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奴》 第一章 松花江边 松花江畔的树林里,两千名衣衫褴褛的汉子一排排的跪在地上,在他们的四周,数百名梳着金钱鼠尾,身着棉甲的清军八旗士兵正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们。这些跪着的汉子,没有一个是将头抬着的,他们中的大多数人表情近乎麻木,对于清军的命令只知顺从,一点不满的表情都不敢流露出来。偶尔有人忍不住敢抬起头,马上就会被身后的清兵从人群中拖出施以一顿毒打。如此几人后,人群再也没有人敢将头抬起,寂静的树林中只闻鸟雀的啼叫和江水的拍岸声,偶有几声实在憋不住的咳嗽声。尽管如此,那些清兵还是在人群中不断穿梭,不时将明晃晃的刀剑在手中挥来挥去,以此威吓这些温顺的汉子不要乱动。 这些汉子之所以被清军严令不得抬头,只因为他们正前方的江面上,有一支船队正缓缓的朝这里驶来。迎风飘扬的龙旗、前后数里的船队,严阵以待的清军,都在向他们昭示船队主人不同寻常的身份。随着船队的越来越近,那些清军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为首的一个副将更是有些紧张的低声吩咐身边的佐领,让他们整顿好自己的兵丁不要再随意走动。几个佐领领命下去后,很快就大声吆喝各自的兵丁从人群出来,然后在人群后方列起阵势来,副将见状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再见眼前跪得密密麻麻的人群时,嘴角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露出鄙视的目光,尔后一脸郑重的朝江面看去。 “快看,鞑子皇帝的船来了!” 让这副将和清军想不到的是,在人群的最前面,离江最近的树林边,却有一年轻汉子浑然不顾他们的严令,大着胆子抬头看着远处船队朝同伴低声叫了起来。不过还未等同伴抬头,他就被身边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头给捂住了嘴巴。 “吴四,你不要命了,快把头埋下去!” 被唤作吴四的年轻汉子似是很害怕这老头,闻言马上将头低了下去,但却有些不甘心的嘟囔道:“潘师爷,你也太小心了吧,咱们离得这么远,那些清兵怎么可能看到这里。” “小心一点总不会错。” 老头谨慎的扭头朝后面看了一下,见清兵们正聚精会神的望着江面,并没有注意到这边,这才放下心来回头对吴四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哪个眼尖的清兵看到你抬头朝江上望,还不立马就把你拖出去!”见吴四有些不以为意,老头心下叹了一口气,指着跪在他左侧的一个只顾低头看地,一声也不吭的的汉子对吴四道:“你怎么就不能跟这位赵兄弟学学的,我看你再这样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把小命丢了。” “至于嘛…” 吴四朝那汉子瞄了一眼,刚想反驳两句,却被老头给瞪了一眼,到嘴的话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一旁另两个汉子见他这样,二话不说就将他的脑袋给按了下去。其中一个额头上有道刀疤的年长汉子很是不满的对吴四骂道:“老四,你以为咱们还是当年的忠勇营,替王爷打天下的先锋吗!你别忘了,咱们现在是罪人,是奴隶,你再这样不知好歹,哪天你小命被人取走时,可别怪大哥我没提醒过你!” 吴四一听刀疤汉子这么说自己,脖子一梗,不服道:“大哥,我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奴隶过,当年要不是你和二哥不听我的非要降了清军,我们也不至于被鞑子发配到关外来受这等活罪。” 另一个汉子见吴四敢这样对刀疤汉子说话,气不打一处来,对着他屁股就是一拳:“老四你犯什么浑,敢这样跟大哥说话!” 吴四屁股吃痛,又不敢叫出来,只好忍痛委屈道:“三哥,我又没说错什么,你干嘛要打我。当初你们要是听我的,大家一齐上山当土匪去,虽说也是过着刀口上的日子,但怎么也比在这关外当奴隶要强吧。你看咱们现在都活成什么样了,要吃的没吃的,要喝的没喝的,娘的,更别提找个堂姐乐乐了。干什么都要看鞑子的眼色,一个不顺眼劈头盖脸就打咱们一通……” “好了,别说了!” 老头见吴四还在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你是不是把清军引过来才甘心啊?!” “我…” 见大哥、三哥都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吴四撇了撇嘴,看得出他似是还有许多话要说,但终是在二位兄长的怒视下把头垂了下去。刀疤汉子和那老头对视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各自将头低了下去。 江面上的船队已经越来越近,几艘前卫船驶过后,一艘十分高大宽敞,雄伟奢华的大船慢慢的朝这边驶来。舟上楼阁巍峨,舟身精雕细镂,彩绘金饰,气象非凡,从船首到船尾都插满了黄色龙旗,两边的船楼上也都站满了穿着黄马褂的侍卫,威风得让人不敢正视。 当大船驶到人群正前方江面时,船上突然响起号声,紧接着有两名侍卫跑到船头朝岸上挥动手中的旗帜,岸上的清军见了忙列队朝江边跑去,然后齐致的跪在江边朝着大船高声呼道:“万岁,万岁,万万岁!” 树林里那些衣不蔽体的汉子见状或甘心或不甘心的也跟着叫了起来,不过大船并没有停留,而是在数千人的万岁声中缓缓朝下游驶去。岸上的人群也没有马上起身,继续将头垂在那里,等待着大船驶远。唯独有一人却将头猛的抬了起来,凌厉的目光直逼那大船,却是方才跪在老头旁边一声不吭的汉子。 康熙,总有一天我会亲眼见见你这个大麻子的!汉子狠狠的盯着大船看了数秒后,迅速又将头低了下去,脸上平静如初,好像刚才那一幕从来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叫赵强,前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大学毕业后因为一时没找到什么好工作,便帮其父经营一家猪肉店,每日杀猪卖肉之余以读书打发时间。那日因为收摊早,便趴在案摊上看《清史》,因为昨天夜里也看书到通宵,所以精神有些不济,看着看着便睡着了,等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康熙二十一年,附身在另一个也叫赵强的汉子身上! 当确信自己没有做梦,脑袋后那条金钱鼠尾辫的确存在的时候,赵强如遭雷击般懵了。但他什么也做不了,因为他所附身的这个赵强只不过是一个兵败后被押往关外为奴的战俘,而他兵败之前效命的对象却是原明朝的山海关总兵、满清的平西王、大周朝的昭武皇帝----吴三桂。 吴三桂在史书上顶着汉奸之名已经被骂臭,但赵强却认为他是一个英雄。姑且不论他当初放清兵入关是否真如某些民间史学家所言,是借清兵之力“为君父报仇”,之后骑虎难下不得已当了汉奸。还是他为了自己的女人陈圆圆冲冠一怒又或是为了保全关宁集团利益甘愿投清当汉奸,总之一点,这些都是世人的猜测,吴三桂的真实动机无人能知晓,不过仅从他日后再次举兵反清而言,也当得英雄二字。人赎无过,至于功过是非,天下人自有公论,说吴三桂是三姓家奴也好,说他是无耻小人也好,说他是汉奸也罢,总抹不掉他反抗清王朝统治的事迹。难道仅因为清朝统治中国二十余年,就要认定它是正朔,吴三桂起兵就是逆天行事,破坏统一大局不成?如果硬要说吴三桂是汉奸,那么他起兵反清又怎么称呼?仅一个反复小人恐怕不能让人信服!在民族感情上,赵强认同任何一个敢于反抗满清统治的人,不论他之前做过什么,只要他起来反清了,那么在赵强眼里他就是一个英雄。 在后世时,赵强最讨厌的就是荧屏里整天播放的清宫辫子戏,《康熙大帝》、《施琅大将军》什么的二杆子戏让他看了有吐血的感觉。偶见几部穿越戏,竟然也是美女穿到那些阿哥身边谈情说爱,以“格格”、“福晋”为荣,至于一些文学网站上的清穿小说,更是让他看了火大,恨不得把作者揪出来好好质问一番:那什么小四、小八的难道真是你梦中的白马王子不成! 然而他改变不了现实,除了郁闷之外,他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改变不了。只能在晚上睡觉时,幻想一下如果自己生活在外族入侵的那个大时代里,该如何做才能挽救华夏文明的传承。现在命运真的给了他一个机会,让他回到满清入关三十年后的这个黑暗时代,他却什么都不能做,因为他没有显赫的家世、与生俱来的高贵血统;也没有一支死心忠于自己的军队,更没有万贯家财可以让他用来招兵买马,甚至连人身的自由都没有,因为他只不过是一个被发配关外的奴隶而已。 吴三桂病死衡阳后,其侄吴应期领军南撤,至此吴军便分崩离析,再也无法抵抗住清军的攻势。赵强所附身的这个同名汉子,原是吴军大将王屏潘的侍卫,王屏藩于四川战败自杀后,他便与两千多吴军残部向清军投降,后来与各地被俘的吴军旧部及忠于吴三桂的滇民共计六万余人,被清廷分批押往关外宁古塔和尚阳堡拨给披甲人为奴。 第二章 披甲人为奴 所谓“披甲人”就是清军征战时所虏获的降人,汉蒙都有,他们与阿哈(汉人和朝鲜人)一样,战时成为旗人战兵的辅兵,平时则作为家奴帮主人干活。只不过披甲人的地位比阿哈要高些,有些入了汉八旗或蒙八旗,有自己的住所,战功多的则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奴隶。此次清廷将吴军旧部迁发关外,一多半便是给了这些披甲人为奴。按清廷的说法,赵强他们属于吴逆乱党,凡副将以上官阶和十六岁以上的成年男子都要被杀头,余者不论老弱妇孺,一概发配关外,世世代代受苦役,子子孙孙不得翻身。不过赵强只是王屏藩的侍卫,并无其他官职,且是主动投降,所以在清廷初期大规模处理吴军旧部时,没有被一同砍了头。后来康熙可能觉得杀人太多,便生了一些怜悯,下旨意将余下的几万人全部迁往关外为奴,让他们世代服苦役,赵强这才侥幸活了下来。 即便如此,却也是受尽煎熬,许多人在流放途中受不了长途跋涉之苦死去,到了关外之后,更是有数千老弱耐不住严寒而冻死在这白山黑水之中。比起那些已经死去的人,赵强算是幸运得多,不过同被发配关外的犯官罪民与他们这些活下来的吴军旧部比起来,则更要幸运的多。因为他们只要不生事,一旦遇上皇帝大赫,就能回到关内,重新过以前的生活,有些更可以被起复重新为官。而这些活下来的吴军旧部和滇民却是永生永世再也不能入关内一步,因为康熙圣谕很明确:吴逆旧部,从贼日久,恶习不改,如遇大赫,亦不可赫。 此时是康熙二十一年,距离三藩之乱结束已有一年多时间。在这一年多里,赵强和大多数吴军旧部一样,已经心如死灰,对于各种欺凌早已变得麻木,只知像牛马一样活着,日夜做着各种重活苦活,任凭那些披甲人主子和旗丁们打骂,饱一顿饥一顿的过着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的日子。因康熙东巡要拜谒永陵,赵强便与数千吴军青壮被抽调过来修缮永陵,不想上月在永陵搭建殿架时却出了点意外,一根大木不偏不倚的正好砸晕了赵强,等他醒来之后却已经变成了另一个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赵强。 当发现自己周围的一切都变了的时候,赵强第一个念头就是不可能,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等到他发现周围的人和物都是真实的之后,他才不得不面对现实。他有想过逃跑,可是人生地不熟,清军守卫又严,根本没法跑。想学那些小说中穿越者一样,拉大旗造反,可是身边这数千吴军旧部却大多已经是心如死灰,只知苟延以喘,活一天是一天,兵败的阴影就如噩梦一般在他们心头上挥之不去,根本不可能有胆量再起来造反。逃又逃不了,反也反不了,赵强只能继续乖乖的与这些吴军旧部一起充当苦力,暗中寻找一个能脱身的合适机会。 为了不让别人察觉到自己有什么不对劲,赵强便表现得和以前的赵强一样老实,说话从来不大声,干活从来不嫌累,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对于清军和监工的打骂也是从来不吭一声,更不像刚才那吴四一样胆大妄为,故而方才那老头才对吴四有那么一说。 江面上的船队就是康熙东巡的船队,赵强对清史很熟悉,知道康熙一生一共有过三次东巡,这次是他的第二次,如果历史车轮没有改变,那么十六年后他还会第三次东巡。这一次东巡是因为平定“三藩之乱”后,康熙内心欢喜,决定到祖陵也就是努尔哈赤及其父祖的永陵行告祭礼。因第一次东巡时,未到永陵致奠,所以他事先谕告奉天将军安珠瑚,要亲去永陵谒拜。东巡队伍经过三河、蓟州、玉田等地,于二月十七日到达孝陵;二十三日出山海关,并在沿途中打猎;经宁远州、锦县,大凌河等地,最后于三月初二日抵达辽河西。三月初四,康熙到福陵、昭陵祭祀,共计五天。三月二十五日,康熙到达吉林,率文武百官和皇子在松花江岸边向东南方向的“龙兴之地”----长白山进行祭拜;三月二十七日,也就是今日,康熙带着二百余艘船队泛舟松花江上,还有感而发,写了一首《松花江放船歌》,对于这首康熙在松花江上的即兴之作,赵强可不敢恭维,他只知道因为康熙决定拜谒永陵,致使前来修缮的六千七百名吴军青壮在三个月时间内死伤两千一百六十人。但是没有人关心他们这些所谓吴逆旧部的死伤,永陵的总管衙门不过问,八旗旗署不过问,宁古塔和尚阳堡的官员也不过问,高高在上的康熙更是不会过问,总之没有任何人过问他们的死活。好像他们这些人活着的目的就在于如何尽快的将永陵修缮好,然后回到尚阳堡和宁古塔继续为奴,除此以外,并无任何用处。 对此,赵强除了在心底愤慨一下,也只能无奈的接受这一切,每日里老老实实的跟着队伍出来干活,然后直到天黑再回到几十人窝在一起的木屋里蒙头大睡,天不亮再出来,如此日复一日的过着日子。在这段时间内,他从来没有想过其他事情,因为繁重的体力活让他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其他的事情,他唯一知道且必须做的事就是干活、睡觉,睡醒再干。康熙后天就要来永陵祭拜了,所以一大早赵强便和这些青壮们被清军驱赶到距离永陵十几里外的松花江畔,砍伐最后一批树木运至永陵,没想到却碰上了正在松花江上游舟的康熙。压抑住心头对这个满清皇帝的痛恨,赵强决定一如以往继续扮演他的老实赵强形象。 请大家多多收藏,多多投票!~ 第三章 犯官子弟 荆轲和张良行剌秦王的事迹虽然威风,也为后人所津津乐道,但赵强可不想逞这个匹夫之勇,因为事实告诉他,他根本没有机会去接触这个满清皇帝。到目前为止,他所接触的最高官员仅仅是永陵总管衙门的一个不入流的小官,前来指派任务的一个笔贴式而已,而他和这个笔贴式总共就说了一句话----小的知道了。更何况就算他能接触到康熙,也没有办法将他杀了,再者就算杀了康熙又有什么用?如果康熙真的被他杀了,毫无疑问满清很快就会另立一个皇帝出来。天下想当奴隶的人不多,可是想当皇帝的人却是数不胜数。因此赵强才不会做这等送死与没有任何意义的蠢事,他要做的就是等待。因为他相信上天既然让他穿越到这个时代来,就绝对不是让他来当奴隶又或者是清朝一日游的!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赵强一直将这句话作为自己的意志铭,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冲动,所以在对康熙的龙船投去仇恨的一瞥之后,他很快就恢复平静,垂下头后脸上一点也看不出异样。 