹蹄印察觉此处曾经历剧烈的战斗。 燕飞乃追踪的高手伏往地面展开地听之术刚好捕足到十数骑和一辆马车离去的声音逐渐朝边荒集的方向远去。 燕飞跳起来嗅到一阵似曾相识的幽香。 他的鼻子虽及不上方鸿生的天生异禀、神乎其技仍比一般人远为优胜。 心中同时浮起安玉晴的如花玉容感到她正在那辆车内。 燕飞暗吃一惊。 她怎会到这里来呢?又怎会与人恶斗?凭她卓的身手谁人可把她生擒?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全朝车马队追去。 ※※※ 临海郡章安城。 孙恩在卢循和徐道覆陪伴下巡视集结在海湾内的船队。 章安城东临东海如由此乘船北上可从海路入大江直抵建康乃建康南面最重要的大城之一。 三人沿岸策马缓行海港上近二百艘战船飘扬着天师军的旗帜展示着天师军力能颠覆大晋的威势。 孙恩目光投往东面出海口处若有所思。 徐道覆道:一切准备就绪只要天师一声令下我们便可以扬帆北上。孙恩于一高阜上勒?硗o拢-12Φ溃骸把匕洞蟪乔榭鋈绾危俊?br>徐道覆道:建康朝廷以内史王凝之为帅进驻会稽、阴城兵力在万许之间以为可阻挡我们天师大军。孙恩冷哼道:王凝之? 卢循道:王凝之是王羲之之子谢玄姊谢道韫的夫婿督信天师教却不认同我们天师道为人愚痴自以为是非是将才。孙恩哑然失笑道:难道谢玄一死晋室真的再无良将?徐道覆笑道:晋室派系之争愈趋激烈最近王国宝更授意大臣请司马曜加封司马道子为司马曜怒拒。司马曜见司马道子骄横难制欲以王恭联结殷仲堪以制道子岂知殷仲堪顾忌桓玄竞提议王恭拉拢桓玄桓玄乘机向王恭提出条件须献上女儿王淡真作其妾此举不但令殷仲堪狼狈不堪更使王恭进退两难把整个倒司马道子的行动拖着。孙恩摇头叹道:又一个蠢人。 卢循道:司马曜见局势不对不得不把在朝廷里继谢安后成为反对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中流砥柱的中书侍郎范宁降官使出为豫章太守又改封司马道子为会稽王。在如此情况下晋室根本无暇南顾。又道:进军建康此实为千载一时之机。 孙恩道:道覆有何意见? 徐道覆目光缓缓扫过声势庞大的战船队沉声道:现在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东阳、新安八郡均有我们天师道的人晋室的统治名存实亡当地豪强全力支持我军只要天师振臂一呼晋军势必望风而倒。不过纵使建康以南沿海各郡尽入我军之手要攻陷建康仍非易事如拖延个一年半载惹得北府兵或荆州军来援我们的形势会相当不妙。依我看现在尚未是大举进攻的时候。孙恩点头不语。 卢循皱眉道:道覆之言有理不过现在八郡豪强土族全翘期待天师逐走北人好自己当家作主如我们按兵不动支持我军者的热情一旦冷却对我们将非常不利。孙恩微笑道:你们说的各有各的道理。晋室还未真的大乱妄然攻打建康反会令晋室团结起来故不宜于此时对建康用兵。稍顿续道:不过我们也不可以全无作为就让我们率水师沿海岸北上已足可兵胁王凝之教他不敢妄动。翁州有大海之险易守难攻可令我们先稳立于不败之地又可展示我们推翻晋室的志向一举两得。徐道覆和卢循连忙称善。 孙恩仰天笑道:我们就以一个月的时间作攻打翁山的准备从容布置。得翁山岛后便可以逐步蚕食沿海郡城令建康南面屏障尽失那时我们要攻要守再不由其它人作主了。两人轰然应诺。 第十一章 巧破阴谋 马车队的轮声蹄音离开驿道进入道旁西面的疏林区朝西南方驰去。 燕飞循声追入林内已可隐见敌人背影。十多骑护着一辆马车正在林内穿行。 他本打定主意见到敌人立即突袭务而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好救回安玉晴可是马车队内其中一人的背影却令他心有所戒不敢轻举妄动。 那是赫连勃勃的背影。 其它骑士虽是坐在马背上但人人气度沉凝形态稳如泰山显然无一庸手。 燕飞心中升起无数疑问值此赫连勃勃正和拓跋圭对战的时刻赫连勃勃怎可能分身到边荒集来?赫连勃勃于此截击安玉晴是否早有预谋?否则怎会备有马车载走美丽的战利品。赫连勃勃与安玉晴到底又有甚么过节? 纵使敌势庞大燕飞已下定决心誓要从赫连勃勃的魔掌里把安玉晴救出来因为以赫连勃勃淫虐好杀安玉晴落在他手上遭遇之惨实不堪想象。 尾随对方急赶三十多里后林木转密车马队忽然停下来。 燕飞利用林木的掩护无声无息追至二十丈许外的近处静观其变。 蹄声在南方响起迅接近赫连勃勃一方全无异样神态来的显然是同党。 车门打开一名劲装女子从车上下来身材苗条有对妖媚的大眼睛不见有随身兵器。她的身分应该不低立即有人牵来一匹空骑让她跳上马背。在阵阵寒风吹拂下女子衣衫飘扬更展露出她曼妙的曲线。 燕飞留意她上马的动作虽不见如何卖弄可是能在迅捷里透出一股轻逸好看那种随心所欲的况味确非一般好手办得到。燕飞眼力高明立即作出判断此女武功当是赫连勃勃级数纵及不上赫连勃勃亦相差不远。 他终于明白为何凭安玉晴之能亦要中伏遭擒。 此女催马来到赫连勃勃马旁与后者同朝蹄音来处凝视道:她身上没有心佩真气人。又向赫连勃勃娇笑道:此女乃人间尤物勃勃你不可监守自盗否则弥勒爷绝不会放过你。赫连勃勃嘿嘿淫笑道:那我欲火焚身时怎办好呢?是不是可以找你护法仙娘来打救。那女子正笑得花枝乱颤意态引逗时赫连勃勃另一边的中年佩刀壮汉怪笑道:乔琳你勿要厚此薄彼定须雨露分沾公平布施肉身让我狄汉也可分得一杯羹章才叫功德无量。燕飞注意到当三人调笑之际其它人不但不敢说话连附和的笑声也没有显然在章批人中以赫连勃勃、乔琳和狄汉三人的身分地位最高。 赫连勃勃故作惊讶的道:老狄你不是说笑吧!你们四大金刚朝夕相对你竟然未尝过我们乔大姐床上的**滋味说出去谁肯相信呢?狄汉故意装出夸张的颓丧样子叹道:乔大姐整晚顾着侍候弥勒爷哪来空闲陪我们玩乐儿不用陪弥勒爷时又要好好歇息休养哈!章番话说得缺德露骨充满淫猥的意味。 乔琳大嗔道:狄汉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谁晚晚都去陪弥勒爷哩?此时二十多骑在南方出现笔直朝他们驰来远看过去来人作商旅打吩与一般往来边荒集的行旅没有分别。 燕飞从他们的对答已清楚章对男女狄汉和乔琳的身分他们正是弥勒教四大护法金刚其中两人出现在这里当然不会是甚么好事。 最奇6的是安玉晴一向行踪飘忽怎会如此容易给人钉上中伏遭擒。 来骑终于到达在两丈许处勒?硗o拢-渲幸蝗朔呕浩锼伲-壑炼-饲胺剑-裆----氐叵蛉-舜蛘泻簟?br>赫连勃勃讶道:太子的神色因何如此沉重?生了甚么事?燕飞听得心中大懔隐隐感到事情大不简单其中必包藏阴谋诡计。眼前被称为太子者肯定不是他在荣阳隔远看过几眼的慕容德那何来另一个太子? 被称为太子者年纪该不过三十长得一表人才体魄健壮膀阔腰圆表情严峻腰配马刀一看便知是有身分地位的胡人。 他没有直接答赫连勃勃的问题反问道:安世清的美丽女儿到手了吗?乔琳显然对他极感兴趣献媚的娇笑道:全赖太子大力帮忙弥勒爷会非常感激。狄汉沉声道:边荒集是否出现意料之外的变化呢?那太子点头应是道:你们现在绝不宜到边荒集去奉善一事荒人已认定是赫连兄干的刻下正由那方鸿生凭他的鼻子搜索赫连兄的下落。赫连勃勃大怒道:我到边荒集去第一件要做的事是把那家伙的鼻子割下来。燕飞听得一头雾水亦隐隐知道不妙照道理方鸿生若要把赫连勃勃找出来该属极端机密的事而章被称作太子的人却似是了如指掌清楚掌握一切。 狄汉道:我们的计划该是万无一失的怎会忽然让敌人生出警觉?太子叹道:本来是一切顺利弄得荒人疑神疑鬼刘裕则难脱嫌疑岂知庞义和高彦今早忽然回来还代那杀千刀的燕飞传话指出赫连兄和胡沛兄都是大佛爷的门徒登时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还临时在大江帮的忠义堂举行议会决定全力与我们周旋教人意想不到。赫连勃勃、狄汉和乔琳三人听得面面相觑。 暗处的燕飞则心呼好险幸好自己偷听到他们的谈话因为议会内肯定有他们的内奸否则那太子不会如此清楚议会内生的事。 如果不是要救安玉晴他会立即赶回边荒集去。 此时他再弄不清楚弥勒教与慕容垂的关系因为章被称为太子者肯定属于另一股胡人的势力。 赫连勃勃道:燕飞怎会知道我们的事? 太子道:现在并不是追究燕飞如何知道章方面事情的时候孤立大江帮和刘裕的计划再行不通我们必须重新部署否则我们在边荒集仅余的一点优势也会失去赫连勃勃冷哼道:虽然事情的展有点波折不过边荒集始终会落入我们手上。佛尊已神功大成天下再无敌手加上我们有人接应可把阻着我们的人逐一刺杀等到边荒集群龙无人心大乱之时我们便可以收拾残局。太子苦笑道:章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我们在边荒集的线人也不是那么可靠全赖我大力坚持晓以大义他才勉强屈服但已费尽我唇舌。唉!边荒集确是个大染缸可令任何人变质。燕飞心中暗骂为何不说清楚点呢? 太子又道:我现在去安排我方人马潜进边荒集请转告大佛爷在与我们会合前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赫连勃勃出奇地谦卑的道:一切依太子的吩咐。太子向后面的手下们打出手势径自策马朝西北去了二十多骑紧迫其后迅没入林木深处。 赫连勃勃等呆坐马背上该是仍为太子带来的坏消息震撼影响了情绪方寸大乱。 燕飞心中一动展开身法潜前逾十丈离开对方只有七、八丈的距离。 此时对方十七个人多立马在马车前方和两侧处马车后只有二骑守卫马车御者的注意力也集中到前方去。 赫连勃勃道:我们究竟在甚么地方犯了错误呢?乔琳狠狠道:我们最大的错误是没有杀死燕飞。狄汉不忿地道:章小子命真大佛娘在把他埋进地底去前已运功震断他心脉岂知他仍然可以活下去剑术还一天比一天进步。今次佛娘借燕飞打击孙恩信心之举可说偷鸡不着反蚀把米。燕飞明白过来尼惠晖确曾把自己带离险境却是不安好心一方面向孙恩示威好令他疑神疑鬼信心受损;另一方面可保证自己难以活命岂知自己受丹劫改造的经脉在胎息**下竞可断脉重续。 亦暗抹一把冷汗假如尼惠晖在自己心脏捅上一刀保证自己只能埋尸土下。 他见赫连勃勃等三大高手都是心神恍惚的模样决定冒险救人提聚玄功下一刻已纵身而起来到树上横杆处。 长风吹得远近枝叶摇拽作响掩盖了他触动树叶的声音。 幸好章区域没有受雨雪侵袭否则会对他的潜踪匿迹加添困难。 燕飞几个起落来到马车上方三丈许处大树的枝叶浓密处。 他敢肯定在敌人拦截前他可以破顶进入车厢里问题在安玉晴必被他们以独门手法封闭穴道他带着一个人如何方可以躲过敌人的追击。 只是一个赫连勃勃要胜过他已非易事何况还有乔琳和狄汉两大高手再加上十多名无一庸手的匈奴战士。 但若错过眼前机会待车马队开出在敌人全神戒备下救回安玉晴的机会将更渺茫。 正头痛问他忽有所觉。 他自然而然朝左方林木处瞧去只见刘裕正藏身一堆树丛后向他打手势由于角度的关系不虞被敌人察觉只有居高临下的燕飞可以看到他。 燕飞完全没法明白为何刘裕会在此处出现却是喜出望外忙打出手势表示目标在马车内着刘裕设法在前方引开敌人。 两人曾并肩作战有非常好的默契。 刘裕表示明白消失在树丛后。 燕飞只好耐心静待心中祈祷赫连勃勃等多聊一会儿。 狄汉的声音传来道:原来的计划已不可行只好以武力控制边荒集幸好我们有内应否则根本无从着手。赫连勃勃道:太子说过我们的内应心中仍有犹豫所以必须趁他变卦前动手令他无法后悔。乔琳道:返营地再说吧! 赫连勃勃回头道:沙延拿你立即掉头回去向弥勒爷上报刚才太子说的事。还有要告诉他安世清的女儿已到手哩!马车后三骑之一领命去了。 赫连勃勃正要策马而行在左方三十丈处刘裕倏地出现在一棵大树离地四、五丈的横干上双脚摇摇晃晃的一派逍遥写意的模样长笑道:赫连兄别来无恙!既到边荒何不到边荒集来探望故人好友却要藏在密林内鬼鬼祟祟的是否又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赫连勃勃等无不色变。 乔琳和狄汉怒喝一声策骑朝刘裕冲去。 赫连勃勃则一脸惊疑神色环目四顾扫视远近察看是否尚有其它敌人然后大喝道:你们先走一步!接着策马追在乔琳和狄汉马背后去。 御者岂敢迟疑马鞭扬上半空再往下抽打拉车的四匹马儿臀处。 众骑护着马车正要开出燕飞已无声无息从空而降蝶恋花洒出百干剑影迎头往马车后两骑疾攻而下。 两名匈奴战士虽是身手高明因与燕飞尚有一段颇远的距离且是猝不及防登时遭殃肩井穴分别被刺巾倒堕下马。 两匹马惊嘶人立而起其它战士惊觉有变已来不及阻止要生的事。 燕飞足点其中一马头顶借力平飞开去后光至的赶上刚开行的马车足踏厢顶-个觔斗蝶恋花化作长虹向驾车的御者直击而去。 乔琳和狄汉离刘裕所在处已不足五丈赫连勃勃则追在他们之后十丈多的位置三人听到人叫马嘶的声音回头望来均气得差点六眼齐喷火焰知道中计却再没法扭转败局。 燕飞的动作快如电闪御者闻声别头往后看正要拔出藏在座位下的马刀蝶恋花已朝他面门射至大骇下侧身堕下马车险险避过杀身大祸。 御者仍在林地上止不住劲翻滚转动的当儿燕飞落入御者的位置执起御车的马缰催马疾行偏往右方。吓得敌骑急窜逃避。 刹那间燕飞已策马车破出重围朝东面驿道的方向驰去。 敌骑乱成一团好一会才重整阵脚穷追在马车后。 赫连勃勃、乔琳、狄汉三人此时还哪来闲情理会刘裕齐齐掉转马头追来。 噗!噗! 追得最接近的两名匈奴战士从马背腾身而起落在车顶处。 燕飞哈哈一笑出两道指风刺在奔在前头的健马股上马儿吃痛下更是足狂奔马车突然加。 燕飞已轻盈如狸猫般翻上车厢前端边沿处蝶恋花全力挥击。 当!当! 两声清脆的响音后两名手持马刀的匈奴战士无一幸免被命中兵器不单攻势全消还被蝶恋花带着的真劲震得分两边掉下车厢去重重跌在地上。 燕飞又闪电前移另一名扑上厢顶来的敌人尚未有机会立足实地早给他连人带刀劈得飞跌往远处再爬不起来。 一声长笑刘裕不知从哪处钻出来从天降下落入御者的位置控制着马车有惊无险地在林木间穿行。 燕飞横剑立在车厢顶状如天神。 敌骑登时气馁再没有人敢以身试法跃往车顶来只敢追在车后叱喝作势。 赫连勃勃已追至战士们队后乔狄两人在更远处追来。 燕飞大笑道:有劳赫连兄相送不过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赫连兄请回吧!忽然一拳隔空击出劲气狂吐追在最近处的匈奴骑士避无可避下登时应拳抛跌掉往地上。 后来数骑慌忙闪躲。以免践踏自己人顿时队形散乱溃不成军。 随后追来的赫连勃勃被己方人马所阻不得不勒马收缰。 只是这一耽搁马车早去远消没在林木之间。 第十二章 团结内部 停车! 刘裕驾苦马车登上一座小丘方把马车停下。 燕飞扫视远近看清楚没有敌踪方从车厢顶跃下道:刘兄给我把风!刘裕一个觔斗翻上车顶心中涌起亲切和熟悉的感觉想起当日两人并肩作战的情景。 启门的声音在下方传来接着是燕飞咦的一声惊呼。 刘裕见远近无人跳往地面燕飞此时已进入车厢去他则探望进车厢内。 车厢空无他人只有燕飞在呆看厢壁。 刘裕直至此刻仍不知马车内载的是何人问道:有甚么问题?燕飞从车门退出来道:她走了!还在厢壁留字说多谢我们。她定有一套解穴的独家本领趁我们不注意时由车窗离开。刘裕道:她是谁? 燕飞走到车头把四匹跑得不住喷白气的马儿解下来答道:就是安世清的女儿安玉晴。刘裕一边帮手解马边听燕飞把事情解释一遍到把事情弄清楚四匹马儿回复自由安静吃草两人列车尾的丘坡顶坐下休息回气。 刘裕道:假如可以弄清楚那被称为太子者的身分我们便可以知道谁是内奸。燕飞道:你怎会章么巧到这里来的呢? 刘裕道:我是跟踪那太子的一伙人来的我正要到集外走走看看会否现敌军的影迹甫出边荒集便见到他们偏离驿道进入树林心觉可疑遂追在他们身后还差点追失他们。燕飞问道:边荒集情况如何呢? 刘裕把情况扼要叙述从奉善被杀说起到今早在忠义堂举行的临时议会然后总结道:敌人既对议会内生的事了如指掌那肯定当时在场者有一个人是内奸且此人该是胡人故不得不屈服在那太子的民族大义之下。燕飞点头道:当然不会是拓跋仪剩下来的便只有慕容战和呼雷方。燕飞忽有所悟一震道:肯定是呼雷方因为慕容冲只有三十多岁哪来章么大的儿子。只有羌主姚苌方会有章么一个儿子。刘裕沉声道:如是姚苌的儿子便该是姚兴此人智勇双全武功尤胜乃父堪为羌族第一高手。燕飞叹道:唉!呼雷方!一边是边荒集的兄弟一边是自己的亲族我可以想象到他的为难处。我们立即赶回边荒集去。刘裕一把扯着他苦笑道:我还有重要的事须向你交代。燕飞讶道:究竟是甚事?为何你的神情如此古怪?刘裕颓然道:弥勒教的人之所以算计安玉晴为的该是心佩纵然不能在她身上寻得也可挟持她威胁安世清把心佩交出来他们不知心佩已被任青媞盗走更不知道心佩现正在我身上。燕飞失声道:甚么? 刘裕缓缓解下挂在颈上的心佩递到燕飞眼下道:章就是心佩。燕飞一把接过拿到眼前审视皱眉道:任妖后的东西怎会落在你手上呢?刘裕道:是她硬逼我收下好为她保管因为此佩能与天地佩生出感应她还以为天地佩仍在安世清手上怕被他们父女追杀。接着一五一十把前因后果说出来连任青媞说过关于玉佩的异处亦一字不漏到最后整个人轻松起来道:说出来心里舒服多哩!你要恼我我绝不会怪你因为确是我不对。燕飞呆望他半晌接着沉吟起来忽然笑道:如在千千被掳北上之前我晓得你与任青媞合作还瞒着我我心中一定很不舒服现在却似听着最理所当然的事你明白是甚么道理吗?刘裕愕然摇头表示不明白。 燕飞出奇地平静的反应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刘裕清楚自己变了而燕飞也不是以前的燕飞。人是会因应环境而变化否则便要被淘汰。 燕飞现出一个苦涩和神伤的表情仰望日落前的天空徐徐道:那晚我看着千千返回慕容垂的战船去看着战船把我最心爱的人带走当时我立下决心不论用何种手段只要千千能回到我身边我也会毫不犹豫去做。当然!我指的手段只是针对敌人并不会殃及无辜。接着朝他瞧来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语气却依然乎和淡淡的道:所以我明白你的处境为了挣扎求存为了不负玄帅所托你不得不作出妥协若非如此你可能早被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害死怎还能和我坐在这里倾吐心事。又把目光投往山林远处沉声道:我从来没有想过参与任何战争可是我能不为边荒集而战不为千千而战吗?我没有选择你也没有选择所以我明白你更体谅你。刘裕一阵激动把手埋入举起的双掌里凄然道:可是我欺骗了玄帅没有把曼妙的事告诉他更对不起你。燕飞摇头道:因为你没有选择。如不是曼妙令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和南方岂还有你立足之地。我和你都处于人生的低潮内唯一可做的是如何在如此的恶劣环境里做到最好奋斗不懈朝目标迈进。接着道:你说任青媞对司马曜动了杀机此事非同小可一个不好南方将出现四分五裂的情况。刘裕抬起头来思忖道:南朝于淝水之战后早旱分裂乱象全赖玄帅挟淝水之战的余威镇着各方势力。任青娓纵有杀司马曜之心亦非一时三刻可以办到的事必须巧妙布局否则曼妙焉能活命?所以眼前当务之急是如何应付弥勒教。如让竺法庆安抵建康谢家肯定片瓦无存。稍顿后道:你是否到过荣阳呢? 燕飞淡淡道:我不但到过荣阳还见过千千。刘裕遽震一下眼中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燕飞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我一直想不通当晚决战孙恩前为何只见到尼惠晖却不见竺法庆原来是竺法庆得到天地佩后立即潜往秘处借天地佩的奇异功能修练十住大乘功最后一重功法亦因此而令弥勒教颠覆边荒集的大计胎死腹中变成赫连勃勃冒险一博结果是惨败一场。接着把在荣阳见到尼惠晖和江凌虚的遗言道出让刘裕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 刘裕恍然道:弥勒教应是一直与慕容垂暗中勾结任遥亦是他们的伙伴且布下一个对付孙恩的陷阱却被孙恩识破先下手为强的杀死任遥。赫连勃勃的惨败令慕容垂不得不与孙恩连手。事情的复杂处只可以一笔胡涂账来形容。燕飞双目亮起来沉声道:现在赫连勃勃和弥勒教卷土重来还有羌族作后盾显示弥勒教或许已背叛了慕容垂原因是怕慕容垂如统一北方那弥勒教和赫连勃勃在北方将没有容身之地。所以我们先要解决呼雷方的问题然后方可以万众一心的应付外敌。刘裕道:我只是担心假如竺法庆察觉暂时在边荒集难有作为会绕过边荒集到建康去我们最终仍是没法阻止他南下。燕飞合拢右手把心佩紧握在手内微笑道:你不是说过天地佩与心佩有着微妙的感应吗?如此事属实那竺法庆就休想到建康去我们说不定可杀弥勒教一个片甲不留为世除害。刘裕精神大振道:我们立即回边荒集去。在日出前的暗黑里呼雷方匆匆来到小建康的振荆会总坛阴奇在大门处静候他。 呼雷方怨道:甚么事章般紧急?连天亮也等不及呢?阴奇道:是有关赫连勃勃的事我们在边荒集现了他的营地。呼雷方一震道:竟有此事?营地在边荒何处?阴奇领着他往主堂走去道:我并不清楚建功的是刘裕真不愧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呼雷方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主堂出现前方黯无灯火亦没有人声传出洞开的大门内黑漆一片。 呼雷方忍不住问道:谁在堂内? 阴奇恭敬的道:为避开敌人耳目所以我们不敢张扬已到的有江大小姐、卓馆主、慕容当家和刘裕四人。呼雷方现出犹豫神色在石阶前止步。 阴奇凑近低声道:我们决定对赫连勃勃来个迎头痛击一举粉碎他准备进侵边荒集的行动所以天明后我们立即秘密集结人马于黄昏时出击。呼雷方稍松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 举步走上长阶。 阴奇追在后方道:呼雷当家请人大堂我还要招呼其它人。呼雷方道谢一声径自进入大堂。 黑沉沉的大堂内坐着十多人呼雷方心知不妙时砰的一声大门在身后关闭。 灯火倏地亮起照得大堂明如白昼。 呼雷方厉叱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卓狂生坐在面向大门的主位处两边坐的全是钟楼议会的成员。 最使他料想不到的是负责关门的竟是刘裕和久违了的燕飞。 屠奉三目光投向身旁的空椅道:呼雷当家请坐!呼雷方的目光落在慕容战身上神色转厉怒道:你也站在汉人的一方来算计我?慕容战摊手道:章与种族没有任何关系一切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赫连勃勃乃边荒集的公敌谁人与公敌勾结立即成为我们的公敌。呼雷方冷静下来沉声道:你们勿要含血喷人要证明我和赫连勃勃勾结须拿出真凭实据来。姬别叹道:我一向敬重你呼雷方是条好汉子大家更曾并肩作战我们更晓得你被逼与赫连勃勃章种人合作是有逼不得已的苦衷。只要大家开诚相见仍然有和平解决的办法。卓狂生以主持的身份淡淡道:呼雷当家请入座你仍是议会的成员。拓跋仪道:大家平心静气把所有事摊开来说如何?呼雷方目光移到江文清处后者鼓励地点头呼雷方神色转缓移到屠奉三旁的空椅子颓然坐下。 燕飞和刘裕方离开大门边分坐于左右末席。 堂内一阵沉默。 燕飞平静的道:我见到赫连勃勃偕弥勒教的乔琳和狄汉在边荒的一处密林内与姚兴碰头还听到他们的对话。当时赫连勃勃擒下安世清的女儿安玉晴还多谢姚兴在边荒集提供安玉晴的行踪。呼雷兄该知道我并没有造谣。呼雷方木无表情强撑道:章于我有何关连?大堂静至落针可闻。 燕飞从容道:我曾到过荣阳亲眼见到尼惠晖现身城内还协助慕容垂来搜捕我贵族太子姚兴是否清楚弥勒教与慕容垂的关系呢?如姚兴一无所知之话他就是被人利用了。呼雷方终于色变欲语无言。 卓狂生大喝道:呼雷方你仍未醒悟过来吗?弥勒教和慕容垂看上你们羌族只因你的利用价值。现在我们边荒集团结一致根本无隙可寻想要来占便宜便要明刀明枪和我们打硬仗我们怕过谁来?你如被人利用等于我们被打开一个缺口对大家都没有好处你们羌族最后更是一无所得只会便宜慕容垂和竺法庆。呼雷方像瘫痪了的挨在椅子处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 红子春道:你的为难处我们人人明白亦没有怪你。我们坐在这里的谁不与边荒外的各大势力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是一切必须依边荒集的规矩办事边荒集才能继续兴旺下去。边荒集就是边荒集是我们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有了边荒集我们将成为名副其实无家可归的荒人。姚猛奋然道:我们真正的大敌是慕容垂因千千小姐的事我们荒人与他是势不两立任何想颠覆边荒集的人便是我们的公敌。屠奉三探手过去拍拍呼雷方的肩头温和的道:幸好燕飞撞破弥勒教的阴谋呼雷当家仍未致泥足深陷只要你老哥迷途知返将功赎罪大家仍是好兄弟。事实上众人仍弄不清楚究竟是弥勒教背叛了慕容垂与羌族合作还是仍勾结慕容垂以利用羌族不过章么说出来只是令呼雷方易下台阶。 呼雷方终于崩溃颓然道:是我对不起你们你们来教我怎么办吧!费二撇沉声道:赫连勃勃的营地在何处? 呼雷方微一错愕接着坦然道:该是在集外西北方二十里处的鹞子峡附近地方是我为他们拣选的。众人都露出欣然神色呼雷方肯吐露实情证明他确有将功赎罪之心更证实了赫连勃勃确隐瞒着弥勒教与慕容垂的关系。 燕飞道:呼雷兄可置身于此事之外还可以装作被我们软禁起来没法放出消息而弥勒教也只会以为被我识破他们的阴谋。呼雷方点头表示感激道:我族的战士要后天才抵达鹞子峡赫连勃勃的匈奴兵加上弥勒教的徒众兵力在二万人间。众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若有呼雷方作内应加上弥勒教高手云集骤施突袭边荒集大有可能失陷于一夜之间。 刘裕终于言道:我们和赫连勃勃交过手他会否凭此二万人提早动呢?卓狂生点头道:以赫连勃勃爱冒险的性格此事大有可能。屠奉三道:如他返营地后立即进军现在该在十里的范围内。江文清道:高彦已率领他的兄弟们到集外探察敌情敌人如有任何异动肯定瞒不过他的耳目。呼雷方道:燕兄可否告诉我遇上赫连勃勃时的情况?燕飞扼要叙述一遍。 呼雷方听罢长长呼出一口气道:如赫连勃勃仍未进军边荒集明天必找人来向我探听情况我便可以骗他上当了。 第十三章 玉人来见 咯!咯!咯! 燕飞醒转过来勉力坐起问道:谁? 拓跋仪以脚尖把门推开右手托着一盆水另一手拿着梳洗的用具。跨过门坎进来笑道:天亮哩!还不起床整个边荒集都在等我们的燕英雄。燕飞记起早前随拓跋仪回来到北门的大驿站后由于多天没有好好睡觉再撑不住睡个不省人事。 移到床沿道:现在是甚么时候? 拓跋仪把东西一股脑儿全放在一角的小圆桌上道:现在已是申时中你睡了足有五个时辰。燕飞叹道:我似还未睡够。辛苦地站起来移到桌旁坐下掬水洗脸。 冰寒的水令他精神一振。 由于拓跋仪心切拓跋圭攻陷平城和雁门的情况力邀他到大驿站休息以致他没有随刘裕回东门去。 拓跋仪道:赫连勃勃并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派人人集打听情况。燕飞道:谁来见呼雷方? 拓跋仪道:来见呼雷方的是乔琳见到呼雷方安然无恙她的心已放下一半。呼雷方和她说话时屠奉三和卓狂生两人在隔壁监听以保证呼雷方不会玩花招。燕飞问道:乔琳相信呼雷方的话吗? 拓跋仪笑道:哪到她不相信我们所有脑袋加起来所想出的故事合情合理你和刘裕是从集外远追苦姚兴一行人直跟到他们碰头处。因见他们声势浩大只敢在远处偷看难以接近故而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后来姚兴等离开你和刘裕想偷袭赫连勃勃所以你绕了一个大圈来到他们后方刚好听到安世清的女儿已到手了章句话猜到安玉晴在马车上所以下手救人。燕飞欣然道:确是切合当时的情况不过最有说服力的是呼雷方仍好端端的活着。以赫连勃勃的心性胸襟想破脑袋也想不到有谅解别人章回事他肯定会深信不疑。接着起身穿衣又背上名震天下的蝶恋花。 拓跋仪仍坐着道:呼雷方告诉乔琳边荒集虽提高警觉不过仍未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只以为弥勒教是来兴风作浪不过已精骑进出搜索集外方圆百里之地还劝乔琳必须暂时撤退。说毕弓身而起陪燕飞朝北大街举步走。 燕飞道:乔琳反应如何? 拓跋仪答道:她可以有甚么反应?当然是回去向赫连勃勃报告两个时辰后她又回来见呼雷方告诉呼雷方必须趁我们尚未有戒备前于今晚天明前突袭边荒集着呼雷方作准备。呼雷方装作反对一番最后才无奈同意还约好从西、北两门杀人集来。燕飞叹道:章叫一错再错今次还要赔上个弥勒教。拓跋仪道:照我们猜测该是由竺法庆亲自下令进攻赫连勃勃还未有资格指使乔琳和狄汉我们会于子时后封锁全集再把妇孺老弱和不相干的人撤往颖水东岸然后张开罗网待敌人自投进来。两人走出大驿站来到热闹的北门大街阳光洒在身上令人生出懒洋洋的感觉。 燕飞不理会街上行人投到他身上的目光仰观天道:今晚会是一场硬仗竺法庆和尼惠晖并不容易应付一个不好我们会有重大伤亡。拓跋仪道:所以一众人等正在老卓的说书馆恭候你老哥的大驾好商量诛妖大计因此我不得不唤醒你。燕飞正要说话忽然觉有人在路旁向他挥手。 拓跋仪愕然道:是谁? 燕飞定神看清楚点方觉是作男儿打扮的安玉晴由于她脸覆重纱的形象太深刻鲜明一时间没有想到是她。 拍拍拓跋仪肩头道:是安大小姐你为我把风我过去和她说两句话。拓跋仪笑道:只限两句说多半句我会把你捉走。燕飞跟着安玉晴步入小巷。 安玉晴停步转身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秀气而神秘的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的瞧他道:人家尚未有机会亲自多谢你哩!燕飞移至离她香泽可闻的近处不解道:安小姐因何不告而别呢?如非你在车厢内留字我会以为竺法庆神通广大至把你暗中带走。安玉睛对他的神态明显比在建康谢府见面时友善亲切微笑道:玉晴不想在那种情况下与你们相见嘛!燕飞问道:安小姐怎会中伏的呢? 安玉晴苦笑道:我在集内现乔琳见她离集便从后追踪岂知竟是个陷阱。燕飞再问最关心的问题道:当时在车内安小姐有没有听到敌人的交谈对话?安玉晴冷哼一声道:他们封锁了我身上十八处要穴令我昏迷过去我甚么都听不到。不过自小爹便以丹药来巩固增强我的脉络令我的体质异于常人所以你们的打闹声把我惊醒过来并自行运气街开所有被禁制的穴道。燕飞心中欣慰心忖难怪赫连勃勃一方不虞会由眼前美女处泄露秘密。微笑道:小姐的体质肯定非常特异看来不用我们帮忙也可以脱困。安玉晴俏脸微红轻轻道:有利必有敝丹药也使我的性格异乎常人至乎不近人情以前如有甚么得罪燕兄的地方请燕兄勿要放在心上。燕飞忍不住细看她动人的美眸欣然道:怎么会呢?我有个好消息告诉小姐我在太乙教的道观遇上令尊还侥幸地助他去除体内令他性情大变的丹毒使他康复过来现在他已返家去哩!安玉晴现出无可掩盖的惊喜神色小女孩般雀跃道:真的吗?燕飞解释一遍然后道:我有急事赶着去办小姐若不想卷入战事去最好暂时离开边荒集。安玉晴道:是否要对付弥勒教呢? 燕飞道:正是弥勒教如无意外他们会在今晚全面进犯。安玉晴道:玉晴可以稍尽绵力吗?人家到边荒集来正是要托你帮忙以讨回落在竺法庆手上的天地佩。燕飞讶道:上次在乌衣巷谢家和小姐说话小姐似是对天地佩毫不在意因何现在又急于讨回玉佩?安玉晴秀眉轻蹙神情动人至极浅叹一口气道:因为我怕竺法庆藉天地佩合璧的特异效能从而成功寻得心佩而我是绝不容心佩落在章邪魔乎上的。又道:个中情况确是一言难尽我们可以约个地方再碰面说话吗?燕飞如何可以拒绝说出时间地点后安玉晴甜甜一笑章才去了。 到拓跋仪来到他身旁他的脑海仍浮现着她动人的笑容。 拓跋仪呼出一口气道:好像不止两句吧!章女子的艳色比得上纪千千纵使没有搔弄姿已是撩人之极。燕飞意会过来笑骂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人家可是正正经经的闺秀走吧!两人谈笑着去了从他们轻松的神态和步伐谁也察觉不到针对边荒集的另一场战争风暴正在酝酿成形中。 第一章 心佩妙用 在进入说书馆前刘裕把燕飞截着到一旁说话拓跋仪只好先入馆内去。 夜窝子的青楼、赌馆尚未开始营业在日落的余晖里有种懒洋洋的况味。 燕飞皱眉道:有甚么要紧的事? 刘裕把藏在手裹的东西塞进他手心里去燕飞一把握着接着现出无可掩饰的惊异神色骇然道:为何变得这么热呢?手内握着的正是心佩。 刘裕搭着他肩头走到外院一角低声道:在一刻钟前心佩开始变暖该是竺法庆来了这种异事你该比我有办法。燕飞苦笑道:竺法庆可能仍在集外又或可能已在集内甚至在我们身旁谁可以肯定呢?此事真教人头痛如尼惠晖和竺法庆一起行动只是他们两人已可对边荒集造成很大的破坏。一个不好给他们识破我们今晚的计划形势反会变得对我们不利。刘裕道:若依常理竺法庆在赫连勃勃的匈奴兵和弥勒教徒联军全面入侵前该不会有任何行动以免打草惊蛇而我们必须趁此机会围剿竺法庆夫妇那赫连勃勃肯定要全军覆没。燕飞点头道:你现在比我清醒告诉我该怎么办好?易中计了事情绝不像表面看到的那么简单若竺法庆夫妇已在集内反合乎情理。胡沛追随祝老大这么久了不单对边荒集了如指掌且肯定尚有余党留在集内要从内部颠覆边荒集不用完全倚赖举棋不定的呼雷方。燕飞终认识到刘裕擅长与敌人斗诡谋玩手段的一面他本身亦是才智高绝的人只因旅途疲倦没有闲暇静心思索现既从心佩的变异猜测到竺法庆大有可能已潜入边荒集而非在敌人营地处静候进攻的时刻立即惊醒过来。道:我们可从心佩的变化推断竺法庆在集内竺法庆手上的天地佩当然亦会生出反应他会怎么想呢?刘裕道:他或许只能疑神疑鬼不明白天地佩因何有此情况因为这是道门的秘密他大有可能并不清楚换了是孙恩或江凌虚当然是另一回事。另一个可能性是他把天地佩藏在锦盒一类的东西内以免打斗时受损根本不知道天地佩竟有变化。燕飞动容道:如此主动权将掌握在我们手上。又叹道:本来只要找着安玉晴一问便知只恨没法问个清楚明白。刘裕一呆道:安玉晴竟回来了吗? 燕飞当机立断道:我还约好她待会碰头说话。事不宜迟你立即请宋大叔去见安玉晴着她到说书馆来以免她再被竺法庆暗算其它的事你该知怎么办我现在设法利用心佩找出竺法庆的藏身处否则今晚我们会输个一塌糊涂。刘裕皱眉道:可是我们如何向安玉晴解释呢?我们绝不能把心佩的事泄漏出去包括我们边荒集的兄弟在内。燕飞道:这个问题不难解决人人均晓得我对尼惠晖的妖法能产生感应就以此作借口代替心佩的奇异功能吧!刘裕拍额道:好计! 从怀内掏出一盏精巧的小风灯递予燕飞道:小心点!我们会移师古钟楼顶的观远台留意你出的讯号以全力支持你。又说出通讯的几种手法。 燕飞接过小风灯迅去了。 ※※※ 夜色笼罩边荒集。 表面看边荒集一切如常荒人开始涌往夜窝子寻欢作乐事实上边荒集却是外弛内张各大势力正密密动员蓄势以待。 刘裕说得对这方面的情况是没有叮能瞒过胡沛大江帮接管了汉帮也接收了弥勒教的余党大江帮人马的调动将令竺法庆和尼惠晖生出警觉。从而推断出呼雷方或许已背叛了他们。 这是一场斗智斗力的游戏。 燕飞提着心佩对角走直线的搜了边荒集一遍从心佩的微妙变异判断竺法庆所在的位置已有所得。 他此刻藏身在第一楼空址的暗黑里几可肯定竺法庆所在处就是原为布帛庄后被屠奉三半强逼下夺去作刺客馆的兴泰隆布行。 边荒集之战后屠奉三得到了小建康便把刺客馆交回原主人只没想过兴泰隆的老板任明帮竟是弥勒教的妖人。 屠奉三并不是随便挑选一个铺子作刺客馆而是看上兴泰隆的战略性位置和规模它不单紧扼柬门大街的中心地带且有个广阔的后院内有四座货仓足可让数百人藏身。假如兴泰隆有一支五百人的弥勒教的最精锐部队趁兵荒马乱时从集内攻打东门肯定可以一举控制束门。 所以乔琳说的甚么攻打西门北门肯定是诳骗集内联军之计其目的是使联军集中力量防守此两门弥勒教则从东门乘虚而入由此亦可判断敌人已看破呼雷方出卖了他们。 燕飞暗呼好险。 敌人的计划本是万无一失从把奉善的尸体示众开始阴谋逐一实行在呼雷方的呼应下只要骤施突袭一举收拾江文清、席敬、程苍古、费二撇等大江帮的领袖人物确可取大江帮而代之然后再蚕食其它势力岂知却给他燕飞撞破他们的勾当如此看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 想到这里燕飞提气轻身朝兴泰隆所在潜去。 ※※※ 大王驾到! 纪千千独坐内堂神色平静地看着睑上带点倦容的慕容垂走进来。 慕容垂默默在小几另一边坐下好一会才道:千千该猜到生了甚么事吧?纪千千心中涌起难言的感觉天下间恐怕只有燕飞自己的爱郎方有把这无敌霸主玩弄于股掌上的本领先是把自己从他手上抢回去虽是功败垂成但已震惊天下;现在又在对方千军万马全力戒备下偷进来与她私会令慕容垂颓然若失如眼前的模样。 樱唇轻启道:他来了! 慕容垂点头道:他来了又走了千千该可放下心事。纪千千淡淡道:他有没有受伤呢? 慕容垂摇摇头忽又哑然失笑道:好一个燕飞!狡猾如狐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且机警过人看出情势不对立即离开使我所有布置顿然落空这样一个高明的对手确是难得。纪千千暗吃一惊与慕容垂相处了如此一段日子后凭她的慧质兰心已逐渐揣摩到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慕容垂忽然称赞燕飞一来表现出他过人的心胸和风度更因他是另有对付燕飞的方法。慕容垂是那种一旦认清楚目标水不放弃的人就像他对自己。 慕容垂朝她瞧来柔声道:千千没话要说吗?咦!千千今晚的精神相当不错。纪千千心叹一口气知道不论如何弄妆仍难瞒过他一对锐眼更晓得愈解释愈糟索性不答他道:你想我说甚么呢?慕容垂倒没有生出怀疑道:千千确不宜在这事上说话妒忌是最折磨人的一种情绪。好吧!我想弄清楚我们的协议仍是否有效?纪千千心忖这可是你一厢情愿的协议人家从来没有答应任何事。不过亦知道如慕容垂真能活捉燕飞她纪千千是会为燕飞作出任何牺牲的。 就在这一刻她感到和燕飞的关系在未来陷进了另一危机内。慕容垂并不是被动地等待燕飞来营救她而是可以主动出击只要能生擒燕飞自己便须献身予他而如若事情展至那地步她亦没有可能再回到燕飞身边。 慕容垂此着确是高明。 纪千千丝毫不露出内心的情绪轻轻道:大王怎么说就怎么办了。千千感到很倦想早些儿休息。此时她心中填满燕飞的影子再容纳不下其它东西更依燕飞传授的秘法意守丹田不让精神外泄。 慕容垂缓缓而起微笑道:千千动气哩!不过我却没有怨怪之意明天将是我举行登基大典的好日子千千请千万赏面出席否则我慕容垂会感到美中不足。说罢悠然去了。 ※※※ 燕飞从屋顶猛来一个倒翻返回地面躲在一条后巷的暗黑里。 兴泰隆的后院离他只是隔开一列房舍忽然心生警兆虽未看到任何敌人的影迹为安全计忙就地找藏身处隐蔽身影。 数息之后破风声在西南方响起。 燕飞在暗黑裹仰上望把眼睛眯成一线以免敌人因他的窥视生出感应。他是不得不小心从来者移近的度他判断出对方乃一等一的高手。 三道黑影在屋檐上横过一闪即去投往兴泰隆后院的方向。 燕飞一眼认出在上方掠过的三道黑影里居中者正是竺法庆的妻子尼惠晖另两个紧随她左右的男子从其高明的身手看该是属于弥勒教的四大护法金刚人物。 燕飞心中叫好。 尼惠晖终于从荣阳及时赶到当是因竺法庆在边荒遇上自己后向荣阳的尼惠晖送出消息使她不用枯守荣阳赶到这里与竺法庆会合。 他叫好的原因是可尾随尼惠晖以找到竺法庆的藏身处更因尼惠晖刚到竺法庆怎都要向她解释一番让她明白边荒集现在的形势那他便可以掌握敌情。 这些念头以电光石火的高掠过他的脑海燕飞从暗处窜出紧蹑敌人尾巴去了。 ※※※ 刘裕立在观远台上目光巡视东大街一带的房舍左右伴着他的是屠奉三和卓狂生。 台上尚有二十名来自夜窝族的精选好手人人众精会神把整个边荒集置于严密监察下只要燕飞出灯光讯号在任何可见处均难避过他们的眼睛。 以江文清、慕容战、拓跋仪为的三支精兵正隐伏于夜窝子边沿区的楼房枕戈以待任何突变。 夜窝族联群结队的出动表面看似寻欢作乐事实上人人作好准备可以应付任何场面。 外围的防御由红子春、姬别、费二撇等一众老大负责。呼雷方由于情况特殊只领本部人马在南门候命还被置于监视之下。 一切准备妥当只待燕飞的讯号。 卓狂生拈须欣然笑道:我们边荒集全赖有个小燕飞凭其神妙灵觉洞悉敌人的阴谋否则我们死了仍不知是甚么一回事。屠奉三叹道:我很少佩服一个人但却不得不佩服燕飞若不是他我们早命丧于蜂鸣峡。而在荣阳那样敌人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仍能潜进去见到我们的千千美人。今晚如能大破弥勒教也是拜他所赐。 听到两人对燕飞的赞许刘裕另有一番感受。 他们两人都是不甘于屈服于命运的人所以一旦遇上机会便摆脱过去重新掌握自己的命运而边荒集正是上天赐与他们最大的恩宠。 卓狂生是一个很特别的人对事物有异于常人的触觉和看法。比之建康名士的浮夸他才是骨子裹的风流名士不须蓄意求之本身已俱备收放自趴的名士气质。任遥的死亡把他从家族的宿命里解放出来所以他拒绝再参与道遥教的任何行动。 屠奉三则是因边荒集而看透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并对他彻底的失望再不甘心作他统一天下的工具和走狗。 他们感激燕飞正因燕飞和他们在利益上完全一致大家都是抛开生死的要维护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荣辱与共。 古钟场逐渐热闹起来来自五湖四海做买卖和耍杂艺的各路江湖儿女开始设立营帐和摊档。 刘裕有感而的道:好一个燕飞!好一个边荒集!未到过这里的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里的情况。心中不由升起王淡真的如花玉容如她在自己身旁会是如何的一番光景滋味? 她现在芳踪何处呢? 今夜是非常特别的一夜在繁华热闹下暗藏的是重重杀机。 屠奉三叹道:刘兄说得对。当我次踏足边荒集便生出从未有过的感受那时我还是个破坏者的身分且没有自省的能力可是当我见到千千小姐我次为自己的作为犹豫起来想到逼荒集等于一个美丽和清澄的小湖襄面生长着各式各样的鱼儿和水草任何有别于此的东西投进去都会破坏湖内动人的环境。卓狂生双目射出狂热的神色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缓缓道:我也来说说第一次来到边荒集的感受那是一见钟情然后我知道自己在热恋了爱上的是边荒集爱上她的一切其它再不重要。我爱的不单是她的优点更爱她的缺点。只有在边荒集你才能有血有肉的活着。每一刻也不知下一刻会生的事每一刻边荒集亦处于安全和危险的分界线里就像美梦和噩梦纠缠不休。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两位阴差阳错的令我回复自由之身老天爷待我真的不薄所以我已决定和边荒集共存亡在其它地方纵使活着也没有丝毫意义。听到他深情的自白两人一时间都没法说话。 足音响起。 宋悲风来到屠奉三旁沉声道:见不到安小姐!刘裕一震道:不是出了事吧? 卓狂生信心十足的道:没有人敢在夜窝子动手的何况安玉晴并非一般女流剑法高明如弥勒教敢公然向她下手定避不过我们夜窝族的耳目。屠奉三点头道:她该是遇上特别事故未能应约。宋悲风道:小飞仍未有消息吗? 刘裕摇头答道:我们仍在等待。 屠奉三道:待会偷袭弥勒教的伏兵由我们四人和夜窝族的精选高手负责协助燕飞对付竺法庆和尼惠晖夫妇另外的妖人则由其它好汉招呼。他娘的!我们要叫他们来得去不得如此方可显示我们的实力。破风声起。 四人别头瞧去高彦一脸凝重神色的从入口处掠至。 第二章 军情第一 燕飞后先至就趁尼惠晖三人腧墙进入后院的刹那从另一边墙翻入后院。 比起荣阳城慕容垂行宫的布置弥勒教妖人藏身的兴泰隆布行实差远了燕飞最高明的地方是趁安排在后院的六个暗哨注意力均被尼惠晖三人吸引了去的一刻觑隙而入加上动作快如闪电贴着墙翻进去又有黑暗作掩护到敌人如常运作之时他已躲到其中一座货仓旁的杂物堆内去。 尼惠晖三人在他上方掠过从货仓顶跃落地面进入兴泰隆后进的房舍去。 燕飞盘膝趺坐全力运功把所有杂念完全排出脑海之外。 先传人耳内的是后方仓房内的呼吸声骤听之下已可肯定仓内足有百人之众以四个仓房计算藏身后院的敌人该在四百至五百人间。 他的注意力迅快移往尼惠晖三人处以灵锐的听觉追踪他们的足音。 尼惠晖忽然止步另两人随之停下来。 接着是尼惠晖一声冷哼听得燕飞大惑不解不过她肯在后进停留已令燕飞喜出望外因为如竺法庆是在前进的铺子处而尼惠晖要到那裹和他说话那离开他将是过二十丈的距离又有坚固的石墙阻隔他将要被逼潜到那里去方能听个清楚分明。 女子惶恐的声音响起道:佛娘福安!佛爷在襄面恭候法驾。尼惠晖淡淡的道:看你衣衫不整、钗横鬓乱的样子成何体统?快给我滚!接着是足音远去的响声。 燕飞听得直摇头妖人毕竟是妖人临此大战即至的时刻竺法庆仍忍不住找女徒来行淫取乐且给尼惠晖撞个正着。 竺法庆的声音响起道:是不是我的小惠晖来哩!有你来便最好哩!小媚那骚蹄子怎及得上我的宝贝呢?说罢又一阵淫笑。 尼惠晖低声吩咐身旁的两人道:你们四处巡视一下看看有没有甚漏子。两人应命去了。 风声倏起其中一人返回后院内在燕飞身旁两丈不到处掠过到其中一座仓房去了。 燕飞的心神又回到尼惠晖身上。 门关。 尼惠晖余怒未消的声音在房内响起道:你是怎么搞的?遇上燕飞却没有杀他还让他识破姚兴与我们的关系。竺法庆不悦道:你和慕容垂又是怎么搞的?布下天罗地网竞让燕飞在荣阳城来去自如完全拿他没法。是否和慕容垂干柴遇着烈火打得火热把其它事完全忘掉。燕飞听得暗吃一惊尼惠晖显然在来此途上听过下属的汇报并清楚知道阴谋败露。如此问题便非常严重会否是呼雷方在逼于无奈下与他们虚与委蛇却暗中点醒乔琳呢? 竺法庆哎呀的叫了一声接着是衣衫摩擦的响音和尼惠晖的娇喘看来应是尼惠晖纵体入竺法庆怀中并狠狠捏了竺法庆一把而竺法庆一对手却在尼惠晖丰满的身体肆虐。 这对夫妇关系奇怪又是淫秽不堪。 尼惠晖娇嗔道:住手!否则我和你没完没了。唔……竺法庆啧啧连声亲了几个嘴儿才道:慕容垂有没有赞你的床上功夫了得?燕飞差点想掩耳不听这对邪人的对话总离不开男女两性的事情。 尼惠晖嗔道:慕容垂现在除纪千千外对其他女人再没有兴趣你再胡言乱语呷干醋我绝不会放过你。竺法庆淫笑道:那慕容垂便是大蠢蛋竟不知自己错过了甚么好东西。哈!纪千千待慕容垂玩厌她后我便拿娘子去和他交换一晚。哎哟!娘子愈来愈有劲哩!尼惠晖又嗔道:住手!现在是甚么时候亏你还这么有兴头。现在我最怕的是被这小子看破我们和慕容垂、姚苌三方联成一气若此事经边荒集传入慕容冲耳内去那我们整个经精心策划的妙计便不灵光了。暗里偷听的燕飞顿时打了个寒噤心呼好险更大感不虚此行。 呼雷方肯定有问题因为他并没有透露这方面的情况。 竺法庆冷笑道:不论是姚苌得关中又或慕容垂统一慕容鲜卑族暂时来说对我们已是无关痛痒最好是慕容冲被歼后姚苌再和慕容垂斗个两败俱伤。而我们则尽得边荒集之利再在南方隔岸观火宏扬我教。尼惠晖不满道:佛爷怎会是如此短视的人呢?我们当然不会为慕容垂和姚苌着想可是却不得不为勃勃着想他现在投靠姚苌以对抗拓跋圭此事关乎到我们在北方的基业和展绝不可以掉以轻心。竺法庆闷哼一声道:拓跋圭算甚么东西他敢进犯平城和雁门只是自寻死路。他根本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有何足惧之处?又问道:你见过姚兴吗? 尼惠晖答道:黄昏时大家碰过头对于提前于今晚突袭边荒集他那方面没有问题他的一万羌兵均属精锐姚兴更是饶勇善战该可一举攻下码头区。国宝方面顺利吗?竺法庆答道:国宝的二千建康军已从6路潜至边荒集南面的密林山区一切妥当。今回是因祸得福边荒集的一班蠢材太不知死活了死到临头仍忙着说甚么仁义道德到今晚丑寅之交他们将知道错得有多厉害。接着问道:慕容垂方面有甚么话说?我真不明白在攻陷边荒集后他的好处在哪里?燕飞本已想离开听到这段话立即决定多留一会儿。 尼惠晖道:他唯一的要求是活捉燕飞送往荣阳去。你说他不智我却说他是老奸巨猾才真。即使我们得到边荒集可是当泗水以北的城池尽入他手中我们敢不与他平分边荒集的利益吗?如此不费一兵一卒便可得到边荒集他才是真正的聪明人。燕飞作出判断竺法庆武功虽比尼惠晖高明才智却及不上她。 竺法庆笑道:谁是最骢明的人要等到将来方晓得。无独有偶司马道子开出的条件亦是要活捉一个人。尼惠晖道:刘裕? 竺法庆道:娘子猜个正着。趁还有点时间我又强忍了百多天我们不如……尼惠晖嗔道:你忍了百多天吗?我还未曾和你算账刚才算甚么一回事?燕飞正要离开。 竺法庆淫笑道:娘子大人有大量我有重礼送给你。尼惠晖欣然道:快给我把宝物拿来。 燕飞大吃一惊猜到竺法庆要送甚么给尼惠晖。 ※※※ 高彦来到四人身前道:形势和我们预料的有出入。刘裕道:是否在集南现敌踪? 高彦一呆道:你怎能一猜即中? 卓狂生紧张地问道:时间无多不要再说废话。高彦道:入黑后赫连勃勃的人马开始从鹞子峡走出来在山区结阵并开始谨慎而缓慢地向我集推进。照他们现在的情况在子时后便可到达集西的乎原区。宋悲风问道:是甚么兵种? 高彦道:全是骑兵人数在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人间队形整齐不似是由匈奴兵和弥勒教徒临时凑合的乌合之众。屠奉三沉声问道:南面的敌人情况如何? 高彦道:南面的敌人隐伏在镇荒岗西北的山区人数不详应在数千人间若我没有看错该是来自司马道子的建康军亦是轻骑兵。如他们离开藏身处可在一至两个时辰内攻打南门。宋悲风与刘裕交换个眼色均看到对方内心的想法。既然弥勒教出手对付边荒集与弥勒教勾结的司马道子和王国宝当然不会置身事外。 屠奉三目光投向刘裕道:刘兄是否想到我心里想的事呢?刘裕点头道:如我们盲目地相信乔琳向呼雷方透露从西、北两门攻打边荒集的计划这一仗我们会输得很惨。卓狂生倒抽一口凉气道:呼雷方会否有问题呢?屠奉三道:这个仍很难说不过原谅叛徒一向不是我的作风我们必须先小人后君子假设呼雷方不肯乖乖的合作我们便先杀他一个片甲不留。否则如让建康军从南门进入边荒集与呼雷方的羌帮会合我们将死无葬身之地。宋悲风道: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我们向呼雷方的人动刀子会打草惊蛇令我们没法先一步歼灭集内的弥勒教伏兵。屠奉三向刘裕问道:刘兄对此有甚么意见?刘裕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屠奉三似在不断考量自己的判断和应变力究竟他心中有何意图呢?是否要借此机会来试探自己有否资格作谢玄的继承人还是要摸清自己的底子好于将来对付自己时更有把握? 旋又推翻这个想法因为屠奉三对边荒集的忠诚像卓狂生热恋边荒集般是无容置疑的。从这角度去看屠奉三确有背叛桓玄之心所以自己一旦成为北府兵的最高领袖或许可得到屠奉三的全力支持。 任何想在边荒集混的势力如没有集外的势力支持会是非常吃亏的事。 想到这里再不犹豫沉声道:现在最重要的事是要弄清楚呼雷方真正的立场。转向高彦道:敌人不但低估了边荒集更低估了我们席风媒高彦小子的侦察能力高彦你现在须全力搜索颖水束岸的区域如呼雷方确是口不对心的人那姚兴的大军肯定藏身于束岸某隐蔽之处。卓狂生皱眉道:姚兴的人也可能藏身西岸因可以省却渡河的麻烦。高彦动容道:刘大哥确是出色的探子我的想法便如老卓般以为若有敌人肯定是在西岸某处所以集中人手搜索西岸束岸则是应个景儿。屠奉三欣然瞥刘裕一眼露出赞赏的神色道:高彦你可以码头区为起点遍搜两个时辰马程内所有东岸山林荒野出动的探子须是最有本领的万勿让敌人觉。高彦领命去了。 卓狂生摊手道:探子确非我的本行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刘裕与屠奉三交换一个会心微笑然后从容道:我们现在可作出判断敌人该于两个时辰后方可以动全面的进攻既然我们仍有时间应该耐心静候我们小燕飞的好消息他从来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燕飞探手从怀里掏出心佩紧握在手里。 心佩热得差点烫手那种热力是射性的一阵一阵的令人生出她在跃动着的古怪感觉。 尼惠晖的娇呼传入耳内道:你在干甚么?堂堂大活弥勒爷怎可以跪在地上呢?燕飞已无暇取笑竺法庆的私房丑态心忖天地佩果如刘裕所料是密藏在盒子一类的东西里所以直至此刻对方仍未现天地佩因心佩而起的异常情况。 不过若一旦给这对妖夫妇现天地佩温热起来后果颇难预料。天晓得他们是不是早从奉善处逼问出所有关于天地佩的秘密。 就在此时脑际灵光乍现。 竺法庆一本正经的道:闺房之乐在乎无所不用其极收起所有羞耻之心重现人的真情真性如此方能尽兴。本佛爷现在向佛娘献上道家异宝希望娘子收礼后忘掉本佛爷所有过错只记得本佛爷的好处在大开杀戒前与本佛爷修练欢喜禅功我憋得很辛苦哩!来自丹劫的火热真气输进手内去把心佩紧裹其内。 正如燕飞能封闭自己的心灵他的真气亦该有同样的异能可把心佩与天地佩神妙的感应隔绝。 燕飞心中求神拜佛的当儿心佩果然开始冷却起来。 盒子掀起出呀一声的清响。 尼惠晖呵的娇呼赞道:果然是不世奇珍。噢!你在干甚么?竺法庆淫笑道:你以为我在干甚么呢?当然是为娘子宽衣解带。尼惠晖颤声喘道:现在是甚么时候哩? 竺法庆冷哼道:你当我竺法庆是甚么人竟不知是杀人的时候吗?现在我神功大成与你修欢喜禅是要助你在武功上作出突破待会杀得更痛快你要依我的吩咐去办作我最乖最听话的心肝宝贝。尼惠晖颤抖着的昵声道:我的弥勒佛爷你要奴家怎么办便怎么办吧!一切全听佛爷指示。燕飞心想如要偷袭竺法庆这不失为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此刻身负传达敌情重任只好连忙悄悄离开。 ※※※ 刘裕凝望东大街的方向道:我敢肯定姚兴的人马在东岸处。屠奉三点头道:如不是姚兴的人马参与今夜的行动呼雷方便不用隐瞒来自建康的敌人更不用对我们说谎。卓狂生叹道:真可惜!可是我到现在仍很难接受呼雷方是这样一个出卖兄弟朋友的人。屠奉三淡淡道:知人知面不知心。当日他和我们共抗大敌义无反顾为的是利益。现在他也是为利益只不过为的是他族人的利益而非边荒集的利益。卓狂生摇头苦笑道:我们能顶得住敌人的三路大军吗?在敌人大举进犯前我们还要先对付竺法庆夫妇和呼雷方只是羌帮总坛便有三千兵马。屠奉三道:今夜的形势凶险处实不下于应付慕容垂和孙恩之战不过只要我们把同一套搬来应用该可度遇难关。卓狂生讶道:哪一套呢? 屠奉三道:就是先确立清晰的指挥权我愿意全力支持刘兄作今战的总指挥而说服各方老大的当然人选自然是我们的卓名士。卓狂生看看屠奉三又看看刘裕哑然笑道:这么简明易行的办法偏是我想不到的。领命!说毕欣然去了。 宋悲风一震道:小飞的讯号来哩! 两人大喜望去在夜窝子边沿区处微弱的风灯光一下长一下短的闪耀着显示须立即进击的最紧急传讯。 第三章 功亏一篑 屠奉三、宋悲风、刘裕与燕飞在夜窝子西南角的边沿区会合连忙进入属于费二撇位于东大街的一座钱庄斜对面便是兴泰隆布行。 四人登上阁楼透过两扇临街小窗观看兴泰隆布行的情况。 屠奉三狠狠道:好家伙!竟然躲到我的刺客馆去又会这么巧的。当日我强买下兴泰隆肯定破坏了弥勒教一些见不得光的事。刘裕笑道:攻打兴泰隆布行的指挥人选肯定是屠兄没有人比屠兄更熟悉里面的情况。屠奉三欣然道:这样的好差事我是不会推的。又笑道:我的眼光不错吧!当日挑中兴泰隆布行作刺客馆正是看中兴泰隆布行院落后可藏兵的四座货仓原来竟是弥勒教在这里精心设置的秘巢。燕飞已扼要地说出从竺法庆夫妇处听回来的敌人形势使众人更肯定呼雷方仍背叛着他们也带来新的问题。 此时江文清、慕容战、拓跋仪、姚猛和卓狂生闻报联袂而至商量抗敌的最新策略。 卓狂生道:大家对屠老大提议由刘兄作今晚总指挥一事全无异议现在时间紧逼请刘爷颁令。刘裕在燕飞鼓励的目光下点头道:攻进兴泰隆布行的行动由屠兄负责因为他比任何人更清楚兴泰隆布行的形势。不过在行动前我们先要决定该如何处置呼雷方和他的人。接着向姚猛道:姚兄有甚么意见? 众人目光全落在姚猛身上更赞刘裕心思慎密因为姚猛本身是羌人与呼雷方同族虽说夜窝族一向有崇尚越种族的精神可是姚猛始终是羌人不可能完全罔顾同族之情。 姚猛双目精芒闪闪沉声道:呼雷方只是尚未醒悟过来。对我们夜窝族来说只有边荒内和边荒外之分边荒内是自由和公义边荒外则只是劳役和剥削人民的暴君和只顾己身利益的独裁者一天有民族私利的存在斗争永不会终止。凡到边荒集者都要从噩梦裹醒过来看清楚边荒外所有政权的本质和真面目。我姚猛今天在这裹说出夜窝族族人的心声在边荒集只有夜窝一族当所有人均加入了夜窝族边荒集将变成历史上从没出现过的大同社会。对夜窝族来说谁背叛边荒集便是叛徒是我们夜窝族的公敌没有人可以例外。卓狂生低声道:我可以保证小猛刚才说的字字出自肺腑更是每一个真正夜窝族人的心底话。夜窝族的信念并不是一朝一夕凑兴而成的而是早在夜窝子出现前在边荒集年轻一辈没有加入帮会的荒人里已出现为保护边荒集的自由而战的风气到现在这股风气已成为一种对边荒集的信念没有任何因素能动摇。人人静心聆听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感觉。由于今次斗争牵涉到羌帮而夜窝族不乏羌族的人所以必须弄清楚他们的心意。 负责集内安全的部队分属大江帮、飞马会、北骑联和振荆会的四支精锐人马一万五千人正悄悄进驻兴泰隆布行四周的房舍准备对弥勒教动雷轰电掣的一击虽调动需时但他们仍有时间。 姚猛是夜窝族的头号好汉极得卓狂生宠信和族人爱戴玩乐时比任何人都要疯狂可是面对危机亦毫不畏怯。本身更是深明大义所以不单不会计较刘裕对他的怀疑还趁机表明夜窝族人和他自己的心意澄清疑虑。 卓狂生又道:小猛在来边荒集前本身是羌族的王族后来父兄被姚苌害死弄至家破人亡又逼他出征去送死他于是逃出军队到边荒集来从此只视自己作荒人。事实上夜窝族是荒人裹的荒人除非是别有居心者否则夜窝族只会忠于边荒集。姚猛肯定地点头道:我们只忠于夜窝子和千千小姐。屠奉三探手抓着姚猛肩头有感而的道:你的表白令我非常感动。姚猛望向刘裕沉声道:请刘帅下令! 刘裕也心中一阵激动道:今次我们对付外敌仍采取千千小姐所教高台指挥的战术沿用她的灯号旗帜传讯的方法。眼前当务之急是要分别对付竺法庆和呼雷方。对付竺法庆一役由屠兄负责指挥至于呼雷方我们是否仍可在不流血的情况下解决呢?我深信他仍对边荒集有深厚的感情。燕飞道:事实上呼雷方和他的三千羌帮战士正被置于严密的监视下如他有任何异动将会被杀个片甲不留。而他必须在外敌的配合下方能挥破坏力。慕容战道:只听刘帅这番话便清楚刘帅真的是为我们边荒集的大局着想。虽然姚兴今次的行动是极有可能针对我们而来可是我认为呼雷方仍有着荒人的理想精神情况与我相若其还在执迷不悟只如小猛说的是尚未醒悟过来。只要我们击垮弥勒教在集内的伏兵他将会迷途知返。卓狂生欣慰的道:我很高兴各位开始以荒人的身分说话以荒人的角度去看大家的利益。当呼雷方明白我们始终当他作荒人而非外敌他会明白只有边荒集方是他如鱼得水的地方。刘裕道:我明白了。现在我们先全力打击竺法庆然后再说服呼雷方接着便是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转向屠奉三道:在击溃弥勒教前一切交由屠兄指挥。※※※ 子时。 整条东大街静似鬼域不见半个行人。 兴泰隆布行陷进重重包围网里箭手埋伏于所有高点位置蓄势以待。 攻入兴泰隆的重任由大江帮负责分别攻打正门和后门各派出百名战士均是擅长打硬仗攻坚的好手。他们的任务非是要尽歼敌人而是要粉碎敌人的顽抗力量把对方逼得逃出兴泰隆布行去。 屠奉三、燕飞、慕容战、拓跋仪、宋悲风、刘裕六人组成的高手团潜到与兴泰隆布行比邻的房子他们的目标是竺法庆夫妇。 卓狂生回到观远台去从那里凭高协调各部人马的动员总揽全局。 姚猛则集结夜窝族的战士把这里的包围战与南门的呼雷方隔绝开来令呼雷方纵使有心亦无法向竺法庆施援。 江文清为现场包围战的指挥务求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垮弥勒教的伏兵。 屠奉三凝望兴泰隆布行后进竺法庆所在的房舍叹道:若我在进占兴泰隆布行时晓得这是弥勒教的老巢肯定会把整个兴泰隆布行翻转过来看个一清二楚。刘裕道:你是怕里面有密室和地道? 屠奉三点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若我处心积虑要在像边荒集般一个地方设立据点肯定会建密室以储存弓矢兵器一类见不得光的东西更会筑地道以作秘密出入口且可在必要时作逃生之用。转向燕飞道:敌人情况如何? 燕飞感觉挂在胸口的心佩冰凉他以真气把它包裹不过只要真气稍减心佩会立即变暖显示竺法庆夫妇该仍在兴泰隆布行内。道:一切如常敌人仍未生出警觉。慕容战笑道:竺法庆可能仍在和尼惠晖合体交欢练甚么合欢**。拓跋仪道:秘道有可能不止一条我们如何拦截?宋悲风淡淡道:只要秘道不是在他们交欢的房子内便行。屠奉三道:行动的时间到哩! 接着出一下清悦的鸟鸣声。 战争开始。 百多个火油弹投进兴泰隆布行去尤其集中对付后院的四座货仓。 这种威力庞大的火油弹曾在守卫边荒集之战里立下奇功当火油弹爆开烈焰会随火油往四面八方激溅黏附人体墙壁烧至油尽是荒人制造的绝活。 敌方立即乱成一团整个兴泰隆布行转眼陷进火海里以百计的敌人从兴泰隆布行窜出来意图腧墙逃走。 埋伏各处瓦面的箭手连忙箭如雨下弥勒教徒纷纷中箭无人能幸免。 前后门同时洞开各拥出数十名想突围逃生的敌人被蓄势以待的大江帮战士先以一轮劲箭射倒十多人再截着加以痛剿。同时趁火势稍敛分别从前后门杀进兴泰隆布行去对敌人展开逐屋逐户的歼灭战。 局势全在控制下进行在猝不及防下兼荒人占尽人和地利敌人根本全无反抗之力。 浓烟直冲天际。 除后院多处起火主铺和后两进的火势已大幅减弱可知易起火的布帛一类东西全搬往后院去。 燕飞、屠奉三、宋悲风、刘裕、慕容战和拓跋仪六大高手此时从侧院墙落往后进和后院间的天井只见后进面向院子一边的大门洞开而弥勒教徒则纷从后院处逃进来似乎后进的房舍是他们唯一生路的样子都心叫不妙。 燕飞手上蝶恋花化作护身游走的寒芒不理往他招呼过来的敌人兵器疾如箭迅如风的投进门内去。 不用屠奉三等人动手随后专门对付弥勒教众主脑人物的精锐好手纷从两边院墙落下截断敌人通往此处之路。 屋内传来兵刃交击之声屠奉三等已扑至门旁正要抢进去燕飞已退出来叫道:竺法庆已从秘道逃走我们追!众人探头往内瞧去只见空旷的后堂一角处现出地道的入口忙随燕飞跃上院墙又再腾升投往-舍屋顶。 后面火光熊熊、浓烟冲天而起前方却是黑沉沉一片的西南角废墟区域。 倏地十多道人影从地面窜上一座破房的瓦面离他们立处足有五十多丈迅往集西远去。 竺法庆冷酷的声音遥传回来道:今次算你们好运不过你们的好日子绝不会长久。宋悲风冷哼一声正要追去。 燕飞凝视敌人远去的背影感觉到挂在胸口的心佩逐渐变冷道:不要追!屠奉三点头道:他们是逃往与我们敌对的大军所属方向我们穷追不舍只会吃亏。慕容战叹道:真可惜!我们本有机会令他们全军尽没却是功亏一篑。拓跋仪道:他们下一步会怎么走呢? 刘裕晓得他是关心赫连勃勃兵员的动向因为赫连勃勃的铁弗部匈奴正和拓跋鲜卑在开战如赫连勃勃不战而退全然无损地返回统万加上以千计的弥勒教徒会对拓跋圭有很大的威胁力。 道:只要是会用兵的人便知在现今的形势下进攻边荒集是自取其辱如我是竺法庆或赫连勃勃会立即撤兵还要防范我们追击他们。屠奉三道:竺法庆可能是个疯子不可以常理测度我们要打起精神一边全力戒备另一方面派出侦骑监察他们的行动。风声响起江文清落在刘裕和宋悲风问道:幸不辱命已解决了全部敌人。刘裕讶道:没有俘虏吗? 江文清苦笑道:那些弥勒教徒像中了竺法庆的魔咒般即使身体着了火仍力战至最后一口气我们没有选择下只好狠下杀手。众人听得倒抽一口凉气如让这样一支死士组成的部队于敌人围攻的情况下在集内难后果实是不堪设想。幸好问题已在先制人下彻底解决。 慕容战道:竺法庆若退兵建康军将不得不退那姚兴的部队又会如何反应呢?屠奉三道:姚兴根本不晓得情况的展说不定会依计划渡河来攻。刘裕点头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如此竺法庆一系会枕戈待命城西外牵制我们的主力希望我们懵然不知姚兴会从我们背后攻来的情况下可以混水摸鱼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拓跋仪微笑道:那我们就在颖水西岸张开天罗地网待姚兴来自投罗网。宋悲风道:若要对付姚兴必须先解决呼雷方和他的人马。江文清柔声道:这场仗我们有八、九成的胜算不过如惹得竺法庆冒险一博趁我们应付姚兴的当儿率众来犯我们纵然能胜也胜得非常辛苦对刚稍恢复元气的边荒集相当不利。又道:攻进兴泰隆布行之战已引起很大的恐慌现在夜窝族在卓馆主的指示下实施戒严令。屠奉三皱眉道:大小姐是否反对围剿呼雷方呢?事实上我们没有人愿对呼雷方施辣手因为大家始终是曾并肩作战的兄弟集内羌人对此亦难以接受然则大小姐又有甚么好办法?慕容战道:当敌人分两边攻打边荒集我们将无力制止呼雷方的任何行动。除非呼雷方肯让我们把他和他的儿郎全部五花大绑囚禁隔离。江文清从容道:呼雷方纵然不为自己着想也必须为手下和家眷们着想。照我猜以竺法庆为人行事的作风绝不会知会姚兴集内的变化我们便说服呼雷方去向姚兴通风报信让姚兴知难而退如此呼雷方既可向族人交代又可为边荒集立功化解这场战争。燕飞微笑道:大小姐确是思虑周详此计的可行性甚高几可说是万无一失。只要高彦摸清楚姚兴人马的位置再告诉呼雷方呼雷方当知我们可以完全掌握姚兴的情况如姚兴冒然来犯只是自取灭亡。江文清欣然道:此计还有好戏在后头当竺法庆和建康来的部队苦候一晚仍见不到姚兴方面有任何动静只好黯然撤走。赫连勃勃的二万人马将退回统万竺法庆夫妇和随员则会偕建康军南下建康我们便可以兵分多路从水6追击竺法庆夫妇务要他们永远离不开边荒。众人同时动容为江文清的智计和高明的战略喝采。 刘裕心中欣慰江文清终从乃父的惨死恢复过来信心尽复表现出巾帼不让须眉的才情见识作出对边荒集最有利的计策一举解决内忧和外患两方面似乎没有可能解决的问题。 慕容战奋然道:那谁去见呼雷方呢? 屠奉三笑道:当然由刘帅决定。 刘裕道:由我们的小燕飞去见呼雷方如何呢?众人轰然叫好。 燕飞是必然的人选因为在边荒集内人人信任燕飞知道他绝对没有私心。 第四章 退敌之计 呼雷方脸色阴沉的独坐在姜帮的大堂内冷冷瞧着燕飞来到身旁坐下仍不三日。 燕飞淡淡道:我现在是来见兄弟并不是见敌人。呼雷方冷然道:他们不是派你来杀我吗? 燕飞诚恳的道:我亲耳听到姚兴说你不可靠令他费尽唇舌始能使你勉强屈从。又说边荒集是个大染缸所以我清楚你老哥纵然在这等情况下仍处处尽力为边荒集着想。呼雷方呆了半晌忽然把脸埋入举起的双手里痛苦的道:我该怎么办?燕飞坦然道:在这种难以抉择的情况下只有从实际的利益去思量即使你们成功控制边荒集你和手下儿郎肯定非是得益者你们羌族也只会是白拼一场最后只会便宜了慕容垂和竺法庆。呼雷方放下双手缓缓抬起头来摇头道:让我告诉你今次入侵边荒集之举与慕容垂并没有半点关系是姚兴亲口向我保证的否则我绝不会同意作他们的内应。燕飞道:姚兴是否也向你保证并不是要把边荒集各大势力连根拔起只是要对付大江帮和北骑联呢?呼雷方一呆道:你怎会晓得的呢? 燕飞轻松的道:因为姚兴一直在骗你事实上姚苌、慕容垂和竺法庆已结成联盟这个联盟要对付的不单是边荒集更是针对占据了长安的慕容冲而来。这是我偷听竺法庆夫妇谈话得到的真确情报。呼雷方愕然片刻问道:兴泰隆布行的大火是怎么一回事?燕飞道:那是弥勒教在边荒集的巢穴有一支数百人的伏兵由竺法庆夫妇亲自率领幸好被我们先一步觉只可惜竺法庆夫妇借秘道逃离边荒集到集外西面与赫连勃勃会合现于集外五里许处虎视眈眈随时来犯。呼雷方终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色变道:竟有此事如此我岂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嫌疑?燕飞道:还有两个事实可证明敌人对边荒集的野心一支约三千人的建康军已潜至集南外十多里的密林区内你老哥的南门关防将当其冲看来他们并不信任你。而贵族的姚兴并非如你所说的尚未与弥勒教会师而是领着一支一万战士组成的部队埋伏在颖水东岸处准备今夜渡河来犯一举占领码头区。呼雷方脸色再变欲语无言。 燕飞道:照我们的猜测竺法庆正准备出卖贵族并没有通知他们阴谋已败露由得他们依原定计划攻打边荒集而竺法庆和来自建康的部队则会行险一博分别从西、北和南面进犯。呼雷方颓然无语显是乱了方寸。 燕飞道:呼雷兄唯一自救和免去姚兴全军覆没的下场只有一条路可行。呼雷方精神大振道:请燕兄指点! 燕飞沉声道:姚兴肯定看到兴泰隆布行冒起的浓烟现在正疑神疑鬼只要呼雷兄渡河见他陈说利害令他能不战而退如此边荒集之围自解呼雷兄便等于将功赎罪大家以后仍是兄弟。呼雷方感激的道:你仍信任我吗? 燕飞坦白道:我是绝对地信任呼雷兄不过其它人未必与我想法相同所以呼雷兄为表示诚意必须令手下儿郎放下武器集中往小建康指定的地方如此我们才可没有内在之忧。呼雷兄该明白我的意思。呼雷方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这个做法合情合理我亦信任燕飞你的保证就这么办好了。※※※ 刘裕、燕飞、宋悲风三人登上观远台夜窝子已是完全另一番光景。广场和纵横交错的街道再没有狂欢达旦不理天明的人群所有青楼、赌馆均提早关门来广场做买卖或献艺求财的浪人都躲进旅馆去。 在轰动天下的边荒集之战前边荒集本身从没有戒严这回事。苻坚大军进驻边荒集集内十室九空苻坚只是把边荒集变成个大规模的军营军营有军营的规矩与一般城集的戒严有很大的分别。 边荒集的第一道戒严令是由纪千千颁布的那时集内各大势力万众一心遂使戒严令能全面落实执行。 亦自边荒集之战开始荒人明白要维持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必须团结一致每一个人尽自己的本份并严格遵守钟楼议会的任何决定。 所以当戒严令颁下来人人齐心的情况下边荒集迅进入备战的戒严状态裹。只要敲响古钟楼的大铜钟荒人会蜂拥而出协助边荒集的攻防战。 一队骑士驰过古钟楼往码头区的方向驰去。 观远台上挂起三盏绿色的灯显示敌人尚未进入可威胁边荒集的危险范围内不过这灯号正代表全面戒备的状态。 三人来到指挥大局的卓狂生左右。 卓狂生笑向刘裕道:该轮到刘帅来当苦差哩!刘裕叹道:让我歇一口气行吗? 卓狂生讶道:你老哥很忙吗? 刘裕道:不是我很忙而是每一个人都忙得差点喘不过气来一方面要防止敌人进攻另一方面更要组织一支追杀竺法庆的精锐部队拟定追击的策略和路线不容有失。卓狂生傲然道:我们边荒集人才济济各方面均有庞大的支持竺法庆怎斗得过我们?只是我们小燕飞的神知妙觉已狠狠教训了他一顿令竺法庆险些葬身集内。哼!除非他肯乖乖的返回北方去若妄想穿越边荒到建康去肯定是自取灭亡。燕飞暗叫惭愧同时望向刘裕和宋悲风二人只有他们方明白今次能大破竺法庆集内伏兵凭的非是燕飞的异能而是心佩。 此时慕容战、屠奉三和拓跋仪三人联袂登上观远台来到他们两旁。 拓跋仪道:一切准备就绪就看呼雷方今次能否带罪立功。屠奉三闷哼道:哪到姚兴逞强?他只有一个选择便是立即退兵。慕容战道:姚兴会否在老羞成怒下杀呼雷方泄愤硬指是呼雷方出卖他们?卓狂生讶道:照说你该是在我们之中最希望羌帮土崩瓦解的人因为姚兴今次到边荒集来最主要的目的肯定是除去你慕容战你为甚么仍关心呼雷方的生死?我很想知道。慕容战苦笑道:因为我一向视他为朋友更感到我和他的族人早晚会被慕容垂逐个击破。那时边荒集将成为我们唯一安身立命之所想到将来或会如此和他还有甚么好斗的。刘裕问道:慕容老大因何忽然对慕容冲和姚苌这般没有信心?慕容战沉声道:我对他们失去信心是因为慕容垂高明得教人害怕。看现在边荒集的情况如不是误打误撞捣破敌人的阴谋情况实在不堪设想。我们靠的只是运道但我们总不能永远只靠老天爷来照顾。屠奉三点头道:慕容垂确是才智过人不用费-兵一卒便差点收拾了我们大出他一口气。卓狂生道:所以我们必须把千千小姐团结起我们的精神延续下去正如姚猛所说的当边荒集只有夜窝族而再没有甚么帮会门派边荒集将会变得无懈可击再不会出现像呼雷方般的漏子。慕容战道:现在仍未是时候但我相信那一天终会出现。唉!谁能告诉我慕容垂下一步会怎么走?谁能告诉我未来是怎样子的呢?众人都明白他的感受。 慕容垂与姚苌当然是为各自的利益而结合因他们有共同的目标就是现正占据长安的慕容冲。 慕容战是因担心慕容冲和族人的安危所以心事重重。而他更以实例说明了为甚么一个越一切种族帮会的夜窝族仍未到出现的时候。 屠奉三点头道:假设我率领手下全体加入夜窝族桓玄会立即派人来杀我所以卓馆主的愿望怕仍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难以实现。拓跋仪道:又或永不会实现。 在边荒集诸雄中以拓跋仪与本族的关系最密切由此亦可看出拓跋鲜卑族的团结又或拓跋圭治事用人的本领。 为分散慕容战的忧虑心神众人岔开话题。因为担心也只是白担心徒影响眼前之战的成败。 燕飞言道:尼惠晖曾向竺法庆说过一段耐人寻味的话。各人并不明白为何燕飞忽然扯到这方面去不过晓得燕飞必有他的道理且从来不说废话均被引起好奇心静下来聆听。 燕飞目光投往颖水对岸淡然道:她说现在他们最怕的是被看破与慕容垂、姚苌已联成一气如此事传人慕容冲耳内那他们整个经精心策划的妙计将行不通。慕容战倒抽一口凉气道:难道攻打边荒集一事竟可以影响我族在长安的军队?燕飞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方说出口来分析道:姚苌和慕容垂合作当然是基于共同利益而我们大家都猜到慕容垂的目的是铲除慕容兄的族人而姚苌则是想从慕容兄的族人手上夺取长安。问题在如何各自达到目的。对吗?宋悲风皱眉道:可是此事与眼前的局面有何关联之处?屠奉三道:或许根本没有任何直接的关联。慕容垂之所以勾结姚苌是为对付慕容冲。而在苻秦时代慕容垂和姚苌的关系一向不错使他们能在苻坚败亡后继续合作而攻打边荒集既可为慕容垂挽回颜面又可以断去慕容冲的唯一退路实是一举两得。刘裕一震道:我明白了! 人人目光改投向刘裕想知道他明白了甚么。 刘裕的目光却落在燕飞身上道:慕容垂和姚苌是在施展引蛇出洞之计。慕容战色变道:我的族人肯定会中计。 拓跋仪亦虎躯一震显然也想到慕容垂和姚苌的阴谋。 宋悲风却摇头表示不明白。 燕飞点头示意鼓励刘裕把心中想法说出来。 刘裕道:假如慕容垂亲率大军返疆北远征拓跋圭以去后顾之忧同时姚苌又与慕容冲结盟协议瓜分关中会出现怎样的一番情况呢?屠奉三叹道:此着确实非常高明因为慕容老大的族人一向对关中没有恋栈之心只一意要收复旧燕故地见慕容垂大军北上必趁此机会麾军出关岂知慕容垂的撤走只是个幌子当长安被姚苌乘虚而入慕容老大的族人将进退无路任由慕容垂宰割。慕容战道:一定是如此我立即遣人去知会长安方面的人马希望还来得及。说罢一阵风般走了。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均感心情沉重。 与慕容垂交手至今他们一直处在下风到今天情况仍没有改变且愈觉慕容垂的厉害。 没有慕容战在场众人说话更没有顾忌。 卓狂生叹道:纵使姚兴无功而退也肯定会截断和封锁边荒集北面的水6交通慕容战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到长安通风报信。拓跋仪道:我族攻陷平城和雁门两城直接威胁中山慕容垂难道为对付慕容冲竟袖手不理吗?刘裕道:当然不会不理慕容垂先诈作退兵然后一分为二自己率领主力大军回师攻击出关的慕容冲再遣儿子慕容宝率另一军反攻贵族只要两条战线均成功北方天下将是慕容垂囊中之物。至于姚苌能否与慕容垂一争长短就要看他是不是有本领肃清苻秦在关内蒂固根深的剩余势力。宋悲风不解道:整件事对慕容垂和姚苌均有利可是竺法庆在此事上有甚么好处呢?屠奉三道:关键在乎赫连勃勃照我猜慕容垂肯与姚苌合作是因有弥勒教从中穿针引线。而竺法庆最直接的得益是在边荒集取得据点代替了大江帮和我们振荆会;长远的利益则是可以以边荒集支持赫连勃勃使他能在群雄争胜的北方脱颖而出。刘裕断言道:姚兴今次无功而退将因忙于收拾关中的残局而没法分身来犯我集。所以我们眼前的大患始终是弥勒教一旦让竺法庆抵达建康会对边荒集非常不利。对我来说为公为私都绝不容竺法庆到建康去。卓狂生道:完全同意。竺法庆是睚毗必报的人今次肯定咽不下这口气如果我们不把他借此良机铲除日后将后患无穷。众人目光不由落到燕飞身上。 燕飞向拓跋仪道:设法通知小圭我们的想法只要小圭能狠挫慕容宝那慕容垂将不得不回师攻打小圭那我们救千千和小诗的机会就将来临。接着又道:现在丑时已过敌人方面仍全无动静可见呼雷方好言相劝姚兴的行动已收到成效。敌人应已错失今夜进攻边荒集的良机且必须立即退兵。为免错失追杀竺法庆的机会我们的兵马必须立即动身在往建康之路先一步作好准备以逸代劳如此可收事半功倍的效益。众人轰然答应。 燕飞转向刘裕道:刘兄有甚么意见? 刘裕欣然道:一切依燕兄的指示。边荒集暂交由卓馆主负责。半个时辰后我们在码头集合文清的船队会在那里等候我们。卓狂生笑道:你们放心去吧!这里有我打点一切。红老板和我们的姬公子会佯装追击建康军教他们的人和马都没有休息的机会。屠奉三欣然道:谁敢来犯我们都要吃不完兜着走。当竺法庆夫妇饮恨边荒任何人想来边荒集混水摸鱼都要三思而后行。拓跋仪道:请恕我先走一步。 拓跋仪去后屠奉三道:我也要去和慕容战说几句话在现时的情况下他留在边荒集该比较适当。卓狂生目送屠奉三离开叹道:谁曾想过边荒集会变成眼前的样子呢?我们不但逐渐从千千小姐被掳的打击里回复过来且愈趋团结愈能应付考验终有一天我们要从慕容垂手上将千千小姐迎返边荒集来。 第五章 急转直下 十五艘双头船从边荒集开出顺流南下。在离天明只有大半个时辰的暗黑里没有灯火的战船像黑夜出没的猛兽。 呼雷方终于无恙归来带回姚兴立即撤兵的喜讯。荒人并不虞姚兴使诈因为姚兴的一万部队正被以高彦为的探子严密监察着。 另一边的弥勒教和铁弗部匈奴组成的联军亦觉察到情况有变缓缓后撤三里士气受挫下再难对边荒集有直接的威胁力反要担心在撤离边荒前被荒人反击和追杀。 团结一致的荒人曾令强如慕容垂或孙恩亦苦攻不下谁敢掉以轻心。 燕飞、刘裕、宋悲风、屠奉三、拓跋仪、江文清立在领头战船的指挥台上观察两岸的情况。 拓跋仪赞道:大小姐属下黑夜操舟之技确教人大开眼界。江文清谦虚道:拓跋老大夸奖哩!为避过敌人耳目不得不冒险幸好帮内兄弟对此段水道了如指掌否则必会出岔子。站在她旁边的刘裕听着她在耳边呵气如兰的轻言细语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自然而然的江文清便站到他身旁显然众人在她心中自己与她有最密切的关系。 屠奉三道:竺法庆今次肯定要吃个大亏。大有可能直至此刻竺法庆仍不晓得建康军已暴露行踪更令他猜不到的是我们竟能掌握他的所在加上有大小姐大江帮的船技配合让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前路伏击他们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宋悲风道:我们是以逸待劳他们是师疲力竭胜败之数不言可知。刘裕道:此仗我们有十成的胜算不过仍不可以疏忽大意。今次我们能调动的只有三千骑兵制胜之法全在以奇兵袭敌。不过竺法庆夫妇武功高强见形势不对必会突围逃走要斩杀他们夫妇仍非易事。屠奉三道:这方面我们以燕飞马是瞻绝不容竺法庆和尼惠晖逃出边荒去。燕飞道:追杀竺法庆一事上人多并没有用到时我们见机行事如真的被他们突围逃走便由我和屠兄、刘兄和宋叔四人负起追杀之责大小姐和小仪则留下来指挥作战。拓跋仪点头道:你们专心对付竺法庆其它交由大小姐和我负起全责。宋悲风道:感应到尼惠晖吗? 这句话当然是对燕飞说的人人把目光投往燕飞。 燕飞双目神光闪闪心神却落在挂在胸口的心佩上这神奇的玉佩只微见阵阵温热似在呼唤本属同体的天地佩。沉声道:尼惠晖正往南移若我没有猜错他们已和建康军正在返回建康途上不过由于距离太远我没法掌握他们正确的位置。江文清问道:燕兄可感应到他们在哪一个方向吗?燕飞答道:这个勉强还可以办到他们目下仍在我们西北方。屠奉三长笑道:如此我们该已赶在他们的前方。一切依刘帅定下的计划进行当他们心急如丧家之犬疾逃一天后我们便于明晚施袭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卓狂生悠然自得的立在观远台上迎着夜风衣衫拂扬颇有乘风而去的痛快感觉。 小小一个边荒集位于平野之地虽勉强有颖水之险却没有高墙环护偏又能令各方群雄拿她没法想想足可令人自豪。 慕容战、红子春、姬别此时登楼而至来到他左右。 卓狂生愕然道:你们不是准备追击建康军吗?为何还有闲空到这里来?三人均是神色凝重。 慕容战沉声道:情况有点不对劲。先是弥勒教和匈奴联军又开始向我们推进摆出要在天亮时进攻我们的姿态。接着红子春道:更不对劲的是建康军从隐身的密林走出来人数却不止数干而是在万人以上正在南门外三里处列阵教我们如何追击他们?姬别道:我们定是中了建康军惑敌之计以数干部队先吸引了我们的注意力事实上把主力部队暗藏在密林内。卓狂生皱眉道:可是姚兴确已撤兵。 慕容战叹道:我有很不祥的感觉姚兴表面答应呼雷方退走事实上却在使诈他沿颖水北退可于上游任何一点渡河且他们一并把渡河的设施带走方便得很。卓狂生道:要装设渡河的桥没有个把时辰难以成事。红子春叹道:所以我说他们准备天明后才来攻打我们。卓狂生终于色变道:我们究竟在甚么地方犯错。呼雷方究竟是否仍在出卖我们?慕容战摇头道:照我看呼雷方并没有问题问题在他被姚兴出卖了。姬别指着北方剧震道:惨哩!你们看! 众人心知不妙目光投往集北外去。 在暗黑里一盏红灯升起接着是两盏黄灯和两盏绿灯。 四人骇然大惊。 依灯号红灯代表有敌人接近每盏黄灯代表一万敌人两盏绿灯则指示敌人在两里之外。 卓狂生脸上血色尽褪两唇颤抖的道:肯定不是姚兴的军队他们该尚未渡河人数也没有那么多。红子春呻吟道:中计哩!姚兴的人马正掉头回来。在颖水对岸上游处升起红灯红灯旁尚有一盏黄灯和三盏绿灯显示姚兴的部队正掉头回来在三里之外。 以所知之数计算敌人总兵力在六万之间将从四面八方攻打边荒集。而最要命的是他们最精锐的一支部队已随燕飞等南下进行追截竺法庆的行动。 慕容战痛苦的道:我们中计了还不知漏子出在甚么地方。这支突然沿颖水西岸而来的敌人肯定是慕容垂的人。我们现在要选择的究竟是力战而亡还是立即逃亡。卓狂生道:还来得及吗? 姬别颓然道:逃得一个算一个总好过被人屠杀。慕容战道:时间无多唯一方法是趁姚兴未至立即连舟成桥逃往对岸去。红子春道:又或沿颖水西岸南逃那是尚未被敌人封锁的缺口。卓狂生脸色苍白如死人倏地喝道:撞钟四十九响。当!当!当! 钟声响彻边荒集代表着荒人的屈辱和彻底的失败。 ※※※ 前方两崖高起正是在此河段上大江帮前帮主江海流惨中埋伏受创至死。 燕飞忽然剧震一下容色转白。 众人觉有异目光往他投去。 刘裕心知不妙忙道:生甚么事? 燕飞悬在胸口的心佩变得冰寒如水再没有丝毫温暖。 这是没有可能的。 变化是突然而来一下子便从温热转为冰冷就像有人把天地佩和心佩的联系切断。 燕飞一直利用心佩能感应天地佩的异能默然感受着心佩热力上的变化从而掌握竺法庆的位置。 心佩的全无反应等于竺法庆忽然消失了他再不晓得竺法庆的去向。 唯一最可怕的可能性是竺法庆以他的魔功把天地佩封锁起来斩断玉佩间的联系。 更令他方寸大乱的是他已中了竺法庆的诡计。 竺法庆早从奉善处知晓天地佩和心佩的一切所以他亦从天地佩的变化晓得持心佩者正在集内且正凭心佩搜索他的行藏。 当燕飞偷入兴泰隆布行窃听他和尼惠晖的对话他便故意透露真假混杂的情报令燕飞得到错误的敌情。竺法庆还故意扮出色迷迷的样子开口闭口都与男女**有关令燕飞低估他误以为他的智计及不上尼惠晖。 竺法庆最狠毒和高明的一着是故意引他们来围攻拼着牺牲手下也要弄清楚谁是持佩者又可令荒人深信不疑偷听的情报的真确性更因此而错估敌势。 现在竺法庆当然由天地佩感应到心佩是在他燕飞身上偏于此时截断玉佩的感应等于向他出警告。 为何于此时刻警告呢? 当这个想法出现在他脑海内燕飞已晓得这场与竺法庆的正面对撼里他已输个一败涂地至乎永不能翻身。 燕飞振臂大喝道:立即掉头前面有埋伏!刘裕、屠奉三、拓跋仪、宋悲风、江文清等人人色变完全不明白生了甚么事。 船队正进入河湾水流特别湍急纵然以双头船的灵活仍难以掉头。 刘裕骇然道:怎么一回事? 燕飞锵的一声拔出蝶恋花惨然道:我中了竺法庆的计他在兴泰隆布行和尼惠晖说的话全是故意说出来骗我们的我们须立即赶回边荒集去。江文清娇呼道:掉头! 当!当!当! 传信兵敲响铜锣向其它各船出掉头的命令。 河道倏然转直先入目是前方河道的幢幢船影还未看清楚属何方的战船两岸喊杀声震天以百计的投石机和过千的敌人箭手弹起以百计的石头和射出以千计的火箭骤雨般向他们洒来。 船身破碎起火完全没有还击之力。 屠奉三见势不妙狂喝道:弃船逃生! 在午后的阳光里刘裕在一道小溪边洗擦身上的血污和伤口。 到现在他仍未弄清楚生了甚么事。可以肯定的是边荒集已一败涂地竺法庆成为最大的赢家不但夺得边荒集更可以大模大样的到建康去宣扬他的妖教。 昨晚他和燕飞等弃船登上颖水西岸却被一组近五百人如狼似虎的建康军冲散他拼死护着江文清杀出重围走不到二、三里路遇上另一队追兵激战下两人分头逃走就此失散。 他还想回边荒集去看看情况幸好先一步觉以千计的匈奴骑兵正漫山遍野的从边荒集的方向搜索过来吓得他忙掉头逃生到这里才歇下来休息。 一切都完了。 边荒集肯定已失陷敌人手上否则赫连勃勃的人不可能分身到这边来摆明是为搜捕追杀从边荒集逃出来的荒人。 刘裕从未想过自己会如此惨败他被选为主帅当然须付上责任他深深自责。 以往的一切努力在无情的现实下已化为碎粉以后的命运更是不堪想象司马道子的势力立即大幅膨胀失去边荒集的北府兵更不能不看他的脸色做人。 自己的将来只是一条死路。 天下虽大却再没有容身之所。 边荒集失而复得的历史不可能会重演因为敌人有前车之鉴必尽一切力量把逃往边荒的荒人赶尽杀绝。如荒人逃往南方或北方去那更是敌人的势力范围荒人只会成为被搜捕的猎物。 他刘裕更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欲得而诛之的头号猎物刘牢之亦不肯为他这个再没有用处的人提供保护。 除了一死还可以干甚么呢? 他忽然强烈地想起王淡真。 唉!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自己还算是男子汉大丈夫吗?他更愧对谢玄害怕见到谢家被弥勒教报复凌辱的惨况。从未试过像眼前这刻般他害怕面对将来。 失落和恐惧把他推至情绪的渊底苦海无边解脱的方法只有一个。 然后他觉自己取下背上的厚背刀横架颈上。 只要横刀一抹便可以把一切了结。自尽总好过落入敌人手上受尽折磨凌辱。 前途再没有半点光明。 蹄声忽起自远而近。 刘裕生出走投无路的绝望惨笑一声正要了结残生一声娇叱把他唤醒过来。 这不是江文清的叫声吗? 刘裕忘我的从溪水边弹起来全循声赶去。 ※※※ 燕飞蹲在一个小丘上的草丛里看着一队建康军趾高气扬地驰过心中却在滴血。 眼前可怕的现实令他忆起当年慕容文率领恶兵来屠村的情况壮丁一律斩妇女则先奸后杀如此恶行正在边荒集重演着。 天亮后他仍和宋悲风、屠奉三、拓跋仪和近二百名战士逃亡忽然建康军从四面八方杀至领头者正是竺法庆之徒王国宝一下子便冲得他们溃不成军只能各自逃命。他们就此失散再不知其它人的生死吉凶。 事情怎会如此急转直下呢? 自己错在低估竺法庆的能耐。以竺法庆的手段奉善既落入他手上奉善本身又是贪生怕死之徒自然受不住酷刑尽吐心中秘密。 竺法庆该早晓得心佩在集内某人身上自然地误以为持佩者为安玉晴。 所以竺法庆千方百计也要诱擒安玉晴而自己那时仍未醒悟否则将不致弄到今天这般田地。 拓跋圭攻陷乎城令他次生出能救回纪千千主婢的希望现在一切希望均告幻灭。在没有边荒集的支持下他要在慕容垂手上救回纪千千主婢只是痴人作梦。 他终是斗不过慕容垂更斗不过竺法庆。后者的才智和奸狡更远出乎他想象之外。 他下一步该怎么走呢? 燕飞心中一片茫然不但看不到任何希望更不知该到哪里去。 他可以便如此失去斗志至乎放弃拯救千千主婢吗? 不! 纵然是死他也要去尝试以卵击石便以卵击石吧!他要以殉死来向纪千千显示他对她至死不渝的深情。 他决定到荣阳去。 就在此时冰寒的心佩开始生出变化逐渐温热起来一阵一阵的传来正是天地佩对心佩的灵奇召唤。 他第一个念头是要封锁心佩下一个念头却是放弃这么做因为他晓得这或许是杀死竺法庆的唯一机会。 第六章 绝处生机 刘裕从树顶跃下厚背刀一闪马上骑士立即毙命让出坐骑予他安然落在马背上。即使最胆小心软的人经过昨夜的-杀此时也会变得心狠手辣不当人命是一回事。因为若非如此绝没有可能活到这一刻。 追杀江文清的是三十多名建康军而江文清之所以能捱到现在非是因她仍有顽抗之力而是因为掉了帽子露出女儿家的身分。而这批禽兽贼兵则希望能把她生擒活捉以满足兽欲。 此时他们在四周叱喝驱赶江文清逃走等待她力尽的时候。 刘裕的战略正是针对敌人而定以他目前的体能状态根本没法应付三十多名战士所以必须用计。 他斩杀位于最后的骑士趁人人注意力集中在密林里狂奔的江文清刘裕催骑而前。 厚背刀连闪又有两骑给他从后偷袭连临死前的惨呼亦来不及出便堕马身亡。 刘裕探手抓着失去了主人的空骑缰绳加前进另一名骑士别过头来想和后面的同伙说话骇然看到个陌生人正要惊呼刘裕长刀前砍那人咽喉被割一声不吭的掉下马背去出沉重的堕地声。 前面两骑终于警觉别头后望。 刘裕再无顾忌拉缰在两人间穿过刀光打闪两骑来不及拔出兵器先后被他劈得往地直坠。 敌人终于觉有异纷纷拔出兵器掉头往刘裕杀来。 刘裕正是要对方如此此时他和江文清间只剩下四名骑士其它人均在左右外档来不及拦截他。 当然!假设前方四骑能挡他一阵子敌人便可把他重重围困而他是绝不会让敌人有此机会。 刘裕长笑道:燕飞来哩! 前方愈走愈慢看情况几近虚脱的江文清闻言娇躯剧震一个倒栽忽掉往地面去。 前方四骑果然闻燕飞之名而色变气势登时减弱几分也没暇分辨为何燕飞用刀而不用剑可知燕飞威名之盛。 刘裕借燕飞之名行事亦是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因为如用真名让这批骑士回去上报司马道子这奸贼便可以公然治他以叛国之罪。 当!当!当! 三记兵刃交击的清响加上一声惨叫刘裕已冲破敌人的拦截朝躺在地上回头来瞧他的江文清冲去。 四骑则冲往刘裕后方因留不住势子。 其中一骑缓缓离开马背从马股滚落地面因刚被刘裕迎头斩了一刀。 文清起来!刘裕吆喝一声同时还刀入鞘。 江文清知此是生死关头勉强坐起已给刘裕抓着后背提得凌空而起坐入刘裕怀里。刘裕单手策马另一手仍牵着那匹空骑。 直驰出三十多丈后后方蹄声轰鸣余下的二十七骑疯了似的追来。 刘裕生出与江文清生死相依的感觉凑在她耳边道:文清可以策马吗?江文清微一点头接过缰绳。 敌骑渐近。 刘裕待肯定江文清没有问题后一声文清坐稳就那么双手一按马背弹离战马落往跟在旁边跑的空骑上。 刘裕晓得救援大计已成功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就是凭自己对边荒的认识甩掉敌人。 大喝道:文清随我来。 往左绕过一株大树往密林深处驰去。 江文清咬牙策骑紧追在他马后。 ※※※ 燕飞在边荒西南面的山区专拣人迹罕至的高崖峭壁走务要令敌人难仗人多马快把他重重包围然后他方可有向竺法庆下出决战的条件。 几下纵跃燕飞来到一座山峰之上盘膝坐下默默调息。 寒风阵阵刮至吹得他衣衫狂拂人却稳如盘石没有半分摇摆。 胸前的心佩由暖变熟显示竺法庆正不住接近。 燕飞极目东北方一望无际的山林平野虽是身处高峰仍看不到离此过百里的边荒集。 唉!边荒集。一个曾予他安逸、生机和重拾新生的奇异城集也是令他神伤魂断失去至爱的处所。 他对边荒集究竟是爱还是恨? 数百骑出现在密林边缘的疏林区离他尚有十多里的距离。 燕飞真气送入心佩把心佩与对方天地佩的联系倏然切断。 敌骑再驰出二十多丈终于停下。 心佩由热转冷竺法庆终收到他要传达的信息。 他晓得不由竺法庆不屈服因为若没有心佩的指引要活擒他燕飞好向慕容垂交差只是痴人作梦强横如竺法庆也力有不逮。 要得到与燕飞决战的机会竺法庆必须撇下包括尼惠晖在内的所有人登-顶和他单打独斗一决胜负。 冬阳早沉进左方的山峦之下余晖温柔地染红了天边的一角大地寒风吹拂充满边荒劫后萧条的沉郁气氛。 假若燕飞是个只顾自己的人绝不容竺法庆有此杀他的机会。可是他却感到必须为边荒集的败亡负上全责。更为了剑手和边荒集的荣辱遂抛开一切与令边荒集失陷的罪魁祸决一死战。 果然敌骑中驰出一人继续朝山区奔来。 从这高度和距离遥望下去对方的人马只是个小点可是燕飞却从他的黄色袈裟认出来者就是竺法庆。 燕飞收回封锁心佩的玄功同时行气养息务要在最佳状态下迎击这可怕的劲敌。 心佩迅温热起来。 在他的心域里再没有苦恼、不安和悲痛只余下一切希望破灭后的安静。在澄明的心境里他晓得面对的是失败的深渊拯救千千主婢的鸿图大计已成泡影眼前剩下的只有即将来临的决战和自己的死亡。 就在此心如死灰失去一切生趣的当儿忽然腹下丹田气海的至深处灼热起来全身窍穴天然跃动却没有丝毫经脉错乱走火入魔之象。一股冰寒同时由心佩所在的位置扩散。 只觉全身融融浑浑彷似天地初生水火相交混混噩噩的境界令他说不出的受用。 燕飞福至心灵虽不明其中原因却晓得玄功正进入最紧张的阶段只要能度过此造化始自丹劫、成自丹毒的玄功将会臻达大成的境界。更清楚因自己以怨报德为江世清疗治水毒巧妙平衡中和了火劫的余害否则只是这次火足可令他焚经而亡。 水毒原本远及不上火劫的威力偏是心佩却挥出奇异的功能凝集了经脉内的水毒两害相交反使燕飞得成正道。 心佩的热度本该因竺法庆的接近而提升此时反逐渐冷却只余微温。 蓬! 燕飞感到整个人化成点点元精朝上提升就在头顶上结聚再感觉不到身体偏又无有遗漏的清楚一切。 竺法庆已进入山区正朝他所在处赶来他的天地佩是不是也会有变化呢? 一切顺乎天然地生和进行就在燕飞最沮丧失意的时刻。 刘裕把冷水敷在江文清的粉脸上这位美丽的女帮主呻吟一声醒转过来。 四周黑沉沉一片。 刘裕扶她坐起来。 江文清道:现在是甚么时候?啊?很痛哩!刘裕道:太阳刚下山。我已为你洗擦包扎好伤口该没有大碍。文清只是用力过度失血和真元损耗所以才会昏倒。江文清感觉到伤口被包扎好更嗅到阵阵刀创药的浓烈气味俏睑微红却若无其事的道:谢谢你!刘裕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她其中两处创伤一在胸胁的位置一在大腿侧均是女儿家不可被窥看的私隐秘处而她却似是理所当然的。 江文清目光在他身上搜索皱眉道:你的伤口还未处理啊?刘裕道:这点伤并不算甚么自然会好的了。目前我们尚未离开险境文清必须尽快恢复过来。江文清叹道:恢复过来又如何呢?想不到爹遣下的家当终给我这不孝女儿败尽。刘裕心中实同意她的说法大家都完蛋了边荒集所有人都完蛋了失去了边荒集的荒人将变成无家可归的无根浮萍只能四处流浪而他则变成被迫缉的叛徒。 不过口上当然不可以这么说还要装出充满斗志的模样昂然道:只要我们保得住性命便有卷土重来的机会。江文清柔声道:你还敢回广陵去吗? 刘裕差点哑口无言幸好想到任青媞和曼妙道:现在回去当然是送死不过若司马曜遇害整个形势会改变过来我们或仍有机会。江文清精神一振问道:马儿呢? 刘裕苦笑道:马儿们已力尽而亡正因把你摔倒地上才令你昏迷至此刻我们要靠两条腿来走路所以文清必须尽快回复过来好趁黑逃亡。江文清又叹了一口气道:你或许只是安慰我又或是心中真的这般想不过现实却不容我们有任何奢望。我们今次是一败涂地再难翻身。只看建康军行遍边荒的搜索我们一副赶尽杀绝的姿态便知边荒已落入他们手上。我们究竟错在甚么地方?刘裕道:我猜是算漏了慕容垂的部队更中了竺法庆的奸计当燕飞偷听他和尼惠晖说话时他晓得隔墙有耳遂故意提供错误的情报。而更有可能是边荒集内的领袖人物仍有弥勒教的内奸使他对我们的情况了如指掌我们才会败得这么快这么惨。江文清道:我们是低估了竺法庆他最厉害的一苦是任得我们围攻兴泰隆布行使我们对燕飞听回来的情报的真确性深信不疑。再瞄他一眼道:你真的相信仍有卷土重来的一天吗?刘裕暗忖自己本要自尽了此残生却因要援救她而放弃这念头这条命可说是捡回来的。忽然豪气狂起心想大不了便是死如陷入绝境随时可再横刀刎颈。 沉声道:我刘裕偏不信邪!我不但要重返北府兵还要助文清振兴大江帮更要为文清干掉聂天还任何人挡在我的前路上我便要把他除去。我刘裕在此立誓天王老子也挡不住我。见江文清呆看着自己讶道:我已说出心底里的话文清为何以这种眼光瞧我?江文清美眸仍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吐出一口气道:你可知你刚才说话时像变了另一个人似的有种威武和睥睨天下的气度我从未见过你这样子呢。刘裕不好意思的道:我是狂了一点。不过自然而然便冲口说出这番话来。我绝不能辜负玄帅对我的期望更不能令文清失望。不论如何艰苦困难我们也要朝远大的目标迈进。收复边荒集只是其中一件事最后我必须成为北府兵的大统领边荒集才有安乐的好日子过大江帮始可重振声威回复以前纵横大江的风光。江文清幽幽道:你说的像一个遥远而不真实的美梦。如我不是大江帮之主又没有血仇在身会劝你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归隐再不理人世间的斗争仇杀。可惜我却不能这般做所以只好随你去碰运气。刘裕心里很想问她你是否会陪我一起归隐呢?只恨想起王淡真忙把话吞回肚内去。道:文清好好休息一会我们一个时辰后起程到建康去。正要起身却被江文清拉着衣袖。 刘裕重新坐下道:还有甚么事? 江文清放开玉手神色冷静的道:司马道子必派人封锁建康和边荒间的边界我们这般直闯边荒与送死无疑。何况我身上的刀伤药味这么浓肯定瞒不过敌人你可不可以想出较佳的方法?刘裕的斗志和豪气可说是被江文清激出来的事实上没有任何客观的事实支持他他更没有为未来动过脑筋。给江文清点出目前的情况和困境不得不仔细思量。 江文清说得对自己和她均为司马道子的头号通缉犯这么往建康去等于送羊入虎口万不可行。 他刘裕在建康是无亲无故又不能托庇谢家到建康后投店只是自寻死路究竟有甚么妙法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建康呢? 是否该改为到广陵去?孙无终或会照顾自己。旋又推翻这个想法除非自己能堂堂正正的归队否则躲在孙无终府内是没有意思的傻事。 要完成自己的梦想必须豁了出去闹个天翻地覆他方有机会。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道:我们先到寿阳去到那裹后再想办法。江文清一呆道:寿阳是北府兵的重镇你不怕被人出卖去领功吗?刘裕道:寿阳是司马道子管不到的地方司马道子的人更不敢在那区域过分嚣张而其守将胡彬与我颇有交情因我曾救过他一命。江文清犹豫道:人心难测在现今的情况下你仍信任他吗?刘裕笑道:微妙的地方正在这里。司马道子父子不论如何痛恨我碍在与刘牢之的关系兼且我又属谢玄的派系所以司马道子怎也不敢公然颁布我为钦犯。只要没有正式的通缉令我仍然是北府兵的副将大人胡彬关照我是理所当然传出去亦没有人能奈何胡彬。江文清凝神瞧他欣然道:你的自信好像真的回复过来哩!刘谷尴尬道:我好像甚么事都瞒不过你似的。穷则变变则通。我只是设想玄帅在我如今的情况下会怎么办呢?江文清淡淡道:他恐怕会比你更经不起如此重挫早自尽了事。刘裕呆了起来。 这是否是谢玄挑选自己的其中一个原因因为自己本是一无所有的人失去一切也可以重新开始不像谢玄有世家大族的重担子。 江文清柔软的纤手抚上他的脸颊轻轻道:有机会我给你刮刮胡子。刘裕忽然感到纵使处于人生最低潮的时刻仍是生机处处只看你如何去奋斗和争取。 经历过这次惨败的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当然再不会萌生死念。 第七章 决战孤峰 边荒集一片劫后的情景。 集内仍有十多处冒起黑烟颖水有数十艘大小船翻沉或搁浅浮尸处处令人不忍目睹。 敌人联军对荒人再不采取安抚的政策而是要赶尽杀绝展开一场无情和恐怖的大屠杀。 钟楼上高悬着的是分别代表慕容垂、姚苌、竺法庆和司马道子的旗帜。 屠奉三闪回树干后急的喘了几口气沉声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宋悲风和拓跋仪都颓然无语。 三人杀出重围后返回边荒集躲在颖水东岸一片密林内暗窥边荒集的情况。 拓跋仪低声问道:两位有甚么打算? 屠奉三苦笑道:坦白说我屠奉三从没有想过会有今朝一日一时间已乱了方寸似乎天地虽大却没有可去之处。宋悲风讶道:屠兄没想过回荆州吗? 屠奉三道:如我回荆州等于送给桓玄一个杀我的机会他对我没有事事眼从他早怀恨在心。只是看在边荒集的利益上勉强容忍我。现在边荒集完了我对他还有甚么利用的价值呢?宋悲风道:既然如此何不随我回建康去?拓跋仪皱眉道:宋叔不是说笑吧?建康是司马道子和王国宝的地盘他肯放过你们吗?宋悲风断然道:在建康反对司马道子的人很多我会有办法的。只有在建康我们才可以掌握边荒的情况看清楚形势后再决定下一步该如何走。至不济也可以设法刺杀竺法庆。屠奉三点头道:如燕飞、刘裕和大小姐没有丧命肯定会到建康去。拓跋仪沉吟片晌道:我真的很想陪你们到建康去不过我有更重要的事去办。现在边荒集重入慕容垂之手他会亲身或遣人立即回师攻打平城所以我必须立即赶回平城去向我的族人报信。接着伸出两手分别握着两人肩头字字有力的道:荒人是永远不会认输的终有一天我们会把失去的再取回来。珍重!说罢往后疾退然后展开身法往巫女丘原的方向去了。 屠奉三呆片晌像终下定决心般向宋悲风道:我们走!※※※ 燕飞比任何一个时刻更清楚自己的确在没有可能里营造出可能性掌握到杀死竺法庆的唯一机会。 关键处在乎心佩。 而更精采的是慕容垂一意生擒自己好向千千显示谁是强者所以竺法庆为讨好慕容垂必须在此事上有所交代。 这次惨败是他和刘裕低估了竺法庆现在的情况却恰好掉转过来竺法庆欺他燕飞力战身疲多处受伤且自恃神功大成又怕他一意逃走难以搜捕所以在胜利的果实已到手的当儿仍冒险孤身而来予他单打独斗的天赐良机。 燕飞现在虽是玄功大成可是见识过竺法庆尽屠太乙教上下包括江凌虚在内的本领晓得即使以自己眼前的能力仍逊竺法庆一招半武自己肯定有一拼之力要杀竺法庆却是难比登天。 要知高手相搏一招之差便尽输绝无侥幸可言。 但形势对他却是出奇地有利问题在他如何运用。 燕飞暗自庆幸从未正面与竺法庆交过手所以可安心施展惑敌至乎误敌的战略。 退阴符。 意守胯下生死窍导气顺上任脉经心脉上泥丸宫过玉枕关再下降至尾闾体内真气立即由暖变热。 如此三十六周天后弃退阴符而进阳火真气掉转头来走立即由热转寒。 他的真先天真气终达至随心所欲的境界。 从独叟处学来的简单练内丹的方法变成了他的终极行气法诀。进阳火一可以令真气化为由水毒引的水寒退阴符即可尽展来自火劫的火热威力。 当他重施自创的日月丽天**水毒火劫将浑融无间日暖月寒浑然天成再没有半点斧凿的痕迹。 连燕飞自己亦不晓得他遇上的是道家所说活子时的机缘。 子是十二个时辰的开始活子时等于修道者重生的时刻过往所有刻苦努力在这一刻显现出来只要能好好掌握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燕飞当日被尼惠晖埋入地内接续心脉从死里复生是神功初成;到刚才万念俱灰立打死志活子时便于此一切皆空过去努力尽付流水的刹那出现。由于大敌当前燕飞心无旁骛的专志修行终尽得活子时无可估量的大益处。 竺法庆现身前方燕飞同时感应到天地佩并不在他身上暗呼可惜也心生疑惑。 在独耸的孤峰上两大高手终到决一生死的时刻在这样的情况下退缩是没有可能的。任何人有此心意必死无疑。所以最后的结果是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 竺法庆泰然自若来到燕飞盘坐处前三丈许的距离竖起拇指赞叹道:燕飞你确是英雄好汉在如此一败涂地的情况下仍敢引我来决一死战省去本佛爷很多工夫。但我也忍不住说一声你为何如此愚蠢有逃生的机会却不好好珍惜偏要献上小命。好吧!只要你献上心佩我可留你全尸好好安葬。说到最后几句话他的神情转为严峻深不可测的眼神现出带点轻蔑和嘲弄的神色确如燕飞所料般他轻视燕飞。 燕飞更晓得他虽装出杀自己的姿态事实上仍以活擒他为目的。 他更晓得竺法庆为达此目的故意说废话来拖延时间。 竺法庆的确生就一副佛相就像庙堂内的弥勒佛像活过来般不过却是个恶佛和邪魔黄色的袈裟紧贴着他的胖躯拂扬飞舞肚子臌臌的配上他比常人大上一半的秃头高大粗壮的体型悠然自得的神态确有不可一世的风范。 燕飞可从他的厚肩、脖颈、粗大的手掌看出他掌握着的惊人力量。 事实上自竺法庆现身-颠他便被竺法庆庞大的气场锁紧笼罩此时想逃也逃不了。 燕飞微笑道:佛爷如不设法阻止娇妻潜上峰顶来我会立刻把心佩毁掉。竺法庆现出错愕的神色忽然把手一扬一支烟花火箭脱手射上峰峦上的高空爆开成一朵耀眼悦目的黄色烟花。 燕飞晓得已胜了一着他凭天地佩不在他身上的情况更藉心灵的感应察觉到尼惠晖正从另一方向朝他们决战的场地赶来所以用心佩威胁竺法庆阻止尼惠晖来与竺法庆会合。 不论竺法庆如何自负、如何轻视他燕飞也该知道杀他容易生擒他却是没有可能。可是若有与竺法庆武功相差不远的尼惠晖从旁协助当然胜算大增。 这一着的上风将对竺法庆的信心造成打击。 竺法庆回复从容呵呵笑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如此人才确是难得。好死不如歹活何况你死了纪千千将沦为慕容垂的玩物何不入我教说不定我会令你得偿所愿。燕飞更肯定竺法庆真正的目标是活擒自己所以故意提起纪千千激他求生之念。 直至此刻竺法庆仍是被自己牵着鼻子来走。关键在自己心无卦碍而竺法庆则是有所求必有所失。 如竺法庆一上来便全力杀他鹿死谁手实难以预卜。 燕飞摇头笑道:佛爷错得太厉害哩! 尼惠晖留在山腰处如没有竺法庆召唤该不会轻举妄动。而他必须在尼惠晖趁他们动手偷上来前斩杀竺法庆于剑下。 蝶恋花来到手上化为绕身疾走的青芒燕飞缓缓升离地面仍保持盘膝而坐的安详姿态情景诡异非常。 竺法庆大哮一声也不见提气作势已变成凌空朝燕飞直扑而来之势两手化作百干掌影袈裟拂舞形相威猛至极点。可是神色却静如止水显示他的心灵修养已臻坚刚如盘石的不动心境界。 燕飞是静中含动他却是动中带静。成一鲜明强烈的对比。 燕飞感到周围十丈的地方全被他的气场笼罩真气从四面八方向他挤压紧迫令他不但皮肤刺痛呼吸困难连视听的能力也受到影响。 终于幡然而悟因何江凌虚临死前说天下难有能与竺法庆匹敌之人皆因他的十住大乘功天性可以克制任何内功心法使人的对抗能力大打折扣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只有丹劫能反克制他的十住大乘功。 竺法庆长笑道:第一住止观。 掌影化作一拳如从幻境里出现变成充塞天地正面轰来的一拳惊人的气劲同时生出吸啜的引力似要扯得燕飞往他能惊天泣地的拳头送上去。 拳头在燕飞眼前不住扩大天地和孤-像完全消失了不愧止观的绝技。 燕飞清楚纯凭水毒的功法绝无法挡此一击暗运心法明月暗日丹田立即温热起来。 奇异的事生了眼睛不但回复清明本来惑人眼目的一拳变回沉实没有花巧朝他击来的一拳止观之技立即威力减半。当然!竺法庆的拳劲绝不易捱。 只要燕飞不被逼落下风他便有把握凭战略取胜。 他没暇理会尼惠晖是否继续潜来因为腾不出余暇去施展心灵感应之法。竺法庆那一声吼叫肯定是通知尼惠晖赶上来的暗号。 燕飞倏地下堕同时舒展双足双足尽展时刚好点在峰地上然后朝竺法庆疾弹而去蝶恋花直搠而去。巧妙神奇至极点动作又是潇洒自如浑如天成。 拳剑交击出劲气相激的爆破声。 燕飞持剑的半边身酸麻起来被拳劲街得在空中连续翻几个觔斗抛往竺法庆后侧上方。 竺法庆大笑道:痛快!竟能挡我全力一击比江凌虚还行。边说边旋风般转退身来全身袈裟飘拂本身便似是在一个强烈旋风的核心处。 仍在空中翻滚的燕飞默默改进阳火为退阴符火热立即驱散了竺法庆侵体非冷非热却使人经脉似要碎裂、难受得要命的邪气。心中暗叫侥幸晓得自己的判断正确江凌虚的遗言更非虚语他是以自己的死亡掌握到制胜竺法庆的唯一窍门丹劫确是竺法庆的克星。 在触地前退阴符又变回进阳火冰寒的水毒真气贯注长剑。 竺法庆双手张开像一头蝙蝠般滑翔而至喝道:止观之后是止听。燕飞耳际灌满旋击的风声再听不到其它任何声音。 十住大乘功确是非同凡响针对的全是人的感观。一下错失将陷万劫不复之地。 丹田火。 燕飞蝶恋花回斩而去重劈在竺法庆点来的一指上。 蓬! 燕飞硬被震得跌退五步竺法庆已如影随形般杀至双手化作十数掌影以水银泻地的方武无隙不寻的狂攻而来。 燕飞再疾退十多步直至峰崖边缘。 纯凭水寒的真气确不是竺法庆的敌手眼前是唯一制胜的机会。 欺的是竺法庆并不是要杀死他只是在损耗他的真元好待尼惠晖赶至连手生擒他。 而他唯一本钱是对方并不晓得他身具丹劫的玄功。 他正处身崖缘险地竺法庆如乘他之危全力出手肯定可把他击杀所以竺法庆如要活捉他须予他反击的机会。亦只有如此对方始有机会得到完整的心佩。 果然竺法庆的气场由旋动变至把他吸扯回来。 竺法庆大笑道:燕飞你已是强弩之末看我的止住。两袖膨胀朝他推至。 燕飞感到全身气血翻腾眼冒金星肉身则似要化成碎粉般往敌人投去给对方收入能包含宇宙乾坤的袖口内去。不由心中骇然晓得让他尽展魔功不用到第十住自己肯定要乌呼哀哉。 一剑击出刺往他双袖之间。 最巧妙是先尽吐水寒真气使对方觉察不到接踵而来的杀着。 如此招不能破他的十住大乘功他只好往悬崖跳下去再中途毁掉心佩在落地前刎颈自尽。 水寒劲气吐出的一刻进阳火迅改换为退阴符丹劫的火热山洪爆般从积蓄的丹田溶岩爆般流遍奇经八脉以高度的集中方武紧接水寒之气从剑锋破空疾去。 竺法庆原武不变的攻至一点察觉不到燕飞的暗藏杀机。还不屑的道:雕虫小……技字尚未说出口来已倏然色变他为了活捉燕飞只施出五成许的魔功在他的计算里对付此时落在绝对下风的燕飞已是绰有余裕。 当他觉不妥当之时已是悔之已晚。 火热的惊人气劲随蝶恋花笔直射来竺法庆两袖立即化作随气劲激溅的漫空碎粉显示他的止住挡不着丹劫的玄妙真气。 竺法庆狂嘶一声勉力后退双手化作重重掌影希冀尽最后的努力封挡燕飞的剑气。 燕飞人剑合一硬撞入他的掌影里。 竺法庆断线风筝的往后抛飞眼耳口鼻全溢出鲜血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恐惧神色。 燕飞亦喷出一口鲜血开放封锁心佩的真气心佩就在他凌空朝竺法庆扑去的时间迅升温显示尼惠晖正全不住接近。 竺法庆魔功深厚十住大乘功更是奇招绝艺层出不穷燕飞此时更摸清楚丹劫真气的厉害但纯凭丹劫实不足在尼惠晖赶来前把他杀死。 只有一个方法就是再次令这盖世妖人捉错门路。 日月丽天**全力展开。 蝶恋花化作万千剑影狂风骤雨般往竺法庆打下去。 水毒火劫同流并运配合精妙如神的剑法给裹在剑影里的竺法庆威势全消被杀得左支右绌再无丝毫还手之力。 锵! 蝶恋花回鞘。 竺法庆斗大的秃头颅离体飞上半空。 燕飞一向对敌手绝不会这般不留余地至少予对方全尸可是竺法庆魔功深厚可以挺得住任何伤势只有斩下他级才可以保证他必死无疑。 燕飞顺手脱下他的外袍把竺法庆落下来的级接着迅去了。 第八章 扭转乾坤 随胡彬一道来的只有两名亲随令刘裕放下心来假如他与大批人马杀至唯一方法便是落荒而逃。 刘裕从树顶跃下迎上胡彬。 这是在寿阳南面两里许处的一座密林刘裕为免牵连胡彬不敢入城由江文清出面找得城内一位江海流的故交再由他穿针引线约见胡彬。 胡彬肯到这里来会他算是非常够朋友。 刘裕出乌鸣声胡彬机灵的吩咐两名手下留在林外径自入林。 刘裕趋前道:胡大人你好! 胡彬现出欢喜的神色抢上来抓着他一对手欣然道:你真是福大命大我还以为你逃不过司马道子那奸贼的毒手。刘裕苦笑道:今次我们真的是一败涂地打后的日子更难捱。我到这里来找你是要探听北府兵和建康的情况。胡彬讶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不知今次司马道子派儿子司马元显和王国宝攻打边荒集的行动明赢实输且还不知如何去收拾边荒集这个烂摊子。刘裕愕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边荒集失陷后我便日夜逃亡到这里来寻你。胡彬兴奋的道:五天前有人把竺法庆的级高悬在东门处你说是否精采绝伦呢?刘裕剧震道:好小子! 胡彬点头道:你猜得对!肯定是燕飞干的。接着集内的弥勒教徒像疯了似的四处找寻燕飞令整个边荒集乱成一团现在没有人敢到边荒集去。长期在那裹驻军根本是行不通的荒人逃亡前万众一心的放火烧掉所有粮仓目前光是供养大批驻军已是任何一方负担不来。据闻慕容垂和姚苌已开始撤走只余下少许人马。一天边荒集回复不了原状任何人休想从边荒集得到任何利益。刘裕听得精神大振心忖燕飞此着不但扭转了整个形势还立即令他从边荒第一高手升级为天下第一剑手。 这是没有可能的。 但燕飞的的确确办到了。 燕飞不单挽回荒人的面子更使谢家避过大祸也令南方佛门逃过一劫。失去精神领袖的弥勒教将再没有颜面到建康去没有创教教主的弥勒教再不成弥勒教。燕飞的一剑戳破了竺法庆是弥勒佛降世的欺世谎言。 要收复边荒集再不是妄想虽然前路仍是艰困。 忙问道:荒人的情况如何? 胡彬道:荒人在敌人来前四散逃亡大部分均往南方逃过来部分人则往大海的方向走由于荒人熟悉边荒又有马匹代步攻打边荒集的联军虽想赶尽杀绝但仍是力有不逮。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他最怕是荒人据集拼死抗敌如此看来卓狂生是个能灵活变通的人使卷土重来再不是空口白话。问题在如何重新召集荒人反攻边荒集。 问道:建康方面有甚么反应? 胡彬道:我也是今早才收到竺法庆被燕飞斩的消息所以仍未晓得建康方面的情况。无论如何这对司马道子父子和王国宝是个严重的挫折攻下十个边荒集也弥补不回来也使你的声威大幅提升。刘裕一头雾水道:与我有甚么关系? 胡彬道:北府兵间盛传边荒集这场战争是由你作主帅故意让敌人扑了个空重施当年让苻坚得寿阳之计。如今竺法庆确被你的好朋友斩示众当然对你的声誉大有帮助认为你不负玄帅之托免去谢家和佛门的大灾劫。刘裕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答他。 胡彬忽然探手抓着他臂膀朝林木深处再走几步压低声音道:现时北府兵需要的是另一个玄帅你正好起而代之你现在终具备条件且是玄帅亲自挑选的继承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刘裕苦笑道: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胡彬道:我不是因你曾救我一命故对你另眼相看而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玄帅对你的看重和期待不论你今仗在边荒集输得如何一塌糊涂事实上你是安然脱身司马道子却是得不偿失还被你一手摧毁了弥勒教。更何况荒人早有收复边荒集的前科在人们心中肯定此事会重演。边荒集是与荒人荣辱与共的没有荒人的边荒集只是一座废墟。刘裕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荒人是永不肯屈服在恶势力底下刘爷的情况如何?胡彬冷哼道:刘牢之几天前派人来向我传递消息一边说要支持王恭对付司马道子;另一边又要我按兵不动守稳寿阳分明是举棋不定。唉!如玄帅尚在怎会有这种情况?边荒集的失陷肯定会影响刘牢之对王恭的态度。刘裕道:桓玄方面有甚么动静? 胡彬道:桓玄此人非常难测在现今的情况下还向王恭开出条件要王恭把宝贝女儿嫁与他为妾令王恭既愤怒又为难。刘裕遽震道:甚么? 胡彬讶道:有甚么问题?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般难看?刘裕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道:没有甚么王恭不是把女儿许给了殷仲堪的儿子吗?胡彬不疑有他道:你竟晓得此事。唉!正因如此我才说桓玄令人难解竟在此刻提出如此强人所难的条件一举开罪了王恭和殷仲堪两个人。不过现在确没有人能奈何桓玄刘牢之根本不是桓玄对手。所以我说北府兵需要的是另一个玄帅而那个人就是你。上个月朱序曾来寿阳和我谈话我和他都同意你是代替玄帅的最佳人选。刘裕心中正翻起滔天巨浪。 不!我绝对不能让王淡真落入桓玄的魔掌内。 胡彬的声音传人耳内:你现在有甚么打算?刘裕心中想着王淡真冲口而出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呢?胡彬谅解的道:你现在确难有甚么作为千万不要回广陵去否则你将会成为刘牢之和何谦间斗争的牺牲品。我和朱序亦研究过这方面的情况一致认为只有当孙恩造反的时候你方可以公然归队。又分析道: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在北府兵的程序上你是被外派往边荒探察的形势所以你一天不回广陵报到一天是自由身。有很多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我认为如你能以主帅的身分领导荒人重夺边荒集将令北府兵所有年青将领认定你有资格作玄帅的继承人那时谁要挑战你都须三思而行。刘裕勉强从对王淡真的忧虑中回复过来道:孙恩仍未起事吗?胡彬道:孙恩已攻占了大岛翁州设立据点又号召沿海郡县的豪强反晋在策略上非常高明建康军根本无力反击只能坐看天师军日渐壮大。哼!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道子仍对边荒集用兵已尽失人心尤其是此着针对着谢家和你而来更使北府兵人人切齿痛恨偏是刘牢之反反复覆何谦则甘作司马道子的走狗所以北府兵将希望寄托在你这玄帅钦点的继承人身上是必然的结果你千万勿令他们失望。刘裕已大致弄清楚现在整个南方的形势问最后一个问题道:聂天还有甚么行动?胡彬答道:这是另一件使人担心的事。两湖帮自边荒之战后迅扩展在桓玄的默许下蚕食并吞大江帮的地盘把建康以西的大江上游逐渐控制在手上也使桓玄对建康的威胁与日俱增。一旦建康车失去大江上游的控制权桓玄可以随时封锁大江我大晋将失去半壁江山更无力与桓玄周旋。刘裕叹道:我终明白司马道子为何置孙恩不顾而攻打边荒集正是要突破桓玄的封锁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失去竺法庆的弥勒教再难成为司马道子与慕容垂和姚苌间的缓冲边荒集亦没法挥应有的作用。胡彬道:所以你必须尽快收复边荒集因为边荒集也是北府兵的命脉没有了边荒集北府兵只好俯仰建康军的鼻息做人。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非常多谢胡大人这番说话令我弄清楚整个南方的形势。我绝不会令胡大人和朱大将失望的。胡彬拍拍他肩头道:好好的去干我们对你有信心。直到此刻你仍然干得非常出色。刘裕和他握手道别往密林深处掠去。 风声响起江文清从树顶跃下道:问出甚么情况来呢?刘裕收拾心情暂时抛开对王淡真的思虑道:事情大有转机也教人意想不到燕飞竟成功干掉竺法庆还将他的级悬在边荒集的东门示众。江文清像刘裕之前听到的反应一样睁大美目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刘裕解释一番又道:另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荒人在敌人围攻前弃集逃走还烧掉粮仓和船艇教敌人只能得到一个废墟。江文清精神大振秀眸闪闪生辉。 刘裕转述了从胡彬口中得知的整个局势后道:现在我们唯一该做的事是召集从边荒集逃出来的兄弟趁敌人因竺法庆之死阵脚大乱的当儿反攻边荒集。江文清皱眉道:形势确对我们有利不过我们的兄弟流散各地要召集他们并不是十天半月可办到的事。更何况司马道子会全力搜捕我们躲往南方的兄弟他们若能保命已非常不错。刘裕道:只要我找到燕飞便有办法边荒集由于情况特殊我们只要截断南北的水6粮道便可以逼退敌人驻军只要荒人兄弟风闻我们对敌人展开反击必火来归可令我们声势转盛。江文清道:边荒的形势对敌人不利同样对我们不利我们会在粮食和兵器箭矢的供应上出问题。刘裕道:这确是道难题不过仍非全无解决的方法或许有一个人能在此事上帮忙。江文清道:孔靖? 刘裕心中暗赞江文清思考的敏捷点头道:正是他只有他有能力在这方面帮忙且亦与他的利益有关系。如燕飞没有斩杀竺法庆于剑下又或荒人给敌人杀个片甲不留我根本没有颜面请他帮忙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江文清道:孔靖始终是个生意人若如此暗助你一旦被司马道子觉刘牢之也护不住他。所以我们必须使点手段令他晓得我们不但仍有足够反攻边荒集的实力也有方法把事情保密。刘裕苦笑道:在这方面我们可以使出甚么手段呢?江文清道:孔靖的事由我负责别忘记我在颖水支河新娘河由我二叔江海文打理的秘密基地从边荒集逃出来的兄弟会回到那里去。我一边设法联络孔靖一边等待你的好消息。刘裕大喜道:那我便到建康去如我所料不差燕飞该会到建康去的。江文清道:记着不可以拖延太久我们新娘河的基地全赖边荒集的支持失去边荒集会令我们陷入困境。我们绝不能让孔靖晓得我们真正的情况否则他会不支持我们。刘裕道:照文清估计新娘河的基地尚可以挺上多久呢?江文清道:如情况没有改变一年半载该不成问题。不过如有大批兄弟回来恐怕只能再撑上三个月的时间。刘裕道:就以三个月为限我们会到新娘河来与文清会合。江文清忽然探手按在他手背上俏脸泛起红霞轻轻道:小心点!说罢转身去了。 燕飞经过朱鹊桥心中感慨万千。 建康再不是以前的建康。 天下第一名士谢安已逝埋骨于城外的小东山风流已远。 因淝水之战而名传千古的谢玄亦壮年早逝令南晋陷于四分五裂的局面内战内乱一触即。 失去纪千千的秦淮河更非往昔的秦淮河纪千千便如映照秦淮的明月只有她能赋予秦淮河在颓废的世家大族风气外的动人风采。 建康繁华依旧可是燕飞却清楚眼前所见只是虚假和难以持久的假象一旦司马曜被曼妙害死大变即临再没有任何人力能逆改南晋走上分裂和变乱的分裂之路。 建康所有关防明显加强对所有进出的人均严格盘查检视幸好当日他在建康时谢家为他办妥正式的通行证加上他把蝶恋花收藏在朱雀门外再打扮成文质彬彬的儒生所以顺利过关。 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入城在朱雀门外他现了荒人留下的暗记指示出荒人藏身之所并清楚显示留下暗记者正是屠奉三。 荒人并没有一败涂地他从荒人秘密的通信手法找到藏身在巫女丘原沼泽区的卓狂生、慕容战、红子春、阴奇姬别、姚猛和近三千荒人兄弟。 听到他斩杀了竺法庆人人士气大振矢志反攻。只恨缺粮缺弓矢有心无力。 他今次到建康来是要召集逃往南方来的兄弟同时想办法筹措粮食和物资。 庞义和高彦也大有可能躲到建康来因为后者也有过关防的通行证件。在这方面高彦比任何人更有办法。 过桥后便是乌衣巷入口位于御道右方有侍卫把守不过纵使能自由出入燕飞也没有重游旧地的闲情。 斩杀竺法庆令他感到没有辜负谢安和谢玄对他的期望放下一件心事。 能杀死竺法庆实带着很大的侥幸成份全赖策略上的成功否则丧命的将是他而非竺法庆。 他的目的地是北市后的归善寺。 这令他想到屠奉三当是与宋悲风一道逃来建康因为只有宋悲风才与佛门有联系。佛寺更是最佳的藏身之所。 忽然一阵叱喝声从后方传来路人纷纷站避道旁。 燕飞别头一看只见一群近百个建康军正押着十多人犯经朱雀桥进入御道往皇城方向而来。 燕飞一瞥间已知被押送的是荒人兄弟其中两个还赫然是庞义和方鸿生。 燕飞差点想立即出手营救又知如此是非常不智。 忙避往道旁故意站在最前方处。 等开路的十多骑过去后庞义等拖着脚镣垂头丧气的经过他身前燕飞施展传音入密的功法把声音直传人庞义耳内道:放心!今晚我会来救你。庞义猛颤一下朝他瞧来。 两人交换个眼神庞义忙垂下头去避免押送他的人看出他神色有异。 燕飞暗叹一口气追蹑着他们去了。 第八章 扭转乾坤 随胡彬一道来的只有两名亲随令刘裕放下心来假如他与大批人马杀至唯一方法便是落荒而逃。 刘裕从树顶跃下迎上胡彬。 这是在寿阳南面两里许处的一座密林刘裕为免牵连胡彬不敢入城由江文清出面找得城内一位江海流的故交再由他穿针引线约见胡彬。 胡彬肯到这里来会他算是非常够朋友。 刘裕出乌鸣声胡彬机灵的吩咐两名手下留在林外径自入林。 刘裕趋前道:胡大人你好! 胡彬现出欢喜的神色抢上来抓着他一对手欣然道:你真是福大命大我还以为你逃不过司马道子那奸贼的毒手。刘裕苦笑道:今次我们真的是一败涂地打后的日子更难捱。我到这里来找你是要探听北府兵和建康的情况。胡彬讶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不知今次司马道子派儿子司马元显和王国宝攻打边荒集的行动明赢实输且还不知如何去收拾边荒集这个烂摊子。刘裕愕然道:我不明白你在说甚么?边荒集失陷后我便日夜逃亡到这里来寻你。胡彬兴奋的道:五天前有人把竺法庆的级高悬在东门处你说是否精采绝伦呢?刘裕剧震道:好小子! 胡彬点头道:你猜得对!肯定是燕飞干的。接着集内的弥勒教徒像疯了似的四处找寻燕飞令整个边荒集乱成一团现在没有人敢到边荒集去。长期在那裹驻军根本是行不通的荒人逃亡前万众一心的放火烧掉所有粮仓目前光是供养大批驻军已是任何一方负担不来。据闻慕容垂和姚苌已开始撤走只余下少许人马。一天边荒集回复不了原状任何人休想从边荒集得到任何利益。刘裕听得精神大振心忖燕飞此着不但扭转了整个形势还立即令他从边荒第一高手升级为天下第一剑手。 这是没有可能的。 但燕飞的的确确办到了。 燕飞不单挽回荒人的面子更使谢家避过大祸也令南方佛门逃过一劫。失去精神领袖的弥勒教将再没有颜面到建康去没有创教教主的弥勒教再不成弥勒教。燕飞的一剑戳破了竺法庆是弥勒佛降世的欺世谎言。 要收复边荒集再不是妄想虽然前路仍是艰困。 忙问道:荒人的情况如何? 胡彬道:荒人在敌人来前四散逃亡大部分均往南方逃过来部分人则往大海的方向走由于荒人熟悉边荒又有马匹代步攻打边荒集的联军虽想赶尽杀绝但仍是力有不逮。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他最怕是荒人据集拼死抗敌如此看来卓狂生是个能灵活变通的人使卷土重来再不是空口白话。问题在如何重新召集荒人反攻边荒集。 问道:建康方面有甚么反应? 胡彬道:我也是今早才收到竺法庆被燕飞斩的消息所以仍未晓得建康方面的情况。无论如何这对司马道子父子和王国宝是个严重的挫折攻下十个边荒集也弥补不回来也使你的声威大幅提升。刘裕一头雾水道:与我有甚么关系? 胡彬道:北府兵间盛传边荒集这场战争是由你作主帅故意让敌人扑了个空重施当年让苻坚得寿阳之计。如今竺法庆确被你的好朋友斩示众当然对你的声誉大有帮助认为你不负玄帅之托免去谢家和佛门的大灾劫。刘裕听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答他。 胡彬忽然探手抓着他臂膀朝林木深处再走几步压低声音道:现时北府兵需要的是另一个玄帅你正好起而代之你现在终具备条件且是玄帅亲自挑选的继承人欠缺的只是一个机会。刘裕苦笑道:多谢你这么看得起我。 胡彬道:我不是因你曾救我一命故对你另眼相看而是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玄帅对你的看重和期待不论你今仗在边荒集输得如何一塌糊涂事实上你是安然脱身司马道子却是得不偿失还被你一手摧毁了弥勒教。更何况荒人早有收复边荒集的前科在人们心中肯定此事会重演。边荒集是与荒人荣辱与共的没有荒人的边荒集只是一座废墟。刘裕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荒人是永不肯屈服在恶势力底下刘爷的情况如何?胡彬冷哼道:刘牢之几天前派人来向我传递消息一边说要支持王恭对付司马道子;另一边又要我按兵不动守稳寿阳分明是举棋不定。唉!如玄帅尚在怎会有这种情况?边荒集的失陷肯定会影响刘牢之对王恭的态度。刘裕道:桓玄方面有甚么动静? 胡彬道:桓玄此人非常难测在现今的情况下还向王恭开出条件要王恭把宝贝女儿嫁与他为妾令王恭既愤怒又为难。刘裕遽震道:甚么? 胡彬讶道:有甚么问题?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般难看?刘裕急促地喘了几口气道:没有甚么王恭不是把女儿许给了殷仲堪的儿子吗?胡彬不疑有他道:你竟晓得此事。唉!正因如此我才说桓玄令人难解竟在此刻提出如此强人所难的条件一举开罪了王恭和殷仲堪两个人。不过现在确没有人能奈何桓玄刘牢之根本不是桓玄对手。所以我说北府兵需要的是另一个玄帅而那个人就是你。上个月朱序曾来寿阳和我谈话我和他都同意你是代替玄帅的最佳人选。刘裕心中正翻起滔天巨浪。 不!我绝对不能让王淡真落入桓玄的魔掌内。 胡彬的声音传人耳内:你现在有甚么打算?刘裕心中想着王淡真冲口而出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呢?胡彬谅解的道:你现在确难有甚么作为千万不要回广陵去否则你将会成为刘牢之和何谦间斗争的牺牲品。我和朱序亦研究过这方面的情况一致认为只有当孙恩造反的时候你方可以公然归队。又分析道:你现在的情况非常微妙在北府兵的程序上你是被外派往边荒探察的形势所以你一天不回广陵报到一天是自由身。有很多事是只能做不能说的我认为如你能以主帅的身分领导荒人重夺边荒集将令北府兵所有年青将领认定你有资格作玄帅的继承人那时谁要挑战你都须三思而行。刘裕勉强从对王淡真的忧虑中回复过来道:孙恩仍未起事吗?胡彬道:孙恩已攻占了大岛翁州设立据点又号召沿海郡县的豪强反晋在策略上非常高明建康军根本无力反击只能坐看天师军日渐壮大。哼!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道子仍对边荒集用兵已尽失人心尤其是此着针对着谢家和你而来更使北府兵人人切齿痛恨偏是刘牢之反反复覆何谦则甘作司马道子的走狗所以北府兵将希望寄托在你这玄帅钦点的继承人身上是必然的结果你千万勿令他们失望。刘裕已大致弄清楚现在整个南方的形势问最后一个问题道:聂天还有甚么行动?胡彬答道:这是另一件使人担心的事。两湖帮自边荒之战后迅扩展在桓玄的默许下蚕食并吞大江帮的地盘把建康以西的大江上游逐渐控制在手上也使桓玄对建康的威胁与日俱增。一旦建康车失去大江上游的控制权桓玄可以随时封锁大江我大晋将失去半壁江山更无力与桓玄周旋。刘裕叹道:我终明白司马道子为何置孙恩不顾而攻打边荒集正是要突破桓玄的封锁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失去竺法庆的弥勒教再难成为司马道子与慕容垂和姚苌间的缓冲边荒集亦没法挥应有的作用。胡彬道:所以你必须尽快收复边荒集因为边荒集也是北府兵的命脉没有了边荒集北府兵只好俯仰建康军的鼻息做人。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非常多谢胡大人这番说话令我弄清楚整个南方的形势。我绝不会令胡大人和朱大将失望的。胡彬拍拍他肩头道:好好的去干我们对你有信心。直到此刻你仍然干得非常出色。刘裕和他握手道别往密林深处掠去。 风声响起江文清从树顶跃下道:问出甚么情况来呢?刘裕收拾心情暂时抛开对王淡真的思虑道:事情大有转机也教人意想不到燕飞竟成功干掉竺法庆还将他的级悬在边荒集的东门示众。江文清像刘裕之前听到的反应一样睁大美目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刘裕解释一番又道:另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是荒人在敌人围攻前弃集逃走还烧掉粮仓和船艇教敌人只能得到一个废墟。江文清精神大振秀眸闪闪生辉。 刘裕转述了从胡彬口中得知的整个局势后道:现在我们唯一该做的事是召集从边荒集逃出来的兄弟趁敌人因竺法庆之死阵脚大乱的当儿反攻边荒集。江文清皱眉道:形势确对我们有利不过我们的兄弟流散各地要召集他们并不是十天半月可办到的事。更何况司马道子会全力搜捕我们躲往南方的兄弟他们若能保命已非常不错。刘裕道:只要我找到燕飞便有办法边荒集由于情况特殊我们只要截断南北的水6粮道便可以逼退敌人驻军只要荒人兄弟风闻我们对敌人展开反击必火来归可令我们声势转盛。江文清道:边荒的形势对敌人不利同样对我们不利我们会在粮食和兵器箭矢的供应上出问题。刘裕道:这确是道难题不过仍非全无解决的方法或许有一个人能在此事上帮忙。江文清道:孔靖? 刘裕心中暗赞江文清思考的敏捷点头道:正是他只有他有能力在这方面帮忙且亦与他的利益有关系。如燕飞没有斩杀竺法庆于剑下又或荒人给敌人杀个片甲不留我根本没有颜面请他帮忙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江文清道:孔靖始终是个生意人若如此暗助你一旦被司马道子觉刘牢之也护不住他。所以我们必须使点手段令他晓得我们不但仍有足够反攻边荒集的实力也有方法把事情保密。刘裕苦笑道:在这方面我们可以使出甚么手段呢?江文清道:孔靖的事由我负责别忘记我在颖水支河新娘河由我二叔江海文打理的秘密基地从边荒集逃出来的兄弟会回到那里去。我一边设法联络孔靖一边等待你的好消息。刘裕大喜道:那我便到建康去如我所料不差燕飞该会到建康去的。江文清道:记着不可以拖延太久我们新娘河的基地全赖边荒集的支持失去边荒集会令我们陷入困境。我们绝不能让孔靖晓得我们真正的情况否则他会不支持我们。刘裕道:照文清估计新娘河的基地尚可以挺上多久呢?江文清道:如情况没有改变一年半载该不成问题。不过如有大批兄弟回来恐怕只能再撑上三个月的时间。刘裕道:就以三个月为限我们会到新娘河来与文清会合。江文清忽然探手按在他手背上俏脸泛起红霞轻轻道:小心点!说罢转身去了。 燕飞经过朱鹊桥心中感慨万千。 建康再不是以前的建康。 天下第一名士谢安已逝埋骨于城外的小东山风流已远。 因淝水之战而名传千古的谢玄亦壮年早逝令南晋陷于四分五裂的局面内战内乱一触即。 失去纪千千的秦淮河更非往昔的秦淮河纪千千便如映照秦淮的明月只有她能赋予秦淮河在颓废的世家大族风气外的动人风采。 建康繁华依旧可是燕飞却清楚眼前所见只是虚假和难以持久的假象一旦司马曜被曼妙害死大变即临再没有任何人力能逆改南晋走上分裂和变乱的分裂之路。 建康所有关防明显加强对所有进出的人均严格盘查检视幸好当日他在建康时谢家为他办妥正式的通行证加上他把蝶恋花收藏在朱雀门外再打扮成文质彬彬的儒生所以顺利过关。 他并不是漫无目的的入城在朱雀门外他现了荒人留下的暗记指示出荒人藏身之所并清楚显示留下暗记者正是屠奉三。 荒人并没有一败涂地他从荒人秘密的通信手法找到藏身在巫女丘原沼泽区的卓狂生、慕容战、红子春、阴奇姬别、姚猛和近三千荒人兄弟。 听到他斩杀了竺法庆人人士气大振矢志反攻。只恨缺粮缺弓矢有心无力。 他今次到建康来是要召集逃往南方来的兄弟同时想办法筹措粮食和物资。 庞义和高彦也大有可能躲到建康来因为后者也有过关防的通行证件。在这方面高彦比任何人更有办法。 过桥后便是乌衣巷入口位于御道右方有侍卫把守不过纵使能自由出入燕飞也没有重游旧地的闲情。 斩杀竺法庆令他感到没有辜负谢安和谢玄对他的期望放下一件心事。 能杀死竺法庆实带着很大的侥幸成份全赖策略上的成功否则丧命的将是他而非竺法庆。 他的目的地是北市后的归善寺。 这令他想到屠奉三当是与宋悲风一道逃来建康因为只有宋悲风才与佛门有联系。佛寺更是最佳的藏身之所。 忽然一阵叱喝声从后方传来路人纷纷站避道旁。 燕飞别头一看只见一群近百个建康军正押着十多人犯经朱雀桥进入御道往皇城方向而来。 燕飞一瞥间已知被押送的是荒人兄弟其中两个还赫然是庞义和方鸿生。 燕飞差点想立即出手营救又知如此是非常不智。 忙避往道旁故意站在最前方处。 等开路的十多骑过去后庞义等拖着脚镣垂头丧气的经过他身前燕飞施展传音入密的功法把声音直传人庞义耳内道:放心!今晚我会来救你。庞义猛颤一下朝他瞧来。 两人交换个眼神庞义忙垂下头去避免押送他的人看出他神色有异。 燕飞暗叹一口气追蹑着他们去了。 第九章 逃过死劫 当燕飞踏足朱鹊楼时刘裕坐的客货船离开建康尚有三里水路。 身为北府兵最出色的斥候他为自己设计了多个身分不但可以瞒骗敌人也可以应付其它军系势力不必要的盘查。作为第一流的探子他也是易容改装的专家此时的他黏上胡须弄得鬓花白扮成个来往荆扬两地的行脚商正由水路到建康去。 他熟悉长江水运的关道故意在建康的大城历阳凭出手阔绰登上一条从武昌开来的客货船使建康守军不会怀疑船上竟有从边荒来的人。 他的思绪有点混乱想到王淡真想到江文清也想到边荒集。 今次边荒集之失是荒人因边荒集失而复得的辉煌战果而自满生出盲目的信心以为短期内不敢有人来犯所以在各方面都松懈下来。 岂知敌方不但有熟悉边荒集的胡沛作内奸且因姚苌的关系得到呼雷方的协助摸清楚边荒集的虚实故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入边荒动攻击。 更兼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高彦随燕飞到了北方去使整个情报网陷于半瘫痪的状态此消彼长下加上敌人计划周详遂处于没有还手之力的下风。 无论如何燕飞凭心佩侦察到竺法庆在集内的伏兵虽误中竺法庆奸计但确令边荒集阴差阳错逃过屠集的大灾劫祸中藏福。而败也心佩成也心佩燕飞正是凭心佩得到斩杀竺法庆的天赐良机把整个本绝对不利荒人的形势改变过来。 经过这一次死里逃生他和江文清的关系更密切了。当日江文清仍是以宋孟齐的身分形象谈笑用兵纵横边荒集之际她是那潇洒自如但自江海流死后她变了很多变得有点沉默寡言欠缺信心由此可知她尚未完全从江海流之死的打击中回复过来。想想便教他心痛令他感到复兴大江帮一事他刘裕是责无旁贷。 他承认自己对江文清很有好感她不单是他的战友且是一位非常动人的女性慧质兰心善解人意。而她对他更是颇有情意只恨他的心早被王淡真占据再难容纳其它女子更感到他和江文清间不宜有男女的私情。 唉! 想到王淡真他便心焦如焚。可是在现今自身难保、危机处处的情况下他可以有甚么作为呢?不过虽明知从任何角度看均不宜沾手王淡真的事他却清楚自己绝不容王淡真落入桓玄手上纵使会把他正危危欲坠的男儿大业砸掉。 见到燕飞再说罢。 客货船缓缓靠岸。 他在建康内城西石头城的码头登岸顺利通过检查第一件事便是在进入内城的西门宣明门寻找荒人的暗记岂知竟在门外驿道的一株树脚根处找到只有他看得懂与任青媞约定的暗记大出他意料之外。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否想见任青媞不过她既如此急着找他该有急事只好暂时把寻找燕飞的事搁在一旁径自依暗记指示往城南找任青媞去了。 燕飞扮作上香客于归善寺报上暗号立即被寺僧引入内堂的会客室等了一会儿支遁大师来了欣然道:果然是燕飞小友来哩!支遁谨代表天下佛门感谢你出手卫道除魔令佛门得避浩劫。燕飞忙起立还礼连说不敢当。 坐下后支遁微笑道:竺法庆授于燕施主剑下安公在天之灵必然非常欣慰。又道:消息昨天传至建康轰动全城亦使司马道子颜面荡然无存极为震怒随即公布明天午时将在城北玄武门外的刑场将所擒获的荒人斩悲风和屠施主正为此大伤脑筋想办法营救各兄弟现在有燕施主大驾光临当更有把握。燕飞心中一震直觉感到司马道子不是杀人泄愤那简单而是藉此逼藏身建康的荒人现身最好当然是引得他燕飞出来一网打尽好挽回失去的面子。 如此看今晚救人之举将不可行因为司马道子必然张开天罗地网等待他们去劫狱。 司马道子这一招非常狠辣。 问道:除宋叔和屠奉三外尚有多少荒人兄弟藏身在大师的庇荫下呢?支遁答道:在这里只有悲风和屠施主两人其它人藏身在柬郊的栖云寺该寺位于高山之上不容易被人围困。司马道子对我们看得很紧在城内一旦败露行踪势将无路可逃。燕飞道:栖云寺内有多少我们的兄弟? 支遁道:足有一千人之众幸好寺内藏粮甚丰否则只是搜购粮食早已令司马道子生疑。燕飞道:司马道子有否派人来警告大师? 支遁道:他只是派人监视城内大小寺庙却没有派人来直接对我们提出警告。燕飞更坚定司马道子在耍阴谋的想法道:我想见他们两人。支遁道:悲风和屠施主均到了外面打听消息我们是否可为你们尽点力呢?请燕施主吩咐下来。燕飞沉吟片刻道:怎敢吩咐大师不过定有些地方需大师帮忙这方面须待他们回来后仔细研究。现在我只想找个静处好好想想。支遁站起来道:请燕施主随老衲到后院的静室去。燕飞随支遁离开客堂心中暗下决心不论如何困难定要营救所有落难建康的荒人兄弟姊妹令司马道子的奸谋没法得逞。 ※※※ 你终于来哩! 刘裕穿窗而入微笑道:任后没有外出吗?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铜镜看他的任青媞淡淡道:我已三天足不出户就是在等待你这冤家啊。这是位于城南御道东一座普通民居在进屋前刘裕勘察过附近街巷房舍又肯定屋内除任青媞外再没有其它人才人屋与任青媞见面。 任青媞一袭浅黄色的罗衣襦裙外加御寒披风体态优雅神色娴静如不是晓得其底蕴会以为她是某一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 此时的她秀散垂正拿着玉梳在整理如云秀颇有惹人怜爱的柔弱味儿。 刘裕来到她身后看着铜镜内的脸容道:为何这么急于找我?任青媞反手把梳子塞进他手里笑道:人家关心你嘛!怎知你会否在边荒丢命。来吧!好好侍候人家人家开心起来自然会把珍贵的情报一一献上。刘裕拿她没法为她梳理起来。 任青媞仰脸闭上美眸现出陶醉的诱人神情檀口微张的道:你们真有本领不单避过全军覆没的厄运还斩掉竺法庆的臭头奴家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直至现在我还感到整件事令人难以置信你们怎能办得到呢?刘裕知心佩交予了燕飞一事终瞒不过她不如自己先来个坦白招认若无其事的道:凭的当然是大姐的心佩。任青媞娇躯轻颤睁开美眸倒入刘裕怀内仰后来瞧他失声道:你说甚么?刘裕不得不停下为她梳的香艳优差轻松答道:因为天地佩落入竺法庆手上而非江世清而我们正是凭心佩和天地佩的感应晓得竺法庆的来临为大局着想我遂把心佩交给燕飞他亦凭此斩杀竺法庆。任青媞秀眸亮的道:如此岂非天地佩已落入燕飞之手?刘裕耸肩道:我见到燕飞时代你问他吧! 任青媞坐直娇躯目光闪闪地盯着铜镜裹的刘裕道:你怎可如此没有道义我不理你你定要把三佩全给我取来。刘裕苦笑道:我或可以保证把心佩还给你但天地佩可不到我作主。勿要动气我尚未有见燕飞的机会。任青媞道:只要你肯为我尽力人家便心满意足记着我们是战友一天孙恩未死我们仍是荣辱与共。刘裕岔开道:曼妙与楚无暇的争宠有何进展?任青媞漫不经意的答道:司马曜死了! 刘裕遽震道:甚么? 他本是为分散任青媞心神避免她在三佩的事上纠缠不清故随口问问并不希冀会问出甚么惊天动地的事来竟然得到这个令人震骇的答案。 他虽猜到任青媞有通过曼妙置司马曜于死地的念头可是司马曜终是大晋皇帝想弄死他并非易事且没有半点消息传出来。 任青媞别转娇躯含笑看着正紧张得急促喘气的刘裕柔声道:当竺法庆被杀的消息传至建康我便通知大姊下手杀那昏君于他昨晚的梦中且没有丝毫可被人拿着把柄的痕迹。现在司马道子方面阵脚大乱竭力把事情掩盖着希望尽量争取部署的时间以应付各方的责难。所以如我所料不差司马道子将被逼从边荒集退兵回防建康大大有利你们反攻边荒集。人家又为你立下大功你是否该献上完整的宝佩以奖励青媞呢?刘裕心中乱成一片。 司马曜终于死了。南晋会出现怎么样的变化呢?他想到种种可能性。最令他担心的是王恭和殷仲堪可能会向桓玄屈服献上王淡真以换取桓玄对他们讨伐司马道子的支持。 任青媞娇美的声音在耳旁响起道:当司马曜的横死纸包不着火时晋室将出现大乱孙恩必会乘势作乱你要好好准备啊!刘裕觉任青媞站了起来贴在他身后抱紧他的腰他却有麻木的感觉整个人虚虚荡荡似的似是无有着落。 忽感有异一时间又不知异常处在哪里。 任青媞放开搂着他的手走到一角的椅子坐下沉声道:燕飞是否在建康?刘裕正重组刚才令他生出警觉的情况他乃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长于观察更有一项一般人没有的特长就是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所以一些在观察时没有特别引起他注意力的事物亦会一股脑儿存放在记忆内只要事后在记忆中搜寻便可以重塑出被忽略了的部份。否则他也不能在众多受严格训练的北府兵斥候里脱颖而出得谢玄另眼相看。 锋光一闪接着是任青媞在袖内的手颤动了一下。 刘裕登时整条脊骨冷冰冰的晓得自己在鬼门关打了个转回来。 任青媞想暗算他。 她袖内该是暗藏毒针一类的东西本想置自己于死地然后取回心佩。却因心佩不在自己身上又想透过他从燕飞手上取得天地佩所以对应否杀自己犹豫不决。 刚才自己被司马曜死亡的消息震撼得六神无主她又杀机大起差点下毒手最终仍可能因玉佩未得而暂缓下手。 她现在坐得远远的说不定是怕又忍不住要下手。 这些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心头旋又大惑不解杀我刘裕对她有甚么好处? 任青媞道:你变了哑吧吗? 刘裕暗呼侥幸如非心佩不在身上肯定已尸横地上。亦不由心中有气冷笑道:请恕我没法回答你的问题因为我刚抵建康便到这里来找你。你刚才说的是否属实?任青媞淡淡道:若我有半句谎言教我天诛地灭。哼!为何这么不信任人家?刘裕正在暗动脑筋猜想任青媞因何要置他于死地除非她已另有对付孙恩的办法而他刘裕再没有可供利用的价值。不过纵是如此她也没必要杀他刘裕。 想到这里心中遽震因为已大致把握到认为正确的答案。 刘裕转过身来面向任青媞表面却是若无其事试探道:现在我的心有点乱你是旁观者清可以告诉我一下步该怎么走吗?我该号召荒人反攻边荒集还是回广陵去静待机会?任青媞明显地不把他的难题放在心上更没有兴趣为他动脑筋皱眉道:不要想得那么远好吗?现在你最应该做的事是找到燕飞为人家把玉佩讨回来。现在司马道子绝不敢自己坐上皇座去只会策立另一个傀儡皇帝如此曼妙将变得更有影响力届时我会告诉你该怎么办。刘裕反暗松一口气晓得自己与这心狠手辣的妖女关系已终结自己已回复自由身再不用受她的制肘。 甚么曼妙影响力大增只是胡说八道以安他的心好让他从燕飞手上取宝佩回来给她而那时她再没有下毒手杀他的顾忌。 她对他的将来毫不关心因为她已另有靠山再不用倚赖他刘裕来对付孙恩。同时更代表她不看好他刘裕断定刘裕根本没法登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 又或是她再不看好整个北府兵团。 因为她的新靠山是桓玄。 一石激起千层浪。 忽然间他完全掌握了任青媞心中的想法。 开始时她确有与他连手对付孙恩的意思直至刘裕告诉她弥勒教的楚无暇应王国宝之邀到了建康去令任青媞醒觉到再不能控制司马曜而他刘裕在这样的情况下将起不了任何作用。 于是她想到桓玄。 司马曜如忽然暴毙最大的得益者将是桓玄。 这令她和桓玄有谈判的条件而她的美色在桓玄前也有用武之地所以她舍刘裕而取桓玄。 亦因为她要到荆州见桓玄所以直至昨晚曼炒才下手。 而她和桓玄的交易里大有可能其中一个条件是杀死他刘裕所以任青媞会对自己动杀机。 刘裕再暗叫一声好险装作深信不疑的点头道:好吧!我现在立即去找燕飞你最好乖乖的在这襄等我的好消息。任青媞嗔道:约个时间好吗?人家总不能-天十二个时辰的在这里等你。刘裕心中暗骂口上答道:你爱去干甚么便去干甚么我来时如不见你会留下再回来的时间暗记。说毕再不愿多逗留一刻穿窗离开。 第十章 交心之言 燕飞睁开眼睛。 换上平民装束的屠奉三步入静室哑然笑道:你是如何办到的呢?燕飞心中涌起亲切的感觉在这一刻他是绝对地信任屠奉三。微笑道:这是因边荒集气数未尽。你有甚么好计谋呢?屠奉三在他对面的蒲团上盘膝坐下双目闪闪生辉脸上现出回忆的神情叹道:我从未试过对一处地方生出如此的感情当我见到边荒集被妖人占领大批荒人沉尸颖水我有种刚过门的妻子被人奸杀了的愤怒感觉。我还以为自己已被毁掉再没有路可走或许唯一可以做的事是落草为寇直至听到你斩杀竺法庆的一刻忽然间一切又充满希望。燕飞点头道:放心吧!今次我们事实上是赢了慕容战、卓狂生、姬别、红子春、姚猛和贵属下阴奇均成功逃入巫女丘原随行者尚有三千多兄弟正等待我们的好消息。现在我头痛的是那些逃来建康却被司马道子关进皇城内大牢中的兄弟姊妹司马道子明言明午要将他们处斩摆明是引我们去救人时一网打尽的陷阱。屠奉三微笑道:本来我也烦恼得要死不过现在见到你烦恼尽去还感到前途一片光明。正如你所说的边荒集该是气数未尽。燕飞欣然道:原来屠兄已胸有成竹。 屠奉三笑道:要去劫刑场当然是绝没有可能成功但如我们能逮到一个人就比劫刑场更有效且是我们力所能及的。燕飞动容道:确是绝计!但司马元显不是与王国宝到边荒集去吗?屠奉三道:幸好宋叔在建康人脉极广人人看在安公份上多少给他一点面子故能查到司马元显已于三天前率领水师返回建康。这小子自以为立下大功回来后便花天酒地每晚到秦淮河的一艘花船去与初卖身的红妓天香鬼混。我刚才便是去实地视察下手的地点。坦白说单凭我和宋叔要杀人或可以勉强办到但要活擒他却是非常困难不过有你燕飞在当然是另一回事。燕飞皱眉道:若他今晚不去找天香我们岂非好梦成空?屠奉三冷哼道:所以宋叔仍在侦察敌情不论司马元显躲到哪里去包括琅砑王府在内我们定要把他生擒活捉掳人才可以勒索对吗?燕飞道:这种事你比我在行我听你的指挥好哩!屠奉三以带点自嘲的语气道:我确是这方面的专家。咦!宋叔回来哩!谁和他一道来呢?燕飞也听到两个人的足音一震道:是刘裕!宋悲风和刘裕并肩进入静室劫后重逢自有一番欣喜。 两人席地在左右坐好商议大计。 到刘裕弄清楚眼前的情况忽然向屠奉三道:今次边荒集之变对屠兄与桓玄的关系有没有影响?燕飞心中一动晓得刘裕是想先弄清楚屠奉三的心意方决定应否让他知道某些事。 宋悲风却晓得刘裕才智过人问必有因故刘裕虽岔远了仍没有丝毫不耐烦之心。 屠奉三显然亦正思考着同一问题闻言苦笑道:实不相瞒桓玄现在心中肯定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掉我屠奉三。答案大出三人意料之外听得讶然相视乏言对应。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沉声续道:从桓玄舆聂天还结盟那一天起桓玄已有除我之心幸好当时我已到了边荒集否则肯定性命难保。关键在我太熟悉桓玄他亦知道终有一天会被我看破他弑兄的罪行。江海流亦因此而被他害死下一个将是我屠奉三干掉我们两个他才可以安心。宋悲风道:你不是他自小相识的好朋友吗?屠奉三道:我们确曾是好朋友不过桓玄这几年变得很厉害。何况对我屠家有恩的不是桓玄而是桓冲。桓冲也是我最尊敬的人。燕飞道:假设我们能收复边荒集桓玄会怎样待你呢?屠奉三淡淡道:我们再也不能回复到边荒集二度失陷前的情况因为我没有逃回荆州去反是溜到建康来这之间有很大的分别令桓玄清楚知道我看破他有杀我之心。当然如我们重新夺回边荒集到那时我又有被利用的价值他或会在表面上容忍我。又笑道:告诉我目前在南方最聪明的是哪一个人呢?刘裕微笑道:屠兄想说的是否聂天还? 屠奉三拍腿道:好小子!这叫英雄所见略同。既然刘兄看到此点为何仍恋栈于北府兵的卑微职位不随我们回边荒集霸地称王共享过一天得一天的痛快日子?宋悲风胡涂起来道:我不明白你们在说甚么?屠奉三道:这要从整个时局说起荆州一地自三国时的孙权开始已极受重视。所在孙权主吴之时西土之任无一非名臣宿将;每值荆州有事必亲自处理故孙吴一代莉州形势稳固对外能屡摧大敌而内乱亦能迅扳平。故有谓三吴之命悬于荆江。到晋室南渡据旧吴之地荆州仍是举足轻重任荆州刺史者等于统辖了半壁江山。可惜晋室对荆州事事猜防而不知自强直至今天始终无法挽回此外重之局。燕飞吁出一口气道:屠兄识见高明对荆州的分析非常透彻。刘裕点头道:晋室既时刻感到荆州的威胁所以对主荆州者不问是非必千方百计阻挠以败其事所以桓温欲以荆州之资北伐中原结果无功而回。弄至既不能攘外内亦不安。宋悲风道:安公正是有见及此所以建立北府兵以自强。屠奉三道:问题在谢玄一去北府兵却因内部权争致陷于半瘫痪的状态。依目前的形势展最后能席卷南方者肯定是桓玄的荆州军所以我说聂天还聪明因为他懂得挑选最有机会夺天下的人。桓玄放弃我而取我的死敌聂天还以代之皆因聂天还的利用价值比我大。得聂天还之助他可以轻易锁江暂断建康与上游诸城的联系。杀我屠奉三不但可以除去心腹之患更可以讨好聂天还向聂天还展示诚意。宋悲风终于明白为何屠奉三说刘裕该到边荒集去因为不看好北府兵的形势。他身为谢家旧臣当然听得不是滋味却又知屠奉三所说属实。 刘裕深吸一口气道:明白哩!现在我们可以畅所欲言了。司马曜昨晚刚被人害死了。包括燕飞在内人人色变。 刘裕把早午见过任青提的情况详细道出又解释了和她的关系且没有隐瞒心佩的事。其中的曲折离奇以屠奉三的见多识广、江湖经验的丰富也听得瞠目以对。 刘裕最后道:所以我要先弄清楚屠兄的心意方敢坦诚奉告。在心佩一事上请屠兄代守秘密因为牵涉到整个道门的斗争。屠奉三望望燕飞又瞧瞧刘裕道:天下竟有如此异宝燕兄因此被竺法庆算倒但亦因此宝不但令边荒集避过大祸更斩杀竺法庆又使刘兄逃过任妖女的毒手。宋悲风道:现在我们最重要的事是先弄清楚司马曜确已归天。刘裕道:任青媞理该不会在此事上骗我除非她并不指望我帮她取回心佩。屠奉三道:她应是说真话否则如刘兄查出司马曜未死定会对她起疑那她不只没有机会再暗算刘兄连心佩也要失掉。燕飞道:刘兄来寻我们时有没有留意任青媞或会跟踪在后呢?刘裕露出个充满信心的笑容双手环抱胸前欣然道:跟踪的人是我而非她我早猜到她不敢冒险追踪我离开她的居处后我躲在暗处半刻钟后她便出门还以种种手段想摆脱跟着她的人那点小把戏当然难不倒我。 最后她到了外城区西市的一间杂货店如我没有猜错那该是两湖帮在建康的巢穴。燕飞和宋悲风交换个眼色均感欣慰。 斩断与任青媞的暧昧关系对刘裕是好事而非坏事再不用和此妖女纠缠不清且激起刘裕的斗志。 燕飞道:你怀疑任青?已投向桓玄的猜测非常合理穿针引线者肯定是两湖帮逍遥教和两湖帮一向关系密切。聂天还当日临阵退缩正因孙恩杀死了任遥。屠奉三淡淡道:我明白桓玄他遇上任青媞便像蚂蚁遇上蜜糖会是如胶似漆。又道:刘兄从任青媞身上探测出来的情报非常有用。桓玄是个非常懂得把握机会的人现在南方已在他的掌握里当不会放过乘虚而入夺取边荒集的机会。最吸引他的是根本不用费一兵一卒趁弥勒教溃不成军建康军又需回防建康的当儿进占边荒集如此南北水6运的庞大利益将落进他的口袋裹去南方还有能与他颉顽的人吗?燕飞等均听得倒抽凉气桓玄将比司马道子难应付多了。 宋悲风不解道:南方大乱即至桓玄还有空去经略边荒集吗?屠奉三道:他何须费神去理只会令聂天还这头号走狗出马派出像郝长亨般有身分地位又能言善辩的人凭着控制南方水道的优越条件说服慕容垂和姚苌两方改与他们合作。燕飞等的心直沉下去。 在边荒集目前的形势下最能挥作用的将是两湖帮。司马道子在司马曜驾崩后能守着建康已相当不错再没有余力兼顾阵脚未稳的边荒集。要知边荒集能否兴旺靠的是南北的水6路贸易所以慕容垂和姚苌为自身的利益不得不寻找新伙伴而两湖帮便是最理想的合作者。 两湖帮尚有一项建康军没法及得上的优势是灵活自如不用按成规办事不像建康军要依足朝廷的准则收税而边荒集的汉族荒人则变成有国籍的人再非无法无天的荒人这一切都会破坏荒人的传统。 宋悲风倒抽一口凉气道:如让桓玄通过聂天还在边荒集站稳阵脚我们将永远失去边荒集。屠奉三笑道:宋叔开始视自己为荒人哩! 燕飞从容道:现在仍末是郝长亨到边荒集的好时机桓玄会着聂天还忍耐至司马曜的死讯传出各地组成讨伐司马道子的雄师王国宝匆匆从边荒集撤返建康之际方会行动所以我们仍有时间部署。刘裕沉吟道:形势变化的急遽确出乎人意料之外说不定我又可以公然返广陵去说动刘牢之支持我们。他该明白如给桓玄控制边荒集北府兵会被切断生存的命脉变得只能依赖司马道子在粮食和物资上的供应。屠奉三赞道:刘兄的脑筋动得很快我们和两湖帮的机会是相等的。宋悲风道:这方面的事暂且撇在一旁眼前十万火急之事是如何掳人勒索我刚才查得司马元显已取消了今晚与天香的约会间接证实宫廷有变但也使我们失去一个生擒司马元显的机会真教人头痛。燕飞道:我们是否仍该查证司马曜驾崩之事呢?宋悲风道:这方面由我负责怎都会有蛛丝马迹可寻。众人晓得他长期侍候谢安认识建康权贵其中不乏司马曜的心腹近臣该可透过他们旁敲侧击司马曜的真正情况。 屠奉三道:我们在这里等待宋叔的好消息。宋悲风去后三人继续商量。 屠奉三显露他在这种诡谲情况玩阴谋手段的才能问道:现在司马道子最害怕的甚么呢?说这句话时他的眼睛望的是刘裕显然是在考量刘裕。 燕飞早在边荒集时已留意屠奉三与刘裕间的微妙情况隐隐感到屠奉三是不甘寂寞的人对桓玄的忘情背义是切齿的痛恨只要刘裕能证明给他看确有继承谢玄的本领屠奉三会站到刘裕的一方向桓玄和死敌聂天还作出报复也为自己和手下儿郎的将来铺出光明的前路。 刘裕想也不想的答道:曼妙是由他献上予司马曜而曼妙的真正身分更不能见光如被人揭破害死司马曜的正是逍遥教妖女曼妙司马道子就算跳进长江也洗脱不了嫌疑。所以他不但会掩饰司马曜横死的真相还要杀曼妙灭口好死无对证。燕飞点头道:看得非常透彻。 屠奉三道:所以任妖女是满口胡言连我们这些外人也看出司马道子非杀曼妙不可曼妙怎会留在宫内任人宰割?我猜曼妙大有可能正藏身被刘兄跟踪识破的两湖帮秘巢内静候到荆州见桓玄的机会。刘裕拍腿道:有道理! 屠奉三续道:曼妙是桓玄手上有用的棋子可用她来诬蠛司马道子害死司马曜这种事根本不用证据只是曼妙贵人的身分便有足够的说服力难道司马道子敢指证曼妙是逍遥教的妖女吗?所以自昨夜开始司马道子的注意力已由我们荒人转移到曼妙身上如被他晓得任青媞与桓玄勾结更会不惜一切杀死曼妙。燕飞道:我们如何利用曼妙来达到活捉司马元显的目的呢?屠奉三道:在为桓玄办事期间我们一直在留意南方各大臣名将的动静研究他们的行事作风好未雨绸缪万一有事生可以迅掌握到对付他们的方法这方面由我负责所以我对司马道子这个被作重点研究的人的行事作风知之甚详。刘裕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自己成为谢玄的继承人后肯定会成为屠奉三研究的对象那时他对自己的观感如何?更想到屠奉三之所以能够看穿自己对他用计故能用借刀杀人的方法反过来对付他刘裕引致后来任遥被孙恩刺杀这种种缘由正因他熟悉自己。 又想到桓玄强要纳王淡真为妾非因好色而是晓得王淡真是王恭的命根子有王淡真在手便可以绝对地控制王恭不愁他不在各方面顺他的意思就范。 桓玄是要透过王恭来控制北府兵。 屠奉三道:只要证实司马曜昨晚归天我们便可以假设曼妙已逃离皇宫那时不理她是否藏身在两湖帮的秘巢内只要任妖女确曾到过那里我们便可以利用曼妙引司马元显上钓。燕飞皱眉道:如司马道子晓得曼妙在那里必会亲自率高手尽杀该处的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纵有司马元显随行我们也很难向司马元显下手。屠奉三道:这是由于燕兄对朝廷的情况不熟悉方有这般的想法。司马曜之死已令司马道子的阵营手脚大乱。在拥立新君前他要做很多工夫先是安定皇族里有影响力的人大家达成一致的意见同意由谁继承皇位然后轮到朝中的元老大臣向他们公布司马曜的死讯再决定葬礼的日期才会向国民公告。这些事繁琐复杂司马道子必须坐镇皇宫亲力亲为不能假任何人之手所以他是没有可能分身的。稍顿续道:至于搜捕曼妙的事则交由他最信任的人处理由于曼妙是贵人的身分且事关重大绝不可以泄漏丝毫风声否则会惹得人人起疑所以搜捕只能在暗里进行表面当然可以装作是搜捕我们荒人。刘裕道:明白了!司马道子最信任的人当然是司马元显所以追杀曼妙的任务理该由他主持。燕飞道:如果我们猜错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那就只好怨自己运气差而我们的荒人兄弟明天将难逃死劫。这是一场在建康城内打的战争我们因应敌人的情况作出种种布置拟定最有可能致胜的策略其它便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刘裕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怎都要赌他一铺。最头痛的是如何把消息传人司马元显的耳内让他率众去攻打两湖帮的秘巢而我们则在旁捡便宜。如能生擒司马元显事后如何避过敌人的追搜?燕飞问道:建康官府对举报我们荒人是否有悬赏呢?屠奉三欣然道:这确是最简单又直接的办法我在建康还有些帮会朋友可设法找人帮忙又不会牵累朋友至于细节由我去想办法我要先弄清楚悬赏方面的情况如其中有一张是任妖女的画像一切难题可迎刃而解。刘裕道:这个可能性非常高且可能画像是今天才挂出来的。屠奉三跳起来道:你们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说罢匆匆去了。 第十一章 掳人大计 刘裕低声道:我很痛苦。 燕飞大讶道:现在是任妖女负你而非是你背信弃义我认为你该快乐才对。冥冥中似乎真的有对命运之手在摆布着我们如你不是与她合作心佩便不会落入你手里而我则没法杀死竺法庆你刚才也因心佩而逃过妖女的毒手。接着取出心佩改挂到刘裕的颈上去。 刘裕苦笑道:我痛苦不是因为任妖女而是王淡真。唉!桓玄向王恭开出条件若想他支持王恭王恭必须献上女儿作他的小妾。燕飞呆看他半晌叹道:你的问题似乎和我的有相同之处你何时和王淡真缠上的?刘裕解释一遍颓然道:你说我是否根本不是做大事的人?看来玄帅是选错人了可是我现在真的觉得若任淡真供桓玄淫辱我即使当上北府兵的大统领也没有甚么意思。燕飞目光投往窗外淡淡道:事实上我看过竺法庆击杀江凌虚的情况自问仍不是他的对手可是我却不顾一切逼他决一死战。你知道原因吗?因为我清楚这是唯一能扳平局面的机会。只有杀死竺法庆我们方有希望收复边荒集只有收复边荒集我们才可以配合拓跋圭营救千千和小诗。刘裕点头道:我明白! 燕飞道:所以我绝不会嘲笑你肯对自己心爱的女人尽责方可称得上是男儿汉。你因对王淡真心存愧疚所以甘愿舍弃男儿功业也要扭转她即将来临的凄惨命运。若依眼前形势的展王恭终要向桓玄屈服献上女儿。刘裕惨然道:纵然我肯牺牲一切可是在眼前的形势下我可以干甚呢?燕飞目光回到他脸上沉声问道:若你真能不顾一切事情反而易办。可是你真的能不顾一切吗?刘裕呆片刻苦涩的道:当日我决定和她私奔是因为我一无所有又以为玄帅已放弃了我。现在却是另一回事先我定要收复边荒集正如你所说的只有边荒集在手我们才可以营救千千主婢且机会就在眼前稍有错失我们将要痛失良机。其次是我曾答应文清助她重振大江帮的声威此事我绝不能食言。燕飞道:好!我会全力助你令王淡真不会成为你的终生憾事。刘裕双目射出感激的神色旋又摇摇头道:我连她在哪里也不清楚如何救她呢?燕飞道:当我成功除去竺法庆心中想到的只有天无绝人之路这句话要弄清楚王淡真在哪里并不困难只要宋叔肯出马向谢钟秀问几句话便成。刘裕茫然道:知道又如何呢? 燕飞现出一个带点顽皮意味的笑容道:王淡真已变成一椿政治交易里的货物如有人想破坏王恭和桓玄的结盟是否可以从王淡真下手呢?刘裕剧震道: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我偏想不到?我们该扮作哪方面的人呢?燕飞微笑道:你这叫事关己者乱我们不用扮作任何一方面的人只须掩藏身分留下让王恭和桓玄猜测的空间。他们若认为是司马道子的人干的便最理想因为司马元显一直对王淡真有野心。刘裕精神大振道:事不宜迟此事必须尽快进行如待米已成炊便后悔莫及。燕飞道:我们还有时间一天司马曜的死讯未传开去王恭仍不用作决定且即使王恭向桓玄屈服也不会蠢得立即献上女儿会先要求桓玄有实质的行动。刘裕道:你说得对我是关己则乱。得知她所在处后我先设法见她一面问清楚她的意向了解她的情况。对王淡真的事有了方案后刘裕变得生龙活虎回复了斗志。问道:刚才你说过自知及不上竺法庆后来又是凭甚么杀他呢?燕飞道:我在与他决战前功力再有突破加上我的丹劫天性克制他的十住大乘功配合战略终于反败为胜。不过确胜得非常侥幸。刘裕喜道:无论如何侥幸你总是凭实力赢他。此战令你名慑天下也成为众矢之的假如你能保持不败天下第二高手的宝座肯定是你囊中之物。燕飞叹道:我不要甚么第一第二只要把千千主婢接返边荒集过些安乐的日子算了。此时宋悲风回来坐下道:司马曜肯定出了事今早司马道子临时为司马曜取消了一个在内廷举行的会议刚才司马道子又使人去通知琰少爷酉时中到皇宫举行紧急廷会。琰少爷也感事有可疑立即去找王坦之商量。刘裕问道:宋叔是从谁处打听到这些事的?宋悲风答道:是大小姐告诉我的她是明白人又有胆识和她说话没有顾忌。大小姐即是谢玄的亲姊谢道韫嫁与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为妻。 燕飞心中浮现谢道酝酷肖生母的神态气质心中岂无感慨。谢安、谢玄先后辞世谢石又接着病逝只剩下谢琰一个人在独撑大局家势立即由颠峰直往下掉落再难复当日主宰南方的威望。 宋悲风转向燕飞道:大小姐问我你是否在建康我不敢瞒她。她还要我代她多谢你除去竺法庆的大恩大德不论对她谢家或南方佛门都是大喜事。刘裕道:宋叔回乌衣巷去有没有惹人注目?宋悲风道:我是偷潜进去只知会定都当时孙小姐正和大小姐说话。唉!刘裕心中一动道:孙小姐有甚么话说? 宋悲风道:孙小姐要见你。 刘裕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均晓得是与王淡真有关。 燕飞道:宋叔设法安排刘兄和钟秀小姐见上一面。既晓得酉时中司马道子会在皇宫主持会议无法分身我们可以选择在酉时下手。现在是未时头离行动的时间尚有两个多时辰我们还有时间。宋悲风现出犹豫的神色。 燕飞代刘裕道:宋叔不用担心总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刘兄绝不会让儿女私情坏了正事的。宋悲风终下决定起立道:要见孙小姐现在立即去。宋悲风偕刘裕去后屠奉三回来了笑道:幸不辱命!燕飞看着他在身旁坐下欣然道:是不是确有追缉任青媞的悬赏图像?屠奉三道:完全不是那回事没有任妖女的悬赏也没有任何荒人的悬赏不过建康城自午后开始便非常紧张所有关防都加强人手更封锁水道不准任何船只进入石头城旁的码头区。照我看搜捕曼妙的行动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燕飞道:既然如此我们如何让司马元显晓得曼妙可能的藏身之所?司马曜之死该没有疑问司马道子已召令一众元老大臣于酉时中到皇宫去开重要的会议。屠奉三笑道:这叫山人自有妙计明日寺的恶和尚竺雷音和淫尼妙音一向与司马道子关系密切司马道子在必须掩人耳目的情况下只好倚赖他们去搜捕曼妙且因他们熟悉逍遥教只要听到对任青媞外貌的形容当会晓得是谁不用我们刻意提点。燕飞赞叹道:屠兄此着非常高明。 屠奉三道:我遂由这方面人手找到一位我曾对他有大恩在建康混的一位黑道朋友我这位朋友和竺雷音有生意上的往来果然不出我所料竺雷音在午前时分知会他着他帮忙找寻曼炒只说她是逍遥教的人却隐瞒她贵人的身分。燕飞皱眉道:如你的朋友把消息透露予竺雷音而后来我们又擒走司马元显你的朋友会惹祸上身。屠奉三淡淡道:他是老江湖不会蠢得直接使手下通知竺雷音而会通过迂回曲折的方法巧妙地让竺雷音得到这个消息。燕飞道:你的朋友会出卖你吗? 屠奉三从容道:理该不会因他仍弄不清楚我和桓玄现在的关系在桓玄与司马道子的斗争尚未分明之际谁敢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下注何况他晓得我是有仇必报的人且报复的手段会令他很难消受。又笑道: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我早防他一手到现在仍没有向他透露事实只告诉他我正追寻任妖女亦正因我提起任妖女他才告诉我竺雷音也在找曼妙。燕飞暗忖幸好屠奉三是友非敌否则会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屠奉三道:我会待至申酉之交才去请他向竺雷音放出消息现在我们必须研究事后的安排否则仍难逃司马道子的追杀。燕飞道:屠兄在这方面比我在行你有甚么好主意呢?屠奉三道:我们在城外的兄弟必须撤往安全地点作好部署当被俘的兄弟释放后他们可作接应防止敌人追击只要退返边荒我们便安全了。燕飞道:现时建康军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城内以应付任何因司马曜之死而来的突变所以只要小心点到哪里都不成问题。不过!问题在……屠奉三苦笑道:你猜得对他们既缺乏兵器弓矢战马则只数百其中更有近半人是老弱妇孺不论行军或作战均会出现问题。最头痛的是缺粮恐怕未到巫女丘原会有人饿死途上。燕飞道:粮食方面可请支遁大师想办法佛门在建康的影响力很大这方面应难不倒他们。屠奉三道:今次全赖宋叔令我们得到建康百多间寺庙的支持否则失陷在狱中的人数会更多。燕飞道:另一件我担心的事是由于我们并不清楚失陷在建康的荒人数目所以如司马道子使诈只以部分兄弟来交换他儿子我们被骗了仍懵然不知。屠奉三微笑道:这个我反不担心我们可以指定由中间人负责释俘的行动此人必须是德高望重一言九鼎之辈兼且不用看司马道子的脸色做人。燕飞叫绝道:如此符合条件的人只有一个就是王坦之安公去后就只他一个人有此声望。屠奉三皱眉道:王坦之不是王国宝的亲爹吗?燕飞道:据安公所言王坦之是与王国宝截然不同的两个人且家世显赫不在谢家之下司马道子若不得不请他出来和我们谈交易当然须依他的意思行事而我们则可以动之以情让他明白我们不但不是好勇斗狠的强徒还是爱好和平的人。屠奉三哑然失笑道:那便须你和宋叔去和他谈话换了是我要让他相信我是爱好和平的人肯定是痴人说梦。燕飞苦笑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 屠奉三道:我是认真的俘掳司马元显后由我和刘裕押走司马元显你和宋叔则去和司马道子谈条件。最好是乘机要求司马道子给我们五艘战船换俘的交易则在大江上游的巢湖进行令司马道子无法使诈。然后我们启程北上过合肥入淝水只要到达淮河我们便安全了。燕飞动容道:你对建康附近的地理环境很熟悉。屠奉三道:我长期与两湖帮作战对南方水道的情况的确非常熟悉。燕飞叹道:终有一天桓玄会觉失去了你是生平最大的错误。屠奉三淡淡道:希望我能证明给他看。 燕飞道:你和刘裕如何把人质押离建康呢?建康水师已把大江封锁你们只能走6路。屠奉三道:仍是走水路较有把握只要有一艘小风帆又有夜色掩护谁能在广阔的大江截着我屠奉三?何况必要时可亮出司马元显教对方不敢放箭。两人商量妥行事的细节屠奉三匆匆去了。 燕飞正要去找支遁足音传至。 是两人的足音。 燕飞闭上眼睛排除杂念心中清晰地浮现支遁和安玉晴的影像心中一震晓得自己的心灵感应再有突破。 第十二章 大敌追至 刘裕和宋悲风在秦淮河支流一道小桥下登上泊在那裹的一艘快艇由宋悲风划艇离开桥底往秦淮河方向驶去。 这艘小艇是宋悲风嘱人藏在这里以供他从秦淮河到乌衣巷谢家之用。 两人戴上竹笠遮掩容颜如此装束在秦淮河是司空见愤加上秦淮舟船往来之众天下称冠所以走水道容易鱼目混珠非常安全。宋悲风曾长期负责谢安的保安工作对建康城了如指掌。今次荒人南逃大部分人得以避往栖云寺全仗他说动支遁派出大批佛门高手接应。 宋悲风忽然道:今次我重回建康有种非常古怪的感觉再不感到属于这里反有点儿格格不入。刘裕正任由迎艇头吹来的河风吹拂冰寒的感觉可使他淆乱的脑筋冷却下来闻言笑道:你是中了边荒不可救药的毒故不习惯其它地方。宋悲风边摇橹边哑然失笑道:中毒?哈!边荒集确是个去了便不想离开的地方。接着叹一口气道:你是否决定干涉桓玄纳淡真小姐为妾的事?刘裕道:宋叔也晓得此事? 宋悲风点头道:是孙小姐告诉我的她正因此事要见你。孙小姐的胆子很大否则那次在广陵便不敢为你和淡真小姐穿针引线。刘裕忍不住问道:可是她告诉玄帅我和淡真小姐的事?宋悲风道:不关孙小姐的事是我告诉大少爷须留心你和淡真小姐其它的不用我说出来吧!刘裕苦笑道:多谢宋叔的关怀否则我已铸成大错既对不起玄帅更对不起边荒集的兄弟。宋悲风茫然道:到现在我还不知是否做对了?刘裕道:直至这刻仍是对的至少竺法庆永无踏足建康的机会司马道子亦因司马曜之死暂时无力逼害谢家反要借重谢家的威望支持由他一手策立的傀儡皇帝。小艇从支流进入秦淮河逆流而上往谢府而去在冬日温柔的阳光下秦淮河两岸仍是风光迷人安宁乎静时间像静止下来只有以百计的大小舟船在广阔的河道上往来不绝。 宋悲风默然片刻道:燕飞似是在淡真小姐一事上很支持你呢!刘裕点头道:燕飞确是我好得没话说的好朋友他的方法直接简单就是只要让淡真神秘失踪王恭和桓玄只会怀疑是司马道子干的。宋悲风道::晅确不失是可行之计。 刘裕道:所以即使钟秀小姐不想见我我也要设法见她一面。咦!宋悲风讶道:甚么事? 刘裕探手抓着悬在胸口的玉佩色变道:不好!玉佩变暖哩!※※※ 在此时此地燕飞感觉到自己正置身于生命中最奇异的阶段。他似是一无所有但又像拥有一切。 纪千千被掳北去边荒集二度失陷于强敌之手荒人四散逃亡再无复第一次失陷后之势一切有待重新整合和急待各方面的支持可是他的斗志却是前所未有的强大。因为他明白拯救千千主婢的机会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儿正逐渐成熟。 杀死竺法庆令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 而他正处身于大时代变动的风暴漩涡的核心处走在改变天下形势的浪锋上他的成功或失败亦影响着南北未来的展。 司马曜昨夜的死亡是诡谲离奇的斗争下的结果其真相只会存在于几个当事人的心内深处永远不为人所知。 他在归善寺后院的静室坐了近两个时辰见不同的人说话不停的有新的情报形势不住变化。每一个人都试图掌握自己的命运于剧变里争取最大的好处又或希望能保持不失。 由淝水之战到司马曜之死天下不论南北均被卷进翻天覆地的巨变里牵连到每一个人。究竟谁是最后的胜利者呢? 安玉晴芳驾光临又会带来怎么样的变量? 她曾是令燕飞心动的美女尤其是她一对美丽而充满神秘感的眸子。 支遁领安玉晴进入静室道:请恕支遁打扰之罪玉晴有急事须立即找燕公子。燕飞起立相迎支遁告退两人在静室坐下。 安玉晴那对令燕飞没法忘记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瞧着他轻轻道:天地佩竟然没有落入你手内吗?她改穿男装还把俏脸弄得黝黑但仍因她的美目难掩其出色的气质和艳色。她的美丽与纪千千的活泼生动是截然不同的彷如深谷中的幽兰不沾人间的恩怨。 燕飞讶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安玉晴苦笑道:若在你燕飞手上以你的为人会立即把天地佩交给我。对吗?燕飞道:天地佩该在尼惠晖身上我在竺法庆的尸身并没有现天地佩。又道:真不好意思安姑娘是为这件事找我吗?安玉晴摇头道:只是顺口问一句我找你是希望你出手助我从任青媞身上把心佩抢回来。燕飞道:姑娘晓得任青媞在哪里吗? 安玉晴道:我有一套追踪她的特别手段因为她偷吃了我爹珍贵的小还丹所以身体会散一种特别的香气我就是凭此多次追上她现在也是凭此寻到她的所在。燕飞问道:她在哪里呢? 安玉晴道:她正藏身在石头城外码头区的一艘船上船该是属于两湖帮的。燕飞失声道:甚么? 安玉晴大讶道:你的脸色因何变得这么难看?燕飞心叫完蛋。 任青媞藏身处的情报肯定已经由屠奉三的黑道朋友转送往明日寺现在时间上已来不及阻截且无从阻截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屠奉三在哪里。当他与屠奉三会合时一切都完了。 唯一办法是死马当活马医守在那裹待司马元显来上当不过在没有激战的情况下没有可供混水摸鱼的混乱形势他们能生擒司马元显的机会微乎其微。动辄自投罗网反陷力战而亡之局。 燕飞苦笑道:我们还以为任青媞是藏身在岸上一个两湖帮的巢穴内且设计引司马元显来擒人再活捉司马元显以他来交换被开入牢中的边荒兄弟。唉!安玉晴道:那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法看似进入某座房舍事实上却是经房舍的秘道往另一处去。郝长亨是很小心的人绝不会留在可被人重重围困的绝地。燕飞一震道:竟有郝长亨牵涉在内? 安玉晴道:如非有郝长亨和大批两湖帮高手在船上我便不用来劳烦你这位边荒第一剑手。到现在我仍不知道任青媞如何会和两湖帮搭上的。逍遥教虽然与两湖帮-向有交往可是任遥已死逍遥教烟消云散任青媞对两湖帮再没有可供利用的地方。燕飞心想事已至此苦恼是无济于事只好另想办法。道:任青媞不是搭上两湖帮而是搭上桓玄。此事异常复杂郝长亨潜入建康是要护送任青媞和一个关乎到晋室兴衰的关键人物到荆州去。安玉晴道:你肯助我吗?只要建康军解开对大江的封锁他们会立即扬帆西去。而据官府公布锁江是为追捕荒人到明天正午一切会回复正常我们只有今晚的机会。燕飞道:姑娘若只为得回心佩根本不用拿下任青媞因为心佩并不在她身上。安玉晴愕然望着他说不出话来。 ※※※ 刘裕学燕飞般把真气送入心佩却是毫无反应温度仍在逐渐的提升中。 宋悲风大吃一惊道:我们立即掉头回归善寺。刘裕摇头道:温度正不住提升显示尼惠晖和弥勒教的高手正依天地佩的指示来找我们复仇如这么回归善寺会把大批敌人引到归善寺去我们的掳人大计不但要泡汤还会祸延佛门。宋悲风一言不偏离往谢家的航道绕个大弯掉头往对岸驶去由逆流改作顺流船立即大幅增加。 刘裕喜道:热度下降哩! 宋悲风点头道:我没有猜错尼惠晖是在明日寺的位置我们往乌衣巷去离接近皇城的明日寺只有约七里的距离所以两佩生出感应。刘裕旋又色变道:心佩又升温哩! 宋悲风放下船橹任由小艇往下游飘去伸手道:拿来!刘裕愕然道:此事该由我来应付。 宋悲风声色转厉坚决的喝道:拿来!我没有时间和你辩论。刘裕不情愿地从颈上除下心佩放入他掌中。 宋悲风微笑道:不用担心两佩的直接感应只在十里许的范围内有效凭我对建康的熟悉不但可摆脱敌人还可把他们引走若我没有回来大家便在边荒集碰头吧!说罢纵身而起投往秦淮河的西岸几个起落消没不见。 刘裕呆片刻此时小舟已过了朱鹊桥他已失去到谢府的心情取起船橹把舟子划往原来隐藏的地方去。 忽然间他对今晚生擒司马元显的事再没有先前的信心。 宋悲风是一等一的高手对建康城又了如指掌兼且人脉广阔很多他们没法办到的事对宋悲风来说只是举手之劳。 没有宋悲风对他们的行动会有很大的影响。 ※※※ 燕飞解释清楚后道:刘裕对心佩并没有据为已有的野心只是逼不得已希望姑娘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待会他回来我会着他把心佩归还姑娘。安玉晴淡淡道:看在你治好爹的水毒份上玉晴便没法怪你们。且心佩并不在任青媞手上我安心多了哩!又瞄他一眼道:你对被称为洞极三佩难道没有丝毫好奇心吗?燕飞道:边荒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我们荒人根本没空去想其它事。安玉晴若无其事的问道:你们营救纪小姐的事有进展吗?燕飞坦然道:我现在尽量不去想那方面的事眼前当务之急是救回陷身囹圄的兄弟然后是光复边荒集否则其它一切均变成妄想。安玉晴道:我可以为你们尽点力吗? 燕飞道:姑娘有此心意我们非常感激。不过姑娘一向与世无争绝不宜卷进我们荒人的事内。姑娘如能指示出任青媞目前藏身在哪一艘船上对我们会很有帮助。安玉晴毫不犹豫地说出那艘船的大小、式样和停泊的位置道:为免影响你们的行动我暂时不去找任青媞算帐。燕飞道:我们和尼惠晖的冲突是无法避免的如将来我有机会取得天地佩我会把天地佩转赠姑娘。安玉晴垂头不语半晌后才抬头往他凝视轻轻道:我有点怕!燕飞不解道:怕甚么呢? 安玉晴道:我怕三佩合一的情况究竟会有甚么事生是没有人能预料的。燕飞抓头道:难道从未有人试过把三佩合而为一吗?安玉晴道:洞极三佩据传是来自远古黄帝随身的一块佩玉当年他大战蚩尤时正是凭此玉镇压蚩尤的邪气。在黄帝升天前他命当时最出色的匠人把佩玉一分为三成为现在的天、地、心三佩还遗言只要三佩合一便可以找到他亲着的不世宝典《太平洞极经》而此经最引人人胜的地方是内中藏有洞天福地的秘密那是黄帝白日飞升的宝地藏有惊天动地的秘密是修道的人梦寐以求的仙地。燕飞道:三佩竟从未试过落在一个人手上吗?如真是来自黄帝该有千年以上的岁月哩!安玉晴道:你似乎不大相信对吗? 燕飞坦白道:传闻总有夸大处不过三佩确非凡品只是佩玉间可以互相呼唤感应已出常人的理解力根本是不可能的偏又是事实。安玉晴赧然道:我也不知道为何要告诉你三佩的事或许因你也是有缘人吧!三佩确曾落在一个人的手上那便是我爹的师傅我称他作祖师爷他也是江凌虚和孙恩的师傅另外还有四个师兄弟。燕飞早晓得她爹安世清与江凌虚有师兄弟的关系只没有想过孙恩亦与两人有师兄弟的关系。看后来的展师兄弟可能因三佩而反目各据一佩弄至眼前的情况。 荣智也可能是其中一个师兄弟不知如何丹劫会落入他手上他想问安玉晴又怕节外生枝终没有问她。 安玉晴道:祖师爷力图把三佩合一以识破《太平洞极经》的秘密却不知如何没法成功没有人晓得生过甚么事。在他坐化前把三佩分别交给我爹、江凌虚和孙恩事情便是这样子。燕飞终忍不住待要顺道问她有关丹劫的事此时刘裕回来了。 刘裕见到安玉晴吃了一惊愣在入门处不知如何是好。 燕飞哑然笑道:刘兄不用慌张安姑娘已清楚整件事且没有怪责我们还不快物归原主。刘裕现出苦涩的笑容来到两人旁坐下颓然道:尼惠晖持天地佩追来心佩生出感应宋叔怕她破坏我们的事持心佩引他们追去还说如没法回来会到边荒集去。燕飞和安玉晴听得面面相觑。 安玉晴问清楚情况后起立道:我赶去助宋叔希望你们在这里一切顺利边荒集见。说罢匆忙去了。 剩下刘裕和燕飞你眼里我眼枝节横生一时间不知说甚么话才好。 第十三章 唯一生路 建康都城黄昏。 燕飞、刘裕和屠奉三在西市一所食肆碰头占得靠街的桌子对街斜对面处便是目标的商铺刘裕怀疑任青堤藏身的两湖帮巢穴。 铺子卖的是杂货前店后居的格局乍看全无异样不过燕飞却觉三个店伙都是会家子。 刘裕道:我是有点粗心大意任青媞是由正门入铺然后直入中进如此当然会惹人注目而她正是故意如此因为裹面有秘道供她脱身。若她真要藏身铺内该由后门进入屋内。屠奉三已晓得任青娓的真正藏身处却是毫无办法因为消息早依计划送出去一切已成定局。 燕飞道:你凭何推断铺子是两湖帮开的? 刘裕道:三名店伙均带有意图掩饰的两湖一带的地方口音我一听便分明。他当惯探子精于从这些细微的地方分辨对方来自何地想瞒也瞒不过他。 屠奉三叹道:今次我也乱了方寸该怎办好呢?是否该冒险出手?燕飞道:唯一之计是待司马元显无功而退时而我们又找不到下手的机会便设法追踪他看情况动手擒人。又叹了一口气道:如只是杀人反容易得多。刘裕道:关铺子哩! 两人亦看到对方正以木板封铺停止买卖。 引奉三道:少了宋叔令我们实力大减不过事在人为我们唯一可行之计是随机应变。看!从怀里掏出东西摊开手掌赫然是一颗色泽微红以陶上烧制而成半只鸡蛋般大丸子状的东西。 刘裕喜道:屠兄真有办法!这是否江南火器张精制的迷烟弹?屠奉三讶道:你竟然一看便知是火器张的杰作。这是我的朋友秘藏的宝贝共有六颗我和你每人一颗必要时作救命之用。其余四颗归燕飞因他负起殿后的重任我和刘兄则负责把司马元显送走载人的小艇已泊在码头处。分配好迷烟弹后屠奉三道:假如率人来的不是司马元显我们也可以跟在这批人身后因为他们肯定须向司马元显报告结果。刘裕道:时间差不多哩!敌人随时会到。咦!那不是高彦小子吗?一人经过铺子然后越过马道朝他们走过来。 他们看到高彦高彦也看到他们现出惊喜的神色直入铺子里。 伙计热情的招呼新来的客人高彦要了一碗饺子打了伙计坐下喜道:我正深感孤掌难鸣忽然现三位大哥坐在这里庞义和方总今次有救哩!屠奉三道:你是否觉对面的铺子有问题呢?高彦脸上现出另一种神色似是非常陶醉的样子道:有问题的不是那铺子而是我我的小情人就在里面正不知如何找她说心里话儿便见到你们。燕飞愕然道:尹清雅竟来了? 高彦道:她虽然易容改装扮成个小厮的模样但怎瞒得过我一对眼睛?我从皇城直跟她到这里来看着她溜进铺内去。又道:你们怎都要助我单独见她一面让我们有倾吐心声的机会。三人听毕都觉得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刘裕道:你不是在设法营救庞义和方总吗?你究竟想先做哪一件事呢?高彦哂道:有你三位老哥在老庞和方总只是小事一件。屠奉三道:你是我们边荒集最有名气的风媒该晓得失陷在牢狱的兄弟非只他们两个。高彦随口道:截至一个时辰前给拿起来的兄弟姊妹合共三百七十五人全被关在内城东南卫守所的大牢里我怎会不知道呢?燕飞讶道:你真神通广大。 高彦笑道:不是我神通广大而是我囊内的银碇神通广大这又叫财可通神当然你必须知道谁可以收卖又谁能提供确切的情报。屠奉三忽然问道:你没见到我留下的暗记吗?高彦苦笑道:我今早和老庞、方总两人渡江时被两艘官船缉捕幸好我够机警及时借水遁他们两人却没有这么好运道。我千辛万苦才偷上岸来又要偷衣服找线眼好打听老庞、方总两人忙到刚才又碰到我那头小白雁你说我有时间到处去找你老哥不知留在何处的暗记吗?燕飞道:明知建康是险地根本不该来。 高彦道:不来怎与你们会合?如何反攻边荒集?不用说也知来南方定是在建康集合嘛。刘裕皱眉道:你的线眼可靠吗? 高彦压低声音道:当然可靠他为我办事已有三、四年在建康很吃得开与官府的人更混得很熟大碗酒大块肉称兄道弟。燕飞向刘裕道:是否觉得有问题呢? 刘裕点头应是。 高彦不服道:怎会有问题呢?他给我的消息从来准确没有出过岔子。屠奉三道:我也认为有问题以司马道子行事的周密绝不会把所有人关在同一地方好像方便我们去劫牢似的。高彦道:可能他正是引我们去劫牢好一网打尽。刘裕问道:你的线眼是不是效率奇高出去转了个圈便查清楚有多少人被拿下来。高彦色变道:他去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完成任务。屠奉三叹道:你给人出卖了。 天色转暗伙计点亮挂在壁上的油灯高彦叫的水饺到了。 高彦食难下咽的道:有人跟踪我? 刘裕道:如我们没有猜错这所食馆已给人重重包围敌人仍在调兵中当他们收窄包围网时我们将插翼难飞。燕飞取出银碇放在桌上。 微微一笑道:我们只有一条生路。 高彦头皮麻道:甚么生路? 燕飞道:随我来! 四人先后弹起往正门掠去。 燕飞带头冲出忽然杀声四起数也数不清楚的建康军从两边蜂涌杀至每一个巷口均有敌人街出来。 有人从上方大喝道:杀无赦! 四人往上瞧去只见对街店铺的屋顶冒出十多人来不用细看也知是高手。 高彦心忖哪来生路不过除了跟着燕飞走还可以做甚么呢? 箭矢飞蝗般从后方高处射来。 第一章 谋定后动 唯一没有朝上瞧去的是刘裕只从声音他已认出下命令的是司马元显而对方显然认不出他这个仇人来否则或会改为生擒活捉的命令如此方可有折磨他的机会。 就在此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他不但掌握到燕飞死里逃生的办法更想到反败为胜的妙计目标仍是司马元显。 敌人在五百以上又有大批琅琊王府的高手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纵然他们有燕飞和屠奉三这种级数的高手在对方有备而来重重围困下能逃生的机会当然微乎其微。燕飞所指的唯一生路是两湖帮秘巢内的地道。 不过这样的一条秘道肯定非常隐蔽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搜遍每一个角落还要研究开启秘道之法敌人亦不容许他们有机会去做。 只有一个可能性方可令他们不但可从容逸去还可以继续进行擒人大计。 想到这里那敢犹豫低喝道:「燕飞殿后奉三招呼上面高彦随我来。」 说毕提气加斜斜越过车马道朝目标店铺封上木板的大门冲去。 他的声音透出强大的信心和坚决的意味令燕飞和屠奉三感到奉行不悖的必要。 燕飞立即放缓变成押后。 前者两手化作万千掌影或拍或拨或扫或劈变化多端的转身迎向后方屋顶箭手射来的十多支箭。 燕飞的心神灵犀通透整个局势全了然于心。 幸好他们觉得早敌人的包围尚未完成令他们仍有闯入两湖帮那间杂货铺的机会。出奇地杂货铺的店铺并非敌人注意的重点没有箭手只有五、六名敌方高手现身布防。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屠奉三的消息仍未传人敌人耳内?理该如此问题出在竺雷音和妙音两人已随尼惠晖追心佩去也明日寺乏人主持下根本不明白消息的意义。 如此对他们将大大有利否则如对方先一步占领杂货铺他们将被堵塞唯一的生路。 屠奉三在刘裕下指令的一刻立即明白了刘裕整个想法心中叫妙腾身而起手上宝刃变作一团精芒势不可挡的朝杂货铺瓦顶的敌人杀去表面声势汹汹其作用只是不让敌人扑下来拦截。 高彦则头皮麻的追在刘裕背后感觉到在进入铺子前由于铺子位于刚才食馆的斜对面故他们的路线似是往左方长街杀来的敌人冲过去所以敌人该可及时拦截他们。只恨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干甚么呢?奇迹出现了。 燕飞不单是边荒第一高手还是半个神仙不但把劲箭全接着且令每一枝箭改向射往从左方杀过来的敌人。 敌人登时东跌西倒还绊得后来的敌人滚作一团本气势如虹的敌人立呈一片混乱声势受挫。 同一时间屠奉三已与杂货铺上的敌方高手正面交锋逼得对方往后散开。 对方当然不晓得杂货铺内藏有秘道只以为他们是要避过正面店铺顶上的主力改闯这一边故谁也不愿因他们的困兽之斗而赔上性命改采稳打稳扎的战略。 「砰!」 刘裕硬把封铺的木板撞破进入铺子内去。 木屑激溅。 刘裕捕捉到闪入铺后其中一个店伙的背影心中叫了声「谢天谢地」。 铺内有三个店伙都是两湖帮的人负责铺子日常的业务当然晓得地道的事。他们也像刘裕等人般茫然不觉以司马元显为的建康军已把这一带重重包围且不断收窄包围圈布署攻击食馆内的目标。 到觉情势突变、刘裕等人又往他们的铺子奔来立即晓得不妙怕殃及池鱼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由秘道溜掉。 刘裕剎那间横过近五丈的距离从后门穿出一方大石板被掀了起来最后一名店伙下半身已在入口内朝刘裕望来时眼前尽是刘裕厚背刀的刀光兼之行动不便手上又没有武器欲挡无功自忖必死忽然全身麻痹已被厚背刀点中要穴颓然昏倒。 刘裕跳入地道去任由那店伙下半身留在入口上半身俯伏入口边缘向跟来的高彦道:「一切保持原状千万不要关上入口我去收拾另两人。」 说罢悄没不见。 高彦奔至入口旁朝下瞧去一道七、八级的石阶直入地下。他虽是机伶过人但因不清楚擒人行动故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刘裕既然如此说只好依命而行。 蓦地前铺传来「砰砰彭彭」混乱之极的吵声高彦反放下心来明白燕飞和屠奉三两人成功撇下追兵还随手推倒杂货店内的东西以阻碍敌人。 后院方面杀声大起两名敌人从后进的入口扑进来忽然又倒跌回去。原来燕飞驾到出两股掌劲隔空遥击敌人。 屠奉三追着燕飞背后来到高彦之旁未待高彦说出刘裕的吩咐已低声道:「不要动任何东西。我们走!」 三人迅钻入地道地道笔直指往码头区的方向走不到二十步已见到另一名店伙给点倒地上。 燕飞不觉笑道:「这叫因祸得福应记高小子一功。」 高彦虽不知自己何处有功仍兴奋起来疑虑内疚一扫而空。 屠奉三笑答道:「高小子是我们的福星。」 眨眼间三人深入近百步一道石阶出现眼前余下的店伙伏在石阶下当是从上面滚跌下来的。 出口洞开。 刘裕的声音在上面传下来道:「快上来这是间普通民房。」 两湖帮的双桅船泊在离岸二十丈许处与泊在石头城外码头区大江上以百计的舟船并没有任何分别但深悉两湖帮的屠奉三却指出这是两湖帮名之为「隐龙」伪装成普通货船的级战船性能极佳作战力强专责深入敌境的任务纵使被敌船围攻如在广阔的河道上配合像郝长亨般的指挥一班操舟好手仍有机会突围逃走。 这对燕飞等拟定的策略非常重要。 大江黑沉沉一片散布沿岸码头区的大小船只虽然过五百艘却都是乌灯黑火没有人愿意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灯光闪亮的张扬。 燕飞、刘裕、屠奉三和高彦四人坐在一艘两端窄长、尖而高翘的快艇上收起四枝船桨藏在两艘大型货船间的暗影里遥观「隐龙」的情况。 高彦的心情最复杂因为他的小白雁理该在船上。 屠奉三道:「希望司马元显的人不会蠢得真的见人便杀连被刘兄点倒的三个两湖帮徒众也不放过如此我们将空等一晚明早还要睡眠不足的去劫刑埸。」 那三个两湖帮徒众现已变成整个行动的关键只要司马元显从他们口中逼问出曼妙在「隐龙」上司马元显将抛开一切全力攻打「隐龙」以杀曼妙灭口。 刘裕道:「如司马元显现地道当知别有隐情怎会如此疏忽大意。 不过他既知这艘是两湖帮的船又有郝长亨坐阵绝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谋定才动故需要点时间。」 屠奉三道:「待会由我和燕兄、刘兄负责动手擒人小彦接应。成功后依计行事绝不可以出错。」 高彦担心的道:「如司马元显一出手便击沉了这条船再以乱箭射杀落水的人清雅……唉!」 屠奉三道:「如郝长亨这么容易被杀早命丧我屠奉三之手。这艘船不但特别坚固木内还暗藏铜皮船头和船尾均是铁铸的又遍涂防烧药船桅裹以药制的牛皮不怕碰撞火烧你要担心的是司马元显而不是你那美丽的小精灵。明白吗?高少!」 燕飞道:「司马元显肯定会亲自指挥这场水战如郝长亨全力往上游逃遁司马元显却穷追在后或许我们该改变策略待郝长亨突破上游的封锁才下手擒人。」 屠奉三摇头道:「郝长亨如拚命逆流而遁正落入司马元显算计中肯定会吃大亏。哈! 假设今次是由我代替司马元显指挥作战肯定老郝要吃不完兜着走绝无幸免。」 刘裕心忖桓玄与屠奉三交恶是桓玄的损失因为没有人比屠奉三更熟悉两湖帮。南方两大帮会已成两湖帮独霸之局大江帮只是在苟延残喘除非有奇迹出现例如自己成为北府兵的统帅。 没有了大江帮没有了桓玄的压制两湖帮的势力与日俱增兼之聂天还雄材大略郝长亨则善于阴谋诡计、外交手腕任何政权和势力的崩溃也难以动摇他们的根基反是南方愈乱愈好他们愈能浑水摸鱼。 两湖帮最想得到的是无法无天的边荒集打通南北的脉气和连系。 每过一天两湖帮便难对付多些。 如有一个人能覆灭两湖帮那个人将是长期与他们作战的屠奉三。即使有一天刘裕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也难助江文清彻底击垮两湖帮但如有屠奉三助江文清本没有可能的事将变成有可能。 高彦关心的道:「郝长亨有何脱身妙计?」 屠奉三冷哼道:「擒贼先擒王顺流胜逆流。郝长亨会采取游斗的战略利用码头区船只众多的有利形势挥「隐龙」的高性能游走于众船之间令司马元显不敢投石或施放火箭。当司马元显慌张混乱之际伺机撞沉司马元显的帅船令敌人陷进狂乱然后顺流逸走逃之夭夭。」 燕飞道:「如此我们不是有机会下水生擒司马元显再从水底离开吗?」 屠奉三道:「这是郝长亨唯一脱身妙法我深悉他为人行事的作风不会猜错。」 高彦道:「最怕是猝不及防下被司马元显攻个措手不及。」 屠奉三叹道:「所以说愈无情的人愈难对付像我们彦少那么多情的人便会被多情所误。不论白道黑道都有一套防止敌人偷袭的监察手段即使你从水底潜游过去他们也有窥听水底情况的「听鱼器」虽只是一根头窄尾宽的铜管但附近水底的声音休想瞒过听管的人。像这种非常时期郝长亨必打醒十二分精神不会任敌人偷袭得手。」 燕飞道:「郝长亨既有一艘性能卓的「隐龙」战船何不突破敌人的封锁早些返回荆州去呢?」 屠奉三道:「他在等待司马曜驾崩的消息好第一时间把消息以信鸽送往荆州去也证明了曼妙姊妹非是空口白话。桓玄就是这么一个人要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上控制主动。」 刘裕道:「郝长亨明天解围后会立即扬帆远去但任青媞绝不会一道走除非她取回心佩又成功置我于死。」 屠奉三淡淡道:「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她不仁我不义还有甚么好说的。」 屠奉三理所当然的点头同意。 燕飞不由记起当日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库内刘裕和拓跋珪对任青媞动了杀机被自己阻止的旧事。不论是刘裕、拓跋珪和屠奉三对敌人均是心狠手辣不会感情用事所以他们在此乱世都是有资格与敌人争雄斗胜成大事的人。 而他和高彦却是另一类人坦白说即使任青媞曾试图杀他他仍很难向任青媞狠下毒手。高彦更是极端还爱上了敌人。 他直觉感到刘裕和屠奉三正走在同一条路上而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是边荒集而自己何尝不是因边荒集而与两人有共同努力奋斗的目标。 正如卓狂生所说的边荒集只是弹丸之地可是却影响着整个天下形势的展。 刘裕沉声道:「郝长亨离开建康后会否直接到边荒集去呢?」 屠奉三道:「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王国宝如被召从边荒集回建康也不是说走便走调动兵员至少要十天半月的时间郝长亨理该待至王国宝撤军方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高彦道:「我们何不在王国宝撤退之际偷袭他的部队狠狠教训他呢?」 屠奉三道:「刘兄有甚么高见?」 燕飞心忖屠奉三又在考量刘裕的才智证明屠奉三心中早有定见可以之比较刘裕的想法。 刘裕现出冷静的神色先瞥屠奉三一眼从容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王国宝怎也会防我们一手。其次是司马道子愈转弱桓玄愈容易得逞。我们的上策是让桓玄和司马道子争个头崩额裂而我们则乘机光复边荒集。屠兄以为如何呢?」 屠奉三点头道:「我想的和刘兄不谋而合司马曜的死亡会带来空前的大乱我们今晚将过南方最后一个平静的晚上明天谢安一手营造出来的稳定和繁荣将会云散烟消。」 刘裕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两湖帮只要能阻止他们到边荒集我们二度收复边荒集的大计将成功过半。」 屠奉三道:「刘帅请下指示。」 刘裕一震朝他瞧去两人目光交击接着各现出会心的微笑。 燕飞道:「刘帅请令。」 刘裕的边荒集主帅身分是在边荒集由钟楼议会各成员肯认同的现在战争尚未结束他仍拥有主帅的合法地位。 刘裕瞧瞧燕飞和高彦深吸一口气道:「若我请屠兄潜返荆州会否过于冒险令屠兄为难呢?」 屠奉三笑道:「怎会为难?事实上我正有此意。为了不用受桓玄掣肘我必须返回荆州去召集旧部安排有关系的人撤往边荒集同时建立一个监察桓玄和两湖帮的情报网。当建康的兄弟安全抵达边荒便是我动身往荆州的时刻。刘帅本身有甚么打算?」 刘裕答道:「我会去见大小姐弄清楚她的情况然后到广陵去安排好支持反攻边荒集的粮草物资便会借大江帮剩余的船队从颖水北上边荒集我们反攻的大业将告开始。」 燕飞道:「从建康撤走的兄弟会是第一支送粮队支遁大师已答应把建康佛门储存在粮仓内的一半粮食转赠我们那足够支持一支五千人部队数月的消耗余下的就是武器弓矢的问题。」 高彦道:「那我和小清雅的事怎办好呢?」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不知该如何答他。 燕飞目光投往「隐龙」沉声道:「来哩!」 三人遥望过去只见以百计的快艇每艇十多人组成-个大包围网正全从四面八方驶出来破浪向「隐龙」冲去。唯一没有朝上瞧去的是刘裕只从声音他已认出下命令的是司马元显而对方显然认不出他这个仇人来否则或会改为生擒活捉的命令如此方可有折磨他的机会。 就在此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他不但掌握到燕飞死里逃生的办法更想到反败为胜的妙计目标仍是司马元显。 敌人在五百以上又有大批琅琊王府的高手在敌我悬殊的情况下纵然他们有燕飞和屠奉三这种级数的高手在对方有备而来重重围困下能逃生的机会当然微乎其微。燕飞所指的唯一生路是两湖帮秘巢内的地道。 不过这样的一条秘道肯定非常隐蔽他们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去搜遍每一个角落还要研究开启秘道之法敌人亦不容许他们有机会去做。 只有一个可能性方可令他们不但可从容逸去还可以继续进行擒人大计。 想到这里那敢犹豫低喝道:「燕飞殿后奉三招呼上面高彦随我来。」 说毕提气加斜斜越过车马道朝目标店铺封上木板的大门冲去。 他的声音透出强大的信心和坚决的意味令燕飞和屠奉三感到奉行不悖的必要。 燕飞立即放缓变成押后。 前者两手化作万千掌影或拍或拨或扫或劈变化多端的转身迎向后方屋顶箭手射来的十多支箭。 燕飞的心神灵犀通透整个局势全了然于心。 幸好他们觉得早敌人的包围尚未完成令他们仍有闯入两湖帮那间杂货铺的机会。出奇地杂货铺的店铺并非敌人注意的重点没有箭手只有五、六名敌方高手现身布防。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屠奉三的消息仍未传人敌人耳内?理该如此问题出在竺雷音和妙音两人已随尼惠晖追心佩去也明日寺乏人主持下根本不明白消息的意义。 如此对他们将大大有利否则如对方先一步占领杂货铺他们将被堵塞唯一的生路。 屠奉三在刘裕下指令的一刻立即明白了刘裕整个想法心中叫妙腾身而起手上宝刃变作一团精芒势不可挡的朝杂货铺瓦顶的敌人杀去表面声势汹汹其作用只是不让敌人扑下来拦截。 高彦则头皮麻的追在刘裕背后感觉到在进入铺子前由于铺子位于刚才食馆的斜对面故他们的路线似是往左方长街杀来的敌人冲过去所以敌人该可及时拦截他们。只恨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可以干甚么呢?奇迹出现了。 燕飞不单是边荒第一高手还是半个神仙不但把劲箭全接着且令每一枝箭改向射往从左方杀过来的敌人。 敌人登时东跌西倒还绊得后来的敌人滚作一团本气势如虹的敌人立呈一片混乱声势受挫。 同一时间屠奉三已与杂货铺上的敌方高手正面交锋逼得对方往后散开。 对方当然不晓得杂货铺内藏有秘道只以为他们是要避过正面店铺顶上的主力改闯这一边故谁也不愿因他们的困兽之斗而赔上性命改采稳打稳扎的战略。 「砰!」 刘裕硬把封铺的木板撞破进入铺子内去。 木屑激溅。 刘裕捕捉到闪入铺后其中一个店伙的背影心中叫了声「谢天谢地」。 铺内有三个店伙都是两湖帮的人负责铺子日常的业务当然晓得地道的事。他们也像刘裕等人般茫然不觉以司马元显为的建康军已把这一带重重包围且不断收窄包围圈布署攻击食馆内的目标。 到觉情势突变、刘裕等人又往他们的铺子奔来立即晓得不妙怕殃及池鱼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由秘道溜掉。 刘裕剎那间横过近五丈的距离从后门穿出一方大石板被掀了起来最后一名店伙下半身已在入口内朝刘裕望来时眼前尽是刘裕厚背刀的刀光兼之行动不便手上又没有武器欲挡无功自忖必死忽然全身麻痹已被厚背刀点中要穴颓然昏倒。 刘裕跳入地道去任由那店伙下半身留在入口上半身俯伏入口边缘向跟来的高彦道:「一切保持原状千万不要关上入口我去收拾另两人。」 说罢悄没不见。 高彦奔至入口旁朝下瞧去一道七、八级的石阶直入地下。他虽是机伶过人但因不清楚擒人行动故听得一头雾水不过刘裕既然如此说只好依命而行。 蓦地前铺传来「砰砰彭彭」混乱之极的吵声高彦反放下心来明白燕飞和屠奉三两人成功撇下追兵还随手推倒杂货店内的东西以阻碍敌人。 后院方面杀声大起两名敌人从后进的入口扑进来忽然又倒跌回去。原来燕飞驾到出两股掌劲隔空遥击敌人。 屠奉三追着燕飞背后来到高彦之旁未待高彦说出刘裕的吩咐已低声道:「不要动任何东西。我们走!」 三人迅钻入地道地道笔直指往码头区的方向走不到二十步已见到另一名店伙给点倒地上。 燕飞不觉笑道:「这叫因祸得福应记高小子一功。」 高彦虽不知自己何处有功仍兴奋起来疑虑内疚一扫而空。 屠奉三笑答道:「高小子是我们的福星。」 眨眼间三人深入近百步一道石阶出现眼前余下的店伙伏在石阶下当是从上面滚跌下来的。 出口洞开。 刘裕的声音在上面传下来道:「快上来这是间普通民房。」 两湖帮的双桅船泊在离岸二十丈许处与泊在石头城外码头区大江上以百计的舟船并没有任何分别但深悉两湖帮的屠奉三却指出这是两湖帮名之为「隐龙」伪装成普通货船的级战船性能极佳作战力强专责深入敌境的任务纵使被敌船围攻如在广阔的河道上配合像郝长亨般的指挥一班操舟好手仍有机会突围逃走。 这对燕飞等拟定的策略非常重要。 大江黑沉沉一片散布沿岸码头区的大小船只虽然过五百艘却都是乌灯黑火没有人愿意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灯光闪亮的张扬。 燕飞、刘裕、屠奉三和高彦四人坐在一艘两端窄长、尖而高翘的快艇上收起四枝船桨藏在两艘大型货船间的暗影里遥观「隐龙」的情况。 高彦的心情最复杂因为他的小白雁理该在船上。 屠奉三道:「希望司马元显的人不会蠢得真的见人便杀连被刘兄点倒的三个两湖帮徒众也不放过如此我们将空等一晚明早还要睡眠不足的去劫刑埸。」 那三个两湖帮徒众现已变成整个行动的关键只要司马元显从他们口中逼问出曼妙在「隐龙」上司马元显将抛开一切全力攻打「隐龙」以杀曼妙灭口。 刘裕道:「如司马元显现地道当知别有隐情怎会如此疏忽大意。 不过他既知这艘是两湖帮的船又有郝长亨坐阵绝不敢掉以轻心所以谋定才动故需要点时间。」 屠奉三道:「待会由我和燕兄、刘兄负责动手擒人小彦接应。成功后依计行事绝不可以出错。」 高彦担心的道:「如司马元显一出手便击沉了这条船再以乱箭射杀落水的人清雅……唉!」 屠奉三道:「如郝长亨这么容易被杀早命丧我屠奉三之手。这艘船不但特别坚固木内还暗藏铜皮船头和船尾均是铁铸的又遍涂防烧药船桅裹以药制的牛皮不怕碰撞火烧你要担心的是司马元显而不是你那美丽的小精灵。明白吗?高少!」 燕飞道:「司马元显肯定会亲自指挥这场水战如郝长亨全力往上游逃遁司马元显却穷追在后或许我们该改变策略待郝长亨突破上游的封锁才下手擒人。」 屠奉三摇头道:「郝长亨如拚命逆流而遁正落入司马元显算计中肯定会吃大亏。哈! 假设今次是由我代替司马元显指挥作战肯定老郝要吃不完兜着走绝无幸免。」 刘裕心忖桓玄与屠奉三交恶是桓玄的损失因为没有人比屠奉三更熟悉两湖帮。南方两大帮会已成两湖帮独霸之局大江帮只是在苟延残喘除非有奇迹出现例如自己成为北府兵的统帅。 没有了大江帮没有了桓玄的压制两湖帮的势力与日俱增兼之聂天还雄材大略郝长亨则善于阴谋诡计、外交手腕任何政权和势力的崩溃也难以动摇他们的根基反是南方愈乱愈好他们愈能浑水摸鱼。 两湖帮最想得到的是无法无天的边荒集打通南北的脉气和连系。 每过一天两湖帮便难对付多些。 如有一个人能覆灭两湖帮那个人将是长期与他们作战的屠奉三。即使有一天刘裕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也难助江文清彻底击垮两湖帮但如有屠奉三助江文清本没有可能的事将变成有可能。 高彦关心的道:「郝长亨有何脱身妙计?」 屠奉三冷哼道:「擒贼先擒王顺流胜逆流。郝长亨会采取游斗的战略利用码头区船只众多的有利形势挥「隐龙」的高性能游走于众船之间令司马元显不敢投石或施放火箭。当司马元显慌张混乱之际伺机撞沉司马元显的帅船令敌人陷进狂乱然后顺流逸走逃之夭夭。」 燕飞道:「如此我们不是有机会下水生擒司马元显再从水底离开吗?」 屠奉三道:「这是郝长亨唯一脱身妙法我深悉他为人行事的作风不会猜错。」 高彦道:「最怕是猝不及防下被司马元显攻个措手不及。」 屠奉三叹道:「所以说愈无情的人愈难对付像我们彦少那么多情的人便会被多情所误。不论白道黑道都有一套防止敌人偷袭的监察手段即使你从水底潜游过去他们也有窥听水底情况的「听鱼器」虽只是一根头窄尾宽的铜管但附近水底的声音休想瞒过听管的人。像这种非常时期郝长亨必打醒十二分精神不会任敌人偷袭得手。」 燕飞道:「郝长亨既有一艘性能卓的「隐龙」战船何不突破敌人的封锁早些返回荆州去呢?」 屠奉三道:「他在等待司马曜驾崩的消息好第一时间把消息以信鸽送往荆州去也证明了曼妙姊妹非是空口白话。桓玄就是这么一个人要把一切牢牢掌握在手上控制主动。」 刘裕道:「郝长亨明天解围后会立即扬帆远去但任青媞绝不会一道走除非她取回心佩又成功置我于死。」 屠奉三淡淡道:「你准备如何对付她?」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她不仁我不义还有甚么好说的。」 屠奉三理所当然的点头同意。 燕飞不由记起当日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库内刘裕和拓跋珪对任青媞动了杀机被自己阻止的旧事。不论是刘裕、拓跋珪和屠奉三对敌人均是心狠手辣不会感情用事所以他们在此乱世都是有资格与敌人争雄斗胜成大事的人。 而他和高彦却是另一类人坦白说即使任青媞曾试图杀他他仍很难向任青媞狠下毒手。高彦更是极端还爱上了敌人。 他直觉感到刘裕和屠奉三正走在同一条路上而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是边荒集而自己何尝不是因边荒集而与两人有共同努力奋斗的目标。 正如卓狂生所说的边荒集只是弹丸之地可是却影响着整个天下形势的展。 刘裕沉声道:「郝长亨离开建康后会否直接到边荒集去呢?」 屠奉三道:「我们应该还有点时间王国宝如被召从边荒集回建康也不是说走便走调动兵员至少要十天半月的时间郝长亨理该待至王国宝撤军方有乘虚而入的机会。」 高彦道:「我们何不在王国宝撤退之际偷袭他的部队狠狠教训他呢?」 屠奉三道:「刘兄有甚么高见?」 燕飞心忖屠奉三又在考量刘裕的才智证明屠奉三心中早有定见可以之比较刘裕的想法。 刘裕现出冷静的神色先瞥屠奉三一眼从容道:「这是吃力不讨好的事因为王国宝怎也会防我们一手。其次是司马道子愈转弱桓玄愈容易得逞。我们的上策是让桓玄和司马道子争个头崩额裂而我们则乘机光复边荒集。屠兄以为如何呢?」 屠奉三点头道:「我想的和刘兄不谋而合司马曜的死亡会带来空前的大乱我们今晚将过南方最后一个平静的晚上明天谢安一手营造出来的稳定和繁荣将会云散烟消。」 刘裕道:「我们现在最大的敌人是两湖帮只要能阻止他们到边荒集我们二度收复边荒集的大计将成功过半。」 屠奉三道:「刘帅请下指示。」 刘裕一震朝他瞧去两人目光交击接着各现出会心的微笑。 燕飞道:「刘帅请令。」 刘裕的边荒集主帅身分是在边荒集由钟楼议会各成员肯认同的现在战争尚未结束他仍拥有主帅的合法地位。 刘裕瞧瞧燕飞和高彦深吸一口气道:「若我请屠兄潜返荆州会否过于冒险令屠兄为难呢?」 屠奉三笑道:「怎会为难?事实上我正有此意。为了不用受桓玄掣肘我必须返回荆州去召集旧部安排有关系的人撤往边荒集同时建立一个监察桓玄和两湖帮的情报网。当建康的兄弟安全抵达边荒便是我动身往荆州的时刻。刘帅本身有甚么打算?」 刘裕答道:「我会去见大小姐弄清楚她的情况然后到广陵去安排好支持反攻边荒集的粮草物资便会借大江帮剩余的船队从颖水北上边荒集我们反攻的大业将告开始。」 燕飞道:「从建康撤走的兄弟会是第一支送粮队支遁大师已答应把建康佛门储存在粮仓内的一半粮食转赠我们那足够支持一支五千人部队数月的消耗余下的就是武器弓矢的问题。」 高彦道:「那我和小清雅的事怎办好呢?」 三人听得你眼望我眼不知该如何答他。 燕飞目光投往「隐龙」沉声道:「来哩!」 三人遥望过去只见以百计的快艇每艇十多人组成-个大包围网正全从四面八方驶出来破浪向「隐龙」冲去。 第二章 大江风云 “隐龙”战船反应的灵活和敏捷即使燕飞等在心里早有准备仍神为之夺。 在眨眼的工夫下两张帆已往上升接着左右舷下方船身略高于水面三尺许处各探出十二枝长达丈余的木桨六桨一组组与组间相距一丈形成两组位于船尾左右侧其它两组在船侧中部的位置。 鼓声响起先擂四下然后不急不缓的一下一下的敲着。 左后的六枝船桨划进大江的水里其它仍按桨不动“隐龙”抖颤起来船往右摆刚好船帆张开接着一阵长风战船急倏朝江心的方向逆水滑去如有神助。 “隐龙”静伏江面时沉着优逸;游动起来却是威猛灵巧确当得上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赞语。 同一时间甲板两侧竖起挡箭板挡着敌人从快艇射来的火箭。 “隐龙”不住增。 急骤的鼓声代替了先前的鼓声四组二十四枝船桨随鼓音的节奏整齐有力地划进河水内去度遽增从对岸攻来的十多艘快艇立即给冲得溃不成军其中四、五艘躲避不及立被撞翻。 屠奉三盯着“隐龙”张开兜满风的帆叹道:“要拐弯哩!” 果然如他所料的“隐龙”忽然倾斜起来在宽阔的江面急拐弯带起的急浪令从上游驶来的三十多艘快艇强抛怒掷不要说射出火箭连保持平衡也非常困难更有两艘快艇被浪掀翻。 “隐龙”绕了个大弯后掉头朝南岸泊满船只的区域驶来风帆的角度不住改变使她总能借风势不住加没有慢下来直冲入建康军快艇密集处仗度和坚固的船体撞得围攻的快艇全无拦截的作用只堪作被猛虎杀进来逞威的羊群。 火箭从“隐龙”射出目标却非快艇上没有还手之力的敌人而是泊在沿岸处无辜的大小货船商船。 有六、七艘船中箭起火登时惹起江面众船的混乱和恐慌留宿船上的人被惊醒过来救火的救火起锚开船避祸的纷纷扬帆起航情况慌乱至极点。 燕飞等看得叹为观止不但开始明白屠奉三先前对“隐龙”和郝长亨的判断更体会到两湖帮能长期独霸洞庭和鄱阳两湖的威风。 上下游分别出现各十多艘建康军的水师战船本来是声势浩大力足以辗碎“隐龙”孤零零一艘中型船可是在两岸数百艘大小船只移动的情况下却予人有心无力的感觉。 刘裕道:“哪艘船?” 屠奉三正凝神观察冷哼道:“胆小鬼!是下游位于最后方的特大战船。” 屠奉三的“胆小鬼”是指司马元显嘲弄他既不敢身先士卒且不是守着上游因那是逃返荆州的方向乃郝长亨最有可能的逃路。 刘裕笑道:“人家公子身子娇贵嘛!兄弟们是戴上头罩的时候哩!” 两旁的大货船传来奔走喊叫的声音“隐龙”过处不住有船起火恐慌像瘟疫般传播从睡梦或休息中惊醒过来的人会以为不知是桓玄的大军杀至还是孙恩的动乱已蔓延至建康。 江面满布流窜的船把建康军的水师船掩没再没有人能控制场面。 燕飞盯着正灵活如鱼在船与船间左穿右插的“隐龙”双目杀机闪现沉声道:“郝长亨祸及无辜全不守江湖规矩显然是天性自私的人。” 说罢戴上由屠奉三供应的黑头罩只露出眼、耳、口和鼻子。 四枝船橹同时入水快艇开出往下游驶去。 顺流胜逆流此为水战诀窍。郝长亨果如屠奉三所料的避过逆江突围反顺水攻向由司马元显亲自指挥的十多艘水师战船趁江面大混乱的形势挥以寡敌众的灵活。 “隐龙”又以高往江心驶去一连撞翻了两艘挡路的无辜民船而围攻她的快艇已溃不成军对他再没有威胁之力。 上游的十多艘水师战船已被“隐龙”抛离最要命是被四处逃亡的民船阻碍去路不得不减缓船没法与下游驶来的己方战船形成前后夹逼之势。 司马元显的船队扇形散开朝离他们只有数百丈的“隐龙”围拢过去战术正确问题在“隐龙”既占顺流之利性能又在他们任何一艘战船之上兼之满江是乱窜的民船司马元显一方实无从挥数量多的威力。 燕飞等所坐的小艇缓缓加追在“隐龙”的后方。 如屠奉三估计正确当郝长亨攻击司马元显的帅船时他们的机会便来了。 高彦道:“郝长亨何须取难舍易?他的目的只在突围吧!” 司马元显的帅船当然是最坚固的战船操舟者和战士均是建康水师最精锐的好手故高彦有此说。说到底他仍在担心船上小白雁的安全。 屠奉三冷笑道:“假如指挥帅船的是司马道子而非其子郝长亨肯定不会冒这个险。换了是以前大江帮与两湖帮对峙的局面郝长亨亦犯不着如此做。可是今时异于往日两湖帮正在扩张立威的当儿当然要显点手段颜色以示他们是从容逸走而非被围攻得急如丧家之犬。我太明白郝长亨这个人了。” 燕飞皱眉道:“郝长亨怎知指挥者是司马元显而非司马道子?” 屠奉三先喝了声“加”快艇先一步越过从左方冲来的一艘客货船然后道:“郝长亨自幼随聂天还在水道上打滚从对方的战术和旗帜可察辨指挥的人是否司马道子只要不是司马道子他有什么好怕的呢?” 刘裕点头道:“今晚若来的是司马道子他肯定不会采取如此愚蠢的战略只看直至此刻‘隐龙’仍是全然无损便知司马元显落在绝对的下风被郝长亨牵着鼻子来走。” 建康水师对上下游的封锁已完全崩溃瘫痪以百计的大小民船分向上下游两方逃窜是拦无可拦阻无可阻。 高彦叫道:“‘隐龙’改向哩!” “隐龙”在两艘民船间穿出二十四桨齐划风帆改动接风顺水以惊人的高向靠近南岸驶至最接近的敌方战船拦腰撞去数十支火箭划破夜空先一步投向敌人。其它战船援救无从只好眼睁睁瞧着己方战船遭劫遇难。 屠奉三笑道:“郝长亨的绝技来哩!兄弟们!准备!” “轰!” 水师船尾舷处木屑激起在水面侧倾遽震更有人掉进河水里同时起火。屠奉三说的郝长亨绝技并非指此而是“隐龙”在重创水师战船后竟借碰撞的力道猛然改向从最外档掉转头来还奇迹地增又往另一艘敌船疾冲而去。用劲的巧妙碰撞角度拿捏的准确教人叹为观止。 建康军水师船射的箭矢不是射空便是射在船舷高竖的挡箭板上构不成任何威胁。 此时只要不是眼盲便晓得“隐龙”的船头是铁铸的只是伪装成一般的木料。 十多丈的距离在“隐龙”的极急驶下转瞬即消那艘被她选作攻击的水师战船虽拼命改向逃避亦难以避过厄运。 距此船后五十丈许处便是在最后方押阵由司马元显坐阵的帅船其它水师船虽散布四周却都是逆流前进的形势再来不及掉头保帅。 三十多枝火箭从“隐龙”射出往目标投去宛如要命的符咒。 燕飞等人的小艇在屠奉三的指挥下不住加在暗黑和混乱的河面幽灵般滑行在所有人的意料外绕弯往司马元显的帅船赶去任由战船带起的巨浪冲击小艇依然平稳地在浪尖水谷上飞驰正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轰隆!” 水师船给猛撞在近船的左舷处登时撞破个大缺口打了半个转颓然倾滑开去还多处起火其中一张帆燃烧起来一枝帆桅折断情况比起先前被撞的水师船更是不堪。 “隐龙”亦有三处着火迅被救熄船身另被从敌方投石机掷来的两块大石击中但损害轻微没法影响她强大的机动性和战力。 高彦看得倒抽一口凉气道:“厉害!” 刘裕一边运桨如飞边道:“司马元显没得选择哩!” “隐龙”再次藉碰撞改向变成直接向司马元显的帅船迎头冲过去。 司马元显的帅船已成最后的把关者没法逃避只好尽最后努力正面迎击敌人。 司马元显的帅船是“开浪船”和“广船”的混合改良战船是建康大型水师战船里的至尊名之为鸟艚为一种大型的尖底海船以铁加木和樟木制成船船尾均装上铁锥两舷竖立竹排排上留有箭孔、铳眼以施放弓箭和火器宜于冲锋陷阵不惧与敌直接碰撞两旁搭架摇橹以增加灵活性和度。 论体积重量在“隐龙”倍半之上如两船直接撞击虽然“隐龙”占上顺流之利然鹿死谁手尚未可预料。 两者迅接近由五十多丈拉近至三十多丈帅船上的弩弓投石机全蓄势以待。 屠奉三正在掌握风势道:“今夜成败看此一击!” 在他领导下快艇转了个急弯绕往帅船由于司马元显的帅船、“隐龙”均在全的推进里依眼前采取的路线快艇会绕到帅船的后方去。 燕飞讶道:“我们岂非会错过两船相碰的最佳掳人机会?” 屠奉三瞥“隐龙”一眼胸有成竹的道:“看!” 众人连忙瞧去一时都看呆了眼。 “隐龙”的风帆正在移动不但度减缓下来还往南岸斜弯开去此时“隐龙”刚进入司马元显帅船的火箭射程内帅船箭矢蓄势射却差点全部落空只有三枝射至“隐龙一蒙上生牛皮的挡箭板上当然毫无杀伤力。 高彦脱口道:“郝长亨要逃跑哩!” 屠奉三更正道:“不是逃走而是要施展聂天还亲传的‘正面弯撞法’不要眨眼。” 帅船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隐龙”身上之际快艇来到帅船后再破浪绕急弯整条快艇倾斜起来浪花直溅上来人艇皆湿就那麽转往帅船右侧舷稍后十多丈许处全追上去。 “隐龙”果如屠奉三所料的又从三十丈外转弯回来且度遽增。 两船再不是正面硬撼变成“隐龙”的铁船头斜斜向逆流疾驶的帅船撞去如依目前的走势双方度方向不改帅船会被“隐龙”拦腰撞个正着。 两船的距离已不足二十丈根本不够时间让司马元显作任何改变。 帅船上的投石机来不及改变投向全派不上用场只有人手射出的火箭及时朝“隐龙” 射去。 “隐龙”火箭亦如雨数十枝火箭齐投往敌舰。 一时间两船的上空全被一道道火痕填满煞是好看火艳而激烈。 两船纷纷起火在短兵相接下连风帆也难以幸免。不过如帅船被拦腰碰撞将失去作战能力而郝长亨可从容逸走再扑灭火头。 快艇已来至帅船右舷的一边而“隐龙”则全撞向帅船左舷在时间上的把握上确是无懈可击尽显屠奉三水战之技的眼光和手段。 燕飞和刘裕暗呼侥幸如非有深悉郝长亨的屠奉三主持今次掳人勒索的壮举徒然有此良机他们亦将眼睁睁的错过。 屠奉三喝道:“彦少!全仗你哩!千万不要被碰沉。” 高彦一声得令燕飞三人已收起船桨同时腾身而起直跃上帅船。 轰!“帅船剧震倾斜硬被撞得横移丈许往小艇的一边倒过去。 高彦刚把艇子划开以毫厘之差避过被帅船像喝醉了酒、脚步不稳的巨人般撞沉之危险至极点。 燕飞三人就在帅船被撞后的一刻抵达帅船右舷的竹排上只见“隐龙”的铁船头磨擦着帅船已被撞破大缺口的左舷出尖锐木裂碎溅的难听声音把船推得在江面往北岸摇摆颤震使人感到撞船可怕和无情的威力。 这边厢的帅船有十多人纵身而起投往“隐龙”冒险硬拼。 最惹燕飞等人触目的是其中一位黄衣艳女郎手中长剑化作长芒比所有人均快一步的朝“隐龙”投去看其身法剑势均臻第一流高手的境界。 三人想不到司马元显一方竟有如此高明的人物无不心中侥幸如有她在旁他们要活捉司马元显的大计说不定要功亏一篑。 刘裕唤道:“楚无暇!” 燕飞和屠奉三都心中同意只有楚无暇才厉害至此。 帅船上火苗处处船上战士东歪西倒指挥台上人人立足不稳司马元显在十多名将士簇拥下本应是威风凛凛此刻却是狼狈不堪乱成一团。 没有人注意到燕飞三人已在身旁。 “隐龙”的指挥台上郝长亨左右立着的正是任青媞和曼炒两人另外尚有十多名两湖帮的高手见敌人扑过船来立即迎战。 燕飞见机不可失喝道:“动手!” 三人不约而同把手内的烟雾弹向主台上的司马元显投去。 “噗!噗!噗!” 烟雾弹爆开化为一团一团紫色的烟雾分别扩散登时把指挥台完全笼罩。 此时“隐龙”早擦着帅船尾舷移向下流滑去两船分开帅船逐渐回复平衡不过混乱的情况却有增无减。 惊惶的叫声中燕飞三人从船舷掠往指挥台的浓烟里去痛哼惨呼声不住响起三人全力攻击片晌燕飞出撤退的叫声提着被点穴昏了的司马元显从烟雾里冲天而起传音叫道:“本人燕飞!司马道子若想要回他的儿子就好好听我的吩咐。” 说罢大鸟腾飞般投往右舷足点竹排顶时刘裕和屠奉三同时跃至三人以竹排借力再投往高彦划回来的快艇上去。 “隐龙”此时已远去不过“隐龙”上的激战仍在剧烈地进行着欲罢不得。 第三章 一言为定 两人俯伏瓦背上看着隔街另一人家的房舍。 燕飞道:“这家伙叫什么名字?他的生活看来相当不错他的家是这一区最华丽的。” 两人借夜色的掩护施展轻功的本领由秦淮河逢屋过屋的直潜到这接近内城的民屋区来找寻那出卖高彦的线人好进行勒索的行动。 高彦道:“这小子叫蒋锋有个颇吓人的外号叫‘门神’在建康非常吃得开专门向我出卖消息以维持他夜夜笙歌的生活方武。武功只是平平你老哥半个指头已足可制服他。” 燕飞道:“四周似乎很宁静呢!” 高彦吃惊道:“似乎?不是有埋伏吧?” 燕飞微笑道:“你道司马道子听到儿子被我们掳走的消息会有何反应呢?” 高彦想也不想地答道:“当然是怒不可遏先把手下骂个狗血淋头然后动手上拥有的所有筹码把建康城里里外外翻转过来务要救回人质。” 又讶道:“我明白你在说什么哩!现在的建康确是平静得不合情理。” 燕飞道:“你的猜测是合情合理惟不适用于今晚微妙的情况下。司马道子现在当务之急是要以威权压伏朝中的王族大臣好让傀儡继承人顺利登基然后再设法应付地方上有兵权的大臣。所以像儿子被掳一类的窝囊事绝不愿张扬开去。” 稍顿接下去道:“其次是若他不是蠢人便该晓得在当时的情况下我们可轻易举把他的宝贝儿子带离建康藏在他势力范围不及之处所以如在建康区进行搜查只是扰民之举徒暴露自己的无能于他现今的情况有害无益。” 高彦点头道:“对!纵使我们仍在区内又如何?建康这么大搜十日十夜也搜不完。” 建康不但分内城外城外城还是开放式的商铺民居只是长达七里由内城门至朱雀门的御道两旁便杂居着数十万人民何况附近还有多个城市。 燕飞目光凝视蒋锋宅院内亮起的灯火沉声道:“可是司马道子心焦如焚下却不能不做点事查究所有线索蒋锋便是其中一条重要线索例如他有否出卖司马道子暗中通知彦少你已暴露了行藏呢?如果我没有猜错蒋锋之所以尚未就寝是因来了恶访客正在盘问他与彦少你的事。” 高彦道:“你的脑袋果然厉害给你这么分析连我也觉得情况必是如此。唉!希望他们不会一怒之下杀掉蒋锋否则我们将失去最佳传话的人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把勒索信射进琅琊王府去。” 燕飞笑道:“蒋锋再不是最佳人选最佳人选是来盘问他的人。你给我留在这里我去哩!” 高彦骇然一把抓着他道:“来找蒋锋晦气的当然是司马道子的近臣大将且有高手随行你这麽下去是想找死吗?” 燕飞没好气道:“你好像把老子当作是像你般的货色放心吧!即使司马道子亲临我燕飞要走便走谁拦得住我?” 高彦松开手燕飞拍拍他肩头从暗处窜出往灯火的方向掠去。 刘裕独自撑着小艇沿秦淮河逆水向谢家大宅的码头驶去。 秦淮河风光依然两岸青楼灯火辉煌鼓乐欢笑从画舫传来河道上舟船往来不绝夜空星光斑烂。 每次当他进入边荒的无人地带里他总难联想到在边荒之南竟有如秦淮河般繁华热闹的烟花胜地可是当他抵达边荒集却总想起秦淮河。边荒集的夜窝子便像把秦淮河迁移了到那里去且更肆无忌惮。若秦淮河是属于建康的高门世族和权贵名士夜窝子便是江湖好汉、平民商贩的天堂。 上一次秦淮河逃过苻坚南来的大祸今次因司马皇朝的崩颓而惹起大变秦淮河又能否幸免呢?边荒集的二度失陷本应永无翻身的机会但因燕飞近乎神迹的斩杀竺法庆把荒人的劣势扭转过来。今晚能生擒司马元显固因机缘巧合更因屠奉三料事如神始把没有可能的事变为事实。现在他们已稳占上风将主动权控制在手上。 乌衣巷谢家的码头在望。 刘裕暗自在心底里感激燕飞没有他的支持他会感到自己在如此情势下仍为儿女私情奔走努力感到内疚。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他刘裕是绝不容许王淡真落入桓玄手上。 桓玄一向是谢玄的死敌自己身为谢玄指定的继承人也变得与桓玄势不两立终有一天他要铲除桓玄以完成谢玄生平未竟之愿。 小艇靠往小码头以梁定都为的几名家将迎了上来。 刘裕跳上码头去梁定都讶道:“宋爷呢?” 刘裕探手搭上他肩头道:“宋爷有急事离开建康我要见钟秀小姐。” 梁定都脸现难色道:“这么晚哩!” 刘裕道:“不要紧!我在这里等你你给我通传便成见不见我由小姐她决定。” 梁定都苦笑道:“我不是不肯帮你忙而是我们终是下人身分很难拿主意。大小姐仍未就寝不如我带你去见她你当面向她请示如何呢?” 刘裕当然不愿惊动谢道韫兼很难向她说实话想想又知瞒不过她这知情的人只好道:“好吧!” 心忖有宋悲风在就好了。 燕飞弄清楚整个形势后回到蒋锋家的内院大模大样的来到内堂前。 把守内堂正门的四名便服好手见忽然冒出一个人来一时都起呆来。 燕飞垂下双手表示没有动手的兴趣欣然笑道:“本人燕飞谁在里面和蒋爷说话呢?” “燕飞”两字一出立即惹起哄动。 先是那四人慌忙掣出兵刃往他扑来接着是堂内响起凌乱的足音关闭的门立即洞开。 燕飞冷笑一声往左右各晃一下避过迎头劈来的两把刀接着已闪入四汉中间两手左右开弓两个照面四人颓然倒地均被击中穴道软瘫地上。 “住手!” 五、六名扑出来的便服大汉闻言在门外散开护着出现大门的儒服中年人。 此人身材硕瘦长就一副马脸一副幕僚的模样两眼不时转动显然是狡猾多智的奸鬼书生。 燕飞从容道:“给我报上名来看看是否够斤两为我传话?” 那人凝神打量燕飞道:“在下菇千秋乃琅琊王府参将不知在燕兄眼中是否够份量为你传话呢?” 燕飞淡淡道:“该差不多了菇大人最好阻止手下去通风报信否则说不定我急怒之下会拿菇兄来祭旗。” 菇千秋脸色微变喝道:“所有人集中到我身旁来。” 堂内的人全移往大门处连同门外六人共有十二人不过对手既是名震天下的燕飞再多一倍人也拦他不住对燕飞要打要逃都是没有丝毫胜算。 菇千秋道:“燕兄有什么话要说呢?” 燕飞轻松的道:“司马曜是否死了?” 菇千秋剧震道:“你……” 燕飞知道凭着这奇兵已扰乱了菇千秋的心神教他不敢胡言乱语因为不晓得自己还清楚其它多少事。冷然道:“菇兄不用答我因为你已告诉了我答案。” 菇千秋急促地喘了两口气道:“元显公子究竟是生是死?” 燕飞哑然失笑道:“当然是‘生’否则如何拿来交换我们在你手中的全部荒人兄弟姊妹。问题在我们并不信任琅琊王怕他只交还部分人充数了事菇兄在琅琊王府里位高权重有什么好的提议呢?” 菇千秋冷静下来沉吟片刻道:“燕兄可否借一步说话我保证手下没有人会移动半步。” 接着向众手下喝道:“你们听清楚了吗?” 又向燕飞道:“公子一天在燕兄手上我们也会和燕兄合作换人的大原则全无问题要谈的是细节。以燕兄斩杀竺法庆的本领谁敢在这种情况下玩手段呢?” 燕飞心中暗赞只几句话菇千秋便把本是一面倒的情况扳平变成平等的谈判对手又表示自己有资格代司马道子说话确是高明。 事实上他确不怕他玩手段微笑道:“我们到屋内说话。” 就那么穿过众士卫从菇千秋身旁举步走进内堂去。 “门神”蒋锋正跪在堂心头披散垂头不住喘气竟不敢朝他们望来可见吃足苦头。 燕飞心中不忍道:“我以燕飞之名作保证此人并没有出卖你们且听话得很。” 菇千秋现出有点古怪的神色低喝道:“蒋锋今晚算你走运给我滚回房里睡觉刚才你所听到的若敢泄露半句出去以后你也不用在建康混了。” 蒋锋如获皇恩大赦感激地瞥了以恩报怨的燕飞一眼垂头连爬带滚的离开。 燕飞见菇千秋给足自己面子心中再赞径自到离大门最远的一角坐下。 菇千秋随他坐入靠后门的一组几椅内叹道:“如撇开敌对的立场我菇千秋实打从心底佩服燕兄。燕兄掳去公子之举更是神来之笔令我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我说得这样坦白是希望燕兄见好就收不要太令琅琊王为难。” 燕飞道:“一切依江湖规矩行事我们要的是所有落在你们手上的荒人、五艘战船和足够他们吃上三个月的粮食希望琅琊王不会认为是过份。而公子将会全然无损的回到他爹的身边。” 菇千秋道:“大致上该没有问题但换人的事必须于今晚完成一切保密燕兄办得到吗?” 燕飞皱眉道:“可是菇兄如何解去我先前提出的疑问?” 菇千秋道:“这个非常简单由我来作保证换回公子后我可暂作人质直至燕兄肯定我们没有弄虚作假才释放我。搜捕潜来建康的荒人是由我主持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情况。 现在关在牢中的荒人共五百二十八人大多是老弱妇孺。为了我自己的性命着想我绝不会蠢得欺骗你们更怕事后燕兄会向我报复。对吗?” 燕飞心忖这不失为解决的办法胜过找王坦之来作中间人。以菇千秋这种为虎作伥的人当不会为任何人牺牲。 淡淡道:“菇兄确有诚意。” 菇千秋叹道:“不瞒燕兄我本是逍遥教的人曼妙便是由我引介到建康来。岂知事情的变化出乎所有人意料外曼妙不但背叛了琅琊王也害得琅琊王对我信任大减。现在司马曜已死琅琊王最大的敌人再非荒人实犯不着与你们纠缠。现在琅琊王最大的愿望是公子平安无恙的归来且不要让任何人晓得此事。” 燕飞明白过来。 在眼前的形势下司马道子必须先稳定建康的政局让继承人顺利登基再应付外围的责难至乎讨伐。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如被人觉司马道子力捧的儿子竟被荒人生擒活捉对司马道子的威信会有难以估计的破坏力。 当然!纸包不住火消息总会散播。不过只要明早司马元显精神抖擞的随乃父现身宫廷他们父子便可以否认一切。而谁都会当作司马元显被掳一事只是谣言。所以菇千秋对燕飞提出的苛刻条件答应得这么爽快又坚持交易必须在天明前完成。 可以想见菇千秋亦是急于为司马道子立功以挽回司马道子对他的宠信不惜以自己作取信的人质。 菇千秋道:“何况今晚我们是有失有得凭燕兄故意留下的两湖帮帮徒成功杀掉曼妙否则情况更不堪想象。如给曼妙溜往荆州后果的严重比之公子被掳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燕飞心中一震脑海浮现出楚无暇迅如鬼魅的身影道:“是否是楚无暇杀了她呢?” 菇千秋点头道:“楚无暇得竺法庆和尼惠晖真传武功实在竺不归之上全赖她才除了琅琊王的心头大患。” 燕飞心忖在那样的劣势下楚无暇仍能击杀曼妙确须对她作重新估计。更暗叫好险否则有楚无暇这种级数的高手保护司马元显还如何掳人勒索?道:“菇兄现在再非逍遥教的人对吗?” 菇千秋狠狠道:“逍遥教早随任遥之死云散烟消。我真不明白任青媞放着稳操建康主权的琅琊王而不效力反投靠桓玄终有一天她会后悔不听我的忠言。” 又道:“事实上我曾力劝琅琊王不要攻打边荒集谁都晓得荒人不理会边荒外的事硬要插手到边荒集去从没有人有好结果的。我与燕兄你是一见投缘不怕告诉你一个有用的消息琅琊王已决定从边荒集退兵因为我们根本没法在应付王恭、桓玄的时候同时顾及边荒集。” 燕飞心忖若把你视作朋友才肯定没有好结果。更明白菇千秋说这番话的作用是想自己赶回边荒集去不在建康捣乱免得影响司马道子的大计。 点头道:“如一切顺利我们会扬帆返回边荒集去希望不会在水道上碰上贵方退返建康的水师吧!” 菇千秋见目的已达足可回去向司马道子交差欣然道:“燕兄放心我们因怕被两湖帮在水道上截击所以只会走6路。” 稍顿续道:“交易在大江上游石头城之西十里处的横风渡进行我们会有六艘船来先让燕兄检查妥当才进行换人。我可代琅琊王保证不会出乱子。就在寅卯之交如何?” 燕飞忽然记起他刚才说的“任青媞”终有一天会后悔这句话以菇千秋表现出来的才智他说这句肯定不是空口白话。为什么菇千秋这般有把握司马道子可斗得过桓玄呢?不过此时无暇多想点头道:“好吧!一言为定!” 第四章 死亡香吻 梁定都从位于南园的凤呜阁走出来向刘裕道:“大小姐请刘兄入内说话真奇怪!大小姐似乎非常高兴刘兄来见她。我就在这里等候你。我们愈不惊动人愈好!否则若传入琰少爷耳内他或会不高兴。唉!谢府没有人不怕他的。” 刘裕拍拍梁定都肩头道:“我明白!我会求大小姐秘密遣人去请钟秀小姐来见完她我立即离开。琰少爷从皇宫回来了吗?” 梁定都颓然道:“他尚未回来。唉!不过若事后给他知道也有我们好受。现在他对孙小姐的管教严苛了很多再不像安公在世时那么轻松闲逸。所以我不敢为你直接通传因为实在担当不起府内只有大小姐不用看他的脸色。” 刘裕心中一阵难过谢安、谢玄、谢石三人先后辞世不但令谢家失去主宰南方兴衰的影响力连乌衣巷谢家诗酒风流的日子也一去不返未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他能为谢家做什么呢?心中一片茫然下他进入凤鸣阁的前堂。一名俏婢在大门等他引他直入内堂谢道韫坐在堂心的地席上在灯火映照里风采依然柔声道:“小裕过来让我看看你。”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心忖如谢家没有谢道韫主事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忙恭敬施礼请安再到她身前跪坐。 俏婢奉上香茗然后退了出去。 谢道韫关切地打量他欣然道:“小裕的气度大胜从前虽然我晓得你的日子并不好过但男儿汉是需要磨练的否极始可泰来。” 刘裕生出想哭的感觉垂头道:“皇上昨晚驾崩了!” 谢道韫失声道:“什么?” 刘裕本以为宋悲风早告诉她此事原来宋悲风在此事上守口如瓶。道:“所以司马道子方会急召琰少爷到宫内商议。” 谢道韫回复平静淡淡问道:“司马道子是否想自己登上帝位呢?” 刘裕摇头道:“皇上之死与司马道子并没有直接的关系内情异常复杂。” 谢道韫浅叹一口气目光投往窗外的夜空轻轻道:“刚才城西码头区火焰冲天究竟生了什么事呢?” 刘裕答道:“是司马元显率水师围剿两湖帮潜进建康来的伪装战船不过却劳而无功被敌人突围而去。” 谢道韫目光回到他身上微笑道:“小裕的神通广大教人惊异建康宫内城外生的事没有一件能瞒过你可见二弟没有挑错人。宋叔到哪里去为何只有你一个人来呢?” 刘裕怕她担心不敢尽诉只好答道:“宋叔有急事必须立即离开建康。” 谢道韫倒没有追问详情善解人意的她当晓得刘裕有难言之隐吁一口气道:“燕飞因何没有随你一道来呢?我想当面谢他哩!” 刘裕老实的道:“他正为营救陷身建康牢狱的荒人奔走努力。” 谢道韫目光一黯不用她说出来刘裕也晓得她的心事如安公或谢玄尚在怎会有眼前的情况。 刘裕忙道:“大小姐放心!司马元显现在已落入我们手上不由司马道子不放人。” 谢道韫身躯微颤秀眸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瞪着刘裕。 刘裕恭敬地道:“我们趁司马元显围剿两湖帮贼船的当儿乘其不备突袭其帅船由燕飞出手把司马元显生擒活捉燕飞现在正找人向司马道子传话很快会有结果。” 谢道韫道:“如此你不怕司马道子把你列为钦犯吗?” 刘裕从容道:“一切由燕飞出面处理我和其它人只是在暗中行事。司马道子现在自顾不暇该没有时间心情和荒人纠缠。” 谢道韫叹道:“安公说得对!轻视荒人的都不会有好结果。边荒集出了个燕飞北府兵出了个刘裕都是没有人能预料得到的。” 刘裕赧然道:“我在北府兵中仍是微不足道。” 谢道韫沉吟片刻道:“你可知司马道子曾数次来游说小琰请他出任北府兵的大统领。” 刘裕色变道:“好家伙!” 谢道韫点头道:“小裕确是才智过人立即想到司马道子是包藏祸心意图分化北府兵。 可惜小琰却不肯这麽想反认为这是我们重振家威的唯一机会。如非我痛陈利害他早已答应。唉!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怎会有好结果?只恨我不能说出这句打击他自尊心的逆耳忠言。 照我看他迟早会答应。” 刘裕心中翻起千重巨浪。 司马道子这一招的确非常狠辣且命中北府兵的要害。要知北府兵由谢家一手催生成立军内将领全由谢玄提拔现在谢家派个人出来当大统领督军是顺理成章的事北府兵内谁敢说半句话?问题在谢琰不论人品、威望和本领根本不足胜任此职。且争夺此职的刘牢之和何谦更不会心服。而司马道子则达到分化北府兵的目的且让刘、何两人明白到他们的荣枯仍隐操在他司马道子手上。 此事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司马道子定会利用此事来威胁刘牢之和何谦值此边荒集失陷的非常时期北府兵必须依赖建康在军费和粮资方面支持情况确令人不敢乐观。 通过谢琰司马道子可以做到很多他本身没法做到的事。 谢道韫苦笑道:“现在皇上驾崩我怕再没法阻止小琰去当北府兵的大统领。” 刘裕心中暗叹这是曼妙害死司马曜一项想不到的后果。不用说谢道韫到现在仍能力阻谢琰接受此举足轻重的要职是恐吓谢琰勿要介入司马曜和司马道子的斗争里去。 司马道子须游说谢琰而非直接了当的任命是怕谢琰一旦推辞司马曜会顺水推舟收回成命。否则以谢琰的身分地位兼在淝水之战立下大功只要有人提出司马曜势将无法拒绝其它大臣亦没有人敢反对。 眼前的形势当然是另一回事司马道子只要透过继位者颁下皇命一切立成定局。 刘裕沉声道:“司马道子是逼刘牢之谋反使他不得不站在王恭和殷仲堪的一边而王恭和殷仲堪亦别无选择只好联结桓玄讨伐司马道子此是他们唯一保命之法。” 谢道韫双目射出无奈失意的神色轻轻道:“孙恩也会趁乱造反。” 刘裕晓得她是在忧心被派往南方前线应付天师军的丈夫王凝之只好安慰她道:“孙恩是懂审时度势的人除非荆州军和北府兵正面冲突建康势危无援否则绝不敢冒险来攻打建康。” 谢道韫有感而的叹道:“咱们家叔伯兄弟是何等风流潇洒。不意天地之中竟有王郎这等人物!唉!我最怕他在面对大敌的当儿除了写字外便仍是画符篆祈祷、荒弃军务。所以决定了如小琰答应出任北府兵大统领之职我便到会稽找他要死我们夫妇就死在一块儿吧!” 刘裕剧震道:“千万勿要到会稽去。” 孙恩的厉害他仍是犹有余悸。 谢道韫显然并不接受他的劝告平静的道:“此事我自有分寸。” 又道:“小裕可知我的儿子也随父从军去了同行的还有两个我们谢家的子侄。” 刘裕生出谢家正处于崩颓的危机里偏是毫无办法。如谢道韫远赴会稽在谢琰主事下会反成为司马道子控制北府兵的工具。 至此不得不佩服谢玄的先见之明就是嘱他绝不可插手谢家的事除非他能成为北府兵的最高统帅。 他感到乏言以对。 谢道韫轻吟道:“朝乐朗日啸歌丘林;夕玩望舒入室鸣琴。五弦清激南风披襟;醇醪淬虑微言洗心。我多么希望以前的日子能永远继续呢?” 刘裕垂下头去差点想痛哭一场以舒泄心中的愤恨和无奈。不!我刘裕是永不会屈服的终有一天我会完成谢玄的梦想。心中同时强烈地想着王淡真如果自己不干涉王淡真作桓玄之妾一事势成定局。 振起精神道:“淡真小姐……” 谢道韫道:“你还可以做什么呢?” 刘裕坚决的道:“我今次来除了向大小姐请安问好外还想见钟秀小姐一面。” 谢道韫摇头道:“在现今的情况下你是不宜见钟秀的。所以我命定都在码头等候你们正是不想其它人晓得你们来。” 刘裕失望的抗议道:“大小姐!” 谢道韫现出谅解的神情道:“钟秀知道的我也清楚。淡真现居于淮水南岸的豫州离这里只有三天的水程。” 刘裕道:“她……” 谢道韫道:“她的心中仍只有你你更成为她最后的希望可是在现今的形势下你可以作什么呢?我肯说出这番话是因为在此事上我完全站在小裕的一方并希望你有办法改变她凄惨的命运。” 刘裕打心底感激谢道韫沉声道:“在淡真小姐一事上燕飞肯全力助我。大小姐有没有办法先知会淡真一声着她安心。此处事了后我立即到豫州见她。” 谢道韫点头道:“该没有问题我有方法只令她一个人晓得你的心意。” 刘裕问清楚王淡真在豫州的情况道谢后立即离开他还有很多急事待办。 刘裕跃上瓦背来到燕飞旁。后者正盯着隔了一道小巷下方任青媞的秘密巢穴。 刘裕道:“留下了暗记吗?” 燕飞道:“我代你留下暗记便离开不知她曾否回来呢?若她曾回来又看到你的暗记会在任何一刻出现时间差不多了。” 现在快到子时正是暗记指定刘裕至此会任青媞的时刻。 任青媞为了心佩为了杀刘裕绝不会随郝长亨一道离去。 刘裕冷哼道:“我很想看她如何解释在郝长亨船上的事实。” 燕飞道:“当时情况很乱我们动手时郝长亨的船已和司马元显的船分开他们又要应付楚无暇等的跨船强攻恐怕并不晓得我们这边生的事更有可能听不到我说的话因为当时我尽量只把声音送往帅船的指挥台上加上当时风大他们未必晓得我们动手擒人。” 刘裕道:“如此便更精采看看她被我揭破真相的尴尬样子已教人感到痛快。” 燕飞轻松的道:“差点忘记告诉你曼妙已被楚无暇杀人灭口。” 刘裕一呆道:“竟有此事?” 燕飞解释一番顺道告诉他与菇千秋谈条件的经过最后道:“高彦去了见支遁。照我看司马道子并不敢耍花样要耍也耍不出什么来。” 刘裕仍感难以相信道:“楚无暇厉害得叫人心寒在那样的劣势下仍能杀死像曼妙般的高手。” 又道:“她如改投司马道子一方待会换俘时我们要小心些儿。” 燕飞淡淡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司马道子为大局着想该不会玩手段。当然!小心点总是好的。” 报更声从街道方向传来子时到了。 燕飞道:“我在这里为你守阵小心点。” 刘裕道:“她来了!” 一道人影以轻功从远方逢屋过屋迅接近。 燕飞道:“如她有同党来我会以暗号通知你。” 刘裕笑道:“谅她不会如此愚蠢。” 谈话问任青媞没入屋内去。 刘裕纵身而起投往民居的后院去。 任青媞的声音从卧室内传出喜孜孜道:“冤家真守时!” 刘裕穿窗而入任青媞神色依然地坐在床沿表面看不出任何异样。 刘裕晓得她正如燕飞所料并不知道他们生擒司马元显的事心中大乐笑嘻嘻的在一角坐下摊手道:“天地佩仍在尼惠晖手上恕我无能为力。” 他提起尼惠晖时任青媞一对秀眸掠过仇恨的神色虽一闪即逝却瞒不过刘裕的双瞳。 任青媞皱眉道:“你看我会相信吗?” 刘裕从容道:“你不相信也没有办法燕飞怎会骗我呢?” 任青媞凝神打量他欲言又止最后道:“心佩呢?” 刘裕晓得她在怀疑自己曾跟踪她至两湖帮的杂货店秘巢曝光引起司马元显率水师在大江偷袭她的船不过如这样质问他等于自揭与两湖帮的秘密勾结所以有口难言终于没有问出口来。 刘裕暗感快意。 他确曾一心与她合作并想为她杀孙恩以报任遥的血海深仇岂知此女毒如蛇蝎反复无常还想暗害他这个伙伴令他对任青媞彻底失望。 淡淡道:“心佩要迟些才可以交还给你因为尼惠晖凭天地佩直追到建康来为把她引开我们其中一人已携心佩遁往边荒。我说的句句属实若有骗你教我不得好死。” 任青媞呆看着他目光闪闪却没有说话。 刘裕晓得她心中正犹豫是否该杀他还是待他归还心佩时才下手如何决定便要看桓玄在她心中的份量。 摊手道:“我们是在别无选择下不得不这般做。” 任青媞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盈盈起立淡淡道:“我还有什么话好说呢?” 边说边往他走过来直至两条**碰上他膝头方往下跪柔声道:“你是我的好伙伴嘛!当然不会骗我。听你的口气携心佩引开尼惠晖的似乎不是燕飞究竟是谁呢?” 刘裕抓着她想抚摸自己脸颊的一对至为危险的柔荑扮出深情款款的模样还把她的玉手紧握手内柔声道:“我根本不用瞒你那人是宋悲风。今晚我再没有时间陪你因为我有很多事赶着去办。” 任青媞装作梳理秀般收回右手往头上抹去同时仰起如花俏脸双目紧闭的昵声道:“要走便走吧!吻人家一下好吗?下次你要多腾点时间陪青媞。” 刘裕晓得她已从秀取出能立置自己于死地的毒针求吻只是分散自己心神暗里冷笑一声提聚功力大嘴却凑往她的香唇。 任青媞就在两唇相触的一刻右手里的毒针不动声息的往他心窝直刺过去。 第五章 皇天有眼 刘裕的右手抓着她左手运功一送任青媞立即自地生出抗力两劲相抵刘裕虎躯一震任青媞却被他推逼得离地飞退坐到床沿处毒针尚差寸许方能刺中他的心窝要害。 任青媞仍拿着毒针俏脸闪过不知所措又带点茫然的神色双目旋又现出沉狠冷静的异芒盯着刘裕。 刘裕心叫好险如他刚才试图制她的经脉要穴肯定制服不了她怪异的逍遥魔功此女不知是否为了任遥而努力用功致魔功大有进步比之以前更厉害了。 刘裕晓得她动辄出手忙先制人道:“任遥真的对你那么重要吗?令你不惜一切不择手段至乎牺牲自己的幸福。” 任青媞的纤手收入香罗袖里毒针隐藏不见淡淡道:“你在说什么?” 刘裕全神戒备非必要他也不想召燕飞来援因为他感到这是他和任青媞两人之间的事特别在此时嘴唇仍留有她亲吻的香味感触份外深刻。 沉声道:“你舍弃我而挑选桓玄我绝不怪你因为你有权作出自己认为最聪明的选择只希望你将来不会为此后悔。可是你要杀我却太过寡情薄义令人齿冷。” 任青媞若无其事的道:“你知道了!你是何时知道的?” 刘裕坦然道:“上一次见面我早明白你一心杀我只因心佩不在我身上才暂不下手。” 任青媞目光投往窗外月色映照下的夜空徐徐道:“燕飞是否在外面?” 刘裕道:“你若仍要杀我可以立即动手只要你不弄出声音燕飞是不会来援的。” 任青媞现出心力交瘁的神色叹道:“你是不会把心佩交回给我了对吗?” 刘裕叹道:“你偷人家的东西人家抢你的东西世上从来都是这种你争我夺的情况。你得回心佩又如何呢?只会令你成为尼惠晖针对的目标。” 听到尼惠晖的名字任青媞双目又掠过仇恨的厉芒。 刘裕道:“如你不是投靠桓玄曼妙今晚便不用葬身大江。” 任青媞娇叱道:“闭嘴!” 刘裕心中一半是怜惜之意可怜眼前这全被仇恨填心的美女;一半则是怒火自己已不和她计较她仍然是这种没有半点反省的恼人态度。 狠狠道:“你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我刘裕谁都不怕你以为桓玄可助你完成所愿便滚去作他的走狗和泄欲的工具吧!我们可以走着瞧!” 任青媞双目射出复杂难明的神色盯着他好一会后忽然不屑的道:“不知自量的家伙我们就走着瞧好了!” 说罢穿窗去了。 刘裕暗叹一口气亦感到无比的轻松。 终于和这妖女一刀两断同时亦感到说不出的失落。 刘裕回到瓦顶燕飞身旁伏下道:“你听到我们的对话吗?” 燕飞点头道:“真奇怪!我本也以为距离近三十丈又有院墙屋壁阻隔应该是没法听得到的岂知留神远近动静心无二用之下竟听个一清二楚。我从没有想过可以窃听到这麽远的声音。” 刘裕叹道:“你是否天下第一高手我尚未敢断言但你肯定是天下最教敌人忧心的探子。 我开始觉得高小子说你已变成半个神仙的戏言不无道理。” 燕飞不以为然的苦笑一下道:“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成为神仙便可轻易从慕容垂手上救回千千和小诗只可惜我仍是有血有肉的凡人。” 刘裕道:“乐趣亦正在于此也可以说是凡人的乐趣在极度失意里看到希望把不可能的事变成可能份外令人感到其中的苦与乐生命也因而变得有意思。” 燕飞笑道:“是否因与妖女决裂使你回复信心和斗志呢?” 刘裕欣然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我现在的感觉非常好只为她感到可惜。嘿!似乎自第二次在边荒的汝阴碰上她便和她没完没了似的现在我和她理不清的关系终于结束以后将成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局面。” 燕飞道:“这就叫妖女的威力。她虽然想害死你但你却没法对她下手换了是老屠刚才必不会让她活着离开。” 刘裕仍满怀感触很想多说两句知心话儿忽然燕飞凑到他耳旁道:“有人来了快随我走。” 刘裕心中奇怪暗忖难道任青媞回心转意去而复返?却又无暇多想因为燕飞已贴着瓦背斜滑下去连忙依样葫芦紧随其动作倏忽间两人无声无息离开屋脊翻到这家人的后院去接着窜往靠近院墙的一丛草树内藏好身影此刻刘裕才听到衣袂破空声自远而近暗呼好险又心赞燕飞的灵锐。 来人在他们刚才伏身处掠过腾空而起投往任青媞的秘巢却没有停留。可是两人均是老江湖清楚对方非是凑巧经过而是使出防止有人跟踪的手段绕个圈子后便会回头。 暗黑里两人交换个眼色均感奇怪难道此人竟是来找任青媞的? 果然不到半盏热茶的工夫此人又回来了却不是用轻功跃高而来而是从地面疾掠由与他们只有一墙之隔的小巷翻墙入屋。 刘裕低声道:“要不要换个地方?” 燕飞明白他的意思怕自己因身在墙后不如在高处般听得真切道:“看是否有人来会他再说。” 他们都生出事不寻常的感觉照道理隔邻的民居该是任青媞挑选的秘巢好在建康有栖身之所不会随便让人知晓甚至瞒住两湖帮或桓玄的人以保安全。如有人知道此为任青媞落脚的地点那此人当和任青媞有非常密切的关系。既然如此此人现在到这里来干什么呢?如是来找任青媞见不到人自该立即离开。 燕飞低声道:“又有人来了!从地面来度很快肯定是第一流的高手。” 刘裕道:“真古怪!” 后来者此时逾墙入屋燕飞指指上方两人又窜了出去翻上屋脊俯伏原处。 燕飞闭上眼睛全力施展新一代的“日月丽天**”屋内两人的对话立即一丝不漏传入耳内即使对方刻意压低声音仍没法瞒过他似能通天的灵耳。 刘裕不敢惊扰他又恨不得借他那对灵耳一用好揭开心中疑团。 燕飞往他凑来道:“是徐道覆和菇千秋这叫天有眼。” 又闭目细听。 刘裕心中翻起浪潮明白过来。这所民房一向是逍遥教在建康的巢穴所以曾为逍遥教徒的菇千秋就利用来作秘会徐道覆的场所。菇千秋可能并不知道任青媞刚离开不久。 徐道覆既是孙恩的得意门生自然是任青媞的死敌菇千秋如此勾结徐道覆等于与任青媞为敌。 照道理菇千秋现在应忙个不休为安排换俘一事奔波劳碌何况还要齐集足供五百多人吃三个月的粮食怎都无暇分身。他却偏要到这里来私会徐道覆可知必有十万火急的事须立即找徐道覆商量而此事当与天明前的换俘有关系故燕飞有“天有眼”这句话。 燕飞在凝神倾听。 徐道覆第一句话便是问对方为何亮着天师灯着他立即来见菇千秋则答道机会来了接着沉默下去。 此时徐道覆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道:“这里似乎有人来过上次我来时这扇窗子是关上的。” 菇千秋道:“该是任青媞不过二帅放心她已随郝长亨乘船远遁除了她和曼妙外再没有人晓得有这么个地方。” 徐道覆冷哼道:“任青媞!”又哑然失笑道:“不过我们该感激她才对难得她这么帮忙竟宰了司马曜这无德无能的胡涂虫。好了!究竟有什么要紧的事?” 只从菇千秋直呼任青媞之名而尊称徐道覆为二帅便知菇千秋是天师道的人且有可能是天师道在逍遥教的卧底。孙恩此人实在太厉害了。 菇千秋道:“今晚司马元显率水师围攻郝长亨虽凭楚无暇的剑杀了曼妙灭口却被燕飞乘混乱偷袭得手掳去司马道子的宝贝儿子还以此要挟用司马元显交换所有被擒的荒人另加战船和粮食。” 徐道覆精神大振以致音量也提高不少叫道:“竟有此事?” 菇千秋沉声道:“这是太上老祖恩赐我们的机会不单可令建康大乱还可以置燕飞于死地。” 燕飞心中一震暗忖幸好鬼使神差的听到两人的密话否则必然结局凄惨还害了所有荒人俘虏。 徐道覆道:“我不明白。” 菇千秋道:“最妙是燕飞想找人向司马道子传话碰巧遇上我被我以言语怔住对我的话深信不疑大家还谈妥条件换俘后我会留在燕飞手上作人质以保证交易是诚实的。” 徐道覆问道:“司马道子反应如何?” 菇千秋冷笑道:“哪到他选择还赞许我的忠心为主。他娘的!司马曜之死已弄得他手忙脚乱朝中大臣谁不怀疑是他害死兄长只是不敢说出来吧!燕飞此着非常高明命中他要害令他不得不屈服。而直至此刻我们仍不明白燕飞怎么办得到正如没有人明白他为何竟有斩杀竺法庆的本领。” 徐道覆哂道:“这只代表竺法庆名不副实。燕飞有什么了不起只是天师的手下败将罢了!” 燕飞心忖你愈轻视我愈好今晚我便要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徐道覆续道:“千秋有什么妙计?” 菇千秋阴险地笑道:“如让我在换俘之时当众击杀司马元显二帅道会有什么事情生呢?” 燕飞感到整条脊骨凉冰冰的此计确是至为歹毒在两方均没有防范之心下菇千秋肯定会得手接着的情况势将不堪想象。 司马道子在痛失爱子下肯定气疯了会下令大开杀戒杀尽荒人俘虏泄愤。而燕飞等别无选择下只好拚死救人落得力战而亡的惨淡收场。 徐道覆大喜道:“此计妙绝你要我们如何配合?” 菇千秋道:“交易在江上进行我杀人后立即遁入水里二帅只须预备一艘快艇在南岸接应我便成。”又说出交易的时间地点和细节。 徐道覆道:“千秋如何安置在建康的妻妾?” 菇千秋道:“此事还要请二帅帮忙最要紧保着我的两个儿子其它二帅看着办吧!” 燕飞暗骂一声此人的卑鄙狠毒教人齿冷。 徐道覆道:“这等小事包在我身上。千秋你今次立此大功我会如实上报天师并请他老人家收你为传人。” 菇千秋欣然道:“多谢二帅提携!” 徐道覆道:“这是你应得的。天师说过只有在两种情况下可以进攻建康一是建康大乱不战而溃;一是北府兵被受牵制瘫痪。否则以建康城防的稳固四周又有城池支持一旦久攻不下让北府兵大军来援肯定得不偿失。” 稍顿又道:“司马道子是不是亲自主持这次交易?” 菇千秋道:“这个当然关系到他儿子的生死他绝不会假手于人。哼!他以为我会甘于作他的走狗简直是痴心妄想只有天师道才是天地正教只有我们南人才有资格治理南方我们要把失去的取回来。” 徐道覆道:“一天司马道子未死建康也不会真的大乱。届时我会亲率一队精锐好手趁机击杀司马道子如此明天我们便可以上禀天师。” 菇千秋道:“现在我必须立即赶回去一切有赖二帅支持。” 徐道覆道:“小心点!” 说罢去了。 刘裕看着两道人影先后离去道:“菇千秋的武功相当不错。” 燕飞道:“不但武功不俗最厉害还是他的脑袋可于与我碰面这样短促的时间下想出能颠覆建康的毒计此人必须除去。” 刘裕一呆道:“他想出什么毒计?” 燕飞把徐道覆和菇千秋的对话重述一遍道:“如果不是老天爷有眼我们肯定活不过明天。”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同意道:“杀不死徐道覆没有关系但此人确不可容他活在世上害人。” 燕飞道:“问题在如何可以阻止他出手杀死司马元显如我们在他出手时将他制住极可能会惹司马道子一方的误会。” 刘裕明白燕飞的意思在那样的情况下双方都像一条绷紧的弦线任何异动均会令紧张的情况火上添油一旦出岔子势将一不可收拾。且肯定菇千秋必有司马道子一方最出色的高手随行以接回司马元显如他们出手对付菇千秋随行高手的反应实难作预测。 交易会在两艘快艇上进行即使高明如燕飞、屠奉三和刘裕之辈亦没有把握能迅控制局面何况还有徐道覆和天师道的高手在旁虎视眈眈。以徐道覆的才智见情势不对下令手下以箭攻击司马道子一方会立即惹起大乱。 刘裕道:“我们可否使菇千秋根本没有接触司马元显的机会呢?” 燕飞摇头道:“换人的细节已商量妥当如我们临时更改只会令司马道子起疑反令形势对我们更为不利。徐道覆可以轻易破坏我们的交易。” 刘裕叹道:“唯一的办法该是秘密与司马道子碰个头不过这是没有可能的我们若约见司马道子司马道子会先找菇千秋商量。” 燕飞道:“只要司马道子不是在守卫森严的皇宫内我便有办法。” 刘裕头痛道:“只恨我们根本不晓得司马道子身在何处?” 燕飞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罢。” 刘裕感到他已想出办法欣然离去。 第六章 还看气数 司马元显神色萎靡、垂头丧气的坐在岸旁的密林内见来的是燕飞怨恨地瞪他一下接着垂下目光。 燕飞忽然生出奇异的想法换了自己是司马元显老爹是南方最有权势的人成长于专论家世身分、沉醉于只尚虚谈的大城都里从没有人敢忤逆自己的意旨他自问也会变成另一个司马元显。 他现在定是把自己恨透了。被生擒一事将变成他的奇耻大辱所以他目前的恶劣心情和怨毒的眼神是可以理解的。而司马元显更清楚他们绝不敢动他半根毫毛。 司马元显手足均被粗牛筋扎个结实不用说穴道也同时被制着。 燕飞在他身前蹲下友善的道:「公子可知有人想杀你?」 司马元显「呸」的一声一口涎沫直往他迎头照面的吐过来神色愤恨至极点。 燕飞轻松侧头避过像没生过任何事般续下去道:「要杀你的是菇千秋和徐道覆目标还有你的老爹。」 司马元显遽震一下喝道:「休要胡言乱语!」 燕飞微笑道:「我哪有把时间浪费在胡言乱语上的心情呢?试想想吧!假如公子在换俘的一刻忽然被人杀害会生怎么样的情况呢?我们当然是必死无疑公子的爹亦会阵脚大乱没法令新皇顺利登基。」 司马元显终正眼往他瞧来神色略缓地沉声道:「燕飞你勿要耍我否则若有一日你落在我的手上我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有何凭据说菇千秋要杀我?」 燕飞耐着性子解释道:「菇千秋极可能是天师道部署于逍遥教的卧底我亲耳听到他和徐道覆密会时的对话开口闭口都尊称徐道覆为二帅徐道覆又说他如能杀你立功会上禀孙恩请他老人家收他为徒弟。」 他不厌其详地向此子解释是要得到他的诚心合作化解今次危机。 司马元显露出思索的神情沉吟片刻道:「你怎会认识菇千秋的在哪里碰上他呢?」 燕飞道出详情包括如何碰巧撞破菇千秋和徐道覆的密会只在任青媞一事上隐瞒说成任青媞并没有依时来赴约当然更不会提起心佩或刘裕。 司马元显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显然是开始相信他说的话。如此曲折离奇的遭遇并不是可随便想出来的。 道:「只要你们解开我的束缚解去我穴道的禁制而我仍伪装作经脉受制的样子我便可于菇贼下手时反击他。」 燕飞皱眉道:「如此做有两个问题先是我们并不信任你怕你到时弄鬼如让你逃进江水里我们便麻烦了。坦白说在那样的情况下要杀你容易再活捉你根本是不可能的。」 司马元显双目闪过怒火旋又把心中的愤怒硬压下去道:「另一个问题呢?」 燕飞道:「另一个问题是若徐道覆见局势不妙会率手下攻打令尊在令尊误会是埋伏下情况仍没有分别对吗?」 接着又道:「现在离换俘尚有两个多时辰如能联络上令尊我们便可将计就计使交易安全完成公子亦可回到令尊身旁。说不定还可以歼灭徐道覆和他的手下一举两得公子以为如何?」 司马元显苦思片晌点头道:「唯一方法是由我修书一封再由你们交到我爹手上我有办法令爹晓得这封信是在我自愿的情况下写的。」 燕飞道:「如何把信送到你爹手上呢?」 司马元显道:「你可以把信交到我们王府内一位叫陈公公的太监手上他会有办法找到我爹的。」 燕飞皱眉道:「如他随你爹去了准备换人的事不在府内我岂非要扑个空?」 司马元显现出犹豫的神色似是不愿说出有关陈公公的任何事不过为了救自己的小命别无其它选择下只好道:「燕兄可否在陈公公的事上为我们保守秘密?」 燕飞坦白道:「我对南北政权间的斗争根本没有丝毫兴趣边荒集才是我的家今次事了后我会返回边荒集去公子请放心说出来。」 司马元显道:「在建康陈公公只听我爹一个人说的话从来足不出府府内的保安由他负责。送信的人必须是你燕飞当你惊动他时他或会出手试探你如你武功不济他会动手拿人再设法从你口中逼问出我的下落。」 燕飞讶道:「琅琊王府内竟有这麽厉害的太监?为何你不在此事上骗我说不定真的不用换人你便可以脱险回去。」 司马元显苦笑道:「先是我晓得荒人是宁死不屈之徒一个不好反害了自己。其次我也想揭破菇千秋的真面目如能把他生擒活捉只从他身上便可以根除天师道在建康的情报网断去孙恩的耳目如此我亦间接立功对爹有交待。更重要的是在此等时刻我不愿再树立像燕飞你般劲敌。唉!我虽然受辱遭擒可是仍非常佩服你们的神通广大。」 燕飞不由对他另眼相看心忖他确比以前成熟非是以前那不自量力要和谢安争风吃醋的王族小流氓。 微笑道:「你不是恨我们荒人入骨吗?」 司马元显道:「恨你们是一回事明白你们的实力又是另一回事事实上这个觔斗到此刻我仍不知是如何栽的。另一方面也被你的坦率和诚意感动。我可以立下毒誓如你们在换俘时解去我的束缚禁制我会和你们紧密合作以生擒菇千秋并促成换人的交易。如违此誓教我司马元显短寿三十年。」 燕飞点头道:「我相信你的诚意不过还需其它人同意来冒这个险希望你谅解。」 又道:「陈公公的武功比之你爹又如何?」 司马元显道:「这个我真不知道陈公公的武功只可以深不可测来形容我爹很少真正尊敬一个人陈公公是其中一个例外。」 接着说出陈公公的外貌又指示在琅琊王府寻找他的方法。然后道:「我要写信哩!写好后会让你们先过目再以我特别的方式封口、和加上画押我爹一看便知信内的话字字自真心。」 燕飞道:「我们还要去为你张罗纸笔。」 司马元显破天荒现出一个友善的笑容道:「只要燕兄解开我双手的束缚我可自行取出身上怀囊内颁军令的纸、笔、墨还有封函的火漆。」 燕飞心中暗叹司马元显肯定是敌人可是敌对者在某一种微妙的情况下亦可以建立人与人间的交情。在此之前司马元显对他来说只是个狂傲自大、任情妄为的王族子弟可是经过这番接触看来他也非全无优点难怪他爹全力捧他。 不再多言探手为他解开缚手的牛筋绳。 燕飞走到密林边缘处向屠奉三道:「我有点不忍再缚着他一双手屠兄可否代劳?」 屠奉三笑道:「燕兄是个大好人哩!」 说罢戴上头套掩盖面目轻松地朝林内的司马元显走去。 燕飞把大家看过认为该没有问题的密函纳入怀内时高彦双手奉上蝶恋花道:「你老人家的神兵送到尚有宝笈一本。唉!我为你去起出宝物时刚巧遇到一队巡兵真怕你的蝶恋花忽然叫起来示警那就不知该多谢它还是怨它。」 燕飞笑着接过蝶恋花挂到背上去又取回以防水油布包裹个结实的《参同契》不由想起谢安当日赠书的情景历历在目如在刚才般生。 燕飞蹲下来道:「江面上情况如何?」忽然心中一动把余下的烟雾弹取出来交予刘裕。 刘裕正留神林外沿江官道的情况答道:「非常平静离开的民船恐怕要到明天天亮时才敢回来郝长亨的手段又狠又毒。」 燕飞知他指的是郝长亨以火箭攻击民船的事不知如何忽然想起郝长亨曾说过认识安玉晴一事只不知两人之间是甚么关系呢? 屠奉三回来了坐在燕飞身旁轻声道:「燕兄小心点!司马道子天性自私且好胜心重做事不择手段并不容易应付。」 高彦哂道:「小飞只是送信吧!会有甚么问题呢?」 刘裕道:「小心点总是好的。盲目去相信任何人是非常危险尤其今次我们是不容有失。」 燕飞点头道:「我明白!」 说罢沿密林边缘朝建康的方向飞快地去了。 刘裕向高彦问道:「支遁大师反应如何?」 高彦欣然道:「大师已把粮食送上三艘货船又趁刚才混乱之际送往上游一切由舆佛门有密切关系的帮会主持保证神不知鬼不觉当然!我佛如来除外。」 屠奉三计算道:「如此我们已暂解粮荒的问题只要我们能制止郝长亨到边荒集去收复边荒集是指日可待的事。」 高彦站起来道:「两位老哥好好研究反攻边荒集的大计我须立即赶到栖云寺去好安排我们的荒人兄弟姊妹立即撤走再在约定处恭候你们。」 高彦去后屠奉三忽然开怀地笑起来欣然道:「以前我最佩服的人是桓温现在最佩服的人却是谢安。」 刘裕饶有兴致的问道:「屠兄因何忽然有此改变呢?」 屠奉三没有直接答他道:「刘兄是否相信「气数」这回事?」 刘裕呆片晌道:「这个真的很难说既是虚无缥缈又似非常实在。当我听到胡彬告诉我燕飞斩杀了竺法庆我第一个想法便是边荒集气数未尽你道我应该相信有气数还是没有气数呢?」 屠奉三微笑道:「不单是边荒集气数未尽更是你刘裕气数未尽。你和燕飞肯定是天生一对的好伙伴先有淝水之战的骄人成果接着是凭心佩除去堪称北方第一人的竺法庆。今晚如非你去见任青媞便不会撞破菇千秋的阴谋。我要说的不是边荒集气数未尽而是你刘裕气数未尽。请让我收回劝你躲往边荒集的话。」 刘裕和他互以锐利目光对视好半晌后沉声道:「屠兄对我开始有信心哩!」 屠奉三道:「你自己的感觉又如何?」 刘裕沉吟道:「当我听到竺法庆被燕飞击杀的消息我像忽然立身在人生路上的一个交叉点而我必须作出决定。一旦下决心只有奋然朝自己选择的道路迈进抛开生死成败永不回头。」 屠奉三道:「你选择了哪条路呢?」 刘裕道:「屠兄勿要笑我痴心妄想我自小便以祖逖为崇拜的对象在南方只要是有血性的男儿便以北伐中原、收复黄河为己任。我所选的道路便是完成玄帅遗愿完成统一天下的大业。」 屠奉三淡淡道:「祖逖并不够狠所以壮志未酬身先死不过他确是个英雄豪杰。」 刘裕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当年玄帅在时我们在淝水与大秦军对峙他曾向我说过你若要令手下将士甘心为你卖命先要成为他们心目中的英雄。我一直以此勉励自己不过有时并不成功连自己也觉得自己会变成狗熊。哈!但看来我确有点运气胡彬便告诉我现在北府兵年青一辈的将领均以我为另一个谢玄。」 屠奉三叹道:「你当然是有运气否则得谢安真传的谢玄怎会舍刘牢之和何谦两个战绩彪炳的当权大将而不选偏要尽力栽培你这小卒作继承人呢?」 刘裕愕然道:「不要告诉我你竟是因此而佩服安公?」 屠奉三满怀感触的道:「在淝水之战前我对谢安名震天下的观人之术只是姑妄听之并不当作是甚麽一回事。可是淝水之战把一切改变过来令我看到谢安毫不避嫌地提拔谢玄为北府兵主帅实是神来之笔换了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可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更教人感到玄妙处是他婉拒了桓玄出兵相助又禁止王国宝参与其事在在显示了他过人的智慧和使人莫测高深的眼力。」 接着深深凝视刘裕一字一字的道:「我一直为此困惑到认识了你以后仍不信邪还试图以孙恩来对付你戮破谢安观人的神话。结果如何没有人比你更清楚你不但避过大劫还种下眼前诸般情况的因微妙处说出来别人也不会明白。你说我能不佩服谢安吗?」 刘裕叹道:「可是照目前的形势展下去最后的赢家将不出桓玄或孙恩其中一人我根本难以力挽狂澜。」 屠奉三道:「你先告诉我你会为此而退缩吗?」 刘裕双目精光电闪肯定的道:「不会!绝对不会!我会奋斗到底再没有人能改变我已下的决定。」 屠奉三拍腿道:「这就是哩!你根本不用怕孙恩还要多谢孙恩肯造反。弥勒教已成过去只余下孙恩的威胁但已足令整个佛门全力支持你因为他们视你为谢安和谢玄的继承人。在南方佛门的实力像个无底深潭谁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筹措三艘粮船除司马道子外便只有佛门办得到。他们虽不能派出和尚尼姑到战场为你杀敌却可在其它方面支持你这便是你的本钱。是你赚回来的。」 稍顿又道:「至于桓玄我承认在目前的情况下确没有人能掣肘他。可是他弒兄自立已是大错。远大江帮和我屠奉三而勾结两湖帮更是第二个大错逼得我们振荆帮和大江帮都要投向你刘裕。」 刘裕大喜道:「屠兄!」 屠奉三伸出人人惊惧的手平静的道:「在今晚此刻我屠奉三向天立誓不但视你刘裕为兄弟更决定全力助你成为南方之主再北伐中原征服天下。」 刘裕伸出两手把他的手紧握感动的道:「屠兄的看重令我感到非常荣幸。不过…… 唉!不过南方之主的路太遥远了我只希望能统率北府兵……」 屠奉三另一手搭上去打断他道:「一不做、二不休司马皇朝祸国殃民你若心不够狠早晚重蹈祖逖的覆辙。我不喜欢失败只喜欢彻底的胜利。」 刘裕猛一咬牙点头道:「我明白。日后不论我是成王还是败寇我们永远是兄弟。」 屠奉三苦笑道:「同一句话桓玄亦曾对我说过不过当时我已不相信因为我最清楚他们世家大族子弟的心态。可是刘兄现在说的我却深信不疑因为大家出身相同更是同一类的人。」 刘裕坚定的道:「我绝不会让屠兄失望的。」 同时更清楚眼前的结盟得来不易曾经历多少风雨和考验。 他刘裕在赌博屠奉三则加注豪赌他刘裕为最后的大赢家而目前他们的赌本小得可怜敌手则人人财厚势大。 成败便真要看他刘裕的气数了。 第七章 马车密会 琅琊王府在内城之东靠近皇宫处居于此区者均是王族中的显贵其中又以琅琊王府规模最大富丽堂皇高墙内宅舍连绵主从分明于宅舍间设置园林山石花木交相辉映绿化了庭院为王府添上浓郁幽深的况味。 此时大部分地方仍是灯火通明比对起区内其它华宅的乌灯黑火令人生出不寻常的感觉。 燕飞在附近一株老树上观察了好一会后忽然心中涌起司马道子刻下正在府内的想法。尤其是建筑物间的通道不住有人来往走动更坚定他的猜测。 如能和司马道子面对面说话是不是更理想呢?旋即又放弃这个想法一来人心难测且记起屠奉三对司马道子的看法更因时间无多司马元显的亲笔信足可令司马道子明白整件事不用多此一举冒上不必要的风险。 另一个想法又在心中升起。 如司马道子确在府内那只要把信投入府内让人捡起来可以立即送到司马道子手上不用去找陈公公省回不少工夫。不过又怕菇千秋刚好在司马道子身边又或他估计错误司马道子根本不在府内情况便难以预料有违「不容有失」的精神。 燕飞暗叹一口气从树上跃落地面朝王府后院的方向掠去。 假如没有司马元显悉心指示要在这样广阔的庄园找寻陈公公确是无从人手。不过他仍有点担心怕的是陈公公正在主宅侍候司马道子那他便不知该如何办?他叹这口气是有理由的。 值此非常时期琅琊王府肯定枕驻重兵精锐一个不好与陷身于慕容垂的行宫并没有分别最后必然是力战而死的结局。 面对王府后院的高墙燕飞倏然下了另一个决定。令他改变的原因是因为院内处处暗哨箭手更主要是他几可肯定陈公公现在不会留在居处偷进去后还要溜出来徒然浪费宝贵的时间动辄则是流血的场面。 更想到最重要是交换俘虏能否顺道要徐道覆吃个大亏反是次要。在如此情况下会否打草惊蛇已再不归入考虑之列。 何况菇千秋既然是换俘行动的负责人此刻理应在大江某处忙个昏天暗地而不会陪司马道子在府内闲聊。 照他猜测司马道子坐镇王府是要接见次一级的将领大臣安抚人心。 燕飞转到大街处王府宏伟的门楼出现眼前一辆马车正从大门出来燕飞加趋前七、八名正要把门关上的府卫露出警戒和凶霸的神色盯着他这个正不住接近的不之客。 他们显然未见过燕飞否则早人人拔剑离鞘。 燕飞摊开两手表示没有恶意微笑道:「请问哪位军爷是大门的负责人呢?」 府卫们全露出没好气的嘲弄神色其中一人喝道:「你这小子知道这里是甚么地方吗?立即给我滚否则我打断你的狗腿子。」 另两人往他逼近其中一人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了?」 燕飞心忖如此看来先前说话者已属一片好心警告自己立即离开而朝他走来的人则决定出手教训他。由此可见这批兵卫平时是如何狗仗主人势、横行霸道、欺压良民。 燕飞当然不愿动手淡淡道:「我此来是奉元显公子之命。」 想动手的两名府卫已来到他前方五、六步处闻言愕然止步双目却凶光大盛显然是认为燕飞在耍弄他们。 其它府卫人人现出注意的神色却没有人感到震惊只是像看疯子般瞧他。 门内又拥出另四、五个府卫见到只是燕飞一人轻松起来。 燕飞从他们的神态判断出这批府卫因地位低微并不晓得司马元显被他们掳去的事。只以为他是来胡混的疯子。对司马道子来说这种事自然是愈少人知道愈好。 燕飞从怀内取出密函双手举在前方从容道:「这是元显公子的亲笔信函须立即呈上给王爷过目事关重大如有任何延误王爷怪罪下来将会有人人头落地。」 人人瞪大眼睛盯着他手上的密函认得确是来自司马元显的亲笔手谕。 有人喝道:「尔是何人?」 燕飞微笑道:「本人燕飞!」 「铮铮铮铮!」 众府卫人人大吃一惊纷纷拔出兵刃最接近他的两个反向后急退数步。 燕飞仍是站立举信不动。 故意提高声音是要惊动府内地位较高的将领。 果然一名将军模样者在十多名府卫簇拥下冲出府门来目光先落到燕飞身上最后投往密函点头道:「果然是燕兄。」 又向左右喝道:「还不收起兵器!」 府卫们全都一头雾水却不得不还剑鞘内。 燕飞暗松一口气知遇上深悉情况的人司马元显被掳前此人正是站在司马元显旁的其中一名将领且和燕飞过了两招硬被燕飞震开。 那人排众而来客气的道:「本人王愉未知燕兄大驾光临有何指示?」 燕飞也听过王愉之名是建康军中著名大将甚得司马道子倚重本身是建康世族。压低声音道:「我是为元显公子送信来的此信关系重大王爷看后便晓得详情可是此信只能让王爷一人过目且不可漏出任何风声。 公子本教我把信交给陈公公再由他呈上王爷但我却怕找不到陈公公所以登门送信请王兄帮个忙。」 王愉目光闪闪的打量他并不立即接过密函沉声道:「元显公子好吗?」 燕飞微笑道:「我们现在与公子是合作愉快的情况王爷看信后自会明白。」 王愉沉吟片刻似在决定是否该动刀子然后双手接过密函低声道:「燕兄名慑天下当不会节外生枝另耍手段可否留驾片刻待我立即把信呈上王爷再予燕兄一个答复。」 燕飞欣然道:「王兄很明白事理关于此信愈少人知道愈好特别是菇千秋王兄该明白我的意思。」 又道:「王兄请令手下儿郎把大门关上我会留在附近等待王兄进一步的指示。」 说罢转身去了。 燕飞躲在对街一道暗巷内。 四周一片宁静月色温柔地洒照长街只间中有一阵寒风刮过令人生出肃冷的感觉。 司马曜的驾崩令建康即将面临天翻地覆的遽变但在此刻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事。 他等了足有一盏热茶的工夫王府大门仍是没有动静。 想想也觉好笑掳人勒索的勾当竟会变成目前的样子。 大门洞开一辆华丽的大马车驶出车出奇地缓慢驾车者赫然是王愉。 燕飞立即明白是甚么一回事从暗巷掠出闪入刚敞开的车厢。 为他启门的是个须眉俱白的老太监脸上满布深刻的皱纹一副饱历世情的凄苦模样身量高颀神态从容冷漠予人难测深浅的感觉。 他为燕飞关门后垂下双手退到最后排的司马道子旁坐下燕飞则坐在最前排中间隔着一排空座位。 气氛沉凝像一根扯紧的弓弦。 司马道子双目一眨不眨的狠盯着他陈公公则垂帘内视像似老僧入定。可是燕飞却清楚感觉到他的气势正笼罩自己只要自己稍有异动陈公公会在气机感应下骤起反击。此老太监的武功肯定是孙恩、竺法庆等的级数。 今趟是燕飞第二次见司马道子上一次是随谢玄到明日寺挑战竺不归当时谢玄挟淝水之战的余威又进占石头城更凭「九品第一高手」的威势压着人多势众的司马道子。 现在谢玄已去可是司马道子眉宇间的忧色仍缠绕不褪显然是因司马曜之死而阵脚大乱亦担心爱儿安危。 司马道子冷静的道:「燕兄能礼待犬子本王非常欣赏。」 燕飞微笑道:「我们只是希望流落建康的兄弟姊妹可以安然归家全无与王爷作对的用心请王爷见谅。」 司马道子又再微一领似漫不经意的道:「燕兄怎样看桓玄这个人呢?」 马车绕着琅琊王府缓走着值此夜深人静之时蹄起蹄落份外有种说不出来的气氛特别是车内谈话的两人一为边荒名震天下的剑手一是目前建康最有权势的人双方关系错综复杂可敌可友。 燕飞隐隐感到司马道子在试探边荒集和桓玄的关系当然是因桓玄的头号大将屠奉三在边荒集占有一席之位心中泛起一个模糊的轮廓。答道:「边荒集对桓玄并没有任何好处他勾结聂天还更令人离心请王爷恕我含糊其辞王爷只须明白我们会尽一切手段务要阻止郝长亨到边荒集去。」 司马道子次现出笑容道:「燕兄已说得清楚明白我更希望燕兄能达成愿望所以黎明前的换俘之约本王会严格遵行绝不食言。」 燕飞心忖对方确是做大事的人明白到在现今的情况下硬要与他们荒人对着干是极为愚蠢的事。只要荒人能收复边荒集保持边荒集的无法无天不让桓玄的魔爪探进边荒集去才是他司马道子的利益所在。 欣然道:「多谢王爷!」 司马道子有感而的叹道:「事实上燕兄已帮了本王一个大忙拆穿菇千秋的真正身分我还可以通过他连根拔起孙恩在建康的情报网重挫天师军。为回报燕兄本王从今夜起再不插手燕兄与弥勒教间的恩怨。国宝亦会由边荒集退兵本王自会约束他。」 燕飞心中暗赞这叫拿得起放得下明白谁才是真正的敌人。弥勒教现对司马道子已失去利用的价值如仍和尼惠晖纠缠不清只会令佛门和建康的世家大族加深反感。际此非常时期当然凡是不利稳定的事均不可以去做。 司马道子的决定是审时度世之下的明智之举。 燕飞道:「王爷英明!」 想想也感到好笑。 他和司马道子一方本是势不两立现今却因形势变化坐在这裹如一对谈心的知交好友世事之离奇莫过于此。司马道子是有才能的人桓玄虽然形势占优想收拾他却非容易的事。 陈公公终于开腔以他带点阴阳怪气的沉哑声音道:「我还以为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是浪得虚名直至今夜见到燕兄弟方知事实刚好相反。燕兄弟身负的先天真气我尚是次遇上秘不可测。」 燕飞心中大懔陈公公尚未与自己交过手大家只是对坐片刻他竟已掌握到自己真气的玄妙处只是这种高明的触觉已教人吃惊。 他更是心中明白陈公公说这番话并不如表面上赞赏他两句般的简单而是向司马道子暗示即使两人连手仍没有生擒他燕飞的把握。 假如燕飞名不副实那燕飞根本没有和司马道子平等说话的资格只要擒下燕飞便可以从他处逼问出司马元显的下落不用赔上五艘战船和大批粮食。 燕飞真心的答道:「只是侥幸吧!」 司马道子插入道:「难得燕兄胜而不骄我们是否有合作的可能呢?本王并非单指今次劣儿的事而是指长期的互惠互利。」 燕飞心叫厉害司马道子不但提得起放得下还很懂把握机会如果将来和他对敌必须把这种性格计算在内。 淡淡道:「边荒集一向不管边荒外的事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宗旨不知王爷指的是哪方面的合作呢?」 司马道子对他的反应颇为满意欣然道:「为表示我的诚意我将撤去对令友刘裕的追杀令只要他安份守己我们父子可以完全不计较与他的嫌隙他可以凭自己的本事在北府兵内效力。」 燕飞心中一震晓得司马道子的几句话已使刘裕站稳了踏足继承谢玄之路的第一步消除了军途上的最大障碍。 他当然不会盲目相信司马道子会转而善待刘裕而是司马道子觉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北府兵而是桓玄或孙恩。刘裕虽然是谢玄挑选的继承人不过对司马道子来说只属一种谣传是北府兵因失去明帅后的心理补偿和憧憬一天刘牢之或何谦当权刘裕仍是无足轻重。 所以眼前司马道子一方的当务之急非是要收拾刘裕因那会适得其反在谢玄尸骨未寒的时候对付等于谢玄闭门的唯一弟子刘裕只会引起北府兵上下的反感。 没有了刘裕的问题边荒集与司马道子的距离顿时拉近了。 燕飞不用想也知该如何应对点头道:「我在此代刘裕多谢王爷网开一面让他可以全心全意尽忠国家。我们可以在哪方面帮王爷的忙呢?」 司马道子哈哈一笑满脸欢容的连说两声「好」然后肃容道:「燕兄弟如果可以为我办到三件事我会非常感激。」 燕飞道:「王爷请赐示。」 司马道子道:「我绝不会强人所难这三件事如能做到都是对我们双方有利的。先是不让桓玄的势力以任何方式伸到边荒集去。」 燕飞同意道:「这方面我们不会让王爷失望。」 司马道子道:「第二件事是希望你们主动地打击两湖帮尽力削弱他们在水道上的影响力。」 燕飞想起大江帮和屠奉三心忖即使你没此要求我们也会这么做点头道:「遵旨!」 司马道子哑然失笑道:「燕兄不但快人快语也非常风趣。」 接着沉声道:「第三件事是我希望能和边荒集公平交易你们要战船我给你战船我们要的只是上等战马。」 燕飞再次心叫厉害先前两个要求都是燕飞难以拒绝的第三个要求则复杂多了不过仍是有很大的诱惑力因为边荒集确闹船荒。 略一沉吟道:「这方面王爷须予我一点时间好与荒人商量照我看该没有大问题。」 司马道子喜道:「燕兄真的是明白人。」 接着从怀里掏出另一封信函道:「这是写给劣儿的信燕兄可以随心过目劣儿看后会全心全意和燕兄弟合作以揭破菇千秋的真面目。至于徐道覆我会派人对付他最好他冒险来攻我会教他葬身大江。」 燕飞接过信函推门闪出仍在缓驰的马车没入道旁的暗黑里去。 第八章 意外之变 燕飞回到司马元显被禁锢的密林以他的冷静和修养也大吃一惊差点失去方寸。 人是一个不见靠岸的密林边缘有激烈打斗的痕迹枝叶上尚留有没干透的血迹显然是屠奉三和刘裕两人忽然被偷袭此事是在不久前生。 燕飞往司马元显藏身的位置掠去心叫糟糕司马元显已不知所踪。 他尽力令自己冷静但一颗心却像被无情的烈火焚烧着。 究竟是谁干的呢?难道是老奸巨猾的司马道子?旋又推翻这个想法他们所有布置均是针对司马道子而施。而最重要的是他们根本不怕司马道子的人来袭因为只要祭出司马元显对方便没有人敢动手。 打斗的痕迹只局限在密林外大江之旁如此情况确是古怪屠奉三和刘裕竟是离开密林迎击敌人而非回头挟司马元显逃走。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倏地燕飞冷静下来思考每一个可能性。 就在此刻他听到一个人的呼吸声。 燕飞喝道:「谁?」 司马元显的声音在离他三十多丈的密草丛间传来道:「是我!燕飞!」 燕飞说话时早循声掠去只见司马元显神色萎顿的坐在草丛茂密处脚上还绑着粗牛筋。 他二话不说的拔剑为他割断束缚扶他起来接着掌运如飞拍打他身上多处穴道为他解除经脉的禁制。 司马元显立即回复精神自然而然察看因爬行致磨损的双手犹有余悸的道:「好险!唉!绑脚的结扎得非常巧妙我没法解开。」 燕飞见他衣衫破烂样子狼狈心忖这可能是他自出娘胎后最大的折磨和惊吓。此时燕飞已回复绝对的冷静晓得事情并不如想象般恶劣屠奉三和刘裕是故意引开敌人以免对方现司马元显。由此可知对方不但非是司马道子一方的人更可能并不晓得他们掳去司马元显的事且这批人是屠奉三或刘裕认识的故屠奉三或刘裕一看便知道不是为救司马元显而来。 燕飞取出司马道子的亲笔信交到司马元显手上道:「这是你爹给你的我不但见过他还和他达成合作的协议。」 司马元显呆了一呆才懂拆信又请燕飞打着火熠子看信后立即把信撕毁然后道:「敌人来得很突然忽然间林外传来打斗声有人在林外大喝「郝长亨」之名。当时你另一个伙伴正和我说话闻言割断绑我手的牛筋接着提剑扑了出去帮手。如有你燕飞在我们便不用怕郝长亨。」 燕飞明白过来郝长亨并没有离开得到任青媞的知会晓得他们在建康立即尽起两湖帮潜伏在建康的高手力图在建康解决他们。 他们是如何寻到此处呢?问题可能出在高彦身上以郝长亨和任青媞的精明当猜到在建康只有佛门会收留他们而与谢安关系密切的支遁更是郝长亨等的目标。当高彦往访支遁被现行踪敌人于是直追至这里来突袭。而高彦该已到归云寺去安排荒人的撤退。 只是郝长亨、任青媞和尹清雅三人已不容易应付何况还有大批两湖帮的精锐好手。不过燕飞仍不是那麽担心因为屠奉三挑选此处藏身早有完善的逃遁计划现在只是依计划而行分别在来不及带走司马元显而他更晓得该往那个方向追寻。 这些念头以电光石火的度掠过脑海他已下了决定。道:「公子有把握返回城内吗?千万要避过大江否则很容易碰上徐道覆一伙的人。」 司马元显愕然道:「我们不是要设陷阱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吗?」 燕飞苦笑道:「现在我必须立即赶去支持我的伙伴你们仍可以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 司马元显现出古怪的神色低声道:「你不怕我们违反协议再不肯把荒人交出来?」 燕飞道:「我不相信公子是这样的人如若如此我们荒人将会成为公子和王爷的死敌。」 元显犹豫片刻断然道:「我留在这里等你们一个时辰看看事情是否有转机。」 燕飞皱眉看他道:「公子不必冒这个险城外危机处处是为险地。」 司马元显一对眼睛亮起来道:「实不相瞒刚才是我一生人次面对生死一线的情况既惊险又刺激也令我有全新的体会和感受我再不是懦夫更要证明给自己和爹看我不是懦夫所以我要和你们合作到底完成我爹派下的任务。」 又道:「不用担心我除非遇上像燕兄你这般人物否则我该有自保之力。」 燕飞感到这位公子贵冑在一夜间成长了拍拍他肩头微笑道:「待会见!」 倏地飞退十多丈接着一个后翻跃往一根大树横探出来的枝干上借少许弹力往上腾升眨眼间来到密林高空处。 四周黑沉沉一片。 燕飞几个起落朝上游方向掠去到离司马元显藏身处约半里之遥从怀裹掏出屠奉三给他的讯号火箭点燃后扬手掷上高空。 「砰!」 一朵黄色的光花在岸旁密林上盛放光耀远近。 燕飞落在一株老树颠的横杆处静心等待。他对屠奉三和刘裕两人的本领有绝对的信心。他们不但武功高强且才智过人均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即使来的是聂天还本人在此荒野之地又有凭河之险根本不怕敌人围攻。而他们引走敌人以保司马元显更是在当时的情况下最明智之举。 「砰!」 另一朵黄色光花在对岸上游三、四里处爆开显示出屠奉三和刘裕目下的位置。 燕飞整个人轻松起来晓得屠刘两人不但成功突围且摆脱了敌人成功借大江脱身故可以立即以烟花响应。 由于他们人手不足没法形成有效的防御所以屠奉三把司马元显藏在密林内自己则在林缘把风监视敌人最有可能现身的官道和江面。如有甚麽风吹草动立即可以起出人质或逃或以之阻吓敌人。这方法当然是针对司马道子而设只没想过反凭此避过给郝长亨一方现司马元显在他们手上。 屠奉三和刘裕正在回来与他会合的途上。 「砰!」 再一朵烟花在刚才黄色烟花附近的夜空散放今次鲜红艳丽。 燕飞先是胡涂然后明白过来屠奉三和刘裕玩的手法叫「虚张声势」且向燕飞表示他们与敌人保持着一段安全的距离。 他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况屠奉三和刘裕借烟雾弹突围逃走成功把敌人抛在后方然后登上藏于离此约二里的一道大江支流隐蔽处的快艇上划往对岸令敌人只能望江兴叹。 屠奉三此着藏艇于远处的手法简单而有效在这种情况下挥出作用。 想到这裹燕飞取出仅余的一支烟花火箭射上天空。 「砰!」烟花爆闪。 郝长亨看到他们隔河以烟花互相呼应一点不怕暴露行藏会有怎么样的反应呢?郝长亨当然会晓得他们一方有援兵至且丝毫不惧让他清楚掌握位置一派不怕正面对撼的强硬姿态如此郝长亨不疑神疑鬼才怪。 事实上他们确不怕对手的攻击屠奉三和刘裕有小艇之便可攻可退来去自如。他燕飞则是孤人单剑有密林的地利根本不怕对方人多。 所以屠奉三和刘裕的虚张声势确是非常高明的一着为的是吓退敌人免致影响大计尽显两人随机应变的才智。 燕飞心忖如郝长亨真敢来犯自己是否该干回刺客的老本行?设法杀死他好破坏两湖帮进占边荒集的行动。 正思索间这边岸旁上游处亮起三点灯火距离他所在处约三至四里远近明灭不定似在出某一召唤的讯号。 他看得大惑不解时答案在下游出现刚才曾在建康旁大江纵横不可一世、威风八面的两湖帮级战船「隐龙」乌头黑火的逆水驶至风帆张满度不住增加。 燕飞心中一震暗叫郝长亨也艺高胆大「隐龙」并没有沿下游远离建康反趁乱掉头驶往建康上游。亦替屠奉三和刘裕大感侥幸因郝长亨早有提防他们借大江脱身只没猜到他们的快艇藏在上游的支河里致棋差一着。 同时更想到郝长亨宁冒再遇上建康水师战船之险也定要绕个大圈北上淮水是为要尽早到边荒集去以免错失时机。 唉!怎样才可以延迟郝长亨到边荒集的行程呢?「隐龙」朝他身旁的江面驶至度仍在递增中。 燕飞心中一动先从树顶落往地面再从林木间窜出无声无息地投入冰寒的江水里去。 屠奉三和刘裕于「隐龙」远离后划艇泊岸。 两人均多处负伤不过只是皮肉受苦没有伤及筋骨见不到燕飞均感奇怪但并不担心。天下间能奈何燕飞者再找不出多少个人来。 刘裕把艇子缚往岸旁一颗树干去道:「如我没有猜错燕飞该是到上游去探听敌情肯定郝长亨登船撤走才回来。」 屠奉三仍在观察上游的情况道:「今次是险至极点也令我对郝长亨的胆色作重新估计如不是燕飞把剩下的烟雾弹交还给我们我们难以脱身。」 刘裕点头道:「幸好高小子早一步离开否则他肯定难逃此劫。」 屠奉三笑道:「我倒希望他看到那头小白雁的凶相这丫头的武功差不了郝长亨多少。」 刘裕就在岸旁趺坐吁出一口气道:「随老郝来的三十多名两湖帮徒都是两湖帮的精锐纵使没有郝长亨、尹清雅两人已不容易应付今次是非常侥幸。」 屠奉三若有所思的答道:「这叫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刘裕道:「当然!他们既知燕飞在此没有点实力怎敢在太岁头上动上?」 屠奉三道:「未必如此!」 刘裕愕然道:「屠兄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屠奉三叹道:「我可能已给自己认为靠得住的老朋友出卖了!」 刘裕瞧着他待他说下去。 屠奉三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揉集浓烈的杀气和似是伤感的神情语气却是平静无波道:「任青媞与你会面的事该是瞒着郝长亨因为牵涉到心佩的秘密。他是从我那位帮会朋友处知悉我在建康且还设计对付他或以为我们的行动是针对他累得曼妙被楚无暇杀死所以不顾一切地来向我报复。更因高彦往见支遁露了影迹直追到这里来不但没有想过燕飞与我一道更没有想过你和我是在一起。所以来者中没有任妖女假如任妖女告诉郝长亨你或燕飞可能在我身旁老郝该知凭他们的实力根本奈何不了我们。老郝是捧打落水狗只可惜他计算错误。」 刘裕明白过来更掌握到屠奉三生出感触的原因。郝长亨之所以懂得从屠奉三的帮会朋友处探听屠奉三的消息当然是桓玄把屠奉三的秘密泄漏予他。所以当郝长亨对遇袭之事生疑便从此入手而屠奉三的眼线明白了桓玄、两湖帮和屠奉三的关系便不念旧情的出卖了屠奉三令他生出世态炎凉的感慨。 此事会令屠奉三和桓玄的关系进一步恶化因为曼妙的被杀桓玄失去能颠覆司马皇朝的重要棋子。 屠奉三叹一口气道:「我一向擅用这种借刀杀人的手法郝长亨很容易便猜到我处来而他更绝不错过任何杀我的机会。」 刘裕心忖老子便曾领教过。沉声道:「你准备怎样对付那个出卖你的人?」 屠奉三洒然道:「当然是装作不知情日后说不定还可以利用他来对付桓玄或老郝哈! 老郝愈低估我们我们愈有机会教他吃大亏。我屠奉三从来都信邪希望你那条命确是真龙的命谢安谢玄都没有出错。」 刘裕哑然笑道:「有些事说出来就不灵光我倒没有这麽大的野心亦从来不觉得自己有条帝皇的命。」 屠奉三笑着瞧他好一会才道:「人是会变的迟些你自然会有不同的看法咦!」 两人同时朝岸旁林木深处瞧去两手分别按往剑和刀柄去。 「是我!司马元显!」 两人再来不及戴上头罩呆看着司马元显从林木暗黑处走出来。 司马元显也在打量两人直抵离两人十步许处立定目光最后落在刘裕身上道:「刘裕?」 刘裕直觉感到这本该是死敌者没有恶意点头道:「正是小弟!这位是屠奉三。」 屠奉三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道:「公子既能自行解穴何不离开呢?」 司马元显移前几步在两人对面坐下道:「是燕飞为我解穴的我还以为你们是敌人幸好认得屠老大的声音。」 又道:「我爹已和燕兄达成协议待会大家连手对付菇千秋和徐道覆。」 刘裕讶道:「公子不是想把我碎尸万段吗?」 司马元显现出尴尬的神色道:「现在大敌当前难道还要斤斤计较以前的过节吗?怎么还不见燕兄呢?」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传递心中的古怪感觉。他们也像燕飞般登时对司马元显大为改观。在大局为重下司马元显终告别不懂事的贵胄公子陋习明白到在此危机重重的时局里事情的孰轻孰重。 司马元显成熟了再不是以前只懂争风吃醋的建康子弟。 屠奉三拍腿道:「今晚的事有公子全心合作将更是水到渠成。」 司马元显道:「刚才你们隔岸施放烟花火器会否打草惊蛇令徐道覆生出警觉呢?」 两人均想不到他的心思可以变得如此缜密均觉得有道理。 刘裕朝下游方向瞥上一眼道:「我们到艇上去!」 三人坐言起行解绳划艇逆水沿江西去。 第九章 误中副车 燕飞凭左手五指插入船身紧附在船体左舷浸没在水里的部分随“隐龙”缓缓靠往南岸。 这是最佳的攻击角度当郝长亨在没有防备下从江岸跃往船上去他会予他致命的一击。成功击杀竺法庆令他更清楚自己的实力。他自创的“日月丽天**”亦达至全新的境界“水毒”和“丹劫”两种截然不同又相辅相乘的功法成为他的看家本领。 事实已证明强如竺法庆亦饮恨在他的蝶恋花之下。 如能除去郝长亨对两湖帮将造成无可弥补的伤害和打击等于断去聂天还一臂。郝长亨此人不但文武双全且有一种天生的说客魅力想来春秋战国的苏秦、张仪也不外如是。 燕飞在认识纪千千之前除了为母报仇雪恨一事外对任何事都不太积极。现在的他已完全改变过来因为只有如此方有救回纪千千主婢的希望。时间更成为决定成败的一个主要因素所以他不肯放过任何一个机会。 杀死郝长亨势将粉碎了聂天还进军边荒集的行动使反攻边荒集成功的机会大增。今次刺杀他是志在必得的。 燕飞把一直保持在水面上的头没入江水去丹劫的火热抵销了江水可迅令人冻僵的冰寒又功聚双目使锐目不受水流浪花的影响透视水面和岸旁的情况。 蝶恋花来到手上心灵空莹晶净人和剑合为一体剑即我我即剑。 玄功大成后他每一天也在进步里过程缓而难以觉察但在某些非常时候例如早前他从三十丈的距离外分别窃听刘裕和任青媞、徐道覆与菇千秋的对话便顿然醒觉到自己已晋入以前不敢梦想的武道境界。 郝长亨伟岸的身影出现在岸旁一方巨石之上身旁是美丽的小精灵高彦的梦中情人“白雁”尹清雅另外数十名两湖帮精锐好手散立左右和后方一副全面撤走的姿态。 燕飞可以想象郝长亨得不偿失的无奈心情曼妙的被杀令他很难向桓玄交待。他冒险回头对付他们可能亦是被一种力图弥补失误的心情驱使希冀能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只要能带回屠奉三、刘裕或自己任何一个人的人头总算非是空手而回。 事情当然非是如他所愿所以他现在应是陷于情绪的低潮失落而恍惚正是刺杀他的最佳时机。 “隐龙”此时离开郝长亨等人立处已不到二十丈不住接近。 燕飞的心灵紧锁在郝长亨身上即使再不用眼去看郝长亨的一动一静完全没法避过他心灵的眼睛。如此感觉他尚是次现心中涌起新鲜的感觉。 他燕飞是否天下第一高手在击败桓玄、尼惠晖、孙恩、慕容垂或聂天还这些南北最顶尖的高手前仍是言之过早。但至少有一件事他可以肯定就是他已成为天下间最可怕能凭玄妙感应进行刺杀的级刺客。 十丈、九丈、八丈…… 郝长亨一声呼啸腾身而起往“隐龙”投去。 燕飞在气机牵引下左手松脱离开船体接着运功猛按立即生出强大的反震之力令他破水而出冲空而上。 丹劫的火热透剑而去把在上方跃至的郝长亨完全笼罩在能摧心裂肺使对手无从抗拒的惊人剑气中。 郝长亨不愧是一等一的高手就在燕飞破水而出的一刻察觉到危险全身遽震仍能临危不乱抽出佩刀立即化为绕身疾起的刀芒仍保持往“隐龙”投去的劲势。 燕飞暗赞了得不过却知郝长亨死定了。 由于事起突然岸上船面的两湖帮高手人人措手不及亦由于郝长亨的横空而行欲援无从只能呆看。 一声清叱尹清雅双手多出两柄寒光闪闪的匕从岸上一溜轻烟般斜掠而上以令燕飞也没有想过的惊人高后先至只眨眼工夫已到达郝长亨下方处燕飞雷霆万钧的一击当其冲的再非是郝长亨而是尹清雅。 大家都是在半空中无法着力改向除非燕飞真的变成会飞的神仙否则必须先过了尹清雅这一关才能对付郝长亨。 喝骂惊呼声此刻才在两边响起不过谁都难以改变要生的事。 换了是屠奉三或刘裕为达到目的当会不顾一切全力杀伤尹清雅再借交锋劲气交击之力换气续攻郝长亨可是燕飞怎可伤害高彦单思症的对象。 以燕飞之能也没计可施临时变招化丹劫能令竺法庆饮恨的杀伤之气转为可刚可柔的日月丽天**改冲击的剑气为吸啜的真劲迎上小白雁诡变百出的双匕刃。 刺杀郝长亨的大计不得不中途取消他便不得不谋求脱身之计否则如让对方数十高手飨之以强弩大弓在全无遮挡的水面下定可把他射成刺猬。 “噗!”的一声代替了兵刃交击该有的清脆激响尹清雅娇躯遽颤一声惊呼被燕飞充满强大黏扯剑劲及无可拒抗的惊人力道带得从空中直掉下去紧随燕飞之后“噗通!噗通!”两声水响先后没入江水里。 船边的十多名两湖帮好手已拉弓搭箭却没有人敢射因怕误中尹清雅。 郝长亨抵达“隐龙”大喝道:“下水!” 自己先投往江水其它人纷纷效尤两湖帮的人从小在水里打滚个个精擅水战回到水里便像游鱼回到家般不惧任何人。 水里的燕飞暗叹一口气一指点在从上沉下来仍是血气翻腾一下子没法回复反抗之力的小白雁的腰肢处尹清雅立即应指昏迷过去匕离手沉往江底。燕飞一把抓着她腰带升上水面双脚运劲一撑两人立即在水面滑翔起来瞬间顺流远去十多丈把郝长亨全抛在后方。 一艘快艇正迎头驶至。 燕飞提着尹清雅心念急转究竟该把尹清雅掷回去给郝长亨?还是挟美而去?带走尹清雅或可延误郝长亨到边荒集的行程。想到这里已离水而起投往快艇。 屠奉三大叫道:“追来了!快掉头!” 燕飞刚放下湿漉漉的小美人屠奉三、刘裕和司马元显三个人已齐心用力把快艇划得转急弯顺水而下。 燕飞朝“隐龙”瞧去这艘两湖帮的级战船灵活如鱼的掉头还抛下长索把落水的己方人马扯回船上去。 屠奉三喝道:“我们不够她快燕飞你还不帮手?” 燕飞取起剩下的船桨坐到船头划起艇来道:“他们可以比我们快吗?” 刘裕道:“你看吧!” “隐龙”果然在此短短时间内进入状态风帆满张四组二十支船橹整齐一致地随鼓声“咚!咚!咚!”的划进水里不住增已追至五十多丈后距离还不断拉近。 司马元显兴奋地嚷道:“我们要不要泊岸呢?” 燕飞、刘裕和屠奉三都生出古怪的感觉如此合作的“俘虏”确是绝无仅有。 坐在船尾司马元显身后的屠奉三见司马元显努力划船之余仍不忘将目光放在蜷伏船中的尹清雅身上来回巡梭笑道:“这妞儿是聂天还的宝贝爱徒老郝绝不敢放箭我们还可以多撑一会儿怎都胜过在岸上被大批敌人追杀。” 司马元显仍是情绪高涨显然非常享受眼前的紧张刺激。嚷道:“有燕飞在!我们怕他们什么呢?” 刘裕笑道:“小飞意下如何?如果让老徐看到我们四个人这么划艇逃命会怎样想哩!” 燕飞感到敌船逼近至四十丈许如此下去不出两里势被敌人追及。心中既感荒谬又觉好笑。应道:“管不得老徐那麽多了老郝一方人多势众动起手来吃亏的肯定是我们。除非我们肯放弃这头小白雁否则逃不了多远。更何况约定换人的时间快到哩!” 司马元显道:“我们何不把刀架在这美人儿的玉颈处看老郝是否还敢追来?” 屠奉三笑道:“少了一个人划艇老郝又看准我们不敢杀人因为杀人后他们再无顾忌百箭齐公子挡得住吗?如此我们势被迫上主动之势全失划得来吗?” 司马元显登时哑口无言。 燕飞和刘裕均晓得屠奉三已说得非常客气四人中自以司马元显的武功最为不济也成为他们的负累不论水面或6上如若动手司马元显必难幸免。 快艇在水花激溅里破浪而行大江水面粼光闪闪反映着夜空的星月河风迎头照面的刮来确是别有一番滋味。 郝长亨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道:“燕兄请释放清雅她只是个不懂事的孩子将来小弟必有回报。” 屠奉三长笑应道:“假设郝兄能立下毒誓三个月内不踏入边荒半步我们立即放人。” 本闻而意动的燕飞只好闷声大财因为只有如此方可以延误郝长亨到边荒集的行程。 郝长亨仍没有动气只提高声音道:“屠兄的要求是否太过份呢?敢问坐于燕兄身旁的是否元显公子?” 司马元显知他从自己的衣着认出自己来笑道:“是又如何?终有一天我要你跪在我身前求饶。” “飕!” 弓弦声响屠奉三闪电祭出佩剑头也不回的反手后劈上方。 “当!” 劲箭被挡飞掉往江水。 司马元显则暗抹一把汗晓得此箭是朝自己背心射来哪想得到郝长亨如此强悍和肆无忌惮。也不由佩服屠奉三他先前估计看准他们不敢杀尹清雅确非胡猜。 屠奉三若无其事地还剑入鞘另一手仍保持划艇的动作头也不回的笑道:“再射一箭我会在小白雁的脸蛋划一剑郝兄想清楚再射吧!” “隐龙”又缩短船艇间的距离只差二十多丈便赶上快艇一追一逃迅朝下游的建康驶去离约定换人的横风渡已不到三里。 郝长亨终失去耐性大喝道:“燕飞你是否变成了哑巴?清雅只是个小女孩。” 司马元显为之愕然听郝长亨说话的语气显然连他也觉得燕飞是那种不该以一个女孩子威胁敌人的君子。 燕飞淡淡道:“这样吧!三天后我们在颖口作交易只要郝兄孤身而来我们便把人交还给你且保证不损小白雁半根毫毛。” 郝长亨大怒道:“我看错你了!原来燕飞只是这样一个人。” 刘裕哈哈笑道:“郝兄好像第一天出来混的样子?” 郝长亨大喝道:“好!我们便走着瞧!” “隐龙”此刻离他们已不到十五丈令他们深感威胁。 事实上情况对他们颇为不利“隐龙”可轻易撞翻他们的船到时包括郝长亨在内的大批精通水性的敌人下水救人他们能保住尹清雅的机会实在不多最大问题是尹清雅必须在水面上始能呼吸而司马元显这奇货更是他们最大的顾虑如被郝长亨擒去后果不堪设想。 司马元显开始真气不继如此全力划艇的确非常费力喘着道:“泊岸如何呢?” 屠奉三道:“来不及了!小心两湖帮的绝技‘捕神网’这个神非是一般的神是水龙神。” 话犹未已破风声起一面大网从“隐龙”船头撒出兜天罩地朝他们盖过来若依快艇目前移动的度恰好把他们套个正着。 屠奉三现出一个诡异和充满嘲弄意味的笑容大喝道:“靠南岸驶!” 刘裕一掌拍往船尾右后侧的水面登时激起一股水柱快艇改向斜斜朝南岸疾滑而去。 屠奉三又加一股掌劲令快艇度倏增如飞鱼跃离水面颇有腾云驾雾的痛快感觉。 “蓬!” 捕神网重重落在快艇左后方处尚差尺许方触及艇身由于网子四边系着铅铁一类的下坠物激起漫空水珠溅得无人能免。 司马元显长笑道:“精采精采非常精采!” 三人都不知好气还是好笑司马元显本是他们的死敌可是在此刻却变成同舟共济的战友而最妙的事是他们似在为这公子哥儿提供最刺激的娱乐。 众人回头朝“隐龙”瞧去敌人正把捕神网从江水里拖回船上去一时间再难重施故技。 屠奉三冷笑道:“郝长亨想和我玩儿尚未够资格聂天还来还差不多。我们靠岸滩浅水处走。” 司马元显欢呼道:“好计!” 燕飞和刘裕心中叫妙对方船大入水深势难追在他们背后赶上来撞翻快艇如此只能在旁赶过他们。 而他们则可进可退必要时把快艇靠上滩岸弃艇而逃敌船却因正全行驶势要赶过了头就是这之间的差别足可令他们争取到逃走的空隙。 这才知道屠奉三是故意让对方施用捕神网然后才改采此一策略因为要把网拖回船上去部署另一次撒网必需再费一番工夫。而捕神网此时已成为对方唯一可以直接威胁快艇的武器屠奉三却偏教敌人没法在短时间内再派上用场。 屠奉三确是名不虚传。 主动已控制在他们手上。 “隐龙”又从旁赶上来只差七、八丈便可以越他们。 船上两湖帮战士拉满十多张大弓箭锋指向他们即使明知他们只是虚张声势仍对他们造成很大的心理威胁至少令他们不敢妄行弃舟登岸。 屠奉三低声道:“元显公子仍有气力吗?” 司马元显咬着牙龈点头应是。 屠奉三喝道:“加回到江心去。” 四人齐声叱喝登时桨起桨落人人用足劲道。 四周浪花激溅由坐在后方的刘裕和屠奉三调校船向。 快艇如在水面飞行般突然增就在“隐龙”船头十丈许处斜掠而过直往江心滑翔疾去。 此着大大出乎对方料外连忙改向穷追。 快艇几眼工夫便斜斜横过近百丈的江面又再顺流而下。 燕飞道:“成功哩!” 三人朝前瞧去一艘建康水师的大型战船在下游里许处出现灯火灿烂。 后方的“隐龙”响起一阵急骤的鼓音终于察觉不妙开始减。 第十章 和气收场 “隐龙”在后方掉头快艇载着美丽的战利品顺水往大放光明的司马道子座驾舟轻松地驶去。 燕飞等人都在舒展手足好让因过度用力致麻痹酸痛的手回复常态司马元显功力最是不行双手仍不受控制的在抖颤。 司马元显道:“我应否站起来?然后你们随便找个人把刀剑横架在我的颈上这才像个俘虏的样子。”说话时仍急喘不休。 屠奉三和刘裕正从怀里掏出黑头罩掩盖脸容前者笑道:“公子坐在那里便成只要装出穴道被制的样子谁会怀疑你不是俘虏呢?” 司马元显点头道:“对!换了是我也绝不会相信。哈!今晚确是妙不可言。我从三位身上学到很多以前没有想过的东西。” 又叹道:“以前爹骂我的话我总当作耳边风现在方知道他句句金石良言。” 刘裕心忖今晚的经历如果影响司马元显变成为一个成熟、理智和无畏的人将来肯定会成为自己的劲敌不过想想又觉得没有可能人怎会在一夜间改变过来呢?刘裕眼睛正巡视南岸平静的道:“徐道覆并没有来。” 屠奉三惋惜的道:“是老郝救了他。” 司马元显虽远不及三人般精于江湖门道但也猜到屠奉三这句话背后的含意交易换人的地点虽是横风渡可是以徐道覆的精明厉害定会派出探子监视上下游的动静看到自己和燕飞等如此合作无间不起疑便是蠢蛋。 说不定徐道覆现在已逃返南方以避过建康军的搜捕。 燕飞淡淡道:“菇千秋也没有来!” 司马元显一震道:“难道竟被他识破真相逃走了吗?” 一艘快艇从巨舰旁驶出朝他们逆水而来船头船尾均插有火炬司马道子昂然立在船头除他外只另有两人负责划艇。很明显菇千秋不在其中。 刘裕心中暗懔三个人对三个人不但显示出司马道子的诚意更显示出他强大的信心建康城应已置于他绝对的控制下。 司马道子实为晋室南渡以来最出色的皇族人物故不但能助司马皇朝制衡谢安更可与谢玄在兵力上分庭抗礼。现在谢家人才凋零只剩下一个谢琰在独撑大局建康再没有人可以阻止司马道子攀上权力的最高峰。 看司马道子今夜灵活应变的本领因应形势化危机为机遇便知他有资格作桓玄和孙恩的对手。如让司马道子平定南方他刘裕的末日也来了因为司马道子再不会容忍他这个被视为谢玄继承者的人存活在世上。 此时快艇离司马道子的座驾舟已不足半里可以清楚看到稍后处泊于北岸横风渡的五艘中型单桅蒙冲战船此种蒙以生牛皮的战船在河上行动灵活务求捷最适合用于像淮水、颖水那样的河道上。 司马道子如此慷慨大方送他们五艘上等战船不用说是在施展借刀杀人之计好削弱两湖帮的水上实力。 燕飞等三人都想到此点只是碍于司马元显在场不便宣之于口。 屠奉三答司马元显的话道:“公子放心如令尊连一个菇千秋也拿不住他今天便不会坐在这个位置上。” 司马元显仍是半信半疑不过却现出深思的神色显示他肯虚心受教咀嚼屠奉三说的话思量因何屠奉三可作出如此肯定的猜测而自己却办不到。 两艇迅接近。 刘裕忽然道:“我们这五艘快斗舰能否挡得住老郝的‘隐龙’呢?” 屠奉三显然亦在思索同一问题毫不犹豫地答道:“我们人多货重又尚未熟习此五舰的性能兼之是乌合之众对方则是蓄势而来如在黑夜施袭我们只有待宰的份儿。” 司马元显心中遽震想起自己在对付“隐龙”吃了大亏正因不像屠奉三般知己知彼遂变成不自量力。 燕飞微笑道:“和王爷商量借道又如何呢?”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尚有三艘载粮食的货船因不愿让司马元显知道此事。 刘裕道:“好计!” 同时与屠奉三交换个眼色大家心照不宣。如顺流而下虽然要兜个大弯从邗沟再入淮水却可以令郝长亨望之兴叹束手无策。最妙是郝长亨若在上游守候他们势将延误一至三天的行程。而他们更可以顺道经过大江帮的秘密基地集齐人马有精于水战的大江帮负责驾舟还何惧两湖帮。 照水程计只要郝长亨错失两天的时间他们肯定可以赶在他之前到颖口。 屠奉三道:“减!” 两艇终于在江面相遇缓缓接近直至两艇尾相并只隔开丈许。 司马道子目光掠过以黑布罩头的屠奉三和刘裕又瞥儿子一眼这才朝燕飞望去。 司马元显出奇地一言不神态冷静只向乃父颔以示自己一切妥当。 划艇的两人均是体型骠悍的高手气度沉着冷漠年纪都不过三十但燕飞等都晓得他们是一流的好手。 屠奉三和刘裕也都两眼不眨地打量司马道子看看此在“九品高手榜”上排行仅次于谢玄和桓玄的剑手究竟有何不寻常之处。 燕飞淡淡道:“菇千秋是否已被王爷擒下?” 司马道子点头应是悠然道:“徐道覆已知情逃走我们再不用多此一举千秋的妻妾爱儿连人带船被我截着不到他不承认。我会从他身上逼问出孙恩在建康的所有布置连根拔起天师道在这里的奸细。哼!” 燕飞心中生出不忍的感觉不过战争从来如此他也很难怪责司马道子。 道:“公子可以回到王爷的船上去。” 司马元显望向乃父见后者微一点头站起来道:“今晚元显虽遭被擒之辱可是却获益良多三位不单处处以礼相待且没有说过半句不客气的话元显在此衷心致谢希望将来见面大家仍是战友而非敌人。” 燕飞等三人都暗赞司马元显说话得体且暗中帮了他们一个大忙至少令司马道子听在耳内心中舒服得多。 司马道子见儿子并没有被禁制穴道双目现出讶异的神色神情大见缓和。且燕飞再没有半句问及释俘的事便容许儿子先回到自己身边不单给足自己面子更表示出信任自己和愿意合作的诚意。 司马元显一个耸身落到司马道子身旁。 司马道子连叫了两声“好”然后微笑道:“想不到今晚的事能够圆满解决这样对大家都有利。人都在五艘战船上不但装备齐全船上还有弓矢兵器和比你们要求更多的粮食。本王仅在此祝诸位旗开得胜早日收复边荒集。” 屠奉三一把扯去头罩喝道:“王爷了得我们荒人不会令王爷失望。” 司马道子双目亮起来笑道:“原来是‘外九品高手’榜上高踞第三位的屠奉三屠当家难怪能于那样的情况下登船行事给劣儿一个好的教训。却不知屠兄何时变成荒人呢?” 屠奉三哈哈笑起来自有一股豪迈不羁的气概答道:“当桓玄与聂天还结成联盟的一刻再不容我屠奉三选择王爷理该明白我心情的变化。” 刘裕也除下头罩站起来施军礼道:“北府兵副将刘裕参见琅琊王。” 司马道子双目杀机一闪即逝换上笑容道:“刘副将不用多礼今后倚仗你的地方多着哩!只要刘副将好好对朝廷尽忠本王必不会薄待你。” 燕飞和屠奉三暗赞刘裕这着恰到好处至少在表面上可令司马道子有台阶可下亦轻描淡写化解了两人短期内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 燕飞也挺身而起道:“将来如我们能收复边荒集会依约来找王爷看如何把协议的事落实。” 稍顿续道:“还有一事想请王爷帮忙我们想取道建康回边荒集去因为郝长亨正在上游等待我们。另外我们尚有三艘货船在下游六里的渡头等侯我们请皇爷恩准他们随我们一起返回边荒集去。” 司马道子的目光落在仍蜷伏船上的小白雁娇躯上若无其事的道:“此女是否聂天还的爱徒尹清雅?” 燕飞答道:“正是此女!” 司马道子欣然笑道:“你们果然没有令本王失望。没有问题你们可以取道建康北上淮水。我司马道子保证郝长亨难越建康雷池半步。” 五艘单桅战船从横风渡开出朝建康驶去司马道子的座驾舟仍留在后方为他们护航还派出两艘快艇为他们引路。 五百二十八名荒人兄弟姊妹分布在五艘战船上。此种战船每艘可容二百人又另设粮仓和武库所以丝毫不觉挤迫。不过五百多人里大部分为老弱妇孺且伤病者众能腾出来操舟的壮丁壮妇不到一百人而懂操船驾舟者只占半数故能保持战船在河道上行走已可还神作福难对他们再作苛求。但如果遇上敌人肯定全无还手之力。 司马道子确大方慷慨赢得包括宿敌刘裕的好感。船上果然装备齐全每船设有四台投石机船头船尾各有一架弩箭机船舷挡箭墙竖立可蔽半身如由一群熟练的战士操控可成为河道上有强大攻击性的工具。 虽然是单桅却悬挂四帆只要将每一面帆与船的纵轴构成一个斜角风吹在帆上再依风向风力而调较便可以尽用从不同方向吹来的风反射和拢聚而形成船的动力。而这只有熟悉船性者方能控制自如因此燕飞、刘裕和屠奉三要分开来各指挥一艘战船。而另两船则分别由两位精黯此道的荒人兄弟负责。 两艘水师战船在旁驶过以灯号和旗号与领航的两艘快艇打招呼问清楚情况径自朝上游驶去接应司马道子的座驾舟。 开路快艇的其中一人是司马道子的大将王愉有他开路当然一切不成问题。 燕飞坐镇的是领头的战船大忙一番后见一切稳定下来松了一口气立在看台上观察南岸的情况。此时离与高彦那三艘货船约定的会合处已不到两里水程。 依原本的计划天亮后载着千余名荒人的粮货船会开赴上游与他们会合。 天边开始现出曙光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新的一天开始。不过这一天却有别于南方过往任何的一天建康最有权势的司马道子会在不情愿下登上权位的巅峰亦成为南方诸雄的众矢之的。 站在他身旁的庞义兴奋地道:“好小子!真有你们的。我还以为你会蠢得来劫狱原来竟有此手段。听说你干掉了竺法庆你是怎么办到的呢?” 另一边的方鸿生正以他的灵鼻嗥着清新冰寒的河风双眼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不住摇头道:“虽然是眼前的事实但直至此刻我仍不敢相信竟是由建康军敲锣打鼓的送我们离开。” 一群二十多名少*妇少女拖着三、四个小孩从船舱蜂拥而出兴高采烈地来到甲板上往船头的方向走一边指点两岸风光又和指挥台上的三人笑着打招呼。 见到燕飞立在台上的英姿女仕们的眼睛都亮起来忍不住的多看几眼有些更大送秋波。 荒人不论男女都是无法无天不爱守一般的礼法规矩。尤其是这群妇女不乏在夜窝子操迎送生涯的妓女更是远比一般女子大胆。苦难已过她们又回复生气。 方鸿生一脸陶醉地和她们打招呼显然乐在其中。 庞义见燕飞若有所思的神情问道:“燕小子你在想什么呢?” 燕飞目送她们移往船头心中忽然涌起异常的感觉却偏没法具体地掌握到是什么一回事。答道:“我在想与其它兄弟会合后该否重新调配人手将老弱妇孺全集中到三艘客货船上而五艘战船则由有经验的兄弟接手如此纵然遇上事故我们仍有还击和保护客货船的能力。” 庞义道:“是否会太花时间呢?照计算由此直至到达淮水水路都该是安全的。” 燕飞摇头道:“边荒集的失陷我仍是记忆深刻一切都来得出乎意料之外和突然小心点总是好的。” 方鸿生犹有余悸的道:“那晚确是惊险之极我们的人还有小半尚未渡河敌人便从四方八面涌至我和老庞、高小子等百多人只好拚命沿颖水南逃幸好途上没遇上敌人否则如何看到今天的风光。” 三艘大型帆船出现在河湾渡头处燕飞忙令人以灯号传讯着他们留在原地自己则通知前面的王愉。 三艘客货船像三个庞然巨物般蛰伏浸浴在晨曦里均是以载客货为主的沙船。由于以载重物为主并不讲求灵活所以方头方尾平底而吃水浅。 沙船可载重至三千石竖三桅挂四蓬船身长达十五丈宽三丈。在正常的情况下每船可容三百人千余人是多了些儿但仍可以挤得下。 燕飞带头走下看台庞义和方鸿生两人随之。 两艘开路快艇先后朝三艘沙船驶过去后来的五艘战船跟随后方。 庞义欣然道:“今次我们是满载而归否极泰来。” 方鸿生满怀感触的道:“我本以为边荒集完了我也完蛋岂知却忽然有此转机这就叫天无绝人之路。” 庞义笑道:“应该说是我们荒人气数未尽老天爷仍在照拂我们。” 燕飞心想的却是待会高彦晓得他的梦中情人已成为阶下之囚会有什么反应?不过如他要求自己释放她自己肯定会照办。 此时那群到甲板趁热闹的女子又嘻嘻哈哈的走回来。 燕飞的心神却飞到远在北方的纪千千伊人若得闻边荒集再次失陷会否因而失去一切希望至乎放弃筑基的功法今燕飞没法在功成后与她再作心灵的交流呢?没有纪千千这神奇的探子作耳目他和拓跋珪或会一败涂地因为他们的对手是北方最强横的慕容垂如若有失拓跋珪会被他连根拔起永不能翻身。 “铮!” 蝶恋花出可令任何人惊心动魄突然而来的鸣响。 燕飞立从沉思里猛然惊醒过来两道白光分从那群妇孺里疾射而出分取庞义和方鸿生两人。 事起突然庞义和方鸿生虽然先被剑鸣示警吓得肉跳心惊但对方的暗器疾而准即使在正常的情况下亦难以闪躲何况在措手不及的情况下。 第十一章 儿女恩怨 刺客的手段确是既狠且毒且非常高明深悉燕飞的性格扮成荒人女子混在妇孺群里先以钢针袭击庞义和方鸿生教他不得不分神出手相救然后从人堆里闪出手中剑化作白芒疾如流星的偷袭燕飞下腹。 可是任她千算万算仍算漏了一点就是燕飞越一般武功范筹的灵通。 这是蝶恋花第三次的呜叫示警。 第一次生在燕飞和刘裕、高彦坐船往见纪千千的秦淮河途上卢循从河水里跳出来突袭。第二次是在边荒四景之一“萍桥危立”的美景里与纪千千并坐断桥谈心“小后羿” 宗政良向他施放冷箭。 自玄功初成以来蝶恋花再没有示警的异况可是值此燕飞神飞意驰、没有丝毫防备的一刻神剑再次负起护主的重责。 剑呜声像暮鼓晨钟把燕飞完全唤醒过来也教势在必的刺客吃了一惊出手慢了半拍。 就是这一秒之差令燕飞避过大祸。 以燕飞的身手亦没有可能挡格两枝飞针之时同时接着对方迅雷不及掩耳指腹而来的一剑。 此剑的厉害处不仅在其度更在其惊人而邪异的剑气剑光甫从人群里现迹剑气已把燕飞完全笼罩燕飞眼耳被剑气遮蔽贯满极目所见尽为剑光耳内所闻全是剑啸声。 这并非从未体验过的经验在与竺法庆决战于边荒之际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便令他有同样的感受。 楚无暇! 她确已得竺法庆“十住大乘功”的真传且融汇贯通于剑道里成为凌厉邪异的惊人剑术难怪能于那样的情况里斩杀曼妙令桓玄功亏一篑。 丹劫真气在剎那的高中运遍全身燕飞的感官回复灵动同时生出两股力道从举起的双手手背施放分撞惊骇欲绝的庞义和方鸿生。 众妇孺仍弄不清楚生了什么事一切都太快了快得令人的脑袋来不及反应只能呆看着庞、方两人往旁抛开以毫厘之差避过杀身之劫。 两枝钢针分从两人脸颊旁飞过投往大江去时燕飞已扭身挥掌狠拍离小腹不到三寸的剑锋去。 “蓬!” 气劲爆。 把全身罩在大斗篷里的楚无暇全身剧震却没有露出丝毫狼狈之象娇哼一声优美的身影借力向后飞退再没入妇孺群中教燕飞投鼠忌器没法借机全力反击。 燕飞竟被她的剑劲震得挫退小半步由此可知她的剑**力厉害至何等程度。 楚无暇在人群里灵活如鱼的游闪几下如入无人之境的在人堆另一方离开以异乎寻常的平静语气边退边道:“终有一天我会把你燕飞欠我的命讨回来!”说到最后一个字人抵船处一个觔斗投进江水里去。 哭喊声起。 燕飞忙道:“没事哩!没事哩!” 庞义和方鸿生惊魂甫定的来到他两旁前者问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厉害的女刺客此女是谁呢?” 燕飞口上答道:“楚无暇!” 心中想的却是楚无暇的刺杀行动会否是得到司马道子的同意抑或只是个人的复仇行动呢?假以时日此女会是另一个尼惠晖又或竺法庆。 高彦连滚带跑的冲入船舱直抵目标的舱房门外想也不想的把门推开。 这间舱房该是供舰上指挥官起居的舱房位于最上层分前后两进前厅后寝小厅布置得像个具体而微的小型治事堂书牍柜、书桌等一应俱备。内外以珠帘分隔。透帘望进去在清晨冬阳的柔辉里尹清雅纤美的倩影正拥被坐在床上秀轻软地垂在香肩处闪着乌黑夺目的亮光呆看着窗外建康城南岸的美景。 宏伟坚固的石头城逐渐移往窗子的右边去。 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高彦感到周身一阵又一阵的麻。 天啊!燕小子果然不是在说笑的。 她为何会在这里呢?到此刻高彦方醒觉自己根本没有先弄清楚只是听到小白雁在此便不顾一切地直扑过来。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剧烈地跳个不停。 这是不可能的偏是眼前的事实。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边荒忘记了仍身处险境忘记了这舱房外的任何人和事。缓缓关上房门蹑手蹑足拨开珠帘来到尹清雅身后想打个招呼只恨声音来到咽喉处只变成沙哑的一声叹息。 尹清雅娇躯微颤并没有别过头来看他轻轻道:“高彦!是你来了吗?” 高彦的心溶解了生出飘飘然的动人感觉移到她身前单膝下跪仰望她没有任何瑕疵的动人花容。 尹清雅机伶的一对眼睛也往他投下来幽幽道:“你没事真好!人家都不知多么为你担心哩!” 高彦早忘记了生在边荒巫女河旁的事闻言一呆道:“我差点忘了你是如何逃脱的呢?” 尹清雅现出苦恼的神情嗔道:“你这大傻瓜胡涂虫!难道没有人点醒你吗?到现在仍是胡里胡涂的。唉!教人家怎么说呢?” 高彦被骂得心旷神恰挺起胸膛道:“过去的事不用去理!我们须关心的是我们的将来。 我高彦是个很有本事的人说到赚钱没有多少人及得上我。我又懂逗你开心保证你和我在一起一生都会幸福快乐。” 尹清雅呆看他好一会后忍俊不住的“噗哧”一声娇笑起来现出个迷人之极的表情两眼上翻没好气的道:“什么将来的哟!我的现在已是一塌糊涂还被你这条胡涂虫大混蛋来搞混。你若有怜香惜玉之心就出去狠揍你那班兄弟一顿为我出一口气。下手又狠又毒弄得人家浑身酸软无力的想跑上甲板吹吹河风也不行。” 高彦有点尴尬的抓头道:“你为何会在这里的?” 尹清雅装出个受不了至快要昏倒的娇憨神情点着指头逐个数道:“你应该问你的恶霸兄弟燕飞或杀人不眨眼的屠奉三又或不知是北府兵正规军还是被通缉的逃兵刘裕。何时轮到我这位受害人来说呢?” 高彦拍胸口道:“解穴只是一件小事包在本少身上。现在既不成问题我们是否该讨论我们的将来呢?边荒集是天下间最好玩和最刺激的地方加上有我高少陪你肯定你会乐不思两湖。” 尹清雅忍着笑念道:“乐不思两湖!你这满口胡言的胡涂小子。”旋又皱眉道:“我好像从没说过看上你你开口闭口都是我们的将来我和你的将来根本扯不上任何关系。对吗?我的高少爷!” 高彦嬉皮笑脸道:“这方面哪来问题?你迟早会被我能开金破石的精诚感动是老天爷注定的天生一对。哈!自认识我的小清雅后我便从没有再踏足青楼半步。” 尹清雅气恼的道:“我没见过比你脸皮更厚的人若用你的脸皮为边荒集筑城墙肯定厚如铁桶。哼!你这小子以前常逛窑子的吗?” 高彦毫无愧色的道:“不多!只是隔天去吧!” 尹清雅瞪大美目骇然道:“隔天去?你的身子是铁打的吗?” 高彦终晓得说漏了口忙补救道:“不是每次去都……嘿……你明白哩!顶多每去两次才真来一次。哈!以后我都不去了我把自己全献给你。” 尹清雅的可爱脸蛋火烘般燃烧起来大嗔道:“你这不知廉耻为何物的坏蛋家伙满口脏言秽语我以后再不和你说话给我滚出去。” 高彦大吃一惊陪笑道:“所以我开口闭口都是我们的将来因为过去的都算了嘛!嘻! 规行矩步的男人有什么好?只有解温柔的男人才能令你幸福快乐。本少以前的逛青楼便当作是修行好了我会比任何人更懂得讨小清雅的欢心。”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讨我欢心的人还嫌少吗?多你一个反令我生气。” 高彦厚着睑皮道:“我在这方面的本领是与众不同的清雅请试试看。” 尹清雅怀疑的道:“你是否又在说脏话?” 高彦忙指天誓道:“噢!不!不!当然不是脏话我的心非常纯洁只是想清雅给我机会陪你说话聊天玩儿吧!” 尹清雅目光投往窗外讶道:“和你这厚脸皮的家伙聊呀聊呀竟不知已过了建康。唔! 你是否真的想讨好我呢?” 高彦肃容道:“这个当然!” 尹清雅瞄他一眼忽然垂头审视自己的纤纤玉指低声道:“事先声明我的提议并不代表我小白雁看上你只是见你傻兮兮的样子有时也可逗得人家开心可以作闲来解闷的手下。” 高彦喜上眉梢但又隐隐感到“手下”两字有点不妙道:“小清雅请吩咐下来只要我高彦能有角逐裙边的机会本人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尹清雅会说话的眼睛横他一眼清楚显出你这死性不改的家伙又来这一套的表情然后道:“我从不爱穿裙所以逐什么裙边只是你的痴心妄想。唉!我只是觉得有点对你不……!噢!没什么!哪!你听着啊!我是对你格外开恩只要你肯向我师父投诚我会央他老人家酌才起用你总好过你将来葬身边荒凄惨收场而你亦有机会表现给我看你有什么本领了。” 高彦喜色尽褪颓然道:“我的大半本领全仗边荒而来没有边荒集我便像落于平阳的猛虎再没有争取你芳心的资格你更不会将我放在眼内。唉!我的娘!我一定不会看错你的你和我都是不爱受管束的人只有边荒集可令我们如鱼得水快乐无忧。” 尹清雅像初次认识他般用神打量他好一会道:“原来你的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用来骗小孩子的甜言蜜语。” 高彦苦笑道:“我是个不折不扣的荒人与边荒集生死与共没有了边荒集我高彦只是个废人你也不会喜欢我。” 尹清雅生气的道:“我现在又喜欢你嘛!哟!我的肚子很痛哩!” 高彦扑到床边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在搓*揉自己的小肚骇然道:“我扶你去解决如何?” 尹清雅的两边脸蛋刷地红起来啐道:“不关那方面的事是经气出了问题。嗳!你给人家揉揉看!” 高彦如获老天爷恩准忙探手道:“什么推拿按摩我高彦最拿手包你舒眼透心。嘿!该揉哪里呢?” 尹清雅抓着他的右手按到小腹去不肯松开以限制他活动的范围现出痛苦的表情道:“揉这处!” 高彦手触她灼热和充满弹性的动人小腹那种亲密的滋味教他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掉爱不释手的轻揉起来。 尹清雅连耳根都红透低声嗔骂道:“还自吹自擂什么推拿高手治经气要用劲嘛!你的功夫到哪里去了?” 高彦忙赔不是注入真气一点不觉察尹清雅拿着他的手先往右旋逐渐扩大接着又往左旋由大圈变作小圈。 到高彦感到后劲不继时尹清雅现出得意的灿烂笑容挺直娇躯欣然道:“成哩!你这厚脸皮的家伙总算对我有点用处。” 高彦仍不觉有异喜道:“肚子不痛了吗?来!让我再给你按摩保证你可以睡一觉好的。” 尹清雅把他的手按实在小腹处凑往他耳边道:“你昨晚不是未合过眼吗?该好好睡一觉的应是你。” 高彦感觉着她迷人的小肚子轻轻起伏魂为之销叹道:“清雅……噢!” 高彦软伏入她怀内去。 尹清雅收回戳在他胁下的五指另一手轻松地把他整个人提到床上然后跳下床去回头瞧他道:“傻瓜!可爱的大傻瓜!” 高彦仍然神智清醒只是身不能动有口难言只能干瞪眼。 尹清雅像个关心体贴的小娇妻般把他的身体移到床中又为他盖上棉被笑意盈盈的道:“不说话的高彦才乖嘛!盖着棉被便不会着凉。放心吧!今次我不会伤害你的好好睡一觉吧!希望永远都不用再见到你。” 又在他睑颊轻吻一口接着一溜烟般穿窗而出投进江水里去不溅起半点浪花。 高彦急得差点哭出来偏又毫无办法。 她走了! 就这样的不顾而去。 房门倏地打开燕飞从容掠进来像看不到高彦般直抵窗旁目光往江水投去笑道:“你这小子真是艳福不浅。” 高彦立即老脸通红心中则在大骂。这小子竟敢偷听自己和心上人的闺房密语。但又知燕飞着眼点只是自己的安危与是不是君子扯不上关系。 燕飞移到床边忍着笑道:“美人恩重该否让你保持这样子呢?” 高彦气得干瞪眼。 燕飞又叹一口气掌如雨下连拍他七、八个穴道到拍中他的天灵穴方成功为他解穴。 高彦拥被猛地坐起来破口骂道:“还不给我把她追回来?” 燕飞坐往床边耸肩道:“她得聂天还真传水底功夫肯定了得如何追她?” 高彦不服的道:“你既在偷听我们说话该有足够时间阻止她为什么没这般做?” 燕飞探手抓上他肩头道:“还不是为了你让你送她个顺水人情令她知道你对她是全心全意。这样的结果不是最好吗?以后就要看阁下的手段了。” 高彦呆半晌点头道:“她心里是有我的。” 燕飞不耐烦的道:“这个当然!否则何用临别赠送香吻?” 高彦的脸又红起来道:“连这都给你听到?” 燕飞哑然失笑道:“不是听到而是看到。” 高彦现出尴尬的神色不自觉地伸手揩睑道:“这定是专在水底用的胭脂浸在水里也不会褪掉。” 又警告道:“我和她说的心事话儿不准你透露半句给人听否则我不管你是边荒席剑客还是天下第一高手也要狠揍你一顿。” 燕飞大笑去了。 第十二章 尽听天命 燕飞来到甲板上刘裕和屠奉三正在船尾说话见他来到屠奉三道:“走了?” 刘裕道:“是否高彦放她走了?” 燕飞道:“高小子怎舍得放她走。小白雁的功夫确不错只牺牲点色相让高彦搓搓肚子便成功束聚足够的真气冲破禁制。现在回想起来能如此容易把她生擒确有点侥幸的成分。” 屠奉三笑道:“你只是谦虚吧!现在普天之下有资格和你单打独斗的数不出多少个。闲话休提我和刘兄研究出一个计划须你参详一下看是否可行。” 燕飞道:“你们两个脑袋合作想出来的东西会差到哪里去呢?小弟洗耳恭听。” 刘裕道:“计划很简单第一步是到大江帮的秘密基地去先整理阵容看看我们手上还有多少可用的战船和人马然后再兵分二路一路由濄水运粮上边荒接济我们在巫女丘原的兄弟;另一路开赴颖水与两湖帮正面硬撼决一死战。” 濄水位于颖水之东中间还隔了一条夏淝水三条河均南通淮水北上边荒。濄水和夏淝水更在边荒集的北面数十里处连接再分叉北上偏东的一截抵达巫女丘原的边沿区域。 隐藏于巫女丘原沼泽地带的兄弟缺粮运粮食和兵器弓矢去接济他们是刻不容缓的事。 至于为何要与两湖帮大战一场燕飞却想不通。 屠奉三看着燕飞一脸疑惑的神色笑道:“尹清雅既脱身必通过两湖帮广布南方的庞大通讯网和郝长亨取得联系。这头小白雁见到郝长亨会尽告老郝我们这方的情况当老郝晓得我们手上不但有五艘战船、三艘大型运粮船会误以为我们得到司马道子的全力支持他会怎么做呢?” 刘裕接下去道:“他最怕的是我们与散落边荒的兄弟会合重新整固集结然后封锁边荒集南段的颖水如此我们将可以得到司马道子源源不绝的各方面支持。” 屠奉三笑道:“他想破脑袋也猜不到我们和司马道子的真正关系只看到司马元显和我们并肩作战而事实上司马道子再不会给我们半个子儿。” 燕飞吁出一口气靠着船沿半挨半坐着点头道:“明白了!所以郝长亨会不惜一切调动附近所有两湖帮的战船趁我们未成气候前把我们摧毁如此我们在边荒的兄弟将因缺粮、缺兵器弓矢而不战自溃他则稳得边荒集还可以向姚兴和赫连勃勃展示实力。” 刘裕道:“坦白说!若凭我们现在的实力确是不堪郝长亨一击只是他的‘隐龙’足可令我们头痛何况两湖帮必有船队在颖口附近集结。不过我们却有三招绝活只要灵活运用可教老郝吃个大亏而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壮举则有机会成功。” 燕飞道:“我只想到大江帮这着奇兵不过你已说了出来。” 屠奉三道:“大江帮此着确是奇兵且以大小姐的才智必会清楚掌握水道的所有情况使我们能知己知彼掌握形势。亦只有由江大小姐亲自指挥的两头船方有与‘隐龙’争胜较量的能耐。” 稍顿续道:“至于第二招绝活便是北府兵的水师船队。北府兵的水师天下闻名刘牢之更是一等一的水战高手只要他肯点头我敢保证两湖帮的战船不敢越过寿阳半步。” 寿阳是北府兵于淮水西面的最后重镇长期囤驻重兵颖口位于寿阳之西该处河道纵横往北是上边荒集南行为沘水再往西分别连接决水、汝水。 如寿阳的淮水一段被北府兵水师封锁越过寿阳的两湖帮船队将有家归不得一是北上边荒一是经大江返回两湖那时当然须硬闯建康水师的一关。 孤军深入自是智者不为所以如北府兵出手给郝长亨以天作胆亦不敢过寿阳半步。 问题在刘牢之肯否在这非常时期出手助他们。 假如寿阳以东的水道安全不成问题粮船便可以轻松地沿濄水北上直抵丘原接济慕容战等缺粮的燃眉之急。 燕飞皱眉道:“刘牢之似乎非是这么懂大体的人尤其当收到司马曜驾崩的消息更是阵脚大乱他肯这样帮忙吗?”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我会向他痛陈利害即使他愚蠢至放弃这个对他有利无害的提议我仍有最后一着就是请寿阳的主将胡彬出手以他的水师虚张声势也可以达到同样效果我保证胡彬不会令我们失望的。” 接着向燕飞打了个手势。 燕飞暗忖刘裕少有这般夸张的动作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旋即领悟过来刘裕对刘牢之的支持事实上全无信心他只是找个借口开溜好到豫州救王淡真而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然不好让屠奉三晓得他为儿女私情而置正事于不顾所以公私一并来办。 忙道:“北府兵的支持关系到反攻边荒集的成败刘牢之又意向难测今次我陪你走一趟吧!” 屠奉三倒没有生出疑心道:“我只能给你们五天的时间否则如让郝长亨集结庞大的船队那时将轮到他把颖口封锁而我们的反攻会变成以卵击石。” 刘裕瞥燕飞一眼露出感激的神色欣然道:“五天该足够了!我们办好事后立即到新娘河与你们会合。” 燕飞问道:“这两招确是郝长亨想不到的奇招第三招是什么厉害招式呢?” 屠奉三摊手道:“我也想不到要刘兄才知道。” 燕飞讶然往刘裕直瞧。 刘裕唇边现出一丝笑意道:“我们的第三招绝活是说服大小姐由屠兄担大旗指挥船队与老郝正面交锋。文清虽智勇过人但要面对两湖帮经验仍是差了一点可是我们今次是不容有失因为再没有翻本的筹码。而数天下人物能与两湖帮在水道上争雄斗胜者舍屠兄还有何人呢?” 屠奉三哑然笑道:“刘兄这捧人的一招才最厉害。但坦白说我一直有此意只是不敢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要大小姐肯点头我会鞠躬尽瘁竭尽所能。” 燕飞心中一阵感触刘裕的确开始成熟了廖廖几句话已赢得屠奉三的好感且表现出他知人善用的才智。亦只有刘裕能说服江文清将统一指挥的权柄交由屠奉三使己方仅余的微薄力量能挥最高的效用。 刘裕下决定道:“上淮水前我们分道走我和燕兄到广陵去见刘牢之五天后在新娘河会合。” 拓跋珪立在一座高岗上三十多名亲随把守四方雪野在前方扩展到无垠的远处后方是结霜挂冰的密林在晨光下大地难掩一片荒寒之象。 再朝前走半天马程便是以赫连勃勃为的匈奴铁弗部的根据地统万城。 拓跋仪在两名拓跋族的战士引路下策马驰上高岗在离拓跋珪默立处十丈许远甩蹬下马来到拓跋珪后方致礼问好后颓然道:“边荒集完了我们终是斗不过慕容垂我愿领受族主赐下的任何罪责。” 拓跋珪仍没有回头双目闪烁着奇异的光芒柔声道:“赫连勃勃是否到了边荒集去撒野?” 拓跋仪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拓跋珪既晓得攻陷边荒集的联军有赫连勃勃的一份当清楚边荒集的情况更该晓得今次荒人翻身无望为何却显得对关系重大的边荒集的得失毫不在意还似胸有成竹。 要知如赫连勃勃得边荒集之利又有弥勒教、姚苌和慕容垂全力支持将会成为拓跋族南下的最大障碍。 拓跋族的另一条南下之路便是入长城以平城和雁门作根据地如此与慕容垂的冲突将势不可免。以拓跋族现时的实力比之慕容垂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如非慕容垂的主力集中往荥阳恐怕慕容大军早收复雁门和平城还会把盛乐夷为废墟。 他已有年多没见过拓跋珪此刻的拓跋珪明显地予他不同的感觉但不同在何处他却感到难以具体地描述出来那种变化实在微妙难言。 答道:“赫连勃勃在竺法庆、司马道子、姚苌和慕容垂的支持下以狂风扫落叶的方式攻陷边荒集我们根本没有反抗之力今次我们是彻底的完了我族的战士四散逃亡我因得到一些或许对族主有用的消息所以全赶回来。” 拓跋珪淡然道:“是什么消息呢?” 拓跋仪整理好脑海里的思想答道:“慕容垂和姚苌暗中勾结以对付慕容冲慕容垂会使出引蛇出洞之计佯装亲领大军北返来对付我们只要慕容冲中计出关姚苌便会夺取长安断慕容冲的后路而慕容垂则会尽歼慕容冲出关的部队完成统一鲜卑慕容族的壮举。” 稍歇又道:“此事虽由竺法庆之口说出来不过观之慕容垂和姚苌在攻打边荒集一事上携手合作应该大致与事实相符。” 拓跋珪双目神色转厉凝望远方统万城的方向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慕容垂不是佯装来攻打我们而是真的来攻打我们因为他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我也知道他的手段。” 拓跋仪点头道:“我们也猜到他会兵分两路一队由慕容宝领军北上与慕容详会合再连手收复平城和雁门。慕容垂则亲率主力大军密藏于关外等待慕容冲上当。” 拓跋珪仰天长笑状极欢欣似乎胜利已到了他手心内只待他合手掌握。 拓跋仪大惑不解地呆瞧着他雄伟如山的背影雪原寒风阵阵吹得拓跋珪的长迎风乱舞有种说不出来充满狂乱和暴力的况味。 忽然间拓跋仪感到再不认识这位儿时的玩伴拓跋珪似变成了另一个人再不能从常人的角度去看他。 他完全不明白拓跋珪有何值得欣喜的理由。慕容垂深悉拓跋珪的虚实不论派任何人领军来犯必有足够的实力摧毁崛起不久、根基未稳的拓跋族。 拓跋珪收止笑声回复冷静沉声道:“小仪似乎尚未知道我们的小燕飞已斩杀竺法庆于边荒的事。” 拓跋仪遽震道:“什么?” 拓跋珪赞叹道:“好一个燕飞!不愧是我拓跋珪最看得起的人此战不但令他千古留名更是他剑手生涯的转折点也令他踏上直登天下第一高手宝座的不归路。此战不但令整个形势逆转过来更把荒人的声誉送上颠峰亦使慕容垂和姚苌进退两难赫连勃勃则从云端掉下来再无所凭持。” 拓跋仪急促地喘息道:“小飞怎么做到的?” 拓跋珪轻松的道:“这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你可却是铁般的事实。弥勒教在一夜间瓦解高悬在边荒集东门外竺法庆的头颅以没有人置疑的方式宣告竺法庆并非什么弥勒佛降世只是个失败的大骗徒一向令弥勒教徒归心效死的力量再不复存。听说弥勒教徒了疯的四处破坏又袭击教内有职级的人令边荒集大乱三天后方四散逃亡但赫连勃勃、姚兴和慕容麟三人领导的联军已元气大伤损失最惨重的是王国宝一方竟被愤怒的弥勒教徒烧掉了十多条战船。哈!真想不到小飞的剑竟能起这么大的作用。” 拓跋仪一时说不出话来。 拓跋珪缓缓转身双目神光电射的打量拓跋仪道:“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我和你的猜测刚好相反假若边荒集不是因竺法庆之死而危如悬卵那北上来收拾我们的便将是慕容垂而非慕容宝因为慕容垂对我的顾忌远多过于慕容冲。明白吗?” 拓跋仪此时方明白拓跋珪刚才说的“慕容垂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而我也知道他的手段”背后的含意。 慕容垂是知兵法的人当然明白须以上骥对上骥的重要性再配上压倒性的兵力拓跋珪是必败无疑。 当然!假设领兵来反击拓跋珪的换了是大燕的第二号人物慕容宝拓跋珪仍是输多赢少的局面但至少有一线机会。 拓跋珪所说的“机会来了”正是指此。 拓跋珪哑然笑道:“我本一直在担心要同时应付赫连勃勃和慕容垂幸好现在赫连勃勃在边荒集泥足深陷难以回师且兵力因两次攻打边荒集而大幅削弱短期内再难威胁我们我便可以专心应付慕容宝和他的大军。” 拓跋仪仍是不知说什么话好。 一切都在拓跋珪精确的算计里虽然到此刻拓跋仪仍不知道拓跋珪有何妙法应付无敌于北方的慕容鲜卑军可是却被拓跋珪强大的信心感染心中充盈斗志。 拓跋珪负手仰望长空悠然自若的道:“慕容垂别无选择必须坐镇荥阳一方面设法稳着边荒集另一方面对付慕容冲出关的大军要应付两条战线上的激战大燕只有慕容垂一人能办得到。” 目光又往拓跋仪投去冷静地道:“我清楚慕容垂的性格他绝不容边荒集二度失陷于荒人之手特别对手是燕飞因为这会令他在纪千千面前无地自容。所以他会不惜一切保住边荒集。” 拓跋仪点头道:“我明白了!” 拓跋珪道:“你给我回边荒去尽力助燕飞收复边荒集只要你们能成功将对慕容垂的信心造成无可弥补的打击。至于慕容宝方面我自有应付之法。哼!” 拓跋仪低声道:“慕容宝是有名的猛将在战场上从未试过败绩故能得慕容垂看重。族主须小心。” 拓跋珪欣然道:“你竟以为我会犯上轻敌的错误吗?若是小飞绝不会说这番话。你今次到边荒集去我只能给你千头战马另精锐百名因为我必须保留实力以应付比我们远为强大的敌人。” 拓跋仪连忙谢恩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今次见拓跋珪有与前不同的感受就是眼前的拓跋珪竟令他这本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也生出畏敬之心。 拓跋珪道:“你休息一晚明早立即起行。告诉燕飞当我击垮慕容宝的时候他和他的纪美人重聚的日子亦不远了。一切依约定而行我拓跋珪永远是他的好兄弟。” 拓跋仪施礼告退。 第十三章 角力边荒 纪千千步入厅堂慕容垂独坐一角一副深思某种疑难有点难下决定的神情。如此表情确未曾在他的脸上出现过。一直以来慕容垂都予她万事均在掌握中的姿态似乎在他来说天底下没有任何能难得倒他的事。 忽然间纪千千感到慕容垂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虽然他的身分、地位、本领和手中掌握的权势实力令他予人不可一世乎众生的形象。事实上他仍是一个人仍像一般人有七情六欲会因事情的变化而生出情绪的波动也会如任何人般有焦虑、困惑和烦恼的时候。 这领悟使她感到和他之间的距离被拉近了却与男女之情没有丝毫关系纯粹是人与人之间相对的感受。 那张出自古代名家叔蔡之手的琴仍摆放在小几上断了的弦线已换过新的。 慕容垂目光往她投来射出深刻的感情且站起来欢迎她脸上阴霾一扫而空欣然请她坐下。 能得到这位刚登基为帝的大燕天子如此周到的礼遇天下间恐怕只她纪千千一人而已。 纪千千并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当然更不会为此受宠若惊与他隔几坐好后没有看他也没有说话。 慕容垂朝她瞧来微笑道:“千千的精神一天比一天好确是令人欣慰。” 纪千千心忖我的精神一天好过一天却不是因为你而是燕郎。轻叹一口气道:“有劳皇上费心。” 慕容垂目光转投前方语气平淡的道:“边荒集已再次落入我的手上。” 纪千千的耳鼓内仿佛响起晴天霹雳轰然遽震手足冰冷起来心儿剧烈地跳动一时说不出话来。 边荒集再次失陷了。 她听到自己问道:“你捉到他了吗?” 慕容垂不敢望她的道:“我从来没有想过成功也可以是如此含糊不清的燕飞并没有因边荒集失陷被捕还反而割下竺法庆的级将之高悬在边荒集的东门外。” 纪千千“呵”的一声叫起来没法掩藏如释重负的神态转白的花容回复了点血色朝慕容垂望去道:“多谢皇上坦然相告其它的人呢?” 慕容垂没有答她苦笑道:“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竟胜不过燕飞的蝶恋花此事谁能预料呢?” 纪千千因燕飞而感到无比的骄傲心忖我燕郎的本领还多着哩!你虽布下天罗地网他还不是来去自如。这当然不会说出来再次问道:“其它的人呢?” 慕容垂道:“我是次有想说谎话的冲动荒人今次机伶得教人意外或许是有前科在我们的联军大举进攻前荒人弃集逃亡利用边荒特别的形势躲避追击。不过我们也有前车之鉴今次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纪千千心中欣慰也感激慕容垂肯坦然相告没有隐瞒。她虽然不晓得慕容垂说的联军除弥勒教外还包括哪一方的兵马但因她从谢安处听过有关竺法庆的事故对弥勒教知之甚详因而掌握到燕飞击杀竺法庆的意义和效果。 以燕郎悲天悯人的情怀在一般情况下绝不会割下对方的级示众他这般做了是要达致最震撼的效果一边向天下展示荒人不可轻侮的反击力量振奋荒人士气更为要把弥勒教彻底瓦解。 干爹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弥勒教已不成威胁谢家再不用担心竺法庆。对南方的佛门来说更是值得额手称庆的事。 慕容垂的声音传入耳内道:“千千为何不说话呢?” 纪千千往他瞧去迎上他锐利的目光叹道:“边荒集是属于荒人的只有荒人才可以令边荒集保持活泼开放的精神亦只有如此边荒集始能成为战火烽烟外繁华兴盛的乐土。皇上这么强占边荒集与杀鸡取卵有何分别呢?” 慕容垂现出苦涩的笑容语气却平静无波徐徐道:“如我告诉千千我是为千千而这么做的千千有何感想呢?” 纪千千凝视他片刻轻摇螓柔声道:“我并不相信皇上是因我而占领边荒集正如皇上曾说过征服边荒集是皇上踏出统一天下的第一步。边荒集在征战天下的战略上有重要的作用既可以防止我们汉人北上又可以掌握南北贸易的枢纽。更重要的是……唉!我不想说了。” 慕容垂双目神光大盛一眨不眨的看着纪千千忽然笑起来道:“千千想说的是否因荒人可以在任何时刻像厉鬼般从边荒扑出来抽我的后腿所以令我有所顾忌。” 纪千千只再叹一口气没有答他。但其神色却清楚告诉慕容垂这是何苦来的呢?慕容垂仰望屋梁从容道:“任何战争均是有得有失。边荒独特的形势令我们难竟全功。不过荒人有个致命的弱点使他们永无翻身的机会就是边荒本身的形势。荒人只是孤独的一群失去了边荒集他们也失去一切在没有任何支持下最终他们也要黯然离开边荒。这是最现实的问题什么本领、勇气、决心在这样的情况下都派不上用场。” 纪千千心中涌起莫名的愤怒道:“皇上得到边荒集又有何用处?没有荒人的边荒集只是一座废墟徒然令皇上浪费人力物力终不是长远之计。” 慕容垂哑然笑道:“千千太小觑我慕容垂了我怎会犯上如此愚蠢的错只要边荒集位置不改终有一天她会回复兴盛。要守稳区区一个边荒集还不容易吗?荒人若不想寻死最后只有乖乖的滚离边荒。” 纪千千心中一颤她自问没有足够的本领看破慕容垂的手段而他也不会告诉自己。 边荒集真的就这么完蛋了吗?而她和小诗则永远是慕容垂的俘虏?不!事情绝不会如此展下去。 她相信荒人的本领更深信燕飞的能力。终有一天她和小诗将如破笼而出的小鸟飞回边荒集去。 燕飞和刘裕立在河岸旁一座小丘处目送船队远去。 刘裕指着远处东方道:“以我们的脚程明早便可以到达广陵。” 燕飞讶道:“我们不是要到豫州去吗?” 刘裕道:“我们当然会到豫州去救淡真不过先要去广陵打个转见两个人。” 燕飞道:“一个是刘牢之另一个是谁呢?” 刘裕答道:“另一个是孔靖此人是我们成功收复边荒集的关键且须你老哥亲自出马让他得睹我们第一高手的风采以增强他的信心。” 燕飞没好气道:“你倒懂得物尽其用可是孔靖因何如此重要我们现在不是有足够捱几个月的粮草吗?” 刘裕道:“孔靖当然重要今次反攻边荒集绝不是几个月内可以解决的事慕容垂不会轻易放弃边荒集如我们正面与他们硬撼只是自寻死路。” 燕飞欣然道:“你似乎已智计在握定下全盘反攻边荒集的计划。” 刘裕笑道:“一切都是师傅传授的以前玄帅每次应付南下的兵马采取的都是断其粮道疲其人马的消耗战仰仗的就是本身粮食充足。而现在唯一能供应我们粮食的就只有孔靖这吃得开的大商贾亦只有他能打通所有关防为我们运送来自佛门的粮资。” 燕飞点头道:“明白了!” 刘裕一脸笑意地打量他欣然道:“届时记得挺起胸膛。” 燕飞失笑道:“去你的!” 笑语声中两人望东去也。 第一章 战云密布 拓跋珪独坐主帅帐幕内心中颇有点犹疑不定。自懂事以来他做事从来爽脆利落决定了的事也从不后悔可是今次因牵涉到他最好的兄弟燕飞他次苦恼起来。 早在多年前他已看中边荒集优越的地利所以刻意经营终于在边荒集取得一席位。除了通过边荒集大做南北贸易外边荒集亦成为他掌握天下形势变化的耳目。 消息并非单是来自飞马会而是他另有一个情报渠道亦用以监察飞马会对他的忠诚。在争取到现在一族之主的地位和权力前他一直受族内和-近各族的排挤和逼害令他养成不轻信任何人的心态。 没有人可以例外除了儿时直至现在仍是最好的兄弟燕飞。燕飞是永远不会出卖他的只恨燕飞体内流的有一半是汉人的血使他对汉人同样是那么亲近。 在北方唯一令他畏惧的人只有慕容垂。他虽然自负仍知在现今的形势下如慕容垂全力对付他他拓跋珪必无幸免。 慕容垂确不愧北方第一兵法大家只看他两次攻陷边荒集的手段就可看出他的高明之处根本没有人能撄其锋。 可是燕飞把一切扭转过来击杀竺法庆令弥勒教于旦夕间瓦解亦使慕容垂阵脚大乱。只要来攻他的是好大喜功的慕容宝他拓跋珪已踏出统一天下最重要的一步。 南方自谢安、谢玄去后余于再不被他放在眼内。桓玄、司马道于和孙恩之辈不论谁人成为南方最后的胜利者都难以和他斗胜争雄。南方只有一个人能令他担心。 目前他最大的障碍是慕容垂不过慕容垂有个致命的弱点就是纪美人。 拓跋仪揭帐而入。 经过一夜休息拓跋仪疲态尽去精神抖擞正准备动身往边荒集去。 拓跋珪没有抬起头来瞧他仍是一副思索的神情淡淡道:“坐!”拓跋仪在离他半丈许处坐下默待拓跋珪言到此刻他仍不晓得为何拓跋珪把他从整装待的马队急召回来。 拓跋珪终于朝他望过来平静而坚决的道:“你今次回边荒集我要你杀一个人。” 拓跋仪愕然道:“杀谁?” 拓跋珪若无其事的道:“刘裕!” 拓跋仪虎躯一震说不出话来心中却翻起滔天巨浪。他的心态实很难向任何生活在边荒外的人解释包括拓跋珪在内。杀个人对拓跋仪只是等闲的事可是边荒的荒人正处于空前团结的境况人人肝胆相照任何试图破坏荒人团结的行动都是反荒人的恶行。 他接管飞马会是淝水之战后的事可是他已深深投进边荒集的生活去感到边荒集与他不但荣辱与共且是血肉相连。 他感到自己再不了解拓跋珪至乎有些反感更清楚自己不会执行这拓跋珪派下来的特别任务。 拓跋珪道:“我们是兄弟目前更是我族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你心里有甚么话尽管说出来。” 拓跋仪叹道:“如杀死刘裕我们如何向小飞交待?” 拓跋珪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轻轻道:“想置刘裕于死地的人这么多只要你手脚干净点谁会怀疑到你身上去呢?” 拓跋仪苦笑道:“刘裕现在已成边荒集的主帅又得江文清和屠奉三的支持若事情败露我们会成为荒人的公敌。且最大的问题是刘裕并不容易对付以孙恩和司马道子的实力到现在仍没法办到这个险是否值得我们去冒呢?” 拓跋珪双目神光闪闪仍是语调平和的冷然道:“我知道要你去做这件事实在违背你一向做事的作风不过为了统一天下的大业我没有选择余地。我认识刘裕这个人曾与他并肩作战从个人的观感出我还有点喜欢他。不过勿要看此人在现时虽似与南方的局势无关痛痒事实上他的影响力却是与日俱增。我们的小飞摧毁了弥勒教南下作乱的大计亦同时造就了他使他置身于非常特殊的位置而在某一非常时期他可以产生的作用实是难以估计。” 拓跋仪皱眉道:“那或许是很多年后的事现在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要应付慕容垂的反击吗?收复边荒集把慕容垂拖在荣阳该是要之务如我们杀死刘裕恐怕会影响荒人整个反攻大计。” 拓跋珪微笑道:“要杀刘裕只有一个机会就是在此反攻边荒集的一战里时机由你掌握错过了机会永不回头。现在他对你仍没有戒心以你的聪明才智肯定可以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 拓跋仪低声道:“我仍可以畅所欲言吗?” 拓跋珪耸肩道:“这个当然!你和小飞都是我拓跋珪最信任和欣赏的人。” 拓跋仪苦笑道:“到此刻我仍不明白非杀刘裕不可的道理即使杀了他燕飞仍只会过他向往的生活救回纪千千后他也不会回到你身边来。” 拓跋珪从容道:“根本不存在燕飞是否回到我身边的问题我和小飞永远是最好的伙伴和战友。至少在与慕容垂的生死斗争上我与小飞站在同一阵线荣辱与共。” 拓跋仪终忍不住直接了当的问道:“那为何非杀刘裕不可呢?且须冒着与小飞反目的大风险?” 拓跋珪双目亮起凌厉的光芒旋又收敛。沉声道:“南方诸雄里当然以桓玄声势最大所占地理位置亦最优越现在有聂天还作他的走狗更是如虎添翼不过此人生性专横高傲终不是成大事之辈。其次到天师军孙恩不单玄功盖世且智比天高只可惜天师道一向被江左世家视为邪道如孙恩想席卷南方必惹起建康同仇敌忾上下齐心拼死反抗。这是思想之争没有任何化解的可能。” 拓跋仪听得心中佩服拓跋珪虽身在长城之外可是对南北形势却是了如指掌观察透彻入微极具远见。 拓跋珪续道:“司马道子虽掌握建康军权本身亦是有勇有谋之辈但因向与南人最崇拜的谢安为敌又纵容王国宝之徒作恶更勾结弥勒教所以不得人心终不是众望所归之人。至于北府兵虽强胜一时却是-龙无刘牢之和何谦两大头领在任何一方面均远及不上谢玄又互相倾辄似强实弱。南方在四大势力斗个你死我活下你认为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拓跋仪答道:“当然是战火连绵南方大乱。” 拓跋珪叹道:“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刘裕成为最有机会冒尖的人因为不论上下军民没有人不怀念谢安、谢玄在世时安乐繁荣的日子而刘裕正是不言而喻的谢玄继承人兼之有边荒集作他的后援只要他懂得顺应民心南方终有一天落入他的手上。” 拓跋仪听得哑口无言拓跋珪说的是他从没有深思的情况尽显拓跋珪异乎常人的想象力高瞻远瞩的过人视野。 同时他晓得拓跋珪对慕容垂已是胜券在握可是他怎能有此信心呢? 拓跋珪双目杀机遽盛冷然道:“假若没有刘裕南方将会陷进长期的斗争和内乱那时只要我成为另一个苻坚我可以轻易收拾南方的残局完成我族多年来的梦想。哼!我是绝不会犯苻坚的错误。现在你明白了吗?假如我有别的选择我不会动刘裕半根毫毛可是竺法庆伏诛却完全扭转了刘裕的命运如再让他收复边荒集我最害怕的情况将会出现。与其让刘裕茁壮长大异日更麾军北上攻击我们何不根绝他于微时扑熄他这个火头否则由他惹起的大火将成燎原之势直烧往北方来。” 拓跋仪沉重地呼吸几口气终于同意点头道:“我看着办吧!” 拓跋珪淡淡道:“今次随你回去的人中有三位是我族出色的高手且是悍不畏死的勇士你就看着办吧!” 拓跋仪实时重申效死的忠诚然后怀着沉重的心情施礼告退。 ※※※ 慕容宝进入慕容垂的治事堂后者正伏案处理桌上的文件。 慕容垂仍埋工作没有抬头的道:“坐!” 慕容宝在一侧坐下后慕容垂轻描淡写的道:“王儿怎样看拓跋珪这个人?” 慕容宝双目立现杀气狠狠道:“我一直不喜欢拓跋珪这个人总觉得他是野性难驯心狠手毒。” 慕容垂仍没有朝他正眼瞧来道:“你凭甚么对他有如此印象?” 慕容宝微一错愕思忖半晌答道:“或许是从他的眼神你可以从他的眼睛看出他心中想的与说出来的是两回事。此人天性自私冷酷为求目的不择手段更没有自知之明不自量力。” 慕容垂终于往他望去双目精芒闪烁沉声道:“王儿如果只看到这些表象试问朕如何敢放心让你去对付拓跋珪!” 慕容宝一震道:“父皇!” 慕容垂终放下手上的工作挨往皇座悠然道:“慕容冲被人杀了!” 慕容宝失声道:“甚么?” 慕容垂道:“消息在一个时辰前传至慕容冲的左将军韩延动兵变攻杀慕容冲立将军段随为燕王。” 慕容宝仍是震骇未止喘气道:“怎会生的呢?” 慕容垂道:“此事来得突然却非没迹可寻以慕容冲为的鲜卑人自苻坚被杀他们又占领长安夺得大批粮货财物子女个个归心似箭迫切要求东归故地但慕容冲却恋栈长安不愿柬归于是慕容冲遂和手下将士间产生严重的分歧。在我们攻陷边荒集之前慕容冲还可以以我们在关东囤驻重兵一事作借口拖延东归的大计。现在我们兵力既被分薄且不住调兵集结于荣阳之北准备反攻平城和雁门慕容冲在再没有借口下仍要留在长安因而被手下看破其用心不生变才是怪事。” 慕容宝道:“如此岂非西燕兵会立即出关东来?” 慕容垂沉吟片刻道:“段随始终不是慕容氏宗室其威望和实力均不足以服众只因事起突然慕容冲又没有防备方被其所乘。当以慕容永为的宗室势力反扑时段随和韩延肯定没有还手之力。不过无论谁当上西燕之主都不得不出关来寄望能从我们手上夺回旧燕的土地。所以只要我们制造一个有利他们出关的形势西燕兵当会倾巢而出那也是他们灭亡的时刻。天上怎可容两个太阳西燕是我们的枝叶只可统一在我慕容垂一人之下。” 慕容宝恭敬的道:“王儿明白!” 慕容垂凝神打量他半晌沉声道:“慕容永是知兵的人手下更是兵精将良兼从苻坚手上抢得大批粮资武器并不容易对付且我们还须兼顾边荒集所以我必须改变计划留此坐镇与慕容永等人斗智不斗力以接收他手上的实力。而对付拓跋珪的事则交由你全权负责。” 慕容宝兴奋地大声答应道:“王儿必不负父皇所托敢问父皇有何指示?” 慕容垂道:“拓跋珪此人非是等闲之辈不可掉以轻心。幸好他现在羽翼未成手下不到三万人兵力薄弱根本没有抵抗的能力。所以只要你能坚持下去直攻至盛乐掠夺他的战马和子女终可令拓跋珪国破族亡绝不可能有另一个情况生。我会给你八万精骑先收复雁门和平城再在长城内外设立坚寨以保粮资的供应源源不绝与拓跋珪打一场以扎实为重的持久战拓跋珪必败无疑。” 慕容宝起立下跪道:“慕容宝领命!” 慕容垂长长吁出一口气心忖北方已有一半落入口袋里同时想起纪千千如让她目睹自己歼灭西燕的整个过程她会否对自己的观感改变过来呢? ※※※ 孙恩立在海岸边一块巨岩上盘膝静坐。 自从边荒回来后天师道的事务分别交给徐道覆和卢循两徒打理自己全心全意修练“黄天**”以应付乎生劲敌“大活弥勒”竺法庆。 道德三干六百门人人各执一苗根。谁知些子玄开窍不在三千六百门。 孙恩自创的“黄天**”上承道家之祖老子的《道德经》再集两汉道法的大成渊源自黄老法授天人已达凡人圣之境非是一般武术能望其项背。 竺法庆虽为佛门外道至乎被视为邪魔奸孽可是其“十住大乘功”却是源自佛门正宗再加男女采补之术实是佛门心法的另类异彩。 道佛之争自汉代以来从没有乎息过他和竺法庆分别是代表道门和佛门最顶尖儿的人物他们的决战已是命运注定了的。 他的“黄天**”说到底仍是炼心之法。初层炼心是炼未纯之心屏情去妄心照于空。二层炼入定之心炼心合气氤氤氲氲神功初奠。三层炼心是名天地之心一阳来复炼心进气玄关窍成。四层炼退藏之心玄关乍现得气功成。五层炼筑基之心取坎填离积金入腹结丹累气。六层炼了性之心玉液还丹由后天转为先天血自化为白膏意自凝作赤土。七层炼已明之性以有投无以实灌虚。虎向水中生龙从火里出龙虎相搏猛烹极炼全身灵窍皆开。以先天制后天性命合而为一成大还丹功法七返九还至此存神明性道心永不动摇。八层炼己复之心心定存神而通明要使身中先天真气尽化为神身中之神能遨游于外灵则动动则变变则化出神入定不为物境所迷炼心成神。 孙恩在多年前已炼心至第八重功法可是自此即再无寸进幸好自边荒集回来后他的精气神均处于最颠-状态所以他掌握时机潜修最高的第九层炼功心法。现在身处东海大岛翁州更感到突破在即。 第九层炼心炼的是还虚**。当他到达第八重功法早臻随心所欲的境界可是灵不虚则不能包涵万物所以必须炼至众有皆空清虚一-盘旋天地之间是我非我是空不空天地有毁虚空不毁。乾坤有碍惟空无碍所以神满虚空法周沙界。此“黄天**”之最无以加矣。 “轰!” 孙恩从巨岩上升起来举手长啸。 他梦寐以求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还虚的“黄天**”终于取得大突破成就至高无上的心法。 只要将来能“炼虚合道”他将可以白日飞升破空而去。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卢循正全往他得成**处赶来显是有非常重要的消息。 当天师道德披天下便是他功成身退之时。 第二章 千里战书 刘裕由东门入城立即被把门的兵头截着道:“刘裕你回来得真是时候头子昨天才下命令只要见你回来立即押你老哥去见他。” 头子是刘牢之另一个军中的匿称。 刘裕笑道:“是否要上手铐?” 那兵头叫方勇曾和刘裕一同接受探子的训练与刘裕稔熟探手搭上他肩头朝城内走去。欣然道:“你老哥现在是大大有名的人谁敢对你不敬。坦白说我也有些佩服你到现在仍死不去、活生生的在老子眼前出现你***!你是否戴了甚么宝贝护身符被人怎么打都不死?” 把门的北府战士见到刘裕都举手致敬口呼刘大哥态度崇敬亲热。 刘裕笑道:“护身符欠奉烂命倒有一条你要便来拿我的命吧!” 方勇着人牵来两匹马开怀笑道:“岂敢岂敢!连竺老妖都栽在你手上谁敢拔你半根毫毛?” 刘裕接过马缰愕然道:“杀竺老妖的是燕飞为何算到我头上来?” 方勇笑道:“不是一样吗?燕飞是你的战友你是边荒集的主帅当然是由你巧施妙计方能在那样的情况下干掉竺老妖完成玄帅的遗愿。此事传至广陵轰动全城人人提起你老哥都要竖起拇指说一句‘英雄好汉’你确是了不起。” 刘裕开始明白燕飞斩杀竺法庆对自己声誉的影响又感受到谣言的夸大失实处。不过北府兵兄弟一厢情愿的想法正代表自己与他们荣辱与共亦代表着他们心里极待填补的一个缺陷就是他们需要继谢玄后的另一个英雄作他们的心灵支柱而那个人现在已变成了他刘裕。 只要他能再次光复边荒集北府兵年轻一辈将人人向他归心视他为另一个谢玄而此为他手上最大的筹码。 道:“上马吧!我也想见刘爷呢!” ※※※ 孙恩神采飞扬的立在巨岩边缘处细听卢循一一报上从建康来的最新消息潮浪一重一重的相继而来打上巨岩溅起高达数丈的浪花。 一个消息比一个消息震撼当他听到竺法庆被燕飞斩终于动容道:“这是不可能的。” 卢循以带点嘲弄的语气道:“竺法庆肯定名大于实否则怎会饮恨于蝶恋花之下?” 孙恩缓缓摇头柔声道:“竺法庆确有真材实料他的‘十住大乘功’来自上代有怪僧之称的不戒大师的‘碎金刚乘’是佛门正宗。据吾师所言‘碎金刚乘’专攻日精月华天下间只有‘太阳真火’方能与之抗衡。不过纵然燕飞身具‘太阳真火’一类的奇功他能保命不死已是难得怎可以不但避过‘十止之劫’还可以击杀竺法庆此事离奇至极难道……不!这是没有可能的且‘丹劫’在师尊坐化前早不知影踪。” 卢循一震道:“丹劫?” 孙恩点头道:“师尊曾与不戒大师交手故深悉‘碎金刚乘’的虚实而万变不离其宗‘十住大乘功’虽为竺法庆自创其源头和心法始终离不开‘碎金刚乘’师尊既说过‘太阳真火’能抗衡‘碎金刚乘’当然也能与‘十住大乘功’平分秋色。而‘丹劫’乃‘太阳真火’之最照此推之当可以克制‘十住大乘功’问题在于即使真的有人能从‘丹劫’吸取‘太阳真火’以为己用仍不容易破竺法庆的‘十住大乘功’只能在不受竺法庆的十住法影响下大家在招数战略上见真章以竺法庆千锤百炼的魔功不论燕飞如何进步仍不是竺法庆的对手。所以我说此事奇怪至极。” 卢循道:“天师曾差点要了燕飞的命当然清楚他的强弱。不过燕飞杀竺法庆一事该非谣传否则尼惠晖不会到建康寻燕飞的晦气?难道‘丹劫’真的落在燕飞手上?这是不可能的。” 孙恩长长舒一口气目光投往广阔无边的大海双目异采闪动声音却充满生机和期待悠然叹道:“世事的曲折离奇往往出人意表。燕飞先是在本人手底下死而复生现在又斩杀竺法庆于边荒岂是可以随意小觑的人。想不到竺法庆、慕容垂之辈外尚有一个燕飞令我孙恩不愁寂寞。燕飞呵!没有你这样的一个对手人生又有何乐趣呢?” 卢循心中激荡更晓得孙恩已决定予燕飞另一个公平决斗的机会因为对孙恩来说燕飞已取代了竺法庆在他心中的地位成为一个能令他动心的对手。 孙恩像忽然抛开燕飞一事神驰意飞的道:“司马曜真的死了!” 卢循道:“此事千真万确下手的是成为司马曜贵人的妖女曼妙如不是她被楚无暇截杀于大江情况会变得更精彩不过现在已够司马道子头痛的了唉!可惜千秋不知如何被司马道子识破身分累得道覆须立即把我们在建康的人撤走使我们辛苦经营多年的布置毁于一夜之间。” 孙恩微笑道:“有甚么问题呢?我们得到的远比我们失去的多些微损失何用介怀?为达成我们的梦想总有些人须牺牲的。司马曜的横死将令王恭、桓玄、殷仲堪、刘牢之等人别无选择只有连手麾军建康名为逼司马道子交代司马曜之死的真相实则为必须杀司马道子以自保否则如让司马道子假新上位的傀儡皇帝之手乱圣旨如何招架?那时将是我们进攻建康的最佳时机一举把南方所有反对的力量摧毁好一劳永逸。所以你有甚么该担心的呢?” 卢循终察觉孙恩的异于平日处这不单是他出奇地随和轻松的语调且字字珠玑更因此时的孙恩像一个永不见底的深潭蕴藏着无有极尽的智慧和异乎寻常的力量却又然于众生之上。那种感觉玄之又玄非比寻常。 他刚才来时因消息的震撼而心神不属兼之因对孙恩的敬畏不敢平视观察所以一时没有察觉孙恩的异样处。 此时的孙恩比以前任何一个时间更像“天师”“真”的“天师”。 卢循觉自己不受控制地张大口喘起气来艰难的道:“天师……” 孙恩往他瞧来双目晶莹通透又深邃无可测度保持微笑的神态柔声道:“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须立即赶往边荒只要燕飞在附近我便能对他生出感应。我要以他的人头来祭我天师军出征的大旗让普天下晓得谁才是天下第一人。” 卢循生出被孙恩看个通透的奇异感觉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敬意更清楚孙恩为燕飞而心动必须立即赶去会燕飞的心态忽然双膝一软跪往石上去颤声道:“天师……” 仍是语不成句。 孙恩仰望晴空双目射出热切和憧憬的神色道:“我去后你们全力备战结集战船待我回来后时间该差不多了。” 接着探手在卢循的天灵穴轻拍三掌道:“好好给我练功!” 每一掌拍下来卢循都觉全身经脉遽震所有窍穴跳动起来说不出的受用。卢循福至心灵晓得孙恩是以无上法力助他修炼“黄天**”那敢轻忽就那跪在地上练起功来再不敢说话。 孙恩一声长啸到啸音收止早去得无影无踪。 ※※※ 燕飞紧接刘裕之后进入广陵城他备有通行证件把门的卫兵没有留难盘问几句后放他入城。 他还是次到广陵心忖还有时间先四处逛逛再到与刘裕约定处等待。 就在此时他的心湖忽然浮现孙恩的形相还似正对他欣然微笑。 这怪异无伦的情况一闪即逝快得似乎没有生过任何事可是已像一块巨石狂掷进他波乎如镜的平静心湖去、激起溅空而起的水花和波荡的涟漪。 他清楚感应到孙恩对他的杀机。 燕飞完全不晓得孙恩身在何方何处那种玄妙的联系模糊而遥远更不明白孙恩如何办得到不过肯定的是早臻达天人合一之境的孙恩在道法武功上又更上一层。 燕飞心中叫苦清楚自己又落在下风。 他现在一心一意去反攻边荒集是为配合拓跋珪营救纪千千进行的大计实在不愿分心到别的事上去尤其是像孙恩这种可怕的对手。 上次交手时的孙恩武功已不在竺法庆之下如他再有突破燕飞能胜他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最大的问题是他仍非心无罢碍且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急切把纪千千主婢从慕容垂的魔掌解放出来。 可是他更清楚与孙恩此战是避无可避且他是陷于完全被动的恶劣形势。 他并不是畏惧孙恩只是感到孙恩选此要命的时刻来对付他已充分表现出孙恩掌握到自己没法弥补的破绽和弱点如他过不了孙恩这关那过去的一切努力将尽付流水他固然一命呜呼纪千千主婢则永远落在慕容垂手上荒人失去边荒集刘裕当不成北府兵的统帅拓跋珪则要亡国灭族。 除非他能击败孙恩否则情况将会朝最不幸的方向展。 没有人能在此事上帮半点忙一切只能倚赖自己看看蝶恋花是否有护主的能耐。 ※※※ 门卫在主堂大门报上刘裕的名字刘牢之的声音传来道:“进来!” 刘裕举步入堂刘牢之坐在一角呆几旁摆放着一封开了口的火漆密函并没有朝刘裕瞧来只淡淡道:“坐下!” 一时间刘裕不知该坐到哪裹去只好恭敬地来到他身前施礼问好。 刘牢之一脸苦思而不得的疲倦神色指指身旁隔着小几的太师椅道:“坐!我有些事须问你。” 刘裕有点受宠若惊的坐在他一旁。 刘牢之终于朝他瞧来道:“你是不是从建康来的呢?” 刘裕点头应是忽然间他已晓得几上的密函来自司马道子信内并提及自己。 刘牢之满怀感触地叹了一口气沉声道:“皇上驾崩了。我该怎么做呢?” 后一句他显然不是求教刘裕只是正纠缠心内的一句话不自觉地冲口而出显示他正为某一个决定举棋难下。 刘裕当然明白他的心事。 刘牢之此刻正为选择站在哪一方而烦恼。以前王恭背后有司马曜全力支持刘牢之投向王恭一方是顺理成章只要收拾司马道子和王国宝他便可得到司马曜的回报名正言顺的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说不定还可当扬州刺史。成为桓玄之外南方最有权势的人。 现在司马曜死了刘牢之若再站在王恭的一方至少在名义上是与司马氏皇朝对苦干且因有桓玄牵涉其中动辄会弄出改朝换代的局面。如被桓玄登上帝座刘牢之肯定死无葬身之地还要被抄家灭族。刘牢之的为难处可以想见。 刘牢之肯于此时和这种心情下见刘裕是因为刘牢之从密函里晓得司马道子和刘裕的紧张关系放缓更想从他口中知道多点有关司马曜猝死的真相问多点有关司马道子的事好帮助他作出决定。 刘裕识相地保持缄默。 果然刘牢之沉吟半晌后忽然问道:“燕飞是不是真的杀了竺法庆?” 刘裕点头道:“确是如此!” 刘牢之往他瞥一眼目光移往屋梁徐徐道:“皇上是怎样死的?” 刘裕小心翼翼的答道:“据传杀皇上的是他最宠爱的张贵妃而张妃实是与桓玄有关系的人所以派郝长亨到建康来把她接走不过功亏一篑此女最后被弥勒教的楚无暇杀死灭口否则桓玄便可以借她之口嫁祸司马道子。” 他不敢说出曼妙的真正身分怕的是难以向刘牢之解释自己是如何得悉个中的来龙去脉。 刘牢之一震朝他瞧来双目射出复杂的神色道:“你倒清楚其中情况。” 刘裕苦笑道:“全赖参军大人栽培我只是尽探子的本分。” 刘牢之淡淡道:“你回广陵来是否想我出手助你们光复边荒集?” 刘裕点头道:“弥勒教已因竺法庆之死冰消瓦解边荒集的形势转为对我们有利只要大人肯点头使淮河的水师封锁寿阳以东的淮水卜游我们便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刘牢之道:“粮食和武器方面又如何呢?” 刘裕心忖难道真的这么顺利?可能是司马道子在密函里提到肯支持他们收复边荒集吧!又感到有些儿不妥当如刘牢之肯这么听司马道子的话岂非代表他决定投向司马道子的一方?那自己心上人的老爹王恭岂非陷入动辄败亡的险境? 答道:“我会找孔老大想办法。” 刘牢之沉默片刻然后沉声道:“我现在说的你须仔细听清楚并要如实执行否则我将视你为背叛北府兵的叛徒。” 刘裕就像在云端直跌下来整条脊骨凉飕飕的道:“大人请指示。” 刘牢之双目精芒毕露冷然道:“我要你立即退出荒人的所有行动由这刻开始不准你接触任何外人孔老大也包括在内明白吗?到有适合你的工作时我自会找你。” 刘裕遽震失声道:“这怎么成?” 刘牢之大喝道:“这是军令!” 刘裕喘着气直视刘牢之然后逐渐平复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大人是不是决定与桓玄合作对付司马道子?” 刘牢之脸泛怒容冷笑道:“小裕你不觉得你愈来愈放肆吗?我的事怎到你来置喙?” 刘裕虽然心中充塞难以压抑的愤慨仍晓得不宜顶撞他垂道:“大人可否容我说出心底的话那不是我为自己说的而是为大人和北府兵着想。” 刘牢之容色稍为放缓显然也希望在此事上有人为他参详道:“说罢!” 刘裕正容道:“不论与桓玄或司马道子任何一方合作均是与虎谋皮。现在北府兵最宜严守中立坐观其变。另一方面则再次打通边荒集的脉络令北府兵维持自给自足的有利形势足可以应付南方任何突变。” 刘牢之若无其事的哂笑道:“说到底你都是想我支持你和你的荒人兄弟对吗?” 刘裕差点想拍几大骂再拂袖而去当然也晓得真这样做绝无机会活着离开参军府。惟有动之以利道:“不论形势如何变化只要边荒集尚在我们手中我们北府兵便有筹码去应付任何事情。请参军大人三思。” 刘牢之叹一口气道:“我并非没有深思此事。唉!我们现在自顾不暇怎还有能力去处理远在边荒的事?” 刘裕知他意动忙道:“如此我可不劳大人一兵一卒也不用劳烦孔老大就凭荒人的力量把边荒集夺回来交到大人手上如何呢?” 刘牢之愕然道:“你真有此把握?” 刘裕暗抹一把冷汗直立而起单膝下跪道:“愿领军令状!” 刘牢之道:“你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 刘裕讶然朝他望去捕捉到他眼内轻蔑的神色心中忽然感到很不妥当一时却没法想到原因。 刘牢之阴森森地笑道:“好吧!若我不给你一个尝试的机会肯定你不会心服。” 刘裕对他最后的一点敬意终于消失代之而起的是差点压抑不住的怒火更晓得中了他的奸计。刘牢之故意在边荒集-事上说得这般决绝正是看穿他不会放弃边荒集从而制造出眼前的情况令他不得不接受他任何苛刻的条件。 刘裕缓缓起立心忖有一天我会教你向我下跪。神色却保持冷静道:“请大人赐示!” 刘牢之道:“你须凭自己的力量去收复边荒集不可把北府兵拖进此事去。由现在起你暂时脱离北府兵直到收复边荒集才可以归队。你肯签押这样的军令状吗?” 刘裕彻底明白过来刘牢之是要他自我放逐离开北府兵因为刘牢之看死他在没有北府兵的支持下他绝无可能光复边荒集。 对刘牢之他已心死点头道:“一切照大人的吩咐好了。” 第三章 雪中送炭 刘裕在约定的酒铺一角找到正自斟自饮的燕飞。他失去了说话的心情三日不的连灌两杯闷酒。 燕飞苦笑道:“看你的样子便知道没有好结果。” 刘裕一掌拍在台上引起酒铺内其它客人的侧目不过见到两人的体型气魄谁敢斗胆找麻烦。 刘裕瞥燕飞一眼把见刘牢之的经过道出来最后道:“他***!他分明是针对我。” 燕飞皱眉道:“他是否决定投靠桓玄所以晓得司马道子支持我们后故意留难你呢?” 刘裕摇头道:“照我看未必如此他怕恒玄应更甚于司马道子。这一着虽然是对付我但问题却出在你的身上。” 燕飞愕然道:“见与我有关?确令我难以理解。” 刘裕道:“事实上不论是刘牢之或何谦均一直自视为玄帅的继承人至于我这个闭门继承人他们只当作谣言和笑话玄帅亦肯定不会在他们面前承认此事。” 燕飞哂道:“我看他们根本不敢开口问玄帅。哼!既以玄帅的继承人自居为何却对竺法庆一事不闻不问?只顾着争北府兵的兵权。可见玄帅早看破他们的为人知道他们是自私自利之徒。” 刘裕道:“你明白了。”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 刘裕道:“虽然不是由我宰掉竺法庆可是我身为边荒集的主帅你杀死竺法庆的壮举自然可以归功于我。在这样的情况下谣言也可以变成事实。因为谁都晓得安公曾誓言不让竺法庆踏足建康半步玄帅击杀竺不归于建康的明日寺正显示谢家的决心。现在我完成了安公和玄帅的遗愿立即在北府兵内确立了继承人的身分成为刘牢之和何谦外北府兵里最有影响力的人号召力则更在他们之上。兼之与司马道子的紧张关系暂告缓和刘牢之开始对我生出顾忌但又不敢直接对付我怕惹起北府战士的反感所以使出这种卑鄙手段。” 燕飞沉吟道:“司马道子因看到此点所以也在玩手段借刘牢之的手来对付你这一着非常高明。” 刘裕叹道:“现在我们的形势又转趋恶劣刘牢之说过不准我在任何情况下牵涉到北府兵如此我想借助胡彬在寿阳的水师之举立告胎死腹中问题将非常严重。” 燕飞摇头道:“没有北府兵便没有北府兵吧!有甚么大不了的我们荒人从来不用外人帮忙的。” 刘裕解释道:“对聂天还来说大江帮在新娘河的基地并非秘密因为大江帮的叛徒胡叫天清楚基地的事。以前聂天还不敢大意越过寿阳是怕遭到北府兵水师的围剿所以基地在北府兵这大伞子下可以避开风雨一直是安全的。可是只要刘牢之知会王恭说不会插手边荒集的事这种对我们有利的形势将荡然无存而我们所有行动均变得有迹可寻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我们将处于绝对的被动情况。” 燕飞道:“这方面还是你在行我倒没想得这么多幸好消息传至桓玄处再由他转告聂天还由郝长亨落实执行至少需七、八天的时间我们只好与时间来个竞赛看看边荒集是否真的是气数未尽。” 刘裕苦笑道:“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是刘牢之明言我不可以找孔老大帮忙。以我们现时在手上的粮食最多可让我们支持上三个月弓矢则一场大战未完已用罄如此对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计会有很大的影响逼得我们躁动求胜而对方则是以静制动以逸代劳。” 燕飞道:“军令状裹有写明不准找孔老大吗?” 刘裕一呆道:“这他倒不敢写进军令状去否则人人都晓得他是故意为难我。” 燕飞哑然笑道:“这就成了没有孔老大的帮忙我将无力反攻边荒集你也永远回不了北府兵去所以这是我或你的唯一选择就是千方百计也要说服孔老大虽然我不知道如何可令他站到我们的一方来。” 刘裕苦笑道:“我也想不出妙计。孔老大说到底都是个生意人绝不肯做赔本生意偏是边荒集是最高风险的投资可能半个子儿都收不回来还会开罪了桓玄和刘牢之。” 燕飞忽然朝门口瞧去刘裕随他望去一人正匆匆而入似是找人的模样见到两人露出喜色朝他们举步走来伙计忙赶来招呼。 刘裕第一个弹起来招呼那人入座待那人坐好后俯身凑到他耳旁道:“他是燕飞!” 那人闻言遽震道:“真的是你?” 刘裕向燕飞打个眼色拍拍那人肩头示意道:“孔老大!” 燕飞心忖这叫一说曹操曹操便到省去不少工夫忙抱拳为礼又亲自为他斟酒。 孔靖目不转睛地打量燕飞待刘裕回到原位俯前压低声音道:“这几天我一直派人留意刘大人所以刘大人甫入城我便知道。唉!江帮主曾派人来联络我我这方面没有问题但参军大人却持保留的态度令我非常为难。” 燕飞道:“如孔老大选择置身事外我们绝不会怪你。” 孔靖点头道:“我明白!燕兄和刘大人都是真正的好汉子否则竺法庆就不会授于燕兄手上要杀竺法庆凭的再不单是武功还须视死如归的勇气和绝的智慧。燕兄完成了玄帅的遗愿已得到整个北府兵的衷心感激。我孔靖似是外人其实我至少算是半个北府兵所以你们说我可置身于此事外吗?” 燕飞和刘裕交换个眼色均感孔靖非是等闲之辈且颇有见地更是胆大包天因为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如传入刘牢之耳内孔靖肯定会惹来浑身麻烦。 孔靖续道:“大家都是跑惯江湖的人废话我不说了现在的形势对我愈来愈不利如让两湖帮的势力伸展到广陵来我也只好带齐所有手足逃往边荒集去聂天还一向与我对着来干不会放过我。” 刘裕讶道:“孔老大的耳目真灵通竟晓得建康军已从边荒集退走而两湖帮则乘虚而入。” 孔靖色变道:“竟有此事?” 燕飞道:“原来孔老大并不晓得此事因何却作出两湖帮的势力快扩展到这里来的判断呢?” 孔靖现出凝重神色把声音再压下少许道:“你们竟不知参军大人已答应投向王恭的一方与桓玄和殷仲堪四方结成讨伐司马道子的联盟并推王恭为盟主的事吗?” 燕飞和刘裕听得面面相觑心忖难怪刘牢之对他们反攻边荒集的事袖手不理。 刘裕道:“何谦有何反应?” 孔靖道:“正是何谦知会我此事何大将军昨晚率手下离城不知去向。” 刘裕愤然道:“刘牢之愚蠢至极在如此的情况下保持中立才是明智之举。” 孔靖叹道:“现在我们要之务是光复边荒集其它事只好摆到一旁亦不到我们理会。” 刘裕望向燕飞后者会意点头表示同意他畅所欲言以争取孔靖全心全意的支持。 刘裕凑近点低声向孔靖道:“切勿惊惶!司马曜死了!” 孔靖大吃一惊失声道:“甚么?” 燕飞暗叹一口气南方已完全失控未来的展变化没有人能预料而自己还要应付孙恩这可怕的劲敌。忽然间拯救纪千千主婢一事的成功希望又变得遥远而渺茫。 燕飞和刘裕坐小风帆离开广陵负责驾舟的三人是孔靖的心腹手下好让两人能争取休息的机会。 两人一时间哪睡得着从船舱钻出来到船头坐下说话刺骨寒风阵阵吹来以刘裕的功力也要穿上能御寒的厚棉袍燕飞却是酷寒不侵只于劲装上盖上披风比起刘裕潇洒多了。 刘裕道:“孔靖很够朋友且是有远见的人晓得任由刘牢之如此胡搞下去不是办法。” 燕飞道:“做生意讲的是眼光他是看准你是可造之材。当然!安公和玄帅对他有很大的影响力。” 刘裕忧心仲仲的叹了一口气。 燕飞讶道:“你在担心甚么呢?还把刘牢之放在心上吗?至少我们找到一个肯在雪中送炭的人。我很佩服孔靖一是甚么都不做一是做得彻彻底底而他已选择了全力支持我们这是边荒集之幸更是我们的福气。” 刘裕再叹一口气道:“我在担心刘牢之又改变主意。不知司马道子给他那封密函的内容如何呢?不过我看他当时的样子似是犹豫不决可知司马道子定向他许下极具引诱力的承诺而刘牢之投向王恭一方的决心显然非是坚定不移。” 燕飞道:“这是没有原则的人常遇上的情况哪方能予他最大的利益便指向那一方。不论对司马道子又或桓玄他都有深切的顾忌。正如你提出的最明智是保持中立更上之计是把边荒集控制在手上而刘牢之这蠢人却因害怕助长你的声威致坐失良机。” 刘裕苦笑道:“北府兵落在这蠢人手上后果实不堪设想。现在何谦已与他公然决裂往后还不知会生甚么事。我真的怕我们北府兵有很多人会被他害死。”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不致于这么严重吧?刘牢之怎都该维护忠于他的兄弟。” 刘裕道:“我们曾领教过司马道子的厉害虽未见过桓玄可是从屠奉三便可推测到他的高明你说刘牢之会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吗?第一个吃苦果的肯定是他然后轮到其它在军内有号召力的人直至北府兵完全被控制在其中一人的手内。” 燕飞不得不同意道:“你这番话很有见地此正是孔靖最大的恐惧所以他把全盘生意押在你的身上而非刘牢之。” 刘裕沉吟片晌沉声道:“明晚我们抵达豫州立即入王府救出淡真如因此能瓦解王恭和桓玄的联盟刘牢之肯定会按兵观变如此可暂缓南方一触即的紧张形势孙恩亦没有可乘之机了。” 燕飞从容道:“提起孙恩我须告诉你一件事就是我可能随时离开以应付他免他影响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计。” 刘裕听得一头雾水道:“我不明白怎会忽然扯上孙恩?他派人向你f了战书吗?” 燕飞道:“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他只是通过心灵的奇异联系向我宣战。我有种感觉他正赶来设法杀死我。” 刘裕骇然道:“竟有此事?是于何时生的?以前你曾有过同样的感觉吗?孙恩此刻该在翁州离这里过一千里之遥怎可能生这样的事?” 燕飞道:“这事是我在广陵城内之时生感应虽是一闪即逝我却感到是千真万确的。孙恩比以前更强大了又更难以捉摸我真正的感受是没法子具体描述出来给你听的。” 刘裕苦恼的道:“真的是节外生枝不过如孙恩只是孤身一人我们可以-起攻之总好过你独力承受。” 燕飞沉思顷刻摇头道:“这一套对孙恩这种高手是不行的试想如孙恩每天挑我方的一个人来处决到最后我还不是要与他单独决战吗?你对我竞没有一丝一毫的信心吗?” 刘裕尴尬的道:“我对你怎会没有信心呢?只不过……唉!坦白说孙恩实在太厉害了任遥死时的情景我仍历历在目。如他再在武功上有所突破天才晓得他会否变成异物。像现在般他能在千里外令你生出感应已是骇人听闻之极的事。” 燕飞苦笑道:“你是否想问我是否也有孙恩这种本领呢?只是不好意思问出口对吧?实话实说我真的没法办到从这点推测至少我在玄功上及不上孙恩。所以我希望能在孙恩来到前先击垮郝长亨的水战部队如此我便可以抛开所有心事在边荒与孙恩决一死战。” 刘裕皱眉苦思片刻颓然道:“你与孙恩的决战似是无法避免我实在想不出任何办法助你一臂之力。”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你是关心我所以方寸大乱。孙恩的搦战是我诛除竺法庆的必然后果只要孙恩能杀死我立可今天师军声威大振比打赢其它胜仗更有效用。不过这种压力对我也非没有好处至少逼得我去思忖怀内《参同契》的深奥道法希望能更上一层楼。” 刘裕起呆来好半晌后才道:“究竟竺法庆比之前和你交手的孙恩双方高下如何呢?” 燕飞坦然道:“我没法告诉你一个肯定的答案两人各有绝艺分别在竺法庆一意生擒我而孙恩却全心置我于死地所以前者是有破绽可寻因为已落于形迹。” 刘裕呼出一口凉气整个人就像浸在冰雪里厚棉袍似失去抗寒的作用说不出话来。 燕飞当然明白他的心情如自己被孙恩杀死不但荒人要完蛋他刘裕亦将陷于山穷水尽的绝对劣境纪千千主婢也将永为慕容垂的俘虏。 不! 我燕飞绝不能饮恨于孙恩手上。 燕飞探手抓着刘裕肩头微笑道:“信任我吧!现在我们好好睡一觉。明晚我们会把你的美人儿迎返边荒去而我将会与孙恩在边荒决一胜负我的蝶恋花再不会输给任何人包括孙恩在内。” 第四章 不欢而散 第四章不欢而散 在淮水黑沉沉的前方上游七、八艘中型战船把河道完全封闭对方占有顺水之利如要动攻击他们那艘没有武装只是用来运货的单桅内河船肯定不堪一击想闯关则连江海流复活也办不到。 刘裕和燕飞从熟睡里被惊醒过来到船遥观形势。 刘裕问孔靖的手下李胜道:“够时间掉头走吗?” 李胜脸色青的摇头道:“若他们一心对付我们趁我们掉头之际顺流来攻我们必无幸免。” 刘裕忽然怀念起大江帮的双头船前后均设舵位掉头走不用拐个大弯多么灵活自如。 燕飞看着半里外没有灯火、莫测高深兼不知是何方神圣的战船道:“是哪一方的人?” 刘裕狠狠道:“该是北府兵的战船。他娘的!怕是刘牢之想杀我。” 燕飞暗叹一口气更明白刘裕的为难处以他和刘裕的身手借水遁肯定可避过此劫但孔靖送他们到豫州的三位兄弟肯定必死无疑他们怎可以不顾而去? 忽然心中一动摇头道:“不该是刘牢之他怎敢公然杀你呢?” 刘裕一震道:“对!咦!似乎是何谦的水师船队。” 李胜叫道:“打灯号哩!” 对方亮起三盏风灯成一品字形徐徐升降。 刘裕现出奇怪的神情道:“对方打的是北府兵水师间通讯的灯号着我们靠近是和平的灯号。” 燕飞道:“便依他们之言行事如他们是在骗我们结果并不会有分别。” 刘裕明白他的意思不论他们掉头逃走又或往对方直驶过去如对方一心要攻击他们结果仍是一样。 刘裕安慰李胜道:“直驶上去吧!如情况不对头我们会与你们共生死的。” 李胜感动的道:“孔爷没有看错人两位大爷确是义薄云天的人我们三兄弟把命交给你们了。”依言去了。 风帆重拾先前的度朝何谦的水师战船驶过去。 刘裕向燕飞解释道:“北府兵共有三支水师部队分别驻扎于广陵、淮阴和寿阳淮阴的水师船队由何谦指挥。看来何谦离开广陵后便沿邗沟北上淮阴且猜到我们会经此往颖口所以在入淮水处守候我们情况吉凶难料。” 燕飞道:“何谦既投向司马道子该与司马道子有紧密的联系理应晓得司马道子与我们之间的事。” 刘裕道:“很难说!司马道子这人很难测直至此刻我仍深信他利用刘牢之来对我行借刀杀人的毒计。” 敌船各船倏地亮起风灯照得河面明如白昼一艘快艇从船队里驶出朝他们而来。 刘裕和燕飞立即轻松起来因为对方确有诚意至少不会在他们进入箭矢射程内时突然攻击因为会殃及他们派出的快艇。至于是否因怕他们两人逃走故以先诓他们上船再聚众围攻则要船贴近过去才知道。 刘裕道:“艇上有刘毅在他是何谦的心腹也是我认识的同乡。” 快艇迅接近刘毅立在艇头举臂表示没有恶意道:“大将军想见你老哥一面绝没有恶意。” 刘裕迎着寒风笑道:“大将军的消息很灵通呢!” 快艇拐个弯与小风帆并排前进刘毅应道:“若连你刘爷到广陵我们也懵然不知还有脸出来混吗?这位是……” 燕飞淡淡答道:“小弟燕飞见过刘毅兄。” 刘毅和撑艇的六名北府兵同时现出震动的神色呆瞪着他。 在帅船的主舱里刘裕和燕飞见到北府兵除了刘牢之外最有权势的大将何谦。 何谦身形高挺年纪在三十许间面目精明举手投足间均显出对自己的信心这样的一个人确不甘居居于刘牢之之下。 何谦表现得相当客气站在舱门迎接他们对刘裕表现得很亲切对燕飞更特别礼数十足又令亲卫离开只余刘毅一人陪侍。 在舱厅的大圆桌坐下后刘毅为各人奉上香茗然后坐到一侧去。 何谦打量两人一番微笑道:“我已收到琅讶王的信息清楚现在的情况。实不相瞒我本奉有王爷的密令准备偷袭新娘河把大江帮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现在当然不会这样做亦庆幸不用干这种事。唉!我是多么希望玄帅能长命百岁那我们就不用陷于如此令人无所适从的局面里。” 燕飞和刘裕听得心里直冒寒气因为他们根本没有想过在新娘河大江帮的秘密基地竟是司马道子的攻击目标。何谦乃善于水战的北府大将兼之手下水师船队训练有素如骤然施袭江文清肯定难逃大祸。 刘裕问道:“大将军是如何晓得大江帮在新娘河的基地呢?” 何谦毫不隐瞒的道:“消息来自王恭再由刘牢之透露予我摆明是借刀杀人之计小裕你现在该明白刘牢之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裕听得心中暗恨消息的源头当然是来自聂天还再由桓玄指示王恭知会刘牢之。刘牢之则不安好心清楚司马道子想铲除荒人反抗力量的心意所以卖个顺水人情转告何谦希望笨人出手。 这样做对刘牢之有甚么好处呢?当然是希望大江帮与何谦拚个两败俱伤他却坐得渔人之利。而刘裕则失去重要的支持。 刘裕愈来愈憎恨刘牢之虽明知何谦在挑拨离间仍全盘受落。 不论是刘牢之或何谦都是北府兵的叛徒一个投向桓玄一个甘为司马道子的走狗如北府兵因他们而落入桓玄或司马道子之手谢玄创立北府兵以制衡司马氏的振奋精神将会云散烟消。 何谦又道:“上次我差小毅向你传话想与你见个面丝毫无不良居心而是想告诉你我何谦是怎样的一个人。我何谦绝不会像刘牢之般压制后辈。玄帅对小裕另眼相看肯定小裕有令玄帅看得上眼的优点后继有人是喜事而不是坏事。大丈夫马革裹尸我和刘牢之说不定会有那么的一天下辈中自然需有人奋而起之所以小裕你能冒出头来我们该高兴而非千方百计排挤你。” 刘毅道:“上次大将军是要警告小裕你琅玡王对你非常不满事实上大将军一直为你在琅玡王处说尽好话现在琅玡王既和小裕前嫌尽释大将军便不用为难了。” 何谦淡淡道:“我支持琅玡王并非因佩服他的为人行事而是比起有野心的桓玄琅玡王维护的始终是大晋司马氏的正统只要我们能助明主登上帝位我们北府兵便能继承玄帅的遗愿北伐光复中原。” 刘毅接口道:“琅玡王已对大将军作出承诺只要能除去桓玄和孙恩的威胁会全力支持大将军北伐。大将军对小裕非常欣赏只要小裕肯为大将军效力刘牢之肯定动不了小裕你半根毫毛。” 燕飞心中一阵感触。 每一个人都无法避免以自己为中心从这个角度去看每一件事焉自己找出每种做法的理由并认为自己做的事是对的。何谦当然有他的理想但也为此理想而盲目去相信绝不该相信的承诺。 刘裕本身的权位在北府兵是微不足道的可是在现时特殊的情况下他已成为在北府兵极具号召力的英雄人物所以刘牢之想杀他而何谦则力图把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去好令自己声价大增。 他更为刘裕感到为难大丈夫讲的是一诺干金只要他现在答应投靠何谦封锁淮水的难题将迎刃而解。假如他说不天才晓得何谦会如何反应。 刘裕可以说甚么呢? 刘裕此时想的却是司马道子予刘牢之的密函。 何谦和刘毅都定神看着刘裕等待他的决定。 刘裕叹了一口气道:“大将军勿要怪我冒犯不知琅玡王有否请大将军移师建康以助他守稳建康呢?” 燕飞心中一动明白刘裕心中的想法。 何谦微一错愕与刘毅交换个眼色后道:“我不明白小裕为何有此一问?” 刘裕道:“大将军可否无证实我的想法。” 何谦不悦的皱起眉头道:“琅玡王确曾提议我为他守石头城不过我却认为该留在淮阴以牵制刘牢之并保证淮水水道的安全减低桓玄封锁大江的不良后果。” 刘裕道:“如琅玡王坚持大将军会否顺应琅玡王的要求呢?” 何谦不悦之色更浓沉声道:“你心中想到的究竟是甚么呢?何不坦白说出来不用猛兜圈子来说话。” 刘毅也道:“大将军是直性子的人和大将军说话不用有避忌。” 刘裕苦笑道:“我怕大将军很难把我说的话听入耳内去。我只可以说如我是大将军绝不会踏足建康半步。” 何谦双目神色转厉直盯苦刘裕片晌后神色始缓和下来道:“你是凭甚么有此判断呢?” 刘裕道:“大将军可知琅讶王写了封密函给刘牢之呢?” 燕飞暗忖刘裕直呼刘牢之之名且是在何谦和刘毅这些北府兵将领面前显示他再不视刘牢之为北府兵的最高领导人。 何谦释然道:“难怪你心生疑惑琅玡王当然有向我提及此事密函的内容我也清楚。小裕肯向我透露此事可以显示小裕对我的诚意。大家是自己人甚么话都可以说。燕兄弟亦非外人将来我们有的是合作的机会。” 刘毅向何谦道:“我清楚小裕的为人义气至上大将军何妨多透露点我们的计划让小裕弄清楚我们的情况好教他不用白担心。” 刘裕和燕飞交换个眼神都心呼糟糕。因为司马道子当然可以在何谦和刘牢之间大玩手段向这个说一套向另一个则又说一套左右逢源。 照他们的猜测司马道子最后的目的是要把两人都害死令北府兵四分五裂司马道子方可以把北府兵控制在手上。 只可惜现在不论说甚么何谦都听不入耳。 何谦信心十足的道:“我对琅玡王亦非没有防范之心只要我一天兵权在手他便不敢动我半根毫毛。我手下将领更对我忠心耿耿明白我与他们祸福与共。我现在等的是小裕你一句话只要你肯站在我这方我会全力支持你收复边荒集并保证你可以在北府兵里出人头地。” 燕飞忍不住道:“大将军既不当我燕飞是外人可否容我问一个问题大将军既对司马道子有防范之心有否想过司马道子会在给刘牢之的密函一事上有隐瞒呢?” 刘毅道:“燕兄有这个想法是因不明白琅玡王和大将军的关系。今次琅讶王请大将军到建康去不但说明把石头城交由大将军全权指挥且答应把女儿许配大将军大家结成姻亲。” 刘裕和燕飞明白过来司马道子确是手段高明许下如此令何谦没法拒绝的承诺。何谦不论如何位高权重在建康的世家大族眼中始终是个庶人有地位而没有高门的身分。可是如何谦娶了司马道子的女儿立即可晋身王族和贵胄已踏足高门世族的禁地。 这对南方任何庶人寒门都是惊人的诱惑像何谦这种大将亦不例外。 刘裕和燕飞此时更坚定先前的想法司马道子千方百计诱何谦到建康去是要杀他以争取刘牢之背叛王恭、桓玄和殷仲堪的联盟。 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他们的空口白话能对何谦起甚么作用呢? 刘裕确不忍谢玄生前的爱将如此被司马道子害死刘牢之犹疑的神情仍在心湖裹不住浮现。尽最后的努力使出最后的一招道:“我在建康曾到乌衣巷见过大小姐承她告诉我琅玡王一直在游说二少爷当北府兵的大统领大将军是否听过此事呢?” 何谦从容道:“那是以前的事了琅讶王是要用二少爷来压制刘牢之现在形势改变琅玡王决定把此任命搁置小裕不用为此担心。小裕真的是为我好我非常欣赏小裕这种态度刘牢之不重用你是他的损失。” 燕飞和刘裕听得颓然不能再语只能你眼望我眼因为再没有方法可以改变何谦的决定。司马道子确是玩手段的高手骗得何谦服服帖帖的。 事实上到此刻连他们对自己判断的信心也动摇起来。难道司马道子确有与何谦衷诚合作之意? 刘毅怂恿道:“小裕你若想在北府兵内有一番作为现在是你最好的机会大将军定会酌才而用全力栽培你。” 刘裕心内亦在挣扎着如纯为边荒集他自该掌握这个机会向何谦表示效忠。可是如从他的立场来说要继续成为北府兵年青一辈景仰的人物他绝不可以投靠何谦一方因为投靠何谦等于向司马道子效忠。 如要成为北府兵未来的希望他只可以走谢玄特意独行的路线谁的账都不买。 不论是桓玄或司马道子他都不能交好否则会令北府兵内所有对他有期待的人彻底的失望。 刘裕深吸一口气正容道:“我曾亲笔在刘牢之面前签押军令状必须凭己力光复边荒集。这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或者我是个顽固的蠢材不过我却觉得必须这么做便当是一次历练的机会。大将军看重我刘裕会铭记于心。一切可否待我们收复边荒集再说呢?” 何谦双目立即杀机大盛凝望刘裕。 燕飞晓得刘裕话虽说的得体圆滑仍是开罪了何谦不过亦知何谦只会记在心里不会立即动手因为司马道子仍要借刀杀人利用他们去对付两湖帮。 刘毅则现出失望的神色显示他确对自己的同乡有好感。 何谦点头道:“好汉子!小毅给我送客!” 刘裕起立施礼道:“请大将军千万勿要失去防人之心小裕告退哩。” 何谦安坐不动只冷哼一声表示心中的不悦。 两人无奈下只好离开心中想到的是“不欢而散”四个字。 第五章 幸福之门 江陵城黄昏桓府。 “司马德宗!” 桓玄差点喷饭大笑道:“司马道子真有你的!竟推个不会说话连寒暑冷热都不知道的白痴来当皇帝?” 侯亮生和杨全期恭敬的立在一旁瞧着桓玄开怀大笑。 桓玄从置于主堂一端的坐席站起来负手在大堂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来道:“司马道子你也有今天哩!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来要你尝尽苦楚方能泄我桓玄心头之恨。” 侯亮生和杨全期交换个眼色都看出对方心底下的寒意桓玄一直苦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司马德宗今年十五岁是司马曜早逝的爱妃生的儿子六岁时被策封为皇太子不过没有司马道子点头他休想能登上帝座。 侯亮生道:“可惜张贵人被楚无暇所杀否则我们便出师有名了?” 桓玄移到两人前方狠狠道:“真没有用!小小的一件事也办不妥郝长亨话说得漂亮办起事来却是一塌糊涂。” 杨全期道:“郝长亨是低估了楚无暇的本领。” 桓玄仰望上道:“楚无暇可以有什么本领呢?竺法庆也不外如是竟被区区一个荒人燕飞所杀。哼!真希望有机会遇上燕飞让我的‘断玉寒’可以饱饮他的鲜血看看他的‘蝶恋花’如何了得。” 侯亮生和杨全期都不敢说话。 桓玄目光投向杨全期道:“王恭方面有何消息?” 杨全期答道:“两位刺史大人商量过讨伐司马道子是势在必行不过却很难以他弒君之罪而出师。” 桓玄大怒道:“他们商量过?他们能商量出什么来呢?为何不先来向我请示?王恭真的自以为是盟主吗?他的美丽女儿在哪里呢?为何到今天仍未送到江陵来?” 两人见他大雷霆都噤若寒蝉。人道事君如伴虎而侍候桓玄更似侍候一条剧毒的恶蛇谁也不知道何时会给他噬上无救的一口。 桓玄忽又哑然失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就先要司马道子杀一头狗王国宝勾结弥勒教弄得南方入神共愤建康世家人人自危我们就以讨伐王国宝为名直攻入建康我要司马道子在我面前下跪摇尾乞怜。哈……” 杨全期瞥侯亮生一眼见他低垂着头看不清楚他眼内的神情不过却可肯定他与自己心内的感觉不会相差太远。如让桓玄登上帝位南方真不知会变成怎样的局面。 桓玄又道:“楚无暇现在和司马道子是哪种关系?” 杨全期忙答道:“听说楚无暇已成为司马道子私房内的新宠打得火热。” 桓玄欣然道:“那就更精采。全期你给我立即知会殷仲堪和王恭上表力数王国宝的罪状并调集兵马不要漏掉王国宝引进楚无暇一事。哈……司马道子你也有今天了你可曾想过会陷进如此进退两难的局面不杀王国宝则建康上下不服;杀王国宝吗?则令自己威信大削且明告诉人用人不当。” 杨全期暗叹一口气应道:“领命!” 桓玄现出一个心满意足的神情柔声道:“你要着殷仲堪提醒王恭他的宝贝女儿一天未到江陵我一天不会兵。他如给司马道子先制人害死了不要怪我没有警告在先。” 杨全期和侯亮生开始有点明白桓玄要王恭献上女儿为妻非只是贪图美色如此简单而是要挫辱王恭的名士尊严令他成为俯听命的走狗。 桓玄的断玉寒现在肯定是南方第一把名器不过如论手段的毒辣桓玄更是稳居座没有人可与其争锋。 ※※※ 刘裕和燕飞抵达豫州已是傍晚时分两人凭身手腧墙而入依谢道韫的指示来到王淡真寄居位于城北的醉心院。 他们绕着院落外墙走了一遍大致弄清楚形势后见时间尚早怕王淡真仍未返后院休息不敢轻举妄动遂到邻宅主楼的瓦顶上隔远观望等候时机。 刘裕皱眉道:“奇怪!院内的守卫并不严密似是虚应故事的样子。难道有司马元显之事为鉴下王恭仍不紧张淡真吗?” 燕飞当然明白他事到临头患得患失的心情提议道:“我们可以立即进去查探弄清楚真正的情况后你便可以安心了。只要淡真小姐在此今晚你定可携美远走高飞。” 事实上刘裕亦有十足把握王淡真会喜出望外随他远遁否则不会着谢钟秀来向他求救。不过一刻未见到心中玉人仍是难以安心。点头道:“你老哥在此为我押阵便成想不到我在军中的训练竟会在此情况下派上用场世事之奇确是出人意表。我去了!” 看着刘裕的背影消没在醉心院的高墙后燕飞的心中仍盘旋着刘裕“世事之奇确是出人意表”两句话暗忖只希望这两句话在今晚并不灵光否则将会对刘裕造成严重至永难复原的打击。 不由想到纪千千如纪千千有什么意外自己又会如何呢?想到这里心中一阵颤抖。唉!自己如果仍处于这种状态下如何逃过孙恩一劫?掉转头来说假设自己不幸惨死于孙恩手下纪千千又会如何呢? 想到这里燕飞暗吃一惊。晓得自己如此抛不开心事遇上孙恩必败无疑忙排除万念守心于一灵台逐渐清明起来。 一切又重新在掌握里。 心中涌起明悟他如想与纪千千有重聚的一天必须把纪千千当作修行的一部分剑道既是天道也是人道。硬把纪千千排挤出脑海外是他绝无可能办到的事。只有天人合一视与孙恩的一战是为纪千千而赴的一战方是他力所能及的事。 忽然间他心中填满对纪千千的爱恋并再不孤单。纪千千虽然在边荒的另一边可是同时又近在身旁且是两心合一共渡任何劫难艰险。 他再没有任何畏惧。 此时刘裕又回来了。 燕飞大感不妥怎会这么快呢? ※※※ 燕飞追在刘裕身后直抵淮水旁的码头区到此刻刘裕仍未有机会告诉他生了什么事只是心急如焚地着燕飞随他到这襄来而燕飞则猜到王淡真已离开醉心院从水道离开豫州。 岸旁泊着三十多艘大小船只其中七、八艘仍在上货或卸货在灯火下忙碌地工作着。 刘裕很快找到目标明显地轻松起来指着上游的一艘三桅官船道:“幸好仍未走我认得她的家将。” 他们两人站在一堆从船上卸下来的货物后遥观情况。 燕飞心呼好险王淡真大有可能是起程往荆州去经淝水入巢湖再南下大江。此时大船旁的岸上只余下十多个重甸甸的大木箱正由脚夫送到船上去二十多名全副武装家将模样的大汉聚集在登船的跳板附近监察情况。想起这十多个箱子盛的是王淡真的嫁妆燕飞便为刘裕感到心伤。幸好他们及时赶至王淡真的苦难将会成为过去。 刘裕喃喃道:“老天爷有眼让我听到两个婢女为淡真的离开哭作一团的对话否则将无所适从。”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现在是登船的最佳机会迟则不及。” 刘裕道:“我跟在你身后好了。我的心很乱。” 燕飞笑道:“你该兴奋雀跃才对!一切包在小弟身上随我来吧!”领着刘裕离开灯火照耀处借黑暗的掩护潜往官船上游处投入冰寒的河水里从水底往官船游去。 片刻后两人从右舷的船身旁冒出水面依附在船身处。 燕飞把耳朵贴着船身探掌按着船身使出吸劲不让河浪影响他窃的听行动。 刘裕焦急的瞧着他官船随时起航如不能迅登船待对方一切安顿下来难度会增加。朝上瞧去两名家将正站在甲板处张望幸好他们的位置是灯光不及的暗黑处又是紧贴船身对方没有察觉两位不之客。 刘裕正思忖燕飞能否纯凭听觉判断出王淡真所在的舱房忽然觉燕飞已把他硬扯进水里去。 头顶上的水面灯火照射刘裕心叫好险自己因心神不属所以警觉性远逊平时。不过纵然处于最佳状态要学燕飞般如此未卜先觉的避过船上守卫的侦察他仍自知办不到。 这可说是以王恭为的建康世族与桓玄的一场政治交易式的婚姻由于事关重大护送的人员均打醒十二分精神不容有失。全凭燕飞乎一般高手的灵觉他们方能乘隙而入来到此可登船的位置。 如何把王淡真带走是另一个令人头痛的问题如没有燕飞助他凭他个人的力量确难办到。 灯光往船尾的方向移过去。 燕飞仍扯着他的手臂也不知他如何借劲又从水襄冒出去还带得他贴着船壁往上游去。下一刻燕飞已打开舱窗刘裕忙机敏的窜入无人的舱房内。 燕飞钻进来时舱外的廊道传来几个人轻重不同的足音吓得刘裕不理从湿透的衣服不住滴下来的水闪到门旁。到足音过门不入远去了方松一口气。 燕飞把舱窗关上移到他旁低声道:“先弄干衣服我来处理地上水迹。” 刘裕心忖哪来时间弄干身上湿透的衣服时燕飞的手掌按上他背心一股灼热无比的真气直输入他体内经脉水气立即开始从湿衣蒸神奇至极。 燕飞亦没有闲着一边散衣服的湿气另一方面则用另一只手出灼热的掌风刮往地上的水迹。 一时间舱房满是水蒸气。 燕飞凑到他耳旁道:“淡真小姐就在对面的房间现在她房内尚有一个小婢我们再没有时间待她离开我着你过去时你便启门入室把小婢点倒。我在这里为你押阵当你出弹甲两下的暗号我会过来会你然后一起离开便大功告成。” 刘裕把兴奋得有如烈火焚烧般的情绪硬是压抑着只急喘两口气点头表示明白。 房内的水气逐渐消散他们的衣服干得七七八八。 又有人在外面走过。 燕飞喜道:“天助我也小婢离开哩!” 刘裕紧张起来心想的是当王淡真见到自己时喜出里外仿如作梦的动人情景。自己今次将不顾一切务要令她离苦得乐世上再没有任何人事能阻止他刘裕。 他绝不会再令王淡真失望。 燕飞倏地把门拉开低呼道:“现在!” 刘裕毫不犹豫地闪出去王淡真所在舱房的门出现眼前自出生以来从没有一道门比眼前的门对刘裕有更重要的意义那是通往幸福的唯一通路。 ※※※ 拓跋珪领着手下大将长孙嵩长孙普洛和汉人谋臣许谦、张衮及数百亲卫战士沿阴山南麓的丘原策马飞驰直至奔上一个高岗方勒马停下众人随之。 拓跋珪深吸一口气俯视远近。 盛乐的灯火出现在正南方这位于黄河河套东北的中型城池便是他拓跋族的都大河在盛乐南面流过。 只要他能击败慕容垂大河中下游之地早晚将尽归他所有边荒集与盛乐间再无任何阻碍南方的物资可源源不绝地供应他的所需。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雪景。事实上天气已逐渐转暖严冬终于过去春暖花开代表的不是好日子而是战争来临的时候决定拓跋族命运的大战将在黄河河套爆他已作好一切准备。 不知如何自拓跋仪带着杀刘裕的密喻离开后他总有点心神恍惚。原因或许是因与燕飞的交情。自认识燕飞后十多年来他还是次感到有点儿对不起燕飞不过他仍没有为此决定后悔。 为了复国为了征服天下一切个人的感情和恩怨均须置诸脑后。 拓跋珪叹了一口气道:“我们拓跋族需要一个精采的故事。” 众人都听得摸不着头脑只好静心听他说下去没法接口。 拓跋珪徐徐吐出一口气喷了一团白雾无限感触的道:“自我们拓跋部迁徙至匈奴旧地到今天我拓跋珪在世不自不觉间历经快三百年了。随着土地的扩展新近更得到平城和雁门两座大城和长城内大片土地使我们得到了大批有先进生产技术和悠久文化的汉族人民。我们虽凭金戈铁马征服了他们的人却绝没法单凭武力去统治他们的心所以我们必须有完善的政策才能巩固我们的治权。” 张衮欣然道:“大帅能有此看法足证大帅高瞻远瞩胸怀大志非如一般只求一时胜利之辈如此我们大业可期。” 拓跋珪尚未称王称帝故军中将领一律以大帅尊之亲近的族人则称其为族主。 另一心腹汉族谋臣许谦道:“大帅刚才说的我族需要一个精采的故事是否上朔源流令拓跋族有名正言顺统治天下的名分呢?” 拓跋珪拍马赞道:“许司马果然明白我一说便中快给我想想办法。” 张衮笑道:“汉族向有炎黄子孙之称自黄帝大败蚩尤确立汉统汉族便雄霸中土。我们便由黄帝入手如何?” 拓跋珪精神大振道:“好主意!” 许谦道:“黄帝有多少个儿子传说纷云难有定论。听说他最小的儿子昌意受封于北土说不定他正是拓跋族的先祖只要我们力撑此说便可以正名分。” 拓跋珪大喜道:“对!谁能指证事实不是如此?诸位有什么意见?” 众人纷纷称善。 拓跋珪仰天一阵大笑豪情奋的道:“由今天开始我拓跋族就是黄帝的子孙从北土回来终有一天我们会征服中原、泽被天下。” 众将齐呼喊喝采声远传八方。 拓跋珪拍马驰下高岗朝盛乐跑去众将士追随左右像一股龙卷风般在雪原上纵情驰骋似是天下间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们如虹的气势。 第六章 问天无语 刘裕轻轻把门关上王淡真优美纤秀的背影出现眼前。 她深黑的秀轻柔垂在两边香肩与淡紫的披肩配合得天衣无缝长裙直垂至赤着的双足处。 刘裕立即肯定自己永远忘不了眼前的动人情景。他感到来自一种根深蒂固的社会思想的自渐形秽他真的从没有妄想过可娶得高门大族的第一美女为妻和王淡真相比他们便像两个活在不同世界里的人。 她是如此地高不可攀。可惜高贵的身份并没有为她带来快乐。所以她必须抛弃自己的身分抛弃她那边世界的一切然后她便可以得到全新的世界。 当他打开舱门的一刻便像打开通往她的世界的秘道并邀请她从秘道离开她的世界那感觉是如此地神妙。在这一刻刘裕知道自己已全情投进了与王淡真的热恋里其它一切再不重要。 王淡真凝望窗外的星空丝毫没察觉背后多了个人。 船身轻颤终于启碇起航。 刘裕趋前轻呼道:“淡真刘裕来哩!” 王淡真娇躯遽颤像受惊小鸟般转过身来竟是一脸热泪原来她正默默垂泪。这时她张大小口却没有叫出来一脸难以相信的神色。 刘裕见到她梨花带雨的样子心中填满怜惜之意哪还控制得住任何社会阶层、身分地位的阻隔均不复存在。闪电冲前。 王淡真用尽全身气力的纵体入怀死命搂苦他。 刘裕感觉着她的血肉在怀里抖颤大嘴寻上她的香唇狠狠吻下去。 王淡真激烈地回应似是要把心中的怨恨凄苦在一吻里全泄出来。 刘裕反冷静下来离开她的香唇看着她秀眸半闭、急促娇喘的动人神态道:“一切苦难都成为过去了我今次来是带你走让我们到边荒集去吧!我们永远都不用分离。” 王淡真花容转白如从一个美梦惊醒过来般摇头道:“不!” 刘裕大吃一惊焦急地道:“什么?时间无多我们必须立即走。” 王淡真张开含泪的双眸凄然道:“太迟了!” 刘裕完全不明白生了甚事脑内乱成一团道:“怎么会迟呢?” 王淡真的苦泪不受控制的从两边眼角泻下来用尽力气拥抱他芳心粉碎的道:“皇上驾崩了如我不嫁入桓家司马道子会把我们抄家灭族。裕郎呵!淡真是没有得选择呵!你走吧!” 刘裕如遭雷殛全身遽震不能相信王淡真会说出这话般呆瞪着她。 这是他不能接受的残酷现实。 王淡真从他怀里脱身出去一双玉掌无力地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饮泣道:“我要你记着不论我的身体在任何地方与你隔开多远可是我的心里只有裕郎一个人。快离开吧!小玲快回来了。” 刘裕觉自己抖颤起来泪水失控地填满眼眶说不出话来。 王淡真又投入他怀里去双手缠上他粗壮的脖子花容惨淡的道:“我每一天都在盼望裕郎会来把我带走可是谁能预料事情会展至如此田地呢?淡真绝不能在这时刻舍弃家族而远走高飞成为家族的罪人更不忍瞧着爹孤军作战。裕郎忘记淡真吧!便当从来不认识我这个人好了。” 刘裕脑海襄一片空白全身虚虚荡荡的无处可以着力心像针刺般剧痛苦。 一切都完了失去了她纵然得到天下又如何呢? 怀里的她是这般地有血有肉如此实在失去她是没法想象的事偏又是未来不可改移的残酷现实。 倏地房门打开燕飞以闪电的快手法把门关上掠至两人身旁一手抓着刘裕的臂膀向王淡真道:“这是最后的机会。” 王淡真把刘裕推开秀眸射出坚定的神色断然道:“带他走!帮我照顾他!” 脚步声在廊道处响起自远而近细听足音来的有三、四个人。 刘裕仍呆望苦王淡真口唇颤动。 王淡真探手抚上他的脸颊心如刀割的道:“淡真只好叹自己命薄只好期待来生与裕郎再续前缘。” 又向燕飞道:“带他走吧!” 来人在门外止步。 燕飞再不犹豫硬提着刘裕穿窗而出投进冰寒的河水里去。 ※※※ 载着王淡真的官船远去近半个时辰后燕飞仍陪刘裕呆坐岸旁更找不到任何可以安慰刘裕的话。 刘裕目光直的瞧着对岸眼神空空洞洞的燕飞敢肯定他视而不见刘裕的脑袋像被掏空了只余没有魂魄的躯壳。 打击来得太出乎人的意料之外又是如此无情和残忍。 燕飞当时真生出了把王淡真强行带走的冲动他怎能坐看刘裕失去王淡真眼睁睁瞧着王淡真这位娇贵的好女子落入狼心狗肺的桓玄手上。可是他必须尊重王淡真的决定且敬佩她为家族彻底牺牲自我的意愿。 如斯无奈的事就那么在眼前生而他们却没有半点办法。 他比任何人明白刘裕的心情因为他也尝过其中之苦。而刘裕的遭遇比他更是不堪因为一切已成为不能挽回的悲剧终生的遗憾。 刘裕吐出一口气虽仍是木无表情至少眼神回复了点神采颓然道:“我没事了!” 燕飞仍不懂如何回应。 刘裕朝他瞧来道:“我真的没事哩!” 燕飞宁愿他痛哭一场总好过把悲伤硬压下去密藏心底。 刘裕缓缓吁出另一口气沉声道:“我是不会认输的不!永不!终有一天我要桓玄付上千倍万倍的代价终有一天淡真会回到我的身旁。” 不知如何燕飞感到心内涌起一股寒意不是因为刘裕说话的内容而是因为他说话的神态每个字都像用尽全身的气力去说出来尽泄其心内倾尽天下江河也洗雪不清的恨意。 燕飞叹道:“你是否感到老天对你很不公平呢?老天爷有时确很过分的。” 刘裕现出苦涩的表情徐徐道::冱根本是个不公平的地方高门大族的人自出娘胎便高人一等我们这些乡农出身者注定要为他们作牛作马任由鞭鞑从来便没有公平可言。不过我并不会逆来顺受有一天我会把一切改变过来。“又以目示意道:“对岸就是边荒我的事业会从这片无法无天的土地展开谁挡着我我便杀谁。” 燕飞苦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 刘裕点头道:“燕飞永远是我刘裕的知己淡真的事将成为我心底里的秘密今晚以后再不会提起她但心里却永远不会忘记她。” 燕飞道:“我会为你保守秘密。” 刘裕感激地瞥他一眼深吸一口气道:“自淝水的大胜后噩运像厉鬼般紧缠着我们边荒集的度失陷;千千被掳北去;安公和玄帅的先后辞世;北府兵的分裂;边荒集的得而复失;到今晚眼睁睁看着自己最心爱的人儿入虎口一切都是如此地令人感到无可奈何。但也逼使我们走上一条没有别的选择的战争之路我们必须坚持下去直至吐出最后的一口气。” 燕飞道:“不用如此悲观当务之急是无收复边荒集把局面扭转过来。你仍是荒人的主帅必须振作起来。” 刘裕双目精光开始凝众沉声道:“未来光复边荒集之战绝不容易我们的对手不但有聂天还、姚苌、赫连勃勃还有到现在仍占尽上风的慕容垂。慕容垂绝不容边荒集再落到我们手里。这不单是战略布置的问题更是面子的问题他要向千千证明你燕飞是及不上他的。” 燕飞心中欣慰晓得刘裕非是畏难而是回复斗志肯面对可怕的现实。更感到他助自己救回千千的心意所以对眼前形势作出深到的剖析。 坦白说他自己确有点害怕面对现实只盲目相信必可以重夺边荒集再配合拓跋珪展开营救纪千千的鸿图大计。而事实上即使他们粮草兵器弓矢供应无缺可是实力悬殊下明眼人均知反攻边荒集成功的机会微乎其微。 没有人看好荒人。 司马道子并非因看好他们所以为此与他们和解只是想利用他们去牵制雨湖帮令桓玄无力封锁建康上游。 刘牢之也不看好荒人所以逼刘裕立下收复不了边荒集:水远不得归队的军令状变相把刘裕放逐。 一天收复不了边荒集他和刘裕将变成一无所有的荒人失去了一切包括希望在内。 燕飞默然无语深切感受着刘裕所说的“直至吐尽最后一口气”这句话背后辛酸凄寒的滋味。 刘裕叹道:“玄帅实在太看得起我刘裕。没有了北府兵这棵可遮荫的大树我们脆弱的船队将完全暴露在两湖帮船队的攻击下。如我没有猜错两湖帮的战舰-将集结在巢湖只要北上淮水顺流而下只两天的时间便可以进攻我们在新娘河的基地一旦新娘河被攻陷将截断我们和南方的所有联系孔靖肯帮忙也挥不出作用此事必须先解决否则我们将变成孤立无援的必败之师。” 燕飞真的不明白刘裕是如何办到的这快便从悲苦绝望里脱身出来变回荒人精明的主帅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形势。 道:“可否请守寿阳的胡彬帮忙?” 刘裕坚决的摇头道:“我既立下军令状便依军规办事如此方能赢得北府兵上下的敬重更可以教刘牢之晓得我刘裕不是和稀泥。如何可以打垮两湖帮呢?” 燕飞忽然神色微动目光投往上游对岸的方向。 刘裕遁他的目光瞧去在对岸离淮水里许远处隐隐传来宿乌惊飞的声音。 两人交换个眼色均感情况有异。 燕飞弹起来道:“探子出动的时间到哩!” ※※※ 两人藏身一座小丘顶上的草丛里看着一队一队的骑士穿过密林沿淮水往下游方向进。 约略估计这支人马达五千之众。 燕飞凑到刘裕耳边道:“是哪一方的人马?” 刘裕沉声道:“应是荆州来的部队。”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竟是桓玄的人马?今次糟糕了。” 刘裕笑道:“给我们无意碰上就不是坏事而是好事。我忽然生出历史重演的感觉当日苻坚南来我由边荒集赶回来亦凑巧碰上羌人的部队奠定淝水之胜的局面。” 燕飞奇怪地瞥他一眼此时的刘裕对失去王淡真一事像是从未曾生过的样子。 刘裕狠狠骂道:“他娘的刘牢之显是早和桓玄有约定袖手让他歼灭大江帮又让荒人作陪葬。这批骑兵分明在配合两湖帮的战船从水6两路联攻新娘河。**他们的十八代祖宗我会教他们栽个大觔斗。” 燕飞道:“我们必须立即赶回新娘河去准备迎战。”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这批骑兵是采取昼伏夜行的行军方式我们可以大约推断他们何时抵达新娘河的附近只要摸清楚他们渡过淮水的地点他们将吃不完兜着走。” 燕飞问道:“两湖帮从水路来的攻击又如何应付?” 刘裕道:“桓玄和聂天还想出来的这一招非常狠绝当这部队潜到新娘河附近两湖帮的船队会打锣打鼓的从水道来犯引开我们的注意后便由伏兵从6路进攻新娘河教我们应接不暇后一败涂地。哼!只要我们先击溃这支五千人的部队将大有机会在中途截击两湖帮的船队赢得漂亮的一仗保着我们在南方唯一的基地。” 燕飞皱眉道:“假如刘牢之老羞成怒派人攻打新娘河结果仍没有分别。” 刘裕道:“我很明白刘牢之这个人因着玄帅生前与大江帮的关系绝不敢不顾军中反对的声音明目张胆的去对付大江帮。且他现在自顾不暇还在犹豫应站在哪一方短时期内不会有任何行动。哼!军令状限制了我也限制了他他该不会插手到我们荒人的事情上去的。” 燕飞放下这方面的心事道:“我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刘裕笑道:“如我是初次认识你会以为你是没有主见的人现在却知道你是为我好不停地提问好刺激我去思考。放心吧!我的老朋友!我真的没事哩!我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奋图强假如我仍看不清楚这人世上只有强权而没有公理我还用混吗?” 燕飞苦笑道:“你的确清醒至乎过份了点。好吧!我可以放心了。” 看着最后一队骑兵越过丘下的林野刘裕抓着他肩头道:“请你老哥立即用你的绝世身法全赶回新娘河去并代我向文清转达由屠奉三指挥作战的意愿只要你告知老屠现在的情况他会定出最佳的作战策略。” 燕飞问道:“你老哥又如何呢?” 刘裕答道:“我会施出我的看家本领追踪桓玄这支部队弄清楚他们的虚实当我掌握到他们渡河的取点我会赶回去向你们报告希望那时我方的人马已整装待可予敌人迎头痛击。” 燕飞拍拍他肩头径自离开。 刘裕待燕飞远去后崩溃了似的从蹲立的姿势趺坐在草丛里热泪泉涌又不敢出哭声只能把脸埋人双掌里泣不成声。 他辜负了王淡真的美意和垂青假如他当时不顾一切和她私奔谢玄是不会阻止他的今晚的事也就不会生。 又假设他在司马曜驾崩前找到王淡真她也不用去面对如此凄惨可怕的命运。 只可惜他已错过了时机。 他心中生出不能遏抑的悲恨痛恨桓玄痛恨整个社会不公平的一切又知纵使他成为南方之主仍不能改变积习难改的风气。 只有强者才可以为自己的命运作主。 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为心爱的人儿痛哭流涕他立誓会坚强下去。 此后谁挡着他他便杀谁。 第七章 荒外聚义 燕飞急赶了一夜的路天明时到达新娘河和淮水的交汇处。 昨晚他纵情飞驰一方面是他必须尽早赶往目的地同时亦借此以泄心中愤懑不平之气对王淡真被逼往荆州作桓玄的媵妾他是感同身受。 自苻坚南来后情况的展把他卷进大时代的无情战乱去到与纪千千共堕爱河至乎此刻他已是愈陷愈深必须施展浑身解数坚持下去直至完全彻底的胜利。 孙恩的威胁更令他如坐针毡感到危机四伏杀意暗藏。 不过昨夜的全奔驰却使他进入奇异的状态里他穿林过野、攀山越河把所有烦恼抛之脑后心中只剩下对纪千千的爱恋。 不管现实是如何残酷不仁除非拔剑自尽否则每一个人都必须继续生活下去还要当作没生过任何事时间根本不容许任何人有自悲自苦的余地。像刘裕刚失去王淡真却不得不压下伤痛与来犯的敌人周旋。生命总是这般令人感到无奈。 疾奔近百里后他不单没有劳累的感觉精神和体力均有焕然一新的动人感觉。回想起昨夜飞驰的情况似与天地同游共舞纪千千则在心内默默陪伴着他令他丝毫不觉寂寞。他再非孤军作战不论如何形影孤单纪千千永远在他心内陪伴他对抗孙恩这位极可能是大地上最可怕的敌人。 他借两根粗树枝轻松地飞渡淮水正要沿新娘河而走忽有所觉在岸旁止步。 四个人影从岸旁密林处掠出叫着他的名字迎上来。 燕飞看呆了眼。 来的是屠奉三、高彦及他完全没想过会在此区域见到的慕容战和卓狂生。 高彦夸张的叫道:“刘小子呢?希望他不是被刘牢之收进军牢里去吧!” 想起刘裕燕飞一阵难过但只能把心事暗藏密封起来。 笑道:“小刘正为我们即将来临的大战作好准备工夫。我的娘你们怎会摸到这里来的?不要告诉我是被敌人逼得流亡来此。” 慕容战来到他身前探手抓着他双臂现出战友重逢的激动欣然道:“也差不多是这样我们的敌人就是连下三天的大雪累得我们饥寒交迫不得不离开巫女丘原到南方来避风雪。他***!这处一样是天寒地冻幸好肚子可以喂饱。” 卓狂生来到他身旁大力拍打他背脊兴奋的道:“你这小子已成为天下第一高手是我们所有荒人的光荣。也亏得这场连下三天的大雪我们固是苦不堪言也瘫痪了敌人从四方八面围剿我们的行动让我们凭仗对地势的熟悉突围逃走。现在新娘河热闹得像边荒集只恨人多并不管用只消耗多点珍贵的粮食。” 屠奉三道:“勿要怪他们不在巫女丘原坚持下去人或可以再多挺一段时间战马却没法捱下去。” 燕飞喜出望外道:“我怎会怪他们是欢喜还来不及我正担心人手不足难以应付敌人现在再不用担心了。” 屠奉三沉声道:“是否现敌踪呢?” 卓狂生道:“我们到林内坐下再说五个荒人站在非边荒的土地成何体统?” 笑骂声中五人朝林木深处掠去。 ※※※ 卓狂生并没有夸大新娘河大江帮基地的热闹情况。河湾处停泊了近五十艘大小船只渔村搭起了以干计的营帐填满了房舍间的空地炊烟处处蔚为奇景就像把边荒集搬了到这里来。粗略估计众集于此的人数当有二、三万之众。 虽然挤迫却只予人热闹的感觉和平安乐没有丝毫混乱。不明内情的人只要想想聚集这襄的人不是浑身是胆的武士便是男盗女娼的江湖儿女又或是专门偷-摸狗的混混、艇而走险的走私掮客、被各地官府通缉的逃犯对他们守规矩的情况会大惑不解。 只有荒人方明白自己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晓得唯一的出路是收复边荒集。事实上他们是为势所逼的人纵然初到边荒集时有各自浑水摸鱼的居心可是经过两次的失陷纪千千高尚情操的号召和感化均令他们澈底体会到只有边荒集才是他们的栖身之所享受到任何地方所没有的自由和公义。 在码头中心处由纪千千设计的飞鸟旗悬在七、八丈的高处象征着把所有荒人的心统一在这代表边荒集的自由和公义的大旗下。 燕飞的到达立时引起轰动。他不单是斩杀竺法庆的大功臣更是荒人心中无可替代的第一好汉子。 荒人以他们的方式吶喊欢呼士气昂扬至极点比之以前在边荒集的任何一刻为甚即使如何冥顽不灵的人他们的心亦会与其它热血沸腾的荒人的心融化在一起。 钟楼议会的成员姚猛、江文清、程苍古、费二撇、姬别、红子春等把燕飞一众迎入基地的主堂立即举行边荒集失陷后的第一次会议庞义、席敬、阴奇、方鸿生、高彦、丁宣等亦准予列席。 燕飞坐于长达两丈的长方木桌一端而身为主持的卓狂生则在另一端其它人便坐在两旁列席者坐于后一排一切仍依钟楼议会的规矩。 会议开始前卓狂生提议起立为在边荒集不幸被杀的荒人默哀然后由燕飞报告最新的情况。 报告完毕卓狂生哈哈笑道:“这叫天助我也我们正愁如何可以在水上击垮两湖帮他却送上门来予我们天赐的良机。” 江文清的目光投往屠奉三道:“要击败两湖帮先须对付桓玄来袭的人马屠当家有什么意见?” 众人都明白江文清问这几句话背后的含意因为屠奉三本为桓玄一方的人如击溃桓玄这支五千人的部队势令屠奉三和桓玄的关系陷于无法挽回的地步。 只有燕飞多出一重心事在开始这个议会前他向江文清传达了刘裕想由屠奉三统率此战的意愿他当然说得婉转指出屠奉三是最熟悉敌人者可是当时江文清却不置可否。现在于甫开始便向屠奉三提问该是要从屠奉三的反应来作出应否以屠奉三作统帅的关键决定。 最关心这个问题的是阴奇因为直接影响到他的去向。 屠奉三淡淡笑道:“自桓玄与聂天还结盟我们的关系早破裂现在使人来攻打新娘河分明是要将我赶尽杀绝。哼!我屠奉三是有仇必报的人今天我在此公布我和桓玄已是誓不两立不是他死便是我亡再没有别的可能性。” 卓狂生先带头鼓掌众人随之喝彩助威堂内一片炽热激昂的气氛。 江文清欣然娇喝道:“如此我便代刘帅提出他的主张请议会公决此仗由屠当家全权指挥。” 主堂倏地静下来。 慕容战先举手赞成接着众人纷纷举手表示同意。 屠奉三毅然而起悠然道:“多谢各位这么看得起小弟我屠奉三必竭尽所能绝不会令各位失望。” 又特别向江文清表示谢意。 燕飞心中欣慰荒人终于团结一致为共同的目标舍弃个人或派系的成见以最佳的阵容迎击敌人也可看出刘裕对江文清的影响。 卓狂生欢喜的道:“请屠帅指示!大家都是兄弟姊妹不用说客气话。” 燕飞道:“我们现在手上究竟有多少可用的战士和战船武器和粮食方面的情况又如何呢?” 屠奉三答道:“我们可用的战士在八千人间状态良好兵器方面问题不大不过却极缺弓矢看来不足以应付一场大规模的水战。幸好有桓玄关照派人送弓矢来哩!” 姚猛和高彦同时鼓掌齐喊“说得好”。 程苍古道:“至于战船方面经过修补和新制的双头战船有十二艘加上司马道子送的五艘战船共是十七艘大船其它由小型货船改装的战艇有二十八艘只要弓矢无缺这样的实力足以伏击两湖帮的船队。” 红子春拍-喝道:“今次我们是孤注一掷不胜无归。” 江文清淡淡道:“今仗我们是非胜不可因为刘牢之刚派来特使传达他严厉的警告限令我们二天之内离开淮水以南任何地方否则他会对我们采取行动绝不姑息。” 屠奉三问道:“他派谁来传话?” 江文清答道:“此人叫刘袭是刘牢之的同族人更是他的心腹其代表性不容置疑。” 姚猛破口大骂道:“**他刘牢之竟在此等时刻落井下石。” 屠奉三好整以暇向燕飞道:“燕兄怎么看呢?” 边荒诸雄:水远处于一种既合作又竞争的状态下。燕飞晓得以江文清的慧黠心中早有定案只是拿出来考量屠奉三的领导才能看他的应变方法。 微笑道:“时间上是否太巧合了点呢?” 姬别继红子春后一掌拍在桌面含意却是完全另一回事愤然道:“刘牢之摆明是要与桓玄和聂天还连手铲除我们且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成果。” 燕飞一直不太喜欢姬别这个人因为并不欣赏他奢华的生活方式不过经过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共患难观感逐渐改变过来。在内忧外患的煎逼下即使像姬别这样贪恋舒适生活、好逸恶劳的人亦从颓唐的生活里振奋起来义无反顾的与大家同甘共苦作战到底。 卓狂生咬牙切齿的道:“刘牢之是要逼我们离开有军事防御的新娘河在仓卒渡淮水往边荒之际让桓玄埋伏对岸的部队骤然施袭杀我们一个片甲不留。而我们的战船队则由两湖帮负责清剿这一招确是非常狠毒。” 费二撇抚着一边胡子沉声道:“我们既识破对方的奸谋当然可以将计就计反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好向刘牢之显点颜色。” 慕容战道:“如此荆州军将不会渡淮只是派出探子监视我们的动静当我们渡淮返回边荒之际偷袭我们。” 在座者人人是身经百战的老江湖只听从刘牢之传来的话一下子便推论出敌人的策略当然晓得荆州军正沿边荒朝他们所在处推进是关键所在否则极可能会惨中敌人的奸计。 他们若要全体离开必须渡淮水从6路回去所有大小战船均须用来搬运粮货物资浩浩荡荡的二、三万人且大部分是老弱妇孺或是上匠等战斗力不强者行动既缓慢目标更明显尽管没有荆州军的威胁如此返回边荒等于自寻死路。刘牢之确想把他们赶入绝路所以人人心生愤慨。 江文清道:“坏消息外尚有一个好消息我们在颖水秘湖的基地仍是安然无恙只要能击败两湖帮我们便可以重新占据秘湖基地以之代替新娘河。” 屠奉三动容道:“这是很好的消息。” 秘湖位于边荒集和颖口间是颖水的支流当日由刘裕带路大江帮的船队便藏在该处成为隐伏的奇兵令他们于次反攻边荒集一役中战绩辉煌。收复边荒集后江文清便锐意展此基地好与边荒集和新娘河遥相呼应。现在外面的十二艘双头舰其中八艘是从秘湖基地逃回来的并于沿途救起不少逃亡的战士。 众人奉为如何在边荒寻得立足的据点而头痛此时闻之立告精神大振。 席敬道:“大小姐一直在怀疑这或许是敌人的陷阱。两湖帮既曾为此吃过大亏照道理不会不晓得秘湖基地的存在。” 红子春道:“只要猜到可能是个陷阱陷阱再不成其陷阱。” 屠奉三淡淡道:“不但不是陷阱且是反过来变成对付敌人的陷阱。” 燕飞知道屠奉三已是成竹在胸更隐隐把握到江文清在为屠奉三造势因她看出屠奉三可以成为她和刘裕的得力战友和伙伴且不限于收复边荒集的一战上。屠奉三比江文清优胜之处是他对桓玄和聂天还的熟悉这是没法替代的宝贵经验。兼之屠奉三长期为桓玄执行颠覆大晋的任务对南方的军事地理形势了如指掌如此一个人材到哪里可寻得到呢? 忽然间燕飞感到江文清对刘裕实不止于伙伴的关系般简单。 江文清向屠奉三道:“刘牢之对我们如斯狠心是否代表刘牢之已决定投向桓玄呢?” 屠奉三也开始觉察江文清在引导自己思考的方向感激地向她笑了笑道:“很难说也可以是他设法稳着王恭和桓玄的一方那他动时便可以杀桓玄一方一个措手不及。我敢断言只要刘牢之倒戈投向司马道子以桓玄为讨伐司马道子的联盟将吃不完兜着走。” 众人沉默下来南方的形势诡谲复杂未来的变化再没有人能掌握。 屠奉三坚定的眼神缓缓扫过在座每一个人道:“胜利的果实已来到我们掌心里只待我们收成。先我们须佯装出全面撤返边荒的姿态把粮货送到船上令敌人不再防范我们的战船队事实上装的全是可随时抛弃的废物。这方面由程公和费公两位负责。” 程苍古和费二撇欣然领命前者道:“我们不单须瞒过敌人连自己人也须瞒过对吗?” 屠奉三点头应是然后向高彦道:“你该清楚我们的需要而你是这方面的高手就由你负责建立一个针对荆州军、两湖帮和北府兵三方面的情报网在这方面是不容有失的。” 高彦倏地站起来夸张地施礼大声应道:“屠帅有令我高小子必做得妥妥当当我会挑最有本领和信得过的探子由我这席风媒指挥。哈!本小子立即去办。”说罢旋风般去了惹来哄堂大笑。 燕飞心中暗赞想不到他能如此以大局为重不受小白雁的影响。 屠奉三道:“调集战士、分配武器由慕容当家、阴奇和丁先生安排。全面撤走则交给姬公子和红爷去办。待我们的刘帅回来我们便可以决定在哪里渡河如何与敌人玩一个精采的游戏。” 众人轰然答应。 屠奉三道:“有主必有副我既当上此战的主帅该有任命副手的资格便请大小姐作副帅我不在时一切交由她全权指挥。” 卓狂生鼓掌道:“好!果然是善战的主帅明白战场上的规矩。我边荒集人材济济任何一个人派出来都是能独当一面的人物。不过似乎浪费了我我也是个人材呢!” 庞义失笑道:“你最大的长处当然是设法团结所有人。” 屠奉三道:“今次是我们在边荒外的第一次聚议卓先生的仟务将是挥夜窝族的精神乘机踢多些人入窝。” 说罢向燕飞道:“我要带燕兄去见一个人。” 燕飞为之愕然。 第八章 末路豪雄 刘裕在淮水北岸一堆乱石处藏起来呆看着眼前往东滚动不休的河水。载着王淡真的官船该已到达巢湖每过一刻钟她将接近江陵多一点。唉!他几可想见桓玄狰狞的面目而王淡真将受尽他的凌辱成为他私房中的玩物亦成为桓玄因被建康高门仇视所产生怨气的泄对象。 想到这里他便心如锥刺愤恨如狂。 可是他必须克制自己他坚持独自行动是他希望有独处的时间好让自己有回复过来的空间和时间至少是表面上的冷静虽然他深悉自己将永不能从这打击襄回复原状。 一切必须继续下去他也必须坚持下去一步一步的朝最后的目标迈进直至击败每一个敌人。如果无所事事他肯定自己会疯。现在则愈危险的事他愈想去做只有在生死之间徘徊方能令他的精神集中起来忘却心中的凄酸无奈。 荆州军已抵达目的地且建立营垒木寨几可断定他们无意渡河大举进击新娘河因为他们停下来的密林内藏有七十多台投石机。能在这区域供应他们重武器的只有刘牢之和何谦办得到。当然不会是何谦刘牢之的嫌疑最大。如荆州军的目的地是新娘河投石机便该藏于对岸免去运往南岸之苦。 刘裕投入河水里潜往对岸仍未到返回新娘河的时候因为他尚要侦查两湖帮船队的行踪他已大概猜到两湖帮船队的行藏没有人比他这位北府兵的席探子更清楚这一带的形势。 ※※※ 王国宝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策马进入琅玡王府到王府来的心情没有一次比今次更差劲至乎他有点害怕见到司马道子。他今趟损兵折将的回来又被因竺法庆之死而了疯的弥勒教徒烧掉十多艘昂贵的战船真不知如何向司马道子交代? 这次边荒集之战本应是证实他王国宝远比刘裕优胜的大好机会岂知最后功亏一篑一铺便把所有赢回来的全输出去还焦头烂额、面目无光的黯然回来。 他这一生人最不服气的是谢安重用谢玄而置他这女婿于不顾不论出身和才干他有哪一方面比不上谢玄至少可作谢玄的副手如此现在北府兵便落入他手上。 以前他只是满腹怨气可是当谢安挑刘裕作谢玄的继承者怨愤化为恨事所以他千方百计也要置刘裕于死地可恨造化弄人令他陷于此等田地。 “王国宝大人到!” 门官报上他的来临。 司马道子的声音从书斋传出来道:“请王大人进来。” 王国宝大感错愕司马道子的语调温和和平时没有两样难道他丝毫没有怪责自己之意?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好想的只好硬着头皮进去。 司马道子坐在长几后正埋批阅各部门呈上的书表没有抬头的道:“国宝坐吧!” 王国宝施礼后往一侧跪坐垂着头惴惴不安地等候落。 他清楚司马道子的为人绝不好应付看来自己今趟不但要赔上大笔财富连官位也保不住。 “接着!” 王国宝探出双手接着司马道子随手掷来的奏章茫然以对。 司马道子仍忙于批阅没有朝他瞥上半眼淡淡道:“看吧!” 王国宝展书细读赫然是由以王恭为包括桓玄、殷仲堪、刘牢之等十多位外镇大臣上书新皇的奏表之中历数自己的罪状什么勾结逍遥教和弥勒教的妖人扰乱朝政诸如此类还声言兵讨伐自己反对司马道子一字不提看得他汗流浃背差些儿抖颤起来。连忙叩头道:“王爷当知道国宝对王爷忠心耿耿一切都是为王爷做的。” 司马道子终朝他瞧来柔声道:“国宝不用惊惶本王如让你被人宰掉还用在建康立足吗?快坐起来!我还有要事须和你商议。” 王国宝心中大讶在此等形势下司马道子竟不弃车保帅难道真如他所说的这封奏折反成为他王国宝的护身符司马道子为了自己的颜面须全力保住他? 又惊又喜下王国宝坐直道:“有甚事只要王爷吩咐下来我王国宝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司马道子正凝神瞧他唇边逸出一丝笑容道:“我想你出掌北府兵当北府兵的大统领。” 王国宝全身遽震不能置信的失声道:“什么?” 司马道子笑意扩展化为灿烂的笑容从容道:“国宝你身为谢安的爱婿又是本王宠信的人谁人比你更有资格出任由谢安、谢玄成立的北府兵的大统领呢?” 王国宝仍不敢相信自己的幸运自己梦寐以求的事竟会在自己最失意之际生这是否叫否极泰来呢? 道:“可是……” 司马道子截断他道:“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眼前是收伏北府兵千载难逢的机会。” 王国宝很想问他机会在哪里不过惶恐早被狂喜盖过道:“一切听王爷指示。” 司马道子悠然道:“北府兵现在已分裂为两大派系一系以刘牢之为投向王恭一方选择与我们为敌;一系以何谦为表面看是效忠于我事实上只是借我们来对抗刘牢之一旦让何谦坐上大统领的位置只会像谢玄般拥兵自重威胁朝廷。所以我们必须设法把北府兵置于绝对的控制下方能根绝此心腹大患。” 王国宝一头雾水的道:“那我……” 司马道子又打断他道:“何谦正奉我的召令来护驾今晚将抵达建康。由于事起仓卒何议会领亲兵先至大军随后分批赶来只要你能在何谦到达前伏杀他于大江上那我们不但可以接收何谦的部队且可以嫁祸刘牢之令北府兵进一步分裂。待收拾刘牢之后你便可以名正言顺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 王国宝大喜道:“王爷放心国宝必把此事办得十分妥善不会令王爷失望。” 司马道子好整以暇的道:“今次随何谦来的只有三艘北府战船战士在一千人间虽全是饶勇善战的勇士可是只要你攻其不备当可完成任务。此事我不宜插手你更不可以在任何人面前提及我所以你必须全用你自己的人。你调集人手和战船后我再详告你何谦此行的情况。记着!我要何谦的全尸此事不容有失否则你就要提头来见本王。去吧!” 王国宝心中掠过难以言表的兴奋感觉心忖我王国宝毕生苦候的机会终于来了。 ※※※ 燕飞与屠奉三并肩在房舍间的简陋泥路上举步而行周围十多幢房舍内全是伤病的荒人虽然形势恶劣他们仍得到完善的照顾。 屠奉三问道:“你不是和刘帅到广陵去吗?为何会在豫州附近现荆州军呢?” 燕飞知道很难瞒得过他坦然道:“是因为刘裕私人的事可是我却不便代他说出来屠兄可以直接问他。” 屠奉三欣然笑道:“明白了!便当我没有问过好了我当然也不会令刘帅为难的。” 燕飞因他的知情识趣对他好感大增道:“你究竟带我去见谁呢?” 屠奉三停在一间大门紧闭的小屋前门外有两个羌族战士把守情况有点异样。 屠奉三问把门的两人道:“他如何了?” 两个羌人慌忙敬礼其中一人黯然道:“仍是没有丝毫改善。” 屠奉三沉重地叹了一口气示意两人把门打开。 燕飞心知不会是甚好事随着张开的门望进屋内一看下为之色变。 屋内只有一桌一床几张椅子一人据桌独坐目光呆滞茫然的瞧着大门却像完全看不到他们。 竟然是呼雷方。 以他的武功因何会变成这样子的? 屠奉三领头入屋招呼道:“呼雷当家你好!” 呼雷方全无反应。 燕飞随屠奉三在他对面坐下心中一酸道:“生了什么事?” 屠奉三摇头道:“没有人知道慕容战等人在南来途上遇上他便是这个样子什么都不懂什么都要人代劳。唉!” 燕飞盯着呼雷方没有焦点、目光涣散的眼眶皱眉道:“这是否某种禁制穴道的厉害手法呢?” 屠奉三苦笑道:“看来不像程公便是点穴和医道的大师傅仍没法可施我还以为凭你的灵通可以有点办法。” 燕飞颓然道:“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能变成神仙可惜事实非是如此。咦!” 屠奉三往他瞧来只见燕飞忽然闭上眼睛旋又睁开现出充盈异采的眼神然后移到呼雷方身后探掌按在呼雷方左右耳鼓穴之下。 屠奉三迎上燕飞异芒烁动的眼神喜道:“有何新的现?” 燕飞又闭上眼睛好一会方张开眼来道:“他被尼惠晖和竺法庆连手施展了弥勒教的邪术。” 屠奉三愕然道:“不可能吧!他们哪来时间对他施术姚兴又怎会容许他们这样对待自己的族人。既然不满呼雷当家干脆杀他好了何用多此一举?” 燕飞道:“其中当然有我们不明白的地方。刚才我瞧着呼雷当家脑海忽然出现异象看到两对眼睛和一个旋转的玉坠子竺法庆的眼神我不会认错另一对眼睛该属尼惠晖的且她爱用玉坠子施展邪法该是她无疑。” 屠奉三定神打量他吁出一口气道:“你至少算半个神仙有没有解开呼雷当家所中邪术的方法呢?说不定能在他身上揭破一些秘密。他们连手对他施术分明是要从他身上找出某些他们想知道的事。” 又颓然道:“不过知道了也已事过境迁因为他们早问出想要的东西。” 燕飞道:“这个很难说照时间计算竺法庆从呼雷当家口中问出想知道的事后可能没有时间知会姚兴又或根本不想姚兴晓得便急着去追杀我。照我猜测竺法庆的死自动解除了他部分的精神禁制使他回复了部分神志乘机逃走岂知走到半途便撑不下去幸好被我们救了他。” 屠奉三倒抽一口凉气道:“世间真有此等异术?” 燕飞道:“天下间无奇不有我便亲身体会到。古老相传什么娘的迷心术看来便是呼雷当家中的邪术。” 屠奉三皱眉道:“你有办法解术吗?” 燕飞苦笑摇头道:“我根本不知如何入手怕要找来佛、道两门的高人方有办法。” 屠奉三叹道:“远水难救近火我们现在自顾不暇如何分身去找人帮手呢?最怕找到也没有用。” 燕飞愕然道:“你不是成竹在胸吗?为何你现在的样子却像没有半点把握呢?” 屠奉三苦笑道:“如果作主帅的都一副垂头丧气、没精打采的苦模样如何振奋人心。对与荆州和两湖联军的一战我们有七、八成的胜算可是对反攻边荒集我却没有半分的把握。问题在敌人的供应是源源不绝我们却要靠孔靖和佛门接济一旦被刘牢之封锁淮水我们便断绝供应这场仗如何打呢?” 燕飞道:“我们也可以截断敌人从北方来的粮线抢夺他们的兵矢粮货。” 屠奉三道:“我们的对手是慕容垂和姚苌他们怎会不在这方面防我们一手只要他们在边荒集的颖水遍设寨垒侦骑四出便可返过来趁我们攻袭粮船时修理我们。要保护这一截百多里的粮道凭他们的力量该可轻易办得到。” 燕飞放开按着呼雷方耳鼓穴的一双手道:“看来须杀了尼惠晖方可以解开呼雷当家的妖术。” 屠奉三道:“现在我反有些羡慕他什么都不知道。” 燕飞失声道:“你不是那样悲观吧?” 屠奉三坦然道:“自晓得刘牢之敌视我们后我便失去最后的希望。不过你放心为了千千小姐我屠奉三纵使战死边荒集亦永不言退。” 燕飞遽震道:“屠兄!” 屠奉三细看两眼茫然的呼雷方双目射出坚决的神色道:“我们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如我们不得不以秘湖作根据地将落于形迹由暗转明还须应付边荒集或两湖、荆州来的敌人胜算更低。可是如不守住秘湖教人如何供应粮食予我们呢?” 燕飞在他身旁坐下来点头道:“我确没像屠兄想得这么透彻形势确对我们非常不利。” 屠奉三道:“粮食和日常用品或医药上的供应或许不用太担心佛门在南方势力如此庞大佛寺处处均拥有田地兼之有孔靖负起收集运送之责可保粮货无缺。最大的问题在战马和武器弓矢方面。只要刘牢之说一句话官营的兵器厂不用说连私营的兵器厂亦不敢卖东西给我们。没有了战马我们将失去在边荒来去如风的灵活性兵器弓矢短缺则没法持久作战这是个死结。” 燕飞道:“何不请司马道子帮忙呢?” 屠奉三摇头道:“以司马道子的为人怎会有好心肠?他只是想我们拖着两湖帮的水战部队一段时间且他至紧要保着建康给我们五艘战船和一批弓矢粮食已是他的极限如我们再去求他只会暴露我们的虚实。” 燕飞苦笑道:“待刘裕回来再想办法吧!” 屠奉三道:“他可以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现在剩下的战马不足二千头所有兵器弓矢加起来只勉强可以应付一场大战。除非能尽夺荆州军手上的战马和武器不过在现在的情况下该非常困难如能诱他们渡河则是另一回事。” 燕飞道:“可以办到吗?” 屠奉三道:“那要看桓玄派何人领军来攻如是无能之辈我们或许有机会。唉!你相信吗?” 燕飞不解道:“相信什么呢?” 屠奉三苦笑道:“相信桓玄会派个废物来对付我屠奉三?” 燕飞只能以苦笑回应。 忽然间成功斩杀竺法庆的辉煌战果已云散烟消余下来的只是走向败亡的末路关键处在于刘牢之这反复难靠的可恨之徒。 屠奉三探手抓着燕飞肩头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荒人是永远不会屈服的对吗?” 第九章 三天之期 刘裕定点一棵大树的横干就借那弹力轻轻松松的腾身而起直来到密林上方处两丈许的高空。 虽是寒风阵阵景色却非常迷人。 左方是蜿延流东彷似没有开始、没有尽头标示着边荒与其它文明地区分野的淮水。上面是覆盖大地嵌满星辰的夜空。 每次施展他的独家本领“飞猿跳”他都会进入一种特别的心境似不再受到任何拘束一切自给自足、轻松写意、自由自在。不过今次是唯一的例外。 抵达最高点后他又往下落去。 他不用眼睛去找寻落点纯凭脚的感觉忽然又再弹起但已离刚才俯察远近的位置西移十多丈。 他想着王淡真也想到宋悲风携心佩远遁边荒能否逃过尼惠晖的追杀呢? 密林像一幅地毯般往淮水和边荒铺盖过去黑沉沉的一大片其中又另有天地令人生出无有穷尽的感觉。 可是刘裕仍感到无比的孤独空虚失落的颓丧感觉厉鬼般紧缠着他那是种使人窒息似不能透气的沉重感觉。 过去的一切努力徒劳无功未来也见不到任何生机和希望。 他虽然竭尽全身的气力振作自己然而伤痛却如大铁锥般一下一下的敲击着他的心且只能独自去承受。 刘裕不敢去想象王淡真的遭遇偏又控制不住自己。老天为何如此残忍既然恩赐自己如此一个机会又在世界已来到他手心内的动人时刻不仁地夺去。 他又斜斜弹上半空前方远处出现水光的反映像一道灰白带子般从淮水往北延展过去。 终于到达濄水。 虽然不晓得敌人会用哪种方法去逼荒人从新娘河撤返边荒但他知道敌人定可办到否则不会在北岸埋伏。看有人预先在北岸放置投石机便猜到事情该与刘牢之有关系。 哼! 刘牢之!你实在太过份了有一天我刘裕会连本带利令你偿还欠债。 他估计如两湖帮要配合荆州军伏击撤返边荒的荒人最佳的藏身处莫如濄水因为这是荒人从新娘河返边荒最便捷安全的路线荒人不会舍近求远选取更西面的夏淝水或风险最高的颖水。 荒人的撤返边荒必是水6两路并进由货船负责载重、运送粮货和武器沿濄水北上同一时间在淮水筑起临时的浮桥让人马渡河。 如两湖、荆州联军趁荒人此等脆弱时刻从水6两路突袭将可把荒人返攻边荒集的力量彻底摧毁桓玄和聂天还便可以稳得边荒集。 蓦地濄水的西岸火光燃起夺人眼目。 刘裕心中一动循火光亮处赶去。 ※※※ 燕飞来到庞义旁坐下道:“你在这里坐了足有一个时辰想甚么呢?” 吃过晚膳后庞义便来到基地上游这块岸边大石默坐直至繁星满天的这一刻。 庞义道:“我是管粮仓的花了整天点算手上的粮货如照现在消耗粮食的度又得不到新的补充不足一个月我们便要改吃树根人实在太多了。方总负责户口登记竟算出二万八千五百六十七人来大半的荒人都流亡到这处来。且人数只会增加不会减少待躲到边荒各处的荒人闻风来聚粮食会更吃紧。” 燕飞心中暗叹不论武器、弓矢和粮食供应方面都出现严重问题如被刘牢之封锁淮水往边荒的三条水道不用敌人动手他们自因粮道被截断而完蛋问题根本没法解决。 庞义喃喃自语的道:“千千自我牺牲的伟大行为令人感动如不是她肯留下照顾小诗姐小诗姐的命运确是不堪想象她的胆子这般小。” 又往他瞧来提起勇气似的问道:“小诗姐好吗?” 燕飞想起那晚的情境心中填满温柔道:“小诗姐睡得很香甜我们不敢惊扰她。” 庞义懊恼的道:“早知你会去见她们我便可以托你带点东西去给小诗姐。你这没有义气的家伙甚么事都闷在心里。” 燕飞忙岔开道:“高小子回来了吗?” 庞义道:“最好他今晚不回来让我可以好好睡一觉。白天还好因为大家都忙得不得了他专挑在我宝贵的睡眠时间来缠我硬要我听他和那小妖精的情情爱爱如何轰烈动人、如何郎情妾意。他***熊这小子肯定被那专吃人心的小妖精弄疯了。” 燕飞失笑道:“谁叫你是他的朋友呢?” 庞义咕哝道:“他奶奶才是他的朋友我一向对他的作风不敢恭维只不过大家一道北上才混得熟了些儿吧!岂知这小子恃熟卖熟硬逼我听他自以为是天下最动听其实是令人觉得肉麻兼起疙瘩的情话。” 燕飞忍俊不住时屠奉三神色凝重的来了。 燕飞道:“坐!有甚么事?” 屠奉三在燕飞另一边坐下沉声道:“刘牢之的水师船队在洪泽湖集结只需一天时间便可以进犯我们。” 庞义倒抽一口凉气道:“这家伙并不是说着玩儿的。” 燕飞道:“他是在向我们示威摆出如我们不依他的话撤走便会攻打我们。” 洪泽湖在淮水下游处靠近大海是北府兵训练水师的大湖。 屠奉三道:“这方面仍很难说表面看似是针对我们的行动不过假如他投向司马道子则可变成对付王恭的阴谋因为王恭目下正身在洪泽湖淮水旁的大城旰眙如王恭没有防范刘牢之的心一定会被刘牢之得其所愿。” 庞义咋舌道:“刘牢之此人真不简单。” 燕飞生出一切失控的感觉他当然不希望刘牢之倒戈反王恭因为王恭怎也是王淡真的父亲如王恭有甚不测桓玄再没有顾忌下王淡真的命运会更不堪。 道:“刘牢之也可以藉此钳制何谦因为洪泽湖的东面便是何谦的据点淮阴而洪泽湖北通濉水南通高邮湖又接大江四通八达一支强大的战船队可以对整个区域挥出震摄的作用令反对刘牢之的人不敢妄动。” 屠奉三思忖片刻道:“你不是说过司马道子召何谦到建康去迎娶他的女儿吗?” 燕飞点头道:“确是何谦的心腹手下刘毅亲口说的有甚么关系呢?” 屠奉三道:“我怀疑此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之间的协议由刘牢之调动水师逼得何谦不得不留下主力部队在淮阴以对抗刘牢之。而何谦若仍要到建康去便只能带少量部队随行。” 庞义失声道:“不会是这样吧?” 燕飞道:“屠兄似乎认定刘牢之会投向司马道子。” 屠奉三道:“我只是设身处地从刘牢之的角度去思索。在司马道子和桓玄之间该如何选择呢?那就要看对哪个害怕多一点我敢肯定刘牢之对司马道子的顾忌远比桓玄小。以刘牢之的立场明智之举当然是远桓玄而靠近司马道子只要司马道子许以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刘牢之若拒绝便是笨蛋。 而刘牢之当上统领最大的障碍正是何谦。” 燕飞动容道:“刘裕该与你想法相同所以力劝何谦勿要到建康去。” 屠奉三道:“弄清楚这点非常重要如此我们便不用怕刘牢之会违诺在三天之期未届满前来袭了。” 庞义道:“过了三天之期又如何呢?刘牢之会否真的来攻打我们?” 屠奉三道:“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因为我们必须将计就计在三天内撤走好引敌来攻。” 又道:“老卓在附近三次现敌人的探子正在侦察我们的情况。” 燕飞道:“现在渡河的地点由我们决定敌人倒过来要迁就我们你的大计如何呢?” 屠奉三道:“假设我们的目的地是最容易藏身的巫女丘原濄水会是看来最理想的路线。载重的船由濄水北上人马骡车则沿濄水东岸推进。我们既有这个想法敌人当然可以轻易猜到。我们便在濄水束连舟为桥渡河引敌人踏入陷阱。” 庞义皱眉道:“计划有个很大的破绽只是荆州军已教我们难以应付他们全是骑兵机动性强只须在远处埋伏待我们全体渡河之后方动强攻我们如何令他们中计呢?如我们不渡河他们只会按兵不动。” 屠奉三微笑道:“所以我们故意让他们的探子看到我们不住将粮货运上大型的战船和货船事实上到时船上装载的是战士而非粮货物资纵使吃水深敌人仍误以为装的是粮货。开始渡河时我们的船会把战士一批一批的送到濄水上游让战士登6濄水柬岸从容布置等待敌人投入罗网。” 庞义恍然道:“原来如此确是妙计。” 燕飞问道:“两湖帮的船队又如何应付?” 屠奉三道:“两湖帮的人在我们全体渡江前会耐着性子等候荆州军以快马施袭的-刻绝不会提早行动。假设两湖帮的主事者是郝长亨以他一向的作风会把战船队一分为二一支隐藏在濄水的上游另一支则部署在濄水、淮水交接处的西面动时分从两方顺流来攻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刘帅回来后我们当可以清楚敌人的所有布置。” 说罢轻叹一口气。 燕飞明白他的心情。 纵使胜得此仗又如何只能让他们苟延残喘多一段时日。失去了边荒集又被刘牢之截断粮线他们实没法养活这多荒人。至于武器弓矢亦不足以长期作战。 忽然间他也像刘裕般感到刘牢之的可恨。如有谢玄在怎会出现眼前情况。一天刘裕坐不上北府兵大统领的位置边荒集仍陷于危机里。 ※※※ 刘裕潜过濄水隐身在岸旁的密林襄注视着岸旁的动静。 三十多名羌族战士在岸边静候他们燃起的篝火光焰闪烁正逐渐熄灭看情形他们再没有添柴续火的意思。 他们的战马安详地在一旁吃草休息。 对方显然在等待某一方的人约好以火焰为暗号。 领头的一人高大威猛年纪在二十许间一派高手的气度。 刘裕几可以肯定他是姚苌的儿子姚兴以他的身分地位远道由边荒集到这裹来见某一方的人内情当然不简单。 能令他来者不出郝长亨甚或刘牢之其中一人而以郝长亨的可能性最大。 郝长亨约姚兴来此相会是要向姚兴显示他歼灭荒人的决心顺便谈妥入伙边荒集的条件。 谁都晓得占据边荒集必须南北势力皆支持方能成事而郝长亨所代表的一方正是姚苌和慕容垂最需要的南方伙伴。因此郝长亨送上秋波姚兴便亲身来会。 “隐龙”出现在下游处缓缓驶至。 刘裕心中叫妙待会只要他从6上追踪“隐龙”便可以知道郝长亨将战船队伍藏在何处。 此时他再无暇去想心事全神贯注于眼前生的事上。 他在心中提醒自己以后再不要低估桓玄和聂天还如不是凑巧现荆州军的影踪他们今次肯定一败涂地水不能翻身。 “隆隆”声中“隐龙”靠往姚兴等人立处的河岸。 刘裕趁姚兴一方的人注意力全集中往“隐龙”的当儿又潜近数丈直至密林边缘然后攀到一棵大树枝叶浓密处离姚兴立处只隔开三、四丈的空间。 一道人影从没有灯火的“隐龙”处飞身而来落到姚兴身旁正是两湖帮的二号人物郝长亨。 姚兴哈哈笑道:“本人姚兴这位当是郝长亨郝兄了郝兄风采过人确是名不虚传。” 郝长亨连忙说出一番客气话双方互有所需当然是相见甚欢一拍即合。 姚兴道:“客气话不用说了我今次来可以全权代表边荒集联军说话。” 刘裕心中叫好他们在岸边说话他可以听个一字不漏说不定还会有意外的收获呢!忽然间他又感到老天爷在补偿他仍没有完全舍弃他。 ※※※ 新娘河基地灯火通明照得渔村和四周山野明如白昼。 荒人仍在辛勤工作着忙着把“货物”送到船上去燕飞暗忖若自己是敌人的探子也会深信不疑眼睛所见的情况。 孙恩这一刻在哪里呢?是否连夜晚也不休息正全赶来。 他很希望孙恩不会来得那快如此他便可以参与眼前紧锣密鼓的一役为反攻边荒集的熟身战尽上点绵力。 奇怪地他再不担心孙恩不是因他认为自己可胜过孙恩而是晓得担心只会误事徒然耗损精神。他必须在最佳的状态下迎战孙恩把生死成败全置诸脑后。 “燕兄!” 燕飞正要进入安排给他的房舍闻言止步。 江文清来到他身旁道:“我很担心!” 燕飞讶道:“大小姐担心甚么呢?” 江文清道:“我担心刘牢之会和敌人来夹攻我们那无论我们有任何奇谋妙计也必败无疑。” 燕飞道:“大小姐没有和屠兄谈过话吗?他分析过此事认为刘牢之不会在三天之期未届满前来犯。” 江文清压低声音道:“刘裕因何如此信任屠奉三呢?” 燕飞道:“我也信任屠奉三事实会证明刘兄没有看错人的。” 江文清犹豫了一下似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燕兄和刘裕怎会到豫州去呢?” 燕飞顿悟刚才说的只是开场白江文清来找他的真正原因是要问这句话如此看来江文清对刘裕果真另眼相看。 他曾答应过为刘裕隐瞒王淡真的事当然不可以说出事实但又不想说谎却又不得不说谎只好道:“我们本想到寿阳找胡彬凑巧碰上荆州军!” 这是最没有破绽的谎话燕飞心忖如再见刘裕必须知会他有关这个谎话以免两人口供不符。 江文清果然没有怀疑放下心事似的舒一口气道:“不阻燕兄休息哩!”说罢去了。 燕飞隐隐感到她多少收到点刘裕与王淡真之间一事的风声暗叹一口气入屋去了。 第十章 截击战术 拓跋珪想着燕飞不是关心他的安危也不是怕拓跋仪对付刘裕的行动一旦败露会影响他和燕飞的交情而是在思索燕飞的神通。 燕飞是不会骗人的他既表白能与纪千千作心灵传感拓跋珪便深信不疑。且亦不由他不信因为若非如此便难以解释他种种如有神助的行径。 燕飞在乌衣巷谢家外息断绝内息却循环不休地躺了百天的事实更是启人深思。他于不可能的劣势下斩杀竺法庆更使任何人很难把他当作一般的“人”来看待。 一向以来他对甚神佛毫不在意道家炼丹之术在他来说只是自欺欺人的玩意又不见出现过甚么活神仙。道家盛传的某某人白日飞升看来都不外是以讹传讹。道家的高人死了便当作成仙佛门高僧辞世则尊之为人灭聊以自慰。 可是燕飞却是眼前真实的例证他至少可算半个神仙。 难道道家炼丹之法确非骗人的玩意人是可以透过提炼大自然的某种力量以催体内的仙根达致永生不死的仙道境界? 拓跋珪终开始对炼丹之术生出兴趣暗忖不要说自己能长生不死只要能把寿命延续多数十年以自己的识见才智长期领导拓跋族战士南征北讨终有一天天之涯、海之角都要臣服在拓跋族的铁蹄下他拓跋珪更会成为不死的级帝君。 想想也感到无比的兴奋。 但究竟如何人手呢?哪位道家高人才有真正的本领? 正思索时手下大将长孙普洛揭帐而入后面跟着的还有左长史汉人张衮右司马许谦人人神色凝重。 拓跋珪目光落在长孙普洛双手捧着的铁盒上道:“有甚么事?” 长孙普洛把盒子放在他跟前沉声道:“慕容垂使人把这盒子放在乎城城门外指明‘这是慕容垂送给大帅的贺礼祝贺大帅成为燕代之主’说毕使者便快骑离开。他们不敢拆看把铁盒送来盛乐请大帅定夺。” 拓跋珪闻言凝神打量铁盒盒子以细索扎个结实又在盒盖处以火漆密封透出神秘邪异的感觉。 毫不犹豫地拓跋珪道:“给我挑断系索!” 长孙普洛拔出匕迅快地把索子挑断只要打开盖子便可知慕容垂送来之物。 帐内气氛沉重谁都晓得慕容垂送来的不会是好东西。 拓跋珪探出两手抓着两边盖沿处火漆碎裂盖子随即松开。 只有拓跋珪看到盒内的东西。 长孙普洛、张衮和许谦没得到拓跋珪指示不敢探身去看不过仍嗅到浓烈的草药气味。 拓跋珪缓缓把盖子放回原处合起铁箱表情平静无波似对慕容垂送来的贺礼无动于衷淡淡道:“这是慕容垂送来的战书以显示他誓要把我连根拔起的愤怒和决心。哼!世事岂能尽如他意。” 他最后一句话似是在嘲讽慕容垂的自信可是三人却感到这句话是拓跋珪安慰自己的话因为拓跋珪异乎寻常的反应正显示出他内心的震憾。 拓跋珪有点心疲力尽的柔声道:“你们在帐外稍待片刻我须静心想想方再传你们进来说话。” 三人怀着重如千斤的心情退出帐外去。 拓跋珪先低垂着头再仰脸时已是热泪满颊。 铁盒内放的是他亲弟拓跋瓢的级经防腐药熏制过的脸容向上如仍在生睁而不闭的眼睛残留着死前的惊惶、屈辱和愤恨。 夺得平城后拓跋瓢奉他之命到荣阳去监察燕军的动静想不到竟被慕容垂擒杀。慕容垂送还他的人头不但要向他示威还要对他宣明谁才是第一把手。 慕容垂啊! 终有一天我拓跋珪要你千倍万倍偿还此杀弟之仇。 ※※※ 小诗道:“我现在真的放心了小姐的情况一天比天一天好哩!” 纪千千安坐椅内。直到此刻一切都瞒着小诗没有告诉她燕飞曾经来过也没有让她晓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事。 微笑道:“你今天的精神也不错。要不要到城外各处走走呢?整天留在院子里闷也要把人闷坏。” 小诗吃惊道:“小姐!” 纪千千胸有成竹的道:“只要我提出要求慕容垂怎也会给我办到否则只显示他的无能不能控制局面。顶多让他陪我们一道出游吧!” 小诗清楚她的性格想到便会去做她说甚么都难改变纪千千只好惶恐地点头。她最怕慕容垂断然拒绝令纪千千不开心。 “小姐!” 纪千千和小诗交换个眼色后道:“大娘请进来!” 在门外唤她的正是风娘如非燕飞指出她的真正身分纪千千只会以为她是个尽责的管家妇由此可见她是如何深藏不露武功如何深不可测。 风娘确是慕容垂一着厉害棋子由她贴身侍候她们主婢使她熟悉她们主婢的起居生活任何异常的情况均可令风娘生出警觉。而她凡的轻功更大添拯救她们主婢行动的难度和风险。 风娘神色平静地走进内堂来到她们身前投往纪千千的目光现出一闪即逝的怜惜神情旋又敛去。一脸悦色的道:“皇上请我为他传话请千千小姐收拾简单的行囊明天我们将有远行。” 纪千千心中一颤问道:“皇上要我们随他到哪里去呢?” 风娘垂似不愿被纪千千看到她的神色轻轻答道:“这方面千千小姐须亲自问皇上我们作下人的只敢按皇上指示办事。” 小诗皱眉道:“小姐的随身箱子怎办呢?” 风娘答道:“三十个箱子会随后运来。只因骡车慢马儿快所以皇上请千千小姐只带备随身的替换衣物和用品吧!小诗姐请放心。” 纪千千心中翻起千层巨浪终于晓得慕容垂是要带她们随军出征。 慕容垂究竟要攻打哪一方呢? 离百天筑基功成仍有一段很长的日子纵然她现在肯冒险以传心术警告燕飞燕飞也不肯接收她的信息。 自闻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噩讯她感到自己又处于作战的状态里。 现在她唯一可以做的事是竭尽才智去掌握慕容垂的实力他的性格和作风、兵法战略上的部署好在将来能作燕飞最神奇的探子。 机会终于来了。 希望在筑基功行至圆满前慕容垂尚未打垮拓跋珪和荒人的联军吧! ※※※ 燕飞步入屋内立即暗叹一口气晓得好好睡一觉的愿望落空。 二丈见方的小茅屋空荡荡的在中间摆放了张木桌和几张-四周置有七、八张供人睡觉的地席聊备一张绝难御寒的被铺由此便可知荒人物资的短缺。 令燕飞头痛的当然不是布置或设备的问题而是一脸兴奋神色据桌独坐的高彦摆明在此恭候大驾。想想庞义的吐苦水燕飞便晓得烦恼来了。 颓然在高彦面前坐下道:“还有甚么好说的?” 高彦不悦道:“你晓得我想说甚么吗?” 燕飞笑道:“噢!原来你已谈够了小白雁除她外还有甚么呢?燕某人洗耳恭听。” 高彦先现出尴尬神色旋又换上笑脸拍桌道:“小子真听明。哈!你是旁听者清说得出她心里有我当然有一定的道理我只想知道你凭她哪几句话得出这样的结论?” 燕飞皱眉苦思好半响道:“我说过这样-句话吗?好像是你自己说的吧!” 高彦道:“谁说的并没有问题最重要是你老哥应和同意。说罢!你很少同意我猜到的分析为何独同意我这句话。” 燕飞不知该好气还是好笑又不愿伤他的心破坏他的兴致。随口道:“你不喜欢的娘儿你会随便亲她的脸吗?” 不由想起在荣阳与纪千千被窝内的热吻心中涌起难以言宣既心伤又迷醉的感慨滋味。 高彦愕然道:“如有便宜可占对方又千肯万肯或不是太讨厌的只要是娘儿我都不会介意的。” 燕飞被勾起心事心中不由强烈地惦挂纪千千差点立即设法在心灵的空间内搜寻她的踪影又不得硬把念头压下去。 苦笑道:“你倒很清醒你清楚自己那副见到娘儿便饥不择食的德性。唉!我没甚么话可以安慰你了可以说的是男和女是不同的没有点好感绝不会让你揉她的小肚子更不会在有选择的情况下在你的臭睑留下胭脂唇痕。” 高彦拍桌喜叫道:“说得好!哈!女和男是不同的不但准我揉她的肚子还赠上香吻这不是爱的表现是甚呢?燕小子真有你的给千千训练过后确是脱胎换骨句句金石良言。” 燕飞心中填满纪千千心忖自己绝不能败于孙恩之手想到这里倏地出了一身冷汗。 高彦觉有异道:“有甚么问题?难道揉肚献吻还不算数吗?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燕飞此时心中想的却是自己如仍这般看重胜败得失对上孙恩这么一位然于一切的道家大宗帅肯定必败无疑。 只有将生死成败全抛开就像那趟与竺法庆一战自己方有一拚之力。 纪千千的爱予他奋战到底的决心同时也是他的破绽和弱点。 他是否可如早先想出来的办法把对纪千千的爱全转作战斗的力量呢? 高彦道:“你听到我说的话吗?” 燕飞定神打量他心中灵台澄明清澈一脸若有所思。 高彦瞪大眼睛瞧他道:“你想到甚么呢?” 燕飞淡淡道:“我想到孙恩!严格点说是我感应到孙恩。” 高彦大吃一惊左顾右盼的色变道:“不要唬我!你不想听我说小白雁可以坦白点表明心意不用拿这可怕的家伙来吓老子。” 燕飞道:“不用害怕他该至少在百里之外。” 就在他心中凝聚对纪千千深爱的一刻他感到一切都无关重要。不论想拆散他和纪千千的力量是如何庞大可是只要他们永远深爱着对方此志不渝其它的再不重要包括生离死别在内。 正是在这种动人的心境下他的心灵像潮水涌过大地般朝四面八方延展也感应到孙恩孙恩亦感应到他。 联系旋即断去是孙恩故意封闭起心灵不让燕飞接触到他拥有庞大力量的精神。 高彦瞠目结舌的道:“你在弄甚么鬼?” 孙恩为何故意中断他们的接触呢? 燕飞再次暗冒冷汗想到孙恩可能采取的一种策略。 以孙恩的神通广大他们在新娘河聚义密谋反攻边荒集的情况当瞒不过他。如他孤身而来力图破坏以他的武功后果实不堪想象更会扰乱自己的心神使他陷于完全的被动。 高彦催道:“说话呵!” 唯一应付孙恩的方法是先一步截着他与他在新娘河之外某处决一生死。 可是如何能截击神出鬼没的孙恩呢? 卓狂生此时胁下夹着一个卷轴走进来。大喜道:“今次有福了可以一连串听到两个精采的故事。” 毫不客气在燕飞旁坐下把卷轴拉开少许露出没写过的空白处取出纸笔墨放在桌面。笑道:“燕飞怒斩假弥勒小白雁之恋两大边荒传奇谁先说?” 高彦失声道:“边荒集仍在敌人手上你敢来打我与小白雁的主意出卖我们的故事赚大钱休想我会答应。” 卓狂生斜眼睨着他道:“你这小子真没有长进我卓狂生看得起你是你祖宗的荣耀。边荒集的光荣终有一天过去人也会死甚都会烟消云散但只有边荒的历史会因我卓狂生动人的史笔千秋百世的流传下去。你这没有脑袋的小子试想想吧!在一千年二千年之后在街头巷尾大批的民众围着说书先生听你这小子爱得胡涂、爱得不顾一切的美丽故事是多动人的一回事。对吗?小子!就由你先说出来。你初见小白雁时是怎样一番情景心儿有没有忐忑狂跳。” 高彦为之语塞抓头道:“这么荒诞的话由你口中说出来却像有点道理似的。不过仍很有问题我仍在努力追求小白雁的关键时刻如光复边荒集后你每天都拿我和她的事来说三道四的一个不好传进她耳襄去天晓得她是欣赏还是大娇嗔。这个险恕老子不奉陪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容易嘛!我现在是在储蓄老本目的是完成一部说书人的天书。你的故事迟点卖又如何?待彦少你和小白雁米已成炊之时才面世可以放心哩!说罢!勿要痛失名传千古的千载良机。” 燕飞截人道:“听说你在附近现敌人探子的踪影你负责这方面的吗?” 卓狂生道:“鬼才有空四处去找敌人的探子!不用找也晓得有敌探在周围活动。我是要制成一幅新娘河的地势图才到处踩踩看。哈!我的脑袋不差吧!除了说书说得动听还有图书辅助多收点钱仍有人在外面排着队进来。” 燕飞道:“有没有这一带的地势图我当然不是只指新娘河一带。” 卓狂生欣然道:“你是第一个懂得欣赏我绘制地图的人算你识货。” 从大卷图轴襄抽一张出来摊在桌上竟是由寿阳直至淮阴百多里内的地理图标示出每座城县的位置山川形势清楚分明。 燕飞凝神细看忽然站起来道:“我要走了。” 两人为之愕然以对。 燕飞拍拍背上的蝶恋花悠然自若的道:“刘裕回来后问他便可知我到了哪里去希望能及时赶回来与你们并肩对付敌人吧!” 直至燕飞消失门外卓狂生和高彦仍是对望着不明白生了甚么事。 第十一章 心惊肉跳 自决定杀害兄长桓冲后桓玄便晓得有个人非杀不可此人就是江海流。他与桓冲关系密切情如兄弟又清楚自己和桓冲的嫌隙更明白自己的为人终有一天会揭破他弒兄的真相那他桓玄便要身败名裂了。 江海流并非平庸之辈他除了人面广且是有实力的大帮会龙头大哥要杀他绝不容易还要令人不怀疑到他桓玄身上根本是没有可能的所以他须借助聂天还的力量。他和聂天还联合起来后将变成绝配可以将本来是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 在南方谁能控制长江谁便可以主宰南方的荣衰。 桓家一直戮力栽培大江帮正是为控制长江很多事由帮会人马出头可以避过与朝廷的正面冲突灵活度亦大得多。所以自桓温开始便实行扶植大江帮的策略大江帮与桓家的关系就是这般建立起来的。 当年桓温能席卷建康权倾天下帮会曾挥很大的作用。 到没兴趣当皇帝的桓冲上台一切以安定为主大江帮在他的指示下反变成一股稳定局势的力量一切依江湖规矩办事亦使大江帮得到沿江各大小帮会的尊重尤其大江帮得边荒集之利令大江帮的声势攀上前所未有的巅。 另一方面桓冲一力提拔屠奉三由他成立振荆会在桓冲的支持下对两湖帮展开扫荡令两湖帮的势力难人大江半步。也使屠奉三和聂天还成为死敌结下解不开的仇恨。 现在大江帮已除必须有另一水道的帮会代替大江帮故而桓玄与聂天还的结盟是最顺理成章的事。 而在屠奉三和聂天还之间桓玄只可以选取其一。 对桓玄来说这是个痛苦的抉择。 他没有朋友屠奉三是唯一的例外可是为了完成梦想他必须舍弃屠奉三。而他更清楚以屠奉三的精明厉害一旦他与聂天还连手对付江海流屠奉三会因而醒觉桓冲之死是有问题的。这后果令他不但要放弃屠奉三更要置自己最好的朋友于死地因为桓冲一向是屠奉三最尊敬的人。 他差遣屠奉三到边荒集去前早和聂天还拉上关系所以他派屠奉三到边荒集去根本是包藏祸心希望借别人之手为他解决屠奉三这个难题。 事情的展虽然稍有失控可是一切很快可以重上正轨今趟屠奉三是死定了荒人也要完蛋。当边荒集回复平静后新一代的荒人将会出现分别在边荒集已落入他的掌心里。 河风阵阵吹来吹得桓玄衣袂飘扬。 在八艘战船的护航下他乘坐的战船驶进赣水朝鄱阳湖顺流而下。 谋臣侯亮生来到他身后沉声道:“一切办妥。屠奉三的家族和有关系者共九百五十四人全体处决。” 桓玄言不由衷的点头道:“这是背叛我桓玄者必然的下场。” 侯亮生欲语无言。 桓玄不愿再想屠奉三的事至乎希望自己永远忘掉这个人岔开道:“王恭方面有甚么消息?” 侯亮生答道:“淡真小姐将在后天早上抵达江陵。” 桓玄终于找到他得以舒解因屠奉三而来的郁结心情的良方。心忖此美女如真的名不虚传他会好好享受她把她的身心彻底征服想想也教人兴奋。 从容道:“那我们就在十天后挥军直指建康看司马道子如何应付我们。” 侯亮生道:“直至此刻刘牢之仍是非常听话一切依计划行事。” 桓玄的血沸腾起来爹的梦想终于在我这个儿子的手上完成。当联军分别由大江上下游进犯建康司马道子的反抗力量将会被辗碎司马皇朝亦就此灭亡以后天下便是我桓氏的天下。 他今次到鄱阳湖是去见聂天还大家面商夺得建康后如何分配利益。他清楚聂天还是怎样的一个人终有一天他会反抗自己不过那是将来的事了。一个帮会的大贼头能有甚么作为呢? ※※※ 拓跋仪凝望篝火四周不时传来战马的嘶叫声心中百感交集。 今次回到盛乐他次生出如外人的古怪感觉。似乎他更属于边荒集更认同荒人的身分。边荒集虽然形势复杂可是各派系间既敌对又合作的奇异关系却形成另一种吸引力令人眷恋其中的变化和展。 纪千千的驾临边荒集把一切改变过来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大家目标明确为保护边荒集的公义和自由抛头颅洒热血。 纪千千的被掳北去更使边荒集进入空前团结的状态。正是这股由纪千千而来的凝聚力把所有荒人的心连结在一起。把纪千千主婢迎回边荒集去成为荒人最祟高的目标。 陪他围坐篝火的是拓跋珪派来助他对付刘裕的三个高手分别是公羊信、贺横和莫干都是他先前不认识的人。名义上他们全听自己的调度可是他们也是拓跋珪用来反监视他的人看他是否如实执行命令。 这三个人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其中又以使长轲斧的公羊信武功最高性格最阴沉。 在途上为明白他们的实力拓跋仪曾与他们较量过招唯独公羊信巧妙地把实力隐藏起来令拓跋仪没法摸清楚他的虚实。 跟随来的百名拓跋族精锐战士人人均是能以一挡十的勇士表面上是交由拓跋仪指挥事实上他们只听命于公羊信三人他要通过三人向他们命令。 假设拓跋仪违背拓跋珪的密令他们大有可能反过来对付他拓跋仪。 如在落单的情况下只是公羊信三人连手已足够杀死他拓跋仪有余。 他真的为刘裕担心更感到自己对拓跋珪不像以前般忠心耿耿。他次羡慕起燕飞来孤人单剑是多么的逍遥自在。纵使纪千千暂落入慕容垂之手他仍有明确不移的奋斗目标。而自己则有点不知自己在干甚么收复边荒集和杀死刘裕两件事已混淆起来了。 此时一名战士如飞掠至报告在西南方现敌踪。 拓跋仪收拾心情出往东行的命令。 ※※※ 司马道子从皇宫回来大将司马尚之迎上来道:“仍未找到她她或许已离开建康。” 司马尚之是司马道子的堂弟骁勇善战论武功在王族内仅次于司马道子与大将王愉并称建康军双虎将是司马道子最倚重的大将。 司马道子不由想着楚无暇动人的**此女在床上确是迷死人的尤物只可惜在形势变化下他们的缘份亦走到尽头。不论于公于私他也绝不可再沾手此女。 有点伤感的道:“走了也好!现在我们和弥勒教再没有任何关系。” 司马尚之退在司马道子身后进入主堂提议道:“我们应否正式公布把弥勒教定为邪教并把明日寺夷为平地把竺雷音和他的从众公开处决呢?” 司马道子心忖楚无暇既已知情离开竺雷音怎还有胆子留在明日寺任人宰割。微笑道:“你忘掉一个人哩!所有事凑合在-起来办方够轰动。” 正在主堂静候他的司马元显迎上来问好。 司马道子立在入门处讶道:“你竟没有到秦淮河鬼混吗?维持多少天哩?”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尴尬的道:“一天未办好正事孩儿再不会踏足青楼半步。” 司马道子和司马尚之诧异的对望一眼因从没想过司马元显如此识大体分轻重。 自被燕飞等掳走又安然回来后司马元显便像变成另一个人做任何事、说任何话都经过深思熟虑双目闪动着自信的光芒。 司马元显道:“孩儿有事和爹商讨。” 司马尚之识趣的道:“尚之还要到石头城打点事务。” 司马尚之离去后司马道子领着儿子进入了大堂。 ※※※ 慕容战来到呆立在码头的屠奉三旁问道:“你好像满怀心事的样子是否不看好此战呢?” 屠奉三叹一口气道:“不知如何今早起床后我一直感到心绪不宁人也特别容易倾向悲观有点甚么都不想做的颓丧感觉但又不得不强撑下去。此战我们是不容有失的。” 慕容战道:“这种情况该很少生在你身上对吗?” 屠奉三双目射出茫然神色点头道:“是从未试过的经验。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铁石心肠的人。自大司马派给我清剿两湖帮的任务后我便以铁腕手段对付两湖帮和任何支持两湖帮的人手段方面无所不用其极令两湖民众视我为恶魔而两湖帮亦因我无法将势力扩展至两湖之外。如再给我数年时间说不定我能荡平两湖帮岂知功亏一篑。” 慕容战皱眉道:“桓玄命你去边荒集会否是……” 屠奉三苦笑道:“你终于看到此点可是我自晓得桓玄与聂天还秘密结盟我便醒悟过来。桓玄这条计阴毒至极点以有心算无心到我晓得中计已完全陷于被动。哼!枉我视他为友他却如此待我有一天我会教他后悔这个决定。” 又问道:“燕飞呢?他是有神通的人或可以知道为何我会心惊肉跳。” 慕容战像想到某种可怕的事情般脸色微变道:“我来正是要告诉你燕飞突然离开了。” 屠奉三失声道:“甚么?” 慕容战道:“此事非常奇怪他本和高彦、老卓两人在谈笑忽然提剑便去离开前说只须问刘裕便晓得他到哪里去呢。” 屠奉三讶道:“他当是有十万火急的事赶着去做。” 慕容战道:“我看该和孙恩有关因他曾在高彦面前提起孙恩又说孙恩仍在百里之外听得高彦一头雾水。” 屠奉三呆了半晌苦笑道:“非常人自有非常的行藏待刘帅回来后问个清楚便成夜哩!好好休息明天还有得我们忙的。” 慕容战欲言又止终于去了。 不用慕容战说出来屠奉三也知他在为自己的家人担心。 他也担心得要命偏是毫无办法。 自光复边荒集后他便派手下潜返莉州尽量撤走与振荆会有关系的人。现在他唯一的愿望是走多一个人便少一个被桓玄害死的人。 他与桓玄的友情已化为深刻的仇恨。 对桓玄他绝不会手下留情。 ※※※ 在大堂一角席地坐下后司马元显道:“孩儿想求得爹的批准带着皇谕亲身到广陵走一趟以显示我们的诚意。” 司马道子愕然打量他半晌道:“你不怕刘牢之反脸动手把你擒下来再用你作人质吗?” 司马元显道:“这个险仍是值得冒的只要令他倒戈站在我们一边对付桓玄他将永远不能与桓玄合作。因为谁都清楚桓玄不容任何人逆他的意他会记恨得罪他的人。” 司马道子欣然道:“我的儿子终于长大哩!学会分析形势可是爹怎能让你去冒这个险呢?” 司马元显失望的道:“爹!” 司马道子微笑道:“你是否从燕飞等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呢?” 司马元显兴奋地道:“确是如此。这三人不但胆大包天且料敌如神明明没有可能的事也可以轻易的办到。” 司马道子开怀笑道:“看来我得多谢他们三个教导我的孩儿。可惜……” 司马元显道:“可惜甚么呢?” 司马道子若无其事的道:“当然是可惜必须铲除他们。” 司马元显一震道:“爹!” 司马道子双目厉芒一闪沉声道:“你可以欣赏你的敌人却绝不可对敌人心软。明白吗?” 司马元显点头道:“明白!为了我们司马氏的皇朝孩儿对敌人绝不会心软。” 司马道子沉吟道:“你刚才的提议非是不可行只是时机却不适合。我们先要令王恭、桓玄和殷仲堪之辈出师无名乱他们的阵脚方可以把你的提议付诸实行。因为当南方非是处于战争的状态刘牢之若敢对你不利等于公然造反背叛朝廷而刘牢之更怕桓玄隔山观虎斗、袖手不理。” 司马元显一呆道:“如何可以令他们出师无名呢?” 司马道子哑然失笑道:“桓玄今次叫作茧自缚以为能以讨伐王国宝来令我进退两难岂知我竟有一石三乌之计。桓玄啊!你想和我斗?道行仍差很远呢。” 司马元显道:“孩儿并不明白。” 司马道子从容道:“答案该在天明前揭晓你回房好好睡一觉时候一到我会使人去唤你来。” 司马元显使性子的道:“爹!” 司马道子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成则为王败则为寇这是千古不移的真理。为争取最后的胜利我们必须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你须永远记着爹这番话。” 司马元显像想到甚么地急促喘了几口气不敢多问告退进内院去了。 司马道子独坐大堂暗叹一口气。 他虽教儿子为求目的不择手段却清楚自己在某一方面仍不够狠心。 如他够狠心的话便不该让楚无暇活着离开叮是他却知道自己是故意放她走的。当时他为自己找的借口是让燕飞多一个劲敌但内心中很清楚自己不忍杀她。 有得必有失。 为了司马氏的天下他必须作出取舍。 现在他已成为独撑司马氏皇朝的栋梁他如失败司马皇朝也完了。 第十二章 连环毒计 刘裕**的从水里冒出来爬上江边的乱石滩处俯伏在黎明前的暗黑里淮水在后方流过河浪还不时冲浸他双脚。 在水里时还好感觉暖暖的反是离开水底给风一吹立感奇寒澈骨不由怀念起燕飞奇异灼热的真气进入自己经脉后便从每寸皮肤释放出来把湿衣蒸干比在烈阳下曝晒更见功效。 刘裕一向体质过人不惧寒暑吸收了燕飞的真气后经脉便像吃了补品似的抗寒的力量竞增强了。像现在这种情况下如在以前他必须立即脱下衣服生火取暖可是此刻却感到体内真气天然运转每一周天都令寒意减去少许有说不出的舒服。 他感到很松弛有种懒洋洋甚么都不愿去想便让现状如此继续下去直至天荒地老的感觉。 水底确是个奇异美妙的世界。 他为躲避敌人的哨探从水底离开。当他贴着江底潜游之际他完全忘掉了水面上的一切包括令他神伤魂断的伤痛心事。注意力全集中到水里的动静去。在水面外时绝想不到水底的世界是如此多采多姿变化无穷且充满生机。鱼儿静伏不动他不敢惊扰牠们沿着起伏的河床只冒出水面换了七次气完成了近五里的水底旅程在这里登岸。 筋疲力尽后慢慢恢复过来的过程反带来抛开烦恼的心境。 他想王淡真想得太疲倦了好应让不堪负荷的脑袋歇下来。 只要不想她她便不存在。 说到底甚么生离死别悲欢离合全是种种心的感受。在这一刻他明白了佛家为何说众生皆苦皆因一息尚存自心不息。 王淡真便像一朵没有根蒂的落花被时代的狂风刮得身不由主随风飘荡。 生命是否真的如斯无奈呢? 唉! 为甚么我仍抛不开她呢?一切已成过去可是对自己来说她仍是他刘裕的将来。 在暗黑里刘裕缓缓从岸边爬起来然后觉衣衫已干透。 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自己的功力又大有精进? 刘裕探手往后按上厚背刀心神出奇地平静。他知道老天爷仍在眷顾着他当他回到新娘河的一刻他曾认为只是自己痴心妄想的鸿图大业将开始起步。 没有人能挡着他! 他已失去了一切不过他会一步一步把失去的争取回来直至最后和最彻底的胜利。 ※※※ 燕飞卓立山头处俯视在七里外的堂邑城这是建康北面的一座大城他已可清晰地感应到孙恩在离他不到三十里处。 原本两个并不认识的人在因缘牵引、风云际会下变成宿命的死敌只要客观和清醒地去思索便会生出古怪的感受。 他和孙恩只有一个人能活下去这是否造化弄人呢? 孙恩虽然是他的死敌可是纵然差点被孙恩要了老命他对孙恩却没有丝毫恶感。对方确是了不起的卓人物。 千千呵!你可知道我燕飞正为营救你而竭尽所能的奋力作战呢?我们的道路为何如此难走至乎有寸步难行的苦况。孙恩的千里挑战有如宣判我极刑的判决书生在我最不愿面对如此考验的时刻。不过只要想到纪千千燕飞便会充满力量和勇气抛开一切为千千你而奋战。 这是我最后一次感到恐惧。 “我们要征服边荒集而不是让边荒集征服我们。” 纪千千这两句话在他耳鼓内回响着。 对!我们绝不会向命运屈服的。不论不幸的事如何生在我和你之间但我们仍尝过真爱的动人滋味那并非每一个人都有的机会是上天对人们最慷慨大方的髅赠。 燕飞平静下来甚么恐惧、得失之心不翼而飞只余下一颗灼热的心填满了对纪千千的爱和无畏任何敌人的强大斗志朝堂邑城掠去。 孙恩会有何反应呢? 他再不在意。 ※※※ 司马道子坐在大堂北端冷眼瞧着神色兴奋、带点倦容的王国宝指示手下把何谦的尸体抬到大堂就那放在地上向他邀功。 “除国宝外其它人给我退下!” 不旋踵其它人退得一个不剩只余王国宝一人意气昂扬的立在何谦的尸身旁。 司马道子探手按在平放身前名慑建康的著名佩剑“忘言”上。道: “辛苦国宝哩!” 王国宝微一错愕目光落在他按剑的手处道:“托王爷鸿福我们摆出迎接这傻瓜的姿态登上他的船然后忽然出手杀他一个措手不及不过此战仍不容易我们三千多人去只得千多人回来不过仍是值得的。当时情况非常混乱希望没有留下活口吧!” 司马道子目光扫过他身上多处刀伤痕迹、染血的战袍点头道:“此战肯定非常激烈王大人你做得很好没有令本王失望。” 缓缓提起忘言剑横在胸前一手握鞘另一手抓着剑柄。 王国宝终察觉司马道子神态有异往常目光移到他的忘言剑处然后迎上司马道子锋利的眼神不解道:“王爷……” 司马道子徐徐道:“你杀了何谦断去北府兵一条支柱也除去了我和刘牢之之间最大的障碍是立了功本可以将功来补过可是你犯的过错不嫌大了点吗?这样的功劳算甚么呢?” 王国宝色变遽震道:“王爷!” 司马道子以看走狗般的眼光带着不屑上下打量他沉声道:“你不是说过竺法庆是真活佛是弥勒爷降世吗?哈!他竟然给人宰掉!你说可稳得边荒集看现在弄成甚样子你不但把事情弄得一塌糊涂还令我声威受挫现在你和你的甚么捞什子弥勒教且成为外镇讨伐我的借口如让你继续留在世上只会破坏我司马皇朝的天下我司马道子会是这种蠢人吗?” 王国宝终知是甚么一回事拔剑飞退。心知只要逃回乌衣巷即使以司马道子的专横仍不敢进府内拿人更不敢在他爹王坦之前杀死自己。 “挣!” “忘言”出鞘。 司马道子豹子般从坐席处斜掠而起就在王国宝离出口尚有十多步时飞临他头上“忘言”化作万千剑影铺天盖地的往王国宝洒下去度快至肉眼难以掌握当得上“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赞誉。 王国宝虽是在激战之后损耗的真元仍未恢复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除了拼死保命还能干甚么呢? 佩剑离鞘往司马道子的“忘言”迎上去。 剑击之音连串密集的响个不绝。 司马道子落往地上人影倏分王国宝踉舱跌退回到厅中去。 王国宝勉强立定双目射出怨毒的神色紧盯着仍是气定神闲的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缓缓转身手上左鞘右剑剑锋遥指王国宝催的阵阵剑气把王国宝紧紧死锁没法逃遁。 司马道子摇头哑然失笑道:“你不是一向看不起我的剑吗?还以为你的剑法如何惊人岂知不过尔尔。” 王国宝胁下的伤口开始渗出鲜血惨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王国宝何时说过看不起王爷你的忘言剑呢?枉我一直对你忠心耿耿一切都……” 司马道子截断他道:“闭嘴!你不是说过谢玄的剑法、桓玄的刀法都及不上你吗?这两个人在‘九品高手榜’上分别排名第一和第二本王只居第三你看不起他们不是等于看不起本王吗?” 王国宝狂喝一声剑化长虹朝司马道子胸前搠去。他是不得不反攻否则如此下去光是失血已可致他于死。 司马道子一阵长笑剑势开展使的竟是守势守得稳如泰山步法灵动变幻在王国宝拼尽全力、如狂风暴雨猛打而来的剑式中进退自如摆明在消耗王国宝所余无几的真元更令他失血的情况加重战略上非常高明。 王国宝终是“九品高手榜”上的人物即使是强弩之末由于招招均为与敌偕亡的招数一时间仍是勇不可挡。 在片刻的短暂光阴里王国宝使出了奋不顾身的百多剑却剑剑被忘言剑封架到了第一百另五剑终于后劲不继出剑慢了一线。 司马道子的忘言剑觑隙而入剑芒暴张王国宝出临死前的惨叫声撒剑栽跌。 司马道子来到他身旁捆看他睁而不闭充满怨毒的眼神漫不经意地以他的衣服抹掉剑上的血渍缓缓还剑入鞘。 王国宝就躺在何谦的尸身旁情景诡异至极点。 足音响起。 司马道子抬头望去司马元显刚从后方侧门处走进来瞪大眼睛不能置信地看着厅内的情景。 司马道子像没有生遇任何事般好整以暇的道:“我儿明白了吗?” 司马元显门唇颤震好一会才深吸一口气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司马道子从容道:“天亮后皇上会出圣谕公告天下勾引弥勒教的罪魁祸经已伏法以安大臣重将之心也教王恭等人出师无名阵脚大乱。” 司马元显仍末从震骇中回复过来脸青唇白的道:“我们如何向中书监大人王公交代此事?” 王国宝的爹中书监王坦之是当今朝廷最有影响力的元老大臣继谢安之后成为建康高门最德高望重的人如他要追究此事会成为天大的麻烦。 司马道子微笑道:“王公太老哩!好应该退下去让年青一辈多点历练的机会。” 司马元显喘息道:“爹!” 司马道子微笑道:“王国宝图谋北府兵大统领之位竟私下袭杀何谦又斗胆把何谦的尸送来向我示威被我下令逮捕竞违令反抗以下犯上罪该万死王坦之教子不力有甚可以说的?我念在他人老糊涂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不将他抄家灭族他该感激我才对。哼!他还有颜面留在建康吗?” 司马元显呆瞪着他的爹说不出半句话来。 司马尚之从正门走进来立在司马道子后方恭敬地报上道:“王国宝手下之徒全体就逮等候王爷落。” 司马道子头也不回的道:“你把王国宝最得力的三、四个同谋五花大绑的送到乌衣巷让王坦之亲自问他们好让王坦之清楚他儿子干了甚么好事。” 司马尚之领命去了。 司马道子悠然绕着两具死尸踱步现出深思的神色。 司马元显垂手立在一旁大气都不敢透一口怕扰乱司马道子的思路心中激荡的情绪仍未乎复。 这就是爹的一石三乌之计。 让王国宝杀何谦去了北府兵一名有号召力的大将削弱北府兵的势力。然后让王国宝背起杀何谦的罪责以此为藉门干掉王国宝更令王恭等失去讨伐的对象。 最后一鸟则是刘牢之。 亦是此计最厉害的一着。 司马道子的声音传人他的耳内道:“王国宝本身家底厚近年来经营高利贷又赚了大钱抄了他的家当后我们便用他的不义之财来设立一支新兵好在将来取代北府兵如此我们司马氏皇朝可稳坐江山。” 司马元显忙道:“孩儿愿负此重责。” 心忖谢玄既能建立北府劲旅我司马元显当然可以。 司马道子沉声道:“谢玄深谋远虑早在设立北府兵时便虑及今天的情况。所以尽量起用寒士为将领在军内建立只论军功不论出身的风气现在已是积习难返。我们当然要利用北府兵内反桓去的风气来对付桓玄但却绝不能让北府兵因势坐大最后成为心腹大患。” 司马元显受教点头道:“孩儿明白。” 司马道子道:“所以我们只是利用刘牢之许之以权位富贵供之以粮草财资他愈倚赖我们对我们愈有利。只要他作出令心胸狭窄的桓玄切齿痛恨的事他将永无再与桓玄合作的可能性那时他将任由我们摆布变成一头有用的走狗。我们和刘牢之的关系便止于如此显儿明白吗?” 司马元显见他爹把自己对刘、桓两人的关系重述一次心中涌起信心再点头道:“孩儿明白。” 司马道子在他身前停下来双目神光闪闪地瞧着他道:“那你懂得如何和刘牢之谈话了。” 司马元显全身热血沸腾晓得司马道子终接纳他的提议让他亲身去游说刘牢之这当然是在目前的形势下最重要的任命。 忙道:“孩儿清楚!” 司马道子踌躇志满地吁出-口气道:“直到此刻我才感到一切又重新在我掌握中。自皂兄被曼妙那妖女害死后爹就像陷身一个没法醒过来的噩梦里到现在终于从噩梦脱身醒过来。” 司马元显低声道:“如何叮以令刘牢之无法回头呢?” 司马道子淡淡道:“刘牢之想成为北府兵的大统领必须以行动来向我们表白他的忠诚着他杀一个人吧!” 司马元显嗫嚅道:“杀谁?” 司马道子微笑道:“近水楼台先得月你道他该杀谁呢?” 司马元显猛颤一下失声道:“王恭!” 司马道子凝神打量自己的宝贝儿子点头道:“显儿终于长大了。在日落前你以送何谦的遗体为名携带皇上颁的任命状乘船往广陵去。那时王国宝授伏诛的消息将传遍南方。新帝登位当然有新的气象。爹在此坐镇建康等待你的好消息。” 司马元显大声答应返回后院收拾行装去了。 天色大白。 第十三章 天大喜讯 燕飞随着趁市集的附近乡农于城门开启时进城。 入城后闲荡了一会街道开始热闹起来人来车往表面来看确是繁华兴盛。 燕飞有点难以想象边荒内的废墟在以前亦曾有过眼前的日子也很难想象眼前的热闹情景会变成静如鬼域的荒城。 一切是如此地不真实。 他和孙恩的决战与身处的地方是如此地格格不入即使他本人也难把两者连系在一起。 人总是要生活的正如刘裕没可能整天活在失去王淡真的创伤里自己也不能无时无刻受到与孙恩决战一事缠绕。 想到这里燕飞哑然失笑朝对街那所最具规模的客栈走过去。 昨夜没有合过眼又不知孙恩何时来找他何不好好大睡一觉呢? 刘裕在午后时分回到新娘河众人终盼到他来立即举行第二次的流亡议会。 “燕飞呢?” 刘裕第一句话问道。 众皆愕然。 屠奉三皱眉道:“他忽然离开还留话说你会知道他的去向。” 刘裕呆了半晌点头道:“这么说他该是与孙恩决战去了。” 卓狂生一头雾水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刘裕解释清楚后听得人人心重如铅担心不已。 刘裕晓得各人在担心燕飞不是孙恩的对手正如他也肯定卢循和徐道覆也在忧虑孙恩会步竺法庆的后尘任何一方面都负担不起战败的后果。 不过事已至此只好等待老天爷在此事上的安排。微笑道:“我今次并非空手而回而是带来天大喜讯但我想先弄清楚我们现在的情况。” 屠奉三道:“刘牢之限令我们三天内全体离开新娘河不得留下半个人。” 刘裕大感愕然接着双目射出慑人的神光狠狠道:“刘牢之你太不知自爱了你以为可以赶绝我刘裕吗?哼!我会教你白费心机、枉作小人还会等着看你的收场。” 他这番话和神态的反应出乎所有人意料外屠奉三、慕容战、江文清、姬别等人人都瞪着他似乎今天方认识刘裕此一面目。 此刻的刘裕不但霸气十足豪迈过人且透出强大的信心像一切都在掌握中。 议堂内鸦雀无声。 刘裕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只是这种神态已令人感到他是号施令的最高统帅。事实上在眼前如此接近水尽山穷的劣境里荒人最需要的正是强而有力的领导。 以前他们公推刘裕为主帅只属权宜之计是因为刘裕乃各方面均可以令人接受的人物又以为选他只是负责一晚的战役。可是展到今天刘裕因缘际会地演变为荒人反攻边荒集的领袖实是任何人始料不及。 刘裕沉声道:“让我告诉各位我们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因为郝长亨和姚兴的密会被我遇上更听到他们全部的对话。” 众皆哗然气氛立即转热。 卓狂生点头道:“只可用气数末尽四字方可作解释如此推之我们的小飞必可把孙恩的臭头斩下来。” 屠奉三道:“听到甚么样的天大喜讯呢?”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边荒集缺粮!” 众人都有点摸不着头脑边荒集缺粮是当然的事不过粮食虽然紧张只要北方水路无阻粮食仍可源源不绝从北面运来。 江文清美目一亮道:“是否姚兴向郝长亨借粮?” 刘裕淡淡道:“不是借粮而是买粮。” 闹哄哄的议堂倏地静至落针可闻。 红子春喘着气道:“不是这么便宜我们吧?” 刘裕道:“正是这么便宜我们。姚兴将以三千头上等战马换取二十船粮货和药物。” 屠奉三精神大振道:“难怪刘帅说不是空手而回了。” 高彦抢着道:“两个坏小子还说了些甚么呢?” 刘裕微笑道:“其它的稍后再说。你现在只须晓得他们会在离颖口二十多里处颖水上游、汝阴荒城旁的渡头作交易便足够这场仗等于反攻边荒集的前哨战只要我们成为赢家我们将要粮有粮要马有马。” 程苍古道:“姚兴是否接纳了桓玄和聂天还让他们分亨边荒集呢?” 刘裕欣然道:“就要看这次交易哩!” 姚猛第一个忍不住尖声怪叫其它人纷纷效尤连一向沉着冷静的屠奉三也鼓掌附和。只有江文清脸染红霞感激的眼神不眨的凝望着刘裕。 刘裕创造了一个奇迹带来荒人的希望。 ※※※ 燕飞从床上坐起来忍不住的露出一个笑容。 他成功了成功避过孙恩的感应搜寻。凭的便是他独门看家本领胎息**。 他截断了门鼻呼吸纯以胎息方法从早上直睡至华灯初上的入黑时分进入了最深沉、近乎胎儿在母体内的安眠此时精神十足整个人焕然一新。 喧闹声从大街的方向传来令他颇有重返人世的奇异感受。 他取起放在枕旁的蝶恋花随意的用手提着站起来推门外出。 肚子有空空如也的感觉他却不感肚子饿只想找壹美酒来治治酒虫。 孙恩接近的感觉也来了似是如非的令人无法捉摸。 燕飞哑然一笑丝毫不把被孙恩找到自己的事放在心上。 要来的终于会来避也避不了怕他娘的甚么呢? 来到客栈颇具规模的饭堂二十多张桌子一半坐有客人猜拳斗酒好不热闹看外表该是路经的商贩、旅客占大多数。 好的位置都给人占了他只好到中间的一张桌子坐下循例点了个小菜叫了一壸烧刀子。 想想也觉好笑如自己在新娘河的兄弟晓得自己竟是到这处来喝酒会怎么想呢? 酒先来了。 燕飞掐开壹塞倒满一杯酒后忽然觉瞵桌多了个人出来。 燕飞举杯向那人微笑道:“原来是天师大驾光临让燕飞敬你一杯。” 原本热闹喧哗的大堂蓦然静下来人人呆若木鸡。 那人此时方缓缓坐下面向燕飞欣然道:“我孙恩从不爱杯中物以茶代酒如何?伙计给我拿一壸茶来。” “当啷!” 不知谁因手颤拿不稳杯子竟掉往地上摔个粉碎。 第一章 道法交锋 刘裕与屠奉三从淮水返回新娘河基地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分。一切准备就绪只待一声令下。 两人在码头处下马由士气昂扬的战士接过马匹。 整个基地乌黑一片只燃亮数支火炬零星地散布基地内于方圆两里之内扼要的高地均布有哨岗好令敌方探子难越雷池半步只能于远处监视。 刘裕拍拍屠奉三肩头道:“还有两个时辰我们该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屠奉三陪他往宿处举步道:“我还要找阴奇说几句话。” 又道:“我有个感觉刘帅你有点变了。” 刘裕讶道:“是变好还是变坏呢?” 屠奉三道:“是变得更坚定不移只看你在议会上说话的神态便知你已全情投入并踏出迈向门标最重要的--步就是把荒人团结在你的旗下。” 刘裕道:“只有在日前的情况下荒人小会听我们的指挥。边荒集始终是汉胡杂处之地各有各的利益亦各有各的打算。” 屠奉三耸肩道:“有甚么问题呢?只要边荒集能继续挥她的作用将成为我们强大的后盾。” 刘裕点头道:“边荒集现在确足我们手卜最大的筹码我有绝对的信心把边荒集夺回来。不论我自己是否愿意我已成为一个荒人只要依足荒人的规矩办事不损害边荒集的自由边荒集将可以为我们所用。” 两人来到宿处的门口站定说话。 屠奉三目光闪闪的打量他淡淡道:“从非荒人变成荒人的过程确难以向外人道尽早前在议会举行的当儿我生出奇异的感觉就是你老哥终于抛开一切且明白自己的处境位置脚踏实地上做应该做的事。” 刘裕听着小屋内传出来仿如大合奏此起彼落的打鼾声心中一阵感触。自己的改变当然瞒不过屠奉三这冷眼旁观者。因王淡真而来的打击和深刻的创伤已化成死里求生的奋斗动力即使他最后落败身亡他亦绝不会有半点畏缩。 屠奉三拍拍他肩头低声道:“好好休息!” 说罢转身去了。 刘裕进入小屋地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五、六个人在单薄的被铺里瑟缩着。 他叹了一口气到一张空席处坐卜刚解下佩刀高彦一溜烟般走进来在他身前坐下一脸兴奋的道:“燕飞虽然滚了去干掉孙恩幸好还有老刘你。我又想到一个问题须老哥你为我解决疑难。” 刘裕心中苦笑看来好好睡一觉的大计要泡汤了。 如果实力是寸以清楚量度那燕飞可以肯定自己不是竺法庆的对手更不是眼前孙恩的对手。不过事实竺法庆却是饮恨于他的蝶恋花之下。 高手决战影响战果的因素错综复杂便像两军对垒沙场士气、状态和战略都起着关键性的作用。 眼前的孙恩明显是不同了变得更深不可测且根本是无从捉摸今人不知如何入手。不像竺法庆般打开始燕飞便掌握到他的破绽那完全与竺法庆本身的功夫没有关系却影响到最后的战果。 燕飞清楚晓得自己正处于最巅峰的状态下亦正因在这种状态下他知道虽与孙恩有--战之力可是与孙恩比拚功力和修养实是下下之策。 然则孙恩的破绽在哪里呢? 燕飞淡然笑道:“若天师不反对我想请其他人先离开。” 孙恩哑然笑道:“原来燕兄仍是这般看不开竟执假为真哈!真又如何?假又如何呢?如燕兄所说的好了。” 整个饭堂的伙计和客人闻言如获皇恩大赦只恨老娘生少两条腿转眼走个一乾二净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燕飞心叫厉害孙恩凭“执假为真”一句话立即在言语机锋上占得上风因为燕飞并不明白他这句话与眼前的情景有何关系? 燕飞喝掉杯中酒心中想到的却是纪千千。千千呵!你可有想到我正在靠近边荒的一座城市内与有南方第一人至誉的孙恩作生死决战呢? 微笑道:“天师似乎并不在意在这里是头号通缉犯的身分呢!” 孙恩洒然耸肩道:“难道燕兄又以为自己是南方最受欢迎的人物吗?你故意张扬令人晓得你是燕飞我是孙恩该是早有预谋否则燕兄便该是在边荒的一座山上等我而不是选在闹市之中。” 两人目光交触双方均是神态轻松脸带欢容如看在不知情各眼内还以为是故旧重逢畅谈离别后种种使人难以忘怀的乐事。 酒意上涌燕飞不由怀念起雪涧香的滋味。犹记得坐在酒牢入门的石阶处他小睡刚醒纪千千撒娇的要喝他手上的雪涧香喝罢闭上美眸樱唇吐出“逞荒集真好”的赞语。那迷死人的情景仍历历如在眼前。 他是否在那--刻陷进纪千千法力无边的情网去呢?还是她坐船列边荒集去迎着河风深吸一口娇呼“真香”的刹那?又或扯着他衣袖不放告诉他忘记了徐道覆的时候?直到此刻他还是不很清楚。 燕飞目光投往饭堂入口处他的灵觉告诉他这所城内最具规模客栈里的人已走得--个不剩而闻风赶来的城兵则叮在任何一刻抵达喃喃道:“我是早有预谋吗?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随心之所愿到城内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幸好天师没有来人梦。这答案天师满意吗?” 说罢目光投往孙恩只要对方因他反击的话露出任何心神的散乱他的蝶恋花会立即进击直至对方授剑下始肯罢休。 孙恩双目闪闪生辉的打量燕飞哑然笑道:“我从没有遇过像燕兄般天才横溢的对手你的胎息法竞能避过我道心的感应也使我们今次决战更引人人胜因为只要燕兄成功逃走便可以此法令我无法奈你何。这是否燕兄刚才故意惹起官府注意的原因呢?燕兄竞没有勇气和我孙恩决--死战吗?” 燕飞暗叫厉害微笑道:“实不相瞒我是忽然心中一动下方会叫出天师名字与是否想逃走扯不上任何关系请天师明察。” 燕飞这招反击更厉害且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比的是“道功”他说出来的原因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甚么原因完全来自灵性的直接反应他只是依着“道心”去办与孙恩所指的好引城内驻兵插手以营造逃走机会的阴谋论扯不上任何关系。 当然燕飞也可以是胡绉不过在此刻是无法证实的可是假若稍后证实了燕飞的“心中一动”的确灵验那将证明了燕飞在“仙道一的境界上高出孙恩一线如此会对看来无懈可击的孙恩造成严重的打击甚至成为孙恩落败的因素。 燕飞蓄势以待只要感应到孙恩的心神现出波荡就立即全力出击乘虚而入。 “啪!” 孙恩鼓掌笑道:“丹劫果然是不同凡响。” 燕飞应掌声遽震一下终没法出剑。不过落在下风的孙恩亦因忙于反击没法掌握良机。 两人又斗个旗鼓相当。 燕飞此招根本是无从破解的只能待将来的事实印证是对是错孙恩此记鼓掌声表现出他武学大宗师的气势音响的刹那恰好是燕飞行功至关键处即将出剑的一刻而掌音起处有如能钻人人心的当头棒喝令燕飞晓得孙恩把他看个通透。 而孙恩忽然点破他的灵机妙应来自丹劫更如巨浪撼上船身般令他心神差点失守大有石破天惊的震慑力同时破去他必杀的一剑。 孙恩此话背后实含有深意足可使燕飞生出不如对手的颓丧感觉。因为孙恩的话正指出燕飞只是在因缘巧合下得服丹劫故能改变体质灵性与孙恩经自身修行千锤百炼而成的道功有基本上的差异并不足以自恃。 这一句话令孙恩重占上风。 可是燕飞却不惊反喜因为他终试探出孙恩的唯一弱点就是他的一道心一。这本是孙恩最强横的一面却偏是他可能出现破绽的地方。 所以孙恩不得不透露出压箱底的秘密而不能留待稍后于关键时刻利用此秘经营出最后能击杀燕飞的战略。可见如他不如此做确会被燕飞趁隙而进占得无机。 这或许是击败孙恩的唯一方法。 不过先须证明他的“心中一动”是“有的之矢”。 燕飞从容笑道:“来哩!” 蹄声在客栈的西南方处响起自远而近大批城卫正全赶至。 即使以两人的武功仍没有可能对付数以千计的敌人何况两人又处于敌对的关头但以两人的身手在敌人形成包围前要遁逃仍是绰有余裕。 孙恩适才嘲笑燕飞缺乏一战的勇气正是指此因为在这样的形势下只要燕飞擅加利用确可以暂避孙恩的纠缠。 孙恩正要乘占着上风的大好形势下全力出手对付燕飞纵使杀不厂他也可以凭绝世功力重创燕飞削减他逃走的本领。可是燕飞一句“来哩”说的不似是只指城街那般简单登时被他勾起“心事”气势被削竟是出不了手。 蹄声愈趋清晰只听声音来骑达数百之众且夹杂着纷乱的足音。 孙恩神态仍是一副轻松写意的模样悠然自若的道:“念你一身修为得来不易事情亦非必须分出生死方能解决燕兄可有兴趣听本人唠叨几句?” 燕飞心忖际此即陷重围生死悬于一的紧张时刻肯定非是说法的好时机可是孙恩偏有此提议登时生出玄妙的感觉。 点头道:“愿闻其详!” 刘裕皱眉道:“这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吵醒其他人他们会联手来揍你我亦不会出手帮忙因为你是罪有应得。” 高彦不满道:“我和你总算逛过青楼又共历患难何必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他娘的!纵然你敲锣打鼓世休想叮以弄醒他们。” 刘裕拿他没法颓然道:“说吧!” 高彦喜道:“这才是兄弟嘛!这几天我朗想晚想终于想通一件事就是小白雁的确对老子情根深种是不能自拔的那种情根深种、哈!问题来了我们现在正和她的师傅聂天还对苦干她因此被情所闲心上人和师傅之间该如何取舍呢?现在她当然选择离开我回到老聂那一边;她的人虽然不在但我肯定她的心是向着我的。你明白吗?只要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定寸以打动她的心。” 刘裕有点猝不及防的想到乇淡真心巾--痛惨然道:“我真羡慕你这小子。” 在暗黑里高彦瞪大眼睛来看刘裕讶道:“为何这么古怪的每次我说起我的小雁儿就像念咒语般人人神情有异;老庞如是小飞如是现在连你也变成这样子。老庞是想起诗诗小飞则是感应到孙恩你老哥有是甚么一回事呢?我明白哩!你定足想起被刘牢之那忘恩负义的家伙出卖所以这般伤心对吗?” 刘裕哪来心情答他叹了一口气高彦当然不会放过他老气横秋的劝道:“人家兄弟不用说废话当兵有甚么乐趣呢?你没有听过无官--身轻吗?当今世上只有作荒人才最快乐自由既然别人不要你便索性开溜人生始有意义。” 刘裕给他勾起心事满怀感触道:“我现在巳没有回头路可走八有坚持下去直至战死沙场的一刻。” 高彦打个哆嗦道:“勿要吓我说得这么悲观的。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 刘裕苦笑道:“人总是会死的只看早或迟生于何时何地?你高少不是天不怕地不怕吗?死有何好害怕的?” 高彦坦然道:“我本也以为自己甚么都不害怕可是当边荒集次被攻陷瞧着身旁的荒人兄弟一个接--个倒下来死亡原来可以如此接近我便怕得差点在裤子内撒尿唉!虽然人人装出勇敢的样子我却敢担保大部分人心里都是害怕得要命只是没得选择吧!” 刘裕不愿再在这方面谈下去岔开道:“你刚才不是说过只要给你一个机会便町以把那小精灵弄上手吗?你要的是怎样--个机会呢?” 高彦登时兴奋起来压低声音凑近道:“当然是个两个有情人单独相对的机会。她现在应在郝长亨的船队里快运用你的神机妙算给老厂我制造这样--个机会出来。” 换了以前刘裕肯定会对高彦荒谬的提议置之不理。此刻却因想起王淡真推己及人的体会到高彦焦灼痛苦的心情又想借此以减轻心中的凄酸认真思索起来道:“你有想过这样的情况吗?在兵荒马乱的杀戮战场上你的小白雁大开杀戒你的荒人兄弟一个又一个栽在她的手上而你仍要和她谈情说爱这算哪门子的道理呢?她可不是和稀泥呢?不但武功不在老郝之下轻身功夫方面更是一等一的高手想把她再次生擒恐怕燕飞才办得到可惜燕飞却去了应付孙天师。” 高彦摇头道:“不要说得那般呵怕我的小白雁怎够瞻子杀人呢?我最明白她了。” 刘裕失声道:“你忘了自己在巫女河的遭遇吗?” 高彦茫然道:“我在巫女河有甚么遭遇?全赖她引开敌人老子方避过一劫。嘿!你究竟肯否为我想办法?” 刘裕为之气结敷衍道:“我要睡醒始够精神为你想办法你世该好好休息一会现在离行动的时间只剩卜个许时辰。” 高彦欲语还休最后道:“你不要骗我我的终身幸福全倚仗你了。 说毕兴奋地走了。 刘裕坐在地席上想到工淡真的船该已进入大汁逆流西往广陵便肝肠欲断只想痛哭一场可惜已失去哭泣的本领。 他确已没有回头的路叮走冈为已失去一切余下的是肩负的重担子谢家和北府兵对他的期望此外便是深切的仇恨。 终有--天他会手刀桓玄只有如此方可以洗雪王淡真被强夺的耻辱。 就在此时脑海灵机乍现。 第二章 执假为真 街上传来蹄音足声、叱喝至乎攀墙踏瓦的混乱响声形势紧张至极点显是此地的守将正调动人马把客栈重重包围布下天罗地网客栈的饭堂却是完全不同的宁静天地一切吵闹均似与此地没有丝毫关系。 孙恩似是非常享受身处的境况双目闪动着充盈智慧的神秘异芒轻轻松松的瞧着燕飞柔声道:“燕兄可知自己正掌握着能成仙成道的千载良机只要你肯改变一下自己的想法抛开成见即可到达生死之外的彼岸成为大罗金仙完成每一个生命渴求的最高成就踏足仙界。” 燕飞把注意力从街上扯回来哑然笑道:“天师把废话省回去吧!坦白说我现在非常留恋生死之间的这段旅程并觉得这段路本身已是我的终极目标甚么成仙成佛本人没有半点兴趣。” 孙恩笑道:“燕兄有此想法是人之常情生死之间的引人魅力正在于此就像一个游戏以生为始死为终。由成孕开始游戏开锣。我们全情投入演尽了悲欢离合在成败之间忘记了自己只是过客的身分。有人舍不得荣华富贵有人割不下男女之恋此是理所当然。何况燕兄忽然得道并不像我般是于看破一切苦修得之。旁观者清我并不相信轮回之说所以认为每一人只有一次机会如白白错过实在可惜。我孙恩有一个提议只要燕兄肯立志向道不再理会人世间的恩恩怨怨我不但可以放燕兄一条生路还可以指点燕兄一条明路。” 外面是杀气腾晴比对起来尤显得孙恩说的生命之谜充满难以描述的诡异。 燕飞似像孙恩般浑忘了面对的危机包括与这位有南方第--人之称、贯通天人之道的大师无法避免的生死决战凝神打量孙恩好半晌唇边露出一丝笑意道:“成仙又如何?大师仍是局困在生死之间内凭何晓得成仙是好是坏呢?” 屠奉三来到刘裕对面坐下讶道:“你怎么还未休息呢?” 刘裕现出深思的神色淡淡道:“高彦想我们帮他--个忙。” 屠奉三愕然道:“当是与小白雁有关你竟在想这样的事?”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自顾自的说下去道:“他想我们为他营造--个与小白雁单独相处的机会并有凭此征服她的信心。” 屠奉三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苦笑道:“若是举手之劳我当然会成全他。唉!坦白说我对此战只有三、四成的把握如非我们能掌握敌方形势我们根本没有--拼之力。” 略顿续道:“你说吧!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岂有闲情去理会私人的意向。”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屠兄因何对此战如此久缺信心呢?” 屠奉三叹道:“问题出在敌我比较上桓玄和两湖帮水6两支部队均是训练有素的精锐纵使起始时中计落在下风但其反击的能力却绝不可以轻视。反观我们荒人部队比对起来仍是乌合之众勇气有余却欠组织和训练亦没有--个有效的指挥系统不要说如臂使指连能否执行命今也成为问题。说得难听点便是一盘散沙兵败如山倒遇上敌人的顽强反击我们肯定会乱作--团。” 刘裕仍是神态轻松道:“在边荒集的攻防战里荒人不是表现出色吗?” 屠奉三道:“那是完全有异于现今的情况目标明确、保卫的又是人人熟悉的边荒集加上有钟楼作指挥台。可是现在须于荒野大河黑夜作战我们欠缺战阵调遣的缺点将暴露无遗成为我们致败的因素。” 刘裕淡淡道:“屠兄不是说过我必须确立荒人统帅的形象吗?眼前便是一个机会。” 两人低声细语屋内的人仍是熟睡如死益添两人谈论荒人此战成败的特异气氛。 屠奉三摇头道:“我不明白。” 刘裕道:“荒人是与别不同的所以出产了个整天在妙想天开的卓狂生、又明知对方是妖精仍不顾一切投进情网的高小子试想想看假设我们能在如此的情况下仍可以玉成高小子的痴心妄想而这由没有可能变成有可能的故事每晚都在卓狂生的说书馆大收旺场是多么投荒人所好的精采故事?那时谁敢说我刘裕没有资格作荒人的主帅呢?只有这样疯狂的主帅才是边荒集的特产。” 屠奉三遽震道:“你的想法很接近卓狂生确是匪夷所思且非常合荒人的脾胃。可是问题在我们求胜已属不易还如何办到此事?只有当局势完全操控在我们手上我们要敌人往左转而敌人绝不敢向右转的情况下我们方或会有机会做得到。” 刘裕笑道:“若依现时的形势展我们确没可能办得到幸好高小子提醒了我。哈!他等于帮了自己一个天大的忙。” 屠奉三奇道:“他提醒了你甚么事呢?” 刘裕沉声道:“他告诉我他心中充满恐惧今我记起自己第一次上战场的情况。起始时我心中只有一往无前的勇气可是当身旁的战友中箭倒地身死后一切便改变过来死亡是如此实在和接近再没有任何安全的感觉。幸好那场仗我们赢了否则我或者会当逃兵。”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恐惧会像瘟疫般蔓延所以兵败会如山倒正是恐惧作祟。可是今夜之战在这方面敌人显然远比我们优胜。” 刘裕问道:“告诉我!敌人现在最大的恐惧是甚么呢?” 屠奉三全身一颤双目亮起来。 孙恩一对眼睛爆闪异芒正容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因为没有人知道。人自出生开始便是迈向一条死路死亡是生命的终结是生命的放弃。我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人只是不甘屈服于生死希望能在这有限的生命内即使作困兽之斗也要脱生死。我没法告诉你成仙成圣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深信当你脱生死后生命会以另一种形式继续下去而这亦是最诱人之处那究竟是怎样一番光景呢?神仙之说自古已存是人来自内心至深处的一种渴望和追求。” 燕飞讶道:“天师既有如此抱负为何又置身于人世间的纷争襄岂非矛盾至极?” 孙恩长笑道:“所以我说燕兄误在执假为真故而迷途忘返。生命只是一个过程万物之所以存在只是人心产生的幻觉。便像一场大梦梦襄无一不真你更不会怀疑自己在做梦。梦正是是心的余象如声音的余韵如空谷襄的回响。机会就在眼前燕兄勿要错过啊!” 燕飞环目四顾。 纵使是敌对的关系他仍感到孙恩字字自真心显然脱生死是这可怕的对手深信不疑的事。 难道眼前的一切确只是人心制造的幻象?想想也令人感到不寒而栗。 不过纵然人生只是一场大梦但只要梦襄有纪千千在那这场梦已足可令自己放弃一切全情投入地享受与纪千千共谱恋曲的动人滋味且永不言悔。 “笃!” 一支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穿窗而进钉入在孙恩后方一根梁柱里。 火箭! 箭附在梁柱燃烧着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孙恩不为所动目光凝注燕飞。 燕飞淡淡道:“天师的说法怕会难以继续下去动手吧!” 刘裕道:“屠兄明白了!”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了。” 刘裕再把声音压低少许凑近微笑道:“敌人最害怕的是刘牢之的意向因为如刘牢之背叛王恭和桓玄一方今次来攻打我们的荆州两湖联军势将全军覆没。而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刘牢之确大有叮能背叛桓玄和王恭这便是敌人最大的恐惧。” 屠奉三道:“桓玄虽然手段狠辣且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广事实上却是贪生怕死的人所以行事谨慎不会冒险如他怀疑刘牢之绝不会让手下随便越过寿阳进入刘牢之的势力范围更要在刘牢之的眼皮子下大兴干戈。”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换了是别人肯定不敢用此计但我是深悉情况的人。不论是郝长亨或桓玄一方的人马肯定有探子至乎内奸在广陵监视刘牢之的动静以策安全。司马道子写信予刘牢之一事已成公开的秘密更少何谦一方知之甚详并会散播谣言以动摇刘牢之在北府兵内的威信、” 屠奉三点头道:“此事确有可能何谦便曾把刘牢之与王恭结盟的事通知孔老大。” 刘裕道:“我最清楚北府兵内的情况刘牢之是不得不与手卜将领商量此事消息会因此散播开去。” 屠奉三道:“若是如此你这招恐惧**将叮以挥无穷尽的威力、郝长亨是聪明人深悉人性也比别人多顾虑容易杯弓蛇影。” 接着皱眉道:“可是敌人不足刚上战场的雏儿我们想骗倒他们并不容易。” 刘裕微笑道:“屠兄似乎忘记了我正是不折不扣的北府兵。只要敌人略呈乱象我便有方法乘虚而入营造出北府大军从水6两路杀至的骇人形势只要今敌人生出恐惧不求取胜但求保命此战我们便有必胜的把握。” 屠奉三现出心悦诚服的神色点头道:“真的明白了!刘帅!” 火箭的攻势终于歇下来整座客栈已陷进火海和浓烟里去饭堂内的温度不住升高仿如人间火狱。 两大高手仍各据--桌目光交击等待对方露出破绽看看谁先捱不下去。 烈焰虽仍未波及他们不过主梁已烧着其余可以想见。 地上遍布箭矢都是射往两人身上被挡开的火箭默默诉说着刚才一轮箭攻的激烈情况。 “猎猎”声响靠近燕飞的最后第三张桌子被上面掉下来一团火球波及终告起火焚烧。 对面的孙恩没入浓烟之内燕飞展开内息之法口鼻呼吸停顿真气在体内循环往复形成护体的气罩不让火势入侵。 如此以火箭焚毁一座具规模的客栈并非上策城将必须先把附近居民撤走又要控制火势可是燕飞却体谅城将的苦衷。要知不论自己或孙恩均是天下武林最顶尖儿的人物强攻进来必是尸横遍地的局面且没有必杀他们的把握如能以烈火把他们逼得见势逃遁再由箭手以乱箭从远处把他们射杀当然划算得多。但因级数差别太大城将作梦也没想过他们能在火场内挺这么久这也难怪天下间亦只两人有内呼吸的惊人能耐。 “蓬!” 一团火球从上而降掉往两人中间的位置去火热遽增。 “铮!” 蝶恋花向主人出动人心魄示警的清音。 燕飞蝶恋花出鞘的一刻尚未触地的火球已挟着劲气狂飙扑脸而来。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烟烈焰衷燕飞感到孙恩的气场停滞了--瞬未能挥全力。不由心呼侥幸晓得自己差点输掉此战。 直至适才火球落下的一刻孙恩--直在他灵觉的严密监视西即使孙恩没入浓烟里他仍能一丝不误地掌握着孙恩的精神状态只要孙恩忽然出于他有十足把握可以作出及时的反击不会让孙恩抢得尢手占夺关系生死成败的先机。 可是在火球落下的一刻孙恩似像倏地消失了他再感应不到孙恩要命的是孙恩的灵觉却完全紧攫着他。 他既不知该何时出手更小晓得孙恩会用何手段。 刹那间整个局势完全改变过来他已陷于绝对的被动先机尽失败。 就在败局将成的关键时刻蝶恋花的示警正足他最需要的及时雨忽然灵觉天机失而复得。 孙恩的全力出手露出不该有的破绽正因孙恩料想不到他的蝶恋花会有护主的“惊人之举”更因而生出在道行上及不上燕飞的震撼所以气场滞了一下精神的变动影响了他的功夫。 来自丹劫的灼热真气透剑锋击出直冲扑面而来的烈焰狂劲最强大的核心处刺去命中孙恩的劲气锋尖处。 最奇妙的事生了。 凌厉的剑气如于烈焰添上最助燃的火油般毫不费力地穿透火焰化为一柱蓝晶晶的惊人光焰立即令周遭的火焰世界像星辰比之皓月般的黯然火色照破了浓烟烈焰把原本隐藏在火烟后的孙恩身影勾画出来神奇至令人难以相信眼睛所见。 来自丹劫的真劲剑气顿然威力倍增不但彻底破去孙恩借火势攻来的一招还直刺往孙恩双掌平推的掌隙间处精准如神。 孙恩诧异之下立即变招两掌合拢成掬手状出另一股真劲迎上燕飞有如神来之笔的“剑焰”。 燕飞从没想过丹劫剑气有此奇效心中想到的是如不能在此特异的环境下击杀孙恩大有可能永远部没法击败他岂敢犹豫人随剑势竟就那般全力催剑气往孙恩扑去完全无视临身的火屑焰风。 “蓬!” 孙恩的真劲与蓝白的剑焰交击立时化作往两边激溅的蓝色光点有如烟花盛放诡美至难以用任何言辞形容其万一。 孙恩浑体剧震闷哼--声往后飞退进入另一股浓烟襄。 燕飞亦被反震之力轰得往后挫退。 “哗啦啦!” 主梁终受不住烈焰的摧残颓然折断下堕火屑飞舞襄大小火球从屋顶掉下来仿如大地终结。 燕飞暗叹一口气迅倒退以别人的高避过焚身之险同时以丹毒的冰寒真气护体倏忽间已退至饭堂边缘再冲天而起撞破仍在燃烧的瓦顶就那么来到火场上空处。 四周尽是卷旋向上的浓烟既看不到包围的敌人敌人也看不到他。 燕飞知道已失去击败孙恩的天赐良机更清楚已向孙恩证明了自己的“心中一动”是真材实料。心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第三章 雪中送炭 燕飞在山野飞驰神舒意畅朝淮水的方向推进。 他感应到孙恩在后方十多里处追来感觉清晰而不含糊胜过以前任何一次的情况。蝶恋花在火场内示警护主的鸣叫似如暮鼓神钟般唤醒他灵觉的某--部分令他朝“仙界”迈进了--步。 日月丽天**在体内运转他这门自创的运功法门已由繁入简口诀是退阴符、月诀为进阳火阳九阴六丹劫到达阳之极水毒阴从阳生如天道日月的循环流转体内真气去而复来阳极阴生阴极阳现轻松得如飞鸟翔空、舒闲似鱼儿戏水疾奔近五十里路仍没有丝毫劳累的感觉痛快得难以形容。 他真的觉得自己已成了半个神仙不受一般的人间规条束缚对孙恩他再没有半丝惊惧。 这不是说他认为自己可以胜过孙恩事实恰好相反若他现在被孙恩追上纯较量武功他肯定自己仍是败多胜少。纵然刚才在那样占尽上风又把丹劫剑气挥至颠峰的当儿仍只能把孙恩击退便晓得孙恩的黄天**实在他之上。 可是他已掌握到孙恩的弱点明白到孙恩并非无懈可击关键处在“道心”的比拼上他燕飞的成就更是秘不可测连自己亦弄不清楚。 想想也觉好笑。 他是在糊里糊涂下占得上风。 现在形势对他非常有利孙恩正被他牵着鼻子走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内追上他燕飞好在他的“道功”有进一步的突破前把他赶尽杀绝去了他这能在“道法”上威胁和挑战他的大敌再无暇去理会他之外的任何事。 他决定把孙恩引得深入边荒然后和他在边荒斗法--决胜负。 就在此刻他感应到尼惠晖。 在营地南面的旷地处二干名荒人部队中最精锐的骑兵正接受刘裕的训示。这支部队将由最擅攻的慕容战指挥战士主要由骑术卓的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族人组成只有小部分夹杂其他胡汉战士。 刘裕要教导的是如何扮作北府兵的方法最后道:“北府兵于黑夜进攻时便采用我刚才说的号角和鼓音指挥的方法是由谢玄所创敌人一听便分明。只要你们出奇不意又能配合我们敌人根本没有时间去分辨真伪” 屠奉三道:“北府兵最擅野林冲击战苻坚也因此一败涂地进攻时须又狠又准教敌人没有翻身的机会。” 众战士不敢喧哗齐举兵器以示抛头颅洒热血的无畏勇气士气高昂。 刘裕向慕容战道:“一切拜托慕容当家了大小姐会派出引路之人最重要是避通敌人哨探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攻击的位置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慕容战伸出两手和他相紧握双目闪亮的道:“刘帅此计妙绝我慕容战定不会让刘帅失望。” 燕飞心湖浮现出尼惠晖的妖艳佗容并不清晰有点像波纹荡漾的水面反映出来的倒像使燕飞晓得她距离他很远可能是数十里也可能在百里之外。 他直觉感到她正在施展弥勒教的妖术搜索宋悲风的行踪他没法掌握她的位置只感应到她所在处的方向。 忽然间他知道与孙恩的决战已不再局限在他两人间至少多了个实力强横的参与者。他必须立即赶去对付尼惠晖因为宋悲风正陷身动辄送命的危险里。安玉晴更可能亦在其附近。 不论为公为私他都要除去尼惠晖杀了她或可解开呼雷方的精神禁制令他回复昔日的光采。 思索间孙恩又追近里许。 他是故意让孙恩追近点的因为他要令对方生出错觉以为在轻功上可胜过他。 当把孙恩诱入边荒的时候孙恩会觉自己错得很厉害。为了纪千千我燕飞将会全力与你老兄周旋到底。 屠奉三和刘裕并肩往码头区掠去前者道:“水路的部分会困难得多敌人既曾点算过我们船只的数目兼之郝长亨等人在水道上打滚多年纵然在黑夜里仍可一眼看穿是否北府兵的水师船。” 刘裕道:“屠兄是否认为自己不会卜当推己及人所以作出郝长亨不会上当的判断呢?” 屠奉三讶道:“刘帅比以前更懂揣摩别人内心的想法我确是这么想。” 略顿续道:“我敢肯定6路方面必可奏效因为桓玄--向以北府兵为假想敌自他接掌军权后便着下面的将领研究北府兵的战术只要慕容战依足刘帅的吩咐去办当可鱼目混珠。照我看只要击垮莉州军郝长亨失去6路的配合只好慌忙撤退。” 刘裕道:“如此高小子势将好梦成空唉!我也正为此头痛。” 码头区火把光照射耀天江文清、阴奇、程苍古、费二撇、席敬等一众擅长水战的将领正在等候两人。 江文清仍是一身男装打扮英气勃勃趋“叫低声道:…北府兵的老明女求见刘帅他要见到刘帅才肯说话。” 两人为之愕然。 刘裕道:“是谁呢?” 江文清沉声道:“是何无忌。此事不可张扬若传出去会为他招杀身之祸。” 屠奉三一颤道:“何无忌不是谢玄在世时的亲卫头子吗?他还是刘牢之的外甥。” 刘裕点头应是向江文清道:“他在哪里?” 江文清道:“刘帅请随文清走。” 刘裕对屠奉二道:“水路的行动暂停一切侍我和何无忌谈话后再说。” 屠奉三点头答应提醒道:“人心难测勿要轻信与刘牢之有亲密关系的人。” 刘裕心中浮现何无忌英武正直的模样道:“明白了!” 燕飞推断宋悲风处于险境并非胡乱猜想而是合理的推测。 尼惠晖持有合壁的天地佩该叮凭天地佩的感应直追至边荒去而宋悲风亦凭心佩的感应掌握到尼惠晖的位置故晓得该遁往何方。 现在尼惠晖舍天地佩不用改以她的搜魂异术搜索宋悲风是因明白问题所在不知就襄的宋悲风大有可能因而中计。 尼惠晖并非单独一人随行的有弥勒教的四大金刚明日寺的竺雷音和艳尼妙音这样的实力只要策略上运用得宜加上天地佩的妙用和尼惠晖的妖术可布卜天罗地网对付宋悲风这条鱼儿。 因此燕飞须抛开一切赶往协助木悲风顺道和弥勒教的余孽来个了断。 尼惠晖方面的实力是不可轻视的他能否胜过与竺法庆并称的尼惠晖仍是未知之数加上还要应付与她随行的高手此战确足异常闪险假设最后演变为孙恩与尼惠晖联手他和末悲风必死无疑。幸好这可能性不大。 孙恩已追至后方七、八里处。 在星空之下淮水出现前方继续其已不知过了多少年月湍流往东的旅程默默地漠然不理生在她两旁人世间的恩怨哪管城市变为废墟、良田化作荒地、沃野转为焦土。 燕飞的心灵--片平静无畏无惧加朝淮水飞掠而去。 在新娘河基地边缘处的一个营帐内刘裕见到何无忌。 何无忌现出激动的神色扑上来抓着他双手叫道:“刘裕!” 刘裕向江文清打个眼色江文清识趣地退出帐外去还命人把守叫方防止任何人接近。 何无忌一身夜行劲装背着一把大刀双目射出浓烈的光芒反映心内激荡的情绪用力抓苦他一双手。 刘裕道:“还有谁看过你的脸?” 何无忌道:“只有文清小姐我相信她会守秘密。” 又道:“如不是玄帅死前多次提醒我我定会和二舅大吵--场。” 刘裕感激的点头拉他坐下道:“你怎知道我在这里呢?” 何无忌放开他的手岔然道:“我是猜到的二舅着我在新娘河的淮水下游集结水师船队并指令三天之期一到立即进占新娘河把大江帮的基地焚为焦土我便猜到刘兄在这里所以冒险到来试试能否见着你。” 刘裕不由为他的安全担心起来皱眉道:“此事还有何人晓得?” 何无忌道:“只有为我掩饰的几位兄弟知道他们全属玄帅的亲兵系统绝不会出卖我们。” 刘裕道:“你是否升了官呢?” 何无忌道:“我现在是可领军的先锋将。唉!我真不明白二舅他是否要把你赶尽杀绝呢?你曾到广陵来我是事后才知道二舅公布你和他立下的令状惹起军中很大的反感实是不智。他又秘密召我去人要我负责断去荒人后撤之路。告诉我我可以干什么呢?” 刘裕一对眼睛立即亮起来道:“这支水师部队是否由你全权指挥?” 何无忌道:“我的副将是二舅的人不过我可以干掉他我是豁了出去哩!” 刘裕愕然道:“疏不间亲你这样做不是等于背叛刘爷吗?” 何无忌双目透出崇慕的神色坚定的道:“我随玄帅南征北讨多年在他身上学到很多做人的道理。只有义之所在认清方向方能择善而从之做个顶天立地为国为民的好汉子。所以安公弃女婿王国宝而不用玄帅不挑选二舅和何谦而拣你。事实上玄帅也可以栽培谢琰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正因大义当前家族也要放在次--等的位置。二舅的确令我失望竟与桓玄之辈为伍你又没有威胁到他的地位不但不懂珍惜你这晚辈还要整治你谁人心服呢?玄帅生前很欣赏荒人赞他们有不甘于屈从命运的大无畏精神二舅却偏要在他们四面楚歌的时候落井下石教人齿冷。” 刘裕明白他是因想起谢玄所以眼中现出如此神色更感觉到他是言于衷字字真诚。点头道:“你不用直接卷入此事内却可以帮我--个大忙事后亦不会被人看穿你和我的关系。” 何无忌一呆道:“怎能办得到呢?” 刘裕道:“你明白我们现在的情况吗?” 何无忌茫然道:“我只知执行二舅的指令其他一切都不清楚。” 刘裕扼要的解释一遍听得何无忌目瞪口呆既想不到有两湖帮和荆州军牵涉在内更想不到刘牢之如此狠绝卑鄙。 刘裕心忖怎都要博他娘的一铺希望以谢玄的慧眼不会看错何无忌这个人遂说出自己的计划道:“你只须虚张声势在我们离开新娘河的一刻驱船队逆流而上过新娘河而不入直趋涡水和淮水交汇处此战我们将可稳操胜券。” 何无忌欣然道:“没有问题我可以装作须于淮水布防以肯定你们没有回来谁也不会怀疑我在暗助你们一把。” 又定神打量刘裕道:“玄帅确没有挑错人这确是在如今的形势下最高明的策略。” 刘裕伸手抓着他的肩头道:“兄弟!你的雪中送炭我永远不会忘记。” 何无忌苦笑道:“我的心情很矛盾。唉!怎么说好呢?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很多人不看好你们今次反攻边荒集的行动。” 刘裕微笑道:“假设我们成功了又如何呢?” 何无忌--震道:“二舅会更顾忌你。” 刘裕晒道:“顾忌我又如何呢?他可以不让我归队吗?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你二舅大有可能背叛与王恭、桓玄和殷仲堪的联盟改投司马道子。” 何无忌色变道:“不可能吧?二舅现在和何谦势成水火怎有与司马道子合作的可能性呢?” 刘裕沉声道:“司马道子杀了何谦又如何呢?” 何无忌哑口无言。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人是会给权力和富贵蒙蔽的你二舅已再不是以前的刘牢之任何阻碍他达到目的者都会被他铲除我不例外你也不会例外所以小心点。” 何无忌有点难以启齿的道:“将来有--天如刘兄处于--个可以决定二舅生死的位置刘兄可否看在我的分上放他一马?” 刘裕苦笑道:“是否言之过早呢?不过我可以答应何兄如真有那样的一天我绝不会亲手对付他至于他要如何做便是他的事了。” 何无忌感激的道:“玄帅说得不错刘兄确是有情有义的人是我们北府兵未来的希望。起始时我也是半信半疑但今天如仍怀疑你的本领便是大蠢材。” 刘裕心中感激谢玄心忖恐怕连谢玄也想不到何无忌能于此生死关连的时刻挥这般大的奇效。 道:“何兄在我们离上后好好尽忠职守不要表现出任何不满刘爷的态度还要比任何人对他更尽心尽力为的不是他而是玄帅和北府兵令北府兵能保持凝聚力否则纵使我收服边荒仍是没有作用。” 何无忌道:“明白了!” 又道:“现在北府兵年轻一辈的将领人人均视你为继玄帅后另一位有本领的领袖只要你反攻边荒集成功谁想为难你等于与整个北府兵为敌。” 刘裕心中一阵凄酸自己表面的风光又于事何补如此失去了王淡真以后还可以快乐起来吗? 更清楚自己是无路可走剩下唯一的道路就是争霸之路。但这可以疗治心内的伤痛吗?他不知道。 何无忌起身道:“我必须全赶回去好与你们配合。” 刘裕也站起来与他双手紧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何无忌戴上头笠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紧握他一下后出帐去了。 刘裕呆立帐内脑袋--片空白。 江文清的声音在他背后温柔的道:“有什么新的消息呢?” 刘裕转过身来接触到她一对明亮的美眸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淡淡道:“高小子的梦想或许会成真哩!” 第四章 淮水风云 在慕容战率领二千名战士离开后两个时辰船队起航载着的是另一批达五千人的战士与慕容战的部队合起来共七千人是现在荒人能加入作战的精锐。 刘裕和屠奉三深明兵员贵精不贵多的战场定律这七千人均来自以往各汉胡派系帮会又或合作惯了的夜窝族悍勇擅战只要策略得宜可以挥出惊人的威力。 在诸般条件配合下形势已转为对他们有利故人人战意昂扬定要藉此战打响头炮继燕飞斩杀竺法庆后再振荒人的威势。 屠奉三非常聪明因深悉己方组织上的弱点故以百人为一个作战单位每单位配以能独当一面的领袖即使情况混乱仍不会失去行动的方向各单位领袖可以随机应变自行决定策略。 对付郝长亨的战船队分为两组十二艘战斗力最强的双头船为--组由江文清负责指挥。另一组包括司马道子赠送的五艘战船、由小型货船改装的战艇二十八艘以及八艘货运船。 当到达涡水和淮水交汇处船队会兵分两路屠奉三的运兵船队北上涡水逆水而上二里后卸下兵员便会顺流而回配合江文清夹击郝长亨数目达三十艘包括“隐龙”在内的战船部队。 江文清的十二艘双头船会过涡水而不入直趋淮水上游当藏身在淮水南面支流的郝长亨觉形势不妙时淮水上游已被截断去路且把顺流攻击的优势拱手让人。 此时郝长亨仍可死守支流可是当晓得北府兵水师船过新娘河而不入势必以为刘牢之背叛了他们与荒人联手只好冒险突围如此江文清和屠奉三将有机可乘展开擒贼先擒王的策略以“隐龙”为主目标。 整个谋略部署尽见屠奉三的智谋。 其他二万余荒人则负责从6路运送粮资到淮水南岸由于不用怕刘牢之的船队突袭故此他们不需武装只靠数百战士虚张声势。他们是饵可是在如今的情况下他们反处于最安全的情况下。指挥他们的是姬别和红子春两人均是老江湖有足够的应变能力。 慕容战手下的人是全骑兵部队有来去如风的机动能力即使在对等的情况下凭这批人的强大战斗力仍可正面硬撼荆州军何况主动全掌握在他们手上。 当船队开离新娘河刘裕已晓得赢了这场水6大战问题在能否完成高彦的心愿。 最后一艘船离开基地时6路队伍亦浩浩荡荡的出。 刘裕卓立高岗之上注视着整个形势。 他身旁是双目亮的高彦正兴奋地等待刘裕的指示。他与小白雁的恋情己被卓狂生传遍荒人之间为此战平添了无限的姿采战争再不纯是杀人与被杀的扫兴事。 另一边是卓狂生双目射出狂热的神色使人怀疑他正默默记录着这荒人光辉的一页。 三人身后是牵马而立的二百名战士兵。 这是慕容战的骑队外另一支骑兵队人人均是百中挑一的高手负有特别的任务为的当然是多情的高少。 刘裕唇角的笑意忽然扩展、化为灿烂的笑容道:“我们去吧!” 手下忙把三人座骑牵来。 刘裕飞身上马此时他忘记了一切只晓得赢取眼前的战争。 且是彻底的胜利。 千千! 你晓得我现在往哪裹去吗? 大地一片银白正是这场大雪令荒人可以突围而出逃往新娘河。 这或许是今冬边荒最后一场雪。 燕飞在此纯美洁净的世界孤独地滑翔但心中填满对纪千千的热爱而没有丝毫寂寞的感觉。 即使人世间一切生都是短暂而虚幻他和纪千千的爱恋却是不容置疑的至美至真舍此之外再没有其余。 千千啊!我现在要去的是“边荒四景”里最神妙的一景也是你阻止我说出来的一景白云香涧。每逢大雪之后庞义会到密藏于白云山内的神秘香涧采泉水用作酿制雪涧香。 终有一天我会与你携手到这里来欣赏雪涧香的故乡。 刚才当燕飞被孙恩追至身后不到两里的近处立即改外呼吸为内呼吸晋入胎息的境界。 就在那一刻他感应到心佩的“跃动”和“呼唤”。 他不明白是如何办到的不过那已无关重要正如他也不明白蝶恋花为何有示警护主之能。 他再感应不到孙恩也知道对方亦感应不到自己。 刘裕领头疾走十多里后下令休息片刻以保持战马的体力。 他有信心可一丝不误的依计划的时间进入攻击的位置天衣无缝地配合江文清和屠奉三。 百多人在黑暗的密林下马休息。 刘裕、卓狂生和高彦三人徒步走上前方的高丘顶上蹲下来遥观右方淮水的情况己方的船队因逆流而上尚未到达。 刘裕低声道:“我现在说的每--句话高少必须牢牢记着卓馆主则负责记录。” 卓狂尘连忙取出纸笔。 高彦失声道:“我的娘!你要公开我的秘密吗?” 卓扛生欣然道:“你该感光宗耀祖才对。放心吧!我把刘爷的话记下来是怕你忘记了精采的情节说故事的仍是你钱是放入你的袋子里我只抽取三成作佣金明白吗?” 刘裕道:“小白雁肯定是在‘隐龙’上我们必须击沉‘隐龙’方可以进行‘小白雁之恋’的故事襄最精采的一章故名之为‘英雄救美’。” 卓狂生更正道:“是‘多情高少义救小雁儿’。” 刘裕不理高彦的反应笑道:“什么都好!正当我们要杀小白雁之际我们的多情种子再控制不住背叛了边荒集竟出手救走了可以之勒索聂天还的重要人质逃进边荒里去还要躲避我们的追捕。我们的忙帮到此为止以后的就看你老兄的手段哩。” 卓狂生像擂鼓助兴的笑道:“非常精采真亏我们想得出来。” 高彦呆看着刘裕好一会才回复过来倒抽一口凉气道:“如她要走我如何拦得住她呢?” 卓狂生骂道:“枉你这小子自认聪明却这般愚蠢你忘了刘爷说过要追捕你们吗?到时我们会虚张声势你则全力救美带她逃往边荒集的无人僻处好令小白雁从人质转作爱情的俘虏。记着须绘影绘声说得寸步难行除倚赖你外再没有其他办法只好与你作一对同命鸳鸯生死与共的逃避我们的毒手。” 刘裕知高彦性格提醒道:“勿要说得太过火说出夸大至连对你情根深种的小白雁也不相信的话--切责任自负。” 卓狂生道:“高少夸大才是正常老老实实反令人生疑我认为还是依高少平日的作风才是高招。” 高彦给两人你一语、我一句的弄得哭笑不得可是眼睛却亮起来道:“你们不会打伤她吧?” 卓狂生笑道:“我们集荒人最有智慧的几个脑袋想出来的东西会差到哪襄去呢?我们会把她点倒禁制她的穴道你便可以软玉温香的抱着个小美人逃走。我们当然会教你解穴的方法但你却要装作不懂解穴的手法走远了才误打误撞的乘机解穴。” 高彦开始兴奋喘息着道:“哈!误打误撞?我岂非可以享尽温柔?被制后她的神智能否保持清醒否则怎晓得我是如何英勇?” 卓狂生道:“制她的是老子的独门手法保证她没法自行解开她会变得软弱四肢乏力但神智清醒可是你千万不要乘她之危占她便宜让她看不起你。” 又加一句道:“要占便宜可在试图解穴时想办法。” 高彦差点磨拳擦掌但又开始担心另一方面的事道:“你们有把握击沉‘隐龙’吗?她并非一般的战船。” 刘裕道:“‘隐龙’并非普通的战船但我们亦非普通之辈。今次大家为你想尽办法成功失败须看我们兵器大王姬公子设计的‘破龙箭’是否管用。时间差不多哩!我们起程吧!” 孙恩和尼惠晖是敌对的关系天师道与弥勒教更是势不两立。可是若燕飞扯入他们的关系裹那比较之下杀死燕飞方是他们最紧要的事。 燕飞在应付孙恩的同一时间不得不对付尼惠晖是因别无选择他必须助宋悲风脱离险境。 白云山位于颖水东岸离开边荒集只有十八里。 这是块得天独厚的山区白云山脉把方圆三十多里的区域团团围绕山势峻伟人迹罕至长满奇花异树宛如荒芜的土地上的仙境胜地。 主峰摩云岭突出群峰之上白云香涧便是从主峰倾泻而下的垂云瀑分出来的石泉涧经过一片桂树林的泉段更是树香四溢因之而得名。 燕飞进入山区后又从内呼吸转回外呼吸登时心中一震。 他感应到孙恩仍紧迫在他后方距离由最接近的二里拉远至三、四里显然纵然他内呼吸和收敛精神双管齐下的情况仍避不过他的精神感应。 可是他却感应不到对方。 由此推断孙恩的精神修养胜他至少一筹。恐怕只有进入无知无觉、睡与醒之间的胎息状态方能避过孙恩的寻踪搜迹。 出乎料外的情况令他想无以奇兵突袭尼惠晖一伙人的如意算盘登时打不响不得不改变计划先与宋悲风会合再想办法应付两方面的劲敌。 不留痕迹地掠过近两里的密林区燕飞从白云山的支脉登上山区当他到达山脉另一边的危崖处美景展现眼前。 摩云岭在北面没入缭绕的云雾裹垂云瀑似从虚无处奔泻而下如珠帘倒挂水声烟色远呵近拂依山势而立积雪挂冰的老松树令人叹为观止。水瀑尽处形成阶梯瀑布瀑布逐级下跌仿如正演奏视觉的天然乐章。 经过边荒一段荒芜之旅骤然见到展露眼前的美景那种震撼确非言语能形容。 一时间燕飞忘记了一切只想到纪千千。 何时才能与她携手到此一游呢? 刘裕把战马安置在密林内留下十人看守领着突击队朝两湖帮战船藏身的淮水支流潜去。虽是近百人在夜林内疾行可是人人均是一流的好手没有出任何的风吹草动。 卓狂生肩上扛着个长达五尺宽约两尺的木箱子仍是步履从容看得刘裕心中赞许暗忖卓狂生的武功绝不在屠奉二、慕容战和拓跋仪等人之下今次有他随行活擒小白雁的机会肯定大增。 高彦则隐隐猜到箱内的东西当是姬别制造的厉害武器可予级战船“隐龙”致命的一击。他很想开口询问不过看刘裕和卓狂生讳莫如深的样子知问也是白问只好闷在心襄暗中则祈求姬别弄出来的东西有灵有性勿要让他好梦成空。 随行的战士除拿手的兵器外都多带一副弩弓和两筒弩箭这是从边荒集直带到这里来最有杀伤力的长程攻击武器所余无几由此可见这支突袭的部队并不是来应个景儿而是负担着能决定胜败的重要任务。 刘裕既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又曾探察过两湖帮埋伏的地点由他指挥这次行动是不作他想的最佳人选。 刘裕出停止前进的鸟鸣声众人连忙止步下蹲气氛沉重紧张。 刘裕卸下背着的特大弩弓苦众人待他片刻掠出密林探察敌情去也。 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刘裕回来了欣然道:“两湖帮的人已全登上战船伺机而可见他们掌握到我们的动静还以为机会来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很难怪他老兄换了我们任何一个是他也以为胜券在握哪想得到我们对他的情况了如指掌。” 刘裕重新把级强弩背到背上去道:“来吧!” 领先走出密林外。 众人随他走上一道斜坡到抵达坡顶人人精神为之一振。 淮水从右方流过前方是一道宽若十丈的河流三十艘战船分成两队分泊两岸处离交汇处只有数十丈没有任何灯火像与黑暗和河水融合随时会扑出来择肥而噬的河怪。 高彦一眼认出“隐龙”她排在对岸船队中间的位置表面看不觉有任何特异处高彦当然深悉她的厉害。 想到小白雁正在船上心儿不由忐忑狂跳起来。 卓狂生向他笑道:“你又不是情场生手胆子这么小吗?” 高彦气得不理他。 刘裕把大弩放到地上摆放在一块平滑的石头上以脚力把大弩撑开又固定支架。 卓狂生见状忙打开木箱取出一支形状古怪的大弩箭箭身附有八个火油弹双手捧着来到刘裕身旁。 众战士不待吩咐纷纷选取有利的攻击位置准备弩弓弩箭。 高彦瞧着卓狂生和刘裕合力把怪箭安置到弩弓上怀疑的道:“这样的箭怎会有准绳呢?” 刘裕笑道:“你没看过我练习的情况当然没有信心。” 卓狂生兴奋的道:“待会我们的刘爷会令你大开眼界射出这支你和小白雁定情的信物。” 高彦讶道:“你何时变成马屁精刘爷前刘爷后叫个不停叫到我全身毛孔都竖个笔直。” 卓狂生哂道:“谁能给我夺回边荒集我都会拍他的马屁拍得他高高兴兴的因为他是我的长期饭票。” 刘裕沉声道:“来了!” 高彦别头瞧去十二艘双头船正威风八面的逆水驶上来快要驶经两湖帮埋伏的支流河口。 卓狂生冷笑道:“郝长亨已错过唯一扭转败局的时机你道他现在会怎么办呢?” 第五章 白云古刹 在星空之下一座古刹孤寂地座落密林之中似已被外面的世界遗忘。 三重殿堂前方的广场正巾处一尊卧佛纵然被野草侵扰仍悠然自得地作其千秋大梦左右两旁的佛塔便像他的忠仆。 这是白云山区内唯一的古寺位于南脉一个环境幽深的半山高地不过早在汉末时期已被荒弃了荒人称之为卧佛寺。 燕飞并不是第一次到这里来当年淝水之战时他在白云山北面遇卜任遥被他击伤后来碰到任青堤被她诓到这襄来还被她暗算受重创最后为自救行险服下丹劫致有以后的种种遇合其中过程曲折离奇直至此刻他仍有点难以相信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江凌虚当日亦曾现身看破是个陷阱不战而退。 想起其时的当事人任遥、曼妙和江凌虚均已作古人事不知翻了多少遍岂无感触? 卧佛寺主堂隐透火光情景诡异隐透出莫测其高深的况味。 可是燕飞却清楚把握到心佩确在古刹内不由大感奇怪。 如寺内的人是宋悲风便颇不合理。照理宋悲风应是千方百计躲避尼惠晖等人的搜捕没理由守在这么目标明显且不利逃遁的地方还有大模大样的生火。 究竟生了什么事呢? 燕飞跃落广场绕过卧佛朝破落的主堂入口处走去。 江文清领着代表大江帮仅余的战斗力量的十二艘双头战船终到达河流交汇点继续西上。 卓狂生所说郝长亨错过的时机正是此刻。如郝长亨觉有异能早一步于江文清占上游之利前由隐伏处顺流迎击大有机会重创江文清的船队然后从容逸走。 不过屠奉三早猜到郝长亨来不及作出最适当的应变。 先郝长亨为他们所惑认定所有荒人的船只均用来载运沉重的粮货所以虽掌握到荒人动身撤退的时刻却没想过来得这么快。 其次是他以为荒人的船队会北上涡水岂知荒人船队一分为二最具战斗力的十二艘双头船从两里外的河口突然改为西上郝长亨晓得不妙时已错过时机从主动变为被动。 最妙是郝长亨存有侥幸之心会认为双头船西上是要从颖口转上边荒重占秘湖基地好能保证南方的物资源源送来而不是识破他们和荆州军的军事行动。 在如此心态下郝长亨会认为一切仍在掌握裹只要歼灭驶上涡水的荒人船渡河的荒人则由荆州军侍候便大功告成。 所以卓狂生说渴望看到郝长亨如何应变便可从而推测他是否中计。 “隐龙”亮起灯火打灯号传递命令。 赤龙舟纷纷升帆开始起航。 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着。 出河口后往西或往东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往西的话代表郝长亨意识到奸谋败露决定闯过江文清的一关逃走。如朝东去则代表郝长亨仍依原定计划与荆州军联攻荒人撤退的水6队伍。 刘裕心中一片平静胜利已来到掌心之内不论郝长亨作出哪一种选择注定难逃此劫。 荆州军那方面情况更劣当荆州军觉何无忌统领的水师船队过新娘河而不入必定心生疑惧到慕容战扮作北府兵从东面强攻屠奉三的荒人部队义从涡水方向杀至荆州军不立告崩溃方是怪事。 一切都在掌握里就看高彦的心事能否如愿以偿。 最紧张的是高彦脑袋一片空白头皮麻地瞧着形势的变化。 排在最前方的两艘赤龙战船出河口后转束而行。 卓狂生拍额道:“老郝中计哩!” 刘裕沉声道:“让他们离开不要动手!” 众皆愕然。 入目的情景即使以燕飞的镇定功夫亦差点道心失守。 破落的主堂早失去往日香火鼎盛时的光辉不但尘封网结、野草滋蔓供奉的佛像亦只剩下数堆难以辨认原状的塑泥堆。可是在这宽广的空间里被清理出一片乾净的地方还铺上一张柔软的地席燃着两盏油灯。 在油灯两点闪跳不定的火焰中尼惠晖盘膝安坐法相庄严使人没法联想到她过往放荡的行为。 她背上插着拂尘一身素白的麻裳脸上不施半点脂粉。当燕飞踏入本为大雄宝殿主堂的一刻仰起俏脸来看燕飞能摄魄勾魂的一对美眸看得是那么深情和专注便如久候爱郎幽会的美女终盼到情人来会。 一丝温柔的笑意从紧抿的樱唇漾出来轻轻道:“坐吧!” 假设尼惠晖一见燕飞立时变成雌老虎般攻击他燕飞反会心中舒服因为理该如此。可是尼惠晖现在摆出的姿态却令他糊涂起来不知她要耍什么手段。 更令他大惑不解的是他肯定周围没有其他埋伏。弥勒教的四大金刚、竺雷音、妙音等人到哪里去了呢?难道尼惠晖有信心凭她一个人便可以收拾自己? 他不得不承认此刻的尼惠晖充满前所未有的诱人之貌白麻袍柔软地覆盖她的**却没法掩蔽反特别强调她能令任何男人血脉贲张的线条。她表面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却偏最能勾起男性的七情六欲。 看似矛盾却偏又是那般自然而然。 燕飞有点怀疑她正在施展某一种高明和不着痕迹的媚术只要他道心稍有失守对她生出男女之想她会觑隙而入置他于死地。 心佩并不在她身上。 瞧她胸有成竹的样子燕飞感到失去了主动。 尼惠晖忽然皱起眉头撒娇的轻嗔道:“惠晖叫你坐嘛!还呆头鸟般站那襄干什么呢?” 她低沉却充满诱人磁力的声音在大堂回荡着今燕飞仿如置身在幻景里做任何事也不用负担后果。 燕飞心悬宋悲风的情况暗叹一口气缓缓移到她的方地席的边缘处学她般盘膝坐下。 尼惠晖像个小女孩般赧然瞄他一眼垂喜孜孜的道:“终于盼到你来哩!人家有最要紧的事和你商量呢!” 燕飞心中唤娘不但受不了她烟视媚行的情态还完全摸不清她的手段顿感落在下风。最大问题是虽明知她是心狠手辣、狡猾如狐的级妖妇可是此刻横看竖看她仍只是个动人至极点的尤物使他没法出手。 她究竟有何意图呢?自己不是她的杀夫仇人吗? 高彦失声道:“老刘你是说笑吧!只有在这个位置敌人才会任我们鱼肉你竟说什么都不做岂非白来一趟。” 他们埋伏的丘陵居高临下俯视与淮水交汇的河口形势险胜确难找另一处地方有此优越的地理形势。 卓狂生也焦急的道:“‘隐龙’起航哩!刘爷快考虑清楚勿失良机。” 刘裕看着四艘赤龙战舟双双转入淮水往东驶去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道:“我不是不动手更不会让高小子你空手而回而是要等待更佳的时机。现在老郝方面军心稳固队形完整进退有序我们如施突袭只可以乱他阵脚造成的破坏非常有限逼他改变主意往西逃亡反令大小姐当其冲战个两败俱伤岂是智者所为。” 卓狂生皱眉道:“但我们也将失去重创‘隐龙’的大好机会。” 刘裕摇头道:“不!机会仍在我们的掌握中郝长亨已经中计入局再没有别的选择当他看到下游被北府水师截断老屠的战船又从涡水顺流驶回来会以为北府兵和我们联手对付他而他的唯一逃路是立即掉头不是去闯大小姐的一关而是趁末被截断这处河口前从支河逃走那时最佳的攻击时刻将出现我们在两岸同时动火攻杀老郝一个措手不及更显得我们用兵如神的威风。而我们所余无几的战船则不用正面和他们交锋。如此划算的事我们怎可以放过。” 接着迎上两人目光微笑道:“只要郝长亨短期内回不了颖口他买予姚兴的粮资势成我们囊中之物此乃一石二鸟之计我们反攻边荒集的行动将可以全面展开。” 卓狂生和高彦都像次认识他般呆看着他他们想的是一时得失比较起来刘裕着眼的却是整个形势的展。 高彦嗫嚅道:“那我的……我的……” 最后两艘赤龙战船驶经脚下的河口。 刘裕两手抓着他肩头欣然道:“放心吧!我正是为你着想方冒这个计算过的险。只有在两湖帮军心大乱亡命逃窜的时候你的英雄救美方行得通否则即使烧掉‘隐龙’你的小美人仍可以跳上另--艘赤龙舟溜之大吉。对吗?” 卓犴生吐出一口气点头道:“我这部边荒的史书肯定愈来愈精采高小子你知不知道下面这条河叫什么名字?” 高彦心神不定的问道:“叫什么鬼名字?” 卓狂生柔声道:“与新娘河成双成对同一方向的河当然该叫新郎河哩!难道将来说书先生说这段故事时这条河那条河般让人听得糊涂吗?哈!新郎河!亏老子想得出来。” 尼惠晖此时的神态便像和情郎款款谈心秀目闪着诱人的亮光声柔语软轻轻道:“你不用担心宋悲风我根本没有机会伤害他。他确是一等一的高手且非常机智引我们在边荒大兜了几个圈子又利用边荒集独特的情况令我们数次追失他不过心佩也如蝇附骥尾令他终没法真止摆脱我们直至他逃到这里来。” 燕飞仍摸不清她现在玩的把戏皱眉道:“多谢佛娘坦诚相告请问宋兄现在哪里呢?” 尼惠晖道:“我再不是什么佛娘弥勒教已烟消云散你可以唤我作惠晖又或晖姑娘以前的佛娘再不存在。” 燕飞愈来愈糊涂难道杀夫之仇竟这般一笔勾销?又或尼惠晖只在使手段?他真的弄不清楚。自己可否向她直问解救呼雷方的办法呢? 尼惠晖又羞人答答地瞥他--眼两边脸颊泛起红晕不想入非非的男子肯定是铁石心肠这若不是一种高明的媚术打死燕飞也不相信。最厉害是她没有半点放荡或邪淫的意味而一颦--笑无不引人入胜。 燕飞苦笑道:“姑娘……” 尼惠晖打断他道:“你先答奴家一个问题然后奴家会又乖又听话的告诉你所有你想知道的事。” 燕飞愈来愈感到她的“威力”心叫好险。她想动摇的如是他的“道心”肯定会有很大的成功机会因为只要他稍想及男女的**肯定道心失守。不过他根本没有可容她的媚术入侵的破绽因为他的心填满对纪千千的爱恋再容不下其他东西。纪千千变成了他的护心宝符。 燕飞道:“问吧!” 尼惠晖仰起俏脸含笑打量他像愈看愈爱的秀眸异采涟涟道:“告诉奴家你是怎懂得寻到这襄来的呢?” 燕飞感到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从实告之还是砌词隐瞒。最后把心一横道:“因为我感应到心佩在这里。” 尼惠晖一声欢呼整张脸亮起来鼓掌道:“果然如我所料当心佩和天地佩的联系中断只有你这身具异能的人方能生出感应。”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叹道:“姑娘可否说清楚--点?” 心忖她的年纪该在三十过外可是她此时的神态只像个天真的小女孩而她的玉容和体态却充满成熟诱人的味道两方面合成奇异的魅力令他明知她是邪恶的妖妇也很难真的如此看待她。 尼惠晖雀跃的道:“让我告诉你现在的情况好吗?当你的老明友宋悲风逃入此破庙后心佩和天地佩的联系突然中断可以推想他是以特别的手法把心佩藏在这里的某处使我们再不能凭玉佩追踪他就在此时我感应到你正朝这个方向赶来可知当联系中断后你反而感应到心佩。” 燕飞沉重的心情立即一扫而空宋悲风当然不晓得中止心佩和天地佩互相呼唤感应的方法助他达成此事的是安玉晴只有她深悉心佩的秘密。亦可知两人给尼惠晖等逼得走投无路唯有施出此脱身之法。 要在卧佛寺如此广阔的区域寻出小小一方心佩等于大海捞针。--个不好还会损毁心佩。 道:“我也可以因感应到你而到这里来。” 尼惠晖白他一眼像在说你休想可以骗倒我神态娇憨动人连有“护心宝符”的燕飞亦差点吃不消。 道:“于是我遣散了身边的所有人告诉他们弥勒教再不存在然后耐心的在这里等待你大驾光临。” 燕飞开始有些儿明白讶道:“姑娘似乎忘记了我们是敌非友。” 尼惠晖甜甜浅笑垂下螓柔声道:“那是过去了的事哩!我现在崇拜的男人再不是竺法庆而是比他更强的燕飞愿意为他作奴作婢只求他的爱宠。” 燕飞当然不会相信知她意在心佩苦笑道:“请恕我对姑娘的另眼相看无福消受。姑娘难道以为说这么的一番话可使我为你把心佩找出来吗?” 尼惠晖丝毫不以为忤还笑意盈盈的道:“你只是不明白真相吧了!我现在会告诉你有关洞天三佩的不传秘密当你明白事情的始末说不定大家有商量的余地呢?” 燕飞心忖你休想说服我叹道:“我不想知道我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 尼惠晖嗔道:“你不想知道也不行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好应该为别人着想。你该不想有我这么一个敌人吧!眼前正有一个非常好的解决办法。我可以在此立下毒誓如有--字骗你教我不得好死。” 燕飞心中一震心想尼惠晖说出来会是如何惊天动地的秘密呢?为何她有把握自己会和她合作? 第六章 三佩合一 燕飞道:“我真的不明白假设姑娘把洞天佩的秘密说出来后我却拒绝为你找出心佩姑娘岂非赔了夫人又折兵吗?” 尼惠晖俏脸亮起来淡淡道:“随着弥勒教的败亡我已失去以前所有的权力、地位和男人且一去不复返。我只是崇拜竺法庆却从未试过爱他开始时我仍不明白心中只想把你碎尸万段可是当我感应到你正朝心佩的方向赶来我终于醒觉这有什么意思呢?于是解散了我的从众--心一意地等待你。只恨你仍不了解我的心意须我如此这般剖白你不觉得很令奴家委屈难堪吗?” 燕飞道:“纵使你可以说服我为你找出心佩可是现在却非是适当时刻。” 尼惠晖柔声道:“是不是孙天师正追在你背后呢?” 燕飞愕然道:“你是……” 尼惠晖现出缅怀过去某一段日子的温柔神色以带点欷歔的伤感语调道:“不用奇怪我是猜出来的因为我明白孙恩。一直以来他视法庆为死敌和对手晓得法庆饮恨于你剑下后更清楚荒人的成败关键系乎你的声誉上他怎肯放过你呢?” 燕飞愈来愈感到尼惠晖不简单。 尼惠晖美目深注的瞧着他道:“先奴家必须介绍自己的出身好让你明白为何我可以如此清楚洞天佩的秘密。” 燕飞不解道:“姑娘似乎并不介意孙恩在旁虎视眈眈?” 自踏足白云山区他便失去孙恩的踪迹。不过以孙恩之能当然不会追失他而是采取另一种策略。 尼惠晖从容道:“有什么好担心的如他敢进来捣乱我们联手杀掉他如何?” 燕飞为之语塞。 眼前的尼惠晖肯定属竺法庆和孙恩的级数如和她联手恐怕强如孙恩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事情的变化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忽然间他晓得主动控制权在尼惠晖手上只要她倾向孙恩明年今夜此刻将是他燕飞的忌辰。所以尼惠晖如此胸有成竹一副不愁他不乖乖合作的态度。 细想又似非如此尼惠晖说出来的一字一语都透出来自心底的诚意且带点恳求的意味像真有信心说服自己的样子。 尼惠晖道:“我之所以这么清楚洞天佩因为此佩本属我爹所有。” 燕飞失声道:“你爹?” 尼惠晖徐徐道:“我的爹就是孙恩、江凌虚和安世清等人的师傅。奇怪吗?爹到七十三岁忽起凡念才有了我这个女儿原因正在于洞天佩。” 燕飞一头雾水的道:“这和洞天佩有什么关系呢?” 尼惠晖道:“怎会没有关系呢?他空拥道家至宝过五十年却是一无所得最坚强的人也会心灰意冷怀疑自己欠缺仙缘仙根。细节我不想说了。我现要告诉你的事是爹临终前对我说的天下间只有我一个人晓得洞天佩的秘密。” 燕飞心中生出一股寒意正如安玉晴说过的是对完全不能了解掌握的事物的恐惧。尽管身处的人间世很多事物都在人们的理解之外可是大部份已习以为常大致上能接受在什么情况下生怎么样的事。可是尼惠晖即将说出来的将是关于生死之外的仙道秘密是乎现实状况另一回事。 尼惠晖道:“自爹辞世后我心中充满仇恨只想到向夺走洞天佩的人报复所以我找上法庆沉沦多年到刚才我忽然醒过来原因正是你。” 燕飞苦笑道:“我不明白!” 尼惠晖道:“因为心佩在呼唤你。爹曾说过心佩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会呼唤有仙根的人亦只有这个人可以令天地心三佩合而为一当三佩合一之时进入洞天福地的仙门将会打开。” 燕飞一呆道:“仙门?” 尼惠晖双目闪闪生辉道:“那是离开我们的世界的唯一出路只有具有仙根的人方可以打开仙门。”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这是多么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呢?通过这入口是否可以进入洞天福地找到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呢?” 尼惠晖道:“《太平洞极经》早失传近百年亦不是藏在洞天福地里只是经内最后一章记述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秘密所以和洞天福地扯上了关系。” 燕飞开始相信尼惠晖不是编故事来骗自己去为她寻出心佩一来因她语气透出令人无可怀疑的真诚更因她说出来的事既匪夷所思又合乎情理。 尼惠晖道:“只要你找出藏在这里某处的心佩便可以令三佩合一开启仙门我亦可以离开这个一无可恋、充塞斗争仇杀的世界我们间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燕飞感到自己的心神正处于仿如狂风暴雨之中受到猛烈的冲击一切都变得不稳定包括以往一向深信不疑的现实世界。 是否确如孙恩所说一切都是虚幻的人们执着的生命只是一个梦?而洞天佩却是开启这被封闭在生与死之间的梦域的匙钥。凭它将可以找到离开的出口到达洞天福地“醒”了过来呢? 一时间他不知说什么话才好。 高彦大喜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老郝掉头回来哩!” 星夜下的淮水出现重重帆影两湖帮的战船队逃命似的逆水驶回来队形散乱再无复先前的威势。 卓狂生沉声道:“他们仍可以沿淮而上硬闯大小姐的--关。” 刘裕从容道:“换了你是老郝在以为刘牢之背叛了他们的情况下敢否闯寿阳胡彬水师的一关呢?” 卓狂生愕然片刻点头叹道:“服了!刘爷确是算无遗策。” 刘裕冷然下令道:“当我的特制火箭命中‘隐龙’后大家可以随意攻击不用留情。” 命令立即传遍山头又以灯号知会潜往对岸埋伏的己方战士。 战火一触即。 燕飞道:“三佩合一时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尼惠晖摇头道:“没有人知道。” 燕飞愕然道:“怎会没有人知道呢?至少制成洞天佩的人该晓得是什么一回事否则仙门之说只是骗人的谎话。” 尼惠晖温柔的道:“是不是骗人把三佩合一时不是可以一清二楚吗?告诉我你见过会互相呼唤的玉石吗?” 燕飞差点无言以对不是因她说的道理而是因她绝没有丝毫怀疑的语调神态仿如说的是太阳由东方升起来从西方落下去一类亘古以来便存在的真理。 苦笑道:“三佩合起来不是可以展现出可以寻找洞天福地的图象吗?所谓仙门指的会否只是这样的一张寻宝图呢?” 尼惠晖淡淡道:“你曾经拥有心佩上面有图案吗?” 燕飞只好摇头。 尼惠晖像有用不完的时间没有露出任何不耐烦的表情解释道:“据传天地佩上的山水图形只是黄帝着人刻上去的装饰以示对洞天福地的憧憬和渴望没有任何实质的作用。” 燕飞心忖难怪安玉晴对天地佩合成后显现的地形图完全不感兴趣原来如此反是不明真相的任青媞会紧张。 忍不住好奇地问道:“那洞天佩是怎样来的呢?” 尼惠晖微笑道:“燕飞终于产生出兴趣哩!洞天佩是黄帝之师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来的还于坐化处以指刻地写下洞天佩的秘密这段留言被记载在《太平洞极经》内由那时开始三佩从未试过合而为一以我爹的通天智慧傲视当时的武学修为经数十年的苦思、尝试和努力仍--筹莫展。” 接着叹一口气充满渴望的道:“好哩!现在只看你有没有成*人之美的胸襟玉成我毕生追求的大心愿。此事对你有利无害穿过仙门后我将永远不能回来我们间的事自可以一了百了。” 燕飞感到头皮在麻倒抽--口凉气:“假设到时没有任何事生又假如我亦无法令三佩合而为一事情又如何了断呢?” 尼惠晖一双眼睛神光闪闪地凝望他若无其事的道:“我便助你杀掉孙恩如何?” 燕飞愕然无语。 尼惠晖目光投往破落至门不成门、出口不成出口的破洞门处平静的道:“如保得住性命我会找一个仙明水秀之地结庐而居平平静静渡过余生算了。除洞天福地外我对其他事物再没有丝毫兴趣。你若想保有三佩作个纪念我也没有意见。” 燕飞感觉到自己被她说服了何况纵使尼惠晖骗他他仍有应变的能力。 点头道:“好吧!” 站了起来朝中殿的方向走去。 尼惠晖仍安坐原地轻轻道:“谢谢你!我绝不会负你的。” “隐龙”是第七艘驶入河口的船刘裕可以想像郝长亨此时的心情因为只要全队进入“新郎河”他们将可安然进入大江再驶往颖口。 他两手握着大弩的机括火箭瞄准“隐龙”满张的主帆喝道:“点火!” 卓狂生打着火种燃点缠在箭锋的火油布熊熊燃烧。 “隐龙”颤动起来。 刘裕冷笑道:“太迟了!” “喀嚓”脆响。 级火箭带着火油弹画出美丽的火红弧线迅如流星般掠过二十多丈的空间往“隐龙”的主帆投去。 两岸人人睁眼瞧着心儿差点跳出口腔来气氛紧张至顶点。 高彦更是呼吸顿止。 成功失败就看此箭。 “卜”的一声级火箭一箭功成命中“隐龙”主桅近顶部的位置精准至令人难以相信。 一种无可比拟的感觉走遍刘裕全身他的目的只是要射中面积大得多的风帆岂知竟可以命中主桅只是这种幸运已收先声夺人之效。 “隐龙”主桅中箭处火花激溅照亮了整个河口区域然后令人骇然和料想不到的事生了。 八个火油球同时爆炸化为数不胜数的大小火球暴雨般从四、五丈的高空洒下把整条船覆没在火海里。姬别设计的火油弹箭竟有如此惊人的威力是连箭者刘裕也没想过的。 欢呼声分别在两岸响起接着一支接一支火箭疯了般射出往下方新郎河全无还手之力的敌船投去。 淮水上游檑鼓声起十二艘双头船杀至硬把敌队断为两截。 屠奉三的五艘战船和大批战艇亦逆水追来胜败之势显而易见。 刘裕大喜道:“捕雁的时间到哩!兄弟随我去。” 被甄选出来负担此任务的二十名高手中的高手加上卓狂生和高彦迅如狂风般往被烈火完全吞没的“隐龙”掠去。 纪千千和小诗并骑而行风娘坐在另一骑上紧跟在她们后方周围是慕容垂的亲卫高手。 大队沿着一道河流朝西北的方向不徐不疾的走着人人默默催骑没有出任何声音马儿也懂性地没有嘶鸣只有蹄起蹄落错乱里又透着整齐规律的踏地声。 夜空星光灿烂寒风阵阵刮过积雪的野原似是残冬心有不甘地用尽它所余无多的力量。 纪千千没法估计这支部队的人数或许是数千又或近万人不过其高度的行军效率却在她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 她只在起程时见过慕容垂他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显然是谋定后动一切尽在他的计算之内。 从初次攻打边荒集开始至攻陷洛阳慕容垂都以奇兵取胜而事实亦证明了他在这方面是没有敌手的。不过假如自己能变成燕飞的神奇探子慕容垂在这方面的优势将丧失殆尽。 今次慕容垂要对付的人是谁呢? 希望不是拓跋圭吧!否则她将没法挥作用不但因她筑基未成更因她仍未能摸清楚慕容垂的军力、作战方式和战略部署而这正是探子须侦察的要项。 像现在的她根本不知身在何处朝哪裹去能告诉别人的只有是白昼还是黑夜如何可以当称职的探子呢? 不过她并不担心她正开始学习为了小诗、为了燕郎更为了边荒集她必须朝目标努力。 纪千千往小诗瞧去紧裹在厚羊皮袍内的她显得特别脆弱娇纤脸色有点苍白和疲倦见纪千千看她勉强露出一个“我没有事”的笑容。 纪千千柔声道:“累吗?” 小诗低声答道:“还可以!” 风娘的声音从后面传上来道:“撑多个许时辰便可以扎营休息哩。” 纪千千别瞥她一眼感谢的微笑以报。 风娘轻叹一口气似是欲言又止。 纪千千心中大讶她不是第一次对自己露出这种神情难道她同情自己主婢两人吗?自晓得她是慕容垂旗下最出色的女性高手纪千千便视她为慕容垂安置在旁监视她们的一着厉害棋子冷酷而无情从没想过她也像一般人有七情六欲。 前方的队伍偏离河道改采靠北的方向进入岸北的疏林区。 纪千千的心“霍霍”跳动假设队伍改往北去目的地肯定是黄河河套那拓跋族的根据地盛乐便危险了。 没有她的帮助即使有燕郎助阵拓跋圭仍远不是慕容垂的对手事实早证明了根本没有人是慕容垂的对手。 何况燕郎现在因边荒集的失陷而自顾不暇呢? 第七章 英雄救美 燕飞回到主殿在尼惠晖面前盘膝坐下神情肃穆。 尼惠晖淡淡道:“是否放在银罐里呢?” 燕飞把手摊开晶莹纯净的心佩安然出现掌心处中间的小孔似深藏着某种力量。点头道:“银罐被埋在中殿和后殿间的破园里。” 尼惠晖并没有深究为何宋悲风晓得此隔断心佩和天地佩联系的秘法探手到玉颈处提着系索把天地佩解下来默运玄功系索寸寸碎裂把天地佩恭恭敬敬安置在心佩旁。 在她运功时燕飞感到气温骤降心忖如此至阴至寒的真气他还是次遇上比之水毒实不遑多让。 尼惠晖的玉容若不波止水神色平静。 燕飞想起初次在边荒集密林偷窥她的情景便如在昨夜生他从来没有深思她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只简单地把她和邪恶凶残、戕害佛门的弥勒教等同视之。事实上任何人也有另外的一面只看你能否接触到。 尼惠晖深情地看着并列的天、地、心三佩双目射出浓烈的感情轻轻道:“爹很疼爱我自我懂事开始常向我说心事话儿有一天他在丹房像我现在般呆瞧着三佩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玉佩便问他是什么来的?他答道拿来给你当嫁妆好吗?” 燕飞醒悟过来他因尼惠晖异常的神态误以为她在施展某种高明的媚术事实上却全不是这回事只是尼惠晖给勾起心事回复少女时的心态。 孙恩究竟在哪里呢? 因何他无法感应到他?难道他怕面对尼惠晖。忍不住问道:“你爹是否被孙恩害死的呢?” 尼惠晖目光不移的冷哼道:“他还没有那个资格不过爹对他颇为忌惮曾对我说过终有一天孙恩会越他。爹去后孙恩便串同其他人联手逼我们母女把洞天佩交出来。” 燕飞道:“你的娘?” 尼惠晖凄然道:“爹对娘很好娘虽然是侍候他的婢女爹却从没有当她是下人所以娘是心甘情愿从爹的。爹的过世已令娘伤痛欲绝孙恩还如此大逆不道气得娘一病不起。唉!一切都成过去了我真不愿再去想这些事。” 燕飞心中一阵感慨对尼惠晖再没有丝毫怀疑。叹道:“安世清是否其中一人?” 尼惠晖摇头道:“他和另一位师兄都是好人全力维护我们。如不是安师兄从孙恩手上夺去心佩千里潜逃引他们追去我将没法脱身。二十多年来我心中充满仇恨。你知道吗?仇恨是会令人很疲累的。” 燕飞心忖此时该问及有关呼雷方的事了否则如真的开启仙门她又从仙门逸去如何能弄清楚解救呼雷方的办法呢? 正要说话尼惠晖先他出声道:“你不是想知道洞天佩的来历吗?我爹在苦思多年后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燕飞晓得尼惠晖正处于一种极端奇异的状态里既希望三佩合一又害怕面对后果。 假设三佩合一后什么事都没有生当然是可怕至难以想像的极度失望像世界末日般的绝望。 可是如真能开启仙门投身其内仍需天大的勇气这是人之常情。 所以尼惠晖正凝聚信心和勇气又珍惜三佩合一前每一刻的光阴不论是失望或一去不返眼前的每寸光阴都是令人神伤的珍贵和难忘。 燕飞默默聆听。 广成子白日飞升后遗下三佩已属神话和奇谭她的爹还可以有什么更妙想天开的想法呢? 一时间他连孙恩都忘掉。 不久前刚被卓狂生冠上“新郎”美号的淮水支流西岸的森林内响彻号角声和大批战马奔驰的声音还不时传来喊杀郝长亨的呼叫。 明白内情者会晓得只是虚张声势好逼落难的郝长亨及两湖帮的人不敢逃往西岸去。 此为刘裕另一妙着由江文清的船队把一批两百多人的兄弟和战马送往河口上游处依计行事。 西岸火把光芒照射之处有箭手埋伏着射杀任何试图登上西岸的两湖帮战士。 侥幸又或不幸地成功逃进新郎河的十一艘敌船在“隐龙”中伏后亦纷纷中火箭焚烧起来无一能免荒人同时投掷火油弹令火势更是火上添油。 刘裕、卓狂生、高彦等人立在岸沿高地处全神注视两岸。 高彦遽震道:“在那里!” 众人循他的指示看去火光照耀下十多人正在下方左处的岸沿往上爬小白雁的曼妙身形赫然出现其中却不见郝长亨。 卓狂生笑道:“好小子!不愧是我们的席风媒老子看得眼都花了。” 刘裕一拍高彦肩头道:“记着约好出手的时机其他人跟我去吧!” 在刘裕领头下众人朝目标猎物掠下斜坡乱石。 尼惠晖似吟似咏的轻唱道:“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尼惠晖叙述的仿佛是远古时某一场大灾难而她用吟咏的方式唱出来份外令人有点毛骨悚然的诡异感觉。 摇头道:“我不明白。奇怪!它们靠近后反停止了互相的呼唤且冷却起来。” 尼惠晖没理会他的现似沉浸在某种吸引了她全部注意力的气氛情绪里道: “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这就是千古流传‘女娲补天’的神话。” 然后漫不经意道:“它们在准备。” 燕飞一呆道:“准备?” 尼惠晖道:“每次当天地佩合二为--都会与心佩互相呼唤可是当它们放在一起的时候它们会静上一段时间然后热亮时间长短不定急也急不来陪奴家多聊几句好吗?如奴家仍是侍奉爹旁那个娇娇女定会爱上你。” 燕飞暗松一口气她如此坦白反令自己对她多了点亲切感而且破庙此夜此刻气氛奇异使人没法把人世间那一套搬过来任何乎常理的事也教人容易接受-- 点。 道:“我听过女娲炼石补天的故事属于无从稽考的传说怎可能与眼前精美的洞天佩有关呢?” 尼惠晖道:“爹却不是这么想他认为炼石补天的神话背后包含着有关生命的秘密。金木水火土是统治我们这宇宙最本原的五种力量当它们交战之时宇宙混沌纷乱没有生命可以存在可是当宇宙之母女娲炼成五色石缝补了宇宙的缺陷五行回复平衡宇宙方能稳定下来成为我们眼前的世界。”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你爹的看法很玄。” 尼惠晖道:“爹并不是胡言乱语他精通五行术数论人禄命之道他指出既然人的命运受五行支配所以只要能打破五行人便可以脱离生死的宿命脱生死。当天地心三佩合一这情况便会出现。” 燕飞头皮麻艰难的道:“这么说假如三佩合一岂非天下大乱?” 尼惠晖“噗哧”娇笑道:“不要瞎担心五色石补天只是一个比喻代表我们所处的宇宙并没有被局限在五行之内与洞天福地间可以自由流通而五色石却把二者分隔开来。虚空怎会有缺口呢?缺口是代表仙界的存在。洞天佩是五色石遗留下来的残余之物比起五色石补天的力量是微不足道的只可以打开一个仅能容人通往仙界的入口一闪即逝不会对这世界有任何影响。” 燕飞皱眉道:“你相信吗?” 尼惠晖道:“爹是个有大智慧的人他说出来的我都深信不疑。当时我还天真地对爹道:洞天佩是女娲石滴下来的一滴泪珠因为它须牺牲自己方可以缝补虚空后人依其分裂后的形态雕磨打造自然而然的成为天地心三佩。爹听后沉思足有十多天之久呢。” 燕飞像她般目不转睛地打量三佩尼惠晖老爹的猜测赋予了三佩完全不同的意义如果他的猜测是正确的那三佩将代表越了这宇宙某种秘不可测的力量。 尼惠晖道:“人也可以从自身的感觉和渴望作出判断因何会有这么多人入道入佛呢?正因在他们内心不能触摸的深处遗传着对洞天福地的残余记忆更不甘心被局限在五行之内希望打破五行越生死。所谓成仙成佛白日飞升说的不外是这回事。” 燕飞道:“咦!开始变暖哩!” 尼惠晖道:“还须一段时间。我有个提议爹说过仙缘不会随便出现藉洞天佩进入洞天福地的机缘只有一次错过了便永远失去你愿意和我携手而去吗?” 燕飞的头皮又再麻全身被寒气笼罩那古怪的滋味怎都说不出来。坚定地摇头道:“我不打算离开!” 说出决定后他有如释重负的感觉。 也感到好笑自己真的相信了尼惠晖的话吗? 尼惠晖仰起俏睑打量他好半晌缓缓道:“你的决定或者是对的又或错得很厉害。不过并不打紧去留系乎个人的选择尤其是这种吉凶难料的事。” 燕飞把握机会问道:“呼雷方是否中了你们的邪术呢?” 尼惠晖现出古怪的神情似乎须很费力才想起洞天佩以外的尘世俗事般好半晌才道:“你说的是羌帮的头子呼雷方吧!对吗?他背叛了姚兴姚兴又要从他身上逼问出一些事所以使人对他施展邪术后来的事便不清楚哩!” 竟与尼惠晖无关登时令燕飞大感头痛亦返回虽然充满烦恼却仍可以有能力应付的现实里。道:“对他施术的人是谁呢?” 尼惠晖道:“此人叫波哈玛斯是从波斯来的法师武功高强智谋过人至于他对呼雷方用了什么手段就非我所知了。” 接着又道:“你要小心无暇她是绝不肯放过你的因为她是法庆和另一个女人生的女儿尽得法庆和我的真传。我明白她的为人和行事的手段唉!这世界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自有人开始仇恨和战争从没有平息过。咦!” 燕飞讶道:“什么事?” 尼惠晖美目圆睁地盯着天地佩嚷道:“这情况从未生过天地佩是转寒转白而不是像心佩般变热和变红。” 燕飞点头道:“确是如此难道未试过这样子吗?” 尼惠晖双目闪动着又惊又喜的光芒道:“从未试过。爹的话没有错你才是有仙缘仙骨的人所以有此异常之像。” 燕飞清楚感觉到天地佩寒而心佩热的异象最古怪是三佩似转化为另一种若虚若实的物质天地佩愈趋晶莹纯白心佩隐泛红光。 尼惠晖目光投来沉声道:“时候差不多哩!动手吧!” 燕飞感到心儿狂跳起来什么镇定功夫都派不上用场。道:“如何入手?” 尼惠晖道:“只要你能把心佩嵌入天地佩中间那你便是自有洞天佩以来第一个能令三佩合一的人了。” 燕飞道:“第一个人该是广成子吧!何时轮得到我呢?” 尼惠晖道:“广成子在遗言里宣明连他也没法令三佩合一所以留下来给有缘人。明白吗?我会全力为你护法的。” 燕飞猛一咬牙把手朝心佩探去。 卓狂生掠上一座小丘扑入丘坡处的丛林里再跃上近树顶的横干去蹲伏在枝叶浓密处。 小白雁武功的高强身法的迅捷出乎他们意料外几经艰苦才冲散了她和手下逼得她落荒逃往新娘河的方向。 野林荒山的追逐并不轻松由于不能下杀手纵然己方人多势众又有自己和刘裕两大高手仍被她数次破围而脱幸好现在她已是强弩之末次被自己在前方截着。 风声响起小白雁娇美的倩影在前方若现若隐由远而近。 卓狂生一声大喝断枝落叶随掌劲罩头兜脸的向小白雁袭去的同时自天而降双手化作无数幻影或指或掌拦截美丽的小精灵。 尹清雅显是真元损耗极巨走得喘息连连骤遇突袭娇叱一声两把短剑如飞舞的双蝶奋尽余力还击全是不顾命的出手招数只要卓狂生一个接不着会被她脱身逃去高彦的“英雄救美”亦要泡汤。 卓狂生哈哈一笑一点不让地接着状如小雌虎的尹清雅所有凌厉杀着。 劲气交击之声连串响起。 尹清雅终于力竭给卓狂生一掌拍得往后跌退背脊撞上一根粗树干。 卓狂生大喝一声好向追来的刘裕示意大笑道:“乖乖的投降吧!你是聂天还的心肝宝贝抓了你我们要老聂爬着走他便不敢站直身体。” 尹清雅仍持剑作势闭上美目不住喘息娇嗔道:“不知羞的老家伙欺负人家一个小女孩。” 刘裕的声音传来道:“千万不要放她走我们来哩!” 卓狂生知是暗号正要出手尹清雅已朝他冲来双短刃分取他胸膛和面门。 卓狂生哈哈一笑使出一套细致精巧的手法招招把她的攻势封死目的是进一步消耗她所余无几的体力。 “当!” 尹清雅被他指尖划过右腕脉娇躯遽震短刃脱手堕地。 卓狂生知是时候大喝道:“还不投降!” 趁她空门大露的一刻左手闪电击出一指朝她右胁下要穴截去。 指尖刚触着她的衣服尹清雅忽然往横滑开少许没让他刺中穴道。 卓狂生心中叫糟他本意是先制得她失去抗力然后再连点她其他七处要穴完成禁制她武功的大业好让高彦扮英雄岂知她了得至此竟仗精妙的步法令他功亏一篑。 不过也够小白雁消受了她惨哼一声往旁踉舱跌退花容因剧痛白。 卓狂生正要补救高彦不知从何处抢出来一把将尹清雅拦腰抱起卓狂生阻之不及又苦在不能出言警告。 高彦装模作样高呼道:“谁敢伤害我的小雁儿?” 刘裕同时出现还以为诡计得逞大喝道:“高彦你到哪里去?快放下她。” 在卓狂生眼睁睁注视下救起美人的英雄早逃个无影无踪。 第八章 洞天辐地 燕飞一震道:“很烫手!” 尼惠晖探手过来轻按心佩现出讶异的表情点头道:“确熟得异乎寻常以前爹每次尝试虽然会变热也只是普通不懂武功的人可以抵受的热度不会像现今烈火般灼热挺得住吗?” 燕飞早把水毒的至寒之气凭进阳火的功法注入右手掌道:“没有问题。” 尼惠晖又探手触摸合壁的天地佩兴奋道:“这是爹自拥有洞天佩后从未试过出现的情况天地佩寒如冰雪说不定今次真的可以令三佩合一。” 燕飞定神打量平放手掌上挥着火热红光的心佩心忖不理能否开启仙门洞天佩肯定是世上最奇异的玉石。沉声道:“该拿哪一面作底呢?” 尼惠晖苦笑道:“谁晓得呢?” 燕飞改以指尖捏着心佩边缘处移到平放地席的天地佩上方对正合壁后形成的圆洞相隔只有半尺哑然失笑道:“我这问题问得很蠢既然从来没有人能令三佩合一当然没有人晓得哪种方法才正确又或哪一面在上;哪一面是底。咦!” 尼惠晖大吃一惊急问道:“生了甚么事呢?” 燕飞露出疑惑的神色用另一手助心佩转个面由先前向上的一面朝着天地佩又试着调教不同的角度和高度。可是眉头却皱得更深了。 沉声道:“我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不论高低远近这一面作底还是那一面作底天地佩都生出神秘而莫叮测度的抗力似是拒绝让心佩回到她的本位里去完成开启仙门的程序。” 尼惠晖现出失望的神色道:“你说出来的情况和爹以前遇上的没有分别唯一不同的是天地佩是变冷而非转热且不论是冷是热都更厉害。” 燕飞反松一口气说不害怕面对三佩合一后的不测后果就是骗人的。现在自己既好不了她爹多少反可以交差了事。 道:“真古怪以前你爹在这样的情况下会怎么办呢?” 尼惠晖叹道:“他会以绝世功力把心佩硬按到天地佩口壁后的虚位内去而每次结果相同总被惊人的反震力重创需时数月才能复原所以他每年只能尝试一次每次都失败。唉!早知如此不试算了!” 燕飞失声道:“为何你不早点告诉我呢?” 尼惠晖苦笑道:“我还以为你的情况会有分别因为你是心佩呼唤的有缘人嘛!” 燕飞方明白她刚才会如此吃惊皆因惊觉自己这有缘人只能重演以往的情况。 沉吟片刻道:“你爹试过当它们尚未变热时把心佩嵌进去吗?” 尼惠晖道:“怎会没试过呢?数十年来他试尽所有的方法产生变异前的确没有抗力不过心佩刚巧大了少许没法嵌进去。” 燕飞愕然道:“如此三佩岂能合而为一呢?” 尼惠晖道:“爹说过当三佩转热时都膨涨了少许而天地佩的膨涨比较多一点或许如此便可以恰好容纳心佩吧!” 燕飞不解道:“热力既今天地佩膨涨可是现在天地佩却是转冷说不定会缩小将更没有可能把膨涨的心佩挤进去看来我还不如令尊。” 尼惠晖双目射出哀莫大于心死的神色心灰意冷的道:“我不知道。算了吧!我仍然很感激你。” 燕飞心忖难怪孙恩一直没有动手干涉因为三佩合壁不成会重创试图合璧的人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 断然道:“我仍想试一次。” 尼惠晖愕然道:“太冒险了!你如受伤孙恩岂肯放过你呢?我一个人绝对应付不了他何况还要照顾你?” 接着叹道:“多年来孙恩一直不敢来惹法庆就是怕我们两人连手。法庆神功大成本要去挑战孙恩可是……唉!一切都过去哩!说来亦没意思。” 燕飞道:“我不是在逞英雄不瞒你说我身具至寒和至热的两种先天真气当我把至阳的真气注入心佩后心佩立即热力增加有种充满爆炸性能量的古怪感觉天地佩的抗力虽仍存在却大幅减弱。我从自身的真气领悟到至寒和至热是互相吸引的而天地佩冷、心佩熟的情况是从未出现过的值得一试或许我不会受伤吧!” 尼惠晖像在怒海沉船者看到附近有6地的影迹双目再现希望之色道:“你真的要尝试?” 燕飞坚定的点头。 尼惠晖道:“小心点!记着勿要勉强。” 燕飞猛咬牙龈聚集丹劫的真气逆天地佩的抗力把心佩硬按入其虚位处去。 迅如闪电。 ※※※ 刘裕瞧着高彦消失的方向心满意足道:“终于完成了我们成全英雄救美的丰功伟业。” 众战士从各处聚拢过来人人一脸欢笑既为今次大获全胜雀跃更替高彦开心。 只有卓狂生呆立原地神色古怪。 刘裕终觉他神色有异讶道:“你的表情为何如此古怪?” 卓狂生苦笑道:“我没有成功禁制小白雁的穴道。” 刘裕失声道:“甚么?你在说笑吗?” 人人呆头鹅般瞧着卓狂牛。 卓狂生道:“我只是令她暂时失去反抗力她很快便可以复原过来变回一头活雁高小子扮英雄扮得早了点。” 刘裕一时说不出话来。 ※※※ 触电似的一声激响迅快至旁观的尼惠晖和当事的燕飞也没法弄清楚生了甚么一回事燕飞已连人带玉被震得往入门的方向抛去。 仍在空中翻滚的当时耳鼓内传来尼惠晖的厉叱声仍然眼冒金星的燕飞回复神智顿然感到一柱惊人的气劲正冲背而来其狂猛令他感到如被击中肯定全身筋骨、五脏六腑俱要破裂而小命当然不保。 “锵!”蝶恋花呜叫示警。 他刚才把心佩按往虚位时留起了一半功力际此生死悬于一的要命时刻岂敢怠慢连忙弓起背脊日月丽天**全力展开心忖今次不是被天地佩重创而是被老孙重创接着奇妙的事生了。 原来他适才把心佩硬塞进天地佩的圆心内当两方相距三寸许的距离天地佩的寒气竟离佩射一股脑儿注入心佩之内而心佩包含他的丹劫真气在内的火热却如脱缰之马般投往天地佩的中间虚位去。 能量互换下心佩变得奇寒彻骨天地佩却火红起来。 寒热交击两佩间出现一道令人睁目如盲的闪电声如雷鸣亦把燕飞震得全身欲裂就那拿着心佩往后抛飞。 虽然痛苦难当可是燕飞回复神智后却知道自己没有受伤。 当他运功护背要硬捱孙恩的全力一击心佩内来自天地佩的至寒之气竟沿着经脉千川百河般与他体内水毒的真气融合大幅增强他的水毒真气共抗孙恩能摧魂夺魄的一击。 “蓬!” 孙恩的内劲重击燕飞背脊。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身不由主的改后跌为前抛像个毽子般反往前抛飞全身经脉欲裂却逃过死劫。 燕飞“砰”的一声撞在一堵墙上再往下滑落耳内听到的是尼惠晖的娇叱和拂尘拂扫的急剧破风声、劲气的交击声。 燕飞默运玄功整个人清醒过来体内真气逐渐凝聚奇怪的是心佩亦由寒转热。 忽然孙恩笑声响彻主殿充满得意之情。 燕飞连忙弹起来只见孙恩一掌扫在尼惠晖肩头处后者如被狂风刮起的落叶往旁抛跌。而孙恩则潇洒自如的掠至殿心凭空虚抓天地佩从地上升起落在他的手里。目光却往燕飞投来。 “蓬!” 尼惠晖重重掉往地上不知是生是死。 燕飞知道他攻击在即现在只因与尼惠晖激战之后真元损耗巨大必须重新凝聚真气以对自己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他清楚自己体内经脉的损伤不算严重还可以动手过招不过对手绝不可以是孙恩。 些微伤势也会令他落在不能平反的下风何况他现在背脊疼痛不堪影响到四肢的灵活度。 死神是如此地接近。 本落地不动的尼惠晖忽然坐起来叫道:“燕飞!把心佩给他吧!孙恩你一错再错还不肯放手吗?” 孙恩现出冷酷的笑容望也不望尼惠晖只盯着燕飞道:“你仍以为自己是当年的小晖吗?今天我不杀你已是念着当日的恩情。” 他这番话是对尼惠晖说的其气场却不断加强把离他只有两丈许靠壁而立的燕飞紧紧死锁。 “把心佩送他吧”一句话入耳燕飞闻言心中一动。 尼惠晖叫道:“燕飞快走!” 孙恩全身道袍飘拂长笑道:“走得了吗?” 燕飞苦苦抗拒对方不断加强压力的气场微笑道:“天师现在是否也像我般执假为真呢?否则为何心中充满杀机?” 孙恩微一错愕。 燕飞知是时候大喝道:“送你心佩勿要掉了!” 心佩脱手掷出。 连掷者燕飞也大吃一惊的情况生了刚离手尺许时心佩仍是以前的心佩接着通体转红并激射红光当到达两人中间的位置心佩忽然失去了实体化成一道由红变蓝、由蓝转紫再由紫化白的光芒笔直朝孙恩射去且拖着一道光焰的尾巴出似能掷裂虚空般如龙吟雷响的破风声。 一时间整座大殿被心佩化成的白芒照得如闪电划过令人睁目如盲甚么都看不到白芒过处清楚地现出一道轨迹余象离若诡异至极点。 燕飞功聚双目勉强看到孙恩目睹异象惊骇欲绝的神色旁观的尼惠晖则呆若木鸡心十晓得自己的“孤注一掷”竟奏效了。 刚才他得尼惠晖一句话提醒想出唯一可以对付孙恩的方法就是把丹劫真气尽注往心佩内然后掷向孙恩。 这是孙恩不得不面对的奇招更不能闪躲或全力封挡否则将毁掉心佩。如他要接着心佩便等于硬捱燕飞聚集全身丹劫真气的一招不受重创才怪如此燕飞将可占得上风说不定还可以杀死孙恩。 只是连燕飞也没有想过心佩会变成这样子那根本非是任何人力所能抗拒的威力甚至非是大地上任何狂暴的力量能与之比拟。 整座大殿震颤起来沙泥瓦碎雨点般脱落。 眼看孙恩将被白芒炸成飞灰系恩仍是临危不乱现山一个坚决的表情忽然提起天地佩另一手迅捷无伦的抓着另一边将天地佩的圆孔对正以惊人高疾射而来的白芒全力推去天地佩离开了孙恩双手往心佩迎去。 燕飞立即心中叫糟假如三佩重演早前的情况天地佩合壁的抗力把心佩反弹回来化为飞灰的将是他燕飞而非孙恩。 时间将短促得根本不容人有另一个念头在三人眼睁睁下既清楚又似非常模糊不清里白芒命中天地佩的圆洞。 时间似若停顿了。 合壁的天地佩和心佩终于在两人间的虚空相遇没有出应有碰撞的声音凝在离地五尺许处似黏在一起互相抵销了激撞的力道。 心佩嵌入了天地佩的核心处。 从来没有人能令它们合归于一的天、地、心三佩终于壁合。 燕飞头皮麻的瞧着没法动半个指头忽然间整座大殿陷进伸手不见五指连夜眼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的绝对黑暗里去。 然后在这黑暗里合壁后的洞天佩再次现身洞天佩再非洞天佩而是一红一白的两股运转着的能量在疾转的红芒里千万道电光在其核心处打闪。 以它们射出的光芒本该照得大殿明如白昼偏是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燕飞看不到孙恩和尼惠晖亦听不到任何声音时间和空间似被洞天佩合壁后的神秘力量操控了再不以平常的方式运作。 一切都静止了。 天地间只剩下眼前无法解释神奇至亲眼目睹仍没法相信的异景。 外围的红光逐渐扩大白光反往内收缩。 “轰!” 燕飞完全不明白生了甚么事忽然间洞天佩消失了大殿回复绝对的黑暗他也回复活动的能力。 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灵觉清楚无误地告诉他就在洞天佩消失处出现一个奇异至令人震骇的空间。 燕飞心神遽震。 难道这就是通往洞天福地的仙门? 只要投进这空间去便可以脱离人世脱生死成仙成圣? 仙缘就在眼前大有可能乍现即逝他该如何选择呢? 心中浮现出纪千千的玉容。 不! 念头刚起洞天佩消失处现出一点芒光接着芒光扩大下一刻已变成充塞眼前天地向四方激射的烈芒。 “轰!” 无可抗拒的力量往四外冲激燕飞像被级风暴刮起的落叶往后飞抛。 照道理他该重撞在后方的殿壁处事实后面却是虚虚荡荡漫无边际他给送上高空去。 “蓬!” 燕飞完全失去了对时间和距离的所有判断力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也不知道给送往多远只知最后重重掉在一堆乱草丛里去。 全身经脉欲裂肌肉皮肤则灼痛不堪只知道自己仍然健在。 晕眩过后燕飞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曙光初现的天空。 燕飞猛地坐起来目瞪口呆的瞧着眼前的情况。 三座破殿、广场和卧佛全消失了原来主殿的位置现出一个方圆数十丈、深陷下去的坑洞曾在这范围内傲立的树木一株不留周围的树木只剩下秃干。 在坑洞外的野草地上遍布破寺残余的碎石瓦片泥粉一副大劫后的苍凉模样。 “哗!” 燕飞张口喷出鲜血五脏六腑像翻转过来。 孙恩呢?还有尼惠晖在哪里? 忽有所觉往左方远处瞧去孙恩步履不稳的背影映入眼帘然后没入斜坡的密林内去。 他肯定对方比自己伤得重因为孙恩是最接近洞天佩的人可惜自己无力去追杀他。 呻吟声从另一边传来燕飞忙站起来循声寻去。 第九章 天降凶兆 高彦软玉温香抱满怀的疾走近丘里路后终于后劲不继放缓下来。 令荒人感到骄傲的漫长一夜终于过去前方的大牛开始白他心中的兴奋之情是从来未试过的。 待会诈作为她解除禁制时要控制自己规矩一点千万不可把她当作青楼的姑娘只可以略占便宜让大家的关系亲密些儿。 就在他左想右想喜翻了心的时刻臂弯内的小白雁忽然出一声神舒意畅的叹息虽仍是美目紧闭却舒展四肢累得已抱得吃力的高彦差点脱手把她丢往地上。 高彦骇然止步低头看着怀内的梦中情人。 尹清雅又蜷缩起娇躯双手上探搂着他的脖子然后张开乌灵灵的妙目滴溜溜的转了两转“噗哧”笑道:“傻瓜!我比边荒集更重要吗?为何救我呢?” 高彦色迷三分醒虽然神魂颠倒仍在心中暗忖老卓的禁制手法真高明令人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受制的状况;例如眼神黯哑又或四肢软。相反她一对美目比以往任何一刻更精灵动人的**充盈活力。 尹清雅娇嗔道:“为何不说话呢?能言善辩的高彦小子变了哑巴吗?” 高彦忙陪笑道:“我的小清雅垂询我当然有问必答。嘿!你没事吗?” 连他自己也感到话语拙劣且露出狐狸尾巴。 幸好尹清雅完全没想到他担心的那方面去蹙起一对黛眉生气的道:“给那老混蛋戳中的地方仍有点痛你的荒人兄弟真不要睑十多个大男人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小女孩他***终有一天我会教老混蛋尝到滋味。” 高彦自问一生人从未听过这么悦耳的粗话登时神销意软大失平常水准的道:“只点你一个穴道吗?” 尹清雅大嗔道:“还不够吗?我将来定要亲手宰了那老混蛋。” 又得意道:“哼!想点倒本姑娘嘛!哪有这般容易呢?” 高彦再愚蠢也晓得出了岔子正要说话尹清雅搂他脖子的手松开改按他的双肩就那么借力飞离他的怀抱再凌空作出姿态美妙的翻转投往离他丈许外的地上。立定道:“算你哩!两次都赖你这个大傻瓜脱身。” 高彦看着自己仍保持抱着她的姿态的一双手感觉着无可忍受的空虚感觉同时全身麻心中叫苦。今趟给老混蛋害苦哩!此事如何收拾残局好呢? 尹清雅喜孜孜俏立前方道:“荒人个个心狠手辣你坏了他们掳人勒索的奸计等于背叛了他们。嘻!你现在肯考虑我的提议了吗?” 高彦颓然垂下双手脑袋一片空白茫然道:“甚么提议?” 尹清雅跺脚嗔道:“你的脑袋是用甚么做的当然是随我返回两湖你还有其它地方去吗?时间无多你再犹豫不决恕本姑娘不奉陪哩!只好任你被人五马分尸自生自灭。” 高彦差点要痛哭一场一场欢喜一场空倍令人难受。现在该怎办好呢? 他听到自己在道:“你爱我吗?” 尹清雅脸蛋各升起一朵红云嗔怒道:“此时此刻还来这一套我不理你哩!” 高彦也想不到自己会说出如此不合时宜的蠢话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更恰当的话千里逃亡以培养感情的大计已宣布泡汤他还可以有甚么法宝呢? 尹清雅道:“你在犹豫甚么呢?随人家去吧!可是不要胡思乱想人家只是看你可怜兮兮、又孤苦无依、兼念你不顾一切救人家脱险才可怜你却绝不是爱上你。” 高彦摇头道:“不要骗自己哩!你的口虽说出这样的话但你那双会说话的眼睛却说出心底里的话。我们彼此是一见钟情天打雷劈也不能分开我们。” 尹清雅瞪大美目看他不能相信的道:“你真的这么想?” 高彦豁了出去的道:“这是事实!” 尹清雅一拍额头娇呼道:“我的老天爷!世上竟有像你般的自大家伙。好吧!我们从此一刀两断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别再让我碰见你否则我不会客气的。” 转身欲去。 高彦大骇追去嚷道:“不要走!” 尹清雅怒叱一声反手一掌拍向高彦正中高彦胸膛。 高彦惨叫一声喷血抛飞。 ※※※ 表面看尼惠晖并不像受伤只是花容惨淡可是燕飞知道她五脏六腑俱碎返魂乏术只余最后几口气。 她躺在一处草丛内看着蓝天神色宁静见到燕飞出现身旁柔声道:“不要移动我不用浪费真气我想平静的离开。” 燕飞在她身旁蹲下叹了一口气。 尼惠晖道:“看到仙门吗?” 燕飞点头道:“虽然看不见但我却感应到。” 尼惠晖双目亮起来道:“是怎样子的呢?” 燕飞答道:“那确是个离开这层次宇宙的出口里面包含着另一广阔无垠的空间秘不可测。不过仙门一闪即逝除了立下大决心的人否则很易错过。” 尼惠晖道:“孙恩掌握到仙缘吗?” 燕飞道:“我只见到他负伤离开。” 尼惠晖心满意足地叹息一声道:“我真的很感激你你证实了我爹的信念。我死后请把我葬在仙门曾开启过的地方。” 燕飞正要答应尼惠晖已断了气双目安然瞌上含笑而逝。 ※※※ 尹清雅一把抓着高彦襟门硬把他从仰跌处扯得半坐起来差点哭出来的道:“你为何不还手?如果我不是及时收起大半掌力只这掌可要了你的小命。” 高彦剩下半条人命仍神情兴奋不理口角的血污道:“我要证明你是爱我的。哈!原来你真的这么爱我。” 尹清雅气得改拉为推推得他再次四脚朝天弹起身来叉腰大怒道:“你这臭小子不识好歹好吧!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好绝了你的痴心妄想。听着哩!” 高彦挣扎着爬起来抚着陶膛痛得面容扭曲的道:“有甚么事以后慢慢再说我现在这里痛得要命说不定一口气撑不过来便要断气解铃还须系铃人心病还须心药医我的乖雁儿快来给我揉揉就像上次我为你搓小肚子那样儿。” 尹清雅现出差点给气死的娇俏表情道:“休想骗我杀你那么容易吗?在巫女河我那一掌都没法要了你的狗命。” 高彦一愕停手呆看着她。 尹清雅见此话奏效秀眸射出矛盾的表情装出恶兮兮的模样道:“没听清楚吗?当时根本没有第三个人从背后暗算你的就是本姑娘。现在梦醒了吧!我从没有爱上你你若再胡言乱语休怪我手下不留情。” 高彦道:“原来你真的爱我。” 尹清雅失声道:“甚么?杀你竟是爱你?”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当然不是这样。哈!我都说过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哈!你是为我着想怕我真的回不去边荒集从此失去做人的乐趣所以牺牲自己故意顶替从背后暗算我的无良凶手好绝了我的心悬崖勒马趁早回去向我的荒人兄弟求宽恕。让我告诉你吧!我……” 尹清雅用双手捂着两边耳朵尖叫道:“闭嘴!我不想再听下去更不想与你这个讨厌的小混蛋瞎缠下去我要回去与我帮的人会合水远都不想见到你。” 蓦地西面蹄音传至。 尹清雅色变道:“荒人来了你快找地方躲起来。” 高彦一口道:“躲甚么呢?” 尹清雅抢前执着他胸襟把他提得站起来道:“你救了我荒人肯放过你吗?” 高彦道:“该没有问题吧!都说你是关心我的我告诉你吧!今……” 尹清雅一指戳在他胁下高彦软倒在她怀内。她猛一跺足露出又嗔又怒的表情然后拦腰把他抱起展开身法望东去了。 假如尼惠晖能掌握那刹那的时机遁入仙门内是否便能脱生老病死逍遥自在永世不灭不用长埋香骨于黄土之下呢? 恐怕没有人有答案。 对仙道之说他虽不否定却从没有对这方面生出兴趣只是姑妄听之。可是刚才他是身历其境且亲手打开仙门面对能成仙成圣的千载良机。现在对仙道的感受当然是另-回事。 三佩合一予他的震撼是无可比拟的。 他立在尼惠晖埋骨的无碑之穴前心中思潮起伏。 燕飞没有后悔错过了仙机对他来说直至这一刻最重要的仍是纪千千即使仙门此刻再次出现在眼前他的选择还是留下来。 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世界呢难道真的只是被封闭在一个经历生老病死悲欢离合的梦域里一切都是虚幻的?而像孙恩、尼惠晖或她的爹等异种方想逃离这场梦其它人包括以前的燕飞在内都执假为真不知道人世只是一场春梦。 我的娘! 这种事最好不要想因为愈想愈胡涂。 孙恩既去和他的决战已变为不了了之自己现在该否立即赶返新娘河呢?可是见不到宋悲风和安玉晴他始终不能放心。照道理他们理应在附近见到收藏心佩的地方生这么奇怪的事却没有赶来看个究竟是甚么原因呢? 仙门将永远成为他心底里永远不可以告诉别人的秘密包括纪千千在内不是他自私而是不想动摇别人对这世界的信念那会令人感到不安、混淆和对不明白和乎想象的事物的本能恐惧至乎不能全情投入这段生命的动人旅程去。 事实上尽管他不愿承认他已成为掌握到成仙成圣的法门的唯一一人。除非孙恩当时也感应到仙门则天下间便只有他们两人晓得破空而去的方法。 燕飞现在当然办不到可是有一天若他的丹劫和丹毒玄功能重演天地心三佩合壁的招数便可以像刚才般重新开启仙门趁那一闪即逝的时机脱茧而去。 不过他并不会朝此方向努力因为先前仙门开启的一刻他一丝不疑地把握到仙门只容一人离开。既然不能与最心爱的人携手离开他是完全提不起半点兴趣的。 唉! 他情愿感应不到仙门永远也晓不得在这现实之外尚有无穷尽的可能性。 倏地心中忽现警兆。 燕飞再扫视一遍尼惠晖的埋骨处肯定没有人可以现泥土被翻动过才迅离开广阔的大坑穴到五十多丈外没有受损的丛林里藏起来遥窥坑穴的情况。 破风声自远而近二十多人穿林过野的出现西北方迅来到坑穴边缘方才止步。人人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燕飞认得的有姚兴他正神情惊异地呆瞧着大坑穴和周围受摧残的树木。 他旁边有位长得比他更高皮肤白皙嫩滑如女子身穿白袍长相俊秀却浑身邪异之气的中年男子形相特异非常惹人注目。 其它都是羌族的高手人人体型骠悍看外表便知均为好勇斗狠的战士。 接着又有十多人沿他们出现的路线赶来领头者赫然是为慕容垂办事的“小后羿”宗政良北方最有名的刺客。 宗政良来到姚兴的另一边失声道:“我的娘!这是甚么一回事?” 姚兴道:“昨夜天明之前东南方忽然传来阵阵雷响整个边荒彷似抖动起来集内即使最熟睡的人世被惊醒过来然后守夜的见到白光在这山区内冲天而起好一会方消失弄得集内人心惶惶不知是何凶兆。” 宗政良深吸一口气道:“如此异事确是闻所未闻这坑穴分明是一次威力惊人的大爆炸产生出来的只看这坑穴宽达三十多丈坑穴周围的树木均枝叶脱落呈向外弯之状附近积雪又消失无踪似被蒸掉便知爆炸的威力是如何惊人幸好这是荒山野岭如生在城内肯定可把大遍房舍摧毁人畜不留。奇怪的是昨夜天朗气清没有雷电。” 姚兴道:“如我记忆无误此处该是卧佛破寺所在之处现在佛寺已化作飞灰。” 转向身旁的白袍人道:“**师对此有何看法?” 燕飞心中一动暗忖这被称为**师者当是从波斯来的波哈玛斯呼雷方正是被他的精神邪法弄得痴痴迷迷的。不由暗叹一口气如非自己身负内伤说不定可以找机会刺杀他便可以解开呼雷方的精神禁制。 波哈玛斯沉吟片刻胸有成竹的从容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此坑穴是被天上降下来的火石与地面猛烈撞击而成。此为天大凶兆该应在东南方与建康有关预示建康朝廷会生改朝换代的大事。” 燕飞心中一颤波哈玛斯这番话会很快传遍南北动摇人心也使风雨飘摇的司马皇朝受到不可理喻的困扰。 “天命”是最难测的东西亦最能影响人心所向而晓得真相的他和孙恩都不会为司马氏辟谣何况说出来亦不会有人相信。 果然宗政良道:“天生异象地有灾劫此为天人交感看来司马氏灭亡之日不远了。” 姚兴道:“幸好**师学识渊博释去我们心中的疑虑。回集后我们公布法师之言以安人心同时把此异象在南方散播好动摇司马朝廷的根基。南方的世家大族一向爱疑神疑鬼此事千真万确当然更能造成影响。” 宗政良大笑道:“太子此计妙绝。” 姚兴似不愿在灾场多留片刻道:“我们回集吧!” 领先去了其它人忙随其后。 到灾场回复冷清燕飞盘膝坐下疗治因关闭仙门生的爆炸而致的内伤。他对自己的去向作出了决定只要他可以恢复功力今晚便潜入选荒集去刺杀波哈玛斯以解除呼雷方因他的邪术受到的精神禁制。 这亦是对敌人的一个警告显示荒人能刺杀集内任何人的本领只要集内敌人人人自危光复边荒集的大业事半功倍矣。 事实上他亦须找些比较刺激的事来干以把心神从仙门的事抽出来最好是忘个一乾二净。 第十章 大获全胜 “舒服吗?” 被她抱着的高彦早心神俱醉飘飘然不知人间何世只恨双手没法移动不能把她反搂着。闻言道:“我现在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尹清雅一对大眼睛闪亮亮地看他奔跑的度却没有分毫慢下来欢喜的道:“你抱过雅儿现在雅儿抱还你这是公平嘛!” 高彦享受着她银铃般的动听声音心儿高燃爱之火焰心忖这种公平肯定占便宜的是自己如此的分析当然不可以宣之于口忙道:“公平公平!我爱你你爱我非常公平。” 尹清雅笑道:“你以为我抱你便是爱你吗?去见你的大头鬼吧!我只是见你武功低微又跑得气都喘了为了救你一次以还你救我一次的债所以才抱你走这么远可不是爱上你哩!” 高彦尚未有机会回话整个人已给她抛往一堆厚草丛内跌个七荤八素、满天星斗。 尹清雅的如花玉容出现上方掩着嘴娇笑道:“我的高公子乖乖在这里躺上半晌穴道自然会解开。你若不想被你的荒人兄弟宰掉该懂到何处去吧!嘻!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大家是扯平了以后各不相欠。” 高彦心焦如焚的道:“我救了你两趟啊!” 尹清雅大嗔道:“建康那次怎可算数我是凭本事脱身的只是你糊涂吧!我走哩!” 高彦大嚷道:“没有吻别吗?” 尹清雅的声音从南方远处风一般送过来道:“去你的娘!” 高彦哭笑不得心叫倒楣事情怎会展到如此田地呢?一切都完了。 忽然手足又回复气力坐了起来。 老卓那老混蛋是怎么弄的累得自己不但救美不成还要佳人打救最后更遭无情抛弃。自疯狂爱上尹清雅后他次感到心灰意冷。无论他如何妄顾现实终是自小在江湖打滚的人明白到如让尹清雅返回两湖想不一刀两断也不成。难道自己敢到两湖帮的地头去找她吗? 且高彦自问对娘儿最在行心忖像尹清雅这种美得像可滴出蜜糖来的娇女最惹狂蜂浪蝶最要命是她刚情窦初开多情善变恐怕不用一年半载她已把他置诸脑后。唉!一年半载眨眼即过还不知能否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收复边荒集。自己应否死了这条心呢? 正自嗟自怨之际风声响起小白雁从天而降落在身旁慌张道:“快走!敌人来了。” 高彦喜出望外心想卓狂生等定是将功赎罪把她赶回来忙装出英雄模样好再次拯救美人拍胸道:“有我高彦在什么都有办法。” 小白雁急道:“你再不走我不理你了唉!西面又有荒人东南两面是官兵只有渡过淮水进入边荒才想办法回两湖吧!死高彦你究竟陪不陪人家。” 高彦早脸色青虽说何无忌只是装模作样搜捕荒人但如真的抓起自己肯定会拿他祭军旗。哪还有心情扮英雄跳将起来道:“随我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这一带的形势哩!” ※※※ 燕飞睁开眼睛已是黄昏时分。 他藏身在一座山腰的树丛内居高临下地瞧着山脚下的坑洞。 他多么希望卧佛寺依然健在洞天佩弄出来的坑洞只是一场噩梦。纵使他不愿意承认可是眼前的坑洞已打破了他所有一向深信不疑的信念彻底改变了他对生命的看法为他和纪千千的苦恋添加了完全不同的意义。 他又再次生出孤独的感觉这感觉并非人多人少的问题又或因纪千千并不在他身旁而是那种因晓得仙门之秘、无以名之“局外人”的奇异情绪。 就像此刻看着眼前夕阳西照下的美丽山区他便心不由己的去思索眼前的世界究竟是什么一回事一切有何意义。正是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令他感到孤独真正的孤独。 洞天福地乍现即逝的震撼仍未过去使他提不起劲去做任何事但又感到这种心态对不起纪千千对不起边荒集、是一种罪过。他的心情是没法子形容的。 唉!该怎办好呢? 必须找些最刺激的事来做以吸引自己的心神令他能再次纵情投入眼前的人间世去把这段生命的旅程视作终极的目标忘掉一切。 他可以办到吗? 忽然间他清楚自己和纪千千的相恋出现了危机问题来自他。 这想法令他战栗不安。 燕飞觉自睁开眼后目光一直没法离开坑洞直至这刻也办不到。深吸一口气后又徐徐吐出一口气。 从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明白佛道中人的追求那是来自深心处的一种渴望。此时他反希望孙恩没有离开至少可以有一个倾诉的对象感觉或会好得多。 他的内伤已痊愈大半只要再过一晚工夫该可复原过来。 不过他已失去耽在这里的心情眼前的坑穴似在默默细诉着这世界外的天地令他感到处身的现实只是个不真实的梦此感觉会令人疯他必须立即离开白云山区。 燕飞弹了起来朝边荒集的方向掠去。 ※※※ 高彦在一道小溪旁双膝下跪叫道:“我走不动哩!大家在这里好好休息。” 落在小溪另一边的“小白雁”尹清雅一脸娇嗔的跃到他身旁叉腰怒道:“快给我站起来这处离淮水只有二十多里随时会被敌人追上来。” 高彦咕哝抗议道:“由天光狂奔至天黑你当我是铁打的吗?” 就那么把头浸入溪水里大喝几口。 尹清雅哂道:“看吧!你这小子有什么值得我看上你的资格样子只是过得去说话则口不择言、满口脏言秽语、武功又低微、好逸恶劳、人又糊涂蠢得像条猪。” 高彦把头从水里抬起来任由水珠从头滑下来弄湿大片衣襟笑吟吟道:“我的缺点正是我的优点。什么规行矩步、武功盖世终日想着如何去算计人又如何呢?人是要生活的只要快快乐乐渡过此生便是最大的成就。你跟着我担保错不到哪里去。” 尹清雅嗤之以鼻的道:“你的千秋大梦吧!本姑娘会跟着你吗?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进水里去让你享受活该的生活。嘻!活该的生活。” 高彦盯着她因说话起伏不停、玲珑浮凸的酥胸欣然笑道:“告诉我!你试过和别人一起时这么开心吗?试过时间过得这般快吗?” 等了半晌奇道:“为什么不答我是否不敢坦白说出来呢?” 尹清雅神色不善的道:“你贼眼兮兮的在看什么?” 高彦辛苦的站起来舒展筋骨道:“当然在欣赏我动人的小清雅。” 尹清雅大怒道:“再说一句什么你的我的我会把你饶舌的舌头割一截出来。” 高彦举手投降道:“不说了不说了。雅儿息怒。天都黑哩!附近有个荒村不如我们今晚到那里借宿一宵共渡一个温馨的晚上明天的事明天再想如何?” 尹清雅沉声道:“你在说什么?” 高彦嬉皮笑脸的道:“即使不是在同一张榻子上只要你心中有我我心中有你温温馨馨的大家也可以……” 尹清雅娇叱一声挥拳朝他面门轰去。 高彦一声“饶命”转身便逃其度之快是尹清雅没预料过的。 尹清雅气得七窍生烟的穷追在他背后怒道:“小子装蒜内伤根本不严重。” 高彦拼命逃跑仍不忘回应道:“本少爷的内功与别不同高人一等兼深不可测岂是我的未来娇妻小雅儿可以轻易揣测呢?” 尹清雅火上添油下加追去道:“死高彦!今回给我逮着你你死定哩!” 一追一逃两人转瞬远去。 刘裕和卓狂生回到淮水之北、涡水西岸的荒人营地受到所有荒人热烈欢迎胜利的气氛充盈在广布数里的营地每一个角落。一洗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屈辱。 刘裕随即以主帅的身分与流亡议会成员在主帐内开会以厘定下一步的行动。 列席者有十多人包括阴奇、席敬、方鸿生等人在内。丁宣代表拓跋仪出席羌族则因情况特别呼雷方的神智又出了岔子所以没有代表。 屠奉三先总结战果道:“今次的胜利是值得我们骄傲的。我方牺牲的兄弟不到百人却把敌人彻底击垮两湖帮只得七条船全身而退荆州军则被我们杀得四散逃命溃不成军。” 慕容战兴奋的道:“我们依刘帅指导的办法吹响北府兵的号角乐章一下子便将敌人冲断为两截根本无还击之力。” 姬别笑道:“看到北府军的水师在淮水两岸布防荆州军早军心动摇加上又觉我们正徒步从涡水东岸朝他们推进两湖帮的援军更不见影踪换作是我也要立即逃命还有什么好打的。” 众人起哄大笑。 刘裕问屠奉三道:“弄清楚荆州军的主将是谁吗?” 屠奉三道:“是桓玄的堂兄桓伟此人颇懂兵法武功也不错。算他有运道际此桓玄用人之时又与桓玄有血缘关系换过任何人必被桓玄亲手宰掉。” 江文清欣然道:“今次两湖帮损伤惨重两湖帮会有一段日子没法威胁我们对我们反攻边荒集非常有利。只可惜给郝长亨逃掉否则将断去聂天还的臂膀。” 红子春阴声怪气的道:“郝长亨这小子肯定在走倒楣运没有一件事办得好好的说不定聂天还会学桓玄般亲自斩杀失败的手下省回我们的气力。” 江文清忍不住问道:“我们高少英雄救美的行动顺利吗?” 广阔的大方帐内立时鸦雀无声这是人人关心乐见其成的美事虽然没有人相信这般的相偕逃亡真的可以令高彦把小白雁追上手可是此事本身已令人感兴趣。 刘裕感受到自己这玉成好事之举对荒人的影响可是心中只是一阵凄酸他肯成*人之美全因失去了王淡真明白得不到所爱的痛苦。 卓狂生苦笑摇头道:“不要提哩!” 姚猛尖叫道:“什么?竟让我们的小美人儿逃了吗?为何不见高彦小子呢?” 卓狂生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逮是逮着小雁儿还给那好色的小子抱个满怀扮英雄救走了小美人儿。问题在我失了手点不中她的穴道更没法施展禁制便让高少抱着个烫手热山芋溜了。他***!希望高小子吉人天相吧!” 众人呆了半晌接着帐内出哄闹狂笑连一向衿持的江文清也笑得花枝乱颤。 刘裕被江文清动人的神态吸引心忖她的美丽并不在王淡真之下为何自己没有留意。旋又明白过来王淡真吸引他的地方不单只是她的美丽更重要的是她的不黯世情、她的单纯、她爱恨分明的性格还有她对寒门来说高不可攀的世家望族高贵身分。拥抱着地便像打破了社会的所有禁忌。想到这里不由肝肠欲裂偏又不可显露丝毫出来那种滋味只有自己默默去承受。 卓狂生愕然道:“竟没有人关心高小子的安危吗?”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庞义喘着气笑道:“怎会没有人呢?刘爷也没有笑呢?” 刘裕讶道:“我何时变了刘爷呢?” 慕容战笑道:“北府兵内不是惯了爷前爷后的叫他们的头子吗?”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只从以悍勇著名称霸的慕容战这句话已确立了他作为荒人领袖的地位。因着这场战争的彻底大胜他成为了荒人反攻边荒集的希望。没有人再怀疑他作为主帅的能力。 燕飞会否出事呢?照时间计算他与孙恩的一战该分出了胜负为何仍未见他回来。不过他仍不太担心因为即使燕飞能击败孙恩多少会负点伤当然要觅地疗治伤势没这么快回来是合乎情理的。 慕容战道:“我有一个好消息公布从荆州军手上我们夺得近三千头战马和大批粮食。” 丁宣欣然道:“现在我们可以组成一支五千人的全骑兵部队了加上我们的水师任何人想来惹我们也要三思。” 姚猛道:“下一步我们该怎样走请刘爷赐示。” 刘裕正容道:“当务之急是先夺取两湖帮与姚兴交易的运粮船此事十万火急我们必须赶在郝长亨前截得粮船然后才可使姚兴一方中计。” 转向江文清道:“此事由大小姐负责十二艘双头船立即起航依原定的计划行事。” 江文清瞟他一眼欢喜的道:“领命!” 刘裕接着向慕容战道:“慕容当家率领二千骑士明早出依计在6路配合大小姐好让马儿有充足的时间休息。” 慕容战大声应喏。 刘裕微笑道:“其他人不用赶路沿淮河往秘湖基地推进凭大河之险以保安全当你们到达新基地时我们将要马有马要粮有粮。” 众人同声应喏。 刘裕目光移往卓狂生。 卓狂生忙摇手道:“不要选我本人什么都行就是不晓得打理家务。” 众人忍俊不住又笑起来。 刘裕没好气道:“我只想问你谁是行军总指挥的适合人选吧!” 姚猛奇道:“不是刘爷就是屠爷你们两位老人家还用问吗?” 刘裕道:“我须亲身到寿阳见胡彬以打通日后水运的关卡。” 众人目光移往屠奉三后者叹道:“我必须赶往荆州办点事十五天后与各位在秘湖基地会合吧!” 卓狂生道:“秘湖秘湖说书时不断要说秘湖多么别扭现在本馆主正式把秘湖命名为凤凰湖指的是火里重生的凤凰亦预示了我们荒人未来的威风。” 姚猛先鼓掌赞成人人称善。 刘裕道:“行军总指挥一职由我们的姬公子来当因为他既小心又细心。” 众人轰然答应。 刘裕与屠奉三交换个眼色均看到对方心中的感触此情此景实得来不易。 荒人终从崩溃的边缘振作起来为反攻边荒集达至前所未有的团结。在边荒集次失陷前这是多么令人难以想像的事呢? 第十一章 淮水夜话 高彦一个翻腾来到荒村入口的破牌匾处嚷道:“到家哩!官兵捉贼游戏完毕。” 小白雁掠至他身旁此姝也是奇怪刚才口口声声要教训高彦现在却若无其事的亲昵地与他并肩站着探头窥视静如鬼域的破落荒村三十多间房舍只有两三间比较完整可供栖身一夜之所。 高彦指着残破的楼门道:“有楼门村落算是有规模哩!这个村叫高家村。我不是凭空杜撰的你看那剩下的一点便是高字头顶那一点。哈!” 尹清雅嘟起带点孩子气的小嘴不屑的道:“胡绉!” 高彦道:“甚么也好!天快要全黑了娘子!我们今晚在这里共渡……嘿!不是共渡是借宿一宵如何?” 尹清雅“噗哧”笑道:“你是故意的。” 高彦见她只斤斤计较“共渡**”或“借宿一宵”而没有反对唤她作娘子心中大乐。笑嘻嘻道:“都说甚么也好哩!这里前不见城后不靠镇求个有檐遮头便成娘子将就点如何呢?将来我赚到钱盖间大屋给你然后我们分工合作你只须负责生孩子。” 尹清雅想板起俏脸旋又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娇喘嗔骂道:“你这死小子贼小子!再唤一句娘子我便把你的舌头勾出来谁给你生孩子哩!” 高彦心花怒放道:“为夫怎敢不从呢?” 尹清雅作势打他吓得高彦倒跳开去。 这位小美人儿狠狠瞟他一眼然后想起甚么似的往村内探视压低声音道:“是否有很多人死在这里呢?” 高彦回到她身旁问道:“你曾否杀过人?” 尹清雅摇头道:“你既没有死掉我该算没杀过人吧!” 高彦只当她重提暗算自己的事是说笑道:“这就成哩!没杀过人便与冤鬼没有瓜葛它们是不会来犯你的。” 尹清雅听得打个寒噤两手不自觉的用力抓着他胳膊面向他道:“可是你曾杀过人嘛它们来犯你会殃及我这条池鱼。” 高彦被她主动的亲密动作弄得神魂颠倒陶醉的道:“为夫我当的是风媒而非刺客何曾杀过一个人?” 尹清雅仍有三分清醒皱眉道:“不准自称为夫你这爱占人家便宜的小贼敢情是做人做厌了活得不耐烦。” 高彦凑到她小耳旁恐吓道:“千万不要在猛鬼众居的地方且是黑夜杀人因为……” 尹清雅虽明知他在说笑仍忍不住娇躯一颤靠贴他嗔道:“不要说哩!唉!我怎也不会到村内睡觉找另外一个地方吧!” 高彦喜翻了心儿暗忖你愈怕鬼老子便愈有便宜可占。另一手拍胸豪言道:“放心入村吧!它们都姓高的看在我这宗亲分上不会骚扰你不过我们必须装作夫妇才成你如不是我的娘子它们会有不同的想法。” 尹清雅天真的道:“这村真的叫高家村吗?” 高彦一生人从没试过活得如此精采忙道:“为夫怎会骗娘子呢?难道叫尹家村吗?尹字的头顶有一点的笔划吗?” 尹清雅怀疑的道:“你在占我便宜。”一把推开他生气的道:“快找另一个地方这里我是不会进去的。” 高彦摊手道:“这区域就只得这个村如不是处处积雪我可以和你数足-晚星星。而且若论闹鬼这个高家村算平静的哩!” 尹清雅跺足嗔道:“还要说!不准你再提鬼这个字。” 高彦心忖又是你自己先说的现在却来怪我。笑嘻嘻道:“娘子息怒随为夫进去吧!保证可以给你一个惊喜。” 同时猛眨眼睛表示甚么为夫娘子的称谓只是权宜之计是针对高家众鬼的策略。 尹清雅仍在犹豫。 高彦叹道:“只好告诉你真相吧!太阳下山后躲在边荒各处村落的冤鬼会倾巢而出在山野活动所以躲在村内反是最安全的何况是我的高家村。明白吗?” 接着一把抓着她温软的玉手道:“来吧!万事有为夫担当。” 尹清雅忘记了玉手被他大占便宜由他扯着入村去了。 ※※※ 风帆从濄水转入淮水逆水西上。 掌舵的十二人全是原振荆会的高手是屠奉三的亲信随屠奉三潜返荆州。刘裕则坐屠奉三的便船到寿阳见胡彬。 两人站在船头乘风破浪心中都颇有感触尤其在劣局里几经辛苦争取到辉煌的胜利之后的当儿。 屠奉三苦笑道:“我有点害怕回荆州去。”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屠兄的心情。” 屠奉三道:“少年时我曾和桓玄同时爱上一个女孩子不过我只把爱意藏在心底里因为我明白桓玄霸道的性格还要被逼听他如何把这女孩子弄上手的过程那种痛苦实不足为外人道。” 刘裕的心狠狠的抽搐了一记。明知不该问也迷迷糊糊的问道:“后来如何呢?” 屠奉三现出罕有痛心的表情惨然道:“后来?唉!我可否不说呢?” 刘裕愕然道:“桓玄不是喜欢她吗?” 屠奉三道:“她只是被桓玄以卑鄙手段得到手事实上她心中另有所爱而那个人就是我。桓玄这家伙真不是人是畜牲。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比难看?” 刘裕强压下心中的无奈和悲愤道:“我对屠兄当时的情况感同身受。” 屠奉三目光投往前方茫茫的黑暗道:“直至她断气的一刻她都不肯说出我的名字。” 刘裕遽震道:“桓玄竞辣手摧花?” 屠奉三道:“他天性凶残有甚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刘裕皱眉道:“这样的人谁肯为他卖命?” 屠奉三道:“现在他手下的大将都是以前追随桓冲的人他只是承继了桓冲的家当。我今次到江陵去除了安排族人和旧部迁往边荒集外还要分化桓玄的势力令他只能倚赖桓氏将领。否则以现时北府兵四分五裂的情况根本不是荆州军的对手。” 刘裕道:“桓玄是否一直知道那女孩子爱的人是你呢?只是骗你说不晓得。” 屠奉三淡淡道:“是否如此再没有关系。” 刘裕道:“当时桓冲尚在怎容他随便杀人?” 屠奉三道:“如她出身望族事情闹大桓玄会很麻烦。只恨她是寒门之女桓玄根本没有任何顾忌。” 刘裕心忖纵是望族之女又如何不是一样难逃桓玄的魔掌吗? 屠奉三吁出一口气道:“由那一天开始我虽然有过很多女人却从没有像那趟般动过心。只有纪千千令我想起她她们有很多地方非常酷肖特别是她们的笑容和眼神。” 刘裕听得起呆来如非他亲口说出来谁想到屠奉三有如此多情的一面。而屠奉三肯向他倾诉心事显示他已视自己为知己。 这个想法稍冲淡了他内心因王淡真而起的痛苦。 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成为藏在心底里的秘密可以告诉别人的会经过过滤是净化了的事实。他不相信屠奉三初恋对象的美丽样貌能和纪千千倾国倾城之色作比较但却深深明白到存留在屠奉三记忆内那女孩子的美丽倩影是没有任何人可以替代的。 为分散屠奉三的心神也可使自己不用去想王淡真刘裕问道:“你和聂天还如何展到现今势不两立的田地?” 屠奉三目光回到他脸上凝神看他好一会儿后现出一丝令人生出寒意的冷酷笑容道:“我是因长兄被聂天还所杀然后奋做人最后披甲上阵全力与聂天还周旋。现在你该明白我因何在晓得桓玄与聂天还勾结后立即对桓玄死心再不视他为友。” 刘裕一呆道:“桓玄是逼你造反。” 屠奉三仰望星空平静的道:“我是抱着最坏的打算回江陵去看究竟我已有为族人收尸的心理准备因为我太了解桓玄桓玄的缺点很多但也有不可以忽视的专长就是他的断玉寒和军事上的天分。人人以为在荆州最心狠手辣的人是我但我知道在这方面我实远比不上桓玄他只会做最应该做的事。在他面前任何疏忽都会招来杀身之祸他是绝不会容许你有翻身的机会。” 刘裕冷哼道:“他不是想将你赶尽杀绝吗?你现在还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屠奉三微笑道:“江海流的下场又如何呢?我是沾了你的运气才能坐在这里与你畅谈心事。自成立振荆会后我便以为自己再交不到真正的朋友想不到先有慕容战现在则多了你和燕飞确是异数。” 刘裕欣然道:“你肯视我为知己是我的荣幸。” 屠奉三叹道:“真正的朋友得来不易但也今我害怕。” 刘裕不解道:“好朋友有甚么好害怕呢?” 屠奉三苦笑道:“人是会变的。我和桓玄自小便是玩伴一起读书、一起习武玩乐更是出双入对我从不视他为主子他也没有把我当作仆人。 那时大家没有机心更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大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一直愤愤不平司马氏对他们桓家的压抑我是完全站在他的一方。” 刘裕断言道:“我和你的生死交情是永远不改变的。” 屠奉三双目神光闪闪的打量他沉默片晌后现出苦涩的笑容道:“我绝不会怀疑刘兄此时此刻说话的诚意。但人确是会变的随着权势地位的不同人会相应作出改变也难以走回头路以前那一套再不适用当你为保着眼前的-切会不择手段其它一切将成为次要。” 刘裕欲语无言。 比之淝水之战前的自己他也变了很多。之前的他很单纯满腔理想现在的自己仍是那个刘裕吗? 道:“我认同屠兄的见解但我永远不会变成像桓玄那样的人。” 屠奉三点头道:“因为你们基本上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出身更是天壤之别。你们现在的处境亦大有分别。不过随着你不断往上攀升有一天你会到达他的位置你再不能只凭自身的喜恶作决定必须为全局舌想到那的一天你会对我今夜说的话有全新的体会。” 刘裕暗叹一口气老天爷因何教谢玄瞧上自己将自己摆在这样的一个位置呢?他现在确是全无退路只有继续朝目标迈进。 岔开道:“今次到江陵去你准备从何人手呢?” 屠奉三淡淡道:“我会找几个有用的人谈话” 刘裕骇然道:“不怕太冒险吗?你凭甚么去打动桓去的人?如被出卖你肯定没法活离江陵。” 屠奉三道:“凭的是桓玄反复难靠的性情作风未来情况的展和我们将反攻边荒集成功的事实。我并不要求立竿见影的成果却必须撒下种子。” 刘裕不解道:“未来的展指的是甚么呢?” 屠奉三沉声道:“只要刘牢之真的背叛了桓玄、王恭和殷仲堪的联盟桓玄今次肯定无功而退这对他的声威会造成严重的挫折。兼且两湖帮和荆州军今趟剿伐我们损兵折将更今桓玄短期内无力行动。如这样的情况生了老奸巨滑的司马道子会如何利用这难得的机会呢?” 刘裕点头道:“屠兄很有远见。机会难逢司马道子不会错过分化荆州军的机会。” 屠奉三补充道:“司马道子最懂玩阴谋手段更从我身上明白到桓玄最大的弱点就是太自我中心只顾己利的本性。这样的一个人在有选择下没有人肯和他共事的。我也是看准此点才到江陵去试试看。即使不能扳倒他也可以今他暂时无力犯建康为我们反攻边荒集争取多点时间。否则如让桓玄一举攻陷建康我和你肯定死无葬身之地。 刘裕感激地点头道:“有屠兄助我是我刘裕的福气。” 屠奉三欣然道:“还说这些话来干甚么说到底我是为了自己。不过照目前的情况展建康早晚会落入桓玄手里。在我们来说此事的生当然愈迟愈好。” 刘裕道:“原来你仍保持如此悲观的看法我却比你乐观一点。刘牢之始终掌握着北府兵对桓玄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屠奉三道:“关键处在乎司马道子这个人以前有谢安、谢玄在处处制肘他。现他大权在握必定设法打造出一支新兵又会尽力削弱北府兵如此他和刘牢之之间将出现不能化解的矛盾。” 刘裕道:“如出现那样的情况对我们有利无害只要我们重夺边荒集刘牢之便要转而和我们妥协。” 屠奉三道:“确是如此。不过我要指出的是刘牢之的动向问题桓玄能否封锁大江、攻陷建康关键处在乎北府兵的态度。” 刘裕道:“最坏的情况是刘牢之坐视不理任由桓玄收拾司马道子。 不过一天北府兵仍在广陵处虎视眈眈桓玄仍末敢坐上帝位。” 屠奉三哂道:“你太轻视桓玄了如生那样的事桓玄便有机会展其所长以暗杀、恐吓、贿赂、分化等种种手段把北府兵完全瘫痪。到那时候只有一个人有令北府兵回天之力而那个人就是你刘裕。” 刘裕一时哑口无言。 屠奉三道:“我有一个请求。” 刘裕讶道:“为甚忽然变得这么客气大家兄弟说甚么都行。”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水北岸的边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有一天刘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请别忘记边荒集让荒人继续他们自由写意的生活。” 刘裕愕然道:“你竟认为将来有一天我会毁掉边荒集吗?这是绝不会生的事。” 屠奉三苦笑道:“我不和你争论这个问题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我因何有这个请求。杀了桓玄我亦没有兴趣求甚么高官厚禄、权势地位只希望有栖身之所而世上再没有别的地方像边荒集般适合我我现在是为将来作打算。到哩!” 寿阳城出现在前方。 她再不是一座普通的城池而是代表着汉族的盛衰和荣辱也是一代名将谢玄能名传千古的象征。 第十二章 荒村鬼踪 燕飞立在镇荒岗遥观边荒集的方向只有微仅可察的一点灯火显示边荒集正处于不寻常的情况下敌人正战战兢兢地等待荒人的反击由主动变成被动。 就在这高岗上他与孙恩次决战以他的败北作终结却给尼惠晖带走他震断他的心脉把他埋在地底避过孙恩的搜索。岂知第二次决战尼惠晖却被直接卷入其中更因抵受不住仙门关闭的能量爆炸玉殒香消。三人里反以自己伤得最轻。 他、孙恩和尼惠晖形成微妙的关系欠缺任何一个人肯定不能令三佩合一开启仙门。 燕飞隐隐感到个中实包含着玄妙的道理却没法具体描述出来。 这是否尼惠晖爱挂在口边的“仙缘”吗? 唉! 千千!现在如有你在我身旁这世界将圆满无缺。假如你在我的身旁我会向你说:对我燕飞来说你才是我的仙门只有通过你我方可以进入洞天福地。 不过假设有一天我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法诀又可以与你携手离开你是否愿意随我一道离开这个充满了恨也充满了爱的世界往彼岸而去进入洞天福地做一对神仙眷属呢? 想到这里燕飞奔下镇荒岗洒然闲适的朝边荒集脚不沾地的掠去。 他终于解决了心魔把心门与纪千千等同起来再次晋入胎息的至境。 ※※※ 高彦笑道:“这就是我的七号行宫。” 尹清雅的手使个手法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来嗔道:“你这小子最懂趁机会占便宜我……” 高彦伸指按在唇上作个噤声的姿态低声提醒道:“不要那么大声吵得它们晓得我们偷偷到了这里来我们便难有一个安宁的晚上了。” 尹清雅凑到他耳边以低无可低的声音道:“低声说话有用吗?听说它们可嗅到活人的生气。” 高彦给她的呵气如兰弄得痒痒的心中甜如蜜糖故意装作听不清楚的把耳朵贴向她的香唇弄得尹清雅触电般忙移开少许。 高彦乐不可支张口说话两唇开合却没有出声音。 尹清雅忘了骂他紧张的道:“你说甚么啊?” 高彦伸手搂苦她香肩凑到她晶莹如玉的小耳旁嗅着她秀散充盈健康和青春香气心神俱醉的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说了你便不会害怕。” 尹清雅给他唇边揩擦着耳朵娇躯轻颤蹙起黛眉讶道:“是甚么秘密呢?” 高彦另一手指着眼前位于后排比起其它破屋较完整的房舍道:“你要留心听我说话嘛!像这样的行宫在边荒我共有十八所这座的编号是七号里面有间干净的卧房专供我落脚之用且贴有恶鬼勿近的符咒只要不离开房间保证你可以好好睡一觉。” 尹清雅担心的道:“那善鬼又如何?它们不是可以自由出入吗?” 高彦差点语塞只好胡扯应道:“善良的鬼顶多在旁看两眼绝不会骚扰我们。你如肯多唤两声夫君让它们晓得你是我的小媳妇肯定它们不会踏入房间半步。” 尹清雅别过头来看他借点星月之光看到他一脸陶醉的神色醒觉过来不悦地道:“你搂够了吗?” 高彦随机应变道:“不要以为我在占你便宜这是一个法力高强专门替人捉鬼的老道七私下传授给我的秘法叫生气联盟只要有情的男女搂在一起便死鬼勿近我是对你好啊!” 尹清雅怀疑的道:“哪有这回事呢?你又在骗清雅了。” 高彦道:“你忘了这是高家村吗?我怎会在历代祖宗前欺神骗鬼呢?” 尹清雅挣脱他的手嗔道:“你这小子甚么背宗叛祖的事做不出来呢?少说废话我们进去吧!” 高彦满足的道:“小娘子请随为夫来。” 尹清雅一指戳在他背上痛得他直入心脾仍不忙一把抓着她柔软的小手拉得她与自己绕到屋后。 尹清雅目光戒备地扫视屋后的疏林时高彦放开她的手打开关着的一个窗道:“小娘子请进!” 尹清雅不依的道:“你先进去!” 高彦道:“你不怕一个人留在外面吗?” 尹清雅再不打话一溜烟般投进房里去高彦随之。 “嚓!” 尹清雅打亮火熠子高举手上照明了这间只有一张床、一几两椅的小房间房子一角还有一个铁箱子。房间倒算干净显然不时有人打扫清理。 高彦欣然道:“没有骗你吧!被铺放在箱子里。你看为夫多么有办法跟着我绝不用捱苦。这个在边荒广设行宫之法只有我想得出来赚钱是要花得舒舒服服的。对吗?” 尹清雅仍举着火熠子站在房间正中处神色不善的道:“你在骗我!” 高彦打开铁箱取出一盏特制的风灯来到她身前奇道:“我骗你?” 尹清雅嘟起小嘴狠狠道:“符咒贴在哪里呢?” 高彦若无其事的道:“符咒有两种一种是有形的另一种较高级是无形的。只要你以剑指向每道门窗划出符号划符时念出甚么‘唵呢摩巴空喃呒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便完成最高级的猛鬼勿近符。” 尹清雅见他边说边手舞足蹈、指手划脚口中念念有词。忍俊不住“噗哧”笑道:“去见你的大头鬼当本姑娘是三岁孩儿吗?” 高彦提着风灯朝房门走去。 尹清雅吓了一跳呼道:“你到哪里去?” 高彦在门前止步故作不解道:“你不是苦我去见大头鬼吗?他们是不准踏入房内半步的我只好出去见它。” 尹清雅打个哆嗦跺足道:“给我滚回来!” 高彦又回到她身前道:“小娘子请点灯荒野最忌点火当火变蓝时便是鬼来了。” 尹清雅吓得把灯点着又把火熠弄熄。 高彦把风灯放在一角只照亮一小片地面不虞灯火泄出屋外顿然把房间的小天地化为舒适和温馨的栖身之所。 尹清雅退到榻沿坐下轻轻道:“这个村根本没有鬼你是在使手段占我便宜。对吗?” 高彦移到进屋来的那扇窗子旁探头往外窥探然后打个寒噤惶恐的把头缩回来又把窗门匆匆关闭转身挨着窗子道:“好险!刚有一只摄青鬼路经窗外到后边树林去不知干甚么。幸好我们的新房有最高级的无形符令保护所以我们也变作无形它看不见我们。” 尹清雅大嗔道:“还要装神弄鬼信你的是傻瓜。” 高彦笑嘻嘻来到她身旁坐下道:“不信嘛!请小娘子移驾出去看看。” 尹清雅双掌穿花蝴蝶般拍他背部数处穴道高彦中招全身一软倒卧在床上只能干瞪眼。 尹清雅跳将起来权着小蛮腰得意的道:“你以为我没办法对付你这头小色鬼吗?你最大的本事是乘人之危拖拖拉拉又搂又抱的现在看你还有甚么法宝。” 高彦双目射出焦急的神色又似不住以眼睛示意某种危险。 尹清雅嗔道:“你可以说话嘛!” 高彦沙哑着声音道:“它们见你这样对我会以为是谋杀亲夫进来缠你便不得了。”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又露马脚哩!你不是说恶鬼不能踏入房内半步吗?” 高彦叹道:“我也说过此符只能止恶鬼善鬼却不受约束。所谓善恶之分全在心中想作恶还是行善它们进来救我当然是好心做好事。” 尹清雅眼珠一转忽然拔出短刃道:“我要杀你哩!” 高彦虽手足不能动弹仍是表情十足露出胡涂的神色更由于他只是上半身躺在床上双脚仍然触地令他的表情配合姿势尤其古怪惹笑。 道:“你疯了吗?” 尹清雅再待半晌收起短刃道:“鬼在哪里呢?为何不见你的列祖列宗进来救你。差点给你唬着了。噢!你看甚么?” 高彦正瞪大眼睛瞧着她身后的窗。 尹清雅旋风般转身尚未看清楚窗门外传来凄厉的呼号。 尹清雅花容失色惊呼一声“鬼呀”往后飞退来到榻上躲在高彦后方抓着他肩头硬把他推得坐起来作人盾。 ※※※ 燕飞站在边荒集西南的一座小丘上默察边荒集的情况。 整个边荒集只有四门外挂有风灯全集陷入黑暗里去在漫天星斗下充满神秘诡异的气氛。 燕飞自问凭身手要偷进去该是轻而易举的事。荣阳也难不倒他何况是熟悉的边荒集。敌人总不能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守得拨水不入只可以于战略要点布岗哨要防止的是大批来犯的荒人而不是像他般孤身单剑客。 问题是入集后又如何呢?如何可以寻到波哈玛斯以取他狗命? 看着边荒集心中汹涌着奇异的感觉。 眼前的一切仿如一个梦域。 他也不是次生出人生如梦的感受问题在感应到仙门后那另一无穷无尽的天地后他再不能以过去习惯了的心态去看这世界因为他清楚知道眼前的一切极可能只是局限在生死之内的一场春梦。 他并不想欺骗自己正如尼惠晖说的每一个人的深心内都暗藏着追求这道脱生死的仙门的渴求只不过给人世间种种情事蒙蔽了而已。 洞天福地对他有莫大的吸引力。 穿过仙门后会是怎样的境界呢? 不过更清楚纵使仙门现在他眼前开启他仍不会踏入仙门半步。因为他生有可恋为了纪千千其它一切再不重要。 忽然间他醒悟到自己正和生命热恋着而生命的最大成果就是与纪千千的爱。仙门赋予了他和纪千千相恋的另一重意义也使他爱得更深刻更没有怀疑。 心中一动。 燕飞朝东北的天际望去星空下一个黑点正在高空盘旋。 这不是乞伏国仁的神鹰天眼吗? 念头才起他已往天眼出现的方向奔驰去。 乞伏国仁到这里来干甚么呢? 尹清雅只懂抖哪还有半分高手的仪态谁想得到此女天不怕地不怕只怕恶鬼。 高彦本只是装模作样吓唬她怎料到村内的猛鬼这般合作配合得天衣无缝登时吓得牙关打颤想提醒她解开自己的穴道也办不到。 呼号声忽远忽近反复呼唤几个音有时在村头忽然又到了村尾总没听清楚鬼在叫甚么。 尹清雅颤声道:“千万不要应它一应会给它勾了魂魄去。” 高彦勉强控制着??骨艰难的道:“还不解穴。” 尹清雅失魂落魄的道:“我没法运劲。” 鬼声消去回复安宁可是那种猛鬼将临的压逼感比鬼声啾啾更使人感到害怕和软弱。 高彦道:“冷静点!先解开我的穴道然后我们有多远逃多远永远不再回来。” 尹清雅打个抖颤骇然道:“人怎能跑得快过猛鬼?在这里至少施了猛鬼勿近符出去怎成呢?” 高彦痛苦得差点哭起来正要不顾一切告诉她没有甚么猛鬼勿近符远方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尖啸。 尹清雅一把将他搂个结实大骇道:“其它猛鬼回来哩!你的符咒顶得住一只以上的猛鬼吗?” 高彦反定下神来这尖啸声肯定是由活人出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忙道:“我必须再多划几道符快解开我的穴道。” 尹清雅喘息半晌缓缓放开他然后连续数掌拍在他背上。 高彦浑身一松舒展手足后毫不犹豫跳下床去。 尹清雅大吃一惊道:“你到哪里去?” 高彦先把风灯弄熄然后表演风媒本色逐窗往外窥看最后回到她身旁道:“我有不祥的预感还是走为上策。” 尹清雅忙扯着他臂膀道:“你不是要划符施咒吗?我绝不会陪你去送死的。” 高彦苦笑道:“鬼有很多种照我看外面这只是胡涂鬼否则已来向我们索命我们走了它们都不知道。” 尹清雅半信半疑的道:“你只听声音便知对方是胡涂鬼?” 高彦死撑道:“我当然认得我祖宗的声音它们都是最胡涂的鬼。” 尹清雅皱眉道:“既然你认得它们是你的祖宗我现在又没有害你留在这里有甚么问题?” 高彦登时哑口无言。 尹清雅遽震道:“我明白哩!外面的鬼与你根本没有亲戚关系所以你怕得这么厉害。” 高彦忙道:“对!就是这样子!你真聪明。” 鬼叫再起今次来自屋后密林深处离他们藏身的房舍不到半里尖吭难听持续数息之久自远而近。 尹清雅一呆道:“似乎是活人来呢!” 高彦沉声道:“我们是遇上江湖人的秘密聚会他们是以啸声互相呼唤。” 知道是活人尹清雅登时神气起来惊魂甫定的道:“哼!差点吓了我个半死他***!让我出去把他们每人痛揍一顿。” 高彦道:“你忘记了闲事莫理的江湖戒条吗?” 尹清雅骂道:“没胆鬼!” 高彦失声道:“你的胆子很大吗?” 尹清雅重重在他臂膀捏了一记警告道:“今晚的事不准告诉任何人否则本姑娘杀了你灭口。” 高彦痛得掉下泪水偏又不能作声心儿却甜似蜜糖那种滋味只有自己知道。 尹清雅凑到他耳旁道:“又有人来哩!功夫相当不错呢。” 高彦心忖若没有两下子怎敢到边荒来混。 第十三章 佛藏之秘 燕飞从一堆乱石后窜出来看着逐渐远去的黑衣夜行人的背影心中生出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心中浮现赫连勃勃的凶悍模样。 竟然是赫连勃勃!以他在边荒集联军内的地位虽在姚兴之下却稳凌驾宗政良之上。这么一个人鬼鬼祟祟的从边荒集溜出来肯定是干见不得光的事。 当然哩!如他要去见的是乞伏国仁是绝不可让人知道的。 燕飞感到是挑对地方了只有找刺激的事做才可使他再次重新投入这人间世去。而眼前正是最刺激的事。 这些念头在刹那间闪过燕飞的脑海他已在这被白雪净化了的世界隔远追在赫连勃勃之后朝天眼盘旋处的幽谷赶去。 ※※※ 刘裕坐在淝水西岸呆瞪苦这条因谢玄击败苻坚而名著天下的河流背后是寿阳城。 上一趟他到寿阳是在边荒集二度失陷的当儿同行的尚有江文清。当时他有强烈对不起谢家、有负谢玄厚爱的惭愧感觉令他羞于面对淝水。 现在是在大胜之后更重要的是他在荒人心中建立了统帅的地位奠定了反攻边荒集的基础。 他必须尽快潜入寿阳城直接到太守府见胡彬商量要事荣阳既难不倒燕飞出入要进入在防卫上远较荣阳松懈的寿阳该是他力所能及的同时可以向胡彬显示自己来去自如的本领。 江文清的船队将会趁夜黑越过寿阳的河段到颖口拦截两湖帮的粮船。由于胡彬奉刘牢之的命令开放淮水以供两湖帮通过所以这方面该不成问题。 他到来找胡彬不但要请胡彬暗中出力让他们的粮线能保持畅通还要说服他全力支持自己以对抗刘牢之。 想到这里心中不由浮现江文清的玉容。 唉! 江文清无可否认是位动人的美女既有才情更非常有才干对自己的态度也不只是合作伙伴般简单大家且曾相偕逃亡出生入死。可是为何她总不能像王淡真般触动自己的心? 现在因王淡真的残酷打击他对男女之事更是心如止水有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受。 王淡真现在该已抵达江陵桓玄会如何对待她呢? 想到这里他弹跳了起来朝寿阳奔去。他行囊襄有攀城的工具可让他跨越寿阳的高墙偷入城内去。 为了转移因王淡真而来的无奈和悲愤他不可以让自己闲下来。 他不单要反攻边荒集还要接掌北府兵直到杀死桓玄的一刻。未来的路漫长而艰苦可是他却甘之如饴因为他既没有更好的选择也没有退路。 ※※※ “砰!” 大门被人硬以掌力震破的响声传人耳内高彦和尹清雅在黑暗里对望同时提高戒备。 有人进入了前进的房子与他们只隔开一个天井。只要对方循例到全屋各处搜看将会现他们。 尹清雅凑到高彦耳边道:“此人的掌力阴柔得使人吃惊。” 高彦心中同意起始的声响并不猛烈木门却受不住化为残片就像轻抚一下木门却禁受不起。这批人显然非是等闲之辈尹清雅武功虽高对方却人多势众。不由探手指了指窗门问她该否立即从窗门离开。 尹清雅尚未来得及答他风声自远而近有人掠过窗外绕往房舍前方去。 忽然问五、六个人的声音在前进齐声道:“拜见小姐!” 高彦和尹清雅齐吃一惊声问好者有男有女只看他们无声无息的抵达此村便知人人身手高明非是一般江湖人物。 这样的高手要找一个已不容易何况多达五至六人而被称为小姐的武功地位当然在他们之上。 两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他们是何方神圣。 此时他们又不想走了。 一把阴柔悦耳的女子声音道:“你们到处留下暗记想见我究竟为了甚事呢?你们不是与佛娘在一起吗?” 高彦心中一震晓得说话者是何人。佛娘当然是尼惠晖这批人是弥勒教的余孽被尊称为小姐的便是杀死曼炒的楚无暇。不由也心中奇怪究竟生了甚么事呢? 另一女子的声音道:“小姐请容乔琳报上详情佛娘率领我们追捕燕飞却觉持心佩者已换上宋悲风还数次被他以狡计甩脱最后追至边荒集东南面颖水东岸白云山区内的卧佛寺佛娘竞失去对心佩的感应。 一把男子的声音续道:“佛娘当时的神情很古怪竟抛开一切默坐不语近半炷香的时间后站起来宣布解散弥勒教着我们立即离开。” 另一人接着道:“佛娘神情坚决亦没有解释因何有此决定我们不敢违背她的意旨只好先离开白云山到附近商量希望佛娘回心转意召我们回去。” 高彦凑近尹清雅耳语道:“是弥勒教的楚无暇和四大金刚另两人该是建康明日寺的竺雷音和妙音尼。” 尹清雅娇躯微颤显示出心中的震荡。对四大金刚她或该并不清楚但楚无暇如何厉害她却曾亲眼目击还过了两招。高彦乘机诈颠纳福探手去搂着她不盈一握的小蛮腰际此凶险时候分外感受到有美在抱温柔香艳的迷人滋味。 尹清雅轻捏了他作怪的手一记却没有扯开他的手。那种半推半就似是默许的动人情态差点把高彦的心融化了。 楚无暇淡淡道:“弥勒教早没有了。” 该属妙音的女子声音道:“我们从早苦候至深夜然后非常奇怪的事生了白云山卧佛寺所在处传来地动山摇的巨响白光冲天而起光耀数十里当时天朗气清没有雷电如此异象我们从没见过。” 楚无暇沉声道:“竟有此事。” 苍老的男声道:“妙音说的句句属实没有一字虚言。” 楚无暇道:“狄汉由你来说。” 高彦心忖一是楚无暇与狄汉关系较佳又或在众人中狄汉比较老实所以楚无暇指定狄汉说话。如此看弥勒教的人互相间并不信任以前还可仗着对竺法庆的信念把各人团结在同一信仰下现在则纯是为某种利益而结合的各怀鬼胎。 尹清雅腰肢柔软纤巧不由使他想起为她揉小肚的情景。 美丽的小精灵似乎对他的有机会便占便宜习以为常还像很享受的模样儿。 狄汉清清喉咙道:“我们当时在颖水东岸离白云山足有五十里。离开这么远后我们才敢再次聚集是怕佛娘见到心中不高兴唉!” 楚无暇不悦道:“不要说废话卧佛寺究竟牛了甚么事?” 狄漠道:“我们立即赶往白云山抵山区时已天明遇上姚兴和宗政良等率人到白云山去只好待他们离开才到卧佛寺去。” 乔琳接下去道:“岂知卧佛寺已消失无踪。” 楚无暇失声道:“甚么?” 狄汉道:“卧佛寺所在处只遗下一个广阔达数十丈深达数丈的大坑穴卧佛寺和周围的树木化为飞灰今我们人人呆不敢相信。” 楚无暇道:“佛娘呢?” 妙音道:“我们只找到佛娘的断折拂尘佛娘却消失无踪怕是凶多吉少。” 四周顿时静至鸦雀无声。 高彦和尹清雅亦听得惊疑不定。 好一会后楚无暇道:“若是佛娘找到心佩破解了洞天佩的千古奇谜成功令三佩合一呢?” 苍老的男声道:“如此看三佩合一不但没有显示洞天福地的所在反而是一场灾难令佛娘化作飞灰。” 楚无暇道:“除非找到佛娘否则此事的真相将成为奇谜。” 又道:“好哩!你们找到我又如何呢?我也不知道生了甚么事。” 妙音道:“我们想请小姐继续领导我们振兴弥勒教。” 楚无暇出一阵冷笑然后阴恻恻的道:“你们心中真是这么想吗?” 乔琳叹了一口气道:“多年来我们一直对佛爷忠心耿耿为弥勒教尽心尽力忽然间变得一无所有所以希望小姐体恤我们让我们可以分享佛藏内的宝物。” 尹清雅在高彦耳边道:“穷鬼!你财的机会来哩!” 高彦忙道:“是我们的机会。” 前进倏地静至落针可闻。 “铮!” 竟是拔剑的响声。 第一章 灾异呈祥 不论楚无暇剑法如何厉害如何尽得竺法庆和尼惠晖真传也没法凭一人之力同时应付弥勒教的四大金刚。何况尚有竺雷音和妙音两个在建康响当当的人物。且六人有备而来摆明如楚无暇胆敢拒绝说出佛藏的秘密便联手围攻把她生擒逼她透露。 岂知剑甫出鞘竺雷音等六人立即惊呼四起陷进惶恐和混乱去听得躲在后进房间内的高彦和尹清雅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呀!” 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荒村的宁静盖过了所有兵刃交击声和呼喝。 接着是连串痛哼和怒叱四大金刚一方显然近乎没有还手之力处于绝对的下风。 高彦认得出临死前惨呼的是那苍老的声音众人中当以他武功最高明所以成为楚无暇要清除的敌人竟是几个照面立即丧命令人无法相信凑到尹清雅耳边道:“老家伙完了。” 尹清雅花容失色道:“怎会是这样子的呢?” 另一声惨叫传来接着是人体抛掷撞墙后堕地可怕的骨折肉裂的声音。 高彦续向尹清雅耳语道:“楚妖女用了卑鄙手段。” 兵刃声倏止只剩下四个人的喘息声显然是短暂的血战里他们已用尽了力气否则不会出沉重至此的喘气。 楚无暇娇笑起来道:“你们胆大包天竟敢来向我讨宝是我欠了你们的吗?” 窗门碎裂的声音传来同时响起劲烈的破风声然后是重物堕地的声响该是有人破窗逃走却被楚无暇一掌隔空命中堕毙屋外。 妙音的声音抖颤着厉呼道:“楚无暇你好狠竟在灯蕊上弄了手脚。” 楚无暇笑道:“妙音你也不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竟说出这么可笑的话?想不到吧!我点燃的是来自汉代用毒大师无心子的[万年迷]无色无味。唉!我本来是用来对付燕飞的现在却不得不用在你们身上浪费了宝物你说你们是否罪该万死呢?” 尹清雅的小嘴贴着高彦的耳朵道:“我们走!” 换了平时高彦会趁机亲她一口此时却完全失去了心情道:“你打不过她吗?” 尹清雅肯定的摇头。 乔琳喘息的道:“我们知罪了请小姐念在我们一向尽心尽力为佛爷和佛娘办事放过我们我们可以立誓永远不提佛藏的事。” 狄汉接下去道:“小姐该知我狄汉对你一直忠心耿耿只要小姐肯放过我我狄汉愿意永远追随小姐。” 乔琳和妙音同时叱骂不满狄汉只为自己求情出卖她们。 完全控制了局面的楚无暇嗤之以鼻道:“你真的对我忠心耿耿吗?我看你只是对我的身体有兴趣吧?哼!无事献殷勤你道我是今晚才想杀你吗?” 狄汉怒叱一声兵刃声起。 楚无暇一阵娇笑接着是兵刃堕地的激响狄汉往后跌退每一步踏地均重重敲进旁听的高彦和尹清雅的心坎里去。 尹清雅猛扯高彦的衣袖。 高彦低声道:“最安全是留在这里。” 狄汉惨叫声传至。 楚无暇若无其事的道:“真蠢!一句话便给我试出来如继续求饶说不定我会心软放过你。” “当!当!” 两把兵刃先后堕在地上当是乔琳和妙音两人放弃反抗讨饶求宥。 高彦心忖如此残忍狠毒的女人还是次遇上如被她察觉他们的存在肯定他和尹清雅要作一对同年同月同夜死的同命鸳鸯。 乔琳喘息道:“我们服了任凭小姐处置。” 妙音也哀求道:“请小姐大慈悲看在同为女儿家的分上网开一面。” 楚无暇柔声道:“对!看在大家同为女儿身分上让我来告诉两位一个秘密就是我楚无暇并不晓得佛藏在哪里。” 乔琳和妙音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楚无暇续道:“佛爷根本没有把我当作是他的女儿只是看中我的根骨把我培养成有用的工具。他亦从没有爱过我娘只迷恋那个女人亦只有他和那个女人方晓得多年来从北方各大佛寺抢掠搜刮回来的珍宝放在哪里。你们明白吗?” 妙音嗫嚅道:“既是如此!小姐为何不早点说清楚呢?” 楚无暇道:“你们会相信吗?我看到你们召唤我的暗记便知道你们立心不良志在佛藏。不论我说什么也会下手逼我说出来我唯一的选择是先制人把你们全部杀死一了百了。” 乔琳道:“原来如此现在既弄清楚真相我们再不敢烦扰小姐。” 楚无暇淡淡道:“你以为我会留下你们两个祸根吗?” 破风声起显是两女知情况不妙尽最后努力分头逃走。 惨叫声同时响起接着重归沉寂。 躲在内进的高彦和尹清雅连指头也不敢动一下心中唯一愿望是楚无暇尽快离开。 ※※※ 刘裕轻叩窗门仍透出灯火的书房内传来胡彬的低呼声道:“谁?” 刘裕早看清楚周围形势附近并没有卫士应道:“是我!刘裕。” 窗门“咿呀”一声打了开来两人四目交投胡彬道:“快进来!” 刘裕穿窗而入。 胡彬着他到一角坐下欢喜的道:“我正为你担心怕你和荒人混在一起难逃劫数。” 刘裕微笑道:“难逃劫数的另有其人我今次来是要请你老哥暗中出力助我们收复边荒集。” 胡彬现出难以相信的错愕神情失声道:“你们竟击垮了荆州和两湖的联军?” 刘裕再次体会到今次大胜的影响不管其中带有多少幸运的成分。可是自己作为谢玄继承人的地位已因此战而确立。 淡淡道:“郝长亨的三十艘战船只有七艘成功逃走。由桓伟率领的荆州骑兵则弃戈拽甲落荒而逃被我们抢得三千多匹战马和大批粮资。我方阵亡者在百人以下经此一役我看桓玄短期内将没法向我们再动大规模的攻势。” 胡彬瞪大眼睛道:“你们是如何办到的?” 刘裕把情况说出来道:“我们是斗智不斗力。你该晓得我被逼立下军令状一事吧!” 胡彬显然仍未从波动的情绪回复过来喘了几口气点头道:“刘牢之今次实在过份摆明是要把你驱逐出北府兵.不过依现在的情况展可能难如他所愿。” 稍顿续道:“你是否想我为你封锁颖口呢?” 刘裕从容道:“这方面刘牢之自有主张接到他的命令后执行未为晚也。” 胡彬遽震道:“你的意思是……” 刘裕沉声道:“如我所料无误何谦已命丧司马道子之手而刘牢之则改投向司马道子的阵营背叛了桓玄和王恭。” 胡彬色变道:“不会吧?” 刘裕道:“事实会证明我的猜测是对是错且会是生在十天半月内的事。” 胡彬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道:“不论你要我如何帮忙我也会尽力而为。”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胡彬便像其他北府兵般对刘牢之生出失望的情绪而自己则成为他们心中拥戴的谢玄的继承人。胡彬更比任何人明白他与谢玄的关系这番话等若他已选择站在自己的一方即使要公然对抗刘牢之也在所不顾。 刘裕道:“我们将在离颖口不远处一道支流的小湖集结兵力号召荒人聚义准备大举反攻边荒集。只要我们的粮线保持畅顺我有把握在短短数月内光复边荒集。只要边荒集重归荒人之手打通南北脉气我们将有本钱和南方任何人周旋。” 胡彬道:“谁供应你们粮资呢?” 刘裕答道:“粮资由佛门供应孔老大负责筹措和输送只要你老哥只眼开只眼闭让我们粮货无缺事过半矣。” 胡彬一口答应道:“这样的小事也办不到吗?你可以放心。攻克边荒集后又如何呢?” 刘裕笑道:“当然是重新归队。” 胡彬一呆道:“刘牢之怎肯就此罢休他要害死你只是举手之劳。” 刘裕道:“我们和他走着瞧吧!玄帅最不想见到的是北府兵的分裂我们须谨遵玄帅的意旨办事。” 胡彬吁出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 刘裕伸出双手和他紧握在一起心中一阵激动。 胡彬的支持对他是那么实在和有用.正因北府兵内大部份由谢玄亲手提拔的将领都是有勇气和正义感的人所以北府兵仍然有希望。 胡彬道:“还有个消息和一件怪事必须告诉你。” 刘裕松手讶道:“什么怪事?” 胡彬道:“怪事稍后说。消息则事关重大王国宝十天前才经这里撤返建康可是桓玄声讨他的奏章像追命的符咒般直追到建康去细数王国宝勾结弥勒教妖人的诸般罪状矛头直指包庇他的司马道子荆州军同时在江陵集结大战看来无法避免。” 刘裕双目亮起来道:“王国宝完了。” 胡彬错愕道:“司马道子如杀王国宝岂非向天下承认自己用人不当?以后还有脸见人吗?” 刘裕道:“不如我们换一个角度去看王国宝已失去被利用的价值让他留在世上只会成为司马道子的负累。司马道子老谋深算肯定有办法将此事处理得漂漂亮亮的且令桓玄一方出师无名。” 胡彬目不转睛的打量他点头道:“你的想法确是与众不同而你的想法是对是错很快便可以揭晓。” 刘裕叹道:“桓玄此着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由此可知他智谋的深浅只要刘牢之选择站在司马道子的一方他将优势尽失。好哩!究竟生了什么怪事呢?” 胡彬脸上现出迷茫里带点惊惧的奇异神色道:“前晚临近天明前边荒传来惊天动地的巨响整座寿阳城也似晃动起来很多人在睡梦中被惊醒我也是其中之一。” 刘裕愕然道:“竟有此事!我们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胡彬道:“你们那时该正与敌人交战哪有闲情理会其他事?何况距离远了许多。” 刘裕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胡彬道:“翌晨在边荒执行巡察任务的探子回报白云山区出现从未见过的异象白光冲天而起地动山摇把整座卧佛荒寺毁掉只剩下一个宽广数十丈深至两丈多的大坑穴威力惊人至极点。”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好一会方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胡彬道:“消息传至寿阳立即弄得人心惶惶。我们寿阳军里一个负责文书的长史官说这是天降的灾异主大凶。唉!南方多事了。” 刘裕道:“胡将军有否把此事上报建康?” 胡彬苦笑道:“我正为此烦恼上报的话司马道子会以为我受人指使造谣生事。不报的话这种事哪能瞒得住呢?又会怪我知情不报犯了欺君之罪。我直至这刻仍未就寝正是为此事忧心。” 刘裕皱眉道:“古时天降灾异为君者必须祭天谢罪以安定人心。在一般情况下只要如实报上没有人可以怪你。但现在确是情况特殊。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把这个烫手热山芋交给刘牢之由他作决定呢?” 胡彬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事实上我早派人知会刘牢之由他决定好了。” 刘裕道:“我要去看看。” 胡彬道:“据那长史官说坑穴该是由天上降下的大火石猛烈撞击地面而成这是改朝换代的大凶兆。我睡不着觉更主要的原因正在于此。皆因不晓得崛起者是桓玄还是孙恩又或慕容垂统一北方后乘势席卷南方现在终于放下心事。” 刘裕不解道:“为何你又忽然不为此烦恼?” 胡彬双目亮起来闪闪生辉的瞧着他沉声道:“你不觉得灾异生的时机巧合得教人惊讶吗?”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巧合在什么地方呢?” 胡彬道:“当然是刘裕你作统帅的场大捷灾异刚好生在你大胜的一刻更生在边荒之内离开战场只百里许的距离便像为你助威敲响战鼓般的模样。这叫天人交感绝不是偶然的。”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凉气道:“不要吓我!如你这番话传了出去我将成为众矢之的肯定活不长久。” 胡彬双眼眨也不眨的瞧他正容道:“纵然没有这场灾异你以为可以安安乐乐的过日子吗?自玄帅看中你的那一天起你便注定要逆境求生直至没有人能威胁你而止。局势再不容许你苟且偷安只能放手大干完成玄帅统一天下的遗愿。我对你有很大的期望朱序大将更视你为北府兵的希望。” 刘裕感到整条脊骨寒飕飕的。 他因失去王淡真立志要登上北府兵统领的宝座好向桓玄报复亦不负谢玄的厚爱。可是北府兵权在握后去向如何他想也不敢想因为实在太遥远了。 不过胡彬虽然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却清楚而不含糊地暗示自己是上天拣选出来改朝换代的人物。而不理自己是否愿意别人对他的期望会变成压力令他不得不顺应人心作出别人期望的事。 我的娘! 自己的本意只是想成为南方最有实权的人像谢玄又或以前的桓温把一切决策掌握在手里然后完成祖逖的未竟之志北伐成功。却从没有想过当皇帝。 老天爷的意旨竟是这样吗?这是否谢安和谢玄看中自己的真正原因呢?胡彬道: “在目前混乱不清的形势里你不单是北府兵未来的希望更是南方最后的希望让我坦白告诉你吧!就在今夜此刻我胡彬决定舍命陪君子看错了人算我倒楣却绝不会后悔。我会全力支持你的任何行动只要你能光复边荒集天下间再没有人敢怀疑你是天命所属。趁现在有点时间我们要好好研究该采取的策略。” 刘裕能够说不吗?忽然间他清楚掌握到将来的路向那或许不是他选择的不过却只有这条路可走。 第二章 刺激好玩 孙恩在溪水旁站起来默立在树林内的暗黑里。当他到达这道流经野林的小溪以他通天彻地的凡本领也感到如再硬撑下去因遭受洞天佩合璧而来的创伤会演化成永不能治愈的内伤所以纵然仍在边荒险境内他也不得不抛开一切就地默运玄功疗治伤势。 经过一天半夜的道修他的内伤终稳定下来恢复了六、七成的功力度过难关。 他现在的心神有点如脱缰野马不受控制地驰骋着近数十年来他的情绪从没有这一刻的波动这是少年时代方有的情况。 他本以为对尼惠晖已心如止水断去所有凡念可是面对她的时候方觉自己错得多么厉害严重至不忍对她下杀手。 正因心神不处于黄天**的虚空状态燕飞“执假为真”的一句话才能乘虚而入令他露出不应有的破绽身法慢却一瞬差点被燕飞以奇招要了自己的命。 也是因此因缘巧合令他得窥天地心三佩合一后的天地之秘感应到仙门的存在。切身地体会到仙道的追求并非他一厢情愿的想法而是确实地存在。 当阳之至极遇上阴之至极两极相交将产生能洞穿虚空的惊人力量开启仙门到达生命的彼岸。 练虚合道正是指此。 他终于明白了。 心中的激荡实在没法告诉任何人只有燕飞是例外因为燕飞也同时感应到仙门。 可是他却眼睁睁瞧着仙门开启和关闭因为他的黄天**走的是太阳真火的路线强行进入两极相交的仙门会在进入前化为飞灰。必须有太阴真水相辅相成方能穿门而去成仙成道。 昨夜的经历令他掌握到黄天**的不足处晓得该努力的方向。 他生出不知以何种态度对待燕飞的犹豫。当他命中燕飞的一刻始惊觉燕飞护体真气的反击是水毒而非丹劫的先天真气使他捉错门路未能奏功。 燕飞已具备进入仙门至乎开启仙门的初步条件比他现在的情况优胜。 他该如何对待燕飞呢?想到这里孙恩暗叹一口气。 幸好现在他根本无力追杀燕飞所以可以暂时不想此事一切只好待回到南方养好内伤再作思考。 孙恩心神回复平静离开小溪朝南幽灵般穿林过野的去了。 天眼在夜空盘旋正全神贯注地用它的锐目监视着主人所在处的雪原。 乞伏国仁仍是身披红袍令燕飞感到他是为天眼而作此装扮好让爱鹰能在高空上容易辨认否则何须冒此轻易暴露身分之险。 燕飞藏在疏林区边缘处眼看着赫连勃勃不住接近乞伏国仁却毫办法再潜近一点以窃听两人的对话。 乞伏国仁的高明处是现身于广阔达数里的乎坦雪原中心处再由天眼居高监视不但不虞有敌人能潜近也是最佳的防袭手段即使赫连勃勃心怀不轨亦无法可施。 燕飞离两人会面处足有两里之远除非变成神仙否则休想听到半句话。想到这里心中苦笑。对“神仙”一词他已有全新的体会和理解。 两人终于面对面站着说起密语来。 燕飞心忖如果自己不是身负内伤便可以刺杀赫连勃勃为拓跋珪解决一个劲敌。可惜自己现在的情况实不宜与这样的高手作生死搏斗皆因胜负难测。 难道便如此白走一趟吗?想到此处心中灵机一闪浮现出一个近乎妙想天开的大胆念头。 前进传来楚无暇的声音道:“你们这几个家伙的功夫真不错着了道儿后仍这厉害累得我也受了伤。” 接着是跌坐地上的声响。 尹清雅凑近高彦道:“她在疗伤我们快走。” 高彦心中奇怪以尹清雅的胆大妄为听到对方负伤怎会全无趁机偷袭之意。 由此观之楚无暇当夜在大江上斩杀曼妙在小白雁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令她不敢兴起对抗楚无暇的心。 高彦想到这里色变道:“有诈!” 尹清雅大吃一惊道:“不要吓我!我们快走。” 高彦道:“刚才你叫了声‘有鬼’已引起她的惊觉却因要对付那几个家伙所以无能理会我们。她已认出是你好听的声音来所以故意诓我们鲁莽的溜出去她则乘机偷袭下杀手。如此看她确受了不轻的伤所以不得不使点手段。” 尹清雅花容失色的道:“那如何是好?” 其实高彦也害怕得要命不过尹清雅武功虽远较自己高强论江湖道行则力学不辍也追不上他为了两人的小命必须冷静下来充当真正救美的英雄。 高彦两眼上望示意楚无暇已无声无息的来到瓦顶上任他们从何处窜逃她仍能居高施袭。 尹清雅无助的道:“怎办好呢?” 高彦耳语道:“我打开窗门时你便把门闩拉开记得两件事同时进行。” 尹清雅摇头表示不明白他说甚时高彦已跳下床去脱下外袍拿在手里移到与房门相对的窗子前面去。 尹清雅呆看着他直到他打手势提醒方醒觉过来跃往门旁。 高彦点头示意后就那拉开窗闩推开窗门。 尹清雅同时行动拉开身旁的门闩。 高彦甩手便把外袍从窗门掷出去破风声起仿如有人穿窗而出投往屋外密林。 上方传来楚无暇的娇叱跟着是剑气破空的异响直追外袍而去。 高彦此时已来到尹清雅身旁扯着她推门扑出来到天井处再跃上墙头逃命去也。 燕飞从藏身处闪出拦着赫连勃勃去路后者猝不及防下大吃一惊往后疾退逾丈论反应及身手均是一等一的迅捷。即使燕飞蓄意偷袭怕亦难以得手何况他内伤未愈。 从头至脚都包裹在黑布内、只露出眼、耳、口、鼻的赫连勃勃双目精光闪烁显然在提聚功力以应付燕飞。他没有武器随身不过他力能轰毙花妖的拳头足令任何人不敢轻忽。 燕飞微笑道:“赫连兄别来无恙!” 赫连勃勃知道瞒不过他缓缓揭开头罩收进怀内去冷然道:“燕兄不愧天下最出色的刺客竟能于此处拦截本人。不过燕兄既然精通刺杀之道该知不可容被行刺者有喘气的机会。我怀里有讯号火箭如召来援兵恐怕燕兄难以脱身。” 此处离边荒集只有两里多路程是一片位于集外西北方的野林只要喝一杯热茶的工夫敌方高手便可以抵达。当然赫连勃勃必须撑至那一刻。 燕飞从容道:“赫连兄若还有放烟花的兴致燕某绝不阻挠。” 赫连勃勃泛起怒容喝道:“燕兄究竟有何意图请即道来。” 以赫连勃勃一贯强横凶悍的作风竟不敢主动出手可知燕飞如今威名之盛足以震慑任何人。 燕飞踏前三步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好整以暇的道:“我想和赫连兄打个商量做一件对你对我均有利的事。” 赫连勃勃见他不是要对付自己大感错愕皱眉道:“燕兄好像忘了于公于私我们均没有合作的可能。” 燕飞笑道:“真的吗?若是如此赫连兄为何偷会乞伏国仁呢?” 赫连勃勃色变道:“你在威胁我!” 燕飞双目神光乍闪平静的道:“让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既然暗中与乞伏国仁来往显然只是诈作投诚姚苌事实上另有图谋。我燕飞也不惯揭人私隐如果你对我的提议没有兴趣此事就此作罢。” 赫连勃勃神色缓和下来道:“燕兄确是好汉子本人洗耳恭听。” 燕飞淡淡道:“我要杀那个波斯来的法师。” 赫连勃勃失声道::冱是没有可能的你竟听到我和乞伏国仁的对话。“燕飞心中好笑赫连勃勃和乞伏国仁的对话裹肯定提到波哈玛斯并同意必须除去此人自己误打误撞的对上了故令赫连勃勃误以为他窃听到他们的谈话。 道:“赫连兄勿要误会我只是隔远看到你们却听不到你们的谈话。” 赫连勃勃现出古怪的神色吁出一口气道:“纵然燕兄是我的敌人我也不得不承认燕兄是君子。我刚才使诈想试你是否听到我们的密谈请勿见怪。” 燕飞哑然笑道:“赫连兄最爱把勾心斗角的那一套搬到边荒来。言归正传无论此事是否有合作的可能事后我们敌对的情况仍没有改变。” 赫连勃勃沉吟片刻道:“为了一个呼雷方值得燕兄你冒这个险吗?如你能成功杀死我效用不是比解救呼雷方更大吗?” 燕飞心忖我不是不想杀你只是现时力有未逮故不得不另作选择。赫连勃勃这番话既显示他对呼雷方的事知情更借此试探自己的心意逼自己作出不掉转剑锋对付他的承诺充份表现出他的精明老到。 道:“赫连兄不用多疑我说得出要与你合作绝不会扯你的后腿。将来的事谁都没法作出预测但我干掉波哈玛斯后会立即离开即使失手遭擒也绝不会供出赫连兄有分在背后出力。不过赫连兄勿要出卖我否则我会不择手段的作出报复。” 赫连勃勃苦笑道:“由次在边荒集与燕兄碰头我便知燕兄并不好惹。放心吧!燕兄只要透露本人密会乞伏国仁的事我便要吃不完兜着走怎敢出卖燕兄呢?更何况如你真能刺杀波哈玛斯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燕飞欣然道:“如此赫连兄是决定与我合作哩!” 赫连勃勃点头道:“只有一个条件就是燕兄必须为我守秘绝不能把我私见乞伏国仁的事透露予任何人包括你的荒人兄弟在内。” 燕飞心忖若告诉任何人他燕飞竟会与赫连勃勃合作去做一件事肯定不会有人相信。道:“三日为定!” 高彦叹道:“今次名副其实是洞房只是欠了花烛。” 挤着他坐在小洞裹的尹清雅嗔道:“安静点行吗?惹得那恶女回来你须负责去喂她的剑。” 高彦道:“放心吧!我看她此时早追到十多里外去。看!跟着我是多么刺激好玩!小娘子现在该进一步了解为夫因何不肯随你回两湖去。在边荒我是法力无边、神通广大的席风媒处处掌握玄机。像这个村后的荒山小洞便是我为自己预备的避难所只要把草丛拨开便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躲进来今趟更大派用场这可是当年我掘了七日七夜才掘出来的。” 尹清雅“噗哧”笑道:“七日七夜?哼!你这夸大的说谎鬼。噢!差点忘记提醒你现在并非在你见鬼的高家村内你的乡亲父老不在身旁如你仍什么娘子啊为夫呀的占我口舌便宜我会割掉你一截舌头。” 高彦心中一阵甜蜜在紧挤着她香躯之际她竟不怪自己揩油只怪自己言语轻薄那种默许的动人神态有多迷人便多迷人。 忙赔笑道:“我的小清雅息怒噢!” 尹清雅横肘撞了他胁下一记痛得他叫起来。 尹清雅嗔道:“人家只是用了小小的力道叫那么大声干嘛?唔!这里很闷气我们还要躲多久呢?” 高彦只希望眼前情况可以永远继续下去随口道:“只要躲他娘的七天七夜待婆娘去到了天边我们便可以走出去从此在边荒双宿双栖:水不分离睡遍我在什么高家村、尹家镇的所有行宫。” 尹清雅大嗔道:“我才没闲情陪你在这些鬼地方胡混明天我便要返回两湖去有没有你随行我都不在乎你自己想清楚。” 高彦眉头一皱计上心头道:“太危险了!” 尹清雅道:“有什么危险的!我只是为你着想才陪你躲到这个臭洞来否则我放开脚程又占了先机才不相信那妖女追得上我。” 高彦道:“让我第一流的边荒脑袋为你分析形势吧!先你是否肯定她能从你叫了句‘有鬼’便可以认出你是我高彦的心上人小白雁呢?” 尹清雅再没有闲暇计较他占口舌便宜老实的答道:“人人都说我的声音很特别听过便不会忘记。当日我和她交手时说过几句话应该瞒不过她。” 高彦一本正经的道:“好!现在假设她晓得你是小清雅她是否非杀你不可呢?” 尹清雅耸肩道:“我怎晓得她的心意呢?她该没有非杀我不可的理由吧!” 高彦道:“错了!她定要杀我们灭口因为我们知道佛藏的秘密。” 尹清雅呼冤道:“但我们并不知佛藏在哪里呢?有什么好灭口的。” 高彦道:“四大金刚等人也不知道佛藏在哪里还不是遭到她毒手吗?” 尹清雅不服道:“怎同呢!他们是要逼她说出佛藏的所在所以她才先制人。 明白吗?你这个专爱唬人的小混蛋。嘻!你仍未有资格当大混蛋。” 高彦哂道:“所以说你入世未深不明人间险恶。你没有听过怀壁之罪吗?若被我们把佛藏一事泄露出去弄得天下皆知那婆娘还用做人吗?如此一个宝藏人人皆想据为已有你师傅他老人家第一个不肯放过她。” 尹清雅“噗哧”笑道:“你胡绉了这么多废话说到底就是不想我回两湖去最好是嫁给你永远留在边荒做你的押寨夫人。你喜欢骗人我却没有兴趣。坦白点和你说吧!我尹清雅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你连边儿也沾不上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快绝了你的痴心妄想找别的无知女子下工夫吧!” 高彦听得涌起万念俱灰的颓丧失意如掉入失望的无底深渊苦笑道:“你欢喜便走吧!不过我敢肯定那婆娘已知上当又折回来还在外面某处守候到时你便晓得我不是虚言恫吓。咦!你想干什么?” 尹清雅伸手在洞壁摸索硬把一块石头拆下来道:“要证明你的谎话易如反掌。你左一句右一句我不懂江湖道我便使出一招最基本的投石问路给你看看。” 说毕甩手把石头朝洞口掷出去。 石头摩擦枝叶草丛的声音由近而远掠过近七、八丈的空间忽然剑啸声起还传来楚无暇的怒叱。 两人同时色变。 第三章 敌友难分 燕飞和赫连勃勃并肩蹲在边荒集北面官道旁的密林里等待运粮车队的出现。这支运粮队由铁弗部的人负责是赫连勃勃的手下可以掩护他们回集。 赫连勃勃道:“溜出来反容易一点但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却颇为困难。” 燕飞讶道:“因何有此情况呢?” 赫连勃勃苦笑道:“我的心情实在矛盾因为每说一句话都涉及我方的军事布置而你则是我方最大的敌人。” 燕飞道:“不方便就不用说出来好了。” 赫连勃勃叹道:“不说又如何给你如此深进集内还有事情可以瞒得过你吗?” 燕飞微笑道:“赫连兄似乎很看得起我们荒人呢?” 赫连勃勃点头道:“姚兴和慕容麟都不看好你们认为你们缺乏粮资根本无力反攻边荒集。只有我和宗政良受过教训不敢对你们掉以轻心。” 燕飞开始明白为何慕容垂再次起用宗政良来助儿子慕容麟守边荒集是因要借助他败于荒人之手的珍贵经验。 赫连勃勃道:“不过若从表面的情况作判断你们来反攻边荒集只是送死纵然你们粮资无缺兵力的比较仍然悬殊。且因有前车之鉴你们想重演上一次光复边荒集的技俩是没有可能的。攻城者的兵力必须在守方的一倍以上方有威胁力这道理于边荒集亦然。不怕告诉你我们把战线缩移到夜窝子构筑了坚强的军事防御线配以高台指挥和坚固的楼房夜窝子外则广布陷阱明刀明枪的对阵你们是绝没有机会的。” 燕飞明白过来为何出集容易入集难因为以敌人拥有达数万的兵力要把夜窝子守个固若金汤是轻而易举的事。更明白赫连勃勃有手下掩护兼主动在手要溜出来不难办到。但想重回夜窝子便不得不鱼目混珠的藏身运粮队以入集了。 道:“然则赫连兄为何仍这么顾忌我们呢?” 赫连勃勃道:“边荒始终是你们的地盘所以我们屡次围剿仍是事倍功半最终被你们逃回南方。现在给燕兄摸清楚集内布置又清楚情况当会改变策略只要截断我们北面的运粮线边荒集将不战而溃。” 燕飞道:“姚兴等是用兵布阵的专家当然有方法保持粮线畅通否则便是轻重倒置。对吗?” 赫连勃勃似不愿再谈关于军事布置方面的情况笑道:“假设你的兄弟拓跋珪晓得我和你混在一起会有什么感想呢?” 燕飞耸肩道:“很难说。因为他现在最大的敌人并非老兄。而赫连兄最顾忌的亦不是他而是姚苌不知我的猜测是否正确呢?” 赫连勃勃沉吟片刻点头道:“燕兄看得很准。拓跋珪攻陷平城和雁门与慕容垂的正面冲突是无可避免对我来说此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要能在慕容垂荡平拓跋族前先一步雄霸关中我便有本钱和慕容垂争天下。比起来边荒集的重要性便相形失色。” 燕飞道:“这正是你肯和我合作的主要原因吧!” 赫连勃勃对这方面的情况并没有顾忌坦白的道:“波哈玛斯谋略过人有他助姚苌如虎添翼边荒集现时的布置正是由他一手策划如能除去他等于拔掉猛虎口内一颗尖齿。” 接着压低声音道:“杀他并不容易必须天时、地利、人和天衣无缝的配合一击即中方有成功的希望。我会为你找寻机会以三天为期如不能成功燕兄便要放弃一切仍依合作精神办事。” 燕飞淡淡道:“我便耐心等候三天三天后我们再没有关连我当然不会牵累赫连兄。” 赫连勃勃忙道:“燕兄该知我有合作的诚意攻克长安是我自懂事以来的宏愿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为达成心愿我是会不惜一切的。” 燕飞心忖最好你没法完成心愿赫连勃勃手段凶残如给他攻入长安肯定长安的民众大祸临头。日后反攻边荒集他第一个要杀的人正是赫连勃勃。 道:“运粮队来了!” 就在楚无暇追着问路的投石疾掠而去的一刻高彦当机立断拉着尹清雅跳将起来窜出小洞去。 洞外黑沉沉一片破风声在二十多丈的山野响起迅接近显是楚无暇晓得又被愚弄了。 高彦哪敢延误喝道:“随我来!” 竟就那么腾身而起投往山洞上陡峭的山壁。 尹清雅心忖难道高彦活得不耐烦了这座山高耸近百丈草树附壁丛生攀上去等于要和楚无暇比轻功绝非上策不过时间已不容她阻止高彦只好追在他身后往上攀。 两人手脚并用的直攀上七、八丈楚无暇的冷哼声在下方传来然后娇笑道: “今次看你们能逃到哪里去?” 上面的高彦忽然钻入一堆浓密的树丛里去叫道:“快进来!” 尹清雅左手刚抓着一枝横探出来的树干心忖难道有另一个洞穴高彦的手已伸出来一把抓着她襟口将她扯进去。 尹清雅没暇和他计较原来树丛内另有天地竟是一道小径。喜出望外下她追在高彦身后迅逸去。 刘裕策骑着胡彬送他的神骏沿淮水北岸飞驰在两耳风声呼啸下大地往后飞退在雪原留下仿似延展至无限的蹄印。 此马名疾风浑体纯黑没有半根杂毛是谢玄最钟爱的坐骑之一当日谢玄便是坐在它的马背上赢了名垂千古的淝水一役。胜利后谢玄不愿它再随自己冒险把它留下在寿阳由胡彬悉心照顾。现在则成了刘裕的座骑。 自懂事以来刘裕次感觉到大地尽在他脚下的滋味。击败荆州和两湖的联军是他军事生涯的转折点由这刻开始他对自己建立起没有人能动摇的信心。 蹄声在前方响起。 孙恩立在淮水南岸负手遥观对岸的边荒地带。 他从来不对任何地方生出留恋的感情边荒却是唯一的例外。 惠晖死了!且是因他而亡如非被他以独特手法禁制了她的经脉凭她的太阴玄功该可以在三佩释放出的能量下保住性命。 那是种奇怪的能量有庞大无比摧毁一切的暴烈毁灭力可是其中又充满无限生机能赐与生命。只要具有太阳真火或太阴真水类先天真气者便有本领在其中取得生机死里逃生。 所以他必须立即离开因为燕飞伤得比他轻很多。 对燕飞他心中充满复杂矛盾的感觉而截至目前为止燕飞是唯一在他全力出手下仍没法杀死的人。 他的武功肯定高出燕飞一级可是在道功上却至少逊燕飞一筹这情况令他们变成势均力敌的对手。他必须在黄天**上再有突破方可以稳胜燕飞。幸好如何突破已在掌握之内仙门的乍现即逝予他最大的启使他把握到能破空而去最本原的力量是怎么的一回事。那种启示对他的道法具有无比深刻的意义。 燕飞也像边荒般令他感到爱恨难分。 在普天之下芸芸众生里燕飞是除他之外唯一晓得洞天福地确实存在的人这种共同的领会令他感觉自己并不孤独也大幅拉近他与燕飞的距离。可是偏偏燕飞却是命中注定的死敌和对手他可以不惜一切毁掉他吗?他不知道。 穿过仙门到达彼岸当然再不受五行的局限也打破了无影无形却又无处不在的命运。牵一而动全身一个人命运的彻底改变会否产生顺势而去的骨牌效应至乎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呢?简单点说当一个人成功开启仙门从这出口遁离身处的宿命世界会否令所有人的命运都生出变化呢?又或者是白日飞升仍只是命运的一部分。 他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诡奇感觉。 孙恩长长吁出一口气掉头朝南而去。 很多事都是在他的智慧之外可是有一件事是他肯定的就是当他重回边荒时他的黄天**将有进一步的突破从炼神还虚的境界往炼虚合道的至境迈进。 这是人能达到真正至高无上的境界此行实不虚也既令他看破凡尘更无垠地扩阔了心怀和眼界。 刘裕遇上了由姚猛率领二百人组成的先头部队人人士气昂扬精神抖擞没有丝毫疲态。 姚猛见到他大喜道:“刘爷你刚离开不久便有个叫刘毅的北府兵将来找你说有十万火急的事必须见你却又不肯透露是什么事。现在他随军而来与后面的慕容当家在一起。如你没兴趣招呼他我们可以打他走。” 刘裕心中一沉已知自己不幸言中何谦果然出了事否则刘毅绝不会在这时候来找他。 道:“胡彬方面的关节已打通了他会全力暗助我们。你们在这里休息片刻我见过刘毅后再继续行程。” 燕飞立在窗前凝望矗立在广场对边荒集有无限象征意义的古钟楼。 广场四周是一个一个的光圆照亮了地面敌人把罩上盖子的风灯放在地上不让灯光上泄形成眼前的奇景也把古钟楼衬托得更巍峨高耸。 事实上整个夜窝子都是以同样手法照明从集外远处看过来便像边荒集陷于一片漆黑里。 敌人的兵力布置全集中于夜窝子要攻陷这么一处地方确是谈何容易。夜窝子的楼房都是最有规模的加上高台指挥的优势、强大的兵力荒人的任何反攻只是以卵击石。 赫连勃勃虽然暗示切断粮线是唯一对付他们的有效手段可是燕飞直觉他是不安好心敌人肯定有方法应付这方面的问题因为直到此刻敌人仍是占尽上风掌握主动。 战马的嘶叫声不时划破夜窝子的宁静也提醒人战争可在任何一刻生。 燕飞身处的三层楼房位于广场边缘前身是著名青楼“采花居”亦只有荒人经营的妓院方会用上这般直接露骨的名字以作招徕。 采花居现在成了赫连勃勃的军营他身在的房间是赫连勃勃卧室位于三楼靠古钟场的一角可以俯瞰整个古钟场。 赫连勃勃认为把他藏在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此事他不但要瞒过姚兴一方的人还要瞒着大部分的手下只容几个心腹知情。 此刻赫连勃勃到了外厅与手下说话他乐得清清静静的一个人细想过去几天离奇荒诞的遭遇。 眼前边荒集也不是全无破绽只要能在激战时占领了古钟楼便可以破坏敌人高台指挥的战术使敌人陷于各自为战的劣势而己方则可以避强击弱挥出全面的战力。此法在夜战里尤能挥奇效。 若不是站在这里他绝没有这样的体会生出对敌人所有布置了然于心的动人感觉。 他和赫连勃勃的关系危险而不稳定双方都恨不得置对方于死地然而因着微妙的形势权衡利害轻重下成为合作的伙伴。但变化随时生。 说到底赫连勃勃并不真的认为荒人有反攻边荒集的能力荒人来的话是自寻死路所以燕飞若成功刺杀波哈玛斯对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行刺波哈玛斯是愈快进行愈好的事天才晓得当刘裕领导荒人击垮荆州和两湖联军的消息传来会否令赫连勃勃生出异心。 主动权仍稳操在赫连勃勃手上他可以助燕飞完成心愿也可以出卖他。 赫连勃勃步入卧室来到他身后道:“边荒集确是个奇异的地方这是任何初到边荒集者的感受。” 燕飞心忖既然如此你又为何要扮花妖奸杀女子?暗叹一口气道:“我们的事如何进行?” 赫连勃勃道:“我刚才吩咐了几个可以信赖的手下全力监察波哈玛斯的行止明天该有消息回报我也不想此事拖得太久。” 又道:“燕兄过去两天是否在附近徘徊呢?” 燕飞点头应是。 赫连勃勃道:“那你该看到白云山区的异事白光冲天而起数十里内清晰可见事后整座卧佛寺化为飞灰留下一个广达数十丈的深坑。对此燕兄有什么看法?” 燕飞心道如我坦白说出事实保证可令你目瞪口呆当然他不会说出来。 道:“这种没有人明白的事可以有什么看法呢?” 赫连勃勃兴奋的道:“天降异象地必应劫。这个肯定是老天给世人的一个启示预告新世局的开始所有已称帝者均无一是真命天子而能统一天下的真主正在崛起中。” 燕飞心中想到的却是拓跋珪或刘裕怎也没法把真命天子与残暴不仁的赫连勃勃拉上关系。他自认没法子明白赫连勃勃这个人奇怪他既然是人却可作出违背人性的恶行没有半点人性。 如果他不是身负内伤又以大局为重把呼雷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赫连勃勃将不能在这里站着向自己自鸣得意。 淡淡道:“赫连兄当然是有大志的人事实上淝水之战后南北两方的政权均摇摇欲堕未来的情况谁都难以预测。” 赫连勃勃叹道:“假设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战友是多令人痛快的一件事呢?” 燕飞心忖我永不会视你为友。 赫连勃勃正要说下去他一名手下慌张的扑进来道:“太子来了!” 燕飞和赫连勃勃听得大吃一惊相互对望。 赫连勃勃当机立断道:“我在外厅截着他!” 说罢与手下匆匆迎出外厅去。 燕飞移到门旁收摄心神打算如有任何异样情况立即远遁。 姚兴于此深夜到访事情绝不寻常。 波哈玛斯会否随他一道来呢?“砰!” 房门关上。 第四章 忍辱负重 刘毅惨然道:“大将军遇害了。唉!如他肯听你的劝告此事便不会生。” 刘裕早有心理准备目光投往淮水道:“此事怎可能生的大将军不是有防范之心吗?” 离天亮只有个许时辰四周白雪皑皑寒风呼啸天地一片肃杀。 刘毅涌出热泪凄然道:“大将军口是这么说可是他心中仍认为司马道子会倚赖他、笼络他而不会愚蠢到舍他而选反覆难靠的刘牢之。所以才会中了司马贼的奸计。” 刘裕道:“冷静点!事情是如何生的?” 刘毅抹掉泪水压下失控的情绪道:“大将军起程前刘牢之忽然在我们淮阴附近的洪泽湖集结船队兵胁淮阴。大将军本已改变主意暂留淮阴以对付刘牢之岂知司马道子一天内三次以飞鸽传书来催大将军赶往建康去说桓玄大军随时可抵石头城。大将军不疑有诈更认为刘牢之暂时仍未够实力突袭淮阴所以只在两艘战船护航下坐帅船匆匆前往建康却被王国宝以奸计骗上船惨被杀害事后只有一艘船逃回来。现在淮阴的兄弟上下一心决意为大将军报仇先干掉刘牢之然后杀往建康去。” 刘裕叹道:“你们的实力一向及不上刘牢之现在大将军遇害你们更不是他们的对手。” 刘毅道:“我们虽然个个恨火烧心却没有丧失理智大家商量后认为目前北府兵内只有你的能耐和声望足以服众。所以推我作代表来请你到淮阴主持大局。只要宗兄肯振臂高呼宣布刘牢之的罪状刘牢之旗下的兵将也会动摇军心不稳下刘牢之将不是我们的敌手。统一北府兵后我们便可以趁荆州军进攻建康的一刻找司马道子算账。” 刘裕感到刘毅的提议有庞大的诱惑力只要他点个头何谦的旧部便会尽归他所有足有三、四万之众且有一支实力庞大的水师战船队若再加上胡彬的寿阳水师实力比之刘牢之亦毫不逊色。唉!可是边荒集又如何呢?还有是北府兵如此分裂作两个互相攻杀的派系只会白白便宜桓玄。恐怕到桓玄攻陷建康他仍和刘牢之缠战不休届时只要桓玄站在刘牢之的一方他刘裕肯定只余下待宰的命运在策略上实是愚不可及。 目前的成就得来不易他绝不可犯错否则所有努力均尽付东流。 再进一步深思纵使桓玄攻不下建康刘牢之则败在自己手上然北府兵已元气大伤且因失去建康的支持边荒集又仍然在慕容垂和姚苌的控制下粮资的供应上将无以为继北府兵会不战自溃。 在这种形势下只会便宜了在南方虎视眈眈实力不下于任何一方的天师军。 不过他如今正高烧复仇怒火的淮阳军失望会带来什么后果呢?他正处于两难的位置。 刘裕暗叹一口气。 于此最不应该的时刻他想起王淡真。 假设他不趁此机会打击刘牢之淮阳军在群龙无下终会被刘牢之收拾那时刘牢之北府兵大权在握再没有任何顾忌王淡真的爹王恭便危险了。 再暗叹一口气想到自己怎能只顾一己之私白白把谢玄精心培育出来的无敌兵团毁于自己手上呢?道:“你先冷静下来弄清楚目前的处境否则你和我都要面临抄家灭族的大祸。” 刘毅愤慨的道:“还有什么好想的我和你还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道:“我们可以公布刘牢之什么罪状呢?” 刘毅毫不犹豫的道:“当然是他勾结司马道子害死大将军的大罪。” 刘裕道:“杀大将军的是王国宝司马道子可把一切推到他身上去然后立即处死他来个死无对证且先我们一步公布王国宝的罪状如此司马道子和刘牢之都可以置身事外而事实上他们确没做过什么。刘牢之更可以振振有词说在洪泽湖集结水师是奉王恭之令讨伐司马道子。” 刘毅登时语塞好一会方道:“刘牢之怎会对付司马道子呢?” 刘裕平静的道:“刘牢之当然不会真的去讨伐司马道子他只需要一个下台阶司马道子则是最佳提供下台阶的人。” 刘毅遽震道:“你说得对桓玄和王恭一方打正旗号要讨伐王国宝如王国宝被司马道子处决以应要求桓玄等虽出师无名但当然不会就此罢休但刘牢之却可以得到急切需要的下台阶。” 刘裕晓得他回复了理智道:“眼前最明智的策略就是忍下去。君子报仇十年未晚。王国宝是刘牢之的下台阶也是你们的下台阶明白吗?” 刘毅双目再次红起来咬牙切齿的道:“我们怎能坐看刘牢之这贼子继续风光下去还要听他的指挥任他鱼肉?” 刘裕道:“现在最重要的事不是复仇而是保命。刘牢之于现今的形势下绝不敢逼你们叛变只会设法安抚你们而你们则虚与委蛇。北府兵内同情你们的将领大有人在刘牢之在短期内是不敢过分的。现在对刘牢之最重要的事是稳定军心巩固权力全力助司马道子令桓玄没法动建康半根毫毛他还要保存实力以应付孙恩庞大的天师军。” 刘毅打量了刘裕好半晌似是次认识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的神态道:“你的处境不比我们好多少为何你仍然可以这么冷静?唉!不如你陪我到淮阴一趟我的口才远及不上你没有信心说服其他人。” 刘裕晓得自己最少说服了他道:“根本不用靠口才只须说出实况令所有人明白这不单是复仇的办法且是唯一生路没有人能违抗残酷的现实的。” 刘毅颓然道:“只是一条忍辱偷生的路我再看不到任何复仇的希望。” 刘裕道:“事情当然非如你想像般的绝望你可知我刚击垮了想把荒人赶尽杀绝的荆州和两湖帮联军呢?” 刘毅点头道:“当然知道哩!这确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有你领导我们我们至少有一半成功的机会。” 刘裕道:“粮资方面的供应又如何呢?南方最丰足的地区就是建康及它附近一带。北府兵一向在这方面依赖建康。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我们方可以有自主权就是把边荒集夺回来那时主动权将操于我们手上。” 刘毅现出思索的神情。 刘裕道:“我收复边荒集亦完成军令状的任务假如刘牢之敢阻挠我回北府兵那时道理便在我的一方我会教他死无葬身之所。” 刘毅道:“如他编派你在投闲置散的岗位你回归北府兵又可以有什么作为?” 刘裕冷然道:“那须看他与司马道子的关系演变至何种局面又要衡量桓玄和孙恩的情况。不过无论在哪一种形势下我们有边荒集作后盾怎都比现在强胜百倍。” 刘毅道:“明白了!” 刘裕伸手抓着他肩头道:“一切以大局为重只要我能收复边荒集终有一天会有好日子过。去吧!” 刘毅断然转身飞身上马策骑去了。 刘裕亦登上座骑驰回在附近等待他的荒人精锐骑队。 慕容战大喝道:“上马!” 众战士轰然应诺纷纷踏蹬上马。 慕容战向刘裕展现笑容语气轻松的道:“到了办正事的时候哩!” 刘裕先想起刘毅转而联想起刘牢之再想到桓玄和王恭等摇摇欲堕的联盟身为盟主的王恭如何应付意料之外的变化接着心中浮现王淡真的花容。 喝道:“我们为边荒集而战!为纪千千而战!兄弟们!我们去!” 领先策骑冲出慕容战追在他马后然后是像潮水掩过大地的荒人战士。 南方再没有能左右他们反攻的势力一切障碍均被清除。 姚兴的声音道:“关中的情况令人忧虑父皇虽先后击败平凉的胡金熙、鲜卑的没奕子又征服了秦州进占长安。可是苻坚之子苻丕在天水姜延、河东王昭、前幽州刺史王永等地方势力支持下在晋阳称帝令我们没法趁慕容永等出关之际一举荡平关中。” 赫连勃勃低声道:“太子何时得到消息呢?” 燕飞心忖不论你如何压低声音又隔着砖石结构的墙壁和坚实的木门可是在如此不到五丈的距离下休想有片言只字能逃过我的灵耳。 赫连勃勃这句话是问得有道理的因为他要弄清楚姚兴夜访是否只因此事。 从呼吸声厅内现时只有姚兴和赫连勃勃两人波哈玛斯并没有随行。 姚兴答道:“我今早已收到消息。” 赫连勃勃沉默下去。 姚兴叹道:“苻丕虽令我们平定关中的大计横生枝节幸好慕容垂亦自顾不暇。 我现在真正担心的反是边荒集的安危。” 赫连勃勃大讶道:“太子不是认为荒人再不可能有作为吗?” 姚兴沉声道:“我刚接到前线探子送回来的消息荒人不但成功返回边荒且大败荆州和两湖的联军并从他们的手上夺得大批战马、粮食和武器。” 赫连勃勃失声道:“这是不可能的!” 隔墙有耳的燕飞听得心中大喜。 荒人现在最需要的正是一场胜利延续自己斩杀竺法庆的威风令荒人在最艰苦的情况保持振作直至光复边荒集。 边荒本身是个没有生产力的地方一切全赖边荒外来的供应所以一旦失去边荒集买卖交易停顿下来荒人的反击力量会因缺乏粮资货物而崩溃。 此正为姚兴和慕容麟所采取粉碎荒人反攻力量的策略先固守边荒集再以重兵围剿躲藏起来的荒人武装部队。而其策略差点奏效幸好荒人在边荒的边缘处仍有新娘河作据点再从此基地反攻边荒。 现在荒人大败荆州和两湖联军令荒人士气大振更趋团结兼之荒人不但对边荒了如指掌且骁勇善战、人才济济对边荒更有宗教般的狂热感情这么的一股力量其反击力是不可以低估的。姚兴的忧虑是有道理的。 占领边荒集的敌人是似强实弱且每况愈下。 竺法庆在胜利的当儿被杀引致弥勒教的崩溃和大乱早严重打击了占领军的实力和士气。由于荒人的对抗南北贸易中断没有人敢到边荒集来使边荒集只是边荒另一座废墟要守稳这么一个地方在完全被动的形势下那感觉是可以令任何坚强的人气馁的。粮资方面又须完全倚赖北方的供应一旦粮运不继占领军便要节衣缩食际此寒冬未过之时占领军的苦况可以想见。 姚兴说的话正显示他已有退兵之意。目前对姚苌父子来说关中的战争肯定排在位。他们之所以攻打边荒集是垂涎南方的粮货物资。现在得到的只是一座废集还拖着大批人马当然不是划算的事。 从姚兴的一番话燕飞掌握了敌人的处境、姚兴的心态。 姚兴的声音传来道:“我也希望只是探子误报可惜却是事实。最令人忧心的是荒人于大胜之后大江帮的战船队不停留的沿淮水西上直趋颖口。另一支约二、三千人的轻骑兵则沿淮水北岸往颖口推进情况令人忧虑。” 赫连勃勃不知是否在思索燕飞的问题沉默下去。不过燕飞知道他已失去出卖自己的时机他应该早点说出来而非在姚兴说出荒人大胜敌人之后。何况他根本没法解释因何会在集外遇上燕飞。 好一会儿赫连勃勃道:“我们须立即把与两湖帮作交易的战马追回来。” 姚兴道:“我已派人快马去追。唉!赶马的队伍早上出到现在已赶了一天半夜的路程恐怕离汝阴不远。希望荒人今次连夜赶路的行动不是针对此次交易。” 赫连勃勃喘息道:“我有很不祥的感觉荒人极可能从俘获的两湖帮高级将领口中得知这件事。” 姚兴苦笑道:“这方面我们只能静待情况的展。我另有一个决定你和你的手下须于明天离开边荒集撤返关中助父皇平定关中。” 赫连勃勃沉吟片刻道:“太子是否决定放弃边荒集呢?” 燕飞听得精神大振同时也晓得再没法倚赖赫连勃勃提供刺杀波哈玛斯的情报而赫连勃勃更变得不可靠。 他虽然仍弄不清楚姚兴与两湖帮的交易是怎么一回事但晓得对荒人有利便已足够。 姚兴道:“我们不着急可是慕容麟却是别无选择只好死守下去。日后不论情况如何展对我们都是有利无害如慕容麟全军覆没可以大幅削弱慕容垂的实力。” 赫连勃勃同意道:“谁都晓得我们和慕容垂的结盟是一段时间内的权宜之计早晚我们要和慕容垂决胜沙场。太子的选择是正确的。” 姚兴道:“撤兵之事不可以操之过急明天你先撤走。我看清楚情况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赫连勃勃道:“快天亮了我立即去准备一切。” 姚兴道:“你不用闪闪缩缩的撤走最好惊动慕容麟让他来找我谈话更是正中我下怀。哼!这小子恃着父威专横高傲我早看他不顺眼只是一直忍着他吧!” 赫连勃勃道:“明白了一切依太子的吩咐行事。” 两人站起来。 燕飞知是时候闪到窗旁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倏地穿窗而出于窗台略一借力贴墙而上来到高楼的瓦面上。 夜风阵阵吹来环目四顾附近楼房顶上并没有哨岗。这是合理的荒人仍远在百里之外这幢楼房又不是处于夜窝子的边缘警戒不严是理所当然的事。 燕飞移到瓦檐处俯伏下望一队十多人的马队正在等候姚兴。 片刻后赫连勃勃亲自送姚兴出大门说了几句话后姚兴上马而去。 燕飞心忖今次刺杀波哈玛斯是成是败便要看跟踪姚兴是不是能有所斩获了。 第五章 如意娇妻 燕飞在夜窝子的楼房上飞檐走壁逢屋过屋只下照而不上射的照明灯光予他无比的方便配合他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身手迅似鬼魅以灵觉感应敌人的独特方法如入无人之境。 敌人沿夜窝子的边缘设置了强大周密的防御线窝内的警戒因而松懈得赫连勃勃助他过关令他这头猛虎深入敌人腹地之内。 他不须用眼去看姚兴一行人的蹄声便是引路的明灯让他毫无困难的追踪他们。 最后他来到洛阳楼的瓦面上俯看着姚兴等人在大门前下马由把守大门的羌兵牵走马儿姚兴则在亲卫簇拥下进入楼内去。 洛阳楼是夜窝子最具规模的建筑之一本为红子春在边荒的大本营由五幢楼房组成主楼高起三层其他均是双层的楼房。以之作为居所很配合姚兴的身分地位。 从截着赫连勃勃一刻开始他一直默运玄功疗治内伤到现在已回复平常八、九成的功力对行刺波哈玛斯应可胜任有余。 虽尚未与波哈玛斯交手可是像他这般级数的高手眼力高明在全神观察下早对他武功的强弱测出个大概只要能出奇不意攻其无备他有把握在数招内取他之命。 燕飞运功吸咐墙壁从主楼贴墙滑落地面来到主楼旁院落园林的暗黑里。当他移到楼下大厅的一扇窗旁姚兴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除主楼大厅外其他楼房乌灯黑火显示大多数羌人仍在熟睡中。 姚兴道:“**师仍未回来吗?” 有人答道:“**师在黄昏离集至今未返。” 躲在外面暗处的燕飞心叫完蛋。原来波哈玛斯竟外出未返自己今次岂非白走一趟还好并非空手而回至少弄清楚边荒集敌人的布置和敌人两方各怀鬼胎的关系。 照道理波哈玛斯不在集内一事赫连勃勃肯定知情可是赫连勃勃却没有向他道出事实。由此可见赫连勃勃打开始已对自己包藏祸心。对赫连勃勃来说最理想不过的是燕飞既为他杀死波哈玛斯燕飞本人亦难逃大难那便是一举两得的美事。 燕飞暗呼好运深切体会到与虎谋皮的高风险。 那人续道:“**师忽然离集究竟所为何事呢?” 言者当是姚兴信任的心腹所以可向姚兴询问。 姚兴答道:“**师学究天人又精通精神异术故行事每每乎常人的理解**师回来后自有合理的解释。伯友不用担心。” 姚兴显然也不晓得波哈玛斯因何忽然离开不过他对波哈玛斯似有盲目的尊敬并不计较他怪异的行为且对波哈玛斯有非常人自有非常事的看法。 同时燕飞已弄清楚与姚兴对话者是羌族的著名大将狄伯友在北方胡族里狄伯友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狄伯友闷哼道:“他的精神术看来亦不是时常可靠在对付呼雷方一事上便出了岔子假如呼雷方落到荒人手上我们便要头痛了。” 燕飞听两人提及呼雷方精神一振依狄伯友之言有关呼雷方的秘密是绝不可让荒人知道的。 狄伯友显然颇为妒忌波哈玛斯沉声道:“如把呼雷方交到我手上我才不相信他捱得住酷刑。” 姚兴表现出能容纳不同意见的领袖胸怀心平气和的道:“法师的精神术并没有出岔子只是出了意外。法师保证如得不到他解术呼雷方永远不能回复正常。如有选择我绝不愿对呼雷方严刑铐打他始终为我们尽过力只因放不下荒人的身分。他更是个硬汉子是宁死不屈的人。” 燕飞进一步了解姚兴这个人不论他和赫连勃勃谈话又或与同为羌人的大将狄伯友对答均用汉语。可见他亦像拓跋仪般认为汉化是统一天下的必须手段。 两人的对话被手下打断原来是慕容麟来访。 燕飞心中有数知慕容麟是来兴师问罪。 一队羌兵沿墙路过执行巡逻任务燕飞忙闪往一丛草树后继续窃听。 慕容麟的声音传入耳内出奇地并没有丝毫动气或不满的情况反像老朋友聚会闲话家常般道:“唉!大家都辛苦哩!前晚被白云山的巨响惊醒今晚则因收到荒人战胜的消息害得没觉好睡。不过无论如何总比干等无聊有趣得多。” 狄伯友不知是否受到指示告退离开只剩下敌方的两个最高领导人。 燕飞心中生出疑惑为何慕容麟不是怒冲冲的来质问关于赫连勃勃军队调动的事反像胸有成竹的样子呢?当中究竟出了什么问题? 姚兴笑道:“对桓玄和聂天还来说当然是坏消息;对我们来说则是好坏参半。荒人说到底仍是乌合之众只擅长阴谋诡计正面交战绝非我们的对手现在他们初战得利信心大增会不自量力的准备大举反攻。看他们现在的行军方向当是想重新进驻在颖水支流的基地再号召流散的荒人来归我们便给他们一个惊喜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把他们连根拔起彻底解决边荒集的问题。” 燕飞心叫厉害姚兴确是智勇双全的领袖此着确实大出荒人意料之外说不定真的为他所乘败个一塌糊涂。现在给他探得情报当然是另一回事。 他本打算尽早趁天明前离开此时却不得不继续偷听下去。 慕容麟欣然道:“荒人能大破荆州和两湖联军关键处在于刘牢之倒戈相向非是荒人有此本领。我们只要依照计划定可令荒人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希望我们可以把与两湖帮换粮的战马追回来否则便要从荒人手上强抢了。” 姚兴道:“这方面我却不担心除非荒人晓得以马换粮的事否则交易仍可以照样进行。” 慕容麟显然亦不把此事放在心上笑道:“假弥勒的爱徒中计哩!” 燕飞心中遽震大感不妥。慕容麟说的当然是赫连勃勃。 东方天际现出曙光。 燕飞纵然千想万想再多听他们说几句话亦知一刻都不能留下。 姚兴冷哼道:“我是不看僧面也看佛面最好是弥勒教到南方搞得乌烟障气岂知自称弥勒佛降世的竺法庆竟是不堪一击……” 燕飞再不敢听下去腾身而起迅离开。同时晓得如想安然离开甚或能杀死波哈玛斯他只有一个选择。 尹清雅在山岗的一块大石坐下看着东方逐渐白的天边嘟起小嘴道:“这是什么鬼地方跟着你这小子不辨东西的走了半天夜路累死人哩!” 高彦气鼓鼓的挨着她坐下挤得她不得不坐开少许以保持距离。 见他默不作声尹清雅奇道:“你变了哑巴吗?” 高彦绷着睑孔道:“我在心痛!怎说得出话来呢?” 尹清雅呆了半响忽又掩嘴笑道:“谁得罪你呢?” 高彦气道:“明知还要问!我来问你我高彦有什么地方惹你讨厌?为何我不是你心中的如意郎君?” 尹清雅忍俊不住笑得花枝乱颤道:“呵!原来是这件事。” 接着又敛去笑容拉长俏脸道:“不是便不是哩!有什么道理可以说的。你没有什么地方惹我讨厌吗?只是你的自作多情便教我尹清雅受不了。” 说罢还作了个叫救命的神情迷人顽皮至极点。 高彦豁了出去的道:“好让我来问你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是怎么样的呢?” 尹清雅登时语塞撑下去道:“你是我的什么人?竟敢来问我这种事。” 高彦又得意起来口若悬河的道:“所谓一夜夫妻百夜恩经过昨夜后我们虽尚无夫妻之实却有呼妻唤郎之名所以……哎!” 尹清雅一肘挫在他胁下痛得他整个人痉挛起来怒道:“我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你敢再说半句这种话我会宰了你的。” 高彦忍着痛楚宁死不屈的道:“你不敢说出来因为你心中的如意郎君正是老子高彦。” 尹清雅霍地站起来擦着小蛮腰大怒道:“去见你的大头鬼我心中的如意郎君竟会是你这泼皮无赖?我以后再不理睬你了!我要立即回两湖去。” 高彦一手按着痛处脸容扭曲道:“我是泼皮无赖你心中的大英雄又是谁呢?你的郝大哥吗?” 尹清雅气得差点哭出来跺足嗔道:“不要捏造事实我和郝大哥清清白白的不是你想像的那般。” 高彦立即回复了生气道:“小清雅息怒可否容我坦白点说呢?” 尹清雅仍怒瞪着他嘟长嘴儿道:“我和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高彦赔笑道:“我只是想和你讨论如意郎君这个问题。” 尹清雅余怒未消的嚷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呢?总之与你没半点关系沾不上丝毫边儿。” 高彦低声下气道:“小清雅请先听我的剖白你有你的如意郎君我也有我的如意娇妻。在未遇上我的小白雁前我心中的如意娇妻嘿!我心中的如意娇妻并不是你那个模样。” 见尹清雅直瞪着他美目圆睁连忙改口不敢道出理想娇妻的形象。 尹清雅有点不知所措的道:“你说的与我有何相干?” 高彦苦笑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人是爱乱想一通的。可是当我遇上你便晓得我的如意娇妻便该是你这也没有什么道理可说的是这样便是这样。” 尹清雅横他一眼带点不屑的道:“你以为我也像你那般吗?不要想歪了。总而言之你并不是我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不要再痴心妄想。” 高彦好整以暇的微笑道:“那你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像谁呢?例如燕飞论人才武功找遍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燕飞算什么东西?本姑娘才看不上眼。” 高彦道:“刘裕又如何?既有男子气概又奋有为你们今次便在他手下吃了大亏。” 尹清雅怒道:“不要提他我恨不得把他五马分尸宰了来吃。” 高彦大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喜欢我高彦。” 尹清雅出奇地没有勃然大怒笑嘻嘻道:“脑袋是你的你爱胡思乱想是你的自由恕本姑娘没有时间奉陪我们现在各走各路你最好不要让我再见到你这臭小子。” 高彦道:“你懂怎么回家吗?” 尹清雅信心十足的道:“只要往南走便可以回到淮水有什么困难?” 高彦道:“你不怕晚上联群结党四处出没的冤死鬼吗?” 尹清雅呆了半晌朝他瞧来道:“你这人坏透了这么唬吓人家。” 高彦大乐道:“让我好心做到底。你这样只懂朝南走纵使遇不到楚妖女也会遇上北府兵或荒人那时吃亏的只会是你。便让老子我送你回家去吧!” 尹清雅咬着下唇低声道:“你有那么好心肠吗?” 高彦道:“我从来都是个大好人为了你更是不惜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尹清雅道:“我让你陪都可以但却不可自作多情以为我喜欢你这小子。” 高彦笑道:“至少有点喜欢我吧!否则怎会任我揉你的小肚子呢?” 尹清雅大嗔道:“你这不知廉耻的大蠢蛋我只是借你的劲气解穴脱身和是不是喜欢你扯不上半点关系。唉!还要我说多少次你才醒悟?你试试多说一句。” 高彦指指脸颊却没有说话。 尹清雅一记耳光刮过来。 高彦改为指着嘴巴表示自己没有说话。 尹清雅收回纤手气道:“我不要你送哩!” 高彦舒展筋骨得意洋洋的站起来岔开话题以分散她的注意力道:“假设老子所料不错楚妖女为杀人灭口早晚会追来。我们如无逃走妙策便要看我们联手能否斗得过她。” 尹清雅色变道:“不要吓人我们该已撇掉她。” 高彦道:“楚无暇是近似竺法庆和尼惠晖那级数的高手怎会轻易追失人?如在大城闹市我们或可以撇掉她在边荒肯定不行必须逃离边荒才安全。小清雅休息够了吗?” 尹清雅嗔道:“你看不到人家在等你吗?” 高彦环目四顾道:“在边荒逃避敌人的追杀是一门学问幸好我是这方面的高手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 尹清雅气鼓鼓道:“吹大气第一!” 高彦傲然道:“换了第二个懂得像昨晚般带你从隐秘的山道逃走吗?” 尹清雅先嘟起嘴儿接着忍不住的笑起来道:“当然不懂!好哩!我的高公子高大爷现在该往哪个方向溜呢?” 高彦乐不可支的道:“我的高公子哈!叫得我骨头都软了。让我想想看先朝边荒集走如何?即使是楚妖女也对边荒集的守军有顾忌吧!” 尹清雅愕然道:“遇上边荒集的巡兵我们也不会有好日子过吧!” 高彦欣然道:“我自有妙计。咦!那是什么?” 尹清雅定神朝南面瞧去色变道:“不好!是那妖妇追来了。” 在数里外平原尽处楚无暇现出影踪正全追来。 高彦想不到一语成谶大吃一惊带头朝西面掠去叫道:“快走!” 尹清雅早追在他背后叫道:“你这小子果然门槛精。” 高彦心中叫苦刚才他只是唬吓尹清雅绝没想过楚无暇对他们如此死心不息真的穷追不舍。 如被她追上他和尹清雅只能做一对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苦命鸳鸯。 第六章 患难真情 燕飞张开眼帘见到赫连勃勃推门入房。他虽然没有携带武器燕飞却感应到他浑身杀气显示对方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但赫连勃勃就算有熊心豹胆他也不敢在单对单的情况下主动挑战力能斩杀竺法庆的高手而赫连勃勃更是深悉竺法庆的人不会犯上姚兴或慕容麟因竺法庆被杀而蓄意贬低竺法庆的错误。 赫连勃勃是处于被动的形势下既摸不通燕飞的心意又不得不来见他。 燕飞在天亮前回到赫连勃勃的卧室惊动他的手下逼得他不得不赶来见他。 赫连勃勃直抵床前沉声道:“燕兄为何去而复返?” 燕飞仍盘膝安坐榻子上语气平静的道:“波哈玛斯根本不在集内为何你却不告诉我?” 赫连勃勃现出错愕的神色接着冷哼道:“我和你的协定是在三天内提供阁下一个刺杀波哈玛斯的机会并不用告诉阁下所有关于我方的事。对吗?” 燕飞对他的强辞夺理并不惊讶打从第一次在边荒集与此君碰头他便晓得对方是那种一切自以为是从不作反省的人。要他认错比要太阳从西天升起来更困难。 淡淡道:“难道赫连兄不认为在集外刺杀波哈玛斯比在集内杀他更理想吗?” 赫连勃勃狠的道:“我根本不晓得他到哪里去了边荒这般大到哪里去找他呢?” 燕飞恨不得立即拔剑把他斩了再杀出夜窝子去不过这当然是下下之策一旦陷入重围十个燕飞也难以突围逃走。赫连勃勃因看准自己不敢动手难故敢前来见他。 微笑道:“不过因祸得福我正因不知波哈玛斯刻下不在集内所以刚才跟在姚兴背后到洛阳楼走了一趟听到姚兴和慕容麟一段精采的对话。” 赫连勃勃无法控制的遽震色变双目凶光大盛沉声道:“燕飞你勿要挑拨离间。”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我燕飞是那种人吗?” 赫连勃勃没有直接答他低声下气的问道:“他们说什么呢?” 燕飞道:“在边荒的次战役里你老哥因另有居心早开罪了慕容垂。而慕容垂肯容忍你是看在你仍有利用价值的分上可以继续担当于河套地带对抗拓跋族的角色更因你与弥勒教关系密切不愿与弥勒教正面冲突。” 赫连勃勃的呼吸沉重起来显是被燕飞这番话直说出心坎里去。 燕飞盯着他道:“不论慕容垂或姚苌均乐意玉成竺法庆大举南下的心愿对他们来说南方愈乱愈好。” 赫连勃勃不耐烦的道:“姚兴和慕容麟究竟说过什么话呢?燕兄可否直接点说。” 燕飞心中暗叹赫连勃勃就是如此一个人别人的忠告根本听不入耳。 淡淡道:“姚兴说他所以容忍你全因弥勒教的利用价值。可是现在竺法庆已死弥勒教云散烟消你老哥再没有利用价值反成祸患所以决定放弃你至于他会否在途上伏击你又或任得你返回统万以对抗拓跋珪则因我必须趁天未亮离开没法听到那段谈话了。” 赫连勃勃双目凶光大盛出拳在空中虚击一记以渲泄心中的怒火和愤恨。 燕飞道:“这是赫连兄最后一个机会究竟选择与我坦诚合作还是继续玩手段希望能一举两得同时害死波哈玛斯和我?” 赫连勃勃勉强压下怒火双目射出不服气又不得不屈服的矛盾神色道:“有一天我会教他们后悔。” 燕飞道:“眼前便有这么一个机会对吗?” 赫连勃勃移到床边坐了下来低声道:“你认为这真的是一个机会吗?我现在必须立即离开而我确不晓得波哈玛斯到哪里去了恐怕姚兴同样不知情。” 燕飞心忖他终于肯说老实话因为他亲耳听到姚兴也不知道波哈玛斯到了哪里去。 道:“东南西北哪个方向呢?” 赫连勃勃显示出合作的诚意因为燕飞激起了他对姚兴作出报复的心意。道:“我只知他撑艇到了颖水东岸然后登岸去了。每隔一段日子波哈玛斯都会离群独处一段时间通常维持两、三天。我们怀疑他是去练功因为回来后他总是精神奕奕处于颠峰的状态然后他的神采武功会逐步回落接着便又要失踪几天了。” 燕飞心中倒抽一口凉气原来自己看到的波哈玛斯正处于低潮的时期假如当他寻得波哈玛斯之时他会否正处于厉害至自己不能应付的高峰呢? 同时因想到赫连勃勃的阴谋要自己去行刺处于颠峰状态的波哈玛斯让他们来个同归于尽又或两败俱伤他当然最为有利。 赫连勃勃有点尴尬的道:“燕兄不能怪我你和我始终是敌非友。” 燕飞心神正在思索波哈玛斯对他非正式的道歉并不以为意忽然心中浮现出白云山区内那个大坑穴。 赫连勃勃道:“燕兄在想什么呢?” 燕飞暗叹一口气他已凭灵应晓得波哈玛斯去了何处。那是他最不想重临的地方更希望开启仙门的事只是一场春梦。 苦笑道:“我可以随赫连兄一道离开吗?” 赫连勃勃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要解开呼雷方的精神禁制唯一方法是杀死波哈玛斯燕兄千万勿要放弃。在第二次进攻边荒集前姚兴把由龟兹人精制的一批名为‘盗日疯’的毒香秘密送交呼雷方令他在攻打边荒时于集内上风处燃烧。这种香毒效力惊人只要吸入少许可令人头脑昏有如被火烧灼脑袋可以大幅削弱荒人的顽抗力。燕兄该明白我说出此事的心意哩!” 燕飞当然明白表面看赫连勃勃恨姚兴而帮他一个忙让他们收复边荒集的胜数大增不过先决条件是他必须杀死正处于颠峰状态的波哈玛斯一个不好他将是与敌偕亡之局。 燕飞道:“既是如此姚兴怎会容呼雷方回到荒人那边呢?” 赫连勃勃毫不隐瞒的道:“完全是个意外呼雷方的意志非常坚定不过波哈玛斯亦有他非常的手段令呼雷方生出幻觉自动地去起出毒香。当波哈玛斯和十多个高手远远跟踪在呼雷方身后之际天意弄人的遇上一支逃往南方的荒人部队眼睁睁瞧着呼雷方被荒人带走没有任何办法。” 燕飞失笑道:“原来如此!” 赫连勃勃叹道:“现在连我也相信荒人是气数未尽。时间差不多了让我送燕兄出集吧!更希望永远都不用再见到老兄你。” 刘裕和慕容战把战马留在颖水东岸留下二百人看守登上江文清成功劫夺回来的粮船逆水北上。 由二十艘粮船组成的船队飘扬着两湖帮的旗帜浩浩荡荡地朝废城汝阴驶去。 刘裕和慕容战来到船上的指挥台与江文清会合人人心情兴奋因昨夜大胜而来的美妙心情攀上另一高峰丝毫不觉舟车之苦。 他们的船在前方领航早晨的阳光从右方温柔的洒射照得被大雪覆盖的边荒像披上一层金黄的外衣美艳不可方物。 江文清仍作男装打扮姿容焯约逼人的英气里又透出女性的妩媚看得两人眼前一亮。 十二艘双头战船留在后方由程苍古、费二撇和席敬等负责搭筑起三道临时渡桥的重任不但可供战马过河还可以让落后的荒人大队能安抵彼岸。 一切均依既定的计划行事。 江文清向两人展示一个灿烂的笑容欣然道:“幸不辱命。” 刘裕感到自己有点控制不了的打量她连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忽然会有这种奇怪的情绪是否因她立下大功作为主帅的自己忍不住对她生出爱宠之心还是因为他感觉到这有本领的美女对他若有似无的情意又或是自己需要弥补因失去王淡真而来的空虚失落。 他弄不清楚。 江文清终现刘裕眼光有异俏脸微红顾左右言之道:“雪开始溶哩!” 慕容战倒没觉两人间微妙的情况嚷道:“大小姐是怎办得到的二十艘粮船没有半点打斗过的痕迹完整得像两湖帮的人心甘情愿地把船送了给你。” 江文清谦虚的道:“这样一件小事如果办不到怎对得起你们呢?我们埋伏在颖口待粮船全体进入颖水方从后掩上藉着粮船吃水深船行慢而我们船轻度快的优劣对比敌人还未想清楚是什么一回事已给我们的人过船杀得跳水逃命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刘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奇异的情绪道:“大小姐做得很好。” 慕容战目光投往前方沉声道:“在汝阴的敌人亦然哪想得到粮船上的两湖帮徒换上了我方的人今次肯定会中计。” 刘裕点头道:“依姚兴与郝长亨的约定战马会在汝阴城内当两方验证无误两湖帮的人会把粮资卸下羌人则把战马送上船去这交易的方式对我们夺马非常方便。” 慕容战笑道:“你们对付码头上的敌人我便领一批手足直扑废城保证不会走失半头战马。” 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嗅着从江文清处传来充盈着建康和青春活力的醉人气息心中涌起内疚的感觉。这是种没法解释的情绪好像自失去王淡真后他爱人或被爱的能力也随之失去只余下近乎本能的欲念。 刚才他看江文清时是被她的美丽吸引这想法令他痛恨起自己来更感到对不起江文清。 他需要异乎平常的刺激只有极端的情况方可以减低他心中没法抑制的愤恨和痛苦。假如时间可以倒流过去能重演一遍他肯定自己会不顾一切与王淡真远走高飞。 只恨过去了的再不能挽回他深心里的创伤也成了永远不能治愈的绝症。 小白雁嚷道:“你要到哪里去?” 从东北面的平原逃到这裹的山区她一直领先还催促高彦走快点。现在朝山峰攀爬踪跃高彦反把她抛在后方显示其持久力在武功远比他强胜的尹清雅之上。 高彦手足并用的走上一道岩巉的山坡别头回望见楚无暇已追到山脚离落后两丈许的尹清雅只有二十多丈叫道:“妖女追来哩!走快点!老子不单是边荒席风媒更是最出色的逃跑专家跟着我担保没错。” 尹清雅骑上虎背只能上不能下大叹倒楣心忖逃走哪有往山峰逃去的道理怨道:“早知道便不随你这小子胡混哩!” 话是这么说小白雁猛提一口真气一溜烟般直追至高彦背后。 此时已过山腰离峰顶不到百丈的距离。 高彦得意的道:“山人自有妙计边荒是我的地头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对方更只是区区一妖女。哈!随为夫来吧。” 忽又绕往山峰另一边去。 尹清雅无奈下紧随他身后蓦地另一座山出现眼前离他们身处的山只有三十多丈的距离可是其山峰下凸出来的高崖最接近处不到十五丈下方则临百丈深渊形势险峻惊心。 尹清雅大吃一惊道:“你不是想跳过去吧!距离这么远怎办得到呢?” 高彦此时登上高于凸崖数丈的一方巨石迅解下背上的百宝囊取出一个圆筒道:“只有能人所不能方可以在边荒吃得开看我的娘!” “嗖!” 一道索勾从圆筒笔直射出弹簧机刮声爆响钩子带着坚韧的牛皮索快如弩箭般横过十多丈的虚空射进对面悬空石崖上一株老松虬结的枝叶里去。 高彦用力回拉觉已勾个结实朝来到身旁的尹清雅大喜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果然行得通小娘子快抱着为夫。” 尹清雅又惊又喜无暇计较他又在口舌上轻薄自己怀疑的道:“这皮索承受得起我们两个人的重量吗?” 高彦另一手以指对钩索指划着念念有辞道:“唵呢摩巴空喃无阿弥陀佛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乖索子你显显神通不准折断。” 尹清雅又担心又好笑跺足嗔道:“亏你还有说笑的心情恶妇快到哩!” 其实高彦是物主比她更害怕皮索折断又不得不充好汉装出视死如归的豪情气魄大笑道:“我是要你陪我享福不是陪死娘子还未抱紧我呢!” 尹清雅哪还有选择余地双手缠上他的脖子搂个结实俏脸埋入他肩颈去闭上眼睛。 剑啸声起楚无暇终于杀至。 高彦一手死命抓着圆筒另一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心叫老天爷保佑两足运劲往对面下方的悬崖跃去。 楚无暇的长剑险险击空只是一步之差。 这对患难的男女耳际风生片刻后已然力尽于离开凸崖十丈许处往下急堕。 现在他们再没法凭自己的力量做任何事只能祈祷高彦的“不准折断咒”灵验。 “呀!” 两人同时惊呼。 皮索先绷紧下堕的无情力差点令高彦脱手抓不着圆筒子接着索子摩擦着崖边出吱吱的声音两人则在崖下丈许处摇摇晃晃惊险万分。 尹清雅见情况不妙略按他肩头借势上升。 高彦身子一轻刚心中叫好皮索已抵受不住崖石磨损倏地断折。 他大叫不好时脖子已被尹清雅双足夹着带得他往上腾起。 尹清雅施尽浑身解数探手抓着崖缘蛮腰运劲把高彦荡得翻往凸崖上去她则用尽气力没法自救。 高彦甫着地立即滚往崖边双手抓着她搭在崖边的手使尽吃奶之力把她硬扯上去此时两人再没有丝毫高手的风范。 两人在崖边倒作一团均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滋味。 惊魂甫定下高彦先坐起来接触到的是站立在对面山上的楚无暇既不服气又充满怨毒的可怕眼神。 第七章 白雁之恋 双方隔山对望楚无暇仍一副不肯罢休的模样。 高彦还是第一次有机会仔细地打量她楚无暇无可否认是一等一的美女可是其美丽却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或许是因她此刻的神情。想来她去迷惑司马曜时当然不会是眼前这般的模样否则司马曜不把她扫出建康宫才怪。 她的颧骨略嫌高耸可是配上特长而细的丹凤眼却另有一种味道反添加了近乎妖异的艳丽使她的美丽与别不同。 高彦喘着气呼喝过去道:“我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捉迷藏的游戏又玩过了我们更对你的什么藏没有丝毫兴趣提也不愿提大家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楚无暇冷冷的瞅着他道:“小子是谁?” 高彦听她语气好像这局面是由他们挑衅造成的心中有气兼之又有小白雁坐在身旁大喝道:“老子行不改姓坐不改名边荒集高彦大少是也不要忘记了。” 楚无暇一字一字缓缓道:“高彦大少很古怪的名字我自然不会忘记。” 高彦和尹清雅先是愕然接着面面相觑然后一齐忍俊不住放声大笑。 尹清雅笑得泪水都差点流出来指着她道:“他还有另一个名字叫大少高彦也不要忘记哩!” 楚无暇终醒觉自己一时的迟钝双目杀气更盛语气却仍保持平静冷然道:“终有一天我会要你们笑不出来。” 尹清雅回过气来娇叱一声跳起来指着对山的楚无暇道:“你这心毒如蛇的贼婆娘有什么可以夸口的你能奈我们的何吗?终有一天我会教你连想扮吊死鬼的样子也办不到。你***十八代祖宗当自己是什么东西呢?我才不怕你还要把佛藏的事传得天下皆知无人不晓。” 高彦听得目瞪口呆自己的心上人骂起人来竟可以是这般凶的看来她对自己已非常迁就和客气。 楚无暇并没有动怒若无其事的道:“你们不用下山吗?” 尹清雅显然被她激起小姐脾气移到仍坐在地上的高彦背后两手按在他肩膀上娇笑道:“由高家村到这里你奈何得了我们吗?让我告诉你你的高彦大少是这里的地头龙你是斗不过他的。” 高彦生出飘飘然的感觉虽说尹清雅因要羞辱对方故把他“抬举”了但她的冲口而出亦代表她心中确有这种想法。兼之她亲昵的动作一时心神俱醉。 楚无暇柔声道:“你长得很可爱很讨人欢喜姐姐告诉你佛藏在哪里好吗?” 尹清雅不屑的道:“你能告诉别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吗?” 楚无暇露出一个笑容道:“小姑娘误会哩!我只是故意说不知道好让他人知道自己的愚蠢竟为没有意义的事送命看他们后悔莫及的可笑模样很有趣呢!” 两人听后心忖世上竟有这样的人可见其心之毒也不由心涌寒意。 高彦更联想起把玩被擒耗子的恶猫别人的痛苦就是她的快乐。这种人根本不可以常理推断这个梁子是结定了。 尹清雅喝道:“有屁便放!待我们去公告天下叫你做个不名一文的穷光蛋。” 楚无暇忽然笑起来令人更感到她的心理不大正常道:“我又不想说哩!” 接着往后疾退几个纵跃已消没在山的下方。 尹清雅改按为抓摇晃着高彦道:“快想办法她分明要先一步赶到山脚去好等我们下山去。” 高彦望着对山道:“可惜索子断了只好看看附近有没有树藤一类的东西。” 尹清雅犹有余悸的打个寒噤失声道:“刚才我受罪受够了休想再来一次快另想办法!你不是自夸边荒的第一逃跑专家吗?” 高彦站起来道:“我们的运气如何?” 尹清雅骇然道:“你不是又想干什么危险的事吧?” 高彦神气的道:“都说跟着我保证好玩兼刺激。不过这次你不用担心这座山叫双驼峰是白云山区的第二高峰山脉广阔只要我们随便找个方向下山碰上妖女的机会仍要比妖女追来小何况我对这山区的形势了如指掌。” 尹清雅奇道:“你究竟是当风媒还是当地理师呢?” 高彦哈哈笑道:“娘子有所不知双驼峰有道名泉第一楼的雪涧香便是取自这条泉水所以我对这一带特别熟悉因为曾陪庞义那名字有‘义’却欠了义气的家伙来过几次。慢慢你会觉我还有其他方面的本领保证不会令娘子失望。” 尹清雅没好气道:“你好像有很多时间的样子最好别让那妖妇赶上来否则我只好牺牲你自己一个人跑掉算了。” 高彦哈哈一笑领头下山。 尹清雅呆了一呆忽然两边脸蛋各飞起一朵红云追在他身后嗔道:“你在笑什么?” 高彦跃往崖旁下方一块大石处洋洋得意看着落在身旁的尹清雅眨眨左眼道:“不要唬我哩!刚才娘子不顾生死的对为夫施以援‘脚’已显出娘子对为夫情深义重至死不渝。” 尹清雅大嗔道:“你找死!” 高彦早有准备跃离山岩险险避过她的飞拳突袭。 尹清雅怒不可遏的追下来叱道:“今趟我绝不会饶你。” 边嚷“娘子息怒”高彦使出殚心竭力的轻功朝两峰间的深谷逃命去也。 ※※※ 燕飞在白云山区边缘的一座山丘止步目光投往位于山区东南方形状奇特的双驼峰。香涧从位于中间的主峰摩云岭泻下便是经双驼峰间的驼峰峡流出山区最后汇入夏淝水。 双驼峰之所以引起他的注意是因为当他感应到波哈玛斯时心中浮现的正是此山的影像。 双驼峰一高一低起伏有致其陡峭难行不下于主峰摩云岭。此峰除流经峰脚间的香涧外另一胜景是孤悬于近峰顶处的“悬命崖”燕飞不时到崖上沉思冥想故此对双驼峰有特别深刻的感情。 难道波哈玛斯也学他般到悬命崖打坐练功? 太阳刚抵中天树上的积雪开始溶解寒冬已成过去。在目前的情况下春暖花开代表不是好时光而是残酷的战争。 他躲在赫连勃勃队内一辆骡车上默默潜修到随队离开边荒集他的内伤已痊愈且更有精进。 他并不关心赫连勃勃的安危谁人除去他都只是好事而非坏事如让他得势称雄会有很多人遭殃包括无辜的平民百姓。 亲身目睹和体会过三佩合一后的威力无限地扩阔了燕飞在武道上的视野启了他对丹劫和水毒两种极端相反而又相得益彰的本原力量的深思。 武道之最莫过于此了。 就在此刻他又感应到波哈玛斯。 那种感觉奇异至极点他的精神处于往四面八方搜索的状态整个白云山区在他的精神感应下像一个波平如镜的大湖湖水里任何异动均令他了然于心。 波哈玛斯便如投进他这精神心湖内的一粒小石子泛起一个涟漪也使他掌握到目标位置。 波哈玛斯是死定了因为他的精神已锁定了他便像他没法逃避孙恩般除非波哈玛斯能胜过他的蝶恋花。 倏地波哈玛斯的精神波动起来虽只是刹那的光景对波哈玛斯这种有精神修养的武学家已属非比寻常的情况。 究竟是何事令他难以保持澄明的心境呢? 燕飞再不犹豫朝目标位置掠去。 ※※※ 垂云瀑从主峰摩云岭倾泻而来至双驼峰形成另一道较窄小可是声名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的香涧瀑奔泻而入双驼谷内形成蜿蜒而流过野穿林的小溪涧。 谷内长满桂花树流经谷内的一段河涧便是名闻边荒的白云香涧。 香涧瀑有别于垂云瀑不像后者般水势汹涌声威慑人亦不是玲珑妩媚婉转流淌而是起始丈许处尚是水然后水瀑便没进水烟里去水瀑似化为缕缕轻烟因风作态自由写意。 桂林春暖草树复荣香涧的美是与别不同的充满宇宙神秘难宣的况味。 两人沿涧而行当尹清雅看到香涧瀑的奇景涧边的积雪被水流溶解同化开始漫长的旅程忍不住雀跃道:“这里真美想不到边荒内有这么一个好地方我在这里坐一天也不会闷。” 高彦在涧旁一方石坐下。解下背囊望着水瀑激起的阵阵水雾在阳光洒照下隐现五彩有感而的道:“边荒是天下间最后一片净上正因边荒集独特的情况只要南北势力大致保持平衡边荒便是最有趣的地方且刺激好玩。在淝水之战前边荒的兴旺是未到过的人难以想像的。淝水之战后动荡难免不过一切会回复原状因为荒人是永远不会向强权屈服的。” 尹清雅在他身旁另一石块坐下默然片刻柔声道:“失去了边荒你可有什么打算呢?” 高彦茫然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会变成无家可归的人失去了一切更不晓得该往何处去如何可以忍受边荒外那个人吃人的世界。” 尹清雅垂轻轻道:“你不是因我背叛了荒人吗?纵使收复边荒集你还有立足之地吗?” 高彦差点语塞更想坦诚相告可是看到她像被自己的行为深深打动的样儿哪敢说出口。 人急智生下笑道:“你为我担心是因你不明白荒人。换了在别的地方我肯定成为通缉犯可是对荒人来说我如此爱得不顾一切正合他们的作风加上有边荒第一高手燕飞为我说情一下我们回到边荒集时肯定他们会敲锣打鼓的欢迎我们绝不会有另一个情况。” 尹清雅以细微的声音樱唇轻吐的道:“清雅有什么好呢?” 高彦剧烈的颤震转头朝她瞧来一时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迎上他的目光“噗哧”笑道:“为何用那种眼光看人家呢?唉!你这小子真麻烦我由始到这刻都没有看上你。唉!我们还是敌人来哩!我又曾经……唉!都是不说了!” 高彦有如被冷水照头淋下旋即又像想起什么似的盯着她道:“不要骗自己了你和我在一起时不觉得开心吗?不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吗?” 尹清雅耸肩道:“那又如何呢?顶多你是个好玩伴吧!我还可以说什么才可以令你收回痴心妄想我师傅是绝不许我和你在一起的做朋友都不成。” 高彦气道:“你的师傅就是你的一切吗?你还有爹娘为你作主呵!” 尹清雅无精打采的道:“我是师傅自幼收养的孤儿所以师恩如山你说什么都是没有用的。” 高彦道:“真相往往是令人难受的也许你和师傅的关系并不像表面般简单例如他血洗一个村镇后现仍在襁褓中的你一时心软收留了你又或……” 尹清雅大怒道:“闭嘴!你卑鄙!” 高彦颓然道:“你骂得对我的确卑鄙不过为了你我再卑鄙的事也可以做出来。” 尹清雅可能想起他为自己背叛荒人的事神色缓和下来轻轻道:“我要走哩!不用你送了!” 她说得轻描淡写却透出一股坚决的意味大异她平常总带点爱玩闹儿的语调。 高彦感到一切努力尽付东流的沮丧忽然间他再不愿去思索这段情也不想做任何事情近乎麻木的道:“你不怕遇上那妖女了?” 尹清雅垂头道:“我会照顾自己。” 又往他瞧来欲言又止的好半响后低声道:“你的荒人兄弟真的仍肯收留你?” 高彦心灰意冷的道:“收留好!不收留也好!什么都跟你没相干哩!” 尹清雅道:“你会蠢得去轻生吗?” 高彦露出错愕的神色摇头道:“我该欠缺这么大的勇气吧!” 尹清雅倏地站起来道:“人家走哩!” 高彦呆望着香涧没有答她。 尹清雅嗔道:“你听到吗?” 高彦木然点头仍不肯看她。 尹清雅皱眉道:“你在生我的气对吧?” 高彦苦笑道:“我已失去一切包括生气的能力我太过一厢情愿了岂知你真的从没有看上我。” 尹清雅忽然别转娇躯朝谷口方向放脚奔去眨眼已达至最快的度消没在桂树林间。 高彦瞧着她的背影起呆来旋踵蓦地弹跳上半空凌空翻了个筋斗出欢呼。 “蓬!” 回落时一头栽进了溪涧里。 高彦喝了两口涧水后从冰寒的水中抬起头呵呵笑道:“什么都可以骗人只有这种事骗不了人。哈!如果不是爱上了我且爱得不能自拔怎会逃命似的走了。噢!我的娘!冷死我了。” 三扒两拨狼狈的回到岸上又坐下来喘息着自言自语道:“她该是怕我看到她离别的苦泪所以忙着离开。哈!这是如山铁证证明她是舍不得离开我。唉!他***!她现在当然是回两湖去了我又追不上她如何才可以和她再续未了之缘呢?真头痛!” 又沉吟道:“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只好再找我的兄弟出脑袋帮忙。什么老燕、老屠、老刘加上个卓疯子所有脑袋加起来我才不相信没有另一个机会。下次我定可以令小白雁你亲口承认爱上我唤我作彦郎决定不顾一切为我生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噢!真的很冷!” 高彦打个哆嗦扑过去拿起背囊取出干衣替换。 他的小白雁之恋从未试过像现在此刻般实在。 第八章 放君一马 刘裕立在颖水西岸的高地处俯瞰荒人大队从临时搭起的三道渡桥过河的情况。 由江文清指挥的双头船队把上下游封锁以策安全。 荒人大队比预计的时间早到近个把时辰只从此点便知从战士到工匠、妇孺荒人的士气是多么高扬令他们忘记了劳累。 看着以万计的荒人由南方安然返回边荒进驻反攻边荒集的凤凰湖基地刘裕生出满足和成就的感觉大大冲淡心中郁苦的情绪。 他晓得已是胜利在握不管边荒集的敌方占领军多有本事都翻不出他的掌心去。姚兴和郝长亨交易的粮资和战马均落入他手上连串的胜利把荒人的士气和斗志推上颠峰的状态更重要的是自己确立了统帅的权威人人对他信心十足愿效死命。 唯一使他有点不安的是慕容战对护送战马来的羌兵手段狠辣展开屠杀只余数十羌人逃回边荒集去。不过此为胡族战士一向的作风兼之慕容战并非他的手下他实在很难说话。可能只因不符北府兵的作风他心里才会感到不舒服至于这种行为是对是错他亦没法判断。 每杀敌方一个人便可以削弱对方一分力量且可以令敌人生出恐惧。 他是否也要改变自己呢? 拓跋珪策骑出盛乐朝长城的方向疾驰后方是五千拓跋族最精锐的战士陪行的将领是长孙普洛。 他今次不是要迎击敌人。刚好相反他是要撤走平城和雁门的部队和民众运走所有粮资只留下两座空城。 行动关系重大在不容有失下他必须亲自监督以防慕容详由燕都出击。 他明白领军来攻打他的慕容宝是怎样的一个人。慕容宝一向看不起他又高傲自负自以为是无敌天下的猛将更认为大燕兵是世上战力最强的部队而这正是对方的弱点他要好好利用。 拓跋珪心里承认如现在与慕容宝正面交战他是输多赢少。幸好战争的胜负并非纯靠武力更重要的是策略。 现在他放弃长城内所有得来不易、势足威胁燕都的坚强据点的大片土地正是要慕容宝进一步生出轻敌之心鲁莽行事。 占领平城和雁门后手下将领大部分均力主趁慕容垂分身不暇之际直捣燕都。可是他却不为所动保存实力以应付将临之战贯彻对燕飞的承诺。 他放弃平城和雁门慕容宝会作出怎么样的反应呢? 换了是慕容垂此计肯定无法令他上当。 慕容宝又如何? 拓跋珪正耐心等待自拓跋代国灭亡后他一直在等待现在机会终于来临。 燕飞有点不敢看原来卧佛寺所在的大坑穴如有选择他是不会回到这里来的。 他利用山林的掩护从坑穴的西北方掠过直趋双驼峰。 他感到波哈玛斯的精神在波动着显示他并非处于冥想默坐的状态里。 究竟生了什么事?是否他的修行出了岔子? 半盏热茶的工夫燕飞离开摩云岭南麓的密林区抵达双驼峰西南方一道支脉翻过小山双驼峰矗立眼前高低起伏的两峰直插云天拔地而起。 前方地势低平从摩云岭垂云瀑而来的一道支流流经此幅山脚处的平地形成一个小湖。 湖水晶莹洁净、水流缓慢、松树环湖耸立岸边开始溶解的积雪泻入湖内原被雪覆盖的嶙峋怪石似从雪层里冒出来惹人深思。 在湖岸旁一块巨石上波哈玛斯衣衫染血容色苍白正不眨眼的瞧着燕飞。 燕飞心中奇怪谁人有本领能重创这位来自波斯的武学宗师呢?亦大感为难自己怎可以对没有抵抗力的人下杀手? 燕飞度不改转眼来到波哈玛斯身前神态从容的蹲下道:“本人燕飞**师你好。” 波哈玛斯遽震一下双目现出惊疑神色显然被燕飞威名所慑知道不妙。 燕飞皱眉道:“**师剑伤严重如不能及时治疗恐怕永难痊愈。究竟是谁干的?” 波哈玛斯一双眼睛射出仇恨的焰火咬牙切齿的道:“我从未想过世上有这么狠毒的女人我和她不但无仇无怨且互不认识她却因看穿我行功正到紧要关头忽然现身突袭。无奈下我虽明知功亏一篑仍要起而应战。对!我是吃了大亏但她亦被我重创。想不到我苦待三十多年的时机就这么被她破坏了。” 燕飞心忖难道是安玉晴旋又推翻造想法因为她绝不是这种人兼之她并不认识波哈玛斯。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作风近似任青媞不过此女该不在边荒内。 波哈玛斯叹道:“燕兄是否专诚来找我呢?” 燕飞知他才智过人从自己称他作**师而晓得自己是来寻他晦气。坦然道:“我本是一心来杀你但却不愿乘你之危只好先助你稳定伤势再请**师随我去见呼雷方。” 波哈玛斯现出虎落平阳的无奈神色徐徐吐出一口气道:“杀了我并不是办法呼雷方是被我的制神**所迷只要燕兄在他耳边说出一句咒语便能解法。” 燕飞似笑非笑的道:“换作你是我会否凭一面之词便信而不疑呢?何况呼雷方牵涉到一批毒香如落入我们手上加上姚兴一方并不知情对我们光复边荒集有很大的用途。” 波哈玛斯正容道:“燕兄的怀疑是合情合理。我只能以真主之名立誓如果我有一字虚言欺骗燕兄教我十日之内曝尸荒野。” 燕飞不以为然道:“法师以为立下毒誓我就会放你一马?若只是关乎我一个人的事我还可以随心之所愿作出决定可惜此事关系到反攻边荒集的成败而法师则是敌方主帅倚重之人我放过你等于放虎归山。你总不能明知我们有毒香在手仍装作不知道吧!” 波哈玛斯诚恳的道:“实不相瞒我早有离开姚兴之意燕兄来此途上该见到那被火石撞地弄出来的大坑穴。” 燕飞道:“法师决定离开竟与此坑有关?” 波哈玛斯道:“正是如此。此为天大凶兆对现今中土所有政权均不利亦使我对效力姚苌萌生退意。何况我现在最想做的事是追杀那妖女以雪心头大恨再无意与荒人为敌请燕兄相信我。” 燕飞感到他话中的诚意但仍感难下决定如自己把他所说的咒语在呼雷方耳边说出来后却毫不见效岂非天大的笑话。 波哈玛斯道:“燕兄是如何晓得呼雷方与毒香有关又如何寻到这里来呢?即使姚兴也不晓得我到哪里去了。” 燕飞道:“毒香方面请恕我要卖个关子不愿透露。至于寻找你老哥我自有一套办法只要你仍在中土便没法躲避我。” 波哈玛斯欣然道:“如此我有个折衷的办法燕兄当清楚我内伤严重没有十天八天静养休想恢复从前的功力。那我便在燕兄指定的时间内留在这里只要我违诺离开燕兄可赶回来追杀我凭燕兄能斩杀竺法庆的身手何况边荒更是你的地头我必无幸免。” 燕飞知他看破自己是凭精神感应追寻到这里来因为他本身亦是这方面的大行家所以有此提议。终于同意点头道:“好吧!请法师三天内勿要离开白云山区只要呼雷方痊愈过来我再不理会法师的事当然先决条件是法师必须离开姚兴否则我会不择手段的对付你。” 波哈玛斯大喜道:“燕飞亲口出的警告天下人谁敢不放在心上呢?燕兄是个好心肠的人他日我必有回报。” 接着对燕飞说出解开呼雷方被制心神的咒言。 燕飞立在坑穴边缘目光虽落在圆坑中心尼惠晖埋骨之处心中想的却是宋悲风和安玉晴他们到了哪里去呢? 奔跑的声音由远而近他不用回头去看已知来者是谁。却没有奇怪这小子的老本行正是四处奔波不如此方为怪事。 白云山区生了这么怪异的事他来探看情况是理所当然。幸好波哈玛斯重伤否则给他遇上这小子便有难了。 高彦在后方嚷道:“我的娘!竟然是小飞你不但没有被孙恩干掉还有闲情在这里欣赏怪穴。” 接着来到燕飞身旁倒抽一口凉气道:“天!这是怎么一回事?” 燕飞见他走得气喘如牛讶道:“你在逃命吗?” 高彦叹道:“给你猜个正着幸好遇着我的私人保镖燕大爷难怪那妖女给吓跑了。” 燕飞讶道:“妖女?” 高彦道:“还不是楚无暇那个心狠手辣的妖女不过我该感激她才对如非她穷追不舍我便没法试探出小白雁对我海枯石烂仍不会改变的爱。哈!今次达哩!” 燕飞听得糊涂起来皱眉道:“你和小精灵在一起吗?现在她到哪里去了?” 高彦兴奋的道:“此事说来话长不用担心你想不听也不行。嘿!你是否宰掉了孙恩哩?” 燕飞终于面对该否说谎和如何说谎的头痛问题否则很难向自己的兄弟交待苦笑道:“孙恩仍然健在。” 高彦大吃一惊左顾右盼害怕孙恩会在某处忽然扑出来。 燕飞道:“不用怕他回南方去了。” 高彦如释重负的松一口气定神打量燕飞道:“你打跑了他。我的娘!你怎可能没受半点伤的?” 燕飞道:“我也没有打跑他不过他真的受了伤此事亦是说来话长。我已找到医治呼雷方的方法必须立即赶回去。” 高彦道:“大家边行边说。哈!遇上你真好我正要找人倾吐心事为我分析疑难。” 燕飞的头登时大了起来苦笑着去了高彦忙追在他身后。 高彦筋疲力尽的在颖水旁坐下喘着气道:“你终肯停下来了。” 燕飞仍是气定神闲仿似有用不完的力量仰望太阳刚没入地平线后在西边天际现身的一颗又大又明亮、金光灿然的星星。 道:“我既不想背着你走路又怕如你落单会被饿狼把你分尸只好停下来待你恢复气力。” 高彦忍俊不住笑起来道:“燕小子的心肠真坏不过我已摸清楚你的底子每逢心情大佳时总爱揶揄老子像千千刚到边荒集之夜便不住拿老子***开玩笑。” 燕飞微一错愕心忖高彦的话该有几分道理自边荒集二度失陷后他的心情确从未试过这般畅美因为他晓得敌人不但缺粮、内部不稳且掌握了敌人的部署和战略纵然在兵法上他远及不上刘裕、屠奉三之辈但也知道胜利已经在望。 一切都是为了纪千千只有重夺边荒集他方可以进行与拓跋珪厘定的策略。 高彦道:“想起千千哩!还在那里什么呆快来给老子过几道管用的真气打通老子什么娘的奇经八脉。有你小飞在我根本不用去练功便可以成为一流高手。还不滚过来提供服务。” 燕飞没好气的来到他身后盘膝坐下双掌按上他背脊先输入一注真气接着连拍十多掌每掌均令高彦震抖一下然后收手道:“有什么感觉?” 高彦好一会也作不了声蓦地嚷起来道:“你***真厉害不愧边荒第一高手。第一道真气至少值一锭金子其余每掌可值半锭。真古怪!真气先进入我的丹田然后你每一掌拍下来真气便像由你指挥的部队般应令冲往某道经脉神妙得难以置信。你***你是否已传了我十年的功力。横竖你有空再多传我十年功力如何?加上老子本身的功力我便有四十年的功力哩!得来全不费工夫。” 燕飞哑然笑道:“对不起!我只传了你十日的功力再多十日怕你消受不起。这十日功力能否保存还须看你本身的努力世上绝无可不劳而获的便宜武功的修为更没有可取巧可言。” 高彦掉转过来与他面对面坐着欣然道:“你的心情真的很好现在可以谈小白雁的事吧!” 燕飞既弄清楚荒人进驻被新命名的凤凰湖基地离此只半天的脚程故不急于赶路。遂道:“本人洗耳恭听。” 高彦大喜忙把英雄救美的情况加盐添醋的说出来最后道:“她遽然离开时虽然背着我但我清楚看到她一对美丽的眼睛是含着热泪的全是因为舍不得离开我。” 燕飞讶道:“你比我还了得双眼竟有透视的能力。” 高彦尴尬的道:“不要岔开去。现在我的问题是如何可与她再续前缘再有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我肯定可以令她投怀送抱大家卿卿我我快活过神仙。” 燕飞沉吟片刻道:“想不到刘裕竟会为你做这种事实不似他一向踏实的作风。” 高彦光火道:“你想到哪里去呢?老刘是够义气肯为朋友两肋插刀不像你这小子般对我和小白雁能留芳百世的热恋不时冷嘲热讽。” 稍顿又道:“我可不是乱吹牛皮经卓疯子把我们坎坷的爱恋写入他那部说书人的天书去保证比你斩杀假弥勒的壮举更吸引人更收旺场。弥勒是假的我们的爱却是能在炉火里永远挺得住的真金。” 燕飞忍不住笑道:“卓疯子的三寸不烂之舌真了不起终于说服了你这个傻瓜。” 高彦气鼓鼓道:“不是卓疯子了得而是我感到如让我伟大的恋史失传是后世所有人的损失。明白吗?快给我动脑筋让我能流传千古的小白雁之恋有个圆满的结局。” 燕飞道:“看来你只好到两湖去走一趟她人在那里你还有另一个选择吗?” 高彦登时两眼亮试探道:“你陪我去吗?” 燕飞摇头道:“不!你自己一个人去。” 高彦像从云端摔回地上颓然道:“你这不是叫我去送死吗?” 燕飞道:“我是认真的只要你得钟楼议会同意便可以作边荒集的代表光明正大公然到两湖找聂天还谈条件约定某段时期内互不侵犯的条约那时你岂非可施尽浑身解数追求小白雁吗?” 高彦道:“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聂天还现在恨不得剥我们荒人的皮吃我们的肉怎肯与我们合作?” 燕飞道:“我虽然不是熟悉政治的人却也知道政治只讲利益现在聂天还的主要目标是与桓玄扳倒建康的政权如果司马皇朝完蛋便轮到他和桓玄争天下。在这样的形势里他既无力攻打边荒集只好与我们讲和至乎可以继续和边荒集作交易从中得益。所以你代表边荒集去见聂天还并不是完全行不通的。即使最后谈不拢依照江湖规矩他也不敢动你半根毫毛。” 高彦的眼睛又亮起来旋即恍然若失道:“仍是行不通大小姐与聂天还有杀父之仇、毁帮之恨;老屠则与聂天还势不两立怎肯同意?快给我另想办法。” 燕飞道:“我仍认为值得一试因为光复边荒集后我们不单需要一段时间回复元气且要应付北方的敌人故不宜在南方树敌。且我们要之务是要助拓跋珪打垮慕容垂救回千千主婢如此边荒集声势方可重上高峰。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所有人必须抛开个人好恶为大局着想。大小姐和老屠该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约期一过大家又可以互相攻伐拼个你死我活了。” 高彦兴奋起来紧张的道:“对!对!对极了!先须由你亲自出马去说服老刘这小子一向不受控制肯制造一个机会给我和小白雁只是给鬼遮了眼。” 燕飞道:“再次的失败已令郝长亨失去聂天还对他的信任两湖帮的局势也变得不稳定你须摸清楚两湖帮的情况方可以对症下药在小白雁前显示出你的威风。” 高彦拍胸道:“只要手头有金子我可以轻易地重整掌握两湖帮的情报网。” 燕飞正要提醒他多两句神情一动道:“有大批人马正从东南面赶来。奇怪!” 高彦大吃一惊道:“快溜!” 燕飞微笑道:“看清楚再说吧!” 第九章 横生枝节 刘裕离开营地到可鸟瞰整个凤凰湖的山坡处想找个地方坐至天明深思目下的处境。 他刚从一个充满屈辱和无奈的噩梦中惊醒过来梦里充斥着桓玄的恶行和王淡真的苦难他只有把注意力集中于收复边荒集的问题上方可以把梦境尽快忘个一干二净。 凤凰湖岸营帐处处湖岸泊满粮船荒人好梦正酣人人耐不住长途跋涉的辛劳倒头大睡只余当值的哨兵撑着眼皮子在各战略要点捱更守夜。 天上星辰密布令夜空变成有质感和立体、不平均分布由大小光点光芒构成的壮丽图画显示着苍穹深不可测的无限。 快抵达位于半山的一组大石群他听到古怪的声音。 他念头一闪连忙增赶了上去。 古怪声音倏地停止。 庞义变得沙哑的声音从两块石间传出来问道:“谁?” 刘裕暗叹一口气道:“是我!刘裕!” 庞义站起来神情木然道:“你睡不着吗?” 刘裕肯定他刚才在哭泣想不到外表坚强的庞义竟有这般脆弱的一面不过想想自己的情况便对他只有同情而没有丝毫嘲笑之意。移到他身边的大石坐下凝望湖上的船只道:“你在这里多久了?” 庞义在另一块石上坐下道:“刚才不论你听到什么声音也要当作听不到。” 刘裕叹道:“我当然会为你保守秘密。可是究竟为了什么呢?现在光复边荒集有望我们可以继续进行营救千千和小诗的大计你该开心才对。” 庞义知道瞒不过他因为刘裕是晓得他钟情小诗的人。 颓然道:“我很害怕。” 刘裕讶道:“害怕什么?” 庞义凄然道:“我怕不论与慕容垂一战的胜败如何结果仍是一样。” 刘裕不解道:“我不明白!” 庞义双目又泪光流转痛苦的道:“如果我们斗不过慕容垂当然一切休提不但千千和诗诗回不来边荒集也要完蛋。可是即使我们能创造奇迹打垮从未吃过败仗的慕容垂他仍可毁掉千千和诗诗让我们永远得不到她们。” 刘裕忽然全身打寒噤自己的确从未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恐怕所有荒人包括燕飞在内也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当慕容垂觉再保不住纪千千便毁掉她。 庞义的声音续传入他耳内道:“诗诗是那么胆小和柔弱我真怕她受不住惊吓。我很感激千千如不是她选择留下诗诗的遭遇更是不堪想像。胡人的残忍手段我们在北方早领教过了。” 刘裕只好安慰他道:“不用担心燕飞曾到荥阳看过她们她们都生活得好好的。” 庞义以袖拭泪道:“你不明白的!我这一生最不喜欢别人养鸟雀把会飞的可爱鸟儿关在窄小的笼子里剥夺了它们任意飞翔的权利那是最残忍的事是人的恶行为的只是要听它们的歌声。现在千千和诗诗便如被慕容垂关在笼里的鸟儿想想也教人心痛我可不是那么容易哭的。” 刘裕听得心如刀割比起王淡真来纪千千和小诗的遭遇已强胜多了至少慕容垂礼待她们。而王淡真的情况则真正是不堪揣测至乎他不敢去想否则肯定疯。他到这里来本是要淡忘刚才的梦魇岂知反被勾起心事。 还有什么可以安慰他呢? 风声响起从后而至。 刘裕警觉的别头瞧去卓狂生正腾空而至从山顶跳跃下来落在两人身前。 卓狂生对庞义露出注意的神色打量他几眼带点询问意味的眼神射向刘裕道:“你们在谈什么呢?” 刘裕向他打个眼色着他不要寻根究底顾左右而言之道:“闲聊吧!你没有休息吗?” 卓狂生在两人对面的平石坐下道:“现在的生活才稍为回复正常荒人大多是夜游鬼而我更是夜游鬼里的夜游鬼白天是用来睡觉的晚上方是我享受生命的时候。哈!既然你们只在闲聊不如一起来听听我那部巨著的结局给点意见。” 刘裕奇道:“你在说笑吧!你的惊世巨著不是才刚开始到现在只有个多月的时间这么快便写完我还记得你说要写书时刚巧奉善被弥勒教的人悬尸示众。” 卓狂生抚须笑道:“胸怀没有点远见怎配当边荒的史笔。我这部著作因边荒集而来从其人事变迁反映边荒集的盛衰荣辱亦会跟从边荒集的云散烟消而结束。” 庞义咕哝道:“不要胡言乱语边荒集怎会完蛋?” 卓狂生道:“所以你没有资格来写这本天书因为欠缺视野写出来的东西当然不会动人更不会有血有肉只会令人闷出鸟来。” 转向刘裕道:“你现在是我们的统帅对此有什么看法呢?” 刘裕被迫去想将来的事苦笑道:“自晋室南渡后南方从未出现过像眼前般的混乱形势北方则因大秦解体亦四分五裂。在未来的十年将是迁变无常的一段时间恐怕没有人能预见变化或许就是那么一直乱下去。 “噢!” 卓狂生和庞义齐盯着他前者问道:“什么事?” 刘裕想起的是胡彬告诉他白云山区的天降灾异心中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难道灾异直指边荒集预告边荒集的灭亡?否则便不该生在边荒集附近。 一时间他不想说出来也不愿说出来。道:“假如南北一统边荒集自然完蛋因为边荒再不存在。” 卓狂生舒一口气道:“差点给你吓死。我的想法与你不同统一天下谈何容易以苻坚的实力仍以亡国灭族收场其他人更不行。依我看南北的对峙会继续下去直至一个真正的霸主出现目前的所谓霸主没有一个有这种能力。” 庞义道:“慕容垂也没有这个资格?” 卓狂生理所当然的道:“他开罪了我们所有荒人怎会有好收场呢?” 庞义为之语塞。 刘裕道:“如非出现统一之局边荒集该可以继续繁荣下去。” 卓狂生叹道:“世上是没有永远不变这回事边荒集的问题在于她显示出来的影响力和战略性。小小的一个城集却主宰着南北政权的盛衰现在当然没有问题因为南北各大势力乱作一团自顾不暇。可是南北形势一旦分明政局稳定下来当权者绝不容边荒集的存在那时边荒集肯定会完蛋或许是十年或许是二十年内的事。我的巨著亦不得不随边荒集的灭亡而终结。” 庞义听得脸色青安慰自己道:“也可能是数十年后的事老子那时该没眼看了。” 卓狂生叹道:“没可能拖那么久的你和我都可以亲眼目睹边荒集的灭亡。事实证明了边荒集根本守不住而我们只能在南北势力的夹缝中生存且是骄傲地生存而不是苟且偷生。边荒集的声名会在我们有生之年攀上巅峰再逐步走向灭亡。不要害怕这正是最精采的人生与边荒集一起经历她最伟大的时代。我正因见你老庞哭丧着脸才指出你的错误只要你持着和我同样的看法你会享受到眼前每一刻的珍贵时光。” 刘裕忍不住问道:“你自己又有什么打算?” 卓狂生仰望夜空双目神光闪闪充满憧憬的神色徐徐嘘一口气道:“当边荒集灭亡的一刻我会跑上古钟楼的观远台上写下边荒集的结局然后殉集自尽以我的死亡作为巨著最后的终结。这是多么凄美的故事。” 一时间刘、庞两人都说不出话来。 刘裕耳际像又响起屠奉三临别前一番充满感触的话。 “有一天刘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请别忘记边荒集让荒人继续他们自由写意的生活。” 桓玄离开卧榻心里明白榻上的绝色美人儿正默默淌泪却不揭破。他已多年没尝过连续多晚的漏*点伏在她身上便像把建康所有高门踩在脚底下那种感觉是无与伦比的。 他披上外袍推门离房。 侯亮生正焦急地在内厅等待见桓玄出房忙迎上施礼。 桓玄不悦道:“这么晚了!什么事不可以留到天明再说呢?” 侯亮生忙道:“前线传来急报桓伟将军和两湖帮的联合行动惨败而还兵员折损过半。” 桓玄遽震失声道:“这是不可能的。” 侯亮生道:“关键在刘牢之背叛了我们派出水师封锁淮水令我方水6两军无法会合反被荒人以奇兵逐个击破死伤无数。” 桓玄咬牙切齿道:“刘牢之!有一天我会亲手把你的肉逐片逐片的割下来方可泄我心头大恨。” 侯亮生道:“刘牢之的背叛使王恭立陷险境更是孤立无援我们该怎办好呢?请南郡公定夺。” 桓玄下意识的回头往关闭的房门看了一眼沉吟片刻后道:“我们到外厅去说。” 燕飞讶道:“竟然是小仪。” 高彦没有他那么好眼力闻言喜道:“这么多骑兵肯定是他到盛乐召援兵来哩!至少有数千之众。” 燕飞道:“没有那么多约二千来骑还有近五十辆骡车且大部分是荒人兄弟我族的战士只占小部分。” 一骑排众而出前奔上斜坡见到燕飞大喜道:“我们拓跋族的英雄边荒的英雄你们怎会在这里的?”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你们又是什么一回事?” 拓跋仪道:“我返回盛乐得到千匹战马和百名战士回来与你们并肩反攻边荒集沿途遇上不少流亡往北方的族人和荒人兄弟更有人闻风归队我乘势派人手召集躲在边荒各地的荒人最有效是晚上在高处打起边荒集召集的灯号所以你才有机会看到眼前的壮观场面。” 燕飞道:“此处不宜久留我们边走边说吧!” 转向高彦道:“你负责领路我和小仪押队尾。” 高彦一声领命高呼道:“兄弟们!随我来。咦!” 拓跋仪跃落地面道:“用我的马吧!不然成何体统?” 高彦毫不客气飞身上马领路去了。 大队绕过小丘朝颖水方向推进见到立在丘上的是斩杀竺法庆的大英雄登时士气大振纷纷欢呼致敬。 在外厅坐下后桓玄沉思良久道:“刘牢之并没有直接加入战斗对吗?” 侯亮生道:“不过并没有分别。且我在较早前接到消息何谦在到建康的途上被王国宝突袭遇害令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之间再没有障碍。” 桓玄色变道:“消息从何而来?” 侯亮生道:“来自司马道子。” 桓玄失声道:“什么?” 侯亮生道:“司马道子通过司马德宗向各方重镇出檄文公告已把王国宝问斩还历数他的罪状其中一条就是袭杀何谦。” 说罢双手高举过头奉上来自建康朝廷的檄书。 桓玄接迟檄书拉开匆匆看毕愤然投于地上大怒道:“**你司马道子的十八代祖宗。” 侯亮生不敢答话。 桓玄沉声道:“立即以飞鸽传书知会王恭告诉他刘牢之叛变一事并通知他我会联同殷仲堪明早天亮起兵麾军从水6两路直指建康。趁现在北府兵因何谦之死致四分五裂让我看看司马道子凭什么来抵挡我荆州大军。” 侯亮生低声道:“可是两湖帮新败战船折损严重恐怕无力助我们封锁大江。” 桓玄冷笑道:“没有聂天还便不行吗?我们必须战决只要攻陷石头城建康迟早屈服否则若给刘牢之足够时间扫平北府兵内反对他的力量我们将坐良失机。” 侯亮生点头道:“明白了!我现在立即去办事。” 侯亮生去后桓玄缓缓站起来朝内厅走去心中充满愤恨而令他平静下来的唯一方法是把怨郁之气尽情泄在房内美女的身上。 皇帝的宝座本已唾手可得现在却是横生枝节终有一天他会把刘牢之生吞下肚里去。 第十章 宿命对手 燕飞和拓跋仪在最后方坐着两匹由战士让出来的马儿并骑缓行。 燕飞听罢拓跋仪有关拓跋珪的情况道:“为何刚才你每次提及小珪时语气总是有异往常且有点言而未尽似的你们两个之间究竟生了甚么事?是否有争执?” 拓跋仪心中苦笑连他也没有想过刘裕这个主帅的表现是如此出色继燕飞后成为边荒的英雄就在这荒人沉浸在胜利情绪的当儿他却要去想如何刺杀荒人将反攻边荒集的希望和热情托寄于一身的最高领袖令他觉得要执行拓跋珪交代的秘密任务的难度倍增。而拓跋仪本身也是荒人此事使他充满罪恶的矛盾感觉另一方面亦证明拓跋珪对刘裕的看法没有错刘裕确实是个令敌人顾忌的人。 拓跋仪是有苦自己知虽恨不得向燕飞全盘倾诉却知这般做了等于背叛拓跋珪他该如何选择呢? 叹道:“我只是在担心他慕容宝并不易对付何况慕容宝后面还有慕容垂一旦让慕容垂收拾了慕容永兄弟他便会亲自对付我们。照我看现时在北方包括我们在内仍没有人是慕容垂的对手。” 燕飞心忖这是因为你不晓得我们有纪千千这着神奇的棋子不过也感到拓跋仪有点岔开问题顾左右而言他。 他肯定有些事生在拓跋仪和拓跋珪之间却亦知不宜在此刻追根究底。顺口问道:“乞伏国仁现在是怎样的情况?” 拓跋仪抛开烦得令他失去所有人生乐趣的沉重心事道:“苻坚死前派他去平定其叔父步颓的叛乱乞伏国仁知道大秦帝国灭亡在即反与步颓联成一气召集族人组成了一支十多万人的部队建立政权自称大都督设立武城、武阳、安国、武始、汉阳、天水、略阳、漒川、甘松、匡朋、白马、苑川等十二郡在勇士川另建勇士城作国都。还击败和收服了南安豪强秘宣又在六泉平定了三个鲜卑人的部落成为姚苌在苻丕外关内最大的劲敌。” 讶道:“你为何忽然提起他?” 燕飞说出原委道:“北方形势的混乱复杂在所有人意想之外将来我们纵能打垮慕容垂仍有一段很艰辛遥远的路要走。” 拓跋仪道:“苻坚被姚苌干掉后北方自立为王或割地称霸者不胜枚数不过较像点样儿的只有吕光、秃乌孤、沮渠蒙逊、慕容德、李篙和冯跋等人。不过比之姚苌和慕容垂这些人都差远了。” 又欣然道:“我很高兴你仍视自己是拓跋鲜卑族的一分子。” 燕飞道:“我从来没有否认是拓跋族的人只因我讨厌战争和死亡才来到边荒集过着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的日子。不过纪千千把一切改变过来为了她我愿去做任何事。” 拓跋仪心中难过得想仰天大叫三声自己究竟该把拓跋珪的命令放在最重要的位置还是将自己好兄弟的心愿置于席?如刺杀刘裕成功反攻边荒集的大计不立即崩溃也肯定会延误。 在返回边荒的途上他曾反复思量却从没想过光复边荒集的军事行动如此迫在眉睫且如此接近成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他即使如实执行拓跋珪的密令恐怕亦难有机会。假如成功的话则会对反攻边荒集造成最沉重的打击亦是他不想见到的。 燕飞讶道:“你心中有甚么疑难呢?为何脸色忽明忽暗变化剧烈?” 拓跋仪差点忍不住向他吐露实情勉强忍住道:“我在担心族主。” 燕飞觉他二度称拓跋珪作族主而不是像以前般亲切地唤小珪心中涌起不安的感觉道:“对小珪多点信心吧!胜败不是单讲实力否则我便割不了竺法庆的级。不要再想北方的事现在我们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把边荒集夺回手上要慕容垂两面受敌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们。” ※※※ 孙恩站在岸旁等待出现在大海束面的第一道曙光心中充盈奇异的情绪。 经过连续两天昼夜不停的赶路他绕过建康直抵大海之滨。 三十多年来还是次有人令他负伤且是不轻的内伤。幸好道家修行正是养生之道黄天**更是养生的极致具有疗伤神效两昼夜的边赶路边疗伤他已把伤势稳定下来接着便要看入关静养的工夫了。 身负的伤势使他的心境生出变化不单对自己作出深入的反省更对自身和所处的人世有更透彻的明悟。 从小他便爱一个人独处思考眼前的天地。高山之巅、大海之滨是他最喜欢留连的地方只有当远近群山俯伏脚下茫茫汪洋在眼前澎湃涨退方可以牵动他某种没法说出来的伟大情怀。他热爱远古的历史和神话令他能纵横于上下古今视野越时空纵观文明的兴盛和衰落;他亦精研术数希冀能掌握宇宙和命运的奥秘。 可是再没有一件事能比得上感应到仙门时的震撼他次体会到道佛的先贤穷毕生之力追求的甚立地成佛、白日飞升是千真万确的存在而仙界则无处不在只看你能否像三佩合一般打开那入口开启那可以离开这被命运控制的世界的出路。 事情实在生得太突然太令人猝不及防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杀死燕飞以致白白错失了穿越仙门千载一时的机会。 他并没有后悔因为他已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法诀虽然他仍有一段很远的路要走但至少有一个明确努力的方向生命亦因而充满了生趣和意义。 除此之外仙门对他最大的启示是证实身处的人间世只是一个幻象、一个迷失于悲欢离合的生死之局。在这个清醒的梦里他可以放手而为任意纵横。 虽然燕飞不是凭自身的本领伤他但他已-燕飞为相类的难得对手清楚只有借燕飞的激励他方可以使黄天**向最高境界进军。 对燕飞他再没有丝毫敌意且大生好感。可是他也晓得自己和燕飞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享受开启仙门遁往洞天福地旷古烁今的成果。他直觉感到当他杀死燕飞的一刻他的黄天**始臻达真正完美的极致真阳和真阴力足破空而去。只有燕飞这样的对手才能激他的斗志和潜能使他在对决裹掌握生死之秘。 命运注定他们第三场的决战是无可避免的。 第一线曙光出现在水平尽处。 ※※※ 凤凰湖以砖石构筑的主建筑物的议堂里正举行计划反攻边荒集的流亡钟楼议会。主持者卓狂生和统帅刘裕对坐南北两端两旁密密麻麻或坐或站挤满了人包括刚回来的燕飞、拓跋仪和高彦。江文清、慕容战、姚猛、姬别、红子春、费二撇、程苍古等全体出席到了江陵去的屠奉三由阴奇代表。列席者有十多人令整个宽不到三丈长只四丈的议堂闹哄哄的气氛炽热。 呼雷方容色苍白的坐在卓狂生右下虽然一副大病初愈、有气无力的模样但比之心神受制时之吓人情况已是天壤之别。燕飞刚才依波哈玛斯所教在他耳边说出解咒的密语果然立即奏效呼雷方应声剧震醒转过来却完全忘记了生过甚事至于毒香一事更是全无记忆能记得的只是被姚兴遣高手围攻的情况。 燕飞心知波哈玛斯在这方面对他使过手段可是总不能因此掉头回白云山寻他晦气只好一笑置之呼雷方能“重新做人”他已心满意足。 卓狂生干咳两声喧闹的人忙静下来听他说话。 卓狂生抚须先大笑三声欣然道:“今次在凤凰湖是我们继新娘河的第二次众义。” 姚猛插口道:“人更多更齐了。” 卓狂生瞪他一眼道:“多嘴!” 实时惹起一阵哄笑。 卓狂生道:“我们的大英雄小飞刚回来便忙着为呼雷当家念咒驱心魔我们尚未有机会听他力战孙恩的故事请他先向议会作个详尽的报告如何?” 站在燕飞身后的高彦靠到燕飞耳边道:“这疯子是假公济私接着便是逼我当众说出与小白雁的闺房秘史了。” 卓狂生道:“高小子你在说甚么?” 高彦忙站直身体尴尬道:“没甚么?闲聊几句也不成吗?” 燕飞暗叹一口气卓狂生是在逼自己说谎而他不但不惯说谎更不愿说谎。 处于这两难的处境他倏地涌起眼前一切都不是真实而是幻象的荒谬感觉。这是晓得仙门之秘的严重后遗症他仍在生死之局内但又偏以局外人的眼光去看这世界。这种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荒谬感觉会令人难以投入。有千千在就好了只有她才能令他全情投入明知这人世只是一场游戏或一个梦境仍义无反顾全心全意的投进去。 深吸一口气后燕飞淡淡道:“我在堂邑城遇上孙恩舆他打了一场因堂邑守军的包围和以火箭攻击我们所在的客栈最后不了了之。然后我把他引得深进边荒再决胜负中间生了点意外我们两败俱伤孙恩现在该已返回南海去。” 刘裕讶道:“甚么意外?” 燕飞道:“此事容后再说。”接着把潜入边荒偷听到姚兴和慕容麟的对话详细道出。他既不愿当众说谎只好避重就轻转移他们的注意力。 呼雷方沙哑着声音道:“燕兄这样为小弟甘冒杀身之险我呼雷方永远不会忘记。” 慕容战道:“何用说客气话我们大家本是兄弟。” 众人起哄同意。 程苍古老谋深算道:“姚兴和慕容麟似乎已有应付我们的方法他们凭甚么有这个把握呢?” 姚猛兴奋的道:“照我猜他们会化被动为主动只要摸清楚我们在此聚议趁我们阵脚未稳之际麾军来击力图一举打垮我们怎都比待在边荒集等死好一点。” 红子春动容道:“姚小哥儿这番话很有见地我们如失去凤凰湖基地根本没法在边荒捱下去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少许优势又要拱手让出来。” 慕容战道:“我怕他们的娘!呸!边荒是我们的地头敌人休想能以奇兵突袭我们只要他们在边荒集动一动尾巴我们也能知他们想干甚。他们肯来送死我们无任欢迎劳师远征对我们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姬别同意道:“在我们进据这裹前早把远及边荒集的情报网张开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我们探子的耳目。” 费二撇皱眉道:“然则姚兴和慕容麟有甚必胜之计呢?可能因那时尚未晓得战马和粮船均已落入我们手上现在知道了吓个屁滚尿流也说不定。” 他的话引得满堂笑声。 江文清柔声道:“姚兴是姜族现在最骁勇善战的统帅呼雷当家该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众人目光落在呼雷方身上。 呼雷方点头道:“大小姐所言甚是姚兴是个胸怀大志和有远见的人且很讲情义甚得部下爱戴。我一向尊敬他直至他欺骗我诈作答应退兵事实上却是出卖我陷我于不义。” 江文清道:“所以姚兴这个人不简单。各位有否思考过为何姚兴和慕容麟明知我们反攻在即仍遣走赫连勃勃和他的手下呢?这样一来不是削弱了边荒集的防御力吗?” 众人沉默下来显然没有人可解开她的疑惑。 燕飞一直在留意刘裕他有点不同了变得更有信心、更沉稳且有点狠的味儿从他聆听时双目不时闪动的凌厉神光令他有这种感觉。 只有他晓得刘裕的改变是环境逼成的正如自己因纪千千而不得不全情参与所有反攻边荒集的行动。 卓狂生道:“听我们的刘爷说几句话如何?” 议堂立即从议论纷纷变作鸦雀无声既显示出刘裕在所有人心中的份量更展示众人目前最需要的是一个英明的领袖否则将失去方向。 刘裕先和燕飞交换个眼神接着目光缓缓扫视众人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此为决定战争成败的定律。先我们要明白敌人的心态对慕容垂或姚苌来说这场仗他们是输不起的。尤其是慕容垂被我们夺回边荒集回复边荒集的光辉不单对他构成直接的威胁更令他在千千跟前颜面无存以他的心高气傲是不会让此事生的。” 这番话乍听似乎是废话事实上极为关键。刘裕清楚道出目下的形势一场恶战势不能免只在乎打法。 刘裕见没有人答话续道:“姚苌和慕容垂不得不在边荒集携手合作因为两方面都是纠缠在北方的战事裹所以其军事目标是希望与我们有决战的机会希望借优势兵力一举击垮我们一劳永逸以后再不用为边荒集而烦恼不用长期在边荒集驻重兵徒耗人力物力。” 燕飞自刘裕开始说话便感到自己的神志从局外移回局内去可见刘裕的话有强大的感染力。那种感受既古怪又新鲜。 刘裕道:“各位对我的话有甚么意见?” 庞义道:“请刘爷继续表。” 刘裕轻松的道:“我最爱设身处地以敌人的处境着想假设我是姚兴或慕容麟会怎么办呢?” 人人屏息静气的听着不但因刘裕是反攻边荒集的主帅又刚领导荒人大破两湖和荆州的联军更因他的话引人人胜愈听他的分析愈明白现在的境况。 卓狂生笑道:“有刘爷为我们定计肯定错不到哪里去否则你射的”破龙箭“便该射到别处去而不是”隐龙“的主桅小白雁之恋的故事更没法展下去。” 众人纷纷附和。 燕飞心忖如刘裕是烈火卓狂生便是助燃的柴枝在他独特的方法激励下人人对刘裕信心倍添更紧密的团结在一起。 阴奇兴致盎然的问道:“我耳朵痒哩!刘爷会怎么做呢?”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我会放弃边荒集。” 包括燕飞在内众皆愕然。 第十一章 玉石俱焚 屠奉三的船避入大江支流看着三艘战船耀武扬威的顺流而下接着是另七艘战船朝下游的建康驶去。 看旗帜便知是杨全期指挥的先头部队荆扬之战将由这支水师开启战幔。 他不用亲眼去看已猜到建康水师在下游某处枕戈以待杨全期能否直下建康还要看双方在大江较量的结果如何。 他的行程亦不得不因应形势而改变须在此弃舟登6徒步赶往江陵因为以桓玄的作风会同时截断荆扬两州间的水路交通大江更是被封锁的重点。 自桓玄代替了桓冲此一战是无可避免了。 胜负谁属仍是难言之数。 关键处在乎北府兵的动向。 ※※※ 刘裕充满自信的微微一笑像一切已了然于胸大大冲淡了议堂内紧凝的气氛。 燕飞忽又感到生的乐趣作为“局内人”因荣辱得失而来的苦与乐尤其是他明白刘裕的心事明白他心内的痛苦。看着曾与自己共患难度生死的好友在苦难的磨励下逐渐成长他的感觉是异常复杂的因为他明白刘裕为此付出了代价。刘裕已一无所有所以他无惧他能争取的就是朝最终极的目标迈进。因此他此刻施尽浑身解数像谢玄于淝水之战般带领荒人迈向胜利。 当刘裕攻陷边荒集的一刻他作为谢玄继承人的身分将告确立不论南方北方没有人敢怀疑他的能力。 拓跋仪则是心中更矛盾他身为荒人的一份子特别感受到刘裕现时对荒人非凡的领袖魅力。所以拓跋珪对他的看法是绝对正确的问题是自己怎可以做这个破坏反攻边荒集大计的罪人呢?目前情况清楚分明刘裕已成了无可质疑的最高统帅只有凭他高瞻远瞩洞察无遗的军事天分方能与比他们更强大的敌人周旋到底。 像放弃边荒集如此高明的招数他自问绝想不出来。 若说击败两湖和荆州联军是靠了点运道眼前此战便是在完全对等的条件下双方实力、战略、计谋的正面交锋其中没有侥幸胜利之因。 荒人在这一刻比之以前任何一刻更需要刘裕这位临危受命的统帅。 人人现出思索的神色显示都在深思咀嚼刘裕石破天惊的判断。 高彦深吸一口气道:“敌人是作个幌子诱我们上当吧!该不是真的放弃边荒集。” 卓狂生苦笑道:“我看刘爷真的是要放弃边荒集。边荒集之所以兴盛是因南北有来有往的贸易假如敌人退至泗水夹河建立军寨等于中断了我们北面的水6交通我们只能在边荒集捱穷受饿最后没有一个人会留下来因为留下来再没有任何意义。他***一座死集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呢?” 姬别道:“若是如此等于慕容垂和姚苌承认守不住边荒集如此他们威信何在?” 燕飞留神注意刘裕后者正用心听着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讨论冷静中带着旁观者清的神态。燕飞心中涌起微妙难言的感觉。刘裕虽成了荒人这场反攻战役的主帅说到底他仍是外人收复边荒集后也不会留在边荒长作荒人而是返回广陵挣扎求存淮水之南才是他安身立命所在。正是这种既投入又然的心态令他有别于在座任何人包括自己在内至少没有人想过有此弃集的高招。 不过刘裕像所有荒人般是不容有失的失败代表一笔抹杀把赚回来的全输出去永没有翻身的机会。 所以眼前的刘裕显得如此异于往常他正绞尽脑汁务要夺回边荒集。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燕飞有点再弄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的了。 江文清加入道:“假如敌人真的撤退我们该如何是好?” 议堂静下来。 所有目光尽投往刘裕唯他马是瞻。 刘裕微笑道:“边荒集是守不住的只要我们把她重重包围在集外设寨立垒一旦截断她的对外交通在集内的敌人空有数万大军也没有用武之地。更重要的是敌人在水上的力量远逊我们一旦颖河被我们封锁她最后的命脉也会被断掉。所以以姚兴的才智绝不会让自己陷进如此绝局内。而他可采用的应付之策一是主动出击一是撤离边荒集我们先要判断敌人究竟会采取哪一种策略?请大家给点意见。” 慕容战叹道:“他们若主动来攻我们欢迎还来不及由此推想他们若如此做是下下之策。” 阴奇道:“这个很难说人会因自视过高又或轻敌而犯错。” 呼雷方软弱的声音道:“姚兴不是这种人。” 众人大感欣慰呼雷方于此关键言表示他的智力回复正常体力和武功当然不是一蹴可就要假以时日。 卓狂生道:“如此便非常简单姚兴既懂得用他的脑袋瓜子该知我们战马齐备兵精粮足而因我们对边荒的熟悉他的奇兵之计只是笑话。所以他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撤离边荒集化被动为主动那时将轮到我们不知该否重返我们伟大的边荒集。” 费二撇道:“姚兴也可以有另一个选择就是趁我们向边荒集大举进军之际迎头和我们对撼。即使初战失利仍可退守夜窝子再决定是否应撤退。” 议堂内大半人点头同意。 刘裕向燕飞道:“你怎么看?” 燕飞道:“情况形势的变化是出乎慕容垂和姚苌的想像之外也令他们在支援人手各方面出了大问题。先是被我们先一步揭破弥勒教渗透边荒集的阴谋有所准备又知情逃亡让敌人大失预算未能将我们赶尽杀绝。” 他不但总结了整个形势的来龙去脉与刘裕的分析互为呼应使人有种他的看法不但独到且绝不会错到哪里去的感觉。 燕飞续道:“弥勒教的崩溃和骚乱严重打击敌人军心士气也造成粮资各方面实质上的损失更严重的是建康军因南方形势的恶化被逼退出更令姚兴和慕容垂失去南方的支援只余下北方的粮线。要养活多达三万人的大军把粮资从百里之外源源不绝的送来即使在和平时期也是非常吃力之事何况现在慕容垂和姚苌均在多个战场展开军事行动?所以只要我们在这里摆出长期对峙的姿态又采游击的战术突袭对方运粮的队伍换了姚苌或慕容垂亲自镇守边荒集亦要不战自溃。” 江文清点头道:“这是敌我两方都清楚明白的情况姚兴等人该知没法守得住边荒集。” 卓狂生道:“此正为边荒的作用在淝水之战前每次苻坚派人南下攻打晋室谢玄都是采取同一策略就是凭强大的水师避重就轻一方面令敌人没法正面交锋另一方利用边荒资源无从补给的独特形势断其粮道结果每战必胜苻坚的军队损兵折将而退。反之亦然过往每趟南人北伐均因粮资不继无功而还总之边荒特有的形势令南北势力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燕飞道:“依照我当时听姚兴和慕容麟对话的语气显示他们不但不会放弃边荒集且还是成竹在胸似有十足的把握应付我们。现在经我们的刘爷提点终醒悟到他们的对策是先放弃边荒集始有机会保着边荒集。” 姚猛倒抽一口凉气道:“对!如果我们趁他们撤退进占边荒集形势将会倒转过来。” 红子春皱眉道:“敌人虽然退往泗水大大缩短了粮线但总不能长期呆在那里。而我们则可以边荒集固垒稳守粮食在一年半载的时间当不会有问题我们该比对方更能撑下去。” 燕飞道:“赫连勃勃曾向我提议攻打边荒集的最佳策略莫如截断对方北面的运粮线当时我感觉他是不安好心可见姚兴方面是有方法应付这种情况的。” 慕容战道:“边荒是我们的地头除了撤退这一招绝没有方法应付我们游击突袭的战术。所以我认同刘爷的看法。” 卓狂生呵呵笑道:“在我进来开议会前从没想过可以对敌人的策略得出定论现在则有非常良好的感觉似变成敌人肚内的蛔虫达到知己知彼的境地。各位!我们请刘爷说出他反攻边荒集的大计如何?” 高彦先鼓掌喝采接着姚猛附和然后是满堂的鼓掌声和喝采声。 燕飞朝刘裕瞧去刚好刘裕向他望来两人眼神接触同时现出心领神会的笑意。 刘裕身子一起众人立即静下来屏息静气听他说话。 刘裕走到堂中道:“两军交战双方的策略会因应形势而变化假若我们现在大举反攻肯定敌人无任欢迎等待我们长途跋涉的去送死。可是若我们改采截断对方粮线的策略敌人当立即撤退。所以赫连勃勃教燕兄攻击对方粮线表面说得好听实是包藏祸心希望姚兴一方以焦土策略对付我们。赫连勃勃正是这么一个人自己得不到的也希望没有人能得到。我指的是边荒集。” 卓狂生第一个作出反应遽震色变失声道:“焦土战略?” 刘裕本背着卓狂生闻言旋风般转过来沉声道:“这是最高明的策略上上之计。既守不住边荒集又被我们截断南方的联系占领一个死集再没有任何意义何不来个玉石俱焚把边荒集夷为平地捣毁所有楼房、烧掉所有东西趁雪溶的当下焚毁周围的山林野原把残渣倾进颖水使河水泛滥遇上春雨更可淹没全集。最后拆掉钟楼携走象征我们边荒集的古钟作战利品撤往北方那慕容垂便可以在千千面前耀武扬威了。那时边荒将真的变成边荒没有数年时间我们休想能恢复边荒集的光辉。而我们可以不事生产支持这么久吗?何况其时北方形势已见分明慕容垂爱什么时候来接收边荒集我们就只好把成果拱手让人。这是敌人必胜的策略所以姚兴和慕容麟胸有成竹故而姚兴先一步把赫连勃勃遣走因为他们根本不怕我们荒人不怕我们的游击战术。” 继卓狂生后人人听得脸如死灰就像被一盆接一盆的冷水当头泼下把热情冷却。 燕飞感到自己完全投入到这种情绪去如逼得敌人用上焦土策略什么也都完了不但没法进行营救纪千千的大计拓跋珪将会被慕容垂歼灭刘裕失去作为本钱的边荒集荒人则变成无家可归。 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重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 司马道子坐在大厅一角沉思听到脚步声方抬起头来朝走过来的司马元显瞧去。 司马元显神采飞扬的向司马道子请安报告道:“孩儿幸不辱命刘牢之已决定站在我们一方王恭命不久矣。” 司马道子道:“坐下!” 司马元显在他另一边隔几坐下待他的指示。 司马道子沉吟片刻道:“我刚接到消息由殷仲堪指挥的先头部队天明前将乘战船顺流而来。” 司马元显兴奋的道:“孩儿愿领军作战。” 司马道子并没有受他的情绪感染道:“爹当然会尽量给你历练的机会我已派出王愉领水师固守上游另以尚之把守石头城只要刘牢之来助当可以化解此次危机。” 又问道:“北府兵对何谦之死有何反应?” 司马元显道:“爹把所有罪状推到王国宝身上之策已经奏效何谦的手下在刘牢之的安抚下平复下来更重要的是刘牢之向何谦派系的人表示会继承何谦遣志誓保我大晋令北府兵再没有分裂之虞。” 司马道子仍是神色凝重点头道:“你干得很好不愧是我的儿子。” 司马元显少有得到父亲的赞赏欣然道:“孩儿知道自己的不足处会虚心学习的。” 司马道子终露出笑容哑然笑道:“教儿子是否必须外人帮手呢?以前我苦口婆心好话说尽骂也骂了不知多少遍你仍是只顾惹是生非花天酒地。可是只和燕飞等边荒强徒混了一晚便像脱胎换骨般变了另一个人我该不该感谢他们?” 司马元显尴尬的道:“爹的教诲怎会没有用呢?燕飞他们最大的作用是启了我使我感到敌人是这般厉害如果我仍不懂长进早晚会再成为敌人的阶下之囚。” 又道:“今次有北府兵站在我们一方我们何不乘势直攻荆州把桓家连根拔起?” 司马道子道:“你确比以前懂得用脑筋从我的语气听出我并无此意。如形势许可爹肯放过桓玄吗?只可惜此为下下之计上计则是兵不血刃的瓦解荆州的势力利用桓玄与殷仲堪、杨全期等人之间的矛盾分化他们。这是最高明的善后策略一切待桓玄无功而退爹自有主张你不用为此费神。现在你最重要的任务是训练出一支能代替北府兵的精锐部队。” 司马元显道:“爹是否怕孙恩乘机作乱呢?” 司马道子道:“孙恩当然是我考虑的一个因素更重要是不让北府兵因桓家破灭而坐大且桓家在荆州根深蒂固占有上游之利两湖帮更不得不与桓玄联手。妄图进军荆州只会令建康陷于险境。所以我说是下下之策。”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羞惭道:“孩儿受教了!” 司马道子又回复心事重重的神色叹了一口气。 司马元显再忍不住讶道:“一切尽在爹的算计里为何爹仍满怀心事呢?” 司马道子往他瞧来道:“我刚接到消息一块火石从天而下落在边荒的白云山区把卧佛破寺化为飞灰炸开一个宽广达半里的大坑洞。” 司马元显色变道:“竟有此等异事?” 司马道子叹道:“天降灾异是不祥之兆。以往的君主每逢遇上此等凶兆必须下诏罪己以安定人心。我们本也可以这般做可是际此桓玄造反之时这样做只会削弱晋室的威望你说我现在的心情会好到哪里去呢?” 司马元显现出原来如此的神色。 旋又神情一动道:“可否以此作为宽恕桓玄的藉口呢?” 司马道子沉吟片刻忽然拍几而起脸上阴霾一扫而空大笑道:“给你一言惊醒此计妙绝且令我分化之计更可以名正言顺的推行。桓玄进退不得之际便是我大晋下诏罪己之时危机自解人心也会安定下来。” 司马元显双目亮了起来知道在他爹心中自己再非犬子。 第十二章 反攻大计 燕飞打破议堂内沉重至压得人似没法呼吸的气氛道:“我当时听姚兴和慕容麟的对话虽没有听到详情可是从他们说话的语气调子却感觉不到他们有退兵之意且是非常乐观积极表示等得不耐烦望能一举击垮我们。” 众人再见生机现出像见到曙光充满希望的神色。 刘裕道:“姚兴和慕容麟只是负责执行命令的人姚苌和慕容垂方为最后的策略决定者。尤其是慕容垂今次是不容有失更不会轻敌以他的经验和智慧当想到每一种可能性而不会重蹈覆辙。” 燕飞呆了一呆佩服的道:“明白了!我没有你想的那么深入。慕容垂肯定会拟定不同情况下的策略让儿子去恪守遵从当慕容麟觉没法与我们的主力硬撼见势不妙便会用上焦土策略不用作战便可以令我们一败涂地永无翻身的机会。” 刘裕微笑道:“现在大家该了解情况。我敢说假如现今坐镇边荒集的是慕容垂我们势将完蛋。幸好面对的是姚兴和慕容麟两个小角色如此我们便可采取种种惑敌诱敌的手段把完好的边荒集赢回来。” 人人脸上挂上热切的期待等候他的指示。刘裕一番透彻的分析进一步奠定他作为临时最高统帅的地位使所有人生出若没有他领导荒人便像个空有达的四肢、孔武有力的人缺乏了个能指挥行动的脑袋有气力而没法好好运用。 拓跋仪更加感到矛盾在此边荒集存亡悬于一线的紧张时刻自己怎可以执行拓跋珪的暗杀密令呢? 刘裕却让燕飞想到拓跋珪相似的处境因慕容垂没法分身所以分别派出大儿子慕容宝和次子慕容麟分别对付拓跋珪和荒人而慕容垂虽不能亲身参与任何一线的战事但当然为两儿制定了最佳策略。现在刘裕看破了慕容垂的手段但拓跋珪又如何呢?说不担心就是骗人的了。 此刻他再没有丝毫局外人的感觉由此亦可见生死之间的吸引力是如何强大令人心之所之像被威力无穷的漩涡扯了进去般再没法想象眼前人间世外的任何可能性。 刘裕充满强大信心掷地有声的语音在议堂内响起道:“只要我们能营造出大举进攻边荒集的气势敌人会以为我们挟胜利的余威鲁莽行动特别是以慕容麟的心态如他能在边荒集一事上立大功而慕容宝则在盛乐吃大亏说不定可取慕容宝而代之成为慕容垂新的继承人。所以他肯定喜出望外尽出主力来迎击我们希冀以狮子搏兔的姿态一举打垮我们。” 卓狂生有点唇焦舌燥沙哑着声音兴奋的道:“这个二度反攻边荒集的故事愈来愈精采他***!可是敌人纵然士气低落又缺粮食可是兵员达三万之众。我们人数虽多但到战场作战的却不到一万人如正面交锋吃亏的会是我们。” 慕容战道:“你没听清楚刘爷的意思吗?我们只是虚张声势装出大举进攻的模样不是来真的。” 姬别道:“即管使诈也要有足够的人手难道对方直捣凤凰湖而来我们又再次四散逃亡吗?妇孺老弱们怎么办呢?” 程苍古倚老卖老喝道:“大家不要吵吵闹闹听听刘爷说话。” 堂内立刻一片肃静。 拓跋仪举手道:“我有话想说。” 燕飞心中一阵异样他最清楚拓跋仪的才智而他自会议开始后似是满怀心事的样子沉默得异乎寻常。 他有甚么心事呢? 慕容战露出注意的神色在纪千千到边荒集前拓跋仪一向是他的头号劲敌。 刘裕朝拓跋仪瞧去接触到他的眼神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但那是甚么感觉偏没法说出来。总言之是不同以往对方似是想向他传递某一无法宣诸于口的讯息。 道:“我们是荒人荒人有荒人的规矩不论出席者或列席者都可以自由表达意见最后再由议会成员举手决定我这所谓统帅只是负责执行议会的决定。” 姚猛鼓掌道:“说得好!” 拓跋仪点头道:“我明白!不过我是要故意引起大家的注意力因为我从小飞偷听到慕容麟和姚兴的对话中想到一个可能性并生出惧意所以突然插嘴陈说希望不会被各位忽略。” 众人都给他引起兴趣更没有人有丝毫不耐烦因为每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全体荒人的命运。胜败只是一线之隔谁敢掉以轻心。 亦可见燕飞这位级探子带回来的情报对整个反攻边荒集的策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卓狂生道:“拓跋当家请说话我们每一个人都竖起耳朵静聆高见。” 拓跋仪目光投往坐于刘裕右上的燕飞道:“我想要小飞你一字不漏地重述敌人要主动出击的那句话。” 燕飞至少已把姚兴和慕容麟的对话转述了三遍闻言静默片刻回忆当时的情境然后徐徐道:“话题是这样开始的慕容麟先表示收到我们大破两湖、荆州联军的消息虽害得他睡不着觉但也感兴奋因为不用干等下去。” 拓跋仪道:“这显示他们等得不耐烦因为粮食补给非常紧张更影响了士气。” 红子春附和道:“有道理!等待会蚕食人的热情和决心。” 燕飞道:“接着姚兴指出我们的胜利对他们是好坏参半。又认为我们虽擅玩弄阴谋手段但始终是乌合之众会被胜利冲昏头脑妄然大举反攻边荒集。而他则会给我们一个惊奇一下子把我们连根拔起。” 拓跋仪道:“此正为关键所在他说的惊奇是甚么呢?” 众人开始听得出神。 高彦抓头道:“他所谓甚么娘的惊奇不是来突袭我们在此的基地吗?” 刘裕表现出当主帅的豁达大度淡淡道:“高小子说对了一半我想续听拓跋当家的深入分析。” 拓跋仪向燕飞道:“继续下一段话。” 他和燕飞关系密切说话不用兜圈子也不用客气。 燕飞思索片刻道:“慕容麟同意姚兴的看法认为我们能破两湖和荆州联军在于刘牢之的倒戈非是我们有本领。所以只要按照既定的计划我们将永没有翻身的机会。最后一句话更奇怪说若战马落在我们手上他们可以夺回去。” 拓跋仪道:“这正是关键所在先是姚兴和慕容麟都看不起我们。其次是我们击溃湖荆联军和进占凤凰湖是慕容垂和姚苌不可能预见的情况。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故此姚兴现在必须凭他们的才智变通既定的策略来与我们周旋。“卓狂生拍掌道:“说得好!经刘爷和拓跋当家的分析我们对局势已有全盘的了解我们必须以诱敌之策去对付敌人否则纵然大胜亦只能得回个废墟。” 慕容战向刘裕道:“刘爷为何说高少只说对了一半?” 各人此时深切地体会到知己知彼的战略至理拓跋仪的分析更令他们明白敌人两个最高主帅的心态。 刘裕欣然道:“敌人既猜我们会立即挥兵反攻假如我们佯装如此老姚等当然会以为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中便会依计推行他们认为能把我们连根拔起的行动而不会用上焦土策略。我们的目标就是要令当他们觉形势不妙时只能在保命和摧毁边荒集两者间选择其一。” 阴奇道:“敌人究竟想出了甚么大计来呢?” 江文清叹道:“我想到了启示来自刘爷由他指高少的话说对一半推理出来。” 高彦喜道:“我也不赖至少说对了一半。哈!” 卓狂生拍腿道:“我也想到了。对!如果敌人倾巢来攻实是下策里的下策由边荒集到这裹来远达百里我们可轻易截断他们的补给线活活饿死他们。如此岂是智者所为。” 红子春和姬别同声道:“我也明白哩!” 方鸿生一脸迷茫的道:“我仍不明白!” 刘裕笑道:“我再用同一招就是站在姚兴和慕容麟的立场设身处地着想。假如我是他们我拥有着优势兵力又有边荒集作强大的堡垒且晓得敌人只有凤凰湖一个基地。现在敌人由基地劳师动众的来攻我会怎么办呢?” 燕飞心中欣慰刘裕已从王淡真的打击恢复过来全心全意地为自己和荒人的未来奋战。 最高明是他深明荒人的行事作风处处迎合荒人的要求而不是摆出我是最高统帅我的话就是命令的姿态清楚解说所有军事行动背后的谋略过程和动机使人人清楚也令荒人上下一心将士效命。 刘裕确非平凡之辈。 卓狂生勉强把兴奋的情绪压下去问道:“刘爷会如何对付我们呢?” 众人心情紧张他的话虽然说得有趣却没人有笑的心情。 刘裕道:“非常简单我会以主力迎战增加兵员固守和奇兵突袭双管齐下一举把你们连根拔起。这几乎是必胜无败的战略不可能有失。当然!这只是指你们草率反攻时方可能生的情况。” 转向拓跋仪道:“拓跋当家还有别的看法吗?” 拓跋仪道:“完全同意。” 费二撇显然仍未掌握到刘裕的意思道:“刘帅可否说得清楚点呢?” 刘裕解释道:“先说主力迎战。敌人最怕我们推进至边荒集外立寨固守然后采小队突击的策略断其粮线日夜骚扰令其在缺粮下迅崩溃。所以如我们朝边荒集推进他们会以主力部队三分二的兵力二万人在集外迎击我们逼我们决战。此为主力迎战更逼我们不得不把所有兵员投进这场决战去。” 呼雷方道:“以姚兴过往的战绩来看的确会这样应付我们他最擅长打硬仗。” 刘裕道:“其次是据集固守即可立于不败之地。战争失利时他们便撤返边荒集然后实施焦土政策如果我们强行去阻拦与送死无异我们根本没有足够实力去攻打以夜窝子为阵地的敌人只能坐看敌人肆意破坏然后扬长而去。” 庞义心悸地道:“确是绝招。” 席敬道:“我们根本没有资格和对方硬撼只是对方的主力迎战一关我们已过不了。” 刘裕道:“所以这场仗是斗智而非斗力。最后的奇兵突袭是对方趁我们倾巢而出之际以奇兵绕到我们后方突击凤凰湖消弭我们唯一的后援基地断去我们的补给线屠杀所有留下的老弱妇孺这不是连根拔起还有甚么算是连根拔起呢?” 高彦道:“我可以保证这支兵成不了奇兵绝瞒不过我们的耳目。” 刘裕道:“我们既猜到敌人有此手段奇兵当然成不了奇兵。不过别忘了对方也有人熟悉边荒可以找到最隐秘的行军路线于我们大举北上的当儿说不定可以瞒过我们。这支部队贵精不贵多有二千人已足够有余我几可肯定是由宗政良率领因为他是敌人的大将里最熟悉边荒的人且精通刺客隐蔽行藏之道我们不可掉以轻心更不可让对方现已泄露行藏。” 卓狂生道:“现在一切清清楚楚我们该以何法对付敌人?” 姬别笑道:“当然是‘你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哈哈!” 刘裕道:“说得好!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趁敌人主力离集的当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法攻陷边荒集断去对方主力军的后路如此死马也可以当活马来治。” 慕容战喝道:“高明!更是唯一办法。” 程苍古眉头大皱的道:“可是只要敌人留下数千人死守夜窝子我们虽全力攻集恐怕仍在激战的当儿敌人的主力部队已给我们来个回马枪。”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若真的以后备军对主力吃亏的当然是我们。可是若我们以主力对主力一旦拉开战局敌人可说走便走吗?” 今次连拓跋仪也露出不明所以的神色。 燕飞心中一动拍腿道:“绝!” 刘裕欣然道:“知我者莫若燕飞。” 燕飞叹道:“厉害的是你。我是前晚在夜窝子看着古钟楼才想出此计你却不用去看便能联想及此。小弟服哩!” 卓狂生双目亮起来道:“古钟楼!” 高彦嚷起来道:“对!只要占据古钟楼在上面升竖起我们千千的飞鸟旗不但可以制造出控制边荒集的假象还可以破坏敌人的指挥中心敌人不乱作一团才怪。” 红子春兴奋的道:“要攻陷钟楼然后又稳守着她根本不用人多只须个个都是高手。而比武功谁及得上我们的小飞呢?” 姬别兴奋得脸都红起来振臂道:“由我们边荒第一高手率领的高手军团还可以先一步潜入边荒集夜窝子的外围秘处时机到时突然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姚猛高呼道:“我们赢哩!” 卓狂生唼唼连声道:“看!我们荒人的主帅疯起来比任何人更疯精明起来连我们都要害怕。” 高彦不解道:“疯的是你刘爷在哪件事上疯呢?” 江文清含笑道:“他肯为你追求小白雁使尽手法不是陪你疯是甚么呢?” 满堂哄笑。 高彦则耳朵都红了。 卓狂生大喝道:“现在一切清楚分明余下的就是人手调配出动的时间和精微的部署大家齐心合力听刘爷的指示好吗?” 众人轰然答应情绪沸腾至顶点。 刘裕心中一阵感慨边荒集对他来说虽只是艰难路途上的一个起点却是只许成功不准失败。他从未试过这般用心地去计划一件事现在则是肩负大任没有另一个选择因为他再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全神贯注地去为荒人作战为的不单是自己更为了燕飞。收复不了边荒集燕飞将永远失去纪千千自己已深受失去王淡真的折磨怎可容最好的朋友遭遇同样的厄运。 第十三章 雪下生机 “小姐在看甚么?看得那么出神的。” 纪千千瞥小诗一眼目光回到雪地上的小花朵处喜孜孜的道:“你看到这朵小花吗?造化是多么奇妙?种子深藏在冰雪下的泥土里渡过整个严冬可雪刚开始溶她立即破土而出盛放出美丽的花办似要向这世界证明她掌握时机痛享生命的凡本领她是多么了不起!多么坚强!” 小诗心中一痛小姐热爱自由自在不受管束的生活可是造化弄人偏陷进失去自由且被严密管束的处境里这是多么令人心痛的事。 一时间小诗不知如何答她。 纪千千似没察觉小诗的悲伤目不转睛地瞧着营帐门外地上的小黄花道:“我可以感同身受的体验到小花的喜悦当从黑暗的泥底冒出地面看到了这新奇的世界那种焕然一新的动人感觉。诗诗!信任我吧!我绝不会骗你的我们便是埋在冰雪下的种子不论表面看来如何不可能可是终有一天我们会从冰雪里茁长而出回到地上美丽和广阔的天地去。” 小诗呜咽道:“小姐!” 纪千千爱怜地嗔怪道:“又哭了!你不信我的话吗?” 她们居住的营帐以布幔和其它军营分隔开来自成一个天地。除她们的营帐外另外尚有三个营帐住的是风娘和四位侍候她们的慕容鲜卑族年青女战士人人身手不凡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她们更有实力看管她们加上风娘她们若想逃走只这一关已没法闯过何况还有团团把她们围在四周数以千计的慕容垂精锐亲兵。 慕容垂的皇帐就在隔邻。 风娘来到两人身后轻轻道:“今晚还要赶路小姐和小诗姑娘何不入帐多休息一会?” 纪千千拍拍小诗香肩着她去休息待她入帐后问风娘道:“我们要到哪里去呢?” 风娘正要答她听见留守入口战士的致敬声忙道:“皇上来哩!小姐有甚么问题可以直接问她。” ※※※ 刘裕朝燕飞歇息的帐幕走去忙了近两个时辰到太阳下山方分配好工作。 他整个军事计划最完美的地方是不怕荒人里杂有敌人的奸细。 荒人胡汉混杂良莠不齐是最易被敌人奸细混入的队伍是防不胜防亦无从防范的。尤其今次敌人是姚兴更难料其中是否有姜族的战士仍然效忠于他把消息暗传往敌方。 但这次他的确是尽起全军去反攻边荒集妇孺和工匠则留在后方只要内奸如实把情况报上姚兴姚兴肯定中计。 刘裕揭帐而入燕飞已坐了起来神采奕奕。 刘裕在他身旁坐下道:“我们十天后出希望老屠能如期赶回来参与这场盛事。” 燕飞点头表示知道。 刘裕道:“睡得好吗?” 燕飞道:“我睡了多久?” 刘裕道:“如果进帐后你立即熟睡已睡了足有两个时辰。” 又笑道:“你多少天没合过眼?” 燕飞伸个懒腰道:“忘记哩!” 刘裕道:“到现在我才有机会问你与孙恩的一战究竟是怎么一番光景又如何与赫连勃勃搭上的呢?” 燕飞道:“赫连勃勃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所以被逼与我合作可是我曾答应他不可以张扬他的事。至于与孙恩一战更是曲折离奇难以尽述可以告诉你的是我遇上尼惠晖原来她和孙恩嫌隙甚深动起手来时不但毁掉了三佩我们还全部受伤孙恩负伤离开尼惠晖伤重而亡。” 刘裕色变道:“怎会和三佩有关难道宋悲风手上的心佩落入尼惠晖之手?” 燕飞心中暗叹自己究竟该否说实话?只恨告诉他实情于刘裕不但绝无好处且是害了他。 只好道:“不用担心宋老哥没有事他是得安玉晴之助以银罐盛心佩隔断了三佩的联系而我则是感应到心佩撇开孙恩去支持宋老哥时遇上尼惠晖。”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尼惠晖的手下呢?她没有和你算账吗?啊!明白了!你们定是因三佩混战起来对吗?” 燕飞不愿再说下去含糊应道:“大概是这样子。唉!宋老哥和安玉晴究竟到了哪里去呢?” 刘裕倒没有起疑道:“宋悲风是老江湖即使遇上孙恩或尼惠晖那等人物仍有一拼之力该不会出事。” 燕飞忽然想起拓跋仪满怀心事的神态心忖应否去找他谈话时高彦兴奋的进来坐下道:“和我们的刘爷说了吧?” 说话时向燕飞猛打眼色。 燕飞心不在焉的道:“说甚么?” 高彦失声嚷道:“说甚么?亏你说得出口还道大家是甚么娘的兄弟他***朋友你提议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吗?刚才你没有在议会提出来我已不和你计较现在竟敢装蒜你对得住我高彦吗?” 刘裕胡涂起来皱眉道:“高小子你甚么疯?” 燕飞回到帐内的现实苦笑道:“你这小子知否我刚睡醒不到一刻钟哪来时间去想你的爱情绝症。” 刘裕没好气道:“又是小白雁。不是给了你机会吗?你让小白雁溜走只能怪你自己没有本事怎能怪燕飞呢?” 高彦理直气壮的道:“做好人要做到底送佛更要送到西。我的小白雁之恋已打好坚实无比的良好基础欠的只是开花结果的另一机会。无论如何老刘你一定要再帮我这个忙。” 燕飞道:“一切待光复边荒集再说罢。” 高彦气鼓鼓的道:“我何曾说过不待收复边荒集就行事呢?我很清楚那时我们才有本钱和聂天还讨价还价。可是你至少要先和我们刘爷说好我才可以继续快快乐乐的做人耐心地等候良机。” 刘裕讶道:“竟与聂天还有关你是想用边荒集作聘礼向聂天还提亲?” 高彦此时怎敢开罪刘裕赔笑道:“当然不是这样子。小飞有个好提议让我代表边荒集出使到两湖去和老聂谈生意订立互不侵犯的协议。当然!醉翁之意不在酒你该明白我到那里去是干甚么。” 刘裕哑然笑道:“当然明白你是不怀好意、暗怀鬼胎、谋的是老聂的小精灵徒弟。唉!真拿你这小子没辙就算我肯答应你大小姐和老屠肯让你去向老聂献殷勤吗?” 高彦急起来大力推燕飞一把道:“是你想出来的好主意快帮我说服他。” 燕飞无奈道:“我快给这小子缠得不想做人了你老哥有甚么更好的办法?” 刘裕苦笑以对好一会后点头对高彦道:“好吧!收复边荒集后我会给你一个交待。” 高彦欢呼一声跳起来一个觔斗翻出帐外去。 第一章 赌卿一吻 慕容垂和纪千千并骑驰上高岗遥望西边落日的壮丽美景原野绿白斑驳交杂正是大地春回开始雪融的奇景。 在七、八里的远处出现一座城池。对纪千千来说随着慕容垂的大军到临战争与死亡的阴霾已覆盖了这个区域。城池后一重一重的山影在斜阳下枕着初春融剩的冰雪仍是一片的安详宁和浑然不觉人世的变化。 纪千千暗松一口气到此刻她才可以肯定慕容垂的军事目标非是燕飞的朋友拓跋珪。自从离荥阳北上后她一直为此担忧。 亲卫们留在岗下把守。 慕容垂神态从容轻松以马鞭指着城池道:“此城名邺城是叛贼慕容永的伪燕都长子西面最重要的城池。” 纪千千道:“邺城后方的大山是否太行山呢?” 慕容垂讶道:“正是太行山此山延绵百里横亘沁水北面想不到千千对北方地理如此娴熟。” 纪千千道:“皇上是否要攻下此城?” 慕容垂微笑道:“如论现时双方兵力我实及不上慕容永。伪燕军多达十二万人而我大燕军只在六万人间正面交战我慕容垂虽不惧他人多可是折损必重不利日后的鸿图大计实智者所不为。” 纪千千感到慕容垂智谋叵测这么领着大批军队昼伏夜行的来到这里而他根本没意思攻城这算什么兵法? 慕容垂淡淡道:“在太行山之南有一条著名官道名为太行大道可供迅行军如攻陷邺城可沿此道向长子进军即使行军缓慢三天亦可达。千千若是慕容永见我在邺城西南处集结大军会如何应付呢?” 纪千千心忖如自己表现得太出色慕容垂说不定会生出戒心可是如说得太不在行慕容垂会失去和自己讨论战略的兴致如何拿捏实教人费神。 秀眉轻蹙道:“如果我是慕容永当然会派兵来援只要守稳邺城皇上便难作寸进。不过皇上特别说明把军队集结在邺城西南方内中暗含玄机我想不通哩!” 慕容垂欣然道:“千千果然是冰雪聪明难怪被荒人选为统帅。请容我先解释针对伪燕而定的整个策略如此当可看出端倪明白我的用心。” 纪千千忽然有点内疚慕容垂每多透露点他的谋略她便了解他的军事手段多一些将来更会利用这方面的认识来对付他。她真的不愿处于这么一个位置上可是为了小诗、为了燕郎和她自己她必须沉着气奋斗直至破笼而去的一刻。 慕容垂悠然道:“自大秦解体北方陷入无主之局各地城镇落入土豪守将的手里任何人想争天下必须软硬兼施把城池逐一夺取变成一个尽显人性贪婪的霸地游戏即使力有未逮仍忍不住地盲目扩张这就是目前北方的情况。” 纪千千芳心轻颤。 只有对人性有深入了解方说得出这番话来。慕容垂叙述的情况不但可用在军事扩张更是商贾最常犯的错误往往在顺景的时候盲目扩展至越自己负担的能力一旦逆境来临便束手无策。 苻坚也就是犯了这样的错在内部仍未稳之际被谢玄大败于淝水西滨国土立即四分五裂无力挽回颓局。 慕容垂微笑道:“坦白说!拓跋珪是帮了我一个大忙。我正愁不知如何把慕容永引出关中他却攻陷平城和雁门。于是我装作必须全力讨伐拓跋珪把洛阳和荥阳之外的关外数城军队全部调走。慕容永遂以为机不可失立即出关攻陷长子又蚕食四周城池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攻下十六座城池开辟出北至太原、束至邺城、西至西河、河东的伪燕国土。本来太原更适合当国都可是慕容永为了应付我大燕军故以洛阳北面只数十里的长子城为都此着有利有敝在城池的守御力上长子是远及不上太原的。” 纪千千道:“姚苌不是你更大的劲敌吗?皇上这么做令姚苌轻取长安不怕姜人坐大吗?” 慕容垂点头道:“千千的看法很有见地只是不明白我族的情况。一族之内岂容两种旗号这是我们慕容鲜卑族的家事先匡内后攘外只要我收拾慕容永慕容鲜卑族将全体向我归心令我声威大盛天下岂还有能对抗我之人?” 纪千千心中叫苦慕容垂看来成竹在胸、胜券在握他愈强拓跋珪和燕郎的处境愈危险此事怎办好呢? 慕容垂目注西方地平取代了黄昏的夜空道:“关中四分五裂的情况尤过于关外何况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姚苌要清除大秦的残余势力还须连场血战那时只要我尽取关外土地姚苌凭什么来和我对敌呢?” 纪千千道:“我明白了皇上屯军于此是要引慕容永率军来攻解救邺城之危。” 慕容垂道:“千千只说对了一半。” 纪千千不解道:“难道皇上还另有奇谋异策吗?” 慕容垂道:“千千不明白慕容永对我的畏惧就算他的军力倍胜于我仍不敢在战场上与我正面较量。只有在我攻击邺城时他方敢通过太行大道对我的攻城军来个内外夹击。表面上看此亦为最好的策略。” 纪千千恍然道:“所以皇上并不准备攻打邺城。” 慕容垂微笑道:“在长子的东南面分别有两座军事堡垒扼守两方。慕容永得到长子后便大力加强两垒的防御力量在战略上是无懈可击。东面的碛关堵住太行山大道的出门而南面的台壁若要从洛阳北上必须先破此关。” 纪千千同意道:“看来慕容永并非平庸之辈难怪皇上要亲自对付他。” 慕容垂叹了一口气道:“千千不知我多么希望能亲率大军直捣盛乐把拓跋珪那吃里扒外的小儿斩杀于马上。” 纪千千心忖幸好有慕容永令他耽搁在这里。 慕容垂问道:“千千猜到了我对付慕容永的手段吗?” 纪千千自真心的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轻轻道:“皇上的玄机妙算岂是千千能够猜测到的?” 慕容垂欣然道:“千千不觉得有趣吗?我给千千三天的时间去作分析。不过有赏也有罚如千千猜不着的话便须向我献上香吻猜对了!朕陪你到太行山的名胜游山玩水千千还可以试试山内的著名温泉。” 纪千千垂下头去没有答他。 慕容垂苦笑道:“千千是否感到不公平呢?” 纪千千蓦地抬头秀眸射出无畏的神色若无其事的道:“公平也好!不公平也好!并不是我目前考虑的事。皇上可否给我一卷有关长子、台壁、碛关和邺城一带的地势图三天后我会告诉你我的想法。” 慕容垂漫不经意的问道:“还有一件事请千千赐告。” 纪千千讶道:“皇上请垂询。” 慕容垂淡淡道:“荒人间正流传着一件奇怪的事说燕飞曾到荥阳密见千千未知此事是否属实?” 纪千千一双眼眸注满深情柔声道:“换了不是燕飞皇上当不屑一问由此可见燕飞在皇上心中的份量。夜哩!诗诗最怕黑千千想回去陪伴她。” 燕飞在离拓跋仪营帐不远处不幸地被高彦截着。眉头大皱的道:“大家不是说好了吗?一切待收复边荒集后再说。我现在有要事办不要挡着我的路。” 高彦急躁地整个人像在燃烧着一把扯着他道:“为了我你什么事都要抛开立即陪我到两湖去。” 燕飞失声道:“你在说笑吗?现在反攻边荒集在即你却要我和你远赴两湖搞混?” 高彦低声下气的道:“你听我说好吗?刘爷说过十天后才动攻势即是我们有十天的时间。凭你我的绝世轻功来回不过八天的光景我只需一晚的时间见小白雁尚剩下一天时间作缓冲绝不会影响我们的光复大计。” 燕飞苦笑道:“如此来去匆匆只会是白走一趟究竟所为何事?” 高彦把他硬扯拉一旁双目放光的道:“我想好哩!所谓打铁趁熟现在我正和小白雁爱得火烧般热烈如把事情搁淡十多二十天谁都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化。嘻!最重要是把生米煮成熟饭只要有一晚时间让我和她来个男欢女爱保证她永远不会对我变心说不定她还会和我私奔呢!” 燕飞吓了一跳道:“你在说笑吧!两湖是聂天还的地头你竟要在聂天还的眼皮子下去偷香窃玉是否活得不耐烦了?我才不会陪你去疯。” 高彦不满道:“你摆明在推辞以你燕飞曾偷进荥阳见千千的功夫两湖帮的总坛算哪码子的一回事呢?问题在你是否愿意帮我的忙其他一切全不是问题。” 燕飞定睛打量他道:“你这小子是否疯了呢?你和小白雁的爱是这么脆弱的吗?十多天都等不来。” 高彦颓然道:“我就算不是真疯也差不了多少。我张开眼看到她闭上眼看到她没有了她我根本做不成*人。唉!你既不肯帮忙我只好一个人去闯。” 燕飞苦笑道:“你这小子说这种话来逼我。唉!我前世定是欠了你的债。” 高彦双目睁大不能置信的道:“你真的肯帮我?他***!我们立即动身。” 燕飞道:“给我半个时辰好吗?我还要交待--些事。” 高彦一声欢呼忙道:“我立即去打点行装。” 说罢连翻三个筋斗的去了。 卓狂生揭帐而入向仍呆坐燕飞帐内的刘裕道:“这小子怎会忽然变得如此兴奋开心的呢?咦!竟是刘爷。小飞呢?” 刘裕道:“你是否在说高彦他不久前才从这里翻筋斗出去现在仍那么兴奋吗?” 卓狂生在他跟前坐下笑道:“照我刚才见到的他仍在打筋斗。” 刘裕道:“找燕飞有什么事?” 卓狂生道:“老子费尽唇舌又哄又吓才逼得高彦那混账小子尽吐狗熊救美的精采过程。他娘的!这小子竟遇到弥勒教妖人。从妖人妖妇的对答襄知悉尼惠晖在卧佛寺正式解散弥勒教接着卧佛寺忽然尽化飞灰变成一个宽广数十丈的大坑。此事多少和燕飞有关他却语焉不详你问过他这件事吗?” 刘裕此时给卓狂生提醒登时心中生出无数疑问。事实上他早感到燕飞在与孙恩的决战上言有未尽只是见到他安然回来欣喜盖过了一切加上对燕飞的信任所以没有深究。 燕飞因何要瞒他?究竟有什么难言之隐? 卓狂生细察他的神色讶道:“原来连你都不知此事。” 刘裕苦笑道:“你是边荒的史笔由你去问他吧!” 卓狂生道:“我肯放过他吗?哈!我的说书生意肯定愈做愈大。横竖碰着你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刘裕心不在焉的道:“说吧!” 卓狂生道:“即使把高小子的话打个大折扣小白雁对这小子该不无好感。我的问题很简单高小子凭什么令小白雁倾心呢?” 刘裕哪有兴趣去想高彦和尹清雅之间的事只好随口敷衍希望把他打走。遂道:“男女间的事根本是不讲常理或许只是大家合眼缘又或是宿世而来的冤孽吧!” 说到最后一句不由牵动已愈埋愈深的痛楚再不愿说下去。 他次遇上王淡真是在乌衣巷谢家当时从没想过与她有展的机会却始终忘不了她。后来在边荒集被纪千千触动了对爱情的渴望竟一不可收拾强烈至不能遏抑的去想她。唉!假如没有第二次的相遇现在会是另一番光景而非多一道永不能愈合的创伤。可惜造化弄人老天爷竟是如此残忍。 正因王淡真他完全投入反攻边荒集的行动去因为只有这样他才可以重返北府兵夺取北府兵的军权。只有成为北府兵大统领他方可以完成玄帅的遗愿并对桓玄展开大报复。终有--天王淡真会回到他身边。 只要她能再回到他身边他绝不会计较她与桓玄的一段过去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她不是自愿的。 卓狂生侃侃而言道:“说到领兵打仗我怎么也不及你刘爷可是论到说书恕我斗胆说一句你懂个屁。要是我每次说到男女之间的事只以姻缘天定四个字作解释如此我的说书馆肯定被人拆掉还要原银奉还。来听说书者需要的是一个能启的合理解释似是而非没有问题但必须具备引人人胜的吸引力。明白吗?” 刘裕经他一轮抢白哑口无言。 卓狂生斜眼兜着他道:“想听吗?” 刘裕一呆道:“听什么呢?” 卓狂生光火道:“当然是小白雁因何对高小子另眼相看哩!还有什么好说的。” 刘裕无奈道:“我正听着。” 卓狂生道:“你不关心高小子吗?提到你的那一节章目我也想妥就叫‘勇刘裕一箭沉隐龙’如何?” 刘裕道:“说回高小子吧!” 卓狂生道:“感兴趣哩!关键在巫女河的夺命一掌。” 刘裕糊涂起来道:“有什么关系呢?”尚小子直至这刻仍死不肯相信在巫女河从背后差点打死他的是小雁儿。“卓狂生道:“这恰是最精采的地方小白雁已亲口承认我们的高小子偏是不相信。” 刘裕道:“看来高小子已在你能流芳百世的史笔下俯称臣献上整个故事。” 卓狂生道:“大家都是为后世的听书人着想。听着哩!小白雁暗算高彦后不单没有补上另一掌还逃难似的离开因为她不但是次下手杀人且本身怕黑兼怕鬼。就从那--刻开始她心里有了高小子感到对不起他。更要命的是高彦受创堕河前仍不忘催她开溜逃命。嘿!正是在这种心态下她觉高小子没有死爱的感觉立即在芳心内滋长。虽然她不肯承认更认为高小子非她心目中的如意郎君。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小白雁之恋已成燎原之火不可收拾。箭已在弦弓张满差的只是命中红心的一箭。精采吧?” 说毕大笑去了。 第二章 打铁趁热 “究竟你和小珪之间生了什么事?勿要瞒我。” 拓跋仪苦笑摇头道:“这种事你管不了且不会有益处。人是会变的小珪已不是你以前认识的小珪了。” 燕飞沉吟片刻问道:“刚才我来时避席出帐的人是谁?我从未见过他。” 拓跋仪凝视他道:“他何处引起你的注意力?” 燕飞皱眉道:“先此人是个高手因为他高明至感到我一眼便把他看个通透。当他看着我时我感应到他心里的恐惧他害怕我。坦白说!我有把握在数招内取他性命任他施尽浑身解数也没法改变命运。” 拓跋仪讶道:“你似乎很不喜欢他。此人叫公羊信是小珪重用的人专派来助我。唉!你动气了!” 燕飞平静下来道:“我是心痛。我一向晓得小珪为了复国为了完成拓跋族雄霸天下的梦想肯作出任何的牺牲。从小他看事物就都比我深思熟虑看得更远大。这方面我是佩服他的。可是当他这方面的长处走向极端反会令他没法把握眼前的形势做出损人损己的事。所以我既伤心亦感愤怒。小珪还将我燕飞放在眼内吗?” 拓跋仪骇然道:“你竟猜到族主的心意?” 燕飞道:“我不是今天才有此感觉。当年我们在边荒集并肩作战反抗苻坚便看出小珪对刘裕的顾忌。小珪还邀请刘裕加入他的--方。你道屠奉三因何忽然支持起刘裕来呢?” 拓跋仪道:“坦白说我可以给你十个屠奉三支持刘裕的理由但仍解释不了以屠奉三的桀骛不驯怎会甘心去扶助当时仍是无权无势的一个北府兵小将。” 燕飞道:“道理很简单因为刘裕是屠奉三报复桓玄的唯一希望纵然以目前的情况论此事是多么的不可能。可是不论是屠奉三或小珪都对谢安九品观人之法有深切的敬畏谢安既肯刘裕为谢玄的继承人此事本身对北府兵将士的影响力更是难以估计。所以只要有一个机会刘裕将会如朝阳般升出地平面照亮大地。屠奉三看到此点小珪当然不会疏忽。刚才公羊信见到我时心生惧意正因心里有鬼。忽然间我明白了一切更明白你为何心事重重忌讳不言。” 拓跋仪惨然道:“我该如何是好呢?你知道此事对你并没有好处徒损害你和族主间的兄弟之情。” 燕飞断然道:“光复边荒集后我会到盛乐助小珪应付慕容宝更会要求小珪做个堂堂正正的人。要嘛就和刘裕在沙场上分出胜败想用阴谋诡计杀他吗?便须想想能否过得我燕飞的一关。” 换了拓跋仪是任何人亦绝不认为燕飞有吹嘘的成份。自燕飞斩杀竺法庆后天下间已再没有人敢怀疑他的本领。 拓跋仪颓然道:“族主变得很厉害如果你当面顶撞他会令你们的关系破裂那时更没有人可以和他说话。” 燕飞道:“我比任何人都明白他我晓得如何和他对话。我们的兄弟之情如果如此经不起考验弃之亦不足惜。” 拓跋仪道:“我仍认为这不是聪明的做法更会破坏你们合作对付慕容垂、拯救千千主婢的大计。如此岂非因小失大?” 燕飞道:“这方面我自有分寸哩!你不用担心。” 心忖在对付慕容垂一事上自己固然要倚赖拓跋珪可是拓跋珪没有了他燕飞亦是不行。大家只有通力合作方有各自达到目的的机会缺一不可? 拓跋仪苦笑道:“此事将如何收拾呢?” 燕飞道:“我会把一切事情揽到身上让他不能怪罪于你。” 拓跋仪神情木然的道:“有用吗?” 燕飞道:“那就要看边荒集对他有多重要目前拓跋族若想在边荒集继续占上一席位只有通过你才办得到。且一天有我燕飞在小珪仍不会动你半根毫毛而今次你的确没有出卖小珪公羊信等人只要如实报上小珪会明白生了什么事。” 拓跋仪猛一咬牙点头道:“事实上也由不得我选择我会处理公羊信等人把他们撵走其他事再顾不得那么多了。” 刘裕甫出营帐便给一脸兴奋神色的姬别截着这位边荒集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兼兵器大王取下夹在腋下的大叠图卷张开给他看。道:“如何由百来高手死守钟楼而不败必须靠级武器辅助否则不到--个时辰会让人连钟楼都拆掉十个燕飞都挡不住对方。” 刘裕欣然道:“你有什么好主意?” 姬别让他看第一张图卷上面画了一枝形状古怪的箭在靠近箭镞处缚着个小球令刘裕想起击沉“隐龙”的级“破龙箭”。 姬别解释道:“这是火石榴箭和毒烟球的完美结合不要小觑这个只比鸡蛋大上少许的球是以硝石、硫磺、狼毒、砒霜等十三种药料捣碎搓混成球形又以旧纸、麻皮、沥青等混合后涂在外面使用时只要用炭火烧红的烙铁将球烫热火以弩弓射入敌阵球体爆破后会产生大量毒烟令敌人不但视野不清还会因中毒口鼻流血。只要你觉得有用我立即大批制造。” 刘裕心忖姬别确是个非常特别的人才难怪人说边荒集是各方人才营萃之地。点头道:“材料方面有问题吗?” 姬别道:“完全没有问题我是边荒最伟大的采矿和草药师一切包在我身上。哈!这火石毒烟箭过关哩!再看我的万火飞砂神炮它是以酒炒炼石灰末、砒霜等药料制成飞砂药盛于瓷罐内配合火药只要点燃引信居高投下保证可令攻打钟楼的敌人伤亡惨重溃不成军没有人敢走近钟楼半步。” 刘裕细看飞砂神炮的古怪图象赞叹道:“亏你想得出来如此威力惊人的火器在钟楼争夺战中最能挥威力。敌人愈多愈能生效。” 姬别傲然道:“有这两**宝足可令我们的高手攻进夜窝子去更可夺得钟楼。再来看我设计的‘寸步难’只须在木板上钉满铁钉再置于敌人行军必经之处可使敌人难作寸进。制作此物简单容易却非常有效最能阻止敌人推进。” 刘裕大喜道:“我正心烦如何令敌人没法正面强攻我们有了此宝当然是另一回事。” 姬别待要答话燕飞来了。 刘裕一看见燕飞神情便知他有急事要说拍拍姬别肩头鼓励道:“这方面全倚赖你了好好的去干。” 两人来到湖旁燕飞尚未开腔刘裕道:“你和孙恩、尼惠晖在哪里混战呢?” 燕飞吁一口气道:“你知道了!” 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忽然间他清楚感到与燕飞的交情对他是如何重要。 道:“你是否有难言之隐呢?此事大违你一向的作风。” 燕飞道:“我是应该给你--个交代的也该给安玉晴一个交代因为关系到天地心三佩的毁灭。” 遂把事情说出来只瞒着感应到奇异空间的细节。 刘裕听得目不转睛失声道:“那仙门有没有出现呢?” 燕飞道:“事情生得太快就像在一个梦里似真非真似假非假然后合一后的三佩生爆炸我们二人同时受重创尼惠晖更因此身亡。” 刘裕道:“如不是由你燕飞亲口道出卧佛寺又确实化作飞灰打死我也不肯相信世界有此异宝。唉!真好笑!胡彬还把这怪事算在我的头上说什么天降灾异是预示旧朝的崩颓我的振兴崛起。” 燕飞道:“此事你必须为我保守秘密至少孙恩不会当你是一回事其他人怎么想便由得别人怎么想好了。这叫将错就错又或随遇而安。现在可轮到我说话了吗?” 刘裕不好意思的道:“燕兄大人有大量勿要介意。嘿!找我有什么事呢?” 燕飞道:“我要立即和高小子到两湖走一趟不用说你该知道是什么一回事哩!我们会在十天内回来。” 刘裕皱眉道:“这小子真缺乏耐性大家不是说好待光复边荒集后再说吗?” 燕飞道:“你该明白那小子爱得火烧般一刻都等不下去的心情。” 刘裕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不过无论结果如何你必须在反攻边荒集前押高小子回来因为今次的成败系乎钟楼的争夺战在那种情况下没有你的蝶恋花是不行的好好照顾高小子没有了他老卓的天书会变得黯然失色。” 燕飞讶道:“我还以为你会大力反对想不到答应得这么爽快。” 刘裕苦笑道:“我已错失了幸福的机会故不想高少重蹈我的覆辙。做人究竟为了什么呢?有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所为何事?” 燕飞有感而的道:“--切都会过去。对王淡真你已尽了全力无负于她。我也曾认为自己失去了爱人和被爱的能力可是到雨枰台走了一转一切便改变过来。不论我们是否明白自己在做什么总是要活下去的。既然如此快快乐乐的活着怎都比痛苦失意的活下去有趣。” 刘裕惨然道:“我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町是不想她还可以每当想起她我便有心如刀割的伤痛。我从没想过自己在这方面是如此脆弱的。” 此时高彦兴冲冲的赶来。燕飞拍拍刘裕肩头道:“相信我!世上还有无数美好的事物如何看待全在我们心之所向。我回来时将是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日子。” 说毕迎着高彦去也。 江文清来到刘裕身边看着燕飞和高彦远去的背影问道:“在这种时刻他们究竟要到何处去呢?高彦来问我借船一副远行的样子。问他到哪里去却故作神秘真气人。” 刘裕道:“不过你仍是答应了他。” 江文清在他对面的石头坐下点头道:“我感到很难拒绝他只看他说话时眼里热切期待的神色便知道任何异议都会令他失望。只想不到燕飞都受不住他的纠缠更想不到的是你竟然肯放人。如燕飞不能及时赶回来参与反攻边荒集之战我们的实力会大打折扣。守钟楼不难可是强攻入夜窝子击破敌人重重防御直杀到夜窝子的核心钟楼广场却是每一步都需以血汗去换回来。可以想像敌人的精锐高手将集中防守钟楼没有燕飞的剑只要有片刻工夫被敌人挡于钟楼外我方的夺楼部队势被敌人辗成碎粉。” 刘裕笑道:“原来大小姐是想由我做歹人负责制止高彦。” 江文清嗔道:“你这人啊!谁叫你是主帅。有时真不知你怎么想的。陪高彦疯了一次仍不够还要陪他继续疯下去。” 刘裕哑然笑道:“你猜到高彦到哪里去哩!” 江文清鼓着气道:“猜不到的是笨蛋。” 刘裕感到心情转佳江文清现在虽仍是一副边荒公子的外形打扮可是刘裕再没法视她为男儿反觉得她另有一股骨子透出来的妩媚和英气那种男性外相和女儿身揉集起来的感觉自有一种难以形容的诱惑力。 燕飞说得对自己对王淡真已尽了力伤亦伤透了心是否该寻找她之外的美丽事物呢? 唉!想可以这般想实情仍是内心郁结难解不愿另有他想。 江文清道:“你在想什么?” 刘裕胡诌道:“我在想幼时的自己当想做一件事时会不顾--切就像我们高少现在的样子。” 江文清喜孜孜的问道:“还未有机会问你你是哪里人呢?” 刘裕想不到惹来这种查询只好老实答道:“论祖籍我是彭城人高祖父时迁居京门。你知道吗?刘裕是后来改的小时人人都唤我作寄奴。唉!是寄居的‘寄’奴隶的‘奴’。” 江文清秀眸露出同情的神色轻轻道:“你小时生活定是很苦否则怎会有这么--个小名呢?” 刘裕叹道:“我出生不久娘亲便过世爹没有能力抚养我只好由叔母哺养。我从来没有机会读圣贤书一切都是东鳞西爪的学回来的粗识几个大字。” 江文清欣然道:“你很有上进心啊!” 刘裕心中涌起连自己部没法明白的情绪自加入北府兵后他绝口不提过去的事因为说出来并不光采。 道:“我不知这是否叫上进心不过我最喜欢去探索和现周围的事物一株草也不放过。记得有一次我到山上砍柴砍伤了手便全赖寻得一种药草敷好伤口以后附近每逢有人受了刀伤都学我用此草治好从此村人便称此草为‘刘寄奴草’哩!” 江文清道:“原来你小时已这么本事。” 刘裕苦笑道:“这是我唯一能拿出来告诉别人的儿时伟事。其他还记得的便是砍柴和捕鱼又试过织草履拿到市集去卖。说起赚钱的本事我怎都比不上高少。” 江文清兴致勃勃的问道:“后来你是怎样加入北府兵的?” 刘裕露出个苦涩的表情道:“到现在我仍不知投身北府兵是好事还是坏事也不知是否因祸得福。起初我并没有从军的念头因为一旦投军便难以退伍除非是当逃兵。” 江文清明白的道:“在这时代的确没有多少人当兵有好下场。然则你又怎会投军的呢?我本以为你是因立下大志向所以参军。” 刘裕压低声音道:“我投军的原因连燕飞都不知道他也以为我是有大志向的人。唉!说来惭愧你可不要告诉其他人。” 江文清欢喜的鼓励道:“说吧!文清会为你保守秘密不会说出另--套与你所说相反的话来影响刘帅的威望。” 刘裕道:“我是被逼的。唉!当时生活苦闷闲来我唯--的嗜好就是赌两手岂知一时失手输了给大地上刁家的三公子无力还债下被他遣恶仆绑起来鞭打限期还债在走投无路下我只好去当兵。心想当了兵刁家还敢向我讨债吗?哈!” 江文清听得呆了起来。 刘裕道:“你说这种丑事我敢说出来让燕飞知道吗?” 第三章 人面全非 江陵又称荆州或南郡位于长江中游北岸、荆江西岸。附近并无高山尽为陵阜故名江陵。 自古以来江陵均为军政要地战国时秦将白起拔郢便于此设江陵县。三国时期为荆州治所。其地北据漠沔濒临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一蜀是用武必争之地。 晋室南渡江陵在桓家打理下成为长江中游第一城其威势直逼建康故有言谓“江左大镇莫过荆扬”由此可知其重要性。 江陵“舟车辐奏繁盛甲宇内”乃古代楚文化的源地早在春秋战国时期便为楚国官船码头和楚王行宫所在之地由砖城墙和土城墙互相依托而成东西长二里南北宽里余。三国的吴太守朱然、蜀将关羽都曾对江陵进行修茸挖壕立栅。到桓温任荆州刺史为进一步加强防御以条石与糯米浆筑成坚固的墙脚大大增强城墙的坚固度又可防止地陷。 对江陵城的认识屠奉三敢夸口比桓玄更清楚。这正是他的性格凡事小心谨慎深思熟虑而一旦下决定只会在手段上作出调整目标却永不改变。说出来也许没几个人肯相信屠奉三曾亲自点算过江陵城有多少个城垛城下有多少条下水道连位置流向均--清二楚绝不含糊。 江陵有六座城门最著名的是通往大江的大南门门外就是码头。为减轻大南门的交通挤塞故又于近荆江处开有小南门。 自成为振荆会的龙头屠奉三有多个秘密身分以方便来往荆湖一带的城镇又不虞令人注目。这方面的事桓玄并不清楚。所以在进城前屠奉三藏起兵器和所有可以识破他是屠奉三的物品扮作道地的商人黏上胡子经检查后轻易过关从小北门孤身一人混进城去。 贯通南北门的街叫大荆街连接小南门的街道是小荆街虽比大荆街窄上一半却带点江南水乡的特色与河道平行接河处以条石驳岸整齐美观。一边是瓦屋深巷人车往来;一边是垂柳石桥流水轻舟。夹河成街相映成景。 屠奉三重回故地满怀感慨。城况依然人事已非。河、市、街、宅、桥、埠、树交织而成的浓郁风情尤使他感受深刻。原本是他安身立命之所的地方已变成险地。当想到有一天他甚或要攻打此城即使以他的冷狠性格仍有种难以渲泄的无奈感觉。 他今次到江陵来是要找一个叫万光的人此人是他一着厉害的棋子连阴奇也不晓得他们的关系更遑论桓玄一方。他还蓄意制造出假象令人人以为他和万光不和而事实上万光却是他手下的人现在这只棋子终能挥妙用。 找到万光他可以立即掌握江陵的情况。他不得不亲来一趟因为只有他才可以确定万光是不是仍对他忠心不2。 他之所以回江陵不是等着让人收拾而是要部署对付桓玄更要证实族人的生死。自知晓桓玄派出部队攻打新娘湖他便知道桓玄针对的是他屠奉三而非荒人更清楚桓玄会斩草除根杀尽屠姓的人。他不存任何侥幸之心只想知道有多少族人逃脱。 他机警地穿街过巷避过巡兵和江湖人物、特别是万光的手下。 万光是江陵的著名布商亦是本地帮会荆江帮的龙头大哥擅长拳脚功夫他的三十六路推手在南方颇为有名非是一般帮会人物。屠奉三对他有救命大恩更在暗中资助他令他挣得今时今日的权势地位。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屠奉三先要弄清楚万光是否仍效忠于他穿过一条窄巷万光的华宅后院墙出现在前方。此时太阳西下天色渐黯。 屠奉三迅闪往院墙暗黑处觑准附近无人下一刻已翻过院墙接着毫不犹豫的急磕投往--株院内大树的横仟上接着再腾身而起横空而过落在最接近的房舍的瓦背上俯伏不动。 以前他每次密会万光都由这里进宅到万光的退思楼与他碰面可说驾轻就熟。 一切依旧万宅并没有加强防街这令他安心了点。屠奉三又从瓦背另一边回到地上在宅院中鬼魅般移动避过来往的婢仆不一会已穿窗进入位于中园的退思楼下层。 退思楼是二层的楼阁建筑四边有半廊环绕与穿园过院的游廊连接位处中园中心处环境清幽是秘密会面的好地方。 黑夜降临宅内其他地方亮起灯火退思楼像没入了黑暗中。屠奉三登上二楼来到一扇窗旁居高临下向前院主堂的方向探视。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 他曾长期与两湖帮较量决战也不知经历过多少趟由聂天还亲自设计的明袭暗杀培养出步步为营、小心翼翼的作风习惯。目前的情况全无异状他却感到不妥当。 照道理在入黑前该有婢仆来点亮楼内的灯火。即使晓得万光今晚不会到退思楼来亦该点明楼外的风灯。怎会宅内房舍全部灯火明亮独漏掉退思楼? 湖荆联军被荒人大破于淮水的消息该已传回江陵。别人或许猜不着但桓玄该猜到他会潜返江陵以确定族人的情况。桓玄该已离开江陵率军东下但他定会交代手下张开罗网等他回来。 可是城关却出奇地轻松不是指检查不够严密又或人手不足而是缺乏熟悉屠奉二的将领在把关。原本屠奉三并不把这情况放在心上可是因此时生出疑惑不由把两方面联想在一起。 桓玄不惜劳师动众派人去杀他绝不会在另一方面却如此疏忽大意只有一个解释就是万光已出卖了他。 屠奉三杀机大盛心忖是否该干掉万光足音传入耳内健硕魁梧的万光出现在他视线里独自沿游廊朝退思楼走来。 屠奉三最后一丝怀疑消去完全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万光是要来看他有否来了。 屠奉三移离窗台来到另一边放于墙角高过他人体的红木大柜前拉开柜门内里空空如也足可让他舒服的藏在其内。此柜是专为他而设的遇有手下来见万光屠奉三会躲进柜内。 屠奉三苦笑一下给空柜勾起心事。唉!如果没有边荒集失去荒人兄弟他将变成一个众叛亲离的可怜虫。 听到开门声。 屠奉三沉声道:“我在楼上上来吧!” 万光惊呼道:“果然是大哥回来哩!” 登楼木梯响起脚步声万光登上二楼现出激动神色扑上来一把抓着他双肩大喜道:“大哥真是打不死的好汉桓玄也奈何不了你。” 屠奉三一边留意对方体内真气运行的情况如稍觉异样便立即先制人。冷静的道:“桓玄将我姓屠的亲人如何处置了?” 万光松手惨然摇头道:“桓玄自知道边荒集失陷便开始大举搜捕大哥的族人到最近已全体处决。我很惭愧眼睁睁看着却没法做任何事。” 屠奉三听得心中滴血纵然明知道必是如此可是亲耳听到仍感难以消受。 桓玄!终有一天我会亲手取你狗命。 万光退到窗旁取出火种道:“我须照常点灯否则会让下人生疑。” 屠奉三木然点头。 万光转身背着他把置于窗台的灯点着。 屠奉三淡淡道:“这盏灯的位置不是有点古怪吗?” 万光雄躯愕然一震时屠奉三已逼近他身后。 万光双脚大字分开腰胯松沉蹲身旋转反应之迅疾自如完全显示出他是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下。随着如枢纽般腰胯的带动双掌轻灵缓和肩胛摆动的猛推双掌带起狂猛的劲气狂飙正面迎击屠奉三。 屠奉三知他为要缠着自己好待埋伏在万宅桓玄方的高手及时赶来围捕他屠奉三会不顾一切的和自己硬拚交锋早拟好一招克敌之策。 即使在公平决斗下没有十来二十招屠奉三亦自问不能破他的推手功夫。想在一个照面内杀他不付出点代价是肯定办不到的。而且必须是出乎其意料外。对方定会赌他不敢硬拚他偏要对方猜错。 屠奉三另一优势就是熟知万光推掌的奥妙在乎“身有所感心有所觉。随其所适因而取之。顺而成之合而解之。”以鼓荡之劲震撼敌人使对手如陷波涛之中尽管对方比自己高明一时三刻内仍难破其无懈可击、以防守为主的推掌法。 屠奉三双拳击出迎上对方双掌摆出全力硬拚的交锋姿态。 万光冷嘿一声双掌加劲道:“形势所逼大哥莫要责怪我。” 屠奉三叹道:“你竟恩将仇报!” 就在拳掌交击的当儿屠奉三倏地收回一半功力无声无息踢出一脚后先至的疾取他跨下要害。 万光现出骇然神色已来不及变招。 “蓬”! 拳掌交击屠奉三应掌狂喷鲜血往后抛飞万光则出惊天动地的惨呼给踢得往后抛出窗外。 屠奉三背脊撞上楼墙再喷出一口鲜血万光身躯着地之声传来再没有出其他声音显然末着地前已身亡。 破风声从前院方向传来。 屠奉三眼冒金星的爬起来连抹掉口角血迹的时间也没有抢到空柜旁拉开柜门躲了进去然后把门关上。 目送最后一支车队离开雁门拓跋珪领着一批将领战士朝南急驰数里登上一处高地俯瞰远近雪融后的平野。 陪在两旁的是心腹谋臣张衮和许谦。 拓跋珪平静的道:“我交代的事办妥了吗?” 许谦忙答道:“密函在十天前送到长子慕容永该明白族主的好意。” 拓跋珪微笑道:“不论慕容永当我是好意还是阴谋这仍是他难以拒绝的两份大礼我拓跋珪更开了先河一举送出两座有无比战略地位的边塞重镇。” 张衮道:“希望慕容永没有错失良机比慕容详早一步进占雁门和平城两城没有辜负族主的厚爱。” 许谦道:“族主此着非常高明肯定出乎慕容垂意料之外。” 拓跋珪从容道:“慕容永虽然明知我在利用他仍没有选择的余地。如雁门重入慕容垂之手他的太原势陷入险境变成腹背受敌。只有取得平城和雁门的控制权他方能保住他西燕国的北疆操控大河的航运可以安心应付慕容垂。如我没有猜错慕容永的部队正在赶来雁门的途上。咦!那是何人?” 众人极目朝西南方瞧去在月照之下一道人影正往他们的方向奔来。 亲街们现出警戒神色部分人更取箭拉弓。 许谦道:“是会家子身法很快。” 拓跋珪扫视四周情况思忖这会否是敌人的诡谋呢?他当惯马贼警觉性极高如情势不对会比任何人更快开溜。这种作风到现在仍延续着为达到避强击弱的战略部署他会很有耐性纵然心中恨不得立即把慕容宝煎皮拆骨。 最后目光回到奔来的人讶道:“竟是个娘儿!” 那女子已奔至离他们不到两里若依她现时的方向该在他们左方半里许处经过。 忽然那女子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到回复奔跑度减缓下来。 张衮和许谦齐叫道:“她受了伤!” 拓跋珪的锐利目光又再巡视四方道:“如果她身负内伤仍可以这么迅快的身法疾行不休如此武功高强的女子在江湖上找不出多少个来。会否是任妖女呢?” 又喝道:“收起弓矢!” 众亲街忙收起长弓把箭放回箭筒内。 拓跋珪全神凝视负伤路过的神秘女子此时她已进入一里的范围内体态隐约可见。此女身形高挑纤美绰约动人奔行时长长的秀不受管束的在脑后飘扬尽管仍看不清楚她的花容直觉她长得很美。 拓跋珪心中涌起一种自己也没法明白的情绪。一直以来他以复国为重其他一切都不放在心上娘儿只是用来调剂生活。淝水之战后更是戒绝女色心神全放在与慕容垂激烈的斗争上。此刻却忽然感到有点心动而事实上他连对方长相如何仍纯属想象。 张衮的声音传人他耳内道:“后面有人在追她。” 拓跋珪心神一颤晓得自己因注意力集中于此女身上竟疏忽了其他否则他该是第一个觉有追踪者。 目光投去在地平远处另一道人影如飞追至。 拓跋珪心忖自己该否管此闲事时女子再一个踉跄摔倒在草原上。 拓跋珪策马奔下山坡朝女子驰去张衮、许谦和众亲卫连忙追随。 远方的追踪者停了下来显然因横里杀出他们这群人生出顾忌。 拓跋珪马快又先起步前近十多丈直抵女子伏身处。 拓跋珪跳下马来。 许谦在后方大叫道:“族主小心!” 拓跋珪在女子身旁蹲下把俯伏草地上的躯体翻过来脑际轰然一闪心中嚷道:“世间竟有如此美女!” 女子已昏迷过去嘴角犹带血污却丝毫无损她狐媚动人的美态。尽管看不到她长长一对媚眼内的神采可是她丰润的红唇仍在勾引着每一个男人的心。 亲卫驰至团团把拓跋珪和昏迷的美人围在核心处。 拓跋珪小心翼翼把她拦腰抱起神色专注的审视着她的花容体态仿似世上再没有其他事物能引开他的注意力。 许谦等亦呆看着拓跋珪怀中美女被她动人的容色体态震慑。 从远方传来声音道:“本人波哈玛斯此女与本人有解不开的深仇朋友可否卖本人一个面子把此女交给我。” 许谦一震道:“波哈玛斯是波斯来的高手现为姚苌的军师。” 拓跋珪怒喝道:“记着哩!破坏你好事的是我拓跋珪我以后都不想听到你的声音在我耳边吵吵嚷嚷给我滚!” 波哈玛斯的声音遥传回来道:“拓跋族主的恩惠我波哈玛斯永志不忘。请哩!” 拓跋珪像没有生过任何事般欣然道:“我们回盛乐去!” 第四章 圆梦之计 燕飞在客栈附近的食馆一角刚喝了一口酒高彦回来了神色有点沮丧。 燕飞为他斟满一杯酒道:“如果没有头绪最好及早放弃你只得一晚的时间。” 高彦碰也不碰酒杯不满道:“现在尚未过第四天我们已经来到洞庭湖旁的巴陵尚有六天时间回去更是顺流怎都比来程快一点吧!你***!我最少还有三天三夜的充裕时间寻我的小白雁。” 燕飞纠正道:“顶多是三日两夜因为有--夜须留给你和小白雁卿卿我我。” 高彦立即心情转佳脸上阴霾一扫而空道:“还是你知情识趣善解人意。” 燕飞无奈道:“难道看着你空手而回吗?你的情报搜集有何进展?” 高彦道:“今次很头痛聂天还根本没有固定的贼巢或许今晚仍在巴陵明晚已到了洞庭湖一个无人荒岛去又或洞庭湖另一边的武陵。他***娘!洞庭湖北通大江东接鄱阳湖贯通南北所有水道四通八达。除非像你具有神通否则鬼才晓得他今晚在什么地方落脚?嘿!该由你出马了。” 听了他的话燕飞便知这位边荒集的席风媒在施尽浑身解数后仍一无所得。笑道:“你在这里的情报网没挥作用吗?” 高彦道:“试过那趟在建康被人出卖我还会蠢得以身犯险吗?我只是找没关系的人查探扮作是个想来和两湖帮做买卖的富有呆子。哈!幸好这里人人对聂天还耳熟能详还视他为保护者说起他来个个口若悬河称赞的多批评的少。聂天还很懂收买人心令自己成为保卫两湖区本土利益的大英雄确有他娘的一套。” 燕飞心忖又是侨寓世族和本土世族的冲突累事令聂天还可赢得群众的支持情况有点像孙恩。只不过孙恩打的是宗教的幌子聂天还则是帮会的龙头和黑道霸主。 高彦道:“难怪以老屠的本事又有桓家在后面撑腰仍没法奈何老聂。洞庭湖这么大兼且四通八达只要见局势不对两湖帮随时可化整为零各自登船四散开溜。而聂天还的帅舰‘云龙’不论战力和性能均胜过‘隐龙’皆因无须伪装。可是当敌人无功而退之际老聂却可以动反击如此进攻退守方便自如所以老聂可以称霸两湖视官府如无物。” 接着叹道:“老聂如此神出鬼没我们如何寻他?” 燕飞道:“老聂如何赚钱呢?” 高彦如数家珍道:“这里所有赚大钱的行业多多少少和他有点关系包括青楼和赌馆货运和捕鱼业。大小帮会想在这区域立足都要定期向他老人家进贡。最妙是两湖帮并没有直接经营生意却又可说他的生意已与全区结合起来。像我们现处的巴陵名义上仍由晋室打理但实质的统治者却是老聂。桓家要对付老聂亦要间接通过老屠去办由此便可知其中的微妙。” 燕飞沉吟道:“两湖帮在此区应有一个完善的通风报讯系统遇有重大事情例如我燕飞来了消息怎样传人老聂耳中呢?你清楚这方面的情况吗?” 高彦吓了一跳道:“你在说笑吗?这是老聂的地头他老人家在‘外九品高手’榜上只屈居孙恩之下比老屠还要高一级。据闻他的‘天地明环’是当今之世最厉害的奇门兵器与孙恩相比亦不逊色。兼之两湖帮高手如云人强马壮你老哥虽然了得可是好汉不吃眼前亏你是想找死吗?记住我们并不是来打硬仗的。” 燕飞并没有理会他的忧虑道:“此城最大的赌场是哪一家?” 高彦颓然道:“不要一意孤行好吗?我快给你吓破胆哩!唉!你***!你那次偷入荥阳也是这么敲锣打鼓的吗?” 燕飞微笑道:“附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名胜呢?” 高彦愕然瞪着他道:“你还有闲情去游山玩水?” 燕飞道:“先答我的问题然后我再告诉你我的大计如何?” 高彦道:“我要再去打听才成。唉!你老哥做做好心告诉我究竟你有什么大计呢?” 燕飞道:“我要向他下战书例如三天后在什么峰或什么岛决一死战以教训他竟敢来惹我们荒人。” 高彦担心的道:“你不是真要和他大打出手吧?” 燕飞没好气道:“老聂会像你这般愚蠢吗?我只是要看挑战书被送到哪里去从而查出老聂目下藏身处明白吗?” 高彦皱眉道:“假如对方是以飞鸽传书的方式把你的挑战书送去给老聂我们除了干瞪眼还有什么方法?” 燕飞道:“赌场的人该没有直接联络老聂的资格亦不知老聂在什么地方所以只好找个够资格的人等此人通报老聂那时我们只要抓起这个人来个严刑逼供不是可晓得老聂在何处吗?而我们亦可从此人知会老聂的方法大概推知老聂所在地是远是近。” 高彦摇头道:“我仍不明白。” 燕飞解释道:“近者徒步或快马便成如用的是信鸽你大可以死了这条心试问鸽子直飞往湖心去我们除了眼睁睁看着还可以做什么?何况鸽子前往的目的地可能只是另一个传递信息的分站。” 高彦道:“可是我们如何追踪只一张纸薄的挑战书呢?任何人都可轻易藏在身上。” 燕飞道:“更不成问题在书函上加些材料便成这方面你该比我在行。” 高彦又开始兴奋道:“还是你有办法我立即去张罗。” 说罢跳起来。 燕飞叫道:“你还未吃东西呵!” 高彦手一挥头也不回的去了。 燕飞为之哑然失笑举起酒壶正要斟酒心中忽现警兆。 屠奉三默默立在柜内藏身的空间行气运功务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疗治伤势对外面沸腾的人声和奔跑声置若罔闻全心全意调息静修。 万光的反击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强大令他差点倒地不起所以不得不行险赌一铺赌的是敌人惯性的行为。 当桓玄一方长期埋伏在府内等候他的高手赶到退思楼看到万光伏尸楼外想到的当然是他屠奉三因看破是个陷阱故出手取万光之命然后逃逸而去。怎么也想不到屠奉三仍藏身楼内。 以万光深沉的性格该不会告诉桓玄有这么一个藏身之所。 屠奉三终于打通最后一道因受伤而瘀塞的经脉功力立即恢复个七八成只要再有几个时辰的工夫便可以完全复元。 登木楷的声音传入耳内。 屠奉三屏息静气提聚功力。如果有人拉开柜门他会毫不犹豫迎面痛击然后杀出重围。希望情况不至那么恶劣吧! 七个人6续来到楼上。 有人道:“他们在二楼动手屠奉三也受了点伤。嘿!果然是‘外九品高手’榜上的人物能在数招之内杀死万光且把他轰出窗台外当场死亡。‘屠奉三认得这是桓玄从兄桓修的声音心忖桓玄去了攻打建康江陵便该由此人打理。 另一把声音道:“万光是因点灯惹起屠奉三的疑心屠奉三行事老辣故意试探万光而万光一向对屠奉三心存畏惧一时沉不住气下露出马脚更在一个照面下丧命真教人想不到。” 屠奉三心中暗叹说话者只看现场情况便有如目睹当时的情况显出过人的才智识见且深悉人的心理。桓玄的谋臣里只侯亮生一人有此才情。他一向和侯亮生关系不错还曾在很多事上和侯亮生合作无间可是他必须杀死侯亮生去此大患将来对付桓玄才会容易些。 族人被杀戮令他心中充满恨火他要干一些能严重伤害桓玄的事方可稍泄心中愤恨。杀万光对桓玄根本不算一回事可是杀死侯亮生却可对桓玄造成沉重的打击。 桓修道:“屠奉三大有可能已不在城内。” 侯亮生道:“不论他是否在城内追捕工夫仍不可以不做否则南郡公会不高兴的。” 桓修喝道:“干归!” 以屠奉三的冷静功夫闻此人之名亦心中一懔。干归是巴蜀最有名的剑客新近才崛起可是已被誉为巴蜀第一高手想不到他竟投靠桓玄成为桓玄的手下。 一把阴柔的男子声音平静地应道:“大人请吩咐!” 屠奉三打醒精神用心窃听只要明白了敌人的布置和搜索他的方法后他便可以避重就轻设法潜进侯府刺杀侯亮生。 桓玄非杀他不可的心态他是理解的因为没有人比他更熟悉桓玄和他身边的人事对江陵城他更是了如指掌。所以桓修现在只是在虚应故事不会期待搜捕有任何结果。 “小姐!你在看什么呢?看了一整天哩!” 帐内灯光掩映下纪千千把慕容垂着风娘送来的地理图摊开在厚软的地毡上兴致盎然的研究着。她俯卧地毡上双手支着下颊两脚后曲交叉说不出放任写意。 小诗跪坐另一边不明所以。 纪千千指着图内一个红点道:“这是邺城。”又把手指移下道:“我们现在于这里扎营任何人从西面来增援会被我们拦腰截击。” 小诗担心的道:“听小姐的语气好像已站在皇上的一边呢!” 纪千千笑道:“因为我现在必须站在皇上的立场去思量嘛!要打赢一场仗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我现在是在研究地理形势呵!” 小诗垂不语。 纪千千坐了起来爱怜的道:“诗诗仍在担心吗?” 小诗两眼红起来微一颌。 纪千千不解道:“你还担心什么呢?” 小诗摇头道:“我不知道。”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我知道!你在担心我移情别恋向慕容垂投降。” 小诗默然不语。 纪千千道:“你放心好哩!我现在心中只有燕飞一个人不论情况如何展我是永不会改变的。” 小诗焦急地抬头往她瞧过来道:“可是小姐你一天比一天开心容光焕整个人像会亮的样子。” 纪千千失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让我告诉你吧!因为我不像你那么灰黯悲观又对未来充满期待所以人也精神起来。” 小诗又垂下头去轻轻道:“真的嘛?” 纪千千苦恼的道:“要怎么说你才相信呢?唉!有些事真不知该不该让你晓得。” 小诗娇躯轻颤道:“什么事呵?” 纪千千沉吟片刻低语道:“思念是会令人心疲意倦的幸好还有数十天我便不用受思念折磨。所以我对将来充满期待和憧憬。” 小诗不解道:“我不明白小姐在说什么?” 纪千千道:“你不用明白可是必须相信我要坚强的活下去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到边荒集去且这是在不久将来会生的。” 小诗泪如泉涌凄然道:“小姐呵!我知道你只是在安慰小诗。小姐离开建康是为了追求无拘无束的自由生活现在却给人软禁起来。” 纪千千移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头柔声道:“不要哭哩!不管我们遭到多大的屈辱和不幸终有一天这一切会成为过去我们绝不可让失望和悲伤占据我们的思绪必须咬牙撑下去。现在燕郎正全力营救我们我们须做好我们的本份永不放弃直至云开见月的一刻。” 干咳声在帐门外响起。 纪千千道:“是大娘吗?有什么事呢?” 小诗退往一角慌忙抹泪。 风娘在帐外道:“皇上有请小姐。” 纪千千淡淡道:“夜哩!我很累想早点休息。” 风娘沉默半晌道:“小姐令我很为难呢!我该怎样向皇上说呢?” 纪千千道:“大娘请为我传几句话便成告诉他我猜到他用的是声东击西之计摆出攻打邺城的姿态制造出会从太行大道向长子进军的假象令慕容永把防守台壁的军队调往碛关皇上便会麾军攻打台壁大娘请紧记提醒皇上不要赖账愿赌要服输呵!” 风娘听得默然无语。 好一会后风娘道:“我会如实转告皇上。请问燕飞那孩子是否真到过荥阳见过小姐呢?” 纪千千愕然道:“听大娘的话似是认识燕飞呢!”同时心忖为何没听燕飞说及这方面的事。 风娘道:“我最后见到这孩子他仍未足三岁。唉!都是过去了的事哩!小姐仍未答我的问题。” 纪千千道:“是否皇上嘱大娘来问我呢?” 风娘揭帐而入目光投往地上的图卷然后坐下来道:“是我自己想知道!唉!事情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纪千千柔声道:“大娘是否认识燕飞的亲娘?” 风娘双目似在追忆往事蒙上一层水雾茫然而迷失道:“不但认识且曾是最好的姊妹她是个坚强的好女子。可惜一切都过去了。” 接着双目精芒一闪道:“燕飞若像他的娘要去做一件事是绝不会半途而废的。事实上我一直在怀疑自从那晚后小姐整个人开朗了精神则一天好过--天。” 小诗“啊”的一声失声惊呼。 风娘瞥她一眼现出疑惑的神色。 纪千千下逐客令道:“夜哩!” 风娘缓缓站起来出帐去了。 纪千千目光投往惊喜交集的小诗喜孜孜的道:“傻瓜!现在你该明白我没有爱上慕容垂吧了!我是水性杨花的女人吗?不要把你小姐看扁了。” 小诗低呼道:“竟是真的吗?为何我不知道呢?这是没有可能的呀!” 纪千千闭上美目心迷神醉的道:“我的燕郎会把一切没可能的事变为可能不论如何困难终有一天他会来领我们回边荒集去。啊!第四景会是如何迷人呢?” 第五章 以命为注 燕飞冲出食馆门外眼前的情景一入目就像被人用尽全力在胸口重击一拳沉沈痛得令他刹那间快要无法呼吸。 高彦在对街给人提着咽喉硬从地上扯起双脚离地两手垂软头不自然地上仰乍看似乎忽然长高了。 施暴者身穿黑色武士服身材只是中等可是却令人有不可一世的慑人霸气腰上插着一排飞刀眼神锐利至似洞穿世上任何物事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唇角的一丝笑意正不住扩大最后化作气焰嚣张的笑容。 街上行人四散避开没有人有看热闹的勇气愈显得燕飞面对的状况是如何令人害怕。 原本车马往来的大街如河水被截断般静止下来兴旺的大街倏地变得静似鬼域以百计的两湖帮徒从对街瓦顶上现身人人弯弓搭箭瞄准燕飞。十多人从对街的铺子拥出来其中一个赫然是郝长亨其余他身边的人只看体型气度便知是两湖帮最精锐的高手。 燕飞整个人“清醒”过来。 自晓得仙门之秘后燕飞一直处于半浑浑噩噩的状态有时形势紧逼下会清醒一点但大多数时间仍被仙门启示出来的“真相”像鬼魂般缠绕着感到眼前一切都是幻象一切只是心的产品像梦般的不真实。 正因这种奇异的心态令他觉得做什么都没有相干最好是找些惊险刺激的事来办好使他能重投现世的怀抱忘掉仙门这回事。所以他肯陪高彦来疯正是这游戏人间的心境。 可是在眼前残酷的“现实”下他被“惊醒”过来明白到此生死之局里自有其不可改移的法则死亡代表的是一笔勾销什么仙门和洞天福地都不济事。 在这一刻他再不被仙门主宰他的心因为他必须全情投入去应付眼前急遽变化的恶劣形势。 高彦的“一夜缠绵”已告泡汤当下最大的问题是如何把高彦带走。 燕飞回复冷静心神投往高彦这才感觉到高彦仍有气息当然只要对方手上加点劲高彦肯定一命呜呼。沉声道:“聂天还!” 聂天还哈哈笑道:“燕兄不是忙得不能分身吗?为何还有闲情逸致来到两湖探视聂某应早通知一声好让聂某能一尽地主之谊。” 说罢一挥手高彦便像个木偶般横飞开去旁边一个高瘦老者闪出一手抓着高彦的腰带轻如无物地把他提起然后退人身后的铺子里去消没不见。 燕飞神色不变此时他已完全进入“状态”心灵晶莹通透不含半丝杂念日月丽天**全力运行却再不是以前的功法而是经历过三佩合一明白了如何浑融丹劫和水毒其终极威力足以开启仙门通往彼岸至高无上的心法。 同一时间他掌握到聂天还功力的深浅。 聂天还不愧是南方最有威望的黑道霸主功力直追孙恩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难怪江海流会饮恨在他手上。 即使单打独斗以他燕飞现在的本领仍未敢大意言胜何况聂天还肯定不会予他公平对决的机会而是尽一切力量不择手段的置他燕飞于死地。 主动权在对方手上。 聂天还没杀死高彦正是要诱他动手救人否则以他燕飞的身手全力突围逃走聂天还也拦他不住。 幸好他有一个在这劣局里唯一的优势就是他能感应到高彦。 郝长亨笑道:“燕兄放心高少是清雅的朋友我们会好好招待他的。” 燕飞心中暗骂郝长亨卑鄙。 郝长亨这番话如被高彦听到高彦不伤心得吐血才怪。他说得虽好听却等于暗示尹清雅出卖了高彦将她和高彦的事尽告郝长亨等人而郝长亨因深悉高彦的性格猜到高彦会不顾一切的追到两湖来所以布下天罗地网等高彦来上鈎。巴陵是两湖帮地头在他们预谋下加上高彦四处打听两湖帮的消息遂行藏败露招致眼前困局。 如能击杀他燕飞不论是单打还是以众凌寡两湖帮立可一洗颓气重振声威轰动南北武林。 孙恩尚未办到的事聂天还办得到吗? 燕飞向郝长亨微笑道:“这个当然郝兄若薄待我们高少我敢肯定尹姑娘会和你拼命不信便试试看。” 郝长亨现出愕然神色显然没想过燕飞说的情况亦使燕飞暗松一口气晓得尹清雅没有出卖高彦。 聂天还从容道:“我聂天还的小徒不会为一个荒人的生死掉半滴泪珠的。” 敌方的高手和战士全布在前方摆明是看准燕飞不会舍高彦而去故集中力量以应付燕飞硬闯救人。此着非常高明除非是平野旷地否则在闹市中心不论有多少人手要拦截像燕飞般级数的高手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燕飞踏前两步来到车马道上离聂天还不到三丈的距离哂道:“霸地盘、争利益肯定是聂当家所长可是对女儿家的心事嘛!你和我都该算是外行吧!” 聂天还两手负后目注燕飞哑然笑道:“外行也好!内行也好!我们今晚站在这里该不是讨论儿女私情的好时机吧!” 直到此刻燕飞仍没法找到聂天还的任何破绽那是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情况一如他面对着慕容垂或孙恩由此可推测聂天还是同级数的高手。 聂天还完全没有身边的人的情状。 包括郝长亨在内站立在聂天还身旁的十七名两湖帮高手表面虽装出悍不畏死完全不把他燕飞放在眼内的模样可是燕飞却从他们气势上的微妙变化清楚掌握到他们随自己的移动而生出的紧张和不安亦由此暴露出强弱优劣。假设其中任何一人和自己单打独斗他可凭这种料敌先机的本领在数招内取对方之命。至强的郝长亨恐怕也捱不过十来招之数。 聂天还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气势没有丝毫波动仿似渊渊深海能保持此状态直至永恒的尽头。 换另一个角度去看这批人中武功最不济者也能挡自己一招半式十七个高手加上聂天还他燕飞是绝对没有胜出的机会。所以此战必须斗智不斗力。 对方也不会主动进攻因为有人质在手故可以以逸待劳任他闯关聂天还再由手下以车轮战法先消耗他的真气磨损他的锐气蚕食他的斗志而聂天还则全程押阵在旁伺机出击如此战略势陷燕飞于力战而死之局。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燕飞颇有“重返人世”的感觉他必须使尽浑身解数方有可能和高彦逃出重围。 忽然扬声道:“未知刚才带走高彦的朋友尊姓大名呢?” 铺内传出那高瘦老者的声音回应道:“本人乃聂帮主座下洞庭堂右龙将马军是也多谢燕兄垂询。” 燕飞心忖不论武功气度此人实不在郝长亨之下所以被委以重任负责看管高小子。目光回到聂天还处微笑道:“聂当家敢否和我燕飞睹一铺。” 聂天还身旁的一名粗豪壮汉大喝道:“原来燕飞你像娘儿般扭扭捏捏。呸!是汉子的便动手救人勿要浪费爷儿们的宝贵光阴。” 燕飞目光移往他手持的兵器处是一柄长把手的虎牙刀。这种型制特别的长柄大刀最利砍劈。三国时关云长用的青龙偃月刀便属此类。此人用的虎牙刀柄子长四尺比刃身长一尺再从其体形气魄已可预见他战时以攻为主的悍勇姿态。 好整以暇的问道:“这位兄台又怎样称呼?” 壮汉身旁作儒生打扮的中年汉不屑的道:“连我帮鄱阳堂堂主‘虎刀’周绍都不认识燕飞你是怎么混的?” 从周绍站的位置兼其鄱阳堂堂主的身份便知眼前敌人里如聂天还不计算在内便以郝长亨和周绍武功最高。把高彦掳入铺子里的马军也是同级数能独当一面的高手。 聂天还举手制止手下向燕飞骂战微笑道:“燕兄手上有筹码吗?” 燕飞心中暗赞聂天还的老辣一句话问到关键所在。拍拍身后的蝶恋花笑道:“是战是逃皆由我燕飞作主这算不算筹码呢?” 那儒生“啐啐啐”地出一串可厌的声音阴阳怪气的嘲讽道:“燕飞竟是个胆小鬼真教人意想不到啊!” 聂天还皱起眉头时燕飞已失笑道:“这位仁兄来和我单打独斗一场如何如果我不能在十招内取尔狗命我燕飞横剑自刎如何呢?看看谁是胆小鬼。噢!还有哩!千万勿告诉我你是谁因为老子没兴趣知道。” 那儒生登时语塞脸都胀红了目露凶光。 聂天还不悦地瞪了那人一眼向燕飞道:“燕兄请下注。” 燕飞心忖聂天还才真是人物道:“假如本人在半个时辰内救回高彦聂当家肯否让尹姑娘下嫁高彦绝不从中阻挠。当然!聂当家在这个时限内不可以损高彦半根毫毛。” 众皆愕然想不到燕飞会在如此不合适的情况下提出这么一个赌约。 聂天还亦起呆来脸露难色。 最清楚聂天还心意的郝长亨干咳一声道:“清雅一向受宠惯了谁都管不住她即使帮主他老人家点头应允也没法保证清雅肯嫁高彦。” 聂天还这种黑道霸主反是最讲江湖规矩的人一旦答应了又真的被燕飞成功拯救高彦便不得不依约办事。所以郝长亨纵然认为此赌约对他们有百利而无一害燕飞拼死力战必无幸免仍不得不代聂天还讲清楚条件。 燕飞对郝长亨稍添好感谅解的道:“两情相悦的事由他们自己去决定。只要聂当家和郝兄不从中阻挠便成。勿要高彦再来找尹姑娘时两位又要喊打喊杀。” 聂天还哑然失笑点头道:“荒人确是与别不同。好!大家就此一言为定。不过如燕兄在半个时辰内没法救回高彦而我们又未能置燕兄于死此事如何了局?” 燕飞长笑道:“当然算我输掉此仗我就自尽于聂当家眼前。” 从聂天还到伏在瓦顶的箭手由上至下都露出看傻瓜疯子的神色。 燕飞当然晓得他们的心中所想所思因为只要马军携高彦远遁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他燕飞便死定了。 岂知此环节正是燕飞战略最精采的部份因这样至少可以令敌人因有所恃不会拼得太尽。此策所算计到的也包括聂天还在内。 聂天还大喝道:“放箭!” 屠奉三藏身侯宅中院的小花园里恭候侯亮生的大驾。 他对侯亮生的生活起居颇为清楚因为侯亮生是个没有家室的人且是个工作狂。 数年前侯亮生孤身一人从岭南来投靠桓玄成为桓玄众多食客之一却一直没有成家立室。 桓玄本身是个博学多才的人尤长于作文所以桓玄对别人的文章苛刻挑剔更令他以高门才识自负。侯亮生正因写得--手好文章所以被桓玄赏识与另一幕僚匡士谋成为桓玄的心腹谋臣。 屠奉三此时藏身园内一株大树上俯视位于中院的书斋。侯亮生每晚回府总先到书斋办事希望今次亦不会例外。 他曾怀疑侯亮生至今尚未娶妻生子是看穿桓玄反覆难靠的性格所以不愿有家室之累且因骑虎难下只好继续侍候桓玄。侯亮生就像他屠奉三般晓得太多桓玄的事不论逃往多远以桓玄的势力仍可以杀人灭口。 侯府的防卫并没有特别加强更难不倒像屠奉三般的高手。 屠奉三左思右想之际蓦地心有所觉朝左方瞧去刚好捕捉到一道黑影迅捷的逾墙而入几个起落便来到书斋的另一边像屠奉三般跃上一株大树横秆处藏身在茂密的枝叶里。看样子对方打算由正门进入书斋似在配合屠奉三计划从后窗闯入的刺杀行动。 此时两名小婢从前院走来直入书斋点燃油灯又把窗子打开像公告侯亮生即将到达书斋。 屠奉三心中的震荡仍未平复。 他眼力高明虽只望上一眼已知对方不但是一等一的高手且从其身形体态辨出是名女子。江湖上这般身手高明的女子绝对不多最著名的当然推尼惠晖不过这可能性微乎其微。 究竟会是谁呢? 两婢打扫一番后离开书斋回前厅去了。接着来了两名家将守在书斋门外。这两人都是好手不过比起屠奉三又或那神秘女子却是差得远了。如果骤然施袭保证捱不了几个照面。 究竟她是谁呢?肯定是不怀好意难道她也想行刺侯亮生?是否也基于侯亮生对桓玄的重要性呢? 此女一身夜行衣还戴上黑头罩全身紧裹在黑布里该不会是楚无暇因为如是她的话根本不用这么鬼鬼祟祟大可以以本来面目行事更不怕人知道。 只有熟知桓玄的人方晓得杀侯亮生能重重打击桓玄。侯亮生不单为桓玄拟策献谋且是为他打理政事的主要人物。失去了侯亮生比干掉桓玄一名大将的打击更严重。侯亮生还有一项被桓玄倚重的长处就是在情报搜集的功夫上。他等于桓玄的耳目所有消息均先由他过滤分析再报上桓玄。 足音从前院方向传来。 屠奉三暗叹一口气自己该怎样做呢?是否该聪明点旁观女刺客出手待她杀死侯亮生后方悄悄退走趁黑离开江陵。 灯笼光由前院方向映来侯亮生出现眼下另两名府卫在前挑灯引路侯亮生眉头深锁的负手而行显然在思索某些事。 屠奉三心中一阵感慨侯亮生本身并非坏人可是因错事桓玄竟招来眼前各方刺客临门的奇祸。 今次侯亮生是死定了纵然女刺客没法得手还有他屠奉三呢! 第六章 神秘刺客 燕飞自胎息百日后剑术大有突破对挡箭另有一手可利用射向他的箭反攻敌人。对此郝长亨不可能不知道可是郝长亨仍把箭手布在瓦顶上当时燕飞已感到有问题现在终领教到厉害。 在聂天还一声令下三十多名箭手同时拉弓射出弦上的箭由于他们位置有异或站或蹲有如一张箭网般居高临下往燕飞罩来不论燕飞左闪右移又或拔起滚地都难逃被劲箭贯体的厄运要挡格吗?除非是三头六臂否则只要仍是人便没可能同一时间去挡三十多支利矢更遑论以之反击敌人。 就在聂天还宣战的时候聂天还身后左右十七名高手包括郝长亨和周绍纷抢前进入攻击位置里只要燕飞被利箭所伤他们的攻势会铺天盖地的向他动。即使多出两个燕飞来也只有抱头鼠窜。 难怪聂天还这么爽快一口答应赌约且是喜欢还来不及因为对方是立于不败之地就怕燕飞掉转头开溜。 不过令燕飞最头痛的还是聂天还他挺立原地不动也没有祭出他名震天下的独家奇门兵器天地明环而是从腰间拔出飞刀比“乱箭”且要快上一线疾取他左右双肩。 其飞刀之迅快感觉是他一扬手便化作两道白芒抵达目标。 燕飞此生次遇上如此凌厉的攻击闪躲是绝对不行纵然办到也优势尽失完全落在下风。那时不用聂天还亲自出手只是手下十七名高手足够杀他有余。 郝长亨等任何一人和燕飞单打独斗也撑不了多久可是各个均为身经百战、经验丰富的高手会利用燕飞的“失势”联合起来无所不用其极的打击他把他一直逼在下风直至他被杀死才止。 燕飞心中现出天地心三佩合璧的惊人情景。 蝶恋花出鞘双手举剑。 疾斩往聂天还掷来的两刀之间像对随后而至的箭网视若无睹。 高明者如聂天还也对燕飞近似自杀的招数露出疑惑的神色。 日月丽天**在刹那间提升至巅峰的状态随着蝶恋花由最高点朝下疾劈丹劫和水毒两种最本原、至阳至阴的能量在剑锋激荡至于最后会出现什么情况连燕飞自己也难作估计。其力当远未足开启仙门但只要有半成天地心三佩合壁的威力重演当时的部份情况已足可解去将降临他身上的杀身大祸。 丹劫和水毒在他以前的日月丽天**的运行里是起着互补和相辅相成的作用可是天佩合一却启了一种他从未想过的可能性就是至阴至阳两股本质有异的本原先天真气“互战互斗”所产生的惊人能量。 假如行得通的话不但能解去眼前的劣势还可于绝处逢生剑法晋入全新的里程。此可被视为其“仙门诀”的次试招。是胜是败立即揭晓。 积蓄至顶峰的水毒真气由小腹下的气海经背脊督脉直冲上顶入右手阳腧脉再于掌心蓄势待。此正为手握上蝶恋花的刹那。 进阳火电化作退阴符利用阴缓阳急的特性当另一手加于剑柄之际丹劫火热的劲气已功行圆满两股相反对抗的力量于剑锋交击完全脱离他控制的从剑锋吐出。 最理想当然是两气同步运转释放可惜当他进阳火时却没法退阴符反之亦然故只好将就点使出来。 “噼喇”! 电光交闪出令敌我双方所有人目眩的奇异剑芒和刺耳的声响于刃尖处爆开。 没有人晓得生了什么事更不知将会出现怎么样的情况包括燕飞在内。因为武林史上从没有过这么可怕的一剑。 全力出剑的燕飞感到一阵虚弱整个人空空荡荡无有着力似的。不由心中大叫糟糕假如自己反被剑气所伤岂非死得更冤枉。 双刀离肩已不到三寸众箭最接近的亦在尺许外于此生死悬于一线的时刻剑芒扩展真气爆炸。 燕飞人急智生强提一口真气继续退阴符形成护体气罩向前斜冲而上。 “轰”! 剑气激射先波及聂天还掷来的两把飞刀像狂风扫落叶般又如被大铁*锤打个正着转向左右横飞开去接踵而来的三十多枝劲箭则像射上铜墙铁壁般纷纷堕地。旺盛的剑气仍未止潮浪般向四外卷起本如狼似虎扑来的敌人个个大惊失色有如在海边玩水的人忽然被一个滔天巨浪打来没有人可以保持站姿敌手全踉跄跌退围攻之势立被瓦解。 只有聂天还仍傲立不动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竟忘了再掷飞刀。 燕飞此时已腾起至剑芒爆处上方丈许的空间只有他清楚假设聂天还这唯一能抗拒剑气爆者再掷出飞刀必可轻取他的性命因为他仍未能回过气来。 这个念头才起暴张的剑气已袭体而至震得他全身气血翻腾差点吐血亦把他如断线风筝似的送往箭手埋伏的屋顶。 “叮”! 聂天还终取来背上的天地明环互敲出震动全场的清音。 燕飞仍在空中翻滚每一滚动他的真气都回复了少许而对方埋伏在屋顶的箭手仍在过度震骇里未及装上第二轮箭矢。 别人或许不明白聂天还尚有闲情响环示威燕飞却是一清二楚因为他感应到高彦正被那个叫马军的高手挟着从铺子后门溜走聂天还是借环声通知马军携人质远遁如此他一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聂天还却不晓得此正为燕飞“赌约之计”最精采之处亦只有在这种情况下燕飞方有望救回高彦。 屋上箭手见燕飞接近忙抛掉大弓纷纷拔出兵器。 聂天还长笑道:“燕兄果然了得聂天还领教高明。” 说到最后一字时他已仰拔而起凌空一个翻腾天环地环化作万千环影从下向上直攻燕飞。 此时燕飞只回复一半不到的功力对着聂天还这强劲的对手自知捱不了几招岂敢接招。 他全神往屋顶上的箭手们俯冲下去一剑劈出。 当其冲的敌人硬着头皮挥刀挡格。 “当”的一声持刀者惊觉燕飞的蝶恋花用的是借劲时已错恨难返。 燕飞哈哈一笑平飞开去在敌人兵器不及的高空处朝铺子后进的方向大鸟翱翔滑去。 郝长亨等高手纷纷跃上瓦顶都迟了几步无法拦截燕飞。 聂天还终醒觉燕飞的意图当然不晓得燕飞是凭神妙的感应测知高彦的位置只认为燕飞智勇兼备。大喝一声天地明环脱手掷出后先至的直追燕飞而去。 燕飞把敌人全抛在后方单足点往后进的屋脊正要借力疾掠追击挟高彦而去的马军双环已临背袭至。 燕飞当然可以回身挡环不过如此一躭搁不但会被功力不下于自己的聂天还追上且会让马军大幅拉远距离如对方聪明的绕个圈回来与聂天还等再会合那千辛万苦竭尽全力营造出来的少许上风优势便要尽付东流。 呼啸声在后方转急显示双环正不住接近而令他骇然的是对方手法巧妙不但使他没法凭声音判断双环追来的线路且没法拿捏其击中自己的位置和时间。天地明环神奇至此是他没有想过的更尽显聂天还身为“外九品高手”榜上第二号人物的功架。 足尖点屋脊。 燕飞向前疾冲同时释放出如罩子般的护体真气。 这招以真气测敌兵器的方法完全是临阵创作以前未尝用过现在却是唯一应付眼前困局的方法。 真气变成他的耳目一点不漏掌握到天环地环袭来的方法和路线。 先至的是较小的地环直线投往他背脊出比尺半宽的大环更凌厉的呼啸声急旋着破空而来。 天环迟上一线采的是回击的轨迹袭往他左肩。 聂天还怎能如此准确掌握他的度和落足点?连燕飞也感到难以相信。不过事实如此只好尽力应付。 乍看似是循直线投来的地环更具杀伤力燕飞却从气机交感确认出地环蕴含的真劲只有天环的三、四成真正的杀着是回击而来的天环。 日月丽天**全力运转蝶恋花反手后劈。 “当”! 凭着手臂加上蝶恋花的长度燕飞先一步劈中后至的天环相击产生的狂猛力道震得他错飞开去斜斜滑下瓦坡。 左胁一阵火辣疼痛燕飞如遭雷殛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似翻转过来般衣衫尽碎险险避过给地环命中背脊的厄运。 燕飞差点滚落瓦坡一个踉跄来到瓦顶边缘双足运劲跃过小巷落到另一个屋顶上。 燕飞再无暇去理任何人逢屋过屋的转左追去体内真气重新运作。倏地大鸟腾空投往巷内去。 挟着高彦的马军出现巷子前方差十多步便可奔出巷口外的大街。 燕飞却是有苦自知他因施展“仙门诀”而损耗的真元尚未回复又被聂天还所创所以只要马车抛开高彦全力与他周旋吃亏的将是自己而非对方。 不过他怎可以功亏一篑舍弃此唯一救回高彦的机会。他要利用的是马军只求自保的心态。他燕飞既能突破聂天还把关的重围直追而来马军岂敢与他正面交锋? 剑气紧罩马军。 马军狂喝一声竟把高彦往他掷来同时掣出竹节铜棒追在高彦后向他反击不论战略、反应均非常出色。 后方破风声处处显示敌人正结群追来不过追得最接近的聂天还仍在十多丈后。 燕飞心中暗叫谢天谢地凌空一手接着高彦然后挥剑下劈正中对方兵器。 在长笑声中燕飞借力腾升而起投往大街转眼远去。 屠奉三潜至书斋后窗外的花丛蹲伏不动。女刺客已早一步从树上落往草地摆出从前门进犯的姿态。屠奉三冷眼旁观觉她手握一个竹筒子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如不是可吹出毒针便是施放迷香一类旁门左道的工具。由此可推测此女当非出身名门正派。 两名府卫把守大门另两名刚巡过屠奉三适才藏身的大树下。对侯亮生来说这该算加强防卫。事实上这四人身手相当不错以屠奉三之能亦自忖没有一番恶斗难以收拾四人。女刺客想用毒针迷香一类的暗器正是怕打斗声引来其他侯府的家将。 一声叹息从房内传来。 屠奉三心中大讶侯亮生既得桓玄重用为何却像郁郁不乐的样子呢?忙竖起耳朵听清楚。 侯亮生再叹一口气喃喃道:“明知如此!还回来干什么呢?” 屠奉三为之愕然侯亮生说的难道是自己吗?他说话的语调大有兔死狐悲之意他竟是同情他屠奉三的遭遇吗? 心中不由涌起古怪的感觉。 就在此时前门传来低呼和重物堕地的声音。 侯亮生“啊”的一声惊呼站了起来。 破风声响起。 屠奉三临时改变主意从藏身处窜出穿窗而入。 女刺客已撞门而入甩手射出手上飞刀疾取侯亮生咽喉。 屠奉三冷哼一声顺手掷出手上长剑横空拦截。 侯亮生则呆若木鸡不知如何反应。 “当”! 长剑击落飞刀。 女刺客一声不响续往侯亮生扑去另一手再射出一把飞刀疾取屠奉三面门。屠奉三身为“外九品高手”榜上名列第三的卓人物岂会被一把飞刀阻挠随手一掌拍落飞刀及时挡在侯亮生前方。 女刺客双手化作虚虚实实的掌影往屠奉三攻来。 屠奉三见她武技强横掌法精妙且劲力十足不敢轻敌改采守势见招拆招忽感有异原来女刺客真正的杀着是底下踢出的一脚攻的是他胯下要害非常阴毒。 屠奉三心中杀机大盛全力还以一脚和她较量。 女刺客似撑不住屠奉三的脚劲往后倒飞直退至大门外。 只有屠奉三晓得她一时间无法闯过自己这一关故见机借力退走又以为自己是侯亮生一方的人怕引来府内其他家将所以趁还能脱身时开溜。 屠奉三追至大门女刺客已消没在院墙后身法之快断了屠奉三欲穷追不舍看她究竟是何方神圣的好奇念头。 四名家将东倒西歪仍昏迷未醒。 什么迷香如此厉害呢? 侯亮生在后面唤道:“这位壮士……” 屠奉三转身过去扯掉头罩淡淡道:“侯兄知否我本一心要来杀你。” 侯亮生蹶然道:“屠会主!” 屠奉三摇头苦笑道:“再没有什么振荆会终有一天我会手刃桓玄那畜牲。侯兄是聪明人如不想落得和我同样下场该知道如何取舍。” 侯亮生回复镇定离开长书台移到屠奉三身前压低声音道:“我现在是骑虎难下除非今次桓玄讨伐司马道子出人意料的兵败身亡否则我根本没法脱身。” 屠奉三心中一动问道:“杀那畜牲谈何容易不过却非没有扳倒他的方法侯兄知否他弑兄的罪证?” 侯亮生呆了一呆低声道:“此地不宜谈话屠兄若肯信我明早我们找个地方详谈如何呢?” 屠奉三心忖即使是个陷阱也难不倒我点头答应。待侯亮生说出时间地点后迅离开。 第七章 有备者胜 高彦逐渐苏醒迷迷糊糊的坐起来再被江风迎面一吹清醒过来睁眼一看嚷道:“我的娘!为何回到大江上?” 目光投往在身旁把舵操控小风帆的燕飞大怒道:“我还未见过我的小白雁为何硬把我架回去?噢!这里怎么这么痛。” 燕飞见他手抚咽喉的位置淡淡道:“想清楚点昏迷前你遇上什么呢?” 高彦喃喃道:“他***!我刚步出食馆走往对街忽然眼前一黑醒来便在这里。我的燕公子燕爷驶回去好吗?唉!你这保镖是干什么的又浪费了我一晚的宝贵光阴。唉!原来光阴真的可以这么珍贵的。” 燕飞道:“你被你未婚娇妻的恩师大人活生生掐着喉咙弄昏了。假如他老人家对你这个徒婿爱不释手多把玩片刻我会很感激他因为以后再不用被你这小子烦人生会快乐很多。” 高彦失声道:“聂天还?” 燕飞道:“有印象了吗?你虽然武功低微该不至于被人暗算把你像小鸡般提着都不知道吧!” 高彦仍在呆。 燕飞暗叹一口气小白雁之恋注定是波折重重最大的问题不在聂天还而是尹清雅本身的意向。她或许觉得高彦是个有趣的玩伴却绝非如意郎君。当然真实的情况要他们两个才清楚。 道:“为何变成哑巴了?是否害怕被小白雁出卖呢?” 高彦坚定的摇头道:“清雅永远不会出卖我可能是她忍不住告诉老聂爱上了我所以被老聂猜到我会到两湖找他的爱徒遂布下天罗地网待我们去上鈎。” 干咳一声骇然瞧着燕飞道:“你不是干掉了聂天还吧?” 燕飞笑道:“放心吧!是差点被他干掉。你当我是神仙吗?一个人砸掉整个两湖帮。” 高彦尴尬的道:“哈!你是如何办到的怎可能在老聂手上把我救回来?这还不算神仙算什么?有打伤老聂吗?” 燕飞见他低估聂天还没好气道:“你没听到吗?我说差点被老聂干掉还怎去伤他?哈!我的赌术终于大成虽曾输掉你的身家现在却连本带利给你赢回来。” 高彦莫名其妙的道:“你在胡扯什么?” 风帆顺风往东而下江上罩着一重薄雾夜色凄迷。 燕飞道:“我为了保住你的小命和老聂豪赌一铺赌的是如我不能在半个时辰内把你救出来便横剑自刎。” 高彦两眼立即亮兴奋得声音都沙哑了期待的道:“你现在肯定赢了什么连本带利快说清楚点。” 燕飞笑道:“听后不要兴奋得跳进江水里去。” 高彦倏地整个人弹跳起来喝道:“你***!快说!是不是把小白雁嫁给我?” 燕飞道:“差不多是这样只要小白雁心甘情愿嫁你老聂将不可从中阻挠。” 高彦欢呼一声跃上半空打个筋斗再落下来振臂高呼道:“成功哩!还不立即掉头我要去向我的小白雁求婚。” 燕飞皱眉道:“早知你这小子会是这模样给我冷静点如果聂天还使人干掉你什么都完蛋哩!” 高彦怎压得下心中的兴奋道:“有你保护我怕他娘的什么呢?小白雁肯定盼她的郎嘿!即是我高彦盼得心都痛了。哈!我怎忍心见她独守空房呢?娘子高彦来哩!” 燕飞自有对付高彦的一套办法若无其事道:“赌约只规定老聂不得阻止你们来往至于如何谈情说爱、议论婚嫁则要看高少你的本事。但赌约没有包括我燕飞在内他仍可以不择手段的对付我。我若被人干掉还如何保护你呢?” 高彦愕然坐下苦思道:“我的心现在很乱你来给我分析一下假设我一个人回两湖去找小白雁聂天还真的会宁失信于天下也要对付我吗?” 燕飞赞许道:“终于肯面对现实。今次老聂输得很冤枉我则赢得侥幸肯定有一段时间意气难平你此刻若大摇大摆回去找小白雁老聂怎咽得下这口气?幸好在这场协约战里我没伤过半个人故没有结下仇恨较易令老聂愿赌服输。当然!他绝不愿小白雁嫁给你这小子所以肯定会在小白雁身上下功夫。这样吧!待收复边荒集后再说吧!只要我们站稳阵脚令老聂顾忌大增那时你尽管公然去找小白雁老聂也不敢对你不客气。如你在两湖一带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是不会放过老聂的。” 高彦道:“在两湖之外又如何呢?” 燕飞苦笑道:“那就要看你的逃命功夫是否到家了。” 高彦沉吟片刻问道:“若你赌输了是否真的会自尽呢?” 燕飞耸肩反问道:“我是不守信诺的人吗?” 高彦不解道:“你有必胜的把握?” 燕飞坦然道:“有点像那晚在夜窝子与赌仙对赌的感觉确有赢的信心但也晓得输的机会同样大。” 高彦难以置信的道:“你竟肯为我高彦拿自己的命去赌如果你死了千千怎么办?谁去救她?我值得你这样去冒险吗?” 燕飞苦笑道:“假设当时我稍存生死成败之念就肯定使不出那可令我占到上风的一招也救不回你这小子一起完蛋大吉。明白吗?” 高彦感动的道:“真想不到老燕你是这么的一个人。以前我还以为你是个事事向钱看的人打这个人要一绽金子踢那个一脚又另一绽金子。而事实上你比任何人更够朋友。” 燕飞露出缅怀的神色点头道:“现在回想起来淝水之战前在边荒集那段日子是颇为不错的生活简单懒散一切事在集内解决每天坐在第一楼看街喝酒喜欢的话可以到边荒流浪几天。大家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赚钱这方面我算很不起劲哩!” 高彦笑道:“当然哩!老庞供应你住宿酒食我则献上真金白银。他***那时的边荒集真爽拼命赚钱也拼命花钱我试过连续十多天没踏出青楼半步到真挺不住才逃命去也。是真荒唐啊!真正的醉生梦死从不去想将来要如何如何的。不过坦白说有时也会感到厌倦嗅到青楼那股胭脂水粉味便受不了。不过最多十天半个月兴致又回来了。” 燕飞含笑听着。边荒集是可以容纳任何人的只要你恪守边荒集的规条依足她的规矩办事。 高彦续道:“由此我领悟出一个道理就是因为人是贪新鲜的所以青楼得以万古长存。有什么办法每晚都有个新鲜的女人呢?只有在青楼可以办得到。当你踏足青楼的一刻根本不晓得接着会遇上个怎么样的女人只要你把假的当作是真的便可以快快乐乐的过一晚醒来后便当作一场春梦算了。哈!直至遇上小白雁我才完全彻底的改变过来其他娘儿再惹不起我的兴趣。” 燕飞道:“当小白雁对你千依百顺再没有新鲜感时又如何呢?你为了追求新鲜感不会又故态复萌吗?” 高彦欣然道:“小白雁是不同的她永远不会驯服而我正是看上她这股骚劲儿。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她她愈爱你愈不肯向你屈服。即使嫁给了我她也不会是那种言听计从的贤妻良母会让我永远保持新鲜的感觉。唉!说起她又想掉头回去哩!” 燕飞目光投往茫茫大江心中浮现纪千千的绝世玉容完全绝对地明白高彦的心情若有人告诉他燕飞有一天纪千千会失去令他感到新鲜动人的法力他是打死也不相信的。 高彦感激他事实上他亦感激高彦如不是他以走马灯为媒拉拢出这段炽烈的爱恋生命可以变得如此深刻动人吗? 刘裕从姬别的露天工场回来脑袋仍装满数以千计的工匠正昼夜不停地打造各种克敌工具的火热情景。 在帐外对着火堆坐下不久卓狂生偕红子春来了。 三人一起围着闪耀不定的篝火坐着。 卓狂生道:“红老板有个非常不错的主意想说出来让你老人家参考。” 刘裕失笑道:“我可不是什么老人家在这里谁有好主意便有资格说话。” 红子春道:“在全盘计划上刘爷想出来的确是无懈可击即使孙武再生也想不出更好的奇谋妙计。” 卓狂生接口道:“整个反攻边荒集的计划成败系乎能否攻占钟楼。不过敌人也是有头脑的不可能看不出钟楼的重要性。所以守楼容易夺楼难在敌人全力防备下即使我们有燕飞这样的高手失败的机会仍远大于成功。” 刘裕动容道:“两位竟为此想出办法吗?快说出来。” 卓狂生道:“是老红的脑袋想出来的老红有一项过人的本领就是测天之术。” 红子春道:“这算什么本事呢?只不过是肯累积经验故比一般人多点心得吧!” 刘裕本身也受过看天候的训练不过仍想不到气候在争夺钟楼一战上能起什么作用。讶道:“红老板有什么好主意?” 红子春道:“边荒集的地势是西北高而东南朝颖水倾斜所以慕容垂有以颖水灌边荒集的奇招。姬别那小子告诉我边荒集是处于颖水的河原区位于低地故每逢春分后水气积聚不散总有几场大雾。刚才我去找费二撇聊天回营时感觉到四周充满湿气。若我没有猜错不出七、八天边荒集必有一场浓雾如在我们的计划中能把天气计算在内可以更添胜算。” 刘裕拍腿赞道:“果然是一流的好主意。” 卓狂生捋须笑道:“最妙是敌人对地势不熟既不在意亦绝想不到有春雾这造化的奇招如我们能好好利用可以占尽便宜。” 刘裕道:“红老板可否作出更准确的预测?” 红子春道:“我必须到边荒集走上一趟现在立即动身明天午后回来便可以告诉你。” 刘裕道:“我立即派人陪你去。记着此事必须严守秘密。” 红子春点头笑道:“此等琐事怎用刘爷费神?我会找几个得力的手下陪我去再加上费二撇遇上什么事都可以安然脱身。边荒是我们地头包管敌人摸不着我们的影子。” 说罢欣然去了。 卓狂生道:“这就叫一人不敌众人智。边荒集从未试过这般团结的。你在想什么?” 刘裕沉吟道:“我在想假如我们全面向边荒集推进敌人则出集迎击忽然大雾降临敌人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 卓狂生的双目亮起来道:“那说不定我们除了能成功夺得钟楼的控制权外还可以击垮姚兴和慕容麟的大军。” 刘裕跳起来道:“我须立即去找查重信。” 卓狂生追出帐外摸不着头绪的道:“查重信?谁是查重信。你指的是否卖走马灯的小查?” 刘裕用鼻子大力吸了几下夜晚湖边的新鲜空气点头道:“果然有点湿气!” 卓狂生道:“老红是边荒集看天气变化最准的人。嘿!你要找的是那个专做走马灯的家伙?” 刘裕仰望夜空双目神光闪闪没有答卓狂生长长吁出--口气沉声道:“如此仗得胜老红是最大的功臣我不但要找小查还要找呼雷方。我以前的信心是装出来的事实上我顶多只有五成的把握至于另外五成则要靠我们到现在为止仍算不错的运气但此刻我却有十成十的把握可以稳胜此仗。” 卓狂生失声道:“你倒装得像真的一样原来你只有一半的把握。不过我仍不明白怎可能有必胜之仗呢?信心是必须的可是过分的自信恐非好事。唉!我只是提醒你因为你的成败亦等若所有人的成败。” 刘裕旋风般转过身来微笑道:“因何以前我没有十足把握?是因我们尚有一个破绽就是必须能抵抗敌人的主力大军直至夺取钟楼的第一个军事目标完成始有胜望。可是姚兴是有智谋的人假如他选择置边荒集不理放手全力进攻我们我们便会被迫和他打硬仗而这是我最不想遇到的。一旦撑不住此仗以燕飞为的争夺钟楼部队会变成孤军绝捱不了多久。但红老板却为我解决了这道难题使我想到打垮姚兴的方法。”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请刘爷赐示。” 刘裕移近他少许压低声音道:“我不信刻下在营地的荒人中没有敌人的奸细而我的计划只要漏出风声便行不通所以只限于钟楼议会的成员晓得明白吗?” 卓狂生不迭点头表示明白。 刘裕道:“可是为了保密即使钟楼议会的成员也不能尽信。人是很奇怪的会在不经意间由言语行为把秘密泄漏开去所以整盘计划我会在最后一刻才让大家清楚。” 卓狂生晓得刘裕借着向自己说话他同时在深思整个策略中可能出现漏洞的地方以免影响最后的战果。 刘裕忽然问道:“我可以信任呼雷方吗?” 卓狂生道:“呼雷方绝对不是反复无常的小人何况他背叛了姚苌边荒集已成他和手下兄弟唯一安身立命之所。不过若你只是想了解姚兴的军队姚猛是另一个选择这小子是完全可靠的。” 刘裕道:“两个加起来便天衣无缝。” 卓狂生心急地道:“可以多透漏两句让我知道吗?” 刘裕目光投往边荒集的方向沉声道:“你试想想假若我们在大雾降临前推进至离边荒集不到十里的近处而姚兴和慕容麟两方主力大军出集来迎战忽然间边荒集周围数十里之地完全被大雾笼罩究竟对哪一方有利呢?” 卓狂生道:“对我们争夺钟楼的奇兵当然有利无害可是在敌我对峙的主力而言却很难说。” 刘裕道:“有什么难说的让我来告诉你有备而战的--方将会占尽好处另一方将只余任人宰割的份儿。明白吗?” 卓狂生--对眼睛亮起来问道:“我们如何作好准备?” 刘裕正要答他手下来报北府兵有人来求见。 刘裕的心立即直沉下去晓得出了状况否则何无忌不会遣人来向他报告。 第八章 蛇蝎美人 拓跋珪回到离开盛乐只有四十多里的营地心中仍激荡着刚才沿大河疾驰的畅快情怀手下迎上来为他拉马。 拓跋珪跳下战马揽着马颈以抚摸奖励爱马的时候张衮来到他身旁作揖道:“慕容永已派人接收雁门却不碰平城。” 拓跋珪大喜道:“慕容永真的帮了我一个大忙。” 张衮担心的道:“探子回报慕容永只派出一支千多人的部队只要慕容宝佯作攻打雁门我们西燕的军队要望风而溃。” 拓跋珪心满意足的道:“事情比我想像中的更理想假如慕容永摆出志在必得平城和雁门的姿态慕容宝反不得不无全力收复两城以免国都根本被动摇现在慕容永只是投机取巧希望浑水摸负占点便宜慕容宝是不会放在心上的会交由慕容详负起收复两城之责而他则全力来对付我拓跋珪。我明白慕容宝他根本看不起我认为我是不堪一击哼!我会令他后悔。” 又沉吟道:“照这么看慕容垂该已把慕容永压得没法动弹。慕容永肯定斗不过慕容垂不过慕容宝亦非我的敌手。” 张衮道:“慕容宝兵力在八万人间全是大燕国的精锐战士。而我们尽起兵马仍不足三万人。如慕容宝舍雁门、平城直扑黄河河套从水路攻打盛乐我们应付得了吗?” 拓跋珪似没有听到张衮的忧虑般迳自沉吟道:“我认识慕容宝这狂妄自大的小儿低能智浅最懂的是收买人心用些小恩小惠贿赂他老爹身边的人只有慕容垂的妻段氏看穿他的才干不足挑起这副重担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段氏没有瞧错他。” 接着迎上张衮充满忧色的目光微笑道:“兵力的多少强弱并不是决定成败的唯一因素。他是劳师远征我是以逸待劳;他不熟地理环境我们却是在这里土生上长;他的补给线长运粮困难我们却全无这方面的问题。更重要的是我们惯了打打逃逃根本不会让他有全面对阵的机会慕容宝能撑多久呢?慕容宝是个缺乏耐性的人他最关心的是能否继承皇位。我知他常在手下面前讥笑我为马贼哼!我会教他一尝马贼战法的厉害。” 张衮听得说不出话来。 拓跋珪顺口问道:“从长城内撤来的人安顿好了吗?” 张衮道:“已依族主指示分散往盛乐北面各处部落去粮食方面一年半载绝不会出问题。” 拓跋珪欣然道:“他们将很快重返长城里去。” 张衮低声道:“她已醒了!” 拓跋珪轻震一下拍拍张衮肩膀举步去了。 王恭死了! 刘裕全身无力虚虚荡荡的心中填满说不出的懊悔悔恨没有强行带走王淡真、悔恨没有依刘毅的提议率领何谦派系的北府兵将与刘牢之决一死战沮丧的感觉紧箍着他更糟的是他曾有选择的自由而他却没有为此尽过力坐看王淡真的亲爹被刘害死。这个想法形成把他压得透不过气来的沉重负担至乎思索一下都要费尽心力。 想及王淡真现在可怕的处境他的五脏六腑似一阵一阵的痉挛着如没有人看着他或会倒地嚎哭。 不过纵使所有事情再生一遍他仍会选择现在这条路。为了更远大的目标他必须牺牲个人的意愿一切全为大局着想。 来见他的是老朋友魏泳之与孔靖的交好便是由他牵线搭桥。大家都在孙无终手下办事交情深厚对魏泳之他是信任的。 在帅帐内魏泳之续道:“王恭晓得何无忌的水师助了你们一把非常震怒亲到广陵质问刘牢之刘牢之虚与委蛇还设宴款待解去王恭的疑心然后等王恭回程时派人在水上伏击他斩下王恭级送往建康。” 刘裕尽力压下心中狂乱的情绪道:“北府兵内对此有什么看法?” 魏泳之道:“大部分人均认同他的做法因为王恭已成桓玄一党不过却认为不用杀王恭只须把他关起来已足够。说到底王恭是当朝重臣名士杀他会令建康高门产生感同身受的激愤。” 刘裕狠狠道:“这是司马道子开出来的条件也是司马道子的诡计只有杀王恭刘牢之方可以坐上北府兵大统领的宝座。” 魏泳之点头道:“孙爷也是这般的分析。” 刘裕定睛看他沉声道:“是否孙爷派你来的?” 魏泳之摇头道:“不是孙爷是何无忌他知道我被委任负责打理边荒的情报特来找我问我肯否站在你们的一边我当然立即表明立场。孙爷和我们一班手足都对刘牢之很失望。” 刘裕探手用力抓他肩头以示心中的感动然后松手问道:“刘牢之有没有怀疑无忌?” 魏泳之道:“刚好相反刘牢之还称赞了他一番因为既能重挫桓玄和两湖帮他又看准你们去反攻边荒集等于送死一举两得刘牢之高兴还来不及呢!当然!他并没有怀疑何无忌是有心助你。” 刘裕问道:“刘毅方面如何呢?刘牢之有为难他们吗?” 魏泳之讶道:“刘毅和你有关系吗?” 刘裕压低声音道:“何大将遇害后他来找我请我加入他们一起反抗刘牢之我因不忍见北府兵四分五裂所以劝他们暂时屈服然后等待时机。” 魏泳之喜道:“北府兵内和我们志同道合的人真的不少现在全看你老哥哩!刘牢之现在一意笼络何谦派系的将领刘毅还升了官照我看短期内刘牢之也不敢动何谦一系的人迟些局面稳定下来却很难说。孙爷也持同样的看法。而每过一天刘牢之的权力便会多稳固一些支持他的将领仍是占大多数。” 刘裕心忖我还有胡彬和朱序呢!道:“建康方面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桓玄打赢了第一场胜仗在建康大江上游大破由王愉指挥的建康水师却给司马元显的另一支水师在白石挡着。主动权完全操在桓玄手里当荆州军回过气来便会乘胜攻打司马元显的船队看来仍是桓玄赢面大得多。不过只要我们北府兵插手桓玄将失去优势。” 刘裕感到体内的热血沸腾起来恨不得取刘牢之而代之与桓玄在大江决一死战直捣江陵。现在却只能在脑袋里想着。 两人又商量了各方面的事初步定下未来的计划魏泳之悄悄离开。 拓跋珪从未见过这样的一个女人就在他们眼神相触的一刻他感到自己已了解她而对方也掌握到他拓跋珪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是非常新鲜刺激的奇异感觉。 当拥被坐在帐内仍因失血而致脸色苍白的美女朝他看过来的一刻他感到她一边在看他同时她的“心眼”亦在搜索着寻找他的破绽和弱点。那是一双对这世界充满怀疑戒备的美丽眼睛。 拓跋珪心忖假如她一手抚摸自己另一只纤手会否在暗中拔刀呢? 拓跋珪轻松的在她身旁坐下凝视着她没有说话。 美女轻轻吁出一口气淡淡道:“拓跋珪!” 拓跋珪愕然道:“你是猜出来的吗?” 美女移开目光仿佛在听他说话的时候也在聆听远方某些声音眼睛蒙上如烟如雾的凄迷神色在挂于帐内的羊皮灯映照下有种无以名之、逾人世的诡异神秘美态。唇角飘出点自嘲的苦涩表情轻轻道:“这很困难吗?在拓跋鲜卑族里有另一个人有你的体魄和气度吗?你杀了我吧!我肯定你是救错了人。” 拓跋珪饶有兴致的道:“杀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件小事吩咐一声便行又或可亲自下手。但我为何要杀你呢?” 美女茫然的瞧着帐顶梦呓般道:“拓跋珪怎会如此糊涂到现在仍不知我是谁。” 拓跋珪现出深思的神色。 美女放开抓着毛毡的手任由毛毡滑下露出上半身起伏有致的优美线条紧身衣内充满火热的青春活力。 拓跋珪并没有巡视眼前美不胜收的动人**道:“楚无暇?” 楚无暇往他瞧来眼睛闪耀着令人难以明白的炽热光芒柔声道:“我是你好兄弟燕飞的敌人趁还有机会时杀了我吧!否则终有一天你会后悔。” 拓跋珪哑然笑道:“你这女人很有味道纵然你是我的敌人可是在未一亲香泽前杀你不嫌暴殄天物吗?” 楚无暇漫不经意的道:“上过床后你会舍不得杀我的别做这般愚蠢的事。” 拓跋珪开怀笑道:“美人儿我相信你确可调剂紧张生活留在建康宫内确是浪费了你。弥勒教现在已土崩瓦解你开罪的人也不少何不收心养性做个听话的女人算了。” 楚无暇现出带点不屑的神色上下打量他几眼平静的道:“跟着你有好日子过吗?你根本不是慕容垂的对手早晚难逃灭族的命运。你若对我的身体感兴趣我只会迎合你而不会有丝毫拒绝之意我也想试试你拓跋珪的魅力。” 拓跋珪听得一呆接着哈哈笑道:“真的有意思。哼!竟敢小觑我拓跋珪!信不信我先占有你的身体然后再亲手杀死你。” 楚无暇苍白的脸颊现出红晕令她更添艳色妩媚动人此时白他一眼会勾魂慑魄的眼睛像在说“来吧!难道奴家怕了你吗?” 拓跋珪想起抱她入怀时那种柔若无骨的动人感觉差点失去自制力但又感到如此受不住她的诱惑非常不智也会令她看不起自己。忙把欲火强压下去。皱眉道:“为何你认为我斗不过慕容垂呢?” 楚无暇揭开盖着下身的毛毡盘膝面对他而坐秀眉轻蹙的道:“谁斗得过他呢?如果他不是有纪千千我索性去投靠他算了。” 拓跋珪毫不介意摇头笑道:“脑袋长在屁股的女人。” 楚无暇面无表情的道:“狂妄自大的男人。” 拓跋珪细看她的花容和身段目光直接露骨的道:“告诉我现在北方诸雄里除了战争和掠夺残杀外还懂什么呢?现时的慕容垂虽然强大甚或强过所有人可是他却目光浅窄只顾着四出征伐把中原变成*人间鬼域可惜又祸乱不断致四分五裂。现在机会已来到我拓跋珪手中。” 楚无暇任他目光饱览全身毫不在意地以半嘲讽的语气道:“你先避过即将临头的杀身之祸再算吧!” 拓跋珪哈哈笑道:“你知否自己身在何处呢?” 楚无暇不解的看着他。 拓跋珪的目光从她动人的**移开仰望上方似透帐直瞧往壮阔的星空悠然道:“淝水一战令氐秦解体慕容垂先叛秦在河北复兴大燕。接着鲜卑另一支系慕容泓随之起兵称帝长安姑名之为西燕。姜族姚苌也叛秦自立擒杀苻坚建立姜秦氐秦虽亡仍父死子继由苻丕登位是为后秦。世镇勇士川的乞伏国仁于苻坚死后独立也以秦为国号可当之为西秦。另外尚有仇池氐杨定自立为仇池公南倚桓玄。又氐人吕光自称凉州牧酒泉公为凉国。北方诸雄里以此七股势力有争霸的实力。其他如秃乌孤、沮渠蒙逊、慕容德、李焉、赫连勃勃、冯跋等只算是陪衬无能左右大局。” 说罢目光回到楚无暇脸上迎上她灼热的目光哂道:“无知女人对国家大事你懂得什么呢?” 楚无暇道:“你究竟把我带到什么地方来?” 拓跋珪摇头苦笑道:“这是长城外大河河套北岸你昏迷了三昼夜枉我悉心照顾岂知你完全不知感激早知把你送给波哈玛斯算了。” 楚无暇奇道:“你不是刚夺取了平城和雁门吗?” 拓跋珪笑道:“得到的当然也可以放手从没有东西是我拓跋珪割舍不下的。两城我已当礼物送了给慕容永慕容宝有本事便从慕容永手上拿去吧!” 说毕站了起来。 楚无暇仰脸打量着他不可一世的骠悍体型道:“说得好好的你要到哪里去不在帐内渡此寒夜吗?” 拓跋珪俯下身去粗大的手掌抚上她娇嫩的睑蛋嘴唇在离她香唇不足两寸处微笑道:“今晚我要独自思量最新的情况你好好休息养足精神后再告诉我你想留在我身边还是到别处碰运气。记着!我永远不会收容曾离开我的女人机会只有一个。” 楚无暇皱眉道:“你肯放我走?” 拓跋珪道:“你竟这么善忘我不是刚说过没有东西是我舍割不下的吗?” 楚无暇任他抚摸吹弹得破的娇嫩脸容柔声道:“我不是指这方面而是问你肯错失杀我的机会吗?你也善忘哩!我说过如你不这般做终有一天会后悔的。” 拓跋珪站直雄躯仰天笑道:“好一个楚无暇。哼!我拓跋珪怕过谁呢?我既然救了你一命并不会因你是谁而把你的命夺走。好好的想一想。” 说罢往帐门走去。 楚无暇道:“你会愈来愈舍不得杀我的。” 拓跋珪在帐门前停步头也不回的道:“从来没有女人能令我着迷的我也希望你是例外的一个。出生入死的生活并不好过有时也须有忘掉一切的时刻。” 又道:“你决定了吗?” 楚无暇淡然道:“早在第一眼看到你时我已决定了。” 拓跋珪微一错愕仍没有回头看她。 楚无暇柔声道:“我会把你迷死直到你后悔的一天。” 拓跋珪听了大笑离去。 第九章 识见过人 一艘小艇静悄悄地在河道上滑行驶进一座石桥底后停了下来仿如从此在人间消失桥上虽有人来来往往却没人注意这在江陵城惯见的景象。 撑艇者正是侯亮生他比约定的时间迟来了近半个时辰真怕屠奉三以为他爽约又或等得不耐烦走了。 “侯兄!” 侯亮生吓了一跳左顾右盼仍见不到屠奉三。 “我在这里!” 侯亮生感到艇子轻摆往四周瞧去一双有力的手正抓着船边屠奉三很快地从河水中冒出来由于他处于艇子和桥墩之间即使有其他艇子驶过只要屠奉三回到水里便可以躲起来。 侯亮生想不到他有此一着赞道:“屠兄真有办法。” 屠奉三大半截身子仍浸在河水里冷冷道:“如有人见到侯兄如此把艇泊在桥底会有什么联想呢?” 侯亮生道:“我不如此别人才会感到奇怪每当我有疑难的时候总爱一人独自划艇游河桓玄也晓得我这个习惯。” 屠奉三道:“侯兄因何迟到?” 侯亮生现出哀痛的神色颓然道:“因为今早桓府有事生。唉!都是南郡公作的孽。我不能出来太久屠兄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屠奉三心忖不知谁又给桓玄害了不过桓玄正在前线和建康军开战当不是他亲自下手。道:“侯兄真的打算背叛桓玄吗?” 侯亮生苦笑道:“屠兄不相信吗?” 屠奉三道:“侯兄投靠桓玄求的不外是功名富贵、权力地位。目前在南方桓玄是最有资格实现侯兄所求的人。而我屠奉三则落泊边荒侯兄竟舍桓玄来就我?动辄还要死得很惨且侯兄与桓玄又没有深仇大恨本人真的不明白。” 侯亮生道:“屠兄有没有兴趣听我的看法和抱负如屠兄听后仍认为我在骗你可以依原定计划杀死我只要给我一个痛快便成。” 屠奉三大讶道:“我肯来这里见你正是想知道侯兄的想法请侯兄赐教。” 侯亮生双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道:“自晋室南迁当政的分别是王导、桓温和谢安他们代表的是世族中的进步势力力图改革令晋室失去半壁江山的腐朽政治压制世族公卿的政治经济利益阻止他们占山护泽、逼民为奴残民以自肥的行为。” 屠奉三点头道:“侯兄很有见地没有这三个人南晋肯定没有眼前的局面更遑论淝水之战的辉煌战果。” 侯亮生道:“亦正因淝水之战把一切改变过来。从北方南迁过来的大多数士族仍眷恋以前大晋的风光把江东视作可以继续‘奢侈相高’的避难所但因北方胡贼的威胁才不得不容忍由王导开始至谢安达至最高峰镇之以静把士庶团结在一起的政策。可是淝水之战的大胜却使他们生出错觉认为胡人再难成大事劣根性又再显现出来。所以一向不满谢安限制他们利益的政策的世族公卿便转而支持司马道子排挤谢安和谢玄。这是政治派系的斗争区别非常清楚一边是主张改革的谢安派。王珣、王恭、殷仲堪、徐邈等都属这派的人政见相同。另一边是以司马道子、王国宝、王愉、司马尚之为力图恢复旧晋风光的保守势力。” 屠奉三动容道:“侯兄对朝政有非常过人的真知灼见。” 侯亮生无奈的道:“我当初投靠桓家是认为桓温的后人会继承桓温的抱负扫走腐朽的司马氏皇朝开创新局继而北伐以复我中土。岂知却是看错了桓冲虽有几分乃父之风却没有担当天下的大志。桓玄聪明绝顶可是比**的世族更不堪只视天下为桓家私产。我大力怂恿他支持王恭作盟主他竟向王恭讨女为妾如此行为怎不令我对他死心。” 屠奉三点头道:“既知桓玄非是可事之主侯兄何不远遁他方逃到桓玄势力不及处不是胜过作我的内应动辄招来杀身大祸吗?” 侯亮生目光闪闪的打量他沉声道:“屠兄肯放过桓玄吗?” 屠奉三微笑道:“这还用问?” 侯亮生道:“屠兄又凭什么令桓玄败亡呢?” 屠奉三微一错愕一时不知该如何答他。 侯亮生道:“屠兄看好刘裕对吗?” 屠奉三呼出一口气道:“侯兄比我想像的还高明幸好桓玄不懂重用你。” 此时有艇子驶过屠奉三早一步沉到艇底去。 当他再从水里冒出来侯亮生道:“你看好刘裕我却不看好桓玄这样说屠兄该明白我的心意哩!” 屠奉三道:“你为何不提司马道子?如刘牢之站在他那一方桓玄今次肯定无功而回。” 侯亮生道:“我着眼的并不是一时的成败而是民心所向。自淝水之战后司马道子掌政立即恢复了以前旧晋户调税法王公在谢安时是要纳税的庶民服役者可免税而司马道子竟倒行逆施世族公卿再不须纳税庶民则既要服役又要纳税且巧立名目加重庶民的负担逆民行事弄得天怒人怨火石天降此末世之象。” 接着叹道:“桓玄和司马道子都是一丘之貉不明白谢安团结各阶层的政策已深入人心而刘裕又是谢安、谢玄的继承人只要给他一个机会凡有改革理想的人都会支持他。对世家大族我是彻底的失望刘裕的布衣出身反可以为南方带来新的气象是我乐于见到的。” 屠奉三道:“我完全明白了!侯兄有什么好提议呢?” 高彦睁眼道:“这次可了。” 吸引了燕飞的注意力后续下去道:“我终于想通因何老聂等知道我会来找小雁儿。” 正操舟的燕飞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在睡觉吗?现在离淮水不到十里不要告诉我你又想掉头回去。” 高彦哂道:“你这个边荒第一高手是怎么搞的?连闭目养神和倒头大睡也分不清。他***!谁说过要回去?你究竟听还是不听?” 燕飞无奈道:“我又没封着你的口。” 高彦喜道:“这才够朋友嘛!我想到的情况是这样的当小清雅回到巴陵因心中想着我更知道我情比金坚定会来找她于是吩咐手下的人如见到像我如此潇洒不凡的群人物须立即上报她好让她能及时热烈地款待我因而泄漏风声让老聂布下天罗地网来守候我们。” 燕飞道:“另一个可能性是荒人中尚有两湖帮的奸细。” 高彦道:“绝对不会我不是说没有奸细而是奸细如何将消息送往巴陵呢?除非是飞鹄传书但这是不可能的荒人现在人人打醒精神提高警觉谁可养了整笼鸽子仍可瞒过所有人?何况知道我们到两湖去的只有寥寥数人即使有人看着我们离开仍不知我们到哪里去。勿要胡言乱语扰乱老子我的思路。” 燕飞想想也是道理苦笑道:“算你对吧!” 高彦兴奋道:“由是观之我的乖清雅不单没有出卖我还记挂着我是废寝忘餐的那一种。” 燕飞道:“希望是这样吧!” 高彦光火道:“什么希望是这样是那样?根本实情如此。你一点都不知道她对我多么亲热香肩儿任我搂;便宜话任我说;小手任我拉;你抱我、我抱你只差尚未亲嘴儿。明白吗?她对我是情深如海的。” 燕飞淡淡道:“你整晚就是想这些东西?” 高彦理所当然的道:“不想这些东西还有什么好想的?哈!这次虽然见不到她但已弄清楚她的心意。收复边荒集后我会雇一顶大红花轿敲锣打鼓的到两湖去迎亲你则负责道路的安全。” 燕飞道:“你不是认真的吧?” 高彦不悦道:“我说得出口的话怎会不算数?” 燕飞哑然笑道:“你这小子真是无可救药。先得人家小姑娘肯点头下嫁你这小子再说吧!不要浪费了我为你出生入死赢回来的成果太过张扬会令老聂很难下台的。而且下次你到两湖去须单人匹马方能显示你的勇气和诚意我既没空陪你去疯亦不宜陪你去老聂可没答应过不对付我。” 高彦颓然道:“我早知你会拒绝我。唉!你***!老聂这家伙杀人不眨眼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到两湖去举目无亲老聂若有心要把我分开作八块保证不会多一块也不会少一块。” 燕飞笑道:“不要说得那么凄凉情况不是你想的那般恶劣赌约是在他手下面前订立的愿赌当然要服输否则聂天还将变成卑鄙小人。何况如他敢动你半根毫毛将与我燕飞结下解不开的深仇聂天还会这么蠢吗?不要再想了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呢?” 高彦眉开眼笑道:“多说一百遍也不厌。你究竟和拓跋珪有何拯救千千和小诗姐的妙法呢?” 燕飞心忖原来你仍记得千千敷衍道:“这方面由我来操心吧!你还是……” 高彦怒道:“你当我高彦是什么人?只有你才紧张吗?照我看以你今时今日的功夫哪管他千军万马只要有好帮手来个突袭肯定可把她们救出慕容垂的魔掌。” 又兴奋的道:“慕容垂总要去打仗的他不在我们不是有机会吗?” 燕飞摇头道:“慕容垂是不会让千千主婢离开他身边的当我们光复边荒集他更会提高警觉。” 高彦道:“先答我一个问题你有信心打败慕容垂吗?” 燕飞想起那次和慕容垂交手的情况认真思索起来道:“此人的枪法已臻出神入化的境界最可怕的是他临阵应变的机智和判断这样的对手谁敢夸言稳胜呢?当时我有个感觉是他怕误伤千千所以枪下留情但我已感到纯以功力火候论我尚逊他一筹如他放手全力施为更难预料他厉害至何等田地。谢玄便曾在他的北霸枪下吃过暗亏致后来一伤再伤。谢玄其时的剑术确在我之上。现在我虽有突破和精进可是对着被誉为胡族第一高手的慕容垂仍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你有什么鬼主意?” 高彦道:“不是鬼主意而是好主意。你只是谦虚吧!我买定你赢所有荒人都肯投注在你老哥身上。慕容垂厉害得过竺法庆吗?他***照我说索性公开向慕容垂下战书约期决战大家公平拼个分明千千主婢归胜的一方。如慕容垂不敢应战便是龟孙子他还有脸见人吗?让普天之人都知他怕了你哩!” 燕飞道:“照你这样的说法那还用打仗呢?不满桓玄便约他出来单打独斗决一生死谁输了便向对方献上荆州或边荒集世上怎会有这么便宜的事?慕容垂如不应战谁都不敢说他半句闲话何况他确曾从我手上把千千硬夺回去。如此向他下战书只会换回他的耻笑。” 高彦道:“那就用奇兵突袭的方式尽起边荒集第一流的高手组成救美团觑准慕容垂与人大战的时刻忽然出手救回她们主婢。” 燕飞苦笑道:“如论智计我们实在比不上慕容垂我们两次眼睁睁看着边荒集失陷便知慕容垂不论兵法战略均是无懈可击。他的亲兵团云集了慕容鲜卑族的一流好手根本不怕突袭。更何况在千千和小诗身边有个叫风娘的女人她极可能是胡族中武技最高明的女子与慕容垂所差无几只是她那一关已不易过。何况如此以硬碰硬我们不论成败也会死伤惨重。” 高彦道:“这不行那又不行究竟该怎办好呢?” 燕飞安慰他道:“这条路并不易走我们可以做的就是一步一步的坚持下去眼前的--步是先收复边荒集。刘裕是个很特别的人初遇他时并觉不得他有何了不起的地方充其量只是个本领高强不怕死的机警探子可是和他经历多次出生入死后他的光荒逐渐显露出来现在举手投足之间一句话、一个眼神都充满领袖的魅力直追当年谢玄的风采。只有他才可以领导荒人迈向胜利。我不行屠奉三也不行老实说谁都不行只有刘裕可以办得到。淮水之战只是他军事生涯的开始到光复边荒集才会真正奠定他无敌统帅的地位那时桓玄、刘牢之、司马道子和孙恩等人会开始害怕他。” 不由想到拓跋珪他比任何人更先知先觉已对刘裕生出戒惧之心。 若有一天两人对决沙场他该站在哪一方呢?希望这样的事永远不会生吧! 高彦不解道:“为何忽然提起老刘呢?” 燕飞道:“边荒集是没有能力同时应付南北夹击的所以边荒集的存亡全看刘裕在南方的表现在北府兵内的斗争成败。亦只有当边荒集稳如泰山我们才有资格与拓跋珪联手对付慕容垂也只有在这种形势下我们方有机会进行我们的‘救美行动’明白吗?如果刘裕有什么闪失我们成功的机会更渺茫。” 高彦道:“你的兄弟比之刘裕又如何呢?” 燕飞道:“你指拓跋珪?唉!我太熟悉他哩!有时更有点怕他。你有没有这种感觉当你太熟知一个人反而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困难。” 高彦皱眉道:“怕他?” 燕飞不情愿地想起拓跋珪要对付刘裕的手段叹道:“在一般情况下他可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更有过人的气魄和眼光。可是一关乎到拓跋族的荣辱他却是寸步不让狠辣绝情得不像平时的他。从小他便立下志向不但要恢复代国还要令拓跋族独霸天下任何人想阻止他这么做他会和你拼命即使是我也不会例外。” 高彦道:“他有什么长处呢?” 燕飞道:“他看事物非常透彻准确擅用骑兵从不会粗心大意而我最欣赏他的是他的耐性。这么多年来苻坚想尽千方百计要清剿他的马贼团仍劳而无功正因他懂得避重就轻懂得忍耐、懂得掌握时机。天下愈乱他比任何人更有生存之道。” 高彦讶道:“你很看得起他。” 燕飞目光投往前方淮水在五里的水程内很快他们会回到凤凰湖基地反攻边荒集的军事行动会立即全面开展。他将会暂时忘掉仙门全心全意投进这如梦似幻的人间世去经历其中的悲欢苦乐。他不会让自己停下来直至救回千千主婢的--刻到临。 第十章 战略部署 刘裕回到帅帐江文清神采飞扬的在帐外等他比对起双目通红、身疲力尽的刘裕份外显得她艳光照人。 江文清随他入帐说道:“你昨夜没睡吗?” 刘裕只希望累得什么都不去想倒头可以睡个不省人事完全忘掉王恭遇害的事不用因忧愁王淡真而受尽锥心痛楚的折磨。 两人坐下后刘裕道:“找我吗?昨夜睡得如何呢?” 江文清欣然道:“这几晚睡得很好。唉!自爹过世后我每晚合起眼都见到他含恨而终的样子到现在才好一点。” 刘裕推己及人关心的道:“大小姐受了很多苦哩!” 江文清叹道:“唤人家作文清好吗?” 刘裕心中一颤这美女愈来愈不隐藏对自己的好感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只恨自己对男女之事已有点麻木不仁且有点畏惧。这是否俗语所谓的曾经沧海难为水? 道:“文清有事找我吗?” 江文清白他--眼像在说“有事才可以找你吗”的娇俏模样。 即使在刘裕目下的状态里亦不得不承认她是个能令人心神陶醉的姑娘姿色不在王淡真之下且是另一种完全不同刚健诱人的味儿。她不像王淡真般秀眸含情脉脉轻言淡笑总带苦柔情和苦涩。她的目光直接大胆表露出骨子里叛逆、狂野又无比深情的性格。如她一心要诱惑你确没有哪个男人能够抵御。在公开的场合里她可以冷漠得似没有一般人的感情可是如在帐内私自相对的情况下她会把真正的一面开放让你感受她打开紧闭的心门任你进驻的动人滋味。 刘裕记起当他说出高彦救美不成她笑得花枝乱颤的迷人情景。 这一刻他在见过魏泳之后拉得紧至不堪负荷的神经线次放松。 江文清忽然含羞垂下头去轻嗔道:“你干嘛这样瞪着人家?” 刘裕生出冲动心忖如不顾一切扑将过去把她按在厚软的毛毯上大胆求爱忘掉帐外的一切会否是医治他饱受创伤心灵的一帖解药呢? 她会拒绝吗? 不过这想法只能在心里打个转。 有点尴尬的道:“文清今天特别美丽。” 江文清迎上他的目光一对明媚的秀眸闪闪生辉眼珠像乌黑光珍贵的宝石送他一个清甜的笑容又似带点幽怨的道:“难得刘爷赞赏哩!” 刘裕知再这样下去肯定会出事。若对方是任青媞那种女人他会毫不犹豫在她美丽的**上渲泄心中的压力对她却不敢有任何实际的行动。道:“文清吃了很多苦。” 江文清被勾起心事神色一黯轻轻道:“直至来到边荒集我仍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还扮什么边荒公子去调戏纪千千对她我是有点妒忌的。自懂事以来爹对我百般呵护悉心栽培。文清可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是当天叔在慕容垂箭下断气的一刻好像从一个梦里惊醒过来般一切都变得冷酷无情一切都不同了。接着便是爹的遇伏身亡。我从没有想过爹也会被人击败的。由那时开始我便像迷失了心中虽然充满悲愤和仇恨总感到有心无力。以我的性格本是宁死也不肯去求人的不过最终还是去求你的玄帅也因而遇上你。” 刘裕怜意大生道:“开始时你似对我没有什么信心呢?” 江文清又露出女儿家的情态狠盯他一眼道:“你那时神情勉强连笑容都是硬挤出来的当时我真不明白玄帅看上你哪方面的优点挑选你还敢来怪文清?” 刘裕心中一痛记起其时与王淡真的私奔败露心情矛盾。忙岔开道:“你说以前的自己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可是我怕没有人会有这想法包括老屠在内人人都觉得你这边荒公子扮得活灵活现手段厉害胆大包天。” 江文清道:“我说的不懂事是不明白我有限经验以外的事情有点像活在一个熟悉的框架内背后有爹在撑我的腰而爹代表的是南方势力的平衡。他就是江湖规矩的化身在这框架内生的事我会知道如何去应付。可是因为爹的去世一切都完了。忽然间我觉天下虽大却再没有我大江帮立足之所。强权就是一切每一个人都可以大道理为自己的行为作出完美的辩解看你采取什么立场和角度别人听或不听并不重要全视你本身是否有足够实力去维护自己的立场。爹一去真实的江湖里再没有我容身之地。” 刘裕道:“现在你仍是这么想吗?” 江文清点头道:“最近的事更证实了我的想法不过我再不悲观失意因为文清终于觉玄帅对你的看法精准如神他的确没有看错你。” 刘裕老脸一红道:“文清坦白得教我不好意思。嘿!我只是走运吧!” 江文清喜孜孜的道:“你走运我也否极泰来运程转顺哩!” 说完像注意到其中的语病俏脸微红垂下螓。 刘裕目光不由落在她娇嫩的颈肤上心中奇怪为何一晚暗自神伤精神差劲的当儿偏是不住对她生出欲念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文清有点不敢看他垂轻轻道:“边荒集二度失陷我们被王国宝的水师拦河截击在我感到--败涂地的绝望时刻得你及时救了文清然后便是燕飞斩杀竺法庆的捷报传来我忽然再充满了斗志对未来充满希望。有一天我会亲手斩下聂天还的级更不会放过胡叫天那叛贼。” 刘裕心中涌起万丈豪情断然道:“不论如何艰难我刘裕必会助文清达成心愿。” 江文清神情激动地朝他瞧来秀眸射出火热浓烈的感情脱口叫道:“刘裕!” 刘裕冷静自信地道:“你真正的杀父仇人并不是聂天还而是桓玄我刘裕在此立誓会彻底地为文清洗雪此深仇大恨。” 江文清当然不明白刘裕化悲愤和无奈为力量的心态双目泪光闪闪感叹的道:“刘裕!”再说不出另一句话来。 刘裕醒觉过来不过并不介意江文清误会说到底没有人会介意如此迷人的美女对自己好感大增。 不过亦怕她投入自己怀里哭个梨花带雨他实在不愿心中在想着另一个女子同时又和她亲热。 忙分散她心神微笑道:“文清不是有事来找我商量吗?” 江文清沉默片刻情绪恢复过来若无其事的道:“我只是想问清楚在这次行动中战船队该负担的任务吧。” 又欣然道:“现在任何人想到新的土意都分秒必争第一个要告诉的对象便是我们的刘爷。” 刘裕谦虚道:“因为我是负责统筹所有意见的人嘛。” 江文清道:“当然不是这样以前谁有疑惑和难题只会找志同道合的人去倾诉以争取支持。现在人人认同刘爷的眼光本领不找你说还找谁呢?” 刘裕笑道:“可能我在北府兵里习惯听命令行事被训练成一个有耐性的聆听者吧。嘿!至于我们的战船队我并不想把她投进今次的主力大战去。” 江文清道:“是否怕敌人封锁河道?” 刘裕道:“这是必然的情况据探子回报敌人已在边荒集下游设置拦河水闸并夹河建起箭栈又放置投石机所以从水路攻打边荒集是不明智之举。不过战船对我们仍非常有用可以之作暂时撤退的工具。” 江文清说道:“暂时撤退?” 刘裕道:“这是整个反攻边荒集中最重要的一步。我已使人知会胡彬在这段时间内封锁颖口不容桓玄或两湖帮的任何船只通过好令我们没有后顾之忧可以全力与姚兴和慕容麟周旋。” 见到江文清不眨眼的瞧着自己刘裕微笑道:“敌人一心把我们连根拔起所以将联军分作二路如果我所料无误为了方便指挥守卫边荒集和偷袭凤凰湖的军队会由慕容麟负责;而姚兴则硬撼我们的大军。在兵法战略而言这是必然的安排不会有另一个可能性否则姚兴和慕容麟就是大蠢蛋。” 江文清欣然道:“我喜欢你这么信心十足的说话连带人家都有十足信心。” 刘裕差点冲口说出“你不是喜欢我这个人吗”的调皮话当然忍住。 这几天他弹思极虑不住思量敌我双方的种种可能性早有结论只是不愿太早透露。此正为谢玄惯用的高明手段逐渐加强己军的信心。还记得到淝水之战爆的前一晚谢玄才命自己使人在河底堆砌沙石包令大军能迅渡河奠定了淝水之战的辉煌战绩。 想起谢玄他便感到热血在体内沸腾。 江文清、屠奉三和燕飞都是他倾诉心事的理想对象因为绝对可以完全地信任他们不怕他们会泄漏军机。 刘裕道:“慕容麟的部队约有二万人如一分为二来偷袭凤凰湖的部队便有万人之众此军该由最熟悉边荒的宗政良率领。他会采取迂回曲折的行军路线在数天内分批从水6两路撤往洒水的方向结集后再往西行远离我们探子活动的范围然后从西北面绕往凤凰湖当我们大军北上便对凤凰湖施袭杀我们一个鸡犬不留再封锁我们的退路。假设我们和姚兴的部队僵持不下宗政良又可以和姚兴前后夹击我军。只有这样方可以把我们连根拔起。慕容麟的部队亦可随时援助只须留下三数千人便可以守稳边荒集那时我们四面受敌肯定是全军覆没的厄运。宗政良更可以封锁颖水下游截断我们从水路逃生的唯一后路。” 江文清道:“你不是说过来袭凤凰湖的敌人在二、三千人间吗?” 刘裕道:“这是最初的想法现在已修正过来关键在敌人的目标是要把我们连根拔起由于我们控制了边荒集以南的颖水至不济也可以利用庞大的船队迅撤走故敌人对此必有应变之法。” 江文清咋舌道:“假如敌人守边荒集的兵力达万人之众我们攻占钟楼的部队动辄将陷全军没顶的大祸。又或他们虽成功占领钟楼而我们则被姚兴的姜兵拒于集外他们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最怕是慕容麟只留下数千人把占领钟楼的孤军困死自己则领兵出集助姚兴我们将陷有败无胜的绝境。” 刘裕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姚兴的兵力在--万五千人间我们尽数出动能上战场的兄弟也有一万二千人之数实力相差不远不是没有打硬仗的本钱。假若我是姚兴绝不会选择正面对撼而是以守为攻待宗政良的部队截断我们退路再采取围歼的策略如此方可以在己方减少伤亡下达到把我们连根拔起的战略目标。” 江文清道:“我最怕敌人猜到我们会以奇兵突袭边荒集并定下应变之计。” 刘裕道:“这个是必然的敌人最怕的先是我们能在边荒集附近建塞立垒设置据点断其粮线;其次是大军推进为虚偷袭为实所以必定下种种应变之计无论我们采取哪种战略由于敌人的兵力占压倒性的优势又有防御力强大的夜窝子作后盾表面看来可说已立于不败之地。” 江文清眉头大皱的道:“我们如何可以取胜呢?一刘裕悠然道:”玄帅能以八万人的兵力破苻坚的百万大军可知战争的成败并非由兵员的多寡决定还要论战略、天时、地利、人和。先说宗政良一军他的第一个军事目标是占领凤凰湖我会让他轻易办到当他抵达此处只能目送没有上战场的荒人全体登船撤离基地徒呼奈何。你说当这情况出现宗政良可以做什么呢?“江文清点头喜道:“这就是你刚才说的暂时撤退宗政良晓得中计只好全赶回边荒集希望能前后夹击我军。” 刘裕道:“由这里到边荒集去最少两昼夜的时间而这两天时间足可以决定边荒集的命运。” 江文清不解道:“若我提出的问题仍没法解决呢?” 刘裕道:“嗯!还有一万五千人的姜军和守集的一万名慕容鲜卑族部队。论人和对方长期苦候于边荒集粮资短缺又因竺法庆被斩引起弥勒教徒的动乱士气必然低落。反之我方聚义后大破荆湖联军又是要夺回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谁都知道许胜不许败所以战意激昂人人不顾生死相比之下两方实是天壤之别。在人和上我们是占尽优势。” 江文清点头道:“确是如此。失去了边荒集我们也失去了一切。” 刘裕道:“说到地利边荒是我们的地头对边荒集附近的环境大家都了如指掌地利一项不用多言也是在我们一方。” 江文清道:“天时又如何呢?” 刘裕轻松地吁出一口气道:“红老板正为此到边荒集去他是看天时的高手预料在数天内边荒会有一场大雾。对敌我双方来说谁能在大雾降临时准备充足谁便可以赢此一仗。我们必须击垮姚兴出集迎战的大军那敌人的一切应变计划均不足惧。” 江文清大喜道:“文清终于放心哩!原来我们的刘爷已有周详完整的大计。” 刘裕道:“现在只剩下最后一道难关假如姚兴接战不利退守夜窝子而我们又没法在短时间内攻进去一旦我方攻入钟楼的部队弓折矢尽我们将出现危机。” 江文清道:“我们先一步把战士藏在夜窝子外围的区域又如何呢?当姚兴欲退返夜窝子之际我们一方面阻止慕容麟接应另一方面则断去姚兴退路令敌人没法会合。” 刘裕拍腿道:“这是唯一的策略不过敌人虽以夜窝子为防御中心边荒集的外围地区仍属敌人势力范围想偷进去谈何容易仍须从详讨论这方面交给文清去想好吗?” 江文清欣然道:“领命!” 刘裕道:“多谢文清。” 江文清愕然道:“因何谢我?” 刘裕道:“事实上我应该累得只想睡觉偏是完全没有睡意脑筋反无比的清晰。和文清的这番对话使我把这几天散乱的思绪来了个大整理终于得出全盘的作战计划你说是不是该感谢你呢?” 江文清喜孜孜的道:“现在你可以放心倒头大睡了文清要去办事哩!” 说毕出帐去了。 刘裕往下躺卧闭上眼睛一阵模糊已入梦乡。 第十一章 生死之间 孙恩次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创立天师道。 他乘坐的小风帆驶进翁州岛的海港数以百计的大小战船展现眼前旌旗似海波浪般随风飘扬与平静的海面相映成趣景色壮观。 欢叫吶喊声震天爆响恭候在岸边的天师军人人跪地膜拜口呼天师之名。 孙恩却完全没有心情投进这种气氛去。 他对五斗米教的认识始至亲叔孙泰亦是孙泰亲自出面恳求当时有道家第一人之称的闲云收他为徒得传道家无上功法。 五斗米教最吸引他的是“黄天太平”和“羽化飞天”两个理想。前者为人世治平之道后者为出世破迷之法。 “天贪人生地贪人养人贪人施”。帝工应以道治人平均一切财富以“太平”治国在“苍天已死黄天当立”的气运转变下天师道遂应运而生。 在晋室之前五斗米道主要在庶民间流传直至一代道学大宗师葛洪旁出把五斗米道和儒教合一提出黄帝也是“先治世而后登仙”五斗米教才开始在世族问传播。在建康的世族里有不少人是信奉五斗米教的却不是他孙恩天师道的信徒且视孙恩为异端邪说。 正是在“黄天太平”的治国理想下孙恩成立天师道既聚集了东土诸郡饱受凌逼剥削的庶民百姓亦吸引了大批受尽侨迁世族欺压的本土世族。这群本土出身的世族一边读孔孟的圣贤书做高官、掌权势另一边则采药炼丹“先服草木以救亏缺后服金丹以定无穷”。如此成仙有望且不必放弃禄位对孙恩自然大力支持。 一直以来这是孙恩深信不疑的理念“无治国后成仙”是多么动人的理想和志向。可是三佩合一后仙门的出现却动摇了他的根本信念。仙门事实俱在的告诉他人世间生的一切只是一场生与死之间的游戏比之破空而去是那么的不关痛痒。一切所谓的生死成败再不放在他的心上。 崇奉天师道又或把天师道拒于门外也再没有分别。能否得到“破空而去”的“真正解脱”与信道或不信道至乎炼丹服药并没有丝毫关系。 假如天师道不是由他一手创办他可能永远不会回到翁州岛再不用面对眼前的景况。天下间只有破空而去方能令他心动。 风帆泊往码头。 卢循和徐道覆迎来。 孙恩洒然跃飞下船登时引起响彻海港的欢呼。 孙恩足踏实地负手而行两徒追在他身后识趣地没有说话。 转瞬间孙恩踏上主峰飞来峰的山道淡淡道:“情况如何?” 卢循忙道:“各方响应而来的好汉达七万之众战船过八百艘还6续地到来。一切准备妥当只待天师一声令下我们可以直捣建康让我天师道德披天下。” 另一边的徐道覆道:“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司马道子为了扩充建康军又想另立新军以抗衡北府兵强征浙东一带佃农当兵弄得东土各郡民怨冲天故我天师道大旗一扬立即天下归心。” 孙恩哑然笑道:“会稽是不是仍由那伪五斗米徒主理?” 徐道覆笑道:“这是晋室气数已尽的明证。司马道子千拣万拣偏拣了谢玄的姐夫王凝之作会稽内史在最前线来对付我们。他的部下见他不修武备整天躲在静室求神拜佛便提醒他他却答说已请得他的道祖派出神兵天将来打救他。” 会稽是柬郡最重要的战略重镇离翁州只有两天水路行程一旦会稽失陷东土诸郡将陷于险境天师军亦取得能与翁州岛遥相呼应的重要据点。 孙恩忽然道:“燕飞没死。” 徐卢两人面面相觑心忖难道孙恩竟收拾不了燕飞? 孙恩道:“燕飞之所以仍能活着是牵涉到其它问题个中情况你们不须知道。只须明白燕飞事已变成我个人的事由我亲手处理。” 两人大惑不解不过亦不敢寻根究底。 卢循战战兢兢的问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孙恩悠然止步道:“建康方面情况如何?” 徐道覆答道:“桓玄亲率水师东下攻打建康被建康水师力抗于石头城外桓玄不知基于甚原因虽初战得利却不敢放手攻打建康真相耐人寻味。” 孙恩淡淡道:“刘牢之已背叛了桓玄改投司马道子。” 卢循一震道:“天师明见理该如此否则建康早完蛋了。” 徐道覆色变道:“如刘牢之转向司马道子效忠对我们将非常不利。” 卢循道:“如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又是另一回事了。” 孙恩摇头道:“桓玄是不会便宜我们的他只有退兵。我们也要改变策略就是暂缓攻打建康再施计引敌人来犯。” 徐道覆和卢循均感错愕。 孙恩缓缓转过身来面向两人双目闪动着两人从未见过的奇异精光柔声道:“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怎是我孙恩的敌手?你们给我血洗会稽斩杀王凝之。由于乇凝之身份特殊此事必会震动建康。刘牢之碍着与谢玄的交情不能坐视不理必请缨出战司马道子会因此陷于两难之局。答应的话怕刘牢之军权坐大;想反对又怕建康世族意气难乎。我们便出个难题考虑司马道子的应变能力。” 徐道覆大喜道:“天师随手拈来便是妙策。” 卢循兴奋的道:“司马道子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他如何应付。” 孙恩道:“边荒集的得而复失对我们是个好的教训。劳师远征实非智者所为更因我们低估荒人反击的力量又错在误信胡人。所以我们今次的策略是先立于不败之地以逸待劳打几场漂漂亮亮的胜仗振我天师军的声威令东土诸郡人人归心削弱晋室势力更要和桓玄比耐性。这是鹬蚌相争的形势成败在乎谁是得利的渔夫。清楚了吗?” 徐道覆和卢循拜伏地上心悦诚服的齐呼“领命”。 孙恩抚须微笑道:“为师此行得益之大实非任何言词能形容万一。由今天开始我留在飞来峰闭关修行除了你们两人任何人不得踏足飞来峰半步否则我必杀无赦。” 徐道覆和卢循高声答应。 孙恩仰天一阵长笑说不出的欣悦舒畅两人抬起头来孙恩早消失不见。 桓玄傲立在帅舰指挥台上目注石头城的方向。 在里许外的江面由司马元显指挥的建康水师倚石头城布阵就是差那里许的距离令他望石头城而兴叹。 连日的激战桓玄大显神威过关斩将的直抵石头城遇上他从不放在眼内的司马元显却被他拼死反抗。司马元显虽损兵折将却没有崩溃配合石头城的坚强防御令桓玄难越石头城半步终成对峙之局。 桓玄本打定主意于日出后再动新一轮的攻势岂料昨日黄昏时王恭死讯传至令他阵脚大乱不敢冒进。 不知如何昨晚他彻夜难眠不住想起留在江陵的王淡真。若她晓得她爹被刘牢之所杀后这美女会如何面对此残酷的事实呢?自己为何关心她的反应?难道竟因太迷恋她的**而致对她动了真情吗? 桓玄叹了一口气。 刘牢之!有一天我会把你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来泄我心中难平之恨。 眼看建康就要到手横里却杀出个刘牢之令他进不能退不得。 可是他却没法怪任何人判断错误的是他自己。预期巾因何谦遇害以致北府兵四分五裂、互相攻伐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他能独力应付建康和北府兵的联军吗?即使在大江胜利要攻陷石头城已非易事接着还有建康城的争夺战。 更何况他现在出师无名王国宝已被处死再不能借讨伐乇国宝为名以争取建康世族的支持和响应。 殷仲堪和杨全期来到左右两旁神色凝重。 杨全期道:“刘牢之亲率北府兵水师已抵建康下游。” 桓玄冷哼一声心忖我如不手刃此獠誓不为人。 殷仲堪道:“孙恩在翁州岛集结军力战船过五百艘兵员在七、八万人间随时会渡海攻打沿岸各城弄得东海诸郡人心惶惶民众四散逃亡避祸。” 桓玄自己也有退意可是听到两人说的话却怒火中烧沉声道:“刘牢之算什么东西?只不过是谢玄的走狗当年的谢玄都不被我桓玄放在眼里何况是刘牢之。” 杨全期是他下属只好闭口不语。 殷仲堪身为莉州刺史桓玄又辞而不受大司马之职严格来说殷仲堪有权管他这个南郡公当然不吃他这一套。皱眉道:“我们若在目前情况下强攻建康既出师无名且胜败难料纵然得胜兵员折损必重不利南方政局反而只会便宜了孙恩。” 桓玄明知殷仲堪言之有理仍按捺不住心中怨愤不平之气冷笑道:“刺史大人是否想打退堂鼓呢?” 殷仲堪心中大怒不过一看船上全是桓玄的亲卫高手桓玄的“断玉寒”更是杀人不见血的利器此子一旦疯起来说不定会拔剑来对付自己。 好汉不吃眼前亏忍下这口气道:“一切由南郡公定夺。” 桓玄差点语塞一错怎可再错何况关乎桓家的荣辱存亡。正不知该说什么话的时候一艘小艇由敌阵驶出朝他们而来。 杨全期讶道:“船头站的不是范宁大夫吗?” 桓玄一呆道“竟是范宁?” 范宁是当朝重臣刚正不阿从来不肯附和司马道子、王国宝之流备受朝野敬重。 桓玄忙下令道:“不准妄动。” 命令由号角手传开去。 小艇逐渐接近范宁高举卷轴扬声叫道:“圣旨到皇上下诏罪己以应天机、息民愤接旨者不用跪接。” 桓玄心中无奈知道主动权已落入司马道子手上且赢了漂亮的一仗而他桓玄更没有另一个选择只得接受此退兵的卜台阶。 同时亦晓得司马道子对刘牢之的顾忌不在他桓玄之下。 帅帐内。 拓跋珪正在细看摊开的羊皮地图听到楚无暇入帐的声音没有抬头的道:“为何要见我?” 楚无暇缓缓下跪平静的道:“你不是要我考虑吗?” 拓跋珪皱眉朝她瞧来她的粉脸已多了点血色令她更艳美绝俗。道:“我还以为你早下了决定。你不是说过要迷死我又想令我有后悔的一天吗?这些话是否说过便算了呢?” 楚无暇幽幽地叹一口气道:“拓跋珪呵!你可是天生冷酷无情的人?” 拓跋珪拿起羊皮地图小心的卷起来然后纳入怀里双目同时射出锐利的神光上下打量楚无暇。 他的目光直接而大胆一般的女性肯定受不了楚无暇却没有半点害羞的表现。 拓跋珪说道:“出了什么问题呢?怪我冷落了你吗?” 楚无暇苦恼的道:“这两天随你沿大河四处奔波只曾隔远见过你的背影每晚都守着空帐你难道对我不屑一顾?” 拓跋珪哑然失笑道:“现在是非常时期关系到我拓跋族的生死存亡假如我贪恋女色我的部下会怎么想?” 楚无暇忽然垂下头去轻轻道:“我想离开一段时间。” 拓跋珪淡淡道:“随便你!不过走了便不要回来。” 楚无暇柔声道:“为什么要说这种话呢?” 拓跋珪笑道:“我不想因一个女人而心烦你并非什么贞妇烈女跟随了我便不准让别的男人碰你半根手指。你到了别处去天才晓得你有没有和别的男人鬼混与其疑神疑鬼不如索性放弃你。” 楚无暇娇躯轻颤抬头凝视他的眼睛双目回复神采长而秀丽的媚眼流转着艳光轻吐道:“你所谓的放弃我是否代表要杀我?” 拓跋珪耸肩道:“勿要多疑你可以自由离开?我虽自认町以比任何人狠辣但还不至于因为你选择离去就杀了你。” 楚无暇道:“假若我离开一段时间是为你办事你肯不肯收回刚才的话?” 拓跋珪愕然道:“为我办事?” 楚无暇道:“我爹多年来不知扫平了多少佛寺道观得回来的财物全集中藏在一处名之为‘佛藏’除了珠宝财帛外还有道家炼丹的炉鼎和难得的药物只要你派出一队壮丁给我我可以把佛藏起出来送给你就当是我的嫁妆吧!” 拓跋珪心中一动问道:“怎会有道家炼丹的东西呢?” 楚无暇答道:“尼惠晖得她爹的真传是炼丹的能手所以对这方面特别感兴趣。你晓得她爹是什么人吗?他就是‘丹王’安世清、孙恩和江凌虚等人的师尊。” 拓跋珪动容道:“竟有此事?你懂得炼丹术吗?” 楚无暇傲然道:“当然晓得。我从小学什么都是一学便上手加上我刻意讨好佛娘所以尽得她真传。你考虑好了吗?” 拓跋珪定睛看她好半晌徐徐道:“你不要骗我。否则追至天涯海角我拓跋珪都不会放过你。” 楚无暇柔声道:“天下间有没有你完全信任的人呢?” 拓跋珪想起燕飞笑道:“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完全信任你不过你要以行动和事实来争取我的信任。告诉我!你因何肯心甘情愿的跟随我呢?现在我的势力仍远比不上慕容垂亦和姚苌、慕容永、乞伏国仁等有一段距离以你的美色手段加上宝藏选择多的是哩!” 楚无暇柔声道:“因为只有你才是我心中真正的男人随着你去打天下既有趣又刺激。如果你不幸败亡我便陪你一起死。明白吗?傻瓜!” 拓跋珪哈哈笑道:“傻瓜?我还是第一次被人唤作傻瓜。希望你不是真的当我是傻瓜吧!给我乖乖的回去休息我准备妥当后会派出一组百人的车队跟你上路。他们不会听你的指挥但会协助你完成任务。明白吗?” 第十二章 风雨过后 司马道子在十多名将领和亲兵团簇拥下趾高气扬的来到石头城司马尚之开城门出迎。在司马尚之陪伴下司马道子登上北墙望楼观看江上情况。 苍茫暮色里荆州军的水师战船早已全部离去只有司马元显指挥的建康水师仍在江面布防。 司马道子微笑不语司马尚之不敢出言打扰他只好默侍一旁。 司马道子点头道:“元显今次表现出色不负我对他的期望。” 司马尚之道:“恭喜琅讶王后继有人。” 司马道子哑然笑道:“我可以想象桓玄那家伙不得不退兵时的模样。” 司马尚之担心的道:“下趟他来时将更难应付。” 司马道子冷哼道:“他桓氏怎斗得过我司马氏只有我们方是大晋正统宗室。今次我们乘势下诏罪己承认过往所犯的错误把责任推在王国宝身上以应天降大火石的灾异同时借新帝登基革新以前谢安施政的错失。 新人事自然有新作风现在我任命桓玄为江州刺史;殷仲堪为广州刺史;杨全期为雍州刺史桓修为荆州刺史可收立竿见影之效不但分化了荆州军的势力还加深了桓玄、殷仲堪和杨全期之间的矛盾。最好他们来个窝里反各个俱伤然后我再一并把他们收拾。“司马尚之衷心赞道:“琅讶王此策妙绝。桓玄强夺殷仲堪的未来媳妇两人之间早存心病。杨全期一向是桓玄手下现在提升至与桓玄地位相同桓玄肯定不满不过如他出言反对又会开罪杨全期。” 司马道子淡淡道:“尚之还看不到此计最精采之处。” 司马尚之沉吟片刻道:“有一点确是尚之不明白的桓修是桓家的人由他接替殷仲堪当荆州刺史不是等于把菏州的大权送入桓玄于中。” 司马道子欣然道:“此正是我的分化之策襄最厉害的一着。桓修不论声望地位均难与殷仲堪比较假如桓玄接受任命退兵殷仲堪怎会心服?我看不出十天之内殷仲堪便会上书请求恢复原职我们当然答应如此殷仲堪可从桓玄手上重夺荆州兵权他们之间如不出现争执桓玄便不是我认识的桓玄了。“司马尚之喝采道:“果是妙绝。几道不用费一兵一卒的委任状便可令荆州联军四分五裂各自攻奸兵不血刃达成目标。天下间只有琅玡王有此高明手段。” 司马道子心忖如论玩政治手段连谢安都不足我对手。 司马尚之又道:“今次刘牢之立下大功琅玡王如何安抚他?” 司马道子道:“让他当北府兵大统领又如何呢?” 司马尚之皱眉道:“最怕他拥兵坐大有谢玄为前车之鉴尚之认为必须小心处理。” 司马道子阴沈笑道:“我自有驾驭他的策略以谢琰代王恭之职任兖州刺史又如何呢?刘牢之可以杀任何顶头上司偏足这个顶头上司却是他绝对不敢动的。对吗?” 两人对望一眼同时开怀大笑。 一场风暴终于成为过去。 刘裕被卓狂生唤醒已是夜晚帐内挂上风灯。他有点神智迷糊的坐起来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卓狂生道:“你睡足了五个时辰由日出睡到日落本来还不想吵醒你不过你的老朋友来了。” 刘裕愕然道:“老朋友?” 卓狂生拍拍他肩头道:“出帐透透气吧!你嗅不到鹿肉的香气吗?是姚猛和一众窝友打来孝敬你的。看到你可以好好睡一大觉大家比自己睡得好更开心。” 刘裕钻出营帐登时喜出望外。 在帐外的空地处生起一堆柴火正烧烤看一条鹿腿香气四溢。 围着篝火坐了七、八个人有姚猛、江文清、姬别、阴奇、席敬、方鸿生、庞义。还有不闻音信久矣的宋悲风。 刘裕与宋悲风眼神交流有一切尽在不言中的知心感觉。当日宋悲风不顾自身安危为保刘裕脱身携宝远遁引得以尼惠晖为的弥勒教妖人群起追捕他刘裕是非常感激的。 刘裕心情大佳兼精神因足够的睡眠达至最佳状态不用费力便抛开心中的困扰烦忧投入到野火会的热烈气氛去。在宋悲风身边坐下接过姚猛故作恭敬之态送上来的大块鹿肉道谢后向宋悲风道:“你老哥究竟到哪里去了?安姑娘呢?” 宋悲风道:“说来话长。我当日直逃往边荒去。尼惠晖确是神通广大一直紧蹑着我还数度把我截着双方经过多次剧战最后一次我陷入弥勒教四大金刚的包围网内幸得安姑娘及时赶到助我脱险。” 众人皆想着当时危险激烈的状况。 宋悲风续道:“安姑娘见形势不对我又受了不轻的内伤遂提议把东西藏起来然后躲往逞荒最危险也是唯一安全的地方去。” 卓狂生不解道:“究竟是什么东西?” 刘裕代答道:“是道家自古流传的一块宝玉也是孙恩、江凌虚等人争夺的东西据传凭此玉可以找到传说中的洞天福地。” 卓狂生露出恍然神色显然晓得刘裕在说什么却没有再问下去神情古怪。 江文清讶道:“洞天福地是什么地方?” 刘裕道:“恐怕没有人知道包括所有曾经拥有它的人在内。” 阴奇道:“宋兄是否躲到逞荒集去?” 方鸿生拍腿道:“只躲在边荒集才能避过弥勒教的妖人。” 宋悲风望向庞义笑道:“我们躲到庞兄的藏酒窖去可惜没有雪涧香。” 刘裕心中一动道:“藏酒窖的情况如何?” 宋悲风道:“直至昨天仍是安全的第一楼的旧址用来放石料和木材。不过自昨天黄昏开始占领军对整个区域作大规模搜索我差点被现幸好及时借夜色逃脱。” 刘裕和江文清相望均心呼不妙敌人必是怕他们潜入夜窝子外的地区所以进行彻底的搜索然后再设立哨楼关防把防御范围扩展至整个边荒集。 姬别问道:“安姑娘呢?嘿!谁是安姑娘?” 刘裕解释清楚后宋悲风道:“就在我们躲往藏酒窖的第一个夜晚近天明时我们埋藏宝玉的白云山区传来地摇山动的巨响接着整个边荒集哄动起来外面不住有敌人策马经过我们不敢出去看兼之我行功正到紧要关头更不敢妄动。幸好没人留意藏酒窖否则今晚便不能和大家坐在这里享用鹿腿。” 姚猛提醒刘裕道:“鹿腿要趁热吃呵!” 刘裕目光落在鹿腿上狠咬一口撕下一片鹿肉痛快的嚼起来动容道:一真好吃!其它的人呢?“席敬笑道:“帅爷放心昨天我们数干人出动大举搜猎捕获野味无数已分让大家享用只是鲜鱼便有三十多箩筐。” 庞义道:“在淮水北岸的野林区收获最丰富。” 江文清道:“难道巨响竟与宝玉有关系吗?” 宋悲风道:“我不知道过了三天安姑娘见我的情况稳定下来外面又回复平静便潜出去往白云山区察看回来后神色凝重的告诉我埋藏宝玉的卧佛破寺已化为飞灰只剩一个纵横数十丈的大陷坑。” 众人除刘裕外都听得目瞪门呆说不出话来。 卓狂生目闪奇光也没有说话。 庞义咋舌道:“此事的确非常古怪。” 宋悲风道:“接着便是敌人大举在夜窝子的外围布防我和安姑娘偷偷离开在集外分手她要赶回去见她爹我则好奇心起到白云山区看个究竟途中遇上红老板晓得你们在这里立即赶来。” 刘裕道:“红老板没有和宋老哥一道回来吗?” 宋悲风答道:“他说还要做点工夫明天会回来。” 江文清关切刘裕派给她的任务心急问道:“边荒集的情况如何呢?” 宋悲风道:“当时我们一心逃走并没有弄清楚情况形势亦不容许我们这般做只知他们用放在酒窖外的木材封锁了颖水下游如想潜入边荒集的范围而不被觉应是不可能的。” 阴奇沉声道:“以前敌人不知我们藏在哪襄所以把防线缩小至夜窝子。现在既清楚我们在凤凰湖所以因应情况改变防御策略是必然的事。” 宋悲风犹豫的道:“当我渡河到了颖水柬岸却见到一个古怪的情况或许只是我多疑吧!”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宋老兄见到什么?” 宋悲风道:“我见到姜人煞有介事的把几个箱子从束岸送往边荒集既紧张又小心翼翼且每次只运一箱渡河有个看来像姚兴的人还亲自监督显示这几箱东西极不寻常。” 众人听得眼光交投均感不解最后目光落在刘裕身上。 刘裕沉吟片刻忽然一震道:“姚兴终寻回呼雷当家藏起来的‘盗日疯’。” 卓狂生动容道:“宋兄因何会特别对此留神呢?” 宋悲风道:“当时我正潜过颖水忽然东岸出现大批骑士护送一辆骡车最奇怪是没有用火把照明神秘鬼祟的所以引起我的注意。” 江文清道:“刘爷的猜测该错不到哪里去。但却不符我们所知道的因为直至燕飞夜访边荒集姚兴仍未晓得‘盗日疯’的下落而唯一的知情者呼雷方在清醒后却忘掉了‘盗日疯’的藏处除非他是在说谎并且出卖了我们。” 姚猛摇头道:“呼雷方不是这种人如果是的话就不会中波哈玛斯的邪术。” 众人都点头同意但又大惑难解。 宋悲风对这事完全摸不着边须江文清向他解释清楚。 刘裕道:“另一个可能性是呼雷当家并不是唯一的知情者另有其人在我们这里当姚兴的内奸他一直没有机会通知姚兴‘盗日疯’的藏处直到这几天在凤凰湖安顿下来又见呼雷方失去那段有关‘盗日疯’藏处的记隐始敢放胆通知姚兴。” 庞义色变道:“如此这内奸岂非已把我们的虚实和作战计划尽告敌人?” 刘裕微笑道:“我早猜到会有内奸对此已有防备全盘的作战计划只在我的脑子里大家只是清楚某部份。” 江文清最明白刘裕这番话分析道:“此内奸肯定是姜人还是呼雷当家的左右手大有可能是他助呼雷当家把东西藏起来所以清楚毒香藏处。” 卓狂生神色凝重的道:“这人并不难找不过他既是呼雷当家的心腹而呼雷当家又有份参加钟楼议会他自然可从呼雷当家身上打听会议的详情。证诸敌人扩展防御线至夜窝子外的区域便知敌人对我们夺取钟楼的计划作出防备。而敌人再不会派出奇兵突袭凤凰湖反会集中全力守卫钟楼和迎头痛击我们的主力部队又会以毒香于关键时刻瘫痪我们的战斗力。” 姚猛沉声道:“我已猜到这个内奸是谁。呼雷当家最信任的人是吕明他是呼雷当家的小舅子最巧的是他在呼雷当家回复神智后的第二天自动请缨到边荒集去作探子时间上非常吻合。” 阴奇双目杀机大盛道:“一直以来我们都想不通为何我们躲到巫女丘原仍避不过敌人的追捕只有我们之中有内奸方可以解释此点他可沿途留下记号。幸好天公作美降下大雪否则我们已难逃劫数。” 姚猛道:“我并不是随意猜测吕明此人一向对姜族忠心耿耿所以我特别留意他更曾私下提醒呼雷当家不要对他透露议会的事。” 刘裕道:“我要找呼雷方私下说几句如证实吕明是敌人奸细我们可反过来利用他。” 卓狂生皱眉道:“可是如何应付毒香呢?敌人只须派十来个高手便可以施放这种东西是防不胜防的。” 姬别道:“要施放毒香必须在上风之处。如果我没有猜错姚兴这么看重这东西它该是类似花妖的护身迷雾释出的毒烟会聚而不散随风笼罩广阔的地方如此方可起作用。” 席敬道:“最怕是不知道敌人有此手段知道了总有应付的方法亦从而可以推测出敌人的战略至少他们会待我们聚在一起时方使用又或配合毒香于黑夜以奇兵突袭我们的营地。” 方鸿生道:“毒香当然有特别的气味即使藏在箱子里仍会沿途留下气味只要给我嗅过我有把握把毒香找出来。” 姚猛大喜道:“如果可以先一步在集内燃烧毒香敌人岂非大乱?” 宋悲风猛地起立道:“我带方总去。” 姚猛跳起来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我也一道去。” 方鸿生起身道:“我只是随口说说吧!我的鼻子肯定办得到可是如何到集内找毒香呢?姚兴当然会把毒香藏在守卫最森严之处。” 卓狂生笑道:“一般人当然办不到但我们的小燕飞又如何呢?他会有办法把你老兄送入边荒集去进行我们以毒攻毒的大计。如果能以毒香来破对方的钟楼防御一切仍可依原定的计划进行。” 刘裕晓得卓狂生脑子想的同是即将降临的大雾。黑夜配上浓雾、加上燕飞无敌的身手不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 当方鸿生目光往他投来询问他的意见刘裕微笑道:“愈快愈好趁气味未散的当儿多吸几下然后立即赶回来。” 宋悲风、姚猛和方鸿生兴奋的去了。 人人目光集中在刘裕身上没有说话只有柴枝在烈焰裹烧得?啪作响。 刘裕专心的吃手上鹿肉吃得津津有味微笑道:“所以说边荒集是气数未尽本来我们会输个一塌糊涂现在反过来掌握了真正的主动。最有利的是姚兴和慕容麟以为胜券在握不会用上我们最害怕的焦土策略。” 阴奇道:“我们应如何改变策略呢?” 刘裕道:“什么都不用改只是有所修正。” 又微笑道:“我有个好主意。” 第十三章 新仇旧恨 翌晨刘裕终于按捺不住找了个借口策骑疾风离开凤凰湖沿颖水西岸奔往寿阳。只要找到胡彬或许可以弄清楚王淡真现在的情况。 北府兵的主基地远在建康束面近海的广陵其势力却紧胁大江笼罩整个淮河区域。寿阳更处于数条大河交-处扼颖口是北府兵在西面最前线的重镇严密监察边荒和荆州两方面的情况。有甚风吹草动都瞒不过胡彬的耳目。 虽然他曾救过胡彬一命兼之胡彬是何无忌之外北府将领里最清楚谢玄心意的人可是要胡彬这个北府重将视他刘裕为领袖却绝不容易。还好生了白云山区的异事无形中帮了刘裕一个大忙令胡彬误以为天降警兆以为他就是那应灾异而生的真命天子受到上天的宠幸来改朝换代。 刘裕心中苦笑。 他宁愿没有听过燕飞说的话盲目相信自己是天命所归那会大添他一往无前的无畏信心。只可惜他晓得事实完全不是胡彬或其它人所想的那回事。 他并非真命天子只是一场美丽的误会。他亦不能向别人解释纵然说出真相也不会有人相信只好让误会继续下去。刘裕心中不由生出荒谬的感觉。 现在王恭已死以司马道子一向赶尽杀绝的行事作风会对王恭一家千方百计的逼害王淡真会变得孑然一身孤立无援但也再没有家族的负担。假如自己不趁此时把她救出桓玄的魔掌怎对得起她呢?这正是他苦苦压制对江文清的欲念的背后的原因。 现在桓玄忙于对付建康他只要找到胡彬弄清楚江陵的情况大有可能在反攻边荒集前拯救王淡真于水深火热之中。他不会计较王淡真的过去对她的爱已越一切。他会尽心尽力爱护她以弥补她家破人亡的伤痛让她幸福、快乐和自由。 想到这里刘裕的心像一团烈火般燃烧着恨不得身有双翼直飞往广陵桓府去怀抱玉人飞返边荒来。 一切苦难快成为过去。 刘裕快马飞驰颇有腾云驾雾的感觉。 蓦地一艘小风帆出现在下游刘裕认得那是燕飞和高彦的船连忙勒马停下扬手呼叫。 小风帆往岸边靠近已可清楚看到确是从两湖回来的燕飞和高彦。 燕飞早看见刘裕笑道:“刘爷要到哪里去?” 刘裕欣然道:“我正往寿阳去找胡彬你们比预计中差不多早了三天回来不是扑了个空吧?”说罢跳下马来接过高彦抛来的船缆缚到岸旁大石去把船固定。 高彦跳到岸上绕着疾风转了一转赞叹道:“好马!在边荒集也可值二十两黄金卖往建康更不得了。” 刘裕跃落船头道:“有兴趣借它的脚力回凤凰湖吗?” 高彦识趣的为他们解缆道:“去回老子也想独个儿想点问题。” 燕飞笑道:“你还有别的事去想吗?小心单思症。” 风帆立即掉头顺水而下眨眼把高彦和马儿抛在后方。 燕飞见刘裕神色有异道:“有什么事找胡彬找得这么急?不过你不用到寿阳去了他正亲自在颖口巡逻还和我们打过招呼客气几句后便放行。” 刘裕点头道:“胡彬确是个有责任感的人难怪玄帅让他打理寿阳。” 燕飞同意道:“北府兵猛将如云你和胡彬都是好例子淝水一战的胜利并非侥幸。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刘裕低声道:“刘牢之真的杀了淡真的爹。” 燕飞一呆道:“刘牢之为何如此不智?他可以把王恭生擒活捉然后关起来。杀了王恭对他有何好处?王恭始终是当朝名士刘牢之此举会令建康的世族对他不满。” 刘裕紧张的急喘了几口气道:“照我猜应是司马道子逼他这样做的这是司马道子最爱玩的政治手腕把刘牢之赶上绝路不得不倚赖司马道子。继续瞧吧!司马道子对付他的手法还会6续不断这蠢材将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你找胡彬是否想探听淡真小姐的情况?” 刘裕沉声道:“我要到江陵去。” 燕飞愕然道:“在现时的情况下你怎可能抽身到江陵去?一来一回至快也要五天的时间。” 刘裕叹道:“你该明白我的心情。” 燕飞同情的道:“见过胡彬再说吧!帮得上忙的我定不会袖手反攻的大计如何呢?” 刘裕道:“有些想不到的情况出现须改变策略不过一切仍在掌握中形势对我们仍然有利。” 燕飞正要细问情况。刘裕道:“宋悲风没事哩还带来了可以决定战事成败的珍贵情报。安姑娘也没事回家见爹娘去。” 扼要解释清楚后问道:“此行有何成果?看高小子的兴奋模样该不会是空手而回。” 燕飞轻松的道:“我和老聂交过手。” 刘裕大讶道:“怎会遇上老聂的?” 燕飞把情况道出道:“到两湖后我才明白以桓家的实力屠奉三的精明老练仍没法奈何两湖帮的原因。老聂居无定所随时可以化整为零的策略确令人有无从入手的感觉。” 刘裕道:“只要我的力量足够根本不用去碰他只须断他的财路生计便可逼得他动手反击然后把他逐步削弱荡平。” 燕飞佩服的道:“你老兄脑子一动全是妙计小弟望尘莫及。” 刘裕道:“因为你是光明正大、心怀磊落的人所以不会像我这样不择手段只求打击敌人。不过我说的是知易行难老聂在两湖的势力已生了根不容易动摇支持他的叫‘民怨’。要根绝像两湖帮或天师道这一类的祸患必须从政治人手令百姓归心否则一切只属空谈。天下乌鸦一般黑乱事始终难平。” 燕飞点头道:“南方渴望的正是像你老哥般的一个人深悉民间疾苦又没有高门大族陋习的束缚可以放手追求心中的理想。这或许正是安公和玄帅看中你的原因。” 刘裕苦笑道:“我当你是知己才说!什么想效法祖逖北伐只是人云亦云的门面话你试试随便抓起个北府兵来问十个有八个会给你同样的答案。我从来不是个有大志的人直至遇上玄帅我的想法才逐渐改变。” 燕飞淡淡道:“现在呢?” 刘裕双目亮起来凝望燕飞半晌沉声道:“在边荒集我学晓什么是自由、平等和公义如何令人上下一心。假如有一天南方由我统治我会把一切不公平的情况改变过来或许这是不可能办到的但我会尽力而为。” 燕飞点头没有说话。 周围景观忽然开展原来已到了颖口。 三艘北府兵的水师战船沿淮水上游朝他们驶来。 刘裕起身向着胡彬的帅舰挥手打出北府兵水师惯用的手势。 双方迅接近。 胡彬出现船处示意他们靠近。 燕飞操控风帆与帅船擦身而过之际胡彬飞跃而下落在风帆处。 刘裕笑道:“又见面哩!” 燕飞把风帆驶离帅舰好让两人对话。 胡彬先和燕飞打个招呼才坐下道:“我正想去找你见过泳之吗?” 刘裕随他一起坐好点头表示见过顺口问道:“建康战况如何?” 胡彬道:“最新的消息是桓玄知难而退真正情况怕要过两三天才清楚。唉!刘牢之今趟令我们北府兵蒙上刺杀名士大臣的污名教人心里很不是味儿。” 刘裕深吸一口气说出最想问的问题道:“王恭的女儿王淡真有没有消息呢?” 胡彬愕然道:“难道流言是真的吗?北府兵内盛传你和王淡真有一段情呢!” 刘裕道:“王小姐于我刘裕有救命之恩所以我关心她。唉!她如晓得亲爹遇害一定非常难过。” 胡彬现出惋惜的神色道:“这样柔弱的美人儿先是被桓玄强纳为妾接着又面对丧父亡家之痛怎撑得住呢?两个时辰前我收到江陵传来的消息王淡真闻得她爹的噩耗后服下暗藏的毒药自杀身亡了。” 刘裕全身抽缩双目热泪泉涌狂叫道:“不!” 燕飞亦听得全身麻痹呆在当场。 胡彬则完全不能置信地瞧着刘裕。 刘裕眼神直的朝前看却看不到任何东西积郁在心中的悲痛山洪般爆令他在绝望的洪流里没顶。 刘裕再一阵痉挛自责、悔恨、悲伤如潮水般往他袭来。 一切都完了所有希望都灰飞烟灭。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像战场的战鼓般怒吼一下紧过一下浑身乏力天旋地转。 胡彬似乎正向他说话可是他却完全不晓得对方在说什么。 仿佛听到自己在嚎哭又似天地寂然无声。 仇恨从深心处涌出来再不受任何控制。 现在他只想杀人。 第一个要杀的是刘牢之然后轮到桓玄天卜间再没有任何人事能阻止他这么做他立誓要以这两人的鲜血来洗刷自己最心爱的人曾受过的苦难和耻辱。 第一章 好大喜功 由颖口回到凤凰湖水程的船行中刘裕没有说过一句话一直背着燕飞呆坐在船尾。 燕飞明白他的心情不敢打扰他只默默为他难过:不论燕飞如何“看破”世情想起当年王淡真在乌衣巷谢府绰约动人的风姿而今落得凄惨的下场心中也填满愤慨不平之气。 直到船只转入通往凤凰湖的支流出乎燕飞意料之外刘裕平静的道:“我没事了!” 燕飞很想问他真的没事吗?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只点头表示明白。人世间太多令人无可奈何的事假如当日他和刘裕强行把土淡真带走如今会是怎样一番境况? 尽量压下心中的情绪道:“船上还有半坛烧刀子是我在巴陵途上买的。” 刘裕淡淡道:“我身为主帅却躲起来喝酒成何体统呢?” 燕飞别头后望见刘裕仍背着他呆坐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像晓得燕飞在瞧他道:“姚兴找到了‘盗口疯’。” 燕飞完全摸不着头绪道:“什么?” 刘裕解释清楚然后道:“毒气烟火是守城战惯用的手段我们的姬公子便是制造这类火器的专家不过只能在特定的环境挥威力用在空旷的战场上的作用始终有限可是姚兴却如此重视这批毒物可知‘盗日疯’非是一般寻常毒器。” 燕飞不得不佩服刘裕的坚强听他说话思路清晰表面看来一点察觉不到他刚受到最沉重的打击。道:“这方面你有没有请教呼雷方呢?” 刘裕道:“当然问过奇怪的是他完全失去了有关‘盗日疯’的任何记忆每用心去想‘盗日疯’一事会头痛欲裂可见波哈玛斯向他施展的是迷心术一类的邪法令他只有在某一种情况下才能记起有关‘盗口疯’的事。可惜现在再没有时间去追捕波哈玛斯。‘燕飞道:“如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内这种毒香却是效力惊人。楚无暇便是凭毒香令弥勒教六大高手失去反抗力被她一一屠戮。” 刘裕道:“姚兴远道把‘盗日疯’运来当然认为这种毒香最能在逼荒集内挥威力类似楚无暇在斗室内使用。照我猜‘盗日疯’是他们当时攻打钟楼广场的秘密武器一旦施放可以完全瘫痪广场上的战况破坏我们高楼指挥的优势令我们失去顽抗的力量。” 燕飞道:“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姚兴该是先把‘盗日疯’送至呼雷方手上由他藏在集内某处好在适当时机施放怎会被呼雷方拿到集外藏起来呢?” 刘裕缓缓起立经过燕飞身旁探手用力按了他肩膀一下移到船处迎着河风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姚兴是把‘盗日疯’送至边荒集附近交予呼雷方。呼雷方为了保密只领一个心腹手下去接收这个心腹就是出卖我们的吕明。接着呼雷方觅地收藏‘盗日疯’准备待适当时机运回边荒集。岂料我们已看破阴谋把呼雷方和他手下的人隔离监视使呼雷方再无暇去理‘盗日疯’的事。” 燕飞同意道:“你的推测合乎情理应该是这样子。” 刘裕转身坐下面对燕飞露出深思的神情道:“姚兴这般紧张‘盗日疯’而吕明更一有机会竞冒着暴露内奸身分之险也要通知姚兴可见‘盗日疯’对边荒集的攻防战有关键性的作用。” 燕飞不解道:“‘盗日疯’真的这么厉害吗?对高手来说一般毒烟毒雾都难构成威胁他们气脉悠长既能长时间闭气又可调节呼吸且有能力把毒素迅由皮肤排出体外。所以这类东西都被视为下三滥的门道。” 刘裕点头道:“我亦不相信‘盗日疯’可比得上楚无暇用的无色无味‘万年迷’不过说到底我们并不清楚‘盗日疯’的真正威力只能猜测。即使是‘万年迷’如给弥勒教的妙音等人足够时间他们亦可以复原过来当然楚无暇不容他们有此机会。这类毒香对像你老哥般的高手肯定不会有任何影响但对一般战十却是无可抗御的级武器。试想如我们今整个钟楼广场毒烟弥漫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打从部署反攻边荒集我便一直在忧虑如何可以在敌人重兵布防下攻占钟楼这是最困难艰苦的部份反不担心如何可以死守钟楼。” 燕飞道:“只要有几名真正的硬手又有火器毒气助阵在箭失火器用罄前我可以保证敌人没法踏入钟楼半步。” 刘裕道:“这就成了!二十名高手由你亲自挑选只要我们先一步把‘盗日疯’弄到手便有可能单凭这支高手部队攻占钟楼。” 燕飞苦笑道:“尽管晓得‘盗日疯’的藏处恐怕要挖地道直通该处才偷得到。” 刘裕道:“姚兴如想在战场上使用‘盗日疯’必须随军带备‘盗日疯’往集外更须在战场上风处施放最佳的施放时间非是在两军对垒的时候而是在我们扎营休息的当场我会令姚兴误以为有这么一个好机会那将是我们夺取‘盗日疯’的时刻。” 燕飞皱眉道:“有‘盗日疯’在手又如何呢?我们如何在敌人严阵以待的情况下不但要把几大箱‘盗日疯’运到广场还要在适当位置点燃使用?” 刘裕道:“在一个重雾笼罩全集的黑夜又如何呢?” 燕飞一对锐目亮了起来。 篝火烧得礔啪作响。 慕容宝和一众随军大将围火坐着聆听手下们的报告。 营地设于大河北岸重城黎阳西面八万大军在此停留了三天以集结物资和运粮的船只。大燕国占领边荒集后得到大批战船和商船大增水运的能力。 此行辅助他的将领一半由慕容垂挑选一半由慕容宝亲自推荐。来自王族的将领有慕容农、慕容隆、慕容精二人其它是苻谟、眭邃、封懿。史仇尼归则是慕容宝亲兵团的统领此人是慕容鲜卑族的著名高于奉慕容垂的命令贴身保护慕容宝防范像燕飞般的级刺客。 听罢负责情报的苻谟讲述有关拓跋珪把子城、雁门让予慕容永的情况后慕容宝大骂道:“狡猾的小贼。” 个子虽不高但结实粗壮的慕容农忙道:“拓跋珪正是希望我们不要节外生枝放过平城和雁门他是蓄意激怒太子殿下。” 慕容农比慕容宝长五岁今年二十九岁乃慕容宝的堂兄为人稳重颇有识见由慕容垂亲自点名任命他作副帅是想借他来平衡儿子急于求胜的缺点。 鲜卑族最重战功如果慕容宝今趟能凯旋而归他作为慕容垂继承人的地位将可稳如泰山。 慕容垂正是怕他求胜心切忘掉了“沉稳”是唯一击败拓跋珪的“窍门”。 所以慕容农趁慕容宝尚未说出心中所想的事前提醒他一切必须依慕容垂颁下来的策略进行。 众将均晓得慕容垂早为慕容宝定下大要的战略方针都不敢说话。 慕容宝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我们不因应变化采取不同策略定会痛失破敌良机。我明白拓跋珪这个人。由当马贼开始到与窟咄的高柳之战从来没有勇气和对手硬撼彻始彻终是个无胆的鼠辈。他爱用计吗?我便和他斗智斗力给他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奇。” 军师眭邃道:“西燕国现正被皇上压制至动弹不得根本无力保住两城只派出一支二至三千人的部队虚应故事的进占雁门。只要我们大军压境保证慕容永的军队望风弃城而逃。” 慕容宝冷哼道:“我从小便认识拓跋珪这小子他最爱耍阴谋诡计、表面看来拓跋珪是弃城逃走可是观乎拓跋珪甫弃城便被西燕兵进占可见拓跋珪和慕容永之间有秘密协议准备连手夹击我们把我们大军牵制在雁门。我偏不中他的奸计。” 慕容农大吃一惊道:“皇上早有指示此仗必须稳扎稳打先收服平城雁门再沿往盛乐的补给线设立军事据点与拓跋珪打一场持久战孤立盛乐摧毁其附近牧场农田令拓跋珪亡国灭族此为最上之策。” 众将无不点头同意在这批将领心中慕容垂的地位有如天神故对他的策略坚信不移。 慕容宝从容道:“父皇的命令当然不可违背但我们却可加以变通改由中山出兵收复雁门、平城然后设立补给线。哼!当拓跋珪晓得中计我们已从水路开往河套直扑盛乐把根基未稳的拓跋族连根拔起把盛乐夷为平地。” 慕容农还要说话给慕容宝先一步截着道:“我意已决三日后我们乘船北上你们须作好准备。” 众将轰然应诺。 船抵码头迎接他们的是慕容战。 刘裕问道:“儿郎们情况如何?” 慕容战是操练战上的负责人闻言答道:“儿郎们士气高昂状态绝佳什么阵法都很易上手我却差点累垮了书夜不停地训练他们各种战术。哼!现在谁还敢说我们是乌合之众。” 燕飞心中一阵感触自苻坚南来边荒集屡经战乱饱受灾劫各帮会派系种族问的关系不住变化由猜疑对立变得团结一致到了今天荒人再不是各自为战的一盘散沙而是展成为一支荒人的劲旅。当收复边荒集后肯定没有人敢轻视荒人的力量。 慕容战又道:“老红回来了正在帐内睡觉我去使人唤他来。” 接着吩咐身边的战士去找红子春。 刘裕皱眉道:“让他多睡一会儿吧!” 慕容战笑道:“他睡了足有三个多时辰该是时候醒来哩。” 三人朝帅帐方向走去。 刘裕压低声音道:“掌握了姜人的指挥方法了吗?” 慕容战欣然道:“今次是重施故技不过非是扮作北府兵而是冒充姜人。呼雷方说作用不大他这般认为是因我没有告诉他有浓雾掩护此一绝招。” 刘裕道:“我们只须在姜军间制造一点混乱再把混乱如涟漪般扩展开去到波及敌人全军我们将可以完全操控局势。” 三人来到帅帐前停步说话。 慕容战道:“我已精选了五百人负担此扰敌的任务刘爷可以放心。” 此时红子春来了陪他一道来的尚有卓狂生和高彦慕容战则为继续练车告辞离开。 五人进入帐内。 坐下后红子春道:“幸不辱命我看过边荒集附近的天色云霞又弄清楚低地草木的湿气露水叮以断定五天内会有一场大雨然后连续数天大雾。” 燕飞道:“你有多少成把握?” 红子春道:“八、九成准保没问题在过去的几年于初春之际场大雨过后总是水雾连天的日子。对是否卜雨我有把握得多判断的方法清楚容易只须观察虫蚁是否会搬迁巢穴又如野蜂群起采蜜、蜻蜓低飞等情况均可以旁证会否有大雨降临。” 卓狂生点头道:“边荒集的雾确是春天常见最妙是大雾来前没有半点迹象。” 高彦皱眉道:“若大雨不止一场而是连下数天又如何呢?” 红子春道:“春天的雨势绝不能与夏天相比一场起两场止大雨后水气在低地积众历久不散如果继续厂毛毛细雨将更为理想。” 刘裕道:“我们就定在三天后的日出时分出由水6两路行军走6路的是全骑兵队伍船载的是我们攻打钟楼的高手团和作战物资如此只要两天时间我们将叮在镇荒岗北面集结大军引姚兴出集来战。” 话刚说完江文清揭帐而人道:“方总回来哩!” 随在她身后入帐的有方鸿生、姚猛、宋悲风、庞义和阴奇。人人神色沮丧不用问也晓得方鸿生无功而返。 宋悲风颓然道:“方总嗅不到任何特殊的气味那几箱东西或许是兵器、弓矢一类没有气味的东西。” 方鸿生羞惭的道:“是我没有用。” 刘裕没有露出任何失望的神色道:“我要立即举行钟楼议会以决定全盘的战略呼雷当家必须出席每一个有资格的人都要出席。” 众皆愕然。 拓跋珪独坐帅帐外想的是楚无暇。 这个女人很特别有种狠辣厉害的劲儿令他想起在戒备状态下的蝎子可以在任何一刻以有毒的尾巴突袭敌手置目标物于死地。她又是如此丽质天生极尽诱人的能事堪称蛇蝎美人集美丽和邪恶于一身。 拓跋珪自信看人很有一手所以绝不会错估楚无暇这是个危险的女人非常善变随时可反面无情。可这也是她最吸引他的地方亦只有她够资格使他投入如此危险的爱情游戏只是那种刺激感已非常诱人。 拓跋珪确需要一点刺激把他的注意力转移部分不用整天想着如何去争雄斗胜可以忙襄偷闲轻松一下调剂一下。 他本来打定主意对她采取逢场作戏的态度玩厌了便弃之如敝屣横竖她也不过是弥勒教训练出来专事迷惑男人的工具。你情我愿下他是不会有任何心理上的负担她更不会介意生命中多个男人或少个男人。 对他来说世上没有任何事比复国兴邦更重要为此他可以做任何事更可作出任何的牺牲。 他不愿给夹在楚无暇和燕飞之间左右为难。楚无暇动人的风**相远比不上燕飞在他心中的份量。 可是这女人的厉害处便像能看穿他的心意似的并不急于以**迷惑自己而先向他献上弥勒教的宝藏这对他建国是绝对雪中送炭的一回事使他可以在不扰民的情况下大肆扩军还可以把国都迁移往平城与大燕国进行持久战。 另有一个拓跋珪不愿承认的原因就是他因燕飞而引起对炼丹术的憧憬和追求或许可以在此女身上实现。 她不但是炼丹术的能手更是男女采补的高手本身等若一个取之不尽的宝库。 他能驾驭她吗? 他不知道且没有半分把握。 不过他愿意去尝试。 第二章 边荒劲旅 凤凰湖基地临时议堂内正举行来此后第一个流亡钟楼议会。人人均有事不寻常的感觉一方面由于反攻边荒集的行动随时展开二是事突然。 坐在议堂人声鼎沸中的燕飞心中隐隐感到刘裕已完全抛开了一切放手部署这场反击战。刘裕的着眼点并非一集的成败而是牵涉到他在南方的夺权争霸战。 没有人能阻止刘裕向桓玄和刘牢之作出报复。 所有有资格出席议会的人除外出未返的屠奉二外全体在场。旁听者则受到严格规限连庞义亦被拒于门外只有高彦、席敬、丁宣、宋悲风、方鸿生五人加入。愈显今次议会的特殊性。 身为议会主持的卓狂生坐在一边另一边是今次行动的主帅刘裕其它人分坐两旁。 卓狂生宣布议会开始然后请刘裕言堂内立即鸦雀无声呈现紧张的气氛荒人虽然士气高张可是敌人兵力在荒人一倍以上又占有边荒集之利以逸代劳兼之荒人受内奸困扰所以信心虽有事实上却是胜败难料、吉凶未卜。 这场仗荒人是输不起的输了将没有翻身之望过去所有血汗努力尽付东流。 刘裕双目精光闪闪神态从容闩信真的一点觉察不到他刚受到丧失至爱的沉重打击。微笑道:“入正题前先来两句闲话、我们的边荒第二高手燕飞陪我们的高少到两湖去寻找小白雁岂知却踏入了聂大还布卜的陷阱去高少还被老聂生擒活捉。幸得燕飞在敌人高手尽出卜仍能救回高少且逼老聂答应以后不干涉我们高少和小白雁的交往这是我们荒人的光荣。” 卓狂生先带头鼓掌喝采众人和应一时议堂内尽是喝采和欢呼声炽热的情绪把亢前紧张怀疑的气氛一扫而空。 燕飞环视众人其中卓狂生向他颔示意表示刘裕这招用得好激励了士气今每个人都感到荒人可把不可能的事变成事实高彦满脸春风在燕飞身后站起来抱拳答谢各人对他的支持尽显荒人率性行事、不守成规的作风。 高彦坐下后刘裕向呼雷方道:“呼雷当家情况如何?可否参与战事呢?”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呼雷方身上后者眼中现出感激的神色道:“我的力气回复了七、八成参战没有问题不过为避嫌疑我愿与手下儿郎负责后勤支持的任务而不会怪刘帅嫌弃我们。” 程苍古点头道:“呼雷当家确是明白事理的人。” 此语一出众老江湖即刻明白程苍古很不放心让呼雷方和他的姜族战士直接参与战事。 刘裕微笑道:“这方面容后再讨论。” 转向姬别道:“假设你制造出一批毒香须一段日子后才会使用会怎样处理?” 燕飞和宋悲风交换个眼色均看出对方心中的惊异。刘裕变了变得更厉害。事实上刘裕早心中有数只是不动声色直至这刻才在众人面前通过这方面的权威姬公子的金口说出来效果当然远大过他说的任何猜估。 方鸿生“啊”的一声叫起来。 大部分人都不明白刘裕为何有此一问?包括呼雷方在内。 姬别愕然道:“任何药制的成品都要防潮防透气以免效用减退。时间愈长问题愈大所以如何盛载亦是门学问。陶制容器是个好的选择但运载须非常小心否则陶罐破了会出岔子。” 卓狂生拍腿道:“明白了难怪运送时要如此小心翼翼因为怕打烂东西。刘爷真行这都给你想到了。” 刘裕向各人扼要解释一遍。 呼雷方并没有为此惊讶因为内奸的问题刘裕曾向他打过招呼亦因此呼雷方主动提出参与支持和后勤的任务以避嫌疑。 姬别如数家珍的道:“我曾为北方一个买家制造了三百个我名之为‘万火飞沙神炮’的厉害火器用烧酒炒炼石灰末、砒霜、皂角等十四种药料而成飞砂药就是以陶罐盛载完全密封罐顶特薄敲碎后插入火信点燃从高处投下火起罐破毒烟弥漫令敌人失去作战能力是守城的好拍档。今趟如非时间不容许设立火-我也会制一批出来。” 高彦道:“如果先掷火油弹然后再把你那娘的甚炮投往火海岂不是更威力惊人连燃点火信也省掉?” 姬别点头道:“一般的毒烟毒雾对人只有短暂的影响令敌人不得不闭气急退且一阵子便会被吹散必须配合投石劲箭等重杀伤力的远程武器不过姚兴如此重视‘盗日疯’可见此毒火器与众不同不但杀伤力强又可历久不散。” 江文清皱眉道:“纵然我们能在集外于敌人使用前夺得‘盗日疯’但仍没法拿到夜窝子去助攻在外围拖放则效果有限。”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假设‘盗日疯’确如姬大少所言是盛载在密封的陶罐里那存放这几箱东西有什么特别需注意的地方?” 姬别道:“只要不碰撞它们便成当然最好放在干爽通风、便于提取的地方。” 阴奇道:“姚兴不惜百里的把这批东西运来又失而复得肯定会藏在夜窝子内守卫最严密处。” 费二撇笑道:“最安全的地方该是姚兴的卧室不过恐怕没有人愿意和毒物睡在一块儿吧!” 燕飞接口道:“更不会搬放到楼上去因为有违方便运送和避免碰撞的宗旨。” 众人目光全集中到燕飞身上。 燕飞从来不说废话却连番推测‘盗日疯’的藏处显然是有的放矢。 刘裕道:“你是不是猜到了敌人储存‘盗日疯’的地点呢?” 燕飞点头道:“我想到的是采花居位于钟楼广场的边缘是敌人防守力量最强大的地方赫连勃勃和他的战士又刚撤走人左楼空最适合放置毒器其它楼房都住满了人姚兴该不会任由采花居丢空的而把毒器放在楼内的另一好处是不用惊动其它人这种事当然愈少人知道愈好。” 红子春长笑而起道:“若真是放在采花居内我们便有救哩!” 众皆愕然。 卓狂生斜眼睨着他道:“采花居与你有什么关系呢?老板不是莫子方那家伙吗?这没瞻的东西现在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红子春神色兴奋的来到议堂中间欣然道:“莫子方根本是我的手下由我和老姬两人暗中支持他这手法并不是我明的像以前二撇爷和汉帮便是蛇……嘿!暗里勾结。请恕小弟用词不当!采花居是我另一个巢穴必要时可以溜进去又可从那里的秘道逃走。” 众人听得精神大振。 在边荒集所有帮会的总坛都有地库、密室、地道一类设施只不过没人想过采花居底卜也有逃生秘道。 占领军肯定已查出各帮总坛的密室和秘密地道尤其吃过上一趟荒人利用密室秘道反攻成功的大亏可址采花居只是一所青楼该没人想到会有问题。 红子春颅盼白豪的道:“我这条秘道设计巧妙除非把楼下的地面翻开来看否则休想现秘密。” 程苍古道:“出口在哪里?” 红子春道:“出口在夜窝子外束大街靠近夜窝广专卖海产的盛丰海味那是我旗下最不赚钱的生意。” 刘裕吁出一口气拍腿道:“如此可省去我们很多工夫。” 卓狂生的眼睛亮起来梦呓般的道:“各位兄弟我们试想想以下一种情况……嘿!还是别欢喜得太早先弄清楚再说。” 燕飞断言道:“我立即起程到边荒集去看看我是否所料不差其余配合工夫由姬大少负责。” 众人都是久经风浪的人立即掌握到燕飞所谓的配合工夫是什么一回事。 宋悲风道:“我陪你走一趟多个人把风也是好的。” 纵然入口不是在夜窝子内可是敌人已把防御线扩展到整个边荒集此事又势不能打草惊蛇少点斤量的人绝不敢去尝试。 刘裕道:“再商量妥一件事后两位可以立即起行” 他的话令所有人留神有什么事比弄清楚“盗日疯”的藏处更重要呢? 刘裕目光缓缓扫过众人忽然停顿在拓跋仪处漫不经意的问道:“拓跋当家的一批手下昨天是否已启程北归呢?” 拓跋仪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他们负责送马既已完成任务我族又在用人的当儿所以我让他们及早回去。” 燕飞心中暗叹以刘裕的精明对此肯定生出警觉特别是其中有多名高手而用这批精锐来押运战马实是大材小用。 刘裕神色不变的点头道:“原来如此。” 接着正容道:“我们今天在凤凰湖聚义准备反攻边荒集是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的一役。没有了边荒集我们也失去一切变成无家可归的人。或有小部份人是例外例如我刘裕或拓跋当家不过如反攻失败结果仍没有分别我将永远不能回归北府兵拓跋当家的族人则须独自抵挡慕容垂的大军完全失去边荒集的支持。” 拓跋仪与燕飞交换个眼色两人心照不宣明白刘裕看破拓跋珪要对付他的手段所以特别点出拓跋仪的情况说明逞荒集于拓跋珪的重要性。不过刘裕碍在燕飞的颜面点到即止并不说破也不会借此兴波。 姚猛双目射出狂热的神色道:“我们是绝不会输的。” 慕容战冷哼道:“一是我们全体战死边荒一是反攻成功再没有别的情况。” 形势变化下原奉“有家可归”的慕容战、呼雷方等人亦变成唯边荒是家的荒人。 大家都晓得刘裕说的是开场白接着来的方是石破天惊的正题。 刘裕稍停片刻让各人仔细咀嚼他这番话后沉声道:“边荒集已非以前的边荒集而我们的团结必须持续下去令荒人成为一支不但能保卫边荒集且可以转战南北拯救千千小姐主婢的劲旅。” 卓狂生大喝道:“赞成!事实上我早有此意现在得刘爷提出来我足第一个赞成。” 江文清柔声道:“刘爷有什么好提议呢?” 刘裕目光投往燕飞现出深刻的感情道:“燕兄对我的话有什么意见?” 坦白说直至此刻燕飞仍有点弄不清楚刘裕的心意。这么一支边荒劲旅事实上已日渐成形。不过有一点他是明白的刘裕正为他的救美行动尽力;而自己的态度会对整件事有决定性的影响力。 刘裕是荒人的临时主帅自己则是所有荒人心中的英雄。 点头道:“完全同意。” 议堂内寂然无声人人静待刘裕阐述他的宅张。 刘裕双日闪动奇光道:“我提议在反攻之前趁此良机打破一切派系、帮会的对立和区限浑融并入而成新的夜窝族由钟楼议会作最高的决策组织可以决定任命像小弟般的统帅也可决定谁是公敌要驱逐某人或接受某人以至调解纠纷一切皆以边荒集的利益为依归。” 议堂内众人忽然都钳口结舌早有人提出过人人参加夜窝族边荒集将会永远团结在一起不过大家部知道这只是一种理想。各帮派有己身的利益和目标刘裕的提议等如要各派系领袖交出权力子钟楼议会。 江文清光言道:“此事可否容后再作商议?” 谁都料不到第一个反对的是最支持刘裕的江文清她虽然说得客气却是以另一种温和的方式拒绝刘裕把事情无限期的拖延。光复边荒集后刘裕不得不离开此事亦会不了了之。 燕飞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刘裕的心态有一半是为了边荒集长远的利益另一半则是为自己的“救美行动”作出部署今荒人成为一支劲旅。他心巾感激但又晓得刘裕很难说服江文清。 慕容战附和道:“刘帅的提议极具创意不过却牵涉到非常复杂的利益问题例如各帮会派系一向各自为政自有其收入的来源必须从长计议。” 姚猛兴奋的道:“我却有不同的看法有什么不妥当的现在便谈个妥妥当当。边荒集以前出的岔子大多因帮派民族间的矛盾冲突而起只有大家都成为一族边荒族也好夜窝族也好边荒集才能避免第三次的失陷。卓馆主怎么说呢?” 卓狂生喘息道:“我太紧张了不知说甚好只清楚边荒集的得失成败就在眼前错过了永远不会再出现。” 姬别低声道:“该否待老屠回来再商量此事呢?” 形势登时明显起来身为一帮之者又或手上有一盘生意的都不愿改变现状。 阴奇代屠奉三表态道:“我可以全权代表居爷在任何事上说话这是屠爷的吩咐。” 拓跋仪淡淡道:“刘帅的提议涉及边荒集每一个权力集团故必须议会成员一致通过始可落实。” 红子春、呼雷方、费二撇、程苍古等纷纷点头同意燕飞心中苦笑心忖原来以刘裕现在的威望想改变边荒集仍这般同难。 刘裕仍是神态从容微笑道:“各位先要明白我并不是要大家解散帮会又或放弃手上的利益和生意一切依旧只是夜窝族扩大了更重要是夜窝族的精神充溢全集边荒集的整体利益置于派系之上一切要事由钟楼议会作决定而议会成员必须是夜窝族人。” 接着站了起来来到堂内中心位置面向卓狂生道:“大家现在该清楚边荒集已成天下不同势力必乎之地我们要是求存否则一切休提。有一个事实是我们不得不承认的就是单凭边荒集任何一个帮会派系其力根本不足挑战集外的敌人可是联结成一个整体后将是另外一同事。我们眼前的大敌推慕容垂还有姚苌、桓玄、聂天还、孙恩、司马道子和数之不尽的劲敌。谁人得势谁便会来图谋边荒集。此为不争的事实我们必须拿出勇气来面对现实。” 卓狂生动容道:“说得好!” 刘裕转而面向拓跋仪道:“贵族现在最大的敌人足慕容垂过不了他的一关会是亡国灭族的大祸。慕容垂也是边荒集最大的敌人因为他夺去了我们最尊敬的千千小姐。如果逼荒集仍是以前的局面我们如何动全集与慕容垂进行生死恶斗?每一个帮会派系无须照顾切身的利益。只有新夜窝族的成立方是解决的办法。” 拓跋仪为之乏言以应刘裕的话一针见血指出此为对拓跋族最有利的方案他本人也清楚刘裕说的事实问题在他不能不顾虑拓跋珪对刘裕的态度。 燕飞插口道:“敢问刘帅一句在这由钟楼议会凌驾的新夜窝族内刘帅是什么身分?” 过往的钟楼议会只是代表集内各势力的松散组织与刘裕新提议内的议会有颇大和明显的分别。 刘裕微笑道:“我没有任何身分或席位除非得议会过半成员同意否则我连列席的资格也没有。” 众皆愕然。 拓跋仪却晓得燕飞为自己解开了最大的心结同时也看出燕飞足支持刘裕的点头道:“明白了!” 刘裕转向红子春和姬别两人道:“两位老板的情况跟以前并没有分别生意照做钱照赚。议会只管大方向不会理会个别贸易上的展一切本着公平竞争的做生意原则但却比以前多了保障再不用你防我我防你的。” 红子春和姬别交换个眼色均点头表示明白众人都看出刘裕的解释去除了他们利益会被削减的疑虑。 慕容战叹道:“我明白刘帅足为边荒集着想可是不同民族的存在是逼荒集的特色。而我和呼雷当家又或拓跋当家的收益是因我们能对自身的族人提供保护故得到回报。这与刘帅的构想不是有矛盾的地方吗?” 刘裕道:“在以前的边荒集这样的矛盾确实存在因为集内的帮会会因本身的血缘关系受集外同族势力的影响。可是如所有不同的种族现在都变成理想一致的荒人种族的对立将再不复存。各自管辖本地或外来的同族人是有效和叮行的方法。帮会非是不存在只是变得像一盘生意。经历过多次出生入死后谁还会因意气而在集内斗个你死我活呢?一切遵从议会的决定。总而言之一切如旧只是改变了游戏的规则尤其是在对付外敌的情况上边荒集是互相扶持的。” 呼雷方言道:“既然如此和以前又有些什么分别呢?” 人人露出关切的神色可见呼雷方的疑问也是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刘裕回到帅位坐下微笑道:“最大的分别是从以前的被动变为丰动。边荒集之所以成为当今之世最兴旺的地方因为她是南北贸易的唯一枢钮。要保持最赚钱淘金所的美誉她必须有一支人人畏惧的劲旅且誓要把千千小姐主婢迎回边荒集来这才得人尊重显示出荒人是以大义为先不怕死的。也只有千千小姐可把荒人不分种族派系的团结起来。” 姚猛大喝道:“说得好。能在古钟场听到千千小姐的和琴唱曲是我们夜窝族每一个窝友的心愿为此我们愿作出任何牺牲包括我们的性命在内。”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 仙门离他更遥远了。 刘裕亦使出他的撒手-祭出纪千千谁敢说不?没有纪千千荒人便没有今天。 果然慕容战喝道:“刘帅说得对只有这样才可以化被动为土动出击进行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 燕飞目光移往江文清看她的神情显然尚未被说服他当然明门她的心事更晓得刘裕有方法说服她。 刘裕沉声道:“边荒集既成为一个整体钟楼议会考虑的事将是整体的利益任何不利边荒集的事都不该插手。可是必须认清楚敌人。眼前大敌除慕容垂外还有桓玄和聂天还。以桓玄狂妄白大的性格我们屡次击退他的荆州军巴结下解不开的仇恨终有一天他会大举进攻边荒集。与其坐以待毙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接着挥拳大喝道:“大家还不醒觉吗?边荒集根本是守无可守的只有以攻代守把边荒集的影响力往南北扩展方是唯一求存的方法。” 卓狂生弹跳了起来振臂高呼道:“刘爷句句金石良言我们还犹豫甚呢?眼前是唯一的机会一俟光复边荒集我们又会走回老路上去那只是一条死路。今次如敌人再临边荒集将被夷为平地。” 呼雷方神情坚决的点头道:“对!以攻为守是唯一呵行的策略由今天开始我立誓加入夜窝族永不反悔。” 红子春热血沸腾的道:“老姬你怎么看我也豁出去了。失去边荒集我们也失去了一切。” 姬别道:“还用说吗?只为了千千小姐我什么事都去干。”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在江文清身上她的决定直接影响费一撇和程苍古的意向。 燕飞却于此时向拓跋仪道:“小仪如何决定呢?” 拓跋仪现出一丝带点苦涩意味的表情然后断言道:“拓跋族决定加入一切以边荒集的利益为先。” 姚猛、高彦同时怪叫欢呼。 费二撇欣然道:“请大小姐决定。” 江文清一双秀眸泪花滚动她终于晓得刘裕借此干载一时之机为她向桓玄和聂天还的讨债复仇行动搭桥铺路。而从她点头的一刻起边荒集再非一盘散沙、乌合之众而是可影响天下形势的展拥有最多人材兼财雄势大的劲旅。 “加入哩!” 议堂爆起震天喝采声。 燕飞心中泛起汹涌澎湃的情绪谢玄确实没有看错人刘裕使尽浑身解数不但把荒人的士气于大战前驱上顶峰更彻底改变了边荒集化解了派系间的矛盾使人人利益一致巩固了饱经磨砺得来小易的团结精神。 由这一刻开始边荒集将在浴火里重生变成美丽的火凤凰。 第三章 变阵以待 风娘的声音在帐外道:“皇上着老身通知小姐明早他会来领小姐到太行山去。” 纪千千向小诗眨眨眼睛应道:“诗诗呢?” 风娘沉默片刻叹道:“小诗姐须留在营地内。” 纪千千心中涌起怒火旋又硬压下去淡淡道:“麻烦大娘告知皇上我不去了!” 慕容垂的谨慎亦令她讶异事实上她是用了心计试探慕容垂肯否携她主婢出游这种事有一次自然有第二趟。那当她百日筑基功成可以与燕飞作心灵交流时如再遇上这么一个机会便可通知燕飞请他率高手来救她们主婢现在显然此法不通心中不由填满失望的情绪。 风娘揭帐而入瞥了移往一角的小诗一眼在纪千千身前坐下来道:“小姐令我很为难我该如何向皇上交代呢?” 纪千千耸耸香肩表示没法帮忙顺一道:“皇上这几天到了哪里去呢?” 风娘道:“每次大战来临皇上都爱巡视战场的环境该是与这方面有关吧!” 纪千千的心直沉下去慕容垂至今未输过一仗非是由于幸运而是他从不松懈轻敌尽管对手是他看不起的慕容永。 淡淡道:“大娘只是傅话的人吧!一切如实转告皇上大娘便完成任务了。” 风娘苦笑道:“皇上会非常失望。” 纪千千心中暗忖他失望是活该的我和小诗失去了自由还尝尽与燕郎两地相思之苦这笔账又如何计算。 忽然心中一动问道:“燕飞长得像他的娘吗?” 风娘双目露出凄迷落寞的神色似记起久被遗忘的事般不堪回地轻柔道:“他长得更像他的爹。” 纪千千兴致盎然的道:“他的爹?” 风娘像从梦里清醒过来轻震而起垂头道:“我要去回报皇上。” 说罢逃难似的匆匆离开。 燕飞和宋悲风藏身于一株老树枝叶茂密的横干上看着沉往西山的夕阳后方距离两里许处就是边荒集。 宋悲风闲聊道:“听说你打算光复边荒集后会立即北上助你的兄弟拓跋珪应付慕容垂有否用得上我的地方呢?” 燕飞道:“今趟只是与容慕宝周旋用不着你老哥出马。我已决定一个人去与拓跋珪并肩作战。慕容垂在短期内将无力再犯边荒集你们应该全力经略南方令边荒集的战船可以畅通无阻地驶往南方任何一个角落去。” 宋悲风道:“除非刘裕真的当上大统领这样的好日子仍是遥不可及。光复边荒集后我会返回建康我很担心谢家的情况。” 燕飞听得心中难过。 想起以前谢安、谢玄在世乌衣巷谢家诗酒风流的日子已随着他们的逝去烟消云散、在新的局势下最显赫的乌衣豪门王、谢二家是当其冲。 没有了谢安和谢玄谢家是不是由此走向衰微?在南方大乱的动荡多事之秋谢家子弟如何作出抉择他们的磊落衣冠会否不能幸免染上血腥? 宋悲风续道:“起程前刘裕告诉我司马道子任命二少爷代王恭之位成为刘牢之的顶头上司。此着非常厉害制肘了刘牢之的军权。刘牢之可以对任何人不客气可是对二少爷却不得不留几分情面北府兵的将领亦绝不容刘牢之排斥二少爷。” 燕飞想起谢琰便心中暗叹。谢琰不但威望本领远及不上谢玄最要命是充满建康高门自恃身分的习气没有自知之明淝水之战他是与有荣焉却只增加了他自以为车功盖世的气焰。 他可以说什么呢?纵然他燕飞与宋悲风一起回建康仍没有插手的可能性只有刘裕取刘牢之而代之方可以扭转谢家的悲惨命运心中不由浮现出谢道韫令人心仪的风姿也想到谢玄爱女谢钟秀。姑且不论谢安和谢玄于他有大恩现在王淡真已香消玉殒他是绝不容谢钟秀受到任何伤害。 可是他能够做什么呢?人生总是这般令人心碎的无奈吗? 宋悲风道:“说到玩弄政治手段没有人及得上司马道子。他最卑鄙的一着是调了大姑爷去守会稽如孙恩动战事大姑爷将当其街。唉!司马道子真毒辣大姑爷如有甚三长两短二少爷必全力讨伐天师军刘牢之也不得不追随如此司马道子便可坐山观虎斗乘势增强建康军的实力。” 燕飞皱眉道:“大姑爷是谁?” 宋悲风道:“便是大小姐的夫婿王凝之。” 燕飞震惊道:“什么?” 宋悲风惨然道:“随大姑爷出征的还有他们的儿子和谢家子弟这是大小姐告诉刘裕的表面看来非常风光事实则是司马道子要他们到前线去送死唉!大小姐还告诉刘裕她也要到会稽去宁愿和丈夫儿子死在一块儿。” 燕飞心中激起裂岸的汹涌波涛如谢道韫有什么不测他会与天师军势不两立这是他没法向任何人解释的心态源于对娘亲的孺恋爱慕谢道韫便是娘在世上另一个化身。 宋悲风又道:“回建康后如证实大小姐真的远社会稽我会去保护她。现在谢家值得尊敬的只有她了。” 燕飞默然无语。好一会后问道:“安小姐为何赶着回家呢?” 宋悲风摇头道:“尽管我和她相处厂几天可是仍没法明白她。安小姐是个很特别的人对事物另有一套见解似乎没有什么人事可今她放在心头。对心佩也持一种可有可无的态度只要不是落入任妖女的手上便行。或许是她太骄傲呢。不过她确是有大智慧的人对事物看得很通透不符她的年纪。” 安玉晴神秘的美目浮现燕飞心湖若不是她那对今他印象深刻的眼睛他敢肯定对她的记忆会渐趋模糊。她的眼神内似藏着一个有别于任何人的天地。数度相遇她都是说走便走来得潇洒去得轻松似乎正如宋悲风看到的没有什么人事能令她牵挂每次接触她总保持在某段距离外若即若离。 燕飞心有所感目光朝边荒集方向投去。 宋悲风亦生出警觉望向边荒集。 大队人马从西门走出来像在搬东西。 宋悲风讶道:“他们在干什么呢?” 燕飞功聚双目全神观察一震道:“不好!” 宋悲风这时也看清楚是什么一回事色变道:“竟然是要在集外布防难道他们晓得大雾将临吗?” 又道:“他们摆在集外的是什么玩意?” 燕飞道:“该是拒马一类的障碍器械这是最有效防止我们以快马冲击保护没有高墙的边荒集的抵御方法配合长弓劲箭可守得边荒集稳如盘石。” 拒马是以周径数尺的圆木为主干在圆木上凿十字孔安上长达一丈的横木数根削尖上端再以木桩粗索固定于地上阻绝人马通行。 假如敌人有足够的拒马布于北、西、南三方将以倍数提升边荒集的防御力以荒人的兵力连攻集的资格也失去了。 燕飞迅攀上树顶远眺边荒集南北地区下来后苦笑道:“敌人也在为南北两面布防这招非常厉害是掌握到我们会于短期内反攻边荒集遂把防御线进一步扩展至集外。不论集外战况如何只要敌人退集固守我们便没法奈何他们。更因我们的战船没法越过边荒集加上我们的兵力又不足围困边荒集事实上敌人已立于不败之地。” 宋悲风亦颓然无语敌人有效地运用地利达到先守而后能攻的优势尽显姚兴-的军事策略。 问题在即使能攻占钟楼如荒人大军被拒于集外占领钟楼的部队将落得全军覆没的结局。 肯定有内奸。 燕飞叹道:“唯一欣慰的是敌人没有采用焦土之策。唉!恐怕我们须绕个大圈改由颖水而行方有机会潜入集内。” 宋悲风道:“找到‘盗日疯’又如何呢?破不了对方集外的拒马阵攻打钟楼的部队只是去送死。” 燕飞断言道:“天卜间并没有攻不破的城集我们入集再说吧!” 两人从树上跃下来望北而去。 第四章 龙潜敌集 刘裕在凤凰湖西面开辟出来的空地看慕容战练兵姚猛则作他的助手。 刘裕看得心中讶异慕容战便像天生要在战场上打滚的人面对人群战士像变成另外一个人举手投足均具大将之风充满使手下效死命追随的魅力。且调度有法数以千计的战士在他的号令下进退有序如臂使指刘裕便自问办不到。 刘裕最擅长的当然是做探子所以在地理形势和观敌强弱两方面最有心得。练兵却非他本行心忖如请得慕容战这个胡人的战争天才助他培训北府兵会否有-番全新的气象呢?不过这只能在脑海中空想一方面因北府兵还轮不到他掌权更因为北府兵的将领没有一个是胡族。 太阳下山天地暗沉。 慕容战解散操练了近两个时辰的手下与姚猛来到他左右两旁。 慕容战道:“儿郎们的表现不错吧!我自认比较拿手的是马战幸好战马充足否则我将无从挥。” 刘裕道:“你试过攻城战吗?” 慕容战道:“在苻秦时期打过几场攻城战但从未试过守城的兵竟多过我们。” 姚猛道:“在苻秦的各族战士里最擅守城的是我们姜人攻城则以慕容鲜卑族称霸。” 慕容战笑道:“那长安既入姚苌之手岂非没有人能攻克只是现在轮到他去攻别人的城不成功便没法独霸关中。” 刘裕皱眉苦思道:“我们之中谁最长于攻城呢?” 慕容战欣然道:“若攻打的目标城池是长安、洛阳、建康那种大都会我便不敢说。可是现在是没有城墙的边荒集我敢担保最佳人选是老屠。他长年与两湖帮作战不论水战6战都已驾轻就熟又一向以攻为主肯定可胜任此责。” 姚猛兴奋的道:“对!我们荒人要怎么样的人材有怎么样的人材谁都斗不过我们。” 刘裕问道:“姚兴守城的功夫如何呢?” 姚猛道:“他这方面的本领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他的老爹姚苌曾赢过几场守城的硬仗他该不会差到哪里去吧!” 刘裕苦笑道:“若是如此他大有可能根本不出集来迎击我们而是兵来将挡和我们打-场攻防战。” 慕容战胡涂起来道:“我们不是已分析清楚了吗?对方怕我们在集外取得立足点采断其粮道的战术所以必须主动出击以令这情况没法出现。” 刘裕道:“问题出在内奸上姚兴从内奸处晓得我们兵精粮足、士气高昂、战马齐备对一个擅守的统帅来说当然晓得这样的一支部队纵然兵员较己方少亦不宜在平原荒野硬撼胜也是惨胜何况边荒是我们的地头。更关键的是对方手上有”盗日疯“我们若想设营立寨反正中他下怀。我们因应形势而变化敌人亦不住修正策略此为兵家常事。” 慕容战点头道:“你老哥的顾虑非常有道理这么看!姚兴和慕容麟固守不出的可能性非常高待消磨我们的战意十气后再以”盗日疯“配合奇兵袭营我们将难有胜算。任我们如何自负仍是没有能力攻入边荒集因为对方的兵力比我们多出一大截且是以逸待劳。” 姚猛色变道:“那如何是好呢?” 刘裕回复从容道:“先要看燕飞和宋老哥此行收获如何但我们也必须着手准备尽管没有”盗日疯“也要想办法应付。” 此时手下来报屠奉三回来了。 看到颖水码头区的情况两人眉头大皱。 敌人夹岸设立三十多座箭楼大部分置于西岸其中十二座沿东岸依地势高低而建。在离边荒集下游数十丈处有两重拦河木栅旁边岸上各有一座石砌堡垒配以陷坑拒马把水6两路完全封闭此时码头区灯火通明二十多艘货船泊在西岸数以千计的人正忙碌地卸货再以骡车把粮货送入小建康。 两人在西岸一处高地遥观敌况均大感不妥当。 宋悲风倒抽一口气道:“这两座堡垒是新建成的我离开前末见存在。” 燕飞道:“敌人改变了策略该是因从内奸处得到最新的情报所以采取守势。更重要的原因是自恃兵力在我们三倍之上又有”盗日疯“这毒招故而不怕我们在集外立寨与他们对峙。” 宋悲风道:“你的猜测很合理。唉!我们怎办好呢?攻占钟楼的战术已行不通。” 燕飞坚决的道:“攻占钟楼是唯一瓦解敌人力量的方法也是对方唯一的破绽。当口如不是慕容垂以河水灌集也难以破集成功。如今我们兵力远及不上当日的慕容垂和孙恩联军强攻边荒集是以卵击石。” 宋悲风道:“敌人运来大批粮资显是有长期固守的打算而此正是我们最害怕的情况。” 燕飞道:“先找到”盗日疯“的藏处再说吧!” 宋悲风叹道:“敌人防范之严密小鸟也难飞进上我们如何入集?” 燕飞目光投往码头区道:“变作一条小鱼儿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由这里到小建康的码头区足有一里之遥还要穿过两重木栅更浮不出水面换气你有把握办到吗?” 燕飞道:“只有五成的把握可是如放弃尝试我们此仗肯定有畋无胜兼且时间紧迫再不容我们等待另-个机会。” 宋悲风苦笑道:“好吧!我在这裹等你如何?” 燕飞道:“入集如此困难进去后义要冒险出来太可惜了?宋兄先返凤凰湖告知刘裕这里的情况我如成功潜入集内会留在那裹直至你们进攻的一刻。” 宋悲风道:“我们如何晓得你的情况呢?” 燕飞目光扫过颖水柬岸的十二座箭楼道:“敌人在对岸的防御力最薄弱是我们力能攻克的只要配有挡箭车便町轻易占领东岸。小建康最高的楼房是梁氏废园内的二层破楼那亦是我们进出边荒集的秘道入口所在现在该已被敌人堵塞。你们占领东岸后我可以在高楼顶凭暗号与你们通消息。” 宋悲风道:“天下间怕只有你有此本领好吧!一切依计行事。” 两人约好通讯的详细方法后燕飞把藏身的东西交给宋悲风然后掠往岸边无声无息的潜进水裹去。 帅帐内。 刘裕听罢屠奉三此行的经过道:“桓玄丧心病狂反面无情屠兄请节哀顺变。”提起桓玄他恨不得拆其丹煎其肉但又要把这种情绪隐藏。 屠奉三默然片刻吁一口气道:“与桓玄交手绝不容妇人之仁必须以狠对狠否则一下疏忽他会教你永无翻身之望。” 又转话题道:“今次最大的收获是争取到侯亮生加入我们的一方没可能找到比他更理想的内应此人识见不凡又有瞻量他更指出可行的方法。” 刘裕道:“信得过他吗?” 屠奉三道:“这要待日后的事实来证明但我是倾向信任他的你可知自己成为火石效应的最大受益人呢?” 刘裕心中苦笑心忖知道事实的真相未必是好事。除了燕飞和系恩自己便是第三个知道天降灾异与他刘裕是不是真命天广全无关系的人。 应否向屠奉二说明真相呢? 屠奉三讶道:“你的神情为何这么古怪?” 刘裕道:“火石效应?唉!可能与我没半点关系呢!” 屠奉三道:“只要别人认为有关系便成天意难测人心更难测。至少侯亮生和建康的高门都认为你足唯一与此兆头有关的人其它哪管得这么多。对吗?” 刘裕记起燕飞的话与屠奉三如出一辙。遂打消了告诉屠奉三真相的念头。问道:“侯亮生有甚么好提议?” 屠奉三道:“他的看法是我们这些老粗想不到的。最有启性是他指出王恭与司马道子之争事实上是改革派和保守派之争而两人分别是现时两派系的代表人物。” 王恭教刘裕想起王淡真登时心痛如绞表面又不可现出迹象那滋味确不好受。点头道:“这看法我还是次听列甚么叫改革派?又何谓保守派呢?” 屠奉三道:“此正为侯亮生于我们的好处。上战场打仗是我们的本行但治国理念却是我们最弱的一环这也是胡人最大的弱点。”接着把侯亮生的看法说出来。 刘裕同意道:“确有点道理侯亮生是个可用之材将来……嘿!将来……” 屠奉三道:“你仍未明白这并非将来的事而是眼前的事。由汉末开始政治便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到晋室南渡清谈风气大盛人人只尚空谈能拿出具体治国方法的只有王导、桓温和谢安三人而他们都属改革派。王恭、王殉、殷仲堪等人均属支持这种治国理念的人。你是谢去亲手挑选而谢安肯点头默认的继承者自然而然被视为改革派的人。只要你肯坚持改革的理念不但会得到民众的支持还会得到高门里所有开明人士的支持直接影响你的成败。” 刘裕皱眉道:“我仍是不明白。” 屠奉二道:“无答我一个问题。为何荒人肯为你这个主帅卖命呢?” 刘裕拍腿道:“明白哩!因为人人晓得我是为他们的利益办事。可是在现今的情况下我就算说破喉咙表明我是个改革派只会是个笑话。唉!坦白说!我真的不知如何治理国家。” 层奉三欣然道:“老侯会为你起草一个治国大纲到时只要你拿出来说便行。” 刘裕讶道:“拿到甚么地方去说呢?” 层奉三微笑道:“我会安排你和殷仲堪、杨全期两人先见个面。” 刘裕愕然道:“你在说笑对吗?” 屠奉三道:“没有甚么事是不叮能的此正为侯亮生的一个有用提议谁比他更清楚桓玄与殷、杨两人的关系呢?这方面你不用分神多想一切待收复边荒集后再说。” 刘裕心忖假设能通过殷、杨两人对付桓玄当然理想他愿为早日手刃桓玄而付出任何代价更不论要冒多大的险。登时担心起侯亮生的安危问道:“那个要杀侯亮生的女刺客究竟是何方神圣?” 屠奉二道:“我曾深思过这问题这女刺客当然清楚侯亮生对桓玄的重要性该是桓玄身边的人可是对侯亮生的生活习惯却是一知半解否则该选在侯亮生独自驾舟思考时进行刺杀而非在侯府下手。” 刘裕双目亮起来。 屠奉三道:“你想到哩!” 刘裕道:“该是任青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屠奉三道:“任妖女和桓玄是怎样勾搭上的呢?” 刘裕醒悟道:“对!该是聂天还从中穿针引线撮合这对狗男女。” 屠奉三笑道:“说得好!桓玄加上任青?正是不折不扣一对狗男女。” 刘裕感到和屠奉三的关系拉近了是因为大家同仇敌忾均与桓玄有倾尽大江之水也洗不清的深仇大恨。 屠奉三道:“任青媞是个心毒如蛇的女人最初或有从桓玄之意可是却因失宠因妒成恨遂下手杀害桓玄的席谋臣以泄愤怎知反无意中帮了我们一个大忙我已将推测告诉侯亮生着他提防他也同意我的猜测。” 刘裕听到“失宠”两字立想联想到王淡真心中一痛不敢追问。岔开话题道:“找到桓玄弒兄的罪证吗?” 层奉三道:“据侯亮生的分析此事该与桓玄另一心腹谋臣匡士谋有关系此人武技平平却医术高明而在桓冲过世前他便消失了应是桓玄杀人灭口以桓玄的行事作风我们很难在这方面抓着他的尾巴;好哩!现在该轮到你告诉我反攻边荒集的最新情况。” 刘裕不假思索的解释了现时的情况道:“因内奸泄露军情此人又是呼雷方的心腹可旁敲侧击的掌握军机秘密姚兴一方遂改变战略使我们反陷于不利的处境。” 屠奉三沉吟片刻问道:“呼雷方怎样看这事?” 刘裕道:“他非常愤怒如不是我开解他他肯定会把吕明五马分尸。” 屠奉三欣然道:“我们仍是气数末绝竞诐末悲风无意撞破姚兴起回”盗日疯“最妙是他并不晓得我们清楚此事”盗日疯“究竟是甚么厉害毒火器?竟可今姚兴改变整个作战计划。” 刘裕道:“希望燕飞能有好消息否则攻打边荒集将是非常艰苦的战役。” 屠奉三道:“如姚兴改采守势反对我们有利因为动攻势由我们决定。坦白说如果没有浓雾我们是必败无疑。但在大雾迷漫的时候我们将变成天兵天将可以虚实奇正之法做出从四方八面攻集的假象令敌人兵力分散而我们事实上则集中在一点狂攻猛打只要突破一个缺口便可以长驱直入没有城墙护河的边荒集在这样的情况下能否夺得钟楼的控制权其效用更关键。” 刘裕大喜道:“给你这般分析如拨开障眼的迷雾看到光明。对!如果敌人不敢出集迎战而我们则在集外站稳阵脚大雾来时主动之势将全操在我们手上。” 屠奉二道:“我们尚有两天时间作准备工夫。我方有多少台投石机?” 刘裕道:“老姬拍胸口保证攻集时至少有三十台投石机可供使用射程达二千步以上投的是他设计的毒烟火油弹。” 屠奉三道:“在大雾襄投弹机可推至集外五百步射只要有挡箭车便成这是敌人没有预估过会出现的情况到目不能辨物时悔之已晚。” 刘裕衷心道:“幸好你回来了。” 屠奉三笑道:“我是旁观者清刘爷你只是因执着了脑子一时转不过来。让我去和我们的姬大少商量一下看在攻集器械上有甚么须补充的地方。刘爷你则好好休息养精蓄锐然后大展神威领导我们攻克边荒集立威天下。” 屠奉三离开后刘裕感到整个人轻松了屠奉三的才智实不在自己之下肯全力助他是他的福气。 同时想起任青媞对她仍有一份矛盾的感情更对她令人难解的行为感到心痛。 她是否迷失了呢? 第五章 红颜祸水 燕飞贴着河床逆水潜游往边荒集小建康外的码头区从水底朝上方两岸瞧去火把光变成一团团的闪动光泽予人乎现实的感觉。 虽是初春时分清澈的河水寒凉舒爽令人系恋。他却不虞敌人可看到在二、三丈水深处潜游的自己因为他一身夜行黑衣靠着岸壁便像融入了凹凸不平的泥石里去更妙的是火光只能照进丈许的水深处河水像镜子般折射反映火光反成最佳的掩护。 燕飞展开胎息奇术不一会便从拦河木栅与岸壁间的隙缝逢闸过闸的来到敌人防卫森严的河段去。那种身在最危险地域偏又有绝对安全的感觉确是非常古怪。 此时离小建康的码头区已不列十多丈倏地燕飞心现警兆。 危险并不是外来的问题出自他本身。 他感到内息不继。 燕飞已无暇去思索为何可断绝呼吸百日仍能活得好好的现在只不过在水里闭气潜游半里许便捱不下去忙两手运劲鱼儿般快滑行眨眼间越过两艘船黑压压的底部然后在一艘船与码头间的空隙冒出水面。 骡叫、吆喝、车轮、河水拍岸、火把燃烧的声音大合奏般潮水似的涌入双耳燕飞用力深吸两口新鲜的空气颇有重返人世的清醒。 敌人正忙于卸货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个入侵者。 他的胎息法于6上施展或水底运行明显是有分别的问题或在6上进行胎息法之时皮肤可代替口鼻呼吸至于实情是否如此怕只有老天爷才清楚了。 不过晓得自己仍未是真的神仙反令他有安心为人的痛快。一天仍在生死之局内根本没有神仙这回事。 燕飞再回到水底往上游潜去。 尚有十多艘船在对岸等待这边的泊位让出空档敌人正忙得个昏天黑地自然疏于戒备也让他有可乘之机。 当他来到位于上游最北的一艘船时他终于掌握到机会。 这条船刚卸下所有货物七、八辆骡车停在码头旁准备开走。 燕飞贴岸窜上去同时出两股劲风最接近的两支火把登时明灭不定像被狂风刮得快要熄灭的情景四周陷进暗黑去。 就于此明灭之间燕飞窜上码头迅如鬼魅的闪入其中一辆骡车的车底去依附其下。 外面一阵咒骂声火把复明。 好一会后骡车移动。 燕飞暗松一口气知道已成功了一半他更清楚凭他的身手只要过得外围这一关集内将任他来去自如。 张衮奉召来到主帐见拓跋珪后者正坐在帐外看着篝火一脸若有所思的神色。 这是拓跋珪一向的习惯每当心有疑难总爱凝望闪跳不定的火焰沉思。 依指示坐在拓跋珪身旁后拓跋珪仍没有移开看火的目光淡淡道: “告诉我所有关于楚无暇和波哈玛斯的事。” 张衮大感错愕沉吟片刻然后道:“波哈玛斯是波斯来宗师级的好手武功心法别走蹊径于苻秦当权的期间到达长安。开始时苻坚对他颇为看重但不久后便因受到苻坚身旁的人排斥被苻坚疏远但姚苌却对他的占星术着迷两人的关系便是这样展起来的。至于他因何与楚无暇敌对这方面的事尚有待查究。” 拓跋珪像没听到他的话般道:“看!火是多么奇异和美丽它时刻都在变化中燃烧是一种损耗把平凡不过的柴枝转化成完全不同的另一种东西。” 接着朝他望去道:“为何不先说楚无暇?” 张衮呆了一呆答道:“因为我有点不敢提她。” 拓跋珪微笑道:“你是否认为我不该沾惹此女呢?老实的答我。” 张衮叹道:“她令我想起红颜祸水这句话。” 拓跋珪兴趣盎然的道:“因何你会有这个想法呢?” 张衮道:“楚无暇是弥勒教著名的美女在北方大有艳名但其身分却人言人殊。有人说她是尼惠晖千挑万选的女徒传她以媚惑男人之术;亦有人说她是竺法庆的女人;更有人传她是死于谢玄手上的竺不归的情人。真相恐怕她自己才清楚。” 拓跋珪道:“她唤竺法庆作爹。” 张衮愕然道:“竟有此事?” 拓跋珪伸个懒腰道:“确是如此她还说要去取出她爹多年搜刮佛寺所得来的财物送我她是看中我哩!” 张衮皱眉道:“弥勒教始终是邪教声誉不佳族主如与她有牵连会影响族主的威名。属下更怕她是包藏祸心想利用我们重振她的弥勒教又或想损害族主和燕飞的兄弟之情。” 拓跋珪摇头道:“弥勒教早完了再没有东山再起之望。这女人就像一团烈火不住反覆变化却总是那么美丽又是那么危险。” 岔开话题道:“我应于何时立国称帝呢?” 张衮晓得他不愿再讨论楚无暇只好道:“我们曾商量过这个问题正想向族主禀上我们的想法眼前正是大好良机可以激励士气振奋人心。” 拓跋珪目光又投往舞动不休的火焰徐徐道:“立国称帝是慕容垂最难容忍的事。哼!他一向以鲜卑族的救星自居既不容慕容鲜卑分裂也不许我们拓跋鲜卑自立门户。现在用这一招太浪费了尚未是时候。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我们返盛乐去。” 张衮知趣的告退。 听着张衮离去的足音拓跋珪忽然想起王猛不过却不是王猛助苻坚统一北方的功劳而是王猛当年曾力劝苻坚杀死慕容垂免成养虎之患。 王猛的看法兑现了。 淝水之败部分原因是慕容垂按兵不动否则如他肯全力援助苻坚该不会有淝水的惨败。而慕容垂更是第一个离弃苻坚的异族大将。 自己为何忽然想起这件事呢?楚无暇绝不是另一个慕容垂她手上没有实力只要自己永远不予她掌权的机会她只能是私房里的爱宠人物。他拓跋珪更非苻坚只要楚无暇稍露背叛之心他会亲手处决她。 张衮是过虑了。 刘裕进入卓狂生的营帐这位产自边荒的名士正在木几上运笔如飞为他的巨著努力。刘裕想不到他仍有此闲情逸致大感愕然。 卓狂生停笔笑道:“刘爷来得好我正写到你‘一箭沉隐龙’那一章节。哈!刘裕取出五百石神弓搭上破龙箭拉成满月接着大喝一声‘去’声震新郎河两岸接着破龙箭离弦而破风之声大作风云变色敌人皆惊倒船上时……” 刘裕苦笑坐下道:“够了……够了!还有更夸大的吗?你这本算什么史?” 卓狂生欣然道:“当然是边荒之史更是最有趣的史书。史书也有正史、野史之分我这本是专用来说书的自然以趣味为主全是为娱人娱己夸张失实点没有问题最重要是精神不变。任何人如没有兴趣听这样的东西大可以给老子滚得远远的去翻他***什么正史悉由尊便。老子写我的天书其他的便管他的娘。明白吗?没有人强逼你去听去受苦的啊!” 刘裕觉自己愈来愈喜欢卓狂生这是个大情大性的人热爱边荒集比任何人更懂得享受生命活得深刻动人。点头道:“确有点歪理!不过大弩弓不是比五百石的神弓更有说服力吗?” 卓狂生道:“形象不同嘛!难道说你先坐在地上窝窝囊囊的用脚把弩弓蹬开再小心翼翼的把破龙箭固定在弩弓架上惟恐出错吗?” 刘裕叹道:“说不过你哩!你爱怎么写便怎么写吧!” 卓狂生放下毛笔道:“刘爷大驾光临未知有何吩咐呢?” 刘裕正容道:“我是想和你商量组织我们边荒劲旅的诸般问题以令权责分明。你对各人最熟悉所以想向你老人家求教。” 卓狂生不解的道:“不是一切都分配妥当了?连费二撇掌司库程赌仙负责医疗庞老板主管物资粮草方总管治安规矩这么微细的事务都分派妥善还有什么好做的?” 刘裕道:“我想的其实是一个正式让所有荒人参与的仪式也是宣誓效忠边荒集和加入夜窝族的大典以此鼓励士气加强荒人的团结使人人明白今仗是为边荒集而战。同时宣布各领袖的职衔以此作为我们边荒劲旅将来运作的模式。” 卓狂生喜道:“好主意。还是你有治军的经验我立即起草这方面我最拿手明天会把边荒大典简单而隆重的程序细节送到你的主帐内让刘爷过目审核。” 刘裕欣然离开。 他的心神已全投进反攻边荒集的大战里去以工作对抗心中的悲苫。他不会让自己闲下来直至刘牢之和桓玄塌台丧命的一刻。 慕容垂步入帐内风娘和小诗连忙退避剩下纪千千单独面对这位大燕国的君主。 宽敞通爽的方形帐幕内纪千千神色平静的坐着清澈至不含任何杂质、又深邃莫测的澄明美目丝毫不让的迎上慕容垂锐利的目光没有半点退缩之意。 慕容垂在她对面坐下叹道:“朕要怎样请求千千方会改变决定让朕陪千千到太行山散心呢?” 纪千千神色自若的淡淡道:“除非皇上用强逼的手段否则我绝不会作陪。” 慕容垂现出错愕神色苦笑道:“千千当清楚我慕容垂是怎样的一个人强把千千留在身边只是情非得已岂还会一错再错徒令千千看不起我。明天诗诗可以随行一起到太行山游玩如此千千可否回心转意?” 纪千千断然道:“我决定了不去就是不去没有什么可以讨价还价的。” 慕容垂目光变得更锐利了静静凝视着她好一会后点头道:“千千生气哩!” 纪千千神色不露半分情绪的波荡悠然道:“我不是生气只是失望。慕容垂你算哪门子的好汉?当我纪千千是领赏或受罚的狗儿吗?你自己反省一下吧!” 慕容垂给骂得呆了起来默然以对接着哑然失笑道:“骂得好!骂得一针见血。我慕容垂自落泊天涯不得不投靠苻坚备受冷眼和排挤却从未有人敢当面骂我岂知当上大燕之主天下无人不惧之时却给千千指名道姓的当面直斥感觉却是非常痛快。对!是我不对!请千千原谅。” 缓缓站起来双目透出爱怜神色低声道:“请千千体谅我求成心切的心情未免操之过急。过几天待千千的气平了慕容垂再来向千千请罪。” 说毕退出帐外去。 燕飞伏在采花居的瓦背上环视周遭的形势。 眼前所见有异于上次他潜入夜窝子的情况处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以百计的骡车把粮货物资送往不同的区域及各处楼房。 这或许是大战前最后一次补充物资所以敌人全体动员务要在一夜之内把物资分配妥当。他可以感觉到敌人的士气比前高涨大批粮货的到达既解决了需要更激励了士气和斗志。 采花居和左右相邻数幢楼房的大门外停着十多辆骡车货物卸下后立即被送进这七、八座本由匈奴军进驻现在却空置的楼房内。赫连勃勃被遣走的理由更清楚呈现一方面是姚兴并不信任赫连勃勃更重要又可以省回大量食粮再其次是姚兴和慕容麟联合已有足够的兵力应付荒人的反攻。 燕飞在小建康偷下骡车并于其中一座专放军服的楼房取得一套慕容鲜卑兵的衣装换上再凭绝世身法纵横来去大致摸清楚敌人的状况。 小建康成了粮仓这是个聪明的选择。小建康自成一体容易防守兼东靠颖水南靠夜窝子又位于边荒集的东北部由南面来的荒人绝不会绕个大圈先进攻小建康。 他也查探过位于小建康的梁氏废园秘道已被大石堵塞再不能提供出入的通道不过这是意料中事燕飞没有因此而失望。 令他失望的是‘盗日疯’并不是藏在采花居内里面堆满大批的弓矢就是不见装‘盗日疯’的箱子。 位于大堂正中的秘道入口被放满箭矢的大箩筐覆盖由于人来人往他不敢移开箭箩检视秘道。 ‘盗日疯’究竟放在哪里呢?肯定不是采花居又或附近楼房因为他已趁乱搜索过每一幢建筑物。 燕飞大感头痛。 看来运粮配给的工作会持续到天明。一俟安置好物资边荒集回复正常状态即使他仍能以轻功飞来跃去找到‘盗日疯’但在戒备森严下实在难以做手脚。所以今晚是唯一的机会错过了便再难处于现在的有利情况。 一队人马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十多辆骡车横过钟楼广场朝古钟楼驶去最后停在古钟楼前卸货。 燕飞看得背脊寒气直冒卸下的非是武器或粮草而是木材和泥石堆成一座座小山般的模样。 燕飞心中唤娘晓得敌人已清楚钟楼在攻防战中的关键性至乎从内奸处得悉他们有以奇兵突袭占据古钟楼的大计。 泥石和木材是要建设环护古钟楼的壁垒如再守以高手和擅射的战士即使全没有其他阻碍尽倾荒人之力要攻陷这么一座坚堡仍不容易。 幸好自己现在在这里否则等攻入广场方知道面对的是什么时将后悔莫及。 在这样的情况下‘盗日疯’更起关键的作用。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记起费二撇说过的戏言最安全的地方该是姚兴的卧室。 姚兴会不会真的把‘盗日疯’藏在卧室内呢? 第六章 改张易调 刘裕在回帅帐路上遇上江文清。 她该是专诚来找刘裕的在帅帐找不着直寻到这里来。 江文清有点不敢碰他的目光似的轻垂螓走在他身旁低声道:“我们到海边走走好吗?” 刘裕瞥她一眼身穿男装的她是那么妩媚动人神态平静里带点羞涩充盈着爱的活力。点头道:“星空下的凤凰湖特别美丽。” 江文清喜孜孜地瞧他抿嘴笑道:“第一次在边荒集见到你时从没想过你是这么的一个人。” 刘裕讶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江文清微笑道:“是个肯陪高小子去疯的人呵!竟然有这样的情怀。” 刘裕有点摸不着头脑的说不出话来。两人离开营地直抵湖边夜风从湖上吹来令他们衣袂飘扬感觉写意轻松。 江文清看着泊在湖心的七、八艘双头战船吁一口气道:“我是来向你道歉的误会了你哩!” 刘裕道:“事实上文清的反应恰到好处令人没法怀疑我们是预先说好的那样说不定会有反效果。” 江文清目闪奇光讶异地看他道:“你是故意不和我先商量好的吗?” 刘裕道:“也不完全是这样的。我一直有这个念头就是建立一支边荒劲旅只有凭全集的力量我们方有资格和南北的大敌周旋。聂天还在桓玄的支持下势力膨涨得很凌厉每过一天我们对付他的把握便少些儿。幸好过去每次交战最后吃亏的仍是两湖帮这对我们的威势有点帮助不过仍不足把形势扭转过来。现在你若要重振大江帮的势力将会是事倍功半。南方的帮会即使不惧两湖帮。却不得不顾忌恒玄。所以击垮两湖帮的大计必须分阶段进行绝不可以操之过急。” 江文清欣然道:“原来你早有全盘计划?” 刘裕心中生怜。 大江帮从如日中天的声势随江海流的败亡几近全面崩溃的绝境仅能退守边荒集又再遭沉重的打击失去据点。现在反攻边荒集成功失败全看眼前情况的展不容有失。 大江帮的荣辱也等如他刘裕的成败。他与江文清的未来难分割开来。 刘裕道:“收复边荒集后我必须立即归队重返北府兵否则我将失去重返北府兵的唯一机会成为被刘牢之放逐的人。” 江文清垂道:“这是个聪明的决定吗?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会不择手段的逼害你直至你人头落地的一刻。” 刘裕冷笑道:“想置我于死吗?没有这般容易的。这也是重振大江帮的唯一方法如我不能在晋室崩溃前掌控北府兵一切都完了。这是现实我和你都没有另一个选择。” 江文清轻轻道:“你去后文清怎办好呢?” 刘裕剧震一下目光投向她露出有点难以相信的神色说不出话来。 江文清耳根红起来。 刘裕强压下心中波荡的情绪沉声道:“文清你必须恢复信心和斗志我离去后屠奉三会全力助你没有什么可害怕的。你再不是孤军作战边荒集会作你的后盾。第一步的目标是使边荒集兴旺起来。利之所在自然会有人来和你做生意孔老大便是其中之一。边荒集愈兴旺影响力愈大大江帮会随之扩展势力。等到有一天我成为北府兵的大统领我们便可携手向敌人讨债。” 江文清低声道:“明白哩!” 刘裕仰望星空吐出一口气道:“信任我罢。我会和文清共存亡只要我们坚持下去死不了的话终有一天敌人会在我们面前下跪授没有人可以阻拦我们。” 燕飞驾轻就熟的来到姚兴在集内的临时“行宫”刚好见到姚兴在十多个亲卫高手簇拥下策骑驰出洛阳楼的前院。 姚兴要到哪里去呢? 燕飞无暇深究时间是分秒必争立即进行搜索。果如他的估计偌大的洛阳楼仅余七、八个羌兵在守卫其他人都被派干活去了。可以想像敌人的打算是辛苦一晚配给妥粮资武器做好防御的工程然后放松休息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他由后院着手凭着绝世身法和灵机避过守卫的耳目不到半炷香的时间搜遍洛阳楼的五幢楼房却是非常失望因为摸不到‘盗日疯’的半点影迹。 当他进入洛阳楼主楼的地下密室最后一线希望亦告幻灭内里空空如也对方显然尚未觉有此处所。 在第一次反攻边荒集的过程里他对边荒集主要建筑物的情况包括密室和秘道均了如指掌以拟定反攻的策略。这方面的认识在眼前的情况里挥作用至少可令他肯定‘盗日疯’不是藏在洛阳楼内。燕飞重返楼顶。 ‘盗日疯’究竟给收藏在何处呢? 燕飞愈来愈头痛。就在此时心中忽然浮现宗政良的形相一闪即逝。跟着警觉地朝钟楼瞧去一队人马正绕过钟楼往他的方向驰来吓得他连忙避往另一道瓦面心叫好险。 宗政良外号“小后羿”以箭法名震北方凡擅射者眼力特佳说不定会被他觉自己。 时间不住消逝每过一刻他的盗香大计便添多一分困难。 燕飞蹲在主楼的瓦顶上居高临下放目四顾。 姚兴既然不选择最方便的采花居作收藏地点当然是嫌采花居不够安全那更佳的选择便是洛阳楼可是事实却非如此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呢? 东西肯定是在夜窝子内也不可能收藏在慕容鳞的势力范围内那便该是夜窝子以东西门大街为界划夜窝子北的任何一座楼房因为南面是慕容鲜卑兵驻扎之所。 燕飞竭尽脑力苦苦思索。 有什么地方比洛阳楼更安全? 他脑海里浮现出小建康内的羯帮和匈奴帮的总坛。 两个总坛都不是在夜窝子内可是却是易于守护故拿来作粮仓之用。 想到这里燕飞灵机乍现终于想通姚兴不把‘盗日疯山藏在洛阳楼或采花居的原因。理由非常简单因为姚兴不晓得内里有密室。 最佳收藏‘盗日疯’的地点莫过于一座有强大防御力的建筑物内的地下密室只要以重物把出口堵住阻塞了往来的秘道‘盗日疯’便可以安静地摆放在那里既容易看顾又不怕受到骚扰到应用时再把东西提出来可以万无一失。 而匈奴帮或揭帮在小建康内的总坛最切合这些条件。 在第一次反攻边荒集时曾起过作用的密室地道该全部曝光所以梁氏废园贯通颖水的秘道被敌人堵塞了。姚兴晓得两帮总坛下的密室秘道是理所当然的事从吕明处他已可获悉这方面的情况。 想到这里燕飞差点想立即开溜离开边荒集。找到‘盗日疯’又如何呢?难道他可以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把几大箱‘盗日疯’从密室偷出来再送往采花居的秘道密藏起来吗?这是没有可能的。 以姚兴的小心谨慎肯定会派人日夜不停十二个时辰的轮番守着密室的出入口如此他便只有硬抢一法。 燕飞暗叹一口气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冲动从瓦顶跃下往小建康的方向掠去。 刘裕回到营帐屠奉三坐在帐外只向他点头招呼没有说话。 刘裕在他身旁坐下道:“你在想什么呢?” 屠奉三沉声道:“大小姐似乎对你很有好感。” 刘裕苦笑摇头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屠奉三沉吟片刻道:“我不是想干涉你私人的事更没资格去管问题是这并不只是私人的事。” 刘裕坦然道:“没有事是不可说的我和你不单是共生死的战友更是好兄弟。” 屠奉三道:“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一个人否则不会选择站在你的一方。我这个人决定了一件事便不会改变希望你真的明白我。” 刘裕道:“绝对明白。” 屠奉三道:“那恕我直言公事和私事是不该混在一起的男女间的感情更是复杂多变一旦感情出了问题会出现无法预料的变化在目前的形势下是有害无利。大江帮现在是我们手上重要的筹码不容有失。其他我不说出来你也应知道。”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在此事上我会有分寸的不会教你失望。” 屠奉三道:“我只是顺便提醒你几句。论计谋勇气你实在桓玄之上只有一点你及不上他就是不择手段和狠辣无情的作风。为了成功他可以做出任何事来。所以只要你落在下风他会斩草除根令你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刘裕不解道:“桓玄的行事作为天下皆知为何屠兄忽然提出来讨论?” 屠奉三道:“因为光复边荒集后你便要重返北府兵那时你只能依靠自己去面对刘牢之和司马道子等人的斗争逼害所以我必须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好让你心里有个准备。” 刘裕道:“这和桓玄有什么关系呢?” 屠奉三不答反问道:“以司马道子的为人你认为他和刘牢之的关系会朝哪个方向展呢?” 刘裕答道:“司马道子起用谢琰代替王恭出任衮州刺使摆明是要压制刘牢之令他不能全面控制北府兵。” 屠奉三道:“此事对你有利无害谢琰怎都对亲爹和堂兄挑选的人另眼相看感到较为亲近只要你肯忍受他自恃世家高门的骄横作风在无人可用的情况下他肯定会重用你。他要提拔你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亦拿他没法。” 谢琰是谢家淝水之战硕果仅存的功臣加上是天下人仰慕的谢家最重要的人物得到建康高门的支持其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即使权倾晋室的司马道子亦不愿开罪他。刘牢之更不用说如他敢对谢琰不敬会令北府兵的将士反感。 刘裕点头道:“我也有这个想法。” 屠奉三道:“如在天下太平的情况下谢琰看得起你又如何?你始终没有机会。幸好孙恩起兵在即你的机会也来了。司马道子派王凝之去守会稽是非常厉害的一着。如王凝之有什么万一谢琰定请命出师讨伐天师军刘牢之则无法推托变成北府兵与孙恩硬撼的局面在这样的情况下你便有机会崛起。” 刘裕同意道:“司马道子确是卑鄙。有一件事我尚未告诉你谢家大小姐道韫决定到会稽去与丈夫儿子共生死。唉!” 屠奉三道:“那将演变成北府兵与天师军在南方沿海郡县交战建康军则与荆州军在大江上下游对峙之局。桓玄是不会在这时刻攻打建康的如我所料无误他会乘机收拾殷仲堪和杨全期这也是侯亮生的看法所以他提议我们联结殷、杨两人。” 刘裕道:“这方面我倒没有想及。对!以桓玄的为人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屠奉三淡淡道:“因为桓玄晓得不论是王恭或殷仲堪都不会甘心臣服于他只是利用他来打击司马道子。王恭和殷仲堪本是计划周详只是千想万想想不到桓玄有借曼妙之手杀司马曜的毒招令王恭和殷仲堪顿失靠山又是骑虎难下。不过有利也有弊正因司马曜横死令司马道子有机可乘策反了刘牢之令桓玄功败垂成。” 刘裕竭力不去想王淡真道:“屠兄的分析非常透彻道尽桓玄目前的处境。” 屠奉三道:“杨全期一向和殷仲堪亲近又深悉桓玄的为人所以只要有机会他们会联手对付桓玄。只可惜这两个人都不是做大事的人除非他们肯无条件的投靠我们否则终不是桓玄的对手。” 刘裕苦笑道:“我现在算什么东西呢?他们却是当朝名士又位高权重他们怎可能那么看得起我呢?” 屠奉三道:“这就要考他们的心胸眼光了。我们成败的关键在乎能拖延桓玄多久他愈迟收拾司马道子对我们愈有利。在此事上我们必须想尽办法所以必须争取殷仲堪和杨全期两人合作令他们成为桓玄攻入建康的最大障碍。这亦是侯亮生提出的缓兵之计。” 刘裕开始有点明白了道:“你这番话对我有很大的启示若我只顾着在北府兵奋斗突围疏忽了桓玄仍是一条死路。” 屠奉三沉默片刻然后道:“你听过干归这个人吗?” 刘道:“有点耳熟是否新近在巴蜀崛起的一个剑手呢?” 屠奉三道:“正是此人。” 刘裕讶道:“屠兄为何忽然提起他?” 屠奉三道:“因为他已投靠桓玄成为桓玄的得力手下。此人在巴蜀全无敌手最爱挑战名家剑下从不留人因而开罪了不少人。现在既然找到大靠山当然再不用怕人寻仇。事实上他曾多次遭巴蜀武林高手联合围攻他仍能安然脱身由此便可知他的本领。” 刘裕笑道:“由燕飞去干掉他如何呢?”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我也希望事情可以如斯轻易解决那不如请燕飞去干掉桓玄便一了百了。” 接着正容道:“桓玄是要找他来代替我。” 刘裕摇头道:“桓玄只是痴心妄想屠奉三岂是随便可以找人替代的。” 屠奉三耸肩道:“可是他至少可以替代我专干刺杀目标人物的勾当。” 刘裕愕然道:“刺杀?” 屠奉三道:“这是桓玄心中的一个计划就是当他进占建康后便杀尽所有反对他取晋室而代之的将领大臣。所以桓玄秘密训练了一批刺客死士而干归便是这批刺客的头子。现在你明白了吗?对付桓玄必须比他更快更狠否则将变成坐以待毙到醒觉时周围再没有能支持你的人。想想吧!若胡彬、何无忌这些站在你一边的北府将领都被人干掉你还凭什么对抗桓玄?” 刘裕倒抽一口气道:“桓玄这招果然既毒辣又见功效。” 屠奉三冷笑道:“桓玄这么想杀我你现在该明白是什么原因吧!不过一天有我屠奉三在我也不会教他得逞桓玄有他的刺客团我们边荒集也有刺客馆就看看谁的剑锋利点。” 刘裕忽然清晰地握到自己的处境如他不能在桓玄权倾南方的一刻前把北府兵权掌握在手内他不但洗雪不了王淡真所受的耻辱还会死得很难看。 第七章 敬谢不敏 燕飞把警戒心提至极限监察着整个小建康的情况。 一切似无任何异常之处运货的骡车仍是往来不绝战士则放下武器当脚夫把卸下来的粮货送入各幢建筑物内安顿。其中以有高度防御力的羯帮和匈奴帮总坛内存放最多。如这两个临时仓库能放满粮货该足够让敌人的三万多大军吃上半年。 不时有敌方骑七巡哨却又不像特别加强防备远比不上外围严阵以待的紧张气氛。 可是他心中不安的感觉仍是挥之不去。 这感觉由早前心中忽然浮现宗政良的形相开始。当时他心现警兆直觉反应的朝钟楼瞧去却给从钟楼驰来的一个马队混淆了以为宗政良是其中一人故令自己生出感应。吓得他不敢再以轻功在高处掠过只敢在横街窄巷潜行。 但不安的感觉却不减反增愈趋强烈。 唉!自己可能已被敌人现行踪。 目击他入侵的是宗政良。 此人是北方著名的刺客不单武功高强更有“小后羿”的美号。擅射的人眼力特别强何况是宗政良这级数的神箭手。敌人此着确是高明由宗政良这家伙于古钟楼最高处的“钟楼观远”把整个边荒集尽置于他老哥的锐目监视之下他燕飞便是因此败露行藏输得非常冤枉又不得不服气。幸好他尚有灵应的凡本领否则至死也不知生了什么一回事。 现在他该怎办好呢?只要于集内任何一处给敌人截着十个燕飞也必死无疑强闯突围是绝对行不通的。 采花居的秘道有等于无因为出口仍是在集内况且他是没可能不惊动任何人的进入秘道去。 洛阳楼下的秘室又如何呢?进去岂非自困绝地大违自己此行的原意。 就在此刻他想起刘裕设身处地的思考方法。 假自己变成宗政良忽然在观远台现他燕飞的入侵旋又失去他的踪影会采取什么行动? 他会立即飞报姚兴和慕容麟秘密调动人手封锁整个边荒集特别是颖水的码头区因为那是现在情况最混乱、最容易被突围的地方。敌人的行动应在不声不响下秘密进行着。当部署完成会来个瓮中捉鳖只要擒杀他燕飞对荒人的打击是不可以估量的。 敌人会组成一支“捕燕队”像对付花妖般搜捕他。这支最精锐高手的队伍先会猜测燕飞潜进边荒集来的目的当然想不到他竟是来寻‘盗日疯’只会猜测出他是来刺杀或搞破坏两种任务。 刺杀的目标不外姚兴或慕容麟两个人而搞破坏则莫过于烧掉储粮的仓库。 想到这里燕飞已知今次是生是死全看能否找到‘盗日疯’那是他唯一的生路。且还要赶在敌人醒觉前办妥一切否则他只好硬闯突围全力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有赚。 燕飞从藏身处窜出朝匈奴帮总坛的后院墙掠去灵觉感应提升至颠峰状态。 江陵城桓府内堂。 桓玄坐在地席上满脸阴霾。 陪坐一旁的侯亮生、桓修和干归都不敢说话。 好一会后桓玄淡淡道:“连一个人都看不住是否该死呢?” 侯亮生等三人听后都心生恐惧不知桓玄此话的矛头指向哪一个人?他们三人之中谁会大难临头? 人说伴君如伴虎侯亮生的感觉则像与毒蛇同眠天才晓得什么时候会给他噬上一口。 桓玄有点疲倦的道:“给我把跟随淡真来的婢仆逐个勒死这是他们应得的惩罚。” 桓修一声领命便要借办此事乘机脱身。岂知桓玄打手势阻止他徐徐道:“这事干归去办吧!” 桓修只好坐下来看着干归离开。 侯亮生却是整个背脊直冒寒气令他惊悚的是桓玄若无其事的冷漠语调、视人命如草芥的态度。 王淡真之死只能怪刘牢之又或怪桓玄他自己而桓玄却迁怒于无辜的婢仆。王淡真于随身行妆里密藏毒药显然早有寻死之心可见王淡真的死桓玄须负上最大责任。 桓玄目光投往桓修像忘掉了王淡真似的轻松地道:“刚才杨全期来见我说殷仲堪要上书朝廷要求恢复荆州刺史的原职。说好听点是征求我的意见难听点便是逼我在此事上表态。你有什么意见?” 桓修方知桓玄要他留下的原因忙道:“一切由南郡公作主我没有意见。” 桓玄笑道:“当不成荆州刺史从兄你不觉得可惜吗?” 桓修仍是同一句话答道:“一切由南郡公决定。” 桓玄目光落在侯亮生身上道:“我该怎么办呢?如我不肯点头殷仲堪仍敢上书建康吗?” 侯亮生恭敬地答道:“这是司马道子分化我们的手段南郡公明察。” 桓玄冷笑道:“你以为我不知道是司马道子的阴谋诡计吗?不过今趟我却要感谢他帮我试探出殷、杨两人的心意更使全期露出他的狐狸尾巴。哼!” 两人再不敢说话。 桓玄沉吟道:“我会联属殷仲堪要求恢复原职的奏章。由今天开始我要你们密切监视他们两人不容有任何疏忽明白吗?” 两人连忙答应。 时间忽然变得重要假如他选择错误再一次猜错收藏‘盗日疯’的地方他的任务将告彻底失败甚至可能因此送命。 如果姚兴要把‘盗日疯’藏在集内某幢建筑物的地库内小建康的铁弗部匈奴总坛当然是选。姚兴可以从赫连勃勃处弄清楚建筑物的确切情况不用担心会有尚未被现的秘室和秘道。例如姚兴便不晓得身居的洛阳楼也存在秘室。 边荒集失陷于慕容垂和孙恩之手荒人战俘被敌人集中在小建康亦是以两帮的总坛为主。当日部署反攻燕飞等通过秘道把武器粮食偷运入小建康去便是藏于两帮的地下秘室内。所以燕飞对匈奴帮总坛的地下情况了如指掌。 在高起的院墙内有十多座大小不一的建筑物主堂面向建康街三进相连规模宏大本身便像座堡垒也是匈奴帮总坛最坚固的建筑物。第一次反攻边荒集成功屠奉三便要了去作他的新刺客馆。 主秘室和秘道都设于主建筑物内那亦是现在最繁忙的地方人来人往粮货不断送进来然后分散安置到其他房舍去。 燕飞的目标却是后院东北角的独立仓房在它下面有个粮库没有接连秘道是最适合收藏东西的地方。 借着房舍树木的掩护燕飞来到目标仓房外面的花园蹲在草丛内观察形势。 整个旧匈奴帮总坛沸腾热闹惟独这一角却宁静无声没有人踏足半步。燕飞差点打响退堂鼓好及早列别处碰运气。旋又决定进去看个究竟一方面是时间再个容许他四处乱闯更重要是他想到其中一个关键。 表面看姚兴与慕容麟是合作愉快事实则两人之间肯定不免疑忌。姚兴在‘盗日疯’一事上大有可能瞒着慕容麟这种毒火器能保持秘密愈能挥奇效。天才晓得姚兴会否在收拾荒人后掉转矛头来对付慕容麟这时‘盗日疯’便可大派用场令姚兴可以寡胜众。又或姚兴怕慕容鳞意图独占边荒集故留下一着免致届时全无还手之力。 不论从任何一个角度去想姚兴隐瞒‘盗口疯’一事是合乎情理的所以故意不派人看守以免惹人注目又舍采花居和洛阳楼而取放置粮货的地方收藏‘盗日疯’。 想通诸般问题后燕飞哪还敢犹豫从暗处窜出来到仓房大门就那么拉开没有上锁的仓门。 入目的情况看得他眉头大皱。 仓内塞满一包叠一包的米粮堆至离仓顶只有数尺距离的高处仅余近门处可容数人站立的窄小空间。 这可说是最好的防卫不搬开百来包米粮休想可以进入秘道去。 燕飞不惊反喜他现在至少有八成把握确定姚兴是把东西藏在下面的密室。 有救了! 燕飞闪了进去关上仓门。 云龙舰在洞庭湖行驶聂天还立在船头负手仰望星空神情严肃。 郝长亨来到他身后垂手恭敬道:“帮主召长亨来有什么吩咐呢?” 聂天还道:“长亨是否仍对淮水之败耿耿于怀呢?” 郝长亨颓然道:“长亨感到很惭愧很对不起帮主辜负了帮主对长亨的厚爱。” 聂天还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最重要是赢得最后的胜利。今次出事问题并不在你而是被桓玄拖累因他管不了刘牢之致形势逆转你和雅儿能安全回来我已非常满意。” 郝长亨叹道:“可是失掉粮船一事我却是难辞其咎。” 聂天还微笑道:“换了是我也会犯上同样的错误与姚兴交易是正确的问题出在我们低估了荒人。边荒是他们的地头任何风吹草动均瞒不过他们。所以你们在淮水失利粮船自然落在他们手上没有什么须自责的。” 郝长亨感动的道:“帮主!” 聂天还和颜悦色的道:“你当我是桓玄吗?有什么差错便拿别人来出气也不看是如何出错问题在哪里。我聂天还纵横两湖十多年从没有人能奈我的何正因我有大群肯为我忠心卖命的帮手没有人会背叛我。” 郝长亨衷心的道:“只要帮主一句话长亨愿效死命。” 聂天还从容道:“事实上我们两湖帮从没有过今天的优越形势江海流已死大江帮名存实亡只要我们加紧控制大江和其大小支流大江帮将永无翻身之望。” 稍顿又道:“今次桓玄攻打建康无功而回司马元显更显露猛将的本色大大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恐怕连司马道子也没想过往日沉迷酒色的儿子会浪子回头还这么有本领。”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会被逼更倚赖我们而我们则可进一步扩展势力控制大江两岸的帮会。没有我们的批准谁也不许和大江帮做生意。” 聂天还道:“这只是消极的做法建康区和建康下游的城市都在我们势力的范围外我们须攻占边荒集方能斩草除根消灭大江帮的余孽。在此事上我们必须与桓玄合作单凭我们的力量是没法办到的。” 郝长亨讶道:“在今次反攻边荒集之战里帮主竟不看好姚兴和慕容麟吗?” 聂天还苦笑道:“姚兴等人的联军兵力在荒人一倍以上又占上地利有集可守且是以逸待劳可是我仍看高荒人一线。看看燕飞吧!这样的人才到哪里去找呢?于那样恶劣的形势下仍可出手得卢闹了我们一个灰头土脸的携高彦扬长而去。我们是不得不承认荒人里集中了南北最有冒险精神和活力的精英人材低估他们的谁不吃亏?” 郝长亨一震道:“帮主!” 聂天还双目杀机大盛缓缓道:“我不是长他人的志气而是想说明绝不可以再低估荒人。边荒集的第二场反攻战胜负即将揭晓便可以证实我有否看错荒人。” 郝长亨欲语乏言。 聂天还微笑道:“荒人愈厉害愈好强大的敌人愈能激励我们的奋斗心。以前我们有江海流还不是授本人环下吗?生命要有相当的对手方有乐趣你才会珍惜成败。长亨须永远记着我这番话。” 郝长亨道:“长亨永远不会忘记。” 聂天还眼神变化现出慈爱神色道:“雅儿那孩子怎样了?” 郝长亨苦笑道:“她在脾气把自己关在舱房里。唉!我们逼她上船她怎会高兴呢?幸好她尚未晓得燕飞和高彦的事否则真不知道她会摔破多少东西。” 聂天还道:“你和她一向关系良好照你看她会否真的看上高彦那小子呢?” 郝长亨道:“如帮主以前问我这件事我会有个肯定的答案就是没有可能。高彦这小子一无是处贪财好嫖口甜舌滑吹牛皮不用眨眼正是清雅最讨厌的那种轻薄少年不赏他两记耳光已是非常容忍他。可是!……唉!可是今次从边荒回来后她竟着人留意有否像高彦这样的一个人到两湖来又不肯透露和高彦之间生过什么事。真叫人担心。” 聂天还道:“你娶雅儿好吗?” 郝长亨脱口道:“什么?” 聂天还道:“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一了百了。雅儿一向对你有好感。论美貌雅儿肯定是两湖帮第一美女待她定性点会是个贤妻良母。唉!贤妻良母我真的希望会是如此这须看你驯妻的本领了。” 郝长亨急促的喘息道:“帮主!唉!帮主。我……” 聂天还不悦道:“你嫌弃雅儿吗?” 郝长亨忙道:“我怎有资格嫌弃她?问题是我一向视她如妹子她亦当我亲如兄弟从没有涉及男女之间的情爱。唉!帮主可否收回成命呢?照我看她和高彦只是闹着玩不会是认真的。” 聂天还哑然笑道:“你这小子一听到要娶雅儿立即改变说法雅儿这么可怕吗?***燕飞今次真把我害惨了。总言之雅儿嫁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嫁给高彦你快给我想办法否则便由你娶雅儿算了。” 郝长亨道:“只要帮主清楚地向清雅说出心中的想法清雅会听帮主话的。” 聂天还道:“我岂非须告诉她和燕飞的赌约吗?谁知她会如何反应呢? 而且……唉!她反叛的性格你该和我一样清楚。“郝长亨点头道:“好吧!我会想办法。” 聂天还道:“不论用什么办法只要高彦那小子好梦成空便成但也不可以令雅儿不快乐。那些说书的便有什么比武招亲之事若真来个擂台比武肯定在第一回合高彦便给人扫下擂台去。真不明白高彦有什么可让雅儿看上眼的。” 郝长亨道:“清雅怎肯任由我们摆布如她要作台主恐怕没有多少个人敢上台万一她故意输给高彦我们便是作茧自缚了。” 聂天还苦笑道:“我只是打个譬喻最要紧是想个好办法如她真要嫁给高彦我又无法违约出言阻止我肯定会给气得吐血。” 郝长亨再没什么好说的忙点头道:“明白了!长亨会想出十全十美的好办法。” 第八章 大显神通 燕飞坐在粮包之上头差点便碰到屋梁陪伴他的是十六个高约尺半的小陶罐有牛筋索捆紧只要抓着索子的把手点燃后可当手弹般向敌人目标投掷。 他把过百袋米粮搬走填满近门处的空位打开地室入口终寻得四箱“盗日疯”遂拆箱取宝到粮包顶摆好阵势静候敌人大驾。 刚才敌人的搜索队曾打开仓门觉无路入仓登时触动敌人的整个搜查网。 现在粮仓已被重重包围敌人尚在不住增兵。 他却是心情轻松因为他试过用姬别传授的方法点燃了少许“盗日疯”立即产生一股浓黑如墨的毒烟在地室内凝聚不散。以他的功力吸一口后也感头昏脑胀有如火烧脑子想疯的感觉实在非常厉害难怪姚兴这么紧张此批毒物。 十六个盛满“盗日疯”的陶罐十个被捏破脆薄的罐顶现出三寸宽的圆孔可供燃火之便。他没有烧熟的烙铁只好将就点从木箱撕下长木条亦可达致同样的效果。 剩下的六罐宝贝被牛筋索串连起来挂在背上。他当然一罐也不会留给敌人。 “燕飞!” 燕飞闻言长笑道:“宗政良兄别来无恙燕某人路经此地忽然想起忘了带点东西所以回家来取宗兄请多多包涵。” 言罢双掌上推日月丽天**全力施展。 “轰!” 仓顶像用纸糊似的不堪一击瓦片石屑木碎往上喷露出一个宽达半丈的大洞声势慑人之极。 燕飞从粮包顶上站起来上半身伸出破洞外居高临下的环视粮仓四周的形势。 映入眼帘的是数以百计的火把照耀下的幢幢人影远近布满箭手粮仓周围的空地是数不清的战士以盾牌和长短武器布成强大的阵势围得粮仓水泄不通。 如果没有秘密武器一百个燕飞恐怕也不能突围而去。 燕飞在敌阵中迅快地找到领袖们的位置在高手簇拥下姚兴、慕容麟、宗政良、狄伯友等人立在仓南空地的兵阵后目光像利箭般朝他射来。 他特别注意姚兴的神色正惊异不已显然在猜测“盗日疯”是否在他手上又不知该否坦白告知慕容麟。不过无论他有何想法已难改变即将生的情况。 敌方人数虽多却没有人沉不住气人人严阵以待没有出声息只有火把烧得“噼啪”作响照得粮仓四周明如白昼。 燕飞欣然笑道:“燕某人真感荣幸竟累得各位劳师动众夜赴战场多谢各位这么看得起燕某。” 慕容麟大喝道:“燕飞你死到临头还要饶舌识相的就束手就缚也许尚有一线生机。” 燕飞暗里取出火熠打着后燃点木条作好准备。心忖慕容麟如能活捉自己送到慕容垂面前肯定可讨慕容垂的欢心。 微笑道:“慕容垂怎会有你这般蠢的儿子?如你老爹在场肯定没有这番废话。不信的话问兴太子便明白。” 慕容麟先是大怒接着现出惊疑的神色询问的目光投向姚兴。 燕飞知道是时候了抓起一个已开启的陶罐。 宗政良冷笑道:“原来大名鼎鼎的燕飞也爱玩挑拨离间的手段。咦!太子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姚兴没闲情去理会慕容麟和宗政良厉喝道:“你在仓内干过什么?” 燕飞的太阳真火传入燃着的木条登时催木条的火势木条再插入盛满“盗日疯”的陶罐内出只有他听到的“吱吱”响声。大笑道:“连太子也开始语无伦次了我在仓内干过什么呢?当然是搬运的粗重工夫哩!” 这时只要有双眼的都看到一股烟从燕飞身旁冒起却没有直升上高空而是缠绕着燕飞突出屋顶的上半身由淡转浓情景诡异莫名。 姚兴第一个知道不妙狂喝道:“散开!他手上有毒烟弹。” 慕容麟、宗政良等愕然以对在这种情况下岂是说退便退。 燕飞叹道:“迟哩!” 在众人眼睁睁下忽然见到燕飞举手托着一个不住冒出浓黑烟雾火花迸溅的怪东西。然后燕飞大手一挥怪球化为红芒疾如流星拖着黑色的长尾巴搂头盖顶的往姚兴掷去。 姚兴大骇后退时罐子已击中地面爆破陶片激溅浓黑的毒烟贴地向四面八方翻滚瞬间已把仓房南面大片空地吞噬还不住蔓延。 惊叫声、呛咳声震天响起兵阵立时溃不成阵乱成一团更有人大叫“眼痛”。 另三方面的箭手不待令下千箭齐朝屋顶的燕飞射去。 燕飞也想不到“盗日疯”威力如此狂猛难挡暗叫好险从容缩回仓房内任由箭矢在上方掠过又点燃另一陶罐。 同时展开胎息之术毒烟此时不但笼罩屋顶更往下坠填满仓房没摆放米粮的空间以燕飞的目力也没法在烟内视物。 第二个火器掷出投往仓北空地。 南面的浓烟已沿往仓房东西两边卷至本是无懈可击的包围网立即崩溃敌人乱窜乱撞的往外退开希望能逃出灾场一时混乱至极点。 局势完全控制燕飞手上。 如在广阔的战场上“盗日疯”虽然威力惊人始终效用有限。可是在这么一个屋舍重重围绕的环境里却把其威力挥得淋离尽致。 陶罐一个接一个掷出由近而远不一会整个匈奴帮总坛全被毒烟笼罩敌军只懂争先恐后的逃出总坛去。 掷七、八罐的“盗日疯”后燕飞的目标再不区限于匈奴帮总坛内而是通往码头区的建康街。 接着燕飞把以索子连系的六个陶罐挂在背后咬着燃烧的木条左右手再各提一罐从屋顶窜出投往地上趁敌我难分之际冒着黑烟朝码头区摸去。 ※※※ 凤凰湖议堂。 宋悲风续道:“燕飞从颖水潜入边荒集后我怕他出事不敢离开留在原地等候他好在必要时他可以有个接应。” 刘裕、慕容战、屠奉三、卓狂生、江文清至此方松一口气。 卓狂生赞叹道:“不愧是我们边荒第一高手在这样的形势下仍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入边荒集去。” 江文清道:“现时在南方水底功夫最好的应数聂天还北方则是‘龙王’吕光不过即使是这两个人也还没有不用到水面换气而能潜泳一里的本领燕飞真令人难以相信。” 宋悲风道:“昔日大少爷把他从边荒救回乌衣巷他便曾断绝口鼻呼吸达百日之久依然生机不断。比起来闭气一里只属小儿科。” 慕容战道:“燕飞的武功每天都在进步中如他不是有凡入圣的本领凭什么斩杀与慕容垂武功相若的汉族高手竺法庆又如何能与有南方第一人之称的孙恩斗个旗鼓相当?燕飞是荒人的光荣我佩服他。” 刘裕道:“听宋老哥的话似乎尚有下文。” 宋悲风点头道:“我始终不能放心燕飞再高明一旦被敌人现怎都敌不过数以万计的敌兵。多我一个人虽然分别不大但我总算可帮他所以一直守在颖水旁不敢离开。” 卓狂生竖起拇指赞道:“好汉子完全置生死于度外。” 宋悲风道:“勿要赞我我只是行心之所安这是我从安公处学来的。” 屠奉三大感兴趣的道:“究竟生了什么事呢?” 宋悲风深吸一口气道:“我等了半个许时辰忽然听见小建康喊声震天战马哀鸣当我以为燕飞遇险时该处冒起一股股浓黑的烟且不住扩散蔓延最后连码头区也被黑烟笼罩敌人则四散奔逃情况混乱。” 人人听得瞠目结舌没有人想过会生这样的事。 卓狂生倒抽一口气道:“‘盗日疯’?” 屠奉三恍然大悟道:“对!我们的小飞找到‘盗日疯’哩!” 宋悲风道:“我也是这么想且还以为燕飞会借毒烟遁回颖水去于是耐心等待岂知直等至天明仍未见他回来又怕被敌人现只好赶回来向诸位报告。” 刘裕忽然跳将起来走出议堂外一会后回来。见人人以询问的目光瞧着自己笑道:“我着人去找呼雷当家。” 屠奉三拍腿道:“对!还是刘爷思虑周详。” 慕容战莫名奇妙道:“为何忽然要找呼雷方来呢?” 江文清道:“因为刘爷看破燕飞只是制造逃遁的假象以惑敌人耳目事实上他是反躲进采花居的地道去。而为防内奸泄露燕飞没有回来的消息故须找呼雷方来设法迷惑内奸甚或立即处决他。” 刘裕欣然点头论智计江文清实不在屠奉三之下各有所长但江文清因江海流惨死大江帮溃败信心受挫但现在她已逐渐回复过来光芒渐复。 卓狂生皱眉道:“毒香都给他用光了还冒险留在边荒集干什么呢? 屠奉三道:“当然不是这样。‘盗日疯’肯定不是藏在采花居而是在小建康内最有可能是原匈奴帮总坛的地下密室内。我不知道小飞是如何办到的但他肯定找到‘盗日疯’然后引来大批敌人任他们重重围困再以‘盗日疯’对付敌人弄清楚‘盗日疯’的威力后带走余下的‘盗日疯’藏身秘道好和我们来个里应外合。” 卓狂生道:“如此胆大包天的人天下间数不出几个来。” 刘裕问宋悲风道:“‘盗日疯’多久后消散?” 宋悲风道:“说出来你肯定不相信浓烟持续近一个时辰方慢慢消散。照我隔远观察吸入浓烟者都要躺在地上休息还要用水洗眼如果我们在这样的情况下攻集会容易很多。” 屠奉三拍桌道:“如此我们大胜可期只要我们能攻入东大街进占盛丰海味便可以与燕飞会合再由采花居直取夜窝子的心脏古钟楼那时任敌人兵力在我们三倍之上亦要全面崩溃。” 慕容战道:“这并不容易现在敌人在集外广置拒马正是使我们难作强攻。” 屠奉三冷笑道:“有高墙护河的大城不是一样会被人攻陷吗?何况是没有城墙的边荒集。浓雾再加上凌厉的远程火器我要逼敌人不得不退守夜窝子那时主动权将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上。在浓雾里有准备的一方将可占尽便宜而敌人将陷于因防线过长而全面捱打的劣局。哼!我是不会教敌人有翻身的机会的。” 慕容战欣然道:“只要屠兄能打破一个缺口我可以领兵长驱直入占领目标。” 刘裕道:“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姚兴既是擅守的人又从内奸处清楚我们非是徒靠勇力肯定有应付的办法例如在夜窝子外重重设阱布防再以精锐的快部队和我们攻入集内的兄弟硬撼那时将会入集容易出集难。如我们被强逐出去将会牵连全局兵败如山倒。” 屠奉三道:“我们可恃的只有燕飞作内应和浓雾两大优势所以必须人尽其才物尽其用才能打一场爽脆俐落漂漂亮亮的胜仗。我们直到这刻仍没有宰掉吕明正是要通过他骗倒姚兴令他算计错误。” 江文清道:“可是现在寻得‘盗日疯’姚兴当然不晓得是宋大哥凑巧撞破而会猜是吕明已被揭破内奸的身分在严刑铐打下泄露秘密。” 屠奉三道:“所以我们刘爷才去找呼雷当家因为吕明再没有任何用处但我们已达到目的使姚兴误以为我们准备全面进攻边荒集放改采以逸待劳的守势而非令我们害怕的出集迎击。现在姚兴纵然想改变主意也为时已晚只是徒乱军心。” 卓狂生笑道:“敌人的军心不乱才怪只是燕飞一人已弄得他们人仰马翻乱成一团对他们士气的打击实不可估量。” 又叹道:“我这本天书肯定愈写愈精采自古以来哪有一场战争是这样打的呢?” 宋悲风道:“我们何时起行?” 众人目光都落在刘裕身上他是主帅此事当然由他决定。 刘裕向屠奉三望去。 屠奉三道:“最少尚须一天时间我们才准备妥当不过可派出先头部队使对方感到压力不敢随意改变已决定的战略。” 刘裕点头道:“好主意!慕容当家的五千先头部队明天动身直逼边荒集由姚猛作你的副帅高彦负责情报和联络。切记避免与敌人正面交锋只宜采游击战术你的战略目标是要令敌人不得不退守边荒集。” 慕容战欣然领命信心十足的道:“换了在别的地方我不敢大言不惭可是在我熟悉的边荒慕容战必不负所托。” 屠奉三道:“慕容兄的目的地是镇荒岗此岗易守难攻在那里设寨立营加上姬大少的凌厉火器足可镇慑敌人控制形势。” 慕容战道:“一切依计而行我会有分寸的不会因贪功而犯险。” 刘裕道:“为了迷惑敌人使他们兵力分散我们在颖水东岸也须有些行动屠兄认为如何呢?” 屠奉三道:“我们真正能投入战场的战士在一万二千人间所以只可以分出一支五百人的部队负责这项任务不过加上火器之助对方的防御又只是装个模样该是胜任有余。我提议由阴奇指挥这支突击部队他特别擅长此种战术且在与两湖帮的战争里累积了丰富的经验不作第二人想。” 稍顿续道:“另一支三千人的全骑兵部队于正午起程由拓跋仪指挥一方面支援慕容兄的先锋部队一俟慕容兄站稳阵脚便可以绕过边荒集到达颖水上游断其与北面的水6联系。” 各人均无异议慕容战和拓跋仪的部队均以胡人战士为主胡人最擅马战由他们担当这些任务是最适合不过了。 刘裕道:“余下的三千五百战士和五千名由工匠、医士、脚夫等组成支援部队合共八千五百人于后天早上出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大计将全面展开。” 众人皆敬诺。 此时呼雷方来了。 第九章 集底卧龙 燕飞在地道的暗黑里醒过来心里一片平静。 地道空气混浊墙壁湿漉漉的充满霉烂的感觉。除了自己的心跳外地道是沉凝静止的安谧。他试着由胎息转为外呼吸立即废然而上地道里的霉气可以令人嗅入致死。他并不惊慌他当然知道在大白天一出地道被人觉的风险会相对地增加但他可以随时从没有敌军留守的盛丰海味出口去吸一吸新鲜空气。 他也并不担心如何报讯给同伴因为昨晚这襄所生的事必落入荒人探子的眼内同报刘裕。以刘裕的才智会猜十他现在的处境状况再天衣无缝地和自己配合。这就是屡次出生入死并肩作战而来的默契。 如在正常的情况下纵然荒人兵力多上集内敌人一倍也没法攻陷边荒集何况现在荒人部队实力及不上敌人的一半? 但燕飞已晓得胜券在握关键处在于荒人再小用为攻集部队和进占钟楼的奇兵两者如何配合的难题而头痛。 最初的构思是当荒人的高手囤成功占领古钟楼后集外的部队强攻入边荒集内可是如被敌人力抗于夜窝广外高手团将变成孤军用尽火器箭矢后便只余待宰的命运。 现时则形势逆转攻集大军可以从容攻集只要能控制柬大街便可以从盛丰海味的秘道直指夜窝子的心脏地带加上威力惊人的人大罐‘盗日疯’任敌人兵力如何强大也要吃不完兜着走。 燕飞缓缓站起来朝盛丰海味的方向走去该是时候出去透透气了否则他会被闷死。现在该是晚上吧!又或许是日落西山的时分。 天刚入黑纪千千主婢接到风娘通知要立即起程。 小诗担心的道:“是否有敌人来了?晚上骑马很危险哩。” 纪千千微笑道:“你只要跟着我便成我会照顾你嘛!凡事都叮以从另一个角度去看我反觉得黑夜行军惊险又神秘蛮好玩的。” 又笑道:“你更不用担心安全若要担心便为慕容垂要对付的人担心吧!主动权全操在他手上对方正被他牵着鼻子走。” 小诗更是愁容满面低声道:“小姐很看得起慕容垂唉!他这么可怕谁可以击败他呢?” 纪千千耸肩漫不经意的道:“可惜他有个命中注定的克星而那个人便是小姐我。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两句话并不是只在口上说来泄愤的。” 小诗愕然道:“小姐原来是痛恨慕容垂的。” 纪千千轻轻道:“如不是他我的小诗便不用受苦我不找他算帐该找谁呢?” 小诗感动的道:“小姐对我真好。” 纪千千道:“现在我们足到台壁去因为慕容永已中计误以为我们要经太行大道进攻长广。哼!慕容垂这次你被我看穿了。” 屠奉三和慕容战在湖旁坐下不约而同的叫道:“湿气很重!” 两人相视而笑。 慕容战哑然笑道:“事实上每个人都暗自担心老红预测的人雾会否如期降临更怕是来早了我们便要进退失据。” 屠奉三道:“如果刘裕确是南方的真命天子这场大雾便该来得恰是时候。” 慕容战愕然道:“这种信心究竟足好是坏呢?若错了岂非害了白己?” 屠奉三微笑道:“天命虽然难测却非是无迹可寻我愈来愈相信谢安没看错人到最近的火石灾异更令我深信不疑。答案即将揭晓我正拭目以待。” 慕容战道:“刘裕在新郎河一箭破‘隐龙’那一手确玩得很漂亮最令人感动是他玉成了高彦的好事你是否决定全力助他在南方争天下呢?” 屠奉三道:“他是我报复桓玄的唯一希望我还有另一个选择吗?” 慕容战道:“桓玄的‘断玉寒’是不是真如传说般的厉害?” 屠奉三沉声道:“桓玄自幼便显露出练武的天分他的刀专讲气势非常霸道狠毒如单打独斗我对战胜他并没有十足把握。” 慕容战道:“听你这么说桓玄确有真材实料。” 屠奉三道:“九品高手不是用来唬人的看谢玄能与慕容垂平分秋色又轻易斩杀竺不归可推想排名仅次于谢玄的这另一玄刀法不会差到哪里去。” 慕容战沉吟片晌道:“我想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可以吗?” 屠奉三道:“我早当你是我的知己有什么想问的放马过来吧!” 慕容战有感而道:“我和你在行事作风上比较接近且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从一开始便谈得投契唉!事实上我们现在于很多方面部足同病相怜。” 屠奉三点头道:“我只想到大家都有一批儿郎追随又都必须以逞荒集为安身立命之所两方面。” 慕容战道:“千千又如何呢?” 屠奉二道:“你竟是要问这个问题?” 沉吟片刻道:“我真的没有妒忌燕飞为何会这样广呢?或许是我被纪千千舍己为人的精神感动了义或触动了内心久已被埋藏的情感。边荒集是自由的地方没有能独霸的强权没有门第之别纪千千有她选择的自由有权挑选对象而燕飞确是今人钦佩的人所有这些原因结合起来我轻易接受了这既成的事实。” 慕容战欣然道:“说得好!既成为现实只好接受。燕飞对千千不顾生死的真情亦令人感动使人抛开私心只要千千幸福便成其它都无关痛痒。” 屠奉三道:“你的族人已舍长安出关外与慕容垂正面交锋你有什么打算呢?” 慕容战叹道:“结果会是如何?不用猜也晓得慕容垂会成为我的桓玄而拓跋珪则是刘裕情况虽不尽相同大致的形势却没有分别。看!这不是同病相怜吗…” 屠奉三问道:“拓跋珪是怎样的一个人?” 慕容战道:“据我们所知拓跋珪是慕容垂最忌惮的人一直想把他收为己用。远在当马贼时拓跋珪早显露他的光芒苻坚派人讨伐他没有一次能占便宜。他的骑战在北方非常有名气看看拓跋仪便可测知其本领的一二如给他站稳阵脚北方恐怕只有慕容垂有资格作他的对手。” 屠奉三道:“他是个可以合作的人吗?” 慕容战道:“那须看他与燕飞的交情。此人心狠手辣矢志恢复代国是个以民族为重的人。” 屠奉三微笑道:“这么说直至击垮慕容垂之前他会与我们同心协力往后便很难预测了。” 慕容战坚决地道:“只要能毅慕容垂救回千千主婢其它的事再不放在我的心上。” 屠奉二道:“此正是刘裕建立起一支全夜窝族边荒劲旅的原因只要边荒集回复以前的兴盛我们的影响力会跨越边荒同时主宰南北的荣枯只有这样我们才活得有意义活得轰烈。这更是历史上从未出现过的情况老卓的边荒史会如他所说的愈写愈精采。对吗?” 两人对视而笑均感痛快。 拓跋仪揭帐而入刘裕正用心研究摊开在地毡上由卓狂生制作的边荒地图边荒集是图心的一个红点。 刘裕抬头瞥拓跋仪一眼后目光回到地图上语调轻松的道:“我不理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敌人牵制在逼荒集今他们不敢冒险出集迎击我们。” 拓跋仪在地图另一边面对刘裕蹲卜来双日闪闪生辉道:“你给我多少人?” 刘裕迎上他的日光微笑道:“三千骑兵如何呢?以你的族人为骨干副帅任你选但最好不是钟楼议会的成员。” 拓跋仪想起拓跋珪刘裕在这方面与拓跋珪很相似一副胸有成竹的神态令人没法怀疑他是否有必胜的信心。这种神态形成一股使人难以抵挡的风采魅力。他们都是天生的领袖拥有时争霸天下的天分才情。假若有一天正如拓跋珪所料的两人在战场上交锋究竟会是怎样的一番精采景况呢? 拓跋仪从容道:“如我们从这里昼夜不息的赶路两大后到达边荒集人马将疲乏不堪还如何和敌人进行比脚力的游击追逐战呢?” 刘裕道:“你忘了由这里到逼荒集的水路完全控制在我们手上吗?水道的安全由大小姐负责你该可放心。我们会送你一程在最接近边荒集处放你们三千精骑登岸。” 拓跋仪问道:“东岸还是西岸?” 刘裕道:“此时慕容战的五千快骑该已从6路开抵镇荒岗你从东岸登6隔着颖水全奔往上游务要引起敌人注意令敌人疑神疑鬼不敢于慕容战阵脚未稳之际迎头痛击。” 拓跋仪皱眉道:“敌人从内奸处得到确切的情报对我们的兵力了如指掌用你的方法吧!假设我是姚兴和慕容麟只须派出一支万人部队择弱噬之在这样的情况肯定会立即渡河追亡逐北直至把我们歼灭。而他们留守的军队不但仍有足够的兵力守稳边荒集还可分兵出集突击慕容战。” 刘裕不答反问道:“慕容鳞是怎样的一个人?” 拓跋仪答道:“慕容麟是慕容垂爱姬生的小儿子自小狡诈多变慕容垂一直不喜欢他兼且做了几件令慕容垂很恼火的事所以一直对他疏远难得见他一面、因此慕容麟一直战战兢兢的夹着尾巴做人。到淝水之战后慕容垂叛秦立国慕容鳞于反秦战争里屡立大功才逐渐得到慕容垂的宠信被任为抚军大将军。慕容垂称帝后更被封为赵王声望陡增。现在看他被派来边荒集可知慕容垂正重用他。” 刘裕道:“他用兵的本领如何?” 拓跋仪道:“慕容麟用兵颇有乃父之风不在慕容宝之下肯定胜过慕容详爱险中求胜擅用奇兵。正因我深悉他的行事作风所以知道他不会对我的区区三千人坐视不理任由我们封锁上游再前后夹击边荒集。” 刘裕道:“我正是怕他不出集追击你们。而你的目镖是要令敌人劳而无功今他们抹不着影你们甚至可逃进巫女丘原的沼泽区去使追兵进退两难。只要捱至大雾降临你便可以随机应变或反击追兵或撇掉敌人渡过颖水从北面兵逼边荒集。” 拓跋仪目射奇光凝望刘裕好半晌点头道:“明白了!” 刘裕微笑道:“在击败慕容垂救回千千主婢前我们该是合作无间的战友对吗?” 拓跋仪听出他话中有话暗叹一口气点头应是。 两人商量好夹击边荒集等各方面的细节后拓跋仪领命离开去准备一切。此时屠奉三、江文清、姬别、红子春、阴奇、呼雷方和高彦联袂而至开始另一个军事会议。 燕飞呼吸苦地面的新鲜空气体会着“做人”的滋味。 在这一刻仙门的存在与否根本不值得他费神去想。 一队骑兵在外面的东大街驰过从盛丰海味的门隙瞧出去看不到任何敌人他仍然感受到边荒集山雨欲来前的紧张气氛。 对姚兴和慕容麟来说今次都是不容有失一来很难向自己的老爹交待二是面子攸关更重要是失去边荒集等如失去边荒会断送掉南北的联系。 荒人的反击力和决心都出乎南北各大霸主的意料之外如历史能倒流恐怕没有人想改变边荒集。 那时的逞荒集各大势力对峙制衡不论慕容垂或姚苌均可通过公平的交易从中获益。可是若今次反攻边荒集成功慕容垂和姚苌不但难以从边荒集得益获利还平空增添一个在边荒蓄势以待、随时从边荒扑出来的强大劲敌。 边荒的兵力远比不上慕容垂或姚苌的大军可是却有强大的经济和最出色的人材作后盾其能挥的威力是无可估量的。 燕飞有种冲动想趁敌人没有防备之际杀出边荒集去与己方人马会合。旋又放弃这个想法倒不是他没把握出集只是怕敌人起疑搜遍他现身的区域现‘盗日疯’的藏处那就得不偿失。 所以他只能耐心静候等待大雾的降临那是约定了“动手”的最好信号。 当大雾来临反攻边荒集的行动将全面开展而自己在这种情况下又有‘盗日疯’在手可以挥惊人的力量把整个攻防战的形势扭转过来。 又一队人马从东门的方向驰来隐隐听到两人对话的声音。 燕飞功众双耳全神窃听。 闷气一扫而空在敌人以为他早巳离集的情况下他是否可以凭绝世的灵觉身法作个神奇的探子全盘把握敌人的作战计划和情况呢? 他知道的愈多愈清楚集内的防御部署反攻时会更有把握。 第十章 西瓜皮炮 屠奉二先道:“我们的赌仙兼医神列颖水上接收一批孔老大运来的刀伤药二撇爷则带了一批好于去肃清敌人派到这里来的哨探所以缺席。” 慕容战道:“姚猛正安排明早起程的预备工夫每人只带十天的干粮和食水全由我们的庞大厨精制。可是战矢和火器却装满五百头骡子。” 刘裕向卓托生问道:“雾灯的制作和操练结果如何呢?” 卓狂生笑道:“两天前已制成近百盏各穴雾灯灯号传送的方式由本人绘图说明忘记了可在雾巾检看同卷保证万无一失只有呆子才会看错灯号。最特别的地方是所有灯号手全由谙武功的女将负责在这方面她们的表现比男性出色至少打灯的手势姿态便教人赏心悦目。” 众人无小莞尔卓狂生就是这种标新立异的人不过又令人不得不佩服他的大胆和创新。 刘裕道:“你老哥说的谁敢反对呢、就由你负责分派灯号手安插往每一支部队里去。” 卓狂生:“早办妥哩!” 呼雷方叹道:“我知道你们信任我可是经吕明一事我对属下再没有以前的信心如我们直接参与战争怕会出乱子。” 江文清道:“我们曾多次讨论这个问题结论是吕明只是个别的例子想投降的早就在边荒沦陷时向姚兴投降了其它随大家逃出来的都是经过时间的考验。” 卓狂生道:“在这动乱的时代边荒集是最后的一幅净土福地她是越种族的夜窝族正代表着这大乱时代的一个理想一个绝不可能在边荒外实现的梦想:任何人来到这里都会被逼荒集的独特处迷倒谁敢不同意我这句话?” 帐内众人默不作声。 卓狂生的话打动了每一个人的心。 刘裕打破沉默道:“这是呼雷当家和族人证明你们对边荒集忠诚的机会否则边荒集光复后将没有你们立足之地。” 呼雷方点头道:“明白了!多谢各位肯给我们这个机会我会回去和族人说清楚让他们自由选择参与或退出。” 刘裕转向高彦道:“派给你的任务干得如何?” 高彦傲然道:“我手下一百二十名探子已全体出动形成以边荒集为中心笼罩纵横达百里的精密情报网任何风吹草动都没法瞒我。” 刘裕接着向呼雷方道:“呼雷当家请去与族人说明现在的情况我想知道有多少人参与。” 呼雷方领命去了。 红子春对刘裕这一手非常欣赏道:“无论我们如何信任呼雷方可是此事关系到荒人的生死存亡有所保留是聪明的。” 卓狂生磨拳擦掌道:“该入正题了过了今晚恐怕没有静心思索考量的机会。” 刘裕笑道:“请屠馆主赐示。” 屠奉二欣然道:“馆主是我们卓名十的尊称我的刺客馆早解散了。” 说时从怀里取出一个图卷平放在边荒图上赫然是边荒集的全图当然也是由卓狂生精制。 屠奉三手指落在东大街秘道入口的盛丰海味处目光灼灼的打量众人沉声道:“只要我们能攻占这区域我们便有机会大胜再没有更好的战略。” 姬别道:“盛丰海味近处便是夜窝子要攻至此处不但须突破敌人重重防御还要应付从中扑出来反击力远比我们强大的敌人绝不容易。” 此时末悲风和庞义来了加入讨论。 宋悲风道:“如我们强攻边荒集纵然有火器之助又有浓雾掩护兵员折损必重当我们兵力被大幅削弱即使成功占领钟楼仍挡不住敌人的反扑。” 姬别提醒道:“我这几天赶制的火器只够一晚激战之用一旦被敌人强逐出集外将无力作出第二回攻势。” 高彦道:“刺激处正在于此必须一战功成不成功便成仁。他***娘。” 屠奉三道:“如被敌人晓得我们的军事目标此战必败无疑所以必须采取惑敌的手段从敌人最意想不到的地方人手方有可能达致军事口标加上燕飞这着厉害棋子的配合在敌人强大的防御网打开一个缺门再把这缺口扩大令敌人出现崩溃的现象。” 红子春皱眉道:“何处人手方是叫敌人意想不到呢?” 慕容战剧震道:“当然是敌人防御力量最强大之处那才是料想不列的不过这不就是以硬碰硬吗?” 庞义道:“照现时的情况来看敌人的防御是坚不可摧不论从东南西北那个方向进攻都是非常艰苦。” 江文清瞄刘裕一眼轻轻道:“你会选从东门进攻吗?” 刘裕感到她瞄自己那--眼充满能摄魄勾魂的魔力又似乎在说明地也拥有同样高的智慧猜到他和屠奉三的策略。 庞义老实地答道:“拣东门等若送死一边就是颖水之险沿岸处满布地垒箭楼南面则是敌人的拒马阵和守阵的箭手说不定还有几座投石机我们倾尽全力恐怕仍摸不到东门。” 慕容战道:“可是如攻陷东门我们可长驱直入敌人必然阵脚大乱弄不清我们究竟是要攻东门还是小建康。” 屠奉三道:“所以颖水西岸的码头区是敌人必守之地反之如我们进攻其它三门敌人还可以诱我们深入然后从夜窝子出击多方同时猛击我们。” 红子春担心的道:“攻打东门会令我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划算吗?” 此时拓跋仪回来了兴致勃勃的加入会议。 刘裕向拓跋仪解释一遍后微笑道:“边荒集颖水东西沿岸一带防御力似强实弱是我们力能攻克的只要我们完成两个条件。” 姬别道:“什么条件?” 屠奉三道:“就是摧毁颖水东岸的箭楼和破坏拦河的两重木栅。” 拓跋仪喝道:“好主意!我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没有城墙的边荒集是很难同时应付前后夹击的当你们从南面动攻势我可以由北面沿颖水压逼敌人令他们没法集中力量抵御你们。” 阴奇道:“颖水东岸的箭楼包在我身上有挡箭车加上火器清除它们是斩瓜切菜般的容易事。敌人肯定不会将大军摆在东岸。” 刘裕欣然道:“前后夹击太便宜敌人了我要的是在浓雾的掩护下四面八方的冲击敌人于敌人忙于应付之际突然向沿岸区动意想不到的猛烈攻击瓦解敌人本已低落的斗志。” 江文清柔声道:“我们的双头船是否町在这种情况下稍尽绵力呢?” 屠奉三代答道:“能否破关全看大小姐精湛的水上战术。” 刘裕心中百般滋味随着敌我形势的变化作战计划不住修改最后的方案终于拟定。回想从前开始时很多想法都是不成熟的。在这个战略考量的过程里他学到当主帅的珍贵经验。最使他有深刻感受的是众人对他的信任而这种对领袖的信心建立于淮水之战的大胜令上下一心人人为共同目标奋斗。假如有一天北府兵出现同样的情况不论桓玄和孙恩都没可能是他的对手。 江文清道:“明白了!两重木栅根本不放在我心上只要从水底加以破坏我可以凭双头船的铁制船头破闸直上从水上攻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红子春大喜道:“逆水而行仍办得到吗?” 江文清道:“人力加风力再加上把木栅水底的部分无暗中破坏绝对没有问题。至于如何令敌人措手不及便要靠其它方面天衣无缝的配合了。” 阴奇道:“破坏木栅由我负责以前我们振荆会为对付两湖帮训练了大批专事从水底搞破坏的手足此事由他们进行应是绰有余裕。” 江文清欣然谢道:“我们又再次并肩作战了。” 刘裕心忖这也是异数江文清和阴奇本是风马牛不相关的两个人彼此性格作风均截然不同但因一次生死与共的并肩作战建立起深厚的交情所以阴奇乐意提供协助。 此时他更有信心江文清和屠奉三联合起来的作用会过其实力的总和因可互补不足。最微妙是在形象上江文清因是江海流的女儿得到南方帮会的尊敬;而屠奉三则是恶名远播人人惊惧的人物。两人合作当然令人又敬又畏。 屠奉三道:“现在大家该清楚掌握今次反攻计划的重点余下就是如何配合和细节小问题。幸好尚有一晚时间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卓狂生道:“计划不要定得太死太精细临场挥能随机应变方是最佳策略。” 屠奉三笑道:“卓馆主言之成理我们可以开始了。” “荒人擅用火器我们第一次攻打边荒集便曾吃过大亏所以我特别嘱人在北方搜罗火器以毒攻毒让荒人惊奇一下。哈……” 燕飞认得足慕容麟的声音心中暗忖他手上究竟有么厉害火器呢? 边荒集是个没有城墙护河的城池其攻防战的方武亦与其它城池有别必须凭仗障碍陷阱配以巨大杀伤力的火器方有稳守的可能性。边荒集的第一场大战充分显示出荒人的创造力为城池攻防战写下新的一页同时也启了敌人。 另一人道:“太子不可不如这批西瓜皮炮威力惊人且有千个之多如我们采取诱敌之计诱敌人主力深入肯定可一举击垮敌人绝无侥幸可言。” 说话的是宗政良。 燕飞大讶慕容鳞和姚兴似乎巳“和好如初”再不因‘盗日疯’而心存芥蒂。 慕容鳞意气风道:“政良!东西是你找回来的就由你向太子和狄将军解释西瓜皮炮的威力和用法。” 由于人马不住接近声音更为清晰。 宗政良道:“这批火器我是从东莱的火器厂买回来形似大西瓜故名西瓜皮炮。外壳是用二十层纸制成再包两层麻布内装火药。厉害处是每个放入一百五十枚小铁蒺藜顶上安引信用时像爆竹般点燃抛送纸壳爆裂时蒺藜四射防无可防如击中眼睛面门更可立即重创敌人。” 姚兴大笑道:“如此将可补‘盗日疯’之失。” 姚兴、慕容鳞、宗政良、狄伯友和十多名将领来到盛丰海味外的东大街附近勒骑停下掉转马头朝东门方向瞧去。 车轮声自远而近。 燕飞按下刺杀姚兴及慕容麟的冲动一来因没有得手的把握更因想到除非能同时杀死姚兴和慕容麟否则作用不大而这是没有可能的。最怕是对方生出退意来个焦土大撤退那便是弄巧反拙了。 同时扪心自问敌人确是穷竭心力地应付今次荒人的反攻只是这批厉害火器已足以粉碎荒人的反攻美梦。假如大雾没有如预测般出现此仗将以荒人的全军覆没告终。 不过纵然大雾降临敌人有火器助阵加厂可固守高楼林立的夜窝子仍是占尽上风。 慕容麟道:“荒人兵力远及不上我们故只有采取惑敌之计装作从四面八方攻打我们事实上却集中力量在我们防线的某--点作突破。所以政良这诱敌深入之计是上上之策。” 宗政良得慕容麟赞赏兴奋的道:“我很清楚荒人他们说话是语不惊人死不休行事则不守常规猜测他们会用什么战略等如猜测疯子的行为。我认为应付他们的方法是在夜窝子部署应变的部队那就不论荒人猛攻何处我们也可以狠狠还击。这正是诱敌主力深入险地的战术。” 慕容麟欣然道:“太子有何高见?” 姚兴领头策骑移往对街的行人道上好让装满西瓜皮炮的辎车通过一时街上充满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和护行骑卜战马踏地的啼声。 混乱的杂音丝毫不影响燕飞一对灵耳的收听能力一颗心却不住往下沉敌人守中带攻的战术确是无懈可击不容易破解。最大的问题是敌人兵力在己方一倍以上又有险可守防御重重。己方除靠一场浓雾外在很多方面都比不上敌人。 自己是否仍要留在这衷呆呢? 姚兴道:“假如敌人水6两路夹击边荒集义如何呢?在水路上我们绝非拥有十二艘双头船战斗力强盛的大江帮对手。” 慕容麟道:“我一点都不担心还希望他们蠢得从水路攻来。颖水西岸不但是我们重兵所在且有地垒箭楼大幅加强防御力。如果太子还不放心我们可以在小建康和东门分别部署两支轻甲兵配以投石机和火箭一定可杀得敌人船毁人亡。” 宗政良也道:“我们占有上游之利可放逐淋上火油、装满易燃物的火船顺流克敌任他们的双头船如何厉害也难以抵挡。” 姚兴沉声道:“伯友认为我们采取这些方法可守得住码头区吗?” 狄伯友沉吟片刻道:“敌人兵力远及不上我们以硬碰硬敌人必败无疑。如他们水6两路来攻必须把主力投进西岸的战斗去如此我们便可以西瓜皮炮和精兵--举克敌。火船的提议非常好只要敌人成功破栅我们便用火船之计配合狂击猛打此战稳胜无疑。” 姚兴道:“就这么决定。” 最后一辆辎车驶过姚兴等策马追在车队后进入夜窝子去。 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让脑袋冷静下来。 现在仍未是离开的时候因他有更吃紧的事去办就是要设法毁掉这批火器。 先他须弄清楚敌人把西瓜皮炮藏到哪里丈至于如何破坏可以慢慢想办法。 今次反攻边荒集绝不容易因为敌人全是战场经验丰富的战士在防守上算无遗策且思虑周详一个不好荒人就不是来反攻而是来送死。 想到这里燕飞重返地道里去。 第十一章 天意难测 拓跋珪有个秘密从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燕飞在内就是他害怕进入城市。 他并非怕城市人多而是怕被城墙团团围起来的感觉只有在一望无际的旷野草原他才感到安逸自然。而且城市各处目标明确身处其中会使他产生出像被箭锋瞄准了般的不安全感。 自懂事以来他一直过着东奔西逃的生活也养成了不被敌人缀上的习惯成为马贼后这种战略更被他挥到淋漓尽致。换过任何人绝不肯放弃平城、雁门这种军事重镇他却毫不惋惜的做了。 现在离盛乐只有两里路可是他仍选择在城外立营尤其在此未知慕容宝会否中计的紧张时刻。 从小他便是个有丰富想象力的人每晚躺在帐幕里都要沉醉在幻想的国度里想象驰骋于奇异的地方遇上千奇百怪的事物至乎如何重建代国成为无人能与争锋的霸主即使夜夜难以成眠仍苦中有乐。 过度的联想力是要付出代价的。他会想列别人想不到的情况也多了不必要的顾虑和恐惧?身边的人或敌人只看到他坚强的一面事实上他也有脆弱的地方。 张衮的声音在帐外道:“族主!有天大的好消息。” 拓跋珪站了起来揭帐而出。 十多名亲信将领聚集帐外人人脸带喜色。 拓跋珪沉声道:“是否慕容宝中计了?” 全体将士下跪。 张衮大声道:“敬禀族主慕容宝在黎阳集结船只第一批二十多艘船已于二天前逆流而上朝盛乐驶来。” 拓跋珪心中一阵激荡涌起连自己都没法明白的浓烈情绪热血直冲脑门浑身沸腾。 慕容宝中计了。 多少年来拓跋族一直在生与死的界线间挣扎求存从不得不为马贼到重夺盛乐其中的过程冷暖自知难对人言。多年的坚持不懈艰苦奋斗巧妙部署现在终取得一个不容有失的干载良机。 拓跋珪暂放下心头大石肩上的千斤重担似听到自己喃喃自语道:“我们立即回盛乐去。” 由攻克平城那一刻开始他便晓得自己在进行一场豪赌对手足自谢玄去后天下无人能敌的霸主慕容垂赌的是他拓跋鲜卑族的荣辱存亡。 到慕容垂派出儿子率八万雄师来讨伐他拓跋珪仍是如履薄冰因为只要慕容宝懂得只和他比拼实力以稳扎稳打的方?来和他进行一场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持久战逐分削弱拓跋族的战力逐寸地侵占他的土地此战必败无疑。 现在慕容宝终于巾计以盛气凌人之势直扑盛乐摆出誓将盛乐夷为平地之态便变成深入我境的孤军再难保持一面倒的优势。 眼前成果岂是容易得来? 攻克平城后他每天都盼望这一刻的来临他一直在等等候任何事情会朝这方向展的征兆那种感觉便像在接受命运的考验看看究竟老天爷会否关照他还是和他开个可令人欲哭无泪的玩笑。 梦想终变成现实。 “族主!族主!” 拓跋珪像从一个梦里醒过来般茫然回头方觉自己在揭开帐幕准备步入帐内去。 “什么事?” 张衮低声道:“公羊信和他的手下从边荒集回来了。” 拓跋珪愕然道:“什么?” 张衮又重复一遍。 拓跋珪一时间仍没法掌握张衮说的话:公丰信?边荒集?想了想后终记起派遣公羊信到边荒集的秘密使命。可是一切都变得非常遥远比起慕容宝的鲁莽行事是那么的不关痛痒。 好一会后拓跋珪道:“着公羊信来见我!” 在鲜卑族女骑的簇拥里纪千千和小诗策马疾行风娘形影不离地追在后面穿林过野。 大燕军像掩没大地的洪水朝西南方推进火把光照得远近林野一片明亮。 纪千千心忖如果不是慕容垂曾和她讨论过对付慕容永的战略此刻将会如在梦中不知道生什么事。 究竟要到哪里去? 又或去干什么? 总是这般的书伏夜行所为何由? 慕容垂的兵法诡奇莫测天下间确难有能与他争锋之人。 自己真能在击败他一事上出一份力吗? 尤其当敌人变成燕郎和拓跋珪慕容垂当然不会和她讨论还会千方百计隐瞒实情。在那样的情况下她能挥的本事更是有限。 所以她必须在慕容垂尚未对她有戒心前尽量了解他掌握他军队的实力做到见微知着令慕容垂无法瞒她。 号角声在前方响起节奏明快充盈空气的感觉。 纪千千心中一动暗忖就凭自己对音律的造诣由燕人的号角声入手先掌握对方整套凭号角传达信息的方法:如此一点一滴终有一天她会对大燕军的行军方法了如指掌。 地面上传来对象移动的声音。 燕飞喜出望外却又患得患失心忖老天爷竞如此关照自己敌人竟把西瓜皮炮搬到采花居地道出门处的大堂来。又怕是一场误会敌人只是搬来其它东西使他坐失从秘道外出追踪西瓜皮炮藏处的良机。 不过他还可以做什么呢?只好坐下来苦候在大堂内搬东西的敌人离开。 闾着无聊燕飞抛开一切疑虑全神贯注上方大堂的动静。 人声传来。 以燕飞的本领仍没法听到对方在说什么忙站立起来走到石阶顶把耳朵贴在地道出口较薄的石盖处去。 “燕飞是否真的已离开了呢?” 因隔了一重石板的关系声音空洞古怪不过燕飞仍认得是宗政良的声音暗叫一声谢天谢地放下心头大石。 西瓜皮炮真的被送到这里来安置妥当后敌人的领袖顺道在这个好地方继续商议。 狄伯友道:“事后我们曾遍搜边荒集包括所有地库秘室仍不见燕飞的踪影应该早已离去。” 慕容麟叹道:“换了是别人我敢肯定早夹着尾巴有多远逃多远但燕飞嘛!却很难说。他是个可怕的刺客。” 宗政良道:“荒人行事不依常规只看燕飞在边荒集失陷后仍有本事斩杀竺法庆便令人不敢对他掉以轻心。事实上的确没有人目击他离开。” 慕容麟道:“太子在想什么呢?” 姚兴道:“我在想边荒集这么多废弃的空楼房说不定还有尚未被我们现的秘室或秘道令燕飞可轻易找到藏身之所问题便非常严重。” 燕飞暗叫不好如对方由采花居开始找寻秘室秘道自己只好杀出边荒集去。 宗政良道:“若他躲在夜窝广外的废墟我们反容易对付我们已在夜窝子扼要的楼房高处派人轮更放哨任他身法如何高明仍难避我方耳目。” 狄伯友道:“这个燕飞真累人不浅累得我们费尽工夫精神到现在仍有三百多人尚未复元。” 又叹一口气道:“至于秘道地室更令人头大我们难道须搜遍夜窝子的数百幢楼房吗?” 慕容麟道:“不搜索清楚怎能安心说不定在我们脚下便有秘室秘道如此便糟糕至极点。” 下面的燕飞听得大吃一惊心呼不妙。这条秘道的入口虽设计巧妙可是对方如出动精于此道的工匠肯定再难遁迹潜形。 姚兴道:“这个倒可以放心这座楼房前身是著名妓院采花居只是个风花雪月的场所没有人会弄间秘室又或开辟秘密通道。反是我所居住的洛阳楼以前是边荒集名人红子春的大本营必须仔细查察。” 宗政良道:“对!我们只须专挑边荒集有头有睑的荒人居所搜查当可不用白耗人力。” 慕容麟咒骂道:“若给我找到燕飞我会割下他的肉来尝尝始能泄我心头之恨。” 姚兴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办希望再忙一晚可一劳永逸**他娘的燕飞。” 足音远去然后回复宁静。 燕飞在石阶坐下来暗抹一把冷汗。 敌人将会忙碌一晚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哈! 反攻前最后一个军事会议圆满结束刘裕提醒各人道:“明天天亮前我们全体在湖西的练兵场集合于第一线曙光出现时举行出征誓师大典这是我们卓名士拣选的良辰吉时。” 众人轰然答应气氛热烈。 高彦道:“请恕小弟要缺席因为老子我必须连夜立即赶赴前线侦察敌情。” 庞义笑骂道:“你究竟是小弟还是老子?” 屠奉三道:“理你是老是嫩必须特别留意颖水东岸的情况查清楚除了箭楼石垒外是否另有伏兵此事至关紧要。” 阴奇笑道:“你如办事不力第一个遭殃的将是你老广我:” 众人放声大笑阴奇罕有和人说笑的所以忽然说起笑来特别有趣和亲切。 拓跋仪动容道:“对!以姚兴的擅守、慕容麟的狡猾绝不容东岸如此轻易落入我们的手上必有防备。” 红子春笑道:“日防夜防大雾难防伏兵有屁用!” 他的话又惹起一阵哄笑。 高彦怪叫一声打个觔斗出帐去了。 卓狂生追在他身后出帐摇头叹道:“这小子愈来愈爱耍猴戏该是因追求小白雁不遂愈来愈猴急显露出猴性。” 笑声中众人纷纷离开。 刘裕道:“屠兄文清请留步。” 等帐内剩下他们三人江文清道:“还有什么事要商量的?” 屠奉三道:“此战现在的成败已系于颖水的争夺战上:敌人始终占有上游之利像我们以前便有以檑木对付敌船之法所以必须计划周详方可以夺得颖水的控制权。” 江文清沉吟片刻道:“水战最厉害的手段数火攻敌人夹岸设箭楼放置投石机正是要以火箭投石对付我们闯关的战船假如我们没有6上的配合与送死没有分别。” 刘裕道:“照红老板的顶测大雾来前会有一场豪雨。” 江文清欣然道:“如此敌人将没法以火攻对付我们?” 层奉三道:“我敢肯定届时敌人在柬岸的密林区襄会藏有伏兵以敌人雄厚的兵力不如此做便足大蠢材所以我们必须于大雨降临前光收拾这支部队否则我们姬太少精制的毒火弹便无用武之地。” 刘裕道:“这支埋伏的部队对我们的计划是很大的威胁虽然据探子的回报颖水东岸的密林区不见敌踪不过这该是合理的过早部署只会暴露行藏照我猜测那送粮资到边荒集的二十多艘货船可轻易运送大批兵马到上游远处登6再偷偷的折回来埋伏在选定的秘处。” 江文清动容道:“如每船可连人带马载送百名战士这支部队将有三千之数。” 屠奉三道:“第一批出的并不是慕容战的五千先锋军而是阴奇的五百人突击团高彦会和他们一起上路乘坐司马道子送的三艘战舰在离边荒集士里处登上东岸然后绕往敌人伏兵的北面。凭高小子的风媒本领必可摸清楚敌人伏兵的情况。” 刘裕补充道:“这五百人全是原振荆会的兄弟最擅打这种突击战配合火器又攻其不备肯定胜任。” 江文清讶道:“这么重要的事为何刚才不提出来讨论?” 刘裕微笑道:“我们荒人情况特殊在某些关键地方不得不留有一手。” 江文清谅解地点头表示明白刘裕的为难处。然后秀眉轻蹙道:“敌人的伏兵该不会聚在一处而是分散布防火攻能起的作用始终有限” 屠奉三淡淡道:“当敌人群集而出追击拓跋仪奔往上游的部队又如何呢?” 江文清道:“原来你们早有定夺。” 屠奉三道:“攻入东大街的计划分几个步骤进行先必须占领东岸如果时间拿捏得好大小姐便趁大雨滂沱之际破闸闾关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江文清摇头道:“我真的不明白大雨既影响敌人同时也影响我们今我们的毒火器没法挥威力我们能破关又如何呢?” 刘裕笑道:“这正是最精采的地方破关后文清只须驱船队直达上游巳可稳得颖水的控制权。” 屠奉三接下去道:“到达上游后大小姐与拓跋仪的部队会合便可以从水6两路配合我们于大雾笼天之际夹击边荒集的颖水西岸。其时大小姐已占得上游之利更是如虎添翼教敌人难以抵挡。” 稍顿续道:“敌人要守的战线长达一里东门和小建康更不容有失而我们则是集中全力只要攻入东门便功过半矣。” 江文清想到“老谋深算”四个字不久前她还曾和刘裕讨论过反攻的战略但都远及不上这个最新的反攻大计可见屠奉三对刘裕的助力有多大。 屠奉三长期和两湖帮作战今聂天还的势力无法扩展出两湖半步当然足有真材实料幸好与他化敌为友否则他肯定是可怕的劲敌。 更想到刘裕唤自己留下来告如此事并非随意之举而是表明地是他们最亲密的战友荣辱与共。 江文清心底一阵温暖深觉感动。 柔声道:“假如豪雨久候不至又或大雨后没有雾又如何呢?” 刘裕道:“如此我们将会输掉此仗。” 江文清想不列他如此坦白直接愕然无语。 屠奉三笑道:“雨雾接踵而来是必然的事我们是托刘爷的福气荒人也是沾刘爷的光。这叫气数已定不是任何人力能阻挠。” 江文清欣然道:“说得好!否则就不会有火石从天降的灾异。” 刘裕再次感受到“火石效应”的威力只能在心中苦笑。 起身道:“我要去找拓跋仪谈话刚才屠兄提起东岸伏兵一事该令他心中生出疑问。” 屠奉三也起立道:“我也要去找慕容战让他清楚全盘计划。” 江文清随他们站起来开怀的道:“那我该做什么好呢?” 刘裕笑着走出帐外道:“文清该好好睡一觉过了今晚恐怕想好好的睡一觉也很困难哩!” 仰望夜空只见星光点点心忖如果两天后的夜空仍是如此美丽灿烂他刘裕便肯定不是真命天子而是等着战死边荒集的可怜虫。 第十二章 大战之前 秘道外一片漆黑门窗紧闭。楼外守卫森严楼内则完全不设防。 谁会想到有人从地底钻出来? 盛载箭矢的大箩筐被移往靠近广场的一边腾出来的空间被二十个大木箱填满而秘道出口恰好在两者之间仿如天从人愿。 燕飞先移到窗旁往外窥看。 数百名工匠正以泥石筑起一道高墙把钟楼围住这工程完成后钟楼将成为一座有强大防御力的石堡最厉害是设有射箭孔由堡内以弩箭御敌配合高楼几可立于不败之地。 燕飞心忖如能夺得古钟楼守个八、九天绝无问题。 在正常情况下即使以他的身手要攻入这么一座石堡亦是痴人作梦除非在控制广场后以重型武器例如檑木之类攻城或可达到目的。可是大雾再加上“盗日疯”则完全是另一回事。只要他能接近钟楼敌人不但视野不清还被“盗日疯”扰乱神智谁都挡不住他先攻占观远台然后逐层往下杀去。 这想法令他更珍惜眼前身处的位置暗自庆幸没有冲动的离开。 楼内的暗黑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弄清楚外面的情况后燕飞来到装载西瓜皮炮的大箱子前。 箱子高度齐胸以每箱装五十个计算每个皮炮该是真正西瓜一半的大小。这是合理的过重的话便不利抛掷。 燕飞头痛起来不是因箱子太多而是箱子不但上了锁还有箱盖处黏上封条教他无从下手。 对如何破坏这批皮炮他已有好主意就是拔掉引信。由于火药内藏再不可以用火红的烙铁使之起火这样一来敌人得物亦无所用。制造新的引信虽非难事可是在两军交战的当儿哪还有时间去办临时张罗材料更是大难题。 究竟该怎么办呢? 敌人既然这么看重这批皮炮定会按时派人来检视如觉封条损毁自己势将暴露行藏得不偿失。 不过假如他燕飞能瞒着敌人暗里毁掉这二十箱皮炮到敌人搬到战场上解封准备使用时方觉皮炮被“废掉武功”引起的混乱和突然而来的打击可以想像。 燕飞探手轻抚封条心中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办法。 立即退阴苻太阳真火从手掌输出随着手掌的移动封条立即变热起来。 燕飞以试验的精神缓缓把热力提升最重要是防止封条因过热而焚烧。 封条和木箱间的树胶开始遇热溶解燕飞见好就收成功把完整的封条揭开来。 燕飞松了一口气解决了封条的难题锁头更不碍事该是作手脚的时候了。 公羊信神态恭敬地解释了回来的原因后气愤难平的道:“我们是一心一意为族主办事置生死于不顾可是仪爷却没有半句解释的话便把我们遣回来。” 拓跋珪神态出奇地平静道:“你说拓跋仪与燕飞在帐内密谈后忽然改变态度令你们立即返回盛乐对吗?” 公羊信点头道:“正是这样请族主为我们作主。” 拓跋珪沉吟片刻问道:“你有没有和燕飞交谈过?绝不可以对我有任何隐瞒否则你该清楚后果。” 公羊信吓得俯伏在地毡上道:“小人怎敢隐瞒族主我真的没有和燕飞说过半句话。不过……” 拓跋珪有点不耐烦的道:“不过什么?我最不喜欢人说话吞吞吐吐的。” 公羊信不敢抬头战战兢兢的道:“燕飞来找仪爷时我正在仪爷帐内离开时与燕飞打了个照面。” 拓跋珪释然道:“你清清楚楚的给我道出那时的情况。” 公羊信道:“当时他仔细的打量我眼神非常锐利令我感觉列他想对我动手我不得不暗中防备接着我颔打个招呼就走了。” 拓跋珪哑然笑道:“燕飞确是燕飞。” 公羊信欲言又止终没有说出来。 拓跋珪叹道:“你被燕飞看破了。” 公羊信誓道:“我确实没说过半句话。” 拓跋珪轻松的道:“正因如此而出了问题。” 又道:“给我坐起来我并不是要责怪你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公羊信依他吩咐坐好却不敢面对拓跋珪侧坐一旁垂着头。在拓跋族里他虽是一流的高手可是对着权威日增的拓跋珪仍不由心生敬畏。他更觉拓跋珪今夜心情极佳似乎没有把刺杀刘裕失败的事放在心上。 拓跋珪双目露出浓烈的感情道:“我明白燕飞从小他对人便有乎常人的触觉你这么暗怀鬼胎的不敢和他说话更一副戒备的姿态怎瞒得过他?唉!这小子太清楚我哩!你露出这么大的破绽而他又从小仪有诸内形于外的矛盾神色察觉端倪所有事情加起来立即测知我的心意。” 公羊信惶恐的道:“小人该死!” 拓跋珪苦笑道:“谢安的九品观人之术真的是这般厉害吗?若他尚在世我真的希望给他看看瞧他有何评语。” 公羊信又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拓跋珪道:“你想说什么呢?” 公羊信的头垂得更低了沉声道:“燕飞这样偏帮汉人究竟置族主于……” 拓跋珪大喝打断他道:“闭嘴!” 公羊信愕然一震眼中现出不解的神色。 拓跋珪现出怒容喝道:“没有人可以在我拓跋珪面前说燕飞的不是他永远是我最好的兄弟。现在给我滚出去好好反省。滚!” 公羊信暗松一口气站起来躬身退出帐外去。 剩下拓跋珪一个人忽然笑了起来摇头叹道:“唉!我的好兄弟为何你不可以因我而改变一下你的固执呢?” ※※※ 燕飞筋疲力尽的挨着地道的石壁休息陪伴他的只有六罐“盗日疯”他忽然有苦心竭力的感觉。 他的内气可以生生不息但却受到体能的限制过度的劳累会令他的身体不胜负荷反过来影响他真气的强弱。真气便像拖车的骏马身体是马车如在崎岖的山路奔驰车轮也会因碰撞而损毁纵使马儿健步如飞也无法拖动。 捱了一个晚上使他深切体会到自身的情况。幸好工作已完成了。 他曾想过偷一些皮炮藏到地道里来却因感到使用皮炮太过阴毒有违他的作风终于放弃这个念头。一想到皮炮在敌群中爆开小铁蒺藜朝各方激射嵌入敌人面门眼睛的情景他便有不寒而栗的感觉。 拓跋珪便常指自己的心太软他也知事实确是如此但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该是破晓的时候姚兴等在大规模的搜索后劳而无功会否断定他早已离集安心下来? 他听着自己逐渐放缓的喘息声嗅着地道可令人窒息的霉气味克制着恶心的感觉想到了纪千千。 燕飞闭上眼睛。 千千现在怎么样呢?她的百日筑基是否正逐步完成?筑基成功后是否可以任意通过心灵感应抚慰相思之苦?一切仍是未知之数。 他又记起他娘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情景由那一刻开始他一直活在仇恨之中照亮他生命的只有他娘临终时着他坚强活下去的嘱咐当仇人在他剑下授的一刻他清楚感到过去了的生命已告一段落从此再没有什么事可令他放在心上。 于是他到了边荒集过着醉生梦死的颓废生活直至遇上纪千千生命忽然又到了新的转折点将他彻底改变过来。 然后仙门出现。 唉! 他***仙门! 生命究竟是什么一回事? 是什么力量令自己到这生死之局来尝尽人世间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 这一切究竟有何意义可言? 在边荒集一整年的冷眼旁观他看尽人性的美丽和丑恶。强权就是一切部份人便以把别人践踏在脚下为快。人与人间的冲突和斗争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事因为世上与人有关的事物从来不会是完美无瑕换一个角度去看会得出截然不同甚至相反的结果。这绝不是非黑即白的事情要弄个真相大白、水落石出是没有可能的事于是人们各自捍卫自己的观点至演变成意气之争。对于这一切他感到非常厌倦更感生无可恋只好凭杯中之物浑浑噩噩的过日子。 当时最令他沮丧的是对成败的看法到头来一杯黄土会埋葬一切生和死是任何力量都改变不了的。没有人明白他包括庞义和高彦。 但纪千千却像一道灿烂的阳光穿过蔽天遮日的乌云直射进他心坎去抚慰他因娘的死亡和爱情路上受到重创的脆弱心灵。 由见到纪千千那一刻起他告别了以前颓唐失意的燕飞开始生命另一段多姿多采的旅程。 上方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 燕飞从沉思里惊醒过来心叫好险。 敌人是要把皮炮移走分配到各战略要点好用来应付荒人的反攻。 同时他晓得敌人已收到荒人开始动攻势的情报作最后的部署。 燕飞探手抚摸放在身旁的蝶恋花剑出鞘后它会饱饮敌人的鲜血这种逼不得已下似乎永无休止的杀戮究竟何时方可告终呢? ※※※ 在晨光下荒人不论男女老幼、上战场的战士或支援的人员数万人齐集在凤凰湖西的旷地举行由卓狂生主持的誓师大典仪式庄严隆重。 接着慕容战率领由五千骑士组成的先锋队伍离开凤凰湖踏上征途。 吃过午膳十二艘双头船和八艘货帆驶出凤凰湖载的是拓跋仪的三千战士和马儿逆上颖水直趋边荒集。 至傍晚时分在姬别的监督下工匠们终赶起三十台性能卓越的投石机。 此时火器、药物、粮草、后备的兵器和弓兵连同投石机亦开始送上泊在码头区二十多艘大小货船上去。湖区灯火处处明如白昼。 女兵全体出动好让战士可以提早入帐休息为了边荒集不论如何辛苦没有人有半句怨言。 初更时分三百架由庞义指挥的骡车从6路沿颖水北上盛载的是物资粮草以支援前线的大军。一切安排井然有序每个人都明白自己的责任清楚所处的位置。 在淝水之战前如果有人顶测荒人可以如此同心协力携手合作肯定会被认为坏了脑袋了疯。 天尚未亮刘裕偕同屠奉三、卓狂生、宋悲风、程苍古、费二撇、姬别、呼雷方、红子春等人立在湖北山坡高处等待江文清的船队完成个任务后归队。 姬别见红子春不停望天担心的道:“不要告诉我你看错天气。” 费二撇也皱眉道:“他***!天气好得出奇说是万里无云也没有夸大。” 程苍古叹道:“我宁愿不使老千手段的和你赌一局唉!今天还似特别热似的。” 红子春冷哼道:“制兵器火器我比不上你姬大少玩财技拍马追不上老费赌钱更绝不会找我们的程赌仙可是看天气嘛!请你们全体靠边站着。既无云又特别热正是大雨将临的现象这正是古圣贤人说的什么娘的物极必反我现在几可准确预言两天内有场大雨如所言不兑现我会刎颈自尽以赎前愆。哈!不过如真的下雨你们三个家伙须在夜窝子摆酒向我赔罪。” 呼雷方笑道:“不要说摆酒赔罪这般小事以后每逢见到你打躬作揖斟茶递水行弟子之礼又如何呢?” 卓狂生忽然振臂怪叫吓了各人一跳。 卓狂生见弄得人人侧目却若无其事的欣喜道:“大家都很兴奋雀跃对吗?大家盼望的大日子终于来哩!接着便是好日子。坦白说当日我被逼宣布放弃边荒集敲响圣钟心里难过得想哭更想留下殉集。” 姬别笑道:“为何你还没死呢?” 卓狂生抚须微笑道:“因为我不想壮志未酬身先去。他娘的!我更不想我的天书以悲惨的结局收笔。你***!你明白吗?在这个天下大乱的时代人世间还欠惨事吗?来听说书的人都希望听得开开心心的谁希望最后得到的竟是惨剧一场。想受苦吗?离开我的说书馆便成保证你的期望不会落空所以我决定继续活着为我的边荒集的圆满结局奋斗成功失败都无所谓最重要是我曾经努力过。” 屠奉三想起桓玄点头道:“对!成又如何?败又如何?最重要是奋斗的精神那才是生命的真谛。” 刘裕看着太阳升出东山照亮了湖面一角金光浮闪深吸一口气道:“世上是没有绝对的事既没有绝对的成功也没有绝对的失败有时甚至成功和失败间的界线也很难划分。说不定成功的后面便是失败。” 如燕飞在场会明白他这番话的含意。可是现在包括最了解他的屠奉三在内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卓狂生道:“对我来说光复边荒集便是绝对的成功毫不含糊。” 呼雷方质疑道:“真是绝对的胜利吗?千千小姐主婢仍在慕容垂手上光复边荒集只是一个起点距离成功尚远。” 卓狂生想起纪千千主婢沉默下来。 呼雷方则被勾起心事有感而的道:“一直以来我对本族忠心不二从没有异心。可是千千小姐的自我牺牲视各族如一家人的精神却深深打动我。没有她我们早命丧边荒集不会有今天的好日子。姚苌父子逼死苻坚亦是我不认同的事说到底苻坚并没有半点薄待他们如此恩将仇报令天下人齿冷这种事怎可以自己动手呢?慕容垂便比他们聪明多了明明有杀苻坚的大好机会仍明智的放过了。现在姚苌在关内遇到激烈反抗正是自食苦果由此也令我看清楚他们父子的本质根本不配作我们羌人的最高领袖。到姚兴来逼我作卑鄙小人更令我产生强烈的不满。纵能霸占边荒集又如何呢?我还有颜面充好汉下去吗?” 卓狂生竖起拇指赞道:“我们没有看错你是好汉子的永远是好汉子。” 姬别道:“坦白说!我以前也是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拼命赚钱拚命花钱天天风花雪月只希望眼前的情况永远不变。说活得痛快吗?又似非如此还常感心有不足。到慕容垂和孙恩大军联手夹攻我集才忽然从一个迷失的梦惊醒过来似的。这几天来忙得头昏脑涨既要看紧工作进展又要派人到寿阳采购材料一生人从未试过这般辛苦却感到生命充满意义干得痛快没有一滴血汗是白费的。昨晚当制成品送上船时虽肯定赚不到半个子儿却有前所未有的满足感你们说奇怪吗?” 红子春道:“是否奇怪最好请教我们的卓名士建康已失去了天下第一名士谢安幸好我们还有自己的特产卓名士。” 卓狂生老气横秋的道:“这类问题只有我这深悉人性的专家才能解答。人是需要变化的任你天天大鱼大肉夜夜笙歌可是当每一天都是昨天的重复最安份的人也会生厌。边荒集的两次失陷正提供了生命中最需要的刺激和变化那种得而复失失而复得的感觉最是动人。告诉我你道一个人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和一个从一无所有至白手兴家、创业立帮的人相比谁快乐一点呢?谁更满足呢?” 刘裕心中一阵感慨。 他正是从一无所有列拥有少许成就的人不幸的是得到的或许永不能填补他所失去的。对于成功失败他比任何人有更深刻惨痛的体会。 费二撇道:“老卓的话确有道理我便是穷光蛋出身赚得第一两黄金时那种快乐确没法说出来。可是对一个不用丝毫努力只因老爹关照即坐拥金库的世家子弟来说多一百两、一千两又如何呢?” 宋悲风舒一口气道:“计划进行顺利船队安然回来哩!” 看着船队神气地进入凤凰湖众人放下心头大石晓得至少反攻战的初步计算没有出现失误。 他们等于失去一切的人现在赚多个子儿都会为他们带来喜悦。 第十三章 直指边集 燕飞透过盛丰海味的门隙往外窥视敌人的一队骑兵刚经过铺外。 由昨天开始敌人军队便调动频繁。他怕打草惊蛇功亏一篑不敢离开盛丰海味到外面侦察但可以肯定一件事至少敌人仍未觉西瓜皮炮被他作了手脚否则早把采花居的地面拆开下来找他算账。 “隆隆”声响。 燕飞用心观看出现的是一辆投石机车接着是另一辆如此卜辆过去后便是二十多台挡箭车一长串的朝东门开去。 燕飞靠在门旁墙壁跌坐地上。 是什么一同事呢? 敌人正把部署在其它地方的防御上具调往东门外的码头区以加强水岸的防守能力。难道他们从蛛丝马迹察觉到己方要先攻取东大街吗? 以刘裕和屠奉三等人的智慧怎会如此不智。 又或姚兴等人的智计高明至可看穿己方的惑敌之策。 不过他仍是对刘裕信心不变或者他是故意令敌人错觉他主攻东门事实上却采声东击西之计。 无论如何他会稳守此处学习拓跋珪的耐性虽然并不容易他心中同时有个声音催促他出集去与刘裕会合好告诉他们边荒集的虚实。 唉! 等待真令人费神亏得拓跋珪那小子偏擅长这玩意儿。 尤其今天的阳光特别猛烈热得反常但又热而湿令他更不愿意回地道去。 就在此时他听到撞门的异响不是来自盛丰海味的大门而是邻近的铺子。 心中暗骂一声迅回到地道去刚关上入口的盖板盛丰海味的店门已给硬撞开来。 燕飞心中明白敌人正作最后的布防四条主大街的铺子都会被征作街巷战之用可以想象届时逐街逐巷的争夺战会是如何激烈。 他会毫不留情地对付敌人不会有任何妇人之仁在他体内流动的有一半是悍勇善战拓跋鲜卑族的鲜血。 敌人的强横已完全激起他无惧生死的战意。 星野覆盖的颖水两岸特别迷人。 刘裕独自立在船任由河风吹得衣袂拂扬。 离边荒集已不到四十里经过一天半夜的航程边荒集的反攻战已近在眼前。 敌人现在该生出警觉大幅加强颖水的防卫而这正是屠奉三整个战略最精采之处。 由于敌人兵力是他们的三倍不论如何强攻猛打最后吃亏的只会是他们唯一的方法是先动摇对方的军心削弱敌人的斗志使对方空有浑身蛮力但偏是使小出力来。本来这是近乎不可能的可是边荒集恰好提供了这么一个理想的环境。 实质的战略早拟好只要加上临场的灵活应变便可逐一付诸实行直至攻入有燕飞潜伏的东大街。 燕飞是边荒的一个神迹胆大心细能人所不能必可和他们配合无间。 对荒人来说能光复边荒集已是非常了不起的成就;但对他来说只是个起点未来的道路仍是漫长而艰困充满不测的变量。 有时他真的感到肩上的重责令他负担不起可是当想到谢玄想到北府兵无助的兄弟想到屠奉三、江文清还有淡真他会立即抛开-切疑虑振起斗志坚持下去。 最后的胜利何时才会降临列他刘裕身上呢? 这是无从估计的事。 可是他绝不会忍辱偷生纵使他仍有边荒集这退路。 宁愿战死他也不会做逃兵否则怎对得住看得起他的人。更何况已失去了王淡真只有在复仇雪耻的路上一步步挣扎前行生命才有意义。 眼前等待着他的是边荒集的反攻战他是不会退缩的直至最后一兵一卒他仍要作战到底。 轰轰烈烈的战死怎都胜过屈辱含恨的活下去。 可是一旦收复边荒集他争霸天下的大业将全面展开他会清除所有挡路的人直至最后的胜利牢牢地紧握在手上。 第一章 倾吐衷曲 慕容垂到达时风娘正指挥女兵为纪千千主婢搭起营帐好让她们休息。 纪千千面无表情的看着慕容垂来到身旁不一言。 小诗施礼退到风娘身边。 慕容垂微笑道:“千千仍怒气末消吗?” 纪千千淡淡地道:“有甚么好生气的?皇上不累吗?” 慕容垂向风娘打个眼色待后者领小诗避到远处苦笑道:“我是来向千千送礼赔罪的。” 纪千千讶然瞧着慕容垂秀眉轻蹙道:“送礼?” 慕容垂流露出诚恳的神情叹道:“我这份赔礼与别不同是有关边荒集的最新消息。” 纪千千“啊”的一声娇呼。 慕容垂喝道:“牵马来!” 亲兵们连忙把两匹战马送至两人身前。纪千千踏蹬上马随着慕容垂策骑出营地直抵附近一道小河旁然后沿河奔往上游穿过一片疏林后前方忽然出现一个小湖在晨曦刚露的时刻湖岸树木茂密一片葱茏掩映入湖格外清幽。 于奔波一夜后骤然见列眼前涟漪泛碧浮光跃金的动人湖景实在令人心旷神怡、浑忘尘俗。 慕容垂放缓马打于号着追在马后的亲兵散往四方把守然后偕纪千千下马来到湖岸旁。 轻风徐徐拂过小湖吹得两人衣袂飘扬。 慕容垂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走到露出湖面的一方平滑大石坐下伸个懒腰道:“皇上似是心事重垂哩!” 慕容垂坐在她左后侧的石块上苦笑道:“如果我能够分身为二当不会有任何烦恼。” 纪千千望着湖水一群鱼儿正无忧无虑的在水襄追逐嬉戏她不由想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两句话。心忖虽然不晓得鱼儿们是否真的没有忧愁可是它们的自由自在却是自己最渴望的生活方式。 道:“边荒集之战是否有结果了?” 慕容垂摇头道:“战事虽尚未开始但却有新的变化。” 纪千千道:“新的变化?” 慕容垂面向湖水沉默不语纪千千可肯定他不是在看湖里的游负而是陷入沉思之中。 她可以想象到慕容垂内心的矛盾和为难处因为他们足处于对立的位置她的好消息便是慕容垂的坏消息、不过她清楚慕容垂的胸襟要不就完全瞒着她否则必会坦诚相告。同时心中奇怪天下间竟有他慕容垂解决不来的事。荒人在两次遭劫后仍有可今他担心的反击力吗? 慕容垂心情沉重的道:“最近边荒生了一件轰动南北的异事。” 纪千千别头往他望去慕容垂刚仰望晴空在晨光里他的面容特别清楚轮廓像崇山峻岭般起伏如若自亘古以来便存在的山岳经得起风雨的考验。 慕容垂目光朝她迎来现出令人心折的深情。 纪千千暗叹一口气避开慕容垂的注视轻轻道:“有甚么事可今皇上心烦呢?” 慕容垂道:“在边荒集东南面颖水东岸的山区内一块火石从天而降把一座破寺化作飞灰撞开一侗深广数十丈的大坑穴令整个边荒震动起来火光直冲天际威势惊人至极点。” 纪千千愕然道:“竟有此事?天降凶兆地有灾劫真不是好兆头。” 慕容垂道:“晋室新皇便为此下诏罪己。” 纪千千皱眉道:“皇上竟为此事忧心吗?” 慕容垂叹道:“此事生的时间地点均耐人寻味当时荒人在刘裕的指挥下正与荆州和两湖联军在淮水和其北岸水6两路全面交锋最后以荒人大胜作结千千对此有何联想呢?” 纪千千听得心中忐忐却没有答他。 慕容垂催促道:“千千?” 纪千千柔声道:“我该怎样回答皇上呢?天意难测谁都说不清这是甚么一回事。” 慕容垂现出笑意道:“千千是南方第一名士的干女儿该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谈论此事。刘裕不是谢安慧眼挑中的人吗?” 纪千千往小湖对岸瞧去岸沿处长着高矮不一的苍老古树夹杂着野花芳草际此春初时分湖水花木互映更有树木亭亭玉立湖水之中。山色、树影、白云、蓝天倒映在水画上妙趣天成。 纪千千别转螓秀眸无畏地迎上慕容垂灼灼逼人的眼神从容道:“皇上相信有天意这回事吗?” 慕容垂双日精光闪动冷哼道:“历史足由人创造出来的至于是否有天意暗中支配朝代的更迭是我谋划之外的事亦由不得我去担心可是此事对边荒之战却有决定性的影响今我不敢掉以轻心。” 纪千千摇头道:“我不明白。” 慕容垂看着她能倾国倾城的如花玉容忽然又叹一口气道:“尤有甚者是傅出火石撞地的一刻正是刘裕一箭沉“隐龙”的刹那令天降灾异一事与传说新朝崛起的效应更被刘裕全盘接收再加上你干爹的九品观人之法认定他是谢玄的继承人对刘裕声势的助长力简直无可估量。” 纪千千忍不住地露出心中的欣悦兴致盎然的道:“甚么一箭沉隐龙?皇上可否说清楚点?” 慕容垂道:“这是荒人们自编的风言因为容易琅琅上口故传播得众口一词。“隐龙”是两湖帮第一号人物郝长亨的座驾舟外表看与一般的商货船没有分别查实性能极佳与两湖帮帮主聂天还的帅舰“云龙”都是称霸水道的级战船“隐龙”于较早前更在建康的大江上大显神威于建康水师的重重包围下突围而去轰动南方。现在被刘裕以特制火箭一箭击沉一举弄垮两湖帮的远征军加上灾异凶兆一事的渲染顿然今刘裕成为荒人的英雄、南人的希望。此事影响之大和深远会在将来逐渐中现。我敢肯定现时南方没有人敢不把刘裕放在心上。” 纪千千强压下心头的兴奋装作漫不经意的问道:“荒人怎会在淮水与荆州军和两湖军交战呢?” 慕容垂道出来龙左脉然后道:“现时荒人在边荒集南面颖水两岸集结准备大举反攻边荒集。请恕我直言如以表面的情况计算荒人此战必败无疑。因为不论实力和形势荒人均处于绝对的下风。” 纪千千道:“皇上口中的表面情况指的当是兵力的比较和你们一方有据集固守的优势可是皇上却担心刘裕是天意所指的真命天子所以有患得患失之心。对吗?” 慕容垂哑然笑道:“天意虚渺难测谁敢肯定?何况这只可能是荒人附会之谈而我根本不信这一套可是我却不能低估此事对荒人战士的影响力。就像弥勒教徒盲目相信竺法庆是再世活佛荒人现在亦完全绝对地信任刘裕认为刘裕可以领导他们收复边荒集这种没有理性的信念今荒人的斗志和十气处于巅峰状态假设刘裕懂得擅加利用荒人会挥惊人的战力这才是我关心的问题。” 纪千千强掩饰住心中的震骇慕容垂再次表现出他对人性的认识及掌握对手心理状态的卓能力。在他的指示下守卫边荒集的联军会针对此点作出部署那除非刘裕确是老大爷挑选的真命天子否则荒人真是凶多吉少。 慕容垂义道:“此事对荒人有利也有蔽驱使荒人不顾生死地对边荒集动全面的反击只要我们抵得住他们第一轮的猛攻荒人以寡敌众的兵力将无以为继:在军事上这是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 纪千千的心直沉下去荒人能再次创造奇迹吗? 纪千千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 慕容垂凝望着地忽然像软化下来似的叹了一口气沉声道:“还有另外一个消息千千想听吗?” 纪千千白他-眼道:“你该清楚我的答案何用多此一问呢?” 以慕容垂的老练和修养也差点被纪千千的媚眼勾去了魂魄再没暇计较纪千千只有在谈起荒人才会恢复“常态”一颗心“霍霍”的跃动。道:“是关于燕飞的。” 纪千千娇躯没法控制的轻颤情不自禁地叫道:“燕飞?” 慕容垂神色不变地道:“燕飞二度决战孙恩从南方直打至边荒最后以不分胜负完结。此战不但令燕飞尽雪前耻还使他稳坐边荒第一高手之位除非最后孙恩能击败他否则天下高手虽众将没有人能掩盖他的光芒:我慕容垂也以有他这样一个卓的对手为荣。” 纪千千一双美目异采连闪说不出话来但谁都看得出她芳心内澎湃激荡的情绪。 慕容垂移开目光望往晴空徐徐道:“边荒之战的结果即将揭晓我会把结果如实奉告绝不隐瞒。” ※※※ 建康。 琅玡王府。 司马元显踏入大厅司马道广正负手之在窗前凝视侧园的春景默默思索听到足音却没有任何反应。 司马元显直抵司马道子身后恭敬的道:“爹召孩儿来有甚么吩咐呢?” 司马道子淡淡道:“你今天天未亮便出门到了哪里去呢?” 司马元显答道:“孩儿开始训练第一批新军哩!所以比平常早起。” 司马道子点头表示赞许问道:“质素如何?” 司马元显道:“质素不错可是十气低落直至我盲布增加俸禄他们才振作了些。士气这东西很难在短期内提升个过孩儿会在这方面下工夫的。” 司马道子转过身来讶道:“你竟懂得注意军队的士气?”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垂道:“我是从荒人身上学来的他们的斗志坚如铁石不论在如何恶劣的形势下仍不会气馁这就是士气。” 司马道子苦笑道:“荒人确是你的良师益友。你多久没有到青楼去?人有时也该放松一下。” 说到这里心中浮现楚无暇动人和充满诱惑力的玉容自她离开后他有过几个女人但全不是那回事。 司马元显道:“有时孩儿也想到秦淮河遣闷唉!不知如何?没有了纪千千又想及眼前的情况最后还是提不起兴致。” 司马道子点头道:“歇歇也是好事。我今次召你来是要告诉你两个好消息但也是坏消息。” 司马元显愕然道:“爹挑动孩儿的好奇心哩!究竟是怎样的消息呢?” 司马道子微笑道:“有点胡涂了对吗不过你听了便明白。第一个消息是我刚接到殷仲堪的奏章要求恢复荆州刺史的原职桓玄、桓修和扬全期也在奏章上署名。” 