直至最后一艘船只消失在江面上之后,领队的清军副将塔世克才下令吴军青壮们将砍伐好的大木装车,准备运往永陵。后天康熙正式祭拜永陵,祭拜之后便要返回关内,这也意味着永陵修缮到此结束,赵强和余下的四千人可以返回宁古塔和尚阳堡了。 在江边伐木的这些汉子和在永陵内负责石块搬运的青壮都是从关外各个发配地抽调过来的吴军青壮,虽然同为吴军旧部,可是很多人彼此之间并不相识,因为他们以前也是归属于吴军各个营头。现在吴军的将领大多已经战死或者被清军俘虏送到北京砍了头,余下的多是些低级军官和普通士兵,自然没有一个核心人物可以领导他们,而且清军为了防止这些昔日叛军相互勾结,在他们满人的龙兴之地惹起什么事端,便将各地来的青壮打散重新分队,以百人为一队分营而居,配以一正一副两个监工,正监为旗丁或者阿哈担任,副监则是汉人。赵强所在这个队的正监是一个叫额哈的旗丁,副监却是尚阳堡的犯官子弟陈昭。 赵强对额哈不感冒,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旗人,好喝酒,性格暴戾,对待他们这些汉人无非就是打和骂,实在是没有什么可以说道。而这个陈昭却让赵强有些兴趣,不过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他的父亲----在清初文坛上有一定影响的陈梦雷。 赵强对清史很熟悉,知道陈梦雷是进士出身,回家探亲的时候正好碰上靖南王耿精忠在福州举兵反清。因为耿精忠到处搜寻士人,给予他们官职,逼迫这些士人与自己一同造反,而陈梦雷是进士出身,又是京官,自然就被耿精忠看中。不得已之下,陈梦雷为了避祸只好逃到和尚庙,想躲过耿精忠的搜寻。结果耿精忠找不到他,便抓了他的父亲,这样一来,陈梦雷就不得不随耿精忠一起造反,任耿精忠的“学士”。后来三藩失败,陈梦雷便成了逆党,虽然他百般上书为自己鸣冤,说与李光地有过密议,自己在福州实为朝廷内应,属于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李光地根本不承认这件事情,此事也就成了公案。尽管朝中的确有人为陈梦雷抱不平,但是直到陈梦雷病死在尚阳堡,他这逆党的帽子始终没能摘下。 因为陈梦雷是进士出身,尚阳堡和宁古塔这两个关内犯人集中发配的地方又极度缺乏识字的文人,所以他来到此地后,便得到了尚阳堡官员的礼遇。当然这种礼遇并不是奉为上宾那种,只是给其减少活计,让其吃饱饭而已。有时一些官员也会请陈梦雷教授自家子弟一些八股文,在赵强看来,他顶多就是一教书先生。陈昭倒好,以为自己父亲真的得到了官员礼遇,特别是听说朝中有人在为陈梦雷上书后,便处处都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好像这等发配生活根本不是他这种人过的。于是平日里便与那些一同发配此地的犯事官员子弟混在一起,经常欺压那些寻常犯人,尤其是欺压吴军旧部,因为他们只要表现出一丝不满,就会被旗人施以重刑,所以他们根本不必担心吴军旧部会反抗他们的欺压。 对陈昭和那些犯官子弟的所为,那些旗人官员也不当回事,再者也想利用这些犯官子弟去监视吴军旧部,所以根本不去约束他们的行为,如此一来,更加让陈昭有恃无恐。得知永陵总管衙门要抽调关外吴军青壮去修缮永陵,陈昭便请其父陈梦雷到佐领阿思哈那里为其请了一个监工的差事,一来想在旗人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二来也是想趁机见见世面,毕竟尚阳堡就那么大点地方,除了兵就是囚犯,实在是不怎么有趣。 到了永陵后,因为阿思哈事先关照过,陈昭果然如愿以常的成为赵强这一队人的副监,平时负责配合正监额哈管理这一百名吴军青壮,并分配伙食和工量,算是小有特权。赵强对陈梦雷有兴趣,那是因为他的学问的确不错,发配关外这等苦寒之地也能创个学派出来,流芳千古。可是对他这个纨绔儿子,却是百般看不上,但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他一无逃跑机会,二无煽动造反的可能,只能和以前的赵强一样老老实实当他的苦力,对于额哈和陈昭的命令从来不敢违背,算起来算是这一队人中最听话的一个。所以额哈和陈昭并不太找他的麻烦,赵强对此也挺满足,因为他可不想成为一个天天被人毒打的可怜虫。 请支持并喜欢本书的读者大力支持一下,收藏重要滴,红票多多滴,谢谢了 第四节 跳江逃跑 伐好的大木被装上马车后已是正午时分,因急着将木头运回十几里外的永陵,所以清军根本不让吴军青壮们休息吃饭,下令他们赶紧押车回去。赵强对这个命令不觉得奇怪,康熙后天就要来永陵了,这个时候再不抓紧时间,永陵内最后几座殿宇便不能赶在康熙来之前完成修葺,那到时问题可就严重了,搞不好有一大批永陵官员就要丢了官帽,所以他们必须着急,至于他们眼中的吴逆旧部是否要休息吃饭,根本就不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 一声不吭的和吴四等人将木头用绳子绑好后,赵强便见陈昭点头哈腰的跟在额哈身后朝这边走来,还没到近前就嚷了起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嘛,还不快赶马车,告诉你们,手脚都利索点,不然额哈老爷晚上可不给你们开饭!” 额哈对陈昭的话很满意,闻言笑咪咪的扫视了一眼手下的这一百名青壮,挥手示意他们动作快些。 吴四一边漫不经心的将绳子拉紧,一边侧脸瞄了一眼陈昭,然后低声骂了一句:“娘的,什么玩意,狗仗人势!” 赵强与吴四并不熟,记忆中赵强来到永陵后除了跟一个叫齐壮的汉子关系很好外,与其他人都不怎么说话,所以他无法对吴四的话做出共鸣反应,也不好附和他什么,便跑到马车前面准备拽马。不过那个额头上有刀疤的汉子却在吴四后脑勺上拍了一下,低声喝道:“闭嘴,还不快推!” 赵强知道这个刀疤汉子是吴四的结拜大哥,他们兄弟一共七人,皆以吴为己性,并且老大就叫吴大,老二就叫吴二,以此类推,最小的那位便是吴七,这七人当年都是吴军忠勇营的低级军官。另外一个和吴大等人走得较近的老头则叫潘常清,因为曾在马国宝将军帐下当过幕僚,所以外人都称他为潘师爷。现在吴大、吴三和吴四都分在赵强这一队里,另外四人则被分在其他队里。 忠勇营是吴三桂精心建置的营头,精选军中健锐充于其中,训练装备都是吴军最强的,可以说是吴军精锐中的精锐,其统领马国宝、高启隆更是吴三桂的心腹爱将,日后在吴军中都身居高位。原来那个赵强当年也曾向王屏藩提过要入忠勇营,却因吴三桂起兵北上,此事便摞了下来,但由此也可以看出忠勇营在吴军中的影响。虽然现在忠勇营的余部不过数百人,但在关外吴军旧部之中仍有一定影响力,所以赵强一直在猜测潘常清与吴大等人走得这么近,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绝不单单是潘常清经常挂在嘴上的“同袍之情”。不过这些只是他的猜测,因为他所见到的无一例外都是潘常清在压制吴氏兄弟几人,尤其是对最不安心的吴四经常责骂,看上去好像已经彻底死了心甘愿在这关外为奴一般,这一点让赵强有些困惑。有时候也以为因为自己是从人情淡薄的后世穿越而来,所以对人际关系的看法不如古人一样坦诚,但是直觉却告诉他,事情绝不会是这么简单,所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潘常清和吴氏兄弟几人,希望能够找到让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潘常清此时正与吴三等人在另一辆马车旁边绑绳,听到陈昭叫喊出发后,便和大家一起在后面推车。谁知车轮刚往前滚了一圈,却听东侧树林里传来“有人逃跑了,有人逃跑了!”的叫声。 有人逃跑?!这一声叫喊把树林里所有人都惊动了,一齐往东边看去,只见正有四个汉子拼了命的朝江边跑,一边跑还一边脱去身上破烂得不成样子的棉袄,看样子他们是想跳进江里游到对面去。 出叫喊的是一名汉人副监,随着他的叫喊,四周的清军很快发现了那四名逃跑者,一名佐领领着几十名清兵快速朝他们追了过去。树林里的树木早已被砍得空空荡荡,再加上江边的芦苇还没长高,所以那四个逃跑者在众人的视线中被看得一清二楚。 此时虽然已是三月底,但松花江的江水依然寒冷得有些剌骨,并且水流也很急,若非水性精熟之人根本不可能游到对岸去,因此赵强对这四个逃跑者的行为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要知道如果可行的话,他早就跳江跑了!不过他还是衷心希望这四个汉子能有好运,因此见到清兵快要追上他们,心一下就跟着揪了起来。 “快跑,快跑啊!” 平时就不太安心当奴隶的吴四听到叫喊后,再见那四人正在往江边跑,表情一下兴奋起来,把手中的绳子随手往马车上一扔,推开身边两名同伴,探头就朝江边望去。见清兵已经朝江边追赶过去,急得不住在赵强旁边小声叫着,好像正在逃跑的人中有他一个似的。赵强看了他一眼,轻轻捅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要叫了,因为陈昭和额哈离得并不是很远,要是被他们听到,吴四少不得又要吃一顿苦头。 “怎么?” 吴四被赵强捅得愣了一下,待见赵强指了指额哈和陈昭时,方明白过来,点了点头,便不再叫出声,只一脸焦急的望着江边。 到江边捉拿四个逃跑者的清兵已有百人之多,余下的清军在几个佐领的带领下四散开来,堵住了树林里用以拉运马车的小路,大声吆喝着那些正朝江边望去的吴军青壮们聚到一块蹲到地上去。虽然有一些人被这突如其来的逃跑搞得蠢蠢欲动,但在清兵的刀剑下,也只能无奈的选择服从,不甘心的蹲在那里,直勾勾的盯着江边看。赵强他们这队人也被圈到了一块,在额哈和二十几个清兵的监视下老实的蹲在那不敢乱动。 “潘师爷、大哥,那四个兄弟是哪营的人,胆子不小啊。” “不认识,看着面生,应该不是老营的兄弟,可能是两湖后附的绿营人马吧。” “这江宽有两三百米,江水又急,要是水性不好,根本游不过去,我看这四人就是湖广后附的绿营,不然哪来这么好的水性敢跳江逃跑的。” “江对岸也是清军的地盘,他们就算游过去也没法躲避清军的追捕啊,而且关外这么大,有人烟的地方不多,他们跑出去后又靠什么活,总不能一辈子钻山沟做野人吧?” “听说这江对岸往北再走百十里路,就是罗刹人的地方,他们占了鞑子好几个堡垒,和鞑子打了几次小仗,幸许这几个兄弟是想往罗刹人那跑呢。” “我看不可能,罗刹人和咱们长得不一样,话也不一样,跑他们那去能做什么?而且我听说罗刹人对咱们这些汉人也好,旗人也好,都凶得很,这四个兄弟要真跑他们那,肯定也没好果子吃。” “不跑罗刹人那,他们能往能跑,回关内?去朝鲜?” “往哪跑咱们可不知道,说这个也没用,眼下还是希望他们能顺利游过去吧,不然往哪跑都没用。” “那倒是,只要跑出去了还怕没地方去不成,怕的就是跑不出去,被清兵撵上了,那才叫倒霉。” “嘘,别说话了,清兵过来了。” 第五章 追逃 见几名清兵朝这边走来,赵强忙提醒潘常清和吴氏兄弟,让他们不要再说话,几人遂闭嘴不语,静静的看着江边。 吴大和吴四所说的两湖后附绿营人马,是指吴三桂起兵到湖北、湖南后,响应起事的当地汉将汉兵,也就是清廷利用“以汉制汉”之策所建立的绿营。对于这些起事之后归附的汉军绿营,吴军内部称之为后附,而那些从云南出来的营头则称之为老营。吴军战败后,很多后附的绿营汉军也与那些老营人马一同被押往关外为奴。因他们大多都是湖广一带鱼米之乡的人,所以都精于水性,故吴大才认为四个逃跑的汉子的是后附绿营的人。 至于潘常清说到的罗刹人,赵强可以肯定的确认那就是沙皇俄国的老毛子,当年看金庸《鹿鼎记》时,他对罗刹女人还是很有印象的。现在是康熙二十一年,历史上的俄军此时已经侵占了远东一些地盘,和清军发生了几次小规模的交火,直到康熙二十四年,第一次雅克萨战争才爆发。在这三年时间内,远东俄军都只是试探性的侵占一些小地方,并不敢与清军发生大规模的交锋。一来是因为他们在远东的兵力不多,总共也就几千人;二来远东此时还属于未开发区,因为寒冷,来这里的俄国人也非常少,所以他们没有能力继续向南侵占清朝的地盘。 四个逃跑的汉子离江边还有几十米了,树林里的吴军青壮们全都盯着他们看,虽然没有人说话,但赵强与这些人一起生活已经一个多月了,对于他们的心境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知道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反应,但心里肯定是盼着那四个逃跑者能顺利逃出去。因为在此之前,赵强并没有听到有关吴军旧部逃亡的任何消息,所以这四个人的逃跑举动无疑是给在场的吴军一个暗示,那就是如果真的没法活,不如逃跑。 因此这四人能否顺利逃跑成功不仅决定了他们四人自身的命运,也决定了在场这些吴军青壮的命运。如果四人成功,那很可能就会有下一批四人、四十人乃至四百人甚至更多的人加入到逃跑队伍当中。当然如果他们不能成功跑出去,在场的这两千人很可能在心底永远的将逃跑念头断绝掉。 已经麻木了一年多的这些吴军汉子们,大多数在心里其实早已认了命,但悲惨的生活和身边同伴的死伤不可能不让他们有一些想法,现在有人跳出来逃跑,肯定会让他们有所动容。领兵的清军副将似乎也明白这些吴军青壮们在想什么,冷笑一声后挥手招来一名佐领,对着他耳语几句后,那佐领当即带着自己的人往江边跑去。 那四人跑到江边后,朝身后看了一眼,见清军离他们还有二十几米,一个年轻一些的汉子脸色当时就白了,见身边的同伴已经跳进了江中,也顾不得江水寒冷,“扑通”一声也跟着跳了下去。 “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领兵追到江边的清军佐领见四人跳进了江中,毫不犹豫的朝身后十几名清军弓手叫了起来。 “啊!” 江里的四人听了那佐领的叫喊,吓得两手拼命的朝前划着,在最前面的一个中年汉子更是一边游一边朝后叫道:“兄弟们,快游啊,不然咱们可就被靼子射死在江里了!” 身后三人听了他的叫喊,想回应却又苦于没有对方那般水性,一张嘴江水就呛进来,只好紧闭嘴巴用力的挥动着胳膊朝前游去。 赵强和吴大等人见清军要射箭,都知道不好,因为四人现时离岸边不过十几丈的距离,箭手很容易就能射中他们,都下意识的把拳头捏了起来,暗自求老天爷保佑这四人不要被清兵射中。 “射!” 十几名清军箭手已经跑到江边,随着那佐领的一声发令,弓弦一下松开,箭头直指那四人而去。四人此时离江边并不远,十几枝羽箭唰唰射在他们周围,只听“啊呀”两声,江面顿时泛起血色,最后面的那年轻汉子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江水吞没,另外一个背部中箭的汉子兀自咬牙又往前游了一丈后,才无力的沉了下去。 这个情况让树林里的吴军青壮们脸色都变了一下,吴四更是急得一拳打在了地上,脸上满是痛苦与不忍之色。赵强心也突了一下,江水又冷又急,两个中箭沉下去的吴军肯定是不可能再有生还机会的,现在就看另两个人是否能够逃脱了。如果这两个人能够逃脱,那么对于在场的这些吴军青壮们而言,不失仍是一种鼓励。对于他们而言,这四人只要有一个能安全逃出去,那么为之赌一把就值得。 “潘子,跟我扎下去!” 最前面的那中年汉子肩膀也中了箭,但未伤及要害,见岸上的清军又要搭箭,拉住身旁仅余的一个同伴一个猛子便扎到了水面下。这样一来,清军弓箭手找不到目标,一阵乱箭都射在了水中。见此情形,赵强和身边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有些吴军青壮脸上更是有了喜色,不时低头与同伴说些什么,更有几个胆大的开始观察起四周警戒的清军来了。 岸上的清军佐领见箭手找不到目标,有些急了,又不能让手下也跳进江里去,正苦于没有办法时,却见另一名佐领带人冲了过来,大喜之下,指着江面哇哇的说着什么。那佐领也不含糊,双手一挥,身后近百名拿着鸟铳的清兵一字排开,对着江面就是一阵乱轰。鸟铳的轰鸣声震得所有人耳膜都有些嗡嗡作响,也让树林里的这些吴军青壮们为之胆寒。 黑烟过后,岸上的清兵睁大眼睛在江面上搜寻什么,树林里的吴军青壮们心却是“扑通扑通”跳着,好像随时能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个个紧紧盯着江面看,唯恐自己一个眨眼就错过一场好戏似的。 “大哥,那两个兄弟游远了吧?” 吴四有些紧张的摸了摸脑袋,咽了一口唾沫,不敢确定的问一边的吴大。 吴大朝江面看了几眼,有些肯定的说道:“应该游远了,否则被鸟铳打中,早就浮上来了。”说完看了一眼身边的赵强:“赵兄弟认为呢?” “我不知道,看看吧。” 赵强也直打鼓,不知道那两个人有没有被鸟铳打中,等过了十数秒后,江面上仍没有尸体浮起,这才松了一口气,暗道那两个人应该游到其他地方去了。 “老天保佑,这两位兄弟终于逃出去了。” 吴四和吴大等人对视一眼后,露出会心的笑容,四周人群中的吴军青壮们也与他们一样,都在脸上露出了笑容。然而笑容还没有从脸上消失的时候,他们的神情却一下子凝在了那里,因为他们看到江边清军高兴的叫了起来。 第六章 同队皆斩 随着清兵的欢呼声,众人只见两具正在冒血的身子从江水里浮了上来,然后随着江水流动急剧的朝下游一块滩涂上飘去。有清兵跟着尸体跑到了那块滩涂处,在那里他们看到了另外两个中箭的汉子,几名清兵高声叫了几句后,也不看这四人是死是活,挥刀便将四人的头颅砍下,拎在手里朝岸边跑来。 拎着四人的头颅回来后,几个清兵似是炫耀又似是恐吓般将手中头颅高高的举了起来,几名汉人监工更是在清军主子的示意下,高声朝树林里叫着“塔世克将军说了,如果有谁再敢逃跑,下场就跟这四个人一样!” “这四人的首级将会悬挂在你们的营盘里,你们有想逃跑的,跑之前先看看这几个首级,好生想想逃跑的下场!” 仿佛是怕有人没听清,又或是为了加强吴军青壮们内心的恐惧,几个汉人监工跟在拎着头颅的清兵身后从北边一直叫到西边,才停了下来。当他们从赵强这队人前边经过时,一旁的陈昭还特意又高声叫了一句:“都好好看清了,这四个逃跑的家伙刚才还好生生的活着,只因为脑子发热,这才丢了性命。你们可别跟他们学,不然天王老子都救不了你们!” “呸!” 听了陈昭的叫喊,吴四气得吐了一口唾沫,脸色铁青的在那低声道:“总有一天老子要把这小子剁成稀泥!” 赵强叹了一口气,轻声道:“可惜那四个好汉子了,希望他们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吧。” “弟兄们的心怕死得不能再死了,唉,原指望…” 潘常清的眼睛一直盯着江面,自始至终也没去看那四个人的头颅,跟着赵强叹了一口气后,默默的望着面前一棵大树不再吱声,人却好像老了几岁似的,显得很是沧桑。赵强注意到周围的吴军青壮们脸色又变成了先前那种死气沉沉的样子,有些方才低声与同伴说些什么的汉子眼神更是呆滞一片,说不出的绝望。他不太明白潘常清最后说的原指望是什么意思,但猜测多半也是指望四人的逃跑成功能给这些已经绝望的吴军带来一丝希望,没想却是变得更加绝望。 等那些汉人监工跟在清兵身后回来交差后,塔世克才领着几名佐领走到人群前的空地上,环顾四周一脸杀气的高声叫道:“本将在这里再说一次,逃跑者格杀勿论,即使你们能够侥幸跑出去,本将也会派人把你们抓回来!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有任何侥幸的想法!”顿了一下又道:“皇上把你们这些吴逆旧部发配到关外来,已是开了天大的恩赐,你们如果再不安心,那就是自寻死路!” 见这些吴军青壮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只呆呆的看着自己,塔世克眼睛眯了一下,突然领着几队清军走到西侧,从人群中挑了数十人出来,然后不由分说就用绳子将他们捆了起来。被捆的那些人脸色都很平静,好像他们已经意识到清军会这样做一般,并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反抗,乖乖的任由清兵将自己捆起。 赵强不明白清军为什么要捆这些人,身后的一人告诉他,那四个逃跑的汉子便是这一队人中的,看情形清军是要对同队中的其他人进行惩戒,至少也是毒打一顿,好杀鸡给猴看,以此来威吓其他人。 “娘的,就知道他们会这样干!” 吴四有些同情的望着那些被捆的人,说道:“晚上得想法子搞些金创药给他们,不然那些兄弟可熬不住。” 吴大闻言道:“老四,你晚上把咱们藏的那两瓶药给他们送去。” “是,大哥。” 吴四点头应了一声后,就见清军已经将这九十多人推到了江边的空地上,然后让他们面朝树林跪了下去。就在众人都以为清军要对他们动刑时,却见方才那名带着鸟铳手的佐领快步走到人群前,然后转身大声叫道:“这些人是刚才逃跑者的同队,为了杜绝今后再有类似事情发生,所以塔世克将军决定将这些人一齐斩首!” “什么!” 树林里的吴军青壮们听了这佐领的话后,都吓了一跳,那些被捆着的人更是难以置信的失声叫了起来。原以为只是皮肉受苦,没想清军却是要连他们一起杀了,这让他们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冤枉啊,冤枉啊,我们没有想要逃跑啊!” “不关我们事啊!” “我们又没逃跑,凭什么要杀我们!” 有几个吓得面无人色的汉子一脸惶恐的将头扭向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含有责怪的语气叫道:“老杜,你不是说我们没事的吗!” “老杜啊,你可把我们害惨了,早知道会这样,无论如何我们也不让他们四个跑啊!” “我早说过他们逃不出去,你却不信,现在倒好,连累我们一块被砍头!” 跪在老杜旁边的一个十**岁的年轻人更是眼泪鼻涕俱下,嚎啕大叫起来:“杜叔,我不想死啊,我不想死啊!” 叫老杜的中年汉子却是一脸平静,对于那年轻人的哭叫也不理睬,面无表情的望着树林,过了一会,见那几人还在不停的叫喊,眉头不由一皱,高声吼道:“都他娘的像个汉子行不行!要死就死得痛快些,事情已经出了,鞑子摆明了要杀咱们,现在求饶有什么用!” 然后却将头扭了过去,一脸慈祥的看着那年轻人:“三子,你才十八岁,按理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可现在你也别埋怨杜叔,死了就死了吧,在这世上咱们本也没什么好活。你爹也算是咱们吴军的英雄,现如今咱爷儿快要死了,你就拿出点你爹的气概来,反正咱们活着也是受罪,死了倒也痛快!” 最中间一个身子强壮的汉子闻言也跟着叫道:“就是,咱爷们现在活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死了反倒是个痛快!都他娘的嚎什么,拿出点爷们样子出来,死了正好去见王爷去!” 被他这么一吼,跪着的人都怔了一下,不再似方才那么叫嚷,有些人面若死灰,有些人在小声抽咽,有些人却是嘴上挂着笑容,有些人则好像还不知马上就要被砍头一般,若无其事的望着对面树林里的同伴。不过也有几人却仍因为恐惧在那大哭大叫,那个年轻人对姓杜的汉子话也是充耳不闻,脸上满是害怕之色,拼命的挣扎要站起来,却被旁边的清军死死的按了下去。 那佐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塔世克后,见对方点头,才毫无表情的转过身来,将手挥了起来:“砍!” “王爷,我杜五来见您了!” “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当年老子就应该死了,这两年算是多活的了,值了!” 第七章 冲动(求收藏) 初到纵横发书,请读者们支持一下吧,谢谢! 在清兵挥起手中大刀时,老杜和十几个汉子大声叫了起来,豪迈的声音飘荡在树林里,飘荡在江边,飘荡在每个人的耳中,尤其是让赵强的心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那年轻汉子死时却是在叫“饶命啊!我不想…”,可惜一句“我不想死”还没说完,脑袋就骨碌一下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滚了两圈面朝树林,两只眼睛睁得大大的,死不瞑目的样子。与此同时,另外九十五人也被清军砍掉了脑袋,鲜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倒地的无头尸首在地上抽搐几下后才完全停止动静。 畜生!赵强愤怒了,他不是没有见过死人,可是他却从来没有见过就这么活生生的被砍掉脑袋的死人!望着那九十六个滚在地上的头颅,内心怒火的燃烧让他快要疯狂,他有种想要拼命的冲动,可是两条腿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唯有拳头捏得紧紧的。 赵强,你到底还是不是个男人!是不是!为什么你不敢站出来,为什么你不敢和那些禽兽拼命,为什么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同胞就这样被人砍掉脑袋!为什么! “呃!…” 在内心深处问了无数个为什么后,赵强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随即从地上一跃而起,刚要往离自己最近的清兵冲去的时候,身子却猛的被人一拉,低头一看,却是潘师爷。 “潘师爷,你?” 潘常清没有理会赵强疑惑和愤怒的眼神,而是一指赵强左边。赵强扭头看去,却见树林里如同他一样站起来的吴军青壮有一二百人,可是无一例外都站在那里没有进一步动作,因为清军的刀剑、鸟铳、弓箭早已对准了他们。很明显,只要他们动一下,立马就会被处死。 “蹲下!蹲下!” “再有站者的,一律格杀!” 好汉不吃眼前亏,赵强只看了一眼,便已明白潘常清为什么要拉他,再看身侧,吴四和另外十几个汉子也都站在那里,额哈则领着几十个清兵虎视眈眈的望着他们。 “还不快蹲下,你们想死啊!” 陈昭见赵强和吴四等人还站着,冲上来就给了吴四一个耳光:“没听见将军大人的命令吗?都给我蹲下!” “你!” 吴四脸胀得通红,却是无法找陈昭拼命,因为吴三正抱着他的腰将他往地上拉。 “看什么?还不快蹲下!” 陈昭见吴四脸红脖子粗的瞪着自己,作势将手中鞭子举了起来,吴大见了,忙一边朝陈昭作辑,一边和吴三一起将吴四拉了下去。一旁的额哈和清兵也围了过来,冷眼看着赵强和另外十几个还站着的人。 赵强的牙关因为愤怒上下不住抖动着,恨不得上前一拳把额哈打倒,可是潘常清的那一拉已经让他清醒过来,在额哈和清兵们就要冲上来揍他们时,“霍”的一下蹲了下去。 已经忍耐了这么长时间,我必须再忍下去,不然只能白白送死。赵强,你可以为了一时怒火发泄心中的冲动,可是这样做于事无补,人已经死了,你无法再救回他们的生命,现在你所能做的就是忍耐,忍耐,再忍耐,总有一天你会等到报仇机会的!咬牙切齿看着额哈和那些清兵嘲笑般的看着自己,赵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刚才的那股怒火强行抑制了下去。另外十几个汉子也在各自同伴的拉拽下不甘心的蹲了下去。潘常清和吴大等人则不断的在额哈和清兵面前为他们说着好话。 在树林里的其他地方,清兵已经冲进了人群,对还站着的吴军青壮们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有的直接拿着刀鞘对着他们头上砸去。因为无法还手,那些青壮们只能忍气吞声的重新蹲到地上,很快,树林里除了清军再也没有一个站着的人。 塔世克倒没想将这些敢站出来,有反抗心思的吴军青壮全部杀掉,因为现在永陵还急等着大木和这些青壮干活,他不可能把人都给杀了。况且一百个人头作为警告已经足够,如果再杀人,很可能让这些人紧绷的神经一下松开,真的来个鱼死网破,那就无法收场也无法回去跟上面交待。所以见吴军青壮们都已变得老实,塔世克便命令那些监工立即带着各自的队伍返回永陵。 “走了,走了,别看了,都赶紧的给我推车,是不是嫌打得轻啊!” 因为刚刚经历过血腥和冲动的一幕,所以吴军青壮们心里都窝着火,干起活来也不是太出力,监工们便用鞭子开始抽打起来,不断催促着他们快点干。 陈昭拿着一根皮鞭连抽了自己队中的几人后,最前面的马车才开始缓缓的动起来。额哈见他们推得不快,也不管那马车上堆了多少大木,从陈昭手中一把抢过鞭子,劈头盖脸就朝那些人身上抽了过去。 “你们这些汉蛮子,倒是使劲啊,就知偷赖耍滑,看爷抽不死你们!” 齐壮也在第一辆马车后,他是赵强的老乡,当年一块在四川投降的清军,调来永陵后也与赵强分在一个队里,二人平时关系甚好,赵强见他被额哈抽打,心中有些难过,却是不能拿额哈怎么办。只好奔到那辆马车后面,帮齐壮他们一起用力推,却也因此挨了额哈两鞭子。 赵强等人使出吃奶的力气后,马车才被推上路,在车手的鞭打下,两匹马开始加快速度朝前跑去。额哈这才拿着鞭子走到一旁,看着后面的马车从眼前通过。眼睛所到之处,也不管对方是否真的偷懒,二话不说就是一鞭子,如此过了七八辆马车后,他才心满意足的牵过自己的座骑朝前跑去,后面的陈昭却是爬上了一辆马车与车夫坐在一起跟着回去。 永陵里面埋葬着努尔哈赤的六世祖、曾祖、祖父、父亲及他的伯父和叔父,辈分位居关外三陵之首,满清天聪八年称兴京陵,入关之后的顺治十六年尊为永陵。因身体原先的主人曾经搬运石方进过永陵,所以赵强对它的建筑格局并不陌生。和大多数皇家陵园一样,永陵前也有一条铺着黄沙长八百四十米的神道,南北两端各列下马石碑一块。碑上以汉、满、蒙、回、藏五种字体刻着“诸王以下官员人等至此下马”的字样。神道北端紧接永陵前的正红门,里面便是永陵的主要陵寝与殿宇。其实在赵强看来,永陵的格局显得很土很寒碜,也许正如后世史学家所言,这座永陵是满人“结村为寨”的民族特色象征吧。 第八章 人为刀俎(求红票) 一个多时辰后,在清军的押送下,赵强他们推着马车赶到了永陵所在的启运山脚下,还没来得及喘口气,清军又让他们用肩扛的方式把大木依次送到需要的几处殿宇,然后再去搬运石料。 “佐领大人,我们打早上到现在一口吃的都没下肚,这肚子实在是饿得受不了,能不能让我们吃点东西再去搬啊。” 人群中有人大着胆子跟一个佐领请求吃点东西再去搬运石料,不过得到的回应却是监工的皮鞭。 “活不干完还想吃饭,告诉你们,总管衙门发话了,今儿个不把石料全部运上去,谁也别想吃饭,也别想睡觉!” “皇上后天就要来了,你们这些吴逆还不下力气干活!要是连累了总管衙门的大人们,要你们好看!” “快点走,谁要是动作慢了,爷请他吃肉滚条!” 在监工的喝骂和清兵的刀剑威逼下,人群中再也没有人敢提吃饭的事,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往两里外的石料场走去。 “妈的,砍了我们的人,现在饭也不让吃一口又要我们去搬石料,还让不让人活了!” 吴四走在赵强的前面,一边走一边发着牢骚,回永陵的路上他一直在埋怨吴大和吴三,责怪他们不应该拉着自己,好让自己能和清兵拼命,不然也太孬种了,对不住那一百个死去的兄弟。