司马元显一震道:“他们又再伙同一气哩!爹的分化之策看来对他们的团结没有影响。” 司马道子从容道:“这只是表面看来。桓玄虽表明支持殷仲堪的要求事实上却是不得不为之是形势所逼下的权宜之计殷仲堪和杨全期确是有实力的人物可是不论兵法武功均远不及桓玄一对一固然非是桓玄对手联合起来恐怕仍是败多胜少。可是桓玄却不得不顾忌我们和北府兵连手的力量一日与殷仲堪和杨全期决裂开战我们必站在殷杨两人一方桓玄便势危了。所以桓玄现在足忍一时之气静待最佳时机再一举收拾殷杨两人。” 司马元显明白过来同意道:“爹的分析非常透彻此事确是好坏参半。” 又问道:“如此该算对我们利多于害桓、般、杨三人再没可能通力合作。” 司马道子道:“那你便要把第二个消息一并考虑。天师军巳完成集结总兵力达十万人大小战船近千艘据报将在短期内渡海进犯会稽。而这正是桓玄等待的时机只要天师军牵制着我们他便可以掉转枪头收拾殷仲堪和杨全期。” 司马元显终不及乃父老到色变道:“我们岂非两面受敌?” 司马道子现出一个充满阴险意味的笑容道:“爹如不预早计算有今天一日如何有资格在我司马皇朝听政?守会稽的是王凝之五天前王夫人道韫才起程往会稽去会夫儿假如王氏一家人有甚么三长两短你道会引致甚么后果呢?” 司马元显一呆道:“这个!嘿!这样不入好吧?” 司马道子叹道:“你认为我们有另一个选择吗?成大事者岂容妇人之仁只有这样才可以把谢琰和刘牢之拖进这泥淖里。而我们则能保持实力应付有两湖帮作走狗的桓玄此事关系列我大晋朝的存亡显儿必须明白此点。” 司马元显脸容转白急促的喘了几口气点头道:“孩儿明白了。” 司马道广负手来回踱起方步现出深思的神晴。 司马元显不敢打扰他的思路垂手默立。 司马道子忽然停下来注视着儿子道:“你是否对刘裕有好感呢?” 司马元显坦然道:“孩儿毕竟曾和他并肩作战唉!只可惜……” 司马道子沉声道:“不论你对他观感如何刘裕巳成为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必须除去。近日民间谣言四起多少都与他有关最荒谬莫过于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谶语。” 司马元显道:“这只是乱民的附会流言过一段时问后便会不了了之。” 司马道子道:“假设刘裕日后屡立军功在北府兵中节节晋升又如何呢?” 司马元显不得不承认道:“如此他将成为皇朝的严重威胁。” 司马道子目光投往窗外缓缓道:“我们绝不可容刘裕有这么的一天但此事亦不可操之过急且必须施借刀杀人之计最好他命丧边荒集如此便干净利落否则便由刘牢之去办在兵荒马乱之际杀个把人还不容易吗、只要提供一个机会给孙恩包管孙恩做得妥妥当当。” 司马元显道:“孩儿明白了!刘裕如有命活着从边荒集回来他的小命也拖不了多久。” 司马道子现出充满白信的笑容似乎-叨已尽在他的掌握内。 第二章 操奇计赢 宋悲风走列刘裕身旁低声道:“在想甚么呢?” 刘裕从沉思中返回到身处的世界。 双头船在河道全行驶逆流而上边荒集天上万里无云热得反常令人烦躁。 他晓得以宋悲风的性格没事足不会来找自己闲聊的。道:“只是胡思乱想吧!说不紧张就是骗你。” 宋悲风道:“我有一个要求希望在整场战事里能追随在你的左右。唉!我这个人没有甚么本事唯一专长就是当家将保镖。” 刘裕不由想起谢安现在宋悲风的提议正是视自己为谢安遂向他提供贴身的保护宋悲风绝对足第一流的高手即使刺客是孙恩、聂天还之辈他也有还击火并的能力。如果由他指挥自己将来的亲兵团可解决他自身安全的问题。 刘裕道:“这是我的荣幸只是委屈了你老哥。” 宋悲风显出伤感的神色有感而的道:“不论是安公还是大少爷在外人眼中一个潇洒飘逸一个八面威风事实上他们在私下里也有痛苦焦虑的时刻。犹记得在淝水之战前我陪安公到雨枰台见千千小姐他满怀感触地问我他是否老了。对自己的大去之期他该比任何人清楚。” 刘裕心中一动道:“有个疑问一直存在我心里以安公的睿智怎会让玄帅晓得自己会壮年早逝呢?这并非任何人能承受的心理负担。” 宋悲风道:“你算是问对了人。此事除安公、大少爷和我外没有第四个人晓得。安公并没有向大少爷提及这方面的事只是密藏在心里直到有一天大少爷拿着自己的命局来向安公请教安公才没法隐瞒。” 刘裕讶道:“命局?” 宋悲风道:“那是以出生年月日时起的命盘??大少爷本命属丙火生于午月时干见王水座下地支是子如此命局非常罕有命家称之焉“阳刃驾煞”不论丙火壬水均处于力量的颠峰。壬水为丙火之煞水火交战常处于作战状态。于命局为极端的情况;于人生亦然不是常人能消受。故自身势旺之时威权压天下可是一旦煞势转盛便会亡于刀剑之下。 刘裕倒抽一口气道:“难道确有命运这回事吗?” 宋悲风苦笑道:“恐怕安公也没法回答你这问题在人的一生里究竟有多少属人为的影响?多少是命中注定的?又或一切都是由命运摆布谁说得上来呢?” 刘裕想起谢玄的遭遇比对着他“阳刃驾煞”的极端命局心中感慨万千。 如果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那老天爷对王淡真便是太狠心了、自己的命运又如何呢?如果他可以选择做个平平凡凡的人清茶淡饭安渡一生便算了。像现在般算甚么一回事将来纵然统一天下但自己还有快乐叮言吗? 不过他真的没有别的路町走只有继续坚持卜去直至桓玄惨死在他的刀下。这或者就是命运。 慕容垂送纪千千回帐后风娘跟在他身旁道:“我试探过她们了。” 慕容垂道:“结果如何?” 风娘道:“燕飞该没有见过千千小姐因为小诗姐的反应显示她全不知情如燕飞见过千千小姐小诗当然知道。” 慕容垂在皂帐前停步皱眉道:“或许是燕飞故意不惊动小诗。以燕飞的性格绝不会吹虚自己办不到的事荒人也不会有这个说法。” 风娘道:“也许是荒人襄的有心人故意造谣以激励荒人士气千千小姐对小诗的爱护是毋庸置疑的如燕飞真的见过她这么好的消息她怎会隐瞒呢?” 慕容垂显然非常尊重风娘的意见点头道:“有道理!” 旋又苦笑道:“唉!好消息。” 风娘醒觉起来忙道:“皇上请恕风娘失言。” 慕容垂仰望天脸上现出惆怅无奈的神色道:“你并没有失言只是说实话如果朕怪责你怎配当以平定社稷为己责的君皇。” 风娘垂下头去轻轻道:“有些事是勉强不来的鸟儿爱飞鱼儿乐游这是它们的本性皇上明白风娘的意思吗?” 慕容垂浅白言之道:“你试过牵肠挂肚、梦萦魂牵的滋味吗?” 风娘脸色一黯道:“风娘可以不答皇上的问题吗?” 慕容垂惊讶的朝她瞧去似乎从未想过她会有一段伤心往事。 自孩提时代开始他便认识风娘亦绝对地信任她、欣赏她。现时身旁的心腹里只有她有胆量婉转地劝他放过纪千千。 呆望风娘好半晌后慕容垂道:“我却从没有试过这种感觉直至遇上千千。” 接着目光炯炯透出坚决不移的神色一字一字缓缓道:“对千千我是永不会放弃的她是属于我的失去她生命将失去一切意义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填补她留下的空缺包括统一天下在内。我宁愿亲手毁掉她也绝不容她回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里去。” 说罢拂袖回帐去了。 ※※※ 燕飞想着纪千千。 他并不寂寞陪伴他的是蝶恋花。 自从蝶恋花在秦淮河第一次示警显示出她的灵性他便感到与她生出血肉相连的关系。 他再没法从盛丰海味的出口去探看柬门大街的情况只好躲在夜窝子采花居的出口下聆听着地面不住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他是不得不打醒精神留心敌人愈趋频繁的活动因为只要敌人开箱现有人在西瓜皮炮做了手脚矛头很快会指到他所藏的地道来。 在地道霉烂潮湿的恶劣环境里只有对纪千千的思念才町以赋予这黑暗天地美丽的色彩。 红子春建造这条秘道时肯定没想过须长时间躲于其内只是供逃走之用所以根本没有通气的设备情况有点像在水底里他的胎息法再没法撑下去。头脑昏沉下只好借思念纪千千这独门心法来保持清醒以免一睡不醒活生生给闷死。 不过他再捱不了多久就在此时上面静了下来然后是关门的声音。 燕飞叫了一声“谢天谢地”打开地道窜上地面。 ※※※ 拓跋仪立在密林边缘处目光扫视外面的荒野。 旁边的丁宣道:“今天确是熟得反常热得令人气闷老红看天确有一手。” 他们身处的密林位于颖水东岸白云山区的东北面离开边荒集只有五里之遥。 三千人马正在林内休息养精蓄锐静待行动的时刻。 拓跋仪吁出一口紧压心头的浊气沉声道:“你紧张吗?” 丁宣叹道:“没可能不担心的我们的计划一环扣着一环一波接一波既大胆亦巧妙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就是于任何环节出错势会影响全局招致失败。最糟糕是我们根本没有能力组织另一轮攻势所以确是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拓跋仪回复冷静道:“这是战场上的豪赌我们只有赌一铺的本钱。咦!来哩!” 一个黑点在地平出现迅接近。 丁宣喜道:“这小子的轻功长进了不少。” 拓跋仪微笑道:“高小子是任何主帅梦寐以求的级探子他似乎有与生俱来的敏锐触觉令他在边荒众多风媒中脱颖而出成为没有人敢怀疑的席风媒。他的判断绝少出错希望今次也不会例外。” 高彦转瞬奔到两人身前气喘的道:“他***今次不好哩!” 拓跋仪、丁宣和左右的十多名战士人人闻言色变。 高彦又哈哈一笑喘息着道:“我说的不好指的是敌人。” 众人齐声大骂。 拓跋仪佯怒道:“你这混蛋在这等时刻仍有心情说笑。” 高彦伸个懒腰道:“差点累死老子不说笑轻松一下怎行。报告仪帅阴大将和五百兄弟已成功地埋伏在边荒集上游敌人伏兵的位置则完全在老子掌握中正乖乖的等待我们去把他们吃掉我保证这批敌羊就要送入我们的虎口。” 接着从怀襄掏出地图卷在林地上摊开。 众人随他蹲下来观图听解。 高彦的指尖落到图心的红点道:“这是边荒集旁边的是从北往南流过边荒的颖水。” 拓跋仪皱眉道:“我们会看哩!不用你来解释少说点废话成吗?” 更有人咕哝道:“老卓这张图我们至少看了一百遍。” 高彦笑嘻嘻道:“我是故意说些废话让你们有骂我来出闷气的机会不用人人紧张得像绷紧的弓弦。他***留心听着哩!敌人在颖水两岸大幅加强了防御力只是东岸便有二十五座箭楼、八座地垒且设有五重陷坑而守卫东岸战线的敌人便达二千之众可见敌人已猜到我们会由东岸下手。” 众人听得心下不安东岸的防守已如斯严密西岸边荒集的码头区东门更不用说。 高彦道:“敌人更建起四道以浮筏连接的浮桥接通两岸随时可增援东岸。阴大将也认为单凭他的五百人没法攻占东岸。当然这是指在正常的情况下嘿!例如现在的好天气。” 拓跋仪沉声道:“伏兵在哪里呢?” 高彦手指在图上移动来到离颖水约五、六里位于颖水东画的丘陵林野区道:“一支约五千人的部队分布于十多个山丘高地处是全骑兵的部队没有竖营立寨而是蓄势以待可以随时出击。” 丁宣道:“屠奉三看得很准。” 拓跋仪道:“慕容战方面情况如何?” 高彦道:“慕容战的部队在个许时辰前抵达镇荒岗敌人闻讯派出二千战士在城南两里处布阵摆明不怕我们。他娘的我们会教姚兴和慕容麟后悔。” 丁宣皱眉道:“如敌人出集迎击慕容战的先锋部队将是非常头痛的事。” 拓跋仪道:“你怕我我怕你是人之常情。敌人只是虚张声势谅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谁敢肯定我们进占镇荒岗不是诱敌之计呢?敌人只会在一种情况下出集迎战就是在摸清楚我们的部署后。在正常情况下这是可以办到的可是大雨骤降接着是大雾敌人将失去掌握主动的机会。这亦是我们计划最精采的地方。” 丁宣同意道:“以对方目前的部署确是先稳守后突击的战略。” 高彦笑道:“在一般的情况下这的确是最好的策略。哈!下一步该如何走?请仪帅赐示我还要去回报阴大将。” 拓跋仪道:“你肯定阴奇和他的手下能瞒过敌人的耳目吗?” 高彦拍胸保证道:“这个你可以放心昨晚由最熟悉边荒的老子我亲自带路徒步潜行一夜绕了个大弯全程穿林过野专找溪流涉水而走。更可以令你安心的是我们的探子一直监视敌人觉全无异样情况如果敌人高明得只是装蒜我们荒人只好怨自己命苦。” 拓跋仪沉吟片刻道:“假设你们是姚兴和慕容麟忽然觉我们的三千人马现身东岸摆出要强攻敌人颖水战线的模样你们会怎办呢?” 高彦想也不想的道:“我会当你是了疯活得不耐烦。” 丁宣点头道:“可是敌人当然晓得我们不是活得不耐烦的疯子而以为是我们全面进攻的前奏一方面严阵以待另一方面调动伏兵好把我们这三千孤军全体歼灭以壮军威。” 拓跋仪转向高彦道:“听到了吗?我们的成败就要看你了。” 高彦吓了一跳道:“不要说得这么严重好吗?老子虽然勇猛过人智比天高恐怕仍承担不起这重任。” 拓跋仪不理他的胡言乱语径自沉吟道:“假如我们依刘爷吩咐就那么策马驰过东岸姚兴和慕容麟便可肯定我们晓得东面尚有伏兵更可能猜到是诱敌之计。对吗?” 高彦终于明白他的想法色变道:“我快给你吓坏了你不是真的要攻打敌人的颖水防线吧?” 丁宣道:“佯攻又如何?” 高彦斩钉截铁的道:“佯攻也不行光是敌人布在柬岸的部队在无后顾之忧下已令我们吃不消何况敌人援军还可以源源不绝通过四道浮桥渡水支持。等到埋伏西面的敌人会合一起东西夹击我们想逃也逃不了。” 拓跋仪微笑道:“论探子之术你高少认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可是一提战场的军事行动你却只有听的份儿。刘爷把任务交下来给我我必须审度实际的情况灵活变化始有可能完成既定的军事目标只要我们的时间拿捏得好处处误敌才可成功施展诱敌之计把敌人追来的部队打个他***落花流水。我绝不是好大喜功而是在完全知敌的情况下尽量占多点便宜。否则一子错满盘皆落索。不冒点风险如何可只凭三千人击溃敌人多达五千的伏兵?如不能解决这支埋伏在柬面的敌军这场仗也不用打了。” 高彦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无奈地同意道:“我可以干甚么呢?” 拓跋仪道:“埋伏在束面的敌人是姜人还是慕容鲜卑族的人呢?” 高彦道:“全是姜兵。” 拓跋仪道:“你会看姜人的旗号吗?” 高彦傲然道:“了如指掌。他们翘翘屁股我也晓得他们想干甚么。” 拓跋仪道:“这便成了。你现在立即去通知阴奇我们的应变之计。” 高彦抓头道:“甚么应变之计?” 众人一阵哄笑他们均是追随拓跋仪多年的人当惯来去如风的马贼见尽大场面兼且对拓跋仪信心十足只要座下有战马任何凶险的情况也有把握应付。 拓跋仪笑道:“你留心听着哩!听漏一句也不行。明白吗?” 高彦苦笑道:“你可以放心我不为你们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小命着急。唉!我还要到两湖去迎娶我的小白雁呢。” 众人再爆笑声士气昂扬至极点。 第三章 兵分多路 慕容战傲坐马背上双眼目光如炬的瞧着前方敌军的调动一眨也不眨神态从容彷如鱼归大海般自若。 簇拥着他的是姚猛和七、八名本族高手手卜骑兵分别在左、右结阵另有一支千人部队在后方。 姚猛道:“敌方不过二千之数该是虚张声势以防我们直推进至南门外吧。” 慕容战没有答他留神察看敌阵变化忽然笑道:“这是慕容麟的军队出集来迎岂是阻我进势那么简单而是欺我们长途跋涉师疲力竭哪知我们昨晚休息竟夜养足精神今天只赶了区区十里路。” 姚猛由衷佩服道:“战爷真了得开始时急赶了一日一夜的路累得我们差点没了半条命原来早预见有眼前的情况。” 又讶道:“可是凭对方的兵力怎敢与我们对撼?” 慕容战冷然道:“哼!敌人现在的推进缓慢而稳定可以随时改缓为急随时冲锋布阵如此战法分明是要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今我们集中力量固守前方。他***!我偏不中计。想和我玩阵法变化我慕容战乐意奉陪。他们以为阵式是我们最弱的一环我会教他们大出意外。” 姚猛也是军旅出身细看敌势布的是先锋阵把主力集中于正中左右为辅是全攻型的骑兵部队。推进时中军若行左右军便押后到中军停下便轮到左右军推前令人感到其阵势完整生出强大的压逼感。 蓦地左方远处闪起五次亮光显然是有人以镜子反映阳光向他们报信。 慕容战欣然道:“果然不出我所料敌方五千人已潜行至我们侧翼准备以偷袭手法夹击我军但怎瞒得过我们的荒人探子。” 姚猛赞道:“战爷不愧是吃这口战场饭的人对战事等闲视之只看你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神态我便信心十足。” 慕容战哑然笑道:“你是来当我的副将不是来拍我的马屁讨我欢心的。” 接着一揪马缰令战马前踢长嘶人立而起同时喝道:“各位兄弟!” 手下战士人人翘往岗上的他望来。 慕容战策马在高岗上左右缓驰让人人可以清楚看到他高举右手握拳喝道:“我们反攻边荒集的好日子终于来临大丈夫马革裹尸我们宁愿轰轰烈烈的战死也不愿苟且偷生的活下去对吗?” 众战士轰然应喏士气提升至顶点人人誓言死战。 慕容战狂喝道:“但我慕容战绝不会让你们去送死的死的只会是低估我们的敌人给我布盾阵。” 命令下去左右两阵登时各有五百人跳下马背解下轻便的藤盾在前方布成盾阵后方战士先把马牵走然后取出长弓于盾阵后分两队打横摊成新的阵式井然有序顿然形成庞大无匹的兵阵气势把敌人昂然推进的气焰全盖过去。 号角声起敌军停止推进在二千多步外布阵保持可随时冲锋的姿态。 慕容战回到姚猛身旁后者带头吆喝怪叫表示喝采致敬。 慕容战气定神闲的扫视己方盾牌阵的军容道:“多谢荆州军的馈赠没有他们的慷慨我们便布不成盾牌阵。哈……” 左右给他惹得开怀大笑充满谈笑用兵、视死如归的况味。 姚猛目光投向敌人哂道:“他老娘的!还不害怕吗?” 慕容战道:“他们不是害怕而是见我们斗志激昂怕我们忽然反击故暂缓前进之势待左方来援施压以强势兵力动摇我们的军心再视我军的反应而厘定进攻退守的策略。” 姚猛道:“原先我还以为敌人不敢出集迎击怎知刚好相反我们阵脚尚未站稳龟孙子们便来了。” 慕容战微笑道:“我们对敌情的判断大致上没有错如果敌人分出一半以上的兵力来对付我们才算是迎头痛击现在仍是以守势为主。兵法有云守城而不出击是为死守是善用兵者不为的傻事。在敌人眼中我们是缺乏军训的乌合之众惟一可持者是高昂的士气所以只要能在初战时挫折我们造成大量的伤亡便可重挫我们的斗志大幅削弱我们的战力。这是高明的策略问题是我们并非乌合之众所以只要我们稍显实力敌人只有撤返边荒集。当他们以为可凭集坚守忽然雨雾齐来而我们的攻势则一波接一波铺天盖地之势敌人方会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另一人道:“战爷怎猜到敌人有援军配合呢?” 慕容战傲然一笑淡淡道:“这个更容易我们出现得突然故敌方在未摸清楚我们的情况下又末现拓跋仪的奇兵只派出一个二千人的骑兵部队在集外二里处布防以遏制我们的推进。到敌人弄清楚我们的后援军仍在途上兼且觉我军人数达五千之众占我方总军力近半之数当然不会容忍我们倚高岗布防又想试探我们的战力遂决定攻击我们。如果我们被轻易击垮当然最理想但如能挫折我们敌方已非常满意。” 稍顿续道:“刚才我看敌人推进时信心十足的姿态便知他们有援可恃否则怎敢在我们面前如此嚣张?” 蹄声响起。 左方林木区处涌出大批敌骑在半里外潮水般掩地而来。 同时前方敌军由静转动朝他们推进。 战鼓号角齐鸣的确似有响彻云际的威势。 慕容战现出冷酷的笑容道:“凤凰大阵!” 身旁的女旗号手立即打出特别为镇荒岗设计的凤凰大阵的旗号。 ※※※ 十二艘双头船在离边荒集十里处的颖水结阵封锁河道。 后方是大小战船货船分泊两岸在临时建筑的码头卸下兵器粮货。 三十台级投石机全运至东岸射的非是石头而是姬别监制的万火飞砂神炮共装满五十个大箱子每箱二十个共一千个。数量看似很多但在战场上个把时辰便可以用尽所以必须看情形使用不然就要以石头代替了。 另外百多筐以防水布包裹妥当的火石毒烟箭分别卸往东西两岸放置在沿岸一带的荒野山头。 战士们把守两岸上游高地以防敌人突击部队来犯。 眼下人数虽达近万但真正能上战场与敌人血战的只在四千人间且全是没有战马的步兵队故不得不在远离敌人的地方登岸且还须先锋部队牵制敌人。余下的主要为工匠等各项支持的人员占了大半是荒人壮女她们之中不少是在青楼莺声燕语的娇滴滴姑娘现在却与其它吃苦耐劳的荒人妇女成为同甘共苦的好姊妹。 登上东岸的有一千战士和四千支持部队是今次攻集的主力由刘裕亲自指挥。 西岸的二千战士和支持人员则由屠奉三负责。战士们主要来自他的振荆会擅打硬仗战力比刘裕手上由大江帮战士和姜人组成的千人部队更要强大。 江文清理所当然的指挥曾纵横南方水道的十二艘双头战船以席敬和费二撇为辅战士达千余人均为大江帮水战的好手。 刘裕站在东岸高地左右是卓狂生、宋悲风、呼雷方、红子春、姬别、方鸿生、程苍古一众人等身后是这支部队仅有的二十多匹战马供主帅和随员代步。看着卸货登6的行动接近完成大伙提得老高的心才放卜来松一口气。 登6是军队最危弱的时刻如有敌骑来犯肯定会吃大亏。车好现在最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 对岸的屠奉三向他们打出旗号。 刘裕欣然道:“放行!” 在后方候命的女旗手忙以舞蹈的姿态以色彩灿烂的旗帜传达讯息惹来四方阵阵赞美之声。八位娇俏的女旗手兴奋得俏睑都红起来。 左岸号角声起步兵沿岸推进百多辆辎车随后缓行。 卓狂生捋着颔下长须大笑道:“看!我们荒人多么俊敏伟大的荒人在今天为边荒写下精采的三早荒人的事迹将传诵千古永远不会被遣忘。” 程苍古没好气道:“这家伙又在为边荒集光复后的说书馆生意做工夫。” 卓狂生欣然道:“在边荒做生意讲的是公平竞争你认为说书说得好过我欢迎比较。” 众人无不莞尔。 刘裕见辎重车队集结完成道:“该论到我们动身了。” 宋悲风传令道:“起行!” 号角声长呜。 大队开始缓缓移动。 姬别道:“禀告老天爷你千万勿要在我们未抵边荒集前已大雨滂沱又或苦等两三天都不见半滴雨你老人家至紧要帮这次忙。” 众人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红子春成竹在胸的道:“你现在当我吹牛皮好死顾面子也好我敢肯定在黑夜来临前必然风云变色雷雨交加我的预测将会兑现。” 此时一人直奔上丘顶来。 卓狂生怪笑道:“有甚好消息?” 来的是高彦的左右手小杰奔到众人身前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息着道:“报告各位大爷一切依计而行。战爷已占据镇荒岗敌人兵分两路派出约八千人夹击战爷尚未知战果。” 姬别笑道:“我的火石毒烟箭可大派用场了。” 刘裕欣然道:“我们最害怕的情况并没有出现就是敌人只留下数千人固守边荒集其它全体出击。现在只是试探出击测探我们的实力战爷自可应付裕如。” 小杰续道:“奇爷和他的五百人成功潜行到敌人后方到达目标位置。” 众人登时爆响欢呼怪叫最兴奋的竟是姬别。 程苍古紧张地问道:“仪爷方面情况如何?” 小杰答道:“仪爷和他的兄弟从隐伏处走出来向边荒集东岸推进。据传信的手法仪爷会在东岸装出攻击姿态施诱敌夹击之计。” 卓狂生赞道:“好汉子!够胆识!” 红子春皱眉道:“这似乎和我们原定的计划有出入一个不好会陷于全军覆没的厄运。” 呼雷方道:“红爷可以放心拓跋仪乃曾被称为马贼之王的拓跋圭他手下的第一号大将最擅长这种在敌人大军夹击下反攻的战略我肯定他可以不负所托地完成任务。” 宋悲风点头道:“能临阵应变才是最高明的将帅。” 程苍古担心的道:“逃窜的时间须拿捏得精准无误。” 刘裕淡淡道:“这方面肯定没有问题观察敌情是高小于的专长在边荒不作第二人想。不知各位有否想过敌人高台指挥的优势亦是他们最大的缺点。要指挥束岸的伏兵须由敌方主将于高台打旗号指挥以高彦对各族传信方法的精通定可掌握敌人全局的进退完成任务。” 众人终放下心来齐声称是。 刘裕续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最重要是随机应变战略可以因应形势而改变只要能达到目的。若不是如此反令我担心。” 接着下令道:“除双头船外其它船只一律返回凤凰湖。” 旗号挥舞。 众人登上马背驰下山丘去。 反攻边荒集之战随着他们的步伐已是离弦之箭势在必。 ※※※ 燕飞透窗瞧着钟楼广场的情景以他的冷静功夫也不由生出焦虑担心的感觉。 空旷的广场像变成各类重型武器和不同类战车的陈列场所排列得井然有序。 最触目惊心是位于东大街口的数十架四弓弩箭车每次可射四枝巨烈弩箭不但穿透力强可贯穿己方的藤盾且射程可达千步之外。 这种笨重的箭车在乎野战中作用有限可是在守城和巷战中却是威力无穷只要想象己方人马从柬门攻入却遇上下多架这样的弩箭车每车连四箭荒人肯定被射得人仰马翻溃不成军。 现在弩箭车藏在夜窝子内正是要瞒过他们荒人把握时机地点忽然投进战事里尽收攻敌无备的神效。 其它还有近百台投石机正于广场上严阵以待。攻防战开始后不论敌人从何方攻来这些防守的重型器具均可迅投进待增援的区域去。而夜窝子和四条大街提供了迅调动这批大型重武器的快捷方式。 此外尚有百多辆可挡箭的撞车接近钟楼处放满铁桶约在三、四百之数。如估计无误桶内放的该是石灰一类的东西如从高处洒下对眼睛会造成极大的伤害。 燕飞看不到装载西瓜皮炮的木箱子影踪可能是在钟楼的另一边位于他的视线之外。 古钟楼已变成一座堡垒只有一个入口如把大铁门关上便如铁桶密不通风。下一截是个高达七、八丈的方形石堡上截是直探中天的古钟楼观远台上旗帜高挂却没有飞扬因为没有风且熟得要命。 燕飞也不由得佩服敌人忽然间冒出这般多攻守兼备的重武器可见姜人善守的美名确非虚传。 怎么办呢? 假如刘裕等不晓得敌人隐藏起来的实力极可能阴沟里翻船攻进来后被敌人一举击垮就如此窝囊地输掉这场仗。 就在此时一队姜人、鲜卑兵各占一半约近百人的部队在各武重武器间穿行直朝采花居的方向徒步奔至。 燕飞大吃一惊心忖难道是对方现有人在西瓜皮炮作了手脚所以到采花居来搜寻是否有藏人的秘室。 正不知该立即逃跑还是躲回地道去的当儿众骑士已抵达采花居正门前。 只听把门者以汉语喝道:“联军必胜!” 刚到的战士还口令道:“荒人惨败!” 燕飞回头瞥了一眼原本放满各式战具的大堂已被搬得空空荡荡只余十多个装箭矢的大竹箩。 门开。 燕飞一闪身躲到箩筐后去。 凭他的身手随时可以杀进地道去再从另一端的出口逃走最重要是先弄清楚敌人的意向。 第四章 初战得利 燕飞并没有后悔错过返回地道的机会在看到敌人展示于广场的防守实力后令他对姚兴完全改变了印象更清楚自己以前对他的认识是如何肤浅。 当日他见敌人在集外广置拒马虽然得知敌人把防绫扩展至集外大大增加荒人攻集的难度但仍不大放在心上。直到刚才见到守集的重武器方知如何地低估了敌人。 这批重武器大部份是在边荒集的工场内赶工制造的但弩箭机却肯定是从长安经水路运来石灰则是于北方各地搜购由此可见敌人的准备工夫做得多么充足。 所以他断然决定须立即离开好将敌人的真正情况通知己方兄弟。留下来再没有意思因为刘裕绝没有可能攻至夜窝子他手上的“盗日疯”亦难挥扭转局势的作用。 战士们鱼贯而入部分人还高声谈笑。 燕飞感到他们的士气相当不错这是可以理解的既有集可守兵力又是荒人的三倍更何况只要看看广场上停放的各式重武器信心立即可以大增比主帅们的什么勉励说话更有效力。 燕飞握上蝶恋花的剑柄准备攻其不备的杀出大门去凭穿在身上的鲜卑兵武服和口令看运气能瞒过敌人多少关卡的闯关离开。 战靴踏上阶梯的声音传人耳内。 燕飞心中大讶敌人竟是要到楼上去?而非到大堂来搜查。 忙留心聆听。 其中一名战七以鲜卑语道:“天气这么燥热到水里去泡怎都好过在地面晒个半死。” 另一人道:“不要高兴得太早你总不能整天泡在水里穿上牛皮水靠在岸边捱太阳时你才晓得滋味。” 燕飞醒悟过来这批战士并不是冲着他而来敌人仍末现他在西瓜皮炮弄了手脚而是因水靠放置于楼上这批要往颖水进行特殊行动的“水兵”是来换装的。 燕飞立感心动。 如要安然离开又大模斯样的回来此是唯一的机会。 想到这里连忙打醒精神探头外看。 敌人鱼贯的登楼没有人往他的方向瞥上一眼。 燕飞待最后一人入门后闪了出来追在战士们的后方上楼去也。 慕容战一声令下五千荒人战士立即表演似的变化阵势两翼的盾牌阵迅移动改为护着镇荒岗东西两边。 镇荒岗形势险要三面陡峭以面向逞荒集的一方最高拔地达十多丈然后往南倾斜成坡是登岗的唯一路径。变阵后荒人战士变成倚岗固守再没有后顾之忧。 留在后方的干人部队此时分出三百人驰上高岗下马来到高岗西沿的位置百多弩手祭出弓弩另二百人正传递着火石毒烟箭点火的点火一切井然有序快而不乱尽显慕容战练兵的成果。 敌骑施展的是全骑兵的冲击战术西方来的突击兵五千人旱扇形般散开前锋的战士均手持大藤盾以挡箭矢。此为胡人最擅长的战术第一轮冲锋陷阵后便可绕往敌阵各方从四面八方轮番冲击消耗对方的箭矢削弱对方的战力。 本来这种战术该是万无一失因为荒人劳师远征尚未恢复元气阵脚未稳下岂抵得住他们以优势兵力骠骑狂攻? 北面的二千敌骑却是另一种阵法缓而不急的推进队形众而不散前三排举盾护着人马后方战士弯弓搭箭以隐定的步伐直逼而来。 慕容战卓立高岗之上神安气定状似下凡的天神忽然嘴角飘出一丝笑意喝道:““寸步难”侍候。” 早把“寸步难”预备在手的五十多名战十闻言齐声大喝往敌处掷出第一轮的“寸步难”。他们都是臂力特强之十兼之居高临下落点远达己阵五、六百步之外立成阻敌的防御之势。 这批“寸步难”特别加料两边都装有向上的尖钉不论那一面着地总有利钉的尖锋指着天空。 此着大出敌人料外令他们避无可避最妙是只有前方的敌人晓得生了什么一回事后来者仍亡命策骑冲阵令居前者欲停不能。 第二轮的“寸步难”抛出接着是第三轮。 最接近的敌人已在离己阵七百步处。 后方余下七百荒人骑士人人严阵以待只要敌人稍呈乱象便会依令杀人敌阵绕击敌人后方。 姚猛此时驰下岗坡与这支七百人的部队会合。 慕容战又喝道:“点燃神箭!” 战士们听命而行。 从西面杀来的敌人已旱乱象前方的战士当然不肯踏入尖钉阵去退既不能只好往两边散开奉是疾如雷电的强大气势登时大幅削弱。 后来者不知就里兼且荒草掩饰了“寸步难”的存在仍盲目朝他们冲过来。 慕容战下令道:“放神箭!” 火石毒烟箭百箭齐拖曳着烟雾从天而降的往射程之内的敌人投去形成美丽烟线组成的壮丽场面。 火石毒烟箭触地立即爆开成一团团的黑烟把敌人吞噬。 先挺不住的是马儿立即乱蹄惨嘶乱跳乱撞人仰马翻。 紧接着第二轮的火石毒烟箭射出今次是对空射箭程更远直投往敌阵去。 数百敌骑仍从浓烟冲出来但马儿状如疯狂再不受主人控制部份敌人更口鼻渗血神情痛苦有些被马儿抛下马背。 “放箭!” 岗下战士领命立即箭如雨往再没有招架之力的敌人射去一时血肉横飞令人惨不忍睹。 从北面逼来的敌军见状急忙后撤西面的敌骑在伤亡惨重下亦仓皇退走。 慕容战暗呼可惜如非北面敌人完整无损他会全面反击现在只好适可而止。不管如何他已在没有任何损伤的情况下成功保住镇荒岗。 如此战果足以交待。 慕容战道:“放烟花报喜。” 负责传信的女兵闻言忙依令执行。 屠奉三沿颖水西岸策骑缓行领着部队朝边荒集推进。他并不担心安全的问题因为慕容战和拓跋仪这两支人马已足教敌人忙于应付他们绝不会蠢得还来攻击对颖水下游掌握了操控权正夹岸挺进的荒人大军。 敌人根本不可能对他们进行突袭因为由高彦主持的探子网已笼罩了以边荒集为中心的广阔地区任何风吹草动探子们会通过远距传信的诸般手法知会各路战士。 战争的气氛虽然不住接近他的心神却越了边荒驰想于二百年前朝代人事的变迁上。 他本身并不具有如此广阔的视野临离开江陵前与侯亮生的一席话完全启了他之前从未想过的拥皇大计想到如何把刘裕捧为南方之主的鸿图大略。 侯亮生最佩服的人物是三国时期的智士荀彧他本为汉末豪族的代表人物袁绍的谋臣然而苟或认为袁绍“外宽内忌用人而疑之、所任唯亲戚子弟”故难以有所作为遂舍袁绍而从曹操。 官渡一战曹操大破袁绍从此奠定争霸天下的基础。 这并非可临时编出来的谎话对照侯亮生现在的处境更清楚说明侯亮生为何甘冒生命之险背叛桓玄。因为侯亮生不但有理想且有识见。 侯亮生指出自汉武帝独尊儒学以来政治权力的纷争、魏晋的兴亡递嬗事实上是儒家豪族与非儒家寒门的胜败问题。 东汉儒家豪族兴起遵行君臣、父子之道其学为儒家之学其行必须符合儒家的道德标准所谓孝友礼法。而修身治家的道德方法亦适用于治国平天下。名教之大者莫若君臣孝于亲才能终于君。当这种看法被采用于人材的甄选上便成征辟制度能否入仕全看豪族依名教标准来举荐变为豪族间的游戏把非儒家寒门完全排斥于外。当这种选任方武展至极端便成晋室的九品中正制高门与寒门的阻隔对立愈演愈烈矛盾丛生。 曹操出身非儒教寒族本身识见过人深明必须摧毁儒家高门豪族的重要性所以求人惟才认为有德者未必有才打破汉代征辟制度的儒教标准。 可是寒门和高门的斗争只是开始出身豪族的司马懿于曹操死后乘曹氏子孙孱弱昏庸的时候夺去曹氏手上的皇权尽复东汉时代儒家高门大族阶级统治全盛之局。 曹操对打击高门是不遗余力的所以司马懿的篡魏得到高门豪族支持寒门被进一步压制在不公平的九品中正制之下。 可是这种不公平的情况是难以持久的高门大族本身的腐化更带来诸胡入侵的大祸现在晋室已到了日落西山的阶段高门大族的代表人物桓玄、司马道子之辈均是崇奉奢华、腐恶不堪南方军民均期待新气象的出现。 在这种大势下刘裕成为最有可能改朝换代的人选。只要刘裕能控制北府兵将得到天下寒门有志之十和部分有改革理想的高门的支持如此不可能的事将变成有可能。只看刘裕能否善加运用本身独特的条件。 “砰”! 烟花爆响的声音从左后方高空处传来屠奉二从沉思中惊醒过来别头望去正好捕捉到烟花鲜艳的芒光。 燕飞敢这么大胆混进这批水兵去是看准他们是分别从姜人和鲜卑人里挑选出来的懂水性好手大多数成员互相并不认识可见是临时凑成的队伍。支持他这个猜想的是只有小部分认识对方的人才谈笑说话而且他听到这些水靠运到边荒集来只有二、三天的时间。 他也想到这么混进去最糟糕的可能性是装备刚足够分子这批人使用没有半套多的余下。不过亦没什么大不了他再想办法离集就是。但这个可能性并不大怎么说都该有较多的装备以供替换补充。 思前想后中燕飞登上二楼立即心中大定。 水靠一套套整齐地摊在地面另一边放的是水里用的武器像是在水里搏击的锋锐水刺利器、专门对付敌船的铁凿还有长达五尺可供伸出水面换气的铜管。装备足够二百人使用。 最令他安心的是没有人注意到他这不之客的加入众人各自更衣换上水靠又戴上头罩只露出眼、鼻和口的部分。 燕飞故意混在姜人里换装趁没人有空注意他的当儿把蝶恋花藏在窗台处。 换装完成后他随着大队离开采花居穿过钟楼广场踏足东大街朝颖水的方向走去。他排在队尾定神留意东大街敌人的防御部署同时又担心会在行动前来个列队集训那时他奸细的身分将告无所遁形。 整个边荒集像一条拉紧的弓弦一队队的骑兵此来彼往关卡重重东大街的店铺门窗全被打开屋顶屋内暂时都没有敌人驻守燕飞可以想象当攻防战开始后敌人会依计划针对边荒集的形势布防重武器会推至适当的位置石灰会送上屋顶高处灵活应变以最有效的方法应付己方兄弟的入侵。 穿过东大门后来自颖水的熟悉气味传人鼻内燕飞仔细扫视立时倒抽一口气。只见夹岸尽是严阵以待的敌人箭楼林立以多座石堡、投石机和弩箭车遍布战略位置更架起了四道浮桥贯通两岸、如此声势确令他看得惊心动魄。 “列队!” 众人立即分成前后几行排列。 燕飞差点想立即投进颖水来个借水遁尤幸觉众人只是随意排列并无特定次序可能是因仓促组队训练未足或因左有投石机前有箭楼右边又放置弩箭车场地所限下不能像平时般有足够地方排阵所以只是作个样子。 想到要功亏一篑着实难受燕飞只好硬着头皮就那么站在最后一排的靠边位置。身旁的“伙伴”瞥他一眼后再没有看他。 燕飞暗松一口气。 蹄声响起。 十多人骑马朝着他们从南面沿颖水而来燕飞一看立即心叫不妙原来领头者竟是老朋友宗政良。 燕飞心中向老天爷祈求希望宗政良只是恰好路过可惜事与愿违宗政良在亲卫簇拥f驰至队伍前方勒马停下来。 燕飞暗叹一口气以宗政良这级数的高手只要锐目扫过肯定可以沙里淘金的把他识别出来何况宗政良可能是敌人中眼力最好的人。 自己应否在离开前顺手把他干掉呢? 燕飞侧移少许让前排的人挡着宗政良的视线不过恐怕这花招不能起什么作用因为宗政良是坐在马上可把众人脸孔尽收眼底。 就在此要命的时刻对岸远处号角声起蹄声轰隆显然是有数以千计的人放蹄飞驰。 敌人全露出戒备的神色人人往对岸蹄声传来处望去。 燕飞往宗政良瞧去他正别头看往对岸冷哼道:“荒人送死来哩!” 又转回头来吓得燕飞连忙曲膝下蹲避过他锐利的目光。 宗政良被蹄声分了心神再没心思对众人作例行检视以汉语喝道:“一切以指示而行你们的任务是保护拦河木栅以免遭敌人从水里破坏清楚了吗?” 众人大声应道:“清楚!” 宗政良喝道:“去吧!” 众人轰然答应接着转朝南方沿颖水向木栅的方向急步走。 燕飞暗呼谢天谢地忙低着头跟随大队心中却在想对岸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在如此良好的天气下强攻东岸的防线实与送死无疑。 想之无益当务之急是他必须见到刘裕告知这里的情况。 第五章 狂风雷暴 刘裕与卓狂生、宋悲风等人和负责旗号传信的女将策马驰上东岸一处高丘边荒集出现在上游里许处的西岸。 自接到慕容战旗开得胜的喜讯后他们士气大盛更抛开敌人会迎击他们夹岸推进的大军的忧虑。 只见离颖水东岸防线不远处尘土飞扬显是拓跋仪一军正展开行动进一步牵制敌人令敌人对其他向逞荒集推进的荒人部队不敢轻举妄动致顾此失彼。 刘裕往对岸望去心忖照计算屠奉三的先锋队伍该已到达日标位置只要有半个时辰便可布成阵势站稳阵脚不怕敌人出击。 卓狂生望着挂在西天的太阳点头道:“仪爷在时间上拿捏得很准确敌人如不立即追击他们入黑后更是无影可追姚兴和慕容麟是绝不容他们占据上游的否则再来个以颖水灌边荒集如何抵挡?” 程苍古叹了一口气。 方鸿生讶道:“现在诸事顺利有甚好叹气的?” 程苍古道:“我在担心老红的预言不兑现那我们今晚恐怕难以入睡整晚担心被人袭营。” 姬别苦笑道:“天气确好得离奇半片乌云的踪影也见不到。” 红子春嗤之以鼻道:“连姬大少你都来怀疑我的看天本领?老程可以不说因为他曾在赌桌上输我一次心中不服所以来泄我的气。你姬大少每次出门来问我天气我有哪次是猜错的?” 程苍古啐啐连声哂道:“不要往自己脸上贴金了那次我是故意输给你好壮你脆弱的赌胆这手法叫抛砖引玉明白吗?” 此时众人再笑不出来。 宋悲风忍不住问道:“红老板有猜错的纪录吗?” 姬别坦然道:“大致上都是猜对的只是有时下大雨变下毛毛雨时间上也会有差上一天半天的。” 卓狂生头皮一紧道:“希望今次大雨不要变成毛毛细雨时辰只差上一个半个而非一天半天。” 红子春光火道:“操你们的奶奶我今次怎都不会丢面子。他娘的!我保证大雨在一个时辰内倾盆倒下来熟得这么难受你试过吗?这不但是大雨来临的先兆且是罕有的大暴雨。” 话犹未己北方地平看不见的远处隐传闷雷的轰鸣虽微不可闻却如天籁仙乐在众人耳蜗内鸣奏。 卓狂生大喜道:“不但有大雨且有大雷暴今次有救哩!” “旗号说什么?” 坐上马背的高彦目光越过东岸的敌方箭楼投往耸立边荒集核心的古钟楼观远台上敌人的旗手正朝对岸打出变化不停的旗号。 三千人马在离敌人东岸战线半里外的平野排列阵势。 懂兵阵的人一看便知这是全攻型的锥行阵式如利锥状般的排阵先锋军像利刃的锋尖切入敌军然后以强大的后续部队撕开敌阵的裂口扩大战况。 在荒人部队来说这当然只是虚张声势但足可镇慑敌人令对方不会蠢得舍弃箭楼、石垒、投石机、弩箭车的强大支持挥骑轻率出战。 高彦看得额角冒汗骇然道:“我从未见过这种打旗号的手法。” 拓跋仪依然不露神色点头道:“我早猜到姚兴有此一着晓得我们可以从呼雷方处学晓看他的旗号又知这是高台指挥的大破绽所以临时改变旗号。” 高彦愕然道:“你明知如此还要冒这个险现在该怎办好呢?” 拓跋仪欣然道:“你好像不知我们原本是干哪一行似的当马贼的如果次次须看敌人的旗号方知敌人的进退动静多十条命也不够赔。没有文明的方法只好用最原始的方法。” 接着喝道:“呼风!” 高彦瞠目道:“呼风唤雨?” 正不明其所以之际一名拓跋鲜卑族矮瘦个子的战士猫般灵活地跃下马背扑往地上把耳朵紧贴地面。 拓跋仪笑道:“呼风是个人且是我族最善于听地的高手之一。当他举起手打手号时如果你懂得他的手号便可知道敌人的人数从哪个方向来兵分多少路。明白吗?” 高彦道:“差点把我吓个半死何不早点说出来?我的小命是非常宝贵的没有我老卓肯定少赚很多金子。” 丁宣失笑道:“如果你小命不保也代表我们完蛋了反攻大计当然被拖垮老卓还何来有赚多赚少的问题?根本连说书馆也没有了。” 高彦道:“我只是提醒你趁早开溜如被敌人及时截断北遁之路那便要呜呼哀哉。” 拓跋仪用心观察半里外的敌人防线道:“我们必须装作在别无选择下不得不仓猝往北遁逃的样子敌人方会中计追来。敌人将会先切断我们返南之路令我们没法与主力军会合然后封锁东撤或北上之路只有这样才可以把我们孤立。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呼风的手号。” 高彦朝呼风瞧去这精通地听之术的高手正举起两手作出诸般令他难明的手势皱眉道:“他在说什么?” 丁宣代拓跋仪答道:“他说最先抵达是敌人一支绕往我们南面约一千五百人的骑兵队离我们只里许远另有两支敌队亦全赶来一队直扑我们后背另一支堵住我们往北的进路。” 高彦大吃一惊道:“还不立即开溜待在这里等死吗?” 拓跋仪笑道:“如我保不住你的小命如何向小白雁交待。看!前面的敌人亦已准备就绪哩!” 高彦朝前方瞧去敌阵内集结了三队骑兵正待命出击看得他胆怯心寒但再不好意思催拓跋仪开溜。 左右的拓跋族战士没有人露出半分恐惧神色人人从容冷静。 瞬间呼风从地上跳起来飞身上马。 拓跋仪大喝道:“走!” 尖锥阵立即改变队形变得散乱无章然后亡命朝北方放马驰去。 南面的敌骑恰于此时现身旋风般卷来。 敌阵号角声起阵容整齐的三队敌骑越线而出往他们杀来。 屠奉三立在颖水西岸遥观东北角的天际赞叹道:“果然是气数未尽。” 旋又向左右解释道:“这场大雷暴来早半个时辰阴奇埋伏的人马便没法使用火器兼之视野模糊威力当然大减雷雨却也是来得恰是时候重挫敌人后雷暴会把一切瘫痪却又是我们破栏闯水道的天赐良机只要撞断对方四道浮桥我们便可以展开攻占东岸的行动敌人纵有庞大兵力仍只余欲哭无泪地坐看而无法插手的份儿。这叫天公造美。老红有眼光我们是有福份。咦!” 众人随他目光往颖水瞧去只见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往他们投来。 左右亲兵大骇拔出兵器。 屠奉三及时制止道:“不要妄动是自己人。” 身穿灰褐色牛皮水靠的燕飞身上滴苦水落在众人身前回头瞥一眼在东北天际地干边缘处翻腾的黑云从容道:“我有新的破敌大计。” 高彦在这样的情况下挥的本事是无人可比的。因他对边荒集颖水东岸地形的了如指掌有他在最前方策骑引路领队诈逃每每能选择最佳的路线却又能令左右两方拦截的追兵不得不绕路追赶屡误时机当荒人队伍把追兵全撇在后方谁都晓得胜券在握此行任务已安渡最要命的难关。 高彦领着众人亡命飞驰穿林过野前方乎地处忽然冒起一座小丘林木茂密正是阴奇和五百伏兵藏身之处。 高彦忙放缓马就那从山丘东面绕过去拓跋仪等三千战士潮水般越过疏林区追在识途老马的高彦后面。 后方三路追兵已汇合为一正在数千步后快马加鞭赶来另一批追兵则落后在不到半里外。蹄声震天撼地充满战场无情杀戮的况味。 在敌人完全猝不及防下小丘上蓦地射出数百枝火石毒烟箭箭雨般往气势如虹的追兵投去。 拓跋仪的三干战士则一分为二千五人绕过山丘从另一边驰回来就在马上弯弓搭箭朝被卷入浓重毒烟、战马惨嘶失蹄的敌骑狂射。 另一队千五战士则收缰回马于毒烟笼罩的安全距离外以劲箭反击敌人。 敌人惨中埋伏立告崩溃乱势迅扩展加上阴奇的埋伏兵从小丘的丛林扑出来以强弩劲射人仰马翻下敌人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后至的一军见势不妙又弄不清楚究竟有多少人埋伏忙仓皇撤走只恨马儿跑得不够快。 “砰”! 电光撕裂天空奔雷爆响荒人久候的及时大雨终于降临大地肆虐施威。 暴风雨来得非常突然守集的敌人固是给淋个措手不及即使早有准备的荒人部队亦非常狼狈中止了一切行动躲到临时竖起的营帐上还要和欲把帐幕掀翻的狂风搏斗拼力。 开始的时候先是一记暴雷震得人耳欲聋接着空气的流动像完全停止了东北荒原上的天空涌起一堵浓厚乌黑翻滚不休的云墙大风则由四面八方吹来。 先遭殃的是古钟楼上的旗帜疯狂的拂动着其中一枝更抵受不住风力折断。 然后风从乌云盖顶的一方吹来忽然问天地阴暗卜去仿如黑夜提早降临整个天空乌云遍布再是几道骇人的电光破空而下轰雷在离地面近处爆响震得敌对两方人马人人胆颤心惊。 不论你武功如何强横在大自然的天威下最了得的人也感到自己的渺小和无助。 成平行条状的暴雨风驱电扫地从东北来临无情地向大地倾泻抽打着昏暗迷茫的荒原和城集。 雷雨中唯一受益的是江文清指挥的十二艘双头战舰趁河水因雷雨暴涨前张开风帆调整角度以接收从东北吹来的狂风配以从船侧探出来的船奖人力加上巧妙地利用风力舰队破浪前行直朝两道拦河木闸街去;昏暗的天色、闪灭不停的雷电、倾盆而下的大雨令人的视野在数丈外已变得模糊不清。 江文清立在指挥台上任由风吹雨打仍坚持到底的指挥战舰逆流挺进借战舰不住拐往西北的动作乘风势加一舰当无的朝边荒集疾街过去。尽显她老爹传授的逆水和半逆风的操舟奇技。 她再不害怕夹岸箭楼的攻击因为大雷暴已把敌人的防御力瘫痪。在此敌我难分的情况下敌人再没法凭火箭投石作出有效的攻击。 她更不担心能否撞破木栅。因为燕飞和包括呼雷方、程苍古、费二撇和卓狂生等在内的五十名精锐高手已在一刻前潜达木栅的水段。凭他们的身手可在短时间内收拾敌人在水里的守卫同时对木栅作手脚。 蓦地木栅出现在波浪汹涌的河道前方高出水面约半丈两岸在滂沱大雨里迷茫一片只隐约可见到两座石堡的轮廓。一幢幢的战楼像在风雨里飘摇的幽灵。 “轰隆”! 闪电划破风雨。 木折声响起江文清的帅舰摧枯拉朽般连续撞破两重拦河木栅进入敌人势力范围的河区。 大江帮战士们从保护战船两侧女墙的弩孔以强弩射出劲箭分向两岸正狼奔鼠窜、陷进狂乱的敌人射去。 敌人的指挥系统在狂暴的雷雨下已不能运作令整个防御线失去整体作战的能力不但互相间难以呼应且没法向上游的战友示警处于各自抗战的劣势只能作零星的反击对长驱直上的十二艘性能优越的双头舰再构不成威胁。 事实上江文清一方的战士也没法在暴风雨里分辨目标不过却胜在只须朝对方的箭楼、投石机和弩箭车射弩箭便成而目的亦不在杀敌只要能令敌人大乱削弱敌人的攻击力便成。 对付战船最厉害的法宝莫过火箭在如此大风雨下火箭却全无用武之地。 “砰”! 一石块击中江文清帅舰的船亦只造成轻微的损毁。 “轰”! 帅舰势如破竹的撞毁第一道连接两岸的浮桥度不改的继续前进? 视野所及两岸的敌人乱成一团四散躲避船上射出的劲箭双头舰队已控制了主动敌人再没有还击的能力。 当敌人觉战船驶至已失去先机只余捱攻的份儿。 “轰”! 第二道浮桥分中断折旋被愈趋暴烈的河水冲往下游更添战船破关的威势。 此时燕飞和一众换上了敌人水靠头罩的兄弟从颖水最接近东门的位置登岸趁天昏地暗、雷雨交加、视野不清敌人忙于应付入侵舰队的当儿浑水摸鱼的进入东门。 把守柬大街数重关卡的敌方守卫早躲进两边楼房内躲避雷雨虽然见到他们数十人拥进来还以为是先前到颖水的那批水兵均不以为意。 众人重返老家都有恍如隔世的欣喜感觉。 燕飞感觉到再没有人注意他们时领众人转入一条窄巷跃上屋顶逢屋过屋。当从后门进入丰盛海味时大家都晓得潜入边荒集的妙计得逞现在等待的就是大雨过后红子春预测的浓雾降临边荒集。 第六章 出奇制胜 风势收敛雷电渐歇大雨仍是哗啦啦的从昏黑的夜空倒泻下来。 刘裕呆立岸边高地上陪伴他的只有宋悲风其它人全躲进帐篷里避雷雨。 他清楚地感到生命的转折点随着这场罕见的大雷暴已以最特殊的方式来临而他的命运亦因此与所谓的“天命”挂钩至少在别人眼中他本是卑微的命运再不卑微。 他分不清脸上挂着的是泪珠还是雨水大雨令他浑身湿透彻骨的寒凉是唯一使他感到自己存在的因素令他保持一点清明不致完全迷失在痛苦的追忆里。 从寿阳回来后他一直压抑心底里因王淡真服毒自尽而来的悲苦可是在这雨泪难分的雷暴襄挟着大胜可期的激动他把心中的悲伤尽情释放。 宋悲风并没有劝止他只是默默伴随履行他贴身保护自己的承诺。 他现在什么都办不到视野也难及远现正在边荒集生的事像在遥不可及的天涯海角、在他感官之外进行着唯一把他和边荒集的战事连结起来的是左方狂流汹涌的颖河河水。 假设一道突如其来的闪电把他殛死是否是最大的讽刺呢?他的痛苦会否从此休止?又或开始另一个新的生命与王淡真再续未竟之缘。 急雨嘈嘈的天地逐渐安静下来风势开始减弱但看情况大雨仍会持续一段时间。 刘裕在心中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为王淡真失去控制。他要以屠奉三、慕容战等人作榜样学习如何做一个冷酷无情的战士。只有这样他才可以在离开边荒集后继续生存迈向目标。 燕飞透窗看着把钟楼广场完全置于其威势下的暴风雨默然无言。 广场上不见一人各武重型武器在肆虐的风襄变成幢幢黑影像一头头俯卧的怪兽随时可起而张牙舞爪。 卓狂生来到他身旁目光投往屹立在大雨迷茫襄的古钟楼双目现出深刻的感情。喃喃道:“我从未想过古钟楼可以变得这丑陋的除加建地堡外还以铁板封闭了所有窗子密不透风。” 红子春来到燕飞另一边道:“肯定大雾接踵而至水气已开始聚结。” 程苍古在燕飞身后道:“我们必须在雨停前决定何时下手如错失时机难度会倍增。” 卓狂生道:“如能顺利进入古钟楼将是最为理想。” 众人全换上姜兵的装束不过仍没有把握单凭口令进入古钟楼。 刚从楼上下来的费二撇道:“我们必须于边荒集回复秩序前动手若门路不通便来个强攻只要能跃上石堡顶上便可以钩索攀上钟楼再从上攻下去可能占领了钟楼敌人仍懵然不知。” 卓狂生道:“如此我们更应趁雨势未歇前动手。小飞你有什么好主意?” 呼雷方此时加入他们其它兄弟在采花居人堂内待命门外的守卫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夜窝子的大部分楼房都亮起灯火可是他们这几幢用来放置物料的楼房仍是黑沉沉的加上广场上的火把全诐淋熄还有风雨未停这样的环境正提供了他们最佳的掩护。 但当一切回复正常他们唯一能藏身之处便是地道。先不说他们绝不可能在会闷死人的地道-很久只要敌人觉西瓜皮炮被做了手脚又或有人对他们这批临阵溜回来的水兵生出疑惑肯定有人来搜查地道的秘密。 所以地道已失去效用。 燕飞目光移往石堡顶的城垛现出思索的神情。 呼雷方道:“我熟悉姚兴军队的情况现在既有口令只要找个借口我有方法骗堡内的人开门。” 红子春回头瞥一眼那几筐箭矢道:“就诈作送箭去如何呢?” 程苍古老谋深算闻言皱眉道:“好像有点问题里面该已有足够的箭用怎会在这下雨的当儿忽然送箭去呢?” 红子春焦急的道:“快点想办法天上的乌云开始散哩!雨快停了!” 燕飞沉声道:“我多次低估了敌人所以不希望再次犯错致功亏一篑还要饮恨古钟场。” 众人大喜晓得他想出办法。 卓狂生道:“你想到了什么呢?” 燕飞道:“敌人只要封闭石堡各层间的石阶通道任我们三头六臂也没法占据钟楼到时敌人从四面八方来援我们只有力战而死。所以强攻应是行不通的。” 呼雷方道:“然则我们凭什么骗对方打开那道大铁门呢?” 燕飞道:“那要看是谁在高台上主持大局假如是姚兴或慕容瞵本人又或次一级的如宗政良或狄伯友我们甚借口亦行不通因为一切只能由他们去决定我们如何可以假传他们的意旨闯关?” 程苍古点头道:“现在这四个小子肯定至少有一人在楼内避雷雨不过雨停后他很有可能会走出来好赶往码头区去看看劫后的情况。” 费二撇同意道:“对!留在观远台也没有意思大雾将今他变成瞎子。” 转向燕飞道:“你有什么妙计呢?” 对占领钟楼荒人是志在必得且为成败的关键。敌人接二连三的失利受到重挫士气斗志被大幅削弱如古钟楼忽然失陷将进一步从内部动摇守军的车心更可以居高临下的控制整个广场射杀任何进入广场范围的人使对方空有大批重型守城武器而不能用。此时集外的荒人大军全面进击于大雾漫天之际守军不大乱才怪。 燕飞道:“古钟楼下方新建的石堡上等于外围的护墙墙头上理该放置几台投石机或弩箭车方才合理可加强古钟楼的防御力。这个借口如何呢?” 呼雷方动容道::垣是我们现在能想出来的最佳借口因为对方必须启门让我们进入堡内登上石堡的墙头方可以研究如何把武器吊上去。“卓狂生盯着大门道:“不理你是老姚或小麟快给我滚出来。” 燕飞道:“我们先做点顶备工夫把六罐“盗日疯”藏在箭筐里一并运去。如果此行失败便返回采花居再凭“盗日疯”制造混乱杀出东门从颖水逃定。” 费二撇道:“我立即去办。”转身去了。 燕飞向呼雷方道:“你可知在姚兴军中如有这样的任务谁是最该负责的人呢?” 呼雷方道:“应是一个叫呼延任的先锋将他曾多次和我接触向我查问边荒集防守上的部署问题。我可以模仿他说话的声调和神态隔着门该分辨不出来。” 卓狂生欣然道:“这是小飞想得周到如此可大增成功的机会。” 红子春机警地道:“有人出来哩!” 众人用足目力透过风雨朝古钟楼望去只见大门洞开十多人拥了出来带头者赫然是姚兴。 楼内的灯火映照下对方的幢幢黑影投射在门外雨中的广场上景象有种说不出的迷茫况味。 燕飞的眼力最锐利看到脸色阴沉、再无复先前趾高气扬模样的姚兴领着手下有点垂头丧气的冒雨朝柬大街奔去目的地该是码头区。 姚兴已失去了一贯的自信只要他们能夺得钟楼多踩他一脚且是致命和无法挽回的一击姚兴的斗志将会崩溃。 战争就是这般无情双方都不挥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去打击对方避免沦为失败者。 燕飞淡淡道:“如能让楼内守卫看到我们从东大街的方向匆匆赶至楼内的人会更相信我们是奉姚兴的命令来加强钟楼的防御力。” 呼雷方赞道:“好主意!时机难得我们立即行动。” 慕容战领着五千战士穿上由荒人妇女缝制的斗篷蓑衣冒黑越过大雨漫空的原野与位于颖水西岸离边荒集只有半里的屠奉三部队会合。 慕容战并不明白突然改变计划的原因但小杰带来屠奉三的令箭使他毫不犹豫地依令行事。 屠奉三使人安顿骑队然后领慕容战来到前线的高地遥观边荒集的情况。 慕容战觉对岸的刘裕部队正朝上游缓缓推进。 屠奉三扼要地向他解释了当前的最新情况然后道:“形势既变我们再不用非攻入东大街不可在战略上更趋灵活所以改变先前的计划集中全力从南北两方对码头区狂攻猛打摧毁敌人反抗的意志和力量。” 慕容战掩不住喜色的欣然道::晅是最好的消息假设燕飞的高手团能成功夺得钟楼将可以瘫痪敌人的指挥系统动摇敌人的军心令敌人再无可恃之势。“屠奉三道:“我们正等待钟楼报喜的钟音立即配合大举进攻。想想吧!只要我们成功占领敌人的粮仓小建康敌人除了撤退还有什么办法呢?” 慕容战道:“大小姐巳切断颖水两岸的联系东岸的战线变得孤立无援根本守不住。当东岸落入我们手上姬大少的投石机和万火飞砂神炮便可以挥无穷的威力从束岸隔岸狂攻西岸敌人的防线大小姐的舰队则可顺流而下在适当时候突然施袭从水上登岸攻打小建康。” 屠奉二点头同意道:“敌人已失去颖水之险的凭依且失去了主动权当大雾降临时他们只余捱揍的局面。姚兴和慕容麟若是聪明人便该及早知难而退否则将后悔莫及。失去了钟楼敌军等如要穴被制根本无法运气用劲。” 慕容战有感而道:“我们又回来哩!” 没有人比荒人更明白边荒集对他们的意义失去了边荒集等于失去了一切。 屠奉三道:“我有信心燕飞等可夺得古钟楼让我们把这町能性通知每一位兄弟姊妹让他们晓得古钟声响所代表的意义那是胜利的快乐钟声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止我们重返家园。” 呼雷方领头后面跟着的是燕飞、卓狂生、程苍古、费二撇、红子春等五十多个兄弟以整齐的队形、急促的步伐携带着六罐“盗日疯”从东大街方向朝古钟楼奔去。 古钟楼在雨襄透出暗弱的灯火于昏黑的广场核心处便像大海中孤耸的灯塔遣世独立。 众人感到楼内的守卫正透过箭窗孔向他们注视对此他们只有暗自偷笑。即使用刘裕常设身处地的思考方武楼内守卫亦万万想不到这一队穿上自己人服饰大模大样从东大街奔来的队伍竟是敌人冒充的。 呼雷方领着众人直奔至地堡紧闭的大铁门前拿起门环重重叩了三记声音轰传广场壮阔的空间。 蓦地观远台上有几个头探出来俯视他们其中一个显是头子喝下来道:“什么事?” 由于仍下着雨台上的火把都熄灭了敌人离地逾十五丈所以呼雷方欺对方看不清楚大胆地以姜语响应道:“你干什么的看不到是我呼延任吗?太子殿下有令敌人攻打在即必须全面加强夜窝子的防御石堡上亦要加装八台弩箭车快滚下来接令。” 卓狂生在旁边低声提醒道:“口令!” 呼雷方忙补充道:“联军必胜!” 高台上那姜人军官应道:“荒人惨败!呼延将军请稍候我立即下来。” 众人紧张起来成功失败便看此刻。 事情容易得出乎他们意料。 人人目光落在紧闭的大铁门上心想的都是这扇门对他们的意义成败竟系于一道铁门上。 燕飞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敌人已把古钟楼改装看得见的是以钢板封闭了议堂的所有窗子看不见的地方当然也做了手脚只要在通往圣钟一层的石阶出口加设可开合的钢板便可切断上下的来往。使他们难竟攻占整座古钟楼之功。只占据观远台和尽占整座连地堡的古钟楼在防守上的难易确有天渊之别。 程苍古忽然惊呼道:“不好!”然后探手比划大铁门正中处。 众人猛然醒觉过来原来大铁门正中稍高处有道方形的接痕显然是仿牢门般可以打开一个小窗不用启门便可以面对面说话又或传递手令文件一类的东西。 众人都感心乱如麻一时间手足无措。 只要里面的人看清楚呼延任是呼雷方冒充的他们就只有强攻而入。 燕飞人急智生低喝道:“点火!“盗日疯”伺候。”同时抬头往上望去本向下望的敌人已缩头回去当是去除了戒心。 众人看看小铁窗的大小刚好可塞入一罐“盗日疯”实时醒悟过来连忙动手脚。 小铁窗传来异响有人拉开来。 呼雷方适时的转身背向小铁窗以呼延任的神态声调喝道:“你们呆在那里干什么还不给我送八台弩箭车过来。” 卓狂生“唰”的一声燃着火熠俯身挡着雨水于小铁窗内那人目光不及处插入费二撇开了封的“盗日疯”罐子内去点火。 燕飞、红子春分别掏出藏在怀内的索-准备就绪。 窗内那姜人军官叫道:“呼延将军!” 呼雷方倏地转过身来面向小铁窗。 窗内那人一呆道:“你是谁?” 呼雷方笑道:“是你的索命神!” 那人现出惊骇又迷惑的神色正要张口高呼剑光一闪燕飞蝶恋花出鞘以肉眼难看清楚的度破小门窗而入。 卓狂生早闪到门旁把开始冒出浓烟的“盗日疯”投进去旋即传出陶罐碎裂的响声。 燕飞在那人倒毙门内前已腾身而起踏足石堡的墙垛上索钩飞出挂在古钟所在的楼层以迅捷无比的身法登上古钟楼。 卓狂生等纷纷追随其后。 此时毒烟已开始从石堡的各处供射箭用的孔隙溢出来咳嗽和惨哼声响彻石堡内可见“盗日疯”的威力燕飞抢到石阶通道处立即心叫好险下楼处确加设了铁盖幸好此时打了开来。燕飞向后至诸人打个手势立即兵分两路燕飞和卓狂生两个武技最强横的人冒着开始涌上来的毒烟往下杀去目标是底层的大铁门以让门外的兄弟进来。 红子春、呼雷方、费二撇和程苍古则往观远台杀上去以清剿上方的敌人。 雨势终于变小毛毛细雨缓缓从天降落大雾开始拢众边荒集一片苍茫。 第七章 钟声克敌 姚兴、慕容麟、狄伯友、宗政良等人及二十多名姜族和鲜卑族的将领众集在柬门外颖水岸旁人人神色凝重。 大雾笼天罩地河岸区已燃着所有火炬可是亮光像被局限在一个有限的空间内灯火外数百步处便是一片迷蒙。 在对岸水雾迷茫的远处隐见绿色、黄色和红色的芒点在高处移动显示荒人早有准备利用竹竿木枝一类的东西撑起特大的雾灯以灯号指挥军队的进退正在布阵调兵准备强攻束岸的防线。 眼前情况今他们感到颤栗难道雷暴和接蹿而来的浓雾早在荒人计算中所以能配合天时对边荒集动反攻?“姚兴沉声道:“我们没法守得住束岸与其隔眼睁睁的看着荒人逞威风倒不如拆掉箭楼把人马全撤回这边来。” 慕容麟皱眉道:“敌人动在即我们只有十多条木伐赶得及吗?” 姚兴勉强振起精神道:“先把人撤回来来不及搬的装备便推进河里去。” 转向狄伯友道:“伯友!此事交由你负责。” 狄伯友目光投往河道里正翻腾冲奔的激流脸露难**言又止终无奈地领命去了。 慕容麟道:“我们初战虽接连失利事实上折损轻微不论装备和人手仍远胜敌人所以只要我们安定军心守稳阵脚一切依已拟定好的计划行事如能挺过今晚胜利必属于我们。” 众将轰然应是。 姚兴点头道:“现在荒人摆明是要从码头区突破我们的防线我们便如他们所愿把防守线移后加强小建康和东门的防御力荒人如要以战船运兵登6强攻我们便杀他们一个片甲不留。” 宗政良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西瓜皮炮可以大展神威只要用投石机掷之往对岸及正沿颖水从南面攻来的荒人可以造成对方重大的伤亡令荒人避无可避。到天明后我们便可以雷霆万-之势先收拾这边的荒人我才不信荒人能抵挡得住。” 慕容麟道:“好主意立即把西瓜皮炮开封运来。” 身旁一将领命去了。 姚兴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是视野不清难以掌握敌人调动的情况既没法挥高台指挥的战术且要防守的战线太长。我认为必须把重兵集中在夜窝子和河岸区如此将更有和荒人打硬仗的把握不致兵力过度分散为敌所乘。” 慕容麟道:“同意!此仗我仍有十足把握荒人现在似是气势如虹事实上却是强弩之末其火器、箭矢都不足以支持一场日以继夜的攻防战。哼!我们放在广场的重武器该是时候出动了便让荒人品尝它们的滋味。” 姚兴正要令去张罗西瓜皮炮的将领气急败坏的回来惶恐的道:“西瓜皮炮全给人拔去引信没法点燃。” 众人无不色变听得面面相觑。 宗政良脱口叫道:“燕飞!” 姚兴大怒道:“对!燕飞肯定仍在集内。” “当!”钟声传来。 众人和整个河岸区的守兵人人放下手上的上作、停止了说话翘朝古钟楼的方向瞧去看到的只是迷茫的浓雾。 “当!” 荒人的圣物古钟传来第二声钟响直捣进守军每一个人的心底里去撼动他们的魂魄。 一时间包括姚兴等帅将在内没有人掌握到生了什么事。 蓦地喊杀声起分别从对岸和颖水下游西岸的方向传来。 钟音代替了荒人进攻的战鼓却比任何鼓音更能激励荒人的士气同时动摇守军的斗志和信心。 燕飞从观远台掷出最后一罐“盗日疯”毒烟混和浓雾令古钟楼周围八百多步以内的广场全被毒烟笼罩。 楼内的敌人全被歼灭整幢石堡已在他们的控制下。楼内仍充塞毒气他们取出长弓劲箭于石垒顶、钟楼层和观远台布防固守即使能闯过毒烟来攻的敌人也要饮恨在他们居高射去的劲箭下。 最妙是夜窝子的敌方守军到此刻仍弄不清楚生了什么事登时乱成一团没法组织有效率的攻势?荒人部队的进犯更进一步动摇了敌人军心。 “当!” 负责撞钟的卓狂生向着观远台喝道:“第七响哩!呼雷方准备。” 观远台上的呼雷方取出号角凑到唇边紧张的等待着。 旁边的程苍古道:“放轻松点便当是到青楼忽然兴起吹一曲助庆吧!” 呼雷方叹道:“你们不要全都死盯着我看好吗?” 红子春哑然笑道:“别忘记你是边荒集一个大帮的龙头老人要威风一点。” 费二撇笑道:“紧张是有道理的现在想看远点也不成根本不知毒烟雾外的世界在生什么事。” “当!” 撞钟第八下。 红子春道:“幸好卓疯子不在此处如给他看到把你现在的情况写进他的天书去你会千秋万世的留下蒙羞的污点。哈!” 燕飞莞尔道:“这个呼雷当家可以放心我敢保证老卓会把你写得威猛不可一世吹出的号声震动着边荒的每一个角落而敌人则闻号魂飞魄散立即崩溃。” 大笑声中第九下钟声响彻逞荒集。 呼雷方把号角凑上唇逞“嘟嘟嘟”的吹奏起来清越的号角声穿越毒烟和浓雾传向无尽水雾迷茫的远处。 万火飞砂神炮从三十台投石机上一个接一个弹起向东岸的阵地投去有些未着地便已火罐破爆开千百点火星每个波及的范围达二十多步之广然后毒烟袭扰敌人对方既视野不清根本避无可避挡箭车也起不到挡御的作用登时溃不成军。 事实上此时东岸防线的敌人兵力仍在荒人一倍以上坏在浓雾遮了守军的眼目兼且被钟声扰乱了军心使守军失去了斗志。 就在钟声仍余音袅袅之际古钟楼上传来姜军撤退的号角声。守军哪还有抗战之心开始时只有十多人掉头跳入水中冒险泅过对岸接着是大批人沿颖水朝北面逃亡。乱势一不可收拾敌人弃箭楼舍地堡的往北逃去。 刘裕一声令下荒人向颖水全推进。 刘裕和姬别并骑前进。前者瞥后者一眼讶道:“你脸上究竟是雾水还是泪珠?” 姬别激动得热泪盈眶道:“我本以为永远回不了边荒集。唉!他娘的!是否该打灯号召我们的无敌舰队回来呢?” 刘裕从容道:“尚未是时候等用完我们余下的万火飞砂神炮就差不多哩!” 在呼雷方吹奏出敌人撤退的断魂曲前屠奉三和慕容战早迫着敌人来打起初只以万火飞砂神炮、火石毒烟箭瓦解守军的斗志狂攻河岸区和南门。到敌方守军节节败退便从近距离以强弓劲箭杀伤敌人。 在大雾弥漫的情况下守军既看不清攻集荒人的虚实固守阵地箭坑反成目标明确的箭靶加上一下接一下的钟声逐分逐寸的削弱他们的斗志。在恐惧夜窝子已经失守的严重心理威胁下守军失去了顽抗招架的能力。 到撤退的号角声响起负责守南门的姜军不理真假争光恐后往北门撤走。原本无懈可击的防御线立时现出缺口慕容战的五千骑兵立即像缺堤的洪水般涌往南门摧毁拒马长驱而入。 守卫河岸区的鲜卑军见势不炒亦往后移?屠奉三掌握时机加重敌人的压力缓慢而步伐稳定的朝东门方向挺进拆除一切挡路的障碍。 此时刘裕的荒人部队已占据东岸阵地再把投石机推至岸边隔岸以万火飞砂神炮投掷敌人西岸的阵地一时毒烟弥漫逼得敌人退往集内的第二重防线。 姚兴和慕容麟再没法有效控制军队。在城集的攻防战襄只要被进攻者突破一个缺口牵一而动全身可引致大混乱何况是南面战线的全军崩溃。 从南线败退回来的军队其影响像涟漪般扩展波及全集的守军小混乱变成大混乱兵败如山倒下。守集的敌人更是踟蹰不前不敢冲锋陷阵只余个别的将领指挥手下力图挽回败局。 蓦地战鼓声震天动地而来由远而近。 原来是十二艘曾大显威风的双头舰去而复返十二艘舰上的鼓手拼老命打着战鼓载着拓跋仪和他的三千战士顺流而至泊往小建康外的码头在船上箭手连续不断射往敌人的劲箭掩护下弃舟登6强攻入小建康去。 守军至此全面溃败包括姚兴和慕容麟在内人人闻风逃窜弃甲曳兵的亡命朝北退走。 边荒集终于重入荒人之手。 桓玄策骑沿大江奔驰紧迫在身后的是以干归为的数十名亲兵他今早忽然兴起到八岭山打猎回城已是日落西山的入黑时分。 江陵城矗立前方。 江陵城不但是美丽富饶的江汉平原上最宏伟的城池且是长江中游最重要的军事重镇在任何一方面都能与建康相媲美而毫不逊色。而其处于建康上游的优越地理位置更令她在军事上占尽优势。 自晋室南渡后的荆扬之争里只有荆州军攻打建康军的份儿从来没有建康军逆流攻打荆州。 对江陵桓玄有着深刻的感情。 江陵既是他的出生地也是桓氏世代盘据的地方他的少年时代就在此渡过亦因此他迷上了荆楚文化。 遥想春秋战国时期楚王为了毕览长江胜景于此设置别宫。只要想象着当年的盛况浩瀚的江水在别宫前滚滚东流桓玄便感到心迷神醉。 楚人最后以亡国告终在斗争的过程里国都不保于楚顷襄王时被秦将白起拔郢楚都被逼东迁别宫所在之地遂成为郡县的治所。秦设南郡漠置江陵县江陵城的得名就是由此而来。 这几天他心绪特别不宁每多感触今早他忽然感到需离开江陵城一会儿可是回来看到江陵城心中又涌起一股连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一回事的情绪。 难道竟是为了王淡真? 唉! 以他一贯的作风如何动人的美女相处过一段日子便会感到厌倦问题在王淡真却是在他兴致最浓的要命当儿自了生命。一朵高门大族最艳丽的名花就在盛放的时刻不辞而去即使以他的铁石心肠也有些儿受不了。 从没有一个女人能像王淡真般打动他的心。 假如王淡真是最令他心动的美女任青媞便是他所遇女子中最难测的女人。 此女令他感到扑朔迷离。 他能与两湖帮结盟全赖她代表逍遥教在中间穿针引线。他当然晓得她在利用他目的是想要在南方呼风唤雨。可是仍不由自主被她吸引在她身上他看到自己的影子。 逍遥教因任遥之死败亡后她忽然又来找他搭关系献上行弑司马曜的诡计正中他下怀。 不过他仍不明白她。 他晓得此女正不住引诱自己可是直到今日她仍没有主动的投怀送抱还坚持她仍保留处子之身确教人难解。她不是任遥的女人吗?她与任遥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王淡真抵达江陵后她便失去踪影此女是否因妒生恨离开自己? 桓玄放缓马召干归赶上来。 干归恭敬的道:“南郡公有何吩咐?” 桓玄若有所思的道:“你听过“大意失荆州”的故事吗?” 论武功干归是一等一的高手谈历史却非其所长怎比得上桓玄的文武全材。谦虚的道:“属下并不清楚此事。” 桓玄道:“三国之时刘备向孙权借得荆州再以荆州为据地向西展建立蜀国形成魏、蜀、吴三国鼎立之势却不肯把荆州归还东吴还派出大将关羽镇守江陵城。” 干归点头道:“关羽确是当时了不起的英雄好汉。” 桓玄冷笑道:“关云长确是一代名将但为人骄傲自负因看不起别人而轻敌大意根本不把东吴军放在眼内径向襄樊的魏军进攻被东吴军乘虚夺取江陵城最后更中伏被东吴军擒杀。” 干归大感受宠若惊想不到桓玄会向他吐露心事。更明白桓玄是借这个故事来道明他现在的处境和策略。 建康军好比当时的束吴军而桓玄的形势就与蜀国相似所以桓玄暂时容忍殷仲堪和杨全期就是怕建康军乘虚而入。 桓玄在等待机会。 桓玄再沉默片刻道:“你听过近日在南方广为流传的谣言吗?” 干归道:“南郡公指的是否关于刘裕一事此为荒人故意散播的谣言南郡公不必放在心上。” 桓玄双口杀机大盛沉声道:“可是此事对我的声誉损害甚人只这一项荒人便罪该万死我也绝不容刘裕活卜去四处以谢玄继承人的身分召摇撞骗。什么继承人谢玄又没有当上皇帝有什么资格弄个继承人出来。” 干归道:“只要南郡公点头不论刘裕躲在什么地方我也有办法令他横死街头。” 桓玄道:“刘裕该不难收拾问题在燕飞最近他曾到两湖帮大闹一场以聂天还的刁滑仍奈何他不得。” 干归似乎不把燕飞放在心上道:“请南郡公把此事交给我全权处理。” 桓玄点头道:“就这么决定切不可像关羽的轻敌大意。” 一夹马腹领头冲进刚放下吊桥的江陵城去。 第八章 奇穴妙用 荒人能二度重夺边荒集是个连荒人们本身也是直至梦想成为事实方敢相信的奇迹令荒人欢欣如狂歌舞达旦尤其是敌人遗下大批物资粮食和武器边荒集又大致保持完整且多了数十座箭楼石堡大增荒人的安全感更坚定荒人将边荒集回复兴盛的信心。 这场仗打得既漂亮又迅快比对起战争的规模阵亡者不到百人实是了不起的数字。 慕容战和拓跋仪率领六千兄弟追击败军五十多里再杀敌逾二千人这才班师回集只可惜让姚兴等主要将帅借雾脱身逃返北方。 三天后大雾终于散去边荒集虽是百废待举但荒人的生活逐渐回复往常的情况。 这天早上燕飞坐在的为他特设桌椅第一楼的空址上享受着清晨的阳光蝶恋花横搁在大圆桌上悠然自得地瞧苦东大街人来车往的热闹情况。 荒人都晓得他的脾性没有人敢打扰他。 庞义和刘裕分别拿着杯子和两坛酒放到大圆桌上在他左右两边坐下。 庞义笑道:“这是第一批从寿阳运来的烧刀子贵得要命那些卖酒的奸商真懂做生意不过看你远行在即倾家荡产也只好买了来给你送行” 刘裕拔起坛盖为燕飞斟酒欣然道:“我明天才走祝你一路顺风把慕容宝杀得屁滚尿流以后有人在他面前提起燕飞两个字都要全身抖唤娘。” 庞义道:“他肯定会被小飞的蝶恋花割去卵蛋还如何呼爹唤娘。” 燕飞笑道:“勿要夸大大家喝一杯。” 三人举杯互敬一饮而尽。 燕飞看着杯底点头道:“相当不错但比起雪涧香却差远了希望回来时可喝到老庞你精制的仙酿。” 庞义欣然道:“这个没有问题我还准备重建第一楼说个定你回来时便可以坐在楼上喝酒此事已得到所有荒人兄弟的支持。” 这时卓狂生、屠奉三和方鸿生三人联袂而至坐在三人对面。庞义为他们摆杯子斟酒气氛热烈。 敬酒祝贺后卓狂生以衣袖抹掉唇边酒渍笑道:“今次我们在短短三十八天内经历了弃守、避敌、众义和反攻其间又与各方敌人周旋斗智斗力力压司马道子当然是光荣的胜利最精采是大破荆湖联军和挟雷雨之威于一夜间把实力是我们三倍的敌人扫出边荒集去尽显我们荒人的团结和本领。从今以后谁想来进犯我们都要三思而行。” 屠奉三冷哼道:“历史将不重演因为荒人已成为雄霸边荒的劲旅只有别人担心我们去侵犯他而不是我们要担心别人敢来惹我们。我们更会改变策略把势力扩展往南北两方。” 转向燕飞道:“当慕容宝大败而回慕容垂便没有选择只好亲自领兵讨伐拓跋圭。我可以保证届时我们荒人的夜窝族大军已准备就绪可以全面出击从慕容垂的魔爪里把千千小姐迎接回边荒集。” 燕飞目光投往刘裕道:“不过要条件是刘兄必须能控制北府兵压制桓玄和司马道子否则如让他们任何一方乘虚而入边荒集将三度沦亡。且敌人因有前车之鉴会改采焦上政策而不会长期驻守徒耗人力粮资。” 刘裕感到肩上的责任加重。事实上即使他回归北府兵命运仍是与边荒集息息相关至乎千千主婢的命运亦系乎他的成败也只有他能令荒人远征北方时没有后顾之忧。在现今的情况下这条路是多么难走多么的遥远和不可能。不过他并没有气馁反攻边荒集的成功为他带来新的启示就是智慧、谋略和决心在绝对劣势f能起的有效作用。更重要的是他也已成为荒人和北府兵心中毋庸置疑的英雄具备了一切成为谢玄继承者的条件。 沉声道:“我不会令各位兄弟失望的。” 卓狂生竖起拇指赞道:“好汉子!刘帅回广陵后必须万事小心包括在街上闲逛又或一饮一食+因为我的章题“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已在南方传得街知巷闻、家喻户晓不信可随便找个刚从南方赶来做生意的人问个清楚。这种情况是当权者不能容许的所以他们定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在你尚未成气候前铲除你。” 屠奉三接口道:“卓馆主句句金石良言锋芒太露必会惹来灾劫刘兄必须比平常更谦虚自守韬光养晦静候时机慢慢在北府兵内培养势力。你那匹来自谢玄的宝马就留在边荒集吧!否则足呵成为罪柄。” 江文清、程苍古、费二撇、席敬和阴奇五人亦相偕到贺坐满了整张大圆桌庞义忙指使伙计去张罗多几张椅子以应付知情赶来送行的其它兄弟。 江文清一对妙目先落在刘裕身上带点她罕有流露女性化的羞涩味儿道:“宋大哥已抵淮水二天后到达建康。” 宋悲风于光复边荒集后翌日清晨离开由江文清派双头舰送他一程往淮水南岸然后让他登岸从6路赶赴建康。她此刻向众人作出报告该是双头舰刚回来。 众人中只有刘裕和燕飞清楚宋悲风是因谢道韫而火赶到建康去看情况。 不知如何江文清瞄刘裕的那一眼竞今刘裕有心跳加的感觉。这美女仍是一贯的男儿扮相可是落在他的眼中却足充满花朵盛放的女儿家风采艳光逼人充满挑战和诱惑的味儿。 江文清随后向燕飞道:“祝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再接再励扬威北域大破慕容宝的远征军。” 众人闻言轰然起哄敬第三轮酒。 红子春、呼雷方、拓跋仪、丁宣、姚猛和姬别此时到来气氛更趋热烈。得来不易的胜利份外令人感到珍贵众人仍浸沉在边荒集二度失而复得的狂喜里。 程苍古道:二呙彦那小子滚到哪襄去了?“ 姬别笑道:“怕是又开始疯哩!” 卓狂生捋须微笑道:“小子来哩!” 众人循他目光瞧去高彦正从柬大街飞步奔至神情兴奋得自己搬椅子硬挤入燕飞和庞义中间去嚷道:“难得各位边荒集的大哥大姐全体在场我有一个一石三鸟的绝世好计说出来让各位大哥大姐参考参考看看是否行得通以报答各位一直以来对我争取终身幸福的鼎力支持。” 红子春怪笑道:二局小子你究竟是来送行还是谈生意?“高彦热情不减手舞足蹈道:“什么都好老子这条绝世好计既可以大财赚大钱二可以在南方扩展影响力三可以为刘爷造势。如此不但我们边荒劲旅的军费有着落更可以稳定南方使刘爷大增与人斗争的本钱当时机成熟我们北伐营救千千和小诗姐时便不用担心南方有人敢扯我们后腿哩!” 众人哄然大笑包括燕飞和刘裕在内都当他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信口开河没有人相信他可以想出有建设性的东西。 程苍古道:“我敢和任何人赌一铺高小子说出来的话一定峰回路转最后还是与他的小白雁有关系。” 姬别大笑道:“程赌仙当庄家如何?我赌你说对了。” 高彦丝毫不以为忤欣然道:“你们肯定输大钱我迎娶小白雁的大计早有着落不须劳烦你们。” 转向卓狂生道:“对吗?我的婚礼筹办人?” 众人目光投向卓狂生。 卓狂生捋须笑道:“高小子确没有胡说八道我已决定陪他往两湖勇闯情关务要抱得美人归。哈!真爽!” 屠奉三皱眉道:“你们想试探出名心狠手辣的聂天还对你们容忍列怎样的地步吗?” 卓狂生道:“老聂当然不是善类但也不致于这小家子我们该有一番作为。何况夫妻情份是宿世冤孽注定是鸳鸯终町成眷属非是喊打喊杀便可以拆散我们高少和小白雁。哈!” 众人还有甚好说的大疯子加上痴情种两湖不给他们闹得天翻地覆才怪。 高彦兴奋道:“不要以为老子我为了爱情会荒废正事我们今次到两湖去是顺便办我现在报上的绝世好计保证你们叫绝。” 一直含笑不语的燕飞叹道:“快说吧!我没有太多时间陪你疯。” 高彦神秘兮兮的道:“由我脑袋想出来的东西会差到哪里去呢?坐稳了此计有个风光的好名字叫……嘿!就叫“天穴观赏探奇之旅”如何?” 江文清“噗哧”娇笑起来瞅着高彦道:“你在胡诌什么?” 高彦微一错愕定神狠狠盯了江文清几眼讶道:“是否我看错?大小姐今天特别迷人春风满面与平日不同。” 江文清俏脸红起来啐道:“我警告你勿要对我乱嚼舌头留给你的小白雁去忍受吧!” 众人起哄大笑暗里都觉得高彦说的话有根据。 刘裕接触了屠奉三带着提醒他小心意味的眼神道:“说罢!我们正洗耳恭听。” 高彦道:“边荒一向是南人禁足的地方而边荒集更是天卜最神秘有趣的地方。只是碍于道路危险怕随时会赔上老命所以爱惜生命的人都没胆量作边荒之游只有爱冒险和不怕死的人才敢来。” 卓狂生先赞同道:“有道理!人就是这样子愈是行人禁足之地愈有吸引力。且边荒集在外人眼中一向是天下最堕落之地吃喝嫖赌各类玩意儿应有尽有连不该有的也有式式俱备。哈!有机会谁不想享受堕落的滋味。” 高彦欣然道:“我这提议在以前是没法办得到的因为集内帮会随时生火并自身难保下谁敢保证来趁热闹者的安全现在这问题当然不存在。” 慕容战皱眉道:“你究竟想说什么呢?可以直话直说吗?” 高彦道:“慕容老大你有点耐性行吗?如果我不解释清楚整个构思的来龙去脉怕不够说服力嘛!” 庞义道:“我们已经非常有耐性了。” 高彦瞪他一眼道:“勿要疯言疯语的影响老子的思路。他***长话短说我这绝世好计就是最佳振兴边荒集的成方法。我们虽得回边荒集但以前赚下的都来不及带走人人变成穷光蛋大家要从头开始没有点鼓吹经济的手段如何回复以前的财力?凭什么去南征北讨?他娘的!你们明白我是为大家着想吗?” 费二撇点头道:“开始有点道理哩!不过仍未引入正题。” 高彦神气的道:“我的振兴大计就是举办名之为“天穴探奇”的观光团由我们边荒集提供绝对安全的保证安排有兴趣的人到边荒集来观光胜地就是到白云山区去参观现在最炙手可热的天下奇景我敢保证当参加者站在天降火石撞击出来的大坑穴旁会看得目瞪口呆大感不虚此行。” 听者无不动容。 卓狂生拍桌道:“每个收多少?” 高彦道:“大小老幼同价一个人头黄金二两铁不二价。不过开始的三个月有优惠减半收费。” 费二撇最精于计数皱眉道:“是否便宜了点呢?我们还要管接管送、包吃包住赚不了多少。” 高彦道:“精采处正在这里对南方的豪门富族二两黄金不算是什么一回事。可是来到边荒集后面对各种诱惑谁能按着钱袋不花银?呢?保证百业兴旺各位大老板人人日进斗金。” 屠奉三道:“这是说来容易做时难我们如何在南方招徕生意?又如何应付朝政的干涉。如果整船人给拿了去坐牢我们还有面子继续办下去吗?” 高彦道:“所以我和老卓要亲自出马去说服沿江各河的大帮会大家合作赚大钱。各地的黑帮便是我们的代理人由他们各自去招揽顾客打通各地贪官污吏的关节。如此我们便可兵不血刃的在南方扩展势力。大家有利可图下自然称兄道弟从此紧密合作至少有什么风吹草动可以立即通报谁来侵犯边荒集就等于打破大家的饭碗肯定成为公敌。” 红子春道:“这小子不无几分歪理。” 高彦更兴奋了晒道:“什么歪理?你***大家想想看吧!什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只限于道听涂说可是如果每天有十多个观光团穿花蝴蝶般天天去看这个老天爷弄出来的奇迹还有人敢怀疑我们刘爷不是真命天子吗?他娘的!当日我站在坑穴旁便看得头皮麻整个人动弹不得。如此奇景人生难得一见。不信吋问我们的天下第一高手小飞当时我便见他在坑穴旁呆。” 燕飞和刘裕对视苦笑却没有人明白他们的心事。 卓狂生再拍桌道:“通过!高小子一生最有建树就是这一趟。如此振兴经济的伟大方案只有我们荒人想得出来只有我们荒人敢去做。最妙是如摆明车马邀人来吃喝嫖赌那些子日道貌岸然之士怎肯撕下伪装可是以观天穴之名而到边荒集来便可以振振有词。他***!我就加送一台“一箭沉隐龙”的说书包管人人乐而忘返花光袋内的银?方肯罢休。” 屠奉三道:“这样太露骨了最好完全不提刘爷和天穴的关系大家心中有数算了。” 庞义失声道:“连屠爷你也同意这小子的异想天开。” 江文清正容道:“高小子的提议确是针对目前我们处境卜的良方重药且是切实可行。一直以来边荒集对外人都有庞大的吸引力守法的人都爱尝试一下无法无天的荒人生活方武何况现在我们更提供了一个欣赏奇景的机会。” 姚猛道:“刘爷有什么意见呢?” 刘裕摊手道:“我这个统帅已于三天前解甲归田此事该由议会决定。” 阴奇道:“有人反对吗?” 大家互相看来看去接着起哄大笑。 高彦喝道:“燕小子快表态我的提议你敢不支持吗?我是在为千千和小诗姐的归来动脑筋啊。” 燕飞起身把蝶恋花挂到背上去另一手抓着放在地上的小包袱目光落在一直没有言的拓跋仪身上道:“小仪认为高小子的想法行得通吗?” 拓跋仪欣然道:“我看不到有什么风险值得一试。” 燕飞向高彦笑道:“听到吗?今次给你抢尽风头哩!” 又向刘裕道:“刘兄送我一程如何?” 众人都知道他有话要和刘裕私下说知情识趣地起立恭送两人动身离去。 第九章 免死金牌 燕飞和刘裕并肩坐在一座小丘面北的斜坡处颖水在右方流过。不论水道或6路均不见舟车行人的影踪恐怕要好一段日子后方会回复商旅络绎于途的情况所以高彦想出来的振兴大计正是对症下药的好提议。 刘裕笑道:“今次收复边荒集出现了一个全新的局面如我所料不差边荒集将会在未来几年攀上最颠-的盛世年月尤其是当我们把千千和小诗迎回来的时候。” 燕飞叹道:“那就要看你老哥能否登上北府兵大统领的宝座。” 刘裕讶道:“你似乎对我没有甚信心。唉!我明白哩!因为你晓得什么娘的天穴根本与我无关而我更非什么真命天子你因为晓得真相所以担心我。而不像其它人般误以为我是真命天子以为我是打不死的怪物。” 燕飞耸肩道:“人是不能永远单靠运气的你是否真命天子并不重要刀劈过来便要挡。而“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句歌谣已未见其利先见其害为你带来极大的危险你如想不出应付的办法我可保证你回广陵后活不到三个月。” 刘裕没有立即答他沉默片刻忽然岔开话题道:“为何你坚持不肯让拓跋仪随你一道往盛乐去?” 燕飞苦笑道:三晅是个我不想回答的问题明白吗?“刘裕道:“明白了!” 燕飞沉声道:“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史无先例的大乱之世处处充满斗争仇杀我和你不幸被卷入了这大乱的漩涡襄去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求存否则便有没顶之祸。所以我为你想到一个办法。” 刘裕大奇道:“这也有办法可想的吗?” 燕飞回复从容微笑道:“这招叫“免死金牌”。” 刘裕一头雾水道:“免死金牌?你是否在说笑?” 燕飞道:“我是说得有趣点又夸大了些儿好让你印象特别深刻。唉!我何来说笑的心情事实上是我连累了你因为三佩合一是由我一手促成再加上卓疯子的渲染、荒人的推波助澜令你陷于非常不利的处境变成众矢之的。我们又是爱莫能助回到广陵后你将要孤军作战。” 刘裕道:“处境不是那么恶劣吧?北府兵里支持我的不在少数。” 燕飞道:“有多少人支持你并没有分别因为你仍要听刘牢之的命令而他更是第一个想杀你的人因为你不但令他丢脸还直接威胁他在北府兵的威权。他表面上愈对你和颜悦色愈表示他暗里有对付你的手段。现在刘牢之更和司马道子一鼻孔出气他根本不用动手对付你只须为司马道子制造一个有利的情况再由司马道子的人对付你。由于敌人深悉你的实力所以不来则已来则肯定必取你命你绝无活路可逃。” 刘裕倒抽一口气点头道:“你是旁观者清我反没像你般想得那透彻。我有个主意只要如胡彬或朱序那样有份量的中间人向谢琰说项他或肯向刘牢之提出把我迁调到他旗下刘牢之是没法拒绝的。” 燕飞道:“这不失为一个办法却是下下之计先会被胡彬和朱序看不起你。现在人人视你为真命天子你只要能证明自己确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当时机来临时你便有机会脱颖而出。” 刘裕苦笑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我刘裕实非别人口中臆说的真命天子更非打不死的。” 燕飞笑道:“所以我想出了这招“免死金牌”让你变成打不死的人。” 刘裕叹道:“你愈说我愈胡涂世上焉有打不死的人呢?” 燕飞道:“我当然是夸大了点如果敌人可以明枪明刀来对付你例如出动百多二百人来围攻你换了是我也必死无疑。幸好敌人并不敢明目张胆只能使阴谋手段这样你才有机会凭才智武功渡过难关。” 刘裕道:“你还未说出“免死金牌”是什么哩。” 燕飞没有直接答他道:“例如你变成孙恩敌人有办法刺杀你吗?” 刘裕皱眉道:“假设孙恩只求保命逃走恐怕不论你派出多少人去对付他仍是白忙一场。唉!但我并非孙恩只怕也永远不会成为像他那般的高手。” 燕飞道:“不要轻视自己论武功刀法天下间单打独斗可稳赢你的人屈指可数。而你更有非凡的体质加上你临机应变的急智只要再有一道“免死金牌”说不定反可以因祸得福大增你“真命天子”的威望。” 刘裕道:“听得我心都痒起来看来你是认真的非是哄我开心” 燕飞道:“你有没有觉高小子的轻功大有长进呢?” 刘裕道:“高小子确是进步了不少。上趟你以真气为我通经活络我也得益不浅颇有点脱胎换骨的感觉。最大的不同处是内气能生生不息天然流转?劲比以前好多了。” 燕飞道:“由当年我为宋大哥和玄帅疗伤开始我觉我来自丹劫的真气有改变别人体质摧人体内潜藏力量的功效。到我从安世清身上学晓水毒之秘把丹劫水毒两股力量合而为一在这方面更有把握。但这种功法并非人人承受得起一不小心就变成揠苗助长不但无益反有大害。像对高彦我也只能适可而止不敢全力助他否则他说不定会忽然倒毙。” 刘裕终于明白他说的免死金牌指的是什么剧震道:“你竟是想以成的方法助长我的功力?” 燕飞道:“世上并没有一蹴而得的神功炒法一切还须看你自己的努力。这两晚我把安公赠我的《参同契》秘本翻看了两遍终于找出窍门可以把你体内的真气从后天转为先天。我说了这么多话是要你不敢掉以轻心。我会令你的真气完全逆转过来行功方武亦会异于从前以往一些似不重要的经脉窍穴会变成主要脉穴。这过程会有一个适应期像我在建康重伤初愈时便不知如何和人动手。不过这只是小问题凭你的体质才智该可以应付。” 刘裕听得疑信参半吁出一口气道:“你是否高估了我呢?这种事一个不好我固是小命不保对你的损害也会很大。” 燕飞轻松的道:“那就要看安公是否瞧错了人。这个险我们是不得不冒的这是唯一能令你突破自己的方法往后还须靠你的努力。” 稍顿续道:“事实上我一直有这个想法只因你有别于人的体质。你有没有觉自己学东西比别人易上手这不关聪明或愚蠢的问题而是一种天赋。我不敢用这手段是因为以前我没有把握可是天地心三佩合一给我很大的启现在我等若为你开启你武道上的仙门让你踏足进入存在于你身内的洞天福地至于你会有何所得便要看老哥你自己的努力和造化了。” 刘裕紧张地道:“给你说得我心中毛。照你估计整个改造真气过程需时多久我要如何配合?” 燕飞道:“我估计至少要两、三个时辰你必须完全信任我依足我的指示配合抛弃以前所有行功的习惯。准备好了吗?” 刘裕盘膝坐好眼观鼻、鼻观心道:“我有受刑的感觉。动手吧!” 燕飞移往他身后一掌重拍他背心要穴。 刘裕全身一震露出痛苦难当的表情辛苦得说不出话来。 燕飞笑道:“感觉如何?” 刘裕苦笑道:“亏你还笑得出来我的五脏六腑像翻了过来似的难受得要命。” 燕飞哑然笑道:“这就叫“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了。我这道真气是试金石进入你体内后太阳真火和太阴真水两股极端相反又相成的真气分流而走逆你本身的真气而行所以令你难受。到改造成功你的真气会依这种相反的方式天然流转。假设你受不了这道真气又或你的身体排斥这注真气我只好放弃计划现在你过关哩!” 刘裕欣然道:“我当然想有道免死金牌。改造后我的真气可否像你般分阴分阳呢?” 燕飞道:“我还欠此本领。不过你的真气会变成真火真水同流大幅加强真气的威力逃走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因为真气可以循环不休生生不息。纵然耗尽真元也该比以前快点复元好处数之不尽。” 刘裕笑道:“只要变成半个燕飞我已经非常满足了。” 燕飞道:“刘裕永远是刘裕你会展出你的一套独家武功心法你的个性会决定你将来展的路向。好哩!现在请把真气全众集在丹田气海处我先要把你的真气打散。” 刘裕骇然道:“那岂不是废了我的武功。” 燕飞道:“恰好相反。我只是驱动你体内的真气以打通和启动以前你没有采用的经脉和窍穴这叫置诸于死地而后生。我便像代替了你主帅的位置号施令指示你体内的真气大军如何在你体内的战场赢得全面的胜利。你不会亦不可能吸收我截然不同的真气但却可借助我的力量重组以训练体内的真气大军。就等于以前你体内的真气只是乌合之众经重组和训练后便成为锐不可挡的劲旅雄师。这种改变非常霸道如不是你体质过人我绝不敢尝试。” 刘裕道:“想想也教人响往。他***!我豁出去了动手吧!我们就赌他娘的一铺吧!看看究竟是免死金牌还是催命符咒。” ※※※ 巴陵城东区。 一座在外观上看来了与其它民居没有什么特别不同的宅院内聂天还坐在书斋的地席上沉思。 他本出身自北方望族在胡骑的铁蹄蹂躏下家破人亡十多岁起便落泊江湖就是在这时候认识了任遥当时他并不知道任遥的底细只因意气相投各怀大志所以颇为相投?聂天还没有多少个朋友任遥可勉强算是其中之一。 到十九岁时他知道汉人除依附胡人外很难在北方有什么作为所以孤身南来闯天下。原本是想凭出身和才智武功在南晋朝廷求取一官半职岂知不但遭尽白眼还受到南迁侨族的排斥。 聂天还岂是甘心平凡之辈看准侨寓世族和本地大族豪强的矛盾趁晋室忙于应付北方胡骑的当儿选取官府势力难及的两湖之地凭天地明环和谋略打出两湖帮的天下来。 他的目标并不是只当个雄霸一方的帮会大龙头而是要问鼎天卜。所以当任遥亲到两湖来见他两人一拍即合。对聂天还来说南方是愈乱愈好所以他不介意和孙恩合作。 但孙恩并不清楚他和任遥的交情还以为他们只是因利益结合的搭档。孙恩杀任遥令他生出很大的反感故立即退出。 敲门声响。 手下在门外报上道:“任小姐到!” 聂天还缓缓站起来道:“请任小姐进来。” 门开。 任青媞走进来施礼道:“青堤向聂大哥问好请安。” 聂天还微笑道:“大家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坐下喝杯熟茶再谈。” 任青媞神情冷漠的坐下来接过侍女奉上的香茗浅呷一口叹道:“我可能下错了筹码。” 聂天还道:“你是否指刘裕?” 任青媞微微点头道:“刘裕竟在一夜间成为南方最炙手可熟的人。唉!“刘裕一箭沉隐龙”此事究竟是否属实?” 聂天还不悦道:“你老远跑来就是为问这件事?” 任青媞淡淡道:“我不是想冒犯聂大哥只是想掌握目前的情况然后才可以作出正确的决定。际此南方即将陷进自晋室南渡后最纷乱的时局里我们是负担不起任何差误的否则必是死无葬身之地。” 聂天还叹道:“对不起!这几天我的心情被清雅那丫头弄得很坏所以有点……唉!我仍是不明白你的意思知道又如何呢?这摆明是荒人玩的把戏只有无知民众方会相信。” 任青媞低头浅笑两边脸蛋乍地现出两个可爱的小酒窝登时把沉凝的气氛彻底改变过来变得一室皆春。有点像施法术的味儿。 聂天还心中暗叫厉害此女媚术之高已到了宗师级的境界只是一个笑容已可把自己的心神完全吸引。以自己的修为仍差点抵受不住天下间怕没多少个男人能抗拒她的诱惑。 任青媞的一对美目同时亮起来柔声道:“我正是这样的一个无知妇孺要对证事实才敢判断真伪这两句歌谣第一句只要聂大哥回答便能知真假另一句则要到边荒去亲眼看那天石坑哩!” 聂天还眼睛不眨的盯着她沉声道:“假如两句都属实又如何呢?是否我们该改而支持刘裕?” 任青媞轻叹一口气道:“聂大哥动气了。事实上这两句传言的真相是永远没法印证的。这两件事分别在相隔过百里的两地生有谁可以确知是在同一时间?在我们的立场当然认为纯属荒人造谣以蛊惑人心但也有很多人会就此而相信刘裕是真命天子。我们必须对这情况作出准确的评估才能厘定万全的策略。” 聂天还道:“你有什么好提议?” 任青媞道:“聂大哥尚未说出“刘裕一箭沉隐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 聂天还凝望着她双目神色变得锐利凌厉任青媞却是满眸期待神色的回看他。 半晌后聂天还点头笑道:“青媞的逍遥功每天都在进步中真让人难以相信难道仇恨的动力真的可以创造奇迹吗?以一般低下层的武功来说或许确是如此。可是于上乘武道修行来说心有所为反成窒碍动辄有走火入魔之险。且练功最忌操之过急最紧要是忙里偷闲的“调候”法诀故我念在与任兄一场交往不忍见你因练功过急而出事所以忍不住多口说几句话。” 任青媞现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欢喜的道:“多谢聂大哥关心青媞绝不会忘记聂大哥的提点。” 聂天还忽然感到完全拿她没办法。 他身为一方霸主不愿欺她孤立无依更关键的是明知她在向自己施展媚术仍有点把持不住且对她的诸般表情大感赏心悦目。以他的修为当然不会轻易被她所诱更晓得此女是绝碰不得的危险人物但她天生尤物的形象已在他心中植了根纵然感到不高兴仍然容忍她不愿唐突佳人。 叹了一口气道:“你既然坚持我便告诉你真相。隐龙确是被刘裕以一支特制的级火箭命中主桅然后起火焚毁。现在你知道歌谣至少有一半是真的又有什么打算?” 接着冷哼道:“荒人今次是弄巧成拙反害死刘裕。一直以来刘裕都在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两大势力的夹缝间求存更受到谢玄的余荫保护令没有人敢明刀明枪的对付他。可是从荒人传出来的两句歌谣却把他推进万劫不复的处境。除非他永远躲在边荒集否则会死得很惨。” 任青媞讶道:“荒人竟然反攻成功?” 聂天还道:“我今早接到的第一个讯息就是荒人已于三天前大破鲜卑和姜人联军把他们强逐回北方去。边荒集与北方的水6交通仍然断绝但南方已有人赶往边荒集做生意。” 任青媞表情复杂的道:“刘裕锋芒毕露虽是大出风头对他却是有害无益。” 聂天还神色冷静的从容道:“你也不用列白云山区去了我早派人去看过确有一个被天降火石撞击而成的大坑穴原奉在该处的卧佛寺则化作飞灰不留半点痕迹。好!现在轮到你来回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有什么打算?是否要舍桓玄而取刘裕呢?” 任青媞走到窗旁不经意地往窗外一瞥目光闪动着落寞孤寂这个骄横美女忽然只像个惹人怜爱、孤苦无依、随风飘泊的薄命女子。 好一会后任青媞目光回到聂天还身上轻轻道:“我替你杀了刘裕好吗?以证实传言只是荒人好事者的无稽之谈。没有了刘裕大江帮只能永远躲在边荒集。我也有账要和刘裕算哩!这件事便当是青堤报答聂大哥感谢你在青媞最失意时的照顾之情如何?” 以聂天还的才智仍没法判断任青媞这番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好道:“我在这里等待你的好消息吧!” 任青媞施礼离开。 第十章 玄之又玄 “咯!咯!咯!” 盘膝坐在矮榻上的孙恩道:“道覆进来。” 徐道覆推开舱门下跪敬礼。 孙恩道:“起来!” 徐道覆垂手恭立禀告道:“尚有个许时辰抵岸最后的消息是王凝之仍在诵咒请天兵天将来打救他手下将士人心涣散我们只要在会稽城外摆个样子守军恐怕已吓得开城逃亡。” 孙恩道:“谢玄的大姊是否正身在会稽?” 徐道覆心中不解孙恩对王凝之夫人谢道酝的关心似乎尤在会稽城之上不过纵有疑问孙恩如不说出因由他怎敢询问。答道:“有人见到王夫人在前天入城入住谢家在会稽的别。” 孙恩满意道:“你的消息很灵通。” 徐道覆道:“知己知彼是胜败的关键虽然王凝之根本没有资格作我的对手我仍不会掉以轻心。” 孙恩沉吟片刻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漫不经意的问道:“荒人反攻边荒成败如何呢?” 徐道覆摇头道:“最后一个消息是荒人已向边荒集进军未知成败看来也不是几天内可以有结果的事。” 孙恩淡淡道:“荒人根本没资格打一场持久的围城战只有战决一法所以荒人是成是败短期内可见分明。” 徐道覆叹道:“如果今次荒人成功再次夺回边荒集最大的得益者将是刘裕。” 孙恩讶道:“为何不是其它荒人而是刘裕呢?” 徐道覆道:“因为天师在我们起程往会稽才出关所以道覆一直没有机会向天师报告近日南方有两句传得如火如荼的歌谣说什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令刘裕成为民众心中改朝换代天命所归的人物这两句歌谣的影响深远是现时难以估计的对我们天师道也非常不利。” 孙恩莫名奇妙的道:“这两句歌谣说的究竟是怎么的一回事?” 徐道覆道:“据传荆州和两湖联军远道偷袭集结在淮水之南新娘河的荒人部队不知如何竟被荒人识破还巧布陷阱令刘裕射出特制大火弹箭烧得两湖帮的无敌级战船隐龙舟沉江底。而谣言最煽动愚民之心的地方是指刘裕命中隐龙的一刻刚巧一块巨型火石从天降下坠入白云山区内撞开一个广阔数十丈的大坑穴。” 孙恩呆了一呆接着哑然失笑道:“我可以保证刘裕并非什么老天爷挑中的人选。” 徐道覆道:“我们当然清楚这是荒人编出来的谣言硬把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扯在一起。可是两件事都确有其事晋室新帝更为天降灾异罪己下诏令好事者更是言之凿凿使谣言传得人心惶惶。” 孙恩没有进一步解释他为何可作保证现出思索的神色一会后道:“我明白道覆的忧虑了如给刘裕重夺边荒集会使人更信他是真命天子而不疑。” 徐道覆道:“我有个更大的忧虑将来我们若在战场对上刘裕如我们不能胜又或稍有失利他这个特殊的身分会动摇我们的军心。” 孙恩皱眉道:“刘牢之和司马道子肯予刘裕领军的机会吗?” 徐道覆道:“我是不得不虑及每种在将来会遇上的情况。” 孙恩道:“刘裕绝非什么真命天子而只是杀之即死的凡躯。不过你的忧虑很有道理当人人深信不疑的时候最荒诞的蜚短流长也吋以变成真实。这样吧!如果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也失手便由我代劳。唉!区区一个北府兵的小将若竟要劳烦我出手他足可以自豪了。” ※※※ 刘裕于黄昏时分回集被屠奉三在北门外截苦。 屠奉三道:“今晚我们可能再没有机会说话人人情绪高涨红子春更在他的洛阳楼筵开数十席来为你送行材料全是从寿阳买回来的你肯定会被灌醉。” 刘裕低声道:“我不能喝酒。” 屠奉三点头道:“你的脸色确有点难看不是遇着敌人吧?按时间推算你至少陪燕飞走了四、五十里路。” 刘裕搭上他肩头与他并肩朝颖水的方向走去直抵岸旁坐下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和你说不过总是说不出口趁现在的机会我决定让你知道。” 屠奉三皱眉道:“什么事这般严重?” 刘裕苦笑道:“我真不知算不算严重。唉!我并非什么真命天子这完全是一场误会。” 屠奉三胡涂起来道:“你是否相信自己是真命天子并不是关键所在只要别人相信便成。” 刘裕道:“我不是指这个而是根本没有从天降下的火石灾异。” 层奉三一头雾水道:“我昨天才和慕容战到白云山区看过就算穷我们全体荒人之力一夜间也难掘出这么大的一个坑穴来。更假冒不了的是坑穴的泥土和周围数里的树木都旱现被天火摧毁燃烧的痕迹人力根本没法办到。” 刘裕道:“真希望燕飞在这里由他亲自解释给你听。” 屠奉三动容道:“竟与燕飞有关吗?” 刘裕把燕飞的解释转述听得屠奉三眼都不眨一下。 刘裕道:“事实就是如此既没有火石从天降下也不存在什么灾异或祥瑞与老天爷的意向扯不上半点关系只可勉强当是级火器的大爆炸吧!” 屠奉三沉声问道:“那仙门是否出现了呢?” 刘裕道:“燕飞在这方面有点语焉不详看来当时他便如噩梦般胡里胡涂弄不清楚确切的情况。” 屠奉三眉头深锁的道:“不论燕飞和孙恩武功如何高强终是血肉凡躯如何抵受得住如此威力惊人的大爆炸?” 刘裕道:“他们两人都受重创尼惠晖更因此玉陨香消。” 屠奉三叹道:“天下间竟有此异事真教人难以相信。” 接着淡淡道:“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秘密?” 刘裕耸肩微笑道:“就为了现在这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当日我与任妖女结盟是瞒着玄帅和燕飞的那种睁眼说瞎话的感觉令我感到很痛苦尤其对着可算是我半个恩师的人和出生入死的好兄弟所以我不想再犯同一错误。” 稍顿又道:“我更不想你因此认定我是什么天命真主致作出错误的判断和决定。” 屠奉三问道:“你指的是哪一种错误的判断和决定呢?” 刘裕道:“例如因为盲目相信我是老天爷颁赠了免死金牌的人致赔我一起送命。” 屠奉三哑然笑道:“你是否准备把此事告诉身边所有的人呢?” 刘裕苦笑道:“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解释这种事是很吃力的照我看燕飞是希望愈少人晓得愈好但我真的不想瞒着你。” 屠奉三欣然道:“你终于再表现出当真命天子的素质。成大事者岂能拘于小节又有所谓兵不厌诈更何况这并不是你自己捏造出来的受之何愧?” 刘裕愕然道:“你似乎仍认为我是真命天子?” 屠奉三笑道:“有分别吗?告诉我你射出老姬制作的级神箭有把握可以命中隐龙的主桅吗?如果不是如此精准可以对隐龙产生如此致命的伤害吗?” 刘裕道:“只是巧合吧!” 屠奉三道:“该说是天缘巧合。再告诉我天地心三佩是来自远古的异宝历代无人能令三佩合一偏是在箭沉隐龙的时刻三合为一生自古以来未曾有过的大奇事这之间如没有命中注定的天数存在打死我也不会相信。” 刘裕苦笑道:“两件事恐怕不是在同一刻生那么巧吧!” 屠奉三反问道:“你怎晓得不是那么巧呢?” 刘裕张口欲辩却是哑口无言说不出能反驳的话来。 屠奉三微笑道:“我很感激你向我说明此事可见你当我是像燕飞般的战友和兄弟。不过并没有动摇我对你是真命天子的信心一个接一个的事实正不住证明你是得天爱宠的人反攻边荒集的那场及时雷暴亦是明证。你还未告诉我因何你脸色会变得这般苍白难看像受了内伤的模样。” 刘裕还有什么好说的。叹道:“正因为燕飞清楚甚火石天降是子虚乌有的事而我更不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故此怕我返回北府兵后被人害死所以用他的独特方式赐我一道免死金牌这是他的用辞。” 屠奉三大感兴趣的道:“燕飞可以有什么办法呢?” 刘裕道:“他以自己的绝世神功改造了我体内的真气由后天改为先天。” 屠奉三难以置信的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你们不同时走火入魔才怪。” 刘裕探手过来让他握着道:“其中的过程确是险死还生若燕飞少一点坚持而我少点对他的信心我们亦过不了此关。眼前事实却是我们真的办到了。” 屠奉三正运功试探他体内经脉的状况忽然放手道:“现在你体内的真气虚渺难测却又是浩瀚无边真是教人难以相信。你现在有什么感觉?” 刘裕苦笑道:“难受得要命真气天然流转着所到之处像被利针狂刺般疼痛那是经脉的痛楚教我苦不堪言却只有默默忍受。便像有人在你体内乱掷火器般的感觉。” 屠奉三道:“难怪你说不能饮酒。你的痛楚有否逐渐减轻呢?” 刘裕道:“现在好多了。刚完成时燕飞因过度损耗真元而差点虚脱我则痛不欲生大家休息了整个时辰故弄得这么晚才回来。” 屠奉三大喜道:“真的要恭喜刘爷你情况逐渐转好代表你渐入佳境习惯过来。燕飞用辞精准这确是一道不折不扣的免死金牌。试想想看只要你能在回归北府兵后任敌人使尽手段仍没法置你于死谁还敢怀疑你不是真命天子呢?话又说回来如果燕飞不是感到你的处境是他一手促成怕也不会冒这个险要把你改造。” 刘裕道:“给你说得我有点胡涂了。” 屠奉三道:“有些事是我们永远不会明白的只能作出认为正确的判断待将来的事实证明。不要胡思乱想了成事在天谋事却在人千算万算仍不及天算。我和你都只有一条路走就是抛开生死成败尽力而为就不枉一场来到这人间世。我真的怀疑燕飞看到了仙门只是不敢说出来。” 刘裕道:“可是燕飞和孙恩仍留在人世却是不争的事实。” 屠奉三道:“这么玄之又玄的事我不想费神去想。看你现在的情况实不宜回到边荒集去否则便要对自己的兄弟不停地说谎对吗?哈……” 刘裕苦笑道:“你还要耍我。” 屠奉三笑道:“我只是因为心情太好了所以忍不住和你开玩笑。你也不宜长途跋涉的回广陵去我去请大小姐派船送你去如何呢?其它人由我知会便成没有你他们也一样可以尽兴顺道你可亲自向大小姐道别。” 刘裕道:“你说过会安排我和殷仲堪、杨全期两人碰头此事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一时机仍未到这方面暂时由我去处理。你回到广陵后千万不要轻举妄动不论刘牢之对你如何狠心不仁也要逆来顺受。到边荒集回复兴旺再次成为南北贸易的转运中心你才有本钱和敌人硬撼。否则就算你立即成为大统领缺乏强大的经济实力作后盾仍斗不过司马道子及桓玄。“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你可以通知大小姐好让我们碰个头说几句话但却不用她派船送我到广陵去。由这襄回广陵是我武功上一次重要的修行使我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掌握燕飞予我的免死金牌看看能否在刀法上有新的突破。” 屠奉三同意道:“我预祝你成功。你就留在这里我去找大小姐来见你。记着暂时千万勿要改变和大小姐的伙伴关系否则会出现难测的变量。” 屠奉三去后刘裕心中苦笑江文清对自己的好感已是路人皆见的事自己对她也愈来愈有男女间的微妙感觉。分离在即他能硬起心肠不说几句可以哄她开心的亲密话儿吗? 第十一章 不败之地 燕飞立在泅水南岸遥观对岸的平野。 渡过泗水这道分隔边荒和外面天地的天然界线对他具有无比深刻的意义。在五十多天前他才渡河回到边荒经历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失去了边荒集陷身于人生最失意的低潮。也就是在这一刻他创造出武林的神话于绝境劣势里斩杀竺法庆完成了对谢安的应允更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铺开了迈向第二次重夺边荒集的胜利之路。 现在一切已重新在他的掌握中个中的痛苦与快乐实难以描述。 每一个荒人都有同样深刻的感受份外珍惜眼前的成果。 燕飞也再不是上次那个从对岸返回边荒的人仙门之秘令他对生命至乎爱情有完全不同的体会。 面对滔滔河水他岂无感慨。 燕飞一声长啸尽泄心中豪情壮气接着往河面投出拿在手上的一截树干然后斜掠而下落往河面时以脚尖借力点中在水中浮沉的树干腾身而起跃往对岸毫不停留地没进荒野暗黑的深处。 刘裕睁开眼睛江文清优美的倩影出现眼前朝他迅奔至肩上挂苦个小包袱。 他感觉出颖水河畔夜会佳人的甜蜜又不得不压制这种情绪矛盾得要命。 屠奉三的忠告是否有道理呢?他真的弄不清楚。可是他本身亦有一种感觉他真的不宜在这返回北府兵的时刻有任何感情上的沉重负担。王淡真充满屈辱的悲惨下场仍是他心底一道不能磨灭的深刻伤痕。 刘裕跳将起来唤道:“文清!” 江文清来到他身前立定只差踏前小半步便可把娇躯送入他怀襄。不知是因为赶路还是她大小姐心情有点紧张她的酥胸轻轻起伏以带点娇嗔不依的口气仰脸瞧他道:“怎么忽然又要走了一晚时间都腾不出来吗?噢!” 刘裕觉自己的右手抓着她的香肩指尖下的女性身躯柔若无骨肌肤充盈活力和青春的弹性阵阵健康的气息由她簿来。 刘裕俯到她圆润的小耳旁低声道:“我们到河边坐下才说好吗?” 江文清垂下螓现出女儿家的娇羞微一点头表示同意。她在这刻的模样实在令人联想不到她是一帮之主。 刘裕放开手偕她到岸边坐下肩并肩的看着脚下流过的颖水。 春风从对岸吹来两人衣袂飘扬。 刘裕道:“我今次回广陵去吉凶难料文清要小心保重防范敌人的卑鄙手段。” 江文清往他望来欣然道:“你福大命大嘛!没有人能奈何你的何况北府兵中有大批追随你的兄弟。” 刘裕心忖江文清也对自己是真命天子的流言深信不疑只为这个原因便不可以让她晓得“真相”害她担心。 道:“希望如此吧!我离去后文清好好的和屠奉三合作他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江文清笑道:“刘爷吩咐下来的事文清岂敢不遵从执行。我们会透过孔老大的关系与你保持紧密的联系。如真的在北府兵待不卜去就回边荒集来吧!路并不是只有一条的。” 刘裕沉声道:“我一是被人害死一是成为北府兵的最高领袖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否则只有在边荒集坐以待毙完全失去了自主的活力。” 江文清垂无言。 刘裕道:“我们虽然远隔两地万一有事远水难救近火但你亦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增添我的声势。” 江文清喜孜孜的道:“文清可以为刘爷你做什么呢?” 刘裕道:“就是和孔老大结成紧密的贸易伙伴关系。边荒集仍需一段时间才可以回复过来幸好我们从敌人手上得到大批上等的战马而南方一向最缺乏的正是战马。我们索性卖个人情给孔老大用以前正价的一半向孔老大供应战马让他获利自然会觉得我们是言而有信、讲交情重义气的人孔老大是一方豪强与北府兵又关系密切他肯否站在我这一方对我的成败有直接的影响力。” 江文清道:“现在边荒集情况不同了必须得议会同意方可以把部分战马以优惠价卖给孔老大。” 刘裕道:“你和程公、老费已占去三个议席只要告诉屠奉三这是我的意思他会负责游说其它成员。大家都是明理的人更会为大局着想此事当可轻易通过。” 江文清俏皮的道:“对!刘爷的意思谁敢违背呢?” 刘裕苦笑道:“不要再唤我作刘爷了叫得我浑身不自在。” 江文清“噗哧”娇笑白他一眼道:“人家该唤刘爷你什么呢?难道像初相识时刘兄长刘兄短吗?” 刘裕感到心儿急促跳动着当江文清显露她女儿家的媚态确对他有高度的诱惑力。只要是男人看到她现在的娇样儿谁能坐陵不乱? 旋又想起当年在谢府初遇王淡真的动人情景那时的王淡真对他来说是高不可攀的只可以远远观赏还不可以透露心底丝毫的仰慕之意以免她看不起自己笑他刘裕想吃天鹅肉。 那时怎想得到竟可和这位建康高门大族的天之骄女展出一段结局凄惨的苦恋。 想到这里心中剧痛。 江文清催他道:“快说啊!唤你作什么好呢?” 刘裕压下心中的悲怆道:“唤我作刘大哥如何呢?” 江文清有点娇羞的垂下头去轻轻的唤道:“刘大哥!” 一阵热血往刘裕脑门直冲上去他的一颗心差点融化了突然说不出话来。若还不知江文清对自己的情意他以后都不用在情场混了。 江文清朝他瞧来温柔的道:“为何变成哑巴?我叫得很难听吗?” 刘裕说了句“当然好听”然后居然有点难为情的道:“还记得当日我们双双落难逃往寿阳乍闻燕飞斩杀竺法庆的好消息时的情景吗?” 江文清深深缅怀的道:“我对过去生过的事有点混淆哩!好像是昨天才被人夺走边荒集今天又把边荒集抢回手上感觉挺古怪的。” 刘裕沉声道:“人的记忆就是这神奇有些事你会记得深刻清楚一些却逐渐淡忘。不过以前生过的事已成过去最重要是如何掌握我们的未来这条路并不易走但我们会携手一步一步的走下去再没有人可阻止我们。” 说罢站了起来。 江文清随他站起来一对美目在夜色里闪闪生辉珍而重之的把小包袱挂到他左肩去轻轻道:“活着回来见我没有了你我会失去信心和斗志。” 刘裕探手抓着她两边香肩深深望进她眼里道:“终有一天大江帮会重振声威。” 说罢扬长去了。 拓跋圭和一众将领亲兵在朝阳的柔和光线襄策马直抵盛乐东南面一处山头高地放眼四顾。 亲兵们在山脚四方把守随他登上丘顶的全是他最信任的大将和谋臣包括长孙嵩、叔孙普洛、张衮、许谦和长孙道生。 拓跋圭问道:“一切准备妥当了吗?” 长孙嵩道:“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行请族主赐示何处是今次大迁徙的目的地?” 拓跋圭没有答他微笑道:“若换了是汉人明知非用这招不行却会死也不肯放弃因为他们的上地就是他们的财富人可以走上地却没法搬迁。所以我们拓跋族直至今天仍不脱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式说走便走便当是另一次迁移好了。” 众人点头称许。 拓跋圭显然心情极佳言笑晏晏的道:“我一直没有说出今次要迁移到哪里是因为我们拓跋部仍处于部落联盟的状态其它族酋表面上虽视我为拓跋族之主可是在慕容垂的淫威下难保其中没有出卖我们的人所以在进入北面的大草原前行踪必须保密初段行程更要分多路推进令人没法摸清楚我们的目的地。当进入辽阔无边的大草原后我们将不怕被迫踪或伏击。哼!在塞北现在谁敢来挑战我拓跋圭?” 众人轰然应是。 拓跋圭哈哈一笑一派睥睨天下的气魄断然道:“午时过后我们立即起程目的地是盛乐北面牛川东北的敕勒草原。” 长孙道生愕然道:“敕勒草原离盛乐足有干多里之遥不嫌太远吗?” 拓跋圭从容道:“只有这样慕容宝方会空有八万精骑却完全没法寻到我们的主力大车那时他既不能进退又不甘心这种进退两难的情况正是由我拓跋圭一手营造出来送他的见面大礼。” 张衮不解道:“族主不是多次说过这是我们动摇大燕国根基的唯一机会吗?如果慕容宝知难而退顺道收复乎城和雁门我们不是平白失去此千载一时的良机?” 拓跋圭胸有成竹的道:“我们二万五千战士只留下两干人在这襄不过这两千人将是我们最精锐的战士全是一等一的骑射高手身经百战人人能以一挡十。” 今次连叔孙普洛亦听得眉头大皱不解道:“不论这两千人如何骁勇善战但敌方兵精将良人数更是两千的数十倍我们顶多只能对敌人造成少许骚扰一个不好便要全军覆没。请族主三思。” 拓跋圭微笑道:“这只是我整个作战策略的小部分这两千战十并不是要挑战慕容宝的八万大军而是要捉弄慕容宝这自大好胜的蠢混蛋同时监视敌人这支部队由我亲自指挥道生为辅我会让慕容宝一尝深陷敌境的滋味。” 稍顿续道:“今次往北暂避的族人达十万之众牲畜更以百万计必需足够军力保护以免为有异心者所乘更特别要防范柔然人的偷袭和抢掠此事交由长孙嵩指挥率领二万三千战士负起沿途安全的重任。” 长孙嵩无奈答应但只看他神色便知他心内不以为然。 拓跋圭轻松的道:“一切只是惑敌之计令慕容宝误以为我们避而不战事实上这支主力部队虽远在千里之外但只要沿途换马三次可于三天之内赶回来仍不失作战的能力。当慕容宝再撑不下去显露出丝毫的退兵之意正是你们昼夜不停赶回来的好时机。哈!你们以为我肯放过慕容宝吗?” 众将听得精神大振始知拓跋圭已定好整个作战策略。 拓跋圭又吩咐张衮道:“你负责以烽火传递千里信息的任务当烽烟冒起便是我们反击的时候来临了。” 众将轰然答应士气大振。 拓跋圭此计确是无懈可击慕容宝劳师远征偏又找不到敌人的主力总不能永远在这里呆下去徒耗时间粮草当他退兵之时由于认为拓跋部的主力大军仍在千里之外疏于防范且退兵时军心涣散人人急于归去正是偷袭截击的最佳时机。 事实上拓跋部的军队已立于不败之地最坏的情况也只是让慕容宝和他的人安然撤走取回乎城和雁门两大重镇许谦道:“我们如何处置盛乐?” 拓跋圭若无其事的道:“烧掉它吧!” 人人愕然。 拓跋圭道:“在这样的情况下盛乐还可以保存吗?就算我们下把它境为焦土慕容宝在退兵时也会毁之以泄愤。现在当慕容宝远道而来见到的盛乐只是座废墟肯定气得暴跳如雷手下将兵则大感泄气。为达到以上的目的付出盛乐作代价正是物尽其用是绝对值得的。” 各人均感动心骇听拓跋圭的手段总是出人意表诡奇难测。 拓跋圭双眼神采闪动目光投往远处西南方流经的大河沉声道:“击垮慕容宝后便迁往平城兵胁中山慕容垂在别无选择下只好亲自出征来对付我们。” 接着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慕容垂将觉已痛失击败我的时机。哼!只要慕容垂也饮恨于我手上北方还有能与我拓跋圭对抗的人吗?” 又问道:“有边荒集的消息吗?” 张衮答道:“最后的消息是荒人大军兵分多路朝边荒集推进战事应仍在进行得火热之际。” 拓跋圭缓缓摇头道:“胜负该已分明荒人根本没有能力打一场拖延多天、夜以继日的战争。我清楚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加上有我好兄弟燕飞助他既能以闪电战大破荆州和两湖联军也就有本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收复逞荒集狠狠教训姚兴和慕容麟两个靠父荫的无知小儿。” 众人默然无语。 边荒集与他们的存亡成败变得息息相关如果边荒集长期沦陷于慕容垂之手他们纵可击败慕容宝但因失去边荒集在各方面的支持至乎前后夹击他们的赢面会大幅减少。 拓跋圭吁出一口气欣然笑道:“假如我没有猜错燕飞应已在来此的途上很快我便可以和我的好兄弟并肩作战了。” 众人都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因为燕飞能否及时赶来须看荒人能否如拓跋圭所形容的在短短一天半夜的时间内重夺边荒集创造奇迹。 拓跋圭仰望晴空心头一阵激动。 今次的战争正标志着鲜卑各部族间最关键的一场硬仗。在东汉后期鲜卑人迁于漠南草原匈奴人的故址逐渐形成一个庞大的部落联盟。这些不同部落分合无常各自的展亦有差异。慕容部因地近辽东和幽州受汉文化影响较早先脱颖而出于东晋初期建立燕国最后虽为苻坚所减但势力仍在。苻秦帝国崩溃慕容部的两支势力立即乘时崛兴。慕容垂和慕容永现在的斗争正是要解决慕容鲜卑谁能主事的问题。 他拓跋部的祖先是慕容部之外鲜卑族最大的另一股势力到他祖父什翼犍即位建立代国更是威慑塞外。 不过直至今天拓跋部与-近的各个鲜卑部落仍是处于松散结盟状态随时友好的部落会忽然倒戈相向。 可是如果能击败慕容宝整个情况会改变过来那时他将没有后顾之忧可以越过长城以平城和雁门为基地展开争霸中原的大业全力与慕容垂决一死战以定谁才是北方之主。 第十二章 观光大业 边荒集光复后第五天的早上。 在第一楼对面重开的“老王馒头”小店内卓狂生和高彦一边吃着老王精制的馒头一边商量勇闯两湖的大计。 老王造馒头的材料是分派下来的。在议会成员的一致同意下荒人把敌人留在小建康的粮食全部平均分配人人皆大欢喜因为至少有三、四个月不用担忧生计。 议会亦决定依刘裕的提议把约七千头战马全部以半价售予几老大让他趁南方极需战马的当儿狠赚一大笔。由于战马来自姚兴和慕容麟的部队是荒人拚着老命赢来的所以卖马得来的银?也平均分配以犒赏三军更显示出新边荒集无私的作风让人人有本钱重振旧业。 高彦、庞义等分得的粮货油盐全储放到老王的铺子去由忠厚的老王供应一日三餐只须付少许煮食费。 两人言谈尚未入正题制灯高手查重信匆匆来到道:“终于找到卓老和高爷两位大爷我还以为你们会到今天重新启业的回回楼趁热闹白走了一趟。” 高彦笑道:“坐吧!吃过东西没有?不过他并不是卓老而是卓疯子或卓名士而无论是疯子或名士都不值得敬之为老。我更不是什么他娘的高爷而是高小子或小白雁的未来夫婿。哈……” 查重信给高彦一轮抢白为之哑口无言腼腆地的坐下。 卓狂生两眼一翻道:“别忘记你今趟能否得偿所愿又或情场败阵全看老子我的心情竟敢不尊敬我吗?” 高彦吓了一跳赶紧赔笑脸道:“我只是开玩笑搞气氛卓老名士大人你老人家息怒。” 转向查重信立即又神气起来道:“有什么事快快禀上我们还有要事商量。” 查重信话未说脸孔早红起来一副难以启齿的尴尬神情嗫嚅道:“事情是这样的我想在夜窝子找个铺位开间专门卖灯的灯店。” 高彦皱眉道:“夜窝子的楼房分别由各大帮会和豪强拥有租金一点也不便宜怎及你到古钟楼广场摆地摊般划算呢?你有资金吗?” 查重信苦笑道:“我袋中没有半个子儿所以才要找恩公你帮忙。唉!我该怎么说呢?嘿!我是看中观光团会为我带来生意只要卓馆主肯为我稍作宣传我深信这盘生意是可以做下去的。” 卓狂生拍桌道:“好小子!有生意头脑你的老查灯店肯定当行出色。” 高彦把另一个馒头塞进嘴襄去一边含糊不清的嚷道:“边荒集还缺少卖灯的杂货铺吗?依我看专卖灯油还差不多现在边荒集最缺的反而是灯油。哈……” 卓狂生斜眼兜着他骂道:“真不知你这个蠢蛋是如何混的。他***!我们小查的灯岂是一般凡灯他制作的走马灯可是小飞和我们千千小姐的定情之物。我们今次反攻边荒集他研制出来的彩色大雾灯更立下奇功只要我在说书里把这两段灯的传奇加进去保证小查的灯熟卖谁不拿个回去作纪念怎算来过边荒集?材料要用最好的价钱更不能含糊愈贵愈好否则怎显身价。他***记得灯上必须有“边荒集灯王查重信敬制”的字样如此方有纪念价值。” 查重信狂喜道:“难得卓馆主欣赏我……” 高彦也兴奋起来打断他道:“对!对!是我因整天想着小白雁想得神魂颠倒脑筋一时转不过来。你老子的!灯上的图案也不可以尽是些什么鸳鸯戏水、龙凤旱祥之类而该是边荒之战、白云天坑、边荒第一高手燕飞、天下第一美女纪千千这种当红人物、有纪念价值的热门题材。只要与领队交代一声给他个回佣肯定来边荒集的观光者人人都买几盏灯回去送人或什么都好扫货扫得你老娘的供不应求。” 查重信兴奋的抓着头道:“我那间铺子嘿!我的铺子……” 卓狂生笑道:“你的铺子就开在我的说书馆旁听罢灯的传奇便到隔壁买灯这才有不虚此行之感。不如小查你也负责说一台书吧!现身说法最令人感动说本当然由我供给。现在老子我的说书馆云集天下的说书高手绝对台台精采、章章动人。” 高彦道:“你隔邻的铺子该是属于老红的呢?这家伙做生意最精明千万不可以让他知道是必赚的买卖否则他肯定会漫天开价令小查赚回来的都不够交租金。” 卓狂生道:“今时不同往日有物业又如何?哪有那么容易租出去一场浩劫仍是元气未复的当儿另一场浩劫便来个个顾着保命逃走家当都留在集内早被敌人顺手牵羊抢掠一空人人变成穷光蛋你当老红不需要白花花的银子吗?” 查重信大吃一惊道:“你们也是穷光蛋?” 卓狂生道:“所谓烂船拆了也还剩有三斤钉更何况我们的彦少是边荒集最有办法的。哈!做生意是钱银分明我和彦少下本钱给你去开灯店出力做灯的是你让你占七成利润出口宣传的是我理该占两成余下的一成给彦少只须劳烦他一次那么多去向目前边荒集唯一的财主大小姐借十两黄金来作开业之用。” 高彦本不明白卓狂生因何忽然把他捧上了天现在终于幡然大悟咕哝道:“你这家伙比我更懂占便宜还分多我一成真是岂有此理。” 卓狂生挤眉弄眼的吐出“小白雁”三字真言。 高彦立即屈服。 卓狂生目光投往街上欣然道:“此叫一说曹操曹操便到。最妙是老曹还是我祖先的主子。哈!看是谁来了?” 查、高两人往入门处瞧去江文清和程苍古正陪着一个一脸精明一看便知是江湖人物的中年男子走进来。 查重信称谢不已地先离开了。 卓狂生和高彦虽不晓得对方是何方神圣不过见能劳动江文清和程苍古两人出面招呼肯定非是等闲之辈忙起立欢迎。 江文清先引见两人然后介绍道:“这位是无父的生死之交颖口帮的大龙头凤翔帮主。我们今次返攻边荒集全赖他鼎力支持为我们四处搜罗所需的诸般物资。” 颖口帮是寿阳的第一大帮在淮水两岸城镇颇有影响力最难得的是凤翔在江湖上声誉极佳即使有敌意的帮会也对他相当敬重。 他的年纪比江海流少了一截应当是后一辈的帮会领袖江文清说他是江海流的生死之交摆明是给足他面子。 不过无论如何今次反攻边荒集之战凤翔选择站在荒人的一边肯定是选对了这当然有寿阳太守胡彬在暗中出力否则凤翔胆大于天也不敢忤逆当权者的意向。 卓狂生和高彦明白过来知道凤翔是江文清要笼络的帮会老大忙道“久仰”坐下后敬过热茶更是气氛融洽。 程苍古笑道:“凤老大真够朋友随船带了百-美酒和大批上等香茗正是我们现在最缺乏的东西。” 凤翔欣然道:“一点见面礼不成敬意便当是我凤翔恭贺各位光复边荒集的心意。” 卓狂生和高彦见他说话得体好感大增众人谈笑甚欢。 凤翔又道:“我不是曲意奉承只是道出事实现在南方武林说起边荒的英雄好汉谁不说个“服”字。照我看假以时日文清小姐必可重振江大哥的声威南方的大小河道又可随处见到大江帮的旗帜飘舞扬威哩!” 江文清两眼一红低声道:“还须翔叔扶持。” 凤翔拍胸道:“这个我凤翔是义无反顾的。我来前见过胡大人他吩咐我一切放手去做万事有他在后面撑腰。现在北府兵的好汉子除了胡大人之外真是愈来愈少。”言罢颇有点欷献。 寿阳人最清楚谢玄在淝水之战的功业所以对谢玄去后北府兵的人事特别关心。 程苍古引入正题道:“老凤今天远道而来是和我们商量观光团的大计。” 卓狂生和高彦两人听后都摸不着头绪不太明白江文清为何领凤翔来见他们两人。 凤翔道:“高兄弟想出来的这盘生意我认为是行得通的且肯定一开始就能财源滚滚。我曾经在寿阳问过一些花得起钱的人的意见竞过一半人数着我立即为他们安排其中两个还下了定。所以我立即赶来和高兄弟商量看第一个观光团可否在十日内到边荒集来。” 高彦色变道:“我……” 江文清忍苦笑道:“你是起人当然由你全权负责。” 高彦哭丧着脸孔道:“可是我要到两湖去啊!” 程苍古道:“没有人阻止你到两湖去但至少要等十个八个团完成观光一切上了轨道你才可抽身离开。明白吗?” 卓狂生点头同意道:“有道理!我们两个现在身无分文到两湖后难道行乞过日子吗?且如观光团的生意愈搞愈大每天来个三、四团可以立即壮大我们边荒集的声势你到两湖时也可以风风光光的去见小白雁不用她掏出私房钱来救济我们。” 高彦这才知道自己作茧自缚苦笑道:“每天来三、四团人唉!我们招呼得来吗?” 凤翔欣然道:“我有把握观光人数能达到文清小姐说的每天十团的目标。” 卓狂生立时双目放光失声叫道:“每天十团?我的天每团只有十人也不得了只要有一半光顾我的说书馆不用几年我便可以成为边荒集富。” 江文清道:“凤老大会联络南方各地的大小帮会由他们私下去找顾客再把客人送往寿阳去然后由我们派船接他们到边荒集来如此官府亦奈何不了我们至于分账方面我们占五成余下五成由凤老大依路途远近与各地帮会瓜分。” 凤翔道:“我有个疑问想弄清楚假如报团观光者是你们的敌人例如是聂天还或孙恩我该如何处理呢?” 江文清双目杀机乍闪沉声道:“他们够胆子来我们便够胆子接待他们只要他们不违反团规我们亦会以礼相待。” 程苍古拍拍凤翔肩头道:“老凤和我十多年老朋友哩!我敢以性命担保他是最够朋友的人所以我们今次找他来作观光团大计的集外总代理人有他作中间人以前一切想不通的难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江文清接口道:“边荒集是你的后盾一切人力物力任你调动高彦你要用心办好此事勿要辜负凤老大对我们的厚爱。” 高彦听得头都大起来无奈道:“可否给我一个早上的时间好好的想想呢?” 江文清道:“当然须给你多点时间。正午时分我们在西大街回回楼碰头让凤老大一尝正宗烤羊肉的滋味!到时你要有一个简单可行的计划。” 说罢领凤翔去了。 剩下高彦和卓狂生两人对望。 高彦叹道:“今次是骑虎难下看来短期内休想脱身往两湖去你来教我该怎办吧?” 接着拍桌道:“大小姐是故意的她是借此事阻止我到两湖去。”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大小姐何故要-误你的好事呢?难道她也爱上了你吗?” 高彦道:“不要胡言乱语她怎会看我入眼。只要眼睛不是瞎的都看出她心中只有刘裕。” 卓狂生道:“好!告诉我吧!她为什么要把你硬留在这里?” 高彦恨道:“我怎晓得?怎知她什么疯。” 卓狂生晒道:“你心中是明白的。有些事是不能操之过急她是为你着想想你这爱得烧的痴情种先冷静清醒下来。哈!想想看吧!你的观光团生意愈办愈大轰动整个南方掀起边荒游的熟潮。然后我们设法把小白雁弄进这么的一个边荒观光团里去让她名正言顺借机到边荒集来探亲是多么美妙的一件事呢?” 高彦喜眉笑眼道:“对!她可以来探亲我是她的夫君她当然是来探亲哩!” 旋又颓然道:“怎么可能呢?聂天还肯定不准她参加我们办的团。” 卓狂生眯着眼道:“如果聂天还阻止她就是插手你和小白雁的事便违背了赌约。” 高彦兴奋了片晌又摇头道:“小白雁仍是不会来的。” 卓狂生讶道:“你不是说过她爱你爱得要死要活的吗?” 高彦尴尬的干咳一声道:“你不明白娘儿的心。像小白雁那种娇娇女脸皮最薄怎会主动来找我?” 卓狂生道:“她不来我们就采取主动。我们可以告诉她她已获选为我们第一千个或第一万个观光幸运儿可免费到边荒观光旅游还有一份珍贵奖品。” 高彦摇头道:“你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竟想出这么不切实际的蠢计来。他***!你当我的小白雁是用串冰糖葫芦便可以收买的无知小女孩吗?用你提议的笨方法去引诱她来徒令她看不起我。” 卓狂生沉吟道:“照你猜小白雁知不知道她师傅输了赌约的事呢?” 高彦茫然道:“这个……嘿!这个很难说。” 卓狂生笑道:“我敢担保老聂在此事上瞒着你的可爱雁儿。我的提议或者仍须斟酌却非绝不可行只要让小白雁有个更佳的借口重返边荒表面上又与高少你扯不上关系她便可以抛开骄傲欢天喜地的来。” 高彦颓然道:“怎可能有这种借口呢?你最清楚我和她的情况哩!哼!你是否想打退堂鼓不愿陪我勇闯两湖?” 卓狂生笑道:“你可以放心对你们的恋史我比你还紧张。不过大小姐是对的有些事是欲不达。不若我们先搞好我们边荒集的观光大业振兴边荒集的经济增强实力和影响力后水涨船高下办起什么事来也格外顺利明白吗?” 又眨眼道:“你更可借此向小白雁显示本领让她知道你并非一个终日无所事事只懂泡妞的小混蛋。” 高彦道:“这算什么本领?” 卓狂生道:“形象是可以塑造出来的没本领也可以变成大有本领这方面由我负责。” 高彦仍是愁眉不展。 卓狂生双目奇光闪动流露出期待憧憬的神色道:“让我清楚肯定的告诉你边荒集的观光游将会是史无先例的盛事你用脑袋想想看吧!人们从各地借观奇异天象之名拥到我们这天下问最堕落、最无法无天的城集来享受几天醉生梦死的生活是多诱惑动人的旅程。世家大族的公子小姐人人都闷得慌忽然有这么刺激有趣的玩意肯错过才怪。试想平时深居简出的高门美女花枝招展地到边荒集来趁热闹而我们的敌人则派出刺客参团到来图谋不轨。哈!多么有趣。” 高彦咕哝道:“来的是天王老子又如何?我只要小白雁。” 卓狂生道:“你这小子振作点行吗?真想揍你一顿。咦!我想到办法了。” 高彦全无信心的道:“你可以有什么办法呢?” 卓狂生道:“利诱不成便施激将的奇招。设法激怒她如何?令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来找你算账不是也可以达到目的吗?” 高彦愕然道:“不怕弄巧反拙吗?气得她真要宰掉我时怎么办呢?” 卓狂生道:“只是给她一个借口吧!她打正旗号要来杀你便没有什么脸皮厚或薄的问题。最重要是让她可名正言顺的到边荒集来她可向老聂说是要来寻你晦气而非到边荒集会情郎。明白吗?” 高彦精神稍振道:“最怕她看穿了我们是故意惹她。” 卓狂生道:“我想出来的她怎会不上当?哈!凡到说书馆来听说书的都加赠一台免费的“小白雁之恋”如何?当她晓得自己的恋情传得街知巷闻不气得立即来找你拼命才怪。” 高彦大吃一惊道:“你在说笑吗?这样一传她岂肯和我罢休?” 卓狂生道:“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对待小白雁这个被聂天还宠坏的刁蛮女一般温和手法是起不到作用的必须用非常手段。明不明白?你***!做非常事当然有非常的手段。愈令她对你又爱又恨直到爱恨难分你就愈有机会赢得她的芳心。” 高彦忙道:“先让我仔细想想给你这疯子说得我心都乱起来。” 卓狂生晒道:“多想无益就这么办。好哩!此事暂搁一旁。我要问你刚才为何不顺便问大小姐借银?来开展我们的彩灯铺。” 高彦道:“何须去借贷呢?办观光团当然需要经费所谓三军未动、粮草先行。我就代边荒集的旅游公署请大小姐拨款百两黄金以作营运资金其中十两便拿出来开我们的边荒旅游纪念品店。” 卓狂生皱眉道:“岂非是中饱私囊?给人觉时不太好吧!” 高彦笑道:“有借有还上等人将来赚到钱便填回这条数。他娘的!这叫权宜之计明白吗?来!快给我想想如何可以办好我们的观光大业?如何办得有声有色?” 卓狂生伸个懒腰道:“你问对人了。整个边荒集只有我卓狂生一个人有资格说这句话由我的脑袋想出来的保证不断推陈出新、刺激感人没有人可以抗拒。” 高彦跳起来道:“如此最好!你把想到的全给老子写下来待会我便可以把计划书拿去给老凤看不必浪费唇舌。” 卓狂生骂道:“你这懒惰的奸狡小子要到哪里去?” 高彦笑道:“我哪像你这般游手好闲、无所事事。失陪哩!” 语毕一溜烟地走了。 第十三章 脱胎换骨 刘裕足尖点在一棵大树的支干末端去借力斜掠而下同时拔出厚背刀登时刀光闪起当他落到密林地面回头瞧去被斩断的枝干先后掉往地上出坠地的声音。 他连续劈出九刀砍断了九根枝干当得起刀无虚的赞誉。最难得他是在迅疾飞翔的情况下办到每刀劈出的角度和时间拿捏各有不同凭的只是一口真气。 刘裕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过去的三天三夜里体内逆转了的真气令他的心神完全集中在如何调适的艰苦过程里他只能选密林荒野的路走。 最初的一天一夜最难捱真气每运转一周天都令他难受得要命脉穴像要爆裂开来似的然后情况逐渐改善。 他已渡过淮水离广陵还有五天路程。他深信抵达广陵的时候他将不再是以前的刘裕而是有把握面对任何劲敌的人。纵然力不能胜也足以逃之夭夭。他有信心如是在山林之地凭他的索-奇技强如孙恩也追不上他。 刘裕挨着一棵大树的粗干坐下厚背刀搁在腿上想起王淡真。 这三天他遏抑着不去想她此刻却忽然失守。 他害怕独处的时候因为没有事物叮分散他的心神而想起乇淡真不但令他痛苦还有心力交瘁的劳累感觉。际此强敌环伺的时刻他必须振作。 不知是否把关于王淡真的记忆藏得太深了此刻怀念她时脑海中只浮现淡淡的一道倩影她的花容模糊而不清晰。 自己是否开始淡忘她呢? 还是因不胜负荷下意识地抗拒对她的思忆? 又想起江文清想起分离时的情况。当时如果拥吻她她会如何反应? 这个想法令他感到刺激。 燕飞说得对人总不能活在永无休止的自我折磨裹生命中还有很多其它美好的事物。江文清能否代替他心中王淡真占据的位置呢? 他不知道。 这个想法更令他有内咎的感觉感到对不起王淡真。 心中旋又响起屠奉三的忠告。 尽管他不愿认同屠奉三的看法却清楚屠奉三说得有道理男女间的爱恋变幻难测与公事混在一起会产生预想不到的后果。 至少在目前错综复杂的形势里他不宜有任何感情的包袱令他像以前般心有挂虑。 逢场作戏该没有问题吧! 唉!怎办得到呢? 怎可以在失去王淡真的悲伤仍横互心里的当儿又背着江文清去和陌生的女人欢好? 就在此时他看到前方密林外五里许处的山头冒起一股浓烟。 刘裕跳了起来。 这并不是寻常人家的炊烟而是故意引人注目的烽火。 烽火当然不该是冲着自己而来除非有人掌握到他这几天内会到广陵去计算出他从边荒集往广陵的路线。咦!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想到这里刘裕心中一动隐隐感到施放烽烟者的目标大有可能是自己。 如果换作以前他宁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必定绕道而行。可是现在不论内功刀法都有大突破他不但不惧对方还希望有试刀的机会。遂把心一横朝烽火冒起处疾掠而去。 高彦在艳阳移往中天的时刻手拿着卓狂生的计划书带着轻松的心情来到西大街两层高的回回楼大门外。 这家以烤羊肉驰名边荒集的著名食府外挤满了人像是不用付账似的。 高彦正奇怪为何不名一文的荒人们忽然富有起来看清楚点方觉回回楼大门处挂了一个以各种汉胡文字写上“准许赊账”的木牌子。 高彦心忖回回楼的老板客木沙心真懂得做生意知道卖马之后人人有钱分昕以不怕赊欠。哑然失笑时给人大力拍了一下肩膀。 高彦转身一看原来是姚猛。 姚猛哈哈笑道:“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是收到了小白雁千里送来的情书还是说服了大小姐肯放你到两湖去会佳人呢?” 高彦并不愚蠢登时醒悟过来恍然道:“原来你们是有阴谋的硬派我负责观光团的业务就是不让我到两湖去。” 姚猛道:“我们是为你的小命着想不要怪我们。现在人人都为你动脑筋想办法你和小白雁的事再非你个人的事而是与边荒集的荣辱有关。嘿!我对你这么好你该如何报答我呢?” 高彦愕然道:“不是施恩莫望报吗?哪有人像你这般厚颜无耻的。现在我是不折不扣的穷光蛋如何报答你?你***你除了会用口来说空话实质上为我干过什么呢?” 姚猛笑嘻嘻道:“高少息怒。所谓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姚猛好歹都是边荒集有头有脸的人。你***你的旅游公署可否赏我们兄弟十来分差事肥缺我们的手头都很紧哩!” 高彦立即神气起来现出原来如此的神情。道:“我现在没牢和你谈这些小事放心吧!谁肯听话自然是有福同享。待我有空时再坐下干杯谈个痛快。” 说完撇下姚猛进入回回居去。 燕飞立在山岗上看着远处西面扬起的尘沙虽然因距离达十多里看不到对方确切的情况但凭经验便晓得来骑有数百之众会否是某方的兵马呢? 这区域该属慕容永的势力范围对方虽不是自己的敌人不过看在慕容战份上慕容永又正穷于应付慕容垂的大军他也不愿落井下石。 想到这里燕飞奔下山岗朝北进。 走不到十多里前方炊烟四起原来是个有规模的小镇。 燕飞心中一震终晓得刚才看到的马队非是任何一方的兵马而是一群聚众四处杀人放火、**抢掠的马贼。 纵使有要事在身燕飞哪能袖手不理。 拍拍背上的蝶恋花燕飞全朝前方的镇集掠去。 第一章 真龙不死 高彦来到西门大街卓狂生的说书馆大门外对面就是红广有的洛阳楼除说书馆外这一带的七、八栋楼房均属红广有的物业今红子春成为夜窝子的大地主。 卓狂生的说书馆像大多数夜窝子内的青楼睹场般仍末重新启业。道理浅显因为荒人囊内缺金开门做生意只会落得门叮罗雀的局面所以精明的荒人都按兵不动以免耗费灯油之余且须支付工资。 边荒集确实极需一个振兴经济的大计。 踏入说书馆的大堂可容百人的空间只有卓狂生一人正对着一排排的空椅子伏案疾书感觉挺古怪的。 卓狂生停笔往他瞧来哈哈笑道:“高小子你来得及时我刚为你那台说书写好章节牌。” 高彦趋前一看见到案上放着五、六块呈长形的木牌子其中一块以朱砂写着“小白雁之恋”五个红色的人字这些牌子会挂在说书馆入门处让来听说书的人晓得有哪几台书知所选择。 高彦失声道:“你这家伙聋了吗?我说过还须好好的去想清楚。他***!你的绝世蠢计一定行不通只会害死我更会气得小白雁最后谋杀亲夫。” 话说完伸手把“小白雁之恋”的大牌广抢到手上去。 卓狂生并没有阻止他抚须笑道:“小广你给我冷静点我想出来的办法从来没试过行不通、想想吧!当小白雁怒气冲冲不惜千里来找你算帐方觉是一场误会化嗔怒为狂喜你说有多么动人。” 高彦举起手中木牌子苦笑道:“这也有误会的吗?连物证也有了她会认定我是卑鄙小人竟出卖她的私隐来赚钱。我敢肯定她除谋杀亲夫外还会把你的说书馆拆掉。你害我但也害了自己。”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技巧就在这里我这个计划分作两方面先是如何把小白雁气得暴跳如雷非来边荒集寻你晦气不可人了地完全失去自制力。” 高彦往后移捧着牌子颓然在前排-子正中处坐下唉声叹气道:“你愈说老子愈心惊胆跳你这样胡搞下去最后只会砸了我和小白雁的太好姻缘。” 卓狂牛瞪眼道:“听书要听全套不要这么快下定论、你***到两湖去是无可选择的最后一着町选择的话当然是引她这大小姐到边荒集来只有在边荒集你才可以为所欲为、胡天胡地如果在两湖不论小白雁如何爱你怎也要顾及聂天还的颜面不敢逾轨明白吗?更大的町能性是老聂封锁了消息根本不让她晓得你到两湖去找她用云龙把她载往无人荒岛让我们两个傻瓜扑了个空。” 高彦没精打采的道:“她肯来当然是最好在边荒集我更是神气得多通吃八方。但如用你的蠢办法她可能永远不原谅我。” 卓狂生道:“她生气是因为你出卖和地之间的秘密恋情可是如果当地来边荒集找你算账方觉你完全没有出卖地更明白这足今有情人能相会的唯一手段便会被你的一片痴情感动。他娘的!不可能有更好的办法。” 高彦愕然道:“你光前说要卖地和我的故事现在义说不会出卖地不是前后矛盾吗?” 卓狂生微笑道:“此正为窍炒所在小卖的是由我拼凑出来的版本是以局外人的立场说故事只要地听过这台书便会知道事实上你对与地之间的事守口如瓶根本是一场误会。” 高彦一呆道:“怎办得到呢?” 卓狂生道:“连边荒集都被我们夺回来有甚么事情是办不到的?小白雁之恋的话本由我供给完成先给你过目看过后你便会放心。” 高彦抓头道:“若是如此恐怕不够威力激地到这里来。” 卓狂生指指脑袋傲然道:“我想出来的东西包管你拍案叫绝。看你这小子也有点表演的天分便由你现身说法亲自来说这台书宝。如何?这样够威力了吗?” 高彦色变道:“你是不足想吓破我的胆?由我亲自出卖地她还肯放过我吗?尽管内容全是杜撰的仍然是不行。” 卓狂生道:“这恰是最精采的地方就看小白雁对你的爱是否足够让我告诉你爱的反面就是恨爱有多深恨便有多深。用你的小脑袋想想吧!假如随着我们观光大计的推展消息四面八方的传开去其中一项是你高小子将亲门到说书馆说‘小白雁之恋’这台书消息传至两湖会有甚么反应呢?” 高彦捧头道:“当然是把我的未来娇妻气个半死恨不得把我剥皮拆骨斩成肉碎。” 卓狂生拍案道:“这就是最理想的反应。老聂和小郝肯定不会封锁这样的‘好消息’还会立即让你的小白雁知道此事以令她明白识错了你这卑鄙小人。对吗?” 高彦放开手道:“这还不是害我吗?” 卓狂牛道:“以小白雁的性格肯定会抛开一切来找你这负心郎算账。而聂天还却没法反对因为他必须遵守承诺不能插手干涉你和她之间的事管那是郎情妾意、又或谋杀亲夫。明白吗?” 高彦垂头丧气道:“大概是这样子吧!” 卓托生胸有成竹的道:“再想想看当她其势汹汹的来踢馆却觉你根本没有说她半句闲言且宁死也不肯出卖她她会有甚么感觉呢?” 高彦胡涂起来道:“且慢!你是说要我说书只是个虚张的幌子根本没有这回事?” 卓狂生大笑道:“你终于明白了。记着哩!说谎后必须圆谎才可以把小白雁骗得服服贴贴。你的英雄救美只是个骗局却绝不可让她看穿所有荒人兄弟都会在此事上为你隐瞒人人异口同声说你不爱江山爱美人为小白雁背叛了边荒集。问题来了背叛边荒集是弥天大罪不可能没有惩戒的。不过在钟楼议会上众人念在你迷途知返且能带罪立功又得燕飞拼死保着你所以只罚你到敝馆来说书以表明你与小白雁划清界线挥彗剑斩情丝的决心和诚意表示出忏悔之心。” 高彦了一会呆后拍额道:“真荒谬!亏你想出这样的馊丰意来。他***于是我这富贵不能移、威武不能屈的好汉便诸多推托死也不肯登台表白。唔!不过你刚才不是说过另有版本吗?又是甚的一回事?” 卓狂生道:“这是个特为小白雁和一心要破坏你们小夫妻的人而设的版本随宣传边荒游而传遍南方各大城镇的文本散播。你的小白雁之恋只列章回的标题尽可能加油添醋例如甚么娘的‘一见钟情’、‘爱郎情切’、‘共度**’诸如此类总之不气死小白雁不罢休。哈!当然哩!以上标题无一实情只是局外人想当然而矣。” 高彦认真的思索起来皱眉苦思喃喃道:“你这条激将之计真的行得通吗?” 卓狂生道:“信我吧!这个险是不能不冒的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不想动用公款小查那间灯店的营运资金你必须直接向大小姐借银此事没得商量明白吗?” 高彦无奈的道:“你说怎办便怎么办吧!我敢不照你的意思吗?他***!这件事我还要仔细想想老子点头才可以实行。” ※※※ 刘裕登上小山岗烽火仍熊熊燃烧不住把浓烟送往高空。 忽然心中一动脑海浮现任青?诱人的花容。 刘裕心小大讶难道自己竞承继了燕飞的灵觉可以对人生出神妙的感应。旋又推翻这个想法因为他嗅到一丝丝若有似无的香气而此正是任青媞动人的体香。他敢肯定如果不是内功上有突破一定会把气味疏忽过去。 自己应否揭破是她弄鬼以收先声夺人的震慑效果呢? 念头一转又把这诱人的想法放弃因为与他心中拟定好的策略不符合。 过去的几天他整个心神全放在体内真气的运转和如何把与以前迥然有异的真气应用到刀法上去。养息时则思量返回北府兵后的生存之道。 屠奉三说中了他的心意他必须韬光养晦敌人愈低估他愈理想所以他决定把现在真正的实力尽量隐藏起来让敌人误以为他仍是以前那个刘裕。 他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善于凭气味追蹑目标。从刚才嗅得任青媞留下的气味他可以断定任青娓离开烽火处有颇长的一段时间或许是二、三个时辰换过以前的他肯定再没法嗅到任何气味所以他决定装蒜以令此妖女没法掌握到他现在的本领。 刘裕目光扫过小岗南坡茂密的树林那是唯一最接近他的可藏身之处刘裕心中暗笑掉头便走。 “刘裕!” 刘裕已抵东面坡缘处闻言止步道:“任后有何指教?” 破风声直抵身后。 刘裕旋风般转过身来任青媞盈盈站在他面前两丈许处消瘦了少许仍是那么焯约动人神情冷漠地瞅着他。 想起曾和她有过肌肤之亲同室共床却说不出是何滋味。 任青媞幽幽一叹本是冷酷的眼神生出变化射出幽怨凄迷的神色轻轻道:“刘裕你现在是大名人哩!淮水一战使你名传天下现在连边荒集也落入你的手上理该大有作为因何还要回广陵去送死呢?” 刘裕哑然笑道:“我死了不是正中任后下怀吗?我们的关系早巳在建康结束从此是敌非友。勿要对我装出关切的模样你当我是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傻瓜吗?” 任青媞微耸香肩浅笑道:“谁敢把你当作傻瓜呢?我是来找你算账的我的心佩在哪里?” 刘裕摇头叹道:“亏你还有脸来向本人要这讨那你死了这条心吧!心佩纵然在我身上我也绝不会拿出来给你。本人没时间和你纠缠不清你想要甚么先问过我的刀好了。” 任青媞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勿要触怒我你那三脚猫本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专程赶来岂是你虚言恫吓可以唬走。我知道你有一套在山林荒野逃走的功夫不过在你抵达最接近的树林前恐怕你已一命呜呼。不要怪我没有警告在先。” 刘裕闻言大怒又忙把影响体内真气的情绪硬压下去。以前当他心生愤慨的时候体内真气会更趋旺盛、气势更强大。但被改造后的先天真气却恰好相反愈能保持灵台的空明真气愈能处于最佳状态。只是这方面已是截然不同的情况大幅加强了刘裕对自己的信心。 自离开边荒集后他的要目标是要保存小命至乎用尽一切手段以达致此目标当然绝不可意气用事因小失大。 表面看来任青堤并不能对他构成任何威胁可是深悉她的刘裕却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的危险性。除非能杀死她否则天才晓得她会用甚么卑鄙手段对付自己。 他能杀死她吗? 这个念头确非常诱人。他早下了大决心任何挡着他去路的人他会毫不犹豫的铲除。 蓦地一股邪恶阴毒的真气袭体而至。 刘裕心中一懔晓得她的逍遥魔功又有突破更胜上次在建康遇上的她不怒反轻松的笑道:“原来任后的功夫又有长进难怪口气这般大好像本人的生死完全操在你手上似的。但我偏不信邪请任后出手让我看看你有没有杀死我刘裕的本领。” 他的口气虽仍然强硬但却留有余地不致于令任青娓下不了台。 任青媞忽然“噗哧”娇笑起来眼内的杀气立即融解化为温柔之色一副万种风情向谁诉的诱人媚态抿嘴道:“我们讲和好吗?” 刘裕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回复了谈笑间媚态横生的风流样儿若无其事的道:“自古以来分分合合是常事而非异况。人家坦白告诉你吧!我并没有让任何人沾过半根指头你是唯一的例外。你是个有经验的男人自有办法判断我是否仍保持处子之躯你想在甚么地方得到我人家绝不会有半句反对的话如此刻引释去你的疑虑。青娓不论如何狠心也不会伤害自己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 尽管刘裕清楚她是个怎么样的妖女可是当她如眼前的情况般巧笑倩兮的说出献上动人**极尽媚惑能事的话儿也感心跳加大为吃不消更令她以前在他心底留下的恶劣印象迷糊起来。 刘裕心叫厉害涌起当日在广陵军舍与地缠绵的动人滋味叹道:“任大姐勿要耍我了你既然已选桓玄而舍我今天何苦又来对我说这番话呢?你不是说我回广陵是去送死的吗?对一个小命快将不保的人献身不是明知输也要下注?” 任青媞双目射出温柔神色轻轻道:“小女子以前对刘爷有甚么得罪之处请刘爷大人有大量不再计较。你这个人啊!蛮横固执得教青媞心动。你知不知道人家因何要特地来找你呢?” 刘裕语带讽刺的道:“不是要来杀我吗?” 任青媞欣然道:“给你这冤家猜中哩!我是一心来杀你的。” 刘裕人感错愕呆瞪着她。 任青媞平静的道:“这叫盛名之累。傅言‘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可是我偏不信邪而要证明你是否天命眷宠的人只有一个方法就是看能否杀死你。你如果被杀死当然不是甚么真命天子。对吗?” 刘裕又感到她邪异真气的威胁力晓得已被她的气机死锁逃也逃不了只余放手硬拼一法。 他当然不足害怕只足不愿被她以此直接了当的手法摸清楚门己的真正实力。从容微笑道:“难得任大姐这般看得起我是我的荣幸。不过任大姐冒这个险似乎不太值得吧!你如杀不死我便要饮恨在本人刀下你以为还有另一种可能性吗?” 任青媞嫣然笑道:“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判断你是否是应天命而崛起的真命天子这个险是值得冒的。如果真的杀死你可拿你的级去领功杀不死你嘛!我任青?以后死心塌地的从你。刘郎啊!你舍得杀人家吗?人家不但可以令你享尽床第之乐还是你手上最有用的一着暗棋今你在应付桓玄时得心应手。我可以立下毒誓永远不背叛你永远听你的话。” 刘裕大感头痛冷喝一声“无耻”厚背刀出鞘。 他不论才智武功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更对自己建立起强大的自信有把握应付任何情况。 他决定狠下心肠斩杀此妖女好一了百了。 任青媞一声娇笑红袖翻飞两道电光分上下朝刘裕疾刺而来。 第二章 北方望族 燕飞登上高处朝北望去也不由看得精神一振。 在前方三、四里处一座规模宏大的坞堡座落在两道河流间的丘陵高地上依山势而筑高低起伏气势逼人。建此堡者肯定是高明的人物把地理上的优点挥得淋漓尽致用尽水6交通的方便。 堡墙高达三丈堡墙底下均用条石砌筑堡内布满伞盖似的大榕树以及木檐瓦顶土墙的民房照计算聚居其内足有数千户之多。如此兴旺的大坞堡在北方亦属罕见。 现在他再不为堡内住民担心以那-马贼的实力根本无法攻陷这座坞堡这种坞堡是北方老百姓躲避战火盗贼的坚强据点即使当权者亦对他们只眼开只眼闭只要肯纳税献粮大家便叮相安无事。 燕飞朝坞堡掠去心内爪犹豫该绕道而行还是去警告堡民后始继续行程。忽然堡内传来三下钟鸣。 他晓得被望楼上放哨的堡民现了心中暗赞对方警觉性高时堡门放下二十多骑从堡内冲出来人人鲜衣策马刀箭齐备自有一股逼人而来的气势。 燕飞心中大讶堡内的人不单生活丰足且主事者肯定不是平庸之辈燕飞从容迎上还摊开两手表示并没有恶意。 来骑一阵风直抵燕飞身前十丈许处然后扇形散开将燕飞团团围起来来势汹汹。一副一言不合立即火并的格局。 忽然有人叫道:“你不是燕飞吗?” 燕飞怎想得到一个偏处北陲之地坞堡的人竞一眼把自己认出来大感奇怪朝说话者瞧去登时眼前一亮。 说话者是个年近三十的汉子身穿白色武士服脊直肩张体型魁梧威武头扎英雄髻可是相貌却清奇文秀充满书卷气一双眼睛闪动苦智慧的光芒令人感到他不但武技群且是饱学之士。如此文武兼修的汉人在北方是非常罕见的。 那人离鞍下马抱拳气定神闲的道:“清河崔宏拜见燕兄。” 其它人显然都听过燕飞之名无不现出尊敬崇慕的神色全体在马上施礼致敬意。 燕飞尚是次听到崔宏这个名字但对清河崔氏却是闻之久矣。永嘉之乱后高门大族纷纷南迁亦有世族仍选择留在北方而其中声名最炬赫者正是清河的崔姓大族隐为北方诸姓大族的龙头家族。 难怪此人一派名士风范这种景世相传的大族风采是不能冒充的。 燕飞微笑道:“崔兄怎可能一眼看出是燕某人呢?” 崔宏喜形于色的趋前道:“因为崔宏曾到边荒集采购兵器马匹和战船多次经过东大街都见到燕兄坐在第一楼喝酒沉思。那时我已心仪敬慕只是不敢惊扰燕兄又苦无机会结识。说来好笑我曾求过姬别公子请他引见燕兄以为他看在大笔交易份上会勉为其难为我介绍一下岂知却被他一口拒绝。唉!真令人泄气。不过今天终能与燕兄相见交谈还了我存在心中的一个夙愿。如我没有猜错燕兄只因路过时现贼踪所以特来示警。” 燕飞听他说话谦虚得体又不失世家大族的气派身份且一语道破自己来意显示他对一切成竹在胸大生好感。欣然道:“崔兄原来已掌握情况那兄弟便不须饶舌我还有事赶着去办就此别过异日有缘大家再把盏畅谈如何呢?” 崔宏道:“燕兄当是赶往河套助代主拓跋珪应付慕容宝北伐的大军。不过照我判断两方的真正决战仍须待上一段时间快则二、三个月慢则一年半载燕兄到敝堡逗留一天半夜理该没有问题。当然哩!我明白燕兄的心情是愈快与代主会合愈好可是我可担保燕兄到敝堡稍作盘桓不会是浪费时间。否则我只好陪燕兄走上一程好过被心中的诸般渴想折腾个半死。” 燕飞登时对他刮目相看这不但是个知晓天下大事的人且胸怀壮志不能以寻常高门名士视之比对起南方颓废的所谓名士除谢安、谢玄之辈实有天壤之别。 奇道:“崔兄怎知决战尚有一段时间方来临呢?” 崔宏谦虚的道:“崔某一直留意北方各族的动向冷眼旁观下看得特别仔细。自代主拓跋珪毅然放弃得之不易的平城、雁门两镇我便猜到代主采取的是坚壁清野避敌锋锐的战略而这亦深符代主一向的作风故有此猜测。” 燕飞心中大震暗忖如此人不能为拓跋珪所用反投敌方阵营那不但拓跋珪最后要吃败仗自己也永远救不回纪千千主婢。 表面不露任何神色欣然道:“如此燕某也不客气哩!就叨扰一个晚上吧!” 崔宏大喜道:“崔某必躬尽地主之谊。” 又大喝道:“让马!” 一人应令跃下马来让出战马与另一人共乘一骑。 崔宏亲自伺候燕飞上马然后与族人簇拥舌燕飞朝崔家堡驰去。 ※※※ 刘裕厚背刀连续劈出。 在过去几天刘裕对刀法的思考着眼点集中在如何从敌人的强手重重围困下突围而出。 早在淝水之战前刘裕本身已是一等一的高手遇上强如卢循者仍有一拚之力。此后多番出生入死从实战中不断握刀历练精进厉行刀术上有长足的改进。敢说除非是遇上孙恩、慕容垂等大师级的高手单打独斗能令他生畏的数不出几个人。 当然想要他项上人头者绝不会和他讲甚么江湖规矩不来则矣来则必是-起攻之于某一特定对敌方有利的环境襄把他逼进死地以足够的人手、压倒性的优势取他的小命。 他正是针对这种情况构思创作出这招他名之为“九星连珠”的刀法过去几天不停反复苦练到今天正式用在战斗上。 连续劈出九刀一般刀手人人可以办得到可是若要每刀均注满劲力便必须是气脉特长、内功精湛的刀法高手勉叮为之。但如要像刘裕般纯凭一门真气轻重随意于高纵跃里电光打闪般连续劈出九刀在被燕飞改造真气前的刘裕便自问怎么苦练也力有未逮。 最厉害处是他从自创的“野林猿跳术”领悟回来的身法每当厚背刀劈中目标、树干粗枝或是敌人兵刃他巧妙的刀劲会借对方的劲力改变势道迅改变身法于敌人间鬼魅般难以捉摸的移动猛进可变成急退平冲化为飞纵身法刀术配合得天衣无缝。 所以这招“九星连珠”并非只是一招特别凌厉的刀法那么简单而是代表他刀法上的突破于刀道上开始一段全新的里程更是他能否成为当代刀法大家的一个开始。 “当”! 第一刀劈出命中任青媞照面刺来的锋利短刃同时借势横移反手挥出第二刀劈得任青堤改招攻来的左手刃像另一刃般急荡开去原本来势汹汹的强攻之势立即土崩瓦解。 刘裕心叫好险从这两刀里他试出任青堤阴鸷邪异的逍遥魔功比上次与她交手又有精进若非他亦非昔日的刘裕今次肯定不能活着离开。 任青媞俏脸现出难以掩藏的讶异神色显然是想不到刘裕强横若此。 刘裕的第三刀绝不容她喘息般随其趋前疾斩她玉颈。 “呛”! 任青媞猛扭娇躯以一优美至难以形容又充满诱惑力的姿态变成面向刘裕双刃交叉的硬架着刘裕凶厉无匹的一刀。 刘裕全身剧震阴毒冰寒的真气从双刃交叉处送入他刀内把他的强大刀劲化去然后寒气箭矢般从握刀的手射进他经脉去刘裕差点便要受伤幸好体内先天真气及时运转化去对方入侵的邪气。 任青媞娇叱一声借力往后飞退。 刘裕内力已无以为继看着任青堤直退至三丈过外提刀而立心中苦笑。 任青媞花容转白胸口急起伏着俏睑现出难以相信的神色。 刘裕的刀气立即又紧锁着她随时可动第二波的攻势。 不过他也泄了点气更想到没法杀她的关键所在。问题是他的“九星连珠”最理想的效果是用在-战时的突围逃生上。遇上像任妖女这般的级高手对方见势不对可以借劲脱身不会蠢得仍硬要拦截他。 刘裕这时心想的是须另创刀招以用于这种单打独斗的场合甚或对方是一意逃走自己仍有留下敌人的把握能力。 任青媞的睑颊回复红润轻微的内伤在真气运转下已告痊愈。 刘裕双目杀机再盛刀锋遥指任青堤作进击之势。 任青媞忽然垂下双手一对短刃收藏于香袖内笑脸如花的道:“不打哩!” 刘裕感觉被耍了似的失声道:“不打?你当我们在玩游戏吗?” 任青媞喜孜孜的道:“差不多是这样这个游戏便叫‘谁是真命天子’属于寻宝游戏的一种。真令人难以相信你究竟是怎么搞的忽然变得这么厉害。我真的自问没法杀死你由此亦可证明你或许真是老天爷选中来改朝换代的人。” 刘裕心中苦笑只有他才清楚任青娓是给自己刚才的三刀唬羞了事实上这还是任青?唯一杀自己的机会因为他的刀法只是小成而非大成一旦给这妖女摸清楚“九星连珠”的刀招他将难以自保说不定真的会被地层出不穷的逍遥魔功杀死。此时的任青媞与当口的任遥不论招数功力都所差无几。 “锵”! 厚背刀回到鞘内去刘裕大感无奈不过也知是最聪明的做法。 任青媞笑意盈盈的直走至他身前两步许的近处玉手收到背后挺起起伏有致的胸脯迎面细审他柔声道:“你更有男性气概哩!刚才的三刀直有君临天下舍我其谁的勇者风度迷死人家了。” 刘裕简直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义或应被赞得飘然云端只知拿她没辙。不知如何他感到心内对她的厌恶大幅减退还感到她有无比的诱惑力。当然清楚这感觉是不对和危险的只恨除了心叫妖女厉害外却没法背叛来自心底里的感觉。 令他更头痛的是假如她向桓玄泄露他的底细他隐藏实力的策略肯定泡汤。 想到这里心中已有定计。 你既然骗过我我骗你也理所当然罢。 刘裕皱眉冷哼道:“你记得我在建康对你说过甚么话吗?” 任青媞像和他没生过任何事似的漫不经意道:“你说过甚么话?今天一切重新开始以往的事还记来作甚么。” 刘裕心中暗叫无耻。 不过坦白说知道是一回事感觉又是一回事眼前的她是如此艳光四射是无耻妖女也无关紧要她的魔力足把一切负面的元素抵消。 自己怎会有这种矛盾的感觉。 忽然鼻内充盈属于她的幽香原来她移近了少许只差半步便可纵体入怀。她的一双美眸异彩闪动若能勾人的魂魄动人的娇躯散着青春健美的气息襟口处露在外面的雪白肌肤娇嫩幼滑足可令任何正常的男人心跳加和生出拥抱美人的强烈欲求。 刘裕惊醒过来心忖自己是怎么搞的竞在这等时刻被她迷得胡里胡涂的自己竟是个这般没定力的人吗? 与她相识后他还是次生出警觉感到不妥当。 刘裕心想这难道是一种高明的媚术?世间真有此等异术邪法吗? “你在想甚么哩?” 刘裕真的想往后退开但亦知这代表自己怕了她。微笑道:“你走这么近干甚么?忘了我对你说过请你有多远滚多远吗?” 任青媞蹙起秀眉垂轻轻道:“人家投降了。请刘爷你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人家犯过的错误。现在青堤愿听任刘爷处置接受刘爷任何惩罚。” 换过是一般男人此刻肯定抵受不了她语带相关的软语求和。可是刘裕历经苦难和磨练本身性格又是坚毅不拔且生出警戒之心岂会轻易被她迷惑。 刘裕哑然失笑道:“任大姐不要再对我要手段灌迷汤了凭你几句话便要我像以前般信任你吗?” 任青媞耸耸香肩故作惊讶的道:“怎么相同呢?现在人家认定你是真龙托生是改朝换代的天之骄子当然会对你把真心掏出来死心塌地的伺候你为你办事。少个敌人总比多个敌人好尤其像我般的出色小女子。” 刘裕淡淡道:“你对我还有甚么价值呢?” 说出这句话后刘裕自己也吓了一跳这番话是自然而然地街口而出显是心内的想法。在这剎那刘裕晓得自己变了变得更实际。而这改变是形势逼出来的。 任青媞没有丝毫不以为然的反应欣然在他眼前轻溜溜转了个身姿态曼妙至极点到再次面向他时呵气如兰的喘着气道:“青媞可以作你贴身的保镖刘爷寂寞时人家可为你解闷儿保证你会忘记了以前所有女人。我更可以听你的指示去作敌人的卧底为刘爷打探消息甚至作刺客杀手。我不要任何名份只想作你的情人。唯一的要求只是要看着天师道在你手上冰消瓦解孙恩身败而亡。这么一个又乖又听话的青媞刘爷忍心拒绝吗?” 当她说到忘掉了以前所有女人刘裕不由想起王淡真心中一痛。任青媞这带有高度诱惑力仿如枕边情人夜语的私话登时威力大减。 刘裕微笑道:“你和任遥究竟是甚么关系?” 任青媞白他一眼垂道:“他的的确确是我的亲兄我们人魏皂朝最后的一点嫡亲血脉。曼妙是我的堂姊我和她的后妃身份是个幌子。现在我是大魏皇朝仅留下来的最后-个人所以我要对孙恩报复以雪亡魏之恨。人家甚么都对你说你怎样安置人家呢?” 第三章 择木而栖 天色昏黑前燕飞和崔宏寻到水源让马儿可以吃草喝水好好休息。 他们已急赶了两天的路把太原远远抛在后方直扑河套之地。在崔宏提议下他们两人六骑轻装上路战马轮番负载二人只两天便跑了六百多里。 两人在河边坐下悠然吃苦干粮。 燕飞顺口问道:“崔兄对这一带的地理形势了如指掌教人惊讶。” 崔宏微笑道:“我自幼便喜欢往外闯走遍了北方亦曾到过建康想看看晋室南渡后会否振作过来。” 燕飞道:“结果如何?” 崔宏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道:“结果?唉!我打着崔家的族号求见建康最显赫的十多个高门只有谢安肯接见我。安公确不愧为千古风流人物可惜独木难支在司马氏的压制下根本难有大作为。而事实终证明我没有看错淝水大胜反为谢家带来灾祸。晋室气数已尽败亡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燕飞不由想起刘裕他是否已抵广陵?自己把他体内真气由后天转作先天能否令他安度死劫? 道:“崔兄对南方的近况非常清楚。” 崔宏欣然道:“我们崔家现在已成北方第一大族子弟遍天下兼之北方诸族多少和我们有点关系我又特别留意各地形势的变化所以知道的比别人多一点。” 沉吟片刻接着道:“我邀燕兄到敝堡闲聊间说了句希望有一天燕兄能为我引见代主岂知燕兄不但一口答应还邀我随燕兄一道北上真令我受宠若惊。不知燕兄是一时兴起还是早经思量呢?” 燕飞道:“我想反问崔兄在北方崔兄最佩服哪一个人呢?” 崔宏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最佩服的人是王猛他等若苻坚的管仲如他仍然在世肯定不会有淝水之败。” 燕飞有些愕然他奉以为崔宏佩服的人是白手兴国的拓跋珪不过用心一想崔宏欣赏王猛是最合乎情理的。这须从崔宏的出身去看。清河崔氏是中原大族的代表和龙头等若南方的王、谢二家。而崔宏更是成长自清河崔氏的望族。世家大族最重身分名位此为世家中人的习性改变不来。所以崔宏对凭做马贼起家的拓跋珪实难生敬佩之心。 不过在这兵荒马乱的时代留在北方的世家大族都想寻找一个依托以保持他们世族的地位至乎能展他们的政治理想和抱负。崔宏正是这般的一个有为之士所以崇拜王猛并以之为最高目标。 点头道:“明白了!我并没有看错崔兄。我本以为崔兄因有盗贼在旁窥伺要迟些才能起行那知崔兄毫不犹豫的立即随我来了。” 崔宏仰望夜空双目闪闪生辉道:“因为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一个我一直苦待的机会。我并不担心盗贼如我崔宏没有齐家之能怎还敢去代主面前献治国平天下之丑。在敝堡上游十里内尚有另两座规模相若的坞堡人称之为‘十里三堡’在过去十多年来受过恶盗贼兵上千次的骚扰我们没有一次吃亏现在该是时候让我的族人学习独立不再倚赖我。” 燕飞感到与这人说话颇有乐趣无穷的感觉崔宏不但是学富五车的智士更是精于兵法武功的卓人物有他辅助拓跋珪肯定是如虎添翼。 饶有兴致的问道:“为何不选择慕容垂呢?像崔兄如此人物只要任何人听过你开口说话保证会重用你。” 崔宏道:“说出来燕兄或不会相信直至慕容垂攻陷边荒集携美而去的前一刻慕容垂仍是我心中唯一的选择可是他这一着子下错了。他是不该与荒人为敌的。我曾到过边荒集明白荒人的惊人潜力。他令我失望了竟看不通只要不去惹荒人荒人是绝不会管边荒外的闲事。成为荒人的公敌是这世上最愚蠢的事。” 燕飞一呆道:“你是否太高估我们呢?” 崔宏微笑道:“慕容垂两次攻陷边荒集也两次被逐离逞荒是没有人可以反驳的事实。对慕容垂在实力上固有一定的影响声誉损失更是无可估量。假如今次慕容宝远征北塞大败而回将会动摇慕容垂的北方霸主地位。边荒集便像一头沉睡的猛兽现在猛兽已被惊醒过来。” 燕飞定神看了他好一会儿道:“崔兄的十里二堡肯定在这一带非常有名望这区域更曾一度落入慕容垂之手他没有招揽你们吗?” 崔宏道:“我想请教燕兄一个问题万望燕兄坦诚赐告。” 燕飞哑然笑道:“你怕我不老实吗?” 崔宏忙道:“崔某怎敢呢?不过这问题并不易答就是假如我告诉燕兄我决定和族人投向慕容垂燕兄会否杀我?” 燕飞想也不想的道:“一天你尚未成为慕容垂的人只是在口上说说我是下不了手的可是如果你真的成了慕容垂手下的大将谋臣便是我燕飞的敌人我手下是不会留情的。” 崔宏淡淡道:“燕兄是个有原则的人可是换了是代主他会怎样处置我?” 燕飞从容答道:“难怪你怕我不肯说真话。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他会在你投靠慕容垂一事成为事实前不择手段的把你崔家连根拔起不会只是杀一个人那般克制。我的兄弟拓跋珪看事情看得很远而你崔家现在是北方的龙头世族你们的选择会影响北方各大世族的人心所向所以代主绝不容你们投往敌人的阵营。” 崔宏欣然道:“多谢燕兄坦然相告。现在轮到在下来回答燕兄先前的垂询慕容垂确曾派人来游说我们归附他人燕那不但是边荒被荒人光复后的事且慕容垂毫无诚意只令我更相信自己的看法就是慕容垂并不把我们北方的世族放在眼内。” 燕飞讶道:“你怎知慕容垂没有诚意呢?” 崔宏不屑的道:“先是慕容垂并没有亲自来见我其次是我向来人提出一个问题那使者却是含糊其词顾左右而言他。” 燕飞兴致盎然的问道:“崔兄这个问题肯定不容易回答。” 崔宏道:“对有诚意的人来说只是个简单的问题。我问他大燕之主是否准备诈作调兵北上讨伐拓跋部放弃这附近一带包括太原在内的城池以引慕容永出关罢了。” 燕飞动容道:“崔兄看得很准。” 崔宏愤然道:“慕容垂只是利用我用我们来牵制慕容永。哼!我岂是轻易被利用的人。” 燕飞听得暗自惊心能影响与慕容垂之战成败的因素不但错综复杂且很多是非他和拓跋珪能控制的至乎无法掌握和预测。眼前的崔宏和他崔氏的影响力便可以左右战况的展。假设崔宏是站在慕容垂的一方又随慕容宝出征后果便不堪设想。幸好现在没有出现这种情况崔宏正和自己结伴北上。 崔宏道:“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万望燕兄应允。” 燕飞真的没法摸透崔宏这个人没法明白他突然提出来的请求究竟是如何的一个请求。道:“崔兄请说出来看我是否办得到。” 崔宏道:“燕兄当然办得到就是在代主决定是否起用我之前不要为我说任何好话也不要揭露我的出身来历。” 燕飞皱眉道:“那可否说出崔兄的名字呢?” 崔宏道:“这个当然可以。” 燕飞笑道:“那有何分别?他怎可能不晓得你这个人呢?” 崔宏悠然神往的道:“我真的很想知道是否如此。希望他不会令我失望吧!” ※※※ 刘裕睁开眼睛整个天地都不同了、他开始坐息时太阳刚过中天林野美得令人目眩现在则是繁星满天。 他从未试过坐息能专注到这种程度浑然忘记了时间的溜走还以为只合上一会儿眼皮养养精神以应付回广陵前最危险的路途怎知一坐便是由午后直坐至深夜。 自己的确进步了颇有点出神入化的美妙感觉。 除非是像任青堤般以烽火在途上引他相见否则敌人要在途中伏击他根本是不可能的因为无从掌握他返回广陵的路线。 可是现在距离广陵只有两个时辰的路程内这个形势改变过来、只要敌人埋伏在广陵城外而他又掉以轻心便大有叮能掉进敌人精心布置的陷阱里。 所以他必须歇下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让精神和体力攀上高峰以闯过此关。 他的忧虑是合理的。 对刘牢之来说最理想的情况是令他没法活着回到广陵那就既不用失面子又可在他刘裕未成气候前去除这能影响他权力的祸根最是干净利落。 眼前有两个选择一是凭他对广陵一带环境的熟悉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回去待至天明时大摇大摆的入城他有信心可轻易办到。 另一个选择是以突袭对付埋伏。先一步弄清楚敌人的情况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以泄心中对刘牢之的怒火重重打击刘牢之让他晓得自己是不好惹的。 后一个选择对他有无比的引诱力既可当作试刀磨练又可光制人狠挫刘牢之在暗里对付自己的人马。 这会不会暴露自己现在的实力呢?后果全看他如何拿捏。只要不是像燕飞般斩杀竺法庆而名震天下刘牢之只会怪乎下不济事。 想到这里刘裕弹跳起来朝广陵的方向掠丈。 ※※※ 会稽城。 一身武服衣装的谢道韫在太守府的大门外卜马卫凝之的副将李从仁神色慌张的迎上来低声道:“贼兵三天前于浃口登6接着兵分两路-队向句章推进另一军朝会稽开来余姚和上虞已先后失守落入贼兵手上。” 谢道韫登阶入府向追在身后的李从仁大讶道:“两座城池也挡不了天师军片刻吗?” 其它兵将追在两人身后人人面无血色皆因知道形势大坏。 余姚和上虞是会稽柬面两座大县城有强大的防御力绝没有可能不战而降的。 李从仁叹道:“尚未交战城内的天师道乱民先造反攻击我军开门迎接孙恩。现在最怕是同样的情况会在我们这里重演大人他又……唉……” 谢道韫穿过大堂踏足通往后堂的碎石路沉声道:“我们现在有多少人马?” 李从仁苦笑道:“不过二千人。” 谢道韫大吃一惊停下来失声道:“只得二千人?” 李从仁叹道:“自从余姚和上虞失陷的消息接踵传来我们这里出现了逃亡潮大批士兵脱下军服丢掉武器加进逃离会稽的难民里去。逃难的人太多了我们没法阻止二千人是今午点算的数字现在恐怕没有这个人数。” 谢道韫继续举步每步均似有千斤之重道:“大人呢?” 李从仁无奈道:“太守大人自黄昏开始把自己关在道房内还严令不论生任何事都不准骚扰他违令者斩。” 谢道韫淡淡道:“违令者斩?我倒希望他斩了我如此可以眼不见为净。” 李从仁沉声道:“夫人千万不要气馁这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会稽城高墙厚只要太守大人肯奋起抗敌我们大有可能守个十天半月待附近城池派军来援便可以遏止贼势。可是如会稽失守附近嘉兴、海盐、临海、章安、东阳、新安诸城均不能保建康也势危了。” 谢道韫道:“我再试试看吧!” 宋悲风全赶往会稽。 他本是乘马来的可是路上塞满逃难的人潮只好弃马徒步还要专拣荒山野岭来走。 以会稽为中心四周所有城池全陷进狂乱中彷如人间地狱可见这区域的群众很多并不信任孙恩特别是崇佛的信徒。天师道的起事代表着天师道和南方佛门的一场决战已告展开。 只看其来势汹汹的姿态建康今次有难了。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是在天师军攻入会稽城前寻到谢道韫母子设法保护他们逃离险境。 ※※※ 纪千千和小诗随着大队披星带月的在乎原上策骑推进。 慕容垂的部队在黄昏时拔营起行把大军一分为二三万人仍留在原地二万大燕战士则随慕容垂动身当然包括她们主婢在内。 没有人告诉她生了甚么事纪千千全凭自己的观察作出判断例如慕容垂部队的大约人数、兵种的类别。 由于曾仔细研究慕容垂予她的地理图她晓得这支二万人的全骑兵部队已偏离了往台壁的路线目的地该是长子和台壁之间的某处。 慕容垂的用兵手法确是出人意表神妙莫测。他不是要攻打被抽空了兵力的台壁吗?为何又要分散兵力呢? 摸黑走了一段路后她逐渐明白过来心中惊叹慕容垂确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盛名难怪人人畏惧他。 慕容垂抵邺城而不攻引得慕容永把驻守台壁的军队调往长子已是非常高明的误敌奇招。慕容永中计后慕容垂立即舍邺城而直取台壁更令慕容永阵脚大乱。 台壁是长子南面最重要的城堡一旦失陷敌人可以台壁为坚强据点直接攻打长子所以台壁是不容有失的。只要慕容永能保住台壁长子便稳如泰山。 慕容垂正是看破此点晓得慕容永会派大军来保住台壁所以兵分两路。 一路装出佯攻台壁的姿态于到达台壁后装出攻堡的模样伐木建云梯、挡箭车、檑木车等攻堡工具其实却志不在台壁。 真正的计谋是慕容垂这支正秘密行军的部队会埋伏在长子往台壁的路途上当慕容永的援军匆匆赶往台壁之际慕容垂会从暗处扑出来杀慕容永的人一个措手不及。 在没有城墙的保护慕容永一方已是长途跋涉兵疲马困;慕容垂埋伏的部队则是养精蓄锐恃势以待。如此情况慕容永的人更不是对手。 慕容永肯定会中计因为他别无选择当慕容永把堵塞太行大道的大军调往台壁他便注定踏上败亡之路。 慕容垂太厉害哩! 第四章 保命金牌 刘裕站在高邮湖西南岸一座小山丘上俯视南面七、八里许处广陵城的灯火心中惊异不定。 难道自己猜错了刘牢之竟没有杀他刘裕之心。如刘牢之错过此一机会再想干掉自己便要大费周章实非智者所为。 他已查探清楚从西北返回广陵的几条路线却找不到敌人的踪影。别的他不敢自夸可是当探子却是信心十足。 刘牢之如派人来杀他肯定会是一批经验老到的杀手且与北府兵全无关系是属于与刘牢之有深厚交情的帮会或黑道人物。又或是刘牢之透过中间人请来以杀人为业的杀手。不论用以上任何一种办法成功失败事后刘牢之都可以推个一干二净。 他当然非是泛泛之辈所以敌人不来则矣来的肯定有足够人手还须布下罗网令他难以脱身。最理想该是在离广陵十里许的地方伏击他。太接近广陵会惊动守军过远则范围太广。 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 现在离天亮只有个把时辰既然没有伏兵自己大可提早入城以免引起哄动更招刘牢之的顾忌。 想到这里刘裕奔下山坡朝广陵的方向奔去。 急掠半里后他踏足广陵北面贯穿平野的官道倏地止步。 在黎明前的暗黑襄一道人影卓立前方拦着去路。 刘裕定神一看立即心叫糟糕并次怀疑燕飞义赠的免死金牌会否失去效用。 ※※※ 崔宏随燕飞登上一座小山岗上只见在向西北的崖缘处直竖着一枝粗如儿臂、长约六尺的木杆子。 燕飞绕着杆子转了一个圈留神细看。 崔宏趋前功聚双目往杆子看去杆身以利刃刻划出密密麻麻的刀痕该是暗号和标记。 燕飞忽然一掌拍在杆顶的位置粗木干寸寸碎裂洒落地面。 崔宏看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燕飞掌劲的凌厉固是他平生未遇真正令他佩服的是燕飞那种轻易从容的姿态。 燕飞微笑道:“我的兄弟晓得我来了。” 崔宏道:“代主现在身在何处?” 燕飞指着西北的方向道:“他在大河东和盛乐南面的丘原之地。” 崔宏精神一振道:“那是著名的五原因有大河、汾水等五道河流流经故名为五原。纵横过百里丘林密布最利躲藏。” 燕飞目光投往五原的方向道:“慕容宝不是傻瓜不会这么容易中计的。” 崔宏道:“燕兄清楚慕容宝的性格吗?” 燕飞道:“我的兄弟对他该有深入的认识。” 崔宏点头道:“我对慕容宝虽然有看法但始终限于道听涂说知道的只是表面的皮毛。代主与慕容宝同是鲜卑人又自小相识对慕容宝的行事作风该已用智铺谋在掌握之中。只看代主把子城和雁门送予慕容永便可知代主千方百计要激起慕容宝的怒火和仇恨令他丧失理智。我相信代主定有办法引慕容宝在五原区和他作战。” 燕飞担心的道:“慕容宝的性格或许有弱点可是他手下不乏谋臣勇将可以补他的不足。他们从水路来亦可从水路走来去自如没法拦截。” 崔宏从容道:“拖到夏天雨季来临又如何呢?河套一带年年夏天都会因大雨而河水泛滥不利行舟。一方是劳师远征、将士思归;一方是卫士之战、士气高昂。战事愈拖得久对慕容宝愈是不利。慕容宝从水路直扑盛乐已走错了第一着。如果慕容宝先收复平城和雁门、与中山建立联系设置跨长城往盛乐的补给线代主此仗必败无疑。” 燕飞笑道:“幸好崔兄不是慕容宝的军师。” 崔宏道:“他根本不会任用我作军师也不会听汉人说的话。” 燕飞道:“我也想看看小圭会如何待你。我们起程吧!” ※※※ 刘裕暗自心惊是有理由的。 先是此人出现的时间恰好是他最没有戒备的时刻假如对方不是碰巧遇上他的话问题会是非常严重显示自己一直在对方的监视下那至少在轻功和潜踪隐迹两项功夫上对方是远胜自己。 其次是对方只是孤身一人。此条官道位于平野里数里之地尽是草原野地一眼可看清楚对方没有其它帮手敌人既有把握凭一人之力收拾他又清楚自己是刘裕当然是艺高人胆大有十足击杀他的信心。 第三是此人出现得非常突然眼前一花已被他拦着去路同时被他的杀气锁紧想掉头走也不行。 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此人全身夜行黑衣套上黑头罩只露出眼、鼻和口身材高大可是他硕高的体型却予他不男不女的感觉令他一时间难辨雌雄。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两人相隔近五丈但不知如何刘裕的感觉却是对方已近在只尺只要对方动手狂风暴雨般的杀着会立即迎面而来没有片刻空隙完全不受距离的影响。 正是这种感觉使他晓得逃跑是自取灭亡连舍命一拼的机会也会失去。 刘裕清楚知道遇上了可怕的敌人换过以前的自己是必死无疑此人是接近孙恩级数的高手但有了燕飞的免死金牌又如何呢? 际此生死悬于一的紧张时刻他的恐惧、焦虑像潮水般退个无影无踪灵台一片清明体内真气天然运转。 “锵!” 刘裕拔出背上厚背刀遥指敌人。 刘牢之怎会请得动这般高手?像这种高手理该是威震天卜的人物自己怎会从没有想过有这号人物? 想到这里脑际灵光一闪已想到对方是何人。 敌人黑头罩内双目紫芒剧盛。 刘裕知对方出手在即而眼现紫芒他尚是次得睹由此可知对方的真气是如何怪异难测。 倏地退后同时双手握刀高举头上。 忽然间他感到心、神、意全集中往厚背刀处无人无我生荣死辱再无关痛痒。 果如所料黑衣蒙面高手在气机感应下全力进击。一股凛冽至使人呼吸难畅、双目刺痛、身如针戳的惊人气劲随其移动搂头盖脸涌来。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候他却像置身在冰天雪地里身内的气血也似被冷冻至凝固起来。 如此阴寒可怕的真气他还是初次遇上。 五丈的距离只像数尺之地对方一跨步便到了。甚么缩地成寸不外如眼前的情况般。 厚背刀直劈而下。 他生出在战场上面对干军万马的感觉心中涌起一往无前的气概纵使战死沙场也不退缩半步不会有任何遗憾。 在过去几天日夜修行、连用不分的先天真气贯刀而最奇妙是他感到天地宇宙的能量似被他尽吸纳到这一刀之内。 于此一刻他终于明白后天和先天迥然有异的分别。 惊人的刀气随刀而去像破浪的坚固船硬从敌人双掌推来的凌厉掌风里街开一道间隙缺口疾劈对手双掌正中的空隙。 此刀实是刘裕活到此刻最精采的杰作是在面对生死下被逼出来的救命绝招全无技巧却又是精妙绝伦、简约神奇。 “蓬!” 刀掌交接。 刘裕闷哼一声全身气血翻腾眼冒金星难过得差点吐血旋又回复过来方觉自己硬被震得舱踉跌退十多步。 但对方亦被他劈得向后倒退没法乘势进击否则他肯定小命不保。 刘裕浑体一松脱出对方自现身后一直缠紧他的气劲。 他福至心灵晓得对方亦是具备先天真气一类的奇功绝艺在功力上胜过自己不止一筹可是却被他刘裕悍不畏死从战场上培养出来的气势压制故没法抢得上风。 “好!” 对手终于次开腔说话虽只是一个字仍被刘裕听出有点尖细予人阴阳怪气的感觉更证实对敌手身分的猜测。 倏地万千掌影迎面攻来对方似已消失在掌影里。 刘裕知这是生死关头对方在施展一种奇妙的步法以鬼魅般的高往自己移来每一刻位置都在变化中所以招式亦是干变万化他一个把握不当任何一掌都会变成自己的催命符。论招数他实在及不上对方。岂敢大意忙施出“九星连珠”的第一刀。 刘裕腾空而去飞临对手上方。 他的肉眼虽然没法掌握对手的位置可是却能清楚感应到敌人气劲最强大的核心就凭此感应他掌握到反击的目标。 “砰!” 厚背刀如中钢盾出劲气交击的爆响对方化掌为手刀像使兵器般以硬碰硬格挡了他气势雄厚的一刀。 刘裕如给大铁锤重重敲了一记命中的不是他的厚背刀而是心脏心知是技不如人故被对方可怕的劲气攻入经脉震得他抛往半空。可是立即又回复过来显然仍挺得住。 拳头迎空而来。 对方根本不容他有半刻喘息的机会离地上弹一拳往他轰至。 刘裕知是揭露对方身分的最佳时刻长笑道:“陈公公比你的主子要厉害多哩!” 对方闻言攻势立受影响迟缓了一瞬高手相争岂容任何破绽。刘裕大喝一声厚背刀往下疾劈正中陈公公的铁拳震得陈公公往下堕跌。 至此刘裕终抢得少许先机忙使个千斤堕加下落之势厚背刀连珠般攻去每刀均因势而施刀与刀间全无间隙。登时刀光急闪狂风暴雨般往落在地面的陈公公罩下去。 陈公公也是了得虽被刘裕展开刀法追击仍挺立地上见招拆招一一封挡震得刘裕不住往上抛掷。 到第九刀刘裕晓得如再不能逼退对方今晚肯定命绝于此心中涌起找对方陪葬的强大意念灵台却空明一片再不理对方的招数狂喝一声厚背刀凌空下劈。 陈公公终于往横移开两手缩入神内双袖挥打拂中厚背刀。 狂猛无匹的力道透袖而来刘裕似如被狂风卷起的落叶往另一方向抛飞而去。 “哗!” 刘裕喷出一口鲜血但也知燕飞赠他的免死金牌仍然有效。 陈公公此招像是送他-程但却是别无选择因为他并不晓得刘裕已是强弩之末如果让他永无休止的一刀一刀、刀刀精奇的劈下来又不顾自身性命最后肯定以共赴黄泉收场。 他当然不肯与刘裕作伴。 倏忽间刘裕在十多丈外落地。 陈公公这一拂亦尽了全力一时间没法立即追杀刘裕。 刘裕足踏实地前体内真气回复运转忙深吸一口气功集两腿触地时借势弹起往东投去。 破风声在后方响起显示陈公公正以惊人高从后面追来。 刘裕望着两里许外的密林掠去心忖只要到达密林里凭自己的独门本领肯定可以轻易脱身。 大笑道:“陈公公不用送哩!早点回去侍候琅琅王吧!” 同时加逃命去也。 ※※※ 燕飞和崔宏在荒野策骑飞驰四匹健马追在后方踢起飞尘。 急赶三个时辰路后太阳在东方山峦上露脸大地春风送爽。 五原只在半天的马程内。 依照时间计算慕容宝的先头部队该于这两天内抵达黄河河套拓跋圭会否来个下马威突袭对方的先锋队伍呢? 燕飞瞥一眼并肩而驰的崔宏虽然是长途跋涉、日夜赶路这出身自北方龙头望族的高手仍是神采飞扬精神奕奕不露丝毫疲态燕飞绝少对一个人生出惧意可是崔宏正是一个这样的人当想到假如让他投靠了慕容垂又得慕容垂重用成为敌人整条脊骨也感到阵阵冰寒。 此人不单是战场上的谋略大家更是治国的人材加上他特殊的出身对北方的高门大族实有无与伦比的影响力。 一个王猛令苻坚成了北方之主。 眼前的崔宏能否使拓跋圭成为第二个苻坚至乎完成苻坚未酬之志南伐成功统一天下? 燕飞心中矛盾。 如果刘裕当上南方的帝君拓跋圭成为北方唯一的霸主以两人的志向性格在战场上决战生死是无可避免的事。 自己现在向拓跋圭推荐崔宏等于增加拓跋圭在战场上的筹码肯定不利刘裕这究竟算甚么一回事。 想到这里燕飞心内涌起古怪的滋味。 燕飞哑然失笑自己是否想得太远呢?每一个人都只能依眼前的形势处境作出最佳的选择将来的事只好待老天爷去决定。 崔宏朝他瞧来好奇的问道:“燕兄想到甚么有趣的事?”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崔兄怎样看刘裕这个人?” 崔宏一边策马而行一边答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歌谣如害不死他刘裕会否成为南方新君只是时间的问题。哈!原来你想起了他他是你的好朋友呵!” 燕飞道:“你没有想过投靠他吗?他始终是汉人嘛!” 崔宏微笑道:“经过了这多年汉胡间的界线已愈来愈模糊这是汉胡杂处的必然展。南方虽然山明水秀论国力和资源却不及北方、兼之北方地势雄奇易守难攻南方多为河原平野所以只要北方统一团结南人根本没有抵挡的能力。良禽择木而栖燕兄认为我该如何选择呢?” 燕飞大感无话可说。 忽然前方尘沙扬起十多骑出现在地平尽处朝他们奔来。 燕飞笑道:“接应我们的人来哩!” 第五章 会稽失陷 谢道韫从睡梦襄惊醒过来连忙执剑从卧榻坐起来-时仍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震天杀声由某方传过来。 略一定神才记起仍在太守府内她本意列内堂休息片刻想不到耐不住过去十多天的劳累竟睡个不醒人事。 谢道韫持剑站起来。 她自幼和谢玄一起练剑到嫁人于家后才放弃习武想不列今天又要拿起利刃。 谢**和几名亲兵气急败坏的街进来睑青唇白的道:“城破哩!贼子已攻入城内我们要立即走迟则不及。” 谢**是谢道韫堂弟谢冲的长子随王凝之来守会稽负责守东门现在退回太守府可知会稽大势已去再守不住。 谢道韫造梦都没有想过小睡一觉后城已诐破她领先走出内堂问道:“太守大人呢?” 谢**答道:“李将军和荣弟已去请驾我们约好在西园集合。” 李将军就是李从仁王凝之的副手。谢**口中的荣弟是谢道韫和王凝之的儿子王荣之。谢**虽说得客气谢道?当然明白“请驾”的意思是要破门进入道房把仍在祈求道祖派神兵天将打救的王凝之强行驾走好逃出生天。 百多名全副武装的亲兵神色凝重的在内堂外的园林布防等候命令。 谢道韫踏出内堂正要左转往王凝之所在的道房赶去倏地前方大堂的后门洞开数十名守军弃甲曳兵的逃出来后面追着大批天师军。 谢**不愧是谢家子弟大喝道:“带夫人走。我们上!” 领着手下便往敌人杀去。 谢道韫知道自己留下亦于事无补叫道“**小心”在另十多名亲兵簇拥下朝道房方向奔去。 刚走上中园的回廊大群人在回廊另一端奔至人人负伤挂彩狼狈之极竟是李从仁和他的手下。 谢道韫的心直沉下去情况比她想象的更恶劣猛一咬牙抢前而出。 要死便大家死在一块儿! 李从仁大吃一惊拦着她道:“夫人请随我来太守大人和公子该已突围往西园去那处备有马匹我们可从西门离开。” 后方杀声震耳只听声势便知谢**拦不住敌人。 太守府多处着火浓烟冲天情况乱至极点。 谢道韫从未遇过如此险境却能临危不乱。 “姑母!” 谢道韫还以为是谢**循声看去见到的是谢**的亲弟谢方明正一脸惊惶的瞧着她双目射出哀求的神色。 谢道韫心中一软能保存多少谢家子弟的生命便多少吧!断然道:“我们到西园去!” ※※※ 刘裕朝广陵城奔去。 回想昨夜的情况确是惊险万分如果陈公公再多挡他一刀现在他肯定走的是奈何桥。 燕飞赠他的免死金牌连续挥了两次效用令他避过两次死劫恐怕燕飞也想不到他尚未返回广陵已两度遇险。 陈公公的功夫实在叮怕如果自己再没有精进只此一人便足以要他的小命。 继自创“九星连珠”后在陈公公的压力卜他又创新招姑名之为“天地一刀”以拙为巧最适合用于单打独斗的情况下。那种感觉到现在他仍然回味着。 当双手握刀的一刻他有种天地尽在掌握巾的奇妙感觉举刀过头更令他有不可一世的霸气无人无我只有手上的刀以陈公公之能亦被他这简朴无华的一刀破掉其千变万化的掌法致没法使出后着正因如此他的“九星连珠”方有用武之地这两招都各有独特的心法个中妙况实鸡对人言。 刘裕沉醉在创新的情绪襄所以虽然整夜未合过眼精神仍处于巅-的状态。 如何才可以再多创几招具有同样的威力的刀式呢?如果自己有十来招这样子的刀法就算再遇上陈公公仍有把握应付。 不过任他如何苦想脑海仍是空白一片。 “是刘大哥”! 刘裕一听醒觉过来原来已抵城门。 守门的兵卫蜂拥而前把他团团围着人人欢呼怪叫神情兴奋激动。 你一句他一句弄得刘裕不知该答哪一个。 “刘裕!真的是你回来了。” 彭中从城门奔出来后面还跟着十多个北府兵兄弟。 见到军中好友彭中刘裕不由心中-酸想起当日与王淡真赴广陵途上正是遇上由彭中带领的巡兵部队因而见彭中而联想起王淡真怎不令他生出魂断神伤的痛楚。 彭中推开其它人直抵刘裕身前眼睛亮的看着他然后喝道:“安静一点你们想烦死小刘爷吗?” 众兵立即静安静下来。 刘裕愕然道:“小刘爷?” 彭中掩不住喜色的欣然道:“大小只是年纪上的分别在我们眼中没有人比你更棒了。”接着挽起他左臂扯着他进入城门其它人全追在他们两人身后。 彭中忽然止步别头喝道:“是兄弟的便回到岗位处装作若无其事我是怎样教导你们的?” 众兵齐声应诺各回本位。 刘裕道:“你晓得我这几天会回来吗?” 彭中道:“自光复边荒集的消息传到广陵我们一众兄弟都在盼你回来但又怕你临时变卦选择留在山高皇帝远的边荒集划地为王不知等得多么心焦。” 刘裕笑道:“我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还不清楚吗?刘爷对我有甚么指示?” 彭中道:“他吩咐下来一见到你小刘爷须把你留在这里然后立即飞报他他会安排派人来接你到统领府去。” 刘裕听得头皮麻心忖难道刘牢之如此胆大包天就这干掉自己再慢慢收拾残局? 彭中见他脸色变得难看笑道:“放心吧!孙爷和孔老大昨天碰过头谈你的事均认为刘爷定会做足门面工夫做好做歹表面上都要容忍你最多是让你尸位素餐。如果他竟敢对你下毒手他将威信尽失北府兵也肯定立即四分五裂。” 刘裕问道:“孙爷和孔老大还有甚么话说?” 彭中道:“他们都是老江湖吩咐一众关心你的兄弟千万勿要张扬只能在心里默默支持你尤其绝不可提及你老哥‘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街知巷闻的歌谣。以后我们是否有好日子过全看你哩!我对你有情有义记得将来安排个肥缺给我。” 刘裕为之啼笑皆非。道:“刘爷现在情况如何?” 彭中冷哼道:“他现在是大统领当然大权在握连何谦派系的将领亦要向他俯听命他更是不可一世。高素、竺谦之、竺郎之、刘袭、刘秀武等一众大将都向他靠拢。这方面的事你问孙爷会更清楚。” 刘裕心中奇怪刘牢之明知孙无终和自己关系密切怎会小设法调走他以今自己更孤立无援?从这点看刘牢之确如孙无终和孔老大所推测至少在表面上摆出容忍自己的姿态。道:“明白了!派人去知会刘爷吧!” ※※※ 高小子!这里来!” 高彦刚踏足回回楼的二楼闻声望去屠奉三和慕容战坐在靠街一角的桌子挥手召他过去。 二十多张大圆桌座无虚席热闹喧哗似乎昨天才刚赢了胜仗。部分客人是外地人可见边荒外的商旅正6续到边荒集来作买卖。 高彦头重重的到两人身旁坐卜昨晚和办客栈旅店的诸位大哥大姐商量大计人人抢着向他这位掌握逞荒集旅业大权的新当家红人敬酒最后喝得他要给人抬到榻子上去。 对屠奉三和慕容战高彦是不敢妄自尊大的原因在两人均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更是出名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虽说现在大家做了兄弟一团和气可是对他们又敬又畏的习性一时很难彻底改变过来: 高彦老老实实的坐下来道:“两位大哥召我来有何指教呢?” 慕容战笑道:“看你这小子走路脚步不稳昨夜定是到了青楼鬼混小心掏空了身子将来应付不了小雁儿。” 屠奉三讶道:“青楼重新饮业了吗?” 慕容战道:“只有老红的洛阳楼和柬大街的荒月楼开张了不过青楼业与其它行业不同成本是姑娘们的动人**只要修妥门面便可以开业迎客。这几天所有青楼会6续启业。没有青楼的夜窝子怎成夜窝广呢?” 高彦喊冤道:“不要冤枉我。我昨晚是去厂和人商量边荒的旅游大计。” 慕容战哂道:“你小子的德性边荒集谁不清楚呢?小白雁又远在两湖怎管得着你。就算你今天不去明天不去后天还按捺得住吗?冤枉你?我去你的娘!” 高彦不满道:“你没听过觉今是而昨非这句话吗?我为了小一雁决定洗心革面从此不踏入青楼半步以显示我对她的真爱和诚意明白吗?” 慕容战和屠奉三齐声哄笑。 高彦道:“少说废话老子很忙有甚好东西?快说出来。” 屠奉三微笑道:“勿要动气因为事关你的终生幸福。你先答我一个问题你对老卓的激将之计有了决定吗?” 高彦捧头道:“我正为此头痛风险太高哩!” 慕容战道:“有甚么难决定的?便像进睹场拚搏一注押下去再待揭晓的一刻不知多么痛快。” 又凑前少许压低声音道:“如果你不下注将永远失去赢钱的机会。” 高彦痛苦地道:“但也可能输个倾家荡产永不翻身。” 屠奉三有感而道:“夫妻是宿世姻缘是你的便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是白费工夫。” 慕容战不耐烦的道:“不要再婆婆妈妈哩!像个男子汉般果断点行吗?” 屠奉三道:“我最明白聂天还这个人以他的性格必会想尽办法破坏你和小白雁的好事。若你还犹豫不决坐失良机日后勿要怪我们没有帮忙。” 慕容战接着道:“你和小白雁的事已变成我们荒人的荣辱大家都为你想尽办法不想‘一箭沉隐龙’的结局是惨淡收场。” 高彦抬头茫然道:“我是该到两湖去的只要见到我的小雁儿老子便有办法。” 慕容战骂道:“你这冥顽不灵的家伙我们早研究过你这个蠢办法肯定劳而无功乘兴而去败兴而返。一个不好还要赔上你和馆主两条人命。” 屠奉三点头道:“老卓虽然是边荒集一等一的高手但比起燕飞始终有段距离能否保你安全回来仍是未知之数。” 高彦一呆道:“原来你们两个是大小姐的同谋硬要把我拴在边荒集令我没法分身出寻我的小白雁。” 慕容战坦然道:“是又如何呢?你敢怪我们吗?大家都是为你好。” 屠奉三道:“不要多想哩!老卓想出来的主意定可为你赢得美人归。” 慕容战催道:“快下决定。老子的耐性是有限的。” 高彦愕然道:“你们这么一大早的找我来就是为了要我点卜头吗?” 屠奉三呷一口羊奶茶欣然道:“现在你的娶妻大计已融入我们边荒的整个战略行动里。” 慕容战道:“试想想看当整个南方都为你和小白雁的恋情牵记苦会造成怎样的情况呢?我们已决定要把事情有多大便闹多大你和小白雁的热恋在这人心惶惶的战乱时代便像烈火里一道长流不止的清泉使人在无助的黑暗里看到希望。” 高彦道:“你的语气为何这像老卓那疯子呢?” 屠奉二解释道:“因为他在转述卓疯子的高论。昨晚老卓找我们到他的馆子去出席的还有大小姐、老红和姬大少我们成立了‘小白雁之恋’的工作小组专门为你筹谋计算你都不知自己多么幸福。” 高彦抓头道:“我和小白雁的事值得各位大哥大姐如此为**心吗?” 慕容战道:“这关系到边荒集形象的问题以前的边荒集在外人眼内只是个强徒聚集、唯利是图、没有王法的地方这个形象对我们非常不利所以必须重塑新的形象如此亦大利我们的旅游观光业。” 屠奉三道:“用你的脑袋给我想想看边荒集的一个流氓小子恋上了南方最大黑帮霸主的爱徒此事本身已非常引人追述。” 慕容战接下去道:“何况传得天下沸沸汤汤的刘裕一箭沉隐龙那一箭正是为你而两件事扯在一起更添恋情的传奇色彩。这样对我们刘爷的形象也有莫大的好处令人晓得刘爷并非只好杀戮而是……而是……嘿……我不知该如何形容了。” 高彦色变道:“如此小白雁岂非晓得我和你们合谋来算计她?” 屠奉三道:“谣言就是这样子真真假假谁能分辨清楚?他***!我们想出来的计策你这般没有信心吗?假如小白雁肯委身下嫁你这痴情种肯定会冲击桓玄和聂天还的联盟。我明白桓玄他除了自己外从不信任别人如果让你和小白雁的恋情传人他耳内我敢保证他和聂天还难以合作下去更没叮能组织另一次攻打边荒集的行动。” 高彦以哀求的语气道:“让我再想两天行吗?” 屠奉三断然道:“不是要逼你而是再没有时间我现在须立即动身往江陵去你的事是我其中一个任务。现在我只想听你一句爽快点的话。” 高彦捧头道:“好吧!就依你们所说去做好了。” 第六章 重归北府 巴陵城。 郝长亨坐在当地最著名的酒家洞庭楼楼上临街的桌子目光投往街上的人车往来却是视而不见正为尹清雅的事烦恼苦思。 他开始有点明白为何尹清雅会对高彦生出兴趣了。 昨天他办了个郊野游猎会邀请了十多个当地的年轻俊彦参加这些儿郎来自附近郡县不是出身于本土的世家大族便是富商巨贾的儿子其中不乏文武全材者经他精心挑选各种人物都有几敢肯定尹清雅能看得上眼只要她对任何-个生出好感他便可以推波助澜撮合他们好完成聂天还吩咐下来的重任。 他的预测只对了一半俊彦们见到尹清雅便如蜜蜂见到蜜糖个个争相对她大献殷勤岂知她完全不为所动不到半天便意兴索然喊闷离开。弄得他非常尴尬难以交代。 问题可能出在尹清雅心上就是比起高彦这些人都变成闷蛋了无乐趣。 不论边荒集或其所处的边荒都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地方无法无天危机四伏。真正吸引她的该不是高彦而是边荒的刺激和危险使她有新鲜的感受。高彦何德何能?怎可令心高气傲的尹清雅对他倾心?高彦只因来自边荒集占上“地利诱人”的便宜。 但如何令她移情别恋忘记这可厌的小混账呢? 胡叫天来到他身旁坐下脸布阴霾神色沉重。 郝长亨为他斟酒讶道:“天叔为何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甚么难解的事长亨可否为你分忧?”又向他敬酒。 胡叫天默默干了杯中酒沉声道:“荒人收复了边荒集。” 郝长亨很想说几句安慰他的话可是想起自己亦是荒人的手下败将且输得不明不白窝囊至极点豪言壮语立即卡在咽喉处吐不出来只好为他斟满另一杯酒。 胡叫天看着他注酒有点意兴阑珊的道:“恐怕接着来的-段长时间里没有人能奈何得了荒人。” 郝长亨明白他说的是实情却知绝不可以附和他更添他心中的恐惧。自成功击杀江海流后胡叫天一直郁郁寡欢可知作卧底叛徒的滋味绝不好过。 正容道:“帮主已有周详计划对付大江帮只要杀死江文清大江帮将会溃灭。” 胡叫天叹道:“现在的边荒集再非以前的边荒集荒人已团结一致我们要对付大江帮等若与整个边荒集为敌再不像以前般容易。” 郝长亨冷哼道:“帮主昨天起程往江陵应桓玄之约商量大事边荒集肯定是其中一个议题。天叔放心吧!我们必会找出破边荒集之法何况在两湖天叔绝对不用担心自身的安全荒人敢来犯我们正是我们求之不得的事。” 胡叫天淡淡道:“听说燕飞曾来过巴陵是否确有其事呢?” 郝长亨心中苦笑暗忖自己正为此事心烦。点头道:“他确曾来过且差点不能脱身。” 胡叫天朝他瞧来沉声道:“我想退隐!” 郝长亨一呆道:“退隐?” 又道:“天叔勿要胡思乱想。我可以代帮主保证天叔的安全只要天叔小心点不让敌人掌握行踪我保证大江帮派来的刺客连你的影子也看不到动辄还要全军覆没。在我们两湖帮的地头谁来逞强我们都要他吃不完兜着走。” 胡叫天颓然道:“我正是不想过这种每天都要心惊胆跳、提防敌人袭击的生活。” 郝长亨道:“请天叔三思看清楚情况再下决定。” 胡叫天目光投往杯内的美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今年四十三岁过往几年都在江海流的手下办事对那种生活已非常厌倦现在只希望能找个山明水秀的小镇宁静地渡过余生甚么事都不想去管把一切忘掉。” 郝长亨苦笑道:“天下间还有安乐的处所吗?” 胡叫天道:“那便要看我的福分我有点难以向帮主启齿希望长亨为我在帮主面前说几句好话达成我的心愿。” 郝长亨还有甚么好说的只好答应。 ※※※ 刘裕来到统领府大堂门外大感愕然问道:“刘爷竟要在大堂见我吗?” 由城门接他到这里来的亲兵低声答道:“我们是依令办事其它的事便不清楚。” 刘裕心忖刘牢之这招高明得出乎他意料之外。他本猜刘牢之会在较保密的地方例如书斋又或内堂见他而绝不会是在大堂般公开的场所。刘牢之又在玩手段了他要显示给所有人看自己是他一手捧出来的甚么立军令状收复边荒集是他的用人之术好令自己能创出奇迹事实上他并非针对自己反对自己爱护有加诸如此类。 刘裕暗叫不妙时门官唱道:“副将刘裕到。” 刘裕欲再想清楚点也没有时间硬着头皮步入统领府的议事人堂。入目的场面看得他倒抽一口气同时晓得自己低估了刘牢之已落到绝对的下风去主动权完全握在刘牢之手内。 大堂的一边坐着手握北府兵大权的刘牢之左右两旁各摆了十张太师椅大半坐着北府兵的高级将领包括孙无终、刘毅和何无忌三人在内。 一眼看去论军阶最低级的正是刘裕。 刘裕记起卓狂生所说听书听全套的道理硬按下心底里对刘牢之的仇恨不敢造次直抵大堂正中处依北府兵见大统领的军礼曲膝半跪行军礼道:“卑职刘裕参见统领大人卑职托大人鸿福幸不辱命已依照大人吩咐逐走占领边荒集的胡人。” 这番话给足刘牢之面子又不亢不卑甚为得体即使刘牢之恨不得把他立即处斩一时仍难降罪于他。 在座诸将尚未来得及点头嘉许一身统领军服的刘牢之早从大统领的宝座跳出来一把扶起刘裕呵呵笑道:“刘裕你果然没有令我失望玄帅更没有看错人只有你才可把一盘散沙的荒人团结在一起创造出收复边荒集的奇迹。由今天开始刘裕你便是带兵正将俸禄加倍。” 刘裕被刘牢之的热情弄个措手不及胡里胡涂的站直虎躯一时不知该要如何反应。 众将齐声喝采。 刘裕由副将高升至带兵正将连跳两级。正将也有高低之分在北府兵里正将级的人马达三十多人只有高级的正将才可领兵出征。 刘裕终于跻身于高级将领的行列。 刘裕听到自己答道:“多谢统领大人提携。” 他当然晓得刘牢之只是在做门面工夫以释去北府兵诸将对他欲除去自己这眼中钉的疑心将来他纵然被刘牢之害死众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去。 刘牢之喝道:“赐座!” 刘裕识趣的退到末席坐下旁边便是何无忌对面是刘毅三人都不敢在目光眼神方面稍有腧越怕被人现端倪。 刘牢之回归主座意气飞扬的道:“小裕立下大功令我北府兵威名更盛除了晋职外我还要好好奖赏他各位有何高见?” 此着更出乎刘裕意料之外刘牢之愈对他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愈代表他暗地里有对付他的厉害手段。昨夜差点被陈公公干掉的惊险情况仍是记忆犹新。 坐在刘牢之左右下的分别是吴兴太守高素和辅国将军竺谦之在此堂内是刘牢之以下军阶最高的人亦是刘牢之的心腹将领其中他认识的还有刘袭、高雅之和刘秀武都是北府兵的著名将领。 刘裕的目光往孙无终投去后者微一颔似在表示明白他的疑虑不过他亦看不通刘牢之的把戏。 何无忌侧靠过来低声道:“逆来顺受。” 刘裕心中感激何无忌是刘的外甥关系密切该比其它将领更清楚刘牢之的心意在这等情况下仍来提醒自己非常够朋友。 孙无终开腔道:“现在朝廷正值用人之时下将认为该多子小裕历练的机会。刚巧琰少爷正向我们要人小裕又是琰少爷熟悉的人故是最适合的人选。请刘爷考虑。” 这番话说出来属刘牢之派系的将领人人睑露不自然的神色。因为孙无终的话等于暗示他仍不信任刘牢之对刘裕的诚意所以希望能让刘裕到谢琰底下办事。 反是刘牢之丝毫不介意微笑道:“垣是个好主意。” 刘裕对孙无终甘冒开罪刘牢之之险提出这个建议心中一阵感动同时也知道刘牢之绝不会放自己到谢琰处去事情不会如斯简单。 果然刘牢之的心腹高素道:“刘大人经过连场大战长途奔波已是非常疲倦。我认为该让刘大人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乘机衣锦还乡与亲人欢聚。这该是最好的奖赏我也巴不得有这机会哩!” 众将同声哄笑纷纷称善。 表面看来他比孙无终更体恤刘裕的情况。 刘牢之含笑点头道:“确是更好的主意小裕你有甚么意见?”此话等若否定了孙无终的提议。 刘裕心忖敌人赞成的当然要反对。自己孤身回京口目标明显顿成高手如陈公公等的刺杀目标还是留在广陵隐妥点。 忙道:“卑职只是适逢其事根本算不上甚么成就岂敢厚颜回乡炫耀。请统领大人另派任务。” 他心知刘牢之怎都不会让他得到谢琰的庇废索性抱着天掉下来当被盖的态度看他有甚么对付自己的手段。 刘毅和何无忌都不敢说话怕被刘牢之看穿他们和刘裕的关系。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无终起不到任何作用。 刘牢之的另一心腹大将竺谦之欣然道:“朝廷不是向我们要人吗?我认为刘将军是最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孙无终、刘毅和何无忌三人登时色变朝廷由司马道子所控如把刘裕交给司马道子与送羊入虎口有何分别?刘裕肯定不能活命。 刘裕则心中大骂如此岂非硬逼自己脱离北府军逃往边荒集当逃兵吗?实在太卑鄙了。 孙无终忍不住道:“现在南方谣言满天飞把小裕和边荒的天降神石硬扯到一起已大招朝廷之忌琅玡王怎肯重用小裕呢?” 刘牢之神色自若的朝刘裕瞧去道:“小裕在这里最好不过就由小裕亲自解说这件事我上报皇上以释他的疑虑。” 大堂内静至落针可闻。 刘裕颇有任人宰割的无奈感觉更清楚只要说错一句话让刘牢之拿到把柄可治自己造反的死罪谁也不敢为自己说半句好话。正容道:“我敢对天立誓甚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话完全是信口雌黄。隐龙确是被火箭烧毁沉没但却是在被围攻的情况下。两件事确是在同一晚生但是否在同一时间则只有老天爷晓得。两句歌谣出自荒人卓狂生之口目的是令荒人团结在一起是一种激励人心的策略。岂知传到边荒外便变成另一回事。” 他能说的就是这么多刘牢之不接受的话只好打出广陵去看看燕飞的免死金牌是否仍然有效。 刘牢之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微笑道:“我完全信任小裕这件事我会亲自向皇上解释担保没有问题。” 众人纷纷称善均对刘牢之肯把如此犯司马氏皇朝大忌的事揽上身是对下属的爱护。孙无终、刘毅和何无忌三人则心中纳闷摸不着头脑。 难道刘牢之真的改变了对刘裕的看法。 只有刘裕明白刘牢之是另有对付他的手段故大卖人情使北府兵诸将领误以为他对刘裕爱护有加将来纵是刘裕出了岔子也没人怀疑与他有关。 刘牢之欣然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更应由小裕去负责这项朝廷派下来的重任以示小裕对朝廷确是忠心耿耿。” 刘裕心叫“来了”这肯定不是甚么好差使只恨自己没有拒绝的资格。忙道:“请统领大人赐示。” 刘牢之道:“近两年沿海出现了一批凶残的海盗到处杀人放火、**妇女干尽令人指的坏事。但因这批海盗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官兵一直没法奈他们的何还吃了几次大亏折损严重。上个月朝廷派去负责剿匪的大将王式更被海盗割掉级只余无头尸运返建康震动朝野。所以皇上颁下圣旨要我在北府军内挑选能人代替王式。” 孙无终一震道:“刘爷指的是否‘恶龙王’焦烈武和他那群海贼?” 竺谦之道:“正是这个畜牲此人残忍好杀但武功高强据传其擅使铁棍从未遇过敌手。我本来亦不太相信他如此厉害可是王式名列‘九品高手’榜上排名仅次于王国宝之后据目击者言只是几个照面便被焦烈武收拾了。由此可见此人的武技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刘裕心叫厉害。从听到的资料沿海的官兵已被这批可怕的海盗打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要自己率领这样的一班不足言勇的败军去应付纵横无敌的海盗任自己三头六臂也难干出甚么成绩来。 此计既可把自己调离北府兵的权力核心又可陷害他于劣境与海盗相斗干不出成绩则可治自己办事不力之罪且直接由朝廷出手而刘牢之则可推个一干二净还有甚比这更划算的。 刘裕心中暗叹自己确低估了刘牢之的手段。旋又心中一动想到刘牢之或许只是依司马道子的指令行事。刘牢之该想不出这完美的毒计。 终有一天他会和刘牢之、司马道子算清楚这笔账。这些念头以电光火石的高闪过刘裕的脑海然后起立施军礼大声应道:“刘裕接令!” 孙无终皱眉道:“刘爷町否从北府兵拨一批人手给小裕以增强对付这群凶残海盗的实力呢?” 刘牢之叹道:“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是天师军已全面动攻势实难再抽调人手。” 刘裕朗声道:“孙爷放心刘裕必可完成任务把焦烈武的人头献上朝廷。” 刘牢之终现出奸险的笑意道:“谦之会详细告诉小裕有关贼寇的情况。事不宜迟小裕你明早必须起行。” 刘裕强压下心中怒火大声答应。 第七章 天师毒手 徐道覆在周胄、许允之、谢缄等将簇拥里率兵由束门驰入会稽城。 这是他第二次攻陷会稽城心情却是完全不一样。 第一次入城是在起义之初孙恩振臂一呼会稽和周遭各郡立即响应让天师军势如破竹的连取会稽、吴郡、吴兴、义兴、临海、水嘉、东阳和新安等八郡震动南方声势-时无两亦使天师军正式成形变成能威胁建康司马氏存亡的一股力量。 不过徐道覆乃深黯兵法的统帅明白在这种情况下成立的军队仍只是乌合之众力不足以应付连场硬仗。所以当在边荒集失利退兵刘牢之的水师从长江出海沿南岸来讨伐的时候他断然向孙恩提出暂时放弃八郡退守翁州以避北府兵的锋锐。 现在他又再次攻陷会稽城南方亦出现有利于他们起义的形势变化让天师道广披南方的梦想再不是遥不可及。 可是他心中兴奋之情却远不及上一趟入城。 那次入城他是追随在孙恩左右现在却连他也不知道孙恩到了哪里去到底在干甚么?他有个奇怪的感觉自孙恩决战燕飞回来后孙恩似乎对争霸天下失去了兴趣极少过问军中的事也减少了对天师道信徒的说法传道。 究竟他和燕飞之间生了甚么事呢?为何他会说对付燕飞属他个人的事与任何其它人都没有关系。 对此他没法理解。 他同时想起纪千千生出无奈和失落的颓丧感觉。 在这一刻他清楚知道天师车正起步欲飞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制他的扩展可是失去纪千千的缺陷将永远没法弥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精神集中往争霸的大业去挥军攻入建康直至南方完全臣眼在他脚下。 ※※※ 谢道韫策马驰出西门由于官道挤满逃难的军民只好在李从仁带领下选择朝西南的丘陵林野逃窜。此时追在她身后除谢方明外只余十多个亲兵。 她不敢去想丈夫和儿子的事怕忍不住掉转头回城去只希望他们吉人天相先她一步逃出会稽城。 一切生得太快了令她深切体会到兵败如山倒的情况。如果夫君王凝之曾努力抗贼还可说是非战之罪可是她却明白降临到会稽的可怕灾难是她冥顽的夫君一手造成的为此使她更是内疚难堪。 如果谢玄仍然在世是绝不会出现眼前情况的。 “呀”! 谢道韫、谢方明和李从仁骇然朝后瞧去正巧见到跑在最后的亲兵七孔流血的倒坠下马一个相貌奇特的男子大鸟般凌空从上方赶过坠马的战士来到另两名战士的上方两手探出抓往他们的头盖。 谢道酝心神剧颤心中叫出“孙恩”之名时李从仁已祭出配剑离马倒翻横空向孙恩迎去。 其它战士纷纷拔刀取剑为保命而战。 李从仁狂喝道:“夫人和公子快走。” 谢道韫始终是欠缺实战经验正不知该与李从厂共抗大敌义或听李从仁之言的时候她和谢方明巳奔出十多丈。 李从仁的空马仍在往前狂奔像不知主人已离开了它。 惨叫声在后方接连响起。 谢道说终于回过神来拔出佩剑猛刺在谢方明坐骑马股卜娇叱道:“不要停留回到建康去。” 谢方明的坐骑吃痛下足狂奔载着泪流满脸的谢方明转瞬远去。 谢道韫再奔出百多步勒停马儿昂然跃往地上。 孙恩正悠然掠至后方李从仁和众亲兵全遭毒手伏尸荒郊只余乱奔的空骑。 谢道韫临危不惧剑锋遥指孙恩平静的道:“要杀便杀我吧!” 孙恩像未曾下毒手杀过任何人般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冷冷瞧着谢道韫好半晌后忽然眼睛生出变化射出使谢道韫感到意外的丰富感情叹息道:“如有选择本人绝不会冒犯夫人至于其中因由请恕本人难以奉告。” 谢道韫虽然聪慧过人仍没法明白孙恩这番话的含意。沉声道:“我的丈夫和儿子呢?” 孙恩淡淡道:“他们没有资格劳烦我出手。” 谢道韫心中涌起希望尖叱一声手中长剑挽起六朵剑花如鲜花盛放般往这位被誉为南方第一人的绝代宗师展开去功架十足。 她却清楚自己在年轻时代习武的颠-朗她叮以化出九朵剑花虚实相生令敌手无法掌握她要攻击的位置连谢玄也非常赞赏。 比起当时的自己她巳大幅退步了。 孙恩一袖挥出疾打在其中一朵剑花处。 剑光立告冰消瓦解谢道韫踉舱跌退唇角流出鲜血。 只一个照面她便负伤。 孙恩柔声道:“生死只是一场噩梦迟点醒来或早点梦消根本没有相干。现在怎么说夫人都不会了解可是很快夫人便会明白我说的话。我会给夫人一个痛快的了断夫人要怨便怨燕飞和令弟的密切关系吧!” 谢道韫终于立定厉叱一声剑化长虹不顾生死往孙恩直击而去。 孙恩双目回复先前般完全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右手从宽袖内探出一拳往剑锋轰去拳劲高度集中不扬起半片落叶、一粒尘上只有当其冲的谢道锟感受到其充满死亡气息的可怕威力。 蓦地剑光一闪杀气横冲而来一道剑芒从左方树顶笔直射至突袭孙恩。 孙恩像早晓得似的左手从另一袖探出撮指成刀猛劈在偷袭者攻来的剑芒锋锐处动作如行云流水神态从容。 拳剑交击一股火热的劲气透剑而来谢道酝全身经脉像被燃烧着了似的五脏六腑更像翻转了一样难受得要命时长剑早脱手堕地人却被震得离地倒飞直跌往七、八丈外。 剑劲真气交击之声不绝如缕。 谢道韫身躯着地时第一个念头并不是关乎自己的生死而是天下间竟有能挡着可怕如孙恩者的人物。 随即昏迷了过去。 ※※※ “小姐!小姐!” 纪千千睁开眼睛入目是小湖在日落前的醉人美景然后回朝营地的方向看去小诗正朝她急步走来。 虽然没有人告诉她纪千千却晓得目下所处的位置就是位于长子和台壁间官道旁的隐蔽林野。密林内这片嵌着一个小湖宽广达两里的小草原更是罕见的美景。 慕容垂的目的是突袭慕容永往援台壁的大军削弱敌人的实力令慕容永守不住长子。长子若破慕容永的势力将会冰消瓦解。 “看你哩!走得这么急一不小心摔倒怎么办?” 小诗喘着气来到她身旁道:“皇上回来哩!他想小姐陪他吃晚膳、喝点酒。” 纪千千眼神回到湖面上有点没好气的道:“这个人的脸皮很厚他不怕碰钉子吗?” 小诗道:“传话的是风娘她还说皇上会在席上告诉小姐有关边荒集的最新消息。” 纪千千心中一沉暗忖难道是燕郎和荒人输了所以慕容垂要喝酒况捷。叹道:“告诉风娘我不会爽约。” ※※※ “咯!咯!咯!” 房内立即传来尹清雅不悦的声音道:“谁敢再来敲我的房门我就斩断谁的手。” 郝长亨心中苦笑硬苦头皮道:“是我郝大哥!” “咿丫”! 房门打开一身夜行衣装的尹清雅出现眼前笑意盈盈的盯着他道:“大前天是那甚么半人半鬼的‘俊郎君’昨天则找批闷蛋来陪我去打猎今天又是甚么鬼主意?” 在她澄澈明亮的秀眸注视下郝长亨生出无所遁形的感觉差点便要落荒而逃。对甚么人他都可弄虚作假可是对着这位自小亲如兄妹的娇娇女他却有技穷的难堪尴尬因为他从未想过要算计她更不习惯向她用诈。 苦笑道:“今天我是特来带清雅去大闹青楼解闷赔罪想想看多有趣清雅扮作俊俏的男儿汉到巴陵最著名的青楼找最红的名妓陪你喝酒唱曲令青楼的姑娘对你倾心是多的好玩有趣呢?” 尹清雅“噗哧”娇笑道:“郝大哥是怎么了?这是你想出来的吗?去年中秋我便有过这样的提议却被你一口拒绝现在却当作是你自己的主意来哄我。你当我是三岁的无知小女孩吗?” 郝长亨头都大了赔笑道:“有这么一回事吗?怎么我忘记了。谁想出来都好最重要是好的玩意我给你一个时辰改妆然后我们扮作世家子弟勇闯青楼何用把自己关在房内呢?” 尹清雅忍着笑在他身旁走过往内听的出口走去樱唇轻吐道:“我现在没有兴趣了不去。” 郝长亨追在她身后道:“你要到哪里去?” 尹清雅在门前立定笑吟吟道:“我要到洞庭泛舟游湖想点事情不用任何人陪我。” 郝长亨叹道:“清雅有心事吗?” 尹清雅轻俏扭转娇躯面向着他道:“门我从边荒集回来后你和师傅都是古古怪怪的说话总是欲言又止是否有事瞒着我呢?” 郝长亨大感难以招架。顽然道:“清雅不要多心我们有甚么事会瞒你呢?”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我就是要你说实话。换过是别人我还可以拿剑指着他咽喉喊打喊杀的逼供但你是郝大哥嘛!你不肯说清雅能有甚么法子呢?谁想得到郝大哥这么不够意思帮着师傅来欺负人家。” 郝长亨感到在聂天还派下来的任务上已是一败涂地再难有任何作为。 把心一横道:“因为我们怕你被高彦那花心小子欺骗了感情。” 尹清雅愕然道:“你们怎晓得我和那混账小子的事?我没有告诉你们啊!” 郝长亨失声道:“你真的看上那吃喝嫖赌样样皆会的臭小子?” 尹清雅不知想起甚么现出神驰意动的神色。接着嫣然浅笑点头道:“这小子确是好的事不见他会做坏的事却样样精通。说起谎来口若悬河全没有半句是真的。” 郝长亨难以置信的瞧着她道:“原来你真的看上他。” 尹清雅作了个像在唤“我的天啊”的顽皮表情两眼一翻然后娇笑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郝长亨当然不会告诉她高彦偕燕飞曾到两湖来找她的事。道:“你不是着人留意一个叫做高彦的小子吩咐若在两湖见着的话须立即通知你吗?” 尹清雅咬牙切齿的狠狠道:“有人不想要命了我吩咐过不准告诉你们的。”本已白里透红的脸蛋倏地飞起两朵红云令她更是娇艳动人。 郝长亨道:“清雅勿要怪错好人你吩咐下来的谁敢违命只因执行你命令的人太过尽责嘱咐了守城的兵卫留意这么一个人消息才会传人我耳内。” 尹清雅瞪他一眼又避开他询问的目光跺脚嗔道:“不准那么看着清雅!根本没有甚么。我只是怕那不知死活的小子缠人缠到这里来会吃苦头吧!” 郝长亨叹道:“清雅关心他的生死吗?” 尹清雅大嗔道:“不准你和师傅胡思乱想!他死了最好以后我都不用心烦了谁有空理他的生死。” 最后连她自己都感到说话前后矛盾口不对心。拉长俏脸气鼓鼓的道:“告诉你吧!我不是看上他。而是……而是他为我背叛了荒人把我从荒人的手上救走。唉!荒人这么心狠手辣肯定不会放过他他既不能回边荒集去不知怎样过日子呢?” 郝长亨对她和高彦在边荒生过的事终于有点眉目。沉吟片刻皱眉道:“高小子在荒人里算不上甚么人物有甚么资格救你呢?其中是否有诈?” 尹清雅一双精灵的大眼睛亮了起来眉飞色舞道:“我起初也以为他是个只懂花天酒地的小混蛋认识他一点后才知道他有自己的一套否则怎当得起逞荒集的席风媒。唔!他救我的情况确有点古怪不过他真的助我避过楚妖女的追毅那是千真万确的事是假不来的。” 郝长亨骇然道:“你们遇上楚无暇?” 对楚无暇的厉害他仍是犹有余悸。 尹清雅似没有听到郝长亨说的话般径自驰想神往道:“第一次我被那个可恨的死燕飞生擒活捉气得清雅差点想死时也赖高小子才可以脱身。真的哩!这小子痴缠得令人心烦。你或许不会相信我告诉他在巫女河背后偷袭他的人是我他偏不肯相信。” 又像想起甚么似的“噗哧”笑起来两眼上翻作出被气死了的动人神态。续道:“真是个胡涂小广敌友不分说起谎话来表情十足扮神像神扮鬼像鬼。有时真想狠揍他一顿。” 郝长亨听到她提起燕飞想起当夜如非她不顾生死拦截自己恐怕早命赴黄泉不能在此听她似如缺堤般滔滔不绝地畅言一直不肯透露半句的心事心中一软道:“你是否喜欢那小子呢?” 尹清雅没有直接答他探出五指轻戳他胸口三记正容道:“快表白!你是否站在我这一边?” 郝长亨无奈道:“你该清楚答案!当日帮主足不许你到边荒集去的全赖我拍胸口保证你的安全。所以你和高小于弄至这般田地我须负上责任。” 尹清雅不悦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谁说我喜欢那个蠢混蛋。我只是恩怨分明不想他傻呼呼的到两湖来却被你们不分青黄皂白的宰掉死得冤枉。” 郝长亨精神大振道:“你没有爱上他吗?” 尹清雅大嗔道:“见他的大头鬼!”旋又想起某事似的掩嘴失笑。再白郝长亨一眼道:“我说过嫁猪嫁狗也绝不嫁给他你放心好哩。噢!你还未答应我。” 郝长亨心忖高小子早来过又走了却不敢如实透露。点头道:“你放心吧!如果高小子大摇大摆的到两湖来我可以保证没有人会伤他半根毫毛。” 尹清雅欣然道:“这就好了。我要到湖上吹风你自己到青楼胡混吧!” 伸手往郝长亨脊背一拍一蹦一跳的去了。 第八章 风流尽散 刘裕坐在统领府后院的小亭里心中百感交集。当日谢玄便是在这里截着自己使他无法与王淡真私奔。假设谢玄预知王淡真的悲惨收场谢玄仍会阻止他吗? 忽然间他感到无比的孤独谢玄已作古人王淡真亦舍他而去一切成为没法挽留的过去伴着他的只有切齿之痛和倾尽江河之水也洗刷不去的恨火。 刘牢之换了一个更可厌的脸孔充作好人却是千方百计要置他于死。更明示他刘裕有军任在身在起程前不准离开统领府摆明是不想予他任何机会串连军中支持他的人。 触景生情下他的心中涌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哀伤不单是为了王淡真更是一个在大乱时代里的人深切体会到民族与民族间的仇恨每个人都因为要生存而进行无尽无休的战争而生出的感慨。 当初刚加入北府兵的时候他做甚都有一股狠劲儿做甚么都要做得比别人好为的只是得到上级的赞赏完成每个派下来的任务心中都有满足的感觉认为自己为军队出了力思想单纯。 可是现在他已成为北府兵一众兄弟的希望又或南人翘以待的救世主他对成败反有完全不同的思虑。更因他清楚火石降世的真相令他受之有愧所有这些念头合起来形成他复杂的心境那种滋味确难以形容。 事实上他再没有退路只有继续坚持下去在刘牢之的魔爪下挣扎求存等待时机。假如时机永远不降临到他身上他亦只好认命。 黑压压的浓云低垂在夜空上仿如他沉重的心情。他现在虽然是孑然一身可是扛在肩上的重担却令他有不胜负荷的痛苦;他情愿明刀明枪与敌人决一死战可惜事与愿违面对的是荆棘满途的不明朗将来眼前的任务肯定是个要他永不生的陷阱。 明天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他再没有丝毫把握。 ※※※ 野火宴在湖边举行。 慕容垂和纪千千坐在厚软舒服的地毡上吃苦侍从献上来新鲜火热的烤羊肉片喝着鲜卑人爱喝的粗米酒。 慕容垂神色自若东拉西扯的和纪千千闲聊着说起当年被族人排挤投靠苻坚的旧事。他用辞生动话中充满深刻的感情尽管纪千千无心装载也不得不承认听他说话确是一种乐趣。 忽然慕容垂沉默起来连尽两杯酒然后目不转睛的看着纪千千。 纪千千移开目光投往湖水去小湖反映着新月和伴随她的几朵浮云彷佛是在这冷酷战场上和纷乱的战争年代襄唯-可令人看到希望的美景。 慕容垂的声音传人她耳内道:“荒人赢了!” 纪千千心中所有疑虑一扫而空差点高声欢呼却不得不抑制住心中的狂喜。 荒人赢了!那代表甚么呢?胜利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荒人折损太重在强敌环伺下仍是没有好日子过。 慕容垂叹道:“荒人再次创造奇迹赢了非常漂亮的一仗。” 纪千千娇躯掩饰不住的轻颤一下俏睑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朝慕容垂瞧去。 慕容垂仍在凝视她注意她每一个表情的变化。 纪千千道:“以少胜多已非常不容易:他们是如何办到的?” 慕容垂淡淡道:“成败的关键在一场暴风雨和接踵而来的浓雾。如果我没有猜错荒人里有精于看天候的高手加上对边荒集季候转变的认识把天气的突变和整个反攻的战略配合得天衣无缝令守军着着失误最终全面崩溃。虽然我是承受失败苦果的一方也不得不承认荒人的反攻战非常精彩肯定会名留青史成为后人景仰的著名战役。” 纪千千暗忖慕容垂平静地说出这番话来还表现出过人的胸襟没有故意贬低对手似乎失去边荒集对他来说不算甚一回事。可是实情是否如此呢?她敢肯定确切的情况刚好相反失去边荒集对慕容垂是严重的打击不但令他丢了面子更打乱他统一北方的策略和部署。 他之可以表现得如此从容淡定是因为震撼已过他亦拟定好应变的策略。说不定击跨慕容永后他会亲征边荒集。正因心有定计他方可以笑谈自己这次严重的挫败。 她感到愈来愈能掌握慕容垂的心理。 慕容垂是否太乐观呢?他能否第三度对边荒集用兵将决定于征讨拓跋圭之战的成功与失败。 如果拓跋圭输了边荒集也完了。 慕容垂续道:“谢玄的确没有找错继承人刘裕肯定是南方继谢玄后最出色的统帅把天时、地利、人和这三个决定成败因素挥得淋漓尽致可为后世的兵法家留下典范。” 刘裕得到慕容垂的高度评价这赞语出自胡族最出色的兵法大家之口纪千千也感与有荣焉。 慕容垂忽又皱起眉头道:“刘裕究竟会留在边荒集长作荒人还是会归队返回北府兵呢?千千可以告诉我吗?” 他少有用这种带些恳求意味的语调和她说话顿令纪千千生出奇异的感觉。 慕容垂是否失去了自信呢?失去边荒集对他的自负和信心肯定多少有影响。假设北伐之战以拓跋圭的大胜作结对眼前这位纵横不败的无敌统帅又会造成如何沉重的另一打击呢?慕容垂会否因连番重挫而失去战略水准?这些想法令纪千千似在没有光明的黑暗里看到第一线的曙光。又感到这个想法对慕容垂非常残忍那种矛盾的滋味真不好受。 纪千千柔声道:“刘裕必须返回北府兵效力否则他会有负玄帅对他的期望。” 慕容垂讶道:“刘牢之和司马道子肯放过他吗?他回去与送死有何分别?” 纪千千轻轻道:“或许他确是真命天子哩!谁可下定论呢?” 慕容垂露出凝重的神色点头道:“千千这句话切中整件事的要害。若只动脑筋不动感情的去分析变成众矢之的的刘裕肯定难逃敌人毒手。可是如他真能挺过去且保住小命那么最不相信他是真命天子的人也会信心动摇。如此他会成为南方最有号召力的人至乎能吸引敌人的手下向他投诚。” 纪千千明白为何慕容垂特别关注刘裕。事实上现在南北诸雄正进行一场不宣而行的竞赛暗中较量角力看谁能先统一北方或南方。先统一的一方将会趁另一方分裂交战的时机乘势征伐好统一天下。 慕容垂是为自身的情况着急不希望在荡平北方诸雄前南方早他一步归于一统。故此刘裕的迅崛起对他的伟业构成威胁。 纪千千心想如果慕容垂能看穿自己对他的想法会有甚么感受?会否对自己生出警戒之心呢? 道:“皇上还未告诉我这场仗是如何打败的?” 慕容垂仰望夜空长长吁一口气道:“是否除边荒集的事外千千对其他事都没有兴趣呢?” 纪千千耸肩道:“我自小便是个好奇心重的人兴趣可多哩!不过现在我最关心的是边荒集这是皇上一手造成的皇上不是想我把个中因由一口道破吧!” 慕容垂一时说不出话来更不知如何答她百般滋味涌上心头。 ※※※ 谢道韫回复神智张开眼来看到的是宋悲风饱历忧患留下了岁月痕迹的脸孔却再感觉不到自己身体有任何的痛楚。 从宋悲风双目闪动的泪光她晓得自己内伤严重不过她没有丝毫恐惧生命再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 轻柔的道:“我还以为是梦境不过我确实梦到秦淮河厂的朱鹊桥和朱鹊桥逞的乌衣巷那活像前世轮回里的旧事生在很久很久前的过去。我们王、谢二家共同在巷内度过漫长的世代倜傥风流、钟鸣鼎食也同时面对前所未有的可怕劫难。这就是我们注定的命运没有人能改变。” 宋悲风凄然道:“我真不明白孙恩怎会对你下毒手?这样做对他是有害无益的。” 谢道韫平静的道:“宋叔早离开谢家了这是你最后一次插手谢家的事。去助刘裕打天下吧!安公是绝不会看错人的。” 宋悲风悲痛欲绝当年谢安病逝他也没有这般失控。 谢家的风流确已走至末路穷途谢道韫如若辞世将带走这乌衣巷最显赫世家最后一抹霞彩。谢安的时代终告结束。 谢道韫道:“我看到王郎和荣儿哩!我真的撑不住了。宋叔好好保重我曾拥有过最辉煌的岁月亦好该知足。一切都再没有关系。” 宋悲风双目现出坚决的神色指如雨下连点她胸前数处要穴正是当年燕飞救治他的功法手段。 ※※※ 纪千千回到帐内正等得心焦如焚的小诗连忙侍候她道:“我真怕他按捺不住不肯让小姐回来又或设法灌醉小姐。” 纪千千微笑道:“慕容垂并不是这种卑鄙小人。干爹说过凡能成为第一流高手者均有驾驭本身七情六欲的能力故可不受情绪影响在武技上出人头地。玄帅便是这样的一个人与在建康的世家子弟有所不同。他不但在男女关系上从不踰越且对那些所谓建康名士趋之若骛的甚么五石散、寒食散没有丝毫兴趣。在这方面干爹也自愧不如。” 小诗仍在担心道:“但慕容垂是胡人嘛!” 纪千千牵着小诗的手坐往地毡上欣然道:“现在北方的胡人与我们汉人再没有明显的分别特别是胡人的领袖阶层在苻坚把北方胡族汉化的努力下胡人都说汉语有些更读圣贤之书。像慕容垂除了在战场上仍保持胡人好勇斗狠的强悍作风平时怎么看也不觉得他是异族的人。” 小诗垂道:“他的样子很吓人呢!好像没有人是他对手的样子。” 纪千千笑道:“勿要被气势慑服鹿死谁手还要在战场上见真章。天下间并没有能不被击倒的人。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们荒人在二度反攻边荒集的战役上取得全面彻底的胜利把兵力达三倍以上的鲜卑和姜族联军逐离边荒赢了非常漂亮的一仗。燕郎更大展神威在暴风雨襄勇取占钟楼从边荒集的核心处动摇了敌人的防守力。这场仗令荒人震惊天下看以后还有没有人敢小觑我们荒人。” 小诗大喜道:“荒人真有本领。” 纪千千压低声音道:“失去逼荒集已大幅削弱慕容垂本是坚定不移的信心我从未见过他今晚显露出来的神态纵然和我说话却不时心不在焉可见他心事重重。所以只要他多输一场仗他将面对生平最大的信心危机再不是以前的慕容垂。” 小诗道:“可是胡人终是胡人我怕他狠起来时会伤害小姐。” 纪千千道:“所以我们须小心处理和他的关系让他保持君子的作风。现时的形势趋向对我们是有利的。谁低估我们荒人肯定会吃大亏。” ※※※ 宋悲风几近虚脱的勉力策骑缓行牵着另一匹背驮谢道韫的马儿从山野转入官道往北走。 将她送返建康谢家是他现在唯一可以做的事。 在谢家他最尊敬的三个人就是谢安、谢玄和谢道韫。对后者他除了敬意外还因她不幸的婚姻而充满怜惜之意。老天爷对她太不公平了既赋予她美貌、才智和一颗善良的心偏不尹她快乐和车福。她不但是世家大族所谓门当户对的婚姻受害者更是政治的牺牲品。 到此刻他仍然想不通为何孙恩定要对她下毒手究竟是基于对谢安的仇恨还是有其它原因。 如是为了报复谢家为何系恩又放过他宋悲风? 当时他拚死拦截孙恩三十多招后他锐气已泄、真气难继被孙恩逼在下风。 孙恩只要坚持下去定可取他之命可是孙恩只是一掌把他击得舱踉跌倒便罢手不战还留下一段令人难解的话。 他说道:“如果换过另一个情况我绝不会对她下杀手这是命中注定的。罢了!带她回建康好好安葬吧!在离世前她是没有任何痛苦的。” 他真的不明白为何孙恩会认为这是命运的安排? 孙恩的武功比传说中的他更可怕确是环顾天下谁人是他的对手? 宋悲风虽然自负也知自己没有能力为谢道韫报此深仇。 燕飞可以吗? 想到这里心中一动终于豁然悟通孙恩令人难解的行为。 他是要引燕飞来决一死战。 燕飞和谢家关系密切而谢安、谢玄去后谢道韫成为了谢家的代表人物假设孙恩杀的是他宋悲风或谢琰那只是武林或战场上互相仇杀的结果不会造成太大的震撼可是孙恩施毒手的对象是与世无争的谢道韫即摆明是街着燕飞而来只要燕飞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放过孙恩。 这是没法解开的仇恨。 孙恩对除掉燕飞是志在必得这关系到孙恩的声名和天师军的威势幸好他回天有术勉强保住她的性命凭的是燕飞当年为他疗伤曾调教他的真气。只是谢道?可以再撑多久连他也不知道。 孙恩太狠心和卑鄙了因一己之私祸及没有关系的人。 更可恨的是司马道子硬把王凝之一家大小拖进这战争的泥淖去只为了玩弄手段。 老天爷究竟是怎么搞的处处让恶人当道令这世界只有强权没有公义? 忽然间他明白自己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就是谢玄亲自挑选的继承者刘裕! 宋悲风暗下决心不计生死也要助刘裕成器只有通过刘裕他才可以为谢家洗刷耻辱向司马皇朝报复向孙恩报复。 生荣死辱再不重要只有这样他才可以报答谢安表达他对这位天下第一名士的感念。 第九章 明主择士 燕飞和崔宏抵达拓跋圭的营地已是接近凌晨时分拓跋圭闻报飞骑来迎亲兵们没有一个赶得上他的度只能狼狈地在后面追来。 燕飞勒马停下看着拓跋圭像看不见他人般直奔至他前方七、八丈处始放缓马神采飞扬、双目放光的直瞪着燕飞唇角本微仅可察的笑意扩展为一个灿烂的笑容策骑来到燕飞马前摇头叹道:“小飞你们是怎办到的?” 燕飞亦目不转睛地回敬他锐利的目光从容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兼得这理由是否足够呢?” 拓跋圭道:“你们损失多少人?” 燕飞颇有感触地道:“真希望是零伤亡可惜那是不可能的我们失去了百多个兄弟。” 拓跋圭的眼睛更明亮了赞叹道:“肯定是非常精采的一战你须告诉我整个过程不可以漏掉任何细节。我的兄弟啊!我们又再次并肩作战老天爷待我们算很不错呢!” 接着目光移离燕飞箭矢般往崔宏射去直望入崔宏眼内。 崔宏抱拳行汉人江湖之礼朗声道:“见过代主。”神情下亢不卑的与拓跋圭目光交击气度令人心折。 拓跋圭上下打量他好半晌又瞥燕飞一眼见他毫无介绍之意竞哑然失笑起来道:“原来是十里三堡的崔宏崔兄我拓跋圭早有拜访之意只因感到时机尚未成熟所以不敢造次。” 燕飞和崔宏两人大感意外均想不列拓跋圭一口把崔宏的名字喊出来。 崔宏感动地道:“代主如何能一眼把崔某认出来呢?” 拓跋圭欣然道:“像崔兄这种人品武功万中无一令我町把猜测的范围大幅收窄。尤其是崔兄举手投足中显现出那种世家大族的神采更是冒充不来。更关键是不但小飞一副待我去猜的神态而崔兄更故意不说出大名显然崔兄非是一般寻常之辈而是大大有名的人物是我该可以猜到的兼之十里三堡又是小飞可能路经之处如仍猜不到是崔兄我拓跋圭还用出来混吗?” 又欣然道:“崔兄是否看中我呢?” 今次轮到崔宏双目亮显然是心中激动因拓跋圭的高明而感到振奋。道:“良禽择木而栖代主果然名不虚传今次崔宏来是要献上必胜慕容宝之策看代主是否接纳。” 拓跋圭双目神光电闪一字一字缓缓道:“如崔兄能助我胜此一役我拓跋圭不但会奉崔兄为国师且永远视崔兄为兄弟让崔氏继续坐稳中原第一大族的崇高地位。” 接着向左右喝道:“你们留在这里。” 又向燕飞和崔宏道:“小飞和崔兄请随我来!” 鞭马驰出营地去。 ※※※ 刘裕回到宿处正推门入房尚未跨过门坎邻房钻了个人出来道:“刘大人!可以说两句话吗?” 刘裕见邻房没有灯光而此人显然尚未宽衣就寝该是一直在等候他回来非是想闲聊两句那么简单。 皱眉道:“兄台高姓?” 那人年纪在二十五、六间中等身材颇为健壮是孔武有力之辈样子本来不错可惜-双眼睛在他的国字形脸上是小了一点使刘裕感到他有点心术不正。 对方答道:“我叫陈义功是统领大人亲兵团十个小队的头领之一对刘大哥非常仰慕。” 刘裕更肯定自己的看法这个人是刘牢之派来试探他的奸细因为如果他本身是有野心的人当然乐意招揽能亲近刘牢之的人。刘裕不由心中暗笑心忖就看看你有甚么把戏要耍? 亦暗自心惊刘牢之确比他猜测的更要高明竟懂得玩弄此等手段。 跨槛入房同时若无其事的道:“陈兄有甚么话要说呢?” 陈义功随他人房道:“我是冒死来见刘大哥的因为我实在看不过眼。以前我一直在玄帅手下办事明白刘大哥是玄帅最看得起的人。” 刘裕心叫来了他是要取信于自己以套取自己的真正心意。 悠然在状沿坐下定睛打量他道:“刘爷待我也算不错吧!马上便有任务派下来。如果让我无所事事我会闷出鸟儿来。” 陈义功蹲下来低声道:“刘大哥有所不知今次统领大人是不安好心分明是要刘大哥去送死。近两年来凡当上盐城太守的没有一个可以善终包括王式在内前前后后死了七个太守。有人说焦烈武是海上的聂天还最糟糕是负责剿贼的建康车士无斗志遇上大海盟的海贼便一哄而散王式便是这么死的。” 刘裕心想如果这人说的有一半是真的便应了燕飞说的话敌人是明刀明枪的来杀自己即使有燕飞当贴身保镖对着数以百计的凶悍海盗他也绝难幸免。 陈义功又道:“焦烈武本身武功高强不在话下他的手下更聚集了沿海郡县最勇悍的盗贼手段毒辣、杀人不眨眼。所以沿海的官府民众怕惹祸上身没有人敢与讨贼军合作很多还被逼向贼子通消息因此焦烈武对讨贼军的进退动静了如指掌使历任讨贼的指挥陷于完全被动和捱打的劣势。建康如派出大军往援贼子便逃回海上去朝廷又势不能在沿海处长期驻重军昕以今次统须大人派给刘大哥的任务是没有人愿接的烫手山芋注定是失败的一不小心还会没命。”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气又实时顿悟刘牢之是想借此人之口来吓得自己开溜作逃兵那他一样可达致除掉他这眼中钉的目的而自己则声誉扫地失去在北府兵襄的影响力。 苦笑道:“我刘裕从来不是临阵退缩的人不论任务如何艰苦和没有可能我也会尽力而为以报答玄帅对我的知遇之恩。大丈夫能为国捐躯战死沙场也算死得其所。对吗?” 心中也感好笑情况像是掉转了过来自己变成占领边荒集的人而贼子则是荒人不同的是自己手上根本没有可用之兵。 陈义功双目射出尊敬的热烈神色沉声道:“刘大哥不愧是北府兵的第一好汉子。我陈义功豁出去了决意追随刘大哥刘大哥有甚么吩咐即管说出来我拚死也会为刘大哥办妥并誓死不会泄露秘密。” 刘裕仍未可以完全肯定他是刘牢之派来试探自己的人遂反试探道:“千万不要说这种话我现在是自身难保。唉!我还可以做甚么呢?” 陈义功尽量压低声音凑近道:“统领大人是不会容刘大哥在起程前见任何人的刘大哥有甚么话说我可代刘大哥传达。” 刘裕心中好笑你这小子终于露出狐狸尾巴想套出老子在北府兵里的同党然后来个一网打尽? 颓然道:“不用劳烦了现在我已变成北府兵里的瘟神谁敢支持我呢?你最好当从未和我说过话待我有命回来再说罢。他***!真不明白我是否前世种下冤孽弄至今天的田地。去吧!让人觉你在我房襄跳下长江你也洗不清嫌疑。” 陈义功终现出失望神色依言离开。 ※※※ 燕飞、拓跋圭和崔宏驰仁附近一处高地滚滚黄河水在前方五里许外流过。 拓跋圭以马鞭遥指大河道:“三天前燕军的第一支先锋船队经过这里在五原登岸立即设立渡头和木寨忙个不休?真想把他们的木寨和战船一把火烧掉向慕容宝来个下马威。” 崔宏兴致盎然地问道:“代主因何没有这么做呢?” 拓跋圭微笑道:“因为我清楚黄河河况现在正是雨季来临会有得慕容宝好受。何况燕军不擅水战手上的所谓战船只是劫夺回来后仓卒改装过的货船性能和战力均不足惧我让慕容宝继续拥有船队既吋让他多运点人来送死且须耗费人力物力以保护和维修对我们是有利无害” 接着向燕飞道:“小飞怎会遇上崔兄的?以小飞的性格一向独来独往为何今趟会为我招揽贤士呢?” 燕飞把经过道出最后笑道:“坦白说愈认识崔兄愈教我心惊瞻跳晓得如让崔兄投往敌人阵营你和我都要吃不完兜着走只好把他押来见你老哥。” 崔宏哑然笑道:“燕兄勿要抬举我事实上燕兄肯让我跟来得见代主是我崔宏的福份。只听代主刚才的一番话便知代主智计在握早拟定好整个作战策略。” 拓跋圭欣然道:“现在北方大乱群雄割据论实力我拓跋族虽不用敬陪末席但亦只是中庸之辈崔兄因何独是看上我呢?” 崔宏道:“早在苻秦雄霸北方之际我已留意代主当代主在牛川大会诸部又迁都盛乐更认定代主不单胸怀大志且有得天下的胸怀和魄力。不过要到代主轻取平城、雁门两镇又毅然放弃引得慕容宝直扑盛乐我才真的心动。就在这时候竞给我遇上最景仰崇慕的燕兄心忖这还不是老天爷的意思吗?所以立下决心抛开个人生死、家族兴亡等一切颅虑誓要追随在代主左右此心永远不变。” 燕飞静看眼前生的另一种高手过招他们互相摸索对方的心意同时也在秤对方的斤两只要一语不合好事立即会变坏事有高度的危险性。因为两人还招、出招、解拆全牵涉到军事秘密不容外泄。 崔宏是智士所以单刀直入的向拓跋圭表示投诚之意而非是拐变抹角的徒使拓跋圭看不起他。 燕飞有个感觉崔宏虽然是第一次见拓跋圭但早对拓跋圭的作风有-定的认识。崔宏在寻找他的“苻坚”拓跋圭亦在寻觅他的“王猛”。两人会否相见恨晚接着生另-段苻坚与王猛般的关系呢? 拓跋圭正容道:“确是天意。不知崔卿有何破敌之计呢?” 一句“崔卿”从此建立两人的主从关系。 崔宏微笑道:“主公的策略在于‘居如处子出如狡兔’八字看准慕容宝骄横跋扈总以为可以吃定我们遂采取暂避锋芒以假装羸师之策使其骄盈无备然后兵突袭。我要献上之计只是锦上添花令这场仗赢得更漂亮更十拿九稳对燕人造成最大的伤害改变我军和燕军兵力上的对比大利我们将来和燕人的斗争。”他的“主公”回应了拓跋圭的“崔卿”也确认了两人间君臣的关系。 拓跋圭动容道:“愿闻其详!” 燕飞心中暗赞崔宏了得先露一手表明看破拓跋圭的手段可是言语间分寸拿捏得很好不会令拓跋圭难堪深明“伴君如伴虎”之道且表现出远大的目光不限于一场战役的争雄斗胜。 最精采是他说中拓跋圭的心事如何把这场仗变成慕容垂失败的开端这方是拓跋圭最关切的事。 崔宏道:“现在形势分明慕容宝的大军于五原登6背靠大河设立营垒以大河作粮线在防守上是无懈可击的。只要一天不缺粮我们仍难奈他何。” 稍顿续道:“不过人心是并不是铁铸的当燕人觉盛乐只余下一座空城更寻不着敌军的影踪会陷入进退两难之局。这时只要我们在最适当的时候做一件最正确的事大胜可期。” 拓跋圭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均感崔宏思路清晰用词生动有强大的说服力令人对他即将说出来的妙计不敢掉以轻心。 拓跋圭点头道:“说得好!我现在开始明白小飞初遇崔卿时的心情。换了是我如果你不是站在我这边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干掉你。哈!何时才是适当的时机呢?” 崔宏欣然道:“这方面主公该比我更清楚就是河水暴涨舟楫难行的当儿。我还可以从十里三堡处调来八艘战船虽未能截断燕人的水路交通但足以造成滋扰务教燕人不敢从水路撤军。” 拓跋圭一双眼睛亮起来叹道:“崔卿真明白我的心意。” 又向燕飞笑道:“小飞给我带来这份可终生受用不尽的大礼待会给你骂也是活该的。” 燕飞知道他指的是着人杀刘裕的事失笑道:“你是在先制人教我难以对你作。” 拓跋圭举手投降道:“甚么也好!是我的错!是我不够英雄!是我太不择手段!是我蠢!你想骂我的话我全代你说出来气可以消了吗?对不起行吗?” 以崔宏的智慧亦听得一头雾水。 燕飞苦笑道:“我能拿你怎么样呢?以后再不要提起此事如何?” 拓跋圭转向崔宏道:“甚么才是最正确的事呢?” 崔宏道:“我们须向慕容宝传递一个消息当消息传人慕容宝耳内纵然他明知极有可能是假的仍要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态度立即撤军。由于水路难行更兼没有足够的船只町同时把八万人运走加上害怕水路遇上伏击的风险所以只好取6路撤返长城内。而最精采的地方也是慕容宝必须舍水路而取6路的主因因为他须尽赶回燕都中山去。” 拓跋圭恍然道:“我明白了。” 燕飞皱眉想了片刻也点头道:“果然精采!” 崔宏道:“散播谣言由我十里三堡的人负责只要我们能截断慕容宝与慕容垂的联系谣言将变得更真实更难被识破。由于谣言来自汉人的商旅可令人深信不疑。” 拓跋圭仰天笑道:“有崔卿助我还有我拓跋圭做不到的事吗?我拓跋圭说过的话亦从不会收回来。由今天开始崔兄就是我的国师在我有生之年会善待崔卿和你的族人。” 崔宏道:“在主公正武登上帝位前我还足以客卿身分为主公办事比较好一点请主公明察。” 拓跋圭欣然道:“如崔卿所求。” 崔宏道:“在整个策略裹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着误敌之计就是要教慕容宝误以为撤退是绝对安全的如此我们方叮以攻其不备造成敌人最大的伤害。” 连燕飞也深深感到崔宏奇谋妙计出之不穷有他助拓跋圭将来会是怎样的一番景况呢? 拓跋圭微笑道:“我们回营地畅谈一夜如何呢?我想让其它人也听到你的的意见。” 两人当然叫好策骑回营地去。 第十章 得道多助 卢循来到会稽太守府大堂门外与一名天师车的将领擦身而过后者认出是他忙立正敬礼然后匆匆去了。 卢循步人大堂徐道覆正吩咐手下有关占领会稽后的诸般事宜。卢循不敢打扰他负手在一角静候。 徐道覆把手下打离开后来到卢循旁道:“我倒希望打几场硬仗才取得会稽太容易了便没有趣味。建康的世家大族如不是**透顶怎会出了个王凝之?” 卢循淡淡道:“我来时出门的那个人是谁?” 徐道覆笑道:“师兄注意到他哩!可见师兄人有精进给你一眼瞧破他此人叫张猛来自岭南世族有当地第一人之誉武功不在我之下最近屡立大功我已论功行赏提拔他作我的副帅。有此人助我们不愁人事不成。” 卢循点头道:“此人确是难得的人才不但一派高手风范且气魄慑人是大将之材。” 徐道覆像怕人听见似的压低声音道:“天师回翁州了吗?” 卢循道:“是我亲自送他上船的。唉!天师变了很多偏我又没法具体的说出他究竟在甚么地方变了。” 徐道覆叹道:“我也在担心自决战燕飞归来天师似乎除了燕飞外对其他一切都失去兴趣包括我们天师道的千秋大业。唉!希望这只是短暂的情况。” 卢循苦笑道:“燕飞究竟有甚么魔力呢?第一次与燕飞对决后天师便把天师道交给我们师兄弟。第二次决战后天师连说多句话的兴趣都失去了。刚才我送他登船他竟没有半句指示到我忍不住问他天师才说我们必须巩固战果耐心静候谢琰的反应以最佳的状态一举击垮北府兵如此建康将唾手可得。” 徐道覆点头道:“天师仍是智慧凡算无遗策此实为最佳的战略。” 卢循拍拍徐道覆的肩头道:“我们两师兄弟必须团结一致道覆负责政治和军事我负责圣道的宣扬直至有一天我们天师道德披天下完成我们的梦想。” ※※※ 刘裕在天亮前登上山刘牢之安排送他往盐城的战船他呆坐船尾处瞧着广陵被抛在后方。 风帆顺流往大江驶去刘裕心中-片茫然对于能否重返广陵他没有丝毫的把握。刘牢之这招非常高明一句话把他置于绝地不但今他陷于沿海巨盗的死亡威胁下更令他成为各方要杀他的人的明显目标。 足音传来 刘裕抬头望去愕然道:“你不是老手吗?” 老手来到他面前欣然道:“难得刘爷还记得我当日我驾舟送刘爷、燕爷和千千小姐到边荒集丈想不到今天又送刘爷到盐城赴任。嘿!我本身姓张老手是兄弟抬举我的绰号。” 边说边在他身旁坐下来。 刘裕抛开心事笑道:“我还是喜欢唤你作老手那代表着一段动人的回忆。刚才我为何见不着你呢?” 老手道:“我是故意不让刘爷见到我以免招人怀疑。船开了便没有顾忌船上这班兄弟都是追随我多年的人可以信任。唉!千千小姐和小诗姐……” 刘裕道:“终有一天荒人会把她们迎返边荒集。” 老手颓然道:“只有这么去想心里可以舒服些儿。” 接着压低声音道:“今次我可以接到这个差事是争取来的孔老大、孙爷和一众兄弟也有份在暗中出力。” 刘裕生出温暖的感觉自己并不是孤军作战而是得到北府兵内外广泛的支持。 老手愤然道:“际此用人之时统领却硬把你调去盐城当太守作无兵之帅大家都替你不值。” 刘裕愕然道:“无兵之帅?” 老手道:“我本身是盐城附近良田乡的人对沿海郡县的情况了如指掌只今年我便曾三次到盐城和其附近的郡县去。所以今次孔老大特来找我送刘爷去好向刘爷讲解当地的情况。” 刘裕忍不住问道:“孔老大怎晓得我认识你?” 老手道:“我一直有为孔老大暗中办事我们北府兵的战船到哪里去都方便点等闲没人敢来惹我们。早在我送你们到边荒集去后孔老大便找我问清楚情况还大赞刘爷和燕爷够英雄天不怕地不怕。” 又凑近低声道:“现在孔老大和各位兄弟已认定你是未来的真命天子所以把筹码押在你身上大家豁出去了。” 刘裕大感惭愧却晓得就算否认仍不能改变半了点儿这种深植人心的定见只好照单全收默认了事。回到正题道:“盐城方面现况如何?” 老手道:“建康派出王式讨贼可说是最后一击若不是焦烈武把劫掠的对象由贫农和商旅转向海外来做贸易的商船影响舶来货的供应和朝廷的税收朝廷亦没闲心理会。我们这个朝廷从不理沿海民众的死活。最重要只是保着建康和附近的城池让皇族高门能继续夜夜笙歌的生活。” 刘裕皱眉道:“沿海的民众不会组织起来自保抗贼吗?” 老手道:“安公在世时根本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町是司马道子掌权后便征沿海郡县的壮丁组成乐属军以加强建康兵力弄至生产荒废无力抗贼。原来焦烈武手下只有几个喽啰这两年间却扩展至近二千人全是司马道子这狗贼一手造成。” 刘裕大感义愤填膺激起了对沿海民众的同情心。他本身出身贫农更明白普通百姓在官贼相逼下的苦难。与老手的对话今他对此原视之为陷阱苦差的任务产生了不同的看法感到必须尽力而为今受贼灾的郡县回复和平和安定。 问道:“焦烈武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连王式也死于他手上?” 老手道:“焦烈武本属柬吴望族被北方迁来的世族排挤弄得家破人亡喷而人海为寇。自少年时代开始他便有武名善使长棍生性嗜杀所到处鸡犬不留。他的战略是模仿聂天还官兵势大他便避往海上荒岛然后觑机突袭弄得官军畏之如虎只要听到他进攻的号角声便闻声四散。现在沿海的防御力形同虚设谁到那里去与送羊入虎口全分别。” 刘裕听得倒抽一口气心忖形势比自己想象的更要恶劣。老手“无兵之帅”的戏语亦非夸大之言。 苦笑道:“王武是怎样死的?” 老手嗤之以鼻道:“王式像大多数世家子弟般自视过高若他学懂躲在高墙之内也不会这么容易被人宰掉。可是他却当自己是另一个玄帅恃着从建康随他来一支三千人的部队主动出击却被焦烈武以假消息诱他进剿步入陷阱后惨遭伏击弄至全军覆没自身也不保。现在各郡的官府只敢躲在城内对城外的事不问不问。唉!刘牢之派刘爷你去讨贼又不派人助你摆明是要你去送死。” 刘裕暗呼老天爷王式好好歹歹也是建康军内有头有脸的将领有一定的军事经验否则司马道子不会委他以讨贼重任而此人本身更是武功高强又有一支正规军然而尽管有如此优势配合地方官府的人力物力却一个照面便全军覆没由此叮见焦烈武绝非寻常海盗而是有智有勇长于组织军事行动的野心家。老手是低估了他。 问道:“盐城的情况如何?” 老手道:“盐城本是讨贼军驻扎的城池不过现在的讨贼军只剩下百人加上守城军的四百人总数不够六百人、且粮饷短缺士无斗志要他们去讨贼只是笑话。” 刘裕沉吟片刻道:“其它城池又如何?” 老手道:“更不堪提如果焦烈武率众来攻肯定会望风而遁。唉!我的确没有夸大现在沿海诸城不论官府百姓都活在惶恐里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求神拜佛希望贼子放过他们。” 刘裕道:“有出现逃亡潮吗?” 老手道:“幸好近几个月来焦烈武只是截劫人大河的外国商贸船所以沿海郡民町以暂时喘一口气。” 刘裕想了半晌现出一丝笑容。道:“现在我的肚子饿得咕咕乱叫。到统领府后我不敢吃任何东西只从后院的井打了两杓水来喝;有甚可以医肚子的?” 老手赞道:“刘爷小心是应该的因为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对统领更要加倍提防。哈!不过因我们是临急受命船上的米粮都是由统领府供给的。待我去使人弄点东西让刘爷果腹。” 刘裕心中一动叫苦他道:“我还有几句话要问你。” 老手再坐下去乐意的道:“只要我晓得的都会告诉刘爷。” 刘裕道:“刘牢之知不知道你为孔靖奔走办事?” 老手道:“当然知道因为我们是玄帅钦点为孔老大办事的。刘牢之上场后孔老大更亲自向刘牢之作出要求希望叮继续留用我们因为孔老大只信任我。” 刘裕叹道:“刘牢之极吋能找你们来作我的陪死鬼。” 老手色变道:“刘爷认为米粮有问题吗?我立即去查看。” 刘裕道:“你认识刘牢之的亲兵襄一个叫陈义功的人吗?” 老心茫然摇头道:“从没听过这么一个人。” 刘裕道:“他自称是刘牢之亲兵团十个小队长之一。” 老手愕然道:“刘牢之亲兵团的十个队长我全都认识却没有一个是姓陈的。” 刘裕道:“这批米粮不用查也知道被人做了手脚用的且是慢性毒药要连续吃上两、三天后才生效令人难以觉察你去倒一碗出来给我看吧!” 老手去后刘裕心中思潮起伏。 今早当他晓得刘牢之派专船送他到盐城已心中起疑。因为如让他孤骑单身上路凭他探敌测敌的本领只要舍下马儿专找山路林区走再来多些敌人也无法截着他只有走水路才会成为明确的攻击目标。 刘牢之该与陈公公碰过头清楚在山林野岭追杀他只是徒劳无功所以想出这条在水路上截杀他的毒计。 刘牢之的心计非常厉害知道老手和他的关系所以故意放消息子孙无终再由孙无终通知孔老大。当孔老大自以为巧妙安排老手接过这项任务事实上却是堕进刘牢之的奸计里让刘牢之可顺便铲除孔老大在北府兵内倾向他刘裕的势力。 此计最绝的地方是自己信任老手不但相信老手不会害自己更信任老手在北府兵水师襄称冠的操舟本领。在正常的情况下在茫茫大江上根本没有人能拦截老手。 刘牢之更看通自己的性格知道一旦遇袭时他刘裕不会舍弃老手和他的兄弟无耻的自行逃生最后只有力战而死。 这条近乎天衣无缝的毒计大有可能是刘牢之和陈公公两人想出来的。因为这种事必须由外人去办还可以装作是焦烈武下手谁都难以追究。 刘裕心叫好险暗抹一把冷汗时老手捧着一碗麦米来了。 老手的脸色非常难看道:“果然多了点古怪的香气如不是得刘爷点醒肯定嗅不出来。” 刘裕接过他递来的碗捧到鼻端下。 古怪的事生了体内的真气竞气随意转聚集到鼻子的经脉去麦米的气味似是立即转浓扑鼻而至。最奇妙是香气不但丰富起来还似可以区分层次其中一种带点涩味的香气并不是来自麦米本身只是附在麦米上。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鼻子叮以变得如此灵敏不由想起狗儿的嗅觉大概就是这样子。又想起方鸿生。 道:“这米给人浸过毒物然后烘干蒸了水分毒药便附在麦米上所以麦米因烘过而脆了点。” 放下了碗望向双目射出敬服之色的老手。 老手回过神来狠狠道:“刘牢之真不是人竟连我们都要害死。” 刘裕微笑道:“权力斗争从来是这个样子不会和你讲仁义道德且为求目的不择手段。” 稍顿续道:“现在你还有个选择就是靠岸让我登6然后返广陵复命把一切全推在我身上指是我坚持离船你没法阻止如此没有人可以怪责你。” 老手坚决的摇头道:“我老手早在答应此行时已和众兄弟商量过决定把性命交托在刘爷手上。我现在更下决心不但要把刘爷送往盐城去还要留下来与刘爷并肩作战为民除害。” 刘裕听得大为心动。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任他三头六臂、智比天高可是只身单刀与纵横海上的巨盗对敌只是个笑话。可是如有像老手般熟悉该区域情况的操船高手相助势必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老手又道:“我们可推说是焦烈武封锁大江出海的水口令我们没法回航刘牢之也难降罪于我。” 刘裕点头道:“好主意!” 得刘裕苜肯老手大感兴奋道:“在大江上即使聂天还亲来都拦不住我。不要小看我这艘小战船孔老大曾真金白银拿了十多两黄金来改装船身特厚船头船尾都是铁铸的。我出身于造船的世家对战船最熟悉。” 刘裕想的却是刘牢之硬把自己留在统领府一天一夜就是要让陈公公有足够的时间作部署对付自己。 道:“刘牢之当然清楚你的本领所以不会作大江拦截诸如此类的蠢事而会用计上船来!像那次王国宝毅何大将军的方法想想看吧!在我们没有防备下忽然遇上数艘建康的水师船来查问我们到哪里去着我们出示通行的文件我们肯定会中计。” 老手心悦诚服的道:“还是刘爷想得周到难怪刘爷战无不胜刘牢之又如此害怕刘爷了。”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心神却飞到盐城去。 老手低声道:“还有一件事未曾告诉刘爷孔老大在船上放下一个铁箱子请刘爷亲自扭断锁头看个究竟照我看肯定是孔老大送给刘爷花用的军费。” 刘裕心中再一阵感动几老大现在是义无反顾地站在自己的一边。同时也看出火石效应的惊人影响像孔老大、老手和他的兄弟都深信他刘裕是真命天子而不疑所以在不用深思、不须等待、不用理会现实的情况下轻易作出抉择。 只有他清楚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 第十一章 好自为之 黑夜里两道黑影在林野襄鬼魅般移动像深夜出动的幽灵与黑夜结合为一体。 燕飞和拓跋圭回复了少年时代的情怀不同处在现时非是嬉闹玩耍而是为拓跋族的存亡奋战。 最后两人抵达密林边缘区登上最高的一株古树。 敌人营地的灯火映入眼帘。 拓跋圭与燕飞脚踏同一横干前者笑道:“你这小子愈来愈厉害哩!真跑不过你。” 燕飞淡淡道:“坦白说!我是故意让你否则你仍在后面数里外上气接不到下气的辛苦追来。” 拓跋圭失笑道:“太夸大了我会差你那么远吗?” 两人对望一眼都开怀笑起来感觉着友情真挚流露的滋味。 拓跋圭探手搂着燕飞肩头道:“看!我肯定慕容垂指点过我们的小小宝否则这小子不会如此高明懂采取稳打稳扎的战术。如果我们没有妙计只好干瞪眼等敌人失去耐性撤兵然后垂头丧气的重建盛乐不过我的复国大计也完蛋了。” 燕飞点头同意。 慕容宝筑起十多座垒寨占据了五原近河区十多里内所有具战略优势的高地另一边靠着大河以这样的阵势就算拓跋圭倾尽军力也是以卵击石难动摇对方分毫。一俟慕容宝与重夺平城和雁门的慕容详取得联系确立运粮线慕容宝将立于不败之地。长期作战义或退兵全看慕容宝的决定。 拓跋圭欣然道:“今次全赖你带崔宏来由汉人散播谣言方没有破绽。” 燕飞笑道:“崔宏只是锦上添花纵然没有他你老哥也有全盘的作战计划慕容宝怎是你的对手呢?” 拓跋圭正容道:“崔宏正是我梦寐以求的开**师和大将此人思考缜密正能补我的不足处。” 燕飞提醒道:“在人事上你要小心点崔宏怎都是新来者如果你偏用他会令你原本的下属生出妒忌心破坏了将领间的团结。” 拓跋圭点头道:“这方面我会很小心幸好崔宏亦明白自己的位置这两天表现得很谦虚没有惹人反感。” 又叹道:“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怕说出来遭你痛骂。” 燕飞讶道::见有这一回事?不过你大可以放心你这小子有一股古怪的魔力就是不论我如何想揍你一顿可是当我面对苦你时怒火总会不翼而飞。我更要顺便在这里提醒你一句小仪并没有出卖你你如敢怪罪于他我会是第一个不放过你的人。” 拓跋圭苦笑道:“我正想用此作交换条件岂知竟被你先一步说出来。唉!” 燕飞在黑暗里的目光闪动着奇异的光芒不眨眼地细看拓跋圭好半晌沉声道:“你似乎真的有点心事究竟与甚么有关呢?” 拓跋圭颓然道:“我遇上生平第一个真正令我心动的女人。” 燕飞失笑道:“少年时代每次你看中美丽的女孩说的部是造句话。” 拓跋圭苦笑道:“今次是不同的因为我晓得没有女人比她更危险而你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最爱冒险和刺激这方面我虽然在争雄斗胜的战场上得到很大的满足却从未在男女间的战场仁尝试过所以这个极度危险的女人本身对我有乎寻常的吸引力更今我动心的是她正是那种女人中的女人媚在丹子里令人感到错过她会是牛命中最大的损失。” 燕飞动容道:“你今趟竞是来真的?” 拓跋圭叹道:“问题是我清楚绝不该碰此女因为我希望每一件事都尽在我的掌握和计算内而她对我却肯定是不利的因素至乎会影响我和你的兄弟情谊。” 燕飞平静的道:“如此她当是我认识的人究竟是何方美女呢?” 拓跋圭道:“就是楚无暇。” 燕飞仍足不眨眼的瞧着他。 拓跋圭移开目光避免与他对视投往敌人的营地道:“我们必须于慕容详取得平城和雁门前击垮慕容宝的八万燕兵。” 燕飞道:“在有关娘儿的事情上你从来听不进我说的话今次也不会例外。对吗?” 拓跋圭苦笑道:“你真的了解我。” 燕飞耸肩道:“那我还叮以说甚么呢?” 拓跋圭大讶道:“就是这么一句话吗?” 燕飞道:“你怎会和她缠上的?” 拓跋圭把经过老老实实的道出来然后道:“这个女人很懂玩男女之间的手段。自她离开我去寻宝后我有点不受控制的时常想起她使我晓得自己今次情况不妙非常糟糕。” 燕飞道:“或许你真正得到她后她对你的吸引力会逐渐减退。” 拓跋圭道:“这正是最危险的想法令我更想拥有她看看是否如此。嘿!你似乎并没有怪责我不够兄弟因为她极可能是冲着你而来的。” 燕飞记起尼惠晖的警告仰望星空吁出一口气缓缓的道:“只要你能永远不让她插手到你的政事上谁也管不了你私人的事。” 拓跋圭朝他瞧来低声道:“你是否因她而心中不快?” 燕飞迎上他的目光摇头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虽然在建康行刺过我而我更清楚她会是那种凭一己好恶随时下手杀人者乃然感到很难管你这方面的事。事实上你为了复国大业一直在压抑着心中的感情这不单指男女之爱更包括人与人间的正常情绪令人感到你是铁石心肠、冷酷无情之辈。然而真正的你是有着丰富的感情楚无暇正是能点燃你心中感情火焰的引信。” 拓跋圭笑道:“说得真好!知我者莫若燕飞。” 燕飞道:“对她的讨论到此为止我最后只有一句话就是好自为之。我们回去吧!” ※※※ 小风帆转入淮水逆流而仁。 屠奉三立在船衣衫迎风拂扬。 他会先与侯亮生秘密地碰头了解情况然后决定该否见杨全期。 他一向的作风是谋定后动绝不好大喜功冒险求成亦正是凭他稳打稳扎的策略才能勉强压止两湖帮的扩张。当然现在的形势已变成另一回事聂天还和桓玄朋比为奸他屠奉三则退往边荒集。 如果没遇上刘裕他只能在边荒集苟且偷生随边荒集的盛衰起落过下辈子。现在他的雄心壮志更胜从前不但要向聂天还算旧恨还要向桓玄讨新仇的血债。而要达到这两个目标他必须全力助刘裕成为南方最有权力的人。 他不得不承认侯亮生对他有无可估量的影响力大幅扩阔了他视野的水平扩展往无垠的远处令他对扶持刘裕更有把握。 南方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单靠北府兵并不能使刘裕登上皇帝的宝座想当年桓温权倾南方荆州军是当时晋室最强大的军事力量在死前欲求得“九锡”的最高封号仍因高门之谢安和王坦之的阻挠难以成事。 于此可见高门大族在政治上的影响力。 所以争取高门大族的支持是屠奉三“造皇大计”襄重要的一环。否则将来刘裕纵能坐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大有可能功亏一篑现在他去见杨全期正是在这仍处于空白的计划上踏出第一步。 侯亮生是博通古今的智士贤人他屠奉三则为深谋远虑的军事谋略家两个人衷诚合作将会为刘裕缔造不朽的乇侯霸业。 屠奉三是刘裕、燕飞和孙恩外唯一清楚并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的人可是却丝毫没有动摇他对刘裕是真命天子的看法。他安慰刘裕的话只代表他部分想法更重要的是淝水之战后南方出现影响社会所有不同阶层的新形势。 当谢玄以八万军击垮苻坚的百万大军赢得淝水大捷震古铄金的骄人成果南方即使“五民童广”都“振袂临江思所以挂旗天山封泥函谷”充满克复中原的希望。可是司马氏立即排挤谢安、谢玄使江左政权坐失克复中原的最佳时机。不过这股广披南方所有阶层和军民的渴求只是被压抑下去令南人对司马氏皇朝生出彻底失望的情绪却从没有消散亦不叮能消散。只要时机如春风拂至会像烧不尽的野草般破土而出茁壮成长。 桓玄和孙恩都想借此势崛起取代司马氏皇朝可是屠奉三独看好刘裕。他身为谢玄继承人的优势是前两者欠奉的。 天师军的最大阻力来自南方佛门建康的高门大族不乏崇佛之辈他们绝不容视之为邪教的天师道独尊天下。 桓玄则可归于司马道子的腐化一族代表着反对谢安行之有效“镇之以静”以此作施政方针的高门反动势力。 只要刘裕成为改革派的代表不但可以得到饱受剥削压榨的群众支持还可以争取到高门大族有识之士的认同。如此不可能的事将会变成有可能。 河风迎面拂来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从没有一刻他比现在更有信心可圆刘裕的帝王梦。 ※※※ 刘裕从深重的坐息醒转过来感到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澈和饱足。 舱窗外夜幕低垂自己这次运气调息至少坐了六个时辰。这两天在船上他除了吃东西外便是坐息务求以最佳的状态去应付焦烈武的汪洋大盗贼兵团又或其它敌人派来的刺客杀手真个是少点本领也不行睁开眼来看到是紧闭的舱门自己则盘膝坐在榻子上。 假设有人破门而入先暗器后施杀着自己肯定会手忙脚乱一个错失便被突袭者夺去小命。 在这种环境和情况下甚么“九星连珠”又或“天地一刀”都派不上用场只适宜细腻精微的刀法。 忽然心中一动。 “铮”! 刘裕左手拿起放在身旁的厚背刀右手拔刀出鞘。 几乎是不经思索妙手偶得般厚背刀往前直刺“嗤嗤”声中身前幻出大朵刀花最精采是刀花消散刀气仍存朝前方划去。木门震动起来当刘裕还刀入鞘木门现出七条深浅不一的刀痕。 刘裕心中人喜如狂活到这把年纪尚是次能出如此凌厉的刀气如果不是力道不够平均每道刀痕该是深浅如一。 有意无意间他又多领悟一记自创的刀招。这招该唤作甚么好呢? 足音响起接着是敲门声。 刘裕道:“进来吧!” 老手推门而入一脸疑惑神色道:“刚才是甚声音似乎是飞刀掷上木门的声响我还以为刘爷出了事赶快下来看个究竟。” 刘裕心忖老手的形容相当贴切不过却是无形的飞刀此招便叫作“无形空刀”吧!部算不错。 笑道:“船抛掷得很厉害是否快到海口?” 老手道:“早出海了现在沿岸北上天亮时町抵盐城。” 刘裕失声道:“甚么?我坐了多久?” 老手一脸崇敬的神色道:“刘爷这一坐足有两天半夜。高手确是高手在北府兵的所谓高手里我从未听人町以打坐入静这么久的能坐上几个时辰已算了不起。” 刘裕登时感到两脚酸麻连忙把两脚伸直改为坐在榻子边缘让双足安全着地始安心了点儿。 燕飞的免死金牌确了不起使他成为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的高手真他娘的爽至极点。随口问道:“没有人拦截我们吗?” 老手道:“在离大江海门七、八里处果如刘爷所料有两艘官船打旗号着我们停船。我懒理他的娘几下拿手本事便把他们撇在后方。哼!想在大江逮着我老手投多几次胎也休想办到。” 刘裕欣然道:“刘牢之今次是弄巧反拙反今你们成为我的好伙伴和战友。不过在抵达盐城后我想你们诈作离开设法躲藏起来吋是当我想找你们时你们便适时出现变成我的一着没有人想得到的水上奇兵可以办得到吗?” 老手沉吟片刻道:“躲起来是轻而易举的事但通信却是一道难题必须找当地养有信鸽的帮会帮忙这个并不容易即使有人答应你你也不敢信他谁晓得他是不是焦烈武的同党?” 刘裕道:“当地最有势力的帮会是哪一个呢?” 老手道:“当然是东海帮帮土何锋是何谦的堂弟。何谦在世时他等若沿海郡县的上皇帝现在收敛了很多因为他害怕刘牢之会杀他。” 刘裕道:“何锋由我负责说服他帮忙如果能令他站到我们的一边来会大添胜算。” 老手道:“恐怕非常困难地方帮会对焦烈武畏之如虎怕开罪焦烈武迟早会诐拿来祭旗给焦烈武来个棒打出头鸟。” 刘裕道:“这是因为地方的帮会对宫府没有信心希望他们对我会有不同的看法。” 老手苦笑道:“刘爷仍个明白宫府在沿海郡县的形势是多么恶劣不但再没有可用之兵更没有能作战的水师船。 刘裕微笑道:“至少有一艘嘛!且由北府兵最卓的操舟班底负责驾驶。” 老手点头道:“我们足舍命陪君子。不过坦白说换下不是刘爷我们肯定会在把人送到盐城后立即溜返广陵不愿意留多半刻。” 刘裕冷笑道:“焦烈武并非聂天还只懂用杀人放火的手段令人害怕他。只要我们能干出一、两件漂漂亮亮的事让人晓得我对付焦烈武的决心更觉焦烈武非是不能击倒的海上霸主沿海的军民会聚集列我的旗下来。” 老手道:“我和各兄弟对刘爷有十足的信心。” 刘裕心忖如非老手和他的二十多个兄弟认定白己是真龙转世恐怕半丝信心也没有由此可见火石效应的影响力。 火石效应能在如此恶劣的形势下再次挥威力吗? 船身忽然颤抖起来度骤减。 两人四目交投。 刘裕先跳起来扑往舱门外老手随之均晓得出了情况。 难道焦烈武如此神通广大竟亢制人在黑夜的海上拦途截击教他们永远到不了盐城? 第十二章 高门子弟 老手皱眉道:“会不会是个陷阱呢?” 在风灯照耀下一个大汉正死命抱着一截似是船桅断折的木干在汹涌的海面上载浮载沉随波浪飘荡。 老手的“雉朝飞”正缓缓往落难者驶去由于在大海中停船是非常不智的蠢事所以只有一个救他的机会错过了除非掉头驶回来可是在黑夜的大海里能否寻得他亦是疑问。 刘裕想也不想道:“如果敌人神通广大至此我刘裕只好认命怎都不能见死不救。来!给我在腰间绑绳子。”边说边解下佩刀。 众人见他毫不犹豫亲自下船救人均肃然起敬连忙取来长索绑着他的腰。另一端由老手等人扯着。 当船离那人不到两丈时刘裕叱喝一声投进海水里冒出海面时刚好在那人身旁。 刘裕探手抓着对方手臂大叫道:“朋友!我来救你哩!” 那人全无反应却被他扯得松开双手原来早昏迷过去全赖求生的意志抱紧浮木。 刘裕在没有提防下随对方沉进海水里去连忙猛一提气本意只是要升上海面岂知不知哪襄来的力量竟扯着那人双双腾升而起离开海面达三、四尺。 老手等人忍不住的齐声欢呼暍采赞他了得。 刘裕喝道:“拉索!” 众人放声喊叫大力扯索 就借扯索的力道刘裕搂着那人的腰斜掠而上抵达甲板完成救人的任务。 ※※※ 云龙舰上。 舱厅里聂天还神态悠闲的在吃早点郝长亨在一旁向他报告过去数天他不在两湖时的情况。 当说到胡叫天意欲退出的请求聂天还漫不经意的道:“叫天只是情绪低落过一阵子便没事。着他暂时放f帮务交给左右的人找个欢喜的地方好好散心待心情乎复再回来吧!” 郝长亨低声道:“他已决定洗手不干希望从此隐姓埋名平静安渡下半辈子。照我看他是认真的。” 聂天还沉默片刻点头道:“这是做卧底的后遗症出卖人是绝不好受的我谅解他。唉!叫天是个人才更是我们帮内最熟悉大江帮的人。设法劝服他我可以让他休息一段长时间待他自己看清楚形势再决定是否复出。” 郝长亨点头道:“这不失为折衷之法如帮主肯让他在任何时间归队他会非常感激帮主。” 聂天还叹道:“刘裕现在已成了令我和桓去最头痛的人叫大之所以打退堂鼓正是被荒人的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骗人谎话唬着了。”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想起任青媞她说要杀死刘裕以证明他非是真命天子究竟成败如何?他真的很想知道。 郝长亨以手势作出斩之状 聂天还道:“对刘裕桓玄比我更紧张巳把杀刘裕的事揽上身。如果怎都干不掉刘裕天才晓得将来会展至怎样的一番景况?” 郝长亨微笑道:“帮主不用担心因为刘裕已变成众失之的难逃一死。他的功夫虽然不错但比之燕飞却有-段很大的距离即使换是燕飞在他那样的处境里亦难活命。” 聂天还道:“不要再谈刘裕希望有人能解决他不须我们出于。我的小清雅还在脾气吗?” 今次轮到郝长亨头痛起来苦笑道:“地变得孤独了只爱一个人去游湖真怕她患了相思症。” 聂天还出奇的轻松地道:“她最爱热闹所谓本性难移只要你安排些刺激有趣的玩意儿哄得她开开心心的肯定她会忘掉那臭小子。” 郝长亨沮丧的道:“我十八般武艺全使将出来却没法博她一笑。” 聂天还笑道:“我们的小清雅是情窦初开你不懂投其所好断错症下错药当然是徒劳无功。” 郝长亨叹道:“这附近长得稍有看头的年轻俊彦都给我召来让她大小姐过目她却没有一个看得上眼。这批小伙广随便叫一个出去无不是女儿家的梦中情人在她小姐眼中则只是闷蛋甲、闷蛋乙。帮主你说这是否气死人呢?” 聂天还从容的瞧着他道:“你似乎已完全没有办法了。” 郝长亨暗吃一惊忙道:“我仍在想法子。” 又叹道:“我知道毛病出在甚么地方。被我挑选来见她的小子们都与高彦这种爱花天酒地、口甜舌滑的小流氓有很大的分别他们全是那种我们可接受作清雅夫婿的堂堂正正男儿汉然则在哄女孩子这事上他们怎都不是在花丛打滚惯了的高小子的对手。” 聂天还哑然笑道:“对!对!我们怎也不可以找个专擅偷心的花花公子来与高小子比手段一个不好便成前门拒虎后门进狼。” 郝长亨道:“或许过一段时间清雅便会回复正常说到底她仍是最听帮主的话不会让帮主难堪。” 聂天还舒一口气悠然道:“解钤还须系铃人这种男女间的事必须像对付山火般扑灭于刚开始的时候如任由火势蔓延只会成灾。” 郝长亨终察觉聂天还似是胸有成竹的神态愕然道:“帮主竞想出了办法来?” 聂天还从怀内掏出一个卷轴递给郝长亨道:“荒人定是穷得慌竟想出如此荒谬的财大计要与各地帮会合办往边荒集的观光团。由各地帮会招客只要把客送列寿阳边荒集会派船来接载由荒人保证观光团的安全这卷东西里详列观光的项目甚么天穴、凤凰湖、古钟楼;还有说书馆、青楼、赌场等诸如此类真亏荒人想得出来。” 郝长亨接过卷轴拿在手上问道:“这卷东西是怎么来的?” 聂天还道:“是桓玄给我的本只是让我过目我一看下立即如释重负整个人轻松起来硬向桓玄要了。哈!桓玄只好找人誊写另一卷作存案。” 郝长亨不解道:“寿阳是北府兵的地方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怎肯容荒人这么放肆?” 聂天还道:“现时的形势非常古怪刘牢之和司马道子都不敢开罪荒人怕他们投到我们这边来且要和他们做贸易所以这种无伤大雅的事只有只眼开只眼闭。” 郝长亨道:“桓玄又持甚么态度?” 聂天还道:“他会装作毫不知情。” 郝长亨失声道:“亳不知情?” 聂天还微笑道:“这些观光团欢迎任何人参加只要付得起钱便成。假设我们要杀死高小子是否很方便呢?” 郝长亨恍然道:“难怪帮主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不过边荒集一向自由开放来者不拒没有观光团也是同样方便。” 聂天还欣然道:“你何不展卷一看只须看说书馆那一项自会明白我因何心花怒放。” 郝长亨好奇心大起展卷细读一震道:“好小子竟敢拿清雅占说书卖钱。” 聂天还仰天笑道:“这就是不懂带眼识人的后果幸好高小子财迷心窍转眼便露出狐狸尾巴省去我们不少工夫。” 郝长亨跳将起来道:“我立即去找清雅来让她看清楚高小子丑恶的真面目。” 聂天还喝道:“且慢!” 郝长亨道:“不是愈快让她清楚高小子是怎样的一个人愈好吗?” 聂天还沉声道:“假如清雅要亲白到边荒集找高小子算账我们该任她去闹事还是阻止她呢?如果她一意孤行我们可以把她关起来吗?” 郝长亨颓然坐下点头道:“确是令人左右为难不过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种事迟早会传人清雅耳内去。” “砰”! 聂天还一掌拍在木桌上立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这位威震南方的黑道霸主双目闪着慑人的异芒狠狠道:“在‘小白雁之恋’的书题下其中一个章节是甚么‘共度**’这究竟是甚么一回事?清雅的清白是否已毁在高小子手上?**他高彦的十八代祖宗只是这个章节我便要把高小子车裂分尸。” 郝长亨道:“肯定是这小子自吹白擂清雅绝不是这样随便的人。” 聂天还狠狠道:“我也相信清雅不会如此不懂爱惜自己。真的岂有此理!竟敢坏清雅的名节。” 郝长亨道:“高彦算是老几此事交给我办保证他来日无多。” 聂天还叹道:“只恨我输了赌约否则我会亲手扭断高彦的脖子。此事我已请桓玄出手他会为我们办得妥妥当当的。” 又道:“至于清雅方面由我负责我会令她在一段时间内收不到江湖传闻待高小子魂归地府后她知道与否就再没有关系了。” 郝长亨点头道:“还是帮主想得周到。” 聂天还叹道:“至于清雅和高彦间生过甚么事我不想知道。你知道了也不用告诉我。现在我最渴望的是听到高彦的死讯。” 郝长亨连声应是。 同时深切地感受到聂天还对尹清雅的溺爱和纵容。 ※※※ “雉朝飞”在晨光下破浪前进左方是春意盎然的6岸大海风平浪静表面绝看不到沿海郡民饱受凶残海盗蹂躏的惨况。 刘裕迎风立在船心神却驰骋于北方的战场上。 最具决定性的两场战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均与日前北方最强大的燕国有直接关系。一边是慕容垂引慕容永出长安之战以决定慕容鲜卑族内谁有资格当家作主;另一边是慕容宝讨伐拓跋圭之战其战果不但影响拓跋族的生死存亡也影响到边荒集的荣枯。 老手来到刘裕身旁道:“他醒来了!” 刘裕瞥老手一眼见他一脸不快的神色讶道:“他开罪你了。” 老手冷哼道:“他要见你。” 刘裕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他不知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吗?” 老手忿然道:“他虽然不肯说出名字但我听他说了几句话看他自以为高高在上的样子便知道他是高门大族的小子。他***早知道就任他淹死算了。” 刘裕哑然笑道:“待我弄清楚他的身分再把他丢回大海如何?” 老手忍不住笑着点头道:“我真想看他给抛进水襄的可怜模样。哈!这种来自世族的子弟真令人难以理解听到我不是主事的人立即失去和我谈话的兴趣像怕我玷污了他高贵的血统。”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朝船舱走去心中有点感触。 事实上自东汉末世族冒起社会已分化为高门、寒门两个阶层中间有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双方间嫌隙日深没有沟通和说话。世族形成一个利益集团占据了国家所有最重要的资源视寒门为可任意践踏的奴仆。而寒门则备受压逼和剥削怨气日深。只有在战场上寒士才有藉军功冒起的机会刘牢之便是个好例子不过如非谢玄刻意栽培刘牢之也不会有今天一日。自己也是如此否则恐怕没有资格和高门的人说半句话。 不由又想起王淡真。 唉!他已尽量不去想她可是思想却像不受控制的脱缰野马不时闯入他不愿踏足的区域。 推门入房。 那人拥被坐着脸上回复了点血色神情落漠刚捡回小命理该是这个模样。看年纪该在二十五、六间有一头浓密的黑一副高门大族倨傲而显贵的长相眼神仍是充满自信并没有因受到打击而露出心中的不安这是个很好看的世家子弟。 他上半身**着肩胁处的伤口敷上草药传出浓重的草药气味。 刘裕在看他他电在打量刘裕还皱起眉头似在怪刘裕没有叩门、未经请准便闯进来。 刘裕直抵床前俯看他微笑道:“朋友刚见我进来时睑现不快神色忽然又现出惊讶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我们该未见过面吧?” 那人的惊讶之色转浓显然是想不到刘裕说话如此直接微一点头道:“兄台有很强的观察力当非平凡之辈敢问高姓?” 刘裕把放在一旁的椅子拉到床边来悠然坐下道:“你知否已冒犯了我的兄弟如果不是他现你在海面上浮沉你早成了水底里的冤魂。” 那人现出尴尬的神色干咳一声道:“我只是小心点吧!因为在未弄清楚你们是谁前我真的不敢说实话。唉!在这沿海的区域很难分出谁是恶贼谁是良民。” 刘裕心中一动不再耍他道:“本人刘裕朋友尊姓大名?” 那人现出震动的神色脱口道:“原来是你难怪向我走过来时大有龙行虎步的姿态看来传言并没有夸大。” 刘裕还是次被人夸赞步行的姿态不好意思起来道:“朋友……” 那人道:“家父是王珣小弟王弘见过刘兄。大恩不言谢今次刘兄和你的兄弟出于相救我王弘会铭记不忘。” 刘裕心中大震作梦也没想过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遇上王珣之子。 在建康的高门世族里论名望谢安之外便要数他而他亦是谢安的支持者与谢玄辈分相同拥有崇高的地位。即使司马道子不满意他但因王珣不但本身得建康高门的推崇又是开国大功臣王导之孙所以表面上司马道子也要对他客客气气的。 刘裕重新打量王弘心忖如非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想和王导的曾孙坐着说话根本是不可能的。 王弘对他的震惊相当满意欣然道:“刘兄是现在建康被谈论得最多的人究竟‘一箭沉隐龙’是否确有其事?” 刘裕心想这可是我最不想谈的事岔开道:“很快便会抵达盐城到盐城后我们可以把酒畅谈。现在我必须弄清楚王兄怎会受伤坠海?” 王弘脸上立即罩上阴霾苦笑道:“刘兄到这里来是否奉命讨贼呢?让我告诉你吧!不论谁派你来都是想害死你。” 刘裕已想出个大概淡淡道:“如果我刘裕这么容易被人害死早死了十多遍哪还能在这里和王兄说话?” 王弘动容道:“对!司马道子和刘牢之都千方百计欲置你于死地可是你仍然活得比任何人都好。” 刘裕见振起了他的斗志微笑道:“可以听故事了吗?” 第十三章 观光首炮 高彦来到“老王馒头”庞义正没精打采地默默吃早点。这馒头店到今天仍因欠缺材料未重新启业只招待交情深的熟客反成为高彦临时的治事所。 高彦在庞义旁坐下笑道:“大个子又有甚么心事?人生是要积极面对的不要大清早便像在怀念以前的风光一副不胜唏嘘的模样。” 庞义没好气道:“我昨晚睡得不好成吗?我脸上该摆甚么表情?须问过你得你同意才行吗?你***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吧!” 高彦哂道:“不要说谎了昨晚你偷偷去广场光顾摆地摊为人占卜的外来神棍你当我不知道吗?当时我排在前头你排在队尾。他娘的!这神棍分明是骗饭吃的千万不要信他如果他今晚敢出来开档我会去拆他的招牌他娘的!我占婚姻竞占得句甚么‘鸳鸯欢合惊风雨’这算甚么一回事我和小白雁的姻缘乃天作之合何来风雨?嗯!你占得句甚么呢?说来大家参详一下。” 庞义冷笑道:“你不是说是骗人的吗?有甚么好提的。” 高彦陪笑道:“我只是不喜欢‘惊风雨’三个字‘鸳鸯欢合’仍是不错的。我之所以说他不准是因为老子尚未和小白雁欢合过。” 又道:“来吧!给我看看你那是甚么卦。小飞不在边荒集唯一关心你终生幸福的人就是我。” 庞义道:“去你的娘!你关心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更不用你理。” 高彦奇道:“为甚么这么大的脾气?我甚么地方开罪了你?” 庞义紧绷着脸沉默片刻然后不悦道:“你做过甚么事你自己最清楚和小白雁的事怎可以拿到说书馆去娱乐大众你一点也不尊重小白雁更不尊重自己。” 高彦打个寒噤颤声道:“今次糟糕哩!连你这局外人都感愤愤不平小白雁肯定来宰掉我今次给老卓害死哩!” 庞义讶道:“关卓疯子甚么事呢?” 高彦连忙道出详情颓然道:“今次确是箭已离弦覆水难收。帖子已了出去想反悔也不成。” 庞义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释然道:“算你吧!只要你不再受卓疯子的引诱死也不肯到说书馆说半句话该不会闯出祸来。” 高彦稍觉安心道:“好哩!你究竟占得甚么卦呢?” 庞义叹道:“‘月照深林月宿里鸳鸯分散几多时;满塘鸥鹭纷纷立一朵红莲长碧池’你道这是甚么卦呢?” 高彦抓头道:“确是令人难解最后那句如改为‘两朵红莲长碧池’便是大吉大利了。” 姚猛这时来找高彦神情兴奋隔着门已大喝进来道:“成团哩!成团哩!” 庞义起立拍拍高彦肩头道:“你说得了这支卦后我还怎睡得着我要去赶工哩!” 与进来的姚猛擦身而过的去了。 姚猛像没见到庞义似的径自在高彦对面坐下道:“第一个观光团铁定在十天后从寿阳登船这是我们观光财大计的第一炮必须做得颂声遍野的以建立良好的口碑。” 高彦对着姚猛这位副手立即神气起来道:“为甚你比我先知道这件事呢?究竟谁才是老大?” 姚猛呆了一呆哑然失笑道:“老大当然是你我顶多是老二。唉!你这小子的脸比建康当狗官的嘴脸更难看。老大是用来坐着听报告的通风报信作跑腿的当然由老二负责。他***!还要官威吗?” 高彦开怀笑道:“这就叫逞威风哈!他***!你这小子自恃成了钟楼议会的成员眼只向天看我不杀杀你的锐气怎成。嘿!这个第一炮观光团有多少人来的是何方财主?” 姚猛道:“这团至少有有四十多人届时人数只会更多不会减少主要来自建康和寿阳两处地方以建康的来客占大多数。” 高彦道:“我着你构思行程想出来了吗?” 姚猛道:“先说我们的观光船用的是司马道子送的其中一艘经改装后堂皇富丽、设备豪华又充满边荒的色彩。最好你能说服老庞到船上当这一团的伙头主厨如此便完美无瑕哩!” 高彦伸个懒腰道:“算你干得不错吧!老庞包在我身上怎到他不听我的话。” 又问道:“行程呢?” 姚猛道:“整个行程共十八天团员如乐而忘返想多留十天半月我们可另作安排当然也要另外收费。参加此团的人肯定有耳福。因为是由我们的天下说书第二局手卓名士亲自领团沿途解说。船在寿阳开出后先到凤凰湖参观我们荒人第二次众义的反攻基地然后再驶往边荒集。住宿的安排更精采留在边荒集的十二天每二天转一间旅馆住遍东南西北四条大街。” 高彦动容道:“果然有点看头。” 姚猛道:“卓疯子想出来的会差到哪里去呢?” 高彦道:“安全方面又如何?” 姚猛道:“安全方面更不成问题来回两程都有双头战船护送至于观光船的保安则由战爷率领高手负责保证不会出岔子。我们昨天在议会特别讨论过这方面的问题均认为须加强对你的保护。” 高彦色变道:“因何特别提及老子?” 姚猛忍苦笑道:“因为我们怕小白雁易容改装的来谋杀未来夫婿。” 高彦大声道:“去你的娘!竟敢来耍我是否不想在边荒集混哩!” 姚猛笑道:“确实有讨论到你不过与你的安危没有关系而是要你少点想小白雁多点想如何重建我们广布南北的情报网。更怕拨钱给你你高小子会中饱私囊拿去花天酒地。” 高彦不悦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姚猛道:“好哩!好哩!我只是说笑吧!这观光团第一炮你老哥必须全程参与好看看有甚么要改善的地方。此为议会的决定你不可以推托因想偷懒而硬派我去负责顶多我陪在你左右。明白吗?” 高彦晓得无法推搪只好答应。 姚猛道:“要说的我都说完了大小姐有事找你着你立刻去见她。” 高彦颓然站起来叹道:“还是以前的日子好自由自在现在却身不由己想多坐会都不成。” 唉声叹气的去了。 ※※※ 盐城在望。 刘裕和老手并肩站在看台上心情都有点紧张。 他们已弄清楚王弘负伤坠海的经过心情更难乎静。 王弘是随堂兄王式一起到来讨贼作王式的副将。派他们来的司马道子似是重用他们事实上却是要打击以王珣为支持延续谢安“镇之以静”政策的派系。 事实上王恭被刘牢之所杀已大幅削弱了这派系的实力而王式和王弘都是这派系所余无几懂兵法武功的有为之士只要借焦烈武之手除去两人这个派系将更乏反抗他的力量。 初抵盐城时王式还雄心勃勃岂知误信假情报尽起全军到海上名为“五星聚”的小岛群企图偷袭焦烈武落进了敌人陷阱。 王式被焦烈武亲手搏杀王弘则孤船逃遁返回盐城。 王弘自知斗不过焦烈武萌生退意虽明知返回建康司马道子亦会降罪于他但总好过横死异乡加上士无斗志留下来没有意思遂趁黑夜驾船开溜。哪知焦烈武完全掌握到他的行踪在半途拦截。王弘遇上焦烈武几个照面被他打落大海如不是遇上刘裕早一命呜呼。 焦烈武强横得令人害怕。 刘裕身经百战见尽大小场面当然不会轻易被他唬倒但仍不得不对他作重新的估量。此人并非一般有勇无谋之辈他的海贼集团更近似组织严密的军事集团而焦烈武更肯定是懂兵法的人精于用诈情报的掌握更是非常准确。 刘裕现在最害怕的事是阵脚未稳便被他击垮而他不但要顾住自己的小命也要为老手等兄弟着想。 老手一震道:“烧着了甚么呢?” 十多股浓烟在盐城的方向冒起。 刘裕的眼力比他强多了头皮麻的道:“我的娘!着火焚烧的是泊在盐城码头处的船焦烈武来了。” 第一章 预作警告 刘裕神色凝重的远眺盐城码头区的情况忽然打出手势着老手改变航线往大海的方向驶去。 老手立即传令然后问道:“我们到哪里去?” 刘裕道:“我们绕远路到盐城北面找个隐秘处登岸顺道看看有没有离岸不太远适合你们落脚的无人荒岛。” 老手目光投往盐城道:“城内没有起火理该没事。” 刘裕冷哼道:“盐城城内仍平静无事焦烈武只是袭击泊岸的船只现在巳远扬而去不过看盐城城门紧闭没有人敢出来救人救火可知城内官民被吓破了胆。他娘的!这般凶悍蛮横的贼子我还是初次目睹。” 老手沉着气道:“焦烈武为何要攻击码头区的船?” 刘裕狠狠道:“看来是示威的可能性较大以显示他才是在这一区当家作主的人。想想看吧!海上的贸易是沿海郡县的命脉如果被焦烈武截断海上的交通盐城的民众如何生活下去?焦烈武是借此来警告沿岸郡县谁敢与他作对谁便大祸临头。他娘的!今次惹火了我刘裕我会教焦烈武血债血偿。” 再打手势老手连忙传令改向继续沿岸北上把盐城抛在后方。 老手道:“我们可以干什么呢?” 刘裕双目电芒闪动显然对焦烈武的暴行动了真火沉声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我们要摸清楚形势。如果我们刚才就那么登岸入城恐怕活不过数天。船泊岸后我会独自入城探清楚情况设法与东海帮的人碰头说话看可否说服何锋到我们这边来。只要令何锋明白这是关系到他东海帮成败存亡的最后一个机会不到他不乖乖的与我们合作。” 老手兴奋的道:“还是刘爷有办法。哈!只要刘爷再显神威一箭射沉焦烈武的帅舰‘海霸’保证沿岸官民归心清楚是救星来了。” 刘裕心中苦笑。 事实摆在眼前谁都看出贼势强大可是老手却没有半丝惧意原因正是以为刘裕是真龙转世小小一个焦烈武怎奈何得了他?可恨刘裕心知自己这个所谓真命天子只是因缘际会下硬给捧出来的一个不小心不单自己小命不保还会牵累对他笃信不疑的人。 刘裕拍拍老手肩头道:“照我的话办吧!我要去和王弘谈话。” 老手欣然领命。 来到王弘养伤的舱房这位世家大族的公子拥被坐在床上呆见刘裕进来勉强挤出点笑容。 刘裕轻松的往椅子坐下道:“刚才的情况王兄看到哩!” 王弘微一点头又叹了一口气一副饱受摧残挫折的神情。谁都看出他对自己失去了信心。忽然又瞥刘裕一眼似在惊异刘裕出奇轻松的神态。 刘裕则心中暗叹一口气在某一个程度上他正在欺骗对方争乎欺骗每一个相信他是未来天子的人。“欺骗”这个名词或许用重了一点但不可否认自己正在“使诈”。事实上每一个当上主帅的人都免不了或多或少用上了诈术不单须欺骗敌人还要欺骗追随的人。 像现在般他根本完全看不到能击败焦烈武的可能性可是他必须装出智珠在握的神情模样以激励手下的士气。否则如他刘裕亦是一筹莫展的姿态这场仗还用打吗?大家落荒而逃保住小命算了。 对王弘他更有另一番期望。 王弘在建康世族年青一辈中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如果可以把他争取到自己的阵营当时机成熟时便可通过他而得到建康世族新一代中有远见者的支持。 王弘的亲爹王珣正是谢安一系改革派现存的头号人物如果王珣支持自己声势将会截然不同。南方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王珣代表的是政治的力量单凭武力并不足以成事否则桓温早当上皇帝还须高门大族的认同和支持吗?在闻得王淡真死讯之时他己狠下决心抛开一切要用尽一切手段登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以向桓玄和刘牢之报复。现在更在形势所逼下向南方之主的宝座攀爬。只有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他才可以保住自己和追随他的人的性命舍此再没其它选择。 淡淡道:“焦烈武因何要攻击泊在盐城码头的民船呢?” 王弘朝他瞧来好一会后苦涩地道:“正常人怎会明白疯子的心?焦烈武一向凭心中喜恶行事以杀人为乐根本不讲理性。” 刘裕摇头道:“如果我像王兄那般看他此仗必败无疑。焦烈武不单不是疯子还是个有谋略的人。他是在向我施下马威因为他晓得我来了。” 王弘一呆道:“他怎晓得你来了呢?”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因为他得到我的敌人通风报信。” 王弘不以为然地看他片刻却没有出言反驳他。 刘裕微笑道:“我的猜测是否属实很快便会揭晓。我如想成功破贼先是要知己焦烈武对我并非全无顾忌因为我有往绩让他参考令他难以视我为另一个朝廷派来的太守官儿。王兄勿怪我直言我更不是高估自己而是像焦烈武这种在江湖上长时期打滚的人会更明白我是怎样的一个对手会明白我是不会依官府的方式行事反较接近荒人的作风。所以他先来个下马威烧掉泊在盐城外的民船一方面是警告盐城的军民勿要投向我这一方另一方面则是截断盐城的海路交通、孤立盐城。” 王弘颓然道:“刘兄当然不是平凡之辈不过不论刘兄如何神通广大仍应付不了焦烈武打、逃、躲的灵活战略。何况当焦烈武摸清刘兄的底子后刘兄想逃都逃不了。” 刘裕并没有因他唱反调而不悦从容道:“任何一件事换个不同的角度去看会得出截然有异的结论。我想请教王兄你认为我人强马壮的率北府水师大举东来讨贼比起像现在般只得一艘战船及二十多名兄弟迎战哪一种情况较有可能斩下焦烈武的级?” 王弘起呆来现出深思的神情。 刘裕断然道:“焦烈武用的正是荒人最擅长的游击战术不管你有多少人他只要逃往大海便可以逍遥罗网之外。所以只有一个方法可引他上钩就是以我刘裕作诱饵制造出一种形势让他踏进陷阱去方有可能取他狗命。” 王弘一震朝他瞧来像次认识他般重新打量点头道:“刘兄的胆子很大不过假设你的刀斗不过他的‘霸王棍’一切休提。” 刘裕道:“单是赢得他手中棍并不足够我先要击垮他的大海盟然后把他逼进绝地方可斩下他的级。” 王弘皱眉道:“刘兄自问比之玄帅的九韶定音剑高下如何呢?” 刘裕苦笑道:“教我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呢?还好我曾和王国宝交过手我有信心在二十招内斩杀他于刀下。” 刘裕确曾和王国宝交过手那时两人相差不远当时刘裕自问在武功上尚逊王国宝一筹却以智谋战术把王国宝逼在下风得以脱身。 现在得到燕飞的免死金牌近日又屡屡在刀法上有新的领悟和突破故敢作此豪言绝不是为安慰王弘吹牛皮。 他费了这么多唇舌目的是要王弘振起斗志好多个有实力的帮手。在现在的恶劣形势下多一个人自然比少一个人好何况是王弘这般文武兼备的人材。 王弘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闪动着不敢轻信的神色。 刘裕深有感触地道:“在边荒集的反攻战里我曾有过放弃的念头甚至想一死了之。我当然没有这样做更因此从中学懂一个道理就是对未来是没有人可以肯定的摆在眼前只是不同的选择该走哪一条路完全由我们决定。现在恶贼当前我们一是立即开溜要不就面对。假设你选择的是后者便要抛开生死成败竭尽全力去达致目标令不可能的事成为可能。否则不如立即作逃兵算了。” 王弘急促地喘了几口气垂下头去。忽然又抬起头未沉声道:“你清楚情况有多么恶劣吗?” 刘裕微笑道:“自从玄帅辞世后我未曾有过半天安乐的日子。由刘牢之到司马道子由桓玄到孙恩谁不千方百计想取本人的小命。我刘裕正是从这种环境里成长的。面对险境我和你一样会害怕这是人之常情。如果王兄选择返回建康我绝不会有半句话说。” 王弘的眼神开始亮道:“刘兄可多透露点心中对付焦烈武的计划吗?” 刘裕从容道:“我要先设法见到何锋才可以知道是要孤军作战还是能得到地方上的庞大助力。” 王弘断然道:“东海帮早给大海盟打怕了何锋绝不会站在我们这一边。” 刘裕心中苦笑说了这么多话仍不能打动他建康的世家子弟真经不起风浪。 淡淡道:“何锋尊意如何很快便有答案。” 王弘胸口急促起伏着道:“假设你没法说眼何锋刘兄又有什么打算?” 刘裕双目精芒暴闪射出无畏的异芒缓缓道:“纵然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势要把焦烈武斩杀于刀下。” 王弘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字的道:“到今天我才明白什么人当得起真好汉三个字。好吧!我王弘决定抛开生死追随刘兄。我这条命横竖是捡回来的交给刘兄又如何呢?” 船身轻颤开始减往左岸靠过去。 ※※※ 江陵城。 桓府内厅桓玄默默吃早点侯亮生和干归两人恭立一旁先后向他汇报最新的消息。 桓玄听罢皱眉道:“司马道子是怎么了?怎可以纵虎归山竟放刘裕到盐城去打海盗?” 干归淡淡道:“刘裕既具保命返回广陵的本领刘牢之只好另耍手段借海盗之手除掉他又或可以由司马道子的人下手事后亦可推在海盗身上。如此刘裕若死了他可以推得干干净净。” 侯亮生听得心中响起警号干归此人平日沉默寡言可是一开口说话总能一语中的教人咀嚼可见其城府极深不可小觑。 像他说的第一句话便点出刘牢之和司马道子必曾于刘裕返回广陵途上派人截击只是劳而无功吧! 桓玄颔表示同意但深锁的眉头仍没有解开沉声道:“海盗是否指焦烈武的什么大海盟?哼!他们凭什么收拾刘裕?” 侯亮生忙道:“亮生正要向南郡公禀报建康传来消息奉朝廷之命率水师往盐城讨伐焦烈武的王式己告全军覆没。” 桓玄立即双目放光点头笑道:“如此便有趣多了。” 干归道:“焦烈武不但武功高强且精通兵法近两年来建康军遇上他没有一次不吃亏的。现时沿海驻军只能勉强保住城池海上便是焦烈武的地盘。刘牢之今次派刘裕去更是摆明要害他不派一兵一卒。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着令刘裕入进退两难之境与焦烈武交手等于以卵击石讨贼无功则会被治以失职之罪。” 桓玄朝干归望去淡淡道:“干将军认识焦烈武吗?” 干归答道:“卑职曾和他碰过一次头还以武切磋比试了几招。此人的霸王棍己达出神入化的境界堪称南方第一棍法大家我敢肯定他的武功在刘裕之上否则王式亦不用饮恨于他棍下。” 桓玄笑道:“听得我的手也痒起来。哈!如此将可省去我们很多工夫。” 干归道:“为策万全卑职想趁此良机率人赶往盐城去请南郡公赐准。” 侯亮生听得暗吃一惊一个焦烈武己令刘裕穷于应付现在干归又亲率高手去行刺他任刘裕三头六臂也应付不来。最令他担心的是刘裕再不像以前般有荒人保护当上盐城太守后更是目标明显。只好祈祷刘裕确是真命天子怎打都死不了。 桓玄愕然道:“这是否多此一举呢?我还另有要事须你去办。” 干归恭敬的道:“卑职的愚见仍认为杀刘裕是要之务请南郡公赐准。” 侯亮生心中慨叹干归确不简单看事看得很准且有胆色在惯于独断独行的桓玄面前坚持己见。 桓玄凝望垂等候他赐覆的干归好半晌然后目光投往侯亮生平静的道:“亮生先退下我有几句话和干将军说。” 侯亮生施礼告退。 跨槛出厅时他心里一阵不舒服。 一直以来桓玄都视他为心腹智囊事无大小均征求他的意见也让他参与机密的事。 可是自干归来后桓玄明显地逐渐倾向倚重此人像现在将他遣开好和干归私下商议更是从未生过的事。 桓玄是否在怀疑自己呢?又或自己是不是心中另有图谋所以在一些节骨眼的地方没有献上针对性的良策如刚才便应由自己指出杀刘裕的重要性而非由干归代劳。正因此而令桓玄收回倚重自己的信心。 侯亮生比任何人更清楚桓玄疑心极重一个不小心他将会死得很惨。 他是不得不提高警觉因为他晓得屠奉三这几天会来找他这是约好的。光复边荒集后他们反桓玄的大计会全面展开。 事情的变化往往出人意表谁想得到刘牢之竟想出这么一条对付刘裕的毒计若照表面的情况预测刘裕该是难逃死劫除非他的确是老天爷挑选有天命在身的人。 唉! 究竟刘裕是否真命天子呢?想到这里侯亮生心中一动。 假设刘裕在这样劣无可劣的情况下仍能大命不死即使最怀疑他不是真命天子的人也会信心动摇所以刘裕正面对他一生中最关键的时刻要是他能手提焦烈武的级荣归广陵南方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压制他的崛升。 侯亮生登上等候他的马车驶出桓府。 第二章 免致后患 桓玄道:“坐!” 干归跪坐一侧神态谦卑恭敬。 桓玄淡淡道:“我想听你对刘裕的看法。” 干归沉吟片刻铿锵有力的道:“刘裕可以安返广陵令卑职对他顿然改观对此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桓玄道:“可否解释清楚点呢?” 干归道:“借海盗之手对付刘裕只是下计。上策该是在他从边荒集赶回广陵途中把他杀死如此便一了百了干净利落。” 桓玄点头道:“我明白了以司马道子的老谋深算定不肯错过这个杀刘裕的最佳时机且必动用足够的人手然而仍不能置刘裕于死地可见刘裕有一定的本领故干将军对刘裕作出新的评估。不过如干将军说的刘裕己陷两难之局为何我仍要劳师动众远赴盐城对付他?” 干归道:“这要从刘裕过往的表现说起。此人从藉藉无名到今天声名鹊起从来没有借助过北府兵的力量偏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屡次缔造出奇迹由此可见他是个懂得在最恶劣环境里挣扎求存的人。最可怕是他己成为谣传中改朝换代人物自有盲目相信他的愚民支持一旦让他挥天命的效应加上他过人的谋略谁敢说他不能突破危机击垮焦烈武的盗集团?卑职坚持要继续刺杀刘裕的行动正是不希望有这种情况出现。” 桓玄动容道:“干将军所言甚是一切依你所禀。我们就把刘裕一事列作要之务你要什么人我给你什么人定要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干归应命道:“卑职不会令南郡公失望。” 又道:“南郡公如另有任务须卑职去执行请吩咐卑职或可一并处理看如何分配人手。” 桓玄道:“我本想着你替我杀一个人现在当然以杀刘裕为先。” 干归道:“南郡公心中想杀的是否叛徒屠奉三?” 桓玄听到屠奉三之名立即脸色一沉“叛徒”两字更令他感到刺耳因为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屠奉三并没有背叛他而是他出卖了屠奉三。现在屠奉三己变成了他心中的一根刺。 摇头道:“是高彦!” 干归不解道:“高彦?” 桓玄仰望屋梁重重吐出一口气。道:“高彦这小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聂天还的美丽女徒纠缠不清还与燕飞闹到巴陵去开罪了聂天还其中的情况你也清楚。我真的不明白以聂天还的实力杀区区一个高小子何需我桓玄代劳呢?” 干归微笑道:“如此看来小白雁对高彦当非不屑一顾了。” 桓玄恍然道:“定是这样所以聂天还不想由他的人下手。” 干归道:“高彦本身并不足畏问题出在边荒集现在的情况上。” 桓玄讶道:“边荒集有什么问题?” 干归道:“边荒集重入荒人之手后我派了几个精明干练的兄弟扮作不同身分的人物到边荒集探听情况为杀刘裕作准备工夫假使刘裕决定留在边荒集便在边荒集对他进行刺杀。” 桓玄满意的道:“干将军为我办事既尽心尽力还非常有效率。我最欣赏是你谋定后动的处事方式。” 干归表示感激然后道:“岂知我派出的兄弟均受到荒人起疑监视最后只好慌忙离开。” 桓玄大奇道:“边荒集不是天下间最开放的地方吗?怎会出现这种情况?” 干归叹道:“边荒集再不是以前的边荒集荒人己团结一致。不论你入住任何一间旅馆又或找个荒弃的废宅栖身都逃不过荒人的注目。荒人来自五湖四海全是在江湖三山五岳打滚之辈个个老江湖纵使武功不行眼力也都高人一等。除你真的是到边荒集做生意讲买卖否则很难避过边荒集无所不在的眼线。 要到那襄杀一个像高小子那样的名人绝不容易个不好还脱身不得。“桓玄道:“边荒集竟会变成这样子?教人难以相信。” 干归道:“何况高小于别的本领不行但轻身功夫却相当不错本身又狡猾多智想诱他到僻静处下手近乎不可能。如在大街大巷进行刺杀周围的荒人凡懂两下子的都会奋不顾身出手护他。” 桓玄倒抽一口凉气道:“我还一口答应了聂天还以为这是手到擒来的事。 事实上杀死高小子对我们也有好处至少可重挫荒人的气焰。“干归欣然道:“南郡公放心我有一个杀死高彦的万全之策。” 桓玄大喜道:“快说出来!” 干归道:“十天后第一艘观光船将由寿阳开往边荒集去。由于这是边荒游的第一炮荒人必然隆重其事务求办得有声有色不容有失。高彦是边荒游的统筹者必会亲身随船这便是最佳下手的机会。如果船尚未抵边荒集负责的高小子便命呜呼边荒游还可以办下去吗?这将是对荒人最严重的打击。” 桓玄听得两道眉毛蹙众在鼻梁上端不解道:“既是不容有失荒人当然高手尽出以保证不会在这边荒游第一炮出岔子怎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向高小子下手呢?” 干归胸有成竹的笑道:“那便要看出于的是什么人用的是何种方式。” 接着压低声音说出计划。 桓玄听罢大笑道:“今次高彦死定了。” ※※※ 茫茫细雨里刘裕和王弘登上一个山丘盐城在前方南面里许处依然是城门紧闭城外不见行人。 两人在山坡坐下好等待天黑后攀墙入城。 王弘道:“何锋既可能己离城而去我们恐怕要白走一趟。” 刘裕凝望黄昏襄被雨雾浓罩的城池微笑道:“如果何锋晓得我未是不会离开的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个机会可以回复昔日的风光。” 王弘道:“你到广陵后立即受命乘船出他怎知道你会未盐城呢?” 刘裕道:“别忘了我出前在广陵逗留了一天一夜足够让刘牢之安排水师船在出海前拦截我同时向焦烈武通风报信。 王弘不解道:“刘牢之和焦烈武肯定不会有联系在如此匆促的情况下如何让焦烈武知悉你正赶赴盐城?” 刘裕耐心地解释道:“不论是北府兵又或地方帮会都有一套利用信鸽迅传递消息的完善系统。刘牢之不须与焦烈武有直接的联系只要羞人把消息在盐城散播开去焦烈武在盐城的眼线便会立即飞报焦烈武何锋也因而晓得我的来临。” 王弘恍然道:“明白了!” 旋又皱眉道:“刘牢之如要蓄意害刘兄当然该把刘兄离开广陵的时间泄露以焦烈武的凶悍何不到海口截击刘兄的船却要到盐城去烧民船?” 刘裕定神想了半晌叫道:“好险!” 迎上王弘充满疑惑的目光道:“事实上我是有点粗心大意没想过刘牢之会把我到盐城当太守的消息先一步散播以让焦烈武在我们到盐城的海途上袭击我们。碰巧我们在黑夜出海那时焦烈武为了拦截王兄的水师船误以为错过了机会让们溜往盐城去所以慌忙赶往盐城希望可以在途上追上我们。” 王弘点头道:“照时间计算理该如此。焦贼大有可能以为刘兄的船是泊在码头上其中的一艘船所以毫不犹豫动攻击事情便是这样子。” 刘裕现出思索的神情道:“焦烈武的贼巢究竟在哪里?” 王弘苦笑道:“他们是以大海为家的海盗口怎会有固定的巢穴?我和堂兄到盐城后用尽一切人力物力仍是一无所得。 更因此中了焦烈武的奸计误信错误情报以为他的巢穴在海口东北面四十多里处名为“五星聚”的海岛群就这样中伏全军覆没。“刘裕摇头道:“焦烈武肯定有巢穴只是没有人晓得吧!海盗人数达二千人不是个小数目。粮食须找地方储存方便补给;劫来的财宝女子更要有收藏之处。他或许有数处巢穴但必有一处是主巢而且此主巢该是在盐城北面海域的荒岛则我们该可遇上他们。” 王弘动容道:“刘兄之言有理。难怪我们没法寻到海盗落脚的地方因为一直也以为他们的巢穴该在海口附近的荒岛上以方便截劫进出海口的商贸船。” 稍顿续道:“他先后袭击我的船和盐城码头上的民船所以须返贼巢补给维修。正因贼巢在盐城北面的海域而我们则从南面驶来所以没有遇上我们。” 接着现出苦苦思索的神情显然在猜想贼巢所在的位置。 刘裕道:“不用费神猜想只要何锋肯帮忙我有办法把焦烈武找出来。” 王弘摇头道:“我们见过何锋多次他都表示不知道焦烈武贼巢所在看来他是真的不知道否则他定会告诉我们因为他该比任何人更想除去焦烈武。” 刘裕微笑道:“我有办法的!来吧!入城的时间到哩!” ※※※ 拓跋硅和燕飞牵马走到密林边缘区处朝外望去。 营寨的灯火映入眼帘。 拓跋珪道:“你猜幕容宝的脑袋正在想什么呢?” 燕飞哑然笑道:“假设你连他脑袋内想的东西也猜中那便是真正的知敌。 不过有时人恐怕自己脑袋在干甚也胡里胡涂的遑论别人的脑袋。“拓跋珪叹道:“你这小子是借题挥趁机骂我胡涂如非自问打不过你现在我便要揍你一顿。好哩!我是认真的。你道崔宏提议的这一招会否弄巧反拙呢?” 燕飞道:“说到决胜战场你至少比我高上七、八筹何须下问于我?更何况如果你不认为崔宏的战略可行岂会言听计从?难道你临阵退缩吗?这并非你的性格啊!” 拓跋珪苦笑道:“燕飞竟会这般夸大的。你只因厌倦战争方不愿费神去想。 如果不是为了纪美人恐怕不论我如何哀求你都不肯跟我上战场。这并不是临阵退缩而是要在下决定前思考每一个可能性。“燕飞点头道:“好吧!让我坦白告诉你崔宏此人的才智令我感到可怕他一个脑袋可胜比千军万马。假设他选择的明主是幕容垂而不是你老哥在现时的兵力对比下我们肯定会吃败仗。胜败就是这么一线之隔想想也令人心寒。” 拓跋珪道:“崔宏正是我一直寻找的”王猛“说到底中土始终是汉人的地方我们只是外未者不论我们如何学习汉人的文化终落得得其皮毛而失其神髓所以胡汉合作始有成事的可能。崔宏是北方龙头世家的代表人对汉人有庞大的影力我一直都在注意他。那天你带他未见我实令我喜出望外。” 接着笑道:“你燕飞便是胡汉合作的最佳示范天下谁人能胜过你的蝶恋花呢?” 燕飞没好气道:“少说废话!上马吧!” 笑骂声中两人飞身登上马背策骑出密林穿过两座敌寨间灯火不及处的黑暗草野平原朝幕容宝的主寨全无避忌的疾驰而去。 蹄声纷碎了草野的宁静惹起敌方箭楼上哨兵的警觉登时号角声此起彼落最接近他们的那数座筑于高地的营寨骚动起来像逐渐被拉紧的弓弦般抖动苦。 拓跋珪大笑道:“驰骋于敌方千军万马之中进虎穴却如入无人之境。痛快痛快!” 大河水在前方滚流不休背靠河水的敌人帅寨的灯火愈趋耀目河风一阵阵横过草原吹得两人衣衫飘扬战马鬃毛飘舞如御风而行。 燕飞心中涌起一股浓烈的情绪。 自代国覆亡拓跋族一直过着到处逃广为存亡而奋斗挣扎的生涯现在终于撑到了能吐气扬眉的日子而自己最好的儿时朋友则成为了拓跋之主在复国路上迈开大步朝梦想奔驰。这究竟是一场春梦还是确切的现实呢?敌方主寨人声沸腾战马嘶鸣像被惊醒的猛兽对入侵者露出吓人的利齿咆哮嚎叫。 离敌寨尚有二干多步的远处两人倏地勒马骏马立即人立而起更添两人状如天神的威势气度。 拓跋珪大喝过去道:“拓跋珪在此幕容宝小儿敢否出营与本人单挑独斗一战定胜负?” 他以内功把声音逼出声传里许之地确有不可一世的气度。 话犹未己主寨大门打开一队人马飞骑奔出只见队后面跟着是延续不休的骑士一时哪能数得清有多少敌人。 拓跋珪问燕飞道:“看到幕容宝吗?” 燕飞仍是态度从容道:r我们的小宝哪敢亲身犯险不怕是陷阱吗?j拓跋珪闻言又大喝道:“原来幕容宝仍是我以前认识的那个无胆小儿。” 说罢调转马头望南驰去燕飞趱马紧随其后。 敌人马队声势汹汹的在后方二干步外衔尾穷追。 拓跋珪的长随风拂舞向燕飞笑道:“记得小时候我们去偷柔然族人的马吗?还差点给逮住情况便像这样子。” 燕飞追上来与他并骑狂驰笑应道:“今次不是偷马而是窃国。” 说话间己朝大河下游奔出近两里敌人在后方全力追来尽显幕容鲜卑族强悍勇猛的作风在草野和马背上根本不怕埋伏。 拓跋珪和燕飞忽然改向往大河赶去转眼到达河边一个巨大木筏从河边的树丛襄驶出来划筏的是四个拓跋族壮汉两人马不停蹄同时一扯马缰两匹骏马如行空的天马由岸边腾空而起横过近两仗的空间落在木筏上。 四名战十齐声欢呼当木筏一沉后再浮上水面的一刻四橹齐出载着仍在马背的两人往对岸驶去。 两人回后望敌人追到岸边只能眼睁睁瞧着他们远去。 第三章 离间大计 侯亮生回到居所要做的事是到书斋去今次终没有令他失望一看书柜内某几本书册的位置他便晓得屠奉三来了更清楚屠奉三想在宅内何处与他会面。 亲随在身后请示道:“小人可把狗放出笼子了吗?” 自上次险被人行刺侯亮生加强了宅内的防御又养了数头猛犬不过没他批准猛犬是不会放出来巡逻的。 侯亮生心情大佳遣开亲随吩咐手下迟些儿才放狗巡宅然后径自向内宅走去回到卧房里。 环目一扫不见人踪。 侯亮生大惑不解时屠奉三从梁柱上跃下来笑道:“侯兄别来无恙。” 侯亮生大喜道:“屠兄果然来了。” 两人移到背角处说话。 侯亮生欣然道:“你们这一仗赢得脆快漂亮用尽天时地利如有神助一夜间把边荒集重夺手上轰动南北朝野。” 屠奉三微笑道:“如有神助这句话最贴切或许是托刘裕的鸿福。哈!侯兄近况如何?” 侯亮生道:“我还算过得去伺候桓玄这种人真是今日不知明日的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屠兄是过来人该最明白我这番话。有一件事屠兄可能尚未知道就是刘裕已安返广陵却给刘牢之使手段派往盐城当太守表面看似是升了官事实则是借为祸沿岸的一群凶悍海盗之手来对付他。照目前的形势看刘裕是有死无生之局。” 屠奉三皱眉道:“海盗?” 侯亮生道出详情然后道:“焦烈武活动的范围一向限于沿海一带从来不入大江到近几个月因打了几场漂亮的胜仗方恶名大盛。现在因王式的惨死沿海郡县的官兵己溃不成军刘裕美其名为讨贼之将却是无兵之帅更得不到北府兵或建康军任何支持。最糟糕是纵能保命仍难逃失职之罪。而这只是他恶劣情况的一部分。” 接着又把今早桓玄和干归商议杀害刘裕一事说出来。叹道:“屠兄必须在这方面想想办法否则刘裕将凶多吉少。” 屠奉三沉声道:“焦烈武的霸王棍真的如此厉害吗?” 侯亮生道:“干归曾与他比试过招对他的棍法非常推崇许之为南方第一棍法大家可知焦烈武确是有真材实学的人。幸好屠兄今晚到来可知刘裕命不该绝。” 屠奉三轻松地道:“刘裕确是命不该绝却非因我赶往盐城帮忙而是凭自己本身的才智武功。侯兄不用担心刘裕反要为他雀跃高兴假如刘裕在这样的情况下仍能创出奇迹谁还敢怀疑他是真命天子?” 侯亮生色变道:“屠兄是否高估了刘裕呢?” 屠奉三道:“侯兄看我屠奉三似是这样一个鲁莽之徒吗?刘裕是该和荒人疏远的所以我不直接插手到他的事内。只有这样他始可以在北府兵内建立威信也可令建康高门对他减少疑虑巩固他作为谢玄继承人的形象。” 侯亮生道:“我们对干归此人绝不可掉以轻心只看他正逐渐取代你以前在桓玄心中的位置便可知他是如何出色。我对刘裕的认识当然远不及屠兄可是从我收集回来的情报刘裕的武功只是王国宝般的级数与王式该所差无几。在孤身作战情况下加上敌暗我明他是不可能有任何作为的。” 屠奉三拍拍侯亮生肩膀信心十足地道:“相信我吧!刘裕再非侯兄印象中的刘裕他不但变成一个可怕的高手更习惯了在最艰苦、最恶劣的形势里谋取胜利事实会告诉侯兄刘裕千真万确是天命所归的人任何与他作对者最后都会凄惨收场。他做好他的本份我们做好我们的工作这是最佳的安排。杨全期和殷仲堪方面如何?我该否去接触他们?他们又会不出卖我以讨好桓玄?” 侯亮生冷哼道:“此事有关生死存亡岂容他们有别的选择?只要你让他们晓得正被桓玄严密监视着的情况他们将会对屠兄倒屣相迎。” 屠奉三大喜道:“这方面有赖侯兄供应情报。我和杨全期有点交情就由他那方入手成事的机会高一点。” 侯亮生叹了一口气道:“凡事有利也有弊你们收复边荒集固然可喜但亦令桓玄和聂天还生出惧意进一步拉近了他们的关系。在此之前他们是貌合神离、各持戒心合作上并不全面现在他们的伙伴关系在挫折和压力下反突飞猛进情令人忧虑。” 屠奉三皱眉道:“侯兄为何有这样的看法?” 侯亮生道:“桓玄曾到洞庭见聂天还边荒重回你们的手上后聂天还且亲到江陵来见桓玄以示对桓玄的信任。桓玄则以上宾之礼待之对聂天还客气尊敬得完全不像他一向视天下人如无物的行事作风。我敢说在统一南方前他们的关系会保持良好。” 屠奉三愕然道:“确令人料想不到。” 侯亮生道:“桓玄和聂天还携手合作将成为南方最强大的力量足与连手后的建康军和北府兵相抗衡。加上桓玄占有大江上游之利只要封锁建康上游便占尽地利掌握主动权。比对之下司马道子和刘牢之却仍在互相算计。司马道子以王凝之守会稽应付孙恩又以谢琰代替被杀的王恭摆明是针对刘牢之的毒计刘牢之岂会心服?此消彼长下更难压制桓玄和聂天还的气焰。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刘裕于未成气候之际建康军和北府兵早被他们逐个击破。而直至此刻我仍看不到任何转机。” 屠奉三道:“在这种情况下能否争取杨全期和殷仲堪到我们这一方来实乃胜败的关键。一天桓玄未能除此二人他就不敢挥军建康。所以我必须清楚杨殷两人的动向。” 侯亮生道:“杨全期当上雍州刺史后多次密访殷仲堪照我猜测该是杨全期力劝殷仲堪干掉桓玄而一向对桓玄畏惧的殷仲堪却是犹豫不决。所以只要屠兄让他们清楚桓玄正密谋对付他们甚至他们的数次会面桓玄莫不了如指掌如此他在力求自保下必与屠兄合作。” 屠奉三喜道:“妙极!有劳侯兄提供情报殷杨两人绝不会怀疑到侯兄身上还以为我仍有眼线留在桓玄身边。至于如何可秘密与杨全期碰头请侯兄指点一二” ※※※ 盐城。 王弘领着刘裕逢屋过屋忽然停下。刘裕来到他身旁学他般伏身屋脊处往隔开一条街的宅院望去。 两人利用索口攀墙入城只见家家门户紧闭商铺停止营业街道上几不见行人仿似鬼域只间中见到有官兵巡逻。 王弘指着对面的宅院道:“这是何锋在盐城的居所城内最大的盐店是他开的亦等若东海帮的总坛。不过东海帮因大海盟的冒起而转趋式微声势已大不如前。” 刘裕往对面瞧去高墙围着华宅庭院深深主宅便分三进还有中园后院颇具规模可以想象何谦在世时东海帮的威风。 何锋不但是东海帮的龙头老大且是当地富和最大的盐商拥有数百个盐场。焦烈武的崛起令他当其冲饱受其害。他是不愁何锋不与他乖乖合作正如他对王弘说的这是何锋最后一个机会。他更肯定刘毅会通知他自己的来临告诉他自己和何谦派系的关系。 如果没有火石效应何锋或会因贪生怕死宁愿选择离开盐城但在认定他刘裕乃真命天子的心态下何锋岂肯这般愚蠢错过此唯一翻身的机会?他有绝对把握可以说服何锋。 刘裕低声道:“我进去找何锋王兄在这里为我把风如何?” 王弘皱眉道:“刘兄何不正式登门求见?我敢肯定宅内守卫森严生误会便不好哩!” 刘裕微笑道:“我要向他展示实力当我避过所有守卫忽然现身在他眼前比任何方法更加有力向他展示我刘裕并非省油灯。请王兄告诉我何锋的外貌和特征。” 王弘哑然笑道:“刘兄的威名天下谁人不知呢?” 刘裕轻松地道:“我和荒人混久了习惯于心情紧张时说笑。我要偷进去见何锋的原因是不希望惊动何锋外的任何人。我几可断定何锋的手下里有见利忘义之徒暗中投向焦烈武。” 王弘释然道:“原来如此!刘兄小心点。” 刘裕正要滑下瓦坡跃往后巷再设法潜往对过的大宅忽然喊叫声起从何锋的宅院传来。 两人互望均大感不妙。 接着是兵器碰击声和连声惨叫两人尚未弄清楚生甚么一回事一道人影冲天而起往左方外围的高墙落去手上还提着一团东西似的。 刘裕一颗心直沉下去知道来迟一步只看这刺客的身手便知是一等一的高手提着的大有可能是何锋的级。这等人物绝不会只是来闹事那么简单。 刘裕当机立断一拍王弘肩头道:“回船去等我。” 接着从藏身处奔出腾空而起全追去。 ※※※ 燕飞和拓跋珪先后登上大河南岸崔宏和长孙道生领着三十多名战士在岸边接应。 两人任由手下把马儿牵上岸立在岸旁遥观对岸崔宏和长孙道生来到他们左右。 敌人已撤返营地。 拓跋珪目光投往滚流不休的河水道:“水势猛了!” 崔宏点头表示同意却没有说话。 长孙道生道:“伐木工作己经完成我们可在一夜内设立三个假木寨由对岸看过来肯定见不到破绽看不破是伪装的。” 拓跋珪探手搂着爱将长孙道生的肩头赞赏道:“道生做得很好。” 长孙道生的文秀之气是胡人中少见的兼之长得高挺英俊又有勇有谋素得拓跋珪看重着他侍从左右作为智囊参谋与长兄长孙嵩均得他重用。 拓跋珪接着向崔宏问道:“崔卿有什么看法?” 燕飞心中暗赞拓跋珪和崔宏表现得恰如其份不会今长孙道生生出妒忌之意。 崔宏道:“长孙将军的方法非常巧妙先暗渡大河以三日时间准备木材再于一夜之间竖立三座木寨令幕容宝误以为我们大军尽驻南岸故有足够人手建寨立营。此举定能令幕容宝惊疑不定到他派人过河探察我们的木寨早己完成。” 长孙道生笑道:“崔先生太谦虚哩!我只是依先生的提点督促手下的人去办事吧了。” 燕飞只听两人对答便知他们之间建立起情谊这对崔宏打入拓跋珪的集团非常重要。长孙道生肯接受他其它的拓跋族将领便会跟从。 整个计划是由崔宏构思出来就是要令幕容宝误以为拓跋珪的主力大军驻扎南岸成其夹岸对峙之局。 此计有两个目的。 先是要幕容宝以为拓跋珪在诱他渡河强攻刚才他们故意向幕容宝搦战正是摆出一副要触怒幕容宝的姿态务要令幕容宝和旗下诸将朝这方向去想。 须知渡河进攻有极高的风险。纵使幕容宝军力强大由于一动一静皆在对方的严密监视下又受船只数目限制渡河往攻只是让对方练靶。所以除非幕容宝能确定拓跋珪一方只是区区二干人否则将成对峙之局。 此正为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的兵家谋略。 其次是令幕容宝一方误以为拓跋珪军力尽在南岸即使撤军亦可从容退走只要部署一支押后军在对岸严阵以待便不虞拓跋军衔尾追击。这是非常危险的错觉更是胜败的关键。 崔宏这一招耍得非常漂亮令幕容宝徒拥八万精兵气力却没处可以泄对士气的影响更是非常严重。 拓跋珪若有所思地道:“幕容宝刚才没有亲身出马追赶我们对吗?” 三人中以燕飞最了解拓跋珪他思考的方式与别不同脑子不断转动会忽然想到与眼前话题没有延续性却有关连的事情上。 笑道:“我看不见他。” 拓跋珪长笑道:“宝小儿是胆怯了怕我是诱他出寨再以伏兵袭击他。哼!想起以前我受尽他的气今次我会千百倍的向他讨回来。” 长孙道生道:“幕容宝虽在人前人后表示看不起族主事实上正表现出对族主的恐惧。现在他劳师远征得到的只是烧焦了的盛乐心中的窝囊气可以想象。 当他明早起来觉我们枕军南岸一河之隔却令他只能空叹奈何惊异不定想想可知他进退维谷的苦况。 拓跋珪欣然道:“道生形容得非常贴切。我明白幕容宝这个人最拿手是拍他爹的马屁他本人既好大喜功更没有耐性。” 转向崔宏问道:“崔卿那方面的事办妥了吗?” 崔宏答道:“消息将会在三天后以太原为中心散播由北上的商旅带来消息沿大河的城县往北传递蔓延谣言该在数天内传入幕容宝耳内。我预备了十多个内容不同的谣传全部合起来可变成一个完整的故事就是幕容垂在长子的攻防战上遇重伤性命垂危一些手下将领依他愿望送他返回中山而其它手下则攻入长子屠城作报复。” 长孙道生赞叹道:“崔先生确是造谣的高手愈是众说纷云的摇言愈教人难辨真伪。我敢肯定幕容宝会中计。” 崔宏续道:“幕容宝虽然是太子可是大燕皇族和将领中不服他的大有人在所以即使幕容宝半信半疑也不敢冒失去皇位之险立即赶返中山看个究竟这种事时机最重要错失了便后悔莫及。照我看幕容宝是不会费时查证真伪只好烧掉战船立即从6路退兵过长城赶往中山如此我们大胜可期。” 拓跋珪点头同意道:“幕容宝还有别的选择吗?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难道长年累月的和我隔河骂战。哈!最精采是他以为我除坐看他离开没有丝毫办法。小飞!你怎么看?” 燕飞心中暗叹一口气以拓跋珪的行事作风必定会对幕容宝穷追猛打进行一场惨酷的屠戮尽其所能削弱大燕国的实力。战争的本质正是如此不容仁爱的存在。而他燕飞为了心爱的人别无选择下被卷入了战争的旋涡里纵然不情愿亦有坚持下去。 燕飞目光投往大河茫茫的黑暗里道:“胜负将在十天之内见分明。” 一滴雨落在他鼻尖上接着雨势渐大把大河和两岸笼罩在突来的风雨中。 第四章 速决之法 刘裕展开他在荒野密林的纵跳术施尽浑身解数纯凭灵敏的嗅觉追蹑着刺客。 他当然可以紧迫在对方身后可是如此势将大增被对方觉的风险不能从此人身上找到焦烈武的秘密巢穴。他终非方鸿生没有一个天生灵鼻纵能凭气味追踪目标由于对方轻身功夫非常高明除非能如猎犬般追赶猎物否则分辨到气味时早给对方远遁而去。 忽然刘裕心中大喜他现他可以轻易办到皆因对方身上用了香料所过处留下淡淡的香气在他大幅加强的嗅觉下无所遁形。 这是个女刺客且是个爱美的女子。 换过是以前的刘裕尽管有香气可寻亦大有可能追失目标因为此女的轻功非常了得比之现在突飞猛进的他仍所差无几由此可见对方的高明。 如果此女是焦烈武的座下高手那焦烈武一方确是人才济济高手如云难怪能肆虐沿海一带无人能制。 “呼”的一声刘裕从林地上斜窜而起落在一株老树的横仟处己身处密林边缘林外干多步之外便是无边无际的大海海浪拍打岸边的声音沙沙响起。 女刺客高眺修长的曼妙背影映入眼帘正朝海边奔去。 刘裕心中叫苦能否擒杀她尚是未知之数如追出林外肯定再难潜踪遁影况且若对方有同党驾船来接应对付起来更不容易。 女刺客直抵岸旁跃上滩岸的一块巨石回头张望。 刘裕功聚双目借点月色隐见此女容颜娇艳颇具姿色。 女刺客张望一番忽然手往天上一挥火光冲天而上在她头顶五丈高处爆开一朵血红的光花。 刘裕猛一咬牙当机立断朝北潜去假如他猜错来接应女刺客的敌船的逃遁航线今次便要白走一趟了。 刘裕的头从水里冒出海面接应女刺客的船正从南面沿岸驶来。一看下刘裕心中大定因为出现的是底平篷高的沙船二桅二篷只适合在内河浅水处行驶而不宜于大海风浪中航行。即使须走海路只会沿岸而行敌船如像他猜测般往北去便大有机会潜上敌船。 刘裕调节体内真气俾可在最佳状态下登船此船不见半点灯火对他非常有利。 女刺客一个纵身跃上驶至岸旁的沙船沙船不停留地直朝他的方向破浪而来。 刘裕取出可射绳索的筒子严阵以待。 一阵欢呼呐喊声从船上传来显示因女刺客宣告完成任务惹得船上众贼为她呐喊欢呼。 刘裕此时己可肯定女刺客是焦烈武的手下而何锋则是凶多吉少。不明白的是际此形势如此紧张的时刻何锋怎会如此不小心竟被敌人所乘。 沙船不住接近。 刘裕潜进水里去。 ※※※ 纪千千和小诗被风娘唤醒过来匆忙梳洗更衣出帐下马跟着风娘驰出营地。 夜空满天星斗闪烁不定极为壮丽。 幕容垂亲切地向她们问好然后与纪千千并骑而行风娘和小诗紧随其后。 随行的只有数百名亲兵恍如在深夜出动的幽灵兵团。 纪千千心中有点奇怪尽管荒野弥漫着一片风雨欲来的紧张气氛可是她一见到幕容垂竟生出安全的感觉。不知是因他胸有成竹的神态又或是因不住认识到他鬼神莫测的手段。 可是说到底幕容垂仍是她的敌人不仅剥夺了她们主婢的自由更令她与燕飞分隔两地饱尝相思之苦。 不过在这一刻她的确希望幕容垂是胜利的一方此想法令她感到矛盾和难受。 人马沿野林边的荒原缓缓朝西推进在没有火把的照明下朝某一目的进军。 把营地抛在后方。 幕容垂欣然道:“幕容永亲率五万大军于昨晚离开长子途上休息了三个时辰黄昏后继续行程该在天明前到达台壁纪千千”嗯“的应了一声没有答他。 幕容垂歉然道:“希望这场精彩的战役可以补偿千千失眠之苦。” 纪千千目光投往前方无尽的黑暗心忖愈精彩的战争愈是惨烈杀戮愈重。 只恨自有历史的记载以来人与人间的斗争从未停止过。几千年来一直不断进行着不同规模、不同形式、不同性质各式各样的战争。 可是亦只有通过战争她和小诗方有回复自由的机会。她对战争该是厌恶还是渴望呢? ※※※ 刘裕从沙船左舷近船尾处探头偷看甲板上的情况女刺客己躲进小船舱里只有五、六名大汉在操舟。这些海盗横行惯了又从没遇上过能威胁他们的对手或根本不相信有人敢未找他们的碴儿所以警觉性非常之低除工作外就是忙着高谈论话题则离不开杀人和女人两件事。船桅高处分别挂上两盏风灯。 刘裕心忖即使自己就这样挂在船尾处大有叮能到达贼巢前仍不被觉。轻按船边刘裕灵活地跃上甲板然后步履轻健地闪往一堆似是装着酒的大坛子后避过其中一贼扫过来的目光。 此时船身轻颤改变航向拐弯朝大海的东北方驶去。 刘裕设法记牢所处的方位揣测贼巢该在离岸不太远的岛屿因为坐的这艘沙船绝不直远航深海。同时心中大讶既然贼巢非是在偏远的海岛因何却能避过本地官府、帮会和沿海渔民的耳目呢?脚步声渐近。 刘裕探头一看两个海盗正沿右舷朝船尾走来连忙审视形势到两盗来到酒坛所在的右方这才从左边俯身急行一溜烟般进入敞开的小船舱。 船舱分上下两层上层是四个舱房人声从其中一个舱房传出来是两个女子对话的声音。 刘裕把耳朵贴上邻房的房门肯定房内无人后小心翼翼推门闪入房内。此时他把呼吸调节得若有如无踏地无声因为只要稍有疏忽像女刺客那样的高手纵然没有警戒之心也会自然生出感应。 掩上门后刘裕靠门静立。 房内只有简单的设备中间处摆放了一张榻子靠窗处是两椅一几门旁的角落放置大柜。 刘裕正要运功窃听隔邻的对话体内真气早依意天然运转收听得一字不漏。 一个粗哑刺耳的女声道:“小姐今次送给焦爷的肯定是最好的贺礼最妙是焦爷还以为小姐尚须一段时间争取何锋的信任哪想到小姐己为他立了大功。” 娇笑声响起道:“男人谁不好色我‘小鱼仙’方玲耍几下**手段便勾了何锋的魂魄。噢!还未到吗?真想看到老大骤见何锋级惊喜的模样。” 刘裕心中暗叹又是美人计。同时晓得此女是焦烈武的私宠只不知焦烈武对她迷恋的程度。不过听她悦耳的声音配合她的艳丽和动人的体态兼之武功高强即可肯定是令人迷恋的尤物。方玲令他想起任青娓此女的武功当然不是任青娓的级数但也差不了多少。想不到海盗里竟有如此高明的女性高手由此可推想焦烈武的厉害。 该是侍婢的女子道:“菊娘不是哄小姐你欢喜自小姐来后焦爷整个人不同了。我侍候焦爷这么多年从未见他对其他女人像对小姐般对小姐他肯定是动了真情。小姐真的可以迷死男人连我都看得心动。” 方玲笑骂道:“你敢向我嚼舌头?小心我向老大告你一状。” 船身忽然抖动起来在海面左摇右摆。 刘裕移到窗旁探头外望前方隐见一团黑漆漆的东西冒出海面竟然是个孤岛。 菊娘的声音传人耳内道:“快到哩!遇上霸王岛的急流了。” 刘裕心中大喜知道终寻得贼巢。 焦烈武的拿手兵器是霸王棍此岛以霸王命名不用说也该是焦烈武海盗团的秘密基地。此处之能够保密与因霸王岛而来的急流定有关系。 隔邻的方玲道:“我们的老大是最不平凡的人别人将急流视为畏途他却以急流来做最佳的掩护。任官府水师船如何庞大如不熟急流水性也难免舟覆人亡。” 刘裕心中一动再探头外望沙船正在不断改变航向似要绕往海岛的另一边。他仰望夜空找到北斗七星的位置紧记着沙船行走的角度方位。 菊娘道:“焦爷是有大志的人嘛!他视小姐如珠如实不但因小姐美丽可人更因小姐可以作他的好帮手。” 方玲道:“现在天下大乱正是有志之士乘势而起的好时机。天师军刚攻陷会稽还杀了那胡涂虫王凝之朝廷自顾不暇我们的机会终于未了。” 刘裕乍闻坏消息心神剧震脑里一片空白像失去思考的能力。对王凝之他并没有感情可是却不得不担心谢道韫母子和到了会稽去的宋悲风。 一时间他再听不到隔邻的对话。 孙恩失利于边荒曾偃旗息鼓现在终于再次动。 孙恩的天师军一直是南朝的大患也是谢安的重负令人联想起汉代张角之乱。比起张天师孙恩不论才智武功均更胜一筹。而现在的形势更对天师军有利。 司马道子绝不会和刘牢之衷诚合作只会利用谢琰把刘牢之和北府兵拖进战争的泥淖襄以削弱北府兵的军力。 北府兵若完蛋他刘裕也告完蛋。只恨他却被流放盐城来送死保命己不容易还如何为北府兵出力?孙恩的上上之计是不急谋北上他会全力巩固攻占的地盘然后等待以谢琰和刘牢之为的北府兵远道征伐。击垮北府兵后方挥军北上攻打建康和广陵。 由于江南是造船业最达的地方孙恩可以建立庞大的战船队沿东岸直达沿海和大江两岸的任何城市迅捷快只要能占据建康周围的重镇孤立建康那攻克建康将是指日可待的事。 孙恩的天师军容纳了南方本土世家的精英人材非是乌合之众像徐道覆便是第一流的军事家他能带领天师军从逞荒全身而退己充份显示出他的识见和本领。 天师军的起义代表苦江南本土世族豪强对北来侨迁大族不满情绪的大爆仿如肆虐大地的洪流即使司马道子、刘牢之和桓玄携手合作能否遏制这股叛乱仍是未知之数更何况南方正处于四分五裂的时刻。 沙船剧烈摇摆把刘裕惊醒过来回到舱房内的现实去。 忽然间他感到与焦烈武的生死斗争微不足道完全不关痛痒。 当然他不是认为焦烈武变得容易对付而是失去与焦烈武周旋下去的耐性只希望能战决解决掉焦烈武然后全赶返广陵去。要死他也要和北府兵的兄弟死在一起。而不是当逃兵开溜了事。 他再往外看沙船尚须一段时间才可以绕往孤岛的东面。 刘裕也知道不是可说走便走的。依照军规纵使破掉了焦烈武的大海盟也要留在盐城先把情况上报再等待上头的指示。刘牢之若仍要留他在盐城他也没有办法。 幸好还有向谢琰求助的一着。 只要使人通知孙无终他便有办法知会谢琰。不论谢琰如何高傲自恃际此用人之时该不会错过起用他的机会说到底谢琰清楚他和谢安、谢玄的关系对他的信任远高于刘牢之和其它北府将领。 刘牢之虽是谢玄派系的人可是何谦因他而死王恭更是被他所杀谢琰不信任刘牢之是必然的事。 燕飞曾指出投靠谢琰是下计不过现在情况有异只要他能完成斩杀焦烈武的任务想去讨伐的又是天师军当然便是另一回事。 想到这里一颗心灼热起来。 如何才能毅掉焦烈武呢?就这么深入虎穴去做刺客行吗?纵使焦烈武名实不符被他轻易杀死自己也没命逃离孤岛。二干个凶悍的海盗并不是闹着玩的。 何况只看方玲的身手便知焦烈武的霸王棍不在他的厚背刀之下。 这么一座孤岛有多大地方他不被现己是奇迹何况须潜入焦烈武的居处以进行刺杀行动。 想到这里脑际灵光一闪。 刘裕走到门旁暗自调息运功务求达致最佳的状态同时整理脑内的计划。 成功失败就看焦烈武对方玲的宠爱是否如菊娘所述的那样子。 缓缓推开舱门。 刘裕踏出无人的廊道移到方玲和菊娘所在的舱房门外。 说话声仍在房内继续着可知方玲和菊娘正处于情绪高涨旁若无人的状态中。 刘裕缓缓拔出厚背刀闭上眼睛心明如镜在脑海里描绘出房内的情景。 方玲可能正半卧床头而菊娘则坐在床沿。房内的布置该与邻房相若。 他是不容有失的如错失此次机会他将永远失去杀死焦烈武的良机。 意在刀锋。 果如他所料体内真气天然流转集中往刀锋处与以前不同的是轻重由心刀气既可裂人肺腑也可只是制着对方穴道尽管他功力和刀法均大有精进可是在公平决战的情况下要杀死方玲这样的高手也要在艰苦血战之后或可办到。 想生擒她则是绝不可能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高手相争胜败只是一线之隔。何况现在他完全掌握主动蓄势而为、出奇不意、攻其不备。 “砰”! 木门四分五裂。 床上两女骇然张望时见到的只是漫天刀影也不知哪一招是实哪一招是虚。 第五章 台壁之战 幕容垂和纪千千并肩立在一座小山岗上前方三干多步处就是连接长子和台壁的官道右方半里许远似是虚悬在黑夜里的点点灯火便是筑于高地处的台壁战堡在黎明前的暗黑襄有种说不出的惨淡和凄清。 在台壁下方尚有数排长长的灯火阵是大燕军驻扎在台壁北面的营地以截断台壁通往长子的走马道。 在两人身后是旗号手和鼓手等十多个传讯兵还有风娘和小诗。 战士重重布防把小山岗守得密如铁桶保护主帅的安全。 纪千千瞥幕容垂一眼后者神态静如渊海沉默冷静得似像一荨岗岩雕出来的石像完全没有人该有的贪嗔恐惧情绪。 纪千千猜不到这场仗会如何开始因为一切平静得似不会有任何事生除台壁和其周围的灯芒天地尽被黑夜笼罩只有当长风刮过原野时树木出沙沙的声音方令人感到大自然并不是静止的。 忽然左方两里许外的高处亮起一点灯火连续闪耀了五次倏又熄灭回复黑暗。 幕容垂淡淡道:“来哩!” 纪千千不由紧张起来再偷看幕容垂一眼这位在北方最有权势的霸主仍是那么神态从容似是一切尽在算中。心忖假如自己不是心有所属说不定会因他的丰采而倾倒。想到这里暗吃一惊自己怎可以有这种想法呢?幕容垂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左方的官道柔声道:“千千在想什么呢?” 纪千千心道我绝不会把心中所思所想告诉你的。道:“如被对方看到报讯的灯火岂不是晓得有埋伏吗?” 幕容垂哑然笑道:“战场上岂容有此错失?在部署这场大战前我们早研究清楚地形只有我们的位置和角度才可以见到灯光。传讯的灯也是特制的芒光只向适当角度照射而敌军则被林木阻隔看不到刚才的灯号。” 北面远方传来振翼之声宿鸟惊起。 幕容垂若无其事的悠然道:“幕容永己输了这场仗。” 纪千千愕然道:“皇上凭什么如此武断不怕犯了兵家轻敌的大忌吗?” 幕容垂不以为忤的欣然道:“千千当我是轻忽大意的人了。我不是故作豪言而是以事论事。我敢夸言必胜是因看穿了幕容永的意图。如果他不是继续行军而是选择在台壁北面建寨立营今仗鹿死谁手则尚为未知之数。” 纪千千细察宿鸟惊飞处分别在官道两旁的密林里显示幕容永的先锋部队正分两路夹着官道而行难怪道上不见人踪马影。 她还在建康之时常听到有关北方胡人的骑射本领和战术什么只要在马背上登山涉水、穿林过野均如履平地。甚至视黑夜为白书来去如风。当时她仍认为传言夸大可是这些日子来随大燕军昼伏夜行今晚又目睹幕容永的大军于黑夜来袭不到她不相信。难怪自胡人入侵中上仿如狂扫落叶般把晋室摧残得体无完肤最后只能退守南方偏安江左。 于此更可见淝水大捷的意义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 纪千千道:“意图?是否指对方要在台壁北面突袭皇上截断长子与台壁官道交通的诱饵呢?” 幕容垂微笑道:“千千看得很准确只漏了幕容永动的时间他们于黎明前抵达是要在天明的一刻全面进击正因有此时间上的限制令我不用目睹便可以掌握敌人的行军方式。” 纪千千自问没有这样的本领请教道:“对方采取的是什么行军方式呢?” 幕容垂语带苦涩地叹道:“千千没有一句话称幕容永一方作敌人令我很伤心难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千千仍不站在我这一边吗?” 纪千千淡淡道:“皇上太多心了不要和千千斤斤计较好吗?皇上该比任何人都清楚千千只是俘虏的身分吧了。” 幕容垂沉默下去。 纪千千催道:“皇上尚未解我的疑问。” 幕容垂双目现出精芒闪闪生辉沉声道:“两支先锋部队借林木的掩护直抵前线当他们到达指定的位置幕容永的主力大军便会沿马道以雷霆万钧之势旋风般袭击我军于台壁北面的营地只要我们能把他的主军街断为两截尾难顾这仗我们大胜可期。” 说到最后一句时蹄声传未大队人马沿官道急驰直扑台壁。 幕容垂挥手下令后方号角檑鼓齐鸣大战终告展开。 ※※※ 燕飞独坐大河南岸一块巨石上后方的木寨仍在施工不过己见规模对岸是大燕军威势逼人的营垒。 在晨光下河水波光闪闪滚滚不休;骤雨来去匆匆沿岸一带笼上轻纱似的薄雾格外惹人愁绪。 千千现在的情况如何呢?筑基一事进行得如何?百日之期只是一个预估之数包括他燕飞在内谁也弄不清楚是否依法练一百天便可初步功成完成道家的基本功法。 修练更讲求“致虚守静”的道功幸好千千是个坚强乐观的人否则如不时受情绪困扰将是有害无益。 唉! 假如百日之后千千仍不能与自己心灵交通他和拓跋珪的一方便将陷入险境极可能功亏一篑再来个国破人亡。当失去主动之势而对手是用兵如神的幕容垂谁敢言胜?更大的问题是边荒军难以避重就轻的配合出击成败会更难预料。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懔醒觉自己因纪千千而求胜心切致患得患失。 燕飞集中心神遥察对岸的情况由于距离太远以他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对方活动频繁却看不清楚在干什么。 眼前的情况是如斯真实自己则是有血有肉的活着如果不是亲身感应到仙门的存在怎想得到在眼前的现实外还另有天地。 自亘古以来什么圣贤大哲最终触及的问题可以一句话来总结。 就是“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孔子有所谓“未知生焉知死”可是想要明白什么是生命?便先要思考死亡是什么一回事。 佛家干经万义说的不外是一个“悟”字就是从这“如梦幻泡影”的现实醒悟过来觉一切皆空立地成佛。 “佛”正是“觉者”的意思。 道家追求的是“白日飞升”的成仙之道与佛家的脱生死本质上并无差异。 一直以来他都不大把这些虚无缥缈的哲思放在心上直至遇上三佩合一的异事。 我为何会在这里呢? ※※※ 王弘、老手和一众兄弟等刘裕等得心焦如焚时刘裕回来了。 刚见沙船从大海驶进河道众人先大吃一惊到见是刘裕苦苦控帆方喜出望外纷纷伸出竿口把沙船固定在“雉朝飞”旁边。 刘裕扬手着老手和王弘等跳过他的船去轻松地道:“舱内有六个死的和两个活的活的是两个娘儿其中一个是焦烈武宠爱的女人方玲。活的己给我制着穴道不过我仍不放心特别是方玲武功高强必须来个五花大绑能否干掉焦烈武就焦烈武对她的迷恋有多深了。” 老手傲然道:“我的船上有一副从边荒集买回来姬公子设计的精钢手铐脚镣名为‘锁仙困’即使方玲是妖精也要被锁得无可遁逃。” 刘裕笑道:“还不立即给我去办。” 王弘难以置信的道:“刘兄竞把小鱼仙生擒活捉还连人带船的掳回来?” 刘裕道:“托福!托福!可见我刘裕仍是有点运道。” 王弘道:“真奇怪。以前我听到有人像刘兄般说客套话我会心中厌恶甚或掉头便走。可是今天却似在听最动人的仙乐还想多听几句。” 刘裕欣然道:“说话是需要内涵来支持这不是指思考方面而是实际的成果效益。我说托福正代表敌我形势的逆转我们再不是处于捱打的局面所以王兄听得心中舒服。” 王弘大有感触的道:“没有实质意义的话便是空话我们建康世族间崇尚清谈以论辨为乐可是愈说便愈与现实脱节即使是建康最出色的清谈高手来到盐城只会被人当作傻瓜还要丢命。” 刘裕道:“听你的语气方玲该是大大有名的人。” 王弘道:“她是大海盟的第二号人物貌美如花毒如蛇蝎一双手染满血腥。她是否真的杀了何锋?” 老手此时过船未了带着一副沉重的铐镶神情兴奋的率众人舱去了到舱门前还摇响铐镣示威。 刘裕道:“想是如此船上有个级须东海帮的人辨认证实。” 王弘道:“据传闻方玲确是焦烈武的情人。如焦烈武晓得方玲落在我们手上必不肯罢休刘兄有什么打算?” 刘裕笑道:“我正怕焦烈武就此罢休他反应愈激烈愈合我意。” 王弘愕然道:“刘兄准备和焦烈武硬撼火并吗?” 刘裕胸有成竹道:“差不多是这样子。好哩!是时候到盐城上任了。” 王弘听得起呆来。 ※※※ 拓跋珪来到燕飞一旁坐下道:“又在想你的纪美人对吗?放心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定为小飞从幕容垂的手上把纪美人抢回来。” 燕飞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惧意如果自己刚才的想法成真纪千千在百日筑基后仍未能与他作心灵的交流那他将得不到令幕容垂致败的破绽他们是否仍有方法击败这位无敌的霸主呢?不过他的恐惧并非来自须在“正常”的形势下与幕容垂争雄争胜以他燕飞的性格从未不会害怕任何人更不会怕面对任何艰苦的情况。 他的恐惧是因千千和小诗而生。 凭着心灵的交通不单可慰彼此相思之苦也可安定千千的心更重要的是确切掌握千千主婢的情况好在机会来临时一箭命中靶心将她们救出苦海。 可是假设千千百日筑基后虽然精神复原却失去通过心灵与他传情对话的能力又或重演以前精神不住损耗的情形最坏的景况将会出现。 纵然他们能压倒幕容垂可是千千主婢终是在他手上如果幕容垂见势不妙来个玉石俱焚他可以怎么办呢?拓跋珪正被一种近乎亢奋的情绪支配没有察觉燕飞被他勾起心事仍注视着对岸兴致勃勃的道:“崔宏这个人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想出十多个谣言只是关于幕容垂受伤的过程便有数个不同版本可是谣言间又有不同的近似性。 例如其中说幕容垂背后中冷箭直贯心脏幕容垂凭绝世神功仍能保命杀敌到胜利后伤势才恶化便是绘影绘声非常有真实感另一说则是于攻城不下时幕容垂深夜出巡察敌形势被幕容永以奇兵突袭高手尽出的围攻幕容垂和他随行的十多个亲兵幕容垂身中多处致命刀伤他孤身突围回营后因流血过多终于支持不住就此一命呜呼都是合情合理更契合他老人家个性。“拓跋珪终于朝燕飞瞧来道:“不是很精彩吗?你为何没有反应?” 燕飞苦笑道:“你说得又急又快教小弟如何插嘴打岔?” 拓跋珪哑然失笑道:“对!我怪错你了。唉!昨夜我没合过眼。你该最清楚我的秘密每逢有令我兴奋的事我会很难入睡整晚胡思乱想。睡不着是一种折磨真希望世上有种睡眠灵药吃了后便可酣然入睡只作好梦。” 燕飞道:“这叫有利也有敝你这家伙的想象力最丰富过份了便容易左思右想如在睡觉时仍来这一套哪能入睡呢?拓跋珪似忽然想起什么的道:”有一件事我一直想问你据传你曾和孙恩决战从南方直打至边荒最后以不分胜负作结。以你和孙恩的功夫又是一意杀死对方怎可能有此战果出现?除非双方伤得爬不起来不过总有人先一步爬起来吧?竟是什么一回事。为何你对如此轰天动地的一战只字不提呢?“燕飞暗叹一口气深刻无比地体会到甚是难言之隐。 先他必须把持最后的一关绝不透露触及仙门的秘密。换句话说他便要说谎。 其次是牵涉到刘裕此事说出来后将会戳穿了他是真龙托生的神话。 这方面对拓跋珪来说尤具影响深远的意义。 如果拓跋珪能统一北方刘裕则登上南朝皇帝的宝座两人成为对手此一心理因素更具关键性。 不过他能对自己自幼最要好的兄弟说谎吗?他肯容许自己的好兄弟在“不公平”的情况下与刘裕对决沙场吗?他自问办不到。 燕飞坦然道:“因为我有说不出来的苦衷。” 拓跋珪愕然道:“你竟打算隐瞒我?” 燕飞探手接着他肩头摇头道:“你该知我的为人我只是想待收拾了小宝后才找个机会向你说出来。” 拓跋珪面色缓和下来笑嘻嘻道:r你己很久没有这般和我主动亲热令我想起少年胡混时既苦闷又快乐的时光。你忽然来安抚我肯定是心中有愧对吗?“燕飞点头道:“我确是心中感到有些儿对不起你这个以前是小混蛋现在变成大混蛋的家伙。” 拓跋珪欣然道:“时光倒流哩!快说吧!你怎样和孙恩弄出个不分胜负未?” 燕飞道:“你先要答应我不可把我说的话传人第三人之耳。” 拓跋珪愕然盯着他讶道:“这不像你的作风。好吧!燕飞的请求我怎拒绝得了呢?” 燕飞遂把三佩合一的事说出来。 拓跋珪听罢仍在呆好一会后才道:“如此岂非根本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 燕飞点头应是。 拓跋珪皱眉道:“天下间竟会有此异事最后仙门是不是洞开了?” 燕飞硬着心肠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死不掉己侥天之大幸还可以看到什么呢?” 第六章 擒王之计 盐城在望。 老手和王弘站在刘裕左右两人直到此刻仍弄不清楚刘裕在玩什么把戏。 王弘忍不住问道:“登岸后我们该怎么办?” 刘裕道:“现在盐城谁人主事?” 王弘道:“盐城己等若没有官府支撑大局的是个叫李兴国的功曹幸好他是本地人又为盐城尽心尽力所以得到民众的爱戴和支持。至于守卫盐城的兵员不过二百人都是当地人为保卫家园当军欠饷欠粮。如果你要他们去讨伐焦烈武们会躲起来情况便是如此。” 刘裕微笑道:“比我想象中好多了。” 王弘失声道:“这还算好?” 刘裕向老手道:“待会船泊岸后你和各位兄弟给我把方美人和菊娘押到岸上那六条尸则排放在城门外示众。然后你们留下沙船便可以到附近躲起来三天后才回来瞧情况。” 老手愕然道:“刘爷竟不用我们帮手吗?” 刘裕道:“不论正面交锋又或偷袭突击我们必败无疑所以只要你能保着这条性能优越的战船便是帮我最大的忙了老手和王弘交换个眼色均对刘裕生出莫测高深的感觉。 刘裕笑道:“今次我是不会输的跟随我的兄弟更不用冒险牺牲我这招是名副其实的‘擒贼先擒王’也是唯一击败焦烈武的方法。当然!如果我们手上没有方玲又或焦烈武对方玲弃之不顾我的戏法便变不成。” 老手点头同意道:“对!焦烈武近乎立于不败之地。他贼巢所在的孤岛渔民称之为‘坟州’意思是船的坟地。由于坟州下有大海洞所以随风向波浪急流不住变化一不小心便舟覆人亡故此没有人敢接近那个海域。从此可看出焦烈武是操高手里的高手竞能掌握急流的位置和移动的方式。不论你派多少条战船去登岸前早被急流冲翻。” 王弘脸无人色的道:“假设焦烈武倾巢而来誓要夺回他的女人我们凭甚么去应付他?盐城的守军和民众肯定举城逃亡纵使他们肯留下来抗敌也抵不住焦烈武。双方的实力相差太远了。” 刘裕心忖世家子弟毕竟是世家子弟娇生惯养。王弘可能己属建康高门子弟中最优秀的一群可是面对危险仍是张皇失措乱了方寸。从容道:“对我来说双方实力上的比较就是看我的刀比之他的棍如何?人多人少根本不成问题。” 老手明白过来赞叹道:“刘爷是真英雄。焦烈武算什么东西?只是送来给刘爷祭刀吧!” 王弘也终于明白仍惴惴不安道:“焦烈武手下高手如云人人悍不畏死纵然焦烈武授刘兄刀下但手下贼众必不肯罢休反会被激起凶性更没有忌惮那时不但盐城遭殃沿海郡县也要大祸临头。” 老手忍不住道:“男子汉做事怎能畏畏尾呢?先干掉焦烈武其它迟一步再说。” 王弘脸现不快之色。 刘裕忙道:“王兄之言很有道理。所以我们第一步是先振奋城内军民士气令所有人想法一致就是誓死保卫盐城。贼人如果狂的攻城就正中我的下怀让我们可以一次过把大海盟连根拔起不留后患。” 老手断然道:“我会派人把船收藏好我和其它人便助刘爷守城这样做人才有意思刘爷勿要拒绝。”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他清楚感到自己愈来愈像一个领袖。 从淝水之战开始在谢玄的循循善诱下他开始学习如何当一个称职的将帅。 到边荒的争夺战他更全情投入从实战中不住进步。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先是自己必须以身作则方能令手下效死命生出强大的战斗力边荒的胜利便在他能“知兵”故可以“择人而任势”、“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其次是“和众”。令所有人团结一心和衷共济生死与共。当大家的目标一致时乌合之众也可成为劲旅。荒人就是最好的例子。 像现在老手便被他激起斗志义无反顾的追随自己。 刘裕道:“王兄意下如何?” 王弘咬牙道:“好吧!我决定追随刘兄与贼子周旋到底。” 老手嚷道:“到哩!” 雉朝飞拖着掳来的沙船往仍是不见人踪的盐城码头靠泊过去。 ※※※ 边荒集颖水东岸。 该处新建成一个具规模的造船厂傍颖水而筑以木为架构把水道和东岸连接起来以绞盘配合人力可把须维修的船扯上岸边作全面的修补然把船只滑返河道去。 此时从司马道子处得未的三艘大船全被拉到船厂去仿如6地行舟五百多名船匠正在忙个不休为三艘被选焉边荒游的观光船进行整修装潢的工程。 江文清领着高彦、姚猛、呼雷方、幕容战、姬别、红子春、卓狂生一众人等参观由她负责的改装任务。 众人来到其中一艘船下近距离看着高起数丈的船身都忍不住惊叹原来此船是这么庞大! 江文清道:“现在这三条船都是用来载客所以甲板上的主舱分三层房间总数四十九全以舒服安适为要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卓狂生道:“她们有了名字吗?” 红子春笑道:“这便要劳烦你老哥用脑子了。” 卓狂生欣然道:“没有问题待我想想。” 姬别道:“外表和设施上我一点不担心大小姐是这方面的行家想出来的绝不会差到哪里去。我担心的是安全上的问题最怕是敌人混进观光团里未即可轻易搞破坏且是防不胜防。” 呼雷方点头道:“对!船最怕火烧只要打翻一盏油灯便可烧掉整条船边荒游还如何办下去?” 高彦色变道:“又或杀掉一、两个团友肯定可以吓怕所有人。” 卓狂生道:“到边荒集后问题反不大最怕是在水途上出事。” 幕容战道:“我是负责保安的早在把战船改建为观光的楼船前己和大小姐讨论过各位大哥刚才提出的问题。先在防火方面我想请大小姐就这方面亲自说明。” 江文清道:“建造楼房和家具的材料用的是边荒恃产黑梨木这种木材的防火性能比一般木料高不易燃烧当然时间一久最后也会燃烧起来。我们的手段并不在此而在为它涂上一种我们大江帮以秘方制成的防烧药。此药不但有防烧的优效能最妙是在遇热时会生出强烈的气味。所以只要嗅到异味我们便可以先一步制止敌人放火的卑鄙手段。” 卓狂生欣然道:“此苦果然是奇招。” 呼雷方道:“假设敌人烧的是被铺衣物又如何呢?” 江文清道:“只要遇到熟力防烧药就会产生气味令我们可及时行动。船上的防火设备更是齐全所有人均须接受救火的训练遇事时不致手忙脚乱。” 红子春道:“如果敌人奸细高明至懂得先刮掉防火药才放火烧船又如何呢?” 江文清答道:“我们有特别施药的手法先涂上一层药汁使防火药渗透进木料里想刮掉也没办法。” 幕容战道:“三层楼房全建在甲板上虽是层层相通却只有前后两道阶梯。舱厅设在三楼占去第三层近半的面积上面是观光台。遇有事故我们可以把接通楼层的阶梯封闭以便独立处理某一楼层内生的事。” 姚猛接口道:“黑梨木坚如铁石除非是孙恩、燕飞之辈否则仍没法轻易捣毁。如这还不妥当我们有监听全船动静的人十二个时辰轮值如听到异响便可以采取相应的行动。” 幕容战笑道:“门有铁闩窗子则装嵌粗铁枝虽然有点像牢房可是安全至上相信没有人会怪我们。所以只要客人进入房内锁上门闩便可以放心休息睡觉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高彦皱眉道:“如此若敌人把自己关在房内不论他如何胡作非为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吗?j姬别笑道:”你这个负责人是干什么的该是你来回答问题而不是提问。“高彦道:“这叫分工合作嘛!我怎管得了这么多事?” 姚猛道:“我们高爷身价非凡粗重繁琐的事当然由我代劳。报告高爷我们备有破门开壁的工具保证你的忧虑不成问题。” 幕容战道:“保安方面关系到边荒游的成败得失事关重大是不容有失。 我们固是要严阵以待对客人也有特别安排。 最下层只招待女宾中层招呼男客而最上一层则让我们认为有可疑的人人住管理上会方便多了。“江文清道:“每一层也会有高手驻场表面看似是不觉异常事实上船上每一角落的情况客人的动静全在我们严密监视之下保证不会出岔子。” 程苍古欣然道:“船上亦有精通医术的大夫备有各种应急解毒的药物真有事情生时我们仍有补救的能力。第一炮的驻船大夫便是程某人。” 卓狂生呵呵笑道::这便是众志成城哩!想想由高小子抓头想出边荒游开始到此刻轰动南方人人争着到边荒来整个过程是多么动人充份体现了我们荒人的活力、想象力和气魄。边荒集的再次振兴己是如箭上弦势在必。“红子春道:“现在我放心多了。我还有一个提议就是用刘爷设身处地那一招回去后好好想想如果你是敌人想破坏我们的边荒游可以有什么手段和办法然后我们再想出方法应付如此更可万无一失。” 幕容战点头道:“好主意!假如敌人能想出我们想不到的方法只好怨自己命苦。” 卓狂生骂道:“我们正鸿运当头怎会是苦命的人?你看看高小子和大小姐的气色谁不是春风满脸一副喜庆临身的样子?” 高彦大喜道:“我真的脸带喜色吗?这就爽了!” 江文清则玉颊霞飞狠狠盯了卓狂生一眼没好气理他。 高彦神气地道:“好哩!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本人宣布散会。” 幕容战一把抓着他道:“这就想溜了吗?我们还要上船去实地研究安全上的措施更要试试放火烧船嗅嗅防火药遇熟时生出的气味。” 高彦苦着脸道:“我还有要事去办这方面的事不用劳烦我吧?” 姬别皱眉道:“高小子赶着到哪里去呢?” 姚猛低声道:“高少是要去品尝老庞为第一炮边荒游所研制只在船上供应的巧手小菜。” 红子春最馋嘴动容道:“如此重要的事欠缺我这个专家怎成?” 姬别也是老饕一个笑道:“商量妥观光船的事后我们拉大队去。” 人人点头同意庞义不但是酿酒的大家其厨艺在边荒汉人里亦是屈一指。 呼雷方向江文清道:“红老板提起刘爷也令我想起他。大小姐可有他最新的消息?” 众人露出注意的神色显示各人都关怀这位领导他们光复边荒集的临时主帅。 江文清道:“我今早得到消息刘帅回广陵后马不停蹄的走马上任到盐城当太守负起讨伐以焦烈武为的海盗的任务。” 众人听得你眼望我眼。 如果刘裕回广陵后被投闲置散他们不会有半点惊异。 幕容战难以置信地道:“刘牢之竟不害他反重用他?” 呼雷方皱眉道:“焦烈武是什么家伙?” 程苍古道:“呼雷当家问得好此正为关键处。焦烈武是近几年才在沿海区域冒起的海盗头子以一根霸王棍称雄沿海一带。手下强徒达二干人其中不乏武功高强之士。最近司马道子派建康军猛将王式率水师去讨伐他却弄至全军覆没连己的头也给焦烈武斩下来。你道他是什么家伙呢?” 高彦道:“建康水师怎能与北府兵名震天下的水师相比?何况还有我们刘爷作指挥管焦烈武三头六臂屁股可以翘上天还不是手到擒来吗?” 江文清淡淡道:“我何时说过刘爷领着一支水师船队去上任呢?” 卓狂生失声道:“什么?” 姬别哂道:“你紧张什么呢?什么‘一箭沉隐笼正是火石天降时’不是你编出来的吗?天降的真龙是打得死的吗?” 卓狂生苦笑道:“正因是我作出来的所以最没有信心。” 程苍古道:“今次刘牢之是摆明害刘爷不给他一兵半卒是要借焦烈武杀他。” 幕容战道:“我们可否帮点忙呢?” 江文清道:“我们绝不可以插手刘爷的事否则便让人有个错觉刘爷没有了我们是不行的。” 程苍古接下去道:“远水难救近火我们赶到盐城时战事恐怕早巳结束。” 高彦睁大眼睛直瞧着江文清道:“大小姐该是我们之中最关心刘爷安危的人为何却是一副区区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的样子?” 江文清脸红耳赤嗔道:“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大家都是同样关心刘爷。” 红子春若有所思的道:“大小姐是否晓得一些关于刘爷的事而我们却不知道呢?” 江文清道:“不和你们说该到船上去办正经事哩!” 一个纵身跃升近三丈登上甲板去。 众人翘看着她消失在甲板上。 红子春问程苍古道:“焦烈武的霸王棍斗得过刘爷的厚背长刀吗?” 姬别道:“你当是江湖决战来个单打独斗分胜负吗?好汉难架人多刘爷必须用计才成。” 程苍古叹道:“我也同意老红的话因为只看表面的情况刘爷肯定凶多吉少。可是文清却一点也不担心刘爷大有可能确知一些我们不晓得的事。” 姬别叹道:“假如刘爷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们的天穴观奇将完全失去意义。” 卓狂生大喝道:“‘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正受到严峻的考验结果如何?我们只好拭目以待了。上去吧。”众人展开身法登上观光船。 第七章 太守上任 六具海盗的尸体一排放在城门外方玲和菊娘则戴上手铐脚镣被逼跌坐另一边头脸被黑布盖着遮掩了她们的容貌。 老手和十名兄弟换上北府兵水师的军服一字排开在方玲和菊娘身后人人全副武装倒也算威风凛凛似模似样。 “雉朝飞”己经开走找寻躲藏的好地方码头只留下孤零零一艘沙船。 刘裕平心定气的立在紧闭的东门外王弘站在他左后方益显他特别的地位。 高达五丈的城楼上挤着二十多个神色充满惶恐和疑惑的盐城守兵正等待头子李兴国未作决定是否容他们入城。 盐城军民正处于极大的恐惧里如果不是认得王弘早以一轮乱箭招呼他们。 忽然城垛上一阵骚动多出十多个人来一半没有穿军服看神态外表便知是帮会人物。 其中一个穿官服探头下望的中年汉子失声叫道:“王大人不是回建康去了吗?” 王弘应道:“此事容后再和李大人说这位是北府兵里鼎鼎有名的刘裕刘大人奉朝廷之命来接掌盐城有正式敕牒文书丕不立即开城门迎驾。” 城上闻刘裕之名惊呼不绝。 其中一个穿便服的嚷道:“刘裕你终于未哩!可惜大哥却等不及了。” 刘裕见他神情悲愤双目通红己大约猜到他的身分。叹道:“我的确是未迟一步幸好把凶手截着取回何帮主的头颅兄台与何帮主是什么关系呢?” 城上再一阵骚动呼嚷。 那人哽咽道:“真的逮着了那恶女?本人何锐是何锋的亲兄弟。” 刘裕向老手使个眼色老手大喝道:“小鱼仙”方玲在此!一把掀开罩着方玲头脸的黑布露出方玲的花容和她怨毒的眼神。 城上喝骂声轰起群情汹涌。 李兴国大喝道:“启门!” 刘裕反大喝应道:“且慢!” 众人讶然望往刘裕包括王弘、老手等在内。 刘裕岿然不动地待人人平静下来后方不疾不徐的道:“我知道何兄恨不得把此女五马分尸不过我们必须为全城军民着想以大局为重。说到底方玲只是帮凶罪魁祸仍是焦烈武。何兄若要报仇雪恨必须听我的指令行事只要铲除焦烈武这一带的城镇乡村才有安乐的日子过。明白吗?” 何锐神情哀伤不己好一会方点头道:“一切依刘大人的吩咐办。” 刘裕欣然道:“开门吧!” 盐城。 太守府。 主室内刘裕以盐城太守的身分坐在位于南端的地席处其它人分坐两旁。 右方占席的是王弘、李兴国和老手;左边依欠是何锐、陈彦光和谢春明。后两人是东海帮堂主级人物。 何锐证实了刘裕的猜想刘裕到盐城未当太守的消息早于两天前传遍盐城。 东海帮帮主何锋更得刘毅特别通知请他全力帮助刘裕更指出刘裕是柬海帮最后一个希望。 刘裕的来临加了何锋的死亡。 焦烈武早有一个行刺何锋的计划由方玲扮作从外地未卖艺的妓女进驻当地的青楼引起何锋的注意。方玲对何锋使出次拒还迎的手段令何锋更没有戒心据东海帮人的猜测焦烈武没法截着刘裕遂通知方玲下手干掉何锋。至于其中细结由于牵涉到何锋的好色所以何锐只是简单带过没有说出详情。 焦烈武此着非常高明显示他是有勇有谋之辈不会因刘裕孤身来赴任而掉以轻心。摧毁了东海帮等若断去了刘裕或能取得的地方支持。只是焦烈武没想过方玲会落入刘裕手上反令他处于被动。 李兴国问道:“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刘裕明白他的恐惧。 假设他生擒的不是方玲而是焦烈武当然是普城同庆没有人会担心后果。 现在则是太岁头上动土以焦烈武一向横行无忌的作风肯定会了疯般报复反击把盐城夷为平地用一切手段夺回心爱的女人。 把方玲带到盐城未等若要全城人陪他刘裕玩火如果他不能振起城内军民的斗志肯定人人逃难避祸而去最后只剩下一座空城。 何锐、陈彦光和谢春明三位东海帮的领袖也露出注意和聆听的神色显示出他们最关心这个问题不会像老手般盲目相言他是未来的真命天子。面对生死抉择什么谣言都起不了作用。 刘裕装出成竹在胸的镇定模样淡淡道:“不知各位有否想过一个问题就是为何大海盟只限于抢掠海上的商货船却从没有攻城霸地继而称王?” 何锐与李兴国听得面面相觑看来是从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所以一时没法提供答案或想法。 谢春明道:“或许焦烈武不擅攻城更怕攻城时折损太重所以在这方面非常谨慎。” 陈彦光在众人中年纪最大四十岁许长有一把美须看样子该是足智多谋之士。此刻他露出思索的神情道:“焦烈武由出道闯出名堂到今天只不过是短短两三年的时间根基未稳凭的是来去如风的海盗战术。如果占据城池便失去行踪飘忽的优势变成目标明显易招败亡。” 刘裕微笑道:“比之聂天还和孙恩焦烈武又如何呢?” 同时向王弘和老手暗打眼色着他们不要说话。 李兴国冷哼道:“当然是差远了孙恩号召力强座下信徒以十万计只要他振臂高呼便可聚众造反。” 何锐也道:“聂天还是南方第一大帮以两湖焉基地与当地民众息息相关利益一致根基雄厚到今天朝廷还是难以动摇其分毫。焦烈武怎能相比?” 王弘和老手明白过来不由都心中佩服。李兴国和东海帮都畏焦烈武如虎任刘裕喊破喉咙、痛陈利害仍难以消除他们对焦烈武的恐惧。惟有引导他们自己去思考反可以令他们看破焦烈武的缺点和破绽。 刘裕道:“如此说来焦烈武的弱点就是实力未足和不得人心所以纵然有称霸之心仍是力有不逮。既然如此为何他能作恶不断威震东海区域?” 何锐苦笑道:“因为没有人能在海上胜过他们不拘风潮顺逆的开浪战船且一击不中又可远扬千里要打要逃全由他们决定。” 刘裕道:“假设我们能引他来攻打盐城整个形势将会改变过来。现时方玲在我们手上他若要救人便得来攻城只要我们准备充足作好布置杀焦烈武的机会便在眼前。” 大堂沉默下去鸦雀无声沉重的气氛紧压着每一个人的胸口。 老手终忍不住大讶道:“刘爷说的句句属实为何各位仍像有难言之隐的样子?” 李兴国颓然道:“太守大人在来此途上见到人吗?” 刘裕平静的道:“是否今早有人散播何帮主被行刺丧命的消息所以惹起前所未有的恐慌大部分的人都走了呢?” 何锐、李兴国、陈彦光和谢春明对刘裕料事有如目睹般的神通大感讶异。 李兴国叹道:“太守大人是怎猜得到的?” 刘裕淡淡道:“因为焦烈武有夺取盐城之意。” 今次连王弘也胡涂起来道:“刚才大家不是研究过焦烈武从不攻打任何城池吗?” 刘裕道:“这叫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假如让焦烈武回到两年前重新开始我敢保证他不会胡乱杀人反会收买人心。虽然见在己铸成大错可是坐拥一支强大的战船队和听命效死的部下焦烈武并不甘心只当个海盗头子。尤其是最近的大胜令更不把朝廷放在眼内。” 众人点头同意因为刘裕说的是人心的正常变化得陇望蜀是人之常情。 刘裕绩道:“机会终于未了先是天师军在南方作乱令北府兵和建康军无力东顾。其次是焦烈武得悉我刘裕来了只要能杀死我他立即可以名扬天下再不只是个声威限于东海的盗贼。” 何锐的呼吸重浊起来喘息道:“刘爷之言有理。现下焦烈武确有夺取盐城之意。” 刘裕道:“现在城内还有多少可用的人?” 李兴国现出尴尬的神色道:“守城兵剩七十五人不过我们并不是要对抗贼子而是要看清楚情况再作打算。” 他虽然没有明言但人人晓得他的所谓“打算”是随时弃城逃亡。 何锐不待刘裕询问自动报上道:“我帮中的老幼妇孺己全部撤走剩下百多名兄弟亦是看形势的展应变。” 刘裕微笑道:“有二百人己足够守城破贼。” 李兴国一震道:“可是敌人的兵力在我们十倍之上。” 刘裕道:“问题在我们能否团结一致人人拼死护城。苻坚以百万军南未还不是在淝水饮恨于玄帅的八万北府兵手下。 更何况我们有城时守且有人质在手上守城的准备亦充足对吗?“李兴国点头道:这两年来我们不住加强盐城的城防墙头设置三十多台投石机弩箭机亦有六台箭矢充足。焦烈武放火烧船后我们更搬了百多桶石灰到城墙上去。“刘裕欣然道:“现在欠的就是守城的决心和斗志。不过我还可以给各位一颗定心丸我会以方玲作赌注逼焦烈武单挑一场以分生死胜败假设我技不如人败于焦烈武棍下各位仍可及时撤走。” 李兴国、何锐等听得惊心动魄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刘裕忽然大笑起来到人人不解地看着他才笑道:“成了!成了!此战必胜无疑。” 众人更是一头雾水的瞧着他连王弘和老手也不晓得他断定此战必胜的理据。 刘裕道:“我明白你们心中的想法你们都认为我刘裕不是焦烈武的对手那焦烈武当然也会有同样的想法怎肯错过这个杀我的机会?” 老手大喝道:“我买刘爷必胜。焦烈武算甚东西?刘爷便是另一个玄帅更是应天降火石而起的人根本没有人可以伤也半根毫毛。” 李兴国等仍说不出话未但谁都感觉到刘裕自信必胜的强大斗志绝没有人能动摇。 何锐终被激起决心握拳叫道:“我们东海帮和大海盟的深仇血恨倾尽大江之水亦洗涮不清。现在刘爷肯拿命出来博东海帮岂可做缩头乌龟?这更是我们最后一个机会我们誓必追随刘爷与焦烈武拼了。” 陈彦光和谢春明齐声叱喝以示效死之志。 刘裕目光落在李兴国处等待他的决定。 李兴国苦笑道:“我己欠了他们近半年饷银很难再要他们为朝廷卖命。” 刘裕向老手打个手势。 老手抓着放在身旁铁箱子的把手神气的站起来直抵李兴国身前把箱子在他眼前打开然后退返原席。 李兴国朝箱子瞧去两眼立即放光。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这里是二百两黄金李大人除可清算拖欠的饷银还可以于破贼后论功行赏。焦烈武败亡后税收回复正常一切可以重上正轨这一带的郡县将可有安乐的日子过。” 李兴国大声应道:“领命!” 刘裕双目忽然电芒暴闪只见他同时挺直上身登时像变成另一个人般生出慑人的气魄。沉声道:“今次我会教大海盟来得去不得如我没有猜错焦烈武应在午前收到方玲被扣押在这襄的消息。他和手下将会于入黑后任何时刻倾巢来攻而明早大海盟将会在江湖上除名盗患将成过去。” 王弘不解道:“纵然焦烈武授刘兄刀下乎下贼众则疯的攻城可是如攻城不下贼子见势不妙仍可逃返海上我门仍奈何不了他们。” 何锐等纷纷点头表示同意王弘的看法。 刘裕微笑道:“比之深悉兵法的姚兴和幕容麟焦烈武算是老几?上兵伐谋我们和焦烈武是斗智不斗力。就算主动权不在我刘裕于上我仍有办法利用形势反被动为主动何况现在焦烈武是被我们牵着鼻子走。” 众人无不用心聆听想象着刘裕当日领导荒人大破兵力在他们荒人三倍以上的北方联军心中不由涌起斗志雄心。 刘裕停顿半刻双目神光更盛显示出惊人的功力。续道:“如果我不是有完整的作战计划怎敢要各位作我的陪葬。我不但要取得全胜还要打一场可媲美逞荒之战的漂亮战争把我方伤亡的人数灭至最低至乎不用有任何人牺牲。” 众人都现出难以相信的神情。 刘裕双目神光敛去回复轻松的神情。那变化生出强烈的对比人人看得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更留下深刻的印象。 刘裕微笑道:r自我出道以来想杀我的人竖起十根指头也数不清。今趟我回广陵途上便两次遇上截击我一样应付过去比起这两个敌人焦烈武绝不算什么。除非焦烈武的功夫比得上孙恩、燕飞和幕容垂之辈否则今次必无幸免希望各位明白此点。“人人都知刘裕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兼之刘裕语气诚恳登时信心大增。 刘裕从容道:“趁离天黑尚有一段长时间我们须做妥两件事:第一件是把所有留下的人集中起来。我会和他们说话激动他们的士气同时可以防止其中有敌人的奸细不让任何军情泄出。” 众人点头同意静待刘裕说出第二个吩咐。 刘裕接着向老手道:“把风的重任由你们兄弟负责最重要足留心海上的情况。焦烈武肯定不会把我们放在眼内不来则已来则必从海路浩浩荡荡的杀来。哈!” 李兴国心悦诚服的道:“请太守大人赐示第二件事。” 刘裕欣然道:“麻烦李大人把城内所有火油、爆竹、烟花火箭一类的易燃品全搜集回来我要把停在码头处那艘沙船变成一个死亡陷阱重挫贼子的锐气激起焦烈武的凶性。” 众人先是呆了一呆接着齐声轰然叫好。 刘裕暗松一口气晓得自己在施尽浑身解数后终激起众人对胜利的信心且团结在一起。 他是必须战决的解决焦烈武不但因他要尽赶返广陵助谢琰对付天师军更因他不愿在盐城盘桓任由敌人派刺客来对付他。这也是他保命的唯一办法。 他是龙是蛇还看今夜。 第八章 愿者上钩 太阳高挂中空。 卓狂生和高彦从柬大街进入钟楼广场到小查的新铺子看看他准备开张的情况。 卓狂生口沫横飞的道:“小查的铺子干脆便叫”边荒灯王“直接了当要置灯便要到这里未难道去光顾些什么”灯兵“灯卒”吗?“古钟场正中处传来“砰砰膨膨”的吵声数十名大汉正挥锤施凿努力把古钟楼下半截的地堡拆掉。 这是钟楼议会一致的决定虽说地堡可以加强古钟楼的防御力却没有人能忍受它丑恶的样子故决定恢复古钟楼以前挺秀骄傲的外貌。 高彦道:“请你说话低声点如给人听了立即先我们一步弄另一间”灯王“出来依江湖规矩我们便不能用此大号了又皱眉道:“然则依你的说法岂非若有铺子改名作”灯神“或”灯圣“便会抢走了我们的生意?买卖是这样儿戏的吗卓狂生抓头道:”你说的不无道理待我好好想想以防有人跟风抢生意。“此时方鸿生领着十多个夜窝族的战士趾高气扬的从西大街步入广场隔远和他们打招呼人人一式青衣捆银边的装扮腰佩刀剑令人触目。 高彦笑道:“钟楼议会选出未的第一届总巡捕果然是威风八面老方这家伙在边荒资历虽浅却是一下子冒出头来老方是走运哩!” 卓狂生有感而的道:“边荒是一个可令人梦想成真的地方老方便是最好的例子。想当年老方活在他兄长的阴影里只像他兄长背地里的影子兄长被害后还要逃避花妖的追杀冒充总巡捕弄出祸未。现在却名正言顺、堂堂正正的当上边荒总巡捕不是梦想成真吗?” 高彦道:“小查则是另一个例子穷得连买造灯材料的钱也不够现在却给你捧为边荒集的灯王不是奇遇是什么?” 卓狂生欣然道:“我的梦想是完成我的天书巨著你的梦想是娶小白雁为妻边荒集正是寻梦的地方只要有志气没有人是白活的。哈!我还有一件要紧的事问你。” 高彦正要问是什么事后方有人大声唤他们的名字。 两人己来到北大街的入口止步回头。 红子春在七、八名亲随簇拥里朝他们赶来满脸春风像有什么喜庆事的模样。 卓狂生笑道:“红老板收到什么好消息?是否小飞又大神威又或刘爷甫抵盐城即打得焦烈武落花流水?” 红子春负手悠然道:“如果有这样的好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老哥。是非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只是想向两位打个招呼我己入股了你们和小查的灯店。你们两个真不够朋友有这么一盘必赚的生意竟不预早通知一声。不过!过去的便算了吧我用我的铺位作股本只要分回利润的两成该算合理吧!我本来还不打算让你们知道不过小查坚持要先得你们两位爷儿的同意我便客气来问一声你们反对吗?” 高彦和卓狂生听得四日交投心叫不炒偏又奈何他不得。 灯铺的位置是非常重要的只有红子春那店铺最接近说书馆步出说书馆大门看到的就是对面灯铺的大招牌上面或许是“边荒灯王”四个大字。 卓狂生苦笑道:“你这奸商的鼻子肯定对铜臭特别敏锐。告诉我如果我们反对你加入你是否就不把铺子租给我们了?先答我这句话!” 红子春微笑道:“当然是要租给你们亦不会故意把租金提高至不合理的价钱只要你们良心过意得去我这作兄弟的还有什么话可说呢?” 高彦道:“眼睁睁看着你硬把灯铺的利润分走两成我们才真的会过意不去你分一成半如何?这样我们仁善的心可以安乐些儿。” 红子春大喝道:“君子一言。” 高彦向卓狂生问道:“如何?” 卓狂生忽然笑得前仰后翻好半晌才喘着气道:“我感到以前的边荒集又回来了第一个回复常态的便是老红从不放过任何赚大钱的机会真正荒人本色。 一成半便一成半吧!一切依足边荒集的规矩。“红子春欣然道:“这样做朋友才有意思嘛!” 说毕欣然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高彦叹道:“光天化日瞧着他拦途截劫真不服气枉小查还倚赖我们保护他。” 卓狂生道:“他算劫得客客气气的了你也不是第一天在边荒集混的吧?” 高彦道:“你刚才说有事想问我究竟是什么娘的一回事?问我消息是要付费的你够银两吗?” 卓狂生醚着眼笑吟吟的道:“我和你的赚钱方法不同说话就是钱且是逐字计算不过你似乎从未结过账?” 高彦败下阵来笑骂道:“说笑也不行吗?有什么事呢?请卓馆主查询。” 卓狂生探手搂上他肩头移往大街一边压低声音道:“你不是说过从弥勒教的妖人和楚无暇的对话里听到尼惠晖到了卧佛寺后宣布解散弥勒教自己则留下来接着不久后卧佛寺便化作飞灰变成一个纵横数十丈的大地穴。” 高彦道:“这方面没有什么好再问的哩!我知道的己尽数告诉了你不是又要我重复一次吧!” 卓狂生像没有听到他的话般道:“你曾说过与小白雁分手后经过天穴见到燕飞在天穴旁呆。对吗?” 高彦道:“老子一言九鼎说过的话当然承认有什么问题呢?” 卓狂生道:“告诉我当时燕飞是怎样的一副神情?” 高彦不耐烦的道:“有甚问题呢?谁见到这么一个奇景都会呆的。” 卓狂生不悦道:“勿要打岔快用你的脑袋想清楚当时的情况。” 高彦拿他没法道:“我只可以告诉你我的印象是当时小飞立在天穴边缘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似乎有点哀伤到我走近才觉我。就是这么多。唉!当时我心中填满离愁别绪哪有兴趣留意其它的事?” 又道:“你在怀疑什么呢?难道怀疑天穴是小飞和孙恩过招时的掌风造成的吗?哈!你真的变成疯子了。” 卓狂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放开搂着他的手双目生辉的道:“天降火石的异事肯定多少与燕飞有点关系更是我那部天书最具关键性的情节。哼!小飞虽语焉不详含糊带过不过凭我卓狂生的精明终有一天可查个水落石出。没事哩!走!” 带头沿街去了。 ※※※ 太阳于半个时辰前下山盐城外的码头区一片昏沉只燃着两支火炬像鬼火般召唤着干百年来葬身大海的幽灵。 就趁这入黑后的一段宝贵光阴刘裕令人把收集回来的烟花火箭、炸药爆竹一股脑儿塞进船舱和底舱襄去还用十多口火油淋遍全船只要一点火花便可酿成大难。 不过在夜色里沙船看来全无异样更由于刮的是海风气味只向盐城方面散播从海上未的人不可能预早嗅到火油的气味。 刘裕与王弘并肩立在码头处海风吹得两人衣衫飘扬却吹不掉那山雨欲未的紧张心情。 王弘重重呼出一口气却没有说话。 刘裕微笑道:“紧张吗?” 王弘苦笑点头叹道:“我从来没有想过会身处在这样危机四伏的情况下如果我可以学得刘兄一半的镇定功夫便非常好了。” 刘裕道:“胆子是培养出来的历练多了胆子就会变大因为你会学晓害怕胆怯不单无补于事且会坏事。我初上战场时还不是给吓得屁滚尿流步步惊心。” 王弘呆了一呆道:“我现在有点明白为何要有时说说粗话了。假如你在建康说什么屁滚尿流我肯定掩耳不听现在从你口中说出来我却感到直接痛快和有壮胆的妙用。” 刘裕心中一动问道:“你们建康的高门大族怎样看刘牢之这个人?” 王弘嗤之以鼻道:“刘牢之算什么东西?充其量只是司马道子的走狗。以前我们看在玄帅分上对他也没什么话好说。可是他以下犯上以卑鄙手段害死王恭这样无信无义的卑鄙小人根本是要不得的。建康有识见的人对他都非常失望我们轻一辈的却对他恨之入骨恨他比恨桓玄更甚。” 刘裕讶道:“你们年轻一辈因何特别恨他?” 王弘狠狠的道:“如果不是他淡真小姐便不用因父亡而服毒自尽谁不恨他呢?” 刘裕有如被锋利的铁锥对准心脏刺了一记心中涌起伤痛旋又硬压下去呼吸却不由自主沉重起来。 王弘并没有觉他异样的情况径自道:“唉!想当年安公玄帅犹在之时建康是多么兴盛繁华一片太乎盛世的气象。我们从来不用担心什么每天都在享受宴游之乐。我便不时陪淡真和钟秀两位小姐到郊外打猎生活不知么惬意。” 稍顿又叹道:“现在风流己逝天师军作乱南方桓玄则随时东下攻打建康乌衣巷里人人自危不知何时再有好日子过刘裕忍住心内的酸痛问道:”你们害怕桓玄吗?“王弘道:“坦白说我们对桓玄的恐惧远少于对孙恩又或刘牢之。说到底桓玄与我们出身相同即使掌权仍会维护我们的利益还有比司马道子父子掌政更糟糕的情况吗?纵然桓氏取代了司马氏也不该差到哪里去。” 刘裕心中一震王弘的话代表着建康高门大部分人的想法只要能维护建康高门既有的利益谁当皇帝并没有分别。说到底桓玄本身正是高门大族的一分子远较孙恩或刘牢之易于被接受。 刘裕问道:“令尊又有什么看法?” 王弘早视他为知心好友坦言道:“爹的看法与别不同我可以告诉你但刘兄不可随便向人透露。” 刘裕点头答应。 王弘压低声音道:“他认同安公和玄帅的做法就是在布衣中挑选有为之士以承继他们的志向为南朝带来新的气象。 刘裕讶然朝他瞧去。 王弘正紧盯着他双目亮了起来点头道:“对!他看好你认为你是够资格改朝换代的人我当时并不把他的看法摆在心上现在与刘兄生死共患难方深切体会到他的智慧如果刘兄有机会到建康来我会为刘兄引见家父。” 又笑道:“刘牢之曾应司马道子之邀到建康谒见皇上那当然不会出问题因为皇上只是个无知小儿。不过当刘牢之参加我们的宴会却没有人理会他或当他是个人物。如此丢人现眼我若是他就躲在广陵算了。j刘裕心中暗叹这确是刘牢之自己招来的与人无尤。 刘牢之最错的一着是依司马道子之言杀王恭令他再没法被建康世族接纳。 这个情况会带来什么后果呢?在现阶段确难预料。 问道:“司马道子父子又如何对待他呢?” 王弘答道:“他们父子一向视天下人如无物对他只是表面客气实则心内鄙视。刘牢之如果不是蠢蛋心里该明白的。 刘裕终于感觉到危机他明白刘牢之是个心胸狭窄的人怎都忍不住备受建康贵族高门排挤的怨气。 此时何锐来到刘裕另一边双手托着一把大弓送到刘裕眼前道:“这是我帮所收藏最强力的大弓名为‘裂石’是江南著名弓匠精制的。刘爷既然须找一把强弓我们就把它拿出来转赠刘爷希望刘爷重演当日一箭沉隐龙的威风以此弓杀贼。” 刘裕连声道谢并不推让接过强弓暗运真气轻松地把强弓拉成满月。 何锐佩服道:“此弓足有三百石家兄在世时也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它拉开刘爷却像不须用力便办到了。 刘裕放开弓弦出“铮”的一声弓弦仍不住急颤动好一会后静止下来。 刘裕回头一瞥盐城的位置距离欣然道:“此弓足叮把箭射出干步之遥由墙头到这里只是八百多步的距离此弓肯定可以胜任。” 何锐朝大海望去叹道:“我现在倒希望焦烈武快点来快点把事情解决生生死死听天由命怎都好过心惊胆跳的焦等着。” 王弘点头道:“我完全同意何兄的想法。” 何锐道:“假设焦烈武今晚不来我们怎办好呢?” 刘裕淡淡道:“他一定会来的。” 王弘道:“或许他仍在赶制攻城的工具例如云梯和撞门檑木等一类的东西。” 刘裕摇头道:“他该早做足工夫。自孙恩作乱的消息传来他己有攻城的打算。现在盐城等于一座空城兼之他的女人又在我们手上他一刻都等不了。” 三人目光不住朝黑夜的大海搜索。 王弘道:“破贼后我们是否直捣坟州?” 何锐心焦的道:“破贼后再说吧!现在是否言之过早呢?” 王弘笑道:“你对刘爷还没有信心吗?我己敢肯定今夜必胜。” 刘裕笑道:“你也来唤我作刘爷了小弟怎消受得起?” 接着一震道:“来了! 王弘和何锐极目搜索仍看不到半点贼船的影子。 刘裕指着东北方向的海面道:“看!” 两人循他的指示瞧去半晌后同时色变。 只见海平处现出重重帆影黑压压一片一时间数不清有多少条贼船。 王弘和何锐都被贼船的威势吓呆了。 刘裕搭着两人肩头笑道:“只看其来势便知焦烈武不把我们放在心上。轻敌乃兵家大忌焦烈武太大意了我会令他栽一个永不得翻身的大角力斗。” 接着改拉着两人臂膀笑道:“我们回去恭候敌人大驾好一尽地主之谊吧!” 第九章 狭路相逢 刘裕立在墙头看着贼船不住接近心中想的却是和任青堤分手时她说过的几句话。 任青娓特意地解释她为何要在建康下手杀他。以他的精明一时间亦没法分辨她话中的真伪。 不知是否因方玲被押上城楼从这女人身上看到任青堤的影子致令他想起任青堤两女同样美艳动人又武功高强可除此之外比较沉着冷静的功夫方玲就比任青堤差上不止一筹。 像现在的方玲双目射出深刻的怨毒和仇恨换了是任青娓在她这种情况下肯定仍是从容不迫摆出向你投降的楚楚动人模样且媚态横生教任何男人不忍伤害她。 “到哩!” 刘裕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往说话的李兴国瞧去后者两眼射出恐惧的神色显然是被贼势吓得魂不附体。 何锐比李兴国只好一点儿倒抽一口凉气道:“焦烈武竞有这么多艘战船人数该不在三干之下。” 老手笑道:“来得越多越好正可以一网打尽。刘爷算得最准猜到焦贼是有据地争雄的心所以把真正的实力隐藏起来却给刘爷一招引蛇出洞令焦贼的底子全曝光了。” 刘裕心中暗赞老手不愧是北府兵操舟高手见惯大风大浪的场面经得起考验。 王弘反冷静下来沉声道:“共有二十二艘开浪海船以每船百人计敌人兵力达三干之数。” 三十二艘没有点上风灯的开浪船仿如黑夜出动的海怪渡海而至择人而噬。而立在城楼上的二百多人则清楚焦烈武和他的手下事实上比任何猛兽更凶残可怕。 最接近码头的一排贼船离岸己不到三十丈。 泊在码头处的沙船比对下更是孤苦零丁如羊儿股等待群兽的扑噬。 这完全是触景生情的错觉事实上沙船是个可怕的死亡陷阱偏又因沙船本属大海盟令对方生出安全的错觉不起戒心假如此船不是从方玲手上抢回来的而是故意摆在码头处那敌人肯定会生出警觉先以火箭毁掉她方会登岸攻城。 这是非常微妙的心理。 刘裕暗呼好险如果自己没有想出此招纵使能杀焦烈武但要凭二百多人去对付三干多个凶悍的海盗最后必是落得城破人亡的结果?更何况这二百多人里除老手和他的兄弟外人人失去斗志恐怕未待敌人攻城早四散逃亡。 刘裕举起裂石弓把右手拿着绑上火种的劲箭安放在弓弦处微笑道:“点火!” “蓬!” 老手燃着火把等待他进一步的指示拿火把的手没颤抖半下。 只有在这种面对生死的时刻才能真正的认识一个人。 刘裕想想也觉好笑这招“死亡陷阱”是忽然冒出来的一个主意他把沙船留在码头处原只是示威性质好惹火焦烈武令他更急于报复。 最接近码头的战船己不到五丈最远的敌舰也只在三十丈许外予他们的感觉是敌人全无顾忌正争先恐后的泊岸登6。 离盐城东门只有八百多步的码头区大小码头十多个足时供过半数贼船同时靠岸停泊。 沙船位于码头区正中的位置。 刘裕正回味着在太守府商量抗贼的会议当时他想到如有姬别在仍难重演“一箭沉隐龙”的威风不但因地理形势截然不同更因难从众贼船里分辨出焦烈武的座驾舟。 就在那一刻他想到以沙船破敌船的招数。 刘裕喝道:“点火!” 老手举起火把燃着绑在箭头的火油布。 劲箭变成火箭。 七、八艘敌船在“隆隆”声中泊往沙船两旁的码头后面的贼船蜂拥而至一时间码头和海面尽是黑压压的战船和帆影。 蓦地贼船传来惊呼叱喝的混乱吵声更有贼船敲响警报的钟声。 李兴国骇然道:“贼子觉了!” 何锐也焦急的道:“他们嗅到沙船火油的气味。” 刘裕笑道:“迟哩!” 右手运劲把“裂石弓”拉成满月弓弦急响火箭离弦而去在空中画出美丽的弧线冲上高空再向八百多步外的沙船投去。火箭带起的火芒让城墙上的守卫者毫无困难的看到这支关乎到他们生死存亡的一箭完成任务的整个精采过程“嗖”! 火箭命中沙船船舱。 开始时仍只是舱顶的一小片燃着的火焰接着火焰以惊人的高扩展蔓延往全船然后整艘船陷于烈焰裹照亮了整个码头区把敌船全陷于熊熊火光里。 烈焰冲天而起一不叮收拾不过仍末波及附近的敌船。 在墙头上众人热切期待下“轰”!整个船舱顶弹上半空化成漫天木屑火星声势惊人至极点像个火罩般往周围贼船洒下去蔚为奇观。 接着是连串剧烈的爆炸己变成一团烈焰的沙船似在海面不停的弹跳震动每一声巨响都送出大量火球火星朝四面八方射去三十多艘贼船无一幸免或多或少受到波及。 距离最近的三艘船当其冲分别被炸毁左、右舷和船头且一不可收拾的着火焚烧。 更令人看得瞠目的事情生了数以百计的烟花火箭从沙船的烈火核心处连珠喷地射出完全是乱窜乱撞的盲目四射一时间敌船的上空和船与船的空间全填满一道道五光十色的烟花火焰火芒处处当这种“艳丽”和毁灭连结起来遂构一副诡异又惊心动魄的画面。 船帆纷纷着火由刘裕射出火箭到此刻只是十多下呼吸的光景码头区的海面己变成一片火海。 只见惨叫惊呼声中敌人纷纷弃船跳海逃生原本来势汹汹的贼众己溃不成军。假如刘裕手上有足够军力例如五百北府兵又或荒人的精锐此时便可开城出击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恨这二百多人勉强守城还可以要他们与敌人正面交峰等若着他们去送死。 城墙爆起震天呐喊喝采声士气大振。 老手呵呵笑道:“老焦的攻城工具肯定完蛋了。” 何锐点头道:“敌人再无退路唯一平反败局之法就是攻下盐城否则以后再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刘裕瞧着敌人弃船爬上码头从容道:“敌人该有索钩等工具随身仍可人多欺人少攀墙来攻。” “哗啦”水响。 忽然数道人影冲水而出跳到码头上去熊熊的火光照得他们变成、八道黑影仿如从水底跳出来索命的水魇水怪。 带头一人手提长达丈半的重铁棍身材魁梧建硕长披肩虽然**的有点尴尬却无损其霸道的慑人气势令人一看便印像深刻永难忘记。 刘裕暗吃一惊。他见惯场面一看此人威势便知是高手近似屠奉三、幕容战等的级数。自己能否胜他仍是未知之数王弘剧震道:“焦烈武!” 刘裕喝道:“弓箭准备!” 站立在城墙的守兵同时祭出长弓劲箭安在弦上随时叮拉弓射箭亦生出逼人气势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贼众仍不停从火海里爬上码头部分人丢失了兵器弓箭只是空手登岸。 刘裕打个手势手下听命把方玲推到他身旁来让焦烈武可以看到她。 焦烈武在众海盗簇拥下举步走过来在墙头火光映照下终展现其威猛无俦的形相。 这位恶名远播的海盗头子外号“恶龙王”的凶神拥有浓密的黑虎背熊腰雄躯像他的霸王棍般笔直一张长方形脸浓眉下一双眼睛醚成两条缝刀刃般冷冰冰的予人冷酷无情的感觉。 他的鹰口鼻和下颔留着的短须强化了他冷硬的轮廓线条令他更是威武强悍。年纪该不过三十在遭逢如此剧变后仍如此沉得住气使人清楚他是经得起任何挫折历练的。 刘裕大喝过去道:“本人北府兵刘裕恭迎焦兄大驾。长话短说焦兄敢否与我刘裕单打独斗一场以生死作胜负。假如焦兄能杀我刘裕敝方不但把方玲丝毫无损的释放我方的人且立即撤出盐城。请焦兄赐示!” 焦烈武愕然止步朝城头的刘裕望上未。 众贼随之停步。 此时众海盗己登岸者接近二干人之多布满码头区如果有足够的攻城工具其力仍足以把盐城夷为平地。 刘裕却是心中笃定因为这对焦烈武来说是难以拒绝的提议。 以焦烈武一向的骄横受此重挫后怎肯错过在手下面前挽回颜脸的唯一机会? 更何况焦烈武根本不把他刘裕放在眼内战胜不但可得回美人儿且加赠城池一座又可名扬天下戮破刘裕“一箭沉隐龙”的神话如此便宜的事何乐而不为?果然焦烈武仰天大笑然后双目神光电射以不可一世的神态语调道:“你刘裕既然要找死焦某我当然会成全你。” 接着别头对手下道:“我和刘裕是公平决战你们不得插手。给我退后!” 众贼忙潮水般往后移开近二干人密密麻麻挤满码头边缘处。 刘裕则吩咐手下垂下索子同时低声吩咐道:“如我不幸畋亡你们留下方玲立即从西门用预备好的绳索急退走千万勿作无谓反抗。” 众人都听得心头一阵感动如此舍己为人的主帅他们尚是次遇上。 老手道:“刘爷定可割下焦烈武的级。” 刘裕一声长笑跃登墙垛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沿索而下。 ※※※ 聂天还立在码头处看着载来任青娓的风帆逐渐接近。 云龙舰和三艘两湖帮的赤龙战船泊在口近的码头处在星夜下旌旗飞扬益显两湖帮如日中天的威势。 谁能控制大江谁便能称霸南方。 桓玄于淝水之战后最重要的一着是占领巴蜀等于控制了大江的源头从此再无后顾之忧。加上与他聂天还结成联盟于大江中游更无敌手。 而两湖一带乃渔米之乡聂天还对桓玄的支持立即令桓玄的实力凌驾建康军之上。 聂天还个人并不喜欢桓玄在他眼中桓玄只是披着漂亮人皮的豺狼根本没有人性。他们的合作纯粹是基于利益尔虞我诈没有任何道义可言。 然而情势的展却大大出乎两方的意料之外。尤其是在荒人手下连番受挫至刘裕的突然崛起逼得他们愈来愈倚赖对方。 可以这么说一天边荒集仍在荒人手上一天刘裕仍在兴妖作怪他们都不得不携手应付危机。 边荒集己与大江帮结合为一对两湖帮形成直接的威胁。在这场斗争里是半步也不能让的。 现时他和桓玄的一方与建康军成胶着的对峙之局关键处在北府兵虎视在旁。 荆州亦有不明朗的因素人为的障碍就是殷仲堪和杨全期两个人。 不过此两人己时日无多他和桓玄己拟定全盘对付他们的计划只待时机的来临。 任青媞会否带来他期待己久的消息呢?风帆缓缓靠岸。 把尹清雅带到这位于洞庭湖心名为应天的孤岛后他心中不时浮起任青媞的倩影这是极端危险的信号。 所以与此女相对时必须如履薄冰否则一不小心会被她的媚术所乘致万劫不复。 不过他自知己落在下风因为不论他如何心狠手辣仍晓得没法下毒手杀她他且在不住找寻不杀她的借口例如她尚有很大的利用价值。 娇笑声从船上传来。 聂天还回神迎了上去。 ※※※ 桓玄在马背上瞧着风帆驶离江陵的码头沿大江顺流东下。 此船载着干归和五十名精选好手负责进行刺杀刘裕的任务。这个堪称南方最可怕的刺客团拥有各方面的能手包括用毒、易容、机关、水底功夫等等可谓集莉州奇人异士于一团在干归的领导下任刘裕三头六臂也难逃死劫。 至于对付高彦则只派一个人此人由干归推荐即使以他的挑剔见过此人后亦深信高彦必死无疑。 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 刚抵身旁的侯亮生道:“请南郡公恕亮生未迟一步之罪亮生刚收到消息谢琰己赶回建康上禀朝廷请司马德宗任他为帅讨伐天师军。” 桓玄现出不屑的神色淡淡道:“谢谈因何忽然变得如此悍勇?” 侯亮生恭敬答道:“据传守会稽的王凝之和其子己惨死天师军乱刀之下牺牲的尚有其它谢家子弟谢道韫则身负重伤被救返乌衣巷听说仍在生死的边缘中挣扎情况不甚乐观。” 桓玄欣然笑道:“难怪谢琰忍不住这口气赶着去送死。司马道子当然是立即准奏对吗?” 侯亮生道:“司马道子正在玩手段诸多推延目的不外是逼刘牢之表态在谢家的压力下参与讨伐天师军的行动。” 桓玄皱眉道:“刘牢之挺得住吗?” 侯亮生道:“刘牢之别无选择如果他拒绝出兵便成无情无义的人何况北府兵大部分将领都主张出兵刘牢之最终只有屈服。” 桓玄现出思索的神色道:“现在刘牢之该清楚司马道子对他的心意。哼! 我肯定刘牢之现在是悔不当初如果他没有背叛我怎会落至这等进退两难的田地?“侯亮生暗吃一惊却不敢说话。 桓玄像忘记了他的存在仰望夜空好一会后才像醒过来般道:“回去吧!” 侯亮生心中响起警号晓得桓玄又有新的主意。而他的好主意正是南方灾难的起因。 第十章 决战龙王 焦烈武的体魄气度令刘裕想起当年挑战谢玄的慕容垂如果不是在那场决斗中谢玄吃了暗亏后来谢玄绝不会被任遥的魔功所乘致一伤再伤形成永不能复原的伤势。 冥冥中真的似乎暗有主宰。 假设没有一箭沉隐龙的战绩他也可能永远想不出这招一箭破贼之计今晚之战也将凶多吉少。 焦烈武立稳脚跟傲立前方单手把霸王棍收到身后上身微倾往前右手竖掌于胸口的位置闭上双目却自有一股逼人而来的强大气势刘裕且感到自己的一动一静每一举步均全落在对方的气机监视下无有遗漏。 直至此刻刘裕始明白为何王弘、李兴国和何锐等不看好他的原因因为焦烈武武功的高明实在他料想之外。 如此高手比之慕容垂亦所差不远。 幸好他体内自后天转作先天后在对敌的感应上已大有改进。若在以前眼前的焦烈武会是个看不通摸不透、没有丝毫破绽间隙可寻的劲敌。既不能知敌他将失去主动之势变成捱揍的劣局。 但此刻在他空明的灵台里他却掌握到对方的气势是处于波动的情况下显示对方仍在盛怒之中准备当体内气功运行至巅峰之际全力出手务求在数招之内取他的性命以雪方玲被掳、船队焚毁之恨。 这种微妙的气机感应令他拟定好进退克敌之道。 焦烈武看不起他。 他必须好好利用焦烈武所犯轻敌的大忌方有希望胜出这场毕生以来最凶险的决斗。 并不是焦烈武比孙恩和陈公公更难缠而是因为他今仗是无可逃避必须战至敌我间一方败亡的一刻。 在此时的情况下“九星连珠”、“天地一刀”和“无形空刀”都派不上用场特别是前两招是以硬碰硬只会惹起焦烈武的警觉;后一招又嫌过于柔细挡不住焦烈武的全面进击。 刘裕直奔至焦烈武前方两丈许处倏地立定双手下垂厚背刀仍在鞘内。 贼蔻那边有人取来码头处的两支照明火矩高举过头照亮了焦烈武的后方。 城墙上则灯火通明照耀着两人决战的场地。 敌我双方两千多人人人屏息静气注视决斗的开始。 刘裕清楚感应到自己立定停止下来的那一刻焦烈武的气劲强烈波动了一下明显是有出手的意图但又忍住不。 刘裕心中暗喜晓得焦烈武心内的情绪正在影响他只是现在他的理性仍能驾驭心中的情绪所以把在那刻出手的冲动硬压下去。 刘裕生出痛快的感觉如此强敌实属难得只有通过这样严峻的考验才可以证实燕飞颁赠的免死金牌是否真的有效。 洒然笑道:“焦兄的霸王棍称雄海上不知到了6地是否仍然灵光呢?” 焦烈武猛的睁目射出摄人的神光显然是被刘裕轻描淡写说出来的冷嘲热讽惹得勃然大怒心神失守。 下一刻霸王棍已在焦烈武双手掌握里笔直朝刘裕胸口捣来没有任何花招只有夺天地造化之威其度更是惊人至极点几乎是他刚把棍子指向刘裕棍头已抵刘裕胸口。 最厉害处是不闻任何劲气破空之音可是强烈的气劲却随棍似巨浪狂波般重重袭往刘裕令刘裕避无可避。 众贼齐声喝采助威而守城的一方见焦烈武如此威势无不脸上血色褪尽有如刚被宣判了极刑。 只有刘裕一人晓得焦烈武犯上错误而他的错误是自己刻意营造出来的。 换成其它欠缺刘裕先天气机感应的高手要破焦烈武此招之法也是最直接了当之法就是以硬架硬封的手法对抗。 不过只要是硬拼的手法即使功力在焦烈武之上也要被焦烈武此招一往无前的霸道气势逼得往后退开。焦烈武此击集全身功力加上霸王棍本身的重量实有无可抗拒的威力。如此将正中焦烈武下怀逼退敌人后长一丈五尺的霸王棍将全力展开把长兵器的优点辉到极限令对手在全无反击力的情况下受创直至饮恨身亡。 环顾当今之世除孙恩、燕飞、慕容垂之辈有多少人能在功力上绝对压倒焦烈武?所以焦烈武只是这个起手式已可种下对手败亡的命运由此可见焦烈武是如何高强难怪以王式此等身居“九品高手榜”的著名人物也要变作棍下冤魂。 刘裕的策略正是针对焦烈武而一进一止其中均大有作为。 他往前疾冲是要焦烈武误以为他想一上场便来个强攻猛打而止步于两丈之外却恰好是对方棍势尽处令焦烈武犹疑该不该出手。最后则以言语触犯他使他按捺不住主动出击。 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为了盐城军民的福祉更为了未来刘裕施尽浑身解数正是要争取一线上风。 高手之争成败正决定于此一着的差异。 就在焦烈武把霸王棍移往前方的一刻刘裕的手也握上刀柄。到焦烈武双手握棍刘裕厚背刀离鞘而出朝前下劈。 最微妙处是他下劈之势似疾实缓旁人或许看不破其小窍妙但身在局中的焦烈武却感到他随手可以变招只恨自己被成法左右只好依照以前必为自己带来胜利的招式霸王棍直捣而去。 在霸王棍临身前的刹那刘裕一阵长笑竟急旋起来也不见他有移动的步法可是霸王棍偏是擦体而过以毫厘之差刺在空处。 厚背刀先往右弯然后突然加从一无比优美从容的角度劈中近棍端处。 “当”! 刀棍撞击之声响彻全场。 老手一方爆起震天采声充满意外之喜。 贼寇方面则鸦雀无声因从未见过有人以这种手法应付老大的开战绝技。 焦烈武来不及变招霸王棍已往外硬被震开空门大露。 这不代表刘裕的功力比焦烈武更深厚又或他的先天气功可以克制焦烈武真气而是刘裕的厚背刀命中霸王棍时已是焦烈武招式用尽的一刻兼且劈在近棍端的位置乃焦烈武力所难及的兵器尽端一分散一集中遂产生如斯有利刘裕的战果。 刘裕大喝道:“焦兄技止此耳!” 借势顿停旋动改为箭步抢前厚背刀贴着霸王棍削往焦烈武持棍的双手。 焦烈武虽然吃了暗亏其实未露丝毫技不如人的败象刘裕故意这么说是要进一步在焦烈武的手下前损焦烈武的颜脸。 在平常的情况下这种口舌之战对焦烈武般级数的高手肯定难起任何作用。不过现在并非平常的情况而是焦烈武惨被烧掉可谓是他心血结晶的海盗战船队加上焦烈武两年来一帆风顺从未尝过败绩种种因素加起来令焦烈武也消受不起。 果然焦烈武怒吼一声双目似要喷出烈焰两手运劲长一丈五尺的霸王棍竟如灵蛇般往他双手处缩回去快如电闪离奇得教人不敢相信。 此怪招也出乎刘裕意料之外当焦烈武两手握着霸王棍正中处刘裕立知糟糕因为霸王棍任何一端皆可对他作出凌厉反击问题在连刘裕也没法掌握焦烈武的反攻招数今回轮到他步步惊心进退两难。 棍法练至此等境界仿如有生命的灵物确已臻出神入化的级数。 刘裕心叫不妙时霸王棍先往下沉接着向着他的一端闪电推出由下而上的直撞往他削去的长刀。 刘裕心忖如给他的霸王棍撞个正着肯定连人带刀被撞得往后倒退然后霸王棍法将势如破竹般全面展开而他将永无胜出的机会。 际此生死关头的时刻刘裕猛提一口真气飞临焦烈武上方厚背刀照头猛劈。 焦烈武笑道:“找死!” 说话时霸王棍化作漫空棍影上迎刘裕。 众贼齐声呼喊老手等则沉寂下去。 “叮!” 一下清响后蓦地“叮叮当当”刀棍敲击剧撞的声音连串响起全无间断。当第九击爆响时在空中的刘裕借劲一个翻腾返回原处。 焦烈武似欲进击忽又停止。原来刘裕甫触地立即摆开架势刀锋直指对方缓缓往上举起直至斜指夜空自自然然生出强大的气势镇住焦烈武令他不敢冒失进攻。 两人象从未交过手又似一切重新开始沉凝的气氛使双方都静默下来仿如任何嚣叫都会影响决战者的心绪。 刘裕心中叫苦他先前所以能抢得少许上风全因焦烈武对他的轻视可是仍没法击倒他还差点落在下风全赖“九星连珠”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方能全身而退。现在焦烈武肯定已收起问轻敌之心要占他便宜再非易事。 尤可虑者是他近日自创的奇招已用得七七八八如果这“天地一刀”不能奏功他的招式将无以为继。 霸王棍缓缓从焦烈武两手吐出就好象霸王棍忽然变长了情景诡异至极点。 焦烈武又闭上眼睛显示他已完全控制了情绪心神再不会被刘裕动摇。 焦烈武纹丝不动只有霸王棍不住探前而每伸前少许气势真劲却不住增强旁观者均看出他不住把真气贯注棍内当长棍吐尽霸王棍将会以排山倒海之势狂攻刘裕直至一方败亡方止。 刘裕被霸王棍未攻先的气劲吹得全身衣袂拂舞飘飞、呼吸不畅不论他是多么不愿意承认却清楚已被焦烈武此奇招逼在下风守势根本没法主动进击。而除“天地一刀”外他实想不出更好的应付办法。 除火把烧得猎猎作响外便只有旁观者沉重紧张的呼吸声。 随着对方气势的增长刘裕的气势却不断被削弱如容对方的气势攀上巅峰只一棍便可要了自己的命。 在这一刻他清楚明白攻是死守也是死焦烈武成功地把他逼进绝地。 就在词生死悬于一的刹那刘裕心中一动想到了置于死地而后生之法。 刘裕刀回鞘内。 焦烈武现出愕然神色猛地睁开眼睛手上霸王棍停顿了弹指般短暂的光景。 刘裕亦全身一颤喷出一口鲜血接着刀再出鞘直劈而去。 天地混融不分如芥子纳须弥般藏于一刀之内。 焦烈武狂吼一声化出万千棍影铺天盖地的迎上刘裕。 交战至此两人尚是次面对面硬拼交锋生出像千军万马冲锋于战场上的惨烈气势。 形势的转变来得太快太突然人人看得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反应方为适当。 个中微妙处只有对战的两人在切身体会下才明白生了什么事。 就在刘裕无计可施力难挽回败局的要命一刻他忽然灵机一触记起焦烈武甫出手第一招亦如眼前般闭上眼睛这分明是一种气机感应的厉害招数纯凭真气的感应以决定霸王棍的应对之道。 对刘裕来说自被燕飞改体内真气从后天转为先天后只要守心不怠灵台空明气机感应便如呼吸般自然而然不用闭上眼睛已可洞察无遗。 但显然焦烈武的守心功夫却是他最弱的一环或许因他天性暴戾又或许因过去两年杀戮过度更因刚被刘裕摧毁了苦心经营的无敌船队所以须“闭目”方能“养神”使心无杂念才能纯凭感应出击。 刘裕正是针对焦烈武这唯一的弱点出招虽然有点荒谬却非常有效。 他先还刀鞘内令焦烈武感应不到他的刀然后凭护体真气硬捱他棍气的冲击此着完全出乎焦烈武意料之外仿如忽然变成“盲人”焉能不大吃一惊心神失守。 正是争取得这一线空隙刘裕乘虚而入全力使出他的“天地一刀”。 刘裕的厚背刀化作耀人眼目的芒光仿似失去了实质变成一道反映着两边火光的幻影挟着破空的尖啸狠狠破入重重棍影里。 棍影消散。 焦烈武硬被劈得往后挫退一步虽然狼狈但未露败像两手改握霸王棍正中处便以两端棍头施出一套精微细腻的棍法与欺入他棍势范围的对手展开凶险万分的近身血战。 刘裕得势不饶人抛开以前一切成规反复把“九星连珠”运用每提一口真气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从不同的位置角度劈出九刀每一刀都是因应敌情、审度时势而招与1招间全无斧凿之痕更如流水般没有间断。 一时棍影漫空、刀光打闪、凶气横窜、杀气腾腾。 两方人马同时呐喊打气为己方领袖助威。 乍看似是双方旗鼓相当但焦烈武已清楚知道自己失去先机陷于完全的被动和守势。他最想的是唤手下来施援只恨纵然他想违诺却无暇出求救的召唤可知他的形势是是何等恶劣。 刘裕却是故意制造出此刻的假像不让焦烈武的手下觉焦烈武正频临崩溃的边缘现在他可说牵着焦烈武的鼻子走完全不让他挥长兵器的威力。对焦烈武更不利的地方是在近身拼博的情况下要舞动如此一根长达丈半的重兵器使出最精微的棍法以应付刘裕灵活轻巧如天马行空的厚背刀实是非常吃力的事。所以缠战的时间愈长他的损耗比之刘裕愈快。每过一刻他便多接近败亡一步连想使出与敌偕亡的招数也力有不逮。 “当”! 一声激响直上星空。 刘裕抽刀后退焦烈武则狂吼一声棍影象不受约束般扩张直追刘裕。 贼众还以为焦烈武大神威杀退刘裕登时叫喊得力竭声嘶状似疯狂。 刘裕哈哈笑道:“黄泉之路恕刘某不奉陪了。” “铮!” 刘裕退至城墙下还刀入鞘。 焦烈武追至刘裕身前两丈许处再无以为继脚步踉跄先是霸王棍脱手堕地接着站立不稳的摇摇晃晃。 贼众一方倏地静下来人人射出难以相信眼前景况的神色。 在两千多双眼睛的注视下这位双手染满血腥从未遇过敌手的一方霸主推金山倒玉柱般向前颓然倒下仆往地上去。 墙头的方玲出一下撕破寂静的惨厉尖叫为焦烈武送终。 刘裕抢前从地上执起霸王棍。 众贼齐声喊祭出兵刀往他杀过来。 刘裕以霸王棍一端点在地上腾身而起一手提着霸王棍直升上五、六丈处的高空另一手抓到从墙头垂下的索子。大喝道:“杀!” 墙上老手等忙合力把他扯上去。 接着墙头上喊杀声起守军士气狂升人人争着奋不顾身的把准备好的石灰、滚油往杀到城墙来的敌人洒下去。 惨叫声中箭矢如雨点般罩往敌人绝不留情。 刘裕抵达墙头抛开霸王棍大喝道:“兄弟们!随我出城破贼去。” 第十一章 故梦如烟 任青媞神色凝重的道:“刘裕己变成南方最危险的人物我敢说一句只要刘裕在世上多活一天皇帝宝座就没人可以坐得稳。” 与她对坐的聂天还不眨眼的细审她如花玉容不错过任何一个微细的表情若有人在旁观看会以为他被任青媞的艳色吸引只有当事者明白他是在分辨对方每句话的真伪。 以聂天还般的人物江湖经验丰富不在话下且因长期处于与众敌周旋的情况里自有一套观人之术可从任何人不经意的动作或表情至乎一个眼神分辨出对方是在弄虚作假或是真心诚意。 聂天还平静的道:“你和他交过手吗?” 任青媞轻描淡写的道:“我杀不了他。” 在这位于岛北的别院中园的小亭襄四条柱子挂上宫灯两人分坐石桌两旁喝茶对话四周花树环绕除了百虫和唱一切宁静安祥可是两人间谈论的却关系到南方的未来皇朝的兴衰。 聂天还皱眉道:“以任后的功夫竟对付不了区区一个刘裕吗?他又是凭甚么狡计脱身的?” 任青娓一双美目射出凄迷的神色浅叹一口气道:“说出来你肯定不会相信不过却是铁般的事实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像脱胎换骨般我用尽一切办法仍没法杀死他如果他不是对我尚余情意我恐怕难以全身而退。我有一个提议要杀刘裕现在该是最佳时机否则如让他坐上北府兵统领之位帮主你将有天大的麻烦。” 聂天还微笑道:“杀刘裕的人此刻正日夜兼程的赶往盐城去。纵使他武功大有精进但己陷进四面楚歌之境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他今次将是难逃劫数。” 任青娓讶道:“他到偏远的一个临海城池干什么呢?” 聂天还解释清楚后道:“只是一个焦烈武他己应付不了何况还有桓玄派出的高手。兼且他当上盐城太守表面风光却是无兵的统帅只会成为被刺杀的明显目标。” 任青媞柔声道:“帮主有没有想过刘裕能安抵广陵己大不简单显示出他有自保的能力。不论是刘牢之或司马道子都不愿让他回广陵去他却成功办到了。刘牢之把他调往盐城讨贼此着借刀杀人之计看似聪明但也可以弄巧反拙一个好若被刘裕大破焦烈武帮主认为会有什么后果呢?” 聂天还微一错愕蹙起眉头道:“不大可能吧!这并非一般江湖的争雄斗胜而是实力的比拼刘裕凭什么和焦烈武争锋任青媞垂下螓轻轻道:”我只是为帮主担心帮主如果这般轻视刘裕终有一天会吃更大的亏。刘裕己变成愚民眼中的真命天子其号召力比孙恩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还不懂好好利用这种优势。兼之他有荒人作后盾一旦让他主掌北府天下将无人能制。“聂天还对任青娓的批评丝毫不以为忤反露出欣悦神色微笑道:“相信现在没有人敢不把刘裕放在眼内我聂天还更不会犯如此严重的错误但亦不会高估了他。” 任青媞抬头迎上他的目光像受了冤屈似的道:“假如刘裕真的收拾了焦烈武帮主认为自己是低估了刘裕还是仍高估了他呢?” 聂天还为她斟茶不答反问道:“你很看好刘裕那何不投往他的一边助他成王侯霸业你的心愿不是也可水到渠成吗任青娓看着注进杯内的熟茶腾升的水气从容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是不可能容纳像我这般出身的一个人。 他想当北府兵的大统领又或想当皇帝必须先与我划清界线。在北府兵将领和建康高门大族的眼中我任青媞只是个人尽可夫的女。“聂天还想不到她如此坦白呆了一呆把茶壶放回小火炉上去不解道:“既然如此当初你又因何肯与他合作呢?” 任青媞现出苦涩的神色柔声道:“因为我看错了他。我本以为他会于谢玄死后策动兵变先在北府兵中夺权然后攻入建康如此我和他将是天作之合。 岂知他却令我失望我对他再不存任何幻想。“聂天还双目闪闪生辉的看着她欣然道:“你现在和刘裕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任青媞淡淡道:“尔虞我诈四个字可以道尽其详。我是刘裕命中注定的克星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有一天他会设法除去我以抹掉他心底里视之为生命中一个污点的那段回忆在这情况出现前我必须杀死他。” 聂天还喜道:“我从没有想过和任后可以这般坦诚对话听任后的肺腑之言。任后的情绪何须如此低落呢?刘裕根本尚未成气候什么‘一箭沉隐龙’只是荒人穿凿附会的夸夸其谈我聂天还第一个不相信。任后如果肯为我出力我聂天还一定会薄待任后。南方霸权谁属全看谁能控制大江。现在我和桓玄己控制了大江中上游占尽地利更能坐山观虎斗看着孙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三方拼个你死我活再坐收渔人之利。区区一个刘裕将难以左右大局建康军和北府兵的败亡是早晚间的任青媞苦笑道:“与桓玄这种人合作不是与虎谋皮吗?” 聂天还感到浑身轻松起来连自己亦很难解释因何有此愉悦的感觉。在整个对话的过程襄任青?没向他施展半点勾魂献媚的手段可是他反感到如此的她方最是迷人仿如忠心的小情人乖乖地听她仰幕倚赖的男人尽吐心声。他次感到自己她撤去戒心因为他不觉任青缇有半句的谎话。 微笑道:“桓玄是夺天下的人材却非守天下的明君。桓玄更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好色。严格来说他不止好色且是色迷心窍置大业于不顾。据我所知他对王恭之女迷恋极深故于她自尽身亡后悔恨交集。如果任后能于此时乘虚而入以任后之能肯定可以得到他的眷宠而任后将变成我布在桓玄身边最厉害的棋子对我两湖帮将来能否从他手上夺取天下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j任青媞垂下头去幽幽道:”帮主的所谓会厚待青娓竟是着我去献身给另一个男人这么一回事吗?“以聂天还的老练亦被她这两句话问个措手不及。以他的城府之深这两句充满怨怼又极尽诱惑之能事的话仍使他的心“霍霍”跳动起来。 这个女人心中打的究竟是什么主意呢?难道她真的倾心于我? ※※※ 燕飞和拓跋珪沿着大河策骑飞驰夜空厚云低垂却是密云不雨。 拓跋珪当先奔上一处石崖勒马停下对岸下游十多里处隐见灯火正是幕容宝的营地。 拓跋珪长笑道:“痛快痛快!有你燕飞在我身旁更令我增加必胜的信心。” 燕飞放缓骑来到他身旁默然不语。 拓跋珪朝他望来欣然道:“你心中想的是否和我想的相同呢?” 燕飞道:“你在想什么?” 拓跋珪道:r我在想着我们十多岁时的旧事那趟我们策骑狂驰在野林区迷了路误打误撞的参加了秘族人庆祝牧神的野火舞会遇上令我们一见倾倒的美人儿。只可惜有缘无份我们还为她神魂颠倒了好一阵子。“燕飞虎躯一震脸上现出奇异的神色好半晌才道:“你现在连儿子都有了仍念念不忘她吗?” 拓跋珪没有察觉燕飞异常的神态目光投往幕容宝的营地黯然神伤的道: “我本打定主意再去寻她可惜接着便被苻坚派走狗未突袭我们从此我们过着流浪天涯的日子。回想起来她便像儿时最美丽动人的梦也如梦般一去无踪了无痕迹燕飞没有说话。 拓跋珪叹道:“是不是得不到的女人永远是最好的此后我虽然有过不少女人却总没有人能取代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她是朵有刺的花朵想沾手的人都会受创这正是她最令人难以忘怀的地方。” 燕飞仍没有说话。 拓跋珪诧异地看他一眼问道:“你在想什么?” 燕飞道:“楚无暇能代替她吗?” 拓跋珪眼睛亮起来道:“我想试试看希望不是引火**吧!” 燕飞苦笑道:“但愿你能永远保持这点清醒。” 拓跋珪目光巡视远近河面不见任何船只的踪影大燕国与拓跋族的战争己令大河交通断绝没有人敢经过这段水路险地。 拓跋珪忽然摇头叹了一口气有感而道:“真正的爱情是能忘掉了一切绝对的投入疯狂地去爱疯狂地去恨像暴风雨般来临令你寢食难安食不知味听不到旁人说的话。如果计较利害关系还有什么味道呢?” 燕飞道:“你所说的是最极端的情况是带有毁灭性的爱情与你心中的志向是背道而驰的。你愿意这般去爱一人吗?你肯让一个女人摧毁你的复国兴邦大业吗?” 拓跋珪苦涩的道:“我说出刚才那番话时心中想到的是我们心中的秘族美人儿。我常认为真正的爱情和友情只能出现于没有心机的纯真少年时代。初恋仿如缺堤的洪流来得凶去得快转眼即逝只有开不出果实的初恋方会永留心底;友情如细水长流:水恒不灭像你和我的交情不论形势如何变化是永不会变质的。” 燕飞不由想起纪千千叹道:“不论你年纪多大变得如何实际可是当你遇上能令你有初恋感觉的女子你能不疯狂吗拓跋珪沉吟道:”你这番话使我联想到幕容垂以前我从没想过他竟有这方面的弱点而这弱点亦足以毁灭他为他的大燕国带来可怕的灾难。“又往他瞧去道:“坦白的告诉我纪千千能代替她吗?” 燕飞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道:“遇上纪千千是我的福份现在她是我活在世上的唯一意义我并没有夸大。” 拓跋珪点头道:“我明白你。更明白你失去她的痛苦不过我可以保证这会成为过去胜利的契机己来到我们手上只要我们并肩作战坚持不懈纪千千终有一天会回到你的身旁让你用尽一切方法去爱地令她幸福快乐。” 接着仰望乌黑沉重的夜空舒一口气道:“我很羡幕你可以义无反顾的去爱一个人。我的处境与你不同我心中燃烧着亡国的仇恨这种仇恨烧心的痛苦锻炼是一个长期而复杂的过程以致培养出我现在的心态和手段。在感情和理性之间我能选择后者你明白吗?” 燕飞道:“楚无暇也不能改变你吗?” 拓跋珪毫不犹豫的道:“绝对不会。她只是我生命中一个点缀生活上的调剂。与她相处便像玩一个充满危险的爱情游戏短暂的忘掉了一切如一个令人沉迷的美梦。我不会让她插手到我的公事里去你可以放心。” 燕飞苦笑道:“希望你办得到吧!” 拓跋珪颓然道:“最能令你动心的女人就是你渴想得到但又得不到的女人。 所以直至今天我仍非常珍惜我们的森林奇遇两个傻呼呼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大地尽踩在脚底下的小子一头便栽倒在美人儿的裙子下然后终生忘不了。 你找到你的纪千千我仍在寻寻觅觅。楚无暇能代替她吗?我不敢肯定或者我得到她之后会一脚把她踢走乐得一个人清清静的。“又笑道:“好哩!说够女人了。有利也有弊有你燕飞在我身旁总勾起我不愿回忆的事。唉!一段又美丽又痛苦的回忆真令人惆怅。那种滋味连自己都不明白。” 燕飞晒道:“不是说够了吗?” 拓跋珪道:“的确够了。不过坦白告诉你如果有人告诉我她此刻在什么地方我很有可能会抛开一切去找她。” 燕飞笑道:“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是不会这么做的。” 拓跋珪泄了气般点头道:“对!我不会这么疯狂。何况找到地又如何?这么多年了说不定她变丑了又或子女成群见到她只会破坏我心中对她的动人记忆。j燕飞轻轻道:”不!她仍是那么美丽动人。“拓跋珪一呆道:“你见过她吗?” 燕飞道:“我们一定要这么想明白吗?不要再谈她哩!我们再未比试骑术如何?” 拓跋珪叹道:“我己失去比试的心情。” 目光投往敌方对岸营地道:“幕容宝真的被我们唬着了。” 燕飞道:“不要言之过早吗?未来的数天是关键时刻如他仍个敢渡河强攻便显示他有退意哩!” 拓跋珪仰望夜空冷哼道:“天色这么差哪到他逆天行事想送死吗?” 燕飞道:“你最好趁未降雨前以烽火传达信息否则如连续下几天雨到幕容宝收到谣言要退兵时你便要坐看他们安然离开了?” 拓跋珪笑道:“对!所谓天有不测之风云谁也掌握不到老大爷的心意。便让我们两兄弟亲自点火召来大军。” 言罢两人掉马头驰离高崖往上游方向绝尘而去。 第十二章 孤岛战术 纪千千立在台壁的墙头心中一片茫然。 昨天她亲睹幕容垂大破幕容永的整个过程直到此刻心仍有震撼的感觉。 幕容永虽然军力雄厚人数占优手下更是能征惯战的将士可是在幕容垂出神入化的战术下撑不到半个时辰便告崩溃战争变成一面倒的进行。 幕容垂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威名在战场上充分表现出他谋定而后战以少胜多的能耐。其手下将士更是人人效命令他如臂使指牵着敌人的鼻子走。 燕郎和他的兄弟拓跋珪能对抗这样的一支无敌雄师吗?在战场上根本没有人是幕容垂的对手。 当敌人变成拓跋族和荒人的联军幕容垂绝不可能像对付幕容永般让地直接参与她作为神奇探子能起的作用有限这个想法令她感到沮丧。 幕容永的败亡己成定局只待幕容垂攻破长子关外的广阔地域将尽入大燕国不住扩张的版图襄而幕容垂的国力将大幅增强。幕容垂下一个目标究竟是拓跋族还是边荒集呢?又或进行两线的战争使拓跋珪没法和燕郎连手抵抗他。 自燕郎秘密潜入荣阳与她相见她的心一直燃烧着希望的火焰令她能身处逆境而不气馁可是在昨天目睹幕容垂大展神威像不费吹灰之力便毁掉比拓跋族加上荒人更强大的幕容永后她的信心己被彻底动摇希望变为泡影陷身于绝望的渊昨夜她失眠了没法合眼的度过了一生中最难捱的一夜唯一的愿望是身旁有大坛的雪涧香使她能忘掉一切。 清风从广阔的林野吹未拂动她的衣袂和秀绿油油的草原野树此刻安宁静谧令人无法想象就在昨天它仍是尸横遍野的杀戬战场。 她是幕容垂外最清楚这场仗是怎样进行的人深深地感受到幕容垂用兵如神的手段她晓得这种感觉会一直追随她、折磨她可是她对燕飞的爱却愈趋强烈。 小诗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道:“小姐!我们要动身哩!” 纪千千目光投往来到身旁的小诗心中生出自己是无主幽魂的无奈感觉右手无力地搭上她的肩头道:“我们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忙了三天盐城方重上正轨避难的民众纷纷从附近的乡镇回城市况逐渐回复兴旺。对刘裕能以区区二百人大破焦烈武的海盗团城内居民对他自是奉若神明所以刘裕虽然缺乏管治一座城池的经验叮是只要是他颁下去的命令既有以兴国为的地方官吏如实执行民众亦乐于遵从没有人陵疑他一心为民的诚意。而更有一个大家只有心照却绝不敢宣之口的想法就是“火石效应” 的影响力。谁都不只视他为另一个朝廷派来的小官儿他不单是盐城的大救星且是南方军民来的最大希望。 过往派来的太守全都是出身名门望族只有他是出身布衣予民众一番全新的气象和同声同气的亲切感觉。 东海帮毫无保留的全面合作更令他如虎添翼。不过盐城和附近一带的近海城镇并非没有隐忧天师军的动乱正以燎原之势在建康南面各省蔓延刘裕明白孙恩和徐道覆等人绝不会蠢得以硬碰硬的直攻建康而是会从海路北上那时盐城和大江出口的郡县将会当其冲。当沿海县城失陷后天师军会攻打北府兵的基地广陵更晓得司马道子不会派军施援遂从容击破北府兵再图谋建康。 这是最高明的战略。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可以做什么呢?依照规矩他只可以向朝廷报捷然后再留在盐城执行太守之职静待朝廷的指示。如果他自行返回广陵便是违命失职事实上他连多逗留一刻的耐性也欠缺只希望能立即投进与天师军的战争去。 为此他耍了点手段作出两个安排。 “飕”! 刘裕射出裂石弓上的劲箭横过校场投往摆在另一端的箭靶去命中红心。 此处是盐城东门卫所的练兵场借大的卫所除把门的两个兵卫外只得他一个人。其它人都奉他的命令忙这忙那去了。 刘裕满意的看着一矢中的的长箭心忖自己似乎和射箭有不解之缘两场影响深远的战役都是凭射箭立下奇功。因此在得到裂石弓后更添他钻研射艺的浓厚兴趣过去几日闲未无事他便到校场未射箭以松驰紧张的情绪舒解因过度思虑到疲能兴的精神。 经过三天的练习在这方面他有很大的进步意外地觉射箭也可以灵活变化箭招亦可以层出不穷。 刘裕拔出另两枝长箭同时搭在弓弦上。 于斩杀焦烈武的翌晨他令老手和他的兄弟驾“雉朝飞”返广陵把焦烈武的霸王棍礼物般送给刘牢之这么做不止是要向刘牢之和支持他的将领示威还要令北府兵起哄使刘牢之必须正视他这个人。在如此情况下刘牢之若仍要把他投闲置散将很难向其它将领交待。 孙无终等亦会借势争取他重返北府兵效力际此用人之时刘牢之是没法拒绝的。最好是刘牢之借孙恩之手杀他把他调去打天师军便正中他下怀。 弓弦急响。 两枝劲箭乎排的离弦疾去同时命中箭靶两端近边缘处、鼓掌声起。 王弘神采飞扬的进入校场赞叹道:“刘帅箭技精湛令人大开眼界。” 刘裕放下裂石弓笑道:“因何我忽然变成统帅呢?” 王弘来到他身旁道:“有分别嘛!终有一天刘兄会代替昔日玄帅的大统领之位没有人可以阻止此一情况的展。” 接着报告道:“幸不辱命我们在被俘的贼子引路厂成功登6坟州岛上余十多名海盗给我们手到擒来还救出大批被囚禁于岛上的民女只是仍未找到焦烈武的藏宝库。”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干得好!” 接着与他走到一旁的椅子坐下道:“你未得正好我有事和你商量。” 王弘欣然道:“刘兄不用客气我对你是佩服得无话可说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我会尽力去办好。” 刘裕笑道:“我是真的要你帮忙今次不是出剑而是出笔。” 王弘笑道:“那我便真的是责无旁贷。” 两人对视而笑充盈着曾经历出生入死而来的交情。 王弘感叹道:“从抵达盐城后到我在海上被贼截击差点一命呜呼到今天的风光令我有仿如隔世死过复生的感觉。 我真的非常感激刘兄。“ 刘裕转入正题道:“请王兄代我写一个上报朝廷的奏章报告今次破贼的经过并请朝廷遣能者来处理这一带郡县贼灾后的工作。措辞方面由王兄拿捏我要司马道子没法找借口硬要我留下来。” 王弘道:“写这么一折奏章只是举手之劳可是若要司马道子屈服在一道奏章之下却是绝无可能的事。谁都知道皇上只是个傀儡掌权的人是司马道子。”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要请王兄亲携奏章返建康去并加送焦烈武的尸另附赠女贼两个尽量把事情闹大弄得朝野皆知。如果有可能的话还请令尊为我说几句公道话。现在正值朝廷多事之秋司马道子最需要建康高门大族的支持只要尊的话合情合理司马道子又己派出人马到盐城来对付我当然会做个顺水人情以表示他对我没有不良居心。” 王弘色变道:“我倒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司马道子派人来杀你你如何应付得了呢?” 刘裕神态轻松的道:“我正是要引司马道于派人来给我实习刀箭之术。司马道子恐怕做梦都没想过我这快便收拾了焦烈武令他对付我的一切阴谋手段落空。 以他的行事作风肯定不会就此罢休。当你把奏章送到他手上时他会一方面设法拖另一方面则派出刺客杀手来对付我所以当他肯批准我离开时他的人该己抵达盐城整个计划便是如此。“王弘仍是忧心仲忡道:“刘兄当然是本领高强不怕与任何人单打独斗可是司马道子绝不会和你讲规矩的。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汉架不住人多更何况你在明敌在暗犯得着这样拿命去赌吗?” 刘裕从容道:“自我出道以来有哪一天不是要拿命去赌的?我的小命正是我唯一的本钱王兄放心吧!讲战术论战略我会玩得比任何人都出色。我是不会让人干掉我的终一天我们可以并肩再战完成安公和玄帅的遗愿。” 王弘定睛看了他好一会道:“只要我把整个情况详告家父家父会晓得如何帮助刘兄。我只需个把时辰便可以写好奏章让刘兄签署。但我该何时走呢?” 刘裕道:“王兄立即走何锐会派船送工兄返建康去。” ※※※ 孙恩立在岸旁看着巨浪打上崖石激得水花四溅。 他的心情没有人能够明白也没法告诉身旁最亲近的人。对这充满斗争和仇恨的人间世他己感到非常厌倦而更恶劣的是他必须继续下去全面参加这在生死之间永无休止的斗争游戏。 杀谢道韫是逼不得己的手段。 他清楚燕飞和谢家的密切关系谢玄又有恩于燕飞只有杀死谢道韫方可逼燕飞来和他决一生死。 经过一段时间的潜修后受到仙门的启他的太阳真火己臻登峰造极的境界只欠另一半太阴真水他将可再次开启仙门破空而去。 他愿作任何牺牲以掌握太阴真水的秘要而他知道唯一的途径就是从燕飞身上勘破此秘。 只有在面对生死的情况下燕飞才会展露太阴真水的秘密所以他和燕飞的决斗是势在必行。如有其它选择他绝不愿伤害谢道韫虽然在他理性的认知里眼前的人间世只是一个集体的梦魇一切皆空。 可是他始终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一天仍留在这个宇宙之内一天他仍要像其它所有人般生活感觉和烦忧。 所以他没有对谢道韫赶尽杀绝。如斯气质优雅的女子是他生平仅见的令他在应付宋悲风的突袭时借势留手没有补上一掌。 重伤她该己足够了。只有燕飞有办法令她复原因此宋悲风会想办法找到他。 而燕飞一定会来找自己算账为谢家报仇。 自己是不是仍有怜香惜玉之心呢?唉! 为何在掌握仙门的秘密后自己反心软了。 对尼惠晖之死他始终不能释怀。 如果她没有受伤能否捱过三佩合一的狂烈爆炸呢?孙恩仰天长啸泄尽心中郁闷之气。 这人世间除仙门外再没有能令他动心之物。 他全情期待与燕飞的第三次决战。 他己准备好了燕飞呢? ※※※ 高彦来到大兴土木的第一楼工地处庞义坐在大圆桌处休息。 高彦笑道:“似点样子了还要多久才完上?” 庞义咕哝道:“过了年再问我这个问题!今次我的选料特别严格否则我如何向千千交代?” 高彦的笑容变得暖昧起来道:“你又不是燕飞有什么好向千千交代的?嘻!照我看!大个子你” 庞义截断他警告道:“勿要胡言乱语在这里开工的人全听我的指挥是否想我唤人用乱棍来驱逐你?” 高彦哈哈笑道:“你好像不晓得我高彦今天在边荒集的地位谁敢不巴结我。 哈!算了!我不和你这无知之徒计较。闲话休提今晚你要和我一道乘船到寿阳去。“庞义皱眉道:“五天后第一个观光团才从寿阳起碇开锚这早去干啥?他***你当我像你终日无所事事游手好闲天天开口是小白雁闭口是小白雁。 这里没有我是不成的。“ 高彦陪笑道:“算我怕了庞大厨你他娘的答应了的可不能反悔。” 庞义气道:“老子一言九鼎怎会食言?只是不想今晚去。过两天不成吗?” 高彦好整以暇的道:“从这里到寿阳即使灵动如双头船顺流要两天何况是我们笨重的观光船。到了寿阳不用做筹备的工作吗?至少要和团友打个招呼让他们有宾至如归的亲切感觉大家攀交情更顺便摸摸他们的底子。我们干缺万缺有一种东西绝不欠缺就是敌人。明白吗?你当是接人开船那么简单吗?” 庞义抢白道:“攀交情摸底子是你的责任关老子鸟事?” 高彦欣然道:“说得好!和客人亲近是本少爷的责任但难道采购油盐酱醋、佳肴美点的用料也要我出马吗?我哪来这么多时间?选错材料怨也给你怨死。” 庞义颓然道:“早知便不答应你这小子总没有好介绍的。” 高彦道:“大家都是为边荒集出力有什么好怨的?我们的赌仙陪你去寿阳的市集买东西一方面可作你的保镖更町保证不会买了被下了毒的材料回来。 哈!如果吃得全船人集体拉肚子我们的观光游就关门大吉了。“庞义待要说话姚猛气冲冲的未了隔远叫道:“高少!大小姐有事找你。” 庞义一呆道:“姚小子你何时作了高彦的跑腿?” 姚猛硬把高彦扯得站起来没好气的道:“那叫老子穷不沾点高财主的光怎成?” 高彦指着庞义道:“你快滚去浴池洗个干净然后带几件较象样的衣服清楚吗?” 第十三章 大胜可期 刘裕亲到码头送行看着王弘的船开走整个人轻松起来。 他今次是以身犯险逼司马道子向他出招不过主动权却完全操控在他的手上不论司马道子或刘牢之都是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次能营造出如此对他有利的形势是带有很大的运气成分。如果不是凑巧碰上方玲行凶把她生擒活捉几可肯定死的是他刘裕而非焦烈武。只是焦烈武一人他便应付不来何况还有三千个强悍的海盗。 回到太守府后他召来何锐。 何锐刚被推举为东海帮的新帮主又成功报复杀兄之仇神采飞扬的进入内堂先说了一番感激的话坐下道:“刘爷的大恩大德我和各兄弟永远不会忘记更希望今后能追随刘爷只要是刘爷吩咐下来的我们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裕心忖的却是“火石效应”而在没有可能的情况下大破焦烈武更使亲历整各过程的何锐和其手下深信他是未来真主而不疑遂把握机会向他宣誓效忠。换是另一种情况权衡利害下不论何锐如何感激他也不会像现在般不顾一切向他投诚。 微笑道:“这番话只限于你我两人之间不传第三人之耳。何帮主这么看得起我令我非常感动。不过目前我仍未到大举起事的时候到将来时机适合定会借助何兄之力。” 何锐点头道:“我们对刘爷的心永远不会改变。” 刘裕正容道:“我仍要在此逗留一段时间短则十来日长则半个月。今次成功铲除焦烈武完成朝庭派下来的任务当然是可喜的事但也令我锋芒尽露惹起敌人的杀机如果我留在城内将成前赴后继般来杀我的人的明显目标我若不能把这种形势扭转过来肯定不能活着离开。” 何锐现出坚决的神色道:“刘爷的事就是我们东海帮的事盐城是我们的地头哪到外人来放肆。” 刘裕笑道:“敌暗我明兼且主动落在敌人手上对我们是绝对不利。盐城是临海重镇商旅往来频密识别敌人并不容易。何况来着不善必非平庸之辈我们则是风声鹤唳防不胜防实非上策。” 何锐讶道:“听刘爷的话显然已有应付之策对吗?” 刘裕见何锐一脸“这竟也可以有应付的办法”的疑惑神色哑然失笑道:“换一个地方不就成了吗?” 何锐听得一头雾水愕然道:“怎么换一个地方?我真的不明白。” 刘裕欣然道:“例如我避往一个无人荒岛那便没有敌我难分的情况凡拿着刀剑到岛上找我的一律是敌人明白了吗?” 何锐眉头大皱道:“刘爷在说笑吧?” 刘裕道:“我是认真的今次找你来正是要向何帮主请教附近有那座荒岛适合我孤身寄居一段时日好对想来杀我者尽地主之谊。” 何锐大吃一惊道:“这怎么成敌人岂非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你吗?刘爷虽然刀法盖世可是寡不敌众下刘爷将难免吃亏。” 接着坚决地道:“我决定在帮内精选一批好手与刘爷共抗强敌。” 刘裕道:“东海帮元气未复百废待举在这时候绝不宜卷入我的事内。即使今次能安度难关日后仍难免招来报复你若想和我做兄弟就要一字不误的依我的指示行事否则后果难料。” 何锐起呆来。 刘裕不愿让他难堪和颜悦色地道:“我的计划万无一失更可借此栖身荒岛的机会修练刀法箭术。我更不会徒逞勇力。待我摸清楚荒岛的形势我会作出适当的布置与来敌玩一个精彩的游戏。” 何锐仍未释去忧虑道:“荒岛是绝地假如形势对刘爷不利刘爷将很难脱身。” 刘裕笑道:“那便要看这个岛有多大地势是否险恶又是否有密林草树可藏起逃生的小风帆。” 何锐终于勉强同意苦笑道:“刘爷既然决定好了我们只好依刘爷的指令配合你。”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微笑道:“我是不会随便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的试想想看敌人一意到盐城来刺杀我可是当他们到达太守府大门外却现挂着一个牌子说明我到了某个岛上去静修肯定阵脚大乱以前想好的刺杀计划尽付东流是多么的有趣。” 何锐显然被他说服了点头道:“刘爷确是智计百出如果要拣这样的一座荒岛选该是焦烈武的坟州。最妙是岛上还留有大批武器弓矢几个窖藏的粮食兼且地形复杂除向东的沙石滩外全岛大部分地区被密林覆盖又有急流护岛敌人的船只只能从东北方接近对刘爷非常有利。” 刘裕一拍额角叹道:“为何我没想过这个地方确是没有更理想的了就此决定。” 何锐道:“刘爷打算何时起行?” 刘裕道:“事不宜迟我立即动身。” 何锐道:“请容我送刘爷到坟州去。嘿!这个岛名不太吉利刘爷为它改个新名字如何?只要有刘爷的亲笔批押出个通告便成。” 刘裕皱眉道:“改个什么名字好呢?你有什么好主意呢?” 何锐欣然道:“就以刘爷的名字命名如何裕州也很好听意头又好。” 刘裕道:“是否太张扬了在此等时刻恐犯朝庭的忌讳。” 何锐笑道:“还有比更犯忌吗?换一种手法又如何?可改由盐城的父老为纪念刘爷破贼的大恩德决意改坟州为裕州那便没有人会说话。” 刘裕道:“好吧!不过待我离开盐城后才作出公告我便可以置身事外了。” 接着起身大笑道:“这段寄居孤岛的日子是绝不会浪费的只有当大敌在任何一刻也会来临的情况下才可以激厉我练武的斗志。当我成功活着回来时该轮到想杀我的人心惊胆跳了。” ※※※ 大雨断断续续的下了五天到昨天午后才停下来到黄昏时分夕阳从散退的薄云后投下金光天气终于转佳。 拓跋珪、燕飞、长孙道生和崔宏四人立在大河西岸高地遥观敌势。 长孙道生兴奋地道:“昨天雨歇后敌方营寨传来异动寨与寨间往来频繁更有人不住把船上的东西搬往岸上去如果没有猜错慕容宝正准备撤军。” 拓跋珪目光投往暴涨的河水一双眼睛不时闪动着慑人的异芒沉声道:“这是慕容宝撤走的最佳时机欺我们在河水平复前难以渡河。哼!我会教你晓得自己错得多么厉害。” 目光投往崔宏道:“崔卿有什么看法?” 燕飞正在注视拓跋珪心忖当他与自己单独相处的时候感觉上与自己自小相识的拓跋珪分别不大可是当有下属在旁拓跋珪便像变成另一个人不怒而威直有睥睨天下的威严气度非常慑人。 崔宏恭敬地道:“属下认为敌人于昨夜已开始悄悄撤退除开路的先锋部队外走的该是非战斗的兵种今晚更会全面撤走只留下押后的部队监视我们的动静如果我们强行渡河押后的战斗部队会倚岸对我们迎头痛击。” 长孙道生搓手道:“今次慕容宝中计了一心以为无后顾之忧肯定没有防范之心只顾赶路俾可早日进入长城东面的安全地带。只要我们双管齐下一面诈作渡河吸引对方押后的部队;另一方面埋伏在对岸的部队抄背袭之胜利的果实将待我们去撷取。” 拓跋珪双目神光更盛迎上燕飞灼灼的目光大笑道:“兄弟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刻了!” 又喝道:“道生你去准备一切!” 长孙道生欣然去了。 太阳没入西山之后天色逐渐转黑。 最接近河岸的三座敌寨亮起灯火其它营地没有半点光明更证实了他们的看法。 燕飞道:“我们该于何时渡河?” 拓跋珪从容道:“我想听崔卿的意见。” 燕飞涌起熟悉的感受当日屠奉三对刘裕也出现同样的情况。屠奉三不住试探刘裕的智慧识见以决定刘裕是否值得他推捧现今的拓跋珪对崔宏亦是如此。 燕飞肯定拓跋珪心中早有定计仍要征询崔宏的意见正是要秤秤崔宏的斤两。 崔宏答道:“押后军逗留东岸该不会过一晚的时间离开前必须把船烧掉免落入我们手上。他们愈早烧船显示他们愈心且离开当他们烧船的一刻主力大军应已走远。所以动的时刻可选在敌船着火焚烧之时。” 拓跋珪哈哈笑道:“正合我意!慕容垂呵由今夜开始天下再不是你的天下而是我拓跋珪的天下。” 第一章 追击千里 木筏破浪前进横渡大河。 八名战士负责划筏不论河水如何湍急木筏仍能稳定地保持直赴北岸之势过去的十多天拓跋族的战士们不断在暴涨的河水中操练划筏的技巧在这时刻终得到回报。 百多条筏子在汹涌的河面上载浮载沉载着千多名战士完全漠视敌人布在对岸严阵以待的五千押后部队奋勇推进。 战马都给留在南岸减轻了筏子的负担也免去马儿冒此渡河的奇险。 惊喊声响起又一条筏子倾沉到波高浪急的河水里堕河的儿郎们只好拚命游返南岸去失去控制的筏子转眼给冲往下游去。 拓跋圭却听而不闻没有瞥上一眼目光凝望对岸冲天而起的浓烟和烈焰脸容冷静沉着。 燕飞立在他身旁其它同筏的十多名拓跋族战士除驾筏的人之外全蹲坐筏上人人屏息静气等待登岸的一刻。 崔宏所料无误由于幕容宝从6路离开直奔长城所以把船焚毁以免落入他们手上。 拓跋圭忽然哈哈笑道:“这押后军的将领肯定是庸才到此刻仍未察觉危险还以为我们正送上去给他们练靶。幕容宝啊天注定要亡你看你今次如何逃过大难?” 燕飞听出他对幕容宝心中的恨意。从小拓跋圭就是个记仇的人因此他一直在担心拓跋圭和拓跋仪的关系会因刺杀刘裕不果而趋劣只恨拓跋圭心中的真正的想法他亦无从揣摩。 拓跋圭往他瞧来微笑道:“我竟想起狼群驱鹿的情况小飞你认为我们该在哪里追上我们的鹿群呢?” 燕飞心中浮起饿狼在草原驱赶鹿群的战术它们联群结队的紧蹑在鹿儿之后逼得鹿群逃窜百里到有疲弱落单者便群起噬之这是草原惯见的残暴血腥场面。 燕飞道:“你是绝不会让幕容宝回到长城内的对吗?” 此时离对岸已不到二百丈的距离很快他们会进入敌人的射程。 拓跋圭欣然道:“小飞真知我的心意小宝带粮货辎重走得不快却又要拚命赶路且茫然不知道我们紧蹑其后方到他们疲惫不堪之时将是我们进击的好时刻。” 燕飞目光投往对岸的敌人知道拓跋圭己布下天罗地网不容对方有人走脱赶去向幕容宝通风报信。 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战争便是如此残酷他更深悉拓跋圭的作风由于亡国的仇恨和耻辱、少年时代的苦难令他变成对敌人绝不容情的人。 他这头狼并不只是要饱腹而是要吃掉幕容宝的八万大军。 拓跋圭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平静的道:“时候到了!” 燕飞闻言点燃火折子引点拓跋圭递过来的烟花火箭接着拓跋圭右手一挥火箭冲天而起在十多丈的高空“砰”的一声爆开成一朵血红色的光花。 同一时间岸上远处号角声叫起蹄声轰鸣岸上敌人始知中计立即乱作一团。 筏上战士改蹲为跪取出强弓劲箭瞄准逐渐进入射程的敌人。 ※※※ 襄樊是襄阳城和樊城的合称前者屹立汉水南岸与樊城夹江相望二而为一。 襄樊北接宛洛南连荆州东临义阳西屏川陕。因其丰饶的物产资源优越的地理位置乃荆州北面最重要的交通枢纽和军事重镇、贸易中心和农副土特产的集散地更为当地州、郡、道、府、路的治所。 杨全期当上雍州刺史后刺史府设于襄阳旗下兵将亦以襄樊为基地。 屠奉三把小艇泊在襄樊下游北岸留意着对岸的情况。透过当地一个与杨全期有密切关系的帮会领袖将他约杨全期密会的书函送予杨全期。这约见的方法由侯亮生想出来只此一着己可收先声夺人之效皆因此帮会领袖与杨全期的关系本身是个秘密。 对桓玄、杨全期和殷仲堪三人的关系屠奉三知之甚详。 在杨全期升任雍州刺史前名义上杨全期是荆州刺史的手下大将实际上是听命于桓玄。 杨全期本出身显赫乃东汉名臣杨震的后裔故其人自恃家世高贵性格骄慢。可是桓玄比他更目空一切又因杨全期晚过江而看不起他故而杨全期含恨在心一直不满桓玄。 杨全期当上雍州刺史后论职位不下于桓玄两人间更添矛盾冲突只是早晚的问题。杨全期亦有自知之明晓得单凭雍州兵力在各方面都比不上桓玄所以必须拉拢殷仲堪连手对抗桓玄。 殷仲堪却又打着另一个算盘他既惧怕桓玄又顾忌杨全期的勇猛怕弄垮桓玄后杨全期骄横难制变成另一个桓玄所以对杨全期的提议一直采拖延的策略。 一队人马驰出襄阳沿江疾走。 屠奉三见杨全期只带亲兵十多人暗舒一口气把小艇划往对岸去。 ※※※ 高彦进入舱房卓狂生仍在伏案疾书。 高彦来到他背后皱眉道:“还不上床就寝吗?有你在我隔壁起疯来忽然狂笑两声我还用睡吗?” 卓狂生指指旁侧开着的邻房入口不耐烦的道:“乖乖给我滚去睡觉不要在我耳边吵吵嚷嚷影响我写书的心情。” 高彦颓然挨着床沿坐下呆看着通往邻房的入口叹道:“每次我入房都要先经过你的房这究竟是谁想出来的馊主意?当老子我是囚犯吗!” 卓狂生苦笑摇头把笔放在笔格上道:“好哩!我写书的兴致没了你该满意了吧?” 接着缓缓转过身来面向高彦叹道:“但我却没法生你的气要怪就怪我自己因为这是我想出来的目的是不想让小白雁守寡破坏了小白雁之恋的美满结局。” 高彦捧头道:“你晚上会扯呼吗?” 卓狂生没好气道:“这应是我该担心的问题你当我是像你般的低手吗?本人的气功己达凡入圣之境一般的练气之士都不会扯呼何况是我卓狂生。我是为你着想敌人怎想到房中有房要入房来宰你先须过我这一关。明白吗?清楚吗?是否还要我再说一遍?” 高彦烦恼的道:“谁会处心积虑来杀我呢?” 卓狂生哂道:“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钟楼议会对边荒集内的名人作了个风险评估由我们这群老江湖票选以遇刺的风险计你高少名列三甲之内排名尤在大小姐之上。” 高彦抬头好奇地问道:“谁居于风险榜之?” 卓狂生笑道:“开始有兴趣哩!名列位的当然是我们的刘爷。可以这么说在边荒外的当权者没有一个人不想置他于死地南北如此没有地域的区别。” 高彦道:“风险最低的是谁呢?” 卓狂生耸肩道:“这也猜不到吗?除燕飞外谁有资格殿后?不是没有人想杀他而是没有人敢来杀他。纵然来的是千军万马除非能把他逼入绝地否则如他一意逃走谁拦得住我们的小飞?” 高彦笑着点头道:“对!燕飞确是打不死的不但在幕容垂的眼皮子下来去自如视千军万马如无物又斩掉竺法庆的妖头孙恩也奈何他不得。哈!老子我究竟在风险榜上排甚么名次?” 卓狂生欣然道:“你只屈居刘爷之下。” 高彦吓了一跳道:“你们怎么了?想杀大小姐或老屠的怎会比我少呢?” 卓狂生从容道:“评估风险是要看多方面的谁叫你武功低级手底不够硬。 老屠是经得起风浪的人他不去惹你已算你走运。岂像你这小子般一向风花雪月身处险境仍以为自己是安全的完全没有危机意识。你不为自己着想我们只好为你想办法。” 高彦苦笑道:“聂天还该是个重信誉的人吧?他如派人来杀我怎向江湖交代?燕飞也不会放过他。” 卓狂生淡淡道:“他请桓玄代他出手又如何呢?如此便难怪到老聂身上去。何况桓玄也大有杀你的理由谁叫你是振兴边荒经济大计的主持人?” 高彦终于屈服叹道:“你们怎么说便怎么办吧!老子要去睡觉哩!继续写你的天书吧!” 没精打采的站起来往邻房的入口走去。 卓狂生不解道:“你今晚是干甚么的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高彦立在入口处道:“我怕情况会失控。” 卓狂生愕然道:“失控?怎会有这回事今次的观光游是经过精心策划的绝不会出乱子。” 高彦缓缓转身挨在入口处颓丧的道:“我不是担心观光游而是担心我和小白雁的恋情。现在米己成炊想重新开始也不成。” 卓狂生谅解的道:“你患得患失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不过谁都不能控制未来只能就眼前的情况作出选择而当选定了要走的路便要全力而赴再看老天爷的心意。” 高彦回头步入邻房再没有说话。 ※※※ 拓跋圭、燕飞、崔宏、长孙嵩、叔孙普洛、张衮、许谦、长孙道生等驰上高坡遥望东面的平野。 在星空的覆盖下幕容宝的大军己走得不见影踪山野宁静详和。 敌人的押后军几近全军覆没五千人只走脱数百人沿河往南北落荒逃窜。 一万八千名拓跋族战士在后方重整队形只要拓跋圭一声令下可以随时上路追击敌人。 拓跋圭仰天大笑然后心满意足的道:“幕容宝!你今回中计了。” 众将怪叫连声以示附和燕飞目光投往远方消融在黑暗里的地平线晓得在拓跋圭的心中这再不是一场战争而是一场残酷的屠杀问题只是在何处下手幕容宝确非拓跋圭的对手现在己完全陷于劣势中而最要幕容宝命的危机是他茫然不知拓跋圭正全力追杀他。 张衮欣然道:“从这里到长城的路上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探子的严密监察下。恐怕幕容宝到我们动突袭时方晓得死神来了。” 拓跋圭冷静下来淡淡道:“我们该在何处下手?” 叔孙普洛道:“敌在明我在暗主动权完全握在我们手上普洛认为敌人愈接近长城防守会愈松懈所以我们不必急于袭击最好待对方长途赶路人困马乏之时下手最为上算。”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 拓跋圭向燕飞问计道:“小飞你的看法又如何?” 燕飞答道:“敌人的押后部队完成了烧船和阻截我们渡江追击的任务后好应派轻骑追上大队向幕容宝报告情况。假如幕容宝收不到押后部队的消息会有甚么反应呢?” 拓跋圭点头微笑道:“对!小宝会怎么想呢?各位有甚么意见?” 众人露出思索的神色。 长孙道生道:“幕容宝会派人掉头回来探听情况。” 许谦点头道:“这是最理所当然的反应。” 拓跋圭双目精光闪闪缓缓道:“如果敌方探子见不到押后部队亦见不到我们在后追蹑情况又如何?” 长孙嵩开始明白拓跋圭的战略捋须笑道:“幕容宝和手下诸将会惊疑不定部队且会生出恐慌走得步步为营旅程变得更漫长和辛苦。” 长孙道生忽然问崔宏道:“崔先生看法如何?” 除拓跋圭和燕飞外人人露出注意神色。长孙道生于此时主动问崔宏的意见显示他看重崔宏的智慧。 崔宏谦虚两句后从容道:“当敌人觉押后部队失去影踪会把警觉提至最高不过他们的警觉性会随着接近长城不住消失他们会放松戒备这还牵涉到士气和体力的问题当他们越过长城后会错觉脱离了险境这将是我们出击的最佳时机。” 拓跋圭仰天笑道:“好!好!崔卿与我的看法不谋而合各位还有甚么意见?” 张衮道:“崔先生的分析很有道理不过我们必须于敌人抵达平城前拦途截击。” 崔宏胸有成竹的道:“如果幕容宝直扑平城那此仗我们即使能胜出仍是小胜未足以扭转彼强我弱之势。” 拓跋圭点头赞许旋又露出深思的神色。 许谦愕然道:“直赴平城又或过平城而不入其间竟有分别吗?” 其它人全现出与许谦大同小异的疑惑表情。 燕飞看在眼里心忖许谦和张衮虽是智士但却不像崔宏般文武全才精通兵法谋略所以在战场交锋方面的思虑在相较之下便逊于崔宏。 崔宏悠然道:“平城现应一重入燕人之手如果幕容宝越过长城后先赴平城让将士可以好好休息将表示他没有松懈下来仍是步步为营以全军安危为要之务。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纵能取胜折损必重亦难令比我们强大的敌人全军覆没。” 长孙道生第一个附和道:“崔先生的看法极为精到。” 拓跋圭微笑道:“假设幕容宝过平城而不入又如何呢?” 叔孙普洛击掌一下大笑道:“我明白了那将表示幕容宝心切赶回中山去争帝位所以不愿停留片刻要挟大军震慑任何反对他坐上帝位的人更表示他失去了警戒之心如果我们趁此时机对他们动攻击大胜可期。” 众人终于明白纷纷称善。 拓跋圭含笑不语到所有人安静下来朝燕飞瞧去微笑化为一个充满信心的灿烂笑容欣然道:“我敢以项上人头狠赌一铺幕容宝这小子肯定直扑中山惟恐错失登上皇座的机会小飞你认为我会输吗?” 燕飞迎上他灼热的眼神语气却非常平静道:“请族主下令。” 拓跋圭把马鞭指向前方大喝道:“我们便和幕容宝来一场豪赌绕路从北面赶过幕容宝先一步偷入长城然后养精蓄锐等待幕容宝来送上他项上的人头。” 众将轰然答应。 第二章 荆州之争 屠奉三瞧着杨全期进入密林到肯定他的手下全留在林外这才从树顶处跃落地面。 “唰”! 屠奉三打亮手上火折子出讯号引杨全期来见。一身黑衣、腰佩长剑的杨全期出现在五丈开外不住接近。 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约会双方互相防范各有杀死对方的理由。 对杨全期来说能取得屠奉三的人头可献予桓玄以纡缓桓玄与他日趋紧张的关系;而对屠奉三来说两人直到此刻仍是处于敌对状态以他一向的作风对敌人是绝不手下留情的。当然屠奉三今次是有联结杨全期之心可是在“交心”之前杨全期有这种想法是合乎情理的。 屠奉三摊开两手表示没有敌意。 杨全期不停步地直抵他身前脸上木无表情冷冷看着他。 屠奉三迎上他不友善的目光淡淡道:“杨兄肯来赴约屠某人非常感激。” 杨全期双目射出锐利的光芒上下打量他好半晌忽又哑然笑道:“屠兄风采更胜从前想来在边荒的日子定很风光。只是本人有一事不解屠兄为何不留在边荒风流快活却偏要来管我的事?” 屠奉三冷哼一声道:“我不是要来管杨兄的事而是要管桓玄的事且有个非常好的理由杨兄该知我从来都是恩怨分明的人。” 杨全期神色转厉猛地从袖内取出屠奉三送给他的密函在屠奉三面前激动的扬着怒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送来这封信?这信内详列我和殷仲堪过去数月见面的时间地点你是要用此来威胁我吗?” 接着把密函夹在两手中缓缓搓*揉信函变成纸屑从掌隙间洒往林地去既表示了心中的愤怒更显示出精湛的内功。 屠奉三仍手持燃烧的火折子冷冷瞧着他到密函尽化碎屑微笑道:“如果杨兄晓得信内的情报来自何方就会感谢我了否则到杨兄命丧桓玄之手仍未知生了甚么事。” 杨全期双眉蹙聚脸容显现惧意愕然道:“桓玄?” 屠奉三点头应是。 杨全期不眨眼的直视他神色转为凝重紧张一字一字地缓缓道:“我怎知这不是屠兄的离间之计?” 屠奉三叹道:“杨兄是有智慧的人该明白我到边荒集后的情况。边荒集两度失陷我忙于逃命反攻哪来闲情去理会荆州的事?何况今非昔比我在荆州的亲族、手下不是被杀便是流亡只有桓玄拥有的势力才可一丝不漏地掌握杨兄和殷仲堪多次秘密会晤的详情对吗?” 杨全期沉吟片刻神色缓和下来皱眉道:“如此说桓玄身边仍有屠兄的人且此人的地位肯定不低该为桓玄的心腹之一屠兄可否稍作透露供我参详?” 屠奉三心忖任你如何猜想也绝想不到是侯亮生这个与自己一向没有任何关系的人。沉声道:“此人的身分我必须保密请杨兄见谅且此人关系重大除殷仲堪外杨兄绝不可让第四个人知道。天才晓得杨兄的心腹手下中有没有桓玄的人?” 杨全期不满道:“你既然不信任我为何却要来找我呢?这是否表示屠兄欠缺诚意?” 屠奉三好整以暇的道:“杨兄似乎仍不明白自己的处境即使没有司马道子的分化离间之策桓玄亦不会容许荆州除他之外还另存其它势力。杨兄接受了雍州刺史之位又支持殷仲堪恢复荆州刺史原职早犯了桓玄的大忌。根本不用我来离间桓玄要除去你们两人之心已是路人皆知的事。多我这个忠实的盟友对杨兄该是有利无害。杨兄还要我费唇舌之力吗?” 杨全期沉默下来思索片刻道:“屠兄可以在哪方面助我呢?” 屠奉三知他终于心动微笑道:“你可以得到边荒集没有保留的支持。” 杨全期愕然往他瞧来好一会后忽然问道:“屠兄现在和刘裕是怎样的关系?” 屠奉三心中暗叹。他一直避免提及刘裕是不希望横生枝节而是想把整个结盟镇定为对付桓玄的行动?只是刘裕现在声名太盛其“一箭沉隐龙”更触及南方高门与寒士根深蒂固的矛盾像杨全期、殷仲堪这些高门名士虽有改革之心亦如王恭般拥护谢安“镇之以静”的治国策略可是却很难认同谢玄从布衣中挑选继承人的选择。 而提到边荒集便很难避开刘裕的问题因为外人并不明白边荒集的真正情况会理所当然视刘裕为边荒集的最高领袖而事实当然是另一回事。 屠奉三淡淡道:“刘裕已回归北府兵暂时与边荒集再没有关系。” 杨全期现出半信半疑的神色半晌后皱眉道:“我不是怀疑屠兄对边荒集的影响力可是边荒集有一半是胡人先不说他们是否有兴趣插手南方的事即使他们肯管南方的事但让胡人南来恐非好事。” 层奉三心中再叹一口气暗忖南方高门对胡人的恐惧已达到非理性的地步。 以他一向的作风此刻便该拂袖而去只是为大局着想不得不按着性子解说。 语重心长的道:“荒人肯对付桓玄和聂天还不只是为了仇恨而是为了求存。眼前当务之急是不应计较汉胡之别而是看如何应付桓玄和聂天还的威胁。一旦让桓玄称霸荆州不但杨兄和殷仲堪死无葬身之所边荒集也会再度遭劫。这是一个共存亡的问题其它考虑都该撇在一旁。” 杨全期苦笑道:“不瞒屠兄我也曾有过借助边荒集的念头否则今晚不会来见屠兄此事只要传出少许风声桓玄肯定不会罢休。” 屠奉三欣然道:“如此我们或可以谈得拢杨兄有甚么顾虑请坦白说出来。” 杨全期道:“不是我的顾虑而是殷仲堪的顾虑。我曾向他提出联结边荒集以抗桓玄和聂天还但殷仲堪却指出边荒集与崛起于北塞的拓跋圭有密切关系名震天下的燕飞不但是拓跋族人且是拓跋圭的兄弟。如让边荒集的势力扩展到南方将会是我们汉人的一场灾难。” 屠奉三不悦道:“杨兄对他说的话有甚么意见呢?” 杨全期叹道:“我并不同意他的话先是拓跋圭仍是羽毛未丰在一段长时间内难以对南方构成威胁。其次是边荒集胡汉杂处一切由钟楼议会揽权主事其沦为拓跋圭工具的可能性机会是微乎其微。只是殷仲堪却坚持此见令我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屠奉三反平静下来道:“老殷是害怕了所以找借口推托。哼!他是否要死到临头才后悔呢?” 杨全期道:“屠兄今次来见我令我更清楚处境。我会在短期内再去见殷仲堪向他摊牌。” 屠奉三心中涌起失败的感觉如果没有殷仲堪的合作单凭杨全期之力实没法成事。 杨全期又道:“我们须定下联络之法不论与殷仲堪商议的结果如何我也会尽快通知屠兄。” 屠奉三点头表示同意道:“我有一个忠告就是当桓玄忽然撤出江陵那他动的时刻也为期不远了。” ※※※ 刘裕坐在孤岛主峰的高崖处除西面海平远处隐见6岸其它三面全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刚被命名为裕州的这个荒岛面积颇大有近三个边荒集的大小形如向东伸展两臂的螃蟹周围是急流礁石船只难近只有向东的一面由于两边有6地形成防波堤的作用所以水流较为平静。可是因海底有暗礁如不熟悉水流航道动辄有舟覆人亡之险。 东滩是岛上唯一可供泊船的地方数百房舍便设于东滩旁的密林里不过已被王弘一把火烧得变成颓垣败瓦还焚毁数以千计的树木。幸好尚有几间建于岛上隐蔽处的房舍幸免于难过去几天刘裕寄身于其中之一以躲避忽然而来的风雨和海潮的晨雾。 刘裕日以继夜的练刀练箭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尽量不去想岛外的事情心无旁骛的沉醉在武道的探索中累了便打坐休息颇有苦行者的感觉。 今夜不知如何他再不能保持对练武的专注思潮不住起伏遂走到这全岛的最高点来吹吹海风。 他隐隐感到这是练习先天气功的一个必然的历程功力不会是直线向上而是波浪式起起伏伏的朝上渐进。 而此刻他正处于其中一个低潮。 他的敌人就是自己包括他内心里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痛苦。 一棵树孤零零地长在崖边被海风刮得不住弯下去叶子已所余无几可是仍不肯屈服断折。 刘裕颇有点触景伤情自己的情况便像这棵小树完全暴露在大自然的暴力下挣扎求存。 忽然间他想到任青媞两人分手前她向他解释在建康要对他下毒手的原因竟然是因爱上了他。 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只有把他杀死这段感情方可以告终而她再没有任何心理障碍可以不顾一切的、放手去报任遥被杀的大恨。那亦代表她对逝去的大魏皇朝的心意。 可是她没有成功更因此为他保存贞洁。 当时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因为他根本不相信她说的任何话。但事后回想心中总有一种难以描述的感觉。 她真的钟情于自己吗?自己是否疯了?竟会相信此一妖女的谎言?纵然她真的爱上自己又如何?自己绝不可以让一个妖女弄得晕头转向如坠五里云中。对他来说她只可以作为一着棋子以之对付聂天还。聂天还既凭胡叫天扳倒江海流他便以任青媞来算倒他完成对江文清的承诺。 不过难以否认的是任青媞的姿色风情确对他有无比的诱惑力。如果再给她一回像在广陵的机会他是不是仍能把持得住连他自己也没有信心。 一般男儿到了他的年纪大多已成家立室可是他现在怎敢有家室之累致害人害己。唉!不过若淡真仍在他身边他定会毫不犹豫地要她为自己生几个白白胖胖的强壮娃儿。 想到这里立即心如刀割。 王淡真闻父亲噩耗随即服毒自尽不但是哀父亲之死更是向他作出交代以死明志这一点他比谁都明白。 随着日复一日他对桓玄的仇恨愈趋浓烈亦愈埋愈深。若不是他强索淡真淡真虽然失去家族但仍有他刘裕去照料她疼惜她。 手刃桓玄是他心头最强烈的愿望。 桓玄外他最痛恨的是刘牢之终有一天他会教刘牢之后悔。 就在此刻他觉得一阵痉挛全身哆嗦起来。 连他自己也不觉察事实上他正处于修习上乘先天气功的危险关头如果他受心魔支配动辄会走火入魔不但前功尽废且轻则武功尽散重则有性命之虞。 可是他如能度此突破前的难关功力可更上一层楼。 没有了淡真纵使得了天下又如何?为何自己没有强行把她掳走?一时间自责、悔恨之念向他袭来更感到无比的孤独、伤心和绝望。做人究竟有甚么意思?片刻后他觉自己瘫倒崖上浑身无力内心却似有团烈火在狂烧着全身经脉都像被针扎入般刺痛非常难受。 迷迷糊糊间他耳边似响起燕飞的忠告:人是不能永远活在追忆和痛苦里的成为过去的再不可以挽回我们只能朝前看。这个想法令他好过了点。 自己必须找到活下去的好理由只为报仇而活着是消极还是积极呢?于此关键的时刻他心中浮现江文清的如花玉容。 论姿色江文清绝不在王淡真和任青媞之下且曾和自己出生入死情深义重为何自己对她总难生出不顾一切的漏*点?刘裕猛地坐起来惊觉自己浑体冷汗鼻头痒痒怪不舒服的伸手一抹竟是触目惊心的鲜血。 在新月映照下一艘小艇映入眼帘。 刘裕明白过来心叫好险这才知道差点走火入魔幸好灵台尚有一点不减的神智更因想起江文清令他痛苦消灭回复过来。 刘裕跳了起来舒展手脚功聚双目观察来艇同时心中大讶。 小艇从东面朝岛湾驶来虽因距离仍远看不清楚艇上状况可是这么一艘小艇能载多少人呢?难道来的又是那陈公公?想想也觉合理只有陈公公才如此艺高人胆大敢孤身来挑战他刘裕。 不过他倒希望敌人大举前来因为过去几天他全力备战心中的目标是大批的敌人若来的是陈公公反令他这些时日的准备布置派不上用场。 心中再浮现江文清的玉容又掠过一阵火热的情绪。 只要自己和江文清是真诚的相恋有情的结合他刘裕又有始有终对她负起责任有甚么事是不可以干的。 没有人比她更明白自己的处境凭她的坚强亦可以忍受任何打击纵然自己不幸战死沙场他刘家的香火仍可以由她为自己生下的儿子延续下去。只要事情保密屠奉三也没话可说。 不由又暗恨自己他是否想找王淡真的代替品呢?想到这里心中矛盾至极胸口火烧般疼痛。 刘裕大吃一惊连忙收拢心神。 一阵海风刮来吹得他衣衫飘扬精神一振。 小艇刚进入海湾此时已可清楚看到只有一人在艇上小艇随着海浪东摇西荡险象横生。 接着小艇不自然地冒出海面然后往旁倾覆。 刘裕晓得对方是撞上海中的暗礁一拍背上厚背刀展开独门提踪术穿林越岭的往东滩赶下去。 第三章 柔然公主 刘裕垂下裂石弓愕然瞧着从海水里走出来的女子赫然是久违了的柔然女武士朔千黛。她一身黑色水靠背挂长剑浸湿了的秀垂在两肩处随着往他所处的沙石滩走来逐分地向他展露美好的身段在月夜里分外有种神秘的诱惑力。 他怎么猜也猜不到独驾孤舟勇闯急流险礁的人竟然是她。 朔千黛显然花了不少气力方抵此处娇喘着来到他身前双脚仍浸在齐膝的海水里潮水一阵一阵的涌上沙石滩天地仿似只剩下他们这双男女。 朔千黛喘息着道:“什么地方不好躲呢?偏要躲到这鬼地方来我用了重金买到登岛的正确航线仍是避不了要翻船明天还不知如何离开你要给我想办法。” 刘裕收起大弓长箭一头雾水的道:“姑娘似乎有急事找我对吗?” 朔干黛拖着疲乏的身体到他身旁的大石坐下目不转睛的打量他却没有答他。 刘裕别转虎躯面向着她道:“姑娘不是一向对我不太友善吗?因何却要冒险到这里来见我?” 朔千黛静看他好一会忽然掩嘴笑道:“我自小便是这种个性不懂得讨好人。事实上自弄清楚你不是花妖后我心中从没有讨厌过你。好吧!算我看漏了眼差点错过了你这可托付终身的好夫婿。” 刘裕失声道:“好夫婿?姑娘在说笑吗?” 朔千黛显然心情极佳欣然道:“你可以当我在开玩笑但我至少有一半是心底里的真话。唉!我当然不会嫁你因为要作我的夫婿不但要随我的姓氏还须和我返回北塞我知你是决不肯这般做的。南方需要你刘裕便如柔然族需要我朔千黛。所以我们的婚事是绝谈不拢的你不用怕我会烦你。” 刘裕听得糊里糊涂的一知半解的试探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仍有兴致来找我呢?” 朔千黛轻描淡写的道:“作不成夫妻也可以作终生的伙伴嘛!” 刘裕错愕地盯了她半晌不解道:“大家有共同的目标方可以做好伙伴。姑娘打算长留南方吗?” 朔干黛生气道:“我不是说过必须返回北塞吗?你竟这么快忘记了是否不把我说的话放在心上?” 刘裕苦笑道:“我不是善忘只是奇怪所以向你请教。” 朔千黛转嗔为喜道:“好吧!让我告诉你我心中的构想。咦!你不奇怪我的汉语可以说得这么好吗?” 刘裕一呆道:“这也有好奇怪的吗?在边荒集能说好汉语的外族人俯拾皆是精通四书五经的胡人在北方亦大不乏人吧!像苻坚便是饱读书之士。” 朔千黛没好气道:“可是我是柔然族人嘛!一直在北塞的大草原生活从没有进入中原。” 事实上刘裕对柔然族虽曾闻其名可是却毫不了解对此族活动的范围、实力、风俗各方面一概不知唯一知道的是幕容垂之所以扶持拓跋圭除了需拓跋族人作“马奴”外还要他们守护北疆阻止柔然族的势力伸展往长城内令幕容垂可没有北顾之忧下从容统一中原。 刘裕顺着她的语气道:“对哩!姑娘怎会说得一口这么漂亮出色的汉语?” 朔千黛白了他一眼眼睛似在说“算你哩”这才傲然道:“此事亦要由苻坚说起他的崛兴除了得汉人王猛之助更因他本身精通汉文化令我爹丘豆伐可汗对你们的文化生出好奇心遂请来汉儒教导王族子弟学汉语、认汉字。不过没有人学得比我更出色。” 刘裕笑道:“姑娘天资过人学起东西来当然比别的人好。” 朔千黛不悦道:“我不用你来拍我的马屁。有本领的人是不用拍别人马屁的。” 刘裕想不到称赞她两句竟会碰了一鼻子灰虽有点没趣却又大感她的“野性难驯”也是一种吸引力。在荒岛中独处了数天怎都有点寂寞有她来解闷总胜过胡思乱想以致练功练出岔子来。 刘裕笑道:“好吧!姑娘其蠢如猪全赖比别人用功这才有些许成就这般说是否表示我是有本领呢?” 朔千黛忍俊不住的“噗哧”娇笑起来然后嗔道:“我是要和你谈正事庄重点好吗?” 刘裕摊手道:“我一直在恭听着。” 心忖她既然是柔然族之王丘豆伐可汗的女儿到中土来便肯定不是追杀花妖那般简单而该是负有特别的使命。可一时间仍想不到自己和远在北陲的一个强大部落有何利害关系。 朔千黛道:“你对拓跋鲜卑该比对我们熟悉对吗?” 刘裕点头道:“这确是事实。” 朔千黛望往夜空道:“我开始觉得这个岛也不错令人有点不愿想外面世界的事。” 刘裕道:“姑娘肩上的担子肯定不轻故而生出这样的想法。” 朔千黛讶异的盯他一眼道:“你有很强的观察力。” 刘裕笑道:“姑娘不晓得我是探子出身的吗?” 朔千黛娇笑道:“你这个探子专探别人内心的秘密吗?” 刘裕道:“我倒希望确有此本领。我明白姑娘的感受是因为我有同感。” 朔千黛道:“好哩!不要扯远了。” 刘裕心忖又是你岔开话题反倒过来怪我这话当然没有说出口否则便显得自己没有风度了。 朔千黛道:“拓跋鲜卑自大晋开始便在阴山以北一带活动我们生活的地方则在他们的西北方。现在拓跋鲜卑往南迁徙定都盛乐霸占了阴山以南的河套之地势力不住膨胀不过他们并没有放弃阴山以北的据地反蠢蠢欲动不时侵犯我们的领地逼得我们往北迁移。” 刘裕愕然道:“这么说拓跋鲜卑是你们的敌人。” 朔千黛俏脸一沉狠狠道:“不但是我们的敌人且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刘裕恍然道:“因为他们挡着贵族南下之路。” 朔千黛的脸胀红起来怒道:“不要胡言乱语我们对中土根本没有野心大草原才是属于我们的我和族人从不欣赏建城务农的呆板生活方式。” 接着望往夜空道:“世上没有比草原和沙漠更动人的地方随着季节和水草我们不住迁移环境不住变化生活更是多采多姿。如果你肯到我的地方来担保你会迷上我们的生活。” 刘裕想到的却是如果在星空覆盖的草原上一个帐幕里与此女共赴巫山肯定动人之极。旋又暗吃一惊奇怪自己竟会忽然生出欲念难道是修练先天真气的一个现象?不由暗自后悔没有问清楚燕飞修习先天真气是否要戒绝女色。想到这里不觉好笑。 朔千黛狐疑地瞥他一眼道:“你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说话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刘裕的确对她的话半信半疑如果草原沙漠真是那么迷人匈奴、鲜卑、羌、氐、羯等族便不用争先恐后的拥入中原来打个你死我活、此兴彼替。 道:“然则姑娘又因何到中土来呢?” 朔千黛定神看着他好半晌后道:“因为我们不想被灭族。” 刘裕皱眉道:“这和到中原来游历闯荡有什么关系?” 朔千黛道:“我们最大的敌人一向是鲜卑族现在鲜卑族里最有势力的两个人分别是幕容垂和拓跋圭。而我们对拓跋圭的恐惧更甚于幕容垂。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不要懒惰快动脑筋我在考量你的智慧。” 刘裕不知该生气还是好笑。自他成为谢玄的继承人后即使是敌人对他说话也要客客气气的只有眼前性格爽快率直的柔然族女高手喜欢便呼喝斥责可是他感到乐在其中不用旁敲侧击转弯抹角的说话。此女虽然爽直但绝不是愚蠢的人否则她的可汗老爹也不放心她到中原来。 不由用心细想以设身处地的方式站在柔然族的立场去思量幕容垂和拓跋圭的分别。他虽然不了解柔然人却对幕容垂和拓跋圭知之甚详所以非是没有根据。 朔千黛催促道:“快些儿!” 刘裕一向没怎么把她放在心上今夜方开始认识她也现如论美貌她实及不上王淡真、任青媞和江文清那样的美女可是她却另有一种刚健里带妩媚的动人美态充满异族美女的开明风情另有迷人之处。 忍不住调侃她道:“你不是说过陪我一夜吗?为什么这般的没有耐性?” 朔千黛白他一眼鼓着腮帮子道:“你可知在我们柔然族里如有男人敢说出要我陪他一夜我会赏他两记耳光吗?这种话是不可以乱说的男人只可以牵着女人的手唱情歌女人心动了便乖乖的随男人走明白吗?” 旋又噗哧笑道:“你会唱情歌吗?” 刘裕给她似嗔怪似鼓励难辨其心意的话惹得怦然心动柔然族女子的大胆作风像塞外的大草原般一切本乎天然不含丝毫矫揉造作别有一番诱人的滋味。 在这么一座海上孤岛里如此温柔的月夜下那感觉像在暗室里面对诱人美女而自己更一向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确很易出乱子。 唯一令刘裕不得不把欲念压下去的理由是刚才差点走火入魔的经历。不敢打蛇随棍上的在言语上挑逗她岔开道:“我想到哩!” 朔千黛瞪大眼睛看他有什么话说。 刘裕道:“以实力论幕容垂当然比拓跋圭强大可是即使他能统一北方在一段长时期内只会把注意力集中在中土上对北塞只采守势亦无暇去理会大草原的事。” 朔千黛点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更重要是我们根本不怕幕容垂在进入中原后幕容鲜卑族已从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变为农耕民族再不适应塞外的情况。而拓跋族却仍是游牧民族生活方式与我们大致上没有分别拓跋族不论争霸中土成败如何都直接威胁到我族的存亡。得志的话他们依然不会放弃往草原大漠扩展;失意的话更会避往北方来与我们直接交锋。” 刘裕点头道:“你的看法很有道理。” 朔千黛神色沉重起来道:“更令我们忧心的是拓跋圭这个人我们一直在留意他。从他以马贼的方式纵横北方而苻坚却没法奈何他到他借幕容垂的力量于高柳大破窟咄接着打败占领马邑的独孤部刘库仁之子刘显和刘卫辰两个部落领了黄河河套的产粮地区。站稳阵脚后再败阴山北麓的贺兰部和河套以西的匈奴铁弗部同时又兼并库莫奚、高车、纥突等部落不但土地大增且俘获大批人口和以百万计的牲畜国力骤增称雄朔方在大草原上己没有人敢挑战他。” 刘裕听得目瞪口呆。 他不是不晓得拓跋圭的厉害只是从没有设法去掌握他的情况。回想当年在边荒集与他在恶劣的形势下挣扎求存实在很难想像他可以变成这样一个被其他塞外民族深切恐惧的人。此时听朔千黛以带着惧意的语调清楚描述那感觉确是难以言表比对下自己现在被逼困守孤岛还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实有天壤之别。 朔千黛续道:“拓跋圭肯定是拓跋族数百年来最出色的领袖其野心和手段尤过于什翼犍兼之心狠手辣在北塞是无人不惧。幸好他现在的敌人有幕容垂令他无暇理会其他事。不过终有一天他会把矛头指向我们因为我们是在大草原上唯一具资格挑战他的人。所以我们必须未雨绸缪作好准备。” 刘裕开始明白柔然族的情况不解道:“那你们何不趁拓跋圭现时陷于与大燕的战争泥淖之时抽他的后腿呢?” 说出这番话后刘裕生出歉咎的不安感觉说到底在目前的情况下他是不该鼓励朔千黛干扰拓跋圭的因为他的好朋友燕飞正和拓跋圭并肩作战为救回纪千千主婢努力。 忽然间他次感到与拓跋圭无可避免的敌对关系。当日他虽知道拓跋圭有杀他之意不过并没有放在心上。 朔千黛叹道:“我们的准备仍未足够拓跋圭的崛起太快太迅令我们措手不及如果现在我们挑战他只会惹来无情的反击。” 刘裕暗松一口气道:“姑娘今次到中原来是作准备的其中原因吗?” 朔干黛欣然道:“你真的很聪明。我今次到中原来是要扩阔眼光弄清楚中土的情况追捕花妖只是顺带的事。唔!坦白点告诉你吧!我是私自离开的并没有得到爹的肯。” 刘裕愕然道:“你竟是离家出走?” 朔千黛的俏脸红起来怨道:“谁叫爹要为我择婿我却没个看上眼的。我是独生女又没有兄长。成为我的夫婿等于成为我爹的继承人不找个英雄了得的人物如何可以领导族人度过难关?” 刘裕正心忖你不是看上我吧?朔千黛道:“原本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独特之处可是事情的展却大大出乎我意料之外你领导荒人反攻边荒集之战确有惊天地、泣鬼神的战功教人刮目相看。你们夺回边荒集的一刻我到了建康去。到我赶到边荒集你又回广陵去了。我只好一直寻到这里来。嘻!焦烈武都被你宰掉了数百人打败了数千海盗我想不看好你也不行呢。” 刘裕记起她早前说的话不解道:“你看好我又如何你也清楚我不会随你回家为何又千山万水的来找我?” 朔千黛耸肩道:“不做夫婿也可以做情郎对吗?” 听她轻描淡写的说什么夫婿情郎刘裕失声道:“你在开玩笑吗?” 朔千黛理所当然的道:“我们若全无关系你怎肯帮我呢?” 刘裕苦笑道:“坦白说我现在自身难保比你更需别人的帮助。” 朔千黛凝望着他一双大眼睛闪亮起来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可是当有朝一日你成为南方之主一切将改变过来。只拥有南方能满足你?你不想统一天下吗?那时我们便有合作的机会了。” 刘裕心中反覆念着南方之主四个字暗忖自己离此目标仍有一段漫长艰苦的道路每踏出一步都要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时香风拂鼻而来。 刘裕尚未弄清楚是什么一回事这位柔然族的美女已坐入他怀里两手缠上他头颈项香唇凑至。 第四章 情侣之盟 卢循进入内厅徐道覆一脸凝重之色的在等待他。 两人在一角坐下。 卢循眉头大皱道:“这么晚了有甚么事不可以留到明天说的?” 徐道覆苦笑道:“若不是十万火急的事怎敢惊扰师兄的修持?” 卢循谅解的点头道:“我并不是责怪你事实上你的责任比我重多了这些日子里我忘情于修行把其它事都抛开说起来该是我不好意思才对。” 徐道覆定睛打量他片刻惊异的道:“师兄显然在道功上又有突破和精进确是难得不枉天师指定你为他道粹的继承人。” 卢循点头道:“自得天师传法后过去几个月我的功夫确有一日千里之势。好哩!究竟生了甚么事是不是谢琰和刘牢之送死来了?” 徐道覆冷哼道:“若是他们我有十足把握应付何用来烦大师兄?今次我是为刘裕的事来的。” 卢循听到刘裕之名立即双目杀机大盛道:“这小子仍未死吗?” 徐道覆叹道:“不但没有死还杀了焦烈武把他的大海盟打得七零八落也坏了我们北上的原定计划。” 卢循失声道:“甚么?” 徐道覆把刘裕搏杀焦烈武的情况说出来狠狠道:“焦烈武一向暗中为我们出力是我们布在大河出海口最重要的棋子竟给刘裕一手摧毁令我们阵脚大乱。此事后果非常严重会令愚民更相信他是未来的真命天子如果我们不能在他成气候前把他杀死夜长梦多将来的展谁也难以逆料。” 卢循同意道:“我们定不能让他继续风光下去。” 徐道覆道:“天师返翁州前曾说过如果形势的展须他出手他会亲自去收拾刘裕。所以我想请天师出手对付刘裕。” 卢循道:“道覆送出了飞鸽传书吗?” 徐道覆叹道:“我在昨天傍晚己传书翁州向天师上禀此事到刚才接得天师的回书。”卢循一呆道:“天师如何回复呢?” 徐道覆无奈的道:“天师说他正潜修无上功法如能成功其黄天**将抵天人合一的至境由于正值紧张关头故不直远行着我来和师兄商量。” 卢循欣然道:“原来如此难怪你刚才特别留意我修行的情况。” 徐道覆道:“师兄有把握杀死刘裕吗?” 卢循微笑道:“有事弟子服其劳这是天经地义的。照我看天师是借刘裕来考验我。不是我自夸任刘裕如何精进今回他是死定了。” ※※※ “噢!你干甚么?”尚差寸许朔千黛才完成献上香吻的行动却被对方一手轻捏着下巴难作这寸进。 在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受里刘裕仍保持冰雪般的清明目光移离瞪着大眼睛、现出一脸不解神色的柔然美女同时把她的俏脸移转向着海湾入口的方向道:“你看!” 朔千黛再瞪他一眼循他目光往月夜下波高浪急的水面瞧去见到一艘三桅大帆正迎风破浪的迅接近。 她先是秀眉蹙聚然后不服气的娇嗔道:“你这人真不懂温柔敌船仍在十多里外仍够时间亲个嘴嘛!真是大煞风景。啊!” 刘裕整个人抱着她弹起先把她高高举起再轻放地上待她双脚触地笑道:“我怕亲嘴亲得忘了时间。时间是分秒必争快随我来很快你便会明白事有轻重缓急之分想亲嘴来日方长呢!” 离开她火辣辣的娇躯领头朝西面的密林掠去。 朔千黛好奇的追在他身后随他离开沙石滩穿林过野涉溪登山来到海湾东南端的丘锋处。从这里可俯瞰整个海湾。 海风阵阵吹来敌船来势极只余两里许便进入海湾。 朔千黛看着一堆连叶砍断下来的枝干讶道:“覆盖在下面的是甚么东西呢?” 刘裕轻松笑道:“当然是有用的好帮手你把遮掩物拿走千万不要移动下面的宝贝否则便要前功尽废。” 朔千黛尚要追问刘裕已溜到向东的山坡去。只好依他之言把枝叶拿掉不一会露出玄虚赫然是一台投石机。 刘裕此时回来捧着一个大酒坛坛口塞了火引安放到投石机本应置石头的地方去笑道:“明白了吗?这是我精制的火油弹。敌船敢黑夜来抢滩而海湾的安全航线只有一条肯定有焦烈武的余党在船上指挥才可以避开水底的暗礁。经我反复试验后调整好了投石机投掷的角度保证能一击成功命中敌船。” 朔千黛瞪着投石机道:“你一个人怎能把投石机搬到这里来?” 刘裕凝望不住接近的三桅大船道:“岛上的投石机已被焚毁这是唯一幸存下来的一台。怎么搬上来吗?当然是像筑长城般艰苦但却是很值得的待会你见到敌人的惨况会晓得所有工夫都不是白费的。” 说罢从怀里掏出火折子。 朔千黛望向敌船船上没有半点灯火隐透着某种邪恶的意味。道:“如果来的是你的朋友这个错误你怎消受得起?”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若来的是与我有关系的人自会打灯号先一步知会我你看这艘船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像是我的朋友吗?” 话犹未已来船灯火亮起一盏接一盏的风灯先后燃着立即大放光明。在灯火照耀下离他们不到半里的大船指挥台和甲板上站满了人粗略计算也过百人。 朔千黛“啊”的一声惊呼朝刘裕瞧去后者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讶道:“这算是灯号吗?” 刘裕沉声道:“这是挂上皇旗的正规建康水师战舰。” 朔千黛舒一口气欣然道:“那便可肯定是来杀你的敌人不用有丝毫犹疑准备动手让我亲睹你重演‘一箭沉隐龙’的威风。” 刘裕颓然道:“我不可以攻击此船。” 朔千黛不解道:“为甚么?” 刘裕叹道:“如果我投出这个火油弹我会变成叛国的乱臣贼子从此南方再没有我容身之地。唉!司马道子这招真是又毒又绝。” 朔千黛失声道:“你不是说笑吧?明知他们要来杀你你竟眼睁睁地任由他们登岸吗?对方有近二百人你加上我也只是白赔。不要傻了!快动手时机一现即逝。” 三桅大船己进入海湾果如刘裕所料偏往他们的一方驶至船显著放缓还把前后两帆降下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 刘裕看着敌船驶往投石机瞄准的位置却没有任何动作且把放在投石机的自制火油弹取回手上。摇头道:“你很难明白我现时的处境只要这艘船被攻击司马道子便有大条道理将我打为反贼我以前的所有努力立即尽付东流。” 朔千黛紧张的道:“你可以推个干干净净嘛!” 刘裕苦笑道:“道理在我一方时仍轮不到我说话何况确是我干的。告诉我如果他们登岸后大声说“圣旨到”我该怎么办呢?” 朔千黛怒道:“你滚出去让人砍头好哩!快!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刘裕忽然冷静下来竟现出笑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没有应变之计怎算大将之材?你乖乖的在这里等我千万别走开我转头回来。” 说罢捧着火油弹往沙石滩方向窜高跃低的潜去。 ※※※ 小诗尖叫着从卧榻坐起来不住喘息。 纪千千己移到她床边一把搂紧她安慰道:“不要紧你只是做梦而己!” 小诗仍是一脸惶恐神色双眼茫然的左顾右盼不相信只是作梦。 纪千千晓得她目睹幕容垂大破幕容永之战因而心中生出恐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下睡也不得安宁心中涌起怜惜之意柔声道:“你梦到了甚么呢?” 小诗喘着气道:“我梦到高公子领着一队荒人兄弟来救我们却惨中皇上的埋伏我想去警告高公子却叫不出声来然后……”说到这裹己泪流满脸泣不成声。 纪千千把她搂入怀里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她。事实上她这几天心情也很差修习燕飞传的筑基功法竟没法集中精神。原因很简单因对幕容垂的恐惧不住加深。 战场上的幕容垂太可怕了。 柔声道:“诗诗挂念高公子对吗?” 小诗摇头凄然道:“我不知道。” 纪千千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不会看上他的。你不是一向不喜欢像高公子那种不爱守规矩的人吗?” 在她怀里的小诗以低微的声音道:“我没有看上他。” 纪千千怜惜的道:“不要骗自己哩!你不是对他有好感怎会梦到他?那表示你心中在想他关心他的安危。” 小诗凄然道:“我不知道。” 纪千千心中一阵酸楚忽然间她感到燕飞离她很远很远。在边荒集生的一切便像前世轮回的事彷似一个被遗忘了的梦。 而眼前的现实却是冷酷无情的幕容垂仍掌握一切包括她主婢的命运。她明白自己和小诗之所以陷于情绪的低谷全因为认识到幕容垂令人生惧的战争手段。她们现在最渴望是能结合拓跋圭和荒人的力量把她们从幕容垂的魔掌解救出来回复她们的自由。 对她来说不论幕容垂如何善待她、讨好她可这并不是她渴望的。除了燕郎外任何人她都不要。 她渴望的是荒人不受约束的生活渴望的是自由自在地享受生命爱自己想爱的人其它一切都不重要。可是幕容垂却剥夺了她最向往的自由更令脆弱的小诗受尽精神的折磨只此一项幕容垂已是罪无可恕。 幕容垂向她展示战场上的威风却令她更痛恨他。 因为他愈有威势她们主婢重获自由的机会愈渺茫。 当渴望变成失望失望变成绝望她也变得提不起劲儿去为将来奋斗。 ※※※ 当孤岛中部多处地方冒起火焰浓烟扩散时刘裕回到正焦急等待他的朔千黛身旁。 刘裕朝泊在沙石滩码头处的战舰瞧去欣然道:“我成功了没有人敢走下船来。” 朔千黛叹道:“这场火恐怕三天三夜也烧不完到烧光了岛上的树木我们只好投海。” 火势正缓缓扩展浓烟却迅蔓延开始波及沙石滩。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有甚么好担心的?这是最触目的烽火讯号我的朋友看见了会派船来接载我们保证不损姑娘你半根毫毛。” 朔千黛不解道:“我真不明白你避得过今夜避不过明天如果朝廷一意置你于死地你终难逃毒手倒不如随我回大草原算了。” 刘裕笑道:“情况的微妙处实难向你尽述只要今回司马道子派来杀我的人无功而返我便算过关。明天的事明天再看如何应付。我现在的处境是做一天和尚敲一天钟只要尚未被逐出寺门便可以继续敲钟。” 朔千黛娇呼道:“走哩!” 此时浓烟己覆盖整个沙石滩建康水师船逃难似的冲出浓烟的围困依原路驶离海湾。 刘裕看着战船经过下方的海面道:“留下来也没有意思。” 朔千黛皱眉道:“如果他们守在附近水域又如何呢?” 刘裕冷笑道:“他们留下来可以有甚么作为?难道截击来接载我们的船吗?司马道子是不敢公然杀我的在此他要依赖北府兵对付孙恩的时刻他只能以行刺的手段对付我。如果我没有猜错司马道子该下有严令杀我一事必须秘密进行。” 朔千黛道:“好吧!算你全猜对了离开这里后你返回盐城去不是亦难避刺杀吗?” 刘裕轻松的道:“谁说我要回盐城去呢?” 朔千黛一呆道:“你要到哪里去?”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建康。” 朔千黛失声道:“建康?” 刘裕道:“真的很难向你解释不过你可以放心我像任何人般爱惜自己的小命。” 接着双目亮起精芒沉声道:“我已厌倦了躲躲逃逃的生涯由今天开始我要做个堂堂正正的北府兵将领领兵南征北讨。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想害我却刚好在我最需要转机的时候扶了我一把。他们可以对我在边荒集的努力视若无睹却不能且不可以抹杀我在盐城斩杀焦烈武的军功。现在他们唯一的办法只有借孙恩之手铲除我却不知这正是我最期待和最渴望的事。” 朔千黛喜道:“你真的当我是伙伴才会对我说这些事。” 刘裕凝望已远去的战船道:“不是伙伴而是情侣。我们做一对没有**关系、清清白白的情人。将来的事没有人知道不过如果我真的成为南方之主我们将会在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合作你肯接受这情侣之盟吗?” 朔千黛大喜道:“这正是我求之不得的事。” 刘裕道:“如此一言为定。敌人似乎是到盐城去。我们也该动身了否则浓烟吹到这边来时我们会被呛死的。” 朔千黛愕然道:“我们游回去吗?” 刘裕笑道:“没有退路我怎敢放火烧岛?随我来吧!” 说毕掠下斜坡往布满乱石暗礁的海边掠下去。不一会落至海边只见一艘小型风帆密藏在靠海的丛林处下面被木板架起向海倾斜船离海面不到半丈后面以长索固定。只要斩断长索船便会沿承托的长木条滑往海面等若起锚启航。 两人跳上单桅的小风帆刘裕从船上拿起一枝长达两丈的撑竿道:“放心吧!这片海面的礁石水流我己摸得一清二楚保证不会像你般翻船。” 朔千黛精神大振拔出佩刀欣然道:“我要斩索哩!预备!” 刘裕大笑道:“动手!” 朔千黛一刀断索小风帆立即沿木架下滑“砰”的一声掉进水里。 小风帆船先往下沉旋又浮起急流涌至小风帆像玩具般打转。刘裕一竿点出正中左后方一块冒出海面少许的礁石小风帆应竿冲离岛岸往海湾的出口驶去。 两人欢笑声中小风帆回复稳定有惊无险的离岛而去。 第五章 后会无期 高彦来到设于楼船最高层的豪华大舱厅幕容战、姚猛、庞义、方鸿生、拓跋仪、阴奇六人占了靠窗的一张圆桌正在大吃大喝高声谈笑。 姚猛笑道:“看高爷的样子昨晚定是作了个香艳旖旎的美梦所以到现在仍未清醒过来。” 高彦找到位子一屁股坐下笑骂道:“去你的娘!昨晚我给卓疯子弄得睁眼听到他写书的吵声闭眼也听到差点要起来把他捏死怎么睡得安宁呢?” 庞义把一碟堆得像小山般高、香气四溢的肉包子推到他面前同时问道:“要羊奶茶还是雪涧香?” 高彦动容道:“真的是雪涧香?我还以为鼻子出了问题嗅错了。竟这么快便酿出来了会否不够香醇呢?” 方鸿生为他斟酒欣然道:“这是老红款待像高公子般的当家阔少的珍藏品幸好藏得够秘密没有给敌人充公。” 阴奇道:“老红私藏二十五坛雪涧香一直秘而不宣到新酿的雪涧香赶不及提供边荒游才忍痛拿出来。” 高彦把美酒一饮而尽赞叹道:“以前的边荒集又回来了。” 方鸿生神气的道:“今次的边荒游第一炮究竟有多少人参加?” 姚猛代高彦答道:“我们明早到达寿阳后凤翔凤老大会把最后落实的名单交到我们手上照估计该不少于五十人。” 阴奇道:“我们共有四十九间客房每房可容两人。以每船平均八十客计三艘楼船轮番开出那每天可把八十个豪客送往边荒集扣除所有开支每客可稳赚半两黄金这盘生意真的相当不错。” 幕容战欣然道:“最重要是刺激边荒集的经济边荒集兴旺了自然水涨船高否则何来军费去营救千千和小诗?” 宠义听到千千和小诗之名一震点头。 一直没有作声的拓跋仪问道:“凤老大有没有先做点上夫查清楚参加我们边荒游第一炮的客人的底子呢?” 高彦正边吃东西边看在前后护航的两艘双头舰在明媚的阳光下耀武扬威的样子忽然惊觉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差点把肉包子吐出来讶道:“甚么事?我又不是凤老大怎晓得他有没有躲懒?” 众人哄然大笑。 卓狂生的声音传来道:“过滤的工夫由各地负责招客的帮会负责游客可大至分为两类:一类为各地有头有脸的人这类客人肯定不会出问题;另一类来自别处城镇所以地方帮会没法核实身分如会出问题当出在这类人身上名单上清楚显示每个参加者属哪类客人可以大大缩窄我们须提防的人。” 说罢坐到高彦身旁喝道:“给本名士来杯雪涧香。” 姚猛忙伺侯他。 高彦咕哝道:“你不是仍在赖床吗?” 卓狂生把盛满雪涧香的酒杯举至唇边晒道:“你当我是像你般的低手吗?睡足一晚仍是未睡醒的模样。像我这般的练气之士睡两个时辰便等于你睡两个月明白吗?以后再不要问这种蠢问题。”这才举杯一饮而尽。 众人齐声大笑。 高彦笑道:“这疯子因睡不着而更疯竟找老子出气幸好老子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否则今晚便用被褥把你活生生闷死。” 幕容战道:“少说废话。馆主为我们的三艘改装楼船起了名字没有?” 卓狂生叫了一声“好酒!”然后舒展筋骨又环目四顾透过四方的大窗把颖水两岸美丽的夏景尽收眼底欣然道:“必先也正名乎!当然想好了我们这艘是[荒梦一号]其余两艘便是二号、三号简单了当又有意思。你们能想出更好的来?” 阴奇念道:“荒梦!边荒之梦。唔!改得倒也贴切如果我次到边荒来旅游经过百里无人之境骤然见到比建康更兴旺的边荒集也有如历梦境的虚幻感觉。” 幕容战点头道:“卓馆主想出来的我们当然有十足的信心就此决定。” 卓狂生欣然道:“我们还要于起程时举行命名礼便如将士出征的誓师大典以隆重其事。” 拓跋仪道:“今回是不容有失每一个人都该清楚自己的岗位和本份清楚自己须做的事。” 高彦抓头道:“我负责甚么呢?”又尴尬的道:“噢!我差点忘掉了最高负责人的身分当然是甚么都不用干。” 卓狂生道:“你的工作是陪客人吃喝玩乐伺候客人妥妥贴贴的了解他们明白客人的需求让我们知道该在甚么地方出力。” 幕容战叹道:“你这小子须提起精神做人因为你属风险高危族这方面由阴兄告诉你吧!” 高彦愕然望向阴奇。 阴奇淡淡道:“我奉钟楼议会的指令对负责今次边荒游第一炮的兄弟作了另一个风险评估高少你名居位。所以抵达寿阳后馆主和小猛会与你寸步不离否则如果你被敌人干掉不但边荒游完蛋大吉你也娶不成小白雁。” 高彦色变道:“你不要吓我。” 阴奇道:“第一个要杀你的是聂天还。我明白他这个人极重声誉该不会直接派人对付你却可通过桓玄向你下毒手。桓玄可说是当今南方最有实力的人手下高手如云只要派出高手混进观光团掌握到一个机会精心布局肯定你难逃此劫。” 高彦吃惊道:“既然如此我便该留在边荒集接船。” 卓狂生骂道:“做人怎可以这么没有骨气?我们荒人怕过谁来?聂天还要玩手段我们奉陪到底做缩头乌龟有啥乐趣?” 高彦重现笑容点头道:“对!我绝不能丢荒人的面子。他***有各位大哥看着小弟小弟怕甚么。来杀我的必是一等一的高手怎逃得过你们的法眼?” 方鸿生道:“我以前虽然当的是冒充的总巡捕可是耳濡目染下对犯案贼子的手法亦知之甚详。今次是敌在暗我在明以桓玄的实力肯定可以把刺客的身分安排得全无破绽令人绝不起疑。” 姚猛倒抽一口凉气道:“如此说岂非每个参加者都可能是敌人?” 拓跋仪微笑道:“这是最正确的态度。” 阴奇道:“所以我今次必须随行因为我熟悉桓玄手下的人。” 方鸿生道:“现时南方敢惹我们的只有聂天还、桓玄、司马道子、孙恩和刘牢之几方面的人。聂天还和桓玄刚说过了可以不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并没有逼切的理由来破坏我们的好事也犯不着这么做何况他们要集中精神对付我们的刘爷。” “至于孙恩他现在自顾不暇亦该没有这种闲情。所以情况并非那般恶劣只要我们能应付桓玄一方便一切妥当。” 卓狂生笑道:“看吧!我们方总巡天生便是侦查办案的人材这是他家族的传统钟楼议会绝对没有选错人。” 方鸿生感激的道:“全赖卓馆主大力推荐我才有今天。” 幕容战道:“我倒希望桓玄真的派人来和我们好好玩一场。到楼船来办事的其它兄弟有五十人人人是百中挑一的好手任何一人走到江湖去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以这般的实力即使刺客有孙恩的身手也难讨好。” 方鸿生道:“所以敌人只能智取我们便和对方来个斗智斗力。” 卓狂生笑道:“小心就是本或许船上根本没有敌人但我们绝不可掉以轻心放松警觉。” 庞义道:“一切留待到寿阳再说吧!大家喝一杯。” 众人举杯对饮气氛炽热至极点。 刘裕与朔千黛来到一座山丘上指着下方的官道说:“沿此道西行可抵高邮湖然后折往北方到淮水后你该知如何走哩!” 朔千黛看着前方渐没西山的斜阳双目现出凄迷神色却没有答他。 离开裕州后他们驾舟连日并行地赶路在进入大江前才登6让朔千黛上岸刘裕更再送她一程。 刘裕知她因分手在即将来天各一方不知是否有重会之日所以心中充满离愁别绪难舍难离。 叹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正如你说过的你是属于大草原的我则属于南方去吧!趁天黑赶路离开这片险境。” 朔千黛轻轻道:“情郎啊!我可以陪你到建康去在那里才分手嘛!” 刘裕看着从头顶上空飞过逐渐远去彷如飞往天之涯、海之角一群队形整齐的小鸟心忖朔千黛健美清爽的模样将永远烙印在自己的回忆里不管年月的消逝自己绝不会忘记她。而每当忆起她的时候她唤自己作情郎的声音会如从万水千山外的大草原传来的仙籁般萦绕耳边。 朔千黛的目光往他投来以带点哀求意味的声音道:“答应我啊!到建康前再分手也没有分别嘛!” 刘裕感受着那令人断肠的离愁别恨正因他们注定要分开不可以在一起使他不用克制心中的情绪感觉格外深刻。 在荒岛的共患难拉近了他们的距离这位充满异国风情的美女在舟上虽与他未及于逾矩却对他毫无保留的热情如火不时投怀送抱令他享尽温柔滋味。如果不是忙于驾舟更因危机四伏**定会出事。 所以虽是短短一天的相处两人的关系已大是不同。最诱人是大家都晓得这只是一段逢场作戏的感情日后只能在思忆中去回味。 刘裕双手抓上她两边香肩看着她一双大眼睛内中射出的深情越了他们之间说过的所有话心中一阵感触。 假设自己仍是淝水之战前那个刘裕又未曾遇上王淡真说不定自己真会抛开一切随她返塞外去。 苦笑道:“我只是你的情郎并不是你的未来夫婿。乖乖地听我的话好吗?从这里到建康的水程并不好走我必须集中精神应付想杀我的人当帮我一个忙吧!” 朔千黛美眸泪珠滚动呜咽着道:“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你啊!不要这么狠心硬要逼人走行吗?” 忽然间刘裕感到控制不了自己两手转而搂上她的蛮腰使劲把她搂紧。 朔千黛娇呼一声凑上他的嘴唇双臂缠上他的脖子一口咬着他的嘴唇且是用力咬着。 那种痛楚令刘裕生出毕生难忘的感觉接着她的香唇变得柔软起来放开他改而献上甜蜜的香吻。 一时间两人沉醉在男女间的迷人天地里忘记了一切把四伏的危险、甚么家国大业全抛于九宵云外。 不知过了多久朔千黛的嘴唇离开了他但仍保持亲密的拥抱。柔声道:“你是我的情郎!永远的好情郎。” 刘裕抽出右手为她抹掉流满俏脸的泪珠点头道:“我也是你的伙伴。” 朔千黛没法移开目光的瞧着他好一会后凑在他耳边道:“将来你在南方登上帝位时我会送你一个族中最美的女人让她来代替我。” 说毕放开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飞身下坡转瞬远去。 直到她消失在官道尽处刘裕仍呆立山丘上百般滋味在心头。 这是一段难忘的感情来得突然快如电闪于火热之时倏地结束那种感觉确令人惆怅。 他弄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还是因为心中的寂寞伤痛而寻找慰藉或是因功利的考虑而不拒绝与她建立有情的关系?但一切都再不重要和这柔然美女的爱恋已随她的离开成为过去化作心中一段美丽而怅惘的回忆伴着他度过余生。 眼前是一个新的开始到建康后他要玩一个不同以往的权力斗争游戏其凶险犹胜从前不过他仍是没有别的选择不如此他将永远没法名正言顺的攀上北府兵的权力核心他要运用的是建康高门大族的力量。 王、谢两家虽因司马曜的死亡和司马道子的大权独揽而走下坡可是建康的政权始终要赖建康世族的支持而存在。像谢琰便仍有庞大的影响力以司马道子的专横仍不得不借他来压制刘牢之。 孙恩之乱更令建康高门和佛门敲响警号只要自己能成为平乱的英雄纵然司马道子对他刘裕恨之入骨亦将拿他没辙。 何况尚有桓玄和聂天还在大江中上游对建康虎视眈眈司马道子如不顾王、谢两家的反对公然杀他不但动摇建康的根本且会令北府兵内部不稳。 种种微妙的情况令他感到是到建康的时候了。 刘裕深吸一口气朝泊在东面一里处的小风帆奔去。 此时天已全黑海风阵阵迎面吹来令他衣袂飘飞彷如御风而行精神大振也吹散了离别的愁绪。 朔千黛可否于返回大草原前觅得如意郎君呢?他不但不会因此生出妒忌之心反会为她高兴。 人世间的遇合往往出人意表想起初遇朔千黛时差点因她误会自己是花妖致被她杀死当时印象中的她是个无情的女战士怎想到她有如此温柔可爱的一面。 王淡真也如是初见她时还以为她高高在上不把任何寒门布衣放在眼内。 岂知……唉!想起她凄苦立即掩盖了心中的天地。只能叹句红颜命薄。 小风帆的影子出现眼前。 刘裕加掠去到离小风帆不到十丈的距离倏地停下。 一道人影从船尾处站起来长笑道:“多谢刘兄你大驾到临令老夫没有白等一趟。” 刘裕从声音认出对方是谁心中大懔晓得自己是因思念王淡真分了心神要到近处方察觉船上有人且是力足以杀死自己的可怕高手。 刘裕沉声道:“陈公公仍不死心吗?” 陈公公从船上跃下来没有以布罩蒙面双目紫芒遽盛语气轻松平静淡淡道:“看你的气度功夫又进步了不过不论你如何突飞猛进今晚仍是死定了。” 刘裕感到他的气机完全把自己锁紧想逃也逃不了想保命吗?唯一的方法就是凭真功夫与他分出生死。 第六章 生死一线 今次无可逃避地陷入与陈公公的决战刘裕有更深刻的体会。 对比之下焦烈武和陈公公的身手高下立判。与焦烈武之战虽然胜得辛苦可是打开始他便感到对方有隙可寻能凭优越的战术利用焦烈武心灵的破绽把他击倒。 可是这回对上陈公公刘裕却清楚感到陈公公的精神修养是无隙可觑就像自亘古以来存在的高峭山岳任由狂风吹打也难以动摇其分毫。 为何自己竟会生出这种感觉?是否自己的气机感应更为精进还是因为对方是养精蓄锐再不会像上回般对自己掉以轻心不过无论如何在气势对峙上他刘裕己屈居下风故而生出无法击倒对方的颓丧感觉。 刘裕心中响起警号明白如果苦战无功这种失败的感觉会成为致命的因素。 只恨明知如此仍没法改变事实。 陈公公的气劲完全把他笼罩在他锐利闪耀的眼神下刘裕感到被眼前可怕的敌人看个通透便像赤身**般难堪。 陈公公双目紫芒趋盛显示他正不住提众功力。 刘裕暗叹一口气勉力振起斗志。 “铮”! 厚背刀离鞘而出。 陈公公出尖厉的笑声忽然整个人离地上升数寸一拳隔空击至。 刘裕面对生死关头瞬刻间精神晋升到无人无我的状态厚背刀先高举过头然后分中劈下。 “蓬”! 刀锋拳劲交击出低沉闷雷般的劲气撞击声。 刘裕低哼一声往后挫退三步。 陈公公落回地面双手反剪背后悠然道:“果然稍有进步难怪能收拾焦烈武不过比起本人仍有一段距离。刘裕你信不信我可以在十招之内取尔的小命?” 刘裕听得精神大振虽然挡得非常辛苦且差点受伤吐血不过却知自己能挡他全力一击已使对方暗吃一惊故不敢乘势追击以免自己拚命反扑。故在言语上削弱他的斗志希望能令自己生出逃走之意不再力图死拚。 陈公公当然不是怕自己会杀死他只是本能反应怕会在自己临死的反扑下受伤那便太不划算。 想到这里刘裕往后急退。 陈公公冷笑道:“蠢人想逃吗?” 眨眼间竟足不沾地的横过十多丈的空间两手前移从宽袖内探出化为千百掌影铺天盖地往刘裕攻未。 刘裕哈哈笑道:“谁才是蠢人呢?” 倏地改后撤为前街厚背刀化作长芒直破入对方凌厉的掌影里去以简对繁充满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情怀完全是有去无回同归于尽的姿态。 以陈公公之能仍不能对他此刀视若无睹右手先缩入袖里挥袖抽击刀锋另一手化掌为爪伸张不定令人没法把握其意图。 刘裕冷喝一声刀往下沉令陈公公充盈劲气的一袖拂空然后往他左爪挑去连串动作一气呵成妙不可言正是“九星连珠”的变招更是他出道以来最精微入神的杰作。 如果不是在此挣扎求存的极端情况下加上过去几天日夜苦练刀法绝使不出如此巧妙的刀法来。 陈公公喝道:“找死!” 左手爪化为手刀狠劈在刘裕刀锋上。 “砰”! 气劲爆响。 刘裕这招占上主动的便宜逼对方应招虽被震得血气翻腾却知此是生死一线的时刻就借对方反震的力道移到陈公公左前侧不单避过陈公公反拂过来的一袖还一刀朝陈公公右肩横扫过去心中生出在沙场干军万马中冲杀突围的惨烈感更是没有留手与敌偕亡的凌厉招数。 陈公公“咦”了一声笑道:“这招不赖啊!” 左手缩回袖裹以两袖先后抽击往刘裕的刀锋接着往后退开。 刘裕给他第一袖抽得真气涣散再无以为继哪还敢挡他第二袖甚么乘胜追击更是提也不用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借劲旋开向相反方向退左。 旋势骤止厚背刀遥指对手。 陈公仍是神气十足卓立三丈之外。 刘裕生出失败的感觉纵然他不愿意承认亦知明年今夜将是自己的忌辰。 甚么“一箭沉隐龙”此情此景下只是讽刺和笑话他从来都不是真命天子。 陈公公实胜他不止一筹。 换了是燕飞亲临要击败这个老太监仍是绝不容易。 陈公公微笑道:“刘兄似乎技止此矣!对吗?” 刘裕整只持刀的手臂酸麻起来自知己是强弩之未。当然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必不肯甘心受死改以双手握刀高举过头从容道:“等你真杀了我再得意也不迟。” 陈公公冷笑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让我先将你闱割然后废去你的武功再弄瞎你的双眼看你还硬” 话音忽然中断露出警戒的神色。 刘裕心忖这家伙又使诈了会否是变成太监者都有点异于常人明明占尽上风仍要折磨对手又要以阴险手段愚弄人呢两人此时置身于石滩上离岸四、五十步除了乱布的大小石头外一棵树木也没有。最接近的疏树林在刘裕后方千步之外令刘裕纵然有心也没法施展他独门的逃生本领。 陈公公锁紧他的气劲刹那间大幅增强颇有扑噬而来之态。 刘裕心中一动晓得他开始要全力出手进击再不像刚才视他如逃不掉的囊中物般打打说说地试招力图逐渐瓦解他的战力和斗志。难以想见的雷霆万钧之势即将如狂风骤雨般强攻而来直至分出胜负生死才会罢休。 这种以硬碰硬的方式对居于上风的陈公公并不划算究竟是甚么原因令对方舍上策而用下计呢?果然陈公公尖啸一声双手张开全身宽袍“霍霍”拂动两手收入阔大的袖内配合他颀长的体型便像个十字形的怪物脚不触地似的往他直移过来度惊人至极点。 他每接近一些压体而未的真气便加强了少许。刘裕可预知当这强劲大敌临身的一刻所作的攻击会是如何凌厉、如何难以抵挡。 更清楚自己的气机感应实大有进步对方虽看穿自己他刘裕亦可先一步从气势变化掌握对手的意图在察敌先机方面是扯平了。不过优势仍是偏向陈公公的一方因为他的招数全在陈公公的掌握中而他却摸不清对方缩在袖内两手的招数只觉感到必然非常难捱。 这时他的右手经不住行气运功后己回复常态。于此要命时刻忽然一个意念涌往心头一“九星连珠”刀招的微妙处在于借对方的力道改变位置那同一样的方法是否可以用于“天地一刀”之上呢?想到这里陈公公己不到丈半外两手开始合拢劲气加强。 刘裕大喝一声厚背刀闪电下劈。 刀锋刀气疾吐硬撞往对方压体而来如墙如堵的惊人真气。 “波”的一声刀气猛撞陈公公的真气刘裕如被长风刮起的落叶往后瓢飞倏忽间把两人的距离从丈半拉至近四丈。 刘裕r哗j的一声吐出一蓬鲜血却是全身一松知道脱离了陈公公的气感交缠所以些许牺牲是完全值得的。 陈公公哪想得到他有此不惜受伤的脱身奇招怒叱一声加追来。 刘裕离后方林区己不到六丈先运转真气纤缓体内伤势心忖如果可以重施故技肯定可以脱身躲往疏林襄至于在受创后能否逃过这老太监的追杀此为次要的事暂时不在考虑之列。只恨这老太监其奸似鬼如用上拉扯的劲道他便是作自缚。 就在此时只见陈公公后方石滩小风帆停泊处一艘双桅大帆出现在漆黑的海面上离岸己不到十丈。 刘裕恍然大悟陈公公忽然展开全面以强攻坚的战术是因他听到有船只接近怕横生枝节所以不得不全力出手务求在有人来干涉前置他于死地。 来者是何方神圣他完全没有头绪故无从猜测。 不过他己感到有一线的生机忙提起全副精神斗志足往后一撑点在后方一块石上改后退变为前街往陈公公投去。 陈公公笑道:“这才像个人物啊!” 两手从袖内探出化作万千掌影迎往凌空而未的刘裕。 陈公公虚虚实实的掌影令刘裕看得眼花缭乱索性闭上眼睛厚背刀生出变化朝陈公公气劲的锋锐处硬劈过去。 如此闭目施刀是受到焦烈武的启更因对灵异气机感应生出强大的信心。 外在的感官虽然不能分辨识破对手的虚实但却可以“神思”去破对手的招数。 “蓬”! 厚背刀斜劈在陈公公右掌处。 以陈公公的本领亦被这反击的招数劈得往下挫身以化去他的刀劲且没法连消带打施出后着。 而刘裕则借势弹开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腾落往三丈开外离最近的一棵大树己不到四丈。 陈公公于刘裕在空中第二个翻腾时早重整阵脚从地面疾掠追来。 仍在空中的当儿刘裕看见来船上射出数十道人影落往岸上然后扇影散开往他们包抄过来摆明是合围的战术。从其动作的高和利落可知这批人不但武功高强且是训练有术。登时令他推翻了来者是东海帮援兵的想法。 何锐肯定没有身手这般了得的手下。 双足触地刘裕一个旋身厚背刀横扫往陈公公。 “蓬”! 陈公公这招追击早在他预料中所以在空中打跟斗时厚背刀己蓄势待这招反击可说由第一个空中翻腾己经开始故此劲道十足不单足以保命还力能退敌。 陈公公闷哼一声硬被他凌厉的一刀劈得后移三步。 刘裕则反方向旋往丈许开外到再次立定己消化了陈公公反震的动力。 两人回复对峙之局。 这敌对两人四目交投清楚知道转眼即要陷进重围却因互相牵制不打不是打更不是情况古怪至极点。 破风声在四方响起来人己散布四方把他们重重围困。 陈公公哈哈一笑撤去锁紧刘裕的气劲背剪双手环目扫视傲然道:“未者何人?给我报上名来。” 刘裕亦在注视这批人数达五十之众的不之客。这些人持着各式兵器神态冷静从容一看便知是身经百战之辈随便站一个出来己可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现在数十人聚在一起做同一件事背后的指使者当然更不是等闲之辈而是像孙恩、玄或聂天还等一方之霸。想到这里立即心中有数。 五十人分作二重形成包围网围得水泄不通若想突围而逃恐怕唯有凭实力闯出一法。 一人排众而出神色不动背挂长剑微笑道:“本人只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不足挂齿!敢问公公与这位兄台有何恩怨要在这里作生死决战?” 接着往刘裕瞧来笑着打招呼道:“刘兄你好!” 由于刘裕猜到来的最有可能是桓玄一方的人见到此人登时想起屠奉三曾特别提起的一个人来回刀鞘内哈哈笑道:“如果巴蜀第一局手干归也算江湖上的无名小卒真正的无名小卒又算甚么一回事呢?” 陈公公动容道:“干归?” 干归淡淡道:“正是在下!” 刘裕在眨眼间心中转过无数念头。 如果不是有陈公公在这里肯定干归根本不给自己说话的机会立即全力出手务求把他杀死。可是陈公公却令干归生出顾忌故先要摸清底子方决定策略。 如果陈公公肯和自己连手突围确大增逃生的机会。否则只是干归一人自己己没有一定胜算。 忽然间他明白到今晚是生是死全看他如何利用三方间尔虞我诈的形势。 现时他最可以凭恃的就是在两个纵跃之外的后方林木只要逃入林木区他的猿跃街便可尽展所长如蛟龙人海。问题在这三、四丈的距离是寸步惟艰。 刘裕淡淡道:“干兄不知公公是何人乃情有可原因为公公乃琅讶王密藏起来的镇府高手趁此良机干兄可和公公亲近亲近。” 接着不容干归答话径向陈公公道:“我们的一场就此作罢公公如要选择离开我看干兄只会额手称庆而不会妄图阻止。” 接着偷偷往后方最接近的树瞥了一眼由他的位置到那棵树拦着七、八名敌人刘裕仍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自若神态。 在场诸人里只有曾领教过刘裕逃生本领的陈公公明白是甚么一回事登时脸色微变。只是他纵然清楚刘裕的意图却苦于无法立即出乎怕招未误会引起四周敌人的包围攻击。 陈公公朝干归瞧去。 干归亦神情一动想要说话。 刘裕岂容他们有交谈的机会如果两人暂时抛开敌对的立场连手对付他他必死无疑。 “铮”! 厚背刀出鞘。 刘裕大喝道:“公公动手!” 就地纵身而起斜掠上两丈高空一个翻腾往位于那棵树和位处中间的敌人投去。 干归宝剑出鞘下令道:“杀!” 他的手下立即听命一时刀光剑影杀气腾腾。 陈公公恨得牙也痒起来不顾一切的跃起朝半空的刘裕追去。 蓦地剑气遽盛干归从侧凌空攻至显然他是误会了又或在宁枉毋纵的心态下怕陈公公欲要与刘裕连手闯关。 此实为刘裕一手营造出来的情况陈公公若没有插手之意最聪明的方法是立在原地袖手旁观现在却令干归错会他的意向不知他不得不出手的苦衷。 刘浴心叫侥幸同时使个千斤坠加下沉之势避过从四面八方肘过来各武各样的暗器一刀下劈。 “当”! 刀锋劈中先一步朝他刺未的长矛刘裕暗叫一声r谢天谢地j借劲弹起迅如流星往疏林区投去。 第七章 死里求生 刘裕落往另一棵大树的横干末处借力弹起可是心中却再没有在林海飞翔自由自在的感觉。 他的伤势在敌人穷追达两个时辰后恶化至影响他的度他己撑不了多久。假如不能趁夜色的掩护撇掉敌人天明后他肯定会被追上。 陈公公的真气与任遥的邪异真气类似有可怕的杀伤力和非常阴骛。当时动手之际他数次硬把化不掉的真气强压下去致经脉受创。借巧计脱身后敌人群起追之到此刻只余陈公公和干归这两个气脉最悠长、身法最了得的人仍在后方锲而不地追来。 他曾数度分别被两人追至半里的近距离但他都能凭独门身法误敌拉远了距离只恨他现在己是强弩之末。 陈公公固是令他畏惧的敌人而干归实力之强亦出乎他意料之外。 他脱身时仍不忘留意两人交手的情况两人在空中全面交锋剑未掌往竟拚了个平分秋色谁都奈何不了谁。 虽说陈公公吃亏在力战之后又心悬刘裕可是干归能有此战果显示他是与陈公公同级数的高手武功实在他刘裕之上任何一人追及他刘裕肯定自己有死无生。 刘裕跃落林地穿林过野的继续逃亡。心忖这般奔走下去确不是办法。 干归的智慧和应变的能力亦令他心生戒惧当干归目睹他借树干弹离重围投往另一株大树立即醒悟过来明白陈公公不是要与刘裕连手闯出重围而是有先见之明想设法追截刘裕。一句“误会得罪了”便命手下停止攻击陈公公改而穷追刘裕。如果干归待刘裕远遁后方知道犯错他现在便不致陷于如此死局。 有甚么办法可以脱身呢?倏地林木转疏原来己抵密林的边缘区外面是起起伏伏广阔达十多里的丘陵草原区再之外便是延绵横亘的山峦。 刘裕心中涌起英雄气短的感慨难道自己竞要葬身于此?不! 我刘裕绝不可以死死了淡真的辱恨谁为她洗雪?如何对得起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的屠奉三和众多北府兵兄弟?他的死更会令燕飞和荒人陷于进退维谷的艰难处境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将受到致命的打击。 可是在现今的劣势下他可以有甚么作为呢?想来也讽刺他以当探子起家最擅追蹑查探之道而此刻却被另两个级探子追在身后这是不是自作孽?死亡的阴影己完全把他笼罩。 就在此刻脑际灵光一闪而过。 对!对方既是探子或等若探子自然会以探子的心态和方法追捕自己所以他最明白他们。 思索至此刘裕心中己有定计。猛提真气尽余力奔出林区疾掠丘原之上。 如果不是想出死里求生的方法他绝不会如此耗力疾行。 任何高手即使高明如燕飞、孙恩、幕容垂之流体内真气须能生生不息可是人的体力总有极限不可能永无休止地操劳亦会有力尽之时。所以于长途奔行时会时慢时快让身体有休息的机会。刘裕这般竭尽全力奔跑不让自己有喘息的会肯定可以拉远与敌人的距离。 当陈公公和干归觉距离拉远很自然会认为刘裕或许因真气接近油尽灯枯的绝境又或怕天明后失去夜色的掩护故而要逃进山区去躲起来此正是刘裕脱身之计的重要部分。 倏忽间刘裕奔上一座处于林区和山区正中处的小丘之顶。 别头回望陈公公和干归同时从林区掠出离他只有七、八里。 这对本是分属不同阵营的敌对高手因追杀刘裕的目的相同竞变成携手合作的伙伴确是异数。 刘裕亦大为懔然想不到在长途比拼脚力下干归仍与陈公公旗鼓相当不得不把他又看高一线。 刘裕不忘向敌人遥遥挥手致意旋即奔下斜坡拿起厚背刀往左手臂轻轻一划就那么割出一道血痕再从伤口处吸吸鲜血含在嘴里。 七、八里的距离转眼走了大半刘裕己啜得满口鲜血更感到再度失血后软弱的感觉。心付如果比计不成被敌人看破肯定连一招半式都挡不住。 回头一瞥视线被起伏的丘陵阻挡看不见敌人当然也代表敌人看不到他。 刘裕勉力加终抵山脚。 刘裕掠入山区深入十多丈后停在一堆从石隙长出来的树丛旁喷出小口鲜血仍保留大半含在口襄。含着自己的血那种滋味确是难以形容。 刘裕迅依走来的脚印倒退回去到了山脚处往草地扑下去把口里鲜血尽喷出来登时出现遍地血迹的惊心情景。 刘裕站起来看到草地上留下的掌印和血迹勉提余力斜掠而起投往左旁三丈许外的一处草石丛后隐藏起来。 刘裕急喘几口气后抹去嘴角血渍乎躺草石丛后闭目调息。 十多下深呼吸后体内先天真气动内息逐渐凝聚。 破风声至。 刘裕忙平息静气用心聆听。心忖如被敌人看破只好怪老天爷不帮忙也没有甚么好怨的。 破风声倏止显是两人停下来察看地上痕迹。 陈公公阴阳怪气的冷笑声响起道:“刘裕啊!我还以为你多么本事原来还是不行终于撑不住了。” 风声再起那边静了下来。 刘裕却晓得仍有人站在那里因为风拂衣袂的响声正不住传来。同时他生出强烈的倦意只想闭目睡个痛快。另一把声音又在心中警告自己绝不可以向睡魇屈服这只是失血和真元耗损的现象必定要力撑下去待体内真元回复否则功力大幅减退。他弄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有这个想法只感到直觉正确。 干归的声音响起道:“前方十多丈人山处有另一滩血渍显然是这小子内伤作没法继续逃亡所以躲到山上去。” 陈公公道:“见到足迹吗?” 干归道:“刘裕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精于潜踪匿迹之道如一意躲起来当不会留下任何线索。幸好他肯定逃不远只要我们搜遍山上十里内的范围肯定可以揪他出山来他是死定了。” 陈公公欣然道:“刚才他妄用真气强增度我己知他撑不了多久。正因耗力过巨才致他内伤提早作。我们只要仔细去搜到天明时他更是无所遁形。” 干归道:“我们去!” 破风声去。 刘裕此时再无暇理会他们抛开一切无人无我的运气疗伤。 半个时辰后刘裕从草丛探头外望不见人影心叫谢天谢地燕飞的免死金牌仍然有效他的功力己回复大半最重要是内伤不翼而飞。 看来两人仍在山上搜个不休。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刘裕弹跳起来沿山脚朝大江的方向狂掠而去。 燕飞和拓跋圭蹲在一个小山岗上遥观五里开外的敌军营地。 离天明尚有小半个时辰快行军下拓跋族的部队于昨夜在敌人北面十多里外追及目标两人遂亲自来当探子察敌形势。 幕容宝的主力部队经过一夜扎营休息后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天亮后继续行程。 拓跋圭道:“敌人行军缓慢显得步步为营是对押后军的消失生出警戒心怕我们从后追击。” 燕飞沉声道:“如果敌人保持这样的警觉直至进入长城我们将难轻易取胜。” 拓跋圭笑道:“放心吧!我清楚幕容宝是甚么料子。在战场上他虽然是猛将却不够沉着又欠耐性当他晓得没有人追在后方兼之又心切赶回中山争皇位会逐渐松懈下来逼手下兼程赶路那时我们的机会便未了。” 燕飞叹道:“希望你没有猜错。” 拓跋圭不悦道:“我怎会猜错?” 燕飞愕然瞥他一眼。 拓跋圭醒觉过来赔笑道:“我失态了。唉!因为我太紧张此战的成败。对不起!小飞你大人有大量。” 燕飞苦笑道:“从小你便是这样子认定了的事再不愿听不同的意见。你要小心点当你成为代国的君主后仍要保持开放的胸襟否则会听不进逆耳的忠言。” 拓跋圭俯受教道:“我会紧记你的忠告。” 燕飞沉吟片刻道:“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仍在怪责小仪?” 拓跋圭一呆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现在我除了这场仗外其它东西都放不进脑子内去。” 见燕飞仍狠瞪着他投降道:“好哩!只看在你的份上我己不敢怪他。” 燕飞不悦道:“这么说你仍是耿耿于怀?” 拓跋圭笑道:“当然不是待我立国后我会封小仪作太原公仍然视他为族内的好兄弟继续重用他。这样可释去你的疑虑吗?” 燕飞仰望夜空片晌后道:“走吧!天亮了便难避过对方的侦骑。” 两人往北掠去。 卓狂生来到立在船头吹河风的幕容战旁笑道:“快天亮哩!你不是在这里站了整夜吧?” 幕容战没有答他反问道:“你不写你的天书吗?否则现在该是你上床的时候了。” 卓狂生道:“今晚愈写愈兴奋己没有丝毫睡意所以上来吹吹风看看颖水日出的美景。” 又道:“有心事吗?” 幕容战叹道:“谁能没有心事?拓跋仪比我更早到甲板上未见他霸占了船尾我只好到船头未你没看见他吗?” 卓狂生皱眉道:“你没和他打招呼吗?” 幕容战哂道:“有甚么好打招呼的?我一向和他话不投机大家又没有共同话题只好敬而远之。” 卓狂生道:“你似乎和老屠较谈得来。” 幕容战点头道:“因为我们之间没有甚么利害关系反可以畅所欲言。” 卓狂生讶道:“你和拓跋仪有甚么利益冲突呢?” 幕容战道:“现在大致上没有可是随着拓跋族的崛起将来的事谁说得准呢?有时我真的感到矛盾。j卓狂生定睛看了他半晌点头道:r想不到你看得这么远告诉我你对将来有甚么打算?” 幕容战道:“现在我唯一的目标是让千千主婢回复自由其它的都不在我考虑之列。” 卓狂生笑道:“不要骗我了若是如此你怎会感到矛盾?正因你晓得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等于助拓跋圭一臂之力方有两难的感觉。” 幕容战苦笑道:“我不想就这方面讨论下去。” 卓狂生欣然道:“好!让我们转移话题你是否准备在边荒一直躲下去呢?” 幕容战道:“这算甚么话题?现在我懒得要命不愿费神去想将来的事。” 卓狂生道:“不敢去想将来会是痛苦的恐惧将来更是人最大的梦魇不论未来如何难测对未来的猜想也可以是一种乐趣。” 幕容战道:“好吧!告诉我将来的边荒集会变成甚么样子?” 卓狂生笑道:“开始有兴趣哩!留神听着边荒集现在己成为南北各大势力斗争角力的核心她不住影响着南北政局的展到最后南北两边的变化亦会反过来影响着她。勿要笑我说的是虚泛的空言再没有人能形容得比我说的更贴切。只要想想没有了边荒刘裕和拓跋圭现今会是怎么一番光景便明白我看得多么精确。” 幕容战动容道:“我怎敢笑你?” 卓狂生目光投往前方领航的双头船悠然道:“能于边荒集最光辉的时期置身于边荒集是我们的一种福份。所以千万不要因一时的得失而生出气馁的感觉。人生在世弹指即逝可是只要曾轰轰烈烈活过且活得痛快己是不枉此生。” 幕容战点头道:“你说得很好。” 卓狂生道:“我想再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希望不会惹你反感。” 幕容战苦笑道:“那最好不要问了。” 卓狂生道:“问题并不难答假设千千钟情的不是燕飞而是你你的生命会尚有遗憾吗?” 幕容战神色一黯道:“还说不难答?” 卓狂生道:“当然不难只是你不愿说出事实。朋友生命的姿采正在于不住出现的变化而边荒集更是最变化无常的地方。看高小子吧!一个小白雁己彻底把他改变过来这正是生命的遇合变化。说不定在今次边荒游的旅客里你遇上了能代心中千千位置的佳人一切就会改变过来。” 幕容战叹道:“有可能吗?你说这番话时肯定连你自己也不相信。” 卓狂生道:“坦白说我真的不相信。未来存在太多不可预知的变量正因其不可测你更要保持乐观积极的心情谁晓得将来不会出现奇迹?你有心事因你心里感到不足好像缺乏了甚么似的而这种心情最终会成为推动你设法弥补不足动力。我说得有道理吗?” 幕容战颓然道:“我不知道。” 卓狂生笑道:“怎会不知道呢?以我为实例边荒集改变了我在我心中埋下种子到逍遥教烟消云散这粒种子便开花结果成就了我这个边荒名士完完全全的属于边荒集只忠于边荒集。这是我刚踏足边荒集时无法预测的变化。” 幕容战道:“我的情况似乎不太相同吧?” 卓狂生哂道:“有甚么不同的?千千勾起了你心中对爱情的渴望撒下了种子只要有一个机会这粒情种是会开花结果的。” 幕容战没有答他目视前方道:“颖口在前方了我也在期盼会有奇迹出现不过却不是你说的那种奇迹而是敌人没有混入边荒游的观光团里致影响我们振兴边荒的大计。” 第一道曙光出现在左方地平处。 第八章 形势有异 刘裕抵达大江北岸天刚放明。 由于真元损耗过巨身疲力竭又曾失血刘裕虽拥有凡的体质仍差点崩溃下来自问无力渡江于是在靠岸的一座丛林坐下休息把大江美景尽收眼底。 江风徐徐吹来好不清爽。刘裕在与敌人纠缠竞夜后份外感到能安然坐于此处的珍贵。眼前一切确是得来不易。 自离开边荒集后他每一天都是在惊涛骇浪裹度过步步为营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感到轻松。这并不表示前路变成一片坦途但至少在这一刻他拥有大难后的片刻宁和。 陈公公和干归追到这里未的机会微乎其微最有可能是仍在山区搜索只是把搜索的范围扩大。纵然醒悟中计也会以为他逃返广陵想不到他的目的地是建康。 针对自己的刺杀行动将会一波一波的展开并不会因他到建康而终止。不论司马道子或桓玄是绝不会容他活在世上。 自己定要想办法应付。 从一个北府兵的小将变成一个令南方权贵欲除之而不得的人物是可以自豪的一回事。可惜这并不代表他比别人快乐因为他己失去最心爱的女子。 与朔干黛共度的一段时光时间过得很快他的心神全被她坦诚直接的如火热情吸引令他不再胡思乱想。这情况对他是一种启正如燕飞的忠告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不能挽回的过去里让悔恨和悲伤不住侵蚀灵魂。 人是须向前看的。 在裕州他隐隐感到一个新的开始正在掌握中这种感觉于此刻犹更真实和强烈。他必须从以往的哀伤和失意中振作起来这才算一个新的全面的转变。因为他实在有点负苛不来。 他不能只为洗雪淡真的辱恨而去奋战虽然那是他生命里没法抹除的部分。 他身负的是荒人和北府兵兄弟的期望至乎南方汉人的希望。谢玄慧眼看中他并非要他当一个复仇着的角色而是希望自己完成他末竞之志统一南北驱逐胡虏回大晋的光辉。 一艘战船出现在上游。 刘裕先是吃了一惊接着大喜站了起来。来的竟是一艘挂着北府兵和谢琰旗号的战船。他毫不犹豫奔到岸旁跳上附近最大的石上扬手示意。 如果这是敌人伪装的他仍有充裕时间掉头跑。 战船钟声响起减慢船不住靠近。 船处现出几个人来不住向他挥手回应。刘裕用神一看立即喜上眉梢。 来的竟是宋悲风和王弘。 高彦囔道:“我的娘!竟这么多人。” 卓狂生、姚猛、幕容战、拓跋仪、方鸿生、高彦等全众在船处看着寿阳城外码头上热闹的情况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码头上聚集了过千人人人兴高采烈彷如过年过节。 “砰砰彭彭!” 以高达两丈的竹架挂起的两大串爆竹被点燃一时爆裂声震耳在人群的欢叫喝采声中两串爆竹闪起耀眼的火光送出大量的纸屑烟火和火药的气味大大增添了欢乐的气氛。 同时擂鼓声起四头醒狮齐齐起舞不住向靠近的楼船作出生动活泼的欢迎姿态。 江文清和程苍古主持的两艘双头船则在楼船后不住穿梭更添楼船的威势。 众人都没有想过凤老大弄了这么一个盛大的欢迎仪武来一时都看得痴了。 舱厅内刘裕、宋悲风和王弘围桌而坐细诉离情。 战船掉头驶往建康。 听到王凝之父子惨死会稽谢道媪负伤返回建康刘裕色变道:“王夫人痊愈了吗?” 宋悲风答道:“大小姐内伤严重我们想尽办法才勉强保住她的命恐怕要燕飞出手方有机会令她复原。” 刘裕双目涌现杀机心忖如果不能教孙恩和天师军覆亡如何对得起谢玄。 宋悲风的声音传进他耳内道:“现在二少爷己和刘牢之联名上禀朝廷请命出战平乱檄文该可在这几天内接到。” 刘裕向王弘道:“你怎会和宋老哥一起来接我的呢?” 王弘道:“此事说来话长且是一波三折。我把焦烈武的尸身带返建康立即轰动朝野司马道子更是阵脚大乱不知该如何处置刘兄。我把整个情况详告家父他问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后联同多位老大臣入禀朝廷请皇上奖赏刘兄并加用。由于刘兄之事朝野皆知司马道子亦无法只手遮天可是这奸贼无计可施下竞翻刘兄的旧账指责刘兄与荒人结党放出“一箭沉隐龙”的谣言蛊惑人心居心叵测。” 宋悲风冷哼道:“只可惜这托词再不灵光了。最关键处是小裕你若有背反之心从边荒返回广陵后理该立即处斩而不该被委以重任派赴盐城讨贼。” 王弘点头道:“我爹正是有见及此请皇上传召当时到了建康商量对付天师军的刘牢之在朝会解释此事。刘牢之别无选择只好全力支持刘兄表明是他派遣刘兄到边荒集办事且立下军令状以免胡寇取得南来的战略据点无罪有功。至于一箭沉隐龙”只是荒人说书者的夸说被民众循声附会根本与刘兄没有关系。” 宋悲风欣然道:“此事令人噱刘牢之是最想害你的人可是在如此处境下却不得不力撑你到底否则将是欺君之罪确是非常微妙。” 刘裕冷笑道:“这也是他向北府兵诸将士的一个交待反之则是食言何况他仍深信我没命返广陵去说甚也没甚么大不了的。” 王弘道:“事情水落石出后司马道子被逼擢升刘兄为建武将军但却找诸般借口要刘兄留在盐城收拾残局。” 刘裕笑道:“他只是拖延时间好让他的人有充裕时间收拾我吧!” 宋悲风道:“幸好王殉大人看穿司马道子的手段登门来见二少爷请他出头要人际此东面沿海一带大乱之时讨伐孙恩乃头等大事加上佛门的压力以司马道子的强悍也不得不屈服正式下令让小裕你可名正言顺参与讨贼的行动。” 王弘欣然道:“我是随爹拜访刺史大人因而结识宋大哥。”王恭死后谢琰升为卫将军徐州刺史出替王恭之位故王弘称其为刺史大人。 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谢玄死后他一直备受排挤南方各大势力无不欲置他于死地几经辛苦后他终于再成功打入南方的权力圈子虽然要杀他的人只有增加没有减少可是在微妙的形势下只要他懂得如何玩这个权力斗争的游戏当机会临时凭建康高门改革派的支持他在北府兵的影响力加上对群众有庞大影响力的佛门的撑腰他将会像彗星般崛起南方这条路会是漫长而艰困但一直活在暗黑里的他己看到一线的曙光。 微笑道:“司马道子以为不论派给我甚么官职差事我都没有命去消受怎知此着是错得多么厉害。” 又问道:“朝廷现在议定了讨伐孙恩的策略吗?” 宋悲风闷哼道:“事实上自司马曜被妖妇害死司马德宗硬被司马道子捧上帝位朝廷政令只能行于三吴一带真正主事者不是摇摇欲坠的晋室而是孙恩。 如非失意于边荒集天师军早攻至建康城下。现在情况特殊谁都想保存实力桓玄如此司马道子如是孙恩和刘牢之也有同样的想法。唉!只有二少爷不但看不通情况还自恃曾打败苻坚百万大军只视孙恩为个小毛贼不把天师军放在眼内。” 三吴指的是吴郡、吴兴和会稽。 王弘接口道:“现在朝廷内外戒严任命刺史大人和刘统领为正副平乱统帅正在集结兵力准备分两路反击天师军大战一触即。” 刘裕心中暗叹谢琰比起乃兄谢玄实是差远了。淝水之胜与他根本没有关系而他仍迷醉于不属于他往日的光辉里。 倘如谢玄仍在即使以孙恩的智慧武功恐仍不敢妄动致自招灭亡。 他刘裕身为谢玄的继承者定要延续谢玄的威风不让奸邪得道。 问道:“孙恩方面的情况又如何呢?” 王弘答道:“王凝之被杀后孙恩声势更盛八郡乱民口起响应。现时天师军兵力达三十万之众战船逾千艘。” 刘裕失声道:“甚么?” 宋悲风叹道:“孙恩如此有号召力是谁都想不到的事。安公生前一直担心这情况的出现所以力图化解可惜朝政一直由司马道子这奸贼把持。安公去后朝廷更故态复萌致力保护建康侨寓南方世族的利益置东晋本土高门豪族的利益不顾今次孙恩的乱事是奉土豪族积怨的大爆所以不可只以乱民视之追随孙恩的人中实不乏有识之士。故此天师军绝不易付。” 王弘点头道:“这回天师军二度作乱来势如斯凶猛正因不乏精通兵法的战将其中一个叫张猛的更特别出色。此人号称“东晋第一把关刀”不单武功卓且用兵之奇不在徐道覆之下己成天师军第一号猛将。” 刘裕的心直沉下去想不到经边荒集的挫败后天师军的势力膨胀得这厉害。 北府兵的总兵力不到十万以十万人去对三十多万乱兵而朝延将领间均各有异心强弱之况显而易见。 王弘喟然道:“王恭被杀后司马道子把儿子司马元显提拔为录尚书事。人们称司马道子为“东录”司马元显为“丙录而司马元显为创立“乐属军”大洒金钱弄至国库虚空。最令人诟病的是司马元显起用作乐属军将领者均为与他朋比奸的建康七公子之流人人都知是阿谀之徒只有他认为是一时英杰又或风流名士。这批奸徒众敛无己司马元显又肆意容包庇使朝政更是不堪我们对他们父子己是彻底的失望。” 刘裕真的头痛起来安公一去建康的政情便如江河日下。他身在局内比任何人明白建康朝廷诸势力间的勾心斗角。大晋的江山确只可以“摇摇欲坠” 来形容。 苦笑道:“桓玄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真奇怪!桓玄最近很守规矩没有任何挑衅的行为。” 刘裕冷哼道:“这只表示他己有完整谋朝夺位的大计只要去除杨全期和殷仲堪两人他便会全面动。” 王弘和宋悲风沉默下去。 刘裕很想问宋悲风和燕飞的情况却知不宜在王弘面前谈及这方面的事只好再另找机会。向王弘道:“到建康后我希望可以尽快拜会令尊。” 王弘欣然道:“此事我会安排家父也很想见到刘兄哩!” 刘裕起立道:“谢家子弟的鲜血是不会自流的只要我刘裕有一口气在定向孙恩讨回公道。我刘裕于此立下誓言我会把天师军连根拔起回复北府兵在玄帅旗下大败苻坚于淝水的光辉。” 凤翔领着刚登岸的高彦等人朝寿阳城门走去群众夹道欢迎的情况令众人仍有如在梦中的不真实感觉。 他们凭甚么得到如此盛大隆重的接待呢?卓狂生第一个忍不住问道:“凤老大从何处弄了这么多人来?” 凤老大神气的道:“他们全是自来的。” 高彦失声道:“竟是自愿的?我还以为是老大用钱收买了他们。” 凤老大笑道:“这也说得通不过钱不是出于我的私囊而是你们派给他们的。” 幕容战不解道:“我们该没有花过半个子儿。对吗?” 最后一句是问高彦。 风老大欣然道:“我也没想过边荒游的效应这般厉害自各地帮会广为宣扬后好热闹和想到边荒一游的人从各地蜂拥而至令寿阳兴盛起来所有客栈全都爆满店铺酒楼的生意好到应接不暇。你说寿阳城的人该不该感激你们?你说他们应否烈欢迎你们?” 众人恍然大悟。 凤老大道:“事实上自淝水之战后不住有游人到来看这著名的南北决战之地只因寿阳地近边荒不知情者怕多盗贼所以不敢来游。可是自边荒游的消息传出人们戒心尽去所以都走来一开眼界。” 又笑道:“淝水旁近日临时搭建了二十多间酒铺茶寮全都宾朋满座不论酒价茶钱如何昂贵游人仍乐于光顾。哈!其中十多间都是我们颖口帮开的还请来了说书先生讲述淝水之战的精采战情。一边喝酒品茶一边遥想当年玄帅大败胡人百万大军的威势怎么贵都是值得的。” 众人只有听的分儿更感到边荒游的不容有失。 拓跋仪问道:“观光团情况如何?” 风老大叹道:“各地群众反应的热烈是事前想不到的。第一炮后整个月的团都爆满了现在怕的不是没有生意而是怕应付不来。三艘楼船肯定不敷应用。 你们能否再多造几搜大楼船?” 高彦挺胸道:“这个可以仔细研究。” 卓狂生问道:“明天起行的团友现下在城内何处呢?” 凤老大领着众人直入城门门卫不但不问半句还齐致敬礼。笑道:“各位放心大小姐交代下来的事我凤翔当然办得妥妥当当。他们全体入住边荒大客栈且有免房租的优惠第一个团怎都该给点特别的好处吧!” 高彦一口道:“边荒大客栈?怎会这么巧的?” 凤老大道:“不是巧合。客栈本名颖川客栈前两天才改名作边荒大客栈是我帮的小生意。如此才可以配合边荒游的威势。j又低声道:“改名后边荒大客栈己成游人选的宿处我们正准备拆掉两旁的鳙子把客栈扩建。” 卓狂生大笑道:“全是好消息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拜会我们亲爱可敬的众团友呢?” 风老大答道:“太守大人想见你们大家打个招呼见过太守人人后各位想干甚么我凤翔都会好好安排。” 第九章 各式人物 见过胡彬后众人到了边荒大客栈与江文清和程苍古会合准备登房拜会团友岂知大部分团友均趁起程前的多余时间去游览淝水和有一水之隔的八公山和其上的峡石城见到的只有八个团友他们都是从建康来满身铜臭的商贾结伴遣兴而因返回边荒大客栈吃午餐才被他们遇上看来他们都是借观光为名到边荒集来看看是否有生意做为实。 见过他们后连卓狂生的热情也冷却起来。 接着各人分头行事庞义、程苍古和方鸿生前往市集采购粮食物料江文清和阴奇回去码头打点楼船战船。其它人随胡彬返回位于柬城门颖口帮的总坛于内堂休息商议。 众人围桌品茗吃糕点。 高彦接过凤翔递未的游客名单装模作样的在研究如果不是有凤翔这个外人在场卓狂生等早劈手把名单夺过去以免高彦这小子浪费时间。 凤翔当然视高彦是边荒游的最高负责人向他解释道:“这一团只有四十五人是老夫依大小姐的意思第一个团尽量不招待太多人好易于伺候。名单分两色白单十二页共二十八人这些人全是各地有头有睑者身家清白大多都不懂武功该不会出岔子。黄单十五页十七人这名单上的人来自偏远地方出身来历全由他们自己提供我们是姑妄听之其中七个名字旁画上红囤者如不是武功高强便是形相特异又或行藏古怪。要出问题便该出在这七个人身上。” 高彦忽然双目亮道:“柳如丝这个女客是否长得很标致?” 风翔颓然道:“我也曾经有此误会。柳如丝只是陪伴其中一个叫商雄的游客来参团姿色平庸的青楼姑娘商雄是襄阳有名的布商出名畏妻你们明白哩!” 众人立即爆起哄堂笑声高彦却毫不感尴尬但对名单显然兴趣顿失把名单塞到探头来看的卓狂生手上。 卓狂生直揭往黄单看一副津津入味的模样。 凤翔拍拍高彦肩膀笑道:“要看美女定不会教高兄失望。这一团内可能有两个绝色。” 幕容战讶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为何是“可能有”呢?” 众人也像幕容战般生出疑问静待凤翔如何解说。 凤翔油然道:“在黄单上有个报称香素君的女子便是个非常标致的可人儿且是个高明的会家子。” 阴奇现出警戒的神色道:“她来自何处?” 风翔答道:“她报名的地方是巴东自称为大巴山的人一副孤芳自赏的模样不与人说话。” 拓跋仪道:“这种人若要到边荒集去该不用参加观光团我们须留神了。” 风翔道:“说起此女不得不提黄单上另一个叫晁景的人此人一副风流名士、文武全材的外表似乎与香素君有点关系因为不论香素君到哪里去他都追随在她附近只不过两人从不交谈互不理睬情况耐人寻味很像一对闹别扭的情侣。 幕容战点头道:“来哩!装出来的只是幌子事实上他们是合谋的伙伴。” 卓狂生道:“黄单上叫王镇恶的是怎样的一个人?此人只是名字己教人触目。” 高彦抗议道:“不要岔到别处去好吗?凤老大仍未解释另一个可能是美人儿的女客。” 卓狂生不理会他径自把名单上批文读出来道:“年约二十三、四身材高大豹头环眼气派逼人肯定是武功高强的会家子却不携兵器神态落落寡欢似有满腹不平之气又若落泊江湖人。但出手很阔气该是囊内多金。对出身家世闪烁其词报称为随郡人却有北人口音不可信。” 接着哈哈笑道:“看!这是否像我们说书的口气?” 众人为之芜尔。 风翔道:“这是个很古怪的人三天前到寿阳后一直坐在淝水旁一块大石上任由日晒雨淋到现在仍没有离开。似是满怀心事的样子。” 姚猛一听道:“他没有进食喝水吗?” 凤翔笑道:“至于他有没有偷偷趁黑私下饮食就非我们所知哩!” 他的话登时惹起另一阵哄笑。 卓狂生笑道:“七个疑人说了三个还有四个分别是刘穆之、顾修、辛侠义和谈宝这四个又是甚么家伙?” 凤翔道:“四个人中除辛侠义外其它人都不懂武功只因来历不明怕他们懂得旁门左道的东西才列入黄单内。” 又欣然道:“辛侠义是这些人年纪最大的但也不是很老我看他是未逾六十却是白苍苍终日喝酒满腹劳骚喝醉了便说江湖的事不过是二、三十年前的江湖剑不离身常说自己是当今之世唯一的侠客。” 卓狂生道:“原来是个活在旧梦里不愿醒过来的怪人。” 凤翔续道:“刘穆之惹人注目的原因是他一副名士风范沉默寡言不论行住坐卧都书不离手。与刘穆之相反的是谈宝此人逢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口若悬河深谙奉承谄媚之道是个大滑头。” 幕容战对刚才风翔描述的二个人不感兴趣道:“剩下一个顾修又是甚么家伙?” 风翔道:“顾修没有特别之处只因他报称的来处是最远的云南又带着个可能是美女的小姑娘所以惹起我们的注意。 如果她真的长得很美唉!那就是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了。” 最感兴趣的是高彦和姚猛连忙追问。 凤翔道:“顾修是个俗不可耐的大胖子却带着个香喷喷身段迷人作苗族女子打扮的姑娘由于她以重纱掩脸所以不知她长相如何。看来她非常讨厌顾修顾修说话时她只是低垂着头顾修大吃大喝时她便静坐一旁曾有人听过她在房内偷偷泣。” 姚猛喝道:“如果是逼良为娼我们绝不能坐视。” 卓狂生斜眼儿着他道:“如果只是逼良作小老婆又如何呢?我们办的是观光团不是管人家私事的正义会在商只言商你想学高少般来个英雄救美吗?” 姚猛颓然无语。 拓跋仪道:“凤老大可肯定顾修不懂武功吗?” 凤翔道:“我亲自见过所有团客不过江湖上卧虎藏龙实不敢保证会否有人高明至可以瞒过老夫。” 凤翔毕竟是老江湖不敢把话说尽好为自己留下余地。 此时有人来到凤翔耳边说话。 凤翔起立道:“屠老大来了己到了大小姐的船上。” 众人大喜虽不知屠奉三能否完成任务至少晓得他仍安然无恙。 刘裕和宋悲风走下甲板到船尾说私话。 刘裕再细问谢道韫的伤势。 宋悲风细说一遍后道:“大小姐这条命算保下来了。” 刘裕道:“我不是看低你老哥的武功孙恩为何会未竟全功便离开呢?” 宋悲风叹道:“我也曾多次思索这个问题。大家是自己人我不用瞒你我实在不是孙恩的对手当时我己落在下风只望可以令他负上点伤便死而无憾。 可是孙恩却像没有杀我之意处处留有余地真令人难解。他如真的想引小飞去向他寻仇理该把我和大小姐都杀掉。” 刘裕道:“或许他是想借老哥你的口向燕飞传出信息暗示如小飞避而不战类似的事件会6续有来。” 宋悲风摇头道:“这并不合情理孙恩创立天师军摆明要争天下根本不用通过任何人的口其企图亦是明显可见。” 刘裕道:“孙恩和小飞间肯定生了非常微妙的事而其中情况只有他们双方心里有数。” 又问道:“通知了小飞吗?” 宋悲风点头道:“我己向文清小姐送出燕飞行踪的信息她会设法令小飞知道唉!真不愿加重小飞的负担他正力图营救千千主婢可是没有他大小姐又没法复原。” 刘裕陪他叹了一口气。 宋悲风道:“拓跋圭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裕愕然道:“怎会忽然提起他?” 宋悲风道:“拓跋圭现在是建康权贵最热门的谈论对象人人都关心他和幕容垂关系破裂后的情况希望他可以阻延幕容垂统一北方的鸿图大计。” 刘裕心忖建康的高门真不争气到现在仍是一副偏安心态难道北伐是后继无人。想到这里心中一热。 答道:“我与他相处的时间很短但印象却非常深刻。他是那种有强大自信的人也因而主观极强对我们汉文化有深刻的认识为了复国可以不择手段他的野心是永无休止的与小飞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奇怪他们却是最好的朋友。” 宋悲风道:“假如今次他能击败幕容宝征讨他的大军他将成为北方最有资格挑战幕容垂的人而拓跋圭和幕容垂的对决亦指日可待。” 刘裕动容道:“幕容垂真的派了儿子去送死?” 宋悲风答道:“确是如此。幕容垂因要应付边荒集的反击和出关东来的幕容永没法分身不得不由儿子出征盛乐。听你的话似乎幕容宝必败无疑。” 刘裕道:“尽管幕容宝兵力上占尽优势可是决定战争成败还有其它各方面的因素主帅的指挥和谋略更起最关键的作用龙是龙、蛇是蛇幕容宝怎可能是拓跋圭的对手?问题只在幕容宝败得有多惨而这将决定未来的展。” 宋悲风摇头道:“我不明白输便是输了如何输也有分别吗?” 刘裕道:“当然大有分别。幕容垂比任何人更清楚自己的儿子是甚么料子更深悉拓跋圭的厉害所以必把重兵交给儿子让幕容宾以优势兵力弥补其策略指挥上的不足。试想假如幕容宝全军覆没会立即改变拓跋圭和幕容垂兵力上的对比而幕垂将出现兵力不足以保卫广阔疆土的情况。” 稍顿续道:“拓跋圭却刚好相反立时声威大振北塞再没有敢挑战他的人。 唯一勉强够资格的赫连勃勃会避开拓跋圭改而向关中展更可以坐山观虎斗这是明智的策略却使拓跋圭可以集中力量与幕容垂争天下。而在拓跋圭的势力范围以前口棋不定希望能看清楚形势的草原部落若要求存将不得不依附拓跋琏令他实力骤增。此消彼长下拓跋圭立成幕容垂最大的威胁。加上边荒劲旅鹿死谁手确难预料。” 宋悲风喜道:“如此不是大有可能救回千千小姐和小诗姐吗?” 刘裕道:“所以问题在幕容宝败得有多惨如果伤亡不重那拓跋圭风光的日子亦不会太长。不过我深信拓跋圭是不会错失这个机会的他是那种胆大包天的人却出奇的有耐性这种人当时机来临是不会犯错误的。” 宋悲风道:“你会否返回边荒集主持大局配合拓跋圭以营救千千小姐主婢呢?” 刘裕道:“荒人可否远征北方便要看我在南方的作为。当前要之务是击败天师车解除孙恩对建康的威胁。” 说罢叹了一口气。 宋悲风讶道:“你对乎定天师军不乐观吗?” 刘裕道:“天师军崛起得这般快是有其背后的原因。我们的朝廷真不争气把前晋那一套照搬过来严重损害了本土世族豪门的利益。安公大树既倒司马道子更是肆无忌惮倒行逆施弄至天怒人怨。即使我们能在战场上打败天师军可是根仍在只有彻底把朝廷的政策改变过来方可真正平乱。否则天师军会像烧不尽的野草一阵春风便可令其死灰复燃。” 宋悲风默然片刻苦笑道:“有一件事我不知该否告诉你?” 刘裕愕然道:“究竟是甚么事?” 宋悲风叹道:“二少爷对你的印象颇为不佳。” 刘裕一呆道:“今次我能名正言顺回建康他不是有份出力吗?” 宋悲风道:“那是因何谦派系的刘毅为你说项而二少爷信任他的看法否则即使王珣为你说话恐怕仍不能改变他。” 刘裕的心直沉下去道:“我做过甚么事令他这么不喜欢我呢?” 宋悲风道:“问题不是出在你身上打开始他便不同意安公和大少爷提拔你。 他看过你写的字认定你是满肚子草的粗人根本不是将相之材。” 刘裕失声道:“他竟去找我写的字来看?” 宋悲风道:“这是二少爷自恃的一门本领就是观字察人之能坦白告诉你吧!他看不起没有家世的人这样你明白了吗刘裕不解道:“你不是说过他看重刘毅吗?刘毅的出身虽然远比我富有但仍然是寒门之士他又因何会对他另眼相看呢宋悲风讶道:“你竟不晓得刘毅被人称为北府兵里的才子吗?他博涉文史、满腹经纶更是清议的高手随二少爷到建康后不少文人才士都爱与他往来兼之写得一手好字所以极得二少爷的赞赏。” 刘裕回想起刘毅确是举止文雅一副读书人的样子。自家知自家事他的确从不好读书。谢琰拉拢刘毅亦是有道理的只有把何谦派系的人收归旗下方可与刘牢之分庭抗礼。而他刘裕说到底该算是刘牢之派系的人谢琰在不明情况下当然疏远他。 想到这里心叫糟糕。 果然宋悲风接着道:“所以回建康后你要有心理准备二少爷是不会起用你的。你有否作为决定权是在刘牢之的手上谁都帮不上忙。” 刘裕颓然无语干辛万苦后以为转机未了转眼便梦想成空。真想放弃一切溜往边荒集了事。 宋悲风道:“小裕你千万别气馁眼前的成就得来并不容易。” 刘裕目光投往江水说不出话来。 第十章 变乱即临 江陵城。 侯亮生抵达桓府甫进内堂便晓得有大事要生了桓玄坐于主位另有六人分两边跪坐地席上右边依次是桓修、桓弘、桓谦和桓蔚此四人是桓氏一族里的精英也是桓玄最信任的人他的得力臂助。 另一边坐的是桓玄的两名心腹大将吴甫之和皇甫敷两人曾在征蜀的战役中表现出色立下大功对桓玄更是忠心不二极得桓玄的宠信。 如果不是有事生这批人绝不会坐在这里。 侯亮生心叫不妙晓得对付杨全期和殷仲堪的行动己是如箭在弦势在必。他前天才见过屠奉三清楚杨殷两人的情况。一边是蓄势以待另一边则仍犹豫不决胜败之数不用猜也可预见。 桓玄一洗自王淡真自杀身亡后的沉郁春风满睑的道:“亮生坐!” 侯亮生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到皂甫敷旁跪坐席上。 桓玄和颜悦色的道:“亮生!建康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侯亮生心中忐忑听桓玄的语调他该己向众人说清楚建康的情况显然这个秘密会议己进行了一段时间。刚才他在外堂等了一刻钟到此时才被召进来作每天例行的消息汇报更证实了这个想法。最今他心寒的是他对桓玄召这些人来见一事毫知情否则便可以先一步警告屠奉三让他通知杨全期。 忙道:“据昨夜从建康传来的消息谢琰被任命为征讨天师军的统帅刘牢之为副帅大军将于十天内出。” 桓玄哈哈笑道:“这样的配搭岂是孙恩的对手?司马道子是自取灭亡害人终害己。” 桓修点头道:“司马道子要借谢琰以压刘牢之刘牢之肯定不会心服这一仗即使谢刘两人衷诚合作仍不易言胜何况貌合神离呢?” 脸相粗犷体魄慑人的皂甫敷冷笑道:“谢琰自恃淝水之战的功业显赫的家世一向目中无人论才具实远比不上乃兄谢玄今仗他只是去送死。” 桓玄道:“所以我们必须好好掌握这个机会须先孙恩一步进占建康否则将后悔莫及。” 众人轰然答应。 桓玄又向侯亮生瞧去道:“尚有甚么其它特别有趣的消息呢?” 自王淡真辞世后侯亮生从未见过桓玄心情这般好暗自惊讶答道:“有个很坏的消息刘裕不但大破海盗帮还亲手斩杀焦烈武又把焦烈武的遗体送返建康。” 内堂一时静至落针可闻。 桓玄该是曾向众人说及刘裕的事所以室内人人明白侯亮生这番话的意义。 桓玄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喃喃道:“刘裕到盐城有多少天呢?” 桓修比其它人更清楚刘裕的情况皱眉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吴甫之从容道:“侯先生请道出详情。” 吴甫之如不是穿上军袍肯定没有人看得出他是能征惯战的猛将一派温文尔雅的书生模样。从未没有人见过他动气他擅使长枪甚得桓玄器垂。 侯亮生道:“据闻刘裕使计活擒焦烈武的情人“小鱼仙”方玲引得焦烈武倾巢而来却被刘裕放火烧船再单挑焦烈武令焦烈武饮恨城下接着一鼓作气下乘胜追击把大海盟彻底打垮了。” 桓玄双目凶光闪闪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谁敢言。一时内室气氛凝重像有一股无形力量紧压在各人心上。 桓玄冷哼一声打破沉默狠狠道:“好一个刘裕让我看你能得意至何时。” 皇甫敷沉着的道:“此事可交给属下去办。” 桓玄摇头道:“此事我自有安排不劳皂甫将军。正事要紧。哼!我才不相信刘裕可以永远这般走运。” 侯亮生心忖在桓玄眼里不论多么宠信的手下仍只是一只棋子须遵从他的意向作出进退只有他一人明白全局。这是优点也是缺点一旦出乱子手下们会因不明白整个局面而自乱阵脚。 侯亮生尚要说话桓玄像想起甚么似的打手势阻止他说下去径自若有所思的站了起来众人连忙随之站起来。 桓玄不快神色一扫而空欣然道:“一切依计行事。” 接着匆匆从后门离开。 众人连忙致礼到桓玄走后众人才从正门离开。 侯亮生随众人走出正门心中泛起大事不妙的不安感觉。 凤老大与屠奉三打过招呼说几句客气话后知道屠奉三突然出现当有要事与各人商量随便找个借口识趣的离开留下众人在楼船的舱厅内。 众人团团围着桌子闲聊江文清一直陪屠奉三说话。 卓狂生听着凤老大离去的足音笑道:r大小姐慧眼识伙伴与老凤合作是一种乐趣既知情识趣更不是闷蛋否则有得我们好受。” 江文清以笑容回应卓狂生的赞赏。 高彦讶道:“大小姐今天的笑容特别甜脸蛋儿又兴奋得红扑扑的是不是我们的屠老大带来甚好消息呢?可是军情是军情如何今大小姐立即红光满面呢?” 江大清大嗔道:“高彦你给我检点些。” 卓狂生叹道:“高小子你没得到洞庭去是钟楼议会的决定不关大小姐一个人的事勿要含恨在心有机会便口花花的调侃大小姐。” 幕容战笑道:“大小姐不要怪高少对美丽的女孩子他从来欠缺自制力。拿起观光团的名单他便不理是白是黄只挑女的来研究。” 拓跋仪道:“高少子你少未你那一套。”转向屠奉三道:“屠兄是否大有收获呢?” 屠奉三苦笑道:“恰恰相反我的行动该算失败了。” 众人大讶。 