不过吴大和吴三并没有理会他,对于这个四弟,他们比任何人都了解,知道越和他说越说不清,索性任由他在那牢骚满腹,后来还是潘常清喝斥了吴四几句,才让他消停下来。 吴三走在吴四和赵强的前面,见他又发牢骚了,便回头提醒他道:“小声点,要是让陈昭那小子听到了,少不得又在额哈面前搬弄你。你是不是非要被人家痛打一顿,心里才踏实?” 吴四一听这话,一下急了:“别跟我提这小王八羔子,一提他我就一肚子火。”说完摸了摸自己的左脸,看样子心里还窝着火。 赵强见他这样,生怕他冲动起来真的去找陈昭算帐,于是在后小声道:“吴四兄弟,咱们现在是阶下囚,少不得要看人脸色,让人打了骂了都得忍着,不然能怎样?” “我知道,但我心里就是堵得慌,娘的,实在是窝囊透了,眼睁睁的看着那些兄弟被鞑子砍了头,我却什么也不能为他们做,想想就心寒。” 吴四扭头看了一眼赵强,像是想起什么,有些佩服的上下扫了他一眼,说道:“我一直以为你赵兄弟已经没了血色,只知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活着,不想今日倒是胆壮得很,我还没站出来你就先站了,若不是潘师爷拉着你,我看你肯定会跟那些清军拼命的。啧啧,真是人不可貌相,你比我有种多了。” 见吴四如此看自己,赵强苦笑一声:“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当时我也是一直情急,待看到周围的清兵,心下也虚了,胆壮二字可用不到我身上,就算潘师爷不拉我,我也是不敢冲出去的。” “当时情形大家都清楚,你也不必这样说自己,我不也是蹲了下去,唉,可惜那一百个兄弟了,死后连个全尸都没有,就连给他们挖个坟都不能,怕尸首都要被野狗糟蹋了。” 想到那一百个被砍了头的汉子,赵强心中酸了一下,沉声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眼下咱们可不是当年随王爷南征北战的劲旅了,只是一群赤手空拳,手无寸铁的奴隶,纵然心中起了性子,也只能忍下来,不然也是白白送死。”说到这里,赵强有些感慨道:“清兵对我们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一点都不拿我们当人看,而我们却只能忍着受着,半点反抗都不敢。不知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活一天是一天了,等轮到我们挨刀的那一天,全当个痛快吧。” “那也未必,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会出这口心中恶气的!” 吴四见赵强神情有些沮丧,像是为他打气般,左右看了一眼,低声道:“其实咱们也不是白忍,只要有机会,我们就…” “老四,你过来。” 吴四话还没说完,前面的吴三就突然叫住了他,吴四朝他看了一眼,有些不满他打断自己,待见前方潘常清和吴大都在看着自己,忙吐了吐舌头,朝赵强嘿嘿一声傻笑,挤到前面的人群中去了。 “其实咱们也不是白忍,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吴四到前面去后,赵强一直在琢磨他这话什么意思,听话音好像他们有什么计划,只是没有机会动手而已。方才吴三叫住吴四时,脸上神情明显有些不对劲,唯恐吴四会说漏嘴,看来此事一定非同小可。联想到潘常清和吴氏兄弟几人平时的关系,赵强越发肯定这几个人是在暗中酝酿什么,说不定就是准备起来反抗! 一想到这个可能,赵强心动了,他可不愿在这关外给满人为奴,不过就因为无法逃跑,也无法领导吴军旧部造反,这才无奈留在这充当苦力。若潘常清他们真的有起事的计划,凭着他们忠勇营在吴军旧部中的影响力,虽不至于一呼百应,但肯定会有一部分吴军青壮追随他们,到时只要自己跟着他们一起干,凭自己对历史的熟知和领先两百多年的头脑,未必不能给满清重演个大军进关,改朝换代! 想到这里,赵强有些兴奋起来,脚下的步伐不由自主的变得轻快起来,正想着万一潘常清他们起事,自己如何随他们一起在关外树起反清大旗,又如何布局时,身后却有人叫了一声“强哥”。 声音怎么这么熟悉?赵强回头一看,叫他的人却是齐壮,忙点头回应了他一声。 “强哥,我找你有事。” 齐壮从后面的人群挤到赵强身边,与他并排往前走,走了几步后,四顾看了一眼,见没人注意,这才迅速从怀中摸了一把黑豆塞在赵强手中,低声道:“赶车的周魁以前跟我一个营的,这些豆子是他从马槽中摸来的,分了一些给我,你也吃些,虽然不多,但也能顶顶饿。” 黑豆可是高蛋白的东西,眼下赵强肚子正有些饿,见状忙悄悄塞了几颗到嘴里,至于这黑豆是喂马还是喂猪的,他可就不管了,这个时候有的吃就不错了,哪还能那么多讲究呢。 “多谢你了。” 快速的把嘴里黑豆嚼烂咽进肚子后,赵强随口谢了一句,却见齐壮有些莫名奇妙的看着自己,不由问道:“怎么,我哪不对了?” 第九章 营盘(求收藏) 两万字了,符合冲新书榜条件了,请各位大力支持一下! 齐壮咂了咂嘴:“我跟你认识十年了,从来没见你跟我这么客套过。我们可是自家兄弟,当年在湖南的时候,要不是你替我向大将军求情,我说不定早就被砍了脑袋了。所以我齐壮的命是你给的,你又何必为了点豆子跟我道谢呢,要说谢,我说上几年都抵不上你的救命之恩啊。” “呵呵。” 赵强微微笑了一下,齐壮的命的确是他救的,只不过是原来那位赵强所救。当年王屏藩领军攻打岳阳,连攻了几天都没有破城,便组织敢死营趁黑摸城。齐壮时为吴军中的一个把总,因平时作战很勇猛,便被要求加入了敢死营。结果摸城时被守军发现,最后敢死营的三百人陷入重围,齐壮见己方的人都快死光了,又没有后援,再抵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便弃刀投降,清军也想了解城外吴军动态,就没有杀他,而是将他关了起来,准备天亮之后审问他城外吴军的情况。结果天还没亮,岳阳就被吴军攻破了,原因是城内的绿营兵打开了城门,将他们放了进去。 吴军进城后,被关起来的齐壮很快被人发现,王屏藩从被俘的清军口中得知他是投降的,便决定将他杀了。因为赵强和齐壮都是云南老乡,所以马上就为他求情,说他是力竭才投的降,而且平日作战勇猛,立过不少战功,并且被俘后也没有向清军透露己方情况,罪不至死。因赵强平时的表现不错,王屏藩很喜欢这个老实的侍卫,便答应了他的请求,没有下令杀了齐壮,仅是撤了他的把总之职,让他以戴罪之身在军中听用。后来王屏藩战败自杀,赵强和齐壮与残存的两千多吴军便向清军投了降,之后一起被押往关外。 因有了这份救命之情,齐壮与赵强的关系自然要好,但凡自己有了什么东西,齐壮第一个想到的肯定是赵强。而赵强对他也是十分照顾,二人之间自然没有什么客套可言。赵强方才向齐壮道谢,肯定让他有些愕然。不过赵强也没有和他再说什么,因为采集永陵所需石块的石料场已经到了,前方的额哈和陈昭开始吆喝他们进场做工了。 在各自队伍监工的吆喝下,吴军青壮们纷纷朝石料场走去,参与到搬运石块的队伍当中。石料场中开采下来的都是些重达千斤的大石,又没有机械之类的工具,完全是靠人力搬运,所以一块大石需要三四十人轮流搬运,才能最终送到山上的永陵去。这比伐木要累人的多,也非常折磨人,修缮永陵死伤的那两千多吴军青壮大多都是在搬运石块的过程中因体力不支被大石压死压伤的。故而很多人在听说自己明天的工活是搬运石块后,往往事先就对要好的同伴说下自己的遗言,请他们转告尚在宁古塔和尚阳堡的亲人。没有亲人和那些亲人已经死光的汉子则是愁得一夜无法入眠,第二天醒来憔悴得不成样子,精神明显的不济。在这种心理压力下,许多本不会死的人反而在搬运的过程中死去。 赵强对搬运石块的危险性很清楚,所以他时刻提醒自己要注意安全。和齐壮、吴大等人费力搬起一块大石后,小心的沿着山上台阶一步一步的往上挪动着。实在是挪不动了,才换人接着搬。如此几个时辰后,经赵强等人之手搬到永陵的石头不过三四块,而此时天色早已黑了下来。监视的清军也在石料场周围点起了火把,看样子真的是不运完就不让吴军青壮们吃饭睡觉了。 “妈的,这要干到什么时候啊,大伙可都撑不住了!” “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弟兄们一点东西都没下肚,这要再干下去如何得了。” “方才有二十几个兄弟失了手,被砸死了好几个,照我看,再这样下去,今晚死的人肯定不比江边的少。” 就在众人叫苦连天,暗地骂娘的时候,永陵那边却传下话来,说不必再搬运石块过去了,因为山上所需的石料已经齐全,余下的就是那些工匠的事情了。听到这个消息后,劳累了一天,饿了一天,体力已经透支到极限的吴军青壮们失声欢呼了起来。赵强也高兴的拉着齐壮一起躺到地上,张开四肢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让身体的各个关节尽可能的放松下来。他实在是太累了,方才抬最后一块石头上台阶时,两腿都在不住的打颤,那把黑豆带给他的体力早已在这来来回回的搬运中消耗一尽。他甚至有想过万一自己撑不住,失手倒下来会是什么样的后果。可是想到只要自己一松手,那么被大石砸死的绝不会是自己一个,很可能是十几二十个人后,他头疼了,为了不让这些汉子被自己连累,赵强只能咬牙坚持。好在现在终于不用再搬那些大石头了,浑身酥软躺在地上的赵强感觉有一种被解脱的滋味,这种滋味说不上来的痛,也说不上来的酸。 石料场上的这些吴军青壮或在那欢呼,或无力的坐倒在地,或默默的与赵强一样仰在大石上喘气,没有人来回走动,因为他们都已经没有了力气。直到清兵大声威喝他们起来回去时,众人才无奈的归队集中,然后在几百名清军的驱赶下回到了位于启运山脚下的营盘里。 用来关押吴军青壮们的营盘在一处山凹里,山凹上的两侧是监视他们的清军营帐,死死的堵死了他们通向外界的道路,如果这些青壮们想闹事,那么山凹两侧的清军就会在第一时间镇压他们,绝对不给他们任何冲出营盘的机会、营盘四周用木栅栏围着,为免监视的清军视线被树木遮挡,所以百米之内的树木都被砍伐一光。吴军青壮们回到营盘后,大门便被围上,不允许任何人进出。哪怕里面失火死人,在夜间清军也是不打开营门的,一切都要等到天亮再说。 青壮们住的都是些临时搭建的木屋,里面没有床,人只能睡在地上,四面的墙也只是用木板简单的箍在一起,木板的间隙里胡乱的抹了一些稀泥,以致于有风吹过木板时,会发出“呜呜”的怪叫声。现在是三月底,虽然已是春季,但夜间的气温还是很冷。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大多数人身上的棉袄并不脱下,而是直接穿在身上睡觉,不然夜里会被冻醒。当初数万吴军旧部与滇民被押解到关外来时,清军不许他们携带任何行李,所以他们一年四季除了原先穿在身上的衣服,也就只有两件衣服可以穿,一件是天冷时穿的棉袄,另一件则是夏天穿的单衣。 第十章 伙食(求收藏) 其实按刑部拟定的发配制度,凡发配关外的罪民到了目的地后都会领到两件御寒的衣物,一件棉袄和一件皮袄,但是实际上,大多数罪民只能领到一件棉袄,而皮袄只有犯事官员及其子弟或者家族势力尤在的那些发配者才能领到。赵强和这些吴军青壮们属于吴逆乱党,罪大恶极之人,自然不可能得到皮袄,所得到的棉袄还多是被以前的罪民穿烂的,有些更是直接从死人身上扒拉下来的。棉絮都已烂得不成样子,有的更是半边是棉袄,半边是单衣,穿在身上前面能起点保暖作用,后面却冻得要死。 关外的冬天十分寒冷,比南方要冷得多,真正的滴水成冰。尤其是腊月里,别说出来做工了,就是呆在屋子里都冻得浑身直哆嗦。很多吴军旧部和家属都是长江以南的人,到了关外的第一个年头,便有数千老弱妇孺因为忍受不了关外的严寒侵袭而被冻死。活下来的人大多是些体质较好的,经过一年多的时间,基本上已经适应关外的寒冷,所以这些青壮们在三月份穿着棉袄睡在铺着干草的地上不会感觉到寒冷。 “前面的人怎么不走了?” 离营盘还有几百米的时候,赵强突然发现前面的人都停了下来,后面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都在问前面的人怎么回事。很快,前面的人一层层的将消息传了过来,原来营盘中间的空地上不知什么时候树起了一排木柱,上面挂满了人头。听到这个消息,赵强和身边的人都沉默了,三四千人的队伍也瞬间安静了下来,后面的人不再催促着前面的人快走。所有的吴军青壮都知道,那些挂在柱子上的人头就是今天在江边被砍头的那一队人。 “快进去!” 清军见吴军青壮们都停在营盘门口不进去,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强行将人群往营盘里赶。青壮们虽然心中有怨气,但在清兵刀剑的威逼下,只能一脸悲色的无奈往营盘里进。大半柱香过后,吴军青壮们才全部进入营盘,在各自监工的看管下,进了属于他们的木屋。各队监工和往常一样,清点了各自队中人数,确认无误后,旗人和阿哈开始退出营盘,那些汉人副监却都留在了营盘内,只不过他们并不是和这些吴军青壮们住一起,而是住在靠近大门的几所屋子里,里面的条件要比吴军所住的屋子好多了。 因为外面木柱上挂着的人头,所以几千汉子进屋之后没有和以前一样,在清兵退出之后喧闹起来,而是一起保持了沉默。整个营盘里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人的说话声。对此,外面的清军也不以为意,他们知道是这些木柱上的人头起到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赵强和齐壮住在一个木屋里,同屋的还有吴四与其他二十几个汉子。因为疲惫再加上木柱上的人头让他感到心悲,所以赵强一进屋便无力的坐到地上,默默的发着呆,一向好动的吴四也一反常态的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另外的人也是东一个西一个的或倒或靠,没有一点动静。 就这样坐了一会后,赵强突然起身问一个叫郭飞的瘦小汉子:“还有烟叶吗?” “有。” 郭飞应了一声,扒开地上的干草,从下面摸出一个用布包着的小袋,然后从里面捏了一点碎烟叶,小心的放进一个自制的烟枪里塞实,然后就着角落里的灯火点着才递给赵强:“不多了,省着点抽吧,这东西关外可没有,断了就断了。” 郭飞是贵州山区的人,跟当地的苗人学会了抽旱烟,被押解到关外时,在怀中藏了一大包烟叶,想抽时便捏一点出来。因别人没他这个爱好,所以他抽了一年多下来还能余这小半包。不过赵强来了之后,却是出人意料的经常跟他要了抽。郭飞也不小气,难得有人认同他抽烟,所以将赵强看作知己般,明知所剩不多,每次却都能分点给赵强,一来二去之后,二人也就熟识了。虽然没有齐壮与赵强那般亲近,但比起其他人,郭飞与赵强的关系也算是好的了。 “叭叭”的吸了两口后,赵强很是满足的吐了一口烟气,将手中的土烟枪递给郭飞。郭飞也不擦,放在嘴里就“叭叭”的吸了起来。 “我说赵兄弟,这玩意真的好抽吗?” 吴四见赵强很舒服的样子,很是不解的望着他,不明白这呛人的东西哪里好了。 “此中味道要亲自体会才行,我说得再好你也不懂的,要不你也抽两口试试。” 赵强接过郭飞递给他的烟枪,作势要给吴四,吴四却将头直摇:“我不好这口,你自己抽吧。” 见他这样,赵强便不再给他,拿着土烟枪自顾自的抽着。以前他并不抽烟的,可是来到这个时代之后,一眼见到郭飞的土烟枪后,不由自主的便跟他要了起来。后来慢慢的也就习惯旱烟叶的呛人。其实倒不是他天生烟鬼,而是他实在是太需要一种慰藉了。 “开饭了,开饭了!” 用力的几大口吸完剩余的烟叶后,赵强将烟枪嘴子擦了一下,交给郭飞放好。刚要躺下去歇一下,就听外面响起了铜锣声,离门口较近的几个汉子听了忙拿了几个小木桶就朝屋外走去。 “每人一个干馍,半碗汤,不要挤,按老规矩,领回去再分。” 负责分发食物的是汉人副监,他们几人一组,指挥几十个汉子将盛放食物的木桶搬到空地上,然后等各屋的代表过来领取。陈昭也在其中,他一边指使分发,一边和那些副监不停的喝骂前来领食物的青壮们。 “挤什么挤,都饿死鬼投的胎啊!” “打完了还不走?赖在这干什么!怎么,嫌少啊?要不整桶都搬你们屋去?” “你们屋今天死了十几个,你怎么还打这么多,我看你是欠揍!“……” 领食物的汉子们对这些汉人副监尖刻的话充耳不闻,一个个默不作声的领完自己这屋的食物便回去,看也不看站在那里盛气凌人的副监们,对一脸白净的陈昭更是正眼都不瞧一下。陈昭却好像已经习惯这些人的举动,也不以为意,自顾自的在那教训人。 恳求认可本书的读者能予以收藏与投票支持。 第十一章 受激(求红票) 深夜加更求红票,纵横的读者们,红票有木有,有木有!收藏有木有,有木有! 赵强这屋出去领食物的汉子们回来后,便取了三十几个破碗摆在地上,将小木桶里的汤依次倒了下来,分给众人。主食是干馍,也就是闻上去有些馊味的面饼,那汤是用烂菜叶熬的,除了最上面一层飘些油花,再也看不到一点油星,不过却咸得很,可能是清军也想到这些吴军青壮们要干活,不能少了盐份,所以在汤中多加了盐,反正营盘里有道小溪流,要是渴了就蹲溪边喝水去。 就着咸菜叶汤,赵强狼吞虎咽的将那半块干馍给吃进了肚子,然后将破盛汤的破陶碗扔在一边,准备睡觉。经验告诉他,如果不吃完就睡,那用不了半个时辰,肚子马上就会“咕咕”的叫起来,到时要吃没吃,要睡难睡,滋味可不好受。 “娘的,天天吃这破东西,嘴里都淡出味了!” 赵强刚躺下,那边吴四却又发起了牢骚。齐壮见状,抬头望了他一眼:“吴四兄弟,少说两句吧,咱们来关外之后,哪顿吃饱过,这日子还不是就这样过来了嘛。” 一个叫林家风的四川汉子也跟着说道:“我说吴老四,有的吃就不错了,难不成你指望鞑子给咱们吃肉不成?你就少埋怨几句吧,谁让咱们现在是被发配到这鬼地方来为奴的呢。” 吴四听了二人的话,开口要说什么,想了想终是没有张嘴,一脸憋屈的坐在那不吭声。旁边的人见了也不再开口和他说话,屋内又恢复了安静。 “别抢,别抢!” “给我点,给我分点啊!” 就在众人都保持沉默的时候,屋外突然有人叫了起来,好像在抢什么东西,离门口较近的两个汉子忍不住便朝外看了过去。 吴四也被外面的声音惊动,抬头问门边叫赵果的汉子:“外面抢什么呢?” 赵果是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汉子,与赵强他们一样都是云南人,其父兄都是在吴军中当兵,所以他十几岁就跟着父亲一起进了军营。见吴四问他,便探头朝外看了一下,回头道:“噢,万老三他们不知从哪搞来的泔水,一个个当宝似的在抢呢。” “泔水?” 吴四听了一愣:“什么泔水?” 赵果将身子往墙上一靠,晒然道:“那些清兵吃剩下的东西呗,不是泔水是什么?” “嘿,你们别说,这泔水里还真有好东西,万老三那老小子吃得津津有味呢。” 门口另一个叫钱林的汉子突然从地上站起,拿了碗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屋内叫道:“管他什么泔水不泔水的,能吃进肚子就成,有想要的兄弟快出去分点啊,迟了可都被别人抢了啊。” 他这么一叫,立马有十几个人闻言站了起来,跟着他往屋外走去。 齐壮也拿了一个碗走到赵强身边:“走,强哥,我们也去分一碗。” 赵强可不想吃清兵剩下的垃圾,也想劝齐壮不要出去,不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你去吧,我不想吃。” 齐壮见赵强不去,也不拉他,说了一句“行,那我去分点回来,你想吃时再吃”便跑到屋外去。 不一会,出去的人都盛了小半碗烂糊状的吃食回来,一个个坐在那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齐壮因为出去慢了,回来时碗中空空,垂丧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那些人碗中直舔舌头。赵强见了,只能在心中叹口气。 吴四自己不出去,这会见钱林他们吃得哗哗响,却气得把自己那碗扔到一边,骂道:“猪吃的玩意也当个宝贝,你们丢人不丢人的。” 这话有些伤人了,那十几个人立马就变了脸色,钱林第一个起身朝吴四道:“有的吃就不错了,咱们现在什么处境你又不是不知道,有能耐你去给大伙整点肉来吃啊。妈的,要是有吃的,大伙至于吃鞑子吃剩的玩意吗?” “就是,有能耐你去给我们整肉来吃啊,别尽说些风凉话。” “你当半块馊饼能把大伙肚子填饱了啊?就算是猪吃的,又能怎样,只要把肚子填饱就成。” “吴老四,你别是自己吃不着眼红我们吧?” 吴四被钱林他们的话激怒了,一捞袖子嚷道:“我眼红你们吃这猪食?告诉你们,我要是想吃肉,立马就能搞来!” “嘿,你要是能搞来,我叫你一声爷!” 钱林有些恼吴四刚才的话,明知吴四不可能搞到肉,却成心激他。他这么一激,立马有几人也跟着一起嚷道:“不错,你吴四能给大家搞来肉吃,我们就叫你一声爷!” “别说叫爷了,给你吴老四磕个头都行!” 吴四被他们说得脸胀得通红,想也不想就道:“好,你们几个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整肉来。娘的,到时谁不给我磕头就是王八养的!” 赵强见吴四的样子不像是闹了玩,却怎么也想不出他能上哪搞肉来吃,便起身好心的劝他:“吴四兄弟,这大天黑的又不让出营门,你到哪去整肉?我看他们也是跟你闹了玩,你就别当真了,还是赶紧睡觉吧。” 吴四看了一眼赵强:“赵兄弟你放心,我有办法,等会我搞来肉时,最好的那块先让你吃!”然后一个箭步冲到钱林面前:“话可是你们说的,呆会可别赖帐,都给我等着,我这就去给你们搞肉来吃!” “我说,真的假的啊?你如果是死要面子说大话,我看就算了,大伙都是自家兄弟,犯不着这样。” 钱林被吴四这认真样子也搞得有些纳闷,不明白他何以如此肯定,有心想打退堂鼓,却不是怕他真搞来肉,而是怕和吴四闹僵,毕竟都是一个屋住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搞僵了也不好。 吴四见钱林有退缩的意思,得意的说道:“我说有就有,怎么,你怕叫我爷了是吧?” “嘿!” 见吴四这样,钱林反而不想收场了:“我钱林还没怕过谁,行了,你若真能为大伙搞来肉吃,我钱林就给你磕一个头,叫一声爷。不过丑话说在前头,大伙都看着呢,你要是搞不来,可得给我们磕个头叫声爷。” “废话少说,我这就去。” 吴四嘴角一歪,朝外看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消失在夜色之中,也不知他往哪个方向去了。 第十二章 狗肉(求红票) “你们说他上哪去搞肉?” “不会是去清兵那搞吧?” “不可能,他根本就出不了这营帐,怎么到清兵那搞?” “那他上哪搞?那些副监们也是没肉吃的啊?” “谁知道呢。我估计这小子就是出去溜一圈,死要面子而已,不过等会他回来,咱们就别要他磕头叫爷了。” “本来就没打算让他这样做,只是他说话太冲人了,气不过才那么说的。” “吴四这小子平时说话就不着调,不让他吃个瘪他就不知道管住自己那破嘴。” 吴四走后,屋内的人都议论起来,但是议论的结果就一个,那就是吴四根本不可能搞到肉。赵强也是持这个看法,认为吴四是为了面子出去,等会回来时估计是找其他借口应付了。 赵强他们所在的木屋位于营盘的最西边,离大门最远,前后相连的木屋也不多。虽然清军并不禁这些吴军青壮晚上在营盘内走动,但是也不可能有出营盘的机会。而在这营盘内,除了那些汉人副监就是吴军青壮,这两伙人其实本质上一样,都是被发配关外为奴的罪人。只不过那些担任副监的都是各地犯官子弟或者家中有钱的,在官员眼中还有些价值,所以才给他们一点点小特权。即使如此,他们想吃肉也是很难,平日吃的只是比吴军青壮稍好一点而已,从他们那里搞肉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众人基本上都认定吴四是吹牛皮死要面子,这会不知是在哪个木屋中和他的结拜兄弟在一起呢。 “睡了,别等了,大伙睡吧,我看吴老四一时半会是不会回来了。” “他这会心虚的不敢回来了,得,我们也别跟个傻子一样,真当他能搞肉回来了,都睡吧。” “好了好了,都睡吧,吴四回来咱们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省得他还嘴犟。” 半柱香后,就在众人等得有些困了,准备不再等吴四回来各自睡觉时,却见吴四赤着上身,用自己棉袄裹着一具什么东西偷偷摸摸的进了屋。进屋之后,还小心的朝外张望,确认没有人看到后,才将那棉袄裹着的东西扔到了地上,大咧咧的嚷了一句:“肉来了!” “什么东西?” 众人朝地上看去,眼睛一下亮了,原来棉袄里裹着的是一条已经断了气的花狗。花狗看上去像是一岁多的样子,并不是很高,身上黄白相间,毛色很顺亮,鼻孔正往外冒着血,脖子那里有条明显的勒痕,看样子是被吴四勒死的。 “这…” 钱林指着花狗有些难以置信的望着吴四:“你从哪搞来的这条狗?” 林家风也一脸疑惑的问了起来:“对啊,咱们营盘里可没有狗啊?你又不能出去,这狗从哪搞来的?” “这个你们别管,总之现在大伙有肉吃了。” 吴四俯身下去,将那狗提在手中,环顾钱林等人一脸得意的道:“这狗份量足,拎在手里可是重惦惦的,而且狗肉吃起来可绝对够味道,世上少有的好东西。怎么着,弟兄几个,现在你们怎么说?” “我…” 钱林还有些难以相信吴四真的拎了条狗回来,不过却是明白吴四这话是什么意思,无非是让他们磕头叫爷而已。脖子当下就有些红了,在那吱吱唔唔的说不出什么。一旁刚才嚷得最凶的几人彼此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不过他们的眼睛却一直盯着那花狗,好几个的喉咙还不住的咽着口水。齐壮更是把脖子伸得长长的,眼睛死死盯着花狗,眨也不眨一下。 赵强也被花狗吸引了,恨不得马上就剥皮烧了吃,见钱林他们尴尬的站在那里,便想上前替他们跟吴四说几句好话,那磕头叫爷的事情就免了。不过他没上前,吴四自己却说道:“行了,看你们几个怂样,给我磕头我还不敢受呢。都别愣着了,赶紧把这狗打理了,找东西把他给煮了吧。” 一听吴四不要他们磕头叫爷,钱林等人脸色缓和了一下,忙商量要怎么把这狗煮了,却是没人继续问吴四这花狗是从哪里搞来的。有人说红烧,却被众人奚落了一下,因为屋里什么料子都没有,怎么红烧?有人说切片炒了吃,也有人说放大锅里煮了吃,可是却没一个可行的方法,说白了他们没锅。 屋里没锅没油没料,这狗如何个吃法倒真成了难题,总不能生吃吧。赵强前世时不吃狗肉,但确听说狗肉之香天下少有,这会又是很长时间没吃到肉,肚子时的馋虫早被勾了出来,见众人都被这花狗难住了,想了一下,上前从吴四手中拎过花狗。 “我来!” 赵强随手将花狗挂在墙上后,找了块尖石“哗”的一下剖开了狗肚子。前世时他虽然没有亲手杀过猪,但却是每天都能看到父亲如何杀猪,依样画葫芦,处理一条狗自然没什么难度。剥开狗皮后,赵强三下五除二就把内脏给扒了出来,然后让齐壮去打桶水来洗干净。因没有刀具,所以没法把狗肉连骨带肉切开。 “这狗皮和内脏昨办?” 赵强将狗肉扔到地上,随手在木板上擦了一下手中的狗血,抬头问吴四和钱林他们如何处理狗皮和内脏。 吴四没想到赵强杀狗如此利索,刚才见他剥皮时眼都直了,听赵强问他如何处理狗皮和内脏,四周看了一下指着地上说道:“刨个坑埋了,可不能让鞑子和那些监工们看到。” “对,埋了,我来挖坑。” 一直靠在木板上的赵果很是积极的一下从地上蹦起,迅速用脚扒拉起地上的干草,然后从墙角捡了一块木块,动手开始刨坑。另外两个汉子见他刨得不快,便也跟着上去帮忙刨起来。 在赵果他们刨坑的同时,齐壮也拎着小半桶水回来了,进屋就嚷了起来:“强哥,水来了。” 赵强拾起狗身子往木桶里一扔,吩咐齐壮把狗肉洗一下,然后对赵果、郭飞他们说道:“你们几个去外面找些木柴回来,大伙把门关上,这狗肉就在屋子里烤着吃。” 郭飞一听,满脸堆笑道:“不错,这主意好,木屋没窗户,只要我们把门关上,外面人看不到我们烤狗吃的,我这就去找木柴回来。” 钱林也眉笑颜开道:“我知道张把总他们那有盐,是在永陵做工时从清兵伙房里偷的,平时用来清洗伤口,我这就去跟他们要一些回来给狗肉添点味道。不然干巴巴的吃着也不对胃口,白糟蹋狗肉了。” 一听钱林能搞到盐,赵强有些意外也有些高兴,忙让他快点去要。就在钱林等人准备出去时,吴四却扭头对他们道:“大伙出去别乱说,总共就这么大条狗,要是来的人多了,可没法子分。我连我那几个把兄弟都没告诉,就怕他们来了,你们没的吃。” “那是,吴四兄弟心疼咱屋的弟兄,这情哥几个心中有数。” 钱林等人笑哈哈的应了一声,便四处奔了开去,不一会便带着东西回来了。赵强让齐壮和吴四帮忙在地上搭了个木架后,将狗肉反吊在一根粗棍上,然后用干草引燃木柴,很快,柴火就旺了起来。因为没油,所以就那么干烤着,很快狗肉外面一层就被火烤成了焦黑状,不多时屋内便充满了狗肉的香味。就这样大火烤了一柱香左右的时间,赵强又将明火熄灭,用木柴火脚烤起狗肉来,不时翻滚一下在上面洒上盐。大约半个时辰后,狗肉已经从里熟到外面,看着就让人直咽口水。赵强割了一小块放在嘴里,细细的嚼了一下,确认熟了之后才把狗肉取下分给早已等得望眼欲穿的众人。 “真香!” 郭飞望着手中的狗肉,口水都滴了下来,有些感触道:“在我老家吃狗肉时都放花椒煮,那才叫一个香,不过这会就算没花椒,这狗肉也是人间美味了。” 赵强听郭飞说起花椒,一下想到后世市面上经常可以看到的贵州花江狗肉,会心的笑了一下,把狗肉放进嘴里咬了起来。说句实在话,味道并不怎么样,因为没有调料,狗肉的膻味无法去除,但对于已经一年多没有吃过肉的众人而言,却无异于是最好吃的美味。 这当功夫还能吃出味道是否鲜美的人,赵强第一个念头就是此人一定是没饿到家。 齐壮大口咬了一下,嚼都不嚼就咽进了肚子,然后大声赞道:“强哥,没想到你手艺这么高明的,这狗肉吃起来就是一个香。” 吴四也有些佩服的点点头:“不错,看不出来赵兄弟不仅对屠狗在行,还懂得怎么吃,换我就想不到把狗肉烤了吃。” 钱林三下五除二的啃完手中的狗腿骨,意犹未尽的直舔舌头:“若是天天都能吃到几口这狗肉,也不枉活在这个世上了。” “怎么可能天天吃到呢,今天也真亏了吴老四,真不知他从哪搞来的这花狗,啧啧,要不然这牙祭也打不起来啊。” 第十三章 党务礼(求收藏) 预订十二点过后的红票票,请大家多多支持,将本书冲上新书榜,让更多的人可以看到本书,支持本书,骨头谢谢各位了! 林家风吃得太急,有点撑着了,连打了几个饱嗝,看得众人直发笑。不过赵强听了他的话,却突然想到吴四还没说这花狗哪弄来的,忙咽下嘴中的狗肉,问正在大口吃肉的吴四:“对了,吴四兄弟,你还没告诉我们这狗从哪弄来的呢?” 赵果也道:“吴四,你这狗从哪搞来的啊,快告诉我,下次我也去搞一条来!” “想得美,还下次?” 吴四扔了一根狗骨头砸在赵果身上,扭头对赵强道:“这狗我也不知哪来的,不过它老跑到我们屋后栅栏外的那块空地,我见过几回了,一直想把它诱来吃了。可这狗也精明,愣是不上我当,唤了几次才敢往栅栏靠近些,就是这样我也逮不住它。嘿嘿,方才钱林他们若是不激我,我也不会去下死力气跟那狗较劲,费了老大劲才把它唤了过来,然后就……”说到这里,吴四做了个勒脖子的动作。 听完吴四的话,钱林有些乐了:“照你这么说,大伙能吃上这顿狗肉还全是我的功劳了,嘿嘿。” “可不是嘛,咱们要是不激吴四兄弟,他哪能下得了这么大的心思。” 林家风笑了一下,跟着说道:“不过我看这狗八成就是周围山上的野狗。也该它倒霉碰上吴四兄弟了,要不然大伙这顿美餐还不知猴年马月才能吃上呢。” 