屠奉三道出了情况然后总结道:“际此桓玄和聂天还随时动的时刻殷仲堪仍是畏畏尾犹豫不决贻误军机令我们没法配合胜负之数己可预见。” 幕容战点头道:“桓玄一动便是攻其不备的雷霆万钧之势那时我们想帮忙亦无从插手只能坐看桓玄逐个击破。” 卓狂生神色凝重的道:“如被桓玄独霸荆州他下一步会怎样走呢?我们必须评估情况早作准备。”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辉沉声道:“我明白桓玄这个人看似肆意行事全无忌惮事实上他疑心极重不但怀疑别人也怀疑自己。如此疑神疑鬼的人胆子肯定大不到哪里去所以他会采取稳打稳扎的策略今自己先立于不败之地到形势对绝对有利的时候方会麾军建康。” 江文清道:“屠兄的猜测虽不中亦不远矣。观乎上回桓玄与殷、杨两人兵锋直指建康大军己抵石头城可是当晓得刘牢之杀王恭便半途而废还师荆州正显示出屠兄所说的性格和作风。” 姚猛道:“如此桓玄究竟会采取哪种策略呢?” 屠奉三道:“当然是既可以削弱建康又是他力所能及的战略。” 拓跋仪道:“那便是封锁建康上游令中上游的物资不能运往建康在此建康忙于平乱的时刻此着确可以造成建康很大的损害。” 卓狂生欣然道:“哈!我们大做生意的机会来了。” 屠奉三摇头道:“桓玄绝不会便宜我们。” 姚猛色变道:“他竟敢来犯我们边荒集吗?” 屠奉三冷笑道:“他仍没有那种勇气以幕容垂和姚苌联合起来的力量来攻我们的边荒集仍要落得焦头烂额而回他凭甚么以为自己可以办得到。不过在正常的情况下他若以奇兵突袭的战术要攻克寿阳他是可以办到的。” 卓狂生一震道:“占据寿阳等于截断我们南面的水路交通也截断淮水的交通此招非常毒辣。” 屠奉三道:“既然我们猜中桓玄的手段当然不会让他得逞。桓玄干算万算却算漏了我这个老朋友。今回我定要他二度无功而返粉碎他的皇帝美梦。” 高彦看着江文清道:“真令人难解为何大小姐会满脸春风的样儿呢?屠老大带来的该不算好消息吧!唉!确是使人摸不着头脑。” 江文清倏地不能掩饰地涨红了睑蛋儿嗔道:“是否要我动手教训你?” 今次连其它人都感到异样齐瞪着江文清。 屠奉三解围道:“不但大小姐心情好我也感到兴奋原因不在荆州的情况而是我们刚收到建康传来天大的好消息。” 幕容战奇道:“建康可以有甚么好消息呢?” 高彦拍桌道:“肯定与我们的刘爷脱不了关系。” 江文清连耳根都红了她一向冷静自若可是刘裕却像她情绪金钟罩铁布衫的唯一罩门死穴令她被点中时所有防御都会土崩瓦解。 屠奉三喝止高彦道:“你说够了吗?” 高彦笑嘻嘻的靠往椅背一副得意洋洋的气人模样。 卓狂生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屠奉三道:“刚收到建康传来的消息刘爷在盐城大破焦烈武亲手斩杀此贼还把他的尸送往建康。” 众人齐声喝采精神大振。 屠奉三道:“所以我会立即到建康去好与刘爷见个面。” 姚猛愕然道:“刘爷不是在盐城吗?” 屠奉三道:“为应付天师军北府兵大部分将领均到了建康去包括谢琰和刘牢之刘爷若要参与讨伐天师军的行动必须到建康去争取机会就算刘爷仍在盐城我可经建康看清楚情况再决定是否该到盐城去。” 幕容战道:“建康因孙恩的乱事正严密戒备屠当家须小心点。” 屠奉三笑道:“我的船有无懈可击的伪装身份既可以瞒过荆州军当然也可以瞒过建康军。何况得大小姐之助在建康我们有正当生意往来的商号这方面该没有问题。” 江文清笑道:“这不是我的功劳而孔老大的功劳商号是由他供应的。” 高彦失望的道:“你不参加我们的边荒游第一炮吗?” 屠奉三不答反问道:“名单上有可疑的人吗?” 一直只听不语的阴奇见自己的老大提问忙答道:“有缅怀过去光辉岁月的临暮高手有携美偷情的畏妻布商有准备到边荒集找寻商机的投机商人亦有不得志的风流名士又或闹别扭的俊男美女神态暧昧的怪客但仍没法认定谁最可疑。 屠奉三起立道:“如刺客是由我派未必千方百计令你们不起提防之心可是只要给敌人掌握到一个机会便可教我们阴沟里翻船各位切记。千万不可掉以轻心我们是输不起的。” 王弘来到刘裕身旁道:“今晚可抵建康明早我才陪刘兄到兵部报到述职今晚刘兄可到我家盘桓些时大家喝酒谈心不亦快哉。顺道可见家父。” 刘裕仍立在船尾情绪低落至极点可是仍不得不强颜欢笑免被王弘看穿自己有心事。这样做人确非常痛苦。宋悲风留下他在这里让他思量对策。可是他左思右想依然一筹莫展刘牢之肯定不会予他立功的机会唯一能给他机会的是谢琰只恨此人囿于高门寒门之别又以读书写字的方法品人之高下令他对谢琰彻底的失望。 道:“到建康后迟些儿再找机会拜访令尊吧!我直先到谢府去见刺史大人看他有甚么指示。” 王弘欣然道:“敝府亦是在乌衣巷内与谢府只隔了几间房舍非常方便。” 刘裕深切地感受到乌衣巷和他像隔了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这间隔与地域无关全是心理上的。以前他并没有这种感受可是当他想到谢府的主人再不是谢安或谢玄此感觉便油然而生。 刘裕不想再听到“乌衣巷”三字岔开道:“司马道子如何处置方玲和菊娘?” 王弘答道:“我回建康后第二天的午时她们便被公开处斩。” 刘裕皱眉道:“当时你在场吗?” 王弘道:“我当时被召到尚书府被盘问寻找焦烈武藏宝地的经过。” 刘裕断然道:“你被司马道子骗了斩的肯定不是方玲和菊娘。” 王弘一呆道:“不会吧!这可是欺君之罪。” 刘裕哂道:“欺甚么君朝廷是由我们的白痴皇帝主事还是司马道子?那晚建康的水师船深夜直闯贼岛航线掌握得一丝豪不误肯定有熟悉海岛情况的人在作指示这个人就是方玲。为了保命方玲会以献出焦烈武过去两年来劫夺的财富物资作换而司马道子为了建立新军更为了杀我当然不会拒绝对他有利无害的交换条件。” 王弘恨恨道:“真是奸贼。” 又道:“今次幸好得刘兄破贼否则我返回建康也是死路一条轻则丢官:永不录用;重则死罪难逃。不论刘兄有甚么计划我王弘也会拚死追随。” 刘裕稍感安慰以王弘身为王导之孙的显赫家世说得出这番话未表示他摒除了门户之见即使他刘裕一意谋反他仍要矢志追随不会有丝毫犹豫。 刘裕探手接着他肩头语重心长的道:“我还有一段很漫长的路要走王兄心中所想要好好的隐藏最好是装作看不起我这个寒门布衣这样对你我都有利。 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弘一呆道:“我明白!刘兄果然是做大事的人。如此我是否仍须为刘兄安排见家父呢?” 刘裕暗叹一口气道:“现在仍不是时候时机来临我会通知王兄。” 王弘道:“我可以如实把情况告知家父吗?他真的很想见你。” 刘裕道:“当然可以但只限于他一人。” 从宋悲风口中知道谢琰对自己的态度后他己作了最坏的打算。更清楚被投闲置散只是小事最困难的是如何保命。因为比之任何时候敌人更有杀他而后快的理由。 第十一章 智士挽歌 马车驶离桓府后侯亮生揭帘召唤心腹手下萌恩后者应命催马赶到马车旁俯身道:“先生有什么事须小人去办?” 萌恩长得身高力大二十来岁的年纪出身贫贱却非常好学不但识字且骑射皆精。两年前从乡间到江陵来闯天下因做人不够圆滑又是见义勇为之辈开罪了当地的帮会人物差点丧命全赖侯亮生无意碰上为他解围从此跟随侯亮是侯亮生最信任的手下。 侯亮生见他不但人品好且聪明勤敏遂传他兵家之学。 侯亮生神色凝重的问道:“刚才你在南郡公府外广场等候我的时候有没有见到客人来访?” 萌恩微一沉吟道:“只有一辆马车驶入府内由刁弘亲自领路绕过主堂直入内院方向除此外便没有其他访客。” 刁弘是桓玄亲兵的头子主要任务是贴身跟在桓玄左右如非特别的客人该不用出动刁弘去接人。可想此客不但是桓玄看重的贵宾且该是刚从外地抵江陵。 侯亮生问道:“马车是否属南郡公府上的?” 萌恩答道:“不但是桓府的马车且是南郡公的座驾。” 侯亮生脑际轰然一振己猜到马车载的是谁。时间再不容许他有丝毫犹豫道:“萌恩你仔细听着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萌恩听出事态严重毫不犹豫的道:“先生尽管吩咐小恩万死不辞。” 侯亮生压低声音耳语道:r你现在立即由南面出城赶到荆江下游的水波渡等我半个时辰如不见我来千万不要再返江陵来立即日夜赶路到边荒集去找一个叫屠奉三的人告诉他害死我的人是任妖女其他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萌恩吃惊道:“先生!” 侯亮生低喝道:“勿要说废话快依我的话去办我再没有时间多费唇舌。” 萌恩双目涌出热泪激动的道:“我在水波渡等先生。” 说毕掉转马头转入横巷去了。 侯亮生哪敢犹豫向驾车的手下喝道:“改道由东面出城。快!” 御者呆了一呆连忙加转入往东行的大街。 另三名家将先是见萌恩忽然离开然后马车改向都不明所以只好一头雾水地护车续行。 侯亮生的心“霍霍”乱跳额角冒汗。 他知道自己并非多疑而是因他太熟悉桓玄。只有任青娓才可以令桓玄忘记王淡真。正因桓玄晓得任青媞回到他身边故春风满面又急不及待的中断会议好去见任妖女。 事实上任青媞一直是横梗在侯亮生心头的一根刺以她的精明事后大有可能猜到破坏她行刺的人并不是侯府的家将而至乎猜到是屠奉三。因为像屠奉三那种人物不要说荆州天下间又可以有多少个呢?他本以为任青娓好马不吃回头草再不会回来可惜他自负多智却在此事上出错了。幸好他还有最后一着。 城门在望。 出城后他只要向手下要来骏马便可扬长而去任青媞会不会向桓玄揭破他和屠奉三的事虽仍是未知之数但他是不会冒此奇险的桓玄对付叛徒的毒辣手段想想己教人不寒而栗。 眼看就要出城密集快的蹄声在后方响起迅接近。 侯亮生朝后望去刁弘正率着十多骑狂追而来。 家将们均手足无措。 侯亮生暗叹一口气从怀内掏出准备好了的一小瓶见血封喉的毒酒紧握在手内。 “停车”!叱喝声传来。 侯亮生潇洒的拔开瓶塞自语微笑道:“亮生先走一步请屠兄为我报仇。” 说罢把毒酒一饮而尽。 送走屠奉三后众人回到楼船的舱厅去此时庞义、程苍古和方鸿生等回未了买了两车东西。 尚未坐下忽然岸上传未吵闹声众人大讶心想难道竟有人敢公然未闹事?如果敌人是以这样的方法来破坏边荒游确是始料不及。 众人见惯风浪仍安坐喝茶只有高彦和姚猛两个好事者跳将起来移往靠岸的窗子朝岸上瞧去。 只听一把苍老的声音大喝道:“我辛侠义要登船谁敢阻我?” 卓狂生愕然道:“辛侠义?莫非是我们的贵客。” 幕容战笑道:“正是凤老大说过那终日缅怀昔日光辉的老家伙。” 高彦传信回来道:“我们的老侠客醉了抱着一坛酒硬要登船怎么办呢?” 江文清道:“你高少不是负责人吗?当然由你决定该如何应付。” 在岸上站岗的荒人兄弟好言相劝辛侠义却一概不听迳自骂道:“想当年我与祖逖同被共寝闻鸡起舞麾军北伐你们这些小儿尚未出世现在凭什么拦着老夫的路?” 又喝道:“侠之大者在于为天下间一切不平的事挥正义之剑知其不可为而为虽千万人吾往矣。你们明白些什么?快给老夫滚开。” 众人不能置信地互望祖逖北伐是七十年前的事如此老所说属实他岂非至少近百岁的高龄?姚猛苦笑着回来坐下叹道:“我们不单要应付刺客、落泊名士、怪人还须应付老酒鬼。” 卓狂生哈哈笑道:“高少让他上来继续喝酒吧!要来的始终要来早一晚迟一天并没有分别。” 高彦闻言喝下去道:“兄弟们请辛大侠上来吧!” 辛侠义大乐道:“哈!终于遇上有识之士还敢不让老夫登船吗?” 高彦正头痛时身后异响传未别头一看众人早一哄而散楼上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人。 高彦推门而入卓狂生正对着桌子呆。 卓狂生道:“我们的大侠走了吗?” 高彦于他桌旁的椅子颓然坐下捧头道:“他走路不稳可以到什么地方去?吵了我近一个时辰后就那么伏桌睡个不省人事。我着人把他抬进房内去了又要派人到客栈把他的行李搬来如每个客人都要这么伺候真要把人烦死。” 卓狂生道:“他该不是刺客否则这么好的机会怎会不向你这小子出手?” 高彦抹了一把冷汗骇然道:“我完全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你们算什么兄弟竟留下我一个人面对危险?” 卓狂生哂道:“你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吗?要不要我们像奶娘般一天十二个时辰看着你这个初生婴儿。唉!告诉你吧! 我一直在旁听着你们说话陪你受苦。如果我说书馆的说书先生是像他般的角色肯定关门大吉哈!” 高彦道:“差点给他把鸟儿闷出来。告诉我为何每个人总认为只有自己是对的?其他人都不是东西。” 卓狂生道:“这只是个别的情况吧!有胸襟的人自可以包容有别于自己的其他人看到别人的优点也因而看到自己的缺点这才可以进步。像老子我便很欣赏你包括你的缺点。” 高彦冷哼道:“我有什么缺点?” 卓狂生笑道:“你这种不肯认错的态度便正是一种缺点。没有人是完美的集缺点优点于一身你要鸡蛋里挑骨头吹毛求疵地去批评只挑缺点来说当然可以把对方批评得一文不值体无全肤。但这却完全无助于真相。人是很复杂的评量一人便像看一幅画近观远望各有不同若只凑近至寸许的距离去挑破绽怎知道画的是什么明白吗?” 高彦道:“不论什么东西由你说出来总似有点歪理。” 卓狂生气道:“歪理?我去你的娘。” 旋又笑道:“幸好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 高彦问道:“你不继续写东西吗?” 卓狂生道:“小子想干什么?” 高彦道:“你凭淝水之战的说书赚了大钱既到此地岂能不到淝水旁听书喝酒游览这会名传后世的著名战场。” 卓狂生笑道:“小子气闷了。” 高彦陪笑道:“横竖离凤老大摆宴为我们洗尘尚有两个时辰不四处逛逛如何过日子?” 卓狂生起立道:“这是个好提议去吧!” 萌恩躲在岸旁的密林里看着一队追兵奔驰而过心中难过不过他己哭尽了泪水。出城后他的热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边驰行边哭肝肠寸断。 侯亮生不但是他的大恩人还是他最尊敬的师傅。没有他萌恩便没有今天。 在侯亮生循循善诱、苦心开导下他从一个未开窍的乡下小子成为一个博涉历代兴衰、通晓兵法的人这种大恩大德是他永远感激的。 过去的两年没有一天是虚渡浪费的他的武功剑法更是突飞猛进一切全拜侯亮生所赐。所以对眼前的突变他份外接受不了。 他知道侯亮生完了且不敢去想他的下场。现在他心中只余一件事就是完成侯亮生所托为他到边荒传话。他不晓得任妖女指的是何人但他会弄清楚侯亮生的血仇己融入他的血液里成为他生命的一部份。 萌恩掉转马头驰进密林深处。 卓狂生和高彦沿着淝水遥观对岸的八公山清风徐徐吹未令人精神气爽。 淝水两岸游人此来彼往非常热闹。果如凤翔说的在淝水旁搭建的茶寮酒舍挤满了人简直插针不下两人只好逛逛算了。 卓狂生忽然止步指着对岸道:“谢玄该是从这里领军杀过来想想当时他是多么威风。” 高彦点头道:“面对百万大军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呢?” 卓狂生道:“这才是真正的侠客为了南方万民的福祉抛头颅、洒热血在所不顾。这更是经过精密的计算运用高明的战略手段并不是盲目的去做大侠。行侠仗义并不易为先是懂分辨善恶择善固执其次是有能力去伸张正义。而说底往往是一个立场的问题。” 高彦笑道:“你也被辛大侠影响了。” 卓狂生捋须笑道:“不是受影响而是被触这是不同的。” 高彦道:“在我们辛大侠眼中真正的侠客必须是穷光蛋开口闭口都是仁义道德见了美女不能心动银两近在眼前也要视若无睹不可有权更不可有势。 这样的侠客恕老子敬谢不敏否则做人还有啥乐趣?根本不算个有血有肉的人。” 卓狂生道:“酒醉后说的话怎当得真?他只是酒疯吧!坐车搭船不用钱吗?不正正当当的去赚钱难到靠偷靠抢没有付团费他怎能在豪华的楼船上作好梦。” 高彦道:“坦白说!我真的很同情他因为他很不快乐。一个人如果深信除了自己以外其他人都不是东西肯定非常痛苦。” 卓狂生道:“对人痛毁极诋或许是另一种快感。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 只有踩低别人方可抬高自己;攻击的对象名气愈盛、声誉愈高愈能把自己抬得更高。对自己有信心的人方能容物有容始大。只有无能之辈或别有用心者啰看!” 高彦循他目光瞧去一群人正从上游走过来领头者是个样貌衣着均俗不可耐浑身铜臭味的矮胖子正口沫横飞的说着淝水之战仿如他比谢玄更清楚当时生了什么事。 高彦正心忖“有什么好看的”蓦然眼前一亮心神全被悄悄跟在最后方耀人眼目的姑娘吸引。 此女穿宽袖连衣裙外套对襟背心头戴四角小花帽以金银线绣制缀以各色小珠色彩斑斓绚丽夺目。身上更穿戴各种装饰物耳环、手镯、项链式式俱备。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加上她身段匀称、体态婀娜只要是男人都看得砰然心只可惜她脸罩重纱令人没法窥见庐山真面。 当她挟着香风经过两人身旁纱内的眼睛似乎有意无意的看了两人一眼旋又似感怀身世赧然垂下螓虽看不见她纱内的表情却是令人感到震撼。 美女随那群商贾打扮的人去后好一会两人才回过神来。 卓狂生嘘一口气道:“我现在和风老大深有同感。” 高彦茫然道:“她看了我一眼。” 卓狂生一肘撞在他肩头喝道:“醒未吧!或许她长得很丑呢?j高彦断然摇头道:“以我的观女之术这位小姑娘的长相肯定不会差到哪里去。” 卓狂生皱眉道:“你忘了你的小白雁吗?” 高彦老脸一红老羞成怒的道:“你是以小人之心度我君子之腹。这么被逼跟着个奸商楚楚可怜的姑娘我这侠客可以不起同情之心吗?她等若快要掉进井里去的孺子有恻隐之心的人都该拯救她。” 卓狂生苦笑道:“你这临时急就章的侠士勿要胡作妄为尚未弄清楚情况便要妄下断语你怎知她和顾胖子是什么关系?或许一个是老爹一个是亲女呢?” 高彦道:“凤老大不是说过有人曾听过她在房里偷偷饮泣吗?” 卓狂生差点语塞警告道:“对着老爹便不可以哭吗?他***今次我们是要振兴边荒集的经济而不是去管人家的私事。只要人家依足我们的规矩我们便不可干涉客人的事。” 高彦怒道:“见到不平的事怎可以坐视不理?” 卓狂生劝道:“看清楚情况再看怎么办好吗?算我怕了你。” 又道:“坦白告诉我如果她不是长得这般标致只像那柳如丝你会这么热心去掘真相、热心帮忙吗?如果你是真侠士不如掏出全副家当去为柳如丝赎身算了。” 高彦登时语塞。 卓狂生笑道:“所以大侠是不易做的真正的大侠是可为天下谋幸福改变社会一切不公平的情况。时候差不多了要去赴凤老大请的洗尘宴哩!” 第十二章 建康战线 黄昏时分船抵建康。 与到达盐城时的心情相比确有天渊之别。当时刘裕心中充满危机感但却目标明显只要能击杀焦烈武便完成使命;这刻却是填满无有着落的无奈感觉。 晋室的伟大都城多他一个刘裕或少他一个根本不会有分别。晓得谢琰对他的看法后他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何去何从。 与王弘在码头分手后宋悲风和他凭四条腿朝乌衣巷走去置身热闹依然的建康街道刘裕感受更深。 宋悲风道:“不要看街上这么多人车来马去的到亥时戒严钟鸣建康转眼便变得静如鬼域那种对比会令人心里很不舒服。” 刘裕沉默无语带着一颗沉重的心茫然走着。 他的心情是很难向人解释的经过这么多的打击后他挣扎求存直至此刻本以为出现了关键性的转变忽然又受到残酷无情的沉重打击把他的情绪推至谷底好像过去的努力尽付东流。他体会到失败且是彻底的失败。付出了这么多后换的只是换汤不换药依然存在的劣势。他明白刘牢之这个人他肯冒开罪建康高门大族之险杀死王恭显示他为了北府兵大领的权位是不择手段的。 刘牢之当然不会喜欢司马道子父子更肯定是心中痛恨可他依然肯与司马道子父子合作证实他有更上一层楼的野心。 刘牢之并不甘于只当北府兵的最高统帅他的目标是成为另一个桓温最后坐上皇帝的宝座只有这样他的生死荣辱才不用操纵在别人的手里而别人的生死则由他去决定。不过比之桓温他却欠了显赫的出身令他的帝皇之路并不易走。 现在刘牢之最大的障碍不是司马道子更非桓玄而是谢琰。 谢琰恃着家世高傲自负当然不把刘牢之放在眼内充其量只视之为大奴才。谢琰的傲慢令他没法准确掌握形势容许何谦的派系向他靠拢正犯了刘牢之的大忌让司马道子分化北府兵的大计得到预期的效果。 刘牢之顾忌何谦却绝不会畏惧谢琰他会怎样对付谢琰呢?刘裕原本的如意算盘是借谢琰的力量成为征伐天师军的主将如果他能助谢琰平定天师军刘牢之将被压制。怎想得到本来手下无可用之人的谢琰忽然接收了何谦派系的将兵加上他对刘裕的恶感令刘裕完全失去了被利用的价值。 对刘毅他有了新的看法刘毅太急功近利了看到有利于他的机会立即紧握手上竟没先和他打个商量。虽是情有可原却绝不明智徒令北府兵再次分裂在眼前的形势下是有损无益的。 宋悲风亦是满怀感触叹道:“这是个什么世界?当年苻坚百万大军南未安公仍是每晚到秦淮河和千千小姐喝酒聊天建康升平如旧。如今俱往矣!” 刘裕仍是无言以对。 明天见到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他们又会有什么手段对付自己呢?不由生出如牲畜在屠场等待被屠宰的感觉。 如果可以开溜他定会不顾一切逃往边荒集去。可是如此过去的一切努力将彻底白费自己怎对得起燕飞、荒人兄弟以及北府兵支持自己者的期望。 谁人为淡真洗雪辱恨呢?宋悲风讶道:“你在想什么呢?” 对宋悲风他不但绝对地信任更有一种特别的亲近感觉这种感觉只出现在与宋悲风的交往里。 燕飞是他最深交的挚友屠奉三是最好的战友但都不像宋悲风般仿似家人的亲密感觉。 叹道:“刘牢之差我到盐城去是要我去送死可是我却视为转机;现在到建康未似是天大的转机可是我偏有来送死的感觉。” 宋悲风愕然道:“原来你的心情这么坏可惜不能找大小姐帮忙现在只有她对二少爷仍有影响力大小姐亦是最清楚安公和大少爷心意的人。” 刘裕一呆道:“王夫人仍昏迷不醒吗?” 宋悲风道:“你误会了她己可起床但身体仍然虚弱神智亦清醒但在丧夫失子后我们怎敢让她再受刺激。她己是非常坚强比别的人看得开哩。” 此时他们切入贯通大司马门、宣阳门连接朱雀桥的最繁华御道。 刘裕置身车水马龙的繁华大道却只有斯人独憔悴的荒凉感受。 两人转往南行。 宋悲风语重心长的劝道:“小裕你千万要振作不可消沉放弃。安公说过只有逆境方可以锻练一个人的意志达致百折不挠的坚强。大少爷不论文事武功均是天纵之材欠的正是逆境的磨练。大少爷一生人太顺境了所以在权力斗争上便败阵来幸好安公的慧眼看中了你你不可以令他失望啊!” 刘裕愕然道:“安公对玄帅竟然有这样的看法?” 宋悲风道:“不是安公的看法而是我的看法。你正走在与大少爷截然不同的路上你艰苦多了但将来的收成当在大少爷之上。” 刘裕心忖这是知易行难苦笑道:“不要把我看得太高。唉!现在除了你外我真有举目无亲的孤独感觉。” 宋悲风沉吟片刻道:“情况并不如你想像的恶劣我们亦非全无还手之力。” 刘裕颓然道:“在建康我可以有什么作为呢?朝政由司马父子把持我则要听命于恨不得置我于死地的刘牢之。南方再没有容我之地只有边荒集是我可寄身之所。” 宋悲风倏地立定侧身面向刘裕沉声道:“你千万不可以有这个想法还要暂时把边荒集忘个一干二净。大少爷之可以赢得淝水之战是因为他清楚退此一步即无生路。他必须死守淝水的战线不让苻坚跨越淝水半步正是这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态度使他成就留芳百世空古绝今的美名。你现在的情况亦如是建康就是你的淝水敌人的实力虽干百倍于你可是你不能退缩半步否则你将输掉一切以前赢回来的全赔进去。” 刘裕立在车道旁垂无语。 宋悲风续道:“建康就是你的淝水不论敌人势力如何强大你如何势单力薄可是你只有死守这条战线方有可能绝处逢生。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可以重新融入晋室的建制之内我宋悲风会舍命陪君子把性命荣辱押在你身上生死与共。 刘裕赧然点头道:“老哥教训得好事实上我除了一条小命外亦没什么可以损失的。刚才你说我们并不是全无还手之指的是什么呢?” 宋悲风答道:“我指的是安公的影响力。安公在世时建康上至公卿大臣、下至贩夫走卒没有人不对他敬爱有加。安公虽然去了但他余威犹在我会设法为你联结一些人一有事生我们才不致孤立无援。” 刘裕沉吟道:“我最怕是明天见刘牢之后他会使手段不准我接触外人那时恐怕我想与你碰头都很困难。” 宋悲风哂道:“刘牢之落脚的地方是石头城那是他要求的而现在石头城亦成为北府兵在建康的军营。刘牢之可以阻止任何人去见你却拦不住我宋悲风。 因为北府兵上下并不视我作外人。放心吧!我怎也有办法见到你至不济都可以向你通报信。” 刘裕回复常态笑道:“刘牢之对司马道子仍有戒心怕成为第二个何谦。 不过他该是过虑了在目前的情况下司马道子怎舍得动他。司马道子现在最希望生的事是北府兵和天师军拚个两败俱伤他便可一举去了两个心腹之患更可以乐新军取代北府兵再由他儿子当新军的大统领专心去应付桓玄如此司马道子的江山可稳如泰山。蠢人毕竟是蠢人刘牢之霸占石头城徒令建康的高门对他更添顾忌。” 宋悲风欣然道:“小裕回复斗志哩!” 刘裕笑道:“给老哥你点醒了。我们该去哩!” 宋悲风道:“还有几句话待会见到二少爷不论他说什么勿要和他计较便当是看在安公和玄帅份上吧。” 刘裕道:“我早有此打算。” 两人对视一笑继续行程去也。 燕飞坐在小河旁大石上闭目养神。 入黑后他们披星戴月的赶路不得不歇下来休息让马儿到河里喝水。 其他人都不敢未惊扰燕飞他也乐得自在可以静心想想。 尚有十二天千千百日筑基之期将告届满他热切期待这一天的来临他早受够相思之苦的折磨。 她现在情况如何呢?自荥阳别后她的倩影一直陪伴着他转战南北令他在最失意落泊的时候仍不觉孤寂。千千火热的爱温暖了他的心不论前路如何艰困如何悲观失望为了千千他会奋斗至最后的一刻。 拓跋圭来到他身旁坐下道:“我们该赶过了小宝的先锋队伍我敢肯定小宝正疑神疑鬼睡不安稳。” 燕飞张开眼睛入目是拓跋圭闪动着兴奋神色的锐利眼神苦笑一下。 拓跋圭笑道:“仍对战争深恶痛绝吗?有时战争是没法逃避的事你不犯人别人也会未犯你。” 燕飞想起纪千千点头道:“我明白!” 拓跋圭摇头道:“你并不明白。” 燕飞点头道:“是的!我承认战争真是无法避免的吗?” 拓跋圭冷然道:“人类爱动战争是与生俱未的在历史上从没有恒久停止过它己成了我们生活的一部份。” 燕飞摇头道:“我不能同意这种说法这只是人的问题。” 拓跋圭笑道:“这不是我们的问题要怪便该怪老天爷。” 燕飞皱眉道:“这和老天爷有什么关系?” 拓跋圭道:“怎会不关乎老天爷的事?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人自然也有大自然的法则。你也不是没有在草原上生活过饿狼追逐鹿群时专挑老弱下手不够强壮跑得不够快的鹿便要遭狼吞。由大草原的畜牲到我们人的世界由始至终都是弱肉强食的世界。你可以说仁义道德可以美化侵略的行为但说到底仍是强者淘汰弱者的残酷游戏。你想拯救你的纪美人我不想亡国灭族所以我们今夜在这里并肩作战誓要把敌人赶尽杀绝其他想法都是不切实际的。” 燕飞仰望星空再没有说话。 宴会在凤老大的华宅举行颖口帮香主级和其上的人均有出席还有位料想不到的来宾就是寿阳的第一号人物胡彬更明确地表达他对边荒集的全力支持。 事实上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他的意向比刘牢之的态度更重要没有他肯边荒游根本难以成事。 凤老大兴致极高频频向众人劝酒气氛融洽宾主尽欢。宴后凤老大本要留众人在宅内住宿一晚明天才登船起航。不过众人都心悬泊在城外的楼船怕有敌来犯毁掉生财工具事小边荒游完蛋事大遂婉言拒绝了凤老大的好意告辞离开为安全计在江文清的提议下三艘船驶离码头于寿阳淮水上游离岸处下锚同时派人轮更留意水面水底的情况做足安全的工夫。此时辛侠义仍酒醉未醒。 卓狂生是愈夜愈精神拉着阴奇到舱厅下围棋惹得庞义、方鸿生去观战。 幕容战和拓跋仪虽精通汉语却对围棋一窍不通看了一会便回房休息。 高彦也对要动脑筋的东西不感兴趣正返回舱房给姚猛在门外截着。 高彦皱眉道:“边荒游还嫌未谈得够吗?我今晚再不想听到“边荒游”三个字只希望能在梦里寻到我的小雁儿好好造个绮梦。” 姚猛赔笑扯着他往邻房走去道:“告诉我你是否我的兄弟?” 高彦咕哝道:“兄弟又如何?难道不用睡觉吗?” 姚猛推开门硬扯他到靠窗的椅子坐下珍而重之从怀里掏出一张便条在椅旁的几子张开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高彦侧头一看读道:“救我!哈! 原来你不识字的吗?” 姚猛愣了一下呆望着字条没有答他。 高彦锲而不舍道:“你真看不懂这两个字?我可以每天这样教你认两个字可是须收费的人说一字干金老子将就一点五百金一字吧!” 姚猛半跪在他跟前压低声音道:“此事你要帮我的忙切不可让其他人知道。” 高彦一头雾水的道:“你在说什么?” 姚猛道:“你晓得谁给我这张条子吗?” 高彦愕然道:“你不说我怎知道。嘿!竟是有人向你求救吗?” 姚猛叹道:“唉!我还以为是佳人有约又或飞来艳福想不到竟然是求救的字条。” 高彦兴趣未了低声道:“好小子!究竟是哪位佳人求你去救她?” 姚猛道:“就是那位苗族姑娘。” 高彦一呆道:“你怎会和她有接触呢?” 姚猛道:“还好说呢?你和老卓去了游山玩水我只好代你履行职务和阴奇两人到边荒大客栈与客人打招呼。离开时刚巧碰到蒙面小美人回来为了赶赴凤老大的宴会只能在大门处和几个包括那胖子在内的客人寒喧两句当我经过那小姑身旁时她便把条子塞入我手里。他***她的小手真柔软。” 高彦拍腿道:“今次我赢了卓疯子哩都说那掩脸美人可怜兮兮的偏不信我的话让我把条子给他看瞧他还有什么话说。” 姚猛大急道:“你怎可以告诉卓疯子?” 高彦不解道:“为何不可以?” 姚猛道:“你忘了我们公告天下只要依足边荒游的规矩我们绝不可以干涉客人的私务吗?” 高彦道:“我们乃侠义之辈怎可以见死不救?” 姚猛苦恼道:“早知如此就不叫你看条子上写什么东西。边荒游的规矩是经钟楼议会公决的谁都不可以违背。” 高彦道:“你不是准备违背吗?” 姚猛愁容满脸地叹道:“今次真头痛。” 高彦道:“得美人青睐只有快乐怎会头痛?” 姚猛自言自语道:“又不知她长相如何是否值得这样做?” 高彦捧腹笑道:“原来我们志同道含都是见色才会起心的色鬼。” 姚猛气道:“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兄弟?” 高彦拍胸道:“当然是兄弟。你这小子算走运了如果你拿条子去找老卓帮你认字肯定他会把“救我”读作“滚开”又或“混蛋”然后烧掉条子着你永远忘记此事。哈!该是“滚蛋”较精彩。” 姚猛为之气结。 高彦沉吟道:“她肯定在水深火热之中且是痛不欲生所以才胡乱向陌生人求助。” 姚猛摇头道:“这怎算是胡乱向陌生人求助?她是早有准备暗藏条子故能掌握机会向我们荒人求救。” 高彦道:“阴奇看见她递字条给你吗?” 姚猛道:r他走在我前面当然看不到。j高彦道:“大家一场兄弟想不帮你也不行我们该如何下手营救她呢?” 姚猛道:“此事说易不易说难不难问题在如何瞒过老卓他们又如何交代此事。” 高彦同意道:“对!还有个大难题就是事后如何安置她?嘻!你会娶她为妻吗?” 姚猛跪得腿也酸了站起来没精打采的到几子另一边的椅子坐下苦笑道:“你说到哪里去了?老子是夜窝族的中坚份子从来没有兴趣娶妻生子只想过得一天得一天肆意地享受人生。早知便由你这小子到边荒大客栈去不用由我去承受。” 高彦道:“坦白告诉我你对她心动了吗?” 姚猛道:“经过她身旁时我整个人有种飘飘欲仙的奇异感觉这算不算心动?” 高彦笑道:“不但是心动且是食指大动。” 姚猛怒道:“不要说笑我是说正经的。” 高彦道:“我给你弄糊涂了你究竟想怎样处置此事呢?” 姚猛颓然道:“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乱。” 高彦笑道:“幸好我有小白雁否则肯定接了你这笔英雄救美的生意未做让我告诉你吧!现在一切按兵不动待明天开船后我设法弄开顾胖子你则去探访蒙脸小美人弄清楚她的苦难、她和顾胖子的关系然后我们再定进攻退守的策略。明白吗?” 第十三章 老臣受辱 刘裕与宋悲风抵达乌衣巷谢府本来以宋悲风与谢家的关系渊源该可登堂入室领刘裕迳自入内岂知把门家将虽然认得是宋悲风却客气的请他们稍待片刻让他们通报。 刘裕和宋悲风均感诧异可是能有什么法子呢?只好在门旁的接待室耐心等候。 不一会梁定都匆匆未了这个人虽然颇有高门之仆见高拜见低踩的习气对宋悲风这个一手提拔他的人仍是非常尊敬礼数十足但对刘裕则是循例施礼态度疏远。 宋悲风皱眉道:“这是什么一回事?” 梁定都领着两人朝主建筑物松柏堂的方向走去低声道:“这是孙少爷的指示必须严守上下之别内外之分一切依规矩办事。” 宋悲风沉声道:“包括我在内?” 梁定都颓然点头。 宋悲风向一脸疑惑神色的刘裕道:“孙少爷就是二少爷的儿子谢混极得二少爷宠爱二少爷出任刺史家里的事便由他决定。” 刘裕心忖有其父必有其子不过仍忍不住叹息谢家昔日的潇洒风流、不守成法到哪里去了。当年他和燕飞、高彦与谢家诸领袖对坐商谈的日子肯定不会重现。 梁定都并不是领他们到松柏堂去而是越过广场朝偏厅走去。 梁定都苦恼的道:“大小姐卧床休息二小姐又不爱理事现在府内的事全由孙少爷打点。” 二小姐便是谢琰的妹子下嫁王国宝。 进入偏厅后三人席地跪坐一旁都有点不知从何说起的感觉。 宋悲风道:“二少爷在吗?” 梁定都道:“二少爷外出未返。” 宋悲风道:“如此我们想先向大小姐请安问好。” 梁定都苦笑道:“这须由孙少爷决定。” 宋悲风光火道:“这小子当我宋悲风是何人?” 此时一名侍婢进来以茶侍客宋悲风只好闭口。 侍婢去后三人再没有说话气氛凝重。 又等了一会梁定都向宋悲风请示道:“让我去见孙少爷看他因何事耽搁?” 宋悲风点头同意梁定都起身离开。 刘裕叹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如非老哥冒死救回大小姐情况不堪想像可是谢家却反把老哥视作外人。” 宋悲风道:“安公玄帅去后谢家的子弟太不争气了好的不去学却学了建康高门的流风陋习。” 刘裕道:“你不是看着谢混长大的吗?他今年是什么年纪?” 宋悲风道:“该有十六、七岁。我一向以为他可以承继谢家的风流。此子早熟聪明十一、二岁便是清谈的高手诗文书画样样皆精且仪容秀美风采不凡故有“谢混风华江左第一”的赞誉更有人说他是南晋这一代第一美男子且被廷钦定为晋陵公主的夫婿待他到二十岁时成亲。” 又道:“他是二少爷的第三子两位长兄随二少爷当官去了所以谢家由他主事。” 刘裕哂道:“肯定是司马道子笼络二少爷的手段。” 宋悲风叹了一口气欲语无言。 这时梁定都满脸阴霾的回未了于宋悲风旁坐下道:“孙少爷有事未能分身请宋叔和刘将军再稍候片刻。” 宋悲风不悦道:“什么事这么重要?” 梁定都欲语还休最后仍是不敢隐瞒宋悲风低声道:“孙少爷和刘毅将军在忘官轩下棋。” 刘裕失声道:“刘毅?” 梁定都忙解释道:“刘将军勿要怪责刘毅大人他己准备中断棋局赶来见将军你只是孙少爷坚持胜负即分要继续下去。” 刘裕心忖看来刘毅在建康混得非常不错竟能凭布衣的身份打进最显赫家族的圈子去。这方面自己比他是自认不如。 宋悲风正要说话足音传来。 刘裕循声望去刘毅正和一年青公子跨槛入厅乍然看去他也不由心中一震、此子身形举止神气有七、八分酷肖谢安又是风华正茂之时宛如玉树临风洒脱不群至乎极点。难怪有江左第一美男子之称。 刘裕心中本来对他印象极坏可是见到他冠绝江左的仪容神采竟觉自己心中怒气全消没法对这近乎完美的少年生气三人连忙站起来梁定都退往一旁垂手躬立。 刘毅显然和谢混稔熟反客为主的呵呵笑道:“这位就是我常向三公子提起的刘裕刘将军哩!是否百闻不如一见呢?” 谢混有如宝石般闪亮的眼眸落在刘裕身上先是略一皱眉这才展现有保留的欢容微笑道:“谢混见过刘将军。”又向宋悲风施礼道:“谢混向宋叔请安。 坐!坐!不用多礼。” 宋悲风冷哼一声神情不悦没有回礼显是心中仍未能释然。 刘毅微一错愕目光投往刘裕向他暗送眼色。 刘裕深切明白宋悲风的感受但却不想因此把事情弄砸拉着宋悲风到一旁坐下。 谢混对宋悲风的反应似是视若无睹着刘毅在另一边坐下自己则跪坐于主位。 当下又有侍婢进来奉茶。 刘裕朝刘毅瞧去这小子昔日因何谦遇害而未的颓丧悲愤己一扫而空一身仿效高门子弟的打扮衣着令刘裕感到自己再不认识他。 不过刘毅对他的神态仍是亲切如旧见刘裕往他望未作出待会喝酒谈心的手势。 谢混神态从容的向刘裕道:“谢混在这里代表谢家祝贺刘将军破贼成功凯旋归未荣升建武将军。” 刘毅叹道:“刘兄的美事己传至街知巷闻待别是单挑焦烈武斩杀此贼更是建康上下近日最热门的话题。” 刘裕谦虚的道:“只是侥幸而己刘裕怎敢居功?” 宋悲风早不耐烦道:“我想和刘将军向大小姐请安。” 他显然心中极怒竟不提谢混的称谓。 立在一旁的梁定都登时脸色微变。 谢混终掠过不快神色但仍压制着自己柔声道:“道韫姑母己上床休息今晚恐怕不适直宋叔和刘将军先在敝府暂歇一宵明天我会作出安排请宋叔见谅。” 刘毅帮腔道:“趁这机会我们好好聚旧这几天刺吏大人一直渴望见到刘兄刘兄安然归来就最好了。” 宋悲风却一刻也待不下去拂袖而起道:“如此我和刘将军明天再来拜访。” 连刘裕也想不到一向好脾气的宋悲风可以变得如此火爆可见他受辱于谢家的小儿辈对他这曾备受谢安器重当作是自己人的席家将的伤害有多深。 今次谢混也慌了手脚忙起立道:“宋叔请留步如有怠慢之罪谢混愿受责罚。” 刘裕和刘毅连忙站起来却没法插嘴这刻的情况己演变成谢混和宋悲风之间的事。 谢混现在的态度亦显示出宋悲风在谢府中根深蒂固的地位。 宋悲风盯着谢混淡淡道:“请孙少爷指示我宋悲风何时变成外人了?若是如此你以后便不该唤我作宋叔。” 谢混朝梁定都瞧去目光转厉。 梁定都低垂着头不敢呼半口大气。 谢混转向宋悲风低声下气的道:“只是一场误会谢混怎敢冒犯宋叔呢?是吗?定都。” 梁定都可以说什么话呢?忙答道:“是定都不对忘了宋叔不是外人。” 宋悲风当然明白梁定都只是为谢混背黑锅但亦知不宜和谢混闹翻呼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怨愤点头道:“好吧!便当是一场误会。不过我己失去把酒言欢的兴致明天再来向大小姐请安。” 接着不理会谢混向刘裕道:“我们走。” 说罢朝大门走去刘裕只好匆匆向谢混两人施个礼随在宋悲风身后。 谢、梁两人呆在当场。 眼看宋悲风快要走出门外蓦地一人笑着走进来喜道:“真好宋叔和小裕回来了。” 赫然竟是谢琰。 宋悲风愕然止步。 刘裕也大惑不解看谢琰一脸喜色的模样与他儿子对待他们的态度直是天壤之别。 难道一向以家世自恃看不起出身低微者的谢琰竟忽然转了性吗? 第一章 反目决裂 刘裕和宋悲风忽见谢琰的热情和亲切完全出乎他们意料外两人正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之际仍是一身官眼的谢琰已挽起两人臂膀把两人带回偏厅裹欣然道:“你们见过韫姊吗?” 此时八个亲卫始拥进厅内分立各方可见谢琰知得两人在厅内一马当先赶进来把其它人抛在后方。 宋悲风像次认识谢琰般呆瞪着他在谢家这么多年他尚是次得到谢琰如此善待。 刘裕朝谢混瞧去后者一脸惊讶神色看来连他也不明白老爹为何如此重视两人神情非常尴尬。刘裕心感快意目光落往刘毅身上只见这位同乡兼战友垂下头去避过自己的目光。登时心中一动涌起不安的感觉意会到这小子是厅内除谢琰本人外唯一明白谢琰为何改变态度的人。 宋悲风狠瞪谢混一眼后答道:“我们仍未向大小姐请安。” 谢琰此时才放开挽着两人的手正要说话谢混忙道:“韫姑母已就寝。” 谢琰现出错愕神色显然是晓得谢混在撒谎偏又不能揭破他:遂放开挽着两人的手转向宋悲风道:“明早见韫姊吧!我有些事和小裕商量。” 又向谢混道:“混儿给我好好款待宋叔。” 说毕不容宋悲风答话向刘裕微一点头径自向偏厅后门走去八名亲卫高手连忙随行。 刘裕向宋悲风传了个无奈的眼色再向刘毅打个招呼不理谢混追在谢琰身后去了。 谢琰穿廊过院直抵中园的忘官轩着手下在门外把守领刘裕入轩坐下还亲自煮茶待客。 谢琰有一句没一句地问他在盐城的情况刘裕二答了心中不妥当的感觉不住增长隐隐猜到谢琰是有事求自己否则以他一向的作风绝对不会对他如此和颜悦色的。 敬过茶后谢琰缓缓放下杯子神色转为凝重沉声道:“我定要杀了刘牢之那奸贼。” 刘裕大吃一惊失声道:“什么?”任他如何猜想仍想不到谢琰脑袋内转的是这个主意心叫糟糕。在这一刻他猛然醒悟刘毅因曾在旁煽风点火所以神情如此古怪谢琰充满怒火的眼睛朝他望来狠狠道:“没有大哥的提拔这奸贼怎会有今天一日?想不到他竟是狼心狗肺的人竟敢以下犯上以卑鄙手段杀害王大人又暗中勾结司马道子父子戕害同袍我绝不容他如此作恶下去。” 刘裕更肯定是刘毅搞鬼。在某一程度上他谅解刘毅急于为何谦复仇的心态可说是情有可原但却非常不明智。 谢琰不但不是个军事家更绝非政治家对两方面都是一窍不通遇上司马道子这擅于玩弄权术的阴谋家备受摆布仍没有丝毫自觉还自以为是建康高门大族的捍卫者。他的出点不是为了民众的利益而是要维持高门的利益和现状。 谢琰可以接受司马皇朝的祸国殃民因为司马皂朝与高门大族的利益息息相关难以分割;可是却接受不了刘牢之以布衣的出身杀害高高在上的高门重臣王恭因而令他对眼前国亡在即的形势视若无睹只求去刘牢之而后快。这样做一方面可对愤怒的建康高门作出交代大有清理门户的意味;更希望除掉刘牢之后他可以完全控制北府兵承继谢玄的不世功业。 剎那之间他完全掌握谢琰的心意更明白谢琰因何对他改变-取? 谢琰要利用他至乎牺牲他。 这个念头刚于脑海内形成谢琰的声音传人他耳内道:“我要你为我杀死刘牢之在此事上除小裕外实不能作第二人想你不但武功高强且是能接近刘牢之的人我相信小裕必可把此事办妥。” 刘裕头脑一阵模糊那是因失望而来的沮丧感觉令他感到心力交瘁。过去的所有奋力求存、艰苦奋斗都尽付东流只能落于夹在刘牢之和谢琰权力斗争的隙缝裹残喘。任何一方面都可把他压成碎粉他更感到失去了奋斗的力量只余下怨愤。 不论自己做了多了不起的事但在谢琰眼中他彻头彻尾地是个奴才是一枚可牺牲的棋子。 他记起谢玄的忠告就是在掌握实权前千万勿要插手谢家的事可是到此刻他才真正掌握到谢玄这个忠告背后的用心良苦。 今次到建康来他是要投靠谢琰助谢琰平定天师军之乱结果却得到这样的对待? 他听到自己软弱的声音答道:“刘牢之是绝不会让我有刺杀他的机会我根本没法下手。” 谢琰沉声道:“只你一人之力当然没法成功。幸而北府兵中不乏支持你的人像刘牢之宠信的何无忌便是站在小裕一方的人所以只要你肯想办法谋定后动非是全无机会只要去掉刘牢之北府兵的控制权会立即落入我们手襄那时朝廷也要看我的脸色行事。” 刘裕差点想立即去把刘毅狠揍一顿他怎可以把自己和何无忌的关系泄漏予谢琰? 倏忽间他清醒过来虽然清楚明白以谢琰的个性和自恃身分绝听不进他区区一个布衣小将的逆耳忠言但为了报答谢家的大恩仍不得不向他痛陈利害。 迎上谢琰正向他注视的目光刘裕捕捉到闪过的不耐烦神色暗叹一口气语重心长的道:“刺史大人有没有想过假如刘牢之在建康遇刺身亡北府兵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 谢琰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高兴皱眉道:“当然想过每一种可能性这方面不用你去担心只要你依我的吩咐行事一切自有我去担当我们谢家在北府兵内仍有足够的威信足以镇着想借机滋事之徒。” 刘裕心忖你一向高高在上如何可以俯察北府兵的军情。所谓谢家的威望只是谢安和谢玄的威望对谢琰只是爱屋及乌事实上北府兵内由上至下没有人当谢琰是个人物。 这番心里的话当然不可说出来。 刘裕正容道:“刺史大人当然是思虑周详不过刺史大人有没有想过?在刘牢之和何谦之间司马道子因何选取刘牢之而放弃与他关系密切的何谦呢?” 谢琰脸色一沉差点光火但又勉强把情绪强压下去但仍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显示出失去了耐性不悦的道:“这还不简单论实力是刘牢之比何谦强何况只要成功拉拢刘牢之王恭和桓玄的联盟立即实力大减而事后亦证明于司马道子当时的情况来说他的选择是正确的。” 刘裕平心静气的道:“假如我真的成功刺杀刘牢之大人下一步怎么走呢?” 谢琰沉声道:“当然是全力讨伐天师军。 刘裕心中苦笑谢琰的想法实在太天真了道:“司马道子会这么好相与吗?这将是他整顿北府兵千载一时的良机。一方面他可以借此置我于死地株连所有与我有关系的人来个斩草除根;另一方面他可以提拔刘牢之派系的将领作北府兵的统领甚或直接委任他的儿子掌管北府兵如此我们岂非弄巧反拙?” 谢琰显然没有为他的生死设想过呆了一呆才道:“当我军权在握岂到司马道子胡作妄为更何况他还要倚仗我去应付天师军。” 刘裕道:“在北府兵内刘牢之从来都是玄帅之下的第二号人物淝水之战后他的权力更巩固所以玄帅也不得不因应形势把兵权交卸予他。刘牢之比之何谦更工于心计他绝非有勇无谋之辈这正是司马道广不得不舍弃何谦的原因。今次他到建康来不会不防司马道子一手兼且有何谦的前车之鉴对他自己的安全应作出了最妥善的安排。假如他在建康遇上不测之祸由他嫡系将领把持的广陵必会起兵作反为他复仇值此天师军作乱之时我们大晋先来个内讧并不明智。” 心忖现在的自己等于代替了当日王国宝的位置刘牢之变成何谦司马道子则换作谢琰只是形势却迥然有异因为谢琰根本控制不了北府兵。 谢琰双目喷出怒火沉声道:“说到底你是不愿去做这件事。” 刘裕尽最后的努力道:“我当然支持刺史大人只不过眼前非是适当的时机现在要之务是同心协力去应付势力日趋庞大的天师军愈快平定祸乱桓玄便无机可乘待一切稳定后我们才想办法把刘牢之扳倒。” 谢琰冷笑道:“孙恩算什么东西不过区区一个小毛贼他比得上苻坚吗?以苻坚的百万大军还不是饮恨淝水?孙恩只是在找死。” 刘裕听得大吃一惊心想谢琰除了清谈外还懂什么呢?只听他这番邈视孙恩的话便知他不但轻敌沉湎于淝水之战的光辉里且不明白民情不明白天师军崛起的背后原因不明白天师军代表着民怨的大爆。 他大可欺骗谢琰诈作答应他只要拖延至北府兵大军出征便成。可是他却不愿这般做。他曾向谢玄隐瞒自己的事令他至今仍感内咎所以再不想欺骗谢家的人。 此时他更多了一件事要担心就是谢琰过于轻敌而招致败亡。 刘裕颓然道:“小裕不是长他人的志气荒人曾和天师军在边荒集交手天师军绝非乌合之众徐道覆更是智勇双全的明帅。这么多支占领边荒集的侵略军只有他们能全身而退。” “砰”! 谢琰终于失去控制一掌怒拍在身旁的小茶几上声色俱厉地喝道:“我现在只问你一句话不要再多说废话。” 茶杯被震得翻侧滚动直转至几子边缘只差分毫便会朝地下坠下去大半杯的茶倾泻几面。 轩外守卫的亲兵有几个已忍不住闻声透窗窥进来。 刘裕心灰意冷的道:“希望大人你明白我说一句你爱听的话只是稍费唇舌之力是绝没有困难的但只会误导刺史大人。先在现今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杀死刘牢之何无忌是绝不会与外人合谋取他亲舅之命。其次是如果不幸成功了只会便宜了司马道子又或孙恩和桓玄更非谢家之福我刘裕并不是忘本的人我愿追随大人为大人效死命平定孙恩的祸乱那时挟平乱之威做起其它事来自然会得心应手请大人明察。” 纵使明知不会有用刘裕仍把心中所想的说出来但以谢琰的高傲自负怎听得进逆耳之言呢? 果然谢琰气得脸色青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你给我滚以后不准你踏入我谢家半步。” 纪千千从噩梦里挣扎醒来浑身冒汗。 眼前漆黑一片一时间她完全不晓得自己因何事在这里她不是在建康的雨枰台有秦淮河温柔的水浪声伴她安眠吗?为何她一觉醒来仿如被妖术移转到万水干山外的陌生国度茫然不知身处何地。 纪千千不住喘息意识逐渐凝众然后她记起燕飞各种思维亦向她袭来可是不论她想什么例如尚有几天便百日筑基期满;又或慕容垂攻破长子亲手斩杀慕容永;慕容宝的远征盛乐不论哪一方面的事都难以分散她狂涌而来的失败感。 她感到对不起燕飞在过去的几天她根本没法集中精神依燕飞的指示筑基修行而被感到一切都没有意义的沮丧支配了。 窗外星月无光夜空密布云层乌鸦凄切的哀啼声从远处传来益添心中的忧思。 带着秋意的凉风从窗外吹进来只有睡在一角的小诗干和的呼吸声令她稍觉安心。 如果没有慕容垂她现在便应是安睡在燕飞怀内这个想法令她倍觉孤寂更使她身心受到巨大和无情的压抑。 不! 我绝不可以就这么放弃。 百日筑基已成她的唯一希望不论是否成功她也要奋战到底。 纪千千把扰乱她思维的干头万绪慢慢收拢逐渐平静起来压下像烈火般焚烧她心灵的心魔。 在这一刻她记起燕飞传她筑基之术说过的话:气有清浊浊则壅塞有碍清则通达无阻。自己现在的情况该属气浊了。 这个念头升起像明灯般照亮了她黑夜崎岖的前路纪千千集中心神依燕飞之法“凝神入气穴”缓缓吐纳呼吸晋人物我两忘的修真道境。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已渡过道家修练的一个小劫否则将会前功尽废。 “砰砰”! 仍在床上思念着小白雁的高彦惊醒过来连忙跳下榻子取外袍穿上经侧门进入卓狂生的卧房来到门前喝道:“谁?” 拍门的人道:“是我!快开门!” 高彦听出是庞义的声音忙把门拉开骂道:“有什么事非要来打扰老子不可的?” 庞义探手进来劈胸抓着他的衣服硬把他扯出房外去喝道:“不要说废话我们的辛大侠要投河自尽哩!” 高彦失声道:“什么?你在说笑吧!这里又不是汪洋大海怎淹得死人?” 庞义放开抓着他的手领先沿廊道朝舱尾的出口走去咕哝道:“说少两句行吗?我们的大侠醒来后便不理劝阻硬要到船尾去看他浑身哆嗦的酒疯样子谁敢保证他跳进河水里可以再浮出来呢?” 高彦糊里胡涂地嚷道:“如此救人如救火老卓他们是白吃饭的吗?” 庞义道:“他们仍在下棋哪有空管其它事你是边荒游的最高主持人客人出了情况不找你找谁?何况你和大侠最有交情至少喝过酒谈过心。” 两人急步来到舱尾沿木阶朝下走去。 高彦拍额苦笑道:“我好像是好欺负似的所有麻烦事都推到老广身上来要老子去解决。唉!我不干哩!” 庞义道:“你不干谁干呢?别忘记我本应在边荒集风流快活部是因被你所累所以才到这里来听你埋怨。” 两人步出船舱来到甲板上往船尾瞧去入口的情况令两人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辛侠义弯着身体立在船尾处双手抓着船栏不住颤抖。 六、七名荒人兄弟举着火把看守着他防止他跳河。 姚猛则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说但似乎不起丝毫作用辛侠义这家伙只是死瞪着河水不答他半句。 高彦暗叹一口气朝老家伙辛大侠走去。 第二章 最后一夜 刘裕和宋悲风头也不回地横过广场朝大门走去的当儿刘毅从后追上唤道:“宗兄请留步!” 刘裕止步立定却不问头瞧他平静的道:“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悲风只好陪他停下来。 刘毅来到两人面前苦笑道:“怎会变成这样子的?” 刘裕竟然现出一个笑容乎静的道:“你该心中明白吧!” 刘毅苦恼的道:“万事有商量宗兄町否稍待片刻让我去和人人说话。” 刘裕淡淡道:“勿要白费唇舌了我还有一个忠告就是请刘兄你好自为之而你以后的事一切再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刘毅一震道:“大人究竟向宗兄说厂些什么话呢?” 刘裕微笑道:“你不是要在这里谈论可今我们抄家灭族的事吧?” 刘毅错愕道:“宗兄肯定是误会了我不如我们回府找个地方说话如何?” 宋悲风亦听得吃一惊直到此刻他仍不晓得谢琰和刘裕间生了什么事只知刘裕气冲冲的走进偏厅不理谢混、刘毅他们只吐出“我们走”一句话他当然和刘裕共进退。 刘裕从容道:“是不是误会都无所谓现在我根本没有心情和你说话你回去吧!好好的想清楚究竟该以大局为重还是私人恩怨凌驾一切。” 说毕向宋悲风打个眼色两人绕过刘毅继续朝大门走去。 刘毅追着劝道:“外面正行戒严令宗兄何不待明天再走?” 刘裕应道:“大人着我立即滚蛋如果你是我还有留下来的颜脸吗?” 刘毅一呆止步然后道:“戒严的口令是天佑大晋国运昌隆。” 两人此时已来到大门前府卫慌忙推开大门让两人通过。 踏足乌衣巷华宅林立两旁在一个接一个的门灯映照下这道建康城最著名的街道便像一个永远走不完的梦境。 宋悲风向刘裕问道:“二少爷真的说过这般绝情的话?” 刘裕苦笑道:“他还喝令我永远不准踏足他谢家半步。” 一队巡兵迎面而来两人以口令作招呼走出乌衣巷把守巷口的兵士更肃立致敬表示对两人的尊重。 宋悲风叹道:“他竟然说出这样的绝情说话安公如泉下有知肯定会很伤心。” 刘裕沉声道:“他着我杀刘牢之给我拒绝了。” 宋悲风愕然道:“见有此事?” 刘裕道:“我很担心他他不但完全掌握不到现今的局势更完全不把孙恩放在眼内认为天师军只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误判敌情是兵家大忌会令他付出惨痛的代价。而刘牢之只会袖手旁观希望借孙恩之手为他铲除刺史大人和原属何谦派系的将领。” 两人转入静如鬼域的大街触景生情更添心内的荒凉之意。 宋悲风止步道:“我明天找大小姐说说只有她能改变二少爷的决定。” 刘裕停在他身旁一边是通往宫城的御街另一边则是建康最著名的浮桥朱鹊桥。 刘裕叹道:“没有用的琰少爷自恃是淝水之战硕果仅存的谢家功臣再听不进任何逆耳之言何况大小姐根本受不起刺激老哥你忍心她再添压力和担忧吗?” 宋悲风道:“难道我们便这样坐看谢家倾顽吗?” 刘裕摊手道:“我们可以作什么呢?现在谢家的主事者是谢琰他的决定就是谢家最后的决定。” 宋悲风颓然无语好一会后低声道:“你眼前有两个选择左走是朱鹊桥小裕可以离开建康逃往边荒集去痛痛快快的过日子再不用理南方的事活得一天得一天。” 刘裕微笑道:“右转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那我们就到支遁大师的归善寺借宿一宵什么都不管的睡一大觉明天醒来再想该怎么办。” 刘裕轻松的道:“那宋大哥究竟认为我该左转还是右转呢?” 宋悲风讶然瞧他眼道:“若我是你便往左转从此永不回来因为这是眼前唯一的生路。” 刘裕笑道:“宋大哥变得很快刚才来时还斥责了我一顿鼓励小弟要视建康为我的淝水死守这道战线现在却劝我有多远逃多远。” 宋悲风终忍不住道:“你为何变得这从容是否已决定再不趟这浑水呢?” 刘裕双目精光闪闪平静的道:“恰恰相反我已决定留下来奋战到底直至这伟大的都城完全绝对地落入我的掌握襄。” 宋悲风一呆道:“你该晓得在现时的情况下形势对你是绝对的不利城内最有权势的两个人都誓要置你于死地。” 刘裕以行动表示决心负手领先转右而行仰望夜空呼出一门气道:“这或许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决定不过我已想好了再不会走回头路。天若要亡我刘裕悉遵老天爷的意旨。我完全不晓得下一步该怎么走可是我会竭尽所能向定好的目标迈进。留在这里日子不会好过可是我晓得如果我躲往边荒集苟且偷生会更不快乐且对不起拥护我的荒人兄弟辜负了燕飞对我的期望。我试过一次真的想当逃兵还不够吗?” 高彦和庞义赶到辛侠义旁边尚未有机会说话这个老家伙猛地张口向河水狂吐一时船尾充满令人闻之欲呕的气味人人往外掩鼻避开去。 辛侠义急促的喘息着。 庞义和姚猛分别推了高彦一把后者只好勉为其难移近少许试着劝道:“辛大侠你千万别自寻短见所谓好死不如歹活没有事情是解决不来的。” 辛侠义呆了一呆似乎一时间仍末明白高彦说的话站直身躯别头朝他瞧来吓得包括高彦在内的所有人忙左闪右避怕给他吐个正着又或无辜被波及。 辛侠义忽又弓着身躯咳起来然后沙哑着声音辛苦的道:一真痛苦以后我都不喝酒了你们给我把所有酒全倒进水里去。“众人听得面面相觑不过总算放下心来知他无意寻死。 庞义试探道:“辛老不如返房休息吧!” 辛侠义倏地像苍老了几年般凄然笑道:“辛老?我很老吗?唉!的确老了老骥伏栀志在千里之外只恨白头名将有千里之志又如何呢?飞乌尽良弓藏敌国减谋臣亡。现今皇上昏眨奸佞当道晋室将乱大难即至偏是我辈后继无人是天要亡大晋耶?” 众人都没法答他却对他有更深入的了解。 比之硬闯上船时的他眼前的辛侠义像是变了另一个人再无复先前自命替天行道的大侠风范。酒醒了他也从一个醉梦回到残酷的现实裹明白到自己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个人对当前局势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辛侠义摇头叹道:“想当年……” 众人无不心中叫苦若他又要数十年前的从头说起岂非大家都要陪他在这裹吹风不用睡觉。 幸好辛大侠忽又沉默下来苦笑道:“还有什么好想呢?当年我击剑任侠快意恩仇现在又落得个什么田地?” 说毕掉转头来面向呆瞪着他的众人勉强挤出点笑容道:“你们知道我为何卖田卖地也要筹足银两到边荒去?” 高彦代各人茫然摇头。 辛侠义没有道出原委摇摇晃晃步履不稳地朝船舱走去边行边唱道:“无名困蝼蚁有名世所疑。中庸难为体狂狷不及时。” 歌声随他没入舱门内。 姚猛松了一口气打个手势着两名兄弟追去好伺候他老人家上床就寝。 一场闹剧终告结束。 高彦抓头道:“谁明白他唱什么呢?” 卓狂生从三楼的舱厅传话下来道:“高小子确是胸无点墨连袁宏落泊江湖时作的著名《咏史诗》也不晓得这诗的意思是没有名声者会像蝼蚁般被人践踏有了名声又被人疑忌中庸之道难以把握过于极端则会被人唾弃。总言之是世途险恶进退两难明白吗?” 高彦没好气道:“这种诗不知也罢老子更没空去想。” 卓狂生道:“快滚上来我们须研究一下如何分配舱房给明天的贵客你当钱是那么容易赚的吗?” 刘裕坐在客房黑暗的角落思潮起伏。 寺院的宁静却未能令他的心境也随之安静下来。 如果他明天没有应付司马道子和刘牢之的对策他将只余束手待宰的命运。 不论是司马道子或刘牢之都肯定有对付自己的全盘计划。 他们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他最欢迎的是两人借孙恩之手杀他只要派他领军他便有可能重演盐城之战以少胜多。只恨这只是奢望有了斩杀焦烈武的事件作前车之鉴两人绝不会这么便宜他。刘牢之总不会愚蠢至派他去杀孙恩不成功便治他以军法。 他们绝不是疏谋少略之人。 事实上今次的情况比被派往盐城打海贼更恶劣当时至少他有行事的自由更得到支持和助力并非孤军作战。 可是今次到建康来他却颇有手足被缚后给投进满布恶兽的国度内任人鱼肉宰割的感受。 失去了谢琰的支持他亦再没有保命的本钱如不能破解这种死胡同般的局面他是绝无幸免的机会。 他选择了留下不是有应付眼前劣势的方法而是清楚自己根本没有回头路他的心境令他绝不肯因死亡的威胁而退缩。他必须重新融人大晋的建制内在北府兵内站稳阵脚(book。3q2)如此只要捱至桓玄大举东下他的机会便来了。为了报王淡真的深仇为了所有支持自己的荒人和北府兵兄弟他愿意把小命拿出来狠赌一场、纵然失败对人对己已可问心无愧。在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置诸于死地而后生”这句老生常谈的话。 在谋杀自己一事上司马道子和刘牢之肯定衷诚合作最直接了当莫如使自己陷于没法逃走的绝地然后以雷霆万钧的姿态加以搏杀又或以卑鄙手段设法陷害他再治以重罪。 现在他是任由敌人摆布身不由己难道他可以不听刘牢之命令吗? 所以今夜是他最后一个机会如果想不出对抗的方法明天向刘牢之报到后他的命运再不由自己作主。 有什么办法呢? 王弘的老爹王殉可以帮上忙吗? 唉! 说到底不论王洵在建康朝廷如何有地位始终是文臣难以插手到被司马道子和刘牢之掌握的军政之内。劳烦他只表示自己山穷水尽再想不出更好的保命招数。 支遁又如何呢? 佛门在建康当然有很大的影响力但于军队内的人事安排上却是无能为力。可是如果请支遁去向谢琰说项能否令谢琰回心转意? 刘裕旋即放弃了这个想法主要是因想起了谢琰逐他出谢府时的可憎嘴脸人是要活得有骨气的嗟来之食不要也罢。且他更怀疑支遁对谢琰这刚愎自用的人的影响力能有多大。 左思右想仍苦无良策。 刘裕心中涌起一股冲动既然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不如到邻房弄醒宋悲风立即连夜离开建康潜返广陵设法在北府兵内搞一场夺权的兵变反过来讨伐司马道子和刘牢之。 这是个非常具诱惑力的念头但刘裕却知道只能在脑袋内打个转他是不会这样做的。谢玄说的话他仍是记忆犹新想成为将士肯为他卖命的主帅他必须成为他们景仰的英雄而不是于国家水深火热的时刻叛上作反乱上加乱徒添民众的苦难。 刘裕出身布衣来自最低层的社会比任何人更明白蚁民之苦。 就在刘裕差点放弃惟自听天由命的一刻他的脑筋又活跃起来。 在建康最想杀他的两个人分别是刘牢之和司马道子也是大晋除桓玄外最有权势的两个人任何有效的方法必须是针对这两个人拟定。 他们有什么破绽和弱点呢? 刘牢之的唯一弱点是表面必须装作对他宠爱有加所以在北府兵内他该是安全的。可是只要他随便找个借口把自己借调子司马道子他将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关键处仍在司马道子更令他心生惧意的是只一个陈公公已教他应付不来。 司马道子的阴谋手段层出不穷于这方面他体会极深除非他是真命天子否则必难逃司马道子的毒手。 唉!真命天子?当假的“真命天子”真不容易晓得实情的只会笑死。 忽然脑际灵光一闪想到一个人。 刘裕猛地起立。 深吸了一口气。 就像在绝对的黑暗和寒冷襄看到一点亮光感觉到一丝的温暖。 他探乎抓着连鞘放在几面的厚背刀、缓缓拿起来同时整理脑海内的思绪把厚背刀挂到背上去。 他感到历史在重复。 当日面对来袭的荆州两湖联车因高彦的请求引他的灵机想出破敌的全盘作战大计取得空前的成就现在亦因想起这个人使他在几近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想出司马道子和刘牢之一心杀死自己的紧密联盟襄的一个破绽。 此计是否可行要老天爷方知晓不过他必须一试。 只要尚有一分希望他便要尝试。 第三章 都城密会 王弘回到马车上神色古怪凑近道:“果如刘兄所料他答应与你秘密见面真令人想不到。” 又忧心的道:“如果他立即通知他爹布局杀你如何是好呢?” 刘裕淡淡道:“司马元显是不会做令我看不起他的事。王兄不是说过他手下尽是建康的纨褥子弟吗?司马元显用人不该这般低能只因形势所逼下不能不给甜头干围绕在他身旁的狐群狗党否则他将失去高门的支持。 因此他该比他的爹更明白现时的形势更明白北府兵举足轻重的作用。” 稍顿续道:“我和司马元显也算有交情云找他只是平常事何况琅琊王仍在宫内处理政事该不会出问题。” 然后又道:“他起先感到震惊但一直不一言到我对他说现在朝廷的最大威胁绝不是你而是孙恩和桓玄甚或刘牢之他始动容追问我为何把刘牢之和桓玄、孙恩算在一起我便说须直接问你他才答应见你。 刘兄真厉害你教我说的这句话原来有这么大的威力。” 刘裕松了一口气能否说动司马元显尚是未知之数但最少有一试的机会。 王弘道:“现在我必须立即离开司马元显会使人来驱画领刘兄到某处见他。刘兄事后可否到我家去让我可以安心。” 刘裕点头答应看着王弘退出车外上马离开。 片刻后琅琊王府启门的声音响起有人越过街道直抵马车停泊处登上御者的位置挥鞭驱马马车起行。御者没说过半句话他亦不作一声。 刘裕解下佩刀拦在一旁心中充满感慨。 他知道自己是在玩政治的游戏且他是被逼去参加这游戏的。他情愿真刀真枪的在沙场与敌争雄斗胜可是如果他不使手段他将永远失去上战场的机会。 他和司马道子虽然一直处于敌对的位置事实上却没有甚至解不开的私人恩怨一切都是公事。不像与桓玄或刘牢之的仇怨那是绝没有转园的余地。 他视司马元显为可争取的对象不但因目前大家在利益上有可以磋商的地方更因双方曾在特殊的情况下短暂地并肩作战。当时他清楚感觉到司马元显的确与他们同心协力大家生出微妙的信任和感情。 在那段经历里他进一步了解司马元显的本质并不像传闻中的他那般恶劣而司马元显亦对他们有深一层认识。 正因这基础令他感到可以和司马元显说话。 马车驶进一所宅院去。 四周都是等候的人。 司马元显的声音响起道:“刘兄请下车。” 车门给拉开来刘裕把刀留在车上空手下车。 司马元显亦没有携带兵器立在暗黑里笑道:“刘兄屡创奇迹确令人难以置信。” 刘裕环目扫视四周围着近二十人无一不是高手的体魄神气且年纪绝在二十至三十间该是贴身保护司马元显的心腹近卫。 刘裕淡淡道:“只是侥幸吧!公子在大江力抗荆州联军才是真的了不起。” 司马元显对他的话非常受落且懂谦虚之道答道:“刘兄休要夸奖我哩!请!” 其中一护卫燃亮手上灯笼领头步入打开的大门。 刘裕随那人登阶入内屋里陈设简单没有甚华丽的装饰布置只有数张地席和小几。 司马元显的声音在入门处道:“放下灯笼志雄你到门外等候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可以进来。” 那被唤作志雄的呆了一呆想要说话。 司马元显不悦道:“快!” 那人无奈的放下灯笼转身离开大门关上屋内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司马元显从容在主席坐下摆手示意道:“刘兄坐!” 刘裕在他右手侧席坐下。 两人目光接触均不约而同生出古怪的感觉。 司马元显低声道:“如果我爹晓得我在这里密会刘兄肯定会骂我一个狗血淋头。” 刘裕欣然道:“那公子为何又肯见我呢?” 司马元显摊手道:“我自己亦不明白或许是因我们共过患难吧!我并非盲目服从我爹的人可是我爹对刘兄的看法我却大致上同意。刘兄想见我当然是认为可以改变我对刘兄的看法只是这点已令我很想听刘兄有甚至说辞。” 刘裕微笑道:“我想不如倒过来先听公子对我的意见。大家直话直说不用有任何避忌。” 司马元显点头道:“好!便让我实话实说在北府兵和乌衣豪门中均流传一种说法即是谢玄选了刘兄作他的继承人好完成他北伐统一南北的梦想刘兄对此有何解释呢?” 刘裕苦笑道:“我可以有甚至解释?玄帅派我到边荒集把一封密函交到朱序手上我为他完成了任务被他另眼相看就是这样。” 事实上玄帅虽有提点我却从没有作出例如移交军权又或破格提升的安排玄帅临终前我仍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将只因和荒人拉上关系才使我的情况显得特殊。玄帅有对其他人说过一句我刘裕是他的继承人吗?没有!对吗? 玄帅去后掌军权的是刘牢之和何谦。其它人因怀念玄帅又因不满刘牢之的作为所以寄望于我使刘牢之对我生出顾忌逼我立下军令状到边荒集送死。而我在边荒集侥幸成功不是我本事只代表荒人不是省油灯而最重要的是我只是一个尽忠职守的军人除执行上头派下来的命令外从没有逾越军人的本份。” 司马元显用心听他说话不时露出思索的神色听罢仍没有出声只用锐利的目光打量他。 刘裕心忖司马元显的确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只懂争风呷醋、花天酒地的皇室贵胄。 好半晌后司马元显叹道:“我愿意相信刘兄说出来的全是事实可是刘兄有否想过‘一箭沉隐龙’的谣言把刘兄置于非常不利的处境纵然谣言确是凭空捏造可是只要愚民深信不疑势将动摇我大晋皇朝的管治。” 刘裕从容道:“于此朝廷风雨飘摇之时如果因为边荒说书者一句附会夸大之言而平白错过拔乱反正的机会是否因噎废食呢?” 司马元显不悦道:“刘兄太高估自己了。 大家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是刘兄来求我我不但看不到刘兄可以给我甚至好处还要冒被家父痛责之险。” 刘裕不慌不忙地答道:“坦白告诉我刘牢之因何没法容我区区一个小将领?又为何要在杀我一事上鬼鬼崇崇的使尽卑鄙手段?他怕我甚么呢?” 司马元显立即语塞只目光闪闪的瞪他。 刘裕又道:“公子认为刘牢之可靠吗?” 司马元显沉声道:“刘兄可知你现在说的全是大逆不道的话?” 刘裕断然道:“因为我不想说废话更没有时间说废话刘牢之背叛王恭只因他害怕桓玄远多于害怕琅琊王并不代表他会对琅琊王和公子尽忠。兼且他对你们招募‘乐属’新兵肯定有很大的戒心。假设公子和刘牢之易地相处心中可以怎样算计呢?” 司马元显怒道:“大胆!你竟敢离间我们。” 刘裕道:“我只是以事论事如果公子没有兴趣听下去我可以立即滚蛋。” 司马元显苦笑道:“你和我都明白今晚的密会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即使我对刘兄的话深信不疑家父仍不会与刘兄妥协的。” 刘裕道:“假设我的提议是他没法子拒绝的那又如何呢?” 司马元显动容道:“那我便要洗耳恭听。” 刘裕道:“让我先分析当前形势如何?” 司马元显道:“刘兄请直言。” 刘裕道:“其实形势已是清楚分明四大势力已成形。荆州始终是桓玄独尊之局当孙恩大进攻建康桓玄会乘机收拾杨全期和殷促堪然后隔岸观火看着建康军、北府兵和天师军拚个几败俱伤然后以雷霆万钧之势麾军来收拾残局。” 司马元显低头深思没有说话。 刘裕道:“琅琊王当然明白桓玄的如意算盘所以须保存实力至乎扩军以应付荆州军。而天师军则交由北府兵应付最好是两败俱伤那便可一举除去两大心腹之患。” 司马元显欲言又止不过终没有反驱刘裕只打手热着他继续说下去。 刘裕道:“此着看似聪明事实上错得最厉害。好!我当你真的心想事成清除了北府兵和天师军建康军能独力挡得住荆州军吗?” 司马元显扬眉道:“我敢保证我们非是没有一拼之力鹿死谁手要在战场上见个分明了。” 刘裕道:“现在就当我是桓玄来与你纸上谈兵如何?公子敢接战吗?” 司马元显大感兴趣的笑道:“刘兄尽管放马过来。” 刘裕猜到他因曾反复研究过每种桓玄所双胞胎采取的战略所以在这方面极有信心不怕自己能难倒他。 欣然道:“我第一步是封锁大江使上游物资无法经水道运往建康严重地影响建康人民的生活更使百物腾贵慢慢削弱建康军民的斗志和对朝廷的拥护之心。” 司马元显愕然道:“我倒没想过这会影响军民的士气。” 刘裕暗叹一口气这正是司马道子父子最大的弱点就是不知民间疾苦。只想到封锁大江对他们本身没有影响却没想过最要吃苦的是民众。 刘裕道:“然后我会和聂天还连手攻占建康外所有具战略价值的城市例如寿阳只夺此一镇已可更进一步截断建康物资上的供应令公子没法得到优秀的胡马作补充。” 司马元显根本没想过边荒集在建康攻防战上能起的作用为之哑口无言。 刘裕道:“一年不成两年三年又如何? 到所有外围城市都落入我手里建康将变成一座孤城还可以有甚至作为呢?” 司马元显急促地喘了几口气点头道:“刘兄确是懂兵法的人这场战若换了你来打你会如何去应付桓玄呢?” 刘裕坦白道:“我也要束手无策被桓玄压着来打。没有了北府兵建康军将失去依傍再没法挡着桓玄。” 司马元显道:“若有北府兵又如何?” 刘裕淡淡道:“那便要看北府兵是谁人在主事。” 司马元显叹道:“此正为关键所在你凭甚至令家父信任你呢?” 刘裕道:“在这种事情上你根本不可以信任任何人管他是至亲骨肉又或朋友兄弟这是一个谁强谁弱的问题。公子可以问琅琊王一句话在刘牢之和我刘裕之间谁比较容易受他控制呢?哪一个选择比较明智。” 司马元显定神看他好半晌后沉声道:“为了令刘兄不再胡思乱想我只好坦白告诉你在家父心中你已成为了我司马氏皇朝的最大威胁南方最危险的人物。刘兄现在可以死心了吧!” 刘裕微笑道:“好!那便让我们来预测杀掉鄙人后的情况。刘牢之绝不会与谢琰和何谦派系的将领衷诚使用而只会拥兵自重紧守以广陵为中心大江以北的重镇当谢琰一败涂地而孙恩则席卷建康东南沿海诸镇天师军将大举北上在这样的情况下建康军仍能置身事外吗?这时会轮到刘牢之坐山观虎看着朝廷的力量被不住削弱朝廷若要借刘牢之的力量为建康解困便不得不任他鱼肉答应他所有无理的要求这是必然的展。刘牢之是有野心的人不像我般只因一个谣言而无辜地成为朝廷的眼中钉。” 司马元显沉吟道:“刘兄完全不看好谢琰吗?他并不是初上战场的人且曾在淝水之战立下大功。” 刘裕淡淡道:“公子若把希望寄托在谢琰身上我也无话可说。我只想提醒公子天师军现时的兵力在北府兵和建康军兵力总和的一倍之上领导他们的是雄材大略的孙恩和精通兵法的徐道覆没有一个是等闲之辈。” 司马元显吁一口气道:“假如刘兄仍然健在在如此形势下又可以起甚至效用呢?” 刘裕心中暗喜知道痛陈利害后司马元显终于意动否则不会有这几句话。当然他不会把心意显露出来沉着地道:“那就要看琅琊王的安排更要瞧当时的情况只要琅琊王把原属何谦派系的水师拔归于我我便有与天师军周旋的本钱更可以牵制刘牢之对朝廷来说是有利无害。” 司马元显警戒的道:“刘兄对自己非常有信心。” 第四章 秘密协议 刘裕返回归善寺宋悲风正坐在他房内默默等候他。 此时离天明尚有两个时辰他们都睡意全消。刘裕坐到宋悲风旁道:“我离开时已特别小心不弄出任何声响老哥是如何觉我溜了出去的?” 宋悲风叹道:“我当了安公的贴身保镖近二十年有些习惯是改不了的其中之一是警觉性。你到哪里去了?” 刘裕坦白答道:“我去找司马元显谈判。” 宋悲风失声道:“甚么?” 刘裕道:“我通过王弘约他见面由于我曾和他合作应付郝长亨和徐道覆所以勉强可算有点交情更成为对话的基础。” 宋悲风听得眉头大皱道:“这小子骄横放纵心胸狭窄且只是听他爹的指令行事找他不嫌浪费时间吗?” 刘裕知道宋悲风对司马元显印象恶劣微笑道:“人是会变的司马元显是受辱于我们手上接着又与桓玄在江上对撼连番磨练令他在各方面都成熟了。他再不是以前那个花花公子而是懂得审时度势的皇室领袖。我要先说服他才可以由他向司马道子传话痛陈利害。” 宋悲风摇头道:“不论你说甚至话仍难打动司马道子这个奸邪小人他是不会改变对你的成见。” 刘裕道:“我并不是要改变司马道子对我的看法只是给他一个权衡利害的机会。对司马道子来说最重要的是如何维持他大晋的国运其它都是次要的包括我刘裕在内。” 宋悲风苦笑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投向司马道子会令很多人失望。” 刘裕道:“微妙处正在这里一天刘牢之仍在我们的关系都不会公开我更不是要做司马道子的走狗司马道子也举改变杀我的心。而我要做的事与玄帅并没有分别玄帅迎战符坚于淝水非是为了司马曜或司马道子而是为了汉族的存亡。我也是如此不但要保住小命还要争取出战天师军的机会。刘牢之绝不会便宜我可是只要司马道子不是糊涂虫便该明白在某一段时间内我是一只有用的棋子。” 宋悲风呆半响点头道:“我被你说服了虽然仍感到有点难以接受。晋室始终是南方的正统司马道子不同意你便没法领兵出征。告诉我如果司马道子不接受你的提议你又怎么办呢?” 刘裕道:“如果司马道子冥顽至此明早我便和你立即赶往广陵设法策动一场夺权的兵变。再拥兵自立放手干他娘的一个轰轰烈烈总好过坐以待毙。” 宋悲风愕然道:“有可能成功吗?” 刘裕苦笑道:“当然不容易且有违公安和玄帅对我的期望否则我何用去见司马元显呢?” 宋悲风谅解的道:“我明白了。” 刘裕道:“趁离天亮尚有时间宋大哥回房休息吧。” 宋悲风道:“还睡得着吗?你也该好好休息明天谁都不晓得会生甚么事。” 说毕起立朝房门走去。 刘裕道:“待会宋大哥听到声音装睡便成。” 宋悲风愕然别头朝他瞧来。 刘裕平静的道:“如果我所料无误司马道子会亲自来见我。” 慕容宝揭帐而出慕容农、慕容隆、慕容情、符谟、封懿、史仇尼归等一众将领应召而至齐集帐外。 慕容宝着各人在帐外空地处围着熊熊燃烧的篝火坐下沉声道:“刚才长城那方取得联络平城和雁门已重入我们手上父王大破长子且亲手斩杀慕容永。甚么父王受重创全是一派胡言。” 众将齐声欢呼。 慕容农欣然道:“这定是拓跋珪那小贼为令我们退兵散播的谣言。” 慕容宝双目喷出仇恨的火焰狠狠道:“不杀此獠我绝不甘心。” 军师眭遂道:“即便没有谣言乃是以退兵为上策胆怯的拓跋珪根本不敢与我们交战如果我们还在那里等待补给和士气上都会出问题。” 慕容宝心中掠过强烈的悔意暗忖如果依照慕容垂的吩咐先取平城、雁门再设立往盛乐的补给线与拓拔珪打一场持久战便不致押后军被歼而他们则狼狈急窜的局面。回去后他如何向慕容垂交待?自己仍能保得住得来不易的太子之位吗?慕容垂的左右重臣一向对自己有微言今番不正是证实了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不! 定要把形势扭转过来。 沉声道:“我明白拓跋珪这个小子他绝不放过这个机会我敢肯定他正锲而不舍的在后方追来。只要我们将计就计定可以令他栽个大跟头。” 慕容农眉头深锁的道:“现在我们人疲马乏、军心涣散、将士思归实不宜与敌人交锋作战。” 众将纷纷附和。 过去的几天真不宜过。开始的两天还要黑夜行军又遇上连场暴雨道路艰难。加上护后军无影无踪构成了严重的心理威胁令他们步步惊心睡不安宁。到此刻包括诸将在内都希望早日越过长城返回中山。 慕容宝道:“如果我没有猜错拓跋珪这小子肯定会在我们进入长城前空袭我们。” 大将符谟沉声道:“我们先须弄清楚拓跋珪在哪里。” 慕容宝冷哼道:“拓跋珪惯当马贼此正为他作马贼的伎俩我们根本不用理会他在哪里只要选择易守难攻之处布下陷阱以身作饵肯定他会上当。” 慕容农皱眉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是现在我们完全不晓得敌方情况主动全在敌人手上形势对我们是绝对不利。” 慕容宝不悦道:“我们的珍力在拓跋珪三倍之上怎用怕拓跋珪这个小贼?何况我已使人知会王弟着他亲串军队出长城与我们在参合陂会合。要杀拓跋珪这将是千载一时的大好机会。” 慕容宝口上的王弟是慕容详慕容垂和慕容宝出征后国都中山便由他主事。 慕容农道:“参合陂?” 慕容宝点头道:“参合陂将会是拓跋珪授之地此地南倚参合湖长坡由西朝东往友爱合湖倾斜易守难攻。” 此时众将均知慕容宝心意已决又知慕容详会领兵来会合解决了补给的问题感到非是没有一战之力只好同意。 慕容宝双目射出兴奋的神色道:“三天后当我们到达参合陂等候那小贼来自投罗网。” 慕容农摇头道:“我们先要弄清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拓跋珪凭甚么歼灭我们的护后部队?到今夜仍没有一个人来归队告诉我们生了甚么事。” 史仇尼归极得慕容宝宠信兼且武功在众将中称冠所以身分地位虽比不上在座诸将仍可畅所欲言。道:“可见拓跋珪另有一军埋伏在北岸某处收到拓跋珪指令后配合渡河进攻的敌人主力部队两面夹击我军致令我们的后卫军全军覆没更逼得我们日以继夜的朝东走。” 他的猜想大致正确只是没想及在南岸的拓跋部队只是虚张声势并非主力所在。当夜拓跋珪便使计故意让慕容宝一方眼睁睁地瞧着他渡河往南岸去正是要慕容宝生出这样的错觉。 另一个猜错的地方是拓跋族的战士不是埋伏在北岸某处而是借烽烟传信从千里外数度换马的急赶回来。 慕容情羞惭的垂头道:“是我办事不力。” 慕容宝终找到替罪的人冷哼道:“由现在开始侦察敌情交由封将军负责最重要是掌握参合陂周围二十里之内的情况不要再重蹈覆辙。” 封懿应诺领命。 慕容宝转向慕容农道:“第二件事呢?” 慕容农直接了当的道:“拓跋珪和他的族人现今在哪里呢?” 众人默然无语显是没有人答得了他的问题。 史仇尼归又开腔道:“拓跋珪如要拦途偷袭不但不能落后太远还要在抵长城前绕到我们的前方去。如此若我们在参合陂结垒固守将出乎他意料之外令他进退两难。那时当我们与长城来的己军会合拓跋珪若还不识时务立刻退后将是自寻死路。” 众将无不听得精神大振。 慕容宝终得到众人肯定他弹思竭智想出来将计就计的战术大喜道:“尼归之言有理。不论拓跋小贼如何精于马贼的游击战术总要现形那将是他的末日来了。” ※※※ 弹甲声从园子传来。 正静心等候的刘裕心中无惊无喜把厚背马挂在背上推门闪身而出刚好瞥见陈公公熟悉的背影没入园林暗黑处。 这可能是一个‘友好’的密会也可能是一个杀他的陷阱。 刘裕向宋悲风的房间打出个‘勿要跟来’的手号追入园子里去。 陈公公在前方忽现忽隐当穿过月洞门眼前豁然开展原来已抵达归善寺宁静的后园。 归善寺的后园在建康颇有名堂名为归善园园中有个形状不规则的大莲池把所有景点连结起来池水屈民延伸与几座石山结合取得山回水转不尽源流的景面又以架折桥横跨水面与池心的一座方形暖亭连接在月照下沿湖遍值的老槐树投影水面营造出别有洞天的深远意境。 司马道子一身便服打扮安然的坐在亭子里陈公公负手立在他身后。 刘裕心忖如一言不合陈公公加上司马道子肯定自己没命离开莲池。 这是司马道子‘收拾’自己的一个好机会更是刘裕心甘情愿拱手相赠的。 此时他已没有返悔退缩的可能猛提一口真气踏上架折桥朝池中暖亭大步走去。 司马道子微笑道:“刘将军请坐!” 刘裕直抵石桌子的另一边垂手道:“卑职站在这里便成。” 司马道子重复道:“坐!” 刘裕明白司马道子的心态他并视自己为下属而只是一个有资格与他作谈判的对手那种关系是江湖人的关系没有忠诚可言有的只是利害关系。 刘裕想通此点轻松的坐下。 想到经历过多少风雨?渡过多少考验?才能县城此时此地与这大晋皇朝最有实权的人物对坐说话心中岂无感慨。 司马道子锐利的眼神打量着他忽然喝道:“刘裕你也否立下毒誓保证将来不与我司马道子为敌?” 刘裕心叫来了只要自己稍有犹豫他们两人会立即出手全力把他搏杀于亭内。更由于他是坐着的姿态怎也快不过立在司马道子身后的陈公公而位处于此一‘绝地’他的逃生术迹无所施其技。 在来赴会前他已想过每一种可能性包括对方逼他立誓以示尽忠。坦白地说司马道子这句话对他来说已大有转圜的余地。 刘裕举手立誓道:“我刘裕就此立誓永不与琅琊王为敌如违此诺教我刘裕不但家破人亡且曝尸荒野绝子绝孙。” 司马道子严肃的表情纡缓下来点头道:“刘裕你确有诚意我也感不枉此行了。” 陈公公微笑道:“刘将军确有本领到现在我仍不明白当日你是如何脱身的?” 刘裕苦笑着把当时脱身的办法说出来没有半点隐瞒以进一步表示诚意解说完毕三人间的气氛大见融洽。 司马道子道:“对刘牢之你有甚至看法?” 刘裕沉声道:“刘牢之只是个反复的小人他今天可以投靠王爷明天也可以投靠桓玄。对他来说最重要是保存实力好成为最后的胜利者。” 司马道子平静的听着忽又岔到另一话题道:“桓玄因何要杀你呢?” 刘裕心忖司马道子确不简单先后两个问题似是风马牛不相及但却可令自己没法把拟好的答案循序道来。 答道:“因为他想做皇帝。所我成为愚民心中改朝换代的人更害怕我背后的荒人力量会使北府兵成为阻他登位的最大障碍。” 司马道子微笑道:“你很坦白事实上你所说的任何一句话也足构成叛乱的死罪。但我却喜欢坦白的人。你告诉我吧!‘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大逆不道的谣言是否曾令你心中有妄想呢?” 刘裕自真心的苦笑道:“我不但没有因此心生妄想还为此吃尽苦头。我敢向王爷保证如我曾有一丝歪想教我死无葬身之地我刘裕敢向青天立此誓。” 这是刘裕第二次向司马道子立誓前一誓是被逼的现在此誓却是自的因为他清楚根本没有天降火石这回事。 于眼前的形势下他必须争取司马道子对他的信任司马道子是否祸国殃民的大奸贼并不是在目前应考虑的事。最重要的是争取出战孙恩的机会而司马道子便是他最后的机会。 司马道子不眨眼的瞧着他欣然点头道:“好!说得好!现在我相信你真的有诚意。” 刘裕暗抹一把冷汗晓得这才算真的过关。找上司马道子是困于绝境的兵行险着一个不好立即要赔上性命。 陈公公淡然道:“刘裕你的作用真是这么大吗?” 刘裕从容道:“刘牢之为何千方百计要置我于死地呢?当孙恩兵临城下时我愿为朝廷尽忠效死命。” 司马道子答陈公公道:“如果小裕不是举足轻重的人我今天怎有闲情来和他说话?小裕的军事才华和声誉都是无可置疑的。所谓三军易得一将难求际此朝廷用人之时小裕正是我梦寐以求的猛将。” 刘裕暗松一口气只从司马道子对自己改变称呼便知这奸贼接受了他的提议。当然他们的良好关系是有时限性的但正如他向司马元显说过的话在刘牢之和他之间自是以刘裕较易控制和摆布。在正常的情况下即便他能取刘牢之的位置代之仍远没法和当年的谢玄相比所以司马道子根本不怕他能有何作为。 司马道子沉声道:“明天你先到石头城和刘牢之打个招呼他安排你做甚么你便做甚么千万莫要和他争执明白吗?” 刘裕点头应是晓得终把逆势扭转过来于建康争取得生存的空间。 这就是政治了。 第五章 幽灵使者 一骑快马在黑暗里穿林过野却没有出应有的紧密蹄声加上骑士全身黑衣马儿亦是纯黑的仿如融入黑夜里的幽灵骑士到人间来勾活人的魂魄。 当骑士冲上一座小丘的斜坡坡顶忽然冒出两个身穿夜行劲服的人其中之一还弯弓搭箭瞄准骑士。 那骑士也是了得见状晓得不妙竟从马背弹起凌空一个筋斗投往左方。 “铮!” 弓弦震响劲箭疾射而出时间角度均拿捏得无懈可击箭才离弦眨眼已射入仍在空中翻滚的那骑士的肩头溅起血花。 骑士惨哼一声被利箭的惊人力道带得变成往后抛跌“蓬”的一声掉在草地上。 射箭者闪电冲前往坠地的骑士掠去另一人则拦在马儿前方到马儿冲至身前才往旁闪开再施展手法竟一把抓着仍在往前疾冲的战马的缰索并借战马疾冲之力就那麽飞上马背坐个四平八稳。 马儿受惊下跳蹄狂嘶又人立而起却没法把马背上的人甩掉到驰下另一边山坡已被背上的人安抚控制绕过小丘驰返骑士倒卧之处。 射箭者脸色凝重地站起来看着卧地的骑士道:“死了!” 马背上的人失声道:“甚麽!”同时跃下马来竟然是燕飞。 射箭者正是拓跋珪此时他眉头深锁沉声道:“是服毒自尽的极厉害的毒药见血封喉。” 目光转到燕飞拉着的战马赞道:“好马!” 燕飞道:“此马四蹄均包扎特别的皮革套所以落地无声。” 拓跋珪道:“这是燕国著名的幽灵使者早上潜伏晚上赶路。一般的探子即使他们在眼前经过只会以为自己眼花幸好我们不是一般的探子。” 燕飞道:“在他身上找到东西吗?” 拓跋珪摇头道:“除了一般的远行装备你不会有任何现这是慕容垂想出来的方法只靠口传如若遇敌不能脱身便服毒殉死。我早防了他一手想不到他内功如此高明竟抵得住我箭上的真劲仍能及时自尽。” 燕飞犹不甘心搜索挂在马儿背上的行囊。 拓跋珪的目光落到骑士的靴子上道:“靴子是新的。” 燕飞点头道:“战马的状态也很好靴子和蹄铁亦是新的看来只走过几天的路。” 两人同时一震四目交触。 拓跋珪道:“此人该是来自平城从平城快马赶来正是六、七天的光景。” 燕飞皱眉道:“难道是慕容详派来向慕容宝传递消息的人?” 拓跋硅蹲下去检查死者的衣服武器摇头道:“慕容详十天前才收复平城且不晓得慕容宝会忽然撤往中山兼且他们两兄弟关系并不融洽慕容详一直觊觎老哥的太子之位该不会这麽热心千里迢迢的向慕容宝通风报信。” 燕飞道:“这麽说此位不幸的仁兄该是慕容宝派出的骑士到平城见过慕容详后现在带着消息回来向慕容宝报告慕容宝又再派他回平城向慕容详传达他的指示。” 拓跋珪道:“此人是当谣言传入慕容宝之耳时派出的所以比慕容宝早十天返回长城内故有足够时间来回往返。我早猜到慕容宝会有此着所以派人封锁长城外的荒野却截不着来去如风最擅长隐踪匿迹的幽灵使者。” 燕飞道:“幸好今次给我们截着他。” 拓跋珪摇头道:“没有用的幽灵使者是二人一组各自采取不同路线我们截着其中一人另两人早已远遁。” 燕飞皱眉道:“如此情况非常不妙。” 拓跋珪站起来冷静地道:“我们来分析情况。现在慕容宝已清楚有关他老爹的谣言全是子虚乌有以他的性格当会暴跳如雷杀我之心更烈更不得不想到如何向慕容垂交待的严重问题。而唯一能扭转他所处的劣势的方法就是设法反败为胜。” 燕飞目光投往脚下的幽灵使者点头道:“你的猜测应大致正确此人正是带着慕容宝的口信着慕容详配合他的作战计划。” 拓跋珪道:“最重要是小宝须得到慕容详粮食上的补给支持才有条件与我在长城外周旋。不过只要我们截断平城到此的6路交通慕容宝将没法和慕容详建立联系而慕容宝会觉他的反攻大计将是他的军事生涯上最大的失着也令燕国走向灭亡。” 燕飞问道:“慕容详兵力如何?” 拓跋珪道:“在二至三万人间但由于怕尽起全军后给我乘虚而入攻陷平城和雁门最多只能抽调一半兵力出城作战。哈!这小子曾在我手上吃过大亏我不信他不顾忌我只要我们在城外虚张声势我敢保证他在弄清楚情况前不敢踏出长城半步。” 燕飞沉吟片刻道:“我们需该变作战计划了。” 拓跋珪现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迎上燕飞的目光道:“小宝现在已清楚我们要在途上突袭他所以我们的部队再非奇兵一旦让他取得能固守的据点安营立寨援军又源源不绝从长城开来我们将优势尽失。” 燕飞点头同意道:“唯一致胜之道就是先一步猜中小宝挑选的据点在那里设局埋伏你道小宝会挑那里呢?” 拓跋珪道:“对长城外的形势地理燕人远比不上我们这些曾长期在这区域生活过的人所以小宝选的地方须符合几个条件。” 燕飞道:“第一个条件当然是离长城不远否则将难与长城内的燕军互相呼应。” 拓跋珪接口道:“其次是也不应离此太远因为小宝的大军已人困马乏疲不能兴急需好好休息回气。” 燕飞道:“第三个条件是此地要水草茂盛且易守难攻对吗?” 拓跋珪哈哈笑道:“最后此处肯定大有名堂慕容详一听便明白不用先派人去苦苦找寻。啊!” 两人同时一震四目交击。 拓跋珪喘着气道:“肯定是参合陂不但有水有草且地势利守不利攻离这里是三天路程离长城也只是四五天的路程不可能有更理想的地方。” 燕飞道:“我们埋葬此人毁灭痕迹后立即赶回去准备一切。” 拓跋珪仰天吐出一口气叹道:“我的小宝啊三天后的参合陂将是你的埋骨之地。” ※※※ 刘裕和宋悲风天未亮便离开归善寺到石头城附近找了间食店吃早点。 两人在一角坐下心情比昨晚离开谢府时好多了。 宋悲风道:“起始时我对你去找司马元显说话心中颇不舒服可是此刻坐在这里却感到这是最聪明的做法否则现在便是看着你去送死。当年即使以安公的学识见地也不得不与想当皇帝的桓温虚与委蛇以柔制刚。现在的司马道子等若朝庭你如与他对敌根本难在健康立足。不过司马道子此人自私自利一切全由己身利益出如他认为你失去利用价值会毫不犹豫的杀害你。” 刘裕吃着包点沉声道:“如果谢琰旗开得胜出乎我们意料外地大破天师军消息传入司马道子的耳内的一刻便是他下令杀我的时刻。对他我怎会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呢?” 宋悲风叹道:“唉!二少爷!我们对他真的无能为力吗?我们怎能坐看他自寻死路?” 刘裕岔开道:“刚才有人跟踪我们吗?” 宋悲风道:“肯定没有。” 刘裕道:“这是好事代表司马道子至少做足门面功夫以表示对我的信任。” 宋悲风沉吟半晌道:“小裕你坦白告诉我是否心中恼火二少爷呢?” 刘裕苦笑道:“老哥要我坦白我便坦白说吧!我真的没有怪他只是为他的愚蠢顽固痛心可是他的事已不到我们去管亦没有人能该变他的想法包括大小姐在内。” 宋悲风沉默下去双目射出沉痛的神色。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对谢家宋悲风有着深刻的感情看着谢家毁于谢琰手上当然非常难过不安他也不知说甚麽话去安慰他。 宋悲风咬牙切齿的道:“我恨不得立即把刘牢之这忘恩负义的奸贼斩于剑下。” 刘裕忽然想起留下在船上的裂石弓当晚因被陈公公追杀没法及时取回何锐赠他的神弓这刻却想到如果能以裂石弓在暗处喂刘牢之一箭会是平生快事。旋又记起答应过何无忌放刘牢之一条生路的承诺一时心中百般滋味。 叹道:“我到石头城去后可能有一段时间身不由己宋大哥你必须低调行事等侯机会如果情况不对劲立即离开健康。” 宋悲风道:“你不用担心我适才只是意气之言不能作准。我还想问你一句话待会我去见王弘除了着他对你夜访司马元显一事保守秘密外还有甚麽事可请他帮忙呢?” 刘裕道:“他对我最大的帮忙是不要为我做任何事。可是其中情况却不用向他老爹隐瞒王珣深谙朝政该明白如何拿捏。” 宋悲风皱眉道:“照我看该把王珣也瞒着才对。” 刘裕思量半刻点头道:“宋大哥的看法有道理但却不可以瞒着王弘否则他会感到我不当他是推心置腹的战友。” 宋悲风道:“此事由我来拿捏分寸吧!我会比你更明白健康世家子弟的心态。” 刘裕道:“宋大哥不是说过可以利用安公遗留下来的影响力在健康联结一些有势力的人吗?” 宋悲风点头道:“确是如此不过到最后能争取多少人站到我们一边来仍要试过才知晓。” 刘裕摇头道:“这方面的事暂缓进行最怕是传入司马道子耳内会惹起司马道子的疑心。我现在最聪明的做法是韬光养晦直至机会落入我的手上。” 宋悲风同意道:“我明白!” 刘裕道:“我还要和边荒建立联系好清楚边荒集的情况。司马道子肯暂时容纳我其中一个原因是看到边荒集可为他带来的好处我们须好好的利用。” 宋悲风道:“这方面全无问题文清小姐那方有人长驻在这里可以用飞鸽传书与边荒集交换消息。” 又道:“小裕有没有口信须我通知文清小姐呢?” 刘裕心中倏地涌起千言万语却又有不知从何说起的矛盾感觉最后道:“告诉她我一切安好刘牢之暂时奈何我不得现在我只是等待领军平乱的机会。” 宋悲风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又犹豫的道:“你真的没有别的话说吗?” 刘裕暗叹一口气自己现在的心情那容得下儿女私情?摇头表示没有了。 宋悲风欲言又止终没有说出来。 刘裕道:“时间差不多哩我们分头行事吧!” 宋悲风却没有动身的意思沉声道:“见过王弘后我该否到谢家见大小姐呢?” 刘裕也为他感到为难。 宋悲风又叹道:“你说吧!为了安公我怎能见死不救坐看二少爷到战场去送死?” 刘裕道:“你仍放不下这个想法因为你不是像我般亲耳听到二少爷昨晚说过的话。权力和荣耀是会令人盲目的昨夜我最想向二少爷说的一句话是问他为何玄帅为何不把北府兵的兵权直接移交给他?以玄帅辞世前的威势玄帅是绝对可以办到的司马道子亦不敢反对可是兵权却落入刘牢之手上。这句话我当然不敢说出口来。” 宋悲风叹了一口气。 刘裕续道:“二少爷一向自视极高玄帅去后更认为自己是南方的中流砥柱淝水之战的旧勋所以现在忽然得到了北府兵的部分兵权又负起讨伐孙恩的重任令他更目空一切骄傲轻敌。所以即使大小姐也再难像以前般影响他?宋大哥是该去见大小姐的不过却须绝口不提二少爷的事否则只会令大小姐更伤心。” 宋悲风道:“我明白你说的话可是……” 刘裕道:“你当我不关心谢家吗?只是因为玄帅我可以为谢家作出任何牺牲。” 脱口说出这句话时刘裕心中升起一个疑问。 他真的可以为谢家作出任何牺牲吗?连他自己也不敢肯定。他可以为谢玄效死命但没有了谢玄的谢家又如何?眼前对他最重要的事是攀上北府兵大统领之位只有执掌北府兵他才可以立下目标。在这一刻他清楚感觉到目前与谢琰为的谢家的疏离关系。 宋悲风澄清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更清楚小裕你的处境。” 又苦笑道:“二少爷真的全无胜望吗?” 刘裕道:“二少爷的缺点事实上也是健康高门名士的缺点就是高高在上只顾及高门大族的利益。他们不明白孙恩的叛乱为何能忽成燎原之势的根源只视孙恩是妖言惑众的邪魔追随者只是被迷惑的愚民。实情当然不是如此简单天师军的崛起如此迅表明了民怨极深要真正的平乱朝庭必须由根本做起以泄民愤。否则孙恩后尚有无数个孙恩民乱并不是靠杀戮便能遏止的。” 宋悲风颓然道:“我们走吧!” 两人结账离开踏足街上。 这天天气极佳阳光普照街上人来车往繁盛如昔令两人很难联想到刚过去的漫漫长夜于一夜间竟有这麽多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变化其重要性可以影响到南方汉族未来的命运。 宋悲风道:“希望一切可以有个新的开始。” 刘裕道:“对我来说每天都是一个新的开始是我余生的第一天。哈!老哥珍重!” 拍拍宋悲风的肩头径自沿街去了。 宋悲风瞧着他的背影心中泛起奇异的感觉。 刘裕可以改变南方汉族的命运吗? 第六章 麻烦贵客 寿阳城外码头上吉时一到锣鼓爆竹声中在有“边荒名士”之称的卓狂生主持下举行了简单而隆重的命名仪式为楼船装上雕写“边荒一号”的牌匾。 边荒游不但振兴了寿阳的经济和旅业更使寿阳成为南方最令人瞩目的城市与边荒集的关系得到大幅的改善。从这一刻开始于寿阳人来说边荒再不是禁地险境而是充满希望的福地。 寿阳城万人空巷来参与边荒游的航礼惟独胡彬因避嫌而留守在城中的太守府内缺席盛会。 码头区挤满欢呼喝采的人群参与边荒游航的旅客在凤老大的殷勤招呼和安排下聚集在登船的跳板处鱼贯登船。 高彦、姚猛、阴奇、方鸿生和一众兄弟在甲板处列队欢迎务要令客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宾客以男性为主女客不到十五人最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香素君不但因她面如凝脂长得楚楚动人且身段匀称仪态万千;更因她背挂长剑、神情骄傲仿如视天下男子如无物配上淡雅的劲服予人高不可攀的感觉才是最令人倾倒的地方。 在三楼看台监控整个情况的慕容战、拓跋仪和庞义等人亦不由生出惊艳的感觉。 她登上甲板后只冷淡的向高彦等点头打招呼但已使得高彦等神摇魂荡差点忘记了站在这里是干什麽的。 亦步亦趋跟在她香躯后的正是那叫晁景的小子此人长得一表人材风流倜傥如若玉树临风一派世家名士的风范?作的是儒生打扮可是脊直肩张、龙行虎步双目神藏不露腰佩长剑却使人感到他能文能武非是一般寻常江湖人物。 高彦等尚晕头转向的当儿苗族小姑娘跟着顾胖子登船来了她纵是遮掩了花容只凭动人的体态身段仍可像香素君般吸引所有他人的注意。 俗不可耐的顾胖子打躬作揖的和各人招呼不知如何众人看在眼内却分外感到他的可厌。高彦和姚猛更恨不得一脚把他踢下船去只载苗族小美人到边荒集去好令她可以重新开始本该属于她青春焕的人生。 苗族小美女一直低垂螓跟在顾胖子身后在荒人兄弟引领下进入船舱没对高彦或姚猛瞄上一眼使他们愈感到她是在顾胖子的淫威下苟且偷生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看着她曼妙动人的背影消失在船舱里两人尚未回过神来谄媚的笑声在他们身前响起差点吵聋了他们的耳朵。 只见一个年纪只是二十出头有大得与身体不成比例形貌逗笑的小胖子正满面生春地向他们抱拳施礼。 如果顾修是个丑陋的大胖子这人便是个好看的小胖子。 姚猛道:“原来是谈宝谈公子稍后有机会再谈我们站在这里说话会妨碍到其他人登船。” 就听姚猛这句话便知他被谈宝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烦个要死所以毫不客气不待他开腔便先一步着他闭口。 谈宝没有半点觉得不好意思的神色陪笑道:“好日子!好日子!今天确是大好的日子。天朗气清可见老天爷多麽照顾我们。这位定是高爷吧!我只想问一句话下一班到边荒集的观光楼船何时启程呢?” 当他说“这位定是高爷吧”眼光装出满眶崇慕的神情却只朝着姚猛看显然把姚猛当作了高彦。 姚猛愕然道:“谁告诉你我是高爷呢?” 谈宝一呆道:“你不是高爷吗?昨天你到客栈来和我们打招呼”接着面向阴奇续道:“这位先生不是介绍你为今次边荒游的主持人吗?” 阴奇淡淡道:“是主持人之一谈公子听漏了两个字哩!” 又指着高彦道:“这位才是高爷。” 谈宝一脸狐疑的神色瞪着高彦。 后面传来一把雄壮的声音喝道:“兀那胖小子要说话给老子滚到一边去说勿挡着王某人的路。” 高彦等循声瞧去只见说话的人仍挤在岸上等候登船的客人堆中且比他身边最高的人还要高上半个头仿如鹤立鸡群。他长相粗豪年纪接近三十体形骠悍背挂长刀须蓬乱一副不修边幅的落泊模样但依然予人威势十足非是等闲之辈的感觉。 阴奇喝下去道:“王镇恶兄说得对!”一把扯着谈宝到一旁说话去了。 高彦定神打量王镇恶。他乃边荒集的席风媒武功虽不算了得眼力却是一等一的一眼便断定此人武功高强不在那香素君和晁景之下也比任何人更像死士和刺客。 姚猛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高爷!这位是刘穆之刘先生。” 刘穆之作文士打扮肩挂包袱手提小竹箱外表看只像个寻常读书人年纪在三十五、六上下留着一把美须而令人注目的不是他颇有出尘之姿、大有仙风道骨的颀长身形而是从他一双眼睛射出来从容和闪动着智慧的目光使人感到他文弱的外表内隐藏着一股巨大的力量。 他绝非像凤翔所形容的只是个书不离手的书呆子。 刘穆之潇洒的向他们打招呼示好随另一荒人兄弟入舱去了。 此时阴奇搭着谈宝的肩头回来着人引领他到指定的舱房跟着移到高彦身旁凑到他耳边道:“谈小子肯定是为避祸而参加边荒游的所以比其他人更卖力巴结我们。” 客人继续鱼贯登船。 到那王镇恶登上甲板阴奇、高彦和方鸿生也不由在暗中戒备着防他忽然变身作难的刺客幸而王镇恶只冷淡的打个招呼径自进舱去了。 最后一个上来的是卓狂生笑道:“请高爷下令启航。” 高彦神气地出命令在岸上群众喝采声中启碇开航。 高彦笑道:“谈宝那小胖子真糊涂怎会把小姚当作是老子我连谁最英明神武都分不清楚如何拍马屁?” 阴奇笑道:“不是他糊涂而是我故意要他们张冠李戴错认姚猛为老哥你。” 姚猛吃一惊道:“你为何不早点对我说让我好有准备如果被刺客把我当作是高小子干掉我岂非死也要当胡涂鬼?” 阴奇没好气道:“有我在你身旁你又不是外强中干怕什麽呢?” 卓狂生竖起拇指赞阴奇道:“好一招试金石那我们是否需向客人澄清呢?” 阴奇道:“含混一些会更好……” 忽然舱内传来争吵声。 五人口不敢言心忖难道这批客人甫登船便生争执也真是太难侍候了。 仍未弄清楚是甚麽一回事前那叫晁景的年轻高手气冲冲地走出舱门喝道:“谁是这条船的主持人?” 阴奇轻松答道:“这里每一位都是负责人晁公子有什麽不满的地方呢?” 晁景微一错愕似乎有点不知该向五位中那一个投诉而犹豫接着怒吼道:“这是怎麽搞的?我早说过要住在香小姐隔邻的舱房现在不单不是两房相邻还一个在天一个在地把我弄到最高的第三层去她却在最下的一层这算甚麽一回事?” 高彦陪笑道:“晁兄请息怒你是向谁要求的呢?” 晁景目光投往高彦现出杀气看来是不满高彦客气的反质询容色却放松下来显示他回复了高手应有的冷静沉声道:“是个姓凤的人你当我是胡说八道吗?” 方鸿生帮腔道:“晁公子误会了高爷只是想弄清楚我方的人是否有疏忽吧!” 只从晁景把堂堂凤老大称为“一个姓凤的人”便可知他目空一切不但不把寿阳的第一大帮放在眼内还不把荒人放在眼内。 卓狂生见惯场面当然不会与他计较微笑接口道:“敢问晁公子凤老大当时如何响应公子的特别要求呢?” 晁景双目现出精芒手按捏往在腰间佩剑的握柄去众人登时感到寒气逼体而来心中大是凛然晓得此人武功之高在他们估计之上。 谁想得到来参加观光游的客人里竟有如此卓的可怕剑手且是一言不合便要以武压人。 姚猛乃夜窝族的头号高手本身一向是桀骜不驯之辈怎受得这种气不过为大局着想不愿船尚未离开颖口竟要见血光。勉强压下性子但已颇不客气冷笑道:“晁兄究竟是来要求换房还是找碴的?” 晁景目光移往姚猛精光闪闪众人都防备他出手之时晁景的手离开佩剑按捺着不悦道:“他说上船后自会有妥善的安排。” 众人心忖凤老大毕竟是老江湖把这烫手山芋抛到他们这边来。 卓狂生等均感为难。换房只是小事问题会破坏他们保安上的安排。看这晁景专横和不可一世的神态一副不达目的不肯罢休的模样此事真不知如何了局。 高彦嘻嘻笑道:“下层是专供单身女眷用的由我们荒人姊妹侍候如把晁兄安置到下层去恐怕不太方便吧!嘿!我有个好提议假设晁兄能说服香小姐请她搬上三楼去我们决没有异议晁兄同意这解决的方法吗?” 众人心中叫绝暗忖高彦这小子确有点小聪明几句话便把解决的责任回赠这个目中无人的臭小子。 晁景呆了一呆接着容色阵红阵白欲言又止忽然一个转身便这样拂袖不顾返舱去了。 卓狂生瞧着他的背影叹道:“我敢赌这小子参加边荒游肯定是另有图谋否则不会这般忍气。” 众人都颇有同感但均有点无可奈何只有走一步算一步好了难道可以把可疑的客人捉往舱底严刑逼供吗? ※※※ 石头城位于石头山西南麓城周长七里一百步城基以石头山的天然岩石筑砌而成依山而建。西、北两面临江处尽是悬崖峭壁固江为池非常险要城墙以砖叠砌厚重稳固使石头城成为健康西部有虎踞雄姿的临江军事要塞。 于西头城西端处有一大块突出的紫红色烁岩因风化剥落形成坑洼斑点的岩面仿如一个巨大的鬼脸故石头城又被戏称为“鬼脸城”。 城内设有“石头仓”储存军用物品。城内最高耸的是烽火台是健康境内的烽火总台。由此沿上下游方向于江岸险要处遍设烽火台。只要石头城烽火一起半天内可传遍长江沿线直至江陵。 石头城向为健康军都西面的第一重镇和水师根据地在一般情况下健康朝廷绝不容许外镇沾手石头城。 当日谢玄智取石头城便逼得司马曜和司马道子不得不一一答应谢玄的要求只能坐看谢安从容离开健康到广陵去。 今次刘牢之强取石头城以作北府兵驻扎之地实触犯了司马氏朝廷的大忌刘牢之非是不晓得这方面的问题但总好过被司马道子害死再以谢琰来取代他。 就是在这样微妙的情况下刘裕兵行险着争取到司马道子父子暂时的支持这种关系绝不会持久而刘裕要的只是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会否来临还需看其它条件的配合一切尚是未知之数。 沿江走来刘裕看到泊在石头城码头处近五十艘的北府兵水师战船。可以想象若依计划进行北府大军会分水6两路向南进军。6路部队由谢琰指挥直指会稽;水路由刘牢之主持出大江沿海岸南下配合6路部队作战。 刘牢之肯这麽听话吗?自晋室南迁晋室的内部问题一直悬而未决。于谢安主政之时一直全力调和中央与地方的关系。由于桓冲性格温和所以荆扬之间亦能相安无事。 到谢安与谢玄先后辞世晋室失掉两大支柱加上司马道子专权益甚以致嬖佞用事贿赂公行政事更加紊乱致孙恩乘机起事北府雄兵亦落入刘牢之这野心家之手南方究竟会变成怎样的一个烂摊子刘裕真的不敢想象且有点怀疑自己即使能掌握北府兵的兵权是否仍有回天之力。 当然这条路漫长而艰困而至少他现在争取得喘一口气的空间只看待会见到刘牢之时这家伙有甚麽话说。 司马道子决不会明言暂时搁置对付他刘裕的计划所以刘牢之将会千方百计的设法害死他只看他是亲自下手还是借别人之力去达到目标。 他和刘牢之已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境地可以说刘裕他一天仍然在世刘牢之北府大统领之位便坐不安席。 想着想着终到达石头城。 石头城开有二门南面二门东面一门西北临江。 刘裕循沿江驿道抵达东门一队马队从后而至踢起漫天尘土。 刘裕避往道旁让马队在身旁经过看着他们旋风般驰进城门内去内心不由泛起自己是局外人的孤独感觉。 刚驰过的骑士没有一个是他认识的他们显然亦不知他刘裕是何许人也或许这批人是刚招募的新兵吧! 这想法令他对北府兵生出古怪的疏离感。 在这种心情下想及自己想取刘牢之之位而代之顿然变成脱离现实、毫不实际的妄念狂想。 刘裕暗叹一口气收拾心情朝石头城东门走去。 门卫露出注意的神色其中一人喝道:“止步!” 刘裕立定报上官阶名字。 忽然十多人从东门涌出来领头的小将大喝道:“来者真的是刘裕?” 刘裕暗感不妥当硬着头皮道:“正是本人有甚麽问题吗?” 小将大喝道:“奉大统领之命须把刘裕押送往大统领座前刘裕你若识时务就不要反抗否则大有苦头吃。给我动手!” 刘裕看着门卫如狼似虎地朝他扑过来心神剧震心忖难道刘牢之竟敢如此公然来杀他还是想逼他出刀子杀人犯下叛乱之罪教他永远不能返回北府兵只能畏罪逃往边荒集。 恨得牙也痒起来时身体已给七、八把长短兵器抵着。 刘裕微笑道:“兄弟手劲轻些儿勿要弄出人命啊!” 换了和司马道子达成协议前他几可肯定自己会挥刀反抗现在却不得不以小命去博此一铺看刘牢之可以甚麽借口杀他? 第七章 阶下之囚 刘裕双手被粗牛筋反缚在背后囚犯般被押到石头城的太守府主堂。刘牢之坐于主堂北面台阶上的主位两旁分别是心腹将领高素和竺谦之两人。何无忌立于台阶下见到刘裕进来脸露忧色。 直至此刻刘裕仍不知刘牢之凭甚么胆敢如此羞辱他心中的愤怒是不用说了。 刘牢之见他进来双日射出凌厉神色大喝道:“大胆刘裕给我跪下。” 刘裕尚未决定应否下跪押他进来的四名北府兵其中两人已毫不客气伸脚踢在他膝弯处刘裕只好跌跪地上此时心中也不由有点后悔如让刘牢之就这么把自己斩了这一着便是大错特错。只恨后悔也没有用又挣不脱缚手的牛筋。 刘裕平静的道:“敢问统领大人我刘裕犯了何罪呢?” “砰”! 刘牢之一掌拍在身旁之几上怒目圆瞪的瞧着刘裕喝道:“告诉我你何时回来为何不立即来见我?” 刘裕心中一震暗忖难道给他知道了夜访琅玡王府的事?硬着头皮道:“昨夜我抵达建康因戒严令执行在即只好到谢府去盘桓一夜到今早才来向统领大人请安问好请大人见谅。” 同时胡涂起来不论刘牢之如何专横总不能因此治他以罪。 何无忌噤若寒蝉不敢说半句话。高素和竺谦之则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得意洋洋。 刘牢之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徐徐道:“就是这么多吗?你是否尚有别的事瞒着我呢?” 刘裕心叫糟糕难道见司马道子父子的事竟被他知道了否则怎会有这句话。此时心中悔意更浓但已是错恨难返。照道理刘牢之是没可能知晓的唯一的可能性是司马道子出卖了自己。 他还可以说甚么呢?割下头来不过碗口大的一个疤豁了出去坚定的道:“属下怎敢呢?” “砰”! 刘牢之狠拍小几戟指怒道:“大胆!竟敢对我说谎。盐城有消息传来说你私吞了焦烈武多年来的财物中饱私囊还敢说没有事瞒着我?” 刘裕先是一呆接着整个人轻松起来又心叫好险。 此计确是非常恶毒只要刘牢之一口咬定自己私吞了贼脉他便跳下黄河也洗不清嫌疑如再于他身上栽赃嫁祸搜出财物更是证据确凿可令他百词莫辩任何人都救不了他。这本是刘牢之想出来天衣无缝的毒计串好他昨夜说服了司马道子所以该可避过此劫。 刘裕故意装出错愕的神色道:“统领人人明鉴我刘裕可在此立誓绝无此事。” 刘牢之冷笑道:“还要狡辩吗?你来告诉我破贼后为何要一个人躲到焦烈武藏身的海岛去不是为了焦烈武的财物又是为了甚么呢?” 刘裕心忖这问题确是非常难答只好道:“事情是这样的正因搜遍全岛后仍没法找到贼赃藏处我只好亲到坟州搜索此事有王弘为证。” 刘牢之冷然道:“那你的搜查有结果吗?” 刘裕心中恨不得立即把他掐死当然只能在心中想想快意一番幸而心中恨意非是全没有泄的机会。把心一横昂然道:“我搜了几天仍然一无所获幸好琅讶王派来水师船原来他们已从焦烈武的宠嬖方玲处知悉贼赃藏处故特来起出赃物。此事统领大人只须向琅讶王一方问一句话便知我句句属实没有半句是谎言。” 刘牢之听得呆了起来只懂瞪着他一时不知如何继续下去。高素和竺谦之则面面相觑欲语无言。 只有何无忌露出喜色向他瞧来与他交换了个眼色。 刘裕心中称快。 对刘牢之的憎恨随着时间不住增长现时他最渴望的就是要目睹刘牢之自食恶果的那一天。 刘牢之失下方寸往高素望去。 高素灵机一动的道:“如果刘将军这番话属实刘将军私吞财物之谈便是他人恶意中伤之词。” 竺谦之接口道:“此事是否如此可向琅玡王查证。” 刘牢之望向刘裕深吸一口气道:“我现在去找琅玡王说话如果他证实你所言不虚我会还你一个清白否则……哼!来人!给我把刘裕关入牢房等待处治。” 刘裕心忖今次能否继续做人就要看司马道子了。 ※※※ 荒梦在两艘双头船前后护航下沿颖水北上在明媚的晨光下载着边荒游的宾客朝边荒不住前进。 荒人对边荒游的旅客招呼周到船上备有由庞义主理下弄出来的美味早点宾客可选择到舱厅享用也可以由专人送入房间襄去依随客人的好恶。 初抵边荒大部分宾客都被吸引到甲板上去又或在舱厅内一边品尝雪涧香一边高谈阔论顺道透过舱窗欣赏两岸景致也有人到舱房顶的平台登高望远各适其适令楼船充盈间适写意的气氛。 辛侠义和香素君、晁景这对男女高手却自启程后都没有踏足出房门半步把自己关在房里。 顾胖子和那苗族姑娘在房中进膳后也到舱厅去凑热闹正如凤老大所形容的顾胖子和他新结交的商贾朋友说得口沫横飞时苗族姑娘只是坐在一旁垂无语。 高彦和姚猛虽苦无与她说话的机会但并不心焦皆因来日正长总会有办法的。 高彦走出舱门正要找姚猛说话却见这小于被五名女客缠着在指东说西。这五位女客虽比不上香素君的姿容亦算略具姿色看来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倒似是青楼的姊妹结伴参团。 高彦心忖说不定这些女客又把他当作是自己时一只手抓在他肩头处。 高彦吓了一跳原来是卓狂生。 卓狂生扯着他走到船栏旁笑道:“我们的观光团还不赖吧?只看他们兴奋的模样便知我们的观光团办得多成功。” 高彦道:“你刚才是不是为你的说书馆拉客?忽然出现在看台一会后又在厅内捉人来聊天。” 卓狂生笑道:“我是只顾私利的人吗?老子我是在作初步的调查。” 高彦问道:“有甚么好调查的?” 卓狂生道:“商场如战场也要知己知彼生意才可愈做愈大所以我私下明查暗访就是要弄清楚我们这四十五个团友到边荒集来的动机和目的。” 高彦点头道:“算你对!他们究竟因何而参团呢?” 卓狂生道:“此团内大多数人都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一直盼望到边荒集来却是苦无机会。所以我们的边荒游一出他们立即报名参团没有丝毫犹豫还觉得团费不算昂贵至少比请保镖山长水远的护送往边荒集划算得多且不用冒上风险还可以立即和我们建立友好的关系。” 高彦道:“有点道理!” 卓狂生续道:“像现在缠着姚猛的那五个风骚娘儿便是秦淮河的红阿姑刚为自己赎了身又怕战乱会波及建康故一直想到边荒集去过新生活做点小生意至乎找个象样点的男人成家把建康忘掉。” 高彦道:“我还以为她们想转移赚钱的地方到边荒集重操故业呢!” 卓狂生道:“开始时我也这般想所以调查是必须的。” 又朝三楼传出一阵哄笑的舱厅瞧去道:“像厅内正各自吹擂的商贾他们都看中边荒集这块做生意的肥肉希望可以分一杯羹只是以前苦无门路又被边荒集胡汉杂处的强悍作风吓怕了因此忽然闻得安全上有绝对的保证岂肯错过良机当然是立即参团免致因落后他人一步失了商机。” 高彦愕然道:“那究竟有多少人是一心来观光的?” 卓狂生道:“此团恐怕与其它团有基本上的分别直正来观光的人少另有目的的人占大多数。” 高彦道:“像我们的香美人、那个目空一切姓晁的家伙又或只听名字已八面威风的王镇恶他们要到边荒集来根本不用参团你道他们又是为了甚么到边荒集来呢?” 卓狂生耸肩道:“这要问老天爷才成或许目的是要干掉你这小子呢?” 高彦待要开口王镇恶神情落漠的步出舱口朝他们走来高彦忙把要说的话吞回肚子内去。 两人还以为王镇恶是到甲板来逛逛吸几口颖水的河风岂知王镇恶这位在他们印象中爱孤独的人目光搜寻到他们后竟举步朝他们走过来直抵两人身前脸无表情的向高彦道:“请问这位是否有边荒集席风媒之称的高彦高公子?” 高彦愕然道:“你怎晓得我是高彦?” 王镇恶道:“你们和那个叫谈宝的胖子在登船时的对话我都听在耳里。” 高彦笑道:“王兄的耳功非常了得我仍记得当时王兄在岸上隔了近五、六丈兼之吵声震天竟仍瞒不过王兄的灵耳。” 王镇恶现出一个“这算甚一回事呢”的表情道:“高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高彦立即生出戒心向卓狂生瞧去。 卓狂生微一颔表示会在旁监视笑道:“王兄就在这里和我们高爷说话好了。”说毕走往远处去。 有卓狂生在旁照应高彦心中稍安暗忖只要自己有戒备就算他骤然难自己怎都可挡他一招半武那时便轮到他吃苦头了。下意识的移开小许问道:“王兄有甚么疑难呢?” 王镇恶目光投往颖水东岸刚好看到了一个被祝融摧毁了的渔村颓垣败瓦的残景吐一口气道:“我想知道现时北方的情况当然不会要高兄白说的我可以付钱。” 高彦心中大乐原来自己也可以借边荒游直接赚钱不过看王镇恶的模样绝不像季子多金的人心中不由涌起同情之意道:“王兄为何要知道北方的情况呢?” 王镇恶不耐烦的道:“这个不用高兄劳神只须告诉我北方的情况。” 高彦听得心中不悦正要拒绝王镇恶又露出抱歉的神色叹道:“高兄请勿见怪我今天的心情很坏。” 高彦讶道:“王兄不是快快乐乐的到边荒来旅游观光吗?为何心情这般坏呢?” 王镇恶低声道:“请恕我有难言之隐我愿意付双倍的酬金来买正确的消息。” 高彦道:“我高彦做生意一向公道不会坐地起价何况王兄是我们边荒游航的贵宾。这样吧!如果是一般的消息我便免费告知。” 王镇恶摇头道:“我要知道一般的情况也要机密的消息特别是关于前秦现时的形势。” 高彦道:“哈!你可问对人了因为姚兴那小子曾来攻打我们边荒集所以我们特别留意关中的情况也顺带探听了苻丕的事。” 王镇恶双目闪耀着希望点头道:“我最想知道的正是关中内的形势。” 高彦道:“前秦的情况可以用“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八个字来形容前秦的势力在关中根深柢固所以苻坚虽死关中豪强支持他儿子苻丕的人仍相当众多不过听说苻丕胆怯畏战令支持他的人非常不满。” 又凑近少许低声道:“最后两句话该算是机密情报吧?” 王镇恶像没听到他说的话般直愣愣的望着景色不住变化的柬岸道:“前秦再没有其它人吗?” 高彦道:“还有一个“龙王”吕光自称凉州酒泉公手下也有些儿郎但怎是姚苌的对手呢?且他的据地偏处西堙很难有大作为。” 王镇恶梦呓般的道:“姚苌……姚苌……” 高彦还以为他想问姚苌的情况道:“姚苌也不算是聪明的家伙为何要杀苻坚呢?徒令其它人有借口为苻坚报仇去讨伐他无端端成为众矢之的。又在自颅不暇时来侵犯我们边荒集弄得损兵折将而回?姚苌这蠢家伙……” 王镇恶截断他道:“我明白姚苌这个人。” 高彦一呆道:“你明白他吗?你怎能明白他?除非你认识他。” 王镇恶颓然道:“以前的事我不想提了。” 高彦瞪大眼睛看他感到他定有难言之隐。道:“王兄勿要怪我多事王兄如果想到北方闯一番事业苻丕肯定不是理想的明主。照我看王兄可考虑新近崛起的代主拓跋珪这个人……” 王镇恶双目杀气大盛打断他道:“不要提这个人。” 高彦愕然以对。 王镇恶心情激动的喘了几口气然后道:“我该付多少钱?” 高彦到此刻仍未弄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问这些事来干甚么抓头道:“算了吧!其实连苻丕怯战也算不上甚机密情报。” 王镇恶随手从怀里掏出一绽黄金硬塞人高彦手里然后就那么回舱去了。 卓狂生来到仍在呆的高彦身旁笑道:“原来金子是这么易赚的真后悔入错行大家都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吧!” 高彦仍呆看手上黄澄澄的金子咋舌道:“这家伙真豪爽!” 接着向卓狂生道:“你听到哩!” 卓狂生指着自己耳朵笑道:“怎瞒得过我这对真正的灵耳。” 高彦道:“你道他是想干甚么呢?” 卓狂生道:“他只是要借道经边荒集往北方去目的地是关中。” 高彦道:“照我看他该是个有钱的疯子现时关内比战国时还要乱糟糟他未受过苦吗?” 卓狂生沉吟道:“他多少和前秦政权有点关系否则不会如此在意前秦的情况。” 高彦哂道:“他又不是氏人前秦的兴亡于他何干?” 卓狂生道:“这要待更深入的调查说不定是说书的好材料哩!” 话犹未已舱内忽传来兵刃交击的激烈响声。 两人互望一眼同时往舱门抢去。 第八章 日益孤立 “开门”! 独坐牢房内双手仍反绑在背后的刘裕盘膝坐地完全没有任何反应彷如已化身为石头。这场牢狱之灾对他是一种不可饶恕的悔辱他是不会忘记的。刘裕自问不是记仇的人王淡真的事当然是例外可是他却清楚记牢刘牢之对他所做的每一件事。 何无忌大步走进来凝望他好半晌然后道:“关门!” “砰”! 牢门在他身后关上。 何无忌默默走到他身后蹲下去拔出匕刘裕心忖假如他一刀割破自己咽喉肯定必死无疑。经过刘毅的事后他感到很难完全地信任何无忌。如果他是来释放自己何用着人关上牢门。 锋利的匕挑上绑手的粗牛筋。 刘裕双手一松恢复自由。 何无忌的声音在身后低声道:“司马道子亲口证实了你说的话统领再没有降罪于你的借口你随时可以离开可是我却想趁这机会和你说几句话。” 刘裕左右手互相搓*揉以舒筋络暗叹一口气道:“你想说甚么呢?” 何无忌仍蹲在他身后把玩着匕沉声道:“司马道广的话令统领阵脚大乱惊疑不定告诉我司马道子为何要救你一命?” 刘裕耸肩道:“或许是因起出宝藏一事在盐城是人尽皆知的事司马道子也认为难以只手遮天所以说出事实。” 何无忌倏地移到他前方迎上他的目光咬牙切齿的道:“你在说谎以司马道子的专横纵然明知是事实但为了害死你有甚么谎是他不敢撒的?” 刘裕淡淡道:“你收起匕再说。” 何无忌气得脸色青怒道:“你是否心中有愧怕我杀了你呢?” 刘裕叹道:“你给我冷静点今次轮到你来告诉我假如司马道子没有为我说好话我现在还有命在这裹听你对我咆哮吗?” 何无忌像泄了气般垂下匕茫然摇头道:“我真不明白怎会展成这个样子?统领疯了司马道子疯了你也疯了。” 刘裕接口道:“谢琰才真的疯。” 何无忌一震往他望来茫然的眼神逐渐聚焦。 刘裕平静地问道:“我们仍是兄弟吗?” 何无忌垂无语好一会颓然道:“我不知道。你和司马道子间究竟生了甚么事。你难道不清楚司马道子和玄帅是势不两立的吗?” 刘裕道:“我当然清楚事实上我和司马道子仍是敌人当我失去利用价值司马道子是第一个要杀我的人。” 何无忌的情绪稳定下来藏起匕打量他道:“你凭甚么和司马道子作交易呢?” 刘裕答道:“凭的是事实。我向他痛陈利害指出统领并没有平乱之心只是把谢琰推上战场去送死。当天师军兵锋直指建康统领会退守广陵那时朝廷将任由统领鱼肉假如情况展至那种田地只有我可以在北府兵来制衡统领。” 何无忌不悦道:“你勿要危言耸听统领不知多么尊重刺史大人过去数天一直和刺史大人研究乎乱的策略看大家如何配合。” 又苦笑道:“不过我却很难怪你统领确有贬谪你之心不但因为你的表现出色更因你的“一箭沉隐龙”太过招摇所以想和你划清界线。” 刘裕明白何无忌的心态这些日子来他一直追随在刘牢之左右兼之刘牢之是他的舅父对他又信任有加所以自然而然的向刘牢之靠近而谢玄和自己对他的影响力则随时间日渐减弱。 刘裕道:“统领不只是要和我划清界线而是一心要杀我。” 何无忌没有反驳他这句话沉声道:“你为何不投向刺史大人际此用人之时你对他会很有用。” 刘裕道:“如他像你所说的我何用与虎谋皮找司马道子谈判?” 何无忌忽然又激动起来狠狠道:“不要再骗我了?我不相信就凭你那几句无中生有的话可以打动司马道子这大奸贼他难道不清楚你是玄帅的继承者吗?只是这点他已绝不肯放过你。” 刘裕轻轻道:“除了你外谁真的晓得我是玄帅的继承人呢?” 何无忌为之哑口无言。 刘裕苦笑道:“你怎样看我并不重要你支持统领我亦不会怪你只希望你能为我保守秘密在对曾经帮助我的兄弟一事上守口如瓶我已感激不尽。” 何无忌垂无语。 刘裕暗叹一口气晓得他的心已转向刘牢之再不站在自己的一方只是眷念旧情和谢玄的遗命所以仍对自己有几分情意。 好一会后何无忌点头道:“你可以放心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刘裕心忖大家还有甚么好说的刘毅如此何无忌也是如此随着刘牢之在北府兵内势力日渐稳固自己愈孤立无援。假如刘牢之聪明点以大局为重和谢琰连手平乱纵然司马道子全力支持他刘裕仍难以取刘牢之而代之。不过他敢以项上人头来保证刘牢之绝不会这样做。他根本不是这种人否则谢玄不会舍他而取自己。 平和的道:“我可以离开了吗?” 何无忌仍不敢正视他点头道:“统领要立即见你。” ※※※ 卓狂生和高彦尚未进入舱门晁景已从廊道飞退而出追着他的是一蓬剑光骤雨般往他洒去吓得甲板上其它团客四处躲避与姚猛聊天的姑娘们更尖叫起来情况混乱。 卓、高两人被逼退往一旁香素君从舱内追出来脚踏奇步手上长剑挽起朵朵剑花毫不留情地续攻晁景。 晁景却只守不攻见招拆招似乎可以守稳阵脚旋又被逼退两步。 “叮叮叮叮”! 两剑交击之声急如雨打芭蕉没停过片刻。 高彦和卓狂生交换个眼色都有无从阻拦之叹。高彦自问身手比不上交战双方任何一人去拦阻只是喂剑;卓狂生虽有把握稳胜其中一人但插进去会变成双方攻击的同一目标岂敢拿小命去博。 香素君是打出真火一剑比一剑凌厉晁景则愈挡愈辛苦再退三步。 舱厅和看台上的人都挤到这边来看热闹可是除动手的这对男女外没有人明白生了甚么事为甚么他们会忽然动起手来。 正闹得不可开交时两道人影从天而降分别扑向两人强大的劲气狂往底下交手的男女压下去。 香素君和晁景毫无选择的长剑改往上攻。 从天而降的两人就那以空手对剑或拍或劈指弹手拨把攻来的剑招从容接着。 香素君和晁景同时后退。 卓狂生乘机左右开弓分向晁景和香素君各推一掌大喝道:“停手!都是自己人。” “蓬!蓬!” 香素君和晁景应掌退开前者比后者更多退一步。 从看台跃下来的正是慕容战和拓跋仪此时踏足甲板慕容战面向晁景拓跋仪则对着香素君把两人分隔开来。 香素君仍是俏脸含恨嗔怒道:“不要挡着我。” 拓跋仪张开双手洒然笑道:“香姑娘便当卖我们荒人一个人情罢手好吗?” 香素君似欲要绕过他可是碰上拓跋仪亮闪闪的目光忽又垂头轻咬香唇“铮”的一声还剑入鞘。 以拓跋仪的修养也不由被她动人的神情惹起心中涟漪竟看呆了。 晁景的神情更古怪刚才他显然是不想动手的一方有人来解围该高兴才对哪知他不但变得呆若木鸡且脸上血色褪尽变得色如铁青两唇震颤只懂凝视着指向慕容战的剑尖。 慕容战不解道:“晁公子不是受了伤吧?” 晁景欲语无言这才默默收剑但脸色仍是非常难看颇像被判了极刑的犯人。 卓狂生向围观的各人呵呵笑道:“没有事哩!大家可以继续喝酒谈天欣赏边荒天下无双的美景。” 香素君娇喝道:“晁景!你听着如果你敢碰我的门我就把你敲门的手斩下来。” 说罢掉头回舱去了。 众人还是次听到她的声音都有如闻天籁绕耳不去的动人滋味。 姚猛这时来到高彦身旁轻推他一把。 高彦不解的朝姚猛瞧去后者仰颔示意他朝上看。高彦忙往上张望见到那苗族美人正凭窗下望只可惜表情被重纱掩盖但足可令人生出异样的感觉。 晁景仍呆立在那里。 慕容战道:“晁公子没事吧?” 晁景沉声道:“阁下高姓大名?” 慕容战一向好勇斗狠惯了听得心中不悦这种说话的方式和态度通常用于江湖敌对的立场不过由于他是边荒游的客人只好忍了这口气但已脸色一沉冷然道:“本人慕容战晁公子勿要忘了。” 晁景忽然垂头叹了一口气斗败公鸡似的垂头丧气的返舱去了。 卓狂生来到拓跋仪身边低声笑道:“仪爷又怎样哩?” 拓跋仪老睑一红晓得自己的神态落入卓狂生眼内苦笑摇头向慕容战打个招呼一起回望台去。 ※※※ 刘牢之在石头城太守府的公堂见刘裕没有其它人在旁刘裕进堂后亲卫还掩上大门在外面把守。 刘裕虽恨不得把刘牢之来个车裂分尸仍不得不依足军中礼数下跪高声感谢刘牢之开恩。 刘牢之从坐席抢前来把他扶起歉然道:“是我不好未弄清楚事情底细便怪罪于你。这或许就是爱之深责之切小裕你勿要放在心上。” 接着又把放在小几上的厚背刀拿起来亲自为他佩挂。 刘裕心中暗骂这家伙确是愈来愈奸学晓玩建康权贵笑裹藏刀的政治游戏今回不知又要玩甚么新的把戏。 表面当然是一副非常受落感激涕零的模样来个尔虞我诈的同台表演。 刘牢之觉察到司马道子对自己改变态度心中会有怎么样的想法呢?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刘牢之绝不会就此罢休可是少了司马道子的配合杀自己的难度会以倍数遽增。 以前他已奈何不了自己现在更是无从人手除非他刘裕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 军中最大的规条是违抗军令又或以下犯上刘牢之能在这两项罪名上向他刘裕使计吗? 分主从坐好后刘牢之微笑道:“小裕消了气没有呢?” 刘裕恭敬答道:“只是一场误会小裕不但没有心存怨气还非常崇慕统领大人秉公办事的作风。” 刘牢之欣然道:“真高兴小裕回来为我效力于此朝廷用人之际正是男儿为国效劳建功立业的好时机。小裕心中有甚想法尽管直说看我可否让你尽展所长?” 刘裕心忖任你如何巧言令色最终目的仍是要置老子于死地且杀害自己的心比任何时刻更急切因为司马道子对自己的支持令这奸贼响起警号愈感受自己在北府兵内对他权位的威胁。 不过自己对刘牢之亦非全无利用的价值刘牢之现在最恐惧的人既不是孙恩也不是司马道子更不是他刘裕而是桓玄。因为刘牢之清楚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绝不会忘记刘牢之在最关键的时刻背叛他致令桓玄功败垂成全因刘牢之之故含恨退返广陵。 刘牢之终为晋将不论如何威慑朝廷仍须听命晋室如对天师军的进犯完全袖手不理实很难说得过去亦难向手下将士交代。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便可以充当送死的先锋卒。 装出感激神色道:“小裕愿追随统领大人讨伐天师军。” 刘牢之问道:“你曾在边荒与天师军周旋对他们有甚么看法?” 刘裕答道:“天师军绝非乌合之众徐道覆更是难得的将才。其手下将领如谢缄、6环、许允之、周胄、张永等均是能征惯战的人兼且他们乃当地有名望的人不但对该区了如指掌又得当地-众支持不易对付。” 刘牢之点头道:“你的看法很精到这场仗确不易打。” 又问道:“孙恩此人又如何呢?” 刘裕叹道:“即使我们能尽歼天师军恐怕仍没法杀死孙恩。此人不论道法武功均臻出神入化的至境。唯一有可能杀他的人只有燕飞其它人都办不到。” 刘裕故意趁机打出燕飞这张牌是要增加自己叮被利用的价值。孙恩乃天师军至高无上的精神领袖如能除去他天师军便会像弥勒教竺法庆被杀般来个树倒猢源散。 果然刘牢之露出深思的神色皱眉道:“燕飞肯帮忙吗?” 刘裕道:“谢家有大恩于燕飞理该没有问题。” 刘牢之沉吟片刻叹一口气道:“我现在最担心的是刺史大人。” 刘裕先是错愕接着恍然而悟明白了刘牢之借刀杀人的手段。他是要自己和谢琰一起去送死。此时他不由想到谢琰昨夜把自己驱逐出谢府实是间接帮了自己一个大忙先是逼他不得不争取司马道子的支持也令刘牢之的奸计无法得逞。 刘牢之续道:“刺史大人对天师军非常轻视手下将领中只有朱序和小毅两人有行军作战的经验遇上徐道覆会非常吃亏所以极需一个像小裕般熟悉敌情的人在旁提点。” 刘裕差点可把这番话代他说出来心中暗笑道:“只要统领大人吩咐下来小裕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刘牢之大喜道:“如此就这么决定了。” 刘裕心中冷笑谢琰肯接纳自己会是天下第一怪事。趁机问道:“出征前统领大人是否还有别的事着我去办呢?” 刘牢之那还和他计较笑道:“你旅途辛苦哩!理该尽量休息散心何用操劳呢?” 这几句话等若予他完全的自由不用留在军中候命。 刘裕怕他改变主意连忙告退。 第九章 军心涣散 刘裕离开石头城返回建康有人从后追上来唤道:“小刘爷!” 刘裕回头张望原来是军中老朋友魏泳之立即放慢脚步让他赶到身旁。 魏泳之身穿便服但神情却像装上厚盔甲般的沉重默默走了好一段路道:“究竟生了甚事?刚才何无忌找了我去说明以后再不管你的事我这才晓得你回来了要找你时你又刚离城忙追上来。” 刘裕心中苦笑何无忌倒够爽快说退便退来个一刀两断。看来魏泳之仍不知道自己受辱一事。沉声道:“此事一言难尽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捆说如何?” 魏泳之道:“现在是午膳时候顺道找个地方祭五脏庙好哩!随我来吧!” 刘裕让他带路到附近一所食馆坐下点了东西向魏泳之笑道:“你对建康相当熟悉呢!这家食馆客人不多是说话的好地方。” 魏泳之道:“从逼荒回广陵后大刘爷认为我立了功把我升作副将现今负责情报的工作所以可以随意溜到建康来换了其它人怎敢如此溜出来。” 此时伙计送上两人点选的包子和面条他们边吃边谈。刘裕把今早生的事一一道来当刘裕说出何无忌因他与司马道子拉上关系而决裂魏泳之皱眉道:“何无忌这是食古不化你和司马道子互相利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手段不这样做立即完蛋大士口他不去怪他的舅父却来怪你。” 刘裕心中稍感安慰道:“这只是个借口说到底刘牢之是他的亲人这构成他心头的重压不过他确曾帮过我很大的忙我是不会怪他的。” 魏泳之笑道:“小刘爷确心胸广阔。哈!我现在放下心事了原本我和一众兄弟都不知多担心你会被大刘爷和司马道子连手害死。” 刘裕道:“军中各兄弟情况如何?” 魏泳之欣然道:“支持你的人愈来愈多老哥你屡创奇迹以二百多人大破焦烈武的战绩更是轰动整个北府兵尤其有老手等人为你广为散播传诵一时。现在军中再没有人怀疑你一箭沉隐龙是荒人夸大的言词。反攻边荒集的战术更是精彩绝伦恐怕玄帅复生也不能做得比你更好。玄帅确具慧眼没有挑错人。” 魏泳之的赞赏令他颇感不好意思岔开道:“孔老大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孔老大的生意当然是愈做愈大你们半卖半送的大批优质战马令他狠赚了一大笔现今大刘爷也须看他的脸色做人。对你小刘爷孔老大更是赞不绝口现在他把希望全寄托在你身上。” 然后又道:“我和军中支持你的兄弟全看你哩!” 刘裕心忖难怪刘牢之这顾忌自己军内军外为自己说好话的人肯定不是小数目。忍不住问道:“你的所谓军中有很多人支持我指的是哪些人呢?” 魏泳之道:“除了是大刘爷嫡系的人马军中由上至下谁不看好你莫不认为你比大刘爷更有资格当统领。” 刘裕又记起谢玄那句话就是要成为北府兵心巾的英雄这一步现在该算办到了但下一步怎么走呢? 魏泳之冷哼道:“大刘爷与司马道子连手先后杀害将军和王恭这两件事是大错特错使他失去军心惹起广泛的不满。如他再害死你我们不造反才怪。” 接着笑道:“不过他怎害得死你这真命天子呢?想借焦烈武的手反给你割下他的贼头。何无忌这小子真蠢开罪了老哥你看他将来如何收场。” 刘裕受之有愧的苦笑道:“甚么真命天子不要再说哩!” 魏泳之认真的道:“如果你不是真命天子今早这关怎可以大步闯过去。连司马道子这奸贼也要帮你说好话绝对是千古奇谭你究竟凭甚么说服他的?” 刘裕道:“凭的是利害关系。告诉我刘毅那小子又是怎么一回事竟投靠了刺史大人?” 魏泳之叹道:“刘毅和他何大将军派系的将领根本是中了大刘爷的奸计。北府兵负起平乱之责须分配部队归于刺史大人旗下大刘爷便来个顺水推舟把原属何大将军的将士拨归刺史大人。唉!谁都知道刺史大人目空一切却又不懂兵法刘毅那小子在战场上亦不算甚么人物遇上人多势众的天师军不吃亏才怪。这是大刘爷另一招借刀杀人的毒计。你说吧!大刘爷是甚么一副德行呢?” 刘裕点头道:“你看得很透彻。幸好有朱大将军作琰爷的辅将可以起一定的作用。” 魏泳之嗤之以鼻道:“当年淝水之战早领教过谢琰的作风从来都是一意孤行忠言逆耳。除了玄帅谁的话他听得入耳?比起玄帅谢琰是差了十万八千里。朱序又如何?更不见有何了得之处否则便不用被苻坚活捉去了。” 刘裕听得心中一呆他对朱序当然很有好感自然而然地对他其它各方面的能力都看高一线。此刻被魏泳之**裸地揭露真相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醒悟到感情和理智在冷酷无情的战场上必须分开来不可以让感情用事那对人对己都是灾难。 魏永之叹道:“唯一能助琰爷保持淝水之战声威的只有小刘爷你一人而他竟把你驱逐离府对他还可以抱着甚么希望呢?” 刘裕道:“不论统领有甚么借刀杀人之心他总不能袖手旁观任由琰爷独力去应付天师军吧?统领有甚么打算?” 魏泳之道:“根据拟定的计划北府兵分两路攻打天师军琰爷率兵三万渡过太湖直扑会稽;统领则率兵五万从海路先攻海盐与会稽遥相呼应再直捣天师军的大本营翁州以瓦解天师军的斗志。” 刘裕点头道:“这个作战计划表面上听来不错。天师军的缺点是扩展太以致兵力分散只要我们集中兵力猛攻他们一两个据点应可办得到的。” 魏泳之叹道:“问题是对方的主帅徐道覆乃出色的兵法家观乎他两夺会稽便知他擅用谋略。现在北府兵的将领里不把你计算在内统领外便要数孙爷。统领如有乎乱之心便应以孙爷辅助刺史大人如此两支部队才可生出互相呼应的效果。但你看孙爷因与你的关系受到牵连被投闲置散留在广陵可知统领的真正心意。” 接着又破口骂道:“换了我是徐道覆也知避强取弱的道理集中兵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击破琰爷的部队。他***那时还有甚么好打?我们北府兵会像个跌断了一条腿子的人能安返广陵已是不幸中的大幸。” 刘裕从魏泳之处明白到现时军中弥漫着不满的情绪将士对刘牢之失望更看不起不懂兵法只懂清议的谢琰。如此士气低落正是战败的先兆。 这种形势对他有利也有弊弊处当然是士无斗志人心不齐。好处却是令北府兵的中下层将士更把希望寄托在他刘裕身上。 魏泳之大牢骚道:“他娘的!美其名则是互相呼应事实上却是各自孤军深入敌境在这种情况下作统帅的-个错误决定会令全军陷于万劫不覆之地。琰爷懂甚么呢?他根本不把天师军放在眼内凡轻敌者必急于求胜犯正兵家大忌。可怜刘毅那小子还以为鸿鹄将至可以在战场上大显身手盖过你的光芒。不要说我讲他的是非这小子一向大言不断有一回我和他喝酒他竟说“恨不遇刘邦、项羽与之争中原!”。” 刘裕淡淡道:“统领说要把我推荐给琰爷。” 魏泳之呆了一呆然后失声道:“甚么?” 刘裕道:“他只是要我作陪葬品吧!” 魏泳之松了一口气道:“都说你是真命天子否则怎会这么巧的昨夜你才和琰爷决裂。” 刘裕道:“不要抬举我我怎有和他决裂的资格充其量只是被逐出家门的奴才。” 魏泳之吁一口气摊手道:“告诉我现在该怎么办?你怎都不可以看着玄帅花了毕生心血建立的北府劲旅就这败在刘牢之和谢琰手上。” 只看他直呼两人之名可知他对两人再没有丝毫敬意。 刘裕叹道:“除了静候时机我们可以有其它办法吗?” 魏泳之颓然摇头。 刘裕心忖自己想当领袖怎都要有点表现而不能像魏泳之般一筹莫展。思索片刻道:“这个时机并非遥不可及当讨贼无功远征军仓皇撤退而天师军则挥兵北上大举进犯建康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魏泳之精神一振道:“对!那时司马道子保着建康要紧怎还有空计较谁人击退孙恩?” 又皱眉道:“但问题是即使司马道子委你以重任你手上还有可用之兵吗?这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呢!” 刘裕微笑道:“只要形势紧急至令司马道子不得不和我衷诚合作我便有办法。” 魏泳之叹道:“到天师军兵临城下这奸贼才肯和你衷诚合作不嫌太迟吗?何况说到底北府兵仍是刘牢之主事他绝不容你有机会掌握兵权的。” 刘裕道:“我可以在司马元显身上下点工夫。” 魏泳之愕然道:“你在说笑?” 刘裕道:“我和司马元显的关系颇为微妙司马元显亦比他老爹较易说话今天我在这里说的话必须严守秘密除孙爷和孔老大外不可以向其它人透露。” 魏泳之点头道:“我明白。” 刘裕道:“若有甚么紧急的事我们可以江湖手法联络。” 两人商量好联络的方法后各自离开。 ※※※ 午膳过后舱厅从吵声震耳、闹哄哄的情况回复平静大部分人都返回舱房休息也有宾客到上面看台聊天或到甲板散步只剩下两桌客人。 其中一桌挤满了人包括谈宝、顾修和他的苗族小姑娘布商商雄和他的情妇柳如丝另加四个商贾众人正意犹未尽大谈生意经。 苗族小姑娘一如以往垂头默坐一旁没有说半句话。反是柳如丝不住出银钤般的笑声间中说两句奉承的话逗得各人不知多么高兴。 柳如丝姿色一般但声音悦耳动听又深谙男人的脾性兼之体态动人难怪商雄对她如斯眷恋与她同游边荒集。 这正是边荒游其中一个无与伦比的吸引力。换过在以前的情况下任何人到边荒集来都要考虑道路安全的问题还要担心在无法无天的边荒集遇上蛮不讲理、一切以武力来解决的强徒。在这种情况下甚携美而来是提也休提。 宾客饮饱食醉后轮到荒人进膳卓狂生、高彦、姚猛、慕容战、阴奇、方鸿生、拓跋仪在另一边靠窗的一桌围坐享受由庞义巧手弄出精美小菜人人吃得赞不绝口。 那叫刘穆之的书生则独坐一角捧书细读看得入神对厅内其它人不闻不问的样子。 舱厅的气氛宁和而融洽充满午后懒洋洋的感觉。 有外人在场卓狂生等当然不会说密话高彦和姚猛都不住拿眼去瞄顾胖子身旁的小姑娘只恨直到此刻仍没有接近她的好机会。 顾胖子把她看得太紧了。 阴奇忽然问道:“燕飞那边有没有新的消息?” 拓跋仪正凝望窗外闻言像乍醒过来般先摇头然后又点头道:“该快见分晓。最后传回来的消息是慕容宝被困于五原进退两难。” 卓狂生笑道:“捱不下去便要撤军今次慕容宝有难了。” 慕容战露出苦涩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在座诸人明白他的心事是因慕容宝而联想到慕容垂。早在起程到寿阳前透过高彦的情报网收到长子被破慕容永战死的坏消息。 慕容战顿时变成没根的人边荒集也成为他唯一安身立命之所当然心里不好受。 高彦道:“说些开心的事吧!在过去的一个月从北方来的商旅不住增加只要我们荒人肯争气边荒集很快会回复旧观像以前般热闹好玩。” 卓狂生忽然向他打个眼色高彦警觉地住口原来谈宝朝他们走过来先打躬作揖然后眉开眼笑道:“请问诸位大哥大爷船上有没有不准小赌耍乐的规矩呢?” 众人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均感愕然。 方鸿生笑道:“我们边荒集大小赌场不计其数你到边荒集后怎么赌也成。” 谈宝道:“无奈大家赌瘾作都想赌两手来解闷儿。” 卓狂生道:“有甚么事问我们的高爷吧!只要他点头便成。” 高彦心中暗骂卓狂生总要自己来拿主意偏偏自己是不爱拿主意的人。道:“我们不想把观光船变成赌场但若是只赌两手该没有问题。” 谈宝欢呼一声离厅而去不一会取来一副天九牌在顾修等人欢乐声中由谈宝做庄赌个昏天暗地大呼小叫不知人间何世。 众人都被吵得失去谈兴刘穆之则更古怪任他们吵嚷仍是毫不动容沉迷于书本内。 卓狂生叹道:“原来是个赌徒。” 姚猛狠狠道:“该把我们的赌仙请过来赢得他们倾家荡产教他们以后都不用赌了。” 慕容战低声道:“谈小于肯定是赌得太凶欠下周身赌债所以要躲往边荒集来避难。” “啊”! 一声娇呼传来众人愕然瞧去只见苗族姑娘在位子处蜷缩着身体虽然看不到她重纱后的玉容却予人非常痛苦的感觉。 顾胖子目光没有离开赌牌片刻不悦的喝道:“甚么事?” 苗族姑娘以微弱声音道:“我的肚子很痛。” 顾胖子没看她半眼喝道:“那你就回房去休息吧!” 众人怜香惜玉之心大起更以高彦和姚猛两人为甚前者向姚猛打个眼色立起道:“姑娘请稍坐片刻我立即找人扶你回房去。” 又向姚猛喝道:“还不去找我们的程大夫来为姑娘治病。” 姚猛心领神会地如飞去了。 第十章 窈窕淑女 刘裕在城内指定地点找到宋悲风留下的暗记晓得他正在归善寺内等候他连忙赶去两人到归善园内说话防备隔墙有耳。 宋悲风听罢刘裕今日在石头城的遭遇倒抽-口凉气道:“现在我更肯定你昨晚找司马元显是对的否则你已含冤而死。谁猜得到刘牢之有此手段?你应付的方法更是精彩又町以测试司马道子的心意。” 刘裕叹道:“美中不足处却是惹起刘牢之的警觉他定曾质问司马道子与我现在的关系。” 宋悲风道:“司马道子老奸巨滑岂会这容易被刘牢之拿到把柄?他可以推说是为刘牢之着想坚称寻到焦烈武宝藏一事在盐城是人尽皆知的事如刘牢之以此治你以重罪只会招惹北府兵将们的反感。” 刘裕点头道:“理该如此。王弘的反应如何呢?” 宋悲风道:“他很崇拜你看来不论你做甚么事他也会义无反顾的支持你所以他那方面你不用担心。” 又道:“他刚才来找我说司马元显想再和你碰头地点是昨晚见你的地方时间是申酉之交。” 刘裕欣然道:“我正想找他。” 宋悲风提醒道:“小心点!司马道子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刘裕知他对司马道子父子的印象难以在一、两天内改变过来点头道:“我明白。刘牢之肯定是反复无常的人反而司马道子会贯彻始终万事以巩固司马皇朝政权为目的。” 宋悲风道:“希望是这样吧!” 刘裕道:“边荒集有没有消息?” 宋悲风道:“昨夜接到文清的飞鸽传书屠奉三正从寿阳赶来这两天会到建康。” 刘裕道:“荆州方面该有结果了。” 宋悲风皱眉道:“甚么结果?” 刘裕答道:“是有关杨全期和殷仲堪的意向只要他们肯与荒人合作对桓玄并非没有一拼之力。” 宋悲风摇头道:“听说殷仲堪胆小如鼠对桓玄更是畏之如虎这样的一个人能有甚么作为?高门名士大多如此有多少个像安公和大少爷的敢作敢为?” 刘裕苦笑道:“希望今次没被你说中吧!如被桓玄独霸荆州已非常难以应付桓玄加上聂天还北府兵又在蠢人手上建康军岂是对手?” 宋悲风讶道:“荆州和两湖联军不是多次在你手上吃大亏么?为何你反看好他们?” 刘裕道:“以前他们是吃亏在劳师远征鞭长莫及兼欠了运气可是对攻打建康他们已准备多年计划周详且有荆州作后盾占有上游之利所以我很难感到乐观。” 宋悲风也感到无话可说沉吟片刻道:“今早我见过几个在建康有势力的人他们虽然对你推崇备至但对是否该支持你却感到犹豫唉!” 刘裕毫不介怀道:“我明白因为我尚未成气候只是空有其名所以他们想采观望的态度。你说的有势力是指哪方面的势力?” 宋悲风道:“他们不是地方帮会的笼头老大便是建康的富商巨贾。”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问道:“你今早到过乌衣巷见了大小姐吗?” 宋悲风神色一黯颓然道:“见过了!她的精神比我上次见她还要差还问我关于二少远征的事看来她已知情况不妙。唉!我可以和她说甚么呢?” 刘裕道:“还碰到甚么人?” 宋悲风道:“我见到二少爷和谢混那小子父子两人对我态度非常冷淡。噢!差点忘记告诉你孙小姐和我谈了好一会她说想见你呢!” 孙小姐便是谢玄之女谢钟秀。 刘裕奇道:“她想见我?” 宋悲风道:“我没有答应她想先问过你才看如何对她说。” 刘裕不解道:“她为何想见我呢?难道……” 宋悲风悲戚的道:“可能是关于淡真小姐的事。唉!孙小姐真可怜自玄帅辞世后她没有一天开心过。我本想提醒你绝不该去见她可是见她满怀心事的样子这句话真说不出口。” 刘裕想起王淡真一颗心像痉挛起来般痛苦不堪道:“那你是想我去见她了。” 宋悲风道:“我可以为她做的事已不多了何况只是一个小小要求。” 刘裕道:“此事必须秘密进行绝不能有半点风声漏往谢琰耳内去。” 宋悲风道:“我会好好安排的。” ※※※ 高彦离开舱房在走廊处遇上姚猛和刚从双头船过来的程苍古。 姚猛焦急的道:“她怎样哩?” 高彦先向他暗打眼色然后道:“她好多哩!该没事了!” 程苍古没好气道:“那我须去看她吗?” 高彦道:“程大夫既然大驾到当然可以顺手为她把把脉新病旧患一并医治以显示我们边荒集人才济济。” 又向守在门外的两位荒人姊妹道:“两位姐姐陪程公进房吧!” 程苍古满脸狐疑的瞪高彦两眼这才进房去了。 姚猛想跟进去却被高彦扯着朝登上三楼的阶梯走去。 姚猛抗议道:“为何不让我进去?”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来口方长你怕没有见她的日子吗?” 姚猛醒悟道:“她是假装的对吗?” 高彦搭着他的肩头上抵三楼两边是舱房廊道尽处便是舱厅的入口顾胖子仍在赌个天昏地暗不亦乐乎。 当姚猛以为他要回厅子去高彦已搂着他推门进入他和卓狂生的舱房这才放开搂着他的手道:“坐!随便坐。”自己则一屁股坐在卓狂生的榻子上。 姚猛有点失魂落魄的坐在椅子上道:“你的心情似乎很好。” 高彦道:“当然好!哈!你这小子真的是艳福不浅” 姚猛一震道:“你看过她的真面目吗?长得很标致!是吗?” 高彦“啐啐”连声的道:“看你-副色鬼的模样。哼!她长得不标致便不帮她吗?你算甚么英雄好汉?” 见到姚猛一脸不快神色知窍地改口道:“标致!当然是非常标致差点比得上我的小白雁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他***确是我见犹怜。她还告诉我一见你便知你是行侠仗义的好汉对她的事必不会袖手所以把求救的纸团塞了给你只有我知道她拣错了个色鬼噢!不是!她拣对了人。” 姚猛听得心痒痒的狠狠道:“你再不说清楚点我会动手揍人的。” 高彦笑得前仰后翻好不开心好一会才喘着气道:“所以说当我的跑腿跟班绝错不到哪里去。忘了告诉你她的芳名就叫小苗。” 姚猛念道:“小苗。” 高彦道:“这苗族小美人装得真像精明如老子亦差些儿给她骗倒。当她躺下榻子我把扶她回房的姊妹支开后地竟立即坐起来问我是否是你的好朋友?” 姚猛飘飘然道:“早知应该让你去找程苍古由我送她回房。你的娘你是否硬把她的面纱揭开呢?” 高彦道:“我是正人君子怎会做这种事?是她自愿揭开的。” 姚猛怀疑的道:“你干过甚么事来?” 高彦道:“朋友妻不可欺老子甚么都没有做过。” 姚猛正要追问“砰”的一声房门被大力推了开来。 两人骇然瞧去原来是卓狂生。 卓狂生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拍着胸口道:“见到你们两个在这里我放心哩!” 高彦讶道:“你怎知我们在这里?” 卓狂生关上房门到高彦身旁坐下道:“我正想扑往楼下去听到房内有人说话便推门看看。” 姚猛不解道:“你去楼下干甚么?” 卓狂生开始打量两人淡淡道:“你们和那蒙脸小美人去后我忽然想到如果她是刺客肯定高小子会小命不保又想到醒悟得太迟你说我该否给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高彦嗤之以鼻道:“你这家伙是患了刺客狂想恐惧症处处捕风捉影这么一位弱质纤纤、楚楚可怜的小姑娘怎可能是杀人不眨眼的刺客?” 卓狂生道:“我最担心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想当然的态度你最想不到会是刺客的人就是最可怕的刺客。她的肚子痛得非常合时机由登船到此刻她一直和顾胖子形影不离却偏在顾胖子忘情赌博时嚷肚子痛像是要找个离开颅伴子的机会只是这点足令人起疑。” 高彦和姚猛当然明白卓狂生猜得准只是苦于无法说出因由。 高彦只好硬撑道:“她真的是肚子痛得很厉害该是水土不服还说有点晕船回房后她便乖乖的躺到榻子上去老子也安然无事肢体完整这事实证明了她不是刺客否则焉肯错过如此良机?” 卓狂生为之语塞。 姚猛得意的道:“何况她并不是会家子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美人儿怎样做刺客呢?” 卓狂生忽然道:“你们两个躲到房里来说甚么呢?” 姚猛不是惯撒慌的人登时乱了手脚胡言乱语的答道:“有甚么呢?不过是闲聊吧!” 卓狂生眼神立转锐利冷笑道:“闲聊?” 高彦陪笑道:“因为我无意中看到她下半截的脸庞忍不住把小猛拉到这里来告诉他。她不但整个人香喷喷的肌肤更滑如凝脂引死人哩!” 卓狂生闷哼道:“我再次警告你们不要有任何非份之想。” 蓦地在前方的双头船响起钟声姚猛第一个跳起来探头外望。这舱房里的窗口并没有像客房般装上铁枝以作紧急的出入口。 高彦也趁机探头外望两人以手肘互撞一下均为瞒过卓狂生感到兴奋。 卓狂生道:“不用看哩!肯定是遇上荒梦二号。” 话犹未已双头船在旁驶过两艘船的兄弟互相问好欢叫。 接着是荒梦二号和护后的双头船负责边荒游第二炮的费二撇和呼雷方还在看台上向他们招手惹得姚猛和高彦两个好事者大呼小叫喧哗震天。 荒梦二号的船队过后高彦乘机离开道:“我去看老程是否真能妙手回春。” 姚猛急于知道故事的下截也追在他身后道:“我陪你去!” 卓狂生只有干瞪眼瞧着两人离开。 高彦推开房门谈宝赫然立在门外扑上来扯着他两边衣袖摇晃着道:二局爷救我!” 高彦没好气道:“是否输光了身家?不过我现在是穷光蛋一名赊借免问。” 卓狂生警觉的站起来问道:“甚么事?” 谈宝乘机从高彦和姚猛旁的空隙挤进房内去愁容满睑的道:“事情是这样的我自幼家贫三岁丧父娘也因爹的早逝郁闷不乐没几年也含限而终我只好卖身为奴为人做牛做马。唉!我的身世很凄凉啊!” 二人呆瞧着他同时心忖江湖骗棍见得多但这个肯定是不入流的。 谈宝又以哀求的语气向高彦道:“高爷可否先把门关上我说的话不可传进别人耳内去。” 高彦无奈把门关上姚猛则恨不得揍他一顿。 卓狂生淡淡道:“坐吧!不过你说甚么都没有用我们的规矩是不理团客的私事。” 谈宝忙坐下来向高彦和姚猛道:“两位爷儿也坐啊!” 高彦向卓狂生打个眼色表示想和姚猛要开溜。 卓狂生微一摇头示意没得商量必须有苦分甘有难齐当。 高彦和姚猛拿他没法只好到他左右床边坐下面对这个小滑头。 谈宝道:“刚才经过的是不是另一艘观光船?” 卓狂生点头表示他说对了。 谈宝问道:“这艘观光船何时从寿阳开出?” 姚猛只想战决答道:“明天!是不是有人在后面追着你呢?” 卓狂生打断话头道:“不可以问客人的私事。” 谈宝苦着睑道:“那即是我还有一天的时间逃命。” 今次轮到高彦奇道:“你怎知追你的人参加了第二团?据闻接着的十多团都爆满了你……” 卓狂生喝止道:“高彦!” 高彦只好闭口。 谈宝睑上忽又换上笑容欣然道:“好!好!大家不谈私事让我们来作个交易如何?” 卓狂生也失去耐性皱眉道:“甚么交易?” 谈宝道:“我可以十而黄金为实只要有人可送我越过边荒逃往北方避难去。不过必须在第二个观光团抵前起程。” 高彦笑道:“谈财主原来这富有你不怕我们见财起心吗?” 谈宝吓了一跳陪笑道:“谁都知道荒人最讲规矩绝不会见利忘义我当然放心。” 姚猛道:“在边荒雇保镖是最容易不过的事老哥你又肯出重金哪怕没有人效劳。” 谈宝的肥脸立即堆满哀求的神色道:“可是我不知谁信得过呢?请各位大爷可怜我自幼孤苦无依到今天这情况仍没有改变过来指点敝人一条明路。” 卓狂生道:“我们观光游的服务里似乎没有包括这一项。” 谈宝哭丧着脸孔道:“请各位大爷网开一面帮我这个忙吧!我可以加付五两黄金作中间的介绍费。” 卓狂生等三人都是囊空如洗这么容易赚的金子错过实在可惜不由闻言心动。 卓狂生点头道:“你真的很富有。北方这么大你要到哪里去呢?” 谈宝道:“当然是北方最太平的城市小镇也不拘。” 三人听得无以言对。 卓狂生大奇道:“看来你完全不清楚北方的情况何来太平的乐上?我本以为你在北方有投靠的人你这样到北方去等于肥羊闯虎口明白吗?” 姚猛道:“现时天下最太平的地方只有我们边荒集。” 谈宝打了个哆嗦绝望地道:“那怎办好呢?诸位大爷可以保护我吗?我可以付钱的。” 卓狂生笑道:“在整个边荒游的行程里你都是安全的直至我们把你送返寿阳你仍有一天领先你的追兵。此事到此为止我们还有别的事处理。” 第十一章 密谋兵权 高彦立在看台上等得颇不耐烦才见姚猛焦急地赶来尚未有抱怨的机会姚猛道:“不要怪我老卓那疯子看得我很紧我敢赌他已看穿我们的事。” 高彦道:“管他的娘!我们是替天行道的好汉自然该当仁不让。” 姚猛道:“少说废话快入正题给卓疯厂追上来我们又没得说话了小苗和颅胖广究竟是甚么关系?” 高彦回头瞥了一眼立在另一角呆望着西岸的王镇恶凑到他耳旁低声道:“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姚猛一呆道:“没有任何关系?那他们为何结伴参加边荒游?” 高彦没好气道:“我指的是男女关系明白吗?” 姚猛忽地推他一把原来是卫镇恶朝他们走过来。 两人心中叫苦忧心又被他打岔时王镇恶苦笑道:“我还是回房去吧!因为不论你们如何压低声音我都听个一清二楚。唉!荒人毕竟是荒人比其它南方的人有趣多哩。” 在两人瞠目结舌下径自离去。 两人相望一眼均有点措手不及。 姚猛道:“他不会泄漏这件事吧?” 高彦自我安慰道:“我刚才说了些甚么?根本尚未入题泄露出去也没甚么大不了的。何况这家伙似君子多过像小人该会守口如瓶否则便会继续装蒜偷听下文。” 姚猛沉吟道:“这家伙恐怕比那晁景的手底更硬是真正的高手。” 高彦不耐烦的道:“高手也好!低手也好!我们只希望他能保密嘿!你是否想继续听下去?” 姚猛投降道:“算我怕了你可以长话短说吗?” 高彦抓头道:“刚才我说到哪里?我忘记了。” 姚猛耐着性子道:“你说他们没有任何男女的关系。” 又皱眉道:“这是不合情理的如果她像你说的那么漂亮顾胖子又和她朝夕相对怎可能不动心?” 高彦故作神秘的低声道:“因为顾胖子只好男风不爱女色。” 姚猛愕然道:“连这么难以启齿的事她也告诉了你是否只是你猜的?” 高彦没有半点愧色的道:“当然是我猜的她和我说了不到十句话你们便来了何况两位姊妹被我使计支开到门外去等你们我也不好意思留在房内被误以为乘机偷香窃玉。像这么一个动人的美人儿只有这个解释才合理。” 姚猛劈胸抓着他的衣服道:“好了!现在你老老实实的把那几句话从实招来不要再转弯抹角尽说废话。” 高彦道:“我只是想培养点气氛。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两位姊妹把她扶上榻子上休息后我便把两位姊妹请出房外到剩下我们两个人时她忽然从床上坐起来道:“高公子是他的好朋友?””。 姚猛道:“对!她不知道我是谁只好这样称呼我。下一句呢?” 高彦道:“下一句是我说的。我说道:““噢!原来你假装肚广痛你是说姚猛吧!就是那个你把求救纸团塞进他手里去的小子只看他肯把那么秘密的事告诉我便知我和那小子是好兄弟姑娘可以完全信任我有甚么事尽管说出来。”” 姚猛苦笑道:“难怪她没时间说十句话哩!所有说话的时间都给你这混蛋占用了。”颓然放开抓着他的手。 高彦不满他的指责道:“不解释清楚怎成?会贻误机宜的我已说得非常精简没有半句多余话。” 姚猛不敢和他争论道:“好哩!我真的怕了你下一句呢?” 高彦现出心神皆醉回味不已的神情道:“甚么下一句该是下一个动作接着她掀起面纱现出梨花带雨的玉容一双会摄魄勾魂的美丽大眼睛如泣如诉的直望入我心底里去同时香唇轻吐道:““救我!””。 又叹道:“坦白说当时我真的感到魂魄离开了躯体连自己姓甚么都忘掉不知身在何处更不晓人间何世。” 姚猛既心痒又怨恨狠狠道:“我并不是来听你当时的感受快说下去否则我串了你这花心小子。” 高彦魂魄归体般醒过来道:“接着嘛!是哩!接着她放下面纱掩盖了容颜垂轻轻道:“我叫小苗可说是那胖子的货物他说要把我带到边荒集高价出售小苗仍是清清白白的你们若不救我小苗也不想活了。”” 姚猛义愤填膺的道:“原来那死胖子竟是人口贩子我要去找他算账。” 高彦忙阻止道:“不要鲁莽对顾胖子我们当然不用客气不过却不得不顾忌钟楼议会的决定还有是卓疯子在以前或今天的边荒集贩卖人口只是平常事在南方买卖奴仆更是每天不知有多少宗。顾胖子这招确想得很绝照我看他是从云南的穷乡僻壤买来这无价宝刚好遇上边荒游想到在边荒集脱手可以卖得较高的价钱又有我们荒人亲自为他送货所以立即报团。像小苗这种青春焕的绝色处子去到边荒集所有红阿姑都要靠边站说不定町以卖上百两黄金。哈!顾胖子千算万算只算漏了我们荒人除江大小姐外个个都是穷光蛋。” 姚猛有感而的道:“来参加边荒游的人究竟有多少个是真为观光而来的呢?” 高彦道:“边荒游第一炮的旅客当然与其它报团的有点分别不要牢骚哩!该想想如何营救我们的小美人当然不可以用暴力因为我们须保证顾胖子在边荒的安全。” 姚猛道:“回边荒集后我有办法令小苗忽然失踪。” 高彦摇头道:“这叫监守自盗届时搜捕我们的将是整个边荒集的荒人兄弟。” 姚猛道:“这不成那也不成难道我们去筹银两为小苗赎身吗?如被顾胖子洞悉先机肯定会漫天要价。” 高彦道:“还有两天才到边荒集让我们两兄弟好好想出个妥善的方法。说到底边荒集是我们的地头所有青楼老板都是自己人必要时请他们高抬贵手不要接价我们便可以一个便宜价钱把她要回来。” 姚猛颓然道:“你倒说得轻松边荒集最大的青楼老板是红子春这家伙做起生意来是人性泯绝、六亲不认的见到小苗这可以为他赚大钱的奇货还肯和我们称兄道弟吗?他***!这家伙只要拿些物业去费二撇处抵押便有足够的财力买下小苗。” 高彦叹道:“真令人头痛让我们再好好想一想。” ※※※ 刘裕在那民房的厅子待了片刻司马元显依时赴约把手下全留在屋外负起守卫的任务。 两人坐好后司马元显欣然道:“刘兄今早应付刘牢之的奇招很精彩我爹也赞赏你呢!最妙是我们可把与刘兄的关系推得一乾二净让刘牢之看不破我们之间有秘密协议只能疑神疑鬼。更令我们想不到的是你已看破我们从方玲处知道贼赃的藏处。” 刘裕趁机会道:“把方玲押送建康正是卑职向王爷和公子表示的一点心意。” 司马元显豪气的道:“刘兄不用自称卑职我们是以江湖平辈论交只要刘兄是真心诚意为朝廷效命是不用拘守上下之礼的。” 刘裕进一步明白司马元显他对那回同舟共济应付“隐龙”的事直到此刻仍在怀念回味。 司马元显和司马道子的不同处是司马元显自上次事件后有了实战的经验因而了解敌人的优点和建康军的缺点且亲身体验到自身不足处比他的老爹更掌握到实际的情况?加上手下没有可用之人所以他刘裕成了他的千里马又使他可以重享当时在大江并肩作战的乐趣。 司马道子则是高高在上不会对他刘裕生出感情只会冷静无情地去考虑利害关系视他刘裕为一件工具当刘裕失去利用价值时弃之而不惜。 他刘裕的表现愈出色司马道子杀他之心愈烈。 只看司马元显急于见自己的样子便知他恨不得自己立即为他分忧解决掉所有难题。 他也不得不承认司马元显不但令他改变了观感也令他好感遽增。说到底这该是燕飞的功劳燕飞固然是充满了魅力的人可是他之所以能改变司马元显改变双方势不两立的情况是燕飞以诚待人的态度不把司马元显当作阶下之囚现在由刘裕得到了回报。 刘裕点头道:“公子绝不用怀疑我已向王爷宣誓永不与他为敌。” 司马元显道:“我明白燕飞和刘兄都是一言九鼎的人所以我比我爹更放心。现今我爹让我全权负责与刘兄合作之事只要刘兄肯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命将来我绝不会薄待刘兄。” 刘裕暗松一口气和仍未被权力完全腐化的司马元显说话当然比与老奸巨滑的司马道子交手容易。司马元显毕竟年轻体内流的仍是热血。 司马元显续道:“我爹说刘兄可以请燕飞来对付孙恩真的办得到吗?” 刘裕心中一动道:“该没有问题只要公子点头我还可以请屠奉三来帮手让我们大家又可以并肩作战。” 司马元显的眼睛立即闪亮兴奋的道:“那就最好哩!刘兄可以放手去做。” 刘裕明白司马元显现在最需要的是对前景绘出一幅美丽的图画;定下一个完整的南平孙恩、西抗桓玄、聂天还的大计。遂道:“现在最理想的是谢琰和刘牢之兵到乱平那桓玄便无所施其技可是理想归理想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 司马元显脸容笼上阴霾叹道:“我今早曾向我爹提议将南征军的出日期押后把大军重组改由刘兄指挥其中一军却遭我爹断然拒绝。他的分析很有道理刘牢之是掌握北府兵大权的人他肯交出部分兵力是因为对方是谢琰。而谢琰更是建康高门众望所归的人若试图去改变这安排必会出乱子未见其利先见其害。” 刘裕道:“王爷的决定是对的。” 司马元显虚心求教道:“最坏的情况会是如何呢?” 刘裕冷静的道:“最坏的情况就是当平乱军分两路南下时两方面都各自为战却被徐道覆清楚掌握到情况诱敌深入然后避强击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击溃指挥较弱的一军那时另一军在欲救无从下只好撤返北方由攻转守。” 他这番分析是自己经反复思量下作出认为最精准的猜测因为这个猜测对司马道子父子肯否重用自己起着决定性的作用。 试想如果将来平乱军的情况与他的预测背道而驰司马道子父子对他还有信心吗? 可是如果他所预料的形势步步兑现司马道子父子将对他刮目相看而在无可用之人的情况下他会变成唯一的选择朝廷的救星。 他敢说自己是建康现时最有资格作出这方面猜测的人更胜刘牢之因为他不单了解刘牢之和谢琰更了解徐道覆的手段。 司马元显色变道:“刘兄有把这番话向谢琰说吗?” 刘裕苦笑道:“说过又如何?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何况是谢琰?” 司马元显道:“如果刘兄所说的状况生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呢?” 刘裕道:“暂时撇开这方面的情况展谈谈桓玄会如何利用这种形势如何?” 司马元显道:“桓玄会趁机作反。” 刘裕道:“他确会作反但必须先收拾杨全期和殷仲堪。当朝廷无暇理会荆州的事他便可以放手而为为夺权作准备。” 司马元显忧色重重两眉深锁明显地思索起来但诚然一筹莫展。 刘裕道:“当平乱军败退北方拥有过千大小战船的天师军会从海路大举北上直接攻打建康附近的城池取得据点逐渐形成对建康的包围把建康孤立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建康可以守多久呢?” 司马元显倒抽一口凉气道:“情况不致于如此恶劣吧?” 刘裕道:“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希望情况不会展至那个田地但我们是不得不作出最坏的猜测。” 司马元显道:“桓玄肯定不会支持我们。” 刘裕同意道:“这个当然还会助天师军一把封锁了上游。” 司马元显道:“到时我们可以怎么办呢?” 刘裕费了这么多唇舌等的就是这句话道:“就要看我们是否早有准备。” 司马元显一呆道:“我们现在可以干甚么?” 刘裕道:“于平乱军败退北撤之时此消彼长下要硬撄兵力达二十万人战船过千艘的天师军无疑以卵击石。唯一之计是待天师军劳师动众的北上攻打建康把战线无限拉长泄了锐气然后我们以奇兵突袭天师军的大后方且威胁到他们的补给线我们方有希望以少胜多打垮天师军。” 司马元显道:“这支部队要多少人?” 刘裕道:“至少需一万人且须是能征惯战的精锐部队否则难以对庞大的天师军构成威胁。” 司马元显脸露难色皱眉道:“若出现刘兄说的情况部队必须留守建康如何可以调动一万精兵予刘兄呢?” 刘裕早猜到他有这句话道:“广陵现在有多少北府兵?” 司马元显道:“该不过二千人。” 刘裕道:“加上谢琰那边撤回来的部队又如何呢?” 司马元显道:“你不是要精兵吗?败兵何足言勇?” 刘裕道:“那就要看我对他们的号召力。” 司马元显道:“谢琰若战败不论生死你都难当主帅更难是过刘牢之那一关。” 刘裕知他已心动微笑道:“刘牢之讨贼无功是待罪之身那还轮到他说话。何况调动的并非辖属于他的北府兵。” 司马元显道:“事关重大我必须回去和我爹仔细商量。” 刘裕又教他如何直接联络自己的江湖手法司马元显大感有趣弄清楚后匆匆离去。 第十二章 天下第一 荒梦一号在黄昏时分经过进入凤凰湖的水道却是过而不停。 在最早期的构想里凤凰湖是边荒游其中一个景点可是当有人提出凤凰湖乃是一个具有军事价值的基地不宜曝光所以取消了这段行程。 尚有半个时辰才是晚宴的时间卓狂生、慕容战和阴奇三人在舱厅闲聊观看颖水西岸落日的美景闲适写意。 除他们之外只有那叫刘穆之的名士面窗独坐一角捧读了近两个时辰的书本搁在膝上陷进了沉思里。 阴奇道:“真古怪难道桓玄竟没有派刺客来坏我们的好事?” 慕容战笑道:“过了今晚再说吧!” 阴奇叹道:“我以为凭我们几个老江湖只要半天工夫便可看破谁人心怀不轨岂知到此刻仍未能现疑人。” 卓狂生道:“今晚对方更没有可能动手在白天睡足了的兄弟会彻夜轮班扼守各处入口通道谁稍有异动会立遭无情的反击。不是我夸口以我们在船上的实力即使孙恩亲临也难以讨好。” 慕容战同意道:“说得好!我们怕过谁来呢?” 三人都压低声音说话以防被刘穆之听到 卓狂生道:“在今团的团客里论武功以王镇恶、晁景和香素君最高明其它人不是不谙武功就是只略懂拳脚功夫的平庸之徒。不过这三个人的武功真不赖足够资格当刺客有余但都不像是刺客。” 阴奇道:“对!自登船后我们一直看紧他们他们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慕容战道:“我们的辛大侠又如何呢?他今日整天躲在房里没有踏出过房门半步。” 卓狂生道:“如他不到大厅来进晚膳我会到他的房间看看他。” 阴奇道:“我奉有点怀疑那位苗族姑娘可是老程说她真的不懂武功。老程医术武学均是一等一的高手他的判断当不会出错。” 慕容战道:“杀人的方法可以有多种不一定要武功高强才办得到。” 阴奇笑道:“如她要下手刚才她便有个最好的机会可见刺客并不是她。” 慕容战笑道:“我没话可说哩!” 卓狂生道:“或许只是我们杯弓蛇影船上根本没有刺客。” 阴奇道::逗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但我们不可以松懈下来接着的两天航程是最高风险的一段时间到边荒集后刺客想找到高彦在哪里也是道难题何况边荒集是我们的地头。” 慕容战道:“在边荒集我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再难靠旁门左道的手法下手只能靠真功夫而我们的高爷也不是省油灯否则早给我宰了。” 三人对幌大笑。 刘穆之仍一动不动仿似听不到任何声音。 阴奇盯着他的背影双目射出怀疑的神色。 慕容战道:“他肯定不懂武功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坏鬼书生。” 卓狂生摇头道:“他绝不是坏鬼书生只看他的耐性和镇定功夫我们三个都要甘拜下风此人非是平凡之辈。” 慕容战双目精光烁闪沉声道:“让我过去探测他的斤量。” 阴奇举手阻止道:“所谓一物治一物故柔可制刚要探他的斤量只有卓馆主办得到。否则如果他和你来个“之乎者也”你如何应对?” 慕容战失笑道:“说得对!请卓馆主出马。” 卓狂生早对刘穆之生出强烈的好奇心欣然答应尚未出动只因一时不如何开腔方不至太过唐突。 就在此时香风吹来。 三人讶然往入口瞧去但见香素君气冲冲的走进来没有瞥他们半眼的来到中央的大桌子背门坐下神色冷漠: 阴奇向慕容战打个眼色着他去伺候美人看她是要茶还是要酒。自登船后香素君还是次光临此处。 慕容战正要行动晁景匆匆赶至也是看也不看其它人径自在香素君对面坐下目光灼灼的打量香素君。 香素君别转俏脸瞧往窗外故意不看他。 三人见到他们情态立即更肯定凤老大的说法两人是一双闹意气的情侣。 晁景望了三人一眼然后向香素君叹道:“我们讲和好吗?” 香素君冷漠地迎上他的目光俏脸没有半点表情。 三人都没有说话静观其变。刘穆之当然更没有反应就像世上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晁景又叹一口气道:“随我回去吧!到边荒集再没有意思。” 香素君若无其事的淡淡道:“你自己回大巴山吧!我对你已经心死。” 晁景一双锐目射出恼火的神色道:“我做错甚么呢?难道男儿不该立志远大吗?我晁景练剑二十年为的是令我们巴山剑派名扬天下这也算做错吗?” 卓狂生等三人你望我我望你各自摇头表示没有听过巴山钊派、且愈听愈胡涂不明白到边荒集去与名扬天下怎拉上关系。 两人虽是针锋相对可是至少香素君已肯和晁景说话。 香素君仍是那么万念俱灰的冷淡道:“在你不顾我劝阻非要到边荒集去于你踏出山门的一刻我和你便一刀两断你的耳朵当时聋了吗?” 晁景气得脸都涨红了显然是耐着性子冷笑道:“你不要骗自己了如果真能一刀两断你为何一直追在我身后直至抵达巴东?” 巴东城是大江南岸的大城北面便是著名的大巴山。 香素君轻轻道:“我只是到巴柬去是你误会了这些事不该在公众地方讨论吧?” “砰”! 晁景显然是一向对香素君霸道惯了又或本身脾性不好、修养不足受不住香素君冷淡的态度和言语竞按不住心中的愤怒受灾的桌面立现出清晰的掌印。 香素君皱眉道:“你到此刻仍没有长大你以为到处都可让你像在大巴山般纵情放任随便撒野吗?” 晁景指着她道:“你……你……” 香素君淡然道:“你你你!你甚么的?我说过和你一刀两断便是一刀两断你不顾而去时有想过我的感受吗?我想得很清楚以后你是你我是我大家再没有任何瓜葛。” 晁景怒喝道:“闭嘴!” 卓狂生三人都听得直摇头听两人的对答香素君该是对晁景一往情深且处处容忍迁就他可是晁景却要离开师门往外闯以名扬天下不理会香素君的苦苦哀求终于今她由绝望变心死。至于因何两人会参团到边荒集去则尚未能弄清楚。 香素君怒瞪着他但再没有说话。 两人谁对谁错可谓见仁见智但肯定的是晁景当时的决绝伤透了香素君的心。在三人眼中两人确是非常登对对他们弄至这种田地也感叮惜。 晁景铁青着俊脸狠狠道:“我再问你-句你肯随我回去吗?” 三人心中暗叹这小子确不懂温柔于此气头上的时刻怎町以说这种充满威逼意味的话。 果然今次轮到香素君光火怒道:“你听好了要走你自己走吧!我还要到边荒集见识一下瞧瞧真正的男儿汉是怎样子的是不是像你这般只懂坐井观天自以为是天下第一剑手遇到挫折便哭着要回家从来不曾长大的小儿。我告诉你我现在清清楚楚的告诉你我对你再没有任何感觉我参团到边荒集去不是对你仍未死心只是念在师兄妹之情到边荒集为你收尸明白了吗?” 晁景猛地起立目光朝三人射来沉声道:“我要登岸!” 阴奇皱眉道:“这不合规矩。” 香素君的声音传过来充满恳求的味儿道:“各位可否包容一下呢?只要把船靠近岸边他叮以自行跳上去当帮我一个忙好吗?” 晁景额上立即青筋并现看着香素君大怒道:“你真的不随我回去?” 三人听得心中好笑晁景以为自己使出撒手-装腔作势要离开香素君定会屈服。岂知香素君不知是真的对他死心还是看破他的虚实且在他离开一事上求助鼓动。 香素君从容不迫地道:“登岸趁早快天黑哩!” 晁景气得声音也抖颤起来道:“我问你最后一次你要随我回去吗?” “砰”! 香素君一掌拍在桌子上道:“滚!滚!滚!你立即给我滚有多远滚多远。我和你一刀两断就是一刀两断。你晁景算甚么人物?现在我已大彻大晤了。在大巴山你可以称王称霸横行无忌我说的全是逆耳之言。我到边荒集去就是想看你要当天下第一剑手的梦何时醒觉。你愚蠢是你的事恕我香素君没有兴趣奉陪。由今天开始桥归桥路归路我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也不要再有半丝牵连师尊已过身了我对大巴山再没有留恋你立即给我滚蛋。” 卓狂生等恍然而悟晁景此子在大巴山横行霸道香素君屡劝不听早令两人间出现裂痕。而直接导至他们决裂的原因是晁景闻得边荒游一事遂立心报团想到边荒集去挑战天下公认的第一剑手燕飞好一战成名。 当然!晁景并不晓得燕飞刻下并不在边荒集。 刚才慕容战空手接下了晁景的剑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晁景心知肚明不是慕容战的敌手所以开金口询问慕容战的名字知道慕容战虽不是燕飞但武功已是在他之上对挑战燕飞的满腔热血立即冷却清楚自己到边荒集只是丢人现眼遂萌退意想劝服香素君随他掉头离开却给香素君断然拒绝。 现在香素君的心意清楚明白就是和晁景的关系已告终结覆水难收。 晁景再不吭气似欲言又止忽然挥袖幸幸然往出口举步而去。 阴奇跳将起来轻轻道:“我去帮香姑娘这个忙吧!” 追在晁景背后去了。 香素君别过头来向卓狂生和慕容战嫣然一笑低声道:“谢谢!” 霎时间她本像与生俱来的冷漠像霜雪在艳阳的照射下般融解了。 刘穆之油然起立离开舱厅。 ※※※ 归善寺。 刘裕与关心他的支遁大师谈了片刻宋悲风回来了两人遂到归善园的亭子说话。 此时太阳刚下山阵阵凉风吹来竞已令人感到秋意。 刘裕无向他报告会见司马元显的经过对宋悲风他是不会隐瞒的。 宋悲风讶道:“真令人想不到司马元显竞变得这通情达理看来他的本质并不太坏只因娇纵惯了。” 刘裕道:“说到底他只是为自己着想不过他怎都没有他老爹那么多机心会感情用事。比较像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宋悲风道:“但皇族的人始终是皇族的人为了保持权位反脸起来是六亲不认的。” 刘裕道:“这个我会小心的了一天桓玄和孙恩未死我和司马元显仍会有合作的切要。而他更可冲淡司马道子对我的敌意。” 宋悲风道:“司马道子是不会受人影响的包括他的儿子在。” 刘裕问道:“有没有新的消息?” 宋悲风道:“今早有一艘船抵达建康很有可能是干归和他的手下不过他们报开后便驶离码头不知到哪里去了。” 刘裕讶道:“宋大哥仍这神通广大吗?连干归到建康来也瞒不过你的耳目。” 宋悲风道:“这是文清本事也是因为边荒游的关系。边荒游虽仍未能为建康的帮会带来庞大的利润但人人看好边荒游的前景兼之南方战云密布本地帮会谁不想通过边荒集大战争财?孔老大和凤老大支持边荒集是人尽皆知的事使边荒集声势更盛人人争相效法好分一杯羹。所以我们说一句话本地的帮会都乐意帮忙。” 刘裕喜道:“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对聂天还的恐惧。江海流一直本着以和为贵的宗旨联结大江两岸的帮会所以得到各帮会的敬重。聂天还刚好相反在两湖形成一帮独霸的局面。因此人人希望大江帮重振雄风而不愿聂天还的势力扩展到下游来。” 宋悲风点头道:“你这个分析很有见地。” 刘裕烦恼的道:“我该否回石头城过夜呢?” 宋悲风道:“不想回去便不回去好了。刘牢之亲口批了你可以休勤你该算是暂时回复自由身。” 刘裕道:“那我便暂时不返石头城唉做人真辛苦一举一动竟要怕有不良的后果。” 宋悲风笑道:“你是有天命在身的人一切有老天爷在暗中把场。” 刘裕苦笑道:“连你也信卓狂生捞起嘴巴说的话?你该比任何人都明白甚么天降火石是另有玄虚。” 宋悲风道:“不谈这个哩!你好像不把干归放在心上。” 刘裕道:“恰恰相反我眼前最大的危机就是干归此人的武功在我之上且极工心计不过只要老屠到来我便再不怕他还可以对他反击。如能宰了他对桓玄将是非常沉重的打击。” 宋悲风道:“或许他已远离建康正在返回荆州的途上。” 刘裕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为桓玄办事无功而回会是杀头的大罪故此干归是不杀我誓不罢休。” 宋悲风同意道:“所以你今晚更不应回行头城去好今干归根本摸不着你在何处落脚。” 刘裕欣然道:“对!建康并不是江陵他想找到我还须-番工夫。” 又道:“那我们今晚应否外出呢?” 宋悲风笑道:“我已给你安排好节目。” 刘谷愕然道:“甚么节目?” 宋悲风笑道:“就是随我去夜会孙小姐。” 第十三章 最佳刺客 在夜色掩护下拓跋族的大军全赶路天空不见星月厚云低垂从东北方向吹来的风愈刮愈大。 燕飞和拓跋珪并骑飞驰仍能在马背上轻松对话。他们是马背上长大的孩子骑马便如走路呼吸般轻易自然。 拓跋珪道:“竟忽然刮起北风照我看这几天会继续转凉对我们究竟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燕飞微笑道:“这方面你比我行你说吧!” 拓跋珪哈哈笑道:“当然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这场仗我们不但要赢得漂亮还要彻底的胜利。我本对该在何时动攻击犹豫不决现在已可以立作决定。” 燕飞问道:“那该于何时施袭呢?” 拓跋珪眼睛闪耀着慑人的异彩在疾奔的战马马背上朝他瞧来沉声道:“就是当燕军进入参合陂范围的一刻。” 燕飞道:“为何选择这个时间?” 拓跋珪双目芒光更盛显示内心兴奋道:“试想想看吧!未来的两天愈趋寒冷狂风不住从东北方吹来不但会令燕人饱受风寒之苦更会减慢他们行军的度在希望早日到达参合陂以安营立寨的心态下到最后一段路他们将不休息地兼程赶路如此抵达参合陂时燕人肯定形疲神困又不得不立营以御风寒生火以造饭此时燕人的作战能力会大幅减弱从训练有素的雄狮变成不堪一击的疲兵。而我们则是严阵以待养精蓄锐胜负谁属也不用我再说了。” 燕飞道:“假设小宝先派部队进驻于参合陂周围设置哨台觉敌人立即以烽烟示警又如何应付呢?” 拓跋珪微笑道:“他的先头部队可以比我们快吗?照我看小宝的先头部队顶多比小宝快上半天或几个时辰根本来不及搜索参合陂四周的山野更想不到我们早猜到他们立寨驻守的地点而我们则已进入随时可以动的最佳攻击位置。还有别的疑问吗?” 燕飞欣然道:“这就是兵法上的料敌如神占敌机先了。没有疑问哩!” 拓跋珪大喝道:“兄弟们我们到参合陂去。” 周围将士轰然回应。 拓跋族战士逆着狂风全力催马在黑夜的草原推进方向从正东改为略偏往南方当明天的太阳升上中空他们将会见到决定拓跋族存亡的美丽湖泊参合湖。 ※※※ “你们两个小子在这里搞什麽鬼?” 在船尾密商如何营救小苗的高彦和姚猛齐被吓了一到跳回头一看原来是卓狂生。 高彦道:“你的轻功进步了走到我们后方这麽近仍没有被老子察觉。” 事实上他是做贼心虚故插科打诨以舒解心中的慌张这亦是高彦一贯的作风。 卓狂生盯着他道:“你们谈什麽事谈得如此入神呢?可否立即说来听听?不要有丝毫犹豫否则我会认为你在说谎。高彦你这大话精闭嘴!小猛你来说吧!” 高彦张口正要指天说地登时作不得声。 姚猛在这方面远不及高彦的道行霎时间那想得到可令人人信的谎言“咿咿哦哦”了半晌最终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卓狂生锐利凌厉的目光转向高彦。 高彦摊手道:“每个人都有些不能说出口的秘密你老哥是写书的当然比不写书的人明白这道理。” 卓狂生道:“还要砌词搪塞?只因这秘密与那苗族姑娘有关才没法说出口吧?” 姚猛脸色一变心叫完了。 高彦摇头道:“哪有这回事?你疑心太重哩!唉!坦白告诉你吧我和小猛想撮合你和那叫香素君的美人儿横竖她的前度情人已离船滚蛋以你老哥的文采风流当然可以乘虚而入以解香美人旅途寂寞慰籍她空虚的芳心。哈!我和小猛只是为你好这可是天赐良缘。你说吧!这种事小猛怎说得出口?大家都难为情嘛!” 姚猛也不由暗服高彦的急智一招连消带打攻守兼备以分卓狂生的心神。 卓狂生失笑道:“你这小子别的不见你这麽有本领撒起谎来却是口若悬河最难得是毫无愧色。你高大少来告诉我吧!早先你们两人躲在房内又是想撮和那段姻缘呢?当时晁景尚未滚蛋啊!” 高彦差点语塞忙道:“顺便一并告诉你吧!免得你终日疑神疑鬼我们当时正在为那五位女客筹谋设想看看她们以有限的财力除重投青楼行业还可以干什麽活这叫助人为快乐之本。” 姚猛点头道:“对!对!正是这样我的脑筋不及高少般灵光又受人之托所以请高少帮忙。” 卓狂生直接了当地问道:“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们的苗族姑娘是否装肚子痛?” 高彦道:“哪有这回事呢?你写书写疯了致想象力像黄河大江的水般泛滥起来。” 卓狂生哈哈笑道:“还要说谎?老程说她根本没事。” 高彦道:“老程也会断错症的吧?” 卓狂生道:“还要狡辩?小猛你来说究竟是什麽一回事?我不要再听高小子的胡言乱语。” 姚猛为难地瞥高彦一眼后者狠瞪着他要他坚持下去。 卓狂生叹道:“我是在为你们着想记得老屠说过的话吗?最佳的刺客就是最精于伪装的人以令你失去戒心。而在所有骗术中最厉害的正是美人计可以倾国倾城屡试不爽。” 接着又来软的温和地道:“大家是兄弟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如果可以坦诚道出你们的问题我觉得是有道理的话或许可以站在你们这一方呢?” 姚猛先意动向高彦道:“告诉他吧!” 高彦亏心道:“你这小子真没用给他几句花言巧语便哄了出来以后老子再不管你的事。” 卓狂生笑道:“小猛是为你的小命着想你该感激他才对。” 高彦气道:“我要感激他?现在是我为他奔走出力还是他为我?这件事根本是冲着他而来的我只是仗义帮他的忙。” 卓狂生愕然道:“究竟是甚麽事?” 姚猛颓然道出真相。 卓狂生的脸色越听越沉重听罢皱眉道:“有没有可能那苗女像谈宝般误会小猛你是高彦呢?” 再向姚猛问道:“阴奇当时是怎样向客人介绍你?” 姚猛道:“当时他大声宣布我是边荒游的主持人特来向客人打个招呼。” 卓狂生道:“这就对了我们宣扬边荒游的文书里全是以高小子的名义出的加上小猛你和高小子年纪接近又换上汉服被误会了是高小子绝不稀奇。” 高彦道:“还有什麽问题?小苗只是向主持人求救。” 卓狂生叹道:“都说你这小子涉世未深不知人间险恶。小苗的情况处处透露出不合情理的况味偏是你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先是她脸挂重纱已足令人生出好奇心特别是像你和小猛般血气方刚的小子假如她真如你听说的有配得起她曼妙身形的漂亮容颜那她便是万中无一的美女怎会轻易落在顾胖子手上还要千山万水带她到边荒集卖个好价钱?” 姚猛道:“因为只有在边荒集才有真正公平的交易嘛!” 卓狂生道:“我不想再和你们两个蠢蛋作无谓的辩论此事愈想愈不对劲来吧!” 掉头朝船舱走去两人追在左右两旁。 姚猛道:“到那里去?” 卓狂生道:“当然去找顾胖子。” 高彦骇然道:“这样岂非坏了小猛的好事?你说过会站在我们这一边的。” 姚猛以哀求的语调道:“只要你肯装没听过我刚才说的话我已感激不尽。” 卓狂生脚步不停地进入船舱朝另一端登上二楼的阶梯走去眉头深锁地应道:“我是那种人吗?我现在是去和顾胖子直接对话摸清他的底子。” 高彦怒道:“你真是不近人情这麽去找顾胖子摆明把小苗向我们求救的事抖出来。如果小苗是刺客我现在还有命吗?用你的疯脑袋想想他们无拳无勇杀了我后如何脱身?世上不是这麽多死士吧?” 卓狂生在阶梯前倏地立定累得两人冲过了头见到卓狂生的神色都吓了一跳。 卓狂生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盯着高彦道:“你有没有异样或不寻常的感觉?” 高彦没好气的道:“当然有!我差点给你气死了。” 卓狂生沉声道:“我不是和你说笑的今天的赌局虽然由谈宝来求我们批准起人却正是顾胖子当小苗叫肚子痛时他的神情更古怪一副沉迷赌博其它事一概不理的模样这是不合情理的。想想吧!他一直把小苗看得这麽紧又不让其它人看到她的脸孔在在显示他看重小苗怎麽忽然来个大砖变不单让小苗有接触外人的机会还是年轻的小子?” 两人听得哑口无言。 卓狂生瞪着高彦道:“我真怕你已着了道儿。” 高彦终于吃惊道:“不会吧?我没有什麽特别的感觉。” 卓狂生举步登楼向把守阶梯的两个荒人兄弟问道:“顾胖子在房内吗?” 其中一人答道:“顾胖子和那苗女晚膳回来后再没有踏出房门半步。” 包括卓狂生在内都舒了一口气。 高彦低声道:“还要找他吗?” 卓狂生沉吟半晌道:“这个当然你们在外面等我一切由我去处理。” 高彦叹道:“真怕你把事情弄砸。” 卓狂生失去和他说话的兴趣径自来到顾胖子的舱门外敲门道:“顾爷在吗?鄙人有事求教。” 房内没有半点声息。 姚猛道:“或许已上床就寝听不到敲门声。” 卓狂生加重力道敲门仍是没有反应。 高彦把耳朵贴到门上去诧然叫道:“里面没有人!” 卓狂生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举掌拍在门上。 舱门剧震一下竟出金属鸣音坚厚的木门纹缝不动。 姚猛道:“他们上了铁门拴!” 卓狂生退后一步喝道:“拿破门的工具来!” 参合陂之战简图 第一章 救命真气 宋悲风偕刘裕来到朱雀桥畔的秦淮河段一艘快艇从下游驶至操舟的是两个年轻汉子看来是帮会人物。 宋悲风向刘裕打个招呼领头跃往小艇去刘裕连忙跟随与宋悲风坐往艇头河风阵阵吹来衣袂拂扬。 两汉显然受过吩咐只点头为礼没有说话默默撑艇。 在星月下艇子轻松地在河面滑行悄无声息。 刘裕不晓得宋悲风要带他到哪裹去见谢钟秀更不知这位高门贵女因何要见他。在这一刻他生出奇异的感觉似乎命运再不由他选择左右一切由老天爷安排。他不知自己为何有这种想法或许是因秦淮河令他忆起那次与燕飞和高彦往见纪千千的旧事一个约会却彻底改变了他燕飞和纪千千的命运。 宋悲风深吸了一口河风靠近他道:“他们是建康帮王元德王老大的手下兄弟可以完全信赖。” 刘裕尚是次听到建康帮之名更不要说甚王元德不过能让宋悲风信任王元德该是个人物。 宋悲风扫视远近河面续道:“只有在秦淮河才可以轻易地把跟踪我们的人撇下。原本归善寺是个见面的好地方却怕瞒不过敌人的耳目我们倒没有甚么但如孙小姐见你的事传了开去便可大可小。” 刘裕心中苦笑。 谁是敌人呢?可以是刘牢之、司马道子、干归至乎任何人例如谢琰或刘毅在现今的情况下敌我的界限再不分明连他也有点弄不清楚了。 宋悲风叹道:“或许你根本不该见孙小姐我是否做错了呢?” 刘裕愕然道:“那我们是否应该掉头走呢?” 小艇忽然掉头沿西南岸顺流而下如果有船艇在后面跟踪当会措手不及因为若随他们掉头肯定难避过他们的视线。只是这么简单的一着可见划艇者熟悉这方面的门道。 宋悲风凄然道:“我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大小姐而是孙小姐她瘦了很多神情落落寡欢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你会很难凭当年曾见到的她去想象她今天的样子甚至会怀疑是否同一个人?” 刘裕问道:“孙小姐今年有多大了?” 宋悲风答道:“上个月刚足十七岁她的婚嫁亦是一椿烦事令人更为她担心。” 刘裕不想知道她的婚姻问题且不愿知道她的任何事一直以来谢钟秀在他的心中是高高在上比之王淡真更难生出亲近之心也比王淡真更高不可攀。 她为甚么要见他呢? ※※※ 江文清和程苍古闻讯从双头船赶过来楼船上一片风声鹤唳的紧张情况客人均被请求留在房内所有荒人兄弟姊妹全体出动遍搜全船。 江、程两人进入舱房先注意到的是封闭舱窗的铁枝被割断了三支开出一个可容人穿过的空隙其次是靠窗处的地面遣下一堆衣物和七、八块棉花状的东西骤看似是一张棉皮被分割成一块块。 高彦和姚猛脸如死灰坐在一边床上另一逞的床坐着卓狂生、庞义和阴奇三人均睑露凝重神色。 慕容战立在舱窗旁呆瞧着外面黑暗的河岸;拓跋仪则环抱双手站在门旁神情有点无可奈何。 江文清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方鸿生此时进入房内摇头道:“我敢肯定顾胖子和苗女均已离船。” 慕容战把手上执着的铁枝递给江文清苦笑道:“确是没有可能的但却是铁一般的事实他们不但瞒过我们监听者的耳朵神不知鬼不觉的割断三条铁枝还趁黑借水遁走今次我们是栽到阴沟里了。” 卓狂生目光投往高彦叹道:“这家伙肯定着了道儿。” 所有人的目光全集中到高彦身上令他更是浑身不自在。 程苍古来到高彦身旁坐下着他伸出手腕然后探出三指为他把脉。 阴奇颓然道:“顾胖子不但不是胖子且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竟有本领瞒过我们这些老江湖。” 卓狂生摇头道::冱是没有可能的只要他练过武功总有蛛丝马迹可寻最瞒不过人的是他的眼神。” 江文清担心的瞧着高彦道:“是否真的中了毒?” 她的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事顾胖子和小苗功成才会身退所以可肯定现在表面看来全无异样的高彦已着了敌人的道儿。 高彦愤然道:“她真的没对我动过半根指头我更不是省油灯她如何向我下毒呢?” 卓狂生怒道:“你这蠢材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那苗女有否向你投怀送抱?” 为他把脉的程苍古眉头紧皱不住摇头。 高彦色变道:“赌仙你勿要吓我我是没有可能被人下毒的。” 程苍古道:“你的脉象很奇怪表面没有甚异常之处可是每跳十多下便会稍作停顿予人若断若续的感觉。” 高彦骇然把手收回去倒抽一口凉气道:“都说不要吓我了。” 卓狂生喝道:“你还未答我的问题?” 高彦跳将起来光火道:“还要我说多少遍?我说没有便没有。我承认是给那妖女骗了可是我只是一心为小猛出力完全不是为了自己怎会去占那妖女的便宜?” 慕容战冷然道:“如果敌人没有得手怎会匆匆离开?” 阴奇道:“小彦你冷静点看看老程有没有办法为你解毒?” 高彦捧头道:“我真的没有事咦!” 众人齐吃一惊猛瞪着他。 高彦现出一个惊骇的表情双目填满惧色。 拓跋仪沉声道:“高彦你是否妄动真气?” 高彦望往拓跋仪接着全身颤抖起来张开口待要说话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众人都注意到他的舌头不但变大了还转作紫黑色情景可怖至极。 程苍古从床上跳起来往他扑去。 高彦往后便倒眼珠上吊却不是应有的白色亦是紫黑色。 程苍古接着高彦时卓狂生亦从另一边抢过来探手掰着他的嘴巴不让他合上嘴以免咬断舌头。 整个舱房大乱起来人人心中泛起彻底失败的感觉。 高彦肯定是着了敌人的道儿且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要运动体内真气才会引的慢性剧毒。 到把高彦放平榻子上高彦已失去知觉气若游丝只剩下半条人命。其毒性之烈即使是程苍古这个大行家亦惊惶失措。 众人围在榻子旁看着程苍古检视高彦的情况。 姚猛焦急的道:“还有救吗?” 程苍古心痛的道:“我从未见过这厉害的毒数息内已蔓延往全身经脉小彦今次是完蛋了。” 卓狂生悲怆的道:“不!他是不会死的。” 江文清热泪泉涌颤声道:“古叔想想办法吧!” 程苍古叹道:“若有一线机会我都会尽力而为可是这种剧毒专攻经脉放血解毒的方法根本派不上用场一般的解毒药物更是全不生效今回恐怕大罗金仙降世也救不回他的小命。” 卓狂生拿起高彦的手腕凄然道:“小子你千万要撑着不可以就这一命呜呼小白雁正在赶来会你的途上你是不可以就这么走了的。” 高彦似是听到他说的话眼皮抖动了一下。 众人生出希望。 方鸿生俯身贴在他胸口接着“哗”的一声哭了出来悲号道:“他的心跳快停哩!” 姚猛凑往他的耳边嚷道:“高彦你要振作呵!”接着也忍不住流出苦泪。 卓狂生长叹道:“平时只觉得你这小子是个大麻烦到此刻才知道没有你这小子在旁叫嚷满口胡言人生是多么没趣。” 众人都心有同感更感悲痛。 拓跋仪沉声道:“他还可以撑多久?” 程苍古答道:“很难说毒素现在已攻入心脉他随时会离开我们且肯定捱不过今夜。” 众人颓然无语看着在生死边缘挣扎的高彦想起一刻前他仍是生龙活虎的模样对眼前的他更感难以接受。 慕容战双目杀机大盛狠狠道:“妖女究竟是如何下手的?” 蹲在床边的姚猛抖了一下似是记起了甚么似的。 众人眼光落在他身上。 阴奇道:“想到甚么呢?快说出来。” 姚猛道:“高彦说过妖女曾揭开面纱让他看照高彦的描述他当时看得失魂落魄……” 阴奇点头道:三逗肯定是-种高明的迷心术妖女便趁高彦迷迷糊糊的一刻向他下了毒手。” 卓狂生道:“今次高小子完了我们的边荒游也完了。我卓狂生在此立誓高小子这笔账我定要为他讨回来。” 程苍古忽然“咦”了一声又去探高彦的脉搏。 人人屏息静气看看能否有奇迹出现。 姚猛忍不住问道:“怎么样?” 程苍古现出不能相信的神色道:“有转机。” 众人说不出话来呆看着他。 程苍古道:“这更是没有可能的他的内气竞能对入侵心脉的毒素作出天然的反击保住了心脉。” 方鸿生不解道:“这代表甚么?” 程苍古道:“这代表他体内的真气本身有抗毒保命的特性。” 拓跋仪道:“这是没有可能的高彦怎会有此本领?恐怕我也办不到。” 卓狂生大喜如狂道:“有救了救他的人是燕飞。” 各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卓狂生解释道:“是高小子亲口告诉我的燕飞曾多次为他疗伤更为他打通奇经异脉令他在轻身功夫上大有改进高彦的真气并没有排毒的本事但我们小燕飞的真气却是神通广大能人所不能。” 程苍古道:“这是唯一的解释。哈!告诉各位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毒素的蔓延减缓下来哩!高小子的真气亦开始凝聚。” 卓狂生大喜道:“这叫命不该绝我的天书可以继续写下去哩!” 众人由悲转喜轮流为他把脉。 拓跋仪冷静的道:“我们该怎么办?” 他这句话听来没头没尾的可是人人清楚明白他意之所指。 江文清道:“我们可以将计就计让敌人以为高彦真的中毒身亡了。” 卓狂生道:“好像不太妥当吧?难道叫高彦整天躲起来吗?对我们的边荒游也不是太好吧!最糟是若小白雁也误以为高彦死了便不会到边荒来。” 姚猛担心的问道:“高小子真的可以醒过来吗?” 程苍古道:“要看今夜他的进展方可以肯定。” 慕容战道:“不论情况如何任敌人怎么想都想不到高彦竞有抗毒的本领所以会以为高彦死定了。” 卓狂生道:“其它事可以从长计议我们先把高彦送回他的房内去。” 各人正要动手一个荒人兄弟来报宾客之一的刘穆之有急事求见。 众人无不生出戒心。 慕容战道:“老卓你去应付他。” ※※※ 快艇望大江的方向驶去。 刘裕愕然道:“我们究竟到哪里去?” 宋悲风微笑道:“离约定孙小姐的时间尚有半个时辰我想带你去见王老大他刚才使人传口信给我想与你碰面。” 刘裕电是奇怪整个人轻松起来仰望夜空道:“他或许是想看我究竟是从天上哪一粒星宿误堕红尘吧!岂知我甚也不是只是个像他一样的凡夫俗子。” 宋悲风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对自己这没有信心?坦白告诉你吧!我比任何人更相信你是真命天子因为安公曾亲口对我说过你老哥绝非寻常的人没有人可阻挡你的运势。” 刘裕想起王淡真心中一痛暗忖这样的运势不要也罢!唉!我可否暂时把淡真搁在一旁暂且忘记她呢?那种噬心的痛楚那种被仇恨烈火焚烧的感觉已快过他所能承担。 如果朔千黛此时在他身旁他可肯定自己受不了她别具一格的诱惑力因为他须借助她来减轻心中的酸楚。他不住叫自己把对淡真的记忆埋得深一点却总没法办得到。 宋悲风讶道:“你竞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刘裕知他误会了却没法说实话只好道:“当你面对危险时任何信念均难起作用你会迷失在那一刻内将来变得渺不可测。便像我现在对将来充满畏惧我甚至有点怕去见孙小姐。” 宋悲风恍然道:“难怪刚才你听到不用立即去见孙小姐整个人轻松起来。唉!我明白的若当年不是在乌衣巷碰到淡真小姐便不会有后来的事。” 刘裕心痛了一下垂下头去。 宋悲风歉然道:“我不该勾引起你的心事。” 刘裕此时却在心底涌起另-个想法假如没有淡真的仇恨驱策自己他刘裕还会否在眼前这种明知不可为的情况下仍尽全力挣扎求存呢?恐怕不会吧!他会设法把淡真带往边荒集做一个快乐的逃兵。冥冥中他感觉到令人悚惧的命运。 不过他更清楚如此的“醒觉”转眼即逝片刻他又会忘情的投进现实去在人海里浮沉像个遇溺的人般只晓得挣扎往水面吸下一口的气把甚么天命完全置诸脑后。难道有刀剑当胸剌来他能坚信自己是真命天子而不去挡吗?难道因有谢安那几句话自己便不用努力奋斗吗? 天意难测未来永远遥不可知。 小艇缓缓靠往停在岸旁的一艘双桅商船去。 第二章 不死之人 卓狂生将刘穆之领往甲板上去好让弟兄们把高彦送返他们在三楼的舱房。 到达船处卓狂生问道:“刘先生有甚么急事要见我们呢?” 刘穆之道:“高公子是否出了事?” 卓狂生微一错愕用神打量了他几眼反问道:“刘先生因何有此猜想?” 刘穆之讶道:“难道是我猜错了高公子竟安然无恙吗?” 卓狂生心中暗懔皱眉道:“刘先生猜到甚么呢?” 刘穆之淡淡道:“请卓馆主先告诉我高公于是否中了慢性剧毒?” 卓狂生一呆道:“你真是猜出来的吗?” 刘穆之叹道:“唉!我真的猜对了!如此高公子将捱不过今夜你们只可以为他报仇。” 卓狂生道:“我也想向刘先生请教一个问题。” 刘穆之苦笑道:“卓馆主在怀疑我了。” 卓狂生道:“我只是想先弄清楚刘先生为何参加边荒游?” 刘穆之答道:“我是一心去看天穴的看看是否确有其事与传闻是不是有出入我须亲眼看到才相信。” 卓狂生差点无词以对只好改问道:“刘先生怎能猜到高彦是中了慢性剧毒?” 刘穆之从容道:“因为我猜到了顾修和以重纱覆睑的女子是甚人。唉!可惜我后知后觉到你们破门进入他们的舱房我才猜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否则便可先一步警告你们。” 卓狂生凭直觉感到他字字真诚并没有故弄玄虚稍放下戒心道:“他们究竟是甚么人呢?刘先生又如何凭空猜到他们是谁?” 刘穆之沉声道:“你听过谯纵这个人吗?” 卓狂生摇头道:“谯纵是何方神圣?” 刘穆之道:“谯纵在巴蜀是无人不识的人谯氏是巴蜀最有名望和势力的大家族自谯纵使人刺杀毛璩后更独霸成都隐为有实无名的成都之主。谯纵不但武功高强且承其家传精通用毒。谯纵之父谯森外号‘毒仙人’毕生精研毒学谯纵得其真传加上多年苦修成就该已越谯森。” 卓狂生开始有点眉目问道:“刘兄怎会一下子便猜到顾修与谯纵有关系呢?” 刘穆之道:“先我要说清楚毛璩是甚人。毛璩是巴蜀另一大族之主也是蜀帮的龙头老大疏财仗义极得当地人敬重也是稳定巴蜀的主力。” 卓狂生点头道:“一山不能藏二虎谯纵要杀毛璩是江湖常见的事有何特别之处呢?” 刘穆之道:“若卓馆主晓得为谯纵刺杀毛璩的人是干归报酬是把爱女谯嫩玉许配给他作妻室便明白我不得不提起此人背景的道理。” 卓狂生惊讶道:“干归!” 刘穆之点头道:“正是干归。” 又叹道:“今午在舱厅内那扮作苗女的女子忽然嚷肚子痛我已心中起疑不过当时见高公子神色兴奋以为他和那女子暗中有来往所以没有在意。” 卓狂生奇道:“我还以为先生你对身边生的事一概不理呢?” 刘穆之苦涩一笑道:“到出事后我才猛然醒觉那扮作苗女的肯定是谯嫩玉只有她才有此本领能瞒过你们荒人。” 卓狂生皱眉道:“可是谯嫩玉远在巴蜀怎来得及参团?” 刘穆之道:“如果谯嫩玉随干归到江陵来向桓玄效力又如何呢?” 卓狂生瞧着他道:“刘先生怎会如此清楚有关谯纵和干归的事?又晓得干归成了桓玄的走狗?” 刘穆之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缓缓道:“因为毛璩被杀时我是他府内食客之一。” 卓狂生仍是不解沉吟道:“可是先生尚未确切掌握高彦的情况却能一下子猜到谯嫩玉身上认定高彦是中了慢性剧毒。” 刘穆之道:“敢来你们荒人太岁头上动土的当是身手高强之辈否则如何可以安然脱身?当日干归扮作落泊名士来投靠有孟尝之风的毛璩亦正因他表面完全不像个懂得武功的人令毛府上下对他完全没有防范故干归骤起难一击成功。由此可知谯嫩玉必有一种可令人暂时散功的奇异药物因而可以瞒过你们。” 卓狂生听得对他疑心大减点头道:“原来如此。” 刘穆之道:“这个叫顾修的极可能是干归手下一个叫莫无容的高手此人精通易容改装之街扮甚么似甚么。几方面加起来使我想到他们真正的身份。唉!可惜我……” 卓狂生疑心尽去对他却大增好感。探手搭着他肩头朝船舱走去。低声道:“先生透露的消息非常管用令我们明白到底怎么一回事以后找人算账也冤有头债有主。哈!不知谯嫩玉还有甚么绝技呢?” 刘穆之讶道:“这个我便不太清楚只晓得谯嫩玉得谯纵真传比之干归亦是所差无几。咦!看来卓馆主的心情不太差呢。” 卓狂生停下脚步放开搭着他肩头的手微笑道:“原来先生真的不懂武功。” 刘穆之苦笑道:“你不怕我也服下了谯家秘制的散功药吗?” 卓狂生欣然道:“在我有心查证下如是借药物克制内气怎瞒得过我?现在我带你去见我的众兄弟让你把刚才那番话覆述一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高彦该死不了。” 刘穆之失声道:“他没有中毒吗?” 卓狂生道:“此事留待见到高彦再说。恕我再多嘴问一句刘先生看过天穴的奇景后又有甚么打算呢?” 刘穆之淡淡道:“那我便要认识刘裕这个人看看他是否真命天子了。” ※※※ 见过建康帮的老大王元德后刘裕的心情反更感沉重明白到前路的艰困。 他猜到王元德代表着的是以前建康民间支持谢安的开明势力肯忽然见他一面并不是改变了袖手旁观、保持距离的态度而只是想凭自己的眼力看他刘裕是否可造之材。 所以王元德表面虽然执礼甚恭说尽赞美之词但却没有任何承诺大家的谈话亦有点不着边际。于目前的情况来说王元德采取观望的态度是明智的但却不是刘裕所期待的。 宋悲风的谨慎行事是有道理的如被司马道子晓得他密会王元德就算无风亦会起浪他早前便曾提醒过宋悲风此点。 快艇沿江西去。 刘裕忍不住问道:“我们现在是否去见孙小姐?” 宋悲风点头道:“孙小姐已到位于建康西南郊的小东山去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会面地点随行的都是只忠于她的人不虞消息会外泄。” 刘裕想不到见谢钟秀一面竟这么困难几想出口反悔可是看着满脸忧思的宋悲风话怎也说不出口来。 过了秦淮河出大江的河口后快艇泊岸岸上早有两匹快马恭候他们。 两人改乘快马放蹄朝小东山的方向奔驰。 ※※※ 孙恩有一个疑惧。 直到此刻他仍不明白因何在镇荒岗之战燕飞竞没有死去反变得更强大了。 孙恩很清楚自己的手段当他重创燕飞令他坠落岗下他肯定燕飞心脉已断谁也救不回他的小命只可以盗走他尸身。 可是燕飞却活了下来不但迅复原且不论精神武功均有精进突破。以孙恩的博通天人之学仍百思难解。 孙恩站在岸旁一方大石上面对着茫无边际星空覆盖下的汪洋。 难道燕飞的道功已臻杀不死的层次能自续断了的心脉从死亡中复活过来? 离开会稽时他仍有一点在意由他一手创立的天师军的成败所以答应徐道覆会出手对付刘裕可是当返回翁州后潜修静养心神全集中到开启仙门、破空而去的修行上对这没有意义的人间世其中的得失成败再不能牵动他的心神致乎索然无趣。 眼前的一切只是生死间的幻象不具任何永恒的意义。成又如何?败又如何?不过如过眼烟云、镜花水月。 可怜世人却迷失在这个共同的大梦中水远不会苏醒过来只有他和燕飞是例外。 燕飞不但是他最大的劲敌更是天下间唯一的知己。 只有通过燕飞他才可以掌握破空而去的道法。 他和燕飞已变成命中注定的死敌他们之间的第三次决战是势在必行。 他们的决战再不局限于人世间的斗争仇杀而是涉及出乎生死之外的终极目标。 ※※※ 宋悲风和刘裕从后院进入有“小东山”雅号的庄园再由谢钟秀的贴身爱婢带路来到一座小厅堂的门前。 小婢低声道:“小姐在厅内等待刘大人。” 刘裕问道:“该如何称呼姐姐呢?” 问了这句话不由心中一痛。当年在广陵正是由这个小婢为他穿针引线得以私会王淡真。他当时也有询问她的名字她却拒绝说出来。 时过境迁今回再问她的芳名已是在完全不同的情况和心情下。 小婢或许想起当年的事微一错愕后垂轻轻答道:“刘大人唤我小殷吧!大人请进去小姐等得心焦哩!” 刘裕朝宋悲风瞧去后者拍拍他肩头道:“我为你把风。” 刘裕很想掉头走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跨槛进入小厅堂小殷在后为他悄悄把门关上前叫道:“小姐!刘大人来哩!” 刘裕早看到谢钟秀她一身黄色的便服裙褂外加墨绿色的长披肩垂下及膝静静立在窗旁呆看着外面茫茫的黑暗似是完全听不到启门声和小殷的呼唤。 她仍是那么美丽和仪态万千可是刘裕却感到她变成另一个人再不是那天在乌衣巷谢府内缠着谢玄撒娇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女孩而是历经家门惨变被逼面对没有得选择的命运的美女。她好像在一夜之间长大了只是那代价是她绝不愿付出的。 刘裕以沉重的步伐和失落的心情走近她身后半丈许处施礼道:“末将刘裕向孙小姐请安。” 谢钟秀背对着他的香躯微一抖颤然后淡淡道:“淡真去了!” 刘裕强忍内心的悲痛想说话却张口难言。 谢钟秀像自说自话地平静的道:“爷爷常说人死了便一了百了再不用理阳世的事淡真去了也好生不如死的日子过来干甚么呢?” 刘裕忍着要夺眶而出的泪水。人死后真是一了百了吗?若淡真死而有知必会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嗟叹。 到此刻他仍是欲语无言。 谢钟秀轻轻道:“淡真是个很坚强的人从来不肯屈服敢爱敢恨我真的比不上她是我害她的我对不起你们。” 刘裕为最后两句话大感错愕时谢钟秀倏地转过娇躯面向着他坚决的道:“你杀了我吧!” 谢钟秀明显消瘦了但却无损她秀丽的气质只是多了-股惹人怜爱的味儿。过往的天真被忧郁替代满脸泪痕本是明亮的一双眸子像给蒙上一层水雾默默控诉着人世间一切不公平的事。 刘裕有点手足无措的道:“孙小姐!唉!孙小姐!你不要说这种话淡真的死是因为桓玄那狗贼我定会手刃此獠好为淡真洗刷她的耻辱。” 谢钟秀前移两步在不到半尺的距离仰凝望着他秀目内泪珠打滚。凄然道:“刘裕呵!我错哩!” 刘裕胡涂起来反略减心中的悲苦道:“孙小姐勿要自责这是谁也没法挽回的事。” 谢钟秀哭道:“你不明白因为你不晓得是我通知我爹破坏了你们在广陵私奔的计划如果我没有告诉我爹你们便可逃往边荒集淡真也不用被那狗贼所辱更不用服毒自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是不该告诉我爹的。” 刘裕脑际轰然一震整个人虚飘飘的难受至极点。 竟然是谢钟秀向谢玄告密。 他一直没有想过这方面的可能性还以为是宋悲风察觉到蛛丝马迹提醒谢玄。 谢钟秀早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道:“我经不起……唉!经不起……淡真的苦苦哀求安排你们见面。她……她没告诉我会和你私奔的只是……只是我愈想愈担心怕会弄出事来所以告诉我爹。我真的没想过会变成这样子的我很后悔如果当晚你们走了淡真便不用这么惨。是我害死她你杀了我吧!” 说到这里谢钟秀激动起来探出玉手用力抓紧他襟口。 刘裕失魂落魄的反抓着她两边香肩热泪不受控制的泉涌而出与她泪眼相对的凄然道:“孙小姐真的不用自责你并没有做错我是不该当逃兵的。” 谢钟秀伤心欲绝的哀号道:“不!是我害死她我害死了自己最好的朋友。” “哗”!的一声谢钟秀扑入他怀里痛哭起来。 刘裕轻拥着她感觉列她的身躯在怀襄颤抖着淌下的苦泪湿透了他的衣襟差点要仰天悲啸以渲泄心内一直难向人言的苦痛。 他心中没有半点怪责谢钟秀的意思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襄每-个人都是受害者。她和淡真都是无辜的受害者真正罪魁祸是桓玄和刘牢之。 刘裕低声道:“不要哭哩!一切已成为过去我们必须坚强起来面对一切。我不会怪你淡真也不会怪你的。” 谢钟秀在他怀内仰起俏脸怀疑的道:“淡真真的不会怪我吗?” 只从这句话刘裕便可看出谢钟秀的无助和备受内心歉疚蚕蚀的痛苦。 还可以说甚么话呢?只好安慰道:“这个当然我们都不会怪你。” 谢钟秀闭上秀眸再滴下两颗晶莹如豆般大的泪珠。 刘裕知是离开的时候了这娇贵的美女似乎因淡真的事而对他生出一种特别的依恋所以他愈早离开愈好因为这是绝不能展的一段情在现时的情况下更是他不能承受的负担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第三章 感情风波 长子城。 由于慕容永由太守府改建而成的皇宫于慕容垂攻城时损毁严重所以慕容垂征用了城东本属长子一位富商的华宅作临时的行宫。他知纪千千爱清静遂把位于后园一座独立的小院让她们主婢入住。 这晚纪千千心情极佳不住的逗小诗谈天说笑。 谈笑间风娘来了神色有点凝重地道:“皇上有请千千小姐。” 纪千千和小诗均感错愕她们有多天未见到慕容垂现在他回来了便要于此本该登床就寝的时刻见纪千千似乎事情有点不寻常。 纪千千蹙起黛眉道:“这么夜哩!” 风娘凑到她耳旁道:“小姐请勉为其难吧!皇上一个时辰前回来独坐在中园的亭子内喝闷酒一杯接一杯的却没有人敢去劝他看来皇上是满怀心事只有小姐能开解他。” 纪千千感受到风娘语气里透露的关心和善意虽然风娘是令她失去自由的执行者可是除此之外风娘只像个慈祥的长辈无微不至地照顾她的起居饮食。 她往小诗瞧去见小诗一脸茫然的神色晓得小诗听不到风娘对自己的耳语微一点头起立道:“诗诗你早点休息吧!听话不用等我回来!” 小诗抗议道:“小诗待小姐回来伺候小姐。” 纪千千微笑着随风娘离开院子。 踏上往大堂去的碎石小径走在前面的风娘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大娘为何叹息呢?是否此行会有危险?” 风娘道:“我从未见过皇上这么喝酒的不过小姐智慧聪明该懂得如何应付。” 纪千千知她在点醒自己对慕容垂必须以柔制刚心中感激。虽然很想问她关于燕飞的事但终忍着没有说出口来。 她今夜精神极佳令她有信心可以应付任何事。到后天她便满百日筑基之期经历过前一阵子的低落后她已振作过来全心全意依燕飞教导的方法修行最近的两天更大有成绩。想到快能和爱郎暗通心曲令她充满了斗志敢面对任何事。 ※※※ 宋悲风和刘裕坐在大江的南岸看着江水滔滔不绝往东流去都有点不想说话。 此处位于建康上游离建康有两里之遥林木茂密对岸有个小村落隐见灯火。 宋悲风忍不住道:“孙小姐因何事痛哭呢?” 刘裕心忖幸好他没有窥看否则见到谢钟秀哭倒在他怀里不知会有何联想?门第之分令高门和寒门间重重阻隔像自己般的寒门把一位高门的天之娇女拥在怀中是天大和不可原谅的罪行。即使开明如宋悲风由于他曾长期伺候谢安这方面的思想恐怕也是根深祇固难以接受何况对方更是谢钟秀呢? 苦笑道:“孙小姐认为自己须为淡真小姐之死负责。” 说出这句话后不由有点后悔。宋悲风未必晓得他与王淡真意图私奔的事如果宋悲风追问下去他如何答宋悲风呢?也禁不住回味着刚才轻拥着谢钟秀的感觉。在某一方面那比拥着王淡真更有一种打破禁忌的漏*点因为对他来说谢钟秀比王淡真更是不可攀折。当然他对谢钟秀没有半点野心更不表示他把对王淡真的爱转移到谢钟秀身上可是他晓得永远不会忘记刚才那一段短暂的时光。 果然宋悲风愕然道:“淡真小姐的死和孙小姐有甚关系?” 刘裕此时后悔莫及只好把私奔的事说出来。 宋悲风听罢久久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后才叹道:“竟有此事!难怪小裕你如此郁郁寡欢。” 刘裕颓然无语。 宋悲风苦笑道:“若我早知此事绝不会让你去见孙小姐。” 刘裕暗叹一口气道:“我以后再不会去见她。” 宋悲风道:“我并不担心你而是担心孙小姐。她现在的情况有点和淡真小姐的情况相同。司马元显一直觊觎孙小姐的美色而司马元显却是孙小姐最讨厌的人之一。不要看孙小姐平日规行矩步事实上她是个大胆坚强的人反叛性强并不甘心屈从于家族的安排。只看她敢让你和淡真小姐秘密私会可知她不受封建思想所囿的个性。” 刘裕记起他离开时谢钟秀的眼神不由暗暗心惊。从任何角度看他现在都不应卷入儿女私情尤其是贵为建康高门的第一娇女的谢钟秀。恐怕连支持自己的王弘亦难以接受。更何况他是没可能作第二次私奔的。 只好道:“孙小姐泄了心中的情绪便没事哩!” 宋悲风沉声道:“若我可以选择我会设法让你们一走了之我怎忍看孙小姐她含恨嫁入司马家重蹈娉婷小姐嫁与王国宝的覆辙。” 刘裕一震往宋悲风瞧去。 宋悲风仰望夜空目泛泪光凄然道:“安公和大少爷先后辞世对孙小姐造成连续的严重打击。大少爷之死更是她最难接受的。她现在心中渴望的是把她从所有苦难拯救出来的英雄而小裕你是她最崇拜的爹亲手挑选的继承人。以前她或许仍没有把你放在心上但现在嘛!舍你外谁还可为她带来希望?” 刘裕心叫不妙谢钟秀对他还有一种补偿的心态而自己因为玄帅和淡真的关系又不能对她的苦况视若无睹。今回真令人头痛。 宋悲风大有感触的道:“以王、谢二家为代表的乌衣豪门本为北方的衣冠之族。可是自怀、愍二帝蒙尘洛阳、长安相继失陷中原衣冠世族随晋室南渡在这片残山剩水偏安下来王、谢二家仍是头号世族。只恨现在不论王家、谢家都到了日落西山的时刻呈现出江河日下之势。” 刘裕断然道:“只要一天有我刘裕在我都会为谢家的荣辱奋战不懈。” 宋悲风摇道:“大势所趋非任何人力能挽回。眼前谢家之弊在于不得人令谢家雅道相传的家风反成为谢家族人的负担难以与时并进。安公便曾多次向我说及这方面的事且预知有眼前情况的出现担心会有谢家子弟因不能及时自我调节以适应不住变化的世局成为时代的牺牲品。唉!安公已不幸言中且祸正是他的亲儿。” 又瞧着刘裕道:“你刘裕的崛起正代表寒门势力的振兴。而当你成为掌权者后再不能只从大少爷继承人的角度去考虑而是要由大局着眼。纵然你仍眷念谢家的旧情可是当形势展到谢家成为你最大的政治障碍将没有人情可说。” 刘裕保证道:“宋大哥放心我刘裕不会是这种无情无义的人。” 宋悲风道:“因为你仍不是在那个位置上。我最明白高门子弟的心态。让我坦白告诉你吧!像谢混那种小子他是永远看不起我们的。不论我们如何全心全意为他好在他眼中我们顶多是两个有用的奴才。唉!我真的希望有一天可以看到他后悔莫及的可怜模样。我很矛盾。”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却找不到安慰他的话谢家确是大祸临头偏是没有任何改变情况展的方法。 宋悲风像记起久已遗忘的旧事般徐徐道:“安公对大少爷一直非常器重竭力栽培他但从不对他疾言厉色。大少爷少年时也很有公子派头风流自赏更像其它高门子弟般爱标新立异例如有一段时间他总爱佩带紫罗香袋腰间还掖着一条花手巾。安公不喜欢他这种打扮遂要大少爷以香袋花巾作赌注赢了过来当着大少爷面前一把火烧掉大少爷明白了从此不作这种打扮。” 刘裕很难想象谢玄如宋悲风所形容的花俏模样同时感受到谢家的家风也更体会到宋悲风对以往谢家诗酒风流的日子的怀念追忆可惜美好的日子已一去不返他们两人除了坐看谢家崩颓再没有办法。 那种无奈令人有噬心的伤痛。 宋悲风沮丧的道:“我真的很矛盾。我既希望我们可以带孙小姐远走又知这是绝不该做的事;我既想谢混受到严厉的教训又怕他消受不起。” 刘裕清楚他们之中必须有一个人清醒过来否则说不定一时冲动下会酿成大错。而这个人只能是他。 他和宋悲风不同处是他肩上有很多无形的重担子淡真的耻恨、荒人的期望、北府兵兄弟对他的拥护在在使他不能为儿女私情而抛开一切。 刘裕沉声道:“孙小姐可以适应边荒集的生活吗?她可以不顾及谢家的荣辱吗?如她离开建康会对大小姐有甚么影响呢?” 宋悲风听得哑口无言。 刘裕起立道:“我们回归善寺吧!” “坐”! 纪千千迎上慕容垂的目光暗吃一惊。她从未见过慕容垂这样子的原本澄明深邃的眼神满布血丝再不予她冷静自持的感觉。差点想拔脚便跑这当然是下下之策她能避到哪裹去呢?难怪风娘警告她了。只好坐到他对面去。 慕容垂向风娘道:“没事哩!你可以回去休息。” 风娘担心地向纪千千打个眼神离开中园。 慕容垂举起酒壶为纪千千身前的酒杯斟满杯然后微笑道:“这一杯祝千千青春常驻玉体安康。” 纪千千只好和他对碰一杯她酒量极佳纵然是烈酒十来杯也不会被灌醉怕的只是对方。 慕容垂似乎没有灌醉她的意图干尽一杯后定神瞧着她叹道:“千千仍视我慕容垂为敌人吗?” 纪千千感受到他心中的痛苦知道慕容垂正处于非常不稳定的情绪里说错一句话极可能引可怕的后果。他是否失去了耐性呢? 淡淡道:“喝酒聊天该是人生乐事皇上不要说这些令人扫兴的话好吗?” 慕容垂微一错愕接着点头道:“对!所谓饮酒作乐作苦就太没意思了今晚你定要好好的陪我解闷儿。” 纪千千心叫不妙慕容垂如饮酒致乱了性子自己如何应付呢?只好道:“皇上刚大破慕容永统一了慕容鲜卑族该是心情开朗为何现在却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哩?” 慕容垂狠狠盯着她沉声道:“心事?我的心事千千该比任何人更清楚只要千千肯垂青于我慕容垂天下间还有甚事可令我慕容垂放在心上?唉!千千明白我心中的痛苦吗?我慕容垂一生纵横无敌就算登上皇位完成统一大业于我仍不算甚么一回事。只有千千肯对我倾心相许才是这人世间最能令我心动的事。” 纪千千心叫糟糕如果自己今夜不能引导慕容垂令他将心底爆的情绪朝另一方向渲泄自己唯一保持清白的方法便是自断心脉以死明志。不慌不忙的探手提起酒壶为他和自己添酒非是想慕容垂醉上加醉而是要拖延时间去思索脱身的妙法。 慕容垂目不转睛的瞧着她。 纪千千添满他的杯子见他的眼神射出狂乱的神色徐徐的道:“我很久没喝过酒哩!”说了这句话不由忆起在边荒集第一楼的藏酒窖与燕飞共享一坛雪涧香的动人情景禁不住暗叹了一口气。 到为自己斟酒时从容道:“上一回喝酒是在秦淮河的雨枰台与干爹齐赏夜色。干爹是很了不起的人隐就隐得潇洒仕就仕得显赫;退隐时是风流名士出仕时是风流宰相一生风流既未忘情天下也没有忘情山水令其它所谓的名士都要相形见绌。” 慕容垂想不到她忽然谈起谢安大感愕然双目次现出思考的神情。 纪千千暗松了一口气只要慕容垂肯动脑筋去想理智便有机会控制情绪。她这番话非常巧妙让慕容垂明白自己欣赏的人不可以是下流的人。她故意提及谢安正是对症下药令慕容垂从谢安逍遥自在的名士风范反省自己目下的情况悬崖勒马。 举杯道:“让千千敬皇上一杯祝皇上永远那么英雄了得豪情盖天。” 最后两句更是厉害若慕容垂不想令她因看错人而失望他今夜只好规规矩矩不可以有任何逾越。 慕容垂举起酒杯看着杯内荡漾的酒竟起呆来。 纪千千肯定他是遇上不如意的事借酒浇愁下想乘点酒意解决他和自己间呈拉锯状态般的关系。他受到甚么挫折呢?会否与燕郎和他的兄弟拓跋珪有关? 纪千千径自把酒喝了放下酒杯道:“这是今夜最后一杯。” 慕容垂往她瞧来双目射出羞惭的神色颓然把尚未沾唇的一杯酒搁在石桌上苦笑道:“我也喝够了。” 纪千千暗叫好险知他回复乎日的神智一场危险成为过去。 慕容垂仰望天平静的道:“假若有一天我能生擒活捉燕飞千千和我的赌约是否仍然生效?” 纪千千心想我从没有答应过甚么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同时心中大懔因为以慕容垂的性格作风没有点把握的事绝不会说出来。难道自己猜错了燕郎竟是处于下风随时有遭活捉生擒之险? 叹道:“皇上成功了再说罢。” 慕容垂往她望去眼内的血丝已不翼而飞只有精芒在闪动显示出深不可测的功力。微笑道:“不论在情场或战场上有燕飞这样的对手确是人生快事。自与燕飞边荒一战后我每天都在天明前起来练武睡前则静坐潜修。我期待着与他的第二度交乎便像期待苦千千终有一天被我的真诚打动。” 纪千千只懂呆瞧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慕容垂回复了平时的从容自信油然道:“我走错了一着幸好这是可以补救的。昨天我刚与姚苌谛结和约同意互不侵犯所以我在这里的事可以暂告一段落。谁人敢低估我慕容垂都要付上他承受不起的惨痛代价。” 纪千千垂道:“夜哩!千千要回去了。” 第四章 驱羊之法 荒梦一号于晨光中在两艘双头船前后护航下继续边荒游的旅程。 楼船回复安宁除少了三个人外便像从没有生过任何事情。今次参团的客人绝大部份是在江湖打滚的人对这类事情是见怪不怪更清楚闲事莫理的江湖生存之道。 拓跋仪步出船舱香素君的倩影映入眼帘此姝当是刚起床便到船尾欣赏两岸风光秀披散香肩任河风吹拂有一种放任写意的况味。 拓跋仪生出奇异感觉香素君因放弃了晁景所以得回了自由他不知自己为何会有这种想法但却清楚自己不会错到哪里去。 香素君忽然回头朝他瞧来颔点头打个招呼又转过头去。 拓跋仪不由心中一熟比对起以往她对人冷漠的态度这可算很大的转变。尤其当她看自己时双目明亮起来显是对自己并非无动于中且是心有所感。 自从奉拓跋珪之命到边荒集来主理飞马会后他对男女之情非常淡薄虽有间中到青楼解闷只是逢场作兴从没把女子放在心上一切以复国为重。可是不知如何的自昨天他拦截香素君阻止她和晁景动干戈后她的娇容便不住在心中浮现。 想着想着赫然觉自己正朝这美女走过去抵达她身旁。 “昨晚睡得好吗?” 香素君伸了个懒腰淡淡道:“从未试过睡得这么畅快香甜好像要讨回以前睡魔欠我的债。” 拓跋仪一呆道:“睡魔?” 香素君轻拨拂往睑上的丝慵懒的道:“主宰大白天的是神黑夜由睡魔统治否则怎来这多千奇百怪的梦?昨夜你们是否出事了忽然这么紧张的?” 拓跋仪看着她动人的侧脸线条微笑道:“确是出了点事情幸好我们还算勉强应付得来不让敌人得逞。” 香素君凝视后方的双头船道:“你这人很谦虚哩!” 拓跋仪苦笑道:“你是第一个说我谦虚的人。” 香素君朝他瞥了一眼抿嘴笑道:“还未请教你高姓大名呢?” 拓跋仪答道:“在下拓跋仪。” 香素君道:“你定是拓跋鲜卑的王族对吗?” 拓跋仪想起拓跋珪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情绪道:“该算是吧!” 香素君兴致盎然的道:“听说燕飞的血统一半属拓跋鲜卑岂不和你是同族的人?” 拓跋仪点头道:“燕飞是我的同族好兄弟从小便玩在一块儿。” 香素君瞅他一眼道:“终于有一句话是肯定的了而不是算是这样算是那样。” 拓跋仪想不到香素君可以这般健谈可爱暗忖晁景确是蠢蛋为了争甚么天下第一错过了她。不过人总是这样的得到了的事物便不放在心上。没有了晁景这精神的枷锁香素君便像从囚笼释放出来的彩雀回复本色享受生命。 香素君道:“说不出话来哩!是否无言以对呢?” 拓跋仪哑然失笑道:“坦白说我不是没有话好说而是开心得说不出话来。” 香素君不解道:“你为何忽然开心起来?” 拓跋仪坦然道:“见到香姑娘再不用为其它人烦恼我当然感到喜悦。” 香素君俏脸微红显是意料不到他说话这般直接白他一眼没有说话。 拓跋仪感到气氛有点尴尬不由有点后悔心襄暗骂自己眼前的汉女当然不像自己族中女子般开放而是较为含蓄害羞看来自己已在她心中留下不良印象还是打退堂鼓以免言多必失。 拓跋仪索然的正想走开香素君微启香唇道:“今次不和你算言语轻薄的账。告诉我塞外的大草原是怎样的呢?” 拓跋仪感到一股暖流横过心窝倏忽间一切都不同了今天再不同于以往任何的一天因为生命忽然充实起来除了眼前的美女外其它的一切似再无关紧要。 卓狂生进入高彦的舱房高彦仍然昏迷不醒。 程苍古、姚猛和阴奇正在床旁说话。 卓狂生向程苍古道:“情况如何?” 程苍古道:“肯定没有事毒素不住从指尖脚尖排出来顶多再睡一天保证可以醒过来不会有任何后遣症。” 阴奇道:“燕飞这是甚么武功?竟神妙如斯连经他施过功的人也可以如此受惠变成百毒不侵的人。” 卓狂生坐在床沿手指撑开高彦的眼皮检视情况同意道:“燕飞一向关照高小子不但曾为他疗伤更为他打通体内的经脉令高小于脱胎换骨。燕飞是个神奇的人到今天我仍摸不通他他定有些事瞒着我们看来我要设法向他来个**供。” 姚猛笑道:“天下问恐怕没有人可以硬逼燕飞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卓狂生道:“你这小子真无知难怪会陪高小子一起着道儿高小子肯听我的话此刻便不用受苦。他***我说过要凭武力向燕小子逼供吗?我凭的是交情否则我的天书不可能有个圆满的交代。” 姚猛怕他继续向自己牢骚连忙投降闭嘴。 阴奇道:“你们道船上是否仍有敌人留下的眼线以证实高小子的生死呢?” 卓狂生道:“据刘穆之的猜测谯家的人对用毒非常自信该不会留下眼线免被我们找到破绽。谯嫩玉虽然肯为桓玄卖力却绝不愿让我们晓得是地下手害她谯家结下我们这个强仇我认为刘穆之的分析很有道理。” 程苍古道:“刘穆之这个人不简单。” 卓狂生同意道:“他是个有识见、有学问和有智慧的人只是一直怀才不遇虽然不懂武功可是只他沉着冷静的功夫我们之中便没有多少人及得上他。” 姚猛道:“他真的是为了看天穴而花这多钱参团吗?” 卓狂生道:“我相信他。哈!老子看人是不会差到哪里去的。至少看那妖女便看得很准对吧?” 姚猛想不到这样也给他把握到“教训”的机会只好再次闭嘴。 卓狂生哑然笑道:“你这小子!告诉你我为何肯信他吧!现在整个南方有一种近乎绝望的气氛弥漫于有识之士之间对前景再不抱任何希望。可是‘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逗两句由老子明的谶语却像把一颗石子投进一池死水里泛起希望的涟漪不住扩散。哈!真想不到我的话对南方竟可生出这样的影响力而刘穆之便因此而被吸引到边荒来以引证这两句话的真实性。昨夜我花了近一个时辰向他详述‘一箭沉隐龙’的始末详情听得他两眼放光让他知道这两句话前一句绝不是胡绉的。” 程苍古显然对刘穆之不感兴趣岔开道:“照你这样说桓玄当会认为高小子已毒身亡起码有一段时间不会再有针对高小子而来的行动。” 阴奇担心的道:“桓玄自以为完成了聂天还的嘱托当然会立即将高彦的死讯知会聂天还如此事传人小白雁耳中究竟是好是坏呢?” 姚猛忍不住道:“小白雁或许会为高彦大哭一场然后从此把他忘记唉!又或不会淌半滴眼泪因为高彦这小子最爱吹牛皮可能人家姑娘明明对他没有意思也说得人家对他情根深种、不能自拔就像真的一样。” 卓狂生叹道:“只是高小子的事已可看出我们荒人的改变大家都关心他希望他和小白雁有个完美的结局。唉!此事确吉凶难料只好希望老天爷仁慈一点。” 此时荒人兄弟来报谈宝要见高彦。 卓狂生起立道:“让我应付他如果他仍不识相我便把他轰下颖水。” 程苍古提醒道:“小心他是谯嫩玉的人。” 卓狂生点头表示明白离房去了。 燕飞闭目养神。 在寒风下急赶一夜路后人马皆困乏不堪可是为了能尽早赶到参合陂他们只休息一个时辰便继续行程。 拓跋珪来到他身旁蹲下道:“有个很坏的消息。” 倚树坐着的燕飞睁开眼帘道:“希望不是太坏吧!” 拓跋珪道:“慕容宝减缓了行军的度不但再不于晚上赶路昨天更只走了半天路。” 燕飞道:“这代表甚么呢?” 拓跋珪道:“这代表小宝儿终于开窍明白到只要能守稳参合陂便可以立于不败之地。所以尽量争取休息的机会让人马回气改采稳打稳扎的方法免被我们拦途截击。” 燕飞坐直虎躯骇然道:“如此我们岂非优势全失?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宝儿会侦骑四出步步为营。一旦让他现我们的位置我们将失奇兵之效。” 拓跋珪道:“我们仍有三方面的优势。” 燕飞盯着他道:“说吧!” 拓跋珪道:“先是小宝儿不晓得我们猜到他的目的地非是在长城内而是长城外的参合陂只要他的探子没有现我们埋伏在参合陂四周此仗我们必胜无疑。” 燕飞道:“如果小宝儿小心翼翼我们是没有可能避过他探子的耳目。” 拓跋珪叹了一口气显是心有同感。续道:“其次是小宝儿没想过我们会比他领先过两天的路程。最后就是天气愈来愈冷风沙愈刮愈大如果风向保持不变在上风动攻击的一方将会占优。” 燕飞道:“问题在小宝儿宁愿捱寒风也不肯全赶路。我们可否在途中顺风施袭。” 拓跋珪道:“小宝儿把大军分为五军把辎重放在中间所以跑得这么慢。军与军之间又左右前后呼应我们顺风突袭小胜可期可是小宝儿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我们不但没法击溃敌人反暴露了行踪参合陂歼敌之计再难生效。” 燕飞皱眉苦思片刻道:“唤崔宏来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拓跋珪吩咐在旁待命的亲兵去找崔宏然后道:“战场上的乐趣正在这里干变万化胜败只在一个意念之间。” 燕飞苦笑道:“战场上有何乐趣可言?终日想着如何去杀人又要恐惧被敌人杀死晨兴夜寐苦不堪言。” 拓跋珪笑道:“我知道你有一颗仁心可是对慕容垂那种人你对他谈仁说义有啥用?打仗确是辛苦可是当胜利的果实来到你手上时你会觉得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 又道:“差点忘记问你联络上了你的纪美人吗?” 燕飞未及答他崔宏来了听罢拓跋珪解释清楚现时敌我的情况他想也不想的随口答道:“我们把慕容宝驱羊似的赶入陷阱便成。” 拓跋珪一呆道:“如何办得到?” 崔宏道:“敌军忽然迟缓下来固有战略上的考虑主因仍在全军疲不能兴不得不减休息。不过天气愈来愈冷在寒风的折磨下敌军的战斗力将不断被削弱令我的计划更有成功的可能。” 拓跋珪怀疑的道:“我要的是大胜而非小胜。” 崔宏道:“这个当然此役将是扭转整个局势千载一时的良机我们绝不可错过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燕飞道:“然则你有甚妙计呢?” 崔宏道:“我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营造出我们锲尾穷追的假象令敌人不得不急如丧家之犬的狂逃往参合陂如此我们肯定可以得到全面彻底的胜利。” 拓跋珪道:“小宝儿怎都是曾在战场上打滚多年的人这么容易被骗吗?” 崔宏有条不紊的答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在慕容宝心中认定我们会在长城外伏击他他并不知我们早算准了要突袭的地点所以才决定到参合陂设寨立营再坚守阵地好与柬来的慕容详会合向我们展开反击。而我们则大有理由于他们会合前动攻击所以慕容宝不会怀疑我们只是虚张声势其实真正的设伏地点却是参合陂。” 燕飞点头道:“这个说法有道理。另一方面呢?” 崔宏道:“另一方面是敌军的体力和士气敌人虽是人多势众却是外强中干军心一乱便再无还击之力且因目的地就在前方不远理所当然会拚命向参合陂逃窜正落入我们的算计中。如果我们是恶狼敌人就是急于回家的羊了。” 拓跋珪双目亮起来道:“军心乱了便再不受小宝儿控制可是如何可以制造出我们锲尾穷追的假象?” 崔宏道:“只要给我三千人便成。” 拓跋珪皱眉道:“三千人?” 崔宏道:“我和这三千人会在附近密林隐藏起来养精蓄锐。当慕容宝大军经过时我会先命五百人从后追赶引起敌军的慌乱再把余下的二千五百人分作四军左右突袭敌人后军只要击垮他们的护后部队慌乱将会瘟疫般蔓延至敌人全军只懂往前逃窜。敌人更怕我们趁黑夜寒风于无险可守的平野施袭更不敢停留片刻。” 拓跋珪目光投向燕飞沉声道:“你认为崔卿的办法是否可行?” 燕飞点头道:“我对崔兄有信心他必可把此事办得妥妥当当。” 拓跋珪道:“这里离开参合陂只有两天的马程换了我是慕容宝在军队人心惶惶的情况下也只好希望能尽早到参合陂去。” 又仰天笑道:“而我早枕兵该处等待他送上门来。好计!便依崔卿之言办吧!” 接着站起来道:“此事不容有失我会给崔卿最好的将领和兵马。” 燕飞道:“最好找道生作崔兄的副将。” 拓跋珪点头同意因为手下诸将里以长孙道生和崔宏的关系最好。 崔宏从容道:“我另有一个提议此事由道生将军主持我只作军师如此指挥上便不会有任何问题。” 事实上拓跋珪和燕飞都担心在指挥上会出问题因为崔宏新加入拓跋珪的阵营仍未在军中建立威信且对拓跋族战士的作战方式和习惯尚未有充份的了解。可是计划由他构想出来理所当然该让他负责此事。如今听他主动提出自当副手当然接受欢迎。 拓跋珪断然道:“便如崔卿所请。” 崔宏欣然领命。 第五章 好戏在后 慕容战步入舱厅大部份客人都聚集在厅内占满了所有桌子正议论纷纷见慕容战进来倏地静下来不问可知谈的正是高彦遇害的事。 他以目光在厅内搜索很快觉谈宝坐在辛侠义那一桌正面带得色很明显是这小子代表众人耍手段故意说想求见高彦借此测试他们的反应从而证实高彦是否已一命呜乎而顾胖子和那小苗女则在得手后溜之天天。 慕容战双目射出两道像利刃般的目光落在谈宝身上。 他今次是奉卓狂生之命而来好好教训这小人让谈宝晓得荒人是不好惹的。以硬碰硬一向是慕容战最擅长的战略。 谈宝避过他的目光望向辛侠义看来是心怯了但慕容战肯定这滑头只是扮可怜。 微笑道:“各位贵客请听小弟说几句话。” 舱厅更是静至落针可闻。 慕容战目光移离谈宝扫视全厅从容道:“你们不要瞎猜哩!高彦确是被顾胖子和那苗女施巧计陷害差点没命不过总算万幸其中的过程精采绝伦。为弥补令各位受惊表示我们荒人的歉意今晚我们会送各位贵客一台说书由我们边荒的第一说书高手‘边荒名士’卓狂生主持书目是《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到时会把整个阴险的布局如实道出来如果你们有兴趣今夜晚宴后可留下来欣赏这台免费的说书。” 众人立即起哄甚至有人鼓掌。 这招当然是靠卓狂生的脑袋才想出来的最厉害处是连消带打不但安抚了人心把坏事变成好事惨事变成闹事拉近主客的关系更是对桓玄、聂天还公开的邈视和反击充满荒人行事不羁的作风。只要这台说书传扬开去会令边荒游更有传奇的况味。 对卓狂生来说也是最佳的宣传令人感到他的说书与别不同说的是正在进行中尚未有结局的刺激故事予人一种揭秘的兴奋不像其它说书的只说已过去的事。 慕容战见到人人雀跃哈哈一笑道:“此事暂告一段落现在小弟要处理一些私务。谈宝你随我来。” 谈宝立即睑色青勉强镇定的道:“有甚么事在这里谈吧!” 慕容战在边荒集打滚多时甚么样的人未见过?欣然道:“你要在这里谈我便和你在这里谈你不觉得羞愧便成。” 厅内又静下来只有辛侠义干咳一声似要代谈宝出头说话。 慕容战看辛侠义和谈宝不时互打眼色的情况便知谈宝求见高彦一事这老家伙有份出主意岂容他有言的机会道:“谈宝你可知自己已变成船上最麻烦的人?” 谈宝苦笑道:“不是这么严重吧?” 慕容战双目精光闪闪盯着谈宝带着一抹笑意道:“你告诉我!我们须破门进入顾胖子的房间又把高少抬返他的舱房内人人晓得高少出了事你却偏要见高少这算是甚么呢?是来试探高少的生死吗?你这样做有何居心?” 谈宝色变陪笑道:“慕容当家误会哩!我只是关心高爷吧!” 慕容战淡淡道:“希望是这样吧!我们荒人向来一诺千金答应过的事会全心全力去做个尽善尽美希望大家能宾至如归亨受边荒游的乐趣。不过如果谈兄再诸多无理要求想节上生枝来破坏我们的边荒游我们会依边荒的规矩来解决。明白吗?” 谈宝垂头道:“明白明白!这次算我谈宝不对请慕容当家大人有大量原谅我愚昧无知做错了事。” 慕容战心中暗骂他滑头见风转舵可是他既俯认错还如何骂得下去且杀-儆猴的目的已达只好不再理他向各人笑道:“各位请继续喝酒聊天不要有任何拘束我们荒人从来都是纵情放任明天抵达边荒集各位会明白我这句话。” 众齐声哄闹均感刺激有趣气氛比高彦着道儿前热烈多了。 慕容战欣然离开。 ※※※ 慕容战进入卓狂生的舱房卓狂生、拓跋仪、姚猛、阴奇、程苍古和庞义坐满了床沿和椅子姚猛更是坐在卓狂生写天书的桌子上正兴致勃勃的谈话话题离不开桓玄、聂天还、干归、谯嫩玉和成都的谯家。 慕容战感受着大家团结一致的感人气氛这是在边荒集两度失陷前没有人可以想象的。他一向不容易轻信别人在此刻他却感到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房内每一个人包括一向为死敌的拓跋仪。 同时他也感到拓跋仪有点异乎从前一副心情开朗、满脸春风的模样。自从到朔北见过拓跋珪回来后拓跋仪久已未露欢容。 卓狂生目光往他射来道:“效果如何?” 慕容战倚在进入高彦房间的入口处竖起拇指赞道:“效果一流。我还宣称你老哥是边荒第一说书高手所以你今晚最好表演得精彩一点不要令我们荒人丢脸。” 卓狂生哂道:“我说书你放心包管人人听得乐在其中忘掉一切。哈!即使完全没趣的事也可以给我说得扣人心弦何况是本身如此精彩的事。” 忽然高彦房内传出呻吟声。 众人大喜如狂争先恐后抢往邻室最快到达的是慕容战只见高彦拥被坐在床上除了脸色比平常苍白点外一切如常。 众人把他团团围着。 高彦双目无神脸色茫然讶然扫视各人不解道:“你们干甚么这么挤在这裹生了甚么事?我的娘!我刚作了个非常古怪的梦。” ※※※ 黄昏时分刘裕返回石头城立即被召去见刘牢之。 刘牢之在公堂内单独接见他分主从坐好后刘牢之问道:“到建康后琅讶王有没有召你去见他呢?” 刘裕心中不由有点同情刘牢之他虽然占了石头城作驻军之地却并不得志且因此和司马道子的关系更疏离而建康高门对他猜疑更重。 说到底就是刘牢之本身的威望不论在军内车外均不能服众。而他杀王恭之事更令他不论如何努力仍难被建康高门接受。 不过这种形势对刘裕却是有利无害使刘牢之只怀疑司马道子是借自己来牵制他而没有想过自己竟能与司马道子父子订立了秘密协议。 刘裕道:“琅讶王怎会纡尊降贵的来见我这个小卒?” 刘牢之不悦道:“你只须答我是或否。” 刘裕知他心情极差更明白他心情坏的原因皆为谢琰已拒绝了他的建议令他对付自己的奸谋再次失败。所以不但没有动怒且暗感快意。淡淡道:“没有!” 刘牢之凝望他好片晌然后沉声道:“你和刺史大人之间生过甚么事?” 刘裕斩钉截铁的道:“报告统领大人没有!” 刘牢之双目闪过浓烈的杀机似恨不得一口吞掉刘裕没有说话。 刘裕虽然心中称快也知不宜太过开罪他。颓然道:“刺史人人一向不喜欢我原因在他看不过我那手字这是宋悲风告诉我的。” 刘牢之余怒未消的道:“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刘裕叹道:“我也是刚晓得此事。” 刘牢之狠狠道:“恐怕我写的字也难让他看上眼。哼!高门大族里除安公和玄帅外再没有肯实事求是、脚踏实地的人事实会证明给所有人看以字取人是多么荒唐。” 刘裕道:“刺史大人是不是拒绝了我呢?” 刘牢之闷哼道:“他不但拒绝把你纳入他的平乱军还着我约束你以后不准你踏入他谢家半步。所以我才问你和他之间生过甚么不愉快的事?” 刘裕想不到谢琰竟做了这么蠢的事说出绝不该说的话差点语塞只好把责任推卸在刘毅身上。道:“刺史大人竟说出这番话肯定是刘毅那小子在搞鬼。个中原因统领大人该明白吧!” 回心一想谢琰这番等如与他割断关系的言词定会传人司马道子父子耳内间接证明了甚谢玄继承者实是子虚乌有。 谁可以想到其中转折。 刘牢之沉吟思索。 刘裕乘机道:“刘裕愿追随统领大人为大晋效死。” 刘牢之朝他瞧来道:“你须留在建康。” 刘裕故意露出愕然神色心中已猜到是甚么一回事。以司马道子的老谋深算当然不会让刘牢之在他仍有利用价值下有害死他的机会。 刘牢之道:“真不明白司马道子打甚么主意?他指明要你留在建康为新军向边荒集买战马。此事根本不用劳烦你透过孔老大去做便成。” 刘裕没有说话。 刘牢之忽然有点难以启齿的问道:“玄帅生前对你说过有关你将来的事吗?” 刘裕心中暗笑谢琰现在对自己的态度令刘牢之禁不住对传说自己是谢玄继承人的身分起疑又不好意思直接明言只好绕个弯来问他。 刘裕苦笑道:“大人该比我更清楚玄帅他只是爱提拔年轻人。我的情况特别点皆因我和燕飞的交情令我对荒人有一定的影响力。也不知是哪个人想害我说我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事实上这全属误会。” 刘牢之显然有点相信他的话道:“这些年来你辛苦了好好休息吧!只要你肯效忠于我终有一天我会教你有立大功的机会。” 刘裕晓得他口不对心只是在安抚自己。主要是司马道子和谢琰循两个相反方向改变对自己的态度因着形势的变化亦令刘牢之不得不改变对付自己的策略。 刘牢之故意令他刘裕投闲置散是怕他趁机在北府兵竖立势力他也落得自由可全力与干归周旋。 应命告退。 ※※※ 高彦在船上到处亮相安抚了众游客之心后拉着卓狂生回房道:“桓玄肯定当我死了如他知会聂天还对我是吉是凶呢?” 卓狂生道:“那我们便要活用刘爷那招‘设身处地’了换了你是聂天还认为你已毒身亡会怎么办呢?” 高彦道:“我是关己则乱脑袋像不能操作似的。” 卓狂生道:“我只好代劳。先我们假设你的小白雁到此时此刻仍未听过边荒游的事。” 高彦道:“有可能吗?我的小雁儿这玲珑剔透传遍江湖的事怎瞒得过她呢?” 卓狂生道:“别人或许没有办法但聂天还肯定可以办得到。记得我以前提过的方法吗?就是把她载往荒岛谁泄露边荒游一事谁便要五马分尸保证她听不到边荒游这三个字。” 高彦道:“算你说对哩!” 卓狂生道:“这是必然的手段聂天还一边瞒着小白雁一边请桓玄派人杀你。现在以为大功告成下一步就是令小白雁对你死心。” 高彦紧张的道:“如何令她对我死心呢?” 卓狂生道:“当然是拿边荒游的宣传资料给她看让她认为你出卖了她再看她的反应。” 高彦道:“她会有怎样的反应呢?” 卓狂生苦笑道:“有两个可能性。” 高彦警觉的道:“你为何笑得如此暧昧?” 卓狂生颓然道:“因为不论她对你反应如何恐怕都是不利于你。” 高彦色变道:“不要吓我!” 卓狂生叹道:“我哪来吓你的心情?如果她爱你不够深反应不够激烈会因认为你对她只是逢场作戏掉个头便拿你与她的故事去赚钱根本再不值得她放你这小子在心上那聂天还已达到目的便不会提你的生死。” 高彦差点哭出来道:“都说你是在害我我早说过你的蠢计是行不通的。” 卓狂生道:“冷静点不要只懂怨天怨地的。没有我的蠢计你和小白雁根本没有半丁点机会。有了此计你至少有五成机会可以引小白雁到边荒来寻你晦气只不过谁想得到你这混小子中了美人计让人以为你死定了怪得谁来要怪就怪你自己不听我的忠言竞还敢向我脾气。” 高彦苦丧着脸孔道:“另一个可能性呢?” 卓狂生抚须微笑道:“另一个可能性就是小姐她暴跳如雷不顾聂天还阻止要到逞荒来找你算情账。” 高彦回复了点生机道:“可是我已死了她还有甚么账好算的?” 卓狂生道:“问题就出在这襄聂天还于是告诉她不用找你算账因为已有人代劳。还把整个过程绘影绘声的描述出来有那么不堪就说得那么不堪的甚么一见美女便色迷心窍想到人家房中占便宜结果踏进陷阱中了慢性剧毒诸如此类令小白雁对你更是彻底失望为你掉半粒泪珠也是白费。” 高彦脸上血色褪尽呻吟道:“我真的不是这样啊!” 瞥卓狂生一眼见他仍在拈须微笑洋洋自得。醒觉道:“你在骗我!小白雁不会相信老聂的诬蠛之言的。” 卓狂生道:“这叫死无对证小白雁凭甚不相信老聂的话?在她心中你不是这种人是哪种人呢?别忘记从来你都是欢场常客见到漂亮的女人就难以把持。” 高彦茫然道:“可是我没有死啊!” 卓狂生呵呵笑道:“精彩处正在于此老聂以为小白雁死心了再不封锁一切外来的消息。而在这时我那台说书《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已传遍大江还传到她小姐耳内包括聂天还输了赌约给燕飞不能干涉你们往来的事在内。又晓得你非是见色起心只是为见色起心的朋友两胁插刀她会有何反应呢?” 高彦道:“她会有何反应?” 卓狂生苦笑道:“我已为你尽了人事她小姐有何反应恐怕老天爷也想不到。你问我我问谁呢?” 高彦起呆来。 卓狂生拍他肩头道:“我早说过关键处在乎你在她芳心里占的地位看她对你的爱是否足够。如果她不是如你所说的这般爱你你就算在她面前翻觔斗耍猴戏也难博她一笑。明白吗?” 高彦颓然无语。 第六章 绝局求生 刘裕返回归善寺喜出望外地见到屠奉三后者欣然道:“你的情况我已大概掌握了坦白说你老哥是愈来愈有真命天子的格局斩杀焦烈武那一手当然漂亮但更精彩是利用司马道子、刘牢之和桓玄间的矛盾重新融入南方的政场所以可以见灾化灾逢困解困。” 宋悲风提议道:“我们到归善园去那里说话比较方便。” 到归善园的小亭坐下后宋悲风道:“王弘和刘毅都分别来找过你。刘毅想和你见面他明早会在修德巷的煮酒居等你。” 刘裕脸色一沉道:“大家还有甚么话好说的?真婆妈!” 屠奉三笑道:“这叫尔虞我诈刘毅代表的是北府兵内原何谦的派系其实力足可与刘牢之分庭抗礼只要时机来临你可以把这派系的人收归旗下对你的成败有决定性的作用。” 宋悲风点头道:“奉三说得对小裕你该往大处看。” 刘裕苦笑道:“你们是旁观者清我却是身在局内所以会感情用事受教哩!” 屠奉三道:“每个人都会为自己打算这是人之常情刘毅和何无忌如是其它人如是。不过当他们认识到除了追随你之外再没有出路便只好乖乖回归你旗下来。这始终是一个实力的问题你自己或许尚未察觉但事实上你已成为建康最有影响力的人而你的力量是无形的一旦显现出来时将如暴的洪流没有人能阻挡你的声势。” 宋悲风点头道:“今天支遁大师便向我重申建康的佛门已达成共识会全力支持你。” 刘裕道:“勿要太过高估我只是孙恩便令我非常头痛。本来我也是信心十足希望回建康后可以加入谢琰的阵营领军出征可是谢琰却令我好梦成空现在只能在几大权力中心的夹缝里苟且求存静待收拾烂摊子的机会。而能成功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屠奉三道:“我却有另一个看法与谢琰决裂未必尽然是坏事凶中藏吉。我们现在的目标是雄霸南方愈少感情上的牵累愈能放手而为如果你因谢琰而成事始终要被谢琰压在下面可是如果你能在眼前恶劣的形势下自强不息的冒出头来南方由上至下会对你有完全不同的看法对你有利无害。” 宋悲风神色一黯垂不语。 屠奉三双目精光连闪盯着宋悲风道:“谢家再不是谢安、谢玄在世时的谢家等于已改朝换代没有值得宋大哥留恋之处。我们现今是要争霸南方然后北伐收复中原在这过程里我们只能做有利争霸的事不可受妇人之仁又或私人感情牵制致缚手缚脚。” 宋悲风颓然道:“明白了。” 屠奉三道:“我们必须积极准备以应付远征军一旦兵败天师军大举北上的危急情况。我们与天师军的战争其实早在他们攻打边荒集时已告展开现在只是把战场从边荒集搬到建康来吧!” 宋悲风道:“如果远征军侥幸得胜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那我们只好回边荒集快快乐乐过日子好了。但让我告诉你宋大哥所说的事是永远不会生的即使谢琰和刘牢之衷诚合作仍不是徐道覆的对手。只看徐道覆攻陷会稽后并不急于北上便知他有全盘的策略在占尽地利下待敌人劳师远征然后一举击溃晋军这才乘势北进。南方够资格作徐道覆对手的其中一个是桓玄这还是因他有聂天还相助;另一个是我们刘爷其它人怎成?” 又道:“要歼灭天师军并不是几场大战可以决定的而必须从不同层面人手去削弱天师军的力量。这是一场有强烈宗教色彩的角力宗教更可以令人盲目。我们和天师军的斗争会是经年累月长时期比拚、斗智斗力胜负只能在一方面完全崩溃才可完结。” 宋悲风动容道:“奉三非常有见地安公也曾说过类似你刚才所说的一番话。” 刘裕心忖屠奉三一到整个情况都不同了有他为自己筹谋运策大家有商有量孤军奋战那种力有所不及的沮丧感觉登时一扫而空。 刘裕道:“我要立即去办一件事。” 屠奉三讶道:“甚么事这么重要?” 刘裕道:“我要立即知会司马元显约他和你见个面以表示我们对他的尊重最好是说服他给你一官半职你便可以公然在建康活动。” 宋悲风赞道:“小裕想得周到奉三甫抵建康便去见司马元显会令司马元显觉得你们有合作的诚意。” 屠奉三皱眉道:“你竟公然去找司马元显吗?” 刘裕笑道:“当然不会如此招摇我是以江湖手法通知他约他在秘密地点见面。” 宋悲风欣然道:“如此可由我代劳你们仍有很多事要仔细商量哩!” 弄清楚了联络司马元显的方法后宋悲风去了。 屠奉三看着宋悲风的背影消失在小路尽处点头道:“有宋悲风站在我们的一方是如虎添翼他不但是一等一的高手更是建康通在这里不但人面广且因谢安的关系孰悉建康高门权贵的情况。只是他靠向你已足反映你是谢安属意的人。所以只要你在对付天师军一事上有建树建康高门会视你为救星这种心态非常微妙如何利用亦煞费思量但你笼络了王导之孙王弘已是非常好的一个开始。” 刘裕道:“我是在误打误撞下与王弘变成肝胆相照的战友他是绝对可以信任的。” 屠奉三笑道:“这是老天爷的安排。换过任何情况像王弘这种高门大族的子弟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内。偏是在茫茫大海里你却遇上了他救他一命还向他示范了南方头号大将的风采在他眼前勇战焦烈武加上谢玄继承人的身分甚么‘一箭沉隐龙’哪到他不视你为真命天子?所以刘爷你再不用怀疑了你必须相信自己确是真命天子。想想当日你离开边荒集时是怎样一番情况现在又是怎样的情况。机会已来到我们手上只看我们如何掌握。” 刘裕苦笑道:“真命天子只可以拿来说说对着敌人劈来的刀剑连老爹姓甚名谁都忘掉了哪有空去想自己是否真命天子?” 屠奉三欣然道:“这就是命运。命运之手会在我们不觉察下暗中牵线。即使有九品观人之术的谢安告诉你日后会飞黄腾达你会因此袖手不去努力吗?一切并没有改变你仍会照自己的性格才情去力争上游。又如谢安告诉你可享高寿你会以身试法从高崖跃下来看看会否跌个粉身碎骨吗?当然不会这就是命运。末到你登上龙座的一刻你仍会怀疑。” 刘裕叹道:“你似乎真的认为有命运这回事。” 屠奉三道:“我是要增强你的信心。你现在别无选择必须抛开一切直至成为南方之主。既然这是唯一的生路何不认定自己是天命所归的人这样你办起事来会有完全不同的风格。” 刘裕不想再谈论此事岔开道:“你今次荆州之行有甚么收获?” 屠奉三道:“说得好听点是成败参半事实上却是彻底的失败。问题出在殷仲堪身上像他那种所谓的名士清议时不可一世像天地全被他踩在脚底下;可是面对现实却畏畏尾致坐失良机。” 刘裕的心向下一沉道:“你见过殷仲堪吗?” 屠奉三道:“我只见过杨全期他总算是曾领兵上战场的人比较明白我说的话。殷仲堪的情况是由他告诉我的。杨全期已感应到危机多次劝殷仲堪连手对付桓玄但殷仲堪却畏桓玄如虎只图苟且偷生。” 刘裕讶道:“这会有甚么后果?” 屠奉三道:“后果非常严重以桓玄的作风肯定会先制人且不动则矣一动必是雷霆万钧之势在短时间内歼灭殷仲堪和杨全期。攻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裕道:“如此桓玄等若与晋室公然决裂了。” 屠奉三道:“晋室将会屋漏兼逢连夜雨司马道子正因看到这情况故肯暂时容忍你以你来牵制刘牢之。不过司马道子仍看不到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即使刘牢之肯听命于他北府兵加上建康军仍不是桓玄和聂天还的对手。” 刘裕色变道:“真有这般严重吗?” 层奉三道:“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桓玄的实力他不但占有上游之利且有富饶的巴蜀作强大的后盾加上聂天还的战船队而建康军和北府兵又因与天师军的战争致严重损耗桓玄可凭大江的优势破竹般东下攻陷建康。 由于桓玄本身是名门望族能够很容易的被建康高门接受一旦占据建康他将可以为所欲为。” 刘裕骇然道:“如此我们的所有努力岂非尽付东流?” 屠奉三道:“我说的是最坏的情况。不过我们必须依据最坏的情况厘定对策不致届时手足无措。” 刘裕叹道:“你的预测是最有可能生的事以现在的情况看更是必然的展。” 屠奉三微笑道:“这只是把边荒集的情况搬到建康来当然规模大上百倍形势更错综复杂未到最后一刻谁敢轻言得胜。” 刘裕道:“一旦建康失陷桓玄将席卷整个南方我们退往边荒集后将永无翻身的机会。” 屠奉三道:“这恰是最精彩的地方。眼前的形势任你如何乐观也是一个绝局我们是在绝局里求生路然后反击这也是你唯一登上南方之主宝座的途径。” 稍顿续道:“还记得你‘一箭沉隐龙’前凭高小子几句话拟定出整个破敌之策吗?那一刻予我极大的震撼亦是此战奠定了你在荒人心中的地位。只有这疯狂的主帅才配作荒人的领袖。” 刘裕回味道:“当时我确有胜卷在握的动人感觉。可是建康是南方最强大的坚城反击边荒集那一套在此完全派不上用场。” 屠奉三道:“我太明白桓玄这个人了他有军事的长才可是政治却是他最弱的一环给他得了建康又如何只会弄得天怒人怨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便有机会了。” 刘裕怀疑的道:“我们那时还有命吗?” 屠奉三道:“此正关键所在。只要我们能在这绝局里保住小命而你大成为能铲除桓玄的唯一希望你将会得到整个南方的支持就像得到荒人的支持那样创造出奇迹。” 刘裕道:“桓玄绝不会放过我的即使我躲往边荒集他仍会追杀到那里去不给我喘息的机会。” 屠奉三道:“谁说我们要躲往边荒集去?如果我们避往边荒集这场南方争霸之战我们会成为输家。” 刘裕不解道:“如给桓玄当了皇帝南方岂有我们容身之所?” 屠奉三道:“我从目下的情况开始说你就会明白我的计划。” 刘裕舒一口气道:“幸好有你助我否则我只可以见一步走一步摸着石头过河。只是孙恩已令我非常头痛哪来闲情去想如何对付桓玄。” 屠奉三道:“先你要在建康建立像你在边荒集的威望眼前便有天大良机就是与天师军之战我们必须掌握主动不能待天师军兵临建康城下才手忙脚乱的想办法。” 刘裕道:“我们现在可以做甚么?” 屠奉三道:“这方面可以交给我去办但须和司马元显合作。先是建立一个庞大的情报网以我的手下为骨干巨细无遗地掌握天师军的兵力布置和虚实。其次是成立一支精兵人数不用多只二千人便足够他们会成为你的班底助你转战南方。” 刘裕道:“司马道子肯定不容许我们这么做。” 屠奉三道:“在一般的情况下司马道子当然不会如此不智。可是当天军大举进犯桓玄又蠢蠢欲动司马道子还有选择吗?” 刘裕皱眉道:“到时才仓卒组军不嫌太迟吗?” 屠奉三笑道:“别人办不到但却难不倒我们这批人由我和大小姐的人组成只要略加整合便可成军。平时是隐形的只负责情报工作以掩人耳目当紧急时便可以成为你的子弟兵。” 刘裕同意道:“这确是个办法。” 屠奉三道:“所以必须说服司马元显在各方面予我们方便。在对抗天师军的战争里任何人都可以吃败仗惟独你绝不可以失手如此你将可以建立无敌统帅的威名。” 刘裕道:“桓玄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我们便施用边荒集第二次战役的办法先避其锋锐再组织反击只要我们能保着广陵、寿阳、淮阴、高邮所有这些北府兵的重镇把淮水置于我们绝对的控制下我们便有本钱和桓玄周旋到底更营造出你刘爷一跃而成众望所归的救星的大好形势。” 刘裕叹道:“桓玄失去了你是他最大的损失。” 屠奉三双目闪动着深刻的仇恨道:“桓玄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与聂天还的关系。聂天还明白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在目前他们的关系不会出问题但当桓玄势力不住膨胀问题便来了。” 刘裕点头同意。 屠奉三道:“所以情况是凶中藏吉只要我们绝局求生的策略成功我们便有机会。” 刘裕喜道:“经屠兄清楚分析形势我有拨开云雾见月明的感觉。” 屠奉三道:“有了方向后我们会晓得该朝哪方面努力。明早你见到刘毅千万勿要意气用事还要装作向他推心置腹早晚何谦的人会投向你。哼!他们有别的选择吗?” 刘裕笑道:“受教了!” 屠奉三欣然道:“你回复信心哩!我是旁观者清所以可以看见你看不到的东西。” 刘裕道:“待我们今晚见过司马元显便知甚么事可行甚么事不可行。” 屠奉三微笑道:“有一件事他必肯全力合作不会拒绝。” 刘裕讶道:“是甚么事你这么有把握他不会拒绝呢?” 屠奉三眼睛亮起来沉声道:“就是杀死干归。” 第七章 枉作小人 刘裕一觉醒来天已大白。 自淡真死后他少有这么躺到床上立即不省人事再睁眼时便天明。昨晚和屠奉三见过司马元显果如他所料司马元显感到两人真的当他是战友、尊重他所以对合作之事比以前更积极。 司马道子父子现在最大的恐惧是桓玄而屠奉三则是深悉桓玄的实力和策略的人其用处显而易见。兼且屠奉三是人人害怕的人物又对荆州的情况了如指掌如此人物肯为晋室效力当然大受欢迎。 刘裕心中浮现出谢钟秀的花容。 他真的可以对她的苦难视若无睹吗?若淡真在天有灵自己对她的挚友袖手旁观她会怎么想?玄帅又会如何看他?他刘裕之有今天全赖谢玄一手提拔照顾有加而他却为了功利任由谢钟秀受苦算甚么英雄好汉对得住良心吗? 连宋悲风这爱护谢钟秀的人也劝他绝不宜插手她的事吋知如他管谢钟秀的事情况是如何严重。 刘裕坐在床沿大感矛盾。 内心一个声音警告他必须以大局为重另一个声音却骂他对不起玄帅和淡真;骂他是懦夫。 谢钟秀牵涉到高门寒门不可逾越的分隔更直接关系到司马元显一个处理不好会毁掉他千辛万苦才在建康争取得来的生存空间。换言之一切都会完蛋。 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呢? 想到这里他忽然想起卓狂生。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对!只有疯狂的荒人才会想出疯狂的办法去做疯狂和明知不可为的事。 宋悲风的声音在门外道:“小裕!是时候去见刘毅哩!” 刘裕跳将起来匆匆梳洗见刘毅去也。 ※※※ 云龙在洞庭湖破浪面行。 郝长亨奉召来到舱厅聂天还正神态悠闲的在喝茶看来心情极佳。 聂天还道:“坐!” 郝长亨请安后在他对面坐下。 聂天还亲自斟茶给他随口问道:“你的新‘隐龙’进展如何?” 郝长亨有点摸不着头脑的道:“该可在这个月内举行下水礼。” 聂天还连说了两声“好”然后道:“桓玄的准备工夫已做得八**九随时可以动手你有甚么意见?” 郝长亨道:“有一件事我一直不明白只要桓玄除去殷仲堪和杨全期凭荆州之力足可攻陷建康为何要如此巴结我们呢?” 聂天还欣然道:“桓玄当然有他的如意算盘先可以去了我们这个如芒刺在背的祸患令他没有后顾之忧;其次是不宜出手的便交由我们去为他出手例如大江帮。至于我因何肯与他合作道理很简单因为没有桓玄点头我们是奈何不了江海流的。荆州紧锁着我们到大江去的所有出口只有借助桓玄的力量我们才可把势力扩展到南方所有水道去。” 又微笑道:“告诉我我们最近几个月的收入情况如何?” 郝长亨道:“自大江帮退往边荒集后我们每个月的收入都有明显的增长。到上个月收入比大江帮雄霸大江时增长了一倍令我们有足够的财力去做任何事。” 聂天还道:“这就是互相利用的好处在桓玄攻陷建康前我们仍可以保持良好的关系。” 郝长亨忍不住问道:“如桓玄当了皇帝又如何?” 聂天还双目精光一闪道:“桓玄要我助他攻打建康必须先做到一件事就是须把大江帮在边荒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如此南方水道将成为我们的天下。” 郝长亨道:“成为南方之主后桓玄肯定会掉转刀锋来对付我们。” 聂天还微笑道:“若我没算过此点还用在江湖混吗?桓玄这人心胸狭窄寡情薄义根本不是治国的人才他凭甚去收拾南方这个烂摊子?到时我们将成为桓玄外最大的力量在民怨沸腾下我们可效法昔日的汉高祖刘邦以布衣得天下。明白吗?” 郝长亨佩眼的道:“帮主确是高瞻远瞩。” 聂天还道:“在桓玄身边我还布下了一只非常厉害的棋子肯定让桓玄着道儿所以你再不用担心最要紧做足准备的工夫。眼前当务之急是杀死江文清以证明给天下人看与我们为敌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 郝长亨道:“明白了!” 聂天还舒服的挨在椅背举茶道:“喝了这一杯让我告诉你一件值得欣慰的事。” 郝长亨忙把茶喝掉好奇的道:“我正奇怪为何大清早起航回巴陵去是否与清雅有关系呢?” 聂天还淡淡道:“高彦死了!” 郝长亨大吃一惊连他自己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的反应为何不是惊喜而是害怕。深心处却明白自己是因关心尹清雅对他来说与尹清雅的关系比亲兄妹更要好。 聂天还像放下心头大石般道:“昨夜收到荆州来的飞鸽传书桓玄的人已成功刺杀高彦至于用甚么手法杀死那小子信内没有提到。” 郝长亨道:“帮主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聂天还道:“高彦的死讯绝不可从我们的口中说出来否则必令清雅怀疑是我们暗中主使的。咦!你的脸色为何这般难看?” 郝长亨颓然道:“我怕清雅承受不起打击。” 聂天还不悦道:“这么说你是认定清雅爱上了那小子?” 郝长亨苦恼的道:“我不知道只知清雅会为此不开心。” 聂天还道:“我已经回复桓玄除了表示感谢外还请他把高彦身亡的消息广为散播当我们反回巴陵消息将从广陵顺水传至。” 郝长亨道:“燕飞会有甚么反应呢?” 聂天还道:“我管他有甚么反应只要不是我们的人干的我便没有违背承诺。他娘的!如果燕飞再敢来我的地头撒野我还求之不得!” 稍顿后道:“你去把清雅唤来吧!” 郝长亨骇然道:“我们是否该先想清楚怎样和她说呢?” 聂天还道:“接到信后我一直在想还想不够吗?快唤她来!” ※※※ “宗兄真的是误会了我!” 在铺子宁静的角落刘裕与刘毅相对而坐低声说话。 刘裕心忖假若自己确是真命天子现在该说怎样的话呢?又暗觉好笑令人认为自己是真命天子只是一种手段像刘邦的甚么斩白蛇起义事实上哪有这回事? 道:“着我去刺杀刘牢之这样的蠢事难道不是你出的主意?” 刘毅苦笑道:“真的与我无关我可以对天誓我还劝过刺史大人说这是行不通的。可是你该清楚刺史大人想到了便三思孤行不会听别人的劝告。” 事实上刘裕早消了气如果不是得到谢琰如此对待也逼不出他与司马道子合作的计策说起来还要多谢谢琰当然感觉并不良好且是非常矛盾难受。 刘裕道:“你有甚么打算呢?” 刘毅道:“你似乎并不看好今次的出征。” 刘裕淡淡道:“天师军达三十万之众占尽地利人和我们北府兵则分裂作两大阵营朝廷更居心叵测。你说吧!教我如何看好呢?” 刘毅道:“天师军人数虽众但大多是没有经过训练的乱民而我们装备整齐、训练有素且曾随玄帅历经大小战役无数作战经验丰富只要策略得宜绝不会输给天师军的。” 刘裕心中暗叹道:“你们士气如何?” 刘毅道:“坦白说我们归附刺史大人不是我一个人的主意而是所有人的决定更清楚今次是我们唯一翻身的机会否则早晚会被刘牢之那奸贼逐一害死。” 刘裕失去听他废话的耐性岔开道:“可以安排我和朱大将军见个面吗?” 朱序是淝水之战的大功臣是北府兵内握有兵权的将领与谢家渊源深厚与刘裕亦关系良好。只有通过他才有机会影响谢琰论影响力刘毅远及不上朱序。 刘毅现出古怪的神色道“宗兄是指朱序朱大将军吗?” 刘裕心想这不又是废话吗?北府兵内难道有另一个姓朱的大将何况现在谈的是有关远征军的事宋序是谢琰的剐帅刘毅是没有可能不知他指的是朱序。由此观之刘毅是拖在廷时间好想出办法来拒绝让他去见朱序。这家伙之所以要这样做当然是不想事情有变。 刘裕压下心中的不满道:“是的!你有没有办法?” 刘毅道:“若你昨天对我说我仍有办法现在恐怕已错失良机今天他会率先头部队先一步上路为刺史大人的远征军打点。” 刘裕暗叹一口气他最后为谢琰生死所作的努力已错失时机。他敢肯定刘毅仍可安排他在朱序起程前碰头但这家伙不肯合作自己有甚么办法呢? 想到这里禁不住意兴索然。 刘毅凑近少许道:“宗兄曾多次和徐道覆交手对我们今次的远征有甚么忠告呢?” 刘裕差些儿乘机讽刺他一番刚说过北府军兵精将良天师军则为乌合之众掉过头又来问计于自己。由此可看出他今天来找自己并没有诚意只是看中自己的军事才能希望可得到破敌之法。以刘毅的为人恐怕赢了亦不会有半字提及自己。 刘裕沉声道:“天师军是唯一能在边荒集全身而退的部队从此可看出徐道覆的高明能因应形势随机变化所以对付他绝不能墨守成规。以前我们能吓退他皆因我们占有地利人和。可是今回你们出征形势刚巧转换过来地利人和均在徐道覆的手上。你们的一举一动都难瞒过他而你们则如盲人摸象完全没法子弄清楚他的布局致陷于捱打和被动。” 刘毅色变道:“照你这样说情况岂非对我们非常不利?” 刘裕想起宋悲风对谢家的关怀心中一软尽最后的人事道:“你们唯一致胜之道是切忌好大喜功、轻视敌人只当对方是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而要按部就班逐一收复失土建立能与建康呼应的据点行仁政以安抚百姓。并不是人人支持天师军的只要争取到群众的支持你们便可以立稳阵脚。” 稍顿续道:“天师军的缺点是扩展太只要你们能稳打稳扎纵然没有刘牢之的支持仍可以干出成绩。” 说罢告辞离去。 ※※※ 聂天还和郝长亨你眼瞪我眼的都对尹清雅的反应大惑不解。 小白雁坐在两人对面兴致盎然的检看聂天还给她的关于宣扬“边荒游”的文件没露出些许不愉快的神色。 聂天还试探道:“上面说的是否真的?” 尹清雅低声骂道:“死小子!” 郝长亨心中一阵难过假如尹清雅晓得高彦死了会否伤心欲绝呢?他对高彦当然没有好感但也没有恶感。 尹清雅乌溜溜的美目朝他们瞄来“噗哧”笑道:“这劳什子的边荒游定是高彦那混蛋想出来的。你们知道吗?这小子很懂得动脑筋又好逸恶劳竟想出在边荒各处荒村密置行宫的方法到哪裹都可以舒舒服服睡上一晚。” 聂天还色变道:“那上面说的是真的了?”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不要听这小子胡诌清雅是那么随便的人吗?哼!这小子算是老几竟敢来耍本姑娘。” 郝长亨愕然道:“高彦在耍甚么手段?” 尹清雅嗔道:“郝大哥是怎么搞的师傅你也是的。这个死高彦最多鬼主意分明是要用激将法引我到边荒集去人家才不会上当呢。” 聂天还和郝长亨听得面面相觑都生出枉作小人的感觉。早知如此便不用多此一举要通过桓玄去杀高彦不但欠了桓玄一个人情还要担心尹清雅知悉高彦被杀的后果。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鬼才有兴趣到边荒去处处都是游魂野鬼。那小子……那小子哈!笑死人哩!” 两人只懂呆瞧着她更不知她为何如此开怀。 尹清雅终觉两人异样的神态奇道:“你们怎么哩?” 聂天还尴尬的道:“没甚么你不要多心。” 两人是有苦自己知以尹清雅灵巧可从他们让她知悉边荒游一事的时间推测出高彦之死多少和他们有关系否则怎会这么巧的?不过此时已是后悔莫及。 尹清雅抿嘴笑道:“我知道你们一直在担心我怕我会投向高彦那只懂哄女孩的混蛋。你们太小觑清雅哩!人家当然会以大局为重何况师傅和郝大哥又这么疼清雅清雅怎会做出令师傅和郝大哥不高兴的事?” 两人枉作小人的感觉更强烈了还不知如何收拾残局。 聂天还干咳一声勉强挤出点笑容赞道:“清雅这么懂事我真的非常安慰。” 尹清雅随手拿起载有边荒游详情的五页纸就在桌上乐在其中的折迭起来边笑道:“高小子是个人才不像他表面般吊儿郎当我曾想说服他来加入我们只是他太沉迷于边荒的生活。真奇怪!他救了我为何荒人不找他算账还让他主持逞荒游?唔!定是他将功赎罪这小子蛮有办法的。” 两人瞧着她把纸张变成一只又一只的纸鸟却再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跳了起来把五只纸鸟一股脑儿捧在双手襄欣然道:“我要到船头放生这-乖乌儿哩!你们要不要去看呢?” 聂天还苦笑道:“清雅你自己去玩吧!” 尹清雅欢天喜地的去了。 聂天还颓然挨到椅背去惨然道:“我们恐怕弄巧反拙了你有补救的方法吗?” 郝长亨感受到聂天还对尹清雅的宠爱心想人死不能复生这种事谁能有办法?当然不能把所想的说出来只好道:“唯一的补救办法是要设法……唉!设法令清雅不怀疑高彦之死与我们有关系。” 聂天还头痛的道:“有可能吗?” 郝长亨叹道:“只好来个矢口否认。清雅始终年轻很快会忘掉此事的。” 第八章 护花使命 高彦和姚猛谈笑着朝船走去说的是昨晚卓狂生使尽浑身解数、尽显边荒第一说书高手身价的《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卓狂生一流的说书技巧听得全团四十二人如痴如醉、意往神驰更有人称赞只听这台书便值回团费。 最哄得高彦心花怒放的明明是他见色意动窝窝囊囊的着了人家道儿卓狂生却把他说成是为朋友两胁插刀不怕牺牲、见义勇为的大仁大勇之士令他差点成为辛侠义眼中最后一个侠客取代了辛侠义本身的地位。 整台说书最巧妙的是把前因后果巧妙铺陈令谋杀事件生动起来把小白雁之恋绘声绘影穿插其中引人人胜。 姚猛道:“哈!真好笑!如果我不晓得你这小子是甚么底细只听这台说书还真以为你是情圣。” 高彦得意洋洋的道:“卓疯子并没有夸大老子正是这样的一个人。只看老子敢闯两湖的龙潭虎穴便知老子天不怕、地不怕。” 姚猛低声道:“如果你不是死缠烂打的央得燕飞陪你去你敢去吗?” 高彦登时语塞。 忽然上方传来慕容战的声音喝道:“谈宝你给我站在那里不准接近高少。” 两人回头望去只见谈宝一睑冤枉神色的站在他们后方似是正想赶上他们却被在望台上的慕容战喝止。 离边荒集尚有个许时辰水路荒人全打醒精神不容有失。 姚猛喝道:“不要解释更不要说话谁叫你曾行为不检遭误会也是活该的。” 两人也不理谈宝径自到船去。 王镇恶正立在船处神色茫然的看着前方笔直无尽的河道似一点不晓得两人来到他身后。 两人知他有双灵耳再不敢说私话。 高彦迎着河风深吸一口气问道:“王兄到屋荒集后有甚么打算?” 王镇恶道:“我可以不答吗?” 高彦笑道:“王兄当然有答或不答的自由我只是担心王兄在不明情况下到了关中去。” 王镇恶淡淡道:“我不是从你处买得消息除非你是胡说八道否则有甚么不明白情况呢?” 高彦不以为忤的笑道:“消息当然没有作假我高彦两字便是金漆招牌。我只怕你老哥不相信我说的话糊里胡涂的硬要闯关中。” 姚猛也抵不住王镇恶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冷哼道:“王兄不是汉人吗?到关中去对你有甚么好处?” 王镇恶道:“姚兄是哪一族的人?” 姚猛道:“我是羌人。” 王镇恶道:“那姚兄又为何不去向姚苌效力呢?” 姚猛不悦道:“王兄这句话有点过份了。” 王镇恶道:“姚兄听不入耳让我陪罪好了。我只是想说明我虽然是汉人并不代表我喜欢南人而我更没有兴趣为只懂偏安江左的政权办事。” 高彦恍然道:“王兄定是曾长居关中的汉人所以关心关内的情况。王兄因何会来南方现在又想回去?” 王镇恶道:“荒人不是有规矩不问别人的来历吗?” 高彦苦笑道:“不问便不问吧!我们只不过是随意和你聊几句吧!” 向姚猛使个眼色准备撤退。 王镇恶叹道:“我的心情很坏言语上有甚么得罪两位勿要见怪。事实上两位确与边荒外的人不同是交得过的朋友。” 高彦和姚猛面面相觑想不到他会说出这客气的话来。 王镇恶缓缓转身道:“刘裕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卓狂生的声音传来道:“若想知道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请光顾我卓狂生的说书馆今晚的头炮说书便是书宝《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待明早去探天穴保证王兄有一番不同的感受。” 王镇恶目光投往走过来的卓狂生身上双目精芒烁动。 高彦和姚猛明白卓狂生对王填恶有戒心所以特意赶来。因为如王镇恶是刺客便有可能在到边荒集前动手。 卓狂生悠闲的来到三人身旁微笑道:“如我所料不差王兄该有一个显赫的出身否则不会认识姚苌。” 王镇恶颓然道:“那是过去了的事我不想再提起。” 卓狂生侃侃而言道:“那就只向前看!” 走到高起的船尽端张开双手道:“边荒集是天下最独一无二的地方充满了希望。一切不可能的事到那里都会变成可能。边荒是无法无天却又最讲规矩;最危险但又比甚地方都更安全。只要你到过边荒集你将永远忘不了她离开后终有一天你会回来。一个时辰后我们会抵达边荒集你要在心襄作好准备当踏足这天下间最开放自由的土地在这乱世间唯一避世的净土你定要抛开一切把所有忧虑全置诸脑后才能全情投入亲身体验这动人的城集那将会是你毕生难忘的经验。” 在望台和舱厅的宾客都挤到可俯望他们的这边来听苦卓狂生这边荒狂士对边荒集的“爱的宣言”。 声音传遍荒梦一号在两岸间回荡着。 ※※※ 刘裕回到归善寺屠奉三和宋悲风正在小亭内说话看神色该是大有所获。 坐下后果然屠奉三欣然道:“干归的事有点眉目了。” 宋悲风点头道:“我同意奉三的看法杀干归是我们眼前要之务杀他等于断去桓玄一臂亦可以趁机向桓玄显点颜色。” 屠奉三朝刘裕瞧来道:“杀干归还有另一个更重要的作用就是激怒桓玄令他忍不住攻打建康他愈早动失败的可能性便愈大。哼!桓玄啊!恐怕你也想不到有今天我会以最灵活的战术要你输得一败涂地永远不能翻身。” 刘裕涌起一个古怪的想法若将来真的能够手刃桓玄究竟该由自己还是屠奉三下手呢?同时心里苦笑依目前形势的展桓玄杀他们的机会是远比他们杀桓玄大多了。 屠奉三道:“还记得上回在建康我曾找过一个朋友请他把曼妙的消息知会竺雷音。” 刘裕点头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噢!我记起来了就是那个你对他曾有大恩最后却把你出卖了的帮会人物。你当时还说他只是小卒不用急于揭破他和寻他晦气好看看日后可否反过来利用他。” 宋悲风道:“此人叫苏名望有一段时间曾为王国宝办事助他放高利贷后来自己搞盐货买卖了大财在建康也算是个人物。” 刘裕心忖海盐要卖往内6才可以赚大钱或许因此苏名望与桓玄和屠奉三搭上关系。 屠奉三笑道:“上次我没有向他报复证明我做对了。苏名望已成了桓玄在建康的眼线和卧底。今早天尚未亮我便到他家去看干归会否藏在该处遍搜不获后我一直留在那襄等到老苏出门悄悄追踪他。这家伙非常狡滑返回在码头区的盐铺后竟换衣黏须的从后门溜走到码头区上游另一间米铺去逗留了半个时辰才离开。这间米铺专卖巴蜀来的上等香米肯定与桓玄有关系。我虽然没有见到干归却见到后铺有暗哨把风干归大有可能藏身该处。” 刘裕道:“照我当日的情况干归有数十名手下随行属高手者大不乏人凭我们三人之力实难奈何他。” 宋悲风道:“可否请司马元显出手帮忙呢?” 屠奉三道:“在此事上司马元显早答应全力支持问题在我们必须小心行事如果轻举妄动、劳而无功会大大影响司马元显对我们的信心。” 刘裕点头同意道:“还有是怕打草惊蛇如果此事闹大会令我们和司马元显的关系曝光也会引起刘牢之或孙恩一方的人的警觉。如此将对我们非常不利。” 屠奉三叹道:“若有燕飞在我们便不用这么头痛。” 刘裕灵机一触道:“如果我们请得陈公公出手和燕飞出手并没有太大分别。” 屠奉三精神一振道:“机会有多大呢?” 刘裕道:“只要我们要求司马道子该乐意相助因为此事对他有百利而无一害。” 屠奉三道:“杀干归必须一击即中否则将错失良机再没有另一个机会。干归不杀你是不会离阖的除非是桓玄召他回去。所以我们可以从容布置我先是要弄清楚他的虚实肯定干归是藏身该处还要弄清楚铺下是否有逃生秘道。” 宋悲风道:“我们可否利用苏名望引干归上-再布局杀他呢?” 刘裕摇头道:“干归的武功与陈公公所差无几只有在特定的环境裹而他又没有防备下我们方有得手的机会。” 屠奉三笑道:“他愈难杀便愈有趣如此才可显出我们的手段。我们不用多想先想办法掌握干归的情况到他和手下的一举一动全落入我们的眼内我们始设局定计令他没命离开。” 宋悲风皱眉道:“单凭我们三人之力如何办得到呢?” 屠奉三欣然道:“今次和我来的二十五名手下不单是我精挑的高手还随我与两湖帮长期作战精通各种门道。他们现正展开对干归一方人马全面的监视记录下每一个出入该处的人又会挑可疑者跟踪。只要有三天时间我们定可以弄清楚敌人虚实。” 刘裕道:“苏名望为何今天要去见干归?怕是已晓得我藏身在归善寺。” 宋悲风道:“这个可能性很大。” 屠奉三双目闪过杀机沉声道:“我们就把杀干归的行动定在三天之内。只要一找到机会便以雷霆万钧之势搏杀他。我仍未有完善的计划只晓得若要杀他必须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刘裕点头道:“我须与司马元显商量此事否则如时机来临再要去请陈公公大驾就错失良机了。” 宋悲风道:“王弘想见你看来有点急事他却不肯告诉我。” 刘裕道:“见过司马元显后我便回这襄与他碰头吧!” 屠奉三道:“干归方面由我负责申时末我们在这里集合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宋悲风道:“小裕该尽量避免落单以免为敌所乘便由我暂当小裕的近卫吧!” 屠奉三笑道:“别忘了刘爷是真命天子杀不死的。我们现在人手不足最好是分头行事。宋大哥如能找到干归在大江上的船我们会更有胜算。” 刘裕心中一动问屠奉三道:“你真的深信不疑我是真命天子吗?” 屠奉三微笑道:“以前是半信半疑一口咬定只为增加你的自信。够坦白了吧?可是经过焦烈武一役现在你更与死敌司马道子达成暂时的合作我已认定了你是真命天子如果没有老天爷冥冥之中的关照你是没有可能坐在这里的。” 刘裕转向宋悲风问道:“老哥你又怎样看我呢?” 屠奉三和宋悲风奇怪起来感到刘裕先后问两人对他是否真命天子的看法背后是有目的的。 宋悲风略一犹豫道:“我也坦白点好了甚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由于我并不是亲眼目睹对我的影响不大当然我希望是真的。可是我对安公的‘九品观人’之法却深信不疑他看大少爷便看得极准他认为你是南方的希望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屠奉三皱眉道:“刘兄问这些话有甚么作用?” 刘裕道:“我是想说动你们和我齐心合力去做一件事而这件事有点像当日我们面对荆州和两湖联军仍为高小子如何追求小白雁的事伤脑筋相同可能说出来老屠你第一个不同意。” 屠奉三苦笑道:“听你这么说肯定这事是我们绝不该碰的。” 刘裕微笑道:“假设我真的是真命天子那不论我做甚么事也该注定我会成功这叫冥冥中自有天命在主宰。对吗?” 宋悲风叹道:“问题是谁能够肯定呢?” 刘裕道:“你竟对安公没有信心了?” 宋悲风道:“话不可以这么说可是……唉!我不知怎么说了。” 屠奉三道:“说吧!有甚么事便坦白说出来大家再研究是否可行。” 刘裕道:“我的目标是要孙小姐幸福快乐却完全不晓得如何去做只晓得如果我不为玄帅的爱女尽心力我纵然得了天下心中也不会好过。” 屠奉三和宋悲风听得面面相觑。 现在他们是自顾不暇既没有时间更没有余力去理其它事何况此事非是武力能解决牵连到建康高门大族的成见更关乎到正与他们合作愉快的司马元显。 屠奉三沉声道:“你不是对谢钟秀生出感情吧?” 刘裕爽快答道:“绝不是这样我对孙小姐只有爱护之心没有任何男女之情亦不会让这事有任何展。” 宋悲风叹道:“我很高兴小裕对孙小姐的这番心意可是却不得不提醒你孙小姐的事是谢家的事我们根本无从插手。若要把她送往边荒只是一件小事。但我们却不能这样做孙小姐是属于这襄的如她私奔去了对谢家会造成受不起的沉重打击。” 又道:“如让建康高门晓得孙小姐的失踪与你有关你将永远得不到他们的支持包括王弘在内。” 屠奉三微笑道:“我倒有一个解决的办法保证不会有任何后遗症。” 宋悲风大喜道:“甚么办法?” 屠奉三道:“就是刘裕当上皇帝一切不能解决的事立即迎刃而解。” 刘裕颓然道:“那还有一段相当遥远的路途要走恐怕在我当皇帝前孙小姐一生的幸福早毁在司马元显手上。” 屠奉三道:“司马元显的人品不是那么差吧?” 宋悲风冷哼道:“嫁入皇室有甚么幸福可言?且孙小姐一向讨厌司马元显。” 刘裕道:“我们还有一个办法就是请我们的荒人兄弟帮忙。” 屠奉三和宋悲风对望一眼都说不出话来但心中都欣赏刘裕感觉到他不是忘本的人否则只有一点理智绝不敢管谢钟秀的事。 第九章 心灵结合 徐道覆沿太湖南岸策马飞驰张猛和十多骑亲兵追在他马后。 太湖的三大重镇--义兴、吴郡和吴兴均落入他手中只有无锡仍在晋军的控制下。他并不急于夺取占苦上游之利的无锡因为尚未到攻打建康的时候。 徐道覆驰上岸旁一座高丘俯瞰太湖的景色。 这被称为天下第三大的淡水湖西面紧邻江南的低山丘陵柬岸则蜿蜒曲折港湾交错。 自古以来太湖本身就是个引人人胜之谜其中有一个传说在远古时代一颗巨大的火石从天而降撞开了一个坑积水而成了太湖。这当然是无从稽考。 “平湖万顷碧峰影水面浮。” 太湖浩瀚无际风光迷人。湖中有大小岛屿四十八个仿若由大自然之手写下了一幅山外有山、湖外有湖、碧波银浪、重峦迭翠的画卷。 诸岛之中不论名气、面积和风光都莫过于位于湖南的洞庭西山山上峰峦起伏占了太湖七十二峰的四十一峰。而各峰里又以耸峙于岛中央的主峰缥缈峰名声最着被誉为太湖第一峰。 看着洞庭西山彷佛一只巨龟嬉游于万顷金涛间徐道覆心中想的却是纪千千。不论如何漂亮动人的美女他都能转眼即忘只有她是唯-的例外。 从没有女人能触动他的心灵偏是纪千千的一颦一笑总令他神魂颠倒回味无穷。 唉!自己己错过了得到她的机会现在她对自己恐怕只余恨意这想法令他黯然神伤甚么成就功业也似变得没半丁点意义。 张猛催骑来到他马旁道:“据报北府兵正在建康和丹徒集结兵力准备分水6两路南下攻打我方。” 徐道覆晓得他误以为自己正思考应敌的策略故以此打开话题。勉强集中精神道:“说下去!” 他非常看重张猛不但因他在战场上有出色的表现更因他是智勇兼备的可造之材。 张猛得到鼓励绩道:“现在我方的弱点在于兵力分散阵脚未稳能保着所得城池已可庆幸。敌人则兵力集中如猛攻其中一城我们恐怕守不住。” 徐道覆点头表示同意。 张猛道:“敌人兵分两路正是要教我们左右难以照应其中从海路来的北府兵水师更可以攻打沿岸任何城市包括我们的起义圣地翁州。” 徐道覆微笑道:“你认为这两支北府兵部队强弱如何呢?” 张猛欣然道:“当然是以刘牢之率领的水师船队远比以谢琰为帅的部队强横。刘牢之不但擅长水战且身经百战比起谢琰难对付多了。” 徐道覆道:“胜负关键正在于此。只要我们能避强击弱打垮谢琰的大军令刘牢之在没有呼应下变成孤军深入那时岂到刘牢之不乖乖的撤退。” 张猛叹道:“真不明白司马道子是怎么搞的竟派谢琰这种只懂舞文弄墨的人来领军出征教人难解。” 徐道覆笑道:“听你的口气似乎嫌司马道子不派个象样些的人来和你交手。事实上我们该高兴才对。你认为谢琰第一个目标是哪一座城池呢?” 张猛道:“谢琰或会装作攻打最接近建康的吴兴但肯定真正的目标是无锡下游的吴郡如此便可沿运河南下直抵会稽与从海路来的刘牢之互相呼应。” 徐道覆道:“你有何对策?” 张猛道:“只要我们坚守吴郡截断运河的交通谢琰的军队将寸步难行。” 徐道覆道:“这肯定没有问题却绝非上策。” 张猛同意道:“这顶多只能形成相持不下的局面因对方既有无锡作据点又得到北面的支持。最佳战略莫如诱敌深入截断其水6两路的粮道再逼他决战。” 徐道覆淡淡道:“你明白谢琰这个人吗?” 张猛不屑的道:“谢琰虽是谢安亲儿却是虎父犬子。他的高傲自负、目空一切在建康是街知巷闻的事。” 徐道覆轻松的道:“对付这样一个自恃家势惯说狂言的人在我们诱敌深入一计外再加上他轻敌之心此战我们将可稳胜无疑。” 张猛精大振大声应道:“张猛受教哩!” 徐道覆目光投往太湖水天交接的无垠远处想起了到建康刺杀刘裕的卢循徐徐道:“在南方我只顾忌一个人此子就是刘裕他有苦令人难以相信的生命力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求生反攻逞荒集和大破焦烈武在在显示出他这种凡的能力。虽然他现在看来似难有作为但我们绝不能低估他他不但在北府兵内有惊人号召力对我方的军民也有一定的影响力只要给他掌握到机会可如彗星般崛起。” 张猛沉声道:“刘裕!” 徐道覆微笑道:“希望这几天会有好消息传回来吧!那刘裕就再不会成为我们天师军统一天下的障碍。” ※※※ 纪千千晚膳后偕小诗返回房内。 小诗见纪千千神情兴奋忍不住问道:“小姐今夜心情很好呢!” 纪千千压低声音道:“你负责为我把守房门任何人来找我都要挡驾便说我感到不适提早上床休息好了。” 小诗担心的道:“小姐真的不舒服吗?” 纪千千笑道:“不要胡思乱想小姐是要在梦中会情郎哩!” ※※※ 刘裕、宋悲风和屠奉三蹲在屋脊处监视着他们怀疑是干归藏身的店铺。从他们身处的角度望下去前后门均在他们的视线下。如果干归离开将瞒不过他们的耳目除非是另有秘密通道。 此铺是前店后居的格局有个大天井且有后院院内有个货仓。 此时店铺已关门但仍灯火通明。 屠奉三道:“干归藏身于此的可能性很大这间大来米铺另-边便是码头危急时只要跳进大江干军万马也奈何不了他。” 刘裕和宋悲风的目光不由越过米铺投往帆影来往的大江。 宋悲风道:“可是监视了整天仍未见有可疑的人现身。” 屠奉三道:“干归理该侦骑四出打探刘爷的消息如此铺后大有可能暗藏秘密通道。这条地道肯定不是通往码头区而是附近另一宅院。” 宋悲风头痛的道:“问题在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没法查证我们总不能搜遍附近百多间房舍。” 刘裕道:“如果今晚一无所获只好用司马元显提议的办法。” 屠奉三兴致盎然的道:“这小子有甚么好提议?” 刘裕笑道:“当然是他司马氏惯用的手法。就是把苏名望的爹娘妻儿兄弟姊妹全抓起来然后逼老苏就范。” 宋悲风点头道:“这不失为一个方法。” 屠奉三道:“像干归这种老江湖对苏名望怎都会防他一手不会轻易就被出卖的。哼!干归虽然狡猾但我屠奉三又岂是好惹的我会有办法把他揪出来。” 宋悲风道:“先我们要寻得他出入的通道如此只要将他困在地道内便有可能置他于死地。” 屠奉三道:“这方面或许不如想象的困难。先这以秘道接连的房舍必须亦是接近大江好方便逃走。其次是地道不可能太长那样不但在施工上有困难且容易被现。” 刘裕喜道:“如此便应该就在米铺附近且是靠码头十多个店铺的其中之一我们要搜查的范围可大幅收窄。” 屠奉三道:“此事不宜明访只能暗查且须借助司马元显的力量。只要弄清楚这十多个店铺的业权和人丁我们或町根据资料查出与米铺以秘道连接起来的房子。” 宋悲风道:“现在我们是不是应呜金收兵等待司马元显调查的结果?” 屠奉三道:“横竖闲着无聊我们可来个守株待兔到码头区找个货棚藏身监视这一带沿岸的房舍说不定可有意外收获如此便不用劳烦我们的元显公子也减少打草惊蛇的风险。” 刘宋两人同声称善三人跃下瓦背绕道潜往大小码头林立、泊了过千艘船的码头区去。 ※※※ 纪千千在纱帐内盘膝默坐依燕飞传授的诀法自然而然的用功勿忘勿助安神于-穴内知而不守念兹在兹先存后忘缓缓晋入混沌杳冥的修道境界。 自今早醒来她一直处于有异于以往的状态不单精神抖擞心志坚凝更感到不论修真道功和本身真气都濒临突破的关键边缘。 想到百日筑基之期届满此刻她对自己当然更有信心。 最奇妙的是体内真气天然转动脊骨热浑身舒泰-她本身有一定的武学修养隐隐晓得经燕飞为她打通了全身经脉又经过百日的修行她的真气正逐渐从后天转为先天。如果真的如此她的武功将踏入全新的境界到达她从未梦想过的天地。 这只是意外的收获她并不太放在心上最重要是能与燕飞进行心灵的对话连手反击慕容垂。 在至静至极裹忽然丹田火热起来纪千千谨记燕飞教她的法诀任由体内真气澎湃波荡一概不理顺乎自然。任他千变万化我只抱中守一。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体内真气逐渐平复但心神却凝聚起来。 倏忽地又回复对所处环境的知感仿如从另-个世界回归到现实来听到小诗熟睡中出轻柔的呼吸声。 纪千千生出满足、幸福和充满希望的感觉她晓得终于成功了她的精神和体内真气已结合为一达致练气化神的境界。她的心力仍是有限可是却可以通过修练来补充不像以前般只有损耗直至心力交瘁。 她的心填满了爱火熊熊的燃烧着而她的心灵竟可以是如此深广和开放。 纪千千的心灵又离开了现实如潮涌来的爱令每一件事看来都是美好的。这是她从未试过的感受生命、梦想、感情和回忆水乳交融地混和在一起显露出心灵完美的一面。 她感到天地在咏舞宇宙的一切都在生生不息循环往复;一切部在改变却又始终如一。 她似是看到窗外孤悬在星棋边缘又圆又远的月儿又似只是看到心灵内某一剎那的景像。 积蓄已久的期待和热情爆开来纪千千在心灵内那广阔无尽的天地出对燕飞的召唤。 她没有搜寻燕飞的心灵异力只有待燕飞来回应她的呼号。 她可以做的事是停留在那精神境界里全心全意去倾听任何可以显示燕飞在响应的蛛丝马迹全心全意的等待透过乎她能理解又确切存在的心灵感应向天地的极尽处送出爱的召唤。 她的心灵之声越过茫茫的黑暗迅传开去任何遥远的地方对她来说均不再遥远。 就在这一刻她感应到燕飞。 这一次和以往任何一回的心灵交感都有分别一切的痛苦、创伤、迷惘、热爱都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是如此的实在。 两个孤独的心灵结合在一起再没有丝毫孤独的感觉。 他们都把自己交给了对方让另一方进驻最隐密和深藏的心灵里去。 于心灵连接的一刻纪千千生出与燕飞共卧大草原上仰观壮丽星空的迷人感觉。他们不单心灵融合无间身体间亦没有隔阂。 美得像一个真实的梦。 “燕郎呵!燕郎!千千想你想得很苦呵!” 燕飞在她深心处叹息道:“千千终于成功了告诉我你的情况。” 纪千千撒娇道:“无说你的事我甚么都想听不要有遗漏。” 燕飞充盈最深挚感情的声音在她的心灵响起道:“我现在正看着-个在塞北美丽的小湖泊这襄地域辽阔草原广披水草丰美在湖西有一座小山丘长长的丘坡像一幅地毡般直铺至湖边。” 纪千千娇柔的道:“有一天燕郎要带千千到你说的这个美丽小湖去。噢!你在那里干甚么呢?” 燕飞答道:“我在等待着我与我的兄弟拓跋珪和他的战士在等待苦。天明前慕容宝和他的大军会到这里来到太阳升上天空时胜负该已清楚分明。” 纪千千惊呼道:“燕郎呵!你千万要小心。没有了你千千再没有活下去的意义。难怪慕容垂郁闷不乐原来慕容宝正处于下风。” 燕飞道:“此事至关紧要千千告诉我慕容垂有说过关于未来行动的话吗?” 纪千千回忆思索道:“他又重提要活捉你的事还说以有-个你这样的对手为荣说他勤修武事期待与你的二度交手。噢!对哩!说刚与姚苌谛结互不侵犯的条约而任何人敢低估他都要付上惨痛的代价。” 燕飞道:“我明白了!” 纪千千道:“燕郎明白了甚么呢?快说出来吧!” 燕飞道:“慕容垂并没有因慕容宝受挫而丧失理性他先要稳定战果才会北上来对付我们。我更怀疑他会亲自率兵攻打边荒集令我们荒人没法和拓跋族呼应。如果边荒集被彻底毁掉此仗我们必输无疑。” 纪千千道:“那怎么办好呢?” 燕飞道:“我现在对你说的话至为重要千千万勿轻忽视之。” 纪千千道:“燕郎说罢千千不会忘记你说过的任何一句话。” 燕飞道:“你的心灵信息正不住减弱显示你虽然成功筑基但心力仍是有限制的。我们结束今回的心灵对话后你要好好休养直至精神恢复过来才可以对我作出另一次呼唤切记!” 纪千千不舍地凄然道:“燕郎呵!我爱你。” 燕飞的声音回到遥不可及的远方去隐约传来“我爱你”的回应。 然后纪千千回到房间内小诗的呼吸声仍是那样轻柔。 一阵疲倦袭上心头。 可是一切都不同了纪千千再没有孤独无助的感觉。 第十章 参合之战 戒严令实施后的一个时辰过去了刘裕等仍是一无所获。 码头区静如鬼域泊在这段河区的船只绝大部分黑灯瞎火只余挂在尾处的风灯在一片黑幽幽的江面上点点灯光仿若天上繁星降到人间来。 一队巡军走过后宋悲风道:“我们还是回去吧!” 刘裕正要附和屠奉三道:“你们看。” 两人循他指示瞧去上游岸旁一座建筑物屋脊处灯光倏闪倏灭连续闪亮三次然后归于黑暗离他们藏身处足有两千多步之遥。 宋悲风精神一振道:“我们过去看看。” 屠奉二道:“不会有结果的这种事只能赌运气。对方是向江上某一艘船通信或许是要另一方派艇来接载可是登艇地点一早已约好绝不会在信号处的附近。且信息者现已躲在暗处如果我们贸然去看会被对方先一步察觉。” 刘裕道:“现在我们该怎办呢?”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道:“最适合登艇的地方是舟船最密集的地方如此即使有人在后跟踪亦可轻易撇掉跟踪者。” 宋悲风佩服的道:“如此该是下游离此半里的大码头区那亦是河监的官署所在。” 屠奉三笑道:“虽不中亦不远了我们去!” 三人沿岸小心翼翼的前进愈接近大码头区遇到巡兵的次数更趋频密显示司马道子对接近皇城的河段特别有戒心。河上不时有水师船穿梭往来任何违反戒严令在晚上航行的船只均会被依令严办。所以只要有船艇在河区移动肯定瞒不过他们三个有心人。 屠奉三领先来到一座货栅栅内堆满未及送入城内的木材不知是为哪位权贵大兴土木之用。道:“这里差不多哩!守候不到兔子只好怪我们今晚运气不济。” 宋悲风欣然道:“若小裕确是真命天子我们该正走大运才对怎会走倒霉运?” 刘裕苦笑道:“求你们再不要提真命天子这四个字大家都清楚是用来唬人的。” 屠奉三淡淡道:“老哥你有点前言不对后语我还以为你已确认自己是真命天子呢?” 刘裕知他是借机表示对自己节外生枝的去管谢钟秀的事表示不满沉默下去。宋悲风显然察觉到是甚么一回事叹了一口气也欲语乏言。 一阵难堪的沉默后屠奉三歉然道:“是我不对刘爷眷念旧情我该支持才对。” 刘裕探手搭上他的肩头颓然道:“我也很矛盾明知去管这样的事不会有甚么好结果可是又知道若袖手旁观心中会永远有一根利刺。” 宋悲风默默听着没有插话。 屠奉三道:“正如我说的只要你成了南方之主孙小姐的事便可以迎刃而解。现在对孙小姐最大的威胁来自司马元显只要我们有方法令司马元显不对谢家施压力便可以拖延此事。” 刘裕一震道:“糟哩!” 两人愕然瞧着他。 刘裕道:“若我是司马元显肯定会在谢琰出征前提亲逼婚更不愁谢琰敢拒绝否则谢琰出征了谁可以为孙小姐作主?如谢琰在战场上有甚么闪失还不知要拖到何时?” 两人均感刘裕的话有道理皱眉无语。 屠奉三道:“来哩!” 破风声起一道人影像轻烟般从靠岸的房舍闪出来倏忽间已抵岸边。 三人定神一看立在岸边的人身形苗条动人分明是个女子。从他们的角度瞧去只能看到她的背影。 刘裕虎躯颤了一下显然认出对方是谁。 一艘小艇从两船间驶出来往此女立处移动。 两名大汉坐在艇尾负责划艇另一人立在艇。 屠奉三和宋悲风虽然不知立在艇者是何人但从其气魄已一眼看出对方是可怕的高手。 刘裕双目亮起来暗扯着两人衣袖表示不要轻举妄动。 他们都不敢说话怕惹起对方警觉。 到艇子离岸只五丈许时女子纵身而起投往艇去落在那人身旁。 那人沉声道:“见到他了吗?” 女子柔声道:“幸不辱命。” 那人一开腔屠奉三立即认出是干归登时精神大振。 艇子迅掉头没入舟船密集处失去影踪。 屠奉三吐一口气道:“差点误中副车闹出大笑话。” 宋悲风愕然道:“竟然是干归?” 刘裕道:“男的是干归女的是任妖女真不明白他们怎会搞在一起?” 屠奉三喃喃念道:“任妖女!任妖女!噢!今次不好哩!” 轮到两人不明所以的盯着他。 屠奉三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正要说话三人忽有所觉。 他们今次在完全缺乏心理准备下朝刚才任青媞登舟处瞧过去都不由心中感到寒意。任青媞的身法已迅似轻烟此人却如从虚无里冒出来来无踪的忽然便出现在那里且予人一种浑身邪气的感觉。 此人作道装打扮目光投往江面喃喃道:“真古怪!” 三人屏息静气不敢有任何动作。 道人看了一会后往后飞退离岸逾十丈后倒拔而起凌空翻身投往远方的暗黑襄消没不见。 宋悲风倒抽一口凉气道:“何方妖道如此厉害?若我不是见过孙恩肯定会以为是他。” 刘裕骇然道:“这是孙恩的大弟子卢循身手大胜从前令人难以相信。他来建康要干甚么呢?” 屠奉三沉声道:“他要杀你。” 刘裕听得呆了起来。 宋悲风向屠奉三问道:“刚才你为何叫糟糕?” 屠奉三道:“我的心有点乱回归善寺再说罢。” ※※※ 寒风肆虐大地低垂的天幕压着一重又一重厚厚的黑云天地像被暗黑吞噬即使以燕飞和拓跋珪的体质被风吹了整夜后亦感到那彻骨的风寒之苦。 两人蹲在林区的边缘处瞪着在两千步外的参合湖静待敌人的来临。战士全体进入精选的攻击位置只要战号响起他们会借快马之力四方八面杀出去予敌人无情的痛击。 胜利已来到掌心内。 最新的情报显示崔宏的狼驱丰战术非常成功敌人弃下了辎车粮货正急如丧家之犬军不成军的朝参合陂逃窜而来。 拓跋珪道:“你紧张吗?” 燕飞轻松的答道:“当然紧张。” 拓跋珪道:“你紧张?我看你却是春风满睑心情大佳呢?” 燕飞心忖我的心情当然很好但在这一刻却不想告诉拓跋珪与纪千千刚作心灵对话的事。微笑道:“你的心情难道很差吗?” 一阵狂风刮来登时树摇叶落倍增寒意。 拓跋珪道:“趁你心情良好之时想告诉你一件事希望你能够体谅。” 燕飞错愕道:“甚么事这般严重要乘我心情好的时候才说?” 拓跋珪道:“也没甚么大不了的我准备不留俘虏不会接受降兵。” 燕飞呆了半晌叹道:“早知你这小子会这样做但不嫌有伤天德吗?” 拓跋珪道:“这七万多人是燕国的精锐若在此全军覆没将会改变我们和燕国兵力的对比何况接着我还要乘势重夺平城、雁门两大重镇作我逐鹿中原的踏脚据点若有大批俘虏须处理我的军队将失去来去如风的机动性。为了恢复代国我没有别的选择。” 燕飞知他性格事实上拓跋珪早狠下决心谁都不能改变他。提出来只表示尊重他燕飞并不是要和他商量。尽最后的努力道:“假若降者肯效忠于你又如何?” 拓跋珪摇头道:“这是没有可能的慕容鲜卑族的人永远不会效忠于我。现在我们唯一该做的事就是杀尽眼前的敌人。只有这样我才有挑战慕容垂的资格你方可以夺回你的纪美人。” 燕飞皱眉道:“你能对弃械投降的人动手吗?” 拓跋珪道:“战场上是没有仁慈可言的恐怖场地。于春秋战国之时最厉害莫过于趟兵屡破秦师。可是长平之役秦将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兵从此赵国国力大衰再无力抗秦。如非白起有此一着鹿死谁手尚未可料。 我不得不尽杀敌人是因我再没有更好的办法。” 燕飞沉默片刻忽然道:“此战事了后我要立即赶回边荒集去。” 拓跋珪不满道:“你竟不陪我去攻打平城和雁门吗?” 燕飞道:“我仍是与你并肩作战只是在不同的战线上。若我所料不差慕容垂会在反击你之前先收拾边荒集使他无后顾之忧亦令我们没法连手对抗他。” 拓跋珪一震道:“有道理!” 又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燕飞皱眉道:“甚么事?” 拓跋珪道:“我想你为我杀慕容宝。” 燕飞讶道:“你不想手刃他吗?” 拓跋珪道:“在这种寒风黑暗里只有你才能在千军万马的厮杀里把慕容宝分辨出来加以截杀。我最清楚他的为人在这样的情况下第一个逃走的肯定是他在大批高手保护下他极有可能突围脱身那时只有你有能力追上他置他于死。我则要留在战场指挥大局你定要答应我。你肯点头他便死定了。” 燕飞苦笑道:“我看着办吧!” 拓跋珪目光投往参合陂的西丘双目倏地闪亮语调却平静至近乎冷酷的道:“要来的终于来了。” 燕飞早看到丘顶处出现几点火光在风里明明灭灭但在暗黑里却非常触目。这是慕容宝向手下战士显示参合陂位置的信号。 在如此寒风呼啸的暗夜里要侦查四周的情况须待天明后进行不过那时已迟了再没有机会。 燕飞功聚双目只见一批一批的敌方骑兵越过丘顶走下长坡聚集在参合湖北岸的平野上人马都困乏不堪下马后的兵士散乱的躺在草地上马儿则到湖边喝水。不知情者骤然瞧去会以为是大-没有纪律的马贼和大燕国的精兵产生不了任何的联想。 拓跋珪凑到他耳旁道:“慕容宝和他的将领该留在丘顶的位置以俯瞰全局。” 燕飞生出不忍的感觉这根本不算一场战争而是彻头彻尾一场残忍的大屠杀敌人在恢复斗志和体力前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而这种形势正是己方蓄意一手营造出来的。 两人耐心的等待不到半个时辰参合湖北岸的平野众集了过五万燕军漫山遍野尽是疲兵且6续有来。在寒风的煎熬下敌人体能不住转差而非逐渐恢复过来。近湖一带竖立了数百个营帐供燕兵到营襄休息。 除了丘上的火把外敌阵内不见半点火光在如此风势下敌人连生火取暖也办不到。 拓跋珪低声道:“是时候了!”跳将起来向埋伏后方的战士出命令。 他们这支部队兵力达三千之众占有上风之利是攻击的主力。命令传下去战士纷纷翻上马背。 燕飞跟着站起早有人把两匹骏马牵到身旁让他们踏鉴上马。 马背上燕飞朝拓跋珪瞧去见到自己这位好兄弟背挂双戟交叉的从两肩斜探出来双目闪闪亮脊骨挺直坐得稳如泰山确有君临天下的威势。不由生出奇异的感觉林外七万多条人命全凭他一句话决定生死。而此战将会把北方慕容垂独步关外姚苌主宰关内的形势扭转过来。 他们所处密林位于参合陂东北方敌人则处于风向的下方顺风杀奔敌阵情况便若水战里上游下游的优劣形势。 第一线曙光在苦待竞夜后出现在东面天地交接处。敌方战士仍不断来到参合湖北岸。黑暗稀薄起来了。 拓跋珪怒吼一声“去”! 策马驰出密林朝敌阵飞奔而去燕飞紧随他旁后方的骑士冲林而出像咆哮的怒涛般朝只隔了千多步的敌人卷去。蹄声粉碎了参合湖的和平敌人骇然惊醒但已来不及结阵应变。 同一时间分由长孙嵩、叔孙普洛和张衮指挥的三支部队从埋伏处街出从正北、正东和西北杀往敌阵。 一时间杀声震耳蹄声漫天彻地。 敌人未战先乱恐惧感在参合陂潮浪涨退般的蔓延人奔马窜更是军不成军。 拓跋珪狂喝道:“拓跋珪和燕飞来了。”他的声音随风送入敌阵同时拔出背上威震北塞长四尺二寸的短戟把迎上来拼命的敌人连人带兵器挑上半空拉开了战争的序幕。 燕飞的蝶恋花来到手上把从前方来的敌人杀得东仆西倒不能抵挡阻止他们片刻。 三千战士气势如虹如破竹般的直指敌人众集的心脏地带只一下子便冲杀得敌人溃不成军令敌人只懂四散逃命没有丝毫还击之力。 今次的黎明突袭是经过精心策划甫动便把敌人逼进死地不容有敌人漏网。由拓跋珪指挥的部队最接近敌人先以雷霆万钧、以快打慢的马队战术把敌人冲散然后其它三支部队蜂拥而至把忙于逃命的敌人无情截杀不容有漏网之鱼。 敌人早已乱成一团各自为战可是拓跋珪和燕飞率领的部队在敌群里左街右逐始终队形完整比对起敌人乱如散沙更显出强弱悬殊之势。 胜败之局已定只看能杀多少人。 人数在拓跋族战士三倍以上的燕兵已完全失去了抵抗力长孙嵩等人率领的三支部队再加入战争更像怒潮般把敌人淹没。天地乾坤被翻转过来随着天色渐明战场上仍予人暗无天日的感觉。在这襄阵亡战士流出的血使得尸体黏在乎野上任由马蹄践踏数以百计的人在同一刻倒下去令本是宁谧安详的湖岸变成满目疮痍的屠场。到处是扬起的尘埃和被杀者临死前的号叫其惨烈乎任何言语的形容。 唯一的生路或许是美丽的参合湖大批大批的敌人抛戈弃甲的投进冰寒的湖水里。 拓跋珪劈跌了一个敌人后向燕飞喝道:“小宝儿要走哩!” 燕飞记起了拓跋珪的请求朝丘顶瞧去。在尸横遍坡的高处一队数百人的敌军正朝北突围。 此时喊杀声从丘坡的另一边传来该是崔宏和长孙道生的追兵到了难怪慕容宝再不敢恋战。 燕飞暗叹一口气从马背上弹跳起凌空投往慕容宝所在的方向。 第十一章 仙门剑诀 燕飞看到躺卧在草原上第五只因力竭而倒毙的马尸晓得自己可在小半个时辰内赶上慕容宝为拓跋珪完成他的心愿。 他们动黎明进攻时慕容宝位于丘顶位置居高临下的瞧着宿敌拓跋珪摧毁他的远征大车那定是一种可怕和难以接受的滋味。 慕容宝从未吃过败仗自以为永不会被击败正是这种自恃的心态种下今次败因。如果他不是于高处掌握到整个战场的情况今次绝难突围逃走。纵然如此能随慕容宝逃出生天者不到十人。 拓跋珪思虑周详猜到慕容宝会留在坡顶监控大局更知他武功得慕容垂真传加上手下有高手拚死保护极有杀出重围的能力。所以把杀慕容宝的重任交予燕飞。 燕飞隐隐感到拓跋珪有支使他离开战场之意让他看不到他拓跋珪宰杀敌人的残酷情况。 拓跋珪会如何处置跳进湖水的敌人呢?他们肯定会成为俘虏这想法令他感到遍体生寒。 一边思索他的度没有丝毫减缓下来大地在脚下倒退长草原在仍未止息的狂风吹拂下有若起伏不休的绿色浪涛。 就在此时前方出现一个体形魁梧左手持盾、右手执枪的大汉稳立如参天古树盘根地底般封锁了他前进的路途。 大汉仰天长笑道:“来者是否边荒第二高手燕飞?本人史仇尼归愿向燕兄领教高明。” 燕飞心中暗叹不杀此人休想继续追杀慕容宝。 换过另一种情况他绝不愿对如此拚死护主、把自己生死荣辱置于度外的义勇之士下杀手但在战场上根本由不得他选择。 燕飞来到对方身前百步许处停下。 大汉狂吼一声大步往他走过来每踏一步草原都似颤动了下去显示出他气势的强横视死如归的决心更表明他是与自己有-拚之力的高手。 燕飞的蝶恋花出鞘。 刘裕大清早便在秘巢与司马元显碰头这是昨天约好的以交换消息。 大家都同意在杀死干归前双方会保持紧密的联系以免因配合上出岔子致误失时机。 司马元显神情兴奋的抢着道:“我爹答应了陈公公会出手助你们收拾干归。” 刘裕苦笑道:“我们弄错了干归并不是藏身在那米铺内。” 遂把昨夜的情况全盘说出来。 司马元显听罢点头道:“我爹的怀疑没有错他指出从陈公公的口中感到此人非常缜密精明照道理不该搭上苏名望予人有迹可寻而应留在大江的船上要打要逃都方便多了。” 刘裕心忖这叫旁观者清也可看出司马道子的才智和老练想起自己能屡逃出他的毒手确有点幸运的成份。 司马元显又皱眉道:“卢循来建康干甚么呢?如果能杀死他会是更大的收获。” 刘裕不敢说出卢循到建康来极可能是要对付他刘裕的猜测道:“要杀卢循或许比对付干归容易点因为卢循极可能藏身在米铺内。” 司马元显讶道:“苏名望不是桓玄的人吗?怎会和卢循拉上关系?” 刘裕心忖不论能否杀死干归或卢循苏名望肯定完蛋了还累及妻儿。以司马道子的狠辣绝不容他活下去。 道:“可以有菇千秋当然也可以有苏名望表面上苏名望是左右逢源骨子里可能是忠诚狂热的天师道徒为了宗教思想不顾自身的生死。” 司马元显双目杀机大盛冷哼道:“还是依我的主意吧!就把苏名望的妻儿全抓起来哪怕他不乖乖合作?” 刘裕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不到最后勿要用此一着。” 司马元显兴致盎然的道:“刘兄有甚么更好的提议?屠当家为何不与刘兄一道来呢?” 刘裕知他对屠奉三比对自己有更大的好感因为屠奉三不但与桓玄仇深似海又清楚桓玄的虚实兼且没有带着真命天子的威胁压力。答道:“他要向边荒集出信息请我们的荒人兄弟到建康来帮忙。” 司马元显喜道:“这就最好哩!” 刘裕感到司马元显流露的少年心性对他的恶感又不由减弱几分。道:“我们只希望有足够人手对付天师军与眼前的情况没有关系。” 司马元显充满希望的道:“燕飞能否来帮手呢?我爹也想燕飞来只有他可以收拾孙恩。” 刘裕点头道:“如果燕飞可以分身一定会来的。”心忖为了谢道韫燕飞是不得不来建康。 然后道:“如果干归和卢循我们只能选其一而杀之公子会如何选择?” 司马元显皱眉道:“你打算只杀其中一人吗?” 刘裕微笑道:“可以做得到的话当然是两个都一并干掉不过我们必须先弄清楚两者间的缓急轻重遇事时才不会进退失据结果两头都不到岸。” 司马元显沉吟起来思索的道:“死了个干归对桓玄来说只是失去一名大将对他的威望并没有影响;可是卢循是孙恩的传人在天师道的威望仅次于孙恩居于徐道覆之上如他在建康被擒杀会对天师军造成沉重的打击更会直接影响孙恩在信徒心中的形象。” 刘裕同意道:“公子说得对!他***如果孙恩的法力连自己的大徒弟都保护不来凭甚么自居天师?哈!想想吧!际此大军出征之时我们却把卢循的妖头高悬午门之上比说甚么娘激动军心的话更有实效。” 这番夹杂粗言鄙语的话比拍这位皇室贵冑的马屁更令他受落司马元显兴奋的道:“就这么决定我们以卢循为头号目标将干归和任妖女摆在次要位置。” 刘裕是故意令他高兴好更易说话乘机道:“对付卢循必须尽起高手我想请宋悲风帮忙但又怕公子心里不舒服所以想先听公子的意见。如果公子不同意……” 司马元显打断他道:“大局要紧以前的小事提来作甚么?唉!纪千千!有些事我真不愿去想。这方面由你来拿主意吧!” 接着漫不经意的道:“我爹想见你我预备了马车刘兄和我一道去吧。” 刘裕卒不及防下差点砌词拒绝。幸好觉司马元显说这番“邀请”话时似神情有异的神态猜到司马元显是奉父命来试探自己看他刘裕的反应哪敢犹豫装出欣然神色道:“我正想向琅玡王请安只怕他贵人事忙我们立刻去吧!” 同时心中叫苦现在他的小命是操纵在司马道子手上只要司马道子想杀他随时把他召到某处然后便可置他于死。-个陈公公他便要应付得非常吃力何况还有位居“九品高手”榜第二位的司马道子和琅讶王府的高下。 司马元显听到他的回应现出如释重负的轻松神态站起来道:“我们走!” 两人在附近登上马车随行的二十名亲卫骑马前后护驾朝琅玡王府的方向驰去。 马车内司马元显问道:“任妖女那晚见的究竟是谁呢?” 刘裕道:“我也想有人能告诉我。” 见司马元显闻言一脸失望神色心忖自己是不可以随便一句话便打他。续下去道:“先干归不但清楚任妖女去见何人且晓得此人不是那么容易见到的所以忍不住出言相询。而任妖女能见到此人感到自豪故有‘幸不辱命’的回应。任妖女当然是代表桓玄去和此人说话可令桓玄派密使去和他说话的人在建康够这资格的人肯定不多那此人究竟是谁可呼之欲出了。” 司马元显皱眉不语苦苦思索。好一会后道:“你猜是谁呢?” 刘裕亦在用神思索。 昨夜他们返归善寺后屠奉三因怕任青堤重投桓玄怀抱会揭他和侯亮生的事他非常担心侯亮生的安全致大家无心思考其它事到这刻刘裕才认真思量任青=o76;昨夜去见的是何人。昨夜屠奉三已尽了人事立即派人赶往江陵好向侯亮生出警报着他立即逃亡。 刘裕道:“卢循之能跟蹑任妖女大有可能他正监视此人又或看有否下手刺杀那人的机会凑巧碰上任妖女遂改变目标。由此观之以卢循的本领亦没法找到下手的机会不得不放弃。他娘的!这人会是谁呢?” 司马元显兴奋的道:“对!他娘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何卢循对任妖女去见他感到古怪?可知此人该与桓玄是处于敌对状态。甚么人可令卢循要一意行刺呢?” 刘裕脸色一变忘了司马元显刚说出可能是毕生第一句粗话呆瞪着司马元显。 马车队此时驶达琅玡王府大门外马车停下。 司马元显见他神情晓得他猜到了是何人忙紧张的问道:“究竟是谁?” 刘裕正要答他忽然神情-动手举往背后厚背刀刀把低喝道:“小心!有刺客!” 话犹未已车外传来两声短促而惨厉的叫声接着车顶碎裂。 刘裕末及把厚背刀抽出来拦腰抱着司马元显撞破车门滚出马车外。 “轰”! 车内原先两人坐处木屑横飞座椅化为粉碎惊人至极点。 ※※※ 漫空枪影照头照面往燕飞洒去似是功力十足可是燕飞却清楚感到史仇尼归的“意向”这些只是惑敌的招数掩饰其真正的杀着。 早在史仇尼归抢先攻击他已清楚感觉到史仇尼归不但是能与他有一拚之力的高手且抛开了生死务要阻止他追杀慕容宝。只要他一个不小心在对手的狂攻下受创纵使能杀死史仇尼归亦会大大影响他完成拓跋珪所托的任务。更可虑者是因要除去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不得不损耗真元也会令他追上慕容宝的机会大幅减少。 横看竖看史仇尼归的拦截确大增慕容宝逃出生天的可能性。 燕飞冷哼一声蝶恋花斜指对手吞吐不定欲攻欲守教人难以捉摸。 心思一转间史仇尼归冲至燕飞身前丈许处充天塞地的枪影倏地消散只余下一片乌云似的黑影割面而来。 那种变化像在变戏法。 燕飞也不由心中暗赞如此强横聪明的对手他已久未遇上。他为人洒脱立即把追杀慕容宝的事抛到一旁否则如心有罣碍稍一不慎会阴沟里翻船受挫于对方手下。 蝶恋花重劈在史仇尼归割喉而至的重铁盾边沿处。 “当”! 史仇尼归遽震后退此剑力度沉雄绵绵如长江大河换过别人已消受不起。但史仇尼归乃大燕国新一代最杰出的高手武技犹在自恃的慕容宝之上虽应付得非常吃力仍勉强抵住。 若不是燕飞此刻定会乘势追击续施杀手令对方没法重组攻势。可是燕飞何等样人掌握到这一盾并非全力施展故而史仇尼归吃不住自己一剑的劲力。 果然史仇尼归把铁盾下收护着胸腹的一刻长枪从盾底斜刺而至笔直射向他的丹田位置快如电闪带起破空的啸声可知其力道的刚猛疾劲。 如他乘机强攻等于把身体送往矛尖去。如此极尽诡变能事的招式他还是初次遇上。最厉害对方是任长枪下坠再以盾牌隔断燕飞的视线到长枪落到差点贴地的位置以脚踢枪把从下而上疾射燕飞。 燕飞笑道:“好枪法!” 一脚踢出正中枪尖。 长枪应脚抛往两人间的上方车轮般转动出强烈的舞动声直抵七、八丈的高空。 史仇尼归见秘技被破仍是悍勇如前大喝一声掷出盾牌螺旋着平割而来同时拔出腰间马刀随盾往燕飞杀至。 这下掷盾与先前不同贯满劲力没有丝毫保留即使以燕飞的功力亦感硬挡此招非常不智。 他当然有信心把盾“击下”可是此盾重达七、八十斤加上史仇尼归的真劲配合旋转的势子足可令燕飞手臂酸麻更难抵挡史仇尼归持续攻来的马刀。 此子的高明实出乎燕飞意料之外。 燕飞蓦地升起右脚足尖点在重盾的中心点腾云驾雾似的随盾飞退剎那间已和凌空迫来酌史仇尼归拉开至达三丈的距离。 燕飞足尖用力脚下铁盾不但停止旋转还反方向回旋回来接着离脚而去改往穷追不舍的史仇尼归迎去。 史仇尼归大吃一惊往旁闪开虽成功避过铁盾可是如虹的气势早土崩瓦解再不能凭敌手间微妙的气机追击燕飞。 燕飞此时飞临他上方蝶恋花不留情地向他展开攻击。 “叮叮当当”刀剑交击之声不绝如缕的响起史仇尼归施尽浑身解数勉强挡着。 燕飞往后翻腾落往地上。 “啪”! 早前被燕飞踢往高空的长枪于此时掉在史仇尼归身后可见这数下交手是在何等高下生。 史仇尼归不过挡了燕飞七、八剑却已衣衫尽被汗水湿透、长披散、口鼻耳全逸出鲜血、浑身抖颤有如已在战场上不停地战个三日二夜。 史仇尼归难以置信的瞧着燕飞声音抖震的道:“这是甚么功法?” “当”! 他终拿不住马刀任其掉往地上。 燕飞心中暗叹今次追击慕容宝的事已告泡汤皆因真元损耗过巨。他暗把“仙门诀”融合在剑法内剑剑至寒至熟激爆怎是史仇尼归这凡人抵抗得了?这等于在史仇尼归的真劲里爆开道“小仙门”虽没有真的开启仙门已足够打开对方劲气的缺口彻底的打垮了对方。 若非如此燕飞恐怕仍要被悍不畏死的史仇尼归缠上一段时间。 到第八剑时燕飞也感力有不继。 如果不是遇上如斯高明的对手他也难以创出这从仙门领悟回来新的“日月丽天**”。当日在巴陵面对两湖帮包括聂天还在内的-雄他是初试此诀可是像今次收由心的用在剑招上则是全新的突破。 史仇尼归“哗”一声喷出漫空鲜血坐倒地上双目涌出热泪悲凄的道:“杀了我吧!” 燕飞还剑入鞘讶道:“史仇兄为何哭呢?” 史仇尼归惨然道:“我不是为自己的生死流泪更不是因被你击败而流泪而是为输掉这场仗而痛心假如我们遵照皇上的指示便不用落此下场。动手吧!” 燕飞淡淡道:“回家去吧!战争总有胜有败的。” 说罢转身去了。 第十二章 千里报信 谁人的掌劲如此霸道强猛?谁敢在光天化日下公然在琅玡王府大门前攻击司马元显的座驾? 刘裕抱着司马元显在街上滚动时情况混乱至极点大门刚打开了一半拉车的马儿受惊跳蹄前冲拖着破烂的马车硬把欲蜂拥而出的门卫逼回府内。司马元显的随身亲卫人人掣出兵器离马飞跃赶来护土叱喝怒吼更添混乱。 刘裕甫触地立即见到有两名亲卫高于躺在地上一人远在大街处另一死者就在马车附近均是头盖爆裂而亡流出的鲜血染红长街他们的座骑惊骇地在大街上横冲直撞引起了更大的混乱街上人车争相走避。 刘裕心中描绘出适才的情景:刺客从对面楼房高处腾空掠至先以脚踏破位于队尾的亲卫头颅借力跃起再以同样手法杀害另一人这才直接攻击马车。 谁人如此厉害难道是孙恩亲临? 要知司马元显的亲卫高手无一不是百中挑一武技强横之辈纵使攻其不备也难以在倏忽间连杀两人刘裕自问便办不到。 劲气压体而来。 左右的人东歪西倒。 刘裕知道不炒把司马元显推往一旁大喝道:“护着公子!” 厚背刀离背而出尽全力、凭感应跃起挥刀劈往上方。 “蓬”! 劲气交击来人重跃上半空。 刘裕则惨哼一声差点再次滚跌地上全身血气翻腾五脏六腑像反转了过来似的张口喷出血花。 如果不是近日功力大进这一掌已可要了他的小命。 刘裕仰天望去难以置信的道:“卢循!” 卢循知道已错失杀他的机会长笑道:“看你能活至何时…” 凌空一个翻腾投往对面去消没在一道横巷里。 司马元显此时惊魂甫定的跳将起来走到刘裕身旁与他一起呆瞪着卢循消失的方向道:“幸好有你在旁否则我今回必死无疑卢循竟然是这么厉害。你没事吧?” 众亲卫把两人团团围着。 刘裕拭去嘴角血渍沉声道:“我没事!他***!卢循快要变成第二个孙恩了。” 心想的却是今次阴差阳错卢循要杀的肯定是自己而非司马元显却让司马元显误会了以为他是拼死相救。亦可见卢循到此刻仍未摸清楚他的行藏这次只是凑巧碰上。 ※※※ 边荒集。边城客栈。 饭堂内闹哄哄的边荒游第一炮的团友大部分聚在这里吃早点大家混熟了谈起话来特别有劲何况昨天参观了天穴、听过卓狂生《一箭沉隐龙》的说书更不愁没有话题。连续两晚到青楼鬼混的则忙于交换心得好决定今夜该到哪所青楼花天酒地。 老板娘阮二娘亲自招呼众客省去高彦等不少工夫。 今天并没有安排节目或观光景点因为边荒集甚都应有尽力胡漠美食、青楼赌馆式式俱备在绝对安全的环境里自由寻乐子才有真正的乐趣。在整个边荒集的荒人衷诚合作下凡挂上边荒游标志的人都会受到善待买东西且有折扣当然令客人更是宾至如归花钱花得更爽。 第二团边荒游刚于今早到达入住另一旅馆。由于被楼船数目限制只能两天接送一团但荒人已非常满意。 高彦、姚猛和阴奇三人坐在角落想到陪他们共进早膳后可回复自由身三人的心情都很好。 讨厌鬼谈宝又来了坐到三人这桌谀媚的道:“今次边荒游办得空前成功我们回去后会为你们广为宣传令边荒游口碑载道从此团来团往客似云来。” 姚猛斜眼兜着他道:“第二团来了你不用溜吗?” 谈宝尴尬的道:“我刚到小建康外的码头看过追我的坏人赶不上这一团。” 高彦笑道:“你见鬼才真明明刚起床还没踏出过客栈半步到哪里去看坏人呢?难道躲在你房间的衣柜内?” 阴奇笑道:“听说你昨晚在青楼醉倒了要人把你抬回客栈。谈兄的修养真好有人在后面追杀仍可以如此放开怀抱来个今朝有酒今朝醉。” 谈宝被三人你一句我-句的冷嘲热讽仍是笑嘻嘻的满脸欢容没有丝毫被揭破谎话连篇的窘态道:“请三位念在我自幼孤苦无依现今又走投无路致行为异常。哈!我今次来……” 姚猛打断他向阴奇道:“我有一个怀疑昨夜我们的谈富豪不是喝醉而是诈醉那便不用劳烦他探囊取钱结账了。” 高彦一咦”的一声奇道:“怎么会呢?小谈你不是有花不尽的金子吗?” 阴奇哑然失笑道:“女人要骗男人的钱最高明的招数是诈穷;男人要骗男人的钱却必须充阔。你们不是第一天出来行走江湖吧!这种第九流的伎俩竟不晓得吗?” 高彦和姚猛忍不住捧腹大笑。 谈宝赔笑道:“请三位大人有大量念在我自幼父母双亡多多包涵哈!我今次来找三位不是为了我自己而是代陈老板想在边荒集弄一盘生意来探路。” 三人愕然对里晓得这小子终于得偿所愿找到肯给他骗的冤大头。 谈宝口中的陈老板来自建康他是所有团友中花钱花得最凶的一个大商家昨夜在赌场输了十多两金子仍是面不改色。 不过江湖有江湖的规矩边荒集有边荒集的规矩虽然明知谈宝这小滑头不老实他们仍不可以坏他的事。 谈宝又以最诚恳的态度道:“可以老老实实的做生意赚钱谁愿直偷硬取做伤天害理的事?我今次到边荒集来正是要转做正行重新做人。请三位念在我三岁……” 此时一个振荆会的兄弟匆匆而来到阴奇旁凑在他耳边说话谈宝只好闭口。 阴奇听罢皱眉道:“他在哪襄呢?” 手下道:“他就在门外。” 阴奇打手势着手下唤人进来向谈宝道:“今晚在说书馆有一个关于在边荒集做生意的讲座届时带你的陈老板去听便成。现在老子有事你给我立即滚蛋。” 谈宝千恩万谢的去了。 振荆会的兄弟此时领着人来了此人风尘仆仆、满脸倦容显是赶远路而来但双眼仍是闪闪有神粗壮的身体挺得笔直。 三人一看便知是高手不约而同暗中戒备。一错岂能再错幸运是不会永远站在他们一方的。 阴奇道:“坐!” 那人在三人对面坐下。 阴奇道:“阁下高姓大名有甚么十万火急的事要见我们屠老大?” 汉子定神打量阴奇沉声道:“本人蒯恩奉主子之命来见屠老大至于是甚么事必须见到屠老大才能说。” 高彦见他一脸正气忍不住道:“阴爷是屠老大的兄弟振荆会的二当家屠老大不在阴爷便等于屠老大对他说与对屠老大说没有任何分别。” 蒯恩摇头道:“因主子之命我的话只能向屠老大说。阴二当家行个方便指点我如何可以见到屠老大。” 阴奇不悦道:“此事没得商量我们屠老大的行踪是个秘密不会凭一个陌生人的片面之词而泄漏。” 他说得决绝高彦和姚猛都不敢插口。 蒯恩呆瞪着阴奇忽然两眼红起来垂头道:“我求阴爷好吗?如我有半字谎言教我天诛地灭。” 三人对他的异样神情大惑不解要这么一个铁汉说出哀求的话分外令人惊讶。 高彦又忍不住道:“至少该透露点情况例如你的主子是谁好让阴爷考虑。” 蒯恩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我来自江陵一向在侯爷手下办事。” 阴奇遽震道:“侯亮生!他是否出了事?” 蒯恩忍在眼内的热泪再禁不住的夺眶而出还痛哭起来惹得人人注目。 ※※※ 琅玡王府大堂内司马道子端坐主位陈公公居右下对面是司马元显和刘裕两人。如此方式的会面有点似家庭聚会令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如果他没有猜错自己“拚死”救回司马元显减少了司马道子的敌意拉近了他们的关系。 司马道子纵然纯在利害关系上作考虑只要能证实三点他确会重用自己。 先刘裕必须不是谢玄指定的继承者;第二点是刘裕没有野心;而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是刘裕必须绝对地效忠于他。 刘裕亦在这三方面尽人事想办法以减少司马道子对他的猜疑为的是争取一个立大功的机会。 大破焦烈武并不能算数因为焦烈武只是为患沿海城镇没有直接威胁到建康的安危建康的权贵根本不把这当作一同事。如果能大破天师军当然是另一回事了。 建康由上至下会把他视为救星。 他要的是这么一个机会也只有司马道子能达成他的愿望。 司马道子没有询问刚在大门外生的事因为他已从把门的守将知悉整个过程此刻问的是昨夜生的事。 刘裕在他反复询问下把情况详尽道出。 司马道子听罢沉吟不语陈公公则盘膝而坐垂帘内视仿如入定多年的老僧对身外任何事不辟不问。 好一会后司马道子向司马元显道:“小裕刚才告诉我的与告诉元显的有出入吗?” 刘裕心中打闷雷思忖这种事哪有当着自己问司马元显的理该私下才去问儿子以判断他刘裕有没有说谎。 不过亦隐隐感到司马道子是急于弄清楚自己的诚意不想浪费时间好决定该否信任自己。 司马元显尴尬的瞥刘裕一眼道:“我不是帮刘兄说话他说的与向孩儿说的如出一辙只不过更详细了。” 司马道子欣然道:“小裕勿要怪我人是很奇怪的若是随口说出的谎话会处处露出破绽例如前言不对后语。现在我弄清楚哩!我可以毫无顿忌的说话不用再对你有提防之心。我从来就是这小心谨慎的一个人小裕很快会习惯。” 刘裕心叫厉害这番话亦在提醒自己勿要向他说谎。幸好他确有与司马元显衷诚合作之心所以今趟没有出岔子。 司马道子露出凝重神色有点自说自话的道:“任青娓秘密去见的人是谁呢?” 司马元显道:“刘兄正要向孩儿说出他的猜测卢循便来了。” 司马道子双目精芒电闪往刘裕瞧来。 刘裕道:“王爷已猜到了。” 司马道子双目杀机大盛道:“目下在建康只有一个人够资格让桓玄派密使去见他其它人都不放在他眼内。但为何是任青媞而非干归?” 陈公公睁眼道:“刘牢之好大胆。” 司马元显听到刘牢之的名字“啊”的一声嚷起来。 陈公公道:“桓玄决定派人联络刘牢之该是干归到盐城去后的事。至于为何由任青媞去见刘牢之这是因刘牢之曾背叛桓玄如想恢复关系用一个没有官职的中间人会比较恰当大家可依江湖规矩处事。” 司马道子点头道:“卢循是一心来建康闹事而他的目标是我和刘牢之正因他暗中监视刘牢之方觉刘牢之与任青媞秘密碰头又以为我刚才坐在元显的马车内故把握机会下手。哼!卢循妖道竟敢来我建康撒野。” 刘裕叹了一口气。 司马元显讶道:“刘兄为何叹气?” 刘裕道:“卢循再非以前的卢循除非能把他引入陷阱作困兽之斗否则不论我们派出多少个高手恐怕仍无法置他于死。” 陈公公点头道:“我查看过被他踏破头盖骨的两个人他该已练成孙恩藉之以横行天下的‘黄天**’要杀他确不容易。” 司马道子道:“杀干归和任妖女会否容易一点呢?” 刘裕道:“只要一个人能及时赶到所有问题或可以迎刃而解。” 司马道子双目亮了起来道:“燕飞!” 接着目光往陈公公投去。 陈公公点头道:“如有燕飞加入我们即使是孙恩也要难逃一死。” 然后向刘裕道:“燕飞能否及时赶来呢?” 刘裕苦笑道:“我们已向边荒集送出信息至于燕飞何时到达则是未知之数。” 司马道子道:“我们岂能便这样干等燕飞?此事交由小裕去办我们则全力配合。元显你好好的跟小裕学习。” 司马元显领命后问道:“我们该如何对付刘牢之?一旦让他领军出征我们便没法子控制他。” 司马道子哂道:“现在我们便可控制他吗?” 司马元显为之语塞。 司马道子问刘裕道:“你比我更熟悉刘牢之为人行事的作风对此有甚么看法?” 刘裕恭敬的答道:“桓玄和刘牢之不是这么容易谈得拢的可是刘牢之肯密会任青媞已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卑职认为我们应装作若无其事否则会变成逼刘牢之投向桓玄好左右逢源从中得利。” 陈公公点头道:“有见地!” 司马道子断然道:“就这么决定。现在我们集中全力对付干归和卢循只要能杀死其中一人小裕你就是为朝廷立下大功本王必论功行赏绝不食言。” 刘裕心中叫苦司马道子这么说等于逼他有所表现否则会怀疑他的能力更遑论将来再重用他。 但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四人再商量了如何配合的问题让刘裕可以随时找到陈公公帮手这才散会。 第十三章 赶尽杀绝 燕飞在离参合陂三里许处的一座小丘上遇到拓跋珪在十多名将领亲卫簇拥下拓跋珪神采飞扬地极目遥望长城的方向。 燕飞心头一阵激动。 拓跋珪已确立他在朔方的地位成为草原上最强大的力量。在谁敢不依附他谁便要身败族亡的形势下他的力量将迅增长。 今年拓跋珪才二十五岁已取得了辉煌的战果建立起比旧代国更强大的国势。 在此战的大方向上拓跋珪没有犯任何错误先是退避敌锋继而利用慕容宝性格上的弱点诱慕容宝仓卒深入完全控制了主动。到慕容宝中计退往中山慕容宝败局已定。 拓跋珪以马贼起家的优越骑兵在雄才大略的拓跋珪卓的领导下已成能与慕容垂抗衡的军事力量。纵然以慕容垂的强横亦不敢造次妄然出长城攻打拓跋珪。 当然拓跋珪不会只满足于眼前的成就他将会越长城挑战从未吃过败仗的慕容垂以决定中原谁属。 拓跋珪隔远便看到他与众将士驰下小丘迎接燕飞。 拓跋珪双目闪着前昕未见的光采呵呵笑道:“我的好兄弟我们赢哩!且是最彻底的胜利。” 说罢从马上跃起凌空而至一把将燕飞拥个结实。 众将士勒马停定拓跋珪的爱骑奔到两人身旁雀跃跳动懂人性似的为主子高兴。 燕飞感觉着拓跋珪体内沸腾的热血。 自憧事以来拓跋珪一直期待这一天的来临现在妄想竟变成了事实燕飞清楚体会到自己这位好兄弟的心情。此仗的成果得来并不容易其中经过了多少无眠的晚夜?多少忧虑和恐惧? 拓跋珪放开他改为抓着他双肩喜形于色的看着他。 燕飞往众将士瞧去出奇地觉各人神情有点麻木似的其中的崔宏更垂下头去似乎不敢接触他的眼光。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俘虏了多少人?” 拓跋珪哈哈笑道:“我说过不留俘虏就是不留俘虏难道只是说来玩的吗?” 燕飞心中起了个疙瘩记起大批跳进湖水的燕军这些人肯定是束手就擒的命运难道拓跋珪就这么把他们全体扑杀吗? 拓跋珪岔开道:“现在我们气势如虹必须乘胜追击直扑平城、雁门你会否改变主意陪我一道去呢?” 燕飞苦笑道:“你为何不问我是否干掉了慕容宝?” 拓跋珪欣然道:“慕容宝的生死在现时的情况下已无关重要他是否逃脱了呢?” 燕飞点头示意更肯定拓跋珪是故意支开他好把燕军降兵全部处决。 如果自己在场当然会阻止他干这么残忍不仁的事。为了复国争乎称霸天下拓跋珪是绝不会手软的。 事已至此还有甚么话好说的。 拓跋珪笑道:“算那小子命大将来便由我亲手宰掉他对我来说会更痛快。好哩!兄弟你仍未答我的问题。” 燕飞的心情已忽然转差颓然道:“我必须立即赶回边荒集就和你在这里分手好了。记着和边荒集保持最紧密的联系你随时会接到我传给你的急信。明白吗?” 拓跋珪点头道:“明白!” 接着凑到他耳边道:“我亦希望你明白为了我们拓跋族的将来我的杀弟血仇你的纪美人被掳之恨我们必须尽一切办法去击倒慕容垂不容有任何错误更不能留情因为慕容垂是不会对我们有丝毫仁善之心。战争从来如此。这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大乱时代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为了最后的胜利我们之间必须有一个人抛开一切作那狠毒无情的主事者。这是唯一的胜利之路踏上此路便不能有任何犹豫只有坚持到最后的一口气。” 说罢放开他喝道:“马来!” 燕飞阻止道:“我走路比较方便点。” 拓跋珪又抓起他双手激动的道:“不论如何!我拓跋珪和燕飞永远是最好的兄弟!” 燕飞反握着他低声道:“好好保重!” 说毕朝南去了。 ※※※ 卓狂生睡至正午才醒过来在说书馆磨蹭片刻刚想到隔邻去看查重信的“边荒灯王”看看他营业的情况忽来访客赫然是刘穆之。 卓狂生对他颇有好感欣赏他过人的修养和才智总觉得他目前虽是怀才不遇但有一天终能得展抱负非是池中之物。 笑道:“刘先生请坐任择一椅。” 刘穆之在最前排正中的椅子坐下欣然道:“卓馆主可否免费为我说一台书呢?因为我最后的一个子儿已花在卓馆主的《一箭沉隐龙》上。” 卓狂生到他的说书台坐下面对刘穆之笑道:“原来刘先生这么穷困不过不用担心到边荒集来的大多是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其中日后飞黄腾达的也大不乏人逞荒集正是个遍地赚钱机会的地方。刘先生如不嫌弃可在这里卖故事赚钱作暂时栖身之所。” 刘穆之笑道:“多谢卓馆主向小弟雪巾送炭令我颇觉不负此行。” 卓狂生拈须笑道:“我当然晓得刘先生志不在此而刘先生感到不负此行也不是因我卓狂生。哈!刘无生想听哪一台书呢?敝馆的四大书宝刘先生已听其一余下三宝是《边荒大战》、《淝水之战》和《小白雁之恋》刘先生对哪台书较有兴趣?” 刘穆之微笑道:“我想听的是未生的故事姑名之为《晋室之乱》如何?” 卓狂生长笑道:“刘先生看过天穴后纵然猜不到晋室之乱的过程也该可以把握到最后的结局。良禽择木而栖刘先生还要犹豫吗?” 刘穆之从容道:“卓馆主勿要怪我疑心重刘裕一箭沉隐龙应是实情天穴亦确有其事问题在两者是否同一时间生却是没有人可以肯定。所以我必须弄清楚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方可以决定该否留在这裹做个快快乐乐的说书先生还是去冒杀身之险投效可能是真命天子的人。” 卓狂生道:“刘先生想了解哪方面的情况呢?” 刘穆之侃侃而言道:“现今南北乱局已成北方姚苌雄霸关中慕容垂称雄关外暂成二分之局可是两方面都未能尽控局面。而正因北方群雄自顾不暇南方朝廷外的势力在没有威胁下无不蠢蠢欲动希望能乘势而起夺取政权。在这样的情况下小小一个刘裕能有甚么作为呢?” 卓狂生仰天笑道:“这么一台说书是我自当馆主以来最大的挑战刘先生坐稳了到我说毕这台书后保证你立即上路拿着我的推荐信去见小刘裕从此走上造皇之路。” 今天不知是甚么佛节庆典归善寺挤满来上香的善信。车好后院精舍是行人止步之地前方佛殿虽是喧闹震天后院和归善园一带仍是安详宁和。 刘裕回到宿处屠奉三和宋悲风仍外出未返令他满腹心事却苦无倾诉的好对象。 唉!他必须设计杀死卢循或干归其中一人始能向司马道子作出交代。对司马道子这种用人的作风他是不敢恭维却又别无他法。 卢循变得非常可怕确有杀死自己的本领。司马道子是误会了卢循先后去监视刘牢之和琅玡王府目的不在刘牢之和司马道子而是要杀他刘裕。 对卢循来说留下刘牢之和司马道子等于留下晋室分裂的祸源对天师军是有利无害。可是自己却成了天师军的威胁因为当《一箭沉隐龙》的事传遍天下他刘裕已成了民众心目中的真命天子对相信天师道的愚民也有一定的号召力。 这才是孙恩最惧怕的情况。 回到房中坐下刘裕正思忖该否出外找寻屠、宋两人外面传来弹甲之声。 刘裕整条脊骨登时寒惨惨起来感觉到死神的接近。 他认出是任青媞的讯号。 更感后悔莫及这妖女该是从琅玡王府直跟他到这里来路上他一直因司马道子硬派下来的任务心神恍惚致被人从后跟蹑仍丝毫不察。 如果随任青堤来的尚有干归和他的手下今次他肯定难逃一死。 刘裕探手握着刀柄深吸一口气道:“任后进来吧!” 第一章 居心难测 “咿丫”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任青媞迷人的玉容和身段映入刘裕眼帘她穿的虽是粗布麻衣而不是惯见的盛饰严装脸上亦不施脂粉却无损她的风韵反多添了清秀的气质。 刘裕的手离开了刀把不但因察觉她是孤身一人前来且于她身上更感应不到杀意。 任青媞目光投在他身上便像再移不开似的凝望着他香唇吐出“刘裕”两字挟着一阵充盈健康青春气息的香风投往他怀抱里来。刘裕仍未弄清楚生了什么一回事她已坐在他膝上两手缠上他的脖子献上香吻。 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只要她有任何异动会先一步作出反击。横竖与她亲热并非第一趟只好既来之则安之也不由自主地享受她的**“阵势”。 唇分。 任青媞双眸闪闪亮的注视着他叹息道:“刘裕啊!你是怎样办到的?看着你从琅玡王府走出来我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温香软玉抱满怀所处之地偏是不容轨外行为的佛门清静地只是那种刺激的滋味已使刘裕感到难以把持如果不是深悉她所具的危险性会否出乱子确是未知之数。 刘裕勉强压下被她撩起的**之火皱眉道:“你何时到建康来的怎会这么巧在司马道子的府门外?” 心忖只要她有一句谎话便设法下手制着她虽清楚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总好过纠缠不清。 任青媞把下颔枕在他的宽肩上舒适的叹了一口气轻柔的道:“告诉你也不相信我是奉桓玄之命到建康来见刘牢之今早收到琅玡王府大门外生刺杀事件的消息便到琅玡王府看看竟见到你这冤家从后门溜出来青媞欢喜得差点狂哩!刘裕啊!青媞是真心对你的。我们又在一起了。” 刘裕对她的老实和坦白胡涂起来一时哪弄得清楚她的用心故作惊讶道:“你怎会和桓玄搭上的?” 任青媞嗔道:“什么搭上哩?说这么难听的话青媞是在为你办事嘛!其中的过程说来话长我们到床上说好吗?青媞想你想得很苦哩!” 刘裕差点弃甲曳兵的夺门而出任青娓不但没有半句谎言且一副心儿全向着他的模样配合她的**手段他的自制力已徘徊于崩溃的边缘。 这美女究竟在耍什么戏法呢?他再不敢肯定。 任青媞从他肩上仰起螓呵出的芳香气息轻柔地吹往他脸上笑脸如花的道:“人家是尽心尽力为你刘爷奔走办事啊!你怎可不好好奖赏我好好的疼我呢?看你啊!只懂搂着人家呆男子漠大丈夫不是该敢作敢为的吗?” 刘裕差点喊救命任青娓是绝对碰不得的有刺毒花偏是媚力逼人令他联想到下了毒的醇酒佳酿强行集中心神道:“不要诱惑我你知道刺客是谁吗?” 任青媞轻吻他一口微笑道:“不诱惑你又诱惑谁呢?青媞正是要迷死你。说罢!谁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在光天化日下在琅玡王府外公然行刺司马元显?” 刘裕凑到她小耳旁道:“是我们的老朋友卢循。” 任青媞娇躯遽震花容变色直瞪着刘裕躯体转硬美目填满杀机。 从这些不能隐瞒的变化刘裕肯定任青堤没有亲眼目睹卢循下手的情况亦没有想过刺客是卢循更探测到任青娓对天师道仇恨之深。 见任青堤仍呆瞧着自己刘裕感到重新控制了主动轻松起来拍拍她的香臀道:“我们来做个交易如何?” 任青媞吁出一口气回复过来皱眉道:“人家不是已向你投诚效忠吗?为何还要和青媞作交易呢?有什么事尽管吩咐下来好了不过你定要为我杀死卢循便当是向孙恩先讨一点债吧!” 刘裕大感头痛因弄不清楚任青媞是真情还是假意只好希望她露出破绽。 漫不经意的道:“我要杀干归。” 任青媞娇躯一颤皱眉道:“你可知我昨夜到过干归的船上去?” 刘裕心中大讶暗忖难道自己真的看错了她此女确有效忠自己的决心否则怎会透露与干归的情况?也不知该喜出望外还是苦恼更不知自己是希望她成为战友还是敌人。 任青媞僵硬了的玉体又柔软起来探手抚着他右颊道:“杀干归并不容易此人太精明厉害了我们杀他的计划必须精心布置使人不怀疑到我的身上否则我将永远不能回到桓玄身边聂天还也不会再信任我。” 接着脸蛋贴往他左颊昵声道:“青媞为了你愿做任何事你要好好对待青媞啊!” 对这善变难测随时可从款款情深变作毒如蛇蝎的美女刘裕再分不清真假又感自己重处下风。赫然觉自己正爱抚着她的玉背。 蓦地足音传来把刘裕从春梦里惊醒过来。 任青媞凑到他耳边道:“今晚丑寅之交青媞在大江旁燕子矶的亭子等你千万不要失约。” 说毕狠狠咬了一下他的耳珠穿窗去了。 刘裕仍是“神智不清”之际王弘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道:“刘兄在吗?” 刘裕方记起直到这刻仍没法腾出时间见王弘心感抱歉连忙跳将起来把门拉开道:“王兄请进我刚回来正想出门。”怕王弘嗅到任青媞留在他身上的香气后退两步请王弘坐下自己则坐往隔几的椅子。 王弘心不在焉的道:“想找刘兄真不容易。” 刘裕苦笑道:“我正要约王兄见面这几天生了很多事王兄听过后该会原谅我。” 王弘却似没有真的怪他道:“这个我是明白的。你知否今早有人在琅玡王府大门外行刺司马元显幸好他命大被手下拼死救了他一命。” 刘裕听得心中稍安只要任青媞不泄漏此事该没有外人晓得自己当时和司马元显在一起。叹道:“救他的人便是小弟。” 王弘为之愕然。 解释清楚后刘裕道:“王兄什么事找得我这么急?” 王弘道:“建康有很多人想见你。” 刘裕皱眉道:“王兄难道不清楚我在建康是不能张扬的吗?如被司马道子晓得我在建康广交朋友对我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会有很坏的影响。” 王弘被冤屈了的叹道:“我当然清楚可是人人晓得我曾和你在盐城并肩破贼都来央我安排与你一-我是推无可推差点被他们逼疯了。” 刘裕奇道:“他们这般想见我所为何由不怕开罪司马道子吗?” 王弘道:“最主要是为了好奇心想看看你这位大英雄如何英明神武不可一世。见面当然是秘密进行事后人人会守口如瓶不会泄出半点风声。” 刘裕不解道:“你认为我该见他们吗?” 王弘道:“敢来见你的都是建康世家大族的年轻一代其中不少已身居要职与他们拉上关系对你将来的展会有估量不到的帮助。他们不会公然站在我们的一方可是一旦刘兄掌握实权他们会成为你施政的班底成为支持你的力量。” 刘裕道:“可是只要他们之中有一个是奉司马道子之命来试探我的奸细好事会变成坏事。” 王弘欣然道:“这方面可以包在我身上。我只会挑与我有真正交情的人来见你又必须是能在建康政坛起作用的人这样的人加起来不出十个都是看不惯司马道子父子倒行逆施、败坏朝政的有志之士我最清楚他们保证不会有人出卖你。” 刘裕仍是不解问道:“建康的高门俊彦怎看得起小弟区区布衣的寒门之士呢?” 王弘笑道:“他们敢看不起其它所有寒士但怎敢小觑你呢?你现在他们心中早越了一般布衣的身分名位你不但是谢安属意的人玄帅的继承者更是北府兵内最有为的将领。兼且带有荒人式传奇荒诞的慑人风采又身备‘一箭沉隐龙、二箭破海贼’的天命授意谁不想一睹你的风采?看看你会否是他们冀望的救星。” 刘裕听得起呆来一时也不知建康世族年轻一代对他的反应是吉是凶。 王弘道:“信任我吧!我会将此事安排得妥妥当当保证司马道子不会收到任何风声。唉!家父也很想见你呢。” 又道:“换过另一种情况肯定他们不会这般积极地想见你但现在是什么情况?建康南面沿海诸郡几尽入孙恩之手上游的桓玄联结聂天还蠢蠢欲动南方正陷于水深火热之时建康由上至下都希望你能重振玄帅当年的威势令南方回复安宁。” 刘裕明白过来建康的世族并不是想他改朝换代而是希望他能取代他们深恶痛绝的刘牢之成为一个“布衣的”谢玄。 点头道:“好吧!你安排好后我便去会见他们。不过烦王兄先告诉他们小弟只是凡人一个并没有三头六臂且对清议一窍不通故勿要因此而失望。” 王弘大喜道:“如此我总算可以有个交代。刘兄太谦虚了只要你肯在他们面前走几步让他们看到你龙行虎步的雄姿保证他们心折。” 刘裕苦笑道:“你让我想起边荒集高彦小子的爱夸大。” 王弘起立笑道:“我一点也没有夸大只是刘兄自己不晓得吧!哈!安公的九品观人法怎会有失误的可能?” 燕飞在荒野全飞掠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无有穷尽便如天地的相对星辰的转移日夜的迁变。 可是他晓得当他用上仙门诀的功法七式已是极限。 如果他可以把仙门诀无休止地施展他肯定孙恩也难逃劫数饮恨于他的蝶恋花之下只可惜他现在能力的极限是七剑只要孙恩能捱过他七剑死的将是他燕飞。可是若不用仙门诀他又自知奈何不了孙恩。 这个险值得冒吗? 慕容垂又能抵挡他的仙门诀多少剑呢? 我的娘想想也令人头痛。 但那种苦恼的感觉是很轻微的因为他已重新和纪千千建立联系致胜的契机已掌握在手里。自千千被掳后从没有一刻比这刻更令他感到有望救回纪千千主婢。那种狂喜的感觉使其它一切烦恼变得微不足道。 他已逐渐掌握到慕容垂的思考方式。所以只听千千说慕容垂重提要活捉燕飞的旧事他便断定慕容垂已想出对付边荒集最有效方法就是把整个城集彻底毁掉令荒人没法和拓跋珪呼应合作。 边荒集有一个其它地方都没有的优势就是她乃当今唯一贯通南北交通的城集。通过她南北的物资可以互相对流互补不足处一旦这种独一无二的功能被运用在军事上其效用是无可估量的。 第二次的反攻边荒集之战荒人正是利用南方的资源配合用尽天时、地利、人和的卓战术完成几近乎不可能的事。 拓跋珪肯定可势如破竹的攻陷平城、雁门和周围广阔的屯田区可是要巩固成果还须一段长时间。或许是几个月至或一年半载。慕容垂会利用这个空隙先全力收拾荒人把边荒集夷为平地去了这如芒刺附背的后顾之忧这才全力讨伐拓跋珪。 如果慕容垂得逞不但荒人完蛋拓跋珪也要完蛋。 可是燕飞是不会让慕容垂的圃谋顺遂的今次荒人将是有备而战利用边荒的特异地理形势全力与慕容垂周旋。亦可为拓跋珪争取宝贵的时间空间。 一切全赖纪千千的“通风报信”。 千千究竟需多少时间才能复元过来进行另一次心灵对话呢? 高彦和姚猛离开客栈从东大街进入夜窝子的范围。 日间的夜窝子静悄悄的所有青楼、酒馆、赌场仍未启门营业荒人都集中在夜窝子外的区域进行各种活动。 广场上只有一个人正是王镇恶他呆站在钟楼之旁像欣赏古物神迹般仰望楼顶处的大铜钟神情专注。 姚猛正要绕过他却被高彦扯着衣袖来到王镇恶旁道:“王兄你好!” 王镇恶没有看他们思索的道:“一座钟楼竟能决定一场战争的成败真教人难以相信。” 姚猛忍不住问道:“为何王兄总像心事重重满怀感触的样子呢?” 王镇恶终朝他们瞧来叹息一声苦笑道:“教我怎样答你呢?原本我的心早巳死去只想隐姓埋名在南方找个山明水秀的地方好好渡过下半辈子。可是忽然来了个观赏天穴的边荒游令我的心又活跃起来想到这里来一开眼界。这种心情是很难向你们解释的。” 高彦愕然道:“你老哥顶多比我们大上三、四岁正值年轻有为的岁月怎会变得心如死灰?” 王镇恶叹道:“此事一言难尽重提亦没有任何意义。天穴确是个令人难以相信的奇迹当我站在天穴之旁感动得差点哭起来。至于什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照我看只是你们附会之词根本没有人能证明两件事生在同一时间。” “王兄此言差了!因为亦没有人能证明两件事不是在同一时间生。” 三人闻声瞧去只见江文清和慕容战联袂而至言的是慕容战。姚、高两人心感奇怪江文清和慕容战少有走在一起的看来是有特别的事生了。 果然江文清来到三人身旁时先向王镇恶礼貌地打了个招呼然后道:“我们现在去找卓名士须立即举行临时的钟楼议会。” 高彦吓了一跳道:“什么事这般严重?” 慕容战道:“边走边说吧!”探手搭上两人肩头向王镇恶展露抱歉的笑容。 王镇恶对三人亲热的动作现出错愕神色未及说话足音响起众人闻声瞧去登时眼前二兄一个动人的劲装美女正匆匆赶至似是一直跟在江文清和慕容战后方到这里才追上来。 美女直抵众人身前目光在众人身上打转好一会后停留在慕容战脸上又上下打量他最后露出迷人的笑容道:“慕容战!” 慕容战一头雾水的应道:“正是在下姑娘找我有事吗?” 美女欣然道:“真好!看剑!” 剑光一闪直搠慕容战胸口。 第二章 匡济之才 酒馆内刘裕、宋悲风和屠奉三围坐一角商量要事。 听罢今早的事屠奉三笑道:“卢循今次算是帮了我们一个忙促进了我们和司马道子父子的关系。” 宋悲风皱眉道:“可是这奸贼死性不改还要逼我们去杀干归和卢循。” 屠奉三道:“这是对双方均有利的事我们亦乐意为之何况我们不去惹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尽力而为。” 接着向刘裕道:“你信任那妖女吗?” 刘裕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她虽没有说半句谎话我仍不知该否信任她?” 宋悲风道:“今晚燕子矶的约会肯定是个陷阱也是干归唯一能杀你的机会。” 刘裕道:“这个很难说她若想杀卢循必须借助我们的力量。她什么也可以作虚弄假但对孙恩的仇恨却是真的。” 屠奉三点头道:“任青媞是我们对付干归的奇着只要她肯合作干归肯定没命回江陵去。问题是任青?是否真的肯听话这个问题教人头痛难作决定。” 宋悲风断然道:“既然如此小裕今晚去见她吧!看她有什么话说我们则暗伏一旁监视万一生什么事可以有个照应。” 屠奉三道:“以任青媞的揣奸把滑和功夫有人在旁当瞒不过她。所以刘爷一是索性不去赴约否则必须单独行动。这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照我猜任青媞亦有借此试探刘爷的意思。” 刘裕点头道:“任青媞正是这种人论狡猾我实在比不上她。” 宋悲风道:“如果真是个陷阱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燕子矶三面临江看似是绝地可是只要跃入江中任对方千军万马也可以轻易脱身。” 刘裕同意道:“我的水底功夫颇为不赖就算敌人在水内有伏兵也拦不住我。” 宋悲风终于肯道:“要小心点。” 刘裕问屠奉三道:“边荒集那边有什么消息?” 屠奉三道:“最新的消息是边荒游差点功亏一篑高彦被桓玄派来的人下了慢性剧毒幸好他身具燕飞的神功故能驱毒成功。” 两人忙追问个中情况屠奉三解释一番后道:“司马元显虽认为该以杀卢循为要我却认为干归才是我们的选。此子现在正代替了我以前在桓玄军中的位置如能除去此人可以大幅削弱桓玄的实力令我们在未来的斗争中更有把握。” 稍顿续道:“杀干归还有一个作用就是为荒人向桓玄还以颜色。干归指使他的娇妻来对付荒人我们就杀干归作回报。” 宋悲风笑道:“这该叫礼尚往来对吗?” 刘裕沉吟道:“问题在任青媞助我们对付干归容易我们要为她杀卢循却是无处着力。据陈公公的估计卢循应已练成孙恩的黄天**。” 屠奉三讶道:“陈公公凭什么作出猜测呢?” 刘裕答道:“陈公公检查过遇害卫士的遗体而作出这样的猜测。” 屠奉三道:“若是如此陈公公该对孙恩的黄天**有深入的认识否则根本没有资格作出如此结论。” 宋悲风动容道:“对!这或许是一条线索可查出陈公公的出身来历。 以前的陈公公便像琅玡王府的幽灵没有人晓得他的存在。“刘裕道:“我看他拥有阉宦外观上的所有特征应是太监无疑。” 屠奉三道:“暂时我们实无暇去理会陈公公的出身来历。眼前最要紧的事是如何以杀卢循来打动任青媞令她肯与我们合作干掉干归。” 宋悲风道:“我唯一可以想到是以小裕为饵诱卢循入彀但如何实行却令人煞费思量。” 屠奉三道:“孙恩的黄天**乃道门的最高功法牵涉到天人交感秘不可测。如卢循真的练成黄天**即使仍处于初成的阶段要杀他也不容易。且他在暗我在明一个疏神下吃亏的大有可能是我们。” 宋悲风道:“如果他确藏身于米铺内卢循便非无迹可寻我们亦可据此筹划对付他的方法也可对任青?有个交代显示我们是有和她交换合作的条件。” 刘裕想起要和任青媞“交手”便感烦恼其中牵涉到男女间关系的微妙处怎也没法向两人说清楚不论说甚也难令他们真正的明白。 屠奉三沉吟道:“孙恩既可把菇千秋这天师军的卧底安插到司马道子的身边如果不是给我们误打误撞的揭露了他的身分恐怕到今日仍能瞒天过海。这显示了天师军对建康的渗透工夫做得非常出色但为何卢循仍似没法掌握我们的情况他们究竟在什么地方出了问题呢?” 宋悲风道:“会否是因菇千秋而牵连出天师军在建康的情报网致大大削弱天师军在建康的探查能力?” 屠奉三点头道:“这是其中一个可能性以卢循的老练刺杀不成后必会埋伏于附近。任青媞能跟踪刘爷到归善寺他当然也办得到。哈!说不定任青媞已帮刘爷逃过一劫卢循因顾忌任青媞与你连手所以放过了这杀你的好机会。” 刘裕感到整条脊骨寒惨惨的在琅讶王府虽只是与卢循硬拼了一招但已令他清楚纯以功力计他实及不上卢循。燕飞的免死金牌在应付卢循上仍然有效吗? 宋悲风道:“我们必须另觅藏身之所这方面我去想办法。” 屠奉三道:“由现在起我们须全神戒备先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才有希望达到杀敌的目标。幸好这是我的专长在与聂天还的明争暗斗里来来去去都是这种勾当。” 刘裕苦笑道:“你们两个都忘记了我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哩!” 两人呆了一呆接着齐声失笑。 刘裕忽然涌起豪情壮志心忖生命正因难以确定未来的生死成败而变得充满刺激和乐趣。他已踏上一条没得回头的长路只能坚持下去与敌人周旋到底赢取最后的胜利。 卓狂生在说书馆中呵呵笑道:“刘兄还要犹豫吗?” 坐在前排椅子的刘穆之欣然道:“最令我感动的不是刘裕不凡的遭遇而是卓馆主对愚生的信任。刘裕大破焦烈武确是精彩绝伦可是刘裕能于最恶劣的环境下与司马道子暂时和解却该属最机密的事卓馆主竟肯坦然相告我真的非常感激。” 卓狂生讶道:“我说了这么多仍不能打动你吗?” 刘穆之道:“我有一个愚蠢的问题想请卓馆主坦诚相告。卓馆主因何这么看得起我呢?” 卓狂生从台上走下来到他左旁隔一张椅子坐下舒服轻松的挨坐着微笑道:“真正的高手只看敌手一眼便大约知其深浅;说到看人我或许仍及不上谢安的九品观人之术但肯定可算高手中的高手。而我非看你两眼便作出判断而是经过细心的观察。不说你在旅途上与众不同的表现只看你昨晚听我说书时喜怒哀乐的反应亦与其它听书者有异只从当时的观察我便知你才智的深浅。” 刘穆之赞叹道:“原来卓馆主有一套说书观人之道该可以与谢安的九品观人法后先辉映。” 卓狂生欣然道:“多谢刘先生的赞美。刚才我本想勾划出南方未来一幅壮丽图卷但回心一想有甚事比事实更有说服力?所以把心一横索性向你披露在第二次光复边荒集后刘裕回归北府兵的整个历程让你见识刘裕的本领。刘裕此子表面是北府兵的猛将可是其体内流的却是荒人的血液亦只有他这样的人才可以在这南北大乱的时代逆境求存创出不世功业。现在刘裕万事俱备只欠一个机会。当他在南方冒起头来再没有人能阻挡他的运势即使北方诸雄亦要深感震悚先生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只要凭我一封荐书保证先生可得展平生抱负。” 刘穆之道:“现在仍不是去见刘裕的时机。” 卓狂生不解道:“先生何有此言?” 刘穆之道:“先是我仍未有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其次我最擅长的并非在乱世中争雄斗胜而是经国治世之道。如果我此时到建康去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卓狂生讶道:“我从未见过一个人像先生般如此明白自己的长处和短处。既然先生有这个决定不如就在我这襄暂时栖身好哩。” 刘穆之道:“卓馆主可否让我有个证明自己才干的机会呢?” 卓狂生哈哈笑道:“你比我们荒人更像荒人。哈!说罢!没有什么荒诞的事是我尚未听过的请先生说出来让我参详。” 刘穆之道:“我对古今治乱兴衰之道曾下过一番苦功总结为‘因势施治’四字却从没有机会付诸实行从实践中证明自己的看法。边荒集现在正逐渐回复兴旺却因两次受创大伤元气要回复昔日的繁荣尚须长时期的休养生息可是时间已不容许边荒集有喘息的机会。如果边荒集不能在短期内回复过来恐怕边荒集将遭再次灭顶之祸而今次更是彻底的覆亡、长时期的衰落。” 卓狂生愕然道:“竟是这般严重?” 刘穆之道:“我并非危言耸听慕容垂千方百计的来夺取边荒集正因他看准边荒集的作用。不论谁统一南方北方都清楚边荒集是攻击另一方的踏脚石在战略上的意义无可置疑。慕容垂是当今之世唯一有能力第三度攻陷边荒集的人而经过两次得而复失他再不会犯同样的错误更因掳走纪千千一事与荒人结下解不开的深仇。所以如他卷土重来肯定会把边荒集化为焦土使荒人再没法左右他统一北方的壮举。” 卓狂生现出思索的神色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要立即召开钟楼议会全力备战。” 刘穆之道:“全力备战并非对症的良方一来荒人经过两次战乱后不论他们如何坚强亦会出现厌战的情绪此乃人之常情。二来若边荒集一副战云密布的模样会吓怕所有想来游览花钱的人边荒游的号召力亦会大幅削减。所以备战是无益有害。” 卓狂生皱眉道:“然则我们竟什么都不做坐待敌人临集吗?” 刘穆之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当然不能如此消极被动这又回到我的‘因势施治’的策略。现在荒人最缺乏的是安全感人人有朝难保夕过一天得一天的心态。可是两次反攻边荒集成功亦令荒人生出对边荒集的归属感和自豪这种以边荒集为家的心态令荒人团结起来。任何有利边荒集的事荒人都会全力支持。” 卓狂生道:“先生似乎忽略了形成荒人空前团结的一个因素就是千千小姐对我们的影响为了她荒人是肯作出任何牺牲的。” 刘穆之欣然道:“我怎会忽略这么重要的一件事?只是怕卓馆主没有想过虽然有两次反攻成功的战绩可是也有两次失守的痛苦经验这已在荒人心中留下边荒集是守不住的地方的印象。平时看似没有问题可是来的若是慕容垂和他无敌于北方的精骑荒人肯定军心难稳。” 卓狂生叹道:“我被你说服了事实上我也活在两次失守的恐怖阴影里大家不用明言都知边荒集是难守易攻的地方远比不上洛阳、长安或建康。” 再叹一口气道:“先生有甚好提议呢?希望不是建城墙吧!那不单会破坏边荒集独有的气质更恐怕劳师动众之余城墙尚未建成敌人大军早兵临城下。” 刘穆之道:“当然不是建城没有两、三年光景休想把边荒集变成有强大防御力的坚城。” 卓狂生听得精神大振喜道:“这真要请教先生了。” 刘穆之双目闪动智慧和兴奋的光芒神态则从容冷静徐徐道:“先是搞好边荒集的经济只有强劲的经济才能支持庞大的军事开支。边荒集之所以能如此兴旺皆因其自由的风气、灵活有效的营商方式赚钱赚得快花钱更花得狠。这一切有利经济的特色必须保持而钟楼议会要做的事就是进一步营造出更有利的营商环境为边荒集提供更强而有力的边防让边荒集这艘船能乘风破浪顺风顺水的朝目的地驶去。” 卓狂生奇道:“先生怎能对边荒集有如此深入的认识你不是第一次到边荒集来吗?” 刘穆之欣然道:“我从来就喜爱周游各地体察各地的风土人情奇风异俗。边荒集更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虽然以前未曾到过这裹却从来过边荒集的人处听到很多关于边荒集的情况归纳分析后作出评估。” 卓狂生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道:“经济好并不代表我们能对抗慕容垂的大军先生在这方面又有什么好的建议?” 刘穆之道:“经济是一切军事力量的后盾。在军事方面边荒集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不论人才、训练、经验边荒劲旅绝不逊色于南北的任何军事力量只是人数上处于劣势。可是只要我们以建设和安全为名全力循这方向展既不会产生战争的恐惧又能大幅增加荒人的安全感令边荒集成为一个有足够防御力的地方事过半矣。” 卓狂生抓头道:“我完全赞同先生提出的大方向可是如何落实却不容易。” 刘穆之笑道:“这正是我推荐自己的原因也是我为自己争取表现的机会。只要荒人能破天荒守住边荒集边荒集将会成为天下最安全的地方而荒人也因而有机会救回纪千千再没有守不住家园的阴影。” 卓狂生皱眉道:“先生初来乍到要钟楼议会同意让先生担任这么一个关系到边荒集荣辱的职位怕不容易。” 刘穆之道:“我作你的副手又如何呢?” 卓狂生点头道:“这或可以商量。” 刘穆之道:“不是我危言耸听边荒集的存亡就在卓馆主一念之间。” 卓狂生别过头来瞧他好半晌道:“我必须和议会成员先私下谈谈才可以把此事在议会提出来讨论。先生须有点耐性才行。” 又哑然失笑道:“我是否说废话呢?说到耐性谁及得上先生。先生可否提供些较具体的计划以让我去说服其它人呢?” 刘穆之道:“我正恨不得有这个机会。” 卓狂生大笑道:“可见边荒集气势旺盛所以能引先生到边荒集来鄙人愿闻其详。” 第三章 仙门难渡 “噗”! 慕容战就那么搭着高彦和姚猛肩头借力两脚离地连环踢出第一脚正中美女刺出的剑尖另一脚点向她拿剑的手腕令她难以变招。虽是猝不及防仍是从容好看且颇有点大显功架的味道。 江文清和王镇恶都是大行家看出此女虽来势汹汹出手却是留有余地来意并非不善。对她的企图当然摸不着头脑故只是看热闹而没有帮手。何况慕容战在边荒集肯定是排前五名的高手之一可以独力应付任何事。 美女长剑应脚弹起她显然想不到慕容战有此怪招反利用双手的不便来个连消带打娇叱一声“好”抽剑后撤避过玉腕被慕容战以靴尖点穴的奇招。 慕容战见状“呵呵”长笑竟就那么乘势后翻双掌分按高、姚两人肩头先在两人头顶上来个倒栽葱然后双掌吐劲弹离他们肩头在空中连续三个后翻后先至的赶过了美女落到她身后动作行云流水便像表演杂耍般充满娱人娱己的味儿。 美女也是不凡顺势一个旋身手中长剑幻出十多道虚虚实实的剑影朝慕容战洒去。 慕容战不但没有丝毫不悦且是满睑笑意看来非常享受这忽然而来的比武较量马刀出鞘长笑道:“姑娘不知是哪族的人芳名是否像人那么美呢?” “叮叮叮叮”! 说话间马刀与长剑已交击了十多下有如骤雨打在窗槁上错乱中充满节奏的感觉。 美女娇叱道:“打赢我再问吧!” 高彦凑到姚猛耳旁道:“这娘儿骚劲十足。” 姚猛凑兴的大嚷道:“打赢了岂是问名字这简单我们慕容当家还要亲你的小嘴。” 美女展开新一轮的攻势剑法变得飘忽无定走奇诡的路子仍不忘应道:“有本领的人也可以给你。” 江文清听得浅皱秀眉这正是胡汉不同之处胡人作风直率大胆像这类对答罕出现在汉人男女身上。 慕容战只守不攻守得密如坚城任对方出动石矢或檑木仍能逢招化招履险如夷神态从容写意。同时笑道:“那姑娘今晚肯定要陪我一夜哩!” 美女娇笑道:“战郎勿要猴急犯错啊!”倏地翻上慕容战上方剑势骤盛照头照脸的向慕容战洒下来登时威胁力遽增。 美女唤一声“战郎”实害苦了慕容战令他不好意思反守为攻而攻式不但是他的所长更是眼前情况最明智的策略不过他也是了得展开浑身解数硬挡她毫无间隙的七剑。 美女再无以为继因她正操控主动要走便走一个腾翻落往远处且还剑入鞘娇笑道:“人家叫朔千黛慕容战你若想找我喝酒我或许会答应呢。我住在小建康的颖河客栈不要忘记哩!” 接着掠飞而去。 慕容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的叹道:“高少说得对!的确够风骚。” 这才还刀入鞘。 江文清笑道:“慕容当家心动了!” 慕容战直待朔千黛的背影消失在楼房后才转身朝江文清等人走过去边行边道:“她究竟是谁呢?” 高彦叹道:“不理她是谁总言之你这家伙是飞来艳福。嘿!对付娘儿我最在行你定要打铁趁熟说不定今晚便可以入室上床共渡良宵。” 江文清啐道:“高彦你是狗口长不出象牙勿要教坏慕容当家。” 姚猛哂道:“哪用高小子教慕容当家他本身早够坏哩!哈!” 慕容战冷哼道:“刚才哪个小子敢唤我作家伙?” 高彦排众而出挺着胸膛向慕容战道:“是我又如何?你敢和我动手吗?别忘记我是百毒不侵打不死的。” 慕容战笑道:“既然如此!那便算了无谓的事我是不会做的。” 说罢自己先笑起来然后高彦、姚猛和江文清都忍不住哄笑起来洋溢着深挚的友情。 唯独王镇恶仍是不苟言笑忽然道:“这种事是否不时会在边荒生?” 众人先是愕然接着笑得更厉害了。 王镇恶的脸红起来尴尬的道:“不是你们所想的那个意思。” 江文清娇喘着道:“不是那个意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王镇恶叹道:“我晓得她是谁。” 众人终于收束笑声。 最紧张的是慕容战讶道:“她似乎不认识你呢?” 高彦接口道:“她是谁呢?” 王镇恶回复冷静道:“她是柔然族之主丘豆伐可汗的独生女我听过她的名字想不到她竟来了边荒集。” 众人呆瞪着他。 慕容战皱眉道:“你究竟是谁?竟清楚远在北塞的柔然人。” 姚猛吁一口气道:“竟然是柔然族的公主我的娘!在大草原柔然族是唯一有实力和拓跋族争雄的部落。” 江文清仔细地打量王镇恶道:“王兄究竟是谁?” 王镇恶颓然道:“我的爷爷是王猛本来我打算永远不说出来可是我被你们之间的真诚感动了再不愿被你们猜疑还想跟你们做朋友。” 众人都不能置信的呆瞪着他。 王镇恶竟是王猛之孙说到王猛不论南人北人、胡人汉族谁敢不敬服?没有他苻坚肯定没法统一北方如果他尚在世淝水之战的结果将不是眼前的情况。 如果依眼前的度日以继夜的赶路三天后的清晨燕飞将可以抵达边荒集。 他生出像鸟儿般飞翔的动人感觉虽然他没有离开地面体内真气运行不休有点似不费劲力的甚至不用他花精神去观察地面的情况他的身体会自然地作出最适当的对应如有神助。 当他心中不起一念便似进入了禅静的状态心灵和**分了开来各自管各自的事。这究竟属什么境界? 如果破空而去等如变成大罗金仙那他现在至少该算个地仙。 忽然间他心底裹浮现安玉晴的花容她美丽神秘、深邃迷人的眸子似在凝望着他如此保持了一段时间才模糊起来逐渐消去。 燕飞心中大讶自从宋悲风处晓得她已返家后他罕有想起她偶然也只是一闪而过的浮光掠影不像初识时她独特的眸神似铸刻在心版上不时浮现那时每当想起她心中都有难以形容的感觉。到与纪千千相恋后他的心被纪千千占据容纳安玉晴的空间愈来愈少。 但他并没有骗自己对安玉晴他是极有好感的。 为何她的形象会如此强烈地浮现心中呢?倏地他有了答案晓得安玉晴回来了正在找寻他令他生出感应。 真奇怪!为何自己只对女子生出感应?先是纪千千后是安玉晴。 孙恩和尼惠晖该是例外因为他们都具有深厚的道法精通精神之术。 让他与纪千千和安玉晴联系起来的会否是男女间的情意形成阴阳互引的情况? 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直到这刻他仍没有向任何人说出仙门的秘密但他可以向安玉晴这心佩原本的拥有者隐瞒这惊天动地、堪称人世间最终极的秘密吗? 唉! 他是办不到的。 只是在她似是与世无争、不着人间险恶的明眸注视下他已不忍心向她说谎;不忍做任何对不起她的事。 忽然间他开始有点明白她。 安玉晴在她父亲自幼熏陶下潜心修道如果不是因为任青媞盗走心佩可能她永远不会出山。当三佩合一爆开庞大的地坑令她心神受到巨大的冲击和震撼。那时她或许仍未能掌握究竟是什么一回事故抛开一切立即赶回家中向乃父安世清问个究竟。 现在她又回来了。 如果他燕飞能练成仙门诀而她又想亲身体会成仙成道的滋味不怕冒险他会毫不犹豫为她开启仙门让她投身那神秘莫测的空间去看看其内究竟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狱? 同时他又想起另一个问题。 事后回想起来仙门的开启眨眼即逝接着便是能毁灭一切的大爆炸纵使以他燕飞之能恐怕亦未能在爆炸前及时从仙门逃离这人间世。但爆炸并没有真的毁灭一切他和孙恩都活了下来尼惠晖则是一息尚存还可以说几句临终遗言。原因在他们三人均具备“仙门功法”。尼惠晖只因受重创在先故抵受不住。 若他的猜测是对的要穿越仙门必须能抵得住太阳真火和太阴真水相激的骇人能量。只有练成这两种极端相反、分别代表至阳至阴的功法才有望破空而去。当时的自己在这方面的能力明显不足故被爆炸力震往远方差点没命。现在的他或许好一点却自问仍没法抵得住那骇人能量的冲击。 所以尽管他肯成*人之美把安玉晴送进仙门仍是没有可能的事。徐非安玉晴练成了仙门诀。但这谈何容易。 燕飞暗叹一口气。 初时他还有一种天真的想法以为当他和纪千千厌倦了这人世不想面对生老病死之时可携手登上仙籍做一对神仙眷侣到现在用心去想这件事方感到那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他是否注定要永远局限在这个清醒的梦里呢? 江文清、慕容战、高彦、姚猛四人进入说书馆卓狂生仍和刘穆之在说话。 慕容战向卓狂生打个眼色示意卓狂生支开刘穆之。卓狂生心中犹豫时刘穆之已识趣的告辞离开。 江文清等像来听书似的在卓狂生四周坐下高彦却神气的走到说书台去嚷道:“又有说书的好材料就名之为‘王猛孙落泊边荒集’如何?” 江文清等为之莞尔。 卓狂生则一头雾水道:“谁是王猛孙?” 江文清等忍不住齐声大笑。 高彦找到糗他的机会岂肯放过骂道:“让我当头棒喝你这自夸的说书王王猛就是一手令苻坚统一北方的王猛孙是指王猛的孙便是我们的贵客王镇恶只有王猛才敢为自己的孙子取这么一个霸道的名字明白吗?” 卓狂生一脸不相信的神色哂道:“人家随口说你便相信如果谈宝那活宝说自是秦始皇的一百零八代后人只是后来改了姓。你是否又相信呢?他娘的!且让我想想我的曾高祖该是哪个有名的人。” 今次反倒没有人笑。 卓狂生讶然扫视众人奇道:“你们不是都像高小子般全信了罢?” 江文清道:“王镇恶绝不似说谎的人他心里的失落亦不是可装出来的。” 慕容战道:“王镇恶是那种天生的英雄人物。不过我们也要防敌人派卧底混进我们边荒集来王镇恶此人的来历便由老卓你去验证其真伪如他真是王猛之孙当有一个动人的经历也如高小子所说的是说书的好材料。只有老卓你有资格和耐性从他的故事作出正确的判断。” 卓狂生不解道:“为何要查他底细你们想招贤吗?” 江文清道:“我们最想知道他是否可靠是不是一个可造之材?你说得对!现在我们最需要人才。” 慕容战接口道:“我们刚接到老屠从建康传来的急信极须援手且要成立一支子弟兵以对付孙恩。” 卓狂生愕然道:“际此慕容垂大军即来的时刻我们哪还有余力去理边荒集以外的事?” 高彦色变道:“不要吓我慕容垂不是忙着统一北方吗?只是个拓跋珪足令他没法兼顾我们。” 卓狂生叹道:“原本我想也没想过这个可能性可是经刘穆之提点后却感到慕容垂定会先毁掉我们去了后顾之忧方会兵讨伐拓跋珪。” 姚猛讶道:“刘穆之怎会比我们清楚慕容垂的事?” 卓狂生道:“刘穆之绝非平凡之辈他曾周游各地见识广博。四川毛家便因任他作主簿致财力日厚招致谯纵的顾忌派干归刺杀毛璩。这是个人才。” 慕容战叹道:“我们的安乐日子太短暂了忽然又危机临头但建康方面的事又不能袖手不理。” 姚猛道:“慕容垂会否来对付我们仍是未知之数刘爷的事我们当然要理哩!” 江文清道:“刘爷的要求只是一支二千人组成的精锐战船队该不会影响我们的实力。” 众人都感到江文清对支持刘裕和屠奉三已下了决定要说派遣一个二千人的部队和战船竟不影响边荒集的战力是没有可能的。 但他们都体谅江文清的心情没有人说破她。 卓狂生道:“看来必须举行窝会以决定如何处理眼前的情况。” 慕容战道:“钟楼议会就在今晚举行如何?” 卓狂生皱眉道:“姬大少到了南面察看一个新的矿脉要后天早上才回来。老红和二撇仍在寿阳回边荒集的观光船上议会最快只可以在后天举行。” 江文清道:“如此便待人齐后立即举行议会。” 卓狂生点头道:“有这两天时间足可让我弄清楚王镇恶和刘穆之两人的底细这两人一武一文可令我们实力大增。” 慕容战同意道:“多两天也好拓跋珪和慕容宝之战该有结果传来了。如果战况出乎我们意料之外慕容宝竟然大破拓跋珪那我们就什么都不要想全体往南方投靠刘爷算了。” 卓狂生笑道:“我去你的娘!怎可能生这种事。我们边荒集的气运正如日中天什么困难都能应付。说不定刘、王两人正是上天差遣来助我们的天兵神将。” 众人都默然不语没有人附和他只感心情沉重如被万斤重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第四章 意假情真 黄昏时分徐道覆、张猛和6环三骑驰上位于吴郡东面百多里的一个高丘遥观大海的方向。 6环是天师军的悍将主理吴郡的军事。 6环道:“这里沿海一带只有百多个村镇没有如无锡、吴郡、嘉兴般的大城。” 又以马鞭遥指远方一处于山林里若现若隐的墙垣道:“这一带的区域叫沪渎说起这个地名有一段来由由于该处的吴淞江水面宽阔沿江的居民使用一种叫‘沪’的捕鱼工具兼且江流的人海口称‘渎’所以以沪渎名之。” 6环本身是吴郡人所以对吴郡附近的情况说起来如数家珍。 徐道覆道:“那就是你所说的沪渎垒了果然是形势险要位处石山之上北面临江易守难攻。” 6环道:“三国之时吴主孙权建沪渎垒为水师基地吴亡后沪渎垒被弃置由于多次惨烈战役在此生因而被附近居民视之为凶地且盛传闹鬼故民居却步。堡垒大致完好只要我们修补扩建可成为沿海北上的中途站又可以与吴郡遥相呼应。” 张猛精神大振道:“这是孙权送给我们天师军的大礼只要我们驻重兵于此纵使吴郡落入敌人手上仍可以凭此奇兵截断敌人后路令对方变成深入我境的孤军。” 徐道覆道:“先决条件是要保住太湖西岸的两大重镇义兴和吴兴当谢琰南下会稽我们便以雷霆万钧之势裹应外合的重夺吴郡断其粮道命脉再衔尾穷追逼谢琰在会稽决战粉碎晋军南伐的美梦。” 张猛兴奋道:“重建沪渎垒的任务请交给属下去办。” 徐道覆欣然道:“就由你全权负责只要依计划去做此仗大胜可期。切记要秘密行事到敌人晓得我们有此秘密基地时已后悔莫及。” 接着拍马而行奔下丘坡朝废弃多年的城垒驰去。 张、6两人催马随之太阳没入西山下似代表晋室的国运亦随他们这个战略决定到了日暮途穷的处境。 “笃!笃!笃!” 郝长亨听不到尹清雅的响应心叫不妙据下人说尹清雅今天上街回来便把自己关在房内。不用说也知道她已听到了高彦的死讯。桓玄散播消息的效率快得惊人不到两天工夫已传到巴陵来。 边荒集现在已成为了南人最注意的地方尤其与边荒游有关的事只要有什么风吹草动都会传得沸沸扬扬。 本来边荒集可说是南人的一个禁忌大家都不愿挂在口边害怕多言惹祸。可是当天降火石凶兆神秘荒诞的边荒集与天命结合起来加上人的好奇心谁都没法阻止人们谈论边荒集了。 郝长亨暗叹一口气唤道:“清雅!是我!给大哥开门吧!” 同时试加点力道推门察觉到房门上了门闩。 房内的尹清雅仍没有反应。 郝长亨大吃一惊心忖尹清雅不会为高彦这小子做傻事吧!这个念头一出现按门的手似失去控制的劲推门。 “啪”的一声木闩断折掉往地上。 入目的情景看得郝长亨目瞪口呆。 房内一切如旧独欠了尹清雅在墙一边空壁上却多了以血红胭脂写上去的四个字:“你们卑鄙”。 燕子矶为建康的名胜是岩山东北一个小山-由于山势突出江边三面环水形成岩石裸露的小半岛状如临江欲飞的燕子故名为燕子矶。 矶上依地势建有水云、大观、俯江三亭。临江处因受大江江水冲击形成危崖峭壁壁上满布岩洞令矶头更有横空飞跃之态极具险峻之美。三国时的孙权便爱在燕子矶的江面训练水师。 刘裕立在俯江亭上纵目西望江流正像千军万马于呼啸声中冲奔而来声势浩荡汹涌澎湃。 夜空上一片淡淡的轻云轻纱似的笼着了半阙明月于此时此刻身处怒潮拍岸的燕子矶上不由令他生出如坠入梦域的迷离境界。 他生出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人的孤凄感觉淡真含恨去了便像带走了他曾经拥有的一切。还记得在广陵谢府内他紧拥着淡真的一刻整个宇宙似已落入他掌心之内。 俱往矣! 不论他将来的成败如何但有一点他是肯定的失去了淡真的遗憾是永远弥补不了的。 香风吹来任青?已立在他身旁一切是那么自然而然便像一对热恋的男女相会于月夜下的小亭裹。 刘裕刚才真的忘掉了可能随任青?而来的危险直至她接近的一刻方忽然醒觉过来记起与她的约会。 自从奉谢玄之命到边荒集把密函交给朱序在途中的荒城遇上此女他俩便像被前世冤孽摆布的怨偶忽敌忽友关系不住变化然而直至此时此地他仍弄不清楚自己与她的关系更摸不清她真正的心意。只有一件事他可以作出断定就是老天爷仍不肯放过他总教自己没法和她划清界线。 现在任青媞已成了杀干归的唯一关键如果她左推右托事情会好处理多了因可和她来个一刀两断;但若她真的助自己成功干掉干归自己是否以后可以信任她呢? 他不知道! “你来哩!” 任青媞今次出奇地守规矩乖乖的站在他身旁柔声道:“我很想说我何时试过言而无信?可是对你却说不出这句话来。唉!那次在建康想杀你确是青媞不对。人家再说对不起好吗?你该明白人家的为难处。” 刘裕心忖这种事也有得原谅的吗?不论动机是为爱还是为恨如她那次得手自己早成古人哪还有机会来听她的荒谬道歉。 同时想到“为求成功不择手段”两句话。换了是以前全没有牵挂和目标的自己肯定一见她便拔刀子可是在眼前的情况下必须为大局着想而大局是他要成为南方之主任何不利达致这目标的事他都不可以做。尽管她是万恶不赦的人只要她能助他刘裕除去干归他便要虚与委蛇的对待她。 他记起屠奉三的一番话就是人处在某一位置时很多事是由形势去决定选择不能由内心的好恶左右。 此时他深刻地体会到自己正在这样一个处境内。所以纵然司马道子是个祸国殃民的大奸贼他也要与虎谋皮不是如此根本没有在南方存活的空间遑论其余。 任青媞微嗔道:“为什么不说话呢?是否对人家仍未气消青媞真的知错了以后会对你诚心诚意胸襟宽阔些好吗?” 刘裕心中涌起一个极具诱惑力的念头她常坚持她自己仍是处子之躯是否看准他不会真的侵犯她。以桓玄的作风该不会放过像她这般出色的美女假如自己现在立即占有她便可以分辨出她有没有在此事上说谎弄清楚后一切都好办多了。 沉声道:“你来告诉我吧!上次你告诉我可以为我到两湖作卧底现在为何又忽然回到桓玄身边还为他办事?” 任青媞轻柔的道:“难怪你误会了。回到桓玄处是聂天还的主意。他和桓玄表面上如胶似漆事实上却是尔虞我诈。聂天还凭一个卧底成功伏杀大敌江海流现在又重施故技这条便叫美人计。” 刘裕想起侯亮生的事任青媞当日到侯府去杀侯亮生是因桓玄初得淡真疏远了她任青娓失宠下遂要杀桓玄的席谋臣泄愤这种作风充分显示出任青提的心狠手毒。她是否曾把所有希望寄托在桓玄身上呢?她只是为报孙恩杀兄之仇那么简单吗?还是依然心存复国之心只要能成为新朝的皇后让她亲生的儿子成为继位的皇帝曹氏的光辉便可重现于世。对!她不但要报仇还要雪司马氏覆灭魏国之恨。 每一个人都是在被她利用包括桓玄、聂天还和他刘裕这正是她要保持清白的原因她的初夜只会交给最有机会成为皇帝的人。关于她的作为以前老是想不通现在一下子豁然而悟。他的想法该虽不中亦不远矣。打开始她便一意倾覆司马氏皇朝。 想通此点对付起她来容易多了。 淡淡问道:“告诉我你凭什么令聂天还信任你?又凭什么令桓玄再次接纳你呢?” 任青媞微耸香肩漫不经意的问道:“青媞长得美吗?” 她突然脱口说出这句话令刘裕乏言以对。不论她是怎样的一个人她也像其它人一般有血有肉一样会感到无奈和痛苦。现在剩下她孑然一身虽是魔功强横且不住精进以之纵横江湖是绰有裕余但要影响政局却只是痴人说梦。所以她必须投靠有实力的人例如聂天还又或桓玄她才能兴风作浪至乎进居于权力的核心。 她是否对自己忠诚亦只能从这方面来决定当他刘裕成为最有机会改朝换代的人她会全力匡扶他。 问题在任青媞虽无显著的恶行却因与臭名远播的逍遥教和任遥有不可分割的关系纵然逍遥教已云散烟消任青堤仍是江湖人或建康豪门眼中不折不扣的妖女没有人会接受她。自己身边的人如屠奉三、江文清、燕飞或宋悲风都不例外。 这种情况她不会不知道为何仍努力与自己修补破裂了的关系呢?自己怀疑她的诚意绝不是捕风捉影。 刘裕自问到此刻仍没法对她狠下心肠一半是基于她的利用价值另一半无可否认是因为她的美色。 她的美艳是与众不同的半妖半仙极尽诱惑的能事。一方面她烟视媚行一副天生出来媚惑男人的模样另一方面则声言奴家洁身自爱至今仍保持完壁之躯合起来便构成她独有的风情。 她简单的一句话内中实包含无限辛酸除她的美丽和媚惑男人的功夫她还可以有甚凭恃?但她的美丽正是她最厉害的武器可使强如聂天还和桓玄尽向她俯称臣。 桓玄和聂天还可以接受她却绝不可以是刘裕。接纳她对刘裕只会是灾难。 他次对任青媞生出怜悯之心不是同情她的所作所为而是在明白了她的处境后油然而生的情绪。 在某一个程度上他的处境和她有相似的地方大家都有必须以血来清洗的耻恨亦有没法松脱的承担只不过走上不同的路吧! 任青媞幽幽道:“又没话说了。”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并不明白的情绪叹道:“青媞你走吧!你在我身上不会得到你渴望的东西我宁愿明刀明枪和你斗个你死我活也不愿尔虞我诈的互相欺骗。” “噢!刘裕!” 刘裕愕然朝她瞧去见她美眸内泪花滚动凄然地看着自己。 任青媞垂下螓楚楚动人的惨然道:“到现在你仍不相信我吗?我便助你杀死干归这样足够了吧!至于能否杀死卢循悉随你的意旨。好吗?” 刘裕醒觉过来暗骂自己心软任青媞可说是他为今唯一对付干归的门径。杀了干归可大幅削弱桓玄的实力在将来与桓玄的斗争里关乎到生死成败又可以向司马道子作出交代令彼此的合作关系可以继续下去。自己怎能如此感情用事难道自己仍不能抛开一切全力求胜? 当然也可能是任青媞和干归连手布置的一个陷阱当他以为可以杀干归时被宰的反是他。说实在的他真的希望会是如此那他对这口口声声说爱自己的美女再没有任何感情困扰了。 刘裕振刷精神忽然探手搂着她的小蛮腰就那么将她抱起搂入怀里。 她丰满动人的**令他差点生出原始野性不顾一切后果的冲动忙暗中警告自己始能保住灵台的一点清明。 任青媞“啊”的一声娇呼玉手缠上他粗壮的脖子呻吟道:“刘裕!” 这两个字差些儿震散了他的神智幸好仍能力保不失凑到她耳旁道:“我要你!” 任青媞娇躯剧烈的颤抖着每一下颤抖对刘裕都有切身体会勾魂夺魄的挑逗力。这美女喘息着道:“你仍不信人家吗?青?便用事实证明给你看来吧!人家等待这一刻等得心都焦了。” 刘裕暗叫救命测试行动的受害者肯定非是对方而是自己他是绝不可以和这心怀叵测的美女有任何**的关系何况万一她真的还是处子之躯。不论他如何狠心可是自家知自家事如任青媞成了他的女人他是难以对她始乱终弃的。 今次测试是彻底的失败仍是搞不清楚她是否弄虚作假自己则变成骑虎难下。 刘裕忙把熊熊烧起的欲火硬压下去抱着她来到亭子里的石椅坐下让她坐在膝上道:“现在仍不是欢好的时机我先问你一件事然后我会告诉你原因。” 任青媞叹息一声坐直娇躯幽幽道:“刘裕你是否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呢?” 刘裕此时已清醒过来不答反问道:“干归现在藏身在何处?” 任青媞爽快答道:“他藏身在大江的一艘船上随时改变位置即使是我想找到他仍要靠特别的手法主动权全操于他手上。” 刘裕道:“你不是寄身于他的船上吗?” 任青媞道:“我只和他碰过两次头最近一次就在昨夜我向他-报密会刘牢之的情况让他飞报桓玄。我知道干归并不信任我且会破坏我和桓玄的关系所以我真的希望你们能宰掉他唯一条件是不可以让桓玄怀疑到我身上来。” 刘裕开始相信任青媞有合作的诚意这更是她一贯心狠手辣的作风且一山不能容二虎没有了智计识见不下于她的干归桓玄便不得不重用她。 任青媞皱眉道:“这些事与你应否和人家欢好有什么关系呢?” 刘裕淡淡道:“因为昨夜干归乘小艇到大码头区来接你时我在一旁看在眼里。” 任青媞愕然道:“竟有此事?” 刘裕道:“我更不是唯一的旁观者卢循于你们离开后现身在你登船的地方还说了一句‘真奇怪’。现在你明白了吗?卢循昨夜既可跟在你身后说不定现在亦跟了你到这里来此刻躲在暗处虎视眈眈找寻机会你说我们应否在这样的情况下幕天席地的胡天胡帝?” 任青媞双眸闪过骇人的杀机目光越过他肩头投往山林的暗黑里去。 第五章 悔不当初 高彦和姚猛赶到边城客栈阮二娘早等得不耐烦怨道:“为什么这么久才来?你们两个小子是否又到了青楼胡混?只有赌仙来了。” 高彦失去答她的兴致叹道:“怎会生这样的事?” 阮二娘领着两人穿过大堂踏上通往东翼的长廊叹道:“老娘怎么知道?那怪老头今天第二次去探天穴回来后便把自己关在房里直到送饭的人去敲门方觉他早死了。” 姚猛苦笑道:“如他是被人干掉的我们便真是丢脸到家了。” 此时三人抵达辛侠义的客房门外众了十多人部分是客栈的伙计其它是负责客栈保安的荒人兄弟。 他们踏进房内眼前的辛侠义直挺挺的躺在床上双目紧闭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虽然神态安详但高彦和姚猛清楚感到他生机已绝。 程苍古坐在床沿处若有所思的瞧着辛侠义似不知高、姚两人的到达。 两人走近床前。 高彦道:“怎么一回事?” 程苍古把手执着的纸笺递给他道:“自己看吧!” 高彦拿着笺子展开阅看。 姚猛也探头观看当然看不明白问道:“老辛有什么遗言!” 高彦把笺上写的字念出来颂道:“老夫一生行侠仗义从来以侠义为先没有干过有愧于心的事。可惜时不我予独木鸡支空叹奈何。现在老夫阳寿已尽但愿死后能埋骨边荒葬于天穴之旁伴我者青天黄土再无憾事矣。辛侠义绝笔。” 高彦放下纸笺舒一口气道:“是自尽吧!” 程苍古摇头道:“他是病死不是自尽。他早该死了全凭意志撑到边荒来死也要死在边荒。算是完成他最后一个心愿。” 阮二娘不解道:“昨晚他拉着我说疯话说他从来看不起荒人更鄙视边荒集大骂我们如何堕落虚伪如何唯利是图又说边荒没有侠客。唉!真不明白他因何死也要到边荒来死?” 高彦冷哼道:“边荒或许真如他所说的没有他心中认为是侠客的侠客但却没有伪君子有的都是真诚的人肯认识和体会真我的人我们荒人从来不须要荒外人的认同同样可活得精彩。” 程苍古拉起棉被掩盖辛侠义的遗体淡淡道:“他只是酒后的牢骚怎能作准?现在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他选择埋骨于天穴之旁正代表了他对边荒看法上的改变。边荒正是老辛最后一个侠客梦。他的事我会亲自处理不用劳烦你们。只有我比你们这些年轻人更明白他。” 聂天还呆瞧着壁上尹清雅留下的四个字一言不。 他不说话在他身旁的郝长亨更不敢说话。 聂天还的脸色黯淡忽然叹道:“今次我是错行一着而且错得很厉害。” 郝长亨大感愕然自十五岁投靠聂天还得他提拔至今天的权势地位他还是次听到英明神武、算无遗策的聂天还亲口承认自己的错误。 只好道:“帮主没有做错只是关心清雅的终生幸福吧!高彦肯定不是好夫婿。” 聂天还再叹道:高小子是什么人我们早有定论不过人死了便不要再去说他。“郝长亨道:“我们立即动人手去把清雅追回来。” 聂天还苦笑道:“有用吗?” 郝长亨差点为之语塞以尹清雅的武功手下的人又不能对她动粗如她执意不回来谁可以改变她。道:“只要现她的踪影我便亲自去劝她回来。” 聂天还道:“你也不是不知道清雅的性情现在她正气在头上你找她只会被骂个狗血淋头。一切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多此一举要干掉高彦便不会有眼前的事生;又如果我不是自幼宠坏她她也不会变得这般任性刁蛮。唉!她会到哪里去呢?” 郝长亨道:“照我猜清雅应是到边荒集去。” 聂天还皱眉道:“高彦已经死了她到边荒集去干什么呢?” 郝长亨分析道:“清雅现在正处于一种极端的情况下。她离家出走是表示对我们的不满至于她要到哪裹去呢?恐怕清雅亦是心裹迷茫会有天地虽大无处容身之慨。” 聂天还苦笑无语。 郝长亨续道:“同时她更感到内疚认为自己须对高小子的遇害负责。 在这种心情下她会朝边荒集走纵然人死不能复生可是边荒是他们相遇之地能到他的坟前上一炷香也是好的。“聂天还皱眉道:“荒人岂肯放过她?” 郝长亨道:“荒人绝不会动她半根毫毛清雅先后两次遭擒最后都是安然回来可看出荒人因她和高小子的关系所以不为难她。现在高小子死了荒人更不会伤害她。” 聂天还似放下了部分心事沉吟道:“坦白告诉我清雅是否真的看上高彦呢?” 郝长亨道:高小子之所以在清雅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是清雅以为在巫女河杀了他所以心存歉疚该与男女之爱没有关系。可是上次从边荒回来后她显然对他大为改观说起他时总是眉飞色舞极为回味更不时展露会心的甜蜜笑容清雅或许仍未钟情于他但至少对他已有好感。唉!现在高小子尸骨已寒顿然使她感到失去了什么似的所以离家出走。不过以我看去过边荒集她便会回来在她心中仍是帮主你最重要。“聂天还听出他最后两句话全为安慰自己而说根本是言不由衷。颓然道:“真不明白这小子凭什么吸引她?” 郝长亨道:“有一点我们是不得不承认的清雅比我们更了解高彦可知高彦有我们未知的另一面。” 聂天还狠狠道:“高彦有什么值得我们花费精神去了解的地方?” 郝长亨道:“这正是我们和清雅的分歧所在。对我们来说高彦只是无赖和混蛋但清雅接触到却是他的另一面。高彦能在边荒集混得这么成功又可求得燕飞陪他到我们的地头来缠清雅该有他的一套。” 聂天还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再不重要眼前最重要的事是如何使清雅安然回来。” 郝长亨知他是关心则乱无法用上乎日的才智遂道:“我们可以飞鸽传书知会我们在寿阳的人令他捎个讯息予我们的老朋友红子春着他照顾清雅弄清楚她的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走。” 聂天还皱眉道:“生过那样的事老红还会为我们办事吗?” 郝长亨道:“江湖上并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何况我们又不是要他出卖他的荒人兄弟这种顺水人情他是何乐而不为。” 聂天还颓然若失的坐下道:“这事交由你去办吧!告诉红子春如有人敢伤害清雅纵然是天王老子我聂天还也不会放过他。” 到二更天刘裕才回到在建康的新巢。这外表看似普通的一所民房却是司马元显为他们安排的落脚地点免得终日提心吊胆怕卢循或干归的人忽然来袭。 宋悲风本想凭自己在建康的人事关系另觅藏身之所可是刘、屠两人均认为这是向司马道子表示诚意的一个方法且在敌友难分下反是与桓玄或孙恩势不两立的司马道子较为可信。 此宅位于青溪西岸青溪南接秦淮河北连玄武湖又有支河分别通往燕雀湖和琵琶湖距建康宫城东南的津阳门只有数千步的距离水6两路的交通均非常方便。 只要一天尚未和司马道子闹翻此名为“青溪小筑”的民宅可作他们在建康的理想巢穴。 小筑后有小码头有司马元显提供的快艇方便他们往来建康的水道。 见到刘裕安然回来屠奉三和宋悲风都松了一口气。 虽是夜阑人静之时但三人却没有睡意聚在客厅说话。 屠奉三道:“我已初步利用随我来的兄弟和大江帮在这里的人建立起一个情报网这个组织独立于司马道子之外即使我们和他们父子的关系破裂也不虞会被他们连根拔起。” 刘裕对他这方面的能力信心十足问了几句大概地搞清楚情况后便撇开此事向宋悲风道:“谢家的情况如何呢?” 宋悲风苦涩的道:“小裕猜得很准今天我忍不住到乌衣巷走了一回大小姐的情况又差了如果燕飞不能到建康来恐怕她捱不过今年寒冬。孙恩的内功走至阳至热的路子一般药石根本不起作用。” 刘裕欲言又止。 宋悲风看在眼内道:“孙小姐想再见你一次被我好言劝阻了。她比任何人明白她见你对你是没有好处的。我真怕若二少爷被逼答应司马元显的提亲她会一时看不开……唉!” 屠奉三道:“我们能否从司马元显方面人手教他暂时打消此念呢?” 刘裕摇头道:“很困难。这种事绝不可以在司马元显面前提起否则会破坏我们和他现在算是良好的关系。” 又问宋悲风道:“二少爷何时出征?” 宋悲风道:“朝廷已择了四天后卯时中举行出师大典如果司马元显要提亲将是这几天内的事。唉!孙小姐这事真是没法想吗?” 屠奉三道:“向司马元显人手不成可否打谢琰的主意呢?” 宋悲风道:“要打动谢琰只可以由大小姐向他说但我又不想加重她的忧苦。” 屠奉三道:“我相信大小姐是个坚强的人只因丈夫儿子均命丧天师军之手所以生无可恋致意志消沉。可是如果令她感到此正谢家最需要她的时候说不定她能振作起来激起生存的斗志无害反有益。” 宋悲风像溺水者抓着浮木眼睛亮起来道:“对!在建康她的名望远在二少爷之上司马道子也要卖她三分薄面。不过她终日卧倒病榻如何出来说话?” 屠奉三拍腿道:“就以她的伤势作为借口谢琰可以推说此事须由大小姐决定司马元显便难以催婚我们则达到拖延的目的。” 宋悲风道:“可是二少爷现在是谢家的一家之主他说不能为孙小姐作主谁肯相信?以二少爷的为人是不肯说出这种有失其身分的话。” 屠奉三道:“便把谢安的女儿谢娉婷请出来如何?由她告诉谢琰谢玄死前有言他女儿的婚事只有一个人能作主便是谢道韫。以谢琰的名士风骨绝不愿谢家女儿嫁给司马元显自然落得顺水推舟而不会寻根究底谢玄是不是真有这个遗言。” 宋悲风喜道:“确是办法我明天便去见大小姐和二小姐。” 屠奉三向睑露感激神色的刘裕耸肩道:“我只是不想让枝节的事影响我们的大计不用多谢我。哈!说到哪裹去了现在该轮到刘爷了。” 刘裕道:“任青?是否站在我们的一方我感到怀疑看来是利用我们居多又或正望风摆舵。可是她对杀干归确有合作诚意这叫一山不能容二虎。如果我没有看错假设干归能干掉任青娓而桓玄又绝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他会毫不犹豫这般做。任青娓的情况正是如此。” 屠奉三听得精神大振道:“如此干归有难了。” 宋悲风道:“我们和司马道子合作的风声会否已传人干归耳内令他知难而退呢?” 屠奉三道:“如果干归的老板是另一个人而非桓玄肯定会立即扬帆敢碇远离建康。只恨他是为桓玄办事不办得妥妥当当回去交差他在桓玄心中的地位会立即一落千丈再不会受重用。” 刘裕接着把舆任青媞会面的对话说了一遍当然隐去了有关男女之私的对话。最后道:“有她帮忙杀干归仍非易事她见过干归两次可是每次都在不同的船上且还不知他有多少艘船由此可知他是如何小心。”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道:“这正是我们必须除掉他的原因若有一个这样的人为桓玄主持大局我们会输得很惨。” 宋悲风道:“可是连任妖女亦无法掌握他的行藏我们如何着手布局杀他呢?” 刘裕道:“任青媞的才智绝不下于干归别人没有办法却没法难得倒她。例如她可向干归提供假情报引他上。今晚她会去见干归向他泄露我们和司马道子搭上的秘密又透露我们寄身归善寺的事以赢取他的信任。” 宋悲风道:“任妖女既不是和干归一道她究竟藏身何处?” 刘裕道:“这个我不方便问她但已约好联络她的办法。” 屠奉三道:“此事只可以耐心等待进一步的展暂时放置一旁。” 稍作沉吟又道:“对付卢循我便真的想不到办法就算他真的藏身米铺内我们也奈何不了他只会打草惊蛇。由于那里贴近大江千军万马亦不起作用只会让他多杀几个人。” 刘裕道:“最聪明的办法是待燕飞赶来将可十拿九稳。” 宋悲风笑道:“我们是不能太多心的否则两头皆空会后悔莫及。” 见到他展露笑容神态轻松两人心中安慰知他是因谢锺秀的事情得以暂时纡缓所以心情开朗起来。 屠奉三道:“可是我们在杀敌之前必须打醒十二个精神若出师未成便为敌暗算那才真的冤枉。” 宋悲风伸个懒腰道:“夜哩!我们好好睡一觉希望明天醒来会接到边荒集来的好消息。” 屠奉三起立道:“哪有这快呢?我可以问刘爷最后一个问题吗?” 刘裕讶道:“说吧!” 屠奉三肃容道:“如果我要杀任妖女刘爷介意吗?” 刘裕猝不及防的起呆来。 屠奉三微笑道:“我明白你的心情现在当然不是杀任青媞的适当时机我只希望那变成一种需要时刘爷会没有犹豫的这么去做。” 刘裕仍是说不出话来。 第六章 铁汉柔情 郝长亨大清早便被召到大厅见聂天还后者一个人坐在厅内喝茶神情落寞容色有点憔悴显然昨夜没有睡过又或是睡得很不好。郝长亨心忖假如自己是第一次见他肯定没法想到他竟是雄霸一方能左右现今时局展的人物。 请安问好后郝长亨在他一旁坐下。 聂天还为他斟茶平静的道:“昨夜收到桓玄的传书他下了决定当北府兵远征第一个败讯传来的时刻便是我们对杨全期和殷仲堪采取行动的时刻。” 郝长亨看他心事重重的样子知道这只是开场白因为要清除杨、殷两人该是手到擒来的易事根本不用担忧唯一能令聂天还忧心的只有尹清雅。 果然聂天还往他瞧来没头没脑的问道:“办妥了吗?” 郝长亨心细的道:“我已把帮主亲笔签押的信函以飞鸽传书送往寿阳四天内可送抵红子春手上。” 聂天还摇头苦笑道:“我昨夜未合过眼的想了整夜为何我会这么溺爱雅儿呢?可以给她的我全给她了更从来没责骂她半句。你明白吗?” 郝长车心忖这种事哪有道理可说的不过帮中确有秘密流传的谣言说尹清雅不是聂天还自幼收养的徒儿而是他的亲生女儿否则聂天还不会视她如命根子。 道:“清雅自幼讨人欢喜得人欢心她撒起娇来更是令人怜爱不忍苛责。何况她真的很孝顺帮主爱护帮主。” 聂天还仰望屋梁露出茫然的神色徐徐道:“我一生都活在刀光剑影里过着刀头舐血的生涯桓冲主事荆州的期间更有朝难保夕、危机四伏的感觉。所以我一直不想有家室之累使我可以放手而为。” 郝长亨胡涂起来不明白他现在说的与尹清雅有什么关系只好静心聆听。 聂天还沉声道:“到江湖上来闯荡是要付出代价的不是你杀人就是人杀你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绝对不能心软。我之所以能熬至今时今日的地位并不是偶然的皆因我已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凡不利于我的均以铁腕手法对付故能把一个地方的小帮会扩展至能争霸南方的强大势力连桓玄也要和我称兄道弟盛极一时的大江帮更要退守边荒。” 郝长亨诚心的道:“帮主虽然对敌人手下不留情可是对我们这-追随帮主的兄弟却是有情有义。像胡大叔生出退隐之念帮主便没有丝毫留难令帮中兄弟人人心服。” 聂天还朝他看来点头道:“和长亨说话确是一种享受。你卓的外交手腕亦令我帮屡次兵不血刃的令敌人臣服两湖帮之有今天的声势长亨你功不可没。” 郝长亨羞惭的道:“可是我最近连战皆败北功难抵过。帮主愈不怪我我愈感难过。” 聂天还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于建帮之初我也曾屡受重挫最后敌人还不是要俯称臣吗?一时的挫折并不重要最要紧是坚持下去的决心和意志。你输给荒人是合理的皆因我们是劳师远征深入敌境。不过这种不利的形势会逐渐扭转过来在大江之上谁是我聂天还的敌手?现在我帮的实力每天都在增长中终有一天南方会落入我们手里。” 接着双目射出缅怀往昔某一岁月的沉醉神色悠然神往的道:“当时雅儿仍在襁褓之中我和十七名兄弟在武陵城被当时号称洞庭第一大帮的洞庭帮帮主莫如是亲率手下二百多人于城内著名妓院的听花阁以奇兵突袭成功只剩我孤身突围而出身负大伤小伤不下十处生死只悬于一关键处在我能否杀出城去。” “我自时必死只是失血已令我越来越虚弱只能拼命往最接近的东门杀去。莫如是当时的功夫实胜我一筹而他正是追兵里追得最贴近我的人那种感觉有些像被阎罗王追在背后般令人恐惧和震惊。就在这一刻我听到婴儿的哭声。那时街上的人全躲起来除了一种人就是走不动的人。” 郝长亨完全被他述说的往事吸引仿佛正化身为聂天还回忆他的经历。他还是次听到有关尹清雅出身的事。 此时聂天还的眼神和表情完全反映出当时他的情况他的人虽仍在这里但他的魂魄精神却回到了十多年前那一天的回忆梦魇里去。 聂天还续道:“就在这一刻我看到了清雅她躺在一个妇人身旁出生应不足三个月正放声嚎哭小脸完全涨红了裹在麻布裹。那妇人已断了气衣衫单薄那时天气严寒一时间我弄不清楚那该是雅儿的娘的女人究竟是被冻死还是被激烈的追逐吓死但心神却全被雅儿吸引一时间竟忘掉了追在后面大-索命的凶神。” 郝长亨生出被千斤大石压苦心头、呼吸不畅的感觉重重吁出一口气。清雅和聂天还的师徒之缘竟是在聂天还处于生命中最极端的处境下开始是他作梦也未想及的。 聂天还似陷身在那一刻的时空里脸上散苦神圣的光辉道:“我从来不是行侠仗义的人一切的着眼点均在利益之上凡挡着我的一律杀之无赦一切都是为了挣扎向上和反对我的人比比谁的命更长。可是在那一刻我却像被勾动了心底久被埋藏、差点忘掉了的某种情绪或许是一点恻隐之心我竟然没法就那从雅儿身边溜过以最快的度街出城门去。其时把守城门的兵卫已被当时的场面吓得像其它人般作鸟兽散街上除了正斗个你死我活的敌我两方外就只有变得孤零无依的小雅儿。” “当时从雅儿转弱的嘶哑哭声我心中清楚知道如果再没有人予她温暖她会失去她的小生命。这个念头来到我脑子裹我已用脚把她挑起搂在怀抱里。同一时间我心中的恐惧完全消失她脆弱的血肉在我怀抱裹颤抖着触动了我心里没法形容的一种奇异感觉令一向自认无情的我产生出肯为她作出任何牺牲的心态。而就在那一刻我感到伤疲的身体似被注入了新的力量一切都清晰起来所有以前想不通的武学难题在那剎那豁然而悟潜藏的力量被释放出来。我不用回头去看便如目睹般晓得莫如是迫近至我背后丈许处他手中的长鞭正往我脖子卷来。于是我抱着雅儿滚倒地上反手掷出最后一柄飞刀。” 郝长亨“呵”的一声叫了起来接着的部分是两湖帮众津津乐道的事武陵一战聂天还击杀莫如是把两湖帮一直处于下风的形势完全扭转过来群龙无的洞庭帮不到半年便在聂天还全面讨伐下冰消瓦解令聂天还成为两湖一带继莫如是之后的新一代霸主。 聂天还道:“之后我当然成功抱着雅儿溜掉。” 再朝郝长亨瞧去眼神回复平日的精明只是眼内充满伤感的神色轻轻道:“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如此宠纵雅儿她不但是我的幸运神更是可以让我把心中的慈爱倾注的唯一对象打从开始便是如此。那种爱是没有保留的所以我从不说她半句不是而她亦从没有令我失望。可是我并不懂如何去爱她更不明白她只懂用我自以为是的方法。” 郝长亨自谢善于言辞更对捉摸别人心意极具自信可是听到聂天还的剖白后他竟没法说得出能安慰聂天还的只字片词。只能硬咽道:“帮主!” 聂天还举手阻止他说话叹了一口气回复平静的道:“说出来好多了。我现在最渴望的是雅儿回到我身边来我不单不会怪责她还会求她原谅由我一手铸成的恨事。” 燕飞立在黄河北岸心中涌起无以名之的奇异感觉。 他感到另一个心灵在呼唤他但绝不是纪千千也不是孙恩。 直至目前为止能与他生出心灵感应的只有三个人就是纪千千、孙恩和尼惠晖。后者已埋骨天穴当然没有可能是她。 此人会是谁呢? 那是一种非言语所能形容的感应奇妙动人便像和风从某一方向吹来吹拂苦心灵大地的草原河川令青草随风摇拽水面泛起波纹。 他隐隐感到对方在前方某处却没法掌握确实的位置。 燕飞开放心神一声长啸投进充满秋寒的河水里去。 刘裕被宋悲风的足音惊醒从床上坐起来宋悲风推门而入见他醒了欣然道:“王弘来找你。” 刘裕记起约见一事知该是与此有关离床穿衣道:“老屠呢?” 宋悲风道:“他天未亮便出门该是去看边荒集是否有响应。” 刘裕梳洗更衣后到客厅去见王弘。 坐好后王弘赞道:“这地方挑得很有心思坐艇来只要进入青溪可轻易知道是否有人跟踪;从6路来则是里巷交缠亦可借形势撇下跟踪者。不过仍以水路最方便。” 刘裕道:“除司马元颢方面的人外王兄是唯一晓得我们居所的人。” 王弘深感荣幸的道:“我会加倍小心为刘兄保守秘密。” 刘裕笑道:“是否定下约见之期哩?” 王弘道:“正是如此不必见的我都帮你推了要见的五个人都是建康新一代中的表表者且大多有官职在身若能和他们修好对我们将来会有很大的帮助。” 刘裕深切感受到王弘的诚意只听他说话的语气便知他完全投向自己的一方。要这样一位身分崇高的高门公子视自己这布衣为领袖绝非易事。 王弘续道:“我安排刘兄去见的五个人是郗僧施、诸葛长民、朱龄石、毛修之和檀道济。他们都与我有很深的交情朱龄石更是自幼与我相识此人文才武艺均不在我之下是个人才。檀道济则精善兵法只是不获朝廷所用难以一层所长。他们五人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对司马氏皇朝非常不满唯安公和玄帅则推崇备至。” 坦白说在现时的处境下刘裕根本没兴趣去会见这群公子哥儿纯是看在王弘的情分上更不愿对王弘的热心泼冷水吧!根本不想深究他们其实是怎样的一个人。 点头道:“一切由王兄拿主意好了何时与他们见面呢?” 王弘道:“见面的地点是千千小姐雨枰台对面的淮月楼届时要委屈刘兄扮作我的随从。这样的清议聚会每晚都举行在建康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没有人会生疑的。” 刘裕笑道:“你怎么说办便怎么办吧我信任王兄的安排是最恰当的。” 心中不由泛起当日到雨枰台见纪千千的动人情景淮月楼高耸对岸楼起五层宏伟壮观。 如果能在顶层欣赏秦淮河的风月确是赏心乐事只恨自己根本早失去这种情怀。 王弘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这几天临近出征当官的大有大忙小有小忙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我定下于大军出后的晚上举行聚会。” 刘裕点头答应心中想的却是待会舆任青?的约会那是昨夜约好的。 现在杀死干归的希望已完全寄托在这善变难测的美女身上。 黄河被抛在后方远处燕飞心中忽然又浮起安玉晴那令他永难忘怀神秘美丽的眼睛。 奇怪! 为何这两天会不住想起她呢? 此时奇异的心灵感应已消失无迹心湖一片平静无忧无喜整个人如融入天地造化里与脚下的大地和头上的青天混为一体偏是这个不该有任何杂念的时刻安玉晴的眸子浮现心湖。 难道心灵的奇异感应竟是与她有关? 细想又觉得没有道堙他并非第一天认识她以前又没有生过这方面的事。不过他亦不敢完全排除这个可能性或许是因自己“进步了”以前不可能的事现在变为可能谁敢肯定呢? 他全朝淮水的方向掠去在移上中天的秋阳洒射里他心中涌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他之所以能和纪千千建立心灵的联系是因为他们之间的热恋强烈的爱火筑起了一道能越任何距离、贯通一切阻隔的心灵桥梁。这是可以理解的。 假设这几天心灵的奇异现象是因安玉晴而起那是否代表他们之间亦存在着相近他与纪千千之间的互相爱恋呢? 燕飞为这个想法感到惊诧。 自第一次在边荒遇到安玉晴无可否认的她便在他心底裹留下深刻的印象令他禁不住思念她渴望再见到她更回味与她相处时的每一刻。 在建康乌衣巷谢家的会面令他与她的关系得到进一步的展当时他的心神全被她独特的思想、谈吐和气质吸引。 她的每个神情都是那么动人与她在一起时他恨不得能把时间留住。 最迷人的是她予人那种若即若离的感觉。便像下凡不食人间烟火的女神纡尊降贵的到人间来与他这个凡夫俗子说话。她的一颦一笑总能触动他的心弦。 而她的遽然离开也令当时的他感到若有所失心中迷惘。 不过亦在那天晚上他遇上纪千千安玉晴的位置迅被纪千千取代。 可是他不会自己骗自己他对安玉晴确曾经生出爱慕之意。 但对安玉晴的仰慕已是过去了的事他现在的心全被纪千千占据再容纳不下其它事物。 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为何自己现在偏偏不断地想起她呢?究竟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刻他心中浮现另一个图像在美丽的山区里有一片黝黑的焦土中心处是个深广达数十丈的大坑穴。 白云山区的天穴。 忽然间他感应到令他心灵出现异动的来源是来自天穴的位置。 接着天穴的图像被安玉晴神秘的眸神代替。 就在此刻他醒悟到安玉晴正在天穴附近。他完全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奇异的感应但却清楚自己必须先赶往天穴。 不抛开一切去见这位俏佳人他是不会安心的。虽然没有可能因她而移情但除男女之爱外他肯为她做任何事。 第七章 最后通牒 刘裕头戴竹笠、划着快艇进入茫茫烟雨中的燕雀湖。 今早起来明明仍是天色碧蓝秋风送爽。忽然云堆不知从何处移来丝丝细雨就这漫空洒下远近的景物模糊起来令人分不清楚是雨还是雾平添了刘裕心中的愁绪。 他心中不住浮现那晚私会谢锺秀的情景那种把她拥在怀裹的感觉;那种犯禁的感觉令他勾起对淡真最确切的回忆就像命运在重演。 他对自己坦白当她动人的**在怀里抽搐颤抖的一刻他忘掉了一切包括淡真在内。恐怕没有其它的美女例如江文清、朔千黛又或任青媞可予他同样的震撼。只有谢锺秀可以令他拥着她时生出似拥着淡真的**感受。在那一刻她真的代替了淡真。 唉! 这会是他永远埋藏于心底的秘密不会告诉任何人。他向屠奉三和宋悲风宣明不会对谢锺秀有任何野心是他必须说的话。作为领袖须为大局着想不能被个人的私欲左右更不该为儿女私情误了大事何况谢锺秀是绝对碰不得的诱饵。 他刘裕所处的位置令他只能说在那处境该说的话做最该做的事否则追随他的人会因而离弃他。 生命充满了惆怅和无奈在一个不公平的社会更会受到不公平的对待。尽管未来他成了南方之主仍难以在短时间内打破成规因为在向上硬闯的过程里他要争取高门世族的支持也因此须保护他们的利益。 风声飘响一道人影从岸上掠至跃往艇子的中央处。 扮作小伙子戴上麻草织成的帽子的任青媞出现眼前。在茫茫的雨丝薄雾里她像变成天地的核心吸引了他所有注意力。 任青媞送他一个羞涩中带着甜蜜情意的笑容分外迷人。香唇轻吐道:“刘裕!你好吗?” 刘裕感到心弦似被她的无形纤手轻拨了一下想起美丽便是她最厉害的武器不由心中暗叹。 道:“我好还是不好便要看小姐你了。” 任青媞微嗔道:“只听你这两句话便知道你仍然在怀疑青媞的诚意。” 刘裕苦笑道:“由第一天我遇上你你便一边献媚一边动刀子你说我可以毫无戒心的信任你吗?” 任青媞道:“你可以怀疑青媞那青媞是否也可以怀疑你刘裕呢?” 刘裕愕然道:“你怀疑我什么呢?” 任青媞漫不经意的耸耸肩道:“什么都怀疑例如你是否只是在利用人家根本不把我当作伙伴;又或我是你另一个须除去的对象干归遭殃后便轮到青媞。你的脑袋转什么念头人家怎晓得呢?” 刘裕想起昨夜屠奉三说要杀她的话心忖她的怀疑并非没有根据的只不过不是自己的念头。同时想到任青媞现在是利用本身能起的作用向他漫天要价逼他作出承诺。 叹道:“我岂是这种人呢?你想杀我倒是不争之实只是我福大命大吧!你凭什么来责怪我?” 任青媞瞟他一眼低头浅笑道:“你怀疑我我怀疑你在没有信任的基础下好事也会变成坏事。幸好这事也有解决的办法你愿意考虑吗?” 刘裕讶道:“这种事也有解决的办法吗?除非能把各自的心掏出来让对方看。” 任青媞两边玉颊同时被红晕占据螓垂得更低了轻轻道:“我的解决办法差些儿便是这样了。” 配合她充满挑逗性的神态若刘裕不明白就是大呆子。 刘裕更明白这或可能是她对自己最后一次的通牒知会他如仍不肯和她合体交欢她将会怀疑他的“诚意”。 任青媞看得很准像刘裕这种人是会对把处*女之躯献予他的女人负责任的人。反过来说如果刘裕坚持拒绝她献身当然代表他不肯接纳她。 在这要命的时刻在这不得不依赖她的时刻他可以说“不”吗?那他就没法杀死干归他便有可能输掉这场仗。 他愈来愈明白到领袖之不易为。任何事情都是要从大局作出考虑个人的好恶是完全次要的。 从一开始在他心中他便认定她是徽头彻尾的妖女偏是这妖女对他有极强烈的吸引力所以明知她可能是南方最狡猾、最心狠手辣的妖女他仍不肯真的伤害她。但他实在不欢喜那种感觉有点像被她玩弄于股掌上的感觉。 刘裕淡淡道:“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我们绝不能横生枝节事情愈简单愈好。明白吗?一切待杀了干归和卢循再说吧!” 任青媞仰起花容喜孜孜的道:“好吧!让我先研究如何杀干归你细心的想想是否有破绽落入干归手中呢?” 刘裕沉吟片刻摇头道:“我想不到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为何你会有这个想法?”与她说话要步步为营绝不可没有戒心的向她透露己方的情况否则如她小姐忽然改变心意掉转枪头站在干归的一方来谋算自己便糟糕极矣。 此时小艇来到湖水中央的区域岸上的景物消失在迷蒙的水雾里他们宛如置身于无垠的空间裹。 任青媞道:“我看人是不会看错的能观人于微昨夜我去见干归向他透露卢循在琅砑王府大门外行刺司马元显及后你又从王府后院溜出来然后到归善寺去。这些都该是他急需的珍贵情报可是他却似不大放在心上还着我千万勿要打草惊蛇但又不肯向我透露他有什么手段。他这种反应只有一个解释就是如何对付你他已胸有成竹想出了好计策。” 刘裕皱眉思索道:“我刚移往另一秘处藏身如果他的计策是针对我仍在归善寺而设他会非常失望。” 他故意说出改了藏身的地方是为试探任青媞看她会否追问新的藏身处。 任青媞道:“我是不会看错干归的你肯定是在某一方面出了问题被他掌握到破绽。你现在回去好好的想想看问题出自哪一方面。只要你能掌握到破绽所在便可以从而推测出干归行刺的计划再反过来对付他。你不用对我说出来由现在起我亦不会再找你以避嫌疑。千万勿忽视我的警告这或许是你唯一杀干归的机会错过了便永不回来也白费了我一番苦心。人家要走哩!记得你刚才曾答应过人家的事哩!” 刘裕回到青溪小筑司马元显正舆屠奉三在客厅兴致勃勃的谈话就像知心好友在聊天从神态语调绝看不出他们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司马元显见刘裕回来欣然道:“我从屠兄身上学到很多东西原来只是侦查敌人可以有这多层出不穷的手法。” 刘裕故示亲密席地坐往司马元显的一边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敌正是胜利的关键。” 司马元显深有感触的道:“不瞒两位那晚我和你们在江上被‘隐龙’追逐是我毕生难忘的事。以前我从来没有遇过如此惊险的情况。你们也清楚的我到哪里去都是前呼后拥敢开罪我的数不出多少个来。但那晚却是与敌人正面交锋敌我两方斗智斗力稍一不慎便要舟覆人亡。而你们谈笑用兵、临危不乱的态度更对我有很大的启到今天我仍很回味当时的情况。” 刘裕心忖如论惊险该是他被燕飞从舰上强行掳走惊险多了不过看来司马元显并不把此事放在心上又或索性忘掉算了。 问道:“我们在这个地方保密的工夫做得足够吗?” 屠奉三双目现出注意的神色显然掌握到刘裕并非随口问问。 司马元显微一错愕然后道:“此事由爹亲自安排知情者不到十个人都是在忠诚上无可置疑的。” 刘裕道:“那就不该是公子你这一方出问题。” 屠奉三向他打个眼色道:“究竟是什么一回事呢?” 刘裕明白他眼神的含意是教他不要隐瞒司马元显由于还须与司马道子父子长期合作以诚相待该是最高明的策略否则如果被司马元显觉他们处处瞒他良好的关系会转趋恶劣。 司马元显也道:“是哩!刘兄为何会忽然担心这地方呢?是否出了什么问题?” 刘裕道:“此事说来话长现在我们谈论的事公子只可以让琅讶王和陈公公知道总言之愈少人知道愈好。” 司马元显兴奋起来不迭点头道:“这个当然我是懂得分轻重的。” 刘裕向屠奉三道:“任青?警告我们干归在对付我一事上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当是已拟定好全盘计划所以该是我们在某一方面被干归掌握到致命的破绽。” 屠奉三现出震动的神色皱眉不语。 司马元显一呆道:“任青媞?你怎会和她往来的?” 刘裕点头道:“正是她。那天我离开贵府后给她跟在后方追到归善寺去这才有央公子另找藏身之所的事。” 司马元显一头雾水的道:“我不明白她和干归不是一伙的吗?” 刘裕当然不会向他削白和任青提纠缠不清的关系道:“我和她算是老相识时敌时友。此女心狠手辣谁都不知她心中想什么。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从己身的利益着眼。现在她和干归因争宠而互相排挤所以她说的话该是可信的因她要借我们的手除去干归。” 说罢心中一阵不舒服在某一程度上他已出卖了任青媞幸好此事并非完全没有补救的办法只要在司马元显身上下点工夫。 又道:“我曾立誓答应她不会把她暗中帮我们的事泄漏出去公子是自己人我当然不会隐瞒。这就叫江湖规矩请公子帮忙否则我刘裕便成弃信背诺的人。” 司马元显露出感动的神色探手拍拍刘裕肩头道:“刘兄真的当我是朋友我便连爹也瞒着且答应永不说出这件事。” 屠奉三欣然道:“由这一刻起我们都是兄弟了。” 又皱眉道:“我们究竟在哪方面给干归抓着把柄呢?” 司马元显道:“除了你们三人之外还有谁晓得这地方呢?” 刘裕道:“只有王弘了。” 司马元显道:“王弘绝不是这种人何况他爹对桓玄深恶痛绝。会否是他被人在后跟踪而不察觉直跟到这裹来。” 屠奉三道:“这可能性微乎其微。且知道又如何?我们岂是那容易被收拾的。要杀刘兄必须在某一完全没有戒心的环境攻其无备方有成功的可能。” 司马元显向刘裕道:“刘兄要小心任青媞那妖女说不定她忽然又说有什么要紧的情报着你去见她事实上却是个陷阱。她现在虚言恫吓只为取得你的信任。” 刘裕苦笑道:“我倒希望是如此但她却说再不会与我联络敦我好自为之。” 司马元显错愕无语。 屠奉三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看着刘裕沉声道:“我这边也真想不出任何问题你呢?例如有什么事是你尚未告诉我的?” 刘裕思索起来。 司马元显仍不服气道:“你们真的信任任青媞吗?” 屠奉三正容道:“我比任何人更明白在桓玄手下任事的情况干归和任青媞互相猜疑是合理的。他们是同类的人只要有机会肯定会除去对方这叫先制人者胜。” 刘裕全身一震。 两人齐往他瞧去。 司马元显喜道:“想到了!” 刘裕点头缓缓道:“该是想到了仍是与王弘有关。” 司马元显不同意的道:“我认识王弘这个人他绝不会出卖朋友何况刘兄曾是他的救命恩人。” 屠奉三道:“该不是直接与他有关系而是他被人利用了。” 刘裕道:“正是如此。今早他来找我说他有几个知交好友想与我一众约好了在征南军出的那一晚在淮月楼见面。” 司马元显露出不悦神色。 屠奉三愕然道:“为何你会答应这种不必要的应酬呢?” 刘裕当然明白司马元显的心态亦知要如何安抚他。道:“王弘与我的关系建康没有人不知道想找我王弘可说是唯一的途径。干归便是看准此点通过与桓玄有秘密连系的人此人又与王弘有交情向王弘套问便可以布局杀我。” 转向司马元显道:“王弘并不清楚我真正的情况只知公子已接纳了我们大家齐为朝廷效命根本不会想及其它问题。能约我去和他的朋友见面他也大有面子。” 司马元显紧绷着的脸容舒展开来点头道:“这类聚会在建康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人人都想亲耳听刘兄说出杀焦烈武的经过。” 屠奉三沉声道:“你去见的人中肯定有一个是暗中舆桓玄勾结的人。” 司马元显紧张的问道:“是哪些人呢?” 刘裕把名字道出来然后和屠奉三看着司马元显等听他的意见。对这五个人司马元显当然比他们清楚多了。 司马元显苦思片刻叹道:“五个人我都认识真想不出谁有问题要说最令人怀疑的人我会指出毛修之他是巴蜀大家族毛璩的后人不过毛璩已被亲桓玄的另一大族谯家连根拔起毛修之该与桓玄有深仇才对。真令人头痛。” 接着道:“就由我去监视这五个人只要真有人与干归暗中勾结定瞒不过我。” 屠奉三微笑道:“千万不要如此现在我们最要紧是不动声色要连王弘也瞒着来个将计就计这或许是杀干归的唯一机会。” 司马元显道:“如果我们走错门路……” 屠奉三从容道:“还记得那晚郝长亨向我们撒网吗?成败就是那么决定了郝长亨逮不着我们注定要给我们掳人离开。现在的情况亦是如此我们只能信任自己的看法如果输了只好怪自己犯错或倒运。” 又道:“今次反刺杀的行动由我负责我会研究每一种可能性设计出完善的策略务要教干归在自以为胜券在握之际堕进死亡陷阱去。” 第八章 洞极仙丹 燕飞奔上山顶忽然立定原来已到了山崖边缘恰好看到三十多里外边荒集落日的美景。 无涯无际安详肃穆的宁静弥漫着整个辽阔的空间红日像一艘远航的楼船逐渐被地平吞没颖水变成耀人眼目的一道光带蜿蜒横过大地。 渡过黄河后他昼夜不停地连赶两天路终于回到边荒集可是为了安玉睛他现在要过门不入到明天才会回边荒集去。 夜窝子的灯饰逐渐亮起来古钟楼更是灯火辉煌有如荒芜大地上指路的明灯。燕飞可以想象其中热闹的情况。 区区一集之地每天有多少事在生和进行着其中又有多少影响到天下的盛衰? 燕飞感到眼下的边荒集和他荣辱与共再分割不开来。 边荒集经姚兴和慕容麟一番努力下防御力大幅增强不过以之抵抗精善攻坚、纵横北方由慕容垂率领的无敌雄师显然力有未足。如何保卫边荒集确煞费思量。如果有刘裕在他便不用担心可是刘裕肯定仍在南方挣扎求存无法分身。 燕飞离开高崖朝天穴的方向进。 ※※※ 青溪小筑主厅。 刘裕与刚回来的宋悲风对话。 宋悲风道:“果如我们所料司马道子亲向二少爷提亲却被二少爷推在大小姐身上司马道子只能暂时作罢。” 刘裕道:“以司马道子的霸道作风竟不立即去见大小姐吗?” 宋悲风道:“或许他是作贼心虚因害死了大小姐的骨肉至亲故不敢面对大小姐。对大小姐他是有一份敬畏的据闻他私下对左右的人说见到大小姐有点像见到安公你说他敢在这样的情况下去见大小姐吗?“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如释重负道:“孙小姐晓得此事吗?” 宋悲风道:“是我亲自把这消息告诉她的。我是心软了不愿见到她郁郁寡欢的模样。她听后非常欢喜还问我是否你想出来的妙计。” 刘裕问道:“你如何答她呢?” 宋悲风道:“我只好含糊其词说是我们想出来的。你真的不该再见孙小姐她对你的确有好感。她告诉我见到你时便想起她的爹可知你在她眼中如何英武不凡。” 刘裕苦笑道:“明白哩!” 此时屠奉三回来了坐下喝了两口熟茶后道:“米铺已撤走了所有明岗暗哨照我猜卢循该是收到风声故另觅藏身之所。” 刘裕头痛的道:“卢循始终是个难测的变量可以在任何时间忽然出现打乱我们的阵势至乎影响我们杀干归的行动。” 宋悲风道:“最怕他收到了明晚淮月楼聚会的消息那便糟糕了。”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除非干归和卢循暗中勾搭卢循才有可能晓得这秘密的事。但卢循根本没有可能接触到干归兼且有任妖女这个障碍所以该是不可能的。” 刘裕点头道:“理该如此!” 屠奉三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思索想到每一个能令我们致败的可能性。其中一个可能性是与陈公公有关系。” 刘裕和宋悲风同时色变齐失声道:“陈公公?” 屠奉三道:“我仍是处在怀疑阶段也许是我多疑卢循那天于琅玡王府大门外偷袭你们该不会是凑巧碰上那么简单。” 刘裕一震道:“你是指陈公公向卢循暗通消息。” 宋悲风倒抽一口凉气道:“希望不是如此吧!若是如此我们这一方将没有隐秘可言。” 屠奉三道:“我的怀疑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表面看卢循那次刺杀行动是针对司马道子或司马元显但其实却没有道理。孙恩现在最顾忌的人推我们刘爷然后是刘牢之或桓玄肯定不是司马道子父子。我们来想想吧!杀了司马道子对天师军有甚好处司马氏皇朝肯定大权旁落刘牢之因而坐大甚至控制朝政这对天师军有什么好处呢?” 刘裕道:“我最初的想法是他正在琅玡王府门外探查听到我和司马元显在车厢内对话所以把握机会骤下杀手。”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不大除非卢循能靠近你们的马车尽管卢循练成黄天**要窃听在奔行的马车厢中低声的对话仍是没有可能的。” 宋悲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沉声道:“如此说卢循是收到确切的消息故埋伏在琅玡王府门外一心行刺小裕。” 屠奉三道::冱个解释最合乎情理。这几天我派人日夜不停地在米铺附近监视却没有现卢循的踪影到昨晚更撤走了米铺所有暗哨显然是卢循早收到风声但为了不那么惹人起疑所以多待了两天才撤离。“宋悲风道:“如果陈公公是孙恩的人怎会坐看菇千秋败亡呢?” 屠春三道:“陈公公是不得不让菇千秋牺牲的因为菇千秋再没有利用的价值。” 刘裕道:“如果陈公公确与孙恩有关系我们还有何军机秘密可言?” 屠奉三道:“我对陈公公的怀疑并非始于今天。他随口便指出卢循练成了黄天**显然对此事早有所知足令我心中起疑。依年纪和武功论陈公公如与孙恩有关系便该属同辈师兄弟那类关系。至于他如何变成太监恐怕司马道子才清楚。” 刘裕道:“我该否直接和司马道子说呢?” 屠奉三道:“这是最好的办法却也是最愚蠢的做法。因为你要说服司马道子先要费唇舌解释为何你会是卢循要刺杀的头号目标。例如卢循对你用兵如神生出顾忌又例如你隐为南方军民心中的真命天子诸如此类且今次是由你亲口道出你说司马道子会怎样想?” 宋悲风道:“然则有何办法呢?我们还要借助他对付干归。” 屠奉三道:“我们先要弄清楚卢循是否想杀干归呢?” 刘裕道:“这个当然如果卢循能先杀干归后杀我可算是满载而归且天师军立即威势大振军心鼓舞。” 屠奉三道:“所以我们可依计而行在杀死干归之前该不会出岔子问题只会生在干掉干归之后说不定我们可以有机会对付卢循来个一石二鸟。” 刘裕道:“你认为干归会在何处向我下手呢?” 屠奉三道:“最佳进行刺杀的地方莫过于在水里如能在酒宴进行间向你下毒更是十拿九稳。干归的女人既精善用毒他也不该差到哪里去手下中亦应有谯家的用毒高手。至于令王弘的船迅下沉则是懂点江湖道的人也可轻易办到的事。所以如果你没有提防的心今次干归的行动肯定会成功。这叫有心算无心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宋悲风道:“卢循会在何处难呢?” 屠奉三苦笑道:“当然亦是在水里在那敌我难分的情况下谁人准备充足谁便能占上风。当我们成功干掉干归力战后身疲力竭之时卢循在陈公公配合下忽然施袭恐怕只有像燕飞那般的高手才有希望生存我们三个都不行。” 宋悲风道:“这是假设陈公公真的是天师军在司马王府的卧底。”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很大。这是我一向行事的作风绝不会疏忽任何致败的因素。” 刘裕道:“我们有能力同时办妥这两件事吗?” 屠奉三道:“那就要看司马元显的实力但如何砌词令他连他爹和陈公公也瞒着并不容易。” 司马道子已晓得明晚淮月楼的约会并认同这是干归精心布置的一个陷阱故下令司马元显全力助他们。 宋悲风道:“事情愈搞愈大不通知王弘事后他会认为我们不够朋友。” 屠奉三对刘裕道:“你怎么看?” 刘裕知他把责任推到自己身上更明白他认为可以牺牲王弘的心态可是他自己却不是这种人。叹道:“在那样的情况下如果茫不知情他的家将肯定死伤惨重王弘也可能小命不保。看来还是先向他打个招呼最好是把他的家将换上我们的人我的心会好过点。” 屠奉三笑道:“一切遵照刘爷的吩咐。今次最好除我们三人外其它全用上司马元显的人这是最聪明的做法。” 刘裕点头同意道:“司马元显该快到了这会是反刺杀行动前最后一个有关的密议。” ※※※ 晶莹的星辰在漆黑的天宇上闪烁着动人的光芒天穴静静躺在环绕群山的怀抱里似沉睡了过去再不愿理会人世间的事。它代表着一个惊天动地的秘密代表着那秘密遗留下来不可磨灭的痕迹。 安玉晴静立在天穴的边缘处当燕飞出现在天穴另一边她立即生出警觉朝他望来即使远隔十多丈又是在黑夜里燕飞仍看到她神秘美眸闪亮的异芒。 他清楚感到安玉晴不同了但又没法具体掌握到她在甚地方变了。或许是她把以前的特质都深化了变得更神秘;更脱;更恬静;更独特。 究竟她身上生了什么事?为何她可以令自己对她生出感应。 几下呼吸间燕飞来到她身旁。 安玉晴的美目仍凝视着天穴从燕飞的角度看去她俏脸的轮廓如灵秀山川般起伏亦只有大自然的妙手才能雕琢出如此惊心动魄的美丽线条。老天爷真不公平为何对一些人如此厚爱呢?她的美丽确有别于纪千千但同样动人如果纪千千是天上的艳阳她便是深谷上的璧月。 她的确不同了脸肌变得晶莹剔透眼神更是深邃难测。以燕飞的灵应一时亦无法掌握她的深浅。 究竟生了什么事? “你来了!” 燕飞道:“你一直在召唤我?” 安玉晴淡淡道:“我在这里已徘徊了二天三夜不时想起你。大白天时不住有人到这里来观光我只好躲起来。但我知道你正赶来此处所以一直在等待你。” 燕飞听着她动人的声音不知是否受她影响心灵一片祥和在柔风的吹拂下生出即使如此站到天地的尽头也不会有丝毫沉闷的感觉。 道:“在姑娘身上该生了很奇妙的事。” 安玉晴玉容静如止水轻柔的道:“你想知道?让我告诉你吧!那晚这里生震动整个边荒的大爆炸令卧佛寺化为飞灰只留下眼前这个大坑穴我便晓得生了极不寻常的事。于是匆匆赶回家去向家父报告此事。” 燕飞道:“我明白姑娘当时的心情。” 安玉晴道:“当时我是又惊又喜同时心中生出一股没法道出来的情绪你真的明白吗?” 燕飞道:“我真的明白。” 安玉晴道:“你该清楚家父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一直沉迷丹道终日顾着采药炼丹埋炉鼎之术虽赢得丹王之名却连妻女也不顾了到最后出岔子练坏了脑袋如不是你出手相救他还不知胡涂到何时?” 燕飞道:“现在他和你娘和好如初了吗?” 安玉晴仍没有朝他望上半眼用神的盯着天穴徐徐道:“不但重修旧好还比以前更恩爱我真的很感激你。” 燕飞目光投往天穴微笑道:“你爹是否放弃了炼丹呢?” 安玉晴道:“恰恰相反他返家不久便开炉炼被他认为是最终极的‘洞极丹’娘今次不但没有生气还帮他打点炼丹的诸般琐事或许是要为他完成这最后的心愿。你知道‘洞极’这两个字的真正含意吗?说的就是仙门洞开飞升而去。” 燕飞道:“如此说如果令尊能炼成此丹服食后便可成道成仙了。你娘怎会容许他这么做他又忍心抛下你娘吗?” 安玉晴道:“哪有这般容易?娘根本不信恐怕爹亦是半信半疑。不过爹已是炼丹成痴不试恐怕寝食难安。” 燕飞是第一个不相信不论服下什么仙丹灵药最佳的效果顶多是变化体质和改变精神状态与能否破空而去不会有直接的关系。否则尼惠晖的爹、安世清的师傅便不用抱憾而终了。 安玉晴续道:“我抵家时爹刚炼成‘洞极丹’还沐浴更衣斋戒三天准备服食。” 燕飞道:“他不怕再出乱子吗?” 安玉晴道:“今次他是信心十足自信已纠正了以前过寒致生水毒的情况。娘也相信此丹虽不能令他成仙成道但该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所以没有说过半句话。” 燕飞想起“丹劫”便犹有余悸一时说不出话来。 安玉晴终往他望去两人眼神接触燕飞心神遽震。这美女的眼神明显不同了秘不可测的感觉有增无减最引人人胜是内中乎一切世俗的安宁平和似若两泓无底的深潭独立于人世的纷扰之外。 她唇角逸出一丝笑意柔声道:“我把就我所知有关天穴的前因后果告诉我爹你道他有什么反应说了什么话呢?” 燕飞道:“若我是他会大吃一惊。” 安玉晴摇头道:“他的反应比你想的要强烈多了。他听后整个人跃上丹房之顶再跳下来放声哭道:‘我的娘!原来是真的。’” 燕飞哑然笑道:“这是第一次听姑娘说粗话感觉非常新鲜我明白姑娘的苦心不重述这句话肯定不够传神。他娘的!难道令尊一直不相信三佩合一确可以洞开仙门吗?” 安玉晴平静的道:“他不但对三佩合一能否开启仙门半信半疑甚至对是否能成仙成道亦抱怀疑的态度。当他告诉我是因三佩合一方会有天穴的异象我也是半信半疑。但现在燕兄如此说那不单三佩确已合一且和燕兄直接有关对吗?” 燕飞道:“确是如此我亦没有打算在此事上对姑娘隐瞒。” 安玉晴甜甜浅笑道:“谢谢你。”接着目光重投天穴从容道:“爹把自己关在丹房沉思整夜到天明时才找娘进去说话然后再唤我进去决定让我服下‘洞极丹’还说仙缘只有一个做父母的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留给我这个女儿。以前不知道是否真有仙界存在吉凶难卜才不敢起这个念头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燕飞听得头皮麻难怪安玉晴有这么大的变化原来是服食了丹王安世清穷毕生心血所精制出来的终极灵丹。 第九章 破碎虚空 燕飞和安玉晴并肩坐在丘坡处下方便是天穴。听罢燕飞说出三佩合一的经过安玉晴道:“仙门是否出现了?” 燕飞道:“我的确感应到一个奇异的空间当时我的直觉是如投身到那空间里会到达另一个世界去内中包含了无限的天地。” 除尼惠晖外他尚是次向人透露这惊人的秘密顿感轻松了不少似减轻了精神上的负担因为这个秘密不但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还害他不住向朋友说谎。 安玉晴神情平静无波的道:“空间里的空间这就是《战神圆录》最后一着的‘破碎虚空’了。” 燕飞愕然道:“‘破碎虚空’?招名改得真好。《战神图录》是什么东西来的?” 安玉晴道:“《太平洞极经》记载了很多广成子的由来事迹其中一篇关于天、地、心三佩说广成子进入一个叫‘战神殿’的地方把天、地、心三佩带到人世来把它们赠给黄帝接着便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白日飞升有人说他重回‘战神殿’去。‘破碎虚空’是由广成子说出来指这是《战神图录》最后的一招。就是那么多。” 燕飞道:“《太平洞极经》不是早失传了吗?” 安玉晴悠然神往的道:“《太平洞极经》是在我师公手上失传当他读通全经便将它一把火烧掉然后穷十年的时间凭其从《太平洞极经》炼成的以精神感应三佩的秘法寻获三佩。此后选择道山还收了九个道僮开炉炼丹为三佩合一用功。师公是自汉代张天师后第一个读通《太平洞极经》的人此经也使他晋身无可争疑的道门第一人就像没有人敢怀疑你燕飞是边荒第一高手。” 燕飞大感写意并不全因有美为伴当然这是其中一个原因伴着她便像伴着人世间最美好的事物之一不一定要牵涉到男女之爱。更重要的是他找到倾诉的对象安玉晴现在是孙恩之外最有资格与他谈论仙门的人。 道:“令师公竞有九个徒弟?我印象中似乎没那么多。” 安玉晴道:“其中两个被逐出门墙。大师兄就是孙恩我爹排第二接着是江凌虚师兄弟中亦以他们三人成就最高但我爹却最得师公钟爱。” 燕飞忍不住问道:“你师公炼成了‘洞极丹’吗?” 安玉晴淡淡道:“这是师公晚年心灰意冷的一个原因他始终没法解决丹毒的问题。那时师公认为如果能炼成‘洞极丹’与‘丹劫’一起服食或有足够能力把三佩合一可惜始终没法达成心愿致含恨而终。” 燕飞道:“你服下‘洞极丹’后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安玉晴朝他望去轻轻道:“你说呢?” 燕飞没法移开目光的打量她。安玉晴的确不同了气质变得更神秘灵秀俨如在深山穷谷中淌留至纯至净的清洌泉水愈看愈是动人。“洞极丹”令她更似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然于俗世所有贪嗔痴的七情六欲之外圆满自足不假外求。 现在世上唯一能使她动心的或许只有仙门吧! 燕飞道:“姑娘变了很多但我却找不到言语去形容姑娘的变化。” 安玉晴浅笑道:“你在胡诌我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嘴馋了肚子饿时比以前更想大吃一顿。我已五天未有半粒米进肚子哩!” 燕飞欣然道:“是我胡涂这么晚了竟不懂得问姑娘有没有吃过东西。相约不如偶遇便让燕某人作个小东道请姑娘到不夜天的夜窝子吃一顿痛快的。” 安玉晴抿嘴笑道:“你不怕你的荒人兄弟误会你移情别恋有了新的情人吗?” 燕飞大感尴尬但感到她没有丝毫妒忌之意只是促狭戏弄他苦笑道:“你对我的情况相当清楚。” 安玉晴从容道:“燕飞和纪千千的恋情天下皆知我虽不爱理世事此事想不知道也不行。说起纪千千令我联想到慕容垂顺带告诉你一个消息便当是报答你坦诚告诉我有关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秘密。” 燕飞讶道:“什么消息竟是与慕容垂有关呢?” 安玉晴道:“你听过秘族吗?” 燕飞遽然一震道:“请姑娘继续说下去。” 安玉晴用神看他道:“从罕有出现在你身上的震骇秘族该与你有瓜葛。” 燕飞叹道:“可以这么说姑娘请说下去吧!” 安玉晴道:“秘族是以大漠为家北塞最神秘的民族人数不多从来不过一千人这是因为沙漠生存条件恶劣要有很坚强的生命力才能活下来其武功独辟蹊径在沙漠裹来去如风对敌时他们是最可怕的战士遇有节日庆典时则狂歌达旦比你们荒人更活泼狂野。这是一个充满悲观色彩的奇异民族向往死亡认为生命只是一个过程短暂而没有意义。” 燕飞愕然道:“姑娘怎会对秘族有如此深入的认识?” 安玉晴淡道:“因为我娘正是秘族的人。” 燕飞失声道:“什么?” 安玉晴道:“我娘是我爹到大漠找寻墨玄石时认识的我娘是当时秘族最出色的美女武功高强与我爹一见钟情不顾族人反对与我爹私奔到中原来。“燕飞心忖难怪安玉晴有一双这么与别不同的眼睛原来继承了秘族美女的传统。她的话激起了他心湖里的浪涛感到命运好像总爱作弄他。 安玉晴续道:“当年秘族和柔然结成联盟对抗苻坚令苻坚震怒派出王猛率军进击两族。柔然族逃往极北秘族潜返大漠。本来以王猛之能亦难以奈何回到大漠的秘族只恨有秘族的人受不住王猛利诱兼且贪生怕死背叛了秘族害秘族之主万俟弩拿惨被王猛生擒押返长安囚禁秘族遂派人到长安来营救在慕容垂暗中大力帮忙下万俟弩拿成功越柙逃返大漠并对慕容垂许下诺言只要将来慕容垂有祸必全力出手相助。现在便是秘族向慕容垂报大恩的时候了。你的脸色为何变得如此难看?” 燕飞苦笑道:“此事三日难尽我的脑筋此刻有点胡涂。你娘不是已脱离秘族吗?为何却可以知道秘族的情况?” 安玉晴道:“万俟弩拿之女叫万俟明瑶塞北的人都称她作秘女。万俟其实是鲜卑族中一个姓氏秘族亦是鲜卑族其中一个支流所以慕容垂肯冒开罪苻坚之险助万俟弩拿脱险。在我服仙丹之时秘女到我家来见我娘请我娘出手相助以报慕容垂的大恩却被我娘拒绝了说自己再不是秘族的人。我想到慕容垂请秘族帮忙该是为对付你们荒人和你的族人所以知会你一声。” 燕飞仰望夜空心中百感交集。 万俟明瑶唉! 安玉晴柔声道:“你认识秘女明瑶吗?我娘说她不论武功、才智均远在乃父之上我娘也感自愧不如。这番话令我非常震惊能被我娘看上的人天下间没有多少个。孙恩一直不敢来向我爹强讨心佩很大的原因是怕我娘和我爹连手。” 燕飞叹道:“我是认识她的。” 安玉晴饶有兴趣的道:“给我猜中了她是否真的长得很美丽?我娘说她的美丽有如神迹是惊心动魄的。她比之纪千千如何呢?” 燕飞颓然道:“她的确非常出众不过却很难如此去比较每个人都有其独特的地方在我心中姑娘的美丽便不在她之下各有各的气质。” 安玉晴欣然道:“我还是次听人说我的外貌但表面的美丽在我来说并不算什么一回事。好哩!我们暂时分手好吗?” 燕飞愕然道:“不是说好到夜窝子去吗?” 安玉晴善解人意的道:“你还有心情吗?你刚才不厌其详地解释三佩合一的情况其中微妙处令我想到很多东西需要时间仔细回味也想独自冷静一下。” 燕飞欲语无言。 安玉晴缓缓起立微笑道:“假若有一天你悟通这最后一着的‘破碎虚空’你会怎么办呢?现在不用告诉我答案下次见到我时再说吧。” 说毕飘然去了。 燕飞呆坐在那裹心中忽然强烈地思念纪千千。 ※※※ 建康。 载着谢琰的三十多艘战船驶离建康的大码头区民众夹河欢送为他们打气希望他们能凯旋而回解除正威胁建康有燎原之势的祸乱。 今早举行出师大典由皇帝司马德宗主持誓师仪式6路大军立即上路直指太湖西北岸的义兴谢琰则另率一军装载辎重粮食乘船沿长江入运河开往正舆敌城吴郡遥遥对峙的无锡。 刘牢之早于两天前离开到丹徒舆他的水师船队会合今天亦会向出海口进沿东岸南下进攻的目标是海盐好与谢琰互相呼应。 屠奉三、宋悲风和刘裕夹杂在送别的民众裹感受着民众对南征平乱军的渴望、期待和对天师军深切的威胁和恐惧。 屠奉三凑到刘裕耳边道:“谁能击退天师军民众便会支持谁不理他是否高门名士又或寒门布衣。在平时权贵可把民众当作贱奴般肆意践踏但在战争裹民众的支持会直接影响成败。平日不多做点惜孤念寡的工夫等到有事想妄求民众拥护一定是费日损功。” 刘裕此时心想的却是任青媞。今晚如能成功干掉干归他该如何对待她呢?最好的解决方法当然是把她杀死但他却自知下不了手可是如依她的方式以占有她来表示自己真正的接纳她他又感犹豫怕与她更纠缠不清损害自己的威信。矛盾至极点。 听到屠奉三这番话只好点头应是说不出话来。 宋悲风在另一边兴奋的道:“建康已久未出现眼前万人空巷的场面上一次是淝水捷报传来安公乘马车到皇宫报喜民众全拥到御道两旁夹街欢呼。” 刘裕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想到有一天如果自己能令建康的民众如斯欢喜若狂此生可无憾矣。想到激动处登时热血沸腾起来把任青媞抛诸脑后。 此时有人挤到三人身边来向屠奉三说话刘、宋两人认得是屠奉三的手下都没有在意。 手下退走后屠奉三向刘裕道:“边荒有人来了!” 刘裕和宋悲风会意随屠奉三离开。 片刻后他们抵达大码头区著名的千里马行这是孔老大在建康开的店子专卖胡马现在已成了与边荒通讯的站头更是他们在建康的情报中心。 三人直入内进一个手下迎上来道:“他在后院。” 屠奉三道:“带路!” 在引路下三人经过有近三十匹马儿的马?穿过一个大天井来到广阔的后院左右各有一个放草料的仓库正中的一座建筑物是店伙的住宿之处。 另有手下把大门拉开让三人人内。厅子里本有一人坐着见三人进来连忙肃立。此人坐着时不觉有何特别但猛然起立自然而然有一股气势兼之他身材高大满脸英气三人骤眼瞧去都留下深刻的印象。 屠奉三淡淡道:“蒯恩?” 蒯恩两眼一红似欲哭出来又连忙忍着泪施礼道:“正是鄙人。” 屠奉三负手而立道:“本人便是屠奉三侯先生要你向我传什么话呢?” 蒯恩目光投往刘裕和宋悲风。 屠奉三介绍道:“这位是刘裕不用我说你该知道他是谁。” 宋悲风对屠奉三招呼蒯恩的冷漠态度生出不忍之心道:“我是宋悲风大家都是自己人说话不用避忌。” 刘裕喝道:“其它人退下去。” 随来的手下连忙退出厅外顺手关门。 三人站在靠门的一边蒯恩则站在另一边气氛古怪。 蒯恩叹道:“屠爷是否怀疑我呢?” 说话时目光却不住打量刘裕显然对他最是好奇。 屠奉三冷然道:“在江陵我只信任一个侯亮生若换了你是我忽然有人远赴边荒来找我说是为侯亮生传达一句遗言你道我会怎么想呢?” 蒯恩没有丝毫受辱的神态身子仍是挺得笔直双目再没有泪光闪闪有神的道:“我说完侯爷着我传达的话后会立即离开。” 刘裕微笑道:“如此蒯兄弟将辜负了侯先生的一番苦心。” 蒯恩愕然道:“你们不是在怀疑我是桓玄派来的奸细吗?” 屠奉三傲然道:“想骗我们岂有这般容易以侯兄的才智如果真是他托你来传话那句话定可释我们之疑。岂是桓玄此子可以想出来。” 宋悲风道:“说吧!” 蒯恩现出感动的神色道:“屠爷确是侯爷的知己。请容我在说出来之前先交代那天的情况。” 接着把那天早上生的事详细道出最后道:“侯爷把我唤到马车旁着我立即逃往边荒集说……” 屠奉三打岔道:“侯兄当时神态如何?” 蒯恩答道:“他语气虽然紧张但神态仍然冷静没有惊惧。” 刘裕叹道:“他必有自尽的手段。” 屠奉三仰望屋梁双目杀机大盛道:“桓玄呵!你和我的梁子愈结愈深了。”然后向蒯恩道:“说吧!” 蒯恩沉声道:“侯爷着我告诉屠爷你害他的人是任妖女。” 屠奉三和刘裕早猜到此话闻言仍禁不住心头遽震。 屠奉三冷静如常目光回到蒯恩身上道:“蒯恩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蒯恩道:“我只想知道任妖女是谁。” 屠奉三向刘裕打个眼色着他说话。 刘裕道:“蒯恩你可知侯先生因何要你不远千里的到边荒去向屠爷传话呢?” 蒯恩露出错愕神色道:“刘爷早前说我会辜负侯爷的一番苦心现在又这么说但我真的不明白。” 屠奉三道:“你不明白只是你没有深思这个问题因为你直至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完成侯兄要你传达这句话的遗命。事实上这句话不用你传达我们也可以猜得到而侯兄偏要命你来传话是要为你安排将来不致浪费了你这个可造之才。” 蒯恩一震道:“侯爷……” 刘裕喝道:“不要哭这并不是流泪的时候。你现在可以自由离开也可以留在这裹和我们一起全凭你自己抉择。” 屠奉三接口道:“留下来并不是只为杀任妖女为侯兄报仇那么简单你甚至要抛开仇恨继承侯兄的遗志为助刘爷创立不世功业而奋斗。我们为的并非个人荣辱而是为了天下万民的福祉。如果你没有这样的大志现在可立即离开。” 蒯恩“噗”的一声跪倒地上诚心诚意的道:“蒯恩愿永远追随刘爷生死成败在所不计。” 第十章 白雁北飞 边荒集。 古钟楼议堂。 慕容战、拓跋仪、呼雷方、费二撇、姬别、程苍古、江文清、姚猛、阴奇和奉召列席的高彦、庞义、方鸿生、刘穆之、王镇恶均已到达各居其位。反而身为召集人兼主持的卓狂生仍未出现另一个迟到的是红子春。 议堂内闹哄哄之时卓狂生终于到了刚跨过门坎他便仰天大笑三声令人人侧目也因而停止说话目光集中往他身上去。 费二撇笑道:“又在什么疯哩!” 卓狂生欣然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在疯是欢喜得疯了的那种疯因为我自边荒游开始一直期待的人终于出现了。”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不知他在说什么。 姚猛抓头:“老卓你在期待谁呢?难道是你失散了十八年的妻子?” 他的话登时惹起哄堂大笑只有刘穆之和王镇恶两人没法投入他们轻松的情绪里因为他们的列席是具有争议性的大部分成员都反对让他们列席尚须卓狂生为他们争取。可以这么说他们在边荒集的未来将决定于今次临时的议会上。 卓狂生朝席走过去笑-道:“去你姚猛的娘。”又肃容道:“我郑重地在此公告昨夜我终于遇上一个参加边荒游的人到边荒集来既不是为了天穴更不是为夜窝子的嫖、赌、饮、吹而是专诚为了听我卓狂生说书而来的。现在你们明白因何我期待他了。” 众人笑得更厉害了。 卓狂生到主位坐下面向众人一脸自我陶醉的神色还扮了个兴奋如狂的鬼脸。 忽然众人目光转往入口处红子春赫然出现立在入口处手上举着一封似信函的东西还轻轻摇晃好引人注目似的神态写意轻松令人感到他心情极佳。 慕容战道:“人齐哩!终于可以开会了。老红我们已没有责怪你迟到你还不快滚进来。” 红子春以有点像舞步的脚法走进来微笑道:“高彦!叫声爹来听听。” 姬别和红子春交情最深立即助阵模仿出高彦的神气声调阴阳怪气的接下去道:“咦!我有什么把柄落到这个死奸商手里呢?” 众人均是老江湖终察觉到红子春手上的信函绝不寻常且是与高彦有关的。高彦死命盯着被红子春摇晃着的信函沉声道:“那封信是否寄给我的呢?” 红子春来到议堂中央以苦口婆心的神情向高彦道:“我儿你乖点好吗?” 众人再忍不住爆起哄堂笑声。连刘穆之和王镇恶也忍俊不住终于投入了荒人议会的独特气氛里去。 高彦不敢火涨红了脸道:“算我怕了你那封信是谁寄来的?” 红子春道:“你在问爹吗?” 众皆大笑议堂内再没有半点严肃的况味。 卓狂生大喝道:“肃静!” 笑声渐止。 卓狂生道:“老红你不要卖关子了我和高彦总算兄弟一场不忍见他受辱。好哩!高小子你便大大方方叫声爹吧!” 众人本以为他是仗义出手帮高小子的忙岂知最后一句完全露出狐狸尾巴竟是与红子春、姬别互相为谋。再爆哄笑声。 江文清喘着气笑道:“不要作弄高彦了这封信是谁送来的?” 红子春欣然道:“是我在两湖的老朋友老聂使人送来的。” 高彦怪叫一声离椅而起一个觔斗落在红子春身前。 红子春把信收到身后道:“想抢吗?” 高彦满脸喜色躬身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小儿高彦一拜。” 众人此时才响起喝采声。晓得有小白雁的最新消息了。 庞义大笑道:“高小子当你是他死去的爹!” 红子春毫不介怀笑道:“此爹岂同彼爹不过为惩治你这忤逆不孝儿老卓接着哩!”一抖手信函脱手朝卓狂生飞去高彦飞身探手想来个拦途截劫却差少许才成功眼睁睁瞧着信函落入卓狂生手上。 卓狂生喝道:“不准动!待老子看过再说因为老子是最有资格看这信的人。” 高彦苦着脸孔站在他前方红子春则回到他的席位去。 众人目光全落在卓狂生手上的信函去屏息静气地瞧着他把信从函内抽出来展开阅看。 卓狂生脸无表情的把信看毕忽然起身移到后方的大窗旁把手上的信高举过头挥动着。 高彦抢到他身旁去焦急地道:“你想干什么疯事?” 窗外数以万计的目光从广场往卓狂生投去。为表示对议会的支持显示荒人的团结所有荒人都暂时抛开手上的工作自地聚到广场来以示对议会的支持。 卓狂生不理高彦向下面的荒人群众大喝道:“我有一件事宣布小白雁正在来此途上我们要好好的款待她竭尽地主之谊千万不要让她大小姐有不满意的地方。” 广场上立即出轰然狂呼、喝采、鼓掌的巨响直冲宵汉。 接着卓狂生把信送入高彦手上自行回到席位神气的道:“都说我的招数要得看!现在终于开花结果了我的天书亦可以继续写下去。” “我的娘!” 高彦一个觔斗回到议堂中央另一个觔斗回到位子里然后振臂大嚷道:“娘呵!我成功哩!” 接着把信塞给身旁的姚猛道:“大家传着看。” 姚猛大急道:“我不识字啊!谁帮我读出来。” 话犹未已早给方鸿生劈手抢走信件展信看起来。 议堂充满欢乐的气氛人人为高彦高兴雀跃。 卓狂生大笑道:“今天的议会有个非常好的开始。哈!该谈正事哩!” 议堂肃静起来信则继续传阅。 卓狂生道:“先是刘穆之和王镇恶列席的问题有人反对吗?” 红子春笑道:“今天大家都非常开心故不愿因有争论闹个脸红耳赤。我提议由请他们列席者提出理由然后大家举手决定。” 卓狂生欣然道:“那就只好由我说吧!我之邀请刘先生和王兄来列席钟楼议会先是认为他们没有可疑我相信议会成员裹大多同意我这个看法。” 姬别点头道:“我是今天才认识他们两位经卓馆主说明他们的出身来历后亦同意他们该不是敌方派来混入我们的奸细如果敌人的安排巧妙至此我也只好写个‘服’字。” 高彦道:“他们绝不会是敌人的卧底因为他们都是有智慧的人所谓良禽择木而栖现在我们边荒集的运势如日中天又出现天穴吉兆刘爷则在南方崭露头角不来归附我们难道去投效豺狼之性的桓玄、祸国殃民的司马道子、不忠不义的刘牢之吗?我相信他们。” 卓狂生摊手道:“这方面该不用举手表决吧?” 江文清道:“我是支持他们列席的道理很简单因为他们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各有所长。刘先生长于政治经济他费了两天两夜拟出来振兴边荒集的大计正是我们欠缺的因为我们没有他鸟瞰式的广阔视野。而且我们各有各的业务像高小子虽想出‘边荒游’但他的精神却给小白雁占据了哪还有空间去用心打理‘边荒游’所以我们需要一个人全心全意总理整个边荒集在军事、经济和民生上的展而刘先生正是我们不二之选。” 姬别鼓掌道:“我被大小姐说服了。” 红子春喝道:“我则是被刘先生那份计划书说服了最难得是照顾到各方面的利益又不会影响边荒集原有的特色。” 卓狂生欣然向刘穆之道:“先生的心愿达到哩!由今天开始你已拥有在议会列席的资格。” 众人鼓掌喝采的欢迎声中刘穆之起立道:“今天刘某真的非常感动也彻底改变了我对荒人的印象。在这裹便像在一个胡漠杂处的大家庭内每一个人都抛开私利尽心尽力为边荒集的未来而奋斗而这正是能令我们成功的因素可以继续创造奇迹。” 在众人又一阵喝采声裹刘穆之含笑坐下只是这番剖白之言已使他确立了在议会中的地位。 各人目光落在王镇恶处后者有点不习惯的现出带些儿尴尬的神情。 呼雷方道:“老卓硬逼我去向王兄寻根究柢我只好和王兄摸着酒杯底谈了整晚王兄为王猛的亲孙这件事该没有疑问因为我曾从姚兴处听过他的名字姚兴还着意我留意王兄有否避往边荒集来见之立杀无赦。可以这么说当日长安城破姚苌第一个想杀的是苻坚第二个便轮到王兄为的是怕苻坚再次重用他由此可见王兄的厉害。想不到他竟远避南方现在又回来了。” 阴奇道:“王兄为何无缘参加淝水之战呢?” 王镇恶脸色一沉道:“自爷爷过世家父遇刺身亡慕容垂和姚苌一直千方百计的排挤我令我投闲置散淝水之战岂会有我的份儿?” 卓狂生笑道:“王兄自幼便随爷爷学艺尽得王猛武功兵法的真传八岁随爷爷出征十六岁已独当一面打了第一场胜仗。最精采是他熟悉慕容垂的战法如果慕容垂来犯王兄可以是另一个刘爷。” 阴奇皱眉道:“刘裕与我们的关系与王兄有很大的分别且我们的荒人兄弟大多不认识王兄贸然把王兄摆在这么一重要的位置上恐难服众。” 拓跋仪接口道:“王兄如果当我们的军师阴爷的疑虑可以迎刃而解。” 众皆大讶因为若追源溯流拓跋仪的拓跋族该与一手覆灭代国的王猛有深仇才对故不明白为何拓跋仪反为王镇恶说话。 卓狂生哈哈笑道:“想不到吧!让我告诉你们原因吧。是我请王兄拟想出慕容垂攻打边荒集的策略再请慕容当家和拓跋当家连手接招王兄究竟是龙是蛇在这样的情况下立即现出龙的真身。大家明白吗?” 议堂内一时静至落针可闻外面的广场亦是一片静穆。 高彦打破沉默道:“这叫虎祖无犬孙。我可以保证王兄是正人君子是个有大志的人。” 卓狂生欢喜的道:“还有人反对王兄列席议会吗?” 姬别举手道:“通过!” 众人尚未来得及出欢迎的采声外面忽然欢声雷动。 众皆愕然。 “燕飞回来了!燕飞回来了!” 整个议堂骚动起来人人争先恐后拥往欢呼声传来的那边窗户朝广场看下去。 只见人群潮水般分开来燕飞背着蝶恋花正以其洒脱好看的步法含笑接受群众的呼叫从容自若的直抵钟楼下往他们望上来。 拓跋仪第一个大喝道:“大家静一点否则怎听得到我们边荒第一高手燕飞说的话。” 欢叫声潮水般退去偌大的古钟场不闻一声只有兴奋的呼吸声此起彼落。 拓跋仪狂喝道:“是否我们赢了!” 燕飞道:“慕容宝率八万精兵来攻我们驻军五原无法得逞更被我们施巧计逼得仓卒撤退我军追杀千里燕军于参合陂惨遭减顶之祸慕容宝仅以身免。” 广场上先是静至连呼吸声也停止了接着爆出惊天震地的狂呼像洪水般把整个广场淹没了。 拓跋仪涌出热泪拓跋族终于复兴有望。 燕飞进入钟楼高彦、姚猛两个好事者慌忙下迎拥着他步入议堂接受各人再次的欢叫和祝贺气氛热烈至极点。 此时外面的广场吵声喧天没有人能控制自己的情绪。 卓狂生道:“我们定要好好庆祝。” 燕飞目光落到刘穆之和王镇恶身上江文清连忙为他们两人引见燕飞简略说出他们在这里的来龙去脉。 燕飞道:“大家坐下再说。” 重新坐好后燕飞道:“今次我不待收复平城和雁门便赶回来是有紧急的事告诉各位。” 高彦道:“不用那么急呵!小白雁和我的婚礼尚要过几天才举行。” 众皆大笑气氛攀上炽热的高峰。 卓狂生道:“不要插科打译能令我们燕爷震惊的肯定是大事。” 燕飞正容道:“如我所料无误慕容垂将会在短期内来攻打边荒集。” 众人的目光均向刘穆之投去并没有出现燕飞意料内的震惊。 卓狂生鼓掌道:“我没有看错人吧!刘先生正是那种能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的智士。” 然后向燕飞道:“今次召开钟楼议会有一半原因是刘先生预测慕容垂会来进攻边荒集现在给你证实了。” 燕飞用神打量了刘穆之两眼问道:“另一半原因呢?” 江文清道:“刘裕需要我们派人到南方助他对抗天师军你回来便好哩!可以为边荒集作主。” 燕飞听得呆在席位处终于体会到慕容垂难以分身之苦。 第十一章 称帝时机 拓跋珪和长孙嵩、叔孙普洛、崔宏、长孙道生四名大将登上平城的墙头极目四望人人均感此城得来不易。 果如他们所料慕容宝逃返长城后慕容详自知不敌立即弃城撤返中山拱手让出平城、雁门两大重镇。 拓跋族大军抵达城民开门迎迓令他们不费吹灰之力的占领此城。当日下午张衮和许谦另率一军前往接收雁门。 拓跋珪忽然仰天长笑满怀豪情壮气欣然道:“现在是否立国称帝的好时机呢?请众卿给我一点意见。” 长孙嵩道:“今次大破燕军尽显我族不世战功名震天下以后还有谁敢小觑我族?汉人有谓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则言不顺所以我认为如能于此时立国将更添我们的威势令塞北诸部齐来归附。” 叔孙普洛和长孙道生均齐声附和表示赞成。 只有崔宏默然不语。 拓跋珪讶道:“崔卿是否另有见地?” 崔宏道:“立国称帝是事在必行。不过称帝并非只是换个国号名号那么简单且是一条不可以回头的路。所以我们必须审其利弊看看称帝是否最有利于我们的事。” 由于他说得婉转且肯定立国称帝是势在必行问题只在时机的掌握上所以长孙嵩等都不觉得被冒犯反而想听他进一步解释其中关键和微妙之处。 拓跋珪先兴趣盎然的问道:“以我们现在的声势是否称帝立国只是一个形式的问题难道在实质上竟有分别吗?” 崔宏从容道:“请容臣下直接坦白的问一个问题如果慕容垂尽起精兵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扑平城我们该怎么办呢?” 拓跋珪叹道:“这几晚我每次躺在羊皮毡上想的都是这个问题。唉!如果不用想这方面的事我会睡得安乐多了。” 拓跋珪的经常性失眠是军内诸将人尽皆知的事。 拓跋珪续道:“崔卿有什么好提议呢?” 崔宏道:“我没有好的提议但却晓得我们只有一个选择仍是对付慕容宝的方法先避其锋锐再筹谋反击。既然我们预知此一情况故所有策略均要环绕这重心来设计亦由此而作出应否立即称帝的判决。” 拓跋珪目光投往中山的方向沉吟思索。 叔孙普洛眼中射出忧惧的神色沉声道:“慕容垂擅用奇兵恐怕到他兵临城下我们才会知道。除非我们放弃乎城否则重施对付慕容宝的故技恐怕反令我们疏于防守进退失据。” 拓跋珪冷然道:“这个反不用担心慕容垂的奇兵之术将对我不起作用。”他想起的当然是燕飞和纪千千间神妙的感应更怕被手下寻根究柢忙接下去道:“好了!假如我们决定避免与慕容垂正面硬撼于是否称帝又有何关连呢?” 崔宏道:“假如我们在北方的敌手只剩下慕容垂一人则是否称帝对大局将没有任何影响。现时情况显非如此北方正陷于-雄割据的局面假设族主于此时称帝忽然慕容垂大军来攻我们却来个逃之天天还有什么新朝的帝皇气派?” 拓跋珪动容道:“崔卿言之有理。像我们以前当马贼时束逃西窜没有人敢说我们半句话还要赞一句了不起因为这正是马贼的生存方武。如果我立国称帝又以平城为都却一下子连帝都也失掉成何体统呢?哈!给崔卿一言惊醒我这个梦中人。” 崔宏谦虚的道:“如张衮和许谦两位大人在他们也会提出同样的忠告皆因我们汉人对称帝一事特别小心。” 长孙嵩显然很欣赏他说这番自谦的话问道:“然则族主何时称帝最恰当呢?” 崔宏正容道:“当然是在击败慕容垂之后如此我族强势立成震慑天下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北方形势立即清楚分明。” 拓跋珪叹道:“好一句顺我者生逆我者亡。” 与崔宏最友善的长孙道生赞道:“听得崔兄这番话后令我茅塞顿开。如此我们将不用花气力在平城和雁门的防卫上只须集中人力物力重建盛乐。” 此时有近卫来向拓跋珪打报告显然有机密紧急的事否则岂敢于此时骚扰拓跋珪。众人识趣的散往两旁。 拓跋珪听罢双目闪闪生辉先命近卫退下然后召各人回到他身边轻松的道:“楚美人已起出佛藏送返盛乐只是黄金已装满十二车其它法器珍宝无数。我们该如何利用这笔财富呢?” 崔宏是唯一不晓得楚美人是谁的人待要询问却被长孙道生轻拍阻止以眼神告诉他待会再向他说明。 叔孙普洛道:“重建盛乐在在需财这笔庞大的财富是最及时的贺礼老天的恩赐。” 拓跋珪道:“若只是重建盛乐便太大材小用了。我要透过这笔钱财使边荒集振兴起来。以前的边荒集是我们卖马赚钱的好地方。马当然要继续卖下去但我们今趟更要通过南方大规模地买入我们欠缺的物资特别是战船、兵器、米粮和布帛。此且是一石二鸟之计边荒集愈强盛对慕容垂的威胁愈大只要慕容垂不像他儿子般愚蠢便该晓得不先对付边荒集便全力来讨伐我会是最严重的错失。” 长孙嵩色变道:“万一荒人守不住边荒集呢?” 拓跋珪长笑道:“荒人可以帮助我们我们当然也可以帮助他们。有我的兄弟燕飞在谁能击败他呢?就算是慕容垂也不行。” 刘裕进入饺子铺到坐在一角的屠奉三身旁坐下道:“任青媞回江陵去了。”他尽量不表露出内心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受以免被精明的屠奉三察觉。 屠奉三道:“这是置身事外最聪明的做法也表示在她心中最重要是不让桓玄对她起疑至于你刘爷如何对她只是次要的事。” 刘裕明白屠奉三是绕个圈子来提醒他勿要和任青?纠缠不清因为绝对是不会有好结果的。而他说的话更非故意中伤任青媞事实上他也有同样的想法。如干归在建康被杀只要任青媞仍在建康又毫无损以桓玄的性格定会起疑心。 屠奉三道:“她是何时离开的?” 刘裕道:“从她留下暗记的指示前天她已走了。” 屠奉三狠狠道:“好一个狡猾的妖女。” 刘裕明白屠奉三对侯亮生的感情更清楚屠奉三绝不会放过任青媞。 任青媞这般忽然离开亦是只有刘裕和她之间才明白的一种表态。就是她终于选择了桓玄。或许是她晓得刘裕最终亦不会接纳她故无谓在刘裕身上浪费时间。 想到任青媞放弃了他虽免去他天大的一个烦恼也不由心中一片迷惘。 屠奉三道:“不要再想她现在是我们不得不让她借刀杀人又坐享其成。亮生去了干归如又饮恨建康桓玄左右再没有高明的谋士。任青媞便可无限地扩展她对桓玄的影响力。自古以来枕边语从来都是最具杀伤力的。” 刘裕点头表示同意心中却一阵不舒服问道:“你试过蒯恩了吗?他的功夫如何?” 屠奉三道:“蒯恩肯定是个人才兵法得亮生真传武功主要揉集两湖名家之长再别出机枢。照我判断尽管我全力出手要杀他仍要费一番工夫且不免要作点牺牲始办得到。” 刘裕动容道:“这就非常不错哩!” 屠奉三道:“多了蒯恩这个高手助阵令我对今夜的行动更有把握。” 刘裕道:“今晚如果我们能杀死干归将可取得司马道子的信任而我们对付孙恩的行动便可以全面展开。” 屠奉三道:“我们一方面令司马道子更看重我们另一方面却更引起他们对我们的顾忌和戒心如果情况许可我们应让司马元显亲手干掉干归那不但可以赢得司马元显更大的好感且可以安司马道子的心。” 接着欣然笑道:“血当然是由下面的人去流功劳则由上面的人去接收当司马元显感到自己不是跟班而是大头领我们和他们父子的关系会大幅改善过来。” 刘裕赞道:“有道理!” 屠奉三沉吟半晌道:“我希望刘爷你能重用蒯恩。” 刘裕对屠奉三的认识愈深愈觉得他外表看似心狠手辣事实上却是个重感情的人。屠奉三特别说出这句话正代表他对侯亮生的心意。 刘裕道:“这个是必然的。不过他经验尚浅屠兄要好好栽培他。” 屠奉三起立道:“是时候去会司马元显了。” 两人付账去了。 拓跋仪一头雾水的随燕飞来到观远台上讶道:“你提议暂时休会这么的与我到这里说私话不怕别人心中不舒服吗?” 燕飞凭栏下望见在广场上的荒人仍未散去仍像人海般包围着钟楼个个翘朝他张望。大喝道:“议会仍要举行一段时间现在该是你们去庆祝狂欢的时候而不是在这里呆等。去吧!好好的开心一下议会完毕后我们立即加入你们。” 众人齐声欢呼依言散去。在他们心中燕飞不但是两次收复边荒集的大功臣更是边荒集的中流砥柱稳定整个边荒的天神。 燕飞转过身来面向拓跋仪笑道:“我们荒人间已建立起互信的关系没有人会怀疑另一个人。刚才我提议休会一刻钟那刘穆之立即露出会心的神情可知此人才智之高足可以看破我们的意图。” 拓跋仪一呆道:“我却不知道你要搞甚。看来我的才智是比不上他。” 燕飞道:“你不是比不上他只是当局者迷。在现时的情况下我必须立即赶往建康去只是为谢道韫疗伤已是义不容辞何况孙恩摆明向我出战书此战更是避无可避。” 拓跋仪道:“大家兄弟有什么事直接说出来吧!” 燕飞道:“一方是慕容垂另一方是桓玄和聂天还我们荒人要应付的始终是两边战线的战争。今次议会最重要的事是推出总揽军政的主帅。而目下最有资格当主帅的就是慕容战和你。” 拓跋仪恍然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于我个人来说让慕容战当主帅完全没有问题只是怕族主怪我。” 燕飞道:“这场大仗牵涉到我族的立国我当然明白小珪的性情。在一般的情况下谁当主帅当然不会有问题可是如出现我族的立国和边荒集本身利益相背的处境你当主帅将会很为难。所以我认为让慕容战当主帅最适合小珪要怪便来怪我好了。” 拓跋仪点头道:“你想得很周详而事实确是如此族主说的话我也不能不听如令我们的荒人兄弟感觉边荒集成了我族的附庸将犯了荒人的大忌。” 燕飞道:“你同意了!” 拓跋仪肯定的应道:“同意。” 燕飞道:“议会之后你立即向小珪出飞鸽传书告诉他防范秘族的刺客和探子因为秘族已投效慕容垂将倾全族之力为他办事。” 拓跋仪色变道:“竟有此事?秘族不是一向不理沙漠外的事吗?” 燕飞道:“此事容后再向你详细解释我们绝不能对秘族掉以轻心慕容宝今次主要输在情报上未能知己知彼。慕容垂正因看到己方这个弱点所以请秘族援助。一旦我暗敌明的情况被扭转过来我们肯定要吃败仗。坦白说天下人人晓得与慕容垂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是最愚蠢的事所以我们绝不能让慕容垂得到这个机会。小珪如是我们荒人也如是。” 拓跋仪担心的道:“可是秘族一向在大漠和草原上来去如风神出鬼没可说是防不胜防恐怕自此以后我方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慕容垂掌握中。” 燕飞心中浮现纪千千的花容道:“我们边荒集的情况亦是这样不过各施各法只要我们清楚情况便可以想出应付之法。” 拓跋仪苦笑道:“原来我们仍是处于劣势。” 燕飞目光投往颖河道:“一天慕容垂未死一天千千仍在他的手上我们便是处于劣势。” 拓跋仪道:“自淝水之战后边荒集从没有安乐的日子过。” 燕飞微笑道:“听你的语气似乎把自己当作荒人了。” 拓跋仪点头道:“有时我真的希望自己变成没有家族、没有任何牵挂的荒人在边荒集过一天算一天。对要终日过着左防右防、提心吊胆的生活当什么公侯将相已感意兴索然。” 燕飞讶道:“想不到会由你口中说出这番话来瞧来你是给小珪吓怕了。不过小珪本质上仍是一个对朋友兄弟有义的人过一阵子便没事了。我们都该谅解他。” 拓跋仪道:“人是会变的尤其是当上皇帝的人我真怕族主也不例外。” 燕飞道:“你也变了变得再不似以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拓跋仪满怀感触的样子。” 拓跋仪低声道:“我的确变了因为我恋上一个汉族的女子。” 燕飞大喜道:“竟有此事?那我该恭喜你才对!她在哪里?可否让我见她?” 拓跋仪深切感受到燕飞对他的关心欣然道:“当然可以她更是目下在边荒集最想见你的人之一且她还是间接因你而参加边荒游到边荒集来。现在她打算留在边荒集我正头痛如何找些适合她的小生意让她寄托精神因为我是没可能整天陪着她的。” 燕飞搭着他肩头朝大楼处步去笑道:“边荒集确是个寻梦的好地方最不可能的事也可以在这裹生一刻前你可能对这人间世没有半点希望一刻后你可能已拥有了一切。不要再想小珪了他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另一类人。而一天你尚未重归本族你就是一个荒人好好亨受作荒人的滋味吧!” 拓跋仪笑道:“忽然间我便变成和你是同一类人可惜同人不同命你不知我多么羡慕你。” 燕飞语重心长的道:“没有人能预知未来的变化荒人的情况尤其如此。只要我燕飞有一口气在定会为你的梦想出力。” 笑语声中两人返回议堂去了。 第十二章 谋定后动 刘裕和屠奉三回到青溪小筑司马元显已先他们一步到达等得不耐烦。见两人回来神色兴奋的道:“你们到了哪裹去?现在是申时头哩!” 屠奉三道:“我们去看任妖女留下的暗记她昨天已返荆州。依照江湖规矩如今夜我们能成功杀死干归我们必须对她有份出力一事守口如瓶即使她将来变成敌人仍该在此事上为她保守秘密。” 司马元显欣然道:“这个我明白一切依江湖规矩办事。” 刘裕心中感激更明白屠奉三是借此向他表明与任青媞的恩恩怨怨就此告一段落以后大家再没有互相亏欠各走各的路。 三人席地围坐司马元显从怀内取出一卷图轴打开让两人观看正是淮月楼一带的鸟瞰图以青绿颜料傅彩着色非常精致该区的秦淮河河段更是巨细靡遣。 屠奉三道:“这是一流的画工。” 司马元显道:“我爹亲自为我挑选了三百人其中一百人精通水性备有在水底作战的利器工具。这批人任我们调度届时只会听我出的讯号指令。” 然后奇道:“我到现在仍不明白为何刘兄昨晚数次向我强调此点呢?” 屠奉三道:“道理很简单因为除了公子外我们不信任其它人。” 司马元显愕然道:“难道听你们的指令也有问题吗?” 刘裕道:“这叫集中指挥权于一帅之手可以想象如敌人选择在秦淮河进行刺杀形势肯定混乱至极点若有多个指挥中心我们的人将无所适从。最怕有人自作主张便会破坏我们整盘的作战计划。” 屠奉三道:“到时我仍会和公子形影不离助公子指挥大局。” 司马元显兴奋起来道:“明白哩!” 两人当然不能说出此着是针对陈公公而来否则会吓坏司马元显。 刘裕道:“有没有采取隔离之法呢?” 司马元显不迭点头道:“这个我怎敢疏忽?老实告诉你们我还因此得到我爹的赞赏说我做事愈来愈谨慎了。这支三百人组成的精锐部队正在我府内被隔离候命只要一声令下即可以迅到达建康城内任何指定的地点去最妙的是没有人晓得去干什么。” 稍顿续道:“不过我仍是想不通这些都是你们想出来的手段为何却要我全揽上身?甚至不可向爹泄露情况。嘿!你们不是连我爹都怀疑吧?” 屠奉三道:“这就叫江湖手法连至亲也不可以泄漏秘密尽量把出错的可能性减至最低。” 司马元显听到“江湖手法”四个字立即释疑。露出恍然神色点头道:“原来如此我这方面的经验太浅了须好好向你们学习。” 然后道:“一切都依你们的方法去办了现在该如何展开行动呢?” 又道:“唉!刚才我爹问起我行动的情况我不知道多么尴尬只好把刘兄向我说过的话照搬出来应付说要因应形势变化到最后一刻才定出行事的方武。哈!真想不到我爹竟然非常受落没有责怪我胡涂。嘿!我真的感到有点糊裹胡涂的现在我的心还很乱。” 刘裕和屠奉三露出会心的微笑他们是故意营造出这样的形势如果那陈公公真的是天师军的奸细便没法先一步掌握他们最后决定的计划。 为了杀死干归他们两人绞尽了脑汁施展出浑身解数。 屠奉三道:“今晚我们只要能做到三件事干归肯定没命返回荆州。” 司马元显道:“哪三件事?” 屠奉三从容道:“第一件事是诱敌。” 司马元显大讶道:“诱敌?还有什么好诱敌的?敌人不是早中计了吗?” 屠奉三道:“公子勿要怪我无礼直言兵家其中一个大忌就是低估敌人。从我们多方面收集回来的情报得知干归是个精于刺杀之道的专家兼得巴蜀谯家的全力支持故希望借桓玄向东展来个浑水摸鱼。今次随干归来的虽然只是区区五十人却无一不是高手如果不是武功高强便是另有专长例如搜集情报、刺探偷窃、火器毒药、易容改装至乎江湖上的旁门左道可说是人才济济。” 刘裕接口道:“公子这七、八天来肯定出动所有人手去探听干归一方的情况但公子有摸着对方半点踪影吗?由此便可窥见干归的高明。” 司马元显当是被他说中点头道:“情况确是如此。” 屠奉三道:“对方唯一可寻之迹就是奉桓玄之命来刺杀刘兄不到黄河不死心。所以我们才能凭任妖女说的几句话推测到今晚淮月楼之会是个精心设计的陷阱。由于干归是主动出击又有充足的准备时间兼之不乏人手所以他可以谋无遗请地计算每一个可能性避免任何错失更会想及可能被我们看破他的阴谋而拟定好进退之策。我敢说一句如没有非常手段即使干归刺杀失败仍可以安然脱身。” 司马元显兴致盎然的道:“今晚的行动愈来愈刺激有趣了我们究竟有什么非常手段?” 屠奉三道:“干归是不会躲在船上不做任何事的。为了知敌他会布下一个监察网对与刘兄有关系的人一天十二个时辰的展开严密监视。例如公子、王弘和谢家。每一个新的情报都会立即传给干归再由他归纳分析作出判断。” 司马元显道:“我每次出门都非常小心尤其到这里来更是做足工夫。” 刘裕道:“如对方有精于追踪跟蹑的高手是很难瞒过他们的青溪小筑该已被识破有个假设是他们只大约晓得在这一个区域尚未能肯定确切的位置。” 司马元显愕然道:“为何不早点提醒我呢?” 屠奉三微笑道:“这正是诱敌之计的一个重要部分。” 司马元显恍然道:“原来如此。” 刘裕道:“干归只有一个刺杀我的机会所以除非他认为是万无一失否则绝不会行动。我们的诱敌之计便是要干归误以为今晚的行动十拿九稳毫无疑心的进行。” 司马元显困惑的道:“如果对方确实有一个严密的监察网我们的人手调动如何瞒过他呢?” 屠奉三道:“这方面待会再说先谈诱敌方面。方法很简单就是要令敌人感到‘一切如常’例如宋悲风照常往谢家去探大小姐公子则进宫办事诸如此类当干归收到这些信息后便可以作出判断以为刘兄并没有察觉今晚的约会是个陷阱那诱敌的计策便成功了。” 司马元显道:“我只是假装入宫对吗?” 屠奉三知道他迷失了再没法保持自信变得更依赖他们。事实上他是对司马元显用了点手段既令司马元显大致掌握整个行动也使他感到无法驾驭如此复杂微妙的部署免致他因急于表现而影响成败。今次临机制胜绝不容有失错过了机会将不会再有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只信任一个人就是自己。这并不表示他不信任刘裕的能力但因刘裕要以身作饵指挥的重责已落在他肩上。 屠奉三笑道:“这个当然!今晚还要仰赖公子指挥全局至于细节安排待我们把全盘策略交代出来请公子考虑如公子认为可行我们才依计而行。” 司马元显大感受落欣然道:“第一步的诱敌我已弄清楚哩第二步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诱敌是否成功会有迹象可寻。当干归认为没有可疑可以进行刺杀就会倾巢而出把所有人力物力投进行动去到达预先拟定的攻击位置。这时他会撤去整个监视网。好集中全力以求一战功成。事实上监察网亦失去了作用因为消息再不能像先前般传达。所以只要我们对他的监察网进行反监视我们便可以确切掌握干归有没有中计更晓得于何时展开行动而不会打草惊蛇。” 司马元显听得头都大起来道:“前一部份我明白但如何可以对敌人的监察网进行反监视呢?” 刘裕道:“这方面由我们负责屠兄这几天做了很多工夫由随他来的一流反侦察好手负责他们亦变成独立于我们行动部队外的奇兵敌人该完全不晓得他们的存在。” 屠奉三冷哼道:“表面看来是敌暗我明实际上却恰好相反。干归该仍末晓得我来了所以注定他要饮恨建康。” 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这场在建康进行得如火如茶的暗斗不单是与桓玄的一场角力且是与桓玄正面交锋前的前哨战。干归于桓玄阵营里的功用位置等于以前为桓玄办事的屠奉三谁胜谁负将证明究竟是新不如旧抑或旧不胜新。 屠奉三的话大添司马元显的信心哪还会计较瞒着他去进行对敌人的反监视。大喜道:“原来表面看来如此简单的一个行动内中竟有这么多学问难怪你们说若没有非常手段将没法杀死干归。” 屠奉三道:“换了琅玡王在处理此事他也懂得用这种种手段。” 司马元显见他称赞老爹更感受用点头道:“对!我爹对付敌人的手段也非常高明。今次他肯放手让我去做正是要我跟两位好好学习。兵书我读过很多但如何活学活用尚要从行动中去实习。” 两人都生出异样的感觉司马元显不时向他们透露类似的心声表示他愈来愈对他们推心置腹失去戒心有点大家都是江湖义气兄弟的味道。 司马元显搓手兴奋的道:“第一步终于弄通了下一步又如何呢?” 屠奉三集中心神沉声道:“诱敌成功之后便是知敌此为兵法中的兵法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司马元显道:“是否当敌人进入攻击位置后我们派出探子去掌握对方的情况呢?” 屠奉三道:“在一般对战的情况下这是最直接了当的方法但在这场暗战裹却派不上用场动辄功亏一篑。当干归和他的人进入攻击的位置他们的警觉性会提至最高附近的任何风吹草动均难瞒过他们的耳目。如果我们还派人到处搜寻他们的踪影只等于明告敌人我们晓得他们的计划。” 司马元显愈听愈感兴奋和刺激虚心问道:“那如何可以知敌呢?” 屠奉三手掌按往摆在三人之间的图卷去从容道:“要做一个成功的刺客不但要有本领、有视死如归的决心还要清楚掌握行刺目标的行踪拟定最佳的行事位置、把握最适当的时机。我们并不知道敌人会于何时何处下手却清楚己方的情况。可以这么说主动权是操在我们手上敌人则是给我们牵着鼻子走。例如刘兄何时离开淮月楼于戒严令实施的前或后将会直接影响敌人的部署。” 刘裕向司马元显笑道:“有没有听夫子教学的感觉这一课叫刺杀课这方面我也是外行所以听得津津有味。” 司马元显欣然道:“哈!确有这样的感觉。” 两人既要司马元显与他们衷诚合作但又怕伤害他的自尊心不能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向他出指令所以须不时照拂他的情绪令他觉得自己是主事者而不是任人摆布。而事实上没有司马元显的支持纵然他们有孔明之智、张良之计亦没法付诸实行。 屠奉三继续道:“敌人究竟会在淮月楼之会前下手还是之后下手是我们必须作出判断的公子有什么意见呢?” 司马元显似欲冲口而说“没有意见”但显然不愿在两人面前表现得这般窝囊沉吟片刻后道:“我真的从没有想过对方会在到淮月楼途上动攻击或许是因为你们说过对方会用毒而这只能在淮月楼众会时施展。” 屠奉三道:“公子一语中的。实情确是如此先是只有当刘兄在淮月楼现身干归才可以确定刘兄的位置否则如果刘兄并不是随王弘的船到淮月楼去岂非误中副车吗?” 司马元显见自己终于有点“表现”眼睛都亮了起来点头道:“确是如此!确是如此。”他并不是愚笨之徒可是比起屠奉三和刘裕是有一段距离的。 屠奉三道:“其次是用毒的问题。先是有否这样的需要?因为万一一个不好被识破不单会祸及聚会的内奸还会败露整个阴谋。” 两人同时盯着司马元显待他表意见。 司马元显今次信心增加了皱眉思忖片刻道:“我认为用毒是必须的先是对方既有用毒的高手在自然可以想出施毒的万全之策其次是在夜晚的秦淮河上不论对方用上那种手段要杀像智勇兼备如刘裕者机会仍是非常渺茫否则刘兄早死了好几次了。哈!我说得对吗?” 屠奉三和刘裕一齐动容司马元显这番分析非常老到尽显他美玉的本质。 屠奉三道:“好!我们就这么断定敌人会用毒。现在轮到下一个知敌的问题就是敌人会选在淮月楼下手还是返回乌衣巷时在船上才动手呢?” 司马元显奋然道:“聚会在淮月楼顶层临河的北厢举行参加聚会者人人有家将高手随行、在厢房外把守突袭是没有可能的那更不是刺杀的理想环境除非干归的人能化身入房伺候的婢女。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刘裕道:“又解决了一个问题敌人将于我离开淮月楼时行动。现在另一个问题来了如果我不乘便船随王弘离开而是独自一人走6路回家情况又如何呢?” 司马元显一震道:“我明白了这就是你们的计划牵着敌人的鼻子走诱他们踏进我们布下的天罗地网去。” 屠奉三道::晅正是最精彩的地方如果任由干归袭船我方死伤难免。而且在河水裹要从众多敌人襄分辨谁是干归会是一道难题所以为何我们要舍易取难。更可虑的是我方大批人在刺杀区域调动怎可能瞒过埋伏在那里的干归。所以唯一杀干归之法是把他诱进陷阱里去。“司马元显疑惑的道:“刘兄从水路来却从6路离开会否令敌人起疑?” 屠奉三道:“关键是刘兄有没有着了道儿中了毒。对方有种非常厉害的慢性剧毒要行功至某一阶段才会毒不过这种毒须直接以毒针一类的工具注进目标人物体内才会生效当然难以在聚会那种情况下施展。但我们仍可以假设对方会用类似的慢性毒只能在某一段时间内生效便如一些下三滥爱用的蒙*汗*药。所以刘兄如果被对方成功施毒换了是任何人都不肯错过这机会干归也不会例外。这险他是不得不冒的。” 司马元显深吸一口气道:“第三步是什么呢?” 屠奉三淡然道:“第三步就是杀敌我们刚才说过的话在干归授前绝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包括你我最信任的人。” 第十三章 快乐离别 燕飞看着虽只是竖立起主要支柱但已具雏型的第一楼双目闪闪生辉的道:“只要能与千千坐在你的平台上品尝雪涧香的滋味我燕飞便不会让慕容垂干扰你的重生。” 站在一旁的高彦道:“庞义这家伙并不准备建平台他怕你的锋头盖过了他的第一楼。” 燕飞失声道:“什么?” 庞义一把卡着高彦的后颈大怒道:“休要听他胡言乱语故意来离间我们的情谊怎可能有这回事?” 卓狂生哈哈笑道:“厄叫打完斋不要和尚因为小白雁来了再不需要老燕你所以有机会便来耍你哩!” 高彦举手道:“投降!请恕我年少无知身世又凄惨一岁……” 庞义放开手道:“藏酒窖已回复旧观下次你回边荒集该可拿两坛给你应急。” 燕飞把红子春义赠给他的雪涧香单手提起举在眼前吻了一下然后放到肩上去洒然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们便在这里分手有人要我为他传话吗?” 呼雷方、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高彦、红子春、姬别、费二撇、姚猛、方鸿生、阴奇一众人等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朝江文清望去后者立即霞飞玉颊道:“望着我干什么?” 一把扮作女声的嗓子阴阳怪气地接下去道:“你们不知道人家的芳心很乱吗?一时间哪想得到要燕飞传什么话呢?而且那些话怎可以当众说出来?燕飞你真是混蛋。” 江文清大嗔道:“高彦!” 众人都苦忍着笑。 卓狂生哑然笑道:“又是高彦你这小子是否因小白雁来了故患上亢奋症?” 慕容战叹道:“高小子你这叫处处树敌小心小白雁来后没有人肯为你掩饰你以前的风流史。” 红子春道:“刚才应叫他多翻几百个觔斗看他是否仍有气力四处惹是生非。” 燕飞含笑往江文清瞧去笑道:“对付高彦这小子其实易如反掌只要把他的老相好全唤来集体当着小白雁向他算风流账保证可以坏他的好事。” 江文清故作考虑的神态点头道:“这是个整治他的好办法让我想想。” 高彦投降道:“是我不对请大小姐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年幼无知一岁……” 江文清淡淡道:“闭嘴!”登时打断他的话。 慕容战道:“燕飞你放心去吧!荒人团结起来的力量会出乎慕容垂意料之外我们会竭尽全力应付眼前的危机。” 卓狂生道:“今次我们是抱着与边荒集共存亡的决心与敌周旋战场将是整个边荒我们会令慕容垂泥足深陷进退两难。” 拓跋仪笑道:“我们该多谢姚兴他遣下来的箭楼土坑和大批防守器械大幅增强了边荒集的防御力量边荒集再不是那么易被攻破。” 姬别接口道:“何况我们还多了刘先生和王猛的孙子。哈……” 费二撇道:“是时候走哩!我们保持最紧密的联系。” 江文清道:“告诉他们……嘿!你这小子又在挤眉弄眼” 高彦故意苦着脸道:“我因患了亢奋症所以没法控制睑上的肌肉。哈……” 众人忍不住轰然大笑。 卓狂生道:“这一段该怎么写呢?明明是令人伤感的离别小飞且要去和孙恩三度决战偏是人人患了开心症。” 燕飞道:“因为我们对将来充满希望且深信荒人是不会被击倒的。好哩!大小姐有什么话要我向‘他们’说呢?” 说到“他们”两字竟加重了语气。 江文清的俏脸再次涨红令她更是艳光四射狼狈地狠盯燕飞一眼会说话的眼睛似在骂燕飞和高彦是蛇鼠一窝都不是好人来的。 姬别笑道:“大小姐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话着你传达只是希望他们万事小心好好保重最要紧是活着回来见她。” 到最后一句话终于露相和众人连成一气。 今次谁都想不到连姬别也忍不住加入调侃江文清的行列哪忍得住笑爱搞事的高彦和姚猛笑得泪水也流出来非常辛苦。 众人间弥漫着长期同生共死、荣辱与共建立起来的真挚感情冲淡了离愁别绪。 江文清哪招架得来又气又好笑道:“我不说了。” 程苍古解围道:“文清想说的确是正事烦小飞告诉刘爷二十艘双头船正于凤凰湖的秘密基地全力建造中可于半年内投入战场而我们会从大江帮和振荆会中挑选二千人分批潜入建康。最后则是请刘爷万事小心好好保重这样自然可以好好活着。哈……” 江文清大娇嗔道:“古叔你……” 众人狂笑声中燕飞扛着酒坛子一声“记得哩”欣然朝东门掠去迅似轻烟转眼消失在东门外。 ※※※ 刘裕盘膝坐在榻子上全力行气运功。 这几天来他和屠奉三、宋悲风天尚未亮便起来练武和这两个不可多得的对手练刀令他把新近领悟回来的创新刀法更是融会贯通展出充满个人风格的武道。 刘裕自己也感到怀疑如果不是处身于这种危机四伏的局势裹自己会否这般苦苦修行。他颇有点当年祖逖闻鸡起舞的感觉并体会到当时祖逖的心情。祖逖最后失败了他刘裕的命运又如何呢?什么真命天子只是无稽之谈他从来都不信这一套。 屠奉三推门而入道:“是时候了。” 刘裕讶道:“这么快便两个时辰真令人难以相信。” 屠奉三坐往床沿仔细打量他道:“我曾来看过你两次照我的观测你体内的真气已到了练武者梦寐以求‘气随意动法随心转’的大家境界小飞的免死金牌真的了不起。” 刘裕道:“桓玄的‘断玉寒’是否确如传言般的厉害呢?” 屠奉三道:“桓玄无可置疑是练武的天才而我是最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因为我自幼便和他一起习武。不过他却有个缺点就是太多嗜好这是一般高门子弟的流习否则他的武功将不止于此成就。现在他有没有改变就非我所能知了。” 刘裕道:“就你所知的他来说你有把握杀他吗?” 屠奉三道:“很难说。该是五五之数。这还是因我实战的经验远多于他。” 刘裕一震道:“如此确是不可小觑桓玄。” 屠奉三叹道:“侯亮生的不幸令我心襄很难过我认识他的时间很短接触的机会不多但和他却非常投缘。他的离世更大大打乱了我对付桓玄的计划。” 刘裕感受到他心中的悲痛。 屠奉三目光投往窗外道:“我本有一道对付桓玄的撒手-就是找出桓玄弒兄的罪证。不要以为此着没有用处主要看耍将出来的时机拿捏得是否准确。试想当桓玄攻陷建康而我们则占领广陵诸镇与他相持不下时忽然爆出这个大丑闻对他的损害是不可以想象的不但会令建康的高门大族鄙弃他且会从根本动摇荆州军的军心甚至动摇桓家内部对他的支持。” 刘裕道:“这事仍有办法想吗?” 屠奉三道:“暂时我们无从人手只好再待时机。” 刘裕离床穿衣道:“现在我先去找王弘然后一起由水路到淮月楼去其它一切便要靠老哥你了。” 屠奉三道:“一切已准备就绪。我会亲自监察河面的情况为了能在刺杀你之后迅离开建康干归的座驾舟会泊在秦淮河人大江的水口附近如此便不再是无迹可寻了。” 刘裕道:“不要忘记干归不止有一条船。” 屠奉三笑道:“但载他逃走的肯定是性能最佳的船怎瞒得过我?” 刘裕道:“我们如何安置陈公公?” 屠奉三欣然道:“如果能先一步找到干归的座驾舟便着陈公公率人于适当时候先占领此船那时纵然干归能侥幸脱身也有陈公公等着伺候他。” 刘裕叹道:“陈公公会是个令我们头痛的难题一个不好会使司马道子误会我们在离间他们。” 屠奉三道:“我们对陈公公的怀疑或许只是捕风捉影。” 接着站起来道:“只要过了今晚之后我们就该可以弄清楚了。” 第一章 命中注定 边荒集夜窝子。 荒人有一个习惯就是不和陌生人搭桌同坐尽管酒楼饭馆常宾朋满座但对陌生人占据的桌子纵仍有空位荒人都会视若无睹情愿挤也要挤往荒人的桌子。 特别在座的是美丽的独身女子荒人更具戒心。敢孤身在边荒集活动的美人儿不是武功高强便是有点儿来头且荒人最讨厌采花淫贼一个不小心惹得人家姑娘不悦更易触犯众怒是荒人的禁忌之一。 所以当慕容战步入位于夜窝子西北角邻靠黄金窝的著名胡菜馆驯象楼虽然全楼客满但朔千黛却是一人独占一张大桌子令她更显得鹤立鸡群惹人注目。 向慕容战此起彼落请安问好的声音令朔干黛锐利的眼神朝他投去慕容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笔直走到她身旁拉开椅子从容坐下道:“公主你好!” 朔千黛嘟起嘴儿不悦道:“到现在才来找人家你滚到哪里去了?” 慕容战以充满侵略性的眼神上下打量着她欣然道:“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办妥正事才会做私事。” 朔千黛丝毫不因他把自己放在次要的位置而生气别过头来白他一眼道:“现在你有空了吗?你怎知我在这里的?谁告诉你我是公主呢?” 慕容战从容答道:“公主好像忘了这是甚地方边荒集是我的地头若想找一个人也找不到我们荒人还用出来混吗?边荒集更是天下间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公主既赐告芳名我们当然可以查出来哩!” 朔干黛道:“听说这襄的羊肉汤最有名对吗?” 此时伙计把热气腾升的羊肉汤端上桌朔千黛闭目狠嗅了一记赞道:“很香!” 伙计为慕容战多摆一套餐具时慕容战表现出荒人男士的风度亲自伺候她笑道:“听说你们柔然人最爱吃天上飞翔的东西真有这回事吗?” 朔千黛毫不客气捧起羊肉汤趁熟喝了几大口动容道:“辣得够劲。” 然后朝他瞧来道:“我们柔然族是最爱自由的民族嘛!所以最爱在天上自由飞翔的鸟儿。我们的箭技因此亦冠绝大草原你们鲜卑人也要甘拜下风呢。我们找个地方比比射箭好吗?” 慕容战哑然笑道:“你试过我的刀法还不够吗?还要比其它?你在选夫婿吗?” 朔千黛漫不经意的耸肩道:“是又如何呢?” 慕容战微笑道:“那你便该另觅对象了。我慕容战从来不是安于家室的人就像你们柔然人般只爱自由自在的生活。而且身为荒人今天不知明天的事只有没甚牵挂我才可以不把生死放在眼内放手去做自己喜欢的事。” 朔千黛没有半分被伤害的神态抿嘴笑道:“那我们便走着瞧!想当我的夫婿你认为是那容易吗?还须要最出色的表现才行凭你现在的成就只是勉强入围。哼!说得那么清高你今晚为何又来找人家呢?” 慕容战大感有趣的道:“问得好!如果我告诉你我是见色起心看看今晚能否占公主一个大便宜事后又不希望负上任何责任公主相信吗?” 朔千黛举起汤碗淡然道:“大家干一碗!” 慕容战举碗和她对饮到喝至一滴不剩两人放下汤碗。 朔千黛娇媚的道:“答你刚才的问题哩!我不信!边荒集的确有很多色鬼例如高彦、红子春又或姬别但却绝不是你慕容当家。既然不是为了人家的美色而来又是为了甚么呢?” 慕容战微笑道:“我今次来找公主是要看看公主属哪一方的人。” 朔千黛愕然道:“你怀疑我是哪一方的人呢?” 慕容战双目射出锐利的神色道:“公主今次到边荒集来是否与秘族有关系呢?” 朔千黛现出惊讶的神色眉头紧皱的道:“秘族!怎么会忽然扯到他们身上去?” 慕容战淡淡道:“因为秘族已投向了我们的大敌慕容垂而柔然族则世代与秘族亲近友善。” 朔千黛不悦道:“你在怀疑我是否奸细了。那就不是为私事而是为公事你是何时收到这消息的?我明白哩!消息是从燕飞得来的所以你到今晚才肯来找我且来意不善。” 慕容战苦笑道:“若我当见你是公事就不会亲自来此现在我亲自来见你即是我把你的事全揽到身上去不让我其它的荒人兄弟插手。” 朔千黛神色缓和下来白他一眼道:“这么说你是对我有兴趣了但为何却不立即来找我呢?对柔然的女性来说这是一种很大的羞辱。” 慕容战道:“因为我怕你是认真的而我却不想认真。哈!够坦白了吧?” 朔千黛忿然道:“我真是那么没有吸引力吗?” 慕容战叹道:“如我说公主你对我没有吸引力便是睁眼说瞎话。事实上你的性格很合我慕容战的喜好恨不得立即抱你到榻子上去看看你是否真的那么够味儿。” 对慕容战直接和大胆的话朔千黛不但丝毫不以为忤还展露出甜甜的笑容欣然道:“既然如此为甚么还要有这么多的顾虑?或许我只是追求一夕欢愉呢?” 慕容战道:“全因为你特殊的身分。公主择婿怎同一般柔然女的选郎只求一夜欢愉?好哩!请公主先解我的疑问究竟公主属哪一方的人?” 朔千黛微笑道:“换过是别人问我我会把剩下的羊肉汤照头的往他泼过去对你我算网开一面哩!你给我好好的听着我只说一次再不重复。我朔干黛只属于自己既不会理秘族的意向更没兴趣管你们荒人的事。清楚了吗?” 慕容战笑道:“公主三日九鼎我安心哩!” 看到他准备离开的姿态朔千黛皱眉道:“你这么忙吗?” 慕容战本已起立闻言坐回位子里讶道:“既弄清楚公主的心意我还留在这里干甚么?” 朔干黛生气道:“你们荒人没有一个是正常的。真恨不得你们输个一塌糊涂和拓跋珪那混蛋一起吃大苦头。” 慕容战笑道:“谁敢低估我们荒人谁便没有好的下场以前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也不会例外。” 朔千黛抿嘴笑道:“今次不同哩!因为你们的敌人除慕容垂外还多了个秘女明瑶。我和她自幼相识最清楚她的本领在她的领导下秘族战士会挥出最可怕的威力慕容垂通过他们将对你们和拓跋珪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所以虽然未真正开战我已晓得你们和拓跋珪必败无疑而且还会败得很惨。识时务的便另谋栖身之地否则终有一天后悔莫及。” 慕容战长笑而起道:“让我借用公主那句话如何?大家走着瞧吧!” 说毕潇洒地走了气得朔千黛干瞪眼却又无可奈何燕飞捧着雪涧香坐下来后面五里许处便是天穴所在的白云山区他没有顺道探访的兴趣因为他的烦恼已够多子不愿被天穴再影响他的心情。 他需要酒。 自与万俟明瑶分手后酒一直是他对抗内心痛苦没有办法中的唯一办法特别是雪涧香。 他无意识的捏碎密封坛口的腊拔起-塞酒香扑鼻而来。 只有酒可令这个“真实”的世界变得不那么“真实”不那么逼人。 燕飞举坛灌了三口然后放下酒-顺手把塞子按回坛口去。 爱得愈深伤害愈深对此他有至深的体会他本以为永远不能复原过来直至遇上纪千千。当他处于最痛苦的时刻她像一道炽热耀目的阳光射进他本已黑暗寒冷的内心世界。 千千你明白我吗?你明白我的伤痛吗? 你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我的因为我们相识时大家都是同病相怜各有所痛亦算是扯平了。 醇美的雪涧香变成身体内的暖流抚平他起伏的情绪却没法抚平深心里的遗憾。 万俟明瑶是他少年时心里的一个美梦也是拓跋珪的一个梦。当时他们为逃避柔然人的追杀惊慌失措的在大漠上迷失了误闯沙漠边缘处一个绿州误打误撞的参与了秘族的狂欢节。就是在那里他们遇上心中的女神过了毕生难忘的一夜其时的情景仍历历在目。到天明时秘族的人已去如黄鹤不留半点痕迹只剩下他们两个宿醉未醒的小子和伴随他们终生疑幻似真的“梦”。 他和拓跋珪自此一直没法忘掉万俟明瑶接着的几年还多次在差不多的季节回大漠去寻找那绿州却每次都失败而回。绿州似已消失无踪又或它根本不存在彷佛他们两个人只是因炎热的天气而作了相同的海市蜃楼的美梦。 当然他晓得那是曾在现实生过的事在长安重遇她时纵然隔了近七年他仍一眼认出她来。他次感到失控了尽管身负行刺慕容文的使命他仍身不由己的投向她疯狂地追求她、爱她至乎为她牺牲一切却没有得到应得的回报换来的只是伤心绝望。不过他并没有后悔曾那样的热恋她。 离开长安时他心中下了决定:水远不会回头更不会找她。可是造化弄人他们注定要在这虚幻的人间再次碰头谁都没法逃避。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万俟明瑶的厉害她不但是可怕的刺客更是高明的探子。当时燕飞的剑术与她尚有一段距离轻身功夫更是瞠乎其后每次比试都以燕飞受辱告终也因而被她戏弄和耻笑。 现在又如何呢? 慕容垂有万俟明瑶出手助他肯定如虎添翼。如果不是安玉晴仗义提醒可能他们输个一败涂地仍不清楚生了甚么一回事。 他从没有想过会与万俟明瑶处于敌对的情况但这已成眼前的事实。为了救回纪千千主婢为了拓跋珪复国的大业他和拓跋珪都没有别的撰择。 慕容垂有了他的神奇探子他也有纪千千这灵奇的一着到最后究竟是谁胜谁负?燕飞有点不敢再想下去。 燕飞提起酒坛展开脚法全朝淮水的方向狂掠而去。 姚猛和十多个夜窝族的兄弟随高彦策马驰上镇荒岗朝南面无尽的荒野山林极目搜索。 其中一人叹道:“高少!都说小白雁不会这么快到达边荒集你偏不相信累得大家陪你白走一趟今晚我肯定没法到洛阳楼去赴小翠的约她昨晚还千叮万嘱着我今晚去见她。” 高彦的头号跟班小杰怪笑道:“清辉你放心吧!小翠近来这么红何用你来担心她独守空房。哈!” 叫清辉的氐族小子大怒道:“我去你的娘小翠和我的恩情岂是你明白的。” 姚猛笑道:“今趟肯定是清辉你错哩!你和小翠的所谓感情我们全是过来人怎会不明白。哈!言归正传我们可以打道回集了吗?” 高彦道:“你们怎会明白我的小白雁她听到我的死讯登时心焦如焚不顾一切的全赶来凭她卓的轻功又是不眠不休的没片刻停留只会落后鸽儿一天半日的现在随时都可能出现眼前。我到这里来是让她可以快点投进我强而有力的温暖怀抱内明白吗?” 小杰忙拍马屁道:“对!我支持高大哥。” 另一人咕哝道:“除非小白雁真的会飞否则在这里再等二天三夜亦不会有高小子所说白雁投怀的情况出现。回去吧!要来的总会来如小白雁的轻功像你说的那么了得投怀的时间顶多延长个把时辰。” 姚猛道:“高少你想想吧!与其在这裹让她投怀还要跑大段路才可以回边荒集成亲不如在边荒集等她送抱立即可以洞房小白雁还没把终身大事想清楚便糊里胡涂把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失在你手上你说哪个策略划算点呢?” 众人立即哄然大笑怪叫连连。 高彦叹道:“你们这群酒肉损友他***平时跟我财时个个一副义薄云天的姿态现在吃一点苦便个个原形毕露只有小杰有点义气。你老子的!说到底就是不肯陪我迎接小白雁。” 清辉一把拉着高彦座骑的马缰掉头便去意欲连马带人硬扯他从西面下岗高彦尚未有机会抗议眼尾捕捉到一道黑影正从面向边荒集的岗岸处现身迅如轻烟的朝他们投来。 如果不是刚巧随马转身恐怕到来袭者出手他们方惊觉过来但那时肯定悔之已晚。 高彦大嚷道:“刺客!” 今次随高彦来的姚猛固然是第一流的高手其它人亦全是夜窝族的精锐人人过惯刀头舐血的日子又都是身经百战格斗经验丰富精通江湖门道反应当然是一等一的快捷。 姚猛先狂喝一声竞跳上马背掣出长刀其它人不是翻到马肚下便是离马跃往地上又或从马背弹往半空总言之是立即改变现状要教这突然出现的刺客不能依拟定的战略突袭。 姚猛视野最广第一个看到刺客心中立即涌起异样的感觉。对方全身包裹在夜行衣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像融入了黑夜的幽灵从暗黑里走出来。且因其惊人的度令姚猛生出疑幻疑真的感觉彷如对方不具实体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 虽然对方投来的路线飘忽难测摇晃不定姚猛直觉感到刺客是以高彦为目标连忙狂喝一声人刀合一的投往高彦前方拦截敌人。 “当!当!” 刺客以虎入羊-的姿态投进众人的战圈去忽然身爆剑芒两个朝其扑去的兄弟立即吃亏跆踉跌退接着扑上去的也无一幸免被杀退没法形成合围之势。 姚猛此时落在滚落地上尚未弹起来的高彦前面眼前已尽是寒气森森的剑影一时间目眩眼花。 姚猛抛开生死全力一刀劈出取的正是剑势最强处。 “叮”! 长刀砍中对方矫若游龙的剑刃以姚猛底子的扎实亦登时血气翻腾受不住对方的剑劲往后挫退正好撞在跳起来的高彦身上令他再变作滚地葫芦但已成功阻截了敌人。 其它兄弟不顾生死的拥上来待要拚个生死刺客倏地横移杀出重围翻下斜坡去。 众人面面相觑交手到此刻连对方是男是女也弄不清楚。 小杰举起剩下的半截断剑咋舌道:“真厉害!” 姚猛神色凝重的道:“天下间竟有如此可怕的刺客难道是万俟明瑶来了?” 第二章 秦淮战云 风帆驶离乌衣巷沿秦淮河向淮月楼驶去。王弘和扮作他随从的刘裕立在船处均众精会神留意河区的情况。说到底两人都不知干归会采何种手段进行刺杀一切纯属猜测。 刘裕有感而道:“没有了纪千千的秦淮河建康是否大为逊色呢?” 王弘以带点担心的语气道:“只听刘兄问这句话便晓得刘兄不明白我们。” 刘裕大讶道:“这和是否明白你们有甚么关系呢?” 王弘道:“当然大有关系我们建康子弟最大的本领就是玩世不恭没有甚么事情是不可以接受的大至改朝换代小如纪千千离建康而去我们总可以找到寄情之法。最重要是我们能保持我们的生活方式。我们害怕孙恩、顾忌刘牢之却不怕桓玄因为桓玄与我们是同类的人。” 稍顿续道:“坦白说!以前我也是这种人到惨败在焦烈武手上才憬然醒觉过来否则我仍会在回建康后继续纵情放任、醉生梦死的生活那确是令人容易投入和沉溺的方式说是逃避现实也好不满现状也行反正这样生活才不会有烦恼。” 刘裕心神一震暗忖自己的确不明白建康的高门子弟。只好虚心求教道:“王兄可否就这方面指点我呢?” 王弘沉吟片晌道:“只要你明白清谈是甚么一回事便叮以清楚掌握我们士族的心态。先是自东汉末年天下大乱士大夫既不满现实社会偏又无能改变更看破人世间种种丑恶诸事矛盾就是这般形成的。至我大晋偏安江左屡次北伐均无功而回国业已到令人绝望的地步我们只能够从精神上找寻出路在心灵上或行为上希冀得到自由和解脱。清谈便是循老庄和佛门的思想找到归宿离开残酷的现实藉谈论各自领悟来的观点剖析妙理以寄托精神。” 刘裕听得一知半解摇头道:“我仍不太明白。” 王弘微笑道:“刘兄因未曾参加过我们的清谈宴会所以没法凭我几句话了解个中妙况。过了今晚刘兄会有新的体会。” 刘裕骇然道:“今晚如果真的是一个清谈的聚会教我如何去应付?” 王弘道:“今晚绝不是一个为清谈而设的宴会可是清谈已成了我们士人生活的一部分任何聚会也会在不自觉下充满清谈的气氛。不过我深信以刘兄的智计见识必另有一套应付的方法。” 刘裕本对清谈没有半点兴趣但为了在即将来临的宴会上不那么窝囊只好多问几句增加对清谈的认识。道:“王兄刚才说及清谈的源起似是意尚未尽。对吗?” 王弘点头道:“对!清谈之所以能成气候还有其它的原因。清谈又叫玄谈因为清谈离不开‘三玄’。” 刘裕开始感到脑瓜涨他虽因清谈之风盛行而略有所闻到底不是读书人故一窍不通苦笑道:“甚么是‘三玄’?” 王弘解释道:“‘三玄’就是《老子》、《庄子》和《周易》合称‘三玄’。这种风气始于曹魏正始年间以朝中名士何晏、王弼为人称‘正始玄风’。其实这是十人对传统儒家经学的一个反动因厌倦了传统僵化了的道德观和礼教的束缚改而仰慕老庄一切任乎自然的思想于是由此玄虚的言论进而对放诞的行为也不以为非最重要是品高心洁至于能否救国济民再不是他们关心的事。” 刘裕讶道:“就如此谈玄说理便可以欢娱整夜吗?” 王弘欣然道:“没试过清谈的人是很难明白个中妙趣。清谈一开始大家便携手进入了另一境界把冷酷的现实抛往九天云外现实对清谈者再没有任何关系和影响更不受任何礼教的束缚大家放诞不羁、纵情酒乐有些人更服食五石散通过种种手段达到自由自在的忘忧境界。清谈虚无之极但也风雅之极。” 刘裕审视着他道:“王兄似乎非常享受清谈之乐。” 王弘颓然道:“说不享受是骗你的。不过我也知道这是饮鸩止渴偏是别无他法也许这算是自觉保命的最佳办法。所谓棒打出头鸟你看所有想在现实里有一番作为的名士有哪个是有好下场的?包括安公和玄帅在内。王恭和王国宝就更不用说了。现在你该比较明白我们除非在非常特殊的形势里建康高门将一如既往的袖手旁观不愿放弃他们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对现实情况根本缺乏面对的勇气。幸而现在正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情况如果让孙恩攻入建康南方本土豪门的积怨会泛滥成灾将侨寓世族彻底毁掉我们正在害怕渴望有救星而刘兄现在已成了我们其中的一个选择。” 刘裕淡淡道:“另一个选择是否桓玄呢?” 王弘道:“正是如此。桓玄本身也是侨寓世族与孙恩代表的本土豪门仇深似海、势不两立。他是否成为另一个桓温并没有关系最重要是他能否保障我们的利益。不过他害得淡真小姐自杀身亡却激起了我们的公愤令桓玄在我们心中的地位大跌也令刘兄在彼消此长下威势大增。” 刘裕道:“他们敢相信我这个布衣吗?豪门和寒门间亦是矛盾重重。“王弘道:“说得好我们不但不信任布衣寒士更看不起布衣寒士。可是刘兄并非一般布衣而是玄帅亲手挑选出来又经安公肯的人。刘兄这方面的背景令我们感到你会是顾全大局的人会保障我们的利益和生活方式回复安公和玄帅当权时的社会稳定和兴盛。” 刘裕苦笑道:“你很坦白。王兄说的顾全大局指的是哪方面呢?” 王弘道:“我心中的大局是指整个社会的结构和安定。高门的出现和成为统治阶层并非一朝一夕的事而是始于东汉末年品评清议的风气和九品中正制根深柢固。任何人想彻底改变这情况将会令整个社会架构崩溃、人人无所适从、南方四分五裂更难抗御北方的胡族。” 又叹道:“这番话我憋在心襄很久哩!一直不敢向你直言。事实上我爹也有同一的疑问刘兄你究竟是现有制度的支持者还是破坏者呢?” 到此刻刘裕方清楚王弘是借题挥。说到底王弘终是高门子弟并不会因刘裕的救命之恩而置家族利益不顾、盲目的追随家世和他有天壤之别一介布衣的自己。 而他能成为谢玄的属意者事实上亦代表高门大族的衰落。清谈风气的形成令魏晋公卿虽负国家重任但只知空谈玄理不顾实务志气消沉竞尚老庄的虚无又纵情物欲饮酒服药生活败坏颓废。兵权因而旁落在他们这些寒门将帅手上。 如果玄帅能在高门大族的子弟襄寻到人选肯定不会挑他刘裕。严格来说谢玄实为高门最后一个英雄豪杰。 王弘提出的问题事实上他从没有认真的想过。现在的他只是走一步算一步摸着石头过河。而身为寒门之士他更缺乏高门子弟在家风政治上的传承而此更为他刘裕最弱的一环。 他清楚此刻只要话中含糊其词会令王弘萌生退意。登时又记起屠奉三所说的当你处在某一位置时就必须说在那一个位置应说的话而不受个人喜恶左右。 眼前显而易见的是如果他摆出得势后会革除高门大族享有不公干权势的姿态建康的高门会立即投向桓玄成为他的敌人而他更会从领导者变为司马道子的附庸。所以如何选择已是清楚分明。 刘裕断然道:“王兄放心你担心的情况是绝不会出现的我会继承安公和玄帅的遗志振兴汉统把胡人逐出中原以社会稳定繁荣为大前题其它一切我未曾想过。” 王弘舒一口气欣然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刘兄。” 刘裕笑道:“我们是否扯得太远呢?一句‘没有纪千千的秦淮河’便扯到国步艰难的大事。” 王弘道:“没有了纪千千代之而起的是淮月楼有‘清谈女王’之称的李淑庄她和纪千千的风姿完全不同充满江湖味且是淮月楼的女老板说到她如何致富冒起更是充满志怪传奇的况味。” 刘裕道:“甚么是志怪传奇?” 王弘微一错愕显然没想过刘裕连这般普通的东西亦不知道皱眉想了片刻解释道:“志怪传奇就是东汉人班固所说的诸子十家中第十家所谓‘小说家者流、盖出于裨官街谈巷语道听涂说之所造也。’以前的志怪小说是以神话、传言和寓言的方式存在着。到了现今由于时兴追求长生之术灵异之说遂应运而生使人们能寄托心中欲打抱不平、吊民伐罪的愿望显示出大家对否极泰来的渴想。像刘兄的”一箭沉隐龙“便正是志怪小说的好题材充分体现出志怪小说背后的精神。” 刘裕大感茅塞顿开原来卓狂生那本天书的起草是有其渊源和背景的他不但是说书能手更是引领文化潮流的佼佼者。 王弘谈兴大的道:“小说的兴起其实与清谈息息相关。”志“是记录的意思志怪是记录灵异的事;所以志怪外尚有志人小说记录的是清谈名士们精妙的旨论、奇特的行为。” 刘裕哪有兴趣深究回到先前的话题道:“李淑庄有多大年纪长得是否美丽她究竟凭甚么可以成为淮月楼的大老板?” 王弘道:“没有人知道她的年纪看外表该比纪千千大上四、五岁纪千千的美丽在建康是没有对手的李淑庄却胜在懂得卖弄风情。说到她如何起家告诉你恐怕你仍没法相信她是凭卖五石散而大财的。” 刘裕失声道:“甚么?” 船放缓终抵达淮月楼。 干归确如所料没有在他们赴淮月楼途中下手。 屠奉三来到司马元显身旁和他一起透窗外望对岸的淮月楼。沉声道:“今次我们可能劳而无功。” 秦淮河热闹起来了。 泊于这截河段的七、八只画舫全都灯火通明照得秦淮河亮如白昼管弦丝竹之声在波光闪闪的河面飘荡于两岸广阔的空间益显这天下最著名烟花胜地十年如一梦的繁华。河上舟楫往来不绝骚人墨客似要趁执行戒严令前尽情享受人生。 此处是纪千千的雨枰台。自纪千千离开后雨枰台便被丢空了并没有让其它青楼姑娘占用事实亦没有人敢进据这秦淮河的圣地。今次是由宋悲风出面借用雨枰台以作他们的临时指挥部。 司马元显正看得入神心中思量要在穿梭往来的众多船只中寻找到干归的座驾舟他本人实在没有这种本领。 此时闻言心中遽震色变道:“屠兄何有此言?” 屠奉三神色凝重的把目光投往右方入长江的河口方向道:“干归的监察网全无异动似是完全不晓得淮月楼之会如果情况如此保持下去我们将没法调动贵府内的精锐部队。” 司马元显忍不住问道:“屠兄说的监察网究竟指的是甚么呢?” 屠奉三道:“指的是七、八个被证实是干归派出来作探子的人他们每天都扮作不同的外貌身分从事对贵府、谢家等地点盯哨的任务。” 司马元显皱眉道:“如何可以证实他们确是干归的人呢?” 屠奉三道:“因为他们轮值完毕会回到大码头区以类似任青媞的手法回到船上去。” 司马元显道:“我们可否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一举把监视的敌人全抓起来再调动人马?” 屠奉三道:“干归的人全是经验老到的好手要一把逮着所有人是近乎不可能的事如被对方以烟花火箭传出信息更是打草惊蛇。” 司马元显头痛道:“究竟生了甚么事?我们现在该怎办好呢?” 屠奉三道:“更令人疑惑的是直到这一刻我们仍没有在淮月楼附近现任何疑人也不觉有任何可疑的活动确是耐人寻味。” 司马元显道:“会否是我们真的猜错了干归根本不晓得淮月楼之会我们是捕风捉影白走了一趟?” 屠奉三道:“我仍认为我们没有猜错问题在猜不中他刺杀的手段。” 司马元显心焦的道:“可是如果我们没法调动人马万一干归真的出手我们凭甚么杀死他?”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月楼第五层灯火灿烂临河厢房的窗子隐见人影闪动。道:“现在我们必须冷静然后把高手全集中到这里来静候形势的展。我们并非完全没有机会的。” 司马元显道:“如果干归的人混入淮月楼的宾客里去我们如何应付?” 屠奉三道:“淮月楼方面由王弘的人负责。今晚随他到淮月楼的八名随侍只有两人确是他的家将其它六人是通过他爹的关系请来的均为一等一的好手有足够能力和经验防止敌人在楼内难。” 司马元显道:“楼外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我们有四艘快艇在附近河道巡逡每艇四人由宋悲风指挥。公子该不会怀疑他在这方面的能力?” 司马元显无法不同意说到防刺客反刺杀建康该没有比宋悲风更出色的人。 司马元显道:“现在随我来的有十六个好手其中有两人是我爹为这次行动特别派来的主要负责贴身保护我。屠兄方面有多少人?” 屠奉三道:“我手上只有十九人已全投进今次的行动去。哼!干归比我猜想中的还要高明虽然我已尽量高估他。” 司马元显道:“或许淮月楼之会确与他没有关系。” 屠奉三摇头道:“他用的可能也是”一切如常“致令我们生出错觉的招数我们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司马元显露出颇有点意兴索然的神态叹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屠奉三道:“我们仍要着手准备一方面请陈公公秘密赶来另一方面通知刘裕目前的情况让他清楚内情。” 司马元显道:“正在府内候命的人马又如何呢?” 屠奉三道:“让他们继续候命不得妄动。” 司马元显道:“我们可否派战船堵截秦淮河和大江的交汇处?” 屠奉三叹道:“如果公子如此做干归还肯来吗?” 接着欣然笑道:“江湖斗争的苦与乐正在于此未到敌人真正动你是不会晓得敌人所采取的策略手段这便叫斗智斗力只有当胜负分明你方会知道究竟是做对了还是做错了。” 第三章 淮月之会 淮月楼位于秦淮河南岸与另一齐名的青楼秦淮楼夹岸对峙楼起五层高起耸立于附近楼房之上为以楠木为主的建筑用料浑厚翘角飞檐气势雄伟楼顶形如蝴蝶配合其节节升高、宽敞轩昂的姿态直似临河振翅的飞蝶更加上靠河基部用石梁柱架空宛如悬浮河面静中藏动。 楼外遍植桂树形成高墙深院的布局。楼内用的是清一色红木家具令人甫进楼下迎客大厅即有木香盈鼻的感觉。而不论梁柱桶窗、门道阶梯均以浮雕、圆雕、镂空雕、阴阳雕等种种雕刻手法美化装饰意境高朴实中见华丽令人叹为观止。 刘裕扮作侍从混在王弘的“家将”里下船后随王弘进入淮月楼一切自有王弘这识途老马去应付。 与王弘在途上的一席话令他更深入掌握建康高门名士的心态、扩阔了视野而更清楚明白自己身处的位置。 因朝廷的猜忌、天下四分五裂的情况、胡人的威胁、政局的不安令士人既不满现实但又怕出头惹祸故相率务高谈尚游乐以摆脱现实的烦恼。他们对现实没有改革的勇气只希望能从清谈中得到精神上的解脱和慰藉想逃离现世去寻找那精神上的桃花源过憧憬中的神仙生活。南晋如果不是先有王导后有谢安又出了谢玄这位不世出的无敌统帅现在真不知会变成怎样。现今谢安、谢玄先后辞世人心涣散无依乱象已现所以南晋由上而下都在找寻应时而起的另一个救国英雄。 这个人会是他刘裕吗? 对建康的高门来说他们需要的绝不是拨乱反正、翻天覆地的改革者而是一个可让他们继续眼前生活方武的保护者。这才是今晚众会背后的意义。 说起来他崇拜的祖逖实为这时代的异种深知清谈误国欲以坚苦卓绝、夙夜不懈的精神出师北伐规复中土然终因未能上下一心致功败垂成。 “不论世事唯咏玄虚”的清谈会有朝一日把汉人的江山断送吗?他刘裕能否以一介布衣在以高门大族为当然统治者的情况下挽狂澜于既倒呢? 王弘停下脚步别头向刘裕微笑道:“到哩!” 原来已抵第五层楼的束厢门外随行高手人人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当然是因没有刺客于登楼之时施袭。 刘裕心中涌起古怪的念头不论来此或离开的途上人人都会提高戒备只有在厢房内风花雪月、酒酣耳热之际才会放下戒心。如此岂非最适当的刺杀时机该在厢房内而非其外吗? 可是在高手环护下谁能于他们在厢房喝酒之时进行刺杀呢?那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事实上当晚宴开始后整座淮月楼都会置于己方人马的严密监视下任何异动均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刘裕自被谢玄看中后连番出生入死已培养出高度的警觉性虽仍猜不到干归的手段但已暗自留神。对看似安全的地方更特别有自危之感。 门开。 王弘领先进入厢房。 ※※※ 快艇沿河缓驶。 划艇的是屠奉三的手下精通江湖伎俩不待宋悲风指示已知该采取哪条航线如何不引起敌人注意。 宋悲风和蒯恩扮作骚人墨客诈作喝酒游河。这是秦淮河上惯见的情景此时如他们般游河的艇子便有十多艘。 今夜是个月明风清的秋夜皓魄当空银光泻水茫茫名河万古如斯。 宋悲风似是自言自语的道:“不妥当!” 蒯恩的目光正搜索淮月楼的对岸闻言道:“会否是敌人尚未展开行动呢?” 宋悲风反问道:“如你是干归会晓得刘爷何时离开吗?” 蒯恩坦白地摇头道:“不晓得!但是会猜刘爷怎都该在楼内逗留上半个时辰或更长的光阴。” 宋悲风道:“既然如此敌人便该在刘爷抵达淮月楼后立即展开行动进入精心策划的攻击位置那不论刘爷何时离开都可以进行刺杀。可是现在秦淮河附近全无敌人的踪影这是不合理的唯一的解释是我们错估了敌人的刺杀方式。” 蒯恩思索道:“可能敌人根本不知道今晚的约会呢?” 宋悲风道:“你相信直觉这回事吗?就是不需要任何道理你总觉得事情会随你的感应展。” 此时小艇经过一艘泊在离南岸十多丈处一艘昼肪楼船船上的灯火照得艇上人和物清晰起来歌舞乐声填满他们的耳鼓比对起他们此刻的心情感觉更是古怪特异。 蒯恩锐利的目光扫视楼船道:“另一个叮能的解释是敌人并不准备在河上进行刺杀。” 宋悲风道:“这也是不合理的。敌人定有派出探子监视王弘见他从水路出往淮月楼去刘爷又扮作侍从自然会推想刘爷会从水路离开想不在河里动攻击也不行。” 蒯恩一震道:“那照现在的情况看敌人该是选择在楼内进行刺杀。” 宋悲风皱眉道:“但那将不再是刺杀而是强行硬闯。参与今夜聚会的人全是建康高门赫赫有名的名士个个有高手家将随行即使以干归的实力亦没法在那样的情况下得手是智者所不为。” 蒯恩苦思道:“敌人必有混入东厢之法。” 宋悲风叹道:“如果我们想不破此点今晚会是白忙一场。” 蒯恩讶道:“宋爷似乎一点不担心刘爷本身的安危。” 宋悲风理所当然的道:“事实上我们从没有担心过刘爷会被人杀死。对屠爷来说刘爷乃真命天子怎可能窝囊得壮志不酬身先死?对我来说如果刘爷是福薄早天的人安公是不会点头让他作玄帅的继承人。” 蒯恩听得呆了起来。 小艇驶离画舫灯光笼照的范围重投月夜。 宋悲风微笑道:“你不相信他是真命天子吗?” 蒯恩垂道:“小恩怎敢呢?” 宋悲风道:“是否相信并不打紧至少刘爷和你持相同的看法他自己并不相信自己是甚么真命天子所以他一定会提高警觉亦因此他今夜绝不会没命。” 蒯恩再次抬头望向宋悲风双目射出沉痛但坚定的眼光沉声道:“我蒯恩今夜在此立志会像对侯爷般忠心追随刘爷为他效死命。” 宋悲风仰望天上明月徐徐道:“好!男儿本该有大志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将来绝不会后悔的。” 蒯恩目光投往淮月楼第五层东厢临河的四扇特大槁窗忽然目射奇光遽震道:“我想到了!” 宋悲风一呆道:“你想到了甚么呢?” 蒯恩道:“我想到了敌人的刺杀手段。” ※※※ 淮月楼顶层只有东西两个大厢房也是淮月楼最尊贵的两个厢房等闲者休想可以踏足此层半步只有建康最有地位和显赫的权贵才能径入其中又以东厢的景观最佳即使有资格莅临的贵客仍须及早预订。 刘裕等走入东厢的范围还要经过一个呈长方形的待客厅十多名随主人来的家将便在此候命同时有四名俏婢迎前伺候客人。 王弘着众家将扼守各处门道窗户后偕刘裕进入名闻建康的淮月楼第五层东厢贵宾房入目的情景以刘裕的沉着老练亦不由看呆了眼出乎他意料之外因为从没想过会有眼前般的情况。 东厢大致是广阔达十五步的方形房宽敞舒适满铺地席左右墙壁各有一联。左壁是“一池碧水几叶荷花三代前贤松柏寒”。右壁则“满院春光盈亭皓月数朝遣韵芝兰馨”。向河的一边有四扇落地大桶墙于入门处已可尽见建康宫城灯火辉煌的壮丽美景秋寒透窗而来。 房内不见一柱屋顶为硬山卷棚式敦实浑厚、朴素大方。房内陈设简洁除茶几等必需物外最引人注目是置有七个花架上放各武盆栽便像把大自然搬进了房里来。 但令刘裕意外的非是物而是人。 今次约会的五个人全到齐了最令他侧目的是其中一人正躺在一角胸口放着一-酒也不知他是醉倒了还是小睡片刻。 另一人则背门临窗抚弄着一张七弦琴却没有出任何乐音可是看其背影摇曳的姿态似是随乐音摆动一副乐在其中、迷醉而不能自返的样儿。 一人则挨北壁而坐敞开衣襟露出胸膛闭目喃喃自语神态迷离若不晓得他是当今名士还以为他是哪来的疯子。 刘裕可以清楚晓得对方在干甚的是在一角以小炭炉煮酒的人不过此人不但脸上傅粉有点不男不女的模样嘴角还叼着根长烟管对刘裕的到来似是视如不见听若不闻。 最正常的一个人正面对着进来的刘裕和王弘席地而坐不过他的扮相确是一绝头戴白纶巾身穿鹤氅裘身旁放了双木屐手持尘尾见两人进来尘尾“呼”的一声挥动一下打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道:“待我们听罢此曲再说话。” 刘裕从未遇过像眼前般的场面一时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更感到自己与他们格格不入不但无法了解他们还生出想掉头便走的街动。 王弘轻拉他的衣袖着他一起坐下。厢门在后方关上。 持尘尾者闭上眼睛身体轻轻摆动全神听那无音的琴奏。 王弘凑到刘裕耳旁道:“这是名士聚会的神交节目来自老子的‘大音希声’意思是最动人的音乐是听不到声音的而庄子则指必须不以耳听而听之以心。大家都认为只有这种无声之音才能不受任何乐器和技巧的约束舍弃了外在的形迹直取心意从重重制约解放出来得到最大的自由。” 见到刘裕露出一脸不以为然的神色忙加一句道:“刘兄喝过酒服了药后将会比较明白我说的话。” 刘裕当然不能离开不单因为今夜并非普通的聚会更可能是杀干归的唯一机会。此时他面窗而坐缓缓解下厚背刀置于左方地席上只要左手拿刀鞘右手可以迅拔刀应付任何突袭。 他和王弘前方均摆有一张方几置了一套饮食的用具几面四尺见方颇为宽大。 他自问没有“心中有耳”的本领去听那人弹的“希声”的“大音”不过于此美景迷人的高楼之上仍可以享受秋风清、秋月明的雅趣。 百闻不如一见。 他现在彻底明白甚么叫清谈误国。 清谈并不止是一场讨论辨正、谈玄说理那般简单而是一种处世的态度和生活方武且是一种奢靡、肆意妄为至极点的风尚对礼教约束的反动变为矫枉过正致放诞不羁、**透顶、节操堕落令大晋政权走上穷途末路、苟延残喘的困境。 眼前诸子正是放荡纵欲、玩物丧志的典型例子他们的内心究竟是快乐还是痛苦呢? 刘裕很难想象他们之中有一个是与干归有关系的人。 在不认识他们之前他可依据常理作出猜测可是当弄清楚他们是哪类人他对自己的猜测已失去信心因为根本不能把眼前五子当作常人来对待。 有些东西是装扮不出来的世家名士便是其中之一。开始之时所谓清谈或许只是名士们藉之以别寻方外、佯狂避世的集会但当这种雅道相传的风尚不住重复会确立而成一种思想行为的范式得到传承与延续变为一种牢不可破的风气和传统而眼前五子正是这种习尚的体现。他们根本缺乏“人世”的勇气哪会为桓玄卖命干这类动辄惹来杀身之祸的蠢事? 难道今晚只是一场误会?闹了个大笑话。 蓦地喝采狂呼怪叫响彻东厢原来“琴奏”已告结束。 “奏琴”者在喝采声中志得意满的站起来吟道:“得象在忘言得意在忘象。” 王弘干咳一声引得人人朝他瞧去闭目者张开眼睛卧地者坐了起来然后道:“让我们欢迎刘裕刘大人。” 众人又一阵喝采。 那头戴白纶巾的华服公子又把尘尾“霍”的一声拂了一记道:“晚生诸葛长民请刘大人恕我们早来之罪皆因东五层便像纪千千的雨枰台般乃秦淮河的圣地千金难求所以不敢浪费自申时中我们便齐集此处尽欢享乐。” 刘裕听得心中一动正想追问为何这间厢房如此难求却可于短短数天内安排好那脸上敷粉、予人妖冶感觉的公子提苦酒壶站了起来走到刘裕席前跪坐一边为刘裕斟酒边笑道:“在下郗僧施刘大人是次参加我们建康六友的聚会或许会不惯我们放浪形骸、披襟狂啸的行径。不过当刘大人明白只有越世俗礼教的羁绊才能展现出人的情性刘大人便可以明白我们。” 直到此刻刘裕仍不知该说甚么话才好唯一知道的是与他们格格不入完全谈不上意气相投。更有点胡涂他们要见他所谓何由除非是想把他变成“六友”外的“第七友”。 郗僧施为刘裕的杯子斟满酒后续往王弘的杯子注酒口上仍叼着那枝长烟管难得他仍是说话清晰可见是熟之生巧。 原先躺在一角的人默坐一会站了起来酒坛随手搁在一旁原来此人长得颇为魁梧健硕风神慑人如不是刘裕刚目睹他放浪的形态真想不到这么一个看起来该大有作为的年轻人竟会借这种颓废的生活来麻醉自己。 王弘介绍道:“这位便是曾向刘兄提及的朱龄石朱兄说到文武全才建康真找不出多少个像他这般有本事的人。” 弹无声琴者哑然笑道:“王兄你这样就不对哩!竟厚此薄彼只提朱兄难道其它人竟不值一提吗?” 王弘笑道:“刘兄不要怪他直肠直肚毛修之一向如此。” 刘裕终找到说话的机会向仍靠壁而坐衣襟坦露的青年道:“这位定是檀道济兄可知王兄并非是只提一人。” 诸葛长民的尘尾扇又拂一下笑道:“刘裕果然是刘裕一句话便解了王兄可能受群起攻讦之灾。好哩!淮月楼东五层之会可以开始了。” 第四章 公才公望 高彦和姚猛返回边荒集后立即到北骑联找慕容战报告在镇荒岗遇袭的经过。此为钟楼议会的决定。任何事均须先通知主帅由他统筹处理。 慕容战并不闲着正在北骑联位于西门总坛内的大堂与呼雷方、江文清、王镇恶和刘穆之议事。闻报后人人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想不到今天才收到秘族投向慕容垂的消息入夜便有秘族战士现身边荒。 呼雷方皱眉道:“秘人这样做有甚么作用呢?如果让他得手杀了高彦只会惹来我们的反击。” 慕容战向王镇恶道:“镇恶是现时在边荒集除朔千黛之外对秘族最熟悉的人你对此有甚么意见?” 王镇恶沉吟道:“秘人是看准我们的弱点要破坏我们的优势令我们刚开始振兴的经济崩溃。” 江文清冷哼道:“有这么容易吗?” 姚猛问道:“偷袭我们的人会否是万俟明瑶?” 由于王猛曾与秘族作战又曾生擒秘族之主带返长安囚禁众人相信作为王猛之孙的王镇恶对秘族的情况和作风一定有所了解。 王镇恶道:“这个可能性很低万俟明瑶是秘族近百多年来最杰出的领袖如果真是她出手恐怕高公子已给人抬着回来。” 慕容战讶道:“万俟明瑶真的这么厉害?” 王镇恶道:“万俟弩拿当年被囚禁在长安宫的天牢由氐族高手看管可是万俟明瑶仍能凭慕容垂提供的情报入宫把被废去武功的万俟弩拿救出于此便可见她不论才智武功均如何了得。” 高彦道:“可是今晚出手偷袭我们的那个家伙功夫相当不错呢。连姚猛也给他一剑震退全赖我扶着他。哈!” 姚猛没好气瞪他一眼。 王镇恶道:“这是秘族之能成为最可怕刺客的武功心法能借着独门的运功秘法把功力在刹那间提升至极限再在短时间内把全身功力挥出来却不能持久故数击不中后必须立即遁逃待功力复元。” 姚猛点头道:“对!刺客来得快走得亦非常突然正是王兄说的情况。唉!这秘族小子令我想起花妖的身法。” 王镇恶道:“姚兄说出了一个我们长久以来的怀疑就是花妖极可能是来自秘族的高手花妖武技强横不在话下但最厉害的还是他的遁术使他能屡次陷入包围网裹仍能成功突围。” 呼雷方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如果秘族的战士人人像花妖般厉害这场仗如何能打?” 王镇恶从容笑道:“如果花妖确是秘人那他肯定是秘族出类拔萃的高手像他那般了得的秘人不会有很多个各位可以放心。” 江文清道:“我们该如何应付他们呢?” 刘穆之淡淡道:“先我们要弄清楚敌人的意向他们究竟有甚么意图呢?为何要对高少出手?” 慕容战道:“该是秘人要对我们施下马威吧!” 刘穆之道:“既然只为施下马威随便杀几个人便成但他今晚的刺杀行动却似只针对高少一人。” 呼雷方道:“难道他是从边荒集一直跟蹑高彦到镇荒岗才下手吗?” 此时拓跋仪来了一脸喜色讶道:“怎么都到齐了?” 慕容战欣然道:“拓跋当家请坐我们遇上头痛的事哩!” 拓跋仪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道:“先报上一个好消息我接到北方来的好消息我们族主决定遣人把五车黄金押送来边荒集着我们在途上接应。” 众人听得起呆来不知该高兴还是惊惶。 拓跋仪讶道:“这不是天大的好消息吗?我们现在最欠缺的是营运的资金。” 刘穆之道:“我想先问个题外话要建立这么一个可把消息传达至千里之外的飞鸽传书系统需要多少时日?” 拓跋仪虽对他的问题摸不着头脑仍按下疑惑答道:“花了我们大约两年的时间。” 刘穆之向众人道:“这便是答案秘人是没有可能在短时间内建立一个完善的通信系统。到了边荒后他们的探子想把消息送返泅水以北的地方必须靠人来传递不但旷费时日亦使秘族难以挥他们的作用。要扭转这种劣势他们可以在两方面下工夫先是要摸清楚边荒的情况设法建立一个迅有效的传递情报系统;另一方面则要破坏降低我们传达情报的能力。高少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更是负责探听敌情的头子除掉他将会大大削弱我们知敌的能力此消彼长下敌人便可减少和我们在收集情报上的差距。” 拓跋仪一呆道:“高少被秘人刺杀吗?” 高彦苦着脸孔道:“我究竟走甚么运呢?总是别人刺杀的目标以后还用安心睡觉吗?” 江文清先向拓跋仪解释了情况然后道:“刘先生确是思虑缜密从对方对高小子的刺杀行动推断出敌人的方略。不过保护高小子容易要保护整个边荒集和往来的商旅却是难比登天。真怕明天起来便有消息传来某队商旅在来边荒的途上全体遇害又或有边荒游的团友在集内被杀我们边荒集便要糟糕哩!” 拓跋仪叹道:“难怪你们听到有人送金子来仍是愁眉苦脸了。唉!我现在也担心被秘人收到关于运金子的风声。” 刘穆之轻松的道:“兵来将挡当今之世没有我们荒人应付不来的敌人;也没有我们荒人解决不来的事。因为边荒集乃天下精英集中的地方要甚么人才有甚么人才。各位请容我说出己见。” 众人对他凡的才智已是心悦诚服连忙问教。 刘穆之道:“万变不离其宗说到底仍是”知己知彼“四字。慕容宝今次远征盛乐全军覆没对燕国的实力是严重的打击更使大燕陷入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裹。可以这么说燕人能保着都城中山一带的城池已相当有本事遑论收复平城和雁门。” 众人知道这只是开场白都没有插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刘穆之稍停片刻观察各人的反应油然接下去道:“唯一能反击拓跋族的军力正掌握在慕容垂手上可是因刚破慕容永大局虽定但要尽歼慕容永的残余力量还须一段时间如果慕容垂骤然抽空兵力反攻雁门和平城被其它霸主乘虚而入千辛万苦得来的战果便要拱手让人实非智者所为。而慕容垂最大的顾虑是重蹈儿子的覆辙劳师远征却摸不着拓跋军的影子所以才有求秘族报恩助拳之举。” 拓跋仪赞道:“先生分析得非常透彻有如目睹。” 江文清道:“照先生的说法恐怕没有一年半载慕容垂仍难对我们边荒集用兵。” 刘穆之道:“应该是这么说:就是不到慕容垂完全掌握真确局势的一天慕容垂一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高彦立即双目放光道:“那是否若我们能不让秘人探知我们的虚实慕容垂便不会来攻打我们?” 呼雷方苦笑道:“这又谈何容易?” 王镇恶道:“刘先生指的是全局的情况那包括北方的形势、拓跋族的战略布置只要慕容垂看准一个机会便会以奇兵突袭一战功成。这正是他看中秘族的原因因为秘族拥有天下无双的探子和最可怕的刺客。” 慕容战沉声道:“边荒集是一个没有关防和完全对外开放的城集对秘人更是防不胜防这是我们没法补救的弱点和破绽。” 刘穆之仍是神态轻松微笑道:“我从不认为有不能补救的破绽我们的方法就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 慕容战道:“我是毕生次因有人反对我的看法而高兴究竟如何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呢?” 七个坐席以半月形的方武设于厢房里面向四扇落地桶窗让人人可欣赏窗外建康宫城的风光。 刘裕居于主宾的中间席位左方依次是毛修之、诸葛长民和郗僧施;右方是王弘、朱龄石、檀道济。 众人先举杯对饮干尽一杯。 酒至咽喉刘裕立知酒中没有下毒虽说有高彦的例子在前可是刘裕对自己是否确有抗毒的能力仍是处于怀疑的不安心情且能否在敌人动前把入侵体内的毒素驱散仍是未知之数所以酒中无毒当然是好事。 王弘正容道:“今晚我王弘能邀得刘兄来此并不是容易的事大家该清楚明白我在说甚么。而刘兄是不宜在此久留为此我定下了今夜聚会的规则大家必须严格遵守。” 这番话是刘裕和王弘事前商量好的尽量减短刘裕在淮月楼逗留的时间好让刘裕能以最佳状态应付敌人的刺杀否则如刘裕饭饱酒醉又因警戒的时间过长而松懈下来均对刘裕有害无利。 朱龄石道:“我们当然明白请王兄划下道来。” 在这五位建康的年轻名士裹刘裕印象较佳的是朱龄石和檀道济至于因何有此印象则纯粹出于直觉没有甚道理可说的。 王弘道:“今夜刘兄只喝一杯酒、不上菜、不服药、不清谈、不召妓而各位每人只可以问一个问题刘兄答过便离开此后大家当作没有见过刘兄。” 毛修之皱眉道:“我有满腹疑难希望刘兄能为我解决一个问题怎够呢?” 檀道济笑道:“大道至简。王兄开出只准问一个问题的条件事实上充满道法禅机的况味更考我们问难的功力其中趣味盎然就看你的问题涉及的范围。例如问我大晋今后何去何从刘兄可能说到天亮仍未能脱身。哈!” 王弘笑道:“我的话仍未说完就是问题绝不可以涉及朝代更迭的方面否则今晚之会后这裹的人都犯了杀头的大罪。” 诸葛长民道:“道济只是在说笑我们会懂得拿捏轻重刘兄和王兄可以放心。” 刘裕有点心不在焉的听他们说话因为一半心分了去听厢房外的动静理该有最新的情报传来让他可以掌握干归方面的情况。 王弘道:“好!大家清楚规矩了谁先问?” 郗僧施道:“我可不可以先解释我们为何想见刘兄呢?如此刘兄在回答我们的问题时才能心中有数。今夜说的话只限于在这裹不会有只言片字传出去。” 王弘向刘裕瞧来示意由他决定。 刘裕不得不把心神收拢回来点头道:“好!你们为何想见我这个不得志的北府军小将呢?” 诸葛长民道:“刘兄的声望怎止于一个北府兵的普通将领我和刘兄的同乡兼同僚刘毅将军颇为稔熟从他处得知刘兄在军内的令誉是军中之冠刘牢之也远未能及。至于原因我不说了亦为了守规矩故不宜说出来。我们今夜是把心掏出来希望刘兄信任我们。” 刘裕心中大讶刘毅这为自己说好话究竟是想害他还是捧他。如是前者便是借捧他以转移朝廷的注意了。 诸葛长民不敢说出来的人人心申明白就是刘裕升任谢玄继承人的身分和“一箭沉隐龙”的谶言。 刘裕笑道:“诸位勿要对我期望过高。好哩!明白了!谁要问第一个问题?” 众人你眼望我眼都在犹豫应否第一个问。 王弘道:“由刘兄点名如何?” 刘裕快刀斩乱麻的道:“就道济兄吧!” 檀道济欣然道:“本来人人想争着说话现在则变成*人人惜字如金因怕浪费了宝贵的问题。现在建康人心惶惶既害怕天师道的燎原乱火烧到建康来又怕桓玄作反所以人心不安希望可以有神奇的转机更怀念以前安公、玄帅在世时的太平盛世。唉!这话扯远了我想问的是谢琰是否像谢万般只是另一个白望?” 又道:“我问这个问题是有用心的希望刘兄能抛开顾忌坦言相告令我们能知所适从且使今晚的众会言可及义不致沦于空谈。” 谢万是谢安之弟聪慧俊秀、善于炫耀名声虽远比不上谢安但在士林亦颇具名气。当时有“攀安提万”之说意思是须攀登方可到达谢安的高度攀登中则可提拉着等而下之的谢万于此可看到人们心目中两人的差距。 谢万虽是心高气傲的疏狂名士但对统军却一无是处。被朝廷任命为西中郎将、豫州刺史兼领淮南太守仍不改乎时风流放诞的名士习气整日饮酒作乐不把军务放在心上结果惨败在胡人手上单骑逃归被贬为平民不久病故。谢安因此不得不复出东山出掌朝政。 刘裕当然知道谢万有甚内才檀道济以谢琰来比谢万也不是甚好话却不明白何谓“白望”问道:“白望是甚么意思?” 王弘解释道:“这是建康流行的用语‘白望’就是虚名、空名。与‘白望’连在一起说的就是‘养望’只要高谈玄虚饮酒放达、纵情背礼、成为名士便有机会得到官职。” 毛修之道:“自汉末以来当官的唯一途径便只这‘养望’一法故有所谓‘选官用人不料实德唯在白望不求才干’。” 郗僧施道:“这叫‘先白望后实事’像安公和玄帅均是此中的表表者。但谢万却是彻头彻尾的白望道济兄是害怕谢琰是另一个白望那朝廷危矣。” 王弘道:“刘兄现在该明白我们建康六友都是有心人不像其它只懂辩口利舌、抵抗现实的名士我们仍希望能有一番作为。请刘兄放心直言。” 刘裕却是心中为难他如果说出不满谢琰的言词传了开去会否被人指是忘本呢?他反不担心这襄说的话传到司马道子耳内去因为司马道子早清楚他对谢琰的看法。 就在此时他听到外面传来敲壁的暗号。 刘裕微笑道:“我先到外面打个转回来才答道济兄这个问题。” 众皆愕然。 只有王弘明白是为了何事。 第五章 人尽其才 刘穆之道:“秘族的真正实力恐怕除其本族的人外谁都不清楚其”永不过一千之数“之摽标说恐怕亦是以讹传讹不能作准。不过人数也不该很庞杂否则不会有此诽言。” 江文清道:“这个看法有道理。神秘的种族总能引起别人的好奇心遂加上种种的穿凿附会道听涂说。” 刘穆之道:“能出来助慕容垂打天下的秘族战士人数会有一定的限制因为必须留下足以戒护的战士以保护老弱或捍卫他们在沙漠的地盘。若以全族千人作估计能动员一半五百人已相当不错。” 拓跋仪同意道:“这个估计虽不中亦不远矣!如先生先前所言这批秘族战士会分散往不同战线。可是以慕容垂的战术谋略肯定会把秘族战士集中到对付我族和边荒这两条战线上。其中当以边荒为主因为朔北乃秘人熟悉的地方少数战士便足够负担各式侦察渗透的任务。” 慕容战动容道:“拓跋当家的看法有道理秘人将会集中力量来对付我们荒人进行种种侦察、破坏的勾当务令边荒集不但无法复原且遭到严重的损害。当我们自顾不暇时慕容垂便可把矛头指向拓跋族。如拓跋族被破或驱赶回大草原去我们也完蛋了。” 呼雷方吁出一口气道:“这是慕容垂现在破坏我们联盟最有效的策略如运用得宜根本不用对边荒集用兵。” 姚猛道:“刘先生对此有甚么应付的方法?” 刘穆之平静的道:“我们要和秘族打一场针锋相对的硬仗。” 高彦抓头道:“对着来无踪去无影的秘人如何可以硬撼呢” 他的话说出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如果双方摆明车马正面决战肯定秘人会全军覆没但秘人最难缠的是他们习惯了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作战神出鬼没任敌人实力如何强大也没法摸着他们的边儿利用敌明我暗的优势挥出最可怕的破坏力。 刘穆之道:“今晚偷袭我们的秘人该是他们的先头部队今次试图刺杀高少只是突性的行动并没有顼谋只是忽然得到一个机会希望一击成功。从这可以看到秘人现在只能掌握到我们的皮毛远说不上了如指掌我们若能在秘人掌握我们的情况前击垮他们正不住潜进边荒来的部队慕容垂的如意算盘将打不响。” 人人目不转睛地瞧着刘穆之皆因直到此刻仍没法猜到他的应付之策。 刘穆之微笑道:“如果秘人对我们有更深入的了解要杀的个目标就不是高少而是我们的方总巡。” 各人均感他这个分析峰回路转也使人更摸不着头脑。 江文清讶道:“先生竟清楚方总的特殊本领真教人想不到。” 刘穆之欣然道:“这是‘知己’的问题这几天我一直在设法了解边荒集对方总为何能成为边荒集的总巡捕又有资格列席窝会感到兴趣。” 姚猛道:“方总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挥甚么作用呢?” 刘穆之道:“如果我们要对付的不是秘族方总的灵鼻是难以派上用场。可是对秘族方总的鼻子正是克星。像秘族数代以沙漠为家其生活习惯和饮食均有异于生活在沙漠外的其它民族所以会有其特异的体味。这是可以证明的只要立即领方总到镇荒岗去他或可在气味消散前掌握到那秘族刺客的体气。” 高彦大喜道:“如此我们便可以立即追上他趁他功力未复前把他生擒哈!果然是高招。” 刘穆之道:“这般去追搜敌人既难有把握更是废时失事。比较明智的做法是在方总把握到秘人特殊的体味后返回边荒集进行鼻子的搜敌行动只要布置得宜我们是可以把已潜入集内的敌人来个一网打尽。完成这第一步后我们便可以把行动扩展往整个边荒化被动为主动。” 众人同声叫好。 刘穆之道:“一方面我们要反击秘族入侵边荒的战士另一方面我们要对边荒集的军事作新的分配。第一步我们可把制造战船的工作转移到凤凰湖去让凤凰湖变成边荒集外另一个军事中心既可与边荒集遥相呼应防护上更容易又可以随时支持寿阳一举两得。当然这需要庞大的资金但只要北方的五车金子能成功运到边荒集来所有资金运转的难题可迎刃而解。” 江文清道:“我们一向有以凤凰湖作军事基地的构想就是缺财。” 呼雷方道:“这是个非常高明的策略。” 王镇恶道:“我愿意负责运送黄金进行另一诱敌之计。” 刘穆之欣然道:“王兄果然是明白人。” 慕容战和拓跋仪交换个眼神均对王镇恶思考力的敏捷感到惊异他们刚想到运金可作诱敌之计已给王镇恶早一步说出来。 刘穆之道:“对抗秘族的行动便在今夜此刻开始一方面烦拓跋当家立即以飞鸽传书知会贵族族主有关运金的事宜另一方面请方总动驾往镇荒岗去明天早上敌暗我明的情况会彻底的被扭转过来。” ※※※ 寿阳城。 颖水帮总坛大门外来了个以帽子遮压至双目背着一个小包袱左手提剑身穿青衣的小伙子。 把门的两名汉子见他似要闯门而入连忙伸手拦着其中较高的汉子喝道:“小子想找谁呢?” 小伙子粗声粗气道:“我是来参加边荒游的。” 两汉借院门挂着的风灯用神一看只见这年轻小伙子长得俊秀绝伦与他的声音绝不匹配一时都看呆了眼。 小伙子续道:“你们两个先答我的问题边荒游是否有一条规矩只要是来参加边荒游的纵使是敌人也须竭诚招待?” 这小伙子说话毫不客气且带着命令的口吻不过两人被他风神所慑都生不出反感。另一人道:“确有这么一条规矩。哈!但像你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有甚么资格作荒人的对头?” 小伙子虽被指为乳臭末干却不以为忤喝道:“那就成了!少说废话我要立即参团坐明天的船到边荒集去。” 两漠对视大笑。 先前说话的汉子道:“要报名该到边荒大客栈去不过接着来的三十多团全额满哩!” 小伙子怒道:“我不管!明天我定要到边荒集去否则本姑娘把你们颖水帮……噢!” 两人同时瞪大眼睛瞧她齐嚷道:“本姑娘?” 小伙子一把揭掉帽子如云秀立即如瀑布般垂在两肩变成个活色生香的小美人儿凤眸含嗔的道:“本姑娘便是本姑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小白雁’尹清雅是也够资格当荒人的死对头吧!我到边荒大客栈报名参团却说甚今天已关门明天请早的气人话要本姑娘打得那三个坏家伙趴在地上始肯说出到这里来办手续。你们现在又说要我回那鬼贼店去当我尹清雅是好欺负的吗?我不管上不了明天到边荒集的船我就把你们的劳什子总坛都拆了。” 她再不粗声粗气说话虽然仍是蛮不讲理句句骂人可是经她如出谷黄莺的娇声说出来只能直搔进人心底里去还希望她可以继续骂下去。 高汉忙道:“尹小姐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尹小姐要坐哪条船便上哪条船一切全包在小人身上。” 接着暗踢仍目定口呆看着尹清雅的矮汉喝道:“呆在那里干啥?还不立即通知老大说小白雁大小姐她老人家来了。” 尹清雅“噗哧”笑道:“甚么小白雁大小姐她老人家你是否忽然疯了?” 矮汉见她娇笑的动人神态彷如娇艳欲滴的鲜花盛放开来口虽应是但脚却像生了根般不能移动半寸。 高漠也忘了怪他道:“尹小姐晓得高爷的事了吗?他……” 尹清雅打岔道:“不要唠唠叨叨烦死人了。高彦那小子是甚么道行当我不晓得他是诈死骗人吗?伸手出来。” 高汉尚未晓得反应矮汉已像着了魔的伸出双手。 尹清雅探手怀襄取出几锭金子掷在他手上笑道:“交了团费哩!依江湖规矩再不能反悔明天甚么时候开船?” 高汉恭敬的道:“明天辰时头开船。” 尹清雅欢天喜地的转身便去。 高汉叫道:“尹小姐听过在边荒大客栈《高小子险中美人计》那台说书吗?” 尹清雅宛妙的声音传回来道:“鬼才有兴趣去听那些骗人的东西。” 燕飞攀上一座高山之顶夜凉如水阵阵长风吹得他衣衫飘扬似欲乘风而去。 淮水在前方看不见的远处缓缓流动着。草野山林隐没在黑暗裹似是这人间梦境除广袤深邃的天空外其它甚么都不存在。 人间是如此的美好为何又总是那么多令人神伤魂断的事。 离开万俟明瑶的那一个晚上令他感受到与娘生死诀别的悲痛和哀伤他有失去一切的感觉变成个没有魂魄只余躯壳的走肉行尸生命再没有半丁点儿意义。 亦正是在这种再不恋栈生命的心境下他成功在长安最著名的花街行刺慕容文完成他在娘坟前许下的誓言。 如果这一切只是某个人世大梦的部分他可以接受吗? 有一个事实他是没法否认的就是在晓得仙门的存在后他再不能回复到先前的心境他一直在怀疑怀疑眼前的一切。 所以他真的不明白孙恩。 他针对谢道韫的袭击摆明是向燕飞公开挑战。 他为甚么会做这种蠢事呢? 孙恩不论道法武功都只在他之上而不在他之下。他既感应到仙门孙恩也该感应得到。既晓得确有破空而去这一回事这人间的斗争仇杀于他还具有哪种意义?何不好好朝这方向下苦功?练成古老相传秘不可测的绝技“破碎虚空”成仙成圣白日飞升而去却要搞这种小动作。 他真的不明白。 杀了他燕飞又有何用?难道这样便可破空作神仙去了吗? 燕飞隐隐感到其中必有他难以理解的原因孙恩不但不是蠢人且是有大智大慧之士。对他创立反晋的天师道他亦难以褒贬与夺。所谓对与错只是个立场的问题。对司马氏皇朝来说孙恩当然是大逆不道可是在备受剥削压逼的本土南人来说他却是救星。 无论如何与孙恩的决战已是上弦之箭势在必不论战局如何变化谁胜谁负都不能影响这场乎一切、牵涉到生命最终秘密的决战。 他是绝不可以输的否则一切都完了。 ※※※ 屠奉三和司马元显并肩站在雨枰台的二楼透过桶窗注视高耸对岸的淮月楼一切是如此安宁详和。舟来船往朱雀桥在右方横跨秦淮河南北两岸以铁山、铁柱拉着铁链巨大的铁链系着数十船只其上迭着桥板形成建康最著名的浮桥。她的存在或毁坏正代表着建康的和平与战争。 蒯恩的猜测已传入他们耳内。 看似不可能的情况成为了未来最有可能生的事否则解释不了为何直至这一刻仍没有敌人的动静。 另一个解释是干归根本不晓得有淮月楼的众会。 足踏梯阶的声音传来。 两人转身望去出乎两人意料之外的不但是陈公公来了权倾建康的司马道子也来了还有六、七名一看便知是第一流好手的近卫随来。全体夜行劲装摆明司马道子会亲自出阵。 近卫留在登楼处司马道子和陈公公则朝两人走过来后者落后少许神态冷漠反是司马道子现出笑容道:“情况如何?” 屠奉三恭敬施礼道:“奉三向王爷请安。” 司马道子来到两人中间道:“不用多礼我横竖闲着无事所以来趁热闹。” 陈公公站在司马道子身后靠近屠奉三如果他忽然和司马道子同时出手肯定以屠奉三之能也难逃一死。 司马元显喜道:“有爹来指挥大局今晚将更万无一失。” 司马道子忽然想起王国宝当日亲手杀他的情景在脑海里重演着道:“我难得有舒展手脚的机会错过实在可惜。” 说不提防司马道子和陈公公便是完全违背屠奉三的性格可又知对方是存有试探自己之意不但不敢暗中防备还要尽量表现得毫无戒心不会引起对方任何警觉泄漏出心中的敌意。那感觉确不好受。 屠奉三更清楚卢循今晚再难浑水摸鱼占便宜因为有司马道子在场助阵不单令他们实力遽增更使陈公公难以暗助卢循至乎没法向卢循传递信息。 当然这是假设陈公公确与孙恩有关系而言。 卢循或许正埋伏在附近但由于他没法掌握最新的情况只能伺机而动随机应变。但如果事情如蒯恩所料般进行卢循肯定没有机会。 蒯恩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难怪侯亮生着他来投靠自己。 司马道子充满威严的声音传人耳内道:“现在情况如何?一切看来非常平静没有丝毫异常。” 司马元显答道:“到此刻为止我们尚未现敌人的影踪。” 司马道子一呆道:“是否情报有误?” 屠奉三目光投往淮月楼的圣地东五层道:“这正是干归高明处也是最卓的刺杀策略事前不见半点征兆到他动时主动完全掌握在他手上且是雷霆万钧之势如我们到那时才醒悟-切都迟了。” 司马道子沉声道:“好!你们猜到干归的手段了快说出来让本王参验。” 屠奉三微笑道:“这方面当然该由公子亲自道出。” 此正为屠奉三的高明处趁机送司马元显一个大礼故意含糊其词说得好像是司马元显识破干归的刺杀计划只要司马元显接受了事情便与蒯恩无关。否则如牵扯到蒯恩身上不但须费唇舌解释蒯恩的来龙去脉还暴露了己方人才辈出对他们有害无利。 果然司马元显立即胸膛一挺神气地把蒯恩的猜测当作自己的见地般说出来向他老爹邀功。 第六章 刺杀行动 刘裕返席坐下不知如何包括王弘在内众人都感到他和先前有点不同却又说不出不同在何处。 王弘道:“刚才你到外面去我们借机会交换意见都认为该对你坦白点说出我们的心声让刘兄进一步了解我们。” 檀道济道:“由我代表大家把话说出来。我们六个人之可结成意气相投的朋友是因为我们和其它高门子弟有一个很大的分别就是我们均认为不能如此荒唐卜去有很不妥当的感觉而天师军的势力扩张得这么快也令我们心中响起警号。对司马氏朝廷我们已经绝对失望对桓玄的所作所为也不敢恭维所以刘兄是我们最后的一个希望。” 刘裕平静的道:“你可知若这番话传人司马道子耳内你们六位肯定不得善终。” 郗僧施道:“只要我们表面上保持消极隐遁的名士生活方式是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刚才我们是故意装出放纵的样子让刘兄亲睹。而刚才看刘兄的神情肯定被我们骗倒了深信不疑我们是无可救药的高门子弟。” 刘裕为之愕然想不到适才亲眼所见的竟是个幌子。眼前六人不但是建康新一代名士里“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有心人且是懂得谋术的有志之士。不过心忖也确实难怪自己走眼因为他的心神全放在杀干归一事上。 王弘道:“我们建康六友绝不会有卖友求荣的卑鄙小人六人志向一致请刘兄明白。” 刘裕晓得怀疑他们中有内奸一事已深深伤害了王弘。说到底王弘始终深具名士性情不像他这般清楚人心的险恶。 毛修之道:“我本是四川大族被另一大族谯纵害得家破人亡而背后支持谯纵的正是桓玄。此仇不可不报。刘兄已是我们唯一能指望的人只要刘兄一句话我们建康六友会全力匡助刘兄。没有人比我们更清楚建康的攻治且我们人人身居要职高位对建康年青一代更有很大的影响力否则王兄不会因遭司马道子之忌致差点没命。” 刘裕心中同意他现在最缺乏的正是建康高门的支持特别是年轻一代的拥护。眼前正是一个打进建康高门子弟圈子的一个机会但他真的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吗?如果他们之中确有人暗地为桓玄出力只要把今晚他说的话泄漏予司马道子来个借刀杀人之计他肯定完蛋大士口还会死得很惨屠奉三、宋悲风等全要陪葬。 可是如果他不接受他们向他们的满腔熟诚浇冷水后果同样堪虞。 杀干归当然重要但他们的“投诚”亦是举足轻重影响到将来的成败。他们看中刘裕是因为他在军中的影响力;而自己看上他们的地方便是他们在建康政坛上的实力。军事政治缺一不可。 刘裕忽然道:“郗兄为何不把烟管点燃享受吞云吐雾之乐呢?” 众皆愕然不明白刘裕在谈正事之际为何忽然扯到无关的事上去。 郗僧施苦笑道:“我是想得要命可是今晚有不准服药的规矩我只好忍着。” 一直很少说话的朱龄石笑道:“郗兄烟管装的并非普通烟丝而是非常难求的‘流丹白雪’是丹家以七返九还的文武火提炼而成最佳服食方法莫如燃烧后吸取其烟气服后神清志明烦恼尽去。” 檀道济讶道:“刘兄为何忽然问起此事来?” 刘裕道:“郗兄这‘流丹白雪’是否新近才得到呢?” 郗僧施大奇道:“刘兄怎猜到的?我是今天才以重金向李淑庄购入一小瓶这好东西在建康长期缺货而今次更是最上等的货色。”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再问道:“你们在我来之前服用过了吗?” 朱龄石答道:“只是人人浅尝一口本待刘兄到来让刘兄可以品尝个中妙趣让大家可以开怀倾谈抛开所有顾忌。” 刘裕又道:“郗兄通常在甚么情况下吸服此丹药呢?” 众人开始感到刘裕锲而不舍追问这方面的事其中大有深意。只有王弘明白到可能与敌方用毒有关。 郗僧施道:“当然是在清谈的场合里没有这东西总像缺了甚么似的。” 檀道济道:“请刘兄明白对甚么五石散、小还丹诸如此类的丹石我们早停止服用惟独这‘流丹白雪’我们仍有兴趣是因其没有甚么后遗症。” 刘裕笑道:“那么李淑庄岂非最清楚建康名士服药的情况?” 诸葛长民点头道:“刘兄思考敏捷实情确是如此而我们仍不断向她买此药也是掩人耳目的手段。当点燃雪粉时其香气可远传开去。” 刘裕整个人轻松起来笑道:“言归正传各位该明白我现在艰难的处境是不能轻信别人幸好我找到了一个大家可推心置腹的方法。” 众人大讶王弘奇道:“这也有方法可以证明的吗?” 刘裕欣然道:“没有不可能的事现在请郗兄到窗旁去点燃雪粉吸烟后只把烟气喷往窗外去稍待一刻便会有非常刺激的事生。” ※※※ 艇子泊在淮月楼上游二十多丈处可以监察目标河段的情况。 蒯恩正把玩一把大弓像把弄心爱的珍玩般爱不释手。 宋悲风道:“只看小恩拿弓的手法便知小恩是擅射的人。” 蒯恩道:“全赖侯爷的提点所以我在骑射上特别下了苦功每天清早都到郊野练习骑射不敢懈怠。” 宋悲风目光投往秦淮河人大江的水口去沉声道:“你还有信心认为干归会来吗?” 蒯恩点头道:“侯爷常训诲我作出判断后便要深信自己的看法坚定不移的直至达成目标。在兵凶战危的情况下这态度尤为重要因为如临阵仍三心两意成功也可以变为失败。这既是干归唯一刺杀刘爷的机会而刺杀的方法只有一个所以我深信干归不但会来且是以我们猜想的方法行事而我已作好了准备。” 宋悲风道:“小恩你或许仍未察觉如果今晚确能成功捕杀干归你便是立了大功对你的前途会有很大的帮助。你与侯爷的关系令你叮以加入我们但是否得到重用还要看你的表现今晚便是一个大好的机会。” 蒯恩恭敬的答道:“小恩明白多谢宋爷指点。” 宋悲风一震道:“真的来了!” 蒯恩朝河口望去一艘两桅帆船正贴着北岸全驶来这艘船令人生出特异的地方是其它船驶进秦淮河这交通频繁的河道都会减以避意外的碰撞只有她却在不住增益显其不寻常之处。 宋悲风喝道:“准备!” 负责划船的兄弟将船桨探进河水里禁不住喘了一口气。 司马道子双目眯起来语气仍保持冷静道:“干归果然中计!” 屠奉三、司马元显和陈公公同时看到从大江驶进来的敌船正如所料的靠着北岸逆流而上迅接近。 陈公公道:“逗是干归的船。” 司马元显咋舌道:“逆流而上仍有此度叮见操舟的必是高手。” 屠奉三沉声道:“除非干归的手下里有比他身手更高明的人不用他亲自出手否则今晚干归是死定了。” 司马道子喝道:“大家准备!” 干归一身夜行黑衣立在近船的位置双目闪闪生辉的盯着前方右岸高起五层的淮月楼身旁是一台经改装的投石机。 河风吹来令他感到气满志得。 他感觉自己正处于最颠峰的状态有把握去完成今晚经精心策划的刺杀任务。今夜的行动绝不容有失不但能大大提升他在桓家的地位更可以使他名震天下粉碎刘裕是杀不死的真命天子的神话。 他左手提着是只要是凡人不论其武功如何高强也没法消受的杀人利器“万毒水炮”乍看只是个长三尺、宽半尺的圆铁筒可是里面盛着的却是由四川谯家炼制而成具有高度腐蚀力和毒性的万毒水设计巧妙只要他以内劲催逼毒水便会裂封而出向刘裕洒去只要有十分之一的毒水命中刘裕保证他会死得很惨如喷到眼睛保证立即变成瞎子。 这会是最精彩的刺杀行动来如闪电去似狂风当投石机把他送上刘裕所在的柬五层他会动雷霆万钧的一击。 那时座驾已在河面掉头当他功成身退座驾应刚抵达最靠近淮月楼的下方而他则可从容投往船上由手下拉开的大纲裹不会因过高而跌伤。 接着当然是扬帆入江溜回江陵去。 手下叫道:“一切如常没有敌人的形迹。” 干归仍不放心的细心以双目扫视远近河面认为一切妥当后提气轻身跃上“投入机”射“人弹”的位置。 如此进行刺杀肯定是创举说不定可以在刺客史上留下千古传诵的威名。 当干归想到如果刘裕死了看荒人还怎把甚么“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故事继续说下去战船已抵淮月楼的河段。 干归心神专注把所有胡想杂思全排出脑外心中不着一念喝道:“射!” “砰!” 投石机爆起激响干归像石弹般斜斜射往上方越过广阔的河面朝淮月楼的顶层投去。 这种腾云驾雾的感觉他已非常熟悉因为在过去两天他曾在荒野处反复练习此次虽多了风浪这因素他仍可以凭本身的功夫补其不及处。 秦淮河的美景尽收眼底不过他的心神却全集中在柬五层处。 倏忽间他来到了四十多丈的高空势子转弱离东五层仍有七、八丈的距离。 干归运转体内真气重新操纵控制权“飕”的一声朝东五层其中一窗扑上去双手提起“万毒水炮”准备作出对刘裕致命的一击。 下一刻他已升至其中一个落地桶窗的位置仍末弄清楚情况一个黑影物体己迎头照脸的撞过来。 以干归的镇定功夫亦要立即吓得魂飞魄散晓得不妙危急间他本能地射水炮毒水一蓬急雨般朝前喷射却尽射在飞来物之上此时他才看清楚是张方几。 刘裕的声音传来道:“干兄不请自来理应受罚!” 干归心知糟糕哪还有时间思量为何形迹会败露纵晓得座驾仍未赶到接载他的位置也不得不立即退却。他也是了得大暍一声伸脚一点正中方几方几立即反方向投回破窗里去他即借力一个翻身往下面的秦淮河投去。 那一脚用尽了干归积蓄的真气不但化去了刘裕蓄势已待的真劲还令方几倒飞而回令对方没法续施突袭但也令他气血翻腾眼冒金星。 刹那间他下坠近二丈就在这时他听到弓弦急响。 干归心叫救命听风辨声勉强在空中借弯曲身体避开少许但仍难逃一劫蓦然左肩锥心剧痛长箭挟着凌厉的真劲从肩膀处射入透背而出。 干归惨哼一声被劲箭的力道带得往北岸的方向抛落过去再拿不着“万毒水炮”任它脱手下坠。 不用刻意去看他已知敌人闯上自己的战船正展开屠戮兵刃交击之声从上游河面处传入耳内。 干归右手抓着长箭运劲震断近箭锋的一截硬把箭拔出来。 此时他正头下脚上的往下掉离河面不到二十丈只见数道人影从雨枰台临河的平台处斜掠而起摆明要在空中拦截他其中一人正是陈公公。 不论干归如何坚强此刻也禁不住英雄气短。一切仿若在没法挣扎逃避的最可怕梦魇里本来天衣无缝的刺杀行动变成了反令自己陷进敌人陷阱的愚蠢之举事前哪想过事情会朝这没法接受的形势展。 干归暴喝一声反手拍在自己天灵盖上骨裂声立即响起。 纵然要死亦不能假手于人。 最后一个念头是如果不是被不知名的敌人射中一箭令内腑受重创功力大打折扣他该还有一拼之力只要遁入水中便有逃生的机会。 两剑一刀一掌同时命中他的身体但他再没有任何感觉。 刘裕和王弘等人在东五层居高临下清楚看到干归退走、中箭、自尽的整个过程似是在眨眼间已告结束。 王弘等固是看得目瞪口呆动魄惊心刘裕也是心中感慨。 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如果不是任青提提醒他今晚死的便大有可能是他刘裕。 建康六友没有内奸问题问题该出在有“清谈女王”之称的李淑庄身上。她不但让他们可在东五层众还在众会前把“流丹白雪”卖给好此道的六友。这可令人忘忧快乐的丹粉肯定被干归的人加上毒粉能削弱他应变的能力令他更避不过干归的突袭。如被干归厉害的水器朝厢房内喷其它人也要遭殃。 在下层厢房该有干归的人嗅得香气后立即以手法通知在附近的同伙辗转知会干归使他能及时捏来进行刺杀。 他该如何对付李淑庄呢? 虽然仍拿不着可指控她的真凭实据可是只要和司马元显说一声李淑庄肯定难逃一死。不知如何他感到这并不是明智之举。 他还隐隐感到任青并不是一意助他杀死干归而是希望他们两败俱亡。 关键处就在李淑庄身上。 如果明天她没有逃亡他会去拜访她看她究竟是如何有办法的一个女人。 今夜甚么都够了。 第七章 芳心难测 边荒集老王馒头。 高彦、姚猛、慕容战、小杰等十多人霸占了整个店子吃早点。如换了是平日这时候肯定他们每一个人仍在睡觉或是才要准备上床睡觉。只因昨夜他们陪同方总到镇荒岗“嗅敌”到曙色初现才回来。 姚猛道:“那姓刘的家伙果然有点道行想出来的东西比卓疯子更难以置信岂知竟给他押中了赢了漂亮的一手。方总真的掌握到那秘族高手的气味且证实是类似花妖所有印证到我们怀疑花妖是秘人是猜对了。今次方总的鼻子将可大显威风。” 慕容战教训他道:“对刘先生尊重点好吗?甚么这家伙那家伙的直嚷真没有分寸。” 高彦边嚼馒头嘴裹含糊不清的道:“花妖的气味原来这么管用这事交给方总他是驾轻就熟。他***我们见一个杀一个直至把秘人赶离边荒如此才可显出我们荒人的手段。” 姚猛还待说话忽有所觉朝入门处瞧去。 实际上店内没有人不往店门处瞧去因为状若疯狂的卓狂牛正像一股旋风般卷进店内一个箭步冲到高彦身后双手抓着他的肩膀一把将他从椅子上像小鸡般提起来嚷道:“小子你今次走运了还不好好感谢我?” 众人先是静了下来接着轰然起哄知道事情肯定与小白雁有关。连老王也从灶房赶出来问道:“甚么事?甚么事?” 高彦喜形于色道:“我的娘!是否她来了?” 卓狂生放下高彦欣然道:“差不多是这样。你的小白雁昨夜在寿阳报团参加边荒游今早巳乘船往边荒集来。哼!看你这小子是否还会整天埋怨我。” 一时欢声怪叫雷动差点把老王的店子震塌了。 高彦听完便往店门冲过去。 卓狂生一个闪身抢先一步拦着门口喝道:“你疯了吗?到哪里去?” 高彦捧头嚷道:“不要拦着我!我要立即去会老子的小雁儿。” 慕容战喝道:“抓他回来!” 当场有几名兄弟帮手拉拉扯扯的把他硬按回原位去。 卓狂生骂道:“你这小子确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对这么一个关系到你终生幸福的大关口怎可鲁莽行事?今次成功失败全看我们能否谋定后动一旦给你弄砸了所谓覆水难收、破镜难圆到了那样的田地你可不要怨人。” 老王老气横秋的道:“卓馆主说得对!你该虚心请教在这方面有成功经验的人士。女人的心不是那容易捉摸的像你这样明明喜欢你也会被你爱得疯的骇人模样吓怕。想当年我……” 王嫂的声音从灶房传来道:“老王你给我立即滚回来!” 老王闻声立即在众人的嘘笑声中似斗败公鸡的回灶房去。 高彦喘息道:“我现在该怎么办?” 姚猛道:“情场如战场先是要知己知彼弄清楚小白雁究竟是寻夫还是找仇人算账?你这样赶去会她会是吉凶难料。” 高彦咕哝道:“当然是寻夫难道真为列边荒集来观光吗?” 卓狂生在他桌子另一边把椅子掉转坐下抓着椅背油然道:“事情颇为离奇颖水帮的人问她知否你的情况她却嗤之以鼻说她晓得你的道行肯定你只是诈死;问她听过正传得沸沸扬扬的《高小子险中美人计》没有她竞说本姑娘没有兴趣。嘿!她的小脑袋究竟在转甚么念头呢?” 小杰道:“老大你确要冷静点先弄清楚她的意向见招拆招。照道理凭她的身手根本不用参团到边荒来。” 卓狂生道:“此正关键所在。她先问边荒游是否有一条规矩尽管参团的是敌人只要恪守边荒游的规矩我方便须竭诚招呼。” 慕容战拍腿道:“那她肯定没听过全局小子险中美人计》还以为我们仍当她是敌人而你则是救命的英雄。今次糟糕哩!女人最讨厌不老实的男人最恨人骗她如给她现真相肯定会亲手杀夫事后我们可没法为你报仇。哈……” 众人齐声起哄大笑场面混乱热烈。 高彦哭着睑向卓狂生道:“好的坏的全是你这家伙弄出来的快给我想办法解决。” 卓狂生摇头叹道:“你这小子只懂怨人你***都说要谋定后动哩!有甚么可怕的全集的人都站在你这一边岂有我们办不到的事?你先给我冷静下来。大家不要那么吵!” 店子立即静至落针可闻。 清辉怪声怪气的道:“我认为高少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扮英雄;一是做回原来的狗雄。” 众人没法控制的狂笑起来把仅有一点严肃正经的气氛破坏无遗。 “砰”! 众人收止笑声看着慕容战拍往桌上充盈着力量的手掌。 慕容战道:“现在岂是胡闹的时刻?小白雁之恋已成天下皆知的事更关系到我们荒人的荣辱、老卓的天书。” 姚猛苦忍苦笑的道:“对!为了大局着想高小于虽然一向得罪人多得人心少但我们好应抛下私人间的恩怨为他最渴望的洞房花烛夜而努力。” 高彦怒道:“去你娘的恩怨我是你的杀父仇人吗?” 众人又笑起来不过已比先前克制多了。店内充满欢乐、爱闹和唯恐天下不乱的炽热情绪。 卓狂生道:“总而言之不论小白雁因何而来事实上她终究来了来了便有机会。如果高小子不好好掌握这个机会小白雁之恋恐怕到此为止高小子只能在伤心绝望下孤单抱憾的度过下半辈子。” 清辉道:“怎样才算是把握到这机会呢?任何行动必须定下清晰明确的目标才能运筹帷幄今次高小子的目标是甚么呢?” 另一人怪叫道:“当然是把小白雁骗到榻子上去把生米煮成熟饭。” 店内再爆哄堂大笑人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着献计闹得天翻地覆乱过当今的天下形势。 卓狂生大喝道:“全都给我闭嘴!” 众人乖乖的再不敢吭声。 卓狂生道:“先我们要决定高少该留在边荒集等候未来娇妻还是敲锣打鼓的乘船去迎接?何者为利?何者为弊?” 慕容战道:“你接到的飞鸰传书说的是昨夜生的事但小白雁今天是否登船仍是未能证实。或许她的参团只是买一个我们荒人的安全保证事实上她昨夜早赶往边荒集来了。” 小杰点头道:“有道理!以她的脚程若昨夜动身肯定可比楼船早一天到达。” 清辉道:“那便要看她是否爱夫情切又或报仇心切了。” 姚猛叹道:“不要再耍高小于了你们看看他的可怜样儿怎忍心呢?” 高彦怒道:“你才可怜老子现在的斗志不知多旺盛甚么情况都可以应付。” 卓狂生遽震道:“对哩!赢取小白雁芳心的方法就是扮可怜让小白雁看到高小子对她无私的奉献和牺牲看到高小于为爱她而不顾一切。” 高彦摇头道:“这一套在小白雁身上是不管用的。她最在乎是否够刺激好玩如果我变成个扮可怜的闷蛋肯定她会一脚把我踢出边荒。” 慕容战道:“高小子还是做回自己好哩!纸终包不住火给她拆穿真相只会弄巧反拙。幸好至少尚有两天的时间我们大家好好为高少想办法。” 高彦痛苦的道:“这几天我怎么去捱呢?明明可以早些儿见到她却要在边荒集苦守。” 小杰道:“如果老大你迎船去了小白雁却从6路赶来岂非是失之交臂。我们可没有本领缠她被她到说书馆听到《小白雁之恋》的那台说书更是吉凶难卜。” 高彦向卓狂生怨道:“要装神的是你叫扮鬼又是你弄到现在我进退两难快给老子将功赎罪。” 卓狂生待要说话王镇恶出现在门外进来道:“干活的时候到哩!” 店内人人收敛笑容同时起立登时杀气腾腾随王镇恶离开老卫馒头。 方总的以鼻搜敌有结果了。 建康城青溪小筑。 宋悲风、屠奉三和刘裕在厅内吃着司马道子遣人送来的糕点显示司马道子对昨夜成功杀死干归非常蒲意。 三人亦心情大佳所以虽然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仍感精神饱满。 宋悲风道:“唯一的遗憾是没法试探到陈公公和卢循的关系。” 屠奉三淡淡道:“我却认为有点不足才好满反招损如果我们一下子把干归和卢循都收拾了会令司马道子心中更顾忌我们。留下卢循这个威胁对我们是好事。” 刘裕向蒯恩道:“小恩感觉如何?” 蒯恩道:“我心里舒服多了。” 屠奉三道:“小恩昨夜的表现非常出色但千万勿要因此而自满人要谦虚才能有进步。” 蒯恩恭敬答道:“小恩会谨遵屠爷的训诲。” 宋悲风笑道:“小恩的箭术出乎我意料的好不论掌握的时间、角度和劲道均无懈可击已臻大家的境界。” 刘裕道:“小恩好好的干我会给你尽展所长的机会。” 屠奉三道:“小恩除射箭外还有甚么特长?” 蒯恩谦虚的道:“我曾当马僮熟悉马性。到侯爷手下办事更兼管马厩在养马牧马方面算是有点心得。” 屠奉三笑道:“我会记着。”又道:“小恩你立即到马铺去看看有没边荒集来的消息。” 蒯恩领命去了。 宋悲风和刘裕知他是故意遣开蒯恩静下来待他说话。 屠奉三沉吟片刻道:“李淑庄该不是桓玄的人此女三年前已在建康生根以当时我和桓玄的关系她如是为桓玄办事是没有可能瞒过我的。” 宋悲风道:“到现在我仍不明白为何昨晚我们不直接寻她晦气还让她有逃走的机会说不定此刻她早远离建康。” 屠奉三道:“这就叫碍于形势事实上我们仍拿不到她的把柄更不得不考虑她在建康的影响力。司马道子确可把她治罪正法亦没有人敢为她出头但必招致建康朝野的反感连累我们声誉受损故是智者不为。最聪明的方法是反过来控制她而此事必须刘爷亲自出马。” 刘裕从容道:“我已着王弘去约她见面该快有消息来哩!” 宋悲风道:“最怕她已畏罪潜逃。” 屠奉三摇头道:“我肯定她仍在建康在计划反行刺行动时我曾查过她的底细综合各方面来的情报她是个八面玲珑的女人在黑白两道非常吃得开对朝野均有一定的影响力和司马道子的关系亦相当不错。” 刘裕讶道:“难道司马道子也好五石散吗?” 屠奉三道:“桓玄也好司马道子也好服食五石散便像你和我喝酒般普通正常。这是南方高门的陋习我也尝过几次确有令人乐而忘忧神游飘然的感觉。你试过一次便明白了。” 宋悲风道:“这种东西还是不试为妙。” 刘裕岔开道:“奉三为何把小恩支走?” 屠奉三道:“因为我想谈任青的事不宜有他在场。” 刘裕道:“你是否猜测任青和李淑庄有关系呢?” 屠奉三道:“你不觉得任青走得非常突然吗?” 刘裕道:“奉三是不是怀疑李淑庄是逍遥教的余孽?” 屠奉三道:“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李淑庄五年前到建康来在秦淮楼当了三天青楼姑娘便被淮月楼的大老板古苍看中收了她作媵妾。由于她做生意的手段非常出色办事能力高不在话下更擅长应酬建康的权贵所以渐受古苍倚重。二年前古苍忽然因服食过量药物而暴毙淮月楼便落入她的手上随后她开始大做五石散的买卖令财富暴增。凭着疏财仗义的慷既作风更令她成为纪千千外建康最红的名女人这样的一个人该不是活动范围限于北方的任遥能支持和控制的。她的后台该在南方例如她五石散的货源是从哪里来的呢?” 宋悲风道:“李淑庄确是个有办法的女人不过安公生前对她印象很差故从不肯踏足淮月楼半步。李淑庄出名爱俊俏郎君不少高门子弟都曾和她偷期暗会虽不致面三千但数目肯定不少。” 刘裕开玩笑道:“原来是个挑嘴的女人那我该不合她的胃口了。” 宋悲风道:“这些事与任青有何关系?” 屠奉三道:“我在怀疑李淑庄是聂天还的人。” 刘裕一震道:“若是如此所有以前想不通的事便可迎刃而解。” 宋悲风一头雾水的道:“我仍不明白。” 屠奉三道:“桓玄和聂天还是合作的伙伴如果李淑庄与聂天还有关系当然会在刺杀刘爷一事上助干归一臂之力。而任青娓则因聂天还而与李淑庄暗中有往还故清楚干归的计划。李淑庄确有助干归的心只是没想过任青堤会出卖他们。而任青堤亦是不安好心要干归在成功刺杀刘爷后没命回江陵去。不论谁生谁死她都是大赢家。” 宋悲风吐出一口凉气道:“这女人真恶毒。” 此时王弘来了欣然道:“真想不到李淑庄想也不想的一口答应见刘兄时间是今晚酉时中地点是淮月楼后院临河的望淮亭条件是刘兄须单独去见她。” 宋悲风叹道:“奉三猜对了她果然舍不得家当。” 屠奉三道:“她根本不怕我们能拿她如何还要试刘爷的胆量。” 刘裕道:“如果我不敢去以后还能在她面前抬头做人吗?” 屠奉三道:“如果你遇上卢循有把握保命逃生吗?” 刘裕微笑道:“你竟忘记了我是谁吗?真命天子是杀不死的。” 第八章 半把仙匙 巴陵城。 聂天还在当地著名的洞庭楼品茗之际郝长亨亲身送来由寿阳传至的最新消息聂天还看罢露出除郝长亨外没有人能明白的神色其间揉集了既惊讶又失落喜怒难分。 郝长亨低声道:“真令人难以相信。由前天开始颖水帮请来说书先生在边荒大客栈每夜三台的说《高小子险中美人计》的故事惹得全城哄动荒人的怪招确是层出不穷。” 洞庭楼临湖而建楼高两层两人的桌子位于二楼靠窗的一角透窗可把洞庭湖的美景尽收眼底。 聂天还沉吟不语显然一时间仍没法接受信内传达的现实情况。 郝长亨道:“如果全局小子险中美人计》内说的有七成是实情那对桓玄会是个颇大的挫折更可看出桓玄对我们亦非推心置腹竟瞒着我们和巴蜀谯家勾结否则谯纵之女谯嫩玉怎会为他办事?不过今次谯嫩玉真是把谯家的脸丢光了。” 聂天还咕哝道:“谯纵!” 郝长亨道:“难怪桓玄能轻易控制巴蜀谯纵是无名却有实的巴蜀之王自铲除毛家后便独霸成都势力扩展全蜀控制着当地的经济命脉桓玄有他相助确是如虎添翼在资源上不虞匮乏也把长江中上游完全置于其控制下不可忽视。唉!想不到这重大的情况竟是由荒人揭露出来。” 聂天还像听不到他说话般自言自语的道:“高小子竟大难不死?这是不可能的他何德何能?竟能应付谯家名震天下的用毒奇技。” 郝长亨道:“此事确令人难以相信不过我却认为理该属实因为如果高彦已一命呜呼怎瞒得过人呢?” 聂天还深深吸一口气双目射出茫然的神色点头道:“对!那高小子的确命大。究竟我们该高兴还是失望?雅儿对此会有甚么反应呢?唉!**荒人的十八代祖宗竟敢连我们和燕飞的赌约也乘机公诸于世对我们的声誉也造成打击。” 郝长亨道:“在这方面荒人算是留有余地没有提到燕飞在我们围攻下成功救人赢得赌约……” 聂天还叹道:“甚么燕飞和我大战一百回合因不分胜负故识英雄重英雄我爽快答应不干涉高小子和雅儿的恋事。他娘的!还有比这个更夸大失实吗?传人桓玄耳内他会有甚么看法?” 郝长亨道::晅方面我们反不用担心只要桓玄的脑袋不是长在他的屁股上就该明白荒人中特别是卓狂生一贯夸张妄断的作风何况还是我们请他去杀高小子。我们该担心的是清雅知道此事后会怎么想。“聂天还道:“我的心很乱你来告诉我该怎么办?” 郝长亨道:“最好是不要去想。” 聂天还失声道:“甚么?怎能不想办法呢?” 郝长亨苦笑道:“事情的展已经失控更是我们力所难及只希望清雅能体谅帮主的心意不致做出令帮主难堪的事。” 聂天还欲语无言。 郝长亨现出犹豫的神色好一会后下了决心的问道:“高小子没有死大错并没有铸成假设清雅真的投进他的怀抱帮主可以接受吗?” 聂天还呆了一呆然后往他望去颓然道:“我可以干甚么呢?如果可以由我决定当然是绝不可以可是女大不中留唉!我怎忍心责骂她。” 郝长亨道:“假如高小子不是荒人帮主会这般反对他们在一起吗?” 聂天还道:“这不是他荒人身分的问题而是人品的问题。这小子出名贪花好酒色字当头最怕他是玩弄雅儿的感情这样的人怎会是好夫婿?” 郝长亨道:“说到贪花好酒我们在江湖上打滚的谁不是这样子?”尚小子两次从荒人手上放走清雅又敢到巴陵来该是有诚意的。“聂天还茫然的眼神转为锐利瞪着郝长亨道:“你竟为高小于说好话是否想撮合他们?” 郝长亨忙道:“请帮主明白我只是为清雅设想如她决定了一件事谁都没法子改变她。” 聂天还苦笑道:“你说得对!唉!雅儿是否真的看上高小子呢?她不是最讨厌花天酒地的男人吗?若说外表高小子真是不提也罢。如果雅儿爱上的是燕飞我反更容易接受。论武功十个高彦也打不过雅儿。对!嘿!非常对!最好是不要去想听天由命是在这情况下最好的办法。” 稍顿又道:“北府兵出了。” 郝长亨道:“北府兵一如所知的分两路南下第-场硬仗会在未来几天生。” 聂天还双目闪动着凌厉的精芒平静的道:“我已和桓玄约好当北府兵第一场大败仗的消息传来便是我们剿除殷仲堪和杨全期的时刻。” 郝长亨道:“我们已准备妥当一百五十艘战船正在候命只待帮主一声令下。” 聂天还连说了两声“好”接着徐徐道:“长亨你去吧!我要独自一人冷静一下。” ※※※ 孙恩从潜修的秘处飞掠出来直抵俯瞰大海的高崖边缘精神攀上颠峰。 燕飞终于来了。 从逞荒回来后他的黄天**不住向上突破已臻天人交感的至境。只恨他也清楚晓得每精进一分离开启仙门便远一分。 道理很简单只有太阳真火和太阴真水两极相交其产生的能量始能破开虚空飞升而去逃脱这人生幻梦的枷锁囚笼。 他已具有太阳真火之极拥有破空而去的一半能力却欠另-半太阴真水。 如果他能从头练过当然不会只偏重其一可惜错恨难返他可以废去武功从新开始吗?这是不可能的他的年纪亦不容他这般去做。 太阳真火本身也分阴分阳一切自备自足岂知于开启仙门来说他现时拥有的只是半把匙。 另外那半把在燕飞手上。 在太阳真火上的修为愈深愈难于太阴真水上着力因为这两种极端相反的能力在正常的情况下是互相排斥的一个不好便会走火入魔。 但这两种相反的力量在最极端的情况下物极必反会变成互相吸引就像三佩合一时生的情况。那种引力是凡世间任何力量也不能改变和阻挠。 燕飞虽身具保持着某种微妙平衡的真火和真水但仍未成气候尚未臻至开启仙门的能力可是如能破掉燕飞体内的真火逼他全力施展太阴真水的奇功他孙恩将可利用真火和真水间奇异奥妙的吸引力一举把燕飞的真水奇气吸个一滴不剩据为已有再加降服修练那破开仙门当是指日可待的事。 燕飞来了正不住接近目的地该是建康。 在这世间唯一一个能令他重见仙门的人来了。 他将会向燕飞送出战书约期决战。 收拾了燕飞天师军将声威大振便算是他对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师道尽最后一点心意好了。 慕容战、卓狂生、王镇恶、高彦、姚猛等一众来到北门的位置拓跋仪、红子春、姬别、阴奇和近五十名精锐高手正在等待人人全副武装大部分人还带备强弓劲箭。 他们聚集在驿站的广场百多匹战马在旁预备。 卓狂生道:“方总呢?” 方鸿生乃今次行动的灵魂人物见不到他当然感到奇怪。 背上挂着大刀和短矛的拓跋仪欣然道:“来哩!” 在江文清和费二撇左右护持下方鸿生神气地进入广场直趋众人前方道:“肯定藏在西北角其中一间荒宅内。” 西北角有百多间废弃破落的房屋荒人称之为北废墟。 慕容战问道:“如何现敌踪的?” 方鸿生道:“回来后我沿着边荒集的外围走了个大圈子到北废墟时终有现。为了怕打草惊蛇我不敢入墟搜敌只沿着废墟绕另一个小圈子但再嗅不到敌人的气味。我肯定现在躲在墟内的与镇荒岗的刺客是同一个人。” 高彦狠狠道:“胆子够大!惹了我们后还敢躲回边荒集内。” 卓狂生道:“这叫艺高人胆大如果我们能在他的邪功回复前找到他可省却很多气力。所以行动宜不宜迟请战帅下令。” 慕容战目光投往战马道:“蹄声会令敌人惊觉故我们弃马不用。我和方总、拓跋当家、卓馆主、红老板五人人墟搜人。其它人由大小姐指挥分配务要把整个废墟围得密不透风。此人等于另一个花妖或许便是秘族最厉害的万俟明瑶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众人不敢喧哗点头答应。 ※※※ 王弘去后司马元显神采飞扬地来了。 经过昨夜一役至少他在表面上和宋悲风再没有芥蒂此刻碰头当然不会出现尴尬的情况。 司马元显坐下便兴奋的道:“干归今次是害人终害己自食其果更等若我们照面刮了桓玄一个清脆漂亮的大耳光我爹不知多高兴但也奇怪我们可如此精确掌握干归的行动。不要瞪着我我可没有向他透露任青媞的秘密。噢!差点忘了我爹问我建康六友里哪个是奸细我说要问过刘兄后才弄得清楚。” 刘裕生出司马元显是朋友的古怪感觉坦然道:“他们之中该没有奸细。” 司马元显大感错愕。 屠奉三解释道:“干归该是从别的渠道得到众会的消息。想想他那枝会喷毒水的水炮便明白如果朝厢房正中的位置喷射定会波及其它人而那枝水炮喷射的范围是可以调整的我们在水底寻到水炮正调至可笼罩最大的范围可从此点判断干归的目标是厢房内所有人如果里面有他的人他岂会这般做。” 司马元显点头道:“还是你们想得周详。” 宋悲风问道:“俘虏情况如何?” 司马元显道:“干归那批人全是悍不畏死的人如不是宋叔亲自出手恐怕留不住活口。现在只伤未死的有三个人待他们的情况转好我爹会派专人伺候他们休想隐瞒半句话。我爹常说人是没可能捱得过严刑逼供的只看何时崩溃屈服吧!” 三人均感心寒不是因司马道子用酷刑而是他对人的看法显示他是天性冷酷残忍的人方有这种信念。 尤其是宋悲风长期生活在谢家诗酒风流的生活氛围里更感难对一个活生生、有血肉、有感觉的人施刑。 司马元显道:“今次于这短的时间内成功杀死干归我爹高兴得不得了正想着如何重赏你们我告诉他说你们要的是能为朝廷建功的机会我爹答应会好好考虑还请刘兄、屠兄和宋叔今天到皇宫去和他共晋午缮。我会陪三位去负责领路。”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神均感眼前成果得来不易。从边荒走进皇宫去其中经历过多少风浪这条长路是多么艰难。 当然不能排除有豺狼之性的司马道子是要来个狡兔死走狗烹趁机干掉他们。可是如司马道子眼光这浅短认为干归这狡兔比另两头狡兔桓玄和孙恩更重要他们只好认命。 这个险是不能不冒的否则过去所有努力将尽付东流。 最大的可能性是司马道子对他们完全改观认为他们确是忠心为他们办事至少在桓玄和孙恩覆亡前决定好好利用他们故以皇宫的威势慑服他们以皇朝的荣耀笼络他们。这该是较合理的解释。 司马元显忽然压低声音道:“有一件事我本不该告诉你们但我真的当你们是战友伙伴瞒着你们便太没有江湖义气。” 刘裕讶道:“究竟是甚么事?” 屠奉三和宋悲风都聚精会神听着紧张起来。 司马元显道:“我爹现在才真的对你们放心以桓玄的为人你们这样干掉他手下最出色的大将他定会报复。所以我们现在变得共坐一条船荣辱与共。” 刘裕顿然轻松起来随口问道:“既是如此王爷为何不肯信任刘牢之呢?他不是杀了王恭吗?” 司马元显冷哼道:“你们怎同这个反复难靠的小人呢?他可以背叛桓玄也可以背叛朝廷加上他没有向爹报告见任青的事爹对他已不存厚望。” 屠奉三道:“公子可以完全信任我们大家讲的是江湖义气那是永不会改变的。” 刘裕明白屠奉三并不是说谎只是没提出看准了与桓玄的抗争是先败后求胜的情况那时大晋朝早完了根本不存在效忠的问题。更心忖如果能保住司马元显之命自己肯定会这么做。这便是江湖义气。 司马元显叹道:“昨晚我兴奋得没合过眼今次比那趟在大江应付郝长亨更刺激。最妙是一切全属猜测直到要行动仍是茫无头绪不住要随机应变至最后一刻才险以毫厘地先一步掌握到敌人的行踪过程又是惊心动魄便像高手对决在瞬息间分出成败那种感觉确是令人非常回味。” 宋悲风捧他道:“全赖公子领导有方。” 司马元显俊脸一红道:“在你们面前我怎充得起英雄来呢?不过我的确学到很多东西。只要你们肯为朝廷效力我司马元显保证朝廷不会薄待你们。” 刘裕想起约了今晚见面的李淑庄顺口问道:“建康高门对昨夜的事有何反应。” 司马元显道:“当然是轰动全城早朝时且有大臣问爹是甚么一回事。 爹只说出一半事实当然没有透露干归与桓玄的关系更只字不提各位只说我成功擒杀一个为祸巴蜀多年的巨盗更指出干归是杀四川毛家之主的凶徒会把他的尸悬挂在午门示众三天。“宋悲风摇头叹道:“想不到纵横多年的干归竟落得如此下场。” 刘裕再问道:“淮月楼的大老板有甚么反应?” 司马元显双目亮了起来道:“我昨夜已亲自向她陪不是还答应为她修补东五层。不如我们也找一天到东五层风流快活好好回顾斩杀干归的壮举。如何?” 三人都无言以对深切明白到李淑庄在建康的影响力。 第九章 荒墟追凶 江陵城桓府。 桓玄坐在书斋内心中只想做一件事就是杀人。 他今天先后收到两个消息一个比一个坏以他的刚毅不屈也感到承受不起只有敌人的鲜血才可以镇定他波动的情绪让断玉寒饱饮敌人的血。 第一个消息是高彦竟然没有死且被荒人借说什么《高小子险中美人计》广为传播既对他冷嘲热讽又暴露他与谯纵的紧密关系。 谯纵类似另一个聂天还各有其实力后者拥有庞大的战船队谯纵则操控巴蜀富甲天下的资源。 与谯纵的关系并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早在征服巴蜀前他已和谯纵暗中往还由他向谯纵供应巴蜀地区最缺乏的盐而谯纵则向他输出铁这方面的事桓冲是知道的却没有干涉他因为没有铁荆州军在兵器供应上会出问题。 在某一程度上谯纵是由他一手捧出来的。 所以淝水之战后荆州军兵权落进他手里他立即乘势麾军伐蜀谯纵则大力帮忙在里应外合下收复巴蜀谯纵则在他奏请朝廷下封益州公成为巴蜀第一大族。 谯纵虽比他年长十七年但大家同是望族出身意气相投均具大志。他桓玄是要取司马氏而代之谯纵则希望成为天下第一衣冠代替正式微的王、谢二家所以两人如鱼得水惺惺相惜与聂天还因利益而结合的关系有天壤之别。 所以他信任干归不住提拔他。 而干归这么了得的人竟然死了这简直难以相信更是难以接受偏已成事实。这是接踵而至的另一个更坏、更令他震惊的消息其震撼力仅次于王淡真之死对他造成的打击。 干归的人几全军覆没只有七、八个人仓皇逃离建康并传来飞鸽传书说出干归被杀的情况。 他晓得干归是栽在什么人手上肯定是屠奉三。他太熟悉屠奉三了只从手法便知道有屠奉三在暗中主持大局。 他重用干归是看中干归与屠奉三是同类的人深谋远虑、冷酷无情、善于策划像永远不会犯错的模样。岂知他以其代替屠奉三的干归竟反被屠奉三宰了。这对他是极大的讽刺。 现在屠奉三已成他的附骨之蛆无孔不入的来反击他且招招命中要害。侯亮生亦是因与他勾结被揭破而饮毒酒畏罪自尽。 如果侯亮生是他的左臂干归便是他右臂两臂均被屠奉三斩断了。 他的断玉寒要饱饮的鲜血是屠奉三的血刘裕反变回次要。 “青媞小姐到!” 任青媞美丽的倩影映入桓玄眼帘纵然在心情如此恶劣的时刻桓玄仍感到心神松驰卜来纡缓了五脏六腑像倒转过来的苦楚。 这难以捉摸的美女在他身前缓缓坐下轻轻道:“青媞向南郡公请安问好。” 桓玄并不像平时般惯性以目光巡视她动人的**反冷冷的瞅着她道: “刘牢之态度如何?” 任青媞平静的道:“他怕你。” 桓玄愕然道:“怕我?” 任青媞道:“这么丢睑的事他当然不会亲口说出来而是奴家的感觉。不过他肯见我已代表他有浑水摸鱼的想法。他着奴家转告南郡公现在的情势仍未是与南郡公联手的时候当时机出现时他才会考虑是否支持南郡公。” 桓玄冷哼道:“仍是那么不识好歹。” 任青媞忽然垂下螓似枕边细语轻柔的道:“南郡公今天有什么心事呢?” 桓玄心中涌起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只想扑将过去把这至今仍是欲迎还拒的狡猾美女按倒地席上肆意猥亵如此方能泄出心中恚愤之气。但也知道时地均不适宜因为在晓得任青媞抵达江陵前他已遣人去请谯嫩玉来这位与任青媞有不同风姿的美女可能随时到达。 以桓玄的任性专横也感到如果干归的未亡人在门外苦待时却听到他在里面携云握雨出的声音会是很失当的。 他也有点不明白自己竟在这样的情况下生出原始的欲念。 桓玄压下心中的渴望沉声道:“干归死了!” 任青媞娇躯轻颤抬头朝他望去失声道:“什么?” 桓玄重复一次颓然道:“干归今次确是智不如人于行刺刘裕的行动里反中了刘裕的奸计。我不想再说这件事青媞路途辛苦先到内院好好休息我还有很多事处理。今晚再来看你。” 任青媞白他一眼漫不经意的道:“今晚?” 桓玄不耐烦的道:“不是今晚?难道要待明晚或后晚吗?去吧!” 任青媞没再说话袅袅婷婷的去了。 桓玄暗叹一口气心中浮起谯嫩玉灼热至可把人心软化的眼神真不知该如何向她交代干归惨死建康的事。 ※※※ 慕容战、拓跋仪、卓狂生、红子春和方鸿生五人越过边荒集西北角坍塌的城墙踏足废墟内。与边荒集的四大街相比这里就像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世界代表着边荒集荒芜潦乱的另一面目。 卓狂生有感而的道:“本来我们的城墙是不会弄至如此田地但以前边荒集人人只为自家设想把城墙的砖石拆下来建自己的房子令城墙更不堪破坏摧残而倒垮。” 红子春笑道:“现在岂是牢骚的时候?仍留有气味吗?” 后一句是向方鸿生说的。 方鸿生挺起胸膛变了另外一个人似的冷静的道:“如果没有下雨、没有刮狂风两天前的气味也瞒不过我人来人往的地方会比较困难但在这种人迹罕至的荒墟我有十足的把握。随我来!” 慕容战拔出长刀拓跋仪则只取短矛在手分别傍着方鸿生深入废墟。 卓狂生和红子春落在后方分散推进。五人都是老江湖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用事前商量好亦晓得如何配合呼应。 江文清已率众把整个区域包围起来以瓮中捉鳖的手法对付敌人又依王镇恶的提议另备快马队即使敌人能逃出废墟仍要拼赢马儿的脚力才能脱身。 花妖既确是来自秘族因有前车之鉴对此秘族高手众人自不敢掉以轻心。今次荒人是高手尽出志在必得。能生擒对方最是理想否则亦要对方把小命留下。 废墟满目疮痍房舍大部分只剩下个遗址只可以凭想像去想及屋子完好时的情况最完整的几间亦是坍塌了大部分遍地颓垣败瓦火烧的痕迹处处可见代之是野树杂草如在夜间进入此区会如置身鬼域但确是躲藏的好地方屋路难分下令人有迷失的惊惶。 方鸿生倏地在一个尚看得出从前具有大规模外貌的大宅如今景象萧条破落的门户前停下打手势示意表示敌人是藏身此荒宅内。 “飕!飕!”两声随后的红子春和卓狂生分别跃上两旁破屋半塌的墙头高处严阵以待。 慕容战示意方鸿生退后后者不敢松懈拔出大刀退了近十步方停下来。 慕容战和拓跋仪交换个眼色同时抢入变成了一个大破洞的门户。以两人联合起来的威力就算里面是孙恩、燕飞也要应付得非常吃力。 蓦地前方一团黑影迎头罩来劲风扑脸这一着真是出乎两人意料之外却没有因此而乱了阵脚。他们在行动之前早有心理准备因为对方若确如高彦、姚猛等人形容般的高明必会警觉有人来犯只没想过招呼他们的不是利器而是一件披风。 拓跋仪短矛挑出喝道:“你上!” 慕容战往前疾扑当胸口快贴近破堂内遍布砖瓦野草的地面两腿一曲一伸箭矢般人刀合一的从披风下射往另一边动作爽快利落便如早已演习了数百遍与拓跋仪配合得如水乳交融不着半点斧凿之痕。 拓跋仪短矛挑中披风慕容战已到了另一边去刚好看到一个黑衣人冲天而起还掷出一把飞刀闪电般刺向他面门反应的迅捷准确令人叹为观止。慕容战怒哼一声滚往一旁险险避过飞刀。 左右两方同时传来卓狂生和红子春的怒叱声。 “霍”! 拓跋仪没有直接挑向注满真劲的披风使了个手法以矛带得披风“呼”的一声绕了半个圈披风才脱矛而去一片云般割向那秘族高手的双脚连消带打尽显其身手和智慧。 接着腾身而起与正从左右掠至欲凌空拦截的卓狂生和红子春合击敌人。 此时慕容战已从地上弹起长刀遥指上方封闭了敌人的下方。 那人头脸以黑布罩着只露出双目精光闪闪却没有半分惊惧之色倏地一个翻腾竟踏在拓跋仪回敬袭去的披风上其身手的高明尽管是处于对立的位置仍令围攻的四人心中佩服。 四人心叫不好时那人已脚踏披风腾云驾雾般随披风而去避过卓狂生和红子春凌厉的截击。 卓狂生人急智生喝道:“仪爷去追、老红帮手。” 此时拓跋仪刚来到两人中间红子春会意与卓狂生同时运掌拍在拓跋仪背上拓跋仪得到这两道生力军真气度猛增后先至的朝敌追去。 秘族高手哈哈一笑双脚运劲重施故技披风离脚兜头兜脸朝拓跋仪罩过去自己则改变方向往北投去。 拓跋仪气得差点七窍生烟眼看得手又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怪招化解。 忽然刀剑之声激烈响起原来是慕容战早一步赶到西北的位置待那人落下时猛然施袭。 卓狂生和红子春大喜赶去只见那人肩头溅血还以为慕容战一战功成岂知那人轻烟似的脱出慕容战正笼罩着他的刀光又反手掷剑然后望北逃遁。 “当”! 慕容战劈掉他掷来的长剑硬被震退两步追之已不及。 卓狂生、红子春和拓跋仪来到他身旁齐喝道:“追!” 慕容战神色凝重的道:“追也没有用。此人武功之高尤在花妖之上轻功身法亦不相伯仲他们肯定拦不住他。” 话犹未已废墟边缘处“蓬!蓬!蓬!”的爆起三团黑烟雾接着是连串惊呼叫嚷的声音。 方鸿生也赶来了见到四人一副失魂落魄的颓丧模样从地上把敌人遗下的长剑捡起来道:“这定是秘族的文字。” 四人目光落在他两手捧着的长剑上去只见剑上刻上一行像十多条小虫爬行的古怪文字。 ※※※ 建康都城是建康城区规模最宏大的城池城周二十里十九步设六门南面三门以正中接通御道的宣阳门最宏伟上起重楼悬楣两边配木刻龙虎相对极为壮观。 东面的西明门至东墙的建阳门一条横街贯通东西将都城分割南北呈南窄北宽之局北为宫城南为朝廷各台省所在。 宫城又称台城乃建康宫所在之地。台城宏伟壮丽有墙两重内宫墙周长五里外宫墙周长八里建康宫居于其中。 初建时宫城为土墙至咸康五年始垒砖筑城墙且四周有阔达五丈深七尺的城壕环护益显司马氏皇朝对时局不稳的惧意。 台城南开二门以大司马门为主门凡上奏章者须于此门跪拜待报因此又被称为“章门”。 刘裕、屠奉三和宋悲风三人随司马元显从宣阳门入都城前有兵卫开路后有兵卫随行那种风光的感觉颇为古怪也令刘裕有点不习惯。屠奉三和宋悲风早习惯了这种前呼后拥的情况故仍是怡然自若。 刘裕尚是次踏足都城策马行走在由宣阳门到大司马门长达二里的御道被御道两旁的宏伟建筑所慑想到自己被人看作“真命天子”那种感受实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 只是这条都城内的御道便壮人观止宽可容八马并驰两侧开有御沟沟边植槐栽柳树影婆娑里隐见台省官署的彩阁金殿任他如何妄想也没法想像有一天会变成这豪华富丽的都城主人。 不过若从军事的角度去想这座都城确是一个级的坚固堡垒而前方台城的安危正代表着司马皇朝的兴亡。 司马元显来到都城便像回到家里般轻松不住指点介绍沿途的建筑物。 通过大司马门后刘裕终踏足台城只见重楼迭阁、珠宫贝阙、山水池圃巧夺天工看得刘裕这来自乡间的“乡巴佬”说不出话来。 一座大殿矗立前方高八丈宽十丈长度达二十多丈在左右偏殿的衬托下气势磅礴。 司马元显道:“这座就是皇上召见大臣、举行宫宴和处理日常政务的太极殿。” 太极殿前是个六十亩的大广场地面以锦石铺成光滑生辉四周广植各种树木华殿绿叶相映置身其中几疑远离人世。 刘裕开始明白为何帝皇不懂体察民情居于禁中的皇帝根本是被隔绝在一个表面看似安全的独立环境里所知的民情全由臣子提供置祖国江山不顾乃自然而然的事? 刘裕但见不论左望右瞧近看遥窥尽是庭园楼阁忍不住问道:“宫内究竟有多少殿台建筑。” 司马元显豪气的道:“说出来刘兄或许不相信殿宇的总数有三千五百多间各殿前均有重楼复道通往中心的御花园。” 刘裕失声道:“什么?” 屠奉三道:“公子要带我们到哪座殿堂见王爷?” 司马元显若无其事的道:“是御花园西的避寒殿。” 宋悲风最清楚宫内的情况讶道:“避寒殿不是皇上办事的地方吗?” 司马元显从容道:“见过皇上后我爹会在榴火阁设宴款待三位那是宫内风景最美的地方之一。” 三人愕然以对始知今次奉召入宫大不简单否则何用去参见皇帝。 第十章 秘中之秘 桓玄预期中的情况并没有出现。 谯嫩玉把载有干归身亡的飞鸽传书看罢全无遭受丧夫之痛打击的激烈反应只是缓缓垂把信函放在一旁神色平静地轻轻道:“他死了!” 自第一眼看到谯嫩玉桓玄便被她独特的气质吸引。横看竖看这位年方十九的娇俏美女也像个入世未深、没有机心、端庄高雅的高门之女其气质如兰处有点似王淡真但在静中却含蕴某种生动的活力。而当她把眼睛瞄向你的时候你会感到她变成了另一个人她眸子内妖媚的热力磁石般地吸引人总像在挑战男人的定力令人想到她放纵时的情态似在激励你去和她一起完成某件事或许只是把臂共游又或共度良宵撩人**之极这方面倒又有点像任青媞。她是仙女和妖精的混合体关键在她愿意向你展示哪一方面的本质每次见到她桓玄都有不同的感觉。 如果她不是干归的娇妻更是谯纵之女他定会想尽办法去得到她。以前这心中的渴想只能压抑下去现在干归死了面对文君新寡的她又如何呢? 桓玄心中涌起难以形容的滋味沉声道:“干夫人请节哀顺变这笔血债我定会为夫人讨回来的这是我桓玄的承诺。” 谯嫩玉淡淡道:“我再不是干夫人哩!南郡公改唤我作嫩玉吧!” 一股热流在瞬间走遍桓玄全身令他的血液也似沸腾起来此女不但是他料想之外的坚强也比他想的寡情。 谯嫩玉抬头往他望去双眸射出妖媚和灼热的异芒语调仍是那么平静柔声道:“人死不能复生嫩玉身负振兴家族的大任根本不容嫩玉悲伤终有一天我会手刃刘裕那狗贼。” 然后又垂下头去轻轻道:“但嫩玉心中确是充满愤恨却又无法渲泄。南郡公可以帮嫩玉一个忙吗?” 桓玄一呆道:“只要我力所能及必为嫩玉办到。” 谯嫩玉缓缓起立俏脸霞烧双目射出火热的**柔声道:“南郡公当然办得到。” 接着以舞蹈般的优美姿态在桓玄的眼睛瞪至最大前轻盈地旋转每一个转身她的衣服便减少一件任由它们滑落地席上当她停下来面向桓玄身上再无一物。只有挂在玉颈的鸟形胸坠闪闪生辉。 桓玄生出自己回到千万年前天地初开时的感觉天地间除他之外就只有眼前这个可把任何男人迷死的尤物。 谯嫩玉平静的道:“我们什么都不去理什么都不去想忘情的合体交欢只有这样做嫩玉才可以渲泄心中的悲痛。南郡公愿帮嫩玉这个忙吗?” ※※※ 慕容战回到西门大街北骑联的总坛心中的窝囊感觉真是难以言说。自光复边荒集后他的情绪从未试过这般低落。 明明已截着那秘族高手却被对方拼着捱他一招后脱身远遁令荒人颜脸无光。 如此可怕的敌人该如何去应付。 天不怕、地不怕的慕容战次生出惧意统帅的担子变得更沉重。唯一可庆幸的方鸿生并没有在集内嗅到其他秘人的踪影显示秘人仍未混进集内来。 这样的情况当然不会永远保持不变逃掉的秘族高手只是开路先锋经此挫折当秘族正式展开对边荒集的行动时会更谨慎小心计划周详。 慕容战把那秘族高手的剑随手放在桌面在桌旁颓然坐下心中思潮起伏。 现在对他们最不利的是敌暗我明敌人可以轻易掌握他们的情况只看那秘族高手试图行刺高彦便知敌人对边荒集的人事有一定程度的了解。 而他们对秘族却接近一无所知只晓得由神秘的“秘女”明瑶主事。 慕容垂现在对边荒集的威胁反成次要因为慕容垂根本不用出手只是秘人便可以弄得边荒集鸡犬不宁。只要秘人肆意对边荒集进行防不胜防的破坏例如杀人放火袭击往来边荒集的商旅便可以令仍在休养生息的边荒集变为死集。 在这样的情况下光靠方鸿生一个鼻子实难起作用。 必须在情况展至那种劣势前想出应付的办法。 忽然间他想起朔千黛她可说是集内唯一认识秘族的人该否求她帮忙呢? 慕容战犹豫难决。 不但因她说过不会管荒人的事更因他感觉到朔千黛对他的情意。 他对朔千黛也非没有好感但因此好感而产生的动力却远未至达到令他改变目前生活方式的强度。更关键的是他有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伤痛。 他仍深爱着纪千千。 这已变成埋藏在心底里的秘密。 他曾亲口向纪千千许诺即使牺牲生命也要保证她的安全。当他在纪千千力劝下不得不离她而去时他便在心中立誓谁敢伤害她他会不惜一切去报复。 纪千千爱的是燕飞而不是他当然令他伤痛但却愿意接受且在内心祝福他们因为燕飞是他最尊敬和爱戴的人。 现在于他心中救回纪千千主婢是凌驾于他个人的利益之上、至乎生命最重要的事。 这心情是没法向任何人解释的包括挚友屠奉三在内。他隐隐感到屠奉三在深心里仍爱着纪千千不过屠奉三显然比他更放得下更懂如何驾驭心中的感情所受的苦也没有他那么深。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没法接受朔千黛至乎有点害怕她因为怕伤害她。 想想也觉啼笑皆非自己和朔千黛只见过两次面但为何已感到很明白她似的这是否只是一厢情愿的错觉? 但他真的感到明白她或许是因她坦白直接、不愿隐瞒心里意图大胆开放的作风。她对他慕容战有好感是毋庸置疑的事但其中有多少分是男女之爱?有多少分纯粹出于功利的想法?他不知道。 正如她说过的想作她的夫婿并不容易须看是否有本领。 手下来报道:“有位叫朔千黛的漂亮姑娘想见战爷。” 慕容战心忖又会这么巧的刚想着她她便来了。同时心中奇怪她不是正生自己的气吗?为何又肯纡尊降贵、委屈地来见他? 打手势着手下请她进来慕容战挨往椅背自然而然把双脚搁往桌子上这是他喜欢的一个姿势可令他的心神轻松起来他更喜欢那种不羁的感觉。 朔千黛来了神情有点冷淡见到慕容战大刺刺的把脚连靴子搁在桌面上又没有起来欢迎她皱了皱眉头。 慕容战豁了出去心忖她不满也好恨自己也好他和她的关系绝不可有任何展。微笑道:“公主请坐!” 朔千黛忽地忍不住似的“噗哧”娇笑在一边坐下皱起鼻子看着他的靴子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脚很臭吗?” 慕容战哑然笑道:“什么东西都可以习以为常何况是没法甩掉的腿子。公主大驾光临究竟有何贵干?” 朔千黛耸肩漫不经意的道:“我要走了!” 慕容战把双脚缩回去撑直虎躯大讶道:“要回家了吗?” 朔千黛凝视着他道:“留在这里还有什么意思被人怀疑是奸细令人难受。我更不想陪你们这群全无自知之明的人一起死。” 慕容战苦笑道:“情况不是那么恶劣吧!” 朔千黛没好气道:“都说荒人没有自知之明。你们是没有希望哩!念在一场朋友所以我才来和你道别我会立即离开边荒集永远也不回来了。” 慕容战心中涌起一阵自己并不明白失去了什么似的失落感觉道:“我们如何没有希望?” 朔千黛狠狠道:“希望?希望在哪里?在战场上没有人是慕容垂的对手以前他是没法集中精神来对付你们现在既收拾了慕容永、统一慕容鲜卑族你们岂还有侥幸可言?慕容垂再加上万俟明瑶天下间谁能是他们的敌手?拓跋圭不行你们更不行。” 慕容战看着她一双明眸感受着她大胆坚强、灵巧伶俐的个性淡淡道:“令你们柔然人最担心的人是否拓跋圭呢?” 朔千黛道:“你倒是很清楚。” 慕容战从容道:“你可知慕容垂以前蓄意扶植拓跋圭是要拓跋圭为他悍卫北疆压制你们柔然人。” 朔千黛无可无不可的应道:“大概是这样吧!有什么关系呢?” 慕容战叹道:“怎会没有关系?如给慕容垂先后收拾拓跋圭和我们荒人慕容垂强势立成会以狂风扫落叶的姿态席卷北方。以慕容垂的野心只要条件成熟会立即麾军南来覆灭南方的汉人政权。” 朔千黛皱眉道:“这又如何呢?” 慕容战道:“难怪你想找个雄材大略有本领的夫婿。所谓的条件成熟就是北方局势稳定下来这就必须先去北疆之忧。而你们柔然族自苻坚统一北方以还一直是草原上最强大的民族慕容垂怎容你们坐大趁他南征之际蚕食草原上其他民族至乎寇边为患?” 朔千黛不解道:“这有什么问题呢?谁在北方当家作主我们都要应付相同的情况。” 慕容战道:“当然大有分别。与慕容垂相比拓跋圭的实力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即使能击败慕容垂要灭强大的燕国仍非一年半载可办到的事。此时关西诸雄会蜂拥而来设法瓜分大燕的土地姚苌、乞伏国仁、赫连勃勃、吕光、秃乌孤等全是强劲的对手一个不好北方势将陷进群雄争霸的大乱局非像现今慕容垂一强独大的情况。连雄视关中的姚苌亦只属陪衬的情况。在那样的局面里拓跋圭将泥足深陷自顾不暇你们便可乘势大肆扩张。如此相比之下公主究竟希望我们和拓跋圭的联军打垮慕容垂还是希望慕容垂轻易收拾我们呢?” 朔千黛怔半刻轻轻吁一口气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见地不过问题是你们没可能是慕容垂和秘族的对手实力实在相差太远了。” 慕容战油然道:“公主可知慕容宝征伐盛乐的八万大军已被拓跋圭于参合陂以奇兵击垮全军覆没只剩慕容宝在十多名大将拚死保护下逃返中山呢?” 朔千黛动容道:“竟有此事?” 慕容战解释一遍后正容道:“所以慕容垂才不得不请出秘族又急于收拾我们。只有去了我们这后顾之忧他方可以全力对付拓跋圭。可以这么说一天边荒集仍屹立不倒慕容垂也有可能输掉这场仗。” 朔千黛次移开目光思索慕容战说的话当她目光移到桌面上的长剑娇躯遽震道:“这不是向雨田的剑吗?” 慕容战精神大振俯前道:“向雨田?” 朔千黛脸上震骇的神情有增无减往他瞪视道:“你们竟能杀死向雨田这是没有可能的。” 慕容战道:“你先告诉我向雨田是谁然后我告诉你这把剑是如何得来的。” 朔千黛一脸怀疑神色的看着他又瞧瞧横放在桌上的剑。 刚才慕容战把大脚搁在桌面上时遮盖了平放的长剑接着朔千黛又只顾着和慕容战说话对放置桌面的剑并没有留意。 慕容战催促道:“说吧!公主是爽快的人嘛!” 朔千黛妥协的道:“好吧!向雨田是秘人里的秘人他的武功既集秘族族传的大成又别有传承于秘族里独树一帜声名虽及不上‘秘女’明瑶但据闻其武功不在万俟明瑶之下甚或犹有过之。兼而此人具有天纵之资博闻强记不论智慧胆识均可与明瑶媲美。” 慕容战讶道:“他的名字为何这么像汉人?” 朔千黛答道:“索性告诉你吧!这是秘族人的一个秘密。秘族从来排斥外人尽管我们与他们关系不错仍没法闯入他们的生活里去。只有一个人例外且是一个汉人不但被他们接纳还奉如神明。至于他是何等样人?什么出身来历?叫什么名字?乃属秘族的禁忌我们也无从知道。这人只收了一个徒弟就是向雨田。向雨田这名字还是那汉人改的。好哩!轮到你来告诉我这把剑是如何得来的?” 慕容战把得剑的过程详细道出没有隐瞒只瞒着方鸿生凭灵鼻找到他的秘密。 果然朔千黛问道:“向雨田有名来无踪去无迹怎会让你们如此轻易找到他?” 慕容战不想以谎言搪塞事实也找不到能令她信服的谎言只好道:“这处请恕我卖个小关子。” 朔千黛忿然道:“你不信任我?” 慕容战道:“姑娘不是没兴趣管我们的事吗?何况又快要离开。” 朔千黛狠狠盯着他道:“你这人是死到临头仍是那副脾性。现在摆明是由向雨田对付你们明瑶则去对付拓跋圭。只是一个向雨田已可闹得你们天翻地覆还自以为是。” 慕容战叹道:“是否我一听到向雨田三个字便要吓得夹着尾巴落荒而逃呢?这样公主会满意我吗?我们荒人是给吓大的。我虽截不住他但却砍了他一刀你说我害怕他吗?” 朔千黛气道:“无知!” 慕容战失声道:“无知?” 朔千黛气鼓鼓的道:“他是故意让你弄伤他的这叫‘血解’是向雨田独有的秘法能借失血催使血脉运行倏忽间提升功力以便破围而遁。” 慕容战吐出一口凉气道:“这是什么功法?如此邪异。” 朔千黛叹道:“这正是向雨田最令人惊惧的地方奇功异术层出不穷当年如果没有他助明瑶一臂之力去大闹长安苻坚的禁宫明瑶救父之举极可能功亏一篑。” 慕容战的心直往下沉顺口问道:“花妖是否秘人?” 朔千黛怒道:“不答!” 猛地起立。 慕容战跳将起来道:“让慕容战送公主一程。” 朔千黛白他一眼道:“不用送哩!我不走了。” 慕容战喜道:“公主是否想通了?” 朔千黛无奈的道:“我不知道我的心很乱今晚到小建康来找人家好吗?” 第十一章 榴阁午宴 燕飞的心绪并不安宁原因来自多方面因与果间相互影响构成一张命运之网只要是处身在这生死之局裹便无人能幸免。 今早他感应到孙恩孙恩的精神力量更庞大了令他生出天地之大却无处可遁的感觉。他当然不是想逃避因为既然避无可避只有面对。不过孙恩的大有精进的确是他想不到的显示孙恩亦被仙门启令他的黄天**臻至人间世的极限完全越俗世的武技之上。达到“夺天地之精华”、“天人合一”的至境。 他之所以有逃避之心并非害怕孙恩只是希望能尽早赶返边荒集应付秘族的入侵进犯。 他比任何人清楚秘族的破坏力明白他们行事的方式因为他们并不受一般人接受的道德礼法所规范。 万俟明瑶对他造成如此严重深远的伤害故因他的忘情投入更因他察觉到她在玩弄自己的感情。 对万俟明瑶来说他燕飞只是顺手拈来弃之不可惜的玩物这醒悟彻底地损害了燕飞的心。在离开万俟明瑶前燕飞举止一切如常没有说过半句责怪她的话悄悄的离开。 当时万俟明瑶扮作龟兹国的贵族到长安来表演龟兹名冠天下的乐舞随行者有个叫向雨田的人他才是万俟明瑶的真正情郎。 他从未和向雨田交过手却感到向雨田的武功不在万俟明瑶之下这纯是高手对高手的感应。 撇开武功不论向雨田不论思想、行为、处事都与别不同从外貌到性格均充满魅力是一种近乎妖异的魅力令他成为非常独特、充满个人风格的一个人。 事后回想万俟明瑶看上他燕飞一半或许是出于男女间的吸引力另一半肯定是要刺激向雨田使他妒忌。 但向雨田却似对万俟明瑶和他之间火热的关系视若无睹还对燕飞颇为友善亲近常和燕飞谈论他千奇百怪的念头和想法。 到有一天燕飞终现万俟明瑶和向雨田的真正关系而自己只是夹在中间的大傻瓜伤透了心的燕飞晓得再不可以留下来只好一走了之。 他从没有想过与两人会有再见的一天可是命运却不肯饶过他且是没有选择的敌对关系。 如不能打垮秘族边荒集肯定完蛋拓跋圭将变得孤立无援慕容垂会成为胜利者千千主婢将永远是慕容垂的俘虏。 在这样的情况下孙恩成为他最头痛的问题。 ※※※ 慕容战来到北门卓狂生、江文清、拓跋仪、姬别、红子春、高彦、姚猛、阴奇、方鸿生、刘穆之等全聚集在那襄另外还有数十名荒人兄弟人人没精打采的。 慕容战皱眉道:“追不到吗?” 阴奇叹道:“真令人难以相信他一直跑在我们前方竟愈跑愈快马腿都没法追上他到他奔进一片野林内我怕他会在林内偷袭所以下令取消追杀的行动。” 姚猛道:“这是甚么武功短途内快过马儿没有甚么稀奇但十多里的长程仍胜过马儿我真是从来没有听过。” 慕容战道:“这是一种‘血解’的奇功借流血而催身体的潜力故能人所不能。” 众皆愕然朝他瞧来。 江文清道:“慕容当家怎知道的呢?” 慕容战举起左手持的剑苦笑道:“是朔干黛告诉我的这把剑的主人叫向雨田是万俟明瑶外秘族另一出类拔萃的高手武功另有师承奇功秘技层出不穷。咦!为何不见镇恶兄?” 方鸿生道:“他不肯放弃坚持继续追敌我们只好由他。” 阴奇道:“他是个好汉子。坦白说当我看着那叫甚么向雨田的秘族高手愈跑愈快的背影心中的寒意不住增加若要我孤身去追他我真的没有勇气。” 众人心中均感受到那种来自恐惧的寒意阴奇可不是一般的江湖好手而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屠奉三倚之为臂助的第一流人物连他也对此人心生惧意可知向雨田是如何了得。 卓狂生有感而的道:“此人的奇功异术固是教人意想不到但最令人震骇是他随机应变的智慧一天此人不除边荒集实难得安宁。” 刘穆之仍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微笑道:“现在主动权仍操在我们手上至少逼得向雨田逃离边荒集。镇恶兄亦不是徒逞匹夫之勇的人他敢继续追去自有他的看法和把握我们不用为他担心。” 卓狂生道:“到我的说书馆去当街这大堆人围着说话会吓怕人呢。” 拓跋圭策马驰出平城望西而去长孙嵩和叔孙普洛紧追左右后侧百多骑亲卫略落后方踢起尘土卷上半空。 西北风阵阵刮来吹得扬起的尘屑在空中飘散。 这两天天气转寒看来第一场大雪也不远了。 拓跋圭的心有被烈火灼着的感觉连他自己也有点弄不清楚原因。 接到楚无暇携佛藏回来的消息他立即派出长孙道生和崔宏率领二百名精锐到盛乐护送其中一批黄金到乎城来稍后再送往边荒集去。 他是有栽培崔宏之意让他多熟悉这一带的地理环境。 拓跋圭根本从未想过在现今的形势下竞有人敢打他车队的主意。现在慕容详和慕容宝均龟缩往中山由盛乐至平城、雁门都是他势力笼罩的范围谁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呢? 半刻钟前他接到快马飞报车队在黎明前遇袭敌方虽只百多人但人人武功高强且施袭前没有征兆。全赖楚无暇、长孙道生和崔宏率众拚死反击杀退敌人不过己方已折损近五十名战士可谓死伤惨重。 楚无暇、长孙道生和崔宏都受了伤其中又以楚无暇伤势最严重。 究竟从甚么地方忽然钻出这么厉害的敌人来?楚无暇绝不是才微智浅的人她身兼竺法庆和尼惠晖两家之长纵然燕飞想杀她亦要用尽浑身解数何方神圣能厉害至此? 他弄不清自己的心情是因忽然冒出这批神秘的敌人烦躁不安还是运金的马队被袭而震怒或是为楚无暇受伤而心生焦灼。 最令人惊讶的是敌方没有留下死伤者益使人感到敌人的诡异。 对方是如何晓得有运金的车队呢?如果没有长孙道生和崔宏去接应情况更不堪想象。 忽然间拓跋圭晓得辛苦争取回来刚建立的一丁点优势正受到最严厉的挑战和考验。 ※※※ 石榴红似火桔香满殿堂。 榴火合位于御花园内御池之北殿阁四周植满石榴、桔子、槐树和杨树树绿榴红悦目沁心美景如画。 从榴火阁朝御池方向望去见到的是御园对岸亭台楼阁曲径回廊相绕奇石怪树互相衬托意境幽远。 榴火阁为鸳鸯厅的结构东西两厅各有梁架从内看是两个屋顶外檐却是一个飞檐翘角的歇山顶厅内用屏风分开。司马道子为了招呼刘裕等三人把屏风移走两边厅合成一个大厅。 陪客除司马元显尚有司马道子两名心腹大将司马尚之和王愉显示出司马道子对这个看似随意的午宴并不等闲视之。 刘裕目光投往阁外植满莲荷的御池上心中却在想着刚才见大晋皇帝的情况颇有感触。 司马德宗看似十六、七岁的年纪穿上龙袍望之却不似人君两眼一片茫然之色似是看着你但更似是视而不见。天气虽然开始转凉他却穿上御寒的厚棉衣好像外面正下大雪最难捱是燃着了火炉教伺候他的宫娥太监、来见他的人都要一起受苦。不知他是拙于言词还是在言词表达方面有障碍除了点头表示同意外一切由司马道子代劳。 不过此行确是一个关键性的转折。司马道子通过这彻头彻尾的傀儡皇帝颁授他半边虎符和任命状可带军二万人。又任屠奉三和宋悲风为他的左右副将且赐准刘裕自选二十人以作亲随至此刘裕终有了自己在军中口法的班底意义重大。 本来北府兵内的升迁除大都督一职外朝廷例不直接插手只由大都督禀上朝廷再由朝廷赐认。但一来刘牢之的威势远不及谢玄又出征在外司马道子乘机忽略刘牢之直接授军权予刘裕令他再不是只得空名的无兵将军。 巧妙处是刘裕职级没变加上刘裕本身在军内的特殊地位故今次司马道子虽是摆明削刘牢之在军中的任命权仍可获得军中大部份将领的支持刘牢之则难以提出异议。 此时酒过三巡司马道子频频劝食气氛融洽。 三人中表现最不自然的是宋悲风不过司马道子说了一番“怀念谢安”的话对谢安推崇备至宋悲风也轻松了一点儿。 话题转至昨夜杀干归的事在刘裕和屠奉三一心归功于司马元显的推波助澜下司马元显更是愈说愈眉飞色舞非常兴奋。 司马道子至少在表面上放下了对刘裕的戒心令宾主更是尽欢。 司马尚之忽然谈起征伐天师军之战向刘裕客气的请教道:“刘大人认为南征军会先小胜后大败究竟有何根据?” 刘裕谦虚的道:“这只是小将的猜测并没有特别的凭据。但由于我曾在边荒集和天师军交手对徐道覆有点认识再设身处地推想假如自己处在徐道覆的位置会如何应付朝廷的平乱军呢?因而得出这个结论。” 他这番话非常得体不会令人觉得他在卖弄才智。且点出自己比谢琰和刘牢之两大统帅更明白徐道覆的战略所以并非故作惊人之语。 王愉不解道:“刘大人为何只提徐道覆却不说孙恩难道孙恩再不是天师军的最高领袖?自孙恩的亲叔孙泰被朝廷处决孙恩逃往海岛矢志复仇尊孙泰为羽化登仙的祖神。今回天师军作乱孙恩岂肯袖手旁观?” 两人先后问的两条问题该是和司马道子商量过的亦是司马道子心中的疑问只不过由亲信代问比较适合。 刘裕晓得今次的午宴非常重要会直接影响司马道子对他的看法影响他在司马道子心中的利用价值。 刘裕从容道:“孙恩虽名为天师军之可是却然于天师军之上成为精神的领袖一切军务全交给两个徒弟去处理。这情况在天师军攻打边荒集一役裹尤为明显当徐道覆和卢循领兵攻打边荒集的当儿他却于镇荒岗与燕飞决战。在战役裹他也是独来独往可见他是没兴趣统军治兵的人。到最近破会稽一役他亦是孤身行动追杀王夫人。” 司马道子点头道:“有道理!攻陷边荒集后孙恩立即离开返回海岛潜修可知他确是无心军务只追求成仙成圣一类无稽之事。” 刘裕道:“只看卢循能抽身到建康来掀风播浪便知军权落入徐道覆手上。平乱军的对手是徐道覆该是无可置疑。” 司马尚之间道:“徐道覆是怎样的一个人?” 刘裕道:“此人极富谋略、精通兵法绝不是逞勇力之徒。从他当日知机识变由边荒集急流勇退保存了天师军的实力便可见他乃深谋远虑之辈。” 司马元显道:“我们今回誓师南下平乱是经过反复推敲有周详计划论人数虽远比不上乱民但军备精良、兵员训练有数远非天师军的乌合之众可比刘兄因何如此不乐观呢?” 刘裕道:“攻打边荒集的天师军绝对非是乌合之众所以天师军内亦有精兵人数该不下于五万。以徐道覆的作风这批骨干精兵是不会轻易投进战场去却在等待机会。又可以令平乱军产生错觉以为天师军不过尔尔富有这种错误的信心后一旦掉以轻心将会为敌所乘。” 司马道子皱眉道:“这五万之数是如何得来的?” 屠奉三淡淡道:“是由奉三提供的奉三最着重情报的工作自信这数目虽不中亦不远矣。” 众人沉默下去各有心中的思量。 刘裕和屠奉三一直坚持着远征军先小胜后大败的观点只要司马道子相信他们的看法他们的计划便可以全面展开。假如远征军确如所料的大败而回在形势已成下司马道子想击退天师军刘裕将成为唯一的选择。 屠奉三打破严肃乏言的气氛漫不经意地道:“两路的平乱军是否准备会师会稽呢?” 司马道子、司马元显、司马尚之和王愉同时动容。 司马道子道:“奉三究竟是凭空猜想还是得到确切的消息?” 宋悲风插话道:“我敢保证奉三是猜出来的因为悲风亦是次听到此事。” 从司马道子等人的反应便知屠奉三猜中了。这不但是平乱军的军事目标更是重要的机密只有身为主帅的刘牢之和谢琰晓得。刘牢之当然不会告诉刘裕剩下的可能性是谢琰宋悲风这表明排除了是谢琰透露的。 屠奉三道:“我可以猜到自然亦难不倒徐道覆如果我是他会任由平乱军长躯直进再设法从水6两方面截断乎乱军的粮线令平乱军补给困难、深陷敌阵。” 司马道子微笑道::逗个问题我们非是没有想过幸好浙东一带是鱼米之乡、粮食充足只要就地取粮便可解决军需。“刘裕叹道:“这正是我们最担心的后果也是徐道覆最渴望生的事。强征民粮会令情况一不可收拾变成纵容手下兵士杀人抢掠徒然惹起当地民众拼死抗命之心那种劣势一造成是任何统帅都不能控制的。” 宋悲风道:“安公生前有言要平天师道之乱除勤修武备外必须对民众做工夫要采取招抚的策略否则民乱将成燎原大火终有-天烧到建康来。” 司马道子哑口无言露出思索的神色。 众人都不敢说话怕打扰他的思路。 好一会后司马道子长长吁出一口气沉声道:“大军已此事已成定局三位有甚么补救的办法?” 三人暗松一口气他们最想听到的就是最后这句话。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知是时候把全盘计划奉上更不怕司马道子会拒绝因为他也是聪明人知道没有别的选择。 第十二章 奇才异能 王镇恶在谷口下马让疲乏的马儿休息吃草自行进入小谷。 此谷离边荒集达五十里之遥位于边荒集西北面的山区。王镇恶锲而不舍的追到这里来是因他比荒人更明白秘人晓得当秘人展开远遁术是不能停下来的也因此会留下行踪的蛛丝马迹。 远遁术极耗真元没有一段时间歇息休想回复过来所以要杀此人实是难得的机会。 小谷四面环山景致清幽纵然王镇恶心存杀机入谷后也感涤尘洗虑心平神和一时难起争胜之心。 刚踏足小谷王镇恶就生出被人在暗中监视的感觉不由心中大讶。难道自己竟猜错了对方躲到谷里来不是静坐运气行功反仍保持警觉的状态? 王镇恶扬声道:“本人王镇恶孤身一人来此。秘族的朋友有种的便现身出来与本人决一死战不必我费神去找你出来。” 蓦地一阵充满不屑意味的笑声从半山处传下来王镇恶抬头循笑声望上去那秘族高手竟然现身在山腰一块突出来的巨石上正低头俯视他。 他再没有以头罩蒙着头脸露出庐山真面目。 此人年纪在二十许间长相清奇特异。脸盆宽而长高广的额角和上兜的下巴令人有雄伟的观感。他的眼耳口鼻均有一种用花岗岩雕凿出来的浑厚味道修长的眼睛带着嘲弄的笑意既使人感到他玩世不恭的本性又兼有看不起天下众生的骄傲自负。 他站在石上自有一股睥睨天下、舍我其谁的姿态兼之他宽肩厚胛胸部凸起的线条撑挺了他紧身贴体的黑色劲服脸容和体型相衬俊拔更使人感到他另有种带点邪异、与别不同的气质。 他顾盼自豪的道:“先我并不是你的朋友;其次!我出来见你也不关有种或没种的事而是想看看你究竟是傻瓜还是确有资格说这番话。” 接着目光落到王镇恶以牛皮带斜挎于肩、再以单耳吊挂法佩于腰间的短剑双目亮起来道:“你这把可是汉代名器?” 王镇恶大讶道:“兄台高姓大名?你还是第一个一口说中本人此剑来历的人。”他也是奇怪竟随手解下佩剑朝对方抛上去。 那人轻轻松松探手接着欣然道:“这又有何难?此剑长不过三尺显是上承春秋战国短铜剑的铸制之法虽为铁剑但却没有在长度上下工夫。其次剑呈椭圆环形剑剑身连锻接成一体这类形的剑不见于汉以前。兼且此剑乃扁径折肩的式样只盛行于汉代故我一看便知。” 又微笑道:“看你也算个人物便告诉你我是谁。向雨田是也。” “锵”! 向雨田右手执鞘左手拔剑出鞘赞叹道:“好剑!经过这么多年仍像刚铸造出来的样子如此铁质更属罕见。观此剑剑脊无光刃口则隐泛金黄可知此器是由不同成份配比的铁料浇铸而成的复合剑属铸剑术的最高境界如果我没有猜错此剑当含有玄铁的成份。” 然后又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道:“王兄勿要因我以左手拔剑便以为我是个左撇子事实上用左手或右手对我分别不大王兄动手时如认定我是左撇子会吃大亏。” 以王镇恶的才智也有点给他弄得糊涂起来摸不清他的虚实。叹道:“向兄确是奇人眼力高明对剑的认识固令人惊异更令人难以明白的是向兄对我汉族历史的认识向兄难道不是长居沙漠与世隔绝吗?” 剑回鞘内向雨田随手把剑抛往王镇恶物归原主接着洒然坐在石缘处双足垂下摇摇晃晃的说不尽轻松写意微笑道:“王兄这把剑是如何得来的?不要骗我我们尚未动手仍算是朋友。” 王镇恶把剑挂好心忖他是否在施拖延之计可是怎么看也察觉不到他有真元损耗的迹象早点动手迟点动手并没有分别。何况他确欣赏此人微笑道:“向兄奇才异能兄弟佩服。此剑确大有来历如果我说出它的来龙去脉向兄会猜到我是谁。” 向雨田哈哈笑道:“我早猜到你是谁哩!此剑名百金乃王猛当年以之纵横天下的名剑。看王兄的年纪该是王猛的孙儿。向某有说错吗?” 王镇恶心中遽震此人见闻的广博眼光的高明已到了使人心寒的地步如今天不能置此人于死地边荒集肯定会被他闹个天翻地覆。 沉声道:“敝祖乃贵族死敌向兄请赐教。” 向雨田讶道:“王猛是王猛你是你我是我有什么关系?做人如果背负重担上几代的恩怨也要继承下来短短一生的时间如何够用?”双目倏地射出憧憬的神色向往的道:“念在王兄命不久矣我坦白告诉你一件事完成今次任务后向某人便可以脱离秘族过我理想中的生活追求我梦想的东西。” 又朝他瞧去两眼异芒遽盛语气却平静无波淡淡道:“看在王兄非是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向某人便予你留下全尸的恩赐还会让你入土为安以名剑百金为碑石!” “锵”! 王镇恶掣出百金宝剑上方已是漫空虚实难分的影子挟着惊人的气劲扑来。 如此诡奇的身法武功王镇恶尚是次遇上。 燕飞清楚自己正陷进另一场危机且是两难之局。 秘族不会轻易对人许下承诺许诺后却是永不悔诺这是秘族的传统。秘族与慕容垂的合作或许只限于对付拓跋圭和荒人的联军当联军被破之日便是秘族圆就承诺之时。可是一天联军仍在秘族战士会不计生死的为慕容垂效力。 万俟明瑶仍不知道他便是燕飞。当日长安相遇万俟明瑶也认出他是当年曾参加狂欢节的两个拓跋族小子之一那时燕飞尚未改名字不是叫燕飞而是随母姓唤作拓跋汉这是他娘为他改的名字。 万俟明瑶只晓得他是拓跋汉并不知他是燕飞。那时他用的剑亦非蝶恋花当年的佩剑已脱手掷进慕容文的胸膛去留在他的尸身处。成为蝶恋花的主人是后来的事。故此纵然万俟明瑶知道他燕飞这个人和他的剑仍没法联想到和她曾生亲密关系的短暂情人竟然是他燕飞。 秘族一向排斥外人他和拓跋圭之所以被接纳参加狂欢节是因为燕飞懂得秘族的语言明白他们的规矩。 燕飞的娘亲是拓跋族内罕有精通秘语的人之一这特殊的本领亦传授予他。至于他娘亲为何懂得说秘语她却从来不肯透露半句话。 正因这种微妙的关系万俟明瑶并不完全把他当作外人且绝对地信任他在这方面他也没有令万俟明瑶失望。 他们都仇视氐秦王朝敌忾同仇。 万俟明瑶、向雨田再加上数百崇拜死亡、悍不畏死的秘族战士在任何一方面均对拓跋圭和荒人构成庞大的威胁。 他必须尽赶回边荒集以应付慕容垂和秘人的联军。 问题在孙恩是不肯放过他的避也避不了。 纵然在心无挂碍的情况下与孙恩的胜败仍是未知之数且以孙恩的赢面较大何况是在此无心决战、顾虑重重的心境里?结果可想而知。 在深心里他隐隐感到对万俟明瑶仍是余情未了因而令他更感为难也扰乱了他平静的道境。 如果在面对孙恩之时他的心境仍处于如此状态此战必败无疑。 ※※※ 清溪小筑。 刘裕、屠奉三和宋悲风在厅内围桌而坐商量大计。 宋悲风道:“看来司马道子确有重用小裕之意也开始信任小裕否则绝不容我们征用荒人作子弟兵。于司马皇朝来说这更是破天荒的创举。” 屠奉三微笑道:“千万别高兴得太早司马道子只是重施故技吧。” 刘裕不解道:“重施故技?” 屠奉三道:“你忘了当日刘牢之和何谦的情况吗?司马道子先拉拢何谦牵制刘牢之然后牺牲何谦令刘牢之背叛桓玄破掉桓玄的联盟今天也是如此栽培你以分刘牢之的势力。假如谢琰真的兵败何谦一系的人马在别无选择下投向你刘爷你便变成另一个何谦司马道子将可重演当时的情况。” 宋悲风道:“照我看司马道子非常不满刘牢之或许他会让小裕取而代之。” 屠奉三道:“不满归不满但在司马道子心中最重要是保持司马氏的皇权个人喜恶并不在考虑之列。我问你们一个问题如果你们是司马道子会害怕刘牢之还是刘裕呢?” 刘裕立即哑口无言。 宋悲风叹道:“奉三的看法很精到刘牢之声名可说每况愈下小裕则是如日中天。刘牢之最比不上小裕的就是小裕不但得人心更被建康高门的开明之士接受如小裕坐上刘牢之的大统领之位肯定是另一个玄帅。” 屠奉三道:“司马道子是个反脸无情的人就像他对待何谦那样我们须永远记着此点。无论如何我们的短期目标已达下一步就是如何挽狂澜于既倒于平乱军兵败如山倒的一刻击败天师军夺取最大的利益巩固兵权。” 此时蒯恩回来了一脸喜色的道:“收到边荒集来的消息燕爷正全赶来该在这两天内抵达建康。” 三人精神大振宋悲风想到谢道韫有救更是欢喜。 蒯恩又道:“边荒集派来的三百人先头部队将于明早出坐船到建康来请刘爷安排接应。” 屠奉三道:“燕飞来了我们有足够本钱招呼卢循我现在反希望陈公公确是孙恩的人便可以利用他诱卢循上当。” 宋悲风道:“燕飞抵达建康前我们要加倍小心。” 屠奉三笑道:“现今刘爷见过皇帝正式获任命大可前呼后拥招摇过市。” 刘裕苦笑道:“亲随可免则免我习惯了独来独往自己喜欢干什么便什么的生活。” 宋悲风道:“奉三的提议不错为的是应付卢循我可以作你亲随的头子在这方面我是驾轻就熟。” 屠奉三道:“此事万万不可。原因很微妙皆因宋大哥向为安公的贴身保镖建康高门已习以为常忽然变成了刘裕的亲随会令人感到是对安公的一种冒渎大有刘裕欲与安公相媲美之意建康高门在心理上将难以接受因而对我们刘爷生出反感这种事千万不要尝试。” 宋悲风点头道:“奉三对建康高门的心态很清楚。” 屠奉三道:“说到底这便是高门与布衣之别所以绝不能犯此禁忌。如果真的要挑亲随可以小恩为头子另外我再选三个机灵可靠的手下便可组成亲兵团。” 蒯恩喜道:“小恩愿伺候刘爷。” 刘裕道:“我并不害怕卢循打不过便溜我自信有保命之法。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历练的好机会教我在武功上不敢懈怠时刻保持警觉。” 接着向蒯恩道:“小恩懂得练兵吗?” 蒯恩道:“侯爷虽有指点我练兵之法却没有付诸实行的机会。” 刘裕道:“现在机会终于来了司马道子把都城旁的冶城拨给我们作驻兵之地你可作屠爷的副将随他学习如何训练兵员。我们的荒人子弟兵到建康后会入驻冶城此城将是我们在建康的大本营。” 蒯恩道:“如此岂用再怕卢循行刺?” 屠奉三道:“此事是不能张扬的我们的荒人兄弟会扮作司马元显新招募的乐属军司马元显也会不时到冶城去以掩人耳目。当然实际的控制权在我们手上这可说是今次与司马道子见面最大的成果。” 蒯恩道:“多谢三位大爷栽培之恩小恩会努力学习。” 宋悲风道:“如果我们所料无误三个月内小恩将有出征的机会。” 蒯恩双目射出振奋的神色。 三人明白他的心情蒯恩是有大志的人在侯亮生悉心指导下学晓明辨是非生出以天下为己任的意向。侯亮生的死对他造成严重的打击令他感到一切都完了。现在忽然来个峰回路转眼前出现全新的局面得到了奋斗的方向一洗颓气他的兴奋之情是可以理解的。 宋悲风道:“我们应否警告司马道子呢?因为假如陈公公确是孙恩的人司马道子将身处险境。若司马道子忽然遇害我们也不好过。” 他们现在的权力源于司马道子司马道子出事会直接影响他们。 屠奉三欣然道:“坦白说我恨不得有此事生。如果司马道子忽然横死会便宜谁呢?当然是我们。现时在建康权力最大的是司马道子等于半个皇帝。其次便轮到司马元显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元显会倚重我们为他稳着政局那我们不用打孙恩已可把持朝政了。” 蒯恩道:“如果他们两父子同时遇害呢?” 屠奉三道:“那就更理想刘裕可凭他的声誉、手上的实力以保皇为名接收建康军的兵权。” 宋悲风道:“这么说陈公公是不会行刺司马道子哩!” 屠奉三道:“理该如此。要杀司马道子岂是容易像他这种经历过风浪的皇族人物对任何人都有戒心。例如像今天我们和他达成的秘密协议他绝不会泄露予陈公公。且明知卢循窥伺在旁司马道子怎敢掉以轻心。如是明刀明枪陈公公要杀司马道子根本是不可能的。” 宋悲风道:“小裕今晚是否决定了赴李淑庄之会?” 屠奉三道:“让刘爷一个人去吧!否则会被李淑庄看不起他。我们须言行合一真正信任刘爷是杀不死的真命天子。” 刘裕心中苦笑。唉!真命天子? 第十三章 鞭长莫及 边荒集说书馆。 人人神色沉重。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昨夜高彦遇袭虽给向雨田打伤几个人显示出他强横的实力众人仍不大放在心上。到刚才荒人在掌握局势、高手尽出的情况下仍被对方轻轻松松的突围而去他们方感事态严重。 只要其它秘人有向雨田一半的功夫已是难以应付的事。想起当年围捕花妖的艰苦过程众人仍是犹有余悸。 只有刘穆之冷静从容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卓狂生道:“只要能捱到燕飞回来我们便可以扭转局势现在则处于捱揍的局面敌暗我明。问题在我们能否捱到燕飞回来。” 燕飞不但是边荒集第二呙手更可能是天下第二高手天下间有资格作他对手的数不出多少个孙恩自是其中之一慕容垂是另一个至于第三个仍没法叫出名字来。 有燕飞坐镇边荒集当然是另一回事至少刚才的情况谅不会出现而追向雨田的是燕飞而不是王镇恶他们也不会像现在这般担心。 燕飞并非一般的高手而是具备高度灵觉和拥有精神异力的人乎任何奇功绝艺之上正是神出鬼没的秘人的克星。 江文清道:“形势不至于那般恶劣吧!方总可以证实尚未有秘人混进集内来边荒集仍是安全的。刘先生不是有凭方总的灵鼻主动出击的提议吗?我认为此法仍是可行。” 阴奇叹道:“我们总不能倾巢而出即使倾巢而出在边荒这么一片广大土地上要对付一个可跑得比马腿还快的人是没有可能的。对付向雨田的唯一办法就是由小飞亲自出马其它人都不行人多也没有用。” 慕容战微笑道:“我们千万不要失去斗志我明白阴兄的心情看着向雨田在前面愈跑愈快那挫折的感觉确令人沮丧。不过如果客观点去看整件事我们仍处于有利的位置。先是高小子鸿福齐天避过了向雨田的刺杀。其次是我们把向雨田逐离边荒集势将影响秘族全面进犯的大计。最关键是我们在秘族动前生出警觉。现在就看我们的手段。” 掌声响起。 鼓掌的只有刘穆之一个人到众人全把目光投在他身上这智者才气定神闲的油然道:“慕容当家不愧主帅之材把敌我形势掌握得非常透彻。事实上我们仍处于优势而我们能否打赢此仗仍是我原先的那句话:就是能否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说到底不论秘族高手如何懂匿影潜形之道他们仍是凡人而非鬼物。只要是人便有人的弱点。正如柔然公主说的向雨田的本领并不在万俟明瑶之下这样的人秘族能训练出一个半个已非常了不起不会每个秘人都这般了得。正如边荒集只有一个燕飞假如边荒集有十个八个燕飞恐怕慕容垂早把千千小姐双手奉还哩!” 姬别拍腿道:“对!我们不要被那姓向的家伙吓坏了。” 红子春道:“请问刘先生如何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呢?” 刘穆之微笑道:“在说及这方面前我想先分析秘族的情况。” 卓狂生在他面对一排排坐着的荒人兄弟的说书台上欣然坐下笑道:“趣味来了经刘先生一番分析感觉立即灿然一新似是生机勃现。刘先生请说下去。” 众人对刘穆之的才智已是心悦诚服人人诤心聆听。 刘穆之道:“慕容垂向万俟明瑶提出请求万俟明瑶答应报恩到万俟明瑶全面投入这场战争定须要一段不短的时间作部署秘族方可以挥他们的战力。只是将秘族从万水千山外的北塞沙漠调动到我们边荒这个秘族一无所知的不毛之地便非一件易事我相信要对付我们荒人秘族暂时仍是鞭长莫及所以才有向雨田无来探路之举。任秘人如何来去如风恐怕仍要落后向雨田十天八天的光景如果情况确如我所料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高彦嚷道:“对!秘人该是仍在来此的途上。” 刘穆之续道:“现在秘人只能依赖慕容垂提供的边荒形势图又或由慕容垂的人带路到边荒某处与向雨田会合后才由已弄清楚边荒形势的向雨田分配任务。如果我们能先一步掌握到他们会合的地点便可以倾巢而出众而歼之说不定连向雨田也难逃劫数。如此将可粉碎秘人第一波的攻势。” 方鸿生兴奋的嚷道:“好计!只要去到敌人经过的地方由于对方人数众多我一嗅便可见分明。” 呼雷方哈哈笑道:“这便是人尽其才了。” 刘穆之淡淡道:“我们的人才怎止于此。秘人在熟悉的沙漠固是如龙人海可是在河道纵横的边荒只得任由我们整治。我们只须调配一艘双头船予方总再以精锐好手保护便可以沿河搜索特别是泅水河段。兵贵神秘人是不会绕个大圈子以迂回曲折的路线进入边荒所以必于泅水渡河这样肯定有迹可寻。只要找到秘人的踪影我们便可以以战船调动兵员以雷霆万钧之势对秘人入侵边荒尚未化整为零的部队予以迎头痛击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显示我们荒人是绝不好惹的。” 众人拍掌称善。 刘穆之最令人佩服的地方是料事如神在对付向雨田一事上虽然因对方高明致功亏一篑但已大显他的功架。 故而他猜测一支秘人的部队正在来此途上各人都是信心十足。 如果成功击垮这支秘人部队不让对方有机会渗透边荒将会是另一局面。 拓跋仪道:“运金之事又如何?” 刘穆之道:“麻烦拓跋当家以飞鸽传书通知贵主暂且按金不动须待我们派人到平城接收才可把金运来这将是我们和秘人的第二场硬仗必须从长计议免大好机会白白浪费。战争便像下棋对付秘人尤其如此必须蓄着先手牵着对方的鼻子来走到最后秘人再没法挥破坏力更别想沦为慕容垂的探子我们便成功了。” 卓狂生长笑道:“战略部署完成余下的细节可再仔细研究但方总的搜敌船该立即起行以免错失良机记得带备信鸽。” 江文清责怪道:“我看刘先生的话尚未说完呢?” 拓跋仪看看刘穆之的神色笑道:“还是大小姐心细。” 卓狂生一呆向刘穆之道:“还有话要说吗?” 刘穆之道:“仍是有关人尽其才物尽其用这方面我们边荒集拥有天下间最优越的兵器厂不好好运用实在可惜。现在我们和秘人是处于战争状态不用讲江湖规矩。他可以凭烟雾弹脱身我们亦可凭火器毒器不择手段的对付他们。如此我们将更有把握。” 姬别跳将起来嚷道:“这事包在我身上我会动用所有人力物力在三天内制出一批厉害轻便、容易使用的毒火手炮保证秘人要吃不完兜着走。” 此时小杰旋风般冲进来大嚷道:“小白雁上船哩!小白雁上船哩!老大!你的小白雁上船哩!” 呼雷方一把抓着他喝道:“你胡嚷甚么呢?” 小杰目光投往双目睁大的高彦道:“刚接到寿阳来的飞鹄传书老大的小白雁依时登船正往边荒集来。” 高彦怪叫一声离椅弹起凌空一个翻腾落往出口处亡命的冲了出去。 卓狂生低骂一声展开身法追着去了。 第一章 逆我者亡 王镇恶使尽浑身解数硬挡向雨田一浪接一浪的三波攻势心中的惊骇实在难以形容。 王镇恶自幼见尽北方的胡汉高手绝不是没有见过场面的人却从没遇过类似或接近向雨田风格的人。 王镇恶出生于北方最负盛名的武学世家王猛当时被誉为北方第一人声势尤在慕容垂和竺法庆之上。而王镇恶本身更是练武的好料子幼得栽培由乇猛亲自为他打好根基王镇恶本身又好武故尽得王猛真传故而虽知向雨田并非寻常秘族战士仍有胆量只身追捕。 向雨田先以近身搏击的方武向他展开第一轮攻势以鬼魅般快、令人幻象丛生的身法配合身体没有任何部分不可以作武器的招式以手、掌、指、肘、肩、脚、膝、背、头、向他动水银泻地、无隙不入的攻击。 王镇恶的百金剑最擅长的正是近身搏击术对方以他的所长来进攻他颇含轻蔑之意王镇恶虽与他斗个旗鼓相当不落下风但已知不妙。 如果自己在最强项上仍没法取胜此仗怎还有胜望登时信心受挫。 接着向雨田化细腻为大开大合硬以指风、掌劲、拳击远距强攻令王镇恶没法展开近身决胜的手段。王镇恶登时落在下风支撑得非常吃力。 向雨田的内功心法非常邪异却肯定是先天真气的一种且已达宗师级的大家境界忽寒忽熟、博大精微;快中藏缓、似缓实疾气随意传轻重不一教人防不胜防。而他每一击都封死了王镇恶的后着教他空有绝技却是没法展开打得既难过又沮丧。 到展开第三波攻势向雨田再不依成法所有招数都像临场创作彷如天马行空无迹可寻真气似若茫无边际无局限。 招招均是针对王镇恶而。 王镇恶此时已完全陷进捱打之局如果不是他心志坚强从小养就一副宁死不屈的硬骨头恐怕早失去顽抗的斗志。 “砰”! 向雨田一指点正剑锋-股高度集中的指劲破开工镇恶的真气直攻其心脉。 王镇恶如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凌空“哗”的一声喷出鲜血再背撞大树滑坐地上百金剑仍紧握手上遥指这平生所遇最可怕和聪明的敌人。 向雨田闪电追至到他身前丈许处止步两手张开立时形成一个气场紧锁住王镇恶。 王镇恶自忖必死却没有就这么放弃默默提众仅余的功力准备作死前的反击。 向雨田双目神色转厉喝道:“只要王兄愿意解答我心中一道疑难我可以任由王兄安然离开绝不留难或另生枝节。我向雨田说的话是从没有不算数的。” 王镇恶没有因此而减低防备皆因向雨田行为难测也不知他是认真还是作假。微笑道:“死就死吧!有甚么大不了的? 事实上过去数年我一直有生不如死的感觉若向兄是想用说话令我失去戒心我会鄙视你。“向雨田叹道:“王兄在这样的情况下仍可保持笑容兄弟佩服更不忍骗你。王兄可以放心我的问题非常简单只要王兄肯告诉我你们如何晓得我藏身废墟内王兄便可以拍拍屁股回边荒集去事后我亦不会向任何人透露王兄曾说过这番话。” 王镇恶心中大懔此人的才智确是非比寻常明白到此为双方争雄的重要关键故肯让自己以此情报来换命。只由此可看出这人乃大智大勇之辈高瞻远瞩绝不计较一时的得失知事情轻重之别。 王镇恶苦笑道:“向兄动手吧!我王镇恶怎会是这种卑鄙小人?” 向雨田哈哈笑道:“只从王兄这句话我便晓得荒人确有妙法追查我的踪迹而非误打误撞的凑巧碰上。” 说罢垂下双手微笑道:“王兄走吧!” 紧锁着王镇恶的气场立即消失他乘势贴树站起来仍怕是计皱眉道:“向兄是在说笑吧?” 向雨田叹道:“我不是忽然大慈悲心也不是不想杀你反是想得要命。不瞒王兄自我十五岁开始从未有人能在我全力出手下硬拼这么多招其感觉真是痛快淋漓。我不杀你的原因是因为你仍有反击之力如果我恃强下手己身损伤难免。” 王镇恶讶道:“那有甚么问题呢?只要伤势非是致命总可以复原。” 向雨田微笑道:“我的情况比较特殊。早前施展血解之街好能突围逃出边荒至今元气未复只能使出平常六、七成的功夫。刚才我初以族传功法秘技仍奈何不了王兄。逼不得已下只好施出看家的”种玉功“才能压伏王兄如我要杀死王兄只能凭此法方有望成功可是此功法非常霸道我若在真元未复前妄行出手会反伤自身造成永远不能弥补的伤害我是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王镇恶愕然道:“种玉功?这是甚么功夫?名称竟如此古怪?” 同时心忖如他所言属实他复原后岂非更不得了天下还有能制他之人吗? 向雨田道:“很多事很难向王兄逐一解释王兄的性格亦颇像我的脾性只可惜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你我之间敌我的死结难解。如果王兄有本领宰掉我我只会佩服而不会怨恨。不过坦白说那是没有可能的。你认识燕飞吗?” 王镇恶已回气过来心中大定缓缓还剑入鞘道:“他将会是向兄的劲敌王某言尽于此后会有期。” 说罢出谷去也。 卓狂生退到高彦身旁怨道:“从没见过你这小于跑得这么快的。” 高彦没有理会他目光在泊在码头区的大小船只搜索。 卓狂生一把抓着他胳膊恶兮兮的道:“你难道不害怕吗?你是秘人的刺杀目标秘人个个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你多等两天的耐性也没有吗?” 高彦没好气道:“不要说是还要等两天多等两刻我都办不到明白吗?不要唬我现在边荒集并没有秘人而且他们都是旱鸭子坐上船比耽在岸上安全明白吗?” 接着甩开他的手朝泊在码头的一艘单桅小风帆掠去嚷道:“老子要征用你们的船。” 船内正有两名汉子在忙碌着闻言抬头望去见是高彦其中-人欣然道:“高爷要到哪里去?” 高彦毫不客气跳上船去理所当然的道:“我要去会我的小白雁快开船。” 另一人为难道:“我们还……” 高彦不耐烦的道:“不要唠唠叨叨老子是会付钱的。” 卓狂生暗叹一口气跃往船去道:“顺他的意吧!否则这小子未见着小白雁早已急疯了。” 两汉只好解碇开航顺水南下。 刘裕想着王淡真。 抵达建康后除了那夜在小东山密会谢钟秀的时刻被直接勾起对她的回忆他已比以前“大有改善”。 现实根本不容他为王淡真暗自神伤。 到建康后每一刻他都在生死成败的边缘挣扎到昨夜杀死干归今午又得到司马道子明示的支持他方可喘一口气。 刚才他打坐养气近两个时辰精神尽复淡真义悄悄占据了他的心神。 或许是小艇经过乌衣巷触动了埋藏在深心内与淡真初遇的动人回忆。 蒯恩在艇尾负责划艇宋悲风坐在船他和屠奉三坐在中间四个人都没有说话。 宋悲风露出警惕的神色留意水内水面的情况防范的当然是卢循。 屠奉三在闭目养神不过以他的性格该是处于戒备的状态下以应付任何突变。 然而他们都知道卢循该不会在这种情况裹下手即使孙恩亲临也无法同时应付他们四人。卢循更不行。 秋阳西下秦淮河刮起阵阵寒风吹得四人衣袖拂动。 今午的宴会令他在为淡真洗雪耻恨的路上迈进了一大步且可说是他王侯霸业的一个分水岭使他重新融入朝廷的建制内成为有实权的人。 当他的荒人子弟兵进驻冶城成为他的班底即使司马道子忽然反悔想除去他仍要有精密的部署不像以前般容易。 他真的很希望可亲眼目睹刘牢之晓得此事时的反应和表情看着他惊惶失措对淡真之死刘牢之毫无疑问要负上责任他要看着刘牢之身败名裂悔不当初。 屠奉三睁开双目平静的道:“到哩!” 刘裕朝前瞧去与秦淮楼夹江对峙的淮月楼耸立在秦淮河南岸更远处便是朱雀桥心中不由涌起奇异的情绪。很多很多年以后若他已成为建康最有权势的人策马经过朱雀桥回想起今时在淮月楼东五层生过的旧事会是怎样的一番滋味呢? 想着想着刘裕站了起来。 宋悲风低声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 蒯恩把艇子靠往南岸。 屠奉三提醒刘裕道:“记得你怀内的讯号火箭我们在河上等你只要我们看到讯号可在半刻钟内赶到。” 刘裕点头表示知道腾身而起投往淮月楼去。 ※※※ 拓跋圭进入帐幕到楚无暇身旁跪坐下去探手抚上她的额头。 楚无暇无力地张开眼睛见到是拓跋圭双目现出惊喜的芒光随即又回复倦容道:“你终于来了!” 拓跋圭极擅看人的眼睛一般人的表情可以弄虚作假眼神却会出卖人的内心秘密特别是瞳人的收缩与扩大更像窗子般可让人监视进深心里去。 楚无暇的反应令他对她戒心大减登时怜意大增不论她以前艳名如何远播但她对自己该是真心的或至少有七、八成真。想到竺法庆和尼惠晖先后过世弥勒教云散烟消她变得孤零零-个人仇家遍地却没有一个朋友现在又为自己受了重伤纵然他如何无情也难无动于衷。 拓跋圭探手到羊皮被内寻上她的手腕把看感觉着她的血脉在他指尖跳动就在此一刻他知道这迷人的美女是完全属于他的她的未来操控在他的手上。 柔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我来接你回家。” 楚无暇闭上美眸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在闪跳的灯火里她失去血色的花容带着乎现实奇异的病态美嘴角现出一丝苦涩的表情轻吐道:“家?无暇还有家吗?” 拓跋圭细心地为她整埋羊皮被子微笑道:“你刚有了!” 楚无暇娇躯轻颤张开眼睛射出火样的炽热呼道:“族主!” 在这一刻拓跋圭忘掉了她的过去忘掉了她和燕飞间的恩怨俯身轻吻她的香唇因体恤她的伤势本想轻触即止哪知楚无暇-双玉臂从被内探出来缠上他头颈热烈回应。 唇分。 拓跋圭生出神魂飘荡的醉心感觉。 楚无暇双目紧闭本是苍白的脸泛起绯红的血色出现在她晶莹剔透的脸肤下更是惊心动魄的美艳。 拓跋圭勉强压下再吻她的冲动道:“以后再没有人能伤害你休息一夜后明早我们起程回平域去。” 楚无暇从急促的呼吸回复过来轻轻喘息着道:“伤我的是万俟明瑶她可以瞒过任何人却瞒不过我。” 拓跋圭吃惊道:“甚么?” 楚无暇愕然张目往他瞧去语道:“你怕她吗?” 拓跋圭脸上震骇的神色仍未减褪双目睁大像没有听到她的话好一会后才回复平时的冷静低头看她反问道:“你怎知她是万俟明瑶?” 楚无暇现出怀疑的神色答他道:“大活弥勒与秘族有特殊的关系原因异常曲折复杂所以我对秘族有深入的认识特别是秘人的武功心法交手几个照面我便晓得对手是她。她虽伤了我但我也有回敬没几天功夫她休想复原。” 拓跋圭皱眉道:“你既知偷袭者是秘人为何不告诉长孙道生和崔宏呢?” 楚无暇闭上眼睛淡淡道:“我只想亲口告诉你除族主外我不相信任何人。” 拓跋圭差点说不出话来半晌后叹道:“秘人和我拓跋圭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会忽然攻击你们呢?” 楚无暇道:“看来你并不晓得秘人和慕容垂的关系不过知道的确实没有多少个人。” 拓跋圭双目射出凌厉神色沉声道:“秘人和慕容垂有甚么关系?” 楚无暇抿嘴浅笑道:“无暇可以告诉你但却是有条件的。” 拓跋圭奇道:“甚么条件?” 楚无暇秀眸射出渴望的神色轻柔的道:“奴家要在你怀抱内才说出来。” 拓跋圭没好气的笑道:“你好像不知道自己受了严重内伤。” 楚无暇叹道:“奴家又不是要你对我干甚么族主想到哪里去了?” 拓跋圭叹道:“待我出去处理了今夜的防务才回来陪你好吗?” 楚无暇惊喜的道:“奴家会耐心等侯。” 拓跋圭正要出帐楚无暇又在后面唤他。 拓跋圭止步却没有回温柔的道:“不可以待会才说吗?” 楚无暇道:“我怕忘了嘛!奴家想告诉你崔宏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不论武功才智在你阵营中均不作第二人想如果没有他临危应变的本领恐怕保不住五车黄金。” 拓跋圭没有答她揭帐而出来到帐外寒风吹来拂掉帐内的暖意更令他感受到帐内似完全属于另一个世界不由回味起身处温柔乡的滋味。 崔宏、长孙道生、叔孙普洛、长孙嵩等的目光全集中在他的身上。 拓跋圭双目射出坚定果断的神色沉声声:“袭击我们的是秘族的战士。” 崔宏愕然道:“秘族?” 拓跋圭从容道:“崔卿很快会认识他们。秘族今次是自取灭亡竟敢站在慕容垂的一方来和我拓跋圭作对。谁敢挡着我谁便要死万俟明瑶也不例外。” 第二章 乱世情鸳 高彦走到船尾在卓狂生身旁坐下此时已是夜幕低垂还下着毛毛细雨颇有秋寒之意。 卓狂生骂道:“终于肯坐下来吗?看着你这个混蛋在船上走来走去坐立不安看的人也感难过。” 高彦反击道:“不要拿我来出气眼光要放远点。说书馆不会因你不在而关门的你手下的说书人会为你的甚么《刘裕-箭沉隐龙》啊、甚么《燕飞怒斩假弥勒》……继续不停地说下去。勿要以为自己真是天卜第一说书高手没有你便不成。终有一天你会被别的说书人代替。时代是不住转变的有新的局面自然有新的故事来迎合新的时代。他***现在对你最重要的事是如何让《小白雁之恋》有个名留史册的好结局其它都是次要的明白吗?” 卓狂生没好气的道:“竟轮到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子来教训我。老子何时说过自己是不能被代替的?坦白说我还高兴能有人代替如此说书才会继续兴旺下去百花齐放、热热闹闹的。你***如果没有我你有今天一日吗?他娘的!你该感激我才对。” 高彦道:“我真的感激你所以才关心你。告诉我!你做人是为了甚么?不是埋头写你的天书便是到说书馆大吹大擂难道如此便满足吗?何不找个能令你动心的美人儿作伴?生活不致那么枯燥无味。” 卓狂生摇头叹道:“你又不是我怎知我过得枯燥无味?事实上我活得不知多么充满姿采、多么爽快。娘儿我未试过吗? 我左拥右抱时你仍躲在你娘的怀里吃奶呢。不要说这么多废话先管好自己的事吧!待会你如何应付小白雁?“高彦立即两眼放光神气的道:“没有人比我更明白小白雁听你们这班坏鬼军师的话只会弄砸老子的事。到船上后请你找个地方藏起来老子自会哄得小白雁高高兴兴心甘情愿和我共度**让你多一台《小白雁情迷高小子颖河楼船订鸳盟》的说书。” 卓狂生叹一口气再没有说话。 ※※※ 边荒集北门驿站。 飞马会主堂内刚回来的王镇恶向刘穆之、慕容战、拓跋仪、江文清、姬别、红子春、阴奇、费二撇、姚猛等述说与向雨田交手的经过。最后道:“如果他不是虚言恫吓当时只能使出平时的六、七成功夫那此人的真正实力该不在慕容垂之下而他的灵活变通秘技层出不穷会使人更难应付。” 围桌坐着的十多个人没有人说得出话来。 刘穆之道:“王兄曾和慕容垂交过手吗?” 王镇恶道:“唤我镇恶吧!慕容垂曾指点过我的武功所以我叮作出比较。” 江文清道:“他对剑认识这么深显然在剑上下过苦功。现在他不用剑亦这么厉害此人的实力只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拓跋仪皱眉道:“通常擅长近身搏击者在远距攻敌上总会差一点儿而向雨田却是兼两方面之长确教人惊异。” 费二撇沉声道:“最令人震惊是他采取的战略。谁看到镇恶的百金短刃都晓得镇恶长于近身搏斗所谓”一寸短、一寸险“。任何师傅教徒弟都知在对阵里须避强击弱此人却偏反其道而行先让镇恶尽展所长使镇恶生出以自己最擅长的功夫仍没法击败对方的颓丧感觉然后再以完全相反的手段令镇恶信心大幅下挫这才施展杀手只从他战略卜的运用便知此人非常难斗。” 姬别笑道:“如是单打独斗恐怕只有小飞才制得住他幸好现在不用讲任何江湖规矩我们既知道他的厉害当然不会和他客气。” 刘穆之道:“在这襄以镇恶最清楚秘族的情况镇恶你以前未听过有这一号人物吗?” 王镇恶摇头道:“爷爷生擒秘族之主万俟弩拿后不久就身故接着爹便被人刺杀我们的家道中落对秘族的情况更不清楚。” 刘穆之道:“向雨田确是秘族奇人行事作风均教人难以揣测。他明明可以杀死镇恶偏是没有下手已可见端倪。而从镇恶一句话猜出我们有搜索他行迹的方法亦可推见他才智之高。现在方总的鼻子已成我们对付秘族的撒手间这秘密必须守得紧紧的绝不可以泄露予秘人否则方总命危矣。” 江文清道:“这方面由我去处理幸好知情者不多全是自己兄弟该不虞泄漏。” 慕容战起立道:“愈知道多点关于秘族的事我们愈能设计出针对秘人的手段。现在我会就这方面尽力看看能否说服朔千黛站到我们的一方来。” 红子春笑道:“战爷要用美男计吗?” 慕容战笑骂道:“我尚有点自知之明照镜子时不会自我陶醉。” 又道:“策划部署的责任由刘先生主持方总不在我们尤要打醒精神。不要尽信向雨田甚么尚未复原一类的话说不定是计。极可能向雨田是跟在镇恶身后回来看镇恶会去见何人再定刺杀目标。” 众人目光投往窗外的暗黑去心中部不由生出寒意。 像向雨田这样的-个人确能令人心生惧意。 淮月楼后的“江湖地”在建康非常有名气被誉为建康八大名园之一排名第五居的当然是乌衣巷谢家的“四季园”。 要到“江湖地”须穿过淮月楼的地下大堂。到达与西门连接的临水月台。 临水月台宽若庭院有石阶下接周回全园的游廊此园柬窄西宽小湖设在正中置有岛屿、石矶、码头和五折牵桥。北端布置曲廊东段为依靠园墙的半廊南段则为脱离园墙的曲折半廊点以芭蕉、竹、石开拓了景深造成游廊穿行于无穷美景的效果。 望淮亭是一座六角亭位于“江湖地”东北角高置于一座假山之上周围遍植柏树、白兰花、绣球等花木临湖处有白皮松别有野致配合湖面种植的睡莲意境高远。既可俯瞰湖池又可北览秦淮胜景名园名河互为呼应。 刘裕报上名字立即有专人接待把他领往“江湖地”与有“清谈女王”之称的李淑庄会面。 置身名园和层出不穷、柳暗花明的美丽夜景襄刘裕亦感受着自己在建康刚建立的地位。 两名俏婢提着灯笼在前方引路这两盏照路明灯只是作个模样因为园内遍布风灯不多也不少恰如其份益增寻幽探胜的园游乐趣。在如此迷人神秘的环境里不但令人忘掉尘俗也使人难起争强斗胜之心。 沿湖漫步听着秦淮河在右方流动的水响淮月楼矗立后方盈耳的笙歌欢笑声随他不住深入园里逐渐减退更似是他正不住远离人世。 经过了昨夜对清谈的体会刘裕特别感受到楼内那种醉生梦死的生活方武。 四周倏地暗黑下来只剩下两盏引路灯笼的光芒然后眼前一亮望淮亭出现上方。从他的角度看去见到的是望淮亭的亭顶和以石块砌成的登亭阶梯。 李淑庄是不得不见他。 不论她如何富有如何有势力有多少高斗权贵撑她的腰但她该知道他刘裕仍有足够的力量毁掉她。 随着桓玄的威胁与日俱增天师军的乱事加剧他的影响力亦水涨船高。或许现在他拿她没法但只要她是聪明人当明白形势是会扭转过来的。 她是否聪明人呢? 江文清、刘穆之、王镇恶、费二撇在二十多名大江帮好手的前后簇拥里绕过夜窝子往大江帮在东门的总坛举步。 在边荒集各帮会里以大江帮继承自汉帮的总坛有最强大的防御力。王镇恶到柬门总坛是为了有个安全的环境疗治内伤而刘穆之更需一个理想的安乐居所静心思考为这场与秘人的斗争运筹帷幄。 刘穆之已成了边荒集的智囊由于他不懂武功故必须由荒人提供最严密的保护。 江文清以轻松的口吻问王镇恶道:“镇恶似乎对受挫于向雨田手上的事丝毫不放在心上我有看错吗?” 王镇恶从容答道:“大小姐看得很准我从不把江湖中的二人争胜放在心头只着重千军万马在战场上的成败所以只要能保住小命真的不会计较一时得失。” 费二撇道:“镇恶满意现在的处境吗?比之初来时你便像变成另外一个人。” 王镇恶欣然道:“边荒集是个奇异的地方荒人更是与别不同现在我充满斗志和生趣只想好好的和慕容垂大干一场生死不计。” 刘穆之微笑道:“我会比较明白镇恶的感受因为我们是乘同一条船来的。” 江文清道:“是甚么驱使镇恶你忽然兴起-游边荒集的念头天穴的吸引力真的这么大吗?” 王镇恶叹道:“我也不太明白自己。自我爹被刺杀后我一直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看着家族一天一天的衰落受到以慕容垂和姚苌为的胡人排挤受尽屈辱。到淝水战败大秦皇朝崩溃不得不仓皇逃命那种感觉真的不知如何道出来。我一直活在过去里思念以前随爷爷纵横战场上的风光尤不能接受眼前的情况。我一直想返回北方去死也要死在那里但又知是愚不可及的事心情矛盾得要命。” 费二撇语重心长的道:“人是很难走回头路的你爷爷是一心栽培你作另一个他你尝过在沙场上威风八面的滋味忽然变成一个无兵无权的人当然难以接受。老骥伏棍志犹在千里之外何况你正值有为的年月怎肯甘心老死穷乡之地。边荒集肯定是你最佳的选择你可视她为建功立业的踏脚石终有一天你会明白我这番话。” ※※※ 拓跋仪回到内堂一阵劳累袭上心头那与体力没有多大的关系而是来自深心的颓丧感觉。今天午后他收到一个可怕的消息却不敢告诉其它荒人兄弟一直藏在心底里。 于参合陂一役里近四万燕兵向拓跋圭投降却被全体坑杀。 消息来自从平城来的族人只敢告诉拓跋仪。 燕飞是否晓得此事呢?为何燕飞没有在此事上说半句话? 从战争的角度去看拓跋圭这残忍的行为是扭转两方实力对比的关键于当时的情况来说亦有这种需要因为以拓跋圭的兵力实难处理数目如此庞大的俘虏只是粮食供应上已是一道难题且难乘胜追击像如今般轻易席卷雁门、乎城的辽阔土地。这场大屠杀有利也有弊弊处是会激起燕人誓死反抗拓跋族之心。以后尽管能击败慕容垂但只要燕人一口气还在会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宁死不降。 在战场上杀敌求胜他绝不会心软可是坑杀四万降兵而对方全无反抗之力虽然非是史无前例例如汉人战国时的长平之役秦将白起便坑杀赵国降卒四十万人数目是参合陂之役的十倍拓跋仪仍感颤栗没法面对这实是有伤天和。 说到底拓跋姓和慕容姓均同属鲜卑族同源同种令人感慨。 他感到再不了解拓跋圭又或许到现在他才真正认识拓跋圭。 从孩提的时候开始在浓密的眉毛下拓跋圭有一双明亮、清澈、孩子般的眼睛却从不像其它孩子般天真无虑不时闪过他没法明白的复杂神情。今天他终于明白了那种眼神是任何孩子都没有的仇恨对任何阻碍他复国大业的人的仇恨。 收到这个骇人的消息后他感到体内的血凉了起来也感到累了胜利的感觉像被风吹散代之而起是-种不知道为了甚么不知道自己在干甚么为了甚么而努力的荒凉感觉。**的力量失去了剩下的是一颗疲累的心。 拓跋仪在椅子上坐下。 拓跋圭是拓跋鲜卑族的最高领袖他的决定便是拓跋族的决定其它人只有追随。唯一可以安慰自己的是当情况掉转过来胜利者是慕容宝同样的大屠杀会降临在他们身上。以慕容宝的残忍性格是不会留下任何拓跋族人的性命。 香风吹来。 一双柔软的手从后缠上他的颈子香素君的香唇在他左右脸颊各印了一下。 拓跋仪探手往后轻抚她的秀叹了一口气。 在这充满残杀和仇恨的乱世只有她才能令他暂忘片刻烦忧。 “又有甚么事今你心烦呢?” 拓跋仪享受苦她似阳光般火热的爱驱走了内心寒冬的动人滋味叹息道:“没有甚么!只要有你其它一切都没有关系。” 香素君坐入他怀里会说话的明眸白他一眼微叹道:“还要瞒人家自今早起来后便没见过你刚才你又在外堂与你的荒人兄弟闭门密谈还说没有事情生?” 拓跋仪把她搂入怀里感觉着那贴己的温柔道:“另一场战争又来哩!你害怕吗?” 香素君娇躯微颤问道:“还有人敢来惹你们荒人吗?” 拓跋仪忽然觉得“荒人”这两个字有点刺耳。他顶多只是半个荒人也因此燕飞不支持他当荒人的主帅而选取了变成真正荒人的慕容战。 想作真正的荒人要是“无家可归”只有边荒才是家。 他多么希望自己是真正的荒人与边荒集共生死荣辱不必顾虑此外的任何事。 只恨事实非是如此他只是拓跋圭派驻在边荒的将领有一天拓跋圭改变主意他便要遵命离开且不能带走眼前意中人除非得到拓跋圭的肯。 他几敢肯定以拓跋圭的性格如果不是碍于燕飞早巳把他调离边荒集。因为拓跋圭要的是盲目忠于他的手下而不会是他。 这个想法令他更感失意。 拓跋仪道:“天下间确没有多少人敢惹我们荒人但慕容垂和桓玄却不在此限。” 香素君道:“我很想告诉你只要有你拓跋仪在我香素君便不会害怕。但却不想骗你我真的很害怕。说对战争不害怕的人只因未经历过战争。我是从北方逃避战火而到南方来的对战争有深切的体会。” 拓跋仪捧着她的俏脸爱怜的道:“这样好吗?我们纵情相爱但当战火烧到边荒集来我便要你立即离开边荒集除非边荒集能安度难关否则你永远都不要回来。” 第三章 女王本色 映入刘裕眼帘的是个修长、苗条的背影。李淑庄俏立在亭岗边缘处正椅栏眺望星夜下的秦淮河。确颇有点“清谈女王” 君临秦淮河的气魄。 亭内石桌上摆了两副酒具一个大酒壶外尚有精致的小食和糕点。 她穿的是碧绿色的绛纱拾裙外加披帛缠于双臂大袖翩翩益显其婀娜之姿。领、袖俱镶织锦沿边在袖边又缀有一块颜色不同的贴袖腰间以帛带系扎衣裙间再加素白的围裳脚踏圆头木屐。 “夫人!刘大人驾到!” 一把低沉、充满磁性的婉转女声道:“你们退下去。” 她仍没有回过头来。 两婢悄悄离开为望淮亭而特建的小岗上只剩下他们这对敌友难分的男女。 刘裕生出她不但懂得打扮更懂引诱男人的感觉至少在此刻他的确很想一睹她的芳容。 李淑庄徐徐道:“请刘人人到妾身这边来!” 刘裕没有依足她说的话举步走到她身后半丈处便停下道:“刘裕拜见夫人。”不知是否被她美态所慑还是因置身于这景观绝佳的亭岗上又或是因温柔的晚夜他本要大兴问罪之师的钢铁意志已有点欲化作绕指柔的倾向。 就在此一刻他感应到自她娇躯若有如无的寒气那并非普通真气而是由先天真气形成的气场换过以前的他会毫无所觉。 李淑庄并没有讶异他留在身后淡淡道:“刘大人可知妾身为何肯见你呢?” 刘裕哑然笑道:“若只听夫人这句话肯定会误会夫人是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我想反问一句只要夫人一天仍在建康对见我或不见我竟有选择的自由吗?” 李淑庄从容不迫的道:“如果你真的认为如此我再没有和刘大人继续说下去的兴趣了。刘大人请!” 刘裕心叫厉害她直接摆明不怕自己且以行动来挑衅他不客气的向他下逐客令。他已对她观感大改知道她绝不简单眼前临事不乱的风范令刘裕肯定她镇定的功夫也是高手中的高手。 一时间他走也不是不走更不是。他可以做甚么呢?难道动手揍她吗?赢不了将更是自取其辱。来之前他真的没想过李淑庄是如此豪气和霸道的一个女人。 刘裕微笑道:“且慢!请夫人先说出肯见我的原因让我可以考虑该否请夫人收回逐客令。好吗?” 李淑庄缓缓别转娇躯面对刘裕。 刘裕深吸一口气开始明白她怎会被尊为“女王”。 这是张充满瑕疵的脸庞。额高颔宽、脸孔长了一点儿颧骨过于高耸鼻子亦略嫌稍高可是所有缺点加起来却配合得天衣无缝。她的一双眼睛便像明月般照亮了整张脸庞有如大地般自然没有任何斧凿之痕如图如画。 这也是张非常特别的迷人脸孔不像纪千千般令人一看便惊为天人却是愈看愈有味道;愈看愈是耐看。 她乌黑的秀梳成三条辫似游蛇般扭转绕于头上作灵蛇髻更为她增添了活泼的感觉强调了她脸上的轮廓。 李淑庄唇角现出笑意目光大胆直接地上下打量他像男人看女人般那样以会说话的眼睛向刘裕品头论足道:“我想见你是想看看刘爷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这么有本领竟能杀掉干归。” 刘裕此时方勉强压下因乍睹她艳色而生出的情绪波动沉着应战道:“敢问干归和夫人是哪一种关系?” 李淑庄淡淡道:“绝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我和干归有点渊源详情恕不便透露不过凭这点关系足可令我为干归稍尽绵力。当时我李淑庄仍未认识你刘裕刘大人只知你是与荒人搭上的北府兵内的亡命之徒是各方面都欲得之而甘心、杀之而后快的人物。兼且我与谢家没有交情在此种种情况下助干归一臂之力是江湖里最普通不过的事这也是江湖义气。刘爷要怪淑庄淑庄也没有办法只好硬挺下去看看是否撑得住。这番话我原本并不打算说出来以后也不会重复还会推个一干二净。我李淑庄并非如刘爷所说的第一天到江湖上来混我做甚么事也经过深思熟虑不信的话刘爷请深入调查看可否拿着淑庄助干归的证据?” 刘裕心中唤娘晓得自己已被逼在下风。问题在自己对李淑庄是一知半解而对方对他刘裕却是了如指掌完全掌握到他的弱点。 他非是没有毁掉她的实力可是后果却不是他能承担的因为他在建康只是初站稳脚步根基仍是薄弱一个不好会惹来建康权贵的反感和鄙弃。 要知李淑庄乃建康权贵五石散的主要供应者如自己在没有确凿证据下毁去了她沉迷于药石的建康权贵将会视他为破坏者不投向桓玄才是怪事。 即使他有真凭实据通过司马道子来对付她后果更是堪虞他作为建康救星的形象会彻底崩溃在建康高门大族的眼中沦为司马道子的走狗以后休想抬起头来做人。 他和李淑庄的瓜葛只能以江湖手法来解决。但现在骑虎难下如何风风光光的下台又可不损他的威信呢? 一时间刘裕头痛至极点。 ※※※ 慕容战进入小建康心中颇有感触。 他觉自己变了以前他从不会这么关心别人边荒集对他来说只是个为本族争取利益的地方可是刚才一路走来他却感到街上每一个人都似和他有关连而他则会不惜一切去保障他们的生命让他们可以继续享受边荒集与别不同的生活乐趣。 他成长于一个民风强悍的民族生活在崇尚武力的时代对以武力来解决一切纷争已是习以为常养成他好勇斗狠的作风。 到边荒集后他开始人生另一段路程学习到单靠武力是不足以成事。一切以利益为大前题武力只是作为达致“和睦相处”的后盾边荒集自有其独特的生存方式。可是他的族人并不明白他反误解他令他感到非常为难致分歧日深。正是他的族人只逞勇力结果成为了慕容垂军旗的祭品他亦变成了荒人。 但真正改变他的是纪千千当他初遇纪千千的一刻他有种以前白活了的感觉生命到此一刻方具有意义。不过那时他尚未知道改变才正开始。 到了今天他对纪千千再不局限于一般男女的爱恋而是提升往更高的层次能以理智和崇高的理想来支配感情。这是一个理智与感情长期矛盾和冲突下的复杂过程令他对纪千千的感情愈趋浓烈他的理性亦变得更坚定人也变得更冷静冰雪般的冷静。 而朔千黛则像忽然注进他感情世界一股火热的洪流打破了本趋向稳定状态的平衡。 他该如何对待朔千黛呢? 想到这里他觉正立在旅馆的门阶上。 ※※※ 李淑庄不待刘裕答话双目闪过得色油然道:“我想见刘爷你是想看你是何等人物;但肯说这番话却是因认为刘爷是个明白事理、懂分寸的人。妾身说的话或许不顺耳却只是说出事实。干归的事我在这襄向刘爷赔个不是希望我们之间的问题亦止于干归。以后刘爷有甚么需要妾身帮忙妾身会乐意甘心为刘爷办事要的只是刘爷一句话。” 刘裕心中真的很不服气但也知奈何她不得。这个女人处处透着神秘的味儿绝不像她表面般简单。且手腕圆滑如果她摆开下台阶自己仍不领情只会是自讨没趣。 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刘裕欣然道:“李大姐确名不虚传刘裕领教了。何况冤家宜解不宜结干归的事便一笔勾消。” 李淑庄风情万种的嫣然一笑道:“刘爷很快会明白妾身是怎样的一个人刘爷的量度更教妾身感动将来淑庄必有回报。 请刘爷上座让妾身敬酒赔罪。“ 刘裕心中苦笑来前怎想得到如此窝囊了事今次确是阴沟里翻掉了船儿。 ※※※ 慕容战刚跨过旅馆门坎一个店伙迎上来道:“战爷果然来了!” 慕容战暗感不妙问道:“谁告诉你我会来的?” 店伙道:“是一位叫朔千黛的漂亮姑娘说的她还留下了一件东西给战爷。”然后邀功似的低声道:“我怕有人多手拿了所以一直贴身收藏。”边说边从怀裹掏出以布帛包着长若半尺呈长形的物件双手恭敬奉上。 慕容战取在手里不用拆看已知是匕一类的东西。一颗心不由往下直沉道:“那位姑娘呢?” 店伙道:“她黄昏时结账离开还着我告诉战爷她再不会回来。” 慕容战打赏了伙计失魂落泊的离开旅馆。 唉!她终于走了。 他宁愿她先前来见他时如她所说般立即离集而不是像如今般当他抱着希望和期待来找她时她却人去房空。 她终于作出了选择且是如此绝情。一切再不由他来决定。慕容战感到自己陷入一种难以自拔但又无可奈何的失落里想象着她正逐渐消失在集外苍茫的原野深处而他心中尚未复原的伤疤再次被撕裂开来淌出鲜血。 或许他永远再见不到她了。 小艇驶离淮月楼朝青溪的方向驶去。 刘裕详细的说出见李淑庄的经过事实上也没甚么好说的片刻便把情况清楚交代然后苦笑道:“我们低估了她。” 屠奉三沉吟道:“这个女人是个祸根。” 宋悲风讶道:“没有那么严重吧!她对朝廷并没有直接的影响力。” 屠奉三道:“你有想遇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吗?建康卧虎藏龙到今天此女仍未被人看破身怀绝艺只是这点已绝不简单。” 刘裕道:“她会否确为桓玄的人只是桓玄一直瞒着你。” 屠奉三断然道:“桓玄根本没有驾驭她的能力。” 宋悲风道:“之前我们是低估她现在是否又把她估计得太高呢?” 屠奉三道:“我认为我的看法很中肯。告诉我我们刘爷久经风浪何时曾吃过这种亏还要忍气吞声当着她说概往不究。只是这点能耐已知她不是一般青楼女子。我们对她的出身来历一无所知只晓得她在几年间从青楼姑娘一跃而为秦淮河最大两所青楼之一的大老板还控制建康丹药的供应做人更是八面玲珑又精通清谈之道成为建康最富有的女人。这么的一个人怎会只甘心于一般的荣华富贵?只是她一心隐瞒武功已令人起疑。” 在船尾划艇的蒯恩默默听着不敢插话。 宋悲风终于认同道:“她的确不简单不过她却从没有过问朝廷的事。” 屠奉三道:“这正是她最聪明的地方如果不是被牵涉入今次干归的事件里我们怎知建康竟有如此危险的女人?” 刘裕道:“现今她是摆出与我们河水不犯井水的姿态只要我们不去惹她双方间可以保持微妙的友好关系她甚至町以在某些事上为我们出力。” 宋悲风苦恼的道:“她究竟是哪一方的人呢?” 屠奉二道:“不论她是哪一方的人但对她却绝不可等闲视之。现在我们最大的优势是她仍懵然不知我们刘爷身具察破她是深藏不露的高手的异能对她生出警觉。” 刘裕道:“她在建康大卖所谓的”仙丹灵药“是否要毒害建康的高门子弟令他们完全失去斗志这样做对她又有甚么好处?” 转向宋悲风道:“安公怎会对她这种行为视若无睹呢?” 宋悲风叹道:“问题在安公权力有限。当年司马曜借司马道子压制安公令安公纵有良政仍难推行。何况高门子弟好丹药之风盛行已久要忽然下禁令只会惹来激烈的反应。在顾全大局下安公只好把这方面的事暂搁一旁。” 屠奉三道:“建康高门的风气谁也不能在一夜间改变过来我们更不可以沾手否则未见其利先见其害。李淑庄正是清楚这方面的情况故不虞我们敢去碰她。” 刘裕苦笑道:“这口气真难硬咽下去。” 屠奉三笑道:“所以我说这个女人是个祸根。由于她在黑白两道均吃得开所以只是她本身已等若一个在建康无所不包的情报网深入建康权贵的日常生活去。其影响力和作用是难以估量的。我们要视她为极度危险的人物处理否则迟早会吃另一次亏。” 宋悲风道:“我们可以如何对付她?” 屠奉三道:“我们会在短时间内在建康扎根再非无兵将帅还可以在司马道子的默许下进行种种活动。我们是有能力就她在建康开辟另一条战线先是要无孔不入对她展开侦察至乎派人渗透进她的丹药王国内弄清楚她丹药的来源掌握她的实力然后再看该与她合作还是摧毁她。这方面由我全权负责李淑庄是个难得的对手万万不能掉以轻心。” 此时宋悲风警觉的朝上游瞧去。 这时他们来到秦淮河和青溪两河交汇处一艘小船正从青溪顺流迎头驶来比他们乘坐的小艇大上一倍船身亦较宽平头平底在水上航行因受阻力较小顺流而下更是迅疾乎稳。 本来像如此的小船在建康的河道上最是平凡不过可是此船却令他们生出不妥当的感觉。先是此船出现得突然小船舱内更似堆满了杂物更令他们有戒心的是竟看不到船上有人。 屠奉三喝道:“小心!” 话犹未已来船竟忽然加兼改向再非是在旁驶过而是顺流朝他们直撞过来且船上爆闪火光似燃着了火引一类的东西在黑暗的河面更是闪烁夺目惊心动魄。 刹那间来船离他们已不到三丈的距离根本无从躲闪。 蒯恩大喝一声跳将起来手上船桨脱手射出往来船船头射去反应之快尽显其机智和身手。 宋悲风喝道:“左岸!” 换了不是屠奉二、刘裕等久经风浪的人定会大惑不解而犹豫皆因他们此时所乘小艇的位置离右岸只是三丈的距离而左岸则远达十丈故要离开危险的水域当然以投往右岸为上着。 可是如果另有敌人埋伏于右岸那便等若送上去给敌人祭旗尤其想到偷袭者是练成黄天**的卢循这确是个绝不能去冒的险。 “砰”! 船粉碎被蒯恩桨子出的力道硬是撞得偏往右岸去此时四人同时跃离艇子投往左方河水去。 “轰”! 来船爆成漫空火球像暴雨般往他们的艇子洒过来把艇子完全笼罩如他们仍在艇上肯定在劫难逃。 最厉害是随火器爆炸往四面八方激射的锐利铁片无远弗届的朝仍在空中翻滚的他们狂射而来。 这一着确是凶毒绝伦。 四人同时运起护体真气震开势子减弱的及体铁片。 “蓬!蓬!蓬!蓬!” 四人先后掉进冰寒的河水里亢前乘坐的小艇已陷入烈焰里火光冲天而起照亮了两河交汇处。 第四章 心灵约会 卢循终于生出如徐道覆对刘裕般的惧意。 他错失可能是今次到建康来最后一个杀刘裕的机会。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当载着歹毒火器的平底船爆炸的一刻他正位于岸旁暗黑处两手各持一截圆木凭此他可在水中借力攻击在两河交汇处任何掉进水里的敌人以他的度和功力即使强如刘裕在猝不及防下也肯定没命。 今次他是不容有失所以计算精确。等待的只是刘裕坐船返青溪的一个机会。 苦候多时的机会终于出现。 自上次在琅蚜王府门外行刺刘裕不遂卢循便晓得糟糕不但因试出刘裕武功大有进步尽管在单对单的情况下对方仍有一并之力更不妙是对方提高了警觉令他再难攻其无备。 所以要完成任务必须有非常手段。 于是他动用天师军在建康的人力物力张罗了一批杀伤力惊人的毒火器想出这个在河面进行刺杀的行动。 只要火器船能在离目标两丈内爆炸激飞的淬毒铁片和毒火可令敌人或死或伤再加上他伺机出手几可预见刘裕的败亡。 只可惜对方撑艇的小子不论反应武功均是他始料不及竞能临危不乱借掷出船桨于火器船进入必杀的距离前先一步命中火器船令火器船偏离了方向就是那分毫之差敌人险险避过大祸。 看着四人保持阵势的没入河水襄卢循心中难受要命船艇仍在河面燃烧冒起一团团乌黑的浓烟但河水已回复平静敌人肯定在水内深处潜游他乘危出手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 难道刘裕确是打不死的真命天子?这个想法正是他惧意的源头。 ※※※ “燕郎呵!燕郎!你在哪里呢?” 燕飞中止了渡江的行动在岸旁一块大石坐下回应纪千千越凡尘、距离和物质的精神呼唤。 那是一种像打破仙凡之隔的感觉支撑他们心灵联系的或许是他们火热的爱恋、深心的渴望其中绝不容许半分人与人间的虚伪是灵魂的接触美丽而玄秘。 燕飞倏地进入了与纪千千神交意传的动人境界他的精神越过茫茫黎明前黑暗的大地高燃着毫无保留的爱火应道:“在我眼前滚滚柬流的是千千熟悉的大江对岸就是南方最伟大的都城建康。流过千千建康故居雨枰台的秦淮河水于上游不远处汇人大江加入往大海倾泻的壮丽旅程。” 纪千千的心灵与燕飞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无分彼我人为的阻隔再不起任何作用因苦候多时而生的焦忧在此刻得到了完满回报。 纪千千在燕飞心灵内沉醉的道:“燕郎形容得真动人。千千忽然感到和燕郎是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我们现在分享着的正是世间所有男女梦寐以求最动人无暇的爱。我们比任何人更能彼此了解千千因为你而再不感到孤独没有任何秘密或感情不可与你分享。这才是真正的爱纵然千千在此刻死去但我的一生再没有遗憾。” 燕飞完全绝对地了解纪千千的感受那并非理性的分析而是全心全灵乎言语的心的传感因为他们再非切断隔离的两个孤立个体纵然**被万水千山分隔开来但他们的精神已结合为一!一切的渴望、期待、迷惘、热情、痛苦**裸地呈现出来虚伪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他把心灵完全开放让纪千千感受到他心中每一个感情的波荡他对她最深沉的爱恋、抚慰她战栗的灵魂燕飞在心灵中应道:“死亡并非最后的境界死亡之外尚有其它东西。千千的状况如何?自上次我们在参合陂的对话后千千的身体有没有出现问题呢?” 纪千千道:“因为千千渴望能与燕郎你再作心灵的接触所以忘掉了一切一念修持在禅修上大有进境。像今次人家呼唤你便感到比上次精神上强大多了该可进行更长的心灵对话。最令人振奋的是有一个意想不到的收获千千的内功竟颇有精进每天便是练功和想你我的身躯虽然失去了自由精神却是完全不受拘和限制对将来更是充满期待和希望。参合陂之战结果如何?胜的当然是燕郎的一方这七、八天慕容垂都到了别处去最奇怪是从来不离我们左右的风娘也失去了影踪令人更感事不寻常。” 燕飞把战果如实报上然后道:“确是奇怪风娘不是负责看管你们吗?” 纪千千道:“千千一直没有机会向你提及风娘她是个很特别的人不时流露对我们的同情心。她还说认识燕郎的娘亲又说在你小时曾见过你。燕郎有印象吗?” 燕飞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感觉道:“竟有此事真教人意外。” 纪千千叹息道:“燕郎呵!我又感到精神的力量在减退不得不和燕郎分手虽然千千尚有无尽的话要向燕郎倾诉。风娘似乎和你的娘有点恩怨。噢!燕郎保重千千要走哩!” 联系中断。 燕飞睁开双眼已是天色大白大江之水仍在前面滚流不休波翻浪涌就像他的心情。 ※※※ “不要推哩!你的手别碰我老子早醒了过来你当我是像你那般的低手吗?” 高彦瞪大眼睛朝下游方向瞧着不理被他弄醒的卓狂生不满的抗议道:“那是否荒梦三号呢?” 卓狂生睡眼惺忪循他目光望去在曙光照射下隐见帆影心忖以他的眼力仍没法辨认是否边荒游的楼船高彦当然更不行。站起来道:“让我数数看一片、两片……哈!果然是我们的三桅楼船你成功哩!” 高彦整个人跳上半空翻了个觔斗大喝道:“兄弟们!全前进我的小白雁来哩!” 驾舟的汉子苦笑道:“报告高爷由昨晚开始一直是全航行没可能再加。” 卓狂生犹在梦乡喃喃道:“有点不妥当为何没有双头船领航?” 高彦没好气道:“你是真胡涂还是假胡涂?因为道路安全方面证实没有问题所以为节省成本双头船护航早已取消你竟懵然不知。” 卓狂生干咳以掩饰心中的尴尬道:“似乎是有这么一回事。” 高彦喜上眉梢没有兴趣乘胜追击举手嚷道:“小白雁你不用急你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来哩!” 江陵城桓府。 桓玄独自一人坐在大堂里喝茶沉思到门官报上任青娓到才把杯子放到身旁几子上抬起头来。 任青媞神情严肃的来到他前方施礼道:“青媞向南郡公请安!” 桓玄瞥她一眼神态冷淡的道:“坐!” 任青媞侧坐一旁垂下螓显然感觉到桓玄态度上的转变。 桓玄道:“昨晚睡得好吗?” 任青媞轻叹一口气似在责怪他昨晚没有依约夜访她徐徐道:“算可以吧!不知南郡公一早召见奴家有甚么要紧的事呢?” 桓玄道:“我想先弄清楚一件事你现在和刘裕是怎样的关系?” 任青媞没有抬头看他轻轻道:“不是已告诉了南郡公嘛!青媞和他的关系处于微妙的情况既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 桓玄沉吟片晌好一会后有点难以启齿的道:“不杀此子我绝不会甘心。” 任青媞终抬头朝他瞧去桓玄却避开她幽怨的目光仰望屋梁。任青媞黛眉轻蹙道:“南郡公是否要奴家为你杀刘裕呢?” 桓玄点头道:“任后有把握为我办到这件事吗?只有你能接近他。” 任青媞神态如常的道:“杀刘裕并不容易因为他对我非是毫无戒心。可是南郡公有没有想过在目前的形势下杀死刘裕等若帮了刘牢之一个大忙他再不会把任何人放在眼内。司马道子也是看透此点才利用刘裕来牵制刘牢之。” 桓玄不耐烦的道:“刘裕有荒人作后盾在北府兵内又有惊人的号召力连建康的高门也因谢玄的关系对他另眼相看愚民更以为他是真命天子这样的一个人我怎能容他活在世上?比起来刘牢之根本不是一个问题因他杀王恭的行为令他永远得不到建康士人的支持难有甚么大作为。” 任青媞再次低柔声道:“南郡公有令青堤怎敢不从?让奴家试试看吧!” 桓玄暗叹一口气似欲说话却欲言又止最后挥了挥手似示意她离开。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若南郡公没有其它吩咐青媞想立即动身到建康去。” 桓玄道:“有甚么需要尽管向桓修说我会吩咐他全力支持你。” 任青媞头道:“要对付刘裕人多并没有用。每过一天他的实力便增强一些青媞只能尽力一试如果失败了南郡公勿要怪罪奴家。” 说罢起立施礼告退。 桓玄呆看着她背影消失门外再暗叹一口气时一团香风从后侧门卷进来投入他的怀里。 桓玄立即感慨尽去一把抱紧怀内玉人怜惜的道:“你全听到哩!我和她是没有任何关系的。” 谯嫩玉伏在他怀里像一头驯伏的小绵羊娇柔的道:“嫩玉清楚哩!纵然要为南郡公死嫩玉也是心甘情愿的。” 桓玄微笑道:“不准提”死“这个字你肯随我桓玄我会令嫩玉有享不尽富贵荣华家运兴隆。” 谯嫩玉把俏脸紧贴在他胸膛柔声道:“我要为南郡公办事。” 桓玄讶道:“我只要嫩玉好好的陪我你还要去干甚么呢?” 谯嫩玉淡淡道:“嫩玉心中不服气呢?” 桓玄忘掉任青哑然笑道:“原来仍因除不掉高彦那小子而耿耿于怀。让我告诉你高小子的生死根本无关轻重我已拟定对付荒人的全盘计划荒人风光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 谯嫩玉娇嗲的道:“高彦怎够资格让我放在心上?我要对付的是刘裕。刘裕之所以能呼风唤雨全赖得到荒人的支持只要能毁掉边荒集刘裕打回原形大不了是北府兵内较有号召力的将领。嫩五曾与荒人接触明白他们的手段。让嫩玉作南郡公的先锋只要南郡公肯点头嫩玉有把握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异日南郡公麾军边荒荒人将无力反抗。” 桓玄皱眉道:“荒人能公开你的名字显是他们当中有熟悉你底细的人你这样到边荒集去太冒险了我怎放心?” 谯嫩玉把他搂得更紧了轻轻道:“南郡公可以放心嫩玉可把荒人骗倒一次当然可再骗倒他们。对做生意的人边荒集是来者不拒的。嫩玉会召集家族的高手助阵不用费南郡公的一兵一卒。失去了边荒集的支持刘裕绝非南郡公的对手。” 桓玄终于心动问道:“嫩玉心中有甚么人选呢?” 谯嫩玉道:“当然是嫩玉的亲叔谯奉先他用毒的功夫不在我爹之下且智计绝伦武技强横只要我们能混进边荒集去摸清楚逞荒集的虚实既可作南郡公的探子又可于南郡公对边荒集用兵之时瓦解荒人的斗志来个襄应外合到时哪怕荒人不乖乖地屈服。” 桓玄讶道:“如何瓦解荒人的斗志呢?荒人全是亡命之徒悍不畏死故能屡败屡战两次失而复得。” 谯嫩玉欣然道:“任荒人是铁打的也捱不住穿肠的毒药只要我们掌握到荒人用水的源头可使大量荒人中毒身亡。说到底荒人不过足因利益而结合的乌合之众一旦引起恐慌加上南郡公大兵临集荒人将不战而溃岂非胜过强攻边荒集吗?” 桓玄皱眉道:“据说荒人用水以颖河为主水井为副下毒的方法恐怕行不通。” 谯嫩玉胸有成竹的道:“用毒之法千变万化、层出不穷但我们必须到边荒集实地视察方可针对情况施毒。嫩玉想为南郡公办点事嘛!保证不会再令南郡公失望。” 桓玄笑道:“我对嫩玉怎会失望简直是喜出望外。” 谯嫩玉在他怀裹扭动娇躯撒娇道:“南郡公坏死哩!” 桓玄开怀大笑双手开始不规矩起来。 谯嫩玉呻吟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呵!” 桓玄欣然道:“我正是在做最正经的事。” 谯嫩玉把玉手从搂着他的腰改为缠上他的脖子喘息道:“南郡公答应我了吗?” 桓玄犹豫道:“你去了谁来陪我度过漫漫长夜呢?” 谯嫩玉道:“当郡公成为新朝之主嫩玉不是可以长伴圣上之旁伺候圣上吗?” 桓玄双目亮了起来想象着成为九五之尊的风光完成父亲桓温未竟之志成就桓家的帝皇霸业。 谯嫩玉道:“怎么样呵?” 桓玄低头看她沉声道:“好吧!但如果情况不如理想嫩玉千万不要冒险最重要是能安然回来其它一切都是次要的。” 谯嫩玉欢呼一声主动献上香吻。 第五章 长生毒咒 “燕飞!” 一艘小舟由上游驶下来。 燕飞腾身而起落到艇子上讶道:“怎会这么巧的?” 安玉晴掉转船头神态悠闲的摇橹靠着大江北岸逆流而上微笑道:“我是专诚在此等候你哩!” 她一身渔夫船家朴实无华的打扮戴着压至秀眉的宽边笠帽却愈显现出她清丽脱俗的气质双眸宛如两泓深不见底、内中蕴含无限玄虚的渊潭。 燕飞晓得自己仍未从与纪千千的心灵约会回复过来故问出这句像没长脑袋的话道:“让小弟代劳如何?” 安玉晴轻柔的道:“燕大侠给小女子好好的坐下事实上我很享受摇橹的感觉。” 燕飞洒然坐在艇子中间含笑看着她这美女有种非常特别的气质就是可令人紧张的情绪松驰下来生出无忧无虑的感觉。 安玉晴静静地瞧着他忽然轻叹一口气道:“与你在白云山分手后几天来我不住思索想到了一个问题。” 燕飞兴致勃勃地问道:“能令姑娘用心的问题当非寻常之事是否与仙门有关系呢?” 安玉晴现出一个苦恼的神情道:“你猜错哩!这个问题与你有直接的关系且是非常惊人你最好有点心理准备。” 燕飞骇然道:“不是那么严重吧?我真的完全捉摸不到姑娘的意思如何心里可有个准备?” 安玉晴苦笑道:“我有点不想说出来但站在朋友的立场又感到非说不可。” 燕飞倒抽一口凉气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玉晴道:“在说出来之前我要先弄清楚一件事那次你和孙恩在边荒集外决战事后天师军广泛宣扬你已死在孙恩手底而事实上你的确失踪了一段时间其间生过什么事呢?” 燕飞到此刻仍未弄清楚安玉晴心中想到的问题只好老实的答道:“那次决战我是惨败收场还完全失去了知觉到醒来时才觉自己给埋在泥土下。” 安玉晴讶道:“孙恩怎会如此疏忽呢?” 燕飞道:“孙恩并没有疏忽当我被他轰下镇荒岗之时任青媞出手偷袭他令他没法向我补上一掌。接着窥伺在旁的尼惠晖却把我带走和安葬。嘿!这些事与姑娘想到有关我的问题究竟有何关连呢?” 安玉晴叹道:“今次糟糕哩!” 燕飞一阵心寒隐隐想到安玉晴的心事该与他的生死有关。 安玉晴欲语还休的看了他两眼然后徐徐道:“还记得我在乌衣巷谢家说过的话吗?我说你令我生出恐惧是对自己不明白事物的惧意因为在道门史籍里尚未有人能达至胎息百日的境界所以你该已结下金丹更奇怪你为何仍未白日飞升因而弄不清楚你是人还是仙。记得吗?” 燕飞点头道:“姑娘确说过这一番话。” 安玉晴道:“尼惠晖从孙恩手底下把你带走是要向孙恩示威表达她对孙恩的恨意至于把你埋葬则因见你生机已绝又因起了怜惜之心不愿见你曝尸荒野故让你入土为安。岂知你竟死而复生。” 燕飞道:“我并没有见到阎罗王该还没有死去或者可说尚未完全断气。” 安玉晴定睛看着他道:“你这句话该错不到哪里去。据古老的说法人有三魂七魄肉身死亡后三魂七魄便会散去到回魂时才会重聚看看是否死得冤枉再决定该否阴魂不散继续做鬼又或转世轮回。这说法是真是假当然没有活人知道。”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给你说得我有点毛骨悚然。唉!姑娘请说出心中的想法希望我可以接受吧!” 安玉晴道:“当时你的确死了可是魂魄仍依附**重接断去的心脉令你生还过来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燕飞轻松了点道:“那我并没有真的死去只是假死我也听过族人中有人死了两天忽然复活过来的事这死而复生的人还多活了两年才真的死掉。” 安玉晴道:“你肯定已结下求道者梦寐以求的金丹。” 燕飞被她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糊涂起来皱眉道:“金丹究竟是什么东西?我真的感觉不到身体内多了任何东西。” 安玉晴道:“金丹便是我们道家致力修练的阳神又称身外之身触不着摸不到。据典籍所说凡结下金丹者会成为永生不死的人。” 燕飞失声道:“什么?” 安玉晴苦笑道:“你现在该明白我因何不想说出来哩!对道家来说这当是天大喜讯对你来却是……唉!我也不知该如何措辞了。” 燕飞呆看着她好一会后道:“假若有人将我碎尸万段我是否仍能不死呢?” 安玉晴叹道:“你的问题恐怕没有人能回答只有老天爷才清楚。唉!你的脸色又变得很难看哩!” 燕飞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心中翻起了千重澎湃汹涌的巨浪冲击着他的心灵。 安玉晴说的话很有说服力。当日破土而出时燕飞确有死而复生的感受且从此生出能感应纪千千的灵觉。事情怪异得令他也感到难以接受只不过逐渐习惯过来故能对己身的“异常”也不以为异。 他更明白安玉晴说的“糟糕”意何所指因为她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是他的“红颜知己”。 对矢志成仙的人“永生不死”确是一种恩赐因为可拥有无限的时间去寻找成仙的方法堪破生死的秘密。 可是对他来说那只是一个永无休止的梦魇他更变成一头不会死的怪物。那绝非祝福而是诅咒且是最可怕的毒咒。 试想想看着纪千千从红颜变成白看着她经历耆老病死而他燕飞则永远是那个模样不论对纪千千或是对他是多么残忍可怕的一回事。那时唯一解决的办法便是自尽如果他可以办得到的话。 安玉晴没有打扰他默默摇橹渡过大江驶入秦淮河去。 唯一解决的方法便是开启仙门趁纪千千仍青春焕的好时光两人一齐携手破空而去直闯那不知是修罗地狱还是洞天福地的奇异天地怎都好过看着千千老死而自己则永远存活人世。 但他早否定了这个可行性即使他让纪千千先他一步进入仙门纪千千也会被仙门开启的能量炸个粉身碎骨。 这是个根本没法解决的难题。 燕飞生出被宣判了极刑的感觉且是人世界最残酷和没有终结的刑罚。 安玉晴柔声道:“唯一结束长生苦难的方法便是练成《战神图录》最终极的绝学”破碎虚空“把仙门开启渡往彼岸看看那边是何光景。对吗?” 燕飞抬头朝她望去接触到是她深遂神秘每次均能令他心神颤动的美眸内中充满渴望和期待。 燕飞遽震道:“这是否姑娘心中唯一在意的事呢?” 安玉晴纵目秦淮河两岸的美景悠然神往的道:“我自小便对眼前的天地充满好奇心。天的尽头在哪里呢?地的尽头又在哪里?一切是如何开始?一切又如何结束?眼前的事物是否只是一个幻象?人来到世上有什么目的?生命是不是如季节星辰般不住循环往复?所以我对世人的争逐名利看得很淡;但又对佛道两家的成佛之说抱怀疑的态度直至遇上燕飞你亲耳听到仙门开启的情况心才安定下来。仙门的另一方是不是洞天福地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这个可能性我不试试看绝不会甘心。可是经细心思考过你述说天地心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状况仙门像是只有一步之遥的距离可是要跨出这一步却是难比登天可望而不可即心中的矛盾怕只有燕飞你明白。” 燕飞苦涩的道:“我明白。唉!假若我能打开仙门姑娘敢否毫不犹豫地闯进去呢?” 安玉晴平静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破碎虚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力能开天辟地的绝世招数将越了任何武学大师的极限终其一生只能能使出一次且要耗尽所有潜能。你明白吗?仙机只有一个你如让了给我而我又确能越门而去你将永远错失到达彼岸的机会还要承受不可知的严厉后果你仍愿意这么为我牺牲吗?” 燕飞为之哑口无言他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须为纪千千着想。 安玉晴微笑道:“我的生命因仙门而充满恼人的情绪你也因己身史无先例的困境被逼要面对最终极的难题。人生便是如此永远是苦乐参半。但我们和其它人都不同我们追求的并非一般世俗的得与失而是越生死脱人世。” 燕飞仍是无言以对。 安玉晴道:“你要在哪处登岸呢?我暂时寄居于支遁大师的归善寺你找到支遁大师便可以找到我。不必有事才来找我的闲聊也可以呢!” 刘裕来到主厅屠奉三正和蒯恩说话后者聚精会神的聆听不住点头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 对蒯恩这个后起之秀刘裕和屠奉三等早认定他是可造之材却从未想过他可以如此出色到建康不到十天工夫便屡立大功。先是悉破干归的刺杀方法昨夜更多亏他及时掷出船桨改变了敌方火器船的方向度否则后果不堪想象。 刘裕在两人身旁坐下讶道:“为何要以这种纸上谈兵的方式传小恩练兵之术?待我们的边荒劲旅到达后临场授法效果不是会更理想吗?” 屠奉三沉声道:“因为我想再见杨全期看看可否尽最后的努力策动他和殷仲堪先制人扳倒桓玄。” 刘裕愕然道:“还有希望说服他们吗?一个不好反会牵累你。何况这里更需要你。” 屠奉三微笑道:“小恩在统兵一事的识见才能肯定可给你一个惊喜。侯先生的循循善诱已在小恩身上显现出骄人的成果只要给他机会保证可令你满意。更何况我不在还有你只要你提携小恩让他在我们的荒人兄弟心中建立权威小恩将是你的头号猛将。” 蒯恩不好意思的道:“屠爷太夸奖我了但我定会尽力而为希望不会辜负两位爷们的厚意。” 屠奉三又道:“这更是一种策略上的考虑不论桓玄或徐道覆对我惯用的战术和手段都知之甚详如此便是有迹可寻。 但小恩是新人事新作风只要我们把他栽培成材便是一着奇兵。“刘裕晓得屠奉三去意已决皱眉道:“如果真的扳倒桓玄司马道子去了这个头号劲敌还用倚赖我们吗?” 屠奉三叹道:“话是这么说但你和我都清楚杨殷两人怎会是桓玄和聂天还的对手?我只是希望他们能掌握先机不致一触即溃俾可以尽量延迟桓玄全面向建康动的时间否则在我们仍疲于应付孙恩之时更要忧心桓玄。” 刘裕正要说话见蒯恩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一动向蒯恩道:“小恩心中有甚么话尽管放胆说出来。” 屠奉三也笑道:“对!不用害羞。你曾到过边荒集去该晓得荒人都是妙想天开的疯子而刘爷更是疯子里的疯子面对强敌压倒性的兵力仍想着如何玉成小白雁和高彦的美事。” 蒯恩提起勇气道:“纵然桓玄和聂天还连手要攻陷有如此强大防御能力的建康都城仍是力有未逮否则不会拖延至今天又千方百计争取刘牢之站到他们的一方去。桓玄尚有一个顾虑就是怕若与建康军战个两败俱伤会被天师军检到便宜所以一天天师车仍在桓玄都不会直接攻打建康。” 这番话对刘裕和屠奉三来说已是老生常谈的事但蒯恩到建康只是短短几天时间便掌握到情况确是令人激赏。 屠奉三点头道:“说得好!” 刘裕鼓励道:“说下去吧!” 蒯恩的胆子大起来了道:“桓玄独霸荆州后可以做的事是封锁建康上游、断去建康最主要的命脉令上游的物资难以源源不绝的运来支持建康而建康在被孤立的恶劣形势下将更难应付天师军。” 刘裕和屠奉三均点头表示同意。 封锁建康的上游是桓玄的撒手-更是他力所能及又是掌握主动的高明手段。当建康局势不堪水道命脉被截断之苦时欲反攻莉州桓玄便可以逸待劳来个迎头痛击一战定江山。刘裕和屠奉二虽明知如此仍是无从措手所以才有败中求胜的策略。 屠奉三今次要重返荆州正是希望能把桓玄封锁大江的计划尽量推迟。 蒯恩续道:“要改变这种情况是没有可能的但小恩认为在天师军败北前桓玄该不会鲁莽地进行锁江行动因为这会引起建康高门大族的极大反感认定桓玄是个乘人之危的卑鄙之徒日后尽管他能击败建康军对他的管治会有非常不良的影响。 还有是在桓玄的立场来说最佳策略莫如坐山观虎斗最理想是天师军溃败而建康军和北府兵又伤亡惨重然后桓玄便可以风卷残兵的姿态席卷建康取代早已令建康高门大族心死的司马氏皇朝。“屠奉三和刘裕齐齐动容。 宋悲风的声音在后侧门处响起道:“这个看法很新鲜更是非常有见地。” 蒯恩赧然道:“只是小恩的愚见。” 宋悲风坐下后屠奉三道:“继续说下去。” 蒯恩道:“屠爷勿要怪小恩冒犯小恩认为殷杨两人是没有半点机会的这个险不值得屠爷去冒我们现在应集中精神对付孙恩另一方面则以边荒集牵制桓玄例如在寿阳集结战船令桓玄有顾忌胜过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 屠奉三点头道:“小恩的说法很有道理。” 蒯恩现出感动的神色显是以为自己人微言轻想不到说出来的想法会得到屠奉三的采纳和重视也从而看出屠奉三纳谏的胸襟。 就在此时四人均有所觉。 一道人影穿窗而入迅如鬼魅四人警觉地跳起来时方看清楚来者是燕飞。 蒯恩是唯一不认识燕飞的人还以为来的是敌人箭步抢前一拳向燕飞轰去众人已来不及喝止。 燕飞一掌推出抵住蒯恩的铁拳竟没有出任何劲气交激的风声脸露讶色道:“这位兄弟的功夫非常不错。” 蒯恩觉拳头击中对方掌心真劲如石沉大海骇然急退时屠奉三叹道:“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终于驾临建康哩!” 第六章 九流招数 王镇恶踏入小厅刘穆之正一个人默默吃早点一副沉思的凝重神情。 王镇恶在他身旁坐下随手取了个馒头先拿到鼻端嗅嗅然后撕开细嚼起来。 刘穆之朝他瞧去微笑道:“昨夜睡得好吗?” 王镇恶欣然道:“睡觉算是我感到骄傲的一项本领通常合眼便可一睡至天明如果不是有此绝技恐怕我早撑不下去自尽了事。” 刘穆之淡淡道:“你刚才吃馒头前先用鼻子嗅嗅是否怕被人下了毒?” 王镇恶尴尬的道:“这是个习惯。以前在北方是保命之道现在却变成不良习惯让先生见笑了。” 刘穆之同情的道:“看来你以前在北方的日子颇不好过。” 王镇恶颓然道:“看着亲人-个一个的忽然横死当然不好受我本身也被人行刺过五次每次都差点没命。” 刘穆之皱眉道:“苻坚竞如此不念旧情吗?” 王镇恶苦笑道:“如果他不眷念旧情我早尸骨无存:”他不想再谈过去了的事转话题道:“先生想出了应敌之法吗?” 刘穆之道:“要对付大批的秘族战士只要依我们昨天拟定的计划行事该可收到效果。叮是要应付像向雨田这么的一个人我反感束手无策。从此人的行事作风可知此人是个不守常规、天资极高、博学多才能睥睨天下的高手。这样的一个人根本是无从揣测也不能用一般手法制之。边荒集虽然高手如云人才济济但能制服他的怕只有燕飞一人只是燕飞却到了建康去。” 王镇恶深有同感地点头道:“我虽然和他交过手可是直至此刻仍看不透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古怪是还有点喜欢他。这个家伙似正似邪但肯定非是卑鄙之徒且予人一种泱泱大度的风范。” 刘穆之叹道:“我今早起来最害怕的事是听到有关于他的消息那肯定不会是甚么好事例如某个议会成员被他刺杀了又或给他偷掉了象散荒人荣辱古钟楼上的圣钟。幸好一切平安。” 王镇恶失笑道:“先生的想象力很丰富要偷古铜钟十个向雨田也办不到。” 刘穆之苦笑道:“虽然是平安无事但我的担心却有增无减现在的情况只是暴风雨来前的安详以向雨田的心高气傲肯定下不了被我们逐出边荒集这口气更要弄清楚我们凭甚么能识破他的行藏所以他该正等待一个立威的机会而他的反击肯定可以命中我们的要害。他会从哪方面人手呢?” 又问道:“告诉我!向雨田究竟是个无胆之徒还是过于爱惜自己生命的人呢?” 刘穆之这个疑问是有根据的。 自向雨田在镇荒岗神龙乍现接着突围逃出边荒集至后来明明可以杀死工镇恶却偏把他放过均是令过惯刀头诋血的老江湖难以理解的事。他没有杀过半个人也不让任何人伤他半根毫毛。 但他究竟是因胆小而不敢冒受伤之险?还是因为过度爱惜自己的身体而不愿负伤?则是没有人能弄清楚的事。 王镇恶肯定地道:“他绝不是胆子小的人反是胆大包天、目空一切的人所以才敢孤身到边荒集来。可是他见难而退的作风确是令人费解。” 刘穆之道:“只要弄清楚此点我们说不定可找到他的破绽弱点从而设计对付他。” 又沉吟道:“知难而退四个字形容得非常贴切。以他的身手如果受伤后仍力拼该有机会击杀高少可是当他觉姚猛有硬挡他一剑的实力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可知这个险他是不肯冒的。放过你还可依照他的解释说是不愿受到永不复原的伤势但对付高少却没有这个问题教我想也想得胡涂了。” 王镇恶思索道:“或许他正修练某种奇功异艺在功成前不可以受伤。唉!天下间哪有这种古怪的功夫呢?” 刘穆之头痛地道:“向雨田的威胁是无处不在防不胜防。他只是每天找一个人杀来祭旗便可令边荒集陷入恐怖的慌乱里对边荒集正在复兴的经济造成严重的打击那时谁还政来边荒集做生意?” 王镇恶摇头道:“他该不是这种滥杀无辜之徒在我心中他是颇具英雄气概的人且着重自己的声誉。假如他随意杀人将变成另一个花妖惹起公愤以后只能过四处逃亡的日子。” 刘穆之像是想到了甚么遽震道:“我猜到他下一个目标是甚么哩!” ※※※ 高彦心儿卜卜跳着来到本是程苍古的“船主舱”现在却是尹清雅居宿的舱房门前举手却似没有勇气敲门神情古怪。 站在廊道尽处离他两丈许处的卓狂生、程苍古和十多个随船兄弟无不各自现出一皇帝不急急煞太监“的趣怪表情以手势动作催促他叩门。 由于全船客满程苍古只好捱义气把自己的舱房让出来给小白雁自己则挤到荒人兄弟的大舱房去。小白雁也是奇怪登船后没有离房半步更不碰船上的佳酿美食只吃自备的食水干粮和水果。 “笃!笃!笃!” 高彦终于叩响舱门旁观的卓狂生等人人一颗心直提到咽喉顶屏息静气看高彦是如他自己大吹大擂的受到热情的招呼还是会被小白雁轰下颖水去。 小白雁甜美的声音从内透门传出来娇声-道:“到了边荒集吗?哪个混蛋敢来敲本姑娘的门?” 众人强忍笑的冲动静看情况的展。 高彦听到小白雁的声音登时热血上涌整张脸兴奋得红了起来先挺胸向众人作了个神气的姿态然后对着舱房的门张大了口当人人以为一向“能言善辩”的他势将妙语连珠之时他却说不出半句话来累得众人差点捶胸顿足为他难过。 小白雁的声音又传出来道:“楞在那里干甚么?快给我滚惹得本姑娘生气立刻出来把你煎皮拆骨。” 卓狂生排众而出作了个要掐死高彦的手势一脸气急的表情。 高彦在人众的压力下终于口吐人言以兴奋得沙哑了的声音艰难的道:“是我!嘿!是我高彦雅儿快给我开门。” 脍房内静了下来好一会也没传出声音。 众人更是紧张得大气也不敢透一口。 房内的小白雁终于响应了道:“高彦?哪个高彦?我不认识你这个人快给我滚蛋。” 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小白雁不是为高彦才到边荒来吗?高彦又常吹嘘与小白雁如何山盟海誓海枯石烂此志不渝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高彦先是呆了一呆接着回复神气挥他三寸之舌的本领清了清喉咙昂然道:“雅儿说得好!究竟是哪个高彦呢? 当然是曾陪你出生入死亡命天涯作同命鸳鸯的那个高彦。来!快乖乖的给我开门很多人在……嘿!没有甚么。“众人差些儿出震舱哄笑当然都苦忍着谁也不敢出半点声息。高彦那句未说完的话该是“很多人在看着哩!这个脸老子是丢不起的”诸如此类。 小白雁“咭”的一声笑了出来又装作毫不在乎的道:“有这么一个高彦吗?人家记不起来了。” 众人放下心来晓得“小两门子”该是在耍花枪作乐。 高彦回复常态哈哈笑道:“记起或记不起并不重要我高彦可助雅儿重温旧梦例如再揉揉雅儿的小肚子。哈!快给为夫开门。” 小白雁低骂一声由于隔着又厚又坚实的门最接近她的高彦亦听不清楚她骂甚么。看来不是“死色鬼”、“臭小子”便是“混蛋”一类的骂人字眼。 高彦失去了耐性嚷道:“快开门!否则我会运起神功把门闩震断来个硬闯新房。” 小白雁失声娇笑喘息着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你是甚么斤两?凭你的功夫再练十世也震不断这铁门闩何况门根本没有上闩想捱揍的便滚进来!你当我仍不晓得你和你那班荒人混账串通来算计我的勾当吗?我今次是来寻你晦气的够胆量的便进来吧!” 高彦毫不犹豫的推门而入。 燕飞坐在艇头默然无语。 看着他的背影在船尾划船的宋悲风心中颇有感触回想起当年燕飞落魄建康时谢家正值其巅峰时期谢玄斩杀弥勒教的第二号人物竺不归司马道子亦因石头城被夺而不敢吭半声。 燕飞呆瞧着川流不息的河水心中生出万念俱灰的感觉。他从没有想过和自己心爱的女人“执子之手”却不能“与子偕老”中的“偕老”竟会成为一个无从解决的问题。过去的所有努力、奋斗、挣扎全像失去了意义。尽管将来能从慕容垂的魔掌救出纪千千等待他们的将是个可怕的噩梦。青春转瞬即逝他们俩不能一起“老死”的分异对纪千千来说是个至死方休的绝局;对他来说则是永无休止的刑罚。 照安玉晴的话自尽亦不能解决他的问题纵使肉身毁灭了他仍会以阳神的形式存活下来:水世作孤魂野鬼。 安玉晴说得对唯一解决的方法是练成《战神图录》的最后-招“破碎虚空”且要突破人类的极限产生力足以让他携纪千千破空而去的能量与纪千千穿过仙门抵达彼岸在传说中神奇的洞天福地作一对“神仙眷属”。 唉! 安玉晴又如何呢?他忍心只顾着纪千千却抛下这位能触动他心弦的红颜知己吗? 想得实在有点太远了。以他现在的功夫距离“破碎虚空”的境界尚远何况还有其它难题更遑论可携美破空而去。 可是他更不能就此束手接受己铸成死局的命运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便要奋斗到底完成几近没有可能的事。 如何可以突破这个现世的囚笼令噩梦真的化作仙缘他是茫无头绪。如何可以再作突破呢? 忽然间他想到了孙恩。 ※※※ 宋悲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道:“到哩!” 小艇度减慢下来缓缓靠往乌衣巷谢府的码头。 “砰”! 在众人瞠目结舌下高彦从房内倒飞出来重重撞在廊道的壁上再滑坐地板更痛得-牙裂嘴还要及时打手势阻止众人过去帮忙那情景令人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小白雁尹清雅的娇骂声从敞开的房门传出来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还敢再来骗本姑娘?你竟当我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你***!哼!分明和你的荒人狐群狗党蛇鼠一窝互相勾结来骗我害得我在师傅和郝大哥跟前大丢面子人家还要装作若无其事硬撑下去心中恨不得把你抽筋剥皮。甚么“小白雁之恋”?鬼才和你谈恋爱。“共度**”更是混淆事实。你当我小白雁是甚么人?我心里憋得不知多么辛苦幸好你这小子懂得装死令我找到脱身的借口到边荒来找你算账。这一脚算是轻的了快给本姑娘有多远滚多远我以后都不想见到你丑恶的虚伪睑孔。“高彦听到尹清雁说了这又气又急却字字如珠落玉盘、清脆而没有间断、骂人也-得悦耳动听的大串话后方勉强回复过来。先瞥了卓狂生这罪魁祸一眼传递“今回我给你害死哩”的信息。然后呻吟道:“唉!难怪雅儿误会事情是这样的……” 尹清雅叱道:“闭上你的臭嘴我再不想听你的花言巧语。给你这把根本不是事实的东西传得街知巷闻我以后还嫁得出去吗?” 高彦辛苦的捧着肚子站起来使人人均晓得小白雁是踹了他的肚子一脚摇摇晃晃的挨壁站定喘息道:“雅儿反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你一定嫁得出去我已预备了大红花轿来载你回家成亲。” 听着的众人无不现出高彦就快没命的姿态神情如此在尹清雅气上心头的当儿仍说这种占人家姑娘便宜的话不是找死才怪!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小白雁并没有像疯了般的雌虎立即从房内扑出来辣手摧草反“噗哧”娇笑起来油然道:“我小百雁会嫁你?想疯你的心哩!还要我说多少次我是绝不会看上你的你喜欢可揽镜自照陶醉一番却休想本姑娘奉陪。” 高彦终于站直身体却不敢靠近舱房入口回复常态嘻皮笑脸的道:“雅儿怎么想不重要最要紧是老天爷怎么想我们是前世就注定今世要作夫妻的。不要以为我是胡说八道只要雅儿肯静心想想为何你小白雁尹清雅又会和高彦这冤家在这里打情骂俏呢?便知冥冥中实有安排……呵!” 众人正听得直摇头高彦追女孩子的本领肯定是第九流果然高彦话尚未说毕已往旁急闪。 “砰”! 拳风撞在木壁上出声音。 如果被拳劲命中保证高小子几天内要失去说话的能力。 高彦向卓狂生回报要掐死他的手势然后故作潇洒的一个旋身以他认为最美妙的姿态转回入门处。赔笑道:“雅儿息怒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总言之雅儿你已回来了过去的便让它过去吧!让我们再续前缘携手在边荒集吃喝玩乐我保证可以哄得雅儿你高高兴兴直至感到得婿如此夫复何求。” 众人莫不想闭上眼睛好眼不见为净看不到高彦被狠揍的惨状。 再次大出众人所料小白雁今回没有恶反笑吟吟的道:“谁要你陪呢?我到边荒集玩耍解闷儿是我小白雁的事你若敢像吊靴鬼般跟着我我会把你那双狗腿子打断看你怎么跟上我?” 高彦见尹清雅再没出手立即神气起来跨槛入门笑道:“你还要把我的手弄断才行否则我爬也要爬在你身后。哈! 玩笑开够哩!让我们好好的坐下来互诉离情大家……呵!我的娘!“今次的情况完全在众人意料之内高彦逃命似的从房门退出朝他们的方向扑至。 卓狂生抢前一把扶着他。 人影一闪小白雁现身门外见到十多双眼睛全投在她身上呆了一呆然后怒容被没好气的表情替代接而“噗哧”娇笑宛如鲜花盛放看得程苍古这种老江湖也感目炫神迷才狠狠道:“你这死小子真没有用竟找这么多人来帮手。” 言毕回房去了还“砰”的一声关上门且拉上门闩。 卓狂生与高彦四目交投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其它人都起呆来。 就在此刻船的方向传来长笑声只听有人喝道:“老子向雨田烧船来哩!识相的就给我跳下河水去。” 众皆愕然。 第七章 与敌周旋 蒯恩到了马行去青溪小筑剩下刘裕和屠奉三两人。闲聊两句后不由又说起昨晚遇袭的事。 屠奉三道:“当时卢循究竟是单独行动还是另有同伙呢?” 刘裕沉吟道:“我曾思索过昨夜生的事很大的可能性是不止卢循一人因为既要操控载满火器的船又要向我们施袭光凭他一个人是办不到的。” 屠奉二点头道:“卢循其时应在岸上某处埋伏好趁我们慌乱甚或受创的情况下对你展开致命一击。他的帮手则点燃船上引爆火器的药引又在水内劲使火器船加看当时火器船的来势此人极可能是陈公公本人只有像他那种高手才办得到。” 刘裕道:“只要我们查出那段时间内陈公公是否在王府内便可以证实陈公公是否卢循的人。” 屠奉三苦笑道:“问题在我们如何去查证呢?难道直接问司马元显吗?” 刘裕颓然点头同意屠奉三的看法。 屠奉三道:“何况以陈公公的狡黠必会有掩饰行藏的方法问也问不出东西来。此外尚有另一个问题在此事上李淑庄是否有参与呢?否则卢循怎可能如此准确的掌握到我们的行踪?” 刘裕皱眉道:“不大可能吧!李淑庄既与干归有关系怎可能又勾结卢循?” 屠奉三笑道:“世事的曲折离奇往往出人意表。到现在我们仍弄不清楚李淑庄的底细亦不知道她的立场和想法更不晓得她和干归的真正关系。对她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刘裕皱眉道:“她因何对杀我这么热心呢?” 屠奉三道:“她助干归对付你可能确如她所说的是向干归尽江湖道义;但如果她有份参与昨夜的事便该是杀人灭口以免暴露她一向掩饰得非常好的秘密身份。这个女人肯定是敌非友。” 刘裕道:“这当是对她的结论吧!嘿!你是否仍要去见杨全期?” 屠奉三苦笑道:“小恩说得对不值得冒这个险。眼前我们的要目标是击败天师军其它一切都不到我们去理会我们的力量亦不容许我们这般做。” 刘裕沉吟片刻道:“你有没有感觉到小飞似是心事重重、强颜欢笑的样子。” 屠奉三点头道:“燕飞确是有点异常或许是担心秘族对边荒集的威胁吧!” 刘裕叹道:“这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与慕容垂的斗争本已因慕容宝的八万大军全军覆没露出曙光谁都估计不到慕容垂还有这一手。” 屠奉三道:“慕容垂能威震北方纵横不败当然有他的本领。今次他对边荒集是志在必得如果被他毁掉边荒集我们也要完蛋真令人烦恼。” 刘裕道:“我们的荒人兄弟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何况据小飞说边荒集又多了两个杰出的人才其中一个且是王猛的孙子。” 屠奉三笑道:“我们确不用费神多想只须做好手上的事别忘记你是真命天子是不会走上绝路的。” 刘裕以苦笑回应。 此时司马元显来了未坐好便兴奋的道:“谢琰攻陷吴郡哩!据闻位处吴郡下游嘉兴的天师军也闻风而溃撤往吴兴现在通往会稽的路已廓清只要沿运河而f十天内将可直接攻打会稽。” 刘裕愕然道:“怎么可能这么快?谢琰的主力大军该仍末完成攻击的部署。” 司马元显欣然道:“但朱序的先锋锋部队已渡过太湖在吴郡的西面登6而谢琰的部队则进驻无锡形成分两路夹击吴郡之势。” 屠奉三淡淡道:“徐道覆在施诱敌深入之计哩!” 司马元显仍然情绪高涨笑道:“今次徐道覆肯定弄巧反拙我爹已使人去知会谢琰警告他有关徐道覆诱敌深入再截断粮道的奸计并着谢琰分兵攻打吴兴令贼军动弹不得而吴郡和嘉兴则由重兵留守以保不失只要保痔粮线畅通无踢吴那、嘉兴三城互为呼应远征军在强大支持下等若一把利剑直插入天师军的心窝胜果可期。” 刘裕和屠奉三早晓得司马道子不会坐看谢琰惨中敌计警告谢琰是必然的事。 司马元显又道:“这个是否好消息?” 屠奉二笑道:“徐道覆并不是省油灯只要他能稳守义兴和吴兴两城又在太湖密藏战船随时可作出反击。今回轮到远征军兵力分散战线拉得太长形势绝不像表面这般乐观。” 司马元显道:“我爹和我都研究过这方面的情况幸好刘牢之的战船队会先一步从海路抵达会稽牵制徐道覆当谢琰大军到达便可以两军会师攻打会稽然后再以会稽为前线基地逐一收复附近城池。只要截断贼军南北的联击义兴和吴郡早晚会落入我们手上那时贼军就大势去矣。” 刘裕正要说话屠奉三在桌下出-道指风轻刺在他小腿上示意他勿要说出来。屠奉三又岔开话题道:“燕飞来了!” 司马元显大喜道:“燕飞?他在哪里?” 刘裕心中暗叹事实上他心情很矛盾既希望远征军出师不利令自己有机会披挂上阵又不忍见玄帅之弟谢琰惨败收场。 他当然明白屠奉三的意思是不想自己提醒司马元显令他们父子可再次提点谢琰。可以这么说远征军一天未败他们亦毫无建功立威的机会。 屠奉三答道:“燕飞随宋大哥到谢家为道韫小姐治病。” 司马元显显然非常崇拜燕飞欣然道:“今晚我要设宴为燕飞洗尘。到哪里去好呢?哈!当然是淮月楼束五层哩!该整修好了!此事由我去安排就约定今晚酉时中在那襄见面如何?” 说毕司马元显匆匆去了。 两人四目交投。 屠奉三微笑道:“刘爷怎么看?” 刘裕叹道:“任何精通兵法的人都会采取远征军目前的策略此事该早在徐道覆的计谋中。所以说到底远征军正一步一步跌进徐道覆的陷阱去。” 屠奉三道:“照表面的情况看远征军确胜算颇高问题在吴郡和嘉兴的居民贱民难分内部不稳只要除道覆在附近市下奇兵随时可来个大反攻那远征军的如意算盘将打不响且优势全失。” 刘裕道:“现在我们可以干甚么呢?”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是到我们行动的时间了。军情第一现在我们到马行去安排人手到吴郡、嘉兴一带刺探敌情特别是吴郡东面的广阔沿海地区包括海盐在内的城镇乡村。若我所料无误徐道覆必在这区域内暗藏奇兵水师以截断远征军的水6交通。” 刘裕点头同意。 屠奉三欣然道:“我们的机会终于来了待我们的荒人兄弟到达第一个要进攻的目标便是海盐只要我们能以奇兵突袭成功便可在前线建立基地当吴郡和义兴重入敌手远征军惨败会稽我们便可以接收谢琰的败军筹谋反攻天师军南方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的势头。” ※※※ 在瞬息之间卓狂生掌握到成败的关键。由于程苍古尚未清楚向雨田是怎样的一个人而另一个知情的高小子又正因小白雁神魂颠倒所以船上只他一人晓得如何应付眼前的局面。 向雨田故意在船头叫阵有两个可能性。 第一个可能性是他要引起团友的恐慌如此他便可浑水摸鱼挥以寡敌众战术的优势。 第二个可能性是因时候尚早还未到用早膳的时候团友仍在舱房内作元龙高卧更巧的是大部分兄弟都为看高彦和小白雁的热闹到了舱里来整艘楼船像不设防的样于令这个聪明的疯子心中起疑怕又中了他们荒人之计所以出言试探虚实。 向雨田要放火烧船只是虚言恫吓不过以他的功夫确有强大的破坏力如被他趁混乱逐一收拾程苍古和众兄弟把团友驱赶上岸再把楼船毁掉不但边荒游立告完蛋荒人更是声名扫地边荒集更会被打回原形变回天下最危险的地方南人还敢来做生意吗? 这些念头在电光石火的高下闪过卓狂生的级脑袋接着迅出命令要稳着被惊醒的团友不许任何人离房又使人把守舱门入口方与程苍古和高彦登上顶层望台面对敌人。 “叮叮当当”! 兵刃交击的声音不住响起只见形相奇特的向雨田露出本来面目手持新制成的榴木棍把冲上去动手的七、八名荒人兄弟打得兵器脱手东倒西歪溃不成军。 卓狂生狂喝道:“兄弟们退守舱门!” 众兄弟早被他的榴木棍杀得叫苦连天闻言立即退却与从舱门街出的兄弟会合布成阵势。 荒人再非乌合之众有备而来的荒人战士一式左手持盾右手提刀摆出打硬仗的阵式还有几个手执弩弓尽管向雨田的武技远在他们之上亦不敢鲁莽追击。 程苍古双手负后表面看神态从容一派高手风范其实心中却是直冒寒意。要知能获选来护航者均是荒人战士里的精选高手人人可以一挡十。可是这么七、八个好手向雨田不但应付裕如且像不费吹灰之力只此便可看出向雨田的可怕。 向雨田目光往卓狂生和高彦投去显是认出两人是谁双目闪过惊疑神色。 卓狂生心中一动知道他正摸不着头脑为何他和高彦竟会出现在这里立即计上心头。长笑道:“向兄终于来哩!卓某人已恭候多时。向兄定在奇怪为何我们对向兄的行踪竟能了如指掌待我们擒下向兄定会坦诚相告保证向兄听后要大叹倒霉。” 高彦心中叫妙又想到小白雁正在听着岂可不表现点英雄豪气哈哈笑道:“向兄虽是秘族第二呙手但要杀我高彦道行仍是差远了上次在镇荒岗被老子杀得落荒而逃到边荒集又被我们赶得夹着尾巴逃走今回可勿要借水遁否则秘人的脸都要给你丢尽哩!” 楼船仍逆流破浪前进河风吹来众人衣衫拂扬霍霍作声平添对阵的杀气。 向雨田作出个“我的天”没好气的趣怪表情哑然笑道:“你高彦爱吹大气我当然没法塞着你的口不让你说可是激怒我对你并没甚么好处我若一心要杀某一个人千军万马都拦不住我向雨田。好哩!你们尚有甚么高手一并给我站出来让我看看是否够资格对付我向雨田。” 程苍古从容道:“你想知道我们有多少入伺侯你还不容易哩?过来劲手便成。” 他是老江湖迅掌握了情况故出言配合卓狂生的“空城计”虚者实之实者虚之的加重对向雨田的心理压力。 向雨田摇头笑道:“好吧!便让我先杀掉高小子看看你们尚有甚么手段。” 言罢腾身而起榴木棍点在船头处“飕”的一声直往望台斜掠上去人未到劲气已直扑三人而至。 ※※※ 燕飞放开谢道韫的手后者沉睡过去脸色已大有好转显示燕飞的真气生出效用大幅减轻了她的伤势。 看着她令燕飞想起自己的亲娘就像谢道韫一般她们的婚姻都不如意终生郁郁寡欢。 他又记起纪千千说过的话风娘不单认识他娘还见过小时候的他可是他却没有任何印象为何族内从没有人提及他娘亲有风娘这么一个显赫的姊妹?娘又怎会与风娘变成朋友呢? 燕飞更想到一个问题他娘亲是如何学晓秘语的?秘族一向排斥外人除非成为秘族的一分子否则怎能通晓他们的语言。 难道他娘亲与秘族有某种关系? 当年万俟明瑶到长安营救乃父又是如何与慕容垂搭上关系的呢? 燕飞隐隐想到此事或许与风娘有关此更解释了一直不离千千主婢左右的风娘为何会离开她们一段时间很大可能是因她与秘族的某种关系慕容垂须赖她去游说秘族出马助阵。 假如确实如此那他娘亲和风娘的交情当与秘族有关连而且……唉!而且可能与自己的生父有关。 对那不知是何人的爹燕飞不但没有感情还怨恨甚深怨他抛弃可怜的娘亲恨他无情无义对他们母子不负责任。 过去了的事他真不愿去想。 宋悲风的手落在他肩上示意他离开谢娉婷为谢道酝盖上被子向燕飞投以感激的目光。站在一旁的谢混、谢钟秀等谢家子弟全现出松一口气的神情。 任谁都看出谢道锐大有转机。 燕飞缓缓站起来在宋悲风的引领下来到外厅。 谢混有点急不及待的问道:“姑母情况如何呢?” 对燕飞他算是礼数十足的了。 燕飞站定平静的道:“王夫人的经脉被孙恩的真气灼伤不过孙恩已是手下留情否则王夫人必无幸免。” 谢娉婷皱眉道:“孙恩为何要这么做呢?” 燕飞苦笑道:“他是借王夫人来向我下战书逼我应战。此事由我而起我该向你们道歉。” 谢混愕然道:“竟然与燕兄有关真教人想不到。” 宋悲风听到谢混说话便有气沉声道:“如果孙恩不是意在小飞大小姐肯定没法活着回来连我宋悲风这条老命都要赔进去。” 谢混登时语塞。 谢钟秀道:“韫姑母有痊愈的希望吗?” 燕飞微笑道:“这个我有十足的把握刚才我已驱除了王夫人体内的热毒再有两天工夫王夫人该可复原以后便靠养息的工夫了。” 谢家众人无不喜出望外想不到谢道韫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康复过来。 燕飞却是心中暗叹回想起当年谢安、谢玄在世之时谢家是如何风光现在却是此情难再只剩下谢道韫一人独撑大局要凭像谢混如此不知人间疾苦的世家子弟振兴家业只是痴人作梦。 可是他能做甚么呢? 孙恩和他已结下解不开的仇怨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下来。 就算孙恩不来找他他也会寻上门去和孙恩好好结算旧恨新仇。 第八章 擒王之策 漫天棍影照头打下来这不只是其中一人的感觉而是三个人都有的相同感受其气势可以同时锁紧三人可见向雨田不愧是秘族出类拔萃的高手。 卓狂生亦是边荒集内位列三甲的高手眼力在三人中数他最高明所以心中的震骇也是最大。他曾见过向雨田使剑时的雄姿虽是迅若电火的几记剑招但已在他心中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向雨田的功夫肯定已臻人剑合一的境界剑随意转挥洒自如颇有种空灵飘逸的感觉剑到了他手中似是活了过来般招招封死慕容战凌厉的反击令慕容战没法把他缠死他随时要退便退。 可是此刻卓狂生见向雨田提棍打来一时间竟弄不清楚他真正拿手的是剑法还是棍法可知此人的天赋之高已高明至不论拿起甚么兵器纵使只是一枝粗糙的榴木棍仍可以把棍这种兵器挥得淋漓尽致完全表达出棍的特性。 只从此点可知向雨田确臻至武学大师的境界而非一般只擅长某种兵器的高手。 卓狂生更晓得自己绝对退让不得否则高彦肯定非死即伤。冷笑一声一拳轰去取的正是向雨田棍势最强处。 当向雨田仍在丈许高处强攻而来之际程苍古早感到遍体生寒、浑身刺痛登时醒悟到对方虽年纪轻轻但其气功却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环视边荒一众高手除燕飞外确没人及得上他。这真是非常令人不可置信但却又是眼前的事实。 想虽是这么想程苍古心中并没有丝毫惧意探手拔出插在身后的铁笔冲天而起运笔直插向雨田面门。或许向雨田的榴木棍能先一步打中他可是他敢保证如向雨田招式不变他的铁笔可以洞穿对方的长脸故一出手便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高彦最是不济眼中尽是虚实难分的棍影完全不晓得该如何挡格自然而然便凭灵巧的身法往后退开。 “啪!” 出乎卓、程两人意料之外棍影忽然消去向雨田竟硬把榴木棍震得中分断裂由一支长棍变成两截短棍狂击两人。 向雨田右手挥棍疾扫程苍古后先至、长只一尺八寸的铁笔尖端。甫动已隐传劲气破空仿如雷鸣的声音凌厉至极点。 相反向雨田左手点向卓狂生的一棍却似虚飘无力轻重难分似缓似快令人光看着也因其难以捉摸的特性而难过得想吐血。 向雨田的临时“变招”固令两人阵脚大乱但真正使他们心寒的却是向雨田左右两手仿如分属两个不同的人不但风格路子心法大相径庭且是截然相反。 如此武功不但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变招已来不及了程苍古笔势不变把作应变之用的余下两成真劲尽注入铁笔去务要与这年轻的对手硬拚一招。 卓狂生则收回两成力道以应付此劲敌虚实难测的棍法。 棍笔先正面交锋。 程苍古立即心叫糟糕。 原来向雨田右手挥打过来的短棍看似凌厉事实却完全不是那回事用的竟是巧妙的拖卸之劲一触笔尖化打为绞登时卸去程苍古大部份真力且往横一带借程苍古本身使出的力道带得凌空的他横跌开去离开望台掉往三层舱楼下的甲板去。 程苍古虽千万般不情愿但因用尽了力道根本无力变化回天乏力下眼睁睁的被他强行送走。 “噗”! 棍端点中卓狂生的拳头却传来劲气激撞的风声卓狂生心叫中计时拳头似被大铁锤重敲一记对方狂猛的真劲攻入卓狂生经脉以他的功夫也颇有吃不消的感觉卓狂生惨被震退一步虽然没有受伤一时血气沸腾再使不出后着。 谁想得到向雨田左手似飘忽游移的一棍竟蕴含了能裂脉破经的惊人真气。 向雨田哈哈笑道:“果然有点功夫。”说话时借卓狂生的拳劲凌空弹起一个翻腾投往仍在后退的高彦。 两大荒人高手一个照面下已溃不成军被向雨田巧妙地利用高台的形势破去他们连手的优势。 卓狂生大喝道:“退入舱内!”同时猛提一口真气压下翻滚的血气抢过去拦截欲向高彦下杀手的向雨田。 高彦别的本领欠奉但仗着灵巧的身法和凡的轻功逃命的本领确是一等一。不待卓狂生出言惊醒早向着通往下层的阶梯电闪而去只要回到舱房自有把守的荒人兄弟挡架他就暂时安全了。 向雨田终不能在空中转向扑了个空可是他仍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轻松模样长笑道:“逃得了吗?” 笑声里手中两支短棍同时脱手射出一支射向扑来的卓狂生另一支直取已逃至阶梯处的高彦背心处。 卓狂生有不忍目睹的感觉只恨他已没法为高彦做任何事还要应付向雨田要命的暗器撮指成刀劈向射来的短棍。 眼看高彦小命难保还要死得很惨以向雨田的手劲短棍不从高彦后背穿胸而出才是奇事。 此时程苍古从甲板跃上来见状狂叫一声铁笔脱手往向雨田电射而去可知他心中是如何悲愤难平。 忽然楷梯处一声娇叱一道白影窜了上来剑芒并射迎上已离高彦后背不到半尺的短棍运剑重击。 “砰”! 短棍寸寸碎裂洒往高彦后背高彦痛得惨哼一声直撞往围栏由此可见短棍的力道是如何狂猛。不过此时高彦受的只是皮肉之苦绝对要不了他的小命。 破去向雨田这本是必杀一着的正是小白雁只见她杏目圆瞪挡在高彦背后长剑遥指向雨田。 被卓狂生击下的短棍坠跌地上出另一下响音。 今回卓狂生只挫退小半步。 “飕”! 向雨田从容举步一把接着射向他的铁笔手没颤半下眼睛投在小白雁身上讶道:“果然另有高手且是位漂亮的小姑娘老卓你确实不是吹牛皮的。” 程苍古见高彦捡回小命不敢冒失进攻落在围栏处严阵以待。 向雨田把铁笔拿到眼前欣然笑道:“这家伙还不错老子暂时征用了。” 高彦来到小白雁背后仍是一脸痛苦的表情非常狼狈。 在众人开口前向雨田一个倒翻跃离望台落在下方船缘处长笑道:“荒人确是名不虚传本人佩服幸好来日方长向某人暂且失陪哩!” 说罢腾身而去投往西岸的密林消没不见。 “哎哟哟!” 高彦忘了己身的痛苦探手抓着小白雁的两边香肩情急道:“雅儿受了伤吗?” 程苍古从栏杆处跃下来卓狂生则仍呆瞧着向雨田消失的密林。 小白雁持剑的手无力的垂下来嗔道:“你才受伤!我哪像你这么窝囊?不过人家的手又酸又痛!” 高彦忙探手为她搓*揉玉手怜惜的道:“我为你揉揉保证没事。” 小白雁也是奇怪方才还像要取高彦小命的样子现在却任他搓*揉手臂只是嘟着嘴儿气鼓鼓的不作声。 众兄弟从楷梯处蜂拥到望台来。 程苍古和卓狂生则对视苦笑谁想得到向雨田厉害至此边荒集恐怕只有燕飞才堪作他的对手。 十多人把小白雁团团围着看个目不转睛。 小白雁皱眉道:“有甚么好看的?没见过女人吗?” 众人大感尴尬。 小白雁旋又“噗哧”娇笑一肘撞在高彦胁下痛得他踉舱跌退时道:“今回真的是救了你一命以后你不欠我我小白雁也没有欠你。再敢占我便宜休怪本姑娘辣手无情。” 说毕欢天喜地的步下阶梯去了。 万俟明瑶会否是她呢? 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当时并不知道她的名字。唉!如果确是她自己该怎么办? 拓跋圭走在载着楚无暇的马车前方心中思潮起伏。 左右分别是崔宏和长孙道生长孙嵩等已奉他命令赶回盛乐一方面负起重建盛乐之责更要防止秘族的人抢夺黄金顺道把阵亡的战士运回家乡安葬。 秘族靠到慕容垂的一方令整个形势改变过来以前想好的战略大计再难生出效用。 不理万俟明瑶是否心中的她拓跋圭清楚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正如他所说的: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昨夜他从楚无暇处获悉一些有关秘族非常珍贵和鲜为人知的事。 崔宏和长孙道生见他心事重重的样子都不敢出言打扰他。 车队的行颇快所谓的五车金子只是每车盛载一箱黄金每箱约五千两之重不过是两三个胖汉的重量对车只有少许的影响。 拓跋圭忽然狠狠道:“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的我要教秘族血债血债。” 崔宏和长孙道生都有点摸不着头脑以拓跋圭一向的行事作风定是睚眦必报不用像要说服自己似的申明心意。 长孙道生道:“离开了沙漠的秘人便像恶负离开了大海再难神出鬼没来去如风道生愿负起肃清秘族之责。” 拓跋圭断然道:“此事由我亲自主持大局对付秘人绝不能用寻常手段他们既能在沙漠最恶劣的环境称雄也能在广阔的原野挥他们的威力。一旦让他们养成气候他们将无孔不入的渗透我们的土地肆意破坏令我们终日心惊胆跳人心不稳更会严重损害我们得来不易的威望。” 长孙道生沉默下去。 崔宏皱眉道:“秘人怎晓得我们今次运金到平城的事呢?” 拓跋圭道:“秘人该不知道车队运载的是甚么东西。如果我所料不差秘人是看到我们盛乐与平城相隔过远的弱点力图切断两地间的运输线只没想过今次护送运金车到平城来的全是我族的精锐战士又有无暇、崔卿和道生这样的高手所以功亏一篑。目下的情况双方都生出警惕心大家都要重整策略。而我们还要防范慕容垂突然来犯的奇兵。” 崔宏道:“听道生说秘族人数不过千人是否属实呢?” 拓跋圭道:“秘族真正的人数恐怕只有秘人才清楚。不过以偷袭车队的人数推算今次应慕容垂之邀来对付我们的秘人应不会多到哪里去。崔卿还有甚么问题呢?” 崔宏道:“秘人当年为何与柔然族连手反抗苻坚?照形势只要秘族躲在大漠内不论苻秦帝国如何强大仍奈何不了他们。” 拓跋圭的心平静下来。 自昨夜晓得偷袭车队的是秘人后为了那说不出来的原因他一直心情反复没法安静下来也难以思考出反击秘人的方法。可是当这位由燕飞引介的智士抽丝剥茧的向他问他的思路逐渐步上正轨颇有点拨开云雾见青天、迷途知返的感觉。 对!现在他的复国霸业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绝不能被个人的问题左右。如果万俟明瑶确是她他也要杀之无赦。 拓跋圭点头道:“崔兄问得好柔然族自从出了个丘豆伐可汗在他精明的领导下柔然族成了大草原上最强大的游牧民族对苻坚构成严重的威胁。丘豆伐可汗是有野心的人更清楚如被苻坚统一中原下一个便轮到他们柔然族所以不住寇边令苻坚不敢大举南犯。秘族与柔然族一向河水不犯井水关系良好。可是如柔然族被灭秘人将有唇亡齿寒之祸。所以当王猛奉苻坚之命讨伐柔然族秘族知道难以独善其身这才有连手对抗秦军之举。秘人对领土从来没有兴趣但对入侵他们势力范围的敌人却是心狠手辣苻坚正因犯了秘人的大忌故而激起秘人誓死反抗的心。结果是柔然族败退极北秘族族主万俟弩拿被王猛用计生擒押返长安囚禁令秘族在投鼠忌器下不敢再动干戈。而苻坚的南征条件亦告成熟只是千算万算却没算过王猛死得这么早。” 崔宏道:“如此说秘人今次离开沙漠并非心甘情愿的事只因万俟明瑶为了诺言不得不勉力而为。” 拓跋圭道:“秘人是个神秘而独特的民族难以常人的标准视之他们的真正想法怕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崔宏道:“不论他们如何与别不同但他们对领袖的尊敬和崇拜肯定是盲目的所以会因万俟弩拿被擒不敢轻举妄动现在亦因万俟明瑶对慕容垂的承诺全族投进与他们没有直接关连的战争去。当年王猛正因看破此点施以擒贼先擒王之计压伏秘人。这个方法在今天仍然有效只要我们能活捉万俟明瑶立可解除秘族的威胁。否则我们与慕容垂之战将处于劣势。” 长孙道生同意道:“崔先生所言甚是这么简单的道理我偏没有想到。” 拓跋圭暗叹一口气道:“因为秘族早在我们心中形成神龙见不见尾的印象根本起不了可生擒活捉其领的念头。 崔卿却是旁观者清没有这心障。“ 转向崔宏问道:“崔卿心中可有对策?” 崔宏道:“先我们要弄清楚秘族的战略部署例如是否只负责切断盛乐与平城间的联系设法孤立我们。又或秘人的目标只限于我们边荒集则由慕容垂负责。当弄清楚情况后我们才可以部署反击务要在慕容垂全力来攻前擒下万俟明瑶。” 长孙道生道:“现在秘人采取的战略正是我们以前对付苻坚马贼的战术我们却变成了苻坚但比苻坚更不堪皆因大敌窥伺在旁。当年苻坚奈何不了我们现在我们能击败秘人吗?” 崔宏道:“从表面的形势看我们确远及不上当时的苻坚可是当日的我们是一意流窜以保命为主现在秘人却有军事的目标所以只要我们能巧施妙计引秘人坠入陷阱活捉万俟明瑶并非没可能的事。” 拓跋圭仰天笑道:“能得崔卿之助是我拓跋圭的福气也代表我拓跋族气运昌隆将来如能完成霸业崔卿应居功。” 第九章 魔道之争 燕飞将蝶恋花平放膝上想起乘船到秦淮楼见纪千千那动人的晚上。 小艇驶离谢家的码头。 宋悲风负起操舟之责神情轻松显是因谢道韫复原有望而心情大佳。见燕飞闭上双目还以为他是因为谢道韫疗治内伤致真元损耗固趁机休息。 燕飞此时心中想的并不是纪千千事实上他有点不敢想她更不知该否告诉她自己大有可能变成了永远不死的怪物。 他想的是蝶恋花因卢循偷袭的示警那是蝶恋花次显出“护主”的灵性。 在那晚之前从没有生这般的异事究竟是因他的人变了?还是蝶恋花本身的变易?看来当是前者居多因为当时安玉晴指他结下金丹的话仍是言犹在耳。 金丹、元神、元婴、阳神诸多名道家名词指的可能都是所谓的身外之身是抗拒生死的一种法门这类事确是玄之又玄教人没法理解更是永远没法证实。 真的是没法证实吗? 燕飞心中苦笑。唉!膝上的蝶恋花便可能是铁证。又不见她在胎息百日前示警护主却偏在胎息后有此异能变成像有生命的东西似的。 当时虽吓了一跳却是喜多于惊怎想得到同时是敲响了噩梦的警钟。 阳神是通过蝶恋花向他示警说不定自此阳神一直“依附”在蝶恋花剑体上。 燕飞愈想愈糊涂愈想愈感难以接受古人有谓不语怪力乱神在光天化日下更令人难以想像世间竟有此异事。可是正如安玉晴说的眼前的天地本身便是个千古难解的奇谜只是我们习以为常对所有乎人类思维的事置之不理、视而不见埋于自以为明白了一切的窄小空间里对任何脱离“现实”的看法视之为虚妄之论。 真的是这样吗? 燕飞张开双目蝶恋花在眼前闪闪生辉不知是否因他心中的想法蝶恋花再不是一把普通的利刃而是具有凡异禀的灵器。燕飞生出与她血肉相连的沉重感觉。 宋悲风望向他道:“恢复精神了吗?” 燕飞知他误会了也不说破点头道:“好多了。”稍顿又道:“谢琰真的说过不准刘裕踏入谢家半步吗?” 宋悲风颓然道:“是二少爷私下对着小裕说的小裕该不会说谎。二少爷确属不智怎可以和小裕闹到这么僵的?谢家再不是以前的谢家了希望大小姐痊愈后可以出来主持大局不要让谢混这小子败坏谢家的声名。” 燕飞道:“孙少爷长得非常俊俏现在只是年少无知有大少姐循循善诱将来该可成材。” 宋悲风道:“希望是这样吧!但我心中仍然害怕怕的是天意弄人。如果不是大小姐伤势严重小裕和二少爷的关系不会展至今天的田地孙少爷亦不会近刘毅而远小裕。我在建康见尽政治的丑恶无情一旦成为政敌将会各走极端当有一天谢家成为小裕最大的绊脚石小裕没有人情可说时我们亦很难怪小裕。” 燕飞愕然道:“不会展至那样的情况吧?我明白刘裕他是个念旧的人。” 宋悲风摇头道:“小裕与你和我都不同他的想法实际所以他可于绝处想到与司马道子这奸贼修好。换了是你和我会这样做吗?我绝不是批评他反佩服他死里求生的手段只有他这样的人才能在目下的情况挣扎向上其他人都不行。” 又叹道:“现在最能影响他的人是屠奉三。我喜欢奉三而且欣赏他却不得不承认他本身是心狠手辣的人更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小裕需要这样一个人为他筹谋运策但也会不自觉的受到他的影响。”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圭心忖或许只有具备如此素质的人才能成就帝王霸业。吁出一口气道:“事实证明他们行事的方式是有效的否则他们早死掉了。战争本身便是为求胜利无所不用其极。不过我仍深信小裕是感情丰富的人。屠奉三或许是另一类人但他也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在边荒集的两次攻防战里他都表现出高尚的情操不把生命和个人的利益放在眼内。” 宋悲风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下去。 燕飞手执蝶恋花站了起来。 宋悲风讶道:“小飞要到哪里去?” 燕飞道:“宋大哥先返青溪小筑我要去见一个人。” 宋悲风识趣的没有问他要去见谁把艇靠岸让燕飞登岸去也。 ※※※ 到了午膳时间舱厅热闹起来履乌交错佳肴美点流水般送到席上。 今次边荒游的团友仍以商家为主囊里多金的世家子弟为副。对今早生的事大多数人都是懵然不知知道的也是知而不详还以为有人在开玩笑或患了失心疯。 卓狂生和程苍古据坐一桌监察全厅也为团友提供保护。 想起今早的事两人仍犹有余悸。 程苍古道:“今次幸好鬼使神差的让你来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肯定会被那姓向的家伙闹个天翻地覆。” 卓狂生呷了一口热茶道:“照我看小白雁该是我们边荒集的福星如果不是她当不会有什么娘的‘一箭沉隐龙’而我和高彦也不会了疯的赶来迎接小白雁最妙是她那一剑不但救了高小子一命还吓走了向雨田。我保证向雨田到现在仍疑神疑鬼以为我们早有预谋布下陷阱等他上钩。哈!真爽!” 程苍古沉吟道:“这小子确是个怪人佩剑可随手掷出榴木棍要断便断似对身外物显得毫不珍惜但对自己的小命却谨慎得过了份不肯冒险教人难解。” 卓狂生道:“只看这人的面相谈吐便知他是极端聪明的人事实上他一击不中立即远扬的策略令他分毫无损。王猛的孙子说得对他绝对不是胆小的人采用这种算是胆小的战术该有他的理由。” 程苍古道:“不理他有什么理由此人武功之高招式之奇技击之巧是我平生仅见。其诡变之道恐怕犹在燕飞之上最令人防不胜防是他仿如能分身般使出截然相反招数如此一个照面便吃亏在我来说还是破题儿第一遭。” 卓狂生点头道:“不是长他人的志气我们荒人的所谓高手任何一个落单遇上他都要吃不完兜着走那即是说他是有刺杀集内任何人的本事。真想立即以飞鸽传书把燕飞急召回来。唉!我们当然不可以这般窝囊。” 程苍古道:“这小子等若一个厉害了几倍的花妖只要来几颗烟雾弹人多不但没有用反更为累事。” 想起他迅如魔魅的身法要来便来要去便去卓狂生欲语无言。 此时高彦垂头丧气地来了在两人对面坐下拍桌道:“酒!” 卓狂生骂道:“酒!借酒消愁有他娘的用?若小白雁回心转意出来见你你却变成烂醉如泥的死酒鬼成什么样子?” 程苍古问道:“仍不肯开门吗?” 高彦失去了所有人生乐趣似的颓然摇头。 卓狂生道:“你不懂爬窗进去吗?” 高彦一呆道:“爬窗?” 程苍古道:“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忘了我的船主舱的窗门不是密封的。” 高彦怪叫一声惹得人人侧目旋风般冲出厅子。 卓狂生叹道:“你究竟是害他还是帮他呢?” 程苍古抚须微笑道:“那就要走着瞧了!” ※※※ 燕飞进入支遁的禅室这位有道高僧端坐蒲团上合十致礼打手势请燕飞在他面前的蒲团坐下含笑道:“燕施主终于来了!” 燕飞依指示坐在他前方心中生出奇异感觉。一直以来他对方外之人总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所以从来没有和支遁深谈过。原因或许是他不想打扰他们的清修又或许是因为感到和他们是不同的两类人而更因他对宗教一向不感兴趣。 可是今天踏入归善寺的大门他却有着全新的感受因为他忽然觉他大有可能比支遁他们自己更明白他们。更明白什么是四大皆空。 大家都“觉醒”到人是被困在生死的囚笼内大家都在想办法破笼而逃出乎生死之外。可是燕飞和他们却有个基本的差异燕飞是根本没得选择他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但“逃脱”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一是他能携美而去一是他万劫不复再不会有第三个可能性。 这算是什么娘的命运? 支遁面带疑问道:“燕施主的苦笑暗藏禅机深意令老衲感到非常奇怪为何施主能令老衲生出这般感觉?” 燕飞心中佩服晓得这位佛法精勘的高僧对他的心意生出灵机妙觉不过抱歉的是他仍不能把心事说出来为的亦是怕扰他清修。他自问没有资格论断“成佛”是否等若“破碎虚空”又或“成佛”是另一种脱生死轮回的法门只感到若说出心中所思所想或会从根本动摇支遁本身的信念对他有害无益。每次如眼前般的情况出现时他都感到无比的孤独。 他面对的极可能是由古至今没有人曾面对过的死结和难题尽管是广成子他的目标也比燕飞简单明白多了。 燕飞叹道:“我只是心中感到苦恼所以不自觉地表现出来吧!” 支遁双目奇光闪闪深凝地瞥他一眼然后缓缓闭目宝相庄严的道:“燕施主因何而烦困呢?” 燕飞来找他只是为见安玉晴但对这位谢安的方外至交忽然“多事”起来的关怀问语却不能不答。只好找话题答道:“我的烦恼是因难以分身而来既想留在边荒集与兄弟般共抗强敌却又不得不到建康来。” 支遁道:“道韫的伤势是否没有起色?” 燕飞今次不用找话来搪塞轻松起来答道:“孙恩是故意留手故而王夫人生机未绝照我估计王夫人可在几天内复原。” 支遁闭目道:“这是个好消息既然如此燕施主将可在数天内返回边荒集去。” 燕飞苦笑道:“我也希望可以如此但孙恩一意伤害王夫人正是向我出挑战书我和孙恩之战势在必更是避无可避。” 支遁道:“竺法庆既授燕施主剑下天下间该没有施主解决不来的事。” 燕飞坦白道:“我对与孙恩一战事实上没有半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 支遁淡淡道:“当日与竺法庆之战施主是否信心十足呢?” 燕飞一呆道:“那次能杀竺法庆全赖机缘巧合尽力而为下取得的意外成果。” 支遁岔开话题问道:“然则边荒集又有什么迫不及待的事令施主感到身难二用之苦?” 燕飞心中大奇如此追问到底实不似这位高僧一向的作风却又不得不老实作答因为对他隐瞒仙门的事燕飞早有点于心不安。只好道:“皆因慕容垂请出深居大漠的一个神秘民族来对付我们荒人令变数大增所以……” 支遁倏地睁开双目沉声道:“是否以沙漠为家的秘族?” 燕飞一呆道:“原来安姑娘已向大师提及此事。” 支遁凝望燕飞他的目光似能洞悉燕飞的肺腑道:“玉晴对此没有说过半句话。”燕飞错愕道:“大师怎会知道有此异族?” 支遁双目射出奇异的神色语气却非常平静道:“燕施主愿听牵涉到佛道两门的一个秘密吗?” 燕飞想不到他会有此反应暗忖自己的烦恼还不够多吗?不过他一向尊敬支遁想到能被支遁认为是秘密的事肯定非同小可且必与眼前情况多少有点关系至少与秘族有关系。答道:“晚辈洗耳恭听。” 支遁道:“春秋战国之时诸家学说兴起呈百花齐放之局。到秦一统天下以法家治国两代而亡。高祖刘邦开大汉盛世文景两朝以黄老之术治国予民休养生息之机遂有后来汉武帝威慑四夷的武功。” 燕飞听得糊涂起来支遁即将说出来的秘事难道竟与历朝的治乱兴衰有关系? 支遁道:“汉武帝采取董仲舒上承天意任用德教的‘大一统’政策‘罢黜百家、独尊儒学”其他诸家学说被打为异端从此天下多事矣。“燕飞道:“思想只能被压制于一时政权却不住更迭像现时的建康便是黄老当道。” 支遁道:“燕施主的看法正确所谓人心不死便是此意。任何一种思想本身自有其生命力。到东汉时期道家和佛门相继与儒教结合便取得新的立足点和活力转趋兴盛。儒、佛、道本有相通相借之处遂成主流。既有主流便有异流渐成对立之势。” 燕飞讶道:“异流?” 支遁道:“此事确是一言难尽内中情况异常复杂。大致而言之异流便是主流思想外的各种论说。当年武帝策问董仲舒因此有名传千古的《天人三策》在策尾董仲舒总结道:”春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变数下不知所守。臣愚以为诸不在六艺之科孔子之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矣‘。正是’皆绝其道‘这句话令各家思想出现分裂和对立凡不能融入儒家学说者均受到逼害和排挤形成主流和异流誓不两立的对抗局面。主异之争已持续了数百年至今未息。“燕飞差点抓头谦虚的道:“请大师恕我愚鲁大师说的似是学说之争与我目前的情况有何关系?” 支遁道:“不论儒道墨法又或孔丘、老于、庄周、杨朱、墨翟和惠施他们都是想提供一套管治国家的理念和方法。体现于现实里便成争天下的国家大事谁能夺得政权便可以实施自己的一套办法;体现于江湖上便是正统派系与异端派系之争。”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竟有这么一回事吗?我真的全无所觉。” 支遁道:“这是一场秘而不宣的战争没有人愿意张扬斗争更是随时势的变化若断若续。像竺法庆便是个可疑者只看他对北方佛门的残忍手段差点把北方佛门连根拔起便知其中可能牵涉到这场恩怨。” 燕飞咋舌道:“这个真令人想不到。” 支遁道:“我们习惯统称异流派系为魔门魔门中也包含不同的派系凡属魔门者均千方百计掩饰自己的身分。我今天因何会向施主说及关于魔门的事皆因在三十多年前魔门终出了一个出类拔萃的卓人物而此人与秘族大有关系。” 燕飞听得头皮麻心中涌起有点明白但又不愿深思探究下去的惶惑感觉。 第十章 嫡传弟子 高彦穿窗入房稍放下心来刚才他不知多担心小白雁的美腿会从窗口踢出来那么他肯定要掉进颖水去。 “蠢蛋!到现在才懂得爬窗进来。真不明白你凭甚么成名立万的?” 高彦别头瞧去小白雁正卧在床上津津有味吃着手上的梨子。她没脱靴子的长腿交叉迭着摇摇晃晃的好不舒适写意。 尹清雅的“友善”对待令高彦喜出望外毫不客气地坐到床沿去差点触到她一双美腿面向着这千娇百媚的天之骄女大晕其浪的道:“原来雅儿对我只是装个恶兮兮的样子给人看……” 尹清雅打岔道:“少说废话给我滚远点滚到窗旁的椅子坐下否则本姑娘便把你轰出房去。你当我还像以前般好说话吗?” 高彦见她说时笑吟吟的似是毫不认真但他已有点摸清楚她的脾性哪敢造次而事实上她肯容他留在房内已是皇恩浩荡忙乖乖地到靠窗的椅子坐下。 尹清雅倏地从床上坐起来移坐到床沿手一挥吃剩的梨核向着高彦掷去高彦哪想到她有此-着欲避不及时梨核在他面颊旁寸许处掠过投往颖水去。 尹清雅“噗哧”娇笑向他吐舌头扮了个可爱的鬼脸。 高彦整个心舒畅起来正要鼓其如簧之舌尹清雅作了个阻止他说出来的手势油然道:“我今次到边荒来除了要和你算清楚新仇旧恨还要和你这小子说个明白不让你再瞎缠下去。” 高彦意乱情迷地呆盯着她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 尹清雅大嗔道:“你没听我说话吗?” 高彦心中得意兴奋之情就算以卓狂生写天书的妙笔也难以描述其万一。和尹清雅在一起不论被打被骂他都甘之如饴没有她的世界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他也就只像行尸走肉的生存着。得到了她等若得到了天下何况此时她正在眼前大娇嗔高彦觉活着原来如此美妙。道:“雅儿请继续说话你的声音是世上最悦耳的声音。” 尹清雅狠狠瞪眼气鼓鼓的道:“你又在向我要手段不说哩!不说哩!” 高彦试探着站起来见尹清雅露出不善神色忙又坐回椅内去。摊手道:“亲个嘴儿好吗?” 尹清雅气得杏目圆瞪失声道:“甚么?” 高彦赔笑道:“嘿!没有甚么?雅儿肚子饿吗?我陪你到饭堂吃点东西吧!” 尹清雅一口拒绝道:“不吃!要吃你自己一个人去。” 高彦道:“我唱歌你听如何?” 尹清雅忍俊不住的笑道:“不听!” 高彦道:“那我便翻几个觔斗给你看。” 尹清雅“噗哧”娇笑狠盯他一眼低声骂道:“你这个死小子臭小子。” 高彦跳将起来旋转一匝来到她身前单膝跪下心神皆醉的道:“雅儿你不要骗自己了我和你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再不可能找到一个比我更好的情人和夫婿没有人比我高彦更懂逗你开心、讨你高兴。” 尹清雅没好气的道:“你这小子又疯了让我清清楚楚地告诉你我……嘿!我刚才救了你的小命以后大家两不相欠由今天开始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明白吗?” 高彦一呆道:“阳关道难道不可以有独木桥吗?” 尹清雅也呆了一呆接着唇角逸出笑意骂道:“你这冥顽不灵的臭小子惹火了本姑娘我便宰了你。” 高彦探手去摸她右手嬉皮笑脸的道:“雅儿的手还酸不酸让我给你揉揉保证舒服人心。” 尹清雅使个身法避开他的手借势站起来直抵窗前目光投往河岸。 高彦如影随形来到她身后差点便贴着她香背嗅吸着她的香体香真不知人间何世。 尹清雅轻叹道:“今次我溜到边荒来师傅一定担心死了。我在边荒集玩三天便要回去你勿要痴心妄想否则以后我都不理你。” 高彦心迷神醉的道:“我们永远都不要再分开哩!雅儿要返两湖我便陪你回去。” 尹清雅气道:“叫你不要瞎缠你偏要瞎缠人家你的脑袋是否石头做的?你到洞庭去是否不想活呢?” 高彦愕然道:“你的师傅怎会杀我?他亲口答应遇不会阻止你嫁我只要我的好雅儿点头便成。” 尹清雅旋风般转过娇躯大嗔道:“你又胡绉了!” 高彦以为她要动粗吓得急退两步摇手道:“原来雅儿竟不晓得我到过两湖找你还与你师傅硬拼一场结果你师傅输了赌约承诺以后不干涉我和你卿卿我我、谈情说爱结为夫妻。” 尹清雅双手权着小蛮腰怒道:“你以为自己是甚么人呢?凭你的身手给师傅提鞋也不配。” 高彦笑嘻嘻道:“陪我去的是燕飞动手的也是他。他也没有打赢你师傅他老人家只因我给你师傅逮着燕飞便与你师傅立下赌约如果在一段时间内救不回我他便自尽于你师傅眼前结果如何看看老子仍活生生站在这里和你说话便明白。 此事现在已传得街知巷闻我们的恋情已成南方最脍炙人口的话题。整件事千真万确如有一字虚言教我娶不到你作娇妻。“尹清雅呆望着他好一会后默默坐入椅子里一脸茫然的神色。 高彦从未见过她这般的神情移到她身前蹲下道:“雅儿怎么哩?” 尹清雅幽幽道:“人家今次给你害惨了师傅因我而丢了面子难怪他下不了这口气现在师傅心中一定很难受。” 高彦正要说话安慰她尹清雅探出双指按着他的嘴唇轻柔的道:“人家的心很乱你出去一会好吗?待我一个人想想。” 高彦的心又酸又疼见她破天荒度软语相求哪敢不顺从依言的离房去了。 ※※※ 支遁道:“此人复姓墨夷名明长得一表人才儒雅风流、博学多闻、文经武纬、通晓古今治乱兴衰实为百年难遇的奇才。” 燕飞道:“大师不是说过魔门中人会千方百计掩饰他们的身分惟恐败露行藏吗?那又如何晓得他出自魔门呢?” 支遁解释道:“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魔门备受排挤思想从此走上转趋极端的不归路也因而被指为入魔魔门的称谓便因此而来。从属魔门中人其行事作风总有蛛丝马迹可寻当时佛道两门的高人更从他的惊世武功看破他源自魔门。” 燕飞听到这里对所谓魔门中人不但没生恶感反有点同情他们的遭遇。点头道:“我明白了。” 支遁道:“要说明墨夷明此人的来龙去脉不得不从北方石赵政权说起o/水嘉之乱匈奴王刘聪攻陷洛阳杀王公士民三万余人掳怀帝北去次年愍帝即位长安又被俘虏晋室被逼南渡北方成了胡族争霸的场所。刘聪破晋后国势达于颠-却不知奋荒淫奢侈国政日趋紊乱功臣豪将纷纷坐地割据其中又以据有赵魏旧地的石勒势力最大。石勒为胡族雄才剽悍绝伦以汉人张宾为谋主大破匈奴即帝位国号仍用趟。后世的人称之为石赵。” 燕飞长居北方本身又是拓拔族的王族对北方政权的更迭是耳熟能详。但他对石勒的认识主要是因他残暴的手段石勒的烧杀掠夺在胡族里也是臭名远播受害者达数百万户时人称之为“胡蝗”其祸害可见一斑。 支遁续道:“石赵全盛之时版图辽阔南至淮河、汉水东滨于海北到绥远几乎占有整个北方。石勒死后其兄之子石虎登位暴攻尤过石勒令各族叛变到石虎死诸子争位就在此时汉族大将冉闵乘时而起夺取帝位而冉闵之能成功夺权正因得墨夷明全力扶持他。” 燕飞道:“这么说墨夷明该是三十多年前在北方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风云人物。只看他能令一个以汉人为的政权在众胡中崛起称霸便知他的本领。” 支遁道:“纵然我们和他站在敌对的立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魔门不世出的人物。当年冉闵还遣使联络建康希望双方能连手共驱胡虏但因对墨夷明的怀疑终不能成事。接着鲜卑的慕容氏势力转强冉闵兵败被擒斩于龙城墨夷明凭盖世魔功突围逃走。燕王慕容隽亲率高手追杀千里却被他先后击杀燕国高手三十余人成功逃逸自此不知所终。此战轰动天下传诵一时。” 燕飞皱眉道:“然则墨夷明究竟如何与秘族扯上关系?” 支遁淡淡道:“因为据我们的消息墨夷明最后逃进大漠去得到秘族全力庇护而燕王亦因鞭长莫及莫奈他何。” 燕飞问道:“他仍然在世吗?” 支遁道:“这怕只有秘人才清楚。” 燕飞心中涌起非常古怪的感觉。唉!墨夷明!他真的不想知道关于他的任何事。更不想知道关于魔门的任何事至乎不想碰上任何魔门中人。道:“大师为何告诉我这个人呢?” 支遁道:“魔门要争霸天下的心是永远不会止息的一旦让他们夺得政权将是以儒、佛、道三家为主流的正统人士的大灾难。现在我们正全力支持刘裕魔门肯定会千方百计加以阻挠不让他有得志的一天。” 燕飞道:“大师是否要我警告刘裕呢?” 支遁道:“燕施主自己心中有数便成老衲不想再多添刘裕的烦恼。事实上近百年来除了一个墨夷明外魔门再没有其它杰出的人才魔门自墨夷明功亏一篑后已经式微了。” 燕飞摇头道:“魔门已出了另一个卓的人物此人将来的成就肯定不会在墨夷明之下。” 支遁愕然道:“谁?” 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就是墨夷明的嫡传弟子秘人向雨田。” ※※※ 慕容战立在街头看着另一边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第一楼重建工程庞义现身和他隔远打个招呼后便隐入这个庞大的木建架构里。街上人来人往不住有货物材料从东门送入边荒集来。颖水是边荒集的命脉现在南方的一段畅通无阻加上寿阳的胡彬又是自己人又有边荒游的绩效所以南方和边荒集的贸易在南晋的默许下比起以往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至于北方水路因为在慕容垂的势力范围内燕人虽因自顾不暇暂时无力封锁泗水入颖的水口但敢从水路来的商旅仍是寥寥町数主要还是依赖走6路的行脚商旅规模上远比不上南方。 这种南北贸易失衡是个大问题惟有由荒人本身的船队到北方走私货再带回边荒集转售。 幸好荒人从燕羌联军手上夺得大批战马、军械和装备都是南人急需的物资所以仍有生意可做。 今早开始气温进一步下降天色暗沉沉的寒风从西北方吹来令集内卖寒衣的店铺其门如市。 经过的荒人都不敢骚扰他们的最高统帅让他虽身处繁盛的通衢大道仍可以一个人静心思索眼前的形势。 谁都不晓得慕容战心中-片茫然脑袋近乎空白大有不知何去何从的感慨。 自昨夜朔千黛不辞而别后他对将来便感到模模糊糊的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今次离开的是她下一次会是谁呢? 现在他双肩负着是边荒集存亡的重任这个沉重的负担令他有喘不过气来的感觉。他从来部是个乐观的人扑朔迷离的未来一向对他总有一种神奇美妙的魅力乐极固会生悲但否极之时也会泰来边荒集便是在这样好运、恶运的纠缠不清襄不住茁壮成长但也町以是逐步走向灭亡。谁都说不准将来的命运。 边荒集此刻面对的是与前截然不同的情况如被慕容垂得逞边荒集会被彻底摧毁。 红子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你不是要去找大小姐吗?为何在这里呆?” 慕容战瞥一眼负手来到身旁的红子春道:“我在想当千千主婢回到边荒集时见到第一楼重现边荒集且比以前更为宏伟壮观会是如何欢欣雀跃。” 红子春点头道:“我们每个人都希望见到有那么的一天。唉!今天冷得异乎寻常真令人担心。” 慕容战愕然道:“担心甚么?” 红子春以专家的姿态仰观天色苦笑道:“我怕会下雪。” 慕容战一震道:“不会这么早吧?” 假如真的下雪方鸿生的灵鼻将会失灵没法查出秘人部队的踪迹。 红子春道:“很难说我在边荒集生活十多年先后见过两场秋雪都是罕见的大风雪。” 慕容战苦笑道:“我们的运气不至于那么差吧!” 红子春叹道:“好运气不会永远站在我们的一方有谓”安危相易祸福相生“我们凭一场大雨赢回边荒集也可能因一场大风雪把边荒集赔出去。” 慕容战断然道:“我是不会认命的大风雪有大风雪的打法你们南人不惯在风雪里作战我们胡人却是习以为常。” 红子春道:“先不说大风雪能令秘人轻易渗透边荒使我们处于捱揍的劣势只是风雪便可以瘫痪南北6路的交通只要慕容垂派兵封锁泗颖的水口北方休想有一件货能运到边荒集来我们还做甚么娘的南北贸易?” 慕容战道:“情况确是如此大风雪如果持续十多天会对我们的经济造成很大的损害接着便是严冬且会是最难捱的冬天但也可令慕容垂没法向我们大举进犯。” 红子春道:“往好的方面想是这样子但往坏的方面想却给予能在最恶劣环境下作战的秘族战士干载一时的良机当边荒集布满了人马难行的积雪我们如何反击秘人?” 慕容战苦笑道:“这个便要靠大家一起动脑筋了。” 红子春再仰望上空道:“希望我今次的预测不灵光吧!噢!我的娘!” 慕容战大吃一惊朝上瞧去。 高空处充塞着一层层棉絮似的东西向下降时似变成被吹落的花办般零零落落的随风飘降然后本是羽毛般的雪花化为一朵朵一簇簇的雪团密密麻麻笼罩大地的洒下来。 慕容战叹道:“这叫一语成谶我们糟糕哩!” 第十一章 缥缈之约 安玉晴瞧着燕飞唇角飘出一丝欣悦的笑意道:“想不到你竟会在一天尚未过去的短时间内来找我令玉晴有点意外啊!” 燕飞坦白的道:“我心烦得要命而姑娘却是我唯一可倾诉的对象。其他人虽然也都是知交但我能和他们谈这种事吗?” 安玉晴微笑道:“彼此彼此。但我和你的分别是我根本没有朋友如果有的话那便只得你一个人。而你更是天下间唯一能了解我的人只有和你谈话对我来说才算有意义。没有了你我会感到很孤独。不过请放心我指的并不是男女之情而是知己朋友。” 与她说话确是一种享受燕飞的心安静下来忘记了静室之外的一切道:“听姑娘这么说世上除了仙门外其他一切于你来说都是没有意义的了?” 安玉晴道:“也不是这么说因为我们仍是这如梦似幻奇异天地的一部份。例如我便很享受现在与你相处的时光感觉一切都充满意义且有点非常刺激好玩的乐趣你怎可以说除仙门外其他一切我都不在意?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仙门而来的。” 燕飞苦笑道:“好玩?我觉得一点都不好玩。” 安玉晴轻轻道:“讽刺吗?人在出生后便要面对死亡。有人恐惧它有人视它如归宿又或当死亡为过渡。不论采取哪种态度死亡总是一视同仁从没有人能例外去了的便不能回来。死亡的对立是永生不死但纵能不死又如何呢?面对你的将是永无休止的噩梦看着你身边的人一个个生老病死如此不住重复。这样死反会是最大恩赐最好的解脱。” 燕飞愕然道:“我以为你会安慰我怎么反似嫌我知道得不够清楚永生不死是如何惨绝人寰的事?” 安玉晴“噗哧”娇笑道:“因为我为你想出了一个形神俱灭的自尽方法所以故意恐吓你驱策你去努力。” 燕飞从没有见过她这般带着娇媚的神态看得眼前一亮更是精神大振喜道:“如果连这样无法可想的事也可以给你想到办法那姑娘便等若我燕飞的再生父母。” 安玉晴淡淡道:“你们荒人的用词真夸大你是玉晴唯一的朋友嘛!朋友有难玉晴当然义不容辞哩。” 燕飞道:“究竟有什么办法呢?” 安玉晴平和的道:“坦白说这只是一个可能性没有人晓得是否真的有效皆因从来没有人尝试过。方法很简单就是以‘破碎虚空’来自尽而不是开启仙门。照我猜想这是唯一能令形神俱灭的招数在我们这人世内不论有形的或无形的都抵受不住那能把无形虚空也能破开的惊天力量。” 燕飞遽震道:“你说得对。” 安玉晴叹道:“纪千千得爱如斯可以无憾矣!” 燕飞想了想才明白她这两句话背后含意颓然道:“安姑娘掌握我的处境了!” 安玉晴微嗔道:“如果不明白便是蠢蛋。如此绝世奇招哪有人拿来自杀的不是荒天下之大谬吗?你却像得宝般欢欣雀跃。唉!不论是好是歹总该试试嘛!” 燕飞坚决的道:“愚蠢也好聪明也好事实上我也弄不清楚两者间的分别我只知道要不就我和她一起进入洞天福地要不就和她一起死去我绝不会让她单独面对死亡的。” 安玉晴双目闪耀着智慧的光芒温柔的轻轻道:“爱情从来都是短暂的就算此生不渝也只是短暂的一生里生的事纪千千是有智慧的人她会安然接受自己的命运也会鼓励你去面对仙缘你心中实不应有任何内疚的感觉。” 燕飞反问道:“那你本身又有何想法呢?” 安玉晴双目射出揉杂了自怜和失落的神色苦涩的笑道:“虽然服下了洞极丹可是我的真气却偏向太阴真水的路子如照你所说的必须以太阳真火与太阴真水两极相激方能开启仙门恐怕我穷一生之力亦没法练成两种极端相反的先天真气那根本是不可能的我可以有什么想法呢?” 燕飞微笑道:“我现在别无选择只能竭尽全力设法勘破这最后一着的秘奥且要越三佩合一产生的力量破开可容不止一人穿越的缺口。假设我诚意邀请姑娘携手离开姑娘愿意和我们一起走吗?” 安玉晴微垂螓平静的道:“燕飞你是认真吗?你的烦恼还不够吗?” 燕飞一字一字的肯定道:“我燕飞于此立誓一是我们三个人一起离开一是三个都不走。” 安玉晴娇躯遽颤抬头往他凝望双眸异采大盛道:“这是为了什么呢?你的纪千千会怎么想?” 燕飞的脸庞散着神圣的光泽从容道:“从第一次与姑娘相遇我便感到我们之间有种解不开的缘份假如没有姑娘仗义出手我或许已成任遥剑下的冤魂更不会有后来的事。到我遇上令尊为他解除水毒之害亦因而令他悟通洞极丹之秘使姑娘能服下灵丹改变体质我便感到如让你只能对仙门望洞兴叹会是我燕飞完全没法接受的事。把我们连系在一起的也许便是仙缘吧!” 稍顿续道:“至于千千会怎么想我们都不用担心千千是个很特别的女子会明白我们的目标越了一切凡尘世俗的事物和观念。千千是我燕飞深爱的情人姑娘却是我的红颜知己如果我们真能一起离开携手勇闯仙门才真的是既刺激又好玩。” 安玉晴双目闪闪生辉笑道:“燕飞你不用作出任何承诺将来看情况再说如何?无论如何听见你说这些话玉晴已非常感激。” 燕飞摇头道:“不!要就一起离开否则一个都不走只有以此立下死志我们方有成功的机会。” 安玉晴默然片刻然后樱唇轻吐道:“那真的有可能吗?” 燕飞道:“假如安姑娘和千千分别掌握太阴真水和太阳真火的异能我们便有一试的资格。” 安玉晴欲语无言。 燕飞讶道:“姑娘不认为这是一个可能性吗?” 安玉晴白他一眼垂道:“燕飞呵燕飞你敢听真心话吗?” 燕飞苦笑道:“这么说你的真心话肯定会令我难受。安姑娘请直言我准备好哩!” 安玉晴道:“你这个办法完全是想当然的:一个人的力量有限三个人合起来当然大得多了。问题是即使真如你所料我们确能扩大进入洞天福地的仙门亦只有你一个人有本领穿越因为我和纪千千只得其一偏将抵受不住仙门开启所产生的能量会再重演之前天地心三佩合一你被抛往远处差些儿没命的情况。更何况恐怕只有结下金丹把阴神化作阳神者方可穿过仙门抵达彼岸舍此再无别法。” 燕飞叹道:“我的心给你说得凉了一截不过我深信一定有解决的办法。” 安玉晴道:“每一个修道的人都有这种坚定不移的信念而事实上他们最终都面对失败。尽管《太平洞极经》上载有广成子羽化登仙的事迹可是他是否真的曾成功开启仙门破空而去却是没有人知道。像师公他武功盖世智可通天仍要含怨而逝这条路只可以用难比登天来形容。” 燕飞坚决的道:“我怎样也要试一次。” 安玉晴道:“你有想过后果吗?你只有试一次的能力如果不成功你将失去以‘破碎虚空’进入仙界又或自尽的唯一机会接下来的便是永无休止的长生噩梦你将面对你最不愿意遇上的事。” 燕飞道:“不论后果如何我已决定了这么做。一是我们三个人携手离开一是全都留下。” 安玉晴忽然展露笑容道:“现在人家真的相信燕飞你有诚意哩!好吧!待我好好再想想这件事。” ※※※ 卓狂生独据一桌在舱厅里呆的看着外面大雪纷飞的情景时高彦神色沮丧的回来在他旁坐下。 卓狂生道:“她仍不让你进去吗?” 高彦摇头道:“她说会出来找我。唉!真令人担心她的反应如此古怪。” 卓狂生哂道:“刚刚相反她的反应不知多么合理。” 高彦失声道:“合理?” 偌大的舱厅只两桌坐了客人。其他团友不是到了上面的望台便是到甲板处欣赏大雪下两岸的美景。这场早来的大雪令来观光的人有意外的惊喜。 卓狂生叹道:“今次完了!” 高彦遽震道:“完了!你不要吓我!” 卓狂生苦笑道:“我不是说你和小白雁完蛋而是说我们完蛋大吉。这样大雪下方总如何可以嗅到敌人踪迹?反而对刻苦耐劳的敌人有利。” 高彦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能维持水路的交通怕他娘的什么呢?此事待回到边荒集才想吧!告诉我为何她这样的反应合理呢?” 卓狂生骂道:“你这小子真是聪明一世愚蠢一时这么简单的道理也想不通。用刘爷的绝招你要站在别人的立场去想不要整天只想小白雁如何爱你如何肯为你不顾一切。他***!实情当然不是如此。在她心中老聂对她的恩情显然份量十足所以当她晓得你这小子伙同燕飞令老聂受辱她便生出自责的情绪感到是她害了老聂因此心中非常难过。正如你所说的在师傅和半生不熟的爱情间她不知如何取舍。明白吗?” 高彦抓头道:“什么叫半生不熟的爱情?” 卓狂生以专家姿态指点道:“当然是指你和小白雁间的情况。照表面的情况看小白雁确对你有点意思但却远不是你所说的什么娘的海枯石澜此志不渝。顶多只是爱和你这混小子一起吃喝玩乐。不是唬你你和小白雁的爱正处于危险边缘是成是败全看你的诚意。” 高彦一呆道:“诚意?老子我还欠缺诚意吗?” 卓狂生盯着他叹息道:“你的所谓诚意就是什么都只为自己着想什么都一厢情愿。他***你这种只顾自己的态度必须改变过来转而为小白雁设想才能令她感到你将她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高彦出乎他意料之外的露出思索的神色点头道:“你这番话很有道理。我是不可以只顾自己的感受而忽略她的感受。她有她的处境更有她的顾虑和烦恼。对!我要设法了解她为她解决烦恼。哈!那老子是否要向老聂他负荆请罪求他老人家大人有大量原谅小子我的冒犯呢?嘿!我说得不对吗?为何你挤眉弄眼的是否肚子痛?” 卓狂生装出个没命表情。 高彦终有所觉转头一瞥登时又惊又喜。 嘟着小嘴儿站在他身后的小白雁忍着笑坐到两人对面道:“我什么都听不到。来人!肚子饿哩!有什么好吃的东西?” 燕飞离开安玉晴寄居的静院踏足归善园心中舒畅多了。 他虽然为自己定下几乎没有可能达至的目标但至少有奋斗努力的方向生命因而也变得有趣起来。对安玉晴他是有一份深刻的感情包含了感激、敬慕和难以形容的男女微妙的关系。他当然绝对不是移情别恋对纪千千他是永不会变心的可是男女间除了爱情也可以有其他吧! 燕飞走上园内的小桥倏地立定轻松的道:“出来吧!” 卢循现身在小桥另一端双目异芒大盛两眼不眨的盯着他沉着的道:“今早我收到天师的飞鸽传书着我向燕兄传达一个口信。” 燕飞心忖要来的终会来想躲也躲不了暗叹一口气道:“卢兄请说!” 卢循微笑道:“燕兄是聪明人当猜到是什么一回事不过在我说出来前却想先领教高明看看燕兄是否真有挑战天师的资格。这全是我个人自作的主张与天师无关。” 燕飞哑然笑道:“卢兄请三思而行因我实有杀你之心只是碍于你是传口信的使者向你下毒手似乎有欠风度。可是如果卢兄肯这样便宜我我是绝不会放过杀你的机会。卢兄请!” 卢循现出疑惑之色奇道:“燕兄竟不知我已练成黄天**要杀我可不是那么容易。” 燕飞淡淡道:“卢兄是什么斤两?我当然一清二楚否则令师怎肯于百忙中抽空来应酬我?卢兄不是改变了主意吧?要动手就快还有别的事等着我去做。” 卢循出奇地没有动气用神打量他同时催真气如墙如堵的向燕飞平推过去。道:“动手前我想请教燕兄一件事。” 燕飞运动体内的真阳真阴卢循攻来的真气不能影响他分毫他就像在风暴里的崇山峻岳屹然不动。道:“你为何认为我会回答你呢?” “锵”! 蝶恋花出鞘。 要杀练成了黄天**的卢循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逼他硬拼仙门诀然后看他可以捱多少剑。 蝶恋花化作长芒朝卢循电射而去。 高手对决开始时总会用硬拼的招数以测探对方深浅再定下进攻退守的战略策术。所以如果对手一上来便是硬碰硬的手法怎都不会躲避否则不但有**份还输了气势且等于自认没有硬拼的功力。 燕飞正是利用此点先在言词上寸步不让故意激怒卢循虽然不大成功但也营造出卢循不得不显示点真功夫的氛围除非卢循是不要面子的人否则怎都不能甫交战便左闪右避。 如能杀死卢循对天师军会造成严重的打击对刘裕将非常有利。故而燕飞向卢循直言有杀他之念绝不是只在口头上说说的。 卢循果然双目杀机大炽全身道袍鼓胀双目紫芒遽盛显示他在刹那间把黄天**提至极限同时脚踏奇步冲刺而至双拳击出。 换过次一级的高手会认为卢循是要右拳重击剑锋另一拳则觑隙进击是为连消带打的招数。 再次一级的恐怕连对方出拳的先后次序也弄不清楚。 但高明如燕飞却看破卢循此招乾坤暗藏非如表面所见那么简单因为他不但感应到卢循的功力分布是以后至的左拳为主且是留有余力。 燕飞心中暗赞卢循确已得孙恩真传简简单单的一招内中却变化万千包含了诱敌惑敌之计。 蝶恋花原式不变直搠而去事实上已生出微妙的变化缓了一线。 卢循生出感应喝了声好左拳忽然消失了原来是宽大的袍袖往前卷挥套着了拳头右拳则往后疾收三寸。 充盈劲气的袍袖后先至的抽击蝶恋花剑锋。如他抽个正着即使燕飞用的是仙门诀也要被他抽打得宝刃偏向一边如此卢循便可把劲力转移往右拳乘虚而入重创燕飞至不济也可以取得先手的优势。 燕飞冷喝一声蝶恋花于高中生出变化化前搠为横挑正中卢循来势汹汹的宽袍袖。 水火在剑锋交击爆仙门劲。 “蓬”! 出乎燕飞意料之外的卢循的袍袖并没有被太阳太阴两股截然相反的真气激爆炸成碎粉只是朝内塌陷现出被包裹着的拳头形状接着卢循浑体一震斜飞而去落往三丈外的一丛竹树旁。 燕飞亦被他的反震之力震得挫退半步没法乘势追击。 “锵”! 蝶恋花回到鞘内去。 卢循落地后仍退了一步骇然道:“这是什么功夫?” 燕飞像没有生过任何事般微笑道:“要知这是什么功夫回去问孙恩吧!卢兄确已得黄天**真传非常难得。” 卢循此时脸上重现血色显示他有硬挡一招仙门诀的能力双目射出惊疑不定的神色沉声道:“我不得不承认燕兄有挑战天师的资格此战就此作罢。如何?” 燕飞心叫可惜不过对方终是传信使者硬逼他动手怎都是有欠风度除非他是自动送上门来。何况他更有深一层的考虑卢循此时的功力犹在史仇尼归之上如果要杀他必须用仙门诀如用至极限真元上损耗肯定非常严重且可能反伤己身如此便更没法和孙恩战决好尽快赶返边荒集。 换句话说要杀卢循绝非易事。所谓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只从卢循挡剑的这一招便知他走的是诡变多奇的路子仿如滑不留手的泥鳅要拿着他的要害会是非常艰苦的事。 燕飞从容道:“悉随尊意。” 卢循叹道:“虽然我和燕兄一向处于敌对的立场但我对燕兄却很欣赏。说出来燕兄也许不相信现在我最想的事不是杀死燕兄而是邀燕兄一起到酒馆去坐下来把酒言欢讨论武学上的诸般难题。” 又道:“事实上自从我得天师传授黄天**便终日沉醉于武道的天地里其他一切似都变得无关重要。” 燕飞讶道:“原来卢兄竟有此念确令我大感意外在我印象中卢兄一向是冷血无情的人是那种为求成功不择手段者。” 卢循正容道:“人总是人自有其血肉和感情。燕兄并不是我不会明白我们东吴本土世族对晋室的仇恨。不说废话了天师着我向燕兄传言天师会在太湖西山的主峰缥缈峰等待燕兄十天请燕兄如期赴约。” 燕飞点头道:“我知道哩!” 见卢循欲言又止微笑道:“卢兄心中有什么疑问尽管说出来看我会否回答。” 卢循登时敌意全消欣然道:“先要多谢燕兄好意。我想问的是燕兄与天师第二度决战时究竟生过什么事?天师归来后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对天师道的事从此袖手不理。” 燕飞困难的道:“我该怎么答你?可以这样说吧!在机缘巧合下决战未分出结果前便结束了但令师却意外地知道了成仙成圣绝非是痴心妄想也可以说令师是忽然悟通了至道。” 卢循呆了一呆然后施礼道:“多谢燕兄指点。” 然后立即离开。 第十二章 兵来将挡 边荒集大江帮总坛东厅。江文清、慕容战、红子春、刘穆之和上镇恶五人围桌而坐窗外雪花纷飞变成了个纯白的天地他们却是心情沉重。 唯一的好消息是收到程苍占从荒梦三号送出的飞鸽传书获知击退了向雨田的事不过各人都没有因此欢欣雀跃因为向雨田变得愈来愈厉害了要来便来要走便走谁都奈何不了他。 红子春道:“这家伙是否回复了平时的功力呢?” 他问这句话正表示他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希望得到答案。 王镇恶道:“照时间看他该是紧追在我身后返回边荒集除非他有套在迅奔行时修复功力的本领否则他根本没有时间练功。” 众人的心直往下坠未达最佳状态的向雨田已这么难缠处于巅峰时的向雨田又会是怎样一番情况?他们都有点不敢想下去。 慕容战目光投往白蒙蒙的窗外道:“方总今回肯定无功而回我们该怎么办呢?” 王镇恶沉声道:“我们要收窄战线。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先我们须增强边荒集本身的防御i力以防秘人大批来袭。向雨田是聪明人一天弄不清楚我们能把握他行踪的方法一天不敢冒然来犯。如果他们真够胆子混进边荒集来方总的灵鼻会教他们后悔莫及。” 红子春点头道:“对!即使秘人倾巢来攻以我们的实力他们只是以卵击石。想混进来破坏吗?却是正中我们下怀还恨不得他们会这般做。” 刘穆之微笑道:“所以情况也不算那么坏。” 王镇恶道:“另一方面我们把力量集中在保护颖水交通上只要水路畅通边荒集便可以保持兴盛。不论燕人秘人都不擅水战故而我们的战船队确有实力维持水路的交通。” 当6路积雪难行颖水便成边荒集的交通要道等于边荒集的命脉一旦被截断情况不堪想象。 江文清叹了一口气欲语无言。 众人明白她的心事。为了支援南方的刘裕和屠奉三大江帮须调走大批战船和战士水上的力量转趋薄弱势将无法兼顾颖水的安全和防务。 且由于建造战船不得不在南方搜购材料也令大江帮财政紧绌出现困难。 刘穆之道:“现在泗水北岸城池名义上已沦入燕人之手不过燕人阵脚未稳无力对广阔的地域施行严格的管治所以我们仍可依赖自己荒人兄弟到北方买货回来与南人进行交易。慕容垂不会看不到这情况早晚他会设法封杀我们与北方的连系。” 红子春摇头道:“只要有利可图没有人能全面封锁北人和我们做生意。慕容宝今次全军覆没大燕损失了八万精兵慕容垂又要枕兵关外以防关中群雄出关争霸平城和雁门的战线亦牵制了大批燕军想封杀我们谈何容易?” 刘穆之叹道:“问题出在这场早临的秋雪令颖水变成唯一的交通要道慕容垂只须派人封锁泗颖的水口于两岸设立堡寨再以铁链封江我们将会被逼落下风。” 慕容战点头道:“对!慕容垂肯定会这般做。” 王镇恶断然道:“应付的方法是先慕容垂一步占据水口。我们要赢这场战争必须化被动为主动牵着慕容垂来走现在边荒集内有大批燕人羌人遣下的防御武器只要能于水口建立据点当可守得稳如泰山且得水路支持纵然慕容垂全力来攻我们也可以死守一段日子。”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这是最佳的防御方法把战线推展到边荒的北界守中带攻只要我们在各方面配合得宜水口的据点将等于石头城之于建康。” 江文清舒一口气道:“如此我们只要有十艘高性能的战船该可守得住颖水。” 慕容战作出最后决定道:“就这么办我还要去找拓跋当家、呼雷当家和姬大少说话听听他们的意见。” 红子春道:“又如何处理秘人呢?如何化被动为主动?” 慕容战道:“这个重任将落到高小子身上。在边荒集没有人比他更精通当探子之道他手下又有大批出色的探子高小子本身更对边荒了如指掌对方即使躲进巫女丘原亦难瞒过他的耳目。秘人始终是外来人尚须一段时间方可以弄清楚边荒的环境。所以这场探子战必须以快制慢谁先掌握到对方的情况谁便可以得胜。” 红子春摇头叹道:“唉!高小子!他的脑袋早被小白雁弄昏了。” 江文清道:“如果边荒集完蛋他的小白雁之恋就再也恋不下去。” 刘穆之憬然而悟道:“听战帅刚才的一番话我才深切感受到高少在荒人心中的地位难怪向雨田一意刺杀高少因为他正是向雨田最顾忌的人。” 王镇恶道:“现在小白雁来了他可以分身吗?” 江文清道:“怎由得他选择?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嘛!” 刘穆之道:“一般秘族高于当然不是问题可是如遇上向雨田高少岂不是凶多吉少。” 慕容战笑道:“你放心吧!在淝水之战前因有燕飞的保护所以没有人敢向高小子动手于是人人都动脑筋想当高小子到集外办事时怎样收拾他可是到今天仍没有人办得到小白雁那次是唯一的例外。这小子自有一套在边荒生存的办法他跟踪人容易谁想追踪上他却是难比登天。” 接着道:“就这么决定。高小子何时回来便何时展开对边荒的全面搜探;进占水口的行动由大小姐和镇恶负责甚么时候准备好便甚么时候出。” 众人轰然答应。 燕飞回到青溪小筑不见宋悲风也见不到屠奉三和蒯恩只有刘裕一个人独坐厅内呆。 燕飞在他身旁坐下道:“宋大哥不是回来了吗?” 刘裕朝他瞧去神情复杂的道:“宋大哥出去找-个帮会的朋友查问一些事情。你刚才到哪襄去了?” 燕飞不答反问道:“你为何满怀心事的样子?” “砰”! 刘裕一掌拍在桌面上把燕飞吓了一跳然后沉痛的道:“我心里很痛苦很恨!” 燕飞叹道:“仍看不开吗?” 刘裕狠狠道:“这种事怎可看得开抛得下?淡真……唉!我真的不可以再想下去这些话我只能对你一个人说。终有一天我会亲手杀死桓玄和刘牢之为淡真洗雪耻辱。” 燕飞道:“活在仇恨里并不是办法我也尝过其中的滋味食不知味、睡难安寝刘兄何不把心神放在更远大的目标和理想上为南方的子民谋取幸福。” 刘裕道:“我明白这个道理。事实上我已好多了只是这两天人放松下来特别多感触。或许我不用隐瞒你所以流露内心的情绪。但道理归道理只要每次想起淡真我都有点控制不了自己。” 燕飞道:“心病还须心药医难道没有人可代替淡真在你心中的位置吗?” 刘裕心中先想起的竟是谢钟秀接着才是江文清然后是任青媞。连他自己也深感颤栗。 为何不是江文清呢?这美女对自己恩深义重本身的条件更足无懈可击才貌俱全肯定是好娇妻和贤内助。 隐隐中他把握到背后的原因。因为谢钟秀活脱脱地正是另一个王淡真那种酷肖的高门大族贵女的特质令他拥抱着她时感到逝去了永不回头的美好时刻又重新降临到他身上。抱着谢钟秀便像抱着王淡真。那种似曾相识禁恋似的感觉不是其它人可以代替的。 刘裕心中生出危险的警号。 谢钟秀是绝对碰不得的。 建康的高门大族可以接受他为继谢玄之后的另一个军事强人可是却绝不会容忍他以寒门布衣的身分迎娶高门大族的天之娇女。 正如屠奉三所指只有成为帝皇九五之尊他才可以漠视这高门寒族不可逾越的鸿沟和禁忌。 燕飞道:“你在想甚么?” 刘裕心中冒起寒气为自己的想法感到震惊。 不! 谢钟秀是碰不得的想也不可以想何况他曾在宋悲风和屠奉三前表明立场。 刘裕苦笑道:“话说出来舒服多了。没有事哩!你尚未答我的问题。” 燕飞乎静的道:“我刚见过卢循。” 刘裕为之愕然。 燕飞把见卢循的经过说出来然后道:“与孙恩此战是避无可避只要我死不了便会赶返边荒集。” 刘裕担心的道:“听你的语气似乎信心不大。” 燕飞苦笑道:“对着孙恩如此人物谁敢夸言必胜?幸好我的武功每天都在进步中应有一拚之力。” 刘裕道:“燕飞是不会输的。” 燕飞道:“希望是这样吧!你的情况又如何呢?” 刘裕回复常态双目闪现异芒沉声道:“我已到了人生最关键的时刻成败不再系于司马道子对我的态度而在我能否击败天师军。奉三已为我拟定了战术和策略这条路并不易走但我会坚持下去直至我真正成为高门和寒族没有人敢怀疑的救主。那我便算得到初步的成功。” 燕飞一呆道:“仍只属于初步?” 刘裕道:“这是条很长的路解决了天师军还有桓玄这更棘手的难题。桓玄和聂天还的势力每天都在增长着而我们却在与天师军的大战里不住损耗彼长此消下我们须靠灵活的策略才有取得最后胜利的希望。” 又问道:“你打算何时到太湖去?” 燕飞沉吟道:“要看工夫人的情况方可作决定。” 刘裕道:“又要和你分道扬镖了唉!真舍不得你。数天内我们会出到前线去找寻适合的据点。哈!差点忘了告诉你司马元显今晚会在淮月楼设宴为你洗尘就当为了我吧!勉为其难也要应酬他一下。” 燕飞苦笑无言。 第十三章 爱恨纠缠 长子城黄昏。 纪千千主婢吃过晚膳到园中的小亭坐下闲聊。前天开始天气转寒两人都穿上御寒的棉衣。 纪千千道:“秋天未过天气已变得这么寒冷今年北国的冬天当是别有滋味。” 小诗垂下头去。 纪千千嗔道:“傻丫头又在想什么呢?” 小诗轻轻道:“小姐今天的心情很好哩!” 纪千千心忖今早才和燕郎“相会”心情当然舒畅。有感而道:“人在面对逆境时不但要坚强还要保持乐观愉快的心情始有把劣势扭转过来的机会。” 小诗往她望去道:“外面是否又在打仗呢?” 纪千千怜惜地道:“为什会想到打仗?” 小诗道:“这几天见到的人都神情紧张又很少见到皇上我很害怕。” 纪千千奇道:“害怕什么呢?” 小诗垂道:“我怕他们会攻打边荒集。” 纪千千叹道:“着使早晚会生的事但我们的荒人兄弟自有应付的办法。” 小诗没有说话。 纪千千明白小诗的心事她是被慕容垂的战争手段吓破了胆恐惧慕容永军的惨淡收场会在荒人身上重演。 风娘出现在园内的碎石道上朝她们走过去。 纪千千在她现身前的一刻生出警觉自然而然的把目光往她投去接触到风娘的眼神后者现出讶异的神色。 纪千千心叫糟糕同时心中警惕以后须小心一点儿。纪千千晓得会在这类自然反映上泄漏出自己功力大进的秘密。若是以前的她于风娘离她远达百多步的距离是没有可能先一步察觉她的临近。 风娘来到小亭外先向纪千千请安然后道:“皇上着我来告诉小姐明天清早我们会返回荥阳去我已叫人为小姐整理行装。” 纪千千淡淡道:“千千还可以为自己作主吗?皇上高兴怎么办便怎么办吧!” 风娘双目现出无奈的神色道:“不敢再打扰小姐了……” 纪千千插口道:“大娘!” 风娘讶道:“小姐有什么吩咐呢?” 纪千千向小诗道:“诗诗先回屋内去我有几句话想和大娘说。” 小诗依言去后纪千千道:“大娘请坐。” 风娘叹道:“我站在这里就可以了小姐该明白有很多事我是不方便说的小姐想知道的话可直接向皇上提出。” 纪千千微笑道:“我要问的事与皇上没有半点关系也无现今的情况大娘该不会为难。” 风娘露出苦涩的神色道:“过去了的事我更不愿提起也不想回忆。” 纪千千嗔道:“好哩!这么说我什么都不用问了有什么不是过去了的事呢?” 风娘软化下来叹道:“小姐请垂询。” 纪千千现出令人无法拒绝的笑容轻轻道:“我只是想问有关燕飞的事。大娘是怎样认识燕飞的娘呢?” 风娘双目现出伤感的神色道:“此事一言难尽我真的不想提起只可以告诉小姐我们曾是要好的姊妹却又同时……唉!老身要告退哩!请小姐见谅。” 纪千千娇嗔道:“大娘!” 风娘道:“我曾和燕飞的娘在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一起生活了一段日子看着小燕飞来到这世上。我也不知那段日子是快乐还是痛苦只希望有仙人能把这段记忆从我的脑海删去。” 纪千千道:“那你一定晓得燕飞的爹是谁哩?” 风娘遽颤一下垂下头去道:“小姐请恕老身失陪。” 就那么转身去了。 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纪千千思潮起伏隐隐猜到风娘言有未尽的那句话该是“同时爱上同一个男子”而此人正是燕飞的爹。他们之间的关系亦不简单当是恩中有怨、爱中有恨所以风娘方有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的感叹。 燕飞的爹能令鲜卑族最出色的两位女性同时为他倾情肯定非是平凡之辈。看看现在的燕飞即可想见他父亲当年的风采。 他究竟是谁呢?为何燕飞的娘从不向燕郎提及他爹的任何事?纪千千心中充满疑团恨不得立即追上风娘问个究竟。当然晓得追上她亦问不出什么东西来更不忍心再逼她。 此事只好暂时作罢。 练功的时间又到了。 慕容战、呼雷方和拓跋仪三大边荒集胡族领袖联袂来到位于东南方设于废墟核心处、姬别命名为“兵器厂”的建筑物组群。 如果要打开门做生意废墟当然不是理想的地方可是作为制造兵器和火器的工厂却是再没有地方比废墟更为理想最妙是四周满布颓垣败瓦的辽阔区域自然而然成为了兵刃火器试练场。 所以兵工厂一带的荒屋有个不明文的规矩便是外人禁足如果不幸被流矢或火器误伤是不可以怪责别人的。 废墟在防卫上亦大有好处十多座砖石结构的大厂房四周设置了八座高起五丈的望楼有姬别的手下轮流巡哨以保证兵工厂的安全。 慕容战来到主厂的大门前笑道:“每次我到兵工厂来都会有种古怪的感觉。你们说吧谁可以联想到像姬公子这么一个花花大少竟拥有如此杀气腾腾专门制造杀人利器的厂房呢?” 把门的数名大汉向三人肃立致敬更有人往内通报姬别。 大雪变成了徐徐降下欲续还休的雪花但目及处仍是一片雪白把荒芜不堪的废墟也净化了。 呼雷方道:“据闻姬大少制兵器的绝艺来自家传但他爱拈花惹草却是本性终日对着个大火炉难道不厌倦吗?当然要换上华衣丽服到莺莺燕燕的场所享受别有不同的温柔乡滋味。这叫调济生活我们姬少比任何人更懂得享受。” 拓跋仪不由想到香素君她便是他的温柔乡了只有她才可以令他忘记了一切。 慕容战笑道:“有人说女人是水造的这一水一火该算刚柔相济了。哈……” 姬别从大门抢出如果没见过他现在的装扮模样肯定骤眼间认不出他来。此刻的他一身粗布麻衣、围着沾满污渍的牛皮大围裙、脚踏长靴、头缠长布条怪模怪样似的没半分平时行头十足、风流倜傥的影子。 呼雷方呵呵笑道:“大老板竟亲自下场真令人想不到啊!” 姬别叹道:“什么大老板不要说哩!现时我手头很紧手下三百多个儿郎只能支半薪幸好众兄弟都知我是只拖不欠更是为了边荒集大家才肯捱义气与我共度时艰。” 又把沾上污渍的手往身上抹道:“三位大哥来找我有何贵干?不要告诉我天已塌下来了我这人最受不起刺激。” 慕容战道:“差不多是这样子有什么清静的地方可以说话?” 拓跋仪道:“清静的地方只有掉头走方可以寻得在兵工厂你想听不到打铁的声音根本是没有可能的。” 姬别欣然道:“清静的地方还是有的就是深藏地底的兵器库。不过我可不习惯听不到打铁和炉火的声音对我来说那是天下间最动听的妙音比得上青楼丝竹管弦的正声雅音。哈!随我来吧!” 众人正要举步急骤的蹄声自远而近。 三人回头望去一骑迅驰至马上的骑士竟是姚猛。 四人同时心往下沉晓得姚猛来得如此匆忙当不会是什么好事。 姚猛直冲至四人前方急勒马缰战马人立而起出嘶叫。 马儿前蹄重踏地上姚猛跃下马来喘息道:“方总和丁宣回来了。” 慕容战一呆道:“这么快?” 姚猛道:“泗颖水口已被慕容垂派兵占领他们是被逼回头的。” 四人同时色变。 第一章 爱的宣言 高彦朝船尾的方向走去四、五个荒人兄弟正聚集在舱门外低声谈笑见高彦从船舱走出来立即闭口。 高彦心情之佳已难以任何言词来形容明知他们在说自己但哪会计较佯怒道:“好小子!竟敢在背后说老子是非。” 其中一人道:“你高少现在有财有势我们夜窝族的兄弟全要跟你讨生活怎敢说你是非?我们是在羡慕你小白雁确是美得可滴出花蜜来难怪高少神魂颠倒。” 另一人道:“高少虽然艳福齐天可是我们一众兄弟都在为你担心。” 高彦闷哼道:“担心甚么?” 那人道:“担心小白雁踢你下床时一时不慎踢错了地方你再爬上去已经没有用。” 高彦没好气道:“我去你们的娘!” 说罢昂然去了把众人的哄笑声抛在后方。 天仍徐徐下着轻柔的雪花颖水两岸白茫茫一片小白雁独自一人立在船尾处欣赏早来的秋雪。 高彦感到过去的所有努力、期待、焦虑、失眠都在这一刻得到回报爱的血液在沸腾着有种想大叫大嚷的冲动。 从第一眼在边荒集见到尹清雅他便一头栽进爱情的极乐天地去这令人激动迷失的情绪自此从没有减退只有愈趋炽热。假如这就是真正的爱情他是绝不会嫌多的。他无法以语言来表达他心中的感觉可是在这一刻看着她曼妙的背影像与雪花混融在一起如幻如真的美景他无需语言便理解了一切。 高彦来到尹清雅身旁。 尹清雅没有看他雀跃道:“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秋雪真美!”接着瞥他一眼微嗔道:“为甚么那样瞪着人家?不准这样看你不知道这样看女儿家是无礼的吗?” 高彦再次说不出话来。 在雨雪飘飘里左岸出现一个荒村若隐若现。 尹清雅忘了责怪他指着荒村道:“那是你的第几号行宫呢?” 高彦欣然道:“好像是三号行宫。” 尹清雅天真的问道:“这个村有鬼吗?” 高彦笑道:“这个是尹家村你的宗亲鬼肯定不会害你。” 尹清雅生气的道:“人家是说正经的你却只懂胡绉。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下河里去?” 高彦气定神闲的道:“你把我踢下水里便会错过了我的爱的宣言。” 尹清雅“噗哧”娇笑然后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爱的宣言?真是夸大!你那几下手段瞒得过本姑娘吗?不外是脸皮够厚口不择言自我陶醉硬要派清雅看上你吧!告诉我你还有别的功夫吗?若仍是以前那一套最好献丑不如藏拙免拿出来丢人现眼。惹火了我你便要吃不完兜着走本姑娘最拿手是惩治狂蜂浪蝶呢!” 高彦胸有成竹的道:“今次不同了!因为我是站在雅儿的立场为雅儿着想。” 尹清雅讶异地瞥他一眼见他一脸认真诚恳的神情奇道:“你这小子又动甚么古怪念头哩?” 高彦道:“不是怪念头而是充满高尚情操的伟大想法充满为爱而牺牲的精神。刚才你吃饱肚子回房后你有奇怪我一直没有过来找你吗?因我要独自一个人思量想出能顾及雅儿感受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尹清雅好奇心起道:“说来听听!如果仍是不象样子我今晚再不理睬你。”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听着哩!我已下定决心排除万难……” 尹清雅截断他叹道:“死混蛋还不是这一套?” 高彦不满道:“你知道我跟着说的是甚么吗?” 尹清雅没好气道:“你可以有甚么新花式?我才不会代你说出来。” 高彦道:“今次你怎都没法猜着我要说的是若得不到我未来岳丈师傅的亲口允婚我一天都不会迎娶你。” 尹清雅目光往他投去说不出任何话。 高彦神气的道:“这够伟大吧!雅儿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聂帮主的意向只要他同意我们的婚事便等于拨开云雾见青天我们将可有个幸福美好的将来。” 尹清雅仍在呆。 高彦道:“是否还须解释一下我伟大在甚么地方呢?” 尹清雅大嗔道:“死小子!谁和你有未来?你可以停止疯吗?除了一厢情愿你还懂得甚麽?也不秤秤自己是甚麽斤两?我师傅恨不得把你五马分尸你还真想他会把我许给你。 “快给我清醒过来以后想也不要想你所谓的伟大办法。如你肯安份守己我便让你陪我在边荒集玩二天三天后我回两湖去从此与你再没有任何关系。今晚不睬你哩!” 说罢断然去了剩下高彦呆在那里。 ※※※ 燕飞在思索一个问题。 这是个不能不想的问题就是如何击败孙恩。 艇子离开青溪小筑的码头由宋悲凤划船载着他和刘裕往赴司马元显设于淮月楼东五层的夜宴。 屠奉三因另有事务缠身须安排从边荒来的批战士进驻冶城所以稍后才自行赴会。 刘裕见燕飞现出思考的神色不敢扰他思路保持沉默。 他唯一可以胜过孙恩的就是仙门诀可是照卢循的情况推断他的七招仙门诀肯定奈何不了孙恩所以必须在决战前想出办法在仙门诀上再有突破。 他现在的仙门诀是孤注一掷先后出真阳真阴透过蝶恋花赠与敌人变化欠奉难度只在如何逼人硬拼上。这当然不算理想亦违背了他本身“日月丽天**”的精神。要在短短十天内另创能击败孙恩的新招是绝没有可能的。 但能否把仙门诀融入他以前的剑法内呢?这个肯定是有可能的。 燕飞遽震道:“我想通了!” 刘裕和宋悲风齐朝他望去前者道:“你想通的事当是至关紧要因为我从未见过你现在这般的神态。” 宋悲风笑道:“能令燕飞也震惊的究竟是甚麽?快说来听听。” 燕飞闪烁着前所未见的异采似可洞悉天地间任何秘密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想到了击败孙恩的方法。” 两人大感愕然。这种事竟可以光“想”不练的“想”出来吗?刘裕恍然道:“今次见你总是满怀心事的样子原来是为孙恩头痛。” 燕飞心忖自己的心事岂是三言两语能解释清楚更不可道出真相。忽然心中涌起“泄露天机”这句话明白到“天机”因何不可以泄露予无缘者的理由皆因有害无利。 宋悲风欣然道:“小飞想到甚么破妖之法?” 燕飞含糊的道:“我只是想通武学上一道难题令我大添对孙恩一仗的胜算能否奏功还要看当时的情况。” 刘裕道:“无论如何你已恢复了信心和斗志。对吗?” 燕飞点头同意。 孙恩固然是他目前最大的烦恼但也是能激励他突破不可缺少的元素。在向击败孙恩的目标迈进的同时他对“破碎虚空”这终极招数愈有把握触类旁通下说不定有一天他可以悟破携美破空而去的手段。这才是他惊喜的真正原因但却不可以说出来。 燕飞向宋悲风道:“如果我们现在抽空到谢家走一趟探望大小姐是否适宜呢?” 宋悲风道:“怎会有问题?大小姐不知会多么高兴才是。” 刘裕一震道:“小飞你是否要尽早赶往太湖去?” 燕飞从容道:“如果大小姐的情况容许明天我便动身。” 刘裕呆了一呆叹道:“那你们去吧!我在艇上等你们。” 宋悲风诚恳的道:“刚才我曾到过谢家见大小姐她精神和身体都大有改善问起小裕你为何不去见她我不得不把二少爷绝情的话如实告之。她听后很生气着我告诉你她为二少向你道歉希望你不要把二少的话放在心上还邀请你到谢家去。” 刘裕苦笑道:“这有分别吗?” 燕飞笑道:“当然有分别如果你拒绝大小姐的邀请代表你是个心胸狭窄、不够宽容的人更代表你仍恼恨谢琰。” 宋悲风鼓励道:“有大小姐主持大局哪到谢混那小子作恶?现在我每次回乌衣巷都当那小子透明一样见面绝不会施礼请安。哼!我伺候安公时他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根本没资格说话。” 刘裕忽然想起谢钟秀心中生出危险的感觉但却脱口道:“好吧!” 话出口才后悔却已收不回来。 夕阳里前方尘头扬起数十骑全奔至。 天气冷得异于寻常塞风阵阵从西北方吹来令旅人更希望及早抵达目的地。 拓跋珪正处于高度戒备下忙下令马队停止前进战士结阵保护运金车。 此处离平城只有十多里的路程一路上他们都小心翼翼避过山林险地只找平野的路走以防秘人伏击突袭。 在队尾的长孙道生和崔宏策骑来到他左右齐往来骑望去。 长孙道生舒一口气道:“是自己人。” 拓跋珪点头道:“来的是张衮事情有点不寻常。” 张衮和五十多名战士到离他们二百多步方开始减抵达他们前方战马都呼着一团团的白气。 拓跋珪道:“生了甚么事?” 张衮勒马停定道:“敌人反击了。” 拓跋珪神色不变的道:“是否慕容垂来了?” 张衮喘着气道:“现在还弄不清楚中午时收到报告有敌骑在平城和雁门一带广阔的屯田区肆意破坏烧毁粮仓农田驱散牲口似是敌方大举进攻的先兆。” 拓跋珪叹道:“好一个万俟明瑶。” 张衮愕然道:“万俟明瑶?” 拓跋珪道:“此事稍后再说还有其它事吗?” 张衮从怀里掏出小竹筒双手奉上道:“这是边荒集来的飞鸽传书请族主过目。” 拓跋珪接过后取出信函神色冷静的阅读一遍后随手递予长孙道生沉声道:“一切待返回平城后再说。” ※※※ “酒来!” 阜狂生看着像斗败公鸡似的高彦来到舱厅他那一桌坐下头痛的道:“情海又生波你们不是好好的了吗?又生了甚么事?” 此时客人巳吃过晚膳只剩下两三桌客人仍在闲聊。 高彦愤然道:“还不是给你这家伙害惨了。他***甚么事事为人设想却得到这样的回报。” 阜狂生皱眉道:“说吧!” 高彦负气道:“有甚么好说的?” 阜狂生正为边荒集忧心闻言光火道:“你这小子别忘记你和小白雁之有今天全赖老子在背后运筹帷幄否则小白雁至今仍在两湖。你***每次碰钉子都来怪我。你都不知自己多么幸福多么令人羡慕别人想碰小白雁的钉子还求之而不得。收起你的苦脸再不说出来我会大刑伺候。哼!你***!” 高彦无奈下道出情况。 阜狂生拍桌道:“那真要恭喜你哩!” 高彦一呆道:“恭喜我?” 阜狂生道:“当然要恭喜你小白雁只是为你着想怕你这小子真的了疯硬是到两湖去哭着要老聂把爱徒许给你轻则被人侮辱重则被五马分尸明白吗?她是担心你。唔! 现在我有点相信她真的喜欢了你这个根本和她毫不匹配的小子。“高彦怀疑的道:“真的是这样子吗?” 阜狂生傲然道:“本馆主的分析从来不会失误。他***现在是乘胜追击的好时机。” 高彦颓然道:“她说今晚不会理睬我。唉!乘甚么胜呢?今晚我肯定睡不着。” 阜狂生骂道:“一晚的耐性也没有吗?你***。嘿!待我想想。对!她不是说到边荒集后和你吃喝玩乐三天吗?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试想想看吧!如果你能令小白雁珠胎暗结聂天还又因承诺不能奈你的何只好将错就错把小白雁嫁给你。哈!这肯定是最好的办法。” 高彦先是目射奇光接着神情一黯惨然道:“如果我用这种手法得到小白雁便不是为她着想她嫁也嫁得不开心老聂更不高兴所以我也不会开心。唉!该是所有人都不开心包括你在内。” 阜狂生苦笑道:“这的确是不光采的手段。但有别的办法吗?要聂天还高高兴兴的把爱徒许给你等于要太阳改从西方升起来再往东方落下去。根本是不可能的。” 高彦勉力振起精神道:“此计是你想出来的你必须动脑筋为我找出解决的办法。” 阜狂生失声道:“我想出来的?你的娘!我只叫你顾及小白雁的感受却没有叫你也要照顾老聂的感受。你当老聂是三岁小儿吗?他不但是雄据一方的黑道霸主而且是与我们誓不两立的敌人大小姐和他更是仇深如海。你说他会把爱徒嫁给一个荒人吗?他如何向桓玄交代。你的脑袋是用甚么做的?” 高彦坚持道:“你不是我认识那个整天妙想天开的卓疯子吗?我的‘爱的宣言’不是说来玩玩的且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否则雅儿会看不起我。快给老子想想你也不想小白雁之恋没有个圆满的好结局吧。” 阜狂生呆瞪着他。 高彦摊手道:“俗谚不是有谓‘精诚所呈金石为开’吗?老子正是精诚的人该没有甚麽是做不到的。” 阜狂生一震道:“我想到了。” 高彦大喜道:“想到了甚么?” 阜狂生苦笑道:“我会每晚临睡前为你和小白雁求神作福祝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高彦失声道:“这叫做办法?” 阜狂生油然道:“当然是办法。我愈来愈相信你和小白雁是天作之合天地间再没有力量能拆散你们。兄弟!你想到甚么便干甚么不要理会任何人的说话包括我阜狂生在内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一切由老天爷作主。讨论到此为止你去睡觉我就在这里趁记忆犹新之际写这小白雁勇救高小子一剑吓退向雨田的精彩章节。” 第二章 情难言表 燕飞在谢娉婷和谢钟秀的陪伴下到忘官轩为谢道韫作第二次治疗刘裕与宋悲风则由梁定都招呼在可俯瞰秦淮河景色的东园别厅等候。 谢混或许赴他的清谈会去了不见踪影也没有人提起他。没有谢琰、谢混两父子的谢府令两人轻松多了似乎谢家又回复了少许昔日的光辉。当然这只是他们一厢情愿的错觉谢氏家族的盛世已随谢安谢玄的逝世一去不返而严厉的打击正接踵而来。 轻呷小琦送上的茶还着小琦坐在他身旁和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起来梁定都不时加入他们的谈话说的不离谢府内的事。 小琦以前是伺候宋悲风的婢女心地善良、善解人意当日燕飞落魄暂居谢家宋悲风便派他照顾燕飞的起居。以往宋悲风多次回谢家都见不着她只今此谢钟秀让她出来见旧主。 刘裕神色平静地立在窗前目光投往下方的秦淮河心中却波起浪涌原因来自谢钟秀。 离厅前她有点失去控制的深深看了他一眼令刘裕也差点失控有如被洪水冲破了防御的堤岸再控制不了心中泛滥成灾的漏*点那是个似曾相识的眼神。 对! 他曾经看过。 那是当王淡真被逼嫁往江陵刘裕在船上截着他想把她带走却被她拒绝刘裕不得不离开时她望向他的眼神揉杂了烈烧的爱火和令人魂断神伤的无奈、绝望和悲愤碎裂了刘裕的心的眼神。 历史在重演着。 他已失去淡真成为永不可弥补的遗憾他怎可以让事情再一次生?如此他做人究竟还有什么意思?他不明白一向比王淡真更高高在上的谢钟秀为何会忽然恋上他但刘裕再没有丝毫怀疑她的眼睛**裸地呈现了她的心意。他也弄不清楚自己是否爱上了她但一股无以名之的力量已把他们连结在一起他们再不是没有关连的两个人。 一切像天崩地裂般生刘裕一直以理智克制着对她似有若无的微妙感觉被引出来庞大至使他本人也大吃一惊。 可是她是绝对碰不得的尽管她将来可以变作另一个刘牢之至乎击败孙恩和桓玄一跃而为南方最有权力的人可是他仍是一介布衣如要强娶谢钟秀会令健康的高门离心认为他是现有制度成规的破坏者且以健康高门最难接受的方式进行破坏。 他和谢钟秀的好事是没有可能的她也深明此点所以眼神才如此幽怨无奈她更晓得他绝不会和她私奔。 唉!何况他曾亲口向屠奉三和宋悲风作出承诺不会碰她。 但自己已失去了淡真还要失去她吗?生命还有何意义可言?出生入死又为了什么?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成为新朝的帝君那时身为九五之尊再非布衣的身份爱干甚么便干甚么谁敢说个“不”字?布衣想变为皇帝在目前的南方社会里是几近不可能的事但却非全无办法。 自晋室南渡、偏安江左驱逐胡虏、还我何山一直是南方汉人的大愿。谁能麾军北伐统一天下谁便有资格成为新朝之主向为深植人心的信念。所以只要他刘裕能掌握兵权控制大局然后进行北伐收复中原那九五之尊的宝座将水到渠成的落在他手心内。 从没有一刻刘裕这么刻意去想做皇帝的事。一直以来在这方面他都是模模糊糊的此刻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不但有明确的方向且目标宏远。因为他晓得自己未来的苦与乐全系于眼前的决定上。 忽然他想起江文清。 自与她边荒集分别后他愈来愈少想起她反而想任青媞的时间比想她还多一点他是否对她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呢?扪心自问下实况又非如此。和她一起的感觉是很舒服的她不论内含和姿色加上大家屡经生死劫难情深意重双方的感情远非任青媞和谢钟秀能比拟但为何她对自己的吸引力总像比不上谢钟秀甚或任妖女个中道理他是明白的。因为他渴求刺激一种能令他忘掉了王淡真的激烈情怀。 任青媞的吸引力在她的高度危险性与及她本身飘忽难测的行为。谢钟秀更不用说活脱脱的正是另一个王淡真连处境也极度相似。 对江文清他是心怀内疚尤其当他感到对别的女子动心更像做了对不起她的事。现在他把复仇振帮的希望全寄托在他身上他更感到不可负她。 假如他真的当了皇帝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他绝对没想过妃嫔成群的帝皇生活但…… 燕飞来到他身旁低声道:“王夫人想单独见你。” 谢道韫独坐轩内只点燃了两边的宫灯穿上厚棉衣精神看来不错如果刘裕不知实情绝没法联想到昨天她还没法下床。 刘裕踏足忘官轩心中百般感慨遥想当日赴纪千千雨枰台之会前在这里举行的小会议谢钟秀仍是个只爱缠着谢玄撒娇的天真孩子淡真则是个无忧无虑、情窦初开的少女当时谁想得到等待她们的命运会是如此残忍不仁她们理该是受庭院保护的鲜花哪知竟会受风雪的摧残。 谢道韫露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轻轻道:“小裕长得更威武了走起路来大有龙行虎步之姿小玄确没有选错人。来!到我这里来……” 刘裕向他施礼请安恭敬地坐下。现在谢家里她是唯一能令他敬佩的人。亦只有从她处可以看到谢家诗酒风流的家风传承。 谢道韫明显消瘦了不过她最大的改变是眼神那是种历尽劫难后心如枯石的神色他永不能恢复至当日忘官轩内的风流才女就像他再不是那一天的刘裕。 谢道韫道:“你和小琰间究竟生过什么事?” 现在刘裕最想谈的是有关谢钟秀未来的幸福如果得到谢道韫的认许他的感觉会舒服多了。但他更知道这是谨毛失貌一个不好会惹来不堪想象的后果。谢道韫可以全无困难地接受他作谢玄的继承者可是若牵涉到打破高门布衣不能通婚的大禁忌恐怕以谢道韫的开明亦没法接受那便糟糕至极。 他真的不想影响谢道韫的康复表面看她已恢复了昔日的坚强但他却清楚她只是勉为其难负起担当谢家主持者的重任。 刘裕苦笑道:“大人着我去刺杀刘牢之在我痛陈利害下大人仍不肯收回成命遂一怒之下和我划清界线。唉!我也想不到事情会展至这个地步。” 谢道韫凤目一寒旋又现出心力交瘁的疲惫神色黯然道:“小裕你不要怪他他从来都是这个样子自行其是脾气又大安公也没法改变他。” 刘裕道:“在走投无路下我只好求助于司马元显通过他与司马道子妥协否则我只有逃亡一法。” 谢道韫叹道:“我已从宋叔处清楚了这方面的情况怎会怪你呢?小玄最害怕的情况终于出现未来会是怎样子呢?小裕可以告诉我吗?” 刘裕一呆道:“玄帅害怕的情况?” 谢道韫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该是想起谢玄痛心的道:“小玄最害怕的是小琰会被司马道子利用籍以分化北府兵更怕他心高气傲没有重用你却领兵出征。他担心的一切已全变成眼前的现实你教我该怎么办吧!” 刘裕为之哑口无言现在一切已成定局谢琰能否回来纯看他是不是命不该绝谁都没法帮忙他可以说甚么呢?谢道韫恢复平静淡淡道:“小裕的表情已告诉了我答案情况真的那么恶劣吗?” 刘裕道:“战场上变化万千成败谁都难以逆料或许战果会出人意表。” 谢道韫无奈的道:“我太清楚小琰了所以一直劝他拒绝司马道子的任命只是他听不入耳。” 刘裕心中热血上涌奋然道:“只要我刘裕尚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孙恩横行下去。” 谢道韫道:“你明白他们吗?” 刘裕呆了一呆问道:“夫人是指天师军吗?” 谢道韫点头应是然后双目涌出神伤魂断的神色想起最不该想的事道:“只有到过会稽的人或许会明白当地的民心绝不是躲在健康城里的人能明白的。坦白告诉你当日小玄力主栽培你我也有提出疑问到现在才真正明白小玄的选择是明智的。只有来自民间的人才能明白民众的心事。小琰一向高高在上从没有试图了解民众的想法他只是另一个王郎分别在一个只懂开坛作法一个却沉迷于高门大族的显贵伸份他们的失败是注定了的。我没有资格教你怎么去做因为我本身也是高门的一份子。当日我们完全不明白为何四周的城池可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失守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是个人心所向的问题。小玄是对的。” 接着深深凝视刘裕以坚定的语气道:“我们南方汉人的命运不论是高门大族又或寒们布衣正掌握在你的手上。这不是言之尚早而是眼前的事实。刘牢之本是个人才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令所有人实望玄弟正因看穿他的本质所以才提拔你来代替他。现在健康的皇族高门对你是又爱又怕民众则因你的而生出无限憧憬机会已摆在你眼前就看你怎样掌握。只要能团结上下你的成就会越你的玄帅不会辜负他对你的厚望。” 刘裕心中敬佩谢道韫肯定是健康高门最有视野远见的人对现时的形势看得透彻清晰。心中一热脱口道:“孙小姐……嘿!孙小姐她……” 谢道韫微笑道:“我差点忘记谢你你们为钟秀费神了她年纪尚小该不须急着嫁出去。唉!” 刘裕本想向她透露他对谢钟秀的心意岂知她误会了以为是指请她为谢钟秀作主拒绝司马元显求婚的事还多谢他教他难以一鼓作气到了唇边的话没有一句说得出来。她最后的一声叹息不用说是想起自己的婚姻。 谢道韫又道:“淡真的事令我很难过钟秀也为此郁郁不乐这种事谁都没法子。” 刘裕见她说起王淡真眼都红了他自己心中亦一阵苦楚热情和勇气全面冷却更没法向她说及自己对谢钟秀的心意且是绝对不宜。还有甚么好说的只好告退离开。 拓跋圭来到床旁俯视正拥被卧在床上的楚无瑕微笑道:“你的脸色好看多了。” 楚无瑕轻轻道:“族主何不坐下来陪无瑕闲聊两句好让无瑕为你解忧。” 拓跋圭淡淡道:“我还是喜欢站在这里这是我的一个习惯喜欢时刻保持警觉这是做马贼时养成的坏习惯令我睡难安寝假如连这种事你也可以为我解忧说不定我真的会迷上你。” 楚无瑕讶道:“原来收留我和爱我根本是两回事那无瑕不得不施尽浑身解数来博取族主的爱宠就看族主是否有胆量尝试一些比较危险的玩意肯否为治好失眠症付出代价?” 拓跋圭大感兴趣道:“究竟你有何提议?因何竟牵涉到胆量的问题又须付出代价?” 楚无瑕取来放在枕边的百宝袋探手从内取出一个高只三寸的小药瓶以两指捏着送到拓跋圭眼前柔声道:“这是我从佛藏取来的宝贝瓶内盛着三粒宁心丹乃来自汉人的丹学大家有半仙之称的郭景纯之手是健康高门梦寐以求的珍品乃无价之宝。” 拓跋圭哑然笑道:“难怪你说是有危险的性的玩意竟然是这么一回事。你当我拓跋圭是甚么人呢?际此大敌当前的关键时刻怎能像南方那些所谓名士般沉迷于丹药还用做正经事吗?” 楚无瑕淡淡道:“无瑕现在的命运已与族主连结在一起怎会做不利族主的事?这宁心丹并不会影响人的神志反会令你的思路更清晰忘忧去虑保证有几晚可以安眠。” 拓跋圭却丝毫不为所动道:“听来确有点吸引力不过服食丹药是有后遗症的我是绝不会试这种东西。” 楚无瑕微笑道:“刚好相反宁心丹之所以被视为丹宝之一正因药效令人惊奇可持续十多天之久却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瓶内本有七颗宁心丹给大活弥勒和佛娘各服去一颗另两颗则被我在回程上服用了你看我像出了事的模样吗?” 拓跋圭双目射出精芒盯着她道:“你有什么心事为何连服两颗宁心丹?” 楚无瑕叹了一口气徐徐道:“告诉我世上还有什么值得我开怀的事呢?” 拓跋圭差点哑口无言因为从她幽怨的语气听出她是对他并未迷上她的话作出反击只好岔开道:“你的话不是前后矛盾吗?刚说过这玩意带有危险且须付出代价现在又说服宁心丹不会有不良的后果。” 楚无瑕把药瓶放入被子内一双美眸闪闪生辉道:“族主误会了无瑕指的危险并不是宁心丹本身而是服药后会引的情况!你尝过宁心丹那种滋味后便永远忘不掉那种感觉至乎觉得那才是真的快乐人要如此活着才有意义。当这样的情况生时你会忍不住追求丹药的效应最终变成沉迷丹药的人和健康的高门名士变成同路人。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拓跋圭沉吟半晌皱眉道:“既然如此竺法庆和尼惠晖怎能停止服用呢?照你说的道理瓶内该没有半颗剩下来。” 楚无瑕欣然道:“问得好!先不说他们都有钢铁般的意志最主要他们服药的目的有点像神农尝百草是要亲自体验宁心丹的药性看看可否制造出类似的丹药来。制丹炼药卖往南方一直是我们弥勒教一个重要的收入来源。” 拓跋圭问道:“他们成功了吗?” 楚无瑕道:“郭景纯学究天人对丹药有独特的心得除非试丹的是安世清否则天下怕没有人能复制出里没年个一颗宁心丹来。不过已足可令我们大幅改善五石散的炼制令南方名士更趋之若骛。差点忘了告诉你五石散是一盘有高度竞争性的生意品质非常重要绝瞒不过服惯药的人。” 拓跋圭笑道:“你们是不安好心才对。不但可从南方人士口袋里掏钱还害得人不思进取沉迷丹药。” 楚无瑕笑道:“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有甚么好说呢?名士服药之风又不是因我们弥勒教而起我们亦只是因势成事。宁心丹的利和弊全给族主说清楚哩!一切由族主决定我只是提供族主一个选择。” 拓跋圭沉吟道:“只要意志坚定是否可以说停便停呢?” 楚无瑕往他望去美目内异彩闪烁似是在说:族主终于心动了。 第三章 公子心声 当刘裕离开谢家的一刻他有截然不同的感觉他的生命再不是活在对过去的追悔和仇恨里而是奋勇前进为自己的目标和理想努力关键正在于谢钟秀。 谢道韫指建康的高门对他又爱又怕他何尝不对建康的高门爱恨难分。他是由建康高门最显赫的谢玄一手提拔起来但亦是建康门阀的制度令他失去了最深爱的女子。他一向是个实事求是的人所以肯和司马道子妥协与高门里的有志之士结盟但绝不表示他同意高门永远把寒门践踏在脚下的门阀制度只是在形势所逼下不得不作出的手段。 王弘说得对门阀制度由来已久不是任何人能在短期内摧毁那只会带来大灾难令南方四分五裂。 燕飞也说得好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里那只会侵蚀人的心。 在如此这般的情况下他最想的到的便是谢钟秀只有她可使他把对淡真的爱转移到她身上且于他个人来说等于彻底摧毁了高门寒门间的阻隔兼且她是谢玄之女如果他能予她幸福也是报答谢玄恩情的最好办法更何况她对自己是如此依恋充满期望他刘裕怎可一错再错坐看她成为高门大族政治的牺牲品步上淡真的后尘。 他是决不容这样的情况生的。 他要成为新朝的天子这已成他唯一的出路。 宋悲风的声音把他扯回现实去只听他向坐在身边的燕飞问道:“大小姐的情况如何?” 燕飞大有深意的瞥刘裕一眼道:“宋大哥可以问刘兄。” 刘裕收拢心神点头道:“大小姐精神非常好表面看不像曾受重伤的人说了很多话仍没有露出疲态。” 宋悲风欣然道:“小飞的疗伤之术肯定是当世无双。” 燕飞含笑瞧着刘裕道:“是否我的错觉刘兄的神态似有点异于平常模样。” 刘裕差点想把心事尽情倾诉却知万万不可他顾忌的当然不是燕飞而是宋悲风。矛盾的是他必须取得宋悲风的合作才能进行他决定了的事。 先他必须再秘密与谢钟秀见另一次面弄清楚她对自己的心意同时自己也须向她表明心迹。他会把心中的爱意完全向她倾注便像当口对淡真的热恋。 这是至关紧要的一步。 宋悲风亦若有所思地盯着他。 刘裕生出被他看破心事的感觉微笑道:“我确实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其中道理可否容我稍后禀上。” 燕飞点头道:“明早吃过早点我立即上路。” 心想的是离开建康前先向安玉晴道别只是不想说出来因为感到不宜让她卷入刘裕的事情去。 宋悲风道:“与孙恩的事了断后小飞可否于返回边荒途上向我们报个平安。” 燕飞微笑道:“那时你们仍在建康吗?” 刘裕道:“宴后我们会告诉你报平安的手法。这方面是由老屠负责的他会在短时间内在孔老大的传信基础上加以扩充而成为我们的军情网只要你在某处留下口信我们会很快收到信息。” 燕飞点头道:“你们终于大展拳脚哩!” 刘裕目光投往出现在前方的淮月楼正要说话忽然抽一口凉气嚷道:“我的娘!生了什么事?” 燕飞也愕然道:“码头上怎么聚集这么多人且大部分是楼内的姑娘有什么热闹好看的呢?” 见到他们的小艇不住接近守在码头区过百的男女齐声欢呼喝采不住呼唤燕飞的名字。燕飞立感头皮麻知道是冲着他来的尴尬场面。 宋悲风呵呵笑道:“秦淮的姑娘谁不想目睹赢得纪千千芳心的绝代剑客燕飞的风流模样?小飞今回难为你了!” ※※※ 楚无暇没有直接答他平静的道:“族主可知我因何连服两颗宁心丹吗?” 拓跋圭终于在床沿坐下道:“这正是我想知道的。” 楚无暇神色如常地轻轻道:“因为我懊悔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更希望所有事从没有生过最好是能忘掉了以前的一切能开始新的生活。” 拓跋圭心中激荡着自己也没法理清的意念和情绪包含着怜惜、忌妒、鄙视、肉欲等说不清的复杂感觉忽然间他清楚明白自己再不能把她视作弃之不足惜的玩物。越了解她越感到她对自己的诱惑力。除了表面的美丽外她还是个有内涵和性格的女人。一个很特别的女人。 拓跋圭按奈苦把她搂入怀里的冲动问道:“你成功了吗?” 楚无暇幽幽的白他一眼道:“这正是对你早前问题的答案任何灵丹妙药的功效都是短暂的只有极少数能彻底改变体质的丹药是例外但那要冒更高的风险无暇本以为把佛藏带回来后便可得到族主的宠爱效力该远胜宁心丹。唉!” 拓跋圭也大感招架不来苦笑道:“如果你晓得我拓跋圭一向为人行事的作风该知道我对你是另眼相看。现在对我来说没有比打败慕容垂更重要的事。何况男女间的事要逐渐展才有味道如果我甫见你便占有了你反不是什么好事。无论如何你已告诉了我答案不论是什么丹药只有麻醉一时的效用有点像喝酒便成了心瘾更绝非好事。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楚无暇柔声道:“族主相信感觉吗?” 拓跋圭一头雾水的回应道:“相信感觉?这句算是什么话?感觉是与生俱来的根本轮不到你相信或不相信。” 楚无暇娇笑道:“正因是与生俱来的所以我们才会忽略感觉不当作是什么一回事也不会特别理会便像我们习惯了呼吸可是当你吐纳调息的时候便觉呼吸竟可对我们如此重要不懂吐纳方法者休想打下练武的根基。” 拓跋圭苦笑道:“除家国大事外其他事却难引起我的兴趣。不过你的话予我新鲜的感觉。好吧!我耐心听你说。” 楚无暇双目像蒙上一层迷雾徐徐道:“色声香味触是人的所感有所感自有所思所以思感是二而为一一切都是“心”的问题只有能感能思才代表我们生活着。我们弥勒教卖丹药卖的正是一种感觉与平常思感有异的感觉。平常的感觉变像一条永不会冒出水面的鱼儿永不晓得水面外的世界是怎样的可是当它服下丹药后便次离开水内看到了外面的世界醒悟到竟可以有如此的境界。当然这是短暂的但至少它拥有了新的感觉明白道可以有另一种有别于往常的思感那是一种全心的境界。” 拓跋圭哑然失笑道:“说到底你是想说服我尝试宁心丹。” 楚无暇摇头道:“当然不是这样丹药的效果会因人而异是否会沉迷亦看个人的意志有点像上青楼青楼姑娘出卖的亦是感觉有人倾家荡产亦有人因而得到生活的调剂和乐趣。族主不是想治好失眠症吗?无暇只是向你提供一个可能的方法。” 拓跋圭笑道:“这是个有趣的谈话令我轻松了很多暂时我的情况仍未恶劣至须藉助丹药的田地。无暇好好休息我本有些事想问你留待明晚吧!” 说罢离房去了。 ※※※ “当!” 碰杯后四人把酒一饮而尽气氛轻松起来。 东五层回复旧观不知情者肯定没法猜到不久前这里曾生过刺杀事件鼎鼎大名的干归且因行刺不遂饮恨秦淮水。 司马元显情绪高涨频频劝酒。 今晚的布置又与那晚不同于厢房中放了张大方几司马元显、燕飞、刘裕、屠奉三各据一方。 司马元显笑道:“今晚肯定没有人敢来行刺除非他不晓得燕飞在这里喝酒但如果消息不灵通至此就根本没作刺客的资格。” 屠奉三接口道:“该说也只能第九流的刺客。” 众人起哄大笑。 司马元显叹道:“我们又在一起哩!” 宋悲风本在被邀之列但宋悲风托辞不习惯风月场所只负责送燕飞来却不参加晚宴。三人明白司马元显的意思指的是当口与郝长亨在大江斗法的组合再次聚一堂。只从这句话可知司马元显对当晚生的事念念不忘。 司马元显意兴飞扬的道:“今晚我们以江湖兄弟的身分论交把什么阶级地位全部抛开唉!这句话我很久以前便想说了但到今晚才有机会。” 燕飞欣然道:“今次见到公子便像见到另一个人教我非常意外。” 司马元显道:“都说是江湖聚会还唤我作什么公子叫元显便成先罚燕兄一杯。” 刘裕笑道:“‘公子’便是你的江湖绰号唤你公子是妥当的。” 司马元显怪笑道:“对!对!该罚自己才对。”举酒又喝一杯。 三人见他已有几分醉意不再为他斟酒。 司马元显叹道:“告诉你们或许不会相信事实上我非常还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终日沉迷酒色从来不懂反省自己的行为碰了很多钉子。” 燕飞地位然不像刘、屠两人般在说话上有顾忌畅所欲言的笑道:“既然碰钉子那些日子有何值得还念之处?” 司马元显道:“最值得怀念的是做什么都不用负责任。唉!那时候真的荒唐竟敢和安公争风吃醋回去还要给我爹臭骂一顿却全无觉悟。” 燕飞道:“那你何时开始醒悟到自己的行为有不对的地方呢?” 司马元显道:“今晚老宋不在我们说起话来方便多了。现在我要说一件丢脸的事你们有兴趣听吗?” 刘裕生出古怪的感觉听着司马元显倾吐心事便知这掌握大权的王族公子内心并不像表面般风光快乐且是满怀心事但只能隐藏在心底里到此刻对着他们三个曾并肩作战的伙伴在带点酒意下得到倾泄的机会。 屠奉三笑道:“公子肯说我们当然愿意听。” 司马元显道:“事情是这样的你们听过王恭的女儿王淡真吗?她和玄帅的女儿谢钟秀并称建康双娇均为人间绝色。” 燕飞目光不由朝刘裕投去后者神色不善但燕飞已捕捉到他眼内一闪即逝的神伤。 屠奉三并不知刘裕和王淡真的关系没有留意点头道:“当然听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公子当然不会错过追求她的机会。” 司马元显谈兴极浓似恨不得把心事一股脑儿说出来道:“是不肯放过我得知她秘密离开都城借口奔安公的丧到广陵去与她爹王恭会合忍不住领人追了上去却惨中埋伏不知给哪个混蛋射了一箭吓得我逃回都城。不瞒各位那一箭也把我震醒过来醒悟到自己离开都城便一无是处。” 刘裕心道那个混蛋便是老子当然晓得不可以说出来。同时心中涌起怪异的感觉司马元显现在向他们推心置腹当他们是朋友。但将来有一天如果司马元显成为自己登上帝座的障碍自己能否狠起心肠对付他呢? 刘裕真的不知道。 司马元显续道:“但真正的全面醒觉便与三位有关。那晚我连遭重挫最后更被三位俘虏可说是我一生人中最大的屈辱令我想到自己也可以被人杀死。最教我想不到的是燕兄不但以礼待我还当我是兄弟朋友且信任我。当我们一起滑艇逃避“隐龙”的追杀那种感觉真的难以形容到今天我仍然很回味当时斗智斗力的情况。哈!现在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众人又添酒对饮。 司马元显放下酒杯苦笑道:“以前的日子都不知是怎样过的?浑浑噩噩的好像永远没有满足每天也有点不知干什么才好。现在虽然担子越来越重要操心的事不胜枚举但总觉得心种有着落相信自己是有能力办事的。” 燕飞微笑道:“既然如此为何公子又说非常怀念安公在世时的日子?” 司马元显点头道:“的确很矛盾。或许是因现在责任太多。越清楚状况越感到害怕。幸好有三位助我否则我真的不知如何应付。在以前那段日子天天风花雪月也不知是痛苦还是快乐却感到一切都是安全的不论闯了什么祸都有我爹为我出头从来都不担心会被人干掉这样的日子多多少少也有点值得还念吧!” 司马元显感慨万千的道:“今晚是非常特别的一晚我从没想过可和三位再次聚且是在秦淮河最著名的东五层也说了从没有向人透露的心底话。来!我们再喝一杯?我虽没资格和燕兄比剑但却可以来个斗酒。” 众人举杯相碰。 刘裕笑道:“公子可知燕飞的酒量绝不会比他的剑法差。” 笑声中四人再干一杯。 此时连刘裕等也有几分酒意了。 司马元显道:“这一杯是祝燕兄旗开得胜大败孙恩重演当日斩杀竺法庆的壮举令天师军不战而溃。” 燕飞讶道:“公子如何晓得此事?” 屠奉三道:“是我告诉公子的。” 司马元显兴致昂然的问道:“燕兄对今次与孙恩之战有多少成的胜算呢?” 事实上司马元显提出了刘裕和屠奉三最想问燕飞的事均全神听着。 燕飞目光投往花窗外唇边掠出一丝令人高深莫测的笑意。 第四章 预知战果 拓跋珪进入厅堂等候着他的崔宏和长孙道生连忙起立恭迎。 三人于一角坐下拓跋珪道:“确切的情况如何?” 长孙道生道:“情况并非太恶劣因为早过了收割的季节大批的粮货已收进了平城和雁门的粮仓内纵使秘人肆意破坏仍不会影响冬天粮食上的供应。” 拓跋珪沉声向崔宏道:“崔卿有甚麽看法?” 崔宏道:“秘人是要制造恐慌打击族主的威望为慕容垂的反攻造势更是要激怒我们。” 拓跋珪双目厉芒闪动道:“如何可以施展崔卿擒贼先擒王之策?” 长孙道生现出犹有余悸的神色道:“万俟明瑶不论轻身功夫和其七节软鞭均是诡异难测。当晚我和崔兄及楚姑娘合力围攻她仍奈何不了她最后若不是楚姑娘拼着捱她一掌把她刺伤后果不堪想像。想杀她已不容易更遑论生擒她。” 拓跋珪断言道:“于我拓跋珪而言没有不可能做到的事崔卿可有办法?” 崔宏道:“族主心中的想法该与属下相同。天下间若有一个人能生擒活捉万俟明瑶这个人将是燕飞。但必须有巧计配合把万俟明瑶从暗处引出来令她由暗转明。” 拓跋珪叹道:“小飞确是最佳人选只恨边荒集同样需要他教他如何分身?” 崔宏道:“这就是策略的重要性任何计策都要配合时机才能收如电闪雷鸣的效应。” 长孙道生不解道:“时机指的是甚麽呢?” 崔宏道:“今回秘人离开大漠来助慕容垂对付我们和荒人摆明是针对两方的特殊情况采取打击经济扰乱人心的手段令我们陷入困境不但可令我们陷入各自为战的被动局面更可重挫战士的斗志和士气方法高明亦是秘人能采取的最优秀战略成功的机会很高。” 拓跋珪点头道:“崔卿所言甚是。我们现在是阵脚未稳平城和雁门周围的民众尚未建立起对我们归附之心的确很容易被敌人动摇。兼之盛乐离此过远只要秘人能截断两地的交通我们将变为孤军如果不是平城和雁门可互为呼应只是慕容详以足可收拾我们。” 崔宏继续分析道:“尤为重要的边荒集是我们的命脉如我们和边荒集的连系被斩断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我们黯然败退的日子。” 长孙道生皱眉道:“没有这麽严重吧!两城库藏的粮食该足够我们食用至明年秋天。” 拓跋珪沉声道:“在正常情况下确是如此但崔卿说的该非一般情况。” 长孙道生道:“我能想到的是附近乡镇的民众因恐慌挤到两城来令我们的粮食不足以供应骤增的人口。” 崔宏道:“谁都知道牲口战马可由盛乐供应但粮食物资必须透过边荒集向南方搜购秘人的战略目标不但要截断盛乐至平城的交通更重要是中断边荒集与我们这里的联系如此我们在寒冬过后根本无力抵抗慕容垂的大军而荒人则动弹不得没法与我们连手抗敌。” 拓跋珪微笑道:“刚才崔卿指的时机是怎麽样的时机呢?” 崔宏欣然道:“族主想到哩!” 拓跋珪含笑不语。 长孙道生苦笑道:“请恕道生愚鲁仍然不明白。” 拓跋珪笑道:“非是道生愚鲁而是道生惯了在沙场明刀明枪的与敌周旋不惯耍手段、玩阴谋。崔卿指的是当我们在平城和雁门最大的粮仓均被敌人潜入放火烧掉的时候那就是我们需要的时机了。” 长孙道生愕然以对。 拓跋珪从容道:“我们可假设慕容垂定于明春反攻我们一切计策均可依这预测厘定。对秘人四处破坏我们是毫无办法故对此采以不变应万变之策只要保得住平城和雁门便不算输。哼!既然猜到秘人会烧我们的粮仓当然不会让他们把真粮烧掉只要他们认定我们粮食供应不足便成。” 接着向崔宏道:“崔卿请说下去。” 崔宏道:“慕容垂现时的兵力虽不足以截断我们和边荒的连系但要封锁边荒颖水的交通却是绰有余裕。当边荒集被割断与北方的交通我们亦因缺粮不得不向边荒集求援整个斗争的中心将会转移到平城、雁门和边荒集的联系上如何突破敌人的封锁正是敌我成败的关键。” 长孙道生精神大振恍然道:“我明白了如果在这时候我们带着五箱黄金到边荒集去购粮敌人将会倾力而来破坏此事如此便可以令万俟明瑶由暗转明再由燕飞出手活捉此女一举解决了秘人的问题。” 拓跋珪欣然道:“细节由你们仔细商量将真粮变成假粮一事必须火去办迟则不及。此事交由你们两人全权处理。” 崔宏和长孙道生轰然接令。 拓跋珪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任何和我拓跋珪作对的人都不会有好收场的。” ※※※ 燕飞微笑道:“今仗将以平手作结因为我是不可以受伤的。” 三人听得面面相觑即使说话的是燕飞也有点没法接受这种事是没可能猜测到的偏是燕飞说得那麽肯定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态度。不过三人可以肯定的是燕飞丝毫不害怕孙恩。 司马元显说出三人的心声道:“燕兄是否能知过去未来否则怎可能这般肯定?” 燕飞哑然笑道:“没有人能看破未来的迷津但知彼知己的能力我还是有的。在这人世间恐怕没有对手比我和孙恩更清楚对方的虚实因而也可预知战果。” 三人都自以为明白了燕飞的意图因为燕飞和孙恩有两次决战的前科清楚对方功底的深浅是当然的事。岂知燕飞指的其实是太阳火和太**的功诀是真的掌握到对方的尺短寸长。 屠奉三道:“燕兄刚才说因为你不会容许自己受伤故此仗会以不分胜负作结。这麽说如果燕兄拼着受伤是否可除去孙恩呢?” 燕飞从容道:“我和孙恩间的情况微妙异常不可用一般的情理测度个中情况实一言难尽。论功力我确比不上他精纯深厚但说到变化我却肯定在他之上。可这麽说他的道法武功已臻至巅峰之境想再有突破是难比登天;而我则是仍在路上摸索每天都有点不同。” 刘裕道:“刚才来此途上燕兄不是说过已悟破击败孙恩的方法吗?” 燕飞答道:“于长远而言我确实掌握到破孙恩的法门窍诀不过目前仍是言之尚早。” 司马元显皱眉道:“我明白燕兄刚才说的每一句话却是愈听愈糊涂。所谓高手较量不是毫厘之差已足可决定胜负吗?除非其中一方能全盘控制战局于胜负未分前逼对方知难而退否则怎会是和气收场?” 燕飞欣然道:“所以我说个中情况非常微妙难以描述。我也晓得这麽说会令你们如堕迷雾说出来只是让你们心里有个准备竺法庆的情况不会在孙恩身上重复一次至少不会在今仗生。” 屠奉三叹道:“燕兄确是非常人。” 司马元显举起杯子敲门声响接着有女子声音道:“淑庄可以进来吗?” 纪千千在风娘陪伴下到主堂去见慕容垂。风娘神色凝重默不作声。纪千千晓得再难从她处问出东西来索性省回唇舌。 她有十多未见过慕容垂这是她被俘后从未生过的。慕容垂不是没有忽然不知到了哪里去的纪录但都只是三、四天不等没试过这麽久的。 她们从中园循青石板路绕往主堂正门隔远便看到慕容垂亲送一客出门此人一表人才意态轩昂纵使对着慕容垂仍是不亢不卑神态从容教人一看便知非是平凡之辈。尤使纪千千印像深刻处是此人不但非是中土人士更不是她认识的诸胡种族。 纪千千不由留神忽然慕容垂的声音似有如无的隐隐传进她耳内道:“今次一切仰仗先生如能说服赫连勃勃把拓跋珪的根基拔起那拓跋小儿只能在平城坐待末日的来临。” 那人欣然道:“这方面包在我身上我要的只是那个妖女。” 纪千千心中一震登时再听不到下面的说话不由大感讶异他离他们远达百步兼之他们又是低声交谈照它以往的能力是没可能听到的。 慕容垂送走了客人目光朝纪千千投去露出倾慕爱怜的神色然而其神态颇为轻松似是解决了所有棘手的难题。 纪千千直抵他身前风娘退往一侧。 慕容垂忽然上下打量她脸现不解之色。 纪千千心中不安知被他看破自己功力上大有精进掩饰道:“皇上召千千来所为何事呢?” 慕容垂瞥风娘一眼道:“我们到堂内再说。” 两人进入主堂在一边的圆桌对坐女婢奉上香茗糕点后退出堂外只剩下他们两人。 慕容垂叹道:“这是不可能的为何今回我见到千千竟感到千千出落得更漂亮标致了灵秀之气逼人而来有如出水芙蓉。” 纪千千放下心来知他是因自己眼神变得更灵动深遂、肤色亮泽而“惊艳”非是怀疑她在秘密练功。淡淡道:“皇上仍未说出召千千来所为何事。” 慕容垂苦笑道:“闲聊也不可以吗?我离开千千足有十三天之久千千却不问一句我究竟到了哪里去吗?” 纪千千道:“好吧!敢问皇上这十多天来到过甚麽地方呢?” 慕容垂差点哑口无言继续苦笑道:“千千的辞锋很厉害教我难以招架。明早我们将返荥阳去听说附近很多地方都在降雪再迟点路途会辛苦多了。” 纪千千道:“皇上的神态很轻松呢!” 慕容垂微笑道:“人生无常有起有伏我刚经历一个严重的挫折幸好现在大局已定可以稍松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大局已定?” 慕容垂断然道:“今晚我们不谈边荒集的事也不提拓跋珪那忘本的小儿其它的事只要千千垂询我慕容垂会酌情回答。” 纪千千心忖其它的事我哪有兴趣不过慕容垂肯只说话不动手当然最理想。沉吟片刻道:“皇上的争霸大业现在是如何一番光景?” 慕容垂哑然失笑道:“好千千!真懂得问。好吧!现在关内关外是两个情况。关外的情况渐趋明朗只要去除几个跳梁小丑便是我慕容垂称霸之局。至于关内嘛!恐怕谁都弄不清楚其中错综复杂的形势。” 纪千千道:“该难不倒皇上吧!” 慕容垂现出充满信心的笑容忽然谈兴大地道:“让我告诉你有关姚苌的一件趣事当然!对他来说绝不有趣。” 纪千千也被引起好奇心点头道:“千千听着哩!” 慕容垂见惹得美人心动忙道:“事情是这样的姚苌自把符坚勒死于新平佛寺内四出征讨战无不胜眼看关中要落入他的掌握里。当符坚之子符丕于襄陵被慕容永大败逃难时被杀姚苌更是气势如虹连我他也不放在眼内。” 纪千千静心聆听。 慕容垂续道:“符丕死后继位者是符坚族孙符登此子性格独特喜欢我行我素、不拘小节更博览群书在各方面的才干远胜符丕当时我便晓得姚苌有了劲敌。却仍没想到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的姚苌每次对上符登没有一次可占到便宜。哈!于是姚苌不怪自己无能反疑神疑鬼以为是符坚的鬼魂作祟竟在军中为符坚立了个神像希望符坚安息不再和他计较下去。唉!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如果他没有勒死符坚只拿他作傀儡现时该是另一番景况。” 纪千千明知慕容垂在卖关子引她说话只好依他意愿道:“立了神像后战况出现转机吗?” 慕容垂嗤之以鼻道:“天下间怎会有这麽便宜的事姚苌仍是不住失利竟忽然疯把神像的头斩下来送给符登又把符坚挖出来鞭尸泄愤他是输疯了。也幸好他遇上克星符登否则早出关来和我争地。” 纪千千现出恶心的表情显是想像出姚苌鞭符坚尸的恶形恶状。 谁想得到统一北方的一代霸主不但不得善终死后也不安宁。 纪千千道:“符登可回复大秦国昔日的光辉吗?” 慕容垂油然道:“此事谈何容易符登的一时得意只是氐秦帝国的回光返照。在大势由治趋乱由统一走向分裂十个符登也难成气候更何况他是独木难支。姚苌若被他活活气死还有个比乃父更高明的姚兴。符登之所以能屡战不败主因是他有个叫雷恶地的猛将足智多谋。哈!关于符登此人也有很多趣闻千千想听吗?” 纪千千讶道:“皇上怎能对关中生的事。了如指掌呢?” 慕容垂傲然一笑淡淡道:“这叫军情第一愈能晓得对方主帅的性格作风愈能想出击破对方的手段谋略在这方面我是绝不会掉以轻心的。千千似乎对符登兴趣不大。” 纪千千没有直接答他问道:“除姚苌和符登外尚有甚麽人物呢?” 慕容垂答道:“算得上是人物的五个指头可以数尽在我心中的排名依次是乞伏国仁、吕光、秃乌孤、沮渠蒙逊和赫连勃勃。” 纪千千要的就是他这几句话如此方可不着痕迹的问及关于赫连勃勃的情况漫不经意地欣然道:“五个人里我只认识赫连勃勃他在边荒集遭挫败现在情况如何呢?” 慕容垂双目亮起精芒用神瞧她。 纪千千神色如常事实上内心毛暗忖难道慕容垂凭她这句表面全无破绽的话猜到她刚才在门外窃听到他和客人的密语? 第五章 军情告急 司马元显亲自启门把李淑庄如珠如宝的迎入东五层。 燕飞和屠奉三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名动检康的“清谈女王”乍看下并不觉得她有何特别之处头梳双鸶髻结于头顶呈十字形高髻神情庄重严肃可是到她脱下曳地长袍现出内里湖水绿色贴身衣裙加上束腰的七色宽彩带三人眼前一亮被她撩人的体态和美好的曲线吸引。 三人依礼起立相迎。 李淑庄忽燃凑到司马元显耳旁低声细诉司马元显立即现出心荡神移的表情不住微笑点头。 然后李淑庄目光飘往二人同时展露出说不尽风流多情的笑容娇呼道:“淑庄向刘爷、燕公子和屠大哥请安还请三位恕过淑庄慕名闯门之罪因为淑庄感到如错失此拜会良机淑庄会终生后悔请三位不要和淑庄计较让淑庄可尽待客之道。” 燕飞和屠奉三生出当夜刘裕初会她时的感受她长相上的缺点全消失了代之是一张充满媚惑力、风情万种的脸孔她的魅力是整体的难怪能颠倒健康的公子名士!站在她身旁的司马元显便是最好的例子。 刘裕再感受不到她的真气可能那晚她是处于戒备状态下故泄露了底细当然她亦没想过刘裕是那么高明。 燕飞到此刻仍不知李淑庄是何方神圣还以为她像纪千千之于以前的秦淮楼是淮月楼最有名的才女皆因刘裕尚未有机会说及她。此女令她印像最深的是她虽一付烟视媚行的诱人情态可是她的眼神清澈深邃被迷倒的只是追逐于她裙下的男人她本身或许是全不动心。燕飞眼力高明不用感觉到她的真气也可从她举手投足间窥见她身怀武功的端倪从而晓得此女绝不简单。 屠奉三锐利的目光上下打量她心中却是另一番感受。如此目光对良家妇女来说是逾越无礼但对她却是恰如其份还代表仰慕欣赏。屠奉三当然不是对她动心而是她擅长观女之术看出此女天生媚骨足可迷死任何好色的男人难怪在健康这么吃得开。 司马元显讶道:“淑庄你的称谓真古怪为何不是三位大爷。而是一个称爷。一个叫公子屠爷则变成屠大哥。如果你解释得令我们不满意罚你饮三大杯。” 确实很难以几句话去说尽李淑庄的风情美妍的界限固然是模糊不清但严肃起来又大有冷若冰霜的况味。说她轻佻却又是风度优美;明知她是逢场作戏偏又处处透露出能说服人的真诚;从她的节制处可想见她放荡的风情容易亲近时又感到她拒人于千里之外。而正是这种种互相矛盾的感觉造成她独特的风姿非常引人入胜。 当她的眼神投向屠奉三以他的修养也不由心中一荡似乎是她看自己那一眼与看其它人都不同至此方明白那晚刘裕因何没法奈何她。 李淑庄两边玉颊各飞起一朵红晕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螓表情丰富生动尽显女性娇柔可人的情态哪还有半点像淮月楼的大老板、健康城能叱咤风云的女中毫杰。 轻轻道:“元显公子怎这么促狭奴家的话是自内心的嘛!哪解说得清楚呢?刘爷是大刘爷处的小刘爷奴家怎敢为他改称谓;燕公子独得秦淮花魁而凡到我们青楼作客的恩客我们惯了称之为公子所以燕公子是实至名归。难道我称燕公子为燕壮士或燕大侠吗?多么与今夜东五层的情景格格不入呢?至于屠大哥一向纵横江湖对青楼是过门不入今趟到淮月楼亦非为了我们女儿家称他作大哥反更亲切。这样的解释元显公子如仍不满意淑庄甘愿领罚。” 燕飞倒没有甚么感受刘裕和屠奉三则暗叫厉害她是不着痕迹地挑拨离间目的是要惹起司马元显妒忌之心尤其司马元显曾是争逐于纪千千裙下的不2之臣与燕飞两方本是情敌的关系。 不过李淑庄显然低估了司马元显和他们之间的交情亦猜错了司马元显的真正情性。司马元显全无异样神色的开怀笑起来道:“淑庄果是辩才无碍请淑庄入座。” ※※※ 慕容垂目光从纪千千处移开投往屋梁沉声道:“赫连勃勃只是个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徒千千为何还有兴趣提他?” 纪千千安下心来知非是被慕容垂看破只因慕容垂想起赫连勃勃心生怒意致有这种神态。同时心中讶异既然如此慕容垂又怎会打赫连勃勃的主意。 她的头脑再次活跃起来道:“他的声誉这么差吗?” 她本身绝不是擅玩阴谋手段的人只是在形势所需下不得不学习此道勉力为之。 慕容垂回复平静道:“任何认为赫连勃勃是可靠的人终会后悔。我曾警告姚苌他却以为我是在离间他和赫连勃勃置之不理到他醒觉时悔之已晚。” 纪千千保持缄默怕慕容垂因他过分关心对她起疑。 慕容垂忽又哑然笑道:“如果不理其德性这家伙确是个人才兵法武功均是上上之选兼且胆大包天连我慕容垂也敢算计。如果他不是投向姚苌我早把他煎皮拆骨、活宰生吞。” 纪千千道:“他是否背叛了姚苌呢?” 慕容垂摇头道:“这小子很懂浑水摸鱼之道趁姚苌和符登难分难解之际竟硬吞了柔然人送于姚苌的八千匹战马又聚众三万偷袭他的岳丈没奕于收编了他岳丈的部队自称大夏天王封大哥右地为臣相二哥力俟提为大将军叱干阿利为御史大夫弟阿利罗为征南将军差点把姚苌气死这才明白到自己是养虎为患否则赫连勃勃怎可能有翻身的机会。这样的一个人你说是否卑鄙无耻之徒?” 纪千千点头应是心想的却是要尽快通知燕飞着他知会拓跋圭防范赫连勃勃的突袭。 ※※※ 司马元显的位置换上李淑庄司马元显则坐到燕飞身旁尽显李淑庄在健康受尊崇的地位。李淑庄巧笑倩兮殷勤地向四人逐一敬酒然后道:“燕公子可知自己已成现在秦淮姑娘最希望伺候的人呢?” 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都暗骂李淑庄一而再再而三在这题目上做文章为的是要挑起司马元显妒忌之心。她说的该是实情教人没法挑剔问题在于此种事上最难令人接受的正是事实令人不能当作是夸大失实、吹捧之言而置诸一笑。 她的策略对以前未开窍的司马元显肯定会有一定效用但现在的司马元显最关心的是司马皇朝的兴衰哪会把这种话放在心上何况他更颇为崇拜燕飞。 果然司马元显笑道:“我们是与有荣焉我在秦淮河打滚多年但刚才所有姑娘挤到码头迎宾的场面我还是次得睹。” 李淑庄表面不露任何情绪起落的神色热情奔放地瞄燕飞一眼又低像是要掩饰心中的羞涩再以她在这世上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住妖媚的凤目含情脉脉地再瞥燕飞一眼柔声道:“不知燕公子会在健康逗留多久呢?” 司马元显欣然笑道:“淑庄若要打我们燕公子的主意便要显点本事让燕公子今晚心甘情愿的不离淮月楼半步。” 李淑庄失望地道:“明天燕公子便要离开健康吗?” 燕飞从容道:“燕某俗务缠身难作久留。” 李淑庄微嗔道:“甚么事令公子来去匆匆呢?” 刘裕和屠奉三心叫不妙正要抢答司马元显早先一步代答道:“燕兄明早将会赶往太湖与孙恩作生死决战此战将会是千古流传的一场决战。” 李淑庄呆了一呆举杯道:“奴家仅在此向燕公子敬一杯祝燕公子于斩杀恶和尚竺法庆后再诛妖道。” 燕飞只好举杯回敬。 刘裕和屠奉三虽知被李淑庄探得情报但都不是真的在意因为以燕飞之能根本不怕她弄甚么手段。 不过他们均感到李淑庄不请自来带有破坏和示威的含意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她为何这么愚蠢呢? 小艇离开淮月楼的码头由宋悲风操舟载着燕飞、刘裕和屠奉三返回青溪小筑。 燕飞立在船处寒意逼人的河风吹得他衣杉猎猎作响状如乘风欲飞的天神。刘屠两人坐在艇子中间处这艘无蓬快艇长二丈宽四尺足供八人乘坐。 宋悲风笑道:“淮月楼的小菜在楝康相当著名司马元显招呼你们的肯定是该楼最拿手的几道菜式。” 刘裕道:“我反觉得粗茶淡饭最够滋味……” 屠奉三截入道:“那个女人才是最够味道话中有刺摆明是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可惜没时间和她计较否则我会叫她明白开罪我们的后果。” 宋悲风大讶道:“李淑庄竟主动地来惹你们吗?” 燕飞默然不语似沉醉在他的天地里。 刘裕本想向他说及关于李淑庄的事见他闻李淑庄之名却没有反应遂打消念头向屠奉三问道:“我们甚么时候离开?” 屠奉三斩钉截铁地道:“明天黄昏时动身我愈想愈感到不妥当。唉!这里的生活太舒适了我有点不习惯。” 宋悲风皱眉道:“我们的荒人兄弟军今天才到了第一批五百人不用我们照顾和安排吗?” 刘裕心中想着的却是另一件事正委决不下他应否秘密和谢钟秀见个面?好弄清楚她的心意也向她作出男子汉大丈夫永不改变的承诺他真的很有这个冲动。想起她内心便像燃起一团烈焰。 要见谢钟秀必须于动身到前线去前进行且必须宋悲风的协助才行但那怎么成呢?宋悲风不但会大力反对还会对他失望至乎生出反感。 唉!假如自己赢得她芳心后却于战场上阵亡对她会是多么残忍的一回事?自己该否聪明点待干出成绩来才向她示爱那时要说服宋悲风也会容易些儿。 屠奉三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刘爷有甚么意见?” 刘裕根本不晓得屠奉三和宋悲风在说甚么见两人都瞪着自己只好含糊地道:“一切由屠兄安排好了。”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你在想甚么呢?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我是在问你的意见明天该走6路还是水路呢?若走水路便要劳驾你刘爷向司马元显借艘性能卓、经得起大海风浪的战船万一遇上天师军的船仍可有一战之力。” 刘裕大感尴尬心忖这叫作贼心虚连忙回过神来道:“先要弄清楚一件事我们是否从此不买刘牢之的账呢?说到底他仍是我名义上的顶头上司。”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辉沉声道:“这叫他做初一你做十五和他还有甚么上司下属可言。只要我们能击破天师军便可和他分庭抗礼司马道子更会大力支持你。现在最重要是把天师军打个落花流水其它一切都不用介意亦只有放手去大干一场我们方有亮丽的前景否则一切休提。” 刘裕道:“如此我们便先秘密潜入广陵与我的恩师孙无终碰个头又可见孔老大肯定可以有好处。” 屠奉三欣然道:“好计!” 宋悲风愕然道:“这岂非要分裂北府兵吗?” 屠奉三冷笑道:“北府兵早在谢玄辞世后就已四分五裂只看谁能重整北府兵。像胡彬便完全投向我们一方来如果刘毅那小子不是这般忘恩负义何谦派系的将领也会向我们投诚。” 刘裕沉吟道:“到前线后我要设法与朱序碰个头。” 屠奉三点头道:“这是高明的策略但时机定要计算准确否则会令朱序认为你在搞事。” 宋悲风皱眉道:“我不明白!” 刘裕解释道:“朱序是谢琰的副帅如果谢琰的部队有甚么闪失仓惶撤退之际晓得附近有我们在接应别无选择下只有朝我们所在处撤来而我正是要令朱序清楚此点。” 宋悲风恍然道:“难怪你们要在前线取得据点。” 屠奉三道:“今仗要是情报其次是时机只有能掌握全盘情况我们方可把握时机。此是兵法中有形、无形之术在占领据点前我们的部队是无形的占地后便从无形变作有形。所以时间的拿捏非常重要过早会变成被天师军狂攻猛打的目标过迟便错失接应收抚谢琰部队的机会。” 宋悲风道:“假如二少爷真的赢了呢?” 刘裕苦笑道:“那我们只好拉大队返回边荒集去那时我们在司马道子眼中将失去利用价值又同时开罪了刘牢之和谢琰健康再没有我们容身之所。” 屠奉三微笑道:“谢琰可以变成另一个谢玄吗?那是没有可能的。谢琰本身如何窝囊是不在话下更有刘牢之在一旁扯他腿子谢琰岂有侥幸可言?” 宋悲风叹道:“听你们这番话令我真正感受到兵家所说的运筹帷屋、决胜于千里之外的况味。” 此时燕飞忽然转过身来在船头坐下双目闪动着奇异的光芒沉声道:“我要立即向边荒集的拓跋仪送出飞鸽传书办得到吗?” 三人同感错愕。 屠奉三道:“你想到甚么要紧的事?” 燕飞刚接到纪千千的心灵传感他可以如何解释呢?只好含糊地答道:“我忽然想到赫连勃勃或趁此时的形势浑水摸鱼所以须警告拓跋圭此事必须立即去办。” 小艇抵达青溪小筑缓缓靠岸。 刘裕心中一动道:“我陪你到千里马行去信。” 宋悲风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掉头顺流而下出大江后亦是顺流半个时辰便成。” 刘裕忙道:“不用这般劳师动众宋大哥和奉三回去休息好了。”接着向屠奉三打个眼色表示和燕飞有私话要说。 屠奉三虽然精明但终非刘裕肚里的蛔虫哪想得到他心里正转着的念头。欣然道:“宋大哥我们回去吧!” 宋悲风只好随他登岸。 当刘裕接过摇撸代替了宋悲风他清楚晓得他与谢钟秀的恋事已像燎原之火一不可收拾。 第六章 一场春梦 燕飞坐在艇子中间面向正在摇橹的刘裕忍不住的问道:“刘兄是否有话要说为何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神态?” 刘裕苦笑道:“因为我怕说出来后你会责怪我。” 燕飞失笑道:“是否与谢钟秀有关呢?” 刘裕大讶道:“你怎会一猜便中?” 燕飞道:“谢钟秀别头看你时我正在她后侧想装作看不见也不成。好哩!你和她的事是如何生的?” 刘裕只好从实招来然后道:“我一直在压制自己可是今晚她瞥我的一眼把我的防御力完全毁掉了。唉!我怎忍心她重蹈淡真覆辙她又是玄帅的骨肉在任何一方面来看我都不可以袖手旁观。” 燕飞轻轻道:“你爱她吗?” 刘裕颓然道:“我不知道事情来得太突然了在她投怀悲泣前我从没想过和她有任何可能性可是当我拥着她的一刻感觉着她的身躯在我怀抱里抖动我忘掉了一切在那刻开始我便没法忘记那种动人的滋味。但我仍能控制自己甚至向宋大哥和奉三作出承诺不会对她有非分之想。可是你也见到了她回头看我的那一眼是那么令人心碎。于是我在想大丈夫立身处世为的是什么呢?去他娘的什么高门寒门之别、士族布衣之差。我刘裕今次到建康来是要翻天覆地如果连一个爱自己的女子亦保护不了做了皇帝又如何?如此打生打死还有什么意义?” 燕飞不住点头似乎表示同意待他说罢后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江文清?” 刘裕急喘一口气道:“我不会负她的。” 燕飞微笑道:“你刚才说的天公地道决不是非分之想。我完全同意。敢做敢为才是好汉。我有什么地方可以帮忙?” 刘裕道:“我想今晚见她一面只有你能助我偷入谢家探访她的闺房。” 燕飞笑道:“那我们要蒙头蒙脸才成被人现时可以装作是小偷之流。” 刘裕大喜道:“你答应哩!” 燕飞凝望着他双目射出深刻的感情道:“我不单乐意玉成你的好事还代你高兴正如我常说的人不能长期活在仇恨和悔恨中。老天爷对你曾经很残忍不仁现在该到了补偿你的时候。但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论是文清还是钟秀你必须有始有终把你对淡真的爱转移到她们身上去令她们幸福快乐。” 刘裕坚定的道:“我绝不会忘记燕兄这一番话。” 燕飞道:“由我来操舟吧!我要把船程缩短好让你多点时间夜会佳人。” ※※※ 卓狂生来到立在舟尾的高彦身旁恐吓道:“还不回房睡觉小心向雨田忽然从水里跳出来掐着你脆弱的喉咙。” 高彦叹道:“我很痛苦。” 卓狂生劝道:“痛苦也回房内才痛苦吧!虽然雪停了但仍是寒风阵阵你看甲板上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吗?着了凉又如何陪你的小白雁玩足三天三夜?随我回去吧!” 高彦叹道:“你怎会明白我?你自己回去吧!我捱不住自然会回舱里去。” 卓狂生微怒道:“我不明白你?你有多难了解呢?他娘的!你这小子肯定是自懂人事后便为娘儿疯以前是花天酒地现在是为小白雁狂。” 高彦苦笑道:“都说你不明白我。回想起来我以前晚晚泡青楼实在是逼不得已因为未寻到真爱。说起那时的生活真是无聊透顶不要看我夜夜笙歌左拥右抱其实我感到很孤独希望可以籍不住追求新鲜的东西填补心中的不足。现在我终于找到真爱却落到这种田地你叫我今晚怎能入睡呢?” 卓狂生正要说话足音响起。 一个荒人兄弟满脸喜色的赶来大声嚷道:“小白雁有令召见高少。” 高彦登时欣喜若狂一阵风的走了剩下卓狂生和那荒人兄弟你眼望我眼不知好气还是好笑。 ※※※ 两道黑影从靠河的东墙翻入谢家接着几个起落避过两头守夜的恶犬落在东园别厅的房脊上。 这两个不之客正是燕飞和刘裕均穿一身夜行黑衣还蒙着头脸只露出眼睛。 刘裕见远近房舍延绵倒抽了一口凉气道:“如何找她?” 燕飞沉吟道:“当年我在谢家养伤住的是在北院的宾客楼而北院亦是家将下人聚居的地方当然不适合作谢钟秀的香闺可以在考虑范围里剔除。中间是忘官轩所在的四季园该是谢家休息游赏的地方。如此只剩下我们身处的南院和东院这两院皆临近秦淮河景观最美如果我是像谢安、谢玄般的风流名士也会选两院之一作居所。” 刘裕道:“你似乎漏了西院。” 燕飞道:“北院和西院论景色远及不上东南两院肯定不会是谢安、谢玄的居室所在在高门大族里这种事是会一丝不苟的。哈!我记起哩!我第一次见安公是在东院的望淮阁如此看谢安该居于东院谢琰是谢安之子也该住在此院内。” 刘裕问道:“这么说钟秀的居室是否设于南院内的机会最大呢?” 燕飞苦笑道:“恐怕只有天才晓得真后悔没有请宋大哥一起来。唉!你也知我只是说笑。噢!” 刘裕紧张的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燕飞现出回忆的神情道:“我记起哩!我第一次见到谢钟秀是在贯通东北院的九曲回廊上当时她和朋友出外刚回来她肯定是返东院去如此推论她该是住在东院里就是我们现时身处的院落。” 刘裕扫视远近颓然道:“只是东院便高高低低、或众或散的百多座房舍如何寻找?” 燕飞微笑道:“如果我不是深悉你的底细绝猜不到你竟然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否则怎么会说出这么外行的话来。” 刘裕尴尬的道:“我是当局者迷。对!当时谢家最有地位的三个人是谢安、谢石和谢玄。如果谢安、谢玄均居于东院谢石理该住南院。而谢安、谢玄的住处肯定是东院景观最佳、规模最宏大的两组院落如此钟秀的香闺所在已是呼之欲出了。” 燕飞四下观望指着临河的一组园林院落道:“那就是望淮阁所在的建筑组群该是现在谢琰、谢混居室所在。” 又指着隔邻的院落道:“这一组又如何呢?只有这组楼阁可与其媲美。” 刘裕吁出一口气道:“却没想过在谢家找一个人这么费周章。虽然这处院落有十多幢房舍但怎么都比搜遍全府好多了。麻烦你老哥给小弟把风我要进行寻佳人的游戏哩!” 燕飞道:“你有何寻人妙法呢?千万别摸错了别个小姐的香闺。” 刘裕胸有成竹道:“凭的是我虽比不上方总但仍属灵锐的鼻子幸好我和她曾亲热过。” 燕飞笑道:“我们去吧!” 两人从屋檐滑下展开身法往目标楼房潜去。 “进来!” 高彦有点提心吊胆的把门推开因为尹清雅会用哪种方式欢迎他根本是无从揣测。 尹清雅轻松的道:“还不滚进来?” 高彦放下心来连忙把门关上神气的走进去直抵坐在窗旁的尹清雅身前先伸手握着她椅子的两边扶手情不自禁的俯前道:“我来哩!” 尹清雅举手掩着两边脸颊美目圆睁道:“你想干什么?是否想讨打?” 高彦在离她不到半尺的位置与她四目交投嗅吸着她迷人的气息所有悲苦一扫而空感到什么都是值得的心花怒放道:“我什么都不想只想和雅儿以后永不分离每天令雅儿快快乐乐。” 尹清雅没好气的低声道:“你这小子真是死性不改若你还不滚到另一边坐下本姑娘会立刻把你轰出门外去。” 高彦一个旋身转了开去又再一个旋身以他认为最优美的姿态坐往和她隔了一张小几的椅子上哈哈笑道:“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在时机未成熟下暂且撤退。” 尹清雅娇笑道:“什么能屈能伸又胡言乱语了。” 高彦嘻皮笑脸道:“伸者站也屈者坐也刚才我是伸现在是屈不是能屈能伸是什么?” 尹清雅登时语塞笑嗔道:“死小子!除了口甜舌滑外你还有什么本事?” 高彦昂然道:“辩才无碍便是一种大本事想当年春秋战国之时纵横家者如苏秦、张仪便是凭三寸不烂之舌赢得功名富贵留名史册。我高彦则赖此赢得雅儿的芳心因为她晓得天下间只有我一人才能哄得她开心其它人都不成。” 尹清雅没好气道:“脑袋和嘴巴都是你的你爱怎么想要怎么说爱一厢情愿我确是拿你没办法。好哩!趁我还有耐性前告诉我边荒集有什么特别的玩意儿?” 高彦心中大乐心忖如此岂非接受了我说的轻薄话而不会动辄动武。那种感觉如是逍遥云端像神仙般快乐如数家珍道:“边荒集十个让人昼伏夜出的地方白天让我们一起睡觉晚上才出来活动……” 尹清雅大嗔截断他道:“谁和你一起睡觉?” 高彦暗笑道:“一起睡觉和睡在一起是有分别的让我解释给你听……” 尹清雅捂着耳朵霞生玉颊道:“我不要听。” 好一会听不到高彦的声息别过头来见高彦正呆瞪着她放下玉手狠狠道:“死小子!有什么好看的?” 高彦吞一口涎沫艰难的道:“雅儿真动人。” 尹清雅作了个“我的天呵”的表情气道:“你放规矩点成吗?” 高彦小心翼翼的道:“我可以问雅儿一个问题吗?” 尹清雅戒备的道:“什么问题?” 高彦道:“上次我们在边荒集分手时你不是说过‘雅儿有什么好呢’这句话吗?你还记得吗?” 尹清雅两边玉颊飞起红晕令她更是娇艳欲滴。当高彦仍未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早给她执着胸口从椅子上硬扯起来轰出门外去。 ※※※ 刘裕终于找到了谢钟秀却不是嗅到她的气味而是听到她的声音。 声音传来处是一座两层楼房楼上仍透出黯弱的灯光谢钟秀似是在吩咐婢女去睡觉看来她也准备登榻就寝。 这区域的防守格外森严除有护院牵恶犬巡逻外还有两个暗哨。对探子来说最头痛正是暗哨因为对方静伏暗处令人难以察觉。敌暗我明下很容易暴露形迹。但当然难不倒像燕飞这种顶尖儿的高手全赖他提点令刘裕成功潜至小楼旁的花丛内。 燕飞鬼魅般掠至他身旁低声道:“楼上只有她一人你从南窗入楼该可瞒过岗哨的耳目最重要是她不会因误会而惊叫。” 又指着后方两丈许处的大树道:“我会藏身树上离开时须看我的指示。”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接着燕飞现出全神贯注的神色显是在留意四周的动静。刘裕感到自己的心在忐忑狂跳也不知为了什么紧张至一团糟暗骂自己没用时燕飞喝道:“去!” 刘裕一溜烟的奔出去绕到小楼的另一边腾身而起扑附在南窗上。 灯火熄灭。 刘裕心中叫好拉开半掩的花窗无声无息的钻进去。如兰如麋的香气透鼻而入不用说床铺衣物均用香料熏过。这还是刘裕破题儿第一趟私自创入闺女的卧室那种感觉难以形容至极点好想冒犯了不可侵犯的神圣禁地。 小楼上层以竹帘分隔作两边他身处之地正中放着一张床榻四边垂下绣帐。一道优美的人影正从另一边朝竹帘走来。 刘裕心中燃起火热的漏*点忘记了一切的往竹帘移去把正揭帘而入的美人儿一把抱着另一手掩住她香唇嘴巴凑到她耳旁道:“是我!是刘裕!孙小姐不要害怕。” 在黑暗里谢钟秀闻言后仍剧烈的挣扎了两下这才安静下来娇躯微微抖。 刘裕有点不解的再低声唤道:“我是刘裕!”缓缓把手移离她湿润的樱唇。 谢钟秀喘息道:“你来干什么?还不放开我!” 刘裕的满腔热情登时像被冰水照头淋下冷却了大半无意识的松手。 谢钟秀脱身出去沿着竹帘退后直至抵着墙壁张口似要大叫最后并没有出任何声音。 刘裕感到整个人完全麻木似的更是完全不明白更没有想过谢钟秀会是如此反应一时间脑袋一片空白。然后他觉自己来到靠墙而立的谢钟秀身前停下来生硬的道:“孙小姐我是……唉……” 谢钟秀或许是因他没有进一步行动冷静下来不悦道:“你怎么可以在半夜三更到这里来呢?” 刘裕再没法把那天向自己投怀送抱的谢钟秀和眼前的她连系起来勉强挤出点话来道:“孙小姐不是想见我吗?只有这样我们才有说密话的机会。” 谢钟秀气道:“你可通过宋叔安排嘛!哪有这般无礼乱闯我的闺房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刘裕差点要找个洞钻进去苦笑道:“错都错了孙小姐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呢?” 谢钟秀气鼓鼓的道:“我只想质问你为何要投靠司马道子那卑鄙无耻之徒?你忘了我爹如何提携你吗?你对得起我爹和我们谢家吗?你对得起淡真吗?有什么不好做的偏要去做司马道子的走狗我爹的威名给你丢尽了。” 刘裕恍然大悟整件事根本是一场误会。她今天黄昏望自己的一眼确是充满无奈和怨怼问题是非是她爱上了他而是怨他背叛谢玄甘当司马道子的走狗。事实上她从没有看上自己什么都是自己一厢情愿的妄想。 刘裕生出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即自尽好一了百了的想法。 谢钟秀的声音续传入他的耳内道:“我现在明白琰叔为何不准你踏入我们家半步了他是对的淡真也识错了你。” 刘裕的心痛了起来全身像被针刺般的不舒适更有难以呼吸的感觉勉强振起精神道:“请孙小姐恕刘裕打扰之罪以后我再不会打扰孙小姐。” 说罢也不理会否惊动谢府的人迅循原路离开。 第七章 唯一机会 燕飞摇撸操舟看着刘裕的背影想不出可以安慰他的话。没有人比燕飞更明白刘裕受到的严厉打击那比捅他两刀更令刘裕难受。 刘裕本是轩昂的体型似塌缩了下去代表着他所受的屈辱、挫折和因得而复失而来的极度沮丧的情绪。 刘裕背着他坐在船中叹道:“燕兄可会笑我?唉!现在我最恨的人是自己我太过不知量了竟以为她是另一个淡真。” 燕飞道:“你不必自责换了我是你也会生出误会。嘿!大丈夫何患无妻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把精神投放在与天师军的斗争上其它一切都不重要。或许有一天你回想起今晚的事只会付诸一笑。” 刘裕转过身来神色如常的点头道:“对!比起淡真今晚只是一件小事碰一鼻子灰买个好教训至少明白了高门寒门之隔是铁般的现实。以后我再不会踏入谢家半步。多谢你!” 燕飞奇道:“大家兄弟不用说多谢只是举手之劳吧!” 刘裕道:“你助我今晚入谢府去见谢钟秀我当然感激但刚才的道谢却非指此而是指因为有你我今天才能到谢家去引今晚的事也令我有如从迷梦里醒过来重新脚踏实地去做人再没有任何幻想妄念不再纠缠于男女的情结里。我的确要好好的向奉三学习。” 燕飞道:“千万不要对男女之情望而生畏文清在各方面都不比谢钟秀逊色且比她更适合你。我们始终是布衣寒人不会明白高门大族的心态更不会习惯他们的生活方式。当然淡真是个例外。无论如何你已曾得到过一位名门美女的倾心足可自豪了。” 刘裕摇头道:“我刚才重新思索玄帅阻止我与淡真私奔的事坦白说直至刚才我仍有点恨玄帅但现在已恨意全消。他阻止我是对的。相爱可以只讲感觉像天崩地裂般生但长期生活在一起却是另一回事淡真将会现我的缺点我们的热情会冷却下去直至成为一对怨偶。近日我与高门子弟接触多了更清楚士人布衣间的差异。” 燕飞道:“不用这么悲观高门并不是高高在上只是以另一种方式生活。他们可以看不起我们我们也可以看不起他们。他***现在正是由我们去证明给他们看谁更有资格主事说话。” 刘裕点头道:“说真的我现在的感觉痛快多了有点像拨开了迷雾看清楚自己的处境。由今夜此刻开始我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再不随便感情用事。淡真的债我定会为她讨回来更要让高门的人看到我们布衣寒族是不会永远被他们践踏在脚下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刘裕双目闪耀精芒回复了生气。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圭他和刘裕虽然在性格作风上绝不类同但有一点是没有分别的就是不甘心居于人下胸怀远大的志向。 ※※※ 波光映雪远树迷离。 一场大雪后边荒集变成个银白色的天地。现在雪虽然暂停但所有房舍都换上白色的新装素静洁美。 天气寒冷却无损荒人的热情万人空巷的涌到码头区欢迎小白雁的芳驾光临其热情与寒冷的天气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众议会成员包括江文清、慕容战、呼雷方、费二撇、阴奇、姚猛、姬别、红子春、拓跋议等人却完全是另一种心情他们到此来不是为了迎接小白雁而是在等待卓狂生、高彦和程苍古好立即举行钟楼议会以展开全面反攻的大计。 江文清笑道:“尹清雅已成了纪千千外最受边荒集欢迎的女性。” 姚猛叹道:“真怕见到高少的表情他一心要和小白雁好好欢叙我们却要拆散他们硬把他派往前线去负责最危险的任务。” 慕容战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们怎敢怀他的好事。只恨他是最适合的人选只有他才办得到。” 刘穆之道:“真的只有他办得到吗?我最怕他没法专心反误了大事。” 拓跋议道:“的确没有人比她更胜任这小子不但对边荒了如指掌且周身法宝又擅潜影匿踪之术更重要是他在探察之道上有极高天分一般探子看不出任和异处的痕迹在他却是珍贵的线索。边荒集是个讲实力的地方他能成为最著名的风媒绝非侥幸。” 红子春苦笑道:“希望这小子以大局为重吧!” 众人只有相对苦笑。 ※※※ 司马元显天未亮便来了与众人一起吃早点为燕飞送行。 表面看刘裕像个没事人似的谈笑风生但燕飞却晓得他比以前更懂得把心事密藏起来。 趁此机会刘裕向司马元显道:“今晚我们将动身到前线去途中会路经广陵顺道拜访孙无终孙将军了解广陵北府兵的情况。” 司马元显犹豫道:“此事该否先问准我爹呢?” 燕飞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不是犯上违令而是只有在前线作战的将领方明白确实的情况晓得甚么策略是最适当。现在我们是处于同一情况王爷当然是精明的人但他顾忌太多对前线的情况只是通过探子的报告。我们如果要赢得这场战争绝不可因太多顾虑以致行事上缚手缚脚必须放手去干便像荒人两次光复边荒集的情况。公子必须拿出胆色来刘裕他们才有成功的机会。” 比较起来燕飞可算是这场战争的局外人兼且谁都晓得他大公无私的作风又是司马元显心仪仰慕的人由他出口最具份量。 司马元显听罢立即双目放光点头道:“对!就像我们那次在江上与郝长亨恶斗的情况哪还有空遐去想别的事情。一切便如刘兄提议般去办吧!我爹那方面有我负责。” 刘裕、屠奉三和宋悲风均放下了心头大石这可说是最后一个关卡只要能离开健康他们便如龙回大海天地任他们纵横。 最怕是司马道子忽然改变主意在这最后一刻要他们留在健康候命那他们只有坐看天师军夺得江山。 但若他们能离开健康便可放手而为做那“君命有所不受”的在外之将。司马道子当然不高兴但当形势展至只有他们的奇兵才有回天之力的紧张情况里司马道子将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全力支持他们还要求神拜佛保佑他们切勿败个一塌糊涂。 刘裕真的很感激屠奉三眼前的形势正是由他一手营造出来的加上燕飞帮腔他们最渴望的机会终于来到手中。 刘裕深切的体会到自成为谢玄的继承人后历尽千幸万苦他一直期待的机会终于来临。 这也是他成为所有南人心目中的英雄的唯一机会。 错失了他的存在将只是一个笑话。 高彦来到尹清雅的舱房前举手扣门嚷道:“雅儿!快到边荒集哩!” 尹清雅慵懒的声音传来道:“大清早便吵吵嚷嚷人家很悃哩多睡一会好吗?” 高彦心中大喜想不到尹清雅不是叫他滚蛋而是向他撒娇登时血往上涌浑身酥麻试探地推门却觉内面上了门拴忙柔声劝道:“睡多会没有问题不过你先给我开门让我进来为你打点行装。” 说到最后两句话时连他自己也感到是理屈辞穷因为尹清雅只有一个小包袱何用整理收拾?只恨再想不出更好的借口。难道说“好进来和你亲近吗?” 更令他想不到的事生了。 “咿丫”一声门拴开启。 高彦心花怒放连忙推门闪身而入再轻轻关门。 尹清雅早回到塌子去如云的秀散乱地披在拥着的被子和枕上黑玉肌夺人眼目。 高彦的心不争气地狂跳起来蹑手蹑足的来到床前。 高彦心中唤娘不由被她异乎寻常的美丽和动人的睡姿体态震慑屏住了呼吸唯恐惊扰她小心翼翼地坐到床沿去探手为她拨开几缕铺在俏脸上的秀指尖轻轻拂过她吹弹得破、红扑扑的脸蛋儿。 尹清雅仍不肯张开眼睛梦呓般道:“你的手在抖呢?” 高彦心神俱醉哪还按捺得住俯便要往她白里透红、充满健康气色的脸蛋香上一口忽然觉难作寸进原来在离她脸颊三寸许处被她以玉掌挡着嘴唇只好退而求其次吻了她掌心…… 尹清雅娇躯轻颤像被蚊叮似的把手缩回去张目嗔道:“你在使怀!” 高彦怕她动手反击连忙坐直身体。 尹清雅似嗔似喜的瞪着他不依地道:“你是否想我今天又不睬你呢?” 高彦陪笑道:“雅儿大人有大量我只是情不自禁脑袋控制不了嘴唇。哈!雅儿的小手真香。” 尹清雅拥被坐起来慵倦地伸个懒腰责怪道:“你这人哩!甚么睡意都给你赶走了。” 高彦现在最希望是看到被子从她身上滑掉下来的美景再陪笑道:“也是时候起床哩!一刻钟内可抵边荒集。” 尹清雅一双美眸秋波闪闪的打量他道:“你今天精神很好昨夜该睡得不错。” 高彦有点尴尬地道:“睡觉是我的专长纵然在险境里我要睡便睡但小小的危险信号也会令我醒过来。” 尹清雅欣然道:“我也很贪睡。噢!不说废话了让我们来个约法三章。” 高彦抓头道:“约法三章?” 尹清雅气道:“当然要有点规矩否则如何管治你这个小子?一有机会便大占人家便宜。你究竟听不听?” 高彦吓了一跳慌忙道:“听!听!当然听雅儿请降旨。” 尹清雅“噗哧”笑道:“降旨?”又白他一眼道:“第一章是不准再提昨晚那句话。” 高彦心中大乐故意皱起眉头扮出搜索枯肠不得的样子道:“是哪句话呢?” 尹清雅大嗔道:“高彦!” 高彦怕她翻脸忙像忽然记起了的道:“呀!记得哩!就是‘雅儿有甚么好’那一句。记得哩!记得哩!以后不会再提。” 尹清雅杏目圆瞪叉起蛮腰嗔道:“还说!” 被子终于从她身上滑下来露出只穿单衣的上身她美好动人的线条展示无遗高彦不能控制目光似地把视线移往她身上。 尹清雅脸红似火喝道:“死小子!看甚么?” 高彦忙把目光上移陪笑道:“甚么都看不到。第二章是甚么东西?希望不是要我把眼蒙着吧!那还如何带雅儿去狂欢?” 尹清雅甜甜一笑道:“没有其它哩!现在你给我滚出去我穿衣后再出来会你。” 高彦高兴得要狂歌一曲翻几个斤斗如奉纶音地滚了出去。 ※※※ 燕飞坚拒众人送他一程独自离开清溪小筑往归善寺向安玉晴道别。 戒严令在半个时辰前解除路上人车逐渐多起来健康便像个沉睡的巨人回复了生气和活力。 此时他心想的并非最敬爱的红颜知己安玉晴而是昨夜向他传来重要情报的纪千千她在精神力未完全补充前如此强用心灵传感向他警报会对她造成怎样的影响呢?说不担心就是骗自己。 依纪千千的描述慕容垂所招待的那个客人肯定是懂得精神异术的波哈玛斯而他要对付的女人该是投向了拓跋圭的楚无瑕。 赫连勃勃为何会与波哈玛斯混在一起。 两人曾是姚兴旗下的人一为军师一为主将该有一定的交情。 他虽从拓跋圭处晓得波哈玛斯追杀楚无瑕的事也知道两人间的恩怨却没想过波哈玛斯竟会为报此仇不惜一切的挑拨赫连勃勃去攻打拓跋圭又暗中勾结慕容垂。 赫连勃勃肯定会被煽动因为他与拓跋圭是势不两立一天不能拔掉拓跋圭他亦无法往北扩展。 尤可虑者若拓跋族愈趋强大他将是动辄亡国灭族的厄运。 所以如赫连勃勃从波哈玛斯处得到确切的情报清楚现今拓跋圭危如累卵的处境绝不会错过此乘人之危的时机进攻拓跋族正在重建中的盛乐城。 赫连勃勃的匈奴族是拓跋族之外河套地区另一势力多年来与拓跋族不住交锋冲突均以失利作结。 现在拓跋圭为了保着平城和雁门把军力转移到长城内去大幅影响盛乐的防御力量如果赫连勃勃以奇兵袭之成功的机会很大。 失去了盛乐拓跋圭将失去长城外的根据地游牧于河套地区的拓跋族人将遭到残酷的屠杀等若其基础被连根拔起拓跋圭也就完了。 慕容垂的手段确是厉害一丝不误的掌握到整个局势无所不用其极地摧残和打击敌人假如不是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恐怕他燕飞和拓跋圭栽倒家仍弄不清是甚么事。 但只要拓跋圭晓得有这么一回事他会有办法应付的而不会因冬天的风雪而掉以轻心致错恨难返。 燕飞抵达归善寺门外由于时间尚早庙门仍未打开只有一道侧门供人出入。 燕飞的心平静下来步入寺内正殿处传来早课诵经的声音洗去了他的烦恼。 任他剑法盖世但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有限他可以做的都做了现在必须抛开一切专注地去应付与孙恩的决战。 通过半月门他进入景致优美的归善园脑海浮现安玉晴的如花玉容。 忽然间他似晋入了另一境界归善园外烦嚣纷扰的世界再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就在这一刻他想起当年在边荒被乞伏国仁追杀籍之以保命逃生的招式脑际灵光忽现。 “锵!”蝶恋花出鞘。 燕飞运转太阴真水蝶恋花在身前划出大大小小十多个无缺的圆环轨迹布下一个又一个充盈太阴真水的先天气劲凝聚而不散。 蓦地燕飞往后疾退倏又冲前剑化长芒太阳真火从剑尖吐出把十多个圆环串连起来。 “轰!” 一道似能裂开虚空的闪电出现眼前。 闪电一闪即逝并没有真的破开虚空。 燕飞还剑入鞘全身麻晓得自己终悟破把仙门诀融入“日月丽天**”的窍门。虽然这只是一个开始但却是非常好的开始。 然后他看到安玉晴。 第八章 携手赴险 安玉晴睁大美眸难以置信地道:“这是甚么剑法?天下间竟有如此剑法!难怪竺法庆也要饮恨于你的剑下。” 燕飞还剑入鞘。她的出现这个人间世立即变得真实起来了令他很难想像洞天福地内可以有能与她并驾齐驱的人或物。他的确很喜欢见到她看她的眼睛。和她在一起时所有的感觉都被大幅度的强化了。这绝不涉及男女间的事而纯粹是人与人间的交往。 微笑道:“这是天、地、心三佩合一时我从中领悟到的剑法故名之为刚才施的是起手式。” 安玉晴来到他身前仍像有点不相信自己亲眼见过的情景道:“这是不可能的你竟能把开启仙门的原理应用在剑法上你本身不会受到伤害吗?那道闪电的威力非常惊人天下谁还可以挡你一剑之威呢?这种剑法根本是无从抵挡的。” 燕飞微笑道:“孙恩肯定可以。何况我这一招起手式尚未练成因为元阳元阴相极的电芒只可依剑势笔直前冲高明如孙恩或慕容垂者可以应封应挡的手法应付。到我能令剑芒从任何位置、任何角度攻击对手那才算是无从抵挡。” 安玉晴皱眉道:“有可能吗?” 燕飞道:“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这亦是与别不同之处当我以太阴气形成一个气场便可一提送出太阳气投往气场内任何一点例如是对手身后同样可以引仙门现像袭击敌手。这只是个理想我的功法离此尚远。” 安玉晴舒出一口气道:“确是神乎其技到那时天下间还有人是你的对手吗?” 燕飞道:“我仍肯定孙恩可以应付得来。如果我的剑诀真达至如此出神入化的境界他挡是挡不了却可凭本身的功力在经脉内消受我这一剑。” 安玉晴深邃的美眸凝注他道:“刚才你知否玉晴在一旁呢?” 燕飞欣然道:“当然知道。” 安玉晴讶道:“你是故意在我眼前表演剑诀了。对吗?” 燕飞点头道:“对!这样做有两个作用先是让姑娘晓得我有信心掌握这武学之极且天、地、心三佩始终是死物人却是活的可籍剑法变化提升仙门诀的威力;其次我今趟是要在赴孙恩的决战前来向姑娘道别为免姑娘担心所以向姑娘展示仙门诀的威力以事实说明我是有可能击败孙恩的。” 安玉晴欣喜的道:“你办到哩!不过对孙恩千万不要轻敌他的黄天**已臻至天人交感的境界也像你般受到天、地、心三佩开启仙门的启。” 燕飞微笑道:“多谢姑娘提点。请姑娘保重如我能保命回来途经健康会再来探访姑娘向姑娘报告战情。” 说罢拍拍背上的蝶恋花洒然去了。 边荒集边城客栈。 高彦垂头丧气的来到小白雁入住的客房门前举手扣门。 房门立即洞开现出尹清雅的花容怨道:“开会竟要那么久的等得人家不耐烦了今天我要吃烤羊腿。” 高彦避开她期待的目光低声道:“事情有变。” 尹清雅瞪着从她身边走过的高彦讶道:“事情有变?生了甚么事?” 高彦直抵豪华客房外厅一角的椅子坐下惨然道:“我要立即启程赶往泗水去探听军情没法陪你哩!” 尹清雅冲口而出嗔道:“你怎可以丢下我不管呢?” 高彦苦涩地道:“我的荒人兄弟就是那么残忍但也不能怪他们慕容垂那混蛋派兵占领了泗水和颖水交汇处的北颖口当冬天下雪时颖水将是我们与北方连系的唯一命脉所以我们会不惜一切把北颖口夺回来。两军交锋军情第一所以我得出动去作探子弄清楚敌人虚实后方可以决定反攻的战略。” 尹清雅轻举玉步移至他前方皱眉道:“边荒集只得你一个探子吗?派别的人不行吗?” 高彦苦笑道:“我们边荒集确不乏探子的人才可惜没有人比我更胜任此事因为像向雨田那样的秘人已大批的潜入边荒整个边荒只有边荒集尚算安全其它地方已变成了危险的世界。只有我才有能力在边荒来去自如。嘿!你现在该晓得我高彦席风媒的地位是凭实力赢回来的。” 接着把脸埋入举起的双掌里痛不欲生地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肯舍得丢下你吗?” 尹清雅道:“你要去多久?” 高彦抬头道:“一来一回至少要二天三夜。你可以迟些才走吗?” 尹清雅气道:“不可以!” 高彦遽震道:“雅儿!” 尹清雅“噗哧”笑道:“人家陪你去。” 高彦失声道:“甚么?” 尹清雅毫不在乎的道:“有甚么大惊小怪的?我尹清雅失礼你吗?上次在边荒被楚无瑕追杀在白云山区全赖本姑娘救了你一命今回如果我不同你去你肯定没命回来。” 高彦叹道:“如果可以和你去我肯一个人去?今次可不同上次上次只是逃命那是我高彦最擅长的事但今次却是去执行探敌的任务危险将会倍增你这么一位千娇百媚的姑娘落到敌人手中后果是不堪想像的你一定要打消这个念头。” 尹清雅顿脚大嗔道:“你这个混蛋可否少说点废话本姑娘到边荒集来只能玩三天你却滚了去北面的战线探听敌情那本姑娘还可以干甚么呢?谁来陪我玩?我不管你不答应我便不让你离开是否想我以后都不理睬你。” 高彦把脸埋入双掌内痛苦地道:“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去我有十成把握可以活着回来见你但如果你和我一起去我便没有半成把握。” 尹清雅哂道:“一计不成又另出一计先是夸大危险务要令我知难而退现在又想以本身的安危来威胁我。高彦!你那一套对我是没有用的我早看穿了你这个人。” 高彦抬起头来了半晌呆后缓缓道:“真古怪!我确有点被你看通看透的感觉。但我怎舍得让我的雅儿去冒险呢?秘人实在太可怕了像花妖像那个叫向雨田的怪家伙若你有甚么闪失我如何对得起你师傅聂天还呢?” 尹清雅笑得花枝乱颤的喘息着道:“你的脸皮真厚竟把我师傅也祭出来。死小子!你听着这是唯一可证明你是边荒集最出色风媒的机会。证明给我看吧!只有事实才可以证实你是否实至名归。” 高彦道:“我真的拗不过你不过你要答应我一件事且要立下誓言否则我怎都不会让你去的。” 尹清雅从容道:“划下道儿来吧!” 高彦正容道:“雅儿必须立誓绝不让敌人生擒否则宁愿服毒自尽。”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先给我看你提供的毒药。” 高彦尴尬的道:“又给你看穿了。唉!我怎能带你去呢?” 尹清雅怒道:“亏你还说爱人家这是甚么娘的爱?有着么刺激好玩的事竟撇开我自己一个人去玩个够!你不觉得惭愧吗?” 高彦一呆道:“刚才你是否说爱我?” 高彦没好气的道:“我只是陪你去探险并没有打算做你的雾水情人不要想歪了心快说!究竟肯不肯带我去?我要一个爽快的答复!” 高彦尽最后的努力道:“只剩下一个问题。我们这样一起去出生入死朝夕相对一起吃一起睡虽然我的定力相当不错但总不是圣人何况圣人也有错的时候。哈!你知道哩!如果我控制不了自己雅儿你岂非要吃大亏?” 尹清雅两眼上翻叹道:“低手出招真教人不忍卒听。你控制不了没有问题最重要是我有控制你的办法没话好说了吧?” 高彦肃容道:“关键处正在这里你是不可以向我动粗的打伤了我会影响我求生生保命的能力更绝不可以制我的穴道因为点穴手法最伤元气伤了我的元气便没法划边荒那么多游魂野鬼……” 尹清雅打岔娇嗔道:“不准提字。” 高彦心中暗喜续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又不可以武力反抗肯定会**于我好像划不来吧!如果真的生了这样的事你如何向你师傅交待?” 尹清雅笑脸如花的道:“师傅早认为我陪你睡过哩!” 高彦目瞪口呆地盯着她。 尹清雅俏脸红起来大嗔道:“死小子!有甚么好看的?你不是说过甚么共渡**吗?师傅当然会把你的假话当真话哩!我才不会向师傅解释这种事。好哩!死小子臭小子我最后一次问你肯不肯带我去?如果仍然说不我立即离开边荒永远都不再回来更永远都不要见你这个浪得虚名的混蛋。” 高彦道:“你真的不怕被我占便宜?” 尹清雅漫不经意的答道:“能占我的便宜算你本事好哩!” 高彦终于双目放光搓手道:“好!一个愿打一个愿捱我就赌这一手成交!” 尹清雅雀跃道:“这才像样。我们立即起程。” 高彦下了决定整个人神气起来斗志昂扬兴奋地道:“有你大小姐陪吃陪睡苦差立即变成乐事。在到泗水前先到我的秘巢取装备那都是我多年来收购的好东西。我们去吧!” ※※※ 纪千千睁开眼睛望往窗外轻呼道:“下雪了!” 马车外雨雪飘飞。 坐在她身旁的小诗凄然道:“小姐!你好点了吗?” 马车随大队走在往荥阳的官道上途中会在路经的多个城市停留现在关东之地尽入慕容垂手中再不用像以前般昼伏夜行。 纪千千探手轻抚爱婢脸颊微笑道:“当然没事再多休息一会我便可以回复生龙活虎哩!不要瞎担心。” 小诗双目泪光闪动道:“小姐昨晚还是好好的今早却忽然病倒了。噢!” 纪千千搂着她肩膀皱眉道:“不要哭!好吗?” 小诗悲切道:“都是我不好小姐当日若不理我随燕公子离开今天便不用受苦。” 纪千千勉力振起精神道:“以后再不准说这种话我们是姊妹而非主从大家同甘共苦。这一场仗我们是绝不会输的我也永远不会向恶势力屈服。终有一天我们会回复自由这个好日子正逐近临近我是不会放弃的。” 外面的雪愈下愈大了。 ※※※ 巴陵城。 聂天还立在窗前看着夕阳斜照下的园林景色心中掂念着尹清雅。这丫头该已抵达边荒集有红子春照拂她理该不会出事。希望她气过了便乖乖回家千万不要与高彦那小子缠上了。 想起高彦他便无名火起。 想想也觉好笑他聂天还跺下脚也可震动大江偏是奈何不了这么一个荒人小子。对凡事都倾向以武力解决的他来说这可算是一种新的感受。 这小子怎可能如此福大命大?他亲自出手的一次还可说有燕飞从中作梗可是桓玄派出了谯嫩玉仍耐何不了他便确是出人意表。也幸好毒不死他否则如何面对雅儿?想到这里也不由暗抹一把冷汗。 雅儿是否真的爱上了那小子呢?“任小姐到!” 聂天还应道:“请她进来。”缓缓转身看着任青媞从书斋敞开的门进入斋内。她清减了少许仍是那么迷人。 任青媞直趋他身前施礼道:“聂帮主福安。” 聂天还压下因见到她而激荡的情绪淡淡道:“任后消瘦哩!当是路途幸苦。” 任青媞没有直接响应他柔声道:“干归在健康刺杀刘裕失手反给他宰了。” 聂天还双目精芒骤盛沉声道:“竟有此事桓玄有何反应?” 任青媞唇角泄出一丝不屑的表情从容道:“桓玄立即与干归的未亡人搭上了。” 聂天还为之愕然。好一会才道:“你怎会知道的?这种失德的事桓玄该唯恐盖不住。” 任青媞道:“我是猜出来的。先是桓玄对我忽然改变态度随便找个借口着我离开江陵;其次是他最后见我时我感应到当时有人躲在屏风后。以桓玄的自负根本不用高手在暗里保护何况我还嗅到桓玄身带脂粉的香气躲在暗处的这人肯定是谯嫩玉谯嫩玉借驱走我来向她表明心意。” 聂天还一时说不出话来。 任青媞肃容道:“聂帮主正处于非常不利的位置。” 聂天还狠狠骂道:“这个狼心狗肺的小子!” 任青媞淡淡道:“聂帮主不是今天才清楚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吧!现在桓玄和谯纵两人的关系因谯嫩玉进一步加强聂帮主反变成了外人聂帮主有甚么打算呢?” 聂天还回复平静微笑道:“我可以有甚么打算?一天未攻陷健康桓玄一天不敢动我!打从开始大家都清楚明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各施其法谁都没得好怨的。” 任青媞道:“桓玄若得了健康又如何呢?” 聂天还道:“那就要看各方形势的展健康可能非是终结而是开始。” 任青媞道:“各方形势的展是否指边荒集、北府兵、和天师军呢?容我提醒帮主我曾代表桓玄去密会刘牢之他绝非不可动摇的人。” 聂天还愕然道:“刘牢之?” 任青媞道:“如刘牢之重投桓玄怀抱帮主的利用价值会骤减须小心这千古不移的至理。” 聂天还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轻松的道:“我并不是桓玄的走狗他如果这么想会觉自己错得很厉害。” 任青媞道:“帮主既有把握青媞不再多言了。” 聂天还忧豫片刻问道:“任后有甚么打算?” 任青媞道:“如帮主不介意我想在洞庭找个清静的地方休息一段日子。青媞实在很累哩!” 第九章 **心法 刘裕和宋悲风在入黑后登上一艘往来广陵和健康属于孔老大的货船顺流往广陵驶。屠奉三则坐他到健康来的原船与追随他多年的十多名手下先一步到前线去。 蒯恩留在健康一边操练6续抵达的荒人部队一边等候指令随时可以开赴前线投入战争。 在一般情况下司马道子是绝不肯接受这种方式的外援可是现在是在晋室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兼且人数不过二千刘裕又是眼前唯一可以钳制刘牢之的北府将领所以司马道子只好点头同意。 蒯恩将由司马元显亲自照拂王弘则从旁协助。这批荒人子弟兵在名义上被收入乐属军的编制里以掩人耳目事实上他们是由蒯恩直接指挥司马元显只能通过蒯恩向他们令。 刘裕立在船任由大江阵阵刮来的寒风吹得飞衣扬心中百感交集。 几经幸苦后他终于踏上人生的另一段路程正式展开他在南方的征战生涯可以想象由这刻开始他将没有歇下来的机会只能尽力奋斗直至击败所有敌人和反对者。 健康被抛在后方便像告别了一个过去了的梦但他的健康梦醒了吗?不过无论如何这是个令他历尽沧桑、神丧魂断的城市。就是在那里他遇上王淡真展开一场结局凄凉的苦恋。也只是昨晚他遭到情场上的淝水之败饱受屈辱更体会了高门寒门不可逾越的隔阂。更明白淡真对他的恩宠是如何令人感到心碎的珍贵也更使他惦记淡真更亡不了她遭受的耻恨。 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北府兵探子至挣至现在的权势地位其中似经过了无数世的轮回劫难现在他终于有了明确的军事目标前路清楚在他眼前展现再非像以前的见关过关如若在波涛汹涌的怒海挣扎求存茫然不知6岸在哪个方向。 屠奉三已拟定全盘作战计划。 先他们要占领已落入天师军之手的海盐建立在前线可攻可守的坚强据点始可以展开对付天师军的大计。 刘裕别头朝健康瞧去仍隐见在大江两岸的点点灯火。 刘裕深吸一口气心忖如他能重回健康之日天师军将已全面溃败而他与桓玄的正面交锋亦会展开。 但他真的能活着回来向所有人证实他确是如假包换的真命天子吗?他心中感到无比的战栗。 自淡真服毒身亡后他晓得自己再没有别的选择也没法走回头路只有死亡才可以令他停下来。 ※※※ 边荒集西北三十里一个隐蔽的山谷里高彦“一号行宫”所在的荒弃小村落在愈下愈密的雪花里似与天地融混为一体失去了影迹。 在荒村后的密林里有一座经修补的房舍离村近千步之远即使有敌人到村内搜索除非搜遍谷内每一寸的地方否则定会把此小屋忽略掉。 如非比别的行宫隐蔽也没资格做高彦的“一号行宫”。此屋也是高彦要到边荒办事的第一站途上有种种手段布置可把任何试图追踪他的敌人撇掉然后再往其它地方办事。 “一号行宫”下有个地库高彦放了各式各样的装备和工具全是高彦籍之成为边荒席风媒的谋生法宝。除小杰外其他高彦的风媒手下亦不晓得有这么一个地方。 此时高彦在灯火映照下正从地库把合用的工具搬上来次序井然的排放在房内的石板地上。 这盏灯是特制的上有宽盖只照亮了地面不会把灯火泄出屋外惹人注目。 尹清雅脱掉靴子盘膝坐在床沿处长剑摆在身旁大感有趣的看着高彦忙个不休。 高彦情绪高涨的举起两件棉袍得意地道:“看我多么有先见之明百宝袍也有两件。不要小觑这似是平常的御寒衣这可是我在边荒集以重金请人缝制的质轻却又能御寒不畏风雪最特别是可以掉转颜色反过来便是纯白色试想从头至脚都被白色包裹在风雪里便像隐了形似的。棉袍还有十多个明袋暗袋可以放置不同的有用法宝。” 最后斜兜她一眼笑道:“雅儿闷吗?待我整理好我们两对‘雪翔飞靴’后我便来说故事为你解闷儿。” 尹清雅由盘膝变为曲脚双手抱着小腿下颔枕到双膝间在床上俯视着高彦轻轻叫道:“高彦!高彦!” 高彦被她唤得心都软了放下手上的工作仰脸柔声道:“有甚么事呢?” 尹清雅道:“你知否为何我明知危险也敢陪你到边荒去执行任务呢?” 高彦心忖当然是因为你爱我舍不得和老子分开才会这般做。想是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怕触怒她破坏了两人间此刻得来不易的融洽气氛。 欣然道:“这也有理由吗?有些事不是全不讲理智的吗?像你要随我来我就带你来。哈!说吧!但不许说假话我现在是经不起刺激的。今趟实在是太刺激了我的负荷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尹清雅“噗哧”娇笑横他一眼似是用眼神骂了他一句“你这死性不改的臭小子”然后油然道:“你要听真话我便说真话给你听。原因很简单是我的剑法大有精进尤其在轻身功夫一项上的进步更神奇。” 高彦为之愕然一时掌握不到尹清雅这番话背后的含意茫然点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 尹清雅道:“师傅的确有眼光他看出我在练武方面很有天分唯一的问题是缺乏历练和实战的经验所以让我多次随郝大哥到外面闯荡也因而认识你这小子。” 高彦仍没法掌握她说话的动机只好顺着她的语气道:“我的雅儿当然不同凡响。” 尹清雅笑道:“甚么你的我的你爱说便说吧!但休想我认同。言归正传上回在边荒被楚无瑕追赶了近百里路事后我很不服气所以在回两湖途上便专注练功返两湖后更每天找人对仗把从实战领悟回来的诀窍融会贯通。现在尽管再遇上燕飞他想生擒我吗?待下一世吧!” 高彦听得糊涂起来问道:“你找谁练剑?” 高彦心忖难怪她的功夫这么好原来是由南方位居“外九品高手”榜上次席的聂天还亲手教出来的。 尹清雅唇角逸出一丝忍俊不住带点狡猾顽皮的笑容续道:“我的根基虽由师傅为我打下但不论心法招式均和师傅大相径庭因为师傅是依他得来的一本叫‘素身剑经’的剑术宝典传人家剑术的所以我的剑便以‘**’来命名。” 高彦忍不住问道:“雅儿为何忽然说及这些事呢?这与你够胆子陪我去冒险有甚么关系?” 尹清雅似忍不住的笑道:“当然大有关系哩!我刚达到‘素身剑经’中所描述的初成境界因而剑法大进再遇上楚无瑕也非全无胜望否则也挡不了向雨田那家伙全力掷出的边截榴木棍救不了你这小子。” 高彦点头道:“回想当时的情况雅儿的确比以前厉害多了。” 尹清雅嘟起小嘴得意地道:“所以我定要陪你来因为我有保护你这小子的能力同时也可借此机会多点磨练。” 高彦一头雾水道:“很好!很好!” 尹清雅“噗哧”娇笑起来斜眼兜着她道:“‘素身剑经’顾名思义只有保持处子元阴之质才能练习如果一旦失去处子之躯功力会忽然大幅减退还会患病。死小子!明白了吗?” 高彦终于明白过来呆瞪着她好一会才艰难地道:“你在骗我对吗?根本没有‘素身剑经’这回事。” 尹清雅得意地道:“谁骗你呢?本姑娘哪来这种闲情。让我警告你千万不可以对我心怀不轨如我在着方面有甚么闪失我不但没法保护你且会成为你的负累那么你不但完成不了任务我们也没命回去。” 高彦狂叫道:“这不是真的你在骗我!快告诉我你只是骗我!” 尹清雅作出噤声的手势嗔道:“别大吵大嚷行吗?想把秘人引来吗?顺道告诉你一件事你绝不可以对人家动手动脚喜欢便搂搂抱抱的那会影响本姑娘的**心法清楚了吗?” 说毕忍不住花枝乱颤的笑个不停那模样说有多诱人便多诱人。 高彦呆看着她恨得牙痒痒的偏是拿她没法。 尹清雅移到床的另一边把剑放到床的正中掀被道:“这把剑是我们的楚河汉界想保持和平便不要越界半步。人家对你是格外开恩的哩!准你睡在同一张床上。” 高彦说不出半句话来。 王镇恶离开大江帮的总坛从东大街进入夜窝子想到说书馆找去了那里的刘穆之共进晚膳。 那感觉便像从黑暗走向光明且是七彩缤纷的世界。街上挤满来寻乐子的荒人和参加边荒游的团客。在这里你会忘掉外间生的一切。 王镇恶并不喜欢这种感觉那种醉生梦死的颓废感觉更不合他的脾性。很小他便养成时刻自我警惕的习惯反而他在战场可放松下来。所以他一直相信自己是吃军事这口饭的人才这令他在战场上更能从容自若。他绝不怕与慕容垂在战场上正面交锋尽管对方被誉为继王猛之后最出色的统帅他甚至还非常期待这个机会他要证明由王猛调教出来的孙儿不会逊色于任何人。 想着想着忽然间他现正置身古钟楼广场在辉煌的灯火里雨雪漫天而降却无损众人到这里来尽欢的热情。 数以万计的荒人肩磨踵接的在林立的各种摊档间乐而忘返尽情的看尽情的去笑尽情的享受着人生。 王镇恶心想边荒集确是个梦幻般的奇异地方每次进入古钟楼广场他都会生出这个念头皆因他以前连做梦也未曾想过世界上会有这样的一处地方。 古钟楼高耸于广场核心似对周围生的事全不知情孤傲不群。谁想过在不久以前这座建筑物是决定了一场激烈大战成败的关键。 王镇恶猛地停下目光落在一个人的背影上。 那人头戴竹笠身披黄色长披风比对起周围穿上寒衣的人们他的衣杉颇为单薄可是却没有丝毫瑟缩的情态且由于他长得比一般人要高出整个头故虽是站在围观一个杂耍摊档的人群最后排处仍看得非常投入不住喝彩鼓掌!像个天真的大孩子。 王镇恶提聚功力缓缓接近他。 当王镇恶离他尚有半丈距离正要双掌齐按在他背上的一刻那人像背后长了眼睛般旋风般转身微笑道:“王兄你好!” 赫然是秘人向雨田。 王镇恶暗恨错失从背后偷袭他的良机正要唤出他的名字希望附近有知情的夜窝族兄弟或姊妹立即去通风报信。 向雨田已先他一步从容道:“王兄最好不要提及本人的名字否则我会全力出手直至击杀王兄然后溜之大吉王兄千万不要尝试我有说错吗?” 王镇恶感到自己落在下风连他是蓄谋在这里等待自己还是凑巧碰上也弄不清楚。不过有一件事是肯定的如惹火了向雨田此人绝对有能力把夜窝子闹个天翻地覆那对边荒集是有害无益。 权衡利害下王镇恶打消出手的念头皱眉道:“向兄到夜窝子来有何目的呢?” 向雨田见不住有人从他们中间走过说起话来非常不方便提议道:“我们边走边谈好吗?哈!找个地方喝酒聊天如何?不用害怕我绝对尊重夜窝子不动干戈只寻乐子的天条我说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说罢领头朝古钟楼方向举步王镇恶别无选择更不愿任他离开视线只好走快两步与他并肩而行那感觉非常古怪。 向雨田瞥他一眼微笑道:“如果我没及时转身王兄真的会从被后偷袭我吗?” 王镇恶理所当然地道:“现在是贵族与荒人全面开战的时候非是一般江湖斗争向兄认为我人须讲江湖规矩吗?” 向雨田哑然笑道:“王兄很坦白。不过若换了王兄是燕飞他会在背后偷袭我吗?不会!对吗?因为燕飞有自信可在正面对决的情况下击败我事实是否如此当然要见过真章方晓得。只从这点便知王兄上次之败对王兄生出影响。” 王镇恶不悦道:“向兄是否专程来羞辱我?” 向雨田笑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我习惯了思索人性这问题喜欢把握人的本质。事实上我虽与王兄处于敌对的关系但对王兄却颇有好感因为像你这般有胆色的人这世上愈来愈少哩!” 王镇恶的感觉好了些儿此时向雨田领他经过钟楼朝小健康的方向走去后者还大感兴趣地朝楼上的古钟张望。 王镇恶道:“向兄到边荒集来不是只为到夜窝子趁热闹吧?” 向雨田欣然道:“王兄今次料错哩!我确是一心来趁热闹。我们秘人一年四季每季都有一个狂欢节狂歌热舞整夜人人抛开平时的身份包袱投进狂欢节去。今天正好是秋节的大日子我习惯了哩!时候一到体内的欢乐虫便蠢蠢欲动不由子主的摸入集来。所以你要对我有信心今晚我是不会惹事生非的。难得才有你这个好伴儿可解我思乡之心我怎会开罪你?” 王镇恶听得乏言回应更弄不清楚向雨田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雨田微笑道:“告诉我我有杀过一个荒人吗?” 王镇恶为之愕然摇头道:“在这方面向兄确是非常克制不过如果向兄成功刺杀高彦那高彦将是第一个命丧向兄之手的荒人。” 向雨田笑道:“如不是因高彦在这场斗争里举足轻重我怎会向他下毒手?唉!真希望这些事快些了结让我得到自由。” 王镇恶大讶道:“向兄竟害怕杀人吗?那天你让我走是否基于同样原因?” 向雨田淡淡道:“我不想杀人是有原因的如果可以杀死王兄我亦会毫不犹豫的这么做别人不知道你在战场上的本事但怎瞒得过我向雨田?到哩!哈!真热闹我们到里面把酒谈心如何?” 向雨田驻足一家酒铺门外作出邀请。 此处乃夜窝子的边缘区再过去便是小健康王镇恶只好点头同意与他进入酒铺去。 第十章 杀人名额 哄哄的酒铺内两人对坐位于一角的桌子酒过三巡后向雨田笑道:“真想高歌一曲哈!今晚很好!今晚我非常高兴。” 王镇恶心中一动暗忖可能巧值秘族狂欢节的大日子此时的向雨田正处于异于平常的状态下说不定可从他处套出点秘密。再劝饮一杯道:“向兄因何不轻易动手杀人呢?似乎与秘族一贯凶悍的作风背道而驰。” 向雨田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更是一言难尽。王兄有没有办法张罗一坛雪涧香?听说这是边荒第一名酿不过现在喝的女儿红也相当不错。” 王镇恶道:“如果向兄肯立即息止干戈我可以为你办到。” 向雨田苦笑道:“公归公私归私你的提议是不切实际的边荒集是没有将来的拓跋圭更没有希望。王兄若是识时务的人应立即远离边荒集到甚么地方都好怎都胜过在这里等死。” 王镇恶微笑道:“只要死得轰轰烈烈纵死也干心。” 向雨田双目亮起来举壶为他和自己斟酒然后举杯道:“王兄对死亡的看法与我截然不同但我仍佩服王兄看透生死的胸襟。来!再喝一杯我们今夜不醉无归。” 两人再尽一杯。 王镇恶道:“向兄对我们边荒集的情况倒非常清楚竟晓得有雪涧香。” 向雨田坦然道:“我对边荒集的认识大部分是从燕人处得来。像高彦那个家伙如果不是燕人缕次强调他在此战中能起的作用打死我也不相信他可以影响战果。” 王镇恶忍不住问道:“凭向兄的身手那次在镇荒岗该有机会可以得手为何轻易错过呢?” 向雨田摇头道:“教我如何解释?我的事王兄是很难明白的。可以这么说为了更远大的目标我是必须戒杀的当然更不可以滥杀否则得不偿失。” 王镇恶大惑不解道:“向兄这番话确实令人难解依我看向兄该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人想到便做不会有任何顾忌。” 向雨田点头道:“你看得很准只是不明白我的情况而我亦很难解说说出来亦怕你不会相信。” 又苦笑道:“不怕告诉你今回我是有个杀人名额的名额只限三人于我的立场来说这三人正是边荒集最该杀的荒人。” 王镇恶讶道:“杀人名额?那我是否其中之一呢?” 向雨田笑道:“可能是也可能不是。只有两个是燕人指定的最后一个则任我挑选可算入我的刺杀名单。只要干掉这三个人我便算向本族还了欠债从此可脱离秘族过自由自在的生活。” 王镇恶道:“一个是高彦另一个是谁呢?” 向雨田微笑道:“以王兄的才智怎会猜不着呢?” 王镇恶一震道:“燕飞!” 向雨田欣然道:“纵然燕人没有指定我必须杀死燕飞我向雨田也不会放过他如此对手岂是易求?” 王镇恶心忖如果向雨田确能杀死燕飞边荒集肯定不战而溃而向雨田则不负慕容垂之托。 向雨田兴致盎然地问道:“王兄见过燕飞吗?噢!你当然见过否则不会指他是我的劲敌。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王镇恶呆了一呆道:“我真不知道如何回答你的问题并不是故意为他阴瞒而是不知如何可以贴切地描述他。他是个很特别的人总而言之与其他荒人高手不同至于不同处在哪里我又说不上来。我自问看人很有一手其他人我多留心点会晓得其高低强弱但对燕飞我却没法掌握有点像遇上向兄的情况。” 向雨田双目神光一闪即逝点头道:“那便是高深莫测了。看来燕飞已抵能上窥天道的境界难怪有资格斩杀练成‘十住大乘功’的竺法庆。哈!我恨不得能立即见到他。” 王镇恶道:“向兄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向雨田摊手道:“你又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如果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我便老实作答。人是很难弄清楚自己的一方面是因知之太深又或不愿坦诚面对自己总言之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就算说得出来通常也经过美化和修饰有些念头更是你永远不想让人知道的。对吗?” 王镇恶为之语塞。 向雨田微笑道:“王兄对我这么有兴趣不是因为我是朋友反因我是敌人所以要尽量弄清楚我的虚实再设计对付。告诉你吧!你们荒人今回是绝无侥幸的现在由此往北塞的道路已被风雪封锁你们北上的水道交通又被燕人截断而拓跋圭则陷于没有希望的苦战里当明年春暖花开之时他就完蛋了你们荒人也会跟着完蛋。相信我吧!要离开便及早离开荒人的命运是注定了的。” 王镇恶心中一动道:“秘族是否只有向兄一人到边荒来呢?” 向雨田唇边的笑意不住扩展平静地道:“请恕小弟不能答王兄这句话。” 王镇恶已从他眼睛泄漏的赞赏神色晓得答案掌握机会忽然改变话题问道:“花妖是否贵族的人?” 向雨田轻颤一下垂下目光探手抓着酒杯。 王镇恶想不到他竟有此反应心中纳闷举壶为他注酒同时道:“向兄如不乐意是不用回答的。” 向雨田像被勾起无限的心事举杯一口饮尽放下酒杯目光凝注桌面道:“他不单是秘人还是我的师兄不过早被师尊逐出门墙。如果不是这样师尊也不会再收我这个徒弟。” 接着双目回复澄明神色盯着王镇恶道:“王兄可知因何我要透露这个秘密吗?” 王镇恶茫然摇头道:“只要向兄一句话我绝不会泄漏此事。” 向雨田点头道:“王兄确有乃祖之风。” 稍顿续道:“我要说出他的故事是因边荒集是他埋身之地。而王兄是荒人对你说等于向荒人澄清他的冤屈算是我对他做的一件好事。” 王镇恶是到边荒集后方晓得花妖的事闻言愕然道:“冤屈?向兄不是在说笑吧!” 向雨田苦笑道:“我早知你会这么说个中情况我实难以解释详尽。简单来说他本来不是这样子的可是在某种奇异的状况下着了魔致性情大变不但出卖了族主令他被你爷爷俘掳还四出作恶。你们成功杀死他实是功德无量。我敢肯定他若在天有灵会非常感激你们结束了他邪恶的生命。这也是敝门欠下秘人的债所以须由我偿还。” 王镇恶沉声道:“向兄说的话每一句都清楚明白但我却愈听愈糊涂。向兄指的在某种奇异情况下着了魔是否类似练功的走火入魔?可我从未听过有人因练功出岔子会从本性善良变成采花**的。” 向雨田叹道:“天下无奇不有其中真正情况请恕我不能说出来。唉!人都死了我还有甚么好为他掩饰的。哈!荒人真有本事竟有办法杀死我师兄省了我一番功夫。” 王镇恶愕然道:“向兄准备亲手杀死他吗?” 向雨田若无其事地道:“这个当然。不由我出手清理门户该由谁负责呢?不妨再向你透露一个秘密我之所以不敢滥杀不敢任意妄为是因有我师兄作前车之鉴我怕重蹈他的覆辙。听到我这么说王兄或会想当然哩!你和他修的是相同的武功心法走的是相同的路子。你这么想是合乎情理的但却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真正的情况是完全乎在你想像之外。” 王镇恶道:“向兄是不打算说出来了对吗?” 向雨田耸肩道:“这个当然。不过话虽只说一半但感觉上我已舒服多了。哈!小白雁不是到边荒集来了吗?为何不见高彦带她来逛夜窝子?” 王镇恶叹道:“你是准备在夜窝子刺杀高彦了但因何要告诉我呢?” 向雨田讶道:“为何王兄看穿我的意图仍然毫不紧张呢?一定有道理的对!因为高彦根本不会到夜窝子来这么说他该是到泗水探敌去了。哈!王兄终于色变哩!” 王镇恶双目杀机大盛。 向雨田仍是一付毫不在乎的从容姿态道:“王兄不但有情义说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更非随口说说明知不是我的对手仍想动武。坦白说我是不会在狂欢节期间杀人的这是秘族的传统故意提起高彦只是心中疑惑说出来看王兄的反应吧!” 王镇恶淡然道:“过了今晚又如何呢?” 向雨田双目精芒大盛与王镇恶毫不相让地对视道:“我们来玩个有趣的游戏如何呢?” 王镇恶觉自己真的没法掌握这个人的想法他的行事总出乎人意表更会被他牵着鼻子走陷于完全的被动。 王镇恶道:“向兄说出来吧!” 向雨田道:“由现在开始我给你们十二个时辰这期间我不会离开边荒集半步只要你们能像上次那般把我找出来便有杀死我的机会。但时限一过我立刻动身到泗水去高彦他肯定没命这个游戏有趣吗?” 王镇恶听得头皮麻向雨田的邀请是由不到他们拒绝的否则若让他在晓得高彦所在地的情况下凭他的才智武功高彦肯定难逃毒手。 说到底向雨田是要弄清楚他们是凭甚么能轻易找到他不弄清楚此点向雨田在边荒集是步步惊心睡难安寝。 这个人太厉害了。 王镇恶冷静地起身沉声道:“我们荒人会奉陪到底向兄小心了!” 说罢随即离开。 小屋的黑暗里。 尹清雅轻呼道:“高彦!高彦!你睡着了吗?” 高彦苦候多时忙侧身朝向她道:“娘子有何吩付?” 尹清雅道:“刚才是甚么声音?是否有人在号哭?” 高彦道:“在边荒最多是野狼和秃鹰刚才是狼的呼叫声听声音离我们的小谷有五、六里远娘子不用担心。” 尹清雅天真的问道:“它们会不会吃人?” 高彦道:“凡有血肉的东西它们都吃亦爱吃腐肉所以在边荒的野鬼都只剩下一付枯髅骨头原因在此。” 尹清雅娇嗔道:“你又在吓人哩!” 高彦道:“告诉我你先前说的不是真的像我一样是在胡诌。” 尹清雅嗔道:“高彦啊!你说过的话究竟是否算数呢?又说甚么会待我师傅答应我们的事才会……不说哩!” 高彦毫不羞惭地道:“我说过的话怎会不算数呢?问题出在娘子身上你当时并没有答应我例如假如师傅如此如此人家便如此如此诸如此类此事当然告吹。如此我只好不充英雄先和娘子成亲让娘子生下儿子后才回两湖向岳师傅请罪。” 尹清雅坐将起来大嗔道:“你在耍无赖!” 高彦大乐道:“除非这样吧!你先亲口答应我如果你师傅肯点头你便会乖乖的嫁给我我当然会执行承诺那我顶多只是搂搂抱抱亲个嘴儿绝不会越轨。” 尹清雅嘟起嘴儿狠狠道:“死小子!还要我说多少次人家根本没想过要嫁给你。” 高彦笑嘻嘻的坐起来欣然道:“娘子真懂得闺房之乐晓得甚么时候和我耍几招花枪其中肯定有一招叫‘故布疑阵’另一招叫‘欲拒还迎’哈!没有人比我更清楚娘子的心意。” 尹清雅听他说得有趣忍俊不住笑起来又笑吟吟道:“你试试再唤一声娘子人家嫁给你了吗?” 高彦提醒道:“你这么快忘记了答应过的事吗?既不可以对我动粗更不可以点我的穴道。否则白骨精出现时谁给你施展退鬼符法?” 尹清雅气道:“你才善忘我说的**心法禁忌千真万确没有一字是假的。” 高彦恨得牙痒痒的道:“天下间怎会有这样的武功?我不相信。” 尹清雅娇笑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事实便是事实你今晚勿要越界。”说罢躺回床上去打个哈欠道:“和你这小子说话很花力气雅儿悃哩!要睡觉了。” 高彦叹道:“亲个嘴儿行吗?” 尹清雅斩钉截铁地道:“不行!” 高彦苦笑道:“亲嘴只是高手过招前的见面礼又不是真刀真枪会有甚么影响呢?” 尹清雅低声骂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满口脏言鬼才会嫁你。” 高彦碰了一鼻子灰颓然躺回去不作一声。 过了一会尹清雅又唤道:“高彦!高彦!” 高彦颓然应道:“你不是很悃要睡觉吗?” 尹清雅轻柔的道:“你是否生气呢?” 高彦精神大振却不敢表露出来继续一万念俱灰的语调叹息道:“我敢生任何人的气但怎敢生雅儿的气呢?” 尹清雅道:“不要扮可怜哩!我比你所谓的明白我更清楚你今次你是身负重任切记矩步方行否则我们会没命回边荒集去所以你要做个安分的小子我真不是骗你的。” 高彦不服道:“亲个嘴儿有甚么问题?” 尹清雅没好气道:“亲嘴或许没有问题但依你那付德性肯止于亲嘴吗?一不可收拾时岂非糟糕?” 高彦大乐道:“雅儿终于答应让我亲小嘴哩!哈!耐性老子当然不会缺乏否则怎做探子?好吧!睡醒再说时机适合时便大亲嘴儿到时你可不要再推三推四的。” 尹清雅大嗔道:“人家只是打个譬喻谁答应你亲嘴了?” 高彦笑道:“说出口的话怎可收回去今次轮到我困了睡吧!” 第十一章 寻人游戏 大江帮东大街总堂。 一众钟楼议会的成员齐集忠义堂内其它还有刘穆之、方鸿生和王镇恶等人。 听罢王镇恶刚才的遭遇人人色变均晓得在与向雨田的斗争上荒人已处于绝对的下风。 忠义堂的防卫由大江帮的高手负责空前的严密以免被神出鬼没的向雨田来窃听机密那就真的是糟糕透顶。 王镇恶最后总结道:“向雨田不论武功才智均令人感到可怕如他一意要追杀高彦又清楚高彦的探察目标虽说高少从没有被人在边荒内追杀成功的记录但今次极可能是例外。” 卓狂生惨然道:“如被向雨田离开边荒集今次高小子是死定了。” 慕容战皱眉道:“卓馆主为何忽然对高少的命运如此悲观呢?照我看是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胜败仍保持五五之数。” 姚猛颓然道:“若只是高小子一人理当如此可是小白雁也随高小子一齐失去影踪肯定是这小子舍不下小白雁携她去了。” 红子春遽震道:“这小子真不长进爱得脑袋也坏了他就算不为自己设想也好该为小白雁着想。” 拓跋议沉声道:“所以我们绝不可以让向雨田活着离开!”又苦笑道:“但如此却正中向雨田的奸计他正是要把我们逼进绝路在边荒集翻天覆地的找他。” 方鸿生脸上血色尽褪目光投往窗外正不住飘降的雪花摇头道:“每逢下雨或降雪我的鼻子就不灵光除非雪停否则我确是无能为力。” 呼雷方转向刘穆之道:“刘先生有甚么好主意?” 人人把目光投向刘穆之。 这位智者仍是从容自若的神态气度似乎天下没有事能令他着急油然道:“今次向雨田故意现身见镇恶好向我们下挑战书固是绝顶高明的妙着可是因他也是真情真性的人兼之镇恶的才智不逊于他所以他不自觉泄漏了自身的玄机对我们来说是利弊参半。” 费二撇道:“或许镇恶只是凑巧碰上他而所谓公开挑战是这小子忽然而来的念头先生怎可说得如此肯定?” 没有人会认为费二撇是故意诘难刘穆之因为费二撇说出大多数人心中的疑问。 刘穆之拈须笑道:“自向雨田于镇荒岗行刺高彦不遂我们可看到向雨田每一个行动均是谋定后动只要他达致目的我们立陷万劫不复之地而他今次看似随意的公开宣战亦深合兵家之旨。如果要凭一次巧合才能进行那向雨田便不是我心中的向雨田。他根本是蓄意在夜窝子让镇恶碰上再营造可把酒言欢的气忿刺探高少的所在这才决定是否要向我们下战书。” 阴奇恍然道:“对!他该是在黄昏时才入集因为遍寻高小子而不获遂把心一横现身见镇恶。他***!这小子的确胆大包天。” 程苍古狠狠道:“这小子很聪明籍向镇恶透露与花妖的师兄弟关系令镇恶生出他对自己推心置腹的感觉这才单刀直入的提及高小子令镇恶一时不察下被他看破端倪。好一个向雨田我真的没遇过比他更有手段的人。” 姚猛不解道:“他的目标既在高小子何不直接去追杀他却偏要在边荒集多磨蹭十二个时辰呢?” 姬别骂道:“你这小子和高彦混得多了近朱者赤变得如他般愚蠢。向雨田这招叫一举数得先是要弄清楚我们凭甚么可以掌握他的行踪;其次是如果我们把边荒集翻转来搜索他那不但会令边荒集人心惶惶吓走了所有来客更间接证实了高彦不是躲了起来而是出外办事去了。最后是他可从我们搜寻的行动从而对我们在集内动员的能力作出精确的判断若将来他要从内颠覆我们边荒集便可晓得甚么手段最有实效。” 姚猛不服道:“不要把对高小子的怨愤出在我姚猛身上他是他老子是老子。” 江文清嗔道:“现在岂是内讧的时候?大家冷静点眼前最重要的是我们比须团结一致。” 丁宣颓然道:“但我真的想不到解决的妙法。向雨田太明白我们了。” 呼雷方道:“一动不如一静我们可否耐心等候停止下雪的时机然后凭方总的鼻子迅寻到他藏身的地方再像对付花妖般一举把他击杀?” 王镇恶摇头道:“这等若明着告诉他我们是凭气味找到他如此恐怕他杀人名单内的空缺将由方总补上去。” 方鸿生立即倒抽一口气纵然堂内燃起两个火炉仍有通体寒冷的感受。 拓跋议道:“他的所谓杀人名额会否只是胡皱出来只是他的惑敌之计?” 人人望向王镇恶因为只有他有作出判断的资格。 王镇恶沉吟片刻道:“不知是否我的错觉他似乎是不爱说假话的人嘿!该是这么说他实在太自负了根本不屑说假话。” 刘穆之微笑道:“先我们须对他了解我们的程度作出分析。愚见以为他对我们所知仍限于燕人提供的情报。由于到边荒集时日尚浅他该仍未能真正掌握我们的情况。但十二个时辰后将是另一回事。我们这个对手是绝顶聪明的人懂得如何斗智不斗力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不怕被我们寻到的任我们以众凌寡他仍有脱身的计策。只要想想如果他等若另一个燕飞大家更能体会我这番话。” 大堂内静至落针可闻只间中响起沉重的呼吸声。 江文清道:“如此说我们不但陷于进退两难、绝对被动的处境且是立于必败之地?” 刘穆之从容道:“假若杀不掉他便算失败我们确是必败无胜。但胜败显然不是用这种方法去界定的只有当边荒集彻底毁掉我们才是真的输了现在面对的只是一时的得失。” 卓狂生鼓掌道:“说得非常精彩令我顿然感到混身轻松从进退两难的泥沼脱身出来。” 姬别皱眉道:“我们是否以不变应万变呢?” 刘穆之胸有成竹道:“当然不可以如此示弱。兵法之要仍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两句话。让我们暂时把高少的安危撇在一旁想想该如何和向雨田玩这场游戏?” 卓狂生用神打量他道:“先生的‘守静’功夫我们没有一个人可望先生的项背。” 红子春道:“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道:“先让我们假设向雨田今趟冒险重临边荒集目的仍是要杀死高少。我这个推断该离实情不远因向雨田初露行藏正为了刺杀高少。由此可见他是急于完成他的‘杀人名额’还了对秘族的债好能回复无牵无挂的自由身。” 慕容战喝采道:“分析得好确令人生出知敌的感觉。” 刘穆之淡淡道:“当他寻不到高彦更觉我们并不晓得他回来了由此而想到我们可能是凭气味才掌握到他的行踪;另一方面他亦猜到高少不在集内。在后一项上他仍不是有绝对把握因为高彦也可以是躲在集内在某处与小白雁足不出户的享受人生这与高彦予人的印象相符。” 拓跋议拍额道:“说得好!反是高彦撇下小白雁独自往北线作探子去又或携美去进行最危险的任务会令对高小子认识不深的人难以相信。哈!这般说向雨田对高小子和小白雁同告失踪究竟是到了北线去还是留在集内某处胡天胡地仍弄不清楚。” 卓狂生拍腿叹道:“先生的话能令人生出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应付之法已是呼之欲出了。嘿!当然我仍未想到对付这家伙确实可行的办法但肯定先生已有定计对吗?” 刘穆之拈须笑道:“我的计策正是针对聪明人而设的且对方愈聪明愈好对蠢人反而不会有任何作用。” 慕容战舒一口气道:“我的心现在才安定下来计将安出?” 卓狂生抢着道:“先我们虚应故事般在集内各处装模作样的搜查显示我们对是否能找到他根本不放在心上。对吧?” 大部分人都点头表示同意卓狂生的说法因为对方既是聪明人该可从他们敷衍了事的搜索方式看破荒人根本不在乎他会否去追杀高彦。 刘穆之不好意思地道:“我的计策刚好相反因为如此太着迹了且太过示弱。我的方法是要向对方展示我们不惜一切寻到他的决心显示我们荒人团结一致、上下一心的威力令他死去颠复我集的意图。那不论他是孤身一人还是有大批秘族武士等待他号施令他要明攻暗袭都要三思而行。” 众人均感愕然。 方鸿生嗫嚅道:“可是我真的没法在现在的情况下找到他。” 刘穆之道:“在边荒集谁人的画功最好?” 慕容战答道:“在边荒集以绘画称著者我随时可以说出十来二十个名字。先生是否要用悬图寻人的招数呢?” 刘穆之往王镇恶望去。 王镇恶精神大振道:“向雨田的脸相非常特别身材更是异常特出只要依我的描述画出五、六分神似来肯定有心者可以一眼把他辩认出来。” 刘穆之道:“边荒集只是个小地方如果每个人都晓得向雨田的身形长相他可以躲到那里去呢?” 江文清道:“如此势将动员全集的人更怕吓坏来边荒集的游人。” 卓狂生笑吟吟地道:“今次我又可一展所长哩!我卓狂生别的不行妙想天开最行让我化坏事为好事如何?就让我们进行一个别开生面的寻人游戏令主客尽欢还可强调此被寻找的目标绝不会胡乱杀人。哈!够荒谬吧!” 红子春大笑道:“精彩!他娘的!悬赏百两黄金如何呢?够吸引吧!谁不想财只要找到老向而我们又成功把他围捕举报者便可得百两黄金。” 拓跋议点头道:“这个方法最巧妙处是把本是扰民的事变成任何人均可参与的游戏。在白天向雨田更难躲藏如忽然停雪他将更避不过方总的灵鼻。” 慕容战道:“我们只须预备一支有足够实力杀死向雨田的高手队便可以坐着等收成了。” 红子春喝道:“就这么办计划通过。” 刘穆之微笑道:“这只是计策的一半还有另一半。” 众人大讶静下来听他说话。 刘穆之道:“我们必须制造一个假象就是高少和小白雁仍在集内这更是一个陷井如果向雨田过于高估自己大有中计的可能。” 众人明白过来。 卓狂生思索道:“如果高小子要找个地方躲起来与小白雁度**会选哪个地方呢?” 姚猛道:“肯定是集内最安全的地方。” 姬别道:“最安全的地方该就是这里否则刘先生该到别处去。” 卓狂生道:“可是这里太多房舍防守上并不容易。” 红子春道:“可否这般想呢?高小子因为想无惊无险地度过一个温馨难忘的晚上所以到大小姐这处来借宿一宵接着镇恶遇上向雨田大吃一惊下立即赶到这里来向高小子出警告同时召集我们来商量大计。于是在大家同意下立即展开大规模的搜捕行动同时把高小子和小白雁送往更安全的地方以免他受到打扰。而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便恐怕只有……嘿!只有是……” 卓狂生、阴奇和丁宣齐声喝道:“钟楼!” 红子春拍腿道:“肯定是钟楼。” 慕容战总结道:“现在只剩下十一个时辰便让我们做一台好戏给老向看让他晓得我们别出心裁玩游戏的方式展示给他看我们边荒集不但人才济济且有惊人的动员能力和高效率。不论他会否中计也要令他疑神疑鬼举棋不定。” 江文清道:“我们应否另派人去照应高小子呢?” 卓狂生道:“这样做我们的惑敌之计便不灵光只要被向雨田觉我们少了几个不应少的人一切都变成白费心机。” 接着目光投往窗外飘飞的雪花道:“高小子是我们集里最擅潜踪匿迹的人他更比我们任何人在意小白雁他既有胆量带小白雁去当有本事带她回来。我们勉强去帮他只会坏事只要向雨田对他们的行踪有一丝存疑他们或可逃过大难并完成任务令我们能在明年春暖前破掉燕兵的封锁。办事的时间到了请战爷分配工作。” 众人轰然应是士气大振。 ※※※ 燕飞在平野飞驰。 今夜星月无光天上布满层云。 假如自己成了长生不死的人会否便等如世人所称的地仙。 唉!做仙人又如何呢?还不是满怀苦恼?但无可否认的是自己的确变成别于常人的异物他再没法像以前般的投入去做“人”这生物。 如果他真的变成了“地仙”一类的“人”那另一个地仙该是孙恩这位名震天下的天师不但拥有像他这般的灵觉更与他有着同样的认知晓得人世只是一场幻梦这幻梦之外尚有另一个处所。至于究竟这处所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狱则只有天才晓得。 燕飞心中苦笑他真的不明白孙恩为何仍看不破?对孙恩来说该没有任何事可以比破空而去更重要。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动停了下来刚在一座小丘之上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对!孙恩是有智慧的人绝不会做无谓的事。既然如此他约战自己肯定与仙门有关。 想到这里燕飞差点出了一身冷汗。 他终于勘破了孙恩约战他的动机同时掌握了击败孙恩的诀窍。 就在这刻他感应到被人盯稍着。此人充满了敌意正在七、八里外的某高处瞧着他。 以燕飞的修养功夫心中也涌出寒意。 对方肯定不是孙恩却是近乎孙恩那一级数的高手。 此人会是谁呢? 第十二章 同床共寝 夜窝子自二更时分开始沸腾起来因为墨汁尚未干透的悬赏图像天正下着的雪花般松往边荒集各处张贴于显眼的地方列明奖赏的规则还加上提示例如要辑拿的人善于易容至乎能改变体型之术灵感当然是来自花妖。 不过最夺目的仍是以朱砂书于最上方“黄金百两”四个大字。对目下边荒集内任何人来说这都是一笔非常可观的财富只要不挥霍足够一个普通人家富足两代。 更没有人认为这是闹着玩的因为悬赏者是代表边荒集、信誉昭著的钟楼议会由议会成员集体签署。 那种反应是没有人想象过的包括构思这招绝活的刘穆之在内。 先受影响的是古钟楼广场。到这里摆摊子的都是为多赚几个子儿现在忽然来个横财的机会又有时间上的限制连忙收拾摊档全情投入寻宝游戏里去。接着同样的情况扩展至夜窝子内的各行各业人人收铺关门拥往街上趁热闹。 到夜窝子吃喝玩乐的荒人和外客不但不因此而不快还大感刺激好玩联群结队的四处寻找悬赏图上的人。 好事的夜窝族一向没事也可以找事来做何况真的有事他们更比任何人都有组织一批批策马驰骋于大街小巷大呼小叫更添寻人的热烈气氛。 到最后整个边荒集动员起来火把光照遍每一个角落包括偏僻的废墟。如此水银泻地式的搜索在边荒集是史无前例的创举。屋宅院舍都不能幸免能高来高去者就那么翻墙入屋当然没有人敢不谨守边荒集的规矩绝不能乘机盗取或碰坏别人的财物。 所有制高点均有夜窝族人居高临下监视远近只要向雨田被逼出藏身处肯定躲不过人们的眼睛。 刘穆之、慕容战和拓跋仪立在古钟楼顶的观远台居高临下监察着整个边荒集的情况。只要向雨田行藏败露无处不在的夜窝族会以烟花火箭向他们展示敌人的位置而候命在古钟楼的数十名精锐好手会依最新的指示信号赶往围剿向雨田。 拓跋仪道:“在夜色掩护下向雨田或许仍能躲藏一时但天亮后他肯定无所遁形。我们荒人都是老江湖只要他依诺不离集今次是输定了。” 慕容战道:“我却没有你这般有信心。据朔千黛所说的此子奇功绝艺层出不穷想想花妖吧!如果没有方总的灵鼻怎想得到他会扮成女人不看走眼才怪。” 拓跋仪笑道:“刘先生早有见及此所以第一个提示是大家必须联群结队的进行搜索那任何落单者都会令人生疑。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向雨田如何孤身在街上走这已大幅减少他能活动的空间只能找个隐秘处躲起来一旦被现他便有难了。” 刘穆之看着仍无休止地降下来的雪花微笑道:“能否找着向雨田并不重要因我深信纵然他被现行踪他仍有脱身的本领最重要是能令他认为高少和小白雁仍在集内如此我们便成功了。” 慕容战苦笑道:“我正担心此事诈作装载高小子和小白雁的马车即将从大江帮总坛开出到钟楼这里来。但在眼前的情况下姓向的那家伙能躲藏妥当已很了不起遑论监视觉集内任何异样的情况真怕这小子根本不晓得有这回事如此我们将是白费心机。” 刘穆之欣然道:“正是这种情况才可以骗倒像他那般的聪明人。希望我没有高估他照我的猜测他该是紧跟在镇恶的身后直跟到东门总坛看着我方的重要人物逐一抵达看着所有事情生。而离开的要人便只有你们两位如他真的是那么聪明该想到坛内有最需要保护的人这人当然是高少。” 慕容战道:“他乃绝顶聪明的人该是毫无疑问只希望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否则今次高小子真的很险。” 拓跋仪道:“我对先生的疑兵之计有信心关键处在于向雨田觉小白雁也失去了踪影照常理论我们是绝不容高小子带小白雁到前线去执行任务的他怎猜到高彦是携美潜离。我们也是事后才晓得。向雨田正因心中怀疑才行此险着以观察我们的反应。而先生最妙的一着就是顺其心意虚虚实实的给他一个最激烈的反应然后故布疑阵装成高小子和小白雁是在大江帮总坛内的样子。” 慕容战点头道:“对!我确没想及此点照道理小白雁刚抵边荒集我们于情于理好该让高小子和小白雁在集内欢娱一夜然后高小子才孤身上路去办事。” 刘穆之道:“向雨田故意向镇恶泄漏他的杀人名单正是要教镇恶立即去警告高少虽说他当时从镇恶的反应推测高少早已离集但也可以是镇恶的惑敌之计所以我敢肯定他对高少是否在集内仍止于怀疑难作定论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大有中计的可能。” 拓跋仪沉吟道:“如果先生的推论正确此刻向雨田该在大江帮总坛附近某处我们该否把握这个机会呢?” 刘穆之道:“向雨田并不是那种行事一成不变的人相反则是灵通变化令人难以把握。他虽口出狂言说甚么十二个时辰内不离开边荒集半步但如形势的展急转直下威胁到他的生命他或会立即逃出边荒集去当是输掉这一场又如何呢?” 拓跋仪不解道:“先生说的这番话和我刚才说的有何关系是否想指出我们没法杀死他?” 刘穆之从容道:“我是在分析他的心态如果他有随时遁逃的心当会藏身于集内的边缘区域逃起来方便多了。而最有利他逃生的肯定是颖河最妙是勉强来说颖河流经边荒集的部分仍可算是集内因为对岸有多座箭楼。” 慕容战一震道:“先生确不负智者之名你的推断肯定虽不中亦不远矣他的藏身处该在颖水附近危急时便可轻易借水遁同时又可监察大江帮总坛的情况。” 刘穆之道:“从向雨田的行动我们可以看出慕容垂对我们的战术是经过周详的计划处处掌握主动。先是由向雨田来打头阵只要被他成功刺杀高少不但会在边荒集引起大恐慌弄得人人自危更令边荒集失去探听敌情的耳目致无力反击燕军封锁北颖口的行动。” 拓跋仪笑道:“幸好高小子福大命大向雨田两次刺杀他均告失败于是向小子急了今晚来此挺而走险的一着最终目的仍是为了杀高小子。” 慕容战道:“幸好他曾被识破藏身处故而心中有顾忌要待入黑才到集里来致错失了对付高彦的最佳时机。” 拓跋仪道:“或许是这样子但也有另一个可能性就是他于颖水刺杀失败后。立即赶往北线去与燕人接触收集最新的情报这才赶返边荒集来更晓得目下最重要的是干掉高小子。” 刘穆之道:“高少真能起这么关键性的作用吗?论武功边荒集内胜过他的大不乏人。” 慕容战解释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先是边荒本身独特的形势由这里到泗水过百里的区域都是无人地带有的只是废墟荒村是情报的盲点要搜集情报掌握对方的布置虚实只有派出探子一法敌人当然深悉这方面的情况所以必有封锁消息的手段在这样的情况下只有像高彦这种最出色的探子才有可能于完成任务后活着回来。另一个有资格的人该是燕飞可惜他身在南方。像上回反击边荒集便全赖燕飞潜往敌阵故能一战功成。” 拓跋仪接口道:“高彦是天生的探子人才不但头脑灵活精通探察之道且有惊人的记忆力看过的东西绝不会忘记还可在事后全无误差的默写出来于这方面的技能来说边荒集里无人能及。而他最使人放心的是周身法宝创下从没有人能在边荒范围内追上他的骄人纪录否则他也不能在边荒集着么吃得开。当日符融入集便只有他能安然离开。” 刘穆之舒一口气道:“真的明白了希望今回也不例外。时候差不多哩!” 慕容战下命令在三人身后等待的八位灯女连忙摆出灯阵送出信息挥高台指挥的威力。 看到信号的夜窝族会全力搜索东门大江帮总坛一带和通往钟楼的区域营造出送高彦和小白雁到钟楼的气氛。 只要向雨田相信高彦仍在边荒集延迟了离集追杀高彦他们便成功了。 ※※※ 高彦在尹清雅耳旁低呼道:“小宝宝!要起床哩!” 尹清雅翻了个身以背向着他不依地道:“天还未亮多睡一会行吗?” 高彦探手爱怜的抓着她肩膀把她反转过来见到她海棠春睡的美态慵懒不起的动人风情登时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拥被微睁美目接着瞪大眼睛讶道:“你竟穿好了衣服为何我不晓得呢?” 高彦压抑住吻她的冲动得意地道:“我可以在无声无息中完成任何事快起来!我们必须趁天未亮前离开这里抵达第一个起点。” 尹清雅不情愿地坐起来睡眼惺松地接过高彦递过来的百宝袍在高彦悉心伺候下穿上不解道:“甚么第一个起点?” 高彦傲然道:“我高彦有别于其它的探子便是懂得如何利用天气不论阴晴雨露大风大雪我都可以转变为有利于我的因素。像现在整个边荒全被大雪覆盖我的‘雪翔飞靴’便可大派用场只要借夜色掩护抵达第一个起点便可令任何追蹑在我们身后的人抛在大后方吃尘。哈!该是吃雪才对。来!快移到床边让我为你穿靴子我还要教你用法如果不懂如何用力保证你会绊倒我都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才创出这套雪翔奇技。” 尹清雅无奈下移到床边坐好见高彦抓着她一双赤足一副爱不惜手的模样清醒了点狠狠道:“信不信我踹你一脚。” 高彦笑道:“要用力一点踹死我便可以化作爱鬼永远不离你左右了。” 尹清雅打了个寒战骂道:“不准吓我!” 话虽是这么说或许因快天亮了没时间占便宜高彦老老实实地为她缠上绑腿再为她装上有点像艘平底小舟的飞靴。 尹清雅怀疑地道:“穿上这鬼东西还如何走路?” 高彦信心十足地道:“很快你便明白我创造出来的东西有多神奇。在平时穿上这东西走路当然不方便但在雪地行走却完全是另一回事只要你懂得如何纵跃利用靴底前后翘起的滑板便可如船儿在水面滑翔般踏雪而行那感觉妙不可言好像不用费力般最重要是保持平衡更不会在雪面留下痕迹。” 尹清雅道:“你勿要夸大。” 高彦完成任务站起来道:“是否言过其实立即可见分明。” 尹清雅道:“好!我们立即去试。” 高彦笑道:“我还要收拾这里。看!这样的夫婿哪里去找呢?服侍得你妥妥当当的。” 尹清雅有点不好意思地帮他收拾整理把一切回复原状。 一切准备就绪尹清雅随高彦来到门后外面仍在下雪黑沉沉一片。 高彦别头柔声问道:“雅儿习惯吗?” 尹清雅讶道:“习惯甚么?” 高彦笑道:“当然是起床后不梳洗的生活。” 尹清雅气道:“这么冷人家想都未想过。” 高彦道:“我们会循由我精心设计的路线直赴泗水这段路保证安全但到泗水后便要考功夫了。幸好向雨田那家伙不晓得我们到了边荒来那神出鬼没的家伙很不易应付。” 尹清雅没好气道:“快开门你不是说快天亮吗?” 高彦把门推开雨雪夹着寒风迎头照面地袭进来亏高彦还有心情别头笑道:“别忘记我们曾同床共寝以后你只能嫁给我再不可以多心。” 说毕知机地溜出屋外。 尹清雅只好动手关门到追到外面方觉高彦已不知踪影最可恨是穿着的那对鬼靴子走起路来非常不方便在林内更易绊上树根一类的障碍不说要走快两步举步也有困难。 尹清雅心中痛骂高彦时倏地生出警觉朝左方望去。 只见一道人影脚不沾地快如鬼魅毫无困难的在林木间以奇异的姿势疾似狂风的朝她飘翔而至。 尹清雅想起可能是高彦提过的白骨精登时吓得花容失色尖叫道:“高彦救我!鬼来哩!” 正要拔剑鬼影变成了高彦只见这小子沉腰坐马一手曲肘高举身后另一手伸前摆出个“仙人指路”的架式眼看要撞她一个正着竟奇迹地忽然煞止。 高彦得意地道:“娘子莫惊为夫仍然健在尚未化为爱鬼。” 尹清雅惊魂甫定忘记了和他算帐两手抓起他的手臂摇晃雀跃大喜道:“你是怎么办到的?” 高彦一本正经地道:“最重要是姿势的问题你把双手垂下挺直脊骨。对了!便是这样子。” 尹清雅欢喜地乖乖立着到见高彦探手来搂她腰肢方抗议道:“你又想干甚么呢?” 高彦搂着她柔软纤细的小蛮腰哪还知人间何世胡绉道:“只有这样才可以测试你的站姿是否正确我这玩意儿最要紧是平衡。记着!一直要保持笔挺的姿态才可以把我飞靴的性能挥得淋漓尽致。” 尹清雅低声骂道:“搂够了吗?死笑子!” 高彦心中大乐凑到她小耳旁先亲了一口不容她有机会反应紧接道:“平衡后便是身法穿上我的飞靴可不能像平时般奔跑而是要施展纵跃的功夫。触雪地那一下最考技术必须俯冲而下。先以靴落地借冲力滑雪而行有点像腾云驾雾包管你觉得过瘾好玩。” 尹清雅喜孜孜道:“你这小子果然有点鬼门道放开我行吗?我也要试试看呵!” 高彦依依不舍地松手。 尹清雅又犹豫起来道:“你先示范一次给人家看。” 高彦一把拖着她的手笑道:“先试平衡的功夫出林外再学习如何纵跃来吧!” 忽然脚步加快就那么拖着勉力保持平衡的尹清雅在林木间左穿右插滑往林外去。 第十三章 弄巧反拙 刘裕醒了过来是因船忽然减缓。茫然里他坐了起来。 片刻后敲门声响有人在外唤道:“刘爷孔老大来了。” 刘裕连忙开门神色凝重的孔老大进入窄小的舱房内后面跟着的竟是曾与他出生入死北府兵最出色的操舟高手老手。 老手关门后就那麽靠在舱门处。 孔老大搭着刘裕肩头着他坐到床沿边然后坐往他身旁道:“我收到你来的消息连忙坐船来拦截你幸好没有错过。” 刘裕朝老手望去后者报以苦笑却没有说话。暗感不妙道:“生了甚麽事?” 孔老大沉声道:“生了很多事刘牢之出征前把孙爷调走了他几乎是被刘牢之的人押上路的刘牢之虽然宣称是把孙爷调职但没有人知道孙爷到了哪里去说不定已被他害了。” 刘裕剧震道:“**刘牢之的十八代祖宗如果孙爷有甚麽事我绝不饶他。” 孔老大狠声道:“我也想操这个卑鄙小人的十八代祖宗如果不是我知机溜得快肯定必死无疑可是我在广陵的生意已被他连根拔起还有一批兄弟被他硬冠上各种罪状致含怨入狱。**他的娘这个仇我定要报的。” 见刘裕一脸悲愤拍拍他的宽肩道:“那直娘贼该还还不敢动孙爷希望他吉人天相吧!” 刘裕道:“你现在情况如何?” 孔老大冷哼道:“刘牢之想我死吗?没那麽容易的哪里没有我的生意?哪里没有我的根?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会支持你到底把性命身家赔进去又如何?我仍然最看好你。” 刘裕目光往老手投去。 老手摊手道:“刘牢之晓得我和手下兄弟站在你的一方一怒之下把我们全革了职现在由孔老大收留我们。” 刘裕压下心中的悲苦道:“现在广陵由谁主事?” 孔老大道:“就是那个甚麽何无忌他娘的我还以为他追随玄帅多年会学懂分辩是非岂知与刘牢之是一丘之貉。刘爷你千万不要踏入广陵半步否则肯定没命离开。” 刘裕朝老手望去道:“有没有办法弄一艘性能卓的战船?” 孔老大代答道:“你真的问得合时我刚买了一艘新船正由老手和他的兄弟改装为战船本想仗之在危急时避往海外既然你用得着便改赠于你。” 刘裕感极地道:“这是你的救命船怎好意思呢?” 孔老大毫气的道:“大家兄弟何须说客气话!而且你让我赚了很多钱便当是付你的佣金好了。” 又向老手道:“船弄好了吗?” 老手立即双目放光点头道:“随时可以启航。” 刘裕道:“还有一件事要和孔老大商量我想借老手和他的兄弟……” 孔老大呵呵笑道:“这正是我带老手来见你的原因。” 老手“噗”的一声跪往地上肃容道:“老手和手下儿郎誓死追随刘爷。” 刘裕忙跳将起来把老手扶起来心中立誓终有一天他会令刘牢之后悔他所做过的事。 大江帮东门总坛中门大开一辆马车在十多骑蔟拥下从内驶出来乍看似事属平常但只要对边荒集有认识的人认得护驾者全是集内最有头脸的人物会猜到马车内的人物关系重大否则怎能兴师动众?整条东大街尽是往来驰骋的夜窝族火把光照得大街明如白昼楼房高处也站了人整个区域处于荒人的绝对控制下不要说向雨田可以在这样的情况下进行刺杀行动纵使化身小鸟也难逃以百计锐利眼睛。 江文清、卓狂生、姚猛、阴奇、费二撇、程苍古、姬别、红子春、方鸿生、丁玄等随马车来到街上均感有点泄气因为在现时的情况底下向雨田能找个地方躲起来已不容易遑论在旁窥见此事的生进行刺杀则更不用说了。 任他向雨田如何自负也没有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偷袭马车更没有可能脱身换了是燕飞亦办不到。 如果向雨田根本不晓得此事他们的故布疑阵可能白忙一场。 马车队转入东大街开始朝夜窝子古钟楼的方向驰去。 江文清和红子春并肩领路前者苦笑道:“我们该是把向雨田估计得太高了。” 红子春正要答话蓦地喝叫声起从总坛的方向传来。 众皆愕然。 难道一向怕受伤的向雨田竟在如此不能进行刺杀的情况下不顾自身死火的冒死进袭。 四周的夜窝族全体骚动起来勒马的勒马拔刀的拔刀人人严阵以待。 喝叫声愈趋紧急极烈。 蓦地有人在楼房顶狂喝道:“点子从天来哩!” 江文清等骇然翘上望但已迟了一步。 只见上方六、七丈高处于雨雪茫茫里出现一道人影其度惊人至极点当各人看清楚是什麽一回事时刺客已驾临马车右侧上空的两丈许近处朝马车斜冲而来。 惊叫声中被火把光照得纤毫毕现的向雨田正被一个黑黝黝直径半尺的铁球带动一条铁链子把他和重铁球连接起来炮弹似地直朝马车击去。 众人终于明白是甚麽一回事亦只有这个方法可避开护驾队伍和街上所有人直接突袭马车。 这家伙显是一直躲在大江帮总坛内到马车离开总坛才忽然跃上主堂之顶然后腾上高空再挥动重达百斤的链子铁球借铁球冲击的力道如雄鹰搏兔般从天空动袭击。 “轰!” 车顶碎裂驾车的大江帮高手忙从御者的位置跃起横投躲避。 向雨田连人带球投进了车厢里去如果里面确是载着高彦和小白雁肯定两人立毙当场。 江文清、王镇恶、卓狂生等人人人不惊反喜心忖要宰向雨田正是此刻。叱喝声中众人齐朝破了顶的马车攻去四周的夜窝族则怪啸着围拢过来。 马车忽地化成往四外极溅的碎片木屑受惊的马儿登时人立而起狂嘶踢蹄。 原来马车内的向雨田把链子铁球旋转一匝把车厢四边轰成碎片其内劲的强横霸道不但没有人见过更没有人曾想过。 拉车的马儿惊嘶着拉着不成车形的马车朝大街另一端冲去惹起另一阵混乱。 众人的攻势立即因马儿的惊荒而受挫没法组成有威胁力的围剿。 刹那之间已立足地上的向雨田继续挥动铁球众人心叫不妙时借旋转积蓄了足够动力的铁球冲天而上带得矫若游龙的向雨田斜掠而起倏忽间跃上七、八丈的高空横跨近二十丈的距离朝颖水的方向投去。 在空中的向雨田笑道:“本人要取高彦的人头去哩!着里请恕我不奉陪了。” 众人眼睁睁瞧着他来又眼睁睁瞧着他离开偏是沾不着他的边儿心中的窝囊感觉确难以形容。 最糟糕是弄巧反拙被向雨田肯定了高、小两人的去向今次高彦危矣偏是他们毫无办法只好看高彦和小白雁的运数。 向雨田太厉害哩! 天明时分。 前方出现一个小村庄却不见半点生气既看不到代表村民生活气息的袅袅炊烟亦不闻鸡鸣犬吠的太平之音。 燕飞来到入村的牌匾处倏地立定。 牌匾上写着“马家里”三字牌匾下趟了六、七条狗尸血迹尚未干涸。 燕飞心中涌起浓烈的杀意自刺杀慕容文后他少有动杀人的念头但现在却为无辜惨遭毒手的狗儿生出愤慨。 可以想见下毒手杀狗的人是冲着他燕飞而来只因狗儿向其狂吠遂击杀狗儿们此人肯定是天性凶残恶毒的人。 燕飞为狗儿默哀片刻压下心中的怒火回复冰雪般冷静的心境举步入村。 他感应到等待他的不止一人共有三人之多且无一不是近乎孙恩那级数的高手但他却一无所惧。 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呢? 第一章 魔门高手 高彦和尹清雅同时在坡顶跃起再投往斜坡然后借飞靴能在雪面滑行的特性冲奔而下直有一泻千里之势。 这个高彦名之为“长命斜”的长坡是小谷所在山脉的北麓虽是起伏不平地势却是向北倾斜长达数里高彦便是于此练成借飞靴滑翔遨游的骄人本领。 尹清雅虽由高彦传授了种种在雪地滑翔的技巧但动作仍然生硬遇到坡道隆起时可避则避避不了时撞着冲上了半空吓得他“呱呱”尖叫着地时左右摇摆险像横生但也大觉刺激好玩。 高彦则尽情表演卖弄偏选地势不平处弹上半空或旋转如风车或凌空翻腾总能履险如夷保持畅顺的滑行。 不到一里路高彦便把尹清雅抛在后方三十多丈外。 “呀!” 高彦吃了一惊别头瞧去只见尹清雅从斜坡直滚下来和着地上的雪扬起漫空雪花直至滚入一堆树丛坠势方止仰卧不动。 下坡容易上坡难高彦连忙施上坡法借着不断的纵跃利用飞靴不会陷进积雪的特性迅来到小白雁身旁。 雨雪刚停天上仍是层云密布虽天色已明太阳仍躲在厚云背后。小白雁全身裹在白色保暖的百宝袍内只露出红朴朴的粉嫩脸蛋秀眸紧闭不住呼出一团团的水气胸口起伏。 高彦扑下去抓着她香肩嚷道:“雅儿!雅儿!” 小白雁张开美目炯炯有神的看着她伸个懒腰道:“真好玩!原来世间竟有这么刺激的玩意。” 高彦爱怜地道:“雅儿跌痛了甚么地方?让我给你揉揉我在这方面的功夫是好得没有话好说雅儿该最清楚。” 小白雁横他一眼坐将起来环目扫视赞叹道:“看!这天地多美甚么都是白色的但一点不觉寒冷。我从不知雪可以是这么有趣的穿上这靴子就像是解除了所有束缚变成了天空上自由自在的鸟儿。” 高彦兴奋地道:“难得雅儿认同我最爱在冰天雪地时出动一个人在雪野自由自在的滑翔那种滋味教人留恋陶醉像远离人世又像再不用做‘人’这俗物。返回边荒集后又是另一番感受像回到人间。” 小白雁瞧着雪野延绵至极限的无尽远处心迷神醉地道:“我明白你的感觉在这个纯白的世界里过往那一套全派不上用场而我们却借飞靴打破了所有局限像鱼儿畅泳、飞鸟翔空棒死哩!” 高彦讶道:“雅儿把我一直体会着、却不知如何表达出来的心底话说出来真想不到雅儿感觉这么深入。” 小白雁欢喜的白他一眼嘟着小嘴道:“你何时试过了解人家心中的想法?满脑子只是歪念头想看如何占人家便宜你再不改过看人家还会否理你。” 高彦现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对!尽管没有搂搂抱抱但和雅儿说心事话儿已是最大的乐趣。” 尹清雅讶然审视高彦接着挣扎着站起来。高彦忙把她扶起又指示穿上飞靴后站起来的正确姿势忍不住问道:“雅儿刚才看我的眼光为何如此古怪?” 尹清雅笑道:“不告诉你!”接着用力一推高彦登时立足不稳变成倒地葫芦滚滑下斜坡去。 尹清雅一个纵跃赶过了他如飞的滑下去银铃般的娇声像一阵远去的风般送会来笑道:“让我们来个斗快比赛今次人家决不会输的。” ※※※ 燕飞经过入村镇的牌坊心中感慨。 此镇虽是数百户人口的规模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充分地反映了和平时期镇民安居乐业的情况。 小镇枕山环水祖宅座落牌坊之后接着便是宗祠数组各数十幢房宇广布四方道路都不是笔直的而是依地势弯弯曲曲的延展遇有绕镇而过的小河便设石拱桥跨河而过又有镇压风水的石塔分设四方的寺庙。民居以四合院为主形成院落式的建筑群。镇内广植树木朴素恬淡中具体入微地表现出浓郁的生活气息令人有如入画境的醉心感觉。 只可惜一切已成过去现在人去房空小镇静似鬼域令燕飞更深切感受到对无辜的老百姓来说战争是多么可怕?是怎样的一种恶行! 燕飞绕过宗祠右边是没有半点人的气息的民居石板路转直一个瘦削颀长的人出现在长路的尽处。此人有着高手所有的自负和信心但却不会令你觉得他是盛气凌人燕飞更晓得他非是一般的高手而是有特别背景和来历的人。 村镇外被屠杀的狗儿当与此人没有关系这纯是一种直觉连燕飞自己也没法解释为何可以这般肯定。 他的相格并不显眼没有甚么可予人深刻印像的特征除了过人的高度外一切都平凡不过。但燕飞总感到他异于常人尤其当他以阴冷、审慎的目光打量着自己时。 秋风阵阵吹来刮得对方一袭灰色长袍不住拂扬露出里面的黑色劲装。 燕飞朝对方直走过去到离此人三丈许处方停步。远看时此人年纪该在五十过外这并不是因为岁月在他脸容留下可察觉的痕迹而是因为他有一双似活厌了的人才有的眼神。 燕飞目光落在他背挂的长剑上从容道:“拦路者何人?” “砰!” 整条石板路仿如颤动了一下粗暴和充满凶残意味的“呵呵”笑声从后方传来接着有人在燕飞身后五丈许处道:“老屈你听到吗?你对他来说只是个拦路者这叫做长江后浪推前浪我们这几个老不死的出来也只是丢人现眼。” 燕飞不用回头去看亦知对方是以长棍、重铁杖一类的东西触地且对方的气功是专走刚猛的路子已臻登峰造极的境界方能出如此的威势收先声夺人之效。 他昨夜的感觉没有错不论是前方和身后的高手均是接近孙恩那级数的高手对他是志在必得绝不容他活离此镇。 他们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非置他于死地才肯罢休?就在此刻他心中浮现出李淑庄的花容。 燕飞淡淡道:“来者何人?为何连无辜的狗儿也不肯放过?” 后方那人大讶道:“老屈你听到吗?这是怎么样的后浪!连自己的性命都快保不了却还要管几头畜牲的闲事?” 娇笑声起。青脆娇甜的女声从右方房舍的瓦脊处传来道:“哈公你何时才可以改改狂妄自大的性格?谁有杀死竺法庆的本领谁便有资格去管闲事这么浅白的道理也不明白枉你在江湖上混了数十年。” 燕飞心中微懔此女的出现事先没有引起他丝毫感应只是这点已令他不敢托大。别头看去更不由心中起了个疙瘩。 乍听声音燕飞还以为对方是个妙龄女子她或许曾经有漂亮迷人的岁月。但那至少是数十年以前的事现在的她只是个白苍苍的老太婆使人感到岁月的无情。 后方被老妇称为哈公的人邪笑道:“小卫你才是死性不改是否见对方生得俊俏起了淫心竟帮着外人来说话?” 燕飞叹道:“你们走吧!” 哈公出怪笑声故作惊奇道:“你们听到了吗?她竟叫我们滚蛋!这是个甚么世界?她竟敢叫我们滚?” 燕飞心中暗叹另一口气。他真的不想与他们动手因为他已晓得对方是甚么人。换过在掌握仙门诀前的他此战必败无疑因为他清楚眼前三敌的实力现在他也不是稳操胜券但却知不动手则已动手必不可留情否则死的肯定是自己。 老屈次开腔道:“我们今次连手对付燕小哥亦是逼不得已希望能给你一个痛快事后我会把小哥好好安葬这并不关乎个人仇怨小哥只能怨自己短命。” 他说话的语调像他的人般平板无奇且带种似自内心的谦和但燕飞总感到这个毫无特征、给人留不下任何印像的人是三人中最危险的人忽略了他会有灾难。 叫“小卫”的老妇娇嗲的道:“小燕飞啊!你为何明知会惹来嘲弄还要说出这般愚蠢的话呢?近十多年来我们都罕有出手三个人一起出动更是破题儿第一遭可见小燕飞你是如何惹人关注。” 哈公冷然道:“小卫你除了废话外还懂说甚么?他根本不晓得我们是甚么人死了也只能做个糊涂鬼。” 燕飞淡淡道:“我当然清楚你们是何方神圣才会好言请你们离开。” 三人同时沉默下来三双眼睛凝注他身上。 燕飞油然续道:“但有一事我真的不明白你们该从李淑庄处晓得我是往赴孙恩之约为何却要代孙恩出头于此拦截何不坐看我和孙恩之战胜负如何?再看是否有便宜可捡这方是上策。对吗?” 三人脸容不见任何异样可是燕飞已感应到他们被揭破与李淑庄的关系心中因而激起的波荡那是没法瞒过他凡的直觉。 老屈点头道:“说下去!” 燕飞皱眉道:“没有甚么好说哩!该轮到你们来解释。或许因你们与竺法庆是同路人所以向我寻仇甚么也好!我没有时间和你们纠缠不清一是你们立即离开否则请恕我得罪了。” 哈公阴森地笑道:“这小子似乎真的晓得我们是甚么人哩!” 老屈仍是那副神态平静地道:“你真的晓得我们是谁?” 燕飞微笑道:“一动手你们是谁已没有任何关系一是我燕飞小命难保一是你们饮恨伏尸再没有第三个可能性我想留手也有所不能。试想这是何苦来哉?我与贵门一向河水不犯井水更没有兴趣干涉贵门任何事。这是我最后一次对三位好言相劝动手后再没有说话的机会。” 叫“小卫”的老妇“娇笑”起来道:“你们两个死不掉的老家伙听到吗?他真的晓得我们是谁且根本不把我们放在眼内。” 老屈露出第一丝笑意语气平板沉闷地道:“假设小燕飞你真能干掉我们三个老骨头保证敝门没有人敢来向你寻仇。” 燕飞从容笑道:“墨夷明之徒向雨田又如何呢?” 他目光所及的老屈和小卫终现出惊讶的神色。 强大的气劲从身后袭至。 燕飞虽然背后没长眼睛却有如目睹般全掌握了后方哈公的动静这个表面刚烈暴躁的魔门高手并没有动攻击只是以手上重武器送出一道劲气测探他的深浅。 墨夷明是否他的父亲呢?假如是确实的话他该长得全不像墨夷明否则这三个人怎会“认”不得他呢?如此说墨夷明大有可能不是他父亲他的生父该另有其人。 劲气侵体。 燕飞微笑道:“哈公你的劲气是走外家硬功的路子虽已达登峰造极的境界但比起内家真气始终有一段距离吧!” “小卫”终于变色不但因燕飞说的话更因燕飞晃也不晃半下硬捱了哈公的隔空一击且仍然从容自若像没生过任何事。她心忖尽管换了自己下场也不能学燕飞般于筋脉内化解哈公的劲气而是以护体真气挡格绝不容对方杀伤力强的劲气有一丝侵入体内去。因为她晓得哈公的厉害。 老屈仍是那么近乎无动于衷的冷漠点头道:“果然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但也更坚定我们杀你之心。孙恩办不到的便让我们来代劳燕飞你实足以自豪了。在过去的二十多年我们圣门各派系从未试过联合起来对付一个人。本人屈星甫另两位是卫娥和哈远公这都是我们真实的名字如果你够本领的话赴黄泉路上时起码晓得陪你一道走的是谁。” 卫娥和哈远公两人默默听着并没有抗议屈星甫报上他们的名字战场的气氛却忽然紧张起来。事实上没有任何人有挑衅的动作或说话只因魔门三大高手杀机大盛令燕飞生出感应。 燕飞摇头苦笑道:“我真的不明白为何你们拼着牺牲性命也非置我于死不可?请辈故意透露高姓大名是要让我知道不应该知道之事徒令我们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须分出生死方可罢休。但让我告诉你们吧你们根本不知面对的是甚么!亦没法掌握我的深浅一旦动手谁都停不下来。你当我狂妄自大也好好言相劝也好走吧!我燕飞根本没有兴趣理会你们的事。” 哈远公冷哼道:“小燕飞你只能怨自己命苦我们已决定毁掉你再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这个决定。” 卫娥柔声道:“今仗将会以一方败亡作结这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三人亦没法改变。横竖孙恩有的是等待的耐性我想问你怎会晓得李淑庄与我们有关系?更清楚墨夷明的事?是谁告诉你的?” 燕飞淡淡道:“是谁告诉我并不重要。我只想问一个问题你们有把握凭你们三人之力杀死孙恩吗?” 屈星甫讶道:“你不想与我们动手肯定非是出于恐惧和怯战而且你刚入村之时心中充满杀机显是因几头畜牲的死亡激起愤慨之心。为何忽然又不想动干戈呢?” 燕飞心中暗懔晓得三人中确以此人最高明。沉声道:“坦白说直至此刻可能因我尚未晓得与魔门有关的大恶行所以对你们还有点同情之心。” 稍顿续道:“现在是最后一个机会一动上手谁都没法停止。” 卫娥忽然道:“燕飞你和墨夷明是否有甚么渊源?” 燕飞心中遽震直沉下去。心忖难道卫娥终从自己身上“认出”墨夷明的影子?为何她要到此刻才“认出”来呢? 他心中震动包围他的三大魔们高手同时生出感应最先动的竟是一直深藏不露的屈星甫。 下一刻他已来到燕飞左前偏侧的位置右手伸往身后左手扬起成鸟啄状朝他左耳啄来。 卫娥则从天而降人未动劲气狂充塞于燕飞立处方圆数丈之地形成一个会凹陷下去的劲气场如此魔功燕飞尚是次遇上。 最后是后方哈远公的重兵器挟着惊人的刚猛气劲直捣燕飞背心而至。 燕飞叹一口气手往后探。 第二章 妙言要道 桓玄坐在主堂内看着谯嫩玉领着一个作文士打扮的男子进入堂内。 此人三十岁许的年纪身材修长举止从容眼神锐利像不断审视着别人的模样。 桓玄对他的第一个印像是此人乃无情之辈一切全讲利害关系做甚么都不会受良心谴责而感愧疚一切全凭冷酷的智计和暴力以达到其目的。 男子随谯嫩玉向他下拜施礼。 桓玄道:“坐!” 男子道:“鄙人谯奉先愿为南郡公效死命永远追随南郡公。”说毕这才和谯嫩玉一起站起来坐往一旁。 桓玄心忖这人或许是个人材如果能好好利用他说不定可填补干归遗下的空缺。 谯嫩玉娇嗲地道:“三叔刚抵江陵嫩玉便带他来见南郡公哩!” 桓玄沉声道:“奉先对今次边荒之行有多少成把握?” 谯奉先淡淡道:“南郡公勿要见怪奉先根本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更认为不宜有此行动。” 谯嫩玉愕然道:“三叔!” 谯奉先打手势阻止她说下去向桓玄道:“干归的遇害令我们心中很难过不过死者已矣最重要的是放眼将来。现在我们巴蜀谯家的命运已放在南郡公手上存亡与共一切须以大局为重个人恩怨只属微不足道的小事。” 稍顿微笑道:“嫩玉能伺候南郡公是我们谯家的荣幸大哥更感宽慰。” 他的话每句都打进桓玄心坎里去。事实上桓玄一直不愿意让谯嫩玉到边荒去冒险最后几句话更使他如释重负放下心头大石。因为谯奉先这般说等于谯纵乐于接受他和谯嫩玉的新关系。 谯嫩玉一脸不依的神色却不敢驳嘴说话由此便可见谯奉先在谯家和她心中的份量地位。 桓玄表面不露心中的情绪平静地道:“不知先生对眼前的形势有何看法呢?” 他改称谯奉先为先生正显示他对谯奉先的尊重。 谯奉先凝视了桓玄好半晌忽然问道:“请容鄙人斗胆先问南郡公一个问题。” 桓玄开始感到这个人不但有见地、有胆色且非常有趣。点头微笑道:“问吧!我也想知道先生想问甚么!” 谯奉先欣然问道:“鄙人只想问南郡公是否相信气运这回事?” 桓玄愕然道:“气运这种东西太玄了我只可说我是半信半疑既不敢完全否定也不敢肯定。为何要问这样一个问题呢?” 谯奉先容色自若地道:“因为照鄙人看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所以两次失陷在慕容垂手上最后都能失而复得。这打造了荒人的强大自信所有条件合起来便会形成了一种半人为的气数。当每一个荒人都深信边荒集气数未尽时他们将会成为一支可怕的劲旅。最糟糕是他们绝不缺少英雄像燕飞便稳坐天下第一剑手的宝座。” 桓玄点头道:“我不得不说先生的这番话令我有种拔新领异的感觉。比如说先生是否想指出我根本不该去碰边荒集?” 谯奉先道:“只有在一种情况下我们可以去碰边荒集就是当燕飞被人送上了黄泉路之时。” 桓玄皱眉道:“燕飞有那么重要吗?” 谯奉先道:“燕飞之于边荒集便像谢玄之于北府兵当然是不同的方式亦可说是适得其所。” 桓玄道:“燕飞曾惨败于孙恩手上全赖后来斩杀竺法庆才能回复声威。竺法庆或许只是浪得虚名之辈先生是否过度高估燕飞呢?” 谯奉先淡淡道:“鄙人的责任是提供各种意见让南郡公选择决定所以不得不直言无忌南郡公可先恕我冒犯之罪吗?” 桓玄精神一振大感兴趣地笑道:“由此刻开始先生想到甚么便说甚么不用有任何保留。” 接着向嘟着嘴儿满脸娇嗔的谯嫩玉笑道:“嫩玉可以作我这番说话的人证。” 谯奉先欣然道:“那便恕我直言。南郡公的目标该非要当天下第二高手而是要完成桓温大将军未竟之志登上皇帝的宝座拥有南方的所有资源再挥兵北伐驱逐胡虏完成不朽的功业。对吗?” 桓玄双目闪闪生辉道:“可是刘裕之所以仍能呼风唤雨正因有边荒集作其后盾不碰边荒集如何收拾这个可恶的家伙呢?” 谯奉先微笑道:“要破刘裕先要破边荒集却必须杀了燕飞。燕飞一去边荒集将不攻而溃这就是最佳的策略再没有第二个更好的办法。” 桓玄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沉吟道:“不破边荒集如何可以杀燕飞呢?” 谯奉先胸有成竹地道:“要破边荒集必须采取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更要冒上很大的风险若有甚么闪失将会影响南郡公进攻健康的计划实智者所不为。但要杀燕飞用的是江湖手段不论成败都不会影响南郡公的鸿图霸业请南郡公明察。” 桓玄叹道:“不破边荒集如何可以歼灭大江帮的余孽?这正是聂天还肯和我合作的主要条件。” 谯奉先微笑道:“在南郡公心中聂天还只是一只有用的棋子这只棋子下一步该怎么走该由南郡公来决定而不是由聂天还独断专行。” 桓玄用神思索了半晌点头道:“谁人为我杀燕飞呢?” 谯奉先道:“此事由奉先负责如何呢?” 桓玄凝望着他没有说话。 谯奉先侃侃而言道:“现今天下形势清楚分明。北方的形势正系于拓跋圭和慕容垂的斗争边荒集则因纪千千被虏而卷入这场斗争里成为慕容垂的眼中钉动辄惹来毁集人亡的大祸。如果我没有猜错慕容垂会趁寒冬冰雪封路的时刻截断边荒集颖水北面的水路交通到时只要我们一扯荒人的后腿可令荒人陷入绝境。” 桓玄道:“先生的意思是否指攻陷寿阳截断边荒集到南方的水运?” 谯奉先道:“这是我们可以办到的事也可以安聂天还的心。由于边荒集的特殊地理环境不论谁要攻打边荒集都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对付它的最佳方法就是截断它的命脉。而只有在一种情况下可以对边荒集用兵就是当荒人失去了信心和斗志而最直接触这情况的便是杀死燕飞把他的级高悬在边荒集的钟楼顶上。” 桓玄大笑道:“听先生一席话我桓玄的鸿图霸业事成半矣。先生舟车劳顿须好好休息今晚我会设宴款待先生。届时我们再畅谈如何?” 谯奉先欣然告退。 江文清进入大堂慕容战正对桌呆若有所思。桌面放着长条形的布包裹。 她在他对面坐下道:“你是否在担心高彦呢?但担心也是于事无补我们且须考虑最坏的情况出现时该如何应变。这场与慕容垂的决战已全面展开。” 慕容战讶道:“你定是追在我身后来的因为现在我的位子尚未坐热有甚么指教呢?” 江文清微笑道:“先说你的问题你有甚么心事?” 慕容战有点意兴索然地道:“我给人出卖了!” 江文清一呆道:“谁敢出卖战帅?” 慕容战苦涩地笑了笑把布包裹推往江文清道:“大小姐请拆看。” 江文清依言解开黑布失声道:“这不是古叔被向雨田‘征用’了的铁笔吗?” 慕容战叹道:“我今次真是栽到家。黑布原本包着的是向雨田的长剑我刚才回来却觉被人掉了包当然是那家伙干的。纵然是敌人我也要说一个‘服’字。” 江文清也感头皮麻。 在正常的情况下尽管以向雨田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进这里来把剑掉包成功的机会仍是微乎其微可是在昨夜混乱的情况下向雨田却轻而易举地办到了。可见他自与荒人的赌约实有一石数鸟之效。 这人太聪明了。 江文清一时尚未会意过来问道:“这与你是否被出卖有甚么关系呢?” 慕容战道:“在昨夜的情况下向雨田要偷天换日对他该没有甚么困难难在他如何晓得佩剑放在这张桌子上。” 江文清皱眉道:“你是指有内奸?” 慕容战摇头道:“当然不是内奸。现在最值得我们荒人自豪的是不会有叛徒。” 江文清一震道:“是朔千黛泄漏的!” 慕容战道:“你猜到哩!唉!我真想不到她会出卖我。” 江文清凝神打量他好一会道:“你是否对她很有好感呢?” 慕容战道:“何不直接点问我是否爱上了她?答案便是‘或许是吧’!刚才我一直在找借口例如她认为这件事对我不会有甚么大影响所以卖个顺水人情给向雨田等等。不过我心里真的不舒服。” 江文清垂道:“你有甚么打算?” 慕容战讶然看了江文清一眼道:“我还未请教大小姐来找我有甚么话要说为何我会觉得大小姐像是有点难以启齿似的?大家自己人应该甚么都可以商量。” 江文清道:“先答我的问题行吗?” 慕容战苦笑道:“若我告诉你我根本没有甚么打算只能等待高彦的消息肯定会令你失望。但我真的想不到办法向雨田太厉害了我们能保着边荒集和南方的交通已不容易只有待燕飞回来由他负责收拾向雨田我们方有反击燕军的机会。” 江文清欲语无言。 慕容战看了她好半晌忽然道:“我明白哩!大小姐是否要亲自到南方去助刘爷但又觉得非是离开的适当时机所以感到无法启齿呢?” 江文清娇躯微颤苦笑道:“给你看穿了。” 慕容战微笑道:“大小姐打算何时动身?” 江文清朝他瞧去苦恼地道:“可是……” 慕容战插口道:“我明白事实上边荒集内每一个人都明白现在该是大小姐到南方去与刘爷并肩作战的时候直至桓玄和聂天还伏尸授。边荒集由我们和燕飞来看守大小姐放心去吧!正如老卓说的我们边荒集仍是气数未尽而刘爷的确需要你。” 江文清霞烧玉颊轻垂下螓轻轻道:“谢谢!” 慕容战被她的娇态分神一时说不出话来。此时下人来报拓跋仪求见。 慕容战不由心中大讶拓跋仪一向私下和他没有甚么交情当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次又是为甚么来见他呢? ※※※ 双方一出手燕飞便晓得自己的预测没有错今仗只能以一方败亡作结根本没有中途休战的可能。 对方确无一不是宗师级的高手且各有绝艺配合起来更是威力倍增。 纯以招式、功力而论他可能捱不过十招便要变成失去躯壳的游魂野鬼。唯一可保命的便是仙门剑诀且必须使出全力杀伤对方在真元耗尽前置这三个可怕的高手于死地。 形势令他没有任何留手的余地。 燕飞倏地后退但此退并非寻常的退避而是其中暗含精微奥妙的道理非常考究他的功夫。 先是要避开屈星甫从左侧攻来的啄击。此击看似平常事实上却是在此刻最要命的招数令他挡又不是不挡更不是。 若只是两人对仗他只要蝶恋花出鞘往前一挑便可以破解可是另两个魔门高手正分从上空和后方攻来当他硬接屈星甫的攻击之时将是他陨命的一刻绝不会有另一个可能性。 随卫娥而来的气劲场更是古怪至极点把他完全笼罩包围身处的空间像凹陷了下去的模样不但削弱他感官的灵敏更令他生出无法着力的难受感觉有点像深海里的鱼儿遇上暗涌漩涡身不由主挣扎无力的情况。 还差三寸便抓到蝶恋花的剑柄。 燕飞整个人往后方倾斜哈远公从后方袭至的气劲正随他武器的接近迅加强纵然燕飞有护体真气他背脊能承受的压力已到了崩溃的边缘。 “锵!” 就在此生死悬于一的关键时刻蝶恋花出清响鸣叫震荡耳鼓。 燕飞整个人像从一个幻梦被召唤回来般心灵晶莹剔透无有遗漏更掌握到敌方三人正从震骇中回复过来精神出现了不应有的漏隙。 第三章 殊死之战 拓拔仪坐入江文清刚才的位置目光投往桌面程苍古的成名兵器讶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慕容战解释后道:“拓拔当家找我有甚么事呢?” 拓拔仪回头瞥一眼江文清消失的方向道:“先多嘴问一句为何我感到大小姐像比平时漂亮呢?” 慕容战苦笑道:“或许这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她很快便可以和刘爷并肩作战洗雪大江帮的耻辱心情当然不同所以她看来特别容光焕致艳光四射。” 拓拔仪愕然道:“你竟肯放她走?” 慕容战摊手道:“换了你是我你会怎样做呢?” 拓拔仪摇头苦笑道:“对!这叫成*人之美何况她更是我们大家都爱护的大小姐。好哩!言归正传我刚收到燕飞从健康送来的飞鸽传书传来一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他怎可能知道的惊人消息就是赫连勃勃在慕容垂的煽动下会于短期内攻打盛乐。” 慕容战先是愕然继而思索最后恍然道:“对!现在南北消息中断连我们荒人对北方的情况亦是知之不详燕飞怎可能晓得刻下在北方生的事?且是慕容垂的军事机密。” 拓拔仪双目奇光闪闪地道:“他不但语气肯定且指明有波哈玛斯为慕容垂和赫连勃勃从中穿针引线促成他们的合作。这已非一般的道听途说便像燕飞他亲眼目睹般。” 慕容战道:“是否有诈呢?” 拓拔仪道:“若是假的反解开了所有疑惑但此信千真万确确属燕飞亲笔其中还有几个字写错了便像他少年时学族文时犯的错误绝没有可能是假冒的。” 慕容战苦笑道:“只有由他亲口说出答案了我们根本无从揣测。” 又道:“你打算怎么办?” 拓拔仪道:“燕飞传来的消息我当然认真处理。” 慕容战皱眉道:“现在天寒地冻冰雪封路鸽儿能从健康飞抵边荒集来已非常了不起现在只有靠人力把消息传往平城。” 拓拔仪道:“我会派出八个身手高强轻身功夫特别了得的战士分八路向平城传信只要有一路成功便完成使命。他们会绕过敌人的势力范围虽然要多费点时间但总好过遇上秘人。” 慕容战沉吟片刻道:“我开始相信王镇恶的推断到边荒来的秘人只有一个向雨田。” 拓拔仪点头道:“我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秘人今次答应慕容垂出手助阵该是有条件的例如只要慕容垂攻陷平城秘人将会集中全力对付我族到边荒来的便只有向雨田一个人。唉!只是他一个人已足教我们头痛。” 慕容战道:“你那八个信使上路了吗?” 拓拔仪道:“他们正在整理行装我回去后他们立即动身到泗水这段路他们会借快马的脚力到泗水后才弃马渡河。” 慕容战叹道:“燕飞在信内有没有提及他何时回来呢?” 拓拔仪道:“他说会在十五天内赶回来。” 慕容战颓然道:“希望他回来时仍可见到活生生的高彦否则纵使他把向雨田碎尸万段我们仍要错失南北夹击慕容垂的时机且会输得很惨。” 慕容战苦笑道:“慕容垂威哩!” 两人你眼望我眼均心有同感。 慕容垂确是了不起的军事大家着着牵着他们的鼻子走先是利用天气只需有限的人马便切断了荒人和拓跋圭的联系再以秘族孤立拓跋圭令他应接不暇;同时又煽动赫连勃勃攻打仍在重建中的盛乐。到明年春暖花开时拓跋圭将再无余力应付他的讨伐而荒人能自保已相当不错遑论组成劲旅北上助战。 形势恶劣至极点偏是他们毫无办法。 边荒集难道气势已尽? ※※※ 高彦和小白雁在树木边缘相偎地蹲着扫视北面的丘陵平野在眼前白茫茫的天地里不见人踪兽迹。 尹清雅喷着白气娇声道:“真好玩!” 高彦今次倒没有意乱情迷双目精光闪闪全神打量前路道:“对付探子最有效的手段是受过训练的猎鹰和恶犬。幸好现在天气苦寒敌人该不会随便出动鹰和犬主要仍是靠人放哨只要在北颖口方圆数十里之地于高处广设哨站便可以有效的阻止我们接近。” 尹清雅见他说得头头是道问道:“今次我们去探听敌情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高彦解释道:“我们的任务是要掌握敌人的军力、设置和战略布局。值此冰雪遍地之时敌人要在短时间内建成有强大防御力量的垒寨是不可能的所以我要亲临其地对敌人的情势进行精确的评估回集后向我的荒人兄弟作出详尽的报告再决定反攻的策略这就叫知己知彼。所以今次的探察行程实关乎到我们荒人与慕容垂之争的成败起着决定性的作用是不容有失。” 尹清雅点头道:“我现在开始明白为何人多反会误事。唉!我们根本不晓得敌人的岗哨设在哪里如何可以瞒过敌人的眼睛呢?我们该否待入黑后再行动?” 高彦傲然道:“我高彦岂是浪得虚名之辈?告诉你吧入黑后反更危险燕人肯定会放出猎鹰觉有可疑后会从遍布各战略据点的营地派出精骑携恶犬追截我们肯定劫数难逃。倒是白天较安全只要我们能凭地势先一步推断敌人岗哨的位置便可以如入无人之境。这个包在我身上我走遍整个边荒之时燕人还躲在娘的怀里吃奶。” 尹清雅嗔道:“你只懂夸大。照你说的愈接近北颖口便愈容易被人觉加上神出鬼没的秘人我们是没有可能接近敌人营地的。” 高彦探手搂着她香肩笑道:“别人做不到的怎难得倒我高彦?嘿!我高彦之所以能成为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全凭老子比别人灵活的脑袋懂得未雨筹缪。像北颖口这类特别具战略性的地域老子设有隐秘的观测台只要能潜到那里去便可以如欣赏风景般把敌人的情况看个一清二楚还可以一边和雅儿亲热。哈!真爽!” 尹清雅皱眉道:“谁和你亲热?快放开你的臭手!” 高彦回复一贯本色再没有风媒的沉着和冷静嬉皮笑脸道:“搂搂肩头有甚么问题?你不舒服吗?” 尹清雅耸肩道:“搂一搂并没有问题何况早给你搂得习惯了。问题在怕你控制不住自己而我又不敢揍你出了事时不但我们完蛋大吉你的荒人兄弟也要完蛋大吉。嘻!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高彦颓然收手狠狠道:“打死我也不相信有这么可恶的练功心法。” 尹清雅站起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只是告诉你事实。休息够了吗?我们必须于入黑前到达泗水南岸这可是你说的。” 高彦蓦地起身一手拂掉沾在身上的雪花一手正要搂住小白雁尹清雅早滑了出去娇笑道:“你当我不清楚你占人家便宜的招数吗?快来吧!那个姓向的家伙说不定正四处搜索我们呢?” 高彦恨得牙痒痒的追在她身后去了。 “蓬!” 哈远公的尸身掉在地上几块石板立告粉碎。早在落地前这魔门高手已断了气。 屈星甫避过掷来的尸身鬼魅般迅地从左方掠向燕飞但这么给阻了阻始终慢了一线。 正是这一线之差决定了卫娥的命运。 燕飞晓得已收先声夺人之效。 一个照面下他不但逼退屈星甫和卫娥还斩杀哈远公。事实上他胜得极险只要有任何错失又或时间上拿捏失准现在伏尸街头的当会是他。 现在他的危机尚未过去只是眼前两大魔门高手连手之威实有毁掉他“肉身”的力量。 两人的魔功已臻化境幸好蝶恋花及时鸣叫令他们的心灵出现了不该有的间隙加上仙门诀的出奇不意始能创下如此战功。 今次敌人卷土重来再不会犯刚才的错误燕飞的唯一保命之法就是杀死卫娥而眼前更是唯一的机会。 飘带分别从卫娥两袖内射出从空中卷往他的脖子另一拂往他的胸口。 燕飞往长街另一端退去。 卫娥的飘带像长了眼睛般随他斜斜降落地面的势子一攻他面门另一直取下阴毒辣刁钻。她的白往上扬起显示她的内功已达贯气毛境界脸容却如不波止水不透露心中情绪。 屈星甫仍落后她两步之遥。 蝶恋花画出大小不同的十多个圆圈布下一重又一重的太阴真气。 卫娥的飘带先撞上第一圈太阴气立即受阻现出波纹的形状诡异而好看。 燕飞知是时候化进阳火为退阴符登时剑啸声大作太阳真劲从蝶恋花锋尖喷射而出串连起十多重凝而不散的太阴气。 “啪啦”一声震摄长街的激响电光暴闪卫娥身前闪现似能撕裂虚空的呈树根状的闪电胜负立分。 卫娥的飘带碎裂厉叫声中往后抛飞。 燕飞也被她真气的反震力撞得踉跄后退尚未回气时屈星甫已从卫娥的下方赶上来幻出漫天掌影向他狂攻猛打奇招异法层出不穷一时间杀得燕飞全无反击之力只能见招拆招节节后退。 燕飞一时再无力施展仙门诀只好忽然太阳真劲再使太阴真气令屈星甫无从捉摸逐渐扳回劣势。 “蓬!” 劲气交击燕飞先以太阴真气吸着屈星甫扫往颈侧的手刀再以太阳真气把他逼开震得对方旋身退避。 历经艰辛后他终于争取得喘一口气的致胜机会。 燕飞晓得对方积数十年魔功气脉悠长回气后势将展开另一波排山倒海的攻势哪敢大意。燕飞身往前倾少许足尖撑地登时如炮弹般往对方射去蝶恋花分中下劈。 屈星甫尚未旋身蝶恋花至。 “啪”的一声当屈星甫仓卒应战以双掌封格下劈的蝶恋花电光在剑掌间爆炸。 屈星甫惨哼一声挫退三步。 燕飞的蝶恋花在空中挥动又往他左肩扫去。 屈星甫怒叱一声以手刀对真剑硬劈蝶恋花。 电火爆闪。 屈星甫被蝶恋花劈得横跌开去眼耳口鼻全渗出鲜血样貌凄厉再无复先前深藏不露的高手风范。 此时比之当日对上史仇尼归燕飞的仙门诀已不可同日而语不但能操控自如且能选择攻入对方经脉的角度开始具备“招式”的规模威力当然倍增。 何况屈星甫正处于旧力刚竭新力不继的要命时刻哪还不立即着了道儿。 燕飞如影随形抢往他后背的死角位剑随意动横扫他左腰侧。 屈星甫狂喊一声不理正斩往腰部的厉器一拳往燕飞的面门击去使的是同归于尽的招数。 燕飞说退便退拖剑后撤在气机牵引下屈星甫疾扑而来。 蝶恋花又在空中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不同处是没有用上太阴真劲纯碎是虚招。 有卫娥作前车之鉴正杯弓蛇影的屈星甫哪想得到燕飞会在此时刻使诈慌忙横移开去。 燕飞已蓄满真力大喝一声蝶恋花直搠而去。 “啪!” 闪电由剑尖逸出以连燕飞也看不清楚的惊人度赶上屈星甫命中他胸口。 屈星甫像个完全不受自己力量控制的布偶般被抛上半空全身骨折声响再重重坠跌在石板路上着地后尸身不自然的扭曲着。 “哗!” 燕飞张口喷出漫空鲜血身体几近虚脱往横退去坐落一间民房前的台阶上不住喘息。 三大魔门高手伏尸街头令寂静无人的街道更添诡异阴森的气氛。 燕飞喘息着把蝶恋花还到剑鞘内去心中百感交集。他实无意杀死三人只恨在刚才生死一的险境里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魔门的人以后会怎样对待他呢?会否从此不敢惹他?又或会倾巢而来找他算帐?看来后一个猜测的可能性较大。 今次魔门派出此三人来杀他显示魔门正进行他们夺天下的阴谋否则何用理会他?目下有资格逐鹿南方者不出桓玄、聂天还、徐道覆、刘牢之和刘裕等数人。刘裕当然与魔门无关但其他人中哪个是魔门的人又或是魔门属意和支持的人呢?他真的没法弄清楚。 燕飞再吐出一小口鲜血。 此三人虽然厉害但伤他的却是仙门诀的反震之力。 每次施展仙门诀他本身多少也受到点伤害因而也削弱了他施展仙门诀的能力令他不能无休止的施展下去否则即使孙恩也要饮恨在他燕飞剑下。 燕飞虽然受了不轻的内伤但却丝毫不放在心上。 对于心脉断了仍可重新接上的燕飞来说还有甚么可令他害怕呢? 第四章 亡命鸳鸯 雪花又从天而降天色暗沉起来。 高彦和尹清雅伏在一座小丘上遥观两里外敌人一组营地。 尹清雅凑到高彦耳旁道:“现在该怎办好呢?我们可以绕过它们吗?” 十多个敌营设于丘陵高地俯瞰远近平野紧扼着通往泗水之路右方是绵延的山脉隔断东西。 高彦忽然道:“听到吗?” 尹清雅凑起耳朵道:“好像是狗吠的声音。” 高彦欣然道:“正是狗儿的叫吠声。哈!它们的叫声真悦耳。” 尹清雅嗔道:“亏你还有心情说反话今回想不绕远路都不行。” 高彦微笑道:“兵贵神我们干风媒这行更要来无影去无终关键处在一个‘快’字否则纵然把消息带回去只是贼过兴兵最新的消息变成了旧闻给钱也没有人肯听遑论卖个好价钱。我们黎明前定要抵达我的北颖口观察台看足一天把对方换哨的时间亦弄个一清二楚日落后溜回边荒集去便大功告成。唉!从未想过作探子可以这么风流快活一边搂着雅儿的小蛮腰一边观看敌方千军万马的调动。” 尹清雅气道:“可以少点废话吗?今回如何闯关呢?” 高彦指着绵延在东面的山脉道:“我们荒人称此山为纵横山脉颖水便在山脉之东六十多里处只要我们越过此山再沿山脉北行黎明前当可抵达观察台。” 尹清雅担心地问道:“山中有秘道吗?这么黑又下着雪攀山越岭太危险哩!” 高彦神气地道:“我的其中一项本领就是走夜路这方面老燕也比不上我。另一长处就是懂得利用地理形势山内当然不可能有秘道但我却清楚最容易攀越的路线保证不会迷路我前前后后试过十多次攀越此山可说是十拿十稳。” 尹清雅道:“如果迷了路我便宰了你这最爱自吹自擂的小子。” 高彦正要答话忽然露出注意的神色接着脸色微变别头向后方瞧去。 尹清雅随他目光望去只见雪花飘飘的深远处雪尘扬起还隐传来狗吠的声音。 高彦一震道:“糟糕!我们被敌人的巡军现了。” 尹清雅道:“或许只是凑巧经过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此时已可隐见来者是数十敌骑狗吠声已趋清晰。 高彦一边探手到百宝袍的袋子里掏东西一边道:“若只是路过不会全奔驰更不会放出恶犬领路肯定犬儿是嗅到我们的气味。” 然后从其中一个袋里取出一个巴掌大的布囊除去布囊后原来装的是个开了十多个小洞的瓷瓶子还有绳子系着瓶颈。 高彦一手把布囊塞回袋内去另一手把瓶子挂在颈项处接着把尹清雅扯得站起来道:“甚么风浪我没有见过这只是小儿科吧!” 话犹未已“砰”的一声一枝火箭于来骑处冲天而上爆开血红的烟火在茫茫雨雪里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尹清雅一呆道:“他们在干甚么?” 高彦急道:“他们要通知己方营地的人派出人马来协助走吧!” 牵着尹清雅的柔软小手一阵风般滑下丘坡去朝纵横山脉全逃逸。 ※※※ 燕飞坐在太湖北岸最著名的鼋头渚。 鼋头渚是沿岸接山向西伸入湖中的半岛层峦迭嶂、山环水复。位于此处近观则湖岸巨石卧波、浪涛飞溅、气势雄伟;远望则一碧千倾、水天相接、茫无边际。看得燕飞也感襟怀扩阔为其浩渺而赞叹。 孙恩与他订下生死之约的缥渺峰位于太湖的南部、湖泊的另一边是湖中最大也最美丽的岛洞庭西山的第一高峰。耸峙于岛的正中处其他山峰均臣服拜倒于四方八面极具雄奇之胜。 据曾陪伴谢安游览太湖的宋悲风所言西山怪石嶙峋、洞穴处处随着气候的变化晴明晦暗、秋月晚烟、积雪寒梅美不胜收。 燕飞正体会天气的变化入黑后天气开始变坏天上乌云密布一场大雨似是不可避免。 他以随身匕砍下树木做了一条简陋的木伐好赶往洞庭西山这是最快的方法且可避过像今早般其他人没有意义的纠缠被逼大开杀戒。 而且他还要让自己的心静下来好好思索在武技上的难题。魔门三大高手令他负上至今未愈的内伤但也启了他对“仙门剑诀”的领悟使他获益不浅。 蓦地一道电光划破右方黑沉沉的夜空照亮了辽阔的太湖接着是震得耳鼓翁翁作响的惊雷模糊了远方的雨暴从另一方以横扫太湖的威势遮天盖地的朝渺小的他席卷而来。 雨未至狂风先至在不住闪耀的电光里身后的树木狂乱地摇摆着刹那间大雨没头没脑地打在他身上天地被大雨融合为一他再弄不清楚雷电先后主从的关系耳里再听不到大自然其它的声音只有雷电和滂沱大雨的交击鸣震。 夜空像崩塌下来雨电肆意鞭挞着无助的大地。 他想像眼前只是一个幻像但那是多么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燕飞的感觉是如斯般真实有血有肉的存在着。 燕飞缓缓起立举起身旁他用树藤把五条树干扎起来、长不过六尺的简陋木伐另一手拿起他一刀一刀削制出来的船桨忽然纵声长啸以渲泄心中沉郁之气。 接着先把木伐抛往湖上去腾身而起落往在风急浪涌的水里载浮载沉的伐子上。 燕飞一桨打下去伐尾水花激溅将伐子在狂风急雨里送出近十丈;另一桨又打下去伐子箭似般在闪电和雨暴里破浪而行。 他想起向雨田。难道除孙恩和慕容垂外向雨田也是老天爷给他安排了的劲敌令他们注定是势不两立的死敌。 向雨田是个极端有自制力的人面对万俟明瑶如此风姿独特诱人的美女仍能不动心是否为了魔门的理想他愿意牺牲其他一切呢?他追求的究竟是甚么? 即使在秘人中向雨田也是个神秘的人。 燕飞当时虽是万俟明瑶的情人但见到向雨田的机会并不多更少有交谈较深入一次的说话是向雨田见他在独喝闷酒主动走上前打招呼。 还记得那次他与自己谈论梦境的世界与自己分享他对梦的看法和心得。向雨田的行为虽是神秘兮兮说话却率真直接也不隐瞒对燕飞的好感。 要和这样的一个人对敌心中实在不是滋味。 伐子在他操控下履风浪如走平地不住深进太湖。 就在此刻他收到正热切期待着来自纪千千的心灵召唤。 ※※※ 高彦解下挂在颈项处的透气小瓶随手抛下深谷去。为了方便翻山越岭他们早脱掉飞靴。 “小白雁”尹清雅吃了一惊道:“你干嘛丢了它呢?” 高彦探手过去搂着她的腰凑到她耳旁道:“雅儿累吗?” 此时他们深入山中再听不到狗儿的吠叫声或追兵的声息感觉上似已脱离险境。 在雪飘如絮、风拂雪扬的积雪深山里四周黑沉沉一片不要说认路连身在甚么地方也难弄清楚。难得高彦一点也没有这方面的困难。 尹清雅任他搂着小蛮腰道:“不累!快答人家。” 高彦道:“因为它已完成任务。瓶内载的是我称为”迷犬散“的山草药粉狗儿嗅到它后鼻子立告失灵。可是有得也有失假如对方有擅长追踪的高手可依药粉的气味搜索我们。” 尹清雅道:“师傅说如果对方确是追蹑的高手可由我们留下的气息追踪我们。” 高彦笑道:“如果我这么容易被人跟蹑我早没命了哪还能和雅儿卿卿我我地说情话。哈!不要生气。先是我们的百宝袍有防止体气外泄的功能除非是狗儿的灵鼻时间的分隔又短暂否则根本没有被嗅到的可能;其次现在正下雪亦会掩盖了所有气味。最后是当我们抵达东坡我们便可以凭飞靴一泻千里的滑下去甚么追踪高手都要给我们摔掉。他***你以为我这边荒集席风媒的威名是骗回来的吗?” “砰!” 北面远处的天空爆开一朵碧绿色的烟花夺人心神。 高彦看呆了眼。 尹清雅道:“有甚么好大惊小怪的?敌人肯定是追错了方向。” 高彦神色凝重地道:“你再看下去。” “砰!” 另一朵烟花火箭在西面爆开血红的火光今回近得多了该不到半里远。 尹清雅愕然道:“这算甚么呢?” 高彦放开搂着她的手沉着地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这边的敌人已用烽火传信一类手法知会北颖口的敌方主力我们已从这方向入侵他们的警戒范围。” 尹清雅问道:“刚才那朵绿色的烟花又代表甚么?” 高彦道:“那代表北颖口的敌人派出高手赶来协助故以烟花火箭遥询着正追搜我们的敌人回复所处的位置。” 尹清雅狠狠道:“惹火了本姑娘我会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高彦道:“来的是向雨田又如何呢?” 尹清雅登时语塞。 高彦苦笑道:“这个可能性极大因为打开始向雨田便以我为目标。” 尹清雅道:“那怎办好呢?” 高彦笑道:“如果是向雨田亲自追来我们便可还神作福因为只要我们一直把他撇在后方将更添成算。好雅儿来吧!最好玩的时候到哩!” 领着尹清雅继续朝上攀去。 ※※※ 刚被命名为“奇兵”的战船乘风破浪冒雨在大海航行丝毫不惧大海的波浪左方隐见6岸。 刘裕立在船头任由雨水照头洒下来。 他感到锥心的痛苦。被谢钟秀拒绝后他颇有失去了一切希望的沮丧感觉但仍在强撑着因为他是不可倒下去的。 但自“奇兵号”从大江驶进大海里他心里涌起他自己也不明白和控制不了对谢钟秀的恨意然后他醒悟到自己真的爱上了谢钟秀。没有爱又哪来恨呢?既然对我没有意思为何却要投怀送抱? 第一次见谢钟秀是在谢家的忘官轩淡真亦是在那回由谢钟秀穿针引线令淡真可以见到他最崇拜的谢玄。 对当时的他来说在她们面前确有自惭形秽的卑微感觉能看到她们已不容易。更遑论与她们生恋爱。 她们为何都能扣动他心弦呢?刘裕自问非是个没有自制力的人且该比常人好。说到底就是这种自卑和不配的感觉那种打破社会禁忌的刺激滋味使她们的垂青令人感到份外诱人和珍贵。 高门和寒门的分隔是否老天爷的意旨呢?自己因触犯了他的旨意所以受到最残酷无情的惩罚既使淡真屈辱而殁也令谢钟秀深深地伤害了他。 对谢钟秀他是彻底的失望她究竟在想甚么呢?她芳心里的如意郎君又是健康高门的哪位公子? 宋悲风来到他身旁打起伞子为他挡雨。 刘裕道:“有用吗?” 宋悲风索性收起伞子道:“你有甚么心事呢?” 刘裕苦笑道:“谁没有心事?这样在大海上任由风吹雨打感觉非成痛快。” 目光往左方投去思索道:“大海另一边是甚么地方真令人好奇。” 宋悲风知他是故意岔开话题道:“你心中是否在痛恨刘牢之呢?” 刘裕心忖自己对刘牢之的感觉早有点麻木“痛恨”两字亦不足以形容自己和他的关系终有一天他会教这个反复小人深切后悔他过往的所有行为。 答道:“对我来说刘牢之只是个敌人像桓玄或孙恩我会用尽一切办法去打击他直至他败下阵来。我和他之间再没有情义可言假如孙爷有甚么闪失我定要他血债血偿。” 宋悲风欲言又止。 刘裕讶道:“宋大哥想说甚么?请直言无忌。” 宋悲风道:“孙小姐或会随大小姐离开健康。” 刘裕听到“孙小姐”三字心中一酸心头涌起难堪的滋味道:“她们要到哪里去?” 宋悲风道:“大小姐仍未决定只是有这个想法。她确应到外地散心静养健康乃是非风雨之地且令她睹物思人更郁结难解。我赞成她的想法。” 刘裕忍不住问道:“孙小姐因何要随她一道离开?” 宋悲风道:“这方面我并不清楚是大小姐告诉我的。或许孙小姐想避开司马元显又或是感到健康再不值得她留恋。” 刘裕心中暗叹谢家真的没落了只剩下像谢混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在支撑大局。想起当年谢安、谢玄在世时的风光尤使人感到欷嘘。 听到这个消息他感到更失落又说不出失落的因由。自那晚谢钟秀“拒爱”后他好该把她彻底忘掉不再让她影响自己的心情只恨明知如此总是办不到。 宋悲风劝道:“回去吧!人不是铁打的这样淋下去很易着凉。” 刘裕探手搭上他肩头朝船舱走去勉强笑道:“宋大哥有令我怎敢不从?老手的船技还可以吗?大海的风浪也撂不倒他。” 宋悲风笑道:“老手的操舟之技在北府兵认了第二便再没有人敢认第一。刘牢之真的非常愚蠢硬把老手赶到我们这边来。” 刘裕叹道:“刘牢之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弄至今天四面受敌的田地。我们须谨记此点就是他是个短视的人说不定他真的会再投桓玄的怀抱此事不可不防。” 老手亲自打开舱门迎他们进去。 当门在后方关上刘裕立下誓言这是他最后一次想谢钟秀由此刻开始他会把心神完全投放于与天师军的战争里直至分出胜负。 第五章 遥诉心声 燕飞感到自己似从**的羁绊挣脱出来回归到心灵的静土。尽管外面的世界充实着狂暴的风雨但只由他的躯壳去承担和感受。纪千千的爱就像一片熊熊的烈火般燃烧着他的魂魄那是男女间可能达到的最炽烈的关怀和爱恋是能彼此分享的爱焰情火。 于**而言他们仍是不同的个体但精神上再无分彼我他们的爱是那么深沉那般的开放、深广和遥阔。纵然他想告诉其他人此刻他是多么幸福、满足和开心但任何说话都难以形容其万一。 他清楚掌握到纪千千有着同样的感受不再有丝毫怀疑正因这心心相印、独特的爱恋方式他们的生命、梦想、感情和思忆尽显完美的一切。 纪千千在她的心灵内遥呼道:“燕郎啊!我又回复过来了这不是挺奇妙吗?只是短短两晚的功夫!你现在是否在健康呢?那处是不是正刮着大风雨?” 燕飞在心灵中应道:“千千须谨记心灵的动能会像潮水般起伏目下千千正处于波顶故能迅回复过来但别忘记也有低潮的时刻千万勿要因此而沮丧失落。” 纪千千道:“只要有燕郎的爱千千会坚强起来。你究竟在哪里呢?为何我感到燕郎似是不愿答我人家真的感到雨水打在你身上的感觉这里又下雪哩!” 燕飞叹息道:“我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在想着该如何告诉你。我现在身处风雨交加的太湖操着小伐子朝洞庭西山方向前行去赴孙恩的生死决战他正在缥渺峰等待我。” 纪千千在他的心灵内回应道:“那便要祝燕郎旗开得胜我的燕郎是绝不会输给孙恩的对吗?” 燕飞欣然应道:“我是不会输的。趁这个机会我要告诉千千有关我们未来幸福的一个计划让千千完全彻底地明白我。” 纪千千兴趣盎然地道:“千千在听着哩!” 燕飞心中涌起万缕柔情毫无保留的把有关仙门的一切以最直接简洁的语言透过心灵向千里之外的纪千千传达。 ※※※ 尹清雅朝上瞧去咋舌道:“你不是要我攀过这座山吧!人家再没有力气了。过了这座山还有另一座山这就是你所谓的山中快捷方式吗?你席风媒的称号肯定是骗回来的!” 此刻的她完全迷失了方向四周黑漆漆的她唯一可做的事只是跟着高彦不住往上爬到高彦在半山一块突出的悬石处停下来她才喘过气来。 高彦喘息着道:“我的快捷方式是根本不用走路的保证雅儿你大呼过瘾。嘿!雅儿这么寸步不离地跟着我有没有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美妙感觉?” 狂风怒号雪花飞舞愈往上攀愈感受到风雪的天威。 尹清雅没好气地道:“你这死小子在这时候也不忘调侃人家你再不拿出本领来我会要你好看。” 高彦忽然露出警觉神色吓得尹清雅芳心遽颤道:“不要唬人家人家的胆子小嘛!开玩笑也该拿别的事说。” 高彦双目精芒闪闪令人感到他夜视功夫有异于一般的高手是那种在这方面特别有天赋异禀的人。此时他正扫视北面的一座山。 尹清雅循他投视的方向望去这山离他们至少有三十多丈的距离在飘舞的雪花里黑压压的不见有任何异样的情况。忙凑到高彦耳旁低声道:“有甚么不妥?” 高彦探手搂着她香肩道:“对面有敌人。” 话犹未已长笑声在对山响起最令他们害怕的向雨田在一块大石现身道:“高彦你果然不愧边荒集风媒中的头号人物竟有本领闯到此处来不过你们的好运道完蛋哩!高彦你识相的就自了残生如此我可以任由你的小情人离开。” 高彦尚未答话“小白雁”尹清雅已“呸”的一声不屑地道:“别人怕你向雨田我们可不怕你。你要赶上我们还要下山上山虚言恫吓有屁用!你够本领便跳过来杀我们不要只懂吹牛皮。” 向雨田笑道:“跳过去!哈!这倒是个好提议且给你说破我的心事。” 尹清雅嘲笑道:“想跳过来吗?先长出一双翅膀给我们看吧!你当自己是甚么东西顶多只是慕容垂的走狗。” 高彦却是神色凝重上下打量向雨田。 向雨田和尹清雅的对话在两山间激荡回响打破了深山穷谷的平和安宁。 向雨田叹道:“我现在确可算是慕容垂的走狗但有甚么办法呢?幸好只是暂时的。唉!我要过来哩!如有选择我哪来杀人的兴致。” 尹清雅还要说话却被高彦拉起她的手喝道:“不对!我们快走!” 向雨田取出曾助他在边荒集横越遥阔的高空、击中空马车的铁球笑道:“走得了吗?” 高彦已领先奔行看势子是要绕到山的另一边去。尹清雅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但对高彦在这方面她是绝对信任的只好随他亡命开溜。 铁球在空中旋转的“霍霍”声在山风怒吼里仍清晰的传来每一转都敲击着两人惊悸的心神随着链子铁球愈转愈急啸声愈转尖锐更添情况的紧急意味。 向雨田一声长啸腾身而起朝他们刚才立处投过去那也是最佳的落点虽然两人已远离数十丈但凭向雨田的身手追上两人只是迟早的事。 高彦大叫道:“雅儿跳上来!” 尹清雅这时才知不妙向雨田确有鬼神莫测之机竟能借铁球之力横渡三十多丈的空间兼且她曾挡过他脱手射出的榴木棍晓得他的斤两哪还有选择脚尖用劲电射而上触地处原来是另一方大石。 山风呼呼下面是百丈深渊前方再不见其它高峰只有绵延起伏较低矮的山陵。 高彦正做着她不明了的古怪动作似在解开他的百宝袍。 尹清雅听到向雨田跃下的声音更不明白高彦此时还何来这等闲情。 高彦喝道:“从前面抱着我的腰怕便闭上眼睛。” 尹清雅完全不明白高彦在说甚么却显示了她对高彦的信任不顾一切地扑前紧抱高彦的腰。 向雨田衣袂飘动的声音由远而近度惊人。 高彦大嚷道:“我们情愿跳崖死也不会落在你这家伙手中。” 接着低声道:“只是骗他的。” 这才跃往石头外往下跳去。 尹清雅骇然惊呼耳际风生贴在高彦怀里急下堕十多丈竟觉跌势减缓原来高彦四肢撑开不知如何便把百宝袍展开如帐蓬吃着风的往下落去一时间恼际一片空白。 尹清雅生出绝处逢生的感觉忽然高彦一个转身变成她在上高彦在下接着“蓬”的一声重重掉在厚厚的积雪上。 高彦痛哼一声眼耳口鼻全渗出血丝。 尹清雅全然无损的从高彦身上滚往一旁连忙爬到全身埋入雪堆里的高彦处悲叫道:“高彦你没事吧?快答雅儿呵!” 高彦哼哼唧唧的好一会才艰难地道:“我没事快拉我出来。向家伙不是这么容易骗的等他下来不见我们的尸肯定会怀疑。” 尹清雅大喜忙扶他坐起来。 高彦搭着尹清雅的肩膀作支撑站了起来然后讶道:“雅儿为何哭哩?” 尹清雅嗔道:“我没有哭!” 高彦吐出一口鲜血竟笑起来道:“这道临时的快捷方式不错吧!” 尹清雅道:“看你这样子还有心情说笑?我的高爷呵!现在该往哪个方向逃呢?” 高彦指着东北方道:“在此两山之间有一道溪流保证可甩掉向雨田。” 尹清雅扶着他一步高一步低依他的指示离开。 暴风雨平息下来变成漫天的雨丝天边一角不时闪起电光显示风暴仍在耀武扬威只是转移了地点。 燕飞仍在回味着刚才与纪千千的约会他和纪千千的热恋以远他曾拥有过的一切。是他从未梦想过的福份是自他离开万俟明瑶后于无数孤独的夜晚一直期待、但又以为永远不会生的事。 那种刻骨铭心、毫无保留的感觉更因仙门的启示而无限的强化把他们的爱恋提升往另一层次越俗世间的男女之情。 他们究竟是向老天爷挑战生死的界线?还是老天爷在开他们玩笑?他并不清楚只晓得朝着目标迈进因为不论如何他绝不容纪千千老死在他怀抱里。 听到燕飞描述有关“天、地、心”三佩的异事有关仙门开启的情况纪千千从难以接受、震惊到变为好奇分享着他因仙门的出现而对人世看法天翻地覆般的变化。 他向她提及安玉晴说明与安玉晴微妙的关系。果如燕飞所料纪千千在那瞬间已掌握了他和安玉晴之间的事。在他和纪千千不受距离阻隔的心灵交流里虽然没法探索深沉的思想但却能共享所有感觉和情绪这令他们互相间的了解水乳交融远任何语言的描述力人与人之间惯常的隐瞒和虚假根本没有容身之所。 要说他和安玉晴间没有丝毫触及男女之情只是自欺欺人。安玉晴对他的吸引力及他对安玉晴的好感总在相处时不知不觉的浮现可是他们的交往早升华到另一层次而纪千千正因感受到这方面的情况明白了他和安玉晴之间的关系。 他没有向纪千千提及万俟明瑶因为他有种特殊的想法万俟明瑶只属他的过去似像另一空间和时间里生的事他不想让万俟明瑶闯进他和纪千千纯静无瑕的天地里就像他从不去深思纪千千和徐道覆的往事。 毛毛细雨洒往燕飞身上。 忽然间他又从深沉的思虑回到现实的世界操控着小筏子朝茫茫的水域不住深进。 就在此刻他觉内伤早不翼而飞。 解决了孙恩后他会赶返边荒集进行另一场的生死斗争。 ※※※ 高彦和尹清雅同时滚倒积雪上急促地喘气疲顿不堪。 他们终于离开山区抵达纵横山脉和颖水间的雪原平野。 尹清雅关心的喘着气道:“你好点没有?” 高彦急促地喘息道:“我很好!从未试过这般的好雅儿放心我高彦身具天下最神奇的真气毒也毒不死何况只是重重摔了他***一记。” 今回尹清雅倒没说他吹牛皮好奇的问道:“你以前是否每次都是这样从半山跳下来的?真的未试过受伤吗?” 高彦苦笑道:“我是第一次这么的跳下来。” 尹清雅失声道:“甚么?” 高彦叹道:“哪有快捷方式是要拿命去搏的?刚才是别无选择只好跳下来。事实上下面是厚软的积雪还是锋利的峻岩山石我根本不知道只晓得不这样做肯定不能活命。” 尹清雅呆看着他好一会才道:“但你的百宝袍确有减缓跌势的神妙功能。” 高彦解释道:“我当初设计这两件百宝袍时确有这个从高处跃下来的构想可是每次想作试验时都因临场心怯取消了。哈!总算成功了一次。” 尹清雅皱眉道:“那你原本的快捷方式呢?” 高彦道:“原本的快捷方式是绕到山的东麓以预备好的长山藤滑往山下去。不过肯定在抵达快捷方式前会被那姓向的坏家伙赶上又或被他现快捷方式仍是难逃他的毒手。” 接着望往后方道:“不知是否已撇掉这个可恶的家伙呢?” 尹清雅默然无语。 高彦仍在往后张望到转过头来觉尹清雅神情古怪问道:“雅儿在想甚么?” 尹清雅轻轻道:“没甚么现在该怎办好呢?” 高彦沉吟道:“现在离天明尚有两个时辰如果顺利无阻凭我们能在雪地飞翔的神靴该可在天亮前赶抵观察站。” 尹清雅道:“遇上敌人如何应付?我们已暴露了行藏敌人会大举出动来搜索我们愈接近北颖口便愈危险。” 高彦欣然道:“打当然打不过但要溜我们可是绰有余裕。他***照我看敌人的兵力将不过五千人否则我们现在便可看到敌踪。别的不行但观敌我肯定是一等一的人材只从敌人力量的分布便可以大概推测出敌人的实力。” 接着探手到尹清雅百宝袍其中一个口袋去为她掏出一只飞靴。 尹清雅娇躯轻颤抗议道:“我懂得拿飞靴不用你帮忙给你探手进袍袋内感觉挺古怪的。噢!我自己会穿哩!” 高彦笑着掏出飞靴坐起来穿往脚上去道:“雅儿可以放心没有人比我更清楚由这里到观察台的地势加上我们来如风去如电保证敌人摸不着我们的影儿。” 雪愈下愈密了视野更趋模糊不清。 高彦道:“看!老天爷正在大力帮我们的忙任老向如何擅长追踪觅迹之术也要一筹莫展。” 尹清雅刚穿好飞靴朝他望来在雪花飘飘的暗夜里她一双眸神仍像宝石般闪闪亮活像雪夜的美丽小精灵。 高彦一时看呆了眼。 尹清雅嗔道:“有甚么好看的?时间无多我们要赶路哩!” 高彦牛头不对马嘴的赞叹道:“雅儿真美!” 尹清雅垂下螓轻轻道:“你是个好人哩!” 高彦遽震道:“雅儿在说甚么呢?” 尹清雅跳将起来拂掉沾在百宝袍上的雪花娇呼道:“甚么都没有说也不准你想歪了心快起来!你是边荒游的指挥嘛!当然由你来做团领。” 高彦兴奋的跳起来道:“雅儿刚才不是说我是你的好夫婿吗?” 尹清雅大嗔道:“人家何时说过你是好夫婿?只是说你是个好人你怎么听的?” 高彦大乐道:“终于由雅儿口中再听到称赞我是好人的动听话儿哈!通常爱上了对方又害羞时才含蓄地赞对方是好人!我高彦如果还不明白怎配作雅儿好夫婿。” 尹清雅方知中了他奸计正要作蓦地后方远处上空爆开一朵绿色的光花。 高彦一震道:“向小子追来哩!我们快溜。” 一个纵跃触地时滑翔而去尹清雅哪还有心情和他计较忙追在他身后去了。 第六章 复仇之旅 平城。 拓跋圭披上外袍从卧室走出内堂崔宏正全副武装的等待他。 拓跋圭微笑道:“秘人中计了对吗?” 崔宏道:“城西的太平粮仓半个时辰前起火同时烧着十多个火头致火势一不可收拾还波及附近民居幸好我们早有准备只伤了十多人现在道生正于现场指挥救火。” 拓跋圭点头道:“虽然明知秘人会烧我们储粮的主仓我仍感事情来得突然事前更没有半点先兆秘人确是这方面的高手。” 崔宏道:“在我们加强城防前秘人的纵火队早潜伏城内摸清楚了情况。今晚更趁天气转寒、防守松弛的一刻动幸好储粮已被散往城内各处的临时粮仓。不过我们虽然没有实际上的损失却被秘人成功动摇了民心很可能会造成城民外逃的情况。” 拓跋圭断然道:“谁要走便让他走吧!我本族的战士绝不会有临阵退缩之徒。”又沉吟道:“秘人既然一直潜伏城内你们搬粮的情况会否落入他们眼内?” 崔宏道:“每次搬粮前我们都会在城内进行逐家逐户的大搜索秘人只顾着躲避根本没法理会其它的事。我们又以种种手法掩饰所以秘人该真的以为成功烧掉我们大部分的粮食。” 拓跋圭思索道:“如果太平仓真的被烧掉余粮只够我们支撑两多个月的时间所以往边荒集的购粮队必须在短期内出这才可令秘人更深信不疑。” 崔宏道:“放火的十多个秘人从城北以勾索攀墙离开打伤了我们五、六个战士。照我看城内该没有秘人但明天我们仍会进行大规模的搜索以肯定此点。” 拓跋圭点头道:“小心点总是好的。” 崔宏问道:“购粮队该于何时出呢?” 拓跋圭反问道:“崔卿有甚么意见?” 崔宏道:“今次我们是不容有失只有这个方法可引万俟明瑶现身再把她生擒活捉。所以我们必须等待边荒集的消息看如何与他们配合如果燕兄可以及时赶来便更理想。” 拓跋圭叹道:“现时很多地方都在下大雪令信鸽停飞消息的传递只能靠人力。我们就静待十天如果仍没有边荒集来的消息购粮队必须立即起程以免遭秘人的怀疑。” 崔宏道:“如得族主赐准我可以负责此一行动且不须动用族主一兵一卒我崔家的二百战士会在数天内抵达平城愿为族主效死命。” 拓跋圭欣然道:“得崔卿负责此事我有甚么不放心的?” 崔宏恭敬地道:“我拟好整个计划后会上禀族主再由族主决定。” 拓跋圭心中暗赞崔宏最令人激赏处除了他的智能武功更因他懂得与人相处之道故能赢得长孙道生的交情也使自己感到他一切以他拓跋圭为尊不会独行其是妄自尊大又或恃宠生骄。 点头道:“就这么办吧!好哩!是时候到灾场去看看了。” ※※※ “到哩!” 尹清雅来到高彦身旁讶道:“望台在哪里呢?” 这是绵延数十里的丘陵区其中一片雪林内高彦止步处地势较为平坦一道溪流穿林而过北岸是一座小山丘挡着吹来的寒风雪花仍是下个不休。 高彦指着东北方道:“观察台在这方向的十多里处。” 尹清雅不解道:“那即是尚未抵目的地为何你却说到了呢?” 高彦道:“如果我们定要在黎明前赶抵观察台肯定我们要做一对同命苦鸳鸯。” 尹清雅摇头道:“我不明白!” 高彦道:“道理很简单老向那家伙刚才射出烟花火箭的时间地点你不觉得有古怪吗?” 尹清雅道:“有甚么好奇怪的?他放出火箭是要知会北颖口的敌人在前方拦截我们嘛!” 高彦道:“那老向是否看到我们呢?” 尹清雅虽然江湖经验不足但终究是冰雪聪明的人点头道:“你说得对!他若现我们好应悄悄接近攻我们不备。哼!这坏东西在打甚么鬼主意?” 高彦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当时他仍在山上离我们尚有一段距离见我们在整理飞靴知道我们动程在即故从山上把火箭射向我们处造成在较近距离把火箭射向天空的假像。” 尹清雅皱眉道:“这有甚么用呢?” 高彦道:“如果我们中计会骇得亡命奔逃因为怕他追上来慌不择路下大有机会直冲进敌人的天罗地网去。老向还可以跟在我们后方不住朝天射烟花火箭指示燕人我们进入的位置如此我们岂有侥幸可言?他***!老向想算计我还差点道行。” 尹清雅欣然道:“算你这小子哩!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躲在这里并不是办法。” 高彦胸有成竹地道:“刚好相反躲在这里方是上策。愈接近北颖口被现的风险愈高最大的问题是老向晓得我们的目的地现在我们玩的游戏叫捉迷藏一旦被现便完蛋大吉。” 尹清雅兴奋地道:“是最刺激的捉迷藏。可是到不了观察台便没法完成任务。” 高彦望往黑蒙蒙的天空道:“我这条是惑敌之计比的是耐性。趁现在下大雪的良机我们神不知鬼不觉的在这片密林躲他娘的两天待老向以为我们完成了任务又已离开我们才到观察台去舒舒服服的看敌人在干甚么有甚么比这更写意的呢?” 尹清雅听得眉头大皱嘟着嘴儿道:“要在这鬼地方捱这么久吗?” 高彦笑道:“有我陪你保证不会闷何况我备有神奇营帐躲也躲得舒舒服服的。哈!我没有说错吧?跟着我雅儿是绝不用捱苦的。” 尹清雅怀疑地道:“营帐?” 高彦拍拍百宝袍道:“我若要骗雅儿怎会找可被立即揭破的事来骗你。”又笑道:“看!这座林内小丘也不错吧!环境幽美与世隔绝便让我先试过芙蓉帐暖、相栖相宿的夫妻生活如何?” 尹清雅从容道:“别忘记我的**心法。” 高彦跃过小溪颓然道:“这已成了我的锥心刺怎会忘记呢?雅儿可否作个好心告诉我你说的话不是真的?” 尹清雅腾身而起越过高彦领先往丘顶掠去娇笑道:“你道我是你吗?最爱瞎说编鬼人家才不会那么低劣。” 高彦还有甚么好说的追在她后方上丘去了。 ※※※ 江文清站在指挥台上出命令她的帅舰“大江号”解缆起航驶离小健康的码头。 来送行的卓狂生、慕容战、拓跋仪、程苍古、费二撇、姚猛、刘穆之、王镇恶、呼雷方等人齐声欢呼益添行色。 顺流而下双头舰转瞬间把边荒集抛在后方。 大雪在黎明前停下来寒风仍继续吹拂江文清衣袂飘扬心怀大畅。 自父亲江海流饮恨于聂天还手底下她便像陷进一个永无休止的恶梦里不但失去了信心更失去了斗志因为在残酷的现实下要重振大江帮的声威根本是没有可能的更不要说杀聂天还为她爹报仇雪恨。 可是刘裕把这一面倒的情况扭转过来令大江帮的战船队可重返大江她定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纵然最后与刘裕双双战死亦永不言退。 抵凤凰湖后她将与新建成的九艘双头舰会合共赴健康。还有另十艘双头舰正在日夜赶工建造中可于短期内6续投进与天师军的战争去。 站在她身旁的阴奇有感而地道:“又和大小姐并肩作战了。” 开始时江文清并不喜欢阴奇这个人那并非阴奇做了甚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而是她一向不欣赏像阴奇般爱玩弄阴谋手段的这类人可是经过多番并肩作战、出生入死他们之间已建立起绝对的信任和交情。 江文清道:“离开颖水后我们分道扬镖阴兄领五艘战舰直接由淮水出海赶赴海盐与刘裕会合余下的五艘由我领往健康接载在健康的兄弟。” 阴奇点头道:“大小姐思虑周详这个安排非常恰当如此方不会引起司马道子的戒心还以为我们元气未复。” 又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特别是像司马道子这种反复难靠的小人。” 江文清道:“如被司马道子看破我们有防他之心后果难测所以我必须表示对他绝对的信任。” 阴奇听得眉头皱了起来。 江文清笑道:“阴兄放心好了!在健康籍父荫我还有一定的影响力且司马道子一方面知道我最大的仇人是聂天还另一方面更要倚赖刘裕去应付天师军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是不会蠢得自毁长城的。” 阴奇同意道:“是我过虑了。或许是因我们一直与司马道子处于敌对的立场吧!” 江文清遥望颖水远方山环水曲处想起父亲江海流因颖水而惨败身亡自己却因颖水而能卷土重来心中感慨。 离开边荒集时她已下定决心与刘裕并肩作战到底一天未斩杀聂天还她绝不会回去。 这将是她最后一个报父仇的机会。 ※※※ “平湖万倾碧峰影水面浮。” 正午时分洞庭西山终于浮荡于烟波浩淼的湖面上。 天气仍未稳定下来天上乌云此去彼来秋阳只曾短暂现身瞬即被层云掩去。 隔远望去洞庭西山山影重重数之不尽山石景色神奇莫测。眼前所见的岸崖满目疮痍洞孔累累、千奇百怪岩石层层迭迭景中有景景景生情。 燕飞看得神舒意畅因连夜操筏而来的劳累一扫而空。 这是第三度与孙恩决战。仗以自己惨败告终次仗可算作不分胜负今仗又如何呢? 一路操筏而来他都不住在思索如何把仙门诀融入日月丽天剑法的武学难题如何减少被仙门剑诀反震之力反伤己身的侵害却没有想及孙恩方面。 孙恩又从天、地、心三佩合璧得到甚么启示呢?论才智武功孙恩均在他之上而不在其下且他积过一甲子的功力加上学贯天人今回悍然向自己下战书当有一定的把握。 自学晓仙门剑诀先后与敌交锋例如聂天还、史仇尼归、卢循和魔门三大高手他一直是无往而不利但今次是孙恩会否有不同的结果呢?他没法肯定。 绝世的剑法对上像孙恩般的人物也必须有良好的战略配合。如单与对方硬拼仙门诀一个不好会输个一塌糊涂。 天才晓得孙恩能挡他多少记仙门诀。 ※※※ 尹清雅一觉醒来昨夜临睡前的浑身酸痛已不翼而飞睁眼看到的是雪白的营帐内部令她生出高度隐秘、但又明知只是错觉的安全感。 营帐确是特制的以真丝织成薄如蝉翼。 探手一摸却摸不到高彦。 尹清雅坐了起来低呼道:“高彦!” 高彦刚好揭帐钻进来欣然道:“雅儿醒来哩!” 尹清雅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你到哪里去了?” 高彦在她对面坐下道:“尚有个许时辰便入黑雅儿睡足一整天。我到了哪里去?当然是探听敌情几次回来雅儿仍熟睡未醒我不敢打扰你的好梦只好亲个嘴儿后再出去办事。” 尹清雅粉脸通红大嗔道:“你敢!” 高彦立即岔开话题道:“一切果如我所料敌人兵力薄弱根本没法扩大搜索范围只能局限在北颖口附近。这批燕兵更非是慕容垂的精锐部队搜索行动更是敷衍了事。这也难怪他们整晚没觉好睡的又捱夜又捱冷照我看今晚我们已可出动。” 尹清雅仍不肯放过他红着脸儿道:“你快清楚交待对我做过甚么使坏的事?” 高彦摊手道:“君子动口不动手我确没有摸过雅儿虽然想得要命。” 尹清雅一拳照他脸门轰去。 高彦往后仰跌低笑道:“我只是吹牛皮实际上连口都没动过。” 尹清雅拿他没法气鼓鼓的不作声。 高彦坐起来笑道:“所谓一夜夫妻百日恩虽然隔着两件百宝袍我们总算……” 尹清雅喝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 高彦后悔道:“早知道该一件百宝袍作枕一件百宝袍作被我们便可同寝共枕了。今晚就这么办。” 尹清雅没好气道:“你倒想得周详我还没有问你为何百宝袍有两件飞靴亦有两双帐幕却只有一个是否你故意藏起来?” 高彦叫屈道:“营帐真的只有一个还是为了雅儿的缘故才特意带来。换了是我一个人把百宝袍一卷什么地方都可以大睡一觉。” 又道:“不要看我这人吊儿郎当事实上我做事一向小心稳妥所以百宝袍和飞靴都有备份。哈!这样的夫君到哪里去找?” 尹清雅冷哼一声不置可否。想了想道:“我们真的不再多等一天吗?” 高彦道:“我说要等待两天不是怕燕兵而是怕秘人。幸好我刚才微服出巡竟见不到半个秘人的影踪可知到边荒来的秘人只有一个向家伙其它的都到平城和雁门凑热闹去了。这是个重大的现。” 尹清雅皱眉道:“你不怕遇上向雨田吗?” 高彦笑道:“向雨田虽然厉害但总不是铁打的他也要休息和睡觉。何况隔了这么一段长时间他也不知搜到哪里去了撞上他的机会是微乎其微。” 尹清雅担心道:“不要轻敌好吗?” 高彦一呆道:“对!我确实有点被暂时的成功冲昏了头脑我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雅儿着想。就这样吧!待下一场大雪来临时我们才行动。看天色两个时辰内必有另一场风雪。” 尹清雅又以奇怪的眼光瞧他。 高彦笑道:“雅儿累不累?我最拿手帮人推拿保证雅儿从未试过那么舒服。” 尹清雅没好气的横他一眼爬起来钻出帐幕去。 第七章 四大奇书 桓玄独坐堂内心中思潮起伏。 他想到谯嫩玉此女确是天生的尤物女人中的极品每次都能令他乐而忘返令他完全忘掉了王淡真再没有刚失去她时那种愤怨失落的感觉。 谯奉先更是卓的智士绝对可以代替侯亮生和干归令自己对得天下更有把握。最凑巧的是谯奉先和屠奉三他们的名字是那么接近这是否一种奇异的宿命奉三会否有一天因奉先而亡? 门卫此时报上堂兄桓伟求见。 桓玄精神一振知道是有新的消息来了自侯亮生自杀身亡后桓伟便负责侯亮生的职务。对桓伟的能力他是绝对的信任而桓伟在情报方面的工作亦做得非常出色。 桓伟直抵他身前施礼后坐下。 此人身材修长腰板笔直神色冷静而自信算不上英俊但方形的脸却予人稳重踏实的感觉两道浓眉更使人感到他精力充沛永不会因事情的艰难而退缩。 桓玄微笑道:“健康方面是否有好消息?” 比桓玄长两岁的桓伟深悉桓玄的性格恭敬地道:“确有来自健康的最新消息表面看还是个坏消息。” 桓玄不知为何今天心情特佳兴致盎然的道:“那便更要听哩!” 桓伟道:“谢琰和朱序的远征军旗开得胜接连收复吴郡和嘉兴两城廓清了直接攻打会稽之路随时沿运河南下直接攻打会稽。” 桓玄眉头大皱道:“是否太过容易呢?” 桓伟道:“所以我说表面看来是坏消息这摆明是徐道覆避其锋锐、诱敌深入之计。因为当谢琰派兵攻打附近海盐、吴兴和义兴三城天师军却据城力守、寸土不让令谢琰只能控制运河却没法主宰运河旁的辽阔区域。” 桓玄道:“谢琰虽然名士习气极重但始终曾随谢玄打过肥水之役并非初出道的雏儿怎都该知道是敌人的诱敌之计。” 桓伟道:“就算他不知道朱序也会提醒他可是他却另有盘算。刻下他攻打的三城中其中吴兴和义兴可互为呼应敌稳如盘石任远征军狂攻猛打仍难以动摇其分毫。但另一城靠海大城海盐却只是一座孤城全赖隔着海峡的会稽、上虞和余姚从海上支援始能力保不失。谢琰有见及此又见吴郡和嘉兴得来容易竟一意孤行不理朱序的反对一边分兵牵制吴兴和海盐的天师军自己则率兵南下意图攻克会稽。” 桓玄道:“在策略上这是正确的只要占据会稽便可以牵制附近上虞和余姚两城使天师军无法从海路支持海盐如此海盐绝撑不了多久。” 桓伟道:“表面看来如此可是徐道覆乃善于用兵之人肯轻易放弃吴郡和嘉兴两城必有后着而谢琰这傻瓜在阵脚未稳之际冒险南下一旦被切断南归之路肯定全军尽没。” 桓玄思索道:“另一支由刘牢之率领的远征军又动向如何呢?” 桓伟微笑道:“刘牢之的水师船队由大江驶进大海沿岸南下看情况该是攻打天师军沿海诸城以配合谢琰进军会稽。不过即使两军能会师会稽情况仍没有分别。两支大军加起来人数过五万耗粮极巨若被徐道覆成功切断运河的粮线命脉他们可以捱多久呢?” 桓玄听得一双眼睛亮了起来却没有再追问远征军的情况反问起杨全期和殷仲堪来。 桓伟答道:“殷仲堪近月来与杨全期往来甚密听说杨全期把女儿许给殷仲堪的儿子进一步加强他们之间的关系。据探子回报杨全期日夜练兵又与荒人往来暗中向荒人购买战马和军备且大幅加强辖地的城防。” 桓玄不由想起王淡真当日王恭亦有意把女儿嫁入殷家以加强王殷二家的关系被自己看破遂把王淡真夺到手上。以门阀地位高低论之殷家是高攀王家现在则是杨家高攀殷家了。 桓伟低声道:“杨全期精通兵法如据地力保要收拾他须费一番功夫。” 桓玄微笑道:“如果殷仲堪有难杨全期可以坐视不理吗?” 桓伟点头道:“于情于理杨全期也要向殷仲堪施援手更何况他们已成姻亲的关系。” 桓玄不屑地道:“我明白殷仲堪这个人胆小如鼠只要我令他感到我们正准备攻击他他肯定会向杨全期求援只要杨全期离开辖地便如虎落平阳任我宰割。” 桓伟点头同意更知桓玄早有定计知机的待他说下去。 桓玄沉吟道:“先我们撤离江陵然后在宜都集结兵力如此必可吓得殷仲堪魂不附体哭着向杨全期求援;另一方面我们向司马道子要求扩大领土把杨全期和殷仲堪的军权全收到手上司马道子这个卑鄙小人当然乐得看我们分裂互斗肯定会中计。” 桓伟叫绝道:“南郡公此计妙绝。” 桓玄哈哈笑道:“这叫天助我也司马家的天下将会被我桓玄取代谁敢挡着我谁便要死而且死得很惨。” 他的笑声充满残忍的意味响彻厅堂。 ※※※ 拓跋仪进入北骑联的主堂慕容战正在把玩一把精致的匕见他进来把匕挂回腰带去。 拓跋仪在他对面坐下道:“昨天我来找你你正像现在般坐着令我有昨日又重现的古怪感觉。” 慕容战笑道:“我无聊时最爱坐在这里想东想西的不过你也说得对人总会不断重复地做某一件事养成了习惯。再扯远些许大部分人每天都在重复昨天做的事我们荒人算幸福的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事。” 拓跋仪叹道:“我不敢断定这是否幸福就像驾小舟在惊涛骇浪上航行任何一刻都有舟覆人亡之祸。” 慕容战有感而道:“所以我们每一刻都在奋斗为的是未来胜利的一刻。拓跋当家的前景比我好我唯一的愿望只是千千主婢能无恙归来边荒集会有一段较长的安乐日子。” 拓跋仪想起与拓跋圭的关系暗叹一口气但当然不会说出来。 慕容战振起精神道:“好哩!今回拓跋当家又有何指教?” 拓跋仪正容道:“我今次来见战帅是经不起姚猛等央求代窝友来向战帅传话他们希望能得到战帅的许可出集接应高彦。” 慕容战道:“有用吗?” 拓跋仪老实的答道:“我认为无补于事但也认同他们的想法怎都好过在这里干等。” 慕容战道:“有几分道理。” 拓跋仪道:“小杰最清楚高小子每逢冰天雪地之时从泗水回来他总会循精心挑选的几条路线所以我们并非盲目的去找他。” 慕容战道:“这事交由拓跋当家去办吧!其中分寸利害拓跋当家该懂得拿捏。” 拓跋仪欲言又止。 慕容战讶道:“拓跋当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呢?” 拓跋仪道:“别怪我多事问一句刚才战帅把玩的匕是不是朔千黛送给你的呢?” 慕容战讶道:“拓跋当家的眼睛很锐利。”大方的把匕连鞘取出来送到拓跋仪眼前。 拓跋仪没有触碰匕只以目光审视道:“我果然没有猜错是柔然王族女子的‘守贞刀’。” 慕容战不解道:“守贞刀?名字为何如此古怪?” 拓跋仪道:“这是柔然王族女子于成年礼获授的匕终身随身携带危急时可以之自尽避免受辱。朔千黛是柔然族主之女身份尊贵此刀更具特殊意义。现在朔千黛肯把此刀赠你自然更有深意不用我说战帅也该明白她的意思。” 慕容战遽震不语但目光再离不开桌上的匕。 拓跋仪想起香素君完全体会到慕容战的心情起身探手紧抓他双肩一下默然离去。 当他离开北骑联的外门天色已黑寒风大雪又再飘临大地。 燕飞登上缥缈峰孙恩傲然立在峰顶边缘正远眺北面太湖烟雨迷蒙的美景。 在燕飞到达山腰时夜空洒下毛丝细雨欲断还续。自踏足洞庭东山后他便感应到在缥缈峰恭候他的可怕敌手。孙恩的精神力量比之以前实不可同日而语深博如渊海无有穷尽。可知受到仙门的启后孙恩攀上了武道的极峰令他次想到不能活着离开的可能性。 他再没有绝对的把握。 忽然间他晓得自己在精神力的比拼上正处于下风。 但他却没有丝毫惧意。论火候他的太阳真火当然比不上孙恩千锤百炼的阳火但他却有孙恩欠缺的太阴真水。孙恩是得其一偏自己却两者兼得。 孙恩的一偏会否成为他致败的因由?而自己的水火并济又能否使他赢得这场决战?一切将于今夜揭晓。 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对手的强弱大家要比的是真功夫。 在这宛如人间仙境的湖上大岛峰峦起伏、步步美景、景景触情令燕飞完全放松下来一点不把即将来临的决战放在心上且生出非常奇怪的感觉。 执真为假执假为真。 从没有一刻他能如此深刻的去体会生命体会眼前的这一刻。 置身于此突出崖山之上的高峰处对面则是平生大敌“天师”孙恩山风拂拂苦雨飘摇在这似是孤立隔离的世界外人间世正进行改朝换代、争霸逐鹿的斗争似与此刻无关。但在这里生的事将会直接影响到外面激烈斗争的成败。 背负在他身上的是纪千千主婢的命运、边荒集至乎南北的命运造成他目下的奇异处境而这一切只是一个心的幻像人类执假为真的错觉偏又是那么有血有肉无比的真实这层次内与他血肉相连的真实。 眼前的人不单是自己的劲敌另一方面也是最知心的人只有他和自己不只是“晓得”而是真的同时感应到仙门同时勘破醒悟到正置身的天地只是其中某个层次的现实。 从仙门的角度去看眼前的斗争是全没有意义的。 这真是何苦来战? 燕飞从容道:“天师别来无恙?” 正深情鸟瞰脚底下辽阔无垠太湖夜雨美景的孙恩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燕飞含笑欣然道:“燕兄你好!” 当孙恩转身之时燕飞感到整个天顶都似随着他旋动这并非一种错觉而是一种异常真实的感觉。孙恩虽然身量高颀但终究是凡人之躯可是予燕飞却有顶天压地的气势。燕飞在刹那间已掌握到孙恩之所以能使他有如此奇怪的感觉皆因这对手的黄天**已功行圆满成功与“黄天”浑成一体再无分彼我。他面对的再非一个宗师级的高手而是夺天地造化史无先例的异人。 一切都因仙门而来正因孙恩能引天地的力量为己用所以才能在精神和气势上压着自己令燕飞生出无法击倒眼前武道“巨人”的感觉。 燕飞叹道:“我不明白!” 孙恩目光闪闪地打量他整个人散着深邃不可测度又诡异莫名的神气柔声道:“燕兄明白与否并不重要最重要是你来了。今夜我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着下山去这是命中注定的。” 燕飞的心灵变得晶莹剔透一切清晰起来包括每一个降落身上的小雨点以及孙恩紧锁着他的黄天真气。 微笑道:“这真的是无可避免吗?天师是否过于执着呢?在我来说一切只是个选择问题包括仙门在内。” 孙恩定神打量他忽然道:“我们这世界是个非常奇异的地方天数气运更像一个大饼于整个历史而言某时代分多了另一时代会变得黯然无光其中情况微妙难言。像春秋战国之时诸子百家兴起老庄孔孟绽放光芒以后的秦汉便只能重复或加以演绎却无法越前人!仙门更是天运里的天运能沾仙缘的固是无比的福份但能破空而去者也不会是人人有份。你相信好不相信也好你和我只有一个人能进入洞天福地其它的都是废话。” 燕飞皱眉道:“即使你击败我又如何呢?如此便可练成破碎虚空抵达彼岸吗?” 孙恩现出一个诡异的笑容油然道:“你怎会晓得‘破碎虚空’此载于天下第一奇书《战神图录》的最后一招?” 燕飞微笑道:“谁告诉我并不重要天师如决意一战我燕飞只有奉陪。” 孙恩欣然道:“横竖你来了我也不急在一时难得有这个机会先让我们闲聊几句否则恐怕以后再没有机会。” 孙恩虽说得友善轻松但燕飞却清楚他正全面施展黄天**一阵火热的真气像海洋浪潮般冲击而至无隙不窥地在找寻自己的破绽弱点只要他燕飞的心神稍有失手孙恩的攻势会排山倒海地直攻而来。 他以仙门剑诀为骨干的“日月丽天**”亦全力施展以对抗孙恩挟天拥地般的“黄天**”生命正处于最浓烈异常的境况。 燕飞淡淡道:“天师有什么好话题呢?” 孙恩道:“你听过四大奇书吗?” 燕飞道:“《战神图录》是否其中之一呢?” 孙恩点应是然后道:“其它便是《天魔策》、《慈航剑典》和《长生诀》。除了《慈航剑典》仍安然供奉于佛门的一个神秘圣地外另三部奇书均不知所终。此四书均有一共通点就是与破空而去有直接关系代表着人们对洞天福地的憧憬和追求。燕兄你明白吗?在我们之前无数的前贤智者弹思竭虑无非在追寻这开启仙门之法。以武人道我和你能亲身体验仙门开启的异况实是无比的福份。” 燕飞微笑道:“我明白了!” 孙恩讶道:“你明白了什么?” 燕飞油然道:“我明白了此战为何势在必行无可避免。” “锵!” 蝶恋花出鞘。 就在这一刻漫天风雨似全聚集往蝶恋花的剑锋去。 第八章 缥缈之战 漫天的风雨当然不会集中往剑锋去可是蝶恋花的剑气却确实令人有漫天风雨集此一剑的感觉笔直射向立在崖缘处的孙恩。 孙恩现出错愕的神色显然未曾想过燕飞竟可以单独使用太阴气不含丝毫阳火令**至纯至净没有其它任何杂质。 要知阴阳术家有所谓物物太极就是任何事物不论大小都是一个太极而太极是由一阴一阳组成没有东西能例外。 例如孙恩的黄天**也是由阴阳组成他的太阳真火亦是一阳一阴只不过是“阳中之阳”、“阳中之阴”。正因为如此他必须把“阳中之阴”化为“阴中之阴”在一般情况下这根本是不可能的。 所以安玉晴虽因洞极丹练就太阴之气可是她的“阴中之阴”仍含有“阴中之阳”要练成极端相反的“阳中之阳”是没有可能的正如水和火不能以等势等况同时存在、互补长短增添对方威势共同挥效用。孤阴不长要练成纯阴而不含阳的太阴气已是难之又难遑论同时拥有纯阴纯阳之气。 从这角度去看燕飞现今的“日月丽天**”实是独步古今的旷世绝学。 孙恩的目标就是要把“黄天**”里的“阳中之阴”借燕飞而化为“阴中之阴”燕飞等若他的洞极丹服食后他将变成另一个燕飞遂可施展“破碎虚空”此一终极招数开启仙门渡往彼岸。 他之所以为之错愕除了燕飞不像上一次决战般阴阳并施更因为太阴真气的特性在这天气湿寒之际威力倍增便如上趟在火场内燕飞能把凡火转为己用令其剑气有无坚不摧的威力。 在天时、地利、人和上他已是失时而于其它两项上他也占不到便宜。 要就那么击败燕飞孙恩自问有十成十的把握问题在如果真的杀死了燕飞他的仙门梦将告完蛋终其余生只能对洞天福地望洋兴叹缘尽于此。 孙恩的难处是必须占夺上风控制战局牵着燕飞的鼻子走令燕飞的太阴真气无所渲泄太阳真气却逐渐损耗至一滴不剩然后他便可以施展从仙门领悟回来的“黄天无极”招数逼燕飞比拼功力最后把燕飞的太阴真气完全吸纳便可大功告成完成不可能的事。 可是如果燕飞只以纯阴之气来抗衡自己那损耗的只是燕飞的太阴之气燕飞阴气愈弱对他的大计愈是不利他哪能不为之愕然。 燕飞是否已看破他的企图呢? 孙恩闪电飘前撮指前劈。 方圆十多丈内的寒风细雨随着蝶恋花离鞘而出以惊人的高聚集往剑锋喷的剑气去突破了任何剑术宗师人力有时穷的极限变成至阴至寒之气实有非人力所能抵挡的可怕力量。 但当孙恩移离立身处的一刻燕飞却感到高旷的整个天地似被孙恩牵动的样子。孙恩再非孙恩而是天和地的本身也像天地般虽然不住转化但却是无有穷尽。 这才是黄天**的极致卢循的黄天**比起来只像刚学爬行的婴儿。 孙恩的手掌在前方扩大变成遮天覆地的一击。 燕飞明知肉眼所见是一种错觉但仍然被孙恩庞大无匹的精气神完全吸摄没法破迷得真遂也没法变招化解就那么被孙恩的手刀一分不差的命中蝶恋花锋锐最盛处。 没有丝毫劲气交击的爆响亦没有劲气激溅的正常情况被孙恩劈中剑锋的一刻剑劲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燕飞醒悟过来在刹那间明白了什么是黄天**但已痛失先机。 那种极虚极无、满身气力却无处渲泄的感觉令燕飞难受至极点且在没有选择下不得不以阳火代替**同时往后疾退蝶恋花化作一个又一个以太阳真气画出来的剑圈布下一重又一重的阳劲。 果如所料孙恩一声长笑黄天**从虚无变为实有一时方圆十丈之内尽是如火如烟的狂流劲从四方八面向燕飞打去他本人则双手幻化出无数掌影每一掌都准确无误穿入燕飞画出的剑圈去而燕飞的独门圈劲则应掌而破。 燕飞在疾退孙恩则如影附形的穷追不舍不予他有丝毫喘息之机。 燕飞心中有数刻下是生死胜败的关键像他们这般级数的高手对垒交锋胜负只在一线之差一旦落在下风将失去反击之力至死方休。 更可虑者是以阳气对阳气他根本不是孙恩对手这等于以己之短抗敌之长失去了太阴气天性克制太阳气的奥妙功能。 胜负的关键一刻就在此时。一着之差又或一念之失将会令他输掉此仗。 唯一可扭转败势的只有施出孙恩作梦也没有想过的剑法仙门剑诀。 燕飞此时已退至峰缘再退一步便要往陡峭的峰坡掉下去连忙化退阴符为进阳火画出最后一个剑圈。 太阴真气布下最后一重圆满和充满张力的剑气。 原来阴气阳气各有本身不能改移的特性。 阳主进阴主退;阳气进退阴气则是进缓退缓。所以燕飞这招把仙门剑诀融入日月丽天剑法的奇招“仙踪乍现”必须利用阴阳不同的特性先布下以纯阴之气形成的剑劲始能再以纯阳之气点燃引阴阳激荡所产生的仙门剑气。 换句话说如果他是以太阴真气布下剑劲孙恩绝不会像现在般见招破招轻松容易。 孙恩的掌刀穿花蝴蝶般往他这最后一圈攻来令人看得目眩神迷根本没法测度他最后穿进圈内的是左掌还是右掌。以招式论孙恩确已臻达出神入化、登峰造极的境界。 燕飞再由进阳火变为退阴符太阳真气透过剑锋烈火般喷射直击孙恩穿入最后一重的太阴真气里吸摄了燕飞心神的手掌。 “叭喇!” 惊心动魄的电光闪于剑锋和掌锋之间燕飞全身遽震眼耳口鼻渗出血丝但双脚却稳立于崖缘没有跌下去。 孙恩则像断线风筝般向后抛飞在空中连续两个翻腾落回另一边崖缘处。 一切便像没有生过任何事只有当事者方晓得刚才龙争虎斗的激烈处仿如在鬼门关前徘徊稍一失足便会错踏进去。 两人目光交击。 燕飞体内真气翻腾不休五脏六腑倒转了过来般难受太阴太阳两股真气于经脉内激荡冲突因而没法乘势追击无从得知孙恩还能捱多少招仙门诀。 孙恩也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孙恩沉哼道:“我真的没有想过你竟练成小三合。” 燕飞以手拭抹沾在鼻下唇边的鲜血右手握着的蝶恋花斜指地上轻松地问道:“什么是小三合?” 孙恩神色平静地答道:“天、地、心合璧为大三合你能在剑法上重演三佩合一的情况但威力仍未足以破开虚空便是小三合。” 燕飞直觉感应到表面看来全无异样的孙恩亦受了点伤却比自己受伤较轻这个现令他心中震荡因为自悟通“仙门剑诀”后他还是次在施展此招时对手能占上便宜。由此推之眼前此刻的孙恩他的黄天**实在他燕飞的“仙门剑诀”之上。 为何会如此呢?难道“破碎虚空”并非最终极的招数?又或他的“小三合”仍未成气候?孙恩的真气又开始笼罩过来锁紧他在气机牵引下对手又是孙恩他想逃也逃不了只有竭尽所能败此强敌。 “好!好!好!” 孙恩连说了三声好接着两手高举张开本随风拂扬的衣衫反静止下来而他却似成为一个风暴的核心把整座山峰完全置于他引的风暴威力笼罩下。 天地先静止了刹那光景然后燕飞身处的四周开始狂风大作风雨随着劲气形成一个又一个旋涡如实质旋转着的兵刀割体而来短促而有力愈刮愈猛没头没脑地攻向燕飞。 一时间漫天风雨在孙恩劲气的引导下狂舞乱窜山峰景物轮廓变得模糊不清燕飞脚踏的实地也似变成泥沼浮沙般不稳那种感觉非是身历其境怎也不会相信天下间竟有如此威力无俦的招式似永不衰竭、无有穷尽的可怕功法。 比起孙恩魔门前辈高手卫娥的气场只是小儿的玩意。 这是不可能的。 孙恩功力的表现已完全突破了人力至乎任何武学大师的极限高深莫测。 不过事实摆在眼前正如他从三佩合一领悟了“仙门诀”孙恩也从中得到大益处把黄天**推展至这至高无上的层次。 每一下割体而来的气劲旋涡损耗了燕飞少许的护体真气而当旋涡前赴后继接踵而来甚至有些时候两个或以上的气旋同时袭体燕飞的损耗更大。 孙恩的黄天**有种把天地宇宙的狂暴全集中于此的惊人感觉令燕飞生出被完全隔断了与外界的联系、绝对的孤立无援、被气海急旋淹没了的感受只要他撑不下去会像玩偶般任凭孙恩的劲气摆布失去自主力量。 此时的孙恩在他眼中变成了个能操天控地的巨人而他却生出渺小和不自量力的颓丧感。狂怒的气旋从四方八面袭来咆哮怒叫。 对方似是有用不尽的力量而自己则在不住损耗中那种彼长我消的可怕感觉构成最难以抗拒的压力。 一时间他知道自己又落在下风而孙恩则正逼他在极度劣势里作出反击。 他如何才可以扳平呢?蝶恋花遥指对手。 燕飞神色平静仿如一座任由风吹雨打亦永不会动摇分毫的高山峻岳双目异芒遽盛全身衣袂则飘扬作响加上先前眼、耳、口、鼻渗出犹未干透的血丝形相诡异至乎极点。 在孙恩力逼下燕飞只好施出全身真功夫来拼个生死在如此正面对决的情况下什么计谋手段都派不上用场。 连孙恩也不晓得他现在即将施展的反击实在是被孙恩逼出来的他从未试过是否可行但晓只有此招方可破去孙恩那人力所没法抵挡的功法不成功便要成仁其中没有丝毫缓冲的余地。 太阳真火源源不绝注入遥指着孙恩的蝶恋花里去左手则缓缓举起掌心向外当蝶恋花积蓄了爆炸性的能量燕飞从容道:“不知天师此法可有名称?” 孙恩双目厉芒大盛长笑道:“告诉你又如何呢?此招乃本人黄天**中名为‘黄天无极’的绝学像你的‘小三合’般已乎一般武学的范畴非是人力所能颉抗。” 燕飞微笑道:“小三合又如何呢?” 刚说毕此话左掌推出。 以孙恩的眼光识见一时也弄不清楚燕飞出掌的玄虚。 原来燕飞此掌不但无声无息且非直接攻向孙恩反是向孙恩立处左方的虚空出表面看似不含任何劲力可是却带得孙恩正笼罩燕飞的气场整个随燕飞虚无至极的一掌往孙恩左方移开去。 燕飞顿感浑身一松晓得成功失败就在此刻闪电逆气流而上人剑合一地刺向孙恩。 孙恩叹道:“你想找死吗?”高举的双手合拢起来掌心互向一股气劲立时诞生于双掌之间向冲至的燕飞潮冲而去。 燕飞长笑道:“天师中计哩!” 蓦地旋转起来竟是要硬捱孙恩一招蝶恋花锋尖气太阳真火如雨暴后积的山洪冲向孙恩的左方虚空处。 “蓬!” 燕飞硬受孙恩的一击后变成个陀螺般反旋开去。 同一时间孙恩左方被眩目的激电以树根状的形态撕开悴不及防的孙恩被突如其来的电火震得整个人踉跄往横急跌还差点滚倒地上狼狈非常当然也没法乘势追击燕飞。 在抵峰缘前丈许处燕飞的旋转开始减缓到崖缘处旋动终止刚站稳了猛的张口喷出漫天鲜血显然受了严重的内伤。 孙恩也终于立定又往横再跌一步这才站稳张口吐出一小口鲜血容色转白望往燕飞脸上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 燕飞俊伟的脸容血色褪尽亦感到难以相信孙恩竟能在直接被仙门剑诀命中的情况下仍只是吐出小口鲜血受的伤比自己还要轻。 这是没有可能的。 问题究竟出在什么地方呢?至阴至阳相激下产生的小三合力量绝不是孙恩以太阳真火为主的黄天**所能抗衡的。 孙恩的位置转移到燕飞右方正以奇怪的目光瞪着燕飞道:“三十年来还是次有人令我孙恩负上不轻的内伤敢问燕兄是否还有再战之力?” 燕飞尽量不去视察经脉内的伤势叹道:“孙天师如仍不肯罢休我燕飞只好舍命陪君子。不过再交锋势将分出生死恐怕这非是天师想见到的吧?” 孙恩点头道:“你能如此施展小三合确在我意料之外。” 又笑着道:“你确是灵慧俱全、有大智慧的人看破本人与你决战背后原因今次算你勉强过关但下一仗将是另一回事。如果你仍只限于小三合的功夫肯定输得很惨。” 燕飞道:“天师是否要约期再战?” 孙恩道:“不论你躲到天崖海角去我仍有办法寻着你这方面你该清楚。” 燕飞淡淡道:“我从没有想过避战正如天师所说我们中只有一个人能破空而去不是你便是我在天师眼中我燕飞乃天师能否练成‘破碎虚空’的关键但不知天师是否晓得你现在亦已变成我能否练成‘大三合’的决定因素。不如这样一年后的今天我们在此重聚再决雌雄如何?” 孙恩仰天笑道:“好!就次一言为定。” 说毕纵跃而起落往右方斜坡消没不见。 燕飞全身剧颤坐倒地上再吐出另一口鲜血。 第九章 深入敌境 尹清雅掠到高彦身旁像他般俯伏雪地上望小丘另一边望去。问道:“有什么问题?” 他们置身处是北颖口西南方的丘陵山地愈接近北颖口地势愈趋平坦。此时他们已抵达丘陵地尽处外面尽是雪原雪林如果不是雪花纷飞又值夜深之时很容易便会败露行藏。 高彦凑在她耳边道:“外面纵横七、八里之地本是个容易藏身的长草原现在却变成个一望无际的雪原只间中有几棵冷得抖的老树在撑场面。” 尹清雅皱眉道:“不要夸大树怎会像人般抖呢?” 高彦笑道:“当你一个人在荒野中闷得慌的时候你会把一草一树都当人般看待如此荒山野岭才会变得有趣起来。嘿!边荒不论是畜牲和花草树木以至高山小石都是我高彦的朋友还有山神地仙都在保佑我只要你睡觉时紧靠着我便成一定可沾到我的福气。” 尹清雅为之气结地道:“说来说去兜兜转转最后都是这些话。少点废话好吗?天亮前我们必须抵达观察台否则肯定会死得很惨。” 高彦道:“往观察台的所有路线中以这无遮无掩的雪原最容易被敌人现只要对方在雪原另一边的树林设置了望台任何人想偷过雪原都要无所遁形所以这条路线也是最危险的。” 尹清雅不解道:“那你为何还在此呆呢?还不快到最安全的路线去我们有很多时间吗?” 高彦胸有成竹道:“敌人中最令我害怕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向雨田如果在另一边守候我们的是他肯定我们要完蛋。” 尹清雅道:“看你的样子是肯定他不会在雪原的另一边。” 高彦点头道:“当然肯定因为向雨田是个聪明的家伙聪明人当然没想过笨办法。如果我没有猜错由于在颖水西岸老向和燕人遍寻我们而不获当会猜测我们躲往东岸去至乎逃进了巫女丘原的沼泽区却不知我高彦胆大包天依然留在西岸。” 尹清雅道:“你的话合情合理我也相信向雨田不在附近但如何越过这雪原区又不虞被敌人的哨兵觉呢?” 高彦坐了起来笑道:“这便要靠我们特制的雪上飞车哩!” 尹清雅陪他坐起来讶道:“雪车?” 高彦道:“我们先借飞靴滑行的便利深入雪原到离那边的树林区尚有里许的距离把两双飞靴脱下来再用我带来可伸缩的钢枝造成支架飞靴变成轮子变成可乘载我们两人偷渡雪地的滑车便可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进雪林去。” 尹清雅欣然道:“你这小子古灵精怪最多鬼主意。”又怀疑道:“你以前试过吗?这样的车子真能在雪地滑行?” 高彦道:“当然试过!这正是我要造两双飞靴的原因。我在下你在上只要把手变成撸桨把雪当作水可像船儿般在雪海上滑行快捷便妥。由于我们的百宝袍沾满了雪兼之敌人哨兵身疲眼倦在风雪连天中保证我们在他们面前闯过敌人仍要懵然不觉。” 尹清雅道:“那我不是要整个人伏在你身上吗?” 高彦笑道:“老夫老妻有什么好计较的?” 尹清雅探手过去重重在他臂上扭了一记痛得高彦龇牙咧嘴时狠狠道:“想占我便宜吗?这便是要预付的代价。假如我觉另一边根本没有敌人我会要你好看。” 高彦把另一边手臂伸向尹清雅道:“再多扭一下我愿付出更大的代价多占点便宜。” 尹清雅“噗哧”笑道:“死小子!” 高彦把嘴巴移往她耳旁道:“好玩吗?” 尹清雅俏脸红起来狠狠白他一眼跳将起来道:“我们动身吧!” ※※※ 燕飞在缥缈峰站起来环目扫视远近臣服于脚下高矮不一的群峰心怀舒畅。 绵绵细雨下个不休。 经过近两个时辰的运功疗治他勉强压下了伤势若要完全痊愈至少还需十天的功夫。 孙恩的黄天**其杀伤力远过魔门三大高手对他造成严重的损害令他经脉受损如果不是他身具至纯至净的先天奇功恐怕永远不能完全复原过来。 由此看孙恩确有“杀死”他的力量或说是力能摧毁他的**使他变成永远徘徊于人间的孤寂游魂。 即使他确是能永生不死的人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也有死里逃生抹一把冷汗的惊悸感觉。 他能安渡此战造成两败俱伤的局面令孙恩无功而退靠的当然是实力和本领但更重要的是先一步看破孙恩的意图。而他至所以能掌握孙恩的情况是因为他明白孙恩。 对孙恩来说只有仙门才具有意义所以孙恩要与他决战肯定与仙门有直接的关系与孙恩能否练成“破碎虚空”有关。 燕飞暗叹一口气如果孙恩的目的只是杀死他恐怕他已横尸缥缈峰孙恩的黄天**肯定在他之上幸好他心有图谋。 假设他不能在明年今日之前勘破击败孙恩的法门不要说什么携美进入洞天福地还会“死”得很惨。 燕飞摇摇头哑然失笑下山去也。 ※※※ 高彦和尹清雅在雪林内滑翔颇有逍遥写意的感觉。 他们终于偷越过敌人最后一重警戒线深入敌境。这片雪林绵延广披纵横数十里覆盖颖水西岸和泗水南岸的辽阔区域也是侦察敌人的最佳掩护。 今铺高彦可说是赌赢了押注在向雨田到了颖水东岸去赌注则是他们的生命。高彦的掩眼法可轻易瞒过燕人的哨兵却绝瞒不过像向雨田般高明的人。 倏地高彦停了下来接着扑往就近一棵大树把耳朵贴往树干去。 尹清雅来到他身边却不敢打扰他。 好一会后高彦把头移离树干道:“大批敌人正从北面徒步走过来。” 尹清雅大吃一惊道:“还不快逃!” 高彦道:“逃往任何一个方向都一样危险敌人精通搜索之术……” 尹清雅截断他道:“我们躲往树顶如何?” 高彦道:“这绝不是办法。最头痛是我们必须在天明前赶往观察台去否则若日上三竿雪又停了敌人派出猎鹰恶犬我们更难幸免。” 尹清雅差点哭出来:“那怎办好呢?” 高彦出奇的冷静忽然道:“出嫁从夫随我来!” 尹清雅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但哪还有心情和他计较忙随他在林内迂回曲折地前进。片刻后来到林内一个隆起的小丘旁这处的树木特别茂密一道小溪绕着小丘的低洼地流过来溪旁怪石嶙峋。 高彦道:“脱下百宝袍千万勿要拂掉袍上的雪。” 尹清雅开始有点明白高彦要玩的把戏连忙依他之言小心翼翼地把百宝袍脱下来露出青色的劲装和玲珑娇美的身段。 高彦正全神观察溪旁一组又一组的大石选择目标当他的目光移到尹清雅处立即亮起来赞道:“雅儿真美!” 尹清雅气道:“死到临头仍是这副德性。” 高彦探手抓着她柔软的小手拉着她直抵溪旁一组乱石阵去笑道:“我们扮一块大石如何?这块石若不是叫姻缘石便是夫妻石。” 尹清雅担心地道:“若给燕人踏在我们这块石上我们还有命吗?” 高彦道:“技巧便在这里我们这块石挤在两块巨石间一半浸在溪水中加上我们福大命大肯定可以过关。” 尹清雅没法子照高彦的指示先蜷伏在溪旁两石之间让高彦把百宝袍覆盖在身上接着高彦钻进百宝袍来把他那件百宝袍盖着临溪的另一边接着探手把尹清雅搂个结实还在她耳边道:“好玩吗?” 尹清雅“咿唔”一声没有说话。 高彦收回一手掀开百宝袍探头外望又立即缩回来低声道:“我看到燕人的火把光哩!”嘴唇有意无意间轻碰尹清雅的香唇。 尹清雅娇躯轻颤以低语般的声音道:“死小子!不准吻我。”把俏脸埋入他的颈项处。 高彦软玉温香抱满怀真不知人间何世?今夕何夕?什么危险都抛于九天之外嗅着尹清雅醉人的体香香感受着她动人**的温热心忖生命还可再有什么可奢求呢? 尹清雅道:“你以前扮过大石吗?” 高彦道:“雅儿放心扮石头是我拿手本领之一扮雪石更是十拿九稳绝不会出岔子。” 人声传来。 不知是否出于害怕尹清雅主动搂紧他的腰还相当用力高彦乐得差点灵魂儿出窍心花怒放。 迷迷糊糊间四周尽是长靴踏上积雪的沙沙声、猎猎作响的火把声和间中传来的叱喝叫声。 那种处于最危险但又似是最安全地方的极端对比令两人生出同命鸳鸯的感觉。 吵声渐去忽又有蹄音传来。 高彦暗呼好险因为他差点掀袍去看外面的情况。 倏地感到尹清雅在他背上以指尖比画了一个字只可惜他心神放到外面去漏了开始的笔划根本不晓得尹清雅画了个什么字。顽皮起来也在尹清雅背上写了个“妻”字。 来骑已抵两人隐藏的大石处还停了下来。 两人大气也不敢透半口因怕最细微的动作也会令敌人惊觉但尹清雅心儿却在“霍霍”急跳着显然她心中害怕反是高彦心跳声更细微了可见在冷静功夫上高彦确胜过武功比他高的尹清雅。 高彦并不担心马儿喷气的“呼噜”声火把燃烧的声音可把任何微细的声音盖过何况还隔了件百宝袍。 一把男声响起道:“高彦和小白雁可能真的溜到东岸去了。” 高彦还是次听到此人的声音更奇怪他不说鲜卑话而说汉语。 另一把男声道:“高彦这小子别的不行但做探子确是非常出色且狡滑如狐我始终认为向雨田是低估了他。哼!他这个人太骄傲了根本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高彦有耳熟的感觉偏是一时间没法想起此人是谁。 先前的男子道:“向雨田是有资格骄傲的只要他能杀死燕飞荒人将不战而溃。唉!看来今次的搜索又是没有结果高彦究竟躲到哪里去了?” 另一个男子道:“我管他躲到哪去正如向雨田说的他始终要到北颖口去我们已在那处张开天罗地网等他和他的小情人投进去。” 胡沛! 高彦终于记起他是“大活弥勒”竺法庆的徒弟胡沛一直潜伏在以前边荒集的汉帮内作卧底极得汉帮龙头祝老大的宠信重创祝老大后潜逃祝老大终告不治想不到他竟成了慕容垂的走狗今次更被慕容垂派来对付他们荒人。此人对边荒的形势颇为熟悉难怪在防守放哨上这般严密连他高彦也差点着了道儿。 不过今回自己能在一旁偷听他说话正显示自己仍稳胜他一筹。 最早开腔说话的男子道:“当雪停了我们便可以放出猎鹰那时高小子和小白雁势将无所遁形。” 胡沛谄媚的笑道:“我们今趟是稳操胜券只要我们夹岸建成六座堡寨任荒人如何悍勇也难越北颖口半步。宗将军立此奇功将来必得皇上重用宗将军可千万别忘了我胡沛。” 高彦心中一动从“宗将军”猜到另一人必是有“小后羿”之称的宗政良。 宗政良道:“今次皇上派我来之前曾找我说话问我可晓得因何会派我负此重任?” 胡沛兴致盎然的问道:“宗将军如何回答?” 宗政良叹道:“坦白说我是真的不明白。严格来说我是有过无功屡次吃亏在荒人手上。于是我只好说不明白。你道皇上如何答我?他说正因我多次失败故不会有轻敌之心只要我能从失败中汲取教训明白荒人的手段今次将可不负他所托。” 胡沛沉默下去高彦也为他难过因为他拍马屁拍错了地方。 宗政良道:“所以我绝不会认为自己是稳操胜券。这场早来的大雪对我们有利也有弊。好处是荒人在我们建成堡寨前难以反攻坏处是我们的支持队伍在风雪停下前没法开赴北颖口来。今次我会打醒十二个精神不容有失。” 胡沛道:“皇上真懂用人宗将军肯定是主持这次任务的最佳人选。只要我们的援军开到那时只要据寨力守寨与寨间又能互相呼应以逸代劳荒人来攻与送死并没有分别。” 宗政良道:“现时当务之急是拿下高小子令荒人弄不清楚我们虚实到建成堡寨后荒人若要反攻已痛失时机了。” 接着一阵长笑策骑而行。 随行的百多骑随他往南驰去迅去远。 尹清雅放开了搂着高彦的玉手。 高彦又待片刻在尹清雅耳旁道:“雅儿刚才在我背上写的是什么字?” 尹清雅在他臂弯内轻挣了一下没有说话只“哎!”的叫了一声。 高彦寻到她的脸蛋亲了一口道:“是不是个‘夫’字?” 尹清雅把他的下巴抓着令他没法再轻薄她大嗔道:“我去你的娘我是绝不会嫁给你这个坏蛋的快放开我。” 高彦道:“亲个嘴儿……噢!” 尹清雅另一手在他肋下戳了一记痛得他全身抖震。 尹清雅狠狠道:“若不是见你半边身子浸在水里还有得你好受的居然搂人家搂得这么用力。” 高彦道:“彼此彼此你搂得我很轻吗?差点连卵……噢!没什么。” 尹清雅掀开盖在身上沾满雪花的百宝袍挣开他坐了起来。 高彦也坐起来笑道:“刚才舒服吗?” 尹清雅仍是粉脸通红横他一眼道:“不要说废话我们还要赶路呢!” 第十章 覆舟之喜 “到哩!” 尹清雅赶到高彦身旁见前方黑漆漆一片也分不清楚是树丛还是山丘不解道:“你的观察台在哪里?” 高彦往后便坐原来后面有块大石这小子坐个四平八稳轻松地道:“雅儿坐到我身旁来这块石是我精心挑选的又平又滑保证雅儿坐得舒舒服服。” 尹清雅实在累了只好依言靠着他坐下旋又站起来改在他另一边坐下以背靠着他的背叹道:“这才舒服嘛!噢!人家的腿酸死了。” 她这主动亲昵的行动令高彦喜出望外地直甜进心底里去忙道:“要不要我给雅儿揉腿子?” 尹清雅警告道:“不要得寸进尺我只是借你的背脊休息如果这块鬼石头就是你的观察台我会狠揍你一顿的。” 高彦傲然道:“脱掉飞靴再说吧!你刚才没听到吗?连敌人也要称许我。这块大石只是进入观察台秘道的入口。你现在看着的是个茂密的荆棘林当年不知费了我多少功夫才弄得成这个隐秘的观察台你现在正享受着我心血的成果。” 尹清雅现出倾听的神色道:“这是什么声音?” 高彦脱下靴子分别塞进百宝袍的两个长袋子去油然道:“这是敌人营地的号角声一长三短表示仍没有现外人入侵他***怎会没有外人入侵呢?我们不是外人吗?只是你们窝囊没有现我们吧!” 尹清雅边解靴边笑道:“你这小子最爱疯。究竟脱靴子来干什么呢?穿上靴子在雪上走路不是方便点吗?” 高彦笑道:“雅儿习惯了我设计的好宝贝哩!是否脱下靴子后每一步都像重了十来斤的样子?” 尹清雅道:“少说废话秘道在哪里?是否掀开石头便见到入口?” 高彦跳将起来同时抓着尹清雅两边香肩助她站起来笑道:“让我变戏法你看。” 说罢移到荆棘丛林前俯身把紧贴地面高约尺半的大截荆棘用力一拉雪花四溅下荆棘应手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人贴地爬进去的小洞。 高彦得意地道:“雅儿现在明白为何要脱靴子了吧?因为要爬进去啊!” 尹清雅眉头大皱道:“这个鬼洞有多深?” 高彦道:“大约七、八丈。弄这秘道便像筑长城般辛苦是由我和小杰两人开拓出来的。以前我多次被人追杀全赖这秘道脱身。雅儿请!” 尹清雅道:“你先进去!” 高彦叹道:“我不是不想打头阵只是须负责关门把这荆棘造的活动门扎绑好。” 尹清雅拗不过他只好领先爬进去。 高彦低嚷道:“密道是笔直的通往观察台雅儿直往前去便成。” 接着把移开的荆棘拉回原位他们两人便像消失了。 当他们仍在秘道摸黑深进的当儿一队巡兵经过荆棘林毫不在意地巡往别去处确是险至极点。 ※※※ 黄昏时分燕飞在太湖北岸弃筏登6朝健康奔去。 这时他方有闲情思考与孙恩在缥缈峰顶的决战。归途的行程比去时用的时间多出一倍因为他一边操筏一边疗伤精神似与**分开了。 对孙恩的黄天**他有更深刻的体会。以前与孙恩的两度对仗都没有这种了解和感受。孙恩想从他身上得到开启仙门的功法事实上孙恩也在启他掌握“破碎虚空”的秘密。 孙恩的“黄天无极”代表了孙恩已练成了“破碎虚空”一半的功法以天、地、心三佩作譬喻他已得到心佩只差能合璧的天地佩。 “黄天无极”无有穷尽完全越了人力和武功的范畴与天地浑成一体。黄天**之可以无极皆因孙恩能提取天地的能量夺天地造化之精华故能着着领先压着他来打。 如非燕飞人急智生先以至阴之气吸引至阳之气的天性移动孙恩的气场再以奇招击伤孙恩令他没法再施展“黄天无极”后果实不堪设想。 比起孙恩燕飞的仙门诀便像两边都不着岸故只能施展孙恩所说的小三合。但假如他的太阳太阴均能无限地提取天地的能量他岂非可使出大三合破空而去?他生出悟通了“破碎虚空”的感觉虽然实际上如何可以办得到他仍是毫无头绪但孙恩既能成功他当然也有可能达成。 忽然间他感到心怀扩阔至无尽的远处天地的秘密尽在掌握之中。 斜阳在厚云后初现仙姿洒射下没落前金黄的余辉平原美丽得像个仙境。 燕飞一声长啸加朝目的地奔去。 ※※※ “奇兵号”缓缓驶进小海湾这是与屠奉三约定会合之处离海盐城只有一天的水程。 太阳没入海湾西面绵延的山脉后高挂于“奇兵号”帆桅上两绿一黄的风灯挥散着诡异的彩芒这是与屠奉三约定的灯号。 刘裕、宋悲风和老手三人站在望台上用神观察海湾和6岸的情况。 追随老手的二十五名精通操舟之道的兄弟也全神戒备以应付任何突的情况。 宋悲风皱眉道:“难道奉三尚未抵达吗?” 刘裕摇头道:“他的船论度不在我们之下且比我们领先了近一天的时间怎也该到了。” 老手扫视海面沉声道:“在不久前这里应生过激烈的船战你们看海面仍飘浮着火油渍。” 宋悲风一震道:“奉三可能中伏了!” 老手沉着地道:“不用担心屠爷该已成功突围逃脱否则火油渍不会直延往海湾外。” 刘裕神色凝重地依老手指示观看海面。 老手道:“我们该立即离开此湾不宜久留。” 刘裕道:“我们驶出海湾却不要离得太远奉三若成功逃掉必会回来与我们会合。” 宋悲风叫道:“看!” 刘裕大喜道:“是奉三!” 只见在海湾口的一座山上灯火有节奏的闪烁着正是荒人打灯号的手法。 不待刘裕下令老手早指示手下把“奇兵号”驶过去。 ※※※ “雅儿!雅儿!” 尹清雅睁开眼睛接着骇然坐了起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睡了多久?” 高彦在小帐幕的黑暗里蹲在她身前爱怜地道:“现在该是初更时分雅儿睡了足有一天半夜。” 尹清雅现高彦的轮廓清晰起来事实上整个以真丝织成、薄如蝉翼的帐幕也亮了起来透着金黄的色光迷迷糊糊地讶道:“怎会这么亮的?” 高彦探手抓着她两边香肩柔声道:“是月儿的光嘛!今天午后天气转晴碧空一望无际。来!快穿上百宝袍是时候离开了。” 尹清雅清醒了点道:“你完成了你的任务了吗?” 高彦像伺候小公主般助她穿上百宝袍笑道:“我在观察台上看足一整天什么都看得一清二楚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尹清雅“噗哧”娇笑白他一眼道:“你的所谓什么观察台不过是一棵长得特别高的大树吧!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地方。” 高彦正为她整理衣襟欣然道:“有我这级探子征用它这棵老树也自然地成了级观察台且会名传边荒的历史上由卓疯子的《天书》一直传诵下去。” 尹清雅仰起俏脸凝望帐顶似可透帐看到夜空上的明月闷哼道:“你最爱自吹自擂噢!真美!” 高彦借着透帐而入的月光看着她有如神迹的美丽花容。尹清雅天真烂漫的神情在月儿的光色下更是不可方物高彦一时心神皆醉朝她香唇亲去。 岂知尹清雅一个闪身竟钻了出帐外去害得他不但扑了个空还差点失去平衡扑倒帐内。 高彦垂头丧气地钻出帐外去只见尹清雅一边伸着懒腰一边抬头仰望挂在夜空上的月儿她站在荆棘林核心处被开辟出来的小空间里活像长期生活在雪林里最可爱的美丽精灵。 观察树孤零零的独立在敌境靠东北的一角直耸夜空。 号角声从只有一林之隔的敌方阵地传来还隐听到颖河流动的水响。 这片杂树丛生的荆棘林绵延于泗水南面和颖河西岸的丘陵地而观察台所在处正是丘陵高处登树后可把北颖口的情况尽收眼下。 尹清雅目光往高彦投去露出顽皮的笑容道:“你该趁人家未睡醒时使坏嘛!现在错失机会哩!” 高彦收拾营帐若无其事地道:“雅儿放心每次我从树上落到地面休息时我都会到帐内和雅儿亲个嘴所以绝不存在什么痛失机会的问题。” “什么?” 高彦把帐幕折迭起来塞进内袋去别过头来只见尹清雅杈着小蛮腰杏眼圆瞪地狠狠望着他。 高彦道:“没什么哈!我已非常克制雅儿的小嘴真香。” 尹清雅嘟着小嘴生气地道:“你只是在胡诌!快告诉我你是在胡诌。” 高彦耸肩道:“对!我只是在胡诌。” 尹清雅“噗哧”笑起来横他一眼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如果真的占了本姑娘便宜我会和你没完没了的。” 高彦仰望夜空道:“打从第一天见到你我和你这一生已没完没了。唉!说到占便宜嘿!” 尹清雅神色不善地道:“你在说什么?” 高彦忙道:“没说什么!时候无多我们必须立即离开这处太危险了最怕向雨田那小子来了。” 尹清雅道:“我们不等另一次大雪吗?” 高彦道:“看天色接着的几天都不会下雪若明天太阳出来我们便危险了。” 尹清雅再没有和高彦算账的闲情领先朝秘道入口走去。 ※※※ 屠奉三与十多名兄弟登船后“奇兵号”迅开离海湾。 屠奉三在仓厅内说出经过原来他的船于午后时分抵达海湾幸好他一向小心谨慎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没有下锚和泊岸而是选择沿海湾巡弋这才避过大难。 就在毫无先兆下天师军的十多艘战船忽然来袭屠奉三等只好且战且走凭优良的战术突围出海沿南岸逃逸可惜战船受创过重多处起火和入水最后只好弃船逃上6岸再潜回海湾守候刘裕。 屠奉三总结道:“今次是不幸中的大幸只有五个兄弟被矢石所伤但均非重创。”说罢现出笑容。 坐在桌子另一边的宋悲风讶道:“我是否看错了奉三似乎还相当兴奋雀跃?” 屠奉三微笑道:“宋大哥不但没有看错还看得很准我心情的确极好。” 接着向刘裕道:“刘爷明白我的心情吗?” 刘裕心中一阵温暖想起屠奉三从与自己誓不两立的敌对立场展至成为绝对信任对方的战友和生死之交其中的过程实在令人回味不已。笑道:“又来考量我吗?你不是早认定我是真命天子仍要来这一套?” 屠奉三和宋悲风交换个眼神同时放声大笑。 刘裕点头道:“好吧!屠兄的心情之所以这么好皆因晓得今回覆舟之恨的债不但可以本利讨还且可以要敌人连老本都赔出来。” 宋悲风苦笑道:“我想不认蠢都不行我仍是不明白有什么好高兴的?” 屠奉三解释道:“我们一直不明白徐道覆在玩什么阴谋手段他敢放弃吴郡和嘉兴两个位于运河沿线的重要城池定有后着可是这后着是什么?我们看不通更摸不透在现时的情况下徐道覆能保住海盐、吴兴和义兴三城已不容易更不要说能夺回吴郡和嘉兴两城。 “现在刘牢之的水师船队已抵达海盐并在海盐南岸登6与由朱序指挥的部队连手攻打海盐。在这样的情况下海盐的失陷只是早晚间的事。一旦海盐沦陷谢琰的大军将会长驱直下攻打会稽;而刘牢之在夺得海盐后会渡峡助谢琰围攻会稽当会稽被远征军收复整场大战的决胜时刻将会来临。 “而天师军的成败正系于能否重夺吴郡、嘉兴和海盐三城从而截断远征军的粮线令远征军陷于天师军势力所在的泥沼中变成无援的孤军。” 宋悲风皱眉道:“我仍不明白这与奉三在那海湾遇袭有何关系?” 屠奉三道:“没有直接的关系。但天师军却露了形迹让我们晓得海湾附近有天师军的秘密基地所以警觉性会如此的高我们逗留了不到两个时辰天师军便可调动水师来围剿我的战船。失去一艘战船对我们来说无关痛痒可是让我们晓得天师军在海湾附近有个秘密基地对天师军却是个非常严重的失误。所以我的心情会这么的好。” 宋悲风恍然点头表示同意。 刘裕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屠奉三淡淡道:“这是个以命搏命换回来的珍贵情报只可供我们私用。如果我们的目标只是助远征军打赢这场仗我会请刘爷立即去通知朱序但现在的情况当然不是这样子这更是刘爷军事生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宋大哥同意吗?” 宋悲风苦笑道:“我可以说什么呢?如果远征军大获全胜第一个没命的肯定是我们的刘爷。” 屠奉三冷哼道:“我敢大胆说一句即使我们向远征军泄漏这关乎胜败的情报远征军仍没有回天之力因为徐道覆对远征军有精密的监察和防范只有我们这支奇兵在徐道覆的算计之外故可以扭转乾坤。刘爷认为我说得对吗?” 刘裕断然道:“一切依你的话去办。” 宋悲风道:“天师军的秘密基地在哪里呢?” 屠奉三微笑道:“我们很快便会知道。” 第十一章 一士难求 海盐城是个中等规模的城市城分两重中有衙城是地方统治机构所在。外城开七门以两条十字街为布局当然以通向南门的大街最为繁华因为南门外便是码头区平时车水马龙装卸货物昼夜不停所以南门大街被城民称为众宝街是海盐城商贸的命脉。 在城防上海盐也是无懈可击周围有城壕环护引进海水成护城河以吊桥供出入之用。外城墙高达二十丈城门设箭楼大大增强了防御力。 现在的海盐当然盛况不再天师军起义后大批居民逃往北方商贸断绝五天前北府兵更从嘉兴开来不分昼夜对海盐狂攻猛打。昨天由刘牢之率领的水师大军更于城南的码头登6夹击海盐任何人均知海盐大势已去陷落是早晚间的事。 徐道覆立在南墙墙头望着潮水般退却的北府兵城前遗下数以百计的尸体脑海中仍浮现着刚才激烈的攻防战。 北府兵凭着压倒性的兵力对海盐动一波一波的攻击令海盐的天师军疲于奔命斗志逐渐被瓦解。敌方策略虽然成效显著却非智者所为因为付出的代价实在太大了更会让战士们意识到主帅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本性从而削弱士气。 换过是谢玄绝不会如此急于求胜由此也可以看出谢琰和刘牢之是何等样人。 大晋的远征军对海盐是志在必得所以集中力量来攻击海盐而对附近其它两城吴兴和义兴用兵只是牵制的作用。从这方面看徐道覆晓得谢琰和刘牢之已踏入他精心安排的陷井。 取得海盐后远征军将进军会稽希望能以会稽作据点收复附近其它沿海城池。这是远征军的如意算盘但徐道覆知道远征军的算盘不但打不响还会输得很惨。 卢循来到徐道覆身旁叹道:“刘裕仍没有死。” 徐道覆微笑道:“师兄路途辛苦了昨晚那场大雷雨很厉害吧!” 卢循仰观晴朗的夜空道:“昨晚的雷雨确是来势汹汹但我却有痛快的感觉在那种天地难分、天威莫测的情况里人的脑袋会生出很多奇怪的念头。唉!你想知道我两度暗杀刘裕而不果的过程吗?” 徐道覆道:“我已大约知道了情况。不用担心刘裕这个真命天子该是假的他绝对不是杀不死的怪物只是暂时仍命不该绝。” 卢循讶道:“道覆怎能说得这么肯定呢?” 徐道覆道:“是天师亲口告诉我的。他在到太湖缥缈峰与燕飞决战前到海盐来见我说了这番话可是当我追问下去天师却笑而不答。” 卢循皱眉苦思道:“天师怎能这么肯定呢?或许他只是安慰你。” 徐道覆摇头道:“师兄和我该清楚天师是怎样的一个人他从不作虚言妄语只会实话实说。” 接着叹道:“但我也真的不明白怎可以说得这般肯定?自上一回他决战燕飞无功而还天师便像变成另一个人对我们天师道的事不闻不问似乎天下间只有燕飞一人可令他紧张在乎究竟在他和燕飞之间生了什么事呢?” 卢循沉声道:“我在健康为天师送战书予燕飞时和燕飞过了一招。” 徐道覆讶道:“一招?这不似师兄一向的作风。” 卢循苦笑道:“燕飞只一招便令我知难而退他的真气非常怪异防无可防挡无可挡只能硬抵看是否能消受如此武功我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作梦也没有想过。” 徐道覆只有听的份儿不知说什么话好。 卢循续道:“在我离开前忍不住问他与天师第二次交手的情况当时他说了几句非常奇怪的话虽然每一句话的含意非常清楚没有丝毫含糊但我听得似明非明、似解非解。事后回想起来则是愈想愈糊涂但又隐隐感到燕飞说了实话而非是敷衍之辞。” 徐道覆大讶道:“燕飞说了什么呢?” 卢循现出回忆的神情徐徐道:“他说……他说……唉!燕飞说‘我该怎么答你?可以着样说吧!在机缘巧合下决战未分出结果前便结束令师却意外的知悉成仙并非痴心妄想也可说令师是忽然悟通了至道’。” 见徐道覆一脸茫然之色苦笑道:“你说吧!这番话是否令人愈听愈糊涂呢?” 徐道覆回过神来道:“如果燕飞说的是真的天师何不成仙去也?却还要留在尘世打滚且要与燕飞再决雌雄?” 卢循道:“昨夜我在雷雨中纵情狂奔想到了很多事。依时间推算上次天师决战燕飞该与传言‘火石天降’的时间相若两件事会不会有关连呢?” 徐道覆道:“这个可能性很大正因天师晓得天降火石是什么一回事所以断言刘裕的‘一箭沉隐龙’与之无关刘裕更非什么真命天子。哈!不瞒师兄燕飞这番话令我如释重负放下了心头大石。” 卢循冷笑道:“刘裕现在已成了魔门欲去之而后快的人干归刺杀他不遂反饮恨在淮水更添魔门对他的仇恨只要刘裕待在健康避得过一次灾祸并不代表他永远这般幸运。只要道覆能击溃远征军便可大举北上司马道子凭什么来抵抗道覆呢?” 徐道覆双目神光闪闪道:“刘裕算有点手段但仍远未足成气候只要他不是真命天子便成。” 卢循目光落到城外道:“道覆打算何时撤走?” 徐道覆微笑道:“刘牢之的大军尚未站稳阵脚合围之势未成我说走便走谁人拦得住我?” 卢循欣然道:“如果道覆在三天内撤走我可以陪道覆在这里耍乐子。” 徐道覆笑道:“就这么说定三天!难得师兄这么有兴致便让北府兵惨尝敢来捋我们天军虎须的滋味吧!” 卢循欣然道:“守城而不出击只是死守待我领一支军队出城袭敌如何?” 徐道覆道:“今趟师兄到健康去虽杀不了刘裕却揭破了刘裕‘一箭沉隐龙’的神话这作用等同杀死了他去除了我的心障。现在我充满了生机斗志颇有胜利在手的舒畅感觉。今晚便让我们大干一场狠狠教训敌人令他们更无法形成合围之势尽管能攻陷海盐亦要得不偿失师兄意下如何呢?” 两人对望一眼齐声大笑。 ※※※ 两道人影迅如轻烟似的在雪林里移动直至林区边缘倏然停下正是高彦和尹清雅。 离开观察台所在的荆棘林虽然没有遇上最令他们顾忌的秘人向雨田可是燕人趁雪停后天朗气清的好时机追骑四出的搜捕他们又出动猎鹰恶犬助阵全赖高彦用尽浑身法宝使尽看家本领才成功溜到这处来。 高彦道:“最接近我们的敌人正于左方三十多丈外的大树上放哨。” 尹清雅看着林外无遮无掩的雪原道:“我们是否要再弄一辆雪车来呢?” 高彦叹道:“说真的我确实想得要命因为可多享受一次雅儿乖乖伏在我背上的动人滋味。只恨在月照当头下以雪车试图暗渡陈仓只是个笑话还影响了我们的度和灵活性万万不行。” 尹清雅皱眉道:“那怎办好呢?” 高彦笑道:“暗渡不行便来个明闯凭的是我们如能在雪地飞翔的神靴。现在雅儿控制飞靴已是驾轻就熟可以和马儿在雪地上比拼脚力。” 尹清雅傲然道:“就算是碰上向雨田那家伙我也不怕在平原区谁都追不上我包括你这小子在内。” 高彦道:“最重要是有信心遇上敌人勿要害怕我们还有另一优势就是没有人比我更熟悉边荒的地形所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雅儿都要紧跟着我这是名副其实的嫁夫随夫绝不可自作主张又或三心两意。” 尹清雅嗔道:“还要说这些话是否要我以后不理你了。” 高彦道:“如果我不再说这种便宜话雅儿是否以后都理我呢?” 尹清雅没好气道:“你这叫死性不改兜兜转转最后说的都是同一类的话你时间多得很吗?” 高彦道:“准备!” 尹清雅紧张起来道:“早准备好了!” 高彦道:“你要心里有个预备一冲出林外将会警号大作搜索我们的燕人会从各处涌来后面追来的当然不用担心但在前方的敌人会全力拦截我们雅儿要跟随我每一个落脚点因为我每一个踏足点都是有分寸的。” 尹清雅欣然道:“晓得哩!” 高彦喝道:“去!” 领头急步奔出然后飞跃而起落往两丈之外。 尹清雅表现了比高彦更出色的身手如影随形宛如高彦的影子。 果如高彦所料号角声在后方响起显示敌人现了他们。 高彦一声怪啸落地后蹲身举手保持平衡脚底滑不唧溜地冲前直行尹清雅紧跟在他身后像两只不须费力的飞鸟在白色的世界里贴地滑翔说不尽的轻松写意。 冲力把高彦带上一道矮坡之巅接着高彦冲天而上在雪地上空画出美丽的弧线落往数丈外的地面上度不灭反增迅远去乎了任何高手在雪地上奔掠的度。 尹清雅抛开心中害怕的情绪娇呼一声继高彦后冲天而起紧迫在高彦身后。 后方置身于树上高处哨台的燕人看得目瞪口呆眼睁睁目送两人在起伏不平的雪原间乍现乍隐转眼消没。 ※※※ 宋悲风回房休息舱厅内剩下刘裕和屠奉三两人。 屠奉三听罢刘裕到广陵过门而不入的情况道:“当我看着‘奇兵号’驶入海湾的一刻心中有很奇怪的感觉。” 刘裕讶道:“奇怪的感觉?” 屠奉三点头道:“的确是很奇怪的感觉。对战船的认识我是个大行家什么战船让我一眼望去便可以分门别类大致上就掌握了该船的优点和缺点掌握其结构性能。可是当‘奇兵号’出现在我眼前我却有看不通摸不透的感觉。 “‘奇兵号’外形似改进了的大型海鹘船左右置浮板形如海鹘翼翅履风浪如平地若鸥翔于水面但其气势却如蒙冲斗舰且船头装了铁角能于作战时冲撞敌船犹如犁铧耕地。船是一流的战船但驾舟者更是高手中的高手。只看它驶入海湾时无惧风涛怒潮的雄姿便感到其君临天下的霸气。刘爷终于有了帅舰哩!” 刘裕欣然道:“老手是北府兵水师中的著名人物当年玄帅着他把我们送往边荒集时我们便建立了交情到与焦烈武作战大家更变成共患难生死的战友。” 屠奉三道:“世事祸福难料像今回我虽然差点没命却无意中识破天师军的布置令我对今仗更有十足把握。” 刘裕叹了一口气。 屠奉三讶道:“刘爷有什么心事呢?” 刘裕道:“我是有点心事所以不像你这般乐观。” 屠奉三不解道:“你对这场仗没有信心吗?” 刘裕道:“虽说战场上千变万化但我今次准备十足策略妥善确有致胜的机会。但我的忧虑并非战场上的优胜劣败而是民心的问题。早前我在健康见过王夫人她问了我一句话。” 屠奉三露出注意的神色问道:“她问你什么话呢?” 刘裕道:“她问我是否明白会稽当地的民心。我们可以凭武力占据一座城池但却无法改变城民的心。所谓顺民者昌逆民者亡。天师军的崛起如此迅正是个民心所向的问题。天师军由孙恩至卢循、徐道覆和将领们都是受压抑的本土豪门他们代表本土人的利益我们若不能扭转民心最后只能惨淡收场乱事会接踵而来像烧不尽的野草。” 屠奉三露出深思的神色点头道:“刘爷说得对天师军是得到地方上民众的广泛支持才能这么快壮大成长。但如何把民众争取到我们这边来则需要政策方面的配合而这却正是我最大的弱点刘爷在这方面可有对症的良方吗?” 刘裕苦笑道:“我在这方面更是缺乏经验安公在世时办不到的事我更不行!高门大族和寒门的对立已是持续了过百年的社会矛盾侨寓世族和本土豪门间的敌意亦非可一笑泯之。这是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也是我们能否消灭天师军的关键。” 屠奉三点头道:“我们需要一个似侯亮生般有远见、有谋略的智士可惜……” 刘裕振起精神道:“我们暂时仍不用在这方面费神现在最重要的是如何夺取海盐!” 屠奉三道:“诀窍便如刘爷旗舰的名字就是静候时机以奇兵致胜。” 接着又道:“我想问刘爷一个问题。” 刘裕道:“问吧!你不是又来考我吧?” 屠奉三笑道:“奉三怎敢呢?自从你老哥一箭沉掉隐龙后我对你的能力再没有丝毫怀疑我想问你的是如司马元显成了我们的障碍你会否狠下心肠来对付他?” 刘裕沉吟片刻苦笑道:“你可以吗?他真的视我们为朋友。” 屠奉三道:“在争霸的路上绝不可以讲人情。司马元显之上还有司马道子他老子绝不会和我们讲人情。让我告诉你吧!到最后每一个人都只会为自己着想为自己所代表的利益团体作打算司马元显亦不例外他代表的正是一个民心尽失的末世皇朝当有一天他察觉我们是决定皇朝存亡的因素在无可选择下他也会背弃我们。” 刘裕叹道:“希望这样的情况不会出现吧!” 屠奉三道:“不要抱着这种主观的愿望我无意逼你去对付司马元显但至少要有个心理上的准备。对谢家亦是如此妇人之仁只会坏事今次我们是不容有失的。” 刘裕想起谢琰和谢混的嘴脸想起王淡真又不争气地想起谢钟秀一时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目光投往舱窗外沉声道:“在海盐东南三十多里的海面上有一系列的岛屿当地人称之为长蛇岛其实是卧虎藏龙的好地方更是天赐的基地我们就在那里集结船队静候最佳出击的时机再没有人能阻止我们。” 第十二章 逃出生天 高彦和尹清雅在月照下的雪地上滑翔尹清雅忽然从后赶上来叫道:“这么走不是太危险吗?为何不避进山区去?” 高彦探出左手尹清雅毫不犹豫地把玉手送入他的掌握内一个是精于飞靴绝技一个是轻身技法高明两个手牵手的冲高滑低便像化为一体度上没有太大分别。 当滑行出平野他们便送出掌风如若船桨打进水里制造翔行的新动力。 尹清雅的话是有道理的。 原本他们是沿颖水西岸走却有敌骑从南而来逼得他们要改变逃走的路线采取偏离颖水的路线以绕过迎头拦截的敌人。 岂知走了不到五里路再有数起敌骑从前方逼至令他们不得不朝西面的纵横山脉遁去到进入山脉东坡的丘陵地方朝南再闯。照敌人拦截他们的格局推断如此沿纵横山脉南逃肯定会再遇上敌人的拦截队伍。 高彦冷哼道:“如果我们进入山区肯定会中了向雨田那奸鬼的计。他***!当我高彦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吗?不过这家伙确是狡猾晓得我们有穿越纵横山脉的快捷方式所以故意把拦截我们的人布置在山脉东面返回边荒集的路上以渔翁撒网之势硬要逼我们从原路逃走我敢肯定他正在那里待我们送上门去老子我才不会中计。” 尹清雅叫道:“可是前方肯定也有敌人啊!” 高彦信心十足地道:“只要没有向雨田那家伙在凭我们的飞靴绝不成问题。” 接着望天空望去笑道:“连猎鹰也追不上我们看我们跑得多快。” 两人齐声欢叫皆因正从一座雪丘顶冲上半空越过近五丈的空间四平八稳地携手落往雪地继续飞掠感觉舒畅美妙至极点。 高彦道:“听到蹄声哩!让我们看看对方有多少人马。在雪地上马儿绝快不过我们的飞靴论灵活性更远有不及。” 两人冲上另一丘坡当冲天而上时只见里许外一队多达五、六十人的敌人马队正迎头驰至。 尹清雅吓了一跳娇呼道:“很多人哩!” 他们看到敌人敌人也看到他们立即扇形散开像一张大网撒过来且人人弯弓搭箭绝不客气。 燕人骑射之术名著天下只五、六骑已不容易应付何况在视野良好的丘陵地对方更是五、六十骑之众保证如果两人在他们射程内冲上半空定会变成箭靶。 高彦却是哈哈一笑神情冷静牵着尹清雅柔软的小手朝另一座小丘脚下用劲飞靴生出摇撸划水般的作用而他本身便是在雪海上滑行的轻舟潇洒自如的不住加。 尹清雅一时间全赖他带动不过她对高彦的逃生本领有十足信心乖乖地跟从。 高彦急忙道:“到山坡前我会把雅儿朝前掷出去雅儿什么都不用理只要绕过敌人到前方十多里外的雪林等待我来会合。” 尹清雅担心地道:“那你怎么办呢?” 高彦道:“我自有妙法脱身说不定比雅儿更早到达雪林。没时间哩!雅儿准备!” 此时已抵丘坡高彦忽然先冲上丘坡然后利用斜坡的特性握着尹清雅的手运力扯动令尹清雅往上绕弯当尹清雅转了大半个圈旋转加高彦大喝一声以自己为旋轴的中心而尹清雅则变成了向雨田手上的链子铁球飞旋三匝后动力已足。 高彦松手尹清雅小鸟翔空般横飞而去越过十多丈的距离落往远处着地后还疾如流星般滑过近二十多丈的雪野离开险境。 尹清雅确是高彦的知己熟知他性情知他自有独自逃生之法哪敢犹豫连忙改向先往东南方疾掠刹那间已抵来敌左方于箭程外的雪原往南逸逃。 高彦送走尹清雅后没有耽搁往相反方向横掠还以鲜卑语大叫道:“高彦在此哪个王八蛋逮得着我!” 接着表演似地冲上一座小丘射往半空往西面山区滑去。 箭矢“嗤嗤”幸好全射往他后方空处但最接近的箭矢只离他三、四尺确是险至极点。 敌方叱叫连声分出二十多骑掉头去追小白雁但明显落后了一段距离此时高彦从空中别头瞧去心爱的小白雁早变成一个小白点没入茫茫夜色中。 他并不担心小白雁只要非在旷野之地不用应付燕人的强弓劲箭她有足够的能力自保。 反之他仍未脱离险境必须在燕人赶上前避进山区去。 “蓬!” 高彦从天降下直滑往山区去敌骑从东南方全赶至领先的数骑已在千步之内。 高彦一手探进其中一个百宝袋内取出一弹簧机括射的索钩这是初识刘裕时他以情报向刘裕换回来的宝贝乃出自江南匠人的巧手而高彦对此宝贝的运用之巧绝不在刘裕之下。 弓弦声响。 高彦倏的加与劲箭比度似的冲上另一山坡。 箭矢再度落空。 此际高彦已进入了山脉西面的疏林区再非没有遮掩的丘陵地。 一声长笑投石般射上半空。 敌骑像被捣翻了蜂巢的恶蜂般登丘越坡的追来。 高彦心忖幸好后方的追骑中没有宗政良在否则此位有“小后羿”之称的射箭高手会对他造成很大的威胁。 这个想法仍在高彦的脑海盘旋之际后方叱喝传来高彦认得正是宗政良的声音。 高彦想也不想手中索钩喷射投往左方一棵老树去若箭是由宗政良的强弓射出任何犹豫便会带来利箭贯背的结局。 倏地改向横移开去。 利箭擦颈而过差两寸利箭便透颈而入快如电闪。 高彦施出看家的本领足踏老树伸出来的横干使个手法抖脱嵌进了老树主干的索钩两脚使劲利用横干的弹力弹往山区附在横干枝叶上的雪同时细雨般洒往雪地。 他在高空上连续两个翻腾后顺势后望宗政良刚跃离马背竟凌空把强弓拉成满月正向他射第二箭。 两人之间的距离达千步以上不过宗政良既有把握射击谁都不敢轻视。 “嗖!” 钩索射出。 高彦横移开去劲箭在身旁呼啸而过且余劲未衰插入附近一棵树的主干处。 高彦心呼“好险”长笑道:“宗兄不用送哩!” 落在另一棵树的横干上如前法般施为投往山坡去没入坡上的雪林里去。 宗政良落到地上目送高彦消没山上从怀中取出火箭点燃后掷上高空爆开一朵血红的光花。 尹清雅在雪林边缘心焦如焚的苦候着追杀她的二十多骑被她引往颖水的方向成功撇掉现在只等高彦赶来会合他们这次闯关便功行圆满。 她置身处离边荒集只有六、七十里远凭他们的“靴程”不到两个时辰便可以抵达边荒集。 唉!这小子…… 蓦地雪原出现一道白影如鸟般滑翔而来。 尹清雅大喜奔出林外来的果然是高彦他加掠至在尹清雅没有丝毫防备下把她抱得双脚离地的拥个结实还旋转着进入雪林去高呼道:“成功哩!” 尹清雅被他抱得娇躯软既喜又痒大嗔道:“放我下来!” 高彦转了十多个圈才把她放下接着拉着她柔软的小手深进树林。 尹清雅忘了责骂他嚷道:“我们是否直接赶回边荒集去?” 高彦道:“我本有这个打算但宗政良那混蛋在背后放烟花欢送我又使我改变了主意说不定他是通知向雨田那家伙。如果我们直扑边荒集就会落入向家伙的算计中非是智者所为。” 尹清雅道:“那怎办好呢?我给人追得心都慌哩!” 高彦道:“与我高彦在边荒玩捉迷藏老向只是不自量力让我们先到一号行宫去再绕往边荒集西南方才回集保证老向摸不着我们的袍边。” 尹清雅欣然道:“算你这小子有点能耐吧!” 高彦得尹清雅赞赏立即生出飘飘然的感觉怪叫一声拉着尹清雅往雪林的西南方穿林过树的滑去。 ※※※ 卓狂生、王镇恶、姚猛、方鸿生、拓跋仪、小杰、红子春、姬别在马背上极目远望雪原上仍不见人迹。 除他们外尚有近千名夜窝族战士策马立在边荒集北面二十多里一座小丘上焦急地等候着。 他们出集迎接高彦和尹清雅的行动在午后展开开始时兵分多路到现燕兵的踪影才集中到这里来。 燕人见他们大举出动立即朝北退避而荒人亦有顾忌不敢继续前进怕误入埋伏陷阱。 卓狂生道:“照燕人的情况看高小子和小白雁该尚未落入敌手否则燕人不用追到这里来。” 拓跋仪道:“该如你所说的可是敌人在离开北颖口百里之处布下截击兵却不是好兆头显示敌人重重封锁高小子的归途布下天罗地网竭尽全力地拦阻高小子。” 姚猛道:“我看只要我们小心点挥军北上将可以扰乱敌人捣破敌人的拦截网制造混乱令高小子和他的小情人有脱身的机会。” 王镇恶道:“这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虽然要冒上风险却是值得的。” 红子春道:“只要我们分三路挺进互相照应避林而不入可不惧敌人埋伏。” 小杰欲言又止。 拓跋仪道:“小杰最清楚高小子的手段有什么话放胆说出来。” 小杰道:“高大哥每次到北颖口都是穿过纵横山脉。今次为了避开敌人大有可能从山区的西面潜回来。” 卓狂生点头道:“依高小子的性格这个可能性极高。” 拓跋仪道:“我们想到这个可能性敌人也会想到这个可能性所以高小子最后会采哪条路线回集仍难说得准。” 姬别道:“我有个两全其美的提议:立即兵分两路把主力集中在这里再派一队人到另一边去接应高小子。” 拓跋仪同意道:“这确是个办法这里便由我和姬大少还有老红主持另一队人马由卓馆主指挥小杰负责领路镇恶、小猛为辅。如何?” 卓狂生道:“那边该不用打硬仗拨五十人给我们便成。” 方鸿生道:“我该归哪一支人马?” 拓跋仪道:“方总跟在我身旁如果能嗅到高小子的气味我们便不用深入敌境里。” 卓狂生喝道:“就这么办吧!兄弟们随我来。” ※※※ 刘裕睁大眼睛躺在床上一时弄不清楚是身在健康还是在大海上对大海波涛的抛荡他已习以为常便如呼气吸气般自然。 上床整个时辰后他仍没有丝毫睡意脑海中不住重复响起谢道韫在健康与他说的那番话。 “你明白他们?” 坦白说他并不明白天师道的信徒屠奉三也不明白但只要看看天师道在南方沿海一带所受到的广泛支持便知道天师道那一套是受欢迎和认同的。 以往他只想着如何打败敌人如何去赢得每一场战争但对付天师道这肯定不是办法。去了个徐道覆还有无数的徐道覆因为祸乱的因素仍然存在那不是几场战争可以决定的。但如何可以一边与天师军作战;另一方面却把支持天师道的民众争取过来他却是茫无头绪。 他失眠了。 他有点不知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而努力奋斗的感觉不过也清楚到明天太阳出来时他会回复斗志现在困扰他的思绪会不翼而飞。但是在这一刻一切都像不具有任何意义一切都似再没有任何价值所有努力最终都只会是徒劳的愚蠢事。 这种想法使他感到心中一片茫然宛如一艘在大海航行的船失去了风的动力随着情绪的波荡无主孤魂的飘流着。 即使在最失意的时候他亦未尝过此时此刻般的失落。 忽然间他醒悟了。 一切都因谢钟秀而来虽然当时他的意识有点模模糊糊的事实上他早在不知不觉中深深的爱上了谢钟秀。 他对谢钟秀的爱是突如其来的快而猛烈当她纵体入怀的一刻一切再不由他的理智控制。 正因爱得深、幻想得太多太完美她予他的伤害才会这么重。 刘裕从床上坐起来急促地喘息。 自己前世究竟作下什么冤孽今世要受到这样的折磨? 谢钟秀绝不是另一个淡真他根本看不起自己这个寒门不论自己的成就有多高在她眼中自己从没有改变奴才的身份。 刘裕心中涌起一阵怒火并非只针对谢钟秀也针对自己。 我刘裕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可以如此窝囊没用早下决心忘掉她却于夜深人静时被她的影子缠绕。 他***有一天我会教她后悔后悔曾如此不留余地的拒绝我、误会我、指责我。 刘裕心中涌上一阵痛苦的快感。是的以自己眼前的身份和成就当然配不上她可是有一天这情况将会改变过来。 刘裕对谢钟秀再不能以理智思考去原宥而是被极端和不理性的情绪控制滋生了恨意但在此刻他已失去耐性去自省对与错也只有这样去想像未来某一可能性方可以舒缓他内心的不平之气和苦楚。 刘裕深信终有一天谢钟秀会为如此残忍地对待自己而悔不当初。 第十三章 卿卿我我 高彦叹道:“老子当风媒以来最惊险该算今回了尤其是还要担心你大小姐的安全那种压力真叫我受不了幸好终于完成任务燕人今趟有祸哩!” 尹清雅坐在床边默默看着他把各式法宝放回秘库去没有作声。 高彦情绪高涨续道:“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便像过去几天的事从未生过我是次带雅儿到一号行宫来天亮前我们会从这里出。哈!这个想法真可怕幸好不是事实。咦!雅儿为何不作声?” 尹清雅垂下螓轻轻道:“我要走哩!” 高彦未能醒悟把地库盖好点头道:“我真想搂着雅儿睡他***一个不醒人事待疲劳尽去才返边荒集去不过想起老向便有仍在险地的感觉还是先返回边荒集稳妥点待我应付了议会后便和雅儿去吃烤羊腿我保证雅儿未试过这么棒的羊腿肉。” 尹清雅的声音更小了道:“我是要回去啊!” 高彦听尹清雅说得没精打彩的终觉有不妥当的地方转过身来面对尹清雅。 尹清雅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避开她的目光道:“我要回两湖去了。” 这句话像晴天霹雳轰得高彦从地上跳起来嚷道:“雅儿在开玩笑吧?” 尹清雅迎上他的目光咬牙道:“谁和你开玩笑?我只答应你到边荒集玩三天现在是第四天哩!” 高彦扑前半蹲在地上探手抓着尹清雅两边肩头惊惶失措地道:“唉!你在边荒集逗留了不足两个时辰怎够三天之数。这样吧!一切待回边荒集再说好吗?就当是我求你吧!” 尹清雅坚决地摇头道:“我再不回去师傅会担心死哩!” 高彦差点哭出来苦丧着脸道:“你这么走了我怎么办?上次和你分手后我已差点被相思症折磨死了你若走了我再不想活下去。” 尹清雅没好气道:“好好一个男子汉怎可以要死要活的?我真的要走了再留在这里我会内疚感到对不起师傅。” 高彦痛苦地道:“你只顾着师傅那老子我怎办呢?” 尹清雅道:“师傅对我恩重如山最疼惜人家你明白吗?” 高彦跳将起来点头道:“我当然明白。好!雅儿先和我回边荒集去待我向议会报告了敌人的情况后我立刻陪你回两湖去。” 尹清雅凝望着他好一会后大嚷道:“你这小子的脑袋是用什么做的如此冥顽不灵?告诉你事实吧!我和你是不会有结果的更没有未来由始至终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 高彦如遭雷殛挫退半步脸上血色尽去两唇颤震地道:“雅儿难道对我没有半点意思吗?” 尹清雅豁了出去的杈腰骂道:“你这小子没有半点明白的我对你有意思也好没有意思也好总言之师傅是决不允我和你在一起的。我尹清雅今次到边荒集来已是对你很好哩!还不心足。” 高彦燃起希望坐到尹清雅身旁探手搂着她双肩道:“雅儿你听我说你尊重你师傅是天经地义的事但也好应为自己的终身幸福着想也请为对你痴心一片的高小子我想想。说到底我和你师傅往日无冤今日无仇他若是真的对你好当然希望你有个好归宿。唉!我的娘!我说得有点语无伦次了。” 尹清雅任他搂着瞟他一眼道:“你是我的好归宿吗?” 高彦大喜道:“这个当然。试想想过去的几天你是不是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是否有一寸光阴一寸金的感觉?雅儿试过这么开心吗?试过这么刺激好玩吗?是不是有种情话说不尽的美妙感觉呢?是否……” 尹清雅“噗嗤”地笑了起来然后苦忍着笑地道:“你这小子最爱自吹自擂强派人家这般那般的。坦白告诉你和你在一起算好玩吧!但并不表示我爱上了你。” 高彦摇头道:“雅儿不要骗自己了如果你不喜欢我怎会让我这样搂着呢?” 尹清雅微耸香肩若无其事地道:“或许被你搂惯了吧!” 高彦气得松开手恨得牙痒痒地道:“雅儿望着我。” 尹清雅别过俏脸迎上他不忿的眼神道:“看着你哩!又如何呢?” 高彦差点语塞忙道:“你如果不爱我怎会不怕你师傅不高兴万水千山地到边荒集来又明知危险也要陪我到北颖口去。” 尹清雅漫不经意地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贪玩嘛!” 高彦为之哑口无言整张脸也涨红了。 尹清雅苦笑道:“不要那么气恼好吗?忘了雅儿吧!我们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师傅和你们荒人是势不两立与大江帮更有解不开的仇结师傅是不会容许我爱上一个荒人的我更不可以伤他的心。” 高彦道:“先告诉我你不是因贪玩才到边荒集来而是因为……” 尹清雅竖起两指按上他嘴唇阻止他说下去轻柔地道:“傻瓜!有很多话是不用说出来的。这样如何?你闭上眼睛让我悄悄的离开将来的事将来再说。” 高彦再忍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凄然道:“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 尹清雅急忙缩手眉头大皱道:“你算是男人来的吗?人家还没哭你倒先哭起来。” 高彦涕泪交流一塌糊涂地道:“是男人好不是男人也好我决不会让你走的。” 尹清雅叹了一口气哄孩子般的软语相劝道:“可以给人家一点时间吗?” 高彦倏地止哭愕然瞧着她道:“雅儿确是爱上了我对吗?” 尹清雅大嗔道:“没有!谁看上了你?人家根本仍拿不定主意你再逼人家我便点了你的穴道然后直溜回两湖去。” 高彦举手投降道:“雅儿先随我返边荒集吧!你也要给我一点时间这般说走就走我如何受得了?” 尹清雅嗔道:“男子汉大丈夫哪有这般纠缠不清的?” 高彦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可让雅儿返两湖去但雅儿须亲口答应我假设你师傅肯答应我们的婚事雅儿便嫁给我。” 尹清雅现出苦恼的神色叹道:“那是没有可能的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 高彦道:“先不理那是否有可能假如你师傅肯点头雅儿愿意下嫁我高小子吗?” 尹清雅跺脚生气地道:“我是女儿家啊!教人家怎样答你的蠢问题呢?死小子!臭小子!” 高彦一声欢呼从床边弹起来翻了个筋斗捧头叫道:“成功哩!雅儿终于肯嫁我了。” 尹清雅嘟着嘴儿道:“你最爱自说自话人家何时答应过你了?” 高彦神气地道:“我明白了!再不明白便是大蠢蛋。哈!我们先回边荒集如何?迟都迟了也不怕多迟上几个时辰吃完烤羊腿你再走吧!坐船怎都舒服过在雪地奔跑。” 尹清雅怀疑地道:“吃过烤羊腿后你真的肯让我走?” 高彦拍胸道:“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雅儿放心好哩!” 尹清雅欣然起立带着千娇百媚的姿态风情横他一眼。 高彦一把拉开木门道:“雅儿请!” 尹清雅走到门前正要跨过门坎倏地娇躯遽震。 高彦朝外一看也立告色变全身的雪液似被冷得凝结起来。 向雨田挨在屋外一棵大树的树干上侧头朝他们瞧来摇头叹息道:“如果你们没花时间去卿卿我我我哪能在这里恭候两位呢?” 第一章 戏假情真 “高彦快走!” 尹清雅叱叫声中夺门而出利剑出鞘化为数十道剑影朝向雨田洒去全是奋不顾身的进攻招数一时剑啸横空“嗤嗤”作响尽显尹清雅的功架。 以向雨田的身手亦难对她水银泻地式的进击等闲视之叹了一口气一个旋身面对尹清雅双掌穿花蝴蝶般拍出每一记均命中来剑不论尹清雅如何变招改向都闯不过他的双掌关。 掌劲剑气“劈劈啪啪”的响个不停中间没有半点停顿。 尹清雅的剑气固是凌厉最好看还是她迅如鬼魅的身法似化为一个没有实质轻烟似的影子每-刻均于不同的位置向这可怕的秘人高手动排山倒海的攻势。 来到门外的高彦虽有拚死帮忙之心却毫无插手的办法只能干瞪眼睛。 一轮急攻后尹清雅全力出手抢攻下终告力竭。 “叮”! 向雨田曲指重重敲在剑锋处。 尹清雅惨哼一声连人带剑向后跌退高彦忙在后把她接着岂知尹清雅余势未消竟撞入高彦怀内两人变作滚地葫芦跌回屋内去狼狈万状。 尹清雅挣扎着站起来急忿怨痛差点哭出来道:“你为何还不走?” 答她的不是高彦而是向雨田这天才横逸的秘族年轻高手移到门口处俯视倒作一团的两人神态落寞的叹道:“若他肯舍你而去就不是高小子了。” 高彦比血气仍在翻腾的尹清雅早一步跳将起来拦在尹清雅身前摆出架式挺胸喝道:“冤有头债有主要便和老子大战三百回合怎可以恃强凌弱?” 向雨田摇头叹道:“先你的小白雁不但非是弱小且是天分高绝的剑手其次是你高少连挡我三招的功夫也欠奉更不要说三百回合。” 尹清雅终于在高彦身后站了起来一手持剑另一手却要搭在高彦肩上借力这才勉强站稳。 向雨田又摇头苦笑有点自言自语的道:“怎会变成这样子的呢?” 高彦终于觉向雨田神态有异试探的问道:“你想怎么样呢?” 向雨田朝他望去双目杀机大盛狠盯着高彦。 高彦知他出手在即更被他威势所慑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去退了两步后便被尹清雅按住喘息着在他耳旁道:“后面是墙没得退哩!” 向雨田眼裹神光敛去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唉!” 高彦道:“雅儿快走!我来挡他。” 尹清雅跺足嗔道:“人家叫你走你不走现在我为何要听你的?” 向雨田再苦笑道:“骂得好!确是最蠢的话。” 尹清雅娇叱道:“我们的事轮不到你来管要动手便动手吧!我师傅会来找你算账的。” 高彦大喝一声要街上去和向雨田拚命却被尹清雅在后面死命扯着没法脱身。 向雨田神情古怪地瞪着两人忽然道:“我们闲聊几句如何?” 高彦正要破口大骂尹清雅抢着道:“你想聊甚么呢?”高彦感到尹清雅在他背上画了个“忍”字想到尹雅正逐渐回复作战能力连忙闭嘴。 向雨田改为挨在门框处道:“我最不好就是自作聪明为了解你们荒人到说书馆作了两晚座上客听了两晚说书。” 高彦和尹清雅听得一头雾水不明白向雨田于此占尽上风优势的时刻不立即动手杀人还扯到风马牛不相关的事去。 向雨田往高彦瞧去颓然道:“在众多说书里最吸引我的不是甚么《燕飞怒斩假弥勒》更不是甚《一箭沉隐龙》而是关于你高少的《小白雁之恋》。” 两人听得你眼望我眼虽然仍不明白向雨田说这番话有何目的但却感觉到至少在这一刻向雨田对他们没有敌意且有点却休战谈心的感觉。 高彦稍减惊惶脑筋回复灵活心忖你肯只动口而不动手当然最理想。顺着他口气道:“按道理你该最关心燕飞的事而不是我和雅儿的儿女私情。” 向雨田双目射出伤感无奈的神色有感而的轻轻道:“在现实里我向雨田还欠缺与人争雄斗胜的机会吗?与燕飞的一战更是势在必行既然拥有了就不会那么在意。可是我可以坦白告诉你我是注定了不能踏进情关的人所以你们离奇曲折的恋情分外吸引我因为这是我唯一欠缺的。个中道理颇为微妙你们明白吗?” 高彦露出同情的神色点头道:“原来你在这方面有天生的缺陷真看不出来。” 向雨田没好气的道:“完全不是你想的那回事竟敢当我是天阉?” 尹清雅从高彦肩后探出头来好奇的问高彦道:“甚么是”天阉“?” 屋内的气氛奇怪之极一心为杀人而来的可怕刺客竟和刺杀的目标侃侃交谈且话题触及私隐。 向雨田怕高彦愈说愈不堪代他答道:“天闱指天生不能和女子合体交欢的男人明白吗?但我可保证我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如果高少你敢四处造谣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尹清雅听他说得如此坦白俏脸霞烧躲往高彦背后去。 高彦则呆看着向雨田欲言又止显是因向雨田说的话隐含不动手杀人之意否则高彦哪有四处造谣的机会?但又不敢出言相询怕向雨田忽又改变主意。 向雨田又再摇头苦笑叹道:“索性告诉你们吧!我的情况可以这么去形容就是我现在正进行一种大幅延长寿命的功法必须脱人的七情六欲否则稍一不慎便有走火入魔之险。” 尹清雅再次从高彦肩头探出红霞未消的俏脸讶道:“天下间哪有延长寿元的武功?师傅说人可以活多久是由老天爷决定的呢。” 向雨田反问道:“所以你又怎知我不是注定得享长寿?” 尹清雅登时语塞。 高彦试探的道:“向兄是否决定放过我们?” 向雨田不悦道:“我的说书尚有下文你给点耐性可以吗?” 尹清雅“噗哧”娇笑道:“你的说书?你是否听得太多说书着了迷变成了个说书先生?” 向雨田苦笑道:“我确是着了迷当我听你们的《小白雁之恋》时完全投入了进去似化身为高少和你这头小白雁谈起恋爱来有如身历其境。他娘的!说书的威力确实惊人。” 尹清雅两边脸蛋各升起一团红晕“啐”的一声又躲往高彦背后去。 高彦露出警惕的神色道:“你不是……唉!你不是……” 向雨田没好气道:“当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是听故事听得太投入罢了。但我杀你的心仍算坚定所以多次向你下手。唉!坦白说我对你的杀机仍嫌不足否则恐怕你已魂归地府。他娘的!为甚么会变成这样子呢?” 高彦和尹清雅都紧张起来怕向雨田忽然又变回可怕无情的刺客因为向雨田脸容忽晴忽黯显是心中互相矛盾的想法在交战着。 向雨田目光投往地上射出温柔的神色道:“刚才我全追来已下定决心一见到你高少立下杀手只恨我未见到人先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还忍不住偷听你们的私语便如听一台活的说书。” 接着往他们一望双目神光闪闪以带点兴奋的语调道:“你们晓得吗?那种感觉非常古怪好像说书里的景况忽然间和现实结合起来变得真假难分使我再没法狠起心肠向高少你痛下杀手。” 高彦舒一口气欣然道:“听你老哥这么说我感到欣慰莫名。说真的大家又从没有他***深仇大恨你杀我我杀你是何苦来哉?” 向雨田回复从容微笑道:“你像是忘了我们正在开战而我则是站在慕容垂的一方。不妨再告诉你多点有关于我不杀你的理由是由于我正修行的功法是不容我滥杀的更绝不可因杀你而种下后悔莫及的心魔。唉!我说了这么多话只是想和你打个商量看如何有两全其美之法。” 两人紧张起来严阵以待。 向雨田淡淡道:“不用紧张我没有伤害你们之心但于情于理我怎都该为慕容垂着想这样如何?小白雁可以自由离开高少则随我回去。放心吧!我绝不会把高少交给燕人只会找个地方软禁高少你十天八天待燕人完成北颖口的军事设施就立即放了你。我向雨田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尹清雅倏地前移挡在高彦身前娇叱道:“不行!” 向雨田苦恼的道::晅也不行吗?“转向高彦道:”劝劝你的小雅儿好吗?我没可能在不伤害她的情况下制伏她。“高彦想起尹清雅的豪言壮语就是即使以燕飞之能想再次把她生擒活捉也要下一辈子因而明白到向雨田的苦恼是有道理的。不知如何他没有丝毫怀疑向雨田的话因为若向雨田存心要杀他何用说这多废话?而且向雨田每字每句均透出真诚的意味说出来的理由更是匪夷所思正因如此反令人更易相信。 眼前形势显而易见尹清雅虽有一拚之力但必败无疑如被向雨田重创更划不来。为了尹清雅他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高彦苦笑道:“雅儿……” 尹清雅一振手上长剑出真气贯剑“嗡”的一声斜斜向上指着向雨田怒道:“高彦你闭嘴!他想把你拿下无问过我的剑吧!” 向雨田摊手道:“这是何苦来哉?” 忽然现出倾听的神色接着双目神光遽盛瞪苦尹清雅大喝道:“不要逼我!” 尹清雅娇叱一声手上长剑化作点点剑芒迎向对手却是众而不散予人随时可扩展的感觉比之刚才吃惊下出手又有一番不同的威势。 “锵”! 向雨田长剑离鞘平稳地一剑往尹清雅削去毫无花巧却有横扫千军的霸道气势。 高彦心叫完了向雨田显然动了真怒故出手再不留情如尹清雅有甚么闪失他也不想活了。 ※※※ 燕飞踏足曾与魔门三大高手血战的荒镇三人的尸已不翼而飞令他生出根本没有生过任何事一切只属一场梦境的错觉。 他重回此镇是因想把三人好好埋葬免他们曝尸街头现在当然再不用劳烦他由此可见魔门办事计划周详故能于事后不留下任何痕迹或可供人追查的线索。 魔门最可怕处是你根本不知谁是魔门中人像李淑庄谁猜得到她竟是魔门妖女。 燕飞离开古镇觉连入口处的狗尸也消失无踪心中也不由惊异魔门行事谨慎和小心的作风。并提醒自己谨记此点如若掉以轻心很可能会吃大亏。因为他晓得自己已变成魔门的头号敌人;魔门争霸路上最大的障碍。 魔门会尽一切手段来毁灭他燕飞。他绝不可以轻敌。 当他和魔门三大高手生死决战之时会否另有魔门的高手躲在附近暗处偷窥了整场血战呢? 这个可能性极大。 当时魔门三大高手予燕飞极大的威胁和压力令他不得不全神应付根本无暇分神去理会激战之外的任何事如果魔门另有高手在旁观战确可瞒过他。 正是此人在事后扫除血战的痕迹带走三人的遗体。 对方该只一人如果是一人以上该避不过他的灵觉。而且此人极可能是属卫娥一系魔功心法的人且其魔功不在卫娥之下他之所以有此推想是因当时只有卫娥能瞒过他的感应。 假如他所料无误那么魔门实在太可怕了。这位隐藏于暗处的敌人或许负有偷袭的任务但因卫娥三人败得太快令此人无从援手但却目睹整个过程。 燕飞在荒野飞驰心中思潮起伏。 他实在无意与魔门为敌可惜却身不由主成为了魔门的敌人关键处极可能因他与刘裕的关系。想到这里他差点要改变方向到海盐去为的是要警告刘裕让刘裕晓得这群在暗处计算他的可怕敌人。 当然他没法抽身因为边荒集更需要他要警告刘裕他叮以藉屠奉三的通信网把消息传送给刘裕。 除此之外他还可以去警告李淑庄为刘裕稍尽绵力。 唉!他的烦恼确是有增无灭。 脑海里同时升起另一个问题墨夷明会否是自己的生父?此事他必须弄清楚因为墨夷明的得意传人向雨田正是他无可逃避的劲敌。这方面只有由心爱的千千为他想方设法从风娘处为他旁敲侧击套取秘密。 另一个念头又涌上心来。 他现在最厉害的看家本领就是“仙门剑诀”可是他怎能向明瑶施展这霸道和无法控制的终极剑招呢?可是如果不用小三合他实在没有击败万俟明瑶的把握。 这是个令他非常头痛的难题。 所以他必须在对上万俟明瑶前把“日月丽天**”进一步提升突破以前的剑招利用太阳太阴两种不同的真气于原本的剑法上再作突破创出新一代的“日月丽天**”这才有本钱与万俟明瑶周旋。 他太明白明瑶了这位曾今他颠倒迷醉的美丽秘女可以变得绝对无情只恨他却不能不顾念旧情。 想到这里心中一阵烦躁。 燕飞暗吃一惊晓得这是内伤作的先兆孙恩的黄天**确实远在魔门三大高手之上予他的伤害亦难以在短期内根除。 燕飞再不敢胡思乱想收拾心情把所有驰想排出脑外意念专一的朝建康奔去。 第二章 交换条件 向雨田这一剑以拙对尹清雅的巧实为在此时此地对付尹清雅的有效招数欺对方功力远不及他兼且尹清雅后方是高彦和墙壁退无可退更为要保护高彦致避无可避。 此横削的一剑以简对繁只要逼得尹清雅变招他便可以使出卸劲的手法把尹清雅带得横移开去令高彦完全暴露在他的攻击下。 岂知尹清雅一阵娇笑倏地腾升而起足尖闪电点往剑锋原式不变的剑影扩散只是改变了攻击的角度从上而下兜头盖脸地往向雨田洒下去。 不论身法剑武均乎尹清雅一向的水平可知这美人儿为了高彦奋不顾身下把优点挥得淋漓尽致。 高彦人极机灵立即沉腰坐马一拳击出出一股劲风直攻向雨田脆弱的下阴。 向雨田喝了一声“好”横扫的剑竞改为上挑整个人往下一蹲左手则凌空向高彦劈出一记隔空掌动作如行云流水不但没有丝毫临急变招的况味且潇洒好看彷佛他早已打算这般去做。 凌空的尹清雅想不到向雨田毫无保留的一剑竟可以说变便变由横削之势改往她脚尖挑来如给他挑中不但会被他化解了攻势还会被他送往别处那高彦肯定小命难保。低骂了声“坏家伙”双脚倏缩凌空一个翻腾剑光仍照向雨田头脸罩下去尽显她在提气轻身上的功架。 “砰!” 高彦的拳风被向雨田分心劈出的隔空掌迎个正着登时吃了大亏被反震力带得重重撞往后方土墙上震得他全身骨骼像散了开来似的浑身酸痛、气血翻腾能不倒下已撑得非常辛苦更不用说攻敌了。 向雨田哈哈笑道:“小雅儿中计哩!” 说毕手中长剑化作白光冲上而起破入尹清雅的剑芒襄去。 尹清雅大嗔道:“不许唤小雅儿:”口上虽不饶人手底下却没有闲着由繁化简侧劈向雨田直搠而来的长剑只要能借点力她便可以升往屋梁处那时只要双脚点往梁柱她可以借力攻击屋内任何一个位置令向雨田没法向高彦下手。 向雨田大笑道:“过瘾过瘾!我现在颇有投进说书内那天地的动人感觉且正直接干预《小白雁之恋》的展。” “锵!” 两剑相触竟然凝定在半空。 尹清雅的如意算盘登时打不响原来向雨田的长剑生出磁石吸铁般的强大吸力把她的**剑“贴”个结实。尹清雅咒骂一声一双美腿从空中翻下来迅如电击般朝向雨田胸口踢去。 高彦仍未回复过来倚着墙急遽的喘息着时倏地精神-振喝道:一有人来哩!“向雨田从容道:“你的耳朵差得远哩。” 接着往横闪开正好避过尹清雅的连环踢腿又一个旋身带得尹清雅往入门处凌空冲去。 两剑分离。 尹清雅始知中了向雨田的奸计急得哭出来道:“高彦!” 向雨田长笑道:“太迟哩!” 尹清雅心知糟糕忙使个千斤坠于离门尺许处降落地面旋风般转身跟着动作凝止手上长剑没法攻过去。 向雨田挟着高彦靠墙而立利剑架在被吓得脸无人色的高彦的脖子处。 破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最先抢入屋内的是卓狂生像头要拼命的猛虎但当见到高彦受制于向雨田的情景硬把冲势煞止落在尹清雅身旁狂喝道:“不要妄动!” 接着王镇恶、姚猛和小杰同时挤入屋内窗外则人影憧憧杀气腾腾高彦的一号行宫被荒人兄弟重重包围起来。 向雨田一阵长笑不但没有丝毫惧色还似非常开怀得意笑容灿烂。 只要他把长剑一抹保证高彦小命不保大罗金仙也难救他一命。 卓狂生急道:“大家万事可以商量。这样如何只要你老哥放过高彦我们任你自由离开。” 向雨田摇头叹道:“卓馆主根本没有和我向雨田讲条件的资格纵使我杀掉高小子也有把握全身而退镇恶兄当知我不是在吹牛皮。” 小白雁哭道:“他……他这坏家伙要带走高彦你们快想办法。” 王镇恶最是冷静移到小白雁另一边讶道:“高少不是向兄杀人名单上的人吗?为何不是杀他而是要带他离开呢?” 卓狂生等人人生出希望以向雨田显露的身手他确有杀人后突围而逃的本领但若要掳人离开却是绝无可能的。由此亦可见小白雁的灵慧虽焦急得哭起来仍不忘点醒众人其中关键处。王镇恶更精明直接询问向雨田一方面建立对话的气氛更要冷却现时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的紧张情势。 向雨田叹道:“此事一言难尽。我向雨田到边荒后不知走了甚么怪运道总难放手而为。少说废话现在的情况清楚分明只有你们听我说话的份儿明白吗?” 高彦被剑压着咽喉没法说话只懂呆看着真情流露为他哭得梨花带雨的尹清雅。 姚猛怒道:“我们是绝不容你把高少带走的如你敢伤害高少……” 向雨田截断他的话道:“你叫姚猛对吗?现在高小子的命在我的手上最好不要惹火我明白吗?” 小杰喝道:“是英雄好汉的就不要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快放开我老大大家手下见个真章。” 向雨田哑然笑道:“我从来不是甚么英雄好汉更无意当傻瓜蠢蛋。你们清醒了吗?可以平心静气听我说几句话吗?” 王镇恶喝道:“说吧!” 屋内屋外倏地静至鸦雀无声只有高彦急促的喘息声。 小白雁以袖拭去热泪现出坚决的神色。 卓狂生摊手道:“好哩!大家都冷静下来了向兄有甚么好提议?” 向雨田从容道:“我一直非常冷静。哈!算哩!