郭飞盯着架子上的另半边狗肉笑道:“狗啊狗,你活着没给咱们这些苦命人带来什么好处,死了却是让我们大为受用,你若是地下有知,可别怪我们把你祭了五脏庙,若是你心中有怨气,到了阎罗王那里,你就直接告吴老四的状就行,可是他亲手勒死你的。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 “得得得,你少说两句吧。” 吴四没好气的瞪了郭飞一眼:“我要是被阎罗王请了去,他老人家问我谁第一个吃花狗肉的,我立马告诉他,就是你小子第一个吃的。” “你这不是瞎说吗,哪是我第一个吃的。” 郭飞一指钱林:“明明是他先吃的嘛。” 吴四眼皮一翻:“那我可管不着。” “呵呵,行了,别耍嘴了,把这半边也吃掉吧。” 既然吴四说这狗是条野狗,那吃了就吃了,没什么大不了。赵强笑着打断吴四和郭飞的耍嘴,接着给众人分另外半边狗肉,很快这半边肉也被众人狼吞虎咽的吃了个干净。最后郭飞等人把狗骨头归到一起放进了赵果挖的那个坑里,用泥土埋上在上面重新铺上干草后,才心满意足的躺下去睡觉。不多时,屋内便响起了一片呼噜声。 因为吃得太饱,赵强睡了一小会有些不适,便想翻过身去睡,不想却见一边的齐壮竟然睡得满脸笑容,嘴巴里还不住的往下滴着口水。赵强知道这是因为他难得吃了顿饱餐,所以做梦都觉得香甜,笑了一下也不去管他,迷迷糊糊的也睡了过去。 次日天还未亮,各屋的青壮们便被监工们叫醒,一队队的集中到营盘中间的那块空地。柱子上的人头还挂在上面,血肉模糊的让人看了十分不舒服,因为很多都是相识的,所以青壮们都尽量不抬头去看他们的头颅,以免心中伤悲。赵强这屋的人出来后,便有隔壁屋的人问他们昨天晚上干什么了,怎么隐隐闻到一股香味,不过却被赵强他们随口应付了过去。 因为木头和石块都已运送结束,青壮们不知道今天要干什么,站在那纷纷猜测清军会让他们做什么。不过等了快半个时辰,却迟迟未见监工们过来安排活计。众人都有些奇怪,却也不会主动去问监工今天要干什么活,站着就站着吧,总比出去干苦力强得多。 “肃静!” 大约半个时辰后,突然有一个清军佐领对着人群高声吼了一句,然后营盘门口出现四名永陵总管衙门的官员,在他们的身后则跟着十几名身着正蓝旗盔甲的清军。 永陵总管衙门及永陵八旗旗署都是康熙九年才设立的,下设总管一员,翼长两员、八旗满洲防御十六员,笔贴式两员,所辖永陵护军马兵共七十五名。因永陵地处八旗正蓝旗辖地,所以这些官员和护军都是从正蓝旗抽调的。而负责监视看管赵强他们这些吴军青壮的却是开原、凤城、铁岭、抚顺等地抽调过来的八旗驻军。一旦永陵修缮结束,这些从各地抽调而来的八旗军便负责将吴军青壮们押回宁古塔和尚阳堡,然后各归驻地,与永陵总管衙门与八旗旗署并无统属关系。 赵强上过永陵,所以知道这些正蓝旗的清兵是永陵的护军,不过为首的那位戴着蓝宝石顶戴、穿着九蟒五爪蟒袍被服的官员却是不认识。后面那两个六品的骁骑校他倒是看过,只是不知道名字,最后一个则是赵强曾与之说过一句话的笔贴式进保。 见一行人进了营盘,为首的那名官员与几名清军佐领在交谈什么,齐壮有些疑惑的问赵强:“强哥,那三品官是谁?他们来这干吗?” 赵强摇摇头:“不知道,我只认识那个笔贴式进保。” 在二人身前站着的潘常清闻言扭头朝后低声道:“此人是现在的永陵总管党务礼,满洲正蓝旗的人,当年曾到过贵州差办王爷撤藩的事,只不过那时他只是个小小的兵部郎中,没想现在倒成了正三品的大员了。”说到这里,潘常清顿了一下,有些唏嘘道:“当年我曾追捕过此人,不过却被他跑了,真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不想今日此人倒成了高高在上的大员,而我却成了阶下囚。” 党务礼?赵强没有在意潘常清的唏嘘,倒是对这个名字觉得有些耳熟,在脑子里努力回忆了一下,才想起《清史》中提到过他是康熙十二年被差往贵州备办吴三桂搬迁所需夫役粮草、船只的兵部郎中,与他同去贵州的还有户都员外萨穆哈。据《清史》所言,这二人到了贵州后,时为云贵总督的甘文焜最先把吴三桂在云南造反的消息密告了他们。当时的贵州提督李本琛已决定响应吴三桂起事,他给贵州巡抚曹申吉写了封密信,约他起兵响应,不料此信被甘文焜截获。甘文焜震惊之后意识到事态十分严重,认为党务礼一行继续留下筹备搬迁事宜已无必要,当前最紧迫的是速返北京向朝廷报告吴三桂造反一事。于是立即安排党务礼与萨穆哈偷偷出贵阳,一路北上直趋北京。不过当他们行至镇远时,守将却不给他们驿马,二人无奈之下好不容易弄到两匹马躲过吴军追捕,疾驰至沅州方逃出吴军势力范围。在湖南境内得到当地官府补充的驿马后二人又日夜赶路,终于到达北京。一到北京,党务礼当即向康熙报告了吴三桂杀朱国治、扣留使臣的事,实为向清庭报告吴三桂造反的第一人。估计也是因为这件大功,党务礼才得以从一个郎中被提拔为正三品的大员吧,赵强如此想道。 吴四见潘常清盯着党务礼看,便问道:“师爷,他一个正三品的总管来我们这干什么?” 吴四的疑问也是赵强想知道的,因为自打和这些吴军青壮被抽调来永陵后,赵强从来没有见过这个替满清看守祖陵的总管大员,对他的突然到来也有些不解。 一旁的钱林想了一下朝吴四道:“或许是永陵不需要咱们这些人了,他来通知咱们回尚阳堡?” 吴四闻言点头道:“我看八成是。” 潘常清却没有理会他们的话,众人正议论时,却见开城佐领桐柏突然走到前面的高台上,大声叫道:“你们都给我听着了,昨天夜里,总管大人的狗不见了,有人看见它往你们营盘来过,所以总管大人特地过来问问,有没有人见过那条狗!” “娘的,我还当什么事呢,原来是为了找条狗啊。这总管大人真***没事找事,堂堂一个三品大员竟然过来找什么狗…” 吴四大咧咧的嚷了一句,好像这事十分好玩似的,却见身边的人都在盯着他看,不由一愣:“你们都盯着我干嘛?” 钱林有些紧张的左右看了一眼,小声道:“吴四,昨晚那条狗到底是不是野狗?” 吴四一惊,朝高台看了一眼,失声道:“好像是吧,不过那毛色又好像不是” 钱林见吴四有些不肯定,急道:“到底是不是啊!” 吴四也急了:“我哪知道是不是,那狗你们也见到了,你们说是不是野狗?” 此段寻狗之事有些读者可能看了有些好笑,觉得儿戏,不过却是根据历史真实事件改变,为这条狗丧命的共有三百六十二名吴军旧部,死亡方式:一律砍头! 第十四章 狗是我杀的 分类第一,首页却还在二十名,兄弟们,读者朋友们,请大家给力些啊,让红票来得更猛烈些吧!爆掉他们的菊花吧! “吴四兄弟,你先别急。” 赵强见吴四急了,知道他这人性格容易冲动,遇事难以冷静,忙拽住他对钱林道:“大伙都别说了,先听听看他们怎么说,万一这狗不是昨晚那条呢。” “嗯,也好。” 钱林听了微一点头,示意其他人不要再盯着吴四看了,以免被周围的人看出异样。不过潘常清却注意到吴四脸色的变化,扭头问他:“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的?” “没,没什么。” 吴四不敢将昨天杀狗吃肉的事告诉潘常清,不然肯定挨训,吱唔一声作势将头朝高台那边看了过去。潘常清见他这样,再看赵强等人,眼睛眯了一下,似是有些疑惑,却是没有开口再问,朝前挤到吴大等人身边去了。 场上的吴军青壮们显然不知道桐柏口中的狗在哪里,一个个你看我,我看你的,不明白总管大人的狗不见了,何以要在他们的营盘中找。党务礼等了约摸小半柱香时间,见并无人出来告之自己爱狗的下落,有些不耐烦了,将手中的鼻烟壶狠狠一捏,朝身后的笔贴式进保说了几句。进保听完忙快步走上高台,对着桐柏耳语了几句,桐柏当即往前迈了一步,高声叫道:“总管大人耐心有限,如果半柱香内没人站出来主动交待,那么我们就挨屋搜查,一旦在哪个屋中发现总管大人的爱狗,那这个屋的人统统都要处死!” 一听这话,人群有些骚动,四周的清兵忙大声呵斥他们不要乱动。那些正监们则拿着鞭子在人群外来回晃动,不时厉言骂上几句。 见额哈领着陈昭在队伍那一边,齐壮忙悄悄的往旁边挪了几步,走到赵强声后低声道:“强哥,万一吴四昨晚搞来的那条狗真的是清军要找的,那等会他们要是进屋搜的话,我们岂不是麻烦大了。” “我们不是把狗皮骨头都埋了嘛,清兵搜不出来的,齐兄弟,别怕,没什么好担心的。” 赵果和郭飞等人亲手将狗皮、内脏连同那些骨头埋起来的,所以并不害怕清军进屋搜查,见齐壮害怕,便安慰了他一句。 “这倒也是。” 齐壮听他这么说,觉得是没有什么可怕,难不成清兵还能挨个刨屋子不成。 不过周围几人却没赵果这么乐观,林家风有些害怕的说道:“赵强兄弟剥狗时,木板上可是有血迹的,清兵要是进了屋,肯定能看到,到时仔细一搜,就能发现地面被动过。” “啊?!” 齐壮和赵果一听,都吓了一跳,脸色陡变,齐刷刷的看向赵强。赵果有些结巴的问道:“赵兄弟,木…木板上当真还有狗血?” 赵强没有回答他,而是苦笑一声,因为木板上的狗血他是忘记擦去了。见赵强这样,赵果如何不明白他的意思,失声道:“糟了,要是这样,那咱们岂不是完了?” 齐壮咽了咽喉咙,强撑道:“说不定不是同一条狗,到时我们解释一下,怕也不至于就杀了我们吧。” 赵果却急得一跺脚:“就算不是同一条狗,这事咱们也说不清了!” 郭飞怕周围人看到赵果的急样,忙伸手拉住他。钱林却是脸色苍白的对众人道:“总管大人的狗不见了,在我们屋却发现了狗骨头,就算不是同一条狗,咱们也得背上这个黑锅,我看大家这次死定了。”说完竟然哆嗦了一下。 吴四见钱林这个样子,有些火大:“妈的,看你怕成什么鸟样了,不是还没搜呢吗!你至于吓成这样吗!” “我…” 以钱林的性格,如果换是从前,早已开口反驳吴四了,这会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嘴唇都发青了。旁边的人看了,也都知道大事不好,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在那默不作声。 世上没有人不怕死,赵强也怕,不过他却不能将这种害怕流露出来,因为这个时候必须要稳住这些人,要不然有谁撑不住跑了出去,那一切就真的完了。 党务礼的狗与昨夜被吃的那条花狗是不是同一只已经不重要了,现在重要的是如何避免清军搜屋。赵强的脑袋急速的转动了起来,却是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清军挨个搜屋。随着时间的过去,他的心也渐渐乱了起来,要知道桐柏的话绝不是说完就算的,真在他们屋里搜出狗骨头来,那他们这屋的人铁定会被砍头的! “时辰到!” 高台上桐柏的一声高喊让赵强激灵了一下,也让众人的心都颤了一下,都跟着抬头看了过去。 桐柏很明显是想在党务礼面前表现一下自己,他一边按着腰刀在高台上从左到右环视人群,一边杀气凛凛的叫道:“没人站出来是吧?那好!总管大人本是想有人出来承认一下,受顿鞭子也就是了,至于其他人倒也不过多追究。毕竟只是条狗,没必要为此取了你们性命。不过现如今你们却不知好歹,不肯主动站出来,那等会搜出来可怨不得别人了。”话音一落,不待人群有所反应,他的手便挥了起来:“来人,给我挨屋挨个的搜!” “喳!” 数队早已等候在一边的清兵齐声应了一声,便要朝木屋跑去。钱林、林家风等人见了,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两腿不自主的抖了起来。 “且慢!” 就在清军要进木屋搜查时,人群中却有一汉子站了出来,对桐柏和台下的党务礼等人叫道:“大人,狗是我杀的!” 这汉子便是赵强,他见清兵要进屋搜查,当即就站了出来,因为此时若再不出来承认,一旦清兵搜出那些骨头,那齐壮等三十多条汉子都要为此断送性命。自己现在站出来承认,最差的结局也是只死一个,若是党务礼言而有信,倒也能保住小命只是受顿鞭刑而已。两相权衡之下,赵强自然选择站出来承认,是死是活也就赌这一把了。 “赵兄弟,你不能去!” 赵强刚要往外走,吴四和齐壮等人就拉住了他,赵强看了他们一眼,摇了摇头,一句话也不说径自走到高台下。 “你?” 桐柏冷眼打量了一下赵强,哼了一声道:“叫什么名字?” “小的赵强。” 赵强尽量让自己的心不要跳得那么厉害,表现得很是恭顺,举手投足都十分到位,让人一看就觉得此人素来忠厚老实。 桐柏抽了抽鼻子,问道:“总管大人的狗是你杀的?” “回大人话,狗是小的杀的。” “你为何要杀总管大人的狗?” “小的们连日做活,肚子又吃不饱,恰好见到总管大人的狗在营盘外面,便一时起了歹念,将它唤来杀了,好剥皮吃肉充饥。” “胆子倒不小。” 桐柏问了几句,转身朝党务礼看去,党务礼却朝进保示意了一下。进保见状,走到赵强面前问道:“说,你的同党都有哪些人?” 同党?赵强暗叫不好,口中却道:“回大人话,小的没有同党,一切都是小的所为,并无他人协助。” “笑话!” 进保眉头一挑怒喝道:“一条狗你一人吃得下吗?快说,你的同党都有哪些人!” 听进保这话,分明就是想赵强供出其他人来,不过赵强却是大声说道:“大人,如果小的没有记错,佐领大人刚才可是说了,只要有人主动承认此事,总管大人便不拿他人是问,只对小的一人施以鞭刑。如今小的已经招认,大人为何还要逼问小的是否还有其他同党?莫非大人想让总管大人言而无信不成?” “你好大的胆子!” 进保见赵强敢反驳他,还隐隐牵扯到党务礼身上,当下就怒了:“你这吴逆嘴倒硬,看来不让你吃点苦头你是不肯招了!来人,给我先抽他三十鞭子!” “等一下。” 几名清兵刚要上来按住赵强时,却见党务礼挺着他那大肚子慢腾腾的走了过来。 第十五章 剥皮开膛 冲上首页最后一名又被人爆了菊,擦,为什么他们那么多红票票的,支持骨头的读者朋友们,请给力些,如果你还没收藏请一定收藏一下! ………………. “大人!” 党务礼过来后,进保忙毕恭毕敬的朝后退了一步,指着赵强说道:“这吴逆不但嘴硬,还狡猾,小的以为不给他用刑,他是不会招出同伙来的。” 党务礼没有理会进保,挥手示意他站在一边,很有兴趣的打量起赵强来,一边看一边不住的去嗅他的鼻烟壶,好像眼前不是一个奴隶,而是一件很有欣赏价值的书画一般。赵强却是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直觉告诉他党务礼的眼神绝对不是善意的,但一时也摸不透这老小子想干什么,只好有些发怵的站在那,一动也不敢动。 场上的吴军青壮们也被党务礼的举动搞糊涂了,一个个交头接耳的在那议论纷纷。吴四和齐壮等人更是一脸焦急的看着党务礼,生怕他会突然下令把赵强给杀了。赵强出去承认后,潘常清根本不用猜就知道那狗绝对不可能是他杀的,想到方才吴四的脸色变化,立马就变了神情,对着吴大耳语了几语。吴大忙一拉吴三朝后挤了过去,一左一右的站在吴四旁边。见人群有些乱哄哄,桐柏生怕党务礼看了会不高兴,忙令那些监工们赶快约束好各自队伍。 “不许说话!都给我安静!” “说你呢,再乱动就把你拖出来打死为止!” 一帮旗人阿哈正监和汉人副监们卖力的拿着鞭子在人群两边看来看去,见到有人说话就是一鞭子,连累旁边的人也挨了鞭子。 “总管大人?” 进保见人群闹哄哄的,而党务礼一直盯着赵强看,迟迟不发话,便小心的在后提醒了一下:“大人,咱们还得早点回陵上去,京里和奉天的官员们陆续要到了。” “本官知道。” 党务礼有些不满进保打扰自己,不快的对他道:“皇上明天才到,急什么,那些来的只是打个前站,没什么大人物在里面,本官出不出面有何要紧的。” “是,是,小的明白。” 见党务礼对自己有些不满,进保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你吃饱撑的,多什么嘴啊! 不过党务礼的举动也让进保感到万分不解,以前他见过党务礼处置那些犯事的人,通常是二话不说就给处死,今天却是一反常态,迟迟不做决定,这让进保不解之余也有些纳闷。要知道党务礼这人没什么嗜好,唯好养狗,其养的几条狗之中又唯这只花儿狗最得其宠爱,一直当心肝宝贝养着,现在被人吃了他却没有马上要了这人性命,真是怪事了。 