不再和你们计较。让我先分析一下现时的情况。” 王镇恶点头道:“我们洗耳恭听。” 向雨田微笑道:“我这人最通情达理说出来的条件保证你们乐于接受……” 尹清雅跺足嗔道:“甚么通情达理?你这坏家伙说到底是要掳走高彦我们绝不可以答应他。” 卓狂生劝道:“先让他开出条件看我们能否接受。” 向雨田向卓狂生道:“还是卓馆主明白事理因为你晓得你那台《小白雁之恋》的说书其结局正控制在我的手上事实上整个边荒集的命运亦被我掌握着只要我横剑一抹不但《小白雁之恋》要惨淡收场你们荒人也失去重夺北颖口控制权的希望。所以我说你们只有顺从的份儿因为人质在我手上。听清楚吗?我只说要你们顺从并没有说要你们屈服这两个辞语有天壤之别由此可知我开出的条件是你们可以接受的。” 众人都说不出话来此人的辞锋太厉害了以最生动传神的方武将眼前的情况描述出来。 卓狂生苦笑道:“好哩!算你占了上风说出你的要求看我们可否接受。” 向雨田微笑道:“我可以不损高少分毫的释放他但卓馆主必须代表钟楼议会答应我几件事。” 卓狂生皱眉道:“我虽然主持议会却无权代表整个议会说话为你转述当然没有问题。” 向雨田淡淡道:“不可以便拉倒。” 王镇恶慌忙道:“向兄息怒何不先把你的提议说出来让我们好好斟酌看有没有谈得拢的可能性。” 向雨田不悦道:“我没有说废话的闲情请卓馆主表明立场你是否可以代议会说话?” 卓狂生无奈道:“好吧!我便代表议会和你谈条件。” 尹清雅娇嗔道:“人家不是荒人不受钟楼议会约束即使他们答应让你带走高彦我仍是不会容许的。” 向雨田讶道:“所谓好死不如歹活你如肯让高少随我走高少至少有一丝生机小雅儿为何仍要坚持己见不怕我一怒之下干掉你的情郎吗?” 尹清雅立即霞烧玉颊令她看来更是娇艳动人又急又怒的骂道:“叫你不要乱唤人家的名字仍是死性不改高彦更不是我的情郎只是战友和伙伴你胡言乱语干嘛?” 众人都听得呆了起来尹清雅明明在乎高彦又为他洒下热泪偏是仍不肯承认她与高彦天下皆知的恋情确令人生出扑朔迷离的感觉。 向雨田兴致盎然的问道:“只要你再说一句不让我带走高彦我立即杀了他你敢说这句话吗?” 尹清雅大怒道:“你这死混蛋、坏家伙、直娘贼、只懂欺凌弱小之徒竟敢威胁我?我……” 卓狂生真怕她会一气之下不顾一切的说出向雨田挑弄的那句话忙打岔道:“先让向兄开出条件再看我们能否接受。” 尹清雅忽地嫣然一笑道:“我们根本不用受他威胁我已看穿这个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他是绝不会杀高彦的只要我们现在动攻击我敢保证他只好释放高彦抱头鼠窜说不定我们还可狠揍他一顿来出气。” 众人听得呆了起来目光集中往向雨田去。 向雨田两眼上翻现出一个趣怪的表情登时大幅冲淡了动辄以生死相搏的紧张气氛也令卓狂生等一众荒人知道尹清雅说的话非是无的之矢。 王镇恶打手势阻止欲言的姚猛说话。 此时的形势颇为微妙谁也不晓得下一刻会有甚么变化。 向雨田苦笑道:“怎会变成这样子的呢?我的娘!” 王镇恶道:“向兄请说出你放人的条件吧!” 这句话纯是试探性质看向雨田是不是真的有放人的诚意以作交换荒人答应他某些要求如值得相信当然最是理想。 不过谁都不敢放松戒备因向雨田此人不但行事令人难以揣测且是正邪难分每有出人意表的举动。 向雨田却盯着尹清雅沉声道:“如我干掉你的高小子尹姑娘怎办好呢?” 尹清雅若无其事的道:“顶多一命赔一命吧!你还可以要我怎样呢?” 向雨田哈哈笑道:“精彩!确是精彩!这台说书确是精彩。哈!言归正传我放了高少又如何?可是你们得答应我两件事。” 尹清雅骂道:“恁多废话!快说出来。” 向雨田苦笑道:“骂得好!我今天确是废话连篇皆因心中不服气。大家请勿误会我只是对老天爷不服气却与你们无关。听着哩!第一个条件是只要我依足你们的规矩我便可以在边荒集来去自如你们不得干涉。” 众人为之愕然想不到向雨田第一个要求竟是如此。 卓狂生沉吟片刻苦恼的道:“如果你把我们的虚实告知燕人我们岂非毫无军事机密可言?” 向雨田哂道:“我若要为燕人做探子你们的行动可瞒过我的耳目吗?唉!坦白告诉你吧!此处事了后我会返回北颖口去警告燕人说你们会在三天内去攻打北颖口至于燕人如何应付是燕人的事一概与本人无关。” 姚猛在后面轻推卓狂生一下着他答应。 卓狂生点头道:“你说的合情合理我便代表钟楼议会答应你这要求只要你依足我们边荒集的规矩老兄可以像其它来观光的客人般随意活动。” 王镇恶道:“请向兄赐示余下的另一个要求。” 向雨田微笑道:“另一个要求更容易就是燕飞回集后的三天内须与我进行一场公平的决战时间地点由本人决定。” 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 卓狂生长笑道:“向兄的确有胆色坦白说你老兄肯和我们的小飞来一场单打独斗我们是求之不得怎会蠢得拒绝呢?成交!可以放人了吗?” “锵!” 向雨田满脸笑容的还剑鞘内同时放开了抓着高彦肩头令他失去气力的手。接着轻推高彦经脉尚未回复过来的高彦被他推得脚步不稳的朝卓狂生等跌撞过去。 王镇恶和姚猛正要抢前搀扶却被卓狂生拦着人影一闪小白雁已一把扶着高彦欢天喜地的嚷道:“你没事吧!我们成功哩!” 高彦惊魂甫定整个人栽进小白雁香怀内惹得众荒人齐声喝采叫好。 向雨田神态轻松的朝门口走去卓狂生等忙让出去路。 向雨田跨出门外忽然停下道:“王兄欲言又止究竟有甚么想说的?” 王镇恶道:“我只想问向兄既完成不了杀人名额如何向燕人交代?” 向雨田仰望天空淡然自若的道:“先我要澄清的是我根本不用向燕人交代只须向本族交代。哈!天下间怎会有一成不变的事我更不是愚忠愚孝之徒当然要审时度势有所必为也有所不为只要问心无愧便成。” 忽又转过身来露出灿烂的笑容道:“燕人的真正目标是拓跋珪只要击败他你们荒人还能起甚么作用?纵然你们夺回北颖口亦只能苟延残喘多点日子实无补于大局。” 姚猛哂道:“凡轻视我们荒人的终有一天会晓得错得多么厉害。” 向雨田丝毫不以为忤洒然笑道:“真的是这样子吗?” 拍拍背挂的长剑举步穿林而行长笑道:“只要我击杀燕飞边荒集将不战而溃你们荒人的失败是注定了的。” 说到最后一句话他的背影消失林外。 众人目光投向高彦后者仍搭着尹清雅的香肩一副诈伤纳福的姿态。 卓狂生喝道:“你没有受伤吧?” 高彦挺起胸膛神气的道:“以我的武功怎会那么容易受伤?” 他说的话登时惹得嘘声四起。 尹清雅低声骂道:“死小子!真不知羞耻。” 高彦笑嘻嘻道:“我们打道回府再说如何?” 尹清雅白他一眼垂不语。 高彦跳将起来翻了个觔斗狂呼道:“今回真的成功哩!” 第三章 白雁南飞 刘裕和屠奉三登上山峰俯瞰远近精神为之一振。在茫茫大海上以长蛇为名的一列大小海岛更像一-朝西南方游去半浮半沉的海龟不惧风浪。 屠奉三迎风嚷道:“这是最隐秘的海上基地当形势有利于我们时我们便从这裹反攻天师军建立我们的军事王国。” 刘裕皱眉道:“天师军属这区域的本土势力该不会疏忽这列有军事战略价值的岛屿如被他们觉我们我们的奇兵之计肯定要泡汤。” 屠奉三胸有成竹道:“在平时的情况下我们肯定难逃天师军的耳目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徐道覆须集中全力应付远征军对此远离6岸的海岛群无暇理会。” 接着指着“奇兵号”停泊的海湾道:“这是长蛇-岛内最优良也是最隐蔽的海湾水深湾阔风平浪静只要我们搭建临时码头可容三十艘以上的大型战船停靠。最妙是其它船只如在群岛外路过根本看不到海湾的情况。对方必须驶进群岛内才有机会现我们。” 刘裕问道:“如果那种情况生了我们该如何是好?” 屠奉三欣然道:“除非对方战船是数以百计的大举来犯我们才没法应付如果只是一、两条探子船我们可以利用特殊的环境在海6配合下把敌人杀个片甲不留。使消息没法泄漏半点儿出去。” 刘裕同意道:“这确是最好的办法。不过这里与世隔绝我们如何可以掌握外面生的事而能否掌握情报正是我们今仗胜败的关键。” 屠奉三道:“我们在海盐附近临海处尚有另一个秘密基地我会带你到那处去看着时局的变化远征军与天师军交战的展再决定何时出击肯定可杀天师军一个措手不及。” 刘裕皱眉问道:“这里交给何人主持?” 屠奉三答道:“如一切顺利原振莉会和大江帮所联合组成的海上雄师会于数天内由阴奇率领进驻此处。阴奇比我更熟悉这岛群有他在此主持大局刘爷可以放心。” 刘裕笑道:“屠兄计划周详我当然放心我们何时起程往海盐附近的基地去呢?” 屠奉三道:“当太阳移过中天我们便坐”奇兵号“出借夜色的掩护潜赴基地。” 接着重重舒一口气道:“直到今天站在这里我方有闷气全消的畅快感觉更感到以往的忍辱负重、辛苦经营是值得的。刘爷有没有海阔天高任我遨翔的痛快?” 刘裕心中涌起千百般感受但旋即被广阔的天地取代感到精神爽朗过往所受的屈辱变得无关痛痒似的。 屠奉三凝望海盐的方向道:“海盐将会是我们争霸天下的起点当海盐落入我们手上时普天下的人当晓得‘一箭沉隐龙’并非一个谣言而是铁一般的事实。刘爷的威力究竟如何庞大现实里民众的反应将会老老实实的向我们作出交代。” ※※※ 高彦推门进入客栈的厢房尹清雅木呆呆地坐在窗旁的椅子上椅旁小几放着她的小包袱她就那么一言不似乎不晓得高彦到来。 高彦神气的道:“我已安排好雅儿可以吃到边荒集最棒的烤羊腿。” 尹清雅指指几子另一边的椅子道:“你先坐下来再说。” 高彦终于觉尹清雅神态有异知机地依她指示坐下。 尹清雅淡淡道:“今次的议会比上一回短多了只有半个许时辰。” 高彦道:“他们仍在开会只是格外开恩让我回来陪雅儿现在我是自由身哩!可以陪雅儿直玩至天亮。” 尹清雅微笑道:“你今次立下大功他们有否表示赞赏你呢?” 高彦欣然道:“即使燕飞斩杀竺法庆逆转了整场战争让我们最后重夺边荒集也没有人当面赞他半句何况是我高彦?为了边荒集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尹清雅轻轻道:“我要走哩!” 高彦失声道:“甚么?” 尹清雅平静的道:“我肯陪你回边荒集又等你到议会去作完报告后才走对你算很好的哩!你不可贪得无厌尽说些令人心烦的话变成个婆婆妈妈的人破坏了你在人家心中的印象。” 高彦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柔声道:“在我心中高彦不但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且是最有办法的人懂得如何可以快快乐乐的生活。和你在一起的日子总是多采多姿更是刺激好玩。” 接着抬头朝他一望俏睑微红的道:“可以给人家一点时间吗?回两湖后我要独个儿静静的想想。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到两湖来找我。” 高彦凄然道:“你走了我的日子怎么过?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又没法和你通消息。” 尹清雅道:“我当然有办法和你通信这方面你不用担心。你是风媒来的嘛!当然该比其它人有耐性。人家肯说这番话对你算非常好的哩!你不可再逼人家明白吗?你这蠢蛋混蛋。” 高彦道:“可是……” 尹清雅盈盈起立道:“你们荒人反攻北颖口在即你必须全力投入这场战争去为边荒集的存亡奋斗。现在对燕人的情况没有人比你更清楚所以你已成了决定此战成败的关键。这是我离开的最佳时刻你必须振作起来不要垂头丧气似的。” 高彦瘫痪在椅子里欲语无言。 尹清雅挟着小包袱移到他身前俯身审视他的眼睛轻柔的道:“乖乖的坐在这里不要说话。告诉你!雅儿并没有后悔今次边荒集之行以后也不会忘记。这么说还不够吗?你想人家如何呢?” 高彦指指自己的嘴唇。 尹清雅现出又羞又嗔的动人神情接着以迅似闪电的度凑上香唇蜻蜓点水的往他嘴上吻了一下便往后疾退开门关门一阵风般的走了。 ※※※ 建康。乌衣巷谢府。 谢钟秀穿上远行的装束进入忘官轩来到谢道?身旁坐下道:“钟秀准备好哩!可随时起行。” 谢道韫道:“船来了吗?” 谢钟秀答道:“来哩!正在南院码头等候我们。” 谢道韫向伺候她的两个女婢道:“你们退下去。” 两婢晓得她们姑侄有话要说依言到门外等候。 谢钟秀垂下螓似怕被谢道韫从她的表情窥破她的心事。 谢道韫爱怜的道:“秀秀决定随我离开吗?” 谢钟秀断然道:“建康再没有秀秀留恋之处更希望永远不要回来。” 谢道韫叹道:“希望秀秀不是一时冲动说到底秀秀生于斯、长于斯这里怎会没有值得你留恋之处?秀秀和我不同尚有大好的花样年华待你去品尝……” 谢钟秀截断她的话嚷道:“姑姑!” 谢道媪迎上她抬头望来的目光问道:“秀秀有甚么心事呢?” 谢钟秀避开她的眼神垂摇头道:“我没有心事只是想换个环境自爹过身后我一直想离开乌衣巷我怕留在这里。” 谢道韫平静的道:“秀秀不要瞒我这几天秀秀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甚么事呢?闷在心襄会生病的何不说出来让姑姑为你解忧姑姑会为你守秘密哩!” 谢钟秀摇头道:“我真的没有心事。” 谢道韫叹道:“那你为何哭呢?” 谢钟秀凄然道:“我只是想起爹吧!” 谢道韫移到她身旁搂着她肩头道:“傻孩子不要瞒姑姑好吗?你是否有心事姑姑怎会不知道呢?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快告诉姑姑。” 谢钟秀崩溃了似的哭倒在谢道韫怀里梨花带雨的饮泣着道:“没有用的我们谢家的女儿是否遭到了诅咒注定了不能有好的结局?现在我只希望能远离建康从此以后再不知道在建康生的事平平静静的度过下半辈子。” 谢道韫也忍不住泪流满脸惨然道:“秀秀怎可以如此悲观消极?你的人生才刚起步谁都预料不到将来有甚么变化逃避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 谢钟秀哭成个泪人儿摇头道:“我的问题是谁也没法解决的爱上一个人却觉我的爱只会毁掉他还要严词拒绝他、侮辱他苍天对我太残忍了。” 谢道韫为之愕然再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谢道韫问道:“秀秀爱上谁呢?” 谢钟秀停止哭泣轻轻道:“是谁已再不重要一切已成为过去希望以后再见不到他吧!” 此时下人来报行装已搬往船上去随时可以起航。 ※※※ 卓狂生进入厢房高彦仍坐在椅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卓狂生在另一边坐下奇道:“小白雁呢?” 高彦轻松的道:“她走了!” 卓狂生失声道:“甚么?”接着用神打量他怀疑的道:“你是否伤心得疯了所以再不懂得悲伤?” 高彦没好气的道:“你才疯。雅儿说得对我和她都该独自冷静一下。唉!他***过去的一个多月都不知是怎样过的脑袋似在热胀。睡觉时想她吃饭时想她那种感觉确是难以描述说是快乐吗?其实是惨不堪言的折磨;痛苦吗?我又从未试过这般快乐。他***爱的滋味……唉!这就是爱的滋味了。” 卓狂生试探的道:“小白雁回两湖去了你真的不难过吗?” 高彦道:“你不是劝我要设身处地为她着想吗?现在我正是为她着想让她有喘息回气的空间。一边是她的师傅一边是她的情郎她需要的是时间。” 卓狂生拍腿道:“好小子!现在连我也被你对小白雁的爱感动为了小白雁你改变了再不是以前只顾为自己着想的高彦否则你不会放她走。” 高彦神气的道:“更因为我对自己有十足的信心嘿!该说我对她小白雁有十足的信心我们虽没有山盟海誓且她由始至终都不肯承认爱上了我但她的动作行为早把她的真正心意彻底出卖。我尚未有机会告诉你其中的精彩情况哈!但即使有机会我也不会告诉你因为那属于老子我的私隐。” 卓狂生哂道:“最精彩的一幕本馆主没看到吗?他***就是小白雁为高小子凄然落泪的那一场。我警告你不要打完斋不要和尚没有我的《小白雁之恋》你哪来今天的风光?向雨田若不是迷上了《小白雁之恋》早宰了你这小子。如此说我可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高彦软化道:“待我有空和那种闲情才告诉恩公你好吗?他***你来找老子有甚事呢?商量好了反攻大计吗?” 卓狂生微笑道:“小百雁走的正是时候因为你高少又要再上战场且要立即出。” 高彦一震道:“竟连睡一觉的时间也不给我吗?” 卓狂生道:“一个时辰后我们起程当然是由你带路难道由你的救命恩人带路吗?哈!真爽向雨田竞成了我的说书迷可知我的《小白雁之恋》写得多么棒。” 高彦没好气的道:“你令我想起以前的自己最爱自吹自擂。他娘的!你们拟好了全盘的作战计划吗?” 卓狂生道:“我们的战略就是‘战决’四字真言。趁敌人的援军未至且是阵脚未稳我们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捣敌人的阵地杀对方一个片甲不留。哈!这样说当然比较痛快点卓某人写那本天书时大概也会这般遣词用字那样说的人痛快听的人也痛快。” 高彦一头雾水道:“我现在不是要听你谈说书而是要晓得老子须负担的任务。” 卓狂生道:“作战计划由战爷、仪爷、镇恶和刘先生四个脑袋去构想你只要去报到便成。我还以为说服小白雁留下要费一番工夫现在好哩!你回复自由了。” 高彦骂道:“这样的自由不要也罢。唉!” 卓狂生道:“为何又唉声叹气?” 高彦道:“我现在是忧喜交集忧的当然是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才可娶得小白雁。” 卓狂生道:“一切自有老天爷安排照我看你和小白雁的姻缘是注定了的根本不用你担心也不到你去担心。” 高彦道:“老子并非听天由命的人如果是这样我早失去了小白雁。一切都是我争取回来的。小白雁走的时候我立下决心无尽力营救千千和小诗做妥这件事后再想小白雁否则我会被良心谴责。” 卓狂生道:“这样方是正确的态度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如果边荒集完蛋甚么也都完蛋了你和小白雁的事也要泡汤。来吧!我的任务就是把你押往码头去。” 高彦懒洋洋的站起来伸个懒腰道:“你道向雨田会否助燕人抵抗我们?这家伙实在教人害怕。” 卓狂生道:“如果向雨田可以随便大开杀戒逞荒集现在便不是这个样子放心吧!向雨田现在唯一的目标便是燕飞只有干掉燕飞又或被燕飞干掉他才可以脱身。” 高彦朝房门举步思索道:“向雨田有那么厉害吗?我敢肯定他会被燕飞干掉。” 卓狂生站起来先一步推开房门道:“在边荒集恐怕找不到一个会因此事而担心的人。他***!向雨田会比孙恩更厉害吗?孙恩办不到的事向雨田不可能办到。” 高彦随他走出房门外点头道:“对!向雨田绝对不是燕飞的敌手他挑战燕飞是自寻死路。” 卓狂生搭着他肩头沿客房外的长廊朝客栈的正门走去压低声音道:“让我告诉你一个军事机密本想用来对付秘人的火器已大批的制造了出来现正运上两艘战舰去送往北颖口招呼燕人。而我们则轻骑直扑前线攻燕人一个措手不及。你想想看吧!这边向雨田警告燕人那边我们的大军已压境杀至。多么爽!” 高彦欣然道:“老子负责带路你负责掷火器战爷他们负责冲锋陷阵各司其职。哈!你和我都是死不得的否则《小白雁之恋》如何可以百载千秋的流传下去?” 两人齐声大笑喝醉了似的一路跌跌撞撞去了。 第四章 反击行动 “奇兵号”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破浪航行她并不是直线驶往目的地去而是先绕往东面的大海远离6岸确定没有被敌人现行踪方朝基地驶去。 船在内河行进即使像大河、大江那样辽阔的河道要瞒过敌人的耳目仍是非常困难的事。但在大海行驶加上有像老手般那么熟水性的操舟高手在主持几可肯定来无踪去无影。 今次胜败的关键正在于能否秘密行事。极可能直至此刻天师军方面仍以为刘裕身在建康。 桓玄在干甚么呢? 刘裕一人独立在指挥台上任由海风吹拂。屠奉三和宋悲风都留在舱房休息他乐得一个人可以静心思索自己的处境。 他绝少去想桓玄因为每当想起桓玄他就会联想到淡真和她的耻恨接踵而来便是噬心的夙仇这是他竭力避免的。 唉!燕飞说得对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中的那是任何人都负担不来的事。 刘裕从未试过和桓玄正面交锋但从屠奉三口中却清楚桓玄不但是卓的刀手更是军事的长才只看他能苦忍至今天仍按耐着不收拾殷仲堪和杨全期便知他深明兵法绝不意气用事。 远征军的败亡似是不可避免的事从种种迹象作出推断远征军事实上败局已成。而远征军最大的弱点是分别有谢琰和刘牢之两个指挥中心偏是两人间互相顾忌只是这种情况已令两人没法好好合作挥战力。 刘牢之这卑鄙小人会扯谢琰的后腿利用谢琰的顽固愚蠢使谢琰和他旗下原属何谦系统的人全军覆没如此北府兵将完全掌握在他手上。只是任刘牢之如何老谋深算仍没想过有他刘裕在旁窥伺等待收成的好机会。 刘裕之所以会想起桓玄是因为在击溃天师军后他将会面对桓玄这是注定了的事谁也难以改变。 屠奉三此时来到他身旁皱眉道:“为甚么不趁机会好好休息今晚我们会到海盐探察天师军和远征军交战的形势。” 刘裕道:“只要我们能联络上魏泳之便可以尽悉远征军的情况。” 屠奉三道:“这个人仍可靠吗?” 刘裕断然道:“绝对可靠我是不会看错他的。” 屠奉三道:“这个容易当海盐陷落后我们潜入海盐找他如何?” 刘裕皱眉道:“恐怕我尚未踏入城门便被人认了出来。” 屠奉三笑道:“没有人要你以本来面目大摇大摆的入城你不是北府兵最出色的探子吗?凡探子都懂易容改装的。” 刘裕哑然笑道:“我真胡涂。”不由想起那晚与燕飞夜闯谢家自己亦因过于紧张、沉不住气致失去了方寸忘掉自己具有探子的手段本领。 唉!谢钟秀! 忽然间他的心湖浮现江文清的美丽倩影。 ※※※ 边荒集小建康的码头处泊了二十多艘货船战马源源不绝的被送上货船去。 这二十五艘货船是专作运马用的设施齐备保证马儿在船上舒舒服服不用受风雪之苦。 现在边荒集最不缺乏的便是战马不但能够应付战场上的需要且还可以大量的供应给南方。 整个战略主要是王镇恶构思出来的他的计议之所以能得到以慕容战为的荒人极力支持全因众人一致认同按照他的谋划行事确实能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以己之长制敌之短。 今回反攻北颖口的荒人部队是贵精不贵多主力军只是二千人但这二千人却是荒人精锐里的精锐不但骑射功夫了得更有丰富的雪地作战经验而王镇恶、慕容战和拓跋仪三人也都是精于风雪战的统帅。 先头部队先出分为两队夹河推进每队百骑分由姚猛和小杰率领探清楚前路的情况。 接着分由拓跋仪和慕容战指挥每支各千人的轻骑战士会沿颖河北上各分两路推进好在敌人来袭时可以互相照应。 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敌方并没有足够的兵力对荒人迎头痛击。据高彦的估计敌方人数在三千许间但以工事兵占多数能投入战争的兵力该不过一千五百人。 6上的部队会不停地赶路全前进在明天日出前部队会停下来此时由两艘双头舰领航的运马货船会从水路赶上6上部队以新的战马替换疲乏无力的战马。如果没有下大雪天亮前他们离北颖口将不到二十里。 货船会把疲惫的战马送回边荒集去而由姬别和红子春分别指挥的两艘双头舰船上盛载大批的凌厉火器会随时配合6上部队向敌人全面进攻直捣敌人阵地。 整个作战计划正是针对敌人防御力薄弱、兵力不足和士气低落而设计。对方在风雪的摧残下已变成疲弱之军反之荒人则养精蓄锐气势如虹。 卓狂生和高彦来到慕容战、王镇恶、刘穆之、程苍古、费二撇、呼雷方、庞义和方鸿生等人身旁时拓跋仪和他的一千骑士已在对岸准备就绪随时可以起行。 另一边的一千骑兵亦人人精神抖擞只要慕容战一声令下便可以翻上马背沿河飞驰。 他们大规模的行动吸引了一众荒人来为他们送行打气更有边荒游的团友当作一个余兴节目般来看热闹挤得码头区人山人海万头攒动非常壮观。 庞义先奇道:“咦!为何不见小白雁?她不来送情郎上战场吗?” 费二撇促狭的道:“不是又给小白雁踢了屁股吧!串好你是坐船如果是骑马的话屁股便要再遭折磨了。” 众人一阵哄笑。 卓狂生在高彦抗辩前代他答道:“小白雁南飞了高少正伤心欲绝各位可否积点口德放过我们情深一片的高少呢?” 慕容战讶道:“我还以为小白雁永远都不走了。” 高彦苦笑道:“你们说够了吗?他***现在不是去打仗吗?你们却偏像闲得慌专来管老子的家事。” 众人又一阵大笑。 高彦不满道:“要告诉你们的我全说出来了老子刚去出生入死完成了最艰难的任务那边回来这边却要再到战场去你们想累死老子吗?” 程苍古笑道:“你高少身娇肉贵我们怎会不为你着想呢?所以今回特许你以船代步上船后睡他娘的几个时辰等时候到了镇恶和刘先生会唤醒你凭仗你对北颖口地势环境的熟悉拟定进攻的细则。你说哩!你不去怎成呢?我们不是为难你而是尊重你。” 高彦颓然道:“各位大哥有令小弟还有甚么好说的?” 转向刘穆之道:“先生也去打仗吗?” 刘穆之有点不好意思的答道:“我从未上过战场所以不想错过机会。” 慕容战欣然道:“是时候哩!” 负责传信的战士闻言立即拿起手上的号角“嘟嘟嘟”的吹奏起来。 对岸的骑队先轰然呼喊催骑而行。这边岸上的战士纷纷翻上马背旁观者则欢呼喝采以壮行色。 慕容战大笑道:“今仗我们不但要夺回北颖口还要宰了胡沛那狼心狗肺的混蛋为祝老大报仇。” 说毕踏镫上马领头奔出。 ※※※ 刘裕和屠奉三从丘顶望去海盐火光熊熊照亮了夜空蹄音喊叫声不住传来。城南码头处泊满了北府兵的水师船过了一百艘帆桅上的旗帜在火光映照中飘扬在此情此景的衬托下除了耀武扬威外还予人一种张牙舞爪的感觉令人感到战争的残忍和冷酷。 刘裕道:“海盐陷落了!” 屠奉三沉声道:“该说是徐道覆把海盐拱手让予远征军不过远征军肯定是空欢喜一场因为那只是空城一座无民无粮。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恐怕没法混进城内找魏泳之。” 刘裕皱眉思索。 屠奉三讶道:“你在想甚么呢?” 刘裕道:“我在想小飞和孙恩的一战胜负如何?他们的决战该有结果。真奇怪当日天师军和燕人连手进犯边荒集孙恩一副天师军总指挥的模样不但挑战小飞还亲自投入战争去但自此则变得对天师军爱理不理似的。到天师军攻陷会稽孙恩大事不管只去追击道韫夫人这摆明是向小飞下战书似乎世间除小飞外再没有事物能惹起他的兴趣你说奇怪吗?” 屠奉三点头道:“确实是非常奇怪。据我得来的情报孙恩与燕飞第二回交手后把军务交予徐道覆教务则由卢循打理他自己则独居翁州不但不理天师军的事且对世事不闻不问连徐、卢两人也似不明白他的转变。” 旋又不解道:“你似乎曾和我讨论过这问题是否有新的想法呢?” 刘裕道:“我是曾向你提及三佩合一的异事以向你说明并没有甚么天降火石我更非甚么真命天子可是你不但不放在心上还认为小弟我是应天运而崛起的人。” 屠奉三叹道:“我并不是不把你告诉我的事放在心上而是三佩合三逗类异事太越我的理解。唉!我是个正常的人只希望身边所有生的事合乎常理如此才有安全的感觉。可是三佩合一摆明是乎常理的事任我想破脑袋也想不通比鬼神之说更令人难以相信所以很自然的把此事置诸脑后。你说吧!我们还可以如何呢?这是会令人想至疯的事。” 刘裕沉吟不语。 屠奉三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想到甚么呢?为何看着海盐却可联想到此事。” 刘裕双目奇光闪闪道:“据小飞所言三佩合一可以开启仙门。” 屠奉三道:“这正是我当时问你的问题三佩既合壁那仙门出现了吗?” 刘裕道:“我也以同一问题问过小飞当时他的神态颇为古怪虽答我察觉不到仙门但我总觉得他言有未尽。” 屠奉三挥手道:“我明白了你是否想说三佩合一时仙门一点不假的开启了燕飞亦察觉到仙门的存在只不过为了某一原因燕飞没有告诉你事实。” 刘裕道:“只有这个解释最合理不止小飞感觉到仙门孙恩也同时感觉到正因如此一直矢志成仙的孙恩对仙门以外的其它事全失去了兴趣。” 屠奉三摇头道:“你的话只说对了一部份孙恩至少对小飞仍有很大的兴趣。” 刘裕道:“他对小飞有兴趣可能仍与仙门有关系。”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道:“给你说得我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事还是少想为妙。” 蹄声自远而近一队北府兵的骑军正朝他们的方向奔来。 两人连忙离开藏身处。 ※※※ 燕飞明白过来。 离天亮尚有个许时辰他立在秦淮河南岸一所民房瓦顶上遥望对岸的夜景左方是夹岸对峙的秦淮楼和淮月楼接着是跨河而过的朱鹊桥。 此时建康仍处于戒严的状态城内一片死寂乌灯瞎火只有一队一队兵卫巡逻的足音蹄响透出一种紧张的况味。 虽说安玉晴是不拘俗礼的江湖儿女可是于她夜息的时刻去吵醒她终是不太恰当所以他只好在这里静待黎明的来临。 他想通的是魔门为何要派出高手于他赴孙恩之约途中截击他。 魔门打的本是无懈可击的如意算盘只是完全低估了他。不过也难怪他们失算因为任他们在连手决战这方面如何经验丰富、老谋深算仍谋算不到世间竟有“仙门剑诀”这乎世间所有武学的可怕功法。 孙恩曾两次和他交手但仍没法杀死他魔门的人正是怕历史重演所以要助孙恩一臂之力。在他们的估计里任他燕飞三头六臂但在三大魔门顶尖高手的围攻下能保命不死冒锋突围已非常了不起且怎都会负上一定的伤势如此他与孙恩交手时必无法逃出生天。 战果当然在魔门的料想之外燕飞的确受了伤但魔门三大高手却齐齐饮恨荒镇损失惨重。 魔门高手对燕飞造成的伤害是短暂的在抵达洞庭西山前他早复元过来故能全力应付孙恩也因而能力保不失创下第三度于孙恩全力施展“黄天**”下全身而退的辉煌战果。 但孙恩对他的伤害明显与魔门三大高手于他的伤害不同比较起来魔门三大高手只能造成他的“皮外伤”而孙恩的伤害却是深入五脏六腑。这当然只是个比较但说明了与孙恩的一战是损及根元绝不易康复。 在返回建康途上他全力疗治伤势可是到此刻仍不见丝毫起色一天伤势未愈他就没法再施展“仙门剑诀”否则将与自尽无异。 最令他震悚的是他失去了灵觉上的感应像此刻他身在建康却没法如以前般感应到归善寺内的安玉晴。换句话说在内伤痊愈好前他也没法和千千作心灵的联系通信这才是他最担心的事。 他有点被废去了武功的感觉如果魔门三大高手从地府复活出来再次围攻他他必“死”无疑。 这个想法令他不得不认真考虑魔门对他的威胁。只是李淑庄在获悉他往赴孙恩的生死约会一晚工夫便可以安排魔门三大高手于途上袭击他便可得知魔门众人已在建康范围所在朋党比周故可在这短的时间内作出调动。 李淑庄当然晓得如果他能保命不死必会全赶返边荒集而建康则是必经之路归善寺也是他必到之地。 魔门还会对他使甚么手段呢? 自己应否先制人到淮月楼警告李淑庄?假设李淑庄就是那个于他与卫娥等决战时窥伺在旁的高手又假设她看不破自己身负严重内伤会否知难而退又或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想法令他生出刺激的感觉是险中求胜的一着更令对方猜不到他受了伤。 唯一令燕飞犹豫的地方是他不晓得李淑庄的宿处连她此刻是否在淮月楼也弄不清楚。 想到这里燕飞心生警觉目光投去刚好捕捉到一道人影在淮月楼临河的平台上一闪而没往大江的方向奔去。 燕飞把心一横展开身法追蹑去了。 第五章 太阴无极 燕飞的眼力何等锐利一瞥之下已从体型判断出此人非是李淑庄不过对方身手之高明该不在卫娥等魔门高手之下且其体型予燕飞有点刚柔难分、雄雌莫辨的感觉。 难道竟是陈公公? 心念起伏间燕飞抵达淮月楼朝楼侧的园林潜去那个人正是从园林闪出来。 燕飞并不晓得踏足之处是附属淮月楼名著建康的园林“江湖地”但仍感到此园布局奇巧幽深宁远。 如果刚才离开的人是陈公公那他便极有可能是魔门的人到这里是为见李淑庄而燕飞定须弄清楚此点。 燕飞迅如鬼魅的在园林内穿行片晌抵达当晚李淑庄见刘裕的临河亭台人声从亭岗上隐传下来。 燕飞艺高人胆大一点不因对方是魔门的高手有丝毫畏缩从小岗最陡峭的北边腾升而上落在一棵大树的-权处刚好把下方离他藏身处三十多步远的亭子尽收眼底。 亭内有一男一女在对话他们隔桌对坐神态悠闲如同一对偷情的男女约在夜深人静之时。 因角度的关系燕飞只能看到男方高颀的背影虽看不到女子的脸容却从声音认出是李淑庄。 此时李淑庄道:“事情的确令人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不是收到鬼影的飞鸽传书我是不会相信孙恩和燕飞的决斗竟会在末分生死的情况下各自离开。” 男子道:“夫人所言甚是皆因孙恩和燕飞之争非是一般江湖较量而是生死决战只有胜的一方才能活着离开以两人的功夫亦不存在见势不对脱身逃走的可能性而偏偏双方都是全身而退其中必有我们不明白的因由。” 到现在亲耳听得燕飞方晓得魔门有高手在暗中监察他和孙恩的决战而此人外号“鬼影”当是以轻功见长。不过任鬼影轻功如何了得如果自己不是身负内伤影响了灵觉对方该瞒不过他。 与李淑庄密谈的男子神态从容说话条理分明处处透出强大的自信显是智勇双全之士绝不简单其身份地位不会在李淑庄之下至少大家可平起平坐。 李淑庄轻叹道:“我多么希望能有好消息回禀先生只可惜事与愿违。燕飞剑术之高已不是任何词语可以形容而是达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境界。” 男子淡淡道:“这是夫人第二次称赞燕飞的剑法从而可知燕飞的剑术在夫人心中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奉先可否斗胆问夫人一件事当他们交手时夫人藏身何处呢?” 燕飞心忖原来窥伺在旁的魔门高手竟是李淑庄本人暗赞这叫奉先的男子问得好因为他亦想晓得答案。 李淑庄道:“他们在镇内上街交手我则置身于镇子另一端一座风水塔上把交战的情况全看在眼里只是由于距离太远听不到他们的对话。” 燕飞心中微笑你听不到我们说的话对我是有利无害。 叫奉先的男子忽然笑了起来燕飞却生出不妥当的感觉非是因他的笑声而是因为他感觉到亭内的两人正提聚功力这是一种微妙的气机感应他虽然在灵应方面的能力因负伤而大幅减弱但这种纯粹真气间的感应足使他生出警觉。 燕飞刹那间明白了这叫奉先的男子高明至能察觉到他的存在并背着他向李淑庄打出手势着她配合。 燕飞暗叹一口气无声无息的飞离藏身的大树落往岗坡再一个翻腾没入冰凉的河水去。 他敢保证亭内两人只能疑幻疑真:永远弄不清楚是否真的有人在旁偷听他们的对话。 这叫奉先的男子肯定是个难缠的对手令他对魔门的威胁更不敢掉以轻心。 ※※※ 高彦醒转过来见卓狂生正在床旁伏案挑灯夜战埋写他的天书侧个身便想继续梦乡的旅程。 岂知卓狂生喝道:“醒了便不要睡哩!镇恶来看过你两次见你睡得香甜所以不敢叫醒你快滚下床来。” 高彦无奈在床上拥被坐起来叹道:“你可不能将我的梦呓也写进书里去。” 卓狂生搁笔往他望去哂道:“你的梦呓有甚么值得写呢?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 高彦好奇的道:“是哪几句呢?” 卓狂生捧腹笑道:“既是梦呓当然是含含糊糊的不过有一句倒算清楚就是‘不要把我踢下床去’可知你这小子作梦也满脑子脏思想。” 高彦这才晓得被他耍弄了不服气的反击道:“食色性也没有才是不正常看来你这家伙根本不是正常人故而可以如此般不眠不休的写说书不过据我收回来的情报有些人对你的说书批评得很厉害哩!还说你江郎才尽。” 卓狂生哑然笑道:“自说书馆成立的第一天便有人来狠批老子其它说书者更一窝蜂的来指手画脚老子的说书馆还不是客似云来?我卓狂生管他的娘。奈何不了我便来侮辱我的人早出了抨弹的范畴适足显示出本身人性的卑劣。他***老子第一台说书尚未说完便有人说我江郎才尽到现在我不知写到第几台说书了还只懂旧调重弹你可以看到这些小人是多么不长进如何没格。边荒集是个百花齐放的地方各种娱乐应有尽有有谁不爱听老子的说书吗?尽可到别处去寻乐子又没有人用刀剑架着他们的脖子到说书馆来。如果说书馆没有人光顾不用二天便关门了根本不用他们来对我痛讥极诋。明白吗?老子心襄很清楚我的说书馆不过是在众多娱乐里所提供的一个选择老子自娱娱人就是喜欢写只要说书馆有人捧场我就会写下去。如果我给人评头论足臭骂几句便心灰意冷放弃说书向雨田昨天已把你这小子宰掉。” 高彦苦笑道:“我只是随口说一句你却这么大的牢骚。” 卓狂生搁笔起身微笑道:“这叫写得兴起所以骂起来也特别流畅痛快。还不滚下床来天快亮哩!你睡了足有七、八个时辰。” ※※※ 当第一线曙光出现天际燕飞来到安玉晴寄居的静室外心中一片平和。 那种转变是突然而来的在前一刻他心中还激荡着各种情绪体内的伤势、魔门的威胁、伤愈前难以和纪千千互通心曲等等思虑的冲击。但当他感应到安玉晴的时候种种烦恼立即一扫而空。 明悟升上心头他明白了。 自安玉晴服下洞极丹练成太阴真水每次与她接触不论是纯心灵的感应又或是面对面他都有种如抵桃花源忘掉外面世情险恶无忧无虑的平静感觉。 这并不是偶然的原因来自她至精至纯的太阴真水与自己的太阳真火在交会时产生的作用和效应。 燕飞心中一动想到一个可能性。 “燕飞!” 室内传出安玉晴充盈着惊喜的呼唤。 燕飞毫不犹豫地推门入室偌大的静室空无一物只有一个蒲团而安玉晴则盘膝坐于其上秀眸闪闪亮的看着燕飞。 燕飞把门轻轻关上于离她三尺许处盘膝坐f微笑道:“安姑娘你好!我回来哩!” 安玉晴用神地打量他接着秀眉轻蹙道:“燕兄受了伤!” 燕飞从容道:“安姑娘想知道战果吗?” 安玉晴微嗔道:“这还用问吗?” 燕飞感到他和这美女之间的距离又接近了一点至于为何会有这种感觉自己也弄不清楚。轻叹一口气徐徐道:“表面看来我和孙恩是两败俱伤乎手作结事实上却是我输了一筹且陷身非常危险的处境。” 安玉晴道:“你是否指自己伤得比孙恩重但我不明白你最后的一句话。” 燕飞道:“如果今仗是要分出生死肯定我不能活着回来见你。”又苦笑道:“或许仍可以回来不过却是失去了躯壳的游魂野鬼。” 安玉晴责道:“你这人哩!仍有心情开玩笑。” 燕飞的心情轻松起来负在肩上的重担子也像暂被印庄一旁再不成其负担。道:“安姑娘是如何感觉到我受了伤的?” 安玉晴俏脸微红有点不好意思的道:“每次当我和燕兄见面我的气场都会生出微妙的感应彷佛天地融合、阴阳调和一切圆满俱足。可是今次我见到燕兄却感到有缺陷似的所以直觉感到燕兄受伤了。” 燕飞满意的点头道:“我明白个中的感受因为我也深有同感。例如现在我身负内伤可是像这般与姑娘对坐着却如枯朽的树木隐现生机又或如干涸龟裂的土地遇上天雨那感觉确是难以形容。” 安玉晴的粉脸更红了垂道:“我的太阴气可否为燕兄疗伤呢?” 燕飞也生出异样的感觉道:“姑娘的太阴气已挥苦效用我们这么轻松的闲聊效果会更佳更不着形迹。我曾以为我的伤势永远也难以完全复元但现在我当然再不会这么想。” 安玉晴抬起螓回复平静问道:“孙恩既然占了上风怎会容许你活着离开?”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简单点说是孙恩已把太阳真火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至乎有能力把我的太阴真水收归己有如果他成功了便等若练成了‘破碎虚空’可惜他功亏一篑反被我所伤所以不得不让我离开。如若死拚到底纵能杀我那他打后的日子只能望仙门兴叹。” 安玉晴道:“世间竞有如此功法吗?” 燕飞欣然道:“我与孙恩此战实得多于失。尤其是他‘黄天**’里‘黄天无极’的招数更对我有很大的启。” 安玉晴道:“黄天无极?” 燕飞道:“简而言之黄天无极便是能无限量提取天地某一种神秘力量的功法这功法能令孙恩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任何尘世的武功都奈何不了他等于练成了半招‘破碎虚空’能击败他的唯一招数就只有完整的‘破碎虚空’。” 安玉晴美眸亮起来道:“我明白了只要你能练成‘太阳无极’和‘太阴无极’便可以施展出真正的‘破碎虚空’而因你能无限地提取天地的精华力量所以理论上你也可以把仙门无限的扩大。” 燕飞叹道:“孙恩是怎么办到的呢?我真是没有半点头绪。” 安五晴一双眸神闪动着前所未有的异采轻声的道:“孙恩晓得的东西我也晓得他既然可以练成‘太阳无极’怕我也该可以练成‘太阴无极’吧!这方面可交由我去想出破谜的方法。” 接着道:“可是你仍未解释为何会认为自己已陷身非常危险的处境呢?” 燕飞苦笑道:“因为孙恩已看穿了我的看家本领‘仙门剑诀’更清楚我技止此矣他再不会犯同一错误我们之间虽有所谓一年之后再战缥缈峰之约但大家都晓得此约没有任何实质意义。孙恩伤愈的一天就是他来找我的时刻即使我当时已复元但如果我仍是这几个招武定会败得很惨。” 安玉晴不解道:“可是表面看来你经脉虽出现疲弱壅塞的情况但并不严重数天内该可复元为何你却把自己的情况说得这么紧张?” 燕飞解释道:“**的损伤我根本不放在心上也可以这么说一般世俗的武功对我造成的损害只是短暂的我的真阳真阴可天然的疗治任何伤势只要给我一点时间便成。可是孙恩的黄天**却能对我造成真正的伤害直接影响我的元神损害元气而如何疗治无影无形的元神我却是毫无入手的办法。直至此刻受姑娘元阴的启动引我的元阳始回复生机也带动了太阴真水形成阴阳循环互动开始元气的疗治至于何时能完全恢复过来则仍属未知之数。” 安玉晴恍然道:“这么说孙恩的黄天**是有令你形神俱灭的能力?” 又道:“你既有如此情况孙恩的情况该不会比你好多少恐怕没一年半载的工夫他也没法来找你决战。所以我们须与时光竞赛利用这段光阴钻研出能破孙恩‘黄天无极’的功法。” 燕飞道:“我还有另一个忧虑由于姑娘身怀太阴真水的仙道奇功会天然的吸引孙恩而建康是往边荒的必经之地如果孙恩生出感应绝不会放过姑娘。” 安玉晴一呆道:“对!如果他真有能吸取太阴真水据之焉已有的功法找上我和找上你是没有分别的。” 燕飞道:“唯一的方法是请姑娘随我一道离开大家可有个照应。” 安五晴微笑道:“这真是个办法吗?” 燕飞呆了一呆一时间没法掌握到她这句话背后意之所指。 安玉晴道:“我的确须随你离开建康却不是一道走。我习惯了独来独往只有一个人独处我才可以静心思索如何练成‘太阴无极’的绝技。所以我会返回五采山那是我爹娘隐居的地方有我爹娘在谅孙恩没胆到那里找我麻烦。” 燕飞心里有松一口气的感觉点头道:“这是个更好的办法。因为随我返边荒集后将要面对无休止的对抗和斗争会影响姑娘不染俗尘的仙心。” 安玉晴“噗哧”娇笑起来白他一眼道:“我只是个凡人凡人怎会有仙心呢?你们荒人真夸大。好哩!我们是否该立即启程呢?” 燕飞道:“我还要到大码头区一间马行交代点消息不如大家顺道去吃早缮我已有数天没有进食肚子饿得很厉害。” 安玉晴讶道:“我还以为你已到了辟谷绝粒、服气炼形的境界只需吸收天地精气便足够。” 燕飞苦笑道:“这可能是因我的仙法尚未到家吧!除了隐隐感到阳神外在其它方面我与普通人并没有分别累了须休息肚子饿时便想大吃一顿。” 安玉晴欣然道:“横竖我口袋里有点钱就让玉晴作个小东道请你大吃一顿如何?” 燕飞心中涌起奇异的感受且颇享受这种感觉那是充满生活气息的感触平凡却是实实在在于此一刻仙门离开他们非常遥远至乎可以暂时忘却。 他心中已因伤势有转机而回复了生机和斗志他必须尽快复元不但因要应付未来充满艰难的挑战更重要的是须回复与纪千千作心灵传感的凡能力否则如纪千千误会他已命丧孙恩之手便糟糕透顶了。 第六章 绝局求生 离北颖口十五里处的颖水上游荒人的水6部队于东岸会师运马的货船全泊往东岸临时搭建的七、八个简陋码头战马纷纷登岸替换疾走了一日一夜的疲乏马儿。 东岸所有战略高地均被荒人战士占据以应付任何不识相敢来惹他们的敌人。 二千多名战士人人意气昂扬虽然昨晚下过一场小雨雪但此时云层稀薄、天朗气清视野无阻。 荒人大军的领袖们众集在柬岸一处高地上研究进军的策略。 由高彦绘制的敌方情势简图摊开在众人脚下的雪地上四角以石块压着。 慕容战以主帅的身分言道:“请高少说出敌人阵地的情况。” 高彦见人人目光落在他身上登时神气起来干咳一声清清喉咙道:“敌方有六个以砖木建成的垒寨分列两岸每个相隔约千步的距离但只完成了近半根本没有甚防御力。不过如若真的让他们竣厂只这六个垒寨已可抵御我们千军万马的狂攻再加上陷坑和箭楼我们叮能永远不能把北颖口夺回来。” 红子春问道:“建河垒的材料是否就地取材?” 高彦摇头道:“肯定是从北方运去的材料不但在附近堆积如山更有二十多艘货船仍泊在泗水的渡头。” 拓跋仪点头道:“理该如此若我是慕容垂也要在最短时间内建起垒寨如此才可保北颖口不失。” 姬别道:“敌人有甚么护河的措施?” 王镇恶代答道:“严格来说是没有的燕人今次不但来得匆忙且准备不足力图在我们反攻前先建起六座营垒岂知遇上早降的秋雪不但援兵迟误了且工程进展缓慢今燕人大失预算。” 高彦接口道:“燕人在垒寨下游处设置了八座箭楼每座高两丈还掘有陷坑你们看看老于昼的图卷便清楚箭楼陷坑的位置照我看那只是装模作样哪抵得住我们大军的冲击?” 刘穆之道:“在正常的情况下于堡垒尚未完成前燕人该布置战船护河但高少看不到燕人的战船可知燕人在经历多场战争后战船损失惨重无法再调配战船来守卫北颖口。” 高彦提醒道:“燕人沿河设置了二十多台投石机加上火箭如果我们只从水路进攻没有6路的配合吃亏的会是我们。” 慕容战总结道:“现在敌人的情况已是清楚分明虽说高彦看到的是两天前的情况但两天内燕人可干的事非常有限。所以我们决定以快打快以雷霆万钧的姿态一举攻克敌人关键处在乎只攻东岸的策略这是镇恶构想出来的。” 转向王镇恶道:“你自己说吧!” 王镇恶道:“高少带来了最清晰详尽的情报让我们能完全掌握敌人的情况。先敌军因日以继夜的建设垒寨又受风雪折磨早形疲神困战力大减士气低落。纵然如此但如我们向燕人动全面进攻在逃无可逃、避无可避的情况下会激起燕人拚死反抗的斗志那时我们即使能赢得此仗伤亡亦必惨重所以我把围城放生一偶的战术搬过来使用先从水路动猛攻6上部队则集中全力攻打东岸敌阵尽量利用颖水的特殊形势在实质上和心理上瓦解敌人的斗志。这是镇恶愚见说出来供各位当家参详。” 卓狂生长笑道:“这是最高明的策略请战爷调兵遣将儿郎们手痒哩!” 众人轰然呼应。 ※※※ “砰!” 拓跋圭一掌拍在座椅旁的小几上出震堂的响声此时他双目含煞闪闪生光神态威猛。 恭立在他身前的长孙道生和崔宏都不敢说话。 拓跋圭大怒道:“万俟明瑶你可是活得不耐烦!” 刚有消息传来一队从盛乐运马来的队伍被秘人中途施袭死伤近百人五百匹上等战马被抢走令拓跋圭暴跳如雷立即召见崔宏和长孙道生两大得力将领。 长孙道生道:“秘人摆明是要孤立平城和雁门且看准冬雪将临根本不怕我们的反击所以敢这肆无忌惮。” 拓跋圭双目杀机大盛道:“秘人是不把我放在眼内。”接着出乎两将意料之外的哑然失笑道:“我以马贼的战术对付苻坚想不到现在竞有人反以马贼的战术对付我这是否因果循环呢?” 长孙道生和崔宏都不敢答他。 拓跋圭扫视两人沉声道:“假如我放弃平城和雁门会有甚么后果?” 两人交换个眼色均感愕然以拓跋圭的性格怎肯半途而废就这认输。 崔宏恭敬答道:“如果我们放弃两城等于把过去的努力付诸东流失去了能统一北方的唯一机会还要撤往塞北重过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 拓跋圭点头道:“说得好!在明年春暖花开之前我们不论如何辛苦也要保住平城和雁门我真不明白秘人纵然能截断盛乐到此的联系但又有甚么作用呢?” 长孙道生道:“以秘人的实力没有可能截断我们和盛乐的联系只要我们有足够的军力可保运输线的畅通。” 又道:“道生愿负起搜捕秘人之责只要给我兵马而秘人仍盘桓不去我有把握将他们连根拔起。” 拓跋圭问道:“崔卿有何看法?” 崔宏道:“秘人是想激怒族主。” 拓跋圭讶道:“他们还嫌我不够生气吗?” 崔宏道:“秘人一向自行其是肯为慕容垂效力是为了报恩却非变作慕容垂的走狗惟慕容垂之命是从。故此我认为秘族和慕容垂之间该有秘密协议例如只要秘族完成某些目标便可以功成身退从此之后和慕容垂两不相干。” 长孙道生冷然道:“假设协议的目标是秘人须助慕容垂统一北方又如何呢?” 拓跋圭微笑道:“道生动气了!刚才我也大动肝火恨不得见一个秘人杀一个但经崔卿提醒立即冷静下来。我的真正对手是慕容垂而非秘人怎可因秘人而乱了全盘的策略。” 长孙道生悲愤的道:“我们怎可容族人的血白流呢?我们和秘人的账必须算个一清二楚血债必须血偿。” 崔宏道:“秘人先破坏我们的屯田烧我们的粮仓截断盛乐到这里的运输线种种作为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扰乱民心削弱我军的斗志和士气孤立我们为寒冬过后慕容垂的反攻作准备。所以我们须冷静应付绝不可以自乱阵脚否则会堕入慕容垂的圈套。” 长孙道生皱眉道:“如果我们任由秘人横行岂非更令战士们士气低落吗?” 拓跋圭插入道:“现在敌我形势明显我们的军力只能保着两城有点像当年苻坚与我们的情况苻坚的兵力虽在我们百倍之上却因我们打打逃逃的战略而有力难施。假如我们现在劳师动众大举出动兵马搜捕秘人表面看我们是掌握主动事实上却是被秘人牵着鼻子走到最后将是疲于奔命更会导致士无斗志岂是智者所为?” 长孙道生道:“难道我们只能坐看秘人扬威耀武张牙舞爪?” 拓跋圭完全回复平时的从容冷静沉声道:“道生的心情我是了解的。不过为了击败慕容垂我们必须忍直忍至最佳的时机出现再以崔卿所提出‘擒贼先擒王’的策略把秘族彻底收拾。此事如生在慕容垂反攻之前立可振奋民心士气失变为得更狠狠打击了慕容垂。” 崔宏听得不住点头。 长孙道生现出思索的神色显是激动的心情逐渐乎复下来。 拓跋圭叹道:“我担心只一件事。” 崔宏和长孙道生均感愕然静待他说出下文。 拓跋圭缓缓道:“秘人之所以能为所欲为是因看中我们战线过长的弱点故能以不到一千人的兵力截断往盛乐和边荒集的交通。我担心的是秘人既然可看到我们的弱点慕容垂当然也可看到以慕容垂的性情是绝不会错过的。” 长孙道生和崔宏都有点欲语乏言的感觉除非放弃平城和雁门否则拓跋圭所说的情况是无法改变过来。 拓跋圭稍顿后续道:“以往我们做得最出色的是情报工作对燕人的动向了如指掌但现在情况刚好倒转了过来慕容垂通过秘人完全掌握我们的虚实布置而我们则像被蒙了眼塞着耳朵对两城范围外的事几近一无所知。一天这样的情况不能改善一天我们便陷身等待宰割的劣局。” 长孙道生点头道:“我仍是主张立即反击秘人而这更成了我们和慕容垂斗争成败的关键。只有铲除秘人我们才可把劣势完全扭转过来。” 拓跋圭淡然道:“这个月来气温不住下降五天后便是立冬日可知接着将是严寒的冬天我们与秘族的战争是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且须谋定后动一击必中。秘人便像一条藏在草丛中择人而噬的凶猛毒蛇我们不出手则已出手必须捏着它的要害否则被它反咬一口那便非常糟糕。” 长孙道生道:“我们究竟在等待怎样的一个时机呢?” 拓跋圭道:“就是荒人突破燕人的封锁与我们重新建立联系的时候。” 长孙道生哑口无言。 拓跋圭苦笑道:“我们正陷于被动的处境只能等待只可苦忍。我比任何人更想把秘族杀个片甲不留但更清楚秘人等于河湖里的食人恶鱼如果你潜进水里追杀它们只会被咬个遍体鳞伤唯一方法是织网捕鱼方可把它们赶尽杀绝。与他们只应斗智斗力不可只凭勇武。” 他连用了两个譬喻来形容秘人可见他曾深入地去思索秘人的问题。 此时窗外忽然雪花纷飞像在提醒他们寒冬已君临大地。 拓跋圭目光投往窗外白蒙蒙的天地有感而的叹道:“我从未想过在大胜后会陷身这种处境我不但担心边荒集更担心盛乐。” 崔宏和长孙道生都深有同感。 秘人插手这场战争内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不但因秘人骁勇善战能在恶劣的天气和环境挥人的战力更因万俟明瑶高明的战略今拓跋族空有优胜的兵力仍没法消除秘人的威胁。 只看秘人能先后袭击运金车队和运马队便晓得在情报上秘人是占尽上风。现在拓跋族能控制的只是据点内的情况据点外的辽阔土地便是秘人的天下。 边荒集固是形势恶劣尤令人担心的是尚在重建中的盛乐虽有长孙嵩等大将在主持但不论防御力和兵力都非常薄弱如慕容垂派军攻打实是不堪一击的。 唯一可庆幸的是燕人在参合陂一役中被烧毁了大批战船目前燕人缺乏船只难以从水路进军盛乐6路则为风雪所阻否则拓跋圭只好回师死守盛乐。 拓跋圭向长孙道生问道:“最近有没有赫连勃勃的消息?” 长孙道生答道:“最新的消息也是五天前的事据闻赫连勃勃因私吞了柔然人送予姚苌的一批上等战马与姚苌关系决裂势成水火。” 又道:“幸好赫连勃勃自顾不暇否则我们的处境会更恶劣。” 拓跋圭皱眉道:“赫连勃勃真的自顾不暇吗?” 崔宏道:“赫连勃勃该没有这般愚蠢吧!他曾背叛慕容垂理应坐山观虎斗然后从中图利。何况于雪地行军终是不宜这点耐性他该是有的。” 拓跋圭摇摇头似是想把诸般烦恼藉这动作驱除。 在这一刻他想起楚无暇近几天她的伤势大有进展已可离开卧榻。此女冰雪聪明善解人意和她聊聊也属乐事可解困忘忧。 唉! 只恨自己实在无法对她放下防范之心不但因她过去的不良纪录更因说到底燕飞是她的杀父仇人令他不能不怀疑她对自己的动机。 他是否误会了她呢? 如果没有她奉献的大批黄金他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因着边荒集的关系这批黄金可挥的作用是难以估计的至少在目前使他充满期待和希望。 拓跋圭道:“边荒集那边有甚么新的消息?” 长孙道生道:“我们派出二十多个探子到泅水探听情况只有三人活着回来据报燕人已进驻北颖口截断边荒集往北的水路交通。由于燕人在泗水两岸巡骑四出我们的人没法越过泗水去探察敌情。” 拓跋圭苦笑道:“仍是这种坏消息。” 又问道:“没有人自边荒集来吗?” 长孙道生摇头表示没有。 拓跋圭目光朝崔宏投去。 崔宏道:“我手下的三百家将已于昨晚抵达雁门在张先生的安排下安顿好了。” 拓跋圭哑然笑道:“这是唯一的好消息。” 崔宏道:“希望燕兄可以早日赶来我们便可以进行‘擒贼无擒王’的诱敌之计。” 拓跋圭忧心仲仲的道:“燕飞能否来助我们须看荒人能不能再创奇迹把北颖口夺回手上所以现在与慕容垂的斗争已转移到边荒去。” 崔宏道:“对此属下有卜足信心关键在荒人不但人材济济且士气如虹。边荒是他们的地盘燕人和秘人都是劳师远征高下自有很大的分别。” 拓跋圭精神一振道:“真的是这样吗?” 崔宏道:“这是我心中确切的想法没有一字虚言。” 拓跋圭目光再投往窗外有点自言自语的道:“小飞啊!你究竟在何处呢?” 长孙道生和崔宏部生出异样的感觉一直以来拓跋圭展示人前总是他坚强的一面信心十足指挥若定。可是在敌人的庞大压力下他终于显露出软弱的一面所以才如此期待燕飞的来临。 现在形势清楚分明拓跋圭已和荒人的命运挂钩任何一方灭亡另一方的末日之期也不远了。 第七章 神火飞鸦 高彦和卓狂生勒马高丘之上在马背上远眺敌阵的情况二百名荒人战士在丘顶和丘坡布阵。 他们身处的高丘位于颖水西岸离北颖口只有一里远他们出现的作用只是牵制性质令燕人摸不清楚他们的战略如敌人出阵来攻那会正中他们下怀看情况留在原地拒敌又或且战且走分散敌人的兵力。 太阳正往西山降去在夕照下闪闪生辉的雪岸分列着六座以木石筑建的方形堡垒只完成了基本架构尚差十多天的工夫才有理想的防御力。 沿河设置了十多座箭楼与围绕阵地的两重战壕互为呼应反比末完成的堡垒更具防御的力量。 二千敌兵正在阵地内布防严阵以待令北颖口弥漫着紧张的气氛。 横跨颖水是两道临时的浮桥把两岸的阵地连接起来使燕人可因应情况展通过浮桥支持己军。二十多台投石机均布在阵地下游的高地处以对付从水路攻来的荒人战船。 在防守上这是燕人最有效的布置了。但卓狂生和高彦都晓得燕人是外强中干士气低落。只看他们以挑衅的高姿态占据此丘近两个时辰燕人仍不敢离阵来攻便知燕人失去了勇气。 他们这支兵的作用正是要向燕人施压使疲乏的燕人没法放松下来更摸不清他们的手段。 卓狂生道:“王镇恶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在议会提出‘士气高昂者胜’的战略认为只要保持我们荒人的士气斗志必可一战功成故能赢得战爷和议会的信任让他筹划全盘的策略你看吧!他现在的手段正是长己志而寒敌胆只看我们以微不足道的兵力却牵制敌人三干兵虚虚实实的招数便见功架。” 高彦点头道:“事实上我们刚到此高丘时我怕得要命怕敌人会出寨还击到现在我才定下心来。哈!我这人是否特别胆小呢?” 卓狂生欣然道:“你不但非是胆小且胆色过人否则你今次怎可能深入敌境尽窥敌情?问题在你惯了躲藏面对敌人当然不太习惯。不过你可以放心为答谢你的功劳议会不但给你一个低风险的肥缺还由本馆主当你高少的贴身保镖保证你不会没命。嘿!你可知他们为何指定要我保护你呢?” 高彦讶道:“竟有个特别的理由吗?” 卓狂生傲然道:“我们荒人战将如云谋士如雨每出一着的背后均有深意。之所以会由我保护你因边荒集最在乎你的小命者正是本馆主试想你这小子如一命呜呼我的天书还如何写下去呢?” 高彦哑然笑道:“你这疯子哈!你肯定是疯子为了写你的天书变成了疯子。” 卓狂生微笑道:“能为一件事疯不但是一种幸福且如此方能有成就便像你为小白雁疯故能打动小白雁的芳心老子为写天书疯才能有呕心沥血的作品只要方向正确不疯怎行?” 高彦登时语塞好半响方叹道:“你这疯子总有点歪理黑可说成白鹿可当作是马。” 卓狂生凝望敌阵油然道:“歪理也好正理也好都是道理你将来和小白雁能否流芳百世全赖我这个疯子是否肯继续疯。” 高彦岔开道:“以新马代旧马这着的确很妙是谁的主意呢?” 卓狂生道:“此正是镇恶保持士气的-个办法否则如座骑精疲力竭坐在马背上的战士又有何士气可言?” 高彦道:“我们究竟何时开始进攻?”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进攻的时刻是至关键的一步。你想想吧!当黑夜降临敌人不得不燃起火炬作照明之时立成敌明我暗之局令敌人根本弄不清楚我们有多少人遂完全处于被动捱揍的局面。今仗我们是要向敌人还以颜色绝不容敌人轻易脱身宗政良和胡沛两人都要死否则如何显出我们荒人的手段?” 最后一抹彩霞消失在西山之后大地暗沉下来敌阵亮起火光。 高彦松一口气道:“哈!敌明我暗。感觉上安全多了。” “咚!咚!咚!” 颖水东岸敌阵东面的平野处传来一下接一下的战鼓响音每一下部像直敲进听者的心坎襄去。 高彦精神一振道:“是否要进攻呢?” 卓狂生道:“怎会这快?鼓声一方面是要增添敌人的压力另一方面是掩盖军马调动的声音待我军进入攻击的位置后战争可在任何一刻生。” 高彦朝颖水下游瞧去两艘双头舰刚进入视野范围往敌阵缓缓驶去。 卓狂生审视敌势沉声道:“我敢保证在敌阵内的燕人大部分不晓得自己在干甚么为何要到这里苦守一个荒芜的水口不但劳心劳力还要捱夜受寒。反之我们荒人个个心申明白不夺回北颖口边荒集便要完蛋更没法进行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只从这角度看士气高下之别已是清楚分明。” 黑夜终于降临夜空上现出点点星光敌阵则火光遍野。 忽然在东岸离敌阵的半里许处亮起三盏红灯诡异非常。 卓狂生豪情盖天的道:“经过多场战役我们荒人从乌合之众变成有纪律有组织的雄师劲旅更善以灯号指挥作战的黑夜战术这是以我之长攻敌之短。你这小子等着看吧!《荒军怒取北颖口》此一章节肯定是天书里精彩的一章。” ※※※ 燕飞与安玉晴早缮后分手安玉晴径自离开燕飞则到马行去方知江文清刚抵建康。燕飞暗忖魔门的事还是由江文清亲自向刘裕传达为宜又想知道边荒集的最新情况遂使人设法联络江文清来相见。岂知一等便是两个时辰燕飞乘机休息在马行一个小室行气运功进入物我两忘的至境。 到燕飞睁开眼睛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刻。 门开。 江文清现身眼前笑意盈盈的道:“真想不到呢?甫抵建康竟然见到我们边荒集的大英雄你可知整个边荒集的人都在盼你回去。” 接着在地席坐下歉然道:“请恕文清迟来之罪因不但要应付司马元显还须应付他老奸巨猾的老爹少点精神亦不行。噢!为甚么那样盯着文清呢?我只不过换上男装吧!人家以前也常爱这般打扮。” 燕飞笑道:“大小姐勾起当年我对边荒公子的记忆但并不只是你换上男装般的简单而是大小姐完全回复了昔日的神采便像边荒公子复活过来般。” 江文清欣然道:“我确实有一段很长的时间陷于迷失里不知道应走的路更弄不清楚方向。皆因我自小生活在我爹的庇荫裹直至我爹被那奸贼害死我不得不学习独立……唉!那滋味绝不好受。” 燕飞问道:“在房外守护的是谁呢?” 江文清讶道:“你不晓得吗?是蒯恩呵!他坚持随行说怕有刺客。” 燕飞点头道:“他是个有谋有勇的人这么做是对的建康表面看来和平安稳暗里却是波涛汹涌绝不可疏忽大意。” 江文清皱眉道:“燕兄似是意有所指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差点忘记问你孙恩是否已授在你的蝶恋花之下?” 燕飞遂把与孙恩的决战和魔门的事巨捆无遗地说将出来请江文清传告刘裕。 江文清听得脸色忽明忽黯一时说不出话来显示燕飞透露的事予她强烈的冲击。 燕飞总结道:“如果我所料无误陈公公该属魔门某一派系他长期在司马道子旁作卧底内应而魔门现在支持的大有可能是桓玄令桓玄实力骤增故千万不要轻视他。” 江文清点头认同他的看法燕飞并不是凭空猜测而是有凭有据因为李淑庄与干归暗中勾结是李淑庄亲口向刘裕承认的。 燕飞道:“边荒集情况如何呢?” 江文清不由想起生死未卜的高彦黯然垂把边荒集水深火热的情况尽情倾吐。 战争由两艘双头舰拉开序幕在夜色掩护下两舰逆水朝敌阵推进到离敌阵二千多步的距离仍处于敌人投石机和箭矢射程外之际数十道火光冲天而上横过夜空往敌阵投去烟火留下的痕迹轨道蔚为奇观灿烂夺目。 这是由姬别率领兵器厂的巧匠、工匠连日赶制出来他最拿手的火器“神火飞鸦”针对敌人的情况而加以设计改良其形如乌鸦以绵纸封牢内装火药前后装上头尾和翅膀加强在空中飞行的稳定性和痔续力如鸟儿翔空。 鸦身下面斜装四枝起飞的火箭成为起飞的强大动力足令火器飞行百多丈到达目标时火药爆不单令目标物着火焚烧更释放出以砒霜为主的毒气可使敌人中毒昏迷且烟雾迷漫遮挡敌人视线非常有效。 在一般两军对垒的情况下用火器攻击对方的作用有限但当敌人固守一个特定的空间又处于被动的局面火器便吋如目下的情况般挥出最大的杀伤力和破坏力。 大部分“飞鸦”成功降落敌阵一时爆炸声此起彼继火光闪烁一团团的浓烟随风飘散往四面八方蔓延如果吹的不是西北风燕军情况会更恶劣但现在毒烟亦已把下游前线的投石机阵完全笼罩。 两座箭楼多处起火敌人欲救无从。 石弹从投石机不住弹射但因燕人视野被烟雾所遮不是过早投掷便是失去准绳。 燕军立即阵脚大乱受不住毒烟的纷纷逃离岗位弄至阵不成阵一时丧失了反击的力量。 两艘双头舰不住接近敌阵又射第二轮也是最后一批的神火飞鸦深进敌阵登时再有数座箭楼起火燕人奔走呼喊。 双头舰的荒人战士用罄火器改以火箭对付敌人他们均以湿布掩苦口鼻不惧毒烟。 高丘上的卓狂生、高彦和一众荒人战士看着双头舰驶进被浓烟覆盖的颖水河段去莫不看得眉飞色舞呼喊助威。 他们晓得胜利已入掌心之内当双头舰撞断连接两岸的临时浮桥便是6上部队全面进击的时刻。 他们在等待着。 ※※※ 燕飞立在大江北岸回望往对岸灯火辉煌的伟大都城。 任何都城终有一天会陷落在某一方之手这是历史的必然性每一个朝代终有一天难逃灭亡的命运不论她曾怎样的兴盛强大。分久必合盛极必衰。但建康曾经拥有像谢安、谢玄那种风流将相已肯定可名垂千古留下不减的美名。 建康是除边荒集外最令燕飞感受深刻的地方在秦淮河畔秦淮楼的雨枰台上他遇上他的女神纪千千。 在建康他度过了生命中最失落和灰黯的一段日子。他想起王淡真她悲惨的命运和她与刘裕的关系。 她是刘裕心里一道永不会痊愈的伤口纵然刘裕将来成为南方之主但关于王淡真的这段往事会永远伴随着刘裕。 燕飞转过身来面对建康辉灿的灯火心中百感交集。 他有点明白之所以心里这么多愁思哀绪部分原因肯定是因本身元气受损令他定力大减回到比较接近百日胎息前的精神状态。但他却颇为享受这种“人”的感觉令他有“新奇”的感受。另一个原因是被驾舟送他过江的江文清触她变身回当年边荒公子的模样唤起他对昔日的追忆。 无可否认的与安玉晴的离别亦引起他心中某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和她还有相见之期吗?此为被孙恩所伤前绝不会出现的想法但第三度决战后孙恩令他生出危险的感觉。 就在这神伤魂断的一刻他心中现出警兆。 燕飞缓缓转身一名作文士打扮、身材修长的中年男子负手立在两丈开外锐利的眼神像能洞穿他的虚实正目光灼灼地打量自己。燕飞表面神色不变却心中大懔即使自己灵觉大减但此人能潜至他身后两丈方被他察觉可知此人武功是如何高明了得。 那人呵呵笑道:“本人巴蜀谯奉先拜会燕兄。” 他一开腔燕飞立即认出他是昨晚在淮月楼旁园林的小亭里与李淑庄密会的魔门高手不由心中叫苦假如李淑庄和陈公公正藏身在他身后十多丈外的密林裹等待机会连手攻击自己在没法使出“仙门剑诀一的情况下他将是凶多士口少。 李淑庄和陈公公当然不会随便出手因为会暴露他们的身分但若谯奉先能缠死自己又或证实他受了伤他便非常危险了。 燕飞诈作次见他皱眉道:“阁下与巴蜀谯家是甚么关系?” 谯奉先神态冷静一派高手风范微笑道:“谯纵正是家兄。” 接着双目神光大盛淡淡道:“现在燕兄当知我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们谯家正全力支持南郡公而燕兄却是南郡公的眼中刺。” 燕飞暗叫厉害此君开门见山的道明来意非是因他直接坦白而是意在试探自己的情况从他燕飞的反应作出判断看他与孙恩是否两败俱伤之局因这是他和孙恩同时活着的唯一解释。 换句话说谯奉先正因认为自己身负内伤故特来捡便宜。他会否真的动手还看他燕飞的反应和表现。 只要燕飞能令他感到自己全无损伤李淑庄和陈公公当不会冒泄露身分的危险出手否则纵能脱身逃走他伤愈前的日子绝不好过因为魔门会竭尽全力来杀他。 但如何办得到呢? 燕飞从容道:“谯兄动手吧!燕飞领教高明。” 谯奉先双目亮起紫蓝色的异芒显示他正提众魔功同一时间燕飞感到周遭本已清寒的空气骤往下降对方的魔功已紧锁着他。 这魔门高手仰天笑道:“果然我所料不差燕飞你确实受了伤且是难以痊愈的严重内伤你再无法施展能夺人魂魄的霸道剑招否则便不会于我来到你身后两丈方生出警觉更不会只动口而不动手。” 燕飞终于证实刚才的想法李淑庄和陈公公正在旁窥伺看此刻是不是杀他燕飞的好时机而谯奉先这番话不是说与燕飞听而是向他们说的。 燕飞静下心来把一切杂念全排出脑外立即感觉到谯奉先的魔功气场有一种游移不定、飘忽难测的特性。心呼好险如果不是因安玉晴的真气阴中之阴令自己受损的元气大有转机肯定没法觉察对方奇异魔气的特性。 此念刚起燕飞心中已有定计。 第八章 北线之战 六座垒寨四座起火焚烧箭楼则无一幸免地陷入焰火送出大量的浓烟燕人更无法在阵地有限的空间内纷纷走出阵地从箭壕爬往地面去。 东西两岸是截然不同的情况。由于荒人部队集结于东岸的阵地外所以燕军主帅宗政良把手上的主力部队一千二百人全调往东岸布防另加一千以工事兵为主的燕人负责操作投石机和诸般支持的工作。 余下的五百人则守护西岸的阵地他们不但非是上战场的战士且不是鲜卑人而是从民间强征而来的漠上负责筑寨起楼的工事。 荒人以两艘双头舰作先头部队冲锋陷阵大出宗政良意料之外从远距离以火器毒烟破阵更令他猝不及防下几无还手之力。 燕军最大的问题是连续多天抢建堡寨箭楼和挖壕加上连场大雪又被高彦闹了个天翻地覆人疲马困士气消沉早失去应有的斗志和战力。 当双头舰硬生生以铁铸船头撞断两道浮桥切断东西岸的连系然后毫不停留地往上游驶去恐慌像瘟疫般蔓延先受影响是西岸的汉工人人争相逃离烟火笼罩的阵地四散落荒逃走致阵不成阵全面崩溃。 东岸逃者虽众仍有近千战士依号角声的指示离开灾场到箭壕东面烟火之外的平野布阵迎敌欲背水一战。 此时由慕容战指挥、王镇恶为副一千二百名荒人精锐战士组成的部队分成左、中、右三军已推进逼近至离燕人布阵处二千步许外全是人强马壮的轻骑兵静待出击的好时刻。 看着敌人旌旗歪斜军容不整过半人连战马都走失了慕容战双目闪闪生辉地扫视敌人向身边的王镇恶笑道:“从没有一刻比此时此刻更令人明白掌握时机的重要性今次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全赖高小子探清敌情又有镇恶筹谋如此精彩的进攻策略。说实在的我很同情宗政良今次他确是非战之罪而是输在运气。” 见王镇恶目不转晴地在敌人间来回搜索问道:“你是否在寻找向雨田?” 王镇恶叹道:“我的确在找寻他。坦白说我对他的感觉颇为矛盾既希望他在敌人队伍内便可一并收拾他;又希望他置身事外避过此劫。” 慕容战点头道:“我明白镇恶的复杂心情向雨田这家伙是令人又爱又恨。不过战场上没有人情可言只有用尽一切方法去打击和杀伤对方。” 接着喝道:“击鼓!” 身后十名鼓乐手齐声答应战鼓声震天响起。 战号声响彻颖水柬岸黑夜的原野在慕容战的命令下左方由姚猛率领的三百军先冲出朝敌人杀奔过去人人在马上弯弓搭箭奋不顾身。 接着由了宣指挥的右军二百人亦策马前冲朝敌人左翼杀去一时蹄声轰隆杀气腾天。 燕军未待敌人杀至已骚乱起来部分人更抛掉兵器往左右逃去更有人为了逃生不顾地冻天寒掉头奔回阵地跳进水里好泅往对岸。 慕容战见敌人未战先怯哪还犹豫一声令卜强大的中军向前推进却不像左右两军般全力飞驰迅如电闪而是缓骑推进两快一慢平添不少威势和压力。 敌人逃者更众任主帅宗政良和副帅胡沛如何喝止起不了丝毫作用。 谁都晓得大势已去。 燕军终于全线崩溃。 ※※※ 燕飞最大的优势是清楚谯奉先是何方神圣更晓得对方的意图和手段而谯奉先却对他是否负伤仍是抱怀疑态度否则早召来李淑庄和陈公公全力攻杀他。 高手过招胜负在毫厘之差;智者较量亦是棋差一着满盘皆落索。 燕飞正凭这一点点的优势拟定出绝局求生的策略计谋。他的阳神因安玉晴的元阴引萌动生机亦使他回复了部分灵力故能感应到谯奉先气劲的微妙情况不但判断出谯奉先的武功不下于屈星甫等三大魔门高手任何一人更从谯奉先真气游移的特性知道此人善于转换真气使他能作出违反一般物理、迅如鬼魅的动作身法。 正因谯奉先以轻功身法见长故可逼至近处方被燕飞察觉且自恃一有不妥以似他的轻功实时可逃之夭夭所以他不怕独自面对燕飞。 燕飞生出另一种全盘掌握对手的美妙感觉又大感新鲜过瘾皆因自结下金丹后他早不用如此弹思竭智的去“知敌”。 微微一笑道:“谯兄爱怎么想便怎么想谯兄的脑袋毕竟是谯兄的。不过请容燕某人提醒谯兄一件事就是一旦动起手来燕某人想留手也不可能如果谯兄认为可凭你过人的身法形势不对时随时可以开溜将是大错特错。” 谯奉先双目瞳仁收缩虽然容色没有变化但燕飞已察觉他心中的震荡不但因被自己看破轻功了得更被勾起李淑庄描述自己如何大破魔门三大高手的记忆。 谯奉先双目的紫蓝之色更盛不眨眼地盯着燕飞沉声道:“我岂有与燕兄为敌之意只恨燕兄开罪了南郡公假若燕兄许下誓言永不踏过淮水半步奉先可代南郡公作主大家的恩恩怨怨就此一笔勾销。” 燕飞当然不会相信谯奉先的鬼话说到底他仍是在试探自己看他燕飞会否忍辱负重从而判断自己的真正情况。 燕飞仰天笑道:“谯兄像是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的样子亏你说得出这么幼稚的话来。我燕飞何等样人怎会受人管束?谯兄怕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动手吧!” 谯奉先皱眉道:“燕兄话虽说得漂亮却全是废话你我今战势不能免不论燕兄有何奇功秘艺本人将奉陪到底看燕兄是否如你自己口中说的那么高明。” 燕飞心明眼亮掌握谯奉先到此刻仍没有退缩之意的背后原因道理在谯奉先认为与李淑庄和陈公公连手之力过卫娥等三人连手之威。兼且谯奉先认定他因与孙恩决战身负内伤所以不肯错过此难逢的机会。假设他燕飞仍这么忍气几乎可肯定谯奉先会立即动。 燕飞苦笑道:“我只是好言相劝皆因不想再大开杀戒?在不久之前便有三个来历不明的人不肯听我的逆耳忠言求死得死。如果现在只有谯兄一人燕某人早立即动手但谯兄不但有伙伴同行且功夫皆为不下于谯兄的高手所以燕某人方好言相劝看看可否和气收场。” “锵”! 蝶恋花出鞘遥指谯奉先。 谯奉先右手往身后一探手上多出一枝长只尺半竹节形的铁简予人可硬可软刚中带柔的奇异特性。如能以游移难测的身法配合确实可以尽展铁简的功夫。 真气从蝶恋花锋尖潮冲而去。 谯奉先微一错愕竟踏前半步接着又后退两步。 谯奉先终于色变。 燕飞心中一阵痛快在大敌当前生与死的交接处他的“日月丽天**”又有创作挥出其独特异常之处。 他先以太阴真气远距攻敌谯奉先立即落于被动不得不全力运功抵抗却被太阴真气至阴至柔的特性缠黏不放彷佛-娥般能生出空间凹陷塌缩的牵扯力。 谯奉先控制不住的被太阴真气扯得往前倾半步方能抵销那种奇怪力道。 接着燕飞化进阳火为退阴苻太阴真气天然转变为太阳真气至寒转作至热凹陷的空间变作扩展膨胀的爆炸力谯奉先顿感有如狂风中孤立无依的小草般硬被扫退竟多退了一步半。 但燕飞也试出谯奉先的功力尚在屈星甫之上难怪敢单身来试探他的虚实。 由于气机正紧锁着谯奉先对方内外任何变化尽在燕飞掌握内。 谯奉先终于失去信心再不敢肯定燕飞身负内伤。 也难怪谯奉先心惧燕飞的“仙门剑诀”固是旷古绝今的剑法他因孙恩的“黄天**”而受的伤势更是非一般的内伤无形无相表面绝看不出来。只有燕飞自己心里明白一日元气未复他一天没法施展“仙门剑诀”。 纵然交手硬拚谯奉先也无法看破燕飞的虚实那根本完全出他识见的范畴外。因此怎到他不色变吃惊呢? 只要能吓退谯奉先燕飞便可解决危机否则他只好全力突围逃走但以后将没有安乐的日子过。 燕飞从容道:“这是给谯兄的最后一机会。” 下则脚踏奇步上则挥剑抖劈。 谯奉先一时看呆了眼。 原本干平无奇的招数但落在燕飞手上却成为浑然天成、妙至毫颠的绝艺。两人此时仍相距足有两丈之遥但谯奉先竟清楚无误地感觉到当燕飞剑劈肩颈的一刻恰是他来至身前半丈之时偏是他虽只是简单的一剑但剑却不住变化忽快忽慢。这还不是谯奉先最顾忌的最令他失去反击之心的是剑劲忽寒忽热、刚柔交替令人不知如何运劲抵挡如果稍有差池后果肯定是他谯奉先伏尸燕飞剑下更可虑者是燕飞接瞳而来的剑招或许是李淑庄向他描述过燕飞如何杀死卫娥等三人的可怕剑招。 谯奉先一声长笑往后闪电飞退声音遥传回来道:“请恕奉先失陪了!” 燕飞立定还剑鞘内扬声道:“燕某人不送哩!” 看着谯奉先没入林内的暗黑处燕飞暗自抹了一把冷汗。 ※※※ 两艘双头舰在红子春和姬别指挥下撞断两道浮桥后毫不停留地朝上游驶去离开被浓烟罩着的敌阵直过水口抵达泗水后船上点燃所有风灯灯火通明的掉头驶回北颖口去船上战士人人强弓劲箭在手准备射杀任何出现在射程内的敌人。 对敌人来说他们在此时此地如若死神的化身更因他们故意张扬其事骇得正沿岸北遁的敌人莫不往东西两方落荒逃走令敌人没法聚众顽抗。 双头舰驶过北颖口之际战事已告结束由宗政良和胡沛指挥的残余部队被荒人战士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甫接触下燕军已支撑不住弃甲抛戈的亡命奔逃。此时拓跋仪率领的三百精锐埋伏在敌阵上游离颖口东岸里许处的密林内等待猎物自投罗网。 目标是敌方主帅宗政良和胡沛。 埋伏的地点是经过精密的思量准确地捕捉敌人的心态。 由于荒人的主力布署在颖水东岸所以身为主帅的宗、胡两人必在东岸阵地主持大局当双头舰以火器毒烟攻陷敌阵又撞断浮桥切断两岸联系宗、胡两人在别无选择下只有出阵迎战。 荒人的主力部队此时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雷霆威势麾军狂攻击溃燕军。 宗、胡两人见大势已去好死不如歹活下只好朝北沿颖水逃亡但在两艘回航双头舰的威胁下不得不改变逃走路线。在如此形势下当不可投进颖水泅往对岸因为在水中将成舰上箭士的活靶只好改往东逃如此便被埋伏的荒人截个正着。 整个计划由王镇恶构思出来尽显“虎祖无犬孙”的事实。此战奠定了王镇恶在荒人心目中军事大家的地位。 小杰有点紧张的道:“来了!” 数十骑正亡命奔来这批燕人逃兵该在接战前逃离战场又有马脚代步所以走在最前头。 拓跋仪冷然道:“这些只是小卒喽啰让他们走吧!” 敌骑慌张地在密林外的乎野驰过转眼远去没入夜色苍茫的山野去。 接着是徒步奔跑的敌人大部分逃进荒人埋伏处左方的雪林内他们没有马快之利只好望借密林的掩护逃过荒人的追杀。 这片密林位于泗水南岸北颖口之东绵延数里是藏身保命的好处所也是埋伏袭敌的好地方。 拓跋仪用足眼力注视朝林区逃来的敌人心想的竟是香素君。 她曾要求参与今次的行动却被他坚决拒绝。他有一种想法是希望她能远离战场不沾上战场上的血腥。想起她再想起自己的处境拓跋仪便有神伤魂断的感觉。 在这战争的年代每一刻形势都在变化中令人有朝不保夕的危机感觉未来变得不稳定和难以预料。 只要拓跋圭一个命令传下来他便要离开边荒集对未来他再难以掌握。对每一个军人来说命运并不是掌握在自己手上而是上司统帅手中。 像眼前急急如丧家之犬亡命逃亡的敌人他们便是因慕容垂的命令到这里来遇上这般的厄运。 小杰又道:“真的来哩!” 在他开口前拓跋仪早看到一批百多骑的敌人正朝他们疾驰而至队形散乱。走在最前头的是两个身穿统烦将服的敌将其中一个是化了灰他们都可以确认的汉帮叛徒胡沛。另一人看其年纪外貌体型可肯定是有“小后羿”之称、北方著名的箭手和刺客宗政良。 拓跋仪下令道:“依原定计划进行我们的目标是宗政良和胡沛其它人都不用理。” 命令传达下去众战士弯弓搭箭瞄准不住接近的敌人。 小杰低声道:“想不到以箭法名震北方的宗政良最后竟惨死在乱箭之下。哼!敢来惹我们荒人的都没有好结果。” 拓跋仪暗叹一口气心忖如果奔来的骑士中有向雨田在那就更理想了可免去燕飞一番功夫。 直至宗、胡两人进入二百步之内拓跋仪一声暴喝道:“第一轮箭!” 近百支劲箭从林内暗黑处飞蝗般朝敌人投去。 宗政良果然了得在箭矢及体前先一步滚落地面险险避过。 胡沛却没有他那般幸运纵身跃离马背却被拓跋仪及时射出的一箭命中心窝抛后坠地再爬不起来。 箭矢无情箭矢范围内的敌人被射得人仰马翻无一幸免。 宗政良在地上疾滚两丈后从地上演起来刚跃往半空第二轮百多枝劲箭在拓跋仪号令下索命鬼般追至在这样的情况下换了是燕飞也难逃箭矢贯体的命运何况是宗政良。 惨叫声中也不知宗政良中了多少箭从空中掉下来立毙当场。 第九章 抽丝剥茧 刘裕回到基地时夜空乌云低压狂风呼号眼看将有一场大雨。过去两天的天气颇不稳定不时f场大雨小雨却为他的探子任务提供了掩护。 过去的两天他和屠奉二、宋悲风各率三个兄弟每组四个人以屠奉三遇袭的海湾作起点分二路由近而远的搜索天师军的藏兵基地不住扩大搜索的范围结果却是一无所得今刘裕大感失望。 难道他们猜错了? 屠奉三和宋悲风依约定和他差不多同一时间回到基地。 这个位于盐城之柬的基地本身是个荒弃了的渔村有十多间土石筑成的小屋处于一道河旁接连大海。奇兵号泊在河湾处由这里驶往盐城半天可达。 三人聚在其中一间小屋交换情况。 屠奉三苦笑道:“我本以为搜寻徐道覆的藏兵基地是手到擒来的事因为按道理他们的基地必是在水6交通方便之地离吴郡、嘉兴、海盐三城应不会过远。岂知走遍沿海区域仍没有现敌踪。” 宋悲风道:“我专搜索通往此三城的河道也像奉三般以为可轻易找到天师军藏身之所可惜亦是徒劳无功。” 刘裕凝望闪跳不停的烛火沉吟道:“徐道覆熟悉这个区域的环境而能否瞒过远征军的探了正是此仗成败的关键在如此情况下他的藏军之地肯定是巧妙安排、精心筹划考虑及所有破绽非是我们可轻易识破的。” 屠奉三点头道:“我也有同样的想法。照我的猜测6上的作战部队和海上舰队该是分开处理反攻时方会师出击。” 宋悲风点头道:“合理!要把一支庞大数量的舰艇船队藏起来即使是长江和大河那样的河道仍是非常困难。另一个可能性是把舰队藏在太湖内但始终须离开太湖当舰队进入河道既容易被察觉更易被伏击是智者所不为。最理想莫如把舰队留在大海上像我们这般把长蛇岛当作海上的隐蔽基地。” 屠奉三欣然道:“对!正因我乘的那条船是从海路潜来方会被天师军藏在海上的舰队觉故能偷袭我们杀个措手不及。” 宋悲风大喜道:“你记得曾经过哪些岛屿吗?” 屠奉三苦笑道:“大海茫茫远远近近岛屿无数根本无法分辨。何况知道天师军主力舰队藏身之处又如何呢?凭我们的实力去惹他们等于以卵击石。” 刘裕冷静的以目光扫视两人最后落在屠奉三身上问道:“当时攻击奉三的天师军战船是哪类的战船?战力如何?” 屠奉三答道:“攻击我们的有五艘战船均属轻巧型的海船两艘是头低尾高、前大后小的海鹊船左右置浮板长只五丈颇易辨认。其余三艘是开浪船船头尖突长约七丈多。以其操控者的功力和船上的装备评之均是第一流的战船。” 刘裕点头道:“这证实了我的想法。天师军虽号称兵力达三十万之众战船逾千艘但其中大部分士兵均只是装备不齐的乱民战船更不乏由普通渔舟加以改良而成。从当日天师军攻打边荒集的兵力看天师军堪称精锐者不会过十万之众这还包括从边荒撤退后军力上的扩充。至于战船粗略的估计能见得人的有二、三百艘已相当不容易了。” 宋悲风道:“我明白小裕的意思今次徐道覆先纵后擒的反攻战略成败的关键要是保密方能收奇兵之效。所以入选的战士必须是天师军核心的精锐且在忠诚方面没有问题不会泄漏机密。战船则是一流的战船如果是使用由普通渔舟滥竽充数的劣等船只会影响机动性和战力反成为尾大不掉的负担。” 屠奉三笑道:“刘爷又再次显示明帅之风从茫无头绪的事理出头绪来我们是成王还是败寇就看今晚此一席话。” 倏地屋外刮起阵阵大风树摇叶响窗门吹得砰?作声接着大雨洒下由疏转密豪雨终君临大地。 刘裕完全不为天威所动沉声道:“我今次也是被逼出来的以谢琰好大喜功的性情这几天便会由水6两路攻打会稽。当会稽落于远征军之手徐道覆会于任何一刻展开反攻行动。现在可说刻不容缓我们必须尽快找出徐道覆的秘密基地才能占夺先机以有限的兵力去攻破强横的敌人。” 宋悲风苦笑道:“我想不认外行也不行你们说的话对我来说似在猜谜语究竟天师军的秘密基地在哪里呢?” 刘裕油然道:“假设你是徐道覆在海盐、会稽、吴郡和嘉兴四大重镇都落入远征车手上形势告急下你要扭转败局会怎样做呢?记着谢琰的副手朱序是知兵的人刘牢之更不用说当然会千方百计防止天师军反扑成功。” 宋悲风道:“我会竭尽全力保卫吴郡和嘉兴两城只要保持运河畅通建康的兵员物资就可以源源不绝的支持会稽守稳会稽后便可对会稽附近沿海城池用兵如此功过半矣。” 刘裕再问道:“吴郡和嘉兴两城的守军可藉运河互相呼应防守力当然远比海盐强大老哥为何要舍易取难何不先陷海盐再攻两城?” 宋悲风道:“道理简单明白如先夺回海盐不但会惹起远征军的警觉且对占领会稽的远征军主力部队起不了作用。只有截断运河交通方能令远征军陷于粮草不继的劣况。” 屠奉三笑道:“如此徐道覆的反击战略已是呼之欲出就是出奇制胜攻其不备以隐了形的水6部队忽然动猛攻一举夺回吴郡和嘉兴两城如此海盐将不攻自破而会稽的远征军将变为孤军任由天师军宰割。这是最简单的说法以徐道覆的智谋会以种种虚虚实实的手段于吴郡和嘉兴的守军应接不暇时才忽然动。” 宋悲风叹道:“二少爷确实比大少爷差远了还以为自己破敌如神犯了扩展过急的毛病而不自觉。现在远征军的战线太长了致实力分散反之天师军则集中起来强弱之势不言可知。” 刘裕冷然道:“所以天师军的秘密基地肯定在吴郡和嘉兴之东离海不远处当他动时纵然两城守军立生警觉但已来不及求援。” 宋悲风摇头道:“我不明白为何是离海不远之处?徐道覆大可把水6两军分开各自行动。” 刘裕微笑道:“宋大哥认为需多少兵力方可攻陷吴郡或嘉兴?” 宋悲风摸不着头脑的道:“这有甚么关系呢?” 屠奉三精神一振双目闪亮的道:“当然大有关系。要攻陷吴郡或嘉兴任何一城先要切断两城之间和其对外的联系孤立它们再以牵制其中一城猛攻另一城的策略方有成功的可能。一般来说要攻陷一座有强大防御力的城池攻城军的兵力至少要在守城军两倍或以上。以我的估计徐道覆若要战决兵力当不少于五万人战船百艘。” 刘裕沉声道:“要找一个隐蔽的地方藏起五万人在现今的情况下是没有可能的。只是物资粮货来来往往已难避探子的耳目。所以这批天师军的隐藏地点该是在海上某处的偏远岛屿如此才可以瞒过远征军。” 宋悲风一头雾水的道:“这么说他们在6上岂非没有甚秘密基地?” 刘裕从容道:“这样的战术更需一个6上的基地以建造攻城用的工具当时机来临天师军的战舰可在数天内把海上的兵员送往此基地再分从水6两路大举进攻。从策略上来说这个计划是非常高明的。” 屠奉三道:“正因之前我们错会了徐道覆的策略所以没法找到敌人的秘密基地。此基地极可能离开海河有一段距离甚至或在山区之内不虞被人无意中撞破。” 宋悲风恍然道:“我明白了所以这个基地不该离岸过远好方便调动军队。” 屠奉三摩拳擦掌的道:“我真想再次出动搜索天师军的秘巢。” 刘裕道:“此事绝不可轻举妄动如被对方晓得秘密外泄我们渔翁得利的策略将难奏效。” 屠奉三点头道:“让我们三人亲自当探子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接着道:“这方面就如此决定。不过掌握敌人秘密基地的位置只完成我们破天师军大计的一半另一半是如何联络魏泳之好弄清楚远征军的情况让我们能在远征军崩溃时招降败军。” 刘裕道:“魏泳之曾和我拍文件过探察的任务有几种联络的手法只有我和他晓得。只要他身在盐城我可在城外必经之路设下暗记他看到后便可到某一指定地点找到我的信函再到这裹来见我。” 屠奉三大喜道:“既有此法一切好办。刘爷是主帅当然不用奔波劳碌此事交由手下儿郎去办保证妥当。” 此时屋外足音响起三人停止说话。 不一会老手推门进来欣然道:“阴爷来哩!” 三人均有如释重负的感觉阴奇的到来正代表一切依计而行。 今次的行动他们是不容有失任何的错失会令他们功亏一篑且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郝长亨进入大厅聂天还正细看摊开在桌子上的图卷看得津津入味卷上画的是太湖一带的地理形势图。 郝长亨心中涌起崇慕之情更感到幸运能追随像聂天还如此卓的人物实在是他的福气。他几乎从未见过聂天还吃败仗唯一的挫折便是那次被燕飞赢了赌约。从一个微不足道的江湖人物成为一个帮会的龙头大哥;由一个黑道人物成为雄霸一方的豪雄聂天还本人便是个传奇。 郝长亨尤为欣赏聂天还治民的手段令两湖帮的利益与两湖的民众结合在一起正是这种上下一心的和谐使两湖帮势力不住膨胀最后更击垮了宿敌大江帮。 聂天还头也不回的道:“雅儿方面有甚么最新的消息?” 郝长亨来到聂天还身旁恭敬的道:“长亨正是来向帮主报告刚接到寿阳来的飞鸽传书得知清雅已离开边荒集。” 聂天还遽震道:“雅儿回来了!” 郝长亨清楚感到正如聂天还所说的他对尹清雅的爱是毫无保留的只有尹清雅才可令聂天还失去冷静令他后悔和反省。 郝长亨苦笑道:“该是回来吧!” 聂天还呆了一呆接着点头道:“对!没有人知道她是否回来。”又皱眉道:“为何不直接去问红子春?他该比我们的人知道多一点的。” 郝长亨道:“红子春到北颖口去了找不着他。” 聂天还愕然道:“荒人反击慕容垂哩!咦!高彦是否也到北颖口去了。” 郝长亨叹道:“我们派到边荒集的人虽然是参加边荒游到边荒集去但始终是外人很难掌握所有情况。” 聂天还目光回到桌上的图卷道:“北府兵的远征军连夺三城得却是失已逐步走进徐道覆精心设计的陷阱。谢琰肯定是个‘白望’愚蠢至此但刘牢之该不致这么差照你猜刘牢之是否真的被桓玄收买了呢?” 郝长亨道:“不会吧!刘牢之曾背叛桓玄照我看刘牢之只是要借天师军清除谢家在北府兵的影响力和铲除原属何谦派系的将领。” 聂天还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认为在这样的情况下刘裕是否还有机会?” 郝长亨想不到聂天还会忽然把话题转到刘裕身上错愕的道:“刘裕手上无兵无将可以起甚作用?且司马道子是永远不会信任刘裕的顶多只让他作个先锋将。” 聂天还摇头道:“你太低估刘裕了。” 郝长亨感到有点无话可说因为他真的不晓得在现今的情况下刘裕可以有甚么作为。 聂天还目光移离图卷投往屋梁负手露出思索的神色徐徐道:“现在天下间能令我感到顾忌的有两个人一个是燕飞如在单打独斗的情况下我没有必胜的把握;另一个人便是刘裕我顾忌的是他对军民的号召力只要予他一个机会他可以立即冒出头来。” 郝长亨心中佩服正是聂天还这种知彼知己的态度令他从不轻敌致能屡战屡胜。 道:“幸好刘裕尚未成气候一旦北府兵败退刘牢之又能保存实力他将永远错失机会。” 聂天还叹道:“我也希望如此可是桓玄和任青媞千方百计想尽办法仍杀不掉他却令我非常担心。” 郝长亨一呆道:“任青媞?她是否真的要杀刘裕呢?” 聂天还淡淡道:“在这里我顺道提醒你一句千万不要被她迷惑此女精于媚术最懂如何勾引男人。论智计她绝不在你我之下以为可以驾驭她的男人最后都不会有好的收场。” 郝长亨老脸一红尴尬的道:“长亨会谨记帮主的指示。” 聂天还冷哼道:“甚么‘我疲倦了希望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好休息。’哼!这种鬼话我会相信吗?” 郝长亨讶道:“今次任青?来投靠我们竟是别有居心?” 聂天还冷然道:“可以说是别有居心却不一定要来害我们。现在南方形势混乱又复杂她是借我们这棵大树来遮荫一方面可以静观其变另一方面是觅地潜修。她以为我看不破她吗?我只是不想揭破她吧!” 郝长亨愕然道:“她竟是借我们的地方来练功真教人想不到。” 聂天还道:“她教你意外的事会6续有来。此女不但媚骨天生且是练武的好料子每次我见到她都感到她进步了。今回见到她我这个感觉更强烈她应是处于突破的边缘。如给她练成‘逍遥**’她将会变成另一个任遥至乎犹有过之。” 郝长亨胡涂起来道:“我们这样收留她究竟是凶还是吉呢?” 聂天还道:“那就要看我们的表现明白吗?” 郝长亨醒悟过来点头道:“我明白了她是一头择木而栖的鸟儿。” 聂天还道:“她确是天生的尤物男人的恩物桓玄没有选她大出我意料之外也打乱了我的部署。长亨你放心吧!我聂天还何等样人岂会被女色所迷?除非她做到一件事否则休想我信任她。” 郝长亨好奇心大起问道:“要她为帮主干甚么事呢?” 聂天还淡淡道:“就是杀死刘裕。刘裕一去我将成为她唯一的选择如此她才肯对我死心塌地。” 郝长亨叹道:“帮主高明!” 此时手下急奔来报在门外已高呼道:“报告帮主小姐回来哩!小姐回来哩!” 郝长亨尚未来得及反应聂天还早旋风般转了出去。 第十章 心灵失应 天穴被披上雪白的新衣在灿烂的星空下益显其秘不可测的特质其存在已是个千古难解的奇谜。 燕飞立在天穴边缘处心中思潮起伏。每次看到天穴他总是百感丛生难以自己。天穴不但改变了他的命运也改变了他对人世的看法。 三佩合璧后他以前的世界像褪了色的记忆遥远而欠真实取而代之是现实和虚幻难以分辨的迷茫和失落。他再弄不清楚自己在此奇异天地间的位置。 另一个问题在燕飞心中涌起。 以三佩合一的惊人威力仍只能开出仅容一人穿过的仙门纵使他练成太阳无极和太阴无极使出大三合的招数能让三佩合一的威力重现已非常难得。若要开启可容三人通过的仙门是否需要比三佩合一还要大上三倍的能量呢? 这是否有可能? 更难解决的问题是如何让纪千千和安玉晴抵受大三合的爆炸力全然无损的通过仙门。接着而来的问题是假设两女在没有结下金丹的情况下即使能成功穿越仙门仍难逃肉身灰飞烟灭的厄运。 这些想法令他感到沮丧。 自死而复生后他仍有一般人喜怒哀乐的情绪但心情从未试过如眼前般觉得一切努力都是没有意义的低落可知阳神的受损可以直接影响他的清醒意识。 黎明前他将会回到边荒集而他更必须投进现实去进行营救千千主婢的行动所以他要振作起来暂时把种种恼人的问题抛开全力与敌周旋。 一天处于这人间世一天他仍要面对这人间世的烦恼。 唉! 万俟明瑶。 倏地天穴另一边出现一道人影以惊人的高接近直抵天穴边缘隔着天穴朝他里过来。 燕飞凝望天穴似是毫无所觉。 那人倏地蹲了下去遥指燕飞隔穴叹道:“我的娘!原来你就是燕飞。他***!我向雨田究竟走了甚么运道?拓跋汉就是燕飞好朋友变了势不两立的死敌。我的娘我早该猜到是你天下间哪来这么多高手?” 燕飞抬头往向雨田瞧去微笑道:“我们真的是誓不两立吗?向兄说话的语气有点像荒人。” 两人隔着辽阔的天穴说话双方都没有故意提高声线但每一字都清楚传送到对方耳内彷如促膝谈心更不觉有任何敌对的意味。 向雨田苦笑道:“怕就是这样了。在兵刃相见前我们先来个叙旧如何呢?” ※※※ 三人在大厅一角的几椅坐下尹清雅居中聂天还和郝长亨在左右傍着她爱怜地看着她举杯喝茶。 尹清雅仍是那么明媚动人、神采飞扬没有露出日夜兼程赶路的丝毫疲态。 聂天还见她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试探的道:“雅儿再不怪师傅了吗?” 尹清雅嘴角绽放出如花笑意白他一眼道:“师傅这疼惜雅儿雅儿怎会怪师傅呢?一又放下茶杯喜孜孜的道:“师傅也给雅儿耍了哩!雅儿早猜到是高彦那小子在装神弄鬼所以乘机溜到边荒集去好为师傅探听敌情。” 聂天还和郝长亨听得面面相觑乏言以对尹清雅把他们这两个两湖帮的头号和次席人物弄胡涂了。 尹清雅玉颜含春的欣然道:“师傅通过桓玄那混账派人行刺高小子是师傅为雅儿好因你认为高彦是个混蛋雅儿是明白的。” 接着大娇嗔道:“可是高彦偕燕飞到两湖来还与师傅大战一场师傅却一直瞒着雅儿。师傅你当雅儿是甚么呢?这便是师傅大大的不对!难道师傅以为我对高彦那小子看得比师傅更重要吗?我要师傅你还我一个公道。” 以聂天还的老辣也为之哑口无言忙向郝长亨打个眼色着能言善辩的郝长亨为他解围。 郝长亨忙岔开话题问道:“清雅你说到边荒集是要探听敌情究竟探到了甚么重要情报呢?” 尹清雅嘟起嘴儿道:“你们是想听实话还是好听的话呢?” 聂天还现在最怕是尹清雅穷追猛打只要她不“追究”自己的“过错”一切好说。所以虽不把她的“情报”当作甚么一回事仍装作非常看重她的收获般道:“雅儿得到甚么新情报呢?师傅当然要听你说实话。” 尹清雅不知想到甚地方去竟然俏脸先微微一红方道:“说实话前先说好听的话表面来看边荒集是四面楚歌、危机处处南北两条战线都不稳妥其中又以北面的情况最危急。好听吧?” 聂天还和郝长亨交换个眼色均感惊异。直至此刻之前在他们眼内尹清雅只是个爱撒娇、活在少女天地的女孩子不知人间险恶但这番话说来不单头头是道更表现了她有能看穿表象的高明眼力。 忽然间聂郝两人均感到尹清雅长大了再不是以前那个不明世情贪玩爱闹的小女孩这感觉上相当古怪他们既欣慰又带点失落至乎不习惯和害怕。 郝长亨道:“边荒集的北线出现了甚么问题呢?” 尹清雅道:“慕容垂请出远在塞外长居沙漠的一个叫秘族的强悍民族以对付拓跋圭和荒人此族人数不多但人人武功高强立即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令拓跋圭和荒人都处于下风。说出来你们或许不相信秘族只派了一个叫向雨田的人到边荒集去就已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荒人完全拿他没法由此你们可推测秘人的厉害。” 聂天还点头道:“我们也收到有关向雨田的消息却所知不详只晓得荒人曾悬金百?缉捕他此事后来似乎不了了之。” 尹清雅皱眉道:“我们的探子是怎搞的这般窝囊?” 郝长亨干咳一声道:“逞荒集今时不同往日外人要从荒人口中套取情报再多钱也不行。是哩!难道连燕飞也奈何不了向雨田吗?” 尹清雅嗔道:“燕飞那混蛋不知滚到哪襄去了?我也希望他早日回边荒集去好狠揍向雨田一顿姓向的家伙实在太可恶了。” 聂天还道:“听说慕容垂派兵封锁了北颖口截断逼荒集北面的水路交通也切断了荒人和拓跋圭的联系实情究竟如何呢?” 尹清雅道:“我要说你们不想听的话哩!实情是慕容垂只是派一批战士工匠去送死让荒人可以大显身手。” 聂天还和郝长亨愕然以对。 尹清雅不单有自己的看法且言之有物隐含深意。 尹清雅道:“我离开边荒集时荒人正挥军北上倾力反击燕军师傅该很快收到燕人全军覆没的消息哩!” 聂天还皱眉道:“战场上变化万千谁胜谁败未到最后一刻仍难以预料雅儿怎可断定荒人必胜呢?” 尹清雅道:“在解答师傅的疑问前雅儿想先说出对荒人的一点看法。唉!该怎么说呢?我第一次到边荒集的时候一切印象都是模模糊糊的我更有点看不起荒人把他们全当作无法无天的强徒整天为各自的利益而吵闹争夺像一盘散沙更是乌合之众。” 郝长亨忍不住的心中暗叹一口气因为尹清雅说中了他的心事。他本身也一直不太把荒人放在眼内直至刘裕那枝特大火箭命中“隐龙”的主桅才把他的想法彻底改变过来。 尹清雅续道:“就以高彦那小子为例好吗?起始时雅儿一点不把他放在眼内认为他除了哄女孩子外便一无是处只是浪得虚名之辈。但事实刚好相反在边荒集这个无法无天的地方只有够实力的人方可以出人头地全没有侥幸可言所以能在边荒集打响名堂的都是有真材实料的人。这令边荒集能人尽其才出现百花齐放的局面故而一旦荒人团结在一起荒人便成为一股不可轻视的力量因为每一个人都能尽展所长其环境可令荒人尽情挥各自的长处在公平竞争下优胜劣败一目了然。” 聂天还有点不能置信地看着自己的爱徒想不到她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一番话。尹清雅对荒人的了解比他和郝长亨更深入和透彻。 尹清雅油然道:“燕军占据北颖口令荒人措手不及阵脚大乱关键处是荒人对燕人的兵力和部署一无所知不知如何反击。在这样的情况下高彦的能力便显出来哩!只有这小子有资格和本领深入敌境把燕人的情况摸个通透再返回边荒集作报告让荒人筹谋反击之计。时间是决定性的因素如让燕人在北颖口建起有强大防御力的堡垒援军又源源不绝的开至不但荒人要完蛋拓跋圭也完了所以北颖口一战胜负全系于高彦一人身上。” 郝长亨讶道:“清雅为何可以对荒人的情况如此清楚呢?” 尹清雅微耸香肩若无其事的淡淡道:“因为我陪了高小子到北颖口探听敌情嘛!” 聂天还和郝长亨同时惊呼道:“甚么?” 尹清雅重复一遍得意的道:“正是高彦的表现令我大开眼界也改变了我对荒人的印象。雅儿说了这么多话是希望师傅改变对荒人的看法他们不但有本领占尽地利人和更是运势如虹。” 聂天还沉默下来双目精光闪闪地打量尹清雅欲言又止。 尹清雅道:“师傅是否想问雅儿和高彦那小子的情况呢?” 聂天还颓然点头道:“雅儿是否看上了那小子?” 尹清雅笑吟吟的道:“雅儿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只知道和他在一起时很开心时间也过得特别快在必要时他毫不犹豫地肯为雅儿作任何牺牲--就是这么多。雅儿困哩!要上床睡觉了。” ※※※ 荣阳城。 纪千千呆若木鸡的坐在厅内眼神空空洞洞的一副失去了灵魂、无知无觉的模样。 自从成为慕容垂的“战俘”后她即使在最艰难沮丧的时刻仍未试过这般情绪低落那是近乎窒息的绝望。不论她如何试图振作和坚强提醒自己往好的一方面去想但一阵阵失去了希望的情绪正侵蚀着她的身心令她觉得一切都完蛋了。 在过去的两夜每夜她都向燕飞出心灵的呼唤却得不到任何的响应。 她本不该在这么短的时间寻求与燕飞的心灵连结但她太关心燕飞了尤其与他交战的对手是那有南方第一人之称的孙恩。 原本她对燕飞有十足的信心但在两次徒劳无功的心灵呼唤后她的信心动摇了。 心灵的呼唤耗用了她大量的心力也使她的精神和**均接近崩溃的状况。 燕飞是否已败亡在孙恩之手?这个想法把她推进绝望的深渊没有了燕飞也就没有了一切。如果不是因为诗诗恐怕她再没法支持下去只有为燕飞殉情才可以了结她的悲伤和痛苦。 没有了燕飞她再没有活下去的理由。 以前她一直深信燕飞可以把她和小诗从慕容垂的魔掌内解救出来然后她可以回到边荒集那个令她梦萦魂牵的地方与燕飞过着自由自在的生活闲来可在第一楼品尝雪涧香的滋味;兴起时与燕飞把臂共游充满荒唐气息又是具有无限活力的夜窝子;无聊时偕燕飞到颖水彼岸数数往来边荒的船只在观远台欣赏边荒集日出日落的美景?还能去一探“边荒四景”襄尚未揭晓的第四景。 但随着燕飞的离去一切希望和期待都成了泡影。 若她决心寻死小诗肯定不会犹豫的追随她死了便一了百了。 或许她仍有一线希望。 燕飞不是说过他绝死不掉吗?他已结下金丹阳神是不死不灭的。纵使他的肉身被孙恩毁去他的阳神也会来找自己入梦来向她报告死讯。 真的会这样子吗? 她不知道。 窗外黑沉沉的浓云垂在低空另-场风雪又在酝酿中。与燕飞断去了联系她感到无比的孤独。 在以前她非是没尝过寂寞的滋味但今次是不同的这是她生命中最难忍受的孤独和空虚。 还记得次在雨枰台和燕飞相遇当时她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感觉完完全全的支配着她她宛如在一个绝对黑暗的世界看到了幸福的曙光看到了未来。 每晚独自一个人拥被看着帐顶她仍感到心满意足、心情平静因为她晓得她并不是孤独的在遥远的某一角落燕飞亦像她思念他般记挂着她、关怀着她、明白她、了解她期待着与她的重逢相聚。 足音响起风娘进入厅内小诗随在她身后。 纪千千垂下头去不让风娘看到她的神情她在这刻下了决心不论妄用心力会对她造成多大的伤害待会夜深人静入睡之时她要再次呼唤燕飞以证实燕飞是生是死如果燕飞再没有响应她再不愿多活一刻。 生命实在是沉重的负担没有燕飞的生命更是她负荷不来的惩罚。 风娘来到她身旁讶道:“小姐不舒服吗?” 纪千千心中涌起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似是甚么都不再在意包括风娘对她的怀疑。事实上她连假装若无其事的意念都没了更挤不出一丝笑意好让风娘和小诗释疑只有神态木讷的缓缓摇头。 小诗“啊”的一声叫起来道:“小姐的脸色很苍白呢!” 纪千千缓缓站起来目光扫过两人却像视而不见道:“我没事你们不要多心。” 风娘道:“让老身给小姐把脉吧!” 纪千千终于迎上风娘关切的目光平静的道:“我说没事就是没事。夜了!大娘回去休息吧!我也想早点上床休息。” 小诗帮风娘说话道:“小姐啊!大娘是关心你哩!” 纪千千叹道:“关心有甚么用呢?” 留下呆立当场的风娘径自朝卧室走去小诗歉然看了风娘一眼追在纪千千身后入房去了。 第十一章 天穴夜话 向雨田现出回忆的神情似重返至那段时空之内回味无穷的道:“慕容文被人刺杀于长安最著名的花街明瑶和我均猜到是你干的更晓得你是特意暗助我们一臂之力好引得苻坚旗下高手倾巢而出离开长安去追捕你使我们得到千载一时的良机入宫救回明瑶的爹。事后明瑶虽然没说甚么但我知道明瑶心中是感激你的也对你改变了观感。唉!想不到你竞逃往边荒集去还隐姓埋名摇身一变成为边荒集的头号人物也变成明瑶和我的头号敌人。这是否叫造化弄人呢?” 燕飞心中涌起古怪至极点的感觉就像回到某一段早被遗忘的记忆裹的现实去一切都复活了过来。 向雨田拍腿道:“燕兄和我在此并不是偶然遇上的燕兄可知我是凭甚么本领能于此时出现在此恭候燕兄大驾呢?” 燕飞晓得向雨田在向他出招试探他的道行目光投往蹲在三十多丈外、天穴另一边的向雨田微笑道:“当年在长安向兄总给我一种摸不着底儿的感觉那时我仍不明白是甚缘故到今夜此刻我忽然晓得哩!因为向兄已抵上窥天道的境界也令我体认到不论正道魔道到最后其实是殊途同归都在寻找虚空破碎的极境不知道我有否说错呢?” 向雨田毫不掩饰震惊的神色愕然道:“坦白说当年在长安时的拓跋汉虽是第一流的剑手和刺客但仍不被我放在眼内我欣赏的是燕兄的性格才情。但今次重遇燕兄燕兄宛如脱胎换骨似的从拓跋汉变成了另一个叫燕飞的人使我再无法把这两个名字联想在一起。” 燕飞哑然失笑道:“有这么严重吗?向兄说话的语调令我有一家人的感觉向兄愈来愈似我们荒人了。” 向雨田也笑道:“这或许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为了对付你们荒人我不得不混进集内好深入地去了解你们荒人也沾染了你们荒人的习气。好哩!言归正传燕兄怎会晓得我与圣门有关系又晓得破碎虚空的境界?” 燕飞淡淡道:“令师墨夷明前辈近况如何呢?” 说出这句话后燕飞不由紧张起来。他现在几可断定自己长得一点也不似墨夷明所以不论魔门中人又或墨夷明的徒弟向雨田都没把墨夷明和他燕飞联想起来令他也对墨夷明是不是自己的生父抱怀疑的态度。可是纵然如此对墨夷明是否仍在人世他是关注的。 向雨田保持蹲着的姿势双目闪闪生辉的隔远打量燕飞沉声道:“燕兄对我的认识远过于我对燕兄的认识。燕兄是如何晓得我恩师的名字?请燕兄坦然告之。” 燕飞从容道:三冱并没有甚么秘密可言我从佛门中人得悉令师的名字更知道他最后藏身于贵族的势力范围内从而推断出向兄的师承就是如此。” 向雨田兴致盎然的问道:“明瑶又如何呢?” 燕飞摇头道:“你们不论武功心法均迥然有异可知来自不同的传承。我从没有想过你和明瑶出自同一渊源。” 向雨田讶道:“你我从来没有交过手你怎晓得我和明瑶各走不同的心法路子?” 燕飞道:“这纯粹出于一种直觉的认知没有甚么道理可言。” 向雨田露出思考的神色不住点头似有所得好半晌后再问道:“‘破碎虚空’又如何呢?这不单是我们圣门的最高机密连圣门内知悉此事的人也数不出多少个来皆因牵涉到敝门的圣典燕兄为何可随口说出来呢?” 燕飞满怀感触的暗叹了一口气。他情愿自己不知道“破碎虚空”的秘密更没有结下金丹能安份守己做个正正常常的人和纪千千执手偕老。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他没有上窥至道练成小二合孙恩的一关他便过不了也不能死后复苏现在更必死于向雨田剑下。 从认识向雨田的第一天开始直至此时此地他仍没法摸得清向雨田的深浅可知向雨田确是魔门继墨夷明后最出类拔萃的人物武功不但在卫娥等三大魔门高手之上更在李淑庄、谯奉先至乎陈公公之上。 假如他阳神复元能否把向雨田看通看透呢?他不知道。只知道如现在与向雨田决一死战胜败谁属实难以预料。 燕飞心感难宣报之以一个复杂难言、带点苦涩味道的笑容平静的道:“此事三日难尽。贵门的宝典是否《天魔策》?” 向雨田遽震道:“燕兄令我愈来愈惊异了。燕兄可知若依我圣门的规矩任何人提起《天魔策》三字我们会立即杀之以灭口?” 燕飞懒洋洋的道:“那向兄现在是否准备要杀我灭口呢?” 向雨田仰天笑道:“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我向雨田怎会是盲从死规矩的人?不瞒燕兄我虽出自圣门但从不把自己当作圣门的人更没有兴趣宣扬圣统甚么以圣恩泽披天下。我向雨田便是我向雨田至要紧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追求我的梦想。这些话我从没有向人透露包括明瑶在内不知如何却会向你说出来或许是我感到天下间只有燕兄一人能真的明白我。” 燕飞心中一震向雨田说得对他燕飞明白向雨田向雨田也明白他因为大家都晓得虚空可以破碎的秘密明白“破碎虚空”是甚么一回事。 忽然间他清楚掌握到向雨田的可怕处他等若另一个孙恩是属于那级数的人物。而世俗一般的道德标准至或甚么江湖规矩对向雨田根本不会起任何约束作用因为向雨田早看破人间世只是某一层次的幻象所以不会被这层次的现实拘囿。 如他误以为向雨田因与他有一段交情便破例留手亦会是大错特错。而实际上自向雨田出现的一刻他们便开始交锋只是向雨田到此刻仍没法掌握到他的破绽故而尚未出手。 事实上他也寻不到向雨田的弱点。 在不能施展小三合的情况下他可以击败眼前的劲敌吗? 他绝对没有把握。 燕飞微笑道:“向兄这句话错了至少还有一个人像我这般明白向兄。” 向雨田凝视着他好一会后正容道:“那人便是孙恩对吗?”接着耸肩装出一个趣怪的表情颇有点洋洋自得又透出自真心的亲切笑道:“哈哈!看你的表情便知我猜对了。这并不难猜因为孙恩如果尚未能进窥人天之道的境界哪有作燕兄对手的资格?燕兄今次到南方去是否与老孙进行第三度决战呢?今次是不是以老孙惨败收场?” 燕飞仍是卓立天穴边缘处没有移动分毫但却是神态悠闲似可以如此姿态直站至地老天荒。 向雨田见燕飞迎上自己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答话的表示以带点不悦的语调道:“燕兄为何忽然不说话了?” 燕飞心中再叹息一声。 向雨田虽是近乎孙恩般的难缠对手但他却无法把向雨田视作如孙恩般势不两立的大敌一来因曾与向雨田有一段交情更因大家年纪相若向雨田又是如此天才横逸充满过人的魅力他岂能无惺惺相惜之意? 燕飞苦笑道:“今次我到南方去确曾与孙恩第三度进行决战结果并非如向兄所料的以孙恩惨败收场。勉强来说是大家见好即收若说受伤那孙恩的伤势要比我为轻。” 向雨田大感兴趣的道:“燕兄的答案确出乎我意料之外且我愈听愈胡涂。如果燕兄说双方两败俱伤不得不中止决战我反可以接受但听燕兄说的话似乎非是这种情况。哈!我们仍是在众旧的阶段燕兄可否当我是个朋友解开我的疑团呢?” 向雨田没有变仍是他燕飞当年在长安遇到的那个人对事物充满了好奇心爱寻根究底。亦只有向雨田在这种双方动手在即的情况下还可以与好友谈心般聊兴不减。 燕飞平静的道:“向兄可否先答我一个问题?” 向雨田摊手道:“你问我答我问你答这叫礼尚往来公平得很燕兄问吧!我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有些地方可能牵涉到师门方面燕兄须为我保守秘密。” 燕飞哑然失笑道:“你这聪明的家伙这么说是逼我不得藏私了。” 向雨田毫无愧色的道:“我确是用了点机心皆因觉燕兄大不简单与孙恩的三次对战更是隐含玄机故令我好奇心大起不得不找些东西来与燕兄交换。且必须把握机会否则如干掉了燕兄我岂非永远解不开心中的谜团吗?” 燕飞微笑道:“我只想问向兄一句话我们是否非分出生死不可呢?” 向雨田沉默下去好一会后叹了一口气苦笑道:“只有在两个情况下我才可以不动手:第一个情况是给你宰掉当然一切休提;另一个情况是明瑶亲自下令我罢手。燕兄明白吗?” 燕飞皱眉道:“这么说我们是非分出生死不可了?” 向雨田道:“这是我师傅临终时的遣命他欠秘人的债须由我去偿还如此我便可以回复自由之身可以随我的喜好爱干甚么便甚么享受生命对我的赐予。你该明白明瑶是怎样的人秘族的名誉凌驾于她个人的喜恶之上甚至比生命更重要。今次她应慕容垂的要求倾力而来对付拓跋族和你们荒人是为完成对慕容垂的承诺没有任何人事可以改变她的决定也没有人可以阻止她。这亦是我还债的唯一机会须为她瓦解荒人的抵抗力量原本我答应为她杀三个荒人便算还了欠秘族的债。可是我到边荒集后心境起了变化现在决定只杀一个人便是你燕飞。杀了你边荒集将不战而溃明瑶该没话可说了。唉!怎晓得燕飞便是拓跋汉不过即使明瑶晓得此事仍不会改变要我杀你的初衷我明白她是怎样的一个人。我答应过她的是不会不算数的。” 燕飞心境平和的聆听着毫不惊异且晓得墨夷明已经过世。从容道:“回复自由之身后向兄会干甚么呢?” 向雨田欣然道:“在正常的情况下我绝不会答燕兄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确有别于正常的情况先是我要以秘密来向你交换秘密其次是动起手后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说甚么都无关痛痒了对吗?” 燕飞笑道:“向兄可知不论你说甚么我也难辨真伪何用泄出师门秘密呢?” 向雨田道:“或许燕兄尚未能真正明白我这个人。当然!有时我也会说谎但不会向我喜欢或欣赏的人说谎更绝不向我尊敬的对手说谎。” 燕飞道:“向兄肯说实话当然最好!顺口问一句如果我侥幸赢了向兄向兄便没法达到明瑶的要求情况又如何呢?” 向雨田微笑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燕兄虽身具出一般武学范畴的玄功秘技但仍远未臻足以击败我的境界至于我如何晓得则很难向你解说清楚。坦白说这也是我肯向你说实话的原因因为燕兄将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燕飞心中暗懔若换了是别的高手定会以为向雨田在虚言恫吓但他却知道向雨田便像阳神未受损前的自己能凭借纯精神的感应掌握对手的实力。 向雨田正因看通看透元气受损的自己才可以说出此等豪言壮语。在精神力的比拼上他燕飞已落在下风。 燕飞没有因此生出丝毫惧意更没为向雨田的轻视动气非是因他能漠视生死胜败而是向雨田尚差了一筹未能看破他阳神的玄虚只以为他功止此矣。 燕飞以微笑回报道:“算我多此一问。好哩!让我先听向兄的老实话。”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点头然后道:“这还是我次透露本身的秘密纵然明瑶对我误会重重我仍不肯向她泄露半句。忽然要说出来感觉挺古怪的。” 稍顿续道:“好在燕兄知道《天魔策》是甚么一回事省去我不少唇舌。《天魔策》共分多卷书虽成于秦汉之时但其渊源可追溯至三皇五帝的远古时代后来成为我圣门的宝典创出不同的流派。每卷均有名称各述一套武功诀法其中又以《道心种魔**》享有最崇高的地位被敝门誉之为宝典中的宝典秘不可测牵涉到天地的奥秘。自古以来敝门虽人材辈出据传却从没有人能竟全功包括无师在内。而为了不使其它人知道有这么一种功法我们都惯了称此法为种玉功。” 燕飞讶道:“只听名称便知此功法诡奇怪异难以常理测度。向兄回复自由身后是否准备全情投入修行此法再不理会其它事呢?” 向雨田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修练此法必须断去七情六欲由魔入道至于其中细节恕不详说了说出来对燕兄亦有害无益燕兄也不会感兴趣。” 接着舒一口气道:“说出来舒服多了。” 燕飞道:“敢问向兄修此奇法已练至何等阶段呢?” 向雨田答道:“坦白说开始修练《道心种魔**》之时我对书中所描述的是半信半疑岂知一不可收拾随着自身的体验和精气神上的变化方知书中所言字字玄机实有夺天地造化的奇效。不过我虽然自视颇高但仍未狂妄至认为自己可越所有古圣先贤又或天分比我师傅更高。在弹思竭虑下我终于从没办法中想出办法就是要先大幅延长我的寿元让我本身拥有比前人多上一倍或以上的时间以勘破《道心种魔**》的秘密。” 燕飞心忖假如自己有办法教晓向雨田结下金丹养出阳神向雨田肯定感激得放弃决战。 他当然没有办法。 燕飞道::见有延长寿元的功法吗?” 向雨田道:“若要答你这个问题我便要说出另一个秘密如此恐怕到天亮我们也无法动手分出生死。” 燕飞道:“好吧!我收回这个问题如何?” 向雨田道:“或许现在燕兄比较明白为何我必须离开秘族、离开明瑶因为我追求的并不是人世间的胜负成败而是要勘破天地宇宙的秘密。这样说表面听来似有点不自量力、大言不惭可是我该怎么说呢?只有这样做方能令我感到有意义生命始可充满惊喜。燕兄明白我的话吗?” 燕飞淡淡道:“完全明白!” 向雨田一呆道:“真的明白?” 燕飞微笑道:“当向兄听过我即将说出来的一番话后当晓得我这句话不是胡乱说出来的。” 向雨田双目神光遽盛沉声道:“向雨田洗耳恭听。” 第十二章 误会了他 凯旋而回的边荒劲旅从北门入集正在夜窝子胡天胡帝的荒人蜂拥而出万人空巷挤在北门大道两旁欢迎为边荒集而战的英雄们为他们赢得漂亮辉煌的一战欢呼喝采一时烟花不住的送上天上爆开一朵又一朵的彩芒鞭炮声响个不绝。 荣归的战士四个一排在主帅慕容战和一众领袖的带领下昂然策马入集两边的战士均手持高燃的火炬使二千人组成的部队变成一条见不见尾的火龙益添挟胜而还的气势和声威。 古钟楼的圣钟被敲得震天价响一下紧接一下每一下钟响都敲进荒人的心坎里令人人血液沸腾不能自己。 北颖口的敌堡箭楼已被夷为平地经众荒人领袖商议后均认为不宜派人留守因为经此一役后仍敢来太岁头上动土者只是自寻死路的蠢蛋何况已进入冬季风雪肆虐下要再建造具备规模和防御力的堡寨将困难倍增荒人有了今次的经验后自可从容应付。 慕容战和拓跋仪并骑而行领头带着部队接受群众的欢迎喊叫声潮水般起伏着荒人的情绪陷于半疯狂的亢奋状态感染了回来的战士欢迎的和被欢迎的互相以夜窝族的和应方式尖声怪叫更把激烈的气氛推上**。 慕容战向身旁的拓跋仪笑道:“这就是战胜的动人滋味。” 拓跋仪一边向夹道欢呼的群众挥手致意答道:“今次虽是一场小战规模远及不上两次反攻边荒集之战却是意义重大便像把紧扼咽喉的敌手斩断令我们回复自由呼吸生存的活力。” 慕容战策马而行领着部队缓缓注入夜窝子古钟广场出现前方傲立广场核心处的钟楼仍不住传来祝贺的钟音。 广场的欢迎阵势更不得了以万计的人群拥往广场去只留下仅容部队通过的空隙让部队朝圣似的朝古钟楼推进其它每一寸地方都挤满了激动欢呼的人连青楼的姑娘也赶来加进欢迎的人潮去其盛况可想而知。 留守边荒集的呼雷方、程苍古和费二撇等议会成员则众在观远台上代表边荒集恭贺部队的归来。 钟声倏止但余音仍萦绕在每一个人的耳际好像钟音并没有停下来还是一下一下的敲着。 部队抵达钟楼之前。 整个广场静了下来只余火炬烧得猎猎作响的声音。 部队战士齐声吆暍登时又惹起震天喝采声波浪般在广场来回激荡。 程苍古在观远台上高举双手众人立即乖乖的肃静起来。 慕容战向着观远台大喝道:“我们幸不辱命已把燕人在北颖口的布置夷为平地斩杀其主帅把燕人逐出边荒。” 他的话再引起可令人耳聋的叫好和嘶喊。 程苍古仰天长笑连叫了三声“好”然后道:“我代表边荒集向战士们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只要我们保持团结人人为边荒集尽心尽力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们千千小姐和诗诗终有一天会回来。” 今次没有人能再克制激动的情绪欢呼、烟花和鞭炮声把一切淹没。 祝捷的狂欢会展开了。 ※※※ 燕飞淡淡道:“向兄可有想象过眼前所见到的情景吗?” 他已决定要告诉向雨田关于大三合的事非因向雨田拿《道心种魔**》的秘密来与他交换也不是因向雨田比起其它人更能接受此等异事而是他对向雨田生出相惜之意。 一旦动了手就要比谁的剑快;谁的剑更锋利;谁更无情。 向雨田不论其秘族的出身、墨夷明弟子的身分、其修练的魔功都有种令人无法揣摩、诡异难明的感觉。加上其独特的性格乎常人的才智可谓正邪难分。现在能打动他的只有天地和生命之秘。或许他晓得“真实”的情况后会如燕飞般感到人世间的斗争仇杀是没有丝毫意义的。 事实上关于追求人生的目标这点向雨田颇为接近孙恩唯一差别在孙恩已亲眼目睹大三合的生不像孙恩的师尊和尼惠晖的爹般一直到瞑目之日仍只能疑幻疑真含恨而逝。 向雨田现出错愕的神色见燕飞目光投往天穴醒悟过来一震道:“燕兄是指这个大坑穴?这不是由一块从天降下的庞大火石撞击而成的吗?说书是这般说的。唉!我被你弄胡涂了。” 燕飞次感到向雨田战意减弱两人虽隔着天穴但向雨田的精神一直锁紧着他只要他稍现破绽向雨田的剑肯定会越穴攻至。 燕飞在采取守势而向雨田则保持主动出击的姿态。 燕飞报以微笑。 向雨田苦笑道:“不要告诉我这大坑穴是人力弄出来的我绝不肯相信。” 燕飞从容道:“向兄猜中了一半天穴并不是纯由人力弄出来却是由人而起。” 向雨田双目神光闪闪隔穴盯着燕飞沉声道:“燕兄想说甚么呢?这个大穴与你和孙恩的决战有何关系?” 燕飞轻松的道:“没有这个天穴我和孙恩之战将会是直至一方败亡方会罢休但正因此天穴战果方会变得如此离奇令向兄百思不得其解。” 向雨田叹道:“燕兄不要卖关子了小弟好奇得要命爽快点把事实说出来好吗?大家总算朋友一场当我在恳求你吧!” 燕飞哑然笑道:“向兄的好奇心很大。好吧!你听过大三合吗?” 向雨田一呆道:“大三合?我还是次听到这个辞语似乎属风水地学方面的用辞。” 燕飞道:“大三合你未听过天、地、心三佩又如何?” 向雨田敛去丰富的表情睑容立即变得充满冷酷的意味缓缓道:“燕兄勿要愚弄我天、地、心三佩我当然听过那不过是道门中人骗人的玩意你是否想告诉我天、地、心三佩合璧后会出现大二合呢?” 燕飞油然道:“天、地、心三佩并非骗人的玩意阁下眼前的天穴便是证物。” 向雨田凝视燕飞一双虎目神光烁烁然后目光投往天穴再摇摇头叹道:“如果不是由你燕飞口中说出来打死我也不会相信。唉!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燕兄可否仔细点说出来?” 燕飞道:“我不想再提细节总言之在机缘巧合下我和孙恩在争夺天、地、心三佩之际误打误撞地破解了道门千古不解之谜令从没有人能使其合而为一的三佩归一合壁出现了大三合的异事。” 向雨田抬起头来双眼眨也不眨地凝望燕飞道:“那传说中的洞天福地是否出现了?” 燕飞道:“我不知道。” 向雨田失声道:“甚么?” 燕飞沉声道:“我真的不知道孙恩也不知道只晓得虚空被炸开了一个仅能容一人通过的缺口向兄身前的天穴便是爆炸的遗迹。” 向雨田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燕飞敢肯定这有天纵之资的年轻高手毕生未试过如此震撼此刻的他该是头皮麻心中一片空白以致一向能言善辩的他亦要哑口无言。 ※※※ “咯!咯!咯!” 郝长亨举手敲门。 尹清雅的声音传出来道:“是郝大哥吗?进来吧!” 郝长亨呆了一呆推门进入小厅尹清雅神采奕奕的坐在一角正拿梳子梳理披肩的秀嘴角含笑一派悠然自得的姿态。 郝长亨来到与她隔了一张几子的太师椅坐下嗅到她浴后芳香的气息心中涌起兄长对妹子般爱怜的感觉笑道:“你怎知是我?” 尹清雅哂道:“猜也猜到哩!师傅要你来做探子嘛!好探清楚我的情况。清雅有说错吗?” 郝长亨有点尴尬的道:“说对了一半吧!我不可以关心你吗?一又岔开道:“为何把伺候你的珠儿、芳儿全赶了出去你不用人伺候吗?” 尹清雅漫不经意的道:“我要独自想点东西嘛!回到家真好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放心吧!短期内我是不会离开的你可以向你的帮主交代了。” 郝长亨失声道:“那长期又如何?” 尹清雅若无其事的道:“未来的事谁算得准?人家肯乖上一段日子算很懂事哩!” 郝长亨拿她没办法改变策略道:“帮主和我都认为清雅言之成理荒人最特别的地方是大家都在公平竞争下各凭实力比拼挣得个人的身份位置。像我便不同是因帮主看得起我而他之所以看得起我可能只因他欣赏我某一方面的才干故而提拔我情况确有不同。” 尹清雅放下梳子平静的道:“郝大哥真的这么想吗?” 郝长亨为之愕然。 尹清雅叹道:“郝大哥这么说是为了要与我同声同气大家好说话。看大哥的表情便知大哥是随口说说并不认真。说实话吧!谁肯承认自己名实不符?但荒人却没有这方面的问题高彦叮以成为席风媒是靠他的本领赚回来的绝没有人怀疑这是我今次到边荒集最深刻的感受虽然明知说出来只是逆耳之言但却不能不说因为我担心师傅也担心郝大哥。问吧!你们是否想问我是不是爱上高小子?是不是非他不嫁?” 郝长亨仍是呆看着她说不出话来。 尹清雅“噗哧”娇笑道:“对不起!人家不是故意令郝大哥难堪的只是这番话一直憋在心内憋得很辛苦说出来后痛快多了。” 又道:“这两天该有荒人大破燕军的消息传来你们便知我不是长他们荒人的志气。” 郝长亨长长吁出一口气惊喜万分的叹道:“清雅真的开始懂事了。”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人家甚么时候都懂事只不过不说出来吧!因为说出来也没有人当作一回事。师傅很重视你的意见你劝劝他吧!边荒集的确气数未尽强如慕容垂每次去惹荒人都锻羽而归。何况荒人又没来惹我们我们犯不着去惹他们。” 郝长亨苦笑道:“不关重要的事帮主或许肯听我说但牵涉到争霸天下的大事帮主自有主张哪轮得到我多言?” 尹清雅嗔道:“郝大哥!” 郝长亨投降道:“我试试看吧!咦!我有个更好的办法。” 尹清雅好奇的瞪大美目。 郝长亨道:“由你去向帮主说效果会比我去向他说更好。” 尹清雅怀疑的道:“真的吗?” 郝长亨笑道:“如你肯向帮主说心事话儿帮主是求之不得且会有最大的耐性。是哩!你和高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会肯让你回来的?” 尹清雅露出甜甜的笑容道:“我和高彦?教人怎么说呢?这小子确是不折不扣的混蛋、蠢蛋唔还有是坏蛋。” 郝长亨失声道:“坏蛋?” 尹清雅嗔道:“不是你想的那样子。” 郝长亨摊手无言。 尹清雅现出沉醉的神色悠然神往的道:“我被边荒迷倒哩!” 郝长亨未及反应尹清雅叽叽呱呱兴奋的道:“到边荒后时间飞快的过去每一刻都有不同的变化既步步惊心又刺激好玩高彦那小于的新玩意层出不穷把燕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向雨田那家伙也相当不错算他哩!” 一时间郝长亨亦乏言以对他身负的重任是要摸清楚尹清雅和高彦的关系好让聂天还决定应付的策略但他却给尹清雅弄胡涂了。 尹清雅奇道:“郝大哥为何不说话?” 郝长亨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你究竟和高彦有没有……嘿……有没有……” 尹清雅两边五颊各飞起一朵红晕今她更是娇艳欲滴嘟起嘴儿道:“郝大哥不是好人竞问人家这种问题?” 郝长亨苦笑道:“是或不是清雅只须答我-句然后我可以向帮主交差清雅也可以继续一个人回味边荒游的滋味了。” 尹清雅气鼓鼓的道:“是又如何呢?” 郝长亨默然片刻忽然像豁了出去的断然道:“清雅该清楚你的郝大哥是站在你这一边的郝大哥当然希望清雅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又叹道:“但帮主有帮主的想法尤其他正与桓玄结成联盟这方面不能不避忌。你也该清楚帮主的脾性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想法。唉!我不是没有为你们说过好话只是帮主完全没有动摇。” 尹清雅喜孜孜的道:“知道郝大哥对清雅这么好便成其它的再不重要。” 郝长亨讶然往她瞧去尹清雅的反应确实出乎他意料外她说的话令他心中充满暖意这一刻他愿意为尹清雅的未来幸福作任何事虽然他仍没法逼自己去喜欢高彦。 尹清雅喜不自胜的道:“你去告诉师傅雅儿是清清白白的我本来并不打算解释这般羞人的事但却不愿师傅误会高彦他绝不是师傅想象中的那种人。他……嘿!他这人挺规矩的对雅儿还很尊重不敢……不敢有任何逾越所以雅儿……雅儿……不说哩!郝大哥明白便成就是这样子。” 郝长亨觉高彦在他心中的形象立时大有改善皆因与他先前的想法截然相反不由得对高彦大大改观。 他开始有点欣赏高彦了。 尹清雅忽然连耳根都红起来害羞的垂道:“那小子还说如果得不到师傅的允许他……他……噢!我记不起他怎么说哩!” 郝长亨大奇道:“那小子竟会重视帮主的意向真是天下奇闻。” 尹清雅又羞又嗔的道:“真的是这样子我亲耳听他说的。” 若到此刻仍不明白尹清雅对高彦的心意郝长亨便是大蠢蛋更不配为两湖帮的第二号人物。 郝长亨问道:“那清雅又如何呢?” 尹清雅以微细的声音道:“郝大哥你就告诉师傅一天他不点头雅儿也会陪在他身边孝顺他伺候他。快去!人家要睡觉了。” 第十三章 命中注定 向雨田目光投往天穴久久不能言语然后艰难的道:“竟然是真的这就是破碎虚空?” 燕飞明白他的感受。 此刻的向雨田是又喜又惊既兴奋又失落处于极端矛盾的情绪里。令他喜的是“破碎虚空”是真的惊是因被“破碎虚空”的威力吓倒了眼前的天穴是完全绝对地出人类的能力就像-个要攀上-顶的人攀至筋疲力尽之时现真正的-顶耸峙上方在没法攀登的高处。 向雨田脸上血色尽褪朝燕飞瞧去。 不用他出言相询燕飞也知道他想问甚么道:“有关三佩的传说记载于《太平洞极经》之内说及三佩的秘密不但指出三佩合一会打开仙门现出通往洞天福地的入口还叙录了寻找三佩的方法孙恩的师傅遂把《太平洞极经》毁掉然后依法寻得三佩可是穷其一生之力仍没法令三佩合一致三佩于他辞世后成为女儿和众徒弟争夺的宝贝。向兄还认为三佩是道门骗人的玩意吗?” 向雨田沉声问道:“大爆炸生时你和孙恩在哪里呢?” 燕飞答道:“我们就在现时天穴核心处的附近爆炸把我们送往天穴之外同受重创。” 向雨田呼出一口气忽然回复了常态叹道:“好小子!差点给你骗了。” 燕飞心中剧震不但明白了向雨田为何忽然认为他在说谎更掌握到自己忽略了其中一个至重要的关键现在被向雨田提醒了。 燕飞按下内心的兴奋道:“三佩合一后天地陷进无边无际的绝对黑暗里偏是你可以清楚看到合壁的诡异情况两股光芒万象的能量在交缠互动然后倏地收缩至一点就在这一刻我感应到这一点存在着一个可容一人穿越的空门而在这道仙门的另一边存在另一个没有止境、奇异莫名的空间就在我正犹豫该否通过仙门去看看那边究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狱之时大爆炸生了当我回复神智便是向兄现在见到的景况。向兄仍在怀疑我骗你吗?” 向雨田虎躯轻颤起呆来。好一会后才道:“孙恩错失良机他不是一直在找寻破空而去的机会吗?” 燕飞心中惊叹他虽不住在解答向雨田的疑问但也同时得益被这聪明的家伙不住启令他能更进一步掌握“破碎虚空”的秘密。道:“这个问题最好由孙恩来回答在我来说当时我有动弹不得的感觉或许是因我过度震骇又或三佩合一产生出某种克制着我的力量现在我回想起来仍难分辨清楚。” 向雨田皱眉苦思又问道:“这么惊人的大爆炸燕兄和孙恩怎可能存活下来呢?” 燕飞一直隐瞒着关于尼惠晖当时亦在场的事为的是不愿埋香穴中的她被打扰。以向雨田的性格如晓得她葬身之处说不定会把她挖出来以证实爆炸的情况。燕飞透露的事把向雨田的心神全吸引了再没有兴趣去理其它事。 燕飞道:“这牵涉到我和孙恩的功法勉强可以这般说就是三佩合一的力量与我们有相克之处亦有相生的地方非尽是破坏和毁灭性的力量。对天穴的来龙去脉我可以说的便是这多至于是否事实由向兄自己作出判断吧!” 向雨田苦笑道:“这岂是可以胡诌得来的?何况我把《道心种魔**》翻看到可以背出来。换了小弟是燕兄大概也可以活下来因为我己结下魔种不过仍要错失千载一时的良机因为我的魔种尚未成气候。唉!从我自身的体会可知燕兄和孙恩该已结下道家传说中的内丹与我的魔种异曲同功。” 燕飞心里翻起巨浪心忖如果不是在这种特殊的情况下休想向雨田会泄露魔种的秘密这代表“破碎虚空”是可透过不同的功法达致此情况对他有很大的启示。 向雨田叹道:“既是如此你和孙恩还有甚么好打的?” 燕飞点头道:“的确没有甚么好打的但既然仍斗个不休为的当然也是‘破碎虚空’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向兄是否仍坚持要杀我呢?” 向雨田探手后方握着剑柄缓缓道:“燕兄肯说出天穴的秘密是一番好意令我非常感激。唉!燕兄可知你想我放弃干戈的一番忠言却是适得其反令我更想回复自由放手去做自己的事。只有杀了你我才可以无牵无挂再不用背负师门欠秘族的债我和你的决战是注定了的燕兄勿要怪我要怪便怪老天爷吧!” 向雨田腾身而起。 ※※※ 崔宏和长孙道生从睡梦中被唤醒奉召去见拓跋圭。 拓跋圭神情肃穆的坐在大堂的一角着两人左右坐下后淡淡道:“我明天要大举搜捕秘人。” 两人均感愕然早前拓跋圭方准备以静制动不会因秘人的挑衅而劳师动众现在又忽然改变主意且急切至等不及天明令人大感疑惑。 两人知他脾性一时都不敢说话。 拓跋圭忽然笑起来开怀的道:“你们定是以为我疯了。” 自秘人连番施袭后他们已很久没有见过拓跋圭如斯开心的模样两人你眼望我眼不知生了甚么事。 拓跋圭轻松的道:“我刚见过由拓跋仪从边荒集遣来传口信的信使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消息。” 崔宏和长孙道生听得精神大振晓得此消息当是非同小可否则以拓跋圭的沉着冷静是不会立即急召他们来见。同时隐隐感到他并不是真的要大举搜索秘人因为那是不会有成效的。 拓跋圭沉吟起来。 两人更觉奇怪甚么消息令拓跋圭要在心中思量后方可以道出来呢? 拓跋圭道:“现在我说出来的话只限于你们和张衮知道其它人都要瞒着。” 两人点头答应心中更疑惑了。 拓跋圭道:“边荒传来的口信令我掌握了慕容垂的全盘战略大计先他派人封锁北颖口截断我们和边荒集的联系然后再集中力量打击我们。哼!慕容垂的手段确是了不起只没有想过我可以掌握他最机密的事。他的败亡已注定了。” 两人听得一头雾水。 事实上也难怪他们现在拓跋族的情报网已因秘人的骚扰破坏陷于半瘫痪的状态等于失去耳目之灵。边荒集显然处于更不堪的境地为何偏是边荒集传来可令拓跋圭掌握慕容垂作战机密的情报呢?两人自是百思不得其解。 拓跋圭道:“北颖口的事由荒人自己去解决我深信荒人有这个本领你们数天内会收到捷报。” 长孙道生愕然道:“我们?族主要到哪里去?” 拓跋圭欣然道:“我们逐一来说先说慕容垂的手段。慕容垂今次是把主力放在我们身上一方面指使秘人来牵制我们乘机重整阵脚休养生息等待明年春天的来临;另一方面则煽动赫连勃勃利用统万接近盛乐的方便突袭仍在重建中的盛乐把我们的根本摧毁孤立陷身长城内的我们。如他的奸谋得逞我们将只余待宰的份儿。” 崔和长孙道生同时色变更感错愕。 崔宏忍不住问道:“慕容垂煽动赫连勃勃一事该是极端秘密的事两方均会尽力保密因为泄漏出来便不灵光消息更不可能传至道路已被燕人和风雪阻隔的边荒集其中会否有诈呢?” 长孙道生点头认同。 拓跋圭现出一丝令人高深莫测的笑容道:“此消息千真万确你们不用有丝毫怀疑最精彩处是慕容垂和赫连勃勃绝不晓得我们得悉此事所以赫连勃勃的突袭会变成送死我还会设法令赫连勃勃以为慕容垂设计害他慕容垂和赫连勃勃永远没法再合作。哈!确是精彩。” 崔宏和长孙道生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拓跋圭见状微笑道:“你们要绝对地信任我的判断和决定。明天我们装作大举搜捕秘人逼他们收敛然后我会亲率二千精锐潜返盛乐只要能瞒过秘人胜利将在我手心之内。” 崔宏欲言又止。 拓跋圭从容道:“很快你们会知道我的决定是对的赫连勃勃由我去处理你们只须守稳乎城和雁门静待燕飞来临有燕飞出手秘人的问题将迎刃而解余下的便是我们和慕容垂天下谁属的决战了。对我的决定你们不可有丝毫怀疑否则只会误事。明白吗?” 他说的话透出强大无比的自信更有一往无前的斗志和决心具强大的感染力。 崔宏和长孙道生轰然应诺。 第一章 球内玄虚 当向雨田从对面天穴的边沿处腾身而起以燕飞的智慧眼力一时也不由大感奇怪。因为除了忽然长出一双翅膀否则向雨田一定会往天穴掉落下去世上没有任何人可在一跃下越过三十多史的距离能横跨半个天穴已可稳坐天下第一轻功高手的宝座。 高手相争特别像燕飞和向雨田这种级数的高手最大的顾忌是绝不可以让对方看穿看破如眼前的情况如果向雨田被燕飞掌握到何时力尽?何时由上升变为下降?落往天穴哪一个地点?向雨田将尽失主动战局的进行势被燕飞操纵。向雨田就地-跃其中不能有丝毫含糊或存侥幸之心否则一个失着足可决定向雨田的败亡。 向雨田斜飞往上直抵离地面近三丈的高空下临深达十多丈的天穴。 燕飞看不破向雨田。 纵然他阳神无损恐怕仍未能看破、掌握身具魔种的向雨田的力量和意向便像向雨田也看不破结下金丹的燕飞。 此时燕飞的心神静如止水无喜无惧。虽然不能使出“仙门剑决”以小三合破对方的魔种但他由太阳真火和太阴真水作后盾的日月丽天**仍今他有足以杀敌制胜的强大实力问题在他如何把真火和真水融入剑招内。 向雨田横渡至天穴三分一的上空处开始下降。 如果燕飞肯定向雨田力尽此刻将是最佳的攻击时刻只要投身天穴他便可足踏实地的攻击从十多丈高空掉下来的向雨田保证可杀得向雨田全无还手之力直至向雨田落败身亡。 但燕飞仍凝立不动神态悠闲写意似在欣赏向雨田表演杂耍。 向雨田大喝一声“好!”忽然手上多出了个链子铁球右手持链子一端的铁环把铁球在头顶上方挥动着愈转愈快。这举动并没有令他往上回升反加下降。 “锵!” 蝶恋花出鞘。 向雨田这时降到与燕飞同一高度倏地铁球往燕飞投至扯得向雨田笔直地朝燕飞平飞而去。 燕飞双手握着蝶恋花高举过头铁球迅接近不住扩大变成充天塞地的黑球声势惊人至极点。 燕飞终于明白了魔种的厉害与孙恩的黄天**实有异曲同功的神妙处。 向雨田藉挥动链子球把真力借旋转注入铁球去当真力蓄至颠-便把铁球射向燕飞铁球再非一件普通的武器而是向雨田集全身精气神的一击紧锁燕飞令他避无可避只有全力还击。 只看向雨田挥动铁球娴熟自如的手法可推想这铁球在他手上会使得出神入化奇招绝艺层出不穷教人难以抵挡。 更令燕飞骇异的是铁球出现在向雨田手上时再不是一件死物而是像活过来般充满神奇又邪恶的意味;充满了血腥和杀戮的惊人感觉有如来自魔界的妖物。 铁球眨眼间的工夫已逼至丈许开外如迅雷轰至。 燕飞一声艮笑往后退开蝶恋花画出一圈圈的剑劲进阳火太阴真气从剑锋喷射而出形成-个接一个、以乍阴至纯、阴中之阴的真气凝然急旋的“气球”迎上向雨田这威力无俦的一击。 这是没有小三合威力的“仙踪乍现”却是能把两种极端相反的真气挥争极的招数。 “轰!” 闷雷般的一声爆响向雨田邪异舞动着的铁球狠撞在燕飞剑锋射出的第一个气团上。 气球碎裂。 轰鸣声爆竹般连续爆响向雨田的铁球势如破竹的连破七个气团表面看是气势如虹但燕飞已知向雨田铁球上的气劲正不住被太阴真劲磨蚀消解蕴含的力道被削弱近半再不如先前之勇。 向雨田双日闪过骇异之色。 燕飞由退改进化进阳火为退阴符太阳真火贯注蝶恋花趁向雨田难以改势时一剑直搠而去“当!” 蝶恋花像一道闪电般以最精准的角度、惊人的高、一往无前全没有留手的气势命中铁球。 气劲爆响以剑锋和铁球为中心产生的惊人能量刮得地面积雪向两旁卷旋开去声势惊人至乎极点。 燕飞浑体剧震往后飘退向雨田则闷哼一声铁球弹上半空保持旋转脚下却一步一步的似有千斤之重般贞退至天穴边沿处刚才燕飞立足之地方煞停卜来形相动作都非常怪异难以形容。 比起来向雨田退了只十步而燕飞则飘退近五十步看似落在下风事实上向雨田是不能再退否则就会掉往天穴威势全失变成只有捱揍之局。 铁球落下向雨田竟把铁球捧在胸口处双目一眨不眨地瞪着远处以剑遥指着他的燕飞沉声道“这是甚么功法?竞能把剑劲变成凝而个散的实物且有七重之多化去我这必杀的一击。” 燕飞表面虽不露半点痕迹事实上心中却翻起狂涛骇浪他本凭此奇招多少可令向雨田受点伤至不济也可以把他击落天穴狠挫其气势。岂知向雨田不但丝毫无损且立稳天穴边沿处气势既没有受挫精气神也没减弱由此可见他的魔种绝不在自己的金丹之下向雨田肯定是孙恩或慕容垂外有资格和他燕飞一决雌雄的强劲大敌。 燕飞还剑鞘内微笑道:“布下气环的是纯阴真气反击向兄铁球的一剑用的却是截然相反的纯阳真气向兄分辨不出来吗?” 向雨田哑然失笑道:“我怎会分辨不出来呢?只是我过于震惊忍不住便说出口来。难怪燕兄的蝶恋花能独步天下原来竟是一身兼具两种截然相反的功法真教人难以置信。”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我满足了向兄的好奇心现在轮到向兄回报我哩!” 向雨田露出警惕的神色道:“燕兄想问甚么?” 燕飞徐徐道:“向兄在铁球内藏着甚么东西呢?” 向雨田愕然道:“燕兄是第一个感应到铁球内藏乾坤的人。不过这个我问你答你问我答的交易似乎有欠公平因为如果我不揭露答案任燕兄想象力如何丰富亦休想猜中。可是燕兄兼具至阳至阴的剑术我早心中有数只不过是由燕兄亲口证实吧!” 燕飞哂道:“不公平又如何呢?你不是有信心杀我吗?纵使你告诉我铁球内的秘密人死了还如何泄露出去?”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头道:“好吧!我可以告诉你。” 燕飞讶道:“向兄不用勉强我只是随口问问你是否说出来并不打紧。” 向雨田苦笑道:“你现在想不听也不行因为我是不安好心既然给你晓得秘密唯一保密之法便是杀了你来灭口。” 燕飞欣然道:“那兄弟便要洗耳恭听。” 向雨田目光灼灼地打量他奇道:“我们已硬拼了一招严格来说是小弟占了上风至少我成功把你逼退占据了你先前的位置难道你到此刻仍认为自己有胜算吗?” 燕飞微笑道:“我对口舌之争没有丝毫兴趣请向兄先道出铁球内的秘密再动手见个真章如何?” 向雨田长笑道:“让我先看看燕兄是否有资格分享我的秘密吧!” 向雨田晃动了起来。 动的先是铁球向雨田双手松开铁球往下急坠到离地寸许的距离铁球往右荡去向雨田反向左移。接着铁球忽左忽右忽前忽后有时更在他头顶来个急旋而向雨田则似完全被铁球带动以燕飞从未见过飘忽难测、快缓无定的奇异身法朝燕飞逼去。 燕飞凝立不动进入止水不波的剑境。 向雨田比他预料的更强横只要一个错失他将陷于万劫不复之地即使他阳神无损能否击败身具魔种的向雨田仍属未知之数。 “锵!” 蝶恋花二度离鞘。 拓跋珪进入房内楚无暇拥被坐在床上秀目闪闪生辉在黑暗里盯着他。 拓跋珪在床沿坐下讶道:“无暇没有睡吗?” 楚无暇摇道:“我刚起来生了甚么事?为何这么吵呢?” 拓跋珪没有解释亲兵们正在准备行装反问道:“有件事我一直没有问你你和波哈玛斯的恩怨是如何生的?” 楚无暇平静的道:“换了任何人来问我我楚无暇绝不会透露半句话只有族主是例外。当我见到这个波斯人虽然我和他无怨无仇且不晓得他是何方神圣但我却立即出手毫不犹豫族主明白我为何要这样做吗?” 拓跋珪探手拍拍她睑颊苦笑道:“恐怕波哈玛斯本身亦一头雾水不知因何触犯了你这位怒美人我又怎会明白呢?” 楚无暇微笑道:“族主是明白的只有族主方能明白我。当时波哈玛斯在修练一种奇功且行功正至最紧张的关头若他成功中土将多出一个可怕的人于是我出手对付他而他则被逼应战致其修行功亏一篑我们的仇恨就是这样结f来的?族主为何忽然提起来今夜的行动竟与他有关系吗?” 拓跋珪略一沉吟道:“可以这么说我必须立即赶返盛乐以应付赫连勃勃的突袭。” 楚无暇皱眉道:“我最清楚小勃儿的性格照道理以他的为人只会坐山观虎斗而不会插手到族主和慕容垂的斗争里来。” 拓跋珪欣然道:“差点忘了小勃儿是你爹的大弟子无暇当然清楚他的为人行事。哈!道理是没有甚么道理但此事却千真万确。” 楚无暇道:“不对劲!此事是否有诈?旨在诱族主回防盛乐。” 拓跋珪不悦道:“我说此事是千真万确便是千真万确如果小勃儿真的进犯盛乐在没有防范下盛乐肯定捱不过三天。” 接着唇角飘出笑意柔声道:“可是若小勃儿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当儿却给我扯他的后腿小勃儿的铁弗部匈奴将永远不能翻身重来。” 楚无暇沉默起来嘟长了小嘴。 拓跋珪觉自己语气用重了探手搂着她香肩道:“小勃儿反复难靠谁都不了解他心中的想法或许他认为我比慕容垂更可怕对他的威胁更大加上有波哈玛斯从中穿针引线让慕容垂许他种种好处打动了他谁说得上来呢?” 楚无暇伏入他怀裹用力搂紧他的腰舒服的吁出一口气轻轻道:“在慕容垂或赫连勃勃身边是不是布有族主的人呢?” 拓跋珪抚摸着她香背笑道:“无暇确是冰雪聪明不过这些事你不用理会你好好养伤打垮小勃儿后我立即回来陪你。” 楚无暇坚决的摇头道:“我的伤势已没有大碍假设族主不带无暇去会是大错特错。” 拓跋珪兴致盎然的问道:“无暇去了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楚无暇柔声道:“先是因为我明白赫连勃勃他如真的进攻盛乐为的该非慕容垂给他的所谓好处而是为了我楚无暇为了佛藏只有他知道那是多么惊人的财富。他更猜到我已把佛藏献与族主由于搬运困难兼有秘人拦路起出的佛藏肯定仍在盛乐而事实也是如此。” 拓跋珪同意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对!如赫连勃勃以奇兵突袭的方式攻陷盛乐佛藏将尽归他所有所以当他从波哈玛斯处获悉无暇投靠了我登时心动起来。” 楚无暇从他怀内仰起如花俏脸道:“其次因着我和赫连勃勃的关系在某些情况下无暇说不定能挥妙用。” 拓跋珪细审她娇秀的玉容摇头道:“我绝不会让你去冒险的小勃儿有甚么斤两我拓跋珪一清二楚岂容他有浑水摸鱼的机会?” 楚无暇现出迷醉的神色道:“我最喜欢听族主以这种小时一世的语气说话也最喜欢看族土这种气概。” 拓跋珪冷静的道:“无暇在迷惑我吗?” 楚无暇伸展动人的**闭上眼睛昵声道:“我不是迷惑族主而是在引诱族主。族上不怕旅途寂寞吗?让无暇在温暖的帐内恭候族主、伺候族主为族主分忧解疑不是一椿乐事吗?” 拓跋珪苦笑道:“温柔乡是英雄冢这是汉人既凄美又可怕的一句话此正是我想你留在乎城的原因你却以此作随行的一个理由今我不知该如何答你。” 楚无暇张开美目亮闪闪地看着他道:“无暇精善男女采补之道不但不会令族主沉迷女色还可令族主在战场上更威风八面。族主难以安眠皆因心情紧张未能放松自己无暇心甘情愿为族主献上一切令族主享受到前所未有的滋味。” 拓跋珪叹息道:“告诉我你对燕飞是否存有报复之心我要听的是实话千万勿要骗我。” 楚无暇双目射出凄迷神色道:“难怪族主一直对我有提防之心原来仍在为我与燕飞的纠葛耿耿于怀。我要怎样说族主才能明白无暇呢?在战争中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燕飞不是杀人便是被杀为的并不是个人恩怨。族主于无暇最艰难的时刻伸出援手无暇心中是感激的所以向族丰献上佛藏无暇对族主再没有任何保留族主仍在怀疑无暇吗?” 拓跋珪对楚无暇这番肺腑之言似毫不受落沉声道:“看着我!” 楚无暇迎上他的眼神一脸狐疑的神色。 拓跋珪正容道:“看着我!然后告诉我你对燕飞杀父之仇再不放在心上。” 楚无暇一字一字的徐徐道:“我楚无暇以祖宗的名字立誓我心中绝无报复燕飞之念如违此誓教我不得好死纵死也没有葬身之地曝尸荒野。” 拓跋珪把她拥入怀里欣然道:“好吧!今次我就带你去。快起来收拾行装我们将于天明前出。” 楚无暇反搂紧他激动的道:“无暇终于拥有一个家哩!对族主的恩宠无暇愿意以死作回报。” 拓跋珪拥着她火辣的娇躯心中却想着她刚才的眼神对善于观察别人眼睛的他来说楚无暇对燕飞杀父之仇并非全不介怀但她既立下誓言自己当然该信任她。 他真的该信任她吗? 他胡涂了。 第二章 灵剑护主 燕飞从未见过这种武功。 对武者来说不论刀枪剑戳又或奇门兵器都只是一种格斗的工具高下之别在乎使用者驾御兵器的火候和手段。 可是眼前的向雨田令他颇有点弄不清楚究竟是人为主铁球为副抑或铁球为主人为副?弄不清楚谁方是被驾驭的“工具”。 向雨田和他手上的铁球主从的界限模糊了产生出一种互动的关系铁球像变成有自己意志和思想的活物即依从向雨田又主宰着向雨田有点类似他燕飞和蝶恋花的关系。 这理该是一个错觉可是燕飞偏感到事实如此由此可知向雨田这套铁球奇技是如何了不起。 向雨田和铁球融浑成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人影球影交织而成完美无瑕没有任何破绽空隙可循的强大阵式令人全然没法捉摸飘忽难测的方式忽左忽右、倏来忽往地朝燕飞接近。 燕飞搜索枯肠一时间仍没法从“日月丽天**”的剑招里找到一招半式以应付向雨田这肯定处于自创、别出心裁的功法。 如果他没法立即创出新招勉强应付将会应验向雨田的预言见不到明天的朝阳。 “锵!” 蝶恋花出鞘正竖身前往上旋动直冲头顶上去。 进阳火。 太阴真气以蝶恋花为核心凝集扩展形成一个不住加强的气场。 这招可算是“无招之招”偷师自卫娥奇异的气劲场又比卫娥的气场精纯洗练因为是由阴中之阴的先天气劲打造与卫娥仍杂阴中之阳的气场当然不可以同日而语。最厉害还是太阴气聚而不散除非向雨田踏入气场的范围否则根本不晓得燕飞此招的妙用。 天地间不论千门万类的真气说到底仍是由阴阳二气所组成所谓一阴一阳之为道等如天气寒暖潮湿也不外乎水火二气相交加上因人而异致有千变万化。 而火曰“炎上”水为“润下”。此为水火的特性燕飞蝶恋花由下而上的施太阴真气正是因为其“润下”的特性让太阴真气一重一重的徐徐下降把自身笼罩形成一个以他为中心的凹陷气场布下陷阱待向雨田上当。 燕飞立足处的地上积雪卷旋而起既壮观又令人有惊心动魄的感觉。 向雨田双目闪过惊异神色蓦地大喝一声人随球走迅逼近攻击燕飞右肩。 刹那之间向雨田投进太阴真气气场去铁球竟抖动起来球和手之间出现波动的形态本来不可分割的整体感觉终于出现不应有的破绽变得人归人铁球归铁球再非浑然天成。 燕飞一声长啸化进阳火退阴符高度集中的太阳真火贯注蝶恋花先在他头顶回旋一匝方收剑胸前再两手握剑朝铁球推去。 最神妙的事生了整个太阴真气场被牵动诱导化为一球气劲随剑劲往向雨田印去效果好的出乎燕飞料外。 此招实受孙恩启当夜决战缥缈峰孙恩以“黄天无极”向燕飞动最猛的攻势燕飞在败亡的边缘悟出以太阳真水天然吸引太阳真火的特性令孙恩的“黄天无极”偏移破了孙恩的终极绝招。 今次他先使出从卫娥偷学过来的气场然后再利用至阳吸引至阴的特性带动整个气场迎击向雨田便如向雨田的“人球混一”都是史无先例的奇招。 “当!” 燕飞全身遽震五脏六腑像翻转过来似的断线风筝般往后抛飞。至此方知向雨田的铁球非只是一击之威那般简单而是注入了多重气劲等于数个向雨田联手合击如不是凹陷的气劲场先挫其锋锐只此一击足可要了他的小命。 “蓬!” 轮到化整个气场为一球的太阴气劲撞上向雨田仍是气势如虹的铁球。 向雨田的情况并不比燕飞好上多少惨哼一声连人带球硬被震退直退回天穴边缘每退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深达尺许的足印。 燕飞终于停定心叫好险蝶恋花遥指距离拉至十多丈远的对手。 若稍有差池此刻已分出胜负向雨田魔功的厉害确在他想象之外。 向雨田又向他走回来神态轻松的把铁球搭挂肩膀上垂吊身后摇头笑道:“燕兄果是名不虚传教我大感意外连续两次封挡我的必杀技令我只好改变战略再不和你比拼招数而是和你比拼度和反应在这方面我师尊曾说过我该是天下第一的。” 燕飞心中一震向雨田在受了他一记“日移月动”后竟仍然丝毫无损?同一时间他更掌握到对手的真正意图。 向雨田并非如他所说的比拼度、反应而是要和燕飞比拼精神力也是燕飞阳神受损后最弱的一环;最致命的破绽。 向雨田故意装作轻松悠闲的朝燕飞走过来正是要向燕飞逐渐提升精神上的压力攫取燕飞的心神从精神的层面上摧毁燕飞的防御、斗志和能力。 一般的高手当然没有此本领但是具魔种的向雨田正拥有这种类似金丹秘不可测的凡神力。 早在向雨田起步之初燕飞已感心神被制幻觉丛生不但没法把握向雨田逼来的度且还生出向雨田逐渐远去于是是截然相反的错觉而向雨田的话声却灌满耳鼓震荡着他每一道经脉令他有立足不稳没法提劲的骇人体验。 燕飞便像陷身一个噩梦里浑身乏力且次拥起失败绝望的情绪。 若他不能在向雨田动攻击前回复过来明年今日此时将是他的忌辰。 他定要“醒转”过来好应付向雨田这挟强大精神力的一击。 燕飞心中一动想到了能“醒转”过来的一个可行的办法。 剑回鞘内。 只有蝶恋花还鞘的清音方可以把他散失的精神重新凝聚起来化解向雨田魔种的精神**。 “锵!” “锵!” 逼近至五丈外的向雨田全身一震愕然止步。 怎会是两下清声而非是应有的一下鸣音? 连燕飞也感意外。 就在蝶恋花完全插入剑鞘前的刹那燕飞的精神倏地扩展直延伸往无限的远处恰好感应到来自远方纪千千彷如杜鹃啼血的悲怆呼唤就在这一刹那燕飞与纪千千的心灵紧密地结合在一起但只有眨眼的工夫然后两人的心灵倏地分离。 虽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但这对苦恋的男女已完全了解对方的情况传递了心曲。 于精神扩展的一刻燕飞便像震断了向雨田加诸身上的所有精神力的绳缚挣脱了向雨田精神上的克制回复自由之身。 燕飞的阳神复元了就在此要命的时刻究竟阳神的复苏是由纪千千的呼唤引还是在形式紧逼的生死关头重振威风?燕飞真的弄不清楚。 燕飞完全回复过来心灵晶莹剔透无有遗漏幻觉消敛无踪且因成功向纪千千报了平安心情大佳含笑看着眼前可怕的劲敌。 向雨田一脸惊异神色在五丈外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神色凝重地道:“燕飞你是否一直在装葱?” 燕飞明白向雨田的感受现在的自己与阳神重新契合再不像先前般能被向雨田控制和掌握等于另一个人当然教向雨田惊异莫名以为他一直在弄虚作假。 燕飞自然不会说破全身气脉舒畅轻松失而复得的动人感觉令每一个毛孔都在欢呼咏唱微笑道:“向兄不是要比拼度和反应吗?为何半途而止呢?” 向雨田忽然道:“燕兄不要再耍我了。告诉我为何你的蝶恋花竟可自行出鸣叫?” 燕飞欣然道:“向兄的耳力教人惊异竟可以听出蝶恋花是在触鞘前出鸣声。哈!这该是一个秘密向兄若想知道好该用一个够分量的秘密来交换。” 向雨田哑然笑道:“燕兄倒懂得斤斤计较好吧!让我告诉你我这链子铁球的故事。这个铁球是我亲自动手铸炼打造本身虽非凡铁但其真正用处却在于藏物又可作武器一举两得我名之为‘铁舍利’这个秘密够分量吗?” 燕飞皱眉道:“铁壳内藏的是什么神妙的东西呢?为何竟以舍利为名?” 向雨田苦笑道:“你好像比我更爱寻根究底这个秘密焕秘密的交易暂时告吹哩!待我回去好好想想是否划算再来找你如何?” 燕飞讶道:“向兄肯不动手当然最理想。” 向雨田叹道:“我只是暂时休战号找个地方整理脑子内乱成一团的东西。我们的一战是在所难免。这样如何?今天子时已过就再接着来的第二个子时初我与你在边荒集古钟楼上的观远台决一生死。” 燕飞淡淡道:“向兄想清楚点吧!人若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向兄的远大理想亦会随之云散烟消。” 向雨田哈哈笑道:“燕飞你务要唬我你有什么斤两我大致上已摸通模透只不过因想不通你的蝶恋花为何可以自行鸣叫挫了锐气方肯暂且休战非代表我怕了你。” 燕飞语重心长地道:“正是此事恰是向兄败亡的因由还请向兄三思。” 向雨田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大笑去了。 燕飞盘坐天穴之旁思索武学上的问题。 他必须想出一套全新的“日月丽天**”以应付现时的局面。 他的阳神真确的完全复元过来他感觉得到。今次的阳神受损对他是得多于失。以前他对阳神总是迷迷糊糊因为阳神是无形无影捉不着摸不到。可是在阳神受损的一段日子里他清楚感到阳神有与无的分别且是截然有异的分别。那完全是一种精神上的感觉也影响着他的情绪。 好像现在他阳神复元了所有扰人的情绪立即不翼而飞整个人充满生机和斗志精神的境界更是圆满无瑕一切自具自足。 全赖安玉晴至阴之气的恩赐启动了阳神的生机一切出乎天然不由人的意志和期望操控。 另一得益是他被逼在没有阳神的“支援”下纯以太阳太阴二气融入“日月丽天**”内创出奇招使他更有信心可在杀伤力奇重的“仙门剑诀”外创造出新的“日月丽天**”让他更可随心所欲而不须动辄以“小三合”来和敌人分出生死。 现在他已有两招在手就是“仙踪乍现”和“日移月动”都是利用阳火**的特性能人之所不能。 而阳火**即可互利互补也可以独立施用。 纯阳之招又如何? 纯阴之招又如何? 阳主进阴主退!以阳火作攻**主守岂非是天衣无缝仿佛天成的进击和防守招数吗? 像燕飞这般的高手只要在脑海中思量便知招式是否可应用在现实里一出手便是无可挑剔的绝招便如写书的大师只要是想得到的物状画像均可气韵生动地描绘出来低手当然另当别论。 燕飞又记起谢安赠他的《参同契》书中对阴阳之道有淋漓尽致的论述虽非直接与武学有关但燕飞的武学却从中得益甚大如果能把其中理论融汇于“日月丽天**”之内岂非更是如鱼得水? 忽然间燕飞颇有一理通百理明的痛快感觉。 燕飞同时叹了一口气心中苦笑。 他的武功可说是被逼出来的自刺杀慕容文后他躲往边荒集隐姓埋名终日沉迷于杯中之物不思上进可是自吞下丹劫后他的生命便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不但要挣扎求存还要不住突破现实的情况根本不容他偷闲躲懒。 今夜他如此积极的力图把阳火真水融入剑法内故是受向雨田的激更主要的目标是万俟明瑶。 他是没可能很下心肠以“仙门剑诀”去伤害明瑶唯一的方法便是完全掌握阳火**的特性把“日月丽天**”重新创造改良。如此对上她时方有法可想有法可施。 他也不愿和向雨田分出生死但只要能令他认败服输便可以和气收场至少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只要有可能他会努力一试。 燕飞的思路又回到剑招上阴极阳盛、阳极阴生用之于剑招上又如何? 倏忽之间整套全新的“日月丽天**”跃然成形于他的脑海之内那种感觉是难以形容的他从未想过可以在离黎明不到一个时辰的短暂时光内构思出一套全新的剑法而这套剑法则建基于原来的“日月丽天**”之上。 无数的招式闪过脑海。 其中最终极的招数当然是“日月丽天”那就是同时同步施展“太阳无极”和“太阴无极”令“大三合”生粉碎虚空开启可容多人穿越的“仙门”。 想到这里燕飞晓得尚需突破一道难关就是如何同时施展阳火和**如能解决这个难题即使再遇上孙恩他将大增胜算。 燕飞一跃而起拍拍背上的蝶恋花便像和最亲密的朋友和伙伴打个招呼对他这宝贝剑他已生出了血肉相连的深厚感情没有她燕飞肯定不能傲立于此呼吸着雪野新鲜的空气。 说到底他还要多些向雨田若不是向雨田他大有可能错过了纪千千绝望里的呼唤如纪千千因此误会他死了殉情自杀将铸成千古恨事。 就为了这个原因他已不能下手毁掉向雨田。 燕飞一声长啸朝边荒集飞奔回去。 第三章 重返边集 刘裕和屠奉三坐在一座山峰上呆看着第一线曙光出现在海面上。两人都有点不想说话一方面是筋疲力尽更大的原因是经过一晚的搜索后却是一无所获。 经过反复推敲和测算后他们把须搜索的范围大大缩小只对吴郡和嘉兴以东的沿海地区作地毡式的探查岂料仍找不到敌方秘密基地的半点影子。 能否找到徐道覆的反攻基地是他们此仗成败的关键更是刻不容缓愈有时间部署愈有胜算所以两人连夜动身且心中颇有十拿九稳的感觉岂知事与愿违到最后仍一无所得怎教他们不意兴阑珊大失所望。 潮水哗啦啦的作响一重一重的潮浪涌向6岸浅滩撞上礁石时更是浪花激溅从高处望下去非常壮观可是两人都失去观赏的心情。 刘裕呆看潮水暴涨的大海心中最大的愿望是忽然现天师军的战船正朝他们的秘密基地驶去那他和屠奉三便可悄悄跟踪找出徐道覆的巢穴只可惜海面上没有半艘船儿的影子。 这是否意味着将彻底的失败呢? 刘裕还有一个想法是给江文清一个惊喜。从阴奇处获悉江文清亲自领军南来他期望见到她但也有点怕见到她心情复杂矛盾连他自己亦不明白这种心情。 江文清白江海流败亡于聂天还手上后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种沉重的打击他是明白的所以更渴望做出点成绩来令她雀跃开怀因此当遍寻而一无所得后他尤为失落。 屠奉三叹了一口气。 刘裕苦笑道:“是不是根本没有这么一个基地呢?徐道覆反击的水6部队是藏于海上某一个岛屿处。” 屠奉三断然摇头道:“在兵法上这是最愚蠢的部署而徐道覆绝非不懂兵法的蠢蛋所以秘密基地肯定存在只是我们一时间找不到吧!试想在远征军有心提防下徐道覆的船队声势浩荡的从海上直驶往嘉兴和吴郡去还如何收奇兵突袭攻其无备之神效?只怕天师军也要输掉此仗。” 刘裕找不到反驳他的话陪他叹了一口气颓然道:“我们是否仍要找下去呢?” 屠奉三仰望乌云密布的天空坚定的道:“当然要继续找下去我们还有退路吗?我宁愿战死沙场也不会回边荒集苟且偷生等待桓玄来收拾我。” 刘裕心中同意屠奉三没有退路他更没另一条路可走不由重新扫视远近忽然全身遽震双目射出奇光。 屠奉三讶然循他注视的方向瞧去奇道:“你有甚么现?我倒看不到甚么特别的地方。” 刘裕深吸一口气嚷道:“你再看清楚点潮退和潮涨的分别。” 屠奉三一震道:“我的娘!徐道覆这小子想得真绝。” 在东北方三里许处的6岸潮水淹没了岸沿的石滩还朝内6涌进去登时把一道流出大海的小河扩阔从本仅可容一艘小艇经过的浅窄河道变成可容一艘大舰通行的水道其变化神妙非常。 屠奉三精神大振的道:“这叫天助我也我们若不是居高临下肯定会错过这番景象。这道小河连接着一个小湖址附近小河流集之处天师军的秘密基地肯定在深入内6某一隐蔽地点难怪我们找不到。” 刘裕跳了起来道:“去吧!” ※※※ 燕飞的回归把荒人胜利的情绪推上颠峰虽然刚在彻夜狂欢之后仍于下午举行钟楼议会以决定边荒集未来的动向。 能出席会议的议会成员全体在场列席的有刘穆之、王镇恶、丁宣、高彦、庞义、方鸿生和小杰。 小杰还足次得到列席的资格皆因在此仗他立下大功保住了高彦。 卓狂生以主席的身分先向燕飞简报了夺回北颖口的整个过程。最后道:“今次一战功成有若拨开云雾见青天今决议会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北上支持拓跋圭以应付明春慕容垂的反击战只要击垮慕容垂我们便可把千千小姐和小诗姑娘迎回边荒集。他***捱到今天真不容易。” 众人并没有欢呼怪叫皆因晓得此战并不容易而且即使能打败从未吃过败仗、堪称无敌于北方的慕容垂能否救回千千主婢仍属未知之数。 慕容战道:“今仗之所以能大获全胜关键处在高小广尽悉敌况使我们能战决把敌阵夷为平地。而高小于之能活着回来作报告则在于向雨田这家伙肯剑下留人。唉!我的娘!向小于确教人又爱又恨不知该当他是朋友还是敌人?不过纵然视他为死敌他也是个有趣和可爱的敌人。” 姬别道:“我们被逼答应他可让他在集内来去自如又可向小飞你挑战时间地点任他选择。唉!我们都不想你宰掉这家伙但又知以他的功夫你是没可能剑下留情的真教人烦恼。” 卓狂生提醒道:“这个家伙绝顶聪明小飞千万勿掉以轻心必须全力以赴若存留手之心说不定连你老哥也要吃亏。” 燕飞尚未有机会报上此行的遭遇因回集时人人宿醉未醒问言笑道:“我和他交过手哩!” 卓狂生失声惊呼其它人也瞪大眼睛看着他。 高彦色变道:“你不是已宰了他吧?” 燕飞从容道:“你们放心他仍活得好好的还定明晚子时头大家在上面的观远台决一生死。” 拓跋仪问道:“你在何处碰上向雨田交手的情况如何?” 他问了众人都关注的问题大家无不众精会神的聆听。 燕飞道:“他在天穴截着我和我过了三招严格来说该是两招半双方以平手作结临走前他定下战期就是如此这般。” 众人都听得一头雾水。 燕飞心中苦笑若要他详细交代交手的过程恐怕卓狂生的炒笔仍力有未逮难以描述其中的微妙处。更何况他若真的说出来便要泄露仙门之秘了所以他只能含糊了事。 王镇恶道:“燕兄有击败他的把握吗?” 燕飞微笑道:“坦白说虽然大家交过手但直至此刻我仍未摸清楚他的功底。信心当然是有的且是十足的信心难处在于不足要杀他而是要他甘心认败服输。我明白大家的心意希望我不会今你们失望吧!”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燕飞一向谦虚可以说出这番话肯定非是虚造。 呼雷方不解道:“连我们也不晓得小飞你何时回来这家伙怎能在天穴截着你?他怎知你回集前会绕道往探天穴?” 他说出众人心中的疑惑。 燕飞苦笑道:“大家兄弟我当然不会向你们说假话但有些事真的很难解释我和秘人的关系并不是你们以为的那么简单事实上我早在长安便认识向雨田。而向雨田此人更是大有来历非是一般秘人。简而言之他是某一神秘派系的衣钵传人他的师傅在数十年前曾有一段叱咤风云的岁月天下无人能制最后为避敌隐居沙漠受秘人的崇敬。” 王镇恶遽震道:“向雨田竟是魔门传人!” 燕飞点头道:“王兄既知道有魔门的存在可省去我不少唇舌。”见除王镇恶外人人一头雾水遂扼要的解释了魔门和墨夷明的来龙去脉然后道:“魔门的心法武功与流俗不同向雨田修的更是魔门最高的心法上窥天道令他拥有凡的灵觉天机能人之所不能故而能在天穴把我截着。” 慕容战皱眉道:“想不到竟有如此诡异的江湖门派如此是否代表魔门要与我们荒人为敌呢?” 燕飞道:“魔门确实已蠢蠢欲动目的是为了争天下但我们却不可把向雨田与魔门一概而论向雨田此人独立特行不群不党并不认同魔门的理念。只要我明晚能击败他将可把他的问题彻底解决。” 卓狂生道:“好了!对向雨田的讨论到此为止现在轮到最重要的人事就是如何营救千千土婢的问题。” 众人同时起哄个个摩拳擦掌气氛热烈。 程苍古道:“小飞有甚么好主意?” 拓跋仪代答道:“我们先要解决秘族的问题否则一切休提。” 红子春点头同意道:“对!收拾了向雨田并不等于收拾了秘族和向雨田交手可以明刀明枪干净利落但要对付-个以秘人组成的军团则完全是另一回事。” 慕容战向燕飞问道:“南方的情况如何?你见过刘爷和老屠吗?” 燕飞把南方的情况作了个详尽的报告除了有关安玉晴和刘裕与谢钟秀的瓜葛外其它都没有隐瞒当说到斩杀魔门三大高手众人轰然鼓噪喝采最后述说与孙恩缥缈峰之战众人更是听得喘不过气来。 卓狂生长笑鼓掌道:“精彩精彩!小燕飞三战孙恩竟又以两败俱伤平手作结本馆主又多了说书的好题材。” 接着讶道:“但看小飞你的神态模样绝不似有伤在身。” 燕飞漫不经意的道:“直到与向雨田交手时我仍身负内伤车好在接第三招也是这次交手最后一招前忽然好了!” 费二撇哑然失笑道:“燕爷在说笑吗?天底f哪有人靠动手过招来疗伤?” 姚猛道:“你懂甚么?这叫燕飞神功也就是能人所不能故一剑即骇退向雨田吓得他屁滚尿流地走了甚么约期再战只是场面话我保证到时屁都不见他放半个。” 众人哄然大笑。 燕飞心中苦笑事实上他是差些儿便输个一败涂地当然他明白众人对他的信心亦没有人担心他与向雨田的决战只有他明白向雨田是个在任何一方面均能与他匹敌的对手。 道:“现在不论刘爷或北府兵都陷身于与天师军的激战里司马道子若能保着建康可说是邀天之幸。在这样的情况下桓玄肯定坐大乘机扩展势力我们如果疏忽了他不用到明存我们便已完蛋。” 众人沉默下来。 对荒人来说最害怕的就是要打一场南北两条战线的战争皆因兵力不足力有未逮。 程苍占叹道:“只要桓玄攻陷寿阳等于北颖口被夺我们的确肯定完蛋。” 卓狂生道:“刘先生一直没有说话是否有甚么好主意呢?” 所有人的日光全集中到刘穆之身上看这位智者有甚么奇谋妙策。 刘穆之从容道:“我们究竟有多少可用之兵?” 慕容战答道:“我不知该否以”兵“来形容我们的战十坦白说我们并没有正式的军团但作战的经验却比正式的军团更要丰富人人自愿参与。在过去守护和反攻边荒集的战争里我们边荒集更是全民皆兵老弱妇孺都负支持和后勤的工作。” 拓跋仪续下去道:“如果目标明确清楚例如是为千千小姐而战在议会的号召下夜窝族肯定人人奋不顾身自愿齐赴战场。以此作计算我们可动员的人手在一万到一万二千人间。” 王镇恶动容道:“这是很强大的力量了。尤其是人人自愿参战斗志和士气均胜敌一筹。” 刘穆之微笑道:“就当我们能上战场的战士有一万人只要再加训练改良装备便可真正成为一支有组织的劲旅。这方面由镇恶负一只如何?只要每天操练一个时辰到明年春天他们将变成能纵横天下的军团且不会影响边荒集的生产。” 卓狂生捋须笑道:“在北颖门之战前恐怕仍有人会怀疑镇恶的能力现在该没有人有异议了。对吗?谁反对呢?” 慕容战喝道:“全体通过就这么决定。” 王镇恶慌忙起立激动至眼也红了躬身向议会表示感谢。 众人都明白他的心情王镇恶这个本来对前途绝望心死的人终于在边荒集得到机会和希望重燃死去了的壮志雄心。 王镇恶坐下后费二撇苦笑道:“刘先生该清楚现时边荒集的情况虽说卖马和边荒游令边荒集经济大有起色但离完全复苏仍是言之过早现在只算是勉强撑得住。但若要装备一支万人的军队却在在需财只恨为了建造双头舰已耗尽了我们的财力我们实在无余力支持庞大的军事行动。” 刘穆之胸有成竹的道:“如果我们多厂那丘车黄金义如何呢?” 费二撇呆了一呆拍额道:“我差点忘了对!五车黄金!哈!一切问题当然迎刃而解。” 众人齐声欢呼喝采似是黄金已进了袋内去。 刘穆之道:“现在我们要之务是保着南北的运输线北线的问题暂且解决而南线只要保住寿阳不失我们的计划便可顺利进行。” 呼雷方道:“寿阳的胡彬是自己人也是明白人很容易商量。” 慕容战道:“我会亲赴寿阳找胡彬讨论对策让他晓得我们会全力支持他。” 燕飞道:“胡彬始终是北府兵的将领、大晋的官员他的意向会受我们刘爷的表现影响左右。” 慕容战点头道:“我晓得如何拿捏的了。” 高彦笑道:“有战爷出马何用我们担心呢?” 姬别道:“我们还要找孔老大说话。不过孔老大肯否全力支持我们亦须看刘爷的表现。唉!希望刘爷确是真命天子而非老卓硬捧出来的偶像。” 卓狂生不悦道:“我怎么硬捧他出来呢?你们对我和对刘爷都要有信心放长你的眼睛去看吧!” 燕飞心中苦笑他是在座唯一晓得根本没有真命天子这回事的人但当然不会揭穿。 道:“了却向雨田一事后我要立即赶往平城把黄金押运回边荒集同时设法解决秘族的事边荒集便交给各位打理了。” 众人轰然答应。 燕飞脑海浮现万俟明瑶诡秘动人的玉容心中暗叹避不了的事终要面对当年热恋她时怎想到有一天情侣会变成敌人? 卓狂生喝道:“议会结束小飞请留步我还有很多事要问你你是逃不了的。” 燕飞再暗叹一口气敌人固难处理但有时朋友兄弟更不易应付现在他的情况便是最好的例证。 第四章 因爱成恨 刘裕和屠奉三两人坐在小河旁你眼望我眼都有一场欢喜一场空的感觉。此时他们循河道深入内6三十多里仍是一无所得想象中的敌方秘密基地仍是没有踪影。 屠奉三叹道:“我们还以为运气来了岂知又猜错了结果空欢喜一场。” 刘裕目光巡视北面的一列山峦随口问道:“山后是甚么地方?” 屠奉三沉吟片刻道:“你忘记了吗?那是附近最宽阔的河流吴淞江且是最被我们怀疑的河道只恨我们前前后后搜索了不下五、六遍仍没有任何现最后只好对此河死心。” 刘裕道:“我们是低估了徐道覆只要他随便在附近深山找个藏军的秘处除非我们能把两城以东方圆数百里之地翻转来搜索否则便是我们眼前般的情况。” 屠奉三摇头道:“我并没有低估徐道覆因为要藏起一个部队作攻城前的种种预备上夫总有蛛丝马迹可寻但照现在的情况看这个秘密基地该颇具规模不但可藏人更可储起大量的粮货物资一切能自给自足不假外求只要没有人离开基地等若与世隔绝。可是当海上船队开来会合后这个隐秘的基地立成攻打嘉兴、吴郡两城的强大后盾不虞缺乏粮草、武器和攻城的器械。” 刘裕仍在打量树木苍苍的山脉道:“要在山区设立这么一个据点绝不是一年半载办得到的事难道徐道覆多年前已有这样的计划吗?” 层奉三道:“这正是我想不通的地方在三个月前此区仍在晋室的控制了要在官兵的眼皮广底下经年累月大兴上木的建立这样一个深山穷谷中的寨垒是没有可能的事。” 刘裕道:“若真有这么一个寨垒就肯定藏于此延线数十里的山区内因为山的北面便是两城东最大的水道四通八达没有更为理想的地方了。” 又叹道:“但要搜遍这道山脉恐怕至少二、二十天的时间等找到时我们已错失时机。” 屠奉三道:“那就要看我们的运数了不!该是要看刘爷的运数或许我们就这么跑上山去刚好看到秘寨的大门。” 刘裕颓然道:“不要耍我哩!甚么真命天子?现在对我们来说只是一个笑话。咦!” 屠奉三一震往他瞧去道:“你也听到古怪的声音?” 刘裕目光投往山脉西面里许外一座高耸的山头处道:“声音似是从山峰后方传过来的。” 话犹未已他们所怀疑的方向又传来另一下响声微弱模糊仅可耳闻且须是两人灵敏的耳朵。 屠奉三听得双眼亮道:“好像是大树倒卜的声音。” 刘裕道:“不是这么巧吧?” 屠奉三拍道:“肯定错不了部说你是真命天子哩!” 刘裕弹跳起来想起了任青媞记起她以寻宝游戏来比喻寻找真命天子的话心中涌起古怪的感觉为何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想起她呢? 屠奉三世兴奋地跳将起来搂着他肩头道:“今次全托刘爷你的鸿福。” 刘裕苦笑道:“找到敌人的贼巢再说如何?希望今回不是另一次的失望就好了。” ※※※ 燕飞走出钟楼大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总算暂时应付了卓狂生这疯子他不是不想说实话而是不能尽说实话故而在一些问题关节上给他问得哑口无言只好胡混过去。 高彦、庞义、方鸿生、姚猛和拓跋仪正在楼外等他见他终于脱身齐声怪叫欢呼为他高兴。 高彦笑道:“老卓写书写得疯了小飞你勿要怪他要怪便只好怪他的娘生了这么一个疯子出来。” 众人放声大笑均有轻松写意的感觉。 卓狂生出现在燕飞身后笑骂道:“高小子你是否在说救命恩人的坏话?” 姚猛故作惊奇的道:“卓馆主何时成了高小子的救命恩人?你不是一向都在当高小子和小白雁间的淫媒吗?” 他的话登时惹起震天笑声。 此时古钟场空空荡荡除他们外不见其它人。这是边荒集的特色之一古钟场的日和夜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尤其昨夜荒人狂欢达旦大多数人不是尚未酒醒便是躲起来好好睡一觉。 拓跋仪正要说话见燕飞忽然神情有异目光投往小建康的方向忙循他的目光瞧去大感愕然。 向雨田潇洒自然地出现在广场边缘处轻轻松松地朝他们走过去。 方鸿生一呆道:“这家伙不是想提早送死的时间吧?” 高彦警惕的道:“小心点!谁都不知他在打甚么鬼主意。” 姚猛沉声道:“不如我们连手把他干掉一了百了。” 卓狂生骂道:“姚猛你真没种这样的情节写进我的天书去肯定令我们荒人遗臭万年。” 姚猛苦笑道:“说说也不可以吗?” 向雨田此时来至离他们百多步的距离拱手敬礼道:“各位荒人大哥你们好!你们果然是信守承诺的人且守诺守得过了分我一路入集竟没有人多看我半眼认得小弟的还向我打招呼令小弟也感到挺古怪的。” 卓狂生捋须笑道:“原因是我们曾颁下指令着所有荒人兄弟姊妹只可当你是另一个边荒游的客人如果你今晚经过青楼的门外给我们的莺莺燕燕硬架你入楼内风流你千万勿要误会是个陷阱因为她们只是把你当作一个肯花钱的恩客向兄明白了没有?” 向雨田一脸欢容的来到他们前方扫视众人最后日光落在卓托生身上道:“想出这个指令的人大不简单肯定是你们议会的第一谋士我这叫见微知着敢问究竟是谁呢?” 卓狂生淡淡道:“向兄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向雨田哑然失笑道:“卓馆主是瞎担心哩!现在我仅余一个任务就是击倒燕飞然后立即有多远走多远其它的小弟管他的娘。” 方鸿生嗤之以鼻道:“你是否在作梦呢?击倒燕飞?哼!下一世恐怕也不行。” 向雨田洒然耸肩并没有反驳他不但没露出半点介意的神色还似是听到最好笑的事这个反应却比甚么反击的话更有力。 姚猛待要言被卓狂生打手势阻止微笑道:“向兄今次入集不止是只打个招呼吧!” 向雨田目光转往含笑不语的燕飞像想起甚么似的叹了一口气道:“我想和燕兄单独说几句话最好有坛雪涧香帮助谈兴。每次说书提到燕兄总不会忘记赞许雪涧香-番今次该不会令我失望吧!” “敬燕兄-杯;敬我最可怕的对手-杯。” “叮!” 两个杯子在桌上轻触一记。 向雨出举杯一饮而尽接着急喘两口气咋舌道:“果然名不虚传雪涧香肯定是天下无敞的绝世佳酿卓狂生并没有过度吹嘘。” 接着目光往燕飞投去微笑道:“酒好人更好蝶恋花竟能在剑柄触鞘前的刹那自动鸣响少点耳力也会以为只是一下清鸣而非连续两下燕兄是怎样办到的?” 燕飞没有直接答他看着手上的空杯子道:“我有一个提议。” 向雨田苦笑道:“我想先问燕兄一句你仍爱明瑶吗?为何我和你见面后你没有提起过她?” 燕飞瞧着他皱眉道:“现在岂是说男女私情的时候?向兄给我的印象是一个永不肯向命运屈服、不肯受任何羁绊的人现在明知胜败生死难料一旦失手所有目标理想将全化为乌有向兄仍要讲甚么师门欠秘族的债吗?” 向雨田目光灼灼的和燕飞对视片刻平静的道:“燕兄你晓得吗?明瑶向你展示那个勾了你魂魄的笑容时当时我正坐在她身旁。” 燕飞微颤一下呆瞪着他。 向雨田叹道:“当时我和明瑶坐马车往皇宫去且吵了起来为的正是他***欠债还债的问题。我认为只要助她救回族长便算还债从此我可以回复自由之身她却坚持我只是还了本尚欠她利钱。他的娘!这是多么的不合理?我气得忍不住和她吵起来我从未试过向她这么大的脾气就在此时我们看到你站在街头目不转睛地望着对街的一所青楼。” 燕飞深吸一口气压下因回忆当时情景而波荡的情绪沉声道:“说下去。” 向雨田道:“那时我心中暗忖这个人虽打扮普通又没有携带武器但肯定是个不可多得的高手且有种非常引人的特质是我平生未见过的。就在此时明瑶出乎我意料之外的掀开帘子向你微笑而你则被她的笑容完全打动了像给人点了穴般在人来人往的街上呆明瑶放下帘子时我心中还在想又有一个傻瓜有灾难哩!” 燕飞心中一紧正是那个笑容令他陷进万俟明瑶的情劫里其威力及得上丹劫只是过程却漫长多了似若历尽生死轮回直到他遇上纪千千方能勉强回复过来。听到向雨田重述当时的情况透露他所不知的另外实情确有欲语难言的感慨。 向雨田愤然道:“我明知她是故意当着我面去勾引别的男人但我却拿她一点办法也没因为我有把柄落在她的手上否则以我的性格只要我认是对的不管她怎么想老子说还清了欠债便是还清了要走便走谁能管我?” 燕飞拿起酒坛为他注酒问道:“你有甚么把柄落在她手上?” 向雨田看着美酒注进杯子里颓然道:“《道心种魔人法》分为上下两卷上卷是如何培育魔种下卷则是由魔入道之法但直争先师辞世我才知道下卷的存在在这之前我一直以为只有上卷而没有下卷。” 燕飞为自己的杯广斟满了酒后放下酒坛道:“下卷在明瑶手上吗?” 向雨田拿起酒杯把雪涧香尽倾喉咙里去把杯子重直按在桌子上出“砰”的一声目光往燕飞投去狠狠道:“正是这样子。先师最清楚我的性格所以临终时才告诉我有下卷这一回事还说下卷交了给明瑶待我清偿了欠秘族的债后明瑶自然会把下卷归还给我唉!现在你该明白我的为难处。” 燕飞不解的道:“她不是要你为她杀三个人吗?现在你纵能杀我仍欠她两条人命她依然可以指你未偿还所有欠债。” 向雨田回复平静苦笑道:“我陪明瑶一起去见慕容垂当时在场的尚有宗政良和胡沛顺带说几句题外话慕容垂确不愧胡族第一高手的称誉不论才智武功均有鬼神莫测之机所以当我见到他便认定他必胜无异你们和拓跋圭绝对斗他不过。但到今天我再不敢那肯定因为遇上了你你肯定是和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你们若对上了会有一番恶战。” 燕飞举酒一饮而尽点头道:“多谢向兄提点。” 向雨田露出回忆的神情道:“那是明瑶第二次去见慕容垂之前她和慕容垂已说过话。她当着慕容垂指定要我杀你杀高小子只是胡沛的提议至于第二个人则是我胡绉出来好吓唬你们荒人。明瑶更说明只要我杀了你我欠她们的债便一笔勾销下卷会物归原主。唉!所以高彦的小命是无关重要只要我能干掉你明瑶再无可推托。” 燕飞苦笑道:“看来我的提议向兄是不会接受的了?” 向雨田道:“今次我来找你是想问你一句话。” 燕飞讶道:“向兄想问甚么呢?” 向雨田道:“告诉我慕容垂是不是晓得你就是杀死慕容文的刺客?” 燕飞心中一颤终于猜到向雨田的心事点头道:“他肯定知道。” 向雨田拍桌叹道:“就是这样!当明瑶指定要我杀你时神态有点异常那时我并不在意直至见到燕飞就是拓跋汉我才有点醒悟现在终于由你亲自证实。明瑶啊!你的心究竟在打甚么主意呢?明知燕飞你就是你的情郎拓跋汉竞指定要我杀他。” 燕飞道:“我从来不是明瑶的情郎她只是在玩弄我的感情。” 向雨田沉声道:“你错了明瑶以前的男人或许只是她的玩物但你却异于她往日的情郎因为你是第一个主动离开她的男人这对她的骄傲是至严酷的打击。打从开始我便知她勾引你是在玩火既会烧伤你同时等于引火**所以她逼我来杀你因为我和你都是她最痛恨的人燕兄明白吗?” 燕飞摊靠椅背无话可说。 今次轮到向雨田拿酒为他添满杯子再为自己注满一杯然后举杯笑道:“这一杯是为我们的同病相怜而饮的我和你表面上活得比任何人都要风光事实上却是在明瑶纤掌内的两条可怜虫明晚子时还要打生打死的。就为我们的处境喝一杯如何?” 燕飞举杯和他相碰把变成了苦涩的美酒直灌下肚。 丝丝细雪从天上洒下来小酒馆内外都静悄悄的这酒馆位于夜窝子内因时间尚早仍未开始营业给燕飞借用来与向雨田谈话雪涧香则是从红子春处张罗来的新酿的雪涧香远及不丘这-般火候十足。 燕飞放下杯子道:“我们真的非打不可吗?” 向雨田道:“明瑶太明白我了清楚我为了另一半的《道心种魔**》肯做任何事。我还可以有另一个选择吗?明晚不是燕兄死就是我向雨田亡这是命中注定的。” 燕飞道:“我们其中之一的死亡可以今明瑶感到快意吗?” 向雨田道:“明瑶既指定要我杀你早清楚后果至于事后她会有甚么想法是她的问题与我们明晚的决斗根本没有关连。“燕飞凝准向雨田一字一字的沉声道:“坦白告诉我明瑶在你矢志求天道的心中是否仍占有一个席位呢?” 向雨田微一错愕现出思索的神色接着放下酒杯起身摊手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或许是因我多年来一直禁止自己去想这个问题。明晚我会准时到燕兄千万勿要手下留情否则死的肯定是你。为了下卷我是会全力以赴的希望燕兄清楚我为人行事的作风不要有任何误会。我当你是朋友才会说这番话请哩!” 说罢拖着沉重的脚步去了。 燕飞坐着呆直到拓跋仪坐入向雨田刚才的位置方从回忆中清醒过来。 第五章 秘密基地 两道人影迅捷地过山穿林最后奔下一道山坡然后躲进一堆乱石后。 他们正是刘裕和屠奉三两人一洗颓丧之气两双眼睛射出兴奋神色并肩挨着其中一块巨石坐下虽在一轮全力奔驰下颇感力竭脸容仍难掩喜色。 刘裕轻拍一下腿于先出声道:“徐道覆那免崽子果然了不起竟找到这么一个鬼地方作贼巢藏于深山之上又以树木覆盖难怪我们差点找不到。” 屠奉三喘息着道:“他***!这座石堡肯定是早巳存在由前人所建的老徐只是把旧堡修复扩建。如果我没有猜错以前江边该设有码头只是给老徐拆掉。” 刘裕点头道:“对!且有道路从半山的堡寨直通往江边不过现在都被老徐以障眼法遮盖了但如果他们有材料在手只要半天时间便可重新架设码头最妙是石堡有路通往后面的山谷让天师军的工匠可以砍木伐树建造大批攻城的工具。” 稍顿又道:“我们刚才见到的那个人究竟是大师军的哪个将领呢?” 屠奉三沉吟道:“看形相该是天师军新崛起的大将张猛这是个不能小觑的人徐道覆得他之助如虎添翼所以差他来主理这最重要的反击行动。” 接着道:“我们终于掌握到敌人的布置部署这更是胜败的关键只要我们不让敌人晓得我们的存在我们将有希望赢得最后的胜刊故而保密是头等要务我们不但要瞒过敌人还要瞒苦己方的-些人以免秘密外泄。” 刘裕默然片刻道:“你是否想向宋人哥隐瞒此事?” 屠奉三道:“我不是不信任宋大哥但他始终和谢家有主从之情渊源深厚我怕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他会忍不住向谢琰透露秘密那我们的计划便行不通了。” 刘裕道:“如果将来宋大哥现我们欺骗他他会有甚么感受呢?” 屠奉三苦笑道:“我倒没有想过事后会如何的问题只知道若赢不了此仗我们便要完蛋。” 刘裕道:“我信任宋大哥。他是明白人明白即使谢琰晓得天师军秘密基地的存在仍是回天乏术只是把败亡的口产拖长苟延残喘多一点时间而我们则一败涂地在权衡利害下宋大哥会作出明智的选择。我们不但不应瞒他还要唯恐他知得不够仔细让他晓得我们是绝对信任他。” 屠奉三叹道:“这是我和你不同之处好吧!便依你之言不过却非因为我觉得这是更聪明的做法而是因我现在更认定你是真命天子相信刘爷你的运数。” 刘裕笑道:“又在耍我了!甚么真命天子?我去他的娘。” 两人对视而笑他们此时的心情比之今早遍寻不擭的情况确有天渊之别。 屠奉三笑着道:“要回去了吗?” 刘裕跳将起来欣然道:“此处离敌巢不到二十里仍属险地愈早离开愈好。” 屠奉三油然起立拂拂沾在身上的沙石草屑微笑道:“刘爷的心情我是明白的可以向佳人送上见面大礼当然足愈早回去愈好。” 刘裕想起江文清心底里涌出难言的滋味笑道:“你令我想起高小子只有他从不肯放过说这种话的机会。” 探手搭着屠奉三肩头道:“回家哩!” ※※※ 拓跋仪开门见山的道:“这个关系重大的情报你是如何得来的?” 燕飞心中大感为难在他得知赫连勃勃将突袭盛乐一事上想编出能令拓跋仪信服的谎话是不可能的何况他根本不想向这位儿时好友说谎。苦笑道:“你可以撇开这个问题不问吗?” 拓跋仪不悦道:“有甚么事须如此神秘兮兮的?就算我不问族主也会问。” 燕飞坦白答道:“小圭明白是甚么一回事所以绝不会有延误军机的情况。” 拓跋仪不解道:“你说得我更胡涂了族主怎会明白呢?” 燕飞把心一横道:“我可以告诉你但你要有些心理准备不要真给弄胡涂了。唉!我不告诉你实在是为你着想。” 拓跋仪一头雾水的道:“我现在更想知道真相究竟是甚么一回事?你有甚么难言之隐?” 燕飞心忖我的难言之隐是愈来愈多愈趋复杂有时真的弄不清楚何时该说实话像刚才便被卓狂生那疯子逼得很惨。道:“我们在慕容垂身旁有个级的探子。” 拓跋仪愕然道:“竟有此事?这有甚么问题?为何不可以说出来你怕我会泄秘吗?你当我是哪种人呢?” 燕飞苦笑道:“你先不要脾气我们这位级探子就是千千。” 拓跋仪失声道:“甚么?你是在开玩笑吗?消息如何传递出来呢?且当时你正身在南方。” 燕飞如释重负的道:“关键处正在这里隔了万水下山也不是问题我和千千是以心来传递信息的。” 拓跋仪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道:“你是说真的?” 燕飞摊手道:“信不信由你。” 拓跋仪失声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燕飞道:“事实如此所以我既能及时在北颖口前截着慕容垂掳走千千主婢的船队义能潜入荣阳见上千千一面。在建康假死百天后我多了些连自己也不明白的能力。” 拓跋仪显然一时闪仍没法接受问道:“族主……族主他……” 燕飞道:“他接受了。来!喝杯酒定惊!” 举起酒坛为他斟酒。 拓跋仪瘫痪在椅内吁一口气道:“这是否古人说的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燕飞义为自己倒酒叹道:“坦白说我怎知道呢?或许是老天爷有眼可怜我们拓跋族国破家亡为我们做点好事。” 接着举杯道:“为我族的复国希望喝一杯。” 拓跋仪和他碰杯两人把酒一饮而尽。 燕飞放下酒杯问道:“你的荒游之恋又如何呢?” 拓跋仪平静的道:“素君有了身孕。” 燕飞失声道:“甚么?” 拓跋仪重复道:“素君怀了我的孩子。” 燕飞道:“恭喜你!” 拓跋仪摇头苦笑道:“在这朝不保夕的年代有甚么好恭喜的?我最怕自己不能尽父亲的责任。” 燕飞讶然看着他道:“你好像真的很担心?为何这么悲观呢?” 拓跋仪道:“我顶多只是想法现实。一旦慕容垂大军动我便要到战场去生死难卜孩子出世时我能否陪在素君身旁仍是未知之数。” 燕飞心忖那自已是否过分乐观了? 拓跋仪道:“我不想素君留在边荒集可是现在天下间有哪处是安乐之土” 燕飞点头道:“北方早巳乱成一团南方则是大乱即至看来仍是边荒集太平一点。” 拓跋仪道:“经过两次失陷谁还敢保证边荒集的安全?边荒集已成天下兵家必争之地战火可在任何一刻烧到这里来我又可能不在这里怎放得下心呢?” 燕飞心中一动道:“我倒想到安置素君的一个好地方看似危险事实上却颇为安全。” 拓跋仪讶道:“竟有这么一个地方?” 燕飞道:“你听过崔宏吗?” 拓跋仪道:“当然听过你亲自向族七推介他他亦得到族主的重用。” 燕飞道:“他的崔家堡位于北方崔家子弟在崔宏的苦心训练下人人精通武事加上石堡规模宏大有强大的防御力四周尽是平野河流附近又没有大城虽位处燕人势力范围内却能自给自足保持独立际此慕容垂无暇他顾之时当是安置素君的理想处所。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和你一起把素君送到那里去如此你便可以放下心事。孩子出世时你到那里去也方便多了。” 拓跋仪心动道:“待我无去和素君商量再给你一个确实的答复。” 此时高彦走进来坐到两人之间兴奋的道:“向雨田那家伙竞到北大街的千里马驿馆要了间厢房入房后便没再出来这小子的确胆大包天。” 燕飞道:“他是绝不会闹事的胆子大或小并没有关系。” 高彦道:“你这么相信他?此人行事难测有他在集内我再没有安全的感觉。” 拓跋仪笑道:“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在燕飞身旁。”起身拍拍高彦肩头径自离开。 高彦目光落在雪涧香上立即亮毫不客气的整坛捧起来摇晃着道:“还剩下多少噢!我的娘只有小半坛。来!我们喝一杯借点酒意说起话来也爽一点。” 燕飞皱眉道:“你不是又要说你的小白雁吧?” 高彦双目一瞪理所当然的道:“不谈小白雁还有甚么好谈的你忍心看着我孤家寡人一个的惨度余生吗?” 燕飞只好苦笑以对。 ※※※ 刘裕和屠奉三回到秘巢天刚入黑老手在村外截着两人道:“魏泳之来了正在屋内等候刘爷。” 两人闻言大喜想不到他来得这般快。 老手续道:“阴爷和宋爷到长蛇岛去迎接大小姐如果、切顺利他们该于明早回来。” 屠奉三拍拍刘裕肩头低声道:“小心点!” 刘裕明白他的意思是在提醒自己对魏泳之说话要有保留点头答应。 然后依老手指示往魏泳之所在的小屋举步心中不由想起何无忌。 何无忌在他最艰难的时候舍弃他刘裕虽然不满但却没有恨他因为他了解他的处境;明白他的为难处。在某一程度上何无忌仍对他存有情义至少何无忌没有出卖他否则今夜魏泳之便不能在屋内等候他。何无忌在他的北府兵小集团内是核心分子清楚他与魏泳之的关系只要向刘牢之透露魏泳之和他的关系魏泳之肯定没命。 刘裕跨过门坎苦候他的魏泳之忙从椅子站起来喜道:“真想不到你竟会到前线来。” 刘裕扑前执着他的手关切的道:“你瘦了!” 魏泳之苦笑道:“就只是气也要气瘦了更何况过去三天加起来睡了不足三个时辰我又不像你是用钢铁打成的。闲话休提今次小刘爷到这襄来是否准备放手大干?” 刘裕拉着他到一角坐下才放开他的手微笑道:“泳之认为我有机会吗?” 魏泳之笑道:“如果换了小刘爷你是另一个人我会劝你立即有多远跑多远但小刘爷你怎同呢?你敢到这里来肯定有全盘计划。你自己或许不知道但军内佩服你的人愈来愈多大家都认为你是第二个玄帅只有你才可以领导我们走向胜利。哈!情况如何呢?” 刘裕从容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魏泳之大喜道:“究竟还欠甚么呢?” 刘裕欣然道:“当然是欠了你哩!” 魏泳之喜动颜色的道:“有甚么事小刘爷尽管吩咐下来我魏泳之纵使肝脑涂地也必为小刘爷办妥。” 刘裕失笑道:“不用那么严重大家兄弟我怎会要你丈壮烈捐躯?先让我向你说出我们的大计。” 魏泳之忙道:“千万勿要向我说出整盘计划只须让我晓得该知道和该做的事便成。刘牢之那奸贼把我看得很紧却不是因清楚你和我的关系而是因为我曾追随孙爷。” 刘裕面色一沉问道:“孙爷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没有人清楚想得好点便是刘牢之把孙爷调往偏远的城镇将他投闲置散。” 刘裕沉吟片刻问道:“远征军现时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魏泳之道:“表面看远征军是气势如虹先是势如破竹的连夺吴郡、嘉兴两城控制了通往会稽的运河然后水6两军会师攻下海盐声势一时无两但知兵的人都知直到此刻天师军的主力大军仍避免与我们交锋但我们却折损近二千人伤者近五千之众这绝对不是好的战绩。归根究底都是谢琰好大喜功催军过急把战线扩展得太快而他根本没有驾驭如此庞大的一支部队的本领。” 刘裕皱眉道:“朱序没有给他忠告吗?” 魏泳之破口骂道:“谢琰怎会听别人的话?且他一向看不起曾投降苻坚的朱序认为他有失名士可杀不可辱的气节又当足自己是玄帅以为天师车慑于他的威望望风披靡更听不入逆耳忠言。” 刘裕道:“刘牢之的看法该不到谢琰忽略吧!” 魏泳之颓然道:“刘牢之对谢琰不安好心是路人皆见的一回事只有谢琰一个人不晓得表面上刘牢之对谢琰毕恭毕敬事实上刘牢之心中在转甚么念头没有人知道。” 刘裕问道:“谢琰何时进攻会稽?” 魏泳之道:“该是二、三天内的事。哪有人这么蠢的阵脚未稳便深入敌人势力最强大的腹地?现时会稽一带的民众若不是天师军的信徒便是天师军的支持者夺得几座城池义如何?天师军全面反攻时谢琰便知道个中滋味最教人不忿的是他要讨死没有人阻止他但他不应找其它人陪葬。” 刘裕道:“像你有这样想法的人多不多呢?” 魏泳之苦笑道:“军令如山我怎敢和其它人讨论?如被告我会被定以扰乱军心之罪肯定给当场处决刘牢之岂肯错过机会?” 又叹道:“我可以为小刘爷你做甚么呢?” 刘裕道:“我想秘密和朱序见个面。” 魏泳之脸露难色道:“恐怕非常困难朱序随谢琰去了会稽我本身又属刘牢之旗下的将领实在没法接触到朱序。” 刘裕的心往下一沉心忖如不能见未序一面如何依计而行岂非为山九仞功亏一篑? 魏泳之讶道:“见朱序有甚么用呢?他对谢家有感恩之心纵然他不喜谢琰但亦不会背弃他。” 又道:“你有甚么好主意尽管说出来让我看有没有变通之法?” 刘裕道:“我要在谢琰全线溃败之时接收他的败兵重整阵脚后再把远征军输了出去的全赢回来。” 魏泳之吓了一跳道:“你比我还看得灰黯远征军虽不能取胜但也不该如此轻易崩溃吧?” 刘裕道:“时间会证实我的顶测。” 魏泳之沉吟片晌道:“你或可向你的同乡人手。” 刘裕一呆道:“刘毅?” 魏泳之点头道:“他现在是海盐的主将又是谢琰的心腹该比我有办法。” 刘裕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第六章 一个提议 第一眼看到长大后的万俟明瑶燕飞便感到她是个与众不同的人这完全是一种直接的感受没有甚么道理可言。或许是因她的冷漠、耐人寻味、离世的美丽。他不知道当时是否对她一见钟情但他被复仇火焰占据了的心却像冲进了一道清凉的泉水他的心神不自觉的全被她吸引令他想亲近她、了解她、触摸她体验把她拥入自己强而有力的臂弯内的深刻感受。 他从未试过这种一见动心的滋味也勾起久被埋藏于深心内一段美丽的回忆虽然一时间他仍未能确定这位掀起帘子骄傲地向他展示绝世容色的美女曾一度足他和拓跋圭少年时代无可代替的梦中女神。 她一双眼睛闪烁着挑战的神色似带点不屑又像高高在上的仙子以怜悯的慈悲心俯视凡间与她全不匹配的卑微男子。澄碧的眸神似能透视燕飞的肺腑。 燕飞感到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脊梁骨麻浑忘了一切当然更没有注意车厢内尚有另一个人。 然后她笑了那是贪玩爱闹、一种开玩笑恶作剧似的神情宛若阳光破开冷漠骄傲形成的层层乌云慢慢化为炽热的火球令燕飞生出触电般的感受。 车窗的帘子垂下隔断了燕飞的目光却没法切断把两人连系在一起的情丝。 如果万俟明瑶没有牵引起他深心中少年时代那段回亿以燕飞的性格不论如何惊艳震撼仍会任由机会悄悄从指隙间溜走可是命运却不容许他作爱情的逃兵终至一不可收拾。 身边的庞义道:“当我们把千千和小诗迎回边荒集时第一楼该已完工哩!” 燕飞正在对街遥观重建中的第一楼的雄姿眼睛看着重重迭迭深具某种力学原理的建筑架构心中想的却不是纪千千而是与自己关系复杂、恩怨交织的梦俟明瑶心叫断愧。 另一边的高彦道:“新的第一楼会比以前更壮觐、规模更宏大是老庞呕心沥血之作。哈!老子最明白庞老板的心情他这般落力……” 庞义喝止道:“高彦!” 高彦笑嘻嘻道:“不说了!不说了!” 燕飞是另一个明白庞义心意的人町能比高彦更明白庞义皆因遭遇接近。分别在他自己可把思念之情化为力量尽全力去营救千千和小诗;庞义则把心神放在第一楼的重建厂去以此渲泄心巾对小诗的思念。 可是小诗对庞义的心意义如何呢?自己叮否通过和千千的心灵联系为他尽点心力? 高彦道:“小飞为何不说话?” 当载着万俟明瑶的车队离开苻坚的长安宫燕飞正立于宫外大街之上当她的座驾驶经他面前他作出秘人问好独特的敬澧。 万俟明瑶没有再掀帘看他但他却清楚感觉到万俟明瑶心中的震荡令他明白到秘人今次来大秦的京师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任务。他更晓得触犯了秘人的禁忌。万俟明瑶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杀人灭口一是见他。 庞义的声音在他耳边道:“小飞有甚么心事呢?” 燕飞从回忆中回到现实深吸一口初冬清寒的空气道:“当日你不是造了一张桌子给千千吗?桌子还在吗?” 庞义道:“桌子仍然完好只是被搬到小建康去现在收藏在大江帮的忠义堂内待第一楼建成后便搬回来。” 一切都像命中注定了似的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离开那片沙漠襄的绿洲后他本以为永远都不会再遇上今他曾梦萦魂牵的秘族少女岂知却相遇于长安闹市的街头。这不是命中注定是甚么呢? 命运并没有放过他且不肯罢休明夜的决战如果像向雨出所猜测的便是由万俟明瑶一手安排。 一个疑问浮上燕飞心头。 万俟明瑶是否晓得墨夷明和他的真正关系?他的怀疑并非毫无根据因为他们之所以能抵达那片正举行狂欢节的绿洲是万俟明瑶主动的诱导他和拓跋圭两人。 高彦道:“你看够了吗?是否想起以前的事呢?唉!如果我每天都能带雅儿到这里来喝雪涧香人生可说无憾了。” 燕飞目光落在若有所思的庞义处淡淡道:“你们到灯铺等我我去打个转后再去找你们。” 庞义讶道:“你要到哪里去?” 燕飞已迈步远去声音传回来道:“我要找个老朋友聊天说些心腹话。” ※※※ 屠奉三听得眉头大皱道:“没有朱序的配合当谢琰的部队全线溃败时将没有人会到海盐来我们收编谢琰手上的北府兵一事势成泡影而我们亦要输掉此仗。” 刘裕沉吟道:“我定要设法见朱序一面。当年他在边荒集苻坚的百万大军里我仍有办法见到他今次也不会例外。” 屠奉三摇头道:“我不同意你的行藏绝不可以曝光否则会破坏我们整个计划我们今次胜败的关键就在”出奇制胜“这四个字上若徐道覆晓得你在附近活动定会起戒心我们再无‘奇’可言。你没想过向刘毅入手吗?始终你们尚未真正的翻了脸。” 刘裕苦笑道:“我不是没想过刘毅但真的不想和这种卑鄙小人虚与委蛇。” 屠奉二点头道:“我明白但问题是刘毅或许是我们唯一的选择你想到另一个人选吗?” 刘裕苦恼的道:“刘毅表面上虽仍视我作领袖事实上却在暗中排斥我、利用我至乎害我置我于不义。他***何谦刚遇难时他对我该有几分真心后来羽翼渐长兼之又在建康混得春风得意且得谢琰宠信遂不把我放在眼内我这样去找他只会引起他的警觉。” 屠奉三晒道:“引起他的警觉又如何?他可以做甚么呢?现在北府兵的情况套句江湖术语叫做”局“有若陷进老干的天仙局肯定会输掉身家。” 接着续道:“只要见他的时间拿捏得宜这种小人最擅长见风转舵我敢保证他会向你屈服当然还要使点手段。” 刘裕讶道:“甚么手段?” 屠奉三道:“就是朝廷任命你为海盐太守的授命书如此你可以名正言顺的接管海盐那时还到刘毅不乖乖听话?” 刘裕皱眉道:“司马道子怎肯给我这样的一张夺城通行证岂非摆明不给谢琰和刘牢之面子吗?” 屠奉三胸有成竹的微笑道:“那时嘉兴和吴郡早失陷天师军之手会稽则乱成一团刘牢之则违令撤返广陵哪由得司马道子说不他想见到天师军兵临建康吗?” 刘裕道:“你猜刘牢之有这么大的胆子?” 层奉三道:“刘牢之并不是蠢人他绝不会留在这襄作真正蠢蛋谢琰的陪葬品如我所料无误助谢琰攻陷会稽后第一个开溜的肯定是刘牢之他随便找个借口便可以大摇大摆的班师回广陵美其名助守京师如何?天师军从海路直捣京师的叮能性是不可以抹杀的如此他可一石二乌既保存实力另一方面又可借天师军之手毁掉谢家最后一个对北府兵有影响力的人除掉何谦派系的将领。” 接着又道:“此时桓玄该已减掉杨全期和殷仲堪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道子敢对刘牢之哼一声吗?” 刘裕道:“到了那种田地我们才去求司马道子这样的一张授命书会否错失时机呢?授命书到手时海盐早落入徐道覆之手。” 屠奉二道:“我们当然不町以等到那个时候先来一张假的授命书如何?这是我以前为桓玄想出来的手段就是以假圣旨软硬兼施的扰乱建康外围城池的守将阴奇便是伪冒圣旨的高手你先拿假圣旨去见刘毅日后再求得真圣旨如此假假真真兼且在兵荒马乱之时没有人能察破的。” 刘裕点头道:“好吧!我便试试看。” 屠奉三道:“徐道覆肯定会先攻吴郡和嘉兴切断远征军和建康的连系然后再攻打海盐这才轮到谢琰主力部队所在的会稽我们就在吴郡、嘉兴告急之时到海盐找刘毅。但绝不可通过魏泳之联络刘毅因魏泳之始终属刘牢之的系统会令刘毅生出不必要的怀疑误了大事。” 刘裕道:“那我们找谁去呢?” 屠奉三微笑道:“宋大哥如何?” 燕飞立在门外低声道:“向兄在吗?” 房门拉开向雨田笑容满脸的出现眼前欣然道:“我早猜燕兄会来不过若你不来找我我也会去找你。请进来。” 燕飞经过让往一边的向雨田跨槛入房这是内寝外厅的豪华客房或许因旅馆的住客都到了夜窝子凑热闹四周冷清清的邻房均不闻人息偌大的旅馆似像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向雨田道:“燕兄请坐!” 燕飞举步走到置于厅中的圆桌拉开椅子坐下向雨田坐列他对面去。 燕飞道:“向兄晓得我为了何事来找你吗?” 向雨田从容道:“当然是为了明瑶。我对人性有独到的看法在天穴旁的交谈里你没有主动提起明瑶反令我觉得你是余情未了所以须克制自己。” 燕飞苦笑道:“你倒看得很准但为何你义想找我呢?” 向雨田摊手道:“我想找你是想进一步了解你、掌握你以增加明晚的胜算:不过你放心到明晚子时前我们仍然是朋友。” 燕飞道:“这一战真的无可避免吗?” 向雨田叹道:“我也希望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可惜我一向白以为不错的脑袋却是空白一片问题在如果我杀不了你根本无颜回去兑明瑶我的《道心种魔**》肯定泡汤以明瑶的决断和一向狠辣的作风会在晓得我失败后立即把宝卷烧掉我想强抢也不行何况强抢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更不知她会把宝卷藏到哪里去。唉!一是你杀我-是我杀你。我还要提醒燕兄如果你留手的话我会利用你这愚蠢的破绽把你杀掉。” 燕飞淡淡道:“这么重要的东西明瑶肯定随身携带贴身收藏。” 向雨田笑道:“这就是你昨晚末说出门的提议哩!他***先不说明瑶本身的武功只是贴身保护她的八大秘卫已不容易对付。何况我怎可向自己族人下杀手?你的武功虽已达凡人圣的境界但要生擒活捉明瑶是没有可能的。纵然你能胜过明瑶你肯辣手摧花吗?不生擒她义如何为我取回宝卷?横想竖想仍是没有法子。” 燕飞道:“我装死又如何呢?” 向雨田愕然道:“你装死?” 燕飞道:“对!我装作被你杀掉如此你便可向明瑶交差取回宝卷。” 向雨田现出感动神色沉吟片晌摇头道:“还是不行今次我是为你着想你是不能死的装死也不行因为边荒集会立告崩溃荒人的信心将云散烟消。唉!让我们面对现实吧!明瑶绝不是容易就被欺骗的人明晚我们全力出手如我落败身亡只会怪自己学艺不精一点也不会怪你。做了冤魂我仍会当你是朋友。” 燕飞微笑道:“别人装死或许骗不过人但我装死却绝对可以骗过任何人因为我是真的死掉。” 向雨田愕然望着他双目神光转盛。 燕飞道:“向兄想到甚么呢?” 向雨田不能相信的道:“燕兄是否练成了道家传说中的元神?噢!我的娘!我终于想通了昨晚是你的元神附在剑上出呜响他***!燕飞你真的很棒。” 燕飞道:“我并不是胡诌的次决战孙恩于镇荒岗上我便被孙恩击毙隐伏一旁的尼惠晖抢走我的尸体带往远处埋葬但一段时间后我便复活过来破上而出。” 向雨田兴奋的道:“听过听过这台说书叫《燕飞怒拼慕容垂》但却说你只是假死过去最后凭一口未断的真气重续心脉且从此拥有越常人的灵觉。” 接着露出感动的神色道:“老燕你真够朋友但我向雨田是何等样人怎能害你牺牲整个边荒集的利益?哈!我的脑筋回复灵活哩!哈!一定有办法可想一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燕飞欣然道:“你清楚明瑶的情况当比我想得更周详” 向雨田苦恼的道:“坦白告诉我如果我和你合作去诓骗明瑶算不算出卖自己的族人?” 燕飞道:“让我们这么想如何?明天晚上我们在所有荒人和游客的眼睛监视下公平的来一场决战大家全力以赴如果你能杀死我你便完成任务但假设你不幸落败你的任务便失败了但你确已尽力而为履行了你对明瑶的承诺所以你并没有对不起明瑶更没有对不起你的族人。” 向雨田一呆遭:“你真有把握击败我吗?” 燕飞道:“像你老哥如此可怕的对手我怎有必胜的把握呢?大家坦白点吧!你纵能胜过我但肯定负伤且是令你没法凭铁舍利远遁绝对不轻的伤势难逃被愤怒的荒人乱刀分尸的结局。以向兄一向的作风岂会做这种蠢事?当然是趁仍有能力离开之际知难而退。在这样的情况下你和我的斗争仍未停止只不过把战场转移往北方。对吗?” 向雨田皱眉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我是没可能向你全力出手的因我根本没有杀你的心:” 燕飞道:“向兄是何等样人只要想想杀了我肯定可以得到宝卷自然不会剑下留情。我的想法是这样只有当你全力出手仍没法干掉我才会在杀我一事上死心掉过头来乖乖与我合作那是唯一能取回宝卷的方法。说不定你还焉族人做了好事只有你我合作方叮把族人的伤亡减到最低当我们能令明瑶也知难而退时大家都有个好的收场。唉!他***!我可以杀死明瑶吗?” 向雨田点头道:“对!如果我真的没法杀死你便等于我落败身亡但我并没有死只是在不分胜负的情况下开溜明瑶便不会怪我而我们之间的斗争还会继续下去。哈!待我想想。” 接着向燕飞瞧去道:“还有其它事吗?” 燕飞道:“当然还有其它事只有向兄才能解我心中的疑团。” 向雨田起立道:“让我们找个好地方把酒深谈我喝酒的兴致又来哩!哈!雪涧香的滋味真教人怀念。” 燕飞起立道:“今天那坛雪涧香是最后一坛够火候的雪涧香怕向兄要失望了。” 向雨田探手搭上他肩头笑道:“有燕兄陪我喝酒便成管他是甚么娘的酒。” 两人对视大笑出门去了。 第七章 离间之计 丝丝雪絮从天飘降向雨田放任的躺在桥上伸展四肢状甚写意。 燕飞坐在桥缘处凝望桥下雪花中的小湖想起当日纪千千初抵边荒集自己领她到此观赏“萍桥危立”的美景。那晚可否算是他和纪千千的定情之夜呢? 向雨田舒服的道:“这个地方真好像有某种魔力似的。” 燕飞提起身边装着烧刀子的酒坛往他抛过去笑道:“喝两口酒后你将感到一切会更好” 向雨田坐将起来一把接着酒坛捏碎封蜡拔开壶塞大喝了几口。 笑道:“燕兄是否想灌醉我教我醉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燕飞目光往他投去道:“当年你和明瑶离开秦宫看到我在宫外以秘族的手礼向你们问好明瑶的反应如何?” 向雨田再灌了两口酒把酒坛抛给燕飞虽没有把坛口塞着却没有半滴酒溅出来现出沉湎回忆的神情道:“当时我看不到明瑶的表情只知她和我同样的震撼有种被揭穿身分一切努力尽付东流的火败感觉但她和我有一个分别就是她在那一刻认出你是谁。” 燕飞接过酒坛顺道喝了三大口另一手又接着向雨田以指劲射给他的坛塞封好坛子把酒随手放到一旁道:“你认不出我吗?” 向雨田道:“对当年你和拓跋圭参加我们狂欢节的事在我的记忆里已非常模糊一时怎记得起来?何况你的外表变了这么多。但明瑶显然对当年的你有颇深的印象所以当你展示只有我们秘人晓得的礼数时地便把你认出来。” 燕飞道:“当时她有甚么反应?” 向雨田道:“先说我有甚么反应吧!我向明瑶请缨去杀你灭口明瑶却反问我晓得你是谁吗?” 燕飞现出震动的神色。 向雨田讶道:“这句话有问题吗?” 燕飞叹道:“接着地怎么说?” 向雨田道:“我当然问她你究竟是何人为何可看穿我们真正的身分又懂我们秘族问好的手礼?她却没有直接答我只说这事她要亲自处理又保证你不会泄露我们的秘密。到后来我晓得你就是曾参加我们狂欢节的两个拓跋族少年之一便再没有深究她当时说的这句话。现在给你提醒这句话确有点问题像我该晓得你是谁般且是似乎我该与你有点关系。” 燕飞道:“我懂得秘语你不觉得奇怪吗?” 向雨田道:“奇怪!非常奇怪!不过却非没有可能柔然族便有人精通秘语你属拓跋族的王室懂得秘语亦不稀奇。你不是曾告诉我这是你娘教晓你的吗?” 燕飞道:“你们秘族的狂欢节是绝不容外人参加的为何独对我们两人破例?” 向雨田沉吟道:“肯定得族长点头其它人都没有这个权力包括当时的明瑶在内?唔!愈想愈令人感到古怪。” 燕飞道:“当时尊师在场吗?” 向雨田的眼神像两枝利箭般朝他射去奇光迭闪沉声道:“我们的交谈愈来愈有趣哩!燕兄是否晓得一些我不知道的东西呢?光师从不参加我们的狂欢节独有那次是例外就在那一晚他从众多本族青年里挑选了我作他的传人。”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令师长相如何?” 向雨田露出震动的神色呆瞪燕飞半晌道:“燕兄问这句话定有原因但我无法回答燕兄因为我从没有见过先师的真面目。” 燕飞失声道:“甚么?” 向雨田现出缅怀的神色徐徐道:“那晚是我次遇上先师我虽晓得有他这么一个人但因他隐居在沙漠边缘的山区所以没有把他放在心上。他一直以重纱覆脸直至我把他埋葬也依他遗示没有揭开他的脸纱据他所言他是因练圣舍利时出了点岔子毁了自己的容颜。” 燕飞愕然道:“圣舍利是甚么东西?” 向雨田苦笑道:“连不应对你说的都说了燕兄须为我守口如瓶。圣舍利就是藏在铁球内的宝贝可令人得益无穷也可令人万劫不复内中蕴藏着本门历代宗主临终前注入的精气神充盈能令人功力增强的元气精华也充斥各种死气、杂气和邪气。我师兄便是因误吸邪气了疯变成了花妖。但如果没有圣舍利之助我亦没法在短短七年间练成魔种。” 燕飞难以置信的道:“世间竟有这样的东西?” 向雨田哂道:“你死了都可以再活过来还有甚么是不可能的?” 接着恳切的道:“燕兄为何忽然问起先师的长相?唉!让我用另外一种方式问吧!燕兄和无师是否有点渊源关系?那晚燕兄两人能参加我们的狂欢节会否是由先师提议再经族长允许呢?噢!你当然也只是止于猜测而矣!对吗?” 燕飞苦笑道:“对!我纯是凭空猜想却非没有根据根据就是本该不会生的事却真的生了。” 向雨田皱眉道:“你究竟想说甚么我现在有点胡涂哩!” 燕飞微笑起身道:“明晚如果你使尽浑身解数仍没法干掉我不得不与我合作时我再告诉你答案如何?” ※※※ 宜昌桓府。 谯奉先来到恒玄身后施礼问安。 桓玄旋风般转过身来欣然道:“先生今回到建康去可有好消息带回来?” 谯奉先从容道:“一切仍在展中但形势却对我们愈来有利我更收到一个秘密消息显示连司马道子世不看好北府兵与天师军之战。” 桓玄听到司马道子之名冷哼一声双日杀机大盛然后才像记起谯奉先说的话问道:“司马道子曾向人表示对谢琰和刘牢之没有信心吗?” 谯奉无恭敬的道:“奉先一向不轻信别人说的话可以是一时意气之言也可以是一不对心的缦语但其行动却无法瞒过有心人。” 桓玄大感兴趣的道:“先生从司马道广的甚么行动看出他心法呢?” 谯奉先沉声道:“刘裕和屠奉三已秘密潜往与天师军开战的前线数天之后大江帮更有数艘双头战船从边荒驶伞逗留了一天到晚上趁黑开走直出大海。” 桓玄一震道:“这么说刘裕已投靠司马道子甘心作他的走狗否则司马道子怎会容大江帮的战船公然驶经建康?” 接着双目精光闪闪地盯着谯奉先道:“这些事理该属最高机密先生到建康只是二、三天的时间怎能如此了如指掌?” 谯奉先蓄意压低声音道:“因为我们在建康有个眼线令我们对建康的情况无所不知、无所不晓但愈少人晓得眼线是谁对我们愈有利。” 桓玄大讶道:“先生说的究竟是何人?” 谯奉先微笑道:“南郡公听过建康的清谈女王吗?” 桓玄愕然道:“先牛的眼线竟是淮月楼的李淑庄教我人感意外此女不但名动建康且富可敌国是绝不容易收买的人怎么先生到建康打了个转便让她甘于当我们的眼线?” 谯奉光不慌不忙的道:“南郡公明察李淑庄不单是个不容易收买的人且是个无法收买的人而她之肯向南郡公投诚道理非常简单就是她看好南郡公加上我们谯家和她的关系所以我才能打动地。” 桓玄若有所思的道:“李淑庄凭甚么看好我?” 谯奉光对答如流的道:“因为她熟知建康的高门大族明白他们是甚么料子了解他们的需要更清楚他们只肯接受家世不卜于他们的人现在当今之世除南郡公外谁还有此声威?” 桓玄的心情似乎忽然好起来欣然道:“她会否看错我呢?我和建康的世家子弟根本是同类人分别只在我手上握有力足统一南方的兵权。” 谯奉无当然明白他的心意晓得他是对艳名盖建康的李淑庄生出兴趣所以故意表示质疑她的用心从而从自己口中套多点关于她的事。恭敬答道:“淑庄认为南郡公的家世比南郡公手上的千军万马更是决定胜败的关键只要南那公能利用建康高门对寒门的恐惧最后的胜利肯定属于南郡公。” 桓玄动容道:“这是个有脑广的女人。” 谯奉先道:“淑庄着奉光请示南郡公该否把刘裕的行踪举止密告徐道覆?” 桓玄兴致盎然的道:“真是个心思细密的女人我非常欣赏她这个主意如果能让徐道覆晓得刘裕藏身的地点和图谋效果会更理想。” 谯奉先恭敬应道:“我一定知会淑庄照南郡公的意思去办。” 稍顿又道:“可是刘裕和屠奉三到前线去干甚么?司马道子父子两都守口如瓶连身边亲近的人也不肯透露。” 桓玄思索道:“这么说淑庄确是神通广大连司马道子父子之旁也有她的人。” 谯奉先心叫厉害桓玄的才智是不可以低估的忙道:“南郡公明察淑庄是建康最有办法的人。” 桓玄目光灼灼地打量谯奉先道:“你们谯家和淑庄有甚么渊源关系?” 谯奉先毫不犹豫的答道:“淑庄是敝兄一个拜把兄弟的弟了此人叫6容光本领高强可惜练功出了岔子不到五十岁便一命呜呼但淑庄已尽得其真传。后来淑庄到建康闯出名堂使人来找我们请我们供应她优质的五石散这样的关系开始于五年前维持车今大家从没有过争执关系非常良好。” 桓玄显然对谯奉先的“坦诚相告”非常满意连说了二声“好”。然后道:“刘裕一事更须通知聂天还只要聂天还晓得江文清已离开边荒集重返南方定寝食难安必会想点办法。” 谯奉先现出心悦诚服的表情道:“南郡公这一石二鸟之计确是妙绝。不过聂天还是聪明人不会卷进北府兵与天师军的斗争中只会浑水摸鱼尽量占便宜。” 桓玄皱眉道:“在现今的情况下聂天还可以占甚么便宜呢?” 谯奉先道:“江文清的根基在边荒集聂天还若要歼灭大江帮的残余力量必须断其后路方可把大江帮连根拔起在这样的思虑下寿阳便成为必争之地。而在正常的情况来说如要攻打寿阳定会惹来北府兵的反噬不过这是非常时期北府兵无力他顾聂天还怎肯错过这千载一时的良机?” 稍顿续道:“攻打寿阳且可收另一奇效就是予借口刘牢之从前线撤返广陵任由谢琰这蠢材孤军作战自生自灭。另-方面则叮加重对刘牢之的压力逼他向我们屈服。聂天还只是南郡公的一只有用的棋广只有这样方可以物尽其用。” 桓玄再次动容道:“先生的提议非常透辟不过我和聂天还表面上是伙伴的关系我是没法命令他去做某一件事的。” 谯奉先阴冷的笑道:“对聂天还我们何不来个欲擒先纵之策?” 桓玄双目放光道:“甚么欲擒先纵之法?” 谯奉先胸有成竹的道:“方法很简单除掉殷仲堪和杨全期后南郡公力主放过边荒集改而全力封锁大江攻占建康大江以西的所有城池和战略据点如此聂天还必不同意只好自己去攻打寿阳南郡公便町坐着等收成了。” 桓玄皱眉道:“聂天还是老江湖如他看破我们欲擒先纵之计说不定会生出异心。” 谯奉先冷笑道:“聂天还岂是肯臣服他人之人?他一直有自己的想法南郡公在利用他他也在利用南郡公。此羞最妙处是他明知足计也要一头栽进去且绝不敢开罪南郡公。” 桓玄道:“可是我曾答应他先灭边荒集再攻建康这么的出尔反尔不太好吧!” 谯奉先从容道:“此一时也彼一时南郡公答应的是助聂天还铲除大江帮的余孽现在大江帮已到了江南去攻打边荒集再没有意义反是建康成了刘裕和大江帮的根据地只有攻占建康方叮把大江帮彻底消灭。形势转变策略亦好应随之转变南郡公只要坚持此点聂天还可以说甚么呢?他可以硬派南郡公的不是吗?” 桓玄仍在犹豫道:“虽说是互相利用可是总算配合无问一旦破坏了合作的和气想修补便非常困难。” 谯奉先沉声道:“聂天还此人野心极大早晚会露出真面口若待他成了气候再想收拾他更不容易。南郡公不用担心他敢反目决裂现在是我们的形势比他强他若要对付逼荒集唯一的方法是攻占寿阳断去边荒集南来的水道而要守得住寿阳必须得到我们全力的支持难道每一船的粮资都要山长水远的从两湖运往寿阳吗?奉先此着是坐山观虎斗之计由聂天还牵制荒人和北府兵让他们三败俱伤而建康则因我们封锁大江致民心不稳日趋赢弱如此当我们大军沿水道东进建康军将望风而破再由淑庄动建康高门全力支持南郡公那九五之尊的宝座除南郡公外谁敢坐上去呢?” 桓玄终于意动沉吟不语。 谯奉先心中暗喜但亦知此时不宜说话保持缄默等待桓玄的决定。 桓玄忽然道:“刘裕这么到前线去可以起甚么作用?” 谯奉先道:“事实证明了刘裕是有勇有谋的人加上个屠奉三更是如虎添翼又有大江帮和荒人的支持肯定有他们的打算。不过只要我们让徐道覆晓得刘裕潜往前线图谋不轨任刘裕有三头六臂也要落得垂死挣扎的下场。哼!刘裕算甚么东西?反对南郡公的人没有一个会长命。” 又垂手恭敬的道:“为了助南郡公打天下这几年我们谯家积极备战建船储粮现在已组成一支战船队由六十艘善于冲敌的海鳅船作骨干人员训练有素。另有精兵一万五千人只要南郡公一句话我们誓死为南郡公效命。” 桓玄点头笑道:“有你们助我何愁大事不成?好吧!聂天还的事就这决定但一切更待收拾了殷杨两人再说。” 谯奉先忙跪下应命。 桓玄哑然笑道:“先生请起!我还未是皇帝不用行大礼。” 谯奉先叩谢后方肯站起来。 桓玄漫不经意的道:“我对淑庄非常欣赏可否设法让我见她一面呢?” 谯奉先压低声音道:“奉先亦曾向她提议过来宜昌叩儿南郡公她却说现时仍不宜离开建康将来南郡公登上九五至尊之位任何时刻到淮月楼去她必倒屣相迎悉心伺候。” 桓玄呆了一呆接着仰天笑道:“好一个使人心动的美人儿。” 第八章 不堪回首 今次返回边荒集他次有回家的感觉。 从小他便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回到娘亲身旁即算是回家娘在哪那处便是他的家。 他从没有想过在娘辞世这么多年后他终于晓得父亲是谁。能参加秘人的狂欢节并不是偶然生的而是他爹墨夷明的精心安排好能与亲儿欢叙一夜。 那年他和拓跋圭都是十二岁但已是身手了得、高出同辈的孩子且两人胆大包天竟深入柔然族的势力范围去偷柔然人的战马岂知被牧犬的吠叫声惊动柔然人惹得柔然族的战士群起追之两人骑着偷来的无鞍战马从黑夜逃至天亮仍无法撇下数十追骑慌不择路下去到沙漠边缘处的砾石区马儿已撑不下去口吐白沫。 拓跋圭领头冲入一座疏树林勒马停下跃往地上随后的燕飞立即放缓马以鲜卑话嚷道:“这里不是躲藏的地方。” 拓跋圭一把抓着他马儿的缰绳喘息着道:“快下马!马儿撑不住哩!” 燕飞跳下马来回扫视疏林外起伏的丘原在火毒的阳光下无尽的大地直伸延往天际腾升的热气令他的视野模模糊糊的拓跋圭来到他身旁和他一起极目搜索迫兵的影踪道:“撇掉柔然人了吗?” 燕飞惶惑的道:“我们昨夜数度以为撇闪了敌人但每次都是错的希望今次是例外吧!” 拓跋圭回头瞥两匹战马-眼狠狠道:“马儿再走不动了为今之计就是忍痛放弃马儿然后找两株枝叶茂密的树躲起来柔然族那些家伙既得回战马又因见不到我们以为我们逃进沙漠去自然就收队携马回家我们便可以过关。” 燕飞一震道:“我明白了!” 拓跋圭愕然道:“你明白了甚么?” 燕飞心惊胆跳的颤声道:“我明白为何见不到追兵的踪影柔然人是故意逼我们朝这个方向逃遁因他们晓得这边是沙漠我们根本无路可逃现在他们正把包围网缩小从另一边向我们逼来今次我们死定了。” 拓跋圭倒抽一口凉气道:“你说得对定是如此只有我想出来的办法行得通。” 燕飞摇头道:“敌人追了整夜肯定一肚子气兼且天气这么热就算人捱得住坐骑也撑不住怎肯就此罢休?一定会趁马儿休息时搜遍整座树林说不定他们还有猎犬猎鹰随行你的办法怎行得通?” 拓跋圭不自觉地诋诋干涸的嘴唇抬头朝天张望焦急的道:“那怎办好呢?” 燕飞道:“唯一的方法就是真的逃进沙漠去。” 拓跋圭失声道:“甚么?那是一条死路以我们现在的状态一个时辰也撑不下去。” 燕飞道:“撑不住也要撑被柔然人拿着将是生不如死。” 拓跋圭正要说话鼓掌声在两人身后惊心动魄的响起两人骇得魂飞魄散手颤脚软的转过身一时都看得目瞪口呆。 一个外形古怪的人由远而近似乎是在缓缓踱步但转眼问已抵达两人身前。此人身材高顽身穿粗麻长袍颇有一种鹤立鸡群的出尘姿态可是却带着压低至眉的大竹笠还垂下重纱把脸孔掩盖。 两人你眼望我眼一时失去了方寸。 “锵!” 拓跋圭定过神来拔出马刀指着怪人还以肩头轻撞燕飞一下着他拔刀。 怪人负手身后似不晓得拓跋圭亮出叮杀人的凶器正深深的打量燕飞柔声道:“孩子!你今年几岁?” 他说的是鲜卑语说得字正腔圆还带点拓跋族独有的腔调令燕飞生出亲切的感觉不知如何他直觉的感到对方没有恶意忙伸手拦着跃跃欲试的拓跋圭老老实实的答道:“小子今年十三岁他和我同年。” 怪人忽然转过身去仰望天身躯似在轻微的颤动像在压抑某一种激动的情绪声音嘶哑的叹道:“嘴乖聪明的孩子。” 燕飞和拓跋圭交换个眼色都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但再没有那么害怕。 忽然一个黑忽忽的东西从怪人处抛起来往燕飞投去燕飞一把接着原来是个盛满清水的羊皮水袋。 怪人沉声道:“让我指点一条生路给你们走。”接着探手指着西北方柔声道:“循这方向走上四个时辰会抵达一个美丽的绿洲保证你们死不了。只有逃进这片沙漠你们才可以撇掉柔然人因为这是秘族人的沙漠柔然人等闲不会闯进秘人的地域。” 两人尚未有机会详问蹄音传至大骇回头下只见丘原远方尘头大起且有数处之多分由不同方向接近。 怪人厉喝道:“快走!我为你们阻止追兵。” 拓跋圭看看燕飞手上的水袋又望望燕飞接着两人齐声喊朝沙漠的方向亡命奔逃。 “你在想甚么呢?” 高彦的声音在燕飞耳鼓响起惊醒了他的回忆。 燕飞回到现实耳内立即填满猜拳斗酒的嘈吵声感受苦正东居地下大堂热烈的气氛。同席的慕容战、卓狂生、庞义、姚猛、呼雷方、拓跋仪、高彦、小杰、方鸿生、姬别等全定神看着他露出疑惑的神色。 他们的桌子位于大堂一角邻近的三桌挤满夜窝族的兄弟全是为了亲近他们心中的大英雄燕飞乘兴而来。 高彦恃熟卖熟、老气横秋的道:“不是兄弟说你今次小飞你回来边荒集后不时神思恍惚对着第一楼可以呆现在大碗酒大块肉的尽欢时刻亦可以魂游天外。哈!你知道我们刚才谈论甚么吗?” 卓狂生打出阻止燕飞说话的手势道:“小飞不要说出来!想知道个中原因的请于明日之后任何一晚莅临敝馆听新鲜登场的最新章目《决战古钟楼》便可以得个清楚明白且保证会击节赞赏大家兄弟我给你们一个半价优惠在座听者有份。” 姬别哂道:“看!老卓是穷得疯了整脑子只是生意和赚钱比老红这奸商更奸。小飞不用理他你有甚么心事尽管向我们倾诉这世间还有甚么比两次失掉边荒集更大的事说出来后你的心会舒服很多。” 燕飞苦笑无言。 慕容战道:“听说你刚才溜了去见向家伙那小子有甚么话说?” 庞义道:“你是否劝他滚回沙漠去免得被你宰掉呢?” 接着姚猛、小杰和邻桌的兄弟们一人一句吵得喧声震天。 呼雷方喝道:“大家闭嘴这么吵!教小飞如何倾吐心事?” 倏又静下来。 燕飞道:“我确实有点心事但只与明晚的决战有少许关系没甚么大不了的有劳各位关心。” 慕容战皱眉道:“大家兄弟有福同享有祸同当说出来好让我们为你分忧。” 卓狂生笑道:“你们不逼他说出来便是帮了他最大的忙。哈!” 高彦抗议道:“你可以告诉卓疯子为何不可以告诉我们?” 燕飞道:“此事我真不知从何说起简单点说就是我年少时曾和秘人有一段渊源与万俟明瑶和向雨田都是旧识。“众皆愕然包括卓狂生在内。 因怕被娘亲责骂燕飞和拓跋圭离开绿洲返回部落后谎称贪玩迷路没向人透露半句有关秘族的事所以连拓跋仪也不晓得两人有此奇遇。秘族的狂欢节成了两人之间共同的秘密。 姚猛瞪着卓狂生道:“看你的表情便知道你并不知。” 卓狂生摊手道:“他不说我怎么知道呢?”接着埋怨燕飞道:“小飞你真不够朋友如此曲折离奇的事竞把我瞒着还被乳臭未干的小广嘲笑。” 慕容战举手道:“不要闹哩!大家听小飞说。” 高彦仍忍不住道:“万俟明瑶不会是你的初恋情人吧?怎可能这般曲折离奇呢?比老卓的说书更夸张。” 燕飞苦笑道:“你猜中了!” 众人再次愣住。 卓狂生一拍额头道:“我的娘!这事如何解决?” 此时燕飞忽生感应朝大门处瞧去。 众人目光随他转移好半晌后向雨田大摇大摆地进入正东居目光落在他们一桌处含笑举步走去。 整个大堂静了下来人人交头接耳交换情报以掌握来者是何方神圣。 向雨田直抵他们的桌子抱拳道:“各位好!向雨田恃来问安。” 卓狂生喝道:“向兄请坐!大家喝一杯。” 向雨田摇手道:“卓馆主不用客气我到此来是要找燕飞有要紧事和他商量。” 慕容战笑道:“有甚么事比喝酒更重要?让我先敬向兄一杯。” 众人同时起哄更有人搬来椅子安插向雨田坐在燕飞身旁。 向雨田却不肯坐下只接过高彦递给他斟满烈酒的杯子举杯道:“就让我向雨田敬各位一杯祝边荒集永远兴旺财源广进。嘿!这两句话似不该由我的口中说出来不过既然说了也收不回来。大家喝一杯。” 四席合共五十多人加上整座大堂的其它荒人游客齐齐响应举杯痛饮。一时间再没有人分得清楚敌友的关系明晚的决战像是永远不会生的事。 ※※※ 刘裕坐在河旁一块大石上呆看着暗沉的夜空。 为何有些人总比其它人幸运就算跌倒了也可以爬起来即使经历天打雷劈的厄运仍可以取得最后的胜利。 他刘裕便没有这种运道淡真之死是一种“绝运”因为是无法弥补的终生遗憾。像现在他更要去和讨厌的刘毅交手还要争取他的支持这是多违背他心意、多么没趣的事。可是他没有另一个选择无可奈何下只好做自己不喜欢的事。 为了淡真个人的好恶又算甚?处在他这样的位置便要做这个位置该做的事。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的明白谢玄而谢玄更多了他所没有的负担就是谢氏世家的家风和传承令谢玄没法取司马氏而代之。一直以来他不佩服谢玄的就只有这方面此刻却有舌同情和谅解。 自和司马道子妥协后他明白了要之务是求存违背心愿只是等闲之事。为了淡真为了边荒集为了所有支持他的人个人的好恶只好抛在一旁。 要说服刘毅这自负和有野心的人站到自己的一方来并不简单日后要压抑他更不容易想到要和这卑鄙小人;这在自己危难时算计他和牺牲他的无义之徒将会有一段没完没了、纠缠不清的关系刘裕便要大叹倒霉。 屠奉三来到他身旁坐下道:“睡不着吗?” 刘裕点头道:“我想起两个人有点不舒服。” 屠奉三讶道:“哪两个人?” 刘裕道:“陈公公和李淑庄。” 层奉三苦笑道:“我不是没想过他们只是想也没有用。到今天我们仍弄不清楚陈公公是否天师军在朝廷的奸细。但我们已尽了人事希望司马道子能为我们守秘。” 刘裕叹道:“司马道于是不会防陈公公的我们的难处是没法明言陈公公最是可疑。” 稍顿续道:“至于李淑庄更是来历不明令人难以看透这两个人极可能会成为我们致败的因素假如他们其中之一通知徐道覆我们潜往前线来以徐道覆的才智大有可能猜到我们的图谋。” 屠奉三冷笑道:“猜到又如何呢?只要徐道覆找不到我们便没法奈我们的何他的反击计划已如箭在弦不得不若因我们而改变只是自乱阵脚非智者所为。” 刘裕道:“我们能避过全力找寻我们的天师军吗?” 屠奉三沉吟片刻终于摇头道:“这是不可能的他们既熟悉这区域的环境附近的民众又大多是他们的支持者何况他们人多势众大小船只过千艘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定可找到这襄来。” 刘裕道:“我们定要改变策略如被徐道覆掌握到我们的行踪我们肯定会全军覆没。” 屠奉三道:“明早大小姐到来后我们可以从长计议只要能找到一个比长蛇岛更理想的地方把船队藏起来我们便像在战场上隐了形立于不败之地。” 刘裕道:“我愈想愈不妥当。” 屠奉三道:“不会那么严重吧?” 刘裕道:“告诉我长蛇-岛是否你心目中在附近最理想隐藏船队的地点?” 屠奉三遽震道:“对!我们想得到徐道覆肯定也想得到。” 刘裕道:“我们现在立即坐奇兵号赶往长蛇岛还要毁去所有我们曾在这个鱼村逗留的痕迹。” 屠奉三跳将起来道:“我立即去办。” 屠奉三去后刘裕顿感浑身舒泰轻松这才晓得此事等于刺心的利刃但因危机若隐若现有点雾里看花未能看得清楚兼且这几天忙于找寻天师军的秘密基地无暇分心去想所以直到此刻静卜心来方认真思量应付之法。 忽然他想起边荒集。 与身处之地比较边荒集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世界刺激有趣充满了动人的活力。刘裕暗叹一口气离开边荒集愈来愈远了在往后一段很长的日子假如他没有战死沙场仍不知何时才叮以再次踏足边荒集与自己的荒人兄弟尽兴欢叙。 老手此时来到他身旁恭敬的道:“刘爷的顾虑很有道理事实上我一直感到长蛇群岛太接近会稽不太妥当。” 刘裕皱眉道:“何不早点说出来?” 老手压低声音道:“因是屠爷的主意我当然信任他的决定。” 刘裕摇头道:“这岂是做兄弟之道?有甚么想法放胆说出来因你也会有份一起没命。” 老手道:“我有一个提议。在长蛇岛以东六十多里还有一系列的无名岛屿我们可以躲往那里去。再留下探子藏身长蛇岛内待天师军的战船来搜查过后我们便可重返长蛇岛去。” 刘裕拍腿道:“好提议!简单而有效这叫一人不抵二人智。” 老手得刘裕采用他的办法大喜去了。 半个时辰后奇兵号驶离渔村进入大海。 第九章 因爱成恨 边荒集。小建康。 向雨田和燕飞两人坐在位于最上游一座小码头临河尽端边缘处听着河水温柔地拍打码头f方夯进水襄的木桩。 在这灯火不及的地方夜窝产的喧闹声只像蜜蜂在远处飞过的嗡嗡声音并没有破坏这区域的宁静。 向雨田忽然笑了起来以和燕飞商量的语调道:“我装死又如何呢?” 燕飞淡淡道:“你没有把握杀我吗?” 向雨田也是奇怪沉默下去好一会才道:“自我练成魔种后只有两个人是我看不透的一位是先师另一位是你老哥。” 燕飞目注河水漫不经意的问道:“慕容垂又如何?” 向雨田仰望暗沉的夜空道:“慕容垂也是可怕的对手但我却能把握他的厉害晓得若是生死决斗要看谁伤得重一点谁先捱不下去。” 接着往他一瞧微笑道:“昨夜和你交手我打开始蛤便控制着战局有把握在卜招之内取你之命直到你的蝶恋花鸣响示威一刹那间整个战局逆转过来我再没法掌握你且生出被你愚弄入局的感觉严格来说我已输了半招气势因迷失而受到重挫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否有能力动可全面压制我的反击但在心理上我确已处于下风。” 燕飞道:“既是如此为何你仍要约期再战?” 向雨田道:“我可以有别的选择吗?得不回宝卷不如轰轰烈烈战死何况我收拾心情重整阵脚后说不定可以在决战巾胜出哈!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 燕飞迎上他的目光道:“你装死怎行呢?万一明瑶把宝卷烧掉以祭你的亡魂岂非弄巧反拙?” 向雨田冷笑道:“宝卷关系重大她怎舍得烧掉?我死义如何呢?她绝不会掉半滴眼泪。” 燕飞讶道:“你似乎对明瑶非常不满。” 向雨田默然片刻轻轻的问道:“告诉我!你和先师是甚么关系?明瑶是否晓得你和先师的关系?” 燕飞知道无法瞒过他叹道:“你不可待到明晚决战再问吗?” 向雨田道:“你不说出来我也猜到了。只有在一个情况下你和拓跋圭才可参加我们的狂欢节就是先师向族长提出要求而这要求必须合情合理且能打动族主原因是你老哥就是先师的亲儿这也解释了为何你想知道先师的长相。明瑶是晓得此事的人否则在长安不杀掉你才怪。告诉我你怎会懂得秘语呢?” 燕飞苦笑道:“知道我是谁对你并没有好处明晚你还如何全力出手?” 向雨田哑然笑道:“燕飞你是否想气死我呢?口口声声着我全力出手一副稳胜我的样子你真的那么有把握吗?我有一套借伤催潜力的奇功一怒之下说不定会与你拚个同归于尽我才不信你分开变成两截后仍叮复活过来要我全力出手对你有甚么好处?我们若一起死掉只会正中明瑶下怀。” 燕飞淡淡道:“你会这么做吗?” 向雨田颓然道:“当然不会我岂是意气用事的傻瓜?又给你看穿了。” 燕飞目光移往对岸道:“明瑶对你是因爱成恨可是我和她是在和平的气氛下分手她为何恨我呢?” 向南田道:“换了是昨夜我是不会告诉你的因为不想说她的坏话。但猜到你是先师的儿子后我对她的看法有急遽的转变。她太狠心了明明晓得我绝不吋以杀你杀了你即使她把宝卷还我我也永远练不成道心种魔**这一着对我是多么狠毒多么残忍。我向雨田最敬爱的人是先师却要我去杀光师的亲儿你说我对明瑶能不心死吗?” 稍顿续道:“在明瑶心中你仍是在长安遇到的那个拓跋汉。唉!拓跋汉‘汉’指的该是你的汉人父亲吧!总言之她认定我必能杀死你那她的毒计便可得逞又可以毁了我一生破坏我的梦想。女人狠起心来比男人更要狠心。她是要彻底毁掉我。” 燕飞无言以对。 向雨田续道:“在我决定投进道心种魔**的修练前曾在她与法之间的取舍有过激烈的内心挣扎二者间我只可选取其一而师尊则予我决定的自由因为他晓得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你当然知道答案我并没有选她还自此避往秘地潜修与她再没有往来对她不闻不问。接着生了敝师兄出卖族主的事师尊亦因此心结难解练功出了岔子含恨而逝。我则对练功仍是如痴如醉没有理会明瑶。到她来邀我帮她到长安营救族主我方惊觉我梦寐以求的宝卷正在她的手上唉!我的情况大致如此明瑶确有痛恨我的理由但我仍罪不至此吧!你老哥来给我评评道理吧!” 燕飞叹道:“以明瑶高傲自负的性格你肯定伤透了她的心。但你仍是深爱着明瑶对吗?” 向雨田点头道:“该是如此因我确实一心为她办事还债从没想过以巧取强夺的方法把宝卷弄回来只希望她心甘情愿的把宝卷归还我。以我的性格肯这样子做只有一个解释就是我心存歉疚不想再伤害她。所以纵然她对待我多么不合理、不公平我仍容忍她尽量去满足她。直到今夜此刻我仍没法对地狠下心肠。” 又苦笑道:“你的出现曾给予我很大的希望渴盼明瑶她能从此收心养性把对我的爱转移到你身上可是你也知道了你只是她另一个玩物她并没有真的爱上你或许这说并不能切中事实该是你无法弥补她心中的创伤即是说你仍未能代替我。唉!他***可能是那时的你在很多方面都在她之下以她的骄傲是不容她爱上一个及不上我向雨田的人可是你又拥有吸引她的过人魅力令她感到矛盾、痛苦和不安以致对你时冷时热、喜怒无常有时更故意羞辱你、打击你意图逼你露出缺点只是没有想过你竟会断然离她而去还干下轰动长安的惊人之举于不可能的情况下刺杀慕容文这令她对你又恨又爱且触及她因我而来的旧伤疤。唉!我的娘!你若没有爱上纪千千或会好一点可是你和纪千千的恋情天下皆知明瑶会怎么想呢?当然认定你是继我向雨田之后她生命里的另一个负心汉至乎比我更可恶竟见异思迁移情别恋。在明瑶心中如果我是万恶不赦你燕飞也一样罪该万死。哈……” 向雨田以笑声结束这一番吐衷情的长话笑声透出心寒无奈的意味教闻者心酸更显示他对万俟明瑶非是无情故而因她的手段而黯然神伤。 燕飞像听到的只是别人的事般平静道:“向兄有没有深思过令师竟把关系到你这唯一传人毕生成就的宝卷交到一个外人的手上其中是否另有深意呢?” 向雨田哂道:“令师?你不可以唤师尊一声‘爹’吗?是否很不习惯呢?你的意思是师尊让明瑶保有宝卷不止是逼我还债那么简单但我真的想不到还有甚么含意?” 燕飞苦笑道:“‘爹’!唉!我真的不习惯自懂事以来我便只有娘没有爹每次我见到我娘愁怀难舒我便在心中咒骂遗弃了我娘的那个男人你没试过其中的滋味很难明白我的感受。我娘在弥留之际我晓得她最想见的人便是他我恨不得能立即把他押来见我娘逼他在我娘身旁忏悔认错但我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我娘就在我面前念恨而逝。” 向雨田剧震道:“我明白了!唉!事实上我一直不明白师尊为何要这样做他临终的遗命我敢不执行吗?偏是要把我的命根子交给明瑶。” 燕飞微笑道:“你今天叹息之多恐怕将以往的叹息加起来还没这么多。” 向雨田瞥他一眼摇头道:“亏你还可以笑出来。” 接着似是自言自语的道:“师尊真的有这样的意思吗?就是要我重新考虑我的选择?我还有可能走回头路吗?那是没有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燕飞道:“令师也许亦知道你不会改变意向但这是他至死难解的一个心结也是对你的一个警告如果你继续坚持最终会步上他的后尘就是抛妻弃儿既伤害了最心爱的人另一方面亦全无所得两头皆空。他把宝卷交给明瑶若你能令她心甘情愿把宝卷还你那至少你已为抛弃她做了足够的补偿。” 向雨田叹道:“是师尊没想过明瑶竟想出这么一条毒计出来。” 接着勉强振起精神道:“过去的算了后悔于事无补只是白折磨自己。好哩!你认为我装死是否行得通呢?” 燕飞斩钉截铁的道:“绝行不通。” 向雨田不满道:“不要这么武断好吗?” 燕飞道:“我是为你着想你已失去了明瑶如再失去宝卷做人还有甚么意思?所以此事不容有失例如你完全错估了明瑶的反应不但为你的死伤心欲绝还把宝卷烧了祭你……” 向雨田打个寒颤道:“不要说哩!不要再说!你说得对此事是不容有失。” 燕飞道:“只有我死了明瑶才会以为图谋得遂先把宝卷还你再告诉你已成功杀掉令师的唯一亲儿看着你一场欢喜一场空。这是唯一的办法且是万无一失。” 向雨田双眼开始亮沉吟道:“对!明晚我和你来个不分胜负事后我可向明瑶辩说我有足够的能力杀死你但必会负上重伤难以借链子球逃离边荒集然后我当着她与你再次决战把你干掉。嘿!想想世毛骨悚然如果你真的死掉岂非糟糕至极点?” 燕飞道:“你会比孙恩更厉害吗?” 向雨田欣然点头道:“对!孙恩杀不死你我亦该没有今你形神俱灭的本事只要不损伤你的身体便成。如此绝计肯定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想得出来也办不到哈!” 燕飞道:“明瑶现在身在何处?” 向雨田道:“我亦不知她现在甚么地方但当然有办法找她。”看了看燕飞的神情皱眉道:“你不是怀疑她此刻在边荒集吧!这是不可能的在她心中我和你加起来都及不上秘族对她的重要性。从小开蛤她便被培养为族长的继承人她绝不会为了我们置族人的生死安危不顾抛下一切到边荒集来。这更不符她和慕容垂协议她只负责对付拓跋圭你老哥则由我伺候。” 燕飞道:“你肯定边荒集只有你一个秘人?” 向雨田信心十足的道:“当然肯定若有其它秘人在怎瞒得过我?” 又道:“但慕容垂一方会派探子到边荒集来收集情报通过慕容垂明瑶可以掌握在集内生的所有重大事件。我们的所谓决战当然瞒不过她。” 燕飞提醒他道:“明天你记得全力出手绝对不要留情我们不但要骗慕容垂的人还要骗过我的荒人兄弟这才叮骗过明瑶。 向雨田苦笑道:“难道我见你捱不住仍痛下杀手吗?你的要求似乎过份了点。” 燕飞道:“就当是帮我一个忙好吗?我是借你来练一种特别的剑法天下间能在这方面助我一臂之力的不出三人而你正是其中之一。明白吗?只要你想想我是打不死的便可以放心出手。” 向雨田不是滋味的道:“你可以掌握我的深浅吗?” 燕飞没好气道:“若我能把你看通看透你根本就没资格成为我练成剑法的对手。” 向雨田容色稍缓道:“这两句话我比较听得入耳坦白说有时你说的话确令我装得满肚子窝囊气。不要怪我婆妈天下间哪有一种练功方法是在与相持的对手作生死决战时进行的?一个不好就要赔掉老命。” 燕飞从容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昨晚挡你的三招全是临时创出来的没有你肯定练不成这三招。” 向雨田动容道:“你不是说笑吧?” 燕飞正容道:“当然不是说笑。我必须在-夜间悟通整套剑法而你是我成的唯一快捷方式明白吗?” 向雨田问道:“那明晚决战时我该在何时收手鸣金收兵呢?” 燕飞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你感到结果将是两败俱伤不得不收手否则将难全身而退的一刻如此才能使人信服不会怀疑。” 向雨田有点恨得牙痒痒的道:“给你说得我不但心痒更是乎痒。你只尝过我链子球的滋味却未试过我的剑法而使剑才是我武技的精华所在。” 燕飞笑道:“放手而为吧!如此才刺激有趣坦白说你我难得遇上对手不尽兴一场如何得住老天爷?” 向雨田摇头失笑道:“真怕收不住手斩下你的人头看你还如何复活?” 燕飞道:“那我只好怨自己学艺不精你亦不用心中内疚向明瑶讨回宝卷后放情大笑三声然后去好好修练你的种魔**。” 向雨田一震道:“对!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死你我对得住天地良心不论明瑶说甚也不能再影响我。” 燕飞欣然道:“垣才是最正确的态度我们更不用约定日后该这样做或那样办一切顺乎自然只要你保持不杀人作风便成。” 向雨田道:“我倒另有主意我可以藉辞修练某一种武功告诉明瑶练成后便可杀死你那当她日后无法奈何你时就会央我出来对付你如此我便暂时不用卷入你们和她的斗争里静待和你再决雌雄的一刻。” 燕飞赞道:“聪明的家伙。” 向雨田愕然道:“这正是你爹向我说的第一句话。” 燕飞呆了来心中百感交集。冥冥之中像有一道命运的丝线把他、向雨田和万俟明瑶紧缚在一起。 向雨田喟然道:“今晚的感觉真古怪我很少当别人是朋友但和你的关系却非常离奇似是最亲密的人但偏偏明晚却要与你生死相搏但大家又是合作伙伴的关系今我愈想愈胡涂愈想愈有趣但又有一种高度的危机感怕玩火玩过了头。” 燕飞道:“多想无益回去好好睡一觉?不要再来找我了害我要不停向自己的兄弟交代。” 向雨田笑道:“其中一个要你交代的人肯定是卓狂生。” 言罢跳了起来拍拍背上长剑道:“我这把家伙名‘思古’是我亲自铸造打炼的神兵利器当年硬闯秦宫没有人是我三合之将希望燕兄不会令我失望吧!我已决定全力出手因你胸有成竹隐操胜券的言语神态令我很不服气。” 燕飞笑道:“我成功了我是故意激起向兄的求胜之心的。” 向雨田苦笑着去了。 第十章 雪中送炭 向雨田回到小建康的旅馆王镇恶正在大门外等候他神情肃穆。向雨田笑道:“难怪刚才见不到王兄参加燕飞的洗尘宴原来到了这裹来抱歉让王兄久候了不知有何赐教?” 王镇恶随他往住房举步道:“我等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咦!向兄神态看来非常轻松。” 向雨田领着他沿廊道而行笑道:“不论是对阵沙场又或两人对垒事前必须尽量放松自己方能以最佳状态出战。不信的话你可以看看燕飞他根本不把明晚一战放在心头。” 王镇恶大讶道:“你真的去见过燕飞?” 向雨田来到客房前推门而入道:“王兄请进来。” 两人坐好后向雨田点头道:“王兄说得对燕飞的确是个难以形容的人到现在我仍摸不清他的底子。” 王镇恶锲而不舍的问道:“向兄刚才因何事找燕飞呢?” 向雨田终于亲身体验到燕飞向他的荒人兄弟砌辞解释的为难处王镇恶虽然不算是兄弟但至少是半个朋友不能请他闭嘴了事。苦笑道:“我和燕飞是认识的那时他有另一个名字这算不上甚么秘密王兄今回来找我有甚么事呢?” 王镇恶问道:“明晚你和燕飞的决战可以取消吗?” 向雨田笑道:“认识归认识但我和燕飞一个代表秘族一个代表荒人为的并不是个人恩怨决战是势在必行王兄可以省回要说的话。” 王镇恶道:“先我要对向兄表明我今次来见向兄只有善意而无用心不良的企图。事实上我们荒人对向兄亦只有好感而没有恶感且非常佩服向兄的手段、才智和武功。但燕飞也是荒人最尊敬的人我们实在不愿看到你们任何一方有甚么闪失。” 向雨田哑然笑道:“王兄虽然说得客气但骨子里却透出着要我量力和知难而退的意思。告诉我在王兄和你的荒人兄弟心中是否没有人想过燕飞会输呢?” 王镇恶对向雨田的坦白大感难以招架只好道:“荒人对燕飞的信心并不是一朝一夕建立起来的而是他总能在最恶劣的情况下创出令人意外的奇迹至乎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在荒人心中燕飞已非凡人而是像神一般拥有凡的力量。试问这样的一个人怎会有输的可能?” 向雨田大感兴趣的问道:“王兄你本身又有何看法?是否也认为我向雨田赢面极低至或必败无疑?” 王镇恶苦笑道:“我确实有受荒人对燕飞的信心感染但仍可保持理智就事论事。以向兄的性格作风如果可以的话昨晚便该不让燕飞活着回来却义约期明晚再战可知向兄在毅燕飞的行动上遇上困难。” 向雨田耸肩道:“但也可以是我已摸清楚燕飞的斤两认为若能在荒人围观的情况下斩杀燕飞才能得到最佳的效应所以我没有宰掉燕飞燕飞也没有宰掉我暂时休战。” 王镇恶讶道:“向兄这番话绝非由衷之言因为要得到最佳效应把燕飞级高悬集内任何一处便成何用于集内再决一生死成功后还要躲避荒人的追击岂是智者之选?” 向雨田摊手叹道:“给你看破了我真的很难向你解释清楚。” 王镇恶欣然道:“我是次感到向兄当我是朋友所以感到为难。我有个提议只要向兄肯点头我可以设法让向兄风风光光的下台不用冒这个险向兄不是最珍惜生命吗?人死了便一切皆空。我不是认定向兄必败无疑这方面当然只有向兄清楚自己胜出的机会。” 向雨田点头道:“你很够朋友不过其中的情况异常复杂我是不得不战燕飞也没有别的选择。好哩!这方面工兄再不要浪费唇舌乇兄的好意我心领了。” 王镇恶仍不死心问道:“真的没有别的选择?” 向雨田断然道:“绝对没有。” 王镇恶失望的道:“这是何苦来哉?” 向雨田忍不住的叹了一口气。 王镇恶奇道:“向兄为何叹气?一副满怀心事的样子。” 向雨田有感而的道:“边荒集是个奇妙的地方很合我的喜好离奇的玩意到处都是集内在一片萎靡颓废、醉生梦死的氛围中偏又充满追求自由的活力人人都可放手干自己所喜欢的事只要依足规矩便没有人干涉。我一直以为没有任何人或事可以改变我但我刚才竟感到对你有点心软由此我便知道自己有些儿被改变了边荒集的感染力真厉害。” 王镇恶道:“你仍认为我在这里是等死吗?” 向雨田微笑道:“那就须看明晚的战果只要燕飞真的死不了那输的将是我们秘族和慕容垂。边荒集是个教人惊异的地方仿佛有用之不尽的力量。我可以说的就是这么多王兄再不用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王镇恶知他在下逐客令识趣的告辞离开。 ※※※ 刘裕、屠奉三和老手三人站在指挥台上观看漆黑一片、波涛汹涌的大海。 天上洒下丝丝细雨星月无光老手凭他的夜航奇技在船上没有一点灯火照明下“奇兵号”昂然在海面靠岸满帆疾驶。 他们离岸足有二十里许远更远处数十点灯光时现时隐却看不清楚是属哪类型的船只。 老手沉声道:“肯定不是渔舟渔家也有联群结队左捕鱼的但绝不会数十艘船一起出动致分薄了鱼获。更不会只在船尾挂上一盏风灯而该是灯火通明不会如此鬼鬼祟祟。” 刘裕道:“也不会是北府兵的战船队因为没有隐蔽行藏的必要。唯一可能性那就是天师军的船队。” 屠奉三沉声道:“他们若是到长蛇岛去就是要偷袭我们。” 刘裕冷静的道:“依时间看该是文清的船队引起了徐道覆的警觉因而现了我们的海上基地。” 接着问老手道:“我们可否赶过他们先一步到长蛇岛去?” 老手傲然道:“垣个完全不成问题依现在我们和敌人在船上的差距我有把握比敌人早半个时辰到达长蛇岛:问题在敌人可能不止一支船队而是有数支之多。” 刘裕道:“这已不在我们现时考虑的范围内一切要靠你哩!” 老手一声领命去了。 屠奉三道:“我们是有点低估了徐道覆如非刘爷你忽然心血来潮连夜赶回长蛇岛去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 刘裕道:“或许我确实是真命天子又或许只是我们命不该绝不论如何只要我们尚有一分气力就会拼下去直至取得最后胜利。” “呵!” ※※※ 纪千千醒转过来第一个感觉是浑身舒泰气脉畅顺一时间不知身在何处且有点忘记了自己是谁。 “小姐醒了!” 纪千千心忖这个声音很熟悉记起是风娘的声音时有人扑往她身上哭了起来。纪千千张开眼睛入目是哭成泪人儿的小诗自己仍躺在床上风娘立在床旁一脸关切的神色也带着点疑惑。 房内点亮了油灯窗外黑沉沉的。 纪千千搂着伏在身上泣不成声的小诗坐起身来讶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仍未天亮吗?” 小诗想答她但又说不出话来只是不住痛哭却是欢喜多于悲伤。从她哭得红肿的眼皮来看她该曾哭过多次。 风娘坐到床沿轻抚小诗背脊爱怜的道:“不要哭哩!小姐没事了小诗姐该笑才对。” 又答纪千千道:“这是第二夜小姐睡了足有一日-夜一直着高烧却没有病状呼吸慢、长和细似是练功的状况所以我-直劝小诗姐不用忧心也没有找大夫来看小姐。小姐现在感觉如何?” 纪千千的回忆倒流入脑海襄想起昏睡前那美妙的-刻当时她在心灵内呼唤燕飞正撑不下去时她再次听到燕飞爱剑的呜叫声便如那次在边荒四景之一的“萍桥危立”听到的一样分别在今次呜音来自心灵的至深处彷如暮鼓晨钟震荡着她每一道经脉融融浑浑在她和燕飞连结起来的心灵空间内来回激荡余音不绝。 在剑鸣的一刹那她的心灵与燕飞浑然合一无需任何语言便完全彻底地掌握了燕飞的处境和状况得知燕飞不但仍在人世还晓得他活得比任何人部好。 然后她便失去知觉直至此刻。 纪千千道:“我没事哩!” 小诗从她怀裹抬起头来梨花带雨的哭着道:“小姐真的没事吗?吓死小诗了。” 纪千千心叫不炒如慕容垂曾来看过她凭慕容垂的精明说不定会看出一些端的再不会像以前般对自己全无戒心。微笑道:“我真的没事!” 转向风娘道:“我现在感觉很好肚子还有点饿呢。” 风娘拍拍小诗肩头道:“小诗姐没听到吗?小姐肚子饿哩!” 小诗慌忙起立又再深深的看了纪千千两眼出房去了。 剩下纪千千和风娘两人气氛登时异样起来。 风娘轻轻道:“皇上前天离开荣阳到现在仍未回来。” 纪千千更生出心虚的感觉晓得风娘看破她的心事不过她的心已安定了下来因为任风娘如何聪明深通人情世故也万想不到自己竞拥有与燕飞心灵相通的奇异能力只会猜自己是在秘密练某一种奇功日的就是要逃走。风娘这两句话更令她生出希望风娘似是站在她和小诗的一方至少同情她们。 纪千千道:“风娘……我……” 风娘微笑道:“小姐没事便好哩!不愿说的便不说吧!最好是当作没事生。没有人知道此事老身也不会告诉皇上。” 纪千千感激的道:“风娘……” 风娘阻止她说下去道:“有些事最好是不要说出来小姐的眼睛回复了神采比以前更明亮小姐再见皇上时须留意一下。我去看看小诗姐她一直没合过眼我怕她会累病了。” 说罢离开房间。 纪千千闭上眼睛忽然间她心中重燃起希望的火焰自被掳北来之后她从未有一刻感到前路如此光明不但因燕飞尚在人世令她有失而复得的狂喜更因风娘态度上的转变等若雪中送炭使她在冰天雪地的环境里仍感到温暖。 ※※※ 燕飞想想也感荒谬。 由最初他费尽唇舌不惜泄露仙门的秘密力图劝向雨田打消决战的念头到刚才干方百计激起向雨田争胜之心其中只隔了一个白昼。 在这短短的一段时间内他的心情亦经历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解开了不少自懂事以来便长绕心头的疑团。 他明白向雨田可算是向雨田的真正知己。向雨田虽然是货真价实的正宗魔门传人且是最出类拔萃的魔门高手但却不像谯奉先、李淑庄等魔门中人他完全不受魔门的传承囿限不但拥有自己独立的思想、理念和追求目标还是个热爱自由的人。 向雨田最大的优点是肯坦诚面对自己、认识自己所以他放过高彦因为明白杀死高彦会为他带来歉疚终生的后果。 因他正是这样的一个人故此直到今天他仍感到对不起万俟明瑶。 燕飞逼他全力出手决斗正是要他向万俟明瑶清偿欠债只有向雨田清楚自己已为万俟明瑶尽了最后的一分力依然无功而还他的心结方能解开安安乐乐的与燕飞合作设法取回《道心种魔**》的下卷。 燕飞这么做亦是为了万俟明瑶当她明白向雨田确实为她尽了全力而不是打开始便背叛她她的心会舒服多了。 向雨田虽然聪明绝顶但聪明人往往对与己身有关的事聪明一世胡涂一时。故此并不明白燕飞的真正心意。 向雨田像万俟明瑶般高傲自负最受不得激将法尤其受不了来自有足够资格作他的对手的人的轻蔑。 他有把握击败向雨田但又不重创他达致他要求的战果吗? 他不知道。 他唯一清楚的就是向雨田并未练成“魔种无极”不像孙恩今他完全掌握不到能击败他的方法。 如果他真能令向雨田知难而退退而合作他还要感谢向雨田因为没有他昨夜的一战他是没有可能悟通整套全新的剑法。而明天的决战将是他试剑的最好机会。 他同意向雨田对万俟明瑶的看法。 万俟明瑶心高气傲向雨田的离弃深深伤害了她亦非常不服气故她不停地在找寻另一个在各方面都不逊色于向雨田的情人但每一次她都失败了于是她不住的抛弃情人斩断情丝直至在长安遇上燕飞。 燕飞到今天才明白向雨田为何对他那友善因燕飞曾是他的希望向雨田比任何人更希望万俟明瑶有个好归宿。 但燕飞当时却有个缺陷就是武功尚差万俟明瑶两筹当然更比不上向雨田。 命运就是如此假如燕飞当年有现在的本领命运会循另一个方向进行燕飞也不会有后来的奇遇而该是随万俟明瑶返回沙漠过他们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 可是造化弄人事实并非如此万俟明瑶始终无法完全接受燕飞今他们的热恋变成一种苦难同时更折磨着燕飞、万俟明瑶和向雨田三个人都是受害者。 那今燕飞不堪回只想忘记的一天终于来临万俟明瑶一时愤恨下辱骂他及小上向雨田更表示她爱的是向雨田。 或许她只是一时的气话但已严重地伤害了燕飞。 就在那个神伤魂断的晚上燕飞在没有一句道别话下悄悄离开结束了他和万俟明瑶纠缠数月的苦恋。 前尘往事不堪回。 燕飞站起来准备离开码头就在这一刻他心中生出被人在暗中窥伺的感应。 第十一章 魔门鬼影 燕飞大感惊懔。 窥视他的人藏身颖水对岸的黑暗中一座姜燕联军遗留下来的箭楼之上感应一闪即逝以他的灵锐也有是否错觉的怀疑。 这个人该是自他和向雨田到这里说话后因怕惹起两人警觉故潜往对岸遥遥监视他们即使被现也因有河道阻隔可以从容逸走。 他并不担心对方偷听到他们的对话因为他和向雨田交谈时都以真气蓄聚声音只送往对方耳内不虞外泄。 他担心的是对方具有极高明的潜踪匿迹之术竞可瞒过他的灵觉可知非是一般凡俗的心法。直至他起立打算离开对方心灵始露出一丝空隙让燕飞感应到他的存在。 天下间竟有如斯功法。 对方轻功极端高明不在话下最教人惊异是其能把心灵隐蔽的功夫天下确是无奇不有想到这里心十一动记起李淑庄曾提起过的魔门高手鬼影人如其名只听外号便知此人必是精通遁术的高手所以才被派往监察他和孙恩在缥缈峰的战况。只从鬼影准确地掌握两人不分胜负的离开而他和孙恩均没有察觉便知此人名不虚传。 这时燕飞可肯定正隐伏于对岸的正是鬼影不由心中杀机大盛心忖此人从太湖一直追踪着自己到这里来有如附骨之蛆不干掉他以后如何过日子。 心中一动诈作回集去了。 ※※※ 刘裕和屠奉三极目前望黑暗的海面上另一艘没有任何灯火的船正从远处全驶近与他们一样靠岸而行但离岸比“奇兵号”沓上数里。 刘裕出命令道:“亮灯号打招呼!” 屠奉三皱眉道:“如果不是大小姐的座驾舟我们岂非暴露行藏?” 刘裕沉声道:“你认为机会大吗?” 屠奉三点头道:“确有很大的可能性。” 刘裕道:“只要有三分的机率我便会试试看因为失之交臂的后果会非常严重天师军的战船队正在后方赶来。” 灯火闪亮打出荒人问好的灯号黄色和绿色的灯光交替闪烁如是者共闪十六次又回复先前的乌灯瞎火。 刘裕和屠奉三紧张起来如果来船是天师军又或北府兵的战船都会令他们惹上麻烦。 起初对方似乎没有反应蓦地来船同时亮起红、白、蓝三色灯号达三息之久倏又敛没。 “奇兵号”上的兄弟齐声欢呼。 刘裕欣然道:“这一着押对了果然是我们的大小姐。” 屠奉三如释重负的道:“大小姐安然无恙证实了我们占上先机抢在敌人的前头。” 老手不待刘裕吩咐改变航向朝江文清的双头舰驶去。 两船不住接近。 刘裕一颗心忐忑跃动心情有点像浪迹天涯的游子流浪多年尝尽人世间种种沧桑后回到一直盼望他回家的小情人身旁准备向旧情人忏悔过去的胡作非为请求她的原谅。 ※※※ 燕飞潜入向雨田隔邻的客房盘膝坐下功聚双耳听觉提至极限以他的功力纵然对方以气功蓄敛声音仍难避过他的听觉。 要瞒过身具魔种的向雨田并非易事但燕飞因有与孙恩玩这个特别游戏的经验懂得如何收藏心灵的信息兼且这是人多气杂的旅馆远比在空旷无人的荒野容易。 那个他认为是叫鬼影的魔门高手于上游渡河接着便朝小建康的方向潜去。在暗里监视的燕飞见到他迅捷的身法也要自认逊色此人身法之高明是他从未见过的明明见着他在腾跃闪动也有疑幻疑真的感觉尤其对方允分利用了黑暗和建筑物的掩护身形有若失去了实质确不负“鬼影”之名。 要追蹑这样的一个人以燕飞之能亦自问办不到幸好他猜到鬼影该是到旅馆找向雨田遂先一步到旅馆去。 向雨田房内全无声息换了一般高手会以为房内没有人但燕飞却凭直觉晓得向雨田在房内。 待了半晌终于有动静了。 向雨田房外传来弹甲的声响共四下前三下是连续的最后一下隔了三息之久。 向雨田的叹气声在房内响起有气无力的道:“早猜到你们会来找我。” 正在窃听的燕飞更肯定对方是魔门高手鬼影否则向雨田不会有这句话。无意间他学懂了魔门相认身分的信号。 向雨田声音转细显是运功蓄敛音浪道:“唉!今次更头痛原来是你老人家。” 燕飞心中奇怪以向雨田的武功是不用怕任何人的为何见到鬼影会叫头痛。 向雨田说了句更奇怪的话道:“写吧!” 燕飞大惑不解时向雨田嚷起来道:“我的娘我和燕飞交谈时你竟在对岸!” 直到此刻燕飞仍没有听到鬼影说的话他根本没有出任何声音向雨田便像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燕飞醒悟过来鬼影原来是个哑巴所以向雨田着他把话“写”出来。 通常哑巴也是聋子但鬼影显然听得到向雨田的声音否则向雨田也须把要说的话写出来让鬼影看。 房内沉静下来但燕飞知道对话仍在进行着只因鬼影书写需时罢了。 向雨田忽道:“这句要再写过我掌握不到。” 燕飞一时间胡涂起来不明白向雨田为何有掌握不到的情况难道鬼影写出来的字太潦草难以辨识?旋又明白过来鬼影该是在向雨田摊开的手板上写字方会生这种情况。 好一会后向雨田叹道:“你是否逼我杀了你呢?” 燕飞被向雨田这句话吓了一跳完全不明白为何忽然要喊打喊毅。 一阵沉默后向雨田问道:“你晓得燕飞是谁吗?” 燕飞愈听愈胡涂。 向雨田忽又笑起来语气轻松多了道:“差点给你唬倒我心中一直在想又黑又暗加上我们说话时仰天望湖又或侧头说话就算你的眼睛比我更锐利亦难尽见我们嘴皮子的动作。哼!竟敢来骗我向雨田是不是活得不耐烦哩!” 燕飞恍然大悟鬼影不但是哑巴且是聋子不过他却有能读懂唇语的人本领。向雨田说得对当时又黑又暗鬼影却躲在离地十多丈的箭楼上隔了一条宽阔的颖水任他眼力如何厉害只能掌握他们小部分的谈话。所以向雨田试探清楚后如释重负要骗向雨田实是非常困难。 燕飞心叫好险幸好他和向雨田谈话的环境特别否则如被鬼影“读”得他们所有对话后果真的不堪想象只要他向万俟明瑶透露他们的大计便要胎死腹中。如果万俟明瑶一怒之下烧掉宝卷就更糟糕。 不过即使鬼影对他们的交谈一知半解仍是严重的事故而向雨田心中不住转苦杀人灭口的念头只因念着大家同属魔门以致犹豫难决否则以向雨田的性格早向鬼影动粗。 向雨田的声音又传来道:“鬼影你虽然来见过先师但不等于你是先师的朋友先师便曾说过圣门中人一切以利益先行。你对我有利便是伙伴朋友;不合我的利益便是敌人没有甚么人情可说的。你要我为圣门出力但我却认为圣门现在做的事根本只是缘木求鱼尽做着最愚蠢的事。这是个大乱的时代没有人有能力逆转整个局势。你来劝我我却要反劝你们省点气力吧!现在仍不是时候。这是我对你们最后一次好言相劝由今夜开始以后再不要来烦我你当我很有空吗?如敢再来烦我休怪我向雨田反脸无情。” 房内沉寂下去。 阴奇腾空而起落往奇兵号。 刘裕大讶道:“大小姐呢?” 阴奇笑道:“这是我和大小姐分手前告诉大小姐我猜刘爷会说的第一句话果然给我猜个正着。” 刘裕老脸一红道:“冱个不难猜吧!你是去迎接大小姐却不见你和她一起来不问这句问哪一句呢?” 两船并排在海浪上推进海风刮来吹得众人衣袂飞扬。 屠奉三笑而不语阴奇拿江文清来开玩笑正代表荒人希望刘裕和江文清可以有情人终成眷属亦代表众兄弟对江文清的拥戴和爱护。 阴奇与江文清关系极佳更是大力撮合两人。 阴奇笑嘻嘻道:“刘爷也可以问”宋爷到哪里去了?为何见不到宋爷。“对吗?” 刘裕招架不来苦笑道:“好吧!为何不见大小姐和宋大哥一起随你来呢?” 阴奇正容道:“大小姐率船队在来此的海途上觉被天师军的战船跟踪虽撇掉敌人但已知不炒所以到达长蛇岛后立即开往离岸更远的岛屿躲避并着我回来告诉你们。” 屠奉三道:“大小姐这个决定很高明天师军的战船队正蜂拥而来。” 阴奇神情古怪的道:“今次我见到大小姐她给我焕然一新的感觉又或可以这样说她又变回当日的边荒公子了。” 刘裕心中欣慰晓得在此关键时刻江文清终于回复了信心和斗志。 屠奉三大喝道:“改变航向。阴奇你来领路。” 两船的兄弟同声叱喝战船偏离6岸往大海的东南方乘风破浪去了。 ※※※ 向雨田叹道:“我们错失了杀他的唯一机会但我真的没法狠下心肠我快变成个心软的娘儿哩!” 燕飞明白过来鬼影离开了向雨田这句话不是说给鬼影听的而是说给他燕飞听。不由心中苦笑向雨田的魔种确实不在他的金丹之下明晚将是非常艰苦的一战。 向雨田续道:“我们刚才在码头处的对话即使有人在旁边听着也只会听得一头雾水何况是只靠眼睛去读人说话的鬼影所以我反不担心他会泄露我们的秘密问题只在他已对我们生疑而鬼影是天生有缺陷的人怀疑心会比一般人更重。唉!他娘的!明天想不全力出乎也不成。让我告诉你吧!鬼影曾到沙漠去找你爹央他出山。你爹拒绝了他但亦请他到长安探听族长的情况所以鬼影是认识明瑶的我今晚开罪了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燕飞道:“我杀了他如何?” 向雨田道:“你爹曾向我说过天下间只有鬼影是他完全没有把握能杀死的人因为没有人可追上他。他若躲了起来更是任何人也无计可施的事包括你和我在内。” 稍顿续道:“如果高彦是边荒集最出色的风媒鬼影便是圣门最高明潜踪匿迹的卓探子。明天你真的有把握吗?在鬼影的监察下我稍有保留也会露出破绽若被他看破我们弄虚作假我们的大计将要泡汤。” 燕飞道:“兄弟!全力出手吧!千万不要有任何保留只要你想着宝卷自然会尽力而为。我走哩!好好睡一觉。” ※※※ 聂天还像从沉思里醒转过来般瞥了正跨槛进入小厅的郝长亨一眼道:“长亨坐!” 郝长亨走到他身旁坐下识趣的没有说话。 聂天还若有所思的沉吟了好一会才找到话儿似的问道:“多年以来我们一直与桓家为敌但我们仍能不住壮大长亨可知是甚么道理呢?” 郝长享忙道:“全赖帮主英明领导我帮上卜又齐心抗敌故能保不失。” 聂天还道:“长亨尚未能说出其中关键的因素。” 接着双目闪闪生辉续道:“直到今天我们的实力仍是难与雄霸荆州的桓家相比但桓家仍没法奈何我们桓玄更改弦易辙与我们结盟合作许以种种利益实因我们两湖帮的独特形势。” 郝长亨直至此刻乃不晓得聂天还找他来有甚么吩咐只好恭敬的听着。 聂天还忽然岔开道:“刚才我去看雅儿她睡得香甜嘴角还挂着笑容该是在作好梦。唉!这孩子。” 郝长亨心忖自己亦准备上床睡觉却被聂天还召来肯定聂天还有心事。 聂天还又返回先前的话题道:“一直以来我们采取的是与民共利的策略故影响力能深入社会的各个阶层与民众的利益结合但我们从不称王占城亦没有予敌可攻打的固定基地等于整个两湖都是我们的基地所以即使以桓家的强大实力亦对我们无从人手奈何不了我们。” 郝长亨点头道:“确是如此每次敌人大举来犯我们便坐上战船遁入两湖从有影变成无形再觑准敌人强弱择肥而噬之令敌人每次都损兵折将而回。” 聂天还沉声道:“长亨可有想过我们这种无影无形的策略将随我们的出击而彻底改变过来呢?” 郝长亨愕然道:“帮主的意思……” 聂天还道:“我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也不是要半途而废只是在思索形势展的每-种可能性。桓玄这小子秘密与谯家结盟惹起了我的警觉。如果桓玄与我们合作竟是引蛇出洞的阴谋诡计那桓玄实比死鬼桓冲更高明厉害我们怎也要防他一手。”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从来都不是可靠的伙伴。” 聂天还微笑道:“昨晚我忘记问你一件事当雅儿为高彦说话时当时她是怎样的一副神态以你对她的认识她是说真话还是为高彦撒谎呢?” 郝长亨大感头痛现在轮到他选择该说真话还是假话真话当然是尹清雅为高彦说假话但若如实说出来等于出卖尹清雅只好中间着墨道:“清雅说自己与高彦没有那种关系肯定是真的她……” 聂天还不耐烦地截断他道:“只听长亨这两句话便知你像雅儿为高彦说好话般在为雅儿开脱。我要听的是最坦白的话因为我想晓得雅儿是否对高彦情根深种。” 郝长亨颓然道:“清雅的确是爱上了高彦否则怎会焉高彦说好话呢?” 聂天还全身一震再说不出话来。 郝长亨心忖聂天还心中早有想法只不过想经由自己去进一步证实待要为尹清雅美言几句聂天还像失去谈话的兴趣挥手苦他离开。 第十二章 沙漠真情 拓跋圭策骑驰上坡顶勒马停下双戟交叉挂在背上从肩后左右斜伸出来配合他高挺的体型、雄伟的容颜衬着披肩的长坐在轩昂的骏马上确有不可一世君临大地的霸主气势。 楚无暇紧随他快马加鞭的奔上山坡来到他马旁。她把秀束成数十条辫自由写意的垂往两肩和香背突出了她修美的颈项强调了她美丽的轮廓加上她动人的体态与拓跋圭并骑而立英雄美人相得益彰。 二十多名武功高强的亲随散往四方监察远近的动静。 参合湖宁静地躺在长坡的尽处反映着天上星月的光辉。 比之当日参合陂之战时的情景又是另一番面貌这夜天气极佳弯月斜挂夜空大地铺着白雪掩盖了几个活埋了数万燕兵的万人冢纯净的白雪把一切丑恶净化了。 拓跋双目闪闪生光居高临下扫视这把他命运扭转的战场耳际似是响起千军万马撕杀的声音震彻云宵脑海浮现着燕人被活埋时的惨厉绝望的脸容。 他的两千兵马经一天一夜不停的赶路此时停歇下来扎营休息他却无法入睡忍不住到来凭吊战场。 拓跋圭比任何人更清楚参合陂之战是他平生功业的转折点如果输掉此仗他将永无翻身的希望。 但他赢了且是大获全胜。 拓跋圭探手往下轻抚挂在马旁的长矛此矛重三十斤长一丈是他在马上作战的最佳伴侣。若论骑射功夫和马上作战的能力他自十六岁后便赶过拓跋仪成族中之冠即使强如燕飞在这方面也要逊他一筹。这当然是指以前的燕飞。 他忽然往楚无暇瞧去刚好捕捉到她别头凝视着他的眼神楚无暇被他看得娇躯微颤竟不自觉的避开他的眼光垂下头去。 拓跋圭也心神一震因为他还是次看到这美女娇羞的神情当他出奇不意望进她秀眸里去看到的是她心迷神醉的思绪便像把她的心削了开来掌握到她的真心。 拓跋圭微笑道:“无暇害羞哩!” 楚无暇耳朵都红透了嗔道:“族主在使奸明明看着那个湖忽然却看人家。” 拓跋圭心忖我不但在看湖还想着湖旁积雪和泥上下的“东西”唉!如有选择谁愿把大批活人埋掉?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当年汉人的秦将白起把敌人埋掉的心情因为那亦是他的亲身体验。 白起把秦国与敌人的兵力对比扭转过来导致秦国从此变成一强独大;他亦把与燕人的兵力对比拉近否则冬天还未来临他早被逐回盛乐等死。 他不知道白起是不是没有选择但他清楚自己确是没有另-个选择。 忽然间他只想远离此地且永远不再回来。 拓跋圭平静的道:“我们回营地去。” 楚无暇以带点撒娇的语气轻轻道:“我累哩!” 拓跋圭没好气的道:“我刚才早劝你留在营地休息你却坚持要随我来现在又是你先喊累。” 楚无暇白了令他心跳的一眼然后轻巧的从她的马背翻到他的马上去娇躯偎入他怀里拓跋圭自然而然的腾出一手搂紧她。 楚无暇呻吟一声闭上美目浑体娇软无力。 拓跋圭一手按在她没有半分多余脂肪的小腹另一手控缰驰下长坡楚无暇的座骑懂性的追在身后。 拓跋圭生出拥着一团烈焰的感觉。 那天亦非常的炎热沙漠的热浪蒸烤着他和燕飞身上的水分不住蒸消失体内的血液也似因缺水而过于浓稠致无法流动脚踩在滚烫的沙上传来钻心的痛楚虽没有脱靴察看但凭感觉便知脚板起满了水泡水泡爆破后的感觉更令他们苦不堪言。 拓跋圭强忍着隐隐作痛几近干裂的喉咙感到呼出来吸进去全是烈火。 四周是一个接一个的沙丘没有丝毫生命的迹象没有尽头荒芜的情景令人被失去所有希望的沮丧彻底支配。 走了近五个时辰那怪人说的绿洲仍没有出现太阳早移往丙面但其威力却是有增无减。 拓跋圭叹道:“我们是否做了傻瓜?” 燕飞苦笑道:“我可以说甚么呢?” 拓跋圭蹲了下来道:“我想过自己会被人杀死会被饿狼咬死甚至是自尽而死却从没有想过就要渴死。这算哪门子的命运?” 燕飞学他般蹲下来取出水袋摇晃了一下道:“只剩下两口水要不要现在喝了它?” 拓跋圭点头道:“再不喝可能捱不到太阳下山。” 燕飞拔开塞子珍而重之的举起水袋喝了半口然后递给拓跋圭后者一把接过饮干了水袋余下的水接着一震道:“小汉!” 燕飞微笑道:“大家兄弟谁喝多点谁喝少点有甚么问题。” 拓跋圭心中一阵激动哽咽着道:“你真是我最好的兄弟自己喝一小口却让我喝一大口如果我这次死不掉我永远会记着这件事。” 燕飞道:“我们一定死不了。我们在这里等待太阳下山老天收火后我们掉头回去天明前该可离开这鬼地方。” 拓跋圭沮丧的道:“对于沙漠我比你所知道的要多一点白天和黑夜是两个极端如白天是火晚上便是冰一热一冷我们撑得住吗?我和你都是衣衫单薄。唉!” 燕飞断然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继续往前走。” 拓跋圭失声道:“你还信那怪人害人的谎话吗?我们给他害得还不够惨吗?” 燕飞垂头道:“我们一定不可以就这么放弃。” 拓跋圭明白燕飞正想念他娘探手抓着燕飞道:“相信我我拓跋圭是永远不会放弃的只要有一线希望我就会奋斗下去。你和我都不会死。” 燕飞轻轻道:“我相信他。” 拓跋圭不悦道:“害我们到这种田地还要相信?快五个时辰哩!由日出上到日落仍见不到绿洲的影儿。” 燕飞道:“或许我们是走错了方向或许四个时辰是以那人的脚程计算又或许是过这沙丘区拖慢了我们的度。” 拓跋圭皱眉道:“你凭甚么这般相信他呢?” 燕飞摇头道:“我不知道或者是因他看我时的表情不像是骗人的。” 拓跋圭失声道:“你怎能看破那层厚厚的脸纱?不要自己骗自己哩!咦!是甚么声音?” 两人精神大振循声望去。 在最接近他们西面的一座沙丘传来一下接一下的“沙沙”声。 燕飞道:“没有可能的是否我们临死前的幻觉?” 拓跋圭道:“我们离死尚远怎可能有幻觉呢?且是同时听到声音。” “沙沙”声忽然休止。 两人你眼望我眼。 拓跋圭压低声音道:“过去看看如何?” 倏地一个庞然巨物现身在沙丘顶处赫然是一头纯白色的骆驼。 两人看得日瞪口呆千思万想也想不到是头骆驼但这还不是他们看呆了眼的原因真正令他们惊异的是骆驼背上的人。 太阳此时刚落到沙丘顶后的位置照射着他们的眼睛令他们更感如幻似真分不清楚是现实还是幻象。 骑在骆驼背上的人全身被纯白的布包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两人的眼睛在阳光刺激下看不真切骆驼背上的人就像一团闪烁着阳光的白影。 那骆驼在两人眼睁睁下驰下沙丘朝他们缓缓而至荒芜不堪的沙漠刹那间转化成另一个天地既神秘又刺激真实与虚幻的分野模糊了。 忽地一连串有如天籁的声音传人两人耳鼓里但拓跋圭却听不懂半句只知耳中听到是人世间最悦耳动听甜美的少女声音。 然后身旁的燕飞兴奋的响应着说的也是拓跋圭听不懂的语言。 在那一刻拓跋圭明白了来的是秘族的少女大漠最神秘民族的人。 然后他看到一双眼睛一双他永远忘不掉的美丽眼睛一双惊人地吸引人、深嵌在弯弯的秀眉下令人倾倒的明眸。 离开长坡后战马开始加亲卫从四方八面追至聚集列他马后去。 拓跋圭拥着怀内的美女心中奇怪为何会在此等时刻记起少年时那段既美丽又使人魂断神伤的沙漠旅程?或许是与秘族的斗争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吧。 万俟明瑶会否就是她呢? ※※※ 王镇恶步人大堂直抵慕容战的桌子前施礼后坐下。 慕容战皱眉道:“睡不着便该到夜窝子凑热闹保证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天明然后会倒头大睡天塌了下来仍不察觉。” 王镇恶道:“战爷为何又不去乘兴呢?卓馆主他们仍在正东居喝酒。” 慕容战笑道:“看来大家都没有睡觉的兴趣只不过谁都没有把心事说出来但事实上大家都在担心明晚古钟楼的决战希望事情快点有结果那一切可以继续如常进行我们又可以计划将来了。” 王镇恶苦笑道:“向雨田可以非常自豪了竞能令本是对燕飞信心十足的人不再那么有信心。” 慕容战道:“幸好燕飞本人仍是信心十足。” 王镇恶道:“那是一种真正高手的自信向雨田何尝不具有同样的本色?当你单独对着向雨田时想象能有另一个人可击败他是没有可能的面对燕飞时感觉亦是如此他们都有一种能永保不败的气势和自信。” 慕容战点头道:“你可能是集内唯一用心推敲他们两者高低强弱的人这当然不会有任何结论因为不论是燕飞或向雨田均属无法去揣测的级数。亦正因如此你才会忧心仲仲跑来找我聊天。对吗?” 王镇恶叹道:“我的心情很矛盾既希望燕飞胜出也不愿见向雨田落败身亡。坦白告诉你我曾去劝向雨田却被他拒绝了这一战已是无可避免。” 慕容战道:“你说出了大部分荒人的想法向雨田虽然把边荒集闹个天翻地覆但因他没杀过半个荒人又因明明可杀死高彦的情况下仍放过那小子已赢得所有荒人的敬重和好感。试问在这样的情况下谁想见他血溅边荒集呢?” 王镇恶沉吟片刻道:“你说燕飞对这场决战有甚么想法呢?” 慕容战瞪着他微笑道:“这才是镇恶夜访我的原因吧!” 王镇恶道:“向雨田说了几句非常奇怪的话他说其中的情况非常复杂他是不得不战燕飞亦没有选择。燕飞为何没有选择呢?” 慕容战耸肩道:“我倒觉得合情合理向雨田既不肯退让燕飞当然要奋起应战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 王镇恶道:“难怪战爷会这么想因为我说漏了一番话向雨田之所以这么说是我向他提出让他风风光光下台的建议但向雨田的反应却让我感到向雨田根本无心决战反是燕飞选择了非战不可。” 慕容战听得眉头大皱疑惑的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由第一天认识燕飞开始我便清楚他不是好勇斗狠的人。” 王镇恶苦笑道:“或者是我误会了。” 又道:“假设输的是燕飞呢?” 慕容战叹道:“这是没有可能的燕飞怎会输?唉!担心却又难免。就算明知反攻北颖口是有胜无败但大家仍是战战兢兢的这是人之常情。对明天一战我们荒人的担心亦正是类似的心情。” 王镇恶苦笑无语。 慕容战道:“不要把话藏在心里尽管说出来。” 王镇恶道:“我想说的战爷肯定听不入耳。” 慕容战笑道:“那我更想听哩!” 王镇恶道:“或许是我初来乍到又或我对燕飞认识不深但向雨田是极端聪明的人又因某种我们不知道的原因非常爱惜自己的生命而他在与燕飞交手后仍敢挑战燕飞且是公开在占钟楼进行决战怎样也该有几分把握。所以我认为谁胜谁败是五五之数。” 慕容战一震道:“对!你这是理智的分析不像我们盲目般深信燕飞必胜。” 王镇恶道:“人最难接受的就是深信不疑的事被推翻认定了的看法被证明是不对的正如竺法庆被燕飞斩下级整个弥勒教立即崩溃所有弥勒教徒都疯狂了因为他们根本承受不起那种打击。燕飞于边荒集的精神作用亦是如此如他明晚落败边荒集将永难振作过来。” 慕容战沉声道:“如燕飞胜了又如何呢?” 王镇恶道:“边荒集的气势将攀上颠-边荒劲旅必成为无敌的雄师即使强如慕容垂者也有败北的可能。” 慕容战道:“你说的话我完全同意但我们还可以干甚么呢?” 王镇恶道:“我本是想请战爷去探燕飞的口风看可否取消决战又或把决战改在私人的场合下进行那样不论谁胜谁负都可把损害减至最低。” 慕容战叹道:“太迟了现在整个边荒集都知道明晚子时燕飞将在古钟楼之顶决战向雨田。我们荒人从来是说一不二的。” 接着目光投往屋梁苦思不语。 王镇恶道:“战爷在想甚么呢?” 慕容战道:“我在想着向雨田的血解不知是否受到你的影响想到一旦向雨田施展这种能令他奔得快逾奔马催潜力的奇功燕飞不知能否应付得来?” 王镇恶歉然道:“是我不好!” 慕容战勉力振起精神道:“你是一番好意处处为边荒集着想怎可以怪你。唉!姓向的家伙那天竟是故意捱我一刀我当时完全不晓得只从这点便知向雨田是如何高明。还是朔千黛在事后说破我才知道自己是多么窝囊。这家伙的确令人又怕又爱。” 王镇恶欲语无言。 慕容战道:“好哩!假设燕飞败了当然一切谋略泡汤。但若燕飞胜出我们亦须周详的计划借势进行。这方面由镇恶负责希望你想出来的东西不会白白浪费吧!” 王镇恶答应后告辞离开。 第十三章 退隐之心 太阳升离海平面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 两艘战船一先一后在无边无际的大海破浪航行不见6岸。 老手指着前方道:“这个岛群我在年少时来过一次由三十多个露出海面的岛屿和沙洲组成分东、西两群束部鱼民称之为上七岛西部叫下八岛只有东部的上七岛适合船只停泊下八岛太多暗礁了。上七岛中又以永兴岛最大最美是南海诸岛中最大的岛屿。想不到大小姐也知道有这系列的海岛。” 在指挥台上听他说话的刘裕、屠奉三和阴奇均感佩服老手不单航海经验丰富且对海上的形势了如指掌。 阴奇忍不住赞道:“照我看没有甚么岛是你没有到过的对吗?” 老手双目射出热烈的神色道:“自懂事以来我便对海洋生出狂热别人怕风浪我却要有风浪才成。海面下的世界更令人着迷是个色彩灿烂的世界充满了千姿百态的奇异生命。闲时我也喜欢看海对着大海我可以看个不停:水不生厌。” 耳鼓传来老手说的话感受苦老手对海洋的热爱刘裕极日眺望老手指示出现前方的列岛彷似深居海洋中凡人难以踏足的禁地山崖险峻层峦迭翠在晨曦斜晖里宛如仙境飘浮于滔滔汪洋的深处惊涛拍岸岩礁堆雪佳趣天成令人叹为观止。 忽然间刘裕心生奇想如果能从此避居此-岛闲时登高望远岂非可远离战火再听不到战号战鼓惊心动魄的声音只听浪涛松涛的自然天籁。 想到这里刘裕心中苦笑 这种宁静和平避世退隐的生活只能在脑海中想想他根本没有这种缘分和福气老天爷早决定了他要走的艰苦道路他亦没法子拒绝又或违抗老天爷的意旨。 背负在他身上的不但有淡真的耻恨还有江文清的血仇他只能尽全力与敌周旋没有逃避退缩的可能他更不容许自己做逃兵懦夫。 想到即将见到江文清他的一颗心灼热起来想起她对自己的温柔多情而自己仍三心两意来自深心的愧疚便不由自主地涌起。 燕飞说得对他是不能永远活在痛苦和仇恨里人世间尚有很多美丽的事物只看个人有没有为自己的幸福快乐着想。 在这一刻他恨不得能长出翅膀像掠过船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理人间恩怨的海鸟般朝美丽的海岛飞去。 ※※※ 边荒集。 东大街的老王馒头人头攒动挤满了夜窝族的兄弟人人兴高采烈交头接耳闹烘烘一片。 卓狂生、姚猛、小杰、庞义、姬别、方鸿生、慕容战都是座上客话题当然离不开今晚子时古钟楼的决战。 程苍古和刘穆之并肩而来前者甫进铺门便道:“今晚最佳的观战位置肯定是广场四周楼房的屋顶为防止人多过重把屋顶压破所以我和刘先生商量后决定每个屋顶只许二十人观战额满即止各位有没有问题?” 两名夜窝族兄弟慌忙让坐。 姚猛看着两人坐下笑道:“怎会有问题?只要老子有分到楼顶观战甚么问题都没有。” 众人齐声起哄都是要为自己争取楼顶的席位吵得喧声震耳。 程苍古喝道:“给我静一点!” 众人静了下来。 程苍古道:“为了公平起见钟楼议会的成员又或有资格列席者当然可占最佳的席位其它则让夜窝族的兄弟姊妹以拈筹的方式决定席位拿得好筹的可在楼顶观战。” 众人又一阵鼓噪没有人反对议会的成员有特权因为这是理所当然的事只是磨拳擦掌希望能尽快拈筹看谁是幸运儿。 姚猛见自己有分笑逐颜开再不说话。 有人道:“钟楼高起达十五丈虽说观远台四周是石栏干无阻视线可是若站在广场上望上去有些位置肯定是在目光之外岂非看不到整场决战?像听说书般每到精彩处说书的人便变哑了多么扫兴!照我看不如请我们的小飞和姓向的家伙改在广场上决斗方可全体尽兴。” 姬别大声压下众人和议或反对的声音嚷道:“在广场上便没有问题吗?只有前几排的人看得清楚其它人只能看别人的屁股何况现在边荒集自己人加上外人足有五万多之众只有钟楼之顶才可以让所有人一起观战。” 卓狂生笑道:“姬大少说的是现实的需要但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决战地点的意义。古钟楼的观远台不但是边荒集的最高点且是我们边荒集的圣地只有这个地方始配得起小飞的身分地位你们明白吗?” 另一人嚷道:“更是为方便你的说书说起来也可以铿锵些儿。” 众人大笑; 程苍古道:“刘先生还有一个提议就是数万人聚在一起很容易出乱子所以必须让每一个人晓得如何礼让、如何进退更须找人维持秩序这方面由刘先生全权处理大家不得有任何异议。” 各人纷纷同意还称赞刘穆之想得周详。 慕容战问道:“小飞呢?” 卓狂生答道:“该仍在驿场元笼高卧高彦已奉命去把他押来。” 方鸿生皱眉道:“该让他老人家多点休息嘛!怎可以去吵醒他呢?” 小杰笑道:“像小飞这种高手是不用睡觉的。不过如有人到向雨田的旅馆敲锣打鼓把向家伙吵醒弄得他没精打采的老子绝不反对。” 他的话登时惹起哄堂大笑亦展示了众人的心情。 红子春此时跨步进来向程苍古道:“最新的赌盘是赔多少?” 程苍古拈须微笑道:“你指的是哪个盘?” 红子春道:“当然是最热的那个盘就是赌燕飞在十招内干掉向雨田没有其它赌盘比这盘更刺激了因为尚是未知之数难道蠢得去赌小飞输吗?” 众人又再起哄各陈己见个个都是专家般的语气和模样。 此时老王端来一盘迭得像小山、香气热气腾升的馒头岂知尚未放下早给抢掠一空老王慌忙返回թo;房去再接再厉。 小杰叫道:“小飞来哩!” 一时间店内静至落针可闻数十双眼睛投往大门去。 燕飞在高彦、拓跋仪、呼雷方、费二撇和十多名兄弟簇拥下悠然而至。 卓狂生大喝道:“小飞状态如何?” 燕飞轻松的答道:“待我以馒头祭过老子的五脏庙后再告诉你答案。” 众人爆起轰天笑声。 第一章 雄心壮志 以十五艘双头舰组成的战船队泊在永兴岛东面一个海湾里如此纵有敌船从6岸驶来除非绕到海岛另一边梭巡否则绝不可能现他们。所以只要在海岛-南处设岗哨入侵范围的敌舰将无可遁形而要打要逃厘定进攻退守之法的主动权亦能完全掌握在手上。 只以隐藏避敌而言水兴岛实比长蛇岛群优胜但缺点却是更为偏远从这里到海盐去一路顺风顺流也要多花上两大的时间。 不过刘裕和屠奉三都没为此忧心因为他们巳现了徐道覆的秘密基地只要天师军一有异动的信息传来他们仍有足够的时间及时行动不虞错失良机。 此时正在岛上砍树伐木以建造临时码头的一众兄弟看到奇兵号昂然进入海湾另有阴奇的双头舰追随在旁均晓得是刘裕来了人人抛下手上的工作不顾-切的拥往岸边高声欢叫喝采兴奋雀跃状如疯狂。 刘裕看得目瞪口呆真是怎么也顶料不到众兄弟的反应如此热烈。 站在刘裕左边的阴奇道:“刘爷听到他们在嚷甚么吗?他们在叫刘爷万岁。” 刘裕苦笑道:“如果此事传至司马道子耳中我们会大祸临头。” 另一边的屠奉三欣然道:“刘爷可以放心这班兄弟都是经过精心挑选从我原振荆会和大江帮的兄弟选出来的忠诚方面无可怀疑。更重要的是每个人都深信不疑你足真命天广。告诉我谁敢出卖心口中的真命天广呢?还有更愚蠢的事吗?” 喝釆声更响亮了“刘爷万岁”的喊叫声潮水般在海湾来回激荡着令人热血沸腾。 刘裕心中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似乎他一生的事业从这一刻方开始而由这一刻起他的荣辱再不限于个人而是属于眼前的所有兄弟大家已变成一个整体。 就在这时他的日光终于在以千计狂热欢迎他们的人群中搜索到目标。 江文清卓立岸旁一块巨石上没有像其它人般挥手呐喊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陪伴她一旁的是宋悲风。 刘裕心中一颤明白了阴奇先前对她的形容久违了的“边荒公子”终于“回来了”。 江文清一身男装打扮衣袂随海风吹拂飘扬一副翩翩佳公子玉树临风的情态说不尽的风流尔雅从容自若。 刘裕没法形容骤见到她这般动人模样的心情;没法描述地在他心中激起复杂微妙的感觉他们之间的关系更是无法有任何言辞可以适当形容的他只知道在这一刻心神全被她占据了而且比任何-刻他更需要地。 屠奉三轻推他一把。 刘裕会意的高举双手大喝道:“各位兄弟!刘裕来哩!” 喊叫声立即攀上巅峰震荡着海湾直冲上宵汉。 ※※※ 拓跋圭醒转过来一时间以为自己仍身处沙漠直到睁开眼睛方回到帐幕内的现实里。**的楚无暇蜷伏在他怀里双手抱紧了他。 昨夜他又梦到那沙漠在骆驼背上嗅着那秘族芙少女的动人体香虽然隔了个燕飞但仍足以今他忘记了沙漠的可怕至乎忘记了一切所以刚才一时间不知身处何方何地分不清楚是冷酷的现实还是醉人的梦境。 怀里的美女颤动了一下接着力把他搂紧心满意足的吁出一口气娇柔的轻轻道:“族主在想甚么呢?” 拓跋圭心中苦笑假如自己老老实实的说出真话告诉她自己正在想另一女人她会有甚么反应? 帐外传来战马走动和嘶叫的声音帐内却是另一个世界他忽然觉自己很享受这种强烈对比下的安宁。 拓跋圭目光落在怀内美女的俏脸上刚好她睁开眸子两人目光接触拓跋圭微笑道:“我在想敌人也在想你。” 楚无暇“呵”一声叫起来然后把香唇凑往他的耳朵旁似用尽了全身的气力叮咛道:“永远不要舍弃我族主没有了族主的爱宠无暇将一无所有。” 燕飞进入驿场的主堂拓跋仪正在来回踱步看样子便知他满脑子烦恼。 见燕飞来找他拓跋仪欣然道:“你来得正好我正想找你昨夜我们根本没有说话的机会。来坐下再说。” 两人到一旁坐下。 燕飞道:“素君怎么想呢?” 拓跋仪叹道:“她当然不愿离开我但有甚么办法呢我费尽唇舌才说服了她她亦不得不为我们的骨肉着想。” 燕飞道:“今晚决战后我们立即起程你最好安排一艘船走水路会舒服点:” 拓跋仪点头道:“这方面当然没有问题。对今次决战你有把握吗?” 燕飞暗叹一口气自己有把握吗?他真的不知道、直到此刻他仍没法摸通摸透向雨田在鬼影的虎视眈眈下他们均没有留手的可能否则如被万俟明瑶晓得向雨田只是虚应故事一怒之下毁掉宝卷那会今向雨田生不如死抱憾终生。 事实上燕飞心情矛盾既希望向雨田全力出手好山万俟明瑶“还债”了却心事但另一方面又怕自己架不住向雨田的奇功秘技一时失手那就非常糟糕。 他的为难处是向雨田可以全力出手而他却不可以这么做。没有“小三合”的“日月丽天**”可否今向雨田“知难”而退呢?他真的没有把握。 想到这里燕飞心中一动想到了一个后果非常严重的问题: 耐心等待他答话的拓跋仪皱眉道:“你想到了甚么呢?” 燕飞微笑道:“我也说不上来自己想到了甚么希望是解决今晚难题的办法吧!” 拓跋仪沉声道:“向雨田真的那么厉害吗?” 燕飞点头道:“我町以肯定地告诉你向雨田的身手绝对是孙恩那个级数不过请你老哥放心今夜我会和你扬帆北上我们和莫容垂的战争会继续进行直至分出胜负。” 接着站了起来亲切地拍拍拓跋仪的脸颊笑道:“告诉素君你们的孩子会在一个远离战火、山明水秀的地方出生而在适当的时机我会设法让她孩子的父亲回到她的身旁那时甚么争雄斗胜也与你们无关了。” ※※※ 江文清语调铿锵的道:“若燕飞所料无误李淑庄、陈公公和那个叫奉先的人以至于干归和四川谯家均属于所谓的圣门派系他们短期的目标是要助桓玄夺权最终的臼标则是出而主宰天下然后把儒家赶尽杀绝洗雪自汉武帝以来备受排挤压逼的耻恨。” 一身男装的江文清俏立正临海的一块大石上侃侃而论从燕飞处得来的重要情报用辞精准、生动传神把整件错纵复杂的事巨细无遗、有条不紊地交代出来。 风从大海吹来令她衣袂拂扬袍服紧贴的身体突显了地修长苗条的体形明朗直爽的神态气度使得坐在另-边行滩上的刘裕、宋悲风、屠奉三、阴奇、蒯恩和老手心神都不由被她吸引了听着她的叙述完全没有丝毫冗长沉闷的感觉。 在明媚的冬日阳光照射下益显她明艳照人的风姿一双明眸在两道弯弯的秀眉下差可与天上的阳光争辉。 刘裕呆看着她心十涌起难以形容的感觉有点像经历过了千辛万苦的旅程后回到了久违的故上见到初恋的情人骤然觉她长大了出落得更美更迷人更能触动他的心。但她的“与前不同”又使他感到似有一道无形的鸿沟把他们分隔开来那是一种揉合了内疚、自惭形秽由衷感到配不上她的负面情绪一时间真的不知是何滋味: 不知是否因为她回复以前装扮成“边荒公子”的神采又或是她予人焕然一新且更添秀外慧中的感觉在刘裕眼中的江文清就像另一个人拥有以前没有的优点和吸引力。 一时间他全被她的风采吸引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道:“聿好燕飞识破魔门这个近乎隐形的恶势力否则我们一败涂地后仍不晓得是甚么一回事只从干归、陈公公、李淑庄三人去看便知魔门人材济济如他们全力扶助桓玄会顿令我们处于非常恶劣的形势。” 宋悲风皱眉道:“可是当日干归追杀小裕小裕正是利用干归和陈公公之间的敌对关系逃生如果他们同是魔门中人小裕怎逃得了呢?” 刘裕暗叫惭愧这番话理该由自己说出来现在反由宋悲风提出可见江文清对他的魅力有多大令他神魂飘荡失去平时的精明。 江文清讶道:“竟有此事?”目光往刘裕投去。 刘裕被她的目光看得心儿卜卜跳忙道:“我可以肯定干归和陈公公是敌人互相怀疑所我才能利用当时微妙的情况制造逃走的机会。” 屠奉三道:“这么看干归该非魔门中人只是被魔门利用的人故而谯家须透过谯嫩玉来牵制他。由此可见魔门一直希望隐藏形迹。一直到干归被杀魔门的人不得不出面因此才被我们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们的另一个错误是低估了燕飞不但让三个高手饮恨蝶恋花之下也暴露了阴谋致牵一而动全身。” 江文清道:“纵然我们晓得魔门的存在但对魔门真正的实力我们仍是近乎一无所知。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我们现在要之务是要先了解魔门的动向再掌握他们的实力方有办法对付他们。” 宋悲风道:“文清说得对不过虽然我们对魔门所知不多但可肯定有魔门撑腰桓玄将平空多出一大批可怕的高手。在一般的情况下这批魔门高手的作用始终有限可是如被桓玄攻陷建康这批高于挥出来的力量会是非常可怕伞乎可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今我们失去还手的信心。” 众人无不动容想不到宋悲风说出厂这有见地的一番话来。 宋悲风接着有点不好意思的道:“坦白说这并不是我的见解而是安公的看法。当时他是针对弥勒教南来而说的当弥勒教变成司马道子助纣为虐的杀人利器司马道广会悍然借弥勒教之力对反对者进行杀戮再把一切责任推在弥勒教身上现在桓玄有魔门助恶便像弥勒教之于司马道广一样是一股很大的破坏力。” 江文清点头道:“这个比喻很贴切燕飞亦怀疑竺法庆是魔门的人。” 阴奇吁一口气道:“如果竺法庆确是魔门的人那么魔门派出高手伏击燕飞便是含有报复之意了。” 屠奉三苦笑道:“垣叫一波末乎一波又起桓玄已不容易对付加上魔门对他的支持今情势更趋复杂。现在我们要对付天师军已非常吃力还如何顾及建康的情况?” 江文清美目投向刘裕道:“刘爷心中有甚么主意呢?你今天好像特别沉默哩!” 刘裕忙收拢心神忽然间他感到一阵轻松好像抛开了某一个沉重的包袱对未来充满生机和斗志。他自己并不明白怎会变成这个样子只知目前正面对生死存亡的关头而自己正处于主帅的位置上必须作出正确的判断厘定行事的大方向令大家有力可施:转向一直没有说话的蒯恩道:“小恩有甚么意见?” 蒯恩似一直在等侯这个言的机会问言道:“我想先对未来情况的展作一个大胆的假设。” 屠奉三显然特别照顾这个被知己侯亮牛慧眼看中的小子欣然道:“不论想到甚么小恩有话直说小要胆怯更个须有任何避忌。” 蒯恩道:“现在南方分作二条战线先是建康牵涉到司马氏皇权的战线在这条战线上现时的桓玄是占尽上风控制了主动而司马氏只能采取守势。这条战线是我们日前无力兼顾的亦不宜理会我们若硬要文管只会适得其反至乎两头皆空。” 老手点头道:“小恩说得对我们是自顾不暇只能先管这里的事。” 蒯恩得到老手认同立即信心大增道:“另外两条战线分别是我们与天师军在这区域的斗争和寿阳的争夺战后者直接牵涉到边荒集的存亡更代表着谁能控制淮水的问题其重要性绝不在另两条战线之下。” 屠奉三赞道:“说得好!” 蒯恩感激地看了屠奉三一眼续道:“假使司马道子父子不敌桓玄被桓玄攻占了建康那桓玄将把整条大河置于绝对控制之下实力骤然倍增。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唯-击败桓玄的办法就是逼桓玄打-场两条战线的战争今他无法集中力量去歼灭任何一方的敌人。这就是我可以想出来的策略。” 刘裕微笑道:“小恩能纵观全局定出长远的大计可见是大将之才。” 蒯恩再得刘裕赞赏嫩脸一红神情兴奋。 刘裕环视众人目光在江文清身上忍不住的多逗留了一会方道:“小恩大致上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边荒集方面我们不用担心我们的荒人兄弟既清楚形势自有应付的办法。现在我们虽奈何不了魔门但却非无计可施我们愈能掌握魔门的虚实将来对付起来愈有把握奉三可否在此事上想办法?” 屠奉三皱眉道:“我们应否知会司马元显有关魔门的事呢?好让他能有所提防。” 宋悲风道:“让司马元显晓得此事与直接告知司马道子无疑会否有反效果呢?” 刘裕道:“司马道子足老谋深算的人该有能力对我们的情报作出明智的判断关键是应选择在甚么时候让他知道:” 江文清道:“当桓玄收拾了杨全期和殷仲堪的时候我们直接知会司马道子如何?” 刘裕欣然道:“就这么办!” 阴奇道:“终于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现在又如何?” 刘裕道:“只要我们能解决通信的问题便可立即往海盐去继续我们的计划。” 江文清甜甜一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只要有十天光景我们的信鸽高手可设立一个飞鸽傅书的系统可往返海盐和永兴岛之间保证不会贻误军机。” 刘裕大喜道:“如此我们将町人增胜算今晚我们便到海盐文看情况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屠奉三道:“那时会稽该巳落入谢琰手上天师军反击的行动将告展开该是刘爷找刘毅谈心的时候了。” 阴奇笑道:“届时我保证敕喋文书一应俱全刘毅这未见过真正圣旨的家伙肯定难辨真伪。” 刘裕目光投往江文清后者亦往他瞧去眼光相触江文清俏睑微红的把目光移开。 刘裕登时心情大佳颇有点否极泰来的舒畅感觉在这一刻一切负担再不成包袱对未来他充满了信心和希望。燕飞说得对人不能老是活在仇恨里那是任何人都负担不来的。 第二章 对付影子 向雨田拉开房门人讶道:“真的是你燕飞?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还以为今晚决战前你不会再跟我作任何接触。该不是来找我去吃午饭吧?这样似乎太过招摇了。” 燕飞现出一个苦涩的笑容跨步进房从让往一旁的向雨田面前经过叹道:“我们有个新的烦恼。” 向南田把门关上虐到燕飞身旁大感兴趣的道:“能今燕飞认为是烦恼肯定足窒碍难行之事请燕兄指点。” 燕飞透过小厅的侧窗看着外面中园的荷花池道:“我光要问你一个问题鬼影认识你师尊有多久呢?” 向雨田遽震道:“我明白了确实是烦恼:”接着目光灼灼地打量窗外似怕鬼影正躲在外面某处偷读他们唇语般的神态接着移列窗前隔断了燕飞望向窗外的目光道:“圣门之昕以派出电影来劝我师尊出山正因在圣门中以鬼影与我师尊最有交情他们应该认识很久了。以鬼影的眼力只要燕兄有三、四分酷肖你爹鬼影肯定可把你认出来加上他曾目睹我们暗中往还像朋友多过像敌人自然会猜我们因这个特殊的关系而化敌为友。由于心有定见当他今晚看到我们在未分胜负生死前休战不论我们的表演是如何逼真就算我确是尽了全力仍会认定我们是弄虚作假。只要他向明瑶说出他这个判断明瑶一怒之下一定会把我的宝卷烧掉。唉!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因为明瑶晓得鬼影是圣门裹眼力最佳的人会信任鬼影的判断而不疑却不知鬼影竟是因心中成见而出现判断上的偏差而鬼影当然不会向明瑶透露他看破你是我师尊的儿子因怕明瑶亦会因此关系与你息止干戈他并不知道明瑶早清楚你的身分。” 燕飞心中佩眼向雨田的聪明才智只一句话便掌握到自己的心事而向雨田对人性认识的透彻更是令人惊叹也省去了他不少唇舌。 燕飞的担心并非无的放矢墨夷明当年能一眼认出他这个儿子可见他燕飞的长相有酷肖亲娘的地方说不定也有酷肖墨夷明之处。当日魔门三大高手截击燕飞卫娥便曾问他和墨夷明的关系可知卫娥曾心中起疑。 向雨田沉声道:“唯一的方法是在决战前把鬼影干掉。唉!他***!为何我到边荒后没有一件事是顺利的?” 燕飞打量向雨田道:“他始终是你师尊多年的朋友杀了他会否令你感到内疚呢?” 向雨田双目闪闪生辉的道:“当这变成唯一的选择时我是会令自己不内疚的如我真的错手杀了你我也不容心中有任何悔恨的情绪何况是鬼影?像我对明瑶般绝不会去想她是如何迷人可爱和她相宿相栖是如何幸福只会想男女之间只有短暂的漏*点一旦热情冷却便嚼之无味根本不值得牺牲自己的理想更不是我要追求的东西。明白吗?是一个心之所向的问题这方面我有很深的经验。” 燕飞愕然道:“这么说你舍弃明瑶其实吃了很多苦头?” 向雨田颓然道:“不要说这么令人泄气的话哩!我是有苦自知不过既然作出了选择当然须积极面对。眼前当务之急是要杀掉鬼影。让我给你一个忠告你老哥已成了圣门最大的敌人而应付圣门的唯一办法就是要比他们更狠、更无情与他们说道理是浪费时间只有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方为上策。” 燕飞道:“向兄有没有想过如你杀死鬼影等于背叛圣门?” 向雨田回复从容淡淡道:“杀鬼影是没有选择下的唯一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鬼影对我来说只是-个人一个威胁到我毕生致力追寻目标理想的一个人是否属于圣门对我已无关重要也不存在我是不是背叛圣门的问题因为我对圣门从来没有归属感如我们手脚干净点当然更理想可免去我很多不必要的烦恼。”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道:“你有没有办法联络鬼影呢?” 向雨田摇头道:“像鬼影那类人:水远不会相信任何人包括圣门的人在内。昕以只有他找人没人知道如何去寻他。不知你有否深思你爹说的那句话就是鬼影乃天下间唯-他没有把握杀死的人现在我们要完成的目标是近乎没有可能的事。” 燕飞信心十足的道:“只要他仍在边荒集我便有办法。” 向雨田道:“他一定仍在集内鬼影在圣门里是出名有耐性和谨慎他不会在未知我们决战的结果前便匆匆去找明瑶这绝不是他的作风。” 燕飞讶道:“你对鬼影的认识很深。” 向雨田道:“因为鬼影是我除你爹外唯一接触过的圣门高手故对他特别感兴趣我师尊亦肯满足我的好奇心。” 接着皱眉道:“你说你有办法但我却怕你的办法根本行不通。” 燕飞愕然道:“你尚未听我说出来怎知道行不通呢?” 向雨田叹道:“我知道你们荒人中有能凭嗅觉追踪目标的奇人异上我便是因此差点着了你们的道儿。但这一套在鬼影身上是行不通的若你晓得鬼影的遁术是甚么一回事便知你爹那句话不是胡乱说的。” 燕飞苦笑道:“我开始头痛了鬼影的外貌有何特异之处?” 向雨田道:“这是他另一个可令我们头痛的地方因为我真的不知道。 鬼影从来不以真面目示人即使当年他来见我师尊也戴着个鬼面具昨夜则是从头到脚以黑布裹着只露出一双眼睛。不过若我再见到他我定可凭眼神把他辨认出来隔了这么多年我仍一眼把他认出来正因对他的眼神有很深刻的印象。“燕飞沉吟道:“你敢肯定我们不能凭气味去搜寻他吗?” 向雨田道:“你晓得遁术是甚么一回事吗?” 燕飞谦虚的道:“请向兄指教。” 向雨田举步移往厅中坐下待燕飞在桌子另一边坐好道:“可以这么说如果今天我们成功干掉鬼影那我圣门的遁术将从此失传因为鬼影是圣门内唯一懂得遁术的人我这番话燕兄可有甚么联想呢?” 燕飞想也不想的道:“修练遁术该是非常艰苦和危险的事。” 向雨田竖起拇指赞道:“燕兄了得!和你说话可以省去很多唇舌。我这个人对废话很欠耐性幸好燕兄从来不说废话。” 然后续下去道:“《刑遁术》是《天魔策》十卷里的其中一卷《刑遁术》分九章内容只有两章专论遁术其它章节讲的是各种酷刑和逼供的残忍手段比起其它以论述武功心法为主的册卷可算是异类。但勿要小觑遁术虽然在我们圣门中视遁术为小道者大不乏人但我师尊却另有看法他认为如能把遁术练至登峰造极的境界就具有鬼神莫测之机而鬼影正是圣门有史以来唯一能把遁术练至这等境界的人故能在长安找到囚禁族主的地方。或许他的天生残疾反使他能忍常人之所不能排除万难的练成遁术。” 燕飞道:“既然载诸于贵门经典之中怎会失传呢?” 向雨田道:“据我师尊所说鬼影的心性异于乎常人练成遁术后竟把载有遁术那两章撕毁此事曾惹起轩然大波但谁能杀死练成了遁术的鬼影?结果此事不了了之更重要是鬼影更是狂热的圣门信徒对圣门忠心耿耿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忠诚。我师尊猜鬼影之所以毁掉论遁术那两章是为圣门的下一代着想没有人比鬼影更明白修练遁术的困难和风险鬼影该有说不出来的苦衷只有鬼影心申明白。唉!谁能明白他呢?” 燕飞听得抽了一口凉气对杀死鬼影的信心进一步下挫。 向雨田叹道:“遁术代表的不单是来无踪、去无影的功夫也是一套特别的武功心法甚么气机牵引对他全不起任何作用所以即使能把他重重围困只要有一丝空隙他仍能安然逸去。鬼影更是人世间我能想到最可怕的探子他随时可以改变体形气质:永不会留下任何气味真的像个影子。你说吧!有甚么办法可对付影子呢?” 义苦笑道:“昨晚我实有杀他之意只是欠缺把握所以始终没有动手。” 燕飞沉吟道:“向兄对令师肯透露这么多有关鬼影的事不觉得奇怪吗?” 向雨田道:“是非常奇怪我师尊罕有谈及圣门的事但对鬼影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还多次提醒我小心他这个人你道是甚么道理呢?” 燕飞凝望着他等他说下去。 向雨田道:“因为他正是敝门圣规的执行者凡背叛圣门者均由他揪出来执法处决。而据我师尊的暗示鬼影是不满师尊收我为徒的全于原因只有他们才清楚。” 燕飞道:“你昨夜该不是次与鬼影以指画掌交谈吧!” 向雨田点头道:“想不到燕兄有留心此点。对!我并不是第一次与鬼影直接对话鬼影在查得族主被囚处时到沙漠来通知明瑶便曾找我私下谈话内容我不便透露町以告诉你的是我拒绝了效力圣门的提议。只是这事我实已犯了圣门的天条鬼影当时只着我再加考虑应是看在我师尊分上故没有公布我为叛徒。唉!我终于明白哩!我师尊肯和我说这么多有关鬼影的事皆因猜到终有一天会有目下般的情况出现。不是你杀我便是我杀你只是没想过他自己的儿子会直接牵涉其内。” 接着双目神光闪烁地打量燕飞道:“我尚未有机会问你昨夜你为何会在邻房听我和鬼影的对话是凑巧碰上吗?” 燕飞道:“鬼影的遁术非是无懈可击他的心灵在某一些情况下会露出破绽故被我察觉他藏身对岸的箭楼上当时我已猜到是他鬼影更猜到他会去找你遂先一步到你的邻房去但却没法瞒过你的魔种。” 向雨田一呆道:“听你的话你是早晓得鬼影的存在。唉!你愈来愈教我觉得你高深莫测因为这是没有可能的鬼影是圣门内最神秘的人物只像个影子般来去无踪你怎可能知道有他这么一号的人物?” 燕飞道:“此事说来话长筒单来说是我和孙恩在太湖缥缈-之战的消息泄漏了出来你们圣门分别派出三个元老高于在途上伏击我又另派鬼影到缥缈峰监察我和孙恩的决战。当我回到建康想去找我怀疑是圣门高手的李淑庄麻烦时偷听到她和另一圣门高手谯奉先的对话是地提到鬼影此人。” 向雨田沉声道:“伏击你的二人是谁?你可以把他们的打扮样貌形容出来吗?” 燕飞道:“不用麻烦了因为他们曾向我说出名字是卫娥、哈远公和屈星甫。” 向雨田动容道:“燕飞你真是福大命大竞能在这三个人的手底下逃生若不是由你亲口说出来我是不会相信的。” 燕飞苦笑道:“若我告诉你我当时根本没有逃走的机会只好全力反击手下不留情向兄会怎样想呢?” 向雨田失声道:“你竟杀了他们三人!” 燕飞道:“正是如此。” 向雨田难以置信地瞧着燕飞长长吁出一口气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却给你办到了难怪鬼影指你是圣门的头号公敌。唉!现在我开始有点相信今晚即使我全力出手仍没法奈你何。他***你怎可能如此厉害?你可知他们三人在圣门里的身分地位?” 燕飞道:“我不想知道。你认识李淑庄吗?” 向雨田摇头道:“从未听过。她有多大年纪?” 燕飞道:“应该不过三十。” 向雨田道:“可能是圣门新一辈的人物恐怕我师尊也不晓得有她这个人我自然更未听过。” 接着苦恼的道:“难怪鬼影如此忌惮你皆因老哥你战绩彪炳但有得必有失鬼影会格外谨慎以免被你现。” 燕飞道:“言归正传我们如何向鬼影下手呢?” 向雨田思索道:“鬼影是最难杀的人既有化身千万的本领又有来去无踪的功夫他唯一的破绽是天生聋哑可是在边荒集这个人气旺盛的地方要找这样的一个人谈何容易?” 燕飞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就是在决战后杀他当会比在决战前杀他容易。” 向雨田皱眉的道:“你的意思是在决战后我们埋伏在鬼影往北的路线上待他赶往北方时伏击他?唉!对一般人来说这确是绝计但对付鬼影却行不通据我师尊所说懂遁术的高手是不会以直线的方式到某一个地方去他只采取迂回曲折的路线所以埋伏的结果我们只会是白等-场而鬼影则是愈去愈远你现在该对遁术多点了解了吧?” 然后断然道:“要杀鬼影必须在决战之前否则将永远失去杀他的机会。” 燕飞道:“你比我熟悉鬼影有甚么好办法呢?” 向雨田道:“我还未想出妥善的办法只知道杀他的机会只有一次若掌握不好让他溜掉将再没有下一次。” 燕飞沉吟道:“鬼影对你该仍处于怀疑的阶段还没弄清楚我们之间的关系。如此他是不会放过监察我们的机会。” 向雨田道:“你是想采取引蛇出洞之计吗?” 燕飞点头道::晅是唯一的办法只要他露出像昨夜在箭楼上的破绽我就可以把他辨认出来而不论他露破绽或丝毫不露破绽对我来说仍然是破绽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向雨田微颤道:“明白!” 又叹道:“你愈来愈教我惊异哩!” 燕飞道:“原则上尽量由我单独对付他只有在无可选择下你才可以出手。” 向雨田道:“我还未告诉你鬼影的遁术有一套卸劲借力的功夫所以纵然你的武功比他高强他也可以从容溜走一旦让他脱身谁都没法跑得比他快。你还有信心可以独力杀他吗?” 燕飞微笑道:“若我使出令他卸无可卸、借无可借的剑法又如何呢?” 向雨田一呆道:“世间竞有如此剑法?” 燕飞道:“这正是屈星甫三人饮恨本人剑下的原因因他们从没有想过世间会有此剑术。” 向雨田不解道:“那为何在天穴旁你不向我施展这种剑术呢?小弟真是好奇得要命。” 燕飞淡淡道:“因为那时我身负内伤故使不出这种极端霸道的剑法。” 向雨田失声道:“你那时受了伤?” 燕飞苦笑道:“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办正事要紧其它事可否先摆往一旁?” 向雨田往后靠到椅背去微笑道:“我今晚定会全力出手好抛砖引玉一窥燕兄能斩杀卫娥等三人的绝世剑法。” 燕飞无言以对。 第三章 金丹魔种 拓跋圭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穿林过野地朝盛乐的方向疾驰照他的估计即使他们的行动落入秘人的探子眼中只会以为是一般的兵力调动而猜不着他们此行的目的。 以慕容垂一贯的作风是不会让秘人晓得他的全盘作战计划秘人只知道须截断盛乐和平城、雁门间的联系而茫然不知赫连勃勃将突袭盛乐的阴谋。 就算秘人获知会赫连勃勃即将偷袭盛乐由于秘人和赫连勃勃之间没有联系到秘人通知慕容垂他们正兵往盛乐去时赫连勃勃的部队也早动身前往盛乐事情的进展已到了无可挽回的田地。 今次与赫连勃勃之战决胜的关键在于他拓跋圭能否赶在赫连勃勃之前抵达盛乐。赫连勃勃是甚料子拓跋圭比任何人都清楚。在过去的多场战役中赫连勃勃没有一次不吃大亏。 说真的拓跋圭很感激慕容垂子他这个机会叮以彻底解决赫连勃勃对根据地盛乐的威胁令他可以专注地全情全力投入与慕容垂个叮避免的决战去。 他可以想象赫连勃勃偷鸡不着的惊惶神色现在他又另有想法不想这么快置赫连勃勃于死地因为对他来说赫连勃勃的存在对他足有利无害;当然他最感激的是燕飞如让赫连勃勃成功催毁正在重建中的盛乐他将是亡国灭族的结局。 唉!燕飞! 他不由牛出歉疚的情绪也有一点点后悔后悔昨夜和楚无暇合体交欢;后悔接受了自己最好兄弟的敌人。 虽然楚无暇信誓旦旦地保证对燕飞再无恨意但拓跋圭怎会轻易相信她?而在一般情况下他拓跋圭更不会接受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只恨这并非一般的情况。以他的精明仍弄不清楚她是真情还是假意。可是昨夜的她真的很迷人使他享受到从没有想象过的鱼水之欢令他体会到不知多久未试过的松驰和平静的动人感觉。 拓跋圭放缓马让紧追在马后的楚无暇赶上来舆他并骑策驰。 楚无暇那能勾魂摄魄的目光往他飘去欣然道:“族主有甚么吩咐呢?” 拓跋圭沉声道:“我要你为我杀一个人。” 楚无暇毫不惊异的道:“赫连勃勃!对吗?” 拓跋圭摇头道:“是波哈玛斯我可以派一批高手让你差遣目标是绝不让波哈玛斯活着离开盛乐。” 楚无暇讶道:“赫连勃勃不是比波哈玛斯更重要吗?” 拓跋圭微笑道:“小勃儿对我还有很大的用处既可使慕容垂多了个敌人又可以牵制关内的姚苌令他无法平定关中我怎舍得让他死呢?” 楚无暇双目闪动着崇慕的光芒问道:“可是赫连勃勃对族主亦是个威胁。” 拓跋圭感到她的目光有种使他冷硬的心软化的魔力暗叹一口气道:“今次若小勃儿损兵折将而回将有一段时间再无力对盛乐用兵他更怕姚苌乘机向他报复只敢龟缩在统万。到小勃儿恢复元气盛乐早完成重建再不怕小勃儿明白吗?” 楚无暇娇笑道:“明白!族主吩咐下来的事无暇定会为族主办妥。” 拓跋圭耳内填满她令人神魂颠倒的笑声想起昨夜她的婉转承欢心中一热把诸般烦恼心事全抛到脑后催骑而行。 现在他的脑海中只有“胜利”两个字。 天下间再没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止他复国和统一天下的大计。 ※※※ 刘裕在江文清、屠奉三和蒯恩三人陪同下巡-海岛沿岸战士的营地与手下们打成一片和他们闲聊慰问他们向他们打气。 这是刘裕自己的提议他是从谢玄处学回来的只有关心手下让他们明白你重视他们的生死荣辱使手下们明白主帅的目标和他们是一致的他们才肯为你卖命。 江文清等三人的陪驾更可突显他作为主帅的身分地方建立他明确的领袖形象。 与谢玄相处虽只是短短数个月的时间可是在谢玄的悉心栽培和循循善诱下刘裕确是得益无穷。 现在海岛的兵力只是二千之众不是来自大江帮便是振莉会但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在两次边荒集之战前早巳身经百战经得起任何考验。边荒之战后这批战士不论信心和士气均攀上颠-的状态成为在任何方面均无懈可击的劲旅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挥出惊人的韧性和战力。 他们还有一个共同点令他们成为万众一心的复仇雄师就是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刘裕是他们最后的希望。成则为王败则为寇。不论是原属大江帮或振荆会的成员都经历了亡帮灭会之恨被逼流放边荒集。正是在二辰兵:晅种心态下他们在刘裕的领导下展开复仇之战。如果成功他们将成为南方真主的子弟亲兵成就不世功业失败的话边荒集也势将不保他们纵能保住生命也再无容身之所只能苟且偷生在屈辱的伴随下度过余生。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的信念更令他们对刘裕寄以最大的希望亦深信“一箭沉隐龙”的刘裕是真命天子愿为他效死命。 在他们心中刘裕不但是货真价实的真命天子更是屡战屡胜的无敌英雄唯一能带领他们踏上胜利大道的英明统帅。比之谢玄和北府兵的关系他们和刘裕之间更多出曾历经生死成败的同舟共济关系。 只有刘裕自己才明白他这个当领袖的并不如他们深信不疑的表象那么完美他曾多次想过放弃全赖为淡真湔雪耻恨的使命感支撑着他令他奋斗至这曙光初现的一刻。 往另一端营地举步走去的时候刘裕问道:“粮食方面的供应如何?” 江文清答道:“刘帅可以放心我们携带的粮货虽只够应急三天但海岛满山都是可食用的野果兼且水产丰富即使长期蛰伏于此绝无缺量之虞。” 刘裕再次兴起从此隐居海岛的念头转瞬又把这诱人的念头抛开道:“兵器箭矢方面又如何?” 蒯恩答道:“我们的兵器箭矢只够一场大战之用不过只要能控制海盐孔老大会把武器马匹源源送到。” 屠奉三道:“就看刘帅和刘毅的交涉是否有成效了。” 江文清和屠奉三都改称他为刘帅而非叫惯的刘爷令他生出古怪的感觉亦使他更深切体会到当年谢玄领导北府兵达致淝水大胜的心情和压力。 在这一刻他完全抛开了个人的好恶一切以大局为重不论他如何不喜欢刘毅如何讨厌他也要说之以利害、动之以情以威势慑之以达到目的。 因为由此刻起他任何一步失着都会令追随他的兄弟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比起以前他更没有选择。 ※※※ 边荒集。 午后不久雪花又如棉如絮的飘飘下降较远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荒人都禁不住担心起来如果持续这般下雪将会大大影响今夜子时观赏古钟楼上观远台的决战。 燕飞此时正立在观远台上纵目四望把边荒集和颖河东岸的美景尽收眼底。 大自然景象永远是最美丽的不论冬雪春雾均令人感到与平常不同的迷离境界像眼前的风吹雪飘把边荒集河野转化为另-天地便是大自然妙手的杰作。在如此壮丽的雪景襄实在很难联想到人与人间要永无休止的斗争一切又是何苦来哉? 站在他身旁的是卓狂生他正深情地俯瞰远近的景物好像可如此看一百世都不会感到枯燥乏味或厌倦。 卓狂生叹道:“每次我站在这里欣赏边荒集的美景都拥有第一次看到的惊喜。为甚么会这样呢?照我想该是因边荒集不住在变化周围的形势亦不断地改变着所以令我每次看时都生出新颖的感觉。便如我的说书般每一个章节都不同不停地更新。” 燕飞微笑道:“卓馆主开口是说书闭口还是说书可说三句不离本行。告诉我你究竟活在哪一个天地里?是真实的生活还是说书襄的天地抑或是两者混淆难分?” 卓狂生欣然道:“大概可以眼前的雪景作个比喻真实的是边荒集说书的效果便如这场大雪把景物弄得真假难分把原本的边荒集点缀得有趣多了。嘿!你仍末回答我的问题为何不回驿场好好调息养精蓄锐以应付今晚的决战却要到这里来淋雪呢?” 说罢再加一句道:“记着我是你的兄弟更是未来当边荒集不存在时唯一的史笔代言人不要胡乱找话儿来搪塞敷衍我若让我又现你说谎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燕飞哑然笑道:“我时常说谎吗?” 卓狂生正容道:“你不要当我是傻瓜。你有没有说谎大家心照不宣不容狡辩。我知道你有很多难言之隐我这个做兄弟的当然体谅你可是你也要为广大的听书者的好奇心着想顶多有关你的秘密我在死前才公开。套用向雨田的惯语老子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算数的。” 燕飞从容道:“你的话令我产生一个联想正因每一个人都有难言之隐所以所谓由史笔记载下来的历史只能传达年表没有可能完全掌握内里真正的是非曲直。这是历史注定了的宿命。如果执笔的史家加上了自己主观的看法就会进一步扭曲了历史便如阁下的说书。” 卓狂生笑道:“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想转移我的注意力吗?快老老实实地答我你到观远台来干甚么?如果不是我凑巧回钟楼写书也不知道你会像头呆头乌般站在这里。” 燕飞投降道:“好吧!我站在这里是要杀一个人。记着说过的话要算数。” 卓狂生愕然道:“杀人?你要杀的人会路过广场吗?” 燕飞苦笑道:“要说得清楚很难不说的话要打你走更难你教我如何向你解释呢?这个人是魔门里最难对付的人到此刻我仍没有分毫把握问题在此人是个级的逃跑高手你根本无法晓得他在哪襄。便像树上的鸟儿、水中的游鱼只要触动他的警觉他便会上天下水:水远不让你再有第二次碰触到他的机会。” 卓狂生听得一头雾水道:“你愈说我愈胡涂。先是天下间竞有你杀不了的人吗?其次是这般的一个人绝不会送上门来你站在这里除了看雪外还可以作甚么呢?” 燕飞苦笑道:“此事实在一言难尽恐怕直说至今夜子时也说不清楚你老人家可以放过小弟吗?” 卓狂生一手抓着他臂膀笑道:“不说怎么行?我已被你引起好奇心你不老老实实说出来休想我放手。” 燕飞失笑道:“原来你这么蛮横。唉!我并非想瞒着自己的兄弟问题在有些事是不知为妙尤其会给你写到说书里去遗害更大。有些事是不该让人知道的。” 卓狂生眉开眼笑的道:“你愈说愈含糊我则是愈感到有兴趣。他娘的!只要不是伤天害理的事有甚是不可以说出来的?你燕飞是甚人我最清楚你怎会做伤天害理的事?既是如此自然没有隐瞒的必要。” 燕飞颓然道:“虽然不是伤天害理的事可是却能使人怀疑原本深信不疑的现实这样的事说出来对人会有益处吗?”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不论如何离奇怪诞的事听的人自会随心之所欲去筛选过滤只会挑愿意相信的东西来相信这是人之常情。你老哥可以放心绝不会对人有任何不良影响甚么怪力乱神听书的人只会当是说书者之言绝不会认真听过后也会忘记不愿记着的东西。明白吗?” 燕飞动容道:“你对来听书的人非常了解。” 卓狂生傲然道:“不清楚听者的心如何可以做一个好的说书人?少说废话告诉我你站在这裹如何杀人?对方乃魔门高手非是等闲之辈。” 燕飞有少许街动想把真相告诉卓狂生因为欺三瞒四确实是很辛苦的一回事可是到要抛开顾忌说出来方晓得要向卓狂生交代个清楚明白是多么困难的一回事至乎无从说起。 现在他和向雨田正合作对付鬼影。要向卓狂生解释清楚他和向雨田错综复杂的关系已令他感到非常吃力且还牵涉他燕飞的身世、他的生父这都是他不想向任何人公开的。 其次是他和向雨田对付鬼影的本钱就是他的金丹和向雨田的魔种。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理解的包括鬼影在内所以向雨田才能凭其灵异来搜寻鬼影再把鬼影逼进绝地然后由燕飞出手收拾鬼影。 燕飞站在这裹是要安鬼影之心因为只是一个向雨田要胜鬼影虽是绰有余裕但要杀他却是没有可能的。 可是鬼影是天生的探子当然会在暗中监察两人的行动只要鬼影到向雨田的旅馆去肯定瞒不过向雨田卓的魔种异能所以只要向雨田生出鬼影驾到的感觉他会向燕飞送出心灵的信息然后设法引鬼影随他离开边荒集。 鬼影或会以为向雨田因怯战而临阵退缩就这离开边荒集不论他有甚么想法只要鬼影随之离开边荒集他将会暴露行踪而燕飞则会凭感应于途上伏击鬼影。 鬼影的遁术已非一般武技奈何得了的绝艺只有金丹和魔种相携合作始有一线机会破他的遁术。 试问如此复杂的情况如何向卓狂生解说呢? 卓狂生不耐烦的道:“你在甚么呆呢?有甚么便说甚么吧!” 燕飞道:“放开我!” 卓狂生不由松开了手。 燕飞道:“我在这里是等信息然后对目标展开追杀的行动现在没时间向你解释哩!因为刚接收到信息。记着为我保守秘密千万不可泄漏出去。” 卓狂生四顾张望大奇道:“信息在哪襄?为何我没觉半点异样?” 燕飞向他微笑油然指指自己的脑袋道:“信息在这里你怎会看得见呢?” 说到最后一句竞就那么一个觔斗翻往观远台外填满雪花的空间斜掠而起落往广场再几个腾跃消失在雪雨深处。 卓狂生呆立当场脑海一片空白。 第四章 唯一机会 雪愈下愈大把颖水西岸的边荒集笼罩在茫茫雪雨襄当燕飞来到向雨田身旁时后者正站在颖水柬岸一座小丘上呆地看着快要被风雪遮掩的边荒集。 向雨田苦笑道:“失败了!” 燕飞道:“只要他没有离开边荒集我们仍有机会。” 向雨田讶道:“你怎知他仍留在边荒集?” 燕飞道:“因为他尚未识破你今次忽然离开边荒集是针对他的行动只是他生出戒心所以选择放弃跟踪你返回集内去。” 向雨田双目生辉地打量他沉声道:“你一直追在他身后吗?” 燕飞笑道:“你是晓得答案的对吗?当你的魔种呼唤我的时候我立即晋入阳神主事的境界锁定了你魔种的位置我才不信你没有感觉。情况有点像我和孙恩之间互生感应的游戏当孙恩感觉到我的时候我也感应到他。” 向雨田叹道:“那种感觉确是古怪亦非常新鲜刺激令我到此刻仍回味无穷。不过你和我是非常特殊的情况对鬼影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我只是凭魔种的灵异隐隐生出被人在追蹑着的天然反应可是当渡过颖河后这感觉便消失无踪令我晓得鬼影没有上当。他***这家伙太精明了。” 燕飞道::垣家伙并不是特别聪明只是秉承遁术谨慎小心的精神知道藏身集内最安全如被引到平野之地便大增暴露行藏的机会。横竖你也是要返集何不以逸待劳怎都比穷追不舍划算。“向雨田道:“你尚未回答我先前的问题。” 燕飞道:“我一直感应不列鬼影可是当他追着你从码头区离集北上我便感应到他。那种感觉很古怪有点像在山巅之上遥看着下方平野处一点微仅可察的灯火时强时弱地移动但当他没有随你渡河返回边荒集的时候我对他的感应立即大幅加强清楚分明且显现出强烈的个性可知他当时松懈下来从警戒隐藏的状态转趋为开放。” 向雨田苦笑道:“我们像在不断较量以另一种形式来进行我们的决战现时我是处于绝对的劣势和下风因为你刚才说的感应程度我仍是望洋兴叹力有未逮。” 旋又兴致盎然的问道:“你所说的个性究竟意何所指呢?” 燕飞道:“那是我感应到他的心灵因而产生出的印象冰冷而死气沉沉完全有异于向兄予我生机澎湃的感觉鬼影的心灵充塞着仇恨像是每一个人都欠了他甚么似的。” 向雨田点头道:“我很想尝尝这种从精神层面去掌握对手的滋味肯定有用兼有趣。好哩!现在他在哪里呢?” 燕飞道:“我在这方面的能力仍是非常有限当他返回边荒集后便像水滴回归汪洋我对他的感应立即模糊起来幸好鬼影在我的感应襄仍处于若隐若现的状态没有完全消失。如果我的感应无误此刻他该是在小建康的范围内。” 向雨田精神一振道:“如果你到小建康去会否因缩短了距离比较容易找到他呢?” 燕飞答道:“我不知道在这方面我是没有经验的因为我从未试过用这种方法去找一个人。” 两人都在绞尽脑汁想找出能杀死鬼影的办法。因为他们只有一个机会一旦错过让鬼影逃离逞荒集他们将失去杀鬼影的唯-机会向雨田的宝卷更大有可能因而“灰飞烟减”。 向雨田思索道:“如果鬼影觉你离开钟楼又不知所踪会有甚么联想呢?” 燕飞道:“换了是别人也会生出怀疑何况是习惯了杯弓蛇影的鬼影。幸好他会以为在集内仍是安全的他怎猜得到我们能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法搜寻他?不过如非有今夜子时之战吸引他他肯定会立即离开。” 向雨田点头道:“故而只要我们再有一次失误定会吓得他立即远遁。唉!如何可以找到他又不让他警觉这是没有可能的没有人比鬼影更有警觉性他的遁术正是能使他永远处于戒备状态的功法。” 燕飞苦恼的道:“对!如果我们去小建康找人由于鬼影在暗我们在明只会打草惊蛇更大的问题是我们绝不可携手露脸只会惹来哄动而且你很难向明瑶解释。” 向雨田双目闪闪生辉的道:“你露脸也不可以皆因人人认识你在现时决战即临的重要时刻你到哪里都会惹人注目将令你更无法安适如常地寻人。” 燕飞心中一动问道:“你是否想到了办法?” 向雨田点头道:“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还须与燕兄斟酌。” 燕飞欣然道:“说吧!” 向雨田目光投往如被风雪攻陷了的边荒集道:“这场大雪对我们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燕飞苦笑道:“很难说。唉!第一个问题已无法给你-个肯定的答案。” 向雨田一双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摇头道:“不!你给的是最正确的答案可以是有利也可以是有害就看我们如何利用这场风雪把原本不利的因素转化为有利。先前高彦之所以能成功潜往北颖口探察敌情便是他能把大雪对他有利的因素灵活运用。” 燕飞沉吟起来。 向雨田续道:“先撇开风雪不谈我们必须清楚-件事就是绝不能在集内对鬼影动手更不可由你来出手否则肯定要赔了夫人义折兵你明白吗?” 燕飞沉声道:“我想过这个问题。集内到处是人即使我们找到向鬼影下手的机会只要他以其它人作掩护例如逃进一间客满的食铺去我们在投鼠忌器下更奈何不了他且会伤及无辜。至于为何不司以由我先出手我仍未能掌握你的意思。” 向雨田微笑道::垣和你刚说出来的一番话有直接的关系。你试想想看假设鬼影忽然觉是我向雨田声势汹汹的杀至他会如何反应呢?“燕飞明白过来叫绝道:“对!他不会去利用无辜的人作挡箭牌因为他清楚这一套在你身上并不管用反而会阻碍了他的行动。可是你有把握杀他吗?我不是看低你的能力而是你自己也表示没有把握。” 向雨田胸有成竹的道:“暂时不讨论这方面的问题最重要是猜测鬼影的反应。” 燕飞皱眉道:“甚么反应?我不明白。” 向雨田似因燕飞的大惑不解而感到高兴欣然道:“当然是当鬼影见到我凶神恶煞般的出现会怎想和如何应变。” 燕飞明白过来哑然笑道:“向兄的心情转佳哩!所以会因难倒我而欣悦。我明白哩!鬼影会如何反应呢?你比我对他更熟悉不如由你来告诉我。” 向雨田兴奋起来道:“假设我是鬼影第一个念头将是我的娘呵!这是没有可能的凭我鬼影的遁术怎可能被人找上门来。” 燕飞失笑道:“如果鬼影有说话的能力大概会说这番话不过你可要伸出手掌让他写出来。” 向雨田的确是心情大佳陪他笑了一会道:“第二个念头将是认定我和你燕飞至乎所有荒人联合起来坑害他否则怎能找到他的所在。对吗?” 燕飞道::晅是非常口理的想法。“ 向雨田双目精芒遽盛沉声道:“现在轮到鬼影最后一个念头就是该怎么办?换言之是该逃到哪裹去?” 燕飞沉吟道:“当然是离开边荒集愈远愈好因为边荒集是荒人的势力范围鬼影会忽然觉正身处天下间最危险的地方。” 向雨田点头道:“这个我完全同意你的看法我便曾尝过其中的滋味忽然间每一个荒人都成了我的敌人正因我有此经验所以想得比你更深入。” 燕飞笑道:“你这家伙确实有很丰富的想象力完全掌握了鬼影的心态。说罢!不要卖关子了鬼影会如何应付你的突击呢?” 向雨田不答反问道:“你道我到边荒集后第一件事要干甚么呢?” 燕飞道:“当然是先摸清楚边荒集的状况、环境便像统帅必须明白战场的形势否则如何能在战场裹胜出呢?” 向雨田道:“我差点忘记你曾作过刺客当日在长安碰上你你正是在勘探长安的形势。鬼影在这方面更是专家中的专家而遁术的其中一个大忌就是让敌人掌握到逃遁的路线所以当鬼影觉我忽然杀至是绝不会就那么亡命窜逃一副希望愈快离集愈好的模样因那会有迹町寻只要你们荒人利用高台指挥的战术集外又布有伏兵即使以鬼影之能也要阴沟里翻船。” 燕飞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感觉因为能否杀死鬼影就决定在他们这番对话里任何疏忽也会令他们惨尝失败的滋味。 对向雨田来说更是不容有失这关系到他毕生的梦想。 燕飞和鬼影并没有私人间的仇恨不过他却清楚魔门的手段绝不讲仁义道德更不管甚天理人情只要认定你是他们的障碍便会不择手段的将你除去。对着这样的一-魔人有甚么好说的?正如向雨田的忠告见一个杀-个见一双杀一双。 向雨田道:“所以鬼影绝不会急急如丧家之犬的朝集外逃而是利用边荒集本身的形势和这场大雪再凭他变幻莫测的身法设法撇掉我当他清楚荒人并没有因他而动员他便可以逃之天天去向明瑶哭诉我们欺负他。哈!” 燕飞苦恼的道:“我真不明白为何你仍有开玩笑的心情鬼影精通遁术又有大雪掩护他若和我们在边荒集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输的旨定是我们。” 向雨田双目神光大盛盯着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假使我有方法令鬼影在一时之间没法撇掉我又如何呢?” 燕飞一震道:“如果你真的可以办到那鬼影将别无选择只好亡命逃离边荒集?但你可以办得到吗?” 向雨田沉声道:“在-般的情况下我当然办不到但只要我施展催魔种的奇功可把度和灵敏大幅提升那时天下间将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撇掉我鬼影也不例外。” 燕飞道:“这样做对你会有损害吗?” 向雨田傲然道:“魔种潜力无穷只要我潜修数天便可功力尽复不会有甚么后遗症。届时我会令鬼影无法得到喘一口气的空间尽量消耗他的真元逼他亡命窜逃。” 燕飞终于明白他的计划点头道:“我借着对你的感应可以掌握你们在集内追逐的位置再先一步赶往鬼影逃遁的方向去只要他离集他的心灵便在我的灵应下无所遁形而杀他的唯一机会将出现。对吗?” 向雨田道:“我曾经问过我师尊鬼影真的那难杀吗?师尊指出遁术的最高功法叫金蝉脱壳一旦施展不论你的攻击如何凌厉霸道他也有方法将你的攻击力转化成有利他的力量再借势远遁没有人可以在那种情况下追上他。” 稍顿后道:“也只有施展金蝉脱壳的绝技他方有可能撇下我逃离边荒集。这种功法非常霸道鬼影必须采直线逃走一口气狂奔数十里方可化去体内借来的真气只要你能在他遁走时截着他杀他的机会便在你手上。” 燕飞问道:“在那样的情况下他仍可以再施展金蝉脱壳的奇招吗?” 向雨田道:“这正是令人最头痛的地方只要让鬼影奔出千步之遥他便可再用此绝技脱身只是他事后需要更长的时间休养复原。所以如果你那招并非真的挡无可挡卸无可卸我们将会眼睁睁地瞧着他逃之天天。” 燕飞道:“令师对遁术有很深的认识。” 向雨田答道:“因为我师尊是鬼影毁掉两章《遁术》之前敝门唯一读过内容的人他也曾学习遁术但因过于危险而放弃。唉!今师令师你仍不肯认师尊为父吗?” 燕飞苦笑道:“现在岂是谈论这问题的时候?现在又出现另一个问题我该在甚么位置守候他呢?” 向雨田道:“你再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在边荒集外北面某处埋伏因为如给鬼影先一步渡过泅水我们将没法奈何他;可是若他留在泅水以南边荒任何一个角落我们仍可凭你的感应找到他。” 接着又道:“所以如我所料不差当鬼影被逼施展金蝉脱壳后他会生出立即离开边荒的念头所以他一是往南奔一是往北跑因为两方向均为离开边荒最短的路线。只有离开边荒他才会安心下来觅地修复元气。” 燕飞点头道:“明白了!” 向雨田道:“我会尽我的所能逼他往南逃。” 燕飞笑道:“你真的很明白人性当鬼影认为你在逼他往南走当然不肯如你所愿。” 向雨田道:“好哩!剩下最后一道难题就是现在如何找到他好攻他一个措手不及?” 燕飞目光投往白茫茫一片只勉强见到楼宇轮廓的边荒集道:“请让我再问一个问题当鬼影施展金蝉脱壳之际他能不能下水或攀山呢?” 向雨田道:“当他施此逃生奇技之时体内真气将以比平常数倍的高运转最忌有阻滞否则真气会反伤己身所以他只会找平坦处狂奔疾走既不可以停下来更不可以忽然强改体内真气的运行。” 燕飞道:“鬼影晓得你这般熟悉他的遁术吗?” 向雨田摇头道:“我不能给你一个肯定的答案只知道我们圣门中人大家互不信任师尊对鬼影也是如此明明清楚遁术亦绝不会告诉鬼影。” 燕飞道:“这就成哩!” 接着双目爆闪精芒沉声道:“鬼影出动哩!他离开了人多的地方朝北而去。” 向雨田冷笑道:“他在耍手段看看是不是有人在追踪他我们千万不要上当。” 燕飞淡淡道:“鬼影是命中注定要饮恨于边荒的确没有人能杀死他可是我们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向雨田道:“且是金丹和魔种的天作之合他是否越过北集界呢?” 燕飞点头不语显是全神贯注在对鬼影的灵妙感应上。 接着燕飞一震道:“他回来了!” 向雨田道:“他要到哪裹去?” 燕飞道:“他停了下来。” 向雨田双目杀机大盛道:“他停留在甚么地方?” 燕飞闭上眼睛梦呓似的道:“他的心灵平静下来似是进入静养内藏的敛收状态我对他的感应愈来愈模糊了。” 向雨田紧张的问道:“他究竟在哪裹?” 燕飞猛地睁开眼睛道:“你知道位于集内东北角的梁氏废院吗?此刻他正在院内调息看来到决战时他方会离开此院。” 燕飞话才说完向雨田便一言不地没入风雪迷茫的深处去了。 第五章 灭影行动 刘裕登上指挥台正和江文清说话的宋悲风和阴奇都立即找借口告罪离开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气氛登时异样起来。 老手和一众兄弟正作起航前的准备工夫叱喝呼喊声此起彼落。 刘裕走到江文清身旁扫视整个海岛被自己的船队占据了的壮观情景。 心中不由一阵感触想起自己从孑然一身到今天掌握着足以左右南方形势展的声威和力量其中的滋味确是难向外人尽述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有些事他更是永远不会吐露。 眼前这一刻是非常奇妙的一刻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里前路豁然开朗就看他怎样走下去。 海风刮来吹得他和江文清衣袂飘扬颇有种忙里偷闲的动人感觉。 一身劲装武服的江文清头扎男儿的髻英姿飒爽更突出了她健康的体态、匀称的身段和漂亮的脸庞。不知如何此刻他眼中的江文清确实异乎寻常的美丽令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他不知道屠奉三是不是仍坚持他和江文清该保持距离的看法但一切再不重要他已不是以前挣扎求存的那个刘裕而是能创造时势的人物只有他才可以决定自己的命运以至乎天下汉人的命运。 江文清身上传来淡淡的清香她轻垂螓等待着刘裕说话她的神情比千言万语能表达的还要动人也更有震撼性无需任何语言传递了心中的感觉。 刘裕心忖自己纵然真的成了皇帝又或变成雄视一方的霸主说到底他仍只是一个人需要好好的生活而江文清正是他的幸福那是每天清晨醒来都有她陪在身边的幸福。 刘裕心中涌起像眼前大海般澎湃的感情燕飞所说“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中”的忠告似言犹在耳。对!幸福就在眼前只要一句话将可以决定他和眼前娇娆的未来他会吝啬这句话吗?他清楚晓得答案。 他生命中的四个女人分别是王淡真、任青?、江文清和谢钟秀。 关于淡真的不用说那是他永不能弥补的遗憾她的死亡改变了他的一生令他不论在如何困苦艰难的逆境裹亦永远不肯放弃。对任青娓则是不住地怀疑和失望更有点不愿想起她但又知忘不掉她心情非常矛盾。至于对谢钟秀的感情却更复杂了想起她也不知是恨多爱少还是相反的情况。她使他尝到生平最大的屈辱和挫败可是她又是他最敬重的人的女儿宛如淡真的另一化身。 与江文清则是另一番景况自经谢玄穿针引线他便和江文清建立了互信互助的关系他们一起经历了生命中最灰黯的日子也一起品尝胜利的荣耀到今天她抛下一切全力来助自己争天下那种情深义重的感觉是他从没有在其它女子身上得到过的。 当他最需要她的时刻她不计得失的站在自己身边。就算他刘裕是最愚蠢的人在这一刻也知该如何作出明智的选择。 可是他爱她吗?像想得到淡真般需要她吗?他不知道。与王淡真的热恋是突如其来的像天崩地裂般生当淡真投身他怀内哀求他带她私奔他忘掉了一切包括谢玄、江文清以至乎甚么收复河山之志、北府兵的荣辱只知道要令怀内的玉人幸福快乐。那种盲目和狂热将永远不能再在他身上重现。俱往矣。 无可否认江文清一直对他有强大的吸引力她既有显赫的家世身分更是出众的美女是属于那种当他仍为探子时想也不敢想去高攀的美女。 但他对她的爱慕明显与淡真的情况有异是缓缓的展;是细水长流直至眼前此刻的微妙情况。 他宛如在怒涛汹涌漆黑的情海中浮沉挣扎直至筋疲力竭在快要没顶之时忽然现在曙光之中美丽的6岸横互前方。 那并非虚幻的海市蜃楼而是实实在在的福地和乐土是老天爷对他过往所有苦难的补偿。 刘裕道:“文清仍认为我是真命天子吗?” 刘裕禁不住暗骂自己他心中其实有千言万语可是到最后吐出来的只是这句与眼前情景风马牛不相关的话。如果改为说“文清认为我刘裕是你的真命天子吗”将比较切合当前的情况。 不过他明白自己的心事对江文清他是既内疚又惭愧不是因为他对她做过甚么而是因他从没有做过甚么。他对江文清实在太克制了这令他怀疑起自己来。他真的爱江文清吗?还是因为江文清已变成他唯一的选择?他真的弄不清楚。 江文清仰起俏脸秀眸凝视天上飘浮的一朵白云深吸一口气然后朝他瞧去先前含蓄的羞怯和腼?一扫而空打量着他道:“刘帅又怎样看自己呢?” 刘裕心中涌起自己也不明白的情绪道:“我一直坚信自己绝非甚么真命天子不过现在已被老天爷弄胡涂了到此刻站在这艘战舰的指挥台上想起以往艰苦的日子便像了一场梦。以前我向文清保证为你雪耻复仇说得豪气干云但心中总觉得是空言虚语但今天我却可以肯定告诉文清我们正一步一步朝目标迈进。这个想法令我可以昂然在文清面前抬头挺胸的做个男子汉。” 于刘裕来说这是他能想出来最恰当的情话也代表了他的心态。淡真之死正因他没有实力不能保护自己最心爱的女子。现在时移世易他手上终于有了兵权可以随自己的意思去办。 江文清柔声道:“刘帅对今回与天师军之战有多少成把握呢?” 刘裕皱眉道:“对天师军我是没有丝毫惧意但长远看却并不乐观我们或许能击倒徐道覆可是祸乱的根源仍存在着那是江南民众和南方本土豪门对朝廷长期倒行逆施的不满非是几场战争可以解决的。这须由政策改革上人手而我们却欠缺这方面的人才。” 江文清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会后道:“你的话令我想起一个人此人叫刘穆之是因边荒游而来的奇人异士此人学富五车极有谋略在任何艰难的处境下仍可理出头绪想出应付的办法。他更曾周游天下考察各地风土人情心怀济世治民之志。若有一个人能解决刘帅的难题当是此人。” 刘裕登时忘记了一切大喜道:“我们正需要这样的一个人。” 江文清欣然道:“不过现在边荒集比我们更需要他此事由我负责当时机适合时我会安排他到来为刘帅出力。” 刘裕的心神转回江文清身上待要说话又有点不知该说甚么才好屠奉三此时登台而至道:“一切准备妥当只要刘帅一声令下奇兵号立即启碇开航。” 江文清像想起某事似的道:“我要去和老手商量航行的路线事关重大我们绝不可让天师军现我们的影踪。” 说罢含笑而去。 刘裕看着她动人的背影知道错失了一个向她示爱的机会。心中同时涌起古怪的感觉。 今次再见到江文清她在很多方面都与前有别变得更独立、更有自信办事审慎周密眼神回复明亮清澈予人坚定不移的印象。 江文清再不是以前的江文清。忽然间他对她的“心意一再小那么肯定这个想法令他生出苦涩的感觉。 屠奉三默然不语当刘裕回过神来目光投往他时屠奉三淡淡道:“刘帅想听我的意见吗?” 刘裕颓然道:“说罢!” 屠奉三微笑道:“我只有一个意见就是当刘帅想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先想想此事的后果是不是对你统一南方有利再凭刘帅的判断决定。” 刘裕点头道:“我会记着奉三这番话。” 接着出起航的命令。 ※※※ 燕飞立在颖水西岸的一个山头上凝望不游处的边荒集雪愈下愈大对岸的景物已变得模糊不清在这样的情况下纵然他轻功胜过鬼影要追上他仍很不容易何况根本不可能跑得比鬼影快。 此刻他心中全无杂念鬼影早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可见当鬼影施展他遁术中蛰伏敛藏一类功法时的确可以避过他精神的搜索感觉上向雨田的存在却变得更清晰了。 他与向雨田并不能像他与纪千千可透过心灵来说话燕飞亦没法透过心灵的感应去掌握向雨田的虚实例如精神状态或喜怒哀乐但他可清楚把握向雨田的位置感到他在不住地移动。 向雨田忽然停了下来接着像鬼影般在他的感应网上消失。 燕飞不以为意晓得向雨田抵达梁氏废院附近正准备动突袭。鬼影既是精通遁法的高手自然有种种功法防止敌人偷袭向雨田正在施展浑身解数务要在潜至最佳的攻击位置前不让鬼影抢得逃跑的先机。 以燕飞的镇定功夫也不由紧张起来。 成败只是一线之差如果燕飞的感应出错鬼影根本不在废院内他们的杀影计划当然惨淡收场还要承受苦果。但尽管鬼影确实躲在废院内可是只要鬼影先一步生出警觉向雨田将功亏一篑徒劳无功结果仍是一样。 蓦地向雨田重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且比先前强烈数倍也和他先前的感应完全不同清晰浓烈至他几可透过心灵的联系生出身在现场的感觉那是不能用任何语言去形容的。 燕飞闭上双目就在这-刻他看到-个全身裹着黑布只露出眼睛的人从地上弹起来手上提着一把形状奇怪的弯刀往他直斩过来。 影像一闪即逝随之而来是强大的冲击力燕飞生出感同身受的感觉耳鼓内还似听到刀剑交击的清音。 向雨田和鬼影硬拼了一招。 亦在同一刻鬼影被他感应到了。 燕飞在心中大赞向雨田他这突袭正盘膝在废屋内打坐的鬼影的一剑有强大的吸摄力令鬼影无法施展拿手卸劲借力的功夫。 另一个景像闪过脑海鬼影破窗而去接着是一片白茫。 燕飞感觉到向雨田浑身充满爆炸性的能量如果不能加以疏导渲泄将会反伤自身。就在此时燕飞像给暴雷照顶轰了一下一时间甚么都感应不到全身虚虚荡荡难受得要命。 燕飞猛地睁开眼睛天地仍是以前那个天地可是他原本通过灵觉至无限的感觉却缩窄至眼前能见的空间内视野所及的地方就是他的全部。 那感觉令他生出窝囊的感觉。 然后他又回复“正常”了鬼影和向雨田重新出现在他的感应网上但他与向雨田的心灵接连已告中断。 燕飞展开内视之法觉自己并没有受伤心中涌起明悟晓得这是向雨田催动魔种潜能的后果。由于魔种和金丹天性互不兼容所以当魔种“魔性”大增便天然而然地排斥他的金丹。 燕飞不知自己的想法是对是错但此时已无暇分神去想个明白因为向雨田追杀鬼影的行动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两人正在你追我逐躐高跃下而鬼影始终没法撇掉向雨田。他们的度只可以迅雷激电来形容。 这一刻他们仍在集内东北角的废墟移动下一刻已到了东南角显示向雨田诈作逼鬼影逃往南方的战略奏效。 倏地两个本是分隔的个体合而为一接着爆出惊人的能量。 下一刻两人迅分开鬼影移动的度蓦然倍增迅若流星地沿颖水朝燕飞的方向奔飞而来。向雨田虽仍穷追不舍但明显被抛离两人的分隔更不住拉远。 成功了! 向雨田终于逼得鬼影施展金蝉脱壳的遁术奇招现在就看他燕飞的手段。 燕飞的心神进入无成无败、不喜不怒、心如无物的至境。 鬼影不住接近他的心灵亦不住收敛便如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一点火光正逐渐熄灭如让鬼影把心灵之光完全敛藏起来燕飞势将没法锁紧他的心灵没法攻出令鬼影魂断边荒的一剑他和向雨田的减影行动将完蛋大吉。 就在即将失去对鬼影感应前的刹那蝶恋花离鞘燕飞腾空而起朝颖水河岸斜掠而去。 全身包裹黑布的鬼影鬼魅似的现身在茫茫大雪里双目如电光般往燕飞投去充满了仇恨和怨毒更有惊惶的神色。 双方像电光般接近三十多丈的距离倏忽间缩短至十丈。 鬼影厉叱一声竞张口喷出一股血箭朝燕飞面门刺去人却往右翻腾改变了方向投往颖河去。 此着完全出乎燕飞料外施展金蝉脱壳时不是不能跳水或攀山吗?如让鬼影逃进河水里加上他又有能敛闭心灵的异术恐怕出动整集的荒人兄弟也没法寻得着他。 此时向雨田出现在后方四十丈许处目睹了鬼影出入意表的应变逃生法登时惊骇欲绝。 燕飞无暇多想倏地移开避过迎面射至充盈劲气的血箭。 鬼影此时到了颖水中央处离燕飞足有三十丈的距离正笔直往河中跳下去。 燕飞想也不想两手持剑隔空刺向逃生有望的鬼影。 燕飞心中再无他念只知如不能立即使出小三合的绝艺他和向雨田都要输个一败涂地。 就在此胜败悬于一线的关键时刻燕飞生出一分为二的感觉严格来说是半边身子在热另一边身体却是寒气浸体然后左边起自脚心涌泉穴的纯阴真气左边来自头顶的阳气以电光石火的高先在丹田卜气海处集合然后两气分流沿督脉逆上脊椎再分左右手注入蝶恋花占;“铮!” 蝶恋花出清响。 连燕飞也不相信的事生了蝶恋花的尖锋刺射出一道使人睁日如盲的强烈电光划破撕裂了河面上的飘雪直击鬼影。 鬼影出撕心裂肺般的痛苦惨嘶全身被电光缠绕自然蜷曲了起来然后没入水里去。 “当!” 蝶恋花脱手坠地。 燕飞喷出一口鲜血跌坐地上。 向雨田此时赶到燕飞身旁亦是浑体乏力呻吟一声跪倒地上全赖以剑支地这才没有倒下。 鬼影此时浮上河面两人目光投去看着鬼影尸身被河水带得流往下游心中都说不出是何滋味。 第六章 海南之恋 刘裕独坐房内心中思潮起伏想着屠奉三刚才说的话。 屠奉三指出当他想做任何-件事前都该先想想此事对他欲图统一南方的大业是不是有好处正点出了他现在的处境。 正如他要去和刘毅作交易并不因他喜欢刘毅更不表示他爱和刘毅打交道只因刘毅成了他唯一的选择。 事实上自他与司马道子妥协以来他一直在这样的一条路上走着把个人的好恶抛在一旁凡事只看利害关系否则他早巳没命。 这算否是失去了自我呢?他不知道更害怕循此线路深思下去。这种为求成功须用尽一切手段的行事作风并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也使他感到冲击和战栗。他是有原则和底线的这个想法令他舒服了一点。 另一个想法在他心中升起。他刘裕再不是孑然一身他的成败不但关系到众多追随他的兄弟的生死荣辱更直接影响荒人的命运、北府兵的命运至乎南方民众的福祉。在这样的处境下个人的好恶得失又算甚么呢? 他想到江文清。 屠奉三再没有劝他与江文清保持距离但他的话却提醒了他必须想清楚在如此时刻是不是仍要分神沉迷于男女关系、儿女私情这对大局是否有利? 唉! “笃!笃!” 敲门声起。 江文清的声音在门外道:“文清可以进来吗?” 刘裕再暗叹一口气跳将起来把房门拉开。 ※※※ 向雨田喘息着道:“我的娘!小三合就是这样子吗?难怪你敢说是防无可防挡无可挡了。” 燕飞仍坐在地上捡起蝶恋花苦笑道:“暂时你再不用担心甚么小三合因为鬼影临死前反震的真气令我也受了内伤没几天难以复原。今次我伤得比对付卫娥他们三人时更严重。” 向雨田两颊诡异的红晕逐渐褪去代之而起是不建康的苍白辛苦的道:“燕飞你在试探我吗?好看看我向雨田是不是会乘人之危的卑鄙小人。” 雪花密密麻麻地漫天降下像把他们身处的空间分割开去变成一个只有他们两人的孤立天地既开放又封闭感觉古怪。 燕飞艰难的笑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我早看穿你这家伙肯定是圣门的异种这就是鬼影反对令师收你为徒的理由。哈!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你却有点不好意思说出来。” 向雨田索性盘膝坐下把剑回入鞘内大感兴趣的问道:“竟然有这么一个问题说罢我也想知道呢!” 燕飞道:“并非甚么大不了的事。你们自称圣门可是你们的镇门宝典大多有一个”魔“字例如《天魔策》又或《道心种魔》岂非自认是魔这该不是赞语而是眨辞对吗?” 向雨田道:“换了别的圣门中人会不知该如何答你幸好我问过你爹所以晓得答案。事情是这样子的自汉武帝独尊儒学后便把其它派系列为邪魔外道还要赶尽杀绝于此水深火热的时刻我圣门……。嘿!那时仍未有圣门这回事噢!” 燕飞关心的道:“你没事吧!” 向雨田闭上双目好一会后才睁眼摇头道:“没有甚么事只是催魔种的后遗症须潜修数天方可回复过来。我刚才说到哪里?啊!说到当时圣门尚未存在被逼害的人仍是-盘散沙就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一个堪称不世之才的卓人物还故意自称为魔以示与儒门对立。这个人就是我们圣门之祖”天魔“苍璩他也是你爹最崇拜的人。苍璩的确有令人倾倒的地方他不但智慧绝顶、武功盖世更是个书狂他搜遍天下寻求奇典异籍最后去芜存菁归纳为《天魔策》十卷也开出我圣门的两派六道至于为何以”魔“字为名燕兄现在该明白了。” 燕飞露出原来如此的神色道:“向兄真的当我是朋友才肯吐露贵门的秘密。” 向雨田苦笑道:“谁叫你是我师尊的儿子。唉!我师尊对你是有一番苦心为何你始终不肯唤他一声爹呢?” 燕飞皱眉道:“甚么苦心?我不明白。” 向雨田道:“就是在狂欢节那一个夜晚他选了我作继承人。燕兄有没有想过为何他不选你呢?只要他露两手给你看保证可令你视他为神人心悦诚服的随他习艺。燕兄可有想过为何他挑我而不选你还任由你离开?” 燕飞道:“或许他是怕对着我时想起有负于我娘吧!” 向雨田道:“你这样想便大错特错。看看我吧!你认为当圣门之徒是很有趣的事吗?只能够鬼鬼祟祟地做人练功的过程又危险重重我师兄便是个例子。” 燕飞沉思片刻道:“假如过去可重活一次向兄会否拒绝拜师呢?” 大雪仍像永无休止般继续下着两人身上铺满雪花半边身陷进了雪里去。 向雨田苦笑道:“我曾问过自己同样的问题答案是我仍会毫不犹豫选这条路来走。与其浑浑噩噩地作这人生大梦不如挑战人生极限似的进军无上武道。现在如果你把魔种从我身上移走我会有生不如死的感觉。” 燕飞再沉吟片晌道:“说完闲话轮到正事了今晚的决战该如何处理?” 向雨田哑然失笑道:“为了杀鬼影你和我各有各伤所以尽管今夜我们全力出手也使不出平时三、四成的功夫硬要来一场决战只会是个笑话不如干脆以大雪作借口取消决战反更为干净利落。” 燕飞点头同意道:“这是唯一的处理办法可是你如何向明瑶交代?” 向雨田道:“真的很古怪我可以告诉明瑶燕飞竟然是拓跋汉令我拿不定主意是不是该杀你所以须向她请示。如此简单的借口为何我先前想不到呢?这该是我现你是她的情人拓跋汉最合理的反应。” 燕飞欣然道:“然后你便可以安排我和你当着她决一生死因为决战权在你手上我为了荒人兄弟的承诺是无法拒绝的。” 向雨田拍腿道:“对!就是这样子。唉!我怕自己真的无法向你下杀手说不定我的魔种可令你形神俱灭真的弄死了你那便糟糕极矣。” 燕飞起身拂掉身土的积雪微笑道:“除非你懂得大三合否则绝无杀死我的可能。不要想那么多哩!明瑶方面由你去处理今晚我会坐船北上很快大家便可以再碰头我会等待你的消息。” 说罢回集去了。 ※※※ 江文清在刘裕身旁走过直抵窗前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很开心。”接着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向呆立在门旁的刘裕道:“自我爹过世后我从未试过这开心的。” 一种从内心深处出来的喜悦令她更是艳光照人。 刘裕把门掩上一时不知该如何响应她的话但整个人放松下来再没有像先前背负着千斤重担有点迷失的感觉。江文清的坦白、热情和直接像日出的太阳驱走了黑夜的寂寞和寒冷令一切回复了生气。 “刘裕!” 刘裕心中一颤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江文清直呼他的名字使他有一种亲切温馨的醉人感受似直钻进他的魂魄里去。 忽然间他忘掉了一切甚么军事大计、作战行动、天下形势全被抛到九天云外天地间就只剩下这个小舱房和江文清此外的一切再不复存。 他的过去和未来也消失了只余眼前的这一刻突如其来的他模模糊糊地感到自己又恋爱了只有真正的爱才会令人有这般忘我的感受。 江文清走到他身前正容道:“刘裕啊!文清真的很感激你没有你大江帮肯定没有今天。” 她的男装打扮落在刘裕眼中不知如何竞特别有吸引力刘裕正想把她拥入怀里却因她的表情和提及大江帮使他压下了这股街动。 江文清柔声道:“我们坐下好吗?文清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呢。嘻!你是否变成哑巴了?” 刘裕心中一热探手便想把她搂入怀襄去岂知她却像机灵的鱼儿退了开去到窗旁的椅子坐下笑脸如花的道:“刘帅请坐!” 一股快乐幸福的暖流涌过刘裕体内每一道血脉令他终于体会到江文清的魔力是绝不在王淡真、谢钟秀和任青娓之下且有点像她们的混合体。 江文清的到来令这场艰巨的战役转化成另一回事增添了动人的色彩。失去了淡真后他一直在寻寻觅觅希里能在绝里中找到失去了的希望而在这段大海的旅程上他蓦然现他要找的东西一直在身旁等候着他。 对江文清的仰慕他到今次重会前是理智多于感觉可是现在他却无需任何理由或分析便晓得自己想要她。 然后他觉自己坐入江文清一旁隔了张小几的椅子去耳内响起江文清娇柔的声音道:“文清今次来会你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纵然我们并肩战死文清也水不会后悔。” 刘裕听着她说话心中涌起奇异的想法。冥冥中似乎有?种力量把他和江文清分隔开来而他一直没法摆脱这股力量因这股力量控制的不是他的**而是他的心也令他不知应当怎办。但现在这股力量已消失得无影无踪直至刚才他启门的刹那命运再次把他们撮合起来。 从没有任何时候他感到江文清如此可爱迷人他想触摸她的身体在近处看她那双美眸在与她温存时尽倾心中的伤痛和苦难。 此时此刻的动人感觉是他到这-荒岛前从没有预料过的在这大战即临前的水深火热时刻一切足如此自然而然地生不用任何人的力量或意图去催化。 他再不感到孤单。 江文清嗔道:“刘裕说话呵!你真的变成哑巴吗?” 刘裕很想拍拍自己的腿子然后以轻松的语气着江文清坐到这张更舒服的“椅子一再说话。但晓得当然不可以这么做那会破坏此刻温馨旖旎的气氛。 由于出身和当了这么多年北府兵以前有需要和口袋里有足够的银两刘裕会随北府兵的兄弟到-子去找娘儿泄。他自问是个不解温柔的鲁男子从来不会说情话可是淡真却使他改变了令他尝到温柔的滋味也使他深切感受到美人恩重也格外受不了她承受的耻恨和自尽。 一时间他仍不知该说甚么好。 江文清瞪着他怪责的道:“刘裕!” 刘裕迎上她的目光诚恳的道:“感激的该是我。嘿!文清……我……” 江文清出奇地没有避开他的目光平静的道:“在边荒集的时候不论集内有甚么大事生但文清最关心的就是刘帅你的消息当听到你被派到盐城去应付焦烈武人家担心得晚上无法安眠到你再展神威大破焦烈武的海贼党我便知道没有人可以挡着你前进。你在建康的成绩大家更是有目共睹也完全出乎所有人料外。你刚才问我怎样看你这个真命天子现在告诉你吧!从第一次在玄帅的书斋见你我便晓得你非是池中之物那并不因玄帅看中你而是一个小女子的直觉不需要任何的理由。”一箭沉隐龙“是否真实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对你的看法。刘帅明白吗?” 刘裕再次说不出话来。 江文清移开目光道:“当边荒集第二次失陷我们的船队在颖水遇伏我还以为已失去了一切忽然间燕飞斩杀竺法庆把形势扭转了过来。但若没有刘帅的英明领导先大破荆州和两湖的联军又成功反攻边荒集今天的成就仍是不可能的。所以我感到很开心将来的成败再不重要。” 刘裕终于找到话来说道:“我可以向文清保证前路虽然漫长而艰困可是我们会披莉斩棘的往目标迈进。文清信任我我们将来定会有好的日子过。” 江文清“噗哧”娇笑横了他一眼欣然道:“刘帅对文清说话是不用一本正经的轻松点嘛!这里又没有其它人。” 刘裕整个人飘飘然起来这就是美女的魔力了他觉江文清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都深深吸引着他她娇柔的神态和迷人的风情更是令他百看不厌。他不明白为何以前虽是觉得她长得漂亮但却对她这些动人处视而不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为何自己会有如此大的转变?仿似到这一刻他才真正从谢钟秀予他的打击回复过来。 事实上他是清楚原因的因为现在江文清不同了她回复了失去已久的信心故对自己的态度也与前大有分别像在和自己玩一个爱情的游戏纡缓了他似拉紧弓弦般的神经令他感受到阴谋斗争外的另一面感受到生命的乐趣。 正如燕飞所说的人是不能永远活在仇恨之中。 刘裕有心花怒放的感觉笑道:“我是否喜欢说甚么便可以说甚么爱仿甚么便可以做甚么而且不论我说甚么或做甚么文清都不会怪我?” 江文清双颊各飞起一朵红晕使她更为明丽照人娇艳欲滴含羞垂轻轻道:“刘帅开始不老实哩!” 刘裕衷心的感到乐在其中似是以前的所有苦难都远离他至少在这一刻他的感觉是如此。他比之以前更充满必胜的信心有更强大的斗志再没有任何惧怕。 想到可对这身分特殊的娇贵美女做任何事、说任何话他便有如身在云端的感觉再不会责怪老天爷的安排。 由在广陵的谢玄书斋开始到这一刻在汪洋上秘密旅航中间经历了多少事想想也教人心生异样。 他和身旁这美女的感情并不是一朝一夕就建立起来的而足经历了无数的苦难和考验。想到这里他感到惭愧。 江文清一颗芳心始终不离不弃地系在他身上而他……唉! 江文清道:“又变哑吧哩!” 刘裕正要说话外面传来宋悲风的声音道:“小裕、文清我们现了敌人的战船。” 第七章 时机成熟 东大街。老王馒头铺内灯火通明。 里面挤满了人慕容战、姬别、红子春、呼雷方、费二撇、程苍古、拓跋仪、姚猛等议会成员全在座还有王镇恶、刘穆之、方鸿生、庞义、小杰和十多名夜窝族的兄弟。 此时卓狂生和高彦出现在风雪漫空的大街上推门而入风雪寒气随之刮进铺内登时惹起好事者扬声笑骂。 高彦着抖的匆匆把门关上。 姬别皱眉道:“仍没有他们两人的消息吗?” 卓狂生咕哝道:“鬼影也没见到半个。他们为何会忽然失踪呢?” 姚猛以愁的眼神瞪着街上的暴风雪叹道:“看来今晚是打不成的了他***真想看到燕飞打得那小子跪地求饶的情景那会比能和红老板手上最红的阿姑结一场**缘更令我期望企盼。” 姬别道:“不是打不成而是没得看边荒集很多年没有见过这厉害的风雪了好像专为他们而卜似的。” 高彦和卓狂生坐了下来接过递上去的热茶前者道:“燕飞今次回来古古怪怪的不时心神恍惚若有所思都不知道他的魂魄溜到哪里去了。” 慕容战点头道:“他和向雨田的关系才奇怪一时像势不两立的死敌一时又像知己好友教人弄不清楚。” 红子春道:“你们猜会否是向雨田改变了主意找了燕飞到集外某处决战呢?这是唯一两人同时失去踪影最合理的解释。” 程苍古叹道::逗个很难说不过他们失踪已有三个时辰即使从天亮打到天黑现在已有结果为何仍不见小飞回来?“费二撇道:“或许小飞虽胜却受了伤必须就地疗治所以到现在仍坐在向雨田的尸身旁没法站起来走路。” 高彦哂道:“老向哪有那么厉害怎伤得了小飞?” 王镇恶忽然道:“卓馆主没有话说吗?” 众人给王镇恶提醒均感奇怪卓狂生在聚会中一向尽领风骚少有这般沉默的。 卓狂生把手上的热茶喝掉苦笑道:“照我猜他们并没有私下去打生打死至于原因我不想胡乱猜测小飞回来后你们问他好了。” 呼雷方皱眉道:“老卓你分明知道得比我们多你究竟是不是我们的兄弟还不把知道的说出来?” 卓狂生叹道:“我也有今天哩!平时只有我去逼人说话现在却轮到你们来逼我。告诉你们吧!我真的甚么都不知道。” 红子春道:“谁叫你是最后见到小飞的人不要隐瞒了你是不是在为小飞保守秘密?快从实招来否则大刑伺候。” 拓跋仪道:“看!风雪转弱哩!” 众人往黑暗的街道瞧去本来拳头般大的雪花团已被羽毛般的雪絮代替风势更明显转缓。 ※※※ 蓦地一道人影出现门外且推门入铺赫然是燕飞。 众人轰然起哄纷纷跳了起来往燕飞迎去。 刘裕、屠奉三、江文清、宋悲风和老手四人立在指挥台上遥观星夜下辽阔无边的海域。 刘裕问道:“敌人现了我们吗?” 老手信心十足的道:“肯定没有。得大小姐提醒后我们做足上大守在主桅望台的兄弟先现四艘敌舰我们立即转舵避开加上我们没有点灯任对方眼力如何好在那样的距离下没有可能看得到我们。” 宋悲风道:“这里离我们的基地只有三个时辰的海程这批敌舰会否是到那里去呢?” 老手摇头道:“敌舰朝西北方向驶去目的地该是海盐所在的区域。” 屠奉三舒一口气道:“我们今次避敌之举该已取得成效徐道覆再无法掌握我们的行踪。” 江文清淡淡道:“刘爷有甚么看法?” 刘裕微笑反问道:“文清又如何看呢?”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徐道覆绝对想不到我们会躲到那遍远的海岛去因为如果我们远离大6他根本不用将我们放在心上却不知我们已把他的秘密基地置于监察下不会延误军机。” 刘裕断然道:“正是这一着之差徐道覆将会输掉这场战争。现在只要我们能避过天师军的耳目安然抵达海盐这场仗的胜利者将会是我们。” 众人轰然应诺。 燕飞坐在正中的一桌同桌者多是议会成员只有刘穆之和王镇恶两人不是。其它人团团围着他们好方便听燕飞说话。 慕容战摊手道:“究竟生了甚么事?” 燕飞好整以暇的扫视众人轻松的道:“今晚的决战取消了。” 呼雷方问道:“那改在何时举行?” 燕飞目光投往坐在对面的拓跋仪笑道:“不用担心今晚我们的船依时起航因为决战将要无限期的押后直至我接到向雨田的通知。” 众皆愕然。 红子春皱眉道:“那家伙到哪里去了?” 燕飞道:“向雨田有急事返回北方去了所以未来的决战该不会在我们集内生。” 程苍古问出了众人的心声道:“小飞你坦白点告诉我们你和向雨田现在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燕飞耸肩道:“我们曾经是朋友现在也不是敌人只因为向雨田欠着对秘族的承诺所以他与我的一战将无可避免这是坏消息。但也有好的消息就是向雨田绝不会与秘人连手来对付我们他的唯一任务是杀死我。” 姚猛吁一口气道:“那可就他***谢天谢地我们荒人叮再过安乐的日子了。” 他的话惹起哄堂笑声众人的情绪开始高涨。 ※※※ 卓狂生举手着众人静下来道:“时间无多我们就在这里举行会议如何?人来给我把守前后门。” 四名夜窝族兄弟应命去了。 剧穆之道:“今友人人朝待的一战忽然取消会令所有人失望如果雪停了会更不得了我们最好先一步派人通告全集便说因大雪取消决战。”说罢向小杰打个眼色。 小杰明白过来率领所有没有资格列席议会的夜窝族兄弟离开。 卓狂生拈须笑道:“刘先生确实有手段。” 众人无不同意卓狂生对刘穆之的赞语。要知议会谈论的全属机密愈少人知道愈好。但如果着夜窝族的兄弟立即离场会令被逐的人心中不舒服而刘穆之来一着连消带打人人感觉自然不会生出反感。 慕容战向王镇恶道:“镇恶有何建议?” 他曾与王镇恶拟定决战后边荒集的策略现在决战取消了但荒人仍须为未来努力所以有此一问。 王镇恶在众人注视下沉吟片晌道:“我们早已决定了整体行动的方向就是南要保住寿阳北要保着北颖口本集则全力整军备战。刘先生对此有补充吗?” 刘穆之微笑道:“现在我们万事俱备只犬一笔军费如果能把五车黄金尽早运来我们将有与敌人周旋的实力。” 王镇恶露出佩服的神色道:“刘先生寥寥数语把我心中的想法勾画出来。现在我们最迫切的事是把五车黄金从平城运来本集同时把秘人引出来将他们的威胁彻底解除否则明年春天将是我们的死期。” 众人目光不由集中往燕飞身上看他有甚话要说。 燕飞道:“五车黄金和秘人全交给我去处理且不须动用边荒集的人力物力你们只要紧守着边荒集和对外的交通线便成。” 说罢离桌而起向拓跋仪道:“是起程的时间了!” 宜都、桓府。 谯奉先进入书斋向桓玄施礼依桓玄指示跪坐一旁。 桓玄从容道:“远征军攻入会稽城了。” 谯奉先摇头叹道:“实在太快了谢琰难道没有丝毫不妥当的感觉吗?” 桓玄道:“远征军攻占海盐后兵分两路谢琰率三万兵沿运河而下攻打会稽。刘牢之则从海盐渡海突袭上虞和余姚令这三个沿海的城市无法互相支持。哈!上虞只两天便被刘牢之攻破了会稽的天师军守兵立即弃城。两城的败军均逃往余姚由徐道覆手下头号大将张猛重整阵容守得余姚坚如铜墙铁壁又得句章在后支援照我看远征军的战绩只止于此接着将是连场败仗到最后来个全面的崩溃。” 谯奉先点头道:“想不到谢安竟会出了这么一个傻瓜儿子明眼人都看出这是徐道覆精心布下的陷阱等待他们踩进去。现在主动权已落入徐道覆手上只要他能截其后路断其粮道远征军将陷于苦战的劣局谁都无法帮忙包括刘裕那小子。” 桓玄道:“我吩咐你的事办妥了吗?” 谯奉先微笑道:“奉先怎敢有负南郡公所托?徐道覆现在该对刘裕的奸谋一清二楚说不定早派人迎头痛击大江帮的战船队。刘裕根本是不自量力自取灭亡如果他肯龟缩在边荒集尚可苟延残喘一段时日。” 提起刘裕桓玄双目立即凶光四射冷狠的道:“不能亲手诛杀此撩让他尝尝我断玉寒的滋味始终是件憾事。” 谯奉先道:“南郡公未必没有这个机会如果他能保命逃返建康我可以保证南郡公可亲手杀他。” 桓玄唇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沉醉的道:“我会从他身上逐块肉剐下来送酒。” 接着沉声道:“谢琰或许不知兵可是他麾下不乏曾随谢玄征战的将领怎会看不穿这是个陷阱?” 谯奉先从容道:“谢琰若肯听别人的话就不是谢琰。谢琰的问题是高估了自己却低估了徐道覆。在进军海盐前谢琰忽然小心起来派人遍搜吴郡和嘉兴一带看天师军会否布有伏兵这才攻打海盐。徐道覆亦是了得苦守海盐消耗了远征军大量兵力然后在谢军和刘军合围前从容撤走乘船出海溜个无影无踪。” 稍顿续道:“谢琰和刘牢之会师海盐后连场的胜仗把谢琰的脑袋冲昏了而刘牢之则是别有用心。在这样的情况下谢琰还以为自己胜过谢玄怎听得入逆耳的忠言?遂不理手下诸将劝阻立即率军南下对会稽用兵终于陷入目前进退两难之局。” 桓玄皱眉道:“为何是造退雨难呢?” 谯奉先解释道:“要保着运河的交通必须分别于吴郡、嘉兴和海盐三城屯驻重兵因而令兵力分散如无援兵如何可以扩大战果?这叫进不得。” 桓玄笑道:“退当然更不可能眼看成功在望难道放弃会稽和上虞掉头回嘉兴吗?对!你说得对。” 接着露出思索的神色好一会后道:“你猜司马道子会否派兵救援呢?” 谯奉亢道:“那便要看我们了!” 桓玄集目精光遽盛凝视谯奉无。 谯奉先和他对视片刻接着两人同时放声大笑。 桓玄笑着点头道:“好主意!该是我们有所表现的时候哩!” 谯奉无道:“我早为南郡公拟出周详的计划保证万无一失。” 桓玄欣然道:“请先生指点。” 谯奉先谦虚恭敬的道:“在下怎敢指点南郡公?只是说出愚见让南郡公参详吧!” 桓玄笑道:“我在听着呢。” 谯奉先道:“我们真正的硬仗会在攻打建康时生所以对付殷仲堪和杨全期两人必须斗智不斗力。要收拾殷仲堪是手到擒来的事但杨全期却不是那么容易对付如果强攻其据地我们纵能取胜亦会胜得很惨说不定更影响我们攻打建康的大计。” 桓玄冷哼道:“江陵是我桓家的地头只要我动个指头殷仲堪便要死无葬身之所。” 谯奉先道:“这正是殷仲堪不敢开罪南郡公的原因。像殷仲堪这种白望比任何人更贪生怕死但又舍不得功名富贵故暗中与杨全期勾结希望能以杨全期牵制南郡公。“桓玄现出一个莫测高深的笑容道:“先生可知我既然可以轻易收拾殷仲堪为何直至今天仍容忍他?” 谯奉先心中微懔晓得桓玄并不只是询问他那么简单而是借此测探他智慧的深浅他若表现太过高明锋芒毕露会令桓玄对他生出顾忌;但如表现窝囊桓玄会看不起他。如何拿捏至恰到好处颇考功夫。 故意沉吟片刻道:“南郡公肯容忍殷仲堪皆因时辰未到一旦去掉殷仲堪与杨全期和朝廷便没有转寰的余地是智者所不为。” 桓玄得意的道:“先生只猜到了-半我肯容忍殷仲堪与杨全期暗中往还私心藏奸正是要他们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下关系愈趋亲密、先生明白了吗?” 谯奉光心中暗笑表面则故作惊讶的道:“今次我是在鲁班面前舞大斧献丑了原来南郡公早有引蛇出洞之计南郡公的高瞻远瞩奉先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桓玄倏地起立在书斋负手踱步傲然道:“我桓玄体内流的是先父桓温遗存的血液想无父在世之时论军事才能天卜何人能出其右何人敢不惧怕他?我桓玄自懂事以来便以统一天下为己任我一直在等待今天时机终于来临了。” 走到了大门处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精芒电射向跪坐地上的谯奉先喝道:“说出你的计划来。” 谯奉先跪伏地上朗声道:“只要南郡公调动兵员作出全面攻打江陵的姿态殷仲堪必惊惶失措向杨全期求援如杨全期应召而来我们大胜可期。” 桓玄负手卓立沉声道:“杨全期会来吗?” 谯奉先答道:“唇亡齿寒怎到杨全期不来?且杨全期一向以名士世家的身份自重岂愿负上不义之名?” 桓玄微笑道:“奉先说得不错杨全期一定会中计而殷仲堪更会大力帮忙。我太清楚殷仲堪这个人他会把事实扭曲报喜而不报忧只为了要诓杨全期来与他一起送死。” 接着柔声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司马道子还敢派兵支援远征军吗?” 第八章 平城之行 燕飞离开船舱走到船尾处天上仍断断续续下着绵绵雪絮倍添夜航凄迷的气氛。他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强烈喜悦因为他终于收到了纪千千自远方来的召唤所以立即走出甲板去好能独自专注的和千千互通心曲。 “燕郎呵!千千很开心!从来未想过生命可以这么奇妙动人。” 燕飞的心灵往无限的远处延伸与纪千千的心灵结合为一感受苦纪千千至深心的喜悦。自从能与纪千千作心灵的遥距传感和通信后他尚是次感觉到纪千千如此心花怒放没有丝毫疑虑、无奈或不安。她的乐观情绪直接感染了他令他刹那间提升至忘忧无虑的境地。 忽然间正逆流北上的船只消失了颖水和雪花也没有了整个世界没入茫茫的虚无里只剩下他和纪千千两颗浑融为一、火热爱恋着的心没有任何隔阂。 “千千!千千!没事了吗?” “燕郎!事情真的很奇妙。蝶恋花的叫声彷佛暮鼓晨钟把我失去了的力量召了回来。所有焦虑、担心和失落均不翼而飞接着我进入最深沉的睡眠醒来后我感到精神力量比以前更强大整个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噢!美妙的事并不止于此忽然间一切都充满了意义不论一桌一椅又或花草树木都充满了不寻常的感觉。我思考燕郎告诉我有关这天地的真相感觉更是奇怪千千似乎能完全的抽离世间万物又更能与周遭的环境和物体融和在一起至乎本身成了他们的一部份。再没有丝毫沉闷的折磨等待和期望化为乐趣。千千且隐隐感觉到燕郎对千千的热爱有种心满意足不作他想的安宁脱。这不是非常奇妙吗?外面正刮着寒风原来风的吹拂声竟然可以这么动听的。” 燕飞尚是次听到纪千千一下子传达这么长的心灵密语完全感受和分享到纪千千的快乐和满足。他们的心灵汇结成一股莫以名之的奇妙力量把他们带到另一越了一切、怡然自得的天地体验从未尝过的迷人滋味。 他向她送出炽热的爱燃烧她的灵魂温柔的道:“如果我没有猜错千千的精神正处于微妙神奇的变化中阳神正处于逐渐成形的初步阶段千千定要保持乐观的情绪和不屈的斗志迎战阳神成形不能避免起与落你还有其它方面的变化吗?” 纪千千应道:“变化多着哩!听觉、视觉、味觉和视觉都变得多姿多采起来今天我看一张椅子愈看愈觉得有意思人家从未试过这专注的去看东西小诗还以为我变成呆子。” 纪千千提起小诗燕飞立即想到庞义忙道:“小诗好吗?” 纪千千在心灵里叹息道:“我最担心的是她她最担心的是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噢!差点忘记告诉你风娘真的对我们很好还暗中帮我们忙呢!” 燕飞感到纪千千的精神力量开始减弱不敢将话题岔往别的地方去道:“依千千的观察小诗心中牵挂的是谁呢?” 纪千千何等冰雪聪明闻弦歌知雅意欣然道:“我只听她提过高公子你说她心中的人是谁呢?” 燕叹道:“这就糟糕了!高彦这小子现在正和小白雁打得火热早把小诗抛诸九天云外。” 接着简略说出高彦的情况。 纪千千担心的道:“怎办好呢?” 燕飞道:“幸好高小子从没有答应过小诗甚他们也没有真的相爱所以高小子并不算移情别恋没有变成负心汉。” 纪千千忧心忡仲的道:“燕郎不会明白的在这里日子并不好过闲着无聊时更会胡思乱想我最怕小诗误会了变成一厢情愿。” 燕飞苦笑道:“我还有另一个头痛的问题就是另有他人对小诗痴心一片唉!我该怎么说呢?” 纪千千沉默下去忽然道:“那个人是否庞大哥?” 燕飞讶道:“千千怎一猜便中?” 纪千千轻柔的道:“我早注意到庞大哥对小诗与别不同非是因他对小诗特别殷勤反因为他有意无意的避开小诗接触时又一副手足无措的怪模怪样。唉!高公子的性情能分点给他便好了现在我们也不用为此心烦。” 燕飞道:“有办法吗?” 纪千千道:“让我想想吧!噢!人家要走哩!千千永远爱你。” 燕飞回到迷茫的雪夜里寒风刮起战船继续北上的航程。 ※※※ 拓跋圭、楚无暇和二千战士经多日兼程赶路终于无惊无险地抵达盛乐完成秘密调军的重要行动。 负责把守和重建盛乐的两名大将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闻风出迎于离盛乐三十里处三人并骑驰返盛乐顺道在马背上商议大事楚无暇和众战士跟在后方。沿途高处均有拓跋族战士站岗放哨以保路途安全益显拓跋族正如日中天的气势。 拓跋圭道:“赫连勃勃方面可有异动?” 直至此刻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仍未晓得拓跋圭因何事急赶回来且要到离盛乐半天马程时方遣快骑知会他们一副神秘兮兮的姿态。 长孙嵩愕然道:“我们一直没有放松对赫连勃勃的监视并派有探子长驻统万但到今天仍没有收到任何特别的消息。” 拓跋圭问道:“最后的情报是多久以前的事呢?” 叔孙普洛答道:“已是十天前的事只是例行的报告每月两次我们在统万的人把情报埋在统万城外的指定地点再由我们派人去收取遇有特别情况我们的人会亲身赶回来报告。” 长孙嵩忍不住道:“赫连勃勃现在与姚苌势成水火自顾不暇还敢插手理我们的事吗?换了我是他乐得隔山观虎斗。” 拓跋圭心忖如何向他们解释呢?沉声道:“我们在统万的人大有可能已遇害。如果我所料无误赫连勃勃将于我们去取下一个情报前突袭盛乐。”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同时现出怀疑的神色。 拓跋圭微笑道:“此事在五天内自见分晓我的猜测肯定准确无误今回我只须狠狠教训小勃儿一顿教他再不敢对我们妄动干戈。” 叔孙普洛大讶道:“如赫连勃勃果真来犯他们是劳师远征饱受风雪之苦我方是以逸待劳准备充足大可令他全军覆没趁机去此祸患为何却要错过此天赐良机?” 拓跋圭从容道:“我是为大局着想。我早看穿小勃儿这个人凶残暴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留下他足可牵制关中-雄更重要是令姚苌没法放手荡平其它对手待我们收拾慕容垂后便可进军阙中。所以关中是愈乱愈好留下小勃儿对我们实是有利无害。” 接着道:“盛乐情况如何?” 长孙嵩苦笑道:“连场大雪的影响下重建的工作停顿下来看来要到明年春暖之时我们方能大兴土木。” 拓跋圭早料到有此情况丝毫不以为意道:“扩军方面可有展?” 长孙嵩立即兴奋起来欣然道:“参合陂一战令我族威名大振各部争相归附加上我们银根充足兵力由三干迅增长至一万五千余人只要加以训练定可与慕容垂一争短长。” 拓跋圭双目异采闪动笑道:“我有点迫不及待哩!” 马鞭抽打马股催马加众将兵慌忙跟随骑队像长风掠过雪原朝盛乐的方向刮去。 ※※※ 燕飞于两个时辰前离开崔家堡夕阳刚消没在地平下较明亮的星星开始在转暗的天空襄若隐若现。 今晚该是个星光灿烂的晴夜。 他很享受这种只有单独一个人纵情奔驰时才有的感觉因为他会生出更接近纪千千的感觉彷佛像听到她的心跳声? 但他亦晓得比之以往任何一次今次他很不专心影响他的是万俟明瑶。 他仍爱她吗? 答案是肯定的他仍在乎她不想她受到伤害不论她如何恨他。他仍是会对她好。但他和她永远也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关系因为燕飞已非当日的燕飞。 向雨田说得对他已从拓跋汉蜕变为燕飞对很多事的看法也已经改变了。当夜他离开万俟明瑶是他自母亲过世后最痛苦难忘的一夜也是在那一晚他下定了决心要和万俟明瑶来个一刀两断因为她伤得他太深太重了至乎无法忍受下去。 万俟明瑶对他来说是个感情的囚笼而他则等若被关在笼中的困兽。无可否认万俟明瑶的确魅力十足能迷倒任何男人。她比任何人更懂得玩这个叫爱情的游戏懂得如何令人快乐也懂得如何折磨人。 当时他并不明白她不明白她为何要把乐事变成恨事亲手将来到手上的幸福糟蹋直至他觉她和向雨田的关系。 万俟明瑶心中的人并不是他燕飞而是向雨田。 在那一刻他像从一个不知何时开始不可能有终结的噩梦苏醒过来。他的情绪堕入绝望的深渊意志却无比坚定支持他的是为娘复仇的誓言和心愿。他不能让万俟明瑶毁掉他就那样永远沉沦下去。 那是一个美丽的黄昏西边天际铺满了绚烂的晚霞浮云在金色的苍穹轻柔地悠荡着。燕飞坐在园子里的凉亭里脑袋里一片空白。 万俟明瑶的歌舞团在长安的宿处是由苻坚提供接近皂城的华宅有一个广阔的中园花树繁茂幽深宁谧。 从宅前传来的车马声音告知他万俟明瑶等人回来了换过平时他会到广场去迎接她但那天他却完全没有了冲动早上万俟明瑶离开前说过的话他仍一字不漏地牢记着每个字都像利箭般命中他的心。 他并不愤怒或许他早巳失去怒火征服他的是一股奇怪的麻木感觉一种不知为何仍然活着的失落和沮丧。油然而生的是席卷他全副心神的厌倦对眼前一切的厌倦至乎有点憎恨自己。 他再不想做一个向万俟明瑶摇尾乞怜的可怜虫纵使他向她下跪换来的只不过是她向狗儿轻摸几下的安抚。她心情好点时或会说几句抱歉的安慰话儿可是那有甚么分别呢? 万俟明瑶出现在碎石路上尽管如花玉容没有半点表情她仍是那么美丽骄傲和高高在上彷佛天下众生都要拜倒在她的脚下。 直至她在石桌的对面坐下燕飞没有说过半句话。 万俟明瑶显然察觉他异样的神情细看他好半晌柔声道:“你在甚么呆呢?不是对我今早说的话仍耿耿于怀吧!只是我一时的气话嘛都是你不好激怒了我。唉!我的脾气愈来愈差了你该清楚原因。” 燕很想问那只是气话吗?可是心疲力尽的感觉使他不愿开始另一场争拗。他可以忍受任何责备但绝不可以触及他娘亲而万俟明瑶却挑战他的禁忌和极限。 她爱自己吗? 他不知道但肯定她对他的爱及不上他付出的否则她不会不为他着想。 燕飞目光投往她那双令他心神颠倒迷醉的眼睛在乌黑亮的秀衬托下她眸神中炽热的火团可把任何人的心灼热可令任何人生出无法抵御的感觉。从第一次相遇于沙漠时她的眼睛立即攻陷了他的心。 燕飞出奇的平静淡淡道:“很棘手吗?” 万俟明瑶没好气的道:“还用问吗?苻坚那奸贼委任了你的大仇人慕容文作宫廷的禁卫长慕容文为了有所表现从亲族裹调派了大批高手驻守皇宫对宫内的天牢更是加强防备。我今早说的话没有错如果你执迷不悟轻举妄动引起苻坚的警觉我们更没有可能成事。” 燕飞的心再没有半点波荡因为他的心早已死去平静的道:“假如我能杀死慕容文对你的事会有帮助。” 万俟明瑶美丽的眼睛慢慢地现出燕飞最不能忍受的轻蔑神色以带点不屑的语气又是那般漫不经意、丝毫不上心的态度道:“还要我说多少遍呢?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根本没有可能办得。换了我和向雨田也不行何况是你呢?你是甚么斤两我最清楚。” 燕飞并没有动气道:“不尝试怎会有成功的机会?我在刺杀慕容文的行动上下了很多工夫是斗智而非斗力即使不成功大不了是力战而死。” 万俟明瑶双目一寒沉声道:“我说了这么多话你仍要一意孤行吗?你要去送死没人阻止你但却不可以影响我坏了我的大事。” 燕飞沉默下来。 万俟明瑶双目寒芒电射地怒瞪着他好一会后眼神转柔叹道:“对不起!我的话说重了但我的心并不是这样的。唉!我们不要再谈这方面的事好吗?我的心情太坏了。” 燕飞也叹了一口气无言以对。 万俟明瑶忽然道:“你明白今早我到皇宫前为何会这生气呢?” 燕飞心忖你的心情便像变幻莫测的天气我怎知何时天晴?何时来场暴风雨呢?只好摇头。 晚霞此时消失了代之是把天地转暗的暮色眉痕的新月隐现在云隙之后沉厚无边的夜空笼罩大地。 万俟明瑶的目光从他身上移开仰观星空神色自若的道:“向雨田为何昨夜会忽然找你去喝酒呢?” 燕飞愕然道:“你竟为此事生气?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万俟明瑶平静的道:“我是第一次见到拓跋汉生气。对吗?” 燕飞从容道:“我没有生气而是奇怪明白吗?你尚未回答我的问题。” 万俟明瑶目光回到他身上燕飞毫不相让地与她对视着万俟明瑶忽然“噗哧”娇笑又忙着掩嘴脸容立即如鲜花怒放令燕眼前一亮她用尽显千娇百媚的美态白他一眼道:“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那我们现在其中不敌的一个该巳伤重身亡是吗?” 直到现在此刻在奔赴平城的旅途上他仍无法忘记她那能勾魂摄魄的一眼。 “唉!我的老天爷。”燕飞心中叹息。 万俟明瑶是他最不想见的人;最害怕去见的人而此行偏是要文见她。 她想不见他也不成他会用尽一切方法把她逼出来。 为了纪千千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第九章 费尽唇舌 远征军攻陷会稽和上虞的十五天后南方的形势起了急遽的变化。 刘牢之的水师船队和三万名系内的北府兵三天前从水路撤返广陵。刘牢之只象征武的以奏章知会朝廷不待朝庭指示便自行其是将收复失地后的固守重任交予谢琰完全不把司马氏皇朝放在眼里。 刘牢之这边厢离开天师军立即动全面的反攻从海6两路狂攻吴郡和嘉兴两城。又另派兵佯攻无锡、海盐、会稽和上虞诸城。牵制谢琰的部队使远征军陷于被动的劣势被天师军揪着来打。 建康的情况亦好不了多少最令司马道子头痛的是刘牢之公然违抗朝廷军令意向难测偏在现时的形势下根本拿刘牢之没法。 恒玄亦调动荆州军摆出攻打江陵殷仲堪的姿态把殷仲堪吓得魂不附体告急文书雪片般送往襄阳予杨全期着他派兵救援聂天还的两湖帮战船队则在洞庭湖集结蓄势待令形势更趋复杂。 自淝水大胜后南方虚幻短暂的和平盛世终于结束一场牵连到南方各大势力的决战已成离弦之箭无可改变。 就是在这样的时机下刘裕的奇兵号在清晨时分抵达盐城南面的码头在等侯他的除了刘毅之外还有末悲风。 昨夜宋悲风以代表刘裕的身分携带由阴奇假造的圣旨往见刘毅刘毅虽然不满却没有怀疑只是坚持必须得谢琰点头方肯交出盐城的管治权。宋悲风依刘裕的指示向刘毅痛陈利害费尽唇舌始说服刘毅先和刘裕见上一面。 为了安刘毅的心屠奉三和江文清都没有入城宋悲风亦留在船上只刘裕孤身一人随刘毅入城一路上两人没有交谈刘毅满脸阴霾直至抵达太守府进入大堂刘毅遣走下人剩下他们两个人时刘毅沉着睑难道:“这算甚么一回事?当我刘毅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奴才吗?况且这样做绝对不符军中的规矩朝廷有甚么指示可直接下达会稽与琰帅再由他颁布行事的军令哪有这般把圣旨送到我这裹来的?宗兄并非刚参军的雏儿你来告诉我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按下心中怒火见他毫无着自己坐下的意思只好陪他站在堂中挤出点笑容道:“道理很简单琰帅是根本不会理会这道圣旨。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谁都难责怪琰帅。” 他的答案显然大出刘毅的意料之外容色稍霁后刘毅说道:“既然如此你为甚么还来见我?你不晓得我只听琰帅的指示吗?” 刘裕从容道:“我来见你是要和你打个商量宗兄可知你现在正身处险境?不是我危言耸听如果依照现时的情况展你们大有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纵然能侥幸逃生回建康后仍是死路一条。” 刘毅睑露不以为然的神色闷哼道:“行军打仗的事我自有分寸不是我事后聪明而是早在进攻会稽前我们已预估到有眼前的情况所以作好了准备现在乱兵反击的声势似乎浩大但只是回光返照难以改变败局。” 刘裕心知刘毅不直接了当地对他的话“嗤之以鼻”又或坦言“你凭甚么来教我”已算是非常克制。皆因说到底他们从未曾撕破脸皮故仍能保持表面上的客气和尊重。 两人就这么站着对话互相瞪视火药味愈来愈浓眼看一言不合不是一方逐客便是另一方拂袖而去。 刘裕心中暗笑只看刘毅憔悴的睑容便知他是外强中干勉强在撑着事实上从刘毅肯见他刘裕可推测刘毅内心虚怯所以想听他刘裕有甚话说。 刘裕叹了一口朝前踏步绕过刘毅走到他背后轻轻道:“宗兄还记得吗?那晚我登上何大将军的船劝他千万不要到建康去何大将军却忠言逆耳一意孤行结果在到建康途上惨遭人所害。” 这不但是动之以情更暗含警告之意劝刘毅不可把他的话当耳边风否则势将重蹈何谦覆辙。 刘毅沉吟片刻也叹了一口气道:“我怎会忘记此事?亦正因如此令我和很多兄弟无法接受宗兄向司马道子投诚的事实。宗兄可以告诉我为何要这么做呢?你刘裕再不是以前的刘裕了教我如何敢信任你?” 刘搭走了开去直抵可眺望外面园景的橱窗缓缓道:“宗兄弄错了我并不是向司马道子投诚甘愿做他的走狗而是为朝廷效命。” 刘毅转过身来瞪着他的宽肩厚背忿然道:“这有分别吗?”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当然大有分别。一天我们没有人起兵造反上至谢琰下至宗兄谁不是为朝廷效命?如果司马道子等同朝廷那宗兄和我并没有分别对吗?” 刘毅为之语塞说不出话来。 刘裕原地转过身去面向刘毅喝道:“最后的机会就在眼前我绝不是虚言恫吓吴郡和嘉兴两城的其中之一绝捱不到明天太阳升起之时只要一城失守另一城势将难保然后轮到海盐琰帅的部队会变成缺粮缺援的孤军后果如何?不用我说出来宗兄也该清楚。” 刘毅沉声道:“宗兄勿要危言耸听有甚么事实可以支持你这个看法呢?” 刘裕晓得刘毅已被他打动兼之记起当日何谦不听他刘裕逆耳忠言的悲惨后果终于忍不住问个究竟。 刘裕微笑道:“你可知徐道覆的主力大军尚未出动呢?” 刘毅皱眉道:“主力大军?” 刘裕道:“徐道覆的主力攻城部队一直隐伏于吴郡和嘉兴以东的沪渎垒兵力达五万之众是天师军的精锐不但攻城的预备上夫做得十分周全且是蓄势行事其锋锐实非久战力疲的吴郡、嘉兴守军可以抗御。加上两城民贼难分当这支攻城奇兵大举进攻蛰伏城内的乱兵来个里应外合你说两城能守多久呢?当日大小姐的夫君就是这般失去了会稽还赔上了性命。同样的历史会重演吴郡和嘉兴如是宗兄的海盐亦无法幸免。” 刘毅色变道:“沪渎垒?” 刘裕看他的表情知道他从未听过“沪渎垒”三个字而他亦是在五天前才晓得这么一个地名。沉声道:“沪渎垒是东吴孙权时代的水师基地废弃多年最近才被天师军重建以作藏兵之所:五天前天师军的这支反攻部队离开藏处朝吴郡进军至迟昨夜已推进至吴郡城外我所说的无一字虚言宗兄将可在今天收到吴郡告急求援的信息。” 刘毅脸上血色尽褪呆看刘裕好半晌后道:“我要立即通知琰帅。” 刘裕淡淡道:“有用吗?” 刘毅欲语无言。 刘裕道:“琰帅是甚么料子我们北府兵的兄弟人人心中清楚如此急扩展已犯了兵家大忌。看现在是怎样的局面原本气势如虹的远征军现在变得七零八落部队与部队间完全挥不出互相支持作用。一旦吴郡、嘉兴两城失陷再被截断粮道和后路即变成各自为战的劣局。宗兄以为凭现在海盐区区三千守军可以撑多久呢?海盐是个临海的城池只要天师军规模庞大的战船队杀至截断盐城和会稽、上虞的海上交通海盐将变成孤城一座守无可守逃无可逃。宗兄现正处生死存亡之际能否化凶为吉就在宗兄一念之间。” 刘毅像崩溃了似的两唇轻颤好一会才能回复说话的能力道:“我还可以干甚么呢?” 刘裕心忖哪由得你这个自大自负但又贪生怕死的家伙不屈服但当然要保着他的面子诚恳的道:“眼前唯一生路就是我们和衷共济并肩作战力图绝处逢生。说到底大家仍然是兄弟过去的事便让他过去好了。” 最后两句是刘裕最不愿向刘毅说出来的话但他终于说了如果刘毅能从此效忠于他刘裕会重新把他视为兄弟永不离弃但当然须看刘毅日后的表现。 刘毅现出犹豫的神色就在此时堂外传来急促的足音接着兵卫喝道:“禀告刘将军急信到!” 刘毅浑身一颤望向刘裕。 刘裕点头示意刘毅一言不的朝大门走去半盏热茶的工夫才回来脸色难看至极点。经过刘裕身旁时低声道:“宗兄请随我来。” 刘裕跟着他直入内堂随他在一旁的几席坐下静待他言。 刘毅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神情呆滞显然刚才的急信予他很大的冲击和震撼。刘裕敢肯定他接到的信息是最坏的消息。 虽然说不得不与刘毅合作但刘裕确实是以德报怨不然刘毅肯定命丧海盐死了仍不知在甚么地方犯错。 刘毅有点自言自语的道:“吴郡陷落了我接到的是嘉兴守将陈彦的求援信。唉!怎会这样子呢?连一天都撑不了。” 刘裕也暗吃一惊如果消息属实吴郡的守兵只捱了几个时辰便给击垮。 刘毅忽然骂起来道:“刘牢之分明是要害我们他好像早晓得会生这样的情况在我们最需要他的水师船队时撤返广陵。” 刘裕平静的道:“琰帅不是也想置刘牢之于死地吗?为何宗兄会认为刘牢之会和你们衷诚合作?” 刘毅立告哑口无言更可能心中有愧又或作贼心虚记起当日正是由他提议让刘裕去行剌刘牢之。 刘裕有点不耐烦的道:“嘉兴之后就是海盐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宗兄仍拿不定主意吗?” 刘毅道:“你要我怎样做呢?” 刘裕并没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因为天师军显示出来的反攻实力比他预料的还要强大如此看会稽和上虞将于短期内失守他们虽有全盘的计划但能否奏功仍属未知之数。 现在他最想说的是你刘毅立即把海盐的指挥权交出来一切听老子的。可是当然不可以如此直接了当眼前门以为才能胜过他刘裕的这个家伙肯定消受不了。 刘裕道:“只要我们能守稳海盐这场仗我们将有可能逆转胜败赢取最后的胜利。” 刘毅朝他望去脸色苍白如死人摇头道:“我们绝守不住海盐即使我们有足够的兵力一旦被截断粮线城内的军粮将捱不过半个月。” 刘裕淡淡道:“如我可保你粮资无缺又如何呢?” 刘毅不能置信的道:“你怎可能办到?”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天师军现在有南方最庞大的战船队我们却有南方最优秀的战船队连雄霸两湖的两湖帮战船亦曾在我们手上吃大亏。我们根本不怕与天师军在海上会战战船多寡非是决定海战胜败的唯一因素还要看战船的性能操舟的技术和水战的策略。何况我们是不用在水上和天师军硬撼的只要突破他们海上的封锁便可把粮资源源不绝地送抵海盐让我们有本钱与天师军长期周旋。” 刘毅仍是一脸怀疑的神色问道:“粮资从何而来?” 刘裕答道:“由孔老大和支遁负责供应。” 刘毅微一错愕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语重心长的道:“今回我并非见形势危急到这里来浑水摸鱼好捞点油水。实情是在远征军出之前我早预估到眼前的局面所以一直在部署预备。如果宗兄不信任我只要说一句话我立即离开。” 刘毅疑惑的道:“司马道子晓得你在干甚么吗?” 刘裕道:“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确实的情况是司马道子对我的预测是半信半疑但因我有供他利用的好处所以他暂时接纳我。假如我能成功荡乎天师军之乱而司马道子则铲除了桓玄和刘牢之的威胁司马道子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我刘裕。” 刘毅皱眉道:“听你的语气似乎把桓玄和刘牢之视为一党。” 刘裕想起这两个人一时旧恨新仇涌上心头冷哼道:“刘牢之早晚会投向桓玄不是他认为桓玄会厚待他而是他憎恨朝廷憎恨建康的高门大族故让桓玄蹂躏建康然后再以解危者的姿态收拾残局当皇帝过瘾儿。刘牢之是个有野心的人但他有一个大弱点就是高估自己低估别人为了这方面的误失他会赔上自己的性命。” 这番话表面上是数刘牢之的不是暗里却针对刘毅因刘毅正是同类的人。 刘毅沉吟片晌颓然道:“即使我们能从海上运来粮资仍无法抵受天师军从水6两路而来的强攻。” 刘裕摇头道:“不要低估海盐的防守力你们当日尽全力攻打海盐损折严重仍无法拿下海盐。如非徐道覆别有居心诈作败走恐怕他亦能撑数月至半年的时光。” 刘毅摇头道:“攻打海盐的情况我有份参与故比你清楚。徐道覆之所以能守得海盐固若金汤皆因全城皆兵军民上下一心。但现在海盐只剩下一座空城你那一方有多少人?如只是数千之众根本无法抵挡得住天师军日夜不停的轮番猛攻。” 刘裕道:“这并不是一场单纯的攻城战我们已拟好全盘的作战计划利用水道的方便我们可对天师军进行突击、伏击、截击的灵活战略。只要我们守得稳海盐城天师军只好把力量集中往攻打会稽和上虞我们便可收编从两城逃出来的北府兵兄弟增加我们的实力再全力反扑天师军。” 刘毅摇头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既成逃兵怎肯重返战场?何况是我们这座陷身敌人势力范围的孤城?” 刘裕淡然道:“那就要看我刘裕在北府兵兄弟心中的份量看我对他们的号召力了。” 刘毅登时起呆来。 刘裕知道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成与败就看刘毅这刻的反应。 刘毅回过神来道:“如果琰帅有令传来命我弃守海盐到会稽助他守城我可以违抗他的命令吗?我清楚琰帅他会作出这样的决定的。” 刘裕苦候良久就是等他这番话淡淡的道:“如果宗兄再不是海盐的太守这根本不是问题。” 刘毅浑体遽震呆看着他。 刘裕一字一字的道:“琰帅是甚么料子你该比我更清楚。你到会稽去只是陪葬不会出现另一个结果。现在请宗兄下决定你选择站在琰帅那一方还是和我合作?” 刘毅嘴唇颤动好一会后颓然垂道:“宗兄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第十章 海盐太守 燕飞、崔宏、长孙道生三人围桌而坐商量明天运黄金到边荒的路线。 燕飞今早抵达平城弄清楚情况后决定事不宜迟立即上路。事情确已到了不可拖延的阶段秘人把平城和雁门的交通完全截断天气对他们似乎完全不构成影响神出鬼没来去如风且不时偷入城内进行扰乱破坏弄得两城人心惶惶战士们则杯弓蛇影疲于奔命。如果任由情况如此展下去不待慕容垂来攻两城早巳不战而溃。 崔宏和长孙道生提议了几条路线燕飞仍是摇头。 长孙道生皱眉道:“燕大哥心中有甚么打算呢?” 燕飞道:“我们有两个弱点如果无法解决不但会失去五车黄金动辄还要弄个全军覆没。” 崔宏点头道:“所以我们才要在路线上下工夫用上惑敌、误敌之计故布疑阵令秘人无法集中全力对付我们。” 长孙道生可没有崔宏的本事不用燕飞说出是哪个弱点便清楚明白忍不住问道:“我们有甚么弱点呢?” 崔宏代燕飞解释道:“我们最大的问题是因载重的关系致行军缓慢因而完全失去了主动变成敌在暗我在明形成被人揪住痛揍的局势。另一个问题是人数不能太多若是数千人浩浩荡荡的上路尾难顾会重演当日慕容宝从五原逃往参合陂的情况我方以区区兵力便可利用地势环境对他造成严重的伤害致敌军有参合陂的惨败。” 长孙道生明白过来如秘人有过千之众只要战略高明集中力量对运金队进行突击确有以寡胜众的能力。 长孙道生苦笑道:“我还以为有燕大哥助阵今仗是十拿九稳且可轻易生擒万俟明瑶却没想过还有这多难处。” 燕飞道:“想生擒万俟明瑶谈何容易秘人绝不容这种事再一次生在万俟明瑶身上。秘族高手如云如果人人不顾生死的来拚命我们纵胜亦要损失惨重。不要小觑秘人的战斗力一千秘人足可抵得住一个万人组成的军团这还是指在公开决战的情况下。而秘人是绝不会以这样的方武和我们正面对撼的只会采取游击的战略令我们无法休息提心吊胆到时机成熟方会予我们致命的一击。” 崔宏苦思片刻叹道:“我颇有计穷力竭的感觉燕兄有办法吗?” 燕飞微笑道:“我要逼万俟明瑶来一场决战。” 两人均大感愕然。 正如崔宏刚才的分析主动权操控在秘人手上哪轮得到他们作主张? 秘人只会采取敌进我退避重就轻的游击战术怎肯和他们决战硬撼。 燕飞欣然道:“我之所以比你们两人有办法不是因为我比你们聪明而是因我和秘人有微妙的关系。” 长孙道生是小他几岁的儿时玩伴说话不用有顾忌讶道:“原来傅言是真的。当时我只有十二岁燕大哥和族主失踪了十多天回来时族主还戴着一个有秘族标志的手镯。族主虽然不肯承认曾遇上秘人只说是在沙漠的边缘区拾回来的但已有人猜你们曾到过秘人的地方去当时你们为何不肯承认呢?” 燕飞心中涌起对娘亲的悔疚。当年他少不更事整天往外闯害得娘亲为他担心垂泪他却依然故我。那次连续十多天没有返回营地令娘亲伤心欲绝他还要隐瞒曾到过哪里去皆因他和拓跋圭曾向秘族之主立下誓言不把秘族的事泄漏出去。唉!假如可以回到过去他定会尽心事娘不会令她不快乐。只恨过去了的再无法挽回。 燕飞心情沉重的道:“这是题外话且是三日难尽。现在我们必须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形势使秘人感到对我们无计可施那我们便可把主动权争回手上来。” 崔宏大感兴趣的道:“燕兄快说出来!” 燕飞道:“6路肯定行不通正如崔兄所说的是被秘人揪着来揍。但水路又如何呢?” 长孙道生皱眉道:“走水路当然最理想在宽阔的大河上秘人根本无所施其技何况船上有燕大哥和崔兄坐镇而秘人只有坐船明攻一法。但问题在我们没有性能优越的战船只能强征普通河船应急而走水路会经燕人的势力范围以普通的河船闯关和送死没有任何分别。” 崔宏也道:“我可以从敝堡调一艘船来但至少要十多天的时间际此与光阴竞赛的当儿我们实负担不起时间上的损失。” 燕飞轻松的道:“我们并不真的需要一条船只要装出姿态让秘人认为我们是走水路便成。” 崔宏明白过来点头道:“的确是绝计。哈!为甚么这么简单的事我偏想不到?” 长孙道生仍末醒悟眉头大皱道:“我们可以摆出甚么姿态呢?” 燕飞道:“由这里朝西走至抵达大河只是两天的车程我们可以煞有介事的大规模行军沿途设哨站令秘人无法施袭在这样的情况下秘人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派出向雨田向我挑战而这正是我渴望和期待着的事。” 接着扼要的说明向雨田是何方神圣以及荒人代他燕飞许下由向雨田决定决斗的时间和地点的承诺。当然隐瞒了他和向雨田真正的关系。 两人听后均感峰回路转出入意表。 崔宏沉吟道:“假如秘人看穿这是个陷阱按兵不动又如何呢?我真的想不到秘人非动手不可的理由。” 长孙道生也点头道:“秘人虽曾截击运金车队于盛乐来平城的路途上但大有可能仍不知道车内运载的是黄金也因而不清楚今次把金子运往边荒对我们的重要性。” 燕飞道:“关键处在赫连勃勃他是竺法庆的长徒亦是另一个晓得有佛藏存在的人且又一直秘密监视我族的动静。运金子的事可以瞒过别人但肯定瞒不住他亦正因佛藏赫连勃勃才会听慕容垂的话偷袭盛乐。我敢定秘人已猜到那五辆车与佛藏有关现在我亲自来平城把五辆车押回去更坚定了秘人的看法。” 崔宏拍腿道:“我终于明白了难怪族主认定赫连勃勃会偷袭盛乐原来是被佛藏吸引。” 燕飞心忖任你智比天高也想不到真正的原因当然不会说破。道:“事情就这么办。明早我们在西门集合于天亮时出如果今晚你们觉我失去影踪勿要奇怪我该是见万俟明瑶去了。” 两人愕然瞧着他。 燕飞起立道:“我知道她会来找我的一定会。” ※※※ 盛乐。大雪。 城内所有重建工程均因下大雪而停止眼前所见黑灯瞎火黑沉沉一片只有位于城东、城西外的营地亮起灯火有种凄凉清冷的萧条感觉。 拓跋圭立在城头暗黑处陪伴在他两旁是大将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他们正耐心等候敌人的来临。 赫连勃勃匈奴铁弗部的先锋部队五个时辰前出现在黄河北岸探子忙飞报拓跋圭盛乐立即进入全面戒备的状态但-切都在暗中进行表面上一切如常不会引起敌人的警觉。 叔孙普洛道:“敌人会否待雪停后才进攻呢?” 长孙嵩道:“赫连勃勃此人不可以常理测度他最爱做出人意表、标新立异的事。雪降时当然利守不利攻可是选这时候偷袭却可收奇兵之效何况他认定我们全无防备之心根本没想过我们布下天罗地网待他来上钩我相信他刻下正朝我们推进。” 拓跋圭不置可否地微笑然后道:“收拾小勃儿后我要你们停下重建盛乐的行动。”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听得你眼望我眼不明白拓跋圭想些甚么。不过他们亦不以为异因为早习惯了拓跋圭这个作风没有人知道他脑海在转着甚么念头。 拓跋圭目光投往城外远处沉声道:“我要你们退往阴山好好练兵作好与燕人大战的准备。” 长孙嵩不解道:“族主不需要我们到平城和雁门对抗慕容垂吗?” 拓跋圭从容道:“我要慕容垂重蹈他儿子的覆辙。” 叔孙普洛暗吃一惊道:“慕容垂老谋深算从来只有他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上像今次他煽动赫连勃勃来犯我们便是高明的一着幸好给族主看破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慕容垂实非慕容宝可比族主请三思。” 拓跋圭双目奇光闪动魂魄像到了别处去露出驰想的神色缓缓道:“试想这座是平城而非盛乐来的是慕容垂所谓的奇兵而非赫连勃勃的匈奴兵现在我忽然撤走让慕容垂扑了个空会有怎样的后果呢?” 长孙嵩肃容道:“慕容垂擅用奇兵故战无不胜慕容永兄弟就是这样栽在他手上。以慕容垂一贯的作风恐怕他兵抵平城我们方晓得是怎么一回事。” 叔孙普洛点头道:“更何况平城的情况与盛乐不同假如我们拱手相让慕容垂等若收复失地。待站稳阵脚后再攻打盛乐那时我们长城内外据地尽失辛苦得来的一点成果会化为乌有。” 拓跋圭淡淡道:“如果平城和雁门变成两座破城又如何呢?”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为之愕然一时乏言以对。 拓跋圭凝望远方梦呓般道:“城破了可以再建立起来仗输了可能永远无法翻身。为了打败慕容垂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接着一震道:“来了!” ※※※ 海盐城外的码头上刘裕、江文清和宋悲风站在登上“奇兵号”的跳板前一一话别。 宋悲风向刘裕道:“小心点!刘毅是反复难靠的小人在任何情况下都要防他一手。” 屠奉三显然心情很好笑道:“小心点是必须的。我反不担心刘毅因为他除了是小人外还是贪生怕死的人对他来说没有其它东西比他的生命更重要。只要刘帅好好利用他这个弱点便不用担心他。” 刘裕向屠奉三感激的道:“奉三也要小心点。我多么希能与奉三并肩作战可是却不得不留在海盐。” 屠奉三拍拍他肩头道:“大家兄弟客气话不用说了。今仗成败的关键系于刘帅能否控制海盐令海盐成为远征车唯一的生机然后我们才能大展拳脚逐步进行我们的反击大计。我屠奉三敢立下军令状必取沪渎垒把天师军的大批藏粮和物资据为已有彼消此长下何愁大事不成?我和宋大哥无上船去刘帅和大小姐多说两句心腹话儿吧!” 江文清俏睑微红嗔道:“屠当家!” 屠奉三大笑登船去了。 宋悲风也拍拍刘裕肩头正容道:“我会看着文清的小裕放心。”追着屠奉三身后上船而去。 剩下刘裕和江文清两人四目交投后者垂下螓。 刘裕正要拉起她一双柔荑好好抚慰江文清两手缩后轻柔的道:“很多人偷偷看着我们哩!刘帅现在身份不同人人以你马是瞻不宜让他们看到刘帅儿女情长之态。好好保重!” 说毕也登上“奇兵号”。 “奇兵号”随即启绽开航扬帆冒黑出海等到“奇兵号”去远了刘裕收拾心情返回城内。 甫进南门遇上刘毅和十多个北府兵将领人人神色凝重显然有大事生了所以迫不及待地来找他。 刘毅道:“嘉兴也失陷了。” 一天内远征军连续失去两座城池它们不但是军事重镇且在战略上有关键性的作用北接建康南连会稽现在远征军与北面的联系已被切断顿令海盐、会稽和上虞三城被孤立起来粮草物资更是无以为继。 刘裕心中出奇的平静一切都在意料之中而他们更有应付之计。 十多双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等待他的指示就在此刻刘裕确切地感觉到海盐的指挥权落入他手上。 他在他们身上看到对自己的信心但也看到怀疑和惶恐。现在的形势已被徐道覆完全扭转过来胜利绝对地向敌人一方倾斜死亡的阴影笼罩着海盐的将兵致士气低落人人无心恋战如果他不能激励士气振奋人心不待天师军杀到海盐将会崩溃。 刘裕次觉自己正处身谢玄的位置上但与淝水之战则完全是两回事由上至下从没有人怀疑谢玄会带领他们去打-场败仗。现在只要他说错几句话眼前正等待他指示的将领会立即离弃他。 刘裕从容一笑道:“我还当徐道覆是甚人物原来不过尔尔。求胜心切乃兵家大忌想不到徐道覆竟会犯上这个大错误。” 一名年轻将领道:“徐道覆攻陷吴郡和嘉兴后下一个将轮到海盐我们只有三干人如何抵挡得住数以十万计的乱兵?” 刘裕认得这是刘毅倚重的副将申永是刘毅手下诸将中最有权力的将领。微笑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徐道覆难道能与当年的苻坚相比吗?天师军号称三十万大军实质上称得上是精锐的不过五万人其它只是各地豪强、帮会和乱民仓卒集合而成怎及我北府兵训练精良?更重要的是我会教徐道覆无法全力攻打海盐。而只要我们守得住海盐我们便可以为被害的北府兵兄弟讨还血债取得最后的胜利。” 另一将领刘藩道:“小刘爷有甚办法令徐道覆无法集中力量攻打我们呢?” 刘藩是刘毅的堂弟与刘裕份属同乡他说出了所有将领心中的疑问。 刘裕晓得自己强大的信念感染了众人稳定了他们的情绪。而他铿锵有力的声线语调更大幅增加了他们的信心。这部是他从谢玄身上学来的。道:“今次徐道覆之所以能在一天之内攻陷两城皆因准备充足又出奇不意故能取得如此辉煌战果。” 稍顿续道:“我们绝不可被他唬倒。徐道覆无疑是声威大振却是外强中干只要我们能把握他致命的弱点可把他对海盐的攻打瘫痪下来。” 刘毅道:“徐道覆的弱点在哪里呢?”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要明白徐道覆的弱点先要掌握他今次能反击成功的原因关键处在于他设置了一个可瞒过我们的秘密基地。” 申永道:“是沪渎垒。” 刘裕晓得刘毅已把有关沪渎垒的事告诉诸将省去了他一番唇舌。点头道:“这叫成也沪渎垒败也沪渎垒。今次徐道覆能忽然动如此猛烈的反攻皆因沪渎垒不单藏有天师军最精锐的部队囤积了大量粮资且建造了大批攻城器械遂能突破我们的防守一日之内连取两城逆转了局势。可是现在的形势已改变过来由敌暗我明变成我暗敌明天师军已显露形迹令我们可轻易掌握他们的战略和部署。反之他对我们真正的实力和策略是一知半解。最重要是他们并不知道沪渎垒再不是甚么秘密基地。” 众将均同意点头虽然他们仍不清楚刘裕有甚么致胜的手段但刘裕以事论事见解精辟的看法使他们颇有拨开迷雾见青天的感觉再不像乍闻嘉兴继吴郡在同一天内失陷时的惶惑无依。 此时南门聚集了大批北府兵墙头上的守军、把门的兵卫以及在附近工作的工事兵虽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但见刘裕威风凛凛胸有成竹的与众将说话都安定下来注视他们。 刘裕续道:“可以想象攻打吴郡和嘉兴两城时天师军必从沪渎垒倾巢而出携走大部份攻城器械留下的便用作攻打我们海盐之用。如果我们没及早现沪渎垒的存在囤积在垒内的粮资兵矢将会被送往吴郡和嘉兴两城以支持天师军方兴未艾的军事行动。” 众人无不众精会神地听着他们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将领开始看到由刘裕描绘出来的美丽图画。 正因刘裕所说的没有一句话离开事实也令他们掌握到实际的情况。 在现时人心惶惶之际只有事实方可以安稳他们的心。 刘裕微笑道:“试想想吧!在这天师军青黄不接的时刻我以奇兵突袭沪渎垒把天师军余下用来作长期大规模军事行动的粮资兵矢一股脑儿全夺在手上会有甚么后果呢?” 申永先叫道:“我们有救了!” 众将人人精神一振。 刘毅道:“小刘爷!我们应否立即行动呢?” 这还是刘毅次称他为小刘爷可见他至少在唤这个称谓时是心悦诚服的。而直至此刻刘裕仍没有告诉刘毅战船队的所在皆因此事绝不可泄漏出去谁敢担保北府兵内没有天师军的奸细。 此时说出来即使听进天师军的奸细耳内亦改变不了即将生的事因为战船队早于七天前离开藏身的岛屿进入可偷袭沪渎垒的位置刚才开出的“奇兵号”正是前往与战船队会合于黎明前进攻这个牵涉到整场战役成败的天师军基地。 一切均在算计中由此可知早前能否说服刘毅实为关键所在。一旦解决这个问题刘裕已踏足胜利之路虽然未来仍须面对艰困的战斗。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或许是明天或许是后天徐道覆会把精锐之师从吴郡和嘉兴开出兵分两路一路沿运河南下攻打会稽和上虞另一路则会兵压我们海盐城。南下的天师军不用我们去理会亦不到我们去管。我们目前的要之务是守稳海盐。哈哈!我真想看看徐道覆惊闻沪渎垒失陷时的表情看他还凭甚么攻打我们。” 另一将领叫道:“小刘爷!沪……” 刘裕欣然道:“你想问我凭甚取沪渎垒吗?为何我视沪渎垒如囊中之物?让我告诉你吧!因为沪渎垒的兵力布置全被我摸通摸透现在留在沪渎垒的天师军不到四千人且只有五百人是可战之兵其它全是工匠。而我的亲兵足有二千人无一不是身经百战的勇十更是曾参与两次反攻逞荒集的战士由屠奉三和江文清率领你们说沪渎垒是否手到擒来?明天你们将会听到好消息。” 接着双目精芒遽盛高喊道:“你们叮以把我刚才述说的情况传播开去让人人晓得胜利非是掌握在徐道覆手下而是在我刘裕之手。沪渎垒将会变成我们在这场战争中起着关键作用的水师基地凭我们性能优越的双头战舰凭苦能打败南方任何船队的水师把沪渎垒和海盐连成一气互相支持我们是不会失败的就像当年玄帅带领我们以弱制强以寡敌众我们北府兵是不会输的。” 这番话他以内功逼出远近皆闻回响于墙头城门说得豪气万丈慷慨激昂登时惹得众兵齐声呐喊高呼小刘爷之名。 刘裕自己亦热血上涌脑海浮现谢玄那天从八公山的落山斜坡驰往淝水东岸的动人情景当时对岸是数以十万计的秦军。 刘毅等诸将齐听得热血沸腾全体拔出佩剑高指夜空喊道:“我等誓向小刘爷效忠决意拚死力战永不投降。” 他们的誓言又引起墙上墙下众兵更激烈的反应人人高举兵器喊欢叫。 刘裕反平静下来心中充满感触。 这是决定性的一刻他再不是北府兵内只得虚名的英雄而是掌握了实权的主帅不但成了北府兵最后的希望也代替了谢玄在北府兵内的位置。 玄帅呵玄帅!如你在天有灵请保佑我刘裕不会丢失你的威名。 第十一章 盛乐之战 于平城北面三十多里处的一座小丘上燕飞点燃携来的火把。 火把被缚在一根树干上插入雪土令火焰在丈许的高处扩散红光在周遭满铺积雪的原野衬托f触目而带着说不出其诡异凄迷的气氛。 燕飞静立在接近火炬之处心中思潮澎湃因为他晓得即将见到万俟明瑶。 这个召唤秘人的火光势会惊动万俟明瑶当地晓得燕飞是要见她她会有何反应呢? 万俟明瑶有很强的个性:水不肯向任何人屈服燕飞甚至在怀疑如果向雨田没有拒绝她的爱她会否仍对向雨田如此念念不忘如此“痴情”。 万俟明瑶是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的她若形成了某种看法会坚持下去。在她眼中燕飞的武功虽然不错但至少逊她两筹是她的手下败将虽然燕飞因击杀竺法庆而声名大噪但万俟明瑶该仍认为她自己可稳胜燕飞。现在燕飞“送上门来”。她会以甚么态度和手段响应呢? 燕飞很想知道。 假如万俟明瑶立即动员可用的人手全力攻击燕飞一意杀他情况将由复杂变为简单虽然大伤他的心但却是他所期待的。 当展到这个情况他只须让万俟明瑶看清楚他的本领证明燕飞再不是以前的拓跋汉现在的燕飞是她奈何不了的她便不得不祭出她最后一道杀手简向雨田。 这是他今晚要见最不希望见到的人的原因他希望停止无谓的杀戮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出现在雪原的远处。 燕飞仰望夜空今夜虽然寒气彻骨天空却是清朗无云繁星密布令人叹为观止。 燕飞深吸一口气晓得会于此一美丽星夜见到曾伤透了他的心的旧爱。 ※※※ 战事如火如荼地进行着盛乐城里城外变成地狱般的恐怖世界雪花仍漠视一切的从天降下。 拓跋圭清楚他这一方已控制了整个战场。一如过去在他指挥中的每一场战争般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击败他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天生的统帅但只有在杀戮的战场上他可以平静下来冰雪般的冷静。他不会错过敌人的破绽弱点每每能在最适当的时机予敌人最致命的一击。 今仗来犯的铁弗部战士达一万五千之众兵分两路主力军一万人分三队冒雪正面强攻盛乐一队直冲城内另两队分攻布于左右的营地另一路兵有五千人则绕往盛乐后方从北面攻城。 由于盛乐城墙城门尚未修复缺口处处前后冲至的敌骑几乎是长躯直入他们同时点起火把再将火把投往营帐和房屋里去登时火头四起却听不到惨呼的声音也见不到有人从营地房舍奔出来逃命。 到敌军晓得中计时一切都迟了。 埋伏在城墙上拓跋族战士在反击的号角声响起卜现身数以千计的劲箭骤雨般朝敌人洒下去射得敌骑人仰马翻狼奔鼠窜阵脚大乱。 埋伏四角房舍里的战士冲将出来以二十人为一组二百组合共四千人人人徒步持矛有组织具规模地走进横街长巷在他们熟悉的城池以长矛专攻马背上的敌人却放过敌人座下的马儿。立即把敌人逼得退往贯通南北的主大街去只剩f失去主人的空骑受惊奔跑。 此时埋伏在城后雪林的二千骑兵从北门掩至杀人北门里冲得敌人四散奔逃各自为战又不能逃进被拓跋族步军控制了的横街只好向唯一的出路南门逃去。 墙头上的箭手改为专对付攻打左右空营的敌人居高临下以强弓劲箭毫不留情地射杀敌人。营帐陷于火海之中火光染红了雪地也照得敌人纤毫毕露更难避过夺命箭矢贯体之危。 立在南墙城楼的拓跋圭冷然注视一切无喜无怒。 在坑杀了慕容宝的大批降兵后他对杀人已感到麻木不会有丝毫情绪的波荡至少是当身处残酷战场上胜败每决定于他一念的时刻。 一队人马从南面冲出往城外逃去人数只有数百但拓跋圭看到赫连勃勃正是其中之一紧随他身旁的是波哈玛斯。 拓跋圭一直在等待这个机会提起手上大弓搭上箭矢再把强弓拉成满月身旁左右五十多个亲兵纷纷仿效同时弯弓搭箭。 “放箭”! 一声令下箭矢蝗虫般从墙头射下去索命鬼般追上正逃走的敌人。 惨叫声应箭响起。 十多个人从马上坠下来伏尸城外雪地上余下的敌骑和十多匹空马迅去远。 “蓬!” 拓跋圭在亲兵点燃烟花火箭后掷上高空在雪花里爆开一朵诡状的红色光花。 他晓得波哈玛斯今次死定了因为等待他的是武功高强不在他之下的楚无暇。若楚无暇力有不逮尚有从他亲兵挑选出来的二百精锐一同出手。 刚才的一箭他放过了宿敌赫连勃勃射向波哈玛斯这波斯高手也是了得避开了背心要害只让箭贯入他右肩。 拓跋圭清楚此箭的威力贯满了真气不单废了他的右手还伤及他的内脏。 没有了波哈玛斯赫连勃勃除了可以扰乱姚苌的大计外再难有甚么大作为。 燕飞在雪地飞驰追在前方体形健美的秘族女高乎后方朝东北方走好一会抵达山区两人一先一后穿林过丘忽然豁然开阔原来到了个小山谷。 谷的另一边隐隐传来瀑布的声音一道溪流蜿蜒而来流往谷外去。四周的山丘挡着吹来的西北风虽然放眼所见均是-皓白雪但仍有一丝温暖的感觉。 秘族女高手以秘语道:“族主着你在这襄等候她千万不要离开你该明白族主的脾性。” 燕飞点头答应后这位把全身裹在白布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的秘族女高手迅离谷而去剩下他一个人。 燕飞暗叹一口气到小溪旁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拨掉上面的积雪坐了下去。 带他到这个地方来肯定是不怀好意只要万俟明瑶使人把守谷口又派人在谷顶四周的山头居高临下守以强弓劲箭一般好手将陷于插翅难飞的绝境。 但当然难不倒他这样的形势对他是有利无害他还可利用形势使秘人无法形成合围之势。 他的想法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由于事起突然万俟明瑶一时间召唤不到足够的高手所以拖延时间先使人带他到这里来好让她能从容部署。 燕飞再叹一口气把杂念排出脑海之外进入无人无我的境界。 ※※※ “吴郡守将王康参见小刘爷。” 刘裕安坐太守府大堂主位看着拜伏身前容颜疲倦的将领心中升起古怪的感觉。 自己这个太守可说是骗回来的但人人二话不说地便接受了可见自己在北府兵心中确实占有奇异独特的位置。 王康在半个时辰前率领干余败军抵达海盐当时他浑身血污身上有多处伤口经调治后到大堂来见他。其它兵将均得到良好的照顾被安顿到城内的民居休息。 刘裕抢前把他扶起道:“大家兄弟无须多礼。” 坐在旁边的刘毅也道:“小刘爷作风似玄帅最怕无谓的礼数。” 听刘毅这么说刘裕登时晓得谢琰必是规矩多多讲究礼节所以王康纵然身带创伤仍不敢礼数不周。 坐好后王康叹道:“小刘爷得朝廷派来主持大局实在太好哩!” 刘裕暗叫惭愧岔开道:“王将军怎会逃来海盐呢?” 刘毅听得眉头大皱心想不来海盐该到甚么地方去? 王康道:“若我晓得小刘爷在海盐主事我定会领人到海盐来不过我并不知道所以城破后一心往无锡去却被天师军封锁了逃路只好往海盐来试试看。” 刘裕拍腿道:“好一个徐道覆此计果然恶毒。” 刘毅和王康不解地瞧苦他。 刘裕心忖若听的是屠奉三肯定明白自己的想法。从容道:“徐道覆是故意把逃出吴郡和嘉兴两城的兄弟逼往海盐来一方面可弄得海盐人心惶隍另一方面可加重我们在粮草物资方面的负担此为一石二鸟之计。” 王康有点尴尬的道:“如此……嘿!如此我们不是拖累了小刘爷?” 刘裕出自真心的道:“恰恰相反我对徐道覆这做非常感激才真。粮草物资方面我们绝无问题两艘从建康来的粮船会于午夜时分抵达海盐。哼!徐道覆今次是弄巧反拙。” 王康露出释然的神色。 刘裕向刘毅道:“今晚将会有大批兄弟从吴郡和嘉兴来请宗兄好好招待他们。” 刘毅点头应诺接受了刘裕向他下的个命令。 刘裕又向王康道:“今次吴郡失陷罪责绝不在王将军身上王将军好好休息勿要胡思乱想。” 两人去后刘裕心想自己难道确实是真命天子否则徐道覆怎会这么便宜自己呢? 第十二章 旧欢如梦 燕飞睁开眼睛万俟明瑶出现在小溪对岸她的打扮与刚才领路的秘族女高手没有任何分别全身裹在雪般纯白的劲装襄可是不知如何或许是她的腿长了一点腰身细了些许、身材苗条上几分也比那健美的秘族女高手要高出二、三寸竟予人有天壤之差的分别。仿佛天地初开时诞牛的美丽神物;她那生动活泼的体形和线条像造化般无可供挑剔之处。 第一次看到万俟明瑶的时候那时她还只是个少女便已惊人地吸引着他。直至今天她的吸引力仍没有丝毫灭退。每一次看她他都会有新的现、新的惊喜有点仍如次见到她一般心情波动不已。 她那双细而长的凤目更是变化多端可以是冷漠和神秘更可以充满妖媚、挑逗热烈如火焰可教任何男人感到能征服她是最了不起的本事老天爷在人世间最大的恩赐。 但燕飞亦知道万俟明瑶是永不会被人征服的这是经过最痛苦的经验后深切体会的事实。 事实上他从未想过要征服万俟明瑶只希望她爱他如同他爱她般深。但最终他失败了且是最彻底的失败。有时他会想她根本从未真的爱过他。 他燕飞只是她解闷儿的玩物。 “汉”! 她熟悉的声音传进燕飞耳内是那低沉悦耳、性感迷人勾起他早被深深埋葬的某种令人意乱神摇的动人感觉。 夜半无人枕边私语天地间恍惚只剩下她和他她的一颦-笑是那样无可抵御的令他颠倒迷醉。 当她动人的身体在他怀里颤抖着一遍又一遍像此刻般呼唤他以前的名字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她再容纳不下其它的东西。他从没想过黑夜会是如此美丽如此和平如斯激烈。一次他们在欢娱平静的气氛中躺在一起她对他说:“女人在恋爱时是不讲规矩不会害羞无法无天的。” 这句话仍言犹在耳像在昨夜才说的但燕飞却清楚过去和她的一切俱往矣便如大河长江泛滥的洪水把一切冲走永不回来。 他爱过她也恨过她然后是彻底的失望是爱是恨再不重要。 那是他生命中一段最不想记起的回亿也是最深刻难忘的奇遇和经历。 燕飞叹了一口气。 万俟明瑶举起纤手抓着头罩的下幅把整个头罩掀起来纳入腰囊露出能倾倒天下男人的绝世花容乌黑闪亮的秀如瀑布般自由写意的倾泻而下益显得她雪白的睑肌晶莹剔透乎凡间任何玉石之上宝石般的明眸在长而媚的秀目内闪闪生辉一眨不眨深情专注地凝望着他。 她还是那么惊心动魄的夺目美丽。 “为甚么要叹气呢?你不再爱我了吗?” 燕飞心中苦笑。 当年在长安他没法离开她为的正是她此刻柔情似水的姿态模样在她爱着他时她如火的热情完全把他融化令他忘掉一切因她而起种种噬心的折磨和痛苦直至燕飞心死。 万俟明瑶轻跃过小溪来到他前方蹲下拉起他的双手紧握着然后仰起拥有能夺天地造化精华的美丽线条的轮廓丰润的香唇露出一丝似能破开乌云的阳光般的笑意轻柔的道:“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明瑶今回是破题儿第一趟求人哩!” 秘语从她口中说出来有种难以形容的温柔和动人心弦充盈轻重缓急的节奏感不单是迷人的语言更是能触动人心的天籁乐章。 想起过往亲密至无分彼我的关系燕飞有点不由自主地轻轻反握着她一双玉手虽然同时想到这双手可毫不留情地杀人也无法忘怀她温柔多情的触摸。 在等候万俟明瑶来临前任燕飞千想万想仍没想过万俟明瑶会以这样的态度对他问他这几句话宛如一切事情从没有生过长安的热恋仍像一不可收拾的林火般在焚烧蔓延。 她是否在耍手段骗他呢? 明知拓跋汉就是燕飞仍要逼向雨田来杀他只是为伤害向雨田对向雨田的拒爱作出最严酷残忍的报复由此已可见他以前的看法没错万俟明瑶心中始终只有向雨田一个人对他燕飞不过是逢场作戏。 万俟明瑶细审他的脸容道:“汉!你变了很多整个人的气质都改变了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不过在我心中你永远是在沙海里迷了路的那个小子拓跋汉也是在长安和我重逢的拓跋汉。” 又凝望他的眼睛柔声道:“你的眼内多了很多东西我无法形容那是甚么。我似熟悉你的眼睛但又感到很陌生。你在想甚么呢?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有个美满的将来正如你曾承诺的我们可以做世上最美好的一对爱侣。你改变了但我也改变了。我一直不相信有人能改变我但我的确被你改变了。” 燕飞心中没有半点愤怒只有无尽的悲哀。于万俟明瑶来说没有任何人或事比秘族的传承和荣誉更重要那是自小由她爹灌输给她的想法根深柢固不是任何人能改变更绝不会因他燕飞而改变。 燕飞感觉苦夜空灿烂的星光洒在他们身上他和她此刻表面上非常亲近但他却清楚两颗心像是隔着万水千山般遥远。心中不由浮现纪千千的如花玉容纵然他们一个在天之涯一个在地之角但两颗心之间却没有距离。 他的确变了竟可在与万俟明瑶一起时思念另一固女子。 万俟明瑶轻轻地把一双柔荑从他手中抽出来接着伸展动人的身体投入他怀里去双手水蛇般缠上他的颈项香唇凑到他耳旁喘息着道:“汉!拥抱我!像你以前般紧紧的拥抱我。” 燕飞没有依她的话似变成一座不动如山的石像般叹道:“你爱我吗?” 万俟明瑶微嗔道:“又说蠢话了你有一点没有变仍是以前那个既爱怀疑又固执的傻瓜。” 嗅着她的香鼻子充盈她健康的气息感受苦软玉温香在怀中的迷醉滋味燕飞却是心静如止水没有半丝波荡因为他晓得当他没有依言拥抱她的一刻万俟明瑶生出杀机在这样亲密的接触下她的意念瞒不过他的灵觉。 燕飞沉声道:“你所谓对我的爱并不是我要求的那种爱。当年在长安时纵使我和你有最亲密的行为但我仍不时有孤独的感觉那是一种空虚的窒息感可以令人没法掌握幸福。我一直想不通为何在理该最快乐的时刻却有那种不愉快的感觉当时我还以为是因不了解你但我终于明白了在离开你之后脑子醒过来的时候我明白了。因为你的心中有另一个人当你和我说话甚卒和我欢好的时候你却在想另一个人。” 万俟明瑶一阵风般离开他怀里退往丈许外的地方秀飘扬傲然挺立凤目射出闪闪电芒配合背挂从香肩斜探出来的长剑登时由千娇百媚的多情女广化身为可夺命的勾魂艳使。语气出奇地平静道:“拓跋汉你何不坦白告诉我你已移情别恋不用再口出污言侮辱我万俟明瑶。” 燕飞淡淡道:“我并没有移情别恋还记得在我离开的同一个晚上你对我说的一番话吗?你亲口向我说你对一个男人倾情专注的时代早过去了男女之情更不是你的人生目标你有过很多男人我只不过是其中之一若我认为自己是你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便是不自量力。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我们的所谓恋情立告终结。你可以当我是町呼之即至挥之即大的人但我却清楚自己不是这种人。” 万俟明瑶脸上现出温柔之色代替了凌厉的眼神她走近燕飞两步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近至半丈苦笑道:“你真的是傻瓜。我一时的气话怎可以当真呢明瑶只是气不过你坚持要去行刺慕容文所以故意挫折你、侮辱你向你浇冷水吧!事实证明了你是对的而我错了。你不但成功刺杀慕容文轰动长安还奇迹地脱身逃走引得慕容文家族的高手倾巢而出为我们制造了一个干载难逢的机会才能把我爹救回去。我承认低估了你但我也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思念你是锥心的折磨。现在一切已成为过去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抛开一切与你立即返回沙漠中最美丽的绿洲再不理世间的任何事。” 燕飞晓得她所说的甜言蜜语没有一句是真的她正进入最佳的攻击位置可让她名为“漠柔”的锋利软剑挥最可怕的威力抢占先机。 她说的虽然是迷人的情话但燕飞却感应到她心裹的奥秘明白她为何要费这么多唇舌。 万俟明瑶是不服气她不服的是燕飞离开她而非她抛弃燕飞。同时她虽觉燕飞在武功上大有长进但认为燕飞仍不是她的对手。 当燕飞再一次被她迷倒答应随她返回沙漠双宿双栖她会毫不犹豫的出手取燕飞之命。 自从被向雨田拒爱后她已失去爱别人的能力。正如向雨田说的她对燕飞仅存的一点爱意已因燕飞主动离开她一去不回头而转变为恨。 当她讨回失去的骄傲和尊严后他燕飞在她心中再没有任何价值杀掉他便完成了她对慕容垂的诺言不用留在这里与拓跋圭周旋冒险是对她族人最有利的事。 至于她真正爱的向雨田将因无法完成任务被逼永远留在她身边。 这就是万俟明瑶好强的性格燕飞了解她也心生怜惜。 说到底他们曾是缱绻难舍的爱侣。 纵然他武功已达上窥天道的层次由于无法向她施展“仙门剑诀”燕飞对她的“漠柔”仍是非常顾忌。 万俟明瑶学武的天分绝不在向雨田之下使用软剑的技术已臻鬼神莫测的层次可硬可软教人防不胜防。 在无法尽全力下他并不是稳操胜算的。 燕飞语重心长的缓缓道:“明瑶你再想想吧!仔细和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我们当年在长安的情况那就叫爱吗??真正的爱是从来不会计较的它会令人不顾一切更是无私的绝不会蓄意去伤害对方令对方难受。偶尔我们间生出爱的火花随即又烟消云散因为你仍无法把心巾的爱寄托在我身上;你知道我讲的是真话更晓得我从来没向你说谎。自那晚离开后我们之间的关系亦告结束虽然我从没有忘记我们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分不清楚那是苦还是甜的往事。” 万俟明瑶双目亮起异芒那是她展开秘族最玄奇深奥武功“破云夺日功”的必然现象显示她随时出手。 两人目光交击。 万俟明瑶一字一字的道:“你真的不会骗我吗?那就坦白告诉我你是不是爱上了纪千千?” 燕飞淡然道:“我从来没有打算在此事上瞒你亦知瞒不过你现在对我最重要的事是如何把千千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出来。” 这番话是燕飞最不愿向万俟明瑶说的却又是不得不说。只有这样才可令万俟明瑶非杀他不可她做不到时只好请向雨田出马。如此她将处于稳胜的局面不论何人败阵身亡她仍可今生存下来的一方痛苦自责。 万俟明瑶凄然一笑目泛泪光道:“燕飞你是否敢作敢为的男子汉大丈夫何不直接了当答我的问题你究竟是否爱上了纪千千?答我吧!我要一个不含糊的答案。” 燕飞太清楚她的脾性了万俟明瑶从来不是个软弱的人怎会有这种小女子的情态?说到底这是她的一种手段因为直至这刻他仍没有露出任何弱点破绽而万俟明瑶则力图在他无懈可击的心神打开一个缺口只要他心神稍有波动凌厉的杀着会如黄河长江之水般滔滔而来直至他伏尸小谷。 他明白万俟明瑶万俟明瑶也了解他清楚昔日的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 现在的燕飞在本质上并没有改变可是对这世界的看法已生出天翻地覆的变化追寻的东西再不相同。而他与纪千千越物质、距离的奇异恋爱更远过当年他和万俟明瑶曾拥有过的一切。 如果他和万俟明瑶相恋时是患上爱的绝症那他现在已完全痊愈过来得到了新的生命。 他和万俟明瑶的爱或许只是一种虚假的幻觉加上主观的投射和期望;但和纪千千炽热的爱恋却不用有丝毫怀疑中间没有任何阻隔是心与心的直接对话完全没有疏离或隔阂的感触。 燕飞仰望壮丽的星空感到心灵打开了与星空结合为一原本渺小的自己变成与天地相依共存他再不渺小。 这种突然而来美妙难言的感觉是有因果的因为就在这一刻他悟通了爱的真谛也从与万俟明瑶爱的梦魇里脱身出来。 人与人之间的爱是有局限的我们从不能真的了解别人每一个人都是孤独的活着隔离在他们各自的天地襄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想法。 他曾因万俟明瑶饱吃其中之苦。他和万俟明瑶虽然曾在一起做着男女间最亲密的行为和动作但他们真的是在一起吗?心与心之间的鸿沟是无法跨越的直至眼前这一刻。 他明白了! 他也得到了自由心中填满了对纪千千的爱那是一种深沉和越的爱没有任何保留也没有止境。他更生出对眼前曾使他难以自拔的娇娆最沉痛的惋惜。他和万俟明瑶:水远再无法回到昔日的光景。 燕飞道:“这是何苦来哉?我怎忍心对明瑶说出这句话呢?听我的话好吗?立即率族人返回沙漠去慕容垂的奸计是注定行不通的。你或许以为我说的只是空口白话但我可向你保证这是我的肺腑之言。走吧!” 一颗泪珠从万俟明瑶眼角流下来接着她双日泪光消敛回复冰雪的冷静盯着燕飞道:“你晓得甚么呢?凭你和拓跋圭那小子怎会是慕容垂的对手?在任何一方面你都差远了。” 她说话的内容语调令他想起在长安时她反对他去行刺慕容文的情景充满了蔑视和不屑。当时当然对他造成极大的伤害现在则只有怜惜和心酸。 老天爷为何要把他们放在如此势不两立的位置上去他真的不明白老天爷它有同情心吗? 燕飞淡淡道:“明瑶是否指慕容垂煽动赫连勃勃去偷袭盛乐的事呢?” 万俟明瑶难掩惊讶之色的娇躯微颤瞪着他沉声道:“拓跋圭那小子是否偷偷返盛乐去了?” 燕飞心忖万俟明瑶仍是那么冰雪聪明、思想敏捷凭自己一句话推断出拓跋圭久未露面的原因。 万俟明瑶说这番话时双目异芒大盛光采尤胜从前令燕飞晓得她这些年来并没有闲着比之长安时功力火候又有精进。 燕飞答道:“如果我没有猜错赫连勃勃今回能保命返回统万已算非常万幸。” 万俟明瑶美目异芒更盛没有说话显示随时会出手强攻。 燕飞心神往四外延伸稍松一口气因为他并没有觉其它秘人。 万俟明瑶肯孤身一人来会他或许是对他犹有余情又或是认为只凭她手中的“漠柔”足够杀他有余。 不论如何这点对他非常有利他实在不愿伤害任何一个秘人。 燕飞尽最后的努力道:“对拓跋圭来说没有任何事比复国更重要当他回来时他会用尽一切办法打击你们。慕容垂把你们卷入此事内是不安好心因为他顾忌柔然的威胁而你们则是柔然人的盟友。慕容垂希望我们和你拚个两败俱伤他可坐收其利。慕容垂对赫连勃勃亦抱有同样心态明瑶是聪明人该知道如何作出明智的选择。” 万俟明瑶娇叱道:“我不用你来教我怎么做。” 燕飞摇头叹道:“明瑶动气哩!我……” 万俟明瑶忽然转怒为笑柔声道:“你是不会向我说谎的对吗?那便告诉我吧!刻下在平城是否有一批待运的黄金呢?” 燕飞心叫问得好点头道:“明瑶很有本事。对!我今次来就是要把这批黄金运返边荒。” 万俟明瑶白他一眼欣然道:“算你哩!总算还念着点旧情。告诉你吧!这批黄金将永远到不了边荒集明年春暖花开之时就是你们拓跋族亡国减族的日子。甚么复国大计只是你们的痴心妄想。” 燕飞好整以暇的道:“明瑶敢否和我立个赌约?” 万俟明瑶皱眉道:“甚么赌约?” 燕飞耸肩洒然道:“赌的当然是否能把黄金运返边荒集去如果我赢了明瑶就乖乖地和族人回沙漠去再不理会我们拓跋族和燕人之间的事。” 万俟明瑶无可无不可地随口询问道:“给我们抢了又如何呢?”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我便在你面前横剑自刎。” 万俟明瑶“噗哧”一声娇笑起来就像听到世间最可笑的事横他千娇百媚的一眼喘息着道:“我的汉郎呵!难道你认为我会让你活着离开这里吗?” 燕飞微笑道:“我可以活着离开又如何呢?” 万俟明瑶冷笑道:“先问我的剑吧!” “锵”! 漠柔剑离鞘而出先在空中像蛇信般颤动然抖个笔直剑锋化为一点电芒横过半丈的空间朝燕飞咽喉要害以惊人的度刺去。 第十三章 稳定军心 刘裕登上西墙遥望远方的动静双腿虽有点疲累但精神仍相当旺盛。 他自己也有点佩服自己过人的体格和精力过去的两个时辰他走遍了海盐每一个角落与手下兵将作亲切和没有阶级分野的接触和交谈关心他们、了解他们更为他们打气。 这都是他从谢玄身上活学回来的东西在乎卜心中建立英雄和领袖的典范让手卜感觉到他是为他们着想的大家的目标和理念均是一致。 任何人都町以软弱惟独他不可以。 他可以害怕但只町以在无人看到他时显露心中的恐惧。处于这个位置便要做在这个位置该做的事。 刘裕深吸一口气吹拂过墙头的寒风让他精神大振。 眼前的一切是多的难以想象他不但拥有自己的部队还有自己的城池等待着他的是可决定南方谁属的连场大战。同时他深切体会到成功的反面就是失败正因他追求在战场的成功他随时会面对失败。再不像以前般一个人独来独往跌倒了可以爬起来。 兵败如山倒他现在兵微将寡又没有后援一场败仗可赔尽他的声誉威名戳破他“一箭沉隐龙”的神话。 失掉一场仗对徐道覆或桓玄可能无关痛痒但却是他不能消受的? 成功的另一边就是失败在这刻他对此有最深切的体会。 从吴郡和嘉兴逃出来的败军不住拥往海盐来到二更时分来投效者已过二千五百人且还6续有来。 刘毅此时来到他身旁欣然道:“两艘粮船来了货物正送往城内。送来的粮货虽然不多却叮解燃眉之急尤为重要的是对人心上气的激励。各人都追问下一批粮货何时运至。” 刘裕探手搭着他肩头走到一旁无人处低声道:“告诉宗兄一个秘密再不会有第二批粮货我们能张罗的就是这么多。” 刘毅失声道:“甚么?” 刘裕轻松的道:“不要张扬此事你我知道就好了因为我不想再瞒你。司马道子那浑蛋为怕桓玄封锁大江所以管制粮货物资能收集这批粮货已费尽孔老大和支遁大师九牛二虎之力。我故意安排这两艘船今夜到海盐来作用是稳定人心。否则明天城内恐怕跑掉了一半人。明白吗?” 刘毅呆片刻垂头道:“明白了!感谢宗兄告诉我实情。” 刘裕收回搭在他肩膀的手微笑道:“宗兄不生我气吗?” 刘毅叹道:“若没有你小刘爷在此主持大局海盐不知会变成甚么样子。最令我感动的是当两城的败军撤到这裹来听到是小刘爷坐镇此城没有人不额手称庆一洗败军颓气。纵使你刚才对我说假话我也被骗得心服口服。唉!沪渎垒……” 刘裕微笑道:“你是否想问沪渎垒是否子虚乌有的呢?” 刘毅惴惴不安地点头。 刘裕道:“我以人格作担保有关沪渎垒一事是千真万确绝非妄话。” 又把目光投往远方沉声道:“假若明天没有攻陷沪渎垒的好消息传来我们将陷身绝境那时我会开诚公布谁想离开我绝不会阻止。” 刘毅忍不住问道:“小刘爷本身又有甚么打算?” 刘裕现出一个坚决的笑容道:“我会战至最后一兵-卒直至城破人亡。” 又望往他道:“因为我想不到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 刘毅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叹道:“假设沪渎垒真的落入我们手上宗兄又有甚么好提议?” 刘毅呆了一呆仍然说不出话来因为脑袋一片空白。 刘裕道:“此事必须由你去办就是设法通知在会稽和上虞的好兄弟若城破之时海盐将是他们唯一的生路。我们的战船队会从海盐渡峡前往接应他们不会看着他们被乱民宰杀。” 刘毅现出心悦诚眼的神色大声应诺。 第一章 恩怨情仇 “锵”! 蝶恋花出响彻小谷的清脆呜叫不明所以的万俟明瑶吓得半途暂退且地是不得不撤因为剑鸣声直贯进她两边的耳鼓穴去震荡着她的心神令她有如触电。 她直退往两丈之外俏睑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是燕飞从未在她的绝世花容看见过的表情。 自从往赴纪千千雨枰台之会的船程上因卢循从水中的偷袭蝶恋花第一次示警呜响后直至刚才于面对旧爱狠辣无情的致命一击下他一直不明白生了甚么一回事。 此时此刻燕飞终于明白了他作出了剑道上大有可能是空古绝今的突破这一招该可名之为“仙凡合一”。 万俟明瑶的漠柔剑遥指着他娇叱道:“这是甚么妖术?” 燕飞心忖这并不是妖术严格来说也不属剑法的一种。他的蝶恋花就是阳神与他的联系当他全神全灵把精神贯注到蝶恋花上他的阳神和**的阴神阴阳合并二合为一蝶恋花遂产生天然呜响一切纯出于白然便如闪电雷鸣。 “仙凡合一”并非剑法却是剑道至高无上的心法。当阳神、阴神结合为一他整个精神全面的提升。那种感觉奇妙至极点先是万俟明瑶迅如激电的攻击动作似缓慢了些那当然不足这美女故意减而是因燕飞的率感应提升了令他能完全掌握万俟明瑶的剑路和真气。 其次是他感到可完全绝对的控制体内至阳至阴之气不用进阳火或退阴符已可如臂使指的操控体内真气的运动。 这是他从未梦想过的境界。 燕飞仍安坐在小溪旁的大行上双日一眨也不眨的凝视旧爱柔声道:“明瑶放手吧!你是无法杀死我的;即使你出动全族的人我仍有办法安然脱身返回平城。明早我们会调动大批兵马护送五车黄金直抵大河然后我们会把黄金运上一艘在那里等待着性能优越的战船去再把黄金押运返边荒。不用我说当战船顺流而下你将失去劫夺黄金的机会任你们如何人强马壮也办不到。” 万俟明瑶双眸杀机更盛沉声道:“燕飞!你吓唬不倒我的。” 燕飞摇头叹道:“我不是吓唬你而是向你提出忠告。我不想伤害任何一个秘人更不愿伤害你。” 接着仰望天有感而的道:“你看看星空是多么的神秘美丽这世上还有无数美丽的事物待我们去掘、探索和感受为何要计较一时一地的得失成败而错过了其它呢?” 万俟明瑶的漠柔剑倏地爆起漫天光影如烈焰似的闪跳吞吐、游移不定正是她的拿手本领烈焰狂沙。 阵阵灼热至今人窒息的惊人剑气随漠柔剑爆出一团团的光焰似今他忽然处身死气沉沉的沙漠熟浪滚滚而来。 对此燕飞早有经验在以前他会毫无办法只好以己身真气力抗和忍受。当万俟明瑶把剑气的威胁力推上颠峰动不停的攻击他便剩下挨揍的分儿。 但今时再不同往门燕飞露出一个微笑叹道:“明瑶!今大行不通哩!” 蓦地漠柔剑锋芒遽盛化为一圈圈光芒以铺天盖地的威势罩击燕飞而去。 忽然间眼前全是剑影热浪万俟明瑶不顾一切地全力出手。 燕飞霍地立起剑仍在鞘内。 一个由至纯至阴的真气形成令方圆二丈之地凹陷下去的气场立即出现以燕飞为核心包围着他把万俟明瑶的剑气熟浪全部没收而她更没法藉剑气锁紧他的气机。 万俟明瑶登时威势全消漠柔剑像变成一把普通的凡剑兼生出被燕飞硬扯过去的骇人感觉。 万俟明瑶娇叱一声二度不战而退。 燕飞两手下垂盯着万俟明瑶心中百感交集。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挫折万俟明瑶使她难堪。可惜他确是没有选择。只有当万俟明瑶晓得他的本领无计可施下方会打出向雨田这张牌。 万俟明瑶花容惨淡于两丈外有点狼狈地瞧着燕飞喝道:“燕飞!算你好行!” “锵!” 蝶恋花出鞘。 燕飞太熟悉万俟明瑶明白她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何况她尚有奇功秘艺怎肯尚未尽展所长便罢休。 果然他的剑刚离鞘万俟明瑶似化作一缕清烟以鬼魅般的高移到他左侧剑势难及处漠柔剑闪电般扫向他腰胁。 这是万俟明瑶名之为“沙影二十八剑”的自创剑法纯凭一注真气连攻二十八剑由此吋推想剑的惊人但最难防的是她的剑可软可硬、可刚可柔当她把软剑的特性挥至极限时确有鬼神莫测之机。 当年在长安燕飞作她练功的对手时便曾尝过其中的滋味那回他挡到三十二剑便撑不住被她划破背上的衣服今问又如何呢? 燕飞横移一步转身运剑把万俟明瑶的漠柔剑挡个正着岂知两剑相触漠柔剑忽然变软蝶恋花竟挡她不着给漠柔剑从剑底泥鳅般滑溜过去疾点往他右腿。 燕飞早晓得会有此事生运剑下压。 “锵!” 万俟明瑶冷笑一声气贯长剑本早弯曲状的软剑忽然伸个笔直硬把蝶恋花弹起原式不变地刺向燕飞。 幸好燕飞用的是柔劲虽然蝶恋花被弹至跳起仍对漠柔剑牛出吸摄之力令万俟明瑶剑势出现不该有的略一缓滞。 就是这点空隙令燕飞回天有术。 “叮!” 万俟明瑶只觉眼前人影一闪不知如何漠柔剑的剑锋像被重逾干斤的大石砸了一记原来是燕飞撮指成刀狠劈往剑尖去。 万俟明瑶娇呼一声退了开去、自练成这种剑法后她尚是次无法把剑式连续施展下去骇然收剑后撤。 只有燕飞清楚原因因为他比万俟明瑶更快。当阳神和阴神结合后他越了原本精神和体能的限制成为介乎“人”和“仙”之间的混合体。 “燕飞!” 这是万俟明瑶第二次呼唤他的名字今回是彻底的震撼。 看着万俟明瑶充满难以置信神情的眸神燕飞还剑鞘内心中感慨。燕飞再非以前在万俟明瑶剑下屡受折辱的燕飞蝶恋花更非以前的蝶恋花万俟明瑶呆瞪着他说不出话来。 燕飞心忖万俟明瑶以前的遗憾就是他既及不上她更远不能跟向雨田比较但现在自己在任何一方面均把她压制她是更爱还是更恨他燕飞呢? 万俟明瑶猛一咬牙忽又挺剑进攻漠柔剑化作虚虚实实的十多道剑影以排山倒海的姿态狂罩过去剑劲嗤嗤长剑忽软忽埂似若毒蛇吐信。 燕飞知道这是紧要关头只从万俟明瑶双闩射出的坚决神色便知她下了拚死博命之心要施尽浑身解数纵然两败俱广也绝不肯罢休。此正为万俟明瑶的性格。 他的为难处是只能守不能攻又不可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变得只能凭小三合以外的功夫化解她狂风暴雨的攻势。即使他的剑比她更快若不能以攻对攻亦占不上多少便宜动辄有落败之险。虽说万俟明瑶杀不掉他可是“佯死”一法只可用一次如果今回被她“杀了”旋即又“复活”过来下次便不灵光。 燕飞飞退寻丈边退边以蝶恋花画出一个完整无缺的大圆圈。 出乎两人意料之外万俟明瑶在气机牵引下如影随形、追击而至的剑气剑光竞如石投深海般变得无影无踪变成徒具形式而欠缺威胁力的剑招。 万俟明瑶俏脸现出惊骇欲绝的神色时“日月丽天**”全面展开蝶恋花剑势扩展把万俟明瑶卷入有如狂风卷起千重巨浪的剑影内去。 万俟明瑶根本别无选择想停手也没有法子只好使出看家本领朝燕飞强攻猛撼。 “铿锵”之声不绝于耳在电光石火的高下万俟明瑶使出“沙影剑法”从不同的角度位置漠柔剑软硬无常的向燕飞连攻三十八剑。 燕飞晓得自己的策略成功他以纯阴之气次以剑招制造出一个浑圆的凹陷力场化去了万俟明瑶抛开生死执意亡命攻击的剑意杀气再逼她毫无转圜余地的正面硬撼不过他仍是以守为主更守得险至极点艰苦争极点至乎想放弃。 “当!” 燕飞以至阳之气震得万俟明瑶往他割颈而占的第三十八剑横荡开去所有后着再无以为继只好拖剑退后。 两人再成对峙之局。 万俟明瑶俏脸再没有半点血色失神地微喘着气但持剑的手仍是那么稳定。 燕飞回剑鞘内去苦笑道:“这是何苦来哉?我们竟有如此兵刃相对的一刻?这是为了甚么呢?” 万俟明瑶缓缓把剑归还鞘内轻摇螓垂头似不愿燕飞看到她眼内神色接着仰起如花玉容回复温柔的神情次改用汉语轻轻道:“汉!你还爱明瑶吗?” 燕飞心神剧震晓得万俟明瑶心中已狠下决心只要他的答话偏离她的意愿她便会抱着玉行俱焚之心既要毁掉他更要毁掉向雨田因为他们都是她心中恨之入骨的负心汉。 燕飞看了她好半晌后以汉语乎静的道:“你仍不明白吗?我和你之间的事已是过去了的事就在那晚我离开时拓跋汉已死掉走的是燕飞。刺杀慕容文的成功令我在武功上作出了突破但我心中的创伤却一直没法弥补所以我到边荒集后变成一个不思进取的人终日沉迷酒乡。若这不算爱甚么才算是爱呢?万俟明瑶你来告诉我吧!” 万俟明瑶双目异芒闪闪令她更是艳光四射不可方物。她继续以汉语柔声道:“既然你没有忘记我为何又移情别恋勾搭上纪千千呢?” 燕飞苦笑道:“你真懂得伤人之道为何要用‘勾搭’这种字眼呢?你可以尊重别人一些吗?你爱过我吗?你肯为我牺牲吗?但我却肯为你做任何事包括死亡在内。那时刺杀慕容文的时机尚未成熟或许该说是我的准备尚未够充足可是我却晓得你已失去耐性了且想冒险行动于是我只有一个选择就是杀死慕容文好令皇宫的防卫出现平时绝不会有的破绽为你们制造一个机会。” 万俟明瑶默默听着没有插口打断他的话双眸代之而起是带点茫然的神色。 燕飞说了这么多话是要点醒她希望她能放弃对他燕飞和向雨田的恨解开她和他们之间的死结大家和气收场那他和向雨田便不用一起来欺骗她。 坦白说如果不用“死”谁愿意去冒这不测之险包括他拥有杀不死阳神的燕飞在内。那种事的后果是谁也不能预料的。 燕飞叹道:“当我进行刺杀大计的一刻我自忖必死根本没有想过能于事后溜掉。那时我心中更有另一个想法就是无论刺杀成功与否我燕飞前生欠下你万俟明瑶的情仇又或今生与你结下的孽债都该还清了我燕飞再没有亏欠你分毫。你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万俟明瑶轻柔的道:“我这么惹你讨厌吗?逃离长安后你从没有回头像避开瘟神似的难道你不晓得我对你是另眼相看吗?我承认我当时错估了你但说到底总算是为你着想不愿你去涉险。” 燕飞颓然道:“真的是这样子吗?我们大家心中一清二楚当我逃出长安城的一刻我清楚知道已把与你苦恋的拓跋汉永远留在长安离开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叫燕飞的人一个全新的人。以前的拓跋汉再不存在我再不愿痴恋一个心中只有别人而没有我的女人那实在太痛苦了。” 万俟明瑶趋前数步直抵他身前三尺许处用神的审视他轻轻道:“我该怎么说呢?我真的没有蓄意玩弄你的感情我对你是真心的在你之前我从没有和其它人相处这么长的一段日子不要再提我和向雨田之间的事好吗?那对我来说只像前世轮回中生的事。” 燕飞细看她曾令他神魂颠倒的玉容但心中再没有以前的感觉因为晓得她仍在骗他如果她再不在乎向雨田是不会着向雨田来杀他燕飞的。 他太明白她了。 燕飞苦笑道:“或者你真的对我有点意动但肯定那并不足够爱该是包括牺牲、体谅和了解的。可是你从来不会对我作任何让步更从来没试着了解我的心事。坦白说我是受够了哩!在边荒集沉醉酒乡的日子虽然痛苦但我亦有解脱和痛快的感觉。我们的事已在我离开长安的一刻结束我们永不可能回复到先前的那种关系。” 万俟明瑶双目厉芒渐盛语气却仍保持平静沉声道:“说到底就是你再不喜欢我了那大家还有甚么好谈的?你说了这么多话就是要我万俟明瑶做个背信弃诺的人令我族蒙羞。” 燕飞道:“我绝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劝你得放手时且放手否则对你对我均没有好处。” 万俟明瑶倏地娇笑起来完全回复平时的风采尽显其百媚干娇的动人美态然后神情转冷盯着燕飞-字一字的缓缓道:“听说你答应了与向雨田决战时间地点任他选择。是不是有这回事呢?” 燕飞一颗心直沉下去生出沮丧的情绪?他费了这么多唇舌最后的结果仍是如此她没有因而有丝毫改变仍是不肯放过他更不肯放过向雨田。 叹道:“确有这么一回事明瑶你有甚么提议呢?” 万俟明瑶道:“明天日落时我和向雨田会在平城东北面的候乌湖恭候你燕公子的大驾你只可以一个人来我希望能彻底解决我们的事。” 燕飞还有甚么好说的点头道:“我定会准时赴会。” 万俟明瑶现出一丝苦涩的神色道:“现在的你和向雨田都是我无法杀死的人我很想知道若你们作生死决战会有甚么结果、只要你胜了我万俟明瑶立即和族人撤回沙海从此再不管慕容垂的事。” 说罢掉头离开。 燕飞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谷外叹了一口气收拾心情返平城去了。 第二章 骑虎难下 在午后冬阳的照射下“奇兵号”领头泊往海盐南面的临海码头出奇地除了随行的八艘双头舰外尚有五艘专走海路的楼船观其吃水深达两丈便知船上满载货物。 刘裕闻报和一众将兵蜂拥出城迎接此时岸上早众集了数百名北府兵人人神色兴奋看着壮观的船队泊往大小码头。 屠奉三不待“奇兵号”靠岸从船上跃下码头以内功贯注声音大喝道:“报告刘帅奉三和文清幸不辱命已攻克沪渎垒并夺得敌人大批粮资和攻城的工具。” 刘裕尚未有机会回应聚集在码头的兵将爆起震荡码头区的轰天叫好喝采声便像久旱的受苦灾民看到天上降卜甘霖的激动情况。 刘裕心中叫好。 屠奉三这一手耍得非常漂亮可见他深识人性。他于攻陷沪渎垒后毫不停留的率船队赶回来为的便是要报上好消息振奋海盐部队的士气。 没有了专用来攻打海盐的器械工具天师军暂时对海盐是无计可施让海盐的部队有喘息的时间和空间。 城门和城墙上的守军听到这边的欢叫立即知道生了甚么一回事同时呐喊助威响应一时间城里城外充满令人热血沸腾的叫喊声。 屠奉三直抵刘裕和刘毅等将领身前从容道:“我们于丑寅之交对沪渎垒动攻击敌人在猝不及防下全无还击之力仓皇四散奔逃到天明时全垒落入我们手上。不知是否老天爷关照五艘天师军的货船仍懵然不知地驶到沪渎垒来上载大批粮货、药物、衣服和日用品我们当仁不让一切照单全收。看!我们把战利品带来了请刘帅过目点收。” 由于他说得既轻松又有趣引起众将兵自真心的爆笑。而这五艘大型海船在各人眼睁睁下靠往岸边比甚么都更能有力地激励士气。 刘裕打心底感激屠奉三目前北府兵最欠缺的正是粮货和信心最巧妙是屠奉三提起老天爷绕了一个弯子提醒众人他刘裕是真命天子登时令众人精神振奋。 刘裕微笑道:“宗兄!麻烦你点收战利品再把货运进城内去。” 刘毅振臂一呼左右人等全追在他身后办事去了。 此时八艘双头舰耀武扬威的在码头外的海域往来巡弋益增海盐城守军振起了的气势。 屠奉三来到他身边叹道:“我们没有看错蒯恩此人乃不世将才攻打沪渎垒的计划由他一手策划故能在伤亡不足百人下建立奇功。我们要好好的擢用他。” 刘裕道:“大小姐和宋大哥呢?” 屠奉三道:“我们接到边荒来的消息北颖口的敌人已被击退还击杀主帅宗政良和副帅胡沛。高小子当然安然无恙似乎还赢得小白雁的欢心。 燕飞现已往平城去五车黄金可望于短期内运抵边荒。正因逞荒集之危已解所以我们的荒人兄弟把二千头上等战马送交孔老大再由他派船运往海盐来大小姐和宋大哥率船于中途接应以免被天师军拦途截劫。” 刘裕大喜道:“我们交运了好消息竞一个一个的接踵而来。” 屠奉三道:一这或许是否极泰来。事实上自我们智取盐城后我们已把命运掌握在手上再不是由人摆布。现在情况如何呢?” 刘裕道:“昨天一日之内吴郡、嘉兴相继陷落天师军竟封锁到无锡之路逼得两城败军朝海盐逃来现在我们在海盐的兵力已增至八千人徐道覆真懂得帮忙。” 屠奉三叹道:“这叫天助我也。只从吴郡和嘉兴失陷之可看出北府兵十无斗志。事实上谢琰的部队已到了山穷水尽的绝境全赖我们奇兵突起、挽狂澜于既倒。有没有天师军的情报?” 刘裕看着五艘海船的货物在众人兴高采烈下被搬运到岸上再由骡车运进城内心中涌起满足和欢慰的感觉。答道:“据刚接到的消息天师军的主力已沿运河南下攻打会稽和上虞将是十天或八天内的事。至于该来攻打海盐的天师军部队仍未见踪影。真奇怪!” 屠奉三笑道:“有甚么好奇怪的这支部队现该在赴沪渎垒的途上不过当他们遇上从沪渎垒逃出来的败军只好退返吴郡和嘉兴再请求徐道覆的指示。” 刘裕欣然道:“理该如此!”又沉吟道:“徐道覆会有何反应呢?” 屠奉三扫视海面的情况沉声道:“如我所料不差天师军的舰队会出现在海面上摧毁我们泊在码头的所有船只封锁我们的海上交通使我们无法支持海峡对面的会稽和上虞同时孤立海盐使我们不能从海路运来物资。” 刘裕双目精芒乍闪平静的道:“那就让天师军的战船队见识一下我们双头舰能以少胜多的战术。我们尚有一个优点就是从岸上支持我们的舰队只要捱过此关海盐将变成在怒海中兀立不倒的巨岩我们大败天师军的日子亦为期不远了。” ※※※ 聂天还坐在厢房内临窗的桌子从酒家二楼俯瞰风雨迷蒙里洞庭湖的风光。此时把门的手下来报任青?到了。 聂天还着手下请她进来到任青堤在桌子另一边坐下厢房门关上后聂天还道:“任后是否静极思动呢?” 任青媞微笑为他斟酒柔声道:“我是放心不下所以趁聂帮主尚在巴陵赶来见你。” 聂天还用神地打量她似是有所现。讶道:“任后竞在担心聂某人?” 任青媞淡淡道:“正因聂帮主认为我不用担心你这却正是我担心你的由来。” 聂天还皱眉道:“任后是否暗示桓玄会害我呢?” 任青媞叹道:“我对桓玄确有恨意但仍不会下作至干挑拨离间的事但有些话是不吐不快便当是报答聂帮主收留我的情义吧!” 聂天还微笑道:“狡兔既然未死我聂天还应该尚有被利用的价值桓玄怎舍得害我?” 任青媞幽幽的道:“奴家就是担心帮主有这种自以为然的想法。帮主认为要杀你是一件易事吗?当帮主全力提防时任何人要对付帮主都要付出沉重惨痛的代价动辄还惹来焚身之祸。故若我是桓玄会选择在帮主最意想不到的时候攻帮主的不备以除去杨全期和殷仲堪之外另一个心腹大患。” 聂天还冷哼道:“任后当我第一天出来混吗?我怎会不防桓玄一手他的部队全在我的监视下他动半个指头都瞒不过我。桓玄想暗算我会是自讨苦吃。” 任青媞苦笑道:“帮主动气了我是否该闭嘴滚蛋呢?” 聂天还瞪了她好半晌后摇头道:“我没有生气只是想告诉你我一直都在提防桓玄我和他的结盟是互相利用根本没有道义可言。但若没有这个盟约我到今天仍只能在两湖称霸坐看大江帮耀武扬威。” 任青媞欲言又止终于没有说话。 聂天还道:“请说下去。” 任青媞道:“在一般的情况下谁都难以对付帮主。可是当帮主倾巢而出一旦被截断返两湖之路将成被驱离山林的猛虎变成被犬欺的平阳之虎。帮主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天还从容道:三垣个情况或许有一天会生但绝不在攻陷建康之前这方面我自有打算。” 任青媞冷静的道:“帮主雄材大略心中当然有全盘计划容许我猜测吗?” 聂天还露出不自然的神色皱眉道:“说吧!” 任青媞微耸香肩道:“当桓玄全力攻打建康之际帮主将攻取荆州变成另一个桓玄那时就算桓玄成功攻夺建康但已失去上游之利。对吗?” 聂天还沉声道:“这是桓玄的看法还是你的猜测?” 任青媞目光投往烟雨中的洞庭湖轻轻的道:“不论大江帮又或两湖帮都是桓玄的心中刺、眼中钉。桓玄并非-个有勇无谋的人他借帮主之手除掉江海流实为高明的一着。可是他有两大缺点第一个缺点是好色;另一个缺点是疑心重。” 接着秀眸朝他瞧去平静的道:“天下谁不晓得帮主是不甘臣服于人下的霸主豪强以桓玄这么一个疑心重的人绝不会让帮主坐收渔人之利。如果青缇所料无误在毁灭两湖帮前桓玄只会封锁大江而不会直接攻打建康。” 聂天还冷然道:“你是指今次桓玄邀我攻打江都只是要覆亡我两湖帮、引蛇出洞的奸计、哈!若是如此我会教桓玄后悔。” 任青媞从容道:“我刚才说过在帮主全力提防的当儿攻击你的人肯定是蠢才。攻打江都帮主处于进可攻退可守的优势桓玄怎敢在这种时刻打帮主的歪主意。事情会生在歼灭了杨全期和殷仲堪之后至进犯建康这段期间内。” 稍顿续道:“帮主虽然对桓玄的兵力部署了如指掌可是对巴蜀的谯纵又如何呢?此人能独霸巴蜀大不简单其出身来历更是神秘。谯家的崛起只是十多年间的事看看以干归这等人才亦甘为他所用便知谯纵不只是一般世家大族。” 聂天还苦笑道:“你以为我会忽略谯纵吗?” 任青媞道:“帮主当然不会有此疏忽但却肯定感受上没有我这般深刻。谯嫩玉可说是从我手上把桓玄硬生生的夺去且是在干归饮恨建康的消息刚传人桓玄耳中的当儿由此町见此女应变之不择手段的厉害哪有半点像世族人家的正经女儿?且如果不是荒人故意泄露谯嫩玉行刺高彦的事到今天帮主恐怕仍未对谯家生出警觉。” 聂天还现出深思的神色好一会后点头道:“任后所言全是实情。” 任青媞喜孜孜的道:“帮主终于听得入耳哩!” 聂天还讶然瞥她一眼皱眉道:“你对谯家还有甚么看法呢?” 任青媞叹道:“先兄在世之时一直有留意南方的情况下了不少工夫当时毛家的势力比谯家大得多所以我们不大留意谯纵谁想得到谯纵竟能于一夜之间把情况扭转过来由此可见万不可轻视谯纵否则将重蹈毛家的覆辙。” 聂天还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任青媞默默的看着他等他放下酒杯柔声道:“你听过李淑庄这个人吗?” 聂天还愕然道:“当然听过她不但是淮月楼的大老板且是在建康五石散的主要供应者令她变成建康最富有的女人。” 任青媞秀眉轻扬像在自言自语般道:“我为何要提起她呢?因为先兄曾和她有一段情一直以来我们只当她是一个有办法的女人从没有想过她在名利权势外尚另有野心不过这个想法我已改变过来。” 聂天还讶道:“甚么事令你改变对她的看法?” 任青媞道:“当然与干归葬身淮月楼有关系没有李淑庄的准确情报干归如何能掌握刘裕赴淮月楼夜宴的事?照我猜李淑庄未必直接和干归有交情但却与谯家有密切的关系。” 聂天还一呆道:“你这猜测非常管用我的确是低估了谯家的实力。” 接着苦笑道:“听你说得我有点心神不定我很久没有这种危机四伏的感觉。任后对我有甚么忠告呢?” 任青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如果我是帮主你就拒绝出兵随便找个借口例如尚未准备充足请桓玄把攻击殷、杨两人的行动推迟半年。” 聂天还双目神光遽盛盯着任青媞。 任青媞垂道:“青媞要说的话说完哩!一切由帮主定夺。” 聂天还仍默不作声。 任青媞起立施礼一声告罪退出厢房去。 她刚离开郝长亨进入房内走到他对面坐下以询问的日光看着他。 聂天还道:“有甚么事?” 郝长亨道:“杨全期中计了。刚接到桓玄传过来的消息杨全期的船队离开襄阳赶往江都。” 聂天还讶道:“杨全期难道不晓得前一阵广江都因连场大雨浸坏了农田影响今个秋天的收成吗?” 郝长亨嘲笑道:“殷仲堪肯定会向杨全期隐瞒此事好骗杨全期陪葬。这些所谓的名士彻头彻尾是无行的文人。” 聂天还沉吟半晌苦笑道:“长亨!你来帮我想想如果我把与桓玄的约定置诸不理按兵不动会有甚么后果呢?” 郝长亨剧震一下瞪着聂天还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天还正容道:“我是认真的。” 郝长亨用心想了片刻道:“先我们会打回原形从此势力难伸出两湖半步失去了沿江所有新打下的地盘。而桓玄亦难圆他的帝皇梦。” 聂天还点头道:“你说出了我心中的想法。现时我们的情况便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说不定大江帮还会趁此机会由衰复盛。皆因有荒人作大江帮的后盾。” 郝长亨道:“帮主不是真有这样的打算吧?” 聂天还叹道:“只是想想而已。自击杀江海流后我们事实上已骑上了虎背只有坚持下去方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郝长亨关切的道:“帮主在担心甚么呢?是否听到有关桓玄的事?” 聂天还道:“说来好笑我担心的是一个我不了解的人亦正因我不了解他才感到忧虑。桓玄嘛!仍不被我放在眼内否则我岂肯犯上与虎谋皮的大错。” 郝长亨不解道:“令帮主生出忧心的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聂天还道:“就是谯嫩玉的爹谯纵。” 郝长亨松一口气道:“竟然是他。” 聂天还苦笑道:“只看你根本不当谯纵是甚么一回事便可知谯纵掩人耳目的功夫如何成功。若不是得任青媞提醒我我仍是如在梦中。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但我们必须防桓玄和谯纵一手否则将会阴沟襄翻船遇上不测之祸。” 郝长亨点头领命。 聂天还又道:“清雅有甚么动静?” 郝长亨笑道:“她最近义乖又听话心情也很好且出奇地一直留在别院里少有见她外出。” 聂天还欣然道:“你使人去找她立即来见我我有事要问她。” 郝长亨应命去了。 第三章 佳偶天成 海盐城外大兴土木于城南码头区处设立临海的箭楼和木垒大幅加强防守的力量。由于不断有败军逃来海盐令兵力一直在增加刘裕和屠奉三决定把防守的范围扩展往整个码头区以背靠坚城的优势在两边各挖出三道箭壕和陷马坑只留下狭窄的信道敌人来时只须守以强弓劲箭便可稳如铁筒使无左忧。原本部署在城墙的百多座投石机半数被推至城南外以加强岸阵的防御力。 五艘运载粮资的货船于御货后立即开走返回沪渎垒去由四艘双头舰护送一程余下的四艘双头舰仍泊在码头处。 海盐城的北府兵人人晓得眼前正是生死关头兼之城内粮资充足又对刘裕有十足的信心故只要能走动的人都落力投入到诸般防御工事每建起一座箭楼大家齐声欢呼士气高昂团结一致。 刘裕和屠奉三坐上帅舰“奇兵号”在海面巡弋视察海盐一带水域和沿岸的形势以拟定作战的策略。 在指挥台上屠奉三仰观天色道:“这几天天气颇不稳定随时会下一场雨。” 刘裕点头同意道:“这于我们有利亦有害利于防守却不利我们渡过海峡去接应会稽和上虞的兄弟。” 屠奉三笑道:“我却认为利多于弊。风浪是对战船的挑战愈恶劣的天气愈能显示战船的性能和驾舟者的本事在这两方面天师军是无法和我们相比的。” 刘裕扫视海峡另一边的海域沉声道:“敌人的战船队虽是良莠不齐可是在数量上却占了压倒性的优势我们却是每失去一条船都对战斗力生出影响形势并不乐观。” 老手的声音在后方响起道:“小刘爷有海战的经验吗?” 刘裕坦言道:“没有试过。” 老手来到他另一边深吸一口寒凉海风信心十足的道:“海战和河战根本是两回事。在海面作战既没有顺流逆流之分甚么铁链锁江、水中木栅、连船拦江、起浮桥、斗楼、立?椿那一套全派不上用场。海战讲的是风向、海流和潮汐涨退。在现今的情况下我们根本不用怕敌人船多皆因我有泊地而对方没有只是这点已令敌人不敢久战。在这样的形势下决定胜败不在船只的多寡而是对开战水域情势的掌握、战船性能的优异。在广阔无边、风高浪急的海战场上我有把握只凭‘奇兵号’和沿岸军阵的助力已可令敌人狼狈不堪何况尚有八艘战力强大的双头舰助战。” 只听老手的语气铿锵有力便知他对海战有必胜的把握。 屠奉二欣然道:“我完全同意老手的看法那等于高手、低手之别‘奇兵号’便像燕飞只要敌人无法形成合围之势试问谁奈何得了燕飞呢?” 老手傲然道:“天师军的所谓战船队连低手的资格也称不上只是一群从没有水战经验的生手但我绝不会轻敌只要他们敢来犯我我老手会全力与他们周旋。” 刘裕听得轻松起来问道:“假设敌人以战船封锁海峡对岸我们又有甚么办法呢?” 老手欣然道:“这么宽广的海峡敌人是没法封锁的只要我们猛烈攻击肯定可杀得敌人船翻人淹。海战以战船为众天师军的战船队中称得上战船的只属少数其它是由货船、渔舟凑合而成且欠缺水战经验小刘爷实不用为此忧心。” 屠奉三点头道:“敌人唯一的优点就是船数在我们百倍以上但这亦是他们最大的缺点一旦失利将会乱作一团而我们则如虎入羊群爱噬哪一头那一头羊便要遭殃全无侥幸可言。” 接着沉声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短期内天师军的战船必大举来攻先以战船运兵和攻城工具准备于城的两边登岸从6路进攻我们码头阵地再以战船从海路正面硬撼我们只要我们能定下针对性的反击策略必可重创敌人。” 老手道:“小人有一个提议。” 对这水战高手的看法两人都不敢不重视。 刘裕欣然道:“请你老兄直言无忌。” 老手欢喜的道:“刘爷真的没有架子以前我在北府兵很多事情看不顺眼都是敢怒而不敢言。至于要说出心中的看法更是想也没想过。哈!” 接着目光投往海峡出口处道:“天师军不但船多而且兵多一旦让他们同时由水6两路攻打我们会令我们应接不暇。最好的方法是不让他们有靠岸的机会。” 屠奉三鼓掌道:“说得好!我亦有这个想法只是怕力有未逮弄巧成拙。” 老手一副当行出色的专家神态道:“由于海盐有我们小刘爷助阵徐道覆定会亲率船队来攻。以我的愚见徐道覆乃智勇双全的人物必先以船队牵制我们的战舰令我们无法分身始会把到6上作战的部队送上岸。如果我们陷身于敌人这种战术襄将会处于完全的被动极可能输掉此战。敌人当然不能在一时三刻之内攻下海盐却可以破去我们在码头区的阵地孤立海盐断绝我们的海上交通如此我们等若输掉这场仗。” 刘裕和屠奉三同时动容想不到老手能说出这么有见地的一番话。 老手神气的续道:“我们拥有的优势就是可以随时泊岸补给敌人则一旦用尽矢石便将无以为继所以只要我们把九艘战舰分成两组互相配合下利用广阔的海域以游斗的方武对付敌人可尽展我方舰队的灵活性消耗对方的矢石。当我们从对方船舰的吃水深度得知何为运兵员和辎重的船队便叮择肥而噬之保证可狠挫敌人的威风令徐道覆难在海上称雄。” 刘裕和屠奉三齐声赞好事情就这么决定下来细节则由屠奉三和老手作更详尽的考虑和磋商。 ※※※ 尹清雅开开心心地坐到聂天还身旁道:“师傅有要事告诉雅儿吗?” 聂天还爱怜的道:“你不来找我这个师傅师傅只好叫人去找你。为何近来那么深闺竟没有踏出别院半步。是否生师傅的气呢?遂以此作无声抗议。你以前不是最爱往外闯的吗?” 尹清雅现出不依的神情秀眉轻蹙的道:“师傅错怪徒儿哩!雅儿怎敢生师傅的气我只是对出去走走提不起劲儿吧!真奇怪在边荒当我遇到危险时都会特别挂念着师傅和别院的生活所以回来后我真的想好好的休息。而甚么都不做正是一种幸福明白吗?到边荒差点便把我累死。” 往日聂天还最爱看尹清雅向他撒娇不知如何今天却有点心酸的感觉。给任青媞提醒后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就是杀死宿敌江海流。 没有了江海流对桓玄的制衡他两湖帮对桓玄的利用价值急降下去而更大的问题是大江帮在边荒得到重生与他聂天还变成誓不两立的死敌。 自成为两湖帮的大笼头后他从来没有出过大岔子当初答应与桓玄结盟非是没想过兔死狐悲的情况而是他根本不把桓玄这种世家出生的人放在眼内致错估了他。 更想不到的是谯纵的出现令他阵脚大乱变成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 如何才可以打破僵局呢? 尹清雅讶道:“师傅有甚么心事呢?为何以这种奇怪的眼光看雅儿?” 聂天还勉强挤出一点笑容道:“因为我舍不得雅儿。” 尹清雅探手抓着他臂膀摇晃道:“师傅说到哪里去哩!雅儿怎会离开师傅呢?师傅要南征北讨雅儿便随师傅出生入死贴身保卫师傅作师傅最忠心的小亲兵。雅儿再不是昔日的尹清雅我曾和最厉害的人物交过手甚么燕飞、向雨田通通不害怕。若再遇上楚无暇肯定可杀得她弃甲抛戈而逃。我可不是夸口不信放马过来试试雅儿的功夫。” 聂天还一颗钢铁般坚硬的心被尹清雅的小女儿情态融化了哑然笑道:“你不再害怕杀人了吗?” 尹清雅打了个哆嗦仍然强撑下去道:“为了师傅雅儿甚么都不怕。” 聂天还双目射出爱怜的神色轻轻摆脱被她抓着的臂膀探手抚着她头顶慈祥的道:“可是雅儿终有一天要嫁人嫁了人后怎还可以留在师傅身边呢?” 尹清雅不知如何俏脸飞红欣然道:“那雅儿不嫁人好哩!” 聂天还捏了她的脸蛋一下然后把手收回。这是他当尹清雅仍是孩童时最喜欢的动作自她长大后已没有这么做想不到今天一时感触又捏她可爱的脸蛋便像往昔欢乐的时光倒流回来。叹道:“你这个丫头想瞒过师傅吗?你如决定丫角终老师傅第一个不容许。坦白告诉师傅你是不是看上高彦那小子?” 尹清雅连耳根都红透垂嗔道:“师傅是坏人来的怎可以问雅儿这般羞人的事。” 聂天还坦然道:“因为我再没有时间。” 尹清雅娇躯遽颤抬头朝他瞧去失声道:“师傅!” 聂天还像不晓得她在看他目光投往窗外烟雨蒙蒙的洞庭湖道:“你到边荒去之后令我想到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雅儿终于长大了还为了情郎离开我。” 尹清雅听得差点哭出来大嗔道:“人家只是出去散心解闷最后不是回来了吗?高彦那小子……那小子也不是我的情郎他……他只是朋友嘛!” 聂天还呵护的探手搂着她香肩陪笑道:“师傅没有丝毫怪责雅儿之意。姻缘这种事非常奇妙非是人力所能左右。坦白说我对高彦一向没有好感可是自得知谯嫩玉在精心布局下仍没法奈高彦的何想法便改变过来。说到底嫁他的人又不是师傅怎到师傅来评定他是否好夫婿。我聂天还只是草莽之雄并非世家之主为徒儿挑婿绝不用讲甚么门当户对只要雅儿喜欢便成雅儿的眼光肯定错不到哪里去。” 尹清雅以难以置信的神色呆看着聂天还试探的道:“师傅的意思是……” 聂天还断然道:“我的意思是雅儿爱嫁谁便嫁谁纵使那个人就是高小子我聂天还亦不会反对。” 尹清雅失声叫道:“这是没有可能的师傅竟鼓励我去嫁给高小子师傅是否在试探我?” 聂天还苦笑道:“这叫彼一时也此一时也。雅儿你坦白点告诉我是否想嫁给他呢?” 尹清阵脚大乱粉脸通红无点头又摇头心乱如麻的低声道:“我不知道和这小子在一起时确是刺激好玩但嫁他是另一回事嘛!教雅儿怎么说呢?” 聂天还呆瞧着她好一会后柔声道:“我不是要你立即下决定好好的和他相处多一段时间。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以雅儿的冰雪聪明终有一天会作出明智的选择。” 尹清雅愕然道:“和他相处一段时间?师傅是要邀那小子到两湖来吗?” 聂天还淡淡道:“刚好相反我是要你到边荒集探访他。” 尹清雅一时说不出话来。 聂天还道:“此事必须保持机密只叮让你郝大哥知道。当我麾军江都你则坐船到边荒集去。” 尹清雅嘴唇轻颤半晌后凄然道:“师傅有甚么事瞒着雅儿呢?在这样的情况下雅儿绝不会离开师傅半步也不叮以。” 聂天还哈哈一笑道:“傻丫头师傅纵横天下谁人能奈何我?若我要你为我担心我还用在江湖上混吗?我今次着你到边荒集去先是为雅儿的终生幸福着想其次是我需要雅儿为我向荒人传达一个至关重要的口信所以你不去是不行的。” 尹清雅泫然欲泣的道:“师傅你不要骗我我晓得你遇上麻烦了否则不会违背自己心意的要我嫁给高小子更找些不是理由的理由来哄人家去边荒集。” 聂天还微笑道:“你太小觑师傅了。昨天我接到消息果如雅儿所料的荒人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大破屯驻北颖口的燕军斩杀宗政良和胡沛。只从这点可看出雅儿看高彦这个人看得很准。比高彦有本事的人或许很多但像他这般鸿福齐天的人肯定绝无仅有我对他真的改观这些话全出自师傅的肺腑没有一字是虚言。” 尹清雅兴奋鼓掌道:“真的赢了哩!”旋又愁眉不展道:“师傅又遇上甚么麻烦呢?” 聂天还从容道:“要争霸天下当然不会水到渠成那么容易有所求必有所失要我屈处两湖作一个地方帮会的龙头老大我聂天还是不会甘心的不论结果如何只要曾尽力尝试我才会甘之如饴只有这样人生方有意思。” 尹清雅涌起不祥的感觉颤声道:“师傅!” 聂天还道:“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雅儿。边荒集看似危险事实上却是当今乱世中唯一的乐土、最安全的地方。除非慕容垂能击垮拓跋圭否则谁到边荒闹事都要吃不完兜着走。” 尹清雅终于洒下热泪扑入他怀里饮泣道:“师傅说甚么都没有用雅儿是不会离开师傅的。” 聂天还出奇的冷静轻拍她背脊笑道:“雅儿不要哭!快起来!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说师傅要你帮一个大忙。” 尹清雅勉强坐好神色凄凉。 聂天还以衣袖为她拭去泪渍轻描淡写的道:“雅儿你帮我去告诉荒人只要雅儿一天留在边荒集我绝不会动寿阳半根毫毛。” 尹清雅一震道:“师傅!” 聂天还欣然道:“看师傅多么听你的话你告诉我不要去惹荒人我便不惹荒人。你该高兴才对。” 尹清雅失声道:“那雅儿岂非要留在边荒集作人质?” 聂天还笑道:“不要说得那么严重好吗?谁舍得拿你去作人质你的高小子第一个不容许。” 尹清雅瞪大美目道:“那我甚么时候才能回家?人家会挂念师傅的嘛!” 聂天还道:“边荒集乃天下消息最灵通的地方你的好朋友高小子更是边荒集的席风媒当你得到消息我和你郝大哥返回两湖且与桓玄决裂时雅儿便可以回家。” 尹清雅色变道:“桓玄要对付师傅吗?” 聂天还目光再投往洞庭湖长长吁出一口气道:“将来的事谁能预料呢?雅儿到边荒集后必须忘掉边荒集以外的任何事包括我和你郝大哥在内。从你踏足边荒集的那一刻开始人世间的斗争仇杀与你再没有半点关系。好好的和你喜欢的人相聚吧!这便是雅儿对师傅的孝顺和最好的报答。” 第四章 众志成城 纪千千和小诗来到园内的小凉亭坐下亭外雪絮飘飘。 小诗压低声音道:“已连续十多天没有见过皇上不知到哪里去了呢?” 纪千千道:“你可以问风娘啊!” 小诗道:“我不敢问她嘛。” 纪千千皱眉看她道:“诗诗是希望皇上在这里还是不愿见到他呢?” 小诗道:“当然不想见到他他凶神恶煞的模样很令人害怕把满城的人宰掉只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是我怕他离开这里是率兵去攻打边荒集所以很担心。” 纪千千心中一动问道:“诗诗想念边荒集时会记起谁呢?” 小诗俏脸微红垂道:“我甚么人都没有想。”又抬头朝她瞧去讶道:“小姐一点都不担心吗?” 纪千千暗呼不妙看小诗的模样可能真的对高彦动了真情。她熟知小诗的性情她虽或对高彦有意论性情则各异其趣是八辈子也扯不到一起的两个人。换了在正常的情况下小诗绝不会钟情高彦。可是现在并非正常的情况被软禁隔离之时人很容易胡思乱想而高彦恰好是小诗唯一可寄托精神的对象令她对边荒集的驰想和怀念有渲泄的出口。想象中的高彦只是小诗心中的憧憬和幻象并非真实的高彦。例如她会认定高彦爱上她事实当然不是如此。 纪千千大感头痛道:“诗诗还记得庞老板的烤丰腿吗?” 小诗兴奋的道:“当然记得哩!我从未吃过这么棒的烤羊腿且是拿来手中大嚼像个野人般吃东西。” 纪千千道:“庞老板的手艺在边荒集很有名哩!他酿的雪涧香更是边荒第一名酒。” 小诗若有所思的微笑道:“嘻!庞老板他的样子的确像大老板。” 纪千千生出希望道:“庞老板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不要看他外表魁梧粗壮却有一双很灵巧的手建筑和厨艺都同样了得。他对诗诗也很好哩!照顾得诗诗无微不至。” 小诗欣然道:“诗诗是叨了小姐的光他们是爱屋及乌罢了。庞老板真奇怪话也不敢多说句与高彦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人。” 纪千千终于抓到机会笑道:“他只是不敢对你说吧!对着我和其它荒人他不知多么威风看他和高彦斗嘴便清楚了。” 小诗愕然道:“小姐扯到甚么地方去呢?” 纪千千耸肩道:“我扯到甚么地方去了?正如诗诗说的高彦和庞义是判如天壤的两种人。高公子风流惯了见到美女便滔滔不绝口若悬河;庞老板刚好相反见到心仪的女子反不知所措只把心事藏在心底里。” 小诗呆了一呆垂下头去。 纪千千知道该点到为止岔开话题转到别的事情去。 她晓得小诗会仔细思量她说的每句话重温与庞义相处的每-个情景以及他每一个神态。终有一天小诗会觉庞义比高彦更适合自己只有在庞义身上她的心才有着落之处。 ※※※ 燕飞有一件事不明白就是万俟明瑶对他和向雨田胜负的看法。 于万俟明瑶的立场来说最理想的情况当然是燕飞命丧于向雨田剑下那她便可以完成对慕容垂的承诺功成身退率族人返回大漠再不用理中原的事。 同时她又可以向尚存的向雨田作出最残忍的报复纵使把宝卷归还他但向雨田晓得他杀死的竟是最敬爱师傅的唯一骨肉肯定从此没法上窥天道。 可是若死的是向雨田情况又如何呢?燕飞一直是被动的一个就算事后晓得向雨田是生父的徒儿由于他对墨夷明根本欠缺父子之情虽或会心里感到不舒服但他绝不会有向雨田的困扰。而万俟明瑶更没法向慕容垂交代。 万俟明瑶逼向雨田到边荒集取燕飞的人头是有十足信心向雨田能完成任务。在她心中不论燕飞在一年时间里武功如何突飞猛进仍不是身具魔种的向雨田的对手任她想象力如何丰富亦想不到燕飞在这段时间内的遇合变化那确是乎人的想象之外。 可是经过他们昨晚的交手燕飞不信万俟明瑶不动摇她原本的看法她必须考虑败的一方是向雨田的可能性。 以万俟明瑶的性格是不会坐以待“败”的她会用尽一切办法求取胜利。 燕飞暗叹一口气目光投往前方接着他奔过一座小丘候鸟湖出现眼前在日落的余辉下彷如嵌在雪原的一块明镜。 ※※※ 刘裕回到太守府的主堂尚未坐稳申永领一人来见。那人隔远见到刘裕大喜若狂道:“小刘爷!还认得我张不平吗?” 刘裕骤眼瞧去觉得有点眼熟然后蓦地记起对方是谁哈哈笑道:“我当然不会忘记在八公山的战友如果没有你赶制出数万个碎石包便没有淝水的大捷。” 两人同时趋前四手紧握有说不尽人事变迁的感慨更有说不尽久别重逢的兴奋。 张不平本身是建康著名的巧匠被谢玄征召入伍任命为工事兵的头子。当年淝水之战奉谢玄之命亢制成数万个假人接着又不眠不休地率领手下赶造渡过淝水的碎石包刘裕与他的交情就是在这段紧张时间建立起来的大家都明白对方是怎样的-个人因为人的真性情会于这种非常时期自然流露。 张不平双目涌出热泪激动的道:“玄帅没有选错人。” 申永在旁欣喜的道:“大匠本来带领二千上事兵负责修葺运河设置渡头建立护河的哨垒岂知吴郡和嘉兴相继失陷敌人又封锁了到无锡去之路正不知逃往哪里去闻得小刘爷在海盐连忙率领全体手下来投。” 张不平在北府兵内有“活鲁班”的称号人人尊之为大匠故申永对他有此称谓。 刘裕心中一动笑道:“张叔今次辛苦哩!”接着向申永打个眼色表示要和张不平私下说话。申永会意连忙告退。 刘裕亲切地挽着张不平到一角坐下问道:“今次有多少人随张叔来呢?” 张不平傲然道:“听到是小刘爷坐镇海盐人人雀跃均感事有转机。说出来小刘爷也不相信两千四百三十名兄弟只有二十三人开小差溜掉现在到海盐的仍有两干四百零七人。除了抛掉了笨重的工具可随身携带的行头都带了来否则如何为小刘爷效力?” 刘裕道:“你怎晓得我在海盐?” 张不平道:“往北之路被天师军封锁西面有运河阻隔且是敌人势力范围往南则凶险难测只好朝东闯。不瞒小刘爷你我们只想逃离战场希望避开海盐直抵大洋再沿海北上。幸好沿途见到写着‘小刘爷在海盐’的指示牌忙往海盐赶来。开头时还半信半疑怕是刘毅诓人的招数因为木牌有他的印记。到遇上小刘爷派出的探子方知小刘爷确实在海盐。当然仍要见到小刘爷你才可作准。我们商量过哩大家都同意若见不到你在海盐到晚间立即开溜。哈!现在当然是另一回事我还要赶着出去向各兄弟报喜。” 刘裕心忖刘毅自有他一套的办法这么简单直接的方法偏是他和屠奉三没有想过。忍不住问道:“琰帅刻下在会稽为何你们不到会稽归队?” 张不平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哂道:“我们陷进今天这种田地便是由这个目空一切的人一手造成安公和玄帅的脸都被他丢光了。想玄帅在世之时我们北府兵战无不胜、威风八面哪想得到会有今天?” 刘裕道:“你看过我们在城南的阵地吗?有甚么话要说?” 张不平现出大匠风范回复冷静的神色沉吟半晌道:“小刘爷须先告诉我在你心中希望这个阵地可达到甚么效用?” 刘裕无把沪渎垒和海盐唇齿相依的形势详述清楚然后道:“现在我们粮食丰盈兵矢物资不虞匮乏纵使大批兄弟来投一年半载也不会出问题。当会稽和上虞失陷后海盐将是怒海上一叶扁舟敌人会从海6两路大举来攻。但只要我们能稳守海盐又今天师军无法封锁我们海路的生命线我们便大有可能反败为胜。” 张不平叫绝道:“小刘爷不愧是玄帅指定的继承人只是巧夺沪渎垒的奇着便大有玄帅斗智不斗力的作风。现在我更有信心哩!小刘爷放心把海盐防御工事交给我处理我有信心令海盐稳如铁筒任敌人猛攻猛打亦攻不入海盐半步。” 刘裕大喜道:“海盐的防御工事就由张叔全权负责趁现在天师军阵脚大乱不知要先攻海盐还是会稽的当儿请张叔视察海盐的形势让各兄弟好好休息明天才投入工作。” 张不平叹道:“小刘爷真的能体恤我们换了琰大少哪管你累不累。” 刘裕和他一齐起身挽着他往大门举步道:“我要亲自向诸位头领说明张叔的权责职份分明才不会出乱子。” 张不平心悦诚服的随他去了。 燕飞立在湖边看着太阳没入西山去天色渐转昏沉时想到另一个问题。 那关乎到事后的情况和其影响。 假如他被向雨田“杀死”会出现怎样的情况呢?万俟明瑶会依诺把宝卷归还向雨田同时向他透露真相令向雨田终生抱憾练不成种魔**。 接着她会派人知会慕容垂已杀死他燕飞完成了诺言从此慕容垂的事与秘族再没有任何关系。 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 慕容垂会派人查探此事如果他确定燕飞已死将于冬季结束的时候全力反击拓跋圭且再不把边荒集放在心上而这将变成慕容垂最严重的失误。当然燕飞必须诈死。这方面该不成问题因为在与慕容垂决战前他要到南方解决两道难题令边荒集没有后顾之忧好能全情投入与慕容垂的战争去。 先他须助刘裕应付魔门的手段。 他再不敢小觑魔门只看凭他和向雨田两人联手之力还依赖一点幸运的成分才能杀死鬼影便知魔门中人多么难应付。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魔门正全力支持桓玄刘裕只要稍有疏忽将会败得很惨。不论在公在私他都不会坐看刘裕被魔门弄垮的。因刘裕的成败直接影响到边荒集的安危。 其次他必须解决他与孙恩之间的事。 孙恩现在对天师军的事不闻不问一心只想从他燕飞身上得到开启仙门的方法可是若天师军面对存亡的难关孙恩对由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师道是否仍能坐视不理呢?孙恩一天未破空而去仍有人的七情六欲如果他再插手天师军的事务会是刘裕最大的威胁。 刘裕于北府兵有点像他燕飞和边荒集的关系一旦刘裕出事北府兵会不战而溃而燕飞是绝不会容此事生的。 练成黄天无极的孙恩变成了近乎没法杀死的人这样的人会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刺客。 所以他必须杀死孙恩。 一天孙恩的威胁仍在他营救纪千千主婢的计划都存在未知的变量。 但他有能力杀掉孙恩吗? 直到此刻他仍没有信心和把握。不过只要想想没有孙恩的世界会是多么美好他便卜决心不论如何艰难也要除此死敌。 且他须把主动抢到手上若让孙恩刺杀刘裕成功他才动手便悔之已晚。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孙恩的可怕。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向雨田正在不住接近。 但仍找不到万俟明瑶的踪迹。 燕飞目光投往小湖另一边临岸的雪林天地一片宁和。 ※※※ 拓跋圭一马当先领着二千战士全赶往平城紧迫在他后方的是楚无暇。 他们日以继夜的赶了五天路可望于今晚午夜前抵达乎城。 击退宿敌赫连勃勃后他对未来更有信心对复国充满了希望。他深信燕飞一到将可解决秘人的问题余下的便是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开始时他对纪千千这神奇探子在他与慕容垂的斗争里能起的作用仍是不明就里、半信半疑的但当他瞧着赫连勃勃当夜领军来偷袭盛乐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 只要想想没有纪千千的情报情况将会是完全相反便知纪千千这神奇探子举足轻重的作用。 一直以来慕容垂都是以奇制胜令人防不胜防总是被他牵着鼻子走直至被他彻底覆灭仍不知在何处出错。 可是当他和燕飞透过纪千千完全掌握了慕容垂的计划敌人的奇兵便不再是奇兵而变成是自寻死路。 当然! 在战场上交锋胜败的因素错综复杂难以预料但至少他拓跋圭可选择在最有利的优势和条件下与慕容垂对决。 唯一须担心的是慕容垂把纪千千留在后方那纪千千将没法供应有关慕容垂最新动向的消息。 他必须和燕飞好好想出一个办法令慕容垂不敢把纪千千留在后方。 寒风迎面吹来夹杂着丝丝雨雪。 楚无暇赶上去道:“又下雪了我们是否该停下来以躲避风雪呢?” 拓跋圭道:“平城在两个时辰的马程内回到平城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楚无暇道:“我不明白为何要这么急着赶回去最怕是秘人埋伏前方我们可能要吃亏的。” 拓跋圭笑道:“我专挑平野之地走正是要教秘人无法偷袭。当他们的探子看到我们时我们已像一阵风般远去了。知道吗?这是马贼的战术而我拓跋圭一直是最出色的马贼。” 楚无暇娇笑道:“族主不单是最出色的马贼且是最出色的情郎。” 拓跋圭朝她瞧去这美女及时的向他抛了一记媚眼登时令他心中一热更添这句语带相关的话的挑逗性。摇头苦笑道:“不要惹我!在行军时我是绝不会想女人的。” 楚无暇笑道:“族主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圭不再答她心忖自己的心情的确很好且是前所未有的那么好现时的成就是从没有叮能里争取回来的。而他面对的敌人是北方胡族里近百年最了不起的统帅只要能击败他北方的天下还不是他拓跋圭的囊中之物吗? 忽然他想到刘裕他在南方的表现是否及得上自己呢? 漫天的风雪把马队卷入白茫茫的天地去太阳最后一抹夕光消没在雪原西面的地平处。 第五章 求死之战 向雨田直抵燕飞前方丈许处双目闪闪生辉地打量他颇有故友相逢的雀跃欢欣但也揉集了不安、犹豫和惶恐的情绪。 两人的心情是心照不宣。 燕飞心中苦笑。以前不论如何讨论此“死生”大计都只是止于空谈猜想从理性的角度去揣测可行性。但现在真的面对死亡的一刻人对死亡的本能恐惧立即取代了理智那种感觉实难以言宣。 阳神是杀不死的。这是由安玉晴先提出来的但说到底仍只是道家典籍内的一种说法既无从稽考更无法验证。如果这说法根本是无中生有的话那他只能到地府里去后悔如果地府真的存在。 死后的情况是无法证实的因死去的人从没有回来告诉我们死后是怎么一回事。 他燕飞可以是唯一的例外吗? 燕飞镇定下来问道:“明瑶呢?” 向雨田扫视星辉映照下的雪原和小湖双目射出忧郁伤感的神色平静的道:“以明瑶的性格肯定不会错过我们的决战更想为我们收尸。唉!照我猜她不单要杀你还要杀我。她会想到不论我们谁人胜出另一人肯定负上重伤她便可捡便宜了。” 燕飞道:“她会否忽然插手与你联手夹击我呢?” 向雨田沉声道:“这正是我最害怕的事情。由我杀你我会懂得分寸绝不会过度损害你的身体。但如果下手的是明瑶情况将失去控制以她现在对你的恨意她会令你全身没有一分完整的地方纵然你确实能复活过来也只是一个废人。” 稍顿续道:“所以我向她出警告如果她敢插手我会掉过头来和你联手对付她一切后果由她负责她是聪明人该不会这么愚蠢吧!” 燕飞欲语无言死亡实在太可怕了如果他无法复活过来千千怎么办?想想也教人不寒而栗。 但现在他可以反悔退缩吗? 向雨田心不在焉的道:“唉!燕兄!坦白地告诉你我杀人从来不会手软更不知害怕为何物。但现在我真的感到很害怕。怕下不了手怕你人死不能复生恐惧便像汪洋大海般把我淹没。若真的铸成不能挽回的恨事是我向雨田负担不起的。” 燕飞完全明白向雨田的心情自己这当事者亦是惴惴不安胡思乱想到无数后果严重至错恨难返的可能性。 例如安玉晴指出自己上次被孙恩“击毙”后因阳神归窍致能复活过来可是天才晓得在复生一次后这种情况能否重复会不会有第二次的死而复生。谁可以有肯定的答案? 自与向雨田定下此计后燕飞从没有认真的去思索这方面的问题现在却是不得不去想因为事情正迫在眉睫。 只恨燕飞并没有另一个选择他的“死”是唯一能解开眼前困局的办法。 燕飞硬把惶惑压下去鼓励向雨田道:“正如我以前说过的那样子我若真的死去是我的想法出错与向兄没有任何关系向兄不必为此内疚。” 向雨田苦笑道:“话当然可以这么说但你和我都心知肚明若你不是为我取回宝卷一事着想实不用行此冒上‘死险’之计你道我怎过意得去呢?” 燕飞摇头道:“这只是我们希望达致的其中一个效果最重要是令明瑶心甘情愿的领族人返回沙漠而除了这个以身试死的方法外我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向雨田颓然若失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向雨田低声道:“你感应到她吗?” 燕飞环顾八方缓缓道:“真奇怪!她是否没来呢?” 向雨田目光投往小湖另一边黑压压的一片雪林若有所思的道:“她今早来找我说出与你约定的时间和地点后不愿多说半句的便离开了。她表现得出奇地平静我不觉得她有任何情绪的波动有些儿像我和你是与她没有相干的两个人我的警告也不知她有没有听进耳内。唉!坦白说我从未见过她那样子的神情令我有点心寒。” 燕飞点头道:“因为她心中已有决定所以变成这个样子没有人可以改变她了。” 接着又微笑道:“不理她有任何想法任她千算万算绝对算不到我们有死而复生之计这是诸葛武侯复生也预料不到的事对吗?” 向雨田倒抽一口凉气怵然道:“你是计在必行的了。” 燕飞苦笑道:“你想到另一个办法吗?” 向雨田道:“且慢!如果明瑶并不在附近我杀了你之后会出现很多问题例如……” 燕飞截断他道:“对自己有信心一点行吗?早先你不是说过肯定她会来吗?你只是在找逃避的借口。” 向雨田叹道:“怎到我不害怕呢?万一你真的死了又如何?或许上次你能复活过来与甚阳神并无关系只因你根本未死。他***真正的情况谁都不晓得。你的计策如能成功确是千古以来最佳妙计可是风险实在太高后果我恐怕承受不来。” 燕飞猛下决心断然道:“我们再没有回头路走眼前情况更是得来不易。今次我们是名副其实的必须置生死于度外来个生死对仗让我燕飞看看你向雨田的魔种如何厉害?” 向雨田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瞪视着他精光逐渐凝聚杀气渐盛。 燕飞暗叹一口气“受死”的滋味确实令人难受不安而他尚另有一个末对向雨田透露的理由就是通过死亡去解决他和万俟明瑶之间的恩怨情仇若真欠了万俟明瑶的情债如此为她死一次该本利归还了吧! “锵!” 向雨田的怀古剑出鞘横扫燕飞乍看似是平平无奇可是配合他的步法剑劲却有令人躲无可躲的威势确深得大巧若拙之旨。 燕飞潇洒轻松的祭出蝶恋花以拙对拙挥剑挡格。 “当!” 两剑像磁石吸铁般黏在一起接触时爆起耀眼的火花两人立处的雪地像被暴风刮过雪粉往四外激溅。 剑击声回荡于小湖和雪野上的广阔空间天上星光也似黯然失色。 倏忽间燕飞化去向雨田透剑攻去的五重真劲。 剑分。 向雨田往后移两步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再不是先前好友交心的友善模样双目精芒闪射逐步把体内真气的运转推上高峰。 如果万俟明瑶正在旁窥伺肯定不会认为他是在弄虚作假。 高手交锋特别是像他们这般级数的高手根本没有留手的可能性否则其中一方非死即伤。 事实上向雨田是否全力以赴是无法瞒过万俟明瑶的因为她太熟悉向雨田。 怀古剑遥指燕飞不住颤震。 燕飞心中暗赞向雨田不愧是魔门新一代最出色的高手一旦下决定立即抛开一切令这决战毫无作样的进行。 如何可以制造令向雨田能杀死自己的错失呢?这一刻他仍无主意只能见机行事。 怀古剑不住吐出一丝又一丝的剑气紧如蜘蛛结网的把他遥遥缠着如此剑法确是闻所未闻。 最令人骇异的是这个由剑气织成的气网不但令燕飞欲退不得还大大影响他移动的灵活度。 向雨田的脸容变得无比冷酷眼睛射出森冷的寒光完全下含任何情绪。此刻的燕飞在他心中尽管不是没有生命的死物也肯定是待宰的猎物。 魔种! 燕飞清晰无误地感应到他的魔种。在向雨田催魔功下魔种似从沉睡中苏醒过来开始活跃同时主宰了向雨田的灵智令他变成了无情的魔君一个可怕的对手。 这方是向雨田真正的本领由此可知上次向雨田与他交手实是处处留有余地。 燕飞哈哈一笑意随心转气应意行自然而然生出一个由太阴真水形成的气场抵销了向雨田向他射的剑气。 缠身的剑劲全告断折。 向雨田出如龙吟于深渊的呼啸起始时仅可耳闻旋即变成如暴雨狂风般充天塞地的惊人啸叫同一时间向雨田旋转起来怀古剑化为烧身疾走失去了实体的光束就于此虚实难分的当儿光芒离体而去挟着令人如入冰窖的寒冷劲气横空直击燕飞。 燕飞一剑劈出蝶恋花正中怀古剑的锋尖。 “叮!” 火星迸。 两人触电般后退拼个势均力敌旗鼓相当谁都占不上分毫便宜。 向雨田疾退往三丈开外剑锋仍是指着燕飞大喝道:“如果有别的选择我向雨田绝对不愿与燕兄生死相搏可惜造化弄人今夜我们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如果胜的是我向雨田我定会好好安葬燕兄。” 燕兄心中一阵感触。 表面上向雨田虽像变成无情的敌人事实上仍保存着一点不昧的灵智。这番话是说给万俟明瑶听的怕的是燕飞死后万俟明瑶会残害燕飞的尸身。 另一个想法同时占据他的思域 向雨田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会做无的放矢的蠢事他说出这番话来是肯定可以传人万俟明瑶耳内去这么说他该是感应到万俟明瑶为何自己却一无所觉呢? 燕飞心中懔然晓得自己在死亡的威胁下精神大受影响致无法臻达阴神与阳神合一的至境。 此时再不容他分心胡想向雨田又有变化且是最诡异莫名、使人震骇的变化尽显魔种的离奇怪诞。 只见向雨田身体外露的部分看得见的如头脸和手竟忽红忽白不住更迭变换的度不住加快到最后便像迅地以红色和白色闪烁着情况令人打心底生出寒意。 燕飞知他正施展催魔种潜能的霸道功法如此可更使万俟明瑶深信他们在进行生死决战且可把分出胜负的时刻提早生不用苦苦缠战。 向雨田只能凭此看家本领方有能力攻燕飞一个措手不及把燕飞干悼。 向雨田的剑气亦生出变化一道一道的剑劲像重重浪涛般卷涌而至威力不住加剧增强惊人之极。 际此对手即将动最狂猛攻势的关键时刻燕飞的心神不得不凝聚集中就在此时他终于感应到万俟明瑶。 万俟明瑶的精神完全贯注在他身上虽然他没法掌握她的位置却清楚她不住接近。 他醒悟过来晓得自己所料无误万俟明瑶是要和向雨田夹击他亲手杀死他这个负心汉达致她希望中的最理想效果一举毁掉他和向雨田。从来她都是为求成功不择手段的人这性格并没有改变。她昨夜与燕飞交手后判断出向雨田没有独力杀他的本事遂作出这个不理会向雨田是否同意的决定。 向雨田杀他又或是由万俟明瑶下手正如向雨田所说的是完全不同的两回事。 他万一真的死掉又或纵然复活也变作废人会有甚么后果呢? 燕飞心中一颤不敢再想下去但却晓得心中生出怯意精神同告失守。 气机牵引下被向雨田推上巅峰状态的魔种如狂风雨暴般爆向雨田的怀古剑化作漫空芒点搂头盖脸地向燕飞洒去。 燕飞当机立断明白眼前此刻绝没有恐惧或杂念容身之所他“死”也要死得有高的技巧否则若全身经脉断裂、五脏六腑俱碎、骨骼断折复活过来也要后晦作人。 燕飞心神重归于一晋入晶莹剔透、八面玲珑的守心至境一时敌我俱忘日月丽天**全力展开。 剑击之声不绝于耳。 向雨田化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鬼影宝剑可从任何角度、位置攻去的死亡威胁以水银泻地、无隙不窥的猛攻狂击朝燕飞攻打。 即使换过不是“一心求死”的情况在向雨田如斯惊天地、泣鬼神的骇人攻势下又于不能施展小三合的终极剑法的情况下燕飞只有见招拆招的份儿一时无法反击。 候乌湖旁的岸上被剑击和剑气破空之声填满了交手处方圆三丈的雪野雪花被气劲刮得冲天而起直卷星空狂风暴雪因两人而生。 燕飞没法分心去想其它事更无法掌握万俟明瑶的位置只知若让情况如此展下去后果不堪想象。 问题不在向雨田而是万俟明瑶这个他曾深爱过的美女。 燕飞连挡向雨田百多下剑击后倏地施展独门手法先以纯阴之气化去向雨田破空而至的一剑旋又疾运纯阳之气硬把向雨田震开。 向雨田退开两步叫了一声“好”重整阵势又一剑搠胸而至。 千辛万苦下燕飞终于争取到可决定成败的一线空隙而他能否“安然复生”还看此刻。向雨田已全神投入战斗去再没法掌握万俟明瑶的动向一切全要倚赖自己。 死亡确是可怕可是他必须接受因这是唯一的选择。 燕飞长笑道:“向兄技穷哩!” 这句话不是说给向雨田听的目标是万俟明瑶点醒她动手的时机到了。 蝶恋花闪电击出命中怀古剑锐气最盛的剑锋。 两人同时剧震。 向雨田喷出一口鲜血断线风筝似的往后抛跌。 燕飞比他好不了多少眼耳口鼻渗出血丝身不由己的往后跌退。 “哗啦!” 水声骤响万俟明瑶从水中弹射而至足尖点在岸旁一块石上闪电般挪移往燕飞身后双掌穿花蝴蝶般连续七掌拍在失去势子的燕飞背上。 仍在跌退当儿的向雨田看得睚眦欲裂狂喊道:“不要!” 每一掌拍在燕飞背上燕飞都喷出一口鲜血变得像个无法自主的布偶般往前方跌去蝶恋花亦坠跌地上最后他“蓬”的一声仆在雪地上扬起一阵雪屑。 谁都晓得燕飞失去了所有生机。 第六章 春蚕到死 燕飞早猜到万俟明瑶不会错过这唯一下手杀他的机会而他正蓄势而阳火**融合而成的真气严阵以待。他不但要捱过万俟明瑶的掌劲保持身体的完整还要借万俟明瑶练得另一奇招。只有通过死亡他方可真正的掌握玄之又玄的阳神当他确能死而复生他便可说是练成水裹火火中水生越了死亡的奇术。 万俟明瑶毫不留手的第七掌拍在他背上他的心脉终不堪冲击应掌折断。 燕飞最后一个意念就是他被曾深深爱过的女人亲手杀死了。 天地初开阴阳分判。 忽然间燕飞再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他像化作以千万计的微粒朝上腾升那是一种绝对没法形容、从没有经验过的感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是刹那的光景他觉正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位置在某一高处俯瞰自己躺在岸旁雪原上的遗体向雨田就跪在他燕飞的遗体之旁而万俟明瑶则站在另--边。 一个明悟在心中升起他死了。 一切变得无比的清晰天地亮了起来当他想看清楚自己遗体时向雨田正把自己的遗体翻转过来而他则在数尺的距离看到自己失去了生命沾满血渍的苍白脸容既熟悉又像非常陌生。 景象逐渐模糊奇异的感觉在思域内蔓延其它的人或物褪变而成对他没有意义的背景他再不在意他们在说甚么又或做甚么。他隐隐记得以前他是属于这个渐转模糊的世界而唯一的联系只是躺在白雪上的躯壳还好象有些事尚未完成。 接着他感到自己朝无限的空间扩展先前的景象消失无踪再没有时间的限制;没有**的拘束一切自然转化他就像被释放了灵体终于达致大自在的境界他再掌握不到自己是谁。一切有待重新的认识和探索再次体验所有的起始和终结以及了解起始与终结之间的一切。 下一刻他感觉到无数的星辰及星辰之外的无限远处他感到舆天地军融为一共同作着不知从何时开始、何时终结的运转。 就在此刻他听到像来自遥不可及的远方传来的呼唤。 他听到“纪千千”三个字。 ※※※ 向雨田缓缓从燕飞的尸身旁站起来神色木然的盯着万俟明瑶沉声道:“你可知道自己干了甚么?” 万俟明瑶身穿黑色水靠背着个小包袱湖水仍不住从她湿透的身上流下来滴在雪地上她神色清冷平静冷冷瞅着向雨田似乎燕飞的死和她没有半丁点关系。 向雨田双目射出悲愤神色厉喝道:“回答我!” 万俟明瑶淡淡道:“你和他是否串谋来对付我?” 向雨田勃然大怒道:“人都死了是否串谋还有关系吗?你这个愚蠢的女人你知道自己做了甚么蠢事吗?从小到大你想到的只是自己从没有为别人着想过。你根本没有爱人的资格因为你只爱自己。天呵!究竟生了甚么事呢?” 万俟明瑶半点也不像刚杀了人的凶手花容静如止水美如一朵脱俗的白莲花冷然道:“你骂够了没有?” 向雨田愕然无语俯审视燕飞双目射出哀痛的神色心忖自己怎会这么愚蠢竟容燕飞去冒这个险。此时的燕飞与其它死去的人没有任何分别。 万俟明瑶解下背上的小包袱挥手朝向雨田掷去道:“接着你的鬼东西。” 向雨田自然而然的双手接个正着感到小包袱内裹住的正是藏有《道心种魔**》下卷的铁盒子。可是心中却没有丝毫得宝的兴奋和欣悦只有铸成大错的失落和心灰意冷。 万俟明瑶柔声道:“你一直知道他是谁对吗?” 向雨田颓然道:“我不想说话。” 万俟明瑶露出凄凉的笑意道:“你得到你想得到的东西哩!难道不感到快慰吗?不过不论你心中是苦是甜与我万俟明瑶再没有半点关系。你走吧!” 向雨田失声道:“你要我走?” 万俟明瑶平静的道:“以后我再不管你的事你也不要来管我的事。” 向雨田露出疑惑的神色盯着她沉声道:“你想干甚么?” 万俟明瑶淡淡道:“都说我的事不到你管你既得到梦寐以求的东西还留在这里干嘛?快给我滚。” 向雨田厉喝道:“你想干甚么?” 万俟明瑶往腰后一抹手上多了一把亮铮铮的锋利匕锋尖蓝光闪闪显是淬了剧毒接着双手握着匕指着自己的心窝目光落到燕飞尸身处凄然道:“我欠了他一条命只好以自己的命还他如此两不相欠。” 向雨田剧震急喝道:“且慢!” 万俟明瑶苦笑道:“不论你说甚么都不会令我改变。太迟哩!一切都太迟了现在纵然你把那害人的魔卷撕成碎粉以示回到我身旁的决心也改变不了我的决定。你该清楚我万俟明瑶决定了的事是永远不会改变的。我已失去了再爱一个人的力量生命对我再没有意义一切都随燕郎去了。” 向雨田二话不说地跪倒在燕飞身旁把燕飞的尸身扶起来摇晃着道:“燕飞!快回来!我的老天爷!求求你立即活过来。” 万俟明瑶呆瞪着向雨田失声道:“你是否疯了?” 向雨田伸手不住拍打燕飞左右脸颊悲呼道:“燕飞!燕飞!给我一点反应。” 万俟明瑶轻柔深情的道:“我死了之后你可否把我们同葬一穴这是我对你最后一个请求不要令我失望。” 她的一双秀眸射出怜惜的神情轻轻道:“人死不能复生不要再打扰他的宁静好吗?何况燕郎不会寂寞我会好好的陪伴他。” 向雨田出惊天动地的一声怒吼狂喝道:“燕飞!为了纪千千你必须回来。” 两手一松燕飞躺往地上去。 万俟明瑶现出一个哀莫大于心死失去了一切的神情然后闭上眼睛。 蓦地向雨田急叫道:“我的娘!我的老天爷!” 万俟明瑶睁开秀眸眼前的情景顿令她目瞪口呆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双手再拿不着匕娇躯剧颤下匕掉到脚前的雪地去而她则双腿一软坐倒地上一时天旋地转再不明白眼前生的异事。 向雨田变了另一个样子双目奇光闪烁重新把燕飞扶起了疯的兴奋叫道:“燕兄!燕兄!你成功哩!” 燕飞口鼻回复呼吸辛苦的睁开眼睛眼神茫茫似是视而不见。 向雨田目光投往万俟明瑶见她一脸迷惘地看着他们忙向燕飞道:“燕兄!燕兄!快醒醒!你终于阳神归窍活过来哩!” 燕飞眼神逐渐凝聚倏地张口喷出一团血雾探手搭着向雨田肩头挺起身体咳着道:“好险!差点不肯回来。” 向雨田愕然道:“不肯回来?” 燕飞像此时方觉万俟明瑶跌坐于丈许外的雪地上神情错愕。 两人目光接触泪珠从万俟明瑶眼角泻下来顺着脸颊滴在她的水靠上与湖水混和。 燕飞询问的目光投往向雨田。 向雨田颓然坐下不住喘息由于催魔种他真元损耗极钜刚才全凭一股因燕飞“惨死”而来的悲愤激动支持现在燕飞死而复生他松驰下来立告不支。 向雨田向燕飞点点头又摇摇头一副不知从何说起的神态旋又像记起甚么似的探手把给抛在一旁的小包袱拿起来收入怀里。 燕飞再望往万俟明瑶看到了她身前雪地上的匕。 寒风徐徐吹来候鸟湖旁的雪原一片宁静祥和。 万俟明瑶犹挂泪珠的俏脸现出一个凄迷的笑容轻轻道:“我是否在作梦?燕飞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向雨田抢着代他答道:“这是燕兄他的一种奇异功法可以假死过去。我们的确是合谋对付你却是为了你好。” 万俟明瑶双目填满疑惑的神色接着垂下螓轻柔的道:“我输了!” 这句话完全出乎两人意料之外更想不到会从她的口中说出来听得面面相觑。 万俟明瑶取回匕插到后腰去缓缓站起来秀眸射出无限欷嘘缅怀的神色柔声道:“我的心情从来没有过像此刻这么平静。两段刻骨铭心的爱情都在今夜结束。现在我唯一的愿望就是快点回到沙海去其它的一切再与我无关。” 接着美目深注的瞧着燕飞道:“虽然我和你的事情已经了结我更清楚你心中爱的是谁但至少你应该不再怀疑我对你的爱。在我的心中拓跋汉已被我亲手杀死以后的燕飞与我再没有任何关系。” 燕飞皱眉道:“你如何向慕容垂交代呢?” 万俟明瑶从容道:“我会使人通知他我们已尽了力但任务还是失败了我们再不会插手。别了!” 说罢掉头便走迅远去。 两人仍坐在雪地上你眼望我眼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后向雨田双目奇光闪闪急不及待的问道:“究竟生了甚么事?我还以为你死定了明瑶每--掌拍在你的背上便如拍在我背上那样你怎可能仍像个没事人似的?你真的没有事吗?现在感觉如何?” 燕飞答道:“我的感觉很好那是再世为人的感觉。刚才明瑶是不是要自尽?” 向雨田把早先的情况道出来然后道:“你真的死去了吗?” 燕飞点头应是道:“刚才实是险至极点化为阳神后我对这人间世的记忆和感情迅消退。他***那种与宇宙万物同游的感觉真的是无比动人令人再不想回到这个臭皮囊里来便像鸟儿从囚笼脱身振翅高飞后永不想重返笼里去。幸好我听到你在喊纪千千记忆重流入我阳神的意识去令我抛开一切的回来。若你唤迟一点我恐怕再听不到。” 向雨田兴奋难禁的道:“你以事实证明了人的存在并非到坟茔而止他娘的!这是对我最好的激励希望我的魔种等同你的阳神。哈!你现在感觉到自己和死前有甚么分别呢?” 燕飞微笑道:“你觉得我有不同的地方吗?” 向雨田坦然道:“表面看真察觉不出有甚么不同之处你仍是原来的模样说话的神情语调仍是之前那个燕飞。可是真奇怪我总感到你不同了。” 燕飞欣然道:“不同处在于我曾经历过死亡。上一次是糊里胡涂的像了一个梦梦醒便活过来。今次则是清清楚楚自己死掉而肯否回来可以由自己作主。” 向雨田不解道:“为何会有这样的分别?” 燕飞道:“上次和今次的分别在于上次我归西之时阴神和阳神尚未能结合为一**的死亡令依附它而存在的阴神也步上灭亡之路全赖阳神自动归体令阴神回复生机接上断去的心脉因而能从死中复活。今次我的阴神阳神二合为一所以当我离开躯壳也带着生前的回忆片断拥有一点不灭的灵智。这是我可以想出来最好的解释至于事实是否如此恐怕只有老天爷晓得。” 向雨田目光投往万俟明瑶消失的方向点头道:“我要仔细的想一想。无论如何你证明了人是有可能越死亡的。这将会是你我之间最大的秘密而这秘密亦令我们成为最知心的朋友是名副其实的生死之交。” 燕飞提醒道:“你不想看看包袱内装的是否你的宝卷吗?” 向雨田摇头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明瑶是不会骗我的。唉!我从未见过她那样的神情。” 燕飞想起万俟明瑶叹了一口气。 向雨田颓然道:“明瑶肯认输收手是最好的事。她真正爱的人再不是我向雨田也不是你燕飞而是拓跋汉你和我终于脱离苦海。对吗?” 燕飞道:“经历过死亡后我对佛家说的众生皆苦有更深刻的认识和体会。我们现在该否好好打坐练功以补回损失的真元呢?” 向雨田道:“没有十天八天的潜修我是没法回复过来所以也不急在一时。” 稍顿问道:“明瑶的问题解决了你有甚么打算?” 燕飞笑道:“看你的样子是想助我?” 向雨田欣然道:“只凭你肯为我牺牲性命帮我取回宝卷你的事我怎可袖手旁观?真险!明瑶这陪你一起死的绝计确是出乎我意料之外如果你们双双身亡我以后真的不知如何活下去。想想也教人心寒。” 燕飞道:“事情既成过去便抛在一旁不要去想。运金子到边荒集的事再不用劳烦我我会赶回南方去彻底解决孙恩的问题。当我再回来时舆慕容垂的最后决战将告展开。” 向雨田道:“孙恩的事我很难插手你亦不想我插手。对吗?” 燕飞点头应是。 向雨田皱眉道:“你有把握杀孙恩吗?恐怕他也练成了杀不死的阳神。” 燕飞同意道:“这个可能性很大。唉!若说我有把握就是骗你不过我必须面对他把事情解决。” 向雨田微笑道:“我对你却有十足的信心至少孙恩未试过死而复生的滋味。” 燕飞拉着他站了起来道:“分手的时候到哩!我要回平城去。” 向雨田道:“我会留在平城附近看看明瑶和她族人是不是真的撤走。然后我会觅地潜修以勘破宝卷的秘密同时静候你凯旋归来。燕兄!我向雨田真的很感激你。不但因我得到宝卷更因你替我解开了和明瑶之间的死结。” 燕飞拍拍他肩头笑道:“你该感激的是拓跋汉而不是我。” 两人对视一笑尽在不言之中。 向雨田往后退开长笑道:“在此预祝燕兄与孙恩一战旗开得胜。后会有期!” 再一声长啸掉头去了。 燕飞立在候鸟湖旁心中充满对生命奇异的体会。 生命是不会毁灭的在这个浩瀚无边的宇宙中任何奇怪的事也可以生任何吉光片羽的存在自有其意义。沧海可以变成桑田桑田可变回沧海但生命会继续存在纵使是以人们不能理解的方式存在着。 燕飞收拾心情闭目运转体内的阳火**满三百六十周天后一声呼啸望平城的方向飞掠而去。 只有他清楚自己死前和复生后的分别就是阴阳二神已结合为一阳火和**变得同流合运再没有彼我之分。 第七章 逝水如斯 海盐城外码头区灯火通明数以千计的工事兵正大兴土木在张不平的指挥下日以继夜地加强海盐城沿岸的防御力。 能守而后能战。若给天师军截断海路的命脉海盐城的优势将尽失会陷于被孤立和捱揍的局面。关键正在制海权。 大小码头泊满战舰和货船。由江文清指挥的舰队于半个时辰前护送二十艘货船抵达海盐运来了海盐军最缺乏的战马。 这批战马共一千匹全是从边荒集来的优良胡马当战马登岸岸上守卫和在工作的战士都忍不住欢呼喝采赞不绝口。 刘裕、江文清、宋悲风和屠奉三站在码头上感受苦十气大振的热烈气氛。城内城外至乎整个码头区弥漫着勃的斗志和生机颇有当年淝水之战时的声势。当时没有人相信谢玄会领他们去打一场败仗现在也没人相信刘裕会输给天师军因为他不单战绩彪炳且是谢玄指定的继承者又是“一箭沉隐龙”的真命天子。 屠奉三叹道:“这一仗我们是输不得的更输不起否则我们不但会一蹶不振其它人对刘帅的憧憬和希望更会破灭。” 宋悲风沉声道:“我们是绝不会输的。” 刘裕从容道:“沪渎垒方面情况如何?” 江文清欣然道:“刘帅放心有小恩和阴兄在那里主持大局肯定可把沪渎垒守得稳如泰山。相较来说要攻陷沪渎垒远比攻陷海盐困难我们之所以能一战功成皆因能把握时机攻其不备且计划周详。徐道覆将永远失去沪渎垒。” 听到江文清悦耳的声音刘裕感到打从心底舒服起来。连他自己也感奇怪为何以前没有这样的感受。人仍是同样那个人为何对自己的诱惑力能如此大幅加强。如果她成为他刘裕的女人会是如何动人的-番滋味。 此时老手神色兴奋的来到四人身旁向刘裕道:“我有个提议。” 刘裕微笑道:“只要是你老哥的提议我们都乐意采用。” 老手有点受宠若惊的道:“这二十搜货船全都性能卓越船体坚固是经得起风浪的海船只要经我改装设置投石机和弩箭机便可变成海上的杀手。” 屠奉三笑道:“我早有此意只是怕没有这方面的能手。” 老手拍胸保证道:“这个包在我身上只要拨足够的人手给我现时我们又不虞缺乏材料保证十天之内可令货船化为战船至少比天师军用渔船作战船优胜得多。” 江文清大喜道:“就由我从众兄弟中挑一批人给我老手他们都是出色的造船匠。”征得刘裕同意后偕老手去了。 刘裕暗叹一口气没有活色生香的江文清在身旁天地顿然失色那种感觉古怪得没法形容自己是否在恋爱了。 目光投往大海黑沉沉的远处道:“我有一个预感!” 宋悲风讶道:“甚么预感呢?” 刘裕道:“徐道覆会暂且放过海盐以集中全力收拾谢琰。” 屠奉三皱眉道:“这并不合理且与我们的猜测相违从军事的角度去看由于我们有沪渎垒互相呼应又据海峡之险比会稽和上虞有更优越的形势。如徐道覆让我们站稳阵脚他肯定会后悔。他不是蠢人对吗?” 刘裕微笑道:“他不但不是蠢人且是精通兵法的奇才而我这个预感正是因他具备的智能才识而启的。” 宋悲风兴趣盎然的道:“是否聪明人偏会做蠢事呢?” 刘裕道:“我不是认为他会作出愚蠢的决定反之在整个反攻远征军的部署上他制定了卓完美的计划。军事行动本身自有其不可改移的特性就像高手过招出手无回临时变招会变出祸来。尤其像天师军这么庞大复杂的军队。三十万人只有五万属训练精良的部队其它拉杂成军包括了各地豪强、帮会、农民和渔民说得不好听就是乌合之众。这样的大军一旦展开军事行动势必是欲罢不能如随意更改自己先乱成一团且还有粮草物资供应上的问题。奉三明白了吗?” 屠奉三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叹道:“自从刘帅想出一箭沉隐龙的破敌之策我已对刘帅佩服得五体投地但仍不及刘帅今次般予我的震撼。刘帅的猜测肯定是对现在的天师军最准确的写照精到入微。” 宋悲风一头雾水的道:“我仍不明白。” 屠奉三解释道:“道理很简单早在远征军来前徐道覆拟定了进攻退守的全盘策略先施以诱敌深入之计当远征军踏进陷阱反攻行动立即全面展开这牵涉到全体天师军的动员每一支部队都有明确的军事目标而直至收复吴郡和嘉兴一切均依计而行取得辉煌的战果。可是我们的突然出现先取得海盐的控制权又觑隙而入夺得在整个战役最能起关键作用的沪渎垒登时把形势扭转过来。徐道覆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阵脚大乱。可是军事行动已告全面展开没法停下来。” 宋悲风不解道:“既然没法停下来只好强攻海盐为何暂时不理会我们呢?” 刘裕欣然道:“因为他以前定下进攻海盐的计划再不可行。攻城的工具已落入我们手上而海盐不论在兵力、防御力上均大幅增强最令徐道覆头痛的是我们多了一个有强大阵容和战斗力的水师舰队除非他能重新部署若依原定计划来攻只是来送死。而正如奉三说的如此庞大的调动一旦展开根本没法停下来。徐道覆唯一可做的事就是撤走攻打海盐的部队集中力量对付谢琰收复会稽和上虞后再想方法对付我们。” 宋悲风想起谢琰想到他现在恶劣的处境叹息一声。 屠奉三道:“徐道覆必须在我们阵脚未稳之际攻陷会稽和上虞否则如我们从海盐渡海支持谢琰他的情况会更吃紧。” 宋悲风生出希望问道:“我们会这样做吗?” 刘裕道:“这是徐道覆暂时放过我们的另一个原因若我们肯犯如此愚蠢的错误会正中他下怀。在这冷酷无情的战场上牺牲是免不了的。任何军事行动都以争取最后的胜利为目标。我们必须坚持自己的信念绝不可以动摇直至胜利的一刻。” 刘裕道:“我们必须密切留意海峡对岸会稽和上虞的情况尽我们的能力取得海峡的制海权这方是在目前的形势下对会稽和上虞的北府兵兄弟最佳的支持。” 接着远眺南方的海平面沉声道:“事实会证明我们将凭海盐一隅之地把战况逆转过来胜利必属于我们。” ※※※ 燕飞回到平城始知拓跋圭早他半个时辰回来连忙到太守府见拓跋圭。 拓跋圭知燕飞安然返城喜出望外抛开一切事务在内堂见他。第一句便问道:“万俟明瑶是否她呢?” 这句话天下间只有燕飞一个人明白。苦笑点头。 拓跋圭遽震道:“果然是她。” 万俟明瑶是占据了他们少年时代的一个梦。燕飞的万俟明瑶之梦已告结束拓跋圭的梦仍是完美无缺。燕飞暗下决定他绝不会戮破拓跋圭的梦坏了他的美好记忆。 拓跋圭双目神光电射道:“你和她交过手没有?” 燕飞淡淡道:“她认输了!现该正率族人撤返沙海恐怕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秘人再不踏出沙海半步。” 拓跋圭动容道:“真令人难以相信横看竖看万俟明瑶也不像肯认输的人她是那种永远把主动掌握在手上的人还是小美人儿时代她便是这副脾性。” 接着眼睛亮了起来道:“有没有办法让我见她一面?” 燕飞苦笑道:“她肯走你好该还神谢恩何必要节外生枝呢?” 拓跋圭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道:“不要想歪了我只是想看看她长大后的样子只看她一眼也是好的。” 燕飞有感而的道:“相信我!她在你心中那样子永远是最美丽的不要让现实破坏了你美好的印象。” 拓跋圭一呆道:“她长大后难道变丑了?” 燕飞老实的答道:“绝不是这样她出落得美丽动人不在纪千千之下。” 拓跋圭双目射出渴望的火焰道:“当是我求你好吗?我们立即动身去追她否则我将永远错失机会。” 燕飞道:“她离开我们至少两个时辰的路程何况我根本不晓得她北返的路线如何追她呢?” 拓跋圭瞪着他道:“你不要骗我天卜间若有一个人能找到万俟明瑶那个人就是你。” 燕飞解释道:“秘人有一套独特锻练精神的方法令他们的心神隐秘难测除非他们把心神投注在我身上否则我对他们亦难以生出感应。兄弟!请恕我无能为力。” 拓跋圭沉声道:“你刚击败她我才不相信她不对你生出异样的感觉凭着这点联系你该有办法找到她。” 燕飞呆片晌然后打量拓跋圭平静的道:“她的心已经死去没有人可令她有任何感觉。” 拓跋圭愕然道:“她的心已死去?你在说甚么呢?” 燕飞满怀感触的叹道:“因为她最爱的人已被她亲手毁掉。小圭!聪明点吧!让她在你心中永远地留下最完美的印象在现实里没有人是完美的。” 拓跋圭皱眉道:“谁是她最爱的人?” 燕飞苦笑道:“你对她的认识最好止于那次回忆明白吗?” 拓跋圭颓然道:“明白!唉!你也该清楚我的心情。” 燕飞道:“这才是我认识的拓跋圭现在没有甚么事比复国更重要对吗?” 拓跋圭点头道:“当然如此!当然如此!” 稍顿又道:“至少你该告诉我如何让她俯认输吧!” 燕飞道:“因为另一个比她更卓的秘人投向了我这一方令她觉得再不可能有作为所以选择退出。” 从小到大他从没有向拓跋圭说过半句假话今回是破天荒第一次为的是保存拓跋圭童年时的美丽回忆。拓跋圭对万俟明瑶知道得愈少对拓跋圭愈是有利。 拓跋圭回复平时英明神武的形态道:“你是否指墨夷明的徒儿向雨田?” 燕飞讶道:“你从何处听来的?” 拓跋圭有点尴尬的道:“是楚无暇告诉我的。” 燕飞露出凝重的神色道:“你是否爱上了楚无暇?” 拓跋圭避开他逼人的目光摇头道:“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唉!这该从何说起呢?” 燕飞道:“楚无暇竟然知道有关墨夷明的事这更证实我的猜想竺法庆该是魔门的人楚无暇亦不例外。” 拓跋圭皱眉道:“魔门是甚么古怪门派哪有人自称为魔?” 燕飞解释清楚后道:“照我看楚无暇今次来投靠你又肯献出佛藏纵然没有报复之心也是不怀好意你对她要有戒心最好是疏远她否则后果难料。” 拓跋圭断然道:“此事我自有分寸。除了你燕飞外我对任何人都有戒心。好哩!你是否留下来助我?” 燕飞晓得可以说的话已说了再不肯罢休只会变成争拗叹道:“我还要赶返南方解决孙恩的问题不让孙恩左右我们的成败。运金子的事你交给崔宏去办肯定他办得妥贴。” 拓跋圭道:“现在离与慕容垂决战之期只剩下三个多月的光景这是假设慕容垂于雪融后立即启程领军来犯?我们该如何配合呢?” 燕飞道:“你有甚么打算?” 拓跋圭道:“直至今夜之前我想到的仍是避其锋锐的游击战略但刚才听得秘人全体撤返沙漠我又另有想法决定倚城而战与慕容垂正面硬撼当然我会充分运用从纪美人处得来的情报令我们以更灵活的策略尽量削弱慕容垂的实力。” 燕飞沉吟道:“慕容垂今次来是对付我或许他不把千千带在身旁。” 拓跋圭笑道:“他可以放心吗?可以把她们主婢留在甚么地方呢?只要你们荒人装出虎视眈眈窥伺在旁的模样保证慕容垂不容纪美人离开他视线所及的范围。” 拓跋圭最关心的是如何击败慕容垂而非拯救千千主婢。燕飞虽听得心中有点不舒服却没有真的怪他。因为复国一向是拓跋圭心中的头等大事从来如此。 燕飞道:“你有信心在战场上赢慕容垂吗?” 拓跋圭道:“这并非有没有信心的问题而是我必须如此。这不但是击垮大燕的最佳办法且是为你救得美人归的唯一办法。你可以想到更好的计策吗?” 燕飞知道他心中仍不满自己不肯带他去追万俟明瑶不过他对此确无能为力即使有能力也不会照他的意思做。道:“配合方面你可让崔宏送金子到边荒集时由小仪安排与荒人商议。兄弟!不要怪我好吗?我是为你着想。” 拓跋圭探手抓着燕飞肩头叹道:“我听得出你是有难言之隐故语焉不详。唉!事情过去后我会设法忘记万俟明瑶形势亦不容我分心。我很感激你没有了秘人的威胁我可以全力备战。相信我拓跋圭是不会输的。” 又犹豫片刻有点难以启齿的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和无暇见个面好吗?” 燕飞苦笑道:“我对楚无暇没有丝毫仇恨亦不是对她有偏见只是以事论事。若她真是魔门中人只好希望她是另一个向雨田虽然这个可能性是微乎其微。” 拓跋圭岔开道:“向雨田是否已随万俟明瑶返回沙海呢?” 燕飞道:“向雨田已正式脱离秘族亦和魔门划清界线回复自由他是站在我们一方的说不定会成为我们的好帮手。” 拓跋圭沉吟片刻问道:“那个怪人是不是墨夷明?” 燕飞长身而起点头道:“猜对了!有关秘人的事到此为止我们的秘女梦已成为过去让我们忘掉秘人吧!” 拓跋圭跳将起来笑道:“这叫往事不堪提。哈!为何美丽的回忆总令人惆怅低回呢?或许因为过去了就是过去了便像逝水般永不回头。让我送你一程吧!” 第八章 定情之吻 宋悲风把刘裕拉到-旁道:“二少爷那边我们真的没办法吗?” 刘裕正在回太守府途上心中想着江文清若她尚未休息可找她谈心事看看她对自己的反应。不知如何?今回重聚后他对她再不像以前般有把握颇有点患得患失的心情。道:“琰爷肯听我们的话吗?据刘毅得来的消息嘉兴和上虞的失陷他完全不放在眼内仍认为天师军不堪一击他举手可破。这样冥顽不灵如活在梦中的一个人我们可以有甚么办法?” 他们立在大道一旁说话亲兵在远处等候。 宋悲风道:“二少爷晓得海盐落入我们手上吗?” 刘裕道:“只隔了个海峡怎瞒得过他呢?刘毅已知会了他把责任全推在司马道子身上琰爷也没甚么反应只着刘毅守稳海盐待他破贼后再配合他全面反击。” 刘裕又道:“真怕他在这不明敌我的情况下主动出城迎战敌人那会变成自寻死路。” 宋悲风断然道:“我要立即赶往会稽去向他作出警告。” 刘裕探手搭着他肩头继续朝太守府走去叹道:“除非宋大哥能胁生双翅飞往会稽去否则怕来不及了。希望他能固城死守或可有一线生机。” 宋悲风苦笑道:“城外是贼城内也是贼这样的一座城池谁都守不住。我真的很担心如果二少爷有甚么不测谢家会怪是我们害死他。” 刘裕仰望夜空长长吁出一口气道:“他们要这么想我们又有甚么办法?” 宋悲风提及谢家先勾起他对谢钟秀的回忆旋又被江文清替代他想见江文清的心更炽热了。 ※※※ 燕飞往南疾驰。 今次离开平城他生出了一个时代终结了的感觉那是拓跋汉的时代秘女明瑶主宰着他的梦想的日子。随着拓跋汉的消失和“死亡”这个时代亦告终结。 他父亲墨夷明舆娘亲问曾生过的事亦随着万俟明瑶回沙漠而被埋葬他是绝不会再去见万俟明瑶的这对双方均有害无利。唯一知情者该是风娘但他也不会去寻根究底正如拓跋圭心底深处的美丽记忆是抵挡不住现实摧残的。要保留美好的记忆就犹如藏在土裹一粒充满生机的种子不受地面上风雪的影响下才能继续生存和成长。所以最聪明的办法就是对父亲墨夷明的认识到此为止不去挖掘真相保留一点想象的空间。 他的内伤仍未复原可是他知道在抵达大河前因万俟明瑶而来的伤势会不翼而飞只有到那时刻他才会真正明白这次死而复生的经验于他功力上的影响。他既然曾越和突破了生死的难关这种古无先例的罕奇经验将会体验在他的武功上。 想到这里燕飞驱走纷至沓来的诸般念头守中于一继续赶路。 天地与他再无分彼我。 ※※※ “咯!咯!” “咿呀”一声身穿便服长垂背回复女装的江文清打开小厅的门向刘裕展示她没有施半点脂粉的秀美花容。 刘裕辞不达意的嗫嚅道:“我见外厅尚有灯光知道文清尚未就寝所以来和文清打个招呼!” 从江文清处传来浴后的芳香气息令刘裕更是神不守舍糊里胡涂的。 江文清没好气地白他一眼道:“原来刘帅是路过此地。现在打完招呼哩!刘帅还不去休息?刘帅该很累呢!” 刘裕手足无措的道:“这个……嘿!这个……唉!我不是路过的而是专程来拜访文清看看……唉……” 江文清探手抓着他前襟笑意盈盈的把他扯进厅襄去这才放开他在他身后把门掩上然后倚门道:“刘帅请坐。” 刘裕被她抓衣襟的亲昵动作弄得神魂颠倒不但完全忘记了外间风起云涌、山雨欲来大战随时爆的紧张形势还差点忘掉自己是谁来这里想干甚么诸如此类。 火热股的感觉扩展往他全身每一个毛孔都似在张开欢叫。 忽然闾他清楚无误地晓得自己又堕入曾令他受尽折磨的爱海里。但他今次有十足的把握不会遭没顶之厄。 这种感觉曾生于他和王淡真和谢钟秀之间。当年在广陵谢玄府内他与王淡真私下相会乇淡真纵体投怀的-刻他感到自己拥有了天下其它一切再不重要。而当他拥着谢钟秀当日拥抱王淡真的醉心感受似像在重演令他情难自己当时仍是糊胡涂涂的只是直觉感到谢钟秀能代替王淡真弥补他生平最大的遗憾。现在这一刻他终于清楚知道那不是谁代替谁的问题而是爱的感觉。 一种幸福的焰火烧遍了他的心灵天地而他的幸福就在身旁伸手可及之处。 在踏入江文清居处的小厅堂之前他心中仍是充满忧虑因为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和南方最强大、最残忍的几股势力作生死的较量而他是输不起的任一个失误会带来不可弥补的损失。可是当他举手敲门的一刻他心中生出奇异的联想就像回复了以前庄稼汉的日子流着庄稼汉的血所有渴望和心神都投放于能令他自耕自足的上地上而江文清就是大地的春天没有她将没有丰收的日子。 他清楚地感觉到他能否告别悲伤、痛苦和失落的岁月完全系于身后的娇娆她是他在这人世苦海唯一的救星如再失去她他将失去一切。 蓦地他觉自己转过身来面对倚门而立的江文清。 江文清似要说话忽然意识到将会生甚么似的再说不出话来目光因避开他而垂视下方张开小嘴轻轻的喘息俏脸却烧了起来白皙的玉颊各现出一团红晕神态本身已充满了诱惑力。 刘裕的心登时乱成一团慌乱得不知说甚话好。此时江文清一双秀眸瞄了他一眼露出似喜疑嗔的神色又再避开他灼灼逼人的目光两只纤手不知往哪里放才妥当。 刘裕觉自己的心在剧烈抖动着一种从未对江文清有过的街动支配苦他突然间他失去了控制的能力更感到任何语言都不切合眼前的情况探手便把江文清紧紧搂入怀内寻上她的香唇。 江文清娇呼一声举手搂上他的脖子。一时间除了她逐渐变软变热的嘴唇外刘裕再记不起人世间的任何事。 ※※※ 拓跋圭一言不的坐到床沿楚无暇拥被坐将起来惊喜的道:“族主!” 月色从床铺另一边的花窗映照入房形成方格状的朦胧光影他们则置身于房内幽暗的一方气氛本是宁静和洽却因拓跋圭的态度变得紧张起来。 在没有燃灯的幽暗里拓跋圭双目精光闪闪打量楚无暇沉声道:“你是否魔门的人?” 楚无暇微一错愕迎上他锐利的眼神现出凄然的神情苦涩的道:“勉强可算是半个吧!不过随佛爷的逝去一切都完了我与魔门再没有任关系。” 拓跋圭怒道:“为何你不告诉我有关魔门的任何事是否认为可以骗过我呢?” 楚无暇剧颤一下两手一松被子滑下去露出只穿上尽显她曼妙线条单衣的上身双眸泪珠滚动垂惨然道:“因为我再不愿去想过去了的事更不想提起。族主若认为我是蓄意骗你可以亲手杀了我但我绝不会离开族主无暇情愿死在族主手上。” 拓跋圭双目杀机大盛。 楚无暇却仍是神色平静闭上眼睛。 蓦地拓跋圭举掌劈向她额角楚无暇娇躯微震却没有任何躲避或反抗的行动。 拓跋圭化掌为抓改而往下捏着她修长玉颈出内劲登时把她制着。 楚无暇仍闭着眼睛虽知生死正操控在拓跋圭身上神色却如不波止水。 拓跋圭放松了手虽控制着楚无暇的生死但因力道大减这美女已回复了说话的能力。沉声道:“为何你不告诉我有关魔门的事?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将见不到明天的阳光。” 楚无暇凄然道:“佛爷已死魔门在北方已难有作为无暇与魔门再没有任何关系。无暇从没有故意隐瞒否则不会说出墨夷明与秘族的事。失去族主的爱宠无暇已变得一无所有族主杀了我吧!” 拓跋圭把手收回去苦笑道:“你扮可怜的样子的确很到家。’楚无暇张开美目柔声道:“无暇每一句话都自真心我从来都不喜欢魔门的人他们只懂为自己着想结果是难成大事。自墨夷明拒绝出山他的徒儿向雨田又不理魔门的事魔门能起风云的只剩下两个人一北一南。北方的就是佛爷现在他死了魔门对北方再没有影响力。如果魔门能左右族主的复国无暇绝不敢隐瞒。” 拓跋圭沉吟片刻道:“在南方的那个人是谁呢?” 楚无暇坦然道:“此人本名连时应乃魔门继墨夷明后最杰出的人才但其心狠手辣处远过墨夷明善于权谋在魔门中的地位犹在佛爷之上。佛爷创立弥勒教荡平北方佛门亦是由他在暗中一手策划。” 拓跋圭摇头道:“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一个人、此人武技如何?” 楚无暇道:“在魔门中撇开墨夷明不谈连时应是唯一能令佛爷在各方面都佩服的人于此可见他的本领。如果我说出他现在的化名保证族主知道他是谁。” 拓跋圭道:“这么说他该是大有名望的人你是否不打算说出来呢?” 楚无暇道:“无暇还怎敢隐瞒?不过我透露他现在的身份等同背叛魔门纵使我再非魔门之徒也犯了他们的大禁忌。所以族主将来如要抛弃无暇请亲手处决无暇。无暇宁愿被族主杀死也不愿落入魔门之手。” 又叹道:“事实上我把佛藏献给族主肯定已触怒魔门这正是我须服用宁心丹的理由。族主明白吗?” 拓跋圭终于软化苦笑道:“好哩!不要再提‘死’这个字成吗?说吧!连时应现在是甚么身分?” 楚无暇甜甜一笑接着投入拓跋圭怀裹喘息着道:“刚才无暇被族主掐得很苦哩!人家甚都献给族主却换来这样的对待。” 拓跋圭探手轻抚她香背道:“现在是谈正事的时候呢!” 楚无暇柔声道:“连时应现在叫谯纵是能控制川蜀最大家族之主一天南方没有落入他手上族主仍不须担心他。” 拓跋圭点头道:“我早猜到是他。” 楚无暇轻颤道:“族主怎猜得到呢?” 拓跋圭淡淡道:“逗个容后再说。建康的李淑庄又是不是魔门的人?” 楚无暇大讶道:“族主怎会知道的?” 拓跋圭低头看着从他怀里仰起俏脸的美女微笑道:“魔门既要出世来争天下怎瞒得过人呢?一理通百理明我终于明白了。苻坚惨败淝水北方四分五裂南方司马氏皇朝则怕被权臣窃国故排斥谢安、谢玄致政局不稳。魔门觑准机会乘势而起第一个行动便是由你们弥勒教带动岂知人算不如天算致功败垂成。现在第二个机会出现了就是依附现时在南方最有实力的桓玄先覆灭司马氏的皇业再从桓玄手上夺取帝位。我有说错吗?” 楚无暇道:“我并不清楚目前南方的情况不过族主说的话合情合理现在最有资格统一南方的肯定非桓玄莫属。” 拓跋圭笑道:“哈!桓玄加上魔门肯定大有看头今回我好朋友刘裕将会非常头痛。” 楚无暇道:“刘裕真是你的好朋友吗?” 拓跋圭一双眼睛倏地亮起来柔声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在私来说他确是曾经与我并肩作战、共过患难生死的好朋友;可是于公而言他或许会成为我最大的劲敌。不过经你透露魔门的情况后我看这个可能性已大幅降低。” 楚无暇不解道:“我真的不明白刘裕凭甚么去争逐南方之主的宝座?” 拓跋圭道:“凭的就是“众望所归”四个字不过既有魔门在后力撑桓玄刘裕危矣。” 楚无暇道:“现在魔门最大的敌人并非刘裕而是族主最好的朋友燕飞他才是最令魔门头痛的人。” 拓跋圭仰望屋梁叹道:“燕飞?唉!我多么希望他能留在我身旁不去管南方的事可惜事实非是如此。刘裕加上小飞是个无敌的组合想想也教人心烦。” 楚无暇呢声道:“那族主就甚么都不去想好哩!快天亮了!族主不上床就寝吗?无暇要好好的伺候族主。” 拓跋圭苦笑道:“我今夜的确很烦到这刻仍没有半点睡意。天亮后运金的队伍立即要起程往边荒集去我必须亲自送行以显示我对这行动的重视。” 楚无暇善解人意的柔声道:“那无暇便陪族主聊天直至天明族主有甚么事烦呢?是否又为了秘人哩?” 拓跋圭心忖有关万俟明瑶的事怎可对你说呢?岔开道:“秘人已认输撤走我们再不用为此烦恼。” 楚无暇大喜道:“秘人竟肯放弃?那要心烦的该是慕容垂而不是族主。” 又问道:“是否由燕飞出手生擒秘女明瑶呢?” 想起燕飞拓跋圭不由想到燕飞对楚无暇的看法而她正蜷服怀内驯似羔羊拓跋圭心中也不知足何滋味。 敷衍的答道:“大概是这样子吧!” 楚无暇似意识到他的言不由衷沉默下去但搂得他更紧了。 两人之间一阵沉默。 拓跋圭忽然问道:“你还剩下多少颗宁心丹?” 楚无暇遽震道:“族主!” 拓跋圭道:“不要问为甚么!究竟剩下多少?” 楚无暇道:“仍有很多。族主……” 拓跋圭截断她道:“我想试服用一颗看看会否如你所形容般美妙多余的话不用说哩!我清楚自己在干甚么。” 楚无暇再说不出话来。 第九章 策划未来 日以继夜地急赶下不到十天燕飞返抵边荒集他于晚上悄悄入集先往驿站找拓跋仪通过他召集各议会成员和有资格列席者举行秘密议会。 众边荒集领袖聚于大堂听燕飞报告此行成果。燕飞能提供的与说给拓跋圭听的大同小异当他说到明瑶认输撤返沙漠又与向雨田化敌为友众人皆额手称庆。所有这些看似难以解决的难题均因燕飞迎刀而解令众人欢欣雀跃更添对未来拯救千千主婢行动的信心。 燕飞总结道:“现时北方形势逐渐清晰分作关内关外两个战场关内是围绕着长安城的战争尚未有人能脱颖而出纠缠不清;关外则成慕容垂的燕国与我们荒人和拓跋族的战争拓跋圭已决定倚城决战就看我们如何配合。崔宏率领的运金车队将于短期内到达边荒集此人不论武功智识均属上上之材也等若代表拓跋圭来和我们商讨如何合作的专使各位大哥可绝对的信任他。” 众人同时起哄现在边荒集最需要的正是金子。 燕飞问道:“现时南方情况如何?” 卓狂生讶道:“听你的语气似不会在边荒集逗留你是不是有急事在身?” 燕飞叹道:“我必须立即赶去与刘裕会合以解决孙恩的问题还要助他应付魔门如此我方能集中精神投入与慕容垂明春的决战去。” 慕容战欣然道:“明白了!本人仅代表全体荒人预祝小飞你马到功成。” 接着向高彦道:“由你来向小飞报上南方的情况。” 高彦干咳一声神气的道:“现时南方的情况也开始清楚分明先说有关我们刘爷的事。就在远征军气势如虹连夺吴郡、嘉兴、海盐、会稽和上虞五城之际刘牢之忽然率水师船队北返广陵天师军觑机反攻一夜间攻陷吴郡、嘉兴两城截断远征军从运河北返的退路也切断远征军与建康间的补给线。就在此关键时刻我们神通广大的刘爷竞能兵不血刃的从北府兵手上取得海盐的控制权又攻取天师军的秘密基地沪渎垒取得原属天师军的大批粮资物料令他可以收留从嘉兴和吴郡逃去的败军令兵力骤增至一万五千之众有足够实力守稳海盐城。” 程苍古兴奋的接口道:“我们已把新建成的十八艘双头舰送往海盐去目前在海盐的战船队除刘爷的级战船‘奇兵号’外共有三十六艘双头舰其余从海船改装为战船的也达二十多艘组成了一支有规模的舰队刘爷更正名为海盐水师。” 燕飞欣然道:“想不到小裕的水6部队展得这么快。” 费二撇道:“自司马道子排挤安公和玄帅不论民间和北府兵内均积蓄了大量的怨气而刘爷则是所有怨气渲泄的唯一信道现在机会来临这股怨气化作洪流变成对刘爷源源不绝的支持否则任孔老大如何神通广大也无法对刘爷提供如许庞大的援助。我们边荒集更成了刘爷的后勤基地刘爷要战船有战船要战马有战马。” 燕飞问道:“谢琰和他的部队又如何呢?” 高彦现出不屑的神色道:“谢琰比玄帅当然差远了根本不能比较。现在会稽和上虞外围的据点正逐渐被天师军蚕食令会稽和上虞严重缺粮谢琰这蠢蛋竟派人到四周的乡镇征粮实与强抢无异激起民愤。他***照我看天师军会在短期内动猛攻谢琰危矣。” 燕飞暗叹一口气心忖谢琰若战死沙场谢家将更凋零。俱往矣!谢家的诗酒风流将成历史的陈迹。 慕容战道:“说起谢琰令我想起谢玄之姊道韫小姐现在她偕谢玄之女谢钟秀避隐寿阳城内忘世庄小飞你若有空可到那里拜访她们。” 姬别笑道:“战爷你真会说笑小飞怎会有这个闲情?” 燕飞道:“到时看看吧!”接着话题一转问道:“桓玄方面有甚么动静?” 高彦苦笑无语时红子春代答道:“该说荆州和两湖联军有甚么举动才对。目下南方确是处处烽烟战火漫天。先是桓玄兵逼江都吓得殷仲堪连忙召杨全期去救援岂知被聂天还的两湖舰队大破于江上杨全期败退江都又被桓玄重重围困日夜狂攻猛打江都变成-座孤城陷落只是早晚间的事。” 燕飞明白过来因牵涉到小白雁所以高彦露出无奈的神情。 呼雷方道:“司马道子知形势危急却又鞭长莫及且聂天还封锁了大江令建康水师无法支持江都。现在的形势是主动全掌握在桓玄手上只有他顺流攻打建康的份儿建康军则无法反扑。” 拓跋仪沉声道:“于我们来说是荆湖联军会否攻打寿阳断去我们南下的水道交通。我们正密切注视荆湖联军誓要保住寿阳。” 王镇恶道:“我们有的只是二十多艘战船其中两艘是双头舰在水面上根本不是莉湖联军的对手。幸好一天我们守得住寿阳荆湖联军仍没法封锁颖口。” 刘穆之微笑道:“镇恶已定卜保卫寿阳的全盘作战计划欺的是对方远道而来如久攻不下粮草和补给上都会出现问题。不过聂天还此人雄材大略不可小觑若他敢来犯定有完善的策略。” 燕飞进一步明白高彦心烦的原因。道:“建康状况如何?” 高彦道:“司马道子父子正陷于内外交困之局莉湖联军封锁大江上游下游的广陵则由居心叵测的刘牢之把持远征军又如泥菩萨落水随时遭没顶之祸。现在唯一能扭转整个形势的就是我们刘爷不过一天刘爷未能击垮天师军刘爷仍没法去理会建康的事。” 燕飞听得皱起眉头道:“看来小裕的情况亦不乐观。如纯以实力论他仍远及不上天师军最大的问题是天师军得到当地民众的支持否则天师军不会扩展得这么快每次反扑都如此猛烈声势如此浩大。”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对付天师军必须采取安民之策基本上民众的要求非常简单不理谁来当皇帝只要政局安稳人人丰衣足食谁愿冒死造反?刘爷真命天子的形象早深入民心只要能狠狠打一两场大胜仗所占之地均施行安定人心的政策当可拨乱反正。” 包括燕飞在内人人目注刘穆之听他从容自若的说这一番话。 卓狂生讶道:“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何我们偏想不到?” 红子春道:“道理虽然简单如何实行却需有大智能、大学问。” 慕容战道:“我们的疏忽是因习惯了边荒集的处事方式一切凭武力解决而我们亦没有团结上的困惑人人晓得边荒集的利益在于其自由自在、公平竞争的法则没遇上刘爷的问题。” 众人团团围着大圆桌而坐分内外两重挤得密密麻麻的只是这个景况已尽显荒人团结一致的精神。 王镇恶道:“刘爷至少有一个非常有利于击败天师军的因素就是他乃北府兵众望所归的人、谢玄的继承者只要他能好好利用自己的威望北府兵将视他为南方唯一的救星团结在他的旗帜下。” 庞义叹道:“可是桓玄在建康亦不乏支持者。说到底司马皂朝的政治仍是高门大族的政治高门大族只会支持来自高门大族的人不肯接受像刘爷般出身低微者。刘牢之便是个好例子虽然位高权重却受到建康权贵的鄙视和排斥。” 刘穆之欣然道:“庞老板说得对假如桓玄有以前安公般的政治手腕;谢玄般的纵横捭阖的谋略南方之主的宝座可肯定是他囊中之物。可是他任何一方面都及不上谢安或谢玄。又习染了高门大族纨挎子弟的风气岂是能成大业之辈?” 费二撇拍腿道:“说得好!” 拓跋仪道:“我不是反对刘先生说的话而是就事论事。刘裕现在难以分身能否击败天师军仍属未知之数如陷于苦战之局只有坐看桓玄夺取建康的份儿。一旦让桓玄进占建康登位成帝刘裕欲反攻建康将是难比登天的事。” 刘穆之看了坐在燕飞身旁的高彦一眼道:“桓玄想站稳阵脚谈何容易?他须解决的棘手难题将数不胜数。先刘牢之绝不会甘心臣服其次是建康高门大族中不服他者大有人在第三则牵涉到聂天还不用我说你们也该明白我指的是甚么。” 红子春点头道:“对!老聂是老江湖明白与桓玄合作等于与虎谋皮如让桓玄取代司马氏皇朝将是他鸟尽弓藏的时刻。以老聂的性格肯定会扯桓玄后腿。” 高彦容色转白道:“会生甚么事呢?” 各人均知高彦在担心小白雁但都不知该说甚么话来安慰他。 燕飞暗叹一口气只有他清楚聂天还要应付的不只是桓玄还有整个魔门的势力即使以聂天还的能耐仍随时有舟覆人亡之祸。 高彦道:“你们为何都不说话了?” 刘穆之叹道:“若我要对付聂天还绝不会待至攻陷建康之后而是在那之前。” 高彦颤声道:“我要立即去见聂天还。” 卓狂生骂道:“才好了一段日子又再疯了。我们想到的事聂天还怎会想不到?你是小狐狸聂天还却是老狐狸哪用你去担心他。更何况我们荒人与聂天还是敌而非友你凭甚么身分去见聂天还?” 高彦咬着嘴唇不作声不过熟悉他性格的人都知他心中不服气。 卓狂生捧头道:“唉!我怕了你哩!就陪你去吧!” 众人想不到卓狂生屈服得这快更是愕然也为他们担心。际此聂天还随时来攻打寿阳的当儿他们却要去见他这算甚么一回事。 燕飞点头道:“为公为私的确该去向聂天还提出警告。” 众皆哑然。 卓狂生也放开捧头的手大奇道:“你竟赞成高小子冒险去找小白雁?真教人难以相信。” 程苍古不悦道:“一天聂天还没有和桓玄翻脸聂天还仍是我们荒人最大的威胁。何况我们和两湖帮势不两立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若桓玄和聂天还斗起来对我们是有利无害。” 刘穆之淡淡道:“可否容我说几句公道话。” 程苍古对刘穆之露出敬重的神色点头道:“先生请指教!” 又向高彦道:“我对你和小白雁的事绝对支持不过你要去找聂天还则是不同的另一件事。” 刘穆之从容道:“现在我们边荒集已卷入了南北两方争霸的大漩涡内再非是个人的私斗更非只局限于帮会的争雄斗胜而是牵涉到天下谁属的问题关系到未来谁能主宰南方和北方。” 稍顿续道:“现在北方形势渐告清晰但南方却是错综复杂我们凡事都必须从大局着想个人或帮会的恩怨只能摆在一旁否则走错一着将招来不测之祸。” 费二撇向程苍古道:“刘先生说得对!若数罪魁祸肯定是桓玄聂天还只是帮凶。事情有缓急轻重之分我们绝不能容仇恨掩盖了理智如让桓玄得逞我们的日子同样不好过。” 程苍古苦笑道:“你也这么说我还有甚么好说呢?” 接着向燕飞问道:“为何小飞你赞成高彦去见聂天还?” 燕飞遂借此机会解释清楚魔门和桓玄的关系最后道:“由于聂天还大有可能不晓得魔门的存在致计算错误疏忽下吃大亏所以对他作出警告是有必要的。” 高彦霍地起立道:“此事刻不容缓我们立即去。” 在他身旁的姚猛硬把他扯得坐回位子里道:“再怎么急也等议会结束后才起程顶多我也陪你去。” 燕飞问慕容战道:“我们边荒集的情况又如何呢?” 慕容战欣然道:“在刘先生的整顿下边荒集一切事务井井有条集内景气正欣欣向荣但要应付明年北方的战争尚须购买大批的军备和粮食可说是万事俱备只欠金子。” 稍顿续道:“至于征战方面则由镇恶拟定全盘策略务要逼慕容垂打一场须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这叫以彼之道还治其身。” 方鸿生道:“燕爷你定要在明年雪融前赶回来。” 众人齐声大笑。 姬别笑道:“方总你可以放心小飞比任何人都为此紧张。” 卓狂生叹道:“可惜燕飞只有一个若多一个出来便不用那么头痛。” 燕飞微笑道:“这事也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众人同时听得呆了起来。 卓狂生抓头道:“这种事也可以有解决的办法吗?” 燕飞道:“只要把刘先生请往海盐去助小裕对付天师军一切难题将可迎刃而解。” 程苍古和费二撇同时叫好。 慕容战点头道:“这确是个好提议只要刘爷能站稳阵脚牵制桓玄而桓玄又和聂天还决裂我们便可再无后顾之忧只要胡彬能守着寿阳我们便可放手和慕容垂决一死战。” 高彦当然希望议会愈快结束愈好高喝道:“有人反对吗?” 程苍古道:“当然没有人反对只看刘先生意下如何?” 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刘穆之身上。 这智者拈须微笑道:“我早想见识一下刘帅爷的风采呢!” 众人鼓掌叫好事情就这么定下来。 程苍古兴奋的道:“现在到南方去最方便快捷仍是走水路我们就拨一艘双头舰载你们到南方去由我亲自操船纵然遇上敌舰亦可打可逃。” 高彦急不可耐的跳将起来道:“事不宜迟我们立即上路。” 燕飞道:“你放心吧!我们会先陪你去见你的小白雁再出海往海盐去。” 卓狂生大喜道:“有燕爷你作保镖今我卓狂生喜出望外不用怕陪这小子壮烈牺牲。” 姬别笑道:“你这是杞人忧天我们高小子福大命大与小白雁更是天赐良缘怎会这么容易被人干掉?” 哄笑声中这个关系到边荒集未来成败的议会宣告结束。 第十章 孤注一掷 屠奉三旋风般走进大堂大喝道:“时候到了。” 刘裕正询问刘毅有关手下的生活情况闻言精神一振道:“是否徐道覆忍不住动对会稽的攻击呢?” 屠奉三来到两人身前双目射出鄙视的神色道:“恰好相反是谢琰按捺不住出城迎战。” 刘裕及刘毅两人同时失声道:“甚么?” 屠奉三淡淡道:“昨天清晨徐道覆的三万兵马推进至会稽西面三里的水塘区摆出随时进攻会稽的姿态。当时谢琰尚未吃早膳竟立即披挂上马还对左右说‘待我消灭了这帮毛贼再回来吃饭不迟’就那么略作部署立即率二万兵出城攻敌。” 刘裕和刘毅听得目瞪口呆他们早晓得谢琰骄傲轻敌纵然嘉兴和吴郡于一夜内失陷仍是一味饮酒清谈不改其名七习气但总想不到他轻率至此。 会稽西面的水塘区接连运河道路狭窄两边都是水塘利守不利攻可知徐道覆看清谢琰是怎样的一个人故意诱敌出城设计破之。 此时江文清、宋悲风、老手、申永等十多个将领闻风6续赶至大堂弥漫紧张的气氛人人神色凝重。 刘毅叹道:“唉!琰帅……唉!” 屠奉三沉声道:“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后果如何。徐道覆故意示弱甫接战即往水塘区撤退诱琰军深入然后再以部署在两边水塘的快艇左右以劲箭夹击琰军。琰军被逼撤退乱成一团埋伏四方的天师军全面反击琰军大败谢琰被徐道覆的头号大将张猛斩杀当场。他的两个儿子谢肇和谢峻亦同时遇害。出战的一万五千人只余八千多人退回会稽去远征军风光的日子已成过去。” 宋悲风浑体剧震热泪泉涌江文清和老手忙左右搀扶着他。 大堂内近二十人全都鸦雀无声。 谢琰兵败是意料中事但没有人想过他会败得这么快;败得这么惨;败得如此愚蠢。 刘毅打破沉重的静默道:“我们的探子尚未有消息传回来为何屠将军却对对岸生的事清楚得如亲耳听到、亲眼目睹呢?” 屠奉三仍是沉着冷静的神态从容道:“早于刘帅和我还在建康的当儿我们便派人渗入南方诸城以建立一个严密的情报网会稽更是重点城池今天终于生出效用。你们将在两个时辰内收到从会稽来的消息。” 刘裕走到宋悲风身前探手抓着他双肩道:“一切已成为不能挽回的事实现在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化悲愤为力量反击天师军。为琰帅讨回血债。” 接着放开双手转身面对群将大喝道:“我说得对吗?” 众将齐声喝道:“对!” 刘裕向屠奉三道:“现在会稽和上虞的主事者是哪位大将?” 屠奉三道:“正是朱序大将若非徐道覆对他有顾忌早乘胜追击全力攻城。” 刘裕点头道:“好!既由朱大将主事一切好商量我们立即行动。” 江文清应道:“三十六艘双头舰加上五十八艘由海船改装的战船正于码头候命随时可以起航。” 屠奉三道:“现在会稽和上虞北面的码头区临海运仍在远征军的手上不过海面已被天师军的舰队封锁若凭远征军本身的力量只余从6路撤走一法。” 