进保纳闷,赵强更郁闷,他宁可党务礼马上砍了自己,也不愿这样被他盯着他,因为越是不知道他如何处置自己,赵强越是心慌,这种感觉就像是待宰的牛羊一样无助,实在是有些令人窒息。 好在经进保这么一提醒,党务礼总算没有再继续盯着赵强看,抬头扫了一眼场中的吴军青壮,又瞄了几眼挂在柱子上的人头后,他才不紧不慢的问了一句:“那狗肉好吃吗?” “……” 赵强没想到党务礼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怔了一下,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因为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总不能实话实说说好吃吧?不过党务礼倒也没有逼问赵强,似乎他也不在意赵强的答案,而是自顾自的说道:“你们汉人有句话,叫君子当言而有信。本官虽是旗人,但屡受圣上教诲,也常读孔孟之书,无论对谁,一向都是言而有信的。你虽是吴逆罪民,但也是我大清子民,在本官眼里与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听党务礼这样说,赵强暗松一口气,心道听这话的意思是不准备杀我了,那你盯着我看这么长时间干嘛!庆幸之余觉得还是当大官的好说话,不管哪个朝代,什么种族,这身居高位的果然比那些底下人要强。若是换作塔世克和桐柏等人,怕自己早被他们给咔嚓了。不过还没彻底安下心来,党务礼接下来的话又让赵强的心悬了起来。 “然而花儿狗是本官心爱之物,就这么进了你的肚子,本官如果不惩治你一番,倒也对不住我那花儿狗。” 那就赶紧打我一顿鞭子吧!赵强不怕受皮肉之苦,就怕被人砍了脑袋,听完马上跪到在地,诚惶诚恐道:“小的知罪,请总管大人责罚!” 可是党务礼却再也没有正眼瞧他一下,而是侧脸望着人群道:“本官也知道,你一人是断然无法吃下我整只花儿狗的,不过看在你主动出来承认的份上,本官也不为难那些人。只是这样一来,区区一顿鞭刑实在是难以慰藉我花儿狗的在天之灵。所以,本官决定…” 党务礼说到这里,眼皮猛的抬了一下,厉声道:“你怎么杀我花儿狗,我就怎么杀你!”一指赵强身后的几名清兵:“把他给我绑上,本官要剥他的皮开他的膛!” “啊!” 赵强如遭电击,整个人惊呆了:妈的,老东西原来是把我当狗宰啊!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几名清兵就将他反手按住押到一根柱子旁,干脆利索的就将他绑了起来。 “大人,你放了他吧,那狗是我齐壮杀的,要剥就剥我的皮吧!” 齐壮一听党务礼要将赵强剥皮开膛,吓得马上就冲到人群边,对着党务礼高声叫了起来。 “总管大人…” 吴四见齐壮叫了起来,再看赵强身上的棉袄已经被清兵脱去,也控制不住,张嘴就要喊,却被吴大猛的捂住了嘴巴。 “你不要命了啊!” 没想到往常听话的吴四却猛的挣脱了吴大,急声道:“大哥,这次你千万别拦我!”说完一个箭步冲进旁边的人群,连推几人冲到人群外边,对着党务礼高声叫道:“总管大人,不关他的事,是小的一时糊涂,杀了总管大人的爱狗!要杀要剐就冲我来吧!” “老四太不懂事了,这不是找死吗!” 吴大见吴四拼命的在那叫喊,无奈的与吴三对视一眼,摇了摇头,快步穿到潘常清身边低声商量怎么办。 郭飞也急了,一扫钱林、林家风等人:“狗是我们大伙吃的,难道你们就忍心看着赵强兄弟被活剥吗!” “我们…”钱林看了看柱子上的赵强,又看了看郭飞,头缓缓的低了下去,一句话也不说。 赵果有些忐忑不安道:“咱们要是也出去承认,肯定…肯定会死的。” “你们呢?!” 郭飞见钱林和赵果不敢承认,只好盼着另外的人能和他一起去为赵强求情,谁料没有一个人回应他,众人的头都垂得低低的,即使没有低头,也是故意看着其他方向,好像没有听到郭飞的话一样。 “你们这些孬种!” 郭飞见他们这样,气得一推面前的赵果,冲到齐壮身后跟着叫了起来:“大人,狗是我们吃的,要杀就连我们一起杀了吧!” “放肆!” 桐柏一挥手,十几名清兵一下围了上去,准备把吴四、齐壮他们拖出来。不过却被党务礼给制止了,他有些厌恶的望着满脸企求的郭飞道:“本官一向言而有信,说不为难你们就不为难你们!你们如果再嚷嚷,可别怪本官了!” “你们都别叫了!” 赵强见吴四和齐壮、郭飞如此为自己,心中感激,但却是知道不能让他们再这样叫下去,不然自己可真是白死了。 “总管大人,希望你言而有信,取了我性命之后不再为难他人!” “你放心!” 党务礼皮笑肉不笑道:“本官就只想看看你肚子里我那可怜的花儿狗,其他人本官可没什么闲情看。” “好,既然如此,就请动手吧!” 赵强知道这次肯定逃不过去了,既然事情已然如此,那还是就死自己一个的好,再搭上吴四齐壮等人的性命也没有必要。自己本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幸许死了以后倒能回去,于是咬牙闭上眼睛,准备挨那撕心裂肺的一刀。 第十六章 朝鲜公主(求收藏) 新书榜竞争很激烈,读者朋友们,如果你觉得本书不错的话请一定收藏一下,投红票支持,谢谢各位了,因为收藏决定本书成绩! 启运山脚下通往永陵的官道上,一队清军骑兵护送着十几辆马车正朝前行驶着,为首的那辆马车内端坐着几名神情有些焦急的官员。可能是嫌马车跑得不够快,官员们屡次催促车夫加快速度。一旁护送的清军协领见状忙指着前方叫道:“几位大人别着急,马上就到地方了。” 一听快到了,几名官员这才脸色好看了些,坐在马车最外面的一个官员小心翼翼的抓住木框朝后看了一眼,见身后那辆马车内没有什么动静,回身坐了下来对另外几人道:“你们说这朝鲜国派个公主来见圣上,是不是太失体统了?” 靠近窗户的一个官员无所谓道:“又不是正式出使,来的是王子还是公主无关紧要的。” 正对着他的官员也道:“现在的朝鲜国王还没有子嗣诞下,又没有兄弟可以派来,只能派这个公主过来了,不过都是他们王室的人,没什么大不了的。” 先前朝后看的那官员听了有些不以为然道:“这也是咱皇上圣君在世,不与他们一般计较,要是在前明,怕早就派人去训斥了,完了还得让他们国王自己来一趟。” 年纪最大的那名官员闻言点头附和道:“当年刚入关时,他们的世子和什么大君可都是老实呆在北京城的。现如今万岁爷圣明,不与这些属国计较,不然我看朝鲜国做了这等失体之事,万岁爷要是恼了,他们可得够呛。” “对了,听理藩院的同僚说,朝鲜国王的三个妹妹都长得国色天香,其中最漂亮的还属后面那辆马车里的明安公主。万一她被皇上看中的话,咱们岂不是多了个朝鲜娘娘?” 一听这个,几名官员脸上多了些神情,一个个不亦乐呼的在那说了起来,全然忘记刚才还急着赶路。 ………………… “李陵心事久风尘,三十年来讵卧薪。 复楚未能先覆楚,帝秦何必又亡秦! 丹心早为红颜改,青史难宽白发人。 永夜角声应不寐,那堪思子又思亲。” 为首那辆马车上官员们的声音并未传到第二辆马车内,所以一身故明公主服饰的明安公主正拿着一卷诗集在那轻轻吟诵,坐在她旁边默默倾听的也是一身故明官员服饰的白发老者和一名中年仆妇。老者是明安公主的儒学老师、朝鲜尚瑞院的判官谢万长,中年仆妇则是照顾明安公主长大的宫女常妈。二人坐在那里,饶有兴趣的听明安公主吟诵着手中的诗集,不时还露出赞许的笑容。 明安公主李仪是朝鲜国王李焞的三妹,今年才十七岁,其父便是显宗李棩。因康熙东巡后,谕令邻近关外的蒙古各部落和朝鲜国都要派使来见他,而李焞膝下无子,又无兄弟,不得已只好派了礼曹判书崔秀林领着这个三妹前去拜见康熙。使团一行本来是准备前往盛京拜见康熙的,却因康熙北上永陵拜谒,故明安公主一行在随行的清廷官员护送下直接赶来永陵了。路上怕有所耽搁,赶不及在康熙拜谒永陵时将朝鲜使团送到,所以随行的几名清朝官员一路都是催着车夫加快速度赶路。明安和崔秀林等人在朝鲜国内虽然身份尊贵,可是却也不敢对几名清朝官员所为有什么非议,只能任由他们安排着加速赶路。连日赶路,众人身心都有些疲倦,俱是强打着精神以免被清人看轻。 明安轻轻吟完这段诗句后,若有所思的挑开车帘,托着腮巴趴在那朝外看去,像是在想什么事情,过了一会方扭头朝谢万长道:“谢先生,我有些不明白。” 谢万长闻言微襟正坐道:“公主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尽管问微臣好了。” 明安轻点一下娇唇,将那诗集放到车内的木几上,淡淡的说道:“这首诗对吴三桂不肯立故明后裔为帝深为不满,诗里诗外都是讽刺之意,只不过明安觉得,若吴三桂真这么做了,恐怕所立的怀宗后人却是危险了。” 谢万长明白明安口中的怀宗指的是大明最后一位皇帝崇祯,也知道面前这位公主素来有聪明,绝不会冒然说话,猜测她可能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便配合道:“公主何以说吴三桂立故明后裔会让怀宗后人有危呢?” 明安嫣然一笑:“先生难道忘记项羽了吗?” “项羽?” 谢万长一愣:“项羽与吴三桂有什么关系?” 见谢万长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明安有些得意的说道:“若是吴三桂真的立了怀宗后人为帝,那这位皇帝也定会如楚义帝一般,那样一来,吴三桂岂不是就和那项羽一样,尽失天下之兵了?他如果不杀怀宗后人,若是创下千秋万业下来,到时是送与怀宗后人好,还是不送的好呢?” “这个…臣倒是没有想过,不过…” 谢万长微一思虑道:“不过公主这般说法倒让我想起一人来。” “谁?”明安有些好奇自己的话能让谢万长想到什么人。 “吴三桂的第一谋士方国琛。” 听谢万长提到这人,明安眉头一皱,有些不明白:“先生何以想到此人,他不是被押到北京处死了吗?” 谢万长点头道:“此人是已经死了,但据关内传来的线报所言,吴三桂之所以自立国号而不恢复大明,就是因其在三桂面前说了公主刚才所说的话。也正是这话让吴三桂彻底打消恢复故明的念头。” “噢,看来吴三桂的手下也不笨嘛。” 听谢万长说吴三桂手下的第一谋士与自己所想吻合,明安不禁有些开心,高兴的说道:“其实很多人都在想,要是吴三桂当初起事之时就打出恢复故明旗帜,立怀宗后人为帝,那满人的江山必然是不保的。只不过在我看来,他们这么想却是一厢情愿了。” “不错,公主所言甚是。吴三桂的失败不是因为自立国号一事,而是他壮士暮年,不知进取,一心想与清廷划江而治,错失北上良机而已。若是他不在长江边上停留过久,而是直接挥师北上,怕此时关内江山已然是汉人坐了。” 朝鲜国内上至王室,下至普通百姓,对明朝都心存思念,对满清普遍持敌视态度,朝中诸臣多数视清朝为犬羊夷狄,私下称清帝为“胡皇”,称清使为“虏使”。除对清朝的公文贺表之外,一切内部公文,包括王陵、宗庙、文庙祭享祝文,仍用崇祯年号,以至于私人著述写崇祯年号,竟然有崇祯二十年、三十年这样的纪年。因国内是这种环境,所以谢万长这等老成持重之人也敢这样毫无顾忌的说话。 “良机一失,回天无力。” 明安听了谢万长的话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近些年王兄身边老是有些臣子劝他联系台湾郑家和倭奴德川幕府一同反清,明安却觉得当初吴三桂等三藩起事时,我国没有出兵响应已是大错。现在那些臣子们却要王兄这个时候北伐满清,实是不明形势,错上加错。试问以我国区区一隅之地何以能抗击尽占中华物力的满人呢。” 谢万长闻言脸色一动,沉声道:“公主不必理会那些人,都是些空谈之人而已,照他们的计划需练兵十数万,国库根本无法开支,那北伐一事也是纸上画饼而已,当不得真。至于台湾郑家,微臣看他们是自身难保,如何敢与我们南北并进,倭奴更不用说了,谁知道他们安的什么心,说不定还是打我们朝鲜的主意。” 明安听后,有些赞许的看了一眼谢万长:“先生果然眼光如钜,难怪王兄经常在我面前夸奖你,说你……” “公主,快看,他们要干什么?” 明安话还没说完,却见仆妇常妈突然指着车帘外失声叫了起来:“啊!他们是要杀人!” ……………… 备注:朝鲜历来视崇祯皇帝为怀宗,国内视为思宗。 另:清初多尔衮时期有朝鲜贡女一说,康熙年未有,本书明安公主为代兄使清,取自正史。 第十七章 剥皮(求收藏) “总管大人,是否可以行刑?” 见犯人已经闭上眼睛,一名清军行刑手下意识的要去向桐柏请示,走了一步却想到党务礼才是这里的最高官员,忙向党务礼请示是不是可以动手。 党务礼一点也没有反客为主的不自觉,问也不问桐柏和那几个佐领,习惯性的将他的鼻烟壶放在鼻子下用力嗅了一口,慢慢踱到赵强面前,突然咧嘴一笑道:“本官听说剥皮的时候须从背后骨下刀,一刀就要把背部之皮分成两半,慢慢再用刀分开皮跟肉,然后往两边撕开。最难的是胖子,因为胖人的皮和肉之间还有一堆油,不太好分开,不过你这人倒也不胖,想必没那么费事…” 赵强本来眼睛一直紧闭着,听到这却将眼睛睁了开来,很平静的说道:“要杀就杀好了,何必说这些吓唬于我呢,莫非总管大人以为我是那种可以被吓晕的人吗?” 其实党务礼所说的如何剥皮早已经让赵强胆寒发毛,但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人已经被绑了,这刀总跑不了。于其吓得屎尿俱下毫无人色的,倒不如硬起头来充回好汉。自己反正也不是这个时代的,死就死了,没什么可留恋的。更何况自己一条命能救三十多人,怎么算也划得来,另外场上还有三四千吴军青壮们看着,此时赵强更是不能露出一点害怕神情,不然死后恐怕连个“好汉子”的赞誉都没有。 “好,有种,本官就喜欢你这样有胆的汉子。” 党务礼见自己的话没能吓到赵强,有些意外,继而却是赞许的看了一眼赵强,惋惜道:“若不是你吃了我的花儿狗,本官倒是能给你条活路,说不得还能将你收在身边听用,只可惜…”顿了一下,毫不犹豫的朝那行刑手下令道:“动手吧!” “喳!” 行刑手一听,忙拿了一柄不知从哪找来的剔骨尖刀走到赵强身后开始动手。 “不要啊!” 见行刑手拿着一把剔骨尖刀走到了赵强身后,吴四急得拼命往前冲去,却被几名清兵围了上来将他死死按倒在地上。因为不甘心被按在地上,吴四急得两腿直伸,身子拼命的挣扎着,却怎么也挣不脱清兵,最后竟然急得在那嚎啕大哭起来。郭飞和齐壮见状,想上去救吴四,却被面前的吴军青壮们拦住了,任凭二人怎么往外挤,都挤不出人群。吴大等人也想冲出去把吴四拉回来,可是都被潘常清制止了,几兄弟无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吴四在那放声大哭。其他人却没有表现什么反应,只是茫然的看着眼前一切。 唉!赵强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知道那些吴军青壮们拦着郭飞二人也是好心,暗自叹了一口气,将头稍微往上抬了抬,见几只飞鸟在营盘上空盘旋,心中戚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上辈子见老爹杀了无数头猪,这辈子亲手剥了一条狗,现在轮到自己也被人剥皮开膛,或许是报应吧,赵强苦笑一声,深吸一口气,将眼睛再次闭了起来。 党务礼没有去管地上的吴四,他不发话,桐柏他们也不知如何处置这个嚎啕大哭的汉子,索性就由着他趴在地上不去管。 “行刑!” 见党务礼很期待的看着,进保忙大声叫了一句,随着他这声高叫,赵强只觉后背突然凉了一下,隐隐有些剌痛,上牙关一下咬住自己的下嘴唇,唯恐因为受不住疼痛而大声叫出来。 场上的吴军青壮都睁大了眼睛看着赵强,或许他们也是第一次看到大活人被剥皮吧,难免有些好奇,有几人的脸上甚至还有一些期待之色,但更多的却是麻木,好像被绑在柱子上的不是他们的同袍,而是一个素不相识,毫无瓜葛的人。 感觉到后背被划开了一道切口,赵强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以为背上的皮马上就要被人剥掉了。