老手道:“徐道覆早猜到我们有此从海路撤走会稽和上虞两城远征军之策于余姚集结了过二百艘战船准备随时对我们的舰队迎头痛击。” 刘裕冷哼道:“既有朱序在会稽主持大局徐道覆的6上部队一时仍没法威胁临海运只要我们有办法应付余姚的敌舰撤军计划肯定成功。” 江文清道:“余姚的敌舰交由我去应付我会今天师军的舰队自顾不暇那么刘帅便可以据守临海运迅把朱序的部队送往海盐。” 屠奉三同意道:“以攻代守是高明的招数。且双头舰进退灵活攻击力远胜天师军的战船此策万无一失。唯一可虑者是当徐道覆看破我们的图谋从6路攻打临海运我们将损失惨重。” 整个撤军行动至少要十天方能完成如果徐道覆于这段期间内攻陷临海运撤军之举中断留下的肯定没命。 刘裕道:“那就要看徐道覆的本领。我们无把以张不平为的工事兵和木料器械送往临海运去设立有防御能力的设施然再运载五千兵负起保护临海运之责我们是新力之军敌人是久战力疲之师要固守临海运十天半月绝不成问题。你们须谨记着战争已告全面展开撤退行动只是策略上的调动绝不代表我们处于下风。” 众人轰然叫是。 刘裕仰望屋梁语气铿锵字字掷地有声的道:“我要令徐道覆晓得我北府兵是由玄帅一手训练出来的强兵曾在淝冰之滨令胡人的百万雄师饮恨而回我要令徐道覆晓得直到此刻北府兵仍天下最强的部队。” 众人再次轰应气氛比刚才更热烈。 刘裕大喝道:“行动的时间到了。我们将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北府兵是无敌的。” ※※※ 当郝长亨进入舱厅聂天还正抹拭他名震南方的独门兵器天地明环。 一排九把飞刀被解下来放在桌面上。 江水拍打船身的声音沙沙响起。 郝长亨依聂天还指示在他身旁坐下静待他说话。 聂天还终放下手上的工作往他瞧去道:“我要你立即走!” 郝长亨一呆道:“生了甚么事是不是桓玄方面出了问题?” 聂天还抽出一把匕定神细看好一会后道:“桓玄方面不但不觉有问题他还对我礼遇有加说尽好话。但正因他对我太好了令我生出不安的感觉。” 聂天还击溃杨全期的船队后桓玄亲自到云龙号见聂天还商量大计。 当时郝长亨并不在场故不清楚两人会面的情况。 今早郝长亨接到聂天还召见他的命令连忙乘新隐龙号赶来见聂天还。 郝长亨道:“此正值桓玄倚仗我们的时候他当然对帮主毕恭毕敬。” 聂天还叹了一口气岔开道:“雅儿上路了吗?” 郝长亨答道:“我护送清雅至淮水肯定清雅可安然到达边荒集。” 聂天还放下心事淮水乃寿阳胡彬水师的势力范围只要晓得尹清雅在船上保证可通行无阻。现在的寿阳等于边荒集的延伸这已成公开的秘密。 郝长亨忍不住问道:“帮主要我到哪襄去?” 聂天还放下手上匕默然片刻沉声道:“我要你回两湖去。” 郝长亨失声道:“甚么?” 聂天还道:“趁桓玄尚未有提防之心你须立即回两湖去、现在我们和桓玄只是盟友的关系他没有资格也不敢管我们两湖军的调动。” 郝长亨睑上震骇的神情仍末消退摇头道:“我不明白!” 聂天还道:“这几天来我反复思量任青媞向我说过的那一番话。打一开始桓玄对我们已是不安好心我们也将计就计乐得大家互相利用。” 接着双目一瞪射出闪闪寒光道:“不过现在情况已经失控我们正处危机四伏的险境就看谁能先制人击垮对方。” 郝长亨色变道:“情况竟然这么严重?” 聂天还现出回忆的神情道:“这次我和桓玄会面他很沉得住气有时我语气重了他仍能喜怒不形于色。这根本不是他的性格他肯这样委屈自己肯定是另有图谋故能忍一时之气因为小不忍则乱大谋。哼!桓玄想骗我?下辈于吧!” 郝长亨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聂天还道:“但桓玄深藏不露的功夫仍未到家当他说出因应形势故须调整策略暂时放过边荒集改而全力对付建康时我察觉到他眼中闪过得意的神色。**他***十八代祖宗桓玄小儿竟敢来耍我聂天还?” 郝长亨点头道:“桓玄的确在玩手段。那帮主有没有怪他出尔反尔呢?” 聂天还冷笑道:“对这种人还有甚么话好说的?今早他使桓伟来见我说明天正午会亲自到云龙号来见我。既知他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我会严阵以待只要他敢上船来我就要教他不能活着离开。” 郝长亨遽震道:“帮主!这样长亨更要留下来。” 聂天还看了他半晌微笑道:“你担心我杀不了桓玄吗?” 郝长亨道:“长亨只是想为帮主效死命。” 聂天还从容道:“桓玄虽荣登外九品高手席之位但仍不被我聂天还放在眼内当然他不会这么想亦正因他自以能胜过我才敢来以身犯险。这更是他唯一杀我的机会在大江上尽管他倾尽全力仍没挑战我们两湖帮赤龙舰的能耐。” 郝长亨皱眉道:“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全军退返两湖扯桓玄的后腿?当桓玄和建康军开战之时攻夺荆州如此霸业可期。” 聂天还苦笑道:“你道我没想过你这提议吗?可是如我们撤返两湖桓玄还敢碰建康吗?给个天他作胆也不敢。” 接着长叹起身在郝长亨身后来回踱步傲然道:“我今年五十有五余日无多再不可蹉跎岁月眼前是我唯一成就霸业的机会。只要能击杀桓玄夺得荆州大江上游将尽入我手南方天下势必是我聂天还囊中之物。否则我何用离开两湖劳师动众?” 郝长亨为之语塞好一会才道:“正如帮主所言来者不善。桓玄既敢到船上来见帮主必然准备十足随行者皆为桓玄手下中的精锐高手奇人异士不惧行刺。” 聂天还回到原位坐下右手放在桌面曲起中指轻敲桌面微笑道:“天下间现在能令我聂天还顾忌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燕飞另一个是孙恩而这两个人是不会为桓玄所用的你道我怕甚么呢?” 郝长亨看着他轻叩桌面的手指苦恼的道:“桓玄既要先下手为强为何错过上一次来见帮主的机会?” 聂天还收回右手淡然道:“问得好!皆因时机尚未成熟。当时我刚大破杨全期气势如虹舰队部署于江都一带水域。而杨全期和殷仲堪尚有还击之力。如果桓玄和我们开战肯定自乱阵脚动辄惹来荆州水师全军覆没的大祸至乐观的估计也会是两败俱伤。桓玄敢冒这个险吗?” 稍顿续道:“你知否谯纵是如何夺得巴蜀的控制权呢?” 郝长亨点头道:“是通过干归刺杀毛家之主。” 聂天还道:“若能杀我聂天还巴蜀生的事会在这里重演这是对付我们两湖帮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上次和桓玄见面他离开的时候问我若他登上了皇座我要求甚么报酬?我答他如能成为南方最大的帮会于愿足矣!他却着我再好好考虑他可予我大司马之职借题要再来见我商量此事。哈!桓玄真的把我当作三岁小儿。” 郝长亨道:“帮主!让我留下来吧!” 聂天还断然道:“在我帮之内除了我聂天还之外只有长亨你够资格、威望领导帮内的兄弟亦只有你有统领全帮的才干。我遣你回两湖去是厉害的一着。所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假如桓玄今回能侥幸脱身我们将和荆州军全面火并有你在两湖呼应我形势将截然不同。你不但要走且须立即走。” 郝长亨无奈下只好同意道:“一切照帮主的意思去办。” 聂天还道:“我故意把舰队布于荆州下游是要令桓玄失去提防之心。今次我们只出动了一半的舰队只要你能安然潜返两湖纵然我在此失利你手上仍有足够的实力支持我。当然若能成功刺杀桓玄一切难题将迎刃而解明白吗?” 郝长亨点头道:“长亨明白了!” 聂天还微笑道:“回去后!请为我向任后问安。” 郝长亨欲语无言。 聂天还道:“能成大事者谁不在冒险呢?我一生人不住在冒险但每次都于险中取胜也为我不住带来成功。今次只是另一次冒险吧!这种滋味实在难以形容。从来我都是不甘平淡的人只有在险境襄我才感受到生命的苦与乐。” 郝长亨恭敬的道:“帮主还有甚么要吩咐呢?” 聂天还道:“你驾隐龙回两湖去由这里到江都是最危险的一段水程你必须打醒精神千万不能轻忽大意。” 郝长亨点头道:“长亨一定尽全力不负帮主所托。” 聂天还道:“我也许是瞎担心一天未收拾我聂天还桓玄该仍不敢作此打草惊蛇之举你去吧!” 郝长亨道:“长亨忽然想起一个可能性。” 聂天还皱眉道:“甚么可能性?” 郝长亨道:“上次桓玄没有动手可能是因部署尚未完成。” 聂天还道:“你是指桓玄哪方面的部署呢?” 郝长亨道:“我指的是谯纵他或许尚未抵达荆州故桓玄不敢鲁莽行事而把对付我们的计划延至明天。” 聂天还双目闪闪亮冷哼一声接着挥手苦郝长亨立即起程。 郝长亨离座移到一旁“噗”的一声跪在地上向聂天还连叩三个响头然后决然离去。 聂天还神色不变待郝长亨离开后方重重吁出一口气。 如果尹清雅是他的女儿郝长亨便等于是他的儿子。一直以来他都在着力栽培郝长亨令郝长亨成为两湖帮的第二号人物他的继承人。 无论他对自己如何有信心今次刺杀桓玄的行动是没有选择下孤注一掷的冒险行为若不成功势陷入苦战之局。 他能杀返两湖已相当了不起实不愿郝长亨陪自己冒此奇险。 心中浮起任青媞秀丽的花容这美女是否仍在洞庭湖一个小岛上练着她的逍遥**呢?或者她已因自己不听她劝告出兵江都而心灰意冷的另寻归处? 想到这里聂天还心中涌起无限惆怅失落的感觉。 第十一章 灵机再动 刘裕来到码头正要登上“奇兵号”忽然上步一睑思索的神色像记起甚么事似的。 江文清正要催促他给另一边的屠奉三打手势阻止因为此时刘裕的神情令他记起当日刘裕想出“一箭沉隐龙”之计时的模样。 他们两人不说话宋悲风、老手、刘毅、申永张不平等诸将更不敢扰他思路。 好半晌后刘裕以梦呓般的语气道:“假设你是徐道覆看到我们大举撤走会稽和上虞的兄弟渡海赴海盐你会怎么想呢?” 其中一个武将闷哼道:“还有甚么好想的?海战他们既不是我们敌手妄图来攻又遇上我们强而有力的反击。现在我们从海盐去的兄弟人人士气高昂养精蓄锐保证可令贼子大吃一惊。” 众人中大半都点头同意。主因是会稽和上虞仍在朱序手中而朱序可不同谢琰乃北府兵中著名的猛将作战经验丰富不会犯上谢琰的错误。 屠奉三沉吟道:“徐道覆是智勇双全的统帅只看他指挥水塘区之役便知他谋定后动绝不会鲁莽行事。刘帅想到甚么呢?” 刘裕道:“撤军的成与败关系到我们的生死荣辱徐道覆不会掌握不到如此关键的情况。只要他能成功破坏我们的撤军行动他便等于打胜了这场仗。” 宋悲风动容道:“所以徐道覆必倾全力而来破坏我们今次的撤军行动。” 江文清也点头道:“肯定如此。” 刘裕道:“任何军事行动必须有明确的目标。我们的目标就是把海峡对岸的兄弟全撤往海盐来;敌人的目标则是要令我们没法完成撤军行动对吗?” 大部分人都听得一头雾水因为刘裕只是在重复大家都清楚的事。 屠奉三却听出不同的头绪来遽震道:“对!单凭攻击撤走的军队又或在海上搁截均不足以破坏有秩序和严密部署的撤退行动但只要徐道覆能把我们的主力牵制在海峡的另一边和海上便能乘虚而入攻打海盐那时我们将变成两边挨打的局面陷于进退两难之局。” 申永道:“我们留守海盐的兄弟有近万人足可挺得住。” 刘毅道:“如果晓得他们攻城军来犯的路线我们还可以中途伏击杀他们一个落花流水。” 江文清道:“这不难猜测敌人来攻的部队当为天师军中最精锐的部队。这批人马部分正由徐道覆亲自率领部分驻于嘉兴和吴郡两城。天师军在运河一带有大量的战船可供迅运载兵员和攻城的器具经由运河人海于海盐城西面登6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方式对海盐动狂攻猛打。由于有战船助攻一时三刻他们虽拿不下海盐但要攻占码头区则是游刃有余我们的撤军行动将宣告失败。” 屠奉三接口道:“分析得非常好徐道覆会亲自指挥攻城海峡的另一边则交给头号大将张猛。而徐道覆来犯的时刻会选择撤军行动进行至最吃紧的当儿令我们进退不得。” 众将终于色变。 刘裕却好整以暇还像整个人轻松起来忽然问屠奉三道:“照你看小恩攻城的功架如何?他该欠缺这方面的经验。” 江文清代屠奉三答道:“这方面刘帅可以放心小恩在攻打沪渎垒一役上不论事前的筹谋至乎行军和正式攻垒均表现出色我自问及不上他。更难得的地方是他对各种攻城工具都有很深刻的认识若刘帅要派人攻打嘉兴小恩肯定是不二之选。” 除屠奉三外众皆愕然不明白刘裕一方面在担心守不住海盐却忽又节外生枝竟讨论派何人去攻克天师军手上的城池更不明白攻打的目标为何是嘉兴而非吴郡。 屠奉三哈哈笑道:“刘帅又再显‘一箭沉隐龙’的威风忽然间致胜的契机出现了。如我们能趁天师军倾巢而来的当儿忽然攻陷嘉兴将轮到徐道覆处于进退维谷的劣势。” 宋悲风问道:“吴郡不是更接近沪渎垒吗?为何舍近图远呢?” 他说出了各人心中的疑惑。 刘毅兴奋的道:“我明白了。由于吴郡上游是无锡有建康军在虎视眈眈故此天师军须于吴郡留驻重兵以保护最前线。嘉兴则在战略性上次于吴郡抽空军队不会有甚大问题。哈!攻陷嘉兴吴郡立即变为孤城怎还守得住呢?” 另一将皱眉道:“可是我们仍没想出应付天师军来攻打海盐的对策。” 刘裕微笑道:“对策早想妥了攻城军从海路来我们便在海上拦截他们。” 转向申永道:“你立即派人通知蒯将军着他秘密行军同时携备所有本用来攻打海盐的攻城工具潜往嘉兴附近便于藏军的处所然后你再率五千步军到那里与他会合等待攻城的命令。留守沪渎垒的兄弟不用多三百人便足够了。攻城的指挥是蒯将军你是他的副手明白吗?” 申永轰然领命立即去了。 刘裕转向刘毅道:“守城的重任交由宗兄负责。你精选三千个善于骑射的兄弟组成战飞骑部队密切注视敌方攻城军的行动若他们逃往岸上立即痛击绝不可以留手心软。” 刘毅能担此重任整个人神气起来大声答应。 刘裕道:“海战与江河之战不同舰数占多并不代表占优势我们的战略是以精锐破平庸。三十六艘双头舰分作两队一队由文清指挥另一队则交给屠兄。文清专责对付余姚的敌舰屠兄则招呼敌人攻城的船队。我则在‘奇兵号’总揽全局。” 众人轰然应喏下刘裕登船去了。 撤军和反击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全面展开。 ※※※ 燕飞一觉醒来刚好天亮。 他忘记了多久没试过这么倒头大睡感觉上棒极了也感到自己仍是个“正常”的人心情大好下忍不住到船头去。 今天天气颇佳云虽多了一点但云后可见蔚蓝的晴空。 河风吹拂下燕飞体会着比任何人更深刻“活着”的乐趣。 此时卓狂生来到他身后笑道:“快经过凤凰湖哩!经历过这么多变化后船舰能在颖水放流而行确是得来不易。” 燕飞道:“那小子情况如何?” 卓狂生道:“高小子出奇地安静躲在房里不说话我着姚猛去看紧他。这小子甚么都好但一牵涉到小白雁便会疯。” 燕飞沉吟不语。 卓狂生讶道:“你像是有点心事对吗?” 燕飞道:“我在为高小子担心小白雁。告诉我若你是桓玄会选择在攻打建康前还是攻打建康后去对付聂天还呢?” 卓狂生道:“这个真的很难说。桓玄既要倚仗聂天还又怕聂天还势大难制不论在攻打建康的前或后都是后果难料。” 燕飞道:“问题出在魔门处。只看陈公公能潜伏于司马王府数十年李淑庄则成为建康八面玲珑的清谈女王谯纵变成巴蜀的名门望族可见魔门自晋室南渡后便全力部署等待今天的局面。现在他们千载一时的机会终于出现了他们是绝不容人破坏的聂天还便成了当其冲的目标。” 卓狂生道:“老聂不但是一方霸主且是老谋深算的人不会那容易被撂倒。在大江上恐怕没有人能奈何得了他至不济他也可以逃回两湖去。” 燕飞叹道:“我却不像你这般乐观。这叫有心人算没心人聂天还虽然是头等厉害的人物但却和我们一样一直不晓得魔门的存在。而魔门是绝不会忽略能左右他们成败的任何势力所以他们对聂天还该是早有部署早掌握到聂天还的弱点。” 卓狂生苦笑道:“听你说得我的心也寒起来。对!只看魔门先后对付小裕和你便知魔门把形势掌握得很准确且阴谋诡计层出不穷但求达到目的行事不择手段。” 忽然想起甚似的道:“桓玄生性多疑你说假若我们把谯纵、陈公公和李淑庄乃魔门之徒一事广为传播会造成怎样的效应呢?谣言的力量是不可小觑的小裕的‘一箭沉隐龙’便是最佳实例。” 燕飞点头道:“或许会有些许作用。不过际此谣言满天飞的大乱时代这样一个全无根据又与民众没有直接关系的谣言绝不会如真命天子的出现般惹起轰动。” 卓狂生道:“当桓玄登上帝位之后又如何呢?” 燕飞点头道:“在不同的时机散播谣言可达致不同的效果现在我们最重要的是要看清楚魔门的实力方能知己知彼。” 说到这里心中不由生出苦涩的感觉。他自己的生父墨夷明正是魔门中人自己这个作儿子的却要全力去对付魔门这笔胡涂账不知该如何计算。 他燕飞所处的位置更是奇怪一方面助刘裕在南方展开争霸之战另一方面则为拓跋圭统一北方的壮举效力而说到底也是为了他自己为边荒集的未来和纪千千主婢而战。 这是如何错综复杂的处境。如果仍不够混杂的话还有他的终极目标并非是在这兵荒马乱的人间世而是在此之外虚渺难测的所谓洞天福地。 自第一次死而复生后他一直活在疑幻似真的人世之中就像陷身于一个难以自拔清醒的大梦里不知梦醒后会生甚么事更有点害怕梦醒后的情况。 他识破人世只是个所有人都忘情参与的集体幻觉却又沉溺其中迷醉于人世的喜怒哀乐生离死别。 但在第二次从死亡中活过来后他的思想起了变化感到人世间的一切变得无比的真实这真实的感觉来自他对纪千千经得起生死考验的爱来自他对“生命”的依恋使他颇有重回人世一切从头开始的奇妙感受。 比之以前他更投入到自己的生命里比任何人更懂珍惜眼前的一切。 二度的死而复生令他的阴神与阳神水乳交融的结合为一。 他的阴神再非以前的阴神全于变成了甚么东西他也说不上来纯然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感觉。 他晓得自己的金丹**已臻大成之境至少也是道家典籍中所描述秘不可测的“出阳神”境界。 想到这里念头转向安玉晴和孙恩。 安五晴的纯阴之气练就的该是阴神与他燕飞现在的阴神相若孙恩该练成了阳神故能凭本身达致天人交感的“黄天**”练出威力无穷的“黄天无极”。 自己便等若安玉晴和孙恩合二为一。 从这个角度去看因孙恩只具备其一不论孙恩的“黄天**”如何厉害也将奈何不了自己更无法把他的阴神据为已有。可是他也没有办法对付孙恩但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燕飞开始有点明白为何道家有“兵解”之法不论道功如何高明但阳神寄居的始终是血肉凡躯是会被损伤破坏的。如果用利器戕毁脆弱的**便会重演早前万俟明瑶狠打自己七掌的情况阳神因失去“驻地”而被解放。这正是“兵解”的真义。 而不论“兵解”、“水解”、“火解”、“雷解”其实都是同一的情况。 问题来了。 他和孙恩一天仍然是人就有被“解”的可能性。所以他和孙恩的决一死战是名副其实的决一死战并不是闹着玩的。 但如何才能毁掉孙恩的臭皮囊呢?唯一的方法是同时练成“至阳无极”和“至阴无极”同时能吸取存在于天地间最本源的两种力量方有可能毁掉孙恩的**但如果确有这样的招数肯定会洞穿虚空开敢了仙门后果更是不堪想象。 正如安玉晴所说的那已出了任何武者的极限更用尽了所有潜能没有再次开启仙门的余力他燕飞携两美破空而去的仙梦就此完蛋大吉。 唉! 他***! 这个问题如何解决呢? 想到这裹燕飞头痛起来。 卓狂生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为甚么你忽然不说话神情变得如此古怪不是又想到甚可怕的事吧?” 燕飞迎上卓狂生用神审视他的眼光苦笑道:“不用担心我只是想列其它的事。” 卓狂生目光投往颖水前方有感而的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小子总是神秘兮兮满怀心事似的。以前我不怪你但现在先后解决厂向雨田和万俟明瑶两个难缠的人你还是这个模样就教人百思不得其解。有甚么心事坦白点说出来吧!让我这作兄弟的为你分忧。” 燕飞没好气的道:“我还以为你改了性子不再逼我说这说那岂知绕了个圈子又回到你的荒人史上。” 卓狂生叫屈道:“我真的是一片好心并不是要试探你的秘密。告诉我吧!你刚才在想甚么?肯定不关老聂的事。” 燕飞道:“我在想假如小裕日后真能统治南方小圭则独霸北方边荒集则处在两人势力的夹缝之中会有怎么样的结果?这是极可能生的情况我并不是危言耸听。” 卓狂生叹道:“我虽然不相信你刚才想的是这件事但你的话题却引起了我最大的兴趣也是我差点想破了脑袋的事。告诉我你认为如果这种情况真的生对边荒集有甚么影响呢?” 燕飞刚才的一番话只是随口说出来的搪塞之言因为晓得这是卓狂生这个边荒迷最关注的问题自己却没有深思过哪来答案。 摇头道:“我怎么知道呢?你的看法又如何?” 卓狂生傲然道:“让我告诉你吧!那将是边荒集末日的来临。” 燕飞错愕道:“没有那么严重吧?” 卓狂生道:“我一点也没有夸大而我的天书亦以那一天的来临作结因为接下去再没有甚么好写的。” 燕飞露出深思的神色。 卓狂生道:“你想想吧!边荒集之所以能存在全因各方势力尽集于边荒集因而取得利益的平衡可是当天下成为一南一北的两家独大边荒集将只剩下冲突而没有共同利益很快会重演当年苻坚南下的情况。边荒集的兴盛全仗南北两方的贸易但当南北对抗时还做甚么交易呢?” 燕飞欲语无言。 就在此时一艘赤龙舟出现前方朝他们迎头驶来。 第十二章 开花结果 战争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刘裕军的三十六艘双头舰分别由屠奉三和江文清指挥分作两队每队十八艘从海盐开出夜袭天师军部署在余姚外海面的船队攻天师军一个措手不及拉开了刘裕军和天师军的序幕战。 当夜天气寒冷海面风高浪急乘着西北风双头舰凭着远优于敌人以渔船货船改装的战船、凑合成军的阵容战术在江文清和屠奉三两位善于水战的领袖指挥下大破天师军的战船队。 在火箭、弩火箭和投石的狂攻猛打下二百艘天师军战船溃不成军过半战船被焚毁和击沉堕海者由于海水冰寒多难活命。杀得侥幸脱困的战船仓皇逃往翁州的大本营。 刘裕一方只损失了六艘双头舰在黎明时海峡的控制权落入刘裕军的手上。 江文清继续指挥十艘双头舰在海峡东西巡弋保护由海盐运载物料、辎重和兵员到会稽设立阵地的船队屠奉三则领余下的二十艘双头舰返回海盐作补给和修理受损的战船准备进行紧接而来的另一个海上任务。 刘裕军同时侦骑四出监察敌人的动静今次撤军行动是不容有失故绝不可出娄子。 刘裕也没闲着以奇兵号为的十二艘战舰巡航于海峡之西以防敌人舰只忽然由运河进入海峡对渡海军动突袭。 天亮后大局已定。刘裕军成功渡过海峡在张不平的主持下大兴土木于会稽外的码头区背海筑起垒寨阵地人人均知行动的成功与否关乎成败生死故将士用命没有人敢疏懒。 此时朱序闻风而至刘裕登岸与他见面想起自从在边荒集于苻坚的大军中次碰头后到今天再在战场重逢都大生感慨欷歔不己。 两人策骑驰上附近一座高丘之顶下马说话。 朱序道:“刘将军来得正好我本已失去一切希望看能逃多远便走多远现在情况当然不同。” 论军阶朱序是刘牢之的级数高刘裕至少两级资历更是不能相比。刘裕虽然晓得朱序很看得起自己但朱序真正的心意他尚未弄清楚。 临行前屠奉三曾向他主动提起有关朱序的问题还暗示如朱序争夺指挥权就把他杀掉了事。刘裕本身虽没有屠奉三那么心狠手辣不过在目前的形势下他实在没有别的选择如果朱序不肯合作就只好把他软禁起来。当然!这是他极不愿做的事情。 刘裕道:“今次我不依军规的取得海盐的指挥权实为情不得已我……” 朱序微笑道:“小裕你不用说客气话我们大家心中清楚明白。我朱序更没有视你为下属。现在北府兵中谁不视你作第二个玄帅?而且你的表现绝对没有辜负玄帅和众兄弟对你的期望。让我告诉你一件事吧!于淝水之战后我曾奏上朝廷只求能解甲归田过些不用上战场的日子。对战争我早感到深切的厌倦今回若能活着归家亦希望刘帅你能批准我离开军队。” 刘裕愕然道:“大将军!” 朱序道:“闲话不用多说了。朱序已向刘帅表明心迹。现在南方正陷于水深火热之中只有你刘裕一人能挽狂澜于既倒。若我估计无误刘帅将来的成就绝不在玄帅之下。放手去做吧!你有所作为的时机到哩!”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说不出话来。 朱序叹道:“当琰帅领兵迎击天师军我仍身在上虞当时琰帅身边的将领部力劝他打消念头可是他却一意孤行。我从未见过比他更高傲自负的人常说苻坚的百万大军也不是他的敌手天师军这种小毛贼怎被他放在眼内。唉!谢家便如南晋般气数已尽谁想得到安公的儿子会如此不济。琰帅最妒忌的人正是小裕你如他真能击退徐道覆他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刘裕陪他叹息一声问道:“天师军情况如何?” 朱序答道:“目下徐道覆的主力部队集结在会稽西面五里许处人数在七至八万之间是天师军最精锐的部队但仍远及不上我们北府兵的精良训练如果我有充足的粮草加上会稽和上虞两城互相呼应守个一年半载没有问题。” 接着续道:“另一支天师军的部队驻于余姚兵力达二万人。至于天师军的其它兵员大多集中往吴郡、嘉兴、义兴和吴兴四城如果建康军没有被桓玄牵制配合我们从北面进击天师军要破贼并非难事。” 刘裕道:“大将军是否提议继续固守会稽和上虞两城呢?” 朱序点头道:“这可说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一旦弃守会稽和上虞我们只有退往海盐一途如果徐道覆迅调动兵员从海6两路大举进攻我们会被困在小小一座海盐城内直至粮尽矢绝而亡。” 刘裕道:“假设我能重夺嘉兴和吴郡两城又如何呢?” 朱序精神一振道:“你有把握办到吗?” 刘裕笑道:“至少有八成的把握。”遂把整个作战计划详细告之。 朱序听罢后赞道:“纵使玄帅复生怕也想不出更好的战术。唉!” 刘裕讶道:“大将军因何事叹息?” 朱序狠狠道:“我对刘牢之此人完全心死他摆明是要害死琰帅刚攻陷会稽便派兵到附近乡镇强征民粮弄至天怒人怨。于我们阵脚未稳之际又随便找个借口率师撤返广陵令我们进退不得。这个反复无常的卑鄙之徒将来一定不会有好下场。难怪玄帅没有选他而挑了你玄帅真的有眼光。” 刘裕心忖刘牢之想害死谢琰谢琰亦对刘牢之不安好心政治就是这样子为了权力而泯灭了人性。自己会否有一天变成这个样子呢?想到这里忽然整个脊背都凉飕飕的。 朱序收拾情怀道:“现在留守会稽和上虞的兄弟共有一万三千人听到你们从海盐来援人人士气大振皆因逃生有望。你说得对我们再不宜死守在这里那种感觉很可怕当地的民众都视我们为洪水猛兽没有一个人欢迎我们。” 刘裕头痛起来对击败天师军他是愈来愈有把握可是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他却没有半点办法。 朱序道:“撤退必须是有秩序的撤退退而不乱且要防止天师军的破坏。对此我有一个提议。” 刘裕欣然道:“大将军请指点。” 朱序道:“不用再客套名义上我虽然是你的上级但真正的统帅却是你。便像淝水之战时名义上的总指挥是谢石但指挥权却在玄帅手上。我们的情况亦如是。” 刘裕感激的道:“多谢大将军提携。” 朱序微笑道:“我提议刘帅你随我回城让众兄弟晓得足谁在主事最重要是让他们晓得你绝不会离弃他们。如果你能是最后一批离开的人之一所有兄弟以后都会为你卖命。” 刘裕大喜道:“好主意!幸得大将军提点我真的没想过这方面的事。” 朱序探手拍拍刘裕宽厚的肩头道:“由今天开始南方将是小裕你的天下司马氏的皇朝亦已到了日落西山的一刻。” ※※※ 高彦了疯的从船舱奔出来直奔往船姚猛则追在他身后落后近两丈。 小白雁见到高彦悲呼一声从赤龙舟船头跃起投往双头舰去。 燕飞和卓狂生交换个眼色均心有所感。程苍古在指挥台上朝他们打手号询问究竟该继续朝颖口驶去还是掉头返边荒集? 小白雁足尖点在船像看不到燕飞和卓狂生两人般跃过他们往奔来的高彦投去滚动着泪珠的一双明眸似只容得下高彦一个再容不下其它任何东西。 燕飞叹一口气向程苍古打出继续前进的手势。 高彦一双眼睛亮了起来片刻都离不开小白雁自然而然的张开双臂作好一切让小白雁投入怀里的准备。 卓狂生则目瞪口呆般瞧着他们这对恋人不住接近。在他来说《小白雁之恋》最动人的一节正在现实中进行着这肯定是老天爷谱出来的恋曲因为眼前生的事理该是没有可能的。但却真的生了且是在他这说书人亲眼目睹下生。这真是非常令人震撼的一种感觉。 燕飞大感欣悦。事实上他真的感激高彦的以灯作媒所以为玉成高彦和尹清雅的好事他故意活捉小白雁又让高彦卖个人情放走她纵在百忙之中亦陪高彦到两湖去寻爱。 追在高彦身后的姚猛及时止步心中响起“高小子成功了”这句结论。但心情却颇为矛盾一方面他为高彦高兴另一方面则涌起既羡且妒的微妙情绪。小白雁确是能迷死人的精灵不但令高彦神魂颠倒也令一众夜窝族的年轻小伙子人人目眩神迷大起仰慕之心只可惜名花有主令他们只可作摇旗呐喊的旁观者。 看着小白雁越过燕飞和卓狂生头顶的空间一溜烟般投往高彦怀里去姚猛第一次猛然生出须检讨一下自己过往夜夜笙歌出此青楼入彼青楼醉生梦死、偎红倚翠的生活方武。他姚猛该不该也像高彦般找个如小白雁般的动人美女过着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呢? 刘穆之刚从船舱走出来尹清雅已投入高彦怀里去一双纤手毫不避嫌不理船上所有人的目光没有丝毫顾忌的搂上高彦的脖子同时失声哭起来晶莹的泪水像一颗颗珍珠般从两边眼角泻下玉颊变成了个泪人儿似要把心中所有凄苦和委屈全部借痛哭释放出来。 高彦一把搂着她的香背既陶醉满足又有些许手忙脚乱的嚷道:“不要哭!不要哭!没事哩!一切都没事哩!” 燕飞向驾驶赤龙舟的两湖帮众打出手势着他们掉头跟着。 卓狂生第一个走到这对小恋人身旁道:“尹姑娘该高兴才对不要哭哩!” 岂知小白雁愈哭愈伤心泪水把高彦的衣襟全沾湿了。 高彦既快乐又心痛。与小白雁搂搂抱抱于他已属家常之事可是却从未试过像这回般是小白雁主动投怀送抱这种滋味怎么都没法形容只觉一时间天旋地转似的忘掉人间何世。 燕飞来到卓狂生身边道:“尹姑娘!令师现今在哪里呢?” 小白雁闻聂天还之名娇躯猛颤一下饮泣着道:“师傅着人家到边荒集来作人质一天我人在边荒集他都不会惹你们荒人。” 燕飞等人听得面面相觑大感不妙。以聂天还的性格怎肯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他肯定是晓得情况危险故以此作借口把小白雁送到边荒来让他们荒人保护她。 这一着也等于他同意了高小子和小白雁的恋事再不会阻挠。 “呀”! 众皆愕然。 原来小白雁一把推开高彦还汊着小蛮腰玉颊虽然犹挂泪珠但已大致回复了一向刁蛮娇女的本色狠狠瞪着高彦。 高彦手足无措的道:“为甚么推开我?” 尹清雅大嗔道:“你愈来愈放肆了大庭广众中又众目睽睽下仍对人家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高彦一头雾水的抓头道:“是你……” 尹清雅跺足嗔道:“不准说!” 姚猛第一个忍不住出哄笑声其它操舟的兄弟见有人出了声哪还忍得住众人齐声大笑。 尹清雅自己也忍不住“噗哧”一声破涕为笑又狠狠瞪高彦一眼会说话似的一双大眼睛似在表示迟些才和你算账的样子。 有这小精灵在他们登时有满船皆春的感觉虽然天气实在冷得厉害。 尹清雅别转娇躯面向燕飞和卓狂生道:“你们刚才说甚么呢?” 卓狂生代答道:“我们想知道令师刻下在甚么地方?” 尹清雅一双美目又红起来凄然摇头道:“我不清楚。你们不是无所不晓吗?” 接着又怀疑的道:“你们问来干吗?” 刘穆之程苍古和姚猛来到高彦身后均是神色凝重。 高彦则像呆头鸟般站着。看他的神情该弄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其春秋大梦。 燕飞道:“我们今次驾舟南行既为高彦的未来幸福着想也想见到令师提醒令师一些他或许忽略了的事。” 卓狂生接下去道:“我们只有善意没有恶意。” 尹清雅以手指隔远指着燕飞道:“我相信你!” 又指一指卓狂生道:“却不相信你满口胡言甚么《小白雁之恋》全是凭空捏造把人家说得不知成了甚么东西。”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尹大小姐请放心我卓狂生最懂将功赎罪当我返回边荒集时新版本的《小白雁之恋》将同时面世保证大小姐你满意因为里面句句属实没有虚言。” 小白雁整块脸烧了起来大嗔道:“不准写真的你这老混蛋。” 卓狂生只好摊手苦笑。 燕飞向高彦打个眼色高彦醒觉过来探手执着小白雁柔捆的玉手拉得她转过身去:出乎所有人料外尹清雅并没有挣脱他的手还乖乖的随高彦朝船舱走去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两人消失在舱门内刘穆之来到燕飞和卓狂生前方低声道:“聂天还是要和桓玄开战了否则不会把爱徒遣来边荒集。” 众人都感心情沉重。 程苍古道:“我们还赶得及吗?” 姚猛道:“真的很难说。” 卓狂生眉头深锁道:“刘先生你看聂天还有多少胜算呢?” 刘穆之叹道:“这方面实在是无从猜测。成败该是五五之数。” 姚猛担心的道:“若老聂有甚么三长两短小雁儿怎消受得起?” 燕飞沉声道:“现在我们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希望到达大江时聂天还依然健在那便轮到桓玄吃苦头了。” 卓狂生无奈的道:“由这里到大江顺风顺水也要四、五天的时间希望聂天还能挺到那一刻吧!” 倏地眼前开阔两艘战船一前一后转入淮水。 他们终于离开颖水抵达颖口。 第十三章 死不瞑目 “云龙号”驶离船队独自逆流西上。 聂天还立在指挥台上身旁是最得力的大将马军和周绍。除郝长亨外就是这两个人最得他的信任。 他每次和桓玄会面都依足江湖规矩“对等”的按排。船的数目相同随员的数目也相同战船均不可处于备战的状态。 今次是桓玄主动约见他并明言会到“云龙号”的舱厅来和他见面随从限于两人在形势上当然是他聂天还占尽上风。 不论桓玄的随员身手如何高明只要马军和周绍能缠他们一阵子他有把握在数招之内拚着负伤宰掉桓玄。 操舟的二十个两湖帮兄弟无一不是两湖帮精锐里的精锐有足够实力阻止敌人的救兵来援。 可是不知如何他却生出没有把握的感觉。 问题在他不能知己知彼。 聂天还一生见惯风浪比眼前更恶劣的情况他不知遇过多少但从没有今回般有点茫然无主的失落感觉。 他虽然熟悉桓玄对他的武功深浅亦有个大概的认知清楚他是个可以随时反脸无情的无义之徒可是对谯纵此人却近乎一无所知只知谯纵是巴蜀最有势力高门的主事者操控着巴蜀的经济命脉桀骛不驯如干归者也甘为他所用可知此人大不简单非是一般高门名士。 谯纵会是桓玄的两个随员其中之一吗?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另外的一个随员该是代替干归成为桓玄得力手下的谯奉先。 当桓伟带来桓玄的口信说桓玄要与他碰面商量大事聂天还便嗅到危险晓得桓玄要杀他。这是他多年来培养出来对危机的奇异触觉没有甚么道理但没有一次不灵光。他深信今次亦不会例外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 最高明的部署是着郝长亨潜返两湖那他即使杀不了桓玄大家反脸开战他仍进可攻退可守。 不论情况如何恶劣以他的身手根本没有人町拦得住他。 不由想起任青媞如果没有她的提点他是不会把一半的实力留在两湖保着地盘的。 身旁的周绍一震道:“来哩!” 一艘巨舰出现前方顺流而来飘扬苦桓家的旗帜聂天还心中浮现尹清雅娇秀的俏脸。她该已抵达边荒集寻找到她的幸福和快乐吧! ※※※ 尹清雅呆坐在舱房内靠窗的椅子神情木然。 高彦来到隔几的椅子坐下道:“雅儿不用担心我们已抵达淮水很快便会到大江去有燕飞助你师傅天塌下来也不用害怕。” 尹清雅茫然道:“燕飞和我师傅不是敌对的吗?” 高彦神气的挺胸道:“因着我和雅儿的关系看在我的分上大家哪还会互相对敌视?放心吧!我们今次到大江去是一心帮你师傅对付桓玄。” 尹清雅有了点神采瞪大眼睛看着他奇道:“我和你是甚么关系?” 高彦愕然道:“我和你?嘿!这个……这个……” 尹清雅像忽然回复了生机天真的道:“燕飞真的会帮我师傅吗?” 高彦道:“这个当然。” 尹清雅喜孜孜的道:“只要燕飞出手斩掉桓玄的臭头便是帮了师傅最大的忙哩!我会劝师傅返回两湖两湖有很多地方都很好玩哩!只要师傅不反对我可以充当你的向导游遍两湖的胜景。” 高彦抓头道:“你师傅怎会反对呢?他既然让你到边荒集来当然是同意了我们的事。” 尹清雅若无其事的道:“他只是要我来当人质又不是着我来嫁给你这个小子你勿要再胡思妄想。” 高彦登时口哑了说不出话来。 舱厅内聂天还和桓玄隔桌对坐壁垒分明周绍和马军站在聂天还身后桓玄身后亦站着两个人在他左后方的看形相便知是谯奉先由于桓玄没有介绍引见所以聂天还仍未敢确定。 另一个人聂天还几敢肯定是谯纵不是因他看破他的厉害而是因以聂天还的眼力仍没法看破他的深浅。 此人比桓玄还要高少许一袭灰监色的棉袍不见携带兵器年纪在五十许间长相怪异脑瓜比起宽阔的肩膀细小了些儿看上去却很不合比例令他像一头马多过像一个人。 他的眼睛似是暗淡无光无论看到甚么都无动于衷又像正以一种坦率的神情看着你但这双眼睛的主人脑子内究竟在转动甚么念头却一点没表露出来。 聂天还从没遇过这样的一个人不由生出戒备警觉之心。 但最令他想不通的是这人右手托着一个高约两尺、金碧辉煌的锦盒令人不知他在弄甚么玄虚。锦盒内装的究竟是甚么东西?或者锦盒正是这极可能是谯纵的人的独门兵器? 桓玄满睑笑容含笑欣然道:“我请帮主考虑的事有结果了吗?” 聂天还以微笑回报淡淡道:“我聂天还乃草莽之徒不惯当官能歼灭大江帮已是我最大的心愿。南郡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仍是那句话。” 桓玄道:“聂帮主果然是高风亮节的江湖好汉我当然不会逼帮主做不情愿的事。” 接着欣然道:“礼来!” 那人闻言恭敬地把锦盒摆放于桓玄面前的桌子上。 聂天还皱起眉头盯着锦盒心中生出不安的感觉。 桓玄神采飞扬地审视他微笑道:“聂帮主为我在江上大破杨全期又封锁大江令建康陷于断粮之境我桓玄非常感激。本想在登上帝位后封帮主为两湖之王可是帮主却推谢王侯爵位。我无以为报下只好送帮主一分大礼保证帮主满意。” 聂天还沉声道:“锦盒内装的是甚么东西?” 桓玄把锦盒推至聂天还眼下从容道:“能配得起聂帮主身分地位的礼物当然非是一般普通货色。聂帮主打开盖子不是可一目了然吗?” 聂天还神色转厉不悦道:“南郡公不要卖关子了盒内究竟是何物?请明白道出看我聂天还是否消受得起。” 桓玄叹道:“那我只好代劳哩!” 一掌拍在桌面上盖子立即往上弹跳盒内的情况立即完全暴露在聂天还的眼底下。 聂天还看得睚眦欲裂。 同一时间桓玄跳将起来断玉寒离鞘而出化作白芒兜头盖脸朝聂天还劈去。 聂天还虽因盒内的东两致心神失守但数十年出生入死的经验令他可作出最快的应变和反应正要祭出天地明环和桓玄拚个你死我活蓦地觉身后的周绍和马军正分别向他的头颈和背脊狠下辣手。 聂天还再无暇分心去想其它东西从椅上弹起双手连珠掷出腰间的匕袭向厅中的敌人和可恨的叛徒。 就在此刻那疑是谯纵的人已凌空追至双拳击出强烈的劲气把聂天还完全笼罩。 聂天还这时只想到一件事就是如果他无法离开此厅两湖帮将随他一起完蛋再没有卷土重来的一天。 从他的角度看下去可清楚看到锦盒内郝长亨的级那充满愤恨的眼睛死不瞑目。 第一章 白日报信 燕飞立在船想着纪千千。 自纪千千主婢被掳北去他没有一刻歇下来不停地奔南闯北一直在为与她的重聚而奋斗不懈。 天地之间不论是这人间世或秘不可测的洞天福地无论是哪个存在的层次没有任何事物比纪千千对他更重要。只有纪千千才有那种魔力可把他的阳魂召回来。 当他离开肉身这躯壳的时候他有种解放和不受限制、拥有法力无边至神通广大的动人感觉甚至乎生出不想返回这臭皮囊的强烈感受那种经验真是无法以言语去描述形容。奈何任何人事他均可以舍弃唯独抛不下纪千千就算牺牲亦永不言悔。 重返人世后他再次受着肉身的拘限。他比以前更清楚自己并非杀不死的若**被毁他将没法“回来”。 现在最闲扰他的再不足如何从慕容垂手上把千千主婢救出来而是怎样解决孙恩这个命中注定的大敌。 在武道上他因这次死而复生的经验作出了无吋比拟的突破有绝对的信心与孙恩一决胜负可是对如何能破孙恩的“黄天无极”他却没有丝毫把握。 千千现在是否已上床就寝?他们已多天没互通心曲他多么希望能将心事向她尽情倾诉让双方的心灵结合为一。 他因对纪千千的爱而恋恋不舍人世现在纪千千已成了他唯一留下来的理由他会尽情去体验与纪千千火热的爱恋和她一起燃烧生命的光和熟。 燕飞心中同时浮现万俟明瑶和安玉晴的玉容。 生命至此尚有何求。 卓狂生的声音在他身旁响起道:“小飞又有甚么心事?” 燕飞回到现实里迎上卓狂生充满好奇和询问的目光微笑道:“你没有心事吗?谁可例外呢?” 卓狂生笑道:“你的脾气真好!我本以为这么打扰你你可能会不高兴没想过你会笑着回答我似乎从未见过你脾气。” 燕飞岔开道:“高小子和他那头小白雁情况如何呢?” 卓狂生欣然道:“关上房门后他们便没有踏出房门半步看来情况乐观至少高小子没有被轰出房外。照我看天打雷劈都分不开他们高小子和小白雁的姻缘根本是上天注定的。唉!” 燕飞皱眉道:“说得好好的为何忽然又唉声叹气?” 卓狂生道:“你该知道我因何事叹气。我怕的是好景不长如老聂有甚闪失恐怕小白雁接受不了。” 又道:“你的看法又如何?我多么希望你能说些好话来安慰我。” 燕飞陪他叹一口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 聂天还于离开舱顶只有三尺许距离的当儿双环来到手上凭他的武功只要能破顶而出肯定可安然脱身。只可惜他却清楚明白自己犯了另一致命的错误就是低估了谯纵此人武功竟在他之上即使与孙恩相比也是在伯仲之间。 马军惨叫一声踉舱跌退虽然避过了胸u要害聂天还的匕仍闪电般插进他左肩去直没至柄。以聂天还的劲气肯定他的左手永远被废掉了。 出奇地周绍显示出比平时更高明的身法武功以毫厘之差避过匕却没有和其它人连手进击聂天还反穿窗而出到了船舱外去。 “叮!” 桓玄从容击飞朝他面门掷去的匕手中断玉寒化作电芒从下冲上直击聂天还下盘谯奉先往左一闪避过飞刀然后从舱门退往舱外把守大门的两湖帮战士立即东仆西倒没法进舱施援。 聂天还暗叹一口气只看敌人进退得宜便知敌人计划周详拟定了整个刺杀自己的行动打开始他便落在绝对的下风且陷进了死局去。 桓玄断玉寒的凌厉、反应的迅固是出乎他料外但最能威胁他的还数谯纵击去的两股拳劲。 他从未想过世间有如此奇异厉害的拳风。这两股拳劲一正一反右拳劲直有催心裂肺的威力左拳劲却是一股拉扯的力道合起来便成似要把他身体扭断的可怕功夫。 聂天还感到自己上街的势子全被谯纵古怪的拳劲消解纵能撞上舱顶亦无法破顶而去那感觉令他差点魂飞魄散亦不得不仓皇变招应付。在他过去的这辈子里他从未试过这般狼狈。 聂天还暴喝一声猛转体内真气凌空一个翻腾大小双环脱手而出分别向谯纵和桓玄袭去同时脚往上撑只要脚尖点实舱顶立可借力改向斜掠而下避过两人的连手合击破窗而去再借水遁逃。 只要能落入江水里任对方高手如云、万马千军他也能脱围逃去。 谯纵一声长笑道:“聂帮主果然了得谯纵领教哩!嘿!”说话时右手化拳为掌狠拍在迎头回旋而至的天环去天环竟应手下坠再构不成任何威胁。 要知天地双环乃聂天还仗之以成名的奇技用劲巧妙虽离手而出仍被聂天还以真劲遥控故能收由心。 谯纵一掌拍落天环等于破掉聂天还的功法聂天还立即全身剧震眼耳口鼻同时渗出血丝。 往下方桓玄击去的地环立受牵连威力人减桓玄显示出“九品高手”席大家的功架断玉寒化直刺为横劈狠劈地环令地环回飞而去。 聂天还知道这是生死关头双脚先后点中舱顶再不心切脱围反笔直朝谯纵射去避过桓玄攻去的断玉寒。 谯纵冷哼道:“你这是讨死!” 倏地下降两手盘抱一股强大无比的劲气于两手间成形化为卷旋的惊人气劲往正凌空扑去的聂天还击去。 桓玄大笑道:“黄泉路上有爱徒陪伴帮主肯定不感寂寞恕桓某不送哩!”说时亦往下落去断玉寒却是蓄势以待。 此时舱外尽是喊杀之声显然是桓玄一方的人已成功登船向聂天还的亲卫展开屠戮。 聂天还怎想到谯纵有此一着如果对手只有他一人聂天还敢肯定他逃生有望问题在过得谯纵的一关仍有桓玄可怕的名刃断玉寒在恭候他的大驾。 聂天还次生出与敌偕亡之心猛喝一声双掌全力下击迎上谯纵惊人的气劲。 “蓬!” 两股强猛的真劲正面交锋卷起的狂飙令舱内的桌椅像纸糊的玩具般抛飞折断门窗破碎。 谯纵闷哼一声往后跌退张口喷出一蓬鲜血。 聂天还的情况更不堪像断线风筝般洒着血雨往反方向抛飞眼看破窗掉进江水中桓玄飞跃而起断玉寒芒光一闪划过聂天还的颈项然后落回地上剑还鞘中去。 “砰!” 聂天还的无头尸身余势未消撞破窗框掉往江水去。 聂天还的头颅从空中落下掉到地上时仍滚动了数尺。 桓玄盯着聂天还的头颅长笑道:“今次是聂帮主的头颅下一个将轮到司马道子。” 笑声震荡着舱厅内的空间直传往大江去。 尹清雅坐着呆高彦虽是口若悬河她却似听不到半句话。 高彦讶道:“雅儿在想甚么?” 尹清雅脸上血色逐渐减少颤声道:“高彦!高彦啊!我忽然有心惊肉跳的感觉是不是大凶的兆头呢?” 高彦跳将起来移到她身前单膝蹲地把她一双柔荑紧握在手裹安慰她道:“雅儿不要多心只要三、四天时间我们便可入江只要找到你师傅便成。真的不用担心你师傅那英雄了得怎会几天时间也撑不住?待我去唤燕飞进来由他这天下第一名剑亲口答应你去宰掉桓玄。” 尹清雅像受惊的小鸟儿般反抓着他双手惶恐的道:“不要离开我!” 高彦的心又痛又怜道:“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你。” 尹清雅茫然瞧着高彦但眼神却没有焦点可知她的心神正系于别处梦呓般的道:“自昨晚开始我便有心惊肉跳的可怕感觉不时想到郝大哥又挂念着师傅。高彦啊!人家担心极了!” 高彦忙道:“你这是关心则乱聂帮主是老江湖甚么场面没有见过他绝不会有事的。” 尹清雅双目泪光闪动凄然道:“你不会明白的。我临离开洞庭前师傅召我去说话着我到边荒集来。当时他说话的语调和神情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令我有不祥的感觉。如果不是情况非常凶险连师傅也没有把握他是不会找个借口就这把我遣走。唉!我真不该离开他但又怕拖累他令他因我不敢放手而为。” 高彦举袖为她拭去眼角泻下两颗晶莹的苦泪心像被扭曲了般疼痛自己也含着眼泪道:“以你师傅的武功南方除孙恩外谁奈何得了他?即使孙恩想杀他在茫茫大江上怕也没法子。雅儿不要哭哩!” 蓦地尹清雅整个人僵硬起来双目睁得大大的全身剧震。 高彦不明所以大吃一惊的看着她慌了手脚。 接着尹清雅“哗”的一声痛哭出来全身颤抖。 高彦吓得魂飞魄散忙一把将她搂个结实嚷道:“不要哭!不要哭!生甚么事呢?” 尹清雅崩溃下来搂着他的脖子狂哭不止完全失去控制力。 高彦被她哭得心中淌血之际房门倏地被推开燕飞带头闯进来后面跟着的是卓狂生、刘穆之、姚猛和程苍古。 燕飞打手势着身后四人留在近门处自己走到高彦刚才坐的那张椅子坐下没有作声。 出奇地尹清雅停止了哭泣只是香肩不住抖动显示她在抽搐。 高彦茫然地朝燕飞瞧去后者向他打个眼色着他安慰尹清雅仍不说话。 高彦轻抚尹清雅的香背凄然道:“雅儿不要哭哩!很快你便可见到师傅。” 尹清雅呜咽道:“师傅被人害死哩!” 立在近门处的卓狂生等人听得面面相觑他们本和燕飞在舱外甲板上闲聊忽然燕飞说了句“聂天还死了”便带头领他们到这里来。直至进房后四人仍是一头雾水到此刻尹清雅忽然吐出这句话令四人心中不由生出寒意。 高彦也愕然道:“雅儿不要乱说话你师傅肯定仍活得好好的。” 尹清雅离开高彦的怀抱坐直娇躯虽然双眼哭得又红又肿但神情却透露出坚决和冷静摇头道:“你不会明白的。刚才我看到师傅他眉开眼笑的来见我没有说话那绝不是幻觉。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我知道他死了故来见我最后一面。” 卓狂生等都说不出话来人死时会向亲人报梦是老生常谈的事但在如此光天化日之下向醒着的亲人报信却是闻所未闻。 只有燕飞神色平静轻轻道:“清雅节哀顺变。” 他这么说众人均晓得他也生出感应所以聂天还确是凶多吉少。 尹清雅一双柔荑仍在高彦的掌握里还用力地反抓着高彦的手眼神空空洞洞的看着前方平静的道:“从小师傅便教导我身为聂天还的唯一徒儿绝不可败坏了他的威名。师傅从来不骂我我也从来不惹他生气。师傅明白我我也明白他。他死了哩!郝大哥也死了!他们都离开我只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人。” 高彦惨然道:“还有我呢!” 尹清雅似意识到高彦的存在目光落在他脸上眼神回复了点神采低唤道:“高彦!” 高彦热泪泉涌颤声道:“雅儿!” 尹清雅比起高彦神色冷静得不合乎常理轻轻道:“我要回两湖去。” 高彦遽震失声道:“回两湖去?” 尹清雅神情坚决地点头道:“我要回两湖去只有我才可为师傅报仇。” 燕飞没有说话卓狂生则大吃一惊道:“如果清雅的师傅和郝大哥真的遇害贵帮的兄弟亦难以幸免清雅若返两湖去只会白便宜了桓玄还辜负了令师的一番苦心。” 尹清雅像次觉卓狂生的存在般朝他瞧去道:“你们是不会明白的。我最清楚我师傅的手段桓玄是无法在大江上杀他的从没有人能在江上击败他。只有通过阴谋布局才有机会刺杀师傅且一定有内奸与敌人暗通消息布下死局方有可能办到。” 众人都感到像次认识小白雁般对她刮目相看既想不到她能这么快冷静下来更想不到她有如此精微的分析和看法。 刘穆之道:“然则尹姑娘这么返回两湖去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程苍古也苦口婆心的劝道:“不如在弄清楚情况后我们立即返回边荒再从容定计看看如何为姑娘报此深仇。” 尹清雅摇头道:“师傅今次离开两湖已预留后着把一半战船和兄弟留在两湖我们必须抢在敌人到两湖前赶回两湖去否则我们留在两湖的两湖帮兄弟会死得很惨。” 姚猛皱眉道:“还来得及吗?” 尹清雅道:“桓玄若要对付我那些留在两湖帮的兄弟绝不容许有半艘船逃回两湖去如此没有十天半月的时间是没法尽歼我大江上的兄弟。何况桓玄尚未攻陷江都只要我们出奇不意定可突破桓玄的封锁。” 接着目光投往燕飞道:“帮雅儿这个忙好吗?” 燕飞点头道:“雅儿言之成理况且桓玄的注意力集中往长江下游定想不到会有我们这支奇兵。” 卓狂生道:“清雅返两湖后有甚么打算?” 尹清雅一双美眸回复生机神气闪闪生辉的道:“我会和一众兄弟化整为零躲过桓玄的追杀当时机来临我们便和你们及刘裕连手斩掉桓玄的臭头为师傅和郝大哥雪此深仇大恨。” 众人呆看着她像看着另一个人似的。 第二章 一个秘密 燕飞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向雨田也不打算让他知道因为那纯粹是个人的私事。 当他离窍的阳神快要嵌入另一层次的精神和空间去的关键时刻亦是他无可挽回死亡即将生的刹那向雨田叫嚷纪千千的名字透过他**的微妙联系触动了他阳神的意识他奇怪的思域内浮现出纪千千的绝世玉容像阳光般强烈而耀目接着便是安玉晴动人的一双神秘明眸忽然间他记起了离开躯体前的生命。活了二十多年的一辈子以电光石火的高倒流回他阳神的意识里去就是那种无可比拟的震撼感觉令他“回醒”过来下一刻他已返回**内去纯阴纯阳二气天然运作接回断去的心脉复活过来。 现在他再无疑问纪千千当然是他的挚爱但作为他红颜知己的安玉晴亦占了一个重要的席位。 燕飞独立在船河风迎面拂来夜空繁星点点。 千千!千千!你听到我的呼唤吗? 自从重活过来后他不住强烈地思念纪千千想亲近她想与她作心灵的结合和交谈。 这一晚他终于忍不住了。 他的思感以惊人的度越过茫茫的黑夜横过河流、草原和高山向纪千千出召唤。其感觉没有丝毫含糊一时间双头舰和长河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灵的天地。 于此心灵天地的无限远处纪千千生出反应起始时只是若隐若现接而凝众起来化为炽热的爱火和深情便如一点星火转眼变为燎原之势让燕飞感觉着她的光和热。 他们的心灵又再结合在一起无分彼我携手在这心灵的空间翱翔漫游。从来没有一次心灵的结合像这次般真实和有具体感至乎令燕飞生出纪千千投进怀抱裹去的动人滋味便如在梦裹与纪千千相会缱绻缠绵那是不可能以言语去形容的感受。 纪千千“呵”一声叫起来从他心灵的怀抱裹仰起螓一双秀眸亮丽如明月射出狂喜的神色不能置信的道:“燕郎啊!千千是否在做梦呢? 为何我不但可以看到你还似感觉到你?” 在燕飞深情专注的凝视下纪千千的绝世玉容清晰起来比平时更有生命的感觉便如漆黑的火焰光灿夺目她的秀无风自扬充盈着空气的感觉。 微笑道:“这确是一个梦你的身体仍在榻子上安眠但你初成形的阳神却应我的呼唤到这裹来和我相会。千千感觉到吗?我们的爱把我们的心灵结合在一起我们记忆中的经验令我们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在这虚无中体验我们的爱既虚幻又是无比的真实。甚么是真?甚么是假呢?一切仍离不开心的感受。难道我们今回的接触会比上回在荣阳城内的拥抱更不真实吗?” 纪千千的秀波浪般的起伏着用尽气力搂紧他似在害怕眼前美好的一切会忽然消失如像美梦破碎。叹息道:“这些日子来千千想得你很苦可是又怕惊扰你。燕郎啊!现在所有相思之苦都得到了回报。千万不要走千千有很多心事想向你倾吐呢?” 燕飞深情的道:“今晚我们不谈战事只诉衷情千千有甚么话要对我说?” 纪千千喜不自胜害羞的道:“我想谈千千的嫁妆哩!” 燕飞微笑道:“为了迎娶千千纵使千千要我摘下天上最亮丽的明星我也设法为千千办到。” 纪千千大喜道:“燕郎说的话真动听。我甚么都不要只要你嫁妆则是燕郎承诺过的洞天福地只有那样我们方可永远不再分离。” 燕飞温柔的道:“千千不害怕吗?洞天福地或许只是修道者主观的意识事实上却是另一回事。”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与这人世间相比洞天福地当然是另一回事。千千一点也不害怕与其经历生老病死不如让我们好好享受这人间世一切的赐与。当时候来临时我们便和你的红颜知己玉晴姑娘携手共闯新天地千千有信心我们的爱可以克服一切我们永远不会舍弃对方直至天荒地极。” 燕飞心中充盈幸福的感觉整个心灵的虚无天地像正在与他们同旋共舞这是以前心灵结合中从未出现过的动人感觉。 当纪千千提及安玉晴的时候他感应不到她丝毫的妒火有的只是无限的欢欣、雀跃和包容。 他们是完全了解对方的恋人那种了解越了任何恋人的经验是如此地深层和全面负面的情绪再没有容身之地。 纪千千忽地娇呼起来。 他们的心灵仍嵌合无间但身体己分了开来回复到以前心灵交流时的正常情况。 燕飞在心灵里传话道:“千千不要失意我们刚才的接触已胜过别人接触千万次我们还有甚遗憾呢?当你的阳神不住壮大时我们又可以在一起了。现在我正赶往南方去明年春暖花开时将是千千回到我燕飞身旁的好日子。” 纪千千的话在他心灵里响起道:“不要走!我还有一件事告诉你。人家依你的指示向诗诗提及庞老板留意她的反应。事实上千千用了点心计我明白诗诗她很信任千千的眼光和判断力。千千已在诗诗的心里播下了种子就看能否开花结果。唉!为何我刚才不把握机会亲你呢?那定会是非常奇妙的事。” 燕飞感到纪千千的精神力开始转弱怜惜的道:“下次我会亲你让你晓得那种滋味。乖千千啊!好好的睡吧!明天醒来你会拥有一个最真最甜的梦。” 两人的心灵难舍难离的分了开来。 燕飞睁开眼睛。 姚猛和卓狂生刚好来到他左右目注前方。 在黑暗中的河道远处隐见船只的灯火。 卓狂生沉声道:“来的是甚么船呢?” 姚猛道:“来得很快该是性能卓的战船。” 燕飞回过神来定睛看去一震道:“是两湖帮的赤龙舟。” 卓狂生和姚猛为之错愕。 ※※※ 刘裕领着一支由五百人组成的骑队返回会稽他们刚在临海运西南十多里处伏击来偷袭的天师军步兵团对方虽足有三千人数兵力是他们的六倍却被他们的骑兵以高明的战术、出奇不意的策略和高度的灵活性和机动力一举击垮杀得敌人狼狈逃返水塘区的营地去。 这支骑队由振荆会和大江帮的兄弟组成收编往北府兵内人人身经百战忠心方面无可置疑成为他的近卫兵团战马则是最优质的胡马加上刘裕的才智武功对上天师军欠缺训练的军队当然占尽上风。 在城卫的欢呼喝采下刘裕昂然策马入城心中晓得成功在望。 在过去的五天天师军从四方八面来犯似是针对会稽和上虞两城的北府兵然而醉翁之意不在酒只在扰乱他们的撤军行动更以攻陷临海运为主要目标。 刘裕一方面采取坚守的策略另一方面不住领兵出击利用骑兵来去如风的优点粉碎了敌人一波又一波的攻势。 同时他清楚徐道覆中计了因为投进会稽这边战场的天师军不论训练和装备均远及不上北府兵又缺骑兵显非天师军核心的战斗部队。由此可见徐道覆已把精锐调走以之攻击海盐令他们压力大减。 返回太守府后刘裕在大堂就那么赤着上身由军医为他敷药疗伤十多个北府兵将领围拢四周看着他身上仍在淌血的伤口人人露出感激崇敬的神色。 刘裕知道自己不但赢得他们的尊敬还赢得了整个军心。早前他依朱序的提议公告全军他将是最后撤走的一个人已大大振奋了会稽和上虞两城驻军的士气到他以身作则、身先士卒的领兵出击且每战必胜登时令手下们抛开了战败的耻辱完全绝对地视他为另一个玄帅无人不肯为他效死命。 最有效力的是他把大批粮资运抵两城纡缓了两城军民的困境。又重整军纪不准手下有扰民之举。同时对两城实施严密的军事统治每晚戒严令潜伏城中的乱民没法和攻城的天师军里应外合。 明天最后一批驻守上虞的北府兵部队将在朱序指挥下弃城离开他们并非直接溜往临海运而是进占临海运和上虞之间一处经精心挑选出来的战略高地守稳阵脚以配合会稽最后的撤逃。 这次的撤退行动充分显示出北府兵仍是南方最精锐的雄师。 而这股力量正逐渐落入他刘裕手上。 刘裕眉头不皱半下的任由军医从他背上剜出深入达寸许的箭头还从容谈笑吩咐手下诸将各样守城和撤退的事宜。 此时手下来报宋悲风来了。 刘裕着诸将退下去军医亦把他伤口包扎妥当识趣的离开。 一脸风尘的宋悲风到他身旁坐下却难掩喜色低声道:“徐道覆中计了!” 刘裕早猜到此点不过由宋悲风亲口证实自是另一回事精神大振道:“情况如何?” 宋悲风道:“徐道覆正在嘉兴集结兵力和船队不住把攻城的器械运到码头区照奉三的估计徐道覆会于三天内攻打海盐。” 刘裕长笑道:“徐道覆技穷了。” 宋悲风欣然道:“吴郡和嘉兴两城均出现粮荒的情况大批城民逃往乡间对天师军的声威造成严重的打击可知被我们夺得沪渎垒的粮食储备后令徐道覆大失预算粮食方面非常吃紧。我们则刚好相反粮油物资方面全无问题足够我们支撑到明春。” 刘裕微笑道:“光是这点可使我们赢得此仗。” 宋悲风审视刘裕身上大小伤口道:“小裕很辛苦哩!” 刘裕摇头道:“些许伤势何足挂齿?我们北府兵是能称雄天下的精锐部队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士气的问题我披甲上阵是要振起他们的士气我怎样辛苦也是值得的。小恩方面情况如何?” 宋悲风道:“小恩的部队四日前离开沪渎垒昼伏夜行已进军到离嘉兴三十里外的一处隐秘密林且与申永的部队会合只待进攻嘉兴的最佳时机。” 刘裕大喜道:“何时进攻由奉三拿主意。海盐的情况如何呢?” 宋悲风欣然道:“当然是士气大振。” 刘裕为他这没头没脑的话大惑不解愕然道:“为何忽然士气大振?” 宋悲风解释道:“因为孔老大送来饷银故我们能向兄弟们放。这笔饷银差点尽倾孔老大所有部分来自佛门库藏足可支付包括会稽和上虞的兄弟在内全军半年的粮饷小裕你说是否立即可大振军心呢?” 刘裕喜道:“孔老大想得真周到。” 又问道:“建康情况如何?” 宋悲风道:“我们收到朝廷来的圣谕正式任命小裕你为海盐太守这全赖司马元显在背后出力帮忙方可成事。” 刘裕想起司马元显心中暗叹。 宋悲风又道:“朝廷对我们的支持亦只限于此。现在荆湖军封锁了大江上游西面的物资没法运往建康令建康出现粮荒如果情况持续下去情况不堪想象。” 刘裕沉声道:“如果我们攻陷嘉兴桓玄会怎么办呢?” 宋悲风点头道:“奉三亦提出同一疑问。他比我们更了解桓玄猜他不论完成部署与否必率师西来攻打建康因如让我们平定南方率军北返建康桓玄将痛失攻入建康千载一时的良机。” 刘裕道:“只要司马元显能守得稳建康桓玄将死无葬身之所。” 宋悲风苦笑道:“可是孔老大并不乐观他并不认为司马道子可以守得住建康关键处系于刘牢之的意向。” 刘裕双目杀机闪过冷冷道:“刘牢之!哼!” 宋悲风叹道:“孔老大已离开广陵避往盐城。刘牢之自有他的盘算以为可以浑水摸鱼。” 刘裕沉声道:“他不但低估了桓玄更高估了自己。如果他让桓玄占领建康桓玄第一个要杀的将是他。” 宋悲风道:“王弘亦有传话来他说现在建康分成两派一派仍支持司马氏皇朝另一派则支持桓玄。” 刘裕苦笑道:“竟没有人支持我吗?” 宋悲风道:“若小裕你能平定天师军肯定建康高门会对你刮目相看。唉!二少爷的死讯传到建康轰动朝野再没有人看好我们这边的情况也使更多人投向桓玄因他们认为只有桓玄能收拾徐道覆。” 刘裕点头道:“正因如此我们如能收复嘉兴桓玄将被逼强攻建康否则建康的人心会逆转往我们这一方。” 宋悲风同意道:“文清也有同样的看法。” 刘裕记起了和江文清定情的一吻心中涌起火辣的动人滋味问道:“文清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天师军的战船不住由海峡入口的方向来犯全赖文清的船队顶着令天师军没法拦截我们撤往海盐的船队。” 刘裕压下心中的漏*点。道:“如此看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下当我们成功收复嘉兴便可以把整个形势扭转过来。” 宋悲风欲言又止。 刘裕讶道:“宋大哥有甚么话想说?” 宋悲风叹道:“这件事我真不想说出来怕的是增添你的烦恼。” 刘裕从容道:“你这样说令我更想知道究竟是甚么一回事?” 宋悲风道:“二少爷的死讯传返建康立即惹得流言四起说是因你在海盐按兵不动害死二少爷。” 刘裕毫不介怀的道:“如果没有人就此事造谣我才会奇怪。” 宋悲风奇道:“小裕真的不把流言放在心上吗?” 刘裕双目精芒大盛道:“我现在所做的一切事为的并不是别人对我刘裕的看法更不是为挽救人心尽失的司马氏皇朝更不是为了保持建康高门的特权和其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而是继承玄帅的志向为南方的民众谋取和平和幸福。他们怎么说是他们的事只有我们才清楚在干甚么。桓玄纵能得意一时但当我平定南方率师北返之日桓玄的死期亦不远了。” 说这番话时刘裕心中高燃着复仇的火焰别人怎样看他又有甚么关系?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再没有人能阻挡他包括桓玄在内。 第三章 北府英雄 尹清雅从舱房奔出来从众人让出来的空间直抵船往仍在半里外的七艘赤龙舟望去平静的道:“果然出事了是小魏的飞鱼部。” 高彦喘嘘嘘的赶到她身旁问道:“小魏是谁?甚么是飞鱼部?” 燕飞和卓狂生交换个眼色都知道对方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尹清雅似在一夜之间成长神态冷静得异乎寻常与她一向予人人世未深娇娇女的印象大相径庭感觉上真的非常古怪。 尹清雅道:“小魏就是魏品良是郝大哥最得力的手下也是飞鱼部的头子手上七艘赤龙舟性能比得上郝大哥的隐龙战船在我们两湖帮里威名卓著专责夜袭、突击和深入敌境的危险任务。噢!他们看见我哩!” 两方不住接近。 “小姐!” 尹清雅回应道:“品良!” 立在领头赤龙舟船的一众两湖帮众中跃起一个约二十六、七岁背挂长刀的青衣大汉往他们的双头船投过去只看其身法便知是第一流的高手。 燕飞等这才放下心来际此敌友难分的时刻谁都不敢疏忽大意现在对方的头子肯孤身过来立即释去了他们的疑虑。 众人往后退开让魏品良落下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噗”一声跪倒尹清雅身前痛哭道:“小姐!帮主和郝大哥遇害哩!” 众人听得心头遽震说不出话来最想不到的是郝长亨亦遭横祸。 尹清雅娇躯一颤泪水夺眶而出道:“郝大哥……郝大哥也……” 程苍古道:“魏兄请先指示下属掉转船头。” 魏品良一脸悲愤的站起来打出手势向船队出指令双目射出坚决的神色。 高彦爱怜的以衣袖为尹清雅揩试泪溃。 尹清雅回复过来沉声道:“究竟生了甚么事?” 魏品良举手抹去挂在脸上的泪水环顾众人目光先落在燕飞身上一震道:“燕飞?” 燕飞点头应是然后为他引见诸人。 此时九艘战船组成船队继续朝大江驶去。 魏品良以带点激动的语调道:“我们奉郝大哥之命护送小姐北上直抵淮水这才掉头回大江去。依郝大哥的指示隐藏在江陵上游大江一道支流里到大前天我忽然接到郝大哥的黄印密函。黄印密函是郝大哥的最高指令内藏只有我懂得凭之以识别真伪的印记使我知道事态紧急连忙离开河道改驻于大江。” 尹清雅完全平静下来冷然问道:“黄函有甚么指示?” 魏品良道:“郝大哥在函内说他奉帮主之令必须立即赶返两湖着我提高警觉除帮主的红函外其它的指令均不用理会。又说形势危急我们随时会和桓玄翻脸动手嘱咐我必须灵活应变必要时可逃返两湖去。” 卓狂生道:“还有其它指示吗?” 魏品良惨笑道:“就是这么多。” 接着道:“那晚我们全面戒备枕戈待旦到天明时果然帮主使人送来红函令我到边荒集接小姐回来其它六艘船则到下游归队。” 姚猛恨得牙痒痒的道:“桓玄的确是最卑鄙的奸贼竟连清雅都不肯放过。” 魏品良叹道:“若没有郝大哥的密函警告在先我肯定会中计但接到如此一封大违帮主一向果断作风的密函我便心知不妙立即把送函者拿下然后严刑逼供方晓得实情。噢!” 说到这里又再忍不住泪下使人感到他是个血性汉子。 程苍古是老江湖皱眉问道:“品良你该没想过以帮主的老谋深算也会出事且来人肯定是有资格作信使的人又持有令你没法怀疑的红函为何你竟敢冒违令之险出手把来人拿下且以严刑逼供呢?” 卓狂生等无不同意程苍古说的话另一个较谨慎的做法是把信使生擒后再使人去探听情况看聂天还是不是知情。 尹清雅冷静的道:“我可以代品良回答这问题因为我到边荒集作人质的事除师傅和郝大哥外就只有品良知情是我亲口告诉他的。” 众皆恍然同时晓得尹清雅信任魏品良否则怎会让他晓得她到边荒集的来龙去脉。而魏品良正因清楚尹清雅在边荒集的去留事关重大牵涉到两湖帮会不会和荒人开战遂醒悟此函非来自聂天还。 尹清雅忽又失去冷静双目泪光闪闪颤声道:“说吧!品良你说吧!究竟生了甚么事?” 高彦忙搂着尹清雅的香肩。 魏品良深吸一口气压下激动的情绪道:“马车和周绍出卖了帮主和郝大哥投向了桓玄与桓玄连手布局先后杀害了郝大哥和帮主又以奸计突袭我们的兄弟令我们的船队全军覆没我定要为帮主报仇。我怕桓玄会遣马军或周绍到边荒集去骗小姐所以先赶往边荒集。” “哗!” 尹清雅再忍不住哭倒高彦怀内去。 燕飞沉声道:“品良你的做法正确。今次你们亦不是输至无法翻身只要能比马军和周绍早一步返回两湖召集所有兄弟再化整为零暂时避开敌人的锋锐便可以静待东山再起的时机。” 刘穆之接口道:“当刘裕反攻桓玄之时你们的机会便来了。” 魏品良一震道:“刘裕?” 刘穆之点头道:“正是刘裕。他不但是你们唯一的希望也是南方最后的希望只有他能击败桓玄为你们的帮主雪此深仇。” 魏品良的眼睛亮了起来像看到了天际一线曙光。 ※※※ 当刘裕策马进入木寨临海运的北府兵不论已登上战船又或仍守卫木寨的全体高呼刘裕之名人人状若疯狂情绪昂扬喊叫声震动了整个码头区。 刘裕率领最后一支骑兵队撤离会稽终于安然抵达临海运。 朱序亲自到大门迎接刘裕与他并骑驰入兵士夹道欢迎的临海运。 当刘裕经过寨门的一刻他不但知道这次与天师军之战最艰难的时刻已过去了且清楚明白地晓得胜利正掌握在他手上。 欢呼声潮浪般起伏苦没有半点减弱和敛歇的趋势只有如此把心中的热情渲泄出来方可让北府兵表达出对刘裕的尊敬和感激。正是刘裕把他们从绝望的深渊和死亡的阴影下拯救出来重建北府兵的威望和信心。而刘裕实践了他许下的诺言是最后一个撤离会稽的人这事实比任何言语更振奋和激动人心令疑心最重的人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肯为手下着想的好统帅。 刘裕以事实证明了他有不下于谢玄的才能整个撤军行动爽快利落毫不含糊且退而不乱布下大大小小的陷阱引天师军来袭然后逐一粉碎之。谢玄之后刘裕是第二个能把北府兵的优点挥得淋漓尽致的明帅显示出泱泱大将之风把原本极度失意下的撤退变成一场胜利的调军。 与撤军行动配合连消带打的反击战更是振奋人心。 果如刘裕等所料三天前天师军的百艘货船和近三百艘战船分批从运河驶进海峡准备大举进犯海盐却被屠奉三以“奇兵号”为亲自指挥由四十五艘战船组成的船队截击于海盐西南方的海面上。“奇兵号”在老手的操纵下固挥出级战舰的本色参战的二十艘双头船更充分显示其以少胜多的高度灵活性突破了天师军战船对装载辎重兵员的货船的保护击垮了天师军的货船队粉碎了徐道覆攻陷海盐的美梦。 是役刘裕一方损失了二十八艘战船包括八艘双头舰天师军却被击沉焚毁过一百艘战船货船队能成功遁逃者只有十来艘。这场海战彻底逆转了天师军在海面上的优势更失去了海峡的控制权。纵然徐道覆起意反击亦只能凭6上的战争来决定胜败荣辱。 但天师军的噩梦并末到此为止由刘毅率领以三千骑兵组成的快应变部队突袭撤返岸上去的天师军断去他们返回嘉兴之路。 当徐道覆晓得不妙时蒯恩的七千攻城军已兵临嘉兴城下对只余下五百守军的嘉兴城动日夜不停的攻城战。天师军撑了两天两夜便弃城逃走嘉兴重入北府兵之手。 蒯恩立即派军截断吴郡北面的交通又遣兵到吴郡和太湖间设立能据守的坚固垒寨阵地至此吴郡变为孤城一座再没有反击之力。 所有刘裕定下的军事目标逐一完成余下的就是待刘裕与最后一批北府兵安抵海盐后与徐道覆作最后的决胜。 刘裕在手下声嘶力竭的呼喊声中昂然登上“奇兵号”迎接他的是屠奉三和老手两人的情绪亦非常激动。 屠奉三大喝道:“擂鼓!” 正蓄势以待的八名鼓手同时把“奇兵号”甲板上八个大鼓敲得震天价响把逐渐停顿的呼喝声掩盖下去。 鼓声倏止整个临海运变得鸦雀无声泊在码头处的十二艘战船上的北府兵和岸上等待登船的北府兵全体三干多人目光都投往登上“奇兵号”指挥台上威风凛凛的刘裕他们心中的英雄。 刘裕神色冷然的环视着远近翘往他看去的兄弟忽然-拳击往上方大喝道:“儿郎们!我们回海盐去由今天开始我们生死与共直至人人安居乐业、丰衣足食、天下太平。” 他的话登时引得远近爆起震耳的喝采声仍在岸上的朱序一声令下众兵秩序井然的鱼贯上船标示着大撤退已到了最后的阶段。 此时江文清的十艘双头舰现身于东面的海平处益显刘军如日中天的气势。 “奇兵号”是最后一艘驶离临海运的战船指挥台上的刘裕和屠奉三都生出大局已定的动人感觉。 刘裕这时方有机会和屠奉三说话问道:“建康方面有甚么新的消息?” 屠奉三道:“在我离开海盐之前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就是聂天还和郝长亨都被桓玄宰掉了两湖帮的战船几近全军覆没。” 刘裕遽震道:“小白雁生死如何?” 屠奉三一呆道:“真想不到你的反应是这句话我还以为你会说这是没有可能的桓玄凭甚么这般容易的收拾聂天还。” 刘裕苦笑道:二呙彦是我的好朋友嘛!我因关心他而紧张小白雁。像小白雁那样的美人儿落入桓玄手上真不堪想象。” 不由想起王淡真心中剧痛。 屠奉三道:“没有小白雁的消息。坦白说我也很担心她若她有甚么闪失高彦肯定会自尽殉情。唉!真教人想不到以聂天还的才智本领竟会栽在桓玄手上。收拾了聂天还后桓玄立即攻入江陵把杨全期和殷仲堪两人斩还把他们两人的级与聂天还和郝长亨的级使人送往建康说自己诛除反贼有功着朝廷立即封他为大司马。**他的娘桓玄实在逼人太甚。” 刘裕冷静下来疑惑难解的道:“桓玄凭甚么能这么轻易吃掉两湖帮呢?” 屠奉三沉着应道:“照我看该是与谯纵有关。谯纵既然是魔门的人多年来又暗中部署说不定有魔门之徒混进了两湖帮之内取得聂天还的信任。否则任桓玄和谯纵如何厉害亦无法这般轻易的击垮聂天还。” 又叹道::逗或许就是天理循环当年大江帮正因有胡叫天泄露机密害江海流命丧于聂天还之手;现在轮到聂天还被内奸出卖这是否报应呢?” 刘裕道:“文清晓得此事吗?” 屠奉三摇头道:“我尚未与她碰头。这么重大的事由你亲口告诉她较为适宜。” 刘裕点头表示同意。道:“我真怕司马元显守不住建康。” 屠奉三正容道:“在我们的争霸路上绝不可以有妇人之仁。建康现在的情况正如我们以前所预料般。司马皇朝再没有任何希望问题是取之以代的究竟是桓玄、刘牢之还是你小刘爷。明白吗?” 刘裕颓然道:“我明白!可是我们终曾和司马元显有过一段真挚的交往。” 屠奉三道:“做人必须实事求是。眼前最重要的事是收拾徐道覆平定南方建立我们的据点和领地其它事既不到我们去理亦是我们力所难及的。情况有点像会稽和谢琰我们只能待最佳的时机来临方可全力反击。” 稍顿续道:“事实上整体情况的展对我们是有利无害。说到底司马氏仍是南方的正统桓玄篡夺司马皇朝在高门大族心中是为窃国之贼所以只要我们打着讨贼的旗号于收拾天师军后回师北伐便名正言顺省去我们不少工夫。” 刘裕点头道:“奉三说得对。好!一切以大局为重。” 又皱眉道:“桓玄见嘉兴落在我们手上肯定不会蹉跎时间会立即攻打建康刘牢之会如何反应呢?” 屠奉三不屑的道:“刘牢之虽然愚蠢但该不致蠢得和桓玄连手夹攻建康吧!我看他会在广陵按兵不动隔山观虎斗最好是桓玄和司马元显拚个两败俱伤那刘牢之便可以勤王的姿态收拾残局成为建康最有实力的人。” 刘裕叹道:“我怕聂天还的遭遇会在司马元显身上重演。” 屠奉三叹道::逗个可能性很大陈公公这着棋子可以挥很大的威力。” 刘裕点头道:“没错如果司马元显败得又快又惨刘牢之坐收渔人之利的如意算盘将打不响。” 屠奉三冷哼道:“不但打不响还会死得很惨。建康高门中支持桓玄者大不乏人但支持刘牢之的却找不到半个。忽然让桓玄登上帝座刘牢之可以干甚么呢?只是粮饷方面已不到刘牢之不屈服。桓玄身后尚有莫测其真正实力的魔门刘牢之肯定没有还手之力。” 刘裕狠狠道:“这是刘牢之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不过我们一定要在刘牢之被击垮前收拾徐道覆只要我们能在桓玄进占广陵前先一步回师广陵我们便有足够资格和桓玄争夺建康。” 层奉三冷然道:“情况大致如此该是时候研究如何收拾徐道覆哩!”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目光投往前方的汪洋心情亦像海面的波涛汹涌。 苦候多年的机会终来到手上就算要拚尽最后的一兵一卒他也绝不会放过桓玄。 第四章 生死存亡 寿阳城。忘世庄。 谢道韫独坐小厅内神情肃穆。 谢琰和两子的死讯今早传至谢钟秀登时哭昏了只有她最冷静反复把谢混的亲笔信看了三遍心中涌起怅惘无奈的情绪。 谢混既悲父亲和兄长的阵亡但大部分篇幅则力数刘裕的不是直指刘裕要对他们的死亡负上全责最后力劝她返回建康主持谢家的事。 谢道韫心中浮现谢混秀美不凡的仪容一阵凄酸袭心而至。 谢混拥有谢安的风流他早熟、聪慧、好山水、善清谈又是诗文的能手只可惜却也像他的父亲一样缺乏因应时势而作出改变的勇气和识见。 在天师军之乱中他们谢家当其冲在各个家族中损失最为惨重不到两年共有六人被杀是家族史上从未有过的事。 难道他们谢家已到了日暮途穷的时刻?谁能重振谢家的风流呢? 谢钟秀像幽灵般神情木然的走进厅子里来直抵她身前坐下垂头轻轻道:“刘裕是不是那样的人?” 谢道韫痛心的细审她苍白的脸容道:“秀秀好了点吗?” 谢钟秀倔强的道:“我没事。姑姑先答秀儿的问题。” 谢道韫心中一颤终于晓得谢钟秀心中的男子正是刘裕否则她不会如此在意刘裕是哪种人。 凄然道:“信内说的只是小混的一面之词怎可藉此判断刘裕是怎样的人?待我们返建康后会更清楚一些。” 谢钟秀一震道:“我们真的要返回建康吗?” 谢道韫平静的道:“我们既身为谢家于女对谢家实在是责无旁贷。秀秀你来告诉我我们还可以有别的选择吗?” 谢钟秀仰起俏脸双目泪珠滚动一声悲呼投入谢道韫怀里不住抽咽作无声的饮泣。 谢道辊也陪她洒下热泪抚着她香背道:“现在并不是哭的好时候我们必须坚强起来把这个家撑下去。” 好一会后谢钟秀道:“刘裕真的是这种乘人之危的卑鄙之徒吗?” 谢道韫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人死不能复生人死了活着的人本不该再理会他们生前的过错但你既然一再追问我便坦白告诉你吧!问题不在刘裕而在你的叔父如果他肯依安公和你爹的遣命重用刘裕那我们谢家何用弄至这等情况?至于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时间会告诉我们真相。明早我们便坐船回建康去这是我们没法逃避的事亦是谢家儿女的命运。” 谢钟秀哭道:“我们谢家是不是被下了毒咒呢?如果爹能多活几年……我们……”说起谢玄又再悲从中来泣不成声。 谢道韫叹道:“秀秀是否一直在惩罚自己?” 谢钟秀娇躯猛颤反收止了哭声从谢道韫怀里抬起头来颤声道:“姑姑在说甚么呢?” 谢道韫爱怜地抚摸她的秀柔声道:“秀秀一直对淡真之死耿耿于怀认为自己须负上责任。但秀秀可知即使以你爹的智慧仍没有预见将来所有事的本领只要我们是出于良好的动机做认为该做的事便可问心无愧。” 谢钟秀伏入谢道韫怀里继续饮泣呜咽道:“姑姑不用开解我。只要我想想若淡真那晚成功与刘裕私奔出走淡真不用死得那么苦我便后悔得想自尽。” 谢道韫平静的道:“秀秀喜欢的人是刘裕对吗?” 谢钟秀娇躯剧震再没有说话。 卓狂生来到坐在船尾的燕飞身旁道:“今次成功的机会很大桓玄一方面要追杀逃脱的两湖帮徒更要收拾江陵的烂摊子根本没法兼顾两湖我们肯定可比桓玄的人先抵两湖。” 巴陵已在三个时辰的船程内。 沿途他们硬闯荆州军的三个关口又两次与荆州军的水师展开遭遇战但都能轻松闯过可知桓玄的水师船队仍没有能力控制所有水道。 燕飞问道:“商量好了吗?” 卓狂生在他身旁坐下伸了个懒腰油然道:“正如你说的那样子两湖帮并没有一败涂地。聂天还最厉害的一着是把一半战船留在两湖如果郝长亨能溜返两湖唉!真想不到郝长亨那么短命。” 燕飞点头道:“真的很可惜聂天还今次是棋差一着败在内奸手卓狂生道:“可是任桓玄和谯纵干算万算也算不过老天爷竟有我们小白雁这神来一笔立即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我、高小子和姚猛决定留在小白雁身边助她重整两湖帮的阵脚。只要能避过桓玄的乘胜追击便轮到桓玄有难了。” 燕飞摇头道:“桓玄根本没有能力进犯两湖现在他是自顾不暇他必须在刘裕回师建康前攻陷建康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又道:“老程不肯留下来吗?” 卓狂生道:“老程对两湖帮始终心存芥蒂或许你可以说服他。” 燕飞道:“勉强便没有意思让他随我们和刘先生去与刘裕会合吧!” 卓狂生道:“也只好这样了。” 燕飞道:“你看小白雁对两湖帮众有足够的号召力吗?” 卓狂生道:“我看这方面完全不成问题小白雁是不是有统率两湖帮的能力并不重要最重要是她成了两湖帮的象征和灵魂让帮众可以把对聂天还和郝长亨的忠诚和崇敬转移到她身上去。看魏品良等人对她敬若天神的态度你便明白我在说么么。” 接着又道:“除了为聂郝两人报仇的愤慨把两湖帮众团结在小白雁旗下外小白雁与我们荒人亦即是与小裕的关系更赋予两湖帮众对未来的期望人人明白只要能助刘裕统一南方他们就再不是朝廷眼中的反贼。这是最实际的激励。唉!现在我最怕是留在两湖帮众裹仍有魔门的奸细。” 燕飞道:“说到这方面我不得不赞聂天还一句老谋深算。现在于两湖作指挥的是个叫周明亮的人此人才智武功都不怎样但在两湖帮却是德高望重的人。据品良所说周明亮自幼和聂天还便是朋友对聂天还的忠心是无可怀疑的更绝对不是魔门的人亦不是桓玄买得动的人。” 卓狂生道:“如此我就放心哩!坦白说老聂的死当然教人惋惜但也解开了我们荒人和两湖帮的死结。他奶奶!谁想得小白雁之恋会朝这样的方向展。不要看小白雁表面上对高小子仍是凶巴巴的事实上高小于固然没法离开小白雁但小白雁也没有片刻可以离开高小子。” 燕飞拍拍卓狂生肩头有感而道:“我还是听你的劝告去找赌仙说话因为小白雁最需要的正是他这一个熟悉水道帮会的人作辅助我有信心可以说服他。” 徐道覆立在高地上高挺的体形气度衣袂随风飘扬外表仍是那威武不凡予人强大的信心便像没有人可以击倒他似的。 事实上天师车正在进行惨痛的撤退。 数以万计的天师军沿运河两岸撤往会稽人人垂头丧气再无复狠挫远征军时如白日中天的气势。 张猛立在徐道覆身后亲兵则把守高地四方。 运河上游六十多里的嘉兴忽然被攻陷不但令他们阵脚大乱也影响了进攻退守全盘策略。 张猛欲言又止。 徐道覆有如目睹般淡淡道:“将军有甚么话想说呢?” 张猛踏前一步道:“我们是否要保着吴郡呢?” 徐道覆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道:“我们保得住吴郡吗?” 张猛道:“机会是有的只要我们能在短期内收复嘉兴刘裕将被逼重陷劣势如此吴郡之危自然消解。” 又道:“现在桓玄随时东攻建康建康军自顾不暇将无力对北府兵施以援手。而我们则得到整个南方的支持只要重整阵势便可以动反攻把刘裕彻底摧毁。” 徐道覆冷然道:“照你的估计如我们全力反攻嘉兴要多少时间方能收复此镇?” 张猛道:“我们大部分的攻城器械均于攻打海盐一役中沉于江底。幸好我们人力充足更不虞缺乏材料只要有一个月的时间可作好攻城的准备工夫。” 徐道覆道:“那是说我们至少需一个月的时间方可动对嘉兴的攻城战。” 张猛道:“要保着吴郡只有围魏救趟这个办法。我们把嘉兴重重围困如果刘裕来救我们便可以伏击北府兵于途中。嘉兴现已成此战成败的关键乃刘裕必救之地如此主动仍掌握在我们手上。” 徐道覆道:“你的计策非常高明只有一个破绽就是没有把北府兵水师的威胁计算在内。现在于水战上北府水师可说是占尽上风如果给他们从海峡闯入运河我们将只有捱揍的局面。唉!论兵员的素质、训练和装备我们的确及不上敌人。以前之所以能牵着敌人的鼻子走除了战略正确外更因对方的主帅是无能自大的谢琰。现在我们的对手再不是谢琰而是被北府兵视为谢玄另一化身的刘裕形势截然有异如果我们一成不变的沿用以前那套方法会输得更快更惨。” 张猛为之哑口无言。 谢琰确实不能和刘裕相比。 刘裕每走一步天师军的优势便相应的消灭一些。先是攻陷沪渎垒令天师军乱了阵脚接着渡海于临海运设置阵地使会稽、上虞两城的守军能安然撤往海盐。而收复嘉兴的一着更把天师军推往眼前进退维谷的劣况。 刘裕用兵之街绝不在谢玄之下。 徐道覆道:“幸好刘裕仍有一个弱点只要我们把他的弱点加以扩大将可令他全军尽没。” 张猛大喜道:“刘裕的弱点在哪里?” 徐道覆看着经过运河的一批十多艘天师军战船缓缓道:“只看江南这区域的情况他的弱点并不容易觉察可是若放眼全局他的强弱处便呼之欲出。” 张猛现出醒悟的神色。 徐道覆续道:“桓玄先后收拾了聂天还和杨全期于大江上游已成独霸之势与建康军的大战一触即。而建康因上游被荆州军封锁西面的粮货物资没法输送形势愈趋吃紧据传多处地方已出现了饥馑的情况。” 张猛点头道:“刘裕的问题是将无法得到建康方面的支持纵能夺得我们在沪渎垒的粮资但要支持兵员达三万之众的军队怕亦只能支持二至三个月的时间只要我们能稳守三个月刘军将不战而溃。” 徐道覆欣然道:“除此之外我才不相信刘裕不心切建康的情况如让桓玄夺取建康而附近城池又逐一落入桓玄手上再把广陵的刘牢之连根拔起刘裕何来反攻桓玄的力量?所以刘裕会变得急于求胜而我们将有可乘之机。” 张猛恭敬的问道:“如此我们该否放弃吴郡呢?” 徐道覆尚未来得及回答一道人影出现丘坡处飞掠而至守卫的亲兵不单没有拦阻还致礼施敬。原来来人是卢循。 徐道覆道:“张将军立即持我令牌到吴郡去把城内驻军撤往太湖另一边的义兴一切由你酌情处理。” 张猛接令去了。 卢循来到徐道覆身旁神色凝重的道:“情况真的那么严重吗?” 对着卢循徐道覆再不掩饰的露出忧色叹道:“天师若再不肯出山我们极可能输掉这场仗。” 卢循遽震道:“不是那么严重吧?” 徐道覆颓然:“我已尽量高估刘裕想不到仍是低估了他。他几乎于同一时间得到海盐和沪渎垒的控制权确是非常干脆漂亮的绝着令我们本是完美无暇的计划功亏一篑也因而一着不慎满盘皆落索。” 卢循皱眉道:“如论实力我们仍远在他之上道覆为何这么快失去信心?” 徐道覆道:“我并不是失去信心而是因太清楚敌我的形势。我们本占着三方面的优势先是人数上占尽便宜但现在这方面已给北府兵高亢的士气抵销了。自谢玄创立北府兵北府兵由始到终仍是南方最卓的劲旅不论训练、装备和经验均远过我们天师军。何况现在的指挥是用兵之道不下于谢玄的刘裕我们的人多势众再不可恃。” 卢循一时说不出话来。 徐道覆续道:“其次是我们在水道和大海的控制权已落入刘裕手上。在水战上我们实非以大江帮双头舰为骨干的刘军水师的对手。江南水道纵横交错谁能称霸水道谁便能操控主动。” 卢循苦笑道:“还有呢?” 徐道覆叹道:“还有就是6上的优势我们之所以陷进眼前的局面是因对方从边荒运来良种胡马组成了一支三千人的骑队。而骑兵正是我们最弱的一环经连番激战后只余下千多骑根本没法以骑兵应付骑兵。在一般情况下北府兵的二千骑足可令海盐、沪渎垒、嘉兴和吴郡互相呼应。能守而后能攻只要刘裕守稳阵脚会稽危矣。如会稽不保其它城池也将守不住。” 卢循冷哼道:“不如我们索性把大军撤往翁州任由所有城池落入刘裕之手看他如何管理这个烂摊子?” 徐道覆道:“师兄是想重演王凝之当年的情况可是刘裕是另一个王凝之吗?他来自民间明白民情晓得人民渴求的只是太平和气地安居乐业。更可虑者是刘裕的‘一箭沉隐龙’不但今他成为北府兵的英雄更成为南方民众翘仰望的救星对民众的号召力是难以估计的。所以我们绝不可容许他有这个机会。” 卢循脸有难色的道:“唉!叮是我真的不明白天师他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对一手创办的天师道似再没有丝毫兴趣。” 徐道覆沉声道:“决定权当然在天师手上师兄只要让他清楚我们现在正面临生死存亡的情况便成。” 卢循现出坚决的神色点头道:“我立即赶往翁州见天师回来后再说罢。” 卢循再叹一口气迅去了。 第五章 豪赌一铺 “笃!笃!笃!” 江文清应道:“是我们的刘帅吗?” 刘裕推门而入笑道:“文清竟然认得我的脚步声。” 江文清笑意盈脸嘴角含春的道:“我没有那种本事不过知道只有刘帅一个人敢那推门进入人家的闺房。” 刘裕看得眼前二兄江文清回复女装秀披肩容光焕正散射苦成熟的魅力。 他缓缓关上房门到一角的椅子坐下去离坐在床沿的江文清足有丈许之遥气氛登时古怪起来。 江文清见刘裕目不转睛地打量她俏脸飞上两朵红云垂低声道:“刘帅想找人聊天?对吧!” 刘裕苦笑道:“我本想待至明天才告诉你让文清今夜可以安安乐乐的睡一觉但却没法控制自己的一双脚忍不住直闯文清的香闺请文清恕我冒犯之罪。” 江文清一呆道:“有甚么事这么严重会令我睡不着的?” 刘裕道:“聂天还被桓玄杀了。” 江文清剧震而起失声道:“甚么?” 刘裕跳将起来奔到她身前伸出两臂把她拥入怀里。 江文清在他怀里抖颤起来接着两手缠上他的肩头喘息道:“没有可能的。” 刘裕比任何人更明白她的失落感觉她一直期待着手刃聂天还的一刻但这一刻将永远不会来临因为已由桓玄代劳。 江文清又平静下来仰脸瞧他道:“告诉我你只是在开玩笑。” 刘裕爱怜地吻她的香唇叹道:“是真的。由此亦可见在魔门的全力支持下桓玄再不是以前的桓玄其实力远在我们的所知之外。如果我们仍当他是以前那个桓玄吃亏的会是我们。我听到这个消息后也曾大吃一惊。” 江文清把俏脸埋入他肩膀处说不出话来。 刘裕道:“文清有没有想过于你爹的死来说聂天还只是执行者真正的罪魁祸仍是桓玄。” 江文清没有作声但搂得他更紧了似要挤进他身体去。那种**的感觉是没法形容的动人滋味。 刘裕心中燃起爱火暗下决定会尽力与桓玄周旋绝不容桓玄再次作恶伤害江文清。他已失去王淡真再不可失去江文清。 “文清!” 江文清“嗯”的应了他一声仰起俏脸道:“刘帅啊!我真的怕今晚难以入睡留下陪文清聊天好吗?” 刘裕感到她的身体滚热起来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甚的问道:“聊甚么呢?” 江文清娇羞的把螓枕在他肩头轻声道:“刘帅爱聊甚么便聊甚么吧!啊!” 刘裕把她拦腰抱起吹熄了床头几上唯一燃点着的油灯然后把她轻轻放到床上去。 温柔的月色从西窗射进房内来。 刘裕生出无比深刻的动人感觉。 刘裕的目光没有离开江文清片刻心中想的却是目下的处境。他们正位于战火的核心处与天师军的生死决战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而海盐这座位于最前线的战略重镇彷如怒涛里冒起的一块巨岩任由战浪冲击仍能屹立不倒。 战火已蔓延至南方每一个角落南方的数股势力正于不同的战场较量比拼作着最激烈的斗争和角力。 但在今夜他将会忘掉一切包括过去和将来尽情享受生命最浓烈灿烂的辉煌时刻对老天爷他再没有半句怨言至少在此刻他是如此。 ※※※ 江陵城。桓府。 桓玄依依不舍地离开谯嫩玉披衣到外厅去见谯奉先。 坐下后谯奉先肃容道:“建康有消息传来司马元显正集结水师趁我们刚得莉州人心不稳之际以刘牢之为先锋司马尚之为后部率军逆流来攻打我们。” 桓玄哑然失笑道:“好小子!” 谯奉先续道:“建康军战船约一百五十艘兵力在一万五千人间;北府兵战船一百二十艘兵力达二万之众合起来近三百艘战船兵员有三万五千人。这是司马元显能动员的力量如果被我们一举击垮建康唾手可得。” 桓玄欣然点头道:“奉先你做得很好完全掌握着建康的情况。刘裕方面又如何?” 谯奉先苦笑道:“刘裕这家伙确实不可以小觑竟可于谢琰被杀的当儿不但成功撤走会稽和上虞两城的远征军且乘徐道覆倾尽全力攻打海盐之际以奇兵攻陷嘉兴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令吴郡的陷落变为早晚间的事。照我看天师军大有可能栽在刘裕手上。” 桓玄双目杀机大盛冷哼一声。 谯奉先道:“不过徐道覆仍占尽人和地利的优势刘裕没有一年半载的时间肯定没法把天师军铲除所以我们可暂时置刘裕不理还乐得让他牵制着天师军。” 桓玄沉声道:“对司马元显的行动奉先有甚么好提议呢?” 谯奉先从容道:“我们刚从两湖帮处取得三十多艘性能卓的赤龙舟加上我们巴蜀来的六十艘快战船配合南郡公原有的战船组成新的荆州水师战船逾三百艘有足够的力量在大江上迎击司马元显且占尽上游顺流之利只要我们以逸待劳待司马元显远离建康然后迎头痛击之肯定可把建康水师彻底击垮去除进军建康的最大障碍。” 桓玄摇头道:“这并非最上之策皆因奉先不了解建康真正的情况不明白司马道子父子与刘牢之的关系更不清楚刘牢之是怎样的一个人。” 谯奉先愕然道:“请南郡公指点。” 桓玄微笑道:“刘牢之是个自私自利、一切只懂为自己着想的人。他最憎恨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司马道子又或以司马道子为代表的权贵。而司马道子父子包庇刘裕一事更令他无法释怀。但他绝非蠢人明白如让司马道子平定了莉州司马道子会联合刘裕来对付他。在这样的思量下你道刘牢之会不会全心全意的听司马道子之令行事?” 谯奉先应道:“当然不会。” 桓玄道:“刘牢之的如意算盘是让我们和司马道子拚个两败俱伤最好是由我们除掉司马元显然后由他捡便宜收拾我们那建康的控制权将落入他的手上。” 谯奉先道:“南郡公的意思是……” 桓玄胸有成竹的道:“我们务要制造出一种形势令刘牢之去扯司马元显的后腿令司马元显阵脚大乱而我们则可趁司马元显进退失据之际一举摧毁建康水师这时纵然刘牢之晓得中计但已回天乏力只余待宰的分儿。” 谯奉无双目亮起来道:“下属明白了!我们立即尽起战船进军建康控制主动逼司马元显仓卒迎战。” 桓玄欣然道:“还差了一着就是使人去见刘牢之巧妙地提供错误的情报使刘牢之误判我们的情况也因此作出最错误的决定。” 谯奉先也不得不佩服桓玄的手段道:“何人可担当此重任呢?” 桓玄道:“这个说客并不易当先我们想刘牢之知道的事直接告诉他将收不到理想的效果须由他从言外之意猜测出来。其次这个人须为刘牢之信任的人令刘牢之不会怀疑此人会害他。” 谯奉先一震道:“我有一个非常理想的人选保证可令刘牢之中计。” 桓玄大喜道:“此为何人?” 谯奉先道:“这个人就是刘牢之的亲舅何穆他在建康当了个漕运的小官儿最明白锁江对建康的影响故一直看好我们。我有办法说动他为我们当说客因为他最爱到淮月楼鬼混淑庄看在他和刘牢之的关系上一向对他笼络有加现在该是用得着他的时候。” 桓玄长笑道:“如此何愁大事不成?此事交由奉先全权处理。” 谯奉先恭敬的道:“事关重大不容有失奉先不会令南郡公失望的。” 桓玄像记起甚么似的岔开话题问道:“两湖方面情况如何?” 谯奉先道:“刚接到巴陵传来的消息两湖帮余孽的战船三天前忽然离开泊地没有人晓得他们到了哪里去?” 桓玄怒道:“马军和周绍也不清楚吗?” 谯奉先不敢说话。 桓玄苦笑道:“现在我们再没空去理会难成气候的两湖帮余孽待我攻陷建康后再派大军到两湖去扫荡他们。去办你该办的事吧!” 谯奉先领命去了。 ※※※ 刘裕领着三干骑兵昂然由嘉兴东门入城迎接他的是蒯恩、阴奇和比他早两天到达的屠奉三。 军民夹道欢迎高呼小刘爷之名。 刘裕大讶屠奉三笑着解释道:“还是小恩行甫入城立即粮济民又在城内张贴告示公告绝不会像天师军般强征壮丁入伍只要不勾结天师叛军人人可以安居乐业立即争取到城民的支持。很多逃往附近乡镇的民众这几天都闻风扶老携幼的回城。小恩不但律军甚严不许手下有半点扰民之举还派出兵员为民众修补房舍。现在刘帅眼见的热情和盛况正是小恩一番心血的成效。” 刘裕大喜道:“想不到小恩能体恤民情视民如子我们要好好向你学习。” 蒯恩赧然道:“我只懂这一招还是侯先生教下来的至于长远的治民之策我是一窍不通。侯先生曾说过民众是很单纯的谁能令他们丰衣足食、安居乐业便会受到民众的支持。侯先生更指出刘帅身负‘一箭沉隐龙’的神秘色彩做起安抚-众的工作会收事半功倍之效。” 刘裕欣然道:“小恩你做得很好。” 屠奉三道:“天师军昨夜撤离吴郡渡湖往义兴去起行前放火烧吴郡又拆毁城门捣破部分城墙吴郡的城民正往嘉兴逃难而来。唉!” 刘裕明白屠奉三为何叹息。由于荆州军封锁大江西面货粮没法经大江运往建康粮食出现短缺的情况令建康再没法在这方面支持他们。若非他们从沪渎垒夺得大量粮资又得孔老大在沿海一带搜购粮食恐怕现在被逼撤退的将是他们而非天师军。 但粮食始终有限只够军队三个月的食用如再赈济大批拥来的灾民将令他们百上加斤支撑不下去。 眼前似是一片好景却是外强中干而徐道覆正是看破他们这致命的弱点故全面撤离摆出长期作战的姿态。 阴奇咕哝道:“他们为何不逃往无锡去偏往我们这边来?” 蒯恩道:“无锡的守将是司马休之自战争开始便坚拒难民入城吴郡的民众根本是无处可去只好逃往嘉兴来。嘿!小将该如何处理他们呢?” 刘裕毫不犹豫的道:“我刘裕来自平民百姓之家怎可对民众的苦难视若无睹我要令南方的民众清楚我刘裕是怎样的一个人让他们晓得我会和他们同甘共苦。” 蒯恩现出尊敬的神色道:“明白了!” 刘裕转向忧心忡忡的屠奉三道:“我们必须设法打破眼前的闷局否则我们将不出两个结局一是粮尽而亡一是由桓玄来宰掉我们。” 屠奉三边策马边沉吟道:“粮食方面仍非无法可想。可是如何对付桓玄我真的想不到办法因为我们正自顾不暇还如何去理会建康的事?” 刘裕道:“建康方面由我去想办法粮食方面该如何解决呢?” 屠奉三道:“巴蜀乃天府之国粮米之乡不但能自给自足还可以把大批米粮输往建康和大江两岸城镇。现在桓玄封锁建康上游令漕运断绝建康固是百物腾贵可是封锁线上游城镇的情况却刚好相反。由于粮货不能往建康出售被逼在封锁线上游的城镇散货肯定令粮价下降如果我们有方法在这些地方收购粮食再运往这襄来可暂纡粮荒的困局。” 阴奇大喜道:“此事可交由我负责。因着边荒游的关系我们与大江沿岸的帮会建立了交情。现时两湖帮名存实亡令沿江帮会少了很多顾忌加上我们荒人的面子此事将是水到渠成。唯一问题是我们欠缺买粮的财力。” 蒯恩道:“此事不难解决只要乎城的金子能运至边荒集我们将有足够的财力收购粮食。” 此时众人驰进太守府甩镫下马步入太守府的大堂。刘裕沉默下来似是在深思某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屠奉三向阴奇等打个手势着他们留在门外自己则追着刘裕入堂去了。 刘裕步至大堂正中处忽然止步两手负后双目闪闪生辉。 屠奉三来到他身旁低声问道:“刘帅是不是正思量建康的事?” 刘裕沉声道:“建康军会输得又快又惨接着将轮到刘牢之的部队如被桓玄占领整个扬州实力将会以倍数增加奉三仍认为我们可以击败桓玄吗?” 屠奉三苦笑道:“我们的失苦处是一直没有把魔门计算在内但观乎聂天还的败亡我们显然大大低估了魔门的实力。” 刘裕道:“现在唯一回天之计就是趁桓玄阵脚未稳未成气候之时把他击倒舍此之外再无他法。” 屠奉三为难的道:“可是我们现在困处泥涂根本没法抽身。” 刘裕露出一个充满自信的笑容淡然自若的道:“为何我们不可抽身回去?只要把大军留下交由蒯恩指挥肯定可荡平声势大弱的天师军。” 屠奉三愕然道:“凭我们两人之力如何可把建康的形势扭转过来?即使司马道子把军权交给我们我们仍没法应付桓玄和刘牢之的左右夹击那与找死并没有分别更何况司马道子绝不会让我们控制建康军。” 刘裕含笑看着他道:“刘牢之又如何呢?” 屠奉三遽震无言。 刘裕沉声道:“刘牢之的情况有点像刘毅当他觉他所有期待和预测都落空忽然变成大难临头、走投无路我能起的作用会乎他的想象之外。” 屠奉三一时仍说不出话来但双目却开始亮。 刘裕双目射出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也洗不尽的仇恨冷冷道:“我绝不可以输给桓玄而眼前只有一个机会错过了便永不再有。我要和桓玄豪赌一场赌谁才是南方的真命天子。” 第六章 打正旗号 卢循掠过石滩来到孙恩身后自然而然心生敬意“噗”的一声双膝下跪叫道:“天师万安!” 孙恩站在岸边看着潮水涌上石滩又缓缓地退回大海襄任由海风吹拂道袍飘扬神情写意。 卢循不敢站起来默默等待。 孙恩忽然一声叹息道:“看到你亲自回来我便晓得形势不妙道覆是不是吃了败仗?” 卢循暗忖孙恩定是没有看过徐道覆送返翁州报信的密函一时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难道孙恩对他自己一手成立的天师军再没有任何感情故对天师军的事不闻不问? 孙恩终于转过身来面向卢循微笑道:“起来!” 卢循仰望孙恩忽然身体-颤连忙垂下目光这才敢恭恭敬敬地站起来。 孙恩从容道:“小循你因何事心生震动呢?快说出来。” 卢循现出古怪的神情答道:“我不知道!唉!或许是我感到再不明白天师。” 孙恩兴致盎然道:“你以前明白我吗?” 卢循有点不知如何措辞般好一会后道:“那是一种没法形容的感觉。天师似是站在我身前但又像不在那裹好像天师已嵌入了背后的大海去与天地浑成一体。” 孙恩欣然道:“你有此悟性可见你的功法大有进展令我非常欣慰。” 接着肃容道:“道覆是否受到挫折?” 卢循趁此机会把徐道覆现时的处境详细道出来最后道:“道覆的看法是如果天师再不出山我们恐怕会一败涂地。” 孙恩留心聆听没有插半句话任由卢循把话说完平静的道:“道覆的策咯非常正确只要道覆坚持长朗作战的战略把刘裕牵制在南方最终的胜利将属于我们。” 卢循大吃一惊道:“天师不打算出山领导我们吗?” 孙恩露出怜惜的神情道:“天下是要由道覆去争取回来方有意义和乐趣。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卢循不解的道:“有甚么事比我们天师道泽被天下更重要呢?” 孙恩转过身去环视茫茫汪洋大海以充满期待的语调缓缓道:“燕飞又来了!” 卢循失声道:“燕飞?” 孙恩道:“正是燕飞。” 卢循鼓起勇气问道:“天师和燕飞之间究竟生了甚么事?” 孙恩淡淡道:“这是不是你一直憋在心里不敢说出来的话呢?” 卢循坦然道:“徒儿怎瞒得过天师精微的道心造句话在我心裹憋了很久很辛苦请天师赐示让我也好对道覆有个交代。” 孙恩似是没法把注意力集中于卢循身上漫不经意的答道:“有些事是不知道比知道好知情反是有害无益。” 卢循自真心的道:“徒儿愿负担知情后的一切苦果。” 孙恩再转过身来盯着卢循以带点怜悯的语调道:“有些事是我们最希望知道但也是最不愿知道的。例如命运人只会在失意时方想知道未来的命运但不是真的想掌握自己的命运只是存有侥幸之心希望有好运在前方恭候能否极泰来。假设未来的命运苦不堪言知道了对你有何好处?” 卢循坚决的道:“那我只好认命。” 孙恩哑然失笑道:“我知道小循你是为天师道着想所以愿意冒险。可是若我告诉你实情你大有可能对天师道失去了一贯的热情。我立你为道统的继承人正是要你把天师道扬光大。好吧!今回我与燕飞决战后不论成败我都会设法杀死刘裕去除我们天师道最大的敌人你也可以向道覆有所交代。” 卢循愕然道:“不论成败?这样……” 孙恩双目精光遽盛微笑道:“你不用明白。今回将是我和燕飞最后一场决战。把我们驻在翁州的船队撤往临海去我不想受到任何骚扰。” 卢循满腹疑团的领命离开。 ※※※ 燕飞**得快艇在水面如鸟儿飞翔顺流而下。只用了三个时辰他们由长江进入运河脱离险区。 快艇载着刘穆之趁黑闯过荆州车的封锁线又越过建康军的关防成功抵达运河时间拿捏得精准无误。 刘穆之虽对燕飞有十足的信心事实上亦是有惊无险可是惊心动魄的过程亦令他有点消受不了只是几次快艇快要翻沉随浪抛掷已使他感到疲累遂一直闭目养神蓦有所觉睁开眼来。 船尾的燕飞现出奇异的神情双目神光闪闪。 刘穆之问道:“燕兄在想甚么呢?” 燕飞很想告诉这位智者自己感应到孙恩但话到了唇边却无法说出来苦笑道:“只是在胡思乱想吧!” 刘穆之倒没想过燕飞会说谎随口问道:“过了无锡吗?” 燕飞答道:“那是一个时辰前的事。” 刘穆之左顾右盼欣赏两岸景色大有游山玩水的轻松神态。 燕飞道:“刘先生请看前方。” 刘穆之别头看去只见运河前方远处冒起一股浓烟在高空形成团团烟雾。失声道:“吴郡起火了!” 燕飞沉声问道:“看情况起火该有一段很长的时间究竟是凶是吉呢?” 刘穆之道:“吴郡着火焚烧有两个可能性一是刘爷的军队攻陷吴郡一是天师军撤退时放火烧城不论是哪种情况均对刘爷有利显示天师军正处于下风。” 燕飞欣然道:“很快我们便晓得确实的情况希望可以快点见到他们吧!” ※※※ 拓跋仪来到慕容战身旁微笑道:“想不到慕容当家竟有这般闲情在这里观看落日的美景。” 慕容战露出一个颇有苦涩意味的表情叹道:“我不知自己是不是在欣赏落日只知道落日的壮丽景色确勾起我心中某种难言的情绪且感难以排遣拓跋当家会否因此笑我呢?” 两人立处是颖水上游一处高地可俯瞰雪原落日的景色。 慕容战问道:“拓跋当家不是要陪伴崔宏吗?为何竟可分身到这里来?” 拓跋仪答道:“崔宏回驿场沐浴更衣好出席今晚由老红作东道主的晚宴我闲着无事便到这里踪跶吹吹北风。” 慕容战叹道:“拓跋当家不要瞒我边荒集外这么多地方不去你偏要到这里来当然是因这方向较接近素君我没说错吧?” 拓跋仪手搭着他肩膀颓然道:“思念确实很折磨人大家心照不宣。你是否对柔然美女仍念念不忘呢?” 慕容战话不对题的道:“救回千千和小诗姐后你老哥有甚么打算?” 拓跋仪叹道:“我可以有甚打算?难道我能为自己的未来作主吗?我倒想听你的打算听你的语调似有离开边荒集之意。” 慕容战满怀触的道:“花儿开得最灿烂的一刻也是她开始凋谢的一刻。当我们荒人把千千主婢迎回边荒集来的一刻就是边荒集最辉煌的一刻。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边荒集影响着南北形势的变化但南北形势的变化亦会反过来影响边荒集。我有种感觉当燕飞携美离开边荒集的那一刻就是边荒集盛极转衰的一刻。” 拓跋仪大讶道:“想不到慕容当家对边荒集的未来有这深刻的看法亦显现出当家你对边荒集的情深如海。我也不认为燕飞会长留边荒集而只有他方能同时镇抚着敝族之主拓跋圭和正在南方崛起的刘裕。” 又问道:“若边荒集盛极必衰的情况出现你是否会到塞外找朔千黛呢?” 慕容战摇头道:“何用等到那时候?听罢千千的钟楼琴音我立即起程。” 拓跋仪苦笑道:“我真的非常羡慕你。” 慕容战反搭着他的肩头一齐举步回集去了。 *****8 燕飞的抵达轰动全城。 燕飞是不得不如实报上名字因为这是可以最快见到刘裕的唯一方法。 不论军民无不想一睹天下第一名剑的风采闻风而至者挤满到太守府的大街两旁看着燕飞和刘穆之在刘裕的亲自迎接下直抵太守府。 到刘裕、燕飞和刘穆之三人在后堂围桌坐下屠奉三和蒯恩两人不约而同的赶至久别重逢各人均感兴奋。 刘屠两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刘穆之刘裕更记起江文清提过此人故对刘穆之特别留神。 喝过热茶后互道对方最新的情况后燕飞道:“刘先生是自己人甚么都不用瞒他。我从边荒集把刘先生请来是因为他或许可以助你们打赢这场胜负可能永远无法分明的战争。” 刘穆之含笑不语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亦没有谦辞。 屠奉三目光灼灼地打量刘穆之大感兴趣的道:“刘先生认为这是一场我们没法打赢的战争吗?” 刘穆之从容道:“燕兄为了向小刘爷推荐我所以故意夸大其词指的其实是与天师军之战纵有胜负但一天动乱的背景和根源没法消除天师军仍可死灰复燃又或此乱刚平彼乱又起变成一场无休止的苦战。” 刘裕和屠奉三同时动容因为刘穆之这番话说中了他们的心事。 蒯恩道:“敢问先生有甚办法可以根治江南的民乱呢?” 燕飞心中暗赞蒯恩似是诘难刘穆之事实上是予刘穆之说出胸中抱负的机会因为蒯恩早从荒人处得知刘穆之乃才高八斗的智士贤者。由此可见蒯恩容人的胸襟。 刘穆之微笑道:“这可分为一时权宜之计和长远的政策后者更牵涉到治国平天下的大问题。” 屠三沉声问道:“何谓权宜之计?” 刘穆之答道:“权宜之计是针对眼前情况的应对之术既要有实际行动又要有鲜明和令民众能轻易把握的理念两者相辅相成自可挥奇效。” 刘裕道:“实际行动是不是指开仓账济灾民又或兵不扰民这类事情呢?” 刘穆之道:“这是最基本的行动若连这些事也做不到其它不说也罢。” 蒯恩道:“除此之外我们还可以做甚么呢?” 刘穆之欣然道:“现在我能想到的就是重建吴郡倾尽全力的去令吴郡从大火后的废墟立起来向南方的-众显示刘爷并非一个破坏者而是建立新秩序的人且把民众的福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 刘裕一震道:“这么简单的方法为何我们偏没有想过?” 燕飞看到刘穆之的眼睛亮起来显示他对刘裕的反应感到鼓舞为自己觅得视民为子的明主而欣悦。 屠奉三道:“这确是奇招更突显掉弃吴郡的天师军是不理人民死活之辈。” 刘裕谦虚的问道:“理念方面又如何呢?” 刘穆之毫不犹豫的答道:“我们必须让群众晓得我们在做甚么使他们清楚我们的理想和他们所渴望的是一致的如此我们不单可把群众争取到我们这一方来也可以得到认同这理想的高门豪族支持。” 屠奉三道:“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双目闪动着智慧的光芒徐徐道:“-切都由淝水之战说起淝水辉煌的胜利代表着晋室南迁后以由王导开始谢安继之的镇之以静的施政方针的成功而配合镇之以静是一系列改革前晋的策略和新政限制了世族公卿的利益。他们的政策取得空前的成功且已深入人心被广大的民众和高门中有志之士视为德政。” 屠奉三遽震道:“类似的看法我曾听侯亮生先生说过。唉!假如侯先生仍然在世必可成为刘先生的知己。” 这番话由屠奉三说出来更添刘裕和蒯恩对刘穆之的信心又生出亲切的感觉。 刘穆之谦虚的请教了侯亮生是何方神圣说了几句惋惜敬仰的话后续道:“淝水之战后一心延续旧晋风光的腐朽势力以司马道子为代表竟以为再无胡骑之忧遂排斥谢安、谢玄回复旧朝恶政令谢玄坐失北伐良机推翻行之有效的新政回复旧晋的户调方式重担子全放到民众身上既要交税又要服役世族公卿则两者皆免于是他们又可继续奢侈相高占山护泽竞招游食韵符撞生活致尽失民心。” 刘裕拍桌叹道:“先生的一席话令我茅塞顿开。” 刘穆之道:“只要刘爷打正旗号一方面强调自己来自民间故最能明白民间疾苦;另一方面则以王导、谢安和谢玄的继承人自居配合‘一箭沉隐笼正是火石天降时’的传奇色彩刘爷势成为南方民众心中的救星且可得到高门里有志之士的拥戴。” 屠奉三衷心的道:“有先生这番话事成过半矣!” 刘穆之道::冱不单是武力的较量还是政治的斗争得民心者胜失民心者败。刘牢之的实力虽比刘爷强但错在他诱杀王恭而王恭正是镇之以静政策的支持者。桓玄之失亦在杀死殷仲堪还把他的级送往建康以恐怖手段镇摄异己其败亡只是早晚的问题。” 刘裕欣然道:“幸好先生来得及时否则我会失之交臂听不到先生精采的看法。” 燕飞讶道:“你要到哪里去呢?” 屠奉三代答道:“我们要回广陵去。”接着把刘裕的决定解释清楚。 刘裕笑道:“现在有燕兄来助我更是如虎添翼。” 又道:“应付天师军的事以刘先生为军师交由小恩处理。” 蒯恩忙道:“小恩会视刘先生为侯先生刘帅放心。” 燕飞向刘穆之道:“先生有问题吗?” 刘穆之拈须笑道:“得刘帅赏识我刘穆之只有感激知遇之心怎会有问题呢?” 刘裕道:“至于治国乎天下的长远之策待我收拾桓玄后再向先生请教。” 屠奉三道:“是回海盐的时候哩!” 第七章 前路艰难 “奇兵号”从运河驶进海峡朝海盐进。这段运河已落入刘裕手上令天师军一时无力反攻。 指挥台上燕飞、刘裕和屠奉三谈到粮食物资方面的难题。燕飞道:“五车黄金该已运抵边荒集只要你们以寿阳为基地从封锁线上游的城镇收购粮货再以战船循淮水人海便可运到这边来解决缺粮的问题。” 刘裕喜道:“这正是我们的想法阴奇已启程到寿阳去文清会和他配合。” 燕飞笑道:“听刘爷的语气与大小姐的关系似乎有进一步的展。” 刘裕赧然道:“你也来笑我。” 燕飞道:“恭喜恭喜。” 屠奉三岔开道:“燕兄今仗对上孙恩有多少成把握呢?” 燕飞道::晅是个令我头痛的问题但你们不用为我担心希望可以及时赶上你们一起北上广陵。” 屠奉三坦白的道:“原本我对刘帅今次毅然北返之举心中存有很多的疑惑但若有你燕飞助阵将完全是另一回事。说到号召力燕兄实不在刘帅之下。” 燕飞微笑道:“屠兄不要夸奖我。” 刘裕道:“燕兄须否先到海盐好好休息一天方往翁州去呢?” 燕飞道:“时间宝贵待会到海盐时我立即驾舟往翁州去如果你们在海盐逗留一天再起程我说不定真的可赶上你们。” 约好起行的时间和航线后刘裕道:“我今次到海盐去是为了要向文清辞行另一方面则是须作出人事的安排弄清楚我离去后军队的指挥权始可安心。” 屠奉三提醒道:“小心处理刘毅这个人他会不服由小恩这个新丁指挥北府兵。” 刘裕道:“我真想把刘毅也一道带走但又怕他坏事只好用另一个权宜之计。” 燕飞讶道:“这样人事上的难题也有解决的办法吗?” 刘裕道::垣就叫政治手段。名义上我会以朱序为接替我位置的统帅。朱序的官阶比刘毅高了至少两级论资排辈刘毅更是无法和朱序比所以这安排是不会引起任何异议的。但实质上指挥的人是小恩他的权力来自朱序。” 屠奉三皱眉道:“朱序肯帮我们这个大忙吗?” 刘裕微笑道:“只要朱序认定我是真命天子他会帮我任何的忙。明白吗?” 燕飞生出难以形容的感觉。 刘裕终于完全成熟了。自信、果断、彷似拥有了能把所有人都看通看透的凡本领。他已从苦难中恢复过来因为他最期待的一刻正展示在他生命的前方所以他进入了完全不同的另一心态里去。 燕飞曾与刘裕共同经历他最失意的时刻就在王淡真像交易中的货物般被送往荆州去时但燕飞亦知道自己会与刘裕共赴他最辉煌的时刻就是当桓玄授于刘裕的厚背刀下的一刻那更标志着刘裕成为南方最有权力的人。 刘裕的崛起代表着南方布衣平民的崛起打破自汉末实施九品中正制度后高门世族在政治上的垄断。 屠奉三叹道:“明白了!燕兄有没有感到我们的刘帅愈来愈厉害呢?” 刘裕欣然道:“你们所谓的厉害是被逼出来的。” 转向燕飞道:“现在两湖帮是否由尹清雅作主?” 燕飞点头道:“暂时该是这样子。” 屠奉三道:“尹清雅在两湖帮地位虽高却欠缺实际统率帮众的经验和资历她这么一个小娇女能镇得住桀骛不驯的帮众吗?” 燕飞道:“这个问题要分几方面来说。现在的两湖帮徒只有两个选择一是投向桓玄一是为聂天还报仇。照我看没有人会向桓玄投降因为聂天还遇害使桓玄在两湖帮众心中成为背信弃义的一个人谁肯为这样的一个人卖命?其次是两湖帮众均来自民间他们对高门大族没有丝毫好感而他们正是在高门大族的凌逼剥削下不得不落草为寇他们的出身注定他们和桓玄处于对敌的立场。最后也是最重要的就是尹清雅已成了两胡帮众团结的唯一理由而她更是一道桥梁令两湖帮与我们荒人和你刘爷联结起来。亦只有刘爷你能令两湖帮众对将来生出希望。” 屠奉三道:“经燕兄这番分析两湖帮的情况立即清楚分明。只要我们能好好运用两湖帮这支奇兵可收意想不到的奇效。” 刘裕伸个懒腰道:“今夜我很高兴因为能与燕兄在海上乘风破浪。时间过得真快。看!见到海盐的灯火哩!” 燕飞笑道:“我到翁州的时候也到了就在这裹放下快艇如何?” ※※※ 海盐城。 刘裕进入小厅江文清像个等候丈夫回来的妻子般迎上前为刘裕脱去外袍侍候他到一旁坐下奉上热茶。 刘裕放下茶盅爱怜地瞧着陪坐身旁的美女道:“明天黄昏我和奉三起程回广陵去。” 江文清娇躯轻颤失声道:“甚么?” 刘裕把现时的形势和返广陵的因由详细道出又指燕飞解决了孙恩后会参加他们的行动。最后道:“希望文清明白如果我们仍在这里与徐道覆纠缠不休将坐失歼灭桓玄的最佳时机。一旦让桓玄立足建康控制扬州那南方的天下将是桓玄的天下我是绝对不会容许这情况出现的。” 江文清垂道:“我明白!刘帅放心去吧!” 刘裕原以为要说服江文清留在江南是要大费唇舌的事怎知如此轻易得到她的肯大喜下跳将起来把她从椅子上整个抱起来道:“大小姐愿下嫁我这个粗人呢?” 江文清大羞把俏脸埋入他的宽肩去娇躯轻颤着。 刘裕大笑道:“大小姐若不反对我刘裕便当大小姐答应了。” 江文清狠狠在他肩头咬了一口。 刘裕直入卧室抱着她在床沿坐下让她伏在怀中心满意足的叹道:“文清不要以为我今次到广陵是去赌命事实上我有十足的把握。因着玄帅的关系北府兵将没有人喜欢桓玄假设刘牢之一错再错甘愿做桓玄的走狗会令他失尽北府兵将之心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江文清温柔的在他耳边道:“可是你千万勿掉以轻心既有魔门牵涉在内桓玄必有完整的计划以解除你们北府兵对他的威胁。” 刘裕道:“原本我也非常担心魔门的手段不过既有燕飞与我们并肩作战任他魔门高手尽出怕也奈何不了我们。” 江文清娇声道:“放你回广陵去是有条件的将来与桓玄决战时人家要在你身旁。” 刘裕微笑道:“那就要看我今夜的表现了。” 江文清坐直娇躯搂着他的脖子露出不解的神色讶道:“那与今晚有甚么关系?” 刘裕正容道:“当然大有关系。如果我今夜成功令你怀了我们的孩子你还怎可大腹便便的上战场?” 江文清立即睑红过耳钻入他怀里去。 刘裕满怀感触的道:“我刘裕为岳丈报仇乃天经地义的事与文清你手刃桓玄没有分别。我们苦待多年的一刻正在眼前。今夜让我们忘掉一切享尽夫妻间鱼水之欢。我刘裕于此立誓不论将来如何变化我对文清绝不会变心不会辜负文清垂青于我的恩德。” ※※※ 燕飞操控小艇在波涛汹涌的黑夜怒海如飞疾驶视海浪如无物。 他的心灵空明通透不染一丝杂念阴神与阳神结合为一浑然无我。 忽然一个巨浪把快艇托上半空燕飞不惊反喜乘机借势而行破浪前进。 孙恩正等待着他他感觉得到。 滚滚浪滔陪伴着他向决战场进军以排山倒海的气势阵阵波浪滚滚巨涛一浪高似一浪朝出现前方像一头海中恶兽似的翁州岛打去似要把它一下子催毁。 忽然孙恩在他的感应网上彻底的消失了不留半点痕迹。 燕飞没有为此震骇。 孙恩不但伤势尽愈且更上一层楼自然而然的嵌入了天地宇宙某一亘古常存、无边无际的力量去浑成一体达致黄天**至高无上天人合一的境界。 奇怪的是就于孙恩在他的感域内消失的一刻他接收到孙恩的心意。这将是孙恩舆他最后一次决战纵然孙恩仍没法强夺他的至阴之气亦不会让他燕飞活着离开。 孙恩终于想通了知道只有抱着宁为玉碎、不再瓦存的决心方有机会窃夺他的至阴之气孙恩再不容他继续精进下去。 燕飞一声长啸快艇加往翁州飙去。 楚无暇轻柔的道:“族主在想甚么?噢!外面的雪愈下愈大哩!” 倚枕而坐的拓跋圭拥着她羊脂白玉般的美丽娇躯双目闪闪生辉沉声道:“我在想击败慕容垂以后的事。” 楚无暇愕然道:“族主怎还有闲心去想这么久远的事呢?” 拓跋圭微笑道:“这是我的习惯不论做甚似是微不足道的事都会兼顾全局。” 楚无暇一双美目射出意乱情迷的神色柔声道:“天下间竟有像族主这般的人换过是无暇除慕容垂外再不会去理其它事族主真的是非常人。” 拓跋圭低头细看她仰起的俏脸道:“你那颗宁心丹果有奇效过去的十多天我处于前所未有的状态里只要把精神集中在某一事上便可心无旁骛的专注于该事上。刚才和你欢好亦分外投入享受到极尽男女之欢的快乐。” 楚无暇投入他怀内去欢喜的道:“希望族主再不用服另一颗宁心丹。” 拓圭没有答她好一会后道:“无暇晓得我拓跋圭和慕容垂最大的分别在哪里呢?” 楚无暇思索片刻放弃道:“你们的分别在哪里呢?” 拓跋圭露出苦涩的神情徐徐道:“因我曾经历过灭国、委屈求存和无处为家之苦令我不住去反省拓跋族失败的原因。如果我只是要做一时的霸主只要有强大的兵力便已足够但若要统一北方至乎统一天下我就必须有高明的政治手段、长远的治国策略方有成就不朽大业的可能。否则只会重蹈苻坚的覆辙。” 楚无暇娇躯轻颤有点情不自禁地用力抱紧他**道:“族主!” 拓跋圭道:“苻坚之所以能统一北方在乎他敢委政于汉人王猛谛造了自旧晋败亡后最优异的一段政绩。如果王猛仍在就不会有淝水之败。从王猛身上我学到很多东西。我们胡人武功虽强但如论治国之事则必须以你们汉人为师。”接着叹了一口气。 楚无暇讶道:“族主说得好好的为何忽然又像满怀心事似的?族主可否说出来让无暇为你分担呢?” 拓跋圭露出深思的神色苦笑道:“苻坚冒起时的情况与我现在大不相同如论统一天下的条件他实在远比我优胜。” 楚无暇秀目射出茫然神色轻轻道:“我不明白!” 拓跋圭沉声道:“现在北方各族均明白要在辽阔的中原生存和展必须向汉人学习治国之道和他们的文化在这方面苻坚比我多走了很多步再得汉人王猛之助自然是如虎添翼水到渠成。” 楚无暇柔声道:“崔宏便是另一个王猛他该不会比王猛差呢。” 拓跋圭点头道:“崔宏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且他乃北方头号世家之主他看中了我”日为我效命是我拓跋族的福气。” 楚无暇讶道:“原来在族主心中崔宏有这重要的位置和意义。” 拓跋圭道:“除了在汉化上我们仍有一条很长和艰难的道路要走在都城的位置上我们仍差苻坚一大截令我的统一大业更是莉棘满途。” 楚无暇苦笑道:“我又不明白了族主会不会怪无暇愚蠢呢?” 拓跋圭笑道:“我倒希望你愚蠢一些虽然我知道事实非是如此你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只是对政治没有认识吧!” 楚无暇不依道:“族主是绕了个弯来-人家。” 拓跋圭苦笑无言。 楚无暇轻柔多情的道:“无暇很爱听族主说政治方面的事族主说及这方面的事时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睥睨天下的霸主气概令无暇感到兴奋。 族主呵!当你荡平北方诸雄爱在哪里设立都城便设在哪里谁敢说不呢?” 拓跋圭叹道:“我也希望事情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可惜事实非是如此。我拓跋族现在的都城是盛乐如果把都迁往平城由于两城距离不远可以互相呼应变成双都城的格局只由长城分隔问题不大。但若迁往洛阳和长安便成了动摇根本的大迁移会牵涉到很多问题既可以令我们继续昌兴也可以使我们由盛转衰。” 楚无暇道:“我又不明白哩!” 拓跋圭道:“令无暇听得一头雾水的原因有二先是不明白我们拓跋鲜卑族游牧民族的本质和特性。其次是没有想过当我们打败慕容垂后如何管治从敌国得来的大量人口和土地。单凭武力并不足以治国只有高明的政策和能安民的手段我拓跋族方能君临天下。” 楚无暇现出心迷神醉的神色喜孜孜的道:“从族主的眼里我彷似看到拓跋族的未来。” 拓跋圭的神思也似飞越到了未来双目奇光闪闪神情专注的道:“汉化并不是懂说汉语、懂写汉文那么简单。汉化的第一步是把我们逐水草而居的生活方武过渡往汉人以耕为主的生活方式采取屯田之策实行分土而居、计口受田。对我族来说这已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牵涉到整个部落的改革令各部牧民与原来的族酋脱离关系变成国家的编户农民要负起赋税和兵役之责。唉!我预计会遇到很大的阻力但只有这样我们才可以成就大业。你现在该明白为何我会夜不能寐只要想想这些事已够我烦恼了。” 楚无暇苦笑道:“族主想的事情都是无暇从未想过的刚才竟斗胆说要为族主分忧真是不自量力。” 拓跋圭欣然道:“你肯留神听我说已纡缓了我的烦困。要成就不朽霸业当然要吃大苦头。当我沿域内的农业经济迅展便可以巩固我族政权的基础那时统一天下便可预期。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楚无暇**一声在他怀里扭动起来。 拓跋圭想起正在返回沙漠途上的万俟明瑶俯吻上楚无暇的香唇。 第八章 最后决战 当燕飞踏足翁州岛的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孙恩的“黄天无极”更清楚基于天地的物理因素他是没法练成“黄天无极”的招数正如孙恩没法练成“小三合”。 就在他于西滩登岸的”刻孙恩的精气神锁紧了他。 忽然间脚下的石滩身后翻滚的波涛阵阵长风;有如金鼓齐鸣、万马奔腾的潮声浪音;天上的皓月;犬牙差互、怪石嶙峋的陡峻海崖、岛内的层峦迭嶂一下子全消失了剩f的只有孙恩无所不包、无有遗漏、庞大至无边际无界限的精神异力。 孙恩比以往任何一次决战时的他更要强大正处于巅峰的状态充满着绝不肯善罢的决心其间再没有丝毫犹豫和迷惘。 燕飞次清楚掌握到孙恩阳神的状况正与孙恩处于既分离又连合的奇异境况。孙恩的元神嵌入了天地宇宙最本原和神秘的力量里去浑成一体令孙恩的元神能自然而然地提取“自然之道”至阳至刚的力量以供孙恩“黄天无极”的所需。这个认知令燕飞生出明悟除非自己能令阳神和阴神分离否则没有可能办到。 他是阴阳合一而孙恩则处于至阳之极的状态在本质上他们的内功心法有着基本的差异。 蓦地孙恩现身于石滩的边缘处须拂扬道袍飘飞状如仙人。 蓦然外在的世界又重现四面八方。滩上遍布怪石贝壳珊瑚参差丛众潮水不住涌往滩上来。明月映照下孙恩后方峰巅重迭云漠缥缈。 孙恩拈须长笑道:“我还以为要到明年秋天方能再次与燕兄聚岂知只是个把月的时间又能再会燕兄的确令人惊喜。” 燕飞感到一阵阵热潮正像后方不住冲击石滩的海浪般此起彼继永无休止一浪紧接一浪般往他涌去不住地消耗他的真气只要他稍有不慎定遭没顶之祸那种可怕的感觉只有他这个身受者方能明白其中的厉害。如果他不是曾越死亡达至阴阳合一的境界只是孙恩这“起手武”他已难消受。 孙恩以纯阳之气化炼而成的元神已成孙恩与宇宙“道体”的直接联系除非燕飞能切断这联系又或力足以击倒能借自然之力的孙恩否则此战实有败无胜。 “锵!” 蝶恋花出鞘。 阴阳合壁的真气透过剑锋缓缓注出缓慢而隐定的冲入孙恩彷如大海汪洋的气场裹去坚定不移的朝离他远达十丈的可怕劲敌推进。 孙恩的气场立生变化气劲翻腾力图割断破坏燕飞的气流。 燕飞微笑道:“天师的黄天**又有突破确教燕某惊讶。不过天师有没有想过我的‘小三合’功法已达阴阳合运的境界天师若想重施故技窃夺我的至阴之气根本再不可能呢?” 孙恩露出一个苦涩和无奈的表情叹道:“早在你登岸前的一刻我感应到你所说的情况可是我可以做甚么呢?只好抛开一切狠下把你击杀的决心然后再想其它办法。” 说到最后一句倏地双手合拢袖袍鼓胀往前推出。 电光激闪一时间整个石滩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 “轰!” 孙恩触电般的往后跌退燕飞的“小三合”根本是挡无可挡避无可避。 燕飞也踉跆后移退开七、八步方重新立稳。 气场消失了天地回复先前的宁和深居于大海之中的岛屿仍是那么气魄非凡令人深切感受到天工造化之神妙。 孙恩虽仍是那么气定神闲但已难掩脸上惊骇的神色因为燕飞竟能在如此情况下使出“小三合”的招数实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事实上燕飞比他更感意外原本他只是想以至阳至阴之力催剑气狠击孙恩一记。岂知当孙恩全力挡格的一刻他的真气像变成了有生命的活物天然的交缠激荡自而成“小三合”的招式神妙至极点。 今次的“小三合”比之以往任何一式“小三合”更具威力更凌厉难挡。 孙恩一声长啸腾身而起双手作出微妙精奇的动作横空而至。 燕飞心念一转体内真气天然运作受“小三合”反震所伤的经脉立即痊愈。他此刻已无暇多想全神应敌。 换过任何人都会对孙恩的动作如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 表面看去孙恩似没有半点威胁力。如先前般的气劲场并没有出现他的动作虽虚实难分、诡变巧异但似像在自娱而非针对敌手。只有燕飞一丝不误地掌握到孙恩正“打造”苦通过元神攫取而来无有穷尽的力量使其化为高度集中的能量夺天地之造化等于以至阳至刚之气铸制成最终极的“无形兵器”。 武学之道至此尽矣。 此“无形之兵”实有血肉凡躯难以抵挡的“天威”足以一举摧毁燕飞的肉身和元神且像燕飞的“小三合”般难挡难避。 现在与燕飞决战的再非只是孙恩而是他代表着背后大自然的力量。当然孙恩能提取的自然之力会受到时间和他本身凡躯的限制但已足够令燕飞形神俱灭。 这也是“黄天无极”最厉害的手段。 燕飞心中升起明悟直可预见结果。 孙恩在晓得再没有可能窃夺他的至阴之气后破空梦碎生出生不如死的感觉遂不顾一切与他燕飞展开没有半分保留的殊死决战。 一般凡招对他们再不起任何作用所以一是罢战;一是以“黄天无极”对上“小三合”其间再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胜负生死将判决于数招之内。 燕飞意随心转纯阴之气自然而然的形成了笼罩全身的气场纯阳之气则贯注蝶恋花爱刃冲天而上迎击孙恩。 凌空而至的孙恩双目全芒大盛长根根竖起长须拂扬全身道袍鼓胀。 孙恩厉叱一声两手先反往己身划去然后摊掌送出于他两手间无形而有实可怕至极的气劲。 燕飞此时感应到孙恩送过去的终极武器那是由具有高度杀伤力至阳至刚之气凝众而成彷如大尖锥的罡气蕴含着惊天动地的威力充满爆炸力。 在刹那之间燕飞完全捕捉到孙恩无形气锥的形态特性偏是毫无卸解逃避的方法只有和他正面交锋硬拼一招。 气劲破风之声填满燕飞耳鼓气锥过处的沙石像一堵墙般被狂扯而起一时天地间尽是被带往空中的沙石贝壳明月也被掩盖了光色。 如让气锥及体或在近处爆开燕飞可肯定尸骨不存。 燕飞冷喝一声蝶恋花立即“嘶嘶”作响阳火透剑锋而出整个**凝成的气场如铁遇磁石般、投往孙恩从丈外的半空中催送而至的气锥去。 “轰!” 地动天摇。 燕飞完全不晓得生了甚么事只感到阳火先一步遇上了气锥两强相遇下并没有生预期中劲气交击的后果接着更奇异的事出现了由大变小由分散转趋凝聚以**形成的气劲球投在气锥和剑劲的交锋点处。 三股真劲就于此一刻同时向交锋点塌缩接着以惊人的度疯似的向外扩张最后变成撕裂了虚空的电焰像蜘蛛网般散射半空。 那个奇异的空间又出现了却是眨眼即逝令人疑幻似真。 狂猛的反震力令燕飞像落叶被暴风刮起般往后抛掷。 “噗!” 燕飞双足着地觉双脚冰寒原来落在浪潮波及的石滩接海处。他虽是血气翻腾却出奇地没有负伤。 百多丈外隐见孙恩呆立着。 被卷上天空的沙石像雨点般回落石滩上。 随着视野逐渐清晰燕飞看到孙恩正眼观鼻鼻观心彷如老僧入定。 冬月温柔的色光洒遍石滩。 燕飞剑锋遥指孙恩暗暗提聚玄功一步一步坚定而缓慢地朝孙恩走去。 孙恩亦朝燕飞瞧去双目异芒遽盛两手从袖袍探出手掌微曲掌心相向作盘抱状。 燕飞长笑道:“天师还要分出生死胜负吗?” 孙恩眼内神光更盛神情古怪的道:“刚才究竟生甚么事呢?” 燕飞每踏前一步剑上便多贯注一分先天纯阴之气蝶恋花散着寒如冰雪的剑气刃身更似变得通明而没有实体。 燕飞冷然道:“我的至阳之气与天师的阳罡产生了相拒的情况就在两气相持不下的一刻至阴之气适时而止同时点燃我们的至阳之气引了大三合的效应。天师仍不明白吗?” 孙恩厉声道:“真的就是这么简单?为何今次仙门开启的时间会比上次三佩合一短促呢?” 燕飞已逼近至离孙恩不到五十丈的距离仍不止步继续推进欣然道:“因为两股阳气交锋令阳气大为减弱若只是阴阳二气相激将会是另一回事。” 燕飞的欢欣是有理由的因为他终于想到“解决”孙恩的方法就是令他在无法拒绝的情况下离开这个人间世。 这是唯一“收拾”孙恩的方法硬拼下去将是同归于尽一起形神俱灭的结局。 孙恩两手震颤起来显示他正竭尽全力以驾驭掌心内经“黄天无极”**积众的庞大能量。 至阳至刚的惊人气劲滚雪球般在他两掌间积聚。孙恩便像变成了真气的魔法师随心所欲地打造出不同类型由真气形成的无形兵器。 两人虽仍处于决战的状态但燕飞已晓得孙恩根本没法拒绝这唯一破空而去的机会亦不到他有丝毫犹豫否则错过了的仙缘将永不回头。 孙恩手心产生的气劲球等于三佩中合壁后的天地双佩而燕飞贯剑的真气便正是心佩。 没有天地心三佩合一的奇异经历两人休想使出这配合得天衣无缝的终极招武。 假设孙恩施展的是类似刚才专用来攻坚的气锥将变成你死我活的硬拼。 三十丈。 两人的距离缩短至三十丈。 孙恩手心问的真气球开始变化中间现出空位活脱脱是天地佩合璧后的形态。 二十丈。 燕飞的蝶恋花出嗤嗤剑啸之音周遭的气温骤然下降如置身冰窖。 相反以孙恩为核心的区域却灼热起来情况诡异至极点。 十丈。 孙恩大喝道:“照燕兄估计这个险有多大呢?” 燕飞回应道:“天师已练成阳神肯定可投身仙门。至于仙门后是否洞天福地我却无可奉告。” 孙恩长笑道:“只要能穿门而过其它一切再不放在我孙恩心上燕兄虽然到这刻仍是我的敌人但燕兄肯成全我破空而去的美事我真的非常感激。” 五丈。 燕飞喝道:“天师准备好了吗?仙门一闪即逝天师勿要错过。” 孙恩笑道:“我孙恩毕生苦待的一刻就在眼前你以为我肯放过吗?” 三丈。 两人同时生出感应心领神会的感觉到这是最佳出手的距离其中微妙之处非任何笔墨可以形容。 孙恩出惊天动天的厉叱全力出手送出愈转愈快的真气球。 燕飞一剑击出阴气透剑锋而去命中劲球中空之处。 天地心三佩合璧的情况重演了。 天地倏地暗黑下来气温则变得忽寒忽熟再感觉不到从大海吹来的狂风就像置身于另一空间去。 然后一切静止下来死一般的寂静。 燕飞感觉不到孙恩更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只感觉到元神的存在。 在这神秘天地的核心处一红一白两股能量正以高运转。 “轰!” 燕飞又再次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感觉到恢复了活动的能力。 仙门终于开启了。 第二个穿越仙门的机会出现眼前。 就在这一刹那他感应到孙恩毫不犹豫的全往仙门投去。 孙恩成功了吗? 这个念头刚起“轰”无可抗拒的能量从仙门涌出来接着仙门关闭下一刻燕飞觉自己掉进了大海去。 燕飞浑身湿透的回到岸上几近虚脱的在石滩挑了块大石坐下呆看着石滩上的大坑穴。不过他知道不用多久这坑穴将消失不见因为潮水会带动附近的沙石把坑穴填平。 孙恩已消失无踪。 他成功了。 孙恩会后悔吗?他既然没法找孙恩问话当然也没法知道答案。 燕飞颇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如果不是找到这个解决孙恩的方法他肯定难以活着离开。更令他欣悦的是事实证明了破碎虚空是能量的运用没有人数上的限制这使他对能携二美同去更具信心。 或许由于他只是施展至阴之气故并没有耗尽潜能应验了安玉晴的预测。也幸好是这样。 天色渐白岛上的景物清晰起来。 狂暴的大海转趋温柔风平浪静海水微波荡漾令人无法想象昨夜的情景。 燕飞缓缓起立颇有从梦中醒转过来的奇异感觉。 孙恩去了:水远不会再回来他的天师教众会怎样看他呢? 燕飞朝小舟走去心想的却是如何向卓狂生这疯子交代这次与孙恩的最后决战?又如何向刘裕传达这关乎到天师军成败的重要信息? 第九章 复仇之旅 “奇兵号”于午后时分从海盐开出开始北返的旅程。 纵然刘裕体格过人但在过去数十天废寝忘餐的紧张状况下也差点把他累坏了。今早起来后主持了大大小小的六、七个会议更令他忙得昏天昏地透不过气来。这时乘机到床上休息。岂知身体非常疲倦闭上眼后却是辗转反侧无法进入梦乡。 他是晓得原因的因为他关心燕飞假设待会燕飞并没有在指定的地点等待他们他不但会失去斗志且纵能坚持下去也永远不会快乐起来。 燕飞不只是曾出生入死的战友更是最知心的知己和兄弟。 “笃!笃!笃!” 敲门声响。 刘裕跳了起来道:“请进来!” 进来的是宋悲风两人对视苦笑均知对方的心事。 到靠窗的椅子坐下后宋悲风叹道:“奉三也没有睡意独自到舱厅呆。” 刘裕叹道:“不知是否我的错觉燕飞今回与孙恩决战似乎没有上次那样的信心和把握。” 宋悲风道:“奉三也这么说真教人担心。此战虽是突如其来在我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下生却是关系重大不但影响到南方的形势还直接影响北方的情况。” 刘裕沉吟道:“我有个奇怪的感觉小飞和孙恩之间的瓜葛似非像表面般简单三次决战结果都是耐人寻味今次不知又如何呢?” 宋悲风道:“不理如何!最重要是小飞吉人天相能活着回来和我们共赴广陵。” 刘裕心烦意乱的再叹一口气。 一时间两人相对无言。 宋悲风道:“到广陵后如果我可以抽身我想到建康去打个转。” 刘裕皱眉道:“谢家现由谢混那小子把持绝不会欢迎你宋大哥为何要自取其辱呢?” 宋悲风道:“琰少爷和两位公子命丧沙场此事对谢家造成无可弥补的打击大小姐和孙小姐肯定会赶返乌衣巷我是要去见她们而非谢混。” 刘裕听得谢钟秀之名心神不由悸动暗责自己的脆弱苦笑道:“最怕大小姐也误会了我们。” 宋悲风沉声道:“大小姐明白我们是怎样的人不会受谣言影响。” 刘裕心中感慨想当年淝水之战时谢家是多风光但-切都过去了。随着谢琰这位淝水之战勋旧的战死谢家从兴盛步向衰微现在横亘在谢家子弟前方的不是如何振兴家族而是如何求存。 宋悲风的话传人他耳内道:“到广陵后小裕有甚么计划呢?” 直到此刻刘裕仍未有机会向宋悲风解释因何要返回广陵而宋悲风或许因心悬谢家所以晓得他们要去广陵后坚持随行。 刘裕坦白的道:“我并没有具体的计划先要联络上魏泳之弄清楚情况后再决定下一步的行动。” 宋悲风愕然无语。 就在此时甲板上传来如雷响起的欢呼喝采声。 刘裕和宋悲风对望一眼然后在那一刻醒悟到生甚么事同时跳将起来抢出门外去。 燕飞在屠奉三、老手和一众兄弟簇拥下神采飞扬地从舱门走进来。 刘裕大喜道:“干掉了孙恩吗?” 在这一刻刘裕感到胜利来到了他掌握之内只看他如何去攫取。燕飞此战的胜和败对他们来说至乎对整个天下都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燕飞直接朝他走去神情古怪的答道:“可以这么说罢。” 众人再爆欢叫声只有刘裕和屠奉三交换了个眼神均看出对方心中的疑惑感到事有蹊跷。 宋悲风欣然道:“小飞何不重施故智割下孙恩的级只要把他的级高悬会稽城外戮破他天师的神话肯定天师军会像弥勒教徒般不战自溃。” 两方在廊道会合挤得整条舱道水泄不通几乎有人满之患人人情绪高涨气氛炽烈。 燕飞心中苦笑这正是他最怕面对的一个情况不得不说违心之言为难的是他绝不可以实话实说可是因关系重大他又势不能不作出清楚明确的交代。 道:“我和孙恩决战于翁州岛西滨当时翁州岛这区域只有孙恩一人他予我公平决战的机会尽显他一派宗师的风度。所以他虽尸沉大海我也不敢打扰他希望他能寻得离世后的安乐之所得到他渴想的东西。” 屠奉三沉声道:“孙恩是否真的死了?” 燕飞一字一字的缓缓道:“我敢保证他永远都不会再踏足人世。” 欢呼声再次震动长廊。 孙恩的武功不但是南方第一人且他更是天师军实力的象征此战将把燕飞推上天下第一高手的宝座威势盛如慕容垂之辈也要黯然失色。 燕飞之胜不但可立竿见影地振奋刘裕一方的军心令刘裕更添领袖的魅力和号召力;另一方面则从基本动摇天师军其效果类似竺法庆之于弥勒教唯一分异处是孙恩近年来已不理天师军的事一切事务尽交予卢循和徐道覆两个徒儿。不论如何当孙恩的死讯传遍南方会对天师军造成无可弥补的沉重打击长远的影响更是难以估计。 边荒集会因燕飞的胜利声势攀上颠峰大添拯救纪千千主婢行动的成数;拓跋圭亦因此而得到无法计量的好处大幅提升拓跋圭在北方的地位狂增他对塞外鲜卑族各部的影响力。此长彼消下如果明春慕容垂仍不能取得清楚分明的胜利慕容鲜卑族的声势将会如江河下泻被逼处下风。 翁州岛之战虽只是燕飞和孙恩两人间的胜败荣辱事实上却牵动了整个天下的形势;整个战乱时代的展方向。 可是有谁晓得其中微妙玄奇的情况已越了任何人可以想象的生死决斗。 ※※※ 舱厅内燕飞、刘裕、宋悲风、屠奉三和老手五人围桌密议商量到广陵的事宜。 孙恩既去天师军的威胁力大减他们这一方有蒯恩这智勇俱备的新进猛将主持大局更有经验丰富的朱序和精于水战的江文清从旁协助使众人再无后颅之忧可以放手而为。 屠奉三道:“现在我开始感到刘帅这抽身北上的一着巧妙处与‘一箭沉隐龙’异曲同功同是命中敌人要害的一着亦使我们投进建康的主战场去与桓玄正面交锋。” 宋悲风点头道:“北府兵是大少爷的心血我们绝不该让北府兵毁在刘牢之这个蠢材的手上。小裕现今的号召力可追得上大少爷而北府兵将对刘牢之则是一天比一天失去信心和希望此长彼消下小裕确有机会从刘牢之手上把他旗下的兵将争取过来。” 刘裕心中感激燕飞若不是他除去孙恩振奋了屠奉三和宋悲风的斗志两人绝不会变得乐观起来。 老手叹道:“除非是愚顽之辈谁都该知道天命归于我们的小刘爷。你看哪会这么巧的我们刘爷两次立威的地方一是盐城一是海盐都有一个‘盐’字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命在主宰朝代的兴替。” 燕飞微笑道:“我们的小刘爷的确创造了奇迹两次都是在绝没有可能的情况下把局势扭转过来。现在连我都深信小刘爷将会是新朝之主哩!” 刘裕苦笑道:“小飞你也来耍我坦白说我……” 屠奉三怕他一时不慎把真相说出来被坚信他是真命天子的老手听入耳内肯定不会是好事截断他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其它的一切不用去计较得那么清楚。现在我们再不用担心天师军的问题可以把心神集中往与桓玄的斗争上去。而直到此刻桓玄仍是占尽上风如果我们没有完善的计划回广陵去只是送死刘帅心中是否有定计呢?” 刘裕沉吟片刻断然道:“海盐之所以能落入我们手上关键处全因我能说服刘毅得到他全面的合作。现时的情况大同小异我们必须寻得另一个刘毅。” 老手遽震叫道:“何无忌!” 众人无不动容。 何无忌本为谢玄的亲兵头领是谢玄看得起的北府兵猛将。谢玄去后他一直暗中支持刘裕视刘裕为谢玄的继承人。但他亦是刘牢之的外甥与刘牢之关系密切。当刘裕在没选择的情况下利用司马道子的力量来对抗刘牢之何无忌愤然作出了与刘裕决裂的选择。但何无忌终究是血性汉子并没有全面出卖刘裕向刘牢之透露与刘裕暗中往还的北府将领的身分所以魏泳之等才没有被揪出来算账。他只是与刘裕划清界线。 何无忌现为刘牢之最信任的人当刘牢之率水师大军参与南伐天师军之战广陵便由何无忌主持大局掌握兵权。 如果刘裕能说服何无忌在很大程度上等于架空了刘牢之再加上刘裕本身对北府兵将的影响力大有可能重演刚生在江南的情况。 屠奉三皱眉道:“要说服何无忌出卖他的亲舅恐怕非常困难。” 宋悲风道:“确实是非常困难但却非完全没有可能。我清楚无忌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对大少爷的崇敬是自真心的而在大少爷多年的熏陶下他亦懂得分辨大是大非。如果小裕能说服他刘牢之会把北府兵推上覆亡之路我认为他会作出明智的决定。” 老手叹道:“但问题在谁都看出北府兵灭亡在即的时候怕已时不我予难挽大局了。” 刘裕沉吟不语。 燕飞道:“我是最不清楚何无忌为人的一个但却清楚凡人都有侥幸的心何况何无忌与刘牢之有密切的血缘关系。刘毅之所以能被刘兄打动因为刘毅当时是走投无路而刘兄则成为他唯一的生路。何无忌现时的情况远不至于此要待桓玄攻陷建康再使出种种手段对付刘牢之时何无忌方会陷身刘毅当时在海盐的处境。” 老手道:“燕飞言之有理现在我们是去早了。” 老手如刘裕般均为北府兵中人清楚北府兵的内部情况他有这个看法代表他不认为今次北上之行可以起到任何作用。 宋悲风道:“我仍认为可以一试。当日我和小裕返回建康处处碰壁投靠无门我便曾劝小裕放弃保命离开。可是小裕却坚持不走还去找司马道子谈判于没有出路的局面下打开一条生路。现在我感到历史又在重演而且小裕根本没有别的选择只有与桓玄正面硬撼方有机会取胜。若待桓玄攻陷建康再从容收拾刘牢之至乎把刘牢之旗下的北府兵收编那时我们将后悔莫及。” 屠奉三动容道:“我被说服了。” 刘裕默默的听着。 屠奉三续道:“返回广陵一事大家该无异议问题在该否向何无忌人手因为如泄漏了风声刘牢之绝不会对我们客气。” 稍顿又道:“但宋大哥说得对现时的情况很像当日刘帅重返建康的时候。桓玄大军随时柬下时间不容我们废时失事的去逐一游说北府兵其它将领说服何无忌变成我们唯一和最佳的选择。只要能说动何无忌便可命中刘牢之的要害。” 刘裕忽然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挨往椅背叹道:“想通了!” 众人目光全集中到他身上去。 刘裕向燕飞道:“照你猜测魔门会采取甚么方武为桓玄出力呢?” 燕飞苦笑道:“我也希望可以知道但聂天还马前失蹄的教训正向我们出最严厉的警告就是魔门的力量是不容忽视的。谯纵、李淑庄和陈公公都进占能影响全局的位置可见魔门在多年部署下其魔爪已深进各大势力的核心位置。魔门的力量是防不胜防的因为除少数几个人外我们并不知道谁是魔门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北府兵肯定有魔门的内奸只要魔门突然动采取狙击、暗杀的诸般手段令北府兵的主将纷纷中箭下马北府兵将不战自乱无力对抗桓玄。当然!任魔门下算万算也没算到我们会秘密潜返广陵。” 老手道:“这么说劝服何无忌确成为我们唯一的选择因为他肯定与魔门没有关系。” 屠奉三拍腿道:“对!魔门渗入北府兵会是我们能打动何无忌的因素。” 刘裕道:“如果我们能找出魔门在北府兵内的卧底我们将更有胜算。” 燕飞苦笑道:“恐怕要到魔门在北府兵的内奸动时我们始有机会。” 宋悲风道:“那便等于吴郡和嘉兴的忽然失陷以事实说明北府兵正濒临败亡的险境。不过那时可能已失去时机。” 屠奉三道:“若何无忌肯相信我们的话将是另一回事。” 宋悲风道:“说到底就是必须说服何无忌重投我方情况与说服刘毅同出一辙。” 燕飞道:“真想不到关键竞系于一人身上此事不容有失我们必须有完善的说词。刘兄有多少把握呢?” 刘裕微笑道:“我刚才不是说想通了正是想通了说服何无忌的方法。我如摆明是要他背叛刘牢之肯定会碰得一鼻子灰回来。但如果我是去痛陈利害说出让刘牢之成为胜利者的方法又如何呢?” 屠奉三拍腿道:“好计!” 燕飞含笑不语宋悲风和老手却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刘裕没再解释向屠奉三道:“于情于义司马元显始终曾当我们是知己好友我们怎都该向他提出警告吧!” 屠奉三叹道:“建康军败势已成甚么警告都改变不了情况的展。” 宋悲风点头道:“司马道子父子祸国殃民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刘裕道:“小飞怎么看?” 燕飞道:“我可以到建康走一趟。” 屠奉三道:“我拗不过刘帅哩!让我去吧!没有蝶恋花为刘帅护驾我怎放得下心呢?” 刘裕向老手道:“我和燕爷到广陵去你把宋爷和屠爷送往建康后便掉头出海从海路入淮到寿阳去与阴爷会合再由阴爷决定行止。” 老手欣然领命。 刘裕心中一阵感触。 一切皆从广陵开始当谢玄命他到边荒集去向来序送信的密令抵达广陵他的生命便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奇兵号”正全航行每过一刻他和广陵之间的距离便又接近了一点而他正生出返回起点的奇妙感觉。 淡真放心吧!我会向所有欠你血债的人算账绝不会有丝毫留情。 第十章 重修旧好 广陵城。威武将军府。 何无忌形疲神困的回到将军府洗了个冷水浴方感觉好了一点。这是他十多年来的习惯纵使在冰天雪地电以冷水浇身这是他保持体格和意志的秘方。 他很想独自思索一些困扰着他的问题可是却给刚足五岁的爱儿缠着逼他玩了一会到夫人来逼不情愿的小子上床就寝他才脱身到书斋去。 坐下后何无忌深深叹了一口气。 “无忌兄因何事叹息呢?” 何无忌遽震下探手拿起放在-旁的长刀。他的将军府戒备森严又有恶犬巡逻书斋门外更有两个近卫高手站岗而对方竟能如入无人之境直到抵达门外扬声他方察觉怎不到他魂飞魄散。如果来人是打他夫人、儿子的主意后果不堪设想。 刘裕现身书斋门处一身夜行装东却不见他惯用的兵器厚背刀。 何无忌愕然道:“是你!” 刘裕直抵他身前面对着他在地席坐下目光闪闪地打量他微笑道:“无忌消瘦了!” 何无忌苦笑道:“你到这襄来不是为看我胖了还是瘦了吧?” 刘裕从容道:“我很高兴。” 何无忌皱眉道:“有甚么值得高兴的?” 刘裕耸肩道:“你没有一见到我便举刀相向当然令我感到欣慰。” 何无忌露出第二个苦涩的笑容带着点无可奈何的意味。 刘裕淡淡道:“仍在恼怒我吗?” 何无忌避开这个问题冷然道:“你怎可能分身回来不再管天师军的事了吗?” 刘裕轻松的道:“事有缓急轻重之别孙恩已丧命于燕飞之手徐道覆连失两城被逼退守会稽再难有回天之力。我今次秘密潜回广陵是为大局着想无忌可知北府兵的覆亡已迫在眉睫?” 何无忌呆瞧着他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锲而不舍的问道:“仍因我在生闷气吗?” 何无忌颓然道:“为甚么还要说这种话?孙恩真的死了?” 刘裕微笑道:“我像是说谎的人吗?” 何无忌肃容道:“不要再绕圈子了你今次来有甚么目的?大家直话直说。” 刘裕油然道:“我今次回来并不是要计较甚私人恩怨而是要完成玄帅的遣志不让南方落入桓玄之手。一直以来我都是为这个远大的目标奋斗从来没有改变过有时会用上点手段但却没放弃朝这方向迈进直至眼前此刻。” 又追问道:“无忌刚才因何叹气?” 何无忌凝望他好一会后沉声道:“刘兄可知若刘爷晓得你在这襄是绝不会放过你的。” 刘裕淡淡道:“何兄又知否燕飞正在外面等候我呢?” 他对何无忌的称呼由“无忌”改为“何兄”这转变配合着他现时举手投足均自然流露的领袖气魄和龙虎之姿本身已具慑人的气度。 何无忌一震道:“燕飞!” 刘裕微笑道:“我今次到广陵来并不是来送死而是来看看有甚么方法可以令北府兵不致丢人现眼灭了玄帅的威风好让他在天之灵得到安息。现时情况之劣已出何兄的想象之外。桓玄之所以能轻易收拾聂天还是因有魔门撑他的腰甚谯纵、谯奉先、谯嫩五至乎建康李淑庄、司马道子身边的陈公公全属这派系的人皆在伺机行事。你想想吧!事情严重到何等地步呢?聂天还之所以亡于桓玄之手正因他身边的大将中有魔门的人在。” 接着把魔门的事详细道出到他说毕何无忌脸上的血色巳所余无几。 刘裕又道:“据我们猜测竺法庆有很大可能是魔门之人否则不会如此仇视佛门。” 何无忌深吸一口气道:“你可有凭据?唉!我不是质疑你只是想到如要说服刘爷空口说白话是没有作用的何况消息来自你呢?” 刘裕道:“物证就没有哩!人证倒有一个就是支遁大师” 何无忌点头道:“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又是安公的知交好友且佛门不打诳语他说出来的话没有人敢怀疑可惜远水难救近火这处是广陵而非建康。” 刘裕皱眉道::逗里到建康不过一天船程你们派个人去见他不就成了吗?” 何无忌叹道:“刚才消息传来桓玄已攻陷历阳活捉了大将司马尚之进驻溧州随时进犯建康朝廷一天之内向刘爷下了三道圣诏命刘爷立即率水师到建康助阵我刚才还为此与刘爷吵了一场现在你该明白我为何要长嗟短叹。” 刘裕道:“刘爷究竟在打甚么主意不知道纵容桓玄等于任狼入室吗?如果被桓玄进占建康控制了广陵的上游又拥有建康区丰盛的粮产任北府兵如何兵强马壮亦只有挨揍的分儿刘爷为何如此不智?” 何无忌道:“他当然有他的想法最好是建康军和荆州军僵持不下拼个两败俱伤他便可坐得渔人之利。” 只听这番话便晓得何无忌没有辜负谢玄对他的期望晓得审时度势懂得从大局着眼作判断而非盲从亲舅的人。 刘裕道:“他的想法只是一厢情愿。山于魔门的长期部署在裹应外合下建康军会像两湖帮般败得又快又惨当刘爷还未清楚生了甚么事时南方的天下已尽入桓玄手上。桓玄根本不用来攻我们只要封锁上游我们将不战自溃。” 何无忌睑上再没有半点血色道:“半个月前朝廷已下旨委任刘爷为先锋司马尚之为后部司马元显为主帅西讨桓玄。桓玄亦知不妙准备退守江陵以逸待劳。岂知刘爷按兵不桓玄立即嚣张起来上表传檄举兵东下讨伐元显。元显见我们按兵不动只好龟缩于建康。唉!若我们明天仍不起行元显危矣!” 刘裕道:“我要见刘爷!” 何无忌失声道:“你是否疯了!” 刘裕道:“我没有疯反而比平时任何时刻更清楚明白自己的处境。无忌!你现在该清楚我是怎样的一个人眼前是唯一的机会我们绝不可以坐以待毙。你若想陪刘爷死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却要提醒你就算你不理北府兵兄弟的生死也好该为你的娇妻爱儿着想。国家的兴亡就在眼前到这一刻决定权仍在你的手上机会错过了将永不回头。” 何无忌急促的喘了几口气沉声道:“你不怕刘爷杀你吗?” 刘裕现出一丝冷酷的笑意摇头缓缓道:“我是去向他报上他不知道的事是为他好他为何要杀我呢?” 何无忌烦恼的道:“这只是你的想法但他不会那么想奈何?” 刘裕微笑道:“他不敢杀我的。” 何无忌沉声道:“他若敢杀你又如何呢?连朝廷的圣旨他都不放在眼内何况是你刘裕?” 刘裕若无其事的道:“如他真的敢动手你、我和燕飞三人并肩杀出帅府如何?” 何无忌剧震无语只懂呆瞪着他。 刘裕道:“一错不能再错疯的不是我而是你的舅父。背叛王恭接着又划策设谋杀死王恭转投司马道子的怀抱这是他一个严重错误。讨伐天师军之战先是纵兵强夺民粮又于未竟全功之际率师北返害得谢琰孤军深入战死沙场这是第二个错误、现今桓玄东来他错估形势以为可借桓玄之手除去司马元显然后再讨伐桓玄这将是最后一个错误因为他再没有机会犯第四个错误。我这样说你明白了吗?眼前足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玄帅的看法错了吗?事实正证明玄帅目光如炬他担心的事一一应验。” 何无忌闭上眼睛好一会后再张开来道:“我们现在还可以做甚么呢?” 刘裕平静的道:“让我去与刘爷见个面。” 何无忌有点哭笑不得的叹道:“这个险值得冒吗?” 刘裕淡淡道:“因为他是你的舅父所以于情于理我都要给他这最后的机会就看他的选择取舍。” 何无忌摇头道:“你可以不和他计较私怨可惜刘爷却没有这样的胸襟你是他的心中刺、眼中钉只要有一分机会他会把你置诸死地。舅父变了变得很厉害权力是可以令任何人变成你再不认识的人你还要坚持吗?” 刘裕道:“他可以不仁我却要尽义。无忌你放心去安排吧!我有办法令他不敢动手。” 何无忌苦笑道:“你不明白的何穆三天前从建康来见刘爷为桓玄向刘爷招降事后刘爷召了我去商量我虽大力反对他却一意孤行说此为缓兵之计。唉!何穆正是李淑庄的青楼常客所以你指出李淑庄是魔门的人我没有一点怀疑如果没有李淑庄从中斡旋何穆怎会忽然为桓玄作说客?” 刘裕心中大喜晓得何无忌终于被他打动方会向他透露如此重要的消息。 何无忌又道:“最近北府兵生了很多事其中一桩与你有直接的关系你知道后肯定不愿去见刘爷。” 刘裕色变道:“甚么事?” 何无忌沮丧的道:“孙爷死了!” 刘裕全身遽震失声道:“甚么?” 孙爷就是孙无终等于刘裕的师傅刘裕之所以有今时今日全赖他一手提拔。 何无忌颓然道:“刘爷现在最顾忌的人不是桓玄而是你刘裕因为只有你能威胁到他在北府兵内的统领之位所以凡是他认为与你有亲密关系的人均给贬谪往别地投闲置散。孙爷给调往京口十多天前被人现伏尸房内身上没有半点伤痕死得不明不白。人人都怀疑是刘爷派人下手但刘爷却指天誓日与他无关。当时我并不相信他的话现在已有别的想法。孙爷实在再难起作用刘爷是不会这般不智的。下手的最有可能是魔门的人这是最厉害动摇军心、分化我们北府兵的毒计。” 刘裕热泪狂涌默默听着到何无忌说罢才拭去泪水深吸一口气道:“我也相信是魔门的人下手的。” 何无忌平静的道:“你还要去见刘爷吗?” 刘裕道:“我比以前任何一刻更想见他。” 何无忌道:“答应我一件事好吗?” 刘裕愕然道:“是甚么事呢?” 何无忌道:“当你登上九五之位我希望能解甲归田过一些平静的日子。” 刘裕皱眉道:“我何时向你说过要当皇帝呢?” 何无忌道:“说到底大家仍是兄弟纵有误会亦是过去了的事。说起话来更不用拐弯抹角。玄帅最大的遗愿就是要你为他完成统一南北、复我中土的不朽大业。玄帅曾多次向我表示他对司马皇朝再没有任何期望。 言下之意就是必须由新朝代之。你若要一统天下先便要解决朝廷这北伐最大的障碍除了取而代之外还有甚么办法呢?” 刘裕默然片晌点头道:“你既重新视我为兄弟这么-个要求教我如何拒绝?” 何无忌像放下了心事般道:“我现在到统领府见刘爷向他报告魔门的事并让他晓得你在我府内若他肯见你只有到这裹来见你没有我的合作他想在这里杀你没那容易。” 刘裕道:“你不怕他把你拿下吗?” 何无忌道:“实不相瞒现时你在军内的声誉实远过刘爷除刘爷身边的几个心腹将领外人心都是向着你的。如刘爷公然和我们撕破脸皮派兵来攻打我的府第肯定会引起兵变他绝不敢这么做。依我猜他定会来见你好问清楚魔门的事。” 刘裕道:“我曾答应过你的事绝不会违信背约。我不是指你解甲归田的事而是指曾答应你不会伤害刘爷。” 何无忌感激的道:“我愈来愈佩服刘兄在现今的情况下仍能信守承诺反是我曾背弃你。” 刘裕道:“但是你并没有真的出卖我否则魏泳之第-个性命难保。” 何无忌既狠下决心重投刘裕一方神态大是不同沉吟道:“现在军中拥戴你的人除了魏泳之外还有檀凭之、孟昶、刘道规和周安穆等人他们都有明确的出身背景肯定与魔门没有关系最重要是他们都手握兵权。我去见刘爷前先去和泳之打个招呼再由他去通知这几个人你回来了他们知道后会非常振奋因为他们一直在等待这的一天。你或许仍不晓得忠于你已变成是否忠于玄帅的问题。刘爷实在太失人心了。当琰帅的死讯传来震动了军心人人对刘爷的作法均不以为然他可以害死何谦但绝不可以害死玄帅的亲弟这是没有人可以接受的。有时我真的不明白为何刘爷会这么愚蠢?” 稍顿续道:“当你从海盐出击收复嘉兴又令困守会稽和上虞的兄弟安然撤往海盐消息抵达广陵时人人奔走相告。现在谁都晓得只有你刘裕才能重振北府兵的声威。” 刘裕笑道:“你不再怪我了吗?” 何无忌苦笑道:“不要翻我的旧账好吗?当时我还以为刘爷与桓玄划清界线想不到今天他竟会对桓玄攻打建康袖手不理他太令我失望了。” 接着道:“我现在再没有顾忌可以放手大干我会着泳之联络所有心向着你的人好在兵不血刃卜把北府兵的兵权移转到你手上来那时刘爷纵想向我们难亦有心无力。不过待会你见他后千万要忍耐一点勿要与他决裂。直到这刻兵权仍是在刘爷乎上我们需要一段时间部署快则十天半月方能联系到所有人。” 刘裕暗松一口气今次能成功说服何无忌不但因他刘裕战功彪炳刘牢之则尽失人心更主要是因谢玄的影响力并没有因他的辞世而衰退泽及他这个指定的继承者。 问道:“有办法联络孔老大吗?” 何无忌道:“我没有办法但泳之肯定可轻易办到。” 刘裕道:“你着泳之告诉孔老大我想与他碰个头。” 何无忌点头起身跟着叹道:“到现在我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当日在建康闹翻我比你更不好受有点像背叛了玄帅。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感觉到自己充满生机和斗志更觉得目下所做的一切总算对夫人和儿子尽了责任。” 刘裕陪他起立道:“你不怕陪我一道送死吗?” 何无忌笑道:“跟着你有追随玄帅的美妙感觉苦差可以变成乐事。玄帅从来没有看错人他既没有看错舅父更没有看错你。请刘帅在这里好好休息我会知会府内亲兵告诉他们刘裕大驾在此。” 与刘裕握手后何无忌出门去了。 第十一章 圆谎之话 燕飞从正门走进来他将门卫弄醒过来顺道与何无忌打个招呼凭他的灵应刘裕与何无忌的对话没有一个字能瞒过他。 何无忌离去后燕飞往一旁地席坐下皱眉道:“何无忌说得对现在刘牢之最顾忌的人不是桓玄而是你只要杀掉你北府兵内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的地位。你和他是绝没有妥协的余地为何不秘密进行颠覆他的活动杀他一个措手不及却要在时机尚未成熟时与他来个正面冲突呢?” 刘裕没有直接答他从容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亦最清楚我的事今次与我重聚有没有觉我异于往日之处呢?” 燕飞点头道:“你今次确有改变做甚么事都一副信心十足、胸有定计的神气人也变得乐观积极有种一往无前的气概和决心。也让我感到你难以捉摸。” 刘裕双目射出沉痛的神色道:“自与淡真诀别后我一直活在生不如死的日子里支持我的只有为她洗雪耻恨的死志。我一直等待着的就是这的一天我会把淡真的骸骨从荆州运返建康令我可以长伴她身旁使她好好安息这是我还可以为她做的事。你明白我的心情吗?” 燕飞露出同情的神色道:“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 刘裕道:“当我全力对付天师军时我禁止自己去想淡真把心神全投放在文清身上得到了平静和欢乐。可是当‘奇兵号’离开海盐北上的一刻我的心神又被淡真占据。但今次再不是陷身在无法自拔由痛苦和绝望堆成的深渊而是充满了希望和快感因为我晓得为她讨债的日子终于来临。我感到生命在燃烧着再没有人能挡着我包括刘牢之和桓玄在内。” 燕飞细看他的神情感到他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均自他内心的至深处亦可见他复仇的意志任由风吹雨打也难以动摇其分毫。 刘裕朝他瞧去迎上他的目光微笑道:“刘牢之虽恨不得将我碎尸万段却绝不敢在无忌的将军府内动手的因为他的姐姐无忌的娘亲就在府内难道他敢使人包围将军府再纵兵强攻吗?” 燕飞点头道:“我倒想不及此可是仍不明白你为何非见刘牢之不可?” 刘裕沉声道:“因为我要向刘牢之作出最残酷的报复。” 燕飞愕然道:“你不是曾答应过何无忌不伤害他的舅父吗?” 刘裕道:“报复的手法有很多种杀他实在太便宜他了。我要他众叛亲离、走投无路为他的劣行付出他负担不起的代价。我是不会对无忌食言的我也不会动刘牢之半根毫毛。” 燕飞道:“但你在时机尚未成熟下见他会不会弄巧反拙?”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道:“过了今晚成熟的时机将会来临。咦!你想到了甚么?” 燕飞现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拍拍他肩头道:“我有奇异的感应却与今夜的事没有关系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想清楚如何去应付刘牢之我出去打个转便回来。” 说罢穿窗去了剩下一头雾水的刘裕苦无继续倾诉心声的最佳对象。 ※※※ 建康城。乌衣巷。 王弘刚从外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内寝厅呆坐更不要一旁的婢仆侍候。 “王兄!是我屠奉三不要声张府内有甚么地方方便说话?” 王弘吓了一跳整个人弹将起来虽然耳内的声音仍萦绕着可是一切如常令他有疑幻疑真的古怪感觉。事实上他正想着刘裕和屠奉三但屠奉三怎可能回建康呢?难道自己因太疲倦睡着了作了这个怪梦。 到屠奉三再次传声催促他王弘始弄清楚他不是在作梦忙进入寝室后又弄熄了灯火。 一切妥当后全身夜行黑衣的屠奉二穿窗而入笑道:“公子可好?” 王弘不能置信的道:“屠当家不是正和天师军进行连场大战吗?怎可能分身回来?” 两人到一角坐下屠奉三扼要地描述了江南战场的情况然后道:\‘天师军败势已成再难成气候何况孙恩命丧燕飞之手更是对天师军最致命的打击。现时的当务之急是要对付桓玄这是我们潜回来的原因。” 王弘满脑子疑问却有点不知从何问起只好拣最简单的来问:“刘兄呢?” 屠奉三道:“他到广陵去了。” 王弘大吃一惊道:“他不怕刘牢之杀他吗?” 屠奉二好整以暇的道:“怕的该是刘牢之才对。现今刘帅在北府兵中的声威远在刘牢之之上刘帅今次回广陵是要把刘牢之的兵权夺到手上如此方有扳倒桓玄的本钱。” 王弘皱眉叹道:“我怕的是建康再撑不到那一刻今回桓玄东来声势庞大战船过三百艘水6两路的荆州军加起来过八万人次在姑熟接战便把司马道子倚之为头号猛将的司马尚之打得全军覆没司马尚之还被桓玄俘虏消息传返建康震动朝野。司马元显虽然下了船也给吓得不敢进。现在谁都看好桓玄更有人暗中串连作好迎接桓玄入城的准备。” 屠奉三道:“现在司马元显手上还有甚么筹码?” 王弘苦笑道:“姑熟一战建康军损失惨重战船折损近半战死者达五千之众。现在司马元显手上的战船不足百艘战士不过区区八千之数且士气低落不住有人开溜恐怕难堪一击。” 屠奉三倒抽一口凉气道:“情况竟恶劣至此?” 王弘叹道:“最恶劣的情况正在出现人人都知元显胆怯了再不复先前之勇照我看元显根本不敢和桓玄正面交锋。” 屠奉三同情的道:“这个很难怪他敌我实力悬殊对方又是顺流胜逆流。但我认为元显并不是心怯而是想改变战略利用建康城强大的防御力量引桓玄登6决战。” 王弘道:“那将会是元显最大的失误他近来在各方面都大有改进但在体察民情上却是依然故我。我敢肯定若元显以为可凭城拒敌将会觉建康军民没有人愿为他卖命他要怪就只好怪他老爹司马道子吧!” 又道:“还未请教屠兄今次到建康来有甚重要任务看我能否帮得上忙?” 屠奉三欣然道:“我的确有事需要你帮忙?不过在说出来之前我想先弄清楚你对司马皇朝气数的看法。” 王弘不解道:“我们不是一直在谈论这个问题吗?屠兄为何还要再问一遍?” 屠奉三道:“先前谈的只是荆扬两州的形势比拼现在谈的则是司马皇朝的兴替。建康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你身属建康最显赫的家族之一你的看法代表着建康高门在此事上的立场更代表着桓玄能否改朝换代坐稳皇座。” 王弘点头表示明白沉吟片刻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一方面是建康世族普遍在这方面的看法;另一方面则是我个人的见解而我个人的看法虽亦有代表性却非主流。” 屠奉三像有用不尽的时间般微笑道:“我想先听最普遍的看法。” 王弘苦笑道:“最为人认同的就是司马氏皇朝气数已尽时日无多。司马道子的例行逆施已尽失人心。建康中恨不得将其煎皮拆骨的大有人在而司马德宗这个白痴皇帝更是令人绝望。唉!怎么说才好?建康的世族并不害怕桓玄支持他或反对他的人都有一个共识就是如桓玄登上皇座会一切依旧不同的是荆扬二州同归一主建康缺粮的难题亦会因漕运重开迎刃而解建康世族将可继续其诗酒清谈的风流日子。所以我说假设司马元显图倚城抗桓会觉手下兵将不战自溃因为没有人肯做这没有意义的事只有疯子和傻瓜才会抛头颅、洒热血的去悍卫一个白痴皇帝。” 屠奉三道:“这么说司马元显是完全没有胜利的希望?” 王弘点头道:“事实如此。” 屠奉三道:“你的看法又如何呢?” 王弘道:“我的看法就是对桓玄的看法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初时他或可装模作样来个黜奸邪、擢贤才杀几个可大快人心的人来讨好京师的民众。但很快他的狐狸尾巴会露出来其为祸之烈将远胜过司马道子这时我们刘帅的机会就来了。” 屠奉三道:“顺口问一句建康高门对刘帅又有怎样的看法?” 王弘道:“坦白说除我之外根本没有人看好他。你们收复嘉兴的确掀起了热烈的议论可是桓玄来势汹汹把刘兄的光芒全掩盖过去。大多数人认为你们纵能击败天师军又如何呢?当桓玄占领建康南方的天下十有八、九落入桓玄手上最厉害是他控制了长江这南方的经济命脉任刘兄如何神通广大对上桓玄只是以卵击石。当然我对刘兄仍有十足的信心只是他忽然潜返广陵一着已是出人意表更令我感到情况并不如想象中的恶劣。” 屠奉三微笑道:“希望桓玄也像建康的人那般低估刘帅。桓玄愈不把刘帅放在眼内对我们愈是有利。” 王弘道:“说了这么多话还未转入正题究竟屠兄想要在下如何帮忙?” 屠奉三道:“我想你帮我圆谎。” 王弘愕然道:“圆谎?” 屠奉三道:“我今回到建康来是为刘帅尽他对司马元显的兄弟情义向司马元显提出警告他们父于倚重的陈公公实是与谯纵一鼻孔出气的内奸。” 王弘色变道:“竟有此事?” 屠奉三道:“不过现在形势急转直下是否通知司马元显此事亦难左右大局的展所以我认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让刘帅潜返广陵的事提早泄漏对我们有害无利。” 王弘开始明白屠奉三为何再三问他对司马皇朝处境的看法点头道:“确实是这样子。唉!屠兄直话直说好吗?” 屠奉三若无其事轻松的道:“将来如果刘帅问起此事王兄可推说我已请你去通知司马元显可是却见不着元显无法转述我们的警告便成。这种事曾尽过力便成谁都没有法子但却町安刘帅的心。” 王弘明白过来苦笑道:“或许根本不用说谎司马元显刻下正在战船上能见他的机会是微乎其微且现在建康正在戒严中没有军令会是寸步难行。” 屠奉三欣然道:“我当王兄是答应了。” 王弘皱眉道:“敢问屠兄一句是否不论情况如何屠兄亦不会向元显传达刘兄的警告呢?” 屠奉三双目精芒遽盛平静的道:“成就大事者岂容妇人之仁?这是我屠奉三一贯的作风。司马元显或可算是我的朋友可是他也是司马道子的儿子司马皇朝的代表。假如被他灭了桓玄终有一天他会卜手对付我们。政治斗争从来都是这样子。” 王弘点头道:“明白了!我会在此事上为屠兄圆谎。” 屠奉三欣然道谢。 王弘道:“现在我更相信司马元显没有逆转情势的机会陈公公是他们父子信任的人能起的作用实难以估计。今天黄昏时我收到的最后消息是桓玄的大军已进至新亭可在一天之内攻打建康。” 屠奉三道:“刚才你说有人在建康秘密串连联结各方迎接桓玄你指的究竟是哪些人呢?” 王弘道:“主事者是王国宝之兄王绪。主绪因司马道子杀害王国宝又大力压制王家故怀恨在心。所以王绪一直与桓玄暗通消息密谋推翻朝廷。” 屠奉三问道:“王绪与李淑庄关系如何?” 王弘愕然道:“屠兄为何有此一问难道我们的清谈女子也有问题吗?王绪确实与李淑庄关系密切是李淑庄的入幕之宾。” 屠奉三道:“这才合情理真正的主事者是李淑庄而非王绪。简单点说李淑庄、谯纵和陈公公均属一丘之貉同厉某个秘密派系今次他们助桓玄夺取司马氏之天下亦是不安好心终有一天会取桓玄而代之。” 王弘色变道:“竟有此事?” 屠奉三道:“你们现在情况如何?” “你们”指的是王弘和他志同道合的好朋友毛修之、郗僧施、檀道济和朱龄石数人他们曾与刘裕在淮月楼见面并决定支持刘裕。 王弘颓然道:“他们现在都偃旗息鼓尽量低调因怕惹来杀身之祸个人的生死等闲事最怕是牵连家族。今早我才收到消息毛修之昨夜遁离建康不知去向。” 谯纵是毛修之的死敌如果桓玄入京谯纵肯定会斩草除根收拾毛修之所以毛修之惟有避祸而去。 由此可见建康城内确实没有人看好司马道子父子对桓玄更是噤若寒蝉失去了勇气怕桓玄将来会和他们算账。 在失去世家大族的支持下司马道子父子再没有对抗桓玄的力量。 谁想得到事情展至如此情况。 想到这里屠奉三心中更佩服刘裕若非他断然决定北返他们将注定惨败在桓玄手上现在则仍有回天的机会。 王弘道:“现在我们还可以干甚么呢?” 屠奉三道:“你们甚么都不用干桓玄入京后便韬光养晦以保命为最重要的事。” 王弘冷哼道:“一天桓玄未坐上帝位他一天不敢动我们。” 屠奉三道:“理该如此。” 接着肃容道:“是我离开的时候哩!在刘帅夺得北府兵的控制权前我们再不会与你们联络。桓玄便任得他逞威风正如你所说的当他忍不住露出狐狸尾巴弄得天怒人怨时我们反攻建康的日子便到了。哼!桓玄的性格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会忍不住露出凶相的他的好景绝不长久。” 王弘点头道:“明白了!” 屠奉三伸手与他相握道:“王兄保重。你帮我的忙我会铭记心中。” 王弘道:“只是举手之劳吧!虽然隐瞒刘兄是有点不该但想到屠兄处处为刘兄着想我亦心中释然。” 屠奉三松开紧握王弘的手穿窗离开投入人心惶惶、风雨欲来的建康城最令人忧心的暗夜里去。 第十二章 仙道之盟 燕飞生出圆满自在、一切俱足的感觉且今回要比以往任何一次更能予他最深刻的感受。 安玉晴在前方引领着他越过一座又一座房舍的屋顶星夜变成了衬托她的壮丽背景衣袂飘扬下乘夜而游便如天卜的仙子动了凡心到人间来嬉戏。 最后安玉晴落在一座宏伟的庙宇主殿瓦脊处转过身来含笑瞧苦他秀眸亮晶晶的似在深黑裹闪烁的一对宝石。 燕飞落在她身旁一股来自她的迷人气息立即充盈鼻内。 安玉晴喜孜孜的道:“燕飞!燕飞!” 就算是呆子也晓得眼前美女对自己披露情愫何况是灵锐的燕飞她的爱火以燎原之势包围着他又是那么越了一切肉欲纯净而不含一丝杂质。 燕飞欣喜的道:“玉晴!真想不到你会忽然驾到事前我竟没有感应可见你的道心大有精进。” 安玉晴一身夜行劲装外加御寒长披风迎风而立体态优美至没有任何言语可作形容黑衣白肤愈突显她的冰肌玉骨配上那双绝不逊色于万俟明瑶令他梦萦魂牵的神秘眸神燕飞生出无比动人的感觉。 安玉晴轻轻道:“我们坐下再说好吗?” 燕飞随她并肩坐在瓦背处军事重镇广陵城像以他们为核心般朝四面八方延展尤其是今夜大有可能是决定这城池主宰谁属至乎南方的命运的一夜令燕飞更有深刻的感触。 来自安玉晴娇躯的淡淡幽香传人他鼻内听着她温柔的呼吸感觉着她的体温确是亲切迷人。 安玉晴心满意足的叹息一声轻柔的道:“燕飞呵!我们又在一起哩!我真怕见不着你但我们又见面哩!” 燕飞别过头去细审她的玉容微笑道:“玉晴是否练成了‘至阴无极’呢?” 安玉晴迎上他灼热的眼神绽放出一个比天上星空灿烂的笑容道:“人家今次是专诚来告诉你‘至阴无极’的秘密多么怕你等不及我便去与孙恩决战又或孙恩早玉晴一步寻上你。幸好玉晴尚有点运道懂得先到边荒集碰运气找到你的兄弟拓跋仪方晓得你到了南方去找孙恩。玉晴差点急死了幸好感应到你在这裹。燕飞呵!你可知玉晴心中的欣悦吗?” 燕飞道:“我也有个喜讯奉告玉晴孙恩的问题已解决了。” 安玉晴一呆道:“你和孙恩……噢!” 燕飞遂把与孙恩决战的情况详细道出然后道:“这是我能想出来应付孙恩的唯一办法而成*人之美亦得到最佳的回报令我悟通了‘破碎虚空’的秘密让我们的仙途畅通无阻只要能解决一个问题那时我们爱何时走便可何时离开这个纷扰的人世。” 安玉晴又惊又喜的道:“真令人想不到呵!燕飞!” 燕飞忍不住调侃她道:“今夜你唤了我很多次呢!” 安玉晴白他一眼道:“在你面前玉晴不须掩饰心中的喜悦。练成‘至阴无极’后人家心中只在想你就怕迟了一步又怕就算你练成‘至阴无极’亦只能与孙恩拼个同归于尽。现在一切担忧全消失了只有呼唤你的名字方可表达心中的欢欣。燕飞燕飞!你明白玉晴的感受吗?” 燕飞看到她像小女孩般雀跃快乐的可爱模样心中充盈着满足自豪的感觉因为他并没有令这位红颜知己失望。 安玉晴目光投往大江的方向道:“你的兄弟拓跋仪着我告诉你五车黄金已运抵边荒集他们正全力备战。就是这么多当信差的任务完成哩!” 燕飞心中填满小别后重逢的喜悦在这一刻正于广陵城进行激烈的兵权争夺战仿佛再与他扯不上关系。 事实上当然不是如此而他比何无忌更清楚刘裕脑袋中转动的念头。因为王淡真的耻辱刘裕对刘牢之的仇恨是倾尽五湖四海之水也洗刷不掉。他今次是怀恨而来为的是要向刘牢之讨债。他坚持要见刘牢之是要面对面的打击他看着刘牢之众叛亲离、身败名裂至乎走投无路如此方能泄他心头之恨。 燕飞不会阻止刘裕。正因刘裕等侯这一天的出现刘裕方能在最恶劣的环境下仍能保持强大的斗志为自己屡创机会完成几近不可能完成的事。 假设同一样的情况出现在纪千千身上他也会像刘裕般进行报复。他了解刘裕明白他所受的折磨和痛苦最难抵是那如毒蛇噬心般的悔疚。 如果刘裕当日不理谢玄反对的与王淡真私奔往边荒集王淡真便不会有如此悲惨的命运。这正为刘裕最大的遗憾。 刘裕虽向何无忌保证不会直接伤害刘牢之可是对付一个人并不一定要动刀动枪以刘裕的才智他有其它种种手段能令刘牢之生不如死。此正为刘裕坚持要在今晚见刘牢之的原因。 安玉晴的声音在他耳鼓内响起道:“孙恩究竟是生是死呢?” 燕飞回过神来一阵大风吹来安玉晴螓的十多根丝拂到他睑上去痒痒的。 安玉晴俏脸微红不好意思的探指把放肆的一缕秀拢回头上去自然而然举起另一手忙着整理秀又偷偷的望他一眼神态动人至极点。 燕飞心忖安玉晴的美丽和风情实不逊色于纪千千。微笑道:“在答玉晴这个问题前让我告诉玉晴我从与孙恩这次决斗领悟回来的-点心得。” 安玉晴放下完成任务的一双纤手现出似喜似嗔的神色横他一眼道:“原来燕飞也懂卖关子的。我在听着呢!” 燕飞欣然道:“很快你会觉我不是卖关子而似是筒简单单的-个问题自有其来龙去脉如不依次序先后说出来会令玉晴难以掌握。” 安玉晴兴致盎然的道:“说吧说吧!玉晴在洗耳恭听。” 一种忘忧无虑的感觉占据了燕飞的心神。今回重遇安玉晴感觉又有不同未来再不是茫不可测而像是一切全掌握于手上可以共同开创未来那类似一种“结盟”的感觉其中自有微妙的男女之情存在着。 燕飞道:“先是‘破碎虚空’是可以在合力下施展的这大增我们破空而去大计的灵活度例如由你安大小姐施展‘至阴无极’由纪大小姐施展‘至阳无极’便力足以开启仙门拉拔我这在旁摇旗呐喊的小卒过关。” 安玉晴“噗哧”笑起来瞟他一眼掩嘴娇笑道:“你真说得轻松容易事实上人家只是初窥‘至阴无极’的门径离练成尚有一段很遥远的路。” 燕飞耸肩道:“有甚么关系呢?我们有的是时间。” 安玉晴微一错愕接着像想到甚么似的带点娇羞地避开燕飞的目光垂下螓。 燕飞心中坦然在破空而去大前题下其它-切都变得次要。更何况这人间世真真假假令人迷惘是否执假为真?又或执真为假?怕谁都弄不清楚。既然如此当然也不用太“执着”了。 燕飞轻松的道:“其次是我永远练不成‘至阴无极’又或‘至阳无极’因为我再无法令阴阳二神分开这是练成此二法的基本要求。” 安玉晴显然给他说得胡涂了忘记了娇羞迎上他的目光不解道:“我不明白!” 燕飞道:“因为我又死了一次。” 安玉晴失声道:“甚么?” 燕飞遂把“命丧”于万俟明瑶掌下的情况道出苦笑道:“这次经验死亡令我的阴阳二神合而为一再难分彼此也因而无缘练得两法。” 安玉晴仍因燕飞二度死而复生的经历震撼低回欲语无言。但她那双会说话的神秘美眸却把心中对燕飞的关切表露无遗。燕飞甚至感到自己成了这美女活着的唯一意义、生命的泉源那是种充满了无与伦比、深层越的爱的感觉。 两人虽然没有**的接触但心灵和感触如水乳般交融着远胜甚么海誓山盟地老天荒。 他们或许仍不算爱侣但已越了普通爱侣的关系。 安玉晴轻呼一口气道:“这究竟是吉是凶呢?” 燕飞笑道:“我既然可为孙恩开启仙门还有甚么值得担心的?事实证明只是我一人之力亦有办法打开仙门。” 安玉晴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说话。 燕飞当然晓得她在担心甚么只是见自己说得豪气不忍说出令他气馁的话。微笑道:“我知道玉晴一直在担心没法把仙门打开至可令我们三人携手而去的宽阔空间但原来这担心完全是不必要的。当孙恩穿越仙门的一刻我感应到他的肉身于那一刻灰飞烟灭不留半点痕迹。” 安玉晴不自禁出“呵”一声惊呼双目射出惶恐的神色。 燕飞从容道:“玉晴不须惊慌。我的感应尚有下文孙恩的凡躯虽于穿越仙门的一刻彻低毁掉可是他的阳神却因此释放出来到了仙门的另一边去。你现在该明白我为何要说这多话方能解释清楚孙恩的生死。以凡人的角度去看孙恩的确死了;但换了仙门的角度去看孙恩却是得到了新生。” 安玉晴娇喘道:“太匪夷所思了。” 燕飞道:“所以仙门的大小绝不会成为问题离去的并非我们的肉身而是我们的元神不受形状大小的影响。而照我猜想任我们的至阴至阳如何强大开启后的仙门仍是那样的空隙。” 安玉晴娇笑道:“你说得很轻松有趣。” 接着问道:“你说过还有一道难题要解决不知是怎样的难关呢?” 燕飞沉吟片刻道:“当日我能死而复生全赖阴神前生的记忆故能元神归窍。像孙恩虽能穿越仙门但因他的元神只得一偏所以会失去上一个生命的全部记忆变成-个无根和没有过去的生命体如此我们如何能在洞天再续未了之缘呢?” 安玉晴皙白的睑庞再次现出红晕令她更是美得不可方物教人不敢逼视又忍不住更用神去看。 她先瞄燕飞一眼然后垂轻轻道:“我与孙恩的情况刚好相反又会出现甚么情况呢?” 燕飞很想说或许变得只懂得和我再续前缘吧!但又知这句话绝不可以宣之于口。对安玉晴他是警觉和克制的虽然清楚她在自己心中占有重要的席位但在言行方面却格外谨慎怕破坏与安玉晴微妙的动人关系。 有时会想到这克制是不必要的尤其当认清楚这人间世的本质。既然一切便如浮光掠影为何不可以抛开一切尽情享受这个形式生命的赐与。然后时候到了大家一起破空而去探索洞天福地的秘密。 燕飞其实是晓得答案的因为直至此刻他对安玉晴绰约动人的形体仍没有丝毫绮念**。这并不代表安玉晴对他没有吸引力反之她的吸引力是无可抗拒的。问题在当他们在-起时男女之间的吸引力被转化为更深层次和越了肉欲的爱那是一种令他不忍破坏的美好感觉更贴近爱的本质。 相信安玉晴也有同样的感受。 燕飞道:“我真的不知道但总感到有点不妥当。” 安玉晴苦笑道:“强如孙恩也没法练成纯阴纯阳兼备的功法普世之间恐怕你是唯一的例外这问题如何可以解决呢?” 燕飞信心十足的道:“单凭自身之力当然解决不了。但借助外力又如何呢?我也是借助外力才练成此一奇功。先是丹劫然后是你爹的阴毒。在这方面我也颇有经验我便曾为高彦和刘裕施法改变了他们的内气由后天转为先天也改变了他们的体质。现在我更有把握改变玉晴和千千肯定万无一失或许要一段悠长的岁月可是正如我刚才说的我们有的是时间何愁大事不成呢?” 安玉晴一双美眸亮了起来忍不住心中欢喜的瞄他一眼含笑道:“何愁大事不成?说得真古怪。好像甚么事来到你手上都变得轻而易举。燕飞呵!玉晴愈来愈相信你能人之所不能像万俟明瑶的死结也可以用如此妙想天开的方法来解决。” 又道:“玉晴尚未有机会问你你到广陵来有甚么事呢?” 燕飞道:“在这大乱的时代有甚么事能离得开争权夺利、斗争仇杀?玉晴千万不要为这种事分神我说出来也怕弄污了你的耳朵。” 安玉晴没好气的道:“可是在千千姐的事上玉晴好该稍尽绵力吧?” 燕飞摇头道:“你不是说过我是能人所不能吗我绝不愿你沾上血腥。我最喜欢你继续过着远离人世纷争的生活。你现在该可心无罢碍的专志修练你‘至阴无极’的功法直抵大成之境。当时候来临我会和千千去找你由那刻开始我们三个人再不会分离。” 安玉晴今次连耳根都红透了垂轻轻道:“燕飞呵!你有没有想过现实的问题我们这么在一起生活不是挺古怪吗?” 燕飞微笑道:“这个是我们必须面对的问题但却不用在这刻寻求解决的方法一切由老天爷作主也不用给自己限制俗语不是有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吗?一切顺乎自然如何?” 安玉晴娇羞的道:“玉晴还有别的选择吗?” 燕飞欣然笑道:“没有!” 安玉晴终于抬头朝他瞧去微嗔道:“人家少有这种情绪都是你不好。” 燕飞洒然耸肩目光投往何无忌府第的方向油然道:“我和刘裕等待的人来了。唉!多么希望能分身陪玉晴去游山玩水可是现实却不容许我这么做。多么希望雪融的时候可以提早来临让我们能共赏北方春暖花开的美景。” 安玉晴笑逐颜开道:“这是别开生面和讨人欢喜的逐客令。玉晴造就返家安心等候燕飞和纪千千大驾光临。” 说毕盈盈起立秀眸闪射苦欣悦的神色。 燕飞拿起她一双柔荑紧握手内叮咛道:“路途小心!”这才放开她的手。 自相识以来这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 安玉晴出奇的平静美目深注的看着他柔声道:“燕兄保重。” 然后衣袂飘飘的去了。 燕飞直至她没入远处的暗黑里方返回何府去此时蹄声已抵何府门外显示刘牢之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不得不到何府来见刘裕尽表刘裕现今在北府兵内举足轻重的实力。 第十三章 进军建康 不知如何桓玄竟想到了苻坚。 这个想法令他心中有点不舒服。 一队又一队的战船亮着辉煌的灯火声势浩大的往下游驶去明早黎明前他们会出现于建康石头城的码头处而石头城那时该已落入支持他的建康将领手上建康军再没有本钱和他周旋。 桓玄傲立在旗舰“桓荆号”的指挥台上在十多个将领的簇拥下检阅开往建康战场的战船。 苻坚怎能和他桓玄相比。 苻坚目空一切以为投鞭足叮断流劳师远征又心切求胜被谢玄完全掌握他的性格弱点凭淝水一战令他的大秦国瓦解。可怜苻坚连望建康一眼的福缘也没有只能对淝水忏悔叹息。 他桓玄则是谋定后动先后除掉聂天还、杨全期、殷仲堪独霸荆州兵势强盛这才顺流攻打建康。 姑熟一战他更把由司马道子头号猛将率领的建康水师打得落花流水活捉司马尚之令军威更振。 司马道子还可以凭甚么来对抗他? 他最担心的刘牢之亦已中计误以为他的荆州军在与两湖军的战斗中折损严重故采坐山观虎斗的策略希望莉州军和建康军拚个两败俱伤而他刘牢之则可坐收渔人之利。 他与苻坚最大的分别在于苻坚既不知彼又不知己。而桓玄自问对现时建康的情况了如指掌。 司马元显因久候刘牢之不至而生出怯意不敢在大江上逆流迎击他的荆州水师。如此正中桓玄下怀因为在李淑庄八面玲珑的手腕下建康城有大半己悄悄落入他的掌握中。甚至负责皇城防御的将领里亦有人暗中向他投诚。 明天将会是场一面倒的战争。 桓玄舐了舐被江风吹得干涸了的嘴唇似已舐着血腥的味道想起可亲手斩下司马道子的人头便大感快意。 在桓温死后桓玄仍是个少年有一趟赴京参加司马道子的晚宴当时司马道子借点醉意当众问他道:“桓温晚年想做贼有何原故?” 此句话令桓玄大吃一惊慌忙跪在地上幸有其它人解围方能免祸。 桓玄一直视此为生乎奇耻大辱现在雪恨的时候终于到了。 任司马道子逃到天脚底也绝逃不出他的掌心。 忽然又想起李淑庄这位艳着京城的尤物她是否名不虚传很快便可以揭晓。攻陷建康后谁敢拂逆他的意旨。 想到这里全身的血液也似沸晴起来。 还有是谢玄之女谢钟秀这小美人比之王淡真又如何呢?不过谢钟秀可不比李淑庄要得到她必须谨慎行动否则会引起建康高门的恶感于他座稳帝位非常不利。 桓玄对司马皇朝的怨恨并不是在旦夕之间形成而是长期的积怨。 想当年父亲桓温何等显赫司马氏之所以能保着皇座全赖桓温肯大力支持想不到却给司马道子当着许多客人醉眼蒙胧的诋毁侮辱事后桓玄曾上疏申述桓温的功勋要求朝廷“追录旧勋稍垂恺悌覆盖之恩”。可是奏疏上去之后竞如石沉大海得不到朝廷半点回响。 多年苦待的机会现在终于来临。 击垮司马尚之的船队后荆州军如入无入之境长驱直下进逼建康。 桓玄几可预见明天建康皇城竖起再不是晋室的旗帜而是他桓氏的家旗。 杀掉司马道子后接着将是刘牢之然后是刘裕。 谁敢挡在我桓玄称帝路上者谁便要死且会死得很惨。 ※※※ 刘裕坐在书斋内外表看去平静得近乎冷酷事实上他体内的热血正沸腾着。 他坚持要见刘牢之并非一时的意气更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后的计划。 他要令所有人都知道刘牢之是无可救药的让刘牢之尝尽由他一手造成的苦果得到他应得的报应。 他清楚刘牢之是怎样的一个人更清楚刘牢之对他的忌惮。 当刘牢之赴会而来的马蹄音传进他耳内他便晓得刘牢之正处于绝对的被动和下风更可知刘牢之现在不敢向他动干戈。 刘牢之正处于生命最奇特的处境下。 他以为自己胜券在握最重要是保持手上的军力使他能在荆州军和建康军的火并裹坐收渔人之利。 偏在这至为关键的一刻他刘裕出现了。而何无忌亲自向刘牢之为他说项本身已显示了他刘裕有分裂北府兵的号召力。 所以刘牢之是被逼来见他而主动权已操控在他刘裕手上。 蹄音于外院广场而止刘牢之和亲随高手该正甩鉴下马准备入府。 刘裕心中浮现王淡真凄美的容颜顿然生出肝肠欲断的感觉仇恨的火焰同时熊熊的燃烧着。 除了在乌衣巷谢家遇淡真的那一回他看过淡真活泼欢欣的神情外此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不快乐的。 即使她纵体投怀忘情的与他亲吻他仍清楚感到她内心的矛盾及悲苦。 唉! 红颜薄命。 但刘裕最不能忘怀的是她一身盛装被送往江陵的一刻那也是刘裕见她的最后一面。 足音自远而近。 刘裕表面仍是那冷静心中却在默默的淌血。 淡真! 为你讨回血债的时候终于到了你的耻恨只有以血来清洗。 相信我! 明天一切都会不同了。 今夜将是刘牢之能逞威风的最后一夜过了今夜刘牢之将觉他的争强梦变成幻影破碎。 至于桓玄他授于我刘裕刀下的日子亦是屈指可数。 第一章 公然决裂 刘裕藉施军礼的动作垂下目光不让刘牢之看到他眼内的仇恨同时退往一旁把主位让给刘牢之。 刘牢之的容颜有点憔悴显示他并非对眼前局势的展完全放心甫进书斋他的目光便狠狠盯着刘裕脸上却没有半点表情。 书斋外传来卫士布防的声音可见刘牢之对自己的安全不敢掉以轻心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 刘裕的心却在想你这奸贼当日伏杀淡真的爹当然怕别人也向你使出同样的手段。 书斋门在刘牢之身后由其近卫关闭似乎立即把这两个互相憎恨的人隔离在这独立的空间内但谁都晓得这种隔离是一种错觉。 刘牢之肃立门后冷哼道:“你为何回来呢?” 刘裕强压下心头怒火平静的道:“统烦请就上座。” 刘牢之似乎按捺不住情绪想作旋又举步到主位坐下喝道:“坐!” 刘裕往一侧坐下举目朝刘牢之瞧去刘牢之脸无表情地盯着他道:“先回答我你为何要回来?” 刘裕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低声道:“因为我怕统领一错再错致错脚难返。” 刘牢之勃然色变大怒道:“刘裕你算甚么东西竟敢来批评我?” 刘裕敢保证在外面的何无忌和一众北府兵将领人人听清楚刘牢之说了甚么而对自己说的话却是听得模糊不清而这正是他要求的效果。 刘裕提高声线道:“卑职怎敢批评统领?只因眼前正是我们北府兵危急存亡之时只要走错一步我军立陷水深火热之地不但朝廷倾颓我们亦会大祸临身。现在立即兵建康是唯一的机会可以把一面倒的情况扭转过来。请统领当机立断我刘裕愿当统领的先锋将。” 他这番话是说给在外面的何无忌听的让何无忌晓得他全心全意为大局着想并摆出向刘牢之效忠的姿态当然!他早先的话已触怒了刘牢之令两人之间再没有妥协的余地。 刘牢之瞪视着他的眼睛杀机大盛却似是意识到任他们之间的对话张扬出去是有害无利。压低声音道:“你刚从海盐回来清楚现在建康的情况吗?” 刘裕昂然道:“今次卑职从海盐回来正是要向统领汇报有关建康的最新情况根据我得来的消息如我的判断无误明天的建康将再不是司马氏的建康而是桓氏的建康。现在我们还有最后的一个机会请统领立即下令大军起航否则机会将永不回头!” 他虽然没有吐气扬声但字字含劲肯定书斋外所有人听得清楚明白不会遗漏。 刘裕是蓄意要刘牢之下不了台阶更清楚显示出刘牢之没有掌握时势的能力假设桓玄确实能于明日一天之内攻陷建康刘牢之的声誉将立即崩溃。 刘牢之大怒道:“休要胡言乱语。” 这句话正中刘裕下怀在有心算无心下刘牢之正陷身他设计的圈套中。 刘裕的心神出奇地冷静清楚自己每字每句的效用-忽又压低声音道:“孙爷是怎样死的?” 刘牢之终于再也忍不住猛地起立戟指道:“你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刘裕目注地席沉声道:“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亦不是要把孙爷的血账算到统领头上去。只是想提醒统领能这般害死孙爷的只有熟悉军中情况的人才办得到且身手高明精通杀人之道。这个人肯定是统领宠信的人清楚孙爷的行踪更有令孙爷不起戒心的掩饰方法方能令孙爷如此着了道儿。统领不用我说出来也该晓得此人是魔门安排在我们军中的内奸。” 刘牢之呆了一呆接着脸泛怒容朝书斋门走去。 刘裕轻唤道:“刘爷!” 刘牢之正准备喝令亲街开门忽听到刘裕叫出以前对他的尊称愕然止步。 刘裕心中大感快意直至此刻刘牢之正被他牵着鼻子走。 刘裕从容道:“何穆是否带来了桓玄在与两湖帮斩杀聂天还的一役中损兵折将元气大伤的消息呢?” 刘牢之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厉芒遽盛目光像两枝箭般投往刘裕道:“谁告诉你的?” 刘裕差点想仰天大笑当然没有如此放肆他怕的不是刘牢之而是怕损害自己在何无忌心中的形象。淡淡道:“我是猜出来的统领中了桓玄和魔门的奸计哩!” 刘牢之的呼吸急促起来狂呼道:“一派胡言!” “砰!” 刘牢之竟就那么硬把书斋门撞开愤然去了。 ※※※ 燕飞在隔了一道大街的宅舍之顶探出头来俯瞰着何无忌府第的正门看着刘牢之在亲将亲卫的簇拥下怒气冲冲的来到广场处紧跟在他身后的其中一人是何无忌。亲卫忙把刘牢之的座骑牵至。 刘裕和刘牢之说话时燕飞藏身附近另一座建筑物内凭他一双灵耳把两人之间的对话不论扬声说话又或低声密语都尽收耳内。 听得刘裕怀疑刘牢之心腹将领里有魔门的卧底燕飞也感有理。暗忖横竖闲着不如趁机把这个魔门之徒找出来顺手清理掉一了百了。正如向雨田说的与魔门的人讲道理只是白痴行为最佳策略莫如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双杀一双。 且眼前是唯一的机会。 说到底刘牢之并不是蠢人口上虽-刘裕一派胡言事实上他肯定已把刘裕的警告放在心里。这类的事一给人点醒当事者会心襄有数或至少有个谱儿如果刘牢之立即找他心中怀疑的人来问话便最为理想。 所以燕飞立即赶到此处来进行他的计划。 刘牢之一脸阴沉的走到战马旁忽然止步道:“无忌!” 何无忌走到他身后道:“在!刘爷有甚么吩咐?” 刘牢之转过身来狠狠盯着何无忌道:“我一向对你如何?你来告诉我吧!” 何无忌垂道:“刘爷对我好得没话说。” 周围过百兵将人人肃然站立呼吸却沉重起来偌大的广场只有两人说话的声音和战马的嘶鸣气氛压人。 刘牢之动气道:“不要刘爷前刘爷后我是你的亲舅” 对面高处暗黑里的燕飞心中感慨他终于明白刘裕的报复手段就是在兵不血刃下教刘牢之众叛亲离失去他最渴望的权力和声誉。 何无忌抬起头来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道:“我认同刘裕的看法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明天的建康将是桓玄的建康而我们则余下等待被桓玄强行解散或收编的命运。” 刘牢之闷哼道:“假设明天桓玄仍攻不下建康又如何呢?” 何无忌压低声音道:“刘裕便像玄帅般从来没有错估过敌人他也是唯一曾破荆州军的人。现在他摒弃前嫌肯为舅父卖命这真的是我们最后的机会错过了便永远错过舅父你仍不明白吗?” 刘牢之双目厉芒遽盛一字一字的缓缓道:“你是完全站在他那一方了。” 何无忌决然道:“我只是为大局着想。” 刘牢之沉声道:“你给我告诉刘裕明天正午前他必须离开广陵滚回海盐去否则莫怪我无情。” 说毕踏蹬上马众兵将连忙跟随纷纷翻上马背只剩下何无忌一人站着。 刘牢之在马上俯视何无忌冷然道:“若你仍想不通的话明天便随刘裕一起滚便当我刘牢之没有你这个外甥” 接着似要泄心头怒火的叱喝一声催马朝敞开的大门冲去众兵将追随其后注入大街去。 刘裕看着何无忌进入书斋默然无语。 何无忌在他身旁颓然坐倒呼出一口气道:“走了!” 见刘裕没有反应何无忌沉声续道:“他着我告诉你假设明天正午前你仍留在广陵他会不客气的。” 刘裕往他瞧去道:“你是不是很沮丧呢?” 何无忌叹道:“自琰帅的死讯传来孙爷又忽然死得不明不白我便生出绝望的感觉。这种感觉很折磨人令你感到不论做任何事都是没有意义的。” 刘裕道:“你是否感到很疲倦?” 何无忌苦笑道:“那是来自心底的劳累今我只希望避往百里无人的荒野不想见到任何人再不理人世生的事。”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你的感觉因我曾处于比你目下情况恶劣百倍的处境至少在你身上仍未生令你会悔疚终生的事。” 何无忌一呆道:“在你身上生过这种事吗?” 刘裕道:“当那种事生后你不会想向任何人提起。现在的你比我幸运多了摆在你眼前是个选择的问题。想想你的娇妻爱儿吧!你便明白现时此刻的决定是多么重要。你舅父曾背叛过桓玄改投司马道子以桓玄的心胸狭窄定不忘此恨当桓玄夺得建康后第一个要收拾的人就是你舅父而你是你舅父最亲近的将领桓玄亦绝不会放过。你舅父已是不可救药所以你必须作出决定作出令你永不感后悔的明智决定。” 何无忌的呼吸急促起来又有点不解的道:“我早向你表明心意为何你还要说这番话?” 刘裕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平静的说下去道:“人的心是很奇怪的东西全在你以甚么角度去看事物。我当然明白你的心情但若换一个角度去看你对你舅父已是尽了情义奈何他忠言逆耳你没必要作他的赔葬品若株连妻儿则更悲惨。告诉我你是否失去了斗志和信心?” 何无忌颓然道:“我有没有斗志和信心并不重要最重要是你刘裕行便成我则依附骥尾。” 刘裕摇头道::垣是不成的坦白告诉你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击败桓玄但其中一个条件就是要你回复本色全力助我。想想玄帅吧!他是怎样栽培你的呢?你现在这副样子会不会令他大失所望?仗末打已想着解田归甲这场仗还何能言胜?玄帅竟培养出全无斗志理想的北府将吗?我们为的不单是北府兵的荣辱更为南方蚁民着想这就是我们北府兵的使命要延续安公和玄帅的安民政策。其它的一切再不重要包括你舅父在内。” 何无忌眼神逐渐凝聚又怀疑的道:“你真有击败桓玄的把握?” 刘裕微笑道:“还要解甲归田吗?” 何无忌羞惭的道:“当我没说过这句话好了。唉!眼前刘爷要把我们逐离广陵一事又如何应付呢?” 刘裕心忖我正是要逼刘牢之作出这样的蠢事怎会没办法应付?淡淡道:“他老人家既有此意我们便依他的意思又如何?” 何无忌愕然瞧着他。 刘裕从容道:“北府兵的两大根据地一是广陵另一处为京口。广陵没有我容身之所我们便到京口去。” 京口离广陵只有半天船程在长江下游南岸与广陵互相呼应仍属刘牢之的势力范围。 何无忌脸色微变道:“这和留在广陵有甚么分别?” 刘裕道:“当然大有分别。我们要在一夜之内让广陵所有的北府兵将清楚知道我将到京口去。愿追随我刘裕的可到京口向我投诚要效忠你舅父的便留在广陵就是如此。” 何无忌脸上血色褪尽道:“如风声传入舅父耳内恐怕我们见不到明天的日光。”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所以你必须回复斗志下一个永不追悔的决定如此才能与我并肩作战放手大干一场明白吗?” 何无忌睑上多回点血色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道:“我们这是要和舅父对着干了。” 刘裕微笑道:“只要我们准备充足你舅父是不敢妄动干戈的因为他负担不起想想这是甚么时势?” 何无忌皱眉道:“可是京口由舅父另一心腹大将刘袭把持绝不会欢迎我们。” 刘袭也是刘牢之的同乡乃北府猛将武技一般但才智过人被刘牢之倚为臂助。 刘裕道:“那就要看我们到京口去的时机。” 何无忌对刘裕生出深不可测的感觉刘裕这些听来只是街口而出的话都是经深思熟虑的。 刘裕知道何无忌猜不着他的手段微笑道:“当桓玄大破建康军的消息传至广陵和京口最佳的时机将会出现。” 何无忌苦恼的道:“那我们岂非要苦候时机的来临?” 刘裕问道:“消息要隔多久才传至这里?” 何无忌道:“经飞鸽传书送来消息三个时辰便成。” 刘裕沉吟道:“如此正午前后将可以收到消息与刘牢之驱逐我们的时间配合得天衣无缝便像老天爷蓄意安排似的。” 何无忌道:“你凭甚么作这样的猜测?” 刘裕道:“桓玄大破司马尚之后往建康之路畅通无阻桓玄最怕的事是你舅父忽然变卦为恐夜长梦多所以绝不会拖延时间如此桓玄最快将可在今夜抵达建康。在解严令解除前攻打建康还有个好处就是可把对平民的骚扰减至最低。桓玄并不是来搞破坏而是想做皇帝最理想莫如建康的民众醒来后方惊觉桓氏已取代了司马氏” 说到这里不由想起司马元显若他接到屠奉三的警告说不定能避过杀身之祸逃往广陵来那他也算对司马元显尽了情义。 何无忌现出心悦诚服的神情点头道:“明白了!” 刘裕道:“我们和刘爷的对抗搞得愈哄动愈好。最重要是把水师的将领争取过来这样我们更有打动刘袭的本钱。当谁都看出刘爷大势已去他的统领之位便名存实亡。” 何无忌道:“刘爷若感到形势的展不利于他很可能尽起亲将亲兵放手一博。” 刘裕道:“我们把计划稍为改变一下如何?你和泳之最清楚广陵的情况先联结心向着我的将领到我们站稳阵脚才通知其它将领。” 何无忌点头道:“这是比较稳当的做法我和泳之懂得拿捏分寸的。” 刘裕道:“你的府第便是我们的临时指挥中心你该知会你娘一声让她清楚情况。到明天正午我们便率队到京口去。” 何无忌领命去了。 第二章 危机之夜 燕飞伏在统领府附近一所大宅主堂的瓦脊上静候近半个时辰仍没法潜进统领府去。 统领府灯火通明人影憧憧明岗暗哨警备森严尤过当日荣阳城慕容垂的行宫其时大雪漫漫现在却是皓月当空令潜进去的难度大增即使以燕飞之能也感无计可施。 自刘牢之回府后便不住有人进进出出可见刘牢之正出尽全力维系军心以对抗刘裕的分化他召来各大小将领训示说话令燕飞的如意算盘再打不响因没法弄清楚刘牢之心中怀疑的魔门内奸是何人。 但燕飞仍全神监视着统领府的动静如刘牢之忽然大举出动便可以先一步通知刘裕让他能早作打算。 今夜是危机四伏的一夜只要刘牢之把心一横将出现血洗广陵的场面姑不论刘裕生死由谢玄一手创立的北府兵将告四分五裂。 此时一队人马驰出统领府领头者高顽瘦削双目闪闪生光顿时吸引了燕飞的注意。 燕飞之所以特别留心此人不但因为他的警觉性比其它人高更因他举目扫视街上和附近楼房的情况时双目隐泛异芒令燕飞生出似曾见过的感觉。 当他记起曾在谯奉先的眼内现过同样的芒光时燕飞心中大喜暗忖得来全不费工夫哪敢犹豫忙跟纵去了。 ※※※ 何无忌府内不住传来大批兵卫走动布防的声音显示何无忌手下兵将正进驻府内刘裕仍安静的坐在书斋内似乎外面生的事与他没有半点关系。 刘裕的内心感到出奇的平静一种从未有过的平静。等待最会折磨人但他苦待复仇的时候终于过去了现在他正在复仇之路迈进与刘牢之更是短兵相接正面交锋。 这是一场奇特的决战比拼的是军心所向和两人的号召力。 关键处在于桓玄能否于明天攻陷建康。 想想也觉荒谬自己本身的成败竟系于头号敌人桓玄的胜利上。 北府兵内不论上下均知刘牢之是采取隔山观虎斗坐享渔人之利的策略。但假如刘牢之预计落空建康军根本不堪一击刘牢之便成作茧自缚他在北府兵内的声誉将彻底崩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刘裕将成北府兵将的唯一选择只有他才可挽狂澜于既倒追随刘牢之的人只会成为刘牢之的陪葬品。 自己的预测会落空吗? 刘裕心中苦笑。 他是不得不行险一博因为他负担不起任何延误。只有趁桓玄阵脚未稳之际领导北府军全力反扑方有击败桓玄的机会。 如让桓玄稳霸建康封锁上游再派大军来攻打广陵和京口那他刘裕将只余待宰的分儿。 想到这里魏泳之来了随行的还有刘裕相熟的将领彭中。 彭中令刘裕想起王淡真当年他送王淡真到广陵去便在半途上与他率领的一支巡军相遇。那时彭中仍只是个校尉现在看服饰便知他晋升为副将比魏泳之只低一级。 三人见面均有彷如隔世的感觉。 坐好后魏泳之竖起拇指道:“刘帅你真有本事竞能压着刘毅那狂妄自大的小子从他手上夺得海盐的兵权改写了与天师军的战果。我们刚在兴致勃勃谈论你战功当儿忽然你又在广陵出现还收伏了老何教他为你卖命。现在谁还敢不相信你的‘一箭沉隐龙正是天降火石’的谶言。哈!我们各兄弟均以追随你为荣没有人比我魏泳之更清楚你做了其它人没可能办到的事。” 刘裕道:“不要夸奖我我只是有点运道吧!” 彭中曾是他的青楼伙伴说起话来没有顾忌笑道:“不是一点运道而是鸿运当头将来你飞黄腾达至要紧不忘我们这班乎足定要来个论功行赏。” 魏泳之闻言大笑。 刘裕顿感轻松起来向彭中笑道:“你这小子升了职人也风趣起来。” 魏泳之道:“不要小觑小彭他在与天师军之战中当水师的先锋船队大破天师军的贼船队故能连升两级。他***今时不同往日小彭已是水师中最有实力的猛将之一。” 刘裕一双眼睛立即亮起来道:“水师?” 魏泳之道:“这正是何大人特别着我带小彭来见你的原因广陵水师分十二队小彭正是其中一队的指挥将手上有十二艘战船现在全体投归你老哥的旗下任凭差遣。” 刘裕的目光移往彭中。 彭中兴奋的道:“告诉你也不相信我已和手下们商量过大家一句异议也没有以后我们便跟着你了。” 刘裕心中大喜手上忽然多了十二艘战船局面立时截然不同。自己今次策动的“兵变”开始有成绩。 三人商量妥行事和配合上的细节后刘裕向魏泳之问道:“孔老大情况如何?” 魏泳之现出尊敬的神色道:“我已以飞鸽传书知会孔老大请他老人家回来。说起孔老大真不得不叫一句好汉子。” 彭中道:“全赖孔老大把胡彬在京口的家小送往寿阳胡彬才能放手助你们但孔老大也因此触怒刘牢之不得不到盐城避祸。” 刘裕这才晓得生了这么多事。孔靖对他刘裕的支持贯彻始终不离不弃确是难能可贵令他深切感激。 魏泳之道:“今夜是广陵最不平凡的一夜形势的展我们实在无从控制和遏止。消息从不同的渠道传播开去现在军中兄弟全晓得你老哥回来领导我们。我敢说一句即使是刘牢之身旁的亲兵亲将心向着你的亦大有人在。他***如到现在有谁仍未看清楚刘牢之只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便应一死以谢天下。” 彭中愤然道:“刘牢之任玄帅之弟饮恨沙场伤尽兄弟们的心他娘的谁愿陪刘牢之这种人去死呢??” 魏泳之兴奋的道:“只要我们北府兄弟上下一心又有你刘帅领导桓玄怎可能是我们的对手?比起苻坚桓玄差远了” 刘裕心中一阵感慨更感激谢玄没有他的造就自己怎可能有今天的一日。谢玄对北府兵的影响力是无与伦比的正因北府兵内人人视他刘裕为谢玄的继承人当刘牢之令所有人失望之时他刘裕便可兵不血刃的取而代之。 魏泳之和彭中的看法代表的是军中其它兄弟心中的想法。 此时又有其它将领来见魏泳之和彭中欣然离开分头行事去了。 ※※※ 燕飞逾墙而入避过巡卫抵达内院那目标人物刚进入一座建筑物内。燕飞忙潜至近处运功窃听。 一个阴柔的声音不疾不徐的问道:“刘牢之为何忽然召见高将军呢?” 只听他说话的语调燕飞便感到此君属自负兼有智谋之辈。同时晓得自己跟踪的人是北府兵著名将领高素? 高素沉声道:“刘裕回来了!” 那人愕然道:“刘裕不是在江南与徐道覆交战吗?” 高素叹道:“刘裕此子行事总能出人意表他今次回来这招确是诈谋奇计立即威胁到刘牢之令他统领之位岌岌可危。听刘牢之语气何无忌已投向刘裕。应先生可有对策?” 应先生沉吟片刻道:“先制人刘牢之为何不动手?” 高素道:“现在形势混乱刘牢之手下的将领均认为欠缺动手的借口话是如此说但刘牢之是聪明人该知没有人愿意随他与刘裕动干戈。论现时在军中的威望刘牢之实比不上刘裕。” 应先生道:“此事真教人头痛若我们的人不是被派了出去办事便可集中全力一举击杀刘裕一了百了胜过杀几个北府兵的主将。” 燕飞听得心中懔然晓得魔门正配合桓玄进攻建康的行动同时展开刺杀北府兵将领的计划好令北府兵骤失几个关键性的将领致阵脚大乱遂无力应付桓玄。 不过他纵然知道对方的阴谋亦无法补救改变因根本不知道对方要刺杀的目标。 高素叹道:“尽管我们人手充足恐怕仍难办到因为刘裕有燕飞随行。” 应先生失声道:“甚么?” 燕飞从应先生的反应感受到魔门对自己的深刻惧意。 高素道:“刘牢之已向刘裕下了最后通牒着他明天正午前离开广陵滚返海盐去。不过看刘裕摆出的姿态是要和刘牢之对苦干。唉!真没想过形势会这般急转直下应先生可有对策?” 这是高素第二次向应先生问计可知高素已乱了方寸。 应先生沉默下来。 高素道:“还有另一件教人烦恼的事刘牢之已怀疑孙无终的死与我有关不过比对起刘裕的事算是无关痛痒。” 应先生忽然道:“我们立即走!” 高素失声道:“甚么?” 应先生道:“形势非常不妙刘牢之肯定是从刘裕处得到消息方会对你生出怀疑……” 燕飞再没有听下去的兴趣心中叫了一声“太迟哩”从潜伏处扑出来破窗入屋接着电光爆闪两声惨叫后燕飞又穿窗离开闻声赶至的府卫连他的影子也看不到。 ※※※ 推开舱门小白雁的饮泣声传入耳内高彦顿感肝肠欲断。 小白雁伏在床上把脸埋入枕头里显然是不想被人听到她的哭声不过只看她整个人不住抽搐便知她哭得很厉害。 高彦轻轻关上房门自己也忍不住泪盈于睫走到床沿坐下勉强忍住心中的悲痛探手按着她肩头俯身凑到她耳旁道:“雅儿!雅儿!不要哭哩!早晚我会割下桓玄的一双卵蛋来给你送酒。” 尹清雅抖动一下沙哑着声音嗔道:“我不要他的臭卵蛋。噢!你这死怀蛋引人说粗话。” 高彦道:“我们夜窝族的人都知道人在失意时最要紧多说几句粗话来壮壮气势这更是医治悲伤的灵丹妙药。我要是能割下桓玄的卵蛋才不会拿他的卵蛋送酒。便如我说要操桓玄的十八代祖宗难道真的会这样干吗?那根本是没有可能的何况我只对雅儿一个人有兴趣。” 尹雅倏地坐起来犹带泪珠的俏脸现出哭笑难分的表情哭得红肿的秀眸狠狠盯着高彦大嗔道:“臭高彦!死高彦!人家伤心得要死了你还来和人家说这种臭话乘机调戏人家。” 高彦举袖为她抹拭脸蛋的泪渍心痛的道:“千错万错都是我错。雅儿要打要骂悉随姑奶奶你的心意最重要是不要再哭哭坏了身体只会让桓玄那奸贼一个人高兴。你师傅是怎样教你的不是绝不可减了他的威风吗?” 尹清雅默然不语任由高彦为她拭泪 赤龙舟在风平浪静的鄱阳湖滑行着明月高挂天上和平宁静。 高彦见尹清雅平复下来心中暗喜道:“老卓那小子亲自下厨弄了几道拿手小菜要让雅儿品尝现在他和程公、姚小子都在舱厅恭候你大小姐大驾。唉!雅儿很多天没好好吃过东西哩!看!人都瘦了!” 尹清雅白他一眼幽幽道:“你不也瘦了吗?人家没吃东西的心情你也陪人家不吃。你这死混蛋。” 高彦挤出点笑容道:“只要想起你没吃过东西我便食难下咽。” 尹清雅垂下螓好一会后轻唤道:高彦!” 高彦欣然道:“小人在!” 尹清雅终忍俊不住“噗哧”一声笑起来然后又恼又嗔的骂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人家伤心时偏要来逗人家笑弄得人家不知多么难堪。” 高彦道:“令雅儿快乐是我高小子一生人最伟大的成就其它的事再不放在我眼内。我可以向你保证终有一天可打得桓玄卵蛋不保。桓玄怎可能是燕飞和刘裕的对手?他只余等待卵蛋被打掉的一天。” 尹清雅再控制不到失控了的笑意既喜且嗔的道:“你这坏家伙又逗人笑了。” 高彦探手摸上她仍有点湿漉漉的脸蛋儿赞叹道:“雅儿的脸蛋真滑。” 尹清雅任他放肆还道:“我还以为你转了性儿连续十多天都没再对人家动手动脚岂知仍是死性不改。” 高彦的手移往她后颈触手处的肌肤娇柔细嫩顿时魂为之销正要把她搂过去亲个嘴儿尹清雅皱眉道:“你想干甚么?” 高彦慌忙缩手尴尬的道:“没甚么?只是想和雅儿亲嘴!嘿!既然雅儿认为时机尚未成熟便留待日后再进行吧!” 尹清雅立即霞烧玉颊狠狠盯他一眼又“噗哧”笑道:“时机尚未成熟?唉!你这坏小子。不过给你这胡搞一通雅儿再不想哭哩!嘻!操桓玄的十八代祖宗我现在才明白这句粗话是多么无聊。不过你说得有点道理我伤心只会便宜了桓玄。” 接着白他一眼道:“这些天来辛苦你哩!由早到晚都忙着建立新的情报网又要来逗人家欢笑我却一点也帮不上忙更要感谢程公全赖他改组我帮方能令帮中的兄弟保持状态和斗志。” 高彦道:“正在舱厅等候你的夜宴亦是送别赌仙的宴会。老卓和小姚会留下来但程公必须赶返寿阳去设法联络刘裕看大家如何配合。来吧!勿让他们久等了。” 尹清雅忽然垂下头去连耳根都红透了神情可爱诱人至极。 高彦讶道:“雅儿想到甚么呢?” 尹清雅以微细的声音轻唤道:“高彦!” 高彦不解道:“雅儿有甚么心事?” 尹清雅仍没有抬头望他嗔道:“蠢蛋!” 高彦抓头道:“我应该知道的吗?为何-我蠢蛋呢?” 尹清雅由小嗔变大嗔仍不肯朝他瞧去骂道:“死小子、臭小子!” 高彦终于醒悟过来喜不自胜道:“时机成熟了吗?” 尹清雅娇躯轻颤的道:“没用的家伙!” 高彦忘掉了一切凑过去吻上她湿润柔软的香唇。 在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做为这世上最快乐的男人的滋味。 第三章 噬心之恨 当第一道曙光出现在建康之东建康城的控制权已落入桓玄的手里。 在黎明前的一个时辰桓玄一方的三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地进入建康的大江水域依计划于各战略据点登6。 司马元显凭手上的万多建康军本非无一战之力可是负责守卫石头城的心腹大将王愉在王国宝之兄王绪的怂恿下背叛了司马元显令司马元显无法进行倚城而战的大计顿时阵脚大乱。 司马元显骇得魂飞魄散慌忙率军退往宫城希望凭宫城的重重防护、储粮的充足死守宫城。 岂知谯奉先早领一个干人军队在王愉的掩护下潜伏石头城内尾夹攻司马元显边追边喊“放下武器!”军心涣散的建康军登时四散溃逃司马元显在离宫门数丈外惨被谯奉先活捉。 宫城的守将见大势已去开门投降司马道子慌忙逃遁。 此时桓玄在谯纵、桓伟一众大将的前呼后拥下踏着被败军弃下的各式武器所布满的御道策马大摇大摆的朝宫城推进开路的是五百精锐的亲兵后面跟着的是另一个千人队伍好不威风。 高踞马上的桓玄遥望着宏伟宫城的外大门宣阳门志得意满的叹道:“司马道子呵!你有想过败得这么快、这么惨吗?要怪便怪你失尽人心没有人肯为你卖命。” 身旁的谯纵双目亦射出兴奋的神色谄媚的道:“南郡公天命在身岂是气数已尽的司马氏所能抗拒?眼前建康军不堪一击的情况正显示人心全归南郡公。只要南郡公登位后施行新政一洗司马氏颓废**的风气必能得到天下-众的支持让桓家皇业千秋万世的传下去。” 桓玄仰天大笑。 多年来的梦想就在眼前实现建康军的不战而溃不但代表他拥有南方最强大的军队更代表人心的归向。 在南方谁能比他更有取司马氏而代之的资格? 开路部队忽然散往两旁列阵肃立原来已抵宣明门外。 桓玄目光投往城墙飘扬着的已尽是他桓氏的旗帜。 一队人押着双手反缚身后的司马元显从城门走出来领头的正是换了一身将服的谯奉先。 桓玄呵呵笑道:“元显公子别来无恙?” 司马元显被押至桓玄马前两旁的战士同时伸脚踢在他后膝处司马元显惨嚎一声“噗”的跪在桓玄马前只见他满身血污一副披头散、狼狈不堪的样子便知他吃尽苦头令人难以联想他以前威风八面的模样。 司马元显双唇颤震脸上没有半点血色但双目仍射出坚定不屈的神色。 桓玄像看着最能令他开怀大笑的景况欣然道:“你的爹没带你一道抱头鼠窜吗?” 司马元显咬着嘴唇目光射往地面不肯答他。 旁边谯奉先狞笑一声移到司马元显左后侧一把抓着他的头扯得他仰起脸庞向着马上的桓玄。 在桓玄身旁的谯纵一副哭耗子假慈悲的神态怜惜的道:“南郡公心胸广阔若元显公子能多说几句好话说不定南郡公不但不计较元显公子过去的胡作妄为还会赏你一官半职元显公子要把握机会呵!” 司马元显现出不屑神色嘴里出“呸”的一声。 桓玄右手扬起手上马鞭闪电的往司马元显抽下去“啪”的一声司马元显右脸颊清楚出现血痕口鼻同时渗出鲜血接着半边脸肿了起来。 司马元显狂呼道:“刘裕会为我报仇的!” 四周登时嘲弄声响起。 桓玄讶道:“刘裕?哈!刘裕!为何为你报仇的不是你的老爹?你对他这么没有信心吗?” 司马元显外貌虽不似人形但双目却喷出火焰般的仇恨。 谯纵淡淡道:“这叫忠言逆耳亦是你们司马氏覆灭的原因。” 桓玄笑道:“刘裕算甚么东西?他在江南已是自救不暇无法脱身只要我断他粮草再和天师军来个前后夹击他还可以有多少风光日子呢?公子你把心愿错托在他身上了。” 司马元显紧闭着嘴双目神色坚定显是对刘裕信心十足丝毫不为桓玄的话所动摇。 桓玄忽然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柔声道:“没有你老爹在旁照拂元显公子是不是很不习惯哩?” 司马元显现出不解的神色。 桓玄忍不住心中得意之情哑然笑道:“让我带公子去见你老爹最后一面肯定公子做鬼后仍会对我非常感激。” 司马元显双目射出既疑惑又惊惧的神情尚未有机会想清楚桓玄话中含意已被兵卫架往一旁。 大笑声中桓玄领头驰进宣阳门去。 ※※※ 刘裕进入书斋正盘膝默坐的燕飞睁开眼睛。 刘裕把门关上到燕飞身旁坐下问道:“肚子饿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燕飞摇头表示不饿道:“现在是甚么时候?为何外面这么静呢?但我却感觉到外面有很多人。” 刘裕神采飞扬的道:“尚有小半个时辰便到午时我们会于午时一刻离开这里然后到码头登船赴京口去。外面的确有很多人自今早日出后北府兵的手足便在府门外聚集人愈来愈多无忌打开了府门让手足们进来不过一个广场并不足够府外的大街也挤满了人。” 燕飞精神大振道:“看来你成功了刘牢之有甚么反应?” 刘裕现出鄙夷的表情晒道:“他可以有甚么反应?昨夜他想调动军队却没有人依他的命令最支持他的高素又被你干掉了令他更是无计可施。连他的亲兵团离心者亦大有人在今回他是彻底的完蛋。” 燕飞皱眉道:“为何你不出去和你的北府兵兄弟说话?好激励他们?” 刘裕摇头道:“迟未到时候。” 燕飞讶道:“你在等待甚么呢?” 刘裕微笑道:“我在等候建康陷落的消息。” 此时何无忌门也不敲的推门闯进来紧张的道:“刘爷来了!他要见你!” 刘裕从容道:“把他请进来。” 何无忌掉头便去又给刘裕唤回来吩咐他道:“无忌你接着立即到码头去等我我和刘爷说几句话便来会你。” 何无忌现出犹豫神**言又止。 刘裕微笑道:“放心去吧!我说过的话是不会不算数的。” 何无忌苦涩的叹了一口气这才去了。 燕飞不解道:“在这样的情况下刘牢之来找你有甚么作用?” 刘裕长长呼出一口心头的闷气徐徐道:“自淡真死后我一直在等待此刻就是刘牢之四面楚歌、走投无路的一刻你道我知不知道他为何事来此呢?建康失陷了!” 此时足音渐近燕飞明白刘裕的心情在此事上他亦很难说甚么话拍了拍刘裕肩头迅从窗门离开。 刘牢之跨槛步入书斋昨夜颐指气使的气焰已不翼而飞容颜苍白憔悴。 书斋门在他身后掩闭。 刘裕双目不眨地直视刘牢之脸上没半点表情。 刘牢之沉重地呼吸着迎上刘裕的目光书斋内的气氛立即变得像一根拉紧的弓弦。 刘裕没有起身迎迓更没有如往常般敬礼淡淡道:“统领请坐。” 刘牢之并没有因刘裕无礼冷淡的神态勃然大怒默默在他对面坐下苦笑道:“我错了!” 刘裕心中一阵快意若不是刘牢之计穷力竭四处逢绝怎肯说出这句话来。 刘牢之见他没有反应只好说下去道:“刚收到建康来的飞鸽传书荆州军在黎明前登6建康石头城的将兵竟不战而降令建康军阵脚大乱士兵四散逃走不战而溃司马元显还被桓玄生擒活捉司马道子匆忙逃离建康不知所踪。唉!真想不到建康军竟如此不堪一击我很后悔没听小裕的话。” 直至听得司马元显被活捉的消息刘裕的眼神方有变化但一双眼仍是牢牢地盯着对方令刘牢之感到浑身不自在。 刘牢之叹道:“现在桓玄甫占京师阵脚未稳如我们立即举事反扑桓玄说不定能把他一举击垮小裕认为行得通吗?” 刘裕把因闻得司马元显悲惨的收场而来的情绪硬压下去平静的道:“我真的不明白统领你手握的是南方最精锐的雄师却对桓玄望风而降坐看京师落入桓玄手上。到现在桓玄刚刚得志倚天下最强大的城池威震四方朝野人心皆已归之你才要去讨伐桓玄这算甚么道理呢?” 刘牢之没有半点火气的苦笑道:“我错在低估了魔门的力量没有听小裕你的忠告。唉!昨夜魔门进行刺杀高素、刘袭、竺谦之、竺郎之和刘秀武均已丧命真想不到情况会展至如此田地。” 接着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道:“小裕……” 刘裕举手截断他的话目光投往上方的屋梁双目现出沉痛的神色缓缓道:“我曾恋上一个好女子。” 刘牢之为之愕然不明白于此时刻刘裕因何忽然扯到与眼前之事风马牛不相关的话题去。 刘裕续道:“红颜命薄为了家族她不得不投入她最憎恨和讨厌的人的怀抱里牺牲自己。最恨是她的牺牲只是白白的牺牲因为她的爹被一个无义之徒以卑鄙的手法杀了。最后她只好服毒自尽。” 说罢目光回到刘牢之身上双目精光遽盛语调却出奇地平静沉声道:“统领晓得这个可怜的女子是谁吗?” 刘牢之晓得不妙但却是无从猜测只好茫然摇头。 刘裕吐出长压心头的一口怒气冷然道:“她就是王恭之女王淡真现在统领该清楚我刘裕的心意了。” 接着拂袖而起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斋。 刘牢之像失去了一切希望的呆坐着脸上再没有半丝血色。 外面忽然爆起震天撼地喊叫小刘爷的声音广陵城也似被摇动着。 ※※※ 屠奉三和宋悲风在建康东北燕雀湖旁一座小亭碰头相视苦笑。 宋悲风叹道:“建康军窝囊至此的确教人难以相信。” 屠奉三道:“有刘帅的消息吗?” 宋悲风摇头道:“建康对外交通断绝到午后桓玄才重开大江。究竟问题出在甚么地方呢?据传司马元显已成阶下之囚桓玄又大肆搜捕司马道子的心腹臣将弄得乌衣巷的世族人心惶惶不知何时大祸临身。” 屠奉三道:“问题出在我们低估了魔门经长期的部署他们有一套完整攻陷建康的计划只看守石头城的王愉忽然向桓玄投降便知王愉这人很有问题若非本身是魔门之徒便是被魔门收买了所以临阵倒戈令司马元显的部队立即崩溃否则桓玄岂能如此轻取建康。” 又道:“至于乌衣豪门的惊惧肯定是不必要的。在魔门的辅助下桓玄会施怀柔之政以笼络人心。我刚才在码头看到大批粮船源源不绝地从上游驶来照我猜桓玄会开仓济民稳定人心后再向北府兵开刀。” 宋悲风眉头深锁的道:“若桓玄能令上下归心我们单凭武力实不足以硬撼桓玄。” 屠奉三冷笑道:“假设桓玄只是魔门的傀儡像那个白痴皇帝般我几敢肯定我们将没有机会。幸好桓玄绝不是愿意任人摆布的人。所谓共患难易共富贵难桓玄和魔门之间肯定会出问题例如我们设法让桓玄晓得谯纵、谯奉先和李淑庄等均是魔门之徒我才不相信疑心重的桓玄不起戒心?相信我桓玄很快会露出他狰狞的真面目。以他的性子忍不了多少天的特别在没有人能控制他的情况下。” 宋悲风听得心情轻松了点。 屠奉三道:“见过大小姐了吗?” 宋悲风道:“她和孙小姐应在返回建康的途上所以我须多留几天。” 屠奉三色变道:“不妙!” 宋悲风骇然道:“甚么事这般严重?” 屠奉三道:“桓玄对谢钟秀一直有狼子之心垂涎她的美色又可作为对谢玄的报复如她在现时的形势下返回建康没有人能保得住她。” 宋悲风登时乱了方寸道:“桓玄不敢这么胆大妄为吧?” 屠奉三道:“很难说!桓玄若想得到某个东西是会不择手段的如果我是你会设法截着她们不论如何都不让她们回建康。” 宋悲风心急如焚的道:“我立即去!” 屠奉三一把扯着他道:“我会在建康多待十天顺道刺探敌情你回来时联络我。” 宋悲风点头答应径自去了。 屠奉三长长呼出一口气心绪波荡不休难以平复。 他太明白桓玄了一向自恃家世目中无人以往在莉州能称王称霸皆因桓氏在荆州根源深厚故无人敢与他争锋。 这种自小养成只顾自己不顾他人感受的性格是没法改变的。当再没有任何力量约束他时只会变本加厉。很快建康的高门便会清楚他是如何可怕和可恨的一个人。登上九五之尊的位子后他只会是个无人不恨的暴君。 如果没有挑战者他的暴政可赖强大的武力来维持。 不过他却有一个最强劲的挑战者那个人就是刘裕。 刘裕与桓玄是截然不同有若天壤之别的两个人。 刘裕的布衣出身本是他争权的最大障碍令建康的高门难以信任他。 可是当累世显贵、出身著名世家的桓玄令所有人失望之际刘裕反令人觉得他可为建康带来清新的气象。 对群众而言即使没有甚么“一箭沉隐龙”刘裕布衣的身份对他们已具莫大的吸引力。 屠奉三有十足信心刘裕能从刘牢之手上夺取兵权当刘裕全面反击桓玄桓玄将尝到今天轻易得到胜利的苦果。 正因得来太易以桓玄的性情不但不会懂得珍惜还会自以为不可一世余子均不足道。 他和桓玄之间的恩怨亦快到解决的时候了。 在这一刻屠奉三清楚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刘裕是他一生人最行险但又最正确的一着。 就在此时衣袂破风声在他后方响起来。 第四章 走投无路 太阳刚刚下山天色转暗。 慌不择路下好不容易穿过一片丛林来到一处奇怪的地方在及膝的野草原上放满一堆堆的石头怕过百堆之多。 司马道子愕然道:“这是甚么地方?” 在前方领路的陈公公停下来道:“这是个乱葬岗附近的村民没有钱买棺木死了的人便就这被挖个坑穴埋葬堆些石头作记认算了。” 司马道子大感不是滋味不想再问下去。 当外宫城守将开门向敌人投降他便晓得大势已去匆忙下来不及收拾财物就那么逃出建康希望能逃往无锡与驻守该城的司马休之会合再借助刘裕的北府兵反击桓玄。 离开建康时追随的亲兵近二百人岂知不住有人开溜到坐骑力竭倒毙司马道子方骇然惊觉只剩下他和陈公公两个人。踏羞乱葬岗的枯枝败叶那种失落的感觉是他作梦也未想过的。 他不想听乱葬岗的由来陈公公却不识趣的说下去道:“附近有几个村落人丁最旺的是陈家村谢安在世时陈家村非常兴旺丁口有过千之众。淝水之战后富家豪强四出强抢‘生口’掳回家中充当奴婢加上朝廷为成立‘乐属’强征大批农村壮丁和佃客入伍弄至田产荒废饿死者众。陈家村现已变成荒村余下的村人都逃往别处去了。” 司马道子大感不妥当道:“公公!在这种时候为何还要说这些话呢?” 陈公公没有回头叹道:“皇爷问起此地我只是如实奉告没有甚么特别的意思皇爷不用多心。” 他的语气有种来自心底的冷漠意味再经他带点阴阳怪气的语调道出来份外有种使人不寒而栗的怵然感受。 司马道子不安的感觉更浓烈了沉声道:“公公为何对这地方如此熟悉?” 陈公公淡淡道:“皇爷想知道吗?随我来吧!” 说罢领头朝前方的密林走去。 司马道子犹豫了一下方猛一咬牙追在陈公公背后。 此时天已全黑抵达密林边疑无路处竟有一条铺满腐叶的林路植物腐朽的气味填满鼻腔。在向右转后眼前豁然开阔竟是一个破落的村庄数百个被野蔓荒草征服侵占的破烂房子分布在一道小河的两岸彷如鬼域。 司马道子厉喝道:“公公!” 陈公公在村庄的主道上站定冷然道:“皇爷有甚么吩咐?” 司马道子“锵”的一声拔出忘言剑脸上血色褪尽厉呼道:“为何要背叛我?” 陈公公缓缓转过身来面向着他木无表情地看着他目光先落到他手上的宝剑再移到他脸上去不带半分感情平静的道:“皇爷也懂得问为甚么吗?那我便要请问皇爷为甚么谢安、谢玄为你们司马氏立下天大功劳却要被逼离开建康?为何祖逖、瘐亮、瘐翼、殷浩、桓温先后北伐都因你们司马氏的阻挠至功败垂成?你如果能提供一个满意的答案给我我便告诉你为甚么我会出卖你。” 破风声在四面八方响起。 司马道子非是不想逃走只恨陈公公的气劲正牢牢紧锁着他令他无法脱身。 忽然间他陷身重围之内两旁的道路屋顶上均是憧憧人影。 下一刻数十枝火把熊熊燃烧照得荒村明如白昼更令他失去了夜色掩护的安全感。 一把熟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道:“琅玡王别来无恙!” 司马道子感到陈公公收回锁紧着他的气劲慌忙转身。 桓玄在十多个高手簇拥下正施施然朝他走过去司马道子一阵战栗脸色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 桓玄在他前方三丈许处立定其它人散布在他身后。 桓玄一副志得意满的神情笑容满面的笑道:“琅玡王害怕了吗?” 桓玄身后一人微笑道:“本人巴蜀谯纵特来向皇爷请安问好。” 司马道子剑指恒玄厉喝道:“桓玄!” 桓玄好整以暇的欣然道:“琅玡王少安毋躁先让我们好好叙旧畅叙离情。我这人最念旧情。哈!坦白说!我桓玄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真的要好好多谢你若不是得你老哥排斥忠义穷奢极侈官赏滥杂刑狱谬乱令民不聊生局势大坏弄至朝政**不堪我岂能如此轻取建康……” 司马道子大喝道:“闭嘴!” 桓玄毫不动气笑道:“琅玡王竞怀疑我的诚意事实上我字字自真心没说半句假话。来人!让元显公子和他的爹父子相见。” 司马道子听得浑身遽震之时司马元显从人堆背后被押到桓玄身旁来。 司马元显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披头散军服破损满脸血污一脸羞惭的垂苦头。 司马道子颤声道:“元显!” 押解司马元显的其中一人伸手扯着司马元显的头硬逼他抬头望向司马道子喝道:“见到你爹还不问好?” 司马元显上下两片嘴唇抖颤了半晌艰难地吐出一声“爹”。 百多人包围苦这对落难父子当场同时出嘲弄的哄笑声。 桓玄捆审司马元显的神情微笑道:“看!我桓玄不是说得出做得到吗?说过带你来找你的爹现在你的老爹不是活生生在你眼前吗?公子心愿得偿黄泉路上好应感激我。放开他!” 司马道子狂喝道:“不!” 正要抢前拼命救子后方劲气袭体。 司马道子终究是九品高手榜上的第二号人物反手一剑劈去。 “锵!” 桓玄的断玉寒离鞘而出就在司马道子与陈公公剑掌交击的一刻刃光闪过司马元显的头颅离开了脖子尸身侧倾倒地。 桓玄断玉寒回鞘司马元显死不瞑目的头颅才掉往地上鲜血喷洒滚动了近丈溅出一道令人惊心动魄的血路。 陈公公一击便退只是要阻止司马道子出手。 司马道子脸色苍白如死人呆盯苦儿子身分离的遗体双目射出悲痛绝望的神色。 桓玄像作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耸官道:“我对元显公于已是格外开恩让他死得痛痛快快。不过我对琅砑王会更尊重一些保证你可以有个公平决斗的机会。这可是琅讶王最后一个杀我的机会琅玡王要好好掌握。” 司马道子深吸一口气双目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似在这一刻回复了信心和斗志冷笑道:“公平?哼!这就是你这贼子所谓的公平吗?” 桓玄笑道:“世上岂有绝对的公平?琅玡王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此中道理!退后!” 谯纵等人忙往后移另一边的陈公公也后撤数丈。 司马道子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不眨眼地狠盯着桓玄显是生出拚死之心。 桓玄心中暗喜他今回的种种施为无非是要激起司马道子拚死之心令他心存侥幸希望可以一命换一命。即使司马道子处于巅峰状态他桓玄也有把握把对方玩弄于股掌之上何况现在司马道子身疲力竭末路穷途。最理想莫如把司马道子生擒那他便可以要司马道子受尽屈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铿!” 断玉寒出鞘遥指司马道子。 一个令桓玄无从揣测的笑容在司马道子的脸上逐渐显现。 桓玄感到不妙时司马道子摇头叹道:“你桓玄有甚么斤两可以瞒过我?不长进就是不长进事实会证明我对你的看法没有错。” 桓玄大喝一声断玉寒化作寒芒横过三丈的距离直取司马道子。 司马道子一声狂喝手中忘言剑没攻向敌人却往自己脖子抹去。 在刎颈自尽前的一刹那他想起了干归更想到桓玄只能得到他尸身的心情。 桓玄倏地止步一脸失望神色瞧着司马道子在他身前颓然倒下去。 除火把烧得“僻啪”作响外荒村鸦雀无声。 当人人以为桓玄会割下司马道子的人头时桓玄却缓缓还刀入鞘仰望夜空道:“下一个是刘牢之接着便是刘裕了。” ※※※ 屠奉三诤坐不动彷似不知有人接近。 香风袭来一身夜行劲眼尽显她动人体态的美女在他对面坐下竟然是久违了的任青?。 屠奉三朝她瞧去心中一震不是因她慑人的美丽而是因感到再不能掌握她的深浅。这个感觉令他不敢妄然出手偏偏她又是屠奉三最想杀的人之一。 任青媞看破他心意似的凄然一笑像因见着他而勾起重重心事生出无限的感触。她的魅力变得更诱人不但**的每一寸地方都充盈着活力和生机最引人的是那双美眸像隔了一层雨雾般的朦胧教人没法一下子看个通透却更是引人人胜亦更具慑魄勾魂的异力。 屠奉三冷冷的看着她没有说话。对侯亮生的死他一直感到痛心和惋惜所以特别照顾蒯恩。屠奉三很少对人动感情但与侯亮生交往的日子虽短但他却很欣赏侯亮生的节操才智和学养令他视其为肝胆相照的知己也因而对害死侯亮生的任青堤生出切齿的仇恨。 任青媞双目蒙上凄凉的神色轻柔的道:“刘裕呢?” 屠奉三闷哼道:“任后认为我们仍可以互相信任吗?” 任青媞从容道:“成大事者岂能拘于小节?这道理屠当家该比任何人更清楚。若我要向桓玄出卖你们保证你们死得很惨看在这点份上屠当家仍不肯回答我这简单的问题吗?” 屠奉三心中懔然晓得了任青堤为何能寻上他。破绽在宋悲风身上由于宋悲风曾往乌衣巷谢家去故被伺眼在那里的任青堤掌握行藏追踪到这里来现身相见。 他的感觉没有错任青媞确实是功力大进故能瞒过已提高警觉的宋悲风。 任青媞又问道:“刘裕是不是正身在建康?” 屠奉三暗叹一口气道:“他不在这里。” 任青媞美目深注的看着他轻轻道:“我清楚屠当家心中对我不能释然的恨意可是屠当家最大的仇人应是桓玄而非我任青媞对吗?” 屠奉三压下心中的情绪皱眉道:“纵是如此但我们之间还有合作的可能性吗?” 任青媞苦笑道:“我奉不想解释侯亮生的事可是见到屠当家现在对我的态度忍不住要向你道出实情我实在无害死侯亮生之意。” 屠奉三冷笑道:“真是笑话那晚如非我出手侯先生早命丧任后手上。” 任青媞道:“那晚我确是想行刺侯亮生以向桓玄昨出报复却被你阻止。当我再次去见桓玄以为侯亮生定会向桓玄报上此事故向桓玄解释在离开江陵途上遇上一个怀疑是你屠奉三的人并跟纵你直抵侯府还和你动过手。岂知……岂知侯亮生竟向桓玄隐瞒此事致令多疑的桓玄怀疑侯亮生是你安置在他阵营内的奸细遂派人去抓他来问话侯亮生竞又先一步眼毒自尽事情就是如此我实无害死侯亮生之心。” 屠奉三默默听着脸上不露表情。 任青媞再问道:“刘裕究竟是否正身在建康?” 屠奉三叹道:“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苦苦追问刘裕的下落?找到他对你又有甚么好处?” 任青媞淡淡道:“道理很简单因为我憎恨桓玄。” 屠奉三愕然以对。 任青媞幽幽道:“我清楚刘裕的为人他绝不会就这样耽误在海盐坐看桓玄覆灭司马氏皇朝毁掉谢玄一手创立的北府兵团。” 屠奉三沉声道:“你既然这么了解刘裕的行事作风便该猜到他到哪里去了。” 任青媞双眸精光闪过道:“他在广陵对吗?” 屠奉三没有直接回答皱眉道:“我仍不明白你想找刘裕的原因。” 任青媞淡淡道:“因为我怕他在不明白真正的形势下会输掉这场与桓玄的决战。” 屠奉三细看她好半晌道:“任后似乎认为自己清楚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任青媞回敬他锐利的眼神柔声道:“你们不知道的事多着哩!我敢说即使刘裕能把北府兵控制在手上若依目前的情况展下去你们仍是输多赢少的局面。” 屠奉三忽然问道:“你对桓玄的仇恨有多深?” 任青媞微笑道:“屠当家误会了我与桓玄其实说不上有甚么深仇大恨但我却是敞底的憎恶他。喜欢一个人或讨厌一个人都是没有甚么道理可说的。” 屠奉三道:“这是你要帮助我们的主因吗?” 任青媞道:“可以这么说但这只是部分的原因。先我和桓玄再没有合作的可能。唉!坦白点说吧!聂天还已死投向刘裕变成了我唯一的选择何况我现在最感激的人正是刘裕你该明白我为何感激他。” 屠奉三点头表示明白。 任青媞最大的仇人是孙恩刘裕现在把天师军打得七零八落令任青娓心中的恨意得到宣泄。 屠奉三道:“你最感激的人该非刘裕而是燕飞因为孙恩已命丧燕飞之手。” 任青媞遂颤道:“甚么?” 屠奉三遂把翁州之战依燕飞的说法道出来他并非原谅了任青媞而是以大局为重希望从任青堤处得到多点有关桓玄的情报。 任青媞是个毫不简单的女人只看她想出杀侯亮生以打击桓玄的计策便知她把别人的强项弱点把握得非常精准。她既说出刘裕处于下风必然有所根据令屠奉三不敢掉以轻心。 对屠奉三来说杀死桓玄乃头等要事其它一切均可以置诸一旁。 任青媞听得热泪泉涌心情激动。 屠奉三待她平复下来后道:“任后可否告诉本人关于桓玄还有甚么事是我们不晓得的呢?” 任青媞默然半刻然后缓缓道:“如果你们不能在攻打建康前杀死李淑庄此战必败无疑。” 屠奉三顿然呆了起来愕然瞧着她。 第五章 成败关键 百多艘战船浩浩荡荡的顺流而下朝京口驶去。 目的地在望。 立在指挥台上的刘裕极目远眺讶道:“为何码头处如此灯火辉煌。” 站在他身旁的除燕飞外尚有何无忌、魏泳之、彭中和数名北府兵的将领他们都无法解开刘裕的疑问。 燕飞的眼力最好道:“我看是火把的光芒且是数以千计的火把光方有如此威势。” 刘裕道:“刘袭死了京口现在该由谁来主事呢?” 何无忌答道:“刘袭的副手是檀-之刘袭遇刺身亡京口当由他主事。” 燕飞一震道:“我果然没有看错码头处挤满了人。” 此时离京口码头已不到一里人人清楚看到码头处高举着数以千计的火把映得临江处一片火红数也数不清的人聚集在那里造成万头攒动的奇景。 忽然喊叫声轰天响起叫的都是“小刘爷”又或“刘裕万岁”只要不是聋的都知道他们在欢迎刘裕驾到。 刘裕顿感浑身热血沸腾同时晓得自己成功了北府兵已毫无疑问的落入他手中只要他一道命令北府兵的男儿便会焉他抛头颅洒热血没有人会有丝毫犹豫。 刘裕振臂狂呼道:“兄弟们!刘裕来哩!” 码头处正迎接他的数以万计军民爆起另一阵更热烈的欢呼声把风声和江水拍岸的声音全掩盖过去。 ※※※ 以屠奉三的才智听得这句话也要自愧弗如难以置信的道:“李淑庄有这么重要吗?” 任青媞白他娇媚的一眼道:“只听你说这句话便知道我不是瞎担心。我敢说一句李淑庄是继谢安之后建康最有影响力的人她不但能把桓玄捧了上帝座还可动整个建康高门去支持桓玄。今次桓玄之所以能轻易攻陷建康不但因她提供了最精确的情报更因她令王愉背叛司马元显把石头城拱手送予桓玄。只从此点已可知李淑庄能起的作用是多么有决定性。” 屠奉三有点无话可说任青媞此妖女的确厉害每一句话都深深地打动他因为她现正供应最珍贵的情报使他颇有如梦初醒的古怪感觉。 对! 建康的政治是高门大族政治若谁想管治建康不管愿不愿意必须先争取他们的支持。谁是最能控制高门大族的人呢?当然是供给他们最需要的东西的人那个人就是李淑庄。 从这个角度去看李淑庄实为桓玄能否巩固治权的关键人物。 屠奉三心中同时填满疑惑。 任青媞为何要帮助他们这样做对她有甚么好处?任青媞说甚么憎恨桓玄、感激刘裕的那一套他是绝对不相信的。换过一般人或许因这样的原因而作出选择可是因着任青媞独特的出身和心态他了解她不会是感情用事的那种人。 她有甚么目的呢? 任青媞以她那充满诱惑性低沉而悦耳的声音轻柔的道:“建康的高门名士是无可救药的对丹药的追求更是沉溺难返难以自拔。现在建康盛行服食五石散这个风气正是由李淑庄一手创造不但因她供应的五石散功效神奇更因服食她的五石散后遗症较少故令她成为建康最受欢迎的人也令她成为建康最富有的人。加上她八面玲珑、擅长交际深明高门名士的心态喜好又被推崇为清谈女王。她也成了建康高门那种醉生梦死生活方式的象征她的取向直接影响苦名士们对桓玄的态度。对高门的人来说皇帝可以换但李淑庄却是无可取代的。” 屠奉三道:“供应五石散的该不止她一家她只不过是最大的供货商吧!没有了她有暴利可图的五石散仍会继续卖下去。” 任青媞微笑道:“所以我说你不明白她的手段。李淑庄卖的五石散是与众不同的她在建康有个很大炼制五石散的丹鼎房每次开炉炼药均由她亲自配方下面的人只负责炮炼把从各地运来的上等材料炼成令建康高门如痴如狂的五石散。谯纵正是她五石散材料最大的供应者。” 稍顿续道:“如果这样说你仍未明白她的厉害处我可以再告诉你她另一高明的手段。人对药物的反应是有变化的服多了某种药会生出抗药性感觉变得麻木药效当然大打折扣。五石散亦然。可是李淑庄却有十二种配制五石散的丹方故每次都炼出不同功效的五石散那种新鲜的感觉是建康高门无法抗拒的。因着这种特殊的关系谁敢开罪李淑庄呢?” 屠奉三动容道:“竟有此事?真教人难以相信。” 接着双目精光闪闪地盯着她道:“李淑庄懂得十二种不同炼制五石散的丹方一事该属极端的秘密你怎会晓得呢?” 任青媞双目现出凄迷之色令她更有一种近乎邪异的魅力幽幽的道:“因为这丹术之法李淑庄是从家兄处学得的。” 屠奉三又呆了起来因为实在想不到。 任遥竟曾和李淑庄相好过? 任青媞回复先前的神态淡淡道:“现在你该明白为何李淑庄这么有影响力。想想吧!当你们攻打建康之时建康高门全体支持桓玄加上建康物资无缺纵然你们兵力比桓玄更强大亦等若投身虎口有败无胜。何况你们的兵力根本比不上桓玄且没法支持一场长期的攻防战。” 屠奉三苦笑道:“可是正如你所说的李淑庄代表着建康高门的荒唐梦若杀她的事算到我们的刘爷身上去刘爷岂非成了建康高门的公敌?” 任青媞从容道:“李淑庄说服建康高门支持桓玄的办法正是就刘爷布衣出身作文章指出刘爷永远不会明白建康的高门不会谅解他们。由于阶级间的水火不容刘裕只会是个破坏者。这个论据命中大部分高门的要害令他们盲目支持桓玄。” 屠奉三道:“你仍未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任青媞“噗哧”娇笑变得像一朵盛放鲜花般眩人眼目抿嘴欣然道:“山人自有妙计。” 屠奉三暗呼不妙她于此时此刻卖关子绝不是好兆头显示她肯拔刀相助不是免费而是有条件的。 叹一口气道:“任后有何听求呢?” 任青媞柔声道:“假如我真能助你们布局杀死李淑庄事后又没有人怀疑到刘爷身上去我要刘爷纳奴家作小妾。” 屠奉三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神态悠然自得一副不愁你不接受的模样平静的道:“我知道刘爷一向顾忌我的出身背景怕我沾污了他的名声。所以我不求任何公开的名份只要他亲口对我说一句话我这秘密小妾便会全心全意的爱他为他做任何事。除了你、他和我外我永不会公开这个秘密别人间起时我绝不会承认与刘爷的真正关系。” 屠奉三也不由打心里佩服她可知此事她是经过深思熟虑且顾及到刘裕的为难处。假设刘裕亦认为李淑庄是打败桓玄最大的障碍又不可以请出如燕飞般的高手去刺杀她唯一选择便是乖乖的接受她的条件。 任青媞漫不经意、顺口一提的道:“烦你告诉刘爷青媞仍为他保持苦处子完整之躯只要他说一句话青堤会向他献上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 屠奉三头痛起来岔开问道:“若李淑庄身死她的丹法岂非绝传吗?建康高门岂非会因此疯?” 任青媞道:“你提出了一个我很欣赏的问题。建康高门肯定因此没法快乐起来不过放心他们的怨气会泄在桓玄身上这是个气氛的问题。” 接着忍不住的娇笑道:“我还有个好提议由我去接管淮月楼继续炼丹卖药以安定人心。李淑庄算甚么东西?家兄的‘黄金三十六方’只传了她十二方我则知晓所有的丹方保证可做得比她更有声有色。论清谈嘛!她更不能与我这个帝皇之后相比。” 以屠奉三的镇定功夫也感头皮麻。 他和刘裕部低估了任青媞她于此时提出这个“交易”顿然扭转了她自任遥横死后所处的劣势。 她计划的周详和完美无瑕令“受害者”也要拍案叫绝最妙是刘裕对她并非没有情意如论媚惑男人之道天下间恐怕没多少女人能是她的对手。令刘裕更难拒绝的是她不要任何名份可是当她为刘裕诞下麟儿刘裕可以不认自己的亲子吗?如此她曹氏的血缘便可进入刘裕的可能继承者内。 另一方她则取李淑庄而代之成为新一代的“清谈女王”成为建康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那时刘裕只会更在乎她而不敢辣手摧花把她除掉。 屠奉三苦笑道:“这种事我很难为刘爷作主。” 任青媞轻松的耸肩道:“这个当然当我见到刘爷得他答应后会立即把对付李淑庄的妙计全盘奉上保证他满意。” 屠奉三权衡轻重后无奈的道:“好吧!我立刻和你赶去见刘爷不过我要先弄清楚他是不是仍在广陵。” 任青媞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屠奉三真的没法搞清楚她究竟是因计谋生效说服了自己还是因即将见到刘裕而芳心狂喜。 宋悲风抵达谢家立知不吵只见人人脸露兴奋神色便知谢道韫回来了果然梁定都一见他便道:“大小姐和孙小姐回来哩!” 宋悲风一颗心直沉下去想着屠奉三的警告整个人虚虚荡荡的无有着落之处。 梁定都压低声音道:“大小姐知道大叔在建康吩咐如果你来立即请大叔去见她。” 宋悲风记起上两回到谢府都被谢混冷言冷语一番大小姐当是回来后得知这方面的情况才如此吩咐下面的人。 问道:“孙少爷呢?” 梁定都领先而行答道:“孙少爷黄昏时匆匆回来沐浴更衣又匆匆离开。现在京师人心惶惶街上到处都是荆州兵我看孙少爷是去找人商量看看如何应付朝廷的遽变。” 宋悲风默然无语随梁定都到达忘官轩外梁定都在大门处停下来道:“大小姐要单独见大叔。” 宋悲风拍拍他肩头自行人轩暗忖若在轩内的人是谢安那就好了。 安坐席上的谢道韫外貌又清减了几分但精神看来不错见宋悲风入轩欣然道:“大叔到我这边来坐。” 宋悲风依她指示在她对面的席子坐下问安后道:“大小姐何时回来的?” 谢道韫勉强挤出点笑容道:“回来不到两个时辰正要设法去找大权大权便来了真想不到可以这快见到大叔。” 宋悲风沉声道:“桓玄没有留难吗?” 谢道报道:“不但没有留难把关的将领晓得我们是谁后不知多么恭敬有礼说桓玄特别吩咐下来绝不可对谢家的人无礼。” 宋悲风暗吃一惊只能希望是屠奉三猜错桓玄不是因对谢钟秀有狼子之心而是因为要笼络建康的世族方如此蓄意示好。 谢道韫讶道:“大叔有甚么心事?” 宋悲风犹豫片刻终忍不住道:“我在担心桓玄对孙小姐有野心。” 谢道韫苦笑道:“坦白说我也正在担心。桓玄一向仇视和妒忌小玄现在小人得志权倾朝野纵能收敛一时但以桓玄的本性在没有任何约束力下很快会露出他狰狞的真面目。他既可以用最卑鄙的方法得到淡真也可以不择手段的逼钟秀从他。不过现在局势未稳他该仍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宋悲风断然道:“我们立即走!” 谢道韫凄然道:“迟了!早在离建康二十里处被荆州兵的水师船截着我便知迟了谁想得到建康这么快陷落?我们是由两艘战船护送回来的接着一批数百人的荆州兵进驻乌衣巷秦淮河更多了快艇巡逻建康已在桓玄严密的控制下我们是寸步难行。” 宋悲风想到燕飞如有他出手相助尽管桓玄高手尽出燕飞仍有本领送谢钟秀到广陵去: 谢道韫的声音传入他耳内道:“走得了和尚走不了庙我们谢氏亲族有数百人在这里我们怎可弃之不顾呢?第一个遭殃的人肯定是小混。” 宋悲风顿感好梦成空求燕飞出手一事再不是解决的办法。 谢道韫叹道:“他们是怎样死的?” 宋悲风心中一颤感觉到现实的残酷。谢琰和两个儿子的死亡当然不是直接由他们引致可是在以大局为重下他们一方确没有向谢琰施援手谢琰不肯接受是一回事但他们的整个反击天师军的行动中的确没有包括设法保谢琰一条命。 他很希望能告诉谢道馄他们已尽了力却没法向谢道韫说出与事实违背的话。 宋悲风顿然道:“事情快得出乎听有人意料之外我们刚在海盐站稳阵脚二少爷竟主动领兵迎击攻打会稽的天师军因此中伏身亡。唉!二少爷若肯听部下的话就不用死得这么惨。” 谢道韫两眼红起来垂下头去。 宋悲风硬按下心头悲痛道:“大小姐节哀顺变现在谢家的重担子已落在大小姐肩头亡。” 谢道韫轻拭泪珠抬起头来平静的道:“桓玄已取得绝对的优势你有甚么打算?” 宋悲风完全彻底地感到刘裕秘密潜返广陵这一步是走对了如果刘裕此时仍偏处海盐他便如谢道韫说这番话时的神态般完全不看好刘裕;宋悲风压低声音道:“刘裕已返广陵去与刘牢之摊稗策动兵变把权力从刘牢之手上夺过来。所以桓玄仍未算坐稳了皇位还得问过刘裕才行。” 谢道韫惊喜的道:“竟有此事?小玄真的没有看错刘裕。” 又皱眉道:“我对小裕的军事才能没有丝毫怀疑最怕的是他不懂建康的政治反之桓玄则是这方面的能手。” 宋悲风明白她的意思目前建康乃天下防御能力最强大的城市组-如建康的高门全站在桓玄的一方任北府兵军力如何强大亦难以攻陷建康。 只看桓玄如此轻易攻陷建康便知他一早得到建康高门的支持。 宋悲风道:“我要立即赶往广陵找刘裕想办法看可否为孙小姐尽点力。” 谢道韫欲言又止最后道:“大叔路途千万小心。” 宋悲风答应后去了。 第六章 帝皇梦醒 桓玄率领荆州军攻陷建康后第三天傀儡皇帝司马德宗在桓玄的指示下召开早朝罢黜了一批于司马道子当权时得势的贪官拔擢了建康高门包括王弘和谢混在内的多个年轻俊彦除复用隆安年号其它均一切如旧。又开仓赈济百姓今朝政有清新之象。 更使人安心的是谯纵和谯奉先均没有被任用为朝臣前者被封为益州公后者为巴蜀侯令建康的高门松了一口气不用担心被外来的世族动摇他们家族的地位。 至于刘牢之桓玄处理的手法摆明是有针对性的硬朗多了先贬刘牢之为会稽太守会稽此时仍在天师军的控制下桓玄此着背后的含意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见。又派桓弘率军到广陵去向刘牢之宣读圣旨同时接收北府兵兵权。 桓玄再以亲族和旗下大将出镇建康附近各重要城池完成了部署守稳了阵脚。 桓玄则封自己为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荆、江三州刺史假黄钺把大权独揽于一身。 在建康一役中为他立下大功的王愉和王绪得到的却是没有实权的高位还被落到偏远之地当个闲官。 当桓玄忙着接见和安抚各大家族的领袖时谯奉先满脸阴霾的来到皇宫内苑见谯纵道:“情况不妙!” 谯纵正闭目打坐闻言睁开眼睛皱眉道:“如何不妙?” 谯奉先在他身旁坐下沉声道:“刚收到消息刘裕到了京口。” 谯纵愕然道:“他怎可能分身呢?” 谯奉无道:“这表示天师军已不足为患建康还有个传言说孙恩不敌燕飞在决斗中身亡。若传言属实天师车便等于完蛋了这结局只是迟早的问题。” 谯纵点头道:“看来天师军是处于劣势叮是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刘牢之肯坐看刘浴在京口分化他的人吗?” 谯奉先叹道:“这恰是最令我忧心的地方在北府兵军权的争夺战中刘牢之已败下阵来。我得来的情报支离破碎大概的情况是刘裕忽然潜返广陵策动兵变再率投诚他的北府兵将齐赴京口。现在京口已成北府兵的大本营。听说肯留在广陵的兵将不足千人还6续有人逃往京口去归附刘裕刘牢之大势去矣。” 谯纵不解道:“高素和应刚明那两个家伙是吃白饭的吗?连情况也掌握不了。” 谯奉先苦笑道:“不要怪他们当我们的人刺杀成功返回广陵后已人事全非高素和应刚明都不知所踪又没有留下任何暗记该是给刘裕宰掉了。” 谯纵终于色变沉吟不语。 谯奉先道:“现在我们有两个头痛的难题一个是刘裕另一个就是桓玄那小子。” 谯纵双日杀机大盛冷冷道:“如果不是我们向他痛陈利害今早桓玄便会自立为帝。这小子真不成材不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一朝得志便原形毕露我真怕他坏了我们的大计。” 谯奉先道:“现在想杀他也不容易这混蛋比任何人更怕死出入都有大批亲卫高手保护。” 谯纵叹道:“我们怎都要忍他一阵子待收拾刘裕后才可进行对付他的大计。” 谯奉先道:“事实上我们帮了刘裕一个大忙精心设计下杀死的全是刘牢之最得力的心腹将领令刘牢之更是孤立无援。” 谯纵问道:“刘裕实力如何?” 谯奉先道:“只以北府兵论兵力该不过七万人。谢玄在世时北府兵达十万之众。谢玄去后司马道子致力削减北府兵令北府兵降至七万。现在留在海盐一带的北府兵约二万五千人其它北府兵部分驻守寿阳等重要城池照我猜测现在刘裕手上的兵力只在二万人之间。可是要精确掌握刘裕的实力必须把荒人计算在内而那根本是无从估计的。” 谯纵道:“要供养一支二万人的部队刘裕办得到吗?何况刘裕尚要支持另一支身处战场的二万大军。” 谯奉先道:“我不敢低估刘裕这方面的能力他极受盐城一带群众的欢迎又得到佛门和地方帮会的支持加上神通广大的荒人大有可能解决粮资军须上的种种难题。当然!这种情况绝不会持久如果我们封锁京口上游又派军进占广陵供应上的问题肯定可以把刘裕拖垮。” 谯纵欣然道:“这么说心急的不是我们而是刘裕只要我们守稳建康刘裕便不得不冒险反击在我们团结一致下刘裕绝对没有机会。” 谯奉先颓然道:“但我却担心会被桓玄这小子搞砸了我们的大计。淑庄的一套之所以能奏效全因能深深打动建康的高门令他们相信桓玄会顾及他们的利益再加上淑庄的影响力故水到渠成。若桓玄不依原定的计划会令建康高门离心若与刘裕里应外合我们将重蹈司马道子的覆辙。” 谯纵道:“着嫩玉想想办法。” 谯奉先点头道:“只好如此。” 谯纵沉吟道:“如果能刺杀刘裕可一劳永逸。” 谯奉先叹道:“我还未告诉你今回刘裕是有燕飞随行的。” 谯纵遽震无语。 谯奉先看着谯纵也是欲语无言由此可见燕飞对魔门的镇慑力。 谯纵叹了一口气道:“现在我们是与时间竞赛只要能令桓玄暂缓称帝使建康的高门相信他只是到建康来拨乱反正我们肯定可击垮刘裕。除嫩玉外你也要在桓玄身上多下点工夫反而我不方便和他说这方面的事。因为攻陷建康后他对我的猜疑已大幅增加。哼!桓玄是绝对不宜与之共事的人。” 谯奉先道:“还有一件事令我担心。” 谯纵皱眉道:“希望不是太坏的消息。” 谯奉先头痛的道:“真的很难说。照我看桓玄对谢玄的女儿谢钟秀很有野心。” 谯纵失声道:“桓玄不会这么蠢吧?害死了王恭的女儿还不够还敢去碰绝对碰不得的谢钟秀?你凭甚么作出这样的判断?是否桓玄亲口说的?” 谯奉先道:“我的看法错不了哪里去桓玄派出高手去监视谢家又特别提拔谢混向谢家示好。以桓玄一向对谢玄的妒忌他怎会做这种事呢?” 谯纵道:“此事也非没有解决的办法便由淑庄出马去迷惑他教他暂时对别的女人没有兴趣只要拖至刘裕落败身亡他爱怎样失德坏政由得他沉沦堕落好了。” 稍顿续道:“未来这两个月的时间将决定我们的成败。不要让桓玄因谢钟秀坏了我们的大事明白吗?” 谯奉先点头去了。 ※※※ 京口。太守府。 刘裕在进入西院的月洞门前止步心中苦笑自己的脚步是否比平时急了点呢?这是不是表示自己想快点见到任青媞?由此可见她在他刘裕的心中有着一定的地位。 无可否认任青媞是天生的尤物擅长勾引媚惑男人之道他曾与她有过亲密的接触虽未至于乱性但已深明她的魅力。 但他真的可信任她吗? 这并非指她在助他对付桓玄一事上的诚意对此他没有怀疑。正如她所说过的她在玩一个寻找真命天子的游戏。 他怀疑的是她的居心。 不过这还非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感到若接受任青堤这个‘爱情交易’会对不起江文清。 就算江文清可以和其它女人分享他刘裕但绝对不会是任青媞。 如果他接受交易他和任青?的关系将要瞒着江文清:水远不能让江文清知道这会是非常沉重的负担他能承受那种隐瞒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内疚感觉吗? 他不知道!且生出玩火的感觉。任青媞是个危险的女人谁都不知道给她缠上会有怎样不测的后果。 燕飞和屠奉三都没法在此事上为他拿主意接受与否须由他自己决定但只看燕飞和屠奉三都没有出言反对便知任青媞提出的交易条件确令人难以拒绝。 在屠奉二详细道出任青娓的提议后刘裕便处于一种异常的心态里患得患失犹豫中又夹维着得到这动人芙女的兴奋。当记起回在边荒的汝阴破城与她相遇的情景、心中便燃着了一团自己也没法控制的热火。他不但迷恋她的冉体受她的万种风情吸引更享受她正邪鸡测的作风行为带来的高度危险和刺激所以即使她曾试图杀他他仍没法对她狠下心肠视她作敌人。 在刺杀干归一事上不论她是否用心不良但她的确让他掌握到成功的关键与司马道子关系亦因而扭转过来致有后来的理想展。 李淑庄真的有这般重要吗? 屠奉三肯带她来见他刘裕证明以屠奉三的老谋深算仍要同意她的看法。以燕飞的智慧亦没有说出反对的话来只说李淑庄与谯纵是魔门助桓玄争霸天下一事中最关键性的两个人物任何一人被除去等于去了桓玄的一臂。 唉! 他也不得不承认李淑庄在建康确有非常特殊的地位上至司马道子父子下至王弘等高门子弟谁敢不尊敬她。 他还晓得自己的一个弱点就是为了要以桓玄的血来清洗淡真的辱恨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如果他拥有可以长期与桓玄周旋作战的能力他大可以拒绝任青媞但事摆在眼前纵然得到边荒集的支持在粮资上他也没法支持一场长达数年的战争。在桓玄封锁上游令漕运断绝的情况下供应补给上的问题会不住恶化直到最后把他的军队蚕食掉为止。 他唯一能击败桓玄的方法就是战决。 无险可守的边荒集在万众一心团结一致的情况下仍可屡退强敌何况是天下有最强大防御力的建康? 任青媞的提议的确是他没法拒绝的。 李淑庄便是桓玄和建康高门之间的联系除掉她桓玄和建康高门目前互惠互利的关系将荡然无存。如能把李淑庄的死嫁祸桓玄功效会更为彰显。 想到这里刘裕穿过月洞门。 书斋出现眼前。 任青媞来京口一事瞒着了所有人只让燕飞知道。刘裕也不会让除燕飞以外的任何人晓得此事。 刘裕的心“霍霍”的跃动着想起她衣服裹滑如凝脂和充满弹力的柔肤血也热起来。 刘裕暗叹一口气责怪自己的不争气脚步却把他带到紧闭的书斋门前。 深吸一口气硬压下心中波荡起伏的情绪刘裕把门拉开进入书斋内。 作男装打扮的任青媞静静坐在一角美目深注的牢牢看着他秀眸射出能把任何钢铁造的心烧熔的炽热艳光。 刘裕缓缓把门关上接着倚门而立叹道:“这是何苦来哉?你并不爱我!” 任青媞垂下螓幽幽道:“刘裕!你知道吗?奴家一辈子最难受的一刻就是看着亲兄惨死在孙恩的卑鄙手段下。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既一无所有但同时家族的重担子亦全落到奴家肩上来。那种令人窒息失落痛苦的感觉是无法告诉别人的。你明白吗?” 接着站了起来缓步向刘裕走过去道:“你永远不会明白背负在我们身上的责任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而是自懂事后便被灌输教导的事令你觉得除此之外其它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刘裕看着任青媞直抵他身前触手可及处看着她秀美的玉容瞧着她默默含愁的一双眸神心中的滋味确是难以言宣。既想把她拥入怀里又不愿这么轻易屈服在她的媚态魅力下矛盾至极点。 他和她的恩恩怨怨真不知从何说起。 任青媞平静的道:“当我清楚家族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到的只有一件事我只能以着了魔来形容自己就是找到代替司马氏的新朝天子媚惑他得尽他的爱宠然后为他怀下继承者。这是个多么疯狂的想法?令我过着生不如死不住糟蹋自己的生活。不要看我表面一副风流得意的样儿事实上我心中的痛苦是没法道出来的。” 刘裕头皮麻地瞧她像看着另外一个人一个陌生人。 任青媞继续“独白”道:“我感到自己是无根的浮萍完全身不由主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个男人身屋去飘荡如陌上诐扬起的尘屑。我试图爱上你之外的不同男人但总没法子成功。” 刘裕仍是说不出话来。 任青媞用神的看他花容闪过疲倦的神色柔声道:“你明白吗?那是种很折磨人的感觉令你不但憎恨别人也憎恨自己更憎恨老天爷。然后喜讯传来刘裕从海盐出击大破天师军于十多天间把形势完全扭转过来。就在那一刻我整个人轻松起来。过去的岁月便像一场梦我终于从帝皇梦中醒转过来。纵使带着曹魏皇族血缘的人成为皇帝又如何呢?做皇帝算甚么一回事?但为何过去我总想不通?看看现在的白痴皇帝看看桓玄为何我要对帝皇梦如此执着难舍呢?就在这一刻我知道自己爱上了刘裕只是我一直不肯坦白承认吧!我为何不可以快乐的生活?为何我不可以好好的享受人生?说到底我仍是一个人我也有人的七情六欲。刘裕你明白吗?” 刘裕颓然道:“你好像不知道自己正在和我进行一个政治交易。” 任青媞喜孜孜的道:“爱一个人是可以为那个人作出改变的我决定绝不会为你生儿子你仍对我有怀疑吗?” 刘裕瞪大眼里着她露出不能相信的神情。 任青媞垂以微仅可闻的声音轻轻的道:“我需要的只是我们之间一个新的起点为此我可以作出任何让步和牺牲。明白吗?” 又朝他瞧去欣然道:“你公然做你的皇帝奴家则暗中过一过建康女皇的瘾儿算是对先祖有点交代是两全其美的好事嘛!” 刘裕被她动人的神态逗得怦然心动又忙克制自己心叫厉害。他真的没法从她说话的神态找出任何破绽换句话说是一点不感到她是虚情假意。 沉声道:“你有甚么办法可以弄垮李淑庄?” 第七章 爱的交易 任青媞美目生辉的道:“关键处仍在那三十六条制炼五石散的‘黄金丹方’。李淑庄从家兄处得到的十二条丹方已足令她的五石散称霸建康为她赚来惊人的财富、名誉和影响力。可是时间长了十二条丹方总有重复的时候药效对曾服食过的人自然难像初尝到时般新鲜刺激。所以李淑庄为得到另外的二十四条丹方一定肯付出任何代价尤其在这刚夺权的时刻操控建康高门的心比一时的胜败更重要。” 刘裕道:“你晓得其余的二十四条丹方吗?” 任青媞道:“如果不知道的话怎敢来见刘爷你?家兄的原意是要利用余下的丹方来控制李淑庄可惜壮志未酬已给奸人所害在你们杀干归之前李淑庄曾来找我当时我已猜到干归与她有密切的关系否则怎能掌握我的行踪?我实时谎称那三十六条丹方来白教内另一人物关长春家兄也是从他处学来制五石散的秘法。” 刘裕道:“真有这个人吗?” 任青媞举起一双玉手按在他宽阔的胸膛上笑脸如花的道:“这是个由我杜撰出来子虚乌有的人物只是为搪塞了事。李淑庄却深信不疑还向我追问关长春的下落。你道我告诉了她甚么呢?” 刘裕道:“我怎会知道?唉!你的手……” 任青媞把开始抚摸他胸膛的手上移缠上他粗壮的脖子整个娇躯贴靠刘裕昵声道:“奴家情不自禁嘛!除了你之外奴家再不会有另一个男人也不想有不向你撒娇献媚向谁呢?” 刘裕登时大感吃不消提醒道:“燕飞和屠奉三等着我回去向他们报告哩!” 任青媞停止在他怀里扭动凑到他耳旁道:“人家为你保留了女儿家最珍贵的东西你不想现在要吗?” 刘裕差点丧失理智比之以往今回的克制力实大不如前因为自己向地追问对付李淑庄的方法等于接受了她的条件:说出这句话后眼前的动人美女立即成他的秘密小妾只是想到她身属自己应有的防御能力已告全面瓦解。 搏裕探手把她抱紧苦笑道:“先谈正事以后时间多着哩!” 任青媞一声欢呼献上令他魂销意软的漏*点香吻然后娇喘细细的道:“天呵!奴家终于得到刘爷的爱宠这一吻与以前的都不同奴家感觉得到。” 刘裕心忖女人终究是女人最爱计较这种事而他扪心自问自己对她是欲大于爱因为对她的提防直至此刻仍没有完全放松。 任青媞回到正题去道:“我告诉李淑庄关长春为人贪财好色但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在炼制五石散的成就上更是前无古人集三国和两晋丹学的大成专责为我们逍遥教炼制丹散再卖往南方来。你现在该清楚家兄为何会搭上李淑庄皆因李淑庄是我们丹药生意的一个大买家透过这一盘可赚取惊人暴利的生意我们可得到源源不绝的财资以支持我们的复国大业。唉!一切已成过去。” 刘裕皱眉道:“既然没有关长春这个人谁为你们炼制五石散呢?” 任青媞美眸生辉的看着他得意的道:“当然是奴家哩!在我教内只有家兄、家姊和奴家三个人晓得‘黄金丹方’的秘密‘黄金丹方’源自我们曹魏家藏一部叫《灵散大成》的手抄秘本再被我们加以改良成三十六条珍贵的秘方。” 刘裕皱眉道:“我仍不明白。” 任青媞道:“我还告诉李淑庄家兄遇害后树倒猢繇散逍遥教再不存在关长春亦回复自由身但与我仍有联系。当时我仍没有想过取李淑庄而代之只是想狠敲她一笔同时也可令她有顾忌而不敢对付我。可是当桓玄搭上谯嫩玉我忽然醒悟过来掌握到谯纵和李淑庄已联成一气不止是生意伙伴的关系那么简单。也在那一刻我开始反省自己的作为是否愚不可及。但真正的醒悟是生在得知聂天还惨死在桓玄手上的时候?那便像天空乌云尽去露出青天同时我觉自己的心中只有一个人那个人就是你刘裕。幸福就在眼前只看我是否肯改变肯去争取你还不明白人家的心意吗?” 她说着正事忽然又扯到这方面的事来刘裕虽感烦恼但仍明白任青媞着着进逼的原因就是要他刘裕表态。 而刘裕亦是别无选择为了杀桓玄他甚么事也愿意去做何况能把任青媞纳为秘密情人肯定没有男人会认为是苦差事。刘裕次主动寻得她香唇痛吻一番后看着脸泛桃红的任青媞道:“你甘心作我的秘密小妾是我刘裕的福份。可是你变成另一个李淑庄却使我感到为难。坦白说:我对建康高门服药的生活方式非常反感我……” 任青媞探指按着他的嘴唇不让他说下去柔声道:“我明白你的感受但切勿犯拂逆人心的错误;高门的形成和崛起由汉代开始现在已成牢不可破的社会结构。你若成为当权者可像王导、谢安般改革社会诸多不公平的情况但却不能从根本去摧毁高门。可预见的是尽管你能推翻桓玄仍会遭到建康高门的反击问题出在你的布衣身份。纯赖武力去治国是行不通的强大如秦朝也只是历两朝即亡所以你必须争取人心。两晋的政治就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在这种形势下你必须令自己适应。刘爷啊!奴家真的是为你着想你可以继续谢安的施政方针却绝不可千涉建康高门的精神生活和方式还要尽量争取他们的支持而奴家则可当你最忠心的小卒。” 刘裕为之哑口无言记起王弘问过他的一句话就是他会否是建康高门生活方武的破坏者?当时他向王弘作出保证:他不会是破坏者。因为他如说出实话立即会遭王弘鄙弃。 对王弘或任何高门子弟来说家族永远占有最重要的席位。 任青媞不但聪慧多智且目光如炬把建康高门士人的心态看得通透明白。 任青媞微笑道:“事实摆在眼前建康高门是无可救药的你虽然用心良苦他们却绝不领情。你的帝皇之路并不好走高门和寒族的对立并不是一朝一夕间形成而是数百年根深柢固的风尚和习惯。” 刘裕明白过来任青堤对建康之所以能有这深入的了解皆因她和族人一直在这方面下工夫作好争夺皇权的准备。非像他半途出家在种种形势的神推鬼使下被送到这个位置来。现在他可说是没有选择只能继续朝这个目标迈进。 苦笑道:“好吧!算我拗你不过。如何可以杀死李淑庄又不让任何人怀疑到我身上来呢?” 任青媞饮然道:“我们公顼找人假扮开长春引李淑庄入彀这是一举两得的方法不单可破坏桓玄封建康高门的控制力更可夺取李淑庄庞大的财富。” 刘裕道:“李淑庄绝不是容易被欺骗的人。有一件事你可能仍未清楚就是李淑庄背后有一个叫魔门的派系撑她的腰谯纵、谯奉先、谯嫩玉至乎陈公公都属这派系的人而魔门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夺取天下的治权。” 任青媞淡淡道:“对魔门我是有认识的且我对李淑庄早有此怀疑只不过由刘爷来证实吧!” 刘裕问道:“你仍有把握可以骗倒李淑庄吗?” 任青媞吻他一下柔声道:“我现在更有把握。魔门内派系众多谁也不服谁人人自私成性若李淑庄遇上开长春不但不会让其它魔人知悉此事还会千方百计设法隐瞒更有利于我们的行动。” 刘裕再忍不住坦然道:“不要卖关子了!你究竟有甚么奇谋妙计?” 任青媞道:“李淑庄央我安排关长春到建康去见她她还保证她会令关长春绝不会后悔去见她。我只答她会设法为她传话至于关长春肯不肯见她由关长春自行决定我不想牵涉到他们两人之间的事去。” 刘裕道:“除非由燕飞去扮关长春否则没人能杀她而燕飞太容易被人认出了只看燕飞的一双眼睛便知他绝不会是贪财好色的人。” 任青媞淡淡道:“屠奉三又如何呢?” 刘裕皱眉道:“建康四处是桓玄的眼线探子要奉三在桓玄的势力范围内公然活动太冒险了何况奉三能否杀死李淑庄也是个疑问。” 任青媞没好气道:“有时真不明白你竟会这么胡涂?事关妾身的终身幸福妾身会让你的头号猛将去送死吗?今回是斗智不斗力有心算无心妾身保证李淑庄会阴沟里翻船老本都要赔掉。” 任青媞左一句妾身右一句妾身听得刘裕也有点心惊胆跳亦正是这种危机感带来的刺激令他更感到任青媞高度的诱惑力。 任青媞以往行事为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作风在他心中形成几牢不可破的深刻印象所以不论她如何言词恳切刘裕一时间也难全盘受落。 沉声道:“我在听着!” 任青媞凑到他耳边道:“妾身和李淑庄约定了一套不可惊动任何人的联系方法只要屠奉三能令李淑庄对他扮戎开长春的身分深信不疑李淑庄便难逃一死。至于行事细节飞我会详细告诉屠奉三。现在你去向屠奉三打个招呼告诉他我们明早出到建康去然后回来陪妾身让妾身向刘爷献上贞操。” 纪千千坐在厅堂一角神态悠然自得唇角挂着一丝笑意。 小诗从外匆匆进来来到她身前道:“皇上回来了!” 纪千千着她坐下问道:“谁告诉你的?” 小诗答道:“是风娘苦诗诗知会小姐风娘说皇上今晚或会见你。” 纪千千心忖慕容垂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荣阳肯定是为明春的决战作准备工夫此战关系到大燕的盛衰所以慕容垂绝不会把气力花在别的事上。对慕容垂的军事才能于攻打慕容永一战中她早有深刻难忘的认识和经历现在他全心投进与燕郎和拓跋圭的战争里去定不容易应付。 以前她只希望慕容垂置她不理现在却很想见到他好探听他的口风。 纪千千点头道:“知道了!” 小诗欲言又止。 纪千千微笑道:“说吧!是否要问庞老板的事?” 小诗立即玉颊霞烧道:“不是啊!小姐为甚么会忽然提起庞老板?” 纪千千心道你不肯说庞义只好由我来提起。若无其事的耸肩道:“没甚么!只是见诗诗近日总是-副神不守舍的模样神态异乎往常顺口猜一猜吧!” 小诗垂道:“不是……不是哩!” 纪千千心中怜意大生对小诗来说被软禁的滋味当然不好受终日无所事事很容易胡思乱想。庞义便像投进她心湖的一颗石子引了圈圈涟漪。 小诗正处于少女怀春、情窦初开的年纪因而对高彦生出好感。不过纪千千晓得在自己的推波助澜下小诗回想起与庞义相处时的情况会感受到庞义对她的真爱生出异样的感觉。 纪千千轻轻道:“庞义是-个有本事的人不但有一手好厨艺能酿出像雪涧香般令燕郎无其不欢的美酒更是个卓的建筑师。庞义是不擅于表达心中的感情但不是代表他是个不解温柔的人像他这种人一旦释放心中的感情会永不改变至死不渝。小姐我绝不会看错他。” 小诗连耳根都红透了不依道:“小姐说到哪裹去了?” 纪千千道:“如果我估计无误你很快会见到庞老板小诗心里有点准备才好哩!” 小诗愕然道:“小姐如此肯定吗?” 纪千千爱怜的道:“我们最艰苦的时刻快成过去。当雪融后燕郎便会与慕容垂展开最后一场决战我们回复自由的日子也不远了。” 小诗遽震道:“打不过慕容垂又如何呢?” 纪千千信心十足的微笑道:“是不是给慕容垂那场收拾慕容永的战争吓怕了?燕郎是不同的他绝不会输给慕容垂。” 小诗垂无语。 纪千千柔声道:“诗诗町知慕容垂正处于下风他分别派出大军远征边荒集和盛乐都落得锻羽而回由儿子率八万大军攻打盛乐的一战更于参合陂全军覆没形势再非一面倒哩!” 小诗一呆道:“小姐怎能知道这么多外面生的事?” 纪千千耸肩道:“知道就是知道嘛!小姐我神通广大不但有千里眼还有顺风耳。告诉我你见到庞老板会怎样呢?” 小诗又再脸红过耳以低语般的微捆声音道:“小婢不会嫁人终生都伺候小姐。” 纪千千笑骂道:“我纪千千何时当你是奴婢真不长进你是我的好姊妹嘛!只要你能得到幸福我便高兴。” 小诗头垂得更低了道:“小姐要诗诗嫁给谁诗诗便嫁给谁吧!” 纪千千闻弦歌知雅意大喜道:“如此说你该对庞老板没有恶感这可是天大喜讯但终生大事也不能马虎你先和庞老板多相处一段时间看看他是否能打动你的心说不定那时我想你不嫁你也不肯呢?” 小诗嗔道:“小姐啊!诗诗不是这个意思啊!” 纪千千反问道:“那又是甚么意思呢?” 小诗百口难分的道:“不知道!” 纪千千娇笑道:“好哩!好哩!我费了这么多唇舌都是为你的终生幸福着想希望你有个奸归宿。” 小诗轻轻道:“或许他根本没有将诗诗放在眼内呢!” 纪千千心忖这丫头终于心动了否则以她的羞怯怎会忍不住说出心里最大的疑问。道:“我敢保证庞老板对诗诗是一片痴心。小姐曾看错人吗?” 小诗正要答她纪千千低声道:“风娘来了!” 小诗吓了一跳别头朝大门瞧去好一会仍见不到风娘的踪影回过头来正要说话风娘已跨槛入堂。 小诗不能相信的看着纪千千。 风娘来到她们主婢身前道:“皇上有请千千小姐。” 第八章 新的起点 高彦进入舱厅卓狂生正埋写他的天书写得天昏地暗不知人间何世。 高彦在他桌子对面坐下咕哝道:“又在写你的鬼东西?” 卓狂生把笔放下老怀安慰的瞧着他叹道:“你这幸运的小子就凭一招死缠烂打竟把小白雁追上手真令人羡慕。” 高彦认真的道:“朋友归朋友你写书时若令人认为我只此一招我不会放过你。我高彦是有很多优点的你下笔要小心些勿要破坏老子我千秋百世的形象。” 卓狂生笑道:“你放心好了在本馆主的生花妙笔下你脸皮够厚会变成铁骨铮铮-往无前;死缠烂打变为择善固执情深不移。唉!我怎舍得破坏你在我书中的形象明知是说谎也要坚持下去:” 高彦毫无愧色的道:“这还差不多。哈!原来连你也羡慕我。” 卓狂生油然道:“呸!我羡慕你?想歪你的心哩!不过我确是有感而羡慕你的是另有其人。” 高彦讶道:“谁羡慕我?” 卓狂生道:“就是姚猛那小子。” 高彦昂然挺胸一脸得意之色的道:“他亲口向你说的吗?” 卓狂生道:“我是从一些蛛丝马迹看出他在羡慕你。昨天在鄱南城登岸这小子不知多么注意街上的女儿家不但评头品足还问我的意见。明白吗?这叫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这小子心动了你不觉他南来后从没嚷过要到青楼去胡混吗?这就是改变的先兆他在向你这个老前辈学习。” 高彦嗤之以鼻道:“我确是他的先进却不是老前辈你着他来见我让我向他面授机宜保证他终生受用不尽。” 卓狂生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忽然想起甚么的岔开道:“我的天书愈写愈精彩你的小白雁之恋已非常圆满只差宰掉桓玄这一节。但我却遇到一个难题或者你可以帮忙。” 高彦兴致盎然的道:“念在你没有功劳亦有苦劳说出来吧!看我可以帮上甚么忙?” 卓狂生瞪他一眼道:“我没有功劳?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告诉我你在愁肠百结忧心如焚时谁来安慰你?鼓励你?你在计穷力竭之时谁给你想出激得小白雁来参加边荒游的绝世好计?他***现在打完斋就不要和尚你这家伙还有良心吗?” 高彦赔笑道:“卓疯子请息怒。说吧!说吧!为了朋友我可两肋插刀何况是你这个有大恩于我的疯子?” 卓狂生容色稍缓道:“我想问你照你看天降火石那件事会否和燕飞有关呢?” 高彦苦笑道:“他不说出来我怎知道?” 卓狂生光火道:“你不是在大爆炸后于天穴旁见到燕飞吗?他当时是怎样的一副神态?有没有说过甚么奇怪的话?快用你不济事的小脑袋想想还说甚么两肋插刀你***!” 高彦点头道:“给你提醒当时老燕的神情确有点古怪他日瞪口呆地瞧着坑穴的中心处一副别有所思的神色。” 卓狂生紧张的问道:“他有没有和你谈及天穴例如表示惊奇或不解诸如此类?” 高彦沉吟道:“回想起来的确非常古怪他不但没半句话谈及天穴还岔到别的事情去。我当时满脑子小白雁故不以为意。” 卓狂生拍桌道:“我猜得不错燕小子是清楚天穴的来龙去脉故不愿提起因他不想说出真相。” 高彦抓头道:“不是由天上掉下来的火石撞出来的吗?” 卓狂生骂道:“这只是空想瞎猜硬给不明白的事想出个道理来。他***!小飞还有些甚么特别古怪的话?想清楚点此事对我的天书至关重要愈离奇愈好如此才有志怪传奇的色彩但老子天书里的事却是真的。” 高彦苦苦思索忽然嚷起来道:“有哩!” 卓狂生大喜道:“快从实招来!” 高彦没好气道:“我是被你盘问的犯人吗?”接着现出回亿的神情道:“当时我问他宰掉了孙恩没有?他的答案非常古怪他说……他说孙恩仍然健在他也不是打败孙恩但孙恩的确受了伤。接着甚么此事说来话长便敷衍过去了。” “砰!” 卓狂生一掌拍在桌上双目射出兴奋的神色。 高彦晓得燕飞有难了以卓狂生的性格为人绝不会放过燕飞。 ※※※ 纪千千在慕容垂对面坐下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 慕容垂外型清减了但眼神仍是那坚定而有自信。他换上一身便服举止从容换过另一个场合和不同的关系他会是她纪千千欣赏的一代豪雄。 慕容垂从占有压倒性的优势展到现在的胜负难卜事实上正由她一手造成令他的奇谋妙策反变为慕容垂予敌可乘之机的弱点。 虽说慕容垂是咎由自取可是慕容垂到底对她情深一片手段当然不正确不过连纪千千也想不到慕容垂可得到她的其它办法。 他拘禁的只足她的躯壳她的灵神却是完全自由的还吋与燕飞继续他们火辣的热恋这是眼前霸主枭雄梦想不到的事。 慕容垂双日射出惊异的神色仔细打量纪千千。 纪千千心中叫糟时慕容垂大奇道:“千千不但容光焕出落得比以前更艳光照人最令人惊奇的是多了一种难以说出来的特质究竟生了甚么事?” 纪千千暗松一口气只要不是被他看破自己功力大进便成。若无其事的道:“或许是吧!这些日子来闲着无事便做些坐息吐呐的功夫。皇上很忙哩!不知哪个人又要遭殃呢?” 慕容垂神色不变从容道:“千千何不直接问我是否在做着对付燕飞和拓跋圭的准备工夫?” 纪千千心中暗懔晓得以慕容垂的个性在没有把握下不会主动提起燕飞和拓跋圭现在毫无顾忌的说及他们当是已胸有必胜的把握又想试探自己的反应方会和她纪千千谈论两人。 纪千千垂轻声道:“皇上杀了燕飞又如何呢?” 慕容垂仰望屋梁满怀感触的道:“大秦终于灭亡了!” 纪千千没有说话。 慕容垂目光回到纪千千俏脸去每次见到纪千千这美女总能予他新的冲击便像次见到她时的惊艳。他从未遇过一个女人像纪千千般的令他心生震撼。她的美丽固是异乎寻常但最动人还是她的性格和才情。 慕容垂道:“大秦最后的领袖人物苻登已被姚兴擒杀大秦是彻底的完蛋了。”、纪千千道:“现在还剩下哪些人与皇上争天下呢?” 慕容垂道:“除燕飞外其它人都不放在我慕容垂眼内。” 纪千千顿时心生惶惑慕容垂不提拓跋圭显然是在军事上有对付拓跋圭的周详计划且赢面极大。换句话说就是慕容垂在对仗沙场上仍是信心十足不认为包括拓跋圭在内的任何人能在战场上击败他。 慕容垂究竟有甚么定计呢? 但燕飞却非慕容垂能凭军事手段解决的此正为慕容垂的烦恼。 纪千千很想问他杀了燕飞又如何呢?难道自己会因此向他屈服吗?但却不敢刺激他若逼得他兽性大便糟糕透顶。 纪千千垂不语。 出乎她意料之外慕容垂柔声道:“千千累哩!早点上床休息吧!明天如果我能腾出时间便陪千千到郊野骑马散心。” 纪千千心中一颤忽然间她对明春的决战再没有像以前的信心因为她感到慕容垂已掌握到致胜的方法。 在这一刻她强烈的想着燕飞。 ※※※ 刘裕推门而入厅内不见任青提的倩影遂直入卧室这美女正含羞答答的坐在床沿处抬起螓瞄他一眼欲语还休的再垂下头去。 刘裕从来没想过这种女儿家娇羞的神态会出现在这坚强独立的美女身上心中涌起古怪又新鲜的刺激感觉想到即可抛开一切顾忌的与她到床上颠鸾倒凤共赴巫山心脏不争气的剧烈悸动了几下那是既惊心动魄又是**蚀骨的感觉。 他不由生出偷情犯禁的滋味力逼自己不要去想江文清只去想桓玄为了能杀死桓玄他愿意做任何事何况要做的事只是占有眼前动人的美女? 如真有正邪之分到此刻刘裕仍不知如何把任青媞归类。严格来说或就刘裕所知除了那次刺杀自己不遂外他真的找不到任青媞的恶行。 由于刘裕没有见过侯亮生所以对侯亮生之死远不如屠奉三的刻骨铭心。 这令他没有必须拒绝任青媞的心障。 任青媞换回以素黄为主的女装便服长垂披肩背秀仍隐现水光显刚浴罢黑白肌形成强烈的对比令她更是明艳照人。柬腰的彩带突出了她优美动人的线条散苦能引起男性**兼带点脆异的高度诱惑力。 刘裕移到一旁坐下面向着她道:“刚收到消息刘牢之自尽了。” 任青媞像早预料到般平静的道:“对你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呢?” 刘裕清楚感到和任青媞的关系不同了颇有男欢女爱的感受也有点像回家和娇妻爱妾闲聊的滋味。 刘牢之的自尽肯定是好消息亦是他一直在期待苦的以刘牢之的为人见大势已去绝不会让自己落入桓玄手上因为桓玄会教他生不如死唯一避此大难的方法就是一死了之。 但不知如何刘裕总感到有些失落并没有他预期得到为淡真洗雪了部分耻恨的满意感觉。当然不是因他忽然心软他自己是知道原因的。如果能亲手杀死刘牢之看着刘牢之饮恨于他的厚背刀下他的感觉会是不同。 没有人能明白他对刘牢之和桓玄两人噬心的深刻仇恨他刘裕没有因此变成疯子已是老天爷格外开恩。 他一直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尽力不去想有关淡真的任何事尽量令自己没有胡思乱想的闲暇至乎去找寻能代替淡真的女人以减轻心中的痛苦便像做一个没完没了的噩梦无法自拔。 当天师军因失去嘉兴被逼撤退的一刻他压制着的仇恨像溶岩般爆出来使他毅然抛开一切到广陵来和刘牢之争夺北府兵的控制权。 现在刘牢之死了只余下桓玄。 坦白说他对任青?是感激的没有她他大有可能惨败于桓玄手上把性命都赔上去这个想法令他彻底改变了对任青娓的观感何况她的引人处不在淡真和文清之下那是与别不同的另一种风情。 刘裕压下波动的情绪沉重的道:“这是我预期会生的事。刘牢之明白桓玄是怎样的一个人当他晓得桓玄要贬他到会稽当太守便知桓玄对他的心意与其落入桓玄手上受尽活罪不如轰轰烈烈的自了残生说不定我会照颅他的家人。” 任青媞道:“你会吗?” 刘裕终展露笑容点头道:“这是我必须做的事。我已趁桓玄的人尚未抵达广陵之际命人把他的家人送到京口来。我还会为刘牢之举行大葬。” 任青媞定睛细看他好半晌柔声道:“记得吗?当妾身次在汝阴遇上刘爷曾向刘爷施毒但刘爷却不怕我施的毒像个没事人似的。” 刘裕点头道:“当然记得你还说那是甚么丹毒但似乎对我毫不生效。” 任青媞抿嘴笑道:“我当时是想试探你是不是卢循等其中一方的妖人。丹毒是一种奇异的东西产生自炼丹的过程中对服食丹药的人方有奇效。你不怕丹毒代表你不足服惯丹药的人也表示你有异乎常人的体质。” 刘裕明白过来隐隐感到任青娓忽然提起往事是有原因的。 任青媞续道:“如论对丹毒的认识天下炼丹者虽众但莫过于有‘丹王’之称的安世清。而他本人亦中了丹毒变得半疯半癫遂令我有可乘之机不但诓得他传我制丹之术还从他处学晓丹毒的秘密。噢!不要用那种眼光看人家安世清当时被丹毒蚕食失去了**只是个寂寞孤独的疯老头青媞并不是以美色去迷惑他。妾身只曾让你动手动脚使坏过。” 刘裕心中一熟当日在广陵她和自己亲热任他放肆肯定仍是心中犹豫因不知是否选对了人。现在当然再没有此心障如此媚骨天生的美女一旦把自己完全开放和奉献会是如何动人的一回事呢? 任青媞又道:“对付李淑庄又要不让别人知道是我们下手唯一方法就是对她巧施丹毒让她在不知不觉下上了大当事后建康的高门只会认为她是因炼丹出岔子致死保证后果一干二净。” 刘裕担心的道:“最怕奉三出纰漏被李淑庄识破。” 任青媞道:“妾身会尽传他有关制炼丹药的知识以屠奉三的才智当懂得如何避重就轻。我在建康尚有两个落脚的地方我会在其中一处支持屠奉三。妾身和刘爷的关系亦是如此青媞会乖乖的不来骚扰刘爷只在暗处等候刘爷何时兴至便可来宠幸妾身。青?于此立誓只会成为刘爷生命的乐趣而不会成为刘爷的烦恼。” 刘裕也听得折服如果这尤物真的行如其言确实会使他戒心尽去爱她宠她惟恐不及更会全力支持她取李淑庄而代之作建康最有影响力、无名而有实的女皇。 遥想起初遇她时的情景不由心中欷献当时怎想得到她会是自己能否成为南方之主的关键人物?其时根本没想过自己会成为新朝的皇帝。便如于乌衣巷邂逅淡真怎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美女会投怀送抱央他带她到天之涯、海之角。而在拥抱着她的一刻时岂料到她会有如此凄惨的收场? 任青媞神态自然地向他伸个懒腰无限地强调了她诱人的曲线和风情垂娇羞的道:“夜哩!让妾身伺候刘爷就寝好吗?” 更鼓声适于此时从远处传来益显夜深人静的气氛刘裕有点贪婪的欣赏她曼妙的美姿心中的欲火燃烧起来。 任青媞离开卧榻袅袅婷婷的朝他走过上玉颊被两团红晕逐渐占据只要是有经验的男人便知她春心动了。 刘裕跳将起来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任青媞“嘤咛”一声驯若羔羊的软倒在他有力的拥抱中把粉脸埋入他颈项处轻轻道:“青媞一直不晓得自己对刘爷已是情根深种起始时只是看得起你乐意和你合作。至乎给刘爷毛手毛脚嘻!也只是感到给你放肆使坏得很舒服、很窝心有些儿乐此不疲更希望你再坏-点。” 她说得轻描淡写但每句话都触动着刘裕正在不住高涨的欲念这美女勾引和**的手段确有一手刘裕情不自禁的把她拦腰抱起朝卧榻走去心中不由生出自豪的成就感。 在不久前他就是这样的占有了江文清现在则换过怀内的美女。她们都有显赫的出身换过仍在北府兵时当探子的刘裕想碰碰她们的玉手亦是没有可能。但淝水之战和谢玄的另眼相看把他的生命完全改变过来现在他已成为桓玄以外南方最有权势的人眼前美女正因此而向他屈服投降向他献身。忽然间他感到任青媞是否对他真情真意并不重要最重要是她肯全心全意帮助自己而更重要的是他想得到她。 自第一次看见她他便想得到她所以肯和她合作。如果没有淡真的影响力早在广陵时便会忍不住与她生关系。对她刘裕一直是克制的因为他并不信任她。 现在一切问题再不复存因为他们的利益巴结合一致。 “蓬!” 任青媞给他抛在厚软的被浪上去。 这美女脸红如火的横陈床上星眸半闭的昵声道:“可是当我在建康想害死刘爷的一刻我的内心竟出现剧烈的争斗就在那一刻我晓得自己深深爱上了刘爷至乎难以自拔。” 刘裕缓缓脱下外袍平静的道:“但你终究还是对我出手了!” 任青媞道:“妾身错哩!愿领受刘爷任何惩罚。” 刘裕趁尚未被欲火完全掩盖理智前问道:“当时你为何要杀我呢?” 任青媞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当时我看好的是聂天还这样说你明白吗?噢!让人家来为你宽衣。” 刘裕虚挥右掌出劲风把灯火弄熄同时把任青堤整个人抱起来让她坐在床沿处为她宽衣解带。 两颗心激烈的跳动着。 任青媞似没法凭自己的力量坐稳两手无力地按在他宽肩处。 刘裕看着这美女在自己一双手的努力下衣服不住减少逐渐呈露羊脂白玉般的娇躯心申明白自己正走上一条与这美女一起的不归路。 他愈来愈相信屠奉三那番话就是当你处在某个位置便要干那个位置的事否则就意味着失败彻底的失败。 为了击垮桓玄为了要桓玄溅血在他的厚背刀下为替淡真讨债他愿意作任何事。 夜色更浓了。 第九章 元神梦会 会稽。太守府。 徐道覆独坐内堂一脸阴霾。 自懂事以来他很少感到孤独可是此刻的他确是感到无比的孤独失去了一切的孤独。他没有吃晚饭因为他没有胃口。想的只是喝酒有坛雪涧香就更好但又克制着自己清楚绝不该喝得酩酊大醉。 有时他真的痛恨自己的身份若他不是孙恩之徒便不会和纪千千分手生命亦会走上一条完全不同的路径。这想法成了他生涯中最难忍受的负担。 近几天他有点怕面对手下因为看到是一张张迷惘的面孔。 他是明白原因的有关天师命丧于燕飞剑下的消息正传得沸沸扬扬的彻底地摧毁了他们的士气。如果事情属实他唯一选择是解散天师军然后有多远逃多远。 卢循推门而入一脸凝重之色地来到桌子对面坐下道:“事情大不简单。” 徐道覆听得精神一振问道:“如何不简单?” 卢循道:“我刚从翁州赶回来看到令人难以相信的事。你还记得边荒的天穴吗?” 徐道覆不解道:“这和天穴有甚么关连?” 卢循道:“在天师失踪后有渔民经过翁州西面的水域现在西滩有个巨大的坑穴此事立即广传开去到我赶到翁州虽然坑穴被潮水带动沙石填塞了大半但坑穴的痕迹仍是清楚分明。” 徐道覆听得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 卢循以带点兴奋的语气道:“天师绝不可能斗不过燕飞照我看天师终如愿以偿的飞升道化去了。” 徐道覆道:“那天师究竟曾否与燕飞决战呢?” 卢循道:“这个可能性很大上次边荒突然而来的出现天穴正是生于天师与燕飞决战期间今回亦然。自天穴事件后天师除了燕飞外对其他一切事都不感兴趣而可令天师全情投入的事便只有成仙成道可见他与燕飞的斗争亦与成仙成道有直接的关系比对起燕飞曾向我们透露的话我的猜测当离事实不远。” 徐道覆顿然有焕然一新的感觉点头道:“对!如果胜的是燕飞依他的作风会把天师的头颅割下来示众如此我们将像弥勒教般不战而溃可是他并没有这么做。” 卢循现出崇敬的神色道:“天师肯定是飞升占了。” 徐道覆道:“由于确有渔民目睹翁州西滩的大坑穴所以我们说出来的就不是空口白话而是有事实支持。此事至关紧要就说天师大功告成水解去了。” 卢循道:“没有一年半载翁州的坑穴痕迹亦不会被潮水洗去此事我们必须搞得大一点以振奋军心。我会亲领一批信徒到翁州坑穴旁举行祝贺天师水解成道的隆重仪式你则筹划全力反扑北府兵的计划。” 徐道覆欣然道:“师兄的喜讯来得及时我刚收到消息刘裕已返广陵去现在北府远征军的主持者是朱序比起刘裕他差远了。” 卢循道:“如此我们分头行事绝不能灭了天师的威名。” ※※※ 燕飞躺在床上脑袋仍在运转想着刘裕的事。 终于他开始有点相信来自卓狂生“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这两句谶语。一切是否注定了的呢?如非隐龙曾大闹建康刘裕虽然确实以姬别特制的级火箭把她射沉效应不会如此彰显;天地心三佩的合一也是注定于该夜与一箭沉隐龙同时生开启仙门。他燕飞、孙恩和尼惠晖都是有“仙缘”的人。两件事的生并非偶然的而是受到某种凡人不能明白的缘力的牵引。 只有他明白刘裕现在拥有的东西是在没可能的情况下得到的。刘裕一直在失败的边缘挣扎打滚直至任青媞提出“交易”胜利的契机方出现在刘裕的一方。 燕飞一意赶回南方助刘裕对付魔门正因晓得魔门在长时期的部署下一旦动势会令桓玄尽占上风。但任青媞的策略却可从内部动摇魔门的部署把本一面倒的形势扭转过来。 对任青媞他一直没有恨意说真的反要多谢她的所作所为若非与她因缘际会他绝不会服下丹劫致有今天。 一阵睡意袭来模糊间他似听到呼唤他的声音。 燕飞睁开眼来卧室睡状全消失了他正置身于嫩绿湿润的草原上便像儿时的情景金色的雨正绵绵密密的从天而降天地充满奇异的色光? 他清楚明白正从梦中“醒”过来这是个清醒的梦他晓得自己正在梦境中却不会梦醒。 “燕飞!” 燕飞心神一颤差点守不住梦境。竟然是纪千千在呼唤他呼唤在梦境里的他。 燕飞梦中的心灵开始延伸景物不住的变化下一刻他觉坐在一块巨岩上前方百丈许处是一道从上方冲奔而下急泻数十丈的大瀑布形成了一个水潭清澈的水腾奔而来在坐处巨岩的两旁流过天地尽是“隆隆”的瀑潮声水流撞上岩石激起晶莹的水花。 他感到与纪千千的心灵结合在一起就在那-刻他知道今回与以往任何一回的心灵感应并不相同纪千千是在梦中召唤他。 景像又变出乎他意料外更令他欣喜如狂的是他倏地觉正和纪千千并肩坐在边荒白云山区天穴之旁共赏奇景。 天地一片苍茫似是艳阳照耀的白天又似是明月高挂的晚夜。 但一切都不重要了最重要是纪千千在他身边她是如此的真实如斯的美艳不可方物。 两人四目交投。 纪千千“嘤咛”一声伏入他怀里用尽所有气力把他抱紧感觉是如此真实如此有血有肉令燕飞生出想哭的街动。 燕飞一双手爱怜地抚摸她还吻上她香唇黑夜和白昼同旋共舞爱情的烈焰熊熊燃烧着一切又变成纯粹的感觉分不清楚是梦境还是现实。 纪千千搂着他脖子坐到他的腿上去香吻像雨点般落在他脸上满足地叹息道:“燕郎啊燕郎千千成功哩!我们又在一起了。” 燕飞爱抚着她香背叹息道:“究竟生了甚么事?” 纪千千欣然道:“千千是受到上次梦中见你的经验启想出这个办法来幸好燕郎亦在梦中令我们能在梦中相见共醉梦乡。今夜临上床前千千下定决心要在梦里召唤燕郎遂只让这个念头陪人家人寝。千千自小便迷醉于梦里的动人天地但却没想过梦境竟可变成这个样子巳这么真实有点像出窍化为梦躯来与燕郎相会。噢!这就是天穴吗?为何并不稳定的呢?千千明白哩!我现在看到的是燕郎记忆和印象里的天穴。” 燕飞忍不住又吻她丰润的红唇一股无可比拟的满足感觉从身上每一个毛孔渗涌出来。 纪千千反应热烈肆无忌惮地向他展示今他**蚀骨的媚态娇姿似要把自己挤进他的身体里融和起来。 四周的景象开始模糊被黑暗逐渐吞噬但纪千千仍是有血有肉挥散着诡异神秘的彩芒。 燕飞知道她的心灵力量正在减退全赖自己的能量在支撑她的梦体。 问道:“慕容垂有甚么动静呢?” 纪千千也意识到灵能转弱道:“这正是千千召唤燕郎的原因慕容垂该是胸有成竹有把握打赢这场仗燕郎千万要小心。唉!千千多么希望能与燕郎在梦**赴巫山那会是名副其实的绮梦。” 燕飞用力抱她叹息道:“我要在清醒的现实里与千千合体交欢梦中总有点变幻难测的虚无感觉。” 纪千千道:“孙恩的事情解决了吗?” 燕飞扼要的叙述了如何成全孙恩的经过然后道:“我已掌握到破空而去的窍诀时间到了我便和千千、玉晴穿越仙门去探索洞天福地的秘密。” 纪千千雀跃道:“千千正期盼苦那一刻的来临当我们活厌了之后便离开这里。照千千看燕郎亦是喜欢玉晴姐的对吗?不如我们两个同时嫁给你效娥皇女英共事一夫。千千不会妒忌的自晓得人间世或许只是幻象千千一切都看开了感到很多心魔都是不必要的。” 燕飞一呆道:“我真的从没有想过要娶玉晴只感到她是我的红颜知己千千在说笑吗?” 天旋地转**再不存在只剩下心灵结合后两情缱绻的醉人感受。 纪千千在他心灵内失望的叹息一声表达了对刚才动人梦境恋恋不舍的心意轻柔的道:“千千是认真的此刻说出来的是心底里想说的话。千千对爱情的看法已起了变化爱情是没有保留的那是人世闾最珍贵的事。只要燕郎快乐千千便开心。明白吗?呆子!安玉晴如果不是爱上燕郎是绝不会和你携手到任何地方去的明白吗?” 燕飞正要答话纪千千已离开他的心灵传回来是一声“燕郎珍重”。 燕飞睁开眼睛目光所见是卧室的梁柱但感觉上仍像没有醒过来只是从一个梦域转往另一个梦域。 纪千千的想法比他更大胆创新竞给她想出元神梦会的神奇玩意令燕飞的心情登时大为改善如果梦境能持久-点就更美好了。 最令他想不到的是纪千千主动提出要成全他和安五晴而事实上他从没有认真去想这方面的事只隐隐感到最终会朝这个方向展。 安玉晴会怎么想呢? 纪千千说得对他更明白纪千千的想法当你晓得眼前的人间世只是生命旅途短暂的栈道你便不会像以前般执着。只希望能好好享受这段充满爱恨和悲欢离合的旅程勿要错过美好的事物全心全意的去欣赏和品尝、经历这种人的经验。 生命从来没试过这般美妙。 纪千千对慕容垂的判断该接近事实慕容垂当有打赢这场仗的把握。 一直以来慕容垂均以擅用奇兵名慑天下今次他有甚么出奇制胜的策略呢?最令人意外的当然是在时间和路线上出奇不意地攻拓跋圭之不备。 如此荒人根本无从援手当得到消息时拓跋圭早被慕容垂的奇兵以雷霆万钧之势打垮他们的“救美行动”亦完蛋大吉。 他必须警告荒人再由荒人知会拓跋圭看如何配合。 他想到向雨田。 若光靠向雨田一个人的力量当然有限但他却是个卓的探子兼之聪明狡猾如果有他帮忙肯定可识破慕容垂的计策。 想到这里差点立即起-去找刘裕或屠奉三商量着他们立即派人到边荒集传话。当然他不会真的这么做待至天明的耐性他还是有的。 心湖不由自主的又浮现安玉晴的玉容和她那双神秘如星夜的美眸。向她提出世俗男女之间的要求她会如何反应?这种话说出口后便收不回来会彻底改变他们之间微妙动人的关系这样究竟是破坏还是更使其趋向完美? 他真的没有肯定的答案。 他和安玉晴之间一直被一堵无形的墙分隔着谁都不敢逾越。纪千千寥寥几句话这堵墙便崩塌下来他们之间再没有障碍。 想到这里他下了决心一切任其自然而然的展既不用着意更不用着迹便像仙缘临身要推也推不掉。 第十章 帝皇视野 刘裕、屠奉三和燕飞三人在偏厅共进早缮。起始时刘裕似乎有点尴尬不想说话但话闸子打开后便一直滔滔不绝可见刘裕与任青媞共渡**后心情极爽。 燕飞心中欣慰他是唯一目睹刘裕为王淡真痛不欲生的人所以只要刘裕可在这方面得到“补偿”不论陪他的是淑女还是妖女他都为刘裕高兴。 当刘裕向屠奉三说及丹毒的计谋燕飞点头道:“任后确实没有胡诌我曾见过安世清他真的中丁丹毒且没法痊愈幸好被我误打误撞的以真气帮他化解了。” 刘裕和屠奉三均是第一次听他提起安世清连忙追问。 燕飞解释后屠奉三道:“如果连丹王也没法解丹毒那天下间除了我们的小飞外将无人可解任后此计妙绝。” 刘裕道:“青媞会陪奉三一起潜入建康在路途上她会详细说出整个计划她还会为奉三易容改装。据她说即使桓玄见到奉三也认不出是谁而她所施的物料可保持十天的时间风吹雨打亦不会剥落。” 屠奉三双目射出兴奋神色道:“任后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幸好她现在为我们办事。” 刘裕现出深有同感的神情转向燕飞道:“建康现在妖气冲天我想请燕兄你和奉三一道到建康去照应奉三。” 屠奉三皱眉道:“刘帅的安全才是最重要。” 刘裕笑道:“孙恩既去小飞又不会对付我有甚么人是我应付不来的?如果北府兵的统帅须小飞力保才留得住小命我这个北府兵统领也不用当了。” 燕飞笑着点头道:“我们的确不用担心刘兄的安全何况谁晓得我不在刘兄身边呢?” 刘裕大喜道:“得燕兄亲身出马今次的行动将大添胜算。” 燕飞道:“还有一件事就是我需要一个人为我去传达一个重要的口信给拓跋仪。” 屠奉三和刘裕愕然互望均感燕飞行事难测。他们最近一直在一起而燕飞却似忽然得到某一重要情报必须知会边荒集。 屠奉三道:“完全没有问题我手下有个外号‘神行将’的人名字叫马风最擅潜踪匿迹之术对边荒又了如指掌由他去办最为稳妥我便着他来见你。” 说罢唤来手下传召马风。 燕飞道:“我想先行一步到建康去和支遁打个招呼问他有关建康的最新情况。” 刘裕隐隐猜到他不愿和任青娓同行只好答应。 燕飞、屠奉三和任青媞先后离开刘裕也不闲着召来何无忌、魏泳之、檀凭之等一众大将商量刘牢之自尽后的部署。 ※※※ 正忙得昏天黑地时宋悲风抵达京口刘裕在内堂见他。 宋悲风忧心仲仲的把心中的怀疑向刘裕倾诉然后道:“桓玄虽仍未登上帝位但已与皇帝没有甚么分别最怕是他要纳孙小姐为后那谢家也很难反对。咦!小裕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你想到甚么呢?” 刘裕心中正翻起仇恨的滔天巨浪。不!无论谢钟秀对他如何他也绝不容桓玄染指谢钟秀那是他不能容忍的事。刘裕硬把波荡的情绪压下去道:“孙小姐必须立即离开建康。” 宋悲风摇头叹道:“太迟了!现在整个建康都在桓玄的严密监察下乌衣巷内任何的举动都瞒不过桓玄。但最令人头痛的是谢混那小子桓玄不但给了他一个肥缺还亲自见他说尽好话令这小子以为自己时来运到。” 刘裕冷静了点微一沉吟道:“桓玄此计极毒他是想利用谢混来诋毁我破坏我在建康高门心中的形象令他们更肯定如果我当权将会摧毁他们。” 宋悲风苦笑道:“不用桓玄唆使谢混也会这么做。他不去怪老爹却把父兄的死亡全怪在我们身上真不明白谢家怎会出了这种是非不分的人。” 刘裕道:“谢家现在是内忧外患单凭大小姐并不足以对抗桓玄此事真教人头痛。” 宋悲风凄然道:“我最怕孙小姐步淡真小姐的后尘我明白孙小姐她表面看似天真不懂事其实对事物有深到的看法且外柔内刚性子很烈。” 刘裕像被一个尖锥子直刺人心脏去道:“有一个直接简单的方法可以解决这件事。” 宋悲风生出希望连忙问道:“甚么办法?” 刘裕道:“就是请燕飞出手把孙小姐送往京口来那就算桓玄出动千军万马也没法拦着一意突围的燕飞。” 宋悲风呆了起来。 刘裕皱眉道:“这不是最好的方法吗?宋大哥认为有问题吗?” 宋悲风道:“这确实是万无-失的办法即使有魔门高手拦截亦阻挡不了小飞。问题是我们不得不顾及这么做的后果。” 刘裕欲语无言。 宋悲风叹道:“桓玄凶残成性若眼看着到了嘴边的肥肉被我们抢走一怒之下说不定会失去理性向谢家施辣手。尽管他因投鼠忌器一时间不敢下手可是若当他守不住建康离开前也必尽杀谢家的人以泄心头之恨。” 刘裕颓然道:“那么这是行不通哩!” 宋悲风沉重的道:“孙小姐更不是自私的人纵然她心中渴望离开建康也会以大局为重。孙小姐就是这的一个人不会因个人的喜恶幸福而置家族于不理。” 刘裕心中遂颤。 对! 谢钟秀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自己以前没有想过?她之所以泄漏他和淡真私奔的事便是以大局为重?否则以她和淡真的交情怎会出卖淡真? 想到这里刘裕心中灼热起来那次她拒绝自己会否是基于同样的道理?她因明白自己绝不可以和他相好致伤透了他刘裕的心。建康高门士庶之防的保守作风是根深柢固的如果刘裕犯禁将是不可原谅的行为其后果的严重可彻底摧毁刘裕。 旋又生出自怜之意人家小姐不爱你就是不爱你也不想想当时自己的身份地位。 宋悲风苦笑道:“我真的无法可想才来找你并非不知你现在根本没有闲暇去理会这种事。” 刘裕抛开恼人的情绪断然摇头道:“这绝不是一椿闲事我和你同样关切这事不能不管。桓玄既不肯放过王淡真更不会放过谢钟秀。看桓玄这个人绝不能以常人视之故也不可以常理去测度。据奉三所说他是被桓温宠坏只要是他想得到的事物在未得到之前池永不会罢休。” 宋悲风心急如焚的道:“可是我们有甚么办法呢?” 刘裕道:“我们已有了反攻桓玄的整个计划就是要从建康内部去颠覆桓玄动摇他的治权。燕飞和奉三已到了建康去有他们在该可以应付任何紧急的情况。” 宋悲风道:“假如桓玄召孙小姐入宫我们有甚么方法应付?” 刘裕沉吟道:“桓玄或许是个狂人又或是一头嗜血的豺狼但却不是疯子他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天未登上皇位他一天不敢冒开罪建康高门之险。所以如你所说的情况真的生可由大小姐亲自拒绝桓玄的狂妄要求。随便找个借口吧!就说孙小姐须为亲叔守孝不便见外人如何?” 宋悲风点头道:“这不失为应付桓玄的办法。” 又道:“你还记得王元德、辛扈兴和童厚之三人吗?” 刘裕答道:“当然记得他们都是建康的帮会龙头当日在建康宋大哥曾安排我与他们秘密见面但只是止于大家互相了解一下对方没有甚么实质的结果。” 宋悲风道:“现在时势不同了小裕你已成了桓玄之外最有实力的人是唯一有资格挑战桓玄的人他们当会对你刮目相看。” 刘裕不解道:“他们为何这么看得起我呢?现在论整体实力我和桓玄实在还有一段很大的距离。” 宋悲风道:“你掌握不到重心所在哩!他们希望你胜出不但因相信你是与火石同时降世的真命天子更因为你与他们同样是布衣庶人。这是世族和寒门一场永不会停下来的斗争而世族高门一直占尽上风直至现在的桓玄而他们渴望桓玄是最后一个掌权的世族。你明白吗?” 刘裕苦涩的道:“可是为了击倒桓玄我必须争取建康高门的支持尤其是乌衣巷内的世族。而我若要统治南方也要倚赖他们。” 宋悲风正容道:“我们每一个人都明白这情况亦不是要求你铲除分隔高门与寒族的界线只希望你能继续安公的镇之以静的治国方针让人人都有安乐的日子过。” 刘裕听得起呆来。 一直以来推动着他的力量全来自为淡真洗雪耻恨的决心其它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虽有触及甚或自己亲口道出来但都没有仇恨之火的烧心蚀骨。扭转了与天师军之战的局势后手刃桓玄的心头大愿更像燎原之火占据着他的心神。当然他的心虽火热但理性却是冷如冰雪让他冷静明智地去作出每一个令他可争取到最后胜利的决定。 宋悲风这番无意中说出来的话令他生出无比震撼的惊怵感觉彷如暮鼓晨钟令他如梦初醒猝不及防下扩阔了他狭窄的视野使他再不被区限在某单一的意念中。 对! 现在他刘裕努力的方向实关系列南方民众的切身利益关乎到长期被高门剥削压逼的庶族的未来福祉。 自淝水之战后政局不稳导致战火连天各大势力为厂争权置民众的苦乐不顾。当权者如司马道子动辄加税又巧立名目强征壮丁入伍弄到生产荒废民不聊生。 孙恩则挑拨侨迁世族和本土豪族的仇恨利用人民对朝政的不满打着宗教的幌子叛乱作反。 桓玄本性狼子野心为遂私利封锁建康上游无视下游民众缺乏粮资的苦难只为圆他的帝皇梦。 现在司马氏皇朝已成昨日黄花天师军亦再难言勇只剩下进占建康的桓玄在扬威耀武其带来的祸害更将远过于司马氏皇朝。特别是桓玄勾结魔门一旦让魔门得势主事先遭殃的势必是推崇孔孟之学的儒生接着便是一直与魔门势不两立的佛、道两门。其后果实不堪想象。 现在力挽狂澜的责任已落在他刘裕肩头上他的成败直接与南方高门庶族有最切身的关系。如果他失败汉族不但无望统一中原还会陷进沉沦黑暗、万劫不复的悲惨境地。 刘裕出了一身冷汗。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掌握到自己的位置。 复仇雪耻当然重要但比之南方-众的福祉熟轻熟重他心中自是清楚分明。最重要的是令南方回复安公在世时的繁荣兴盛人人有安乐的好日子过在稳定和清明的政治下逐渐改革社会上种种不公乎的情况。如此方不负安公和玄帅的厚望。 宋悲风讶道:“小裕你在想甚么?为何神色这般古怪的?” 刘裕深吸一口气大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因为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对未来的憧憬均有了全新的视野。 这有点像佛家所描述的顿悟池实在难以形容。 刘裕道:“我们说到哪里?” 宋悲风疑惑的看着他道:“我提到王元德、辛扈兴和童厚之三个在建康有影响力的人他们的心都是倾向我们这一方。” 刘裕点头道:“对!他们都是有心人。但我们可以完全信任他们吗?” 宋悲风道:“对他们来说桓玄只是另一个董卓董卓于东汉末年带兵进京最后在京师杀个鸡犬不留。他们最崇敬的人是安公这样说小裕该比较明白他们。” 刘裕道:“你今回到建康去有联络他们吗?” 宋悲风道:“见过几次了!他们对你都是推崇备至并表明只要你反攻建康他们会聚众起事来呼应你。” 刘裕的心活跃起来沉吟片刻道:“若他们愿意配合可以起很大的作用。” 宋悲风道:“有甚么地方可用得着他们刘帅请吩咐下来他们定会尽力为刘帅办事。” 刘裕苦笑道:“你也来唤我作甚么刘帅?还是叫小裕亲切点。” 宋悲风道:“你可知你自己刚才的神态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概使我感到‘小裕’的称谓再不配合你的身分。” 刘裕一时乏言对应。 宋悲风道:“请刘帅指点。” 刘裕沉吟半晌道:“在反攻桓玄前我们必须从内部动摇建康的军心打击桓玄的声誉。” 宋悲风精神大振道:“是否要着他们散播谣言?” 刘裕摇头道:“虽然我和桓玄势如水火但我仍不屑以凭空捏造的谣言去诬蠛诋毁他我要他们把有根据的事实广传开去就是桓玄弑兄和勾结魔门两方面的事。当人心稳定时这类传言能起的作用并不大可是在人心惶惶的时刻传言便有无比的威力。” 宋悲风皱眉道:“可是现在建康非常平静看不到惊慌的情况。” 刘裕淡淡道:“当桓玄露出狐狸的尾巴兼之我们对付李淑庄的行动成功建康将再难保持平静。此事必须秘密进行不但要防桓玄更要防魔门的势力。只要想想李淑庄是魔门的人便知风险有多高。” 宋悲风欣然道:“刘帅放心!他们都是老江湖既明白情况当然不会掉以轻心。” 刘裕道:“聂天还也是老江湖但也阴沟里翻了船最怕身边的人是魔门的奸细那便非常危险。” 宋悲风愕然道:“我倒没想过。” 刘裕道:“散播消息必须时机适当方能收最大的效果这方面可和奉三配合看建康的情况决定。” 又道:“孙小姐的事我们绝不町坐视却要随机应变。有燕飞在建康凭他卓的才智定可解决难题。” 宋悲风点头应是。 刘裕叹道:“我多么希望能亲自到建康去暗中与桓玄狠斗一场只可惜我再不能像以前般自由自在了。” 说这番话时刘裕心中浮现谢钟秀的娇容对她再没有丝毫恨意只有无尽的怜爱。 第十一章 残酷本质 小诗嗔道:“小姐是故意让我的明明可吃掉诗诗一条大龙却让人家逃出生天。” 纪千千和小诗正在下棋这是一个宁静的午后外面雪花飘飘。 纪千千笑道:“我们又不是对仗沙场何用寸土必争呢?你让让我我让让你大家开开心心的。” 小诗道:“可是棋奕的乐趣正在于较量高下这盘小姐让我四子我仍奈何不了小姐。想当年小姐和安公棋逢敌手杀得难分难解才精彩哩!” 纪千千想起谢安双目射出孺慕缅怀的神色道:“那确是教人怀念的好日子!”又悠然神往的道:“一边和干爹下棋一边听他对天下苍生的抱负感觉真的动人。” 小诗怕她因思念谢安而伤情岔开道:“小姐今天心情很好呢。” 纪千千心忖我的心情当然好昨夜才梦会爱郎只嫌春梦苦短亲热的时间太急促了。微笑道:“得知我的诗诗情归何处心有所属小姐当然开心。” 小诗大窘道:“人家哪是心有所属呢?全是小姐硬派人家的。” 闹得没个开交时风娘来了坐到一旁来目光投往棋局道:“小诗姐今天的成绩不错啊!” 纪千千看风娘一眼见她神色凝重忍不住问道:“大娘今天为何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风娘没有直接答她道:“皇上着老身来向小姐赔罪他今天有事不能陪小姐到郊野驰骋。” 纪千千耸肩道:“没有关系!” 风娘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纪千千讶道:“大娘想说甚么?” 风娘沉吟片晌道:“小姐心中最好有点准备短期内我们会有远行。” 纪千千心中一颤想到即将来临的大战可是现今正值深冬天气寒冷处处积雪慕容垂难道要车队在冰天雪地攻打平城那绝对是不智之举。 小诗知机的找个借口入房去了。 纪千千问道:“天气这么冷到哪里去?” 风娘黯然道:“或许是回都城中山去吧!一切由皇上作最后决定。” 纪千千轻轻道:“大娘有甚么心事呢?” 风娘呆了半晌垂叹道:“这件事真的不知如何了局?” 纪千千试探道:“大娘是指我吗?” 风娘木无表情轻描淡写的道:“我在担心皇上。小姐你明白吗?我好歹都是慕容鲜卑族的人不能不为我的族人着想更要为皇上着想。如他有甚么不测慕容鲜卑族的命运将会非常凄惨。小姐认识拓跋圭吗?他绝对是心狠手辣的人参合陂一役活埋了我族数万战士是多么的残忍不仁。所以现在慕容鲜卑族的人万众一心团结起来因为每个人都意会到这场仗是绝不能输的输了慕容鲜卑族将会变成这暴君的奴隶。” 如果风娘以激动的语气说出这番话纪千千的感受会没有这般震撼和深刻。可是风娘神态反常的平静透露出对战争沉痛的悲伤和无奈带着种看破世情的心灰意冷和麻木似已失去激动的能力反令纪千千更深切地从残酷的现实体会到战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本质。 她虽从燕飞处知悉参合陂之役燕军几全军覆没只剩下慕容宝和十多个将领亲卫突围逃生却从没有想过燕军的数万降兵竟被拓跋圭生葬。 拓跋圭怎可能下这个可怕的决定把数万降兵埋掉这该是任何正常的人心理上没法承担的事。燕郎为何不阻止他呢? 不过她也想到拓跋圭残忍的手段是奏效的这一招狠狠打击了慕容垂使燕人生出恐慌动摇了燕军的信心。 纪千千说不出话来。 风娘淡淡道:“小姐没有话说吗?” 纪千千苦涩的道:“战争从来都是无情和残酷的我可以想象如让你们当时攻入盛乐亦会杀个鸡犬不留谁都不愿做亡国之奴一天中土仍是四分五裂这样的情况会持续下去。” 风娘点头道:“慕容鲜卑和拓跋鲜卑结下解不开的血仇要直至一方完全屈服战争方会了结。皇上很看得起拓跋圭一直在笼络他但此子的野心太大了不肯向皇上称臣以致事情展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风娘还是次和纪千千谈及外面生的事显然是她心中充满忧虑和惶恐忍不住宣泄出心中的愤怨和无奈。 风娘又道:“拓跋鲜卑族最出色的两个人就是拓跋圭和燕飞他们两个联合起来是非常可怕的组合。唉!皇上一世英明想下到亦会犯下错误令燕飞因小姐你而成为皇上的死敌也使荒人变成敌人。” 这是风娘第一次清楚透露不同意慕容垂强掳纪千千主婢的事换过平时纪千千会心中感激但纪千千已因知道参合陂的惨事情绪跌至谷底再不能有特别的感觉。 风娘轻轻道:“皇上对小姐的爱是没有保留的难道小姐没有一丁点感动吗?” 纪千千凄然道:“这是何苦呢?千千已心有所属水远不会改变。” 风娘颓然无语。 好半晌后风娘苦笑道:“是老身不好不该告诉小姐这些事影响小姐的平静。” 纪千千叹道:“大娘早该让我知道的。大娘为何今天有这么大的感触?” 风娘垂下头去好一会才道:“刚才皇上离开前老身向他说留得住小姐的人亦留不下小姐的心何不放过小姐专心于国家大事却给他断然拒绝。唉!都怪老身多嘴但老身偏忍不住。” 纪千千呆看着她。 风娘轻拍她肩头径自离去。 ※※※ 桓玄的血在沸腾着他的梦想终于成真了。 在亲兵簇拥下桓玄驰出宫城的大门踏上宽广的御道。目的地是秦淮河畔的淮月楼“清谈女皇”李淑庄设宴款待他并会亲自侍酒。 有资格与会者都是建康高门举足轻重的人物由李淑庄穿针引线安排他们这次私下的会面。这会是一个重新分配利益和权力的重要政治宴会。 建康城已在他绝对的控制下附近城池亦被他派兵逐一接收占据只遇到毫无威胁力的零星反抗。 现在对桓玄来说最要紧安定建康高门大族的心去除登基的障碍以免重蹈其父桓温的覆辙硬被谢安和王坦之以延兵之计阻挠致功亏一篑。 桓玄心情兴奋的另一个原因是即可见到李淑庄她是否如传言般的动人今晚便可清楚。 桓玄道:“到淮月楼前我想先到乌衣巷去。” 策马追在他后侧的谯奉先闻言暗吃一惊道:“淑庄和贵宾正恭候相国大人的大驾。” 桓玄微笑道:“便让他们稍候片刻不会-搁很久的。” 谯奉先忍不住的问道:“相国大人为何忽然要到乌衣巷呢?” 桓玄欣然道:“我要到谢琰的灵位前上香致祭并邀谢混公子一起到淮月楼参加晚宴没有谢安的后人参宴今晚的宴会将大大失色。” 谯奉先心中暗骂知道桓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偏又拿他没法只好闭口不言。 桓玄不知想到甚么哈哈一笑挥鞭催马随从们连忙加拥着桓玄放蹄御道朝朱雀门旁的乌衣巷入口扬尘而去。 刘裕在何无忌等七、八名北府兵将领陪伴下策骑巡视沿城墙走了一匝。 能守而后能攻京口正大幅加强城防特别在码头区一带广置石垒箭楼以应付桓玄从水路来的突袭。 广陵已落入桓玄手上由桓弘率兵进驻不过广陵向为北府兵的根据地没有一年半载桓玄沐想可真正的控制广陵而刘裕是绝不会让桓玄有这样的机会。 到达码头区时正为工事忙碌的兵员纷纷对刘裕致敬喝采。 刘裕和诸将甩蹬下马慰问士兵。 此时数骑从城门驰出来赫然是久违了的孔老大孔靖。 刘裕心中一阵激动迎了上去。 带领孔靖来见刘裕的魏泳之大笑道:“孔老大今天才从盐城赶来哩!” 孔靖大笑声中跃下马来与赶至的刘裕拥个结实周围的人齐声叫好。 孔靖离开少许仍用力的抓着刘裕的肩头叹道:“干得好!我们的小刘爷干得好不但没有令我们失望还使我们人人喜出望外。” 孔靖是这一带最有影响力的帮会大龙头无人不识登时惹起哄动均知刘裕得到孔靖的支持。 刘裕陪着孔靖走到岸边何无忌等晓得他们有事商量没有跟随还为他们挡着来趁热闹的人。 孔靖再叹道:“你从海盐出击的那一手实在非常漂亮得到北府兵兄弟的一致赞赏事前真的没有人想得到。” 刘裕谦虚的道:“全赖你老哥照拂有加运马运粮运金掏空你的家当真不好意思。” 孔靖笑道:“有甚么关系我是做生意的人这铺赔了下一铺便赚回来只要刘爷你步步高升我孔靖当然跟着飞黄腾达大家都有好日子过。” 接着正容道:“你找得我这么急有甚么用得着我的地方?” 刘裕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难题就是缺粮京口的粮仓只余不足一个月的粮食。如果反攻建康粮食将会更为吃紧。” 孔靖头痛的道:“建康下游的所有城池均有同样的难题。我从沿海各县搜购回来的粮货都运往海盐去。唉!现在有钱都买不到粮货怎办好呢?”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办法是有的却需要孔老大你帮忙。” 孔靖坦然道:“客气话不用说了大家祸福与共帮你等于帮我自己。只要我办得到的定会为刘爷你办得妥妥贴贴。” 刘裕衷心的道:“无论将来我变成了甚么我刘裕会永远当孔老大是兄弟。” 孔靖微笑道:“自第一眼我看到你便知刘爷是这种人否则玄帅怎会看中你?” 刘裕目光投往大江五艘北府战船正逆流而上进行侦察和巡逻的行动。道:“我们是缺粮桓玄是粮多。如桓玄懂兵法会如何对付我们呢?” 孔靖道:“这个我真的不在行不如由你来告诉我吧!” 刘裕次觉孔靖是个很坦白的人点头道:“桓玄最愚蠢的做法是麾军来攻如此则胜负难料。现在桓玄不论在兵员的数目上至乎其它任何一方面都占尽上风没道理冒险来和我们硬拼但当然也不能置我们不理最佳的策略莫如重施故技封锁漕运让我们因缺粮而崩溃。” 孔靖同意道:“若我是桓玄也会这样做。现在北府兵力量分散有一半的人在另一条战线作战。桓玄现在坐拥天下有最强防御力的坚城当然是以顺流对逆流以逸待劳最为上算。经刘爷这般分析我也认为桓玄会以封锁漕运的方法对付我们。” 刘裕道:“桓玄若要封锁京口的漕运必须派重兵进驻广陵还要调来战船且不可拖延宜快不宜迟否则如让我们在他们部署未完成前对广陵动攻击桓玄将损失惨重。” 孔靖点头道:“广陵是建康和京口间最重要的大城如桓玄能守稳广陵我们将动弹不得直至箭尽粮绝。” 刘裕欣然道:“兵员的调动是复杂庞大的军事行动须各方面的配合。桓玄手下的将领并不熟悉江东这区域的情况更不察民情兼且如此劳师而来反变成我们是以逸待劳情况倒转了过来。有点像重演远征军攻打天师军的一战。” 孔靖讶道:“这么说刘爷早预料到眼前的情况所以故意弃广陵取京口就是要布下引桓玄上-的鱼饵。” 刘裕道:“当我决定到广陵挑战刘牢之的权力便想到种种的可能性。” 孔靖现出心悦诚服的神色道:“我来京口之前本忧心如焚可是现在见到刘爷听刘爷剖析敌我情况虽仍未掌握到刘爷致胜的办法但整个感觉不同了忽然间充满了信心和斗志。” 又诚心的道:“究竟我可以在甚么地方出力?” 刘裕道:“我有把握把广陵夺回来且是毫不费力但时机最重要否则攻夺广陵只是徒添我们的负担。” 孔靖给引出兴趣来问道:“何谓最适当的时机?” 刘裕道:“就是当荆州军把大批粮货物料送抵广陵的一刻我们在广陵城内动攻击以雷霆万钧之势杀死桓弘攻他一个猝不及防如此荆州军肯定崩垮我们便可把粮资据为已有了。” 孔靖是老江湖一点便明大喜道:“这件事可包在我身上广陵是我的老家目前我在广陵的手下尚有数百之众只要我潜返广陵便町配合刘爷行事。” 刘裕道:“最重要是弄清楚桓弘如何存放粮货先夺粮货后动手如被敌人撤退时烧掉粮仓我们等于打了一场败仗。” 孔靖笑道:“明白!” 刘裕道:“我还要提醒老大你有关魔门的事说不定你的手下里也有魔门的内奸。” 孔靖愕然道:“魔门?” 刘裕遂把魔门的事详细告诉他又指出高素是魔门的奸细。 孔靖听罢欣然道:“这方面刘爷可以放心我信靠的全是本地出生身世分明的人没有可能被魔门渗透或收卖。我敢夸口说一句有我在广陵主事桓弘死了仍不知是怎样一回事。” 刘裕道:“刚才我见孔老大及时赶至我已知胜券在握。” 孔靖笑道:“我刚才见到你一路走过来大有龙行虎步的威势心中想到的是这个人铁定是老天爷拣选的真命天子跟着他绝对错不到哪里去。” 刘裕大笑下搂苦他肩头道:“希望我不会令老大失望。” 孔靖微笑道:“我看人是不会看错的。” 第十二章 魔门圣君 当桓玄在淮月楼欣赏秦淮风月的时候燕飞抵达建康。 即使没有刘裕的请求他也会到建康来与魔门来个短兵相接。从向雨田、鬼影的身上可窥见魔门惊人的实力。正如向雨田说的与魔门是没有甚么话可说的只有见一个杀一个见一对杀一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刘裕的成败直接影响到北方与慕容垂的决战。如果不是刘裕雄材大略想出北返广陵从刘牢之手中夺兵权的大胆之计牵制着桓玄肯定桓玄的战船队刻下正开赴寿阳以切断边荒集连接南方的生命线。接踵而来的将会是针对边荒集的大规模军事行动。假设刘裕仍在海盐与天师军相持不下失去边荒集的支援建康、广陵、京口等重镇又全落入桓玄手上刘裕肯定完蛋那时荒人自顾不暇还如何配合拓跋圭应付慕容垂。 想想燕飞也要暗抹一把冷汗胜败只是一线之隔。 他到建康来还有另一个目的就是保护支遁。 对魔门来说支遁是建康第一个必须除去的人。支遁虽不懂武功但佛法精深在建康德高望重是南方佛门的代表人物对建康高门有庞大的影响力更是深悉魔门底细的人。这样对魔门有威胁力的人魔门是不会容他活下去的。 但魔门绝不敢贸然杀死支遁会待至站稳阵脚才动手而佛门也会派出护法高手保护支遁。 建康形势之复杂是不明内情的人难以想象的。 燕飞从燕雀湖的方向进入建康城区全身黑色夜行劲装把头脸蒙着只露出眼、耳、口和鼻展开身法逢屋过屋朝归善寺掠去。 建康表面看来仍是灯火灿烂昌盛繁荣如果不晓得建康近日翻天覆地的变化谁都想不到司马氏的天下已被桓氏取代。 入目的情况使燕飞尤感从内部动摇桓玄的管治的重要性。任刘裕如何纵横无敌于沙场如斗力而不斗智刘裕即使尽起全军攻打建康亦只有惨败的份儿。 建康不但有防御力强的宫城还有石头城、冶城、越城、东府城、丹阳郡城等附城其中只石头城一城便足可令攻打建康的军队吃不完兜着走。 蓦地燕飞心生警兆忙伏身檐顶别头朝宫城的方向瞧去。 在灯火不及的高处一道人影现身离他过三百丈的瓦顶处正蹿房越脊的朝归善寺疾掠。 燕飞从对方体型认出来人是个女子且体态均匀曼妙如果蒙头布罩下藏着是一张美丽的脸孔肯定是有倾城之姿的美女。 他敢肯定此女是魔门妖女而且是魔门中出类拔萃之辈她身法的飘闪难测颇有鬼影的味儿却绝不是李淑庄。 她会是谁呢? 难道是谯嫩玉? 又会这么巧的燕飞思索间女子在前方掠过投往归善寺方向的暗黑去燕飞再不犹豫紧跟在她身后去了。 ※※※ 纪千千坐在床旁的几椅处情绪低落。 她清楚除了燕飞外再没有灵丹妙药能医治她的心病。 活埋数万人的可怕景像浮现在她脑海。拓跋圭真的没有别的选择?又或是拓跋圭本身是嗜血的人? 只恨昨夜梦会燕飞损耗了她的心力令她没法在短期内再召唤燕飞。 她提醒自己刻下正陷身于一场有关两个敌对族群存亡的生死决战里为了争取最后的胜利任何一方部会不择手段尽显战争丑恶的本质。 燕郎为何不阻止拓跋圭仿这种泯绝人性的恶行?这个方是横亘在她心中的疑问。 她必须坚持下去必须坚强起来。 忽然间她感到被难以解除的怀疑占据心神怀疑逐渐转变为沮丧彷似世上再没有任何事具有令人追求和奋斗的意义包括她和小诗的自由在内。 同一个时间她晓得自己正陷入修行上另一低谷如果她不能克服拓跋圭极可能要惨吃败仗轮到慕容垂把拓跋族的战士生葬因为慕容垂显然又再大耍他的奇兵手段自己绝不可放弃。 这两个矛盾的想法磨蚀着她的心把她推往更低落的心情去。 一阵天旋地转在失去意识前她隐约听到小诗焦急的呼唤。 ※※※ 燕飞逾墙而入避过两个隐藏的哨岗来到大宅中园处。 这所占地数亩的大宅与归善寺比邻当神秘女子直入此宅时燕飞还以为她经由此宅潜赴归善寺但当觉大宅有多处暗哨便知事情大不简单。 换过别的高手纵然轻功与燕飞所差不远亦无法在敌人不知不觉下进入宅院的范围因为对方的暗哨分布得非常巧妙藏于楼房高处严密处连小鸟飞来也难瞒过他们的眼睛。 但在燕飞神奇的灵应下却可掌握对方注意力的破绽和空隙以鬼魅般的快捷身法穿越在彷如视网间的漏隙轻易过关。 燕飞功众双耳立即接收到大宅内的诸般声响认清日标朝最接近归善寺的西院掠去当然是小心翼翼不让敌人察觉他的闯入。 声音愈趋清晰是男女对话的声音。 燕飞心中暗喜想不到有此意外收获且得来毫不费力。身处之地当是魔门的秘密巢穴位于归善寺之邻既教人想不到更含有在近处监视支遁之意。 燕飞最后在西院小园内的-处树丛隐藏起来离他三丈许处是一幢两层的楼房中间隔着一个小鱼池说话声从楼房下层传出来。 对方已蓄意收敛声浪但仍没法瞒过燕飞异乎一般高手的灵耳。 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究竟生了甚么事?” 燕飞心中叫好屋内两人的对话该是刚进入正题。 苍老的男声应道:“恐怕是静斋的人来了!” 女子失声道:“这是不可能的自汉亡以来不论静斋和惮院都偃旗息鼓明哲保身罕有派人出山。怎会于此时此刻却忽然出现在归善寺内?” 燕飞听得一头雾水因从未听过静斋和禅院两个门派只猜到两派不但是魔门的死对头且是魔门忌惮的派系。 苍老的声音道:“玉姑娘的反应合理起始时我也认为不是静斋的人是当对方连伤我方五个高手我才怀疑起来。出手的年轻尼姑手下极有分寸被她击伤的都是经脉受创短期内难再出手却没有性命之虞此正为静斋不杀生的作风。” 燕飞心忖这老者称该是谯嫩玉的女子作玉姑娘语气恭敬显然谯嫩玉在魔门内的地位要比老者为高。 谯嫩玉道:“此女尼外貌如何?” 老者道:“由于人家于黑暗中动手那女尼的身手又迅疾如雷电没有人看得真切。一天不除去此尼我们休想动支遁半根毫毛。若此女已臻‘剑心通明’的境界任何偷袭刺杀的行动均要无过她那一关。” 燕飞放下大半心事他正为如何保护支遁而头痛有别人代劳当然最理想。 谯嫩玉道:“如对方真的来自静斋恐怕要谯公出手方有制胜的把握。” 老者道:“五姑娘认为应该这样做吗?” 谯嫩玉苦恼的道:“我不知道。唉!今回真是枝节横生忽然杀出个静斋的女尼来。最糟糕是我们根本摸不清对方的实力不知对方是否还另有潜伏的高手。” 老者道:“我们原先的计划是要令支遁死得不明不白令包括桓玄在内的所有人找小到我们的把柄、如果把事情闹人了对我们址有害无利。” 又道:“玉姑娘可否在柜玄处想办法我不信桓玄不想除去支遁。” 谯嫩玉同复平静淡淡道:“支遁不但是谢安的方外至交且佛法精微备受建康高门的推崇和尊敬。吋以这说支遁代表的正是建康高门盛世的美好岁月建康精神的象征强横如司马道子明知支遁支持刘裕见到支遁仍要执礼甚恭不敢有半句微言。现在桓玄阵脚未稳若敢公然处决支遁会惹起建康高门的强烈不满桓玄岂敢冒这个险呢?支遁的问题必须由我们解决。” 老者道:“我们是否该暂缓对付支遁的行动?” 谯嫩玉道:“我立即回宫去与谯公商议由他决定。现在你们必须立即撤退放弃这个地方不要留下让敌人可追查我们的任何线索。清楚吗?” 老者道:“明白!一切依玉小姐的吩咐行事。” 燕飞正要光一步离开到隔邻看看那来自静斋的女尼究竟是何方神圣并对她作出警告但听到谯嫩玉叹了一口气似乎尚有下文忙留在原处窃听。 老者道:“玉姑娘为何忧心仲忡的样子支遁并不能左右大局的展待我们达到目的不要说支遁静斋和禅院也将没有立足之地。” 当他说到静斋和禅院说话间流露出深刻的仇恨。 谯嫩玉道:“我不是在想支遁的问题现在支遁能保住老命已非常难得在目前的形势下他根本难起任何作用。但我却担心静斋的人能于此关键时刻向支遁提供保护似像看穿了我们全盘计划的样子才教人忧虑。” 燕飞心中暗赞谯嫩王确非-般女流之辈看事情通透明白、又想到或许足支遁向静斋求援因晓得自己危在旦夕。 老者道:“对!此事内巾人有玄机我们切不可掉以轻心。” 谯嫩玉道:“现在我们看似占尽上风事实上危机处处一个不小心便会功败垂成、张师叔把情况如实禀上圣君让他拿主意。” 燕飞听得心中大懔谯嫩玉口中的圣君肯定不是谯纵因为如是后者谯嫩玉自已告诉他便成不用别人通傅。 为何向雨田从没有提过这个人呢? 听谯嫩玉说的话和对这叫“圣君”者的尊敬语调便知魔门的整个夺取政权的行动大有可能产自他的脑袋。 如果能杀死此人会是对魔门最严重的打击。 张师叔道:“一切遵从玉姑娘的吩咐。” 燕飞拿定主意即使张师叔到天脚底去向那圣君打报告他誓要跟到天脚底去。 谯嫩玉沉声道:“小心被人跟纵建康表面看来一片宁静其实是危机四伏。” 张师叔信心十足的道:“跟纵我也没用我只会以本门的特别手法知会圣君。” 燕飞心中好笑两人这番对答似是针对他而说的事实针对的是来自静斋的年轻尼姑。不过他也知道正如张师叔说的跟纵他只会是浪费时间立即放弃此一想法。 屋内沉默下来。 好半晌后谯嫩玉道:“现今最令人忧心的两个人一是刘裕一是桓玄你说多么令人头痛?” 张师叔讶道:“我明白刘裕现在是最能对我们有威胁的人但为何桓玄会成为我们的难题呢?” 谯嫩玉愤然道:“桓玄这家伙稍得志便忘形又不肯听人说话不把刘裕放在眼内认为刘裕难以成事只是急于称帝过当皇帝的瘾儿。哼!若不是我们别无选择我真想趁他色迷心窍时一掌了结他。” 张师叔笑道:“凭王姑娘的手段迷得桓玄神魂颠倒?哪怕桓玄不对玉姑娘言听计从。” 谯嫩玉道:“桓玄不会信任别人我也不例外我还要尽量避免和他谈论政事以免惹起他的疑心。唉!我很辛苦哩!” 张师叔道:“没有付出怎会有收获?将来如我圣门德被天下玉姑娘应记功。” 谯嫩玉平静的道:“我怎有资格居功要论功当推谯公和夫人何时轮得到我?” 接着道:“对刘裕此人我们绝不可以小觑他能于最关键的时刻秘密返回广陵动兵变破坏了我们对付北府兵的周详计划。现在更守稳京口又有燕飞这种可怕的高手护驾今我们没法进行刺杀余下只有和他在沙场上见真章一个途径便可知此人兵法如神雄材大略。如果没有我们大力撑持桓玄肯定斗不过他。” 张师叔道:“玉姑娘是否太悲观呢?现在我们占尽上风优势刘裕不论在经济、政治和军事卜亦比我们差如此报上圣君怕会令圣君掌握不到确切的情况。” 谯嫩玉道:“刚才的一番话不是我说的而是谯公亲口说的。” 张师叔连忙闭嘴。 谯嫩玉道:“谯公还说若依现在的情况顺利的展下去刘裕一方必败无疑。不过刘裕和燕飞都不是肯坐以待毙的弱者事实证明了刘裕能精确的掌握时局否则他岂能于最适当的时机夺得海盐的控制权又于最关键的时刻潜返广陵?” 张师叔道:“刘裕还可以做甚么呢?” 谯嫩五坦然道:“我不知道。” 张师叔为之愕然。 谯嫩玉续下去道:“正因我们看不通刘裕的手段所以这么担心。所以才必须禀上圣君请他想办法。” 张师叔道:“圣君必有应付的办法。” 谯嫩玉道:“在我往江陵前圣君曾向我指出我们最危险的一段时间就是助桓玄攻占建康后末完全站稳阵脚的时刻。因为我们已由暗转明如果不小心将会成为敌人攻击的明显目标。他特别担心夫人因为她关系到我们的成败。” 张师叔欣然道:“夫人神功盖世自保方面该全无问题只要小心一点足可应付敌人任何阴谋诡计。桓玄的事请玉姑娘不要过虑在夫人的媚术和施药双管齐下肯定桓玄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乖乖的和我们合作。” 谯嫩玉道:“一切要看夫人的手段了我对桓玄的影响力正不住减弱。” 听到这里燕飞知道再偷听不到重要的事遂悄悄离开。 第十三章 神秘女尼 乌衣巷。谢家。 谢道韫登上二楼谢钟秀正神情木然的坐在一角两眼无力的朝她瞧过去接着一双秀眸红起来显露出心中的愤慨却忍着不哭出来。 谢道韫完全明白谢钟秀的感受而她亦感同身受。 谢钟秀以违反她内心真正情绪的平静语调道:“那奸贼走了吗?” 谢道韫还是次听到谢钟秀这样骂一个人可见谢钟秀如何痛恨桓玄。 谢道韫在她身旁坐下道:“走了!” 谢钟秀两唇轻颤欲语还休。 谢道韫柔声道:“秀秀是不是想问桓玄为何要到我们谢家来呢?” 谢钟秀双目射出深刻的仇恨道:“这奸贼害死淡真仍不够还要害死我。” 谢道媪遽震道:“秀秀!” 谢钟秀以使人心寒的萨淡语调道:“我宁死也不愿让桓玄得逞的。” 谢道韫心神抖震色变道:“秀秀千万要振作起来不要有寻死的念头。只要姑姑有一门气在绝不让桓玄称心遂意。” 谢钟秀凄然道:“现在这奸贼权倾建康我们如何能和他对抗?唉!小混虽然看似精灵却像他爹般胡涂那奸贼对他稍施颜色便受宠若惊以为鸿鹄将至与那奸贼赴宴前还特意到我这里来送上那奸贼的礼物给我连人带礼轰了出去。爹为甚么这么快离开秀秀呢?剩下秀秀孤零零一个人。” 谢道韫心酸的道:“秀秀不要说这种话。我们谢家仍有希望这个希望还是经由你爹缔造出来的。” 谢钟秀一呆道:“希望?” 谢道韫点头道:“是可能实现的希望;还记得刘裕吗?” 谢钟秀娇躯遽颤朝她望去。 谢道韫沉声道:“刘裕于大破天师军后秘密回到广陵上动了不流血的兵变从刘牢之手上把兵权夺去。现在刘裕占领京口正紧鼓密锣准备反击桓玄。” 谢钟秀露出有点不能置信的表情双目却回复了点神采道:“竟有此事?” 谢道韫慌忙道:“此事千真万确乌衣巷无人不知此事。 谢钟秀担心的道:“刘裕斗得过那奸贼吗?” 谢道媪道:“秀秀就算对刘裕没有信心世该对你爹有信心你爹从来没有看错人。” 谢钟秀的俏脸亮起来喃喃道:“刘裕!” 谢道韫道:“刘裕和恒玄的决战已如箭在弦上。刘裕要赢此一仗收复建康必须战决以免桓玄有站稳阵脚的机会。刘裕如能打垮桓玄我们的苦难便过去了。” 谢钟秀不知想起甚么黯然垂。 谢道韫心痛的道:“秀秀啊!你和刘裕之间究竟生过甚么事呢?” 谢钟秀答非所问的凄然道:“没有用的我和他之间再没有可能了。” 谢道韫一呆唤道:“秀秀!” 谢钟秀现出心力交瘁的疲倦神色道:“我为我们谢家广弟的个争气痛心。唉!我累哩!想早点休息。” 谢道韫扶她站起来道:“秀秀你要坚强起来千万不要放弃。” 谢钟秀沮丧的道:“刘裕斗不过桓玄义如何?斗得过他义如何?” 说罢星眸闭上身广摇摇欲坠? 谢道韫吃力的扶着她大惊道:“来人!” 两个小婢从楼下奔上来助她扶着谢钟秀。 谢钟秀又张开美目眼神涣散好一会后方意识到生了甚么事。 谢道韫见她清醒过来吩咐其中一婢立即去请大夫来然后和另一婢搀扶她返闺房让她躺在卧榻上又为她盖好被子。 谢钟秀从被内探出纤手握着她的手道:“姑姑不要担心秀秀我很快便没事哩!姑姑也要保重身体姑姑清减了很多呢!” 谢道韫轻轻道:“秀秀有没有话要和刘裕说?姑姑叮请宋大叔为你传话。” 谢钟秀在棉被内的身体抖动了一下双目现出炽热的神色旋又被凄苦无奈的眼神代替苦涩的道:“再没有甚么话好说的了。” 谢道韫肃容道:“秀秀有没有想过刘裕今仗若胜再不会重蹈你爹的覆辙受制于不思进取的司马氏皇朝以致坐失统一天下的良机。” 谢钟秀疑惑的道:“姑姑是指……” 谢道韫俯身耳语道:“我是说刘裕如攻入建康将再非屈居人下之人秀秀明白吗?” 谢钟秀“啊”的一声叫出来显是从未想过刘裕可能是未来新朝之主。 谢道韫道:“秀秀仍要瞒着我吗?你不把生的事说出来姑姑如何为你拿主意作决定呢?” 谢钟秀双日泪如泉涌摇头道:“没有用的我伤他太深了他不会原谅我只会恨我。” 谢道韫讶道:“秀秀私下见过刘裕吗?” 谢钟秀泣不成声道:“我私下见过他两次最后一次拒绝了他我还记得他当时的神情唉!我做了甚么事呢?” 谢道韫虽仍末弄清楚确切的情况但已猜得个人概怕她过于激动不敢迫问。边为她拭泪边道:“好孩子!一切都过去了当刘裕踏足建康会带来全新的气象、全新的时代我们亦有个新的开始。放心吧!姑姑会为你作出安排让你能和喜欢的人在-起。高门大族的婚姻害苦了我们谢家的女儿姑姑绝不会让秀秀走我们的路。” 谢钟秀闭上美目很快出均匀的呼吸声倦极下睡着了。 谢道韫的热泪终忍不住夺眶而出。 在刘裕击败桓玄前将是谢家最风雨飘摇的艰难岁月自己能够挺下去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遽痛起来牵动舌她的五脏六腑。自丈夫和儿子惨死会稽后她的心痛症便不时作每次部比上一次剧烈令她晓得余日无多。可是她怎都要撑下去直至谢钟秀有好的归宿。 那时她再没有心事了。 ※※※ 燕飞踏足归善寺的墙头腾身而起再几个起落立足于归善寺大雄宝殿的瓦顶上整个寺院的形势尽入他眼底。 他是蓄意暴露行藏以测试神秘女尼的应变能力。 寒风呼呼建康大部分地区已黑灯瞎火惟独是秦淮河一带仍是灯火辉煌显出建康的改朝换代对秦淮风月没有丝毫影响。 不论谁来当皇帝建康高门醉生梦死的生活方式亦会继续下大。桓玄如是刘裕也不例外。 燕飞心生感触。 比对起北方诸胡的刻苦耐劳勇武成风南人实非北人的对手。淝水之败问题并不出在战士身上而是出在苻坚身上。 苻坚无疑是有为的霸上呵惜遇上的对手却是百年难得一遇的风流将相谢安和谢玄。 如果换上拓跋圭又如何? 想到这里燕飞终于生出感应。 燕飞也不由打心底佩服来自静斋的年轻尼姑他肯定就算她武功比不上孙恩也是非常接近孙恩级数的高手竞可避过他无所不至的感应网。 来人落在后方瓦坡边缘处。 燕飞缓缓转身接着瞪大眼睛地看着眼前宝相庄严、清丽脱俗的美丽女尼失声叫道:“是你!” 第一章 看破世情 年轻女尼背负长剑低宣佛号双手合十道:“燕施主终于来了!” 燕飞的脑袋顿然变成一片空白头皮麻不能置信地盯着对方。 年轻女尼玉容平静光洁的秃头不见戒疤却特别强调了她俏脸的轮廓及她那双曾令燕飞梦萦魂牵的眸神。 西北风一阵阵吹来刮得她袍服飘扬但神态却是庄严肃穆彷似已割断了与人世一切的牵连和关系。 燕飞虎躯遽震失声道:“玉晴……” 竟然是安玉晴。 燕飞艰难的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安玉晴澄明清澈又深不见底的眸神凝视着他花容恬静无波合十道:“小尼看破世情已出家为尼现名思去燕施主勿要提小尼以前的俗号。” 燕飞的一颗心直沉下去。 不久前他才因纪千千的宽容对安玉晴生出憧憬和遐想忽然间安玉晴却出家为尼眼前的情景便像虚空在他眼前破碎般震撼如若五雷轰顶。 一时间他完全不明白生了甚么事整个人虚虚荡荡睑上血色尽褪。 安玉晴见到他神色的转变娇躯微颤垂下螓似是没想过燕飞有如此急遽的反应。道:“罪过!罪过!” 燕飞控制不住自己般道:“玉晴就算看破世情也不用出家。” 安玉晴现出苦恼的神色道:“是我不好!这个玩笑开得太大了。” 就在燕飞胡涂起来时两朵红晕出现在安玉晴两边玉颊上且逐渐扩大波及整个耳根至乎她光滑如镜的秃头。 燕飞一呆道:“开玩笑?” 安玉晴似害羞得要找个深洞藏起来粉脸被红霞彻底征服苦恼的道:“玉晴只因见燕兄驾到心中欢喜忍不住和你闹着玩儿想不到你……唉!你还不明白吗?” 燕飞街口而出道:“可是你的头……” 安玉晴低声道:“随我来!” 一会儿后两人在安玉晴上次借住的那个静室相对坐着归善寺一片夜深人静的气氛在静室没有灯火的暗黑里窗外传来北风的呼啸声静室彷似变成了宇宙的核心。 安玉晴闭上美目神色逐渐平静下来。 她不出声燕飞也不敢说话因感应到她正全力行气运功。 安玉晴体内真气澎湃元神却愈是收敛似融入了辽阔无边的大地去充盈着生之机。 然后令燕飞更料想不到的事在他眼睁睁下生了安玉晴原本光洁嫩滑的光头渐转颜色一根一根的秀奇迹般从千万计的毛孔钻出来诡异离奇至极点。燕飞从未想过世间可有此奇景亦无法明白安玉晴如何办得到。 当安玉晴头上乌黑闪亮的秀再次披垂在她两边香肩的一刻安玉晴张开美眸一眨不眨地瞧着燕飞柔声道:“这就是至阴无极燕兄满意吗?” 燕飞呆头鹅般死命看着她在看过她“落为尼”三千烦恼丝尽去的素装形象后眼前她黑白肌的模样份外予他无比震撼的冲击感觉尤感到眼前的“她”的珍贵和不容错失。 安玉晴不知想到甚么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去赧然道:“我真的没想过你的反应会这么激烈像给人判了极刑的样子。燕兄还看不破吗?出家和还俗又有甚么分别呢?” 燕飞逐渐明白过来但仍未完全掌握到情况苦笑道:“我的道行太浅了给玉晴一试便露出底细。出家和还俗当然大不相同出家要守清规戒律还俗则甚么都不用理会对吗?” 安玉晴娇嗔道:“燕飞!” 燕飞先略皱眉头捕捉到安玉晴往他瞅来露出嗔怪神色的一眼摊手道:“先告诉我是怎么一回事好安我的心。” 安玉晴现出罕有害羞不依的神情苦恼的道:“当晚于广陵别后我本想依你的话返山静修可是总放心不下支遁大师遂顺道到建康来探访大师方知建康已成险境。尤令我担心的是魔门的威胁他们控制建康后第一个要杀的人肯定是他老人家。桓玄方面我反不担心因为给个天他作胆也不敢于此时势冒犯大师。但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怎对抗得了实力庞大的魔门呢?于是我想到唯一的办法就是令对方误以为我是来自慈航静斋的人。只有当他们深信不疑静斋的人正保护大师才能使他们心生忌惮不敢胡来。事情就是这样。” 燕飞生出如释重负的轻松感觉又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问道:“慈航静斋究竟是何门派竟有可震慑魔门的力量?” 安玉晴定神看着他讶道:“这是燕兄第二次皱眉了但该与你说的话没有直接关系。” 燕飞现出凝重的神色道:“我真的不觉自己有皱眉头给你提醒我的心中有点不舒服的感觉但却不明白原因。” 安玉晴沉吟道:“原因或许来自你神通广大的元神向你的识神传递某个信息令你的识神生出反应。” 又解释道:“所谓识神就是一般日常的你和我平时所思所感一切判断分析、喜怒哀乐都是由识神来主事。” 燕飞闻言露出震骇的神色闭上眼睛好一会后睁开眼来担心的道:“糟糕!千千极可能出事了。” 安玉晴问道:“你有甚么感应?” 燕飞答道:“正因我没有任何感应所以我觉得她出事了当我进入元神的境界我强烈地想念千千可知事情应与千千有关系。” 安玉晴道:“燕兄平时可感应到她吗?” 燕飞道:“我不但可感应到她还可以和她进行不受距离阻隔的心的对话只恨不久前我刚和她进行了破天荒第一回的梦乡相会令她损耗了大量灵能短期内将没法再作心的对话。唉!怎么办好呢?” 安玉晴柔声道:“为何燕兄不主动去寻她呢?看究一见生了甚么事?” 燕飞苦笑道:“若我有此本领刚才早去了。” 安玉晴道:“便让我施仙法来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燕飞愕然道:“仙法?” 安玉晴欣然道:“凡与仙门有关的福份就是仙缘;能破空而去的功法便为仙法。自我初步练成至阴无极后我觉自己在感应和隐藏两方面的能力大幅地增加。假设我和你携手合作不论千千姐的心灵如何微弱你也有办法找到她在不用她损耗心力下与她建立心灵的传感。事不宜迟我们立即进行吧!” 燕飞接着她伸过来的一双纤手柔软而温润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感觉蔓延往他全身经脉那并不是真气的输送而是一种心与心的结合。 下一刻他已和安玉晴那似如大地般无限充满生机和成长力量的心神结合为一。倏忽间天地咏舞旋转。 他们的肉身、静室和温柔的晚夜都消失了只剩下心灵的大地而他并不是孤独的安玉晴毫无保留地和他一起动身探索心灵的秘境。 燕飞感到元神强大起来有点类似死后阳神离体的自由感觉似是无所不能却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寻找纪千千。 安玉晴的灵能像澎湃的海潮一阵一阵的冲击他心灵的堤岸每一涨潮他都感到自己强大了一点。 心灵的感应如蜘蛛网般往四面八方延伸越过茫茫的大地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终于感应到纪千千。 ※※※ 高彦步入舱厅只见卓狂生和姚猛两人在密斟似在商议甚么要紧的事。 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卓狂生见高彦来到笑道:“高小子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想去找你。” 高彦在桌子一边坐下皱眉道:“这么晚哩!有甚么事不可留待明天说呢?” 姚猛笑道:“嫌晚?你在说笑吧!我们夜窝族有哪个不是昼伏夜出的夜鬼白天有啥瘾子?夜晚人才够劲想起东西来格外精神。” 卓狂生眯着眼打量他道:“你不是刚从小白雁的香闰走出来吧?” 高彦嗤之以鼻道:“又来试探老子的私事不要以为我被小白雁轰了出来是老子我体谅她的心情把我和她的洞房花烛夜延至宰掉桓玄之后明白吗?” 卓狂生和姚猛对视大笑高彦却像听不到似的径自探手去拿桌上的酒瓶。 卓狂生抢先按着酒瓶道:“先谈正事然后你爱喝多少便多少。” 高彦无奈下把手收回去不满道:“和你们两个有甚么正事可以谈的?” 姚猛凑近他少许道:“重夺巴陵算不算正经事呢?高少!” 高彦遽震道:“你在说笑吗?现在桓玄通过周绍和马军那两个奸贼控制着巴陵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用流亡到鄱阳来。” 卓狂生皱眉道:“你这个没胆子的家伙只看你的窝囊样儿便令人心中有气真想唤醒小白雁来看看瞧她爱上的是个多没用的小子。” 姚猛笑道:“当然我们不会真的这样做大家兄弟为你着想是份内的事。出主意的虽然是我们但领功的却是你。明白吗?你已初步取得小白雁的欢心现在是要巩固她对你的欣赏和感激。而讨好她的唯一方法就是狠狠打击桓玄以泄她心中的凄苦。” 高彦怀疑的道:“可是你们两个智力有限能想出甚么方法来呢?” 卓狂生没好气道:“我们纵然不像老刘和镇恶般精通兵法幸好刚巧是三个臭皮匠凑起来正好是个诸葛亮明白吗?” 姚猛兴奋的道:“现在桓玄正攻打建康抽空了荆州的军力周绍和马军只得二十多艘战船兵力不过二千只要我们能谋定后动你高少肯定可以提着周、马两人的头去向小白雁领功让她吊祭老聂和老郝的在天之灵说不定当晚你便可以和小白雁洞房。” 卓狂生道:“巴陵如重入我们手上我才不信桓玄不生出恐慌然后进退两难不知该回防江都还是继续攻打建康。” 给两人你一句他一句说得高彦开始兴奋起来点头道:“对!如果我能把巴陵夺到手中扯桓玄那奸贼的后腿肯定雅儿会很开心说不定……噢!” 卓狂生接下去道:“说不定真的肯让老子我摸她的手儿对吗?” 高彦光火道:“甚么摸手儿嘴也亲过了只剩下……嘿!” 卓狂生和姚猛听得捧腹大笑倏又收止笑声骇然往舱门处瞧去。 小白雁笑意盈盈的走进来坐到面对高彦桌子的另一边去。 三人你眼望我眼均晓得如被尹清雅听到他们刚才的对话高彦肯定大难临头。 尹清雅却像个没事人似的只是收起笑意道:“你们在谈甚么?” 姚猛试探道:“这么晚了清雅仍未睡吗?” 尹清雅白他一眼没好气的道:“你们三个家伙这样大呼小叫吵得人睡意都飞走了还问人家为何这么晚仍未睡觉。” 卓狂生在桌子下暗踢高彦一脚着他说话。高彦别的不行胡诌却是他的拿手本领干咳一声道:“不要听我们像在大呼小叫事实上这是我们一向的说话方式我们说的可是正事。我们已拟好整个反攻桓玄的大计保证他要吃不完兜着走。” 小白雁一双凤目亮了起来问道:“甚么反攻大计?” 卓狂生拈须微笑道:“计划是由你的高小子的脑袋想出来的连我和小猛听到后都佩服得五体投地赞不绝口。我以前实在低估了他。” 听得毛管根根竖起的姚猛也违背良心的道:“不要看我们高少平时胡涂其实是精明厉害的人我们荒人以前多次与敌人周旋都赖他想出奇谋妙计。” 高彦被恭维得飘飘然浑身舒泰之际尹清雅却不置可否的道:“说来听听。” 卓狂生忙要代高彦说出来却被尹清雅阻止轻描淡写的道:“横竖是高小子想出来的便由他来说。”接着忍不住“噗哧”笑出来道:“人家也想把巴陵抢回来嘛!” 高彦刚张开口却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从尹清雅晓得他们志在巴陵三人都心知肚明她听到至少一大截他们的对话。 三人面面相觑尹清雅不耐烦的道:“高小子快说若是胡诲的请你闭上尊口勿要浪费本姑娘的睡觉时间。” 高彦暗抹了一把冷汗晓得尹清雅听到自己向外公布曾亲过她的嘴儿的豪言壮语幸好见她面无愠色心里踏实了点。再干咳一声求救目光投往卓狂生。 卓狂生两眼上翻表示无能为力。 尹清雅皱眉朝高彦瞧去一副随时大娇嗔的姿态。 姚猛也暗自为高彦着急事实上他和卓狂生只是想到有可乘之机趁桓玄兵力集中往建康觑隙夺取巴陵至于如何实行正要和高彦凑成一个诸葛亮来研究。 高彦吃力的思索苦笑道:“要夺回巴陵!嘿!要夺回巴陵……他***当然是裹应外合我……天呵!有哩!” 尹清雅忍着笑的道:“你不是早想好了吗?为何却像刚想到的样子。” 高彦兴奋得手舞足蹈道:“几时想到都好最要紧是我们攻陷巴陵后再守稳巴陵威胁桓玄的老家逼他要应付两条战线的大战那肯定早晚可割下桓玄的卵蛋来送酒。” 尹清雅掩耳道:“不准你再说脏话。” 高彦像变成另一个人俯前向尹清雅道:“先放下你那双柔软的玉手。” 尹清雅乖乖的垂下双手以奇怪的眼神看他像刚认识他的模样。 高彦神气的道:“论兵法我只识两句话就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卓狂生和姚猛交换个表示失望的眼色前者叹道:“这就是你所谓的奇谋妙计他***我还……” 幸好姚猛知机的在桌底下暗踢他一脚他才没有继续说下去。 高彦对卓狂生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注意力全集中往尹清雅俏脸去道:“为何知己知彼能百战不殆呢?皆因不但清楚自己的优点更能完全掌握敌人的弱点。论实力我们当然远及不上桓玄不过桓玄的主力部队已到了建康去如此我们和敌人实力上的对比便大幅拉近了。” 尹清雅苦恼的道:“可是现在巴陵已被敌人控制要攻陷巴陵并不容易如果敌人援军从江陵开来那吃不完兜着走的人不是敌人而是我们哩!” 又叹一口气道:“现在我们两湖帮士气消沉恐难与敌人正面硬撼。” 卓狂生和姚猛根本没想过士气方面的问题还以为巴陵帮众便如荒人般有顽强的斗志听得小白雁这两句话禁不住颓然若失。 高彦从容道:“雅儿说出了我们的弱点若要我们只精于水战从未试过攻城的兄弟去攻打巴陵我们肯定吃大亏说不定未到墙脚便走失了大半人。” 卓狂生等三人同时动容意会到高彦确是成竹在胸非是胡言乱语。 姚猛不解道:“不攻城又如何夺城呢?” 高彦探手去摸卓狂生颔下长须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卓狂生往后缩开不让高彦得逞不耐烦的道:“还要卖关子快从实招来。” 高彦靠往椅背长吁一口气道:“坦白说自仓皇撤离巴陵后我们可说是乱成一团溃不成军全赖为我岳师傅复仇的意念与刘裕的金漆招牌把人心拉扯着。但在情报方面在本人策划下仍做得非常出色令我们对敌人的情况了如指掌。巴陵的敌军由周绍和废了一只手的马军指挥兵力不足二千五百人战船二十八艘。唯一可对他们施援的是留驻江陵由桓修统领的部队兵力在五千人间战船三十五艘。想想看如果我们能击垮桓修往援巴陵的船队情况会如何展?” 尹清雅一震道:“巴陵的敌人不但会变得孤立无援还要害怕我们乘胜追击夺取江陵。” 卓狂生也精神大振道:“高小子果然没给我们赞错江陵确是桓玄必救之地不容有失。” 姚猛皱眉道:“问题在如何把江陵部队引出来呢?” 尹清雅星眸闪闪的道:“若是在江河上我们肯定有机会。” 高彦得意的道:“奇谋妙计来哩!第一招叫佯攻巴陵第二招叫笼里鸡作反第三招是中途截击第四招再来个围魏救趟如此四招齐出下包管敌人吃不完兜着走。” 尹清雅撒娇的媚笑道:“算你哩!” 高彦立时乐不可支顾盼自豪。 姚猛一头雾水的道:“清雅明白他的招数了吗?” 尹清雅耸肩奇道:“有甚么难懂的你竟不明白吗?” 卓狂生苦笑道:“我只明白了小半烦高少把其余我不明白的地方解释清楚。” 尹清雅道:“高少说的甚么三招四招简单来说只得一招就是把留守江陵的桓修引出来再在大江上突袭他的船队只要能令桓修伤亡惨重敌人将不得不撤军回防江陵因为在形势比较下敌人只好弃巴陵保江陵。” 卓狂生和姚猛拍案叫绝并对高彦刮目相看。 有了目标便有了动脑筋的方向四人立即思如泉涌你一句我一句的定下了收复巴陵的大计忘了时间的流逝。 自聂天还和郝长亨遇害后尹清雅次告别了悲伤和愤怨全情投入反攻桓玄的行动中。 第二章 心病心药 “燕郎!” 正忧心如焚的风娘和小诗闻声扑到床榻一旁去只见昏睡榻上的纪千千脸上现出惊喜的表情。 风娘和小诗均心中骇然小诗更是被吓得面无人色因为病至胡言乱语绝对不是好事看来纪千千今次昏倒的情况非常严重。 纪千千玉容又生变化满脸凄怨眼泪从闭上的双目洎洎流出来令人为之心酸。 小诗扑上去抱着纪千大恸哭道:“小姐!你千万不可以出事呵!” 风娘后悔得差点想自尽。都是自己不好为何要告诉纪千千拓跋圭活埋数万人的事呢?纪千千显然抵受不住。 纪千千双唇轻颤似在说着呓语却没有出声音。 风娘半劝半强逼的把小诗拉得站起来强自镇定的道:“不要担心你小姐只是在作梦情况该是转好。看!她的眼皮在抖动着梦由心生该是个好梦来的。” 小诗仍是不能自己泣不成声风娘怕她过度伤心施展手法不一会小诗哭得模模糊糊间沉睡过去。风娘爱怜的把她抱起来放到一角的榻子上去又为她盖好被子。 再回到纪千千床边时纪千千已没有流泪容色平复下来呼吸变得均匀就像平时熟睡的模样。 风娘担心稍减拂熄了房内的油灯坐在床沿处心中百感交集。 纪千千在燕飞的怀里“醒转”过来她没有像上回梦中相会般“见到”燕飞那纯是一种感觉但又是如此实在。 纪千千不敢相信的呼唤燕飞。 燕飞的声音在她心灵中响应道:“没事哩!不要哭了!究竟生了甚么事呢?” 纪千千感到正被燕飞紧紧的拥抱着炽热的爱恋感觉令她回复了斗志和生机燕飞的爱像席卷大地的洪流般横过她心灵的天地无需任何言语便驱走了孤立无援和失落的扰人情绪令她的心神回复澄明平静再次生出已拥有了一切别无他想的满足滋味。 “燕郎呵!拓跋圭是否在参合陂活埋了数万燕兵呢?” 燕飞在她深心处叹息道:“这就是战争的残酷为了取得最后的胜利小圭是不择手段的。因为怕我阻止他故意支使我去追击敌人令他可以在不受我阻挠下如此施为。千千你必须振作起来不然我们携手离开这个残酷人间的计划将会功亏一篑。杀戮还会继续下去直至另一方完全屈服这是谁都不能改变的事包括拓跋圭、慕容垂和我燕飞在内。战争从来便是这一回事现在再没有另一个选择。” 听到燕飞没有参与这可怕的行动纪千千整个人轻松起来展眼舒眉天地倏地明亮起来下一刻她从燕飞怀抱襄抬起头来看到燕飞深情的眼睛。 纪千千惊喜的道:“这是不可能的燕郎怎办得到的呢?” 燕飞的脸容在她的注视下逐渐清晰起来四周却暗黑下去那情景既真实又虚幻秘异至极点。 燕飞轻柔的道:“今次全赖安姑娘大力帮忙令我能突破以前的局限越过万水千山来与千千相会。生命真的未试过这般美千千感应到安姑娘吗?” 燕飞确是有感而任旁人怎么猜想绝没有人可以猜得着纪千千和安玉晴的初遇竟是在如此的情况下生。三个心灵的接触爱的感觉是如此无边无际和绵密越了世间任何男女的所谓“爱”。其纵深处亦是摸不着顶碰不着底爱的深处仍有无尽的爱。奇妙的感觉在心灵的秘密天地里泻出千川万河激出漫空的火花。 纪千千惊喜的嚷道:“玉晴姐!是你吗?” 安玉晴的声音从远处传过来平静道:“千千姐!我们终于相遇了。纵然是初次相会但我对千千的了解已越任何的了解我们正分享着的亦越了我们所曾拥有过的一切。自懂事以来我一直在追求某种东西又或某一方面的事物;某种真相又或某种最近似真相的真相。我害怕去知道也渴想知道。但在这刻我感到已找到我一直在追寻的东西。生命不是挺奇妙吗?” 到最后几句话她的声音沉寂下去微如回音。 纪千千叹道:“玉晴姐道出了我的心事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其它的事我再不在乎。玉晴姐的话令我感动。” 燕飞晓得安玉晴已支撑得非常吃力不想她过度损耗道:“我们要走了千千要保重人世间的劫难自有其前因后果非是个人之力能够改变我们只要问心无愧便成。千千须坚强起来比以前更坚强记住我们很快就会在一起了。” 纪千千忙道:“风娘告诉我短期内我们会离开荣阳目的地可能是中山但可能只是个幌子燕郎勿掉以轻心。” 燕飞一句“明白了”和她心灵的联系倏地中断。 纪千千“呵”的一声叫了起来心中填满依依不舍的情意但再没有丝毫孤独无助的感觉。 她自然而然的睁开双目先接触到的是风娘充满关怀的眼光接着觉返回了卧房的现实里记起了自己仍是慕容垂的俘虏身处荣阳城内慕容垂的行宫里。 前后两个截然不同的情景其强烈的对比和分野令她生出奇异的感觉。 黑夜是如此宁和静谧。 坐在床沿正目不转睛打量着她的风娘正为她把脉双目闪过惊异的神色道:“小姐不但完全复原眼神还比平时明亮深邃。” 纪千千暗吃一惊怕她看破端倪忙岔开道:“生了甚么事呢?”一边说话一边坐将起来风娘只好缩手。 风娘体贴地为她拉被子盖着娇躯答道:“小姐昏倒了太医来看过你说小姐的脉象虚弱散乱不过我看小姐已没事哩!真奇怪。” 不知如何纪千千总感到风娘今天有异于平时不单神态上远较平常亲近更是满怀感触难隐伤情。 纪千千目光投往一角的小诗担心的道:“一定吓坏了诗诗哩!” 风娘柔声道:“当她醒来看到小姐身体安康会以为作了个噩梦。” 接着深沉的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讶道:“为何大娘像满怀心事似的呢?” 风娘凝看了她好半响脸上现出伤感的神色轻轻道:“那是旧事了在二十多年前的同一个晚上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的一生。我多么希望那一晚的事并没有生但我亦知道假设事情重演一遍我仍是会作出同样的选择那或许是命中注定的。” 纪千千谅解的道:“那就是说大娘并没有后悔自己的选择。” 风娘露出纪千千是她知己的感动神情点头道:“小姐看得很准我并没有后悔只是叹造化弄人老天爷为何要这样对待我呢?” 纪千千隐隐感到风娘说的事与燕飞之父有关问道:“究竟生了甚么事呢?” 风娘沉默片刻然后像提起与自己不相干的事般淡淡道:“我爱上了敌人。” 纪千千“呵”的一声叫了起来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才好。 风娘的容颜现出既伤感又沉醉的表情显然脑际中正萦回着对往事的追忆沉重的道:“回忆为何总是令人痛苦?是因为我们知道逝去了的岁月是追不回来的而我们也永远无法回到过去无法弥补因错误抉择而造成的痛苦。回想起当时的一刻似乎某一力量正支配着我使我完全无法为自己作主。这就是命运吗?” 纪千千当然没法予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不由想起在建康秦淮楼雨枰台上初见燕飞时的情景本来她对到边荒集去仍有点犹豫可是见到燕飞后仅有的少许犹豫都消失了更感到若命运真的存在燕飞便是她的未来。 风娘完全沉浸在记忆的洪流里像看不到纪千千般幽幽自语道:“当时在王猛的率领下包括皇上在内的大批高手全力追捕他我也是其中之一。但没有人想过他如此强横竟能屡次突破我们的天罗地网脱身而去。那时我还不知道已对他生出倾慕之意他是如此智慧、大胆和坚毅可以能人之所不能。” 纪千千忍不住问道:“他是谁呢?” 风娘似再次觉纪千千的存在目光往她投去双目闪闪生辉却没有答她的问题自顾自的说下去道:“当时他已逃至边疆如给他逃往大草原去我们将永远寻不着他。唉!我并不明白为何王猛不惜一切也要杀死他只知道要遵从上头的命令。在我们全力搜捕下他再一次陷进我们的罗网内但仍给他凭着盖世奇功突围而逃不过他也因伤上加伤接近油尽灯枯的田地我和两个王猛手下误碰误撞的截上了他。唉!” 纪千千好奇心大起追问道:“接着生了甚么事呢?” 风娘像着了魔般双目射出温柔的神色轻轻道:“真想不到我们合三人之力仍不是他的对手我的两个伙伴先后命丧在他的手中当我也被他击倒自忖必死时他却放过了我。唉!我从未见过有人像他般把生死置于度外还和我开玩笑说自知再没法逃走又见我生得标致宁让我割下他的头颅去领功。唉!如果他不是接着昏迷过去我说不定真会杀他。可是我怎能对一个曾放过我又全没有反抗之力的人下手呢?” 纪千千同情的看着她想象到当时她心中的矛盾和痛苦。 风娘一脸沉醉的道:“于是我作出了这一生最大瞻的决定;最不顾一切的决定就是助他逃往塞外去然后永远都不回来。” 纪千千只有听着没法答话。她明白风娘当时的心情那种不惜一切也要保着情郎性命的决心。 风娘道:“由于我清楚王猛的布置和部署加上我的座骑是族内有名的神骥虽带着一个人仍在二天之后才被迫上。” 纪千千骇然道:“我还以为大娘就这样带着他成功逃往塞外去岂知仍被人截着那怎么办呢?” 风娘望着她眼神逐渐凝聚从回忆中返回到现实来沉声道:“截着我的是皇上当时他只是王猛手下的一个大将与王猛的关系亦不太好因为王猛一直不信任他。” 纪千千开始有些儿明白慕容垂和风娘之间的关系明白为何慕容垂肯信任风娘但她肯定慕容垂不晓得墨夷明和燕飞的关系否则绝不会把看守自己的重责托付在风娘手上。 风娘像说着与自己再没有任何关系般的淡然自若的道:“皇上一个人追上来只对我说了两句话那就是‘如果墨夷兄肯立誓永不再踏足中土我便放你们两人一条生路。’” 纪千千生出很大的感触因为想到若慕容垂当年没有放过墨夷明就不会有燕飞这个人。 风娘现出无限欷献的神情道:“纵使皇上是出于想打击王猛的私心我仍是非常感激他。” 纪千千轻轻道:“于是大娘遂带他去找燕郎的娘因为大娘知道若没有熟悉边疆情况的人帮助你们绝无法脱出王猛的天罗地网对吗?” 风娘露出警惕的神色回复平静的淡淡道:“老身今天话太多了。小姐好好歇息老身告退!” 纪千千看着风娘离去的背影次生出对命运的深刻体会想到“造化弄人”四个字。 风娘、燕郎的娘和墨夷明之间究竟生了甚么事呢?为何他们不可以快快乐乐地在一起共渡美好的岁月? 纪千千很想知道。 第三章 危险交易 刘裕独坐大堂内吃苦亲卫为他弄的早点思潮起伏。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昨夜他只睡了两个时辰。 当李淑庄中计身亡之时建康城陷入惶恐惊怵之际他会通过王弘和他的高门至交向建康权贵出最重要的信息就是他刘裕若攻占建康将会秉承谢安和谢玄的施政方针继续“镇之以静”的国策。一切以稳定为重所以他刘裕绝不是高门制度的破坏者而是他们的保护者。 要下这个决定是不容易的须经过激烈的内心斗争和挣扎。 可是他并没有别的选择。 他憎厌高门大族华而不实的作风不喜欢他们服药清谈、醉生梦死、脱离现实的生活方武。他更不欣赏皇室那种与民隔绝以榨取民脂民膏来维持极尽奢侈的宫廷生活可是当他成为南方之主时他将会成为他们的一分子这个想法令他感到矛盾和失落。 但刘裕更明白当他攀登至最高的位置像现今的桓玄只会有两个结局一是保着那个位置直至咽下最后的一口气;一是从那位置堕下来摔个粉身碎骨。不会有第三条路走。 个人的生死荣辱对刘裕来说或许并不重要直至此刻仍未被他放在心上。可是他必须为身边和追随他的人着想例如江文清、屠奉三、蒯恩、阴奇、宋悲风、魏泳之、孔靖至乎从边荒集来与他共生死的每一个荒人兄弟、每一个为他卖命的北府兵。那绝非只是个人的事。他刘裕若完蛋他们的收场也会非常悲惨。 进一步去想假设江文清为他生下白白胖胖心爱的儿子他刘裕有甚么不测他的妻儿会先遭殃。在激烈的权斗里人性会彻底泯灭只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斗争。 桓玄正是处于这个位置上而他作为唯一有资格挑战桓玄的人他比任何时刻更能深切地体会到桓玄位高势危的处境因为桓玄正是他未来的写照。 他愈来愈明白屠奉三的话当你处于那个位置时必须做那个位置该做的事。 所以为了追随他的人的整体利益个人的得失再不是最重要必要时须作出牺牲和让步。身为布衣庶人他对高门大族的作风是深恶痛绝的但为了大局他必须作出妥协。而一旦他向高门大族出妥协的信息他只有坚持承诺否则将成弃信背义的人。 他唯一可以坚持的是永远不被建康皇朝和高门的风气征服同化。在稳定政局后他会倚仗智士如刘穆之等推行缓慢而持恒的社会改革能做多少便做多少如此才不辜负万民对他的期望他也可向玄帅作出交代。 这个想法令他的心舒服了点儿。 他想到谢钟秀她便是淡真的另一个化身拥有她似能弥补了不能挽回的过去留下来的最大遗憾。 现在他兵权在握再不是以前那个挣扎求存的小人物只要击败桓玄他将成为权倾南方的霸主是否登上帝位全看他自己的心意。在这样的情况下她还会拒绝他吗? 已对谢钟秀死去了的心忽然又活跃起来烈焰般火热。 她是在乎他的否则不会投怀送抱不会用那种可使人全身火烧般的眼神看他。 她那晚拒绝他或许是另有原因。 他曾经恨她但更清楚心中对她的爱不是高门寒族的分隔所能阻止。当他成为九五之尊社会阶层的分野对他再不起任何作用。 他该怎么办呢? “何无忌将军求见大帅!” 刘裕从起伏不定的思想潮里回醒过来看着何无忌来到桌子另一边施礼坐下。 刘裕欣然道:“不是有甚么急事吧?” 何无忌双目现出悲痛的神色道:“刘牢之统领的大葬定于今午举行一切准备工夫已做好。” 刘裕点头道:“我会亲自主持。入上为安无忌须化悲愤为力量。” 何无忌默然半晌道:“我是代表众人来说话希望刘帅你在葬礼上自立为我北府兵的大统领好名正言顺的领导我们继承玄帅的遗志。” 刘裕本身倒未想过这方面的事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亦知道不能令手下们失望。同意道:“就这么办吧!” 何无忌大喜而去。 看着何无忌的背影消失门外刘裕的心神却飞到建康去前路虽仍是举步唯艰但阻止他向桓玄作出最严酷报复的障碍已告消除余下的就看他如何运用手中的力量把桓玄连根拔起。 他再次强烈地思念着谢钟秀。 如得不到她会是失去淡真后另一个不能弥补的憾事。 ※※※ 建康。燕雀湖。 屠奉三藏身密林里监察着湖边小亭的情况不久前他就是在此小亭内被任青媞说服带她去见刘裕。 他等了近两个时辰却没有丝毫不耐烦。 还乘机把任青媞传他的丹道之学在心里重温。幸好他不用强记二十四条丹方只须记牢其中之五便可依计行事应付李淑庄。 经任青媞为他妙手易容后他的头变得更乌黑闪亮肌肤嫩滑如婴儿一副服药有成的模样他的耳朵变长了鼻子高了一点改变不算太大可是当他照镜子时竟差点认不出自己来不得不对任青堤出神入化的易容街心生佩服。 太阳已到了西山之下天地暗黑下来寒风呼呼远近不见人踪。 倏地一道人影出现在小亭之旁来得毫无先兆令屠奉三也不由暗吃一惊。李淑庄的武功还在他估计之上。 李淑庄油然登阶步上小亭似生出警觉的朝屠奉三藏身处瞧去也让屠奉三看到她别具风情的花容。 屠奉三尚是次见到她心中暗赞忖道难怪她能颠倒众生确有非凡的魅力。他虽不好女色却绝非对女人没有经验的人一眼看去便知此女媚骨天生是男人梦寐以求的极品。她一身黑色紧身劲装尽显她成熟动人的线条体态更衬得她肤白如雪不怦然心动者肯定非是正常的男人。屠奉三感到她是故意作此诱人打扮目的在迷惑她以为是“色鬼”的关长春这个想法令屠奉三大感刺激生出玩火的感觉。 李淑庄从容道:“关兄大驾既在何不立即现身相见呢?” 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力与她独特的风韵配合得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屠奉三一阵怪笑走出密林一双眼睛贪婪地上下巡视她的娇躯扮出一副色迷迷的神情负手向她走过去嘿嘿笑道:“清谈女皇果然名不虚传确是人间极品我关长春最擅观女之术得我品评夫人该足以自豪。” 说话间已登上方亭在不到半丈的距离肆无忌惮的饱餐秀色。 李淑庄双目闪过不屑的嘲弄神色旋又以媚笑掩饰横他一眼道:“关道兄果然是有道之士神采不凡没有令淑庄失望哩!可惜无酒否则我们今晚在湖旁把酒谈心必能尽兴。” 屠奉三心中佩服对象却不是李淑庄而是任青媞。任青媞为自己设计的外貌形相正是炼丹得道凭丹药治疾病、养精神、安魂魄、益气明目延年益寿的卓丹师。 要知李淑庄之所以能成为建康最大的五石散供货商全赖她依从任遥处得到的十二条丹方炼制出遗害最少的五石散登时把其它劣质的五石散比下去。 屠奉三现在的模样比用千言万语对李淑庄更有说服力。 屠奉三傲然一笑从怀囊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桌子中心处微笑道:“丹砂之道博大精深本人凭一己之力遍访天下名师归纳后经反复验证创出‘黄金三十六丹方’已尽五石散之道。五石者指的是五石之精:丹砂太阳荧惑之精;磁石太阴辰星之精;曾青少阳岁星之精;雄黄后上镇星之精;硅石少阴太白之精。此五星者能令人长生不死。” 又笑道:“酒逢知己干杯少但若真的饮过干杯肯定会中酒精之毒但若你服我瓶中的丹散保证立获神效飘飘如仙有酒无酒岂是问题夫人敢否一试?” 李淑庄目光落在小瓷瓶上美目闪闪生辉道:“瓶内盛的是否以另二十四条丹方炼出来的五石散?” 屠奉三在她对面坐下微笑道:“瓶内有五颗五灵丹粒粒不同来自不同的炼制方法和配方各有灵效是否与夫人懂得的丹散相同夫人一试便知。” 李淑庄俏脸现出两朵红晕令她更是充满诱人的神态目光飘往屠奉三秀眉轻蹙的道:“关道兄为何这么想淑庄立即服用呢?令淑庄不由怀疑瓶内装的或许是烈性**淑庄服食后会变得情思难禁春心荡漾抢着向道兄献身任道兄为所欲为岂非被道兄占了人家的大便宜吗?” 屠奉三暗叫厉害即使自己是别有居心一意来对付她可是仍被她此时的诱人情态打动欲念大作。李淑庄的高明处是她没有半分**荡妇的意味反有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但说的话又极尽挑逗之能事合起来便成高度的诱惑力。 屠奉三心忖整个骗局全由任青媞一手策划他只是个执行者幸好如此他便不用“随机应变”让个人的情绪心态左右计划的推展。而李淑庄的色诱早在任青?算计中屠奉三亦清楚自己该如何应付。 事实上任青娓是通过他来和李淑庄斗法因为任青?不单要争取刘裕的爱宠还要取李淑庄而代之。 屠奉三原本色迷迷的神态一扫而空双目神光闪闪淡然自若的道:“夫人放心!我关长春行走江湖三十多年早明白人心险恶故一向公私分明。今次关某收到任后的传书晓得夫人肯不惜代价取得其余二十四条秘方经反复思量后方下决定到建康来见夫人。故今次我来不是求色而是求财。所以夫人不必担心瓶内的是**而非灵丹关某有财后美女还不是任我予取予求何用冒大险打夫人的主意?” 李淑庄露出对他刮目相看的神色完全意料不到这个任青媞口中的色鬼可以如此见色不迷皱眉道:“难得道兄快人快语淑庄亦不说废话道兄尽管开出条件来只要淑庄能办得到都会尽力满足道兄。” 又赧然垂道:“纵然道兄提出的条件中包括淑庄的身体淑庄也会认真考虑。看得出道兄是个懂情趣的人嘛!” 屠奉三眼前如出现了一幅成熟美女动春情的图画却没有丝毫淫亵的意味小亭内的空气似是灼热了起来令他心中某种渴望油然而生。少年时代在情路上的惨痛经历令屠奉三害怕爱情害怕受伤所以日后纵使有无数美女投怀送抱他仍要克制自己的情感唯一例外的是纪千千。可是在这一刻他却被李淑庄勾起了久埋深心处的某种情怀在很长的一段岁月他从来没有生出这种愿望。 屠奉三心中大懔晓得这风情万种的美女正向自己施展最高明的媚术如非心中戒备森严一时不慎下连他也会着了道儿。 一切都在任青媞的预料之中。任青媞早曾警告他李淑庄的最高目标是把他收为己用让他为她炼丹制药。于李淑庄来说关长春绝对是无可替代的人材。 虽然明知李淑庄在利用他可是只要想到自己诈作受不住引诱将可尽情享受这动人的尤物心中也忍不住生出街动由此可见李淑庄媚街的威力影响的正是他的心。 屠奉三微笑道:“我关长春从来不是个知情识趣的人夫人如果真的这么想恐怕会非常失望。” 李淑庄抿嘴浅笑似略带着点羞涩好像她正陷进情网里去俏睑现出娇嗔的神色予人打开了心扉的醉心感受。轻轻的道:“奴家说关道兄懂情趣指的是道兄精通御女之术奴家多希望世上有能征服我的男人呢!道兄认为奴家是个危险的女人大概错不到哪里去奴家自知不是甘于被驯服的女人。可是道兄遇上过奴家这样的女人吗?错过了便永远尝不到我李淑庄的滋味。奴家可任由道兄喂服**那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道兄可以完全控制奴家对奴家干甚奴家绝不会反对只会尽心尽力的讨好和逢迎道兄。” 屠奉三心叫救命这个女人挑逗男人的本领确是高明得令人害怕轻描淡写里每字每句以她那柔韧低沉的声线娓娓道出实具无比的诱惑力。幸好自己搜遍全身也找不到半颗**不然说不定会试试看。 他装出不解的神色道:“建康多名士夫人若要男人保证淮月楼外会出现人龙为何夫人却独看上我关长春呢?唉!今次我来只是明卖明买不想横生枝节夫人明白吗?” 李淑庄凝神看着他秀眸燃烧起来诱人至极点显示她正催媚功轻轻道:“道兄可知奴家最憎厌的正是那些矫扭作态的所谓高门名士。淑庄从来最讨厌那些打着道德旗帜摆出替天行道当他本身便是最高道德标准化身的人。反是道兄般的真情真性最合奴家心意。对道兄奴家是真心的我们不但会是床上的好对手还会是最佳的合作伙伴。只要道兄肯点头财富美女将尽人道兄掌握中。奴家亦绝不会干涉道兄的自由淮月楼的一众美人儿道兄爱那一个陪你都没有问题。” 屠奉三心忖如果自己真是关长春肯定立即向她投降幸好他并不是关长春且清楚她的底细。 哑然笑道:“夫人勿要耍弄我了夫人只是看中我另外的二十四条丹方而非看上我这个人。任后在信中警告过关某人如果是想要你的人而不是来做交易就着我千万勿要到建康来。任后不会无的放矢我信任她的判断。夫人勿要在这方面再浪费时间不如让我们落实交易的条件吧!” 李淑庄微一错愕接着花枝乱颤的笑起来神态说有多迷人就有那么迷人她娇喘着道:“道兄对自己炼制的**那没有信心吗?又或者传闻中‘凡炼丹之士都是制**的高手’这句话并不准确?好吧!看在你可拒绝我这分能耐上李淑庄便恭听道兄开出的条件希望可以办得到吧!” 屠奉三生出危险的感觉魔门的行事作风从来是损人利己想与魔门中人公平交易等若与虎谋皮何况自己会漫天索价?而据燕飞之言魔门有一套刑法之学如被李淑庄生擒活捉她会有办法令任何硬汉乖乖的说真话。 所以李淑庄色诱不成下一步会出手试探秤他的斤两。 屠奉三淡淡道:“夫人先验清楚瓶内的五灵丹如何?” 李淑庄含笑看着他似听不到他说的话。 屠奉三全神戒备。 第四章 斗智斗力 屠奉三的目光追踪着从瓷瓶倾倒往桌面的丹丸射出狂热的神色道:“丹砂之为物烧之愈久变化愈妙不若草木烧之即尽。而丹砂烧之为水银积变又还成丹砂世上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李淑庄先封好瓷瓶接着用春葱般的玉指拈起那颗被倒出来的丹丸这才往他瞧去却不说话。 屠奉三仍然目不转睛地把注意力集中往丹丸去像不察觉李淑庄的存在般以充满感情的声音道:“你看那朱红色便像人的血色因为它是天地血气化出来的是生命永恒的标志。” 屠奉三生出完全投进关长春这个子虚乌有的人物里用他的眼去看世界用他的脑袋去思索全情的投入。 一直以来屠奉三凭其精密的头脑、冷静的性格能洞悉人性的敏锐观察力对他说谎者从来没有好的收场。将己比人李淑庄亦肯定是类似他的厉害角色。要瞒过她并不容易。而唯一可以骗倒她的方法是真的变成了“关长春”。 他有种把自己解禁释放的痛快感觉当然他的狂热只会因涉及炼丹术的事时才会显露出来契合着他丹术大家的身分。 李淑庄把两指捏着的朱红色丹丸送到鼻端下用神的嗅吸了一下闭上美目俏脸现出迷醉的神色柔声道:“为何道兄炼制出来的丹散几乎不存在丹毒遗害的问题呢?” 屠奉三不敢怠慢傲然道:“一般丹师对丹道之学不求甚解只知依方制炼滥用雄黄和礜石又不懂控制火候产出丹毒。初服时当然没有问题还尝到甜头于是盲目地加大服用量结果中毒日深先胃痛难当接着皮肤干燥疹、知觉失常致乎全身麻痹吐泻不止过度衰弱而亡。凡此种种均是无知者的所为。我关长春集古今丹法大成别出机杼舍雄黄、礜石而用白石英和钟乳令人可长服无恙否则夫人也不会有今天能在建康呼风唤雨的成就。” 李淑庄倏地张开美日深深看进屠奉三眼内去眸神亮起奇异的彩芒直有摄魄勾魂的奇异魔力。 即使屠奉三一直在严密提防亦给她这出人意表以眼神制敌的奇招看得心中一阵迷糊。但屠奉三何许人也在“外九品高手”榜上排名亦仅次于聂天还心志坚定又正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岂会这容易着了道儿。其惊悸恍惚一闪即逝同时运聚玄功应付突变。 果然李淑庄俏脸绽开一个像阳光破开密云般的灿烂笑容登时把她平时似不大配合的五官同化合成充满异常之美的形相其散的迷人魅力确能夺人心魄她两指一弹丹丸如迅雷激电般化作红光朝屠奉三眉心处射去。 如被击中肯定屠奉三失去反抗能力变成她阶下之囚任她鱼肉。 屠奉三右手闪电探出丹丸立即凝定半空原来已被屠奉三捏在拇指和食指之间。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屠奉三接丹的手麻痹起来又生出酥软的古怪感觉显示出李淑庄的魔功绝不在他之下。 屠奉三不惊反喜因为他们并不是要作生死决战关键在于李淑庄有没有把他生擒活捉的本领如果李淑庄自问办不到只好乖乖的和他进行交易。 李淑庄双目掠过惊讶的神色旋又微笑道:“道兄果然有谈交易的实力。” 屠奉三两指运劲丹丸化为碎粉从指间洒往桌面双目杀机遽盛沉声道:“夫人太过分了竟想不付出任何代价便要得到我的黄金宝方?” 李淑庄若无其事的道:“道兄并不是第一天在江湖里混当知道谈交易有谈交易的资格说出你的条件吧!” 屠奉三探手取回小瓷瓶收在袍袖内冷笑道:“夫人才是不懂江湖规矩竞不明庄闲之别主客之分我关长春又不忧柴忧米不须看你的脸色做人。交易就此告吹夫人要逞强动手还是和平离开悉从尊意。” 这一招叫以退为进。 事实上李淑庄的反应和行为尽在任青娓估计之内如此方能向她开出更辣的条件令她上当。 眼前局面得来不易如果不是高明如屠奉三者肯定优势会尽倾李淑庄的一方由她主控情况。 李淑庄的秀眉轻蹙起来现出一个可使任何男人心软的歉疚表情柔声道:“现在奴家更欣赏道兄哩!淑庄最爱霸道强横的男人呢!如果我还是口不对心教我李淑庄五雷轰顶而亡。道兄不惜远道而来也不想空手而回吧!” 屠奉三哈哈笑道:“立誓对我能起甚么作用呢?夫人认为我仍可以信任你吗?” 李淑庄耸肩道:“对二十四条丹方我是志在必得道兄是老江湖尽可开出苛刻的条件教淑庄不能从中作手脚。道兄是明白人该晓得我的心意。” 屠奉三从容道:“如果夫人认为有能力把我性命留下在这小亭内夫人肯定会犯另一个错误。” 李淑庄兴致盎然的道:“听道兄的语气似是除武功外尚有可倚仗的东西对吗?” 屠奉三淡淡道:“夫人猜中哩!” 话犹未已“噗”的一声桌面爆起一团浓得化不开带着强烈腥味的黑色迷雾迅扩散席卷方亭。 李淑庄娇叱声起黑雾里传出拳掌交接、劲气激撞的声音不绝于耳好一会方歇下来。 黑雾在寒风吹拂下逐渐稀疏后重现两人的身形仍是安然隔桌对坐似没有生过任何事。 事实上屠奉三心中大懔对李淑庄的魔功他已尽量高估但她显示出来的功架仍要比他猜想的更要高明。 这颗毒雾丸是逍遥门镇门法宝之一乘敌人猝不及防下使出来既有障目之效毒素更可从敌人皮肤渗入体内。由于屠奉三事前服下解药故可不受影响还可出手令敌人无暇把毒素排出体外致被大幅削弱战斗力。可是李淑庄不但一边对抗毒素还可着着封死他施尽浑身解数的狂攻只此便可看出李淑庄武功至少胜他一筹。 恐怕要燕飞出手方可以把她收拾。 李淑庄仍是那副嘴角含春的动人模样抿嘴笑道:“人家相信哩!道兄还不开出条件难道要等到天明吗?道兄有所不知淑庄到这里来赴约作出了多么大的牺牲否则这一刻便该在皇宫内享受宫廷的宴乐。” 亭子内的黑烟已然消散迷雾却蔓延至亭外去令亭子似变成了世上唯一实在的处所情景诡异迷离。 屠奉三颇有初步取得胜利的感觉刚才的手段只是让李淑庄清楚知道他有随时全身而退的本领。此亭位于燕雀湖旁并不是胡乱挑的而是看中可借水遁的优点。 屠奉三亦从李淑庄说的话猜到她今晚与桓玄有约登时一阵快意他是无意中破坏了桓玄的好事。缓缓道:“每方千两黄金铁价不二一钱也不能少。” 李淑庄现出烦恼的神色苦笑道:“每方干金二十四条丹方便是二万四千两黄金纵然我李淑庄富可敌国一时也拿不出这笔金子来。” 屠奉三诋了诋嘴唇故意露出好色之徒色迷迷的样子道:“如果夫人真肯让我喂服**又以独门手法挑起夫人的**好好享受夫人一晚我可把价钱减半只收一万二千两。” 李淑庄白他一眼风情万种的道:“你这人哩说到最后还是要财色兼收。可是一万二千两仍非是小数目一时间教人如何筹措?况且你要运走这批金子也不容易呢!” 屠奉三是故意向李淑庄显露色心以令李淑庄感到他有可乘之隙说不定不用付出半两金子。微笑道:“对夫人我已是非常让步至于如何筹措金子就是夫人的事了。” 李淑庄嗔道:“我怎晓得你给我的丹方是真是假?若是假的淑庄岂非既赔了金子也赔了人吗?” 屠奉三皱眉道:“夫人的忧虑令我感到夫人似是今天才到江湖来混。第一条丹方我现在便可以给你暂不收费用夫人回去试过便知真假可是以后每方五百金必须以金子来换没金子便没有丹方。这是条件之一。” 李淑庄苦恼的道:“还有别的条件吗?” 屠奉三笑道:“夫人在建康财雄势大听说谯纵也是你的生意伙伴我又要留在建康等你以金子来换丹方又要设法把金子运往秘处收藏夫人一定有可乘之机如果我手上没有点凭借岂非以身犯险空有万两黄金却没福享用?” 李淑庄横他一眼没好气的道:“说出来吧!” 屠奉三知她心中杀机大盛。而他早晓得以魔门中人的行事作风绝不会信任任何人所以李淑庄不但谋取他的丹方更要置他于死如此李淑庄方可独享丹方的秘密。屠奉三故意表露色心好让她暂缓想杀自己的意图希望她待至两人欢好的一刻方动手。 正因存此侥幸之心故李淑庄可容忍他任何苛刻的条件。 屠奉三淡淡道:“我要夫人把淮月楼的地契和楼契交由我保管直至完成交易后我才让夫人晓得于何处取回去。” 李淑庄双目异芒遽盛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接着唇角飘出一丝甜甜的笑意温柔的道:“你这人哩!精明厉害得教人惊异。好吧!一切依你的话去办但千万不要骗我否则我会教你非常后悔。” 屠奉三哈哈一笑道:“我才不会与银两斗气何况可以享受夫人的动人**最怕是夫人忘不了我那时后悔的该是夫人才对。” 李淑庄没好气的道:“唉!男人!” 屠奉三从怀中掏出一封以火漆密封的信函置于李淑庄身前桌面上道:“夫人服下由本人提供的**后会出现只有我方晓得的征状所以勿以为可以用掩眼法来骗我。” 李淑庄把密函拿起收进香袖内轻轻道:“我为甚么要骗你?就怕你是银样腊枪头说便天下无敌干起来时却只是个笑话。顺带一提我的鼻子非常厉害是**还是毒药我一嗅便知。” 屠奉三哑然失笑道:“既可财色兼收我才不会做蠢事乎添夫人这种劲敌。夫人放心吧!一切依足江湖规矩丹方只卖一次除夫人和关某人外再不会有人晓得丹方的秘密。” 李淑庄道:“我们如何联络?” 屠奉三道:“三天后夫人该已炼出仙散且亲自试过丹散是否应验如神到时我会用先前的方法约会夫人届时夫人莫忘带来五百两真金和用以抵押的房地契。” 李淑庄俯前仰起俏脸星眸闭上昵声道:“亲我!” 屠奉三大笑道:“如此危险的香吻还是免了吧!” 李淑庄缓缓张开秀眸内中填满火热的欲焰白他一眼似以媚眼道出“你这个没胆鬼”这句话然后坐直娇躯讶道:“你这个人绝不像你的外表又或任后所描述般简单淑庄有看错吗?” 屠奉三心中大懔晓得她阅人千万对男人的经验丰富无比纯凭直觉洞察出自己不寻常之处而这番话更非无的放矢旨在测试他的反应。 冷然道:“简单也好不简单也好你是永远不会明白我的。” 李淑庄耸肩道:“你和任后有一手吗?” 屠奉三正容道:“你不会明白我对任后的敬意更不会明白我们。逍遥教早随帝君之死烟消云散但我们仍要生活下去。人生充满了无奈现在我只希望能纵情享乐不负此生。” 李淑庄叹了一口气缓缓起立。 屠奉三不眨眼地盯着她怕她忽然难。 李淑庄道:“道兄知道我为何叹息吗?” 屠奉三摇头表示不知道事实上他真的不晓得她因何叹气。 李淑庄道:“终有一天我会告诉你原因。” 说毕头也不会的去了。 屠奉三仍安坐亭内好一会后燕飞现身亭内坐到李淑庄适才的位置去。 屠奉三道:“她真的走了。” 燕飞点头道:“她去哩!任青媞所料无误她真的是孤身前来显示她不想让魔门的其它人晓得此事。” 屠奉三道:“此女不论心计武功都是上上之选如果我是真的关长春肯定斗不过她。” 燕飞同意道:“她刚才央你吻她又故意说些别有用心的话是要分你的心神使你放松毛孔泄出体气好以异乎常人的嗅觉认记你的气味。” 屠奉三骇然道:“我倒没想过如果她有方总一半的本领我便非常危险。” 燕飞道:“她还有另一招杀手-就是她以为魔门另一叫鬼影的高手会于这几天到建康来此人追踪蹑迹之术天下无双。下次你携金离开之时如被此人跟踪肯定再无秘密可言。” 屠奉三大吃一惊道:“那怎么办好呢?” 燕飞笑道:“幸好鬼影已被我和向雨田在边荒集连手宰掉否则我们今回的倒庄大计将会泡汤。” 屠奉三松了一口气有感而的道:“幸好有你这个魔门赳星否则真斗不过他们。” 燕飞道:“斗争还是刚开始当李淑庄晓得难凭一人之力独得所有丹方她就会召同门助拳帮手那你的处境会更危险了。” 屠奉三笑道:“有你燕飞保护我顶多是被揭破身分不会有性命之虞。” 燕飞道:“你现在准备到哪里去呢?” 屠奉三道:“我要去见任青媞向她报告见李淑庄的情况纵使我被现与她在一起亦不会惹人怀疑反是合情合理。” 燕飞道:“你们要小心那叫圣君的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方是魔斗最厉害的人物。只要他的才智武功近乎向雨田便非常难应付。” 屠奉三点头道:“明白了!” 燕飞道:“目下建康最安全的地方不是任青堤的两个秘巢而是归善寺因为魔门顾忌慈航静斋等闲再不会去归善寺惹事。” 屠奉三欣然道:“若我想好好睡一觉会到归善寺去。” 燕飞微笑道:“想联络我也可到归善寺去现在让我暗送屠当家一程看看李淑庄会否死心不息跟在屠当家身后。” 屠奉三立即起身笑道:“我不会留下任何气味李淑庄想跟踪我只会是劳而无功。” 说罢沿湖去了。 第五章 能者当之 京口。 太守府主堂内刘裕拿着大弓不但被勾起回忆还牵动了心底里的某种情怀低回不已。 坐在一旁的何锐欣然道:“有人在统领大人的小艇上现这把裂石弓认得是我帮之物把它送回来好得打赏。当时我们还以为大人遇害了直至听到大人在海盐破贼方放下心来。” 刘裕轻拉弓弦想到就是凭这把三百石的级强弓射得焦烈武帮破人亡心中顿生感触。后来在返回建康途上因被陈公公拦路截击致把此弓留在艇子里现在又物归原主。 不过令他满怀愁绪的却是怀柔美女朔千黛在遇上陈公公前的一刻他刚和这热情奔放的大胆美女吻别生出黯然**的感觉。她现在该已回到塞外他与她还有相见的一天吗? 何锐续道:“我们晓得大人急需米粮遂于盐城附近各农村竭力搜购粮食共得五船希望能暂解大人的烦恼。” 刘裕回到现实里大喜道:“真是我刘裕的好兄弟雪中送炭最是难得我刘裕是绝不会忘记的。” 何锐感动的道:“大人仍是以前那个热血好汉。孔老大没有说错我们追随大人是不会错的。” 又道:“听得大人有事我们每一个兄弟都全力为大人奔走。大人在海盐一带已是家传户晓的大英雄人人希望你当上皇帝知道我们购粮是与大人有关都肯以最低价卖出粮货有些人更把储粮捐出来。” 刘裕动容道:“我真的很感激。” 此时魏泳之来了到刘裕耳旁道:“赌仙来哩!” 高彦步入舱厅卓狂生正埋写他的天书直到高彦在他桌子的对面坐下方觑着眼朝高彦瞧去怪笑道:“又给小白雁轰了出来?这叫言多语失甚么‘小嘴也亲过’哈!已被我照单全收成为书中的金句。” 高彦得意的道:“刚好舆你说的相反雅儿在此事上没有说过我半句话还对我好得不得了。” 接着望向窗外道:“明早该可进入洞庭。” 卓狂生耸肩道:“对不起!已改不了不是因为写好了而是因为我根本不相信你若她真是对你好你就不会有空到这里来骚扰本馆主。” 高彦光火道:“你怎可混淆事实把白变成黑是变成非呢?太没有道德操守哩!” 卓狂生哑然失笑道:“问题在你会告诉我事实和真相吗?如果小白雁赏了你一记耳光你会说出来吗?当然不会因为于你颜面有损太过窝囊所以只好由我作出客观的判断明白吗?” 高彦拿他没法幸幸然的道:“有个问题我想问你很久了可否告诉我?我觉得你对边荒的事知道的始终有限例如有关燕飞的事你只是一知半解若是那样牵涉到他时你如何落笔呢?凭空猜想吗?那写出来的便只是荒唐大话而非荒人之史。”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你好像到现在仍不清楚我是谁。老子叫卓狂生是边荒集最著名说书馆的馆主更是边荒的席说书人就像你是边荒的席风媒。老子我写的荒人之史就是说书人笔下的边荒史目的是令人听得过瘾你却来计较天书的内容是否准确符实天下间还有更可笑的事吗?” 高彦为之哑口无言。 卓狂生微笑道:“我不单在记录历史也在创造历史明天当我们抵达洞庭湖两湖帮众将从各处水域蜂拥而来你的小白雁将会成为新一任的两湖帮主然后打正为聂天还复仇的旗号封锁巴陵的所有水路交通孤立巴陵当巴陵的敌人向江陵求援我们反攻巴陵的大计将全面展开。哈!高小子!我保证当巴陵落入我们手上时小白雁会高兴得向你投怀送抱再不会像今晚般再次将你轰出房来。我的《小白雁之恋》亦可有个圆满的结局。” 高彦仍然说不出话来但一双眼睛却明亮起来似已预见到未来美好的日子。 程苍古尽述两湖帮现时的情况后道:“现时两湖帮帮众的心都向着你不但倚赖你刘爷为他们报仇雪恨更望你为他们带来美好的将来。如果有选择谁愿落草为寇呢?” 刘裕双目放光的动容道:“现在集结在小白雁旗下的两湖帮竟尚有近百艘战船和五千战士真教人想不到。我本以为树倒猢孙散却想不到两湖帮经如此沉重致命的打击后仍能团结一致。” 程苍古道:“这不得不赞聂天还领导有方待手下有如子女令所有人对桓玄的背信弃义大感愤慨又因小白雁及时回去且有我们同行挥出你老哥真命天子的效应。如果我们能好好利用会教桓玄非常头痛。” 刘裕狠狠道:“不只是头痛而是可造成桓玄致败的破绽令桓玄再非没有后顾之忧。以前我们荒人最害怕的是要打一场须应付两条战线的战争现在我们可让桓玄尝透个中滋味。如小恩能抽身南胁建康说不定我们可以逼得桓玄撤离建康那桓玄便再没有倚仗。” 又问道:“寿阳方面情况如何?” 程苍古道:“寿阳现今成了南方最有朝气的城市全城军民一致支持刘爷。胡彬是个人材得到边荒集运去的金子后他于江陵上游的城市大量搜购粮货、物资和兵器弓矢部分经边荒集运往北方部分则送往海盐令我方再没有欠缺粮资的问题。桓玄锁江之举反大大便宜了我们肯定是桓玄始料不及的事。还有是刘爷你的威望无远弗届各地的大小帮会都全力帮忙省回我们不少工夫。” 刘裕叹道:“我多么希望能和我们的荒人兄弟并肩作战把慕容垂打个落花流水迎回千千和小诗。唉!只可惜我自顾不暇无法分身。” 程苍古欣然道:“我不是找话来安慰你事实上你在南方的行动对拯救千千和小诗起着关键性的作用使荒人能心无旁骛的投入与慕容垂的战争去与你亲身参与没有多大的分别。” 刘裕听得心中舒服了点沉吟道:“如果我派一个人去助小白雁对付桓玄程公认为两湖帮的人肯接受吗?” 程苍古道:“不但乐意接受还会非常欢迎这代表刘爷肯把他们收归旗下。不过此人必须是水战的大行家否则精于水战的两湖帮众不会心服。” 刘裕道:“你看老手此人如何呢?” 程苍古微一错愕道:“论操舟之术老手不单是北府兵第一把手且可能冠绝南方水道。但若要指挥近百艘战船我却怕他不能胜任。” 刘裕微笑道:“程公可以放心于海盐一役中老手以事实展示了他有当水师指挥的资格。最妙是他的‘奇兵号’性能规模绝不在聂天还的旗舰之下。人的心理很奇怪聂天还在世时帮内人人以他的‘云龙’马是瞻没有了‘云龙’会教他们感到失落。而‘奇兵号’刚好填补了‘云龙’的位置。其中情况颇为微妙。” 程苍古动容道:“刘爷对人的心理掌握得很准确。只要小白雁以‘奇兵号’为座驾舟已可大大激励士气。好!此事便交由我去办‘奇兵号’现在泊在城外码头处就是老手送我来的。哈!老手得刘爷这么看得起他他肯定非常高兴。” 刘裕起身道:“事不宜迟我和程公一起去见他今回要麻烦程公陪他到两湖去更要劳烦程公为他出主意。” 程苍古大笑道:“只要能砍掉桓玄的臭头上刀山我也不会皱半下眉头何况是如此痛快的事。” 谈笑声中两人寻老手去也。 ※※※ 燕飞推开静室的门仍在盘膝静坐的安玉晴张开双目道:“你回来哩!” 燕飞在她对面轻松自然的坐下微笑道:“今次我特别留神在进入归善寺的范围时即感应到你可见我也没法避过玉晴灵应的监察何况是魔门的人?支遁大师得玉晴护法该可避此一劫。” 又道:“玉晴一直在坐息吗?” 安玉晴欣然道:“千里传感的动人滋味确是无与伦比亦非常损耗心力但我却很开心因为终于可以为千千姐尽点心力嘛!人家早醒过来哩!行功完毕却见不着你向大师问好请安后便回到这里来练功。噢!差点忘记了大师想见你。” 燕飞皱眉道:“这么晚了怕会骚扰他的清修。” 安玉晴道:“大师吩咐下来你大驾何时回来何时移驾去见他。照我猜他该有急事找你。” 燕飞苦笑道:“我只是在找借口因为我觉得坐在这里亲近玉晴是一种享受舍不得离开。” 安玉晴俏脸霞烧垂下头去轻轻道:“见过大师你还可以回来的如果我们对坐练功对双方都有很大的好处。” 燕飞洒然笑道:“我现在比之以前任何一刻都更珍惜这短暂的人生也深切体会到自己的幸运和福缘。我真的不是哄你自从回在边荒与玉晴结缘我一直没法忘记你似乎冥冥之中有一根丝线把我们系在一起。昨夜误以为你出家为尼那打击的严重确是没法子形容给你听。” 安玉晴连耳根都红透了微嗔道:“人家可不是要试探你只是和你开玩笑闹着玩儿哪想得到你的反应这么大。你这人哩!还不去见大师?” 燕飞道:“我的话尚未说完呢!我真的很感激你昨夜如非得你之助千千大有走火入魔的危险轻则失去到洞天福地的福缘重则有性命之虞。想想也教人心寒。成功和失败只是一线之别。” 安玉晴勇敢的抬起螓深黑如夜空亮星的美眸迎上他灼热的目光含笑道:“明白哩!经过昨夜的心心相连之后我们三个人的真心意瞒不过其中任何一人多余的话还用说吗?快去见大师莫让他久等了。” 燕飞笑道:“我毕竟是人不直接说出来总有点不够圆满的感觉。” 说罢欢喜的去了。 ※※※ “奇兵号”的舱厅里老手听罢刘裕派给他的重要任务看看刘裕又看看程苍古现出难以置信的神色又惊又喜的道:“统领这么看得起我老手我老手就算肝脑涂地也要完成这个重要的使命。唉!统领认为我真的行吗?” 刘裕耸肩轻松的道:“如果有另一个人选我绝不会让你去因为只有坐你的船我方会感到安心可以好好的倒头大睡。” 程苍古笑道:“刘爷从没有看错人的看小恩便知道刘爷起用他时谁想得到小恩如此了得?” 老手诚惶诚恐的道:“论操舟之技我对自己有十足信心。但打水战可不是孤船作战我最怕自己能力有限不能同时顾及各方面的事。” 程苍古哑然笑道:“我这个军师是只会吃饭的吗?我会在旁提醒老兄你至于如何执行则由你出主意。” 刘裕道:“对自己有点信心吧!在海盐你不是曾率领船队与敌血战吗?你的表现非常出色。事关重大我是不会胡乱推你出去的。” 老手挺起胸膛点头道:“统领既然真的认为我行那么属下该差不到哪里去。好!我今回就豁了出去不会教统领看错人。” 刘裕沉吟道:“时间宝贵你们愈早到达两湖对我们愈有利。” 程苍古道:“我们先出海再北上入淮然后设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往洞庭去可令敌人大吃一惊。” 老手欲言又止。 刘裕察觉他异样的神态道:“有甚么话放胆说出来!你现在等于两湖帮的主帅做主帅便该有主帅的胆识和气魄。” 老手双目闪闪亮沉声道:“若要令敌人震惊属下有个大胆的主意。” 刘裕心中一阵感动是因老手忽然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满脑子主意。 事实上自崛起成为北府兵的领袖后他一直在学习谢玄学习他的泱泱大度和肯提拔后进、用人惟才的作风。第一次在八公山与谢玄亲近说话他便为谢玄的气度倾倒生出“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所以当他逐渐掌握权力一直在留意和掘人才让他们能挥才能老手正是他看中的人之一。在这一刻他大有丰收的滋味。 程苍古讶道:“有甚么方法可令桓玄震惊呢?” 老手道:“属下是因统领提起‘云龙’致想起当日‘隐龙’大闹建康水域的事。” 刘裕动容道:“你是想闯大江水道的一关直接到两湖去。” 老手分析道:“桓玄取建康太轻易了会令荆州水师生出懈怠之心而为了稳固形势桓玄的战船必须分别派驻往京口上游各重要城池部分更要回防江陵又要防范我们在南面的部队致令实力分散。在这样的情况下属下有十足的信心可像‘隐龙’般大闹建康水域既可省时间又可灭桓玄的威风提醒建康的高门谁才是主宰南方的人。” 程苍古道:“上回‘隐龙’是占有顺流之利今回我们却是逆流会否有问题呢?” 老手傲然道:“属下到寿阳后并没有闲着还利用逗留寿阳的十天时间大大改良了‘奇兵号’的性能加强了船上的设施装备把战力全面提升。不是属下夸口纵然凭‘奇兵号’未改善前的性能不论顺流逆流都没有人可在辽阔的大江上拦得住我何况是现在的‘奇兵号’?属下敢以性命担保今次闯关是万无一失请统领批准。” 刘裕欣然道:“你办事我怎会不放心?就依你的想法去做吧!” 老手大喜道:“多谢统领大人的信任我会高挂统领和我们北府兵的旗帜飘扬过建康痛掴桓玄一个巴掌。” 刘裕道:“今夜你们立即起航到两湖后设法与我们联系程公已清楚我全盘的计划配合上当没有问题。” 老手神气的应喏。 刘裕目光投往窗外心中激动不已每过一天他便接近目标多一点。两湖最新的情况令他调整了作战的策略也使他更有击败桓玄的把握。 他要桓玄不住地觉形势转劣要桓玄不断地丧失原本占尽上风的优势更要桓玄吃尽苦头如此方可稍泄他心中的恨意。 第六章 一己好恶 建康。归善寺。 方丈室内燕飞和支遁再次聚均感欢欣亲切。两人盘膝对坐互相问好后燕飞道:“我正要来向大师请安只因俗事繁忙到现在才有空希望没有扰大师的清修。” 支遁微笑道:“我们还须说客气话吗?先让我向燕施主报上桓玄的近况如何?” 燕飞哑然笑道:“听大师的语气似乎很满意桓玄最近的展对吗?” 支遁欣然道:“燕施主的用语生动传神老衲也不打诳语桓玄占据建康后虽只是数天时间已尽显他苛刻烦琐、喜爱炫耀的性情更急于称帝其所作所为真是可笑。” 燕飞皱眉道:“大师知否谯纵、谯奉先、谯嫩玉、李淑庄和陈公公均属魔门之徒他们深谋远虑且部署多年怎容桓玄胡来呢?” 支遁道:“悲风早告诉我有关谯纵等人的事所以我亦特别对他们留神。如果桓玄肯对谯纵等言听计从确有成功的机会。可是桓玄何等样人恃着才干家世自命为不世英杰现今一朝得志更不会接纳其它人的意见何况他这人疑心极重如谯纵等人的意见屡屡和他相左不生疑才怪。照现时的情况看桓玄重用的并非谯纵和谯奉先而是他本族的人例如以桓伟出任荆州刺史、桓谦当侍中、桓胤当中书令、桓弘任青州刺史桓修为抚军大将军。” 稍顿续道:“而在建康城破前早向他投诚者均得重用如王谧、殷仲文、卡范之等人其中王谧更被任命为中书监。至于献石头城立下大功的王愉本应被投闲置散但在王谧的斡旋下竟不用外放改当尚书仆射可见桓玄用人只讲一己好恶并没有周详的安排。” 燕飞道:“这么说魔门是选错了人。” 支遁道:“魔门亦没有别的选择。桓玄好大喜功常以高门才识自负对奏事官吏特别苛刻如现奏章有一个错宇或笔误便如获至宝以示聪明且严厉查办弄得人人自危又亲自指派最低层的官员韶书命令纷乱如麻多得令人应接不暇小事如此细致大事却一点不抓也不知该如何处理。由此可见桓玄根本不是治国的人材。” 燕飞心忖如果侯亮生仍然在世又得桓玄重用而侯亮生亦肯全力辅助桓玄施政肯定不会有现在施政紊乱的情况。 支遁道:“安公并没有看错桓玄这个人根本不是治世的料子。我之所以不厌其详道出桓玄入主建康后的情况是希望燕施主能转告刘裕愈让桓玄多-在建康愈能令建康高门认识清楚桓玄的本质。安公没有说错桓玄虽有窃国之力却无治国之材难成大器。” 燕飞明白过来支遁这番话是要提醒刘裕不用急于反攻桓玄而是予桓玄时间自暴其短弄得天怒人怨时再来反击桓玄便可收事半功倍的奇效亦可把对建康的伤害减至最低。支遁不愧一代名僧佛法高深不在话下对政事也卓有见地故能成为谢安的方外好友。 问道:“桓玄在登基称帝一事上有甚么行动?” 支遁低喧佛号道:“称帝?这几天我听到最多的一句话燕施主道是句甚么话呢?” 燕飞有点摸不着头脑不明白支遁为何岔到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上他们不是正谈到桓玄称帝的事吗?苦笑道:“我完全猜不到且没有半点头绪。” 支遁淡淡道:“那句话就是‘如果安公仍在……’。” 燕飞恍然明白事实上支遁已答了他的问题。桓玄意图篡晋之心路人皆知便像当年桓玄的老爹桓温分别在桓温当时有谢安阻挠掣肘桓玄却是无人制止致令建康的人怀念起谢安来想到如果谢安尚在岂到桓玄放肆。人死不能复生这当然是没有可能的由此可见人们的无奈亦可知不满桓玄者大有人在只是敢怒而不敢言。 支遁道:“昨天桓玄装模作样上疏请求皇上准他返回莉州旋又逼皇上下诏反对驳回;到今早桓玄又有新的主意呈上另一奏疏要率领大军北伐甚么扫乎关中、河洛然另一手则强皇上下诏拒绝。种种动作莫不是为先‘加授九锡’再而‘禅让’铺路所作所为教人鄙视。” 燕飞次感到支遁亦是个忧国忧民的人难怪能成为谢安的知己。 支遁有感而的道:“每当朝廷有事当其街的总是王、谢二家。安公在多年前早预见眼前情况。阿弥陀佛!安公在世时绝不像外人看他般如此逍遥快活。或许人不该太有智慧眼光洞悉一切会是一种沉重的负担和痛苦众人皆醉我独醒的滋味更不好受人世间的丑恶会令人感到厌倦。唉!老衲着相哩!” 燕飞深切地明白支遁说的话他自己本身的情况也是另一种的众人皆醉我独醒身处局内却知道局外的事曾有一段时间他的情绪非常低落幸好一切已成过去他已掌握‘出局’的秘密和方法。 道:“安公还有刘裕这着棋子足可令桓玄把赢得的全赔出来。桓玄如此急于称帝正显示他不顾魔门的部署自行其是这对我们是天大的好消息。” 支遁道:“现今京师桓玄得势致-魔乱舞若不是得玉晴来助我们将遭劫难。” 燕飞道:“大师何不暂离建康?如此魔门将失去目标。” 支遁道:“有作用吗?” 燕飞道:“现在我们在明敌人在暗如果魔门倾力来对付大师恐怕我和玉晴两人拦他们不住。在一般情况下敌人或许不敢触怒静斋但此为非常时期实难以预测。大师为南方佛门的领袖我们绝对不容有失。只要大师肯点头我会作出妥善的安排。” 支遁道:“一切随缘燕施主若认为老衲该暂时离开便依燕施主的办法去做。” 燕飞暗叹一口气支遁必须在安玉晴的追随保护下离开换言之安玉晴须和他暂别一段日子可是确是别无选择最大问题是他燕飞不可以暴露行藏那不单会引起魔门的警觉还会令桓玄派人大举来搜捕他。但对支遁的通情达理他大感欣慰。 道:“事情就这决定。大师今夜便走目的地是寿阳我会送大师一程。离开建康我们便有办法可安排大师坐船到寿阳去。” 接着又把那晚听到谯嫩玉与门人对话的事说出来问道:“他们的所谓‘圣君’究竟是何方神圣?” 支遁皱眉道:“我从未听过这个称号。魔门分两派六道各有统烦的人谁都不服谁。但既有圣君的出现可见魔门各派系间达成协议已团结在此人之下。此人能被尊为圣君魔门之徒又肯听他的指示他必为魔门最出类拔萃之辈其才智武功亦足以服众燕施主要留神了。” 燕飞点头表示明白再商量离去的细节后燕飞寻安玉晴去了。 ※※※ “砰!砰!砰!” 高彦睡眼惺松的拥被坐将起来拍门吵醒他的尹清雅笑意盈盈的来到床边坐下伸个懒腰舒畅的道:“昨夜睡得真好很久没试过这么一觉睡到天明哩!” 见高彦瞪大眼睡意全消又目不转睛地打量她的腰身嗔道:“死高彦!你那双贼眼在看甚么日看夜看还不够吗?” 高彦嬉皮笑脸的道:“怎会看够呢?看一世也不够!何况昨夜你又不准我继续看下去。不恼我了吗?” 尹清雅讶道:“恼你甚么呢?” 高彦暗骂自己多嘴忙赔笑道:“没甚么只是随口说说吧!昨夜我还以为可以和雅儿共渡良宵却被雅儿赶了出来落得形单影只辗转难眠醒来后胡思乱想是所难免。哈!”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我看你睡得不知多沉稳拍了半天门才见你醒来。嘻!你甚么地方惹火我呢?为何我想不起来?” 高彦不舍地离开被窝到床边和她并排而坐赔笑脸道:“过去的忘掉算了一切由今天开始。计算日子我和雅儿情投意合已有一段时间何时方可以正式结为夫妇洞房花烛呢?” 尹清雅嗔道:“谁和你这个满脑子只有脏东西的家伙情投意合?现在我们是去打仗呵!你还整天只想着如何占人家的便宜有点耐性好吗?” 高彦探手搂着她香肩笑道:“好好!雅儿说甚么便甚么。不要当我不明白雅儿的心事雅儿是要待割掉桓玄的卵蛋后才和我洞房花烛。哈!我怎会不明白。不过我今次想出反攻巴陵的大计怎都算立下点汗马功劳吧!雅儿暂时虽不以大便宜来谢我小便宜怎都该送我吧!” 尹清雅任他搂抱耸耸肩胛轻描淡写的道:“抵销了!” 高彦失声道:“抵销了?” 尹清雅忍善笑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你四处张扬曾亲过雅儿的嘴若不是真给你这小子占过这个便宜我便一剑干掉你。” 高彦心都痒起来道:“能亲雅儿的嘴是截至现时我高小子最伟大的成就一时忍不住向外公布是人之常情否则还有甚事说出来可镇住老卓那疯子呢?哈!” 尹清雅道:“功过相抵就是功过相抵没得商量。想多占点便宜吗?便要再立功。” 高彦随口问道:“要立甚么功呢?” 尹清雅没好气道:“我不再和你胡扯人家心里有件事很担心呢!” 高彦奇道:“是甚么事呵?” 尹清雅低声道:“我怕大江帮的人会找天叔算账。” 高彦一头雾水的道:“谁是天叔?我见过他没有?” 尹清雅气道:“天叔就是胡叫天你竟然没听过吗?枉你还自认是边荒的席风媒。” 高彦赔笑道:“听过听过!他是大江帮的叛徒依江湖规矩这种事我们很难插手。” 尹清雅嗔道:“但他是我们两湖帮的人呵!死小子!快帮我想办法。” 高彦道:“叫他躲远点不就成了吗?” 尹清雅不悦道:“我正是不想天叔过那种柬躲西藏的凄凉日子他对师傅非常忠心如师傅在天之灵晓得我连天叔也护不住会怪我的。” 提起聂天还尹清雅两眼一红泫然欲泣。 高彦登时投降道:“此事要和刘裕说才成否则谁都不敢和大小姐开口。我的娘待攻陷巴陵再理会这方面的事好吗?” 尹清雅欣然道:“算你吧!你定要说服刘裕那家伙。” 高彦拍胸道:“再不成便请出燕飞去和刘裕说怎到他不答应?此事包在我身上。” 又贼眼兮兮的去看她道:“这算否大功一件呢?” 尹清雅跳了起来笑着道:“当然是天大的功劳只可惜你尚未立下此功。” 高彦想把她抓回来尹清雅一个闪身出房去了。 高彦倒回床上去幸福的感觉蔓延全身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只要想想将来大功告成时与小白雁洞房花烛便感到没有白活。 ※※※ 任青媞的声音在房外响起道:“三哥!宋大哥来了!正在外厅等你。” 屠奉三从床上坐起来心中苦笑任青媞唤他“三哥”弄得他浑身不自然起来但又有甚么办法呢?她一副大家都是自己人的神气态度纵然晓得事实如此又或展至这种地步他仍是感到有点难以接受没法面对这种现实。 他并不奇怪宋悲风会来找他因为抵建康后第一件事便是通过暗记向宋悲风传递信息他只是奇怪宋悲风到今天才来相见。 匆匆梳洗后屠奉三到外厅见宋悲风任青媞正烹茶招呼宋悲风。 这个秘巢位于城西人口密集处邻近石头城外观与四周的民房没有太大的分别非常稳妥。 任青媞笑脸如花的殷勤奉上香茗后退往内进去让他们方便说话确是知情识趣。 屠奉三讶道:“宋大哥不奇怪为何我会和她在一起吗?” 宋悲风道:“我刚到京口见过刘帅昨夜才赶回来还有甚么好奇怪的?”接着把原委道出又颓丧的道:“我回来后想趁天亮前潜进乌衣巷见大小姐向她转述刘帅的话岂知乌衣巷警备森严且有敌方高手巡逡我怕打草惊蛇只好放弃。” 屠奉三沉吟片刻问道:“刘帅与孙小姐并非一般的关系对吗?” 宋悲风苦笑道:“事实上我知道的只比你多一点点。上一回在建康我曾应孙小姐的要求安排他们两人秘密私下会面至于他们之间生了甚么事我全不知情。” 屠奉三愕然道:“孙小姐为何要见刘帅呢?” 宋悲风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其中牵涉到王恭的美丽女儿王淡真而孙小姐正是王淡真的闺中密友。唉!一并告诉你吧!刘帅曾与淡真小姐苦恋结果不用我说出来吧!” 屠奉三遽震无语。 宋悲风狠狠道:“现在我最想做的事是干掉桓玄那个小于个人的生死绝不放在我心上。” 屠奉三双目精芒闪闪地看着宋悲风沉声道:“这是劳而无功的事只会白白牺牲一个不好如被擒而不死落在魔门的人手上说不定会泄露我们的秘密。小不忍则乱大谋桓玄本身武功高强近身亲卫更全是一等一的高手换了燕飞也奈何不了他何况尚有魔门高手全力保护桓玄。宋大哥绝不可轻举妄动。” 宋悲风颓然点头。 “两位大哥好!” 两人闻声瞧去燕飞正穿窗而入来到两人身旁微笑道:“屠兄说得对一切好商量但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如果桓玄那容易被干掉我立即去办。” 屠奉三笑道:“有我们的边荒第一高手在见大小姐一事可以迎刃而解。” 燕飞欣然坐下道:“任后呢?” 屠奉三以眼神示意任青媞在内进处。 燕飞道:“我刚从大江北岸回来凑巧碰上一个震动人心的情景你们试猜猜看我见到甚么呢?” 宋悲风是没有猜谜的心情屠奉三则是完全没有头绪后者摊手表示投降。 燕飞欣然道:“我见到的是高挂北府兵和我们刘爷旗帜的‘奇兵号’公然硬闯建康的大江河段主持者肯定是老手把前去拦截的敌舰玩弄于股掌之上还撞沉了其中一艘确是非常精彩。当时岸上看热闹的至少有数百人此事将轰动全城桓玄今回面子肯定挂不住。老手的确有一手。” 两人为之愕然。 屠奉三讶道:“老手驾‘奇兵号’要到哪里去?为何舍易取难?” 燕飞道:“当是两湖帮传来好消息因为我看到指挥台上尚有我们的赌仙。今次‘奇兵号’高调张扬尽显锋芒是要为刘帅以别开生面的方式传递军令同时向两湖帮示好也让桓玄疑神疑鬼却偏又毫无办法。” 宋悲风道:“此着非常高明一艘战船便把桓玄的气焰硬压下去。” 屠奉三喜道:“总算有个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如果两湖帮能取回巴陵桓玄将陷入被前后夹击的局势。” 燕飞道:“究竟出了甚么问题?宋大哥为何想去刺杀桓玄?” 屠奉三道出因由然后道:“现今我们根本没法到乌衣巷见大小姐幸好有你燕飞在此事只有你一个人办得到。” 宋悲风道:“孙小姐是安公最疼爱的后辈我绝不会让桓玄伤害她。” 燕飞道:“我们当然不可让王淡真的惨事在孙小姐身上重演不过我必须待至夜色降临方有在不惊动任何人下偷进谢府的把握。” 接着向两人打个眼色。 任青媞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后门处满脸喜色的道:“噢!燕爷来了!”又欠身施礼。 燕飞起立还礼笑道:“任后来得正好今次我来是有要事找任后商量。” 屠奉三明白过来以燕飞的为人若不是有事绝不会主动接触任青媞不是因他难忘旧恨而是不想虚与委蛇。 任青媞欣然在地席坐下垂感激的道:“只要燕爷吩咐下来青媞会尽心尽力去为燕爷办妥。青媞之所以有今日一切能重新开始全赖燕爷大人有大量不计较青媞的过错。” 屠奉三和宋悲风都明白任青媞的意思因为燕飞对刘裕有决定性的影响力如果燕飞从中作梗今回倒李淑庄的行动肯定难以成事。 燕飞微笑道:“过去的事便让它过去好了。我今回来找任后是怕事情有变我们必须改变计划。” 众皆愕然。 第七章 佳人有约 “砰”! 内宫御书房内桓玄一掌拍在长几上满脸怒容的喝道:“是谁负责把守水道?敌人这么要来便来要去便去视我桓玄为无物耶!” 分坐两旁的桓伟、桓修和在另一边的谯纵、谯奉先都听得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答他。 众人中以桓伟与桓玄的关系最密切让桓玄了一会脾气后劝道:“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敌人为何要这做?又要到哪里去?” 桓修也道:“刘裕派战船来硬闯建康的水道关防定有他的盘算不会只逞威风这般简单。” 桓玄冷静下来道:“你们有甚么看法?” 谯纵从容道:“若我没有猜错两湖帮的余孽已和刘裕接触联系并结为一党密谋反攻。这艘战船正是要到两湖去闯关一方面为节省时间更是向我们示威要我们进退失据。” 桓伟色变道:“益州公这个看法很有道理。” 桓玄不屑的道:“没有聂天还的两湖帮还可以有甚么作为?只要我们能尽早收拾刘裕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 谯奉先道:“大人明鉴刘裕蓄意挑衅大有可能是要激怒大人引我们进击京口。” 桓修皱眉道:“刘裕阵脚未稳为何如此不智?” 谯奉先解释道:“刘裕是知兵的人清楚上策是以逸代劳下策是劳师远征。且凭他现时的实力来攻打像建康这般的城池与送死没有任何分别且先必须克服广陵一关。如果我们仓卒攻打京口他便有可乘之机说不定可借势夺取广陵。” 谯纵附和道:“若刘裕是故意挑惹我们又虚张与两湖残余合击之势更证明了他缺粮的传闻故急于求战。否则好该待平定天师军后方从三方向我们动攻击。” 桓玄冷笑道:“刘裕垂死挣扎根本不放在我眼内就看我何时割下他的臭头。” 谯纵向谯奉先打个眼色着他说话后者忙道:“两湖余孽虽说难成气候但在两湖始终根源深厚是一个祸患如能趁此时机一举肃清两湖余孽另一方面则全力封锁下游京口的漕运不住削弱刘裕的实力那南方的和平统一可以预期。” 桓玄脸露难色。 谯纵欣然道:“只要大人一声令下我谯纵愿率本部战船以巴陵为基地扫荡两湖小贼有马军和周绍两个深悉两湖帮情况的人助我我有把握在三个月内完成剿贼的任务请大人明鉴。” 桓玄目光投向谯纵用神地看他好一会后冷冷的道:“南方的主战场是在这里是建康和京口之争如要劳烦益州公便是小题大作。” 转向桓伟道:“大将军刚被任命为莉州刺史两湖帮的小贼便由大将军负责。退下!” 众人只好施礼告退。 ※※※ 燕飞心中忽然涌起对纪千千的思念那并不是往常一般的记挂而是突如其来脑海浮现出千千的绝世玉容心中同时生出感应接收到千千向他出的信息。虽只是电光石火般的快但他已清楚掌握到千千心灵传感的内容。 千千复原了心灵的力量比以前更强大且忍不住相思之苦预约今夜的梦中之会。 这次毫不含糊的心灵快讯顿时令燕飞生出美妙无比的动人滋味。于此正置身于水深火热处的一刻他却和千千互通心灵的款曲定下心与心之间的约会其感觉真的无法形容。 决胜的时刻正不住逼近。不论是南方的争霸战又或拓跋族与慕容族的斗争均以不同的步伐朝终结点迈进。形势每一天都在变化中他便像怒海中的小舟每一刻都有舟覆人亡之险而正是在这种危机四伏的情况里他和纪千千的热恋攀上了高峰谱出最奇异和迷人的恋曲。 屠奉三的声音在他耳内响起道:“燕飞你在想甚么呢?为何忽然不说话了。” 燕飞“回醒”过来连忙集中飘荡的魂魄这才觉屠奉三、任青媞和宋悲风都以古怪的目光瞧着自己。 燕飞此时仍对刚才的感觉恋恋不舍纪千千的传感似仍萦回心谷随口道:“我刚才说到哪里?” 任青媞道:“燕爷刚说到魔门团结在一个他们称之为圣君的人之下接着便像记起某些事似的神情还相当古怪。” 燕飞收拢心神点头道:“对!对!” 宋悲风关心的道:“小飞有甚么心事呢?” 燕飞心忖自己确有“心事”问题在没法老老实实的说出来忙返回正题道:“我们对付李淑庄的大计有个关键性的假设就是魔门中人全是自私自利之辈所以李淑庄当不会把与关长春的买卖告诉魔门的同伙。但当我晓得魔门是由一个叫圣君的人主持大局我对这个假设的信心动摇了。” 稍顿续道:“试想一下李淑庄觉关长春是她一人独力对付不了的而她更不舍得金子兼之根本没有闲情和时间与关长春周旋磨蹭她会怎么做呢?” 屠奉三点头道:“我也曾想过同一个问题李淑庄便曾亲口说过她见我的当夜本该到皇宫去赴宴却因我而推掉了约会。约她的人该是桓玄无疑。” 当他说及李淑庄时此女音容笑貌似在他脑海里活过来般彷佛正对他卖弄风情撒娇献媚形态干变万化却都是那么迷人。以屠奉三的修养功夫也暗吃一惊心忖难道自己已着了她的道儿。忙把这股因李淑庄而起的情绪硬压下去。 任青媞轻笑道:“谯嫩玉不行哩!所以李淑庄须亲自出马去迷惑桓玄想不到我们无意之间竟坏了魔门的事。” 她说出众人想不到的猜测亦因任青媞本身亦是此道的高手推己及人故能想及这方面的事。 屠奉三最同意她的猜想因为纵然自己一意杀死李淑庄仍然有点抵受不住她的诱惑何况对她没有戒心的桓玄。他太清楚桓玄了。 道:“照我看不是谯嫩玉道行未够而是桓玄对谯家生出疑心桓玄便是这么一个人想和他共富贵的最后都不会有好结果。” 燕飞听蔷两人对李淑庄舆桓玄之间关系的看法心中填满古怪的感觉。他们四人是多奇怪的组合互相间既是恩怨难分偏又凑在一起共同去做一件事。 四人之中宋悲风的背景简单多了而任青?和屠奉三均非等闲之辈各自为本身的目标努力至乎不择手段。 宋悲风道:“若照这般去推想奉三下次去见李淑庄会是非常危险的事。” 燕飞道:“理该如此如果李淑庄向那圣君求援魔门会采取战决的策略一举解决关长春的问题以免夜长梦多被关长春影响他们夺天下的大计。难在我和宋大哥都不宜出手只有任后的干涉方不会令魔门的人起疑。” 屠奉三和宋悲风明白过来正因须任青提出乎所以燕飞纵然心中不情愿也必须来找任青?商量好找出解决的办法。 任青媞露出凝重神色道:“如果李淑庄确有此打算会严重影响我们的计划令我们功亏一篑。” 屠奉三道:“李淑庄还有一个顾虑就是她若激怒我时我或会不顾一切泄露所有丹方的秘密那在五石散的买卖上李淑庄将失去一向拥有的优势。所以李淑庄一是乖乖的和我交易;一是全力出手对付我生擒不了便来个杀人灭口。” 任青媞道:“我们原定的计划仍是最完美的计划能达致最理想的效果当李淑庄试服第三条丹方炼制出来的五石散其丹毒会引前两条丹方的丹毒像山洪般在她体内暴且令过往长期积聚在她体内的丹毒流窜全身经脉。任她魔功盖世也要抵受不住。” 燕飞苦笑道:“这当然最理想可是如果李淑庄向那圣君求援在对事情缓急轻重的取舍下那圣君绝不容李淑庄陪我们玩这个游戏那此计划便再行不通了。” 宋悲风提议道:“我们可否把丹方记录下来然后想方法让李淑庄夺去又不会怀疑我们是故意让她得逞?” 屠奉三道:“如果我是李淑庄取得丹方后只会暂搁一旁不会急于炼丹试丹这样便失去原来计划的意义了。” 任青媞道:“我认为我们尚有一线机会。” 燕飞心中不禁佩服她因为他自问再想不到任何办法显示在这种勾心斗角的斗争下任青?的心计实在他们之上。 屠奉三喜道:“请任后指点。” 任青媞向他嫣然一笑道:“三哥不用对青娓这般客气大家是自己人嘛!” 屠奉三和燕飞交换个眼色均感到对方的无奈他们两人对任青媞一向都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但在形势转移下却不得不接受任青?成为刘裕的女人这个现实。 敌人变成了自己人。 任青媞续道:“当日我向李淑庄编造关长春这个人时之所以特别指出关长春贪财好色正因感到李淑庄是媚惑男人的高手我才故意这么说那时还想不到关长春的好色可以起甚么作用。” 屠奉三苦笑道:“幸好我和她于燕雀亭交手时仍表现出好色的作风一方面在抗拒她的色诱另一方面又似控制不住自己的开出要她献身的条件。不过若接受她的诱惑肯定不会有好结果。” 任青媞淡淡道:“当然不可以和她真个**那与送死没有任何分别落在她手上更是生不如死。” 宋悲风皱眉道:“既然如此又如何利用关长春好色这一点呢?” 任青媞道:“对李淑庄来说关长春是她最想笼络的人材如能收为己用她以后都不用再为炼制五石散的事费神。所以如果三哥能令李淑庄感到关长春对她已是情难自禁她绝舍不得杀掉关长春。更精彩的是如果三哥能令她对你生出微妙的爱意那对我们会更为有利。” 屠奉三颓然道:“任后的提议使我生出玩火的感觉。坦白说李淑庄的媚术并不容易对抗如果我真的被她所惑后果不堪想象。” 任青媞“噗哧”娇笑道:“我真的不敢相信这番话会从三哥口中说出来三哥对自己在这方面的定力如此没有信心吗?只要三哥不时想想桓玄肯定可变得心如铁石。” 屠奉三遽震道:“对!只要想起桓玄我便有信心克服任何困难。” 燕飞道:“我可看出屠兄已对李淑庄生出男女间微妙的感觉。嘿!我不是在取笑屠兄因为男女间的互相吸引是人的天性何况李淑庄是此道高手尤其当屠兄不用掩藏色心甚或要故意流露色心情况将更危险。媚术是攻心之术当心失守时便像高手过招露出破绽。如果屠兄能在适当时机露出这样的破绽肯定可取信李淑庄令她改采笼络安抚的策略而不是大动干戈。” 屠奉三道:“这么说!燕兄是同意任后的主张了。” 宋悲风道:“但如何拿捏却是非常困难一个不好等于惹火烧身。” 燕飞耸肩道:“我们只好两方面都准备一边试行任后之策另一边则全力戒备动起手时对魔门的人见一个杀一个最好把李淑庄和那圣君全宰掉虽未能达致最理想的效果但总好过让他们继续为桓玄出力。” 屠奉三道:“就这么决定。” 接着道:“我约好了李淑庄后天见面今次该和她在甚么地方见面呢?” 任青媞欣然道:“如果仍是易于逃遁的燕雀亭便无法显示关长春对她心动了最好是由关长春掌握主动例如关长春到淮月楼见她如何?只要有燕爷在暗中提供保让安全上该没有问题。” 屠奉三苦笑道:“这是否就是甚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之计呢?” 宋悲风道:“最好能于李淑庄独处之时奉三突然出现可收奇效。” 任青媞笑道:“事情愈来愈有趣哩!只看三哥是否有入虎穴的胆量。” 屠奉三哑然笑道:“任后不用施激将法我一向不欠缺胆量不过任后的提议确是一着奇兵会令李淑庄对我作新的估计。” 任青媞喜道:“三哥同意了。” 屠奉三双目杀机大盛沉声道:“只要想起桓玄纵然只是一线机会我也要全力去争取。就这么决定吧!” 燕飞笑道:“文的不成便来武的我们和魔门再没有甚么好说的了。” 第八章 政治妥协 刘裕不但难过心中还有点不舒服。 司马元显的死讯于正午时分传到京口来他和老爹司马道子的级同被高悬于宫门外示众。 对司马元显他有一份特别的感情。 纵然于荒淫奢侈的皇族里长大又受到建康高门习气影响兼之不明人间疾苦但司马元显仍于内心深处保持着某种东西那或许是所谓的童真。 那回司马元显由阶下之囚变为合作伙伴的经历引和燃点了司马元显这一点童真也促成了未来合作的可能性。 对司马元显刘裕一直心存内疚不但因为自己别有居心更因为司马元显真当他是曾出生入死的好兄弟完全信任他为他在他老爹前说尽好话。 他更醒觉自己走错了一着就是让屠奉三去警告司马元显。如果司马元显心里有所预防绝不会父子同一命运。屠奉三肯定是阳奉阴违有负他之托。这想法令他的心很不舒服。 矛盾的是他晓得在争霸的大前题上屠奉三的决定是正确的。若让司马道子父子仍然生存还来投靠他会是个难解的死结。 他感觉到自己正深陷在残酷无情的政治和武力的斗争内没有回头的机会。当然为了淡真的耻恨为了所有追随他的人他亦不可能就此罢休。 他实在很难怪责屠奉三他一向都是这种人于司马元显一事上从来没有改变过立场要怪便怪自己想得不够缜密周详。 坐在太守府的大堂里他生出莫以名之的感受。 他开始明白谢玄当年淝水之战时的心情。现今对敌人的情势他已是智珠在握胜券虽然在手可是胜利并不代表一切还有很多个人的问题和思虑便如谢玄清楚知道淝水之胜后接踵而来的将会是挫折和失败那并不是凭武力可以解决。 他可以不做皇帝吗? 当他击垮桓玄他将别无选择的被推到那个位置上随他打天下的所有北府兵兄弟还有孔老人、何锐等江湖人物。两湖帮的帮众至乎王弘等高门里支持自己的人他们会形成一股庞大的影响力驱使自己继续向皇帝的宝座迈进因为他们的利益荣辱已与他刘裕的成败紧密结合在一起。 他刘裕再没有退路。 此时手下来报毛修之求见。 刘裕想了想才记起他是当日在建康淮月楼由王弘引见的建康五子之一的人物因其父被干归所杀与谯纵有不共戴天的灭族之恨连忙着人请他进来。 ※※※ 姚猛嚷道:“看!有两艘战船来哩!” 卓狂生没好气道:“不要高兴得那么早或许是敌人的战船也说不定呢!” 魏品良道:“姚大哥是应该高兴的因为的确是我方兄弟的船。” 三人挤在高起达五丈的码头望楼上远眺在水平线处出现的帆影。 码头位于小岛的东端小岛的位置在巴陵之西三十里许处是湖内众多小岛之一也是两湖帮一个具有战略价值的重要基地岛上建有房舍可容三千之众。 他们本来以为要夺回这个小岛须经一番苦战岂知岛上并没有敌人让他们不用费力便把小岛夺回手上。由此也可见敌人军力只能保住巴陵无法再扩大占领范围。 七艘赤龙舟正进入全面戒备状态以防敌人闻讯来犯。 望楼下的高彦往上喝道:“是否有船来了?” 姚猛应道:“是我们的船共两艘。” 魏品良呼叫声再起嚷道:“西北方又有十多艘船呵!该是周爷的船队。” “周爷”就是周明亮是两湖帮元老级的领袖人物备受帮中兄弟尊敬他肯应飞鸽传书来会正显示两湖帮仍是团结一致且认定小白雁是他们的新帮主。 高彦旁的小白雁雀跃道:“成功哩!桓玄今回死定了!” ※※※ 燕飞等人为怕打草惊蛇都不敢外出躲在任青娓的秘巢乘机争取休息的时间以养精蓄锐。 可是建康的情况却全在他们的掌握中因为屠奉三早布下广大精密的情报网严密监察敌人的动静。马行早闭门停业负责马行的兄弟们则转进暗里活动。 燕飞在任青媞安排给他的卧室打坐调息真气运转三百周天后精满神足便像一般人熟睡醒过来般感觉良好。 敲门声响进来的是一脸忧色的宋悲风坐到床边道:“奉三出去了他说要联络王弘探听建康高门现今的情况。” 燕飞皱眉道:“以他关长春的外貌去见王弘似乎不大妥当。” 宋悲风道:“王弘是绝对可以信赖的小裕对他既有救命之恩他亦曾与小裕共生死明白小裕是怎样的一个人。不过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关键处是王弘晓得桓玄斗不过小裕。” 燕飞笑道:“宋大哥看得很透彻桓玄现在看来占尽上风事实上却是泥足深陷失去了以前掌握主动的优势如果我们能把这情况如实展示予建康的高门可收奇效。” 宋悲风道:“奉三正因今早‘奇兵号’闯关扬威之举遂打铁趁热去找王弘想办法。唉!” 燕飞道:“宋大哥是否在担心谢家?” 宋悲风点头应是问道:“你是否清楚孙小姐和小裕的关系?” 燕飞点头道:“对小裕来说谢钟秀等于另一个王淡真可填补他心中的缺陷。不过孙小姐却似对小裕没有意思。” 宋悲风一呆道:“为何小飞会有这样的判断呢?” 燕飞把助刘裕偷进谢府夜访谢钟秀的情况如实道出道:“那对小裕造成非常严重的打击我也没想过孙小姐会是这样的态度。” 宋悲风沉吟片晌道:“照我看孙小姐对小裕是有意思的情况异常复杂。对玄帅的早逝孙小姐伤心欲绝到现在仍没法接受。小裕活脱脱便是另一个大少爷只是出身寒微。会否是这样呢?孙小姐不敢接受小裕是怕害了他因为高门大族的人绝不容寒门染指建康最显贵仕族的天之骄女孙小姐正因深明此点所以拒绝了小裕。” 燕飞道:“若真的如宋大哥所言那一切易办今夜便让我偷进谢家去找孙小姐说个清楚明白。” 宋悲风喜道:“一切全拜托小飞哩!最好先找到大小姐弄清楚情况。现在我放心去办事了。” 燕飞讶道:“宋大哥要去办甚么事呢?” 宋悲风道:“我要为小裕去联络建康的帮会人物他们以前最尊敬的是安公和大少爷现在则看好小裕。我们的目标是要争取每一分支持我们的力量务要把桓玄这奸贼除掉。” 燕飞欣然道:“正如宋大哥说的桓玄绝斗不过小裕建康高门自安公和玄帅后再没有杰出的人物出现好应该轮到布衣出身的英雄豪杰冒尖改变高门和寒门的不公平情况。” 宋悲风露出一丝苦涩的表情拍拍燕飞肩头告辞去了。 ※※※ 刘裕与毛修之相见都心中欢喜想起当日淮月楼之会到今天于京口重聚世局大有沧海桑田的变化。 毛修之自真心的说了番仰慕的言辞然后道:“谁都没想过李淑庄会站到桓玄的一边我也是到长民知会我形势不妙方立即逃往历阳去险至极矣。” 刘裕道:“李淑庄真有这么大的影响力吗?” 毛修之坦然道:“李淑庄是建康高门最爱戴的人原因统领大人该如我们般清楚。她更是个有非凡魅力的女子说话言简意赅每能说中人的心事。凭她和建康一众高门名士的密切关系其对桓玄的助力是有目共睹。很多人认为她是当今之世最出色的纵横家单凭三寸不烂之舌便把整个局势扭转过来令桓玄不费吹灰之力取得建康。唉!听说桓玄已令散骑常侍卡范之起草禅让诏书桓玄将于短期内逼司马德宗让位。” 刘裕讶道:“你不是忙于避难吗?为何仍对建康的情况这么清楚呢?” 在他眼前的毛修之再不是以前华衣丽服的打扮换过平民的装束令他予人较踏实的感觉。闻言答道:“桓玄起用了大批高门的年轻子弟长民是其中之一。桓玄以大将刁逵守历阳长民便是刁逵的参军与我秘密来往。幸好得他照顾我的日子才没有那苦今回便是他着我到京口来找统领大人告诉统领他仍然支持你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会全力配合。” 毛修之口中的长民是诸葛长民乃建康五子之一。 刘裕道:“除长民外你见过其它人吗?” 毛修之道:“现在建康敌我难分长民劝我不要见其它人以免节外生枝。桓玄不知是否得李淑庄指点甫抵建康便展开怀柔笼络的手段特意起用被司马道子打压的高门子弟王弘便是其中之一他的堂兄王谧便得到桓玄重用为中书监兼司徒谢混也得重用。桓玄手段的厉害大出我们意料之外他愈尊重王、谢二家愈得建康高门的支持。” 刘裕心忖王弘肯定没有变节否则屠奉三早已死掉道:“其它人我不清楚但王弘肯定仍是以前那个王弘毛兄可以放心。” 毛修之谦虚的道:“统领大人直呼我修之便可以了否则修之会消受不起。” 刘裕微笑道:“仍对我那么有信心吗?” 毛修之现出崇慕的神色道:“只是统领大人据海盐出击的妙着早令我们佩服得五体投地。当我似失去一切希望的时刻长民却告诉我你已占据京口从刘牢之手上夺得北府兵的兵权我真的不敢相信。刚才我抵达京口见到城防森严但人民却是生活如常一切井井有条。所遇的兵将人人士气昂扬便像以前玄帅在世时的威势我立即疑虑尽去比以前任何时刻更有信心。桓玄是绝斗不过统领大人的。” 刘裕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请修之坦白告诉我。像长民般已得桓玄起用为何仍肯支持我刘裕呢?” 毛修之道:“我也问过长民同样的问题他答我道人的性格是不会改的变的只是手段桓玄起用他诸葛长民只是安抚建康高门子弟的一时之策。唉!长民说得对我们永远不会忘记他乘王恭之危胁逼王恭把女儿送给他。如果让这样的卑鄙之徒成为皇帝会是多么可怕的一回事?咦!统领大人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刘裕怕他看穿自己的心事岔开道:“你可知桓玄已杀了司马道子父子?” 毛修之道:“不是这样才会令人奇怪。桓玄从来都是心狠手辣的人既无情亦无义只看他如何出卖屠奉三便清楚了。我们真的是全心全意投向你的。现在是到了有所改变的时候皆因高门自玄帅去后已后继无人所以玄帅选择了统领大人认为只有统领大人能继承他未竟之志。” 稍顿续道:“现今统领大人已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与其屈辱地在桓玄的暴政下苟且偷生不如轰轰烈烈的与统领大人同生死共荣辱大干一场。” 刘裕听他言辞恳切愈说愈激动心中却是一片平静。他明白到毛修之正代表他们这辈高门子弟中的有志之士向自己说出心声。不过他们的投诚效忠是有条件的。如果自己不能作出合乎他们期望的响应不但会被他们看不起他们还会生出异心。 事实上他也别无选择失去了高门的支持南方将陷于四分五裂的局面。所以智士不论是侯亮生又或刘穆之都主张继续谢安“镇之以静”的施政方针不可动摇高门大族的根基只作有限度的改革以消弭社会不公乎的情况。 刘裕道:“我曾向王弘保证过我会继续安公和玄帅的政策以北伐统一中原为高的目标在这方面我从来没有改变过将来也不会改变。” 毛修之双目射出热烈的神色道:“长民已准备妥当只等待统领大人的指示只要能杀死刁逵长民便可以控制历阳也控制了建康的上游。” 刘裕点头道:“这个我明白互相问的配合非常重要我更可派人去助长民。至于你又有甚么打算呢?” 毛修之道:“我当然与长民共进退。” 刘裕摇头道:“如此太浪费人材了你能起的作用该远于此。” 毛修之愕然道:“我可以起甚么作用呢?” 刘裕微笑道:“现在谯纵倾巢东来助桓玄打天下其留守巴蜀的力量肯定薄弱只要你能潜返巴蜀号召旧部和一向支持你们的家族帮会将可把谯纵的残余势力连根拔起令谯纵再没有退路。” 毛修之先是兴奋起来接而又现出沮丧之色道:“我虽有重夺巴蜀控制权的信心却没有把握对抗闻风而至的荆州军。桓玄是懂兵法的人定会于江陵驻有重兵既可支持建康又可监控上游的情况。” 刘裕摇头道:“当你返抵巴蜀之时我可以肯定江陵自顾不暇忙于应付重振旗鼓的两湖军。” 毛修之双目立即亮起来。 刘裕不厌其详的向他说出两湖帮现在的情况又揭破谯纵是魔门之徒的身份听得毛修之目瞪口呆才道:“你要我派多少人助你收复巴蜀呢?” 毛修之定过神来沉吟片刻道:“只要我打正统领大人的旗号只我一个人便有颠覆谯家的信心但却需至少一年半载的工夫。统领大人可拨多少人给我呢?” 刘裕道:“我调派一队十二艘战船给你指挥的人叫彭中是北府兵中新近冒起最有实力的将领水战6战同样精通兵力达二千人足够吗?” 毛修之感激涕零的道:“足够有余我毛家在巴蜀蒂固柢深岂是谯纵这个妖人能连根拔起?统领大人这看得起我我绝不会令统领大人失望。” 刘裕双目射出火热的神色徐徐道:“为省时间你们须立即动身逆水西上今夜便可硬闯建康河段我要让桓玄清楚知道他的所谓封锁大江只是形同虚设。称霸大江的水师并非莉州军而是由玄帅一手创立的北府雄师。” 毛修之难掩兴奋之色的道:“一俟控制巴蜀我会用统领大人的名义向远近出文告然后先取被名之为‘三巴’的巴郡、巴东郡和巴西郡三城然后麾军柬下夺取白帝城如此便可以和两湖军夹击江陵桓玄势危矣。” 刘裕心生感触。 南方的政治碓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像毛修之这种出身世家大族的人精于政治只要给他机会立显锋芒。如果自己像孙恩般打正旗号要推倒高门世族的统治眼前的毛修之至乎高门大族的所有人将变成反对他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刘裕道:“名义上当然以修之为主彭中为副但你却应视彭中为我的代表待之以诚以礼才不致出岔子误了大事。” 毛修之道:“我明白。修之真的明白绝不会辜负统领大人的厚爱。可是长民方面又如何呢?” 刘裕欣然道:“我自会派人与长民取得联络这方面的事不用你去忧心最重要是做好你乎上的事。夺得巴蜀后你只要和寿阳的胡彬取得联系我们便可互通信息。好吧!该是找彭中来与你见面的时候了。” 毛修之弹将起来移到他身前恭恭敬敬地跪下连叩三个响头到再抬起头来已是满脸热泪。 刘裕明白他的心情当桓玄进占建康的一刻毛修之肯定会认为永远报不了被谯纵减族毁家的血仇。忽然形势逆转他不单报仇有望还可以重振家族怎到他不激动得控制不住热泪。 自决定返回广陵后他每一天都在思量如何击败桓玄不放过任何可以打击桓玄的策略和行动运用手上每一分的力量。 他清晰的感觉到不论是他自己还是追随他的人都晓得正不住向最后的胜利迈进。便像淝水之战时的谢玄和他手下的兵将没有人怀疑走的非是胜利的康庄大道。 这种斗志和士气正是决定淝水之战成败的关键。 桓玄的声势乍看似是如日中天但刘裕却知道桓玄已是日暮途穷现时的威势只是回光返照。 淡真!淡真! 为你雪耻的时刻已愈来愈接近了。 桓玄输掉建康这一仗后将永远没有翻身的机会。 第九章 胜券在握 嘉兴城。 蒯恩一阵风般奔进书斋喜形于色的道:“徐道覆中计了!” 正埋书卷的刘穆之放下书本欣然道:“一切尽在蒯将军算计中对吗?” 蒯恩神情回复平静在刘穆之对面坐下道:“刚接到消息徐道覆在海盐以西运河东岸处集结大军摆出可同时进攻我们和海盐的姿态试探我们的反应。” 刘穆之笑道:“天师军新败之后兼之孙恩饮恨于燕飞剑下士气低落至极点如此主动反攻实为下下之着真想不到以徐道覆的才智竟会犯上这么严重的错误。” 蒯恩道:“早在卢循于翁州祭天大事宣扬孙恩水解得道我便猜到天师军会全面反攻故暗中部署令徐道覆摸不清楚我们实力的分布。现在看徐道覆的情况正是没法摸清楚我们的部署。” 刘穆之欣然道:“徐道覆是想趁我们刘帅返回广陵的时候希图能混水摸鱼捡便宜却不知我们有蒯将军暗中在主持大局哪能不吃亏呢?” 蒯恩脸红道:“刘先生不要夸奖我这个位置绝不好坐令我如履薄冰不敢懈怠幸好有刘先生为我筹谋运策方可有眼前的局面。” 刘穆之道:“我只能在施政和安定人心上出点小主意说到韬略奇谋蒯将军仍须靠自己。好哩!今回蒯将军有何对策?” 蒯恩双目闪闪生光沉声道:“直至今天天师军仍占有地利人和的优势但此役之后天师军将彻底崩溃再没法动另一场反攻而我们则可回师助刘帅攻打建康斩下桓玄的贼。” 提到桓玄蒯恩两眼填满仇恨显是对侯亮生之死念念不忘。 刘穆之淡淡道:“千万不要急于求胜徐道覆绝不容易应付。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何况天师军人数仍在我们数倍之上?” 蒯恩现出警惕的神色点头道:“刘先生教训得好我是不会轻敌的。” 又沉吟道:“徐道覆的真正目标当是嘉兴而非海盐只要夺回嘉兴徐道覆便可再次控制运河那时进可攻退可守海盐则变为一座孤城。徐道覆以嘉兴作为个进攻的目标亦是舍难取易只要收复嘉兴可以大振军威一洗天师军的颓气。刘先生认为我的猜测对吗?” 刘穆之微笑道:“我完全同意但徐道覆会千方百计来迷惑我们所以我们必须坚持这个信念千万不要怀疑自己的决定那此战胜利可期。” 蒯恩喜道:“得先生认许我立即信心大增。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向先生请教今战我们是以攻为主?还是该以守为主呢?” 刘穆之拈须笑道:“问得好!由此可知蒯将军已是胜算在握看穿敌人最大的弱点。” 蒯恩露出心悦诚服的神色道:“难怪燕爷要把先生从边荒请到嘉兴来因为先生确是智深如海只凭我两句话就猜中我的战略那是我苦思良久后才有的一点小心得。” 刘穆之道:“你是个很谦虚和肯力求进步的人难怪连屠奉三也要推崇备至的侯先生独是看得起你。” 侯亮生! 唉!想起侯亮生蒯恩心中一阵激动。蒯恩一生最感激的人肯定是他。如果没有他自尽前的巧妙安排自己便没有今天。 对着刘穆之他颇有如对着侯亮生时的感受所以他不但尊敬他还很享受和他相处的感觉如沐春风。 蒯恩道:“不论卢循如何为孙恩吹嘘甚么水解升仙可是却没法推翻一个事实就是孙恩在天师军最需要他的时刻水远地离开了他们这对天师军的士气已造成最严重的打击而这亦是敌人的致命弱点。” 在刘穆之鼓励的目光下蒯恩续下去侃侃而论道:“不论天师军来势如何凶猛任他们如何人多势众却是外强中干人心惶惶只要我们能在某一点重创天师军便可打开缺口动摇天师军的军心引天师军全面崩颓。” 刘穆之道:“自小刘爷去后小恩不练兵时便是对着地势图苦思又或到城外视察周围的地理环境我便猜到蒯将军要采取主动突击的战术。天师军的缺点除了士气低落外还有就是良莠不齐大部份均为训练不足、装备不齐仓卒成军的农民渔民。只要蒯将军能掌握准确避其强破其弱可收事半功倍的奇效。” 蒯恩道:“多谢先生指点。” 刘穆之抚须笑道:“天师军虽然人多势众但由于训练不足反成为他们的弱点且会在大规模调动时把此弱点完全暴露出来。而我们的优势则在水道的控制和骑战上只要蒯将军能挥我们的优点当可乘势夺回会稽诸城如此天师军之患可平矣。” 蒯恩站起来恭敬的施礼道:“一切如先生所言我立即以飞鸽传书知会海盐朱大将军该是文清小姐的双头战船队出动的时候了。” ※※※ 刘裕刚送走远赴巴蜀的船队回府途上被何无忌截着两人就在马上对话。 何无忌道:“司马尚之之弟司马休之正在帅府等候大人。” 刘裕点头道:“早猜到他会来找我。” 司马休之是司马氏皇族最后一个仍握有兵权的大将拜刘裕的部队西拒荆州军南压天师军的形势仍保着无锡和丹徒两座城池。据最新的消息司马休之的部队士气消沉加上缺粮原本的三千战士只余下千余人其它的人都当逃兵溜掉了。 何无忌沉声道:“统领准备如何处置他?” 刘裕见他目露杀机叹道:“你想我宰掉他吗?” 何无忌道:“这叫一不做二不休。现在谁都晓得司马氏气数已尽除去司马休之等若把司马氏连根拔起。” 刘裕从容道:“那我和桓玄有何分别?我和桓玄之争岂非变为帝位之争?” 何无忌登时哑口无言。 刘裕道:“我明白无忌的心情你的想法不但是我们北府兵兄弟的想法更是广大平民百姓的心愿。对朝廷大家都是彻底的憎恶和厌倦皆希望新主出现带来新的风气、改革社会种种不公平的情况让人人有安乐的日子过。这是大家的理想更或许终有一天会实现但现时的形势仍不容许。” 何无忌忿然道:“我不明白。” 刘裕道:“你不是不明白而是不想接受。安公当年为何不许玄帅取司马氏而代之正因他看破此点。是好是歹在高门大族的利益已与司马氏皇朝紧密地结合在一起。推翻司马氏等于挑战高门大族的整体利益至少在他们的心理上是这样子。现在桓玄能得到建康大部分世族的支持正因有人以我寒门布衣的出身大做文章渲染我的破坏性利用高门和寒门尖锐的对立和分隔令建康高门对我生出抗拒之心。如果我于此时刻斩杀司马休之更自立为帝那我该以甚名义讨伐桓玄呢?建康高门又有何反应?纵使我们能攻克建康南方仍只是个烂摊子。可是若我们打正旗号以‘保晋室、伐逆贼’的名义起事将可让建康高门清楚我并非一个破坏者。而我们如何对待司马休之正是关键所在。” 何无忌苦笑道:“统领看得很透彻。唉!可是如果我们打生打死只是为让那个白痴皇帝复位想想也教人气馁。我们已受够了更无法忍受另一个司马道子的出现。” 刘裕的目光投往出现前方的帅府又向在街道两旁向他欢呼喝采的民众挥手致意道:“一切都不同了你再不用担心司马氏他们风光的日子已随桓玄入主一去不返。有很多事都非一蹴可就的必须循序渐进静候时机的成熟。桓玄可以称王称帝我却绝不可如此皆因出身有异。眼前的头等大事是对付桓玄凡有利此事的我们绝不错过但有害的一件也嫌多。明白吗?” 何无忌释然道:“完全明白。我的想法太简单了只会坏事幸好有大人提点。” 刘裕心中暗叹一口气。 经过反复的思量他终于为自己作出清晰的定位。其间他尝遍内心斗争之苦一切都是为了要杀死桓玄但同时自己也踏上一条没有回头路走的漫漫长路去。 在返回广陵前一切都是模模糊糊的只是一场接一场的战争足使他无暇他想。但抵达广陵后他却必须针对眼前的局势作出最明智的决定。一个错误可带来不堪想象的可怕后果且是没法纠正的。例如不是当统领而是称王称帝。 他深切体会到现今自身所处的位置和因那位置而来的一切感受。 但有一件事他是肯定的就是他每进逼一步桓玄便愈接近败亡的绝地。再没有人能改变眼前形势的展。 ※※※ 建康。黄昏时分。 王弘应暗记之召到城南一间酒馆见屠奉三久候多时的屠奉三向他召手示意王弘才勉强把他认出来坐下后赞叹道:“为屠兄易容改装的肯定是高手连我都没法认出是屠兄。” 屠奉三没作解释问道:“建康现今情况如何呢?” 王弘苦涩的道:“形势颇为不炒现在建康流行一种说法就是刘裕之所以有今天的威势全赖荒人在背后鼎力支持而荒人之所以肯撑刘裕的腰是要把荒人那套搬到建康来如此将会彻底改变南方的现状。” 屠奉三道:“你相信吗?” 王弘道:“我当然不相信可是刘兄得荒人支持却为不争之实别有用心者遂可绘影绘声愈说愈真。” 屠奉三心忖任青媞认为必须除去李淑庄确实是独具慧眼这条只须出口不用出手的毒计是不易化解的一时间他也想不出办法来。 要攻陷建康必须从内部动摇、分化建康高门和桓玄的关系如建康高门全体力撑桓玄刘裕必败无疑。 屠奉三没有向王弘透露内心的烦恼冷哼道:“是非黑白自有公论。桓玄方面又如何呢?” 王弘道:“桓玄正密锣紧鼓为要登上帝位作准备。据我听回来的确切消息桓玄将会先封楚王加授九锡然后制造出最有利的形势才接受禅让登上帝座。” 屠奉三不解道:“为何要封王呢?是否多此一举?” 王弘道:“封王的好处是可以名正言顺设置丞相以下的文武百官接着由王变帝便成只差一步。” 屠奉三明白过来但又生出另一个疑问道:“现在桓玄想当皇帝或太监只要一句话便成因何还要制造适当的形势?” 王弘道:“这关乎到所谓‘天命’的问题。司马氏向为大晋正统被认为是天命所授要改朝换代必须有天意配合方可为人接受。所以桓玄必须设法炮制出种种详瑞预兆便可在详臣力劝下借惮让之名篡登帝位。” 屠奉三深切地体会到建康的政治确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对这方面他便自问一窍不通但王弘却像在说着家常闲话般流畅。道:“这些消息该属机密你是如何知道的?” 王弘苦笑道:“我的堂兄王谧成了桓玄的头号心腹重臣为他卖命筹谋献计我便是从他处听来的。” 又道:“为了造势桓玄是不择手段的。其中最荒谬的是桓玄认为每当改朝换代时都有隐士出世于是令我堂兄王谧四出寻访隐士。唉!既然是隐士一时到哪里去寻呢?幸好给我想出个办法。” 屠奉三愕然道:“你竟为桓玄出主意?” 王弘露出得意的笑容压低声音道:“我是不安好心的着我堂兄去找个人冒充隐士到山中隐居再由白痴皇帝下召征召他入宫作著作郎却要那冒牌货坚拒就职贯彻隐士淡泊名利的高尚情操如此便可应了隐士的征兆。只要我们在适当时候揭穿此事便可重重打击桓玄了。” 屠奉三哑然笑道:“真有你的!” 王弘兴奋起来道:“桓玄此子确不是材料为了显示与安公有别不住有新的主张今早便在朝会时提出废除钱币改用谷米和绸缎布匹作交易更打算恢复肉刑弄得议论纷纭莫衷一是。这些没长脑袋的所谓新政根本是行不通的亏他想得出来。” 屠奉三道:“你所提供的消息全都非常有用令我们对桓玄的情况了如指掌。你也不宜出来太久稍后我再联络你。” 王弘得屠奉三赞赏非常高兴欣然离开。 第十章 秦淮魔踪 燕飞从河水里冒出头来遥观谢家临秦淮这边码头屋舍的情况。 河水冰寒彻骨换过是屠奉三和宋悲风那种高手长时间浸泡在冷水里也要吃不消可是燕飞在水中近半个时辰感觉仍和初下水时没有多大分别。 以燕飞之能从6上潜往谢家去亦遇上了一定的困难但从秦淮河偷进谢家却是容易多了。不过他万万没想到桓玄竟恰于此时到访谢家只有望之兴叹的份儿。 谢家灯火通明码头处人影憧憧还有七、八艘快艇在谢家所在的河段往来巡弋。燕飞虽见不到桓玄但看到此等威势也猜到是桓玄来了。 燕飞不由想起屠奉三口中描述的桓玄自小便贪婪卑劣想得到某东西绝不会罢休。当他看中别人的珍品不论是字画珍玩至乎庄园别墅他会跟对方赌博好据为已有。对物如是对人也如是。他忽然夜访谢家醉翁之意当然不在酒而在谢钟秀。 想到这里以燕飞的修养也兴起不顾一切硬闯入府斩桓玄于剑下的街动。当然这个念头只能在脑袋里白想因为他虽炼成至阴至阳合璧的元神但仍只是血肉凡躯并非金钢不坏之体他的真气仍会因剧战而损耗这样徒逞匹夫之勇与送死实在没有分别。小不忍则乱大谋燕飞只好忍下这口恶气静候桓玄的离去。 为了刘裕为了安公和谢玄更为了谢道韫他会竭尽全力保护谢钟秀只要弄清楚这美女的真正心意便一切好办。他有信心不论桓玄如何目中无人也不敢向谢钟秀施以强逼的手段只会软硬兼施以遂他对谢钟秀的野心。 燕飞的目光投往秦淮楼和淮月楼的一方视野内十多艘灯饰灿烂辉煌的花船画舫或泊岸旁或缓航河面映照得天上星月黯然失色令他记起当年在谢安的安排下乘他的座驾舟与刘裕、高彦往赴纪千千雨枰台之会的动人情景事前他哪想得到雨枰台的约会竟改变了他的人生。 此时一艘画舫正从上游驶至燕飞不知如何忽奇想想到魔门那个被称为圣君的神秘人物如果要在建康找寻最佳的藏身之所或许该是秦淮河其中一艘画肪之内。如此不单可借水道之便进可攻退可遁只要跳进河水里任敌人如何人多势众也可以借水开溜。 这个想法愈想便愈觉真实因为凭李淑庄的关系李淑庄可以把那圣君安顿在任何一艘画舫上至乎是李淑庄旗下的画舫。 换过是别人纵然有此想法但对着秦淮河数以百计的画舫也有无从人手之感但燕飞并非常人他拥有凡的灵觉。忽然燕飞心中一动往下游潜泳过去。 魔门对桓玄一意要得到谢钟秀一事是持甚么态度呢?几可肯定是绝不同意。因为王淡真之死桓玄的好色早惹起建康高门的反感特别是仰慕王淡真的年轻子弟。但因当时桓玄所为是得到王恭同意别人难以说话。不过谢钟秀的情况则完全不同如果桓玄硬以权势去凌逼谢家会动摇整个建康高门对桓玄的看法和支持。从这个角度去看魔门肯定反对桓玄这种不顾大局的自私行为。 那圣君得悉此事后可以有甚么办法阻止桓玄犯此错误呢?燕飞设身处地去以魔门的角度着想也大感无计可施正如屠奉三所说的没有人能阻止桓玄。 在这样的情况下魔门唯一的方法就是由谢钟秀处人手例如令她忽然“病殁”便解决了所有问题。 此时他潜泳至河湾处从水中冒出将秦淮楼和淮月楼隔河对峙的美景尽收眼底河上画舫如鲫要从其中之一寻到不知其形相的魔门圣君彷如大海捞针。 不过燕飞却有他的办法他先运气下坠尺许然后两手推出一股劲气斜斜冲出直抵离他两丈许处的河面登时浪花激溅似有巨鱼迅在近水面处滑冲而过。 他试探的目标是可遥观谢家情况的十多艘画舫掌握的是对方微妙的心理。 假设圣君确寄身画舫之上而他确又对谢钟秀不怀好意、有所图谋会使画肪停泊于一个可观测谢家的有利位置。如果燕飞的设想成立那圣君极有可能此时正在画肪上监视谢家的动静。 燕飞正是要引起他的注意。他再下沉三尺灵觉提升至颠-的状态耐心静候。 劲气在水面破开一道长达两丈的水痕浪花然后水面回复浪波荡漾的原貌便像甚都没有生过。 燕飞生出微仅可察的感应似乎的确有人把注意力投往水面异样处但他却没法把握来源更弄不清楚其位置。 燕飞没有失望反大感满意。 如果对方是普通人又或一般高手肯定瞒不过他的灵应。但只有像圣君那级数的高手方可无时无刻地把精气神敛藏不使外泄便像鬼影般令人没法察觉。 这已足够了既然圣君确实在其中一艘画舫上那他的推断便很有道理说不定待桓玄离开谢家后此君会立即从水路潜进谢家加害谢钟秀。 燕飞暗抹一把冷汗想想也觉得险至极点如果不是他忽然想起这方面的问题今晚谢钟秀将难逃毒手。 如此重大的事那圣君必亲自出手以保万无一失。 就在此时一艘小艇从淮月楼驶出朝燕飞的方向滑去。 ※※※ 魏泳之进入帅府主堂刘裕正和何无忌在说话。 刘裕见魏泳之满脸兴奋之色微笑道:“是不是有好消息?” 魏泳之欣然道:“我肯定不善于隐藏心事大人一眼便看穿。确是好消息且是天大的好消息。” 何无忌笑道:“坐下来再说肯定是孔老大方面传来喜信。” 魏泳之在刘裕左边地席坐下肃容道:“孔老大传话来确如统领所料般建康有大批粮资运至分别储存到城内八个粮仓去还有弓矢兵器只是弩箭机便达六十台。” 何无忌大喜道:“孔老大毕竟是孔老大竟神通广大至连有多少台弩箭机也弄得一清二楚。” 魏泳之叹道:“全赖桓弘不明情况竟征召城民作力夫孔老大遂安插帮中兄弟为桓弘作民工。” 刘裕道:“桓弘实力如何…” 魏泳之对答如流的道:“敌人总兵力在五千人间战船约三十艘。其中三千人分驻在城外的两个军营。不过这只是现时的情况敌方兵员、战船6续有来广陵的兵力正在不住增强中看来不但要封锁京口还可随时向我们动大规模的攻击。” 刘裕沉着的道:“照孔老大估计这批粮资有多少呢?” 魏泳之道:“孔老大说这批粮货足可供我们三个月以上的需求。” 刘裕拍腿大笑道:“事过半矣!” 魏泳之欣然道:“孔老大也有四字真言就是‘事不宜迟’。” 接着俯前正容道:“孔老大说全城民众的心都是向着统领大人如果统领大人大举前攻他至少可以动三千人举义来个里应外合。最好是乘夜色进攻更容易制造混乱的情况令桓弘糊里胡涂的输掉这场仗。” 刘裕沉吟不语。 何无忌道:“我军已准备就绪随时可从水6两路夹击广陵届时只要孔老大能控制其中一道城门让我们长驱直进敌人必败无疑。” 魏泳之也催促道:“此仗确是宜早不宜迟若敌人完成调军大幅增强城防我们纵能收复广陵也必伤亡惨重大不利日后攻打建康。” 刘裕好整以暇的道:“这场仗我们是不是可以赢得再漂亮一点呢?” 魏泳之和何无忌愕然相看均感刘裕智深如海难以测度。因为在他们心中刚才提出的办法已是最好的了。 刘裕微笑道:“不论我们如何攻其不备又或有孔老大作内应可轻易攻入城内但要取得广陵的控制权定必须经一番血战方能达到目的。现在敌人阵脚未稳兵力不足大部分守军均驻在城外如果我们能采取擒贼先擒王之策一举命中敌人要害再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控制全城不但可保着所有粮仓还可使城外敌人不战而溃至乎可强夺敌人战船这样的战果不是更理想吗?” 魏泳之脸露难色道:“当然最理想但我却怕孔老大和他的兄弟难当此重任。” 何无忌也道:“更怕是尚未动手便走漏了风声那时孔老大和他的兄弟都要遭殃。” 刘裕从容道:“由我到广陵亲自主持又如何呢?” 魏泳之和何无忌听得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微笑道:“我们从北府兵众兄弟中挑选出二百精锐只要能让我们混进城内去便有能力攻入太守府于桓弘猝不及防下干掉他接着全城起义把敌人逐出城外。此时我方战船队直逼广陵我敢肯定敌方驻扎城外的军队立即四散奔逃如此我们便可在极少的伤亡情况下重夺广陵的控制权。” 魏泳之头痛的道:“如何让二百名兄弟混进城内去呢?” 刘裕道:“我们当然无法可想但孔老大是地头虫必然有他的办法。 立即通知孔老大我们就以三天的时间化整为零的逐一混进城内去。敌方守城者初来乍到怎能于短时间内弄清楚广陵的情况呢?我这个办法肯定行得通的。” 魏泳之精神大振道:“对!敌人可不像我们对于来往行人是否广陵城民能一眼便看穿只要采一个换一个的办法肯定可以成功。” 何无忌现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刘裕讶道:“无忌是否有话想说呢?” 何无忌略一迟疑后问道:“统领当日舍广陵而取京口是否早预见今日的情况?” 不待刘裕答话魏泳之跳将起来叹道:“到此刻我方明白为何大人到京口后第一件事就是着我去找孔老大泳之服哩!” 说罢欣然去了。 ※※※ 从淮月楼码头驶来的小艇和其它数以百计正往来6岸与画舫间的小艇乍看没有任何分别由一个船夫在船尾摇橹客人便坐在艇子的中间。 每当入黑之后于秦淮河来说这个情景是最平常不过的。但令燕飞生出警觉的是艇子上的风流客他披苦厚厚的长斗篷把头脸完全掩盖像怕被人窥破他的庐山真貌。 而那人亦不闲着不住扫视远近河面的情况当他往燕飞的方向瞧去时尽管燕飞沉进河水去仍似感到对方凌厉的眼神。 另一个惹燕飞注意的地方是操舟者并非一般船夫颇有举重若轻、轻松自若的姿态可知乃此道高手这样的人所载送的人当然大不简单。 燕飞直觉感到艇上的客人该是李淑庄此行是去见那个圣君而事情多少和桓玄往访谢家有关否则哪会这么巧呢? 燕飞暗呼幸运从水内直追快艇而去。 小艇在画舫间左穿右插如果有人从后驾艇跟踪不是被撇下便是被现踪影更坚定燕飞的信心。 当小艇从两艘或可称之为浮动的青楼画舫间驶出来只剩下船夫一个人径自掉头返淮月楼去。 这种江湖障眼法简单却有效可令人不知那人到了哪艘船去了但怎瞒得过燕飞?正如他所料的那人登上的是在一边可遥望乌衣巷谢家的画舫。令燕飞大感欣悦。 另一个头痛的问题来了。 这艘画舫长达十五丈宽三丈楼高三层每层约有七、八个厢房此时全船爆满灯火灿烂丝竹管弦之音和客人猜拳敬酒的喧闹声响澈全船即使以燕飞的灵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偷听其中两人的对话也是没有可能的事。何况对方必会以内功束敛声音一般高手就算在近处用心聆听也听不到他们对话的内容。 燕飞在船旁冒出水面阵阵欢笑声从甲板上传下来原来有几个不知是哪家的世家子弟正携美在甲板上倚栏笑谈风月事。 燕飞差点想放弃改为到远处监视旋又想到如果那圣君的确藏身船上该选在第三层景观最佳的位置且非普通待客的厢房因为那圣君并非来泡妞**占着厢房却不召妓相陪会惹人怀疑。 如他的猜想成立圣君刻下该置身于第三层尾作储物或作其它用途的房间。 想到这里燕飞把心一横心忖顶多文的不成便来武的大干一场必要时倾尽全力斩杀那圣君以削弱魔门的实力。不过如果那圣君的武功与向雨田相若他便大有可能留不住他。正因这个想法所以他没想过动武以免打草惊蛇最怕是李淑庄生出警觉那他们倒李淑庄的行动将功亏一篑。 要除去那圣君必须在某一难以逃生的环境形势下绝不是在秦淮河的一条船上。 燕飞避开甲板上有人的地方潜泳至船中央的位置倏地从水里腾升就那座以至阴至柔的真力令手足生出吸摄附着的巧妙力道迅如灵猿攀树般视船身为平地一溜烟的直升往船顶去眨眼的工夫他已置身仿如楼房之颠的船顶处。 寒风阵阵吹来秦淮河的美景尽收眼底灿烂的灯火、喧声乐声填满这截河段秦淮河的晚夜便等同常人的白昼。 燕飞暗叹一口气。 今夜情况的展实出乎他意料之外希望纪千千晚些儿入寐否则他便要爽约了。 燕飞想起与纪千千的梦约更不敢迟疑忙集中心神在人字形的楼船顶伏身疾行片刻已有所现伏身在接近船尾面向乌衣巷的一边把耳贴在瓦坡去。 一声冷哼适时传人耳内。 燕飞大感不负此行只听哼声便知此人功力深不可测乃高手中之高手。 接着是李淑庄的声音响起道:“淑庄把东西带来了。” 她是以蓄音成线的方武把话送出若非像燕飞般的高手休想听得只字片言。 燕飞心中涌起自豪的感觉自己是否天下第一高手还难下定论至少在武技上他与孙恩仍未分胜负。但可肯定自己是最卓的探子故可以在这里偷听魔门领袖最机密的对话。 燕飞全神窃听。 第十一章 称帝之心 一把男子的声音道:“为何拖延了两天才把东西送来?” 听声音此人的年纪该在三十许间想不到统领魔门的人这么年轻。亦使燕飞对他更具戒心因为在魔门的派系里讲的不是论资排辈而是实力。 他同时生出希望李淑庄该尚未透露与屠奉三的丹方买卖否则此君便该晓得李淑庄因忙于试炼丹方致延误了其它事。 李淑庄答道:“为了安抚建康的一众风流名士我不得不赶制另一批五石散以应需求。于此非常时期由于人心不稳对丹散的需求比平时骤增数倍使我应付得很吃力。” 燕飞整个人轻松起来因为任青娓确是料事如神看穿魔门中人自私自利的性情作风李淑庄果然没向同门泄露关长春的秘密管他是天王老子又或魔门圣君。 男子似在研究李淑庄给他的东西好一会才道:“这东西是否真的不留丝毫痕迹?否则将会惹起轩然大波。” 李淑庄信心十足的道:“我炼制出来的‘瞒天恨’服食后保证不会有任何征状当年匡士谋就是以‘瞒天恨’混入一剂疗治毒伤的药中交给桓玄再让桓冲服下令桓冲一命呜呼。唉!士谋也算倒霉竟给桓玄来个杀人灭口更乱了我们的阵脚。” 燕飞听得心中懔然。终于由李淑庄之口证实桓玄弑兄之事且是由魔门暗中推波助澜。他虽未听过匡士谋之名但也猜到大概的情况。此人肯定是奸狡多智的人被魔门安插在桓玄身边只恨恶人自有恶人磨献上毒计反遭桓玄灭口可说是自作孽了。 那人道:“小美人病况如何呢?” 燕飞虽然早猜到两人会面与谢钟秀有关系但当这个大有可能是圣君的男子提及谢钟秀仍不由心生寒意大呼好险。 李淑庄道:“自谢玄去世后谢钟秀便因伤心过度积郁成疾且情况一天比一天差最近更曾多次晕倒如果她忽然病逝肯定没有人怀疑。” 那人叹道:“如此高门淑女又是一代名将之后真令人不忍心加害真的没有别的方法吗?” 燕飞听得谢钟秀抱恙先是心中一沉接着再听到此君一番怜香惜玉的话不由心中大讶因想不到这魔门的最高领导者竟有恻隐之心又毫不掩饰的说出来。 李淑庄缓缓道:“自汉亡以来今天是我们圣门复兴有望的最大良机我们绝对不可以错过。桓玄此子贼性难改垂涎当年王淡真的美色如是现在对谢钟秀又如是。近日建康谣言满天飞不住有人问我桓玄是否对谢钟秀有野心否则为何会如此礼遇谢家?既亲身往谢家拜祭谢琰又邀谢混共赴淮月楼的晚宴。我虽然极力为桓玄说好话但纸终包不住火今晚桓玄又借词往访谢家如此下去我也要应对不来。唯一的方法是要桓玄死了这绦心请圣君明鉴。” 燕飞终弄清楚房内的男子确是那个圣君也暗赞李淑庄说话得体既能向圣君晓以她魔门的大义又不会开罪圣君例如指他不该心软不该有妇人之仁成大事者岂区于小节诸如此类不中听的话。 圣君道:“此计由我想出来我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关键。在乌衣豪门中我最欣赏谢家的风流实不愿双手沾染谢家子弟的血。” 燕飞目光不由投往远处的乌衣巷桓玄显然尚未离开难怪此君有闲聊的心情。也禁不住对魔门的人大为改观原来他们有如常人般的七情六欲非泯绝人性的人。当然他不会误以为圣君会因此而放过谢钟秀因为毒计正是由他想出来的。 李淑庄不以为意的道:“圣君的高瞻远瞩淑庄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谢玄成立北府兵后圣君便预见淝水之战的生于是设计了整个复兴魔门的计划淑庄也因此到建康来闯天下更令我圣门团结一致。现今圣君的部署已逐一实现只要桓玄能坐稳皇位天下将是我圣门囊中之物我们定要坚持下去凡事皆不可懈怠。” 圣君道:“我并不像淑庄所说般的神通广大。我慕清流虽能就当时大势趋向作出准确的预测可是对局中个别的展却是无能为力。比如燕飞的出现、刘裕的冒起、桓玄现在的失控均为我意料之外的情况。而这些在我掌握之外的变化恰正是决定未来大局最关键的因素?可知气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垣两句话确有道理。” 燕飞终于晓得这个魔门圣君高姓大名亦不由心生佩服此君肯定是智勇双全之士且非常谦虚绝不是狂妄自大之徒这样的人如果不择手段才最可怕。 魔门圣君慕清流忽又出其不意的转话题问道:“桓玄没有迷上你吗?” 李淑庄显是被慕清流的问题突击个措手不及犹豫片刻后方答道:“还不是丹散累事鼎房的一炉丹药出了问题令我不能赴桓玄之约。” 慕清流淡淡道:“淑庄是否有事瞒着我呢?” 李淑庄忙道:“淑庄怎敢呢?” 燕飞暗叫厉害更从李淑庄答话的语调感应到她自深心的恐惧令她害怕的当然是慕清流由此可知慕清流在魔门中的威势。 慕清流忽又再转话题叹道:“恐怕鬼影已遭不测之祸没有他天下无双的斥候之技令我们再无法像以前般对敌人情况了如指掌这也是我始料难及的事。” 李淑庄道:“鬼影或许是因事而延误所以未能于约定时间回来我不信有人能奈何他即使燕飞也拿他老人家没法子。” 慕清流沉默片刻后道:“燕飞加上向雨田又如何?” 燕飞心中遽震不由得对慕清流的智力作出新的评估。这根本是无从猜测的但慕清流却是一矢中的命中确切的情况。 李淑庄震动的道:“不会吧!向雨田岂敢联同外人来对付我们?” 慕清流冷静的道:“向雨田从来都是胆大包天的人更清楚拒绝受命形同背叛圣门而鬼影正是我门圣规的执行者向雨田觑准我们无暇他顾的时刻来个先制人有甚好稀奇的?当时鬼影正追踪燕飞恰好向雨田亦在边荒集而只有他和燕飞连手布局方有杀死鬼影的可能。如果这几天仍末见鬼影回来鬼影定已遇害。” 李淑庄怒道:“真想不到墨夷明竟会调教出这样的徒弟来。” 慕清流有感而的道:“正是墨夷明这样的人方会调教出像向雨田这样的徒弟来。墨夷明无疑是我门数百年来最杰出的人物如此人物怎会受世俗门规听东缚尤其他练的是我门至高无上的灵异心法。这叫有其师必有其徒。若鬼影真的命丧向雨田之手不论燕飞有否助他已足证明他的成就不在其师墨夷明之下。此事就到此为止我们绝不可找向雨田算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李淑庄抗议道:“圣君!” 慕清流沉声道:“这是我的决定没有人可以异议。” 李淑庄沉默下去不敢抗辩。 燕飞对此人又多添几分敬重这才是卓之辈的本色拿得起放得下只有自己才明白他清楚他这个决定是多么明智。像向雨田这个人一旦成为死敌连燕飞自己也感头痛。 好一会后李淑庄道:“谢钟秀的事……” 慕清流打断她道:“桓玄去后我会依计行事此事由我亲自负责淑庄不用理会。” 忽然喊杀之声从大江方向传来还有投石机出的“隆隆”响音震彻大江。 只听得李淑庄一震道:“生了甚么事呢?” 喊杀投石的声音渐转清晰显是有战船硬闯建康大江水段从下游逆水来犯逐渐接近大江和秦淮河的交汇处。 慕清流平静的道:“刘裕的战船又来了且今次是一支船队目的既要展示实力又可闯往两湖支持两湖帮的余党。哼!如果桓玄不能及早从他的帝皇梦醒过来即使我们全力相助此战仍不容乐观。” 接着又道:“淑庄回去吧!再不要这般直接的来见我现在建康危机四伏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燕飞晓得是离开的时候了连忙悄悄回到水里去。既有战船队闯建康水域纵然桓玄千万个不情愿也必须立即离开谢家赶去处理此事。而慕清流出手的时刻也来临了。 ※※※ 桓玄的脸色说有多难看便有多难看目光投往大江上游虽然北府兵的十二艘战船早消失在河道远方的暗黑中。 四艘受创的荆州军水师舰三艘仍在江水上冒黑烟其中一艘已救无可救正倾侧下沉。 陪伴在旁的将领亲兵没有人敢说话均知若惹毛盛怒的桓玄随时会有杀身之祸更有人暗自为今晚负责大江防务的值勤将领担心。 出奇地桓玄冷静的道:“刘裕这是甚么意思?是想向我示威显示有突破我锁江的实力还是另有目的呢?” 寒风阵阵刮至吹得立在石头城外码头的众人衣衫飞扬颇不好受。 站在桓玄侧旁的谯奉先踏前一步道:“卑职认为这十二艘战船是要尽快赶赴两湖以协助两湖帮的余孽重振旗鼓图谋不轨。” 另一边的桓伟同意道:“巴蜀侯之言有理两湖帮的贼党在别无他法下只好向刘裕投诚求援刘裕以有可乘之机遂派出战船往两湖兴波作浪。” 桓玄沉声道:“刘裕真有可乘之机吗?” 桓伟答道:“两湖帮已溃不成军实难有作为。失去聂天还和郝长亨后两湖帮再没有能号召帮众的领袖我看两湖帮现时只是回光返照再无力左右大局。刘裕这派出战船到两湖去只是白白牺牲。” 桓玄道:“奉先有甚么看法?” 谯奉先恭谨的应道:“以刘裕的作风为人和过去的战绩他是绝不会驱使手下去送死的既然这么做了他当有一定把握我们不可掉以轻心必须认真应付。” 桓伟不悦道:“早在周绍和马军率兵抵达巴陵前两湖帮余孽便四散逃亡不敢应战可见贼子们已溃不成军。刘裕只因不明形势方会以为有意外的便宜可得派人到两湖去招揽两湖帮的余党。刘裕也会有错估形势的时候吧?” 桓玄道:“奉先还有甚么话说?” 谯奉先按下怒火道:“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刘裕先后两次派人闯关视我们驻守建康的水师如无物背后的原因绝不简单请大人明察。” 桓玄颔道:“奉先谨慎的态度我非常欣赏不论江陵或巴陵都绝不容有失。桓大将军明早立即动身返回江陵全力支持巴陵以肃清两湖帮的小贼。哼!我倒想看刘裕还能弄出甚么花样来?” 接着沉吟起来。 众人知道他还有话要说只好静心等侯。 桓玄忽然问道:“京口的情况如何?” 谯奉先答道:“刘裕不住加强城防又以北府水师封锁海口准备攻打广陵。” 桓玄冷笑道:“一旦我们在广陵集结足够的军力从水6两路进攻京口我要无歼灭他的水师船队然后再从水6两路把京口重重围困看他能捱多久如此大局定矣。” 又道:“明天我将受封为楚王。司马德宗须迁离皇城就暂时把他安置在皇城外的永安宫而司马氏祭庙内历代祖宗的牌位则迁往琅邪国同时我们在九井山北麓兴筑高台为我祭天登基一事作好准备。” 众人轰然答应只有谯奉先没有任何反应表示。 桓玄双目闪过怒火朝谯奉先望去皱眉道:“奉先不同意我的决定吗?” 谯奉先苦笑道:“奉先怎会反对?只不过奉先认为时机并不适合现今建康人心未稳特别因有刘裕在旁掀风播浪令有异心者生出不切实际的妄想。人的心很奇怪一天司马德宗仍然在位大家会如常生活视大人清除奸邪、拔擢俊贤的事为拨乱反正的德政不但乐于接受且怀抱希望认为可过一段安定的日子。可是如果我们于此阵脚未稳之时便急遽求变且是最极端的变化不论朝野都会感到难以消受于我们实有害无利。” 事实上他已说得非常婉转客气指出桓玄于局势未定之际便原形毕露让人人看出他完全不把司马德宗放在眼内为所欲为尽显他篡位代晋的野心会逼使更多人对他生出不满改为投向刘裕。 桓玄没有答他呼吸却沉重起来。 其它人更不敢插嘴说话。 谯奉先又道:“大人登基的大事是势在必行愚意却认为该在收拾刘裕之后进行如此刘裕反变成乱臣贼子也令刘裕名不正、言不顺。昔日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也是基于同样的原因就是据有皇朝正统的优势再讨伐其它乱贼。请大人明鉴。” 桓玄冷然道:“区区一个刘裕我还不放在眼内岂容他来左右我的决定。我明白奉先的意思但却认为奉无是遇虑了。司马氏的天下本应是我桓家的天下我只是讨回我爹失去的东西。” 接着喝道:“我心意已决明天一切依计划行事马来!” 亲兵们忙牵来骏马。 桓玄接过马缰道:“今回将是刘裕最后一次硬闯建康由今夜开始建康的水防交由奉先负责再不许有同样的事情生。” 谯奉先心中暗骂表面只好恭声答喏。 桓玄飞身上马仰望夜空长笑道:“我桓玄登基后会大赦天下施行德政当人人心存感激刘裕岂还是足道?刘裕是绝对没有机会的当我大军东下之时看他还可以有多少风光的日子过。” 接着一夹马腹同时抽缰令座骑人立而起仰天嘶叫确有君临天下的威势。 众人纷纷上马只有受命接管水防的谯奉先肃立原地。 桓玄俯视谯奉先道:“今早我听到消息说钱塘临乎湖湖水忽然盈满。据父老相传:‘湖水干枯天下乱湖水满盈天下平’。除此之外江州又降甘露。凡此皆为吉祥的征兆可见天意已定像刘裕这种跳梁小丑实不足为患。奉先只要全心全意助我办好建康的水防我定不会薄待奉先。” 谯奉先还有甚么话好说的只好大声答应。 桓玄再一阵得意的笑声领先策马去了。 众兵将慌忙追随轰隆的密集蹄音粉碎了江岸旁的宁静令附近的住民从梦中惊醒过来颤动的心只能想到杀伐和战争。 第十二章 心战之术 蒯恩和刘穆之徒步离开太守府只有十多个亲兵护行这些卫士不是来自大江帮的兄弟便是原属振荆会的人马人人忠心可靠兼又武功高强。 在这区域任何军事行动要是保密如若泄漏风声预定的计策便不灵光。而于此任何一个人均可能是天师道信徒的地方保密的功夫更不可疏失。所以在刘穆之的提议下两人都换上普通北府兵的装束乍看只像一队普通不过的巡军看不出一个决定两军胜负的行动正逐渐展开。 际此夜深人静之时街上不见人踪只响起众人军靴踏足地面的声音一片肃杀静穆的气氛。 寒风呼啸。 蒯恩见刘穆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忍不住问道:“先生是否在担心今回的行动呢?” 刘穆之微笑道:“对蒯将军我是信心十足只看你在刘帅去后立即把三千精骑调往附近隐秘处便晓得蒯将军早预见今天的形势。这三千精骑养精蓄锐势不可挡岂是师疲力竭、士气消沉的天师军架得住呢?” 蒯恩讶道:“然则先生又因何事煞费思量?” 刘穆之道:“我想的是击败徐道覆后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的问题。如果孙恩不是命丧于燕飞之手我要头痛的问题会更多。” 蒯恩苦笑道:“这方面要仰仗先生了我实在想不出办法来。” 刘穆之欣然道:“你肯认为这是一道难题已非常难得。自天师道兴起后晋室一直没法看清楚问题的重心所在只视天师军为乱民贼子对付他们的方法惟有武力镇压在对策上是绝对的错误。” 稍顿续道:“宗教是不讲理性只讲信念纵然信念与事实对立亦只会选信念而舍事实遂令信徒变成盲目的跟从者。当然信念的深浅各有不同但基本上仍是如此否则便不是信徒。像天师道这般的宗教其领袖起着关键性的作用如竺法庆之于弥勒教孙恩之于天师道领袖的个人魅力直接影响信徒的信仰。” 蒯恩苦恼的道:“我真的不明白竺法庆之死导致弥勒教的崩溃但现在孙恩明明死了却是另一番情况教人百思不得其解。甚么水解仙去大家都应心知肚明是骗人的谎话偏是这多愚夫愚妇都深信不疑。” 刘穆之道:“人心是很奇怪的蒯将军不明白他们皆因蒯将军所思所想与他们有异这就是人心的分歧。没有人会认为自己选择的信念是错误的否则就根本不会抱持这样的信念当遇到现实的冲击事实似与自己坚持的信念有抵触大多数人的选择并不是纠正自己的信念而是设法漠视矛盾只挑愿意相信的事去相信。但是怀疑仍藏在心底里这也是人的本性。只要蒯将军好好利用此点不但可以轻易赢得这一仗还可以大利日后的管治。” 蒯恩谦虚的问道:“此为心战之术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从容道:“现在最令天师道徒怀疑的就是孙恩究竟是水解仙去还是给燕飞宰掉?在战场上长篇大论是不可能的但喊喊口号却是有利无害。如果我军在与天师军交战时齐喊‘孙恩死了’对方多少也会受到影响肯定可收奇效。” 此时他们刚进入城道把守门关的守军忙开启城门让他们通过。 蒯恩叫绝道:“先生的提议肯定管用换过我是天师军听到这句话士气肯定受挫。” 众人来到城外护城河外的吊桥尽处另一队人马正在恭候着一旁另有十多匹空骑以供蒯恩等代步。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我送蒯将军就送到这襄我们不但可以在战场上喊响‘孙恩死了’的口号还可于道路交-处高竖写上‘孙恩死了’的牌匾。此事交由我负责蒯将军请安心出征更祝蒯将军此战大捷而回。” 蒯恩恭恭敬敬地向刘穆之施军礼接着与手下们越过吊桥登马去了。 ※※※ 荣阳城。 雪终于停了。 雪停后不到半个时辰纪千千和小诗在风娘的陪伴下登上马车离开慕容垂的行宫走上通往城门的大街。 车窗垂下厚帘或许只是为了御寒但纪千千却生出如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听到的是从四周传来的马蹄声却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要到哪里去。 风娘闭目养神神色清冷像丝毫不在意正生着的事亦不关心未来会生甚么事的模样。 小诗早疲累不堪拥着被子就在座位处睡着了。 纪千千却没有丝毫睡意心中涌起莫以名之的惧意。 她颇有历史重演的感觉而这正是令她心神不安的原因。就像那回与慕容永作战慕容垂带着她们主婢停停行行时快时慢昼伏夜出忽然间决战来临打得慕容永这个慕容鲜卑族最强劲的对手永远不能翻身她真怕同样的情况会出现在拓跋族和荒人联军上。 可恨她连自己现在的情况亦弄不清楚出了荣阳城后向东向西也难以分辨如何向燕飞传递精确的情报呢? 在这样忧心如焚的情况下她根本无法入睡还如何梦召爱郎由他为自己分忧? ※※※ 边荒集。 小建康的码头处灯火通明三十五艘载满粮货、兵器、弓矢的货船泊在码头处正准备启碇开航。 这或许是开战前最后一批运送粮资物料到乎城的船队由四艘新造的双头舰护航负责此事的是费二撇和丁宣。 荒人夹岸欢送显示出荒人在拯救纪千千主婢的行动上团结一致。 议会成员全在送行者之列益令荒人情绪高涨气氛沸腾热烈。 拓跋仪觑个空档把丁宣拉到一旁从怀中掏出一个以火漆密封的竹筒道:“这个竹筒子你必须亲手交给族主告诉他内藏燕飞从建康传来至关紧要的信息千万要小心保管不容有失。” 丁宣疑惑的把竹筒藏入怀囊里讶道:“听当家的语气筒内的消息当与慕容垂有关系但燕爷怎可能在建康德到北方的情报呢?” 拓跋仪像燕飞面对这类问题时般大感要解释之苦只好搪塞道:“此事曲折离奇确是一言难尽日后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丁宣皱眉道:“如果族主追问起来我如何答他?” 拓跋仪淡淡道:“族主不会问你半句话。” 丁宣大感错愕。 拓跋仪探手抓着他双肩语重心长的道:“到平城后你便留在族主身边作我们两军之间的联络人尽心为族主办事族主必会重用你。” 丁宣一呆道:“留在那里?这个……” 拓跋仪放开双手拍拍他肩头道:“边荒集始终非是你久留之地击败慕容垂后可供你大展所长的机会将在北方而非边荒集。在筒子内的书函里我借燕飞之名向族主举荐你。天下间若只有一个人对族主有影响力那个人就是燕飞明白吗?千万勿错失这个机会。” 丁宣两眼一红感动的道:“当家!” 拓跋仪微笑道:“多余话不用说了我和边荒集都是没有前途的由于推荐你的人是燕飞所以不论在任何情况下族主都会善待你。你自己看情况而定如果觉得难有大作为便退隐山林、娶妻生子过些写意的好日子。” 丁宣道:“可是燕爷……” 拓跋仪打断他道:“燕飞是怎样的一个人大家清清楚楚我会私下和他说的。去吧!路途上小心点。” 此时两岸欢声雷动原来探路领航的两艘双头舰正从下游处驶上来费二撇立在指挥台上威风八面的向两岸喝采的荒人兄弟姊妹挥手回礼。 拓跋仪催促道:“登船吧!” 丁宣拍拍怀内的竹筒道:“我绝不会有负当家所托。” 说罢登船去了。 慕容战来到拓跋仪身旁讶道:“丁宣的神情为何如此古怪今回的船运该没有甚么风险凭慕容垂现在的水师实力是没法奈何我们的。” 拓跋仪探手搭着慕容战肩头笑道:“我们去喝酒如何?我请客。” 慕容战欣然道:“恭敬不如从命多找几个人会热闹点对吗?” 笑声中两入朝夜窝子去了。 刘裕在床沿坐下。 忙了一整天后他终于可以静下来感受独处的滋味。 在卧室的暗黑中他生出沉重的感觉那是难以形容的感觉。 他现在已成为北府兵自立的大统领肩负起诛除以桓玄为的乱党的大任整个南方的命运全掌握在他手里可是他并不感到此刻的他和以前的刘裕有甚么分别。 他还是以前的那个刘裕像一般人那样有过去、现在和将来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不会多一分或减一些。 他醒悟到不论他处于甚么位置一切仍是依然故我。他脑海中闪出无数的念头既包含着痛苦又夹杂着希望。他有点不敢去想王淡真又或江文清。前者令他生出无法负荷的锥心歉疚后者却令他感到因接纳了任青媞而感到对不起她。 人生为何总是令人如此无奈? 自己纵能一步接一步登上帝皇的宝座但已生的事却再没法改变过来遗憾将长伴着他。如果有选择的话他会选择于干掉桓玄后从这令他疲于奔命、劳心费神的位置退下来回到边荒集去作一个无所事事的荒人。 闲时便和燕飞在第一楼的平台灌几口雪涧香、听千千弹琴唱曲;无聊起来可到卓狂生的说书馆听他夸张渲染的说书重温“一箭沉隐龙”的岁月。又或到夜窝子闲逛欣赏来钟楼广场卖艺者干奇百怪的表演。这样才是有血有肉的生活。 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他再没法为自己未来的生活方式作出选择。这条帝皇之路是不能回头的不归之路。 刘裕暗叹一口气就那么仍穿着靴子的躺到床上去。 完了! 他争霸南方的日子可说是刚开始但他闯荡江湖的悠闲日子却是彻底的完了。他已失去了自由。 那种日子是多么令人怀念!未来他完全捉摸不透最实在的希望可随时化为泡影绝处又可逢生。而正是这种没法掌握命运、浮沉不定的感觉令他深切体会到生命的苦与乐。 现在的他每一步行动都经过深思熟虑如在下棋眼前的对手便是桓玄而他只能循自己定下的路线踏出每一步有些儿像他已变成自己想法牢笼的囚徒。 这些此起彼继的念头今他感到茫然。晚夜凉飕飕的空气涌进室内可是他却不想拉被子盖着身体心儿沉重地怦怦跳跃更有点呼吸不畅。 但他也清楚到明天醒来面对惟他马是瞻的北府兵将他只会向他们显露最英明神武的一面令他们感到在他刘裕的领导下他们正踏足通往最后胜利的坦途上。 当年的谢玄于淝水之战的前一个晚夜独处时是否有同样的感受呢? 击败桓玄后他的使命绝不会因此告终还有是北伐以统一天下这是谢玄对他的期望也是南方所有人对他的期望。从这个角度去看他的确失去了为自己而生活的自由他再不属于他自己。 一阵劳累袭上心头刘裕沉沉的进入了惟一能令他忘掉现实的梦乡。 ※※※ 快艇离开小岛乘风破浪地朝巴陵进。划艇的是四名两湖帮的兄弟他们对洞庭湖了如指掌要偷进巴陵水域是轻而易举的事。 卓狂生、高彦和姚猛三人坐在快艇中间心情不由紧张起来。 姚猛舒一口气道:“他***如果撞上敌船我们究竟是立即跳进水里去还是扑上对方的船大干一场呢?” 卓狂生哂道:“现在是甚么时候?对方亮着灯火只要隔远看到便来个避之大吉。他娘的!你道我们是去攻城吗?我们现在是去进行刺杀行动只要干掉周绍和马军任何一个便可令敌人军心大乱知道我们不是好惹的。” 姚猛又怀疑的道:“高小子的情报并不是每次都准确的如果马军明晚没有到巴陵最著名的仙源楼去我们还不知要等多久?” 高彦骂道:“我哪次给你的情报是失准的?你这个没胆鬼!自己害怕便胡言乱语来派我的不是。全赖我看准马军是色鬼在巴陵各大青楼广布眼线才知马军差人往仙源楼订下厢房还指定要最当红的小花花陪酒。你***不来赞我精明却来怀疑我消息的可靠性。” 卓狂生不耐烦的道:“不要吵了!吵得我的心也乱起来。” 又笑道:“其实问题在我们三个都从未当过刺客若有燕飞在我们根本不用担心。” 姚猛有感而道:“小飞那家伙真令人想念。” 高彦笑道:“这叫蜀中无大将廖化亢先锋:他***!有甚么办法?眼前论武功以我们三人最强只好由我们滥竽充数。” 卓狂生啐道:“如单论武功小白雁便比你高明多了。真不明白你为何不让小白雁一起来当刺客。” 高彦苦笑道:“皆因她从未杀过人我更不想她的玉手沾上血腥只好忍痛和她暂别片刻。” 姚猛一震道:“不好了!前面有灯光。” 撑船的其中一个两湖帮兄弟应道:“禀告姚爷那只是巴陵的灯火。” 卓狂生和高彦忍不住齐声大笑。 姚猛以干咳掩饰尴尬后理直气壮的道:“我这叫警觉性高有甚么好笑的小心点才对嘛!” 高彦忍着笑道:“像你这般自己吓自己杯弓蛇影的刺客确是天下罕有真后悔带你来呢!” 卓狂生道:“不要笑小姚哩!明晚的刺杀必须快、狠、准一击不中立即退走勿要败坏了我荒人的威名否则我的天书会留下污点。” 高彦深吸一口气道:“我会在旁为两位大哥摇旗呐喊到时请恕我这个低手帮不上忙因为我也从未杀过人。哈!” 卓狂生和姚猛听得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第十三章 谢府风云 平城。 拓跋圭在内堂接见赶来的张衮坐好后张衮道:“中山方面敌人有异动。” 张衮受命专责侦察大燕都中山的情况定期向拓跋圭作报告今次的报告却比原定的日期提早了三天。 拓跋微笑道:“理当如此敌人方面有何异举?” 张衮道:“慕容垂以慕容会代替慕容隆守龙城又以兰汗代替慕容盛守蓟城而慕容会和慕容盛的两支部队则返回中山。据探子的观察这两支部队均士气昂扬特别是慕容隆的龙城部队军容鼎盛是慕容垂本部外最精锐的部队人数在二万人间从未试过吃败仗。” 慕容隆是慕容垂的儿子由姬妾所生被认为是慕容垂诸子中最有才能的人但由于慕容宝手段圆滑又懂结交慕容垂身边的侍从宠臣而慕容隆赋性耿直故远不如慕容宝般得到慕容垂的欢心。 拓跋圭哑然笑道:“不嫌太迟了吗?若是上回是由慕容隆代小宝儿领军来攻打盛乐实胜败难料现在却是错恨难返。” 张衮道:“族主千万勿掉以轻心龙城兵团从未参与攻打我们的战役所以对我们全无惧意且养精蓄锐若与慕容垂的主力军夹击我们我们恐怕抵挡不住。” 稍顿续道:“慕容垂的兵力估计在五万左右加上慕容隆的龙城军团总兵力达七万之众是我们兵力的两倍以上。虽说我们有平城和雁门两大重镇互相呼应可是如被慕容垂重重围困截断盛乐与我们之间的联系而敌人的补给可从中山源源不绝的送至我们的形势绝不乐观。” 拓跋圭露出深思的神色。 张衮道:“我们还有一个很大的弱点就是边荒集离我们太远了就算从水道赶来也须十五至二十天的时间且肯定瞒不过敌人的耳目如在我们两方会合前被敌人截着逐个击破会使我们陷于孤军作战的劣势。” 拓跋圭苦笑道:“这正是我最头痛的难题荒人怎样才可以挥他们的作用呢?” 张衮道:“族主请恕我直言。” 拓跋圭皱眉道:“说罢!我要听的是真话而不是谄媚之言。” 张衮道:“慕容垂一向善于用奇用诈像慕容永输掉老命的一仗便是被慕容垂所惑惨中埋伏。现在我们据平城、雁门目标明显令慕容垂可从容部署。兼且现在天寒地冻频下大雪令我们难掌握敌人行踪。最怕是到敌人兵临城下我们方猛然醒觉便悔之已晚。” 拓跋圭点头道:“这个我明白。” 张衮叹道:“我们真的不明白族主为何不采取当日应付慕容宝之法尽量避免与敌人正面交锋待敌人气势消灭之际方全力反击呢?如此主动将掌握在我们手上。” 拓跋圭微笑道:“不要忧虑很快你们便会明白我的战术。夜哩!早点休息吧!” 张衮告退后拓跋圭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着张衮放心事实上最担心的人正是他自己。 今回纪千千是否仍能挥其神奇探子的效用呢?他没有半丝把握。慕容垂可不同慕容宝兼之兵力远在他之上如果被慕容垂逼得正面硬撼后果实不堪想象。 他忽然想着楚无暇想着她动人的**若再来一颗宁心丹感觉会如何呢? 建康。乌衣巷。谢家。 谢钟秀所在的小楼仍透出灯光这个天之娇女已登榻休息燕飞可听到她出的呼吸声。伺候她的两个小婢在下层为她以慢火煎药草药的气味弥漫在外面的园林中。 燕飞藏身一棵大树的橙杈处可透窗看到谢钟秀香闰内的情况不由记起当日刘裕到小楼来见谢钟秀的情景心中百感交集若当日谢钟秀没有拒绝刘裕现在又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建康高门最著名的两位美女都分别与刘裕扯上关系这是不是某种没有人能明白的宿命呢? 谢钟秀的呼吸大致上均匀平静但有时会忽然急促起来情况令人担心。燕飞直觉感到她的身体很弱处于虚不受补的情况他的真气于这样的情况下将派不上用场得到的只会是反效果。 四个护院携犬巡到此区内还询问小婢们谢钟秀的情况旋又离开。今夜谢府警卫森严又有恶犬巡逻但燕飞却晓得对慕清流那级数的高手再严密的警戒也起不到作用。 如何应付慕清流燕飞仍拿不定主意。 若没有倒李淑庄的计划他会觑准时机全力出手务求斩杀对方于蝶恋花下予魔门最重的打击。 不过即使他真的如此决定动手的地方仍令他非常头痛如在谢府内进行一来会惊动谢家上下人等至乎桓玄方面的人这么一想令燕飞更是投鼠忌器。以对手的智计如若见势不妙抓起个小婢便足以令燕飞罢手。 可是如待他离府时才动手又恐留他不住。只要想想慕清流的功夫接近向雨田他便没有绝对的把握。 较聪明的方法似乎仍是只破坏对方的下毒之计然后再凭灵应追踪慕清流看看有没有株除此人的良机。 慕清流此来并非要杀人放火而是要偷偷向谢钟秀施毒让谢钟秀表面看来似是病情恶化致玉殒香销。所以慕清流绝不会动手伤害任何人。 而最方便害死谢钟秀的方法燕飞可以想到的就是把“瞒天恨”混进谢钟秀服用的药汤内去便像桓玄毒杀亲兄桓冲的手法一样。 就在此时燕飞生出感应。 一道白影从林木间闪出来到了小楼之旁。 燕飞收拢心神敛去可出任何令此人生出警觉的信息凝神瞧去。 此人身材修长高度比得上他燕飞虽然是来干见不得光的勾当却披上一袭在黑夜最夺目的白外袍且举止从容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他看似一副漫不经心随随便便的样子还予人甚都不在乎的印象但燕飞却晓得小楼内以至远近生的事没有一点能瞒得过他。 此人武功肯定是向雨田的级数。 只看直至他从暗处闪出的一刻他燕飞始能生出感应便知此人如何了不起。 小楼的下层处一个小婢正把药煲提起来把药汤注进碗内去。 慕清流别头朝燕飞的方向瞧去燕飞忙把双目眯成一线同时看清楚他的尊容。 燕飞从未见过长相如此英俊奇伟的人但他的英伟却带着一股从骨子透出来的邪异气质令人捉摸不定莫测其深浅。 他的目光并没有在燕飞藏身处停留显然没有觉燕飞的存在扫视一匝后也不见他有任何动作忽然笔直腾升再一个翻腾竞穿窗进入谢钟秀的闺房。 燕飞差些儿失声惊呼更后悔得要命。他本估计对方只会进入下层然后制着两个小婢把“瞒天恨”投进药荡里再弄醒两个小婢凭他的身手保证两个小婢回醒后完全不知道曾生过甚么事只会以为被睡魔侵袭稍有失神。 只恨此时悔之已晚如果自己鲁莽出手慕清流可以先对付谢钟秀又或以她来威胁自己。 燕飞处于绝对的下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房内的慕清流。 慕清流正一步一步地往卧在榻子上的谢钟秀走过去。 第一章 苦中作乐 燕飞的精神倏地提升至顶点只要「魔门圣君」慕清流下手伤害谢钟秀他会不顾一切的向慕清流出手直至分出生死胜负。 此时慕清流来到谢钟秀卧榻之旁在油灯的芒光照耀下俯头默默打量正在床帐内拥被而眠的谢钟秀。 楼下的一个婢女已端起药荡准备送往二楼去。 倏地慕清流转过身来且移到窗旁目光投往夜空燕飞可清楚看到他一脸欷献伤感的神色那绝不是假装出来的而是心有所感情动于中他本来平静至近乎冷酷的眼神亦起了变化闪动着令人难明的某种深刻的情绪。 小婢女足踏阶梯的声音于此时响起。 慕清流现出一个无比苦涩的神情摇头喃喃的念出一句话来接着穿窗而出不带起任何风声的落往地面然后毫不停留地没入园子的林木去迅去远。 暗处的燕飞立即头皮麻心神震撼因为他已读出慕清流喃喃自语的那句话。 燕飞生出不敢面对「现实」的软弱感觉可是眼前却是无可逃避的现实。 慕清流念的是「天妒红颜」四个字。 他究竟看出甚么来呢?为何竟放过下毒的良机?燕飞再没有勇气想下去心乱如麻的等待登楼的机会。 屠奉三在宋悲风身旁坐下道:「不用担心以燕飞的身手若一意要逃走干军万马也拦他不住。」 宋悲风苦笑道:「我不是担心小飞而是在想谢家的事。当年的情况我最清楚安公真的不愿出仕更是旁观者清眼看着无后有王敦和苏峻之乱都曾一度攻人建康使他明白晋室的政局是怎的一回事。」 屠奉三默默听着、对旧主的缅怀已成了宋悲风生活的一部分;而屠奉三对旧主桓玄却只有噬心的仇恨。 宋悲风叹道:「王导便正是活生生的例子。安公平生最佩服的人正是王导。在安公二十岁前晋室一直是王导在执政而即使在王导睿智宽达的施政下背后痛恨他密谋要轰他下台者仍大有人在以此可见其余安公真的不愿趟此浑水。兼且当时桓温早露不驯之心安公怎愿卷入朝廷的激烈斗争里?唉!当诏书送至东山安公为此整天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当他决定接受后却从没有退缩过。」 屠奉三明白宋悲风为谢安的这番辩解是有感而针对建康批评谢安的闲言闲语而说的。因为谢安一派名士作风即使栖迟东山期间仍携妓同行故被认为「既然与人同乐就不能不与人同忧」。言外之意是他不能安于淡泊处约的生活。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 宋悲风惨然道:「安公肯出山是一种牺牲不但葬送了逍遥自在的山林野逸生活更令谢家成为众矢之的。但他为的非是个人的荣辱更不是家族的声名地位而是汉人的福祉、汉统的延续。幸好谢家除他外还出了个谢玄致有现在的小裕否则后果更不堪想象。」 屠奉三怕他太过伤情岔开道:「当刘帅收拾桓玄平定南方宋大哥有甚么打算呢?」 宋悲风双目闪着奇异的光芒沉声道:「到甚么地方去都好我不想再留在建康不想再听到有关建康的任何事。」 屠奉三皱眉道:「离开建康只须举脚便成但想听不到建康的消息却不容易。」 宋悲风道:「到岭南去又如何?那是安公生平最想游居的偏远异域。听安公说岭南山水雄奇四季如春风光明媚秀丽且远离中土的战争乱事人民自耕自足实乃人间乐土。」 屠奉三愕然道:「原来宋大哥竟有避世退隐之心小裕肯定对宋大哥这个决定非常失望。」 宋悲风道:「我自十五岁起便伺候安公过惯了东山身心两闲的隐逸生活直到今天仍未习惯建康的烦嚣。建康并不是我理想的居处她是属于你和小裕的。」 屠奉三摇头道:「建康亦不适合我。」 宋悲风讶然注视他奇道:「你不是已决定了追随小裕助他大展拳脚吗?」 屠奉三苦笑道:「对永无休止的政治斗争我早打心底生出倦意。干掉桓玄后我会赶往边荒集去参加荒人兄弟拯救千千主婢的行动。」 宋悲风忍不住问道:「之后呢?」 屠奉三现出落寞的神色淡淡道:「之后?我倒没有想过也没有气力去想。」 宋悲风听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屠奉三振起精神勉强笑道:「支持着我的是对桓玄的仇恨。现在事实摆在眼前桓玄已处处露出败象。我不但清楚桓玄更清楚刘帅桓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任青堤也是清楚此点所以才会来投归刘帅。但很奇怪即使现今大仇得报在望我心中却有人非物换的感慨。」 宋悲风点头道:「我明白奉三的心事因为过去了的再不能挽回。还是安公说得好人世本就是苦海而我们必须学懂苦中作乐之道尽量令生命有趣一点。嘿!我不是擅于表达心中想法的人只能以安公的话与奉三共勉之。」 屠奉三欣然道:「宋大哥又有甚苦中作乐的大计?趁小飞尚未回来何妨说来一听让我可与大哥分享乐趣。」 宋悲风苦笑道:「我本来并不打算说出来皆因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但见你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这样下去怎是办法?唉!就告诉你吧!但你要为我守秘密不可透露给任何人知道包括小飞和小裕在内。」 屠奉三大讶道:「甚么事这般严重竟连燕飞和小裕都要瞒着?」 宋悲风双目亮了起来道:「当小裕平定南方后我会向谢家求一个人然后带她往岭南去我可保证自己会永远忘掉痛苦这正是安公所说的『苦中作乐』的真义。」 屠奉三愕然道:「向谢家求一个人?听老哥你的语气这个人该是个女子对吗?」 宋悲风微笑道:「真有你的!她便是当年我在谢家时伺候我的小婢燕飞在建康昏迷百天亦由她照顾。她是个人见人爱的可人儿。我一直没在意她因为她实在太年轻了只有十七岁我作她的父亲足足有余疼爱她当然不在话下。」 屠奉三感到宋悲风此时的神态语调与平日的他迥然有异且愈说愈兴奋显示他心情极佳令屠奉三生出古怪的滋味。 爱情的力量竟真的是如此伟大吗?竟可把一个人彻底的改造。看宋悲风便明白了。 屠奉三点头道:「我明白那种感觉。事实上大哥一直对她有着特殊的好感只是在苦苦克制自己对吗?」 宋悲风露出深思的神色道:「我真的没有你说的那种感觉而是真的待她如真女儿。我着她伺候燕飞是希望燕飞会看上她带她离开谢家。」 屠奉三不解道:「那宋大哥是何时对她动心呢?」 宋悲风道:「那是很后期的事了。当我决定离开谢家小琦知道后便来央我带她一起走说要永远伺候我被我断然拒绝后更哭得死去活来。」 屠奉三沉吟道:「大哥拒绝她是否认为她并非真的喜欢你只是为求能离开谢家故肯作出任何牺牲?」 宋悲风道:「由此可见我和奉三是非常不相类的两种人我想也没想过这方面的问题更没有想过甚终生伺候与男女之情有关如果我带她走会为她选择如意郎君让她得到幸福和快乐。」 屠奉三老脸一红道:「我这是以小人之腹度大哥你的君子之心。」 宋悲风哑然失笑道:「你既非小人我也不君子。我压根儿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只因我当时认为小琦留在谢家远比跟着我浪荡江湖好多了。谢家并不是个可怕的地方人人以礼相待。」 又道:「顺带告诉你另一件事是关于我的名字『悲风』两字是安公给我取的他说我的命格太硬这名字是以毒攻毒说不定能收奇效。安公曾说过我是那种天生只懂乐中寻苦的人与他的苦中作乐刚好相反。」 屠奉三恍然道:「我一直奇怪大哥怎会改了个这般悲伤失意的名字原来竟是安公的回天之术如此说命运该是可凭名字改变的了?」 宋悲风道:「我也曾向安公提出同样的问题他只笑说名字是命运的一部分就再没有解释。」 屠奉三道:「大哥特别提起此事是否因对离开谢家后的未来日子并不乐观所以不敢带小琦一起离开怕令她受苦呢?」 宋悲风欣慰的道:「奉三终于掌握到我的心意了但我真的对她没有半点占有之心。」 屠奉三微笑道:「事实上我却认为小琦早就暗恋着大哥大哥虽不着意于男女之情但大哥不论人才武功和性情均是女儿家理想的选择只是大哥不自觉吧!小琦长期贴身伺候你当然比任何人更清楚大哥的优点也因而被大哥吸引。小琦对你的爱恋是绝不用怀疑的。」 宋悲风哑然笑道:「你不用推波助澜因为再不需要。我第二次有与她独处的机会是当大姑爷战死会稽我护送大小姐返回谢家之时在谢家逗留了一段时日。」 屠奉三真心的为宋悲风感到高兴兴致盎然的追问道:「她再次央你带她走吗?」 宋悲风道:「她不但没说过这些话还比以前沉默了但却真的是无微不至的伺候我所有心神都用在我日常的起居上她的眼神令人心颤也令我开始有感觉了。」 接着叹道:「可是在那种今天不知明天事的形势下我怎敢要她跟着我呢?我那时对小裕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屠奉三同情的道:「换过是我也不敢答应她甚么。」 宋悲风道:「但很快事情有转机小裕施尽浑身解数于绝境挣扎求存与司马道子暂时和解希望便出现了到我们布局杀死干归我便大有拨开云雾见青天的感觉更坚信小裕终有一天能平定南方继续大少爷未竟之志。」 屠奉三道:「我只想知道大哥与小琦第三度独处的情况究竟是由谁提出来?」 宋悲风道:「我再次见到她是陪小裕到乌衣巷去见大小姐燕飞也有随行。我和她在厅子一角闲聊以等候小裕当时燕飞亦在。不知如何当她说起谢家的琐事又或提及我在谢家时的旧事我都生出很窝心的感受。便像听着自己疼爱的小娇妻把日常平凡不过的事变为充满生趣的乐事令我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由那一刻开始我便暗下决定如果将来形势许可我会带她走。」 接着叹道:「不过我仍会予她选择的机会不会硬要她嫁给我。」 屠奉三露出尊敬的神色道:「在高门大族里六十岁老翁纳十八岁的女子作妾乃平常不过的事难得大哥完全没有习染高门这种风气。」 宋悲风道:「因为我真的疼爱她不想她不快乐。」 屠奉三道:「小琦正在待嫁之龄你不怕谢家为她作主许了给人吗?」 宋悲风道:「对谢家的风尚规矩我当然清楚纵然是难以启齿我也厚颜向大小姐明示我的心意请大小姐照拂。」 屠奉三大感兴趣的道:「大小姐怎样反应呢?」 宋悲风欣然道:「大小姐听后非常欢喜没有多问一句的便一口应承还说绝对同意我的决定。」 屠奉三赞了两句谢道韫后忍不住的问道:「之后宋大哥又如何和小琦说呢?」 宋悲风哑然笑道:「想不到奉三竟会关心我的事这么的想知道详情令我意想不到。」 屠奉三坦言道:「大哥是我最敬爱的人之一不关心你关心谁呢?」 宋悲风笑道:「好吧!我便连这方面的事也告诉你。今回我到建康来与以前返回建康的心情实有天渊之别感觉上优势已向我方倾斜亦令我有勇气向小琦作出保证。就在大小姐回来前我找小琦私下说话问她是否仍愿意跟随我我可把她收作干女儿。」 屠奉三愕然道:「你仍要试探她吗?」 宋悲风道:「不是试探而是真的让她作出选择。」 屠奉三现出感动的神色道:「小琦如何回答呢?」 宋悲风一脸沉醉于回忆的神情声音转柔道:「她现出我从未见过既惊喜又害羞的表情垂下头去低声的道:『小琦愿意终生追随宋爷、伺候宋爷但却不要作宋爷的干女儿只愿作宋爷的小妾。』」 屠奉三拍腿道:「成哩!恭喜大哥!」 宋悲风道:「我答她道:『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宋悲风会娶你为妻永远疼爱你只对你一个人好此生不渝。』」 屠奉三动容道:「这是最好的情话。」 宋悲风打量着他道:「好哩!听过我苦中作乐的办法后你有甚么感受呢?」 屠奉三叹道:「先是精神大振为大哥你高兴。」 宋悲风道:「大丈夫立身处世求的不外是事业和家室?快乐与否很多时都在一念之间奉三切勿自寻悲苦这人世便像老卓所描述的边荒集般充满机遇奉三万勿错过。」 屠奉三点头道:「大哥的故事乍看似是平凡不过不知如何却能深深的打动我令我有很大的启。大哥放心吧!我会以大哥为榜样。嘿!我还想问清楚一件事就是刘帅和王淡真的关系。」 宋悲风皱眉道:「你为何想知道呢?此事似较适宜由你直接问小裕。」 屠奉三道:「他一直没有向我提及有关王淡真的任何事可知他不想说出来所以我不想直接问他。」 宋悲风道:「知道了又如何呢?」 层奉三双目亮起异芒冷然道:「这会助我下一个重要的决定。」 宋悲风讶道:「甚么决定?」 屠奉三一字一字的沉声道:「就是决定究竟是由我手刃桓玄还是由刘帅亲自下手。」 宋悲风为之愕然。 屠奉三苦笑道:「我晓得刘帅的为人若我坚持由我下手刘帅无论心中多么不愿意也会把这称心快事让给我的。」 宋悲风立即软化点头道:「好吧!趁小飞尚未回来我便把我所知的全告诉你吧!」 第 二 章 谈笑天下 燕飞从码头离开谢家投进冰冷的河水里他的心亦如秦淮水的冰寒彻骨。 现实太残酷了。唉!天妒红颜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含意。 燕飞生出心碎的感觉。谢家是否被下了毒咒呢? 一艘轻舟从上游驶下来到横互燕飞前方时竟停定不去水流对她似没有丝毫的推动力。 燕飞暗叹一口气从水中一跃而出轻松的落到船头处。 坐在艇尾的「魔门圣君」慕清流平静的注视着他唇角挂着一丝笑意船桨打入水里艇子立即转弯掉头逆流而上。 燕飞正对慕清流作出新的评估因为他能对燕飞的精神生出感应武功已绝对的是属于向雨田的级数今夜恶战难免。自己如能干掉他魔门势将崩溃。 可是?可是自己真能狠得下心肠这么做吗?自己的生父也是魔门的人。 燕飞淡淡道:「收手吧!」 慕清流沉声道:「鬼影是不是已栽在燕兄手上?」 燕飞坦然点头。 慕清流续下去道:「燕兄晓得我是谁吗?」 燕飞知瞒他不过微笑道:「慕兄你好。」 慕清流苦笑道:「淑庄太不小心了竟没料到会有如燕兄般的高手在暗里监视她遂被燕兄跟踪至慕某人藏身的画舫且听得我们要对付钟秀小姐的计划。我感应到燕兄的一刻已心中奇怪如果燕兄是负责保护钟秀小姐怎会让我接近她呢?多谢燕兄坦白相告解开我的疑团其时燕兄误以为我只是下毒到觉我直闯钟秀小姐的香闰方提高警戒也令慕某人察觉到燕兄正窥伺一旁。燕兄果然名不虚传竟能瞒过慕某。」 燕飞听得头皮麻此人才智之高脑筋的灵活绝不在他所认识的任何智士之下。幸好自己没有隐瞒否则会被他小觑便不利要进行的一好言相劝」。 慕清流便像向雨田会看不起才智舆他不相称的对手。 小艇在慕清流轻摇橹桨下缓缓逆流而上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们是建康的名士正游河谈心。 今次慕清流忽然现身与燕飞相见令事情的展到了不受任何人控制的地步谁也没法逆料将来的可能情况。 燕飞叹道:「慕兄收手吧!悬崖勒马尚可保持魔门的元气。」 慕清流大讶道:「究竟是否我的错觉我竟感到燕兄的诚意?燕兄竟关心我圣门的盛衰吗?燕兄为何不像其它所谓的正道人士般视我圣门中人为人人得而诛之之徒?请燕兄指点。」 燕飞直觉感到慕清流是可讲理的人而非蛮缠的冥顽之辈。平静的道:「在这大乱的时代甚么正邪之道的界线已变得模糊不清。成则为王败则为寇没有甚道理可讲。不过桓玄败象已露慕兄若明知不可为而为只会令贵门陷入绝境动辄落得全军覆没的命运。」 慕清流凝望他好半晌后点头道:「燕兄这一番话语重心长言辞恳切。不过慕某却不同意燕兄的看法。桓玄兵力达十二万之众战船过四百艘且据有如建康般的坚城作据点又占有大江上游之利拥巴蜀雄厚的物资作后盾兼得建康高门的支持纵然一时不能奈何刘裕但如相持不下吃亏的始终是刘裕对吗?」 燕飞迎着河风深吸一口气从容道:「表象确如慕兄所述但慕兄却忽略了贵方最大的破绽弱点就是选择错误挑了桓玄而此人根本难成大器。」 慕清流微笑道:「桓玄是否帝皇之材并不重要只要他肯接受我们的意见刘裕必败无疑。」 燕飞淡淡道:「桓玄肯接受你们的意见吗?」 慕清流轻轻道:「桓玄害怕了!」 燕飞皱眉道:「慕兄这句话是甚么意思?」 慕清流道:「全赖你们大力帮忙先后两次派船突破建康的江防令桓玄再不敢倚赖其自身的手下。现在桓玄已把建康的水防交给我们如你们再派人闯关肯定吃不完兜着走。」 燕飞心中暗懔晓得魔门确有一套具高效率的传讯系统故慕清流能把握于不久前生的事。 道:「慕兄不但高估了桓玄更低估了刘裕。桓玄兵力虽达十二万之众莉州军亦是精锐之师但自桓玄进占建康后战线拉长兵力也由集中变分散根本无力捍卫漫长的大江水道和沿江的十多个重镇。让我透露一个消息两湖帮仍保存一半的实力且万众一心要为聂天还复仇当巴陵重入两湖帮之手江陵便岌岌可危慕兄认为桓玄可应付一场两条战线的战争吗?甚么上游之利、巴蜀之资将再不存在。」 慕清流哑然笑道:「燕兄勿要唬我!两湖帮群龙无人心涣散再难卷土重来。且巴陵有我们的人在主持绝不会让两湖余孽有东山复起的机会。」 燕飞淡然自若的道:「圣君似乎算漏了一个人而此人正是两湖帮能卷土重来的关键人物。」 慕清流拍腿苦笑道:「燕兄是指小白雁吗?她现在是否在两湖呢?」 燕飞道:「你在巴陵的人竟掌握不到这个消息可见已陷于被封锁孤立的劣境如果我没有猜错巴陵陷落的消息会在十天内传到建康来。」 慕清流有点意兴阑珊的道:「我害怕的情况终于出现了不过只要我们守稳江陵当可压得两湖帮不敢进入大江。凭他们的实力理该无法影响大局。」 燕飞耸肩道:「但从另一个角度去看你们必须调重兵往巴陵如此则大幅抽薄建康的军力假如广陵落入刘裕之手你们敢对他展开全面的反击吗?」 慕清流凝视燕飞不解道:「燕兄是真的想说服我要我收手吗?我真的不明白。唉!我不明白的事多着哩!例如我丝毫感应不到燕兄的敌意。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们不是势不两立的吗?」 燕飞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慕兄因何在此等候在下?」 慕清流洒然道:「燕兄此问大有深意。表面看来我当然是希望能击杀燕兄但若我真的要杀燕兄绝不会挑秦淮河作战场更不会予燕兄公平决斗的机会。」 接着现出醒悟的神色淡定的道:「因为燕兄的忽然出现令我生出危机四伏的感觉。」 燕飞心叫不妙此人才智之高还在他原先的估计之上。如被他察破对付李淑庄的大计会令他们阵脚大乱。 慕清流忽又道:「向雨田在燕兄眼中是怎样的一个人物?」 他这两句话突如其来令燕飞有点儿摸不着头脑。不过如不坦诚相告会破坏他们目下间微妙的气氛令交谈难以继续下去。 道:「我初见慕兄之际便忍不住拿向雨田来和慕兄比较。慕兄明白我的意思吗?」 慕清流点头表示明白道:「不瞒燕兄向雨田是我最想见的同门我亦非常欣赏他这个人。像向雨田这种人自有其卓的识见和独特的性格不受任何门规约束亦不想有任何束缚便像他的师傅墨夷明。不过向雨田确有独立特行的资格鬼影便曾亲口向我说过除非我肯与他联手对付向雨田否则他没有把握对向雨田执行门规。」 燕飞愕然道:「向雨田若听到慕兄这番话会生出知己之心且非常高兴。」 此时小艇驶入燕雀湖慕清流收起船桨任由小艇随波飘荡。 慕清流微笑道:「我本来的姓名非是慕清流这是我到建康后取的名字以示我对名士文化的欣赏。不过能被我看得入眼的名士寥寥可数他们均是真正的名士、高门里的清流谢安则于我欣赏的名士中高踞榜所以我不愿伤害钟秀小姐的心意是绝对自真心。」 想起谢钟秀燕飞的心直沉下去叹了一口气。 慕清流仰望星空吁一口气的悠悠道:「谢氏家风确是令人景仰其名士家风、庄老心态恰是整个名士传统的结穴和落脉雅人深致。但谢家子弟又不能不出仕、为官、固位否则其风流意韵便无所附丽也令其家史更多彩多姿起伏跌宕恰正反映了整个大时代的传承、迁变和消亡的过程。唉!我今夜太多感触了是否因我已嗅到失败的气味?」 燕飞涌起与知心好友深谈的古怪滋味道:「贵门不是为求夺权不择手段吗?但我怎样也感觉不到慕兄是这种人。」 慕清流目光回到他身上徐徐道:「或许终有一天我会和燕兄作生死决战但绝非今夜。说出来你也不会相信直至此刻我仍没法对燕兄动杀机不但因为我仍没法掌握燕兄的深浅更因为我对燕兄生出亲近之心这令我明白为何向雨田会成为燕兄的伙伴和朋友。」 燕飞欣然道:「这是不是表示慕兄认为我的提议有商量的余地呢?」 慕清流凝望他好半晌后道:「燕兄可否坦诚赐告为何这般关怀我圣门的盛衰荣辱呢?燕兄大驾在此已显示燕兄掌握到这场换朝之争的成败关键令我生出惧意。燕兄放心说吧!我是会为燕兄严守秘密的。」 燕飞道:「我想先弄清楚慕兄是怎样的一个人还有贵门的其它人会否挑战慕兄的决定呢?」 慕清流哑然笑道:「燕兄的要求很公平我既要知道燕兄的秘密当然要先透露自己的底细。坦白说我和燕兄间谁高谁低对大局已是无关痛痒。即使我能杀死燕兄影响的只是拓跋珪与慕容垂间的斗争绝不能左右南方局势的展反只会便宜了南方的胜出者。」 燕飞点头道:「慕兄看得很透彻。现今南方的情况等若箭已离弦只看能否命中目标。当巴陵重入两湖帮之手广陵则被刘裕攻占慕兄当晓得我非是虚言恫吓。」 慕清流淡淡道:「燕兄为何独不提建康的情况是否有些事是你不想提及的以免引起我的警觉呢?」 燕飞心叫厉害和这人说话须非常小心一个不留神又或故意忽略某一方面的事都会惹他怀疑。幸好李淑庄只字不提关长春否则怕他早猜到他们的倒庄大计。 燕飞道:「在建康我们之间的情况可以近身搏击来形容大家都要展尽浑身解数不容有失有些事不便说出来吧!」 慕清流苦笑道::冱正是我生出危机感的另一原由令我害怕的地方就是我们在明你们在暗主动权已落入你们的手上。」 燕飞道:「我很欣赏慕兄的坦白令我对圣门大为改观。」 慕清流沉吟片刻后道:「事实上我和向雨田都可说是圣门的异种向雨田之所以会这样皆因他的师傅退隐沙漠后专志修练敝门秘传的**再不过问敝门的事所以培育出来的徒弟对敝门没有归属感。而我的情况却不相同。敝门又可分为两派六道其它门派的名称恕我不便透露但我所属的派系花间派不论武功心法均在敝门中另辟蹊径故培养出来的传人亦与其它派道传人迥然有异对事物更有另一套看法。至于我个人的决定是否可作为敝门的决定那就是要看事情的缓急轻重如是关系到争天下的斗争那各派道当有自行决定的权利。如果我认为事不可为会向其它派道出全面彻退的指示至于他们是否遵从则不是我可以管辖的事。这么说燕兄满意吗?」 燕飞默然片刻然后轻描淡写的道:「慕兄这般坦白我也不瞒慕兄墨夷明正是我燕飞的生父。」 以慕清流的修养仍忍不住失声道:「甚么?」 燕飞道:「此事慕兄须为我严守秘密这是我不愿让人晓得、至乎不愿提起的事。现在慕兄该明白为何我会与向雨田成为伙伴好友因为我们可以完全信任对方。」 慕清流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燕飞叹道:「你们是没有机会的关键处在桓玄而桓玄根本不是刘裕的对手形势的展会令慕兄再不怀疑我的看法。收手吧!只有急流勇退方可保持贵门的元气我实不愿贵门毁在我燕飞手上。这是个成者得到一切败者输掉家当的游戏中间没有丝毫转寰的余地。如果慕兄坚持战至最后一兵一卒我只好用尽全力来打击贵方再不讲甚么人情渊源因为我再没有选择。」 慕清流深吸一口气道:「听燕兄的语气对如何打击我们早已成竹在胸。」 燕飞道:「慕兄是因测不破我们的手段致生惧意对吗?」 慕清流双目精光闪动沉声道:「我们可否立下赌约假如巴陵、广陵确如燕兄所料在十天内陷落我立即向敝门出全面撤退的指令但如果燕兄所料有误燕兄则须退出南方的纷争。」 燕飞想也不想的道:「三日为定。」 慕清流动容道:「原来燕兄对自己的猜想竟有十足的把握。」 燕飞道:「慕兄不是想反悔吧?」 慕清流苦笑道:「我们曾要求桓玄让我们负责镇守江陵那便可以兼顾巴蜀和两湖的形势展岂知却给这蠢货一口拒绝。而燕兄提出的正是我们最害怕会出现的情况。若让形势展至那种田地我们若仍不懂收手便像桓玄般愚蠢。」 燕飞欣然道:「慕兄确是提得起放得下的智者。」 接着又道:「我们今夜能在此谈笑正表示我们进入短兵交接的阶段慕兄将会对我们进行全面的反扑我们当然也不会留手情况的展再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了慕兄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吗?」 慕清流叹道:「燕兄在建康的部署我完全猜不着摸不透燕兄指我能全面反扑实在太抬举我了。」 燕飞微笑道:「以慕兄的才智虽或未能猜到我们行事的细节但总能掌握大概。桓玄之所以能轻取建康全赖建康高门的支持。一旦桓玄失去高门的支持桓玄也完蛋了。我们就算不作任何事当桓玄逐渐暴露他的豺狼野性将会失去高门的心而目下形势正依这方向展谁都难以改变。」 慕清流皱眉道:「燕兄为何有这番话呢?」 燕飞正容道:「我的意思是桓玄必败无疑慕兄愈早收手愈能保持贵门的实力和元气。燕某之言至此已尽希望慕兄好好考虑。」 慕清流道:「如我不能坚持直至赌盘开局如何向门人交代?燕兄的好意心领了我仍会留在画舫燕兄若想找我说话我慕清流无任欢迎。」 燕飞一声长笑翻身投进湖水里去。 第 三 章 抉择之权 燕飞在宋悲风身旁坐下讶道:「奉三到哪里去了?」 宋悲风答道:「他踩李淑庄的线去了。如何?」 燕飞道:「我见过大小姐唉!」 宋悲风色变道:「大小姐出事了吗?」 燕飞露出沉痛的神色道:「大小姐精神是差一点但却没甚么大碍。问题出在孙小姐身上。」 宋悲风难以置信的道:「不会吧?孙小姐还这么年轻而且一向体质不错。」 燕飞道:「我们都要坚强起来面对这残忍的事实据大小姐说孙小姐自闻得淡真小姐的死讯后自责极深身体亦不住转坏积忧成疾她认为自己须为淡真之死负上不可推卸的责任最近更曾多次昏倒令人担心。」 宋悲风的脸色难看至极点两唇颤震说不出话来。 燕飞道:「心病还需心药医。大小姐和我的看法相同孙小姐心中的如意郎君肯定是刘裕无疑只要刘裕能现身她眼前向她求婚说不定她会霍然而愈。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宋悲风忧心如焚的道:「你的真气对她也不起作用吗?」 燕飞道:「我的真气虽能减轻她的苦楚却有点像饮鸩止渴当下一次病时大罗金仙也救不到她。」 接着沉声道:「所以在那情况生前刘裕必须来到她身边再看老天爷的意旨。」 宋悲风苦恼的道:「可是小裕现在怎可分身?」 燕飞道:「便让小裕自己作出选择和安排但如果我们不给他这个选择的机会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们。」 宋悲风愁眉深锁的道:「大小姐……唉……大小姐怎么看这件事?」 燕飞道:「她的表现很奇怪表面看相当冷静又或许是哀莫大于心死;只说生死有命我们必须以平常心面对。」 宋悲风惨然道:「谢家究竟走了甚么厄运?为何会变成这样子的?」 燕飞道:「大小姐还说了些奇怪的话她说离开也好离开便再不用受苦了。」 宋悲风乏言以对好一会后现出一个坚决的神色道:「我现在立即赶去京口向小裕报告孙小姐的情况。小飞你说得对我们必须把选择权交在他手上。」 屠奉三回到秘巢已是三更时分燕飞仍呆坐厅子里神情木然。 屠奉三于他身旁坐下道:「生了甚么事为何你这般的神情?」 燕飞把谢钟秀的情况说出来叹道:「谁都没料到孙小姐的情况如此严重都是谢混那小子不好与孙小姐最憎恨的桓玄眉来眼去气苦了孙小姐。有关谢混的事我都瞒着宋大哥怕他告诉小裕。因为小裕一向对谢混印象极差如果孙小姐出了事小裕会迁怒谢混说到底谢混也是身不由己。」 屠奉三沉声道:「刘帅绝不可以到建康来太危险了。而且北府兵不可一日无他他不在会令军心不稳。」 燕飞苦笑道:「我明白你的想法更清楚你的想法有道理。如果我是刘裕我会不顾一切到建康来见孙小姐一面。既然我自问会这做好应该也让刘裕有选择的机会。」 屠奉三一时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后才道:「我是太过讲功利了。对!我给你说服了。何况有你燕飞贴身保护刘帅至不济也可以溜之天天。」 燕飞道:「我还有一件至关紧要的事告诉你我刚才不但见过那圣君还与他立下赌约。」 屠奉三失声道:「甚么?」 燕飞把情况详细道出只瞒着自己乃墨夷明之子这个环节当屠奉三听毕忍不住长呼一口气以纡缓心中紧张的情绪道:「事情竟会如此急转直下真教人意想不到此事究竟于我们有害还是有利呢?如果你输掉赌约岂非不能插手南方的事?」 燕飞答道:「如果我们不能在十天内分别夺得巴陵和广陵的控制权这场仗的胜负也已清楚分明。小裕两次派船队闯关正是深知夺取巴陵的重要性。而广陵一向是北府兵的根据地只要小裕能于敌人阵脚未稳之际动肯定可以成功。」 屠奉三不解道:「我真的不明白现时我们占尽上风大有机会把魔门连根拔起去此心腹祸患为何燕飞你不但肯放他们一马还冒上输掉赌约之险似乎划不来吧!」 燕飞道:「你可知桓玄因今夜北府兵舰队闯关之事已把建康的江防交由谯奉先负责由此可见当桓玄觉察到失败的可能性会转而倚赖谯纵和谯奉先如果情况展至这个地步对我们将非常不利。慕清流此人才智高绝又懂掌握时势尽管我们能击败他也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 屠奉三道:「可是慕清流明示谯纵可以不遵从他的命令纵然我们赢得赌约仍未能得到我们应有的成果。」 燕飞道:「只要慕清流肯退出余子岂还足道?」 屠奉三苦笑道:「我说不过你哩!」 又问道:一任后呢?」 燕飞道:「她或许已上床就寝又或出去办事了谁知道呢?」 屠奉三以苦笑回报。 燕飞问道:「你不是去侦察李淑庄的情况吗?有甚么收获?」 屠奉三道:「白走了一场。我依王弘的指示潜进她在淮月楼附近的华宅却寻不到她的踪影然后再到淮月楼去但她亦不在那里」 燕飞道:「你没试过到江湖地去找她吗?她似乎对园内临淮的小亭情有独钟爱到那里去。」 屠奉三略作沉吟有点难以启齿的道:「我们是否仍须要继续进行对付李淑庄的计划呢?」 燕飞凝视他好一会微笑道:「屠兄是否对李淑庄生出怜香惜五之心呢?」 屠奉三叹道:「她的确是动人的尤物魅力十足。不过话是这么说但我比任何人都明白倒庄大计必须继续下去个人的感觉并不重要。」 燕飞道:「我却有另一个想法。」 屠奉三精神一振的问道:「甚么想法?」 燕飞道:「春江水暖鸭先知你道现时在魔门之中撇开慕清流不论谁是最先察觉到桓玄已显败象的人呢?当然是李淑庄对吗?桓玄的急于称帝肆意践踏司马氏又对谢钟秀显露野心加上施政紊乱待人至严律己不力必令建康高门生出离心而李淑庄会直接感受到这方面的压力。以魔门中人的行事作风李淑庄肯作桓玄的陪葬品吗?」 屠奉三皱眉道:「你令我想到另一个危机假如李淑庄晓得事不可为还买我的丹方干甚么?最聪明的方法是挟财而遁等待另一个时机。」 燕飞道:「若真给小裕取桓玄而代之还有甚么等待时机可言?只要小裕一天在位魔门肯定全无机会。」 屠奉三道:「我给你弄胡涂了你究竟想说甚么呢?」 燕飞道:「我只是分析李淑庄的心态或许我看错了谁说得定呢?慕清流曾流露出意兴阑珊的神情恐怕便是因得悉建康高门对桓玄的支持正不住的减退。对付李淑庄的计划仍要进行下去但分寸要由你拿捏掌握。假设我们成功赢得赌约而李淑庄亦肯依慕清流的指示撤退我们当然可以放李淑庄一马。」 屠奉三精神大振道:「既有选择的自由我的心情好多了。」 燕飞道:「屠兄是不是对李淑庄心动了。」 屠奉三苦笑道:「心动有啥用?像李淑庄这种背景出身的人绝不会轻易对人动情更何况是贪财好色的关长春。我从她眼中只看到鄙视不屑的神色。」 燕飞道:「男女间的事很难说看看任后便明白。其它由老天爷安排如何?」 屠奉三道:「形势的展确是出人意表为免夜长梦多我打算明晚去见李淑庄看她是不是有作交易的诚意。如果她出手杀我我们的倒庄大计也完蛋了。」 燕飞道:「就这么办。一切待明天再说明天再想。」 广陵。午后时分。 刘裕在孔老大和魏泳之左右相伴下进入仓房正在那里候命的二百多个北府兵兄弟全体起立但却没有弄出任何声音每个人双目都闪动着兴奋和期待的光芒。 刘裕含笑立定道:「请孔老大来和我们说几句话。」 孔老大吓了一跳忙道:「刘帅说笑哩!我有甚么资格说话?」 魏泳之欣然道:「刘帅说谁有资格谁便有资格何况你是我们北府兵最爱戴的龙头老大老大你就随便说几句为众兄弟打气吧。」 孔老大见人人点头登时感到大有面子他也是见惯场面的人道:「刘帅吩咐孔某怎敢不听说听道?就来说说我的心情我感觉轻松一点都不紧张因为刘帅和他的北府兵兄弟来了。」 众人均露出笑容却不敢笑出声来怕惊动敌人。 此仓位于孔老大的一所华宅后院本为粮仓现在搬空了来藏兵。此宅邻近帅府以之作突击的据点占尽地利。 魏泳之笑道:「孔老大对我们有信心是有道理的因为回到广陵我们蒙上眼睛也懂得怎样走进帅府宰掉桓弘打赢这场仗。」 众人握拳击往上方以此无声的方法表现心中的激动和必胜的信心。 孔老大道:「轮到刘帅开金口哩!」 刘裕从容微笑道:「我们的秘密入城行动比原定的二天时间快了一半也令我们不单可提早一天动更有足够的时间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孔老大道:「我们也准备就绪只要看到刘帅在帅府放出烟花讯号立即在全城动保证敌人被我们杀个措手不及。」 刘裕连叫了几声「好」方油然道:「敌人会于黎明前换防我们就于换防的一刻依计划攻入帅府大家都清楚所有的安排了吗?」 众人纷纷点头情绪愈趋高涨士气昂扬。 刘裕道:「今回是天助我们据消息显示桓玄已派出吴甫之和皇甫敷两人率领二万荆州兵正从水6两路往广陵来。不过他们将会觉是白走一趟因为广陵已回归原主。」 如果情况容许的话众人肯定会出震仓的喝采声。 刘裕道:「兄弟们好好的休息享用随身带来的干粮但心里勿要怪孔老大招待不周因为他是有苦衷的怕忽然大批的买粮又酒又肉会打草惊蛇。」 众人忍不住笑起来又不能出声表情不知多趣怪更忍笑忍得非常辛苦。 魏泳之拍拍刘裕肩头表示是时候离开了。 刘裕再说了几句激励的话这才和孔老大和魏泳之离仓。 返回主宅途上刘裕道:「现在一切准备妥当桓弘方面情况如何?」 孔老大不屑的道:「桓弘这种纨挎子弟根本难当大将之才今早还和人到郊野打猎作乐茫不知大祸即至。」 魏泳之道:「幸好我们动得早如让吴甫之和皇甫敷两人率军抵达广陵会是另一个局面。此二人向得桓玄宠信是有真材实料的大将。」 刘裕微笑道:「如果现在坐在帅府内的不是桓弘而是吴甫之或皇甫敷其中之一鹿死谁手尚未可预料。」 孔老大道:「桓玄疑心极重只信任其族的人遂予我们可乘之机。」 刘裕问魏泳之道:「通知了无忌吗?」 魏泳之道:「一切办妥。无忌的大军会于明早天亮时从水路攻至保证敌人望风而溃。」 刘裕朝孔老大瞧去。 孔老大忙道:「当我的人见到烟花传讯城内的兄弟会立即占夺各大粮仓城外埋伏的兄弟则设法夺船既然是免费的当然设法多取几条船哩!」 魏泳之兴奋的道:「刘帅想出来的办法确是精彩当最后一个兄弟成功混进城里来我便晓得胜券在握了。」 此时抵达主宅正厅的后门刘裕止步道:「建康的情况如何?」 魏泳之笑道:「刚得到来自建康的消息桓玄今早已受封为楚王并把白痴皇帝迁往皇城外的永安宫令朝野震动现在谁都认为桓玄会于数天内登基。」 孔老大问道:「建康高门对桓玄的所作所为有甚么反应?」 魏泳之道:「有关建康高门对此事的态度我们仍未收到消息。不过不用打听也可知道大概。桓玄太快露出真面目了好象完全不晓得自己阵脚未稳当他晓得广陵落入我们手上才会清楚自己的想法是多么的天真。」 刘裕沉声道:「他仍不会梦醒只会着吴甫之和皇甫敷两人紧守广陵和京口的上游希望可以继续作他的帝皇梦。」 孔老大道:「有个兄弟刚从无钖回来据他说天师军正大举反攻目标极可能是海盐形势相当紧张。」 刘裕大喜道:「徐道覆这是自寻死路。」 魏泳之皱眉道:「我却怕朱序和刘毅不是徐道覆的对手能守稳海盐已相当不错了。」 刘裕道:「如果我没有必胜天师军的把握怎敢抽身回来?放心吧!与天师军最后决胜的指挥者并不是朱序而是蒯恩此人不但精通兵法且谋略过人临机应变的能力更是人一等且有智士为他策划筹谋肯定可轻易收拾徐道覆最妙是徐道覆并不晓得对手不是朱序而是蒯恩只是此点已足可令徐道覆部署失误到错脚难返。」 魏泳之露出佩服的神色道:「亏我和无忌还一直在担心海盐的情况原来刘帅早成竹在胸。」 孔老大喜道:「如果能把海盐的部队抽调回来我们实力将大增。」 刘裕道:「就算击溃天师军海盐的部队仍然动不得否则必然乱事再起。不过我会调两个人回来。」 魏泳之讶道:「调哪两个回来?」 刘裕道:「一个是刘毅他和建康高门年轻一辈关系良好我们进占建康后有他为我们笼络建康高门可收事半功倍之效;另一个人叫刘穆之此人学富五车遍游天下是有实学的智者有他为我作主簿负责文章之事厘定治国之策事过半矣。」 孔老大和魏泳之为之叹服亦只有像刘裕般高瞻远瞩者方配作他们的最高领袖。 第 四 章 共尝丹方 在夕照下李淑庄的倩影出现在屠奉三的眼前。 华衣丽服的打扮更突显她某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令人倍受吸引想去亲近她但又不敢冒犯放肆怕遭她鄙视。屠奉三更晓得她的危险性知她是有致命毒刺的怒放鲜花集美丽和死亡于一体。 她神情木然坐在江湖地的临淮小亭内秀眸一片茫然凝望着对岸的宏伟城景部分房宅已亮起灯火在呼啸的寒风里这个南方最伟大的城市透出一种难言的沧桑感觉。 屠奉三登上小岗心忖她不在淮月楼打点生意、招呼宾客却到这裹来呆坐又不用婢女贴身伺候显然是心事重重想独自思量。 她有甚么心事呢?是否已察觉到形势不妙胜利已向刘裕一方倾斜? 到屠奉三在石桌另一边坐下李淑庄才往他瞧去对他的突然出现没有露出半点讶色像大家早约定了似的。尤令人诡异的是桌面不但有壶酒且有两份饮酒的器皿像是特为屠奉三而设的。 屠奉三再次从她眼中寻到一闪而逝的鄙夷神色。心中奇怪难道专以色相诱人者最看不起好色的人吗?压下心中波动的情绪屠奉三沉声道:「夫人你好!」 李淑庄轻叹一口气道:「你怎晓得寻到这里来呢?」 屠奉三心中懔然与这美女交手绝不能轻忽一个错失之前的努力会尽付东流。嘿然道:「事关本人的生死关某当然做足工夫否则到死都会是一个胡涂鬼。」 李淑庄目光离开他投往长流不休的秦淮河漫不经意的道:「任后是不是身在建康?」 此时天色随夕阳的引退暗黑下来眉痕的新月现身在浮云的间缝里。 屠奉三淡淡道:「任后的事从不到我去管我亦管不着。」 李淑庄再叹一口气。 屠奉三忍不住问道:「夫人为何-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李淑庄没有向他望去喃喃道:「你这是关心我吗?」 任屠奉三事前如何猜想心理如何准备充足也没想过与李淑庄会扯到这种话题上登时涌起古怪的滋味。苦笑道:「夫人是我最后一个赚大钱的机会我当然关心我交易的对手哩!更担心着会不会把小命赔进去。」 李淑庄仍不肯朝他瞧过去轻描淡写的道:「不是财色兼收吗?」 屠奉三不自禁地心痒起来旋又把欲火硬压下去。同时心中奇怪自年少初恋的惨痛经历后他对美女已是心如止水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只有纪千千能令他心动但那种感觉是仰慕之情远大于爱欲之念但不知如何这危险的魔门之女却能触动他深心中密藏的某种情绪令他心中涟漪荡漾。 叹道:「我关长春虽然爱女色但更爱自己的小命。当我赶来建康时确有财色兼收的心可是见识过夫人的手段后我不得不重新思量自己的想法是否愚不可及?」 李淑庄平静的道:「我们不是说好由你喂我**再任你施展挑情的手法然后合体交欢吗?为何忽然又大打退堂鼓呢?」 屠奉三差点想立即撤退此女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实有无比的挑逗性和诱惑力配合她平静的神情对他生出强烈的冲击。以媚术论李淑庄绝不在任青?之下。 屠奉三摒除妄念冷然道:「夫人勿要耍我了关某人这个提议只是为试探夫人的心意如果夫人只是要丹方不要我的命根本不会答应。」 李淑庄终于往他瞧去双目异芒大盛盯着他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仍要来见我?是否嫌命长了?」 屠奉三大感头痛这个女人确实非常难应付。一边回敬她凌厉的眼神一边答道:「因为我不想白走一趟今夜来见夫人正是要弄清楚夫人的心意。现在只要夫人一句话我关长春立即拂袖而去。」 李淑庄似又软化下来柔声道:「我又怎舍得让你走呢?」 目光重投河水双目透射出惘然的神色轻轻道:「这两天我不时涌起取消我们之间交易的念头。这么辛苦干甚么又为了甚么?有时我真的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对着自己憎厌的人仍要装出笑脸还要千方百计的去讨好他。」 她以为屠奉三不会明白地这番话但屠奉三却清楚晓得燕飞的看法是对的因为她已察觉到桓玄败象毕呈因而像慕清流般生出意异阑珊的颓丧感觉。今早桓玄受封为楚王又将司马德宗逼迁定使她难以向建康高门交代所以躲到这里来好眼不见为净。她的心事屠奉三像她一般清楚。 当经过多年的部署和经营李淑庄成为建康最有影响力的人之一但随着桓玄的胡作非为她辛苦建立的基础被桓玄逐一砸掉换过任何再坚强的人也会生出心灰意冷之心怀疑自己是不是正作着最劳而无功的蠢事而李淑庄正陷于这种恶劣的情况。 她甚至会怀疑其门派的多年努力到底所为何来?既然控制建康高门已变成没有意义的事那还为何要付出大批的金子以换取他的二十四条丹方呢? 屠奉三当然不会把心中的想法说出来不解的道:「夫人既然这么讨厌我为何又说舍不得让我走呢?是否要出手留人。」 李淑庄缓缓别过头来打量他片刻眉头浅皱的道:「你并不是真的好色。对吗?」 屠奉三暗吃一惊令他震惊的是完全不晓得在甚么地方露出破绽也因而无法补救只好兵行险着从容笑道:「夫人何出此言?只要是男人便会好色只看节制的能力。」 李淑庄摇头道:「不要诓我我遇过太多色中饿鬼了这种人就算你坦言讨厌他他也绝不会以为你真的讨厌他只会认为你仍未现他的优点和长处当你进一步和他接触你对他的讨厌一定会变成喜欢。你愈讨厌他他得到你后愈有成就感。正是这种想法变成他们拜倒石榴裙下的动力他们用金钱、权势去得到女儿家的身体时毫无愧色: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惹人讨厌。」 又沉默片刻凝望着他徐徐道:「我刚才说的讨厌并不是针对你来说的而是泛指我刚才所说不知风流和下流有何区别的那类人。但关道兄竟安然接受亦不觉得有大不了的地方显示道兄并不真是对淑庄见色起心又或色迷心窍。道兄太清醒了。」 屠奉三心呼厉害李淑庄不愧在青楼见尽世情的人对男性心理有深到的掌握故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会在这些地方露出破绽。不过他是老江湖自有一套应付的方法。冷笑道:「夫人爱怎么想便怎么想现在我只想知道一件事夫人是否仍有意思和我作交易?」 李淑庄道:「如果我不想和你交易说半句话也嫌多。我只要求价钱由我来定因为我希望可以立即完成交易以免夜长梦多变得你和我最后都一无所得。」 屠奉三只听她说这番话便知她已从慕清流处获悉赌约的事。这也是合理的李淑庄是最清楚眼前局势的人当慕清流对成败失去把握自会来找她问个分明。 今回轮到他大惑难解如果李淑庄也认定形势不妙随时要全面撤退她得到二十四条新丹方又有何意义和作用? 屠奉三恰如其份的露出不悦之色断然道:「一个子儿都不能减。想想二十四条丹方可为你带来多庞大的利润便知我的价钱在相对下非常便宜。」 李淑庄双目杀机遽盛。旋又敛去叹道:「假若我告诉你二十四条丹方并不能为我带来任何利益道兄肯相信吗?」 屠奉三愕然以对不是故作讶异而是真的想破脑袋也想不通。 李淑庄忽地「噗哧」娇笑道:「我开始感到和道兄说话很有趣道兄的才智更远在我估计之上看你眼神的变化便清楚哩!你说出来的话和你心中所想的不尽相同。对吗?」 屠奉三头皮一阵麻李淑庄「善解人意」的能力是定此「倒庄大计」前他和任青媞都没计算过的。 屠奉三傲然道:「没有一点儿道行我怎敢到江湖来混呢?这交易不如取消算了谁会做只有赔没有赚的生意呢?」 李淑庄微耸香肩向屠奉三展示一个能颠倒任何男人、具万种风情之美的媚态却又带点不屑的生动神情柔声道:「勿要再浪费我的时间了让我直话直说现在最重要的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你那二十四条丹方如你所说般有神效吗?若只是普通货色又或比不上我所懂得的十二条丹方那即使你肯贱价卖出奴家也没有兴趣了。」 屠奉三胡涂起来更颇有失去主动的危机感皱眉道:「夫人尚未依我的丹方制法把丹散炼出来吗?」 李淑庄从香袖里取出一个袖珍小瓷瓶顶多只可容一至二粒丹药然后拔开瓶塞立即清香盈鼻。 屠奉三暗自庆幸任青媞曾详细向他描述制出来的丹散气味和卖相否则现在肯定会手忙脚乱不知该作何反应。遂露出心迷神醉的表情狠狠以鼻嗅了一下闭目道:「虽然火候差了一点致令香气散而不聚但已非常难得。」 他再睁开眼时李淑庄已把瓶内的丹丸倾倒在掌上一共两颗在她晶莹似玉的手掌上闪着金黄的色光予人诡秘莫名的感觉。小小两颗丹散却似拥有某种乎俗世不可测度的神秘力量。 李淑庄若无其事的把丹丸以另一手轻轻拈起逐一放在两个空酒杯里道:「我爱把丹散和酒一起服用如此会更快见效。」 屠奉三心叫救命李淑庄的确是老江湖竟想出此计要自己一起和她试服丹散如果是毒药他便要作她的陪葬品。 虽说丹毒只对那些长期服用五石散以致在体内积聚丹毒的人有影响但屠奉三却从未试过这玩意儿要屠奉三忽然破戒服药已是千万个不情愿何况是这有致命危险由任青媞设计出来的含毒五石散。 唉! 天才晓得任青媞会否计算错误一颗丹丸便足可夺去他和李淑庄的两条小命?更令他犹豫的是李淑庄把丹散溶在酒里服用保证连任青媞也不知以此法服食会否增加丹丸的毒力。 太多不能预知的因素了。 事情的展令形势出现新的变化「倒庄大计」再非唯一的选择只要广陵和巴陵在十天内失陷慕清流会向门人广全面撤退的指令而看李淑庄现在意兴阑珊的模样她肯定会依言退避自己还何苦要害她一命说不定还会同时害了自己。 现在该怎么办呢? 李淑庄举起酒壶把酒注进放了丹散的杯子去神情专注姿态优美若不知她的底细此刻横看竖看都看不出她或许是建康最危险的女人。 屠奉三感到头皮在麻着。 李淑庄放下酒壶又拿起木杓探进杯子襄把酒和丸散搅和轻柔的道:「奴家对道兄提供的丹方有很大的期待道兄不会令奴家失望吧?」 屠奉三乏言以对。 李淑庄讶然朝他望去秀眉轻蹙道:「道兄为何不说话?」 屠奉三暗叹一口气猛下决定不过却想先弄清楚她「期待」的含意道:「夫人期待的是不是指丹散会为你带来的庞大利润和效益呢?如果是的话便和夫人刚才说的有所矛盾。」 李淑庄拿起加了料的酒放到他身前双目射出凄迷而令人心醉的神色轻轻道:「此刻我还哪来闲心去想令人心烦的事呢?我期待的是道兄的丹散会把我带进一个全新的境界忘掉了世间一切烦恼也忘掉了过去和将来好好的享受人生。如果我有选择的话我会单独一个人服药然后弹琴听曲欣赏秦淮河的烟花美景。服药后的李淑庄会变成另一个人拋开一切说不定你今晚便可以得到我。」 屠奉三生出危机的感觉如自己也变成另一个人拋开了对她的戒心说不定会为她所乘那便真是栽倒家阴沟裹翻船冤枉至极了。 李淑庄神色静如止水凝神看着他道:「你的确不是好色的人还似心中隐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像刚才听到有可能在今晚得到奴家的身体眼神仍没有丝毫变化。关道兄告诉我吧!你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屠奉三目光投往酒杯内晶亮的酒液丹散已无影无踪与美酒浑融如一心中却在盘算向她透露真相的后果对刚下的决定又犹豫起来。 人总有脆弱的一面便像自己有时也会失去斗志生出心灰意冷的情绪但情绪平复后又会斗志昂扬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目下的李淑庄肯定处于情绪的低谷可是当她从低谷走出来时会回复斗志和信心如果自己向她透露真相那后果实在难以预料。 屠奉三忍不住问道:「夫人是不是遇上不如意的事呢?上回我见夫人与今次比较便像两个不同的人般。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呢?」 李淑庄微笑道:「道兄这么关心奴家吗?为何要问这种与交易无关的问题?」 屠奉三道:「服药的其中一个大忌就是于心情不好时服药这会令好事变成坏事更添心中的烦恼。」 他这番话并不是乱说的而是任青堤告诉他的可让他能恰当的冒充服惯药的人。 李淑庄淡然自若道:「道兄是遇虑了奴家是个坚强的人烦恼归烦恼却不能影响我的心情。人总要在适当的时候放松自己又或放纵一下才能取得平衡。我是不容易放弃的人不论形势对我如何不利我都不会轻易认输。我扯得太远哩!来!让我看看道兄的丹方是如何的卓不凡。」 接着举杯道:「道兄请!」 屠奉三拿起酒杯心中暗叹听李淑庄的语气她是不接受急流勇退的指令而会一直撑下去直至桓玄溃败的一刻才肯服输。 既然如此「倒庄大计」必须继续下去再没有别的选择。 李淑庄催道:「请!」 屠奉三见李淑庄摆明要自己先喝掉手上的酒才会跟随暗叫了句「舍命陪妖女」毫不犹豫的举杯一饮而尽。 李淑庄露出欣然之色也把手上的酒饮尽。 两人同时放下酒杯四目交投。 第 五 章 迷离境界 高彦从后门进入铺子向把风的两湖帮兄弟打个招呼径自来到前铺。 如果他心裹没有准备骤然见到眼前的景况肯定会吓了一跳。 二十多个人正围绕着两台弩箭机在忙碌着其中两个人是卓狂生和姚猛。 卓狂生眼角现高彦斜眼对着他道:「有好消息吗?」 四名兄弟推动另一台弩箭机由于地上铺了厚软的布帛只出轻微的声音到弩箭机到达紧闭的铺门前方才停下。 高彦来到卓狂生和姚猛中间兴奋的道:「点子刚离开太守府随行的只有八个短命鬼九个人全部都是骑马的目标清楚分明。」 另外两台弩箭机同时移动与先前的弩箭机并排列阵只要把宽敞的铺门推倒弩箭机便可攻系铺外街上的目标。 姚猛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明年今夜将是马军这家伙的忌辰。」 这三台弩箭机是两湖帮遗留在巴陵的武器一旦动叮连续射六支弩箭其劲道之强功夫差了点儿的武林好手也难以消受。 卓狂生趋前打开铺门的一个小方窗往外窥看对街仙源楼的外院门映入眼帘此时院门大开几名把门的大汉正招呼前去光顾的客人人内。 卓狂生道:「准备!」 姚猛没好气道:「准备你的娘!真是嫩手各兄弟早进入指定的位置哩!还要说多余的话。」 卓狂生回头一看也感尴尬因为铺内兄弟负责操控弩箭机的又或负责推倒铺门者全都蓄势以待只等他一声令下。幸好他尚有最后一道杀手简喝道:「我是着你准备还呆在这里干甚么?你是否害怕得偷偷在裤裆内撒尿故动弹不得还不给我滚。」 姚猛向高彦作了个奈何卓狂生不得的表情匆匆由后门离开。 高彦趋前来到卓狂生身旁从小方窗看出去道:「是时候了!」 卓狂生向立在后方负起传讯之责的兄弟打个手势那人领命后去了。 卓狂生叹道:「这就叫猛虎不及地头虫整个巴陵全是支持两湖帮的人这间位于仙源楼对面的铺子说句话便暂时是我们的了周绍和马军怎是我们的对手?」 高彦道:「你似是引喻失误马军才是地头虫我们方是猛虎只不过马军现在变成千夫所指的叛徒等于人人喊打的过街耗子。」 卓狂生哂道:「甚么都好!只要能宰掉马军便成。」 高彦低声道:「你是否心情紧张致语无伦次?」 卓狂生道:「你不紧张吗?」 高彦坦然道:「我怕得要命!既怕马军改变主意忽然不来了又怕他的武功比我们所知高强竟能逃过这次暗杀要担心的事真是数之不尽。」 卓狂生哂道:「你是在瞎担心。我们今次的行动是由我们三个臭皮匠想出来的等于诸葛武侯的智计。最精彩是周马两人还以为我们早四散逃亡哪想得到我们会返回虎穴还要谋他们的小命。坦白说!就算没有布置只要马军落单凭我的武功也可轻取他的性命别忘记他只得一条手臂来挡老子的绝世神功。」 高彦浑身一震道:「来哩!」 卓狂生忙凑往小方窗看过对街又松了一口气-道:「轻松点行吗?只是我们的人出动吧!」 从窗口看出去数名衣着和把守院门的漠子无甚分别的两湖帮兄弟正朝院门走去其中一个与守院门的汉子密斟几句后守门的汉子个个脸色遽变退入院门内。 卓狂生当然晓得己方人马向他们说了甚么话也不虞退入院内的汉子会泄漏他们的行动因为另有专人伺候他们。 此时己方兄弟取代了把门汉子的岗位一切看来与先前无异。 蹄声响起自远而近。 姚猛从横巷走出来马军和八个随从正放缓骑抵达院门准备要进入。 姚猛急步街前登时惹起马军等的注意人人目露凶光朝不住逼近的姚猛瞧过去他们没注意到的是整截街道只剩下他们人流已被两湖帮的兄弟截断。 姚猛在离马军等人两丈外止步「锵」的一声拔出佩刀大喝道:「马军你背叛帮主老子来和你拚命了。」 马军在马背上审视他露出不屑的神色哑然笑道:「你这小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为何我从未见过你?」 众随从均出嘲弄的笑声。 「砰」 院门关上。 原来扮作把门者的两湖帮兄弟早悄悄退入院子内。 马军终是跑惯江湖的人目光投往关上的院门色变道:「散开!」 姚猛长笑道:「太迟了!」 「蓬」! 对街铺子的大门整幅向外坍塌现出三台弩箭机、卓狂生、高彦和一众兄弟。在马军等魂飞魄散之际弩箭机已三箭齐辄辄声中射出一轮接一轮的弩箭。 数以百计的箭手同时站立于弩箭机所在的房舍之顶人人弯弓搭箭朝他们狂射劲箭。 惨况令人不忍卒睹。 先是全无异样的感觉接着脸孔开始热起来一阵晕眩。屠奉三差点想运功把丸散的药力逼出体外但又怕李淑庄察觉只能心中叫苦。 李淑庄凝神瞧着他唇角逸出一丝笑意轻轻道:「似乎相当不错呢?」 屠奉三心中苦笑感到体内血液加心儿的跃动也比平时加不由心中生出悔意这个险实在不该冒的。 李淑庄忽然有点无意识地娇笑起来像没有机心似的比之平常的她又有另一番惹人遐想的娇姿美态。 不知如何屠奉三也想纵声狂笑眼前美女的笑声像有着无与伦比的感染力。屠奉三讶道:「有甚么好笑的?」 话出口才感到突兀但又是如此自然换了平时的他当不会问这句话至少不会直接问出口只会在脑袋裹作猜测。 李淑庄更笑得花枝乱颤似是屠奉三问这句话便足以笑弯了她的腰她忍着笑的喘息道:「你不觉得好笑吗?我们两个都不知算是甚么关系?但偏要凑在一起最妙是根本不知道服食的究竟是仙丹还是毒药?」 屠奉三晕眩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是另一种全新的感觉且确如李淑庄描述的有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他和眼前美女究竟有何关系一切只是单纯的生是这样子便这样子不用有任何道理单是生的本身已是自具自足。 屠奉三叹道:「夫人认为值得吗?」 李淑庄闭上美目心满意足的道:「我很久没有此刻的感觉了。有时我会想只有服药后的人生才是真的才会令人感动你听到风的呼啸声吗?感觉到冷风拂在身上的动人感觉吗?为何干时我们对这些却毫不在意呢?」 屠奉三把精神集中往被风吹拂的感觉去寒风刮上皮肤的感觉骤然增强其强烈的程度差点令他感到吃不消忙把注意力重投李淑庄的如花玉容去。 李淑庄恰于此时张开秀目双目亮闪闪的柔声道:「道兄的确没有骗我此丹的效力绝不在我原本的十二道丹方之下而其新鲜的感觉更是无与伦比令我到达前所未有的境界。好吧!我再不想枝节横生就以一千两黄金买下道兄全部丹方。」 屠奉三丹醉三分醒皱眉道:「这与我先前提议的价钱差太远了。」 李淑庄妥协的道:「好吧!让我告诉你我真实的情况虽然有传言说我是建康最富有的女人但我的财产大部分是像淮月楼般的不动产淮月楼亦是我手上最有价值的财产但在我手上周转的资金绝不过五千雨之数而能立即调动给你的一千而金子已是极限否则我将出现周转不灵的情况。」 屠奉三饶有兴趣的听着不知如何的他把握到眼前正生的事的趣味所在。现在的「倒庄大计」已变成了一个游戏是他和李淑庄之间的游戏。李淑庄肯定是做生意的高手所以懂得如何来压价。 耸肩道:「夫人以为我是第一天出来混的吗?不论是五石散的买卖又或淮月楼的爱情交易你赚的都是黄澄澄的金子夫人怎可能只有这么少数量的钱在手上呢?」 李淑庄不悦道:「这是真的至于其它的钱到了哪里去你最好不要知道否则会为你招来杀生之祸。」 忽又噗哧笑道:「你知道吗?你现在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令我感到再不认识你。」 屠奉三完全不介意既不介意是否会被李淑庄识穿更不介意是否做得成这场交易一切有老天爷在冥冥中安排不论他做甚么其结果到最后都仍是那个结果。他甚至再不在意自己为何要到这里来见李淑庄又和她一起服食含有丹毒的危险丸散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眼前此刻去。至于过去的回忆对未来的推算比起现在这一刻比重上变得微不足道。 一股轻松写意带点懒洋洋的感觉涌上他心头。李淑庄的娇笑声她低沉好听的声音变得晶莹剔透每个字音本身已是最动人的天籁。 屠奉三笑道:「还提甚么打打杀杀的真大煞风景他***你不是说过服药后会变另一个人吗?嘿!言归正传我并没有逼你在短时间内筹措足这笔金子而是予你足够的时间办法当然由你去想出来。」 李淑庄黛眉轻蹙的道:「我可能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你这人哩!只关心自己的利益你明白现在南方的形势吗?」 屠奉三生出和情人闹别扭的古怪滋味冲口而出道:「夫人终于觉错看桓玄致生出朝不保夕的危机感既然如此还买我的丹方来干啥?」 李淑庄像清醒过来般双眼射出锐利的光芒旋又被温柔之色代替轻轻道:「我早看出你这个人绝不简单。贪财好色的人我见多了绝不像你这模样。看你的眼神便清楚。第一回在燕雀湖见到你我便有种奇怪的感觉你的才智该远比你表现出来的高明不论和你说甚么你都清楚明白且似看穿我心中的想法故能屡次把我逼在被动的下风令我感到新鲜刺激。现在嘛!更有点想向你投降求你网开一面以一个我付得起的价钱把丹方卖给我。唉!你既清楚我的处境便该明白假如桓玄失败了我将变得一无所有那时也没金子和你交易哩!」 屠奉三心裹被不知是何滋味的曼妙感觉占据这番话肯定是李淑庄的肺腑之言因为他听不出任何破绽。皱眉道:「可是夫人常不自觉地向我露出鄙视的神情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李淑庄抿嘴笑道:「奴家真的是甚么都瞒不过你但你却看错哩!那不是鄙夷的神色而是感到惋惜像你这般轩昂的男儿漠却只懂炼药和在脂粉丛中打滚还像建康的所谓名士般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全无愧色。好哩!长话短说你究竟肯不肯作这个交易?奴家的心已掏出来给你看了你也清楚奴家的处境。一千两金子足够你挥霍一段长时间若你仍感不足今夜你便可以到奴家的闺房一宿让奴家可以好好伺候你。」 屠奉三涌起差点遏抑不住的欲火忙硬压下去人也清醒了点道:「我真的不明白既然夫人对自己的前景并不乐观二十四条丹方对你还有甚么价值?」 李淑庄掩嘴笑道:「都说你不是好色的人听到奴家肯投怀送抱仍不露丝毫馋相。你当我是随便陪男人的人吗?淑庄才不会这么作贱自己。索性一并告诉你吧!我买你的二十四条丹方并不是要赚钱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将来的日子作打算。唉!假如我失去眼前的一切唯一能使我感到活着尚有点意义便是我手上的三十六条丹方哩!你明白了吗?」 屠奉三失声道:「你竟是买来自用的?」 李淑庄露出凄然之色幽幽道:「不要看我李淑庄表面风光事实上我心中非常寂寞满脑子烦恼有时更不知道自己在做甚么只有丹药可驱走我的烦恼让我好好的享受人生。好吧!我答应你假若情况好转我会补偿你的损失如你仍不信任我我便把淮月楼的房产地契交给你作抵押如此你该不会怀疑我没有交易的诚意吧!」 屠奉三呆看着她好一会后叹道:「形势是不会好转的桓玄根本斗不过刘裕夫人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此点。」 李淑庄轻轻道:「你究竟是谁呢?」 我究竟是谁? 这类问题平时屠奉三绝不会费神去想因为根本不成其问题。但此刻屠奉三却对这个问题有全新的体会。对!我究竟是谁呢?屠奉三这三个字只是代号。对敌人来说屠奉三或代表催命符;对刘裕来说是个好帮手。但对自己来说他是甚么呢? 寒风拂体面对眼前有高度诱惑性的美人儿身处淮月楼旁清幽雅致的园林内屠奉三感到自己完全彻底的融入环境裹去在下面流过的河水天上的夜空与他似生出不可分割的关系这是他从没有尝过的动人滋味。自己究竟是谁再不重要。 他现在看到的是李淑庄的另一面。她也像任何人般有血有肉会感到寂寞、悲伤、烦恼、失落也会受情绪影响。 一些从未在他脑域出现过的意念一个接一个的紧扣而来还伴着鲜明的图象似乎意念本身已是最大的玩意和乐趣令他一时想得痴了。 「道兄!」 屠奉三有点不情愿的从内在的天地走出来讶然朝李淑庄瞧去。 李淑庄以古怪的神情盯着他缓缓道:「你究竟是谁?刚才你提起桓玄和刘裕时我直觉感到你深入的了解他们语气中透出强大的信心并深信不疑自己的看法。」 屠奉三轻松的道:「我是谁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肯否和夫人进行交易。我们约个时间和地点如何?」 李淑庄像小女孩般雀跃道:「道兄肯答应了。」又幽怨的道:「今晚你不陪淑庄吗?不知如何?我现在真的感到孤零零一个人的感觉很不好受。你不曾感到寂寞吗?当你和别的女人欢好时会不会仍感到寂寞呢?」 屠奉三觉自己正认真对待李淑庄的问题点头坦白的道:「你倒说中了我的心事。我虽然有过不少女人但没在一个能令我念念不忘又或想和她再次温存。我能拥有的只是剎那的欢娱事后却有去如春梦的感慨。唉!我想在每一个人的生命之中都会有寂寞的时候不管有多少人前呼后拥但寂寞却似是与生俱来的事是一个心境的问题。」 李淑庄欣然道:「我从未听过比你这番更能引起奴家共鸣的话直说到我的心坎裹去。更使我开心的是再感不到道兄的戒心和敌意。今晚不要走好吗?你是个很奇特的人当我第一眼看到你时便知道。」 屠奉三自真心的道:「坦白说!我仍没法弄清楚夫人是真情还是假意我们定下交易的时间和地点如何?除了二十四道丹方外我还有可令夫人惊喜的意外得益。」 李淑庄一呆道:「意外的得益道兄指的是哪方面的事?」 屠奉三道:「我现在不可以泄漏且须看夫人的表现但对你肯定有利无害。」 李淑庄凝视他半晌道:「我愈来愈感到道兄的不简单更似乎很清楚我的处境。令我感到害怕。」 屠奉三暗叹一口气道:「我能在逍遥教中占上一席当然不是普通之辈。夫人勿要多心。」 李淑庄皱眉道:「我们为何不可以立即进行交易呢?让淑庄把人财献上道兄满意后便把余下的丹方默写出来那么不论明天生甚么事淑庄再也不在意了。」 屠奉三感到心中的怜惜之意远大于对她的敌视更开始相信她有交易的诚意问题在他顶多只记得另外四条丹方且都是居心不良的毒方纵然千万个情愿也无法依她所说的去完成交易。 道:「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李淑庄讶道:「道兄似乎另有难言之隐何不开心见诚的说出来?」 屠奉三已习惯她善于捕捉别人心事的本领苦笑道:「不瞒你哩!我还要回去和任后商量。」 李淑庄愤然道:「原来你和任后有私情怪不得不把我李淑庄放在眼内。」 屠奉三大讶道:「夫人在妒忌吗?」 李淑庄呆了一呆竟说不出话来。 屠奉二心中涌起一阵连自己也没法解释的醉心感觉微笑道:「夫人放心我可以关长春三字立誓我与任后绝没有男女私情有的只是利害关系。」 李淑庄垂下螓轻柔的道:「知道哩!」 短短的一句话却直敲进屠奉三的心坎里去生出魂为之销的美妙感觉。 这美女是否对我动了真情呢?或只是她勾魂摄魄的手段? 屠奉三胡涂起来很想知道答案这是从未有过的滋味。 李淑庄轻轻道:「明晚初更时分如何?你晓得我的家在哪里吗?」 屠奉三道:「任后刻下不在建康多给我几天时间吧!快则二天迟则六天我会再来找夫人的。」 说毕起身离开因为如果再不下决心离开连他自己也没法肯定事情会如何展下去。 第 六 章 全新想法 燕飞来到屠奉三身边疑惑的道:「究竟生了甚么事?屠兄不立即回家却要到三十多里外的大江上游来吹风?」 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的屠奉三俯视着在崖下东流不休的江水颓然道:「我想清醒一下因为我刚和李淑庄一起体验了第一道杀人丹方的惊人威力我和李淑庄便似变成了另外两个人又或许我们只是露出了真本性像荒人回到夜窝子去的情况。」 燕飞在石旁蹲下面向大江哑然失笑道:「我的娘!竟然这么有趣?我们低估了李淑庄没想到她会来此一着告诉我!屠兄是否对李淑庄动心了?」 屠奉三感到浑身舒泰因为他绝对的信任燕飞更不用担心安全。苦笑道:「但愿我有个肯定的答案。大家兄弟我也不想瞒你第一眼看到她我便感到心动了。但因这是全无可能的更何况我还要杀她所以我把这种令人迷惘的感觉硬压下去且一直很成功直至你告诉了我有关你和慕清流的睹约那被压下去的某种情绪又复活了。」 稍顿续道:「勿要以为我公私不分事实上我想到一个更佳解决李淑庄的办法就是和她作一个公平的交易谛造双赢的局面。」 燕飞欣然道:「只要你老哥认为是好办法我便支持你。」 屠奉三讶道:「为何你丝毫没有怀疑我中了五石散的毒以致胡言乱语呢?」 燕飞道:「男女之间的感情可以在任何时间、任何情况下生而当其生时谁都挡不了。」 屠奉三沉吟道:「你是过来人比我清楚。但我真的爱上了她吗?」 燕飞道:「由于你老哥长期抑压自己这方面的情绪说你爱上了她或许是言之尚早但你的确是对她生出微妙的感情故不忍害死她。」 屠奉三道:「我是否非常愚蠢呢?换了你在我的处境会如何处理?」 燕飞道:「你肯问我的意见显示你仍然保持理智。告诉我她那方面的情况又如何?」 屠奉三苦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幸好我并没有非得到她不可的心所以她是真情还是假意我绝不介意只是不忍出手杀她。」 燕飞点头道:「如此更好办。正如我说过的对李淑庄我们再非没有选择先说出你的新想法吧!」 屠奉三把李淑庄的情况解释明白后道:「我的新想法有个条件就是须说服任后把二十四条丹方的制法交出来再由你亲自出手为她化去体内积聚的丹毒而李淑庄则以淮月楼来作交换且助我们狠踩桓玄一脚。」 燕飞沉吟道:「你认为李淑庄会同意吗?」 屠奉三道:「当广陵和巴陵先后失陷慕清流输掉赌约出全面撤走的指示李淑庄还有别的选择吗?这个交易对她是有利无害的。」 燕飞道:「为何你不想多要些儿譬如得到她呢?」 屠奉三苦笑道:「像她那样出身的人会对人生出真感情吗?如果她有把握早把我干掉。」 燕飞摇头道:「我却有不同的看法。她向慕清流隐瞒你的事实出乎我意料之外当时我虽大惑不解却没有深思这方面的事。现在作事后的回想她没有透露你的存在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想遇要杀你。当然她也像你这般心感矛盾却正显示她对你非是没有情意。」 屠奉三道:「你的看法或许正确不过她的情况和任后不同魔门的法规对她会有一定的约束力与我相好说不定等若背叛魔门。唉!又或她只是在媚惑我我不过是一厢情愿吧。」 燕飞道:「我接触过的魔门中人不论是向雨田又或慕清流说到底仍是个有血有肉的人与你我没有分别。男女互相问的吸引是不讲道理的像你老哥般有想过会爱上要对付的目标吗?同样的情况也可以生在李淑庄身上。老天爷在这方面是公平的。」 屠奉三道:「你是在鼓励我?」 燕飞道:「这个当然。我们荒人一向是无法无天、不受世俗道德礼法的约束想到甚么便去干甚么。今次如果魔门失败了恐怕李淑庄有生之年仍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她如真的对你心动你为何要拒绝快乐?」 屠奉三道:「可是我真的不了解她更不清楚她对魔门的忠心程度鲁莽的去追求她或会有不测之祸。眼前的头等大事仍是杀死桓玄我不可让私人的事影响大局。」 燕飞微笑道:「不要三心两意她拒绝你是她的事只要你曾尽过力晓得自己没有错过机会便对得起自己这种事谁可预料呢?至于怕出事则是过虑。当慕清流愿赌服输而李淑庄又晓得你是屠奉三我保证她不敢动你半根毫毛有谁想与我和刘裕结下解不开的仇恨?哈!还有你老哥是那容易收拾的吗?」 屠奉三默然片刻忽然叹道:「我是不是很傻呢?」 燕飞道:「但我却最喜欢你现在这样子。如果事事都精明厉害算尽机关只讲利害做人还有甚么乐趣?放手去做吧!错过了你会终生悔恨。」 屠奉三颓然道:「我真怕自己只是一厢情愿。」 燕飞道:「乐趣正在这里。便像高小子追求小白雁起始时谁都不看好他们但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我们回去见任后看她对我们的提议如何反应。不用担心我与你是立于同一阵线的。快天亮哩!」 刘裕在瓦顶遥观太守府的情况后院已有多处房舍透出灯光显示下人已起来工作该是准备早膳一类的事。 他身旁的孔老大道:「桓弘每日天亮前起床梳洗后便到主厅吃早点听取手下汇报昨夜的状况。陪他同吃早膳的尚有七、八个亲将此为最佳下手的时刻。」 另一边的魏泳之道:「桓弘今次死定了府内的守卫不过百人且完全没有警戒之心。」 孔老大笑道:「桓弘不论衣食均非常讲究甫抵广陵关心的不是广陵的防御而是谁是厨艺最了得的人。他请的三个厨子里有两个是我们的人另外我又安排了四个兄弟混进去在厨房帮手。后院的大门已被他们作了手脚一撞便开我们可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快杀进去先把主厅重重包围再进去取桓弘的小命。」 魏泳之兴奋的道:「每一个兄弟都清楚自己在干甚么当看到烟花讯号后我们的人会先夺取粮仓和城门的控制权如此大局已定就看我们能再夺多少条船。」 刘裕目光投往东方已隐见日出前的霞彩心忖广陵的争夺战将揭开与桓玄之战的序幕打破对峙不下的局势。以桓玄的性格大怒下会派兵猛攻广陵和京口如此则正中他下怀。 孔老大道:「现在一切情况全在我们掌握襄要生擒桓弘也肯定可办到。」 刘裕道:「我们定要当场斩杀桓弘以示我们的决心。同时也可让建康高门晓得谁站在桓玄的一方谁便要死。」 魏泳之点头道:「对!谁敢助桓玄我们便杀之无赦!」 不知如何刘裕想起了谢混此子肯定站在桓玄的一方自己可以狠下心肠杀他吗?自己知自己事不论谢混如何开罪他至乎无人不认为谢混该死他仍没法对谢混下手。只是看在谢锺秀份上他便下不了手。忽然间他感到自己把话说满了。 刘裕再次感到坐在这个位置上的种种为难处要公私分明实有极高的难度。 孔老大道:「是时候哩!」 太守府后院处亮起一盏绿色的灯旋又敛消接着又亮起来如此连续三次方告熄灭。 魏泳之欣然道:「桓弘到主厅去了。」 刘裕深吸一口气道:「动手吧!」 建康。 秘巢内任青媞静心聆听屠奉三昨夜与李淑庄交锋的过程玉容平静即使听至屠奉三不得不与李淑庄共尝丹散仍没有甚么特别的反应。 窗外天色转白漫长的一夜终于成为过去便像以往无数的夜晚但燕飞却晓得昨夜与别不同至少对屠奉三来说昨夜生的事或许会彻底改变屠奉三未来的命运。 他不时想着纪于千隐隐猜到纪千千已随慕容垂的大军起行离开荣阳因而无法和他作心灵的联系。 屠奉三最后说出了他的新构想然后等待任青媞的响应没有任青娓的同意他根本没法和李淑庄作交易。 燕飞也为屠奉三紧张晓得不费一番唇舌休想说服任青媞因为她有大条道理不肯把二十四条丹方的制法说出来皆因此为可以控制建康高门能令她在建康呼风唤雨的本钱当然愈少人知道愈好何况对方是有政治野心的魔门妖女。 任青媞忽然笑容满脸向屠奉三喜孜孜的道:「恭喜三哥终于觅得意中人。」 屠奉三和燕飞相对愕然怎猜得任青媞如此好说话? 任青媞道:「不论三哥有甚么新的提议青媞都全力支持二十四条丹方算甚摩哩?比起三哥将来的幸福根本是微不足道。」 屠奉三次对任青媞唤他作三哥完全受落还一阵感动且又有点儿尴尬苦笑道:「我只是要和她作个公平的交易并没有其它意思。」 任青媞笑脸如花的道:「三哥不用害羞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为嘛!何况是如此知情识趣的佳人?」 屠奉三道:「我和她……唉……」 任青媞道:「我当然明白三哥的心事你怕她是魔门之徒心意难测不过这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 燕飞奇道:「连这事也有办法解决吗?」 任青媞道:「李淑庄是否对三哥动了真情一下子便可试出来。」 屠奉三愕然道:「究竟是甚么好法子?」 任青媞道:「当广陵或巴陵失陷的消息传到建康来三哥便可以本来面目去见李淑庄看她反应如何如果李淑庄仍显露对三哥的情意三哥便可依我的方法测试她真正的心意。」 连燕飞也对任青媞大为改观她不但肯交出珍贵的丹方还为屠奉三想法设计尽显她爱屋及乌的心意。 任青媞美目生辉的道:「只要李淑庄肯脱离魔门三哥便值得为她作出任何牺牲因为她是真的向三哥尽倾心中之爱。」 屠奉三苦笑道:「李淑庄对我的爱绝达不到这种叛门的程度照我看她只是感到我这个人不简单生出了好奇心吧!」 任青媞摇头道:「三哥你错了。魔门的人一向以绝情绝义为本色一切只看功利效益。可偏是这种人一旦动情却是一不可收拾。燕大哥说得对她没向慕清流提及你这个人已是有违她的作风只因她对你动心了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燕飞道:「但她也可以口称叛帮暗裹却完全不是那回事。」 任青媞道:「像魔门这种历史悠久的门派想脱身是谈何容易?幸好有燕大哥在当然可以直接和慕清流谈条件以更大的利益作交换。」 接着正容道:「李淑庄能负起这般重要的任务肯定是魔门两派六道其中的派道之以魔门的惯例派道之同时也是该派道最重要典籍的持有者。如果李淑庄真的肯脱离魔门又得到慕清流肯她必须把由她保管的典籍交出来而这是没法骗人的。因为魔门派系与派系间不住勾心斗角谁都想夺取对方的典籍一旦交出去便再收不回来。」 燕飞拍桌道:「果然好计!」 屠奉三叹道:「要她背叛魔门来跟随我照我看只是个笑话。」 任青媞道:「试试看好吗?三哥勿要小觑自己若青媞不是先遇上刘爷也会对三哥情不自禁呢!」 屠奉三只能向燕飞苦笑。 第 七 章 惊闻噩耗 周绍揭开盖着尸体的黑布左右的人都露出不忍卒睹的神情只有他仍神态冷静审视被射成刺蛔般的马军好一会后才为他盖上黑布。 参军郑达道:「九个人无一幸免全部中箭惨死此事今早已传遍全城人人都晓得两湖帮的余孽回来搞事。」 另一副将谢家宁道:「同一时间两湖帮的赤龙战船攻击我们泊在码头的战船队毁了我们三艘船全赖码头的守军全力反击方驱走敌舰。现在我们的水道已被敌舰封锁切断了我们和江陵的联系情况不妙。」 周绍叹道:「这是没有可能的两湖帮怎能忽然动如此诈谋奇计且计划周详、组织严密一下子命中我们弱点的攻击?究竟谁在主持两湖帮呢?」 郑达道:「据街头巷尾的传闻重整两湖帮的是聂天还的爱徒有『小白雁』之称的尹清雅。」 谢家宁道:「据传还有荒人在暗中出力尹清雅与荒人关系密切更与边荒头号探子高彦相恋此一传闻该贴近事实。以昨夜的情况看肯定高彦有参与否则时间、地点哪能拿捏得这么精准?」 周绍狠狠道:「我们千算万算仍算漏了小白雁的影响力令两湖帮投向了刘裕。此事非常严重如果我们守不住巴陵将会影响整个战局。」 郑达疑惑的道:「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竟能起这么大的作用吗?」 周绍苦笑道:「两湖帮的帮众和百姓对聂天还是又敬又怕但对小白雁却是没有保留的疼爱加上她和荒人及刘裕的关系为两湖帮帮众、百姓带来新的希望昨夜又成功刺杀马军令他们士气如虹一洗颓风我们绝不可轻忽视之。」 谢家宁道:「如果他们敢来攻打巴陵我们便可重挫他们的气焰。」 周绍双目精芒闪动道:「家宁是外来人故不明白巴陵的情况。两湖帮在这里极得民心如果任情况依现在这般展下去两湖帮的声势会日益高涨彼长此消下我们将陷于劣势。所以我们必须掌握主动至少要破掉他们的封锁否则悔时已晚。」 郑达道:「两湖帮水战之术名震南方我们恐难与他们在水道上争雄。」 周绍道:「单凭我们手上的水师战船当然办不到。我们必须向江陵求援请来战船队以粉碎两湖帮的反攻主力如此巴陵将可稳如泰山。」 郑、谢两人轰然领命。 建康。 黄昏时分。 屠奉三回到秘巢直接来到燕飞的房间后者正打坐练功。 屠奉三在床边坐下笑道:「燕兄怎办得到的?在这等时势仍可以随时洗心净虑的坐上几个时辰毫不气闷。」 燕飞笑道:「是否有好消息竟有闲情来笑我?」 屠奉三道:「是天大的好消息。我刚见过王弘广陵失陷了此事轰动建康听说桓玄气得暴跳如雷誓要在短期内重夺广陵然后大举进攻京口。」 燕飞遽震道:「屠兄岂非今晚便可以去会佳人吗?」 屠奉三尴尬道:「为甚么要扯到这方面去?」又岔开道:「据王弘说刘帅此仗赢得干脆漂亮且是四两拨千斤之法教敌人的守军没法挥战力。」 燕飞点头道:「小裕在军事上的才能确实不在玄帅之下。」 屠奉三续道:「刘帅先和数百名北府兵兄弟混进城内然后于黎明时在城内难强攻入太守府当场斩杀桓弘又攻占各处粮仓全城举义杀得荆州军弃城而逃。城外本驻扎了数干敌军但北府兵船队同时由水路大举进犯令敌人无心作战望风而溃。听说敌人泊在码头的战船大部分都落入刘帅手上。」 燕飞动容道:「小裕的手段教人意想不到。」 屠奉三深有同感道:「由刘帅一箭沉隐龙再于极度劣势下反击天师军成功忽然又回到广陵策动兵变夺得京口到今早重夺广陵每一着都是出入意表我屠奉三对他的谋咯是打心底佩服。」 燕飞从枕下取出一个以火漆密封的牛皮袋递给屠奉三道:「这是任后离开前着我交给你的内藏丹方的详细制法保证大致上没有丹毒的问题她还说你可放心和她一起服食依丹方制成的丹散绝不会出事的。但李淑庄必须先化去体内积众的丹毒方可服用。」 屠奉三老脸一红有点尴尬地接过牛皮袋纳入怀里顺口问道:「她到哪里去了?」 燕飞道:「她出门时看来心情很好却没有说要去哪里。还千叮万嘱我好好的照顾你还叫我提醒你不可以毫无戒心要你千万不要着李淑庄的道儿。」 屠奉三说不出话来。 燕飞续道:「照我猜她是去联络逍遥教潜伏在建康的旧部好准备将来在建康过她新一代清谈女王的风光日子也可提携仍肯对她尽忠的手下。」 屠奉三摇头苦笑。 燕飞当然明白他对任青媞矛盾的心情不过今回任青媞二话不说的把丹方制法交出来足可化解他们之间的嫌隙和仇怨。 道:「她特别指出封袋内集录全部三十六条丹方全部依她从『丹王』安老处学来的东西加以改良把丹毒减至微乎其微。你出门后她便坐下来写了足足有三个时辰包括她的制丹心得等若一本制丹的秘籍。在见李淑庄前你最好取出来看一遍以明白是拿甚么好东西去和李淑庄作交易。唉!我也不得不承认在此事上她是有玉成你和李淑庄的诚意真的是尽了力。」 屠奉三感慨的道:「真令人想不到我原以为必须大费唇舌还要小飞你开口说话怎想得到她这好商量。」 燕飞道:「她是个聪明的女子更作出了最精明的选择。现在一切全看你了是否今晚去见李淑庄呢?」 屠奉三道:「我想听你的意见。」 燕飞道:「去见她吧!现在建康的形势每天都在变化中谁都不晓得明天会生甚么事。若小裕在此他也会像我这般毫无保留的支持你大家是兄弟嘛!」 屠奉三叹道:「我从没有试过这渴望去见一个人好吧!待我细读由任后提供的炼丹秘本后便去见她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欣然接受。」 他拍拍燕飞肩膀以示感激然后离房用功去也。 刘裕在返回帅府的途中心中百感交集。就是在这裹他和王淡真定下私奔之约。当日的情景一幅接一幅的浮现心湖令他无法自己。 策骑在他身旁的孔靖、何无忌和魏泳之等人却是情绪高涨充满胜利的狂喜。 刚才他到城外码头慰劳水师的兄弟所到处军民齐声喝采呼唤「小刘爷」的声音震撼着广陵城。 刘裕清楚感到自己已确立了北府兵最高统帅的地位因为他以事实证明给所有人看桓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凭着卓的谋略他付出最少的代价赢得最漂亮的一仗硬把广陵从桓玄的魔掌里夺回来且得到大批的粮资、财货和近三十艘完好的战船如果这还不算战绩彪炳怎样才算是成果骄人呢? 旗开得胜最能振奋士气。 入外院门后刘裕跳下马来自有手下赶来伺候。他正要和孔老大等说几句话一名亲兵凑近他低声道:「宋爷刚从建康赶回来说有急事要立即见刘帅。」 刘裕心中一震。 有甚么事能令宋悲风抛开一切的回来找他呢?有甚么事是屠奉三和燕飞也应付不了的?难道是…… 刘裕不敢再想下去向手下们交代几句话后立即匆匆到书斋见宋悲风。 刘裕进入书斋不用宋悲风吩咐便把门关上来到神色凝重的宋悲风身前跪坐却觉自己没有问的勇气。 宋悲风惨然道:「自我踏足广陵我曾数次生出街动想掉头便走。不过记起小飞的话终于还是来了。小裕你要冷静的听我说千万不要感情用事。」 刘裕遽震道:「是否锺秀小姐出事了桓玄他……」 宋悲风道:「虽然舆桓玄有关系但并非你想的那样子。」 接着苦叹道:「孙小姐自大少爷去世后再加上淡真小姐的事心情郁结不解致积忧成疾。到桓玄占夺建康还屡次到乌衣巷骚扰她令她的病情急恶化已到药石不灵的危险状况以小飞之能亦感无计可施凭他的先天真气也只能纡缓她的痛苦并估计如果她再度复恐有性命之虞。」 这番话便像五雷轰顶令刘裕整个人飘飘荡荡似的失去了所有力气全身像被针刺般麻起来。 宋悲风双目泪花闪动道:「我们也知道你在这吃紧的时刻没法分身且亦绝不可以抽身离开但小飞认为该把选择权交到你的手上由你自己作出选择。孙小姐最大的问题是失去了生存的斗志自暴自弃。因为淡真小姐的事令她感到生无可恋不断责备自己、折磨自己。唉!我们……唉!」 刘裕听得心中滴血颤声道:「说下去吧!」 宋悲风颓然道:「心病还需心药医现在唯一回天之计是由你去见孙小姐向她示爱或可振起她求生的意志令她好转过来。」 刘裕凄然道:「我去见她有用吗?」 宋悲风道:「大小姐向燕飞说孙小姐心中的人正是你但却怕她自己的身分会连累到你故不敢向你表达心中的情意还拒绝了你。现在只有你才能振起她的意志解开她的心结。」 刘裕闭上眼睛好一会后再睁开来。 宋悲风这番话一入耳他便生出立即抛开一切赶往建康的强烈冲动可是身体却像生了根似的不能移动。 与桓玄的决战刚正开始他是绝对不可以因私忘公就这么抽身离开试问他如何向手下们交代?际此荆州大军随时反攻的一刻他的离开会造成灾难性的后果更会令北府兵的手足对他彻底的失望。 他的心被撕成血淋淋的两半一半留在广陵另一半则飞往建康去了。 宋悲风道:「我感受到这裹的气氛北府兵现在是不能没有你的。希望孙小姐能吉人天相度遇难关将来你们仍有相见之日。」 刘裕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据小飞估计锺秀还可以撑多久?」 宋悲风道:「小飞没有说出他的判断只说若她再次病便非常危险。他对孙小姐的情况并不乐观。」 刘裕道:「谢混那小子是否在旁推波助澜?」 宋悲风吃了一惊道:「谢混也是身不由己桓玄现在权倾建康谁都不敢逆他之意。」 刘裕仰天叹道:「我前生究竟造了甚么孽呢?老天爷竟对我如此不仁。」 宋悲风无言以应。 刘裕露出坚决的神色断然道:「不论如何!我都要赶赴建康见锺秀谁都挡不了我。」 宋悲风骇得魂飞魄散且深深的后悔颤声道:「万万不可!」 刘裕冷然道:「桓玄何时称帝?」 宋悲风摸不着头脑的道:「该是这几天内的事他已自封为楚王还把司马德宗逐离宫城又使人准备挥让时祭祀的神坛据说连惮让的诏书也着人起草撰写了。问题在广陵的失陷会否打乱他的阵脚。」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道:「当桓玄称帝的一刻就是我动手去建康之时。我明白桓玄这个人没有任何事可阻挠他称帝一事。」 宋悲风愕然道:「为何要待他称帝方到建康去?」 刘裕吁出紧压心头的一口闷气道:「因为我要让建康所有人都清楚知道我不是要和桓玄争天下而是要拨乱反正诛除桓玄这个叛贼。」 宋悲风稍放下心事道:「小裕是要兵攻打建康对吗?」 刘裕道:「原本的战略是以逸代劳凭广陵和京口之固痛击来犯的桓军以削弱桓玄的兵力。但为了见锺秀我会改变策略全面猛攻建康。我要堂堂正正的到乌衣巷去见锺秀以事实向她报喜害死淡真的人绝不会有好的收场。」 宋悲风一震道:「如此改变既定的策略是否太冒险呢?」 刘裕道:「谁晓得是否不智呢?我只晓得一件事如果我只是坐在这里我的感觉会是生不如死。我意已决宋大哥不用劝我。」 宋悲风一时说不出话来。 刘裕长叹一声道:「小飞该已告诉了宋大哥有关孙小姐拒绝我的事。唉!我是明白锺秀的虽然我曾误解她甚至对她生出怨恨但此刻我却完全的明白她。」 又仰望上方无限欷献的道:「她一直不肯原谅自己认为自己须对淡真的死负上全责所以她拒绝我不止因为怕她的身分毁了我的事业更是拒绝快乐。」 他又记起谢锺秀在拒绝他之前于谢家她看他的那个眼神心脏一阵阵的刺痛呼吸困难。 宋悲风垂道:「我留在这里。」 刘裕似一时掌握不到他的话意一呆道:「你留在这里?」 宋悲风道:「我不想孤身回到建康我要把你带到建康去如果我们失败了我便陪你一起死。」 刘裕摇头道:「我不会死你也不会死死的人将是桓玄。时间宝贵我现在立即去着手准备。」 宋悲风忧心忡仲的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小裕你千万不要鲁莽行事。」 刘裕默然片刻道:「宋大哥放心好了我不但不鲁莽还会比以前更小心谋定才动因为我希望能活着到建康去令锺秀感到生命可以是如此美好的。」 稍顿又道:「没有人能阻挡我。真的!再没有人能挡住我我清楚的知道。宋大哥好好休息。」 说毕离开书斋去了。 第 八 章 烈火干柴 「奇兵号」泊上两湖帮湖岛基地的码头数以百计的两湖帮帮众拥到码头来迎接呼喊喝采声直冲夜空。 站在指挥台上的程苍古、老手、船上的一众兄弟都看呆了想不到两湖帮帮众如此热情。 于离巴陵二十里处他们遇上两湖帮的赤龙舟知道形势大好遂在引领下到湖岛基地来。 程苍古心中佩服刘裕他派出帅舰到两湖来比千言万语更有说服力充分表达了刘裕对两湖帮的诚意和重视故才会出现眼前人人欣喜如狂的场面。 老手本来对两湖帮的态度心中忐忑这刻当然完全放下心事。 领头跃上船来的是尹清雅还有十多个两湖帮的头领包括魏品良在内。 岸上的两湖帮帮众爆起更激烈的欢呼就像着了魔似的。 尹清雅娇呼道:「程公!」 程苍古给她唤得心都软了看着她落到身旁讶道:「两个小子和一个疯子到哪裹去了?」 尹清雅喜孜孜的念道:「两个小子一个疯子!嘻!程公形容得真贴切。他们都在巴陵城搞破坏昨夜才宰掉马军那叛贼。现在巴陵的水路交通已给我们截断看周绍还能撑多久。」 说完目光落在老手身上那会说话的眼睛像在问:「你是谁?」 程苍古没立即介绍两人认识道:「清雅先着他们静下来我要为刘帅交代几句话。」 尹清雅漫不经意地向岸上的两湖帮兄弟打出肃静的手号出乎程苍古和老手意外地震天的呼喊声立即消失只听见火把猎猎燃烧的声音和呼啸的湖风。 程苍古扯着老手走前两步来到尹清雅左右让人人可清楚看见他们。 魏品良等头领识趣的并排立在他们三人后方。 程苍古表现出赌林高手的风范轻松的扬声道:「我们坐的这条船叫『奇兵号』是北府兵大统领、谢玄继承者刘裕刘统领的座驾舟。站在尹帮主身旁的这位好汉我们唤他作老手乃北府兵公认的水战第一高手更是刘裕的心腹大将。『奇兵号』便是由他一手建造的船上任何一件东西、一块木头没得他允许都不会放上去。」 老手在干百双眼睛注视下老脸破天荒第一回红起来幸好他皮肤黝黑不那么醒眼。事实上连他自己也没有想过程苍古会当众赞扬他令他这个一向只顾实干、不慕虚名的人大感害羞。 程苍古表现的正是荒人的作风夸大却不脱离现实行径荒诞不经又充满诚意。 在人人屏息、静心聆听的气氛下程苍古续道:「刘裕今回让出帅舟正是要以『奇兵号』作尹帮主的旗舰而老手则负起辅助尹帮主的重责。京口现在已入我们之手广陵则是我们囊中之物就让尹帮主坐上『奇兵号』收复巴陵再攻江陵然后我们沿江而下直捣建康斩下桓玄的臭头以祭聂帮主和郝副帮主在天之灵。」 欢呼喝采声再次响起把其它声音完全掩盖一时湖水也似沸腾起来就像两湖帮帮众体内的热血。 建康。 初更时分。 燕飞藏身楼房高处看着屠奉三进入李淑庄在淮月楼旁的华宅心中苦乐揉集。 今回到建康来办事「倒庄大计」已因屠奉三对李淑庄生出微妙的情意和怜惜之心而循另一令人感到惊喜的方向展坏事或许会化作喜事。 对魔门的人他并没有恶感当清楚认识魔门成立的过程还大生同情之意。说到底这是个成王败寇的问题不同信念的路线斗争很难说谁对谁错。更何况他的生父墨夷明正是出身魔门且他遇上魔门两个出类拔萃的人物:向雨田和慕清流都非是泯绝人性的人。比较起来桓玄和司马道子等都更似邪门人物。 闲着无事他想起纪千千纵然想到纪千千之所以不能和他遥距交感的可能性但说不担心就是骗人的。又想起谢锺秀不由心中暗叹。 就在此时心现警兆。 一道娇巧纤美的黑影正迅赶至在对岸半里许外的楼房处倏现乍隐。 燕飞一眼便认出是谯嫩玉心忖她难道是来找李淑庄。 燕飞想也不想的从高处落下往秦淮河的方向掠去务要阻截谯嫩玉于秦淮河北岸不让她渡河。 不论如何他绝不可让谯嫩玉破坏李淑庄和屠奉三的「交易」。 屠奉三穿窗而入来到李淑庄的身前席地坐下后者正冥坐于布置清雅的书斋内此斋位于李淑庄华宅的东园内不见婢仆。 李淑庄张开秀目内藏掩不住的倦色淡淡道:「道兄终于来了!」 屠奉三沉声道:「夫人猜到我今晚会来吗?」 李淑庄答道:「道兄消息这么灵通当然收到广陵失陷的消息桓玄的时日怕已无多你自然会及早来和奴家进行交易。」 接着皱眉道:「为何要蒙头蒙睑的我不喜欢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还不除掉那鬼头罩。」 一直将面目藏在头罩内只露出眼睛的屠奉三三日不地揭开头罩现出自身原来的样貌。 李淑庄娇躯轻颤双目杀机大盛沉着的道:「你是谁?」 屠奉三心中暗赞李淑庄的确是经得起风浪的人明知栽倒家仍能沉着应付。 屠奉三道:「夫人勿要气愤我肯以真面目和夫人相见正代表我有交易的诚意。本人屠奉三见过夫人。」 李淑庄呆看他好半晌现出一个苦涩的表情又露出失望的神色喃喃道:「屠奉三!唉!屠奉三。你走吧!我以后再不想见到你。」 屠奉三从怀裹掏出牛皮袋摆放在她身前道:「裹面收藏的是全部三十六条丹方包括夫人晓得的十二条丹方在内却又与夫人拥有的丹方不同是经改良过的请夫人过目。」 李淑庄目光落在牛皮袋处却没有探手取阅只是细瞧着屠奉三双目射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道:「这是甚么意思?」 屠奉三道:「这是表示我对夫人的诚意。」 李淑庄现出错愕的神色凝望屠奉三好一会后摇头道:「我不明白。真正的关长春在哪里呢?」 屠奉三道:「关长春只是任后随口杜撰的人物根本不存在。袋内的三十六条丹方来自任后所写并经她应用从『丹王』安世清处学来的秘法把丹毒减至最低。」 李淑庄一双秀眸盖上迷惘的神色黛眉轻蹙的道:「我仍不明白。」 屠奉三道:「我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原本我们对你是不怀好意只要你不住试服新丹方制出来的丹散便会引夫人本身积聚于体内的丹毒到时大罗金仙也没法挽救夫人。这是我们针对夫人的行动因为夫人对建康高门的影响力已成为我们与桓玄之战成败的关键。」 李淑庄呆半晌幽幽叹道:「你们太抬举我了。桓玄此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听到广陵失陷仍不顾众人劝阻刻下他已离开建康到九井山去准备在明天日出时祭天登基你说奴家可以干甚么呢?」 屠奉三心生怜意微笑道:「只要夫人能除去体内积聚的丹毒携三十六条新丹方逍遥而去好好享受生命眼前得失算甚么一回事?」 李淑庄娇躯轻颤目光垂下轻轻道:「屠当家因何改变初衷还似处处为淑庄着想呢?」 屠奉三体内热血上冲看着眼前娇娆一时间没法说出半句话来。 燕飞倏地现身刚好截着谯嫩玉的去路他时间拿捏得精准对方刚从高处落地奔进一道小巷便被他拦个正着。 全身裹在黑衣里只露出眼睛的谯嫩玉的反应也是一等一的迅捷没有丝毫的惊慌失措往后腰一抹两手抖动以满天花雨的手法七、八颗铁蒺藜分袭燕飞头、脸胸口和下肢要害手法纯熟不愧魔门高手。 燕飞哈哈一笑身子左右急晃来势汹汹的暗器全部射空。 谯嫩玉娇叱一声左右手各多出一支短棒用铁包着头尾扑将上来向燕飞展开水银泻地式的攻击把近身搏击和短棒的打击性能挥得淋漓尽致尽显其功架。其招式更是千变万化令人防不胜防。 可惜她遇上的是燕飞。 燕飞并没有出动他的蝶恋花轻轻松松的在棒影裹来去自如或以掌劈、手拨或以指弹、掌拍着着封挡对手的狂猛攻击。 谯嫩玉的内功心法别出蹊径棒子固是力道十足送来阵阵气劲但每道气劲都暗藏另一道尖锐的真气纵然棒劲被封阻此道尖锐的真气仍像棉里藏针般钻入被攻者的经脉内具有强大的杀伤力换过一般高手一定没法捱下去但这当然难不倒燕飞体内至阳至阴之气运转轻易把入侵的阴损真气化去。 燕飞只挡不攻片刻谯嫩玉向他攻出六十二棒也被他硬挡六十二棒。 谯嫩玉终于吃不消后力不继兼之锐气已过骇然后撤。 燕飞凝立不动看着谯嫩玉退至两丈开外双目射出惊异之色狠狠盯着他。 如果可以有选择燕飞可肯定谯嫩玉会有多么远溜多么远但因自己的精气神正牢牢锁紧她只要她多退一步燕飞会在气机牵引下如影随形的赶过去以雷霆万钧之势向她动攻击。 燕飞从容一笑道:「玉姑娘你好!这么夜哩!为何不留在宫内却要蹿房越脊的四处奔走呢?」 谯嫩玉闻他喊破她的身分而娇躯轻颤道:「你是谁?」 燕飞道:「我又没有像玉姑娘般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仍猜不到我是谁吗?」 谯嫩玉遽震道:「燕飞!」 燕飞可肯定谯嫩玉仍未晓得自己和慕清流不但碰过头还立下赌约否则早该猜到是他燕飞。欣然道:「正是在下。」 谯嫩玉揭开罩头的黑布现出如花玉容她的秀在头后结髻强调了她俏丽的轮廓以姿色论她实不逊色于王淡真和谢锺秀数等美女。 谯嫩玉道:「你要杀我吗?」 燕飞耸肩洒然道:「若你真的毒杀了高小子今夜肯定不能活离此巷不过我仍不能任你离开因为我要带你去见一个人。」 谯嫩玉脸色微变却仍保持表面的镇定道:「本姑娘现在没有空另约时地如何?人家保证不会爽约。」 燕飞哑然笑道:「你连要去见谁都不晓得便保证不会爽约可知毫无诚意。相信我我只是为你好才带你去见那个人。」 谯嫩玉叹道:「不要逼人太甚好吗?我承认打不过你你这是明来欺负我。」 燕飞知她硬的不成便来软的换过一般情况他的确没法狼下心肠对待这么娇滴滴的小姑娘不过现在是非常特殊的情况他是不会让她去破坏屠奉三的事。 微笑道:「玉姑娘为何不问我要带你去见何人呢?」 谯嫩玉嗔道:「会有甚么好事呢?我才不想知道。」 燕飞笑道:「现在还由得你作主吗?究竟是要我强来还是玉姑娘乖乖地随我走?」 谯嫩玉幽幽道:「待嫩玉去办妥一件事好吗?你可以在旁监视我待我交代几句话后燕飞你要我怎么乖我便怎么乖好了。」 燕飞丝毫不为她语带相关的话所动道:「玉姑娘是要去见李夫人吗?」 谯嫩玉终于色变往后猛退。 李淑庄道:「说话呵!你变成哑巴了吗?」 屠奉三深吸一口气苦笑道:「夫人莫要笑我我对夫人不但再没有丝毫敌意还希望夫人能及时抽身好好的过些逍遥快活的日子。」 李淑庄垂下螓以自语般的声音道:「你对我没有别的要求吗?」 屠奉三是老江湖并不会因这句话而认定李淑庄对他已生出情愫。沉声道:「我只希望夫人能置身于桓玄和刘裕的斗争之外再没有额外的条件。不过这三十六条丹方是我向任后求回来的她当然希望夫人只供自用。任后指出夫人体内积聚的丹毒随时会反噬夫人而要化解夫人体内的丹毒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办得到那个人就是燕飞。」 李淑庄像没听到他这番话般轻轻道:「屠奉三你为何对淑庄这么好呢?你不是冷酷无情的人吗?」 屠奉三摊手道:「你想听真话吗?我便说给你听我屠奉三的确对你动了真情。就是如此简单。」 李淑庄娇躯遽颤道:「这是不可能。」 屠奉三苦笑道:「事实上我也没有想过会对夫人动心问题可能出在那颗和着酒饮下的丹散我尚是第一回服用这东西。」 李淑庄抬头朝他瞧去秀眸射出复杂的神色凄然道:「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屠奉三平静的道:「那并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关心的是夫人对我的心意夫人千万勿要骗我不论夫人心中有何想法我也肯接受纵然我们将来天各一方:水远不再见面我亦绝不会怨夫人无晴。」 李淑庄冷静下来双目眨也不眨的与他对视柔声道:「从第一眼看到你我便晓得你不是关长春那种人至于为何我有这种感觉真的没法向你解释。我曾经有过不少男人但从来没有对任何人动心。可是自从见过你之后便不住想起你心中既恨又气偏拿你没法子。我真的不知道是否对你动了真情但现在我却很想投进你怀里去大哭一场。」 屠奉三欣然道:「这番话已足够了夫人请在此耐心等候趁有时间看看袋内的丹方……噢!」 话尚未说完李淑庄已扑过来投入他怀裹去让他软玉温香抱满怀。 屠奉三再没法继续说下去感觉是干柴遇上烈火甚么敌我关系应有的戒心全被抛于脑后。 一切都失控了。 第 九 章 前生情孽 燕飞把被他弄昏了的谯嫩玉放到室内一角然后到慕清流前方坐下道:「桓玄输了!」 慕清流目光投往谯嫩玉叹道:「我很想说燕兄言之过早但肯定会被燕兄看不起我。唉!做人有时真的很难。」 燕飞道:「刘裕不费吹灰之力便从桓玄手上把广陵拿下来胜了漂亮的一仗立时打乱了桓玄进攻京口的大计扰乱了整个调军的行动阵脚已乱可能不用待巴陵陷落刘裕便攻入建康若要到那时慕兄才愿承认输掉赌约不嫌太迟吗?」 慕清流苦笑道:「我从未见过比燕兄你更厉害的人物。坦白说我现在的确感到有点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答你。桓玄这小子真没有用到建康后的表现窝囊至极点且又轻视刘裕茫不知刘裕的军事才能和谋略绝不在当年淝水之战的谢玄之下。唉我再说得坦白点吧!我看错了桓玄迷信只有高门名士方能得到建康高门的支持坐上皇座却忽略了民众的力量。刘裕之所以能在广陵创造奇迹皆因他得到当地民众的全力支持。」 燕飞道:「这也难怪慕兄两晋的政治就是高门大族的政治慕兄从南方当权大族中选人是最合乎情理的。」 慕清流苦笑道:「燕兄真懂安慰人合乎情理的另一个负面的说法就是随波逐流不能脱出陈腐的框框以致多年心血一朝尽丧。今早当我听到广陵陷落的消息弄清楚刘裕攻陷广陵的手段已向敝门出全面撤退的指令至于有多少人肯听我的话及时抽身则不是我管得到的事。」 燕飞心中佩服慕清流不愧是提得起放得下的明智之士。 慕清流目光再落在谯嫩玉身上皱眉道:「她应该是来找我的这显示他们仍不肯认输收手却不知燕兄因何出手拿下她呢?」 燕飞愕然道:「这是一场误会皆因我不知道慕兄已向同门出撤退的指令还以为她是去见李淑庄故出手阻拦。」 慕清流愕然道:「淑庄?」 燕飞道:「我们原本有一个对付李淑庄的计划却因敝方的屠奉三对她生出情意所以不但打消原意还会助她玉成心愿。刚才屠奉三去找李淑庄摊牌而我则在外面为他把风事情便是如此。」 慕清流沉吟道:「她的心愿是否与五石散有关?」 燕飞点头道:「好象没有甚么事能瞒得过慕兄。」 慕清流道:「淑庄沉迷五石散在敝门已是公开的秘密我曾对她苦言相劝又严辞警告她都置若罔闻。事实上我深切地明白她的处境不要看她谈笑间把建康的皇族高门玩弄于股掌之上事实上她的内心空虚寂寞。五石散或可给她一时的快乐忘掉一切但事后也会令她更感生命的不足。」 燕飞道:「我想求慕兄帮一个忙。」 慕清流道:「是否要我网开一面让淑庄回复自由追求她一直没法得的梦想呢?」 燕道:「不知慕兄是否有这权力?」 慕清流傲然笑道:「在敝门中一向奉行强者为王的法则没有甚么道理可讲只要我点头同意敝门的人又晓得是由燕飞你一手促成此事谁敢说半句反对的话?」 燕飞欣然道:「那慕兄你肯点头吗?」 慕清流双目精芒骤盛道:「如果我不答应燕兄会如何处置此事?」 燕飞苦笑道:「我可以干甚么呢?难道硬逼慕兄动手决一生死吗?我希望将来和慕兄再见时仍是知己和朋友。」 慕清流忽然岔开问道:「燕兄的武功肯定已越了俗世武学的范畴臻达天人交感的层次。燕兄是如办到的?」 燕飞坦然道:「那是至阴和至阳的真气交激而产生的神奇力量既没法躲避更没法挡格只看能捱多少招如果能撑至我真气枯竭便有可能掉转头来把我干掉。」 慕清流道:「燕兄肯说个清楚明白我非常感激。唉!原来如此所以鬼影也无法免难。只是敝门的人晓得鬼影是栽在燕兄手上便保证没有人敢开罪燕兄更不要说来寻燕兄的晦气。」 稍顿续道:「淑庄的事我会妥善处理燕兄可以放心。当然我还须看她的意愿如果她有意和屠当家在一起她必须作出种种安排令敝门的人没有异议。」 燕飞大喜道:「多谢慕兄!」 慕清流笑道:「事实上说感激的该是我。如果不是燕兄手下留情嫩玉和淑庄肯定没命我圣门将元气大伤现在则仍有卷土重来的机会不过怕是百年后的事了。」 接着探出双手欣然道:「不论将来形势如何变化我们都是知己朋友对吗?」 燕飞毫不犹豫的伸出双手和他紧紧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帅府。 议事厅内刘裕召来众将除何无忌、魏泳之等心腹大将外还有孔老大。大家都没视孔靖为外人。 魏泳之道:「据传回来的消息敌人阵脚大乱吴甫之和皇甫敷的军队再不敢推进此刻停驻江乘并收编从广陵逃回去的败军。照估计在江乘的荆州军该不过二万之数战船则约百艘。」 接着又道:「桓玄害怕了所以不敢倾全力来攻打我们反把兵力分散更将军队调往建康城东北的覆舟山希冀把我军拒于建康之东。」 何无忌皱眉道:「桓玄是否懂兵法之人?如果我是他便以攻为守倾全力来攻打广陵令我们难作寸进。」 孔老大笑道:「桓玄不是不懂兵法只因他太过爱惜自己的小命没有大军在旁保护他他会睡不安宁。」 众人都笑起来神态轻松。 魏泳之欣然道:「还有一个消息就是桓玄已起程往九井山去准备登基称帝。建康高门盛传桓玄这么急于称帝是因他迷信命运认为只要登上帝座好运会随之而来一切难题会迎刃而解。」 众人又再次出哄笑。 接着目光投往刘裕看他如何决定。 刘裕从容道:「桓玄的愚蠢省去我们很多工夫只要再打两场硬仗建康便唾手可得。」 众人的眼睛全亮了起来。 何无忌道:「桓玄称帝后肯定会立即令命江乘的军队沿江来犯我们以逸待劳是否划算些呢?」 刘裕道:「我们定下这个策略的时候并不晓得桓玄会如此急于称帝更没有想过桓玄竟把部分兵力改驻覆舟山在在都显示桓玄心怯了。不过无忌言之有理以桓玄的妄自尊大肯定没法硬吞下广陵被夺、桓弘被杀的这口恶气故定会下令江乘的军队来攻打我们如此我们将有可乘之机。」 众将点头同意对刘裕的料敌如神他们早已心服口服故绝不会怀疑。 刘裕却是自己知自己事明白自己正找借口好能早日攻打建康。 将领刘道规道:「吴甫之和皇甫敷乃桓玄手下猛将能征惯战如若来犯将会使用疑兵之计令我们弄不清楚他们究竟是攻打广陵还是要攻打京口使我们兵力分散难以抵抗。」 刘裕虎躯遽震道:「对!」 众人都愕然瞪着他不明白他因何反应如此之大。 刘裕却有满天阴霾尽去的感觉因为他已想到破敌之法更掌握唯一致胜之法绝不是以逸待劳因为以他目前的兵力实在难以稳守两座城池一旦让敌人成功截断广陵和京口的联系使桓玄恢复信心荆州军将源源不绝地来攻那时他只有吃败仗的分儿。这个忽然而来的明悟令他再没有为私人理由而不顾大局的心障。 刘裕迎上众人疑惑的眼神心朗神清的道:「敌人有他们的疑兵之计我们也有惑敌的手法只要令敌人深信不疑我们的主力集中在广陵我有方法令敌人输掉这场仗。」 另一个将领孟昶道:「这并不容易只要敌方探子察看有多少艘船泊在广陵附近便晓得我们的虚实。」 刘裕微笑道:「假设我们的兵力的确是集中在广陵又如何?」 众皆错愕。 刘裕从容道:「先我们要摆出全面进攻建康的高姿态。这方面桓玄为我们制造了最好的时机当他明天登基称帝我们便檄文公告天下要讨伐桓玄然后调动军队装出随时西上进攻的举动。此计是针对吴甫之和皇甫敷这两个知兵的人而的如果你们是他们会有何反应呢? 魏泳之拍腿道:「当然是觑隙而入以奇兵奔袭京口只要攻陷京口我们不但不敢西上还要担心能否守得住广陵。」 刘裕整个人回复生机双目闪射着前所未有的光芒沉声道:「兄弟们!眼前正是建立不朽功业的千载一时之机只要能破江乘的荆州军形势会彻底逆转过来主动权将落入我们手上只要乘胜而行再破覆舟山的敌军建康便是我们的了。」 孔老大道:「如何破江乘的敌军呢?」 刘裕道:「我们安排两千精骑秘密渡江于南岸昼伏夜行直扑江乘当敌军朝京口推进我刘裕会亲率此两干精骑拦腰截击敌人只要击溃敌人的先锋部队我们便全面动以战船载兵向敌人猛攻届时就看吴甫之和皇甫敷还可以捱多少时间。」 众人的眼睛立即明亮起来。 此时手下来报刘毅和刘穆之刚乘船抵达广陵。 众人轰然起哄均晓得天师军完了否则两人怎能抽身来广陵。 刘裕大笑而起道:「这叫天助我也起草讨伐桓玄檄文的高手终于到了。」 燕飞回到李淑庄华宅遇上正搜索他踪影的屠奉三。 屠奉三像变成另一个人似的生气勃勃神采飞扬甫见面便道:「老哥到哪里去了这算是把风吗?」 燕飞当然晓得他不是在责怪自己只是在说笑欣然道:「我刚见过慕清流你是否已成功夺得美人芳心故心情大佳呢?」 屠奉三闻言微一错愕道:「你竟去见慕清流真叫我想不到入屋再说如何?」接着领头朝李淑庄的华宅掠去片刻后两人处身于宅内东园的书斋内却不见李淑庄。 两人坐下后屠奉三道:「你该知道了淑庄告诉我慕清流已认输收手此人确是了不起的人物提得起放得下绝不拖泥带水。」 燕飞点头表示知道讶道:「夫人到哪里去了?」 屠奉三一脸喜色的道:「她回淮月楼去取房产地契快回来哩!」 燕飞仔细打量他笑道:「看屠兄春风满面的样子便清楚结果。」 屠奉三有感而的道:「人生真的奇怪忽然一件事便可把整个命运扭转过来。淑庄对我的感情肯定是真的因为她根本不用骗我。不过正如任后说过的还须看她肯否脱离魔门来从我。」 燕飞关心的道:「你们有谈过这方面的问题吗?」 屠奉三道:「我不想逼她一切由她决定如果她仍心在魔门我绝不会勉强她。」 燕飞道:「她说去取房产地契或许只是借口事实上却是去见慕清流提出脱离魔门的请求。」 屠奉三苦笑道:「希望是这样吧!但我不敢去想怕希望愈大失望愈大。更怕慕清流阻挠。」 燕飞道:「屠兄不用担心慕清流已一口答应只要是出于夫人的意愿他绝不阻挠。」 屠奉三一震道:「竟是这么容易吗?」 燕飞道:「慕清流是卖个人情给我现在慕清流最怕的是我们棒打落水狗对魔门穷追猛打。而事实上在未来一段长时间内又或刘裕有生之年魔门也难有大作为。如果李淑庄一心要脱离魔门硬把她留住还有甚么意思?只要她肯交出保管的典籍好好安排继承人慕清流何不作个成*人之美的顺水人情。」 屠奉三点头表示同意道:「魔门中人的行事实难以常理测度说不定慕清流是看中淑庄手上的魔门秘典意欲身兼两派之长可以在武功上再作突破。」 燕飞道:「要兼两派之长岂是这般容易?除非慕清流肯散尽内功重新开始。否则这个美梦只有他的传人又或他的徒孙徒蚤始有实现的希望。」 屠奉三显然希望大增心情转佳笑道:「这该是我们见不到的事哩!」 燕飞露出聆听的神色道:「回来了!」 屠奉三迟他些许方听到衣袂破风声李淑庄油然出现入门处见到燕飞仍是神色平静以曼妙的姿态袅袅婷婷的轻移玉步来到屠奉三身旁亲密的挨着他坐下才道:「淑庄见过燕公子。」 燕飞忙回礼。 李淑庄含笑瞧着燕飞喜孜孜的道:「大恩不言谢淑庄和三郎之所以能有好日子过全拜燕公子所赐。」 屠奉三大喜过望。 燕飞亦精神一振道:「夫人真的是去见慕兄。」 李淑庄喜翻了心儿的道:「当圣君一口答应淑庄请求的一刻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不是由燕公子亲口向圣君说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在那一刻我感觉自己得到了全新的生命。唉!甚么争雄斗胜我早厌倦得想死了。」 接着目光投往屠奉三含情脉脉的道:「不知是否前世欠了他的情债今世只好还给他。」 屠奉三正容道:「我屠奉三绝不会让淑庄失望。」 李淑庄欣然道:「我还要去办一些事办妥后自然会来寻三郎。」 屠奉三答道:「明白!」 燕飞笑道:「该是着手化解夫人体内丹毒的时候了依我判断明天天亮前该大功告成。」 又犹豫的道:「不过丹散虽能令夫人有一时之快始终有害无益任后便说过她只能把丹散的遣害减至最低却无法根除故不宜多服。」 李淑庄不好意思的道:「我已下决心戒除服药因我已拥有世上最好的五石散就是三郎嘛!他保证不具丹毒我还何需其它次货呢?对吗?三郎!」 屠奉三听得傻笑起来。 燕飞打心底为老朋友高兴这样的情话只有李淑庄懂得也只有她敢说出来。他可以保证李淑庄有本领迷得屠奉三忘掉了所有伤痛迷醉在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生活里。 第 十 章 洞庭春色 桓玄如期登基大赦天下改年号永始以楚代晋。封司马德宗当固平王追尊老爹桓温为宣武皇帝祭庙称太祖。 当桓玄返回建康消息传来蒯恩大破天师军当场斩杀徐道覆卢循则凭惊人技艺孤身杀出重围落荒而逃不知所踪。 这个消息轰动建康对桓玄却是非常不利却令建康高门对刘裕大为改观认为他虽然与桓玄展开生死斗争仍顾全大局全力剿贼平乱。 坏消息接踵而至刘裕于桓玄称帝后向远近广檄书讨伐桓玄宣告毛修之已平定巴蜀并向江陵兵;诸葛长民则策动兵变夺取历阳;两湖义军已截断巴陵水6两路交通全力攻打指日可下。 檄书当然出自刘穆之这个文章高手的妙笔目的是讥讽桓玄称帝的举止令他面子再挂不住。桓玄盛怒下果然中计下令吴甫之和皇甫敷全力攻打广陵和京口。 建康高门亦不好过就在同一天李淑庄留书出走语调虽温柔婉约不失其清淡女王的风范言辞间却处处显示出对桓玄的不满指其甫抵建康之时颇有兴革但旋即暴露篡朝夺位的野心且豪奢纵欲政令无常令她深感失望且愧对建康高门此后手上一切业务将全交由闺中密友任青媞打理。 谯纵、谯奉先、谯嫩玉三人和其一批手下亦同告不知所踪令桓玄更添惧意又是无可奈何。 在桓玄返回建康之前燕飞和屠奉三于知会王弘后离开建康到广陵找刘裕始知刘裕已领兵在赶赴江乘途上忙赶上去与他会合。直追至江乘北五十里的江岸终赶上刘裕。三人见面当然非常欢喜。 当时已日落西山刘裕、宋悲风、屠奉三和燕飞四人离开密藏林内的营地到附近一个小丘顶说话。 刘裕向燕飞追问谢钟秀的确切情况燕飞虽然最不想谈论这方面的事但却不得坦言直说令他们的心情都变得沉重起来。 屠奉三道:「生死有命如果老天爷这么残忍谁都没有法子我们只好尽力而为看看会否有转机。」 宋悲风满怀希望的道:「我仍认为小飞想出来以心药治心病是最有效的办法希望我们能在孙小姐病情恶化前及时赶回建康。」 燕飞往刘裕瞧去道:「是否因孙小姐的病情令刘兄你改变了整个作战计划呢?」 刘裕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不过此事非常古怪当我和各手足研究改变战略的一刻我的脑袋像闪过灵光令我醒悟到以守为攻并不是办法最佳策略仍是战决趁建康人心不稳之际向建康动全面进攻。」 屠奉三道:「每逢遇上重大战役刘帅总是奇谋迭出令人意想不到却又屡收奇效真是想不信刘帅是真命天子也不成。」 刘裕苦笑道:「唉!真命天子--真命天子又如何呢?嘿!差点忘记问你们倒庄大计是否成功了?」 屠奉三的脸孔破天荒的红了起来。 刘裕愕然道:「生了甚么事?」 屠奉三尴尬的干笑道:「没有甚么不过行动取消了。」 刘裕和宋悲风询问的目光同时落往燕飞处。 燕飞摊手道:「情况完全失控但有更骄人的成果我们不但达到了所有目标屠当家还赢得美人的芳心。」 刘裕和宋悲风听得你眼望我眼似明非明。 待燕飞解释清楚刘裕大喜道:「恭喜奉三这是我听到最好的消息。」 屠奉三道:「千万勿要笑我『色不迷人人自迷』。顺便告诉你老哥攻陷建康后我会和小飞一道离开;赶返边荒集为营救千千和小诗的行动出一分力。」 刘裕一呆道:「这个……唉!这个……我该怎么说呢?」 屠奉三苦笑道:「我是为你好怕见到桓玄时会按不住怒火和你争夺杀他的权利。刘帅真不够朋友还常说大家是兄弟但却一直瞒着我与淡真小姐的关系。」 刘裕心中一痛颓然道:「你的烦恼还不够多吗?好吧!把桓玄交给我吧!我保证不会令你失望。」 宋悲风道:「现在魔门已认败服输令桓玄实力骤减更再镇不住建康高门我们该如何利用这个形势呢?」 屠奉三狠狠道:「我已着人散播消息指桓玄毒杀桓冲只要建康高门有一半人相信或生出疑惑便足以动摇建康高门对桓玄的支持何况再没有像淑庄般有影响力的人出来为桓玄说好话。」 刘裕大喜道:「奉三拿捏的时间妙至毫颠不但能影响建康高门且可直接打击荆州军的士气因为桓冲之于荆州军便如玄帅之于北府兵有着神圣不可侵犯的地位其影响力并不因其辞世而衰竭。」 屠奉三双目射出仇恨的焰火沉声道:「冲帅被桓玄害死一事终于由魔门的人口中证实所以我们只是让真相大白于天下把匡士谋向桓玄提供毒物又被桓玄杀人灭口至乎桓玄向冲帅落毒的手段均清楚揭露只要是有脑袋的人便知此非是一般凭空捏造的谣言而是有所根据的事实。」 燕飞道:「现时敌人情况如何呢?」 刘裕沉声道:「敌人在江乘的情况全在我严密的监视下一举一动都瞒不过我。昨天早上敌人一支三千人的先锋部队已从江乘开出沿江岸而来目标应是京口。」 屠奉三道:「刘帅是否准备伏击这支先锋部队?」 刘裕露出一个充满着信心的笑容徐徐道:「我想更贪心一点奉三认为行得通吗?」 屠奉三笑道:「我们刘帅想出来的计谋怎会行不通呢?这么说刘帅要偷袭的目标是敌人随之而来的主力部队了。」 宋悲风皱眉道:「我们的兵力是不是稍嫌薄弱呢?」 燕飞道:「在战争中影响胜败的因素错综复杂只要能命中敌人的要害少可胜多、弱可克强故才有苻坚淝水之败。现在我们这个部队已成奇兵也令我想起小珪击垮慕容实数万大军的参合陂之役。」 刘裕双目闪闪生辉道:「我有十足信心可稳赢此仗。相信我十天之内我们将可进入建康桓玄的末日亦为期不远了。」 高彦推门进入尹清雅在奇兵号的舱房后者正坐在靠窗的椅子侧望窗外洞庭湖的夜景。听到启门声她回过头来向他展示一个甜甜的笑容。 高彦舒展四肢然后隔几坐下叹道:「程公回来真好甚么事都有他这头老狐狸去拿主意。还没有告诉你燕飞曾拿我全副身家去和他对赌结果输了。哈!世事真的很难说当时怎想得到大家会成为兄弟?不过有些事却是可以预料的当我第一眼看到雅儿便知道雅儿和我是天生一对天打雷劈都分不开来。」 尹清雅嗤之以鼻道:「休要吹大气那时我看你才不顺眼呢!一副自命风流的无赖样儿看人家的目光像要把人吃进肚子裹去的。嘻!为何你的脸皮这么厚呢?不知道我讨厌你吗?」 高彦耸肩道:「那你何时才开始对我情根深种难以自拔呢?我很有兴趣知道。」 尹清雅权着小蛮腰大嗔道:「谁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见你的大头鬼。」 高彦嬉皮笑脸道:「见大头鬼?要到边荒集去才成。哈!是情根深种便是情根深种哪瞒得过人我亲雅儿的小嘴时便最清楚哩!」 尹清雅大窘玉颊霞烧用手捂着耳朵尖叫道:「不听!不听!以后再不听你说话。」 高彦跳将起来移到她身前不怀好意的道:「不想听我说话便不可把手放下时机又告成熟哩!爽得要命。」就那探手抓着尹清雅香肩对着她的小嘴准备俯身一吻。 尹清雅放弃捂着耳朵两手改为封挡高彦的进袭可是任她武功如何了得偏是在这一刻娇软无力反抗得力不从心。 高彦改为捉着她一双纤掌大嘴继续进犯闹得不可开交的当儿敲门声响。 高彦千万个不情愿的被逼撤退尹清雅则狼狈地整理散乱了的秀免被人看到破绽却没法让红透了的耳根回复原本的晶莹雪白。 高彦深吸几口气方拉开房门。 卓狂生立在门外怨道:「怎么这么久才开门还以为你出了意外。」 接着探头从高彦肩上望过去笑吟吟的道:「明白了!的确是差点出事。」 尹清雅大窘-道:「你这死馆长、坏馆长!」 高彦狠狠的道:「你若没有敲门的最好理由我会揍你一顿重的。」 卓狂生以肩碰肩的方式闯入房内从容道:「我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给老子关门。」 高彦奈何不了他幸幸然把门关上看着鹊巢鸠占被卓狂生坐入他的位子里只好倚门而立。 卓狂生道:「最新消息巴陵生了奇怪的事。」 尹清雅和高彦一时忘了向他追究不请自入前者讶道:「有甚么事好奇怪的?」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据报周绍忽然不知去向令巴陵的兵将军心大乱。」 高彦愕然道:「我们又没有干掉周绍他怎会忽然失踪呢?」 卓狂生道:「这恐怕周绍本人才清楚不过敌人的确曾搜遍全城仍找不到这个家伙。」 尹清雅没有说话一双大眼睛亮了起来。 高彦怀疑的道:「会否是周绍使诈想引我们去攻打巴陵?」 卓狂生道:「可是自黄昏开始巴陵的荆州军便整理行装摆出要撤离巴陵的姿态这可是骗不了人的。」 高彦道:「真有这样的怪事?教人百思不得其解。」 尹清雅道:「江陵方面情况如何?」 卓狂生道:「直至这一刻仍未接到江陵的荆州水6部队南下的情报害得我们白等了多天。」 高彦道:「究竟生了甚么事呢?」 卓狂生道:「那就要看巴陵的荆州军是不是真的撤走这可是没法骗人的。如果是事实就代表周绍真的溜了。这家伙见形势不妙江陵军又不肯来援更晓得我们绝不肯放过他故抢先溜掉。」 高彦道:「我们该怎么办?」 卓狂生油然道:「当然是静观其变全面戒备防敌用诈也做好随时接收巴陵的准备工夫。」 尹清雅尖叫道:「不!」 两人愕然朝她瞧去。 尹清雅双目涌出热泪凄然道:「我要亲手斩下周绍的臭头。」 高彦和卓狂生听得面面相觑知道说出任何反对的话她都听不入耳。可是在目前不明朗的形势下去追搜不知已溜了多远的周绍是绝不明智的行为。 高彦向卓狂生打个眼色示意他离开。 卓狂生知机的道:「只要是清雅的提议我们一定会支持我现在立即去准备。」说毕去了。 高彦来到尹清雅身前单膝下跪道:「雅儿……」 尹清雅打断他道:「你不用劝我劝也没有用的我定要为师傅和郝大哥报仇你不陪我去我就算自己一个人也要去。」 高彦大感头痛道:「雅儿还记得你着我去和江帮主求情请她放过天叔的事吗?」 尹清雅一呆道:「那有甚么关系?」 高彦叹道:「当然大有关系。两军交战都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甚么卧底反问之计只要能有效打击对手便会施用。卧底当然令受骗的一方痛恨可是他们亦是奉命行事对指令他的一方来说不但非是叛贼且更是大功臣。」 尹清雅不悦道:「你想说甚么呢?」 高彦道:「我想说的是周绍只是个喽啰罪魁祸并不是他而是桓玄。」 尹清雅怒道:「可是如果不是周绍出卖师傅师傅怎会遇害?」 高彦道:「清雅可否换另一个角度去想周绍只是另一个叫做胡叫天的人是敌人策略的一部分我们犯不着为他强行出兵致乱了全局。」 尹清雅愤然道:「说到底!你就是不肯陪我去。好吧!我便一个人去寻周绍算账。」 高彦心痛的道:「当然不是这样如果雅儿真的要去我怎都会和雅儿在一起。」 尹清雅往他瞧去道:「那你说这么多话来干甚么?」 高彦苦笑道:「因为我不想仇恨把雅儿彻底改变我更不想你双手沾上血污。」 尹清雅呆了一呆露出思索的神色。 高彦以衣袖为她揩拭眼角的泪溃柔声道:「如果你师傅和郝大哥死而有知定不愿看到雅儿心中充满仇恨。小白雁是最快乐的鸟儿嘛!海阔天高任你翱翔生活应是多么的写意。这样你师傅和郝大哥才能含笑九泉之下。我们当然不可放过桓玄抓起周绍亦不会手下留情但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必须以大局为重不要让兄弟去冒险现在莉州军不战而退是最理想的情况。异日刘裕统一南方两湖的兄弟和百姓人人有安乐的日子过如此才不辜负你师傅和郝大哥对你的期望。」 尹清雅听得沉默了起来。 高彦坚决的道:「雅儿若仍要去追杀周绍我高彦绝不会退缩。」 尹清雅忽然俯下娇躯双手搂上高彦的脖子睑蛋紧贴着高彦的脸颊颤声道:「高彦!」 高彦心都融化了唤道:「雅儿!我会为你做任何事。」 尹清雅道:「人家甚么都听你的。」 高彦道:「那是去还是不去呢?」 尹清雅在他肩上狠咬一口道:「死小子!人家都说听你的话了还有甚么好去的。」 高彦大喜又心痒起来只恨清楚卓狂生正等待他劝说尹清雅的结果若待至明早才去向老卓报告既不合情更不合理。暗叹一口气道:「待我去和卓疯子交代几句转头便回来陪你。」 尹清雅耳语道:「雅儿困哩!只想好好睡一觉。」 高彦把她整个人抱起来朝她的秀榻移动听着两颗心在剧烈的跳动一时间天旋地转不知人间何世。 尹清雅任他把自己放在榻子上双眸半睁半闭玉容像被火灼般又红又热神态诱人至极点。 高彦在她香唇上吻了一下为她盖被子道:「我很快回来。」 尹清雅「嗯」的应了一声。 高彦依依不舍地朝舱门走去来到门前猛一咬牙不是推门而出而是锁上门闩。 第十一章 江乘之战 大江南岸黄昏。 离江乘三十里许处的一座小山岗上燕飞和刘裕蹲坐草丛之中目光投往快没入西山下的夕阳。 刘裕苦笑道:「自离开海盐后我的日子实在不知道是怎么过的更搞不清楚是痛苦还是快乐?看着胜利不住接近但我反而有茫然若失的感觉有时还不晓得自己在干甚么?」 燕飞道:「事实上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在干甚么每一步都显示出你深谋远虑且每一步都没有犯错眼前的成就是你为自己争取回来的。」 刘裕颓然道:「可是我总有身不由己的感觉像被命运之线摆布的木偶。每一步都是险着每一步都可令我把赢回来的全输出去那真是很大的负担而我完全没有别的选择。」 燕飞道:「自玄帅看中你的那天开始你便失去了选择的自由。我明白你的心境但只要你想想南方百姓的祸福全系于你身上那受甚么苦都是值得的。」 刘裕叹道:「早于玄帅提拔我之前我便有命运再不属于我的感觉。还记得我们在汝阴城的相遇吗?由那一刻开始我便注定要走上这条没有得掉头的路。老天爷真残忍为何让我遇上淡真呢?」 燕飞说不出话来。 刘裕满怀感触的道:「我很痛苦真的很痛苦。如果不是没有时间去想东想西我怕我真会疯。」 燕飞明白他的心情。 在手下面前刘裕必须装出英明神武的模样以掩饰其脆弱的一面。可是对着燕飞他却不用隐瞒可尽泄心中情。 刘裕道:「你明白我的心情吗?当上皇帝又如何?我永不能得回淡真。我本以为那是永远不能弥补的遗憾。可是当我拥着钟秀的一刻我生出拥着淡真的滋味。那感觉是没法形容的。为何我会这样我是不是不知自量呢?」 燕飞凝望他好半晌道:「因为对你来说钟秀等于另一个淡真且在某一程度上犯禁的感觉更强烈因为当安公和玄帅在世时钟秀的确是建康的天之骄女身分地位比淡真更显赫所以打破禁忌的滋味更无与伦比。对吗?」 刘裕回想着道:「就在我们赴秦淮楼雨枰台之约的那一天我们见到淡真和钟秀。那时我生出她们是高高在上的天星的奇异感觉只能抬头观看但永远没办法把她们摘下来。钟秀比淡真更骄傲有点不大看得起我们当然!这只是比较而言。淡真临别时的笑容和眼神令我留下深刻难忘的印象但却只敢暗中偷偷地想她不敢告诉任何人怕被人嘲笑我痴心妄想。但老天爷为何偏要让我再遇上她呢?这算甚娘的命运?」 燕飞见他双目泪光闪动知道他正陷于伤痛的回忆里不过他真的找不到安慰他的话因为他最明白王淡真之死对刘裕的沉重打击。而刘裕今夜如此黯然神伤与谢钟秀脱不了关系。 刘裕仰望转黑的天空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是个很有自制力的人只有两个人能令我完全失控一个是淡真一个是钟秀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爱。这个想法令我对文清生出内疚和歉意也令我更痛苦我不但要瞒着文清有关任青媞的所有事还要向她隐瞒心中真正的感觉。老天爷为何要陷我于这样的处境里?」 燕飞有感而的道:「那是因为淡真在你心中造成的伤痕太深刻了。相信我干掉桓玄后你的感觉会好得多。好好的去爱护文清她会是个好妻子。当她为你生下白白胖胖的儿子一切会改变过来。人是不能永远活在沉痛的记忆中那不但会摧毁你还会摧毁爱你的人。任青媞的事你也不用内疚因为你并非平常人你肩负的是汉族未来的命运在这大前题下个人的一点牺牲并不算甚么。」 刘裕惨然道:「问题在我并不觉得是牺牲我不但迷恋青?的**、她的风情还沉迷于她对我的爱这使我更感内疚。」 燕飞道:「我认为这是不必要的。任青媞是任何男人都难以抗拒的美女便当是老天爷对你的一点补偿吧!但当然是有条件的所以你必须克服心中的内疚。」 刘裕默然片刻沉声道:「为何你不提钟秀?你是否对钟秀的病情不乐观?」 燕飞叹道:「你该明白孙小姐心病的源头那也像你心中的创伤般是没法缝补的。生老病死人生便是如此只是时间的问题。你必须坚强的面对任何情况因为你已成为南方百姓最后的希望千千万万民众未来的福祉全掌握在你的手上。」 刘裕目光投往里许外的官道听着隐传过来的马嘶声道:「那是最沉重的负担我再不是为自己活着我的一举一动每一句说话都要考虑所带来的后果和影响。我多么希望干掉桓玄后能随你去与慕容垂作生死决战然后回到边荒集去过醉生梦死的生活过那只有今夕没有明天的生活。」 燕飞摇头道:「这样的生活并非你真心所愿因为你并不是这种人。好好的爱惜文清好好的享受任青媞的爱好好的管治国家当你见到一切回复安公在世时的繁荣人人享有安乐的日子你就会感到甚么都是值得的。」 刘裕倏地起立向后方打出手号守候在岗下的传讯兵立即把他的命令传往后方。 燕飞随之而起道:「兄弟!我们每一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你走的这条路套用句老卓的话就是真命天子之路。老天爷从你处取去很多珍贵的东西但也给了你很多珍贵的东西。人生便是这有得有失而我们唯一可以做的事就是针对现实的情况尽力做好自己本份该做的。」 此时大批骑兵从后方密林驰出在小岗两边布阵。 刘裕双目内伤情无奈的神色一扫而空取代的是凌厉锐利的眼神道:「敌人的主力大军经已起行且戒心不大故只分两路行军或许因先锋军没有遇上阻截故误以为前路畅通。」 燕飞也目注前方道:「屠当家的部队该已进入攻击的位置。」 两个亲兵牵马来到他们身后恭候他们上马。 刘裕从怀中取出烟花火箭由燕飞燃点接着抖手掷往上空火箭直朝上冲在离十多丈的高空爆开一朵金黄的焰光。 刘裕微笑道:「敌人看见我们的烟花信号会有甚么反应呢?」 燕飞瞥刘裕一眼心忖刘裕天生是吃这口战争饭的人这时的他彷如另一个人再难令他联想到刘裕刚才伤情悲苦的模样。 答道:「当他们误以为我们是从这方向攻击时已后悔莫及。」 刘裕喝道:「是时候了!」 雨个亲兵牵马过来让他们飞身上马。 刘裕暴喝一声策马冲下小岗燕飞紧随其后。 左右两军连忙街出随刘裕和燕飞越过平野朝官道的方向杀去。 此时官道处已是杀声震天显示屠奉三和宋悲风以一千五百名精锐组成的突袭部队已向敌人动猛攻。 今次的伏击他们经过精心的计算对附近的地势环境下了一番研究的工夫。选取的时间也很精准敌人于午前起行从江乘出到这里走了近三十里路正准备扎营休息再无力对抗养精蓄锐的突袭部队。 敌军主力在一万三千人间形成逶迤达数里的队伍。他们虽然人少但全力攻打一点只要把对方尾截断那么任对方如何人多势众也难挥应有的战力。 在刘裕和燕飞的领头下五百精骑街过疏林前方火光处处官道旁的丛林多处起火焚烧在火光掩映下敌方部队已告不支队不成队阵不成阵而屠奉三的部队则四处冲杀杀得敌人四散溃逃再无反击之力。 刘裕大喝道:「刘裕来了!」领着五百名手下杀进战场去。 当第一线曙光出现在巴陵城外的天边整座城池已落入两湖帮手上。 楚军于初更时分从6路撤走还留下七、八艘战船大批兵械物资。 当「小白雁」尹清雅领队入城城民夹道欢迎为她喝采欢呼。 两湖军高举的不但有本帮的旗帜还有赶夜制成的北府兵旗帜显示他们再不只是地方的势力而是忠于刘裕的部队对稳定人心即收立竿见影的奇效。 高彦、卓狂生和姚猛等拥着尹清雅策马入城颇有陪着「公主」出巡的奇异感觉。看得出尹清雅在两湖一带的百姓心中肯定享有金枝玉叶的公主地位。 姚猛了呆的看着路旁情绪高涨的人群双目忽然放光。卓狂生顾着向另一边的民众挥手没有留意却被正左顾右盼的高彦察觉循姚猛的目光瞧去登时眼前一亮。 令姚猛失态的是个年轻女子一身鲜黄色的夺目劲装体态均匀样貌甜美看来斯斯文文的声音却叫得比任何人都响她虽位于人墙的后方却因是站在一个箱子上令她形象更是突出。 高彦拍了卓狂生一记道:「给我和小猛看管马儿。」 卓狂生尚未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时高彦已跳下马来还硬扯着姚猛下马就那么挟持着姚猛往路旁人堆挤进去登时惹起一阵混乱幸好群众注意力全集中在尹清雅身上。 察觉有异的尹清雅别头一看-了句「死小子」便不再在意继续行程。 一夜之间刘裕扭转了整个形势。吴甫之率领的部队南离江乘便被刘裕以奇兵伏击大败下退往江乘。岂知北府兵的水师船同一时间全面进犯载兵于江乘北面登6分多路进攻令败军没法返回城内变成在城外苦战之局。 刘裕借马快之利赶上吴甫之亲手斩杀吴甫之于江乘城西的罗落桥。 城内的皇甫敷率三千兵出城来援舆刘裕激烈交锋北府兵将领檀凭之不幸战死皇甫敷则被流矢射中从马背栽下身亡。 至此楚军再无力反击江乘军弃城而逃刘裕进军建康之路终于廓清。 何无忌等收拾残局趁手下处理战场之际刘裕、燕飞、屠奉三、宋悲风、孔老大、魏泳之和刘毅等七人策马登上罗落桥西面一个小丘之上遥眺建康的方向。 伟大的建康都城已在一天马程的范围内。 决战一触即。 孔靖道:「我的心情完全改变了再没有患得患失的不安感觉现在只看小刘爷你如何带领我们去打胜此战看如何赢得干脆俐落。」 魏泳之欣然道:「据建康传来的消息桓玄已派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进驻覆舟山东北的东陵城后将军卡范之则负责指挥覆舟山的守军两军总兵力约二万人仍有和我们一拼之力。」 刘裕摇头道:「不!楚兵再也没有成为我们对手的资格。」 屠奉三皱眉道:「这将是我们和桓玄最后一场决战刘帅万勿掉以轻心。」 宋悲风也道:「只要击溃覆舟山的楚军我们便可直入建康取桓玄之命。」 刘裕沉着的问道:「建康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很奇怪!桓玄把兵力和船队集中在石头城可是如果我们从覆舟山进入建康石头城将难起作用。」 屠奉三叹道:「桓玄是要逃走哩!」 刘毅道:「我们可以水师船队攻入建康水域再封锁石头城水段令桓玄欲逃无路。」 刘裕淡淡道:「桓玄要走便任由他走吧!他可以逃到甚么地方去呢?以逆流攻顺流这个险不值得我们去冒也没有这个必要。」 接着狠狠道:「我要桓玄死前多受点苦尝遍朝不保夕的流亡滋味。」 众人放下心来晓得刘裕并没有因胜而骄生出轻敌之心。 燕飞道:「建康高门的情况又如何呢?」 魏泳之答道:「除了和建康关系密切的高门外其它人都采观望的态度。对我们出讨伐桓玄的檄文大多数人都认为既合情合理亦充满诚意令他们对我们的疑忌大减。」 宋悲风提出他最关心的问题道:「我们何时进军覆舟山?」 刘裕轻松的道:「今晚如何?」 众皆错愕。 谁都晓得事不宜迟要趁士气高昂之际乘胜进军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摧破桓玄在覆舟山最后的防线但谁都没想过今晚便动身起行。 燕飞道:「是否快了点呢?」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你们感觉到如果今晚进军会是过于急促那就表示敌人亦会这的去推断当覆舟山的敌人明早起来见到我们大军杀到且旌旗似海军容鼎盛会有何反应呢?」 孔老大道:「最怕是对方趁我们赶了一晚路人疲马困之时突施反击我们可能会吃大亏。」 刘裕微笑道:「他们敢吗?」 燕飞心生感慨这时的刘裕和昨晚向他倾诉心事的刘裕活像两个不同的人。而这正是刘裕的特点当面对敌人他便变成精明厉害、冷静沉着的统帅个人烦恼再不能对他生出影响。 屠奉三道:「绝对不敢。敌方的主事者当然是桓谦我清楚桓谦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绝不敢主动来攻。」 刘裕道:「桓谦根本摸不清我们的实力尤其是天师军已破我们可从南面抽调大批的军队投入这场战争去今回我们是师玄帅淝水之战的故智巧布疑阵令敌人不敢强攻。方法很简单我们派出数十队骑兵把旌旗遍插于覆舟山东面各处山头至于我们的主力部队则由战船送至覆舟山之西切断覆舟山和建康之间的联系好省去我们的脚力天亮后我们便开始进攻不容楚兵有喘息的机会。」 屠奉三赞叹道:「好计!」 刘裕道:「敌方军心已乱战决是我们最佳的策略如让桓玄回过气来覆舟山的敌军再次完成部署建立起坚固的堡寨我们要攻破这道防线便很吃力。正如淝水之战宜不宜迟。说到底现时我们能动用的兵力仍及不上桓玄。」 刘毅不解道:「桓玄不是常自夸英勇无敌吗?为何不披甲上阵到覆舟山与我们正面交锋呢?」 众人目光都落在屠奉三身上在场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桓玄。 屠奉三望往覆舟山的方向满怀感触的道:「因为他已嗅到失败的气味不但失去了信心且比任何人都更爱惜自己的小命。桓玄呵!你想不到会有今日吧!」 第十二章 以武会友 平城。 拓跋珪独自一人在内堂吃早点思索着燕飞向他传递的密信。 荒人远道送来的粮资对他非常重要令他更有信心和慕容垂周旋可是他仍是想不破慕容垂的手段。燕飞在密函中提及纪千千没法再和他作心灵传讯由此可推之纪千千正处于异常的情况下故没法集中精神又或情况不容许她进行这方面的事。 他明白在风雪里行军的苦况在天寒地冻里人会变得软弱和沮丧体能直线下降**的苦况会直接影响纪千千的精神状态令她难以向燕飞出信息。 慕容垂怎敢冒这个险呢? 此时崔宏进来道:「向雨田来了。」 拓跋珪精神一振道:「他在哪里?」 崔宏道:「就在门外。」 拓跋珪大喜道:「请他进来!」 高彦和姚猛两人垂头丧气地来到太守府正门外。 姚猛叹道:「唉!他***!怎会这样的呢?明明看到她在那里挤过去时她却像忽然消失了怎么都找不到。我这算甚么运道?」 把门的兄弟见两人来到不住地呼唤高爷、姚爷态度既亲切又尊敬。 高彦一边忙着和他们打招呼一边探手搭着姚猛肩头推着仍心有不甘的他进入太守府安慰道:「放心吧!只要你的未来娇妻仍在城内我便有办法找到她。现在我们先去见雅儿由她下命令着全帮的兄弟搜遍全城。她的衣着这容易辨识像她这种美女又是万中无一她能躲到哪里去?」 姚猛患得患失的道:「找着又如何呢?她未必看得上我。」 高彦皱眉道:「怎么对自己这么没有信心?哈!有我指点保证你可以俘虏她的芳心。不知她是何家的闺女如此美人儿在巴陵肯定是街知巷闻应该很容易找得到。看样子她也懂两下功夫否则不会穿得像个女侠的模样。哈!貌美如花、武功高强你这小子走运哩!」 姚猛颓然道:「找到她再说吧!我真的没有信心。」 高彦不悦道:「有老子支持你还这么没信心?」 姚猛没好气的道:「我正是对你没有信心。」 两人进入大堂程苍古、卓狂生、老手和七、八个两湖帮的头领围坐一桌正喝酒庆祝高声谈笑充盈胜利的炽热气氛。 卓狂生见两人来到骂道:「你们两个小子滚到哪里去了还不过来喝酒?」 高彦神气的道:「我们有至关紧要的正事要办没空应酬你。我的小白雁飞到哪里去了?」 有人应道:「尹帮主在内院堂……」 高彦不待那人把话说完便拉着姚猛要从大堂后门离去。 卓狂生大声道:「你晓得内院堂在哪裹吗?太守府这么大……」 高彦不耐烦地截断他道:「你是否第一天到江湖来混竟不知有一招叫投石问路吗?在现今的形势下当然不用掷石头只须问路。看我的!」 刚好两个两湖帮兄弟迎面而至高彦连忙截着他们问道:「请问两位大哥内院堂在哪里呢?」 其中一人恭敬答道:「内院堂有三个就是中内院堂和东、西两个内院堂不知高爷要找哪个院堂呢?」 姚猛狠瞪高彦一眼道:「我们想找尹帮主。」 那人也是机灵先着伙伴继续去办事然后为他们带路来到后园的入口处道:「帮主就在园内的聚香居她……」 高彦不待他说毕便道:「多谢多谢!不用再劳烦你了。」 那人欲言又止见他一副匆忙的神色只好去了。 高彦情绪高涨搭着姚猛进入小园入目是一座书斋似的建筑物小白雁的娇声隐隐传来。 高彦扬声道:「我的雅儿高彦来哩!」 尹清雅的声音从建筑物内传出来道:「你这小子滚到哪里去了竟半途开小差是否知罪?」 高彦边推着开始感到尴尬的姚猛朝入门处走去边道:「雅儿有所不知我高彦实乃义薄云天之辈为朋友可以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哈!刚才姚猛那小子在路上见到一黄衣女子像雅儿般的年纪登时惊为天人神魂颠倒彻夜不能眠、茶饭不思。只恨伊人忽然无影无踪所以来求雅儿下令着兄弟们搜索全城务必要把令小猛心仪的美人儿寻得。」 尹清雅「格格」的娇笑起来然后忍着笑大声道:「你这小子真夸大小猛尚未有机会喝茶吃饭和睡觉你怎知他的单思症严重至不眠不食。你这蠢蛋滚进来看看吧!」 高彦和姚猛听得面面相觑尹清雅要他们进去看甚么呢?登时大感不妥当。 此时二人刚步上石阶来到书斋入口处朝内瞧去立即同告魂飞魄散以高彦脸皮之厚亦吃不消;姚猛更不用说窘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门内是个小厅堂放了张圆桌子尹清雅并不是单独一人那坐在她身旁的人正是他们遍寻不着的黄衣美女。此刻的黄衣女正霞烧五颊义羞又气又好笑的狠瞪着两人。 尹清雅笑弯了腰指苦黄衣女道:「是不是她呢?」 黄衣女大嗔道:「连清雅你也来笑人家。」 高彦回过神来连忙补救道:「这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多谢老天爷帮忙。哈!姚猛你还不过来见过这位……嘿!这位姑娘快为我们的无澧赔罪。」 姚猛心忖你犯错却要我去承担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不过却是没有选择趋前一步躬身道:「姑娘请恕我们不敬之罪。」 尹清雅仍笑个不休辛苦的道:「你们说的全是赞美她的话何罪之有?还不滚过来坐下这位是我自幼相好的金兰姊妹左倩儿乃鄱阳湖富左公亭的独生爱女她知道我帮出事后便到来找我想看看可以帮上甚么忙刚好赶上我们隆重的入城礼。」 两人这才恍然明白为何左倩儿在街上叫得比任何人都要卖力原来是为自己的好姊妹打气喝采。 坐好后尹清雅笑着向垂下头去的左倩儿道:「你觉得姚猛这小子如何?长得还不错吧!他是边荒集夜窝族的领袖吃喝玩乐无有不精保证不是闷蛋。」 高彦和姚猛听得起呆来这样的介绍也算别开生面了。 左倩儿终于抬起头来目光投在姚猛身上打量他好半晌后淡淡的道:「但是武功如何呢?」 尹清雅欣然道:「你道边荒集是甚么地方呢?没有两下子如何在那种弱肉强食的地方出人头地。」 左倩儿一双大眼立时明亮起来兴致勃勃道:「先过两招看看看你是否够资格?」 高彦和姚猛对看一眼同时起哄怪叫。 拓跋珪和向雨田隔桌对坐互相打量片晌拓跋珪微笑道:「幸好向兄不是我的敌人否则会令我更难安寝。」 向雨田讶道:「拓跋族主竟有失眠的问题吗?」 拓跋珪避而不答道:「向兄来得真快昨夜我才使人在平城城墙的西北角悬挂三盏绿灯今天向兄便来了向兄果然是守信的人。」 向雨田道:「我一直留在附近昼伏夜出留意平城一带的情况。」 拓跋珪欣然道:「风雪对向兄没有影响吗?」 向雨田道:「当然有影响却是好的影响我习惯在恶劣的天气和环境下修行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拓跋珪动容道:「向兄真是奇人难怪小飞对你推崇备之。」 向雨田坦然道:「我不习惯被人称赞拓跋族主请勿说客气话了。今回你召我来有甚么用得上我的地方?」 拓跋珪忽然岔开道:「万俟明瑶真的回到沙海去了吗?」 向雨田点头道:「确是如此!拓跋族主可以放心。」 拓跋珪双目射出惆怅无奈的神色道:「如果我不是身负本族兴亡之责我会设法追上她现在却是缘悭一面小飞在这事上并没有对我尽兄弟的情义。」 向雨田目光灼灼地注视他淡淡道:「相见争如不见有点保留反而最美燕兄只是为你着想。」 拓跋珪大奇道:「你和燕飞显然没有蓄意配合过为何语气却如出一口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难道万俟明瑶变丑了?」 向雨田苦笑道:「她不但没有变丑她的美丽仍是可令任何男人神魂颠倒。不过燕兄的确是为你好明瑶的心已随她深爱的男人死去了我们最明智的做法是让她在沙海安静地生活千万勿要惹她。」 拓跋珪双目射出忌妒的神色冷然道:「她的男人是谁?」 向雨田呆了一呆才道:「拓跋族主最好永远不要知道而死者已矣!此事就这样终结吧!」 拓跋苦笑道:「我失态哩!向兄勿要见笑。」 向雨田道:「没有关系我不会笑你。」 拓跋珪沉吟片刻道:「今回请向兄出来是想要向兄帮一个大忙。」 向雨田忽道:「拓跋族主完全信任我吗?」 拓跋珪微笑道:「我是绝对的信任向兄因为燕飞也绝对的信任你虽然我不明白你们之间的关系。」 又皱眉道:「为何问这个问题?」 向雨田道:「因为我全心全意的希望你们能击败慕容垂把纪千千救回来所以我想弄清楚拓跋族主对我信任的程度以免将来误事。看拓跋族主的眼睛便知道拓跋族主是不会轻易信任人的。」 拓跋珪欣然道:「那我便直话直说。于十多天前慕容垂忽然冒着风雪离开荣阳不知去向我必须弄清楚他的行踪否则这场仗我们会输得很惨。」 向雨田道:「中山方面可有异动?」 拓跋珪露出欣赏的神色答道:「中山的燕军正作大规模的调动由慕容隆指挥的龙城兵团正在中山集结。」 向雨田点头道:「慕容垂又再次玩弄他奇兵突袭的手段了。」 拓跋珪叹道:「我真不明白际此风雪交加之时慕容垂竟敢冒险行军?」 向雨田道:「只要预先选择地点做好防风雪的措施便可以分段行军把人马的损失减至最低。」 拓跋珪欣然道:「和向兄说话确是爽快我也是这么想。现在我们的问题是没法掌握慕容垂军队的行进路线如待风雪忽停慕容垂的大军忽至城下此战我们必败无疑。我请向兄来就是想请向兄先一步找到慕容垂主力大军所在让我们可以其它手段应付慕容垂。」 向雨田点头道:「我明白了!燕飞何时回来呢?」 拓跋珪道:「只要他能于南方的帝权争夺战中抽身便会立即回来现在荒军亦准备就绪随时可以从水路北上。」 向雨田道:「此事包在我身上。我对慕容垂会从哪个方向来心中已有个大概只待查证。当我完全掌握敌人的情况会立即来向拓跋族主报告。」 拓跋珪道:「你猜慕容垂会从哪个方向来呢?」 向雨田笑道:「当然是从我们料想不到的方向来愈没有可能的愈有可能如此方可令我们阵脚大乱。拓跋族主没有信心守住平城吗?」 拓跋珪苦笑道:「我们的兵力并不足以同时保着雁门和平城两城故只好放弃雁门。如在春暖之时慕容垂大军忽至而我们则闭城死守乎城会被重重围困加上燕兵再源源不绝地从中山开来我们必败无疑。」 向雨田道:「我了解了!」 拓跋珪皱眉道:「向兄仍未告诉我你心巾的猜测。」 向雨田道:「只是止于猜测所以我不想说出来。这些日子来我并不闲着我走遍以平城为中心的数百里范围并猜想燕军会从何处攻来。现在把脑子转转当时实地观察认为燕军最不可能从那处攻来的地方便是最被我怀疑之处。」 拓跋珪道:「何不说出来大家参详呢?」 向雨田笑道:「我怎会瞒拓跋族主呢?燕飞的兄弟便是我向雨田的兄弟。我认为慕容垂最能出乎我们意料之外的进军路线便是越青岭、过天门然后直指云中那么到慕容垂兵临城下我们才会如梦初醒。」 拓跋珪失声道:「那是没有可能的。」 向雨田笑道:「慕容垂乃名震北方的无敌统帅没有人比他更明白此仗胜败的关键就是以奇兵突袭平城和雁门并把拓跋族主重重围困如此方有杀死拓跋族主的可能。否则拓跋族主见势不妙撤返盛乐将令他大费周章。平城更非甚么难攻的坚城远比不上洛阳、长安那级数的大城。慕容垂确是了得明白风雪不但影响行军更可把拓跋族主困在这里除非拓跋族主肯拋下城中军民孤身逃遁否则若让慕容垂计策成功确如拓跋族主所说般此战有败无胜。」 拓跋珪道:「可是五回山的青岭、天门万峰擎天处处悬崖峭壁山径笔直上升于大雪封路之时更是举步为艰庞大的军队如何可以穿越?」 向雨田道:「看似没有可能吧!所以最初我也认为不可能但这条路线的另一优点便是穿越天门后一路都有山野掩护可神不知鬼不觉直抵青岭秘密藏军而不虞会被我们察觉。如此当慕容垂突然动便可攻我们一个措手不及说不定平城会被慕容垂一举攻破。」 拓跋珪双目闪闪生辉道:「这件事只有劳烦向兄亦只有你有能力办得到我不但要弄清慕容垂的动向还要掌握龙城军团的调动。向兄为我做的事我拓跋珪永远不会忘记。」 向雨田微笑道:「只是举手之劳吧!大家兄弟客气话不用说了。」 又道:「拓跋族主今晚该可以好好睡一觉如我让慕容垂的大军兵临城下时拓跋族主方晓得我向雨田三个字以后便倒转来写。我去哩!」 第十三章 天命难违 数以百计的战船乘着黑夜在大江逆流而上军容鼎盛令人望之生畏似在预示以刘裕为的北府兵团已成无可阻挡之势。 敲门声响。 屠奉三道:「进来!」 刘裕推门而入把门关上到屠奉三身旁坐下道:「在想谁呢?」 层奉三叹道:「刘帅猜得对!我正在想她多年来我从没有牵肠挂肚的去想一个人淑庄是唯一的例外。」 刘裕很难想象当李淑庄变成依人小鸟时会是怎么一副动人的模样因为他印象中的李淑庄泼辣厉害永不肯认输。道:「不要再刘帅前刘帅后的唤我很刺耳。我们不但是战友还是兄弟对吗?」 屠奉三笑道:「这是你赢回来的我少有对人心悦诚服你是其中一个例外另一个是燕飞。燕飞真的很够朋友当日他陪高小子到两湖去找小白雁我只以为他在疯今天才真正清楚他是怎样的一个人没有他我和淑庄址不叮能有结果的。」 又道:「你该晓得我并没有知会司马元显你若要怪我便怪我吧!」 刘裕苦笑道:「这叫阴差阳错。我的确有一阵子曾生你的气但明白你是为我好之后气早消了。」 屠奉三道:「我自问一向是但求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可是边荒集把我改变了所以我才会忍不住把此事说出来否则心里会不舒服。其实我当时还请王弘为我圆谎。」 刘裕摇头叹道:「过去的事不用再提。」 屠奉三道:「我对任后非常感激如果不是她肯送我丹方淑庄便不会因我显示出来的诚意而被打动。」 刘裕欣然道:「多谢你为青堤说好话只要她真的一心对我我是会好好待她的。」 屠奉三道:「时间会告诉你一切我相信她是有诚意的她是个聪明的女人晓得如何为自己争取快乐和幸福。」 刘裕道:「世事真令人难以逆料怎想得到青媞提出的计划会达致如此理想的效果既打击了桓玄也玉成青媞的心愿又使你和李淑庄两个有情人成为眷侣。」 屠奉三道:「换了任何一种情况我和淑庄也不可能有这种展她正处于最异常的状况。因为错把筹码押在桓玄身上致辛苦经营的优势一朝尽丧她正处于生命最低潮只想取得秘方找个安静的地方以丹药麻醉自己好度过余生。就在此刻我出现了还设法成全她。」 刘裕道:「我看她真正动心的一刻是当你向她揭露真正身份之时。因为她清楚屠奉三是怎样的一个人而你竞肯为她改变心狠手辣的一贯作风可见你对她的真心真意是绝对无可怀疑的。任何人都有脆弱的一刻而你老哥却在她最脆弱的一刻无私地向她作出奉献她不心动才怪。」 屠奉三笑道:「想不到你对她这了解。与她一起时的感觉的确美妙动人不瞒你说由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我一直苦苦克制自己怕被她的媚术所惑现在她的媚术反变为我生命中最大的乐趣。」 刘裕又叹了一口气。 屠奉三关切的道:「不要想那么多明天将是舆桓玄斗争的转折点当我们破掉覆舟山的防线桓玄便大势已去从此陷于捱打的局面永远失掉翻身的机会。」 刘裕仍是颓然无语。 屠奉三道:「当你亲手宰掉桓玄的一刻你会觉过去真的变成了过去一切从那一刻重新开始。你一定要设法把自己投进新生活去好好的去爱大小姐一边享受与任后的秘密恋情老天爷负你太多了你千万不要自责只要问心无愧便成。」 刘裕道:「希望我办得到。」 屠奉三缓缓道:「你一定办得到的更没有可能的事你也办到了我现在心情很好非常兴奋这是我多年来不曾有过的情绪我期待踏足建康的一刻桓玄若是死守建康正合我意不过能看着他夹着尾巴逃回江陵去我已感此生无憾。」 又别过头来凝望着刘裕道:「胜利的喜悦将掩盖一切当你看到南方的百姓重过繁荣安定的日子个人的得失再不会放在心上这样才可以当个好皇帝。」 刘裕道;「你会回来找我喝酒吗?」 屠奉三坦然道:「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没法回答你。」 刘裕道:「不论如何!屠奉三永远是我刘裕的兄弟和知己。唉!我真舍不得你。你会到边荒集定居吗?」 屠奉三道:「机会很小。边荒集那种生活方式对我来说拥有过便足够。我大概会换一换生活的环境过些宁静的生活。」 刘裕再没有说话。 姚猛进入内堂垂头丧气的在卓狂生和高彦身旁坐下道:「完了!」 卓狂生愕然道:「完了?你不是说笑吧!人家姑娘摆明是来一招比武招亲而你则表现卓任她大姑娘使尽十八般武艺你仍八面威风处处牵制着她令她驯如羔丰的随你去游山玩水现在却来说完蛋难道你多年的泡妞道行竟不懂谈情说爱讨人家姑娘的欢心吗?」 姚猛神情古怪的道:「问题不在我而是出在她爹身上。倩儿说她的爹绝不容她嫁胡人而老子我正是不折不扣的胡人;她爹只想她嫁给建康的权贵而我偏又不是建康的权贵只是个无法无天的荒人。」 高彦鼓掌道:「老卓错怪你了原来你这小子如此有本事只一天工夫便和倩儿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事多么容易解决呢!用我那招便成一于把生米煮成熟饭待她有了身孕哪到她的爹不答应。」 卓狂生啐道:「你这小子真不长进亏你想得出这蠢办法来你当倩儿的爹是荒人吗?你当倩儿是随便的女儿家吗?此法万万不行。」 转问姚猛道:「倩儿现今在哪里?」 姚猛道:「她去找清雅说要和她共寝夜话。」 高彦失声道:「甚么?那我……」 卓狂生截断他道:「分开一天半天算甚么鸟事兄弟的终生幸福才是大事。」 高彦俯受教道:「对!对!是我错!」 姚猛道:「谁错都好!唉!老子的问题全是死结根本没有解决的办法。」 卓狂生道:「先要弄清楚-件事。」 姚猛道:「甚么事呢?」 卓狂生道:「你是否对她动了真情呢?」 姚猛微一错愕然后有点尴尬的道:「唉!该怎么说呢?她不是不好可是我和她却是风马牛不相关的两类人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她懂的我不懂我懂的她作梦也未想过。」 高彦一呆道:「你和她不是一见钟情吗?」 姚猛苦笑道:「和她在一起时时间过得真快我的确很开心不过……」 卓狂生皱眉道:「不过甚么?」 姚猛苦笑道:「不过为了她未来的幸福着想我认为我和她的事该就此告一段落。纵然她的爹不反对我们的事可是要我这么一个胡人活在汉人的地方还要守他们的礼节和规矩和被施刑根本没有分别。我还是情愿回到属于我的边荒集去去过夜窝族的生活。现在地对我虽然不错只是因对我生出好奇心吧!想知道多点关于荒人的事。这事我决定了我是没法离开边荒集的。老卓该比任何人更明白我。但我会永远记着她在我心中她将永远是最美好的。」 卓狂生和高彦你眼望我眼一时都说不出话来。 第 一 章 覆舟之战 黎明前的暗黑里在强烈的东北风吹拂下刘裕、燕飞、屠奉三和宋悲风于覆舟山东面林木区的边缘处观察敞方阵地的情况。 覆舟山北临玄武湖东接富贵山与钟山形断而脉连山形若倒置之船乃建康城北面最重要的屏障。 覆舟山东坡和其东面一带灯火遍野显示敌人的主力布署于覆舟山之东以应付从江乘方向来的敌人只从其阵势已知桓谦中计了。 刘裕轻松的笑道:「我敢保证楚军半夜惊醒过来后没有合过眼。」 屠奉三冷哼道:「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扼远近上将之道也。知此而用战者必胜不知此而用战者必败。现在桓谦兵布覆舟山之东显是料敌错误此战必败无疑。」 宋悲风道;「这也难以怪责桓谦先是他没想过我们敢在激战之后竟会连夜推进还以为我们犯上躁急冒进、急于求胜的兵家大忌岂知我们从东而来的所谓大军只是虚张声势。其次是吴甫之和皇甫敷的水6部队全被我们打垮建康楚军的水师又集中往石头城把建康下游的制江权拱手相让致令我们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至覆舟山之西可从背后突袭桓谦。」 燕飞不解道:「桓玄何不把兵力集中建康倚城一战那么鹿死谁手?尚未可料。」 刘裕从容道:「问题出在建康高门的取向。淑庄的忽然离开、桓玄弒兄的传言、桓玄的称帝动摇了高门大族对桓玄的支持。桓玄不是不想凭城力抗但却害怕建康高门临阵倒戈令他重蹈他攻打建康时的情况故希望能借覆舟山的地势硬拒我们于城外。更希望我们在6路受阻下冒险从水路攻打建康那样驻于石头城的船队便可挥顺流胜逆流的战术把我们打个落花流水。桓玄!你错哩!」 此时魏泳之来到众人身旁报告道:「东陵的敌人正在城内整装待照我的估计他们会在天明后出城来覆舟山与敌人的主力军会合。」 刘裕沉着的问道:「从束陵到这襄来要花多少时间呢?」 魏泳之答道:「即使是先锋骑队也需小半个时辰。」 屠奉三欣然道:「那时桓谦早完蛋了。」 刘裕又问道:「敌方主力军情况如何?」 魏泳之道:「敌人的主力部队约一万八千人结的是背山阵以步兵为主组成五个相互间有距离但又能互相掩护的方阵因其处于地势险扼处如我们从东面进攻确是输面较大。幸好现在我们于东面的五千部队作用只在牵制敌人。」 又道:「我们的手足已依统领之令把旌旗遍插覆舟山周围各处山头现时敌人看不真切但天明时保证敌人会大吃一惊心志被夺。」 刘裕仰望天空道:「是时候了!」 魏泳之领命而去。 刘裕表面冷静从容事实上他心中正翻起滔天的浪潮。 苦候多年的一刻终于来临覆舟山之战将会把他和桓玄之间的形势彻底扭转过来从此桓玄将会被逼处绝对的下风直至兵败人亡。 对于眼前一战他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不但因他战略得宜令桓玄内外交困更因北府兵乃天下最精锐悍勇的部队当北府兵在连战皆胜的优势下士气登上颠峰天下根本没有一支部队能撄其锋锐。 刘裕清楚明白自己在北府兵心中活脱脱是另一个谢玄的化身没有一个人不深信他刘裕正带领他们踏上胜利的大道。 如一切顺利午后时分他便可以踏足建康而他第一个要去的地方不是代表南方皇权的台城而是朱雀桥旁乌衣巷内的谢家大宅想到这里刘裕心头更是一阵激动。 「咚!咚!咚!」 战鼓声响。 覆舟山西面己方阵地传来一下接一下直敲进人心的战鼓声此为刘毅知会他开始行动的讯号。 当战鼓转急转密他们的八干骑兵会兵分三路一路直扑敌人后背另两路绕袭敌人左右后翼。 鼓声会把蹄音掩盖。 桓玄派兵守覆舟山实为不智之举。自晋室南渡覆舟山成为了皇家药圃也是晋帝游乐的地方开辟了多条可供马儿驰骋的山道。也因此他们全骑兵的队伍可以把骑兵的优点挥至极。 此时亲兵牵来战马刘裕心中浮现王淡真凄美的花容正是她盛装被送往江陵的神态模样。 刘裕生出奇异的感觉后方虽然有干军万马天地却只剩下两个人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桓玄。 刘裕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波荡的情绪踏鉴上马。 巴陵。太守府。 高彦来到正在大堂伏桌书写的卓狂生一旁坐下讶道:「你昨夜没有睡过吗?」 卓狂生停笔道:「正如姚猛那小于说的长期养成的习惯很难改变我们夜窝族过惯了日夜颠倒的生活在非常时期只好勉强改变现在情势松驰下来一切回复「正常」当然!我是说我们夜窝族的「正常」生活。」 高彦犹有余愤的道:「提起姚猛那小子便令老子我心中有气这么好的女子竟要错过。」 卓狂生边把毛笔放进笔洗里清理边道:「我却认为小猛今次做对了。当小裕平定南方我们则救回千千主婢边荒集将进入她的黄金时期至少有十至二十年的盛世。在一段长时间内南北两方都无暇去管边荒集且因荒人与南北两大势力我是指小裕和拓跋珪有苦千丝万缕的关系所以他们不论如何都会给我们荒人留点情面。想想吧!只看在小飞份上谁敢来动我们荒人?」 高彦皱眉道:「这和小猛的事有甚么关连呢?」 卓狂生把笔搁在笔架上悠然抱胸道:「当然大有关系如果小猛入赘左家留在南方他将错过了边荒集最颠-的岁月还要对新生活作出天翻地覆般的适应试问他怎快乐得起来?俗语有云惯做乞儿懒做官小猛正是这种人。告诉我今后你有甚么打算?」 高彦道:「现在是否言之过早呢?一天未干掉桓玄为老聂和老郝报仇我们恐怕仍难抽身。」 卓狂生微笑道:「当我们进占巴陵便注定了桓玄败亡的命运。告诉我桓玄会是我们小裕的对手吗?桓玄能否守得住建康?只看老手和老程能驾「奇兵号」直抵两湖便晓得桓玄时日无多。纵然桓玄能逃返老家江陵亦无法应付一场两道战线的战争。」 高彦为之哑口无言。 卓狂生得意的道:「所以我刚问你的事不但非是言之尚早且是迫在眉睫。一旦建康落入小裕手中我们便要决定去留。」 高彦苦笑道:「我当然希望能立即和你们赶回边荒集去参与拯救千千和小诗的行动说到底她们之所以会到边荒集去我也要负上责任可是……」 卓狂生谅解道:「自家兄弟我怎会不明白你?你和老程都该留下来因为这是形势的需要。小白雁既然不可以离开你当然要留下来陪她对吗?保证没有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高彦道:「那你准备何时离开呢?」 卓狂生答道:「我和小猛商量过今晚便走。」 高彦愕然道:「你竟不待建康被小裕攻下的消息传来便要走吗?」 卓狂生道:「如此会太迟了。小飞返回边荒集之日便是边荒集大军启程之时。横竖这里再用不苦我们更何况有你高彦小子在还要我们来干甚么?」 高彦无奈的道:「干掉桓玄后我和小白雁会立即赶回边荒集看看能否出点力。」 卓狂生缓缓站起拈须微笑道:「桓玄仍有退路要斩下他的臭头不会这般容易。你回去时说不定可赶上千千在钟楼的公开表演然后拉大队到重建后的第一楼喝祝捷酒。」 接着双目射出憧憬的神色油然道:「那也是我这本天书最后的一个章节希望有个大圆满的结局吧!」 桓玄带头策马驰出台城后面跟着数以百计的亲兵。 不久前他才威风八面、踌躇满志的驰进皇城。岂知帝位尚未坐热已要仓皇逃难。 直到这刻他仍不相信这种事会生在他身上他更不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噩耗从覆舟山传回来今早黎明时分北府兵强攻覆舟山己军阵地不到半个时辰守军便告崩溃桓谦当场战死将士四散逃亡刘裕大军可在任何一刻直扑建康。 桓玄策马御道只见两旁家家户户门窗紧闭大街小巷渺无人踪眼前景象令他心生寒意。 若这是老家江陵保证所有人跑出来协助守城绝不会有人躲起来这个想法令他感到愈快离开愈好只有在江陵他方会感到安全。 正要右转往石头城的方向蓦地前方一女子拦在路中张开双臂。 桓玄一看下吓了一跳连忙勒马后方紧随的二干亲卫跟着慌忙收缰。 桓玄直冲至女子身前十步许处方停下来整个骑队就那停在那女子前方情景诡异非常。 桓玄从马背上俯视女子大讶道:「你在干甚么?」 此女正是任青媞她缓缓放下双臂笑意盈盈的道:「圣上要到哪里去呢?」 换了是别人拦路桓玄肯定挥鞭便打;又换过是任何人问这句充满讽刺意味的话桓玄必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偏是任青媞俏立长街之中美目凄迷身段优美玉容更散着前所未有诡异的艳光桓玄却是没法生她的气。 亲卫来到他左右手全按到兵器上防任青媞忽然难。 桓玄忘情地瞧着任青媞心中奇怪为何在此等时刻自己竟会留神她的美丽。此女多了他以前从未在她身上现的某种气质但是甚么气质他却难以具体描述出来只觉得非常引人且动人心弦。 她拦着去路是否想追随自己呢?若有此女侍寝确可稍为弥补被逼逃离建康的失落。想到这里连桓玄也感到自己于此等时刻起色心是有点过份但却没法压抑心中的渴望。 桓玄无意识地以马鞭指指天空暗叹一口气道:「北府兵随时杀至朕要走了!」 任青媞从容道:「圣上在建康尚有五千战士均为荆州旧部人人肯为圣上效死命又有战船七十余艘可倚仗的是天下最坚固的城市如能拼死固守非是没有胜望。只要能稳守数天待西面援军源源而至大有可能扭转败局。现今圣上说走便走不战而退把京师拱手相让岂为明智之举?」 桓玄不耐烦的道:「军国大事岂是你妇道人家能知之?只要我返回江陵重整阵脚便可卷上重来藉处于上游之利立于不败之地先前的情况并没有改变过来。不要再说废话你肯否随我一道走?」 任青媞现出一个高深莫测的诡异笑容淡淡道:「一错岂容再错?圣上竟以为一切可以回复先前的样子却忘记了在所有人心中圣上已被刘裕打败了还要急急如丧家之犬的逃离京师溜返老家江陵这算哪门子的君王呢?」 桓玄勃然大怒扬起马鞭便向任青媞照头照脑的挥打左右亲卫也都祭出兵器。 任青媞格格娇笑以一个曼炒的姿态探出春葱般的玉指点在鞭梢处来势凶猛的马鞭立呈波浪的形状去势全消。 马上的桓玄雄躯剧震时任青媞已衣袂飘飘的借势后撤还传话回来道:「杀你的权利可要留给另一个人哩!我来送圣上一程是要告诉圣上我是多么的看不起你。祝圣上一路顺风。」 桓玄看着任青媞远去的优美倩影气得差点想不顾一切的追上去把她杀掉但当然只止于在脑袋内想想、保命要紧桓玄大喝一声似要尽泄心头的悲愤然后领着亲随转入横街朝石头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平城。 楚无暇来到倚窗而立的拓跋珪身后从后抱着他的腰娇躯紧贴在他背上温柔的道:「族主在想甚呢?为何近日族主总像满怀心事的样子呢?」 拓跋珪叹一口气没有答她。 楚无暇道:「族主肩上的担子太沉重了!」 拓跋珪冷然道:「谁的肩上没有重负?事情总要有人去做当老天爷挑中了你你推都推不掉。如果我承受不住压力撒手不管眼前便是亡国灭族的厄运。要我拓跋珪卑躬屈膝当别人的奴材是我绝不会做的事。」 楚无暇道:「奴家从未见过族主真正开心快乐的样子族主尝过无忧无虑的滋味吗?」 拓跋珪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悠然神往的道:「我当然曾经有过快乐的日子那是和燕飞一起度过的。我们一起去打架一起去偷柔然鬼的马一起去冒险那些日子真爽既惊险又好玩充满了笑声和欢乐天不怕地不怕从不去想明天。」 楚无暇轻轻道:「所以燕飞一直是族主最要好的兄弟。」 拓跋珪大生感触的道:「自从燕飞的娘伤重去世后他便变了变得沉默起来郁郁寡欢我开始不了解他在很多事情的看法上亦出现分歧。我和他在边荒集重遇后觉得他变得开朗了但我和他的距离却似更远。但不论如何改变他始终是我最好的兄弟和知己。如果失去了他我会感到孤独。」 楚无暇沉默下来。 拓跋珪忽然道:「是否仍剩下一颗宁心丹呢?」 楚无暇抗议的道:「族主……」 拓跋珪打断她道:「不要说废话我清楚你想说甚么。快把宁心丹拿来。」 楚无暇抱得他更紧了用尽了力气幽幽道:「有无暇陪你还不够吗?」 拓跋珪淡然道:「这是非常时期我必须保持最颠峰的状态不容有失。」 接着双目精光电闪沉声道:「为了彻底击垮慕容垂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第 二 章 进占建康 大江上处处都是北府兵的战船或巡弋河域或泊往石头城到处飘扬着刘裕和北府兵的旗帜。 北府军从水6两路进入建康区占领各战略要点和大小城池扼守御道不到半个时辰南方的诸城之已在北府兵绝对的控制下。 此时刘裕将会乘船从大码头区到达建康的消息广传开去在民众的自下加上帮会领袖王元德、辛扈兴、童厚之等推波助澜数以万计的民众拥往大码头区欢迎他们心中真命天子的来临。可是前往迎接刘裕的高门大族却是寥寥可数王弘、郗僧施和朱龄石等努力动下肯来迎接刘裕的仍不到百人可见高门大族对刘裕猜疑甚重歧见极深。 入城仪式由刘穆之一手策划思虑周密对建康高门的反应早在算中。对刘裕来说民众的支持最重要至于高门大族则可用政治手段来解决。 刘裕最希望是抵达建康立即驱马直奔乌衣巷但在刘穆之的劝说下却不得不正视现实的形势以大局为重。 刘裕在燕飞、屠奉三、宋悲风、孔靖和北府兵将领何无忌、魏泳之等簇拥下于大码头区登岸在-众雷动的喝采欢呼声中他独自登上临时架设的高台向群众讲话。 这篇讲辞由刘穆之一手包办先痛数桓玄的罪状阐明拥戴司马德宗复位的决心同时表达了继续采用谢安镇之以静的政策改革桓玄的劣政。 今回当权者与民众直接的对话是晋室开国以来破题儿第一遭登时赢得震动建康的热烈欢呼更赢得民众的心。 然后刘裕在群众夹道欢迎里举行进入台城的仪式。军容鼎盛的北府兵向建康所有人展示他们严格的纪律、训练的精良也镇苦了对刘裕持不同看法的高门权贵。 甫入台城刘裕立即换上便服在燕飞、屠奉三和宋悲风的陪伴下从侧门离开乘船由水路赶赴谢家。 谢家早得知会由谢道韫率家中上下人等在码头处恭候却不见谢混显示他对刘裕仍存敌意。 谢道缰精神看来不错施礼问好后谢道韫平静的道:「小裕你做得很好没有辜负安公和你玄帅对你的期望。」 燕飞和屠奉三交换个眼色均感不妙谢道韫止水不波的神态在这举城欢腾的情况下反是异常的显示谢道韫正努力压制情绪又或她早感哀莫大于心死故能保持平静的心境。 刘裕的心早已飞到谢钟秀那里去并没有察觉谢道韫异样的情况道:「小裕之有今天全赖安公和玄帅的提携。嘿!孙小姐她……」 随谢道韫来迎的谢家诸人包括梁定都等护院人人露出黯然神色今宋悲风也察觉不妙处。 刘裕色变道:「孙小姐她……」 谢道韫垂道:「钟秀她听到小裕会来的消息后一直哭个不休。」 接着目光投往宋悲风道:「请宋叔代我招呼燕公子和屠当家到忘官轩喝口热茶。」 然后向刘裕道:「小裕请随我来!」 刘裕紧随谢道韫身后进入南园他一颗心全系在谢钟秀身上对园内动人的冬景视如不见。 这是他第二次踏足此园心情却与上回有天渊之别不只是不像上次般偷偷摸摸今次是光明正大且他亦成了建康最有权势的人跺一下脚便可令南方震动更因他现在面对的是可决定他幸福不可测知的未来。 不论他现在变成了谁不管他手中掌握多么大的权力对他来说他仍是上回到这裹来的那个刘裕在感情上他依然脆弱容易被伤害。 爱怜之意从深心处狂涌而起只要谢钟秀恢复健康他会在下半生尽心尽力的爱护她令她快乐。 谢道韫步伐转缓低声道:「小裕到我身旁来。」 刘裕的心像被狠狠鞭打了一记重的生出不祥的感觉。赶到谢道韫身旁和她并肩走林木夹道的碎石路上。 谢道韫没有朝他瞧去轻轻道:「小裕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吗?」 刘裕不祥的感觉更强烈了道:「孙小姐她……」 谢道韫打断他叹道:「我正是怕你这个样子。有生必有死生死是人伦之常没有甚么大不了的谁晓得死后的天地不是我们最憧憬和渴望的归宿之处呢?小裕你已成为南方汉人的唯一希望你要当仁不让的肩负起这个重担子如此才不会有负安公和小玄对你的期望也不会令我和钟秀失望。」 刘裕色变止步。 谢道韫多走两步然回过头来凝视着他脸容透出神圣的光泽轻柔的道:「钟秀拒绝你正因她把己身的幸福视为次要。一直以来她最崇拜她的爹而你正是延续她爹梦想的人所以她揭破了你和淡真的私奔更置自身的终生幸福不顾就是希望她爹统一天下的理想能有实现的一天。高门大族的人都明白自己的处境谢家的女儿更清楚自己的位置。如果她和你的恋情传了出去将彻底摧毁建康世族对你的信任。钟秀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大局为此她亦付出了最沉痛和惨重的代价。」 刘裕听得热泪盈眶道:「我要见孙小姐她……」 谢道韫道:「她哭得支持不住睡了过去。唉!让她睡足精神然后再由你给她一个惊喜希望老天见怜。」 刘裕毫不掩饰的以衣袖揩拭挂在脸上的热泪稍觉安心道:「孙小姐定会不药而愈的。」 谢道韫双目射出无奈感慨的神色道:「这是我们每一个人的心愿。自安公过世后我们谢家子弟面对的是连串的苦难和死亡感觉已开始麻木了。我们必须作最坏的打算小裕你定要坚强起来钟秀若要走便让她走得安乐平静充满希望。」 刘裕剧震无语。 谢道韫满怀感触的道:「钟秀对淡真之死始终不能释怀认为自己须负上最大的责任这是没有人能解开的死结包括小裕你在内。有时我会想与其让钟秀终生背负着这沉痛的歉疚不如让她早日解脱离苦得乐。如果小裕你真的爱护钟秀该明白我说这番话的含意。」 刘裕的热泪又忍不住夺眶而出。 谢道韫转过身去背着他柔声道:「抹干你的泪小玄去前仍是谈笑自若因为他早看破生死事属等闲根本没有值得害怕或悲伤之处。小裕随我来吧!」 燕飞、屠奉三和宋悲风在忘官轩内席地而坐由一个小婢伺候他们。 屠奉三见此婢容色秀丽却不知她是否宋悲风口中的小琦到燕飞开口唤她的名字感谢她奉上的香茗方证实她的身份。 宋悲风若无其事的着她退下小琦依依不舍地离开。落在屠奉三这明眼人眼内亦深信小琦对宋悲风眷恋极深。 三人都是心情沉重因为谢钟秀吉凶未卜而他们又无能为力只望老天爷格外开恩因刘裕的出现令她有回生之望。 宋悲风沉声道:「我们何时走?」 燕飞和屠奉三均感愕然前者向后者传个眼神屠奉三道:「到哪里去?」 宋悲风道:「小裕告诉我的收复建康后你们会立即动身到边荒去与荒人一起出进行拯救千千小姐的行动当然不可漏了我的一份。」 屠奉三皱眉道:「我要离开小裕已非常不满宋大哥你怎可亦舍他而去?更何况谢家比任何时候更需要你。」 宋悲风不悦道:「眼前形势清楚分明桓玄根本不是小裕的对手只看小裕何时直捣他的老家。我有甚不可以抽身的?如果我没有在拯救千千小姐的行动上尽一分力安公是不会原谅我的。」 屠奉三求助的眼神投向燕飞燕飞正容道:「宋大哥可肯听我燕飞几句肺腑之言?」 宋悲风一呆道:「小飞有甚么话要说呢?」 燕飞道:「小裕可以没有屠奉三却不可以没有你宋悲风。只要有宋大哥在他身旁人人都晓得小裕没有忘记安公和玄帅否则宋大哥亦不肯留在小裕身边。我当然不会反对宋大哥随我们一道走不过权衡轻重下这里实在更需要宋大哥。」 宋悲风露出思索的神色显是被燕飞情真意切的言辞打动。 屠奉三道:「大哥留下吧!北方的事就交给我们保证不会令大哥失望。」 宋悲风沉吟半晌叹道:「你们何时走?」 屠奉三心中大喜却不敢表露半点出来因为他的确不愿宋悲风随他们去冒险让宋悲风舍下对他充满期望的小琦不顾。忙答道:「待小裕见过孙小姐不论情况如何我们都会向他辞行。」 宋悲风默然无语。 此时梁定都匆匆走进来道:「有位叫慕清流的公子求见燕爷。」 三人为之错愕。 燕飞讶道:「他在哪里?」 梁定都恭敬的答道:「他正在松柏堂等待燕爷。」 谢钟秀面容清减了但仍是那么美丽动人俏脸犹有泪渍唇角似挂着一丝笑意。 刘裕心颤神震的揭开睡帐在床沿坐下帐被经香熏过后的气味扑鼻而来泪水却没法控制的从眼角泻下。 自古红颜多薄命但为何这种人间惨事却偏要生在他身上老天爷为何对他这般残忍?从燕飞的语调中他已知道燕飞不看好这美女的病情但他仍抱着一线希望可是此刻得睹谢钟秀的容颜方真正明白燕飞的话。 谢钟秀现在的艳光照人是反常的显示燕飞的真气的确燃点了她的生命力但也像西下的夕阳般霞彩虽是夺人眼目但她的生命也到了日暮的最后时刻。 她能撑到这一刻是否为要见他最后一面呢? 小楼上层宁静平和伺候谢钟秀的婢女都退往楼下去与谢道韫一起静待。 谢钟秀似有所觉眼睫毛微微颤动。 刘裕强压下心中的悲痛抹干泪水俯身轻唤道:「秀秀!秀秀!刘裕来哩!」 出乎刘裕意料之外的谢钟秀倏地张开秀眸双目射出炽热的神色然后不顾一切的坐起来投进刘裕怀襄用尽力气抱紧他的腰。 刘裕顿感天旋地转宇宙无限的扩阔直至天终地极的尽头。 他忘掉了建康、忘掉了战争、忘掉了过去的昕有苦难、至乎忘掉了可怕和不可测的未来。 刘裕探臂把谢钟秀拥个结实随着从内心至深处涌出来的感情巨浪轻声道:「一切都过去了!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在这无比动人的一刻他没有半丁点怨意只剩下最浓烈的深情热爱。 谢钟秀在他怀内唤道:「刘裕!刘裕!我一直相信你会成功的。」 刘裕回到现实里感受苦谢钟秀在他怀内的抖颤全身生出针刺般的麻痹感觉说不出话来。 谢钟秀从他怀里仰起俏睑天真的问道:「杀了那奸贼吗?」 刘裕俯爱怜地审视她的如花玉容苦涩和悲伤把他彻底的征服。眼前的好女子仍是如此青春焕充盈苦灼人的艳光谁能接受她会于此芳华正茂之时遽然离世。 这是绝不可以接受的。 人力是多么的渺小。尽管他成为南方之主对眼前的情况却是完全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最不希望生的事生。 谢钟秀讶道:「竟给他溜掉了吗?」 刘裕有点不知自己在说甚么的答道:「这个奸徒大势已去不论他逃哪里去我都不会罢休就算他逃到天脚底我仍会追到那里去。」 谢钟秀用尽力气看他向他传递心中激烈的情绪玉容亮了起来美艳不可方物兴奋的道:「我早知他斗不过你。我很开心自爹去后我从未试过这样开心。刘裕呵!你不再怪秀秀了?」 刘裕痛心的道:「我怎会怪秀秀?我从来没有怪过秀秀秀秀只是为我着想。」 在这一刻他生出不顾一切打破摧毁阻隔高门和寒门间那道无形之墙的强烈街动如果谢钟秀不用克制对他的爱今天便不会是这样子。 谢钟秀喜孜孜的道:「秀秀放心哩!」 刘裕道:「秀秀要好好的休息睡醒了便会好转过来。」 谢钟秀娇躯轻颤摇头道:「我是不会好过来的!秀秀心中明白。趁秀秀尚有点气力我要告诉你秀秀现在心中很平静、很快乐。」 刘裕一听她这么说哪还忍得住泪水忽然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谢钟秀举手以罗袖为他揩泪温柔的道:「不要哭嘛!为甚么要哭呢?刚才我梦见淡真她仍是那么活泼可爱。我告诉她我很快便会去陪她她是不会寂寞的。」 刘裕再压不下心中的悲苦肝肠寸断的呜咽起来。 谢钟秀把粉脸埋在他胸膛处轻松的道:「谢家的儿女是不会害怕的生老病死只是自然之道。秀秀深信终有一天我们又可以在一起。爹便常说生命是不断的变化日来月往秋去冬来。如果你认为我已死了那我便死去了但只要你认为我没有死去我将永远活在你的心中除非你再不爱我。」 刘裕凄然道:「不要再说这种话你是不会死的我对你的爱更是永远不会改变。」 谢钟秀再次仰起俏脸深情的道:「我能待至此刻已是上天的恩赐我曾以为没可能看到你的胜利。刘裕呵!让秀秀去吧!我早已失去活下去的气力。在淡真去后我便不想活了。请替秀秀谢谢燕飞没有他我是绝对无法等到这令人振奋的一刻。」 刘裕心中纵有干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话说出来泪流满脸的呜咽道:「秀秀不要走!」 谢钟秀双目闪着奇异的光芒柔声道:「裕郎亲我!」 刘裕低下头去吻到的是令人心悸的冰寒。 第 三 章 此地一别 燕飞来到正凭窗眺看外面景色的慕清流身旁后者一脸欷歔的叹道:「或许在很多年以后眼前的景物已荡然无存但有关谢家倜傥风流、钟鸣鼎食的韵事仍会流传下去。乌衣巷豪门中以王、谢两家为代表而支持他们高贵独特的传承有三大支柱像鼎之三足一为门阀制度、二为九品中正的选官方法三为清谈玄学的风气。令他们能在历史的文化长河中别树一帜。唉!俱往矣!谢安、谢玄去后后继无人矣!」 燕飞道:「慕兄似是满怀感触不知今次来找燕某有何指教呢?」 慕清流从容道:「我还是次公然踏足谢家心情颇为异样教燕兄见笑。燕兄还会见到向雨田吗?」 燕飞点头道:「我该仍有见到他的机会。」 慕清流转过身来含笑打量燕飞道:「劳烦燕兄为我向他传几句话告诉他一天他保有典籍一天仍是我圣门的人请他恪守圣门的规矩和传承万勿让他的支派至他而亡。」 燕飞爽快答道:「慕兄原来为此事而来我定会将慕兄这番话如实向他转告。」 慕清流道:「燕兄猜错了我只是忽然心中一动想起燕兄是最佳的传话人选。今回来此是特地向燕兄道别并对燕兄令我圣门避过此劫的恩情致以深切的谢意。」 燕飞讶道:「想不到慕兄竟会说客气话事实上这是对你我双方均有利的事。我同样该感谢你。」 慕清流笑道:「本来我要说的并不是客气话但给你这么一说倒真的变成了客气话。」 燕飞生出轻松的感觉。 本来他因谢钟秀的事心情直跌至谷底可是慕清流的口角春风却大大纡缓了他沉重的情绪。慕清流肯定是名士的料子所以他最仰慕的人是谢安因为他体内流的正是名士的血液。可以这么说慕清流乃圣门中的名士。 慕清流道:「能舆燕兄相交一场实是人生快事在乌衣巷谢府与燕兄话别对我更是别具深长的意义。此地一别将来怕无再见之日祝燕兄旗开得胜夺得美人归。燕兄珍重。」 说毕告辞而去。 燕飞直送他到外院门返回主堂松柏堂时刘裕赫然在堂内神情木然由屠奉三和宋悲风左右陪伴着他两人同样神色黯淡燕飞不用问也知谢钟秀已撒手而去。 燕飞走至刘裕前方他多么希望眼前生的一切只是个不真实的梦境一个幻觉可是感觉是如此有血有肉心中的悲痛是如此的折磨人纵然他拥有仙门的秘密亦感到陷身其中无法自拔便像掉进捕兽陷阱中的猛兽挣扎愈大伤害愈深。 对谢家他有深厚的感情在安公辞世前谢家风光的岁月里谢钟秀是建康的天之骄女拥有谢家子弟诗酒风流的独特气质犹记得她当众向谢玄撒娇的情景可怜在时代的大漩涡裹她却成为了牺牲品。回想起一去不返的美丽岁月眼前残酷的现实是多么令人难以接受。 刘裕探出双手和他紧紧相握。出乎燕飞料外他沉着冷静的道:「燕兄要走哩!」 燕飞握着他冰冷的手感受苦他内心的沉痛朝屠奉三瞧去后者微一颔表示已向刘裕辞行。 燕飞道:「孙小姐走了?」 刘裕仍握着他的手不放道:「钟秀走了走得开开心心的。不过对我来说她并没有走她将永远活在我心中。」 燕飞搜索枯肠仍找不到只字词组可安慰他的话。他或许是世上最明白刘裕的人所以也比其它人更不懂得如何可安慰他。 燕飞压下心中的沉痛道:「如果没有其它事我和奉三立即起程。」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给我把千千和小诗带回边荒集去。唉!我多么希望能与燕兄再次并肩作战大破慕容垂让千千主婢回复自由。只恨我也失去了自由从今以后我再没法过浪荡天涯的日子那将成为了我生命中最动人的一段回忆。」 燕飞直觉感到刘裕终于接受了曾令他感到矛盾和踌躇不前的位置接受了老天爷的安排也可说是认命了。 他要杀桓玄便要接受现实登上南方之主的宝座再无法脱身。 正如燕飞自己在因缘巧合下踏上朝仙门迈进的不归路;刘裕也是身不由己一步一步朝帝皇的位子前进没法掉头。 燕飞道:「好好的干!你不但主宰着南方万民的福祉更掌握着文清和任后下半辈子的幸福好好珍惜你所拥有的如此才不会令兄弟们失望。」 这是燕飞能想出来安慰他的话。 刘裕放开他的手勉强挤出点笑容道:「让我和宋大哥送你们一程送至大江对岸顺道喝两口酒预祝燕兄和屠兄凯旋而归。」 此时何无忌匆匆而至报告道:「刘毅已把文武百官齐集皇城内正等候统领大人向他们说话。」 刘裕愕然无语。 屠奉三拍拍他肩头道:「让宋大哥代你送我们吧!」 刘裕目光投向燕飞射出浓烈的感情道:「我们还有相见之期吗?」 燕飞沉吟片刻坦然道:「大概没有了刘兄珍重!」 说罢和屠奉三告辞离开宋悲风随之。 直至三人消失在门外刘裕仍目不转睛地呆看着空荡荡的大门。 何无忌在旁轻唤他道:「统领!统领!」 刘裕一震醒来双目回复神采沉声道:「立即召刘穆之、王弘、刘毅到这里来你和泳之也须列席。」 何无忌微一错愕接着领命去了。 建康节日狂欢的气氛仍末过去大街小巷挤满了出来庆祝的人从河上看过去更是烟花处处鞭炮声响个不停。 他们在谢家的码头登上小艇由宋悲风划艇送燕飞和屠奉三到大江彼岸。 屠奉三见宋悲风默然无语知他仍在为谢钟秀之死伤心不已为分他的心神故意道:「我们或许仍有机会见到小刘爷但再见到宋大哥的机会便微乎其微。」 燕飞讶道:「原因何在?」 屠奉三道:「因为此间事了后大哥会避居岭南不问世事。」 燕飞望向宋悲风问道:「岭南在哪里?」 宋悲风果然愁怀稍解双目射出憧憬的神情油然道:「那是个很遥远的地方不论天气环境、风俗习惯均和江南有很大的分别。唉!我想起建康便感到疲倦该是歇下来的时候了。」 燕飞目光投往前方在苍茫暮色里代表着秦淮风月的淮月楼和秦淮楼正隔江对峙情景依旧可是其赋予燕飞的意义却已大不相同。屠奉三说得不错假若纪千千忽然兴起要重返雨枰台缅怀昔日的岁月他便与刘裕有重聚的机缘。 千千啊!你究竟身在何方呢? 对于不可测知的未来纵然他掌握了天地之秘仍感到颤栗和无能为力。 屠奉三的声音传人耳内道:「我从未想过淮月楼会改变了我的一生不论是设陷阱伏杀干归又或与淑庄结下不解之缘都是事前从没有想过的。」 燕飞正生感慨一时间三人各想各的都想得痴了。 小艇驶经朱雀桥守桥的北府兵兄弟见是三人忙大声嚷叫打招呼。 欢喝声中小艇从河口流出大江。 就在此时燕飞生出感应。 谢家主堂松柏堂内刘裕回复无敌统帅从容冷静的本色像没有生过任何事般听取手下第一谋士刘穆之分析眼前的形势。 王弘、魏泳之、刘毅和何无忌分坐两旁。 刘穆之续道:「照现在的情况看我们已得到民心尽管建康高门对统领仍感难以接受却是无可奈何只好接受现实。」 刘裕皱眉道:「为何他们仍不肯接受我呢?我已表明心迹并没有篡晋之心。」 王弘叹道:「因为他们认为统领的表白只属权宜之计一旦消灭了桓玄便会露出真面目。」 何无忌愤然道:「我们是否非得到他们的支持不可呢?」 刘毅道:「这要分两方面来说如果得不到建康高门的支持整个管治班子将告崩溃南方会变得四分五裂。可以想见的是大部分人会投向桓玄。另一方面社会也会出现动荡不安的情况迷失了方向。为了对付桓玄我们必须保持建康的稳定。」 王弘苦笑道:二尚门和寒门对立的情况并不是今天的事而是历经数百年的积习他们怀疑统领是正常的事。」 刘裕点头道:「说到底就是我出身的问题令他们不信任我。」 接着向刘穆之道:「先生有何解决的办法?」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政治的事必须以政治手腕解决。先我们要令建康高门晓得我们是尊重他们的这种事不能只凭空口白话而是要有实际的行动以安定他们的心。」 魏泳之道:「我们让原本的文武百官人人得复职留任不就成了吗?」 刘穆之胸有成竹的道:「新人事自然有新的作风如果一切如旧会令建康高门看不起我们认为统领只是个不懂政事的粗人。何况高门中亦不乏支持我们的人像王公子便是其中之一。」 刘毅听得心中佩服问道:「先生有何良策呢?」 刘穆之微笑道:「先统领大人绝不可以像桓玄般把要职高位尽揽己身还要把最高的职位让出来只要把兵权牢牢掌握在手襄其它一切便无关痛痒。」 何无忌拍腿道:「好计!」 王弘忧心仲仲的道:「可是现在建康高门最害怕的事是统领和他们算账。」 刘毅熟知建康高门的情况颔同意。魏泳之却听得一头雾水不解道:「有甚么账好算的?」 王弘道:「桓玄在时投向桓玄者大不乏人他们大部分人都受到李淑庄的影响。到李淑庄忽然离开他们已是骑虎难下悔不当初。」 刘穆之欣然道::冱个更易解决我们便来个一石二鸟之计就把桓玄最重用的人提拔到刚才我提出的位置如此建康高门的猜疑将会云散烟消。」 目光投往刘裕看他的决定。 刘裕问王弘道:「这个人是谁呢?」 王弘精神大振道:「这个人肯定是我堂兄王谧自统领入城后他便躲在家中怕给统领拿去斩示众。」 刘裕又问刘穆之道:「该给他个甚么官位才好?」 刘穆之心中一阵激动他渴望的事、他的梦想终于实现了就是有机会得遇明君以展胸中的才能抱负。他毫不犹豫把想好了的计划奉上恭敬的道:「我们便借皇上之名任命王谧为侍中兼领司徒和扬州刺史再由他和朝廷众官商议以决定其它人的任命。如此将可尽释建康高门的疑虑。」 王弘大喜道:「堂兄今回是因祸得福必会好好为统领效力论官位他要比以前的安公掌更大的权力。」 刘毅道:「但我们必须先予你堂兄任命的指示才不会出岔子。」 王弘道:「这方面绝没有问题请统领大人赐示。」 刘裕摊手道:「我可以有甚么意见呢?这方面你问的人该是刘先生而非刘统领。」 众皆失笑气氛倏地轻松起来在刘穆之的计谋下最难解决的事已迎刃而解。 刘穆之从怀内掏出函卷趋前双手奉予刘裕道:「这是我在江乘起草的人事任命请统领大人过目。」 刘裕用神看了他一眼方接在手展卷细阅。 王弘讶道:「刘先生难道早在江乘之时已能预见今天的情况?」 何无忌等无不露出留心聆听的神色。 刘穆之谦虚的道:「那时我军气势如虹又得明帅猛将指挥大局已定故而我能猜出个大概。」 这番话同时捧了何无忌、刘毅和魏泳之三人登时对他好感遽增。 刘裕欣然演出卷上的任命道:「刘毅当青州刺史何无忌当琅玡郡内史魏泳之当豫州刺史三位可有异议?」 三人同时喜出望外因为三个职位均是能独当一面的地方长总揽当地的军政大权连忙齐声谢恩。 刘裕心忖只差未唤三人作卿家但手上的权力与皇帝老子没有任何分别。 唉!他不由又想起谢钟秀忙把噬心的情绪硬压下去。 这并不是悲伤的时刻战事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一俟稳住了建康追杀桓玄的大计将全面展开。 刘裕道:「这处我却不大明白刘先生在我的名字下写上扬州刺史但又以朱砂批了个「辞」字究竟是甚么意思?」 王弘也奇道:「刘先生刚才不是说由我堂兄兼领扬州刺史一职吗?」 刘穆之解释道:「这是一个姿态以表明统领并没有总揽大权的野心先由人提出然后由统领推掉现在这个推举统领的人非令堂兄王谧莫属。」 刘裕赞叹道:「如此手段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来。不过我的官街却有好一大串先是「使持节」然后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拜八州诸军事兼徐州刺史似乎仍表现出我的野心。」 王弘笑道:「只是名实相符吧!由统领都督八州军事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统领正是最高统帅谁敢说半句话?」 刘穆之道:「稳定了朝政后便可由王谧和-臣商讨选出德高望重的人往寻阳把皇上迎返建康如此建康将再没有人怀疑统领有不轨企图。」 刘裕叹道:「服哩!一切照刘先生的办法去做。」 王弘兴奋得跳起来道:「我现在立即去找堂兄再派人敲锣打鼓用八人大桥把他抬进宫内去途上会向他解释甚叫江湖义气统领绝不是像桓玄般朝意夕改反复难靠的卑鄙之徒。」 第 四 章 揭露真相 纪千千微仅可闻的声音在心灵至深处传来呼唤道:「燕郎!燕郎!你在哪里?」 漫长的苦候终于过去所有焦虑、忧思、惦念牵肠挂肚的愁结化作心弦震荡的惊喜。燕飞闭上眼睛纪千千的玉容在心灵的空间逐渐浮现应道:「我正在赶赴边荒的途上千千在哪里呢?」 纪千千秀眸射出恐惧的神色道:「我不知道身在何方。离开荣阳后我们一直在赶路沿途都有房舍可以住宿但大家都要挤在一块儿令我没法进入与燕郎作心灵传信的境界更感到心力交瘁。现在终于停歇下来了这里是山区共有百多间房子储存了大量生火取暖的木材。燕郎呵!千千真的很害怕慕容垂又在玩他误敌、惑敌后再以奇兵取胜的手段。」 燕飞道:「今回我们得千千指点早有提防慕容垂的手段再不灵光哩!千千现在心灵的力量很弱不宜妄用心力。不用害怕很快我们便会再次相聚一切苦难都会成为过去。千千务要保持乎和的心境心无罣碍元神方可重新强大起来与我再在心灵内作最亲密的接触。」 纪千千的花容现出欢喜安心的神色道:「明白哩!燕郎别了!」 此时屠奉三的声音传人耳内道:「到哩!」 燕飞睁开双目感觉焕然一新。 上弦明月升上柬面天际水一般的清光照亮了大江的两岸夜空诡秘迷人。 宋悲风和屠奉三都目不转睛地打量燕飞显然感到他异常之处。 小艇抵达大江北岸。 宋悲风双目射出深刻的感情道:「我们相交的日子虽短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废话我不说了我亦深信这世上没有事能难倒燕飞和屠奉三。请哩!」 两人轮流探手和宋悲风相握想起以往肝胆相照、同生共死的历历往事而此处一别可能再没有相见之日以燕飞的洒脱、屠奉三的冷傲亦不由泛起离情别绪。 宋悲风垂道:「请代宋悲风向千千小姐和诗姑娘问好!」 燕飞答应一声领先投往北岸。 屠奉三道:「多谢宋大哥以身作教令我茅塞顿开。」 说罢这才随燕飞去了。 两人立在岸旁目送宋悲风人艇远去对岸万家灯火正是南方最伟大的城市建康。 屠奉三摇头叹道:「我像刚了一场大梦到此刻方醒觉过来但仍有点不真实的古怪感觉。」 燕飞大有同感。事实在掌握仙门之秘后他对人间世的看法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屠奉三的感触并不是没有原由的生命本身确实具有梦幻般的特质只在某些时刻我们才会全情投入忘掉了过客的感觉。 点头道:「你对着庄夫人时还有这种感觉吗?当然没有所以夫人成了你生命中最珍贵的遇合。珍惜眼前的一切因为得来真的不易。」 屠奉三露出深思的表情然后问道:「刚才你在艇上想到了甚么虽然看不清楚你的眼神但却从你脸容的变化看到你内心情绪的转变。」 燕飞道:「我只是想到千千吧!没有甚么特别的。」 屠奉三露出疑惑的神情却没有追问下去道:「我们走吧!」 燕飞叹道:「暂时走不了!」 接着转过身去向着前方的山林沉声道:「卢兄在等我吗?请现身相见。」 屠奉二心中一震别头看去一道人影从林内掠出来正是卢循。 松柏堂。 各人转而商量追杀桓玄的军事行动。 刘裕道:「桓玄现在还可以有甚作为呢?」 刘穆之道:「现今建康上游仍属桓玄的势力范围。照我猜他会先我们一步到寻阳去然后挟持皇上返回老家重整阵脚再实行锁江的战略逼我们逆流西攻而他则以逸待劳占尽上游之利。」 何无忌笑道:「今次再行不通哩!当巴蜀落入毛修之的手上巴陵又被两湖军占据桓玄将陷进四面受敌的劣势。」 刘毅深悉建康高门的情况皱眉道:「可是被桓玄挟天子以令诸侯会令我们名不正言不顺此事必须想办法解决。」 魏泳之道:「司马德宗只是个有名无实的皇帝我们索性废了他另立新君不是解决了这个问题吗?」 刘毅道:「这么做似乎不太妥当呢!」 刘穆之道:」「这不失为可行之计但手段却必须斟酌例如我们可声称接到皇上的诏书任命皇族的某人代行他的天命并大赦天下只桓玄一族不赦如此我们不但出师有名且可令桓玄的异姓手下生出异心实为一石数乌之计。」 刘裕心悦诚服的道:「不论如何乍看没有解决办法的难题到了先生手上却只几句话便解决掉。此事便依先生之言。」 刘穆之连忙谦辞不敢居功。 刘裕道:「解决了名义上的问题现在该轮到商讨对付桓玄的事了。」 见众人的目光全集中在他身上沉声道:「我要亲自领军西上对桓玄穷追猛打不让他有丝毫喘息的机会。」 何无忌、魏泳之和刘毅齐声叫好只有刘穆之沉默无语。 刘裕目光投往刘穆之讶道:「先生不同意吗?」 刘穆之道:「眼前当务之急仍是建康的政事。在军事上谁都晓得桓玄不是统领的对手但在民生政事上我们尚未有表现。我为的是南方日后的繁荣兴盛而不是计较眼前战事的胜败得失。」 刘裕不解道:「只要有先生坐镇建康推行利民之策我还有甚么不放心的?」 刘穆之从容道:「这又回到高门和寒门对立的问题。要推行利民之政自然会损害高门的利益不论我提出的政策是多用心良苦由于我出身寒微根本没有人会重视。只有统领坐镇建康以身作则我们方可以改革朝政以严刑峻法管束内外令自安公去后施政混乱的情况彻底改变过来。现今统领大人在建康臣民心中声势如日中天打铁趁熟只要能及早施行新政让人人感到统领确有秉承安公遗志的决心可收事半功倍之效。」 刘裕次对刘穆之的提议感到犹豫只有让自己不歇下来方可化悲愤马力量所以他把心神全放在追杀桓玄的事上去。 在一定的程度上他也想离开建康这伤心地淡化谢钟秀之死予他的沉重打击。 可是在内心深处又晓得刘穆之句句金石良言一切全为大局着想。 一时间刘裕的内心矛盾至极点。 众人中除刘穆之外以刘毅最懂政治进言道:「刘先生之言有理且杀鸡焉用牛刀?以桓玄的胆小必会退返老家龟缩不出再以手下将领镇守江陵下游城池。这方面便交由我们去处理为统领清除所有障碍再由统领直捣桓玄老家如此方可显示统领的威风。」 何无忌奋然道:「刘毅说得对!此等小事便交由我们去办。」 刘裕沉吟片刻断然道:「好吧!我就拨出二万名北府兄弟战船一百五十艘组成西征军团趁桓玄新败之时西上追击。此军团以刘毅宗兄为主帅无忌和泳之为副。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你们万勿轻敌勿要因求胜心切躁急冒进。」 刘毅、何无忌和魏泳之三人大声应喏。 刘毅更是喜上眉梢因得刘裕捐弃前嫌破格重用。 何无忌和魏泳之对刘裕已是奉若神明且隐隐明白刘裕委刘毅以重任是安抚何谦派系北府兵的高明手段故而全无异议欣然接受。 此时手下来报诸葛长民已夺得历阳的控制权被他生擒的刁逵刚押送至建康正等候刘裕的落。 刘裕听毕起身道:「是入皇城的时候了。」 卢循来至两人身前脸无表情的道:「我在此等了燕兄三天三夜终于盼到燕兄。今回我绝无恶意只想向燕兄请教几个问题燕兄可否借一步说话?」 燕飞向屠奉三望去征求他的意见。 屠奉三识趣的道:「我在前方的小丘处等待燕兄。」 说罢掠过卢循身旁去了。 卢循叹了一口气。 燕飞道:「卢兄有甚么话想说呢?」 卢循道:「我已变得一无所有心灰意冷再没有卷土重来的勇气。今回来是要求燕兄坦白相告以澄清我心中的疑惑。」 燕飞感觉不到卢循有丝毫敌意更清楚他的心事点头道:「我会尽量坦白卢兄请赐教。」 卢循苦笑道:「尽量坦白?唉!这算是甚么话呢?天师他也是如此不论我如何恳求偏是不肯告诉我事情的真相。燕兄!帮我一个忙好吗?徐师弟不幸战死沙场天师道已成昨日黄花我和燕兄再不是敌人也自认没有挑战燕兄的资格燕兄仍不肯让我得个明白吗?」 燕飞叹道:「说吧!」 卢循道:「天师究竟是命丧于燕兄剑下?还是真的已水解成仙?」 燕飞苦笑道:「你问了最关键的问题但要知道答案会令你付出下半辈子也要背负重担的代价你愿意接受吗?」 卢循一字一字决然道:「不论代价如何大我是心甘情愿请燕兄赐告。」 燕飞道:「天师的确是成仙去了我和他并没有分出胜负如果硬拼下去最有可能是同归于尽的结局。」 卢循全身遽震双目射出慑人的神采整个人似回复了生机猛瞪着燕飞。 燕飞道:「天师的仙去是由他选择的我则在旁协助。卢兄还有别的问题吗?」 卢循道:「燕兄肯赐告我卢循永不忘燕兄大恩。一理通百理明所谓天降火石是不是天地心三佩合一的现象?否则天师不会对甚么「刘裕一箭沉隐龙正是火石天降时」的说法嗤之以鼻。」 燕飞点头道:「你问了另一个最关键的问题天师之所以能破空而去正因与我一起目睹三佩合一开启了洞天福地的秘径。我和天师在翁州决战无意中现合我们两人之力可重演天地心三佩合一、开启仙门的效应而天师则把握机会穿越仙门抵达彼方。燕某言尽于此希望卢兄再无疑惑。」 卢循正容道:「敢问燕兄如我练成黄天**是否亦有开启仙门的大福缘?」 燕飞心中暗叹孙恩之听以不肯告诉卢循破碎虚空的真相大抵认为卢循毫无机会。他更清楚练成黄天**离能破开虚空尚远何况黄天无极怕只有臻恩才能练就卢循根本是没有机会的。 自己的心肠太软了。 燕飞苦笑道:「这是个没有人晓得答案的问题黄天**之上尚有黄天无极那是至阳之气的极致能无穷无尽地窃取天地间至阳的力量。如果卢兄能成就此功法卢兄可设法寻我说不定我可玉成卢兄的心愿。」 卢循大喜拜谢而去。 燕飞来到丘顶等候他的屠奉三身旁道:「走吧!」 屠奉三皱眉道:「走了吗?」 燕飞若无其事的道:「走了。」 屠奉三大惑不解的道:「他来找你竞不是为孙恩报仇吗?我还以为你会顺手干掉他彻底除去天师军的祸患。」 燕飞道:「天师军是真正的完蛋了再不会成为祸患。」 屠奉三好奇心大起道:「卢循来找你只为说几句话?你们之间还有甚么好说的?」 燕飞苦笑道:「可以放过我吗?」 屠奉三道:「事实上我和刘裕对你和孙恩决战的结果早已生出怀疑因为你说起那次的决战不但表情古怪又似不愿多提更从没有说过孙恩被干掉语气含糊。你究竟有甚么事须瞒着我们呢?」 燕飞苦恼的道:「孙恩的确去了且永远不会重回人世我要说的就是这么多。」 屠奉三道:「正是你这奇怪的描述令我心生疑惑。卢循肯定晓得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所以才对你生不出复仇之念不过他仍未能弄清楚真正的情况故来求证于你。我有说错吗?」 燕兄探手搂着他肩道:「兄弟!告诉我我会害你吗?」 屠奉三立即软化苦笑道:「当然不会。唉!人总是有好奇心的但你这人总教人摸不透内心像藏着很多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与你有关的异事又数之不尽像三佩合一便是玄之又玄教人看不通想不明。你可以满足我的好奇心吗?」 燕飞道:「看!这个天地是多么的美丽。我们正前往边荒集去与荒人兄弟一起出到北方舆慕容垂作生死决战。救回千千和小诗后我们将得到渴望已久的自由可各自选择自己的生活你则可和心爱的人双宿相栖尽情享受生命的赐予。这就是掌握在我们手上的命运得来不易所以千万别让其它无关痛痒的事影响了我们的心境。」 层奉三皱眉道:「真的是无关痛痒吗?」 燕飞坦然道:「不知道的话就没有关系。有些事不知道会比知道好知道后可能会后悔。如果对你有益处你以为我仍会瞒着你吗?」 屠奉三笑道:「终于肯承认有事情瞒着我哩!」 燕飞苦笑道:「想瞒你屠奉三是那般容易吗?我现在不知多后悔把事情告诉卢循可能害得他以后再也不快乐没法好好的享受生命。」 屠奉三道::曰定与洞天福地有关。天下间真有这么怪异的处所?」 燕飞道:「少想为妙。事实上洞天福地是否真正的洞天福地没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好哩!我可以说的就是这么多可以动身了吗?」 屠奉三道:「我们是不是直奔边荒集呢?」 燕飞道:「我们先到寿阳待我办妥一些事后再往边荒集去该不会花很多时间。」 屠奉三欣然道:「又有不可告人的事哩!不过今回我不会再寻根究柢了。」 燕飞仰望夜空脑海浮现安玉晴的倩影一颗心登时灼热起来不但因可见到安玉晴更因可借助她的至阴无极越过万水干山与纪千千进行心灵的约会。 第 五 章 褪色回忆 刘裕从小东山返回建康雪飘如絮他的心情亦坏透了。 早上他送别了以刘毅为主帅的征西军团下午便到小东山主持谢钟秀的葬礼把她埋香在安公和玄帅之旁:在谢道韫的坚持和刘裕的同意下一切从简在建康除谢家外晓得此事者并没有几个人。 刘裕本欲以夫君的身分视谢钟秀为妻为她立碑却被仇视他的谢混激烈反对谢家内附和他者亦大不乏人令谢道韫也感无能为力刘裕只好愤然打消这个念头。 刘裕神情木然的策马而行朝朱雀桥的方向前进陪伴他的十多个亲卫中尚有心情像他般低落的宋悲风。 死者已矣入土为安但他们这些活人仍要在人世的苦海中挣扎浮沉谢混充满仇恨的目光仍不住浮现在刘裕的脑海内。 他更清楚地认识到高门对寒门的歧视纵然在他的武力下建康高门不得不俯屈服但在一些节骨眼处高门仍是守旧如昔坚持他们的立场。 所以虽然明知桓玄不是料子建康上游城池的高门将领仍有不少人投向桓玄似乎他们畏惧他这个寒门统帅更甚于洪水猛兽。 刘裕想到任青娓她现在正在干甚么呢?是否在淮月楼忙碌着打理她的青楼和五石散的买卖。 只有她迷人的**和动人的风情方可舒散他跌至谷底的情绪。他早晓得留在建康不会有好日子过但以大局为重下他却不得不暂缓亲自追杀桓玄的行动。 好吧!待会便去密会任青堤希望能借助她忘掉一切伤心事。 此时抵达朱雀门把门的兵士禀告载着江文清和朱序的船抵达建康。 刘裕精神一振加朝设于石头城内的帅府驰去。 红子春和姬别进入夜窝子前者叹道:「看!夜窝子又兴旺起来了且不比以前逊色我从未见过这多人挤在夜窝子内。」 一群夜窝族从两人身旁策骑驰过见到两人无不招呼问好瞬又远去。 姬别避遇迎面而来脚步不稳的一个老酒鬼应道:「高小子想出来的边荒游效果出奇的好来夜窝子的只要有半成的人肯光顾红老板的生意保证你应接不暇赚个盆满砵满。」 夜窝子内柬大街的路段人来人往绝大部分是外来的游人都是生面孔只看他们兴奋和乐在其中的表情便知道他们深深被夜窝子醉生梦死的风情吸引颠倒迷醉。 红子春欣然道:「赚够哩!我现在甚么都不去想只希望燕飞那小子早点回来然后我们大伙儿动身去把慕容垂的卵儿打出来。」 姬别哈哈笑道:「我有否听错?边荒集的头号奸商竟说自己赚够了想金盆洗手。听说我们的刘爷五天前已攻陷广陵占取建康是早晚间事。你以前不是说过要到建康开青楼和酒馆吗?所谓朝中有人好做官何况现时连皇帝小儿都成了你的兄弟还不趁机到建康大展拳脚吗?」 红子春探手搭着他的肩头叹道:「我说赚够了便是赚够了你当我在说疯话吗?坦白说经过这多的灾劫人也看开了很多钱是永远赚不尽的生命却是有限行乐及时啊!」 姬别道:「难道你竟真的决定金盆洗手退出商海?我警告你闲着无事的日子并不好过只有忙得七窍出烟却能偷闲往青楼胡混一晚方感受到人生的真趣。」 红子春搂着姬别进入古钟场场上人山人海、摊档帐幕如林在彩灯的映照下令人几疑进入了人间异境。 红子春道:「你休要替我担心积数十年的功力我比任何人更懂得如何打时间。把千千小姐和小诗迎回来后我便把手上的青楼酒馆分配给曾为我卖命的手下兄弟让他们过过当老板的瘾儿。」 姬刚一呆道:「你竟是认真的?」 红子春傲然道:「做生意当然锱铢必较但我更是一诺干金的人说一就一说二就二何时曾说过不算数的话?」 姬别道:「你是否准备到建康去呢?」 红子春没好气的道:「我会那愚蠢吗勺?天下再没有一个地方比边荒集更适合我。对!我以前确实说过想到建康展但说这话时的边荒集跟现在是完全的两回事那时每天起来部不知道能否活着躺回去。现在边荒集彻底改变了所有人都是兄弟甚么事情都可以和平解决成了人间的乐土只有蠢材才想到离开这里。」 姬别笑道:「明白哩!」 接着话题一转道:「这些日子来我忙得差点要把老命赔出来全为了我们的「救美行动」难得今晚偷得一点空间你道我们该到何处尽兴呢?」 红子春道:「本来最好的节目是先到说书馆听一台说书然后到青楼偎红倚翠只恨卓疯子不在其它人说的书都没有他那种百听不厌的味儿只好将就点就到呼雷方新开的那所青楼捧场如何?」 姬别立即赞成谈笑声中两人挤过人群朝目的地举步。 在石头城帅府的大堂刘裕见到朱序他从未见过朱序这般神态模样眉头再没有像以前般深锁不解双目再没有透出无奈的神色出奇地轻松写意且卸下军装作文士打扮有种说不出的潇洒。登时令刘裕记起他要辞官归故里的唯一请求和自己对他的承诺。 两人如故友重逢般探手相握一切尽在不言中。 刘裕心中暗叹朱序肯定不晓得自己心里多么羡慕他如果他刘裕能如他这般于诛除桓玄后归隐山林是多么的理想。可是冷酷的现实却不容许他这般去做在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刻更不愿坐上皇帝的宝座。 伟大的台城是很多人梦寐以求想住进去的地方但在他眼中只是座封闭的无形牢狱任何住进去的正常人皆有可能变为不正常的人。 朱序没有说半句话但已勾起他连串的心事。他本以为谢钟秀下葬后他的心情可以平复过来实况却非是如此。 朱序以带点激动的语气道:「统领成功了桓玄大势已去声威亦如江河下泻他的余日已是无多。恭喜统领大人。」 刘裕心中填满苦涩的滋味犹似感觉着谢钟秀令他心碎神伤的冰寒香唇。勉强振作精神道:「大将军准备何时返乡享福?」 朱序茫然不觉刘裕的心事喜动颜色的道:「如果统领大人同意我明早立即启程。」 刘裕被他高涨的情绪感染回复了点精神点头道:「只要是大将军所愿的我必尽力我立即使人去办理为大将军解职卸任的文书并将大将军的居地定为食邑大将军便可以安安心心的去过写意的日子。」 朱序连忙道谢随口的道:「蒯恩确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有智有谋心地亦好有他在会稽主持大局统领大人可以放心。」 刘裕欣然道:「若小恩晓得大将军这看得起他肯定非常高兴。」 朱序忽又压低声音道:「但统领大人却须提防刘毅这个人此人骄傲自大目中无人打胜仗回来更是不可一世。我明白统领大人派他率领征桓军的苦心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像刘毅这种小有才干却自尊自大的人我见得很多现在他是没有法子一旦权势在乎谁都不能令他心眼。」 刘裕的头立即大起来坐了这个位子便有随这位子而来的烦恼要防手下里是否有心存不轨的叛徒。他对刘毅已格外小心希望他知情识趣安于本份。他清楚朱序的为人会这样郑重警告自己肯定确有其事。 但他并不担心今次刘毅率军西征会出岔子因为有何无忌和魏泳之两大心腹将领钳制他且刘毅比任何人都清楚若于现时的形势下开罪他刘裕只是一条死路。 朱序又道:「统领大人的这条路并不好走除掉桓玄后不服的人会6续有来这是高门和寒门对立的问题。但我深信统领大人必能逐一化解那些蠢人只是不自量力吧!」 刘裕感激的道:「多谢大将军的提点没有大将军的鼎力支持我刘裕绝不会有今天。今晚我定要为大将军设宴洗尘也当是送别大将军庆贺大将军荣休的晚宴。」 朱序笑道:「统领大人不用客气我最怕应酬更何况文清正在内堂等候统领大人统领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 刘裕一想也是只好依他的意思。两人再闲聊几句后刘裕脚步匆匆的径自去见江文清百结的愁肠也因即将与江文清重聚而稍得纡解。 寿阳城。 燕飞回到凤翔凤老大的府第赫然觉卓狂生和姚猛在座正在大堂与屠奉三和凤翔喝酒兴高采烈。 见燕飞到卓狂生笑道:「酒鬼来哩!肯定凤老大珍藏的三-雪涧香完蛋了。」 凤老大笑道:「勿要说三-雪涧香喝掉我的身家也没有问题。异日小刘爷当了皇帝我和我的兄弟们大把好日子甚都可以赚回来只是边荒游已足可令寿阳人人金银满屋。」 姚猛怪笑道:「凤老大好我们好大家都好再喝一杯。」 燕飞在屠奉三和凤老大之间坐下时三人又各尽一杯。 卓狂生殷勤为燕飞注酒笑道:「凤老大已安排了一艘轻快的风帆明早载我们往边荒集去省去我们的脚力待我们去打得燕人落花流水这一杯是为千千和小诗喝的。」 燕飞先与三人分别碰杯在卓狂生、姚猛和凤老大怪叫吆喝声中把酒倾进喉咙。久未有雪涧香沾唇的燕飞登时生出无与伦比的感觉活像整个边荒都在体内滚动不由想起纪千千初尝雪涧香滋味的那句话。 边荒集真好! 屠奉三道:「向支遁大师报上好消息了吗?」 燕飞点头表示见过接着有点难以启齿的道:「我决定现在立即动身。」 凤翔讶道:「不用这么急吧!迟个一天半天没关系吧?」 燕飞歉然道:「我是想独自一人先走一步三位大哥明早再坐船北上。」 屠奉三等均感错愕。 卓狂生斩钉截铁的道:「不许!」 今回轮到其它人呆瞪着他包括燕飞在内。 卓狂生以手指隔桌指着燕飞不悦道:「你这小子很机灵晓得我不肯放过你会逼你说故事所以故意撇掉我们好能自由自在天下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燕飞心叫冤枉他真的从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只因支遁告诉他安玉晴忽然兴至到了边荒探访天穴他才不得不连夜赶去好与她相见但这个原因是没法说出来的。特别是卓狂生若给他晓得安玉晴的存在更是不得了。 屠奉三露出心虚的神情因为他也有他的故事如果给卓狂生收到点风声肯定是没完没了之局。坦白说即使是亲如手足兄弟但每个人多多少少总有些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更何况卓狂生是要把秘密写进天书去公诸于世。 屠奉三大有同病相怜之意帮腔道:「燕飞是有要紧的事去办老卓你最好知情识趣不要阻延了小飞的事。」 卓狂生一副不肯罢休的神态双手改为交叉抱胸「嘿」的一声道:「屠当家何时变得和小飞儿同声同气为他说好话?我敢保证连你都不晓得他忽然要独自北上的原因。对吗?」 燕飞拿他没法只有唉声叹气。 看在算是外人的凤翔眼内心中涌起一股暖意。眼前的四个荒人正表现了荒人亲如手足的深切情意大家了解甚深、无所不容所以卓狂生才会肆无忌惮地有话直说而燕飞不愿拂逆对方的意愿不想伤害另一方否则以他之能说走便走卓狂生恐怕连他的影子都摸不着。偏是燕飞选择了最困难的办法就是要说服卓狂生求这疯子让他上路。 屠奉三耸肩道:「我当然不晓得原因但却可猜出个大概燕飞要去独自处理的事必与支遁大师有关且不方便告诉我们老卓你勿要强人所难。」 他说的话和语调毫不客气但正是如此方显出他们之间越了一般朋友的感情肝胆相照所以不用转弯抹角想甚么就说甚么。 卓狂生好整以暇的道:「他现在去见谁?又或去办甚么事?至乎是否故意避开我?老子我毫不在乎。我想知道的只是有关他的几件事只要小飞肯开金口作出承诺我现在放他一马又如何?小猛你站在哪一边?」 姚猛想不到自己竟被卷入漩涡举手投降道:「小弟保持中立。」 卓狂生破口骂道:「你这胡涂小子身为夜窝族的大哥竟不懂为族人争取福利这算甚么娘的夜窝族?我的天书记载的不但是荒人的历史更是我们夜窝族最辉煌的岁月若欠了边荒第一高手四战南方第一人孙恩的壮举会是多么失色?哼!再给你一次表明立场的机会否则我会把你的劣行向族人公告看你还有甚么面目去见人?」 姚猛软化向燕飞等人道:「你们听到哩!卓疯子在威胁我我是被逼的。唉!小飞!你作作好心凑些东西来满足他吧!」 屠奉三摊手向燕飞表示无能为力。 凤老大则双目放光道:「卓馆主的确有他的理由坦白说我也想知道得要命。」 燕飞迎上卓狂生炽热渴望的眼神苦笑道:「如果有些事说了出来令听者有害无益那有如何呢?」 卓狂生拈须笑道:「哈!料子到哩!世间竟有听听也会生出害处的事?如此我更想知道。小飞啊!说到人生经验我当然是你的长辈过的桥多过你走的路。你的担心只是白担心。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懂得筛选、懂得过滤只会拣爱听的事情去听同时会以自以为是的方式去接受、去理解、去消化。明白吗?刺激过后不相信的事会忘个一乾二净只挑爱记的东西来记牢。所以你的忧虑是不必要的。」 燕飞差点给他说得哑口无言勉强找话来回答他道:「但有些事我只想留在自己心中不希望别人晓得。」 卓狂生欣然道:「这个更容易处理你只须告诉我大概。而我的天书在未来二十年绝不会向外公开待现在生的一切变成了褪色的回忆我的天书方开始流传到时已成了遥远的故事令听的人也认真不起来。哈!我对你已是格外开恩像高小子的《小白雁之恋》便绝没有这种优待。燕飞识相点吧!」 燕飞拗他不过颓然道:「你怎么说便怎么办吧!」 卓狂生大喜道:「放人!你可以走了。」 第 六 章 乍闻喜讯 江文清坐在内堂神色平静。 两个伺候她的小婢见刘裕到慌忙施礼一副战战兢兢的神态令刘裕忽然感到自己正如日中天的权力威势。 江文清先命两女退下秀眸射出深刻的感情看着刘裕在她身旁地席坐下。 刘裕看得出江文清是经细心打扮过脸抹红妆石黛画眉头戴小凤冠耳挂鎏金嵌珠花玉环身穿燕尾花纹褂衣披搭五色丝棉云肩犹如霓虹彩霞飘曳多姿令她更添高贵的娇姿美态。 若让任何不知她底细的人此时见到她只会以为她不知是哪家豪门的美丽闺秀而没法想象她在怒海战船上指挥若定的英姿。 刘裕心中涌起没法说出来的感觉眼前的美女就像只为他而活着向他展示最美好的一面更以实际的行动表明了无心于江湖的心迹。或许这只是一种错觉和误会但在这一刻他的确有这个想法且深信不疑。 刘裕心中被浓烈的感情占据。 眼前人儿是他可以绝对信任的人他可以向她倾吐任何心事当然不包括任青媞在内。而更不用担心她会害自己因为他们的命运已连结在一起他的荣辱就是她的荣辱。 又或许他永远无法对她生出像对王淡真或谢钟秀那种如山洪瀑般的激烈情怀但他们之间却有着最深厚的感情不但不会被时间冲淡反会随时间不住加深彷如长流的小河终有一天注进大海里再不受边际的局限。 刘裕平静下来因扰他多天波动不休的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江文清向他展现甜蜜的笑容喜孜孜的道:「刘郎呵!最没有可能办到的事你都办到了。当听到你攻入建康的消息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抵达建康方肯真的相信。爹在天之灵当非常欣慰。」 听着江文清温柔动人的声音刘裕感到整个人放松下来劳累同时袭上心头只想投进江文清的香怀里忘掉了一切的狠狠睡一觉。被催眠了似的道:「我很矛盾!」 话出口才晓得不妥江文清兴高采烈的来到建康自己怎可大吐苦水扫她的兴? 江文清理解的道:「是否感到负在肩上的担子太重有点儿吃不消呢?」 刘裕愕然道:「文清真了解我。这个大统领的位子不容易坐如果干掉桓玄后我和文清可以携手到边荒集去我会感到轻松很多。」 江文清微笑道:「你以为还可以退下来吗?你只有坚持下去还要比任何人做得更出色。」 刘裕苦笑道:「正因我完全明白文清的话方会感到矛盾。」 江文清道:「我知道你是因受钟秀小姐过世的事影响所以心生感慨人总会有情绪的波动过去了便没有事何况有人家陪你呢?」 刘裕暗吃一惊江文清的耳目真灵通不过也难怪自己的亲卫里不乏来自大江帮的人谢钟秀的事当然瞒不过她。 江文清该不晓得自己和谢钟秀之间真正的关系否则不会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调说话。 江文清轻柔的续道:「我刚和刘先生谈过话他说你把朝政全交给他打理令他可以放手革故鼎新先是整顿法治纪律然后再推行利民之策。 所以你到建康只五天光景建康便有焕然一新的气象不论上下都奉公守法不敢逾越。」 刘裕叹道:「政治我根本不在行幸有刘先生为我出力。」 江文清欣然道:「勿要妄自菲薄知人善任正是治国之主的先决条件。否则朝政紊乱一个人怎管得这么多事?」 刘裕沮丧的道:「当统领已令我感到负担不来皇帝嘛!我现在真是想也不敢想。桓玄称帝建康的高门已没法接受何况是我刘裕一介布衣。」 江文清敛起笑容乎静的道:「不管你心中有甚么想法难道你认为自己仍有别的路可走吗?」 刘裕呆了一呆沉吟道:「我不太明白文清的意思一天我军权在手谁能奈何得了我?」 江文清淡淡道:「如果你真的这样想便大错特错。或许有你刘裕在的一天的确没有人敢拂逆你。但你走的路子只是重蹈桓温的覆辙而你的儿子更会踏上桓玄的旧路。为了我们的将来你必须面对现实绝不可以感情用事。」 刘裕愕然看着她好一会后才以询问的语调轻轻道:「我们的未来?」 江文清霞烧玉颊垂下螓娇羞的点了点头。 刘裕浑身遽震忘情的嚷起来道:「我的老天爷!文清不是哄我吧?」 江文清白他一眼嗔道:「都是你不好!」 刘裕再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趋前探手抓苦她香肩颤声道:「我们的孩子……」 江文清投入他怀里用尽气力抱紧他再不肯说话。 刘裕生出全身麻痹的奇异感觉。 怀内的美女竟怀了他的孩子。不久前他便如眼前这般拥抱着谢钟秀可是谢钟秀已玉陨香消他已失去了谢钟秀再不能承受失去江文清的打击。 他生出和江文清血肉相连的亲密感觉。在这一刻他晓得自己可以为她做任何事作出任何的牺牲。他会用尽一切力量去保护他们。令他们得到幸福。 他像从一个梦醒过来般脑袋襄响起屠奉三那两句金石良言你在那位置裹便该只做在那位置该做的事情。 在目睹那么多死亡后刚刚才举行过葬礼而就在这个时刻一个新生命就要诞生了且是他的骨肉那种对比是多么的强烈。 刘裕感到脑筋前所未有的清晰完全掌握到自己的位置。 他创造了时势但这个他-手形成的形势却反过来支配着他令他欲罢不能。 既然实况如此又没有退路他最聪明的做法当然是只做应该做的事文清对政治的敏锐实在他之上。 刘裕轻柔的抚摸江文清纤滑的玉背一字一字的缓缓道:「告诉我该怎么做吧!我全听你的吩咐。为了我们的将来我会好好的学习。」 平城。 崔宏进入大堂。 偌大的空间只有拓跋珪一人据桌独坐神态从容冷静若有所思。 崔宏直抵桌子另一边施礼道:「族主召见属下不知有何吩咐?」 拓跋珪示意他坐下崔宏在他对面坐好后拓跋珪朝他望过去道:「崔卿可有应付慕容垂的良策?」 崔宏为之一呆露出苦思的神色。 拓跋珪微笑道:「难倒崔卿了。崔卿没有随便拿话来搪塞正显示崔卿不想向我说空话。想当年对着慕容宝崔卿计如泉涌着着精妙比对起现在的情况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为甚么会出现这个情况呢?」 崔宏羞惭的道:「我心中并非没有应付之策但却没法拿得定主意因为慕容垂的手段教人看不通摸不透有太多的可能性。只好待我们对慕容垂军力的部署有多一点情报时方厘定应对的策略。」 拓跋珪摇头道:「那时可能已太迟了。我们必须在令我们悔不当初的事情生前及早掌握慕容垂的战略否则慕容垂绝不会让我们有纠正错误的空档子。」 崔宏颓然道:「寒冷的天气和风雪令我们得到缓冲的空隙但也限制了我们的行动令我们没法掌握慕容垂大军的动向也没法在这阶段拟定对策。」 拓跋珪冷然道:「只要我们能掌握慕容垂的心意比之得到最精确的情报并没有实质上的分别。」 崔宏为之错愕无语乏言以应。慕容垂向有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美誉擅用奇兵想揣测他真正的心意是谈何容易。 拓跋珪似是凝望着他但他却感到拓跋珪是视而不见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域内。只听拓跋珪平静的分析道:「慕容垂本身绝不怕我他怕的人是燕飞不是因燕飞的兵法比他高明而是对燕飞的武功至乎对燕飞这个人生出惧意。这种心理非常微妙。且有一点是我们不应忽略的便是在情场的较量上他始终屈居在绝对的下风因为直至此刻纪千千仍不肯向他屈服投降。」 崔宏差点冲口而出想问的一句话就是族主你怎晓得纪千千尚未向慕容垂屈服?可是拓跋珪说这番话时那副理所当然的神态却令他没法问出口。更令他不想反驳的原因是拓跋珪极度专注的神态似乎能把心力全投进对慕容垂的分析去不管对错拓跋珪这种能把精神完全集中的思考能力本身已具无比的镇慑力。 他从未见过拓跋珪这种神情心中生出异样的感觉。 拓跋珪续道:「在这样的心态下慕容垂会如何定计呢?」 崔宏虽是才智过人但真的无法就这番对慕容垂心态的分析揣摩慕容垂的手段。道:「只要能杀死燕飞慕容垂的心中再没有障碍。」 拓跋珪拍桌道:「不愧我座下第一谋士想到问题关键所在。」 崔宏心叫惭愧他只是顺着拓跋珪的话来说怎样都称不上甚么聪明才智却得到第一谋士的赞语。 拓跋珪沉吟道:「可是在一般情况下不论慕容垂派出多少高手也是力有未逮因为我的小飞武功盖世神通广大打不过便可以开溜谁能拦得住他?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慕容垂可以置燕飞于死地就是当边荒劲旅北上之时落入慕容垂精心布置的陷阱中。以小飞的为人绝不肯只顾自己舍下荒人兄弟突围逃走如此便只有力战而死的结果。这是慕容垂收拾小飞的唯一办法。」 崔宏明白过来心悦诚服的道:「族主明见此确为慕容垂能想出来的最佳策略。现在我们致胜的关键正在于能否与荒人夹击慕容垂如果荒人被破我们将处于捱打的下风劣势。」 拓跋珪道:「不止是下风劣势而是必败无疑。我是个懂得自量的人不论军力兵法我仍逊于慕容垂所以才说他不怕我。且没有了小飞与我并肩作战不但是对我的严重打击还会影响我军的士气和斗志。燕飞不单是荒人的英雄还是我族的英雄试想想假如慕容垂高举着燕飞的级到城外示威会造成怎样的效应。」 崔宏听得心生寒意先不说对拓跋族战士的影响他自己便第一个感到吃不消。 拓跋珪道:「以慕容垂的精明和谋略绝不会看不到致胜的关键正在于不让边荒劲旅与我们作战略上的连结和会合。由此便可以把他的手段揣测出一个大概。」 崔宏点头同意道:「我们固守于一地是静态的;荒人部队却必须长途行军也让慕容垂有机可乘。」 拓跋珪胸有成竹的道:「慕容垂是不会调动主力大军去对付荒人的因为这是轻重倒置在兵法上并不聪明。所以慕容垂亦不会亲身去对付小飞。」 崔宏一震道:「龙城兵团!」 拓跋珪笑道:「猜对了!我们一直想不通燕军在太行山之东的调动现在终于有个明白如果我没有猜错慕容垂的主力大军正从秘密路线直扑平城、雁门而来而由他最出色的儿子慕容隆指挥的龙城兵团已穿越太行山扼守荒人北上所有可能经过的路线严阵以待。如果我们让慕容隆得逞我们将输掉这场仗也输掉我拓跋族的未来。」 崔宏虚心的道:「我们该如何应付呢?请族主赐示。」 拓跋珪道:「先我们仍须掌握敌人的部署和行踪。」 崔宏起呆来兜兜转转最后仍是回到这个老问题上如果能知道敌人的行踪他崔宏也不会一筹莫展。 事实上他对拓跋珪凭甚么可知悉慕容垂和他的主力大军已离开荣阳仍是摸不着头脑。 拓跋珪从容道:「我们的探子办不到的事不代表没有人办得到。我已请出一个人此人肯定不会令我们失望。」 崔宏忍不住问道:「敢问族主此人是谁?」 拓跋珪沉声道:「就是秘人向雨田。」 崔宏尚是次听到向雨田之名再次起呆来。 拓跋珪扼要地解释了向雨田的来龙去脉道:「我见过此人难怪燕飞对他如此推崇此人确不愧秘族第一高手照我看比之燕飞也相差无几。我不轻易信人但对他我是绝对信任的。小飞更不会看错人。」 崔宏此时心情转佳点头道:「若我们能掌握燕人的动向确实大添胜算。」 拓跋珪沉吟片刻肃容道:「我要问崔卿一个问题崔卿必须坦诚相告绝不可以只说我爱听的话。」 崔宏恭敬的道:「请族主垂问。」 拓跋珪目光投往上方的屋梁沉声道:「假如在公平情况下我们拓跋族和荒人联军舆慕容垂和慕容隆会合后的部队作正面交锋哪一方胜算会大一点呢?」 崔宏现出苦思的神色最后叹道:「仍是敌人的胜算较大。」 「砰」! 拓跋珪拍桌道:「说得好!所以我们绝不容龙城兵团参加最后的一场决战。慕容垂看准对荒人有可乘之机故派出慕容隆来对付荒人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龙城军团同样予我们有可乘的机会。只要我们能和边荒劲旅好好配合龙城兵团将失去参与决战的机会。」 崔宏道:「有甚么要我去办的请族主吩咐属下即使肝脑涂地也要为族主办妥。」 拓跋珪道:「没有比崔卿再适合的人选也没有人比崔卿更熟悉荒人我会调派五千精兵予崔卿由崔卿亲自为他们打点装备、加以操练。当向雨田有好消息传回来我要崔卿立即领军南下与荒人全力对付龙城兵团。其中细节崔卿可与从边荒来的丁宣仔细斟酌而了宣也是你的副手。明白吗?」 崔宏得到这般重要的任命精神大振大声答应。 拓跋珪现出轻松的神色欣然道:「慕容垂一生人犯的最大错误不是错信小宝儿而是对纪千千情难自禁惹怒了荒人也惹出了我的兄弟燕飞而燕飞亦成了他致败的关键。」 崔宏大有同感如果没有燕飞眼前肯定不是这个局面。 拓跋珪道:「去吧!我要你把手上的部队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下当你有详细的计划便来和我说让我们仔细商榷。」 崔宏领命去了。 第 七 章 水中火发 窗外仍是细雪飘飘。 近日天气转暖外面下的可能是这个冬天建康的最后一场雪。 帐内温暖如春不但因房内燃着了火盆更因刘裕心中充满暖意。 江文清蜷伏在他怀裹沉沉的熟睡过去俏脸犹挂着满足的表情唇角牵着一丝甜蜜的笑意。 刘裕心中填满对怀内娇娆无尽的怜爱记起她骤失慈父的苦日子那也是他最失意的时候他们互相扶持撑过荆棘满途最艰苦的人生路段现在终于到了收成的一刻。 她怀内的孩子不但代表他们的未来更代表他们深厚诚挚经得起考验的爱。 刘裕清楚知道寻寻觅觅的日子终于过去了他现在要安定下来珍惜所拥有的事物。不可以再感到犹豫、矛盾。幸福就在他手心内只看他如何去抓牢。 从边荒到盐城;从盐城到建康;接着是海盐、广陵、京口到现在再次身处建康刘裕一直凭复仇的意志坚持着花尽所有精神气力用尽所有才智手段施尽浑身解数争取得眼前的成就创造了不可能的奇迹。 可是谢钟秀的死亡不论他如何开解自己仍无情地把他推向崩溃至乎万念俱灰、生无可恋的边缘。甚么南方之主?对他再没有半丁点儿意义。 就在这一刻江文清抵达建康还带来了天大喜讯驱散了他的颓唐和失意。 没有一刻比这一刻他更感到自己的强大纵使天掉下来他也可以承担得起。 为了江文清为了他们的孩子为了杀死桓玄他会全心全意去做好他所处位置该做的事。再没有丝毫犹豫、丝毫畏缩。 嗅着江文清丝的香气他忘掉了一切。 高彦门也不敲欢天喜地地直街入房内手舞足蹈的大嚷道:「攻陷建康哩!攻陷建康哩!」 尹清雅被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棉被从她身上滑下去露出只穿轻薄单衣的上身。 高彦扑到床边忽然双目放光目不转睛地死盯着她露出被外起伏有致的娇躯。 尹清雅「啐」的一声娇羞的拿起被子掩盖春色脸红红的骂道:「死小子!有甚么好看的?天未亮便到人家床边大呼小叫是否想讨打了?」 高彦吞了一口唾沫道:「建康被我们攻陷哩!」 尹清雅娇躯遽震失声道:「甚么?」 两手一松棉被二度滑下登时又春意满房。 高彦无法控制自己似的坐往床上去把她搂个软玉满怀满足的道:「建康被我们攻陷了。」 尹清雅颤抖着道:「不要胡说我们在这裹如何去攻陷建康呢?」 高彦紧拥着她叹息道:「我太兴奋哩!攻入建康是刘裕和他的北府兵团大家是自己人他攻入建康不就等于是我们攻入建康吗?」 尹清雅颤声道:「桓玄那奸贼呢?」 高彦道:「好象逃返老家江陵去了。老刘真了得返回广陵后不用一个月的时间便几乎把桓玄的卵子打掉。老刘派了个人来嘱我们守稳巴陵其它的事由他负责。真爽我们不用去打仗冒险哩!」 尹清雅泪流满睑沾湿了高彦的肩头呜咽道:「高彦高彦!你说的是真的吗?不要哄人家。」 高彦离开她少许心痛的以衣袖为她吹弹得破的睑蛋儿拭泪道:「不要哭!不要哭!你该笑才对!这些事我怎敢骗你?据来人说刘裕已派出征西大军追击桓玄那奸贼桓玄已是时日无多。」 岂知尹清雅哭得更厉害了似要把心中悲苦一次过的哭掉。 燕飞在边荒飞驰着。 他不停地急赶了两昼一夜的路现在是离开寿阳后第二个夜晚。 雨雪在黄昏时停止天气仍然寒冷但之前北风呼呼冰寒侵骨的情况已减轻。 奔跑对他来说不但是一种修练还是一种无法代替的享受。定下目的地后他的「识神」退藏心灵的至深处与「元神」浑融为一无分彼我没有丝毫沉闷或不耐烦的感觉身体亦感觉不到疲倦。 脚下的大地似和他的血肉连接起来边荒的一草一木全活了过来般变成有思想有感觉的生命燕飞用他的心灵去倾听她们、接触她们无分彼我。 燕飞轻盈写意的飞奔双脚仿佛不用碰到地上的积雪。皎洁的明月孤悬在星夜的边缘天地以他为中心为他在边荒的旅程合奏出伟大的乐章。 白雪山区出现前方他的心神亦逐渐从密藏处走出来。 天穴将在未来悠久的岁月襄躺卧在山区之内孤单却永恒默默见证边荒的兴盛和没落。不同的人会对天空生出不同的感觉、不同的猜测、不同的想法。但他们可能永远不晓得天穴的真相。 这个想法令他生出悲哀的感觉对同类的悲哀。 今回他是要到北方去从慕容垂的魔爪内把他至爱的人儿和她亲如姊妹的婢女救出来天下间再没有任何人能阻止他。过往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朝这个目标而付出的。 他完全了解刘裕向桓玄报复的心境。为了能杀死桓玄刘裕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他燕飞也是如此为了舆纪千千重聚他会用任何的手段不惜一切。 他感应到安玉晴;安玉晴也感应到他。 一切是如此顺乎天然不用经人力勉强为之他们的心灵已紧锁在一起。 安五晴盘膝安坐天穴边缘一块被熏焦了的大石上并没有回头看他直至燕飞在她身旁坐下方向他展露一个温柔的笑容轻轻道:「你来哩!」 燕飞有点想告诉她有关刘裕的胜利却感到安玉晴该然于人间的斗争仇杀之外遂按下这股冲动道:「玉晴在想甚么呢?」 安玉晴目光重投天穴道:「我甚都没想一直到感觉你正不住接近脑子内才开始想东西。既想燕飞想着千千姐也想起我父母。」 燕飞生出舆她促膝谈心的美妙感受微笑道:「我明白那种感觉。」 安五晴像没有听到他说的话呢喃道:「我爹便像他的师傅那样毕生在追求破空而去的秘密如果不是我娘令他情不自禁肯定他会终生不娶那就不会有我这个女儿。他的内心是苦恼和矛盾的其中的情况你该清楚。」 燕飞涌起没法形容的滋味感到与安玉晴的关系又往前迈进了一大步她少有谈及关于她家的事现在却是有感而向他倾诉。 安玉晴目泛泪光道:「可是当他炼成洞极丹又确实清楚的知道破空而去非是妄想却把宝丹让给我服下他对我的爱宠令我……令我……」 燕飞安慰她道:「玉晴肯接受你爹的好意他一定非常欣慰。」 安玉晴道:「我本来是不肯接受的因为我晓得宝丹对他的意义。不过爹说了一句话令我没法拒绝他。」 燕飞好奇心大起道:「是哪句话呢?竟可说服玉晴。」 安玉晴正处于激动的情绪里呜咽道:「我爹……我爹说只有这样做才可显示他对我们母女的爱。」 尚未说毕早泪流满面。 燕飞自然而然地探手把她搂入怀内去心中感慨他明白安世清明白他为何这样做因为如果自己处于他的情况也会作出同样的选择。只恨当他处于那样的情况下时并没有选择的自由只好朝另一方向努力幸好现在一切难题都解决了只剩下纪千千和安玉晴培养元神的最后难关。 他更庆幸自己向安玉晴提出与她和纪千千携手离开的保证不但没有辜负安世清对女儿的苦心更令他和安玉晴堕入爱河得到美满的结果。拥抱着她便像拥抱着一团能融化他心神的热火一时间除纪千千外其它的事物他都忘得-干二净便像他们从来没有存在过。 安玉晴默默地流泪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安玉晴从他怀里仰起螓轻柔的道:「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燕飞便感到你是边荒的化身你体内流的血脉便像边荒的大小河川。」 燕飞深情的道:「你喜欢边荒吗?」 安玉晴害羞的把俏脸重新埋入他被她泪水沾湿了的衣襟去以微仅可闻的声音道:「我喜欢边荒更喜欢边荒集那是个奇异美妙的地方。夜窝子在白天是不存在的只有当夜色降临夜窝子才诞生于边荒集的核心处;白昼来时夜窝子又会像l个美梦般消失。天下间还有比夜窝子更奇妙的地方吗?」 燕飞从没有想过对边荒集安玉晴有这么深刻的情怀而换个角度去解析安玉晴这番话她正以她独特含蓄的方式采迂回曲折的路线来响应自己对她的爱。 她和纪千千的分别亦在这里。 纪千千热情放任她的直接大胆可令人脸红心跳。 安玉晴又道:「你现在是否正要北上去救千千姐呢?」 燕飞点头应是。 安玉晴道:「我有预感燕飞一定会成功的。我会回到家里陪伴爹娘等待你们的好消息。」 燕飞呆了一呆说不出话来。 安玉晴浅笑道:「很奇怪人家没嚷着跟你去吗?如果玉晴连燕飞这点心意也不明白怎配是你口中所说的红颜知己?」 燕飞尴尬的道:「我只是不想玉晴卷入人世间丑恶的事里而最丑恶的事莫过于战争。战场上所有平时看来正常的好人都会变成无情的杀戮者因为不是杀人便是被杀在那种时刻人性最令人害怕阴暗的一面会暴露无遗。」 安玉晴轻轻道:「人家早明白哩!为何还要长篇大论呢?如果玉晴硬是坚持要随你去才说出这番话来吓唬玉晴也不迟呢。」 燕飞感受到安玉晴内在一直隐藏着的另一面心中爱怜之意更盛道:「玉晴不用返寿阳去胡彬会安排支遁大师返回建康保证路途平安因为魔门的威胁再不存在。哈!胡彬对刘裕有一个请求你道是甚么呢?」 安玉晴兴致盎然的道:「不要卖关子快告诉玉晴。」 燕飞道:「他请求刘裕让他有生之年安安乐乐的在寿阳当太守。」 安玉晴欣然道:「看看寿阳充满生机朝气的样子便知胡将军作出了明智的选择他也是被边荒迷倒了。」 又问道:「你有心事吗?何不说来听听。我吐露心事后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燕飞皱眉道:「我的心事你该知道得一清二楚。唔!还有甚么心事呢?」 安玉晴随意的道:「说说你的爹娘吧!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他们。」 燕飞心中登时像打翻了五味架各种滋味涌了出来苦笑道:「这的确是我的心事可能因我采取逃避的方式所以似没有这方面的心事。唉!我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 安玉晴道:「不说也不要紧。对不起!勾起你的心事。」 燕飞道:「没关系。自出生后我便只有娘没有爹。每次看到我娘眼内的忧色和寂寞我心中便痛恨爹对娘的负心和无情。但现在我的想法已改变过来爹对娘是情深如海的他看我时的眼神绝不是骗人的。唉!我有点语无伦次了玉晴肯定愈听愈胡涂。情况是这样的我最近才晓得年幼时遇上的一个人他就是我的爹。唉!」 安玉晴紧抱着他道:「不用再说了你肯把心事说出来玉晴已很感动。」 燕飞道:「有机会再告诉玉晴有关我爹娘的事。现在有一件急事是我必须和千千作心灵的连结好弄清楚她现在的情况和位置。此事关乎到拯救她们主婢行动的成败却会耗用玉晴大量的心力恐怕玉晴在短期内难以复元。」 安玉晴欣喜的道:「能为千千姐稍尽绵力玉晴不知多么高兴呢!为甚么要说客气话呢?」 燕飞微笑道:「如果千千正在安眠效果会更为理想。」 安玉晴柔声道:「那便让玉晴送你一程好让你进入千千姐的梦乡。我从未想过生命可以这般有趣燕飞你准备好了吗?」 燕飞提醒她道:「记着要适可而止妄用心灵的力量会对你造成永久的伤害。」 安玉晴微嗔道:「知道哩!先我的至阴会与你的至阴结合然后晋入至阴无极的境界阴极阳生你的至阳之气会强大起来令你的元神能无远弗届。当你与千千姐的心灵结合为一我们联手的至阴之气会令她的元神得到裨益补充她损耗了的精神力令你们之间的传信再没有困难。」 燕飞一震道:「且慢!」 安玉晴从他怀襄仰起俏脸讶道:「你想到甚么呢?」 燕飞露出苦思的神色遽震道:「我想到令你们的元神兼具阴阳的方法了。」 安玉晴倏地坐直娇躯呆看着他。 燕飞看了她好半晌后道:「关键处就在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两句话上。」 安玉晴摇头道:「我仍不明白。」 燕飞道:「安公送给我的道家奇书《参同契》内指出阴之中永远藏有一点真阳阳之中也永远藏着-点真阴只是未显露出来吧!我想到的就是把玉晴至阴之内这点真阳点燃的方法。至于能否成功我们立即町以知道答案。」 安玉晴皱眉道:「现今的当务之急不是要和千千姐的心灵连结吗?」 燕飞道:「两件事并没有冲突。当我们的至阴之气浑融无间我的太阳真火自然而然在真阴内生此为天地自然之理不能勃逆。」 安玉晴道:「可是水中火火中水生不但非是自然之象且是逆天行事你的愿望落空的机会很大。」 燕飞道:「那便真的要多谢著述《参同契》的魏伯阳。他在第三早便提出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关系。由先天至后天乾坤逆转先天为体后天为用。所谓无极而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天地一切变化尽在其中。我们正是要逆天返回浑沌前的先天状况我们要顺应的是先天之道而不是后天的道。」 安玉晴沉吟道:「可是尽管你能令水中火可是那个真阳只是你的真阳与我并没有关系。」 燕飞微笑道:「如果我真阳生的地方恰是玉晴至阴中那点阴中之阳又如何呢?」 安玉晴娇躯遽震秀眸明亮起来。 燕飞道:「玉晴的至阴之气经洞极丹改造后由后天转化为先天故能练成至阴无极。问题在玉晴那点阴中之阳仍处于后天状态故不能和先天之阴结合生出水中火的奇事。我要做的就是令玉晴的阴中之阳从后天转化为先天令不可能的事变为可能。这期间玉晴可能还有一段路要走但不可能的再非不可能了。」 安五晴呼唤道:「燕飞啊!」 燕飞再把她拥入怀里道:「奇异的心灵旅程即告开始。玉晴不要害羞我需要的是你全心全意、没有任何犹豫的心灵结合双方间再没有任何界限。当你成为了我我也成为了你我方可捕捉侦测到你那阴中之阳再加以改造和引。玉晴须仅记着四句歌诀就是「太极图中一气旋两仪四象五行全先天八卦浑沦具万物何尝出此圈」。所有的可能性无不被包含其中。」 安玉晴用尽力气抱着他心满意足的道:「燕飞啊!玉晴把自己托付给你。」 燕飞心中燃烧着爱的焰火那不单只是对纪千千和安玉晴的爱而是一种广衍的爱;对天地万物的深情无穷无尽的爱。 天穴变得模糊起来。 燕飞闭上眼睛退藏往心灵的深处**的感觉消失了只剩下心灵的触感。 在这片神秘的净土里安玉晴在等待着他、期盼着他。 一反上回与安玉晴作元神会合的步骤燕飞把至阴真气注进她正全力运转的至阴无极内便若千川百河奔流进大海里去。 他们的心灵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难分彼我支持着他们的是烈火般的爱恋。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只是剎那的光景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这阴气的汪洋核心处冒起登时激起阵阵涡漩由内而外往汪洋扩展。 天地旋转飘舞他们两心合-的在这动人的世界里翱翔一股莫以名之的火热如旭日初升打破了黑暗光耀万物为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 安玉晴在他心灵至深处欢呼道:「燕飞!我们成功了。你预期的事正如你所料般的生。」 燕飞响应道:「五晴快乐吗?」 安玉晴答道:「玉晴从未试过这般满足和快乐令我再不假外求不作他想。至阴和至阳的结合便像心灵的结合般本身已是任何人梦寐以求的终极梦想一切是那的动人那么的完美无暇。」 燕飞唤道:「我要去寻千千了。玉晴必须排除万念一念不起的守着那点不昧的阳火我自会懂得如何借取玉晴的至阴无极。」 安玉晴欣然道:「燕郎放心去吧!玉晴全心全意的支持你。」 燕飞感受苦安玉晴对他没有任何保留的爱。这种爱并不止于男女之情而是越了人类的七情六欲-种对生命和存在的热爱。 在安玉晴亲昵地唤他燕郎的声中燕飞化作一股能量越过茫茫的黑暗寻找被万水千山远远分隔的另一个与他有亲密关系的心灵。 第 八 章 誓师出征 建康。 黄昏时分刘裕返回石头城的帅府与江文清在内堂共膳。 江文清喜孜孜的看着刘裕夹起饭菜送到她的碗里欣然道:「看我们小刘爷的开朗神情是否有好消息呢?」 刘裕轻松的道:「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坏消息是桓玄比我们早一步抵达寻阳掳走司马德宗再挟持往江陵去。幸好我们早拟定应付之法否则会手足无措。」 江文清不解道:「可以有甚么应付的方法呢?」 刘裕道:「在司马休之的支持下我们声称由他处得到司马德宗的秘密诏书任命武陵王司马遵代行皇帝的职权承制且大赦天下桓玄一族当然不包括其内如此我们又可名正言顺的让朝廷保持正常的运作。」 江文清道:「此计定是刘先生想出来的他特别擅长处理危机。好消息又是甚么呢?」 刘裕道:「好消息便是桓玄还不死心仍认为自己有反败为胜的机会竟于此军心动荡的当儿派重兵守卫寻阳东的湓口但兵力不过一万战船在五十艘之间由何澹之、郭铨和郭昶之指挥。」 江文清皱眉道:「湓口城防坚固不易攻破你是否轻敌了?」 刘裕道:「我怎会轻敌呢?一天未杀桓玄我仍不敢言胜。桓玄需要时间重整军容我们何尝不需要时间以站稳阵脚。现在征西大军已挺进至桑落洲与湓口的桓军成对峙之势。」 江文清熟悉大江水道晓得桑落洲位于湓口之东是大江中的-个小岛。不解的道:「这算是个好消息吗?」 刘裕道:「当然是好消息巴陵位处湓口和江陵之间扼守着大江的水道进可攻退可守。桓玄犯的错误是误以为两湖军不足为患才会派军据守巴陵下游的湓口而我又故意教两湖军按兵不动示之以弱岂知我早有部署在适当的时机我会教桓玄大吃一惊。」 江文清道:「桓玄仍拥有强大的反击力如果两湖军从巴陵出动夹击湓口的敌人桓玄可从江陵出兵沿江东下我们将从上风被逼落下风。」 刘裕微笑道:「所以我说要等待时机。」 江文清嗔道:「还要卖关子?快说出来!」 刘裕笑着道:「关键处在我有毛修之这-着棋子他和彭中的水师船队回巴蜀已有好-段日子好该做出点成绩来。我对毛修之的能力并不清楚但彭中却是个难得的人才如果我所料不差数天内他们会有好消息传回来。」 江文清白他一眼道:「难怪你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态原来早胸有成竹。」 刘裕沉声道:「我并没有得意忘形只是正以最佳的耐性在等待着。」 江文清给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胡涂起来讶道:「大人在等待甚么呢?」 刘裕平静的道:「我在等待乎刃桓玄的一刻然后就是文清委身下嫁我刘裕的时候了。」 江文清又喜又羞的垂下螓。 刘裕目光落在江文清身上徐徐道:「这一刻将会很快来临。」 燕飞把安玉晴送至泗水南岸方折返边荒集。 他计算好时间屠奉三等船抵达边荒集的一刻于北门入集。他们的归来哄动全集不但因他们带回来刘裕攻陷建康的喜讯更因人人苦候出征的大日子终于来临。 当夜众人立即举行钟楼议会出席者有燕飞、屠奉三、姬别、红子春、费二撇、慕容战、姚猛。列席者王镇恶、庞义、小杰和方鸿生。主持者当然是卓狂生。 程苍古和高彦留在巴陵阴奇则留在南方为刘裕打点物资的输送江文清和刘穆之到了建康都没法出席这个关系到边荒集生死荣辱的会议。 卓狂生从窗子旁回到他的主席位欣然笑道:「各位边荒集的能人长老今天是我们边荒集最值得庆贺的大日子。你们听到声音吗?窗外古钟场挤满了我们荒人的兄弟姊妹人人翘望着古钟楼等候我们会议的结果。只是这个行动已显示出我们荒人空前的团结。所以此战胜利必然属于我们。」 众人登时起哄姚猛和小杰等年青一辈更是鬼嚷怪叫。 卓狂生一兴奋又走到窗旁向外面数以万计的荒人举手狂呼道:「荒人必胜!燕人必败!」 一呼百喏外面立即爆起轰天动地的响应「荒人必胜燕人必败一的喊叫声潮水般起伏着。 直到卓狂生返回主席位外面的喝采欢呼声方逐渐消歇。 卓狂生得意的道:「看!我们荒人要把千千和小诗迎回来的心意始终是那么坚定热情从没有减退过。」 红子春怪笑道:「馆主你何时到古钟楼顶说一场书如果有现在那么多的人来听可爽透了。」 卓狂生现出陶醉的神色喃喃道:「不要说那么多的人有一半人已相当不错。」 接着干咳一声正容道:「经过多月来的部署和准备工夫只要一声令下我们可以立即上路。整个行军计划由镇恶作初步的拟定再由慕容当家和拓跋当家反复推敲。这方面不如由镇恶来说。」 众人的目光全移到王镇恶身上去。 王镇恶双日精光闪闪道:「这几天天气转暖部分积雪开始融化不过天气仍然寒冷道路仍是难行不过这对我们并不构成障碍因为我们可从水路北上。」 费二撇接口道:「由于手头银两充足我们在南方大批的搜购船只然后在凤凰湖的造船基地加以改良现在有船只二百多艘如全载满人一次可以运送五千名兄弟但不包括战马和物资。」 姚猛道:「那怎么够呢?」 卓狂生喝道:「听书要听全套小猛你勿要插口打岔。」 姚猛讶道:「你是和我一起回来的为何你像是无所不晓我却变成了个傻瓜?」 姬别笑道:「不耻下问正是我们卓名上的优点否则何来甚小白雁之恋?这方面小猛你该向老卓学习。」 慕容战笑道:「不要吵哩!镇恶早针对此点想出对策。我们今回的「救美行动」最大的两个难题是天气和战场偏远。第一道难题只有老天爷有办法人是无法解决的只好待天气转暖大地春回。不过如果我们待道路积雪完全融解才起行肯定误了时机。」 拓跋仪接门道:「所以镇恶想出一个办法就是利用接近战场的崔家堡为基地作我们在北方立足的据点。从崔家堡到平城去快马五天可达。」 姚猛忍不住的道:「我们何不驱船直抵平城与拓跋军会合。燕飞你认为我说得对吗?」 燕飞正想起香素君拓跋仪今次不是可以见到她吗?闻言皱眉道:「小猛你有点耐性好吗?你听不到老卓说镇恶他们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吗?你是不是想代替高小子的位置要人骂才觉得舒眼。」 众人哄堂大笑。 姚猛尴尬的道:「不说便不说吧。」 各人目光又回到王镇恶处。 王镇恶为姚猛打圆场道:「姚兄刚才提出的意见是我们起始时其中的一个方案到最后才放弃。不但因我们无法一次过的把所有兄弟、物资和战马送到平城去更重要是这样挥不了我们荒人部队牵制、突袭和夹击的作用。只有在接近战场处立稳阵脚进攻退守方可悉从我们的意愿。」 姬别道:「在过去的两个月我们6续把兵员、物资和战马送往崔家堡去现今崔家堡已聚集了五千名兄弟由呼雷老大主持。」 屠奉三道:「难怪不见了呼雷方此计妙绝。」 又问道:「慕容垂是否晓得我们有崔家堡这个秘密基地呢?」 王镇恶道::日定瞒不过他否则他也不配称为北方第一兵法大家。」 姚猛一呆道:「如果他趁我们人尚未到齐动大军狂攻崔家堡我们……」 见人人都瞪着他再说不下去立即闭嘴。 费二撇叹道:「如果慕容垂能在如此恶劣天气和道路难行的情况下对崔家堡动攻势不如直接去攻击平城一了百了。」 姚猛举手投降道:「不要骂哩!我认错!承认自己说了蠢话。」 屠奉三淡淡道:「你说的绝不是蠢话只是时机的判断出错。慕容垂绝不会容我们和拓跋军会合又或联手夹击他。慕容垂亦绝不会直接攻打崔家堡而会在我们从崔家堡赶赴平城途上伏击我们这叫取易不取难。」 屠奉三的话为姚猛争回不少颜面令他得意起来。 慕容战神色沉重的道:「因受天气的影响我们必须以崔家堡为前线基地这也令我们再难成为奇兵。另一方面我们却完全不晓得慕容垂的部署情况单就这方面而论我们实处于劣势。」 红子春骂道:「高小子顾着自己风流快活不肯回来如有他在这小子根本不怕风露雨雪也只有他能尽悉敌情。」 燕飞笑道:「不要怪他他是应该留在两湖的。不过走了个高彦却来了个向雨田我已委任他为高小子的继承人并保证他不会比高小子差。」 众皆愕然摸不着头脑。 拓跋仪道:「我可以证实此事小飞在广陵时使人传来口信教我通知敝族主召向雨田来为我们效力。」 卓狂生双目放光的盯着燕飞沉声道:「以向雨田这骄傲的人又和你燕飞处于敌对的立场怎肯为你所用呢?小飞你要解释清楚。」 红子春也道:「这是没有可能的。」 燕飞苦笑道:「怎么都好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吧!老子我还要赶夜路。」 庞义讶道:「赶夜路?你要到哪里去?」 燕飞道:「当然是去探听敌情别忘了我也像高小子般不畏风雪。高小子留在两湖和小白雁卿卿我我我这个作他兄弟的只好接替他工作。」 慕容战道:「有我们的燕飞亲自出马大家都放心了。现在该决定起程的时间如果立即起行我也不会反对。」 王镇恶道:「今晚或明早分别不大。今回我们出征兵员贵精不贵多只有一万之众但都是经得考验的战士近几个月来日夕操练正处于最颠峰的作战状态。」 屠奉三道:「谁人留守边荒集?」 费二撇抚须笑道:「正是费某人不过我只是装个样子实务由我们的方总巡负责他对边荒游这盘生意不知多么卖力令游人宾至如归当然更绝不用担心安全的问题。」 方鸿生得费二撇当众赞美脸都涨红起来不住躬身回礼。 卓狂生笑道:「看来一切准备就绪。老庞!你的第一楼兴建好了吗?」 庞义傲然道:「你失忆了吗?刚才还和我说新的第一楼比以前的更宏伟壮观。」 卓狂生「啐啐」连声道:「你好象没有来过古钟场看卖艺耍把戏这叫一唱一和。我问第一楼兴建好了吗?你只该答「兴建好了」如此我便可以说下去明天我们的北征大军就在第一楼前举行誓师仪式并以红纸把第一楼的正大门封闭待千千小姐回来亲手为第一楼解封开张明白吗?」 众人轰然响应。 卓狂生大喝道:「就这么决定。明早仪式之后我们边荒劲旅立即起程。我们荒人从来没有真的输过今仗也不会例外。」 慕容战道:「现在我们是否该全体到钟楼之顶向我们的兄弟姊妹公布这好消息呢?」 众人再次大声答喏。 外面静候的荒人们听到议堂传出一阵又一阵的呼叫也不甘后人的齐喝采欢呼声音此起彼落震荡着古钟场。 第 九 章 踏上征途 拓跋仪和燕飞登上小丘喧闹声仍隐隐从后方的边荒集传来天上星罗棋布壮丽迷人。 拓跋仪纵目四顾道:「天气的确转暖了树上的冰挂融掉了大半。我真替你高兴终于盼到这日子。唉!」 燕飞道:「为何叹气呢?」 拓跋仪道:「我在担心千千事实上每一个荒人心里都在担心怕有不幸的事生在她们主婢身上。慕容垂始终是个男人一旦兽性作便再不会对她们以礼相待。」 燕飞讶道:「别人或许会担心这方面的问题但怎会是你呢?我已告诉过你我和千千有遥距传递讯息的异能。」 拓跋仪苦笑道:「你告诉我是一回事可是我仍是半信半疑怕你只是因思念过度生出幻觉又或把梦中的事当作真实的情况。」 燕飞哑然笑道:「你令我开始感到卓疯子的话有道理人只会选择他爱相信的事去相信。坦白告诉你我今次要先行一步是要去找寻一个我亲眼目睹的地方慕容垂的大军正藏身该处做着开山劈石的辟路工夫雪一融掉他会穿山越岭的直扑平城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攻陷之然后干掉小珪那时我们也完蛋了所以我绝不容许这个情况出现。」 拓跋仪难以置信的道:「你亲眼见到?」 燕飞道:「严格来说是我通过千千的记忆看到那是穷山峻岭内一块平坦的高地搭建起近百间房子还有数不清的营帐兵力当过三万人。」 拓跋仪一震道:「真令人想不到慕容垂竞如此深谋远虑这些房子当是风雪封路前建成的可知他对攻打平城早有预谋。」 又叹道:「如果我们以为他会待冰雪融解、春暖花开之时才从荣阳动身我们会被他杀个措手不及不单小珪没命我们也不能活着回来。」 燕飞道:「现在你相信了吧?」 拓跋仪道:「我不是不相信但人总会胡思乱想疑神疑鬼你又不在我身边怎能怪我?在乎城附近最大的山就是太行山隔断了东西慕容垂藏身的地点该在太行山之内。我的娘!太行山绵延千里支脉众多要在山内找某高地谈何容易等若大海捞针。」 燕飞微笑道:「你又忘记我人的本领了。只要千千在那里我便能生出感应。还记得当日慕容垂从边荒带走她们的情况吗?千千在哪一条船上亦瞒我不过。」 拓跋仪尴尬的道:「你的本领太过令人匪夷所思令我常记不起来。」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好哩!就送到这襄如何?」 拓跋仪欲言又止。 燕飞见状道:「说吧!大家兄弟有甚么话不可以说的?」 拓跋仪道:「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大忙。」 燕飞讶道:「你要我如何帮你呢?」 拓跋仪道:「族主现在只肯听你燕飞说的话其它人说甚么都没有用。所以我把丁宣安排到族主的身边也是借用你的名义。」 燕飞道:「你想退隐了。」 拓跋仪苦笑道:「没有人比你更明白我。我为的并不是自己而是素君和她的孩子她害怕战争我不想令她担忧。」 燕飞道:「你自己呢?」 拓跋仪坦然道:「大丈夫马革裹尸直到今天我仍不知害怕为何物。不过这只是指上沙场而言对族主我真的感到畏惧他变了很多有点不择手段也令我感到疲倦想好好的休息真正的歇下来。我希望你能为我向他说几句好话让我在此战后退下来。族主肯定不高兴不过亦只有你能令他同意。」 燕飞慨然道:「我怎会不帮你这个忙呢?你放心吧!我晓得如何和他说的了。」 拓跋仪大喜。 燕飞再拍拍他肩头疾掠下坡瞬即远去。 刘裕昂阔步的步下殿阶簇拥着他的是一众以王谧为的文武大臣。 刚才举行的朝会裹由于牵涉到几个重要的任命关系到高门大族的利益引起了人选的激烈争辩作个幌子的代行皇帝司马遵只有听的分儿手握大权的刘裕只提出由谢混当中领军其它的职位便由王谧去处理。 刘裕肯让谢混出任要职并不是因为他喜欢谢混而是在刘穆之力劝下又看在谢道韫的情面勉强同意。真正的情况是他憎恨谢混而谢钟秀病情突然恶化谢混亦难辞其疚。 宋悲风和他的十多个亲随正在殿外牵马候他这批亲随精选自北府兵没有一个是原大江帮的人。 刘裕先向王谧等告辞依足礼数这才与宋悲风和亲随们会合策骑奔出皇城沿途民众见到刘裕无不欢呼喝采显示他极得人心。 宋悲风欣然道:「不到十天工夫建康已有全新气象。大人肯以身作则严以律己又政纪肃然故能令行禁止拨乱反正。现在建康政治清明盗贼绝迹民心安定南方大治之期不远了。」 刘裕惭愧的道:「我哪有这般本事全赖刘先生为我办事故能事事得体件件有方兼且桓玄的施政糟透了只要革去他的弊病便见成效。」 宋悲风笑道:「那至少在这方面我们该多谢桓玄。」 刘裕含笑点头。 自谢钟秀辞世后他还是次见到宋悲风的笑容可见时间确可疗治创伤但为何自己心中的伤口却从未愈合过只是埋藏得更深了。希望杀死桓玄后情况会转好。 此时他们偏离往石头城的大道转入小巷来到任青堤秘巢门外。 大门立即张开让他们马不停蹄地进入宅内。启门的是个俏婢看她的模样该懂得两下子武功大有可能是任青堤逍遥教的旧人。 刘裕无心深究对任青堤他是信任的。 不久后他在内堂见到任青堤其它人则留在外堂等他负起守护之责。 任青媞满睑喜色神采飞扬却一言不牵起他的手便往卧房去刘裕虽不惯在大白天和女人欢好但被她诱人风情所慑不一会便迷失沉醉于她动人的**去**过后任青媞伏在他胸膛处娇喘细细的道:「妾身很快乐从未试过这快乐多谢大人。」 刘裕探手轻扫她滑溜溜的香背微笑道:「你在多谢刚才的事吗?」 任青媞娇羞的道:「那当然包括在内但我要多谢的是大人赐与青媞的一切。在此顺道向刘爷报告青媞这方面一切顺利试过青媞五石散的建康高门人人赞不绝口淮月楼的生意更胜往昔。」 刘裕叹了一口气。 任青媞嗔道:「你不高兴吗?」 刘裕违背良心的道:「你开心我便高兴怎会不高兴呢?」 任青媞知他心意不再提起这方面的事岔开问道:「朝廷方面的事应付得来吗?」 刘裕生出与爱妾私房里谈公事的古怪感觉道:「总要自力更生啊!何况只要肯动脑筋没有办不到的事。你该晓得我是个粗人只略通文墨那手字更是见不得人。穆之常说甚么字乃入之衣冠我批阅公文的字若太不象样会被大臣们笑话。唉!我现在这把年纪怎样把字练好呢?练好刀法倒还可以。幸好穆之的长处之一是可以在没有办法中想出办法来你道他怎样教我呢?」 任青媞兴致盎然的娇笑道:「难道他握着你的手来写吗?」 刘裕失笑道:「当然不是这样否则索性由他操笔。他着我把字写得大一点以气势取胜且能藏拙。哈!我便依他之言看起来真的好多了不过一张纸只够我写上六、七个字。」 任青媞听罢笑得花枝乱颤。 刘裕拥抱着她心中大有异样的感受以前怎会想到与任青媞竟会展出如此亲密的关系。 任青媞笑了好一会问道:「桓玄方面有没有新的展?」 刘裕欣然道:「昨夜我收到久候多时的好消息毛修之和彭中没有辜负我的期望已收复巴蜀聚众起义并以我之名向远近出文告条列桓玄的罪状。」 任青媞道:「这确是天大的好消息桓玄有甚么反应?」 刘裕道:「巴蜀陷落我手上的事对桓玄当然是晴天霹雳打破他据上游力守的美梦。他只好作垂死的挣扎分派将领驻防巴郡、巴东郡和巴西郡希望能围堵毛修之和彭中不让他们冲出蜀境。」 任青媞道:「有用吗?」 刘裕笑着道:「我们走着瞧。」 任青媞沉吟片刻轻轻道:「为何你把扬州刺史这个最重要的职位让给王谧呢?」 刘裕道:「这是穆之的主意以稳定建康高门之心。」 任青媞道:「原来是权宜之计。王谧年事已高身体也不好亦难有甚么大作为笼络他是好事不过刘爷须谨记扬州刺史一职的实权要牢牢控制在手里否则让有野心的人当之必会出事。」 刘裕随口应道:「我明白。」 任青媞嗔道:「我是怕刘爷口说明白却不是真的明白。妾身太清楚刘爷哩!刘爷很容易对人推心置腹奈何别人不是这般想呢?」 刘裕讶道:「青媞似意有所指何不清楚点说出来如论聪明才智我实在及不上你。」 任青媞道:「不要夸奖我。我的聪明才智全献上给刘爷。我想说的是晋室失政已久加上桓玄篡位天命已移自问不凡之辈皆蠢蠢欲动在等待时机现在当然是众志成城目标一致可是桓玄一去不甘心屈从于你者会想尽一切阴谋诡计把你推倒。创业虽难但守业更不易呢?」 刘裕皱眉道:「青媞心目中这些人是谁呢?」 任青媞道:「当然是握有兵权可以威胁到你存亡的人。」 刘裕道:「你是否指我的北府兵兄弟中有人不服我呢?」 任青媞道:「不论是高门大族又或你北府兵的手下中不服你者大有人在。青媞正处于李淑庄以前的微妙位置谁都不晓得我们的关系故我能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刘裕说不出话来自己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但在形势所逼下不愿意的事也要去做。为了江文清、为了任青媞更为了自己的孩子他刘裕绝对不能手软。 任青媞轻柔的道:「像你的堂兄刘毅与你一样出身布衣却并非正统的臣主之分心中不服乃自然不过的事。」 刘裕道:「为何你特别提起他呢?」 任青媞道:「因为刘毅出征之前曾多次到淮月楼与他的高门友好聚会每次都有谢混参与而谢混则是建康说你坏话说得最多的人所以妾身忍不住提醒刘爷。」 刘裕点头道:「明白了!」 燕飞立在一座高山之颠极目远眺。 太行山脉在前方延展似直探往大地的尽头广衍百里。拓跋仪说得对如果没有他灵奇的方法休想寻找彷如沧海一粟的部队。 山势高处仍是白雪皑皑其冰封的情况肯定不会因春天的来临而终结。但地势低的地方冰雪已开始融解显露出山石的本色。 太行山是平城和中山间纵横南北千里的大山脉只有一条信道是为井陉关。但当然慕容垂不会以此作信道否则何有奇兵可言?为躲开拓跋珪探子的耳目唯一方法就是借太行山作掩护攻拓跋族一个措手不及。 今次决战关系到大燕帝国的生死存亡所以慕容垂会把能抽掉的军队全投入这场战争去。 要知慕容垂的主力大军为征讨慕容永驻扎在荣阳、长子一带所以其要之务是须与都城中山的燕兵会合然后倾力攻打拓跋军和荒人部队最理想是分别击破。 燕人两方部队会合的地点当是太行山某一战略要塞进可攻退可守令慕容垂于决战前完全掌握了主动之权。 粗略估计慕容垂可调动的兵员总兵力当有十万之众而拓跋珪手上的兵力只在三万许人间这还是因为拓跋珪在参合陂之战声威大振得塞外各族来附。但即使拓跋珪的部队加上荒人总兵力仍不到慕容垂的一半故此要击败慕容垂须斗智而不斗力。因为慕容垂绝非是桓玄之辈不论才智谋略均称冠北方。拓跋珪这位挑战者尽管在兵力相等的情况下能否取胜仍属疑问何况现今燕人兵力远在拓跋族和荒人联军之上。 而他们最大也是唯一的优势全系于千千这个神奇探子身上令他们一方事事能洞悉先机否则死了也不知是甚么一回事。 他现在离井陉关不到二十里而慕容垂的秘密营地亦该离井陉关不远。燕飞之所以有这个想法不但因他灵奇的感应更因照他猜测于慕容垂秘密营地的房舍该由中山方面的燕人负责建成而在冰天雪地的情况下所有物资只有借道井陉关送往太行山西某处。 安玉晴虽然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决定北方谁属的争霸战但却为此战作出重大的贡献令燕飞能与纪千千作心灵的连结并大幅提升纪千千心灵的力量也令燕飞在心灵传感上再作出突破大大有利他们这一方在战略上的部署。 想想也觉人生真的很奇妙。 一念为恶一念为善命运往往决定于一念之间。 当年他遇上安世清虽然安世清因受丹毒影响对他不怀好意还想把他害死但他绝没有因此而仇视安世清且以德报怨冒不测之险为安世清除掉体内积毒。 正因安世清的神智回复清明后来方有练成洞极丹一事造就了安玉晴。其因果的关系确实像冥冥中自有主宰。 这是否就是命运呢? 想起安玉晴他心中便充盈着暖意。他和安玉晴的爱恋乎了世俗男女之爱独立于七情六欲之外。与万俟明瑶的初恋是世俗的当时他沉溺迷恋着她动人的**但对安玉晴只是心灵的交接又或眼神相触至乎互相拥抱已可带来最大的满足不假他求。他直觉感到安玉晴对他也是如此这是否才是真正的爱? 他和纪千千的关系亦有别于安玉晴如果安玉晴像一潭清澈的湖水纪千千便像一团烈火这又是否至阴和至阳的分异。 他不知道但他极想知道。 就在此时他感应到另一个熟悉的心灵。 第 十 章 无名有实 刘裕坐在帅府大堂内听刘穆之向他-报今天最新的消息。 一边听着一边却分了一半心神在思索任青媞今早在枕边向他提出的「忠告」。 任青媞是个绝顶聪明的女人眼光独到她说的话绝非无的放矢着眼的是自己的弱点而她与自己现今目标一致荣辱与共所以最不愿见到他刘裕在朝廷的明争暗斗中失蹄堕马。 刘穆之总结道:「现时的形势对我们非常有利建康的人心大致上已稳定下来一切都在我们的控制之下。」 刘裕道:「穆之认为王谧是否真心为我们办事?」 刘穆之道:「王谧的情况特殊当桓玄入京时他投向桓玄。桓玄登基便是由他亲手把司马德宗随身携带的玉玺解下故建康高门一致认定他犯了叛国欺君的大罪万死而不足以解其咎可是现在我们却全力保住他还委他以重任故而他全心全意的支持我们因为如果让别人上场他肯定死得很惨。王谧现在根本没有第二条路走。」 又道:「听王弘说王谧在桓玄来前和现今是两个样子外貌苍老了近十年头变得稀疏了身体也比以前差。可见他本身极不好受。」 刘裕听得有点惊心动魄心忖自己该不会变老吧。 刘穆之道:「大人忽然问起王谧是否准备亲自到前线领军?」 刘裕沉吟片刻道:「我想问穆之一件事穆之至要紧坦白地告诉我。」 刘穆之讶道:「是甚么事呢?」 刘裕道:「我现在究竟处在怎样的一个位置上?」 刘穆之微一错愕思量半晌后道:「若直接点说大人所处的位置是个人人想取而代之的位置因为名义上虽仍是司马氏的天下但实权却全掌握在大人手上。大人正是南方朝廷无名却有实的君主。」 刘裕点头道:「无名而有实穆之这个形容非常贴切。」 刘穆之道:「既然大人问起这方面的问题穆之当然不敢隐瞒。王族故不容大权长期旁落于大人手上加上你布衣出身的背景建康高门中怀异心者亦大有人在所以建康的权力斗争绝不会因诛杀桓玄而止反会愈演愈烈这种情况自古皆然。而这也才是正常的情况。」 刘裕道:「我该如何应付呢?」 刘穆之道:「大人必须把军权掌握在手上在关键的事情上一步也不能退让谁敢不接受大人的安排逾越了本身的职权便须认真对付。帝皇之术从来如此大人是别无选择。」 刘裕沉声道:「穆之是怕我心软了。」 刘穆之道:「我怕的是大人在江湖打滚惯了把江湖那一套搬到朝廷来。在政坛上讲的是利害关系谁都不理会甚么江湖义气、兄弟之情事事不留余地。只要情况许何便来个赶尽杀绝对敌人仁慈会令自己遭殃。当年安公在位时便绝不对司马道子让步。而安公的本钱便是令北府兵独立于朝廷之外不让司马氏插手。」 刘裕点头道:「明白了。唉!可是我对政治的斗争不但感到厌烦更自问不在行。」 刘穆之道:「这个并不重要凭大人的才智当很快掌握其中诀窍。为政之道最重要是知人善任所以大人必须在朝廷建立支持自己的班底只要把国家治理得妥当民众归心其它的事自可迎刃而解。」 刘裕欣然道:「对!自己不懂得的事便交由信任的人去做。幸好有穆之助我否则建康这个摊子真不知会如何烂下去。」 此时手下来报孔靖求见。 刘裕着手下去请他进来刘穆之则办事去了到大堂剩下刘裕一个人不由诸般感受袭上心头。 他进一步体会了自己的处境。 刘穆之虽说得婉转事实等若说他刘裕四周的每一个人都是潜在的敌人一旦他露出破绽和弱点想取他而代之者便会用尽阴谋手段群起攻之。其中绝没有人情道理可讲一切只讲切身的利益。 如此情况不但是他始料不及更是从没有想过的。 以前支持他的是向桓玄报复的念头现在已逐渐转而为责任的问题。负在他肩上的重担子不但关系到至亲和忠心追随自己的人的荣辱还有是视自己为救主的平民百姓。他刘裕出身贫农最明白民间的疾苦怎可对他们的苦况视若无睹?自己攀上了这个位置便要负起这个位置的责任否则如何向爱戴自己的人交代? 他一定会好好的学习。 向雨田攀岩越坡如履平地的来到燕飞身旁探手和他紧紧相握大笑道:「燕兄!我们又见面了!」 燕飞亦心中欢喜欣然道:「人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亦说山水可相逢今回我们正是重聚于山水之中。」 向雨田放开燕飞的手微笑道:「幸好我只完成了一半的任务否则就会不到燕兄。」 燕飞讶道:「一半的任务?」 向雨田道:「你的兄弟拓跋珪托我为他找寻慕容垂的主力大军和龙城军团的影踪现在我已现龙城军团的藏兵地却仍未找到慕容垂的主力大军遂寻到你这里来。」 燕飞道:「甚么龙城军团?」 向雨田环目四顾道:「龙城军团就是由慕容垂最出色的儿子慕容隆指挥的兵团一向驻守于中山东北方远处的龙城以镇慑塞北诸族特别是库莫奚部和柔然人。你的兄弟因慕容隆率麾下兵团秘密进入中山生出警觉嘱我找寻他们的踪迹。果然不出他所料慕容隆的兵团已秘密行军直抵五回山越青岭、过天门再开凿山路抵达附近太行山一处支脉低丘间的密林处照我看他们是要伏击你们荒人因为该处离平城太远了。」 燕飞道:「他们如何抵御寒冷的天气?」 向雨田道:「他们于藏身的密林处建起数百间可挡风的简陋房舍又砍下大批木材生火取暖。我去侦察他们时秘密基地只有三千许人不过兵员正由秘密山道不住调过来。此着确为奇兵之计如果你们完全不觉察他们的存在肯定会吃大亏。」 接着续道:「至于慕容垂的主力大军我仍未有头绪真教人头痛。」 燕飞微笑道:「这个倒不用担心。」 向雨田欣然道:「我当然不会担心说头痛只是我见到你老哥前的情况现在见到你甚么痛都消了。你可以凭灵觉侦察到纪千千的所在对吗?」 燕飞双目亮了起来点头应是充满希望的道:「凭你我两人之力你猜我们有多少胜算可把她们主婢救出来呢?」 向雨田现出一个古怪的神色道:「攻其无备加上你又能准确掌握她们的位置至少有二、三成的机会。如果你可以暗地指使纪千千和她的婢女配合我们胜算可增至五成。不过!唉!我应否说呢?」 燕飞不解道:「还有甚么问题呢?」 向雨田道:「我们或许能成功救出她们但你的兄弟肯定会输掉这场仗。」 燕飞明白过来颓然无语。他非是思虑不及向雨田周详但因太在意纪千千和小诗致忽略了随之而来的后果。 向雨田道:「事实上现在慕容垂最大的破绽和弱点正是纪千千如果没了纪千千我们极可能在慕容垂动前仍没法摸得着他的影子。而且打草惊蛇当慕容垂晓得他的部队再非奇兵会改变战略。更重要的一点是你们荒人牵制了龙城兵团。试想如果我们救出了纪千千和她的婢女荒人还为何而战?荒人是绝不会为你的兄弟卖命的。」 燕飞仍没法回话。 向雨田探手搭着他肩头道:「你绝不需为此难过感到对不起她们。坦白说我们并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明智之举是静待时机至少待击破龙城军团后方再想办法。」 燕飞好过了点同意道:「是的!我太过冲动了。」 向雨田道:「你放心吧!慕容垂自以为胜算在握绝不会伤害她们主婢我们始终会有机会。我向雨田拼掉老命也要助你完成救美的行动。」 又问道:「你感觉她们在哪个方位呢?」 燕飞探手指着山连山的西北方远处道:「该在那个方向离开我们至少有数百里。」 向雨田一呆道:「那慕容垂的藏兵处离平城将不到二百里。好家伙不愧擅用奇兵的军法大家令人完全没法想到。」 燕飞道:「以慕容垂的行事作风这区域该广置暗哨我们要小心点如被现便太不值了。」 向雨田目光投往西面道:「太阳快下山了入黑后我们才起行吧!」 孔老大喝了口热茶后笑道:「这两天天气回暖了冰雪开始融解走在街上湿溜溜的很容易滑倒。」 接着叹道:「从前的好日子又回来了玄帅过世后我一直不敢到建康来想不到现在又可以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 刘裕隐隐感到有点不妥当他和孔靖的关系非比寻常有甚么话不可以直说出来偏偏孔靖却先兜几个圈子可知他是有所求而来而他的要求绝不简单。 果然孔老大转入正题道:「我想到建康来展。」 刘裕闻弦歌知雅意登时大感烦恼。 孔靖是广陵、京口一带地区的帮会大龙头近年更因自己的关系通过荒人大做北马南卖的生意。现在自己成为建康的当权者水到渠成下孔靖当然希望在建康大展拳脚。 问题在水涨船高下孔靖的帮会势力亦会因此而入侵建康无可避免地损害此地帮会的利益致生冲突。 在一般的情况下或单靠孔靖本身的力量所谓猛虎不及地头虫孔靖必定会被建康的帮会排挤致难成事甚至会损兵折将。所以孔靖先要得到自己的支持方敢在建康展。 建康是南方最大的都会是财富集中的地方也是南方帮会的大肥肉孔靖想分一杯羹是最正常不过的情况。 孔靖在建康不是没有地盘但只限小规模的骡马买卖旦孔靖显然不甘于此于是要争取更大的利益。 可是自己的成功本地的帮会也有出力虽远及不上孔靖的全力支持但自己如忽视他们的利益是说不过去的何况他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不可以不给宋悲风这个从中穿针引线的人面子。 抵建康只十天光景他便深切体会到当这个无名有实的建康之主的为难处。 如只论江湖道义他此刻便该拍胸膛保证力撑孔靖;可是站在为政者的立场便须乎衡各方面的利益避免乱局的出现。 刘裕刚下定决心好好学习当权者之道但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真的不愿面对眼前由孔靖引的两难局面。 他一直以身作则由自己示范何谓之大公无私真要推搪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并不难但却会令孔靖失望。 刘裕微笑道:「大家兄弟你的事便是我的事老大你心中有甚么想法呢?」 话虽然这么说但他却清楚自己是口不对心但有甚么法子呢?任青媞说得对他和孔靖再非目标一致孔靖为的是本身和帮会兄弟的利益他刘裕为的是整个南方的大局。 孔靖道:「有统领这两句话我孔靖便放心了。为了不让统领为难我决定在建康只做正行生意绝不碰赌场、青楼或放贵利等偏门行业。」 刘裕暗赞孔靖聪明如此自己更难反对不愧是老江湖。 道:「然则老大你想干哪一行的生意?」 孔靖立即双目放光兴奋的道:「仍是以骡马买卖为主不过却不像以前般偷偷摸摸而是公开来做通过边荒集把优秀的胡马、胡骡运往建康来照规矩缴纳关税正正式式的做买卖统领以为行得通吗?」 刘裕为之愕然。 孔靖确有做生意的头脑凭着他和荒人的密切关系肯定可以低价买入胡马再在建康以高价卖出赚得家财万贯。其它做马骡生意者怎可能是他的对手?保证不用多久整个建康的骡马买卖会被孔靖垄断。再在这个基础下孔靖的帮会势力会在建康坐地生根迅展。 刘裕拖延时间好让负苛沉重的脑子有运作的空隙道:「如此将牵涉到朝廷对边荒集政策上的改变老大你须给我一点时间研究出一个妥善的办法。」 孔老大知情识趣的道:「这个当然我会耐心静候统领的好消息。」 刘裕脑际灵光一闪道:「我有一个提议请老大也考虑一下。」 孔老大欣然道:「统领大人想到甚吩咐下来便成。」 刘裕心忖现在的自己确实是权倾建康说一句话便可以改变任何现状亦正因如此他刘裕必须战战兢兢小心谨慎不可以稍有差错累己累人。 道:「我为老大想到一个可以把生意做得更大的方法就是成为由边荒来的骡马的总代理人。边荒集的骡马要公开的卖往南方来一定要通过你而你则把骡马供应给南方的大小骡马商但只限骡马由你直接缴税给朝廷至于细节我会找人设定。」 孔靖大喜道:「如此就更理想。」 刘裕心中欣慰他真的不想令一直毫无保留支持他的孔靖失望令他更开心的是从孔靖的反应看出孔靖只是想做生意赚钱并没有到建康争地盘的野心。 两人又再商量了一会孔靖欢天喜地地去了。 刘裕暗抹一把冷汗。 这个位子真不容易坐弄得自己捕风捉影的错怪了好人。 希望每个人都像孔靖般安分守己如此他便可以还神作福。 但他当然知道不会事事称心顺意边荒集或会成为另一道他要面对的难题。 不由记起屠奉三说过的话。 边荒集将来说不定会由他一手摧毁。 唉! 未来的事未来再打算吧! 第十一章 驰想未来 向雨田和燕飞蹲在孤悬半山的崖石处扫视近山脚处的一个屋寨数百幢平房依傍一起尚有飞瀑流泉穿越其间点点灯火像天空的夜星。 向雨田满足的道:「找到了!」 燕飞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向雨田道:「感应到她吗?」 燕飞睁开虎目点头应是神情木然显然因纪千千在视野能及的近处而生出感触。 向雨田道:「我又有另-个想法不论是下面慕容垂的山寨又或龙城军团的山寨前身该是太行山原居民的山村只是被燕人征用了再加以扩建设立寨墙。所以必有四通八达的山道只要把山道凿宽便可让大军通过否则不可能在短短数月间兴建出这有规模既有活水供应又能御寒的山寨。」 燕飞目光掠过山寨四周竖立如林的营帐树木均被砍掉外围处筑有十多座瞭望塔可监察远近情况即使凭他和向雨田的身手要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山寨仍不容易何况还要带她们主婢离开。一旦给敌人缠上必是力战而亡的结局。 向雨田赞叹道:「看!山寨后方近峭壁处还有个小湖可以想象原居于此处的山民生活是多和平安逸与世隔绝。」 燕飞记起慕清流道:「差点忘了为一个人向向兄传话。他叫慕清流不过你肯定没有听过他的名字因为这名字是他到建康才改的但他却是除了向兄之外贵门最出色的人物也是贵门的新领袖他自称属于贵门内的花间派向兄印象中有这么一个人吗?」 向雨田大感兴趣的道:「他有多大年纪?要你向我传甚么话?」 燕飞道:「他的年龄该不过三十他着我转告你一天你仍保管着贵门的典籍就仍属圣门的人必须履行圣门传人的责任。」 向雨田微笑道:「他是看准我不会放弃《道心种魔**》这几句传话更是要警告我他随时会执行门规。他***!这个家伙武功如何?你和他交过手了吗?」 又笑道:「不知如何自从到过边荒集后习染了你们荒人说粗话的作风嘴边不挂上两句粗话说起来总有不够劲儿的感觉。」 燕飞道:「你或许误会了他我曾亲耳偷听他和门人的秘密对话斩钉截铁地下达放弃向你执行门规的指令又在我面前指出你是不受任何成规门法束缚的人对你显然非常欣赏。」 向雨田道:「你太不明白我们圣门里的人愈是欣赏你愈是想杀你。你们竟没有动手吗?」 燕飞摇头表示没有。 向雨田思索道:「这表示他的确是厉害的角色眼力可高明至晓得与你动手是有败无胜。唉!天下间亦只有燕兄一人能令我向雨田甘败下风。」 燕飞笑道:「向兄不要妄自菲薄如我们真的要动手分出生死胜败结果仍是难以预料。」 向雨田轻松的道:「不要捧我了上回交手你仍未出你的绝招感觉上我虽有一拼之力可是纵使我们两败俱亡但你老哥却有死而复生的绝古奇技我只会死得彻底谁胜谁负已不用我说出来了。」 燕飞忍俊不住的道:「没有人在我耳旁大嚷「为了纪千千你必须回来」我能否死而复生尚为未知之数。」 向雨田哑然笑道:「说得不对!因为你已有上回的经验今次不用别人大叫大嚷也瞳得自己回来。」 燕飞道:「此事我绝不会冒生命之险去验证。慕清流的确是个危险的人你提防他是应该的。」 向雨田有感而的道:「我绝不是危言耸听。《道心种魔**》-直被敝门的人视为圣门典籍中最高的心法而持有此典者均为圣门中武功最高强的人否则早被人夺去宝典。慕清流既如燕兄所述当与我所差无几他对宝典有野心是正常不过的事。且他教你转告的话隐含如我肯放弃宝典他便以后都不会干涉我的事的含意。」 燕飞当然不会为向雨田担心尽管魔门倾尽全力仍奈何不了他。道:「我还没有问你得到下卷后你练出甚么心得来呢?」 向雨田立即双目放光兴奋的道:「那感觉等于下面的山寨于崎岖难行的穷山峻岭内忽然现疑无人处别有天地。真要多谢你老哥以身作则的启聪明如我师傅亦即是你的亲爹也练到出大岔子事实上在敝门的历史上从没有人能练成《道心种魔**》皆因甚么阴神阳神均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触摸不着亦感觉不到怎样努力都没有用且愈用功走火入魔的机会愈大。」 燕飞道:「听向兄的语气已是成竹在胸了。」 向雨田欣然道:「有燕兄作先例我再蠢些也会有点成绩。最令我信心十足的是我读完下卷后终于想破从圣舍利吸取元精的秘法改变了我的体质禀赋多活上百来二百年绝不稀奇有这么长的寿命够我过足活着的瘾儿。」 燕飞道:「如此向兄或会是古往今来最长寿的人了。」 向雨田道:「不但可以长寿还可以青春不老否则活到一百岁老得牙全掉光了还要多捱一百年请恕我敬谢不敏。」 燕飞失笑道:「向兄说得很有趣。」顺口问道:「慕清流要你遵守的规矩是甚么规矩呢?」 向雨田耸肩道:「就是必须收传人让本道的传承继续下去。唉!这是一道难题我曾有一个想法就是在破空而去前把圣舍利和宝典毁掉就让他们从此消失于人世。」 燕飞大讶道:「为何向兄会有这个想法呢?」 向雨田苦笑道:「因为我不想多制造几个花妖出来。要练成《道心种魔**》不得不借助圣舍利而其中凶险实难以向外人道。我师兄便是个惨痛的例子。以师傅如此卓的人物也落得妻离子散的结局到最后仍要含限而逝。你说吧!这样的东西还应否留传人世?别的人怎可能像我般幸运遇上燕兄亲眼目睹你死而复生不用再半信半疑。」 燕飞道:「你现在打消了这个念头吗?」 向雨田道:「是好是歹始终是师傅传下来给我的东西想是这么想可是师傅传下来的道统至我而绝我岂非成了罪人?虽然你和我都明白这个人间世只是一时的幻象但偏偏《道心种魔**》恰是破迷解幻的奇书我更不愿如此宝物毁在我向雨田手上。」 燕飞不解道:「既不想害人又不愿毁去圣舍利和宝典。那你能有甚么办法?」 向雨田的眼睛亮起来道:「在未来的百多年我仍不用为此烦恼我会活得开心快乐、多姿多彩更要遍游天下尝尽人世间的经验。到我感觉到自己只剩下数十年的寿命才收徒弟且一收便多收几个这些徒弟将会是一些品性薄情自私的人来个以毒攻毒看看会否出现奇迹如果不成我的良心也会好过点。」 燕飞愕然道:「为何不只收一徒呢?那顶多只害了一个人。」 向雨田道:「圣舍利只得一个《道心种魔**》亦是独一无二如果他们是心性狼毒的人自然会来个你争我夺互相牵制再无暇四处作恶因怕树敌太众难以消受这样不是等于间接做好事吗?」 燕飞哑然笑道:「你的方法真古怪是否行得通恐怕老天爷才知道。」 向雨田欣然道:「这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师傅临终前命我不论能否修成**必须把本道心法传下去否则我真的会让**失传圣舍利则永不出世。慕清流的警告根本不能对我起任何作用我向雨田岂是别人左右得了我想法的人。」 又道:「收几个劣徒仍没有真的解决问题所我又想出疑兵之计令后人碰也不敢碰《道心种魔**》。」 燕飞好奇心大起问道:「向兄的脑袋肯定满载离奇古怪的念头何谓疑兵之计?」 向雨田道:「你想不到是因你不是在我的处境里不会在这方面花精神思考。而我必须动脑筋想出解决的方法。我说的疑兵之计非常简单就是巧妙布局让所有人都认为我练《道心种魔**》练出岔子致走火入魔然后我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那谁都以为我死于没有人能寻得到的秘处去了。」 燕飞点头道:「你这个以身示范的方法的确是匪夷所思但肯定会令想修练**的人三思。试想能像你这般活上百多二百岁的天下能有几人?那时你肯定是天下第一高手如果连你这样的人物也修不成**其它的人何来修法的资格。」 又笑道:「不过肯定人人都想夺得圣舍利因为你已示范了圣舍利的益处不但可以多活百来年且长生不老。」 向雨田苦笑道:「这是没法子的事难道我活数十年便诈死吗?那我可不甘心。」 燕飞道:「你可以早点破空而去嘛!」 向雨田欣然道:「正因我可以随时离开所以我才不愿离开且感到活着的生趣和意义。看看眼前的山景是多么的美丽这个人间世是多么令人留恋。依我估计没有多一百年的工夫我仍未能达到你挥洒自如要走便走的境界。我会耐心的循序渐进不会急于求成玩玩练练百年的光阴弹指即过。只要想到有出口可以离开人间世我绝不会感到寂寞以前认为没有半了点意义的事也会变得有趣起来。前天我看着一片树叶一看看了几个时辰愈看愈感到造化的奇妙。」 燕飞拍拍他肩头道:「明白了!向兄是奇人奇行说得我差点羡慕你起来。我未来的命运大致上已有了既定的路线和方向但向兄的未来却有无尽的可能性。」 向雨田叹道:「你真是我的知己不论我活到多少岁我仍会牢牢记着我们之间的友情。」 接着精神一振道:「该是分手的时候了待我探清楚慕容垂的秘密山路通往何处然后到平城通知你的兄弟再到崔家堡会你与你并肩作战先破慕容隆的龙城军团再助你从慕容垂手上把美人救出来。哈!看!生命是多么的多彩多姿。」 燕飞道:「你去吧!趁此机会我要留在这里与千千进行心灵的联系告诉她脱离苦海的日子已不远了。」 向雨田笑道:「何用羡慕我?你拥有的东西都是我梦寐以求的。我去哩!崔家堡见。」 卓狂生提着一-雪涧香来到船尾处庞义正在那襄呆。 卓卓狂生抵达身旁庞义道:「你不是把自己关起来写天书吗?」 卓狂生笑道:「朝写晚写是不成的人生除写书外还有无数的东西要留意才能吸取新的材料。哈!老庞你是否有甚么心事呢?说出来听听如何?我可以为你分忧的。」 庞义警觉的道:「不要胡思乱想我没有心事到这里来只是想吹风。」 卓狂生瞇起双目来打量他道:「不要骗我了没有心事何不倒头大睡却要到这里来捱冻?是不是为了娘儿呢?你现在的神情有点像高小子单恋小白雁的样子。」 庞义老脸一红怒道:「没有这回事。」 卓狂生哂道:「不是想娘儿难道是在想汉子吗?想汉子会脸红的吗?」 屠奉三来两人后方笑道:「谁想汉子想到脸红呢?」 接着走到庞义另一边道:「过了泗水哩!」 庞义苦笑道:「卓疯子只爱查探别人的**实犯了我们荒人的大忌我看终有一天他会成为荒人的公敌。」 屠奉三叹道:「我和你是同病相怜自起程后卓馆主一直不肯放过我刚才我便被他逼供了近两个时辰弄得我睡意全消。」 卓狂生道:「不要怪我我仍感到你有所隐瞒语焉不详没法交代一些关键性的细节。不过亦有很多精彩的地方。最遗憾是燕飞没有和那甚么慕清流分出胜负。」 屠奉三道:「你错了掌握不到真正精彩的地方事实上他们已较量过了。高手过招岂用刀来剑往?而我们的小飞已达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境界这才是真正的高手。」 卓狂生点头道:「对!对!不战而屈人之兵我会在书中强调这一点。」 接着又道:「卢循竟会来找燕飞又不是为孙恩报仇教人百思难解。」 屠奉三苦笑道:「真后悔告诉你这件事。」 庞义忿然道:「他是个疯子只要你露出破绽给他觑隙而入他会像蛇般缠着棍子上教你没法脱身。」 卓狂生耸肩道:「老庞你是指你刚才忍不住脸红的秘密被我看破了吗?」 庞义只好闭嘴。 卓狂生满意地吁出一口气道:「我们等待了逾一年的大日子终于来临。看!这是多壮观的船队。在纪千千芳驾光临边荒集前有谁想过我们荒人会团结在同一的理想下为共同的目标拋头颅、洒热血。没有人会有丝毫犹豫没有人皱一下眉头缔造出我们荒人最光辉的时代。」 庞义咕哝道:「我们荒人都是亡命之徒过惯刀头舐血的生涯人人是不怕死的好汉。」 卓狂生摇头道:「老庞你错了因为你不了解自己更不明白荒人。我们荒人都是爱惜生命的因为他们比其它人更懂得去掌握命运、享受生命。」 屠奉三忍不住道:「那又为何现在人人奋不顾身的去冒生命之险呢?」 卓狂生微笑道:「正因他们懂得享受生命所以明白生命的乐趣正在于掌握今天眼前的每一刻都要活得精彩想到做甚么便去做甚么至于明天是生是死谁都无暇去理会。而现在最该做的事就是把千千和小诗迎回边荒集来这更关系到我们荒人的荣辱。若变成缩头乌龟苟且偷生还怎样快乐得起来呢?」 庞义道:「你的话倒有点歪理。」 卓狂生嗤之以鼻道:「歪理?正理又是甚么?告诉我你为何肯随队远征?」 庞义为之哑口无言。 卓狂生笑道:「放心吧!我的天书已接近尾声等完成后就算你跪在我跟前哭着求我听你的故事也无法令我提笔摇杆。所以你若是聪明的人想要你的故事能流芳百世便该珍惜眼前的机会。」 屠奉三失笑道:「你不怕会手痒吗?」 卓狂生拈须而笑目光投往天上的星空射出憧憬的神色柔声道:「不写不等若不说。我会走遍天之涯、海之角踏遍穷乡僻壤把我的说书广传开去。我说书的对象再不是付得起钱的人而是没法接触外面世界又对外面辽阔的天地充满好奇心的小孩子让他们晓得真正的英雄是怎样的人。告诉他们最一无所有的人如何成为公侯将相;出身布衣贫农者也可成就帝皇不朽功业;花心的小子竟有可能变得情深如海。我会在孩子们的心中播下创造命运的种子让种子将来有开花结果的一天。哈!说完了!该是喝几口雪涧香的时候了。」 第十二章 唤醒元神 纪千千乍醒过来。 睡在她身旁的小诗又在梦中哭了。军队起行不久小诗忍受不住路途颠簸和天寒之苦而病倒了。到抵达屋寨在恶劣的生活条件下虽然有纪千千悉心照顾小诗的病况仍是时好时坏始终没有好转过来。 纪千千明白她的病因不但是旅途辛苦更因为小诗心中在害怕过度忧虑致为病魔所乘。 她亦深切体会到小诗内心的恐惧。 她们正深陷在战争的漩涡里现今身旁一起与她们受苦的所有人包括和她们挤在同一座房子里的风娘和十多个慕容鲜卑族的女战士至乎在屋寨内和四周营地的数万战士正踏上开往战场没法掉头的路上。在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的战火里一方将被摧残和毁灭不论流血的是燕郎一方的人又或是慕容垂的人纪千千都感到不忍和痛心。 山风在屋外呼啸。 败的一方固然凄惨胜的一方也绝不好过这是个对谁都没有好处的残忍游戏。 在这一刻仙门变得遥不可触像一个毫不真实的幻觉。 她强烈地思念燕飞只有在他强而有力的怀抱裹她才可以战胜不安和恐惧忘掉了一切不幸的事。 就在此时她的精神生出变化整个人似要往下方沉降下去地席像化为不见底的深渊燕飞的声音同时在她心神的空间内响起召唤她道:「千千!千千!」 纪千千喜出望外的响应道:「燕郎!啊!燕郎!你在哪里?」 心灵的联系倏地建立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快、直接和真实便像燕飞在伸手可触的近处。 下降的感觉停止了纪千千感到轻盈起来再不受**的羁绊转而往上腾升。 燕飞的声音在她心灵中响起道:「千千不用害怕。这不是很奇妙吗?你现在经历的是阳神借梦体出窍的情况。我已经来了正立在可以俯瞰你所处屋寨的位置我的纯阴真气直接影响着你激了你阳气的活力现在你的阳神正不住凝众很快我们又可以见面了。」 一股莫以名之的喜悦填满纪千千的心神像所有苦难均已成为过去。下一刻她感到离开了自己的身体化为没有实质轻烟似的物体就那么升离了卧席穿过屋顶。 天地暗黑起来一团光云却在上方亮起逐渐凝聚现出燕飞高挺的雄躯。 纪千千呼唤道:「燕郎!燕郎!」 上升的度蓦地加然后她觉已投入燕飞的怀抱内感觉是如此地有血有肉如此地真实不再有丝毫怀疑。 两人热烈地亲吻。 良久后燕飞离开她的香唇微笑道:「我们又在一起了。」 纪千千狂喜地瞧着燕飞他俊伟的脸庞篱罩在一片金黄的色光裹。嚷道:「你真的来了吗?」 燕飞紧拥着她欣然道:「看!」 黑暗消失了宽广而深邃的夜空出现在上方遮天盖地其壮丽处乎了以前她见过的任何星空。 纪千千心神震荡的叫了起来。 燕飞把她的身体转过去探手环抱着她的腰道:「看这一边!」 纪千千依言看去百多丈的下方灯火点点赫然正是刚才她置身其中一座房舍的山寨。 纪千千不能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情景颤声道:「啊!燕郎你终于来了。」 旋又不依的扭转娇躯探手楼上他的脖子天地忽又变得幽暗无比便如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他们这双苦难的鸳侣。 纪千千叹息道:「这怎么可能的为何我没有一点心力损耗的感觉?」 燕飞道:「因为今回与以往任何一次都不相同我是以至阴之气鼓动千千的阳气。当我们的精气神直接联结起来阴极阳生唤醒了千千的阳神千千现在经历的正是元神出窍的奇遇。」 纪千千现出笑脸旋又被担忧的神色替代凄然道:「小诗病倒了一直没有好转。」 燕飞问清楚小诗的病况道:「不要紧千千或许仍不自觉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已臻至学武之士梦寐难求的先天至境要治好小诗只是举手之劳。我现在教你一套手法只要打通诗诗郁结的经脉保证她可霍然而愈。」 接着把方法说出来。 纪千千烦忧尽去喜孜孜的道:「我知道诗诗定不会相信否则我会告诉她:你来了让她可以分享我的欢乐。」 又道:「战争真是不可避免的吗?」 燕飞爱怜的道:「千千心中是晓得答案的。这场战争并非个人的恩怨而是牵涉到民族的存亡和仇恨这个情况千古依然从来没有乎息过。你和我必须坚强起来面对眼前的一切。这或许是上天对我们爱情的考验要我们历尽灾劫但终有一天我们会携手离开这裹到达洞天福地。」 纪千千娇呼道:「燕郎啊!千千当年尚在建康的时候就一直在期待新的生活追求更刺激有趣的东西但却从没有想过会变成这个样子。幸好只要想到燕郎千千便会坚强起来勇敢的面对一切。」 又深情的道:「还记得在雨枰台时人家问你肯不肯当我的保镖说任你开价。那时千千便想到假如你要的不是金子而是人千千该怎样答你呢?」 燕飞大感兴趣的问道:「你会怎样答我呢?」 纪千千白他娇媚的一眼道:「你都没有问人家怎晓得呢?」 燕飞心神俱醉的道:「返回边荒集后我会每天陪千千在重建好的第一楼上层平台喝酒好好享受边荒集的生活然后我们去找玉晴尽情享受生命的赐与再决定何时离开这个使人又恨又爱的人间世。」 纪千千秀眸射出炽热的神色令她更是艳光四射憧憬的道:「我们何时可以返回边荒集呢?」 燕飞道:「你现在情况如何?」 纪千千道:「慕容垂把我们看得很紧我和诗诗等若给囚禁在屋内由风娘和十二个身手高强的女战士贴身监视屋内还设有撞钟只要钟鸣屋外的战士会蜂拥而来。」 燕飞心忖幸好他和向雨田没有以身犯险否则自己固然没命也拖累了向雨田。道:「慕容垂对我生出恐惧了他要防范的正是燕某人。」 纪千千道:「解决了其它的问题了吗?」 燕飞欣然道:「刘裕已攻陷了建康把桓玄逼返江陵而小裕亦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令我们荒人再没有后顾之忧现在组成万人劲旅正在来此途上我只是先行一步。」 纪千千大喜道:「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干爹可以放心了。」 燕飞道:「今回慕容垂的奇兵之术再行不通因苦千千的提点令我对慕容垂的军力布置了如指掌。我们会打一场漂亮的胜仗在千军万马中把千千和诗诗救出来。」 又间道:「最近慕容垂有甚么话说呢?」 纪千千道:「自离开荣阳后我一直没有见过他。」 燕飞沉吟片刻道:「差点忘记告诉你第一楼的大门被红条纸封了起来好等待千千回去时亲手揭开。」 纪千千现出惊喜的神色雀跃的道:「真要谢谢他们的盛意。千千亦差点忘记告诉你诗诗肯定对庞老板有好印象有一回还主动问我雪涧香是否真的是天下第一美酒说有机会她也要尝一口呢。」 燕飞大喜道:「这是老庞最乐意听到的事。唉!光阴苦短快天亮哩!我必须趁黑离开千千要保重。」 纪千千不依的道:「人家还有很多事想告诉你啊!」 燕飞道:「哪怕没有机会呢?不过千千若没有紧要事万勿妄耗精神。现时千千的先天真气已达小成之境只要惟精惟勤修练于着意和不着意之间可令你武功大进如此将更有回复自由的把握。千千明白吗?」 纪千千幽怨的道:「明白!可是如果可以的话你定要来陪人家。」 燕飞笑道:「这个当然。天皇老子都挡不住我。」 纪千千化怨为喜道:「千千最喜欢燕郎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英雄气概。亲千千吧!」 桓伟脸色阴沉的步入书斋向正在呆的桓玄施君臣之礼不敢有半丁儿的怠慢因为昨天刚有个将领因疏忽了伺君的礼节触怒了桓玄命丧于他的断玉寒的刃锋之下。 自桓玄被逐离建康逃返江陵桓玄怕被人轻视性情变得更暴戾手段则变本加厉动辄降罪于人以为凭加重刑罚可以重建声威弄得更是天怒人怨。 桓玄木无表情的道:「赐坐!」 桓伟坐往右侧道:「禀告皇上我们又有一队送粮资往湓口的船队被两湖帮的妖孽途中突袭全部沉入江底。如果我们十天内再不能把粮资送往湓口我们在湓口的大军将会陷入粮荒的劣境。」 「砰!」 桓玄一掌拍在书几上额上青筋暴现勃然大怒道:「真没有用。」 桓伟苦笑道:「两湖帮之所以能死灰复燃据报是因有刘裕派去的人在暗中主持……」 桓玄截断他道:「管他甚么人主持就让我把巴陵夺回来杀尽两湖帮的余党。」 桓伟暗叹一口气道:「刚有消息传来以毛修之为的巴蜀乱军已突破我们布置于三巴的防线东下直逼白帝城西线的告急文书像雪片般飞来皇上还没看吗?」 桓玄目光落在几上堆积如山的文书脸色骤变说不出话来。 桓伟不敢说话因为晓得自己说的全是不中听的话对桓玄是一个接一个的打击以桓玄骄傲自大的性格肯定消受不了。 他更收到消息桓玄已两天没胃口进食。 桓玄忽然道:「我们可否和建康讲和呢?」 桓伟大感错愕忍不住街口而出道:「皇上以甚么身分和刘裕谈判呢?」 桓玄张开口欲说话却没法吐出一字半句。 他不说话桓伟也不敢说话怕桓玄忽又变得暴跳如雷。 桓玄急喘了几口气道:「只要刘裕肯讲和一切可以回复旧观。司马德宗仍在我们手上。」 桓伟颓然道:「刘裕以司马遵代替司马德宗大赦天下只不赦我桓氏一族其心可见。听说刘裕还把太祖皇帝的牌位从祖庙取出来在宣阳门外当众以火烧掉我们和刘裕之间根本没有谈判的基础。现今我们唯一之计是凭江陵城高墙厚力抗敌人希望能反败为胜再没有其它办法。」 桓玄脸如死灰再次说不出话来。 高彦进入太守府主堂尹清雅正向程苍古和老手两人大娇嗔见高彦进来道:「高彦你来给我评理!这算哪门子的道理?人家要随队去对付桓玄那奸贼派往湓口的粮船队程公和老手却硬是不许是否不把我女流之辈放在眼内?」 高彦和两人交换个眼色坐到她身旁去微笑道:「他们是为雅儿着想。」 尹清雅气鼓鼓的道:「你这小子竟不帮我这叫为我着想吗?为我着想便该让我去。」 程苍古仍是那副不以为忤的赌仙风范微笑道:「我们或许不算是为帮主着想但肯定是为大局着想更是为老卓的天书着想。帮主的安全是绝对不容有失如果帮主随队作战我们会变得小心谨慎既不敢冒险又不能放手而为定会影响战果。」 尹清雅权着小蛮腰生气道:「这就是说我会拖累了你们哩!你们太小觑我了当年师傅也让我到战场去。」 高彦插口道:「你那场仗好象是败仗来的?」 尹清雅正气在头上闻言立即杏目圆瞪狠狠瞧着高彦道:「你这死小子、臭小子。」说到最后不知想起了甚么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高彦最擅长看她的眉眼高低赔笑道:「雅儿为了我高小子应该乖乖留在这裹陪我游山玩水。因为如果你上战场我也要陪你去而我是最怕打仗的见不得血流成河的场面。唉!大江近来肯定多了很多水鬼。」 尹清雅皱眉不悦道:「你这小子又来唬我。谁要你陪我去没胆鬼!」 高彦自有一套应付尹清雅的独家本领嬉皮笑脸道:「又多一种鬼哈!我的战胆肯定不大但另一种胆却大得多叫色胆。」 程苍古和老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敢笑得过于厉害不知忍得多辛苦。 尹清雅亦禁不住的「噗哧」娇笑旋又板起睑孔狠狠道:「你再口不择言我便掌你的臭嘴。」 高彦老着脸把头靠到方便尹清雅掌嘴的近处兴高采烈的道:「请掌嘴!只要雅儿肯乖乖的留在城内我高彦可以作任何牺牲。」 程苍古向老手打个眼色同时起身。 尹清雅忘了和高彦纠缠大嗔道:「讨论还未有结果你们两个要到哪里去?」 程苍古欣然道:「粟告帮主老夫和老手两老昨晚都是一夜没睡如果帮主没有甚么要紧的事要我们两老去办我们想回房休息让两副老骨头休息一下。」 尹清雅不依道:「不准走。答应了我才准去睡。」 高彦道:「让他们先睡一觉睡醒他们才有精神去想雅儿的问题。」 程苍古和老手如获皇恩大赦急忙离开。 到大堂剩下他们两人高彦一把将尹清雅搂个结实还在她睑蛋上连香几口。 尹清雅任他施为怨道:「你这小子不肯帮我。」 高彦道:「雅儿你想想吧!现在我们是胜券在握还何须去冒生命之险呢?老卓那疯子临走前千叮万嘱绝不可以让我们夫妇涉足战场。他的苦心雅儿明白吗?」 尹清雅白他一眼道:「甚么我们夫妇你娶了我吗?」 高彦再亲她一口道:「是否有夫妇之名又或夫妇之实暂不在讨论范围。噢!不要动手待我说完心裹的话后娘子要处罚我尚不嫌迟。我想说的是待刘裕斩掉桓玄那奸贼的臭头后我们便可以坐船往边荒集参加千千和小诗回归边荒集的狂欢会保证好玩。雅儿跟着我想闷也闷不起来。」 尹清雅终于化嗔为喜一双明眸亮了起来似在想象桓玄授刘裕刀下的情景又似正憧憬未来的美好日子。 第十三章 三年为期 燕飞披星戴月地赶往崔家堡。 向雨田帮了他很大的忙不但分担了他的工作负责去通知拓跋珪有关慕容垂主力大军的动向更找得慕容垂另一着奇兵龙城军团藏兵之处。 慕容垂的确不愧是北方的军事大家利用太行山中的村落和山道把十万战士隐藏起来又利用秘密开凿扩阔的山道攻击拓跋族或荒人。 假设没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假设他们不晓得慕容垂的战略和部署到慕容垂向他们动有雷霆万钧之势的攻击时他们方如梦初醒此战胜负不用猜也知道结果。 拓跋珪还可凭城死守多捱一阵子他们的荒人部队则肯定会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返回边荒集去他燕飞亦不会例外因他怎忍心舍下众兄弟自行突围遁逃呢? 那时拓跋珪也完蛋了。纵然有荒人的支持能否赢慕容垂仍属未知之数何况是失去荒人的一万精锐。 在三方势力里荒人整体作战能力最强拥有最多的高手。最令慕容垂害怕的是荒人是自愿上战场为营救纪千千主婢而战不论任务如何艰苦困难没有人会出半句怨言。且荒人身经百战捱惯风霜雨雪战士间的合作和默契均远非当今之世任何兵团所能比拟其万众一心的精神只要稍懂兵法者便知这样的一个部队是多么可怕、难缠。 所以慕容垂作出了最明智的决定派遣多达二万人由他最出色的儿子指挥的龙城兵团埋伏在最具战略性的太行山南段务要令荒人部队永远到不了平城去。 以慕容垂的智能早晓得荒人必须寻找接近战场的前线基地看现在龙城军团布署的位置便知慕容垂猜到荒人会以崔家堡作基地。 离开慕容垂的山寨后燕飞依向雨田的指示寻得龙城军团的山中营寨摸清楚敌方的情况这才赶往崔家堡与荒人兄弟会合。 夜风阵阵吹来但再不是冰寒彻骨的西北风而是暖和多了的东南风。 风向的改变代表着天气的变化而他一路掠经的地方再不是满铺着积雪部分冰雪已经融解现出青葱的草野。 心中不由浮现送别安玉晴的情景。 他们在泗水南岸分手依依话别当时的景况仍历历在目。 河风吹得安玉晴秀飘扬衣衫猎猎她一双眸神填满深刻的感情道:「就送到这里吧!好吗?」 燕飞真有点不想让她离开自己叹了一口气。 安玉晴微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嘛!玉晴真的很开心当日你向玉晴提出要和我及千千姐一起离开这个人间世我仍不相信我们能办得到。但现在梦想已成为现实不可能的事变成了可能。玉晴再没有丝毫怀疑。」 燕飞道:「能让玉晴美梦成真是我燕飞最自豪的成就。」 安玉晴探手抚摸他的脸颊带点娇羞的道:「我们之间还用说客气话吗?给我三年时间好吗?我回山后会好好培育阴阳兼备初成形的元神。在这期间你可以和千千姐尽情享受生命更可让你有足够时间为千千姐作准备工夫。三年期满你和千千姐到我家来找玉晴我们便可以好好的在一起了。」 燕飞失声道:「三年!」 安玉晴收回玉手横他一眼道:「有千千姐陪你嘛!你可能嫌三年时间不够长呢。人家可不像你的天分那高而且我习惯了独自修行没有这三年苦修或许永远达不到破空而去的条件。准备妥当后玉晴才可以安心陪你嫁-随-嫁狗随狗啊!哈!」 说到最后两句在她脸上露出既开心又害羞、罕有出现的动人神态。 燕飞开怀道:「难得玉晴肯亲开金口委身下嫁我燕飞……」 安玉晴先捂着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柔声道:「世间的名份对我再不重要不具任何意义。和你燕飞在一起便是在一起难道玉晴会离开你吗?」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曾有段时间他以为与安玉晴是有缘无分怎想得到情况的展完全出乎他意料之外彷佛冥冥中确实有一双命运之手把他们以最奇妙的方武撮合起来。回想当年初遇她时的情景现在此刻看着她对他有无比吸引力的神秘美眸心中的**滋味如何都无法以言辞去表达。 安玉晴玉容回复一贯的平静轻柔的道:「从小到大玉晴便有向道之心故对世间的男女之情不存任何期望。可是每次见到你这个人总被你触动玉晴心里某种说不出来的情怀愈感到你燕飞与别不同也没法把你拋开。真想不到男女之情可以这么动人玉晴感到自己很幸福。别了!」 每次记起安玉晴临别的这番话都令燕飞想得津津有味重温不厌每次都有新鲜火辣的感觉。 与安玉晴交往的初期这位美女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有种说不出的洒脱和不受任何人事羁绊的自由自主。 难得她肯吐露心声。不过事实上安玉晴的心意绝没法瞒他当他和她的心灵联系在一起她对他的爱就像汪洋大海般把他淹没令他沉醉其中。 燕飞倏地止步蹲了下来心中现出警兆。 崔家堡出现前方只有零星的灯火。 燕飞扫视远近山野荒林却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的情况。 燕飞守心于一排除杂念心神晋入晶莹剔透的境界。 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出现前方再投往左方密林转瞬不见。 燕飞心叫好险如果自己毫不察觉地继续前进定会被对方觉。 此人当是慕容隆派出的探子高手轻功了得特来探查崔家堡荒人的情况。 燕飞不惊反喜因可证实慕容隆的确有在前路突袭荒人部队之意只要他们能将计就计反过来击垮龙城军团这场仗将更有取胜的把握对慕容垂主力大军的士气亦可造成严重的打击。 燕飞再静待片刻肯定附近再没有敌方的探子方借着林木的掩护朝崔家堡去了。 第 一 章 天地之秘 燕飞抵达崔家堡离天明尚有二个多时辰除了值夜的崔族战士和荒人兄弟其它人好梦正酣。 负责当夜防护重责的是卓狂生此君正埋写他的天书闻报后火来迎把被荒人兄弟簇拥着的燕飞带到本属崔宏却被卓狂生征用了的书斋坐下后劈头第一句便道:「小飞你来得正好我刚好写到关于你的章节别忘记你对本馆主的承诺。」 燕飞苦笑道:「你似乎关心你的天书更甚于现实中的战争。」 卓狂生毫无愧色的道:「两方面我都是这么在乎不过看你春风满脸的样子便知你满载而归这方面可留待日出后举行的议会讨论如果我现在要你禀告上来会大减在开议会时我乍闻喜讯的刺激滋味而且你又得重复再说一遍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何不趁夜深人静的良辰美时让我听听你的动人故事千万不要令我这个关心你的人失望。明白吗?」 燕飞苦恼的叹道:「甚么事都可给你说出些歪道理来。你若真的关心我好应让我先去好好睡一觉。」 卓狂生笑道:「不要推三推四了说罢!你今回怎都走不掉的。」 燕飞凝望隔着张书几的卓狂生好一会后道:「你满意眼前的一切吗?」 卓狂生愕然道::垣和你要说的事有甚么关系呢?」 燕飞道:「当然大有关系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卓狂屈服道:「现在好象写书的是你而不是我。好吧!我非常满意现今的自己非常享受眼前的一切。边荒集的荣耀就是我的荣耀尤其我的天书快将完成我当然有很大的满足感。言归正传不要再兜圈子了不如就由天穴人手吧!天穴和你究竟有甚么关连?」 燕飞道:「假如我说出来的事会令你的满足感化为乌有一切以往能令你感到快乐的事都失去了原本应有的意义这样的故事你仍坚持要听吗?」 卓狂生兴致盎然的道:「刚好相反我给你说得心都痒起来不要再卖关子了。」 燕飞拿他没法苦恼的道:「我真的有难言之隐因为说出来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 卓狂生双目放光道:「不是那么严重吧?」 燕飞苦口婆心的劝道:「想想吧!假设你正沉醉在甜蜜的美梦中忽然寝边响起惊雷把你震醒过来觉正享受苦的一切只是梦境你会感激这雷响吗?」 卓狂生欣然道:「如果真的是梦早晚会梦醒过来迟些早些没有分别何况我仍可继续寻梦。」 燕飞沉声道:「问题在这个人生大梦只会在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方会醒转过来又或结束你仍要知道吗?」 卓狂生双目精芒闪闪大喜道:「愈说精彩了。我的想法和你恰恰相反假如我晓得人生只是一场幻梦死了便会梦醒过来我会更珍惜梦中的一切我此刻快被你惹起的好奇心杀死了立即给我从实招来。」 燕飞叹道:「害了你没有甚么关系因为是你自找的但若令听你说书的人无辜受害却是我于心不忍的。」 卓狂生道:「你先说出来听听再让老子我斟酌如何下笔着墨保证你说出来的如幻似真让人疑神疑鬼仍能安心作梦。他***!不要再吞吞吐吐了。」 燕飞沉吟片刻道:「如果你晓得这人间世竟有个神秘的出口我们可以离开这个人间世你会怎么办呢?」 卓狂生一呆道:「真的有这样一个出口吗?」 燕飞道:「先回答我。」 卓狂生认真的想了半晌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大概会想尽办法去寻找这个出口看看出口外是怎样的一番情况。」 燕飞苦笑道:「关键处正在这裹晓得这一个出口的存在会打乱你的阵脚令你茶饭不思再难全心全意去享受生活享受你手上拥有的东西。而最大的问题在于你永远寻不到这个出口当这变成一个遣憾时感觉绝不好受。孙恩和安世清等人的师傅也是尼惠晖的亲爹便是穷毕生之力去寻找这个出口的人结果是含恨而终。」 卓狂生倒抽一口凉气道:「我的娘!你想说的是不是关于成仙成道的事?」 燕飞耸肩头道:「我不理甚成仙成道我要说的只是关于这个神秘出口的事。」 卓狂生两眼生辉的打量他问道:「你晓得出口在哪里吗?」 燕飞颓然道:「你这家伙怎么劝仍是冥顽不灵。对!我晓得出口在哪里正因我知道这个秘密令我差点陷进万劫不复的绝境裹。现在我终找出解决的办法可是别人可没我这般的幸运所以我不想其它人重蹈我的覆辙。」 卓狂生紧张问道:「出口在哪裹?」 燕飞拿他没法道:「出口无处不在只看你是否有开启的能力。」 卓狂生愕然道:「我的娘你在说甚么呢?」 燕飞道:「这要从天地心三佩说起据道家宝典《太平洞极经》所载只要能令三佩合一仙门便会开启露出通往洞天福地的入门。你这想晓得天穴的真相我便告诉你吧!天穴与甚么天上降下的火石绝对无关它是天地心三佩合一打开了仙门的后果神秘的力量从另一边涌出来炸开了地面明白吗?」 卓狂生听得目瞪口呆一时说不出话来。 燕飞凝望着他沉声道:「我肯告诉你真相并非改变了主意只是希望你能明白问题的严重性不要再逼我更不要把此事公诸于世。我已掌握了开启仙门的方法故比任何人都清楚开启仙门的难度。孙恩并没有命丧于我剑下最后与他的一场决战演变为合力开启仙门而他则从仙门溜掉去体会出口外的情况看看那究竟是洞天福地?还是修罗地府?以孙恩之能亦没法独力开启仙门余子可以想见。知道仙门的存在绝非甚么赏心乐事。来听你说书的人只是要寻乐子而非想徒添烦恼你也不想害人吧?」 卓狂生失声道:「我的娘你愈说愈离奇了。他***!照你这么说我们现在眼前的人世岂非像个庞大无匹、表面看似自由的大牢狱而我们则成了监犯而不自觉只有仙门是唯一逃狱的出口?」 燕飞叹道:「不同的人会对这样的处境有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感受至乎不同的反应。最极端是把自己的一生毁掉没法投入眼前的生活去只是一意寻找逃生的出口最终徒劳无功白白浪费掉生命。唉!做人是要全心全意的快快乐乐度过此生才是聪明的事。」 卓狂生道:「这样的人没有多少个大多数人都只会当作传奇神话来看。」 燕飞道:「就算只有一个亦非我所愿。告诉我你相信吗?」 卓狂生颓然道:「我清楚你是不会骗我的更不会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坦白告诉我我卓狂生有机会吗?」 燕飞苦笑道:「问题正在这里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不会捏造这种事来骗人如给你写进天书去先害到的便是我们的荒人兄弟。荒人一向离经叛道钟爱新鲜古怪的事物仙门最合他们的脾胃找不到仙门时却沉迷于丹药那就大大不妙。」 卓狂生呆了半晌问道:「仙门是怎样子的?是否会出现一道门打开便可以到洞天福地去。」 燕飞苦恼的道:「看你现在神魂颠倒的样子我便后悔得要命。仙门并不像我们一般的门而是个一闪即逝的空间不论你本领如何高强以孙恩作例子穿过仙门时肉身便会灰飞烟减只剩下道家传说中的阳神方可抵达彼岸但至于另一边是否洞天福地则没有人知道包括我在内因为去了的人都没法回来告诉我们那边是何光景。」 卓狂生长长吁出一口气道:「真的是匪夷所思。唉!他***!」 燕飞道:「你现在有甚么感觉?」 卓狂生看他一眼俯沉吟道:「感觉很古怪全身凉飕飕似的好象身体再不属于自己整个人虚虚荡荡。」 燕飞道:「是否以往最在乎的事例如你的说书大业、荒人的荣辱战争的成败都变成像再不关痛痒的事。可是你的心事却没法向任何人倾诉当然我是唯一的例外。」 卓狂生朝他望去点头道:「你的话直说到我心坎里去我颇有正其春秋大梦的奇异感受疑幻疑真一切事物都失去了以往的意义。他***这种感觉真的要命。」 又满怀感触的道:「到此刻我方明白为何会有这多人看破世情遁入空门又或沉迷道术丹药皆因在他们深心之处隐隐感到这个出口的存在。我的娘!这是多可怕又是多么动人的事实。我从没有想过别人的几句话可以令我整个天地观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谢谢你!」 燕飞失声道:「谢我?」 卓狂生拈须叹道:「因为你的坦白令我的天书真的变成了天书。放心吧!我会懂得如何着墨保证没有人相信我说的是真话只以为我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凭空捏造。事实上这也是我全书的风格没有人会认真看待。」 燕飞苦笑道:「那我刚才所说的岂不全是废话?」 卓狂生正容道:「当然不是废话。只要我隐瞒你曾向我透露真相那么所有人都会心生疑问:你又不是燕飞怎会清楚燕飞的事?最关键之处是我会把仙门形容得像这个书斋入口般的门以黄金打制须万斤之力方能推开门开后是一道直通往青天的云路烟雾弥漫还有条忘忧河喝一口便可以把生前的事彻底忘掉。他***若这还不足够令人误以为我在虚构故事我可以再加上由龙虎二兽把门打赢牠们方可往洞天福地闯。如此就谁都会把我的天书当作志怪传奇没有人会认真。」 燕飞啼笑皆非的道:「你这死性不改的家伙真的拿你没法。」 卓狂生吁一口气道:「你该为我高兴才对因为我忽然又回复生机感到在书中泄漏天机的乐趣别人说我夸大我亦不会辩驳只会在心中暗讥他们的无知。」 燕飞道:「那你自己又如何呢?你已晓得了不应该知道的秘密。」 卓狂生欣然道::垣个天机之秘无限地丰富了我的生命令我能从一个然的角度去感受眼前的一切便像作梦虽然明明白白晓得身在梦中却没法醒过来但又确确实实是已醒了过来如此矛盾独醒的滋味既失落又动人岂是一般人能拥有的经验?我会背负着这个秘密浪荡天涯的四处说书却没有人知道我在泄漏天机直至老死。看!这是多么感人的事?」 燕飞呆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卓狂生道:「放心吧!以后我再不会逼你你也再不用向我提及仙门的事以免影响我天书下笔的方向。不过大家是兄弟我当然关心你你真的有把握开启仙门吗?你走了千千怎么办?」 燕飞苦笑道:「你又忍不住问了。」 卓狂生投降道:「不想说便不要说吧!幸好笔在我手上我会给你们一个大团圆的结局。」 燕飞道:「没有人晓得仙门的另一边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你爱怎么写都可以。」 卓狂生道:「我完成天书后会把天书藏起来待若干年后才让它出世如此你便不用担心了。否则保证寻找你的人会大排长龙。」 燕飞苦笑道:「多谢你!」 卓狂生道:「时间会冲淡一切二、三十年后你燕飞将变成神话里的高手只属于上古时代。哈!或许我说得夸张了点但我的看法依然没有改变人只会选自己愿意相信的事去相信太过离奇的事根本在脑子里挂不牢转瞬便褪色所以你真的不用担忧。」 燕飞还想说话足音人声自远而近。 一人领头进入书斋大笑道:「燕兄!我们又见面哩!」 竟然是向雨田崔宏紧随他身后。 燕飞和卓狂生都生出从幻梦返回现实的古怪感觉一齐起立相迎。 崔宏趋前和燕飞握手欣然道:「见到燕兄我生出大局已定的感觉。」 燕飞明白他的话自己身在此处是因没有忍不住独自去营救纪千千主婢故没有打草惊蛇令拓跋族和荒人能掌握着致胜的契机。 卓狂生望往窗外见天色渐明道:「是时候召开议会哩!」 桓玄猛地从床上坐起来一身冷汗。 他急促的喘息着。 刚才的梦实在太可怕了他梦到自己的军队集体向刘裕投降北府兵从四方八面攻入江陵只剩下他和两千子弟兵拚死顽抗。 不知如何他孤身一人沿着大江亡命窜逃天地昏暗迷茫。 忽然前方一人拦着去路定神一看竟是七孔流血的桓冲瞪着他的厉目燃烧着仇恨和怜惜。 桓玄狂嘶一声掉头便走慌不择路下来到一个荒村赫然竟是当日截杀司马道子的乱葬岗司马道子和司马元显两个无头鬼正在岗上飘荡四处寻觅似在找寻他们失去的头颅。 桓玄吓得魂飞魄散忽然觉四周景物已变化为江陵城内的街道却不见人踪家家门户紧闭桓府出现眼前。 桓玄松了一口气直冲入府大嚷道:「来人!」 一女从主堂大门袅袅婷婷地走出来神态悠闲的问道:「南郡公找我吗?」 桓玄定睛一看赫然是王淡真她的咽喉处有一道清楚的血痕。 桓玄狂呼一声醒了过来。 他不断提醒自己只是一个梦并不是真的。 好一会后桓玄心神稍定。 梦中的情景会否真的生呢? 不! 绝对不会。 我桓玄绝不会输的最后的胜利将属于我。至不济便是回复以往荆扬对峙的局面谁都奈何不了谁。 忽然足音响起。 桓玄心中-紧喝道:「是谁?」 门外亲卫报上道:「桓伟大将军求见圣上有要事面禀。」 桓玄尚未响应桓伟气急败坏地冲进来道:「白帝城被毛修之攻陷了。」 桓玄整道脊骨像冰雪般凝冻起来再没有任何感觉。 第 二 章 破敌之策 崔家堡。 众人聚主堂举行离开边荒后的第一个议会。 卓狂生居中主持会议诸人分坐置于左右各两排的椅子襄依规矩议会成员坐前排列席者坐后排井然有序。 卓狂生干咳两声清清喉咙同时令闹哄哄的厅堂肃静下来显示出议会的威严。 当所有人把目光集中在卓狂生身上这位「名士」欣然道:「谁作向兄的推荐人呢?」 庞义一呆道:「是否多此一举?」 崔宏曾参加过议会故不用推荐但向雨田尚是次列席照议会的传统必须由议会成员推介再由成员们举手决定。 燕飞看着卓狂生心中生出异样的滋味这家伙现在予他游戏人间的轻松感觉仙门之秘在他身上似乎有不错的效果。微笑道:「当然须依足规矩来办。我燕飞愿以自己的声誉作保证向雨田不但非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们的好兄弟。各位可以绝对的信任他而他亦代替了高小子成为我们边荒劲旅的席探子亦令我们对敌人的情况了若指掌。」 众人齐声欢呼且是自真心。向雨田的武功才智他们都曾领教过体会甚深现在有他来助拳大家并肩作战令他们更是欢欣鼓舞信心遽增。 向雨田起身抱拳回礼笑道:「能和你们荒人携手合作是我向雨田的荣幸从这刻起我们就是战友伙伴在救回千千小姐和小诗姊前我向雨田向天立誓永不言退。」 众人又再喝采欢叫气氛炽热。 卓狂生请向雨田坐下后微笑道:「请我们的头号探子报告敌人的情况。」 向雨田以眼光征求燕飞的同意后遂把燕人两军分布的情况详细道出最后道:「我们的合作伙伴拓跋族主绝对是有资格和我们联手作战的英明统帅这方面请崔兄解说。」 崔宏正容道:「我今回随向兄回堡与各位荒人兄弟会合并不是孤身而来而是带着一支五千人组成的精锐部队现正由丁宣领军到达某一指定的战略位置俾可在适当时机与我们夹击敌人。」 众人大喜欢声雷动把议会的气氛推上更激烈的高峰。 慕容战叹道:「如此我们实力大增更有胜算。」 崔宏道:「不是我为族主办事便为他吹嘘族主早有预见猜到慕容垂会派人截击诸位故请向兄查探敌人情况又拨出五千人由我指挥准备妥当所以向兄回干城后我们立即起行上路没有-搁时间。」 众人这才明白向雨田刚才赞赏拓跋珪的原由。 姬别哈哈笑道:「别人说慕容垂最懂用奇兵之术但照我看今回他的奇兵之术再行不通崔兄这个部队才算真正的奇兵。」 众人又再起哄。 卓狂生道:「请镇恶说说我们这方面的情况。」 王镇恶道:「我们这方面也有一支奇兵。若敌人正密切监视崔家堡肯定会中计。在敌人探子的眼中我们的五千大军只是前天抵达崔家堡事实上在此之前的三个月我们的人已6续到达崔兄的坞堡以运送物资米粮为掩饰暗裹大部分人都留下来。」 向雨田问道:「如敌人现来时满船是人走时却只剩下几个岂会不生疑呢?」 呼雷方笑答道:「我们的运兵船来去都在晚夜使敌人看不真切人少了便以草人补码来去匆匆包管敌人看不出破绽。」 红子春欣然道:「只要敌人误以为我们只得五千人那余下的五千人便可成为奇兵。慕容隆从未与我们交过手有心算无心下肯定会中计。」 拓跋仪接口道:「何况敌人来监视我们在这裹的动静极可能只是最近十来天的事根本不晓得我们秘密运兵的计划已进行了三个多月。」 崔宏赞道:「好计!」 卓狂生大笑道:「各位手足现在情况清楚分明我们掌握了主动占尽上风就看我们与龙城军团之战赢得是否干脆漂亮去了慕容垂一条有力的臂膀。」 慕容战点头道:「此战必须在慕容垂攻打平城前生那我们便可去除障碍与拓跋族夹击慕容垂教他进退两难。」 向雨田道:「我有一个提议。」 众人目光全落在向雨田处。 向雨田双目异芒闪烁油然道:「当我向拓跋族主和崔兄报上敌人兵力分布的形势时崔兄一听便明且能补充我之不足可见崔兄对太行山一带的地理环境了如指掌由他来策划整个行动可收事半功倍的奇效。」 众人目光移往崔宏。 崔宏给赞得有些儿不好意思谦虚道:「我自幼便随我爹到太行山打猎长大后仍乐此不疲故对太行山和附近一带的地理形势非常熟悉可以在这方面提供-点心得。」 姚猛大喜道:「现在连我这不晓兵法的小卒也感到胜券在握。崔堡主不用客气我们荒人都是自夸自赞之徒从来不懂得谦辞崔堡主心中有甚么计划请说出来。」 燕飞从容道:「我提议今仗由崔兄作总指挥各位意下如何?」 众人无不称善同意。 崔宏没法推辞只好欣然接受道:「我的计划简单易行就只两句话就是诱敌出击再以奇兵破之。」 稍顿续道:「龙城军团兵力达三万之众是我们一倍之上其战争目标亦是清楚分明就是要令我们永远到不了平城兼且慕容隆误以为我们不晓得他伏兵于路上所以诱敌之计肯定能成功问题在我们能否把他彻底击垮而我们仍能保存实力。」 拓跋仪道:「听崔兄这么说已知崔兄成竹在胸拟定了作战大计。」 崔宏道:「坦白说在向兄回报敌人的情况前我真的有无处着力的苦恼现在却是拨开迷雾见青天。当向兄述说敌人的情况时我心中便有了个谱儿。」 红子春皱眉道:「要击败龙城军团并不困难但要把慕容隆打个落花流水却绝不容易不但因龙城军团是精锐之师慕容隆更是军事长才最大的问题是当慕容隆见势头不对可退往山区保持元气如此将轮到我们进退两难不知如何是好。」 众人纷纷点头同意因为红子春说出他们最担心的处境。 崔宏好整以暇的道:「慕容隆藏兵之处太行山民称之为雾乡因其夹在两条河之间是从主脉延展开来的丘陵低地三面环山故春天时节水气积众又只有一个出口如果我们让他们退返雾乡确会出现红老板担心的情况。」 一直没有作声的屠奉三欣然道:「现在我也确信崔兄是智谋在握了。」 慕容战向红子春道:「凭红爷你看天的本领这几天会否来一场大雾呢?」 红子春道:「冬春之交常见大雾今天我被老卓吵醒时便感到湿气很重慕容隆藏兵之处既有雾乡之称晨早时分烟雾笼罩是大有可能的事。」 庞义不解道:「我们不是要诱敌人来攻击我们吗?雾乡裹是否云雾缭绕与我们有何相干?」 姬别笑道:「说到起高楼酿美酒你老哥认了第二没有人敢认第一。但争胜沙场你却完全外行。我们关心雾乡的情况是因为我们要把慕容隆连根拔起赶绝他们。」 向雨田道:「今仗成败的关键是要令慕容隆没有退路。慕容隆非是慕容宝这等庸才可比他精通兵法我们看到的事他会和我们一般的清楚。所以他定会为自己留下退路如果战况不利于他他会有秩序的退返雾乡再凭险固守那我们将功亏一篑陷进两难之局。」 卓狂生精神大振道:「现在破敌之法已呼之欲出请崔帅赐示。」 姚猛哂道:「甚么呼之欲出你的军事见识不比我好多少我猜不到的才不信你猜得到。」 众人忍不住齐声哄笑起来。 卓狂生觑眼瞧他摆出气人的神态咭咭怪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这小子愈来愈似高彦那小子。对!我对兵法像庞老板般外行可是我却有脑筋不像你小子般脑袋生在屁股处。」 慕容战忍着笑道:「不要说废话了现在我们是上战场不是去游山玩水。」 众人目光又集中到崔宏身上。 燕飞留意向雨田见他挨在椅背处神情轻松嘴角挂着笑意显然很享受荒人独有无分大小不论尊卑式的议会气氛。 崔宏道:「我的计划可名之为「三奇之计」第一奇是随我从平城来的部队第二奇是敌人知觉之外的五千荒人兄弟第三奇则是由我们组织一支直捣敌人巢穴的突击部队这个突击团有百人已足够有余但必须是我们武功最高强的战士包括了燕兄和向兄两人当敌人从雾乡出击他们将攀山越领的偷进雾乡断敌人的后路当慕容隆退返雾乡之际会惊觉最凄惨的命运正等待着他。」 燕飞心中泛起不忍的感觉。 希望与燕人的战争是他最后一次上沙场从此他可以过自己选择的生活。 向雨田道:「如果我们趁雾突击在留守雾乡的敌人不明虚实下百人已可造成惊人的破坏力。」 慕容战点头道:「兵败如山倒只要恐慌一起精锐之师也会变成乌合之众。慕容隆本意是借水雾的掩护伏击我们却反过来被我们利用水雾摧毁他的军团肯定是他始料所不及。」 王镇恶喜道:「当慕容隆见形势不利吹响撤返雾乡的号角声却遇到从雾乡仓惶逃出来的战士两支败军相遇正是龙城军团最脆弱的一刻如果我们能大致掌握这个相遇点的时间和位置埋伏第四支奇兵此战可获全胜。」 崔宏认真的看了王镇恶好半晌欣然道:「王兄此计妙绝也是我没有想及的第四支奇兵有五百人已可达致最理想的效果最后待敌人会合后再把他们街断为尾不顾的两截如此敌人将阵脚大乱再难扭转败势只看我们能否令敌人全军覆没。」 卓狂生拈须笑道:「整个作战计划已然成形成局就定名为「四奇之策」但细节仍要仔细推敲思量我们定下行动的时间后其它便留待在议会后讨论。」 又道:「今次慕容隆是作茧自缚满以为可以利用太行山的形势杀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反给我们掉过头来巧布死局。哈!我们荒人全是夜鬼如果能在黑夜迷梦中与敌人作战肯定有利我们。」 崔宏道:「事不宜迟我们负责诱敌的五千兄弟便于今天黄昏时分上路作出毫无防备的样子引敌人上。」 庞义关心的道:「如何可以令敌人以为我们没有防备呢?若表现得太窝囊反会使敌人起疑。」 燕飞明白庞义的心情他对只相处短短一段日子的小诗已是情根深种故尽一己之力去增加今仗成功的机会毫不畏怯的说出心中的疑问大违他一向多做事少说话的作风。 崔宏微笑道:「庞老板问得好不过这个问题由镇恶兄来回答更适合。」 王镇恶当仁不让的欣然道:「我在构想整个行动之时并没有把崔堡主的奇兵计算在内。黄昏大军上路时我们做足一切应该做的事派出先头部队探路又于沿途高地设置岗哨但却在辎重处下工夫装作携带大批物资粮食和兵器弓矢上路让敌人有明确的攻击目标。加上行军缓慢敌人将有充裕的时间于最有利他们伏击的地点动如此我们便可掌握敌人袭击我们的位置。」 呼雷方问道:「装载物资的骡车都是空的对吗?」 王镇恶道:「如果是空车会让敌人从轮痕的深浅看出端倪故须以重物代替粮资物料方可以令敌人人彀。」 向雨田赞叹道:「好计!」 卓狂生向崔宏道:「敌人会于何处攻击我们呢?」 崔宏道:「如果我们沿太行山北上两天后可抵雾乡外的林野那处有一片叫北丘的丘陵山地最适合敌人埋伏施袭。而由丁宣率领的奇兵正藏身于北丘西北三十里处的山野可与我们配合无间。」 卓狂生长笑道:「大局已定!大局已定!各位手足还有甚么好提议?」 屠奉三沉声道:「对此战我没有异议但此战之后又如何呢?慕容垂会有何反应?我们应否乘胜追击突袭慕容垂把千千和小诗救出来?」 众人沉默下去大堂鸦雀无声。 燕飞心中暗叹打败慕容垂虽不容易但仍可因应形势变化作出部署拟定作战计划可是如何救出千千和小诗却是另外一回事即使能大败慕容垂恐怕仍难达到这个最终的目标所以各人哑口无言。 当然!他们并不晓得他与纪千千暗通心曲的凡能力而这亦成为能否救出千千主婢最大的关键。 向雨田打破静默道:「那就要看慕容垂会不会带她们主婢往平城去如果慕容垂把她们留在山寨内我们的机会便来了。」 庞义眉头大皱的道:「我们如何可以弄清楚慕容垂把她们带走还是留下呢?」 向雨田瞥燕飞一眼笑道:「这个包在我身上。」 众人除拓跋仪外都是半信半疑不过人人领教过向雨田的本领知他有鬼神莫测的手段故没有说话。 庞义道:「假设慕容垂带她们上路又如何呢?」 屠奉三淡淡道:「我们照样攻击山寨令慕容垂痛失后援基地没法持久作战也让我们大增胜算。」 庞义惨然道:「最怕慕容垂见势不炒来个玉石俱焚我们便……唉!」 大堂内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庞义说出了所有人最担心的事如果把慕容垂逼上绝路谁都不晓得他会如何处置千千主婢。 燕飞道:「未到最后一刻慕容垂绝不会伤害她们主婢两人。我们要营造出一种特殊的形势逼慕容垂一战定输赢当这个情况出现时我有信心可把千千和小诗从慕容垂的手上救出来。」 卓狂生喝道:「不要多想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散会。」 第 三 章 茶饭不思 建康。石头城。 刘穆之来到刘裕背后施礼道:「大人召我来有何要事?」 刘裕似正眺望窗外的景色轻松的道:「我要离开建康穆之须为我作出安排务要于我不在的时候稳住建康。」 刘穆之一震道:「是否攻下湓口了?」 刘裕油然道:「尚差一点点但毛修之已攻陷白帝城截断了桓玄的大江上游更令桓玄没法反击巴陵至乎动弹不得。桓玄并不是蠢人晓得如让这个情况持续下去他必败无疑。所以桓玄会下命令着他在湓口的军队主动出击攻打我们在桑落洲的兄弟只要桓玄能击退我们便可暂松一口气放手转攻巴陵然后反击毛修之这是桓玄最后一个扭转败局的机会也是他唯一的生路桓玄绝不会错过。」 刘穆之道:「大人是否准备亲自到桑落洲指挥这场战事?」 刘裕淡淡道:「此战是不容有失如纯论实力湓口敌军实在我们在桑落洲的军队之上所以我必须亲赴前线以振奋我军士气。」 刘穆之沉声道:「大人绝不可在这时刻到前线去。」 刘裕旋风般转过身来大怒道:「甚么?」 刘穆之垂下头去没有答他。 刘裕怒容渐去现出歉疚的神色道:「对不起!穆之!我失态了我……唉!」 刘穆之抬起头来面向刘裕道:「大人不是曾向我垂问大人现在究竟正处于哪一个位置上?该如何做好这个位置应做的事?现在便是考验大人的时刻。」 刘裕皱眉道:「我不明白!」 刘穆之道:「大人等于现今朝廷无名有实的君主派出猛将精兵讨伐叛贼。与以往不同的地方是大人已把兵权交给了远征的将领如果大人于关键时刻却到前线战场把指挥权收回来便是和前线将领争功也剥夺了他们立大功的权利故万万不可。」 刘裕烦恼的道:「可是……可是……唉!」 刘穆之道:「我明白大人在担心刘毅他们会出岔子可是疑人勿用用人勿疑大人既把指挥权下放给他们便要贯彻始终让他们可展示他们的才能。试想如果在桑落洲的指挥者是大人于对峙十多天后眼看胜利在望忽然大后方的圣上要御驾亲征大人会有甚么感受?」 刘裕一呆道:「我倒没有想过这点。」 刘穆之道:「大人没有虑及这方面的情况是因尚未习惯自己所处的位置以为自己仍是战场上的统帅。」 又道:「大人是不用担心的。不论刘毅、何无忌或魏泳之都是身经百战的北府兵猛将兼且我军士气高昂足可应付任何情况。更何况桓玄大势已去荆州军士无斗志现在又是离湓口主动出击必败无疑。」 刘裕叹了一口气。 刘穆之道:「如此战大胜将廓清了通往江陵之路桓玄败势已成谁都不能逆转过来那时大人便可考虑亲自到前线督师未为晚也。」 刘裕吁出一口气道:「穆之之言有理正是因此战牵涉到成败我方会这般紧张。」 刘穆之从容道:「大人置身于此战之外尚有另一个好处就是让建康的高门贵胄晓得大人手下猛将如云有资格打垮荆州军者比比皆是更令他们不敢起异心。」 刘裕苦笑道:「我被你说服了。不过我定要手刃桓玄在这事上我是不会退让的。」 刘穆之道::逗方面我可以作出妥善的安排我会使人秘密知会无忌和泳之让他们清楚大人的心意当时机成熟时大人便可亲赴战场指挥攻打江陵的战役。」 刘裕愕然道:「因何不直接向刘毅说?」 刘穆之道::冱是大人必须掌握驾驭手下将领的手段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出身背景、不同的性格才情不能视之如一否则会出乱子。刘毅生性高傲视人不如己但确是个有才能的人故能得何谦重用。这样的一个人肯定不会错过斩杀桓玄的机会如此他便可立下最大的功劳成为大人外声势最显赫的人。我不直接向他说是怕他阳奉阴违令人大人希望落空。」 刘裕叹道:「听穆之这么一说我有点后悔了我是否用错了他?」 刘穆之正容道:「大人委刘毅以重任是绝对正确且是非常高明的一着化解北府兵的派系斗争于无形之中所以我没有说过一句反对的话。」 刘裕沉吟道:「刘毅会不会成为祸患呢?」 刘穆之道:「那就要看他是否自量是否肯安份守己。不过这是除掉桓玄后的事了现在大人声威如日中天谁敢冒犯大人?」 刘裕沉重地喘了几口气接着平静下来点头道:「全赖穆之提点我才不致犯错但我定要亲手杀死桓玄。」 刘穆之道:「当湓口敌军被破桓玄拚死顽抗毛修之、刘毅和尹清雅三军围击江陵便是大人亲赴战场的时刻因为只有大人才有驾御三支不同部队的资格和能力那时岂到刘毅有异议?」 刘裕终于展露笑容点头道:「便依穆之之言我会耐心的等待那一刻。」 刘穆之暗舒一口气。 在拓跋仪力邀下燕飞和向雨田到他在崔家堡的「家」与香素君共膳。香素君已是腹大便便故不能亲自下厨。看她满足幸福的样儿更坚定燕飞玉成拓跋仪心愿的决心。 膳后燕飞和向雨田一道离开后者笑道:「人世间最令人恋恋不舍的便是亲情包括了夫妻之爱父慈子孝。但我们秘人却反其道而行除族长有继承权的子女外其它孩子出生后便须与父母分开由族人共同抚养和培训从小接受最严格艰辛的锻练体质弱点儿的都捱不住十个孩子只有三、四个能活下去。所以刚才看到素君夫人的模样心中有种很古怪的感觉。」 燕飞心忖难怪秘人这么难缠若不是化解了万俟明瑶的仇恨真不知如何了局。道:「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向雨田道:「先让我把话说完。刚才我说自己有古怪的感觉是触起对自身的反思。我之所以这般尊敬师傅正因他不但传我武功令我成为不乎凡的人更因为他填补了我们秘人最渴望也最缺乏的亲情。好哩!问吧!」 燕飞道:「参加了你们的狂欢节后接着几年我和小珪都在那个时节重返沙漠却始终没法找到你们举行狂欢节的那片绿州令我们非常失望。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两人踏入崔家堡的中园沿着小径在林木里穿行此时枝叶仍有结霜但冰挂已再不复见。天色一片灰暗虽不算好天气不过园内的桃树、梨树都争相萌芽嫩绿的草破土而出充盈着春天的气象。 空气湿润。 向雨田讶道:「我倒没想过你们竟会对我们的狂欢节念念不忘不惜万水千山的去寻找那片我们名之为「沙海中的幽灵」的绿州。那是个奇怪的绿州在过去百年间时现时隐狂欢节后再过半年绿州便被风沙覆盖了所以你们没法寻到。」 燕飞道:「该是那块土地下面有水源风沙去后便会回复生气。」 向雨田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 又笑道:「你们该不是想再参加狂欢节吧只是没法忘记明瑶难怪你的兄弟拓跋珪追问我关于明瑶的事你在长安重遇明瑶时又那么的震撼了。」 燕飞不愿重提旧事岔开道:「趁现在有点时间我们好好休息入黑后我们就上路。」 向雨田尚未有机会回答卓狂生从后方追上来嚷道:「小飞!我有事找你。」 向雨田拍拍燕飞肩膀笑道:「我去找地方睡觉哩!你好自为之哈!」说毕大步去了。 卓狂生来到燕飞身旁抓着他臂膀来到园中的方亭坐下道:「我真的没有机会吗?」 燕飞苦笑道:「看!这就是仙门的后遗症可以令人坐立不安茶饭不思。」 卓狂生道:「没有那般严重。仙门的感觉在我身上是蛮好的令我大增生存的意趣有点乎于人世的优越感。不过人总是有好奇心的最怕你日后忽然不知所踪想找你来问个清楚明白也办不到。」 见燕飞仍在瞪着他投降道:「唉!算我不济!告诉我吧我是否完全没有机会呢?」 燕飞道:「如果我告诉你尚有一线的机会你将会变成另一个人再不是卓狂生而是疯了变为把余生都花在寻找仙门上的疯子。这是何苦来哉?没有人可以肯定仙门是好事还是坏事放弃一切去追求吉凶难卜的事是不是很愚蠢呢?我是别无选择你却是可以作出选择放聪明点吧!」 卓狂生神情呆滞的叹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你认为我根本没有半丁点儿机会。这事实是多么的残忍不要看我终日嘻嘻哈哈的事实上我的内心充满说不出来的痛苦……」 燕飞失声道:「你痛苦?不要诓我了!你是边荒集最懂得寻乐子的人不但懂得如何用最精彩的方法打日子更懂得如何去改造身处的环境像你这般的一个人竞来向我说你内心充满痛苦?」 卓狂生叹道:「或许我是夸大了点不过痛苦是与生俱来的事没有人能幸免那是一种常感不足的感觉也是一种令你想到如果可以这样便会更理想的感觉而当然这种「理想」是永远不能圆满达致的。我以前并不清楚这种感觉的来由现在终于清楚了因为我们所拥有的所谓「存在」根本不是终极的存在而只是一段局限在某处的短暂旅程。」 燕飞苦笑道:「我早警告过你有些东西是不知道比知道更好看你现在的模样便印证了我的话。」 卓狂生道:「大家兄弟说话可以坦白点我是否真的全无机会?」 燕飞道:「这句话我真的说不出口皆因没有资格但照我自身的经验你如想臻至孙恩的境界必须散去本身的武功从头练起。」 卓狂生倒抽一口凉气道:「怎么成呢?你没有成点的方法教我吗?像高小子般你可以改造他体内的真气嘛!」 燕飞道:「问题在于你并非低手而是一等一的高手兼且体内真气走的是与玄门正宗截然不同的路子令我无从入手帮不上忙。何况即使我能改造你的逍遥气离达至孙恩的境界仍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路程你要我怎么说呢?唉!弄成你现在这副苦样子我后悔得要命。」 两人对望一眼忽然一起捧腹笑起来。 卓狂生喘着气笑道:「你这小子真残忍粉碎了我的仙门梦。」 燕飞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辛苦的道:「我是为你好相信我吧!若人生是大梦一场便作个好梦盲目去追求永远不能拿到手的东西好梦会变成噩梦。」 卓狂生摸着肚皮道:「事实上我们说的东西一点也不好笑但为何我却笑得这么厉害呢?」 燕飞道:「不要问我!」 卓狂生乎静下来沉吟道:「你是不用后悔的我逼你透露多点真相一方面是受我寻根究柢的天性驱使另一方面亦想弄清楚自己的处境。自从你口中晓得这个可能是天地间最大的秘密后我对自己的存在作出全新的反思忽然感到-切都充满意义。他***!生命是多么的神奇!此处之外还有彼处生死之外尚有其它造化是多的令人难以想象。我以前总是混混噩噩的过日子现在却像从一个梦中惊醒过来般看到以往视而不见的东西从一个更宽广、如若鸟儿的俯瞰去看待以前平常不过的事物却得出完全不同的意义。我的生命也因而无限地丰富起来。」 燕飞怀疑的道:「希望你这番话是真心的不是故意说出来安慰我以减低我内疚的感觉。」 卓狂生叫屈道:「当然不是骗你我每一句也是肺腑之言。既然有仙门之秘当然也该有生死之秘。或许死了之后我会有另一番遇合。我此生与仙门无缘又如何呢?至少我也沾上了点仙缘的边儿已胜过其它身在幻象而不自觉的家伙。」 燕飞道:「你不会把这些想法写出来吧!」 卓狂生欣然道:「放心吧!我懂得落笔的分寸。现在我最担心的是你为何你说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呢?」 燕飞苦笑道:「又来了!你总要逼我。」 卓狂生正容道:「对仙门我是认命了仙门会变成我内心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再不用担心我会变成真的疯子。不过人是有好奇心的想你满足我的好奇心不算太过份吧!」 燕飞屈服道:「好吧!横竖都错了再错多点没有甚么分别。我是能长生不死的人即使肉身毁掉仍会变成永远死不去的游魂而我唯一解脱的途径就是从仙门逃逸所以我才说别无选择。」 卓狂生呆片刻点头道:「明白了!」 接着欲言又止最终都没有说出来。 燕飞晓得他想问自己如何安排纪千千只是问不出口。 燕飞摊手道:「没有别的问题了吗?」 卓狂生凝望着他道:「我不知该同情你还是羡慕你?」 燕飞道:「我虽然掌握破空而去的手段但实质的处境和你没有多大分别。我不晓得仙门外是怎样的天地便像你不知道死后会生甚么事两下扯平。对吗?」 卓狂生拈须笑道:「对!我们面对的都是不可测之的将来这也是所有生命的特质不知从何处来往何处去。今天我们在这里的一番对话我永远不会忘记。我现在的确很快乐却与以前的快乐不同是一种痛苦的快乐一种认命的快乐。」 说毕哈哈一笑洒然而去。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燕飞大生感触。 卓狂生的情况正显示出他一直不肯泄露天机的坚持是正确的。任何人晓得仙门之秘后都会生出压抑不住的冲动想穿过仙门去看看另一边的光景可恨他燕飞却是无能为力。 纪千千是绝无仅有的例子因为他可以和自己作心灵的融合令自己对她有法可施其中的过程亦是非常凶险。 假设纪千没法培育出阳神会是怎样的情况。 这个想法想想已足以令他遍体生寒更感激老天爷的眷宠。 第 四 章 驰想未来 拓跋珪和楚无暇策马驰上乎城东南十多里处一座小山丘上数十名亲卫则在丘下戍守。 山野在丘下往四方延展在日落的余晖映照下大地一片苍芒叹为观止。 拓跋珪目光投往东面贯断南北于地平远处的太行山脉叹道:「春天终于来临我们拓跋族的春天也来了。」 楚无暇欣然道:「族主今天的心情很好呢!」 拓跋珪微笑道:「不是很好而是从未试过的好也想到以前不敢深思的事。」 楚无暇兴致盎然的道:「族主在想甚么呢?」 拓跋珪沉吟片刻似在思索该否告诉楚无暇自己脑袋内正在转动的念头然后道:「我在想未来的国都。」 楚无暇讶然道:「奴家还以为族主正思量战事的进展。」 拓跋珪微笑道:「当崔宏领兵离开平城的一刻我便生出胜券在手的感觉。从小我便爱思考未来我并不甘心只当个一方霸主对拓跋族我有个神圣的使命就是建立一个强大的帝国继晋帝之后统治天下。」 又从容道:「思考未来亦是一个令我轻松起来的妙法使我不再囿于眼前的困局从中解放出来有把自己的视野无限扩阔的乐趣真的很动人。」 楚无暇朝他望去现出心迷神醉的表情吁一口香气道:「族主真是凡的人。」 拓跋珪傲然道:「正如我刚才说的若我的志向只是威霸一方会见一步走一步绝不会处处从整体大局着想。但我志不在此而是以一统天下为己任眼光不但要放远点还要越自己本身的局限如此方有可能成其不世的功业。」 楚无暇道:「族主把我说得胡涂了族主有甚么局限呢?我倒看不出来。」 拓跋珪笑而不语。 楚无暇不依道:「族主啊!」 拓跋珪扫视远近的原野淡然自若道:「教我如何回答你呢?无暇虽然冰雪聪明但对政治却是外行难道要我大费唇舌吗?」 楚无暇转个话题问道:「那族主告诉我心中的理想国都是哪座城池呢?」 拓跋珪显然真的心情大好微笑道:「无暇这么好奇我便满足你的好奇心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国都是洛阳。」 楚无暇一呆道:「竟然不是平城?」 拓跋珪谈兴甚浓的道:「为何无暇猜是平城呢?」 楚无暇道:「乎城地近北疆与族主据地盛乐遥相呼应是建都的好地点。」 拓跋珪点头道:「在未来一段很长的日子裹平城仍是理想的设都地点是平定北方最优越的据点。可以这么说平城是用武之城洛阳却是统治之都。」 楚无暇道:「以城池的规模而论平城不是没法和洛阳相比吗?为何在武事上平城却比洛阳优越?」 拓跋珪道:「从军事战略的角度去看洛阳位于河洛诸水交-的平原论交通确是四通八达非常方便但在地理形势上却是孤立而突出且处于黄河之南在控制富饶的河北地区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必须在巩固国力后方能图此。」 接着双目精芒电闪充满憧憬的神色油然道:「我们鲜卑拓跋氏是诸族中进入中原最晚者论文化亦远远落后。到今天在长城内取得平城和雁门作据点仍没法拋掉在马背上生活、游牧民族逐水土而居的包袱。」 稍顿后续道:「在以武力征柬伐西的日子裹活在马背上的方式与我们战斗的方式是一致的更养成我们强悍善战的性格。可是我们可以在马上得天下却不能在马背上统治天下。能否治天下就看我们能否摆脱部落式的游牧形态与汉族融合迅华化。否则不论我们的武力如何强大最终也只会是昙花一现好景不长。」 楚无暇现出感动的神色由衷的道:「无暇从未遇上过像族主般高瞻远瞩的人。以前无暇最崇拜的人是我爹他虽然满脑子计划但视野却局限在眼前的形势上远比不上族主广阔无垠的视野。」 拓跋珪像听不到她的赞许般双目异芒闪闪缓缓道:「由平城到洛阳正代表我族的崛兴。平城毕竟偏处北方且受到正逐渐转强的柔然人寇边威胁;而洛阳乃汉晋以来的政治文化中心地近南方在政治地位、文化传统和地理条件上都远较乎城优越。而最重要的一点是只有迁都洛阳方可推行种种必须的改革进一步与华夏文化融合。」 楚无暇不解的道:「为何只有迁都方可以进行改革和华化呢?」 拓跋珪道:「这是新旧交替必然产生的情况求新者总会遭到坚持过往传统的势力激烈反对。以乎城为都与以盛乐为都分别不大故能水到渠成。可是若迁往洛阳在各方面都会起着天翻地覆的变化故旧势力不但会反对迁都更会反对华化怕的是不仅难以统治汉人还会被汉人同化失去我们赖之以立国的强悍民风。所以现时族内与我持不同看法的人仍是占多数他们认为南迁等若放弃祖宗遗留给我们的福地、放弃自身的文化且会因水土不服致我们的威势由盛转衰所以迁都的壮举未必能在我的手上完成。哈!我们怎会忽然扯到这方面去?」 楚无暇柔声道:「族主说的话令无暇很感动哩!」 拓跋珪哑然笑道:「感动?无暇对政治生出兴趣吗?」 楚无暇道:「无暇对政治没有兴趣却对族主的想法有很大的好奇心更明白族主为何视驰想未来为一种令自己轻松起来的有效办法无暇听着族主的话时也是浑然忘忧心胸开阔忘掉了眼前正不住逼近的战事。」 拓跋珪冷哼道:「慕容垂!」 楚无暇有感而的道:「族主的心意令人难以测度更非一般人所能想象。每次我看到族主在沉思心中都会生出惧意因为不明白族主在想甚么?」 拓跋珪大感有趣的道:「无暇怕我吗?」 楚无暇撒娇道:「当然害怕最怕失去族主对无暇的宠爱那无暇只好了结自己的性命没有了族主的呵护活下去还有甚么意义?」 拓跋珪笑道:「没有那般严重吧!事实上说感激的该是我没有你的佛藏和宁心丹今仗鹿死谁手尚是未知之数。如果我能大败慕容垂无暇该记一功。」 楚无暇欢喜的道:「无暇是族主的当然该尽献所有只要族主肯让无暇伺候终生无暇便心满意足。」 拓跋珪沉吟片晌道:「无暇是否精通炼丹之术?」 楚无暇娇躯一颤道:「族主为何要问呢?」 拓跋珪不悦的道:「先回答我的问题。」 楚无暇委屈的垂下头去微一颔。 拓跋珪欣然道:「那无暇可否为我多炼几颗宁心丹出来呢?」 楚无暇幽幽的道:「要制成有同样效果的宁心丹恐怕要有「丹王」之称的安世清方办得到。可是最后一颗宁心丹已给族主服食再没有样本供安世清推敲其火候成份所以纵然安世清肯出手亦没法完成族主的愿望。」 拓跋珪失望的道:「那你懂得炼制甚么丹药呢?」 楚无暇不情愿的道:「我只懂炼制五石散。可是……」 拓跋珪截断她道:「那你便炼些五石散来给我试试看如果真的有不良的后遣症我会立即停止服用。」 楚无暇抗议道:「族主!」 拓跋珪二度打断她的话沉声道:「照我的话去做。」 楚无暇双目现出悔疚的神色但再没有说话因为她明白拓跋珪的性情一旦下了决定天下再没有人能改变他。她改变不了他恐怕燕飞亦无能为力。 刘穆之步入书斋刘裕正伏案审阅堆积如山的各式诏令文告看他的模样便知道他在受苦。 刘裕抬起头来叹道:「坐!唉!穆之不可以代我处理这些恼人的东西吗?」 刘穆之到一侧坐下微笑道:「我已为大人拣选过了全是不得不让大人过目的文书任命。而这只是个开始大人心里要有个准备。」 刘裕苦笑道:「有很多地方我都看不懂须穆之为我解说。唉!到现在我才明白为何建康的政治是高门大族的政治因为只有他们才写得出这样的鬼东西来亦只有他们才明白自己在写甚么。」 刘穆之忍俊不住笑道:「大人有甚不明白的地方呢?」 刘裕苦恼的道:「不明白的地方多不胜数真不知从何说起不过有一个名辞令我印象特别深刻因为在不同的奉章文折里多次提及就是「土断」。」 刘穆之动容道:「大人注意到的正是近百年来最关键的问题看来大人的政治触觉非常敏锐。」 刘裕愕然道:「怎会这么巧的?请先生为我解说。」 刘穆之微一沉吟似在斟酌如何遣辞用句方能令刘裕更易明白道:「魏晋时期是动荡混乱的时代坏日子远比好日子多但远因却萌芽于汉代。自漠武帝开始展贸易货币通行可是这种情况在汉末却逆转过来社会不但出现特权阶级还生土地兼并的现象丧失土地的农民愈来愈多从商品的经济转化为庄园经济。」 刘裕点头道:「这个特权阶级便是现今的高门大族了。」 刘穆之点头应是续道:「魏晋皇朝权力分散加上战乱频仍边塞的胡族又不断入侵令情况更趋恶化。魏晋的政治形成了士族和寒门的对立士族的地主具有政治上的特权而庶族的地主便为豪强二者虽都拥有土地但由于政治上的不平等故存在尖锐的矛盾。像天师道之乱正是南方本土豪强对高门士人的反击。」 刘裕神色凝重的点头道:「我现在看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刘穆之道:「问题的严重性实远过于此。普通百姓由于土地流失被逼负担沉重的租税同时又要负上徭役和兵役令他们无以为生遂沦为与奴仆分别不大的田客、部曲和吏家还有不少人被掠卖而沦为官私奴婢作为国家编户的农户因而不住减少更进一步削弱朝廷的统治力量。在这民不聊生的情况下动乱起义此兴彼继经济更是凋敝不堪。」 刘裕点头道:「这个我明白我之所以当兵便因贫无立锥之地致走投无路。」 刘穆之道:「所以自王导开始便进行多次土断或土改最终的目的正是要把土地和农奴从土地拥有者手上释放出来。现在大人该明白己身的处境建康的高门大族最害怕便是利益受损不能保有他们享用已久的特权和土地故而安公失势拥护司马道子者大不乏人后因司马道子过于**又只顾私利才有人起而反对他。桓玄之所以得到建康高门的支持皆因他们是一丘之貉互相包庇。」 刘裕的神色更凝重了沉声道:「难怪建康高门这般怀疑我不过他们的怀疑是对的现在我恨不得能立即把这个情况改变过来。」 刘穆之道:「建康的高门最害怕的就是大人会继安公之后推行新一轮的土改由于大人出身庶族不像安公般本身是高门的一份子若进行改革会更为彻底对高门的利益损害也更深远彻底。」 刘裕头痛的道:「我该怎么办呢?」 刘穆之道:「土改是势在必行否则如何向民众交代?不过用力的轻重改革的深浅却要拿捏得精确才可取得大部分高门世族的支持。如果像大人希望中的彻底改革大人将成为建康高门的公敌南方变得四分五裂朝廷亦会崩溃。」 刘裕道:「这岂不是进退两难之局?我定要继安公之志进行改革但改革定会惹起部分高门的反感我该如何处理?」 刘穆之道:「此正是大人目下处境最精确的写照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清除所有反对你的力量直至没有一个人敢有异议你说出来的话、下达的命令不论世族豪强人人都要俯听命。」 刘裕倒抽一口凉气道:「甚么?」 刘穆之道:「论打仗大人远比我在行杀死桓玄后战争仍会继续且扩展至南方每一个角落是另一个形式的战争但也包括了实质的干戈。要赢取这场战争同样需要优良的战略和部署绝不可以树敌太众致敌我对比不成比例。我们既要强大的武力作后盾更要巧妙的政治手段去配合如此方有改革成功的希望。」 刘裕吁出一口气叹道:「唉!我宁愿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愿对着这般的烂摊子。」 刘穆之道:「大人绝不可以退缩大人便是长期黑暗后的第一线曙光是民众最新的希望。大人如果放弃改革将失去-众的支持。」 刘裕想到江文清想到她怀着的孩子想到任青媞点头道:「我只是吐苦水泄一下我当然不会退缩。」 刘穆之道:「打一开始大人和建康高门便处于对立的位置上。他们并不信任你而我们第一步要做的事就是争取他们之中有志之士的拥载和支持。可以预见即使去掉桓玄反对者仍6续有来他们都是精于玩政治的人绝不会明刀明枪的来和大人对苦干而只会使阴谋手段例如分化大人手下有异心的将领所谓暗箭难防大人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他的话令刘裕想起任青提她的最大功用正是要令暗箭变成明箭令他晓得如何去提防和反击。 刘穆之说得对战争并不会因桓玄之死而了结斗争仍会继续下去。创业固难守成更不容易。 刘穆之道:「政治斗争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没有人情可言所以大人必须明白自己的处境做只应该做的事。」 刘裕沉吟片刻再望向刘穆之时双目精光电闪点头道:「我真的非常感激穆之的提点不知如何到建康后我虽有清醒的时间但大部分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好象正在作梦。」 刘穆之笑道:「因为大人的心神用在与桓玄的战事上如果大人能亲赴战场大人的心情将大是不同。」 此时宋悲风进来凑到刘裕耳旁低声道:「任后传来信息她希望今晚见到大人。」 刘裕心忖任青媞主动约见他肯定有要事点头表示同意。 在这一刻他深切地体会到他已毫无选择的被卷入建康波谲云诡、险恶万状的政治斗争里去。 第 五 章 恶毒谣言 崔家堡中门大开大批战士从堡内驰出来沿河北上靠西岸而行最使人瞩目是接着来长达半里的骡车队达二百辆之多。 卓狂生和王镇恶策骑走在最前方的先锋部队里前者回头观看笑道:「我们的军队似运粮兵远多过上战场的部队敌人会否因此起疑?」 王镇恶正仰观迷蒙多云的夜空在火把焰光的映照下他的脸上挂着兴奋的神色信心十足的道:「我们的所有手段都是迎合敌人的猜想要令敌人生出自以为是的错误想法更以表面的事实告诉敌人我们是不晓得他们正埋伏前路换了我是慕容隆肯定会中计。」 卓狂生点头道:「你看吧!我们的兄弟人人神态轻松正因他们晓得我们此战有十足的把握。现时我们沿河北上有河流作柬面的屏障只须留神西面的情况慕容隆肯定无计可施只有待我们后天离开河道路经北丘之际方能动突袭一切尽在我们的计算内。」 王镇恶满怀感触的道:「我终于又再领军打仗了。唉!我本以为永远没有这个机会可是边荒集把我的生命改变过来真有梦境般不真实的奇异感觉最怕只是在作梦梦醒过来我仍是那个失去所有希望和斗志的人。」 卓狂生淡淡道:「假如我告诉你眼前只是个集体的幻梦你会怎么想呢?」 王镇恶微一错愕沉吟片刻后道:「但我的确晓得自己不是在作梦。真的作梦时你是会迷迷糊糊的不会去想是否在作梦而当你想到正身在梦中时便是要醒来的时候了。」 卓狂生苦笑无语。 王镇恶转话题道:「有件事我想征求馆主的意见。」 卓狂生大感荣幸以为王镇恶这个一代名将之后要向他请教打仗的意见欣然道:「镇恶心中有甚疑难尽管说出来看看我有甚地方可以帮得上忙。」 王镇恶道:「边荒集虽然是个好地方但却不太适合我我是天生的辛苦命行军打仗甘之如饴但醉生梦死、今朝不知明夕事的生活不太适合我。」 卓狂生这才晓得误解了他的心意道:「这叫人各有志镇恶对将来有甚么打算?」 王镇恶道:「我想到建康投靠小刘爷馆主认为我这个想法行得通吗?」 卓狂生道:「如果此战能大破慕容垂镇恶肯定得到拓跋珪的欣赏看拓跋珪重用崔宏便知拓跋珪不但求才若渴且重视汉人近水楼台镇恶何不投靠拓跋珪肯定是水到渠成的事。」 王镇恶现出不屑的神色道:「我始终是个汉人当然希望能为自己的民族出力。」 卓狂生道:「明白了!不知是否因长期在边荒集生活我已逐渐忘掉了汉人的身份只会当自己作荒人。镇恶到建康投靠刘裕绝对行得通我会修书一封向刘裕推介镇恶这封推介信将由钟楼议会的全部成员签押包括燕飞在内保证镇恶抵建康后会立即得刘裕重用。」 王镇恶大喜拜谢但又有点难以启齿的道:「馆主写的这封信可否只论事实呢?」 卓狂生哑然笑道:「好小子!怕我像说书般夸大。放心吧!我懂得如何拿捏的了。哈!事实上尽管我没有一字虚言看的人也会觉得是夸大因为镇恶确是千金易得一将难求的那一个猛将北丘之战将证实我的评语。」 刘裕黏上胡子掩盖本来的面目在宋悲风陪同下离开石头城。 建康的确不同了不但回复了安公在世时热闹繁华的景况街上的人更多了笑容人人神态轻松一片盛世升平的情况。 刘裕记起燕飞离开前说的一番话四周民众未来的福祉正掌握在自己手上如果他刘裕退缩或放弃百姓会重新堕入饱受建康权贵和高门欺压剥削的痛苦深渊内自己可以这般狠心吗? 他比任何时候更深刻体会到自己的处境。 因着高门和寒门的对立、利益的冲突他正处于与高门对敌的状态里。现在没有人敢逆他之意只因为没有人惹得起他可是当桓玄去后他便不得不把权力分摊出来以维持南方政权的运作他独揽大权的现况将会改变过来。 宋悲风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穆之确有本领你看建康便像脱胎换骨似的一切井然有序我在建康的街头从未听过这多欢笑声安公在位时也没有这般太平盛世的状况。」 刘裕笑道:「原来宋大哥心中想的和我相同。」 同时心中想着要自己把南方的民众拱手让人任人欺侮凌辱他绝办不到。而唯一能达致这目标的方法就是成为南方的真正当权者铲除所有反对的势力最后便是皇帝的宝座。 宋悲风低声道:「好好的干安公和玄帅的心愿大有可能在小裕手上完成。」 刘裕探手搭上宋悲风肩头道:「只要我有一口气在我绝不会令宋大哥失望。」 燕飞离水登岸向雨田来到他身旁道:「果然不出所料附近没有敌人的探子。」 燕飞向对岸打出手号伏在对岸的兄弟连忙把数艘载满行囊的小艇推进河水里然后划艇把物资送过来。 他们这支突袭敌人大后方的部队包括燕飞和向雨田在内刚好是一百人。艇上的行囊除干粮和食水外全是由姬别亲选最能在雨雾中仍可挥强大杀伤力的厉害火器暗器。而有资格参与这次行动者均是武功高强之辈稍次一等也没法入选。 运人运货艇子须来回多次方能完成任务燕、向两人遂在岸旁一处高丘放哨监视远近动静如现敌人探子他们会出手格杀因为这个行动必须完全保密方能见成效。 向雨田道:「你仍有想明瑶吗?」 燕飞道:「若我说完全没有想她肯定是骗你。但很古怪我想起她时心情很平和不像以前那般每能勾起我的情绪。你有想她吗?」 向雨田道:「我不时会想起她特别是闲着无聊的时刻。但我明白你的心情事情已告一段落希望明瑶能从这次打击回复过来忘掉以前一切不如意的事展开新的生活。她是个坚强的女子在感情上或许比你和我更坚强。」 燕飞道:「希望如你所猜吧!你说得对在感情上我是很脆弱的自娘去后我便像无主孤魂似的无有着落那种感觉令人生不如死。」 向雨田点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情就在你失去对生命的依恋准备不顾生死去刺杀慕容文的一刻你忽然遇上明瑶遂令你疯狂的恋上她更受到最惨痛的打击。如果有前生你定欠下明瑶不少情债。」又沉吟道:「人是否有前生呢?」 燕飞道:「人是否有前世今生我没有闲情去想。我只知道令人感到生命最有意义的就是爱所以即使是穷凶极恶之徒也要找寻目标让他们的爱倾注这就是人性。年少时我便听过一件事关于一个肆虐塞边的独行大盗一生杀人如麻连妇孺孩子都不放过但却最爱他的马座骑虽逐渐老朽仍不肯舍弃终因爱马脚力不济被追捕他的人追上他竟为爱马挡箭致死于乱箭之下。」 向雨田道:「支持人活下去的爱之外还有恨像你便是因矢志为娘亲报仇故勤修武技且重遇儿时的梦中人只可惜现实太残酷了你找错了把爱倾注的对象。」 燕飞喃喃道:「我真的找错了对象吗?」 向雨田苦笑道:「我只是顺着你的语调说根本是胡言乱语。」 燕飞看着最后一艘小艇靠岸道:「和你在一起话题总会回到不愿记起的往昔日子去但我们必须放眼将来是动身的时候了。」 刘裕喝着任青媞奉上的香茗看着她在身旁坐下忍不住问道:「有甚么要紧事呢?」 任青媞神色平静的道:「建康正流传着一个谣言是与刘爷有关的。」 刘裕皱眉道:「是甚么谣言呢?」 任青媞淡淡道:「有人四处造谣说刘爷与王恭之女王淡真有染王恭为家羞不愿外传把她送给桓玄作妾却被桓玄觉她非是完璧遂冷淡待之王淡真悲愤交集下只好一死了之。」 「砰!」 刘裕一掌拍在身旁的小几上小几立告解体、四脚断折颓然散跌地上。 任青媞吓了一跳的朝刘裕瞧去见他双目喷出怒火额上青筋暴现盛怒难禁。 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显然动了真火。 刘裕愤怒得差点丧失理智恨不得立即动用手上的力量把造谣的人揪出来以酷刑对付。淡真是他的死穴他根本不想被人知道何况说得如此不堪如此偏离事实严重损害淡真死后的清誉。 刘裕不住呼叫自己冷静。 刘穆之说得对敌人是不会明刀明枪来和自己对着干只会用各种的阴谋手段在各方面打击他。 沉声道:「说下去!」 任青媞道:「这个谣言最先在高门年轻子弟间传播言之凿凿还说你是在广陵安公的葬礼举行期间与王淡真偷情。我曾设法追查谣言的来头却直到此刻仍找不到那个造谣生事的人。」 刘裕默然不语双目却是杀机遽盛。 任青媞柔声道:「刘爷猜到谁是造谣者吗?」 刘裕道:「青媞!」 任青媞轻轻道:「妾身在听着呢。」 刘裕道:「你教我该怎么处理?」 任青媞道:「不论是否确有其事刘爷永不要主动提起此事若有人说不但要来个一概不认还要谁敢说便杀谁谣言自然会平息。」 刘裕皱眉道:「可是事情根本不是这样子这是最卑鄙和无耻的诬蠛对淡真小姐更是恶意诋毁我怎可以容忍?」 任青媞道:「此肯定为极端秘密的事我便从来没有听过桓玄亦肯定不知情。既然知者不多那谁是造谣者就呼之欲出。刘爷要处理此事必须让我晓得那人是谁。」 刘裕的脸色难看起来道:「我的确曾与淡真小姐相恋却没有结果便无疾而终。唉!他***!我现在很想杀一个人。」 任青媞道:「杀谁?」 刘裕一字一字的缓缓道:「谢混!」 任青媞像早知道答案般神色如不波止水道:「你下得了手吗?」 刘裕露出一个苦涩无奈的表情微一摇头。 任青媞淡然自若的道:「如果刘爷可狠下心肠杀死谢混妾身便要恭喜刘爷。」 刘裕愕然道:「恭喜我?」 任青媞道:「当然要恭喜刘爷此举将镇慑南方高门的所有人让人人清楚知道刘裕是惹不得的你既然可杀谢混更可以杀死任何人谁不害怕呢?」 刘裕道:「我并不想别人害怕我。唉!我怎可以对谢混下手呢?别人会认定我是忘恩负义之徒包括我北府兵的手足在内。」 任青媞道:「那就要看谢混是否识相当人人认为他可杀之时你下手杀他绝不会有人敢说你半句闲话。」 刘裕惨然道:「只要道?夫人在世一天不论谢混如何开罪我我也没法对他痛下杀手。」 任青媞平静的道:「那待她不在时又如何呢?」 刘裕愕然露出思索的神情。 任青媞道:「王夫人自夫君和儿子阵亡会稽身体一直很差加上钟秀小姐辞世恐怕来日也已无多。」 刘裕颓然无语。 任青媞道:「这个谣言该不是由谢混亲自捏造出来的因为说到底谢混终是谢家子弟绝不会损害一个已过身的苦命女于的名节不符谢氏的作风。」 刘裕一呆道:「青娓这番话是甚么意思?」 任青媞自顾自的说下去道:「更有可能是谢混向别有居心的人泄露刘爷与淡真小姐的恋情而这个居心不良者便依据部分事实来渲染夸大弄出这个谣言来。这个真正的造谣者说不定希望刘爷一怒之下处决谢混便可令建康高门对刘爷生出恶感更会令刘爷失去军心和民心此计确是非常毒辣。」 刘裕双目精光大盛沉声道:「刘毅?」 任青媞道:「刘毅是其中一个疑人但其它人也有可能例如诸葛长民。」 刘裕失声道:「诸葛长民?这是没有可能的你该晓得他是王弘的挚交也是最初表态支持我的人之一。」 任青媞道:「他支持你是支持你成为北府兵的领袖而不是让你变成大权独揽、有机会登上帝座的人。近来诸葛长民、郗僧施和谢混过从甚密不过他们风流习性不改总爱到淮月楼来众会又不用人陪酒显然谈的是不可告人的事怎瞒得过我?」 刘裕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 任青媞道:「妾身主动求见刘爷是怕刘爷不晓得自己的处境。据我所知司马休之亦频频与各地握有实权的王族宗亲暗通消息诸般反对你的势力正蠢蠢欲动便像当日桓玄入京后的情况不住有建康高门向你暗通款曲只不过情况掉转过来吧!」 刘裕道:「我还可以信任谁呢?」 任青媞道:「建康高门中支持你的亦大不乏人王弘便是其中之一你可以绝对信任他。」 又道:「听说你有意亲征桓玄但现在情况特殊你是宜静不宜动。」 刘裕断然道:「不!我一定要手刃桓玄那个狗贼。」 任青媞道:「那便要找一个人来代替刘爷指挥建康的军队此人必须是刘爷绝对信任的且有能力应付任何动荡。」 刘裕道:「我立即召蒯恩回来有他坐镇建康谁敢闹事谁便要死。」 任青媞欢喜的道:「刘爷终于掌握帝皇之术了。」 刘裕一头雾水的道:「这与帝皇之术有甚么关系?」 任青媞道:「很快刘爷会明白甚么是帝皇之术。妾身晓得刘爷今晚还要返石头城去光阴苦短待妾身好好伺候刘爷令刘爷忘掉一切烦恼。好吗?」 刘裕暗叹一口气甚么烦恼他都抵得住唯有触及淡真最令他受不了。这个位置真不好坐成为了众矢之的更令人难受。 任青媞「嘤咛」一声投入他怀内。 拥善她灼热的娇躯刘裕的心神却飞到建康上游的桑落洲。 宰掉桓玄后他会把精神投进朝廷的斗争里去铲除所有反对他的势力依刘穆之的计划逐步改变社会不公平的现状。他已再不属于自己而是属于南方的百姓又或别人的夫君、孩子的父亲。 第 六 章 三个错误 刘裕回到石头城立即急召刘穆之到书斋说话因江文清曾赞许刘穆之对处理危机很有一手而他正面临到建康后第一个危机而凭他刘裕有限的政治智能实解决不了眼前的问题只好借助刘穆之的脑袋。 最可怕的谣言就是既有事实根据再把事实加以歪曲的谣言真真假假最易把真相混淆致谣言愈演愈烈。 他刘裕便因卓狂生的甚「一箭沉隐龙」而得益遂也比任何人更明白谣言的威力和可怕处。 他一定要在谣言成灾前把火头扑灭不是为他自己而是为了王淡真她在天之灵是绝不容人骚扰的。 刘穆之在睡梦中被唤醒过来匆匆来到书斋仍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但到刘裕把任青媞的话如实道出刘穆之已睡意全消。 刘裕期待的看着刘穆之但实在想不出这智者有何解决的良方。 刘穆之没有询问消息的来源沉吟片刻点头道:「大人看破这是有人蓄意陷害谢混之计穆之非常同意而能想出此计的人心术高明大不简单。」 任青媞是刘裕的秘密就算像刘穆之般的心腹他也不愿向刘穆之透露故只好照单全收没法告诉刘穆之此为任青娓的看法与自己无关。亦进一步证明了任青?的识见和智力。 刘穆之续道:「此事可大可小如不小心应付后果难以想象。对建康高门来说声誉比任何东西都更重要如果大人在他们眼中成了好色无耻之徒将令管治出现危机。但最大的问题仍在世族和庶族的对立上。」 刘裕道:「先生可有应付之法?」 刘穆之从容道:「敢问大人大人与王小姐是怎样的一种关系?」 刘裕见刘穆之神态冷静对他信心大增虽不情愿仍坦然相告。 刘穆之听罢同意道:「谢混确是最有可能泄秘的人其它人绝不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在说出我的办法前穆之要先清楚大人的心意。」 刘裕愕然道:「甚么心意?」 刘穆之正容道:「大人是否想杀谢混?」 刘裕苦笑道:「刚才乍闻谣言的一刻确是想得要命。唉!我怎可对他下手?我怎可做忘恩负义的人?」 刘穆之淡然道:「如果谢混密谋造反又如何?大人总不能永无休止的容忍他。」 刘裕道:「我町以把他软禁又或把他放逐往偏远的地方对付他这么一个人有很多办法。」 刘穆之道:「如果让谢混晓得不论他如何开罪你大人仍不敢杀他会不会助长他的气焰?」 刘裕一呆道:「我倒没有想及此点。」 刘穆之沉声道:「正如刚才黄昏时穆之说过的话大人必须拋开个人的喜恶以最有效的手段去应付反对大人的诸般势力绝对不能心软不管那人是谁。」 刘裕叹道:「可是如我杀谢混别人会怎样看我呢?北府兵的兄弟又会怎么想?我实不愿双手沾上谢家子弟的鲜血。」 刘穆之道:「那就要看大人处理谢混的手段只要处理得宜即使大人把他斩了别人也没法说半句闲话。」 刘裕精神-振道:「穆之有何妙法?」 刘穆之道:「大人可以找来王弘由他把大人说的话传播开去先来个一概不认声明王小姐与大人绝无男女私情由于这根本是事实日后自会水落石出不用大人亲作解释。」 刘裕点头道:「的确是一个办法将来击杀桓玄自有桓玄方面的人为我澄清淡真到江陵后的情况。」 刘穆之道:「大人同时可教王弘放出风声指造谣者是谢混由于谢混与大人的不睦在建康权贵间是众皆知道的事没有人会怀疑这个推测兼之谢混早有前科曾诬指大人害死他的爹和兄长。」 刘裕皱眉道:「指出谢混是造谣者可以起甚么作用?」 刘穆之道:「大人还可教王弘传达几句话说大人念在安公和玄帅的恩情会容忍谢混犯三次错误捏造谣言算第一个错误如再多犯两个错误必杀无赦。以后便要看谢混是否懂得安份守己如果一错再错大人杀了他也没有人认为大人是忘恩负义之徒因为大人已予他机会只是他死性不改吧!」 刘裕苦笑道:「穆之的办法肯定有效至少能在一段时间内令谢混噤若寒蝉。可是我如何向道韫夫人交代?如她问我是否谢混再多犯两次错后我便杀他我该如何回答?」 刘穆之微笑道:「大人可在王弘传话前着宋大哥知会道韫夫人说大人这个公开的警告是用心良苦目的是镇慑谢混希望他从此改过否则害人终害己大人只是为他好吧!」 刘裕喜道:「先生确是智能通天。不过若谢混不领情一错再错我是否真的要杀他?」 刘穆之淡然自若的道:「不杀他如何服众?」 刘裕为之愕然无语最想不到的是刘穆之与任青媞看法相同不由记起任青媞所说的帝皇之术。 刘穆之看他半晌沉声道:「大人须清楚明白自己所处的位置有些事是别无选择。大人当然不可胡乱杀人但有功必赏有罪必罚功过分明才能建立大人的权威。像刘毅之辈虽然明知他存有异心但若他在桑落洲大破桓军大人亦必须对他谕功行赏方是正确的做法如此人人乐于为大人效力。」 刘裕忍不住问道::冱是否帝皇之术呢?」 刘穆之道:「所谓帝皇之术就是驾驭群臣的手段每个人的风格都不同大人一向以诚待人这是大人的优点。但对冥顽不灵之辈这一套却行不通否则令出不行如何管好国家?」 刘裕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明白了。」 接着又道:「据我的消息诸葛长民和司马休之都在暗裹蠢蠢欲动我该如何对付他们?」 刘穆之道:「我们现在不宜对他们有任何行动否则会被认为是以莫须有的罪名诛除异己弄得人人自危。一切待诛除桓玄后再待有异心者露出尾巴我们才以雷霆万钧之势将他们连根拔起。」 刘裕点头表示明白道:「幸好有穆之为我筹谋定计否则今晚我肯定难以入寝。」 平城。 拓跋珪在主堂召开出战前的军事会议重臣大将尽集一堂计有长孙嵩、叔孙普洛、长孙道生汉人许谦和张衮。能参与这个会议者均是拓跋珪的心腹因为会议所触及的事均为机密绝不容消息外泄。 拓跋珪先叹息一声道:「想当年苻坚声势如日中天减我代国还把代国分为两部黄河以东由刘库仁统治黄河以西归刘卫辰不相统属互相牵制。我拓跋珪成为亡国之奴幸得刘库仁照拂没有他的恩德我拓跋珪肯定没有今天。」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都是在拓跋珪崛起初期率众向他投诚的部落领袖闻言忆起过去无不生出往事如烟的感觉。 接着拓跋珪双目精光电闪不怒自威的沉声道:「可是刘卫辰却狼子野心屡欲将我杀害。哼!刘卫辰太不自量了我在牛川召集旧部登上代主之位他仍不识好歹竟派儿子刘直力鞮率九万人来袭却被我以五千之众大破刘直力缇于铁歧山并乘胜追击渡河南下直扑刘卫辰都城悦拔城斩杀刘卫辰父子和其部众五千余人投尸黄河又俘获战马三十余万匹、牛羊四百余万头自此我们的国力由衰转盛附近再没有敢反对我的人。」 众人看着拓跋珪都有点不明白他为何在这个重要的时刻不立即转入正题讨论如何打赢眼前迫在眉睫的一战却去缅怀旧事。 拓跋珪仰望大堂的梁柱梦呓般道:「你们可晓得我因何能以五千之众大破刘直力鞮的九万战士于铁歧山?」 在座者不乏亲历那次决定性战役的人不过该战之所以能获胜原因错综复杂牵涉到敌我双方各方面的情况例如刘直力缇狂妄自大轻视拓跋珪躁急冒进还有天时气候、地理环境、拓跋珪指挥有术诸如此类实难以几句话概括而现在的情况显然不适于任何人作长篇大论。 堂内仍是一片默静只有拓跋珪说话的余响似还萦回众人耳鼓内。 拓跋珪逐一接触各人的目光平静的道:「因为我晓得自己再无退路不是敌败便是我亡。」 众人听得不由热血沸腾起来齐声叱喝以宣泄心中的激动。 气氛登时灼热起来。 拓跋珪语调一转慷慨陈辞道:「在中原地区当今之世只有一个人配作我拓跋珪的对手那个人就是慕容垂只要能杀此人我在中原将再无敌手。此战我们亦是没有退路如若败北我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就算能侥幸脱身也只是柬逃西窜看何时被人宰掉天地虽大却再没有我们容身之地。」 众人再齐声叱喝以示死战的决心。 人人清楚明白拓跋珪说的话如果此战失败慕容垂将成独霸北方之势那时即使能落荒逃走有谁敢收容他们且要斩下他们的头颅向慕容垂邀功。 拓跋珪冷然道:「慕容垂绝不是另一个刘直力鞮他绝不会犯上刘直力鞮的错误更远非慕容宝可比我们今仗比任何以往的战役更不可退缩要和慕容垂斗智斗力。」 接着露出一个胸有成竹的灿烂笑容道:「可是我却可以告诉各位胜利的契机正掌握在我们手上只要我们拋开对慕容垂的畏惧全心全意立下拚死之心慕容垂将遭遇他生平第一场败仗而此仗将令他燕国亡国灭族永没有翻身的希望。」 众人可以清楚感觉到他的笑容自真心登时被他的信心感染。 拓跋珪微笑道:「慕容垂非常狡猾竟冒雪行军从荣阳潜抵太行山之东的五回山与来自笼城由慕容隆率领的军团会合越青岭、过天门、开凿山路、打通太行山原居民的鸟道然后兵分两路一路直抵太行山西南的雾乡由慕容隆指挥准备伏击燕飞的荒人部队;另一路由他亲自督师潜往我们东面的猎岭待荒人被击溃立即以雷霆万钧之势全力猛攻平城。慕容垂啊!你的奇兵之计今回再行不通我拓跋珪岂是慕容永之流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上今次你会觉算人者人亦算之你能逞威风的日子已没有多少天了。」 人人听得精神大振想不到拓跋珪竟能对慕容垂的情况了如指掌。要知慕容垂之所以能纵横战场未尝一败皆因他精擅以奇制胜之术令人没法捉摸其虚实加上将士用命谁人能撄其锋锐。 可是如果慕容垂的奇兵不成奇兵将是另一回事众人心中对慕容垂的恐惧登时大幅削减。 拓跋珪道:「当崔宏率领五千精锐离开平城已奠定了我们的胜利。崔宏的部队才是真正的奇兵当他与燕飞取得联系会将计就计把莫容隆兵力达三万人的龙城军团连根拔起狠挫慕容垂一方的士气。」 众人无不对拓跋珪生出高深莫测的感觉亦更添对他的信心。崔宏一军秘密离平城而去没有人晓得所为何事直到现在由拓跋珪揭盅他们方晓得是负担如此深具战略意义、关乎到整场决战成败的重要任务。 谁都晓得如边荒劲旅被击溃他们再没有与慕容垂争雄斗胜的本钱。 长孙嵩在众人中地位最崇高与拓跋珪更是关系密切问道:「慕容垂在猎岭的兵力如何?」 拓跋珪道:「兵力在六万到七万人之间装备整齐加上慕容垂的指挥能力我们绝不可以掉以轻心。」 经过整个冬季集结兵力召集各部不计算随崔宏出征的五千人现时平城、雁门两城的兵力总和是二万二千人与慕容垂在猎岭的兵力仍有一段距离。 长孙道生道:「只要我们凭城坚守加上两城间互相呼应肯定可令慕容垂无功而去。」 拓跋珪摇头道:「不!我们要主动出击爽快俐落的与慕容垂在日出原大战一场。」 日出原是乎城和猎岭闾的平野之地如在那裹决战将会是正面硬撼没法借助地势和天然环境施展突袭伏击的战术风险当然也最高。 众人同时露出震动的神色。 拓跋珪从容道:「这是得到最丰硕战果的唯一办法。若我们能在战场上压倒慕容垂关内诸雄谁敢出关来惹我?只好坐看我们攻人中山收拾燕人那时中原之地将是我拓跋珪囊中之物。」 叔孙普洛皱眉道:「纵然加上荒人部队我们的军力仍少慕容垂二至三万人我们恐怕胜算不高。」 张衮亦道:「我们何不倚城而战慕容垂如久攻不下也算输掉此仗。」 拓跋珪平静的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从你们的反应可晓得你们仍未能拋开对慕容垂的惧意。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慕容垂已失去战争之神对他的恩宠今仗将是他生平第一次败仗也是他最后一场战争。」 大堂内鸦雀无声静待他说下去。 拓跋珪环视众人沉声道:「不论慕容垂如何人强马壮今次终是劳师远征将士思归加上龙城兵团被破势令慕容垂阵脚大乱将兵士气低落兼之粮线过远令慕容垂不得不战决凡此种种均是不利慕容垂的因素要破慕容垂此为千载一时的机会更是唯一的机会。如让他知难而退折返中山以后鹿死谁手谁可预料?」 不待众人说话续下去道:「你以为我们比不上燕人吗?错了!我们的战士在任何一方面只有在燕人之上而不在其下。燕人人中原久矣已失去当年牧马草原的强悍作风而我们仍保留塞外民族的坚毅性格。论战马最好的马儿都留在我们这一方慕容垂得到的全是次一等的战马。还有……」 说到这裹停了下来待人人现出渴望他说下去的神情时大喝道:「还有就是我的兄弟和边荒劲旅当我们硬阻慕容垂于日出原形成两军对峙之势边荒劲旅便成奇兵可从任何地方钻出来予慕容垂最致命的一击。慕容垂因有此顾忌将有力难施陷入进退两难的劣境。主动再非在慕容垂手上而是在我们的掌握中。我有十足信心可以赢得这场战争关键是你们肯否拋开对慕容垂的畏惧全心全意来为我效死命。」 众人轰然应诺齐声答应。 第 七 章 聚散无常 早朝后刘裕邀王弘到他在皇城内的官署说话屏退左右后刘裕道:「你听过最近有关我和淡真小姐的谣传吗?」 王弘嗤之以鼻道:「这样的谣传谁会相信?我当然听过只有没脑袋的人才会相信。先不论我清楚大人的为人王淡真又哪是一般女子?谣言中的情况根本不可能在现实中生何况更生在广陵玄帅的统领府?那是绝无可能的。」 刘裕心忖如没有钟秀为他们穿针引线他确是连想见淡真一面也没有可能幸好谢混如何无良无耻仍不肯出卖他的堂姊。不过王弘说的话亦教刘裕好生为难因为如请他辟谣岂非是无私显见私自打嘴巴。 王弘又道:「大人不必把这种闲言闲语放在心上我们建康子弟最不好就是爱论别人是非长短没有谣言便像不能过日子。」 刘裕心念一转道:「但会否有人真的相信呢?」 王弘道:「不论谣言如何荒诞无稽总会有捧场的人或别有用心者以讹传讹大人真的不用介怀这种谣言传一阵子便会消敛再没有人记得起是甚么一回事。」 刘裕皱眉道:「究竟是谁如此卑鄙制造这般恶毒的谣言损害淡真小姐的名节呢?」 王弘露出古怪的神色道:「大人想追究造谣者吗?」 刘裕一呆道:「你晓得是谁吗?」 王弘叹息道:「大人最好不要问。」 刘裕沉声道:「是不是有人告诉你造谣者是谁呢?」 王弘见刘裕神情沉重奇怪的道:「大人为何不立即问造谣者是谁反无计较是谁告诉我呢?」 刘裕不肯放过的道:「究竟是诸葛长民还是郗僧施告诉你的呢?」 王弘现出吃惊的神**言又止。 刘裕步步进逼道:「你不要骗我。如今在建康可以令我信任的人没有多少个你是其中之一千万不要令我失望。」 又放轻语气道:「我并不是要追究任何人只是想干息这个损害淡真小姐清白的谣传。」 王弘苦笑道:「当谣言广为传播时总有人猜测谁是造谣者这是谣言的孪生兄弟与谣言本身同样是不可信的。」 刘裕不悦道:「你仍然要瞒我?」 王弘屈服道:「是僧施告诉我的他是在为大人抱不平。」 刘裕几可肯定上一句话是真的下一句话却是王弘为郗僧施说好话事实上郗僧施告诉王弘造谣者的真正身份是要增添谣言的可信性以动摇王弘对刘裕的支持。王弘的话也证实了任青?提供的情报的精确性。 祸根仍是刘毅环绕着他以他为中心逐渐形成了一个反对他统治的集团。由于刘毅是北府兵的重要领袖之一手掌兵权又在北府兵内自成派系遂令建康与他交好的高门子弟对他生出憧憬希望借助他的力量阻止自己登上帝位。 刘裕淡淡道:「僧施是否告诉你造谣者是谢混呢?」 王弘道:「原来谁是造谣者的传闻早传入大人耳内去。」 刘裕装出处之泰然的模样微笑道:「谢混这小子真不长进我对他已是格外重用他却仍是冥顽不灵。我现在最怕他受人利用干出大逆不道的事来令我为难。」 王弘见他没有再提郗僧施松了一口气道:「我曾劝过他只是他仍对他父兄之死耿耿于怀。有时我真不明白他建康人人清楚明白他父兄之死与大人无关要怪便只有怪他的爹只是他却不肯接受。」 刘裕道:「你愿意帮谢混那小子一个忙吗?也等若帮我一个忙。」 王弘义不容辞的道:「请大人吩咐!」 刘裕道:「请你给我向谢混出警告说我念在谢家的恩情可以容忍他犯三个错误今趟造谣是第一个错误如他敢再多犯两个错误必杀无赦他并不是蠢人以后该懂规行矩步但却不可以直接告诉他。」 王弘愕然道:「不直接告诉他如何为大人传话呢?」 刘裕微笑道:三冱叫以毒攻毒以谣言制谣言。你给我把说话广传开去愈多人知道愈好显示我对谣言深恶痛绝的心意纵然是谢家子弟我也会认真对付。」 王弘呆了起来。 刘裕道:「你可以为我做好这件事吗?」 王弘再沉吟片刻点头道:「这不失为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希望他经过这次警告后好自为之不要一错再错否则大人话既出口将收不回来。」 刘裕从王弘的反应看出刘穆之此计的成效因为王弘的反应正代表其它高门的反应认为他刘裕是用心良苦只是想谢混回头是岸。 两人又再闲聊一会王弘告辞离去。 太行山。 燕飞和向雨田登上一个山头遥望雾乡所在处的山峰。 向雨田道:「今晚我们该可抵达指定的地点还有一天一夜可以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燕飞默然无语。 向雨田问道:「你在想甚么?」 燕飞苦笑道:「还有甚么好想的?」 向雨田点头道:「在想纪千千哩。换了我是你也会患得患失因为在正常的情况下纵然能打败慕容垂仍没法救回她们主婢最怕慕容垂来个玉石俱焚不过这个可能性微之又微因为慕容垂绝不会陷于这种田地。击退慕容垂的可能性绝对存在但要把慕容垂这样一个军事兵法大家彻底击垮却是难比登天的事凭我们的实力是没法办到的。」 又道:「幸好现在并非正常的情况因为你拥有与纪千千暗通心声的异术。」 燕飞道:「慕容垂会否带千千主婢赴战场呢?」 向雨田道:「这个很难说。」 燕飞叹了一口气显然非常烦恼。 向雨田道:「我倒希望慕容垂把她们带在身边否则会令你非常为难。」 燕飞明白他说的话指的假若慕容垂把她们主婢留在山寨那燕飞将别无选择要突袭山寨把人救出来。而如果她们主婢安然而回荒人便完成大任再不会冒生死之险到战场与燕军拚个你死我活。 失去荒人的助力拓跋珪将胜算大减动辄有全军覆没之厄而他燕飞好歹都是半个拓跋族人怎忍心看到这情况的出现。 燕飞摇头道:「慕容垂若晓得慕容隆被破绝不会放心让她们留在山寨。」 向雨田同意道:「理该如此。」 又道:「如果单打独斗你有信心在多少招内收拾慕容垂?」 燕飞道:「你将我看得这高明吗?」 向雨田笑道:「你自己看呢?慕容垂虽有北方胡族第二尚手的称号但比起练成黄天无极的孙恩怎都有段距离吧!」 燕飞道:「那我便坦白点我曾和他交手清楚他的本领以我现在的功法如能放手而为可在十剑之内取他性命问题在我不能杀他否则千千和小诗肯定被他的手下乱刀分尸。」 向雨田骇然道:「如果你不能用小三合来对付他又不能杀他将会令你非常吃力何不有限度地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削弱他的战斗力呢?」 燕飞道:「你想到甚么奇谋妙计呢?」 向雨田道:「我想到的你也该想到。唯一可让她们主婢脱身之计就是制造出一种形势令强如慕容垂也感到无望取胜。要营造这个特殊的形势当然不容易但却不是没有可能当这个情况出现时你便可以向慕容垂叫阵要他一战定胜负彩头便是纪千千主婢。慕容垂生性高傲如果当着手下面前输了给你当然不会赖账。」 燕飞道:「慕容垂肯这么便宜我吗?」 向雨田道:「孙恩知道你的厉害我知道你的厉害但慕容垂并不清楚只会认为你仍是当年与他交手的燕飞只要赌注够吸引例如你战败则拓跋珪会向天立誓向他俯称臣:水不敢再存异心怎到慕容垂不冒险一战?」 燕飞颓然道:「我明白小珪他绝不肯孤注一掷的把全族的命运押在我身上。他亦是不晓得我厉害至何等程度的不知情者之一。」 向雨田摊手道:「这是我唯一想出来救回她们主婢的方法只好考验一下拓跋珪是不是你真正的兄弟。」 接着两眼一转道:「还有一个办法却不知是否行得通就是着纪千千答应他如他战胜从此死心塌地的从他。」 燕飞颓然道:「这种话我怎可对千千说出口来?」 向雨田一想也是怅然若失的道:「对!男子汉大丈夫这种话怎说得出口?他***!还有甚么好办法呢?如非别无选择慕容垂绝不肯与能先后杀死竺法庆和孙恩的人决战。」 燕飞道:「还有另-道难题即使我赢了他如果他违诺不肯放人又如何呢?」 向雨田道:「只要你能把他制着哪到他不放人。」 燕飞头痛的道:「现在还是少想为炒到时随机应变看看有没有办法。」 向雨田笑道:「对!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还是想想如何歼灭龙城军团简单多了。」 两人下山而去。 刘裕回到石头城已是日落西山的时刻手下报上宋悲风在书斋候他刘裕心中嘀咕他早上临赴朝会前请宋悲风到乌衣巷谢家依刘穆之之计向谢道韫先知会一声为何会用了整个白昼的时间呢? 步入书斋宋悲风正坐在一旁沉思见他来到亦只是微一颔。 刘裕到他身旁坐下道:「王夫人反应如何?」 宋悲风沉重的道:「她很失望不过并不是对你失望而是对谢混那蠢儿失望。我看大小姐心襄很难过。」 刘裕大生感触如果可以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伤谢道韫的心她是如此可亲可敬通情达理。 为何自己会处于这么一个位置?为的是甚么呢?事实上他清楚知道答案延展在他前方的就是直通往帝君宝座的路这条路并不易走每踏前一步后方便会坍塌没法掉头。两边则是万丈深渊稍一行差踏错势为粉身碎骨的结局。 刘裕道:「王夫人没有认为我们错怪谢混吗?」 宋悲风道:「我向大小姐道出谣言的内容她立即猜到是与谢混那小子有关她还说……唉!」 刘裕从未听过宋悲风以这种语气说谢混充满鄙屑的意味可见宋悲风是如何恼怒谢混。这是可以理解的谢氏的诗酒风流就毁在谢混手裹。 刘裕道:「王夫人还有说甚么呢?」 宋悲风道:「她说当年你和淡真小姐的事被大少爷列为机密知情的婢子都被严词吩咐以后不准再提起此事所以晓得此事者有多少人清楚分明。谢混亦不知此事只是后来见孙小姐不时长嗟短叹说害了淡真小姐令他心中生疑找来孙小姐的贴身侍婢诘问才晓得事情的经过。」 不用宋悲风说出来刘裕也猜得大概定是谢道韫得悉谣言后找来那知情的婢子证实了谢混罪行。 刘裕有点不知说甚话才好因被宋悲风勾起他思忆谢钟秀的悲痛。 宋悲风沉声道:「我要走了!」 刘裕失声道:「甚么?」 宋悲风道:「我是来向你辞行希望今晚便走。」 刘裕愕然片刻苦涩的道:「大哥是否恼我?」 宋悲风叹道:「不要多心此事你是受害者谢混的胡作妄为伤透你的心。我要走绝不是因为心中恼你我很清楚你的为人。我要走是不想见谢家因一些无知小儿沉沦下去不忍见谢家没落凋零的惨况。安公和大少爷的风流已成过去谢家再出不了像他们那种的风流将相再难在政治上起风云。我既然无能为力只好远走他方眼不见为净尽量苦中作乐希望可以安度下半辈子。」 刘裕道:「大哥真的要到岭南去吗?不用走得这么远啊!」 宋悲风道:「早走晚走始终要离开现在南方再没有人能是你的对手只要你事事小心说不定真可完成大少爷驱逐胡虏统一天下的宏愿。好好的干!」 刘裕顿感无话可说。 宋悲风欲言又止露出犹豫的神色。 刘裕道:「宋大哥对我还有甚金石良言请说出来吧!」 宋悲风道:「不是甚么金石良言今早我便想问你却没法问出口。」 刘裕讶道:「究竟是关于哪一方面的事呢?」 宋悲风道:「我想问你假如谢混一错再错到犯第三次大错时你会否杀他?」 刘裕浑身麻痹起来呼吸不畅断然道:「只要宋大哥说一句话我可立誓不论他如何开罪我我刘裕亦会饶他一命。」 宋悲风颓然道:「这句话我也说不出口因为我明白这句话会令你变成语出而不行的人。唉!大小姐告诉我谢混确对你存有深刻的仇恨时思报复这种人实在死不足惜只因他是谢家子弟我才忍不住问你吧!」 刘裕道:「只要他不是犯上作乱造反的大罪我定会放他一马。」 宋悲风道:「这正是大小姐最担心他会犯的错误自小裕你入主建康后他便行为异常且不愿和大小姐说话没有人晓得他心中在转甚么念头。」 刘裕心忖谢家真的完了如谢道媪有甚么不测谢家在谢混主持下更不知会变成甚么样子。 宋悲风道:「我们也不用太担心大小姐会找谢混说话严厉的警告他希望那小子晓得进退否则他便要负起一切后果。」 说罢随即立起身来。 刘裕道:「让我送大哥一程。唉!我是作茧自缚小飞和奉三已离我而去现在又轮到宋大哥我感到很难过。」 宋悲风老脸微红道:「你送我送到城门口好了文清好象有事找你。」 刘裕仍未觉宋悲风的异样讶道:「文清找我吗?为何没有人告诉我呢?」 宋悲风道:「你见到她便清楚代我向她辞行吧!」 刘裕没法只好把他直送到石头城城门目送他消失在灯火迷茫处想起此地一别日后再无相见之期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 第 八 章 陈兵日出 拓跋珪与楚无暇和一众将领立马平城东门外看着战士们从城门鱼贯而出望东驰去。 先锋部队三千人由长孙道生领军分成三路行军向日出原推进。他们是全骑兵的部队任务是为主力部队廓清前路占夺日出原的最高地月丘。 拓跋珪自抵平城后从没有疏懒下来他踏遍平城四周的丘陵山野而日出原一直是他心中最理想的战场。 日出原为平野之地变化不大桑干河由东北而来横过草原往西南流去灌溉两岸的草野。 月丘是日出原著名的丘陵北依桑干河像一条长蛇般纵贯平原近三里位于平城和太行山之间。 如能占夺月丘将取得制高以控草原的优势是日出原最具战略价值的地点。 只要拓跋族大军能利用月丘的特殊地理环境部署大军将成日出原最坚实的阵地扼守着慕容垂往平城必经之路。 投进今次战争的战士共二万人余下二千人分驻平城和雁门以防慕容垂派兵绕路突袭。不过这个可能性不大拓跋珪只是以防万一因为他随时可今日出原的大军回师反扑敌人攻打两城的突击军教慕容垂吃不完兜着走。 拓跋珪又从两城另外征召工匠壮丁五千人作工事兵随主力部队出负起运送粮草、建立阵地的防御设施和军中杂务。 拓跋珪的心情很平静战争的来临反令他放松下来不像以往般朝思夕虑为茫不可测的未来而忧心。 从城门驰出来的骑士人人士气旺盛斗志高昂每一个人都清楚知道对手是北方的军事巨人慕容垂此战将决定北方的霸权谁属;但亦清楚晓得最高领袖拓跋珪今仗是成竹在胸一切依计而行井然有序。 楚无暇一身武装风姿掉约的坐在马背上双目闪动着兴奋的神色向旁边的拓跋珪欢喜的道:「春天真的来了地上已不见积雪。」 拓跋珪微笑道:「大地的春天来了也代表着我拓跋族的春天正在来临。当慕容垂骇然惊觉我们进军日出原已是迟了一步悔之莫及。」 另一边的长孙嵩道:「慕容垂会有何反应呢?他当晓得自己的奇兵再不成奇兵。」 拓跋珪有感而的欣然道:「任他智比天高但他想破的脑袋仍不会明白为何我们可以对他的进军路线了若指掌时间上拿捏得如此精确。只是在这方面的失误足可令他阵脚大乱进退失据。」 众人均以为他指的是向雨田这个级探子却不知拓跋珪心想的却是纪千千。没有纪千千眼前的优势绝不会出现。 叔孙普洛轻松的道:「慕容垂惊悉我们布军月丘之际龙城军团被破的坏消息同时传进他耳内去不知他是否抵受得了这双重的打击真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他的表情。」 众人闻言出一阵哄笑声。 长孙嵩道:「那时他仍有两个选择一是立即退军;一是直出草原和我们正面交锋而不论是哪个选择都是那困难那难以决定。」 拓跋珪缓缓摇头道:「不!慕容垂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他仓惶撤退我会全力追击教他在回到中山前全军覆没重蹈他儿子小宝儿的覆辙慕容垂是不会这么愚蠢的。」 接着以鲜卑语高声喝道:「儿郎们!努力啊!」 三千骑士轰然呼应领军的长孙道生出指令号角声响起三千骑分作三队放蹄像三把利剑般往远方的日出原刺去。 蹄音填满夕照下的原野。 二百多辆骡车似一条长蛇般蛰伏岸旁诱敌大军经过一个白昼的休息人与畜都回复精力。太阳下山前他们开始整理行装准备入黑后上路。 由小杰指挥的探子团三次派人回来传递消息指前路上没有现敌踪。 王镇恶、卓狂生、姬别、红子春和庞义等人聚在一起商讨行军的路线。 卓狂生道:「我们沿河再走一个时辰将偏离河道进入太行西原由此再走两个夜晚可于黎明前抵达敌人最有机会动突袭的北丘不过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事实上慕容隆可在我们到达北丘前的任何一刻以快马攻击我们因为表面看来我们太脆弱了根本不堪一击。」 王镇恶摇头道:「敌人只有两个攻击我们的机会因为只要是懂得兵法的人当不会选在我们行军途上动攻击那时我们正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下在那种情况下攻击我们会遭到我们最顽强的反抗。」 红子春道:「镇恶言之成理。唉!老卓不是我说你说书你是边荒第一对战争却完全外行。」 卓狂生笑骂道:「你这死*商总不肯放过糗我的机会。好!我认外行了。镇恶告诉我们敌人会在哪两种情况下攻击我们?」 王镇恶道:「敌人最佳的攻击时刻是待我们经一夜行军人疲马乏松驰下来生火造饭的一刻那时我们精力尚未回复抵抗力最薄弱斗志亦不坚凝最易为敌所乘。」 姬别笑道:「如果没有我想出来的奇谋妙策我们确是不堪一击老卓至少在这方面没有说错。」 庞义笑道:「卓馆主真的不赖至少是半个兵法家在知己知彼上是只知己而不知彼所以是半个兵法家。」 卓狂生苦笑道:「放过我成吗?」 众人哄声大笑气氛轻松写意。 王镇恶道:「崔堡主之所以猜测敌人会在我们抵达北丘方动攻击一来因北丘位于雾乡之西十里许处令敌人得进攻退守之利更因为丘陵地易于埋伏可在四面八方对我们动攻击使我们守无可守。根据小杰的情报前路上见不到敌人正代表慕容隆一意在北丘伏袭我们所以不派探子来侦察以免惹起我们的警觉。」 红子春点头道:「明白了!」 姬别仰望天空道:「今晚看来又是天朗气清的一晚视野清晰对我们行军大增方便敌人绝不会冒险来袭。」 王镇恶道:「这是敌人第三个不会在我们抵北丘前动攻击的原因。据崔堡主说由于地势关系初春时节黎明时雾乡一带水气积聚影响到北丘一带致烟雾迷茫视野不清是敌人最佳的伏击地点过了北丘敌人将失去天时地利的地理上优势故而慕容隆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亦使我们能巧妙布局引敌人入彀。」 卓狂生大笑道:「关键仍是慕容隆自以为是奇兵而我们则视他为送进口来的鲜美肥肉。哈!是动身的时候哩!」 北丘西南方不到五十里的一处密林内五千名边荒战士休息了整天正等待日落西山再绩行程的一刻。 他们在诱敌大军起行后才动身先朝西行待远离崔家堡后方改向北上为的是避过敌人耳目。 由于轻装马快虽比诱敌大军迟上路却远远把诱敌大军拋在后方一夜急赶等于诱敌大军两夜的行程。 他们会早一晚抵达北丘埋伏在北丘西面的密林养精蓄锐好待螳螂来捕蝉时他们成为在后的黄雀。 慕容战来到正倚树而坐的屠奉三前方蹲下来道:「一切顺利!」 屠奉三现出灿烂的笑容响应道:「一切顺利!」 两人伸手互击以表达心中兴奋之情出清脆的响音。 慕容战叹道:「苦待的时刻终于来临自千千主婢被掳北去我便快乐不起来。」 屠奉三道:「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会为一个女人而去出生入死但现在却觉得是义无反顾理所当然。」 慕容战道:「想想也是奇怪由边荒集到这里我没有听过半句怨言每一个人都是自性的参与今次的行动每一个人都愿意为千千流血至乎献上宝贵的生命。」 屠奉三道:「千千感动了我们每一个人如果她不是牺牲自己边荒集早完蛋了。」 慕容战道:「但我仍非常担心打胜仗并不代表可以成功把她们拯救出来希望燕飞能再创奇迹完成这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屠奉三双目闪闪生光沉声道:「那就要看我们能赢得多彻底如能把慕容垂围困起来便可逼他以千千主婢作为脱身的交换条件。」 慕容战道:「我想过这个可能性但拓跋珪肯答应吗?拓跋珪在我们胡族中是出名心狠手辣的人如果可以他不会容慕容垂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屠奉三道:「那就要看他是不是真的当燕飞是最好的兄弟。」 慕容战叹道:「我并不乐观。」 此时拓跋仪匆匆而至道:「好险!姚猛使人回来通知我们前面三里处有一队由百多人组成的敌骑经过朝北丘的方向去了差点现我们。」 慕容战吁出一口气道:「想不到慕容隆如此小心谨慎我们须格外留神。」 屠奉三道:「不用担心这该是最后一支巡查附近地域的敌人骑队慕容隆比我们更怕被现影踪惹起我们的警觉。」 拓跋仪道:「我已着姚猛和他的人探清楚远近的情况在高处放哨只要再不见敌踪入黑后我们便可以上路。」 又讶然审视屠奉三道:「是否我的错觉呢?总感到屠当家与以前有点分别像是春风满面的模样。」 屠奉三笑道:「救回千千主婢有望谁不是春风满面呢?」 慕容战仰望天道:「是时候了。」 纪千千来到正凭窗外望的小诗身旁道:「还有不舒服吗?」 小诗答道:「好多哩!春天真的来了天气暖了很多。」 又压低声音道:「小姐!我很害怕呢?」 纪千千爱怜地搂着她肩膊道:「诗诗又在担心了。」 小诗抗议道:「我不是瞎担心。你看那边本来有十多个营帐现在全都不见了。」 纪千千早留意到这情况道:「现在是行军打仗嘛!军队当然会有调动。」 小诗道:「他们到哪里去呢?」 纪千千柔声道:「当然是到平城去还有甚地方好去呢?」 小诗朝她望去讶道:「小姐真的不担心吗?这个山寨这么隐蔽平城的将兵可能懵然不知那就糟糕哩!」 纪千千微笑道:「勿要胡思乱想了平城由燕郎的兄弟拓跋珪主持他是很厉害的狠角式绝不会窝囊至此。」 小诗不解道:「为何小姐总像很清楚外面情况的样子呢?我真不明白。」 纪千千道:「你不明白的事多着呢!总言之你要对我有信心我们脱离苦难的日子快来临哩!」 小诗天真的道:「那就好了。得到自由后我们是否回边荒集定居呢?」 纪千千道:「当然要回边荒集去天下还有更好的地方吗?」 小诗答道:「的确没有了。」 今回轮到纪千千讶道:「你在边荒集时不是很害怕吗?」 小诗不好意思的道:「起始时当然不习惯个个都是凶神恶煞、杀气腾腾一副想吃人的样子。可是相处下来原来他们是良善的人对我们都好好的。」 纪千千哑然笑道:「良善是谈不上哩!不过他们都是真情真性的好汉子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吧!他们正从边荒远道而来为我们的自由作战。」 小诗不解道:「小姐怎会晓得呢?」 纪千千拍拍小诗肩头暗示风娘刚入门来。 风娘举步朝她们走过来纪千千感到风娘要找她说话凑到小诗耳旁低声道:「一切不用担心老天爷自有最妥善的安排诗诗受了这么多苦还不够吗?现在上床好好睡一觉明天一定会比今天更好。」 小诗依言而去。 风娘来到纪千千身旁叹了一口气。 纪千千直觉感到风娘心中很同情她们主婢的遭遇只是无能为力不由好感大增道:「大娘为何像心事重重的样子呢?」 风娘道:「小姐没有心事吗?」 纪千千耸肩道:「担心有甚么用呢?」心中一动问道:「我和小诗不用到前线去吗?」 风娘答道::厄要由皇上决定我们很快会知道。」 纪千千生出希望如慕容垂不在主力部队又被调往前线燕飞只要有足够人手突袭营地她们大有脱身的机会。旋又想到刀剑无情在那样的情况下风娘定会拚死阻止一时心中矛盾之极。 问道:「皇上在哪里呢?」 风娘微一犹豫然后道:「皇上会于几天内回来届时小姐的去留自会分明。」 接着再叹一口气。 纪千千忍不住道:「大娘是不是又想起旧事呢?」 风娘沉默片刻道:「小姐心中要有最坏的打算。」 纪千千心忖这句话该向慕容垂说才算找对了人但对风娘的关坏和提示仍是非常感激答道:「自失去自由的第一天开始我一直作着最坏的打算。」 风娘有感而的道:「那是不同的直到今天小姐仍抱着希望可是当一切希望尽成泡影那种感觉绝不好受。」 纪千千感到风娘是在描述她自己的感受而她正是失去了期待和希望的人因为风娘的幸福和快乐早被不能挽回的过去埋葬了。 纪千千道:「若我真的失去一切希望我会晓得怎么做的。」 风娘凄然道:「这是何苦来哉!我已曾多次苦劝皇上但他总听不入耳到头来他只会一无所得。这样做有甚么意思?男女间的事怎能勉强?」 纪千千讶道:「风娘……」 风娘截断她道:「老身只是一时禁不住牢骚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唉!我的确有心事想到以前想也不敢想的事希望燕飞能逃过此劫吧!」 纪千千愕然道:「燕飞?」 风娘道:「不要多想。只要燕飞在世小姐仍拥有美好的未来对吗?」 纪千千感到风娘这番话内藏玄机只是没法测破。 风娘低声道:「小姐早点睡吧!老身多言了。」 第 九 章 命运之手 二更时分燕飞和向雨田领导直捣敌人大后方的突击队抵达雾乡所在的山峦。为免打草惊蛇致功亏一篑军队于背向雾乡的崖壁处觅地藏身休息再由燕飞和向雨田去探路。 雾乡是太行山内一个小盆地原为太行山以打猎焉生的猎民聚居的避世桃源现在终于难逃一劫被战火波及。以燕人的作风他们该是凶多吉少。 雾乡四面山峰耸立对峙只西面有出口连接着被燕人开阔了的山道直通往山下的北丘。 近百栋房子平均分布在广阔达一里的盆谷高地上显然都是拆掉原住民简陋的茅房后新建成的屋舍除此之外还有数以百计的营帐。 东北面传来水瀑之声一道溪流蜿蜒流过雾乡朝西南流去确为进可攻退可守的福地。如非崔宏想出从后突袭雾乡之计只要龙城军团撤回盆地内便可稳如泰山守个坚如铁桶。 在战略上慕容垂此计确是无懈可击立于不败之地只可惜任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他最钟情的女子正是他今仗的唯一破绽。 向雨田道:「你听到吗?」 此时盆谷内灯火黯淡大部份人在房子或营帐内好梦正浓只有数队守夜的巡兵于各关键位置放哨。 从近五十丈的高处看下去房舍像一个个的大盒子与圆形的营帐合成一幅奇怪和不规则的图案或聚或散在夜空下一片宁静让人嗅不到半点战争的气息。 雾乡的确名副其实空气中充盈水气形成薄薄的烟雾笼罩着整个盆谷颇有些儿虚无缥缈不大真切的奇异感觉。 燕飞点头道:「是狗儿的吠叫声如果我们硬闯下去未至谷地肯定先瞒不过狗儿的灵觉。」 向雨田道:「龙城军团身经百战只要有喘一口气的时间便可以奋起反击那时吃亏的将是我们。」 燕飞道:「如果崔宏所说无误水气会在晚上大量积众尤于此春浓湿重之时到天明时雾气会在谷内聚而不散大幅减弱狗儿的警觉性只要我们手脚够快加上姬大少的厉害毒火器该可完成任务。」 向雨田道:「如我是慕容隆会于四面山坡上设置警报陷阱如有外敌入侵触响警报可以有足够时间从容应付。你认为慕容隆有我这谨慎小心吗?」 燕飞看着下方杂草丛生加上仍有很多地方因山内清寒的天气而积雪未解头痛的道:「在如此雾夜要在陡峭难行的崖壁找出敌人设置的警报陷阱似乎出了我们的能力但若在白天行动更怕惊动敌人你有甚么办法呢?」 向雨田道:「我们还须防敌人一手只宜在明晚方采取行动否则如敌人每天都对警报陷阱作例行检查我们的突袭行动便告完蛋。」 燕飞讶道:「你似是成竹在胸但我真想不到还有甚么办法?」 向雨田道:「若要清除所有陷阱又须只凭触觉恐怕神仙也办不到但只是开辟一条供我们下谷的路线本人却是绰有余裕。我们秘人长期在沙漠打滚对危险养成奇异的触感那天明瑶在我们决战时接近我们事实上她把自己隐藏得很好只是瞒不过我这种对危险特别敏锐的感应。」 接着话题一转道:「告诉我你是否相信命运的存在呢?」 自第一天认识向雨田燕飞便晓得向雨田这种说话的风格会从一个话题扯到另一个完全与先前谈论的没有任何关连的话题去。他的脑子像装满非常人所能想象稀奇古怪的念头对平常人没留心的事充满了猎奇探索的兴致。 每次与他交谈燕飞总有启。 燕飞沉吟片晌叹道:「我对是否有命运这回事一向没有理会的兴趣因为晓得纵想破脑袋也想不通。不过那天在长安街头看着明瑶掀帘向我露出如花玉容还风情万种的向我作出勾魂摄魄的笑容事后回想起来这种巧合确是玄之又玄似乎冥冥中真有命运存在着否则如何去解释呢?」 向雨田道:「说得好!若不是明瑶当时故意要气我决不会掀帘对街头一个男于微笑而燕兄你若不是意图刺杀慕容文那个时刻亦不会置身在长安的街头看似简单的一个巧合是要无数的「如果」去支持。如果不是如此这些事便不会生。」 燕飞皱眉道:「向兄究竟想说明甚么道理呢?」 向雨田道:「我想到的是天下的运数想到谁兴谁替的问题。我和你今天在这裹并肩作战实是命运的安排换过另一种情况你的兄弟绝不是慕容垂的对手双方的实力太悬殊了。最奇妙的是纵然明知道是命运的安排我们也没法去改变命运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选择只好依从命运。难道我们仍可半途而废坐看慕容垂灭掉拓跋珪而纪千千则永远成为囚笼裹的美丽彩雀吗?」 燕飞讶道:「为何你忽然有这个古怪的想法呢?」 向雨田沉声道:「我和你都清楚明白眼前的人间世只是一个存在的层次和空间世人迷醉其中而不自觉而我们正身历其境忘情的去爱去恨为不同的目的和追求奋战不休。主宰这个人间世的是一种无影无形、无所不包的力量它在我们的思感之外捉不着看不见但我们却能从自身的情况例如你和明瑶的重逢隐隐察觉到它的存在。我们并不明白它亦永远弄不清楚它究竟是甚么一回事只能名之为命运但我们也很容易忽略它的存在因为它是乎我们认知的能力转瞬我们便会再次忘情的投入忘掉剎那间的明悟。若如在一个梦里一刻的清醒后继续作我们的春秋大梦。」 燕飞生出不寒而栗的感觉眼前所有存在的事物究竟是何苦来哉! 向雨田道:「这正是我舍明瑶而专志于修练**的原因因为只有堪破这个人世的秘密方能真正令我动心。想想吧!只要有一个条件不配合你和明瑶在长安的重逢便不会生命运是多么的奇异也是多么的可怕。但我们更懂得的是以自我安慰去开解自己认定这只是巧合与命运没有任何关系。事实上自你在沙漠边缘处遇上师傅命运便安排了你未来的路向也决定了我的命运决定了包括慕容垂、拓跋珪在内所有人的命运。」 燕飞感到遍体生寒向雨田说的是最虚无缥渺的事但却隐含令人没法反驳的至理。如果没有遇上明瑶他或许不会到边荒集去;如果没有高彦一意要见纪千千他与纪千千也无缘无份;如果不是因谢安离开建康纪千千亦不会到边荒去。眼前的情况确由无数的「如果」串连而成。 向雨田道:「假如我们破空而去是否能逃出命运的控制呢?又或许甚么洞天福地仍只是命运的一部分?」 燕飞苦笑道:「这种事我们最好不要去想再想只是自寻烦恼我给你说得胡涂了。」 向雨田笑道:「你的看法恰是命运的撒手简因为忘掉它人才有生存的乐趣谁愿意受苦呢?」 燕飞点头道:「的确如此!现在我们是否应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作个忘掉一切的好梦呢?」 向雨田欣然道:「正合我意。走吧!」 刘裕清早起来刘穆之来求见刘裕遂邀他一起进早膳。 两人边吃边谈刘裕问道:「辛苦先生了看先生两眼布满红筋便晓得先生昨夜没有睡过。」 刘穆之道:「多谢大人关怀。昨夜我小睡一个时辰后惊醒过来愈想目前的情况愈生出危机四伏的感觉幸好想到破解之法且是一石数鸟之计。」 刘裕大喜道:「请先生指点。」 刘穆之道:「我们立即雷厉风行的推行新一轮的上断。」 刘裕愕然道:「我们昨天刚提及土断到现在我仍弄不清楚是甚么一回事只知道牵涉到世家豪强的根本利益亦是他们害怕我的一个主因在现在的时势下推行这种大改革会否过于仓卒呢?」 刘穆之拈须微笑道:「请让我先向大人解释清楚土断的内容。自晋室立国江左曾推行多次土断最著名的有咸和土断、咸康土断、桓温的土断和安公的土断。所谓土断是征税的方法而与上断唇齿相依的就是编制户籍。」 刘裕点头道:「我明白了要公平征税必须先弄清楚户口有详实的户口统计才能有效的推行税制。」 刘穆之欣然道:「正是如此。在咸和五年以前田租是继承前晋按丁征收的制度每丁谷四斗。可是这种按丁收租的制度并不公平因其不分贫富对大地主当然最有利但对无地和地少的贫民不利。故而在咸和五年朝廷颁令改按丁收税为度田税米田租按亩收税土地多的自然要多缴税土地少缴税少这度田税米的税制大抵袭用至安公主政的时候。」 刘裕不解道:「那桓温做过甚么事呢?」 刘穆之道:「桓温的改革主要在编订户籍上。由咸康土断到桓温土断其间二十多年北方流民不断迁来南方特别是北方在残暴的石虎统治期间南下的流民更多朝廷须设置侨郡以安置流民再加上大族豪强的兼并和自耕农破产逃亡以前编订的户籍再不切合实际。桓温的改革就是重新编定户籍把逃户流民纳入户籍如此便可大幅增加朝廷的税收。」 刘裕点头道:「我开始明白了土地户籍的政策正是统治的基础若这方面做不好朝廷的收入将出现问题。桓温接着便是安公为何仍有土断的需要呢?户籍的变化该不太大。」 刘穆之道:「任何改革均是因应当时的需要。桓温推行上断是因两次北伐后人命和财力损耗严重所以须增加收入。安公的土断是因符坚已统一北方随时有大举南侵的威胁而南方的军力则集中在大江中、上游的地区由桓冲率领而建康一带兵力空虚有必要成立另一支军事力量那就是大人现在统领的北府兵了。」 刘裕叹道:「经先生解说我比之以前更明白安公的高瞻远瞩没有他就没有淝水的胜利。」 刘穆之道:「安公的土断与以前最大的分别就是既非按丁税米也不是度田税米而是按口税米每口二斗米。」 刘裕胡涂起来大惑不解道:「先生刚才不是说过度田税米是比较公平的做法为何安公却反其道而行?」 刘穆之道:「此正代表安公是务实的政治家他的政治目标是要增加税收以建立一个新的兵团故针对时敝施行新政。」 稍顿续道:「度田税米本为最公平的税法可是理想和现实却有很大的距离在门阀专政的制度下度田税米根本没法推行兼且度田税米手续繁复逃税容易而按口税米却手续简单容易推行。」 刘裕明白过来统治阶层是由高门大族所垄断他们怎会全心全意的去推行不利于他们的税收改革。当然桓温在时威慑南方谁敢不从便拿他们来祭旗示众自是卓有成效。可是桓温去后他们再无所惧故阳奉阴达令良好的税收政策形同虚设。到谢安之时良政变成劣政严重损害国家的利益谢安只好退而求其次采取在当时情况下较有效的税收方法。 他同时得到很大的启明白务实的重要性只顾理想而漠视实际会惹来灾难性的后果。例如他一直不喜欢建康高门醉生梦死、清谈服药的生活方式更不满高门对寒门的压制和剥削但假如他要改革这个情况在现时的形势下是完全不切合实际的。 理想固然重要但他更要顾及的是实际的成效这才是务实的作风。他须以安公为师。 刘穆之又道:「安公另一德政是指定只有现役的军人可免税其它一概人等包括有免税权的王公官贵都要纳税一视同仁。」 刘裕道:「现时的情况又如何呢?」 刘穆之道:「自安公退位司马道子当权一切回复旧观王公大臣都享有免税的特权加上天师军作乱令朝廷税收大减。」 刘裕道:「那我们该如何改革?」 刘穆之道:「事**则不达我们只须严格执行安公的土断暂时该已足够。」 刘裕道:「我不明白这与应付当前危机有甚直接的关系?」 刘穆之道:「大人继续奉行安公的政策正代表大人是安公和玄帅的继承者旗帜鲜明以前拥护安公政策的高门中开明之辈将会把对安公的支持转移到你的身上来。这也更表明了你是有治国能力的人。」 刘裕点头道:「我开始有点头绪哩!对!这比说任何话更明确显示我是秉承安公和玄帅的改革。」 刘穆之道:「另一方面大人亦是向南方高门表明你不是要摧毁他们充其量你只是另一个安公所作所为全是为大局着想。」 刘裕道:「可是总有人会反对我重新推出安公的新政正如当年反对安公的大不乏人。」 刘穆之微笑道:「我正是希望有人会站出来反对大人。」 刘裕愕然道:「我又不明白了。」 刘穆之道:「大人可有想过现在的你和当年的安公有甚么分别呢?」 刘裕皱眉思索。 刘穆之沉声道:「最大的分别就是当大人手刃桓玄之时南方的兵权将尽人大人之手谁敢反对你大人便手下不留情这是唯一令南方由乱归治的办法。从历史观之任何政策的推行必须有强大的实力作后盾。我不是要大人做甚么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事。谁不合作吗?可革掉他的官职只有当反对的人胆敢犯上造反才正之以法。际此不稳定的时期大人绝不可以退缩只有以铁腕治国方是明智之举。」 刘裕双目亮起来道:「明白了!」 又哈哈笑道:「先生这番话令我受益不浅。关于土断之事由先生负责为我拿主意而我则全力支持先生先生要我怎么办我便怎么办。」 刘穆之欣然接令。 刘裕正容道:「我现在最希望的事就是百姓能得享和平丰足的日子至于我个人的喜乐好恶再不重要。」 第 十 章 各就其位 崔宏在黄昏时分返回营地丁宣大喜来迎。 崔宏见林内的营地表面一片平静暗里却卫戍森严岗哨林立欣然道:「一切无恙!」 丁宣道:「托大人鸿福敌人并没有在我们监视的范围内现踪。」 对崔宏的胆识才智他是心中佩服的更明白今回拓跋珪让自己当崔宏的副手是看在燕飞的分上隐含栽培之意。所以就任后-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惟恐有失。 丁宣虽为汉人但却是在胡族统治下的北方成长对南方的晋室政权只有恶感而没有好感可是要在北方出人头地必须依附胡族政权丁宣遂看中新兴有为的拓跋族。 丁宣又道:「族主方面传来消息他已尽起全军到日出原的月丘布阵逼慕容垂作正面交锋。」 崔宏点头道:「明白了。」 在离开平城前他和拓跋珪厘定了全盘的作战大计俾能互相配合争取最丰硕的战争成果。 崔宏与丁宣步行至营地林区东南面边缘处遥望落日下三十里许处北丘的方向道:「入黑后我们立即起程秘密行军至北丘北面五里许处埋伏小休两个时辰天明前再潜近北丘只要见到烟花讯号立即动攻击。」 丁宣点头应是。 崔宏微笑道:「今次慕容隆肯定中计就要看我们能否把他精锐的龙城兵团彻底击垮此战我们必须大胜若只是小胜与打败仗并没有丝毫分别明白吗?」 丁宣道:「明白了!」 建康。石头城。 刘裕在内堂与江文清吃晚饭比起昨晚他心情舒畅多了。自从知悉江文清怀了他的孩子后他自然而然的把心中的爱转移到江文清的身上去解开了心中的死结对江文清呵护备至。 在烛光映照下江文清人比花娇令他心中爱惜之意有添无减。 江文清看着刘裕不停地把菜肴夹到她的碗内致堆积如小山笑道:「文清怎吃得了这么多?」 刘裕微笑道:「为了我们的将来文清必须多吃点孩子方会肥肥白白甫出世立成壮丁。」 江文清不胜羞喜的白他一眼道:「真夸大!大人今晚的心情很好哩!」 刘裕点头道:「我今天的心情的确很好因为我对如何治理国家开始有点头绪全赖穆之为我筹谋运策。坦白说我一向对穷酸儒生没有多大好感但穆之却令我这个看法彻底改变过来。很奇怪他比我这个短视的粗人更讲实效不会空谈甚先王之道、仁义道德甚对我的脾性。」 江文清道:「穆之确是个很特别的人裕郎须好好待他。」 此时手下来报蒯恩到了石头城正在外堂等候。 刘裕喜出望外心忖又会来得这么快的他原本以为没有十天八天时间蒯恩仍没法应召而回。 江文清欣然道:「小恩竟回来了大人还不立即去见他。」 刘裕连忙起身移过去亲了江文清的脸蛋又摸摸她微隆的小腹这才到外堂去。 蒯恩见他进来从地席跳起来神情激动下跪道:「蒯恩向统领大人请安问好。」 刘裕抢前把他扶起来抓着他双臂道:「小恩你做得很好!不!是非常的好!立下大功。」 蒯恩一脸风尘仆仆的模样颤抖着声音显示他仍处于激动的情绪里道:「全赖统领大人的训诲和提携小恩怎敢居功。」 刘裕偕他到一角坐下说出心中的疑惑道:「你怎会来得这么快呢?」 蒯恩道:「大人急讯传来属下刚好在无锡接收阴奇将军的粮资立即快马赶来。属下已依大人指示把军符和任命文书交予阴将军并向他详细交待会稽等地的情况。」 若要在现时军中找出他最信任的人蒯恩和阴奇肯定居于榜比魏泳之、何无忌、彭中等更得他信任。 刘裕道:「乱区现今情况如何?」 蒯恩道:「天师军已烟消云散。属下依穆之先生的指示一方面宣称孙恩已葬身怒海同时把徐道覆和张永的级挂在会稽城东门外示众三天;另一方面则依穆之先生的吩咐推行安民之策豁免当地民众田税半年修补各地城池又趁机把参与叛乱的各地豪强的土地收归国有再公平分与当地农户这场由孙恩惹起的大祸该已告一段落。」 刘裕暗叫惭愧刘穆之曾向他提及这些收拾天师军遗下的烂摊子的方法可是自己的心神全放在如何杀死桓玄一事上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到此时蒯恩提起方记起来。 幸好有刘穆之这个能总揽全局钜细无遗的智者为他效力否则自己定会弄个一塌糊涂乱上加乱。 同时又想到刘穆之屡次强调自己必须以强而有力的手腕统治南方天师军之乱的善后工作正为刘穆之说的话作出最佳的说明。因为会稽诸城所有反对的势力均被他连根拔起了所以推行利民之策全无阻力水到渠成取得骄人的成果。 他同时生出戒惧之心试想如果自己是只求私利的独裁者不论目下如何剥削压逼蚁民一时间老百姓们亦只有屈从的份儿而没有反抗之力。当然!到民不聊生民众感到纵死而无大害自然是动乱丛生。可是若推行的是安民利民之策人民只会感激而不会造反效果是截然不同。 他刘裕定要时常警惕自己绝不可作伤民之举民众的福祉就在他一念之间他怎可不诚惶诚恐事事三思而后行谨慎律己。 刘穆之最高明之处是借着平定天师军之乱把土地作重新的分配平息了天师军祸起的源头。这种切合形势因势施政的手法是他须好好学习的。 蒯恩又道:「不知大人急召属下回来有甚么用得着属下的地方呢?只要大人吩咐下来属下愿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刘裕想起当日侯亮生自尽身亡蒯恩到建康来报讯傍惶无依的情形比对起蒯恩成为北府兵中举足轻重的猛将联想起自己回到建康走投无路不得不和司马道子妥协的处境一时百感交集。 道:「没有这般严重我召你回来是要你代我坐镇建康好让我能抽身去对付桓玄。」 蒯恩吃了一惊道:「如此大任属下恐难担当。」 刘裕笑道:「坦白说对政治我是外行恐怕比你更没头绪。幸好政治方面有穆之负责你只要牢牢掌握兵权守稳石头城谁敢造反就以雷霆万钧之势一举歼灭但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现今建康仍处于军管之下你只要约束手下理好建康的治安便成。」 又道:一待会我们找穆之先生来商量趁机授予你一个名实相符的职位让你更容易管治建康。」 蒯恩仍是惴惴不安道:「可是建康的高门……」 刘裕截断他微笑道:「有我刘裕作你的后盾小恩有甚么好害怕的?建康高门中支持我们者比比皆是若有人敢来捣乱我们便要他们吃不完兜着走兵权在谁的手上便由谁来主事。再配合穆之先生圆熟的政治手段小恩你肯定不会出问题。」 蒯恩这才稍为放心连忙谢恩。 刘裕沉吟道:「我会让小恩见几个人让他们清楚我的心意至于我们军内我却丝毫不担心因为人人清楚你立下的功劳。」 蒯恩欲言又止。 刘裕讶道:「小恩还有甚么话要说呢?」 蒯恩两眼微红道:「属下希望能为侯先生雪恨。」 刘裕苦笑道:「我正要赖你为我稳着建康你怎可随我去讨伐桓玄?」 蒯恩道:「属下怎敢违背大人的命令?属下只希望晓得害死侯先生的妖女是谁。」 刘裕这才晓得误会了他的意思又大感头痛难道告诉他当日他和屠奉三口中的妖女是任青媞? 只好道:「那时我们所知不详故而有此猜测怀疑是有人泄露消息岂知纯属误会。说到底罪魁祸仍是桓玄为了大局着想我们不该再追究其它人。」 事实上他自己亦不满意自己这番搪塞的说辞但有甚么办法呢?一时间他的确无法编出更有说服力的故事。 蒯恩现出半信半疑的神色。 刘裕拍拍他肩头道:「我是为小恩你着想此事牵涉到江湖一个神秘的门派但他们的头子已与燕飞达成协议在关键时刻脱离桓玄导致桓玄逃离建康。好好的干只要能令南方的民众安居乐业衣食丰足小恩便报答了侯先生的恩情。」 蒯恩终露出信任的神色道:「一切遵从大人的指示。」 刘裕暗叹一口气。 想起以前闯荡江湖时大家肝胆相照的日子此刻份外有感触。 自和任青媞扯上关系后自己便为她左瞒右瞒直到此刻他刘裕成为建康的当权者仍要为她向蒯恩说谎把责任推到魔门处去。幸好蒯恩没有寻根究柢否则他将被逼满口谎言。 希望真相永不会被揭破否则真不知如何向眼前的心腹大将交代。 高彦直闯尹清雅闺房嚷道:「好消息!好消息!今回功成利达哩!」 正伺候尹清雅的婢女早对他类似的行为见怪不怪不待尹清雅吩咐连忙施礼告退。 尹清雅皱眉道:「你这小子又疯了。」 高彦神气的在另一边坐下道:「好消息一是毛修之那家伙攻下白帝城兵胁江陵令*贼桓玄吓得屁滚尿流弄脏了裤档。哈!形容得多么传神。」 尹清雅「噗哧」笑起来横他一眼骂道:「狗嘴长不出象牙来信你的肯定是傻瓜!唉!不过我小白雁肯定不比傻瓜好多少否则怎会给你这小子缠上。」 高彦嬉皮笑脸的道:「甚么都好。听着哩!好消息二是我们的统领大人已委任我们的赌仙出任两湖的头号官儿同时把两湖帮收编为北府兵且由老程决定如何论功行赏若有帮中兄弟不想当官或当兵悉随其意。哈!这该算是皇恩浩荡了。」 尹清雅毫不在意只是狠狠盯他一眼道:「谁想去当官都可以这叫人各有志但我却不准你沾上半点儿官职清楚吗?」 高彦失声道:「我有那愚蠢吗?八人大轿来抬我也抬不动我去当官我追求的是袋中永远有花不尽的银两天天和雅儿……」 尹清雅捂着耳朵羞红粉脸嚷道:「我不听!我不听!再说我会揍你。」 高彦故作惊讶道:「你道我想说甚么呢?我又不是说夜夜而是天天大白天可以干甚么呢?不外是游山玩水吧!雅儿是否想到特别有趣的玩意儿呢?」 尹清雅放下双手没好气的道:「不和你胡扯还有甚么事快报上来本姑娘还有很多急事待办。」 高彦道:「甚么急事也及不上我即将说出的事雅儿是否有兴趣坐上奇兵号来个御驾亲征打得桓玄的走狗们落花流水一败涂地。」 尹清雅立即双目放光道:「你在说甚么哩!」 高彦道:「老魏刚从桑落州赶来说据守湓口的莉州军正蠢蠢欲动故请我们出动水师与他们在大江上夹击荆州军。唉!还以为雅儿会有兴趣怎知雅儿正忙得不可开交无暇分身。」 尹清雅恨得牙痒痒的道:「死小子!竟敢耍我。」 又笑脸如花的道:「为甚么你们这些可恶的家伙会忽然变成大好人呢?竟肯让人家参战?」 高彦道:「别人不清楚你的心意但怎瞒得过我这个作夫君的全赖我力排众议说有雅儿坐镇奇兵号下面的儿郎们士气肯定陡升百倍人人奋不顾身打起水战来格外精神所以甚么人缺席都无关紧要惟独雅儿是不可缺席的。此战牵涉到整个战争的成败绝对不容有失打赢了便可直捣桓贼的老家。」 尹清雅无暇计较他自称夫君欢喜的道:「算你哩!」 高彦说得兴起道:「老魏还带来消息此战若胜我们的统领大人会御驾亲征到前线来指挥大局桓玄今次肯定卵蛋不保雅儿将可报却血海深仇。」 尹清雅没好气道:「甚么皇恩浩荡甚么御驾亲征刘裕那家伙当上皇帝了吗?你最爱夸大最爱胡言乱语。」 又问道:「你说的老魏是谁?」 高彦吹嘘道:「当然是名震天下老刘座下的七虎将之一的魏泳之……」 尹清雅打断他道:「其它六虎将又是何方神圣?」 高彦尴尬的道:「这个就不太清楚。」 尹清雅两眼上翻道:「又是胡诌!」 接着认真的道:「但今次我定要参战否则船队休想起航。」 高彦忙保证道:「这个当然不是胡诌的我虽然胆大包天但只限于色胆其它方面的胆子就小得可怜。」 尹清雅道:「我们何时出?」 高彦道:「我们立即起航我正是来恭请雅儿移驾到奇兵号去。」 尹清雅跳将起来大嗔道:「那还磨蹭在这里干甚么他们不等我们就糟糕哩!」 高彦好整以暇的道:「雅儿不用心急我和你是最后登船的人好接受儿郎们的欢呼喝采以振奋士气这是老程和老手两老想出来的馊主意与为夫无关。」 尹清雅劈手执着他的襟口嗔道:「你说甚么?」 高彦一脸无辜的神色举手道:「为夫说过甚么呢?一时记不起了!」 尹清雅运劲把他从椅内提起来玉手一挥高彦立即步履不稳的给送出门外去。 尹清雅追在他后方大雌威的道:「快给我引路否则要你的小命。」 高彦放脚便走高嚷道:「谋杀亲夫哩!谋杀亲夫哩!」 尹清雅忍俊不住的笑着追他去了。 第十一章 等待黎明 「燕郎!燕郎!」 燕飞闭上眼睛精神像潮水般从现实的世界退返纯心灵的精神天地与纪千千的心灵接合作最亲密的接触他们**的隔离虽以百里计但他们的心却是零距离浑融为一。 千千并不是梦体的出阳神状态。 「千千!我们又在一起了!」 纪千千火热的爱恋填满他心灵的空间爱得那么炽烈、那般彻底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丝毫怀疑男女热恋时无可避免的负面情绪在他们融合的心灵内没有容身之处。 「燕郎呵!你在哪里呢?」 燕飞在心灵响应道:「我在太行山区的另一角落当地的人称之为雾乡正等待黎明的来临一场激烈的战役将会展开。」 纪千千低沉的叹息道:「千千明白在这样的情况下战争是无可避免的但总按不下内心的恐惧最矛盾的是千千不但担心你们也担心身边的所有人老天爷为何要把千千置于这样的处境下呢?」 燕飞道:「千千你必须坚强起来勇敢地面对眼前的一切关键的时刻即将来临生在十天八天之间。你不是要爱我至天荒地老吗?比对起来千千眼前的苦难只是剎那的事。为了我为了小诗千千必须坚强起来还要比任何时刻再坚强然后我们便可在一起了:水远再不分离。」 纪千千道:「燕郎不用担心千千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的重聚千千对燕郎有十足的信心。昨夜风娘说了很奇怪的话她是不认同慕容垂这样对待我和诗诗的说要我心中有最坏的打算可是又指出只要燕郎能避过劫数千千仍拥有美好的将来她说的话令我很不安。」 燕飞道:「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她认为我们在此战必败无疑且会败得很惨不过她这个看法在明早之后会改变过来而我们正为此而努力。」 纪千千道:「那为何我又能有美好的未来呢?」 燕飞微一沉吟道:「照我猜测风娘是下了冒死释放你们的决心在你们现时的情况下她纵有心也无力。或许她晓得慕容垂的安排例如把你们留在山寨处又或把你们送往中山那风娘便可以想办法了。」 纪千千一呵」的一声叫起来在心灵的天地道:「燕郎是旁观者清。」 燕飞叹道:「可是明早之后慕容垂的想法会改变过来。凡事有利有敝明天之战如我们大获全胜慕容垂再没法阻止我们荒人北上他将会改变主意把千千和小诗带在身旁不容你们离开他的视线。」 纪干千失望的道:「那我和诗诗该怎么办呢?」 燕飞道:「战场上形势干变万化难以测度我们必须耐心等待机会。千千须尽量和小诗在一起当时机来临千千和小诗的苦难会成为过去。千千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把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状态下。我要去了!」 纪千千呼唤道:「知道哩!燕郎珍重。」 燕飞睁开虎目向雨田魁伟的脸容映入眼帘正闪动着奇异的光芒凝神看他。 四周雾气弥漫十多步外的景物已是模糊不清像被雾吞噬了。 燕飞道:「清除了障碍吗?」 向雨田不答反问道:「燕飞刚才是否和纪千千心灵传感?」 燕飞道:「你感应到千千吗?」 向雨田道:「这正是最奇怪的地方我丝毫感应不到她只感觉到燕兄的心灵退往遥不可触的远处留下的只是一个空的躯壳感觉上燕兄和死了并没有分别。」 又叹道:「我真羡慕你坦白说我也想尝尝个中滋味最惨是晓得自己绝没有这福分我是注定要孤独终生的。」 燕飞道:「向兄不必自怜你拥有的已是常人梦想难及的了。」 向雨田话题一转欣然道:「今仗我们是稳胜无疑。」 燕飞讶道:「向兄为何忽然这么肯定?」 向雨田微笑道:「因为直至谷地我仍没有觉任何陷阱或障碍显然慕容隆根本没有想过藏兵处会被现因而也没有防御的准备只要我们接到讯号冒雾突袭肯定可把留在雾乡的敌人逐出去。这将会是场一面倒的战役。」 燕飞双目射出坚定的神色点头道:「离天明只有半个时辰我们很快会知道结果。」 接着撮唇出鸟鸣声藏在后方的百名荒人好手小心翼翼毫无声息地潜下来各自进入指定的攻击位置去。 卓狂生叹道:「终于到了!」 小杰和十多个兄弟在两边丘顶插上火炬映照出他们在北丘的驻扎地也让埋伏暗处的敌人清楚掌握他们的位置。 他们选择的地点正是北丘最适合设营的地方两边是高起十多丈的丘陵由南至北的界定出中间里许的疏林平野一道溪流从东北而来蜿蜒流过丘陵夹着的平原。 不待吩咐骡马车分作两大队缓缓注进野原井然有序的分列两旁队与队间相隔百丈。 卓狂生喝道:「手足们!办正事的时间到了。」 像训练过千百次般战士们一组一组的到达指定的地点纷纷下马并解下马鞍让马儿到小溪喝水休息。 只有卓狂生、王镇恶、姬别、红子春等荒人领袖仍留在马上指挥大局。 姬别道:「虽然有雾却没有想象中般浓密。」 卓狂生笑道:「这处有点雾应景便可以至要紧是雾乡不负其名雾浓得伸手不见五指。哈!」 姬别道:「卓馆主的心情很好。」 卓狂生道:「怎到我们的心情不好呢?我最怕是行军太慢赶不及在黎明前到达此处现在早了近半个时辰当然心情大佳。」 王镇恶喝道:「解骡!」 正候命的千多个荒人战士连忙动手把骡和车厢分开又把骡子集中往小溪两旁。 姬别傲然道:「看我想出来的东西多么精彩这叫横车阵由于车内放了泥石保证可以抵受千军万马的冲击。」 王镇恶待解骡的行动完成后出第二道命令喝道:「固轮拆篷!」 手下儿郎应声行动以预备好的木方把车轮固定令其没法移动。同时有人把所掩盖的帐篷拆掉露出内中的玄虚。 原来车内除了装载泥石外向外的一面均装着蒙上生牛皮的防箭板令两边一字直排的车阵顿成屏障护着中间的人马成为强大的防御设施。 王镇恶又道:「立鼓!」 战士们把摆放在其中十辆车上的大鼓搬下来移往中间处成其鼓阵。 王镇恶喝道:「置绊马索。手足们!各就各位。」 今回五千多战士全体行动数百人往两边丘陵的坡底设置一重又一重的绊马索其它的人取出弓矢长戈等应付敌骑的利器在车阵后集合编整人人双目射出兴奋的神色皆因晓得胜券在手。 红子春仰望天道:「快天亮了该是生火造饭的好时候。」 慕容战和屠奉三蹲在一座山丘顶遥观东面诱敌大军的动静隔开近三里之遥他们只能隐见火光。 慕容战道:「这样的薄雾对我们来说是有利还是有害呢?」 屠奉三道:「当然有利至少利于追敌歼敌。」 又道:「我真担心他们不能依时到达现在可以安心。」 慕容战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老实作答。」 屠奉三笑道:「甚么事这么严重?好吧!我投降了我在建康遇上我的心上人至于细节和详情请容打完这场仗再禀上。」 慕容战喜逐颜开欣然道:「真想不到要恭喜你哩!」 屠奉三道:「不但你想不到事前我也没有想过更想不到仍有人可令我心动。但一切就像天崩地裂般生避也避不了且是不想躲避。」 慕容战叹道:「给你说得我急不可待想知道详情可否透露多一点儿?」 此时一道人影从下方林野闪出直奔至两人身前原来是姚猛。 姚猛绕往两人后方蹲低道:「敌人中计了在老卓等人阵地西面里许远的林区内埋伏着一支敌人的骑兵队虽没法弄清楚有多少人但肯定在五千人以上。」 屠奉三松了一口气道:「以敌人的兵力作估计埋伏在西面的兵马该有两队每队在五千至八千人间这才合理。因为敌人有三万军力必是倾巢而来全力进击。」 慕容战点头认同道:「如此留守雾乡的龙城兵该在一千人以下或只是数百人燕飞和他的人肯定可吃掉他们。」 屠奉三凝目远方沉声道:「讯号来哩!老卓他们开始生火造饭显示布署完成他们已设置了以车阵为主、防御力强的战阵。」 慕容战道:「我们回去准备。」 荒人设阵处东北方三里许的疏林区崔宏从树顶跃下来向丁宣道:「镇恶兄他们开始生火造饭。」 后方是分作两队每队二千五百人的拓跋族精锐战士人人体型彪悍精神抖擞此时所有人都为座骑解下马鞍自己则坐在地上与座骑一起休息养精蓄锐好上战场与敌人拚个死活。 他们全是拓跋珪的奉族战士忠诚上绝对无可怀疑每个人都肯为拓跋族的兴衰献上性命。 崔宏叮嘱丁宣道:「记着!是第二轮鼓响我们才出击千万别弄错。」 丁宣答道:「我不会弄错的。」 崔宏转身过去先环目扫视手下儿郎然后打出装上马鞍的手势。 众战士如响雷应电火般跳将起来敏捷地抓起放在地面的鞍子送往马背上去没有人表露出丝毫犹豫令人感到他们是热切期待这-刻的来临。 崔宏心中一阵激动。 眼前的战士正是他梦想中的部队他深信他们将是继燕人之后纵横天下的无敌雄师而拓跋珪会是另一个统一北方的霸主。 到这一刻他深切体会到拓跋珪派遣他率领眼前这五千精锐以支持边荒劲旅的关键性否则荒人纵能取胜其军力亦不足以歼灭兵力逾三万之众的龙城军团那与失败并没有分别。 他自身的计谋与荒人结合后龙城军团便注定了全军覆没的命运打败慕容垂的可能性终于出现。 崔宏沉着气向仍朝战场方向眺望的丁宣道:「荒人会在敌人呈现败象之时敲起第二轮鼓响切记在鼓声停下之际方可进击那时敌人将往雾乡败退而你的任务是把敌人冲断为两截再与从阵地冲杀出来的荒人夹击燕军其它退往雾乡的敌人由我来招呼。」 丁宣转过身来沉声道:「得令!」 此时众战士完成装鞍立在座骑旁候命。 崔宏喝道:「登马!」 战士们纷纷翻上马背。 崔宏和丁宣跳上座骑同时掉转马头往战场推进。 后方分成两队的战士一队追在丁宣马后笔直的朝战场方向缓驰而去;另一队跟着崔宏偏往雾乡的方向。 此时东方天际现出曙光丘陵山野蒙上一重薄薄的雾气战争的时刻终于来临。 向雨田正研玩手上的火器道:「在这样雾浓湿重的天气下这玩意仍会生效吗?」 燕飞正用神观看下方五十丈处敌人的营寨不过即使是他的锐目亦只能看到二十丈许内的东西视野便被浓雾隔绝闻言道:「这是姬大少特别针对春湿的情况而特制的神火飞鸦可飞行百多丈命中目标时鸦内火药爆火油会附上对方的营帐和房舍保准可燃着任何东西对姬大少我们要有信心。」 向雨田仰望天空叹道:「天亮了!刚过去的一夜似乎特别漫长。」接着一拍背囊道:「神火飞鸦外尚有十颗毒烟榴火炮不过看来于今仗派不上用场可留待后用。」 见燕飞没有答他问道:「你紧张吗?」 燕飞道:「说不紧张就是骗你。我们在这裹等若与世隔绝完全不清楚雾乡外的情况也不知道老卓他们是否依时到达设阵拒敌的地点要到第一轮鼓响我们方晓得一切是否顺利。」 向雨田道:「对你这番话我深有同感。过去我总是独来独往一切事控制在自己手上明白自己的能力。但战争却属-体的事只要有一方面配合不来便成致败的因由那种感觉并不好受。」 忽然双目亮起来道:「你听到吗?」 燕飞沉声道:「敌人动了!」 远方隐隐传来万骑奔腾的蹄音。 天色渐明。 两列长车阵旁的荒人正默默的等待着。 卓狂生急促的喘了两口气向身旁的红子春道:「等待的滋味真不好受最怕敌人忽然察觉是个陷阱我们便要完蛋大吉。」 红子春道:「放心好了!你害怕的情况可在天明前任何一刻生却绝不会在这刻生。直到此时敌人仍没有任何动静正代表敌人已上了我们的大当。可以多点耐性吗?」 在红子春另一边的姬别正瞪着西面的长丘长吁一口气道:「我的心儿真不争气自我们的「生火造饭」开始便不安定的跳个不停我这个人肯定不是上战场的好材料如果可以有选择我会当逃兵。」 卓狂生骂道:「不要说泄气的话那你又为甚么来呢?没有人逼你的。」 姬别道:「我是为千千小姐而来为了她我再不愿做的事也会去做。千千小姐被掳北去是我们荒人最大的耻辱只有把她救回来我们荒人才可以快乐起来。」 红子春笑道:「现在姬大少后悔了吗?」 姬别笑道:「怎会后悔?我从没有想过自己不能活着回边荒集去。」 卓狂生一震道:「来了!」 东西两方同时蹄音轰鸣。 主持东面战线的王镇恶大喝道:「手足们准备!」 五千荒人战士全体额上扎上夜窝族标志的巾带盾手在车阵后竖起盾牌接着是持着长兵器的战士后方的三排箭手人人弯弓搭箭严阵以待。 战争在敌我双方的热切期待下全面展开。 第十二章 雾乡之战 龙城军团确不负威震塞北的盛名在黎明的薄雾下以雷霆万钧之势出现在四面八方像龙卷风般直袭荒人的阵地。 如果荒人不是早有预备又有防御力强大的车阵肯定会被敌蹄踏成碎粉片甲难存现在当然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敌人的主力部队分作四队每队五千人分从东西两方越丘下扑来势凶猛彷似击岸的怒潮教人见之胆丧。 另有两队各三千人分由南北丘陵间的荒野平地狂攻荒人阵地的两边侧翼。 指挥全局的王镇恶神色冷静丝毫不为敌人的威势所动冷然扫视敌方的情况掌握敌人的强弱虚实。 蓦然从东西两方奔杀而下的前排敌骑人仰马翻荒人则出震天的欢呼声原来是绊马索挥作用。 绊马索设置的位置是经过精心计算恰好在坡底之上两丈许处在薄雾草树的掩饰里自以为是奇兵突袭、稳操胜券的敌人哪看得真切立即中招。前数排的战士连人带马滚下斜坡直坠至坡底登时令本是气势如虹的敌人乱成一团最糟糕的是去势难止前路虽被己方绊跌的人马所阻可是却没法在斜坡留步兼且后方的战友不住越坡而来情况更是不堪。 王镇恶喝道:「布盾!」 分三排位于车阵和两侧缺口的盾牌手最前排坐在地上第二排跪地最后一排站立全竖起盾牌布成无隙可入的盾阵以保护后方的六排箭手。 就在越丘攻来的敌人阵势大乱、冲势受重挫的时候两侧的敌骑旋风般攻来在这一刻只有这两支敌人骑兵部队有扭转败势的能力。 这个车阵的摆设是由王镇恶精心设计故意让敌人生出错觉以为仍有机会不会因攻势受挫立即退却如此便可令敌人陷于苦战遂其大幅削弱敌人战力的战略计策。 事实上南北两侧的缺口似虚还实正是荒人兵力最强大的地方且不用兼顾左右两方反击能力高度集中盾手虽仍只三排但前排的盾手用的是下有尖锥能深种入士的重铁盾力足以抵受敌骑的冲击箭手有六排轮番放箭下敌骑能冲至五十步内的机会真是微乎其微。 王镇恶大喝道:「放箭!」 一排一排的劲箭离弦而去箭雨无情的投向敌人最后排的箭手射出弓上之箭时前排的箭手己装箭上弦射出另一轮的箭矢。 敌骑纷纷翻跌。 从丘坡冲下来的敌骑情况更是不堪荒人的车阵令他们欲前无路但又给后方不住越丘驰来的战友挤得只能向前投往密集如雨的箭矢中去其情况之惨形势的混乱可以想见。 东面丘顶号角声起。 王镇恶晓得是慕容隆见势不炒吹起撤退的号角哪敢犹豫狂喝道:「擂鼓!」 「咚!咚!咚!咚!」 鼓声响彻北丘。 燕飞和向雨田听到鼓声登时精神一振放下心头大石。 按计划鼓音响起慕容战和屠奉二指挥的五千荒人战士立即行动与布车阵的荒人夹击敌人从西面攻打阵地的敌人务令阵地西面的敌人部队不能与从东面攻打阵地的敌人会合没法撤返雾乡。 鼓声倏地急遽起来接着忽然停止。 鼓响停止的一刻正是他们进攻的时刻。 向雨田举起神火飞鸦微笑道:「是时候了!」 燕飞早打着火折子凑近他手上往下倾斜的四支起飞火箭对准安装于鸦身的尺许长引信然后逐一点燃。 「飕!」 神火飞鸦从向雨田手上起飞在浓雾中划出美丽的火痕往坡下振翼飞翔而去。 百名手足两人一组同时如法施为五十只神火飞鸦穿过浓雾在雾空里划出五十道闪亮的痕迹像一幅无所不包却深具破坏力不住变化的图案往下罩去。 只要其中有一半飞鸦命中目标足可令雾乡陷于火焰之中当烟火冲天而起慕容隆该晓得撤退无路只余往北逃窜的唯一生路那时他们将遇上崔宏的五千拓跋族精锐。 燕飞一声令下众人齐声吶喊从山壁跳跃攀援而下杀往雾乡去。 王镇恶只看敌方形势便知对方大势已去两侧的敌人已随东面的部队潮水般往雾乡的方向撤走。 西丘后却是杀声震天显示慕容战和屠奉三领导的部队已依计划从藏兵处出击截着欲绕往雾乡的敌人。 王镇恶见机不可失大喝道:「擂鼓!」 第二轮鼓音立时轰天响起。 同时阵内荒人战士齐声欢呼化守为攻纷纷上马一半人由卓狂生、红子春和姬别率领冲出车阵越丘而去夹击西面的敌人部队。 另一半人则由王镇恶领军出阵追击后撤的敌人。 一时蹄声震天荒人战士踏着敌方人马的尸体展开全面的反击。 拓跋珪和楚无暇并骑驰上月丘最高点平顶丘东面广阔的平野尽收眼底地平远处太行山似已成为大地的终结。 拓跋珪以马鞭遥指远方道:「那就是慕容垂藏军的猎岭我真希望能在他身旁看他晓得我们进军月丘时的表情和反应。」 楚无暇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桑干河从东北方倾泻而来流过月丘的北面往西南而去两岸现出葱绿颜色一片大地春回的美景生机勃勃。 拓跋珪感叹道:「若再给我五十年寿命我必能一统天下即使南方有刘裕崛起成为新朝之主仍非是我拓跋珪的对手。」 楚无暇没有答话。 拓跋珪朝她望去讶道:「无暇为何不说话是不同意我吗?」 楚无暇温柔的道:「族主正在兴头上无暇怎敢扫族主的兴又不想说违心的话只好索性不说了。」 拓跋珪显然心情极佳丝毫不以为忤哑然笑道:「无暇直言无碍我绝不会因你说真心话而不高兴。」 楚无暇道:「我只希望族主不要轻视刘裕此子确是人杰每能于绝处创造奇迹看轻他的人都不会有好结果。」 拓跋珪笑道:「无暇或许仍未晓得我曾和刘裕并肩作战对他认识深刻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的性格和才干。别的人或会因轻视他而犯错却绝不会是我拓跋珪。」 楚无暇奇道:「那为何族主对征服南方仍这么有信心呢?」 拓跋珪仰望长空吁出一口心中的豪情壮气油然道:「我是从天下大势着眼北强南弱自古已然以人口论之北方人口便比南方要多。所以苻坚尽起兵力可达百万之众而谢玄仅能以八万人迎之于淝水由此可见南北人口的对比。」 楚无暇为之哑口无言没法反驳。人口是经济最重要的因素男以耕作女以纺织正是经济的两大支柱。拓跋珪从人口多寡去比较南北的强弱是有道理的。 拓跋珪显然谈兴甚浓续道:「其次在军事上不论是我们拓跋鲜卑族又或慕容鲜卑族至乎羌人氏人和匈奴人兵种均以骑兵为主战斗力强不论组织之密、骑术之精、斥侯之明均远在南方汉人之上只要没有犯上苻坚的错误汉人哪是我们的对手?」 楚无暇道:「那为何直至今天北方仍未能征服南方呢?」 拓跋珪欣然道:「无暇问得好!此正为我苦思多年的问题只有明白前人失败的原因我拓跋珪方能避免犯上同-错误以致功败垂成。」 楚无暇动容道:「原来族主早深思过这方面的问题非是一时兴起说出壮言。」 拓跋珪傲然道:「我拓跋珪怎似那些狂妄无知之辈。要征服南方先要统一北方如果我能在今仗击垮慕容垂我有信心在二十年内荡平北方诸雄再给我三十年时间南方亦要臣服在我铁蹄之下。以我现在的体魄活过七十岁是毫不稀奇所以我绝不是口出狂言而是根据现实的情况作出推断。」 楚无暇不解道:「为何征服南方竟需三十年之久呢?」 拓跋珪道:「以武力统一北方并不是最困难的事我有十足信心可以办到。但接着下来如何统治北方方为困难所在否则我只是另一个苻坚淝水战败帝国立即瓦解此正显示了苻坚并未解决治国的问题。」 楚无暇好奇心大起忍不住的问道:「苻坚究竟在甚么地方出了问题?」 拓跋珪神色变得凝重起来缓缓道:「说到底不论是石勒或苻坚都是败在未能将民族的关系弄好。这牵涉到两方面的问题先是以一族去统治包括汉人和胡人在内的众多民族民族的融和岂是朝夕闾能解决的事问题遂至无有穷尽。」 稍顿续道:「其次是统一不能从血统着手而要看文化的高低文化愈高的愈懂得治国之术而要统一各族则必须先统一文化便像只有最强大的军力方可以征服四方治国亦是如此只有最高的文化方有维持国家归于一统的能力。」 楚无暇道:「族主这番话人深省可是苻坚不也是致力推行汉化吗?但他却以失败告终。」 拓跋珪欣然道:「无暇这番话恰好回答了为何我认为需三十年之久方能收伏南方的问题。文化的统一和融合非是一蹴即就的事苻坚正因躁急冒进在时机未成熟下南侵致功亏一篑我拓跋珪岂会重蹈他的覆辙?」 又道:「我之所以看中洛阳为未来的国都正是为了统一天下的长远利益。因为洛阳是长安外北方的文化中心是东漠、魏、晋故都而北方汉人则认庙不认神颇有谁能定鼎嵩洛谁便是文化正统所在。」 楚无暇心悦诚服的道:「放主不但有统一天下之志更有统一天下之能故有此鸿图大计。」 拓跋珪别头往月丘俯瞰在平原上起伏的数列丘陵已被己方战士雄据卫士戍守各战略地点安营立寨工事兵则开始挖掘壕坑务求在最短时间内建立起有强大防御力的阵地。 骡车队源源不绝的从平城开来运送储在平城的物资粮草场面壮观。 拓跋珪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我的兄弟燕飞与慕容隆之战该已胜负分明了。」 楚无暇心中明白拓跋珪之所以忽然谈起将来的鸿图大计正因他心悬荒人的成败而想象未来正是拓跋珪减轻心中忧虑的方法。拓跋珪勒马掉头道:「我们回去吧!」 战场尸横遍野令人惨不忍睹。 此战荒人大获全胜杀敌逾二万之众伤的则只有二千多人可见战况之烈。 荒人和拓跋族联军战死者千多人重伤者只数百人比对起敌方惊人的死伤数目这个实是微不足道的数字。 他们更从雾乡夺得龙城军团的大量粮资和弓矢兵器俘获的战马达五千匹成果丰硕。 在崔宏和王镇恶的指挥下联军正收拾战争遣下的残局一方面安葬死者同时治理伤兵。 燕飞、向雨田、卓狂生、红子春、姬别、庞义一众人等立在高丘之上观察四周的情况。 姚猛此时策马街上丘顶来甩鉴下马嚷道:「没有见到慕容隆的尸身恐怕这小子溜掉了。」 红子春点头道:「该是溜掉了有人见到他在数十亲兵保护下望北逃走。」 卓狂生拈须道:「慕容隆把全军尽没的消息带往他老爹那去他老爹会有甚么反应呢?」 姬别叹道:「这要老天爷才知道。」 众人都想笑却笑不出来。战争是个看谁伤得更重的残忍恶事败的一方固是凄惨胜的一方亦不好受。 姚猛道:「崔堡主着我来问各位大哥如何处置敌人的俘虏和伤兵?」 众人的目光投往燕飞看他的决定。 燕飞不由想起拓跋珪在参合陂处理敌俘的残忍手段暗叹一口气道:「可以自行离开的任他们离开我们更必须善待对方的伤重者。」 卓狂生提议道:「明天呼雷方运送物资粮草的骡马队将会到达可在他卸下粮资后把所有的伤重者送返崔家堡治理痊愈后的敌俘放他们离开吧!」 姬别点头道::冱是最好的办法。」 姚猛翻上马背领命去了。 卓狂生道:「我们要待呼雷方到此处后方能起行怕要在这襄多盘桓两天亦可以好好休息以恢复元气。」 姬别往四方看望苦笑道:「真不想留在这鬼地方。」 众人深有同感。 燕飞道:「我必须先行一步向拓跋珪报信向兄和我一道走如何?」 向雨田道:「你想撇掉我也不成。」 卓狂生道:「真羡慕你们说走便走留下这个烂摊子给我们。」 庞义道:「你也可以和小飞他们一起上路谁敢阻止你呢?」 卓狂生道:「我岂是如此不讲江湖义气的人?且我自问跑得不够他们两个小子快怕拖慢了他们的行程。」 红子春讶道:「原来你既懂得自量亦懂得为人着想。」 卓狂生叹道:「我没有心情和你说笑。真不明白自己为何以前在边荒集大战连场却从没有像这刻般对战争生出厌倦的感觉呢?真古怪。」 向雨田淡淡道:「因为以前在边荒集的战争都是为保护边荒集而战与今战的性质不同而战争正是看谁能捱下去的玩意。好好的睡一晚明天你的感觉会是另一回事。」 接着向燕飞道:「起行吧!」 燕飞道:「一切依计而行小心慕容垂会派人伏击你们他是坚强的人绝不会被一场败仗动摇而他手上仍有足够的实力可以反击我们。」 说毕偕向雨田奔下山坡如飞去了。 第十三章 无回之势 刘裕接过任青媞奉上的热茶喝了两口放在身旁小几上。 任青媞缓缓在他身前下跪然后伏人他怀里去抱紧他的腰心满意足的道:「想不到刘爷会这么快再见妾身青媞真的很欢喜。」 刘裕生出轻松的感觉由日出到日落他忙得昏天昏地被逼去处理无有穷尽的文书诏令沉重的工作令他透不过气来可是当任青媞纵体入怀所有烦恼一扫而空。 他清楚自己不但迷恋她动人的**倚赖她把握建康高门的心态和动向更对她生出感情。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对她既厌恶又怨恨但此刻只剩下火热的爱恋这是初识她时完全想象不到的展。 每当和她在一起时他尽力不去想江文清随着任青媞不住挥「李淑庄式」的奇效他因瞒着江文清而来的歉疚感觉逐渐减少。 他愈来愈清楚要站稳在他的位置上凡于他有利的事都不可拒绝。 任青媞像头狸猫般蜷伏在他怀里轻轻道:「刘爷应付谢混的手法非常高明现在建康的世族人人都对刘爷刮目相看晓得刘爷待人处事是有底线的纵然像谢混般与刘爷有特殊的关系逾越了刘爷的底线刘爷亦不会饶他。」 刘裕大讶道:「消息竟传播得这么快吗?」 任青媞道:「刘爷是通过王弘的口向建康高门出警告嘛!只要是在乌衣巷内先传播不用一天时间会传遍建康高门之间何况现在无人不对刘爷格外留神消息比以前更更广。」 刘裕道:「谢混有甚么反应?」 任青媞道:「谢混有甚反应没有人知道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另一则与刘爷有间接关系的谣言又出笼了。」 刘裕失声道:「甚么?」 任青媞道:「宋大哥是否走了?」 刘裕讶道:「你怎会这么快知道呢?」 任青媞道:「谣言正是与宋大哥有关说宋大哥因不满你的所作所为忿然离开。」 刘裕双目杀机遽盛狠狠道:「又是谢混那小子他是不是嫌命长了。」 任青媞道:「刘爷肯定是谢混造谣的吗?」 刘裕道:「除了他之外谁会知道?亦只有他会做这种蠢事。」 任青媞道:「他在试探刘爷。」 刘裕愕然道:「试探我?」 任青媞张开美目仰看他柔声道:「他在试探刘爷是否言出必行如果刘爷退缩他便可以挽回面子亦可稍杀刘爷的威风。」 接着又道:「建康是个蜚短流长的是非之地于高门中此况尤烈高门大族的人更是视野狭窄远的事他们看不到最爱月旦眼前人的缺点再无限的扩大。谢混习染了这种不良的风气最懂得玩这类手段。」 刘裕差些儿破口大骂幸好不再牵连到王淡真所以仍能按下心中怒火沉声道:「我该怎么办?」 任青媞把螓枕贴他宽敞的胸膛好整以暇的道:「很容易呢!直接把谢混押到石头城去不理他任何解释就告诉他他已犯下第二个错误如敢再犯立即斩他的头看他以后是否还敢开罪你?」 刘裕一呆道:「可是我如何面对道韫夫人呢?若她因此病情加重我刘裕万死不足以辞其疚。」 任青媞叹道:「如果你在此事上心软等于害了谢混。」 刘裕苦笑道:「谢混今次所犯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似乎仍未至把他拿来严辞警告的田地。」 任青媞道:「谢混敢再散播谣言显然是他不把刘爷先前通过王弘出的警告放在心上。我晓得刘爷不想杀他不是因对他有任何好感而是念在谢家的情份。不过刘爷也要想到防洪患必须于水泛前刘爷如能趁早让那小子清楚刘爷的心意将来便不用面对同样的难题。」 刘裕沉吟良久叹道:「我真的办不到。最怕他不久后立即犯第三个错误我将没有选择的余地。」 任青媞道:「或许是谢混注定了是要走上这条与刘爷对立的路吧!不要再说他哩!我要刘爷宠我爱我其它的一切再不重要。」 刘裕暗叹一口气他心中晓得任青娓的看法是对的奈何他实在不敢再刺激谢道韫怕她消受不了。 第 一 章 千钧一发 猎岭。黄昏。 不知如何自午后开始纪干千一直感到心绪不宁难道是燕郎方面出了岔子?恨不得时间快点溜过只有在夜深人静之时她才可以把心力凝聚起来与燕飞互通心曲。 天全黑后山寨亮起灯火纪千千耐心的等待不住提醒自己要保持心境的清净宁和。此时风娘来了神色凝重。 纪千千的心急遽的跳动了几下隐隐感到事不寻常。 风娘道:“皇上回来了!召小姐去见他小姐请随我来。” 小诗“啊”的一声惊呼若要在世上找一个她最害怕的人慕容垂肯定当选。 纪千千知道推无可推安慰小诗几句尽人事抚乎她的情绪随风娘离开宿处。 自被带到此山寨后她和小诗一直被禁止踏出门外半步今回还是第一次踏足房舍林立两旁的泥石路。 风娘忽然放慢脚步纪千千知道她想和自己说话忙追到她身旁。 四周全是燕兵各有各忙都在作战争的准备见到纪千千人人放下手上工作对她行注目礼那种眼光令人难受像野兽看到猎物一副想大快朵颐的骇人模样。 风娘叹了一口气道:“我有点担心皇上的神态有异往常小姐心里要有个准备且千万勿要触怒他。” 纪千千的心直往下沉暗叫糟糕如果在这关键时刻慕容垂放弃一贯的君子作风兽性大她该如何应付? 风娘续道:“在大战即临特别是胜负难料的时刻人会处于异常的状态至乎做出在正常心态下不会做的事我怕皇上现正是处于这种情况。” 纪千千心中一颤真想立即呼唤燕飞来救她但又晓得他远在数百里之外远水难救近火而纵然他就在近处如此硬闯虎穴救她亦只是白白牺牲一切只能靠她独力去应付。 可是她如何应付慕容垂呢? 自燕飞在荣阳为她打通经脉又传她百日筑基的无上道法她的真气内功不住在所有人的知感外暗暗增长。明刀明枪她当然非是慕容垂的对手但如骤然难说不定可重创没有戒心的慕容垂可是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她不能承担的她和慕容垂之间的关系再没有转圜的余地。 何况这么一来透露了本身真实的情况对将来燕飞要营救她们会产生非常不利的影响。 如何应付慕容垂确是煞费思量。 “小姐!” 风娘的叫唤把纪千千从苦思中唤醒过来此时刚离开寨门进入山寨西面帐篷处处的营地在火炬的映照下充塞着战争随时爆的沉重压力。 战马嘶鸣。 纪千千朝风娘瞧去后者正忧心忡仲的看着她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可是纪千千也看出风娘的无奈--她的无能为力。 纪千千生出陷身狼穴的怵惕感觉如果慕容垂撕开伪装露出豺狼本性她自身的安全再没有任何保障而她唯-自救的方法就是以死亡保持贞洁。 在这一刻她对慕容垂的一点怜悯已荡然无存只余下切齿的痛恨。 这个人间世不是虚幻而短暂的吗?而在人世生的一切都带有如斯般的特质。可是想可以这么想但当事情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她无法接受的亦没法因这个认知而然其上处之泰然。 一个与其它圆帐不同的特大方帐出现前方此帐与其它帐幕相隔逾十丈加上特别的装饰森严的守护更突显帐内主人的身分。 终于抵达慕容垂的帅帐那也可能是她结束生命的地方。如果她死了诗诗怎么办燕郎又如何?一时间纪千千矛盾至极。 风娘像是猛下决心凑到她耳旁低声急促的道:“我是不会离开的。如果生了事小姐可大声呼叫我会冒死冲进去阻止。” 纪千千报以苦笑心中感激却不知该如何答她。 把守帐门的卫士头子以鲜卑语扬声道:“千千小姐驾到!” 卫士拉开帐门。 纪千千猛一咬牙向风娘投予请她安心的眼神径自入帐。 帐门在她身后闭上。 帐内三丈见方在两边帐壁挂着的羊皮灯照耀下予人宽敞优雅的感觉地上满铺羊皮踏足其上柔软舒适。 慕容垂坐在帐内中心处一腿盘地另一腿曲起自有一股不世霸主的雄浑气势此时他双目放光狠狠盯着纪千千把他心中的渴望、期待毫无保留的显示出来。 纪千千明白了风娘的担忧。慕容垂确有异于往常他火热的眼神正表示他失去了对她的耐性失去了自制的能力。 像慕容垂这种傲视天下的霸主既不能征服她的心只好退而求其次从她的身体人手。他要得到某样东西绝不会退缩。尤其际此决战即临的时刻他的精神和压抑更需舒泄的渠道而她成了他最佳的目标。 事到临头纪千千反平静下来照常的向他施礼问安。 慕容垂沉声道:“坐!” 纪千千默默坐下不知该回敬他令她害怕的眼神还是避开他的目光任何的选择都是吉凶难卜。不过想到既然如此还有甚么顾忌呢?迎上他的目光皱眉道:“皇上于百忙之中召我来见不知为了甚么事?” 慕容垂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想见你也不成吗?需要甚么理由?” 纪千千稍觉安心至少慕容垂肯予她说话的机会。乎静的道:“皇上显然胜券在握因何仍像满怀心事的样子呢?” 慕容垂淡淡道:“我可以没有心事吗?除非千千肯亲口答应下嫁给我慕容垂我将烦忧尽去并于此立誓:水不辜负千千对我的垂青。” 纪千千心叫救命慕容垂此刻等若对她下最后通牒文的不成便来武的。她大可施拖字诀例如告诉他待战事结束后再作考虑又或待她回去好好思量但纵是这种权宜之计她亦没法说出口来不单因她不想在这种事上欺骗慕容垂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燕飞。她实在没法说出半句背叛燕飞的话假的也不成。 纪千千垂道:“皇上该清楚我的答案从第一天皇上由边荒集带走我们主婢皇上便该知道。” 慕容垂现出无法隐藏的失望神色接着双目厉芒遽盛沉声道:“我会令千千改变过来。” 纪千千暗叹一口气抬头神色平静的回望慕容垂她并不准备呼叫那只会害死风娘她亦绝不能让燕飞以外任何男人得到她的身体纵然这只是一个集体的幻梦。下了决定后她再没有丝毫惧意道:“这是何苦来哉?皇上只能得到我的尸身。” 慕容垂双目凶光毕露厉喝道:“有那么容易吗?” 纪千千知他老羞成怒动粗在即正准备运功击额自尽帐门倏地张开风娘像一溜清烟的飘进来叱道:“皇上!” 慕容垂正欲弹起扑往纪千千见状大怒道:“风娘!” 风娘神情肃穆拦在两人中间帐外的战士则蜂拥而入一时帐内充塞剑拔弩张的气氛。 慕容垂铁青着脸显然在盛怒之中狠盯着风娘。 纪千千叹道:“我没有事风娘先回去吧!” 风娘像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向慕容垂道:“皇上千万要自重不要做出会令你悔恨终生的事。” 慕容垂双目杀机渐浓。 就在此时帐外有人大声报上道:“辽西王慕容农有十万火急之事禀告父皇。” 慕容垂不悦道:“有甚么急事待会再说。” 倏地慕容农出现帐门处下跪道:“请恕孩儿无礼拓跋珪已倾巢而出到日出原的月丘布阵立寨似是晓得我们藏兵猎岭请父皇定夺。” 慕容垂容色遽变失声道:“什么?” 慕容农再重复一次。 纪千千感到慕容垂内心的恐惧那纯粹是一种直觉也是她次从慕容垂身上现此类的情绪。 慕容垂恐惧了或许更是他生平第一次生出恐惧。在场者没有人比纪千千更明白他的心事慕容垂战无不胜的信心被动摇了他的奇兵之计已计不成计反过来拖累他。慕容垂已失去了主动落在下风。 慕容垂很快回复过来双目被冷静明锐的神色占据沉着的道:“风娘请送千千小姐回去。” 风娘略微犹豫然后转身向纪千千道:“小姐!我们回去吧!” 燕飞和向雨田在一道小溪旁坐下后者俯身就那探头进溪水裹去痛快的喝了几口。 凭两人的功力本不须中途歇息只因昨天与敌人厮杀耗用了大量的元气所以急赶近百里路后他们亦感到吃不消。 林内春雾弥漫夜色朦胧星月若现若隐。 向雨田从水中把头台起来迎望夜空道:“你定要说服你的兄弟我仍认为挑战慕容垂以决定千千主婢谁属是唯一可行之计。” 燕飞叹道:“我太明白拓跋珪了对他来说甚么兄弟情义远及不上他立国称雄的重要性。从小他便是这个性情没有人能在这方面影响他。” 向雨田道:“当慕容垂晓得拓跋珪进兵日出原他会怎么想呢?” 燕飞道:“他会想到奇兵突袭的大计完了而我们既知道他藏兵猎岭也有极大可能知道龙城兵团埋伏雾乡而他余下的唯一选择就是和我们正面交锋。” 向雨田思索道:“慕容垂仍有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就是趁拓跋珪阵脚未稳之时以优势的兵力把拓跋珪摧毁令拓跋珪和我们没有会师的机会。” 燕飞道:“拓跋珪既敢进军日出原早猜到慕容垂有此一着当有应付的信心。” 向雨田点头同意道:“理该如此!” 说罢向后坐好笑道:“溪水非常清甜你不喝两口吗?” 燕飞移到溪旁跪下掬水喝了几口道:“你说得对!慕容垂会在龙城军团的败军逃至猎岭前向日出原小珪的军队动攻击因为那时军心仍末受到影响。” 向雨田道:“你的兄弟抵挡得住吗?慕容垂在战场上是从没有输过的。” 燕飞道:“事实上小珪自出道以来也没有吃过败仗且常是以少胜多他会利用月丘的地势令慕容垂不能得逞。” 向雨田道:“如果你的兄弟能捱过此役虽说慕容垂的兵力仍比我们联军多出一倍人数但只要我们守得稳月丘粮食方面又比慕容垂充足我们期待的形势将会出现我仍认为逼慕容垂一战定胜负是唯一可行之计。” 燕飞道:“慕容垂用兵如神若他晓得没法攻陷月丘会转而全力对付我们荒人不会这么快善罢干休只有当他束手无策之时方会接受挑战。” 又苦笑道:“假如我们的部队能避过慕容垂的攻击抵达月丘你说的形势将会出现慕容垂会因粮线过长、粮资不继而生出退缩之心那时小珪已是立于不败之地你以为小珪仍会为我冒这个险吗?我太清楚他了。” 向雨田道:“你可以表演几招小三合给你的小珪看让他清楚你可以稳胜慕容垂。” 燕飞道:“小珪并不是蠢人他该知道我绝不可下手杀死慕容垂小三合这种招数根本派不上用场在有顾忌下我失败的风险将大幅提高。你想想吧!如我不是一心要杀慕容垂对小珪有甚么好处呢?他是不会陪我冒这个险的。” 向雨田道:“我这个提议你怎都要试试看所以我才说你必须说服你的兄弟。” 燕飞苦笑道:“看情况再说吧!” 向雨田目光朝他投去闪闪生辉微笑道:“现在形势逐渐分明只要我们能两军会师又能凭险据守慕容垂不但失去所有优势还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困局而事实上慕容垂虽奈何不了我们我们亦奈何不了他。参合陂之役绝不会重演慕容垂更非慕容宝可比-俟燕军退返猎岭此战便告了结。在这种的情势下你老哥反变为突破僵局的关键人物。我对拓跋珪的认识当然不及你深入但我却从他身上嗅到狠的气味你的兄弟绝非寻常之辈说不定他肯冒险一博。错过这个机会以后鹿死谁手实难预料。” 燕飞苦笑无语。 向雨田道:“我不是说废话而是要坚定你的心最怕是你不敢向他作出这个建议连唯一的机会也失去了。唉!我还想到另一个可怕的后果。” 燕飞心中一颤道:“说吧!” 向雨田道:“慕容垂今回若损兵折将而回肯定把你们荒人恨之入骨老羞成怒下他对纪千千主婢再不会客气以伤尽你们荒人的心我们便要悔恨莫及。何况纪千千已成荒人荣辱的象征慕容垂手下的将兵会把他们心中的怨气和仇恨集中到她身上去到时慕容垂不杀纪千千势无法子息军队内的怨气。纵然慕容垂千万个不愿意如他想战士继续为他卖命为他征伐拓跋珪只有一个选择就是处决纪千千主婢。” 燕飞颓然无语良久才道:“慕容垂为何愿和我决斗?” 向雨田道:“先是他不认为你可以稳胜他;其次他也看出你不敢杀他他可以放手而为你则有所顾忌故他大增胜算;最后也是最重要的这已成他唯一扭转败局的机会像慕容垂如此视天下-雄如无物者绝不会错过。” 燕飞叹道:“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如何击败他?” 向雨田道:“就算不使出小三合的奇招凭你的阴阳二神合一仍有足够挫败他的能力分寸要由你临场拿捏我有十足信心你可以胜得漂漂亮一兄。” 燕飞道:“慕容垂愿赌却不肯服输又如何?” 向雨田苦笑道:“那我和你都会变成疯子所有荒人都会疯了冲往燕军见人便杀慕容垂该不会如此愚蠢。”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我找个机会和小珪说吧!” 向雨田道:“不是找个机会而是到月丘后立即着你的小珪就此事表态弄清楚他的心意我们才能依此目标调整战略如果拓跋珪断然拒绝我们须另想办法。” 燕飞长身而起道:“明白了!继续赶路吧!” 第 二 章 门庭依旧 进军日出原实是拓跋珪一生人中最大的军事冒险。 当慕容垂晓得他驻军月丘会猜到龙城军团凶多吉少因他既知道慕容垂藏军猎岭自该探到龙城军团的所在。而慕容垂唯一扭转局面的方法就是趁龙城军团兵败的消息尚未传至军心还没有受挫另一方面他拓跋珪则阵脚未稳的一刻以压倒性的兵力从猎岭出击把他打垮? 拓跋珪卓立月丘的最高地平顶丘上鸟瞰星空下的平野河流大地笼上一层雾气令视野难以及远。 今仗最大的风险不在对方人多因为己方高昂的士气据丘地以逸代劳的优势会把军力的差距扯平。风险在对手是慕容垂。 一直以来慕容垂都是拓跋珪心中最畏惧的人在兵法上慕容垂乃天纵之材用兵如神将士均肯为他效死命故数十年来纵横北方从无敌手。 不过这个险是完全值得的。 拓跋珪计算精确今回慕容垂慌忙来攻准备不足难以持久只要能顶着慕容垂的第-轮猛攻其势必衰最后只有撤退一途。 此战能幸保不失将会消除己方战士对慕容垂的惧意令手下感到自己是有击败慕容垂的资格和本领。 身边的楚无暇喘息道:“还有个许时辰便天亮了为何仍不见敌人的踪影?” 拓跋珪从容道:“慕容垂来了!” 楚无暇登时紧张起来左顾右盼道:“在哪里呢?” 拓跋珪微笑道:“无暇紧张吗?” 楚无暇苦笑无语面对的是有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的慕容垂谁能不战战兢兢? 拓跋珪淡淡道:“早在乎城伏击赫连勃勃一役我便想出这个诱敌来攻之计现在情况正依我心中所想进行无暇该兴奋才对。” 楚无暇不解道:“难道那时族主已猜到慕容垂兵到猎岭吗?” 拓跋珪心忖我不是神仙当然无从猜测慕容垂会来自何方不过却晓得有纪千千这个神奇探子令慕容垂再难施奇兵之计。 就在此时四面八方同时响起蹄声慕容垂终于来了且毫不犹豫地全力进攻。 拓跋珪大喝道:“放火箭!” 待命身后的号角手立即吹响起长号出他下的命令。 数以百计的火箭从月丘的外围射出目标非是敌人而是广布在月丘四周过百堆栈起如小山、淋了火油的柴木枯枝登时熊熊火起映照得月丘外周围一带一片火红而月丘则黑灯瞎火不见半点光芒。 一时间敌我分明攻来的敌人完全暴露在火光里但又欲退无从。 尽管是长途奔袭燕人仍是军容整齐分八队来犯其中两队各三千人从正面攻至目的只是要牵制他们。 慕容垂真正的杀着是从后绕击硬撼他们的后防和两边侧翼把骑兵冲击战的优点挥尽致。 只看慕容垂来得无声无息事前不见半点先兆骤起难又是如此来势汹汹、声威骇人便知慕容垂在组织突袭上是何等出色。 如果拓跋珪不是早有准备此战当是有败无胜还要输得很惨。 战号再起一排排的劲箭从月丘外围的阵地射出敌骑则一排一排坠跌地上扬起漫天尘土与夜雾混和在一起。 在这一刻拓跋珪清楚知道过了今夜后慕容垂再非每战必胜的战神。 刘裕踏入谢家院门随行的只有四个亲兵因他不想予谢家他是挟威而来的印象。 接待他的是梁定都他代替了宋悲风以前在谢家的位置且是熟悉刘裕的人可是以刘裕现在的身份地位梁定都实不够资格和末符礼节。 刘裕今次到访谢家是想和谢混好好面谈纡缓他们之间的紧张关系谢混若是识相的好该亲身来迎那一切好办但眼前情况显非如此。 梁定都落后一步低声道:“大小姐正在忘官轩恭候大人大小姐因抱恙在身不能亲到大门迎迓请大人见谅。” 刘裕道:“孙少爷呢?” 梁定都苦笑道:“孙少爷外出未返。” 刘裕叹了一口气心忖自己是肯定了谢混在家方到乌衣巷来这小子是摆明不想见自己。 梁定都压低声音道:“孙少爷晓得大人会来从后门溜掉了。” 刘裕讶然朝梁定都看去。 梁定都似猛下决心恭敬的道:“定都希望能追随大人。” 刘裕心中一颤想到树倒猢繇散这句话谢家的确大势已去连府内的人亦生出离心梁定都透露谢混的事正是向自己表示效忠之意。心中感慨轻描淡写的道:“现在还未是时候迟些再说吧!” 刘裕真的不忍心拒绝这个可算宋悲风半个弟子的“老朋友”。 梁定都立即干恩万谢以表示心中的感激。 此时来到忘官轩正门外看到挂在两边“居官无官官之事处事无事事之心”的对联别有一番以前所没有的感受而到此刻他方明白谢安当年的心境感同身受。比起谢安的潇洒磊落他是自愧不如根本不是谢安那种料子。 “大人!” 刘裕被梁定都从迷思中唤醒过来吩咐手下在外面等候径自进入忘官轩。 轩内景况依然但刘裕总感到与往昔不同或许是他心境变了又或许是因他清楚谢家现在凋零的苦况。 谢道韫仰坐在一张卧几上盖着薄被容色苍白见刘裕到轻呼道:“请恕我不能起身迎接持节大人大人请到我身旁来不用拘于俗礼。” 刘裕生出不敢面对她的感觉暗叹一口气移到她身边坐往为他特设的小几去。 伺候谢道韫的小婢施礼退往轩外。 谢道韫道:“大人是否为小混而来呢?” 刘裕忙道:“夫人请叫我作小裕我也永远是夫人认识的那个小裕。” 谢道韫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满目忧色似要费很大的气力方能保持思路的清晰道:“我怎会不明白小裕的心意小混刚回来你便来了该是想化解和小混之间的僵局。唉!现在年轻的有年轻的想法我身体又不好……” 刘裕痛心的道:“夫人好好休息不要为小辈的事烦恼很快便可康复过来。” 谢道韫平静的道:“康复又如何?还不是多受点活罪我能撑到今天看着玄弟的梦想在你手上完成我已感到老天爷格外开恩。” 她说的话和神态勾起他对谢钟秀弥留时的痛苦回忆热泪哪还忍得住夺眶而出。 谢道韫微笑道:“小裕确实仍是以前的那个小裕。告诉我!那只容小混犯三次错误的警告并不是你想出来的。” 刘裕以衣袖抹掉流下脸颊的泪渍道:“的确是别人替我想出来的办法我是否做错了?我真的很后悔警告似对孙少爷不起半点作用。” 谢道韫轻轻道:“这种事哪有对错可言?人都死了!我实在不想说他但要怪便该怪小琰他的冥顽不灵不但害了自己还差点拖累了你这是安公也料不到的事。幸好小裕你有回天之术否则情况更不堪想象眼前情况得来不易小裕你要好好珍惜。” 刘裕诚恳的道:“小裕会谨记夫人的训诲。” 谢道韫道:“桓玄的情况如何?” 刘裕道:“小裕今回来拜访夫人正是要向夫人辞行。现在我正等候前线的消息一旦捷报传来我须立即起程到前线去指挥攻打江陵的战事。” 谢道韫道:“我知小裕贵人事忙不用再等待小混了他大概不会在初更前回来。唉!我再管不着他。” 刘裕心中暗叹谢混错过了和他化解嫌隙的最后机会而谢道韫亦来日无多一俟谢道韫撒手而去他和谢混之间再没有缓冲情况的展不再受任何人控制。 谢道韫心疲力倦地闭上眼睛。 刘裕低声道:“夫人好好休息待我诛除桓玄后再来向夫人请安。” 接着后退三步“蹼”的一声跪下恭恭敬敬地叩了三个响头含泪去了。 同时他心中生出不详的预感这或许是他见谢道韫的最后一面。 黄昏时分燕飞和向雨田赶抵日出原看到月丘仍飘扬着拓跋珪的旌旗方放下心头大石。 昨夜显然有过一场激烈的战斗视野及处仍有不少人骸马尸工事兵正在收拾残局就地挖坑掩葬。 外围的防御工事则在密锣紧鼓地进行着最瞩目是月丘东线倚丘挖开一道长达二里深逾丈、宽丈半向前突出的半圆形壕沟挖出的泥土堆于内岸靠拢泥堆本身便高达半丈加强了壕坑的防御力。 两人直奔营地战士认出燕飞立时惹起骚动呼喊震天波及整个丘陵区。 正在那区域当值的叔孙普洛闻声赶至隔远见到燕飞大喝道:“燕爷是否带来好消息呢?” 燕飞以鲜卑话响应道:“幸不辱命!龙城军团再不复存。” 他的话登时惹起另一阵震天喝采声战士们奔走相告。 叔孙普洛亦大喜如狂跃下马来就那么领着两人如飞般往帅帐所在的平顶丘掠去。 沿途向雨田留心营帐的分布不由心中暗赞比之慕容垂和慕容隆父子的营法拓跋珪是毫不逊色的依月丘的特殊环境做到营中有营、营营相护方便灵活、相互联系能应付任何一方的攻击。 三国之时蜀王刘备倾举国之力攻打孙吴竟把营帐布置成一条七百里长的长线被孙吴的大将6逊觑准其弱点使手下持火攻之猛攻一点蜀军立告土崩瓦解成为“火烧连营八百里”流传千古的故事。于此可见立营的重要性可关系到战争的成败。 登上平顶丘上特大的帅帐出现眼前位于长近三百步宽若百余步的高地中央周围插上各色旗帜代表着不同的军团不论从任何一方看上丘顶来均可见到随风飘扬的旌旗。 拓跋珪坐在帐门外楚无暇正为他包扎受伤的左臂另一边是长孙嵩似刚向他报告军中的事。 亲兵把守帅帐四方。 拓跋珪的目光像两枝箭般朝他们射来接着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予人他是从心中笑出来的感觉。 夕阳没入西山之下出万道霞彩映照着成了一个小黑点的平城益显得帅帐所在处气象万千拓跋珪更有不可一世的慑人气势。 拓跋珪霍地立起摇头叹道:“你们终于来哩!我盼得颈都长了!” 长孙嵩和楚无暇连忙随他站起来后者有点儿害羞的朝他们施礼。 向雨田立定暗推燕飞一把。 此时拓跋珪举步朝他们走过来目射奇光边走边道:“小飞该比任何人都清楚我自懂人事以来一直苦待这一刻的来临终于盼到了。” 燕飞迎了上去笑道:“我一路赶来一路担心是否仍可见到你的帅旗飘扬在日出原上现在亦放心了。” 两人齐声欢呼拥作一团。 向雨田带头叱叫众人一起和应立即引起丘顶下四面八方传来的欢呼吶喊士气直攀上沸点。 拓跋珪离开燕飞少许距离锐目生辉的道:“小飞你告诉我龙城军团是否已溃不成军呢?” 燕飞笑道:“若非如此你怎见得着我们?” 众亲兵又再爆响欢呼。 拓跋珪心满意足的放开燕飞与来到他们身旁的向雨田进行抱礼欣然道:“你既是小飞的兄弟也是我拓跋珪的兄弟一日是兄弟永远是兄弟。” 向雨田问道:“昨夜慕容垂是否吃了大亏?” 拓跋珪放开向雨田微笑道:“或可以这么说。昨夜临天明前慕容垂领军来攻我虽然早有准备仍应付得非常吃力。坦白说慕容垂确不负北方第一兵法大家之名其战法令人叹为观止像一波接一波的惊涛巨浪般在个多时辰内不住冲击我们的营地此退彼进令我们没有喘息的空间。曾有个时刻我还以为再挺不住最惊险是慕容垂亲自领军突破我们的右翼攻入阵地幸好最后被我硬逐出去我左臂的伤口就是拜他的北霸枪所赐。” 燕飞和向雨田你眼望我眼均想不到昨夜之战如此激烈凶险。 燕飞道:“伤亡如何?” 拓跋珪道:“我方阵亡者八百多人伤者逾二千不过慕容垂比我更惨死伤达五千之众我敢肯定未来几天我们再不用担心他。” 说罢挽着两人的手臂朝帅帐走去先介绍长孙嵩和楚无暇予向雨田认识接着道:“无暇快向小飞赔罪问好我这位兄弟是心胸广阔的人不会再和你计较旧事。” 楚无暇欠身施礼道:“燕爷大人有大量请恕无暇以前不敬之罪。” 燕飞还有甚么话好说的只好向她回礼。 向雨田忽然伸个懒腰道:“我要找个地方好好休息族主和燕兄可好好一叙以诉离情。” 燕飞立即头皮麻晓得向雨田在暗示他打铁趁熟向拓跋珪提出要求。 拓跋珪像感觉到向雨田的心意讶然朝燕飞瞧去道:“小飞是否有话要和我说呢?” 燕飞苦笑道:“正是如此!” 拓跋珪欣然道:“向兄请进敝帐内休息。”又对楚无暇道:“由你负责招呼向兄。” 向雨田毫不客气拍拍燕飞肩头在楚无暇带领下进入帅帐。 拓跋珪笑道:“桑干河旁有-处叫“仙人石”的地方景致极美我们就到那里聊天如何?” 燕飞点头应是。 拓跋珪仰望天叹道:“今晚会是星光灿烂的一夜。马来!” 亲兵忙牵来两匹战马。 拓跋珪道:“谁也不用跟来有我的兄弟燕飞在任何情况我们也可以轻松应付。” 说罢与燕飞踏鉴上马从北坡驰下乎顶丘去所到处尽是直冲宵汉的激烈呼喊。 第三章 兄弟之情 刘裕刚从乌衣巷转入御道蒯恩领着十多骑奔至欣喜如狂的隔远嚷道:“打赢了!打赢了!” 刘裕全身泛起因兴奋而来的痳痹感觉毛孔根根直竖勒马停在路中。 蒯恩催马直抵他马头前滚下马背伏地禀告道:“接到前线来的大喜讯果如大人所料湓口的敌人在大将何澹之指挥下倾巢而出以一百二十艘战船偷袭桑落洲被我军和两湖军战船共一百九十艘夹击于大江之上几全军尽没。我军乘势攻克湓口占领寻阳故特遣人来报。” 又道:“祭庙的牌位均在寻阳寻得现正以专船恭送回京。” 刘裕感到一阵晕眩非是身体不适而是太激动了。自进据建康后他一直在苦候这一刻的来临曾经想过亲自到前线去却在刘穆之力劝下打消此意因而患得患失现今骤闻胜报满天阴霾尽去心中的快慰实难以言宣。 与桓玄的决战即将来临今晚他会起程到寻阳去再没有人来阻止他。 桓玄的小命必须由他亲手收拾作一个了结。 此战并不容易桓家在莉州的势力根深柢固便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他会小心对付绝不会因胜生骄轻敌致误事。 刘裕道:“小恩上马!我们边走边谈我要弄清楚桑落洲之战的详细情况。” 仙人石是位于桑干河南岸河弯处的乱石-其中有七块巨石特别高顽彷如人体又似欲渡河故名之为仙人石。 在漫空星斗下燕飞和拓跋珪并肩坐在一块干坦如桌面的巨石上河风吹得他们衣袂飘扬如若仙界来的神人。 拓跋珪仰望夜空满怀感触的道:“忽然间我感到逝去了的童年岁月又回来了。记得吗?我们以前在大草原时总爱观望星空谈我们的理想和抱负。哈!你很少说自己都是我说的多但你是最好的聆听者没有你我在草原的日子会黯然失色。” 接着朝燕飞瞧去诚恳的道:“长大后我们在很多方面出现分歧但丝毫不影响我们之间的手足之情。唉!有些事是我不想做的但为了拓跋族我是别无选择。你有什么心事想说直接说出来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燕飞苦笑道:“不要那么轻率承诺你听完再说最后这句话吧!” 拓跋珪轻松的道:“小飞你太小看我了为了你!我确可以作出牺牲。小珪在你面前仍是以前的那个小珪。” 燕飞沉声道:“我要求你营造出一种形势令我可挑战慕容垂赌注便是千千和你的大业。” 拓跋珪现出深思的神色接着轻柔的道:“还记得我们初遇万俟明瑶那一刻的情况吗?” 燕飞不明白拓跋珪因何岔到风马牛不相关的事上去却也给他勾起心事暗忖自己怎会忘记。那时他们已到山穷水尽的绝境偏在这样的时刻万俟明瑶像上天派来最动人的神物一朵鲜花般出现在人世间最干旱和没有生机的沙漠那种震撼和绝处逢生的感觉只有他们两人明白。 他点头表示记得。 拓跋珪道:“初时我还以为是临死前海市蜃楼的幻象也从没有告诉你当时我心中在想甚么趁这机会告诉你吧!” 燕飞讶然瞧他奇道:“除了万俟明瑶外你仍可以想及其它吗?” 拓跋珪欣然道:“仍是与万俟明瑶有关我想到的是若你没有把水囊里最后一口清水留给我我可能没那个命看到她。” 燕飞虎躯遽震。 拓跋珪仰天笑道:“你现在该清楚我的答案兄弟!我对你的要求绝无异议。” 燕飞喜出望外道:“小珪!” 拓跋珪倏地弹起来从容道:“事实上你提出的方法是唯一击败慕容垂的方法。纵使加上你们荒人燕人又士气受到重挫但对方兵力仍远在我们之上配合慕容垂出神入化的军事手段我们能保月丘不失已是非常难得。” 又深深凝望在前方流过的桑干河沉声道:“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压倒慕容垂在现今的情势下更是没有可能办到燕人对他像对天神般崇拜便如南方北府兵对谢玄的崇拜在燕人的心中天下间根本没有人能击倒慕容垂。假设你能当着燕人把他击败慕容垂不败的形象会被彻底摧毁他的神话也完蛋了由那一刻开始北方天下再不是慕容垂的天下而是我拓跋珪的天下。” 拓跋珪旋风般转过身来面向燕飞道:“我们和慕容垂的赌注就是如果他赢了我会拱手让出平城和雁门两座城池且退往长城外否则他便须交出纪千千主婢。我对你有十足的信心正如燕人相信慕容垂是战场上不倒的巨人我肯定没有人能在单挑独斗的情况下赢我最好的兄弟。”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又有点难以相信道:“谢谢你!” 拓跋珪背着燕飞在石块坐下双脚悬空沉声道:“我现在最害怕一件事那亦是慕容垂扭转局势的唯一办法。” 燕飞道:“是否怕他一方面把你牵制在日出原另一方面却亲自领军突击我们荒人部队呢?” 拓跋珪叹道:“如果慕容垂这么愚蠢我是求之不得。现在的边荒劲旅是天下最难缠的部队各种人材应有尽有高手如云最难得的是自古到今从没有过一支部队全由亡命之徒组成人人自愿参与为的是崇高的目标、边荒集的荣耀。在这样一支部队的全神戒备下袭击的一方反沦于被动吃亏的亦只会是慕容垂。” 燕飞皱眉道:“那你担心甚么呢?” 拓跋珪沉声道:“我担心的是慕容垂于此关键时刻放弃纪千千把她们主婢送还你们如此我将陷于孤军作战之局。” 燕飞浑身一震说不出话来。 拓跋珪转过身来盘膝而坐道:“所以我用了一点手段以令慕容垂不会忽然变得聪明起来我本想和你商量过才进行时间却不容许我这么做。唉!你勿要怪我为了拓跋族我是别无选择。” 燕飞苦笑道:“说吧!唉!你这小子早前说的甚么别无选择原来是另有含意。” 拓跋珪微笑道:“你最明了我。昨夜之战结束后我使人送了一封信给慕容垂说只要他肯交出纪千千主婢我可以放他一条生路让他和手下安然返回中山否则我会令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 燕飞颓然无语。 拓跋珪仍是以前的那个拓跋珪。以慕容垂对拓跋珪的仇恨虽然明知拓跋珪说的是反话亦绝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交出千千主婢否则颜脸何存?事实上他很难怪责拓跋珪亦不想荒人忽然退出那将陷拓跋珪于万劫不复的绝境。说到底自己是半个拓跋族的人如果生了那样的事他只好和拓跋珪并肩奋力抗战直至最后一口气。 拓跋珪道:“我明白慕容垂即使现今处于下风仍有必胜的信心他高傲的性格是不容许他向我们屈服的而交还千千主婢正正是百词莫辩的屈服行为收了我的信后我最害怕的情况将不会出现。如你能在敌我双方眼睁睁下击败慕容垂将是两全其美的好事。表面上看我似是没有为你设想事实上我不但是为自己也是为了你。小飞你能袖手旁观吗?” 燕飞苦笑道:“你这小子我真不知该感激你还是怪你。好吧!顺口向你说另一件事此战之后你要让小仪解甲归田任由他过自己的生活。” 拓跋珪愕然道:“小仪这么怕我吗?” 燕飞道:“你自己做过甚么事心知肚明不要再说这种话了。” 拓跋珪举手投降道:“甚么也好只要你不怪我便成。” 燕飞叹道:“你这小子令我感到对不起荒人。” 拓跋珪道:“没有那般严重吧!又怎关你的事呢?为了最后的胜利我可以做任何事一切都是为大局着想。” 燕飞道:“小仪的事我当你是答应了。君子一言……” 拓跋珪接口道:“快马一鞭。我会亲自和小仪说保证不会阳奉阴违你可以放心。” 接着沉吟道:“在荒人抵达前可肯定慕容垂不敢来犯我希望你和向雨田能赶回去与荒人会合增强荒人的实力。” 燕飞道:“如果慕容垂死守猎岭又如何呢?” 拓跋珪欣然道:“那你们姬大公子制造的火器可大派用场燕人真的可能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去。慕容垂是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何况他的兵力仍在我们联军之上。战争的事由我来拿主意你们只须配合我。” 倏地弹将起来长长吁出一口气道:“既有了由你单挑慕容垂之计我们要改变策略只要你们能安抵月丘我会营造出你希望出现的形势把纪千千主婢从慕容垂手上硬夺回来。且为了减轻你对荒人的歉疚我会尽所能减低荒人的伤亡这是一个承诺够兄弟了吧!” 燕飞犹豫片刻道:“你现在是完全接受了楚无暇哩!” 拓跋珪叹道:“我不是不听你说的话且是无时无刻都记着你的警告可是经我对她长时期的观察她确有痛改前非之心何况她对我直到此刻仍是有功无过我怎忍心不予她改过自新的机会。在你眼中她或许是图谋不轨的妖女但我只认为她是失去了一切的可怜女子。我已成为她最后的机会她是聪明的女人该知如何取舍。” 燕飞潇然道:“我次希望是我看错了而你是对的。” 说罢站了起来。 拓跋珪探手抓着他两边肩头微笑道:“兄弟!还记得我们在边荒集重遇的情景吗?彷似昨天才生。其时苻坚以移山倒海之势率领百万大军南犯你更一点不看好我。看!世易时移现在又是怎样的一番情况?最令我高兴的是我们又再次并肩作战。信任我我会全心全意的为你未来的幸福尽力我是不会令你失望的。” 燕飞坦然道:“在此事上我是完全信任你。” 拓跋珪叹道:“坐上这个位置后和以前再不一样往日关系亲密的人距离都变远了小仪是个好例子因为我们的想法再不相同。但只有你仍是我最亲近的兄弟不会因任何事而改变你唤我作小子时我感到窝心的温暖。我们走的路虽然不同但燕飞永远是我拓跋珪最好的兄弟。” 燕飞道:“我明白了!是时候回营地哩!” 灯火映照下纪千千移到正凭窗外望忧心忡仲的小诗身旁道:“没有什么事便早点休息你还未完全复元呢!” 小诗担心的道:“外面生甚么事呢?自今早开始不住有受伤的人送到寨内来治理战争开始了吗?” 纪千千道:“昨夜慕容垂领军攻击拓跋族的营地现在看情况是无功而还我们该高兴才对。” 小诗害怕的道:“既然如此为何小姐今天整日愁眉不展?究竟生了甚么事?” 纪千千心忖如果告诉她昨夜生的事保证可把胆小的她吓坏。挤出点笑容道:“一天战争未分出胜负我怎快乐得起来?更怕欢喜得太早。但从乐观的一面看慕容垂当日大破慕容永的情况将不会重演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小诗凄然道:“小姐……” 纪千千搂着她肩头道:“有甚么心事说出来给我听让我为你解忧。” 小诗泫然欲泣的呜咽道:“纵然燕公子和他的拓跋族人大获全胜但我们……我们……” 话未说完已泣不成声。 纪千千把她搂入怀裹心中也是一片茫然。而她更晓得危机已迫在眉睫之前当慕容垂回来后谁都不知道他会否再兽性大。 她该怎么办呢?是不是该通知燕飞?这样做是否有害无益徒扰燕飞的心神打乱他的计划?如燕飞不顾一切的来救她结果会是如何? 想得心惊胆跳时风娘来了直抵两人身后道:“让老身先伺候小诗登榻就寝。” 纪千千讶然朝风娘瞧去。 小诗抗议道:“我仍未有睡意。” 风娘探指戳在小诗胁下小诗登时失去知觉全赖纪千千扶着才不致倒往地上。 纪千千惊呼道:“大娘!” 风娘神情木然的道:“我是为她好!”在另一边搀扶着小诗把她送到榻子上去。 纪千千无奈下为小诗盖上被子不悦道:“为甚么要这样做呢?” 风娘淡淡道:“听到吗?” 纪千千注意力移往屋外捕捉到正逐渐接近军靴踏地的声音。 风娘朝屋内伺候纪千千主婢的几个女兵下令道:“你们给我到外面去。” 女兵们呆了一呆依言离开。 风娘在纪千千耳旁低声道:“一切交由老身处理小姐不用说话。” 在风娘出手点昏小诗纪千千便对她生出戒心怕她对自己如法施为此时方知误会了她。 足音抵达门外一个汉人将领大步进来目光落在纪千千身上施礼道:“护军高秀和参见千千小姐皇上有令请千千小姐移驾。” 风娘冷哼道:“皇上早有严令千千小姐的事由我全权负责皇上想见千千小姐我怎会不知道的?” 高秀和大感错愕显然只是依令行事没有想过会招风娘的不满嗫嚅道:“皇上吩咐下来的事末将只是依令执行请夫人包涵。” 风娘道:“此事不合规矩我要问清楚皇上千千小姐才可随你去。” 高秀和为难的道:“这个……这个……” 风娘道:“不必多言此事由我独力承担皇上要怪罪只会怪老身不会怪到高将军身上去。我现在立刻去见皇上高将军可留在屋外待我回来。” 说毕再不理高秀和径自出门见慕容垂去了。 第四章 心态逆转 卓狂生担心的道:“我们不在不知费二撇是否撑得住边荒集的场面?” 跟在后方的红子春怪笑道:“这个你放心有财万事兴而老费正是我们边荒集理财的第一高手只要管好财政还有什么么场面不场面的?现在寿阳等若边荒集的兄弟城市互相呼应任何场面都应付得来。” 红子春身旁的庞义道:“最怕是姚苌之辈见有机可乘派人攻打边荒集我们便变成无家可归了。” 卓狂生笑道:“这个我反一点也不担心先不说姚苌自顾不暇即使他有这个能力亦不敢冒这个险长安离边荒集太远了只要老费把所有人和粮资撤往寿阳保证可把姚苌的人活生生饿死。哈!” 二千边荒战士在星空下缓骑行军右方远处是连绵不绝、起伏有致的太行山脉。 休息一天后他们兵分四路每队二干人沿太行山之西朝北推进每人随身携带足够五天食用的干粮轻骑简甲走来轻巧灵活足可应付任何突变。 据他们们的推测龙城兵团被彻底击垮将大出慕容垂料外一时无法动员截击他们。不过对慕容垂这个威震北方的无敌统帅他们不敢掉以轻心仍做足防袭的工夫。 队与队间保持一里的距离一半居前一半在后左右前后互相呼应。小杰领导的全体风媒三十多人比大队早半天出利用太行山的山险在山脉高处放哨只要敌踪出现肯定瞒不过他们。 余下的七千战士则采偏西的路线押送运载粮食、物料和武器的骡车队靠着左方的黄河朝平城而去。 当慕容垂觉他们沿太行山而来势难对在日出原布阵的拓跋珪全力猛攻因为他们的全骑兵部队、可快可慢如截断慕容垂退返猎岭的归路即使慕容垂也要惨吃败仗。 昼伏夜行对一般战士是苦事但荒人全是愈夜愈精神之徒黑夜行军反对他们有利。 一切依计而行随着不住接近主战场荒人的情绪亦不住的高涨虽然仍没有人想出如何从慕容垂的魔掌里救纪千千主婢出来的完善方法但比之以前在千里之外的边荒集束手无策徒叹奈何已不可同日而语。 风娘进入帅帐出乎她意料之外慕容垂并没有暴跳如雷而是神色平静温和的道:“坐!” 风娘今回去见慕容垂其实心存死志纵然牺牲性命她也要力劝慕容垂对纪千千不可造次。在慕容鲜卑族裹每一个人均晓得如此冒犯慕容垂不论为的是甚么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风娘在一侧坐下目光投往慕容垂。 慕容垂似有点羞惭的避开她的目光道:“大娘误会了我请千千来是要亲自向她赔罪。” 风娘弄不清楚这是否他自真心说的话不过她的确豁了出去淡淡道:“自皇上派给老身负责照顾千千小姐主婢的任务老身心中一直有一句话想问皇上到了今天更有不吐不快的感觉请皇上赐准老身问这句话。” 慕容垂的目光终于往她移去叹道:“从小我们就一直情如姊弟到今天情况并没有改变我或许不信任我的儿子但却绝不会不信任你否则当年就不会冒死罪放你和墨夷明一条生路直至今天我仍没有后悔当年的决定。你和墨夷明之间究竟生了甚么事我没有问过半句风娘你现在却要来质询我吗?你要问的那句话我已大约猜到是问甚么了最好是不要说出来以免伤害我们之间的感情。” 风娘苦涩的道:“皇上对老身的大恩大德风娘不敢有片刻忘怀但我想要说出来的话却不能再藏在心里我更清楚只有我一个人敢说出来。” 慕容垂回复冷静道:“风娘是否要我释放千千主婢把她们送往正麾军北上的荒人部队呢?” 风娘沉声道:“这是唯一能破拓跋珪的方法如此荒人再没有继续北上的动力荒人是绝不肯为拓跋珪卖命的。” 慕容垂胸有成竹的微笑道:“这确实是拓跋珪最害怕的情况荒人得回千千后会掉头便走留下拓跋珪孤军作战。所以这小子写了一封信给我胡说八道甚么只要你把千千主婢交出来便放你一条生路如此愚蠢的激将法亦只有拓跋珪那低智小儿想得出来。” 风娘喜出望外道:“皇上是不会中拓跋珪的奸计哩!” 慕容垂从容道:“你对战争始终是外行故只是着眼于一时的得失致忽略了整体的形势。对!表面看我的确是被逼在下风小隆的军团几乎在雾乡一役全军覆没荒人部队则挟大胜的余威北上气势如虹昨夜我们突袭拓跋珪又无功而返但事实就是事实我们的兵力仍是在对方的联军之上如果正面交锋吃亏的肯定是他们。” 风娘色变道:“皇上仍是不肯释放她们主婢吗?” 慕容垂淡然道:“试想想以下的情况如果我把千千交给荒人荒人立即撤走拓跋珪会怎么办呢?那时他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死守月丘。拓跋族战士乃我燕族战士以外当今天下最精锐的部队当晓得再无退路后每个人都会奋战到底昨夜他们更展示出有守得住月丘的实力而只要他们能稳守一个月我们的粮资箭矢将出现吃紧的情况将士也会因长期作战和大量伤亡生出思归之意反对我们大大不利。” 接着双目明亮起来道:“可是若我任由拓跋珪和荒人会师形势会是截然不同的两回事。” 风娘不解道:“如此拓跋珪实力大增岂非更能守住月丘吗?” 慕容垂微笑道:“这个当然。不过拓跋珪还可以只顾死守月丘吗?荒人是为何而来?他们是妄想可以从我手上把千千夺走绝不甘心留在月丘不得不主动出击那时主动会落入我的手上而拓跋珪与荒人之间将产生矛盾成进退两难之局。例如只要我摆出撤走的姿态荒人可以眼睁睁看着我把千千带走吗?” 一时间风娘乏辞以对。 慕容垂欣然道:“你没有想到吧!现在千千已成了我们致胜的关键亦只有把千千主婢掌握手上方有一举尽歼拓跋族和荒人的机会。当他们的兵力被削弱至某一程度纵想守住月丘也有心无力我们不但可以收复失地且可乘势夺下边荒集令南人一段时期内没法北上骚扰我则清除了一切障碍可安心用兵关内完成统一北方的大业。” 风娘心中一震慕容垂确是看得透彻荒人是为营救纪千千主婢而来绝不会只安于守住月丘当他们主动出击慕容垂便可凭优势兵力削弱和打击他们。 慕容垂微笑道:“风娘刚才是否想问我我慕容垂究竟是以江山为重还是以美人为重?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当两者只能选择其一我会选江山因为那关系到我大燕国的盛衰存亡我个人可以作出任何牺牲。” 风娘呆看着慕容垂呼吸急促起来。 慕容垂道:“荒人诡计百出而我则不能只顾看着千千主婢保住她们主婢的重责落在风娘你的身上。在我军之内除我之外只有你有胜过燕飞的本领。为了我们慕容鲜卑族你必须全力助我为显示我的决心必要时你可下手处决千千那荒人将会狂来攻我们便可以迎头痛击尽歼敌人。” 风娘感到头皮麻浑体冰寒心中难过。她从没有想过对纪千千情深如海的慕容垂竟会亲口作出杀死纪千千的指示。 慕容垂又道:“为了我们慕容鲜卑族为了在参合陂惨遭活埋的我族战士风娘你必须拋开对千千主婢的怜惜之意全心全意的为我办好这件事。千千主婢已成诱饵绝对不容有失。你要设法安她们主婢的心千万勿要让她们晓得我心中的想法。趁荒人仍在北上途上今晚我会进军日出原倚桑干河设立营地造成两军对峙的形势。事关我族存亡我没有选择你也是别无选择。” 风娘颓然道:“老身明白了!” 慕容垂仰望帐顶冷然道:“拓跋小儿!你太高估自己了今仗将令你永远再没有翻身的机会。” 燕飞进入帐内向雨田正盘膝打坐在燕飞揭帐的一刻睁开双目奇光闪闪的看着燕飞紧张的问道:“如何?” 燕飞点燃帐内的羊皮灯到他身前坐下道:“他答应了。” 向雨田讶道:“是否花了很大气力说服他你的表情这么古怪的?” 燕飞道:“刚好相反是正中他下怀他爽快答应。” 向雨田警觉的从揭起的帐门望往帐外皱眉道:“他去了哪里?” 燕飞道:“他放心不下亲自去巡视阵地的新布置今晚我们会把削尖的木条安装到壕坑内去。” 向雨田点头道:“这确是个有险可守的好地方且后倚平城粮草方面不成问题。” 燕飞叹了一口气。 向雨田不解道:“既解决了最大的问题为何你却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燕飞苦笑道:“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或许是因敌我双方形势均已改变过来令我再不是么有把握。刚才小珪明示我们荒人必须听他的指挥调度。唉!你也知我们荒人都是桀骛不驯之辈习惯了自行其是恐怕到月丘后问题会立即出现。” 向雨田同意道:“对!说到底我们和你的兄弟的战争目标并不相同战略亦会因此生异这个问题很难彻底解决。” 燕飞道:“边走边想吧!” 向雨田问道:“我们到哪里去呢?” 燕飞道:“去和我们的荒人兄弟会合坦白告诉他们现时的情况或许有人能想出解决的办法来。” 建康。石头城。 江岸旁泊着三艘双头舰桅帆满张随时可以解缆起航。 刘裕立在登船的跳板旁心中激动的情绪确是难以言表。他奋斗多年纵使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仍不肯放弃竭尽全力去争取的形势终于出现眼前。 再没有任何人事能阻止他去和桓玄正面对决为淡真洗雪她的耻恨。他深心内清楚知道不论他成为了当今南方最有权力的人又或是无名却有实的帝皇淡真永远是他最钟情的女子他向她付出了全部的感情为她遭到生命中最沉重的打击和创伤也因她的屈辱和死亡负起毕生没法弥补的遗憾。 苦待的时刻终于来临只有手刃桓玄方可舒泄他积郁在心的仇恨。 来送行的有王谧、王弘、蒯恩、刘穆之和江文清。 刘裕的目光凝注在滔滔流过的江水上迷茫的星空下一重薄雾依恋在河面上这道由西面无限远处倾泻而来的大河把他和桓玄连接起来中间是没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刘裕缓缓转过身来目光落在刘穆之身上。自己难道确是南方新朝的真命天子?否则刘穆之这个级谋士怎会出现得这么及时没有他自己肯定应付不了建康波谲云诡的复杂政治。 他的目光转移到王谧身上道:“我离开建康后王大人至要紧稳住建康的情况。朝政方面请倚重穆之的意见;军事上则由蒯将军负起全责他们两人是我出师不在时的代表王大人可以完全信赖他们。” 王谧恭敬领命。 刘裕绝不怕王谧会阳奉阴违现在王谧的名位权力是来自他的赐予他不因王谧曾效忠桓玄而处死他已是网开一面何况还对王谧恩宠有加。 蒯恩道:“大人放心去吧!我们不会辜负大人对我们的期望。” 刘裕微笑道:“我很高兴蒯将军信心十足记着如生任何乱事只要守住石头城可以应付任何突变。” 蒯恩高声领命。 王弘欣然道:“大人声威如日中天如有人敢不自量力便是活得不耐烦了。” 刘裕微笑道:“记起当日我们在盐城并肩作战对付海贼到今天在这里殷殷话别岂是当初所能料及?回想前尘往事有如一场春梦令人感触。” 王弘被他勾起情怀道:“不知如何自第一天认识大人我便对大人生出信心。坦白说在那之前我从来没有看对情况但对大人却是次没有看错。” 刘穆之笑道:“在最关键的情况下作出最明智的选择足可令人终生受用不尽。” 刘裕微笑道:“请容我和文清说几句私话。” 四人欣然点头。 刘裕把江文清牵到一旁低声道:“我离去后文清千万保重身体不要胡思乱想以免影响……” 江文清嗔怪的打断他道:“知道哩!你也要小心行事勿要轻敌大意。” 刘裕道:“我会比以前任何一刻更小心当我回来时会带着桓玄的级以祭岳丈大人在天之灵。” 江文清柔声道:“只要桓玄授裕郎刀下我心中的恨意将可烟消云散其它一切再不介意。” 刘裕心中涌起难言的滋味自江文清怀孕后她像变成了另一个人从仇恨的死结解放出来再不着意过去了的事而是放眼美好的将来。 自己的百结愁怨也能得解吗? 江文清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我会懂得照顾自己。谨祝裕郎此去一帆风顺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刘裕一阵激动。 他终于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再非像以前般有心无力。道:“朝廷的事自有穆之先生和小恩去应付文清不要费神我们的孩子才是最重要。” 江文清粉脸一红垂轻轻道:“真唠叨!现在的江文清只想做个好妻子和慈母其它的都不关我的事。” 刘裕呵呵一笑拉着江文清的手回到登船处与众人逐一握手道别登船去了。 第五章 最后机会 燕飞睁开眼睛星空旷野映入眼帘意识重新进入他的脑海颇有重返人世的感觉。 向雨田坐在他左方十多步外一块大石上朝他微笑道:“燕兄从千千小姐处得到甚么有用的情报呢?” 燕飞别头朝日出原的方向望去仍可隐见月丘上拓跋珪营地的灯火吁出一口气道:“慕容垂反击了猎岭的燕兵拔营离开山寨的防卫却大幅加强显是怕我们劫寨救人。” 向雨田道:“纪千千在这两天有没有见过慕容垂呢?” 燕飞苦涩的道:“千千是欲言又止但我感到她充满焦虑于是我告诉她现今是最关键的时刻她绝不可以有任何事瞒着我否则我会作出错误的决定她才把这两天生的事说出来。” 接着把纪千千道出的内容没有丝毫隐瞒的告诉向雨田。然后叹道:“我的心有点乱情况似乎非常不妙。” 向雨田沉吟片刻点头道:“风娘的转变很奇怪之前她是豁了出去的全力维护纪千干但见过慕容垂后她反变得冷淡起来更没有只字片言提及见慕容垂的情况教人奇怪。 燕飞道:“千千说感觉到风娘心情沉重似是正陷于没法解开的矛盾和痛苦中。” 向雨田拍腿叹道:“风娘被慕容垂说服了。” 朝燕飞瞧去双目奇光闪闪的道:“风娘当然不会为慕容垂一己的私欲而屈服而是被慕容垂晓以民族生死存亡的大义不得不再次站往慕容垂的一边由纪千千的维护者变成纪千千的看管人。” 又道:“我忽然有很大的危机感如果今晚我们想不出办法会输得很惨。” 燕飞皱眉道:“有这么严重吗?” 向雨田道:“我是旁观者清。我有个猜测就是慕容垂在民族大义和纪千千之间已作出了选择也令他越个人的私欲回复冷酷无情、无敌统帅的本色纪千千再非他的心障反是致胜的关键。” 燕飞色变道:“他可以如何利用她们主婢?” 向雨田道:“你该晓得答案例如慕容垂向我们出警告如三天内我们荒人不立即撤走他会当众处决纪千千主婢那时我们怎么办呢?如果冒死进击将正中慕容垂下怀。你的兄弟肯同意这样去送死吗?” 燕飞叹道:“大概不会。我有个感觉是小珪昨夜被慕容垂打怕了故而认为唯一可行之计是由我单挑慕容垂。他且说过会尽量减低荒人的伤亡而只有死守月丘方可把伤亡减到最低我太明白他了。” 接而双目毅机遽盛道:“我们可否博他一铺趁慕容垂把千千她们送往日出原之际下手劫人。” 向雨田道:“成功的机会是微乎其微慕容垂绝不会容我们得手我们必须另想办法。” 燕飞痛苦的道:“我们还有甚么办法可想呢?” 向雨田皱眉苦思道:“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再不是拓跋珪与我们之间的矛盾而是纪千千主婢牢牢掌握在慕容垂手上令他占尽上风控制主动。但假如我们能营造一种形势使慕容垂不敢动她们半根毫毛我们一战定输赢的大计仍可进行且不愁慕容垂拒绝。” 燕飞一震道:“你是否想到办法?” 向雨田惆怅尽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哈哈笑道:“这叫天无绝人之路任慕容垂兵法如神智比天高仍没有想过我们有和纪千千远距离对话的方法从而掌握他的一举一动。我的方法非常简单就是设法烧掉他的粮草。” 燕飞呆了一呆接着双目明亮起来。 向雨田道:“此战慕容垂筹划多时粮草储备肯定充足令他进可攻退可守几陷于不败之地。如果他的粮草被烧掉一半加上龙城兵团的数千败军伤兵将不能支持至他退返中山他将陷于进退两难之局。” 燕飞点头道:“对!若他只剩下五天的粮食那时守不能守退不能退只余接受我挑战的份儿。” 向雨田笑道:“到时或许只须百辆粮车可把纪千千主婢换回来形势会完全扭转过来。” 燕飞道:“可是慕容垂有龙城军团作前车之鉴定会看紧粮仓不会容我们得手。” 向雨田欣然从怀裹掏出藏有圣舍利的链子铁球从容道:“别忘记我高来高去的绝技当日边荒集高手如云却没有人能摸着我的衣角何况现在还有你来配合我。小弟囊内尚有十个姬大少制造的毒烟榴火炮足可烧掉慕容垂十座粮仓。” 燕飞道:“可是我们并不晓得山寨内哪座是粮仓而情况根本不容许我们逐一寻找。” 向雨田道:“粮仓通常该设在远离敌人的地方在山寨内便该是寨内中央任敌人在寨外放射火箭仍难殃及粮仓。何况我有一项本领就是能凭鼻子嗅到沙漠裹水的气味使我可在干旱的沙漠寻得绿洲水源虽然及不上方总巡的灵鼻但在这么一个山寨内将可大派用场。” 燕飞精神大振道:“要我如何配合你呢?” 向雨田道:“你装作硬闯山寨去营救纪千千能制造愈大的混乱愈好我们不但要放火还要阻止敌人救火。” 燕飞道:“何时行动?” 向雨田道:“当然是今晚如果让慕容垂带走粮食又或把粮食分散往不同地方储存我们将失去机会。慕容垂设粮仓时根本没有想过会有人来烧粮我们成功的机会极大。” 燕飞跳将起来道:“去吧!” 跋珪立在平顶丘神色凝重地俯视东面平原移动着数以百计的火把。 楚无暇疑惑的道:“慕容垂在玩甚把戏?使人持着火把在两里外处或进或退左右移动。” 拓跋珪沉声道:“这是燕人著名的火舞更是慕容垂的惑敌之计危险隐藏在火把光不及的暗黑中如果我们依火把光判断燕兵的位置和布置妄然出击肯定吃大亏。” 楚无暇不解道:“族主既然没有出阵攻击显是看破慕容垂的诡计慕容垂为何仍不撤回去呢?” 拓跋珪道:“慕容垂的目标并不是要引我出击而是要令我不敢出击。” 楚无暇愕然道:“慕容垂究竟要干甚么?” 拓跋珪沉声道:“他是要夹河立营设阵与我们形成对峙的局面。唉!” 楚无暇道:“如此不是正合族主之意吗?族主为何叹气呢?” 拓跋珪苦笑道:“慕容垂毕竟是慕容垂这一着是连消带打害我们彻夜无眠明天更没有精力去骚扰他。自昨夜激战后我们一直没好好休息过。” 此时火把光朝他们的方向移来直抵里许外近处五百个燕兵齐声呼喊战马同时嘶鸣摆出挑衅的情状。 楚无暇道:“有什么关系呢?荒人未至族主该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 拓跋珪道:“我不是为自己叹息而是为我的兄弟燕飞惆怅慕容垂断然离开猎岭移师日出原是因他掌握到今仗成败的关键。” 楚无暇摇头道:“我不明白!” 拓跋珪道:“慕容垂要之务是要在日出原立足设立强大的阵地。月丘已被我们占据慕容垂唯一可凭之险便是桑干河。只要他夹河设置营地将主力部队部署在河的南岸粮食物资武器则储于北岸可说已是立于不败之地进可攻退可守。凭其优势的兵力我们实没法奈何他幸好慕容垂也奈何不了我们。” 楚无暇道:“如相持不下最后退兵的肯定是慕容垂族主为何如此忧虑?” 拓跋珪惨然笑道:“问题是纪千千在他的手上他会如何利用纪千千真的令我感到害怕。” 楚无暇明白过来难怪拓跋珪会为燕飞唉声叹气。 拓跋珪道:“刚才我内心有两个想法在剧烈斗争着一个想法是倾全力出击务令慕容垂难以得逞;另一个想法是留在这里什么都不要做。你现在该知是哪个想法赢了。” 楚无暇一颤叫道:“族主!” 拓跋珪叹道:“燕飞是天下间唯一能使我感情用事的人可是我的理性仍是占了上风也使我感到愧对燕飞。唉!人生为何总是令人无奈。” 楚无暇深切体会到拓跋珪内心的矛盾一时说不出话来。 向雨田唤道:“我的娘!差点痛失良机。” 从山脊看下去猎岭的山寨处处是猎猎燃烧的火炬映得寨内寨外明如白昼其戒备的森严远在两人估计之上。 向雨田对粮仓所在的猜测完全绝对的被证实因为位于正中的二十多幢房舍大部份中门大开一包包的粮货送往等候的骡车上一俟货满骡车实时开出加入直通寨门大路上像蝼蚁般衔着尾巴一辆接-辆的骡车大队去往日出原的方向缓缓而行。卸货后的空骡车则不住折返好作另一轮的运送形成来去两队见不见尾或见尾不见的骡车长龙。 寨墙上满布弓箭手环绕寨墙的数十座箭楼亦挤满了人人人打醒精神监察远近的情况只要有敌人出现肯定立遭数以百计劲箭同时招呼纵然燕飞有挡箭的本领也绝对没法幸免。 寨内道路交叉处布署着一组又一组全副武装的战士粮仓顶处也有箭手站岗换了来犯者不是燕飞和向雨田谁都要徒叹奈何临阵退缩。而假设两人仍有别的选择也不会以身犯险。 燕飞叹道:“好一个慕容垂深明此仗胜败的关键我猜他会放弃猎岭的山寨。如须撤返中山便改采太行山北端的军都关把山寨一把火烧掉。” 向雨田道:“慕容垂高明得教我心寒若不是你老哥从纪千千处得到实时的情报我们将失之交臂。过了今夜慕容垂已把粮资转移往无隙可乘的平野之地。” 燕飞皱眉观察五十丈下的山寨道:“你仍有把握吗?” 向雨田问道:“慕容垂在下面吗?” 燕飞闭上双目半晌后睁开来道:“千千已到日出原去看来慕容垂亦到了那里去主持大局。” 向雨田舒一口气道:“没有像慕容垂和风娘那级数的高手坐阵大添我们成功的机会只要你能烧着大寨正门一段路的数辆运粮车便可制造我们所需的混乱骡子可没有性的对吗?” 燕飞道:“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绕到那裹去需小半个时辰。” 向雨田摇头道:“太花时间了我可以把你送入寨内去。” 燕飞愕然道:“那和送死有甚么分别?” 向雨田道:“办法不是没有的可是你必须回复状态否则肯定是去送死。” 燕飞心中一震向雨田说得对自晓得纪千千险被慕容垂所辱他一直心神恍惚全赖向雨田来出主意。 向雨田续道:“只看你到此处后不能立即感应到纪千千是否正身在寨内便知你因过度关心纪千千致心神失守阴神与阳神无法浑然为一精神功力大打折扣。如果你不能回复过来不但你老哥性命难保小弟也要赔上一条命。” 燕飞浑体生寒全身如遭雷殛倏地清醒过来精神进入晶莹剔透的道境。 向雨田立生感应喜出望外道:“燕飞你真行令我佩服的燕飞又回来了。” 燕飞道:“说出你的办法。” 向雨田压下心中兴奋的情绪双目异芒烁闪沉声道:“我可以运劲让你横渡三十丈的距离直抵寨墙处保证敌人骤然惊觉时已来不及箭纵有一两个反应特别快的人及时射箭但也没法拿得准头。千万别让任何人缠上你只要你用寨墙借力可到达最接近的屋脊那时敌人投鼠忌器外围的箭手将对你再没有威胁这是第一步。” 燕飞点头道:“第二步又如何?” 向雨田道:“在降落屋脊前你必须掷出毒烟榴火炮让毒烟迅蔓延覆盖着粮仓一带的广阔范围方便我行事。” 燕飞道:“我哪来时间点燃榴火炮的火引呢?” 向雨田道:“寨内火把处处只要你把榴火炮投在火把处便可以借火凭你老哥的本领该是轻而易举的事。然后你趁乱直闯寨门的位置抢火把去烧粮草惹起更大的混乱到听得我以长啸示意立即溜回这里来看热闹。” 燕飞叫绝道:“好计!” 向雨田掏出六个榴火炮逐一递给燕飞让他藏在腰怀处道:“你先笔直腾起我会拍上你的脚底送君入寨。” 燕飞倏忽闾功力提升至颠峰状态示意道:“准备!” 向雨田道:“记着勿要施展小三合的招数否则传了入慕容垂耳内会令他不敢和你交手明白吗?” 燕飞轻松笑道:“可以不开杀戒我是绝不会杀人的。” 说毕从伏处两手按地往上腾窜向雨田吐气轻叱两掌闪电推出正中燕飞靴底。 燕飞像离弦之箭般冲天而去剎那间横过崖壁与寨墙间遥阔的空间飞鹰翔空般往山寨的外围投去。 寨墙和箭楼上惊呼迭起人人慌忙把弓箭上弦但大部份人一时仍未弄得清楚来敌在哪里看到者则已来不及射。 燕飞像一道电光般剎那间来到山寨东寨墙上方守在墙头的箭手纷纷弯弓搭箭却都迟了一步。 燕飞两掌下推强大的掌劲-众成流如若暴风般向落点的敌人狂压下去。 敌人纷纷往后挫跌变作滚地葫芦不要说放箭一时哪还爬得起来。 整个山寨的敌人被惊动了叱喝声此起彼落战号急呜。 “蓬!” 掌风拍在墙头处燕飞就借那反震之力凌空一个翻腾斜斜的往中央的粮仓投去。 劲箭从各处楼房射出但正如向雨田预料的不是射空便是不及纷纷落空。 燕飞两手从怀中掏出榴火炮以连珠的手法掷出命中分布在粮仓一带的多支火炬。 “砰!砰!砰!” 随着榴火炮一个接一个燃烧爆炸一团团的黑烟旋卷而起迅蔓延转眼已把粮仓一带的地域没入毒烟裹去且还不住扩散。 姬别制的榴火炮是以硝石、硫磺、狼毒、砒霜等混合火药装成产生的毒烟虽非致命却足可使吸入毒烟者口鼻流血刺激敌人眼目瘫痪敌人的战力一时间原本戒备森严的敌寨乱作一团。未受波及处的敌人亦被毒烟所阻兼视野不清无从施援。 燕飞运转真气使个千斤坠抵达实地。 四周全是慌张的敌人狂的骡子且因毒烟迷眼茫不知燕飞来到身旁。 燕飞晓得成功在望哪还敢犹豫在黑烟里闭气疾行顺手夺来一支火把朝塞满粮车直通寨门的主道扑去。 第六章 终极考验 “千千!千千!” “燕郎!” 燕飞在心灵的奇异空间问道:“千千你在哪裹呢?” 纪千千应道:“我现正坐在马背上小诗在我身旁位置是桑干河的南岸可以远眺你兄弟拓跋珪的阵地。燕郎啊!生了甚么事呢?山寨起火了燕人都显得很慌张慕容垂亦驰返猎岭去了我从未见过慕容垂这样的神色他害怕了。” 燕飞道:“你身边还有甚么人?” 纪千千道:“除风娘外还有十多个女兵和百多个燕族战土他们该属慕容垂的亲兵系统全是精锐的战士其中有几个更是高手。” 燕飞道:“千千不用害怕山寨的火是我们放的目的是烧掉慕容垂的粮草现在成功了余粮将不足以支持慕容垂返回中山令慕容垂陷于绝境他只剩下一个选择就是以你们来换取安全撤退。” 纪千千的喜悦如潮水般涌进燕飞灵神的天地去呼道:“燕郎啊!” 燕飞道:“千千再不用担心慕容垂兽性作在现今的形势下他是不敢伤害你因为你已成为他唯一的谈判筹码失去你是他负担不起的事。” 纪千千答道:“明白了!我会以死相胁教慕容垂不敢造次。” 燕飞道:“千千只要耐心多等二天待我们的荒人兄弟到达一切可以依计划进行。说不定凭百辆粮车可逼慕容垂把你们交出来。我要走哩!” 纪千千欢喜的道:“燕郎珍重!我和小诗懂得好好照顾自己。” 燕飞睁开眼睛山寨的情况映入眼帘寨内大部份房舍均被波及整个山头陷进浓烟裹如此猛烈的火势再没有任何人力能阻止。 向雨田的声音在他耳旁响起道:“慕容垂劣势已成士气更受到最沉重和致命的打击任他三头六臂、兵法如神也乏回天之力。我们可以走哩!” 燕飞由衷的道:“谢谢你!” 向雨田探手搭上他的肩头微笑道:“我至少有一半是为自己的小命着想因为我曾当众许诺在救回纪千千主婢前绝不退缩。哈!” 燕飞笑道:“我们走吧!” 两人离开山脊此时第一线曙光出现在柬面的地平处。 跋珪立在乎顶丘上神情古怪看着远方猎岭不住冒起的黑烟。在他两旁的楚无暇、长孙嵩、叔孙普洛和一众亲兵人人脸露疑惑之色反是对正于五里许外建立起夹河壕阵刍形的燕营没有着意留神。 叔孙普洛道:“或许是慕容垂下令烧寨以免手下因有退路而斗志不强此为破釜沉舟之计。” 长孙嵩摇头道:“可供六、七万人支持一段长时间的粮草岂是一夜半昼能从崎岖难行的山区全转移往日出原慕容垂方面肯定出了严重的事故。” 叔孙普洛道:“天气这般潮湿绝不会失火除非……唉!但怎么可能呢?” 拓跋珪瞥身边的楚无暇一眼暗忖当有手下大将在场楚无暇会知机的不一言安守本份如此知情识趣确是难得。淡淡道:“没有可能的事已生了。” 长孙嵩愕然道:“谁人能在燕人全神戒备下放火烧掉他们的粮货?” 拓跋珪油然道:“燕飞再加上一个向雨田可以创造任何奇迹。” 话犹未已燕飞现身右方丘缘处眨眼间来到众人身旁。 拓跋珪雄躯一震向燕飞道:“兄弟!是你们干的吗?”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连忙后退让燕飞直抵拓跋珪身旁燕飞颔应道:“我们至少烧掉慕容垂一半的粮食加上龙城兵团的损失慕容垂即使缩食该捱不过十天纵然他立即退兵返中山途上也要粮绝不继。” 拓跋珪双目亮了起来道:“没有三、四天准备工夫他休想撤军何况我会令他欲撤不得进退两难。” 长孙嵩道:“如果慕容垂立即使人飞报中山而假设中山的慕容宝能在数天之内筹集大批粮食但没有二十天的时间也休想送到日出原来慕容垂现在可说是陷于绝境我们大胜可期。” 燕飞摇头道:“慕容垂是不会退兵的因为他手上有凭借非是处于一面倒的劣势。” 拓跋珪叹了一口气道:“向雨田在哪里?” 燕飞道:“他去通知荒人着他们进军至燕人营地南面布阵立营好与我们成犄角之势制衡慕容垂。” 拓跋珪皱眉道:“这似乎与我们原先议定的计划不同。” 燕飞平静的道:“我有几句话想和你私下说。” 拓跋珪露出一个苦涩的表情道:“你们全给我退往丘下去。” 长孙嵩和叔孙普洛交换个眼神领头下丘去了众亲兵慌忙跟随楚无暇在拓跋珪另一边轻抚一下拓跋珪手背这才去了转眼问众人走得干干净净丘上只剩下拓跋珪和燕飞。 拓跋珪叹道:“说罢!我的好兄弟!” 燕飞淡淡道:“昨天当你答应由我挑战慕容垂你心中并不认为那是可行的对吗?” 拓跋珪苦笑道:“那时我心中怎么想并不重要最重要是我肯支持你。燕飞毕竟是燕飞没有可能的事终于变成事实。以前若慕容垂接受你的挑战他便是蠢蛋笨货但现在已成他唯一的机会因关系到他慕容鲜卑族的生死存亡。你心中有甚么想法尽管说出来。” 燕飞道:“我要向慕容垂提出一个他没法拒绝的要求就是以他的安全撤走换回千千和小诗。” 拓跋珪颓然道:“这是行不通的你送他足够的粮食后他大可以翻口不放人。在这种情况下没有协调的可能性根本是行不通的。” 燕飞道:“先不谈论是否行得通的问题回答我你是否肯作出这样的牺牲?” 拓跋珪苦涩的道:“你不明白我!” 燕飞平静的道:“错了!我比任何人更明白你。” 拓跋珪朝他望去双目射出愤慨的神色摇头道:“你的话我绝不同意。你明白我甚么呢?或许你对我的了解的确远过其它人但你有没有想过人与人之间互相的了解有多大的极限?我们每一个人都是孤立的都是被切断的个体当我在参合陂下达把降兵活埋的一刻你能明白我心中的感受吗?那是你燕飞没法明白的心情。在那一刻我感到自己是绝对的孤立可是我知道自己是别无选择只有这样方可以击败慕容垂如果我不这样做异日被活埋土下的将是我的族人。我为的不是自己而是我拓跋族而一切苦果都要由我独力承担。你知道我心中的惶恐和痛苦吗?你晓得我害怕睡觉吗?在无人的深夜裹我会从噩梦中惊叫醒来但一切只能默默忍受。我很想可以像你在边荒集般以喝酒来麻醉自己但我却要苦苦克制谁愿为一个酗酒的醉鬼卖命?燕飞!你来告诉我你明白我吗?” 燕飞乏言以对。 拓跋珪眼神转柔惨笑道:“我期待一生的机会终于来临。坦白说即使兵力对等我若和慕容垂正面对撼我仍是败多胜少这方面我有自知之明只有在不对等的情况下我方能打败他。而这情况正出现眼前你却来逼我放过这千载一时的机会你明白我心中的矛盾和痛苦吗?” 燕飞颓然道:“我还可以说甚么呢?” 拓跋珪仰天悲啸似要尽泄心中激愤的情绪然后倏地回复冷静微笑道:“兄弟!我说这番话不是要伤害你只是希望你明白我的感受。哈!说出来后反而舒服多了。让我告诉你我心中的决定吧!只要能把千千主婢从慕容垂手上夺回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作任何的牺牲只有一个条件。” 燕飞本已绝望闻言大感错愕道:“什么条件?” 拓跋珪欣然道:“在说出条件前我想先说明为何我肯答应你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是你最后一个机会错过了便要抱憾终生而我纵然放虎归山但将来却未必一定会输。” 接着目注燕飞微笑道:“说到底我远比慕容垂年轻时间是站在我这一边。” 燕飞心中暗叹。拓跋珪怪自己不了解他或许自己是没法完全明白他又或许人与人之间是永远没法完全的了解对方正如拓跋珪也不会明白燕飞的心态。 自晓得仙门之秘后燕飞对生命已起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在这人间世他虽只是过客的身份但他和纪千千的爱却是永恒的为能与纪千千携手共赴洞天福地他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包括投身他最厌恶的战争便如拓跋珪为了拓跋族的兴替存亡作出任何的牺牲这亦是他们之间最根本的矛盾。 如果有别的选择他绝不愿拓跋珪因他而痛失苦待的良机。 拓跋珪续道:“我的条件便是你必须公然挑战慕容垂在千军万马前挫败他把他作为北方第一人的招牌拆下来。” 燕飞明白过来更感到拓跋珪这个条件是他可以接受的且是两全其美的办法当然此亦为一场豪赌赌的是燕飞能在有顾忌的情况下漂漂亮亮的打败慕容垂。 点头道:“便如你所言。” 拓跋珪道:“你有把握在不伤他性命下击败他吗?” 燕飞道:“我会尽力而为。” 拓跋珪沉声道:“必要时伤他的性命总比让他击败你好。” 燕飞点头道:“我明白!” 拓跋珪笑道:“我放心哩!待你的荒人兄弟来后慕容垂败局已成我们便向他下战书指明要他在两军对垒的情况下与你进行决斗如果赢的是他我们立即献上百辆载满粮食的骡车你从此不再过问纪千千的事我则立即率军撤返盛乐在我有生之年不踏进长城半步。” 燕飞心中一震道:“小珪!” 拓跋珪道:“我们的提议必须是慕容垂不能拒绝的。假设赢的是你慕容垂须放纪千千主婢回来而我们仍赠他百辆粮车以免他有缺粮之虞。我和慕容垂须当众立下誓约教谁都不敢失信于天下。” 燕飞叹了一口气。 拓跋珪皱眉道:“我说的不正是你心中昕想的吗?为何你仍像满怀忧虑的样子?” 燕飞苦笑道:“我在害怕。” 拓跋珪讶道:“害怕什么?” 燕飞凝望他的眼睛道:“我怕你骗我!” 拓跋珪失声道:“骗你?” 燕飞神色凝重地缓缓道:“当我击败慕容垂的一刻将是燕军最脆弱的一刻如果你把握时机挥军进击大有可能击溃燕人我就是害怕你不肯错过那个机会。” 拓跋珪回望他好半晌点头道:“你的确比别人明白我我也不想瞒你我确实曾起过这个念头。但你放心吧!我早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我不想内疚终生觉得对你不起不是因你为我做过的事而是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如果我拓跋珪骗你教我拓跋珪亡国减族不得好死。这样够了吗?” 燕飞歉然道:“算我错怪了你。” 拓跋珪移到燕飞身旁探手搂着他肩头遥指慕容垂的营地吁出一口气道:“兄弟!你未来的幸福就在那里。自你娘去后我一直千方百计想令你快乐起来但总没法成功。现在唯一的解药就在眼前我拓跋珪会这么残忍一手破坏你的未来吗?在此事上你可以绝对的信任我而我们之间互相的信任正是此战成败的关键。” 燕飞心中一阵感动他清楚拓跋珪的为人虽然在很多事上不择手段但绝不会拿本族的存亡来誓这证明了他的诚意。 拓跋珪道:“你有想过一种情况吗?” 燕飞道:“是否慕容垂不肯应战只以千千和小诗威胁我们荒人立即退兵呢?” 拓跋珪哑然笑道:“我想的是另一种情况慕容垂该不会如此愚蠢因为在缺粮的情况下伤害你的千千慕容垂肯定是只有一条死路可走。我想到的是慕容垂愿赌却不肯服输不肯依诺把千千和小诗交出来。” 燕飞道:“那时我们将别无选择只好全力进攻与慕容垂决胜沙场。” 拓跋珪沉吟片晌苦笑道:“这恰是我最害怕的情况。慕容垂的兵力仍在我们之上如果他蓄意激怒我们引我们进击主动权将操控在他手上吃大亏的会是我们。所以我们必须有心理准备在任何情况下也要忍直忍至慕容垂粮尽我们便赢了。” 燕飞色变道:“如果他处决了千千和小诗又如何?” 拓跋珪苦笑道:“你想为她们报仇定要死忍这是唯-击败慕容垂的方法单打独斗他该非你的对手可是在沙场上却从没有人能奈他的何。我们纵有拼死之心但始终是血肉之躯只逞勇力必败无疑。” 燕飞颓然道:“明白了!” 拓跋珪微笑道:“小飞你千万勿要气馁战场上千变莴化机会不住呈现。凭你的蝶恋花加上向雨田只要能掌握敌人的某个破绽弱点说不定能创出奇迹。” 燕飞回复乎静点头道:“我是绝不会失去斗志的。向雨田正在等我我要去了。” 拓跋珪放开他肃容道:“我会尽一切力量为你从慕容垂手上把美人夺回来。” 燕飞拍拍他肩膀径自去了。 第七章 战争前线 刘裕船抵寻阳举城欢腾民众争相出迎在刘毅、何无忌、魏泳之、程苍古、老手、高彦等簇拥下进入太守府。 于大堂坐下后刘裕无问桑落洲之战刘毅立即眉飞色舞、绘影绘声详细报上。刘裕只看何无忌等人的神色反应便知刘毅夸大了自己的功劳不过在这等时刻哪来闲情与他计较。 刘裕听毕先夸奖众人然后问起桓玄的现况。 众人目光都落在高彦身上显然这个边荒集的席风媒即使远离边荒仍是消息最灵通的人。 高彦欣然道:“桓玄令我想起死而不僵的百足之虫他在荆州的底子确是非常深厚就在返回江陵的二十多天集结了二万兵力战船一百余艘武备完整表面看来确是阵容鼎盛但我们都晓得他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 刘裕微笑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正是桓玄最精确的写照我们绝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和他斗智斗力否则纵能胜他亦要伤亡惨重不利将来。” 又笑问道:“为何不见小白雁呢?” 高彦若无其事轻松的道:“我的小雁儿虽已为人妇可是仍是那么害羞怕见大人。” 他的话登时惹起哄堂大笑。 程苍古瞇着眼阴阳怪气的道:“小白雁何时嫁了你呢?我好象没喝过你们的喜酒。” 高彦没有丝毫愧色的昂然道:“迟些补请喜酒包管不会收漏了你赌仙的一份贺礼。” 刘裕心中涌起温暖的感觉遥想当年在边荒集高彦初遇小白雁立即晕其大浪、神魂颠倒的傻模样似才在昨夜生当时自己还严词警告他劝他勿惹火焚身那时怎想得到竟然会是一段天赐良缘的开始。世事之难以逆料莫过于此。 何无忌道:“告诉大人保证大人你也不会相信前天桓玄竟派人来游说我们说如果我们肯撤离寻阳把军队解散可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我的娘!桓玄是否正在作梦呢?” 魏泳之嗤之以鼻道:“他正是痴人说梦。” 刘裕皱眉道:三逗显示桓玄仍是信心十足他为何这么有信心呢?” 刘毅道:“说到底仍是高门和寒门对立的心结作祟。荆州一带城池的将领全是出身高门大族更累世受桓家的恩惠庇荫对大人自是抱怀疑的态度故而桓玄方能在这短的时间内重整兵力集结大军。现时巴陵的两湖军已移师寻阳毛修之则守着白帝城不敢妄动令桓玄可全力对付我们。以桓玄的狂妄自大加上顺流之利大有可能于我们北上途中顺水反扑我们仍不是占尽上风。” 尽管刘裕对刘毅心存芥蒂但亦不得不承认刘毅这番话有见地并想到如果他真的成了自己的敌人绝不容易应付。 点头道:“宗兄所言甚是。所以若要击垮桓玄不可只凭勇力必须无分化桓玄的支持者否则纵能斩杀桓玄仍是后患无穷。” 接着又道:“各位有甚么好提议?” 众人均脸露难色正如刘毅所言高门和寒门的心绪并非朝夕间生的事两者间没有信任的基础高门将领支持桓玄不是对桓玄有好感而是希望保着特权和利益。 刘裕胸有成竹的道:“桓玄和荆州将领的关系骤眼看似是牢不可破事实上是非常脆弱只要我们能让他们晓得利益不会受损当可达到分化他们的目标。” 程苍古皱眉道:“问题在他们根本不信任我们更不要说在他们心裹根本看不起寒人。” 刘裕道:“我们可以用诚意打动他们。” 刘毅道:“如何令他们感觉到我们的诚意?” 刘裕问道:“我们可以从支持桓玄的人中找出一个声誉高且有影响力的人来作点的突破。便如我在建康重用王谧立即安定了建康高门的心现在则是重施故技但保证有神效。” 众人无不精神大振。除程苍古和高彦外人人清楚王谧效应的威力。 何无忌的脑筋灵活起来道:“这样的一个人非桓玄的大将胡藩莫属此人忠良正直在荆州声誉极高但一向不为桓玄所喜虽然如此要说动他却不容易。” 刘裕道:“若让他晓得桓玄毒杀己兄又如何呢?” 程苍古拍腿道:“此正为削减荆州军民对桓玄支持的绝计可是大人有真凭实据吗?” 刘裕信心十足的道:“人证物证早给桓玄毁灭。不过我已掌握桓玄弒兄的确切情况而胡藩该是清楚当年桓冲忽然病死的情况的人只要以当年的事实印证我的话他当懂得作出正确的判断。此人现在哪裹?” 魏泳之答道:“胡藩是有份参加桑落洲之战的荆州将领他的船被我们以火箭烧掉后一身鉴甲仍能在水中潜行十多丈爬岸逃生但因所有通往江陵的水6交通全被我军封锁切断他只好逃往附近的乡镇去。” 何无忌笑道:“算这小子走运因我们正准备去抓他。” 只听魏泳之等对胡藩逃走的情况和去向了若指掌便知道他们控制一切掌握主动。 刘裕道:“我会亲自去见他以表示我对他的诚意。” 众人无不称善。 程苍古道:“假如桓玄弒兄的丑事通过胡藩之口广为传播桓玄会作出怎样的反应呢?” 刘裕微笑道:“当然逼得他更急于求胜以免夜长梦多军心更趋不稳。去见胡藩更是事不容缓我要立即动身。” 魏泳之请缨道:“由我领路。” 刘裕沉声道:“胡藩最能影响的主要是荆州的高门将领但民间我们亦要做工夫须在短时间内把桓玄弒兄之事广为传播。” 高彦拍胸道:“这个包在我身上三数天内桓玄弒兄会成为江陵城内街谈巷议的事。” 刘裕道:“高彦你同时放出消息任何人能斩下桓玄的头颅提来见我均会获赐黄金百?。” 又沉声道:“我不是认为取桓玄的级可由别人代劳我的目的是要桓玄在风声鹤唳下步步惊心饱尝众叛亲离之苦逼他不得不孤注一掷与我决战于大江之上。” 众人轰然应诺。 刘裕微笑道:“一切依计而行希望我回来时桓玄的船队已离开江陵。” 说罢随即起身众人慌忙随之站起来。 高彦神色古怪的道:“我有几句话想私下和刘爷说。” 刘裕欣然道:“我们边走边谈如何?” 太行西原。 边荒大军在日落前停止前进在一道小河两岸扎营生火造饭。离日出原只有两天的行程没有人敢懈怠下来由姚猛和小杰指挥的探子队侦骑四出并于高地放哨。 王镇恶、庞义、慕容战、拓跋仪、屠奉三、红子春、卓狂生和姬别七个荒人领袖来到北面一处高地眺望远近形势趁尚有落日的余辉观察明天的行军路线。 自昨天开始他们改昼伏夜行为白昼行军以防慕容垂派人借夜色的掩护伏击施袭对用兵如神的慕容垂瞻大包天的荒人亦不敢掉以轻心因早领教过他的手段。 红子春仰望天道:“看天色未来数天的天气该不会差到哪里去。” 太行山在右方纵贯千里雄伟峻峭险峰屹立危岸罗列幽岩叠翠巉绝石怪山花烂漫叹为观止。 姬别道:“慕容垂似是全无动静究竟是吉兆还是凶兆呢?” 庞义担心的道:“燕飞和向雨田早该回来了可是直到现在仍未见两个小子的踪影令人难以放心。” 屠奉三微笑道:“没有人须为他们担心他们不立即赶回来与我们会合该是看准慕容垂没有异动如果我所料无误拓跋族已成功牵制着慕容垂。拓跋当家我的猜测有道理吗?” 拓跋仪同意道:“敝主该已在月丘立稳阵脚以敝主一向的作风必有能抵挡慕容垂全面攻击的完整计划不会被慕容垂轻易攻破。” 卓狂生欣然道:“今战我们已占尽上风稳握主动当我们抵达日出原的一刻慕容垂该知大势已去因为我们兵精粮足慕容垂则失之后援不继粮线过远相持下吃亏的肯定是敌人。” 慕容战忧心忡仲的道:“换了对手不是慕容垂我会同意馆主的看法。慕容垂是经得起风浪和考验的人何况他兵力仍在我们一倍之上更令人忧虑的是千千和小诗在他的手上如果他拿她们的性命作要胁我们将陷于进退维谷的处境。” 王镇恶苦笑道:“他不用拿千千小姐和小诗姐的性命威胁我们只要带着她们撤返中山我们该怎么办?追击吗?明知那是死亡陷阱却又不得不投进去。” 庞义色变道:“怎办好呢?以前没听过你提及这个可能6现在才说。” 拓跋仪道:“老庞不要怪镇恶事实上人人心中有数只是没有说出来而我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王镇恶道:“战场上瞬息万变很多事要临场方可作出决定。到日出原后形势将清楚分明到时再想办法。” 卓狂生道:“庞老板你不用担心我总感到小飞和小向两个小于眉来眼去似有他们的办法不过因事尚未成故不说出来吧!对燕飞我们要有信心他既能屡创奇迹今回谅不会例外。” 慕容战点头道:“对!燕飞不是说过会营造出一个令慕容垂屈服的形势吗?他们之所以尚未回来与我们会合可能正朝这方向努力。” 姬别叹道:“这是最乐观的看法。坦白说愈接近日出原我愈害怕慕容垂可不是容易应付的。” 王镇恶沉声道:“慕容垂是我爷爷最忌惮的人曾多次向苻坚进言要除去他只是连苻坚也没有那个胆量更怕因而令帝国四分五裂。” 卓狂生道:“不要再说令人丧气的话慕容垂又如何?我们能行军直抵此处足证明慕容垂也有破绽和弱点。” 屠奉三一震道:“哈!看是谁来了。” 众人依他的指示看去在夕照的最后一抹辉芒里两道人影出现地平远处如飞而来。 庞义大喜道:“是小飞和老向。” 姬别渴望的道:“希望他们带来的是好消息我现在很脆弱受不起任何打击。” 燕、向两人转眼间来到里许外的山丘上还向他们挥手打招呼。 卓狂生笑道:“看他们龙精虎猛的模样便知他们胜券在握不会令我们失望。哈!我的天书该有个圆满的结局。” 接着一拍背囊道:“否刖我就把天书烧掉因为再没法写下去。” 两人迅接近最后奔上丘坡。 庞义按捺不住大喝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 向雨田长笑道:“当然是好消息我们立即举行没有钟楼的钟楼议会让我们作出可令人人兴奋的布告。” 说到最后一句话两人已抵众人身前。 众人齐声欢呼怪叫一洗沉重的气氛。 刘裕和高彦并肩举步踏出大门走下台阶刘裕见他仍是欲言又止似是难以启齿讶道:“有甚么事这么难说出口吗?” 高彦向他打个眼色。 刘裕会意过来着左右退往远处道:“放心说吧!” 高彦凑到他耳旁道:“小白雁着我向你老哥求情希望能放胡叫天一马。” 刘裕想了想方记起胡叫天是聂天还派往大江帮的奸细同时省觉自己的确不大把江海流的仇恨放在心上心中不由有点歉疚。道:“你高小子既为他说话我当然会把此事包揽在身上再不追究他请清雅安心。” 高彦想不到刘裕这容易说话为之大喜又怀疑的道:“大小姐该不会有问题吧?” 刘裕记起江文清送别时的神态模样欣然道:“大小姐怎会有问题?她现今不但没有闲情去理江湖的事对任何事都没有过问的兴趣只要我们能干掉桓玄便成。何况是你高小子亲口为胡叫天求情她那方面你不用担心。” 高彦大感脸上有光采道:“你真够朋友刘裕仍是以前的刘裕。” 刘裕笑骂道:“你当我是什么人少说废话你是否准备留在两湖呢?” 高彦双目射出憧憬的神色悠然神往的道:“除掉桓玄后我会和小白雁到边荒集去听千千在钟楼之巅弹琴唱曲然后会在边荒集过一段写意的日子之后要看小白雁的心意她喜欢回两湖嘛!我陪她回来只要她高兴便成。” 刘裕笑道:“人说出嫁随夫你却是娶妻随妻你这小子真幸福。” 高彦有感而道:“当年因我你们才有机会去见千千岂知却便宜了燕飞那小子我真是忌妒得要命哪想得到幸运转眼降临到小弟身上。我之所以和雅儿有今天自身当然有努力但若不是诸位大哥帮忙肯定不会有眼前的局面我心中很清楚。” 刘裕心中感慨高彦比起自己单纯多了在遇上小白雁前努力赚钱努力花钱犹记得自己正为淝水之战忘情投入的时刻这小子还邀自己到建康去花天酒地现在则有雁万事足。可怜自己宰掉桓玄后还要返回建康去面对永无休止的明争暗斗。谁是聪明人?清楚分明。 道:“想不想当官呢?我可以派你当老程的副手。” 高彦吓了一跳道:“万万不可否则雅儿会揍扁我。” 刘裕叹道:“你的雅儿肯定是聪明人为官实在不易。” 此时魏泳之亲自牵马至笑道:“你们谈完了吗?” 刘裕拍拍高彦肩头道:“好好的享受老天爷的赏赐现在你不用忌妒人了但羡慕你的人肯定不会是小数包括我在内。” 高彦欣然道:“快去快回宰掉桓玄后雅儿将再没有心事。” 刘裕从魏泳之手上接过缰绳踏锾上马。 魏泳之和十多个亲随纷纷翻上马背随刘裕走出大开的外院门旋风般去了。 第 八 章 对峙之局 经过两天昼夜不息的努力燕人植木为垣、周围掘壕堑建成所谓“堑栅”的营寨。 营帐夹河设置以四道浮桥连接桑干河两岸周围砍木立栅成为能抵御矢石的防御工事高低不齐的木栅顶部便是现成的女墙供箭手藏身其后箭栅后还挖掘壕沟即使木栅被破敌人仍难越沟而来。 堑栅完成后燕人方歇下来好好休息以应付将临的战事。 外围防御与最接近的营帐相距干步是要防止敌方重施故技以能飞远的神火飞鸦袭营。位于桑干河南岸的营地比对岸营地长上三、四倍横互日出原达四里远假如燕人从营束撤走营寨将成有效的障碍阻挡敌方追兵。 紧贴堑栅有三十多座高达五丈的哨台战士在其上可监察远近形势一览无遗作战时又可作箭楼之用居高临下射杀来犯的敌人。 横贯草原南北的营寨充份地显示出燕人不愧北方无敌的雄师拥有惊人的备战效率丝毫不因被敌方烧掉大部份粮食而有半点惊惶失措。 凭其优势兵力加上有防御力的营寨、将士对慕容垂的崇拜和信念燕人几可说立于不败之地唯一的问题在粮食方面当粮尽之时任燕人三头六臂亦抵不住饥饿的侵蚀最后也要任人宰割。胜败的关键就看在那可怕的情况出现前慕容垂能否率领燕人大破拓跋族和荒人的联军。 情况微妙异常。 纪千千主婢被安置在栅内之栅的营帐裹由风娘率高手看管监护。木栅围起方圆五百步的地方位处南岸营地离河二千步处若遇上危机可迅把她们主婢迁往北岸确是用了一番心思。 这晚天气极佳夜空星罗棋布气候温和。纪千千和小诗坐在帐外地席处视野被局限在栅栏内只有仰观天方感受到失去已久的自由。 纪千千向神情木然的小诗道:“诗诗!不用害怕呵!” 小诗凄然道:“小姐!” 纪千千低声道:“诗诗该开心才对!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我们脱身在望。” 小诗垂道:“小姐没察觉到燕人对我们的态度有很大的改变吗?大娘也没那和颜悦色了。小诗有甚么事并不打紧最怕他们对小姐不利。” 纪千千想起燕人近日仇视的目光心中也很不舒服。道:“燕飞烧了他们的粮食嘛!他们的怨恨无处泄只好拿我们作出气的对象。不过诗诗不用担心慕容垂绝不敢对我们怎样因为我们已成他的护身宝符。” 小诗愕然大讶道:“小姐一直和我在一起怎会晓得山寨的火是燕公子放的呢?” 纪千千微笑道:“诗诗想知道答案吗?” 小诗肯定地点头。 纪千千轻轻道:“还记得我说过能和燕飞作远距离的心灵传信吗?当时诗诗还怕我变疯了担心得要命。现在我再重申一次这教诗诗难以相信的情况确切的存在着所以我们并不是孤立的。今次慕容垂的奇兵之计之所以触礁正因我向燕飞送出消息。现在慕容垂陷入快要缺粮的绝境而我们的荒人兄弟离开这里只有两天的马程当他们抵达后慕容垂败势已成而唯一可解决问题的方法落在我们身上在别无选择下慕容垂亦只有放人换粮所以我说诗诗你不但不用忧心还该高兴才对。” 小诗听得目瞪口呆。 纪千千笑道:“仍不敢相信吗?” 此时风娘来了直抵两人身前容颜灰黯的在对面坐下叹了一口气。 自火烧山寨后风娘尚是次主动和她们近距离接触。 两人呆瞪着她。 风娘看看纪千千又看看小诗神情苦涩的道:“我刚从皇上处回来。” 纪千千正心忖不是慕容垂又要自己去见他吧! 风娘续道:“你们心里在怪老身吗?” 纪千千摇道:“我们怎会怪大娘呢?事实上千千很感激大娘的维护更明白大娘的为难处。” 风娘现出一个心力交瘁的表情道:“没有人能料到事情会展到如今的情况老天爷真爱作弄人。” 纪千千和小诗交换个眼神试探地问道:“现今是怎样的情况呢?” 风娘微一错愕似在考虑可透露多少予她们主婢知晓沉吟片刻满怀感触的道:“皇上终于遇上旗鼓相当的对手敌人高明得教他难以相信蓄着领先。现在我只希望此事能和平解决。皇上虽然坚拒我的提议认为仍大有胜算但老身却不是这想以对方显示出来的能力和才智皇上最终也要认命。希望千千小姐和小诗姐可早日回家吧!” 她虽是语焉不详但深悉内情的纪千千已猜到风娘刚才是力图说眼慕容垂请他交出她们俩以换取安然撤返中山。只是慕容垂仍不肯答应故风娘气愤难乎忍不住向她们吐苦水同时安慰她们。 风娘对她们的爱惜确是自真心。在这举目无亲的地方风娘是她们尚觉温暖的唯一源头。 纪千千感动的道:“风娘!” 风娘生出警觉的神色低声的道:“我说的话千千小姐和小诗心里知道便成勿要让其它人知道。夜哩!早点休息吧!” 纪千千返回帐里小诗放下门帐后移到她身旁耳语道:“真的吗?” 纪千千爱怜的搂着她肩头道:“小姐何时骗过你呢?慕容垂之所以着着落在下风正因为有小姐我这个神奇探子暗中向燕飞通风报讯慕容垂便像诗诗般作梦也想不到世间竟有此异事。” 小诗雀跃道:“我到现在仍感难以相信但我知道小姐是不会诓我的。” 纪千千柔声道:“还记得江大小姐以边荒公子的名义送了几车女儿家的用品来吗?” 小诗悠然神往的道:“怎会忘记呢?到边荒集的第一夜真的是非常刺激当时我怕得要命但现在回想起来却教人怀念。” 纪千千欣然道:“记得庞老板说过甚么话吗?” 小诗忘形的娇笑道:“当然记得他大叫甚么兄弟们上看看究竟是一车车的刺客还是一车车的礼物。哈!说得真有趣。” 纪千千大有深意的笑道:“诗诗记得很清楚。” 小诗立即霞烧玉颊一时无言以应。 纪千千最担心的是小诗能开解她令她对将来生出希望纪千千亦因此心情大佳。 自离开边荒集后她还是次有心花怒放的动人感觉因为未来再不是漆黑一片。 慕容垂策马沿堑栅缓驰巡视南岸的营地这是他的一贯作风不论对手是谁从不轻敌大意。 追随他身后的将领亲随见他没有说话都不敢作声默默跟着。 慕容垂表面看神色冷静事实上他内心的思潮正翻腾不休。 直至目睹数十座粮仓陷进火海的一刻他仍有胜利在手的把握。不论是拓跋珪进军日出原至乎龙城兵团被破皆未能动摇他必胜的信心。因为他清楚自己的实力也清楚对手的实力。 可是当粮仓化为黑烟灰烬他像次从不败的美梦中惊醒过来面对残酷无情的现实认识到自己也有被击倒的可能性并次对强掳纪千千生出悔意。 他本以为可以凭自己的过人魅力、诚意让她目击他东伐西讨的威风改变纪千千令她把对燕飞的爱转移到他身上去。可是他失败了且是彻底的失败。 假如他任由纪千千留在边荒集现今该不会陷于进退两难的局面。天下间亦只有凭燕飞的身手加上荒人凌厉的火器方能于军营最森严的戒备下造成如此致命性的破坏。 他曾考虑过风娘的建议以纪千千去换取粮食和安全撤返中山但随之而来的后果却是他难以承担的。在我消彼长下拓跋珪会乘气势如虹的时机轻易夺取平城和雁门以南的马邑、阳曲、晋阳、离石、潞川、长子至乎洛阳诸城而无功而返的己方大军在元气未复下又被太行山阻隔只能坐看拓跋珪不住壮大直至无人可压制他。 慕容垂很清楚拓跋珪的本领纵然在兵微将寡的时候仍能威胁他大燕国的存亡而大燕国除他本人外再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慕容垂目光投往月丘的敌阵这两天拓跋珪并没有闲下来不住加强阵地的防御力增加他攻破月丘的难度。 他想过绕道进攻乎城或雁门可惜建造攻城工具需时粮食的短绌也不容他这般做唯一扭转局面的方法仍系于纪千千主婢身上他再没有别的选择。 慕容垂为这个想法感到痛苦、无奈和歉疚。不过若是过去可重演一次他仍是会带走纪千千。 卓狂生来到倚树独坐的向雨田身旁蹲下道:“还有天半的行程后天正午前我们将会抵达日出原。” 向雨田“嗯”的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卓狂生微笑道:“你该是喜欢独处的人所以远离营地到这里来休息更舍营帐而幕天席地。” 向雨田仰望星空淡淡道:“你说得对!我习惯了独来独往的生活。坦白说我不但不爱-居还不喜欢和人说话因为很少人能令我感到有趣他们说话的内容大多是不着边际没有意义的。至于我为何到这里来?倒与是不是爱住帐幕无关而是我要守在最前线以比任何人更快一步察觉到危险。” 卓狂生哑然笑道:“你老哥是否在下逐客令呢?” 向雨田道:“若我要逐客才不会长篇大论的说出来。不过如果你是想听我说自己的故事大可省回时间勿要白费心机。” 卓狂生摇头道:“我不是想知道你的任何秘密而是要向你表达心中的感激。” 向雨田讶道:“为何要感激我?” 卓狂生欣喜的道:“因为你没有下手宰掉高小子以实际的行动来表明你是我无可怀疑的忠实拥护者难得你是如此卓高明的人物令我大感荣幸人生难求-知己我不感激你该感激谁呢?” 向雨田苦笑以对。 卓狂生道:“真不明白你这样一个人竞忽然会变成小飞的朋友。” 向雨田头痛的道:“又来了!” 卓狂生举手道:“不要误会只是随口的一句话你可以选择不回答。” 又问道:下你是不是常有危机四伏的警觉呢?” 向雨田想也不想的耸肩道:“这是个态度的问题就瞧你如何去看待生命。人自出生后事实上无时无刻不受到死亡的威胁生命本身同时包含了脆弱和坚强的特质一般人会选择忘掉死亡我的选择却是面对它且因此而更能体会活着的意义。你老哥还有别的问题吗?” 卓狂生识趣的去了。 桓玄一身锁甲军服在十多个亲卫高手簇拥下直奔外院桓伟拦苦他去路道:“皇上千万三思现今是宜守不宜攻。” 桓玄止步皱眉道:“不要拦着朕朕已仔细考虑过利害此实为扭转局势的最佳时机。” 桓伟叹道:“现在我们刚立稳阵脚但士气末复绝不宜轻举妄动。” 桓玄不悦道:“勿要危言耸听。桑落洲之战我军虽败但敌人亦有伤亡如能趁此机会以雷霆万钧之势、顺流之利攻其措手不及一举破敌将可令整个形势逆转过来再驻军湓口阻敌人西上然后从容掉头对付毛修之收复巴陵那时天卜仍是我们桓家的天下。勿要多言你给朕好好看紧江陵。” 桓伟苦恼的道:“我们对敌人现今的情况只是一知半解而江陵城内却满布敌人的奸细妄然出兵后果难测。” 桓玄怒道:“抓奸细是你的责任还要来说朕?” 桓伟退往一旁垂无语。 桓玄冷哼一声径自出门去了。 刘裕刚从船上下来何无忌、刘毅、程苍古和高彦等一拥而上人人神色兴奋。 跟在刘裕身后的魏泳之道:“生了甚么事?” 高彦抢着道:“小刘爷金口一开果然天从人愿个许时辰前收到江陵来的飞鸽传书桓玄已于黄昏时分水6两路倾巢而来意图偷袭寻阳请小刘爷定夺。” 刘裕浑体遽震双目爆起前所未见的异芒缓缓道:“真想不到桓玄竟会这么便宜我。” 刘毅道:“从水路来的荆州军战船共一百三十五艘战士达一万二千人由桓玄亲自指挥6路来的有五千人领军者是其部将刘统和冯稚两人。” 又道:“只要我们作好准备的工夫据城坚守可重挫桓玄令他无功而回。” 刘裕像没有听到刘毅说话般沉着的道:“我们有多少人?” 何无忌答道:“我们现今叮用的战船共八十二艘战士一万一千人可以随时起行。” 刘毅愕然道:“大江上无险可守且对方战船比我们多占有顺流之利我们如与他在大江上决战于我们不利。” 刘裕淡淡道:“在峥嵘洲伏击他又如何呢?” 刘毅无辞以对。 峥嵘洲位于寻阳上游半天船程的位置像桑落洲般是位于江心的小岛可供他们把战船隐藏起来。 刘裕断然道:“桓玄若昼夜不息地赶来也要近两天的时间方可以抵达峥嵘洲有足够的时间让我们在岛上设置投石机和火弩箭。事不宜迟我们须在一个时辰内起航。” 魏泳之道:“6路来的荆州军又如何应付?” 刘裕道:“何须应付?只要我们能击垮桓玄其它人还成甚么气候?” 又向高彦道:“你着藏身江陵城的兄弟收到我们在峥嵘洲的捷报后立即广为传播务要令江陵人心惶惶失去反抗之心明白吗?” 高彦大声答应。 刘裕深吸一口气徐徐道:“桓玄的末日终于到了。” 第 九 章 随机应变 “燕郎!燕郎!” 燕飞闭上眼睛进入元神的精神层次响应道:“我离千千愈来愈接近了如计划不变后天可抵日出原。” 纪千千喜孜孜的道:“燕郎烧掉慕容垂的军粮开始见成效哩!风娘刚才告诉我她曾劝慕容垂以我们来交换粮食和安全撤退只是慕容垂仍不肯服输但风娘预估他迟早要屈服。” 燕飞道:“千千要有心理准备风娘的猜测只是她主观的愿望像慕容垂这种人只要有一线机会绝不会罢手放弃。” 纪千千不解道:“粮尽之时慕容垂如何撑下去呢?” 燕飞道:“所以我说千千心里须有个准备现今慕容垂手上唯一的筹码就是千千和诗诗他会设法营造一种形势令我们荒人不得不舍命来救让他可尽歼我们。” 纪千千大吃一惊差点心神失守中断心灵的连结道:“那怎办好呢?肯定会吓坏诗诗。” 燕飞暗叹一口气道:“你必须鼓励诗诗教她坚强起来千万不要气馁苦难转眼便会过去诗诗必须为未来的好日子提起勇气。” 纪千千道:“慕容垂只能以我们来威胁你们对拓跋珪该没有任何作用。你们可否待慕容垂粮尽的一刻方到日出原来那便不愁他不屈服了。” 燕飞苦笑道:“难在我们没法知道慕容垂何时粮尽若让慕容垂知道我们用的是缓兵之计绝不会坐以待毙而会不顾一切的彻退那时我们只有狂追的份儿恰正堕入慕容垂的陷阱去。” 纪千千沮丧的道:“千千高兴得太早了。” 燕飞道:“千千放心当适当的时机来临我会公开挑战慕容垂开出他不能拒绝的条件。相信我我定可把你们救出来很快我们又可以再在一起。” 纪千千道:“千千信任你燕郎珍重。” 联系中止。 燕飞睁开虎目映入眼帘是拓跋仪的脸孔他正呆瞪着自己。 燕飞问道:“什么么事?” 拓跋仪道:“崔宏和他的人到了。” 依照原定的计划崔宏和他手下五千拓跋族战士负责把载满粮食的骡车护送到平城去。现在形势有异计划随之改变大伙儿会合后共赴日出原以应付燕人或许会趁他们长途跋涉、人疲马倦、阵脚未稳的时刻来袭。 燕飞闻言起身道:“我们须立即举行到日出原前最后一场议会。 拓跋仪明白过来晓得燕飞定是从纪千千处得到最新的情报。 八十二艘战船披星戴月的在辽阔的大江航行逆流西上。 刘裕卓立在“奇兵号”的指挥台上迎着河风衣袂拂扬确有君临天下的威势。左右伴着他的是魏泳之和老手两人见他神驰意飞的模样都不敢说话扰他。 这一刻刘裕心情的畅美是没法形容的。桓玄今次自寻死路事实上是有迹可寻虽然他从未见过这个平生最痛恨的大敌但对他的了解却或许越桓玄对自己的了解。 像桓玄这种高门子弟目中无人狂妄自大他要得到的东西会千方百计不择手段的去夺到手上。在荆州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而当他想得到某人或某物会一意孤行从来不理后果淡真便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成了牺牲品。当桓玄成为南方最有权势的人再没有人包括他自己在内可遏制他篡朝夺位的野心。 事实上他并没有顾及后果。 在魔门精密的布署和周详的计划下桓玄轻易除去聂天还和郝长亨两大劲敌还以风卷残云的姿态不费吹灰之力的攻克建康斩杀司马道子父子声威之盛一时无两。 如果他能于此关键时刻沉着气和魔门继续合作依照原定的计划凭其尊贵的出身推行正确的策略确大有机会成为新朝的天子。可是桓玄的劣根性很快显露出来以为一切功劳全归于己建康只是另一个江陵令他完全失控。内则视建康高门如无物把司马德宗当作奴材再不肯听魔门的逆耳之言还把魔门的人排斥于权力中心之外;外则不把他刘裕放在眼内。 当魔门骤然撒手再不管桓玄的事如果桓玄能认清楚形势集中全力对付他刘裕即使失利亦不致败得这快这惨。可是桓玄的性格和出身害了他使桓玄打从心底裹看不起他刘裕而桓玄本身是绝经不起挫折和打击的人。忽然间桓玄醒觉建康并非江陵在建康他只是个不受欢迎的占领者没有人真心的支持他这个想法令他生出惧意弃建康逃返老家江陵。 可是重返江陵后荆州诸将均向他表态效忠他的错觉又回来了以为一切依旧荆州军仍是桓温时期的无敌雄师而他更急于雪耻重振威风就是在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心态下妄然动孤注一掷的反击。 刘裕比任何时刻更清楚知道桓玄的小命正紧握在他手上。 淡真啊!为你洗雪耻恨的时刻真的来临了。 “咯!咯!咯!” 尹清雅的娇声在舱房内响起道:“是不是高彦那个小子?又有什么事哩!” 高彦推门而入向坐在舱窗旁的尹清雅嘻皮笑脸道:“老夫老妻还有甚么事比为你解闷儿更重要。哈!我见你的舱房灯光火着当然要过来看看。” 看着高彦掩上房门来到身旁坐下尹清雅没好气道:“谁和你是老夫老妻?你最好检点些不要以为立了些小功小劳我会格外宽容你。噢!放手!” 高彦收回刚捏了她脸蛋不规矩的怪手心满意足的叹道:“终于到了收拾桓玄这个奸贼的时候雅儿开心吗?” 尹清雅雀跃道:“人家正是因太兴奋所以睡不着。我们真的可以打败他吗?” 高彦道:“你可以放十万个心。桓玄比起我们的小刘爷实在差远了。老刘这小子真的不赖场场硬仗却是每战必胜。桓玄这蠢家伙打过甚大仗?两人根本不能相比。” 尹清雅半信半疑的道:“希望今次不会是例外。” 高彦神舒意畅的闭目道:“雅儿只须看我的神情便知我这个最害怕上战场的人也毫不害怕尤其我们现在乘的是“奇兵号”有南方第一操舟高手老手把舵纵然在战火漫天的大江之上仍可倒头大睡高枕无忧。上战场哪有上得这般写意的?而事实偏偏是这样。” 尹清雅两眼上翻骂道:“真夸张!” 高彦睁眼朝她瞧去道:“我们生多少个孩子好呢?” 尹清雅左右脸蛋立即各升起一朵红晕大嗔道:“谁和你生孩子?” 高彦大乐道:“雅儿猜会是谁呢?来!让我哄雅儿入睡醒来时该身在峥嵘洲哩!” 燕飞偕向雨田来到远离营地北面的一个小山岗上苦恼的道:“看来慕容垂是不肯罢休的了。” 接着把与纪千千的最新对话详细道出。 向雨田皱眉苦思片刻道:“你的心是否很乱?” 燕飞点头应是。 向雨田道:“这正为慕容垂最厉害的手段可利用纪千千主婢扰乱你们的心神令你们丧失理智作出错误的判断、错误的行动。换过是拓跋珪保证慕容垂难以得逞。” 燕飞道:“你说出了我们最大的弱点和破绽不过纵是晓得如此但关心则乱所以我找了你这个最清醒的人到这里来想办法。” 向雨田道:“你肯定找对了人我是旁观者清慕容垂既拒绝了风娘和平解决死结的提议显示他心有定计。可预见他只有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方肯接受你的挑战而现在明显他仍末陷进这个田地。” 燕飞颓然道:“我最害怕的情况是甫抵日出原慕容垂趁我们人疲马乏之际公然表示要在某时某刻处决千千和小诗那时我们该怎么办呢?” 向雨田断然道:“慕容垂只是虚张声势他肯定不敢下手。” 燕飞摇头道:“你太小觑慕容垂了!当如他般的一个人作出了于他最有利的选择后是绝不会改辕易辙教人耻笑。试想如下的-种情况如他在阵地外架起高台堆满淋上火油的柴枝然后把千千和小诗缚在高台的木桩上去再点火焚烧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向雨田仍保持冰雪般的冷静点头道:“这个大有可能生且是无法化解的毒计我们肯定会了疯般街过去拚命结果会是我们全军覆没还被慕容垂抢去粮食拓跋珪也同时完蛋。” 接着思索道:“可是慕容垂同样要冒最大的风险如果我们忍得住手完蛋的肯定是他那时他只好把千千和小诗从火场裹救出来。对吗?” 燕飞道:“我们忍得住吗?且你还算漏了一个可能性就是慕容垂处死她们后可循太行山北的军都关退却再派人死守军都关让他可以从容退往中山只要途上得中山来的援军接应他便不用完蛋。记着他的兵力仍是在我们之上。” 向雨田道:“另一个可能性是慕容垂于我们长途跋涉抵达日出原的一刻立即带苦干千和小诗诈作从军都关退走引我们去追击吃亏的也肯定是我们。” 燕飞痛苦的道:“我们不得不承认主动权仍紧紧控制在慕容垂手上而我们则被他牵着鼻子走。” 向雨田双目异芒闪闪沉声道:“你没有想过夺取军都关断慕容垂的退路吗?” 燕飞道:“当然想过。可是或许我们能攻下军都关却绝无法抵受得住慕容垂的反扑最后军都关仍要重入他手上没有任何分别。” 向雨田微笑道:“那就要看我们攻陷军都关的时机你真的心乱了。” 燕飞倏地进入晶莹剔透、万里通明的精神境界不是因向雨田的警告而是掌握到救回纪千千的诀窍。 慕容垂之所以敢拿大燕的命运来豪赌一场皆因他仍有退路九死里尚有一生可是如能断去他的退路慕容垂仍敢冒这个险吗? 慕容垂将会陷身绝局唯一的出路就是接受燕飞的挑战一个他没法拒绝的挑战不论是胜是败他和七万战士均可安然渡过此劫。 当然胜和败是有天渊之别的胜则不但可继续拥有纪千千且可把劲敌逐出中原败仍可以安全离去再谋束山复起的机会。 这是慕容垂在进退无路下最佳的选择。 向雨田欣然道:“老哥回复正常了。凡事有利必有弊你因有与纪千千心灵传递消息的异能故可以掌握慕容垂的一举一动至乎慕容垂的心态故令我们着着领先可是亦因与纪千千的心灵联结深切感受到纪千千情绪上的波动反过来影响你的情绪致道心失守。” 燕飞点头道:“事实确是如此愈接近成功的阶段我得失之心愈重千千对我太重要了若失去她我绝对消受不起。” 向雨田道:“如果没有纪千千暗里的通风报信我们会猜测慕容垂将因恶劣的形势屈服而误判敌情。你到过军都关吗?那是穿越太行山北端的峡道两边是高山野林道路崎岖不平忽起忽落只可容双骑并行。长达五里的峡道中间处有座石堡楼高二丈可容纳百来个战士。以慕容垂近七万之众要从这么狭窄的山道撤走怕要二、三天时光所以如果慕容垂胆敢杀死她们绝对是冒上天大的危险。” 燕飞道:“你既熟知军都关的情况由你来告诉我该如何做吧!” 向雨田双目奇光闪闪道:“我们仍然依计划往日出原推进好令慕容垂以为我们中了他的奸计事实上到日出原去的只有崔宏的拓跋族战士和装满粮货的骡车。抵达日出原后于慕容垂阵地南面平野布下骡车阵只守不攻。由于拓跋族战士绝不像你们荒人般会因纪千千主婢遇险而不顾一切的进攻故此慕容垂本万无一失的毒计将再不起任何作用。” 燕飞深吸一口气道:“说下去!” 向雨田道:“我们的荒人部队全体潜往军都关包括你和我在内的精锐特击队先行一步在崔宏抵达日出原前半个时辰攻陷军都关的石堡。凭你和小弟的身手加上姬大少凌厉的火器肯定可以办到。然后我们将慕容垂把守军都关的军队逐出峡道我们则蜂拥而出在军都关外布阵断去慕容垂的退路。慕容垂虽然兵力远在我们之上可是在拓跋珪和崔宏两军牵制下肯定动弹不得这时便该是向慕容垂送出战书的最佳时刻逼他接受你的挑战。” 燕飞叫绝道:“好计!” 向雨田道:“慕容垂当然仍可以纪千千主婢威胁我们却变成拿全军至乎整个大燕国的命运作赌注实乃智者所不为。” 燕飞道:“小珪可亲赴敌阵外与慕容垂公开对话亲口代我向他挑战让慕容垂的手下人人清楚明白是甚么一回事。如果在这样的情况下慕容还退缩不敢应战改而拿千千她们来要胁我们会失尽军心。小珪明白慕容垂他会懂得拿捏分寸。” 向雨田沉声道:“拓跋珪会依你的话去做吗?” 燕飞道:“他是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出卖我的我会着小仪去向他解说清楚。” 向雨田道:“这是拓跋珪证明自己是否燕兄好兄弟的最佳机会很快我们便会知道答案。” 燕飞道:“我们回去吧!人该到齐了可以立即举行议会研究行动的细节。” 向雨田微笑道:“慕容垂向以奇兵制胜今次我们却反以奇兵制他肯定他到现在仍不晓得岔子出在哪里想想也觉讽刺荒诞。今回慕容垂受挫而回威名尽丧实非战之罪。” 燕飞欣然道:“千千固是今仗成败的关键是慕容垂梦想不及的事但向兄的帮忙亦起了决定成败的作用我是非常感激的。” 向雨田哑然笑道:“我们之间何用说这些话呢?你感激我我感激你你我心照不宣。” 燕飞笑道:“大家不用说客气话了。我有满天阴霾散去的美妙感觉精神更回复清明的境界似能看透未来的情况有十足的把握和信心。” 向雨田道:“信心归信心却千万勿要轻敌慕容垂是个难测的人不可以常理来测度他我们至要紧随机应变。” 两人对视而笑充满知己难求有会于心的意味然后赶返营地去了。 第 十 章 峥嵘洲之战 刘裕的船队分作三队以“奇兵号”为的主力部队共三十二艘战船包括十二艘双头舰藏在峥嵘洲的束端如敌舰顺流而来一意全直扑下游的寻阳将于过了峥嵘洲后方惊觉他们的存在且顺流水急其时悔之已晚。这支船队战力最强“奇兵号”固有老手这水战高手把持负责双头舰的又全由原大江帮精于水战的兄弟掌控肯定可把敌人的船队分中截断变成缠战的局面桓玄势失顺流胜逆流之利。 另两支船队各二十五艘战船分由刘毅和何无忌两人率领埋伏于峥嵘洲下游两岸当桓玄的船队被截断前头的战船被逼往下游躲避他们会从藏处奋起狠击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三十座投石机和二十架火弩箭卸往峥嵘洲布于南北岸缘处覆以树枝草叶以掩人眼目。这个6岸战阵由程苍古指挥刘裕拨了二千战士给他当桓玄的船队大乱的当儿他们对敌舰的破坏力是无可估量的。 刘裕于天明前抵达峥嵘洲到日上中天的时候一切布置均已妥善完成余下的就是等待桓玄来自投罗网。 “奇兵号”的舱厅里刘裕和魏泳之吃午饭之时高彦神情兴奋的回来报告道:“警报系统完成用的是我们荒人的手段第一个哨站设于离峥嵘洲五十里处的上游高地日间以镜子反射阳光晚间则以灯火传信保证可先一步掌握敌人的形势。” 又道:“晚间通信用的是由我亲自设计的大灯笼五面密封只有一面见到灯光不虞会给敌人看到。” 魏泳之笑道:“我们北府兵也有这个玩意也是由你设计的吗?” 高彦笑道:“让我威风一次成吗?我这条不知是什么命无论到哪里去总有人爱和我抬杠。咦!为何不见我的小雁儿她肚子不饿吗?” 刘裕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照你小雁儿的吩咐把饭送到她的舱房去。嘿!她像有点儿怕我你究竟在她处说过我甚么坏话呢?” 高彦叫屈道:“我不但没有说你坏话还在她面前大赞你英明神武、够江湖义气绝不会因当了大官忘记昔日的江湖兄弟。” 不待刘裕答话又向魏泳之道:“老魏!特制灯笼或许是你有我有没啥出奇但传信手法却肯定是老子我独创的可精确报上敌舰的情况例如分作多少队前后左右分隔多远桓玄的帅舰在哪个位置诸如此类明白吗?” 魏泳之没好气道:“我现在明白的是为何会有这么多人和你过不去了。” 刘裕道:“你猜桓玄大约于何时到达这里?” 高彦看看毫无反应的魏泳之讶道:“你在问我吗?” 刘裕淡淡道:“你是边荒的席风媒最善观风不问你问谁呢?” 高彦大感光采道:“据老子猜测现在吹的是柬风桓玄是顺流我们则是顺风。哈!扯远了!如果桓玄没有作中途停留该于戌时前抵达峥嵘洲。” 魏泳之摇头道:“桓玄是不会作中途停留的要偷袭寻阳必须借夜色掩护先烧掉我们泊在码头的战船随之登岸把寻阳包围待6上部队到达后再全力攻城。” 刘裕平静的道:“我要教桓玄来得去不得。” 高彦道:“桓玄今仗肯定输个一败涂地甚至全军覆没不过桓玄逃生的机会却比任何人大因为这奸贼的胆子比我还小你们没有听过吗?他的帅舰旁永远跟着四艘特快的风帆每艘有六个力士负责撑舟名之为护航事实上是桓玄怕死形势不对时只要跳上其中一艘立即可以远扬逃之夭夭。” 魏泳之讶道:“你怎能知道得这么清楚?” 高彦傲然道:“我是甚么出身的?以出卖消息维生的人最懂收买情报。有钱使得鬼推磨我买通桓玄下面的人自然甚么都清楚。” 刘裕道:“你到过江陵吗?” 高彦神气的道:“今时今日我是甚么身份地位?何用我去冒险?只要出指示自有两湖帮的兄弟去做。” 刘裕头痛的道:“如给桓玄逃返江陵要抓他须再费一番工夫。” 高彦道:“他今次是倾力而来留在江陵的兵员只有数百之众桓玄岂敢待在江陵等我们去宰他?我敢肯定他回家后立即踏上逃亡之路。” 接着双目亮起来道:“我有个擒杀桓玄的计划就是我先一步赶往江陵去亲自指挥在江陵的情报网设法收卖桓玄的将领只要桓玄返回老家他的一举一动将全落入我眼内那时不论他逃到哪里去也没法逃出刘爷的掌心外占。” 刘裕精神大振又担心的道:“我最怕你有甚闪失我如何向你的小白雁交代呢?” 高彦信心十足的道:“我别的不行但说到跟踪和逃跑却是一等一的高手。待我现在去和雅儿说几句话别立即上路:哈!她肯定会随我去的。” 刘裕道:“记着!不论情况如何变化桓玄的小命必须由我负责收拾明白吗?” 高彦答应一声一缕轻烟般的去了。 夜雾迷茫里荒人兵分二路朝军都关进。 经议会讨论后荒人修正了向雨田最初提出的计划令整个行动更切拿现实的情况更能生出效用。 一路是负责突袭军都关石堡部队人数不过五百但全是高手包括燕飞、向雨田、屠奉三、卓狂生、慕容战等在内。他们深入太行山攀山越岭昼夜不停地赶路到此时已走了一昼半夜中间只小休半个时辰是为要在抵达军都关后仍有数个时辰好好养息恢复元气以待适当时机攻夺要隘。 另一路是近万的荒人战士人人轻服轻骑携带三天的干粮由王镇恶指挥紧贴太行山西面借林木掩护昼伏夜行务求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往日出原。这支部队还派出百个精选的好手由姚猛、小杰、红子春和姬别领队在前面开路遇上敌人的探子先一步把对方收拾以免泄露主力大军的行藏。 崔宏的五千拓跋族战士和粮车队则依原定路线行军目标地点是燕人营地南面五里处的平原。 这时领路的向雨田刚登上一个山岭蹲了下来往下望去还向后方的燕飞等人打出停止的手号。 屠奉三忙令随来的荒人止步留在各自的位置。 燕飞等直抵向雨田两旁齐朝下方瞧去无不倒抽一口凉气。 太阳刚下山刘裕收到桓玄船队进入五十里的警戒范围立即全军动员舰只纷纷起锚移往指定的攻击位置。 “奇兵号”在六艘双头舰的护航下埋伏在峥嵘洲东南角的位置舰上不论投石手或火箭手人人蓄势以待只要接到命令立即向敌舰动最猛烈的攻击。 立在指挥台上的刘裕心情亦不由紧张起来不过他晓得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当战争如火如荼的展开他的心神会晋人澄明通透的境界像当年谢玄于淝水之战般带领军队取得全面和决定性的胜利。 江风徐徐吹来峥嵘洲及其上下游一带水域暗无灯火一片死寂愈蕴含着一股暴风雨般欲来前的压力。 身旁魏泳之看罢峥嵘洲南面近处山头的灯号传信欣然道:“桓玄的船没有半点慢下来的迹象桓玄今次肯定中计。” 刘裕深吸一口气道:“离我们有多远?” 魏泳之答道:“还有十五里!” 刘裕道:“我们尽量让敌人驶往下游去最好是敌人全驶往下游我们才顺流吃苦他们尾巴追杀如此将可在这里解决桓玄。” 魏泳之道:“恐怕很难办到据灯号显示桓玄的舰队分作三队每队又分左右两组光头部队共三十艘战船与中队的五十艘战船相隔两里许的距离主力舰队离中队更远足有三、四坚。当先头船队越过峥嵘洲桓玄的“荆州号”仍在七、八里外如果我们尚不动会失去时机。” 又道:“最佳的攻击时机是当敌人中队驶经峥嵘洲的一刻我们可把敌队断为两截再借峥嵘洲的投石机和弩箭机迎击敌人停不下势子顺流而来的主力船队当无忌他们重创下游的敌舰后便可逆流而上与我们合歼敌人的主力船队。” 刘裕骂道:“胆小鬼。” 魏泳之晓得他骂的是桓玄而非自己笑道:“幸好他是胆小鬼否则我们可能仍在攻打建康呢!” 刘裕低声道:“来了!准备!” 布在他们身后的号角手、鼓手、旗手、灯号手人人提起精神准备把刘裕下来的命令第一时间传送开去? 卓狂生脱口嚷道:“我的娘!” 他们伏身处离下方峡道尚有四、五里远山岭间更是水雾缭绕却完全不影响他们的视野因为峡道灯火通明映照出数以千计的大燕战士正在辛勤忙碌的开山劈石把峡道扩阔。 从他们的位置看下去可见到军都关的石堡和中间那截三里许长的山道尾都在视野之外不过叮以想象情况该与眼前所见相同燕人正忙个不休。 路中坐着一批批燕兵人人精赤着上身显是暂作休息回气后会接替力竭退下来的燕兵继续开阔山道。 军都关顶彷如城墙四周由垛子环绕中设城楼内藏往下层去的信道。石堡位于山道正中的高地接通石堡的山路往东西倾斜形成两道长坡。石堡本隔断东西不过此时石堡两边均开出通路可从左右绕过去。 石堡顶上布满箭手山路两旁的高处亦有燕兵站岗守卫刁斗森严令人望之生畏。 众人昼夜不停地赶来却从没有想过会有眼前局面出现。 燕飞道:“你们看!” 众人循他的指示瞧去在石堡西道斜坡的两旁大批燕人在砍伐道旁的树木树倒下后立即去枝清叶只剩下主干后便送往坡顶堆满路边。 慕容战沉声道:“慕容垂用的是撤兵之计这些木干是要设檑木阵阻截追兵。” 屠奉三摇头道:“慕容垂是不甘心就这么退却的何况仍未能解决军粮的问题。他开阔山道是怕我们于他处死千千主婢时竟能苦忍着不出手他便须由军都关撤返太行山之东。慕容垂确不愧北方第一兵法大家算无遗策。” 向雨田道:“我同意屠当家的见解凭其优势兵力边战边退慕容垂确大有机会撤往军都关再凭关固守大军改在太行山东面布阵如此可立于不败之地。至于军粮的问题由于我们被阻截于军都关之西他便可从容四出打猎采摘野果、野菜只要中山方面送来粮食他将可全面反攻取得最后的胜利。” 卓狂生道:“现在该怎么办呢?” 燕飞微笑道:“我们先派人到尾两端探看弄清楚整条峡道的情况然后进入攻击的位置一切依原定计划进行那时棂木阵该已弄妥敌人的气力亦用得所余无几我们则至少有四、五个时辰好好休息在有心算无心下纵然对方人数在我们十倍之上也挡不住我们突如其来的猛攻。” 向雨田欣然道:“就这么决定现在我最想看到的是慕容垂惊闻军都关被夺的反应和表情。” 敌舰从两旁鱼贯而去驶往峥嵘洲下游只在船船尾各挂上一盏风灯像飘荡江水上的磷光鬼火情景诡异阴森。 大江一带被水雾笼罩令人有点分不清楚是雨还是雾。峥嵘洲黑漆一片埋伏东端的船队与雾夜浑为一体。 刘裕放下心头大石。如果敌舰遍挂灯火肯定己方的船队会无所遁形兼之敌舰为怕撞上峥嵘洲采取远离峥嵘洲的航道使他们能避过敌人耳目。 不到两刻钟敌人先头部队的三十艘战船离开峥嵘洲的水域范围。 刘裕出升帆的指令。灯号手立即传出讯息灯光只向南北两方放不虞被正往下游驶去敌舰上的敌人察觉。 三十二艘战船上的战士全体动员帆帐迅升起。同时点燃挂在主桅的巨型绿色风灯以资识别敌我。 此时敌人中队刚至经峥嵘洲南北的水道疾驶往下游去片刻光景已有近二十艘敌舰驶经两旁。 刘裕大喝道:“去!” 鼓声立即轰天响起号角长鸣。 最先动的是峥嵘洲上蓄势以待由程苍古主持的伏兵一时投石机、弩箭机齐奏催命之音巨石、火弩箭、火箭分从峥嵘洲南北两岸高地送出交织出由一道道火痕组成的罗网往驶经的敌舰暴雨般罩去。 埋伏在东端的北府兵舰队从隐藏处蜂拥而出战士射出的火箭雨点似的投往被攻个措手不及的敌人。 “轰!” 领头杀出的“奇兵号”铁铸的船拦腰撞上驶过的敌舰硬生生撞得对方木屑溅飞船体破裂往横移开碰上另一艘不幸刚于此时驶至的己方战船两艘船同时倾斜下沉。 “奇兵号”的战士齐声欢叫。 老手大喝连声指挥手下“奇兵号”借风力来个急转弯逆流西上一艘正着火焚烧、迎头而来的敌舰避无可避又被“奇兵号”拦腰撞个正着侧倾下沉。 随行的六艘双头舰如出柙的猛虎凭其灵活的特性从左右抢出直攻敌舰。 刘裕朝大江上游望去已晓得胜券在握入目皆是溃不成队的敌方船舰或着火焚烧或缓缓下沉至或互相碰撞乱成一团。敌人的中队已溃不成军再无反击之力。 下游方向亦传来震江的喊杀声显示何无忌和刘毅的两支船队正向敌人动无情的攻势。 视野可见的江面尽成火海浓烟蔽天情况惨烈至极点而大战仍是方兴未艾敌方的主力部队收不住势子随倾泻而来的水流进入峥嵘洲的水域也进入了峥嵘洲6岸战阵火箭投石的射程内纷被击中。 刘裕再命令擂鼓声再起战船上的战士齐声吶喊三十二艘战船分作两路从峥嵘洲南北水道逆流顺风西上对敌舰迎头痛击。 第十一章 大局已定 “小诗!到我身旁来。” 容色苍白的小诗来到纪千千右侧坐下。自天明后她们被禁止离开营帐外面的守卫显著加强。风娘来看过她们两次每次都是默然无语神色凝重愈添加即将有大事生那山雨欲来前的紧张气氛。纪千千倒没有甚么小诗却抵受不住沉重的压力怔仲不安。 纪千千神色平静的柔声道:“我晓得诗诗心中非常害怕。虽然我们看不见却听到外面军马调动的声音大战似将一触即。但诗诗定要信任我我和诗诗都会度过难关今天将是我们留在这里的最后一天一切苦难会在今天结束。” 小诗热泪泉涌饮泣道:“可是……” 纪千千道:“不要哭泣在这个时刻诗诗须坚强起来。今天绝不易过你对我最好的支持就是勇敢的面对一切。” 小诗强忍泪水但仍忍不不抽噎: 纪千千爱怜的搂苦她肩头凑到她耳旁轻柔的道:“燕郎已想出拯救我们的完美计划情况在他的控制之下慕容垂当然不会这想还以为自己稳立不败之地町是战争从来是你死我活的无情玩意事实会令他大吃一惊。” 小诗仰起泪眼看着纪千千悲切的道:“小姐!如果你有机会逃走千万不要像上回般错过不用再理我。” 纪千千痛心的道:“傻瓜!小姐怎会舍你而去?相信我我们一定可以一起离开。” 小诗颤声道:“小姐!” 纪千千又凑到她耳旁轻轻道:“我曾告诉你的事是真的主动权已落入燕郎手中再不由慕容垂有别的选择待会拓跋珪会代燕郎向慕容垂提出单打独斗的挑战赌注便是我们。不论生甚么事你都要保持信心纵然似在绝望的环境襄也不要失去希望。” 小诗道:“真的是燕公子告诉小姐的吗?” 纪千千道:“到了这个时刻我还会骗你吗?我们的荒人兄弟已抵达日出原边缘林区处正等候适当的时机。另一支拓跋族的精锐部队现朝日出原推进于正午进入日出原。” 小诗娇躯一颤道:“真的吗?” 纪千千没好气的道:“原来你这丫头到此刻仍是半信半疑。我不答你是真的还是假的因为答案立即揭晓我要你亲身目睹即将生的事。” 接着秀眸射出憧憬的神色道:“生命不是挺奇妙的吗?人并不懂得珍惜其眼前所拥有的东西直至当他失去拥有的一切方惊觉曾拥有过的是多么的珍贵。得而复失固令人难受但失而复得却令人格外惊喜而最精彩处是你重新得到的再不是以前的东西因你会以全新的态度去珍惜和看待它纵然是以前视之为乎常不过的事物也有了崭新的意义。小姐在建康时总爱追求新鲜的事物到今天才明白问题并不在是否新鲜和刺激而在乎个人的心境。回到边荒集后诗诗勿要忘记我这番话要好好的珍惜周遭的一切好好的掌握自己的生命。” 小诗想要说话纪千千低声道:“风娘来了!” 话犹未已风娘揭帐而入神情木然的道:“小姐请随我来皇上要见小姐。” 拓跋珪负手立在平顶丘东边缘处俯瞰慕容垂的营地目光落在燕兵南岸营地正中处的一座高台。 每逢在乎野立寨须在周围设置望楼箭塔以收凭高制下之效。但营寨的将帅亦必须能登高望远俾可掌控全局指挥作战。燕营高起三丈的高台正是慕容垂的指挥台有慕容垂在其上坐阵在其粮尽之前任拓跋族和荒人如何狂攻猛打肯定是损兵折将而回的结果。 拓跋珪摇头叹道:“慕容垂你真的可以那么狠心吗?” 俏立在他右后侧的楚无暇问道:“族主何有此言?” 拓跋珪若无其事的道:“你看不到堆积在营地南端的柴枝吗?如我估计无误慕容垂会在荒人到达后把柴枝移往寨外堆成小山然后在柴堆中间竖起两枝木桩把纪千千和小诗缚于其上再引火燃点先烧外围的柴枝那时荒人再没有其它选择只好拚死去救火救人而慕容垂则全军出动顺手夺粮。” 楚无暇道:“可是到来的只是我们的战士呵!” 拓跋珪哑然笑道:“这正是最精彩的地方当慕容垂看到来的只是崔宏的人方惊觉又输一着且是没法翻身的一着。” 楚无暇由衷的道:“人说边荒集人材济济奇人异士不计其数我一直对此心存怀疑但到今天再不得不服气。” 拓跋珪心忖奇人异士正是燕飞若不是他拥有与纪千千互通心曲的能力今仗肯定败得一塌糊涂。 楚无暇目光投往地平远处位处太行山脉北端的军都关道:“当荒人夺下军都关族主会怎么做呢?难道真的依荒人的计划为夺得纪千千主婢任得慕容垂离开吗?” 拓跋珪微笑道:“我的目标是击败慕容垂燕飞的目标是夺得美人归乍看两个目标似有矛盾事实上却是二合而为一。当纪千千主婢安全回来的一刻我已完成了对我兄弟燕飞的承诺那时将由我主事。明白吗?” 楚无暇一双美眸明亮起来点头道:“明白了!” 整个营地沸腾起来燕兵一组组有秩序的在调动留在本营的亦忙着整理装备训兵秣马充满大战即临的气象。 千千在二十多个燕人高手押送下随风娘朝高台的方向走去。沿途风娘一言不脸无表情令人难知她心中正转动着的念头又或许只是一片空虚。自被慕容垂俘虏后纪千千次生出自己是囚徒的强烈感受。她不理落在身上的目光保持心境的澄明默默跟在风娘后方也不去猜想慕容垂因何事召她往见。 终于风娘停下来原来已抵登上高-的木梯纪千千往上瞧去见到围绕台顶四周的木栏杆却不见有人。 风娘沉重的道:“皇上在台上千千小姐请自行上去见他。” 纪千千往风娘望去风娘垂下头避开她的目光。 纪千千暗叹一口气走前两步正要举步登阶忽然心生惊兆但已来不及应变风娘的十指像十支利箭般刺在她背上剎那间击中她三十多个大**道。 纪千千浑身麻痹血气不畅似是全身提不起任何劲力往后便倒。风娘从后把她扶着凑到她耳旁凄然道:“小姐!对不起!我只是奉命而行到这时刻我已没有别的选择只好听天由命。我这套手法只会禁制你的真气令你没法提气运劲其它一切如常酸麻过后你会回复气力。禁制的功效只有六个时辰禁制会随着你气脉的运转天然解除。唉!” 纪千千方寸大乱也不知该否恨风娘果然酥麻的感觉转眼消失她又凭自己的力量站直娇躯。 风娘退后一步回复平静冷冷道:“小姐!请登阶。” 到这时候还有甚好说的纪千千往上望去慕容垂正凭栏看下来淡淡道:“千千!上来吧!” 纪千千心忖刚才风娘偷袭自己的情况定是在慕容垂的监视下进行难怪风娘说没有别的选择。暗一口气举步登上木阶慕容垂往后退开。 纪千千一步一步的走上去暗想幸好这不是慕容垂的帅帐而是光天化日下众目睽睽的高台否则后果不堪想象她纵想自尽也有心无力。不过又想到慕容垂行事难测他要干甚么便做甚么谁敢干涉他?幸好又想到风娘绝不会让他公然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心裹稍有着落。就是在这种忐忑不安的恶劣心情下纪千千登上高台。 慕容垂正凭栏远眺日出原南面草野尽处的丘林。沉声道:“千千!请到我这边来。” 纪千千轻举玉步抵达他身后叹道:“我们之间还有甚么话好说的呢?” 慕容垂满怀感触的道:“我们怎会展到这种田地?上天对我真不公平。” 纪千千默然不语。 慕容垂旋风般转过身来双目厉若暴闪灼灼的打量纪千千道:“这是千千最后的一个机会只要你说一句话血流成河的场面便不会出现否则不但燕飞要死你的荒人兄弟亦没有一个能活着回边荒集去一切已控制在我手上没有人能改变这个情况。” 纪千千冲口而出道:“情况真的控制在你手上吗?” 慕容垂双目射出警觉的神色倏地街前探手抓着她双肩。 纪千千抿嘴不语心知他误会了以为风娘阳奉阴违的没有制着她故此她仍有自尽的能力。 慕容垂现出古怪的神色显然察觉风娘的禁制仍是牢不可破的生效接着双目炽热起来。纪千千心叫糟糕知他因接触自己致兽性作失去自制力意欲侵犯她。 纪千千终斗不过心中恐惧挣扎道:“放开我!” 慕容垂摇头叹道:“放开你!这算甚么话?我得不到的任何人也得不到千千太不明白我了。” 就在此时号角声起。 慕容垂一震放手转身望去。 蹄声从草原南面传来忽然间数以下计的骑士从林木间驰出队形整齐旗帜飘扬燕营内的战士人人举头望去。 慕容垂像忘记了纪千千似的瞪大双目直抵栏缘处。 纪千千松了一口气差点想趁机溜下高台去又舍不得居高临下目睹眼前动人心弦的情景。 太阳高悬中天。 她心忖:燕郎没有骗我拓跋族的五千精锐果如他所言般于正午抵达日出原攻击军都关的时候亦到了。 数千战上浪潮般涌来直抵燕营南面五里许处布成战阵还不断叱喝呼叫上气激昂至极点。 随后而来的是八组骡车秩序井然地到达骑阵后方然后一字排开。不论是纪千千还是慕容垂一方的人均晓得二百多辆骡车是特制的随时可变身为有强大防御能力的骡车阵不怕冲击。 慕容垂纵目四顾忽然目光凝定往东面十多里处军都关的方向脸现恐惧之色。 纪千千心想你现在该知主动再非在你手上也不由佩眼慕容垂脑筋的灵活当觉来者没有荒人立知不妙。 营地惊呼四起。 一团又一团的浓重黑烟从军都关峡道处冒起来。 慕容垂尚未有机会作出反应蹄声骤响无数的荒人战士从贴近太行山的林区疾驰而出像冲破堤岸的河水般倾泻往日出原沿太行山万马奔腾的往峡道的入口铺盖而去。 营地的燕人除了目瞪口呆外再没法作出任何阻止的行动。 慕容垂不是没想过敌人封锁退路的可能性他派出猛将精兵据守军都关又开阔峡道设置檑木阵正是针对如眼前般的情况。只要一方面固守峡道另一方面出兵夹击肯定可粉碎敌人的图谋。却从没有想过敌人拿捏的时机如此精确乘军都关守军连续三天不停工作力尽筋疲的一刻动猛攻。 大批的燕人被荒人突袭军都关的部队驱赶出来当他们惊觉荒人正从左方漫野杀至登时失去斗志亡命的往营地奔去。 军都关已告失守。 现时燕人唯一的退路只剩下连接桑干河两岸的四道浮桥先不说浮桥负荷力不足和难抵从上游来的攻击等问题纵能撤往对岸要返中山还要绕过太行山在缺粮的情况下兼要应付敌人的追击后果不堪想象。 慕容垂别头往纪千千瞧去脸上再没有半点血色。 风帆抵达江陵城的码头入目的情景令桓玄看得心惊胆颤不明所以。 江陵城门大开城民扶老携幼的从城门逃出来出城后四散落荒而逃却不见任何守兵。码头上一片混乱舟船纷纷驶离彷如末日来临。 桓玄不待风帆靠岸从船上跃起落在码头上向四周狼奔鼠窜的人大喝道:“生了甚么事?” 一人迎了上来后方还跟着十多个守军道:“禀告皇上千万勿要入城城内乱民作反非常危险。” 桓玄定神一看才瞧清楚来人是心腹大将冯该失声道:“桓伟到了哪里去?” 冯该答道:“皇上船队于峥嵘洲被伏击的消息传回来后桓伟大将军立即收拾细软财物离城去了臣将曾劝他留下他却说了一番难听的话然后不顾而去。” 桓玄整条脊骨寒森森的体内再没有半丝暖意更忘了痛-桓伟不能置信的道:“消息怎会这么快传回来的?” 冯该颓然道:“峥嵘洲烧船冒起的火光黑烟数十里内清晰可见往东去的渔舟货船纷纷折返消息已传遍整个荆州。” 桓玄脸上血色褪尽颤声道:“朕该怎么办?” 冯该道:“现在江陵再不可持皇上必须立即离开。” 桓玄生出众叛亲离、山穷水尽的绝望感觉急促的喘了几口气道:“到哪里去?” 冯该仍保持冷静道:“愈远愈好!如能逃往蜀境内的汉中当可保安全。臣愿全力保护圣驾。” 汉中由桓玄堂兄弟桓希镇守念在亲属之情当肯收留桓玄。 桓玄不由回头朝风帆瞧去昨夜他见大势已去立即知机跳上风帆凭其轻快灵活掉头逃回来幸保小命。回想起来仍犹有余悸。 冯该看穿他的心意道:“皇上绝不能经大江入蜀听说毛修之的船队正沿江东下朝江陵驶来要走便须走6路。” 桓玄环目四顾身边剩下不到二十人自己则如丧家之犬举目无助当日威风八面的进占建康哪曾想过会有今天一日。 桓玄惨然道:“我还有甚么路可走呢?就走6路吧!” 第十二章 决战之前 日出原上形势清楚分明。 表面上慕容垂夹河成阵虽是三面受胁仍是占有上风。可是荒人据军都关之险进可攻退可守;崔宏的部队则有骡车阵作防御屏障亦可稳守阵地。如两方相持下去一俟燕人粮尽将是慕容垂末日的来临现时慕容垂手上唯一可讨价还价的本钱就是纪千千主婢。 震骇过后慕容垂回复无敌主帅的气概移到高台西栏处遥望月丘。 纪千千默默立在他后方强压卜心中的兴奋和激动不露于形色以免触怒慕容垂。 此时一队人马从月丘越壕而争直抵燕营外二千多步的近处。 慕容垂出不得妄动的指令紧盯着一马当先的拓跋珪。 纪千千还是次见到拓跋珪心情古怪一方面她晓得拓跋珪是可活埋数以万计生人而容色不变的狠心人又知道他是燕飞最好的兄弟她和小诗的命运正控制在他的手中。 拓跋珪勒马停定身后的百多个亲随连忙止步。 慕容垂双目杀机大盛冷哼一声。 拓跋珪现出一个冷酷的笑容大喝道:“拓跋族之主拓跋珪请燕主慕容垂对话。” 慕容垂从容道:“两军相对只有手底见个真章还有甚么废话要说?”他没有提气扬声声音自然而然的广传开去营内燕人无不听得清楚分明齐声叱喝以助其主的威势表示死战的决心。 远在数里外的荒人和拓跋族战士虽听不到他们的对答但却闻得燕人的喝叫忙作反应一时吶喊之声此落彼起震动草原。 待喊叫声渐消拓跋珪目光箭矢般射往高台上的慕容垂冷然道:“我说的是否废话?燕主听过后自然分明敢问燕主仍有一听的兴趣吗?” 慕容垂后侧的纪千千暗叫厉害拓跋珪正针对慕容垂的话作出反击欺的是慕容垂被逼处下风尽管心中千万个不情愿也要听清楚拓跋珪要求对话的原因看是否会有有利于他的转机。 果然慕容垂脸色微变显是心中大怒但仍不得不压下怒火道:“我在听着!” 拓跋珪肃容道:“我拓跋珪今回来此是要为我的兄弟燕飞向燕主叫阵双方单挑独斗一场如果燕主得胜我拓跋珪立即送上粮车百辆并立即撤返盛乐在燕主有生之年:水不踏入长城半步。我拓跋珪于此立誓以拓跋族的荣誉作出承诺没有一字是虚言。” 他说的话传过来的一刻燕营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战马的嘶叫声点缀沉重的静默。 纪千千芳心遽颤这才明白燕飞说过的拓跋珪会开出慕容垂没法拒绝的条件后果竟是这般严重。 慕容垂双目射出难以置信的神色沉声道:“败的是我又如何?” 拓跋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登时化去了他予人狠辣无情的感觉道:“燕主仍可得到百辆粮车但必须立即送还毫无损的千千小姐和婢女小诗。燕主如肯接受我的建议请为此立誓以保证履行承诺。” 慕容垂回头瞥纪千千一眼才再望往拓跋珪道:“如何方算分出胜败?” 纪千千心中忐忑狂跳。在整个日出原数以万计的人里她是第一个晓得慕容垂心中决定的人。从慕容垂看她的眼神她掌握到他的心意他明亮起来的眼睛正显示出他心中因能扭转败局而来的兴奋和必胜的信心。 拓跋珪笑道:“高手对决谁胜谁败自是清楚分明如果我的兄弟燕飞不幸落败的话我拓跋珪留下百辆粮车收尸掉头便走不会再有多半句说话。” 慕容垂长笑道:“好!你的兄弟燕飞既要送死我慕容垂怎会拒绝?并于此立誓一切如拓跋族主所言如有违诺教我慕容垂永远回不到中山。” 拓跋珪欣然道:“好!好!请燕主派人到我营地来商量大家可以接受的安排希望决战可在日落后立即进行燕主可有异议?” 慕容垂大喝道:“一切如你所言日落后我便与燕飞决战于日出原上看是他的蝶恋花厉害还是我的北霸枪了得。” 话声刚落燕营已爆起震天喝采声令人感受到燕人对慕容垂近乎盲目的信心。 纪千千心中一阵激动在敌人的营地里只有她明白这场决战得来的不容易同时亦患得患失心忖若燕飞有甚不测自己想自尽亦办不到。 拓跋珪哈哈一笑掉头返月丘去了。 在西斜春阳的照射下桓玄随着冯该在三十多名亲兵护送下沿着大江南岸慌不择路的急奔忽然冯该停了下来桓玄来到他身后滔滔江水横亘前方。 桓玄讶道:“为什么停下来?” 冯该道:“皇上听不到追兵的马蹄声吗?” 桓玄功众双耳果然东面处隐隐传来蹄音自己因心神不属竟没有留意骇然道:“怎么办?” 冯该冷静的道:“我们泅水到江中的枚回洲休息半个时辰待天色全黑再泅往北岸如此必可避过追兵。” 桓玄不悦道:“那为何早先我们不坐船渡江节省时间?” 冯该从容道:“皇上明察我们要之务是要令敌人不知我们逃往哪里去故必须采取惑敌之计方有机会潜赴汉中如果人人看到我们在北岸登6便难收惑敌之效。” 桓玄一想也有道理同意道:“我们泅水过去。” 领头投入河水里去。 纪千千回到帐幕内小诗不顾一切的投入她怀里喜极而泣。 纪千千拥抱着浑身抖颤彷如受惊小鸟的爱婢怜惜的道:“没事了!没事了!” 小诗只懂哭泣。 纪千千此时与一般弱质纤纤的女子没有任何分别辛苦的扶她坐下道:“诗诗现在相信了吗?” 小诗抬起头来泪眼现出不好意思的神色愧然点头。 纪千千举起罗袖为她揩抹泪痕微笑道:“诗诗该笑才对!今晚我们便可重获自由了。让我们再次举行夜火会由庞老板主持烤羊腿的庆祝仪式。还记得庞老板的烤羊腿吗?建康高朋楼的烤羊腿也还不如呢?对吗?” 小诗点头同意又担心的道:“燕公子真的可以打赢慕容垂吗?” 纪千千正为此忧心只好安慰她凑到她耳旁轻轻道:“让我告诉诗诗一些秘密甚么竺法庆、孙恩全是燕郎的手下败将他们均是有资格与慕容垂一争长短的绝顶高手还有甚好担心的?” 小诗根本不晓得竺法庆是何方神圣但孙恩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闻言稍觉安心乎静下去。想说话忽又害羞的垂下头去。 纪千千兰心蕙质观其神知其意欣然道:“诗诗是否想问庞老板是不是来了呢?” 小诗霞烧粉脸不依道:“小姐!” 纪千千微笑道:“来营救我的诗诗怎可以缺了庞老板的一份儿?待会诗诗便可以见到他。” 接着又道:“顺便告诉诗诗高公子因事留在两湖故今次并没有随大队来。” 小诗点头表示知道却没有丝毫介怀的神色。 倏地帐门揭开风娘神色古怪的现身帐门处举步而入帐门在她后方垂落。 纪千千心叫糟糕自己因穴道受制不能察觉她来到帐门外凭风娘的灵耳也不知她听去她们多少对话。 风娘来到两人前方缓缓跪坐难以置信的道:“小姐怎晓得边荒集的席风媒到了两湖去今次没有来呢?” 小诗吓得花容失色望向纪千千。 纪千千则强作镇定若无其事的道:“我只是随口安慰诗诗大娘不必认真。” 连她自己也感到这个借口牵强要安慰小诗该说高彦来了才对。同时也晓得慕容垂对荒人做足了搜集情报的工夫故清楚高彦的行踪。 风娘用神的看纪千千满睑疑惑之色道:“可是小姐说得一点也没错高彦的确到了两湖去。” 纪千千知道自己愈要解释欲盖弥彰下愈会惹起风娘的疑心只好苦笑道:“我还有甚么话好说呢?” 风娘审视纪千千好半晌后叹道:“甚么都好!希望今次因小姐而来的危机可以用和平方法解决只要大军能安全回到中山其它的事我便不管了。唉!也不到老身去管。” 纪千千低声问道:“大娘以为燕飞可以胜出吗?” 风娘神色凝重起来道:“我不知道。不过我们由上到下都没有人认为皇上会输给燕飞。最关键的原因是皇上可杀死燕飞但燕飞却绝不能杀皇上小姐该明白当中微妙的情况。” 纪千千点头表示明白道:“既然如此为何大娘的语气却似看好燕飞?” 风娘苦笑道:“或许只是我的愿望希望你们能重获自由。还有另一个原因像拓跋珪这种人绝不会因兄弟之情而断送了民族的未来如果他不是有十足的信心是不会答应这样的一场决战。” 纪千千欲语无言。 风娘道:“是时候了!千千小姐和小诗姐请随我来拓跋珪开出的其中一个条件是你们必须在最前线观战让他们清楚你们的情况。” 桓玄和手下们甫登枚回洲南岸对岸便传来人声蹄音往西而去不由暗叫好险。 冯该喝了一声“搜”其手下的十多个亲兵立即四下散开隐没在江岛的林木里去。桓玄心中一阵感动想不到自己落难之时仍有如此忠心耿耿之士誓死追随。 他生为桓温之子一生呼风唤雨横行霸道哪想过有这么的一刻心中的惶恐确是难以向外人道。不由想起当日司马道子仓皇逃离建康也该是这般的心情这个想法令他的心酸痛起来非常难受。 冯该道:“皇上请随臣属去!”领路穿过岸林直抵位于岛中央的空旷平地。恭敬的道:“请皇上好好休息。” 桓玄和亲随们折腾了一夜又徒步赶了十多里路身疲力倦闻言连忙坐下此时日降西山江风徐徐吹来。冯该道:“臣属们会在四方放哨如有追兵到洲上来我们可立即从江水遁走保证可避过敌人。” 桓玄感动的道:“将来朕东山再起之时必不会薄待卿家。” 冯该连忙谢恩然后离开当抵达桓玄视野不及之处展开身法往岛东的一座高丘掠去登上丘顶奔下斜坡两道人影从岸缘的林木间掠出拦着冯该去路赫然是高彦和尹清雅。 冯该欣然止步道:“幸不辱命!” 尹清雅雀跃道:“奸贼中计了。” 高彦老气横秋的道:“冯将军做得好统领大人必重重有赏。” 冯该谦虚的道:“能为统领大人效劳是冯该的光荣只希望以后能追随统领大人为他尽心办事便心满意足。” 一个声音从林内传出来道:“冯将军肯为我效力我无任欢迎。” 冯该大喜望去只见一人龙行虎步地领先从林木间大步走出来身后是数以百计的北府兵将。冯该慌忙下跪恭敬道:“末将冯该拜见统领大人。” 刘裕来到他身前双手同时打出手势部下们立即兵分两路从他左右绕过潜往桓玄的方向。 刘裕把冯该扶起来双目闪闪生辉轻描淡写的道:“桓玄的时辰到了。” 日出原。月丘。 百辆粮车聚集在燕营南面里许处让慕容垂派人检验以确保没有欺骗的成份。崔宏亲自领军监督如慕容垂稍有异动试图夺粮会立即射火箭焚毁粮车当然交易立告中断。依协议当慕容垂战败放还纪千千主婢粮车会同时让燕人驾返营地一交一收清楚分明。 在月丘阵地和燕营间的正中处插着数十支尚未燃点的火炬围绕成一个直径约五百步的大圆圈界划出慕容垂和燕飞决战的场地。 太阳此时降至西面地平上在平城后方散射着艳丽的霞光衬托得平城似接连起仙界乎添神秘诡异的美态。 平顶丘上却弥漫着使人心情沉重的紧张气氛虽说人人对燕飞信心十足可是谁都知道要击杀慕容垂燕飞可以办到可是在不杀他的情况下要他输得口服心服或无法不认输却是难比登天的一回事。荒人盼望多时的一刻终于来临但战果是如此难以逆料怎不教荒人心如铅坠被得与失决定于一战之内的沉重压力逼得透不过气来。 拓跋珪一方的人更不好过比起荒人他们对燕飞的了解和信心远有不如但燕飞的成败却决定着他们未来的命运。燕飞一旦败北他们多年来的努力和所流的鲜血将尽付东流。 拓跋珪在此等生死成败的时刻尽显他对燕飞的兄弟之情以坚定不移的神态下达一个接一个的命令。 燕飞是丘上神态最轻松自如的人嘴角挂着一丝笑意双目闪闪生辉令人感到他正处于巅-的状态下。 荒人领袖除王镇恶留在军都关指挥荒人部队外全体移师平顶丘好作此战的观者和见证。 此时卓狂生、庞义、慕容战、屠奉三、拓跋仪、红子春姬别、姚猛和向雨田在燕飞左右排开目光全投往燕营的方向卓狂生道:“只要小飞能把慕容垂击倒地上那任慕容垂如何不服气也要俯称臣。” 屠奉三叹道:“像慕容垂这样的高手只要一息尚存便不会倒下。” 庞义道:“不如就令他北霸枪离手他亦不能赖账不认输。” 慕容战苦笑道:“都说你是外行要慕容垂钢枪离手恐怕比击倒他更困难。” 向雨田沉声道:“慕容垂被誉为北方第一高手数十年来从未遇上敌手可知他的内功枪法已臻达凡人体能的极限。要击败他却又不能杀他只有非凡人的的武功才能办到。” 众人听得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岂非是说根本没有人能在这样的限制下挫败他吗? 燕飞却知道向雨田在提点他须以小三合的终极招数方有击败慕容垂的可能但如何巧妙的运用小三合又不致展到变为硬拚个你死我亡的局面并不容易。 另一个晓得燕飞非是一般凡人的卓狂生闻言精神一振点头道:“对!只有非凡人的武功方可以击倒慕容垂。” 庞义担心的道:“最怕在某种情况下小飞不得不全力反击一时错手杀了慕容垂那便糟糕透顶。” 姚猛打个寒噤害怕的道:“如果慕容垂命丧小飞剑下燕人肯定会把千千和小诗姐乱刀分尸。唉!” 红子春“呸”的一声喝道:“不要说不吉利的话。我最怕的是小飞因不敢伤慕容垂的小命有所忌惮下挥不出威力变成一面倒的捱打局面。” 姬别苦笑道:“老红说出我心中最害怕的情况。” 拓跋珪的声音在众人后方响起笑道:“对我的兄弟最要紧有信心小飞我祝你旗开得胜载美而归。是下场的时候哩!” 第十三章 一战功成 纪千千和小诗并骑而行随大队缓缓驰出营地西面的出口往决战场去。自离开营帐后风娘一直不离两人左右女兵们则换上慕容垂的亲卫看外表便知无一不是精锐高手。 依协议双方可各派出五百人在近处观战其它人则必须留在本阵里且不得有任何军事上的调动。 纪千千往月丘方向瞧去由于内功受到禁制令她的视力大受影响如此远的距离只勉强看到己方人马同时离开月丘阵地而来。 圆形决战场的百多支特大火炬正熊熊燃烧映得草原红光闪耀情景诡异可怖尤增人心头沉重的压力。 纪千千往右旁的风娘瞧去她似是满怀心事若有所思的看着前方。纪千千循她目光望去觉她在注视慕容垂。 慕容垂离她们十多个马位簇拥着他的是二十多个胡汉大将包括他的儿子慕容隆和慕容农。他们正在交谈人人神色凝重似乎在争论某件事。 纪千千心中一颤照道理若有事商量该在离营前说好且慕容垂说的话就是命令岂容其它人争辩。想到这裹禁不住用心去听只恨内力被制除马蹄踏地的声音外再听不到任何对话。 就在此时丹田忽然滚热起来纪千千尚未弄清楚是甚么一回事被风娘施法后一直没法凝聚的内劲倏地利箭般从丹田往后街上督脉过玉枕关经天灵穴再下通任脉真气运转听觉立时回复灵锐刚好捕捉到慕容垂说的话道:“个人荣辱比起民族的盛衰存亡是微不足道的事我意已决你们照我的话去办。” 慕容垂这番话结束了争论再没有人敢言。 纪千千又惊又喜。 惊的是慕容垂这番话该是大有深意但她却没法掌握他意之所指;喜的是风娘的禁制竟然约束不住她的至阳之气令她提早恢复武功。 队伍此时离决战场约半里的距离依协议停止前进队形变化改作打横排开令人人可面对决战场。在风娘指示下纪千千和小诗移往最前方的位置风娘则策马来到两人中间处不着痕迹的把她们分隔开。 纪千千朝前方望去登时视野无限的扩阔以火炬筑成的决战圈呈现眼前越过不停跳闪的焰火己方的队伍已抵达另一边离决战场半里许处以同样的方式变阵。她的心忐忑狂跳不由自主地搜索燕飞的影踪蓦地其中一人跃下马来大步朝决战场走去。一股莫以名之的动人感觉进占她全心全灵他的步伐是如此肯定有力充盈着节奏的美感显示出一往无前、排除万难的决定和信心。 在这一刻她直觉感到即使强如慕容垂亦没法阻止燕飞。 慕容垂冷哼一声在纪千千右方甩鉴下马没有看纪千千一眼直朝燕飞这个他平生最大的劲敌和情敌迈开步伐。 太阳没进西山之下枚回洲漆黑一片河风阵阵拂来可是冯该和他的手下却一去不回没有任何动静声息。桓玄终按捺不住派出亲兵去问个究竟。 他的气力回复大半开始感到饥肠辘辘才想到已十多个时辰没有吃过东西想到自出生后一直丰衣美食今天还是次捱饿大感英雄气短又心生悔意后悔没有听桓伟的忠言鲁莽出兵致招峥嵘洲全军覆没的苦果。自医事以后他不论做甚事都从不后悔此刻尚是次反省自己的所作所为只恨悔之已晚。 再等了一会前往寻人的亲兵亦是去如黄鹤桓玄不妥当的危机感觉愈趋强烈倏地跳将起来众亲兵连忙随之跃起人人面面相觑手脚冰冷心寒胆跳。 桓玄道:“我们走!” 话犹未已猎猎声起四周千多步外现出无数火把光把他们团团围在正中处数以百计的弓箭手正弯弓搭箭瞄准他们。 桓玄和众亲兵吓得魂飞魄散没有人敢移动分毫。 前方一人大步走来喝道:“除桓玄外其它人只要拋下兵器可自由离开这是最后一个机会。” 桓玄压下心中的惊惶怒叱道:“来者何人?” 那人仰天长笑笑声透露出无尽的悲怆然后笑声倏止道:“桓玄你听清楚本人刘裕是也。” “叮叮当当”武器立即拋满桓玄四周的草地上接着众亲兵一哄而散保命逃生去了。到刘裕来到桓玄前方三丈许处只剩桓玄孤零零一个人。 刘裕打出手势包围的箭乎收起弓矢改为拔出长刀。 桓玄现在最想做的事是硬闯突围可是刘裕的气势正紧锁着他令他不敢妄动。在这要命的时刻桓玄心中浮现出司马元显被俘后押送来见他时的脸容神态耳鼓内似乎仍响起他说刘裕会为他报仇的那句话当时自己还讥笑他却没想到司马元显的话竟会变成眼前的现实。 两人还是次见面目光像刀剑般交击。 刘裕心中翻起滔天巨浪自淡真死后他一直苦待的一刻终于盼到了想起若非此人自己的一生绝不会如眼前的样子一时百般滋味在心头。冷然道:“桓玄你想不到会有今天的情况吧!念在你贵为『九品高于榜』的席高手我就予你一个决斗的机会看看你的断玉寒有多大的能耐?” 桓玄生出希望连忙道:“胜的是我又如何呢?” 刘裕哑然笑道:“你以为会如何呢?如果你真的这么有本领便试试看能否再避过万箭穿心贯体的死运。哈!” 桓玄大怒道:“这不公乎!” 刘裕神态轻松起来耸肩讶道:“公平?你何时曾对人公乎过呢?你以前恃势凌人、以强欺弱时有想过公平吗?桓玄你不但愚蠢且是混账!” 桓玄露出疑惑神色忍不住的问道:“我有一个奇怪的感觉我们不是今天才次见面吗?为何你却像对我有深仇大恨的样子?” 犹记得当年王淡真纵体投怀的一刻她毫无保留炽烈的爱令他变成天地间最幸福的男人拥有她便像拥有人世最珍贵的宝物但正是桓玄以最鄙卑可恨的方式把淡真夺去令她含辱而终。那种仇恨是倾三江五河之水也没法清洗的。 刘裕沉声道:“当我的刀子贯穿你身体的一刻我会让你知道答案。” 恒玄仰天长笑然后笑声倏止双目凶光毕露道:“我只想问一句我们动手期间会有其它人插手吗?” 刘裕摇头叹道:“每一个人都在进步只有你这蠢材不住退步这是否高门子弟的劣根性呢?从来不懂得从错误中学习。” 蓦地拔出佩刀照头向桓玄劈去。 桓玄断玉寒出鞘架着刘裕的厚背刀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眼看应是势均力敌桓玄的脸孔忽然胀红起来接着挫退半步。 众人齐声欢呼喝采更添刘裕的气势叫得最凶的是小白雁。此时人人看出若纯以刀劲论刘裕实胜桓玄半筹但高明如小白雁者;更知桓玄已被逼处下风守势。 桓玄却是心中叫苦若在正常的情况下他这半步不但不会退且可施展精微手法绞击对手的厚背刀来个连消带打只要能抢占上风大有机会杀死对方。最理想当然是制着刘裕那时便可讨价还价保命逃生只恨现在却非是正常的情况。 从峥嵘洲逃到枚回洲是他一生中最惶恐无助的时刻彷如从天上的云端直掉到地上的污泥里体能大幅消耗心胆俱丧武功挥不出平时的五成纵有拚死之心却无拚死之力。反之刘裕却正处于最佳的状态下这平乎无奇的一刀实是刘裕精气神全注其内的一刀有撼天摇地的威势。 桓玄终于明白刘裕刚才冷嘲热讽的含意是笑自己仍是不明形势眼前摆明是绝不公平的情况而这种情况正是刘裕一手营造出来的。刘裕并不是要予自己公平决斗的机会而是一心要杀死自己。 明白归明白可是高手过招棋差一着回天乏力。桓玄真气被刘裕狂猛的刀劲硬逼回手上去逆脉而街登时血气翻腾眼冒金星不要说反击能于退半步后立稳已非常不容易。 刘裕郁积的仇恨和怨气尽泄于此一刀之中心中的痛苦却是有增无减。更晓得已争取得主动上风厚背刀从断玉寒弹起旋风般转身厚背刀回飞一匝横扫桓玄腰身不予桓玄回气的空档。 他之所以在反攻桓玄的连场大战中取得节节胜利皆因战略运用得宜。今次与桓玄的决战亦经过精心的部署。 他一直深深记着屠奉三的提点桓玄纵有千万缺点但无可否认的是桓玄确为武学的奇才其断玉寒能继九韶定音剑后成为江左高门的第一名器实非侥幸。而他的目的是要手刃桓玄为淡真洗雪耻恨而非是要得到击败“九品高手榜”上第一高手的荣耀所以他巧妙布局务要削弱桓玄的体力斗志使他在众叛亲离、四面楚歌的绝境裹失去战力和高手的沉着。 正因掌握了桓玄的弱点所以一上场他采取以硬撼硬的策略逼桓玄硬拼他要让死亡的阴影笼罩桓玄令桓玄恐惧害怕受尽压力和折磨直至他授的一刻。 当他旋转之际刘裕一直强压着对王淡真的思忆和爱怜此刻似山洪暴狂潮般涌过心灵的大地再抑制不了。 “当”! 厚背刀横扫在桓玄反手疾挡的断玉寒处出如闷雷般劲气正面交锋的响音相击处绽出火花。 今回桓玄更是不济被刘裕扫得连人带刀横跌往左方。 四周爆出轰天吶喊声人人看得喜出望外皆因料不到战况如此地一面倒桓玄如此不中用。 北府兵一众将领却明白这样的战果方是合理此更马上惯沙场的北府将领如何无忌、魏泳之者看不起高门子弟的原因。刘裕的刀法是从沙场实战千锤百炼培养出来的刀法而养尊处优的高门子弟如桓玄者却欠缺这种没有其它方式可取代的锻炼。在正常的情况下桓玄或可以压倒刘裕但在沉重的压力下和逆境里刘裕登时把桓玄比下去更何况桓玄正处于绝境其意志力连一个普通上惯战场的北府兵也不如。 刘裕的心神正处于极度异常的状态中他的心被复仇的恨火熊熊燃烧着。最大的痛苦来自他对王淡真噬心的内疚如果当日他不顾谢玄的反对与王淡真私奔往边荒集王淡真便不用受辱自尽。另一方面他的精神却保持在晶莹通透的巅峰状态下有如在烈火里一点永不溶解的冰雪完全绝对地掌握着最大仇敌的状况更清楚桓玄已失去平反败局的能力。 桓玄根本没有机会挥他精微的刀法刘裕的以拙制巧打开始便克制着他。 刘裕狂喝一声厚背刀如迅雷击电般袭向桓玄。 桓玄睑上血色褪尽奋起还击。 “叮叮当当!” 刘裕的厚背刀坚定不移的向桓玄砍去一刀比一刀强劲一刀比一刀刁钻全无成法可言却是沙场杀敌最实际有效的刀法每一刀都是避强击弱针对敌人的破绽弱点而如水银泻地无隙不觑。 桓玄节节败退全无反击之力。 围观者人人心向刘裕摇旗吶喊高彦先带头大嚷道:“桓玄倒下!”接着全体附和只听“桓玄倒下”的呼喊声潮水般起落撼动着枚回洲刺激着桓玄的心神。 “呛!” 桓玄跆踉跌退刘裕则凝立不动、厚背刀锋直指桓玄。 四周登时变得鸦雀无声人人睁大眼睛看桓玄会否就此一倒不起。 桓玄终于勉强立定披头散、容色苍白如厉鬼双唇颤震握刀的手也抖动起来再没有半点风流形相更不要说帝皇的风采。 接着桓玄的左肩、右腰和右大腿处同时现出血迹渗透衣裤原来已中了刘裕三刀变成强弩之末。 刘裕仰天笑道:“桓玄你有想过会有今天一日吗?还呆在那里干甚么?是否想流尽鲜血?还不过来受死?” 桓玄狂喝一声提起全身劲气箭矢般往刘裕投去断玉寒化作长芒反映着四周的火把光直击刘裕。 王淡真盛装坐船往江陵的情景浮现刘裕心湖这是令他最神伤魂断的一幕他永远不会忘记不过一切会随着即将出的一刀作个了结过去会随他手刃桓玄深深埋葬在记忆的渊海里他要面对的正是眼前扑过来拚命的人间接或直接为他缔造的未来。 刘裕心神晋入止水不波的武道至境左拳击出正中断玉寒轰得断玉寒激荡开去收回拳头时腰身猛扭趁桓玄空门大露之时厚背刀直搠而去。 桓玄留不住势子几乎是把自己送往刀锋。 厚背刀贯腹而入。 桓玄全身剧颤软伏刘裕身上。 刘裕凑到他耳边以他仅可耳闻的声音道:“这一刀是为淡真送给你的淡真正是我刘裕最心爱的女子桓玄你清楚了吗?” 桓玄双目射出难以相信的神色接着两眼一瞪就此断气。 纪千千同时矛盾得要命。 她终于想通慕容垂那几句有关个人荣辱的话极可能是与他履行诺言的誓约有直接关系因为慕容垂立誓时说如有违誓他将永远见不到都城那亦只是与个人有关非如拓跋珪的以整个拓跋族立誓。慕容垂赴决战场时没有看她是不是心中有愧呢? 以拓跋珪的精明怎会察觉不到慕容垂在誓言中取巧。或许对拓跋珪来说只要慕容垂死掉其它的事再不放在他心上但拓跋珪难道没想过慕容垂即使战败拚着牺牲自己的个人荣辱也不会把她们主婢交出来吗? 这个与她和小诗最有关系的切身消息也是最关键的消息她却没法向燕飞传送怕的是扰乱燕飞心神令他因方寸大乱而饮恨于慕容垂的北霸枪下。 这是生命里最奇异的时刻她再分不清楚甚么是希望?甚么是绝望?两者间似难有明显的分界线。 当慕容垂甩鉴下马的一刻燕飞的注意力从纪千千和小诗处移开集中往慕容垂去。 向雨田说得对慕容垂的武技确已臻达凡人体能的极限任何一个动作动作与动作之间都是完美无瑕不露任何弱点破绽。要在不杀他的情况下击败他是根本没有可能的而最有可能的结果是自己在避忌下落败身亡。 要击败慕容垂须要双管并下就是出奇不意再加上使出小三合的终极招数。 由于两人曾经交手所以慕容垂对他早有定见对他的剑法更是心中有数正是慕容垂这种柢固根深的偏见成为慕容垂没有破绽中的唯一破绽。 破绽是慕容垂的心。 慕容垂不但是兵法大家且是武学的一代宗师不论群战独斗经验均无比丰富一旦让他守稳阵脚展开攻势而自己又不能施展小三合与他比拼谁能捱至最后的一刻将会重演当日与向雨田诈作生死决战的情况他燕飞只能见招拆招以保不失陷入被动的劣况。 而凭慕容垂的识见眼光会逐渐摸清楚他的虚实**阳火对慕容垂的威胁力将不住削减。 当那种情况出现时他唯一保命的方法就是以小三合作反击结果仍是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也是燕飞最不愿见到的情况。 此时他和慕容垂离决战场各有百多步的距离两人以同一度缓缓迈进宛如预先约好似的。 整个日出原鸦雀无声除了火炬猎猎作响和夹杂在吹过草原长风中的马嘶骡鸣天地一片肃杀。 两方于近处观战者无不生出透不过气来、难堪压力的沉重感觉。 燕飞晓得自己必须在这百步间想出取胜的方法否则他一是永远再没法凭自己的力量离开战圈一是永远失去纪千千和小诗。 荒人的所有希望、拓跋族的盛衰存亡全落到他肩头去。 对! 要击败慕容垂胜负须决定于一招之内如此方能出奇不意以奇制胜便像今次慕容垂在战场上被逼处下风不得不冒险接受挑战正因他们有纪千千暗中通风报信遂能以奇制奇令慕容垂一筹莫展不予慕容垂另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同样的道理可用于眼前的决斗中。 “轰!” 燕飞的脑际如被闪电击中元神提升阴神阳神浑融为一精神灵觉提高至越凡人的无上层次。 一切都变慢了慕容垂的度也似放缓下来事实当然是一切没变变的是燕飞本身的度他的感觉正以快上一线的度在运转相比下慕容垂的步伐慢了起来虽然只是微仅可察的变化。 离战圈只余十多步远。 慕容垂双目神光电射一眨不眨地瞪着燕飞每一步都是那么肯定每一步都保持同样的度由双手持枪改为单手持枪接近他的炬焰呈现出受压的异况往内弯折过去。 燕飞体内**阳火同时运行在这一刻他忽然感激起孙恩来如非与孙恩有合力开启仙门的宝贵经验他燕飞将没法拿捏开启仙门力道上的轻重现在他却是心中有数。 “嗤嗤嗤嗤!” 慕容垂的北霸枪弹上天空化作无数枪影形象姿态威猛至极点尽显其北方霸主不可一世的气概令人见之心寒瞻丧却没有人吶喊喝采因为观战的每一个人心中的负荷实在太难消受了。 两人同一时间进入决战场。 “铮!” 蝶恋花出鞘人人生出奇异的感觉反映着焰光的蝶恋花再不是普通利器而是充盈灵性的神物。除向雨田和纪千千外没有人明白为何对蝶恋花有这种古怪的感觉可是事实偏是如此。 慕容垂踏入战圈矛影消去北霸枪真身现形被他以右手握着枪尾直指星空情景诡异。 蝶恋花遥指慕容垂。 蓦地北霸枪从高处落下到枪锋遥对蝶恋花剑锋的剎那慕容垂改变单手擎枪的握枪法变为双手持枪接着也不知是人推枪还是枪带人北霸枪如离弦之矢以惊人的高向燕飞标刺而去观者立时生出惨烈的感觉彷似草原星空、天和地全被此能惊天地、泣鬼神的一枪牵引这在真气积蓄至顶峰出的一枪实有无可抗御的威势。更令人震栗的是慕容垂在战略上的高明处把长兵器和重兵器的优点挥致尽只要抢得一线的上风可乘势追击直至对手落败身亡。 就在慕容垂动攻击的一刻燕飞掠出蝶恋花横过虚空往慕容垂的北霸枪刺去正面迎击慕容垂。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包括对手慕容垂在内燕飞在在移动的度上是克制着的极力保持着与慕容垂同样的度依目前双方的距离蝶恋花和北霸枪的交击点恰在战圈正中的位置。 绝大多数的人并不明白燕飞为何如此愚蠢?纵是两人功力所差无几但如此正面硬撼慕容垂势占上长兵器和重兵器的便宜尤其是北霸枪为精钢打制燕飞的蝶恋花动辄有寸断碎裂的可能性。 没有人能在事前料到情况竟会如此展。 慕容垂虽感到不妥当可是他的北霸枪已成一去无回之势连他身为物主亦没法改变即将生的事。 围起决战场的百支火炬均呈现焰火收缩的奇异情况可见两人的气场是如何强大和惊人。战圈一带倏地转黯令情况更趋凶险。 倏忽间两人从五百步的距离缩减至三十步眼看剑枪眨眼间交击令任何人都意想不到的变化出现了。 在快无可快的度下燕飞蓦地增这个越了凡人体能的改变顿然令似是注定了的命运彻底改变过来。 交击点再不是在圈内正中的位置生而是偏往慕容垂的一方。 高手相争特别是慕容垂和燕飞这个级数的绝顶高手每招每式均心连手、乎连兵器自然而然达至最精微的计算得出最佳的成果。慕容垂的一枪正是这种计算下的攻击其真气的运转恰于接触对手剑锋的剎那攀上最巅峰的状态催出他能臻达最强劲的攻击。燕飞的改变是根本不可能的偏偏在眼前铁证如山的生登时令慕容垂预算落空出现了差之毫厘的破绽可是慕容垂已没法变招根本不可能变招。 燕飞一方的拓跋族战士和荒人来不及喝采叫好不但因他们紧张至难以呼吸更因战况变化得太快没有人赶得上那种度。 二十步。 燕飞臻至他阴阳二神合一的度上限蝶恋花再生微妙变化由直击改为往下沉去然后往上斜挑。 人人心头遽颤上挑的力道当然及不上直击且燕飞如此临时变招肯定在气势和劲力上都及不上先前直击而去的威力纵是可挑中枪头肯定没法改变慕容垂的枪势燕飞为何如此愚蠢? 只有燕飞和旁观的向雨田明白别人的不了解是当然的因为燕飞用的并不是凡世的招数而是能破碎虚空的终极绝招--“仙门诀”。 水中火火中水生。 至阴之水和极阳之火从燕飞腕脉注进蝶恋花去最奇异的现象在观者不能置信的情况下出现长剑一边变得雪般净白另一边则化为火般通红便像一白一红两道光焰从下往上以一个充满了某种无法形容玄理的弧线疾挑北霸枪锋。 燕飞和慕容垂在万众期待下终于正面交锋。 蝶恋花挑中北霸枪。 四周火炬同时熄灭。 所有人期待剑枪交接的声音没有响起战圈在两方火把光不及的中间处没入黑暗里决战的两人也似从草原上消失。 在敌对双方所有人的心脏似要跃咽喉而出紧张得要命的时刻战圈中心处现出一点强烈至今人不能直视的烈芒接着是激雷般的爆响。 最奇怪是烈芒的照射并不及远只映照出蝶恋花挑中北霸枪尖的剎那光景倏又消去。 “轰!” 除燕飞和向雨田外没有人能明白生了甚么事但后果却是清楚分明。 燕飞和慕容垂再次现出身形感觉便像适才他们被绝对的黑暗吞噬星光月照再不起丝毫照明的作用到此刻黑暗才再次把他们吐出来。 两人同时往后拋飞。 燕飞先着地舱踉挫退数步方勉强立定。 慕容垂却如断线风筝直往己方拋掷落地后直滚往地上翻翻滚滚十多步始跳将起来手上仍握着北霸枪但只剩下枪柄枪锋两尺多长的另一截消失得无影无踪。 两人的距离拉远至十多丈慕容垂更跌出战圈外。 草原上鸦雀无声刚才生的事太震撼了两方的人均尚未回过神来。 慕容垂握着枪柄在呆既不能相信更不明白。 卓狂生等则全看呆了眼没有可能的事终于变成可能燕飞不但成功把慕容垂击倒地上还成功使他的武器“离手”。 燕飞此时全身软刚才在蝶恋花剑锋开启了一个一闪即逝的“小仙门”虽未足供人穿越但已成功破掉慕容垂惊天动地的一枪。 所有人仍是骇然无语目光则全落在提断枪呆立的慕容垂看他肯否认败服输履行诺言。 燕飞更担心的是慕容垂虽受创伤却并非很严重如果他坚持再战真力过度损耗的自己肯定会丧命于他的断枪之下。 慕容垂仰望夜空脸上现出决断的神色忽然拋开断枪沉声道:“我输了!” 拓跋珪的一方先爆起震天的喝采欢呼接着是月丘和崔宏的战士最后轮到军都关的荒人狂呼大叫人人都知道燕飞赢了。 燕人观战队伍内的纪千千亦欣喜如狂却因周围所有人都神情麻木故不敢表现出来。纪千千把握时机呼唤燕飞可是燕飞却因耗用真元茫无所觉。 慕容垂目光投往燕飞没有说话。 呼叫声逐渐沉落下去片刻草原又回复先前肃默的情况。 另一边的拓跋珪容色不变的看着慕容垂他最希望看到的情况正在眼前生着对燕飞他是尽了兄弟的情义现在一切就要看慕容垂是否肯履行誓约承诺。他保持缄默因他比任何人更明白慕容垂不愿因自己的说话影响情况的展。 燕飞的真气逐渐回复但仍未达可以再次全力出手的程度。 慕容垂往后退去连退二十多步后方停下来缩短了与己方人马的距离背向着己队沉声喝道:“给我把千千小姐和小诗送过来。” 小诗惊喜的“呵”的一声叫出来往纪千千瞧去后者却现出戒备的神色没有响应她的目光。 左右众将正欲执起牵引纪千千主婢的马缰风娘喝止道:“千千小姐和小诗两人由老身负责。” 纪千千朝风娘瞧去见她一脸坚决的神色显然在此事上绝不会让步。 慕容农睑现难色道:“这是……” 风娘毅然截断他接着两手探出分别抓着纪千千和小诗座骑的缰绳排众而去在这样任何微小动作也可招致误会的时刻谁敢动粗阻止她? 荒人们大感不妥当照协议此时慕容垂该先行派出手下把粮车驾回营地去收粮和还人同时进行。可是因纪千千主婢仍在慕容垂手上没有人敢出言反对。 燕飞亦心生疑惑只恨最少尚要-盏热茶的工夫他方可勉强出手。由于他现时距离慕容垂近五十丈远水难救近火妄然出手反会招致慕容垂的激烈反应故只能静观其变心中的焦虑直接影响到他复元的度。 纪千千往风娘瞧去她看来神情平静纪千千却晓得风娘如自己般正怀疑慕容垂履行诺言的诚意。 刚才慕容垂的全力一击仍在纪千千脑海里留下深刻的印象天下间恐怕只有燕飞能破他这力能裂石开山的一击自己虽然有长足的进步可是未成气候的至阳之气实是难抵慕容垂如此一击。 她终于明白了际此民族生死存亡的关头慕容垂不但拋开了个人的荣辱还拋开了对她的爱恋准备牺牲她和小诗好惹得荒人亡命来攻拓跋珪则进退两难当荒人被收拾后拓跋珪的末日也不远了。 看着愈来愈接近的燕飞她的情绪愈趋低落双方是如此接近可是无形的刑场却把他们阻隔开来刽子手正是离她只有三十多步背向着她的慕容垂。纪千千默默运功提聚功力。 从没有一刻她是如此痛恨慕容垂。 倏地慕容垂拔身而起在高空连续两个翻腾凌空一拳朝纪千千轰去。 拓跋珪一方人人惊骇欲绝向雨田先飞身下马如飞奔去接着屠奉三、慕容战等夹骑冲出。 拓跋珪大喝道:“杀!” 领先追着荒人而去登时带动全军人人不顾性命的朝慕容垂所在处杀去。 这边的慕容农亦祭出佩刀大喝道:“为慕容鲜卑族而战。”领军朝前冲去。 燕飞就在慕容垂双脚离地的一刻掠出只恨度及不上平时的一半不由生出绝望的感觉。 谁都知道没有人能挽回即将生的惨事。 拳风令纪千千差点窒息她没暇去看小诗的情况正要拚死还击旁边的风娘已跃离马背大喝道:“小姐快带小诗走。” 纪千千醒觉过来完全出乎慕容垂和风娘意外的腾身而起掠往小诗安然落在小诗身后。 “砰!” 慕容垂一拳命中风娘胸口连他也没想过风娘会全不挡格的捱他一拳风娘眼耳口鼻同时绽出鲜血全身骨骼碎裂但死前一双眼神仍似在告诉慕容垂她再没有欠慕容垂甚么。 风娘尸身往后坠跌的一刻纪千千催马斜斜街出。 慕容垂临危不乱先消去风娘护体气劲的反震之力双脚落地后横移过去又一拳往纪千千背心击去。不过气势已泄加上刚才一拳牵动到被燕飞重创的内伤此拳实大不如前用不上平时两成的功力。 纪千千见燕飞已奔出战圈离她和小诗不到百步的距离精神大振拋开对慕容垂武功的恐惧扭身反手一掌往慕容垂的铁拳击去。 拳掌相接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事生了“啪”的一声纪千千娇躯剧震慕容垂却应掌拋飞还凌空喷出一口鲜血。 赶来的燕飞、向雨田、荒人和拓跋珪一方的战士人人喜出望外不能相信。 纪千千不理翻腾的血气一手控缰另一手搂着小诗双脚则不住夹马催行战马放开四蹄如飞奔向燕飞。 拓跋珪一方欢声雷动。 燕飞此时眼内只有纪千千和小诗两人再没有闲心去留意慕容垂的情况。 纪千千勒收缰绳令战马减一股莫以名之的喜悦在全身流动唯一的遗憾是风娘牺牲自己以换取她们的生命和自由。 小诗浑体抖颤今回却不是因惊慌所致而是不可能的事终于变成可能再没法控制心中的激动情绪。 燕飞终于赶至大叫道:“千千!” 纪千千从马背上俯身落下投入燕飞安全温暖的怀抱里。 战士们从他们两旁驰过潮水般往敌人冲杀过去。 后 记 老人叹道:“终于说完这台书了多少天哩?” 团团围着他坐在宗祠长石阶上的三十多个小孩子连忙竖起小手指数日子。小^说^无广告的~顶点*小说~网www.26dd.cn这里小孩最大的只有十二岁最小的不到五岁其中一个大眼睛的小女孩先嚷道:“今晚是第二十三夜哩!” 在老人两旁的风灯映照下三十多双天真的眼睛充盈着期待、渴望和好奇的神色牢牢的瞧着他。 自从老人到这个民风纯朴的小山村后村内的孩子多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娱乐晚饭后集中到这襄来听老人讲边荒的故事。 小男孩抱怨道:“书还未完结呢!怎么就说说完了?” 说书老人大部份脸庞都被花白的须掩盖令人感到他额头上三道深深的皱纹特别明显瞩目一双眼睛更被眼皮半掩着有点似看不见东西可是当他说书说到心驰神往的时候他的眸珠会从眼皮内射出慑人的神采。闻言微笑道:“任何故事总有终结的时候今夜将是我在曲水村最后的一夜你们有什么事想知道的趁现在问错过今夜将再没有机会因为连我自己都不知会到哪里去更不晓得会不会回来。” 一个小孩嚷道:“那恶人慕容垂最后是否被燕飞宰掉了?” 老人干咳两声点头道:“问得好!慕容垂虽然伤势颇重但在手下拚死保护下逃回营地去。如果慕容垂能拋开一切立即觅地疗伤说不定可以复元过来。可是他为了大燕国强把伤势压下连夜通过浮桥往北岸撤军绕过太行山东端欲返回中山去还亲自领军抗拒拓跋珪的追击终于伤势复未到中山便一命呜呼应了他违诺的誓言。自此大燕国一蹶不振而拓跋珪则取慕容垂而代之成为北方的霸主。” 另一个小女孩问道:“纪千千有没有嫁给燕飞呢?” 老人拈须欣然道:“荒人并没有参与追击慕容垂的战役大队返回边荒集去边荒集由那一天开始进入她的全盛期。纪千千有没有嫁给燕飞没有人清楚也没有人着意边荒集从来不是一个讲礼俗的地方只知燕飞和纪千千一直形影不离他们在边荒集生活了近三年然后飘然而去从此不知所踪再没有人见过他们也没有人听到关于他们的消息……唉!” 年纪最大的小孩讶道:“老公公你为何叹气呢?” 老人苦涩的道:“没什么只是一时感触吧!至于纪千千的爱婢小诗姐成了第一楼的老板娘。老庞是个认真的人迎娶小诗时在第一楼大排筵席但宾客太多了结果喜酒喝足七日七夜是边荒集罕有的盛事。” 年纪最小的女孩羞怯的问道:“之后呢?” 老人双目射出缅怀的神色道:“燕飞携美离去后边荒集的兴盛仍持续了十几二十年直至边荒集的元老死的死走的走。到最后一个元老、夜窝族的领袖姚猛离开边荒集边荒集终走上衰亡之路。此时的天下逐渐形成北方的拓跋珪和南方的刘裕对峙的局面两人均明白边荒集在战略上的重要性在再无顾忌下双方力图取得边荒集的控制权荒人夹在中间成为磨心情况转趋恶劣商旅更视边荒集为畏途再不能回复以前的盛况。” 又叹道:“唉!我真的要走了!” 众孩童纷表不依。 老人微笑道:“我也舍不得你们可是别村的孩子正等待着我呢?” 一个小孩天真的问道:“你说的故事是真的吗?” 老人缓缓起身道:“你当它是真的它便是真的;你当它是假的它便是假的。真真假假人生本来就是这么一回事。” 接着从纷纷起立的小孩之间穿过踏上通往村口的石板路。众小孩追在他身后直送他至村口。 老人转身张开双手拦着孩童笑道:“天下无不散之筵席庞老板的婚宴虽长七天后还是结束了。回家睡觉吧!愿你们今晚人人有个好梦。” 接着转身便去。 其中一个小女孩高声叫道:“边荒集还在吗?” 老人长叹道:“为何要知道呢?”接着以他苍老沙哑的声音唱道:“北望边荒犹万里狂歌烈酒惜凋残!英雄美人今何在?孤石大江独钓鱼。” 歌声远去随老人没入林木间的暗黑里但他悲怆的歌声仍萦绕众人的耳际。 义熙十二年八月刘裕大举北伐先锋部队分四路挺进一路由王镇恶、檀道济自淮、泗进取许昌、洛阳;一路由沈林子、刘遵考率领水师以配合和支持王镇恶;一路由沈田子、傅弘之领军进攻武关;最后一路是王仲德的水军自淮入泗自泗入清由清水进入大河。 刘裕则亲率主力大军进入边荒直扑边荒集当他抵达边荒集荒人早作鸟兽散人去楼空彷如鬼域。 刘裕在众将簇拥下由东门入城策骑于东大街上第一楼矗立前方记起前尘往事当年在边荒集的日子不胜稀献。 “边荒集终有一天毁在你的手里。” 屠奉三这句话言犹在耳似是在昨天说的但眨眼已过十多个寒暑。 刘裕生出无奈的哀伤感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今次北伐不论成败边荒集将再不存在。胜的话边荒重归版图之内变成帝国其中一座城池;如是无功而返他必须下令彻底摧毁边荒集以免落入劲敌拓跋珪手上成为拓跋珪最前线的基地、攻打南方的踏脚石。忆起了往昔在边荒集的动人岁月比对起眼前荒凉圮毁的情景尤添愁绪。 边荒集的故人中他见过高彦前年高小子从两湖携妻儿来见他方晓得小白雁为他生了三个儿子两个女儿刘裕还破戒陪他喝了三晚酒。 自手刃桓玄后他没有一天闲着无法抽身到边荒集去探一众老朋友到得知燕飞和纪千千离开边荒集也就大感意兴索然再没有动过到边荒集来的念头。今天终于来了却是这么的一个局面。 正想得入神亲兵来报说在古钟楼上现一个铁箱以条子封着条子上写着“刘裕亲启”四个字。 刘裕大讶连忙催马朝古钟场奔去直上钟楼之巅只见在观远台正中处四平八稳放着一个尺半见方、高二尺的铁箱子封条果然写着“刘裕亲启”四字。 刘裕认得是卓狂生的墨迹心中一动道:“你们给我退下去。” 众亲兵亲将依言离开到只剩下他一个人刘裕在铁箱前曲膝跪坐撕去封条找到铁盒的开关揭开盒盖一看下热泪登时夺眶而出再忍不住被边荒集勾起缅怀不能挽回的过去的深刻情绪。 铁盒内装载的是一叠厚厚的手抄本上书《边荒传说》。 全书完!! 非常之感慨唉……不知道如何说起想念有边荒的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