不过那行刑手只是临时由清兵充当的,其并非是官府里供养的那种职业行刑手,让他砍头一点没问题,让他剥皮却是难为他了。要知道剥皮可是个细活,不但行刑的人要心细,而且还要有专门的刀具。这清兵手中只有一把剔骨尖刀,平素也是粗心惯了的人,如何做到了这等细活。 在赵强背后划了一道口子后,见血都冒了出来,这清兵忙拿了一块粗布胡乱的擦去血迹,却不知下面要做什么,愣在那发呆。党务礼见了大为不满,却也不能自己亲自操刀。旁边一名佐领见了,暗道一声机会来了,上前一把从那清兵手中拿过尖刀,作势就要顺着划下去。刀尖刚到赵强背后,却听营盘门口传来一阵嘈杂声。 “出什么事了?” 党务礼的兴致正浓,冷不丁被这阵嘈杂声搅了自己兴致,不由一阵火大,扭头对进保喝道:“去看看,营外发生什么事了!” “卑职这就去。” 进保不敢耽误,一路小跑去了营盘门口,见党务礼没有看自己动手,那佐领便也没接着划下去。他之所以要抢过行刑手的活计,无非是想在这正三品的总管大臣面前表现一下,对方若是不看,他这积极岂不是落了空。 进保去了只一会,以更快的速度跑了回来,一见党务礼,气也不喘一下,指着营盘门口道:“总管大人,朝鲜国的使团到了!” “朝鲜使团?” 党务礼怔了一下,随即眉头一皱:“他们不是明天和皇上一起来的吗?怎么这会就来了?” 进保摇头道:“卑职也不太清楚,来的是朝鲜国王妹妹明安公主,陪同一起的是他们的礼曹判书崔大人。” 党务礼看了一眼营盘外:“谁送他们来的?” 进保回道:“盛京将军府和都统衙门的人。” 见党务礼还没有挪步的意思,进保忙道:“大人,你还是亲自过去一下吧,来的是朝鲜国公主,按理是要大人出面接待的。” “本官知道。” 党务礼这次倒没有对进保的话表现不满,因为他这永陵的总管大臣是此地的最高官员,朝鲜使团是代表属国而来,他这个最高官员自然就要去接待一下,如果不去的话,被御史一本奏到皇帝那,他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康熙对他本来就有些意见,否则也不会把他打发到关外守祖陵,说是正三品的总管大臣,其实说白了就是一个守陵人,如何能比得了朝堂上那些三品大员。万一再因为接待属国使团不力惹康熙动怒,他这守陵人估计都当不了了。朝赵强看了一眼,党务礼冷哼一声,对进保等人道:“走,随我去迎接朝鲜国的使团。” “总管大人,那人怎么办?” 党务礼不看自己动手,那行刑的佐领有些郁闷,见对方已经朝营盘走去,忙跟了上去。 党务礼头也不回道:“绑着,等本官回来再说。” 到了营盘门口后,党务礼就见一队骑兵护送着十几辆马车停在营盘门口,几名都统衙门和盛京将军府的官员正焦急的等着,一见党务礼就围了上来。 “总管大人,朝鲜国的使团到了,请大人给安排一下住处。” “来使的是朝鲜国王妹妹明安公主,请大人按规制安排。” “使团原是要与皇上一起到的,但因皇上临时改了出巡路线,所以便直接赶到永陵来了,等皇上拜谒祖陵之后再安排使团觐见。” 几名官员你一句我一句的说个不停,党务礼有些不耐烦,朝后面看了看,问道:“公主和崔大人在哪辆车上,让本官先拜会一下。” 第十八章 她不能管,我能管吗? 不等那几位官员指出明安公主在哪辆车上,党务礼已经越过他们,径直走到前面,对着马车高声叫道:“本官大清国永陵总管大臣党务礼,还请朝鲜国明安公主与崔判书下车一见。” 党务礼说这话时,神情很是倨傲,象征性的礼节动作都没有做,而且说得话很是有些无礼,听上去一点也没有尊崇明安公主之意。但那几位盛京将军府和都统衙门的官员却好像司空见惯一样,没有对党务礼的举动做出一点非议,就连那些已经下车的朝鲜使团成员听到后,也未在脸上显示出对这话有什么不满。 其实党务礼之所以这样,只因为这个使团并非是出使正团,而是别团。清廷礼部与理藩院呈请皇帝批允的属国使团来访折中,曾明确规定朝鲜与其他属国每年要派出五趟使团进京,即万寿、中宫千秋、皇太子千秋、冬至、元旦,但实际上中宫千秋与皇太子千秋之进贺使并未派行,所以除了三大节使加上年贡使,各国来朝的使团固定为每年四次。正使的使团规模通常很大,总人数少在200至300人,有时达到400至500人之多,使团中地位最为尊贵的官员是“正使”,即朝鲜国王的私人代表,清廷根据正使的品秩高低来决定整个使团的接待规格,并严格执行,不能有一丝错漏。通常由“大君”领衔的朝鲜使团是最高规格的使团,因为大君的身份通常都是朝鲜王室的男性成员,不是王子就是王弟,其次是“驸马”等王室宗亲“有君号者”,再次是“阁老”即议政府大臣,最后则是各曹判书(尚书)。 不过朝鲜与其他各国却不一样,他们除却每年向清朝派出四次固定使团外,又额外增设了“别使”,也就是因为某些特殊事情临时派出的使团。此次来永陵觐见康熙的使团就属于别使,虽是奉康熙之命前来,但却不在正使规格之中,也不牵涉国事,所以规制是最低级别的。党务礼是正三品的官阶,朝鲜国王在规制上相当于清朝的亲王,但也只限其本人,其他王室成员来访最高规格不过是按正三品接待,以下人等则依次降品,以显示宗主国与臣属国的等级差距。明安公主虽然在国内贵为王妹,但到了清朝却只能按崔秀林所享受的规格接待,大抵等同于四品官的接待规格。如此一来,党务礼大咧咧的让明安公主与崔秀林下车的举动就并不违制,那些清朝官员和朝鲜使团成员当然也不会对此感到奇怪或不满。 “党大人!” 让党务礼想不到的是,车内的明安公主却没有下车,倒是朝鲜礼曹判书崔秀林从第三辆车走了下来,然后朝他作了一辑道:“明安公主连日赶路,有些疲惫,容颜有些憔悴,不方便见大人,还请党大人能够谅解。” 崔秀林在三藩之乱时曾经出使过北京,当时党务礼尚在兵部任职,与其有过一面之缘,对于这个曾中过状元的判书有些印象,闻言微微顿首:“公主远道而来,自然是有些疲倦的,本官如何不体谅,我这就让人安排你们到总管衙门暂住,一应招待皆按三等使团筹办,不知崔大人意下如何。” 三等使团规格比崔秀林所享受的规格高了一级,党务礼这样安排自然是给足了崔秀林面子,崔秀林当即谢道:“如此崔某就多谢大人安排了,我这就去向公主通报。” “好说。” 党务礼打个哈哈,转身吩咐进保速领使团车队进总管衙门,谁知刚吩咐了不到两句,却听见后面有人叫他。 “党大人!” 党务礼扭头看去,见崔秀林正站在第二辆马车下面,而那马车上的窗帘已被挑开,一位身着前明公主服饰的少女正面含微笑的望着自己,在她旁边坐着一名年纪不小的官员与一名仆妇。 “大人,我们公主有话要对你说。” 不用崔秀林说明,党务礼也知道这女子就是明安公主了,见对方让自己过去,党务礼心下有些恼。方才自己让对方下车,对方却以疲惫之名不见他,党务礼虽没说什么,但总归有些不满,现下对方更是直接让自己过去,他当然有些恼了。不过恼归恼,神情却是不变,依言往前靠近了些,郎声问道:“不知明安公主有何事找本官?” 明安瞥了一眼党务礼,用她那清脆的声音说道:“明安先谢过党大人的破格安排。”顿了一下又道:“之所以叫住大人,倒没什么事,只是明安见这营中悬挂着不少首级,还有人被绑在那,一时好奇,便想问问大人发生何事了。” “噢。” 党务礼心道原来是为这事,伸手指了营中道:“公主有所不知,营中这些人都是吴逆旧部,本官征调他们来修缮永陵,谁知内中有些人却心怀不轨,所以监管将领便处死他们,将他们的人头挂在那以示警告。至于那绑着的人,却是做了些不端之事,有碍营规,本官也正欲将他处死。” 当着明安公主和崔秀林等人的面,党务礼自是不好说赵强是因为吃了自己的狗而要被处死,那样一来,此事传到朝鲜国内,不免让这些朝鲜人对天朝官员有些看轻。党务礼是旗人,又在京中为官多年,自然知道康熙不喜臣子在属国之中有什么不好的传闻。 明安听完党务礼所说,却道:“明安是属国之人,本不应对天朝之事多加妄议,只是皇上此次东巡曾大赦天下扶谕刑徒,让他们知天恩守其行。此次又亲来拜谒祖陵,足见天朝皇上是想以仁义忠孝教谕子民。故明安觉得将那些首级挂在营中,不免与圣意违和,而且明天皇上就要来拜谒了,这个时候再处决犯人,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呢?” 党务礼闻言脸色一变,虽知明安所言不错,但自己一个堂堂正三品的总管大臣,却被一属国之女如此说教,实在是挂不住脸面。冷哼一声道:“此是我天朝之事,公主管得未免太宽了!” 明安听得一怔,在朝鲜国内可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她说话,心下有些着恼。她原也是好心,想提醒一下党务礼在皇帝来之前最好不要有血光之事,不想党务礼根本不领她的情,反而硬生生的说出这样一句话来,让她有些下不了台,不过却也无话可说,因为人家的事情本来就轮不到她来管,只好堵气似的扭过脸去。一旁的谢万长见了,虽也是心中不快,但碍于党务礼的身份,却也不敢出来指责对方什么。那几个盛京将军与都统衙门的官员自然更不会帮他们了,一个个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在那冷眼旁观着。 崔秀林没想到明安会对党务礼说这样的话,有些暗自责怪她多事,但见自家公主生着闷气,党务礼却是不为所动,当下对党务礼的无礼有些生气,不过和谢万长一样,他也是不敢对党务礼所为说什么。只能上前为自家公主打圆场:“大人,我家公主并非是要管大人的事,只是随口那么一说,大人不必介怀不知我等是否可以往住所去了。” 见明安公主还在那发小女孩子气,党务礼有些好笑,暗道这属国女子就是不知道礼数,不教训一下就不知尊卑高低了。但人家主事的人来打圆场了,党务礼自也不会不听,遂挥手招来进保,吩咐道:“你这就带使团去总管衙门。” “卑职这就领使团往总管衙门去。” 进保应了一声,挥手招来几名护军准备到前面带路,却见后面几辆马车旁边却有数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为首一人一脸肃容,人还未走近就对着党务礼叫了一句:“明安公主管不了,我能不能管呢?” 猜一猜这人是谁?当然不会是康熙了。 另求收藏和红票支持,谢谢! 第十九章 阿兰泰(求收藏) 泪求收藏和红票支持啊,成绩不给力啊…… 阿兰泰!党务礼一见这人,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他怎么来了,圣谕上没说他也跟着东巡啊?心中疑惑,却是满脸堆笑迎了上前,双手一辑,笑道:“阿大人说笑了,你是内阁学士,又是左都御史,真正的天子近臣,此间的事情当然能管得了。” 脸上虽说堆着笑,但党务礼心里却将阿兰泰恨得痒痒的,因为阿兰泰当年曾与他一同在兵部任职,关系十分要好。不想三藩事起后,阿兰泰竟然官运亨通,连跃数级,成了正三品的光禄寺卿。康熙二十年又晋为内阁学士,领兵部侍郎,擢左都御史充平定三逆方略副总裁,同时还担任《明史》总裁官,可以说要权有权,要名有名,威风得很。而党务礼虽说也成了正三品的大员,但却被赶到关外任了一个守陵的总管大臣,无权也无势,只能在永陵周围这一亩三分地逞一逞他这总管大臣的威风。与阿兰泰这个天子近臣比起来,可以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二人的地位差距实在太大。 事后党务礼千方百计托人打听,自己到底为什么被皇帝打发到关外来,结果打探来的消息让他吃了一惊,原来向皇帝建议让他出任永陵总管大臣的正是这位昔日十分要好的兵部同僚。闻知这个消息,阿兰泰气得两天没有吃饭,逢人便骂富察氏没一个好东西,尽做些背后伤人的下作事,好在这永陵的人都是他们正蓝旗的,而阿兰泰是镶蓝旗的,倒也没人将他的所为传出去,不然恐怕又要惹出一场风波。 泄完对阿兰泰的怒气后,党务礼实在是不甘心呆在永陵当这个闲差总管大臣,便托人到京中活动想调回京城,可惜事与愿违,银子花得不少,宝贝送得也不少,却迟迟没有等到回调的任命。如此过了一年,党务礼也灰了心,至此再也不抱再回京城的念头,整天呆在总管衙门逗弄他的几只狗,倒也活得有滋有味,好像已经无意再东山再起。不过再怎么无意官场,见了这个害自己离开京城的仇人,党务礼总是咽不下这口气的,固然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却也是不经意的流露出来,具体表现就在他脸上虽堆着笑容,仔细一看却是皮笑肉不笑的,看上去十分别扭。 阿兰泰一脸肃容,看不出喜怒哀乐,听了党务礼的话,对他别扭的笑容也视而不见,只冷冷的说道:“既然党大人说我能管得了,那本官就做个主,你这就派人将那些首级取了下来吧,至于那个处决的犯人也免了死罪,让监官们好生看押就是。” 说完看也不看党务礼一眼,走到明安公主和崔秀林面前沉声道:“皇上知道公主代兄来使,很是高兴,特意下了谕旨要好好招待公主和使团一行。” 明安还没弄清眼前这身着便服的人是什么来头,有些不知所措,崔秀林却是抢着说道:“请大人代公主和我向皇上回禀,天朝龙恩如沐春风,鄙邦小国感激不尽!” 阿兰泰闻言点了点头:“明日圣驾拜谒完祖陵,便会召见你们和蒙古各部落来使了,届时你们自己对皇上说吧。”言毕指了指站在党务礼旁边与他同来的一名中年文士:“这位是内阁学士张玉书大人,本官和他奉了旨意先来永陵查看一番,因公务在身,就不与你们多说了,本官这就让人引你们去总管衙门歇息。” 崔秀林忙道:“大人圣意在身,自便即可,不必理会我们。” 阿兰泰嗯了一声,也不去看车内的明安公主,转身吩咐党务礼:“党大人,还请你领使团去总管衙门,我与张大人要往陵上去看看。” 阿兰泰从露面到现在,全不把党务礼放在眼中,言行全是一幅上官派头。党务礼却是只能青一阵红一阵的变换脸色,不敢表示出什么不满,正闷闷不乐的站在他身后,见他又指派自己去送朝鲜使团。当下有些忍不住了,冷哼一声道:“阿大人尽管去就是,使团我会着人安排的,你是天子近臣,这等小事大可不必亲自过问,由我们这些下官处置就是了。” 在那下官二字上,党务礼刻意拖长了语调,以此告诉阿兰泰,我和你一样都是正三品,这下官一称你真当得起吗? 殊料阿兰泰根本不理会党务礼的怪话,瞥了他一眼,便转身往陵上走去,随同的护卫忙牵马跟了上去。一身中年文士打扮的张玉书见了,便也要跟着过去。经过党务礼身边时,却停了下来,对他轻声道:“党大人,你可知圣上近来对我等说过些什么?” 党务礼对这个新晋的汉人学士不熟识,但恨乌及屋,对与阿兰泰一起来的他也连带着有些不满,因此铁青着脸闷声道:“本官不知,还请张大人告知。” 张玉书见党务礼这样,微微一笑,说道:“圣上说流放到宁古塔、乌拉地区的人犯,既没有房子住,也没有田地耕种,又被各种差徭役压得翻不过身来,实在是辛苦无比。况且南方的人本来就脆弱,来到如此艰苦严寒之地,寒风剌骨难以忍受,远离家乡音信又不通,处境实在是令人同情。虽然这些人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然而发配到关外为奴也足以能够治他们的罪。因此对这些人就不要再开杀戮了,纵使吴逆三藩的旧部,各地治官也应一视同仁,不可另眼看待。”说到这里,张玉书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党务礼:“圣上既然已经免了他们的死罪,就是想给他们一条活路,不过我和阿大人一到这里就见无数首级挂在那,还有犯人正要被处决,我想若是圣上知道了,恐怕会大为不高兴吧。党大人可不要忘了,此处可是永陵脚下,圣上明天又要拜谒祖陵,有血光之事总归是不好的。若是被那些多嘴的御史知道了,怕大人的前程” 说到这里,张玉书顿了一下,扫了一眼党务礼的面色,想看他有什么反应,谁知党务礼却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脸绷得紧紧的,一点表情都没有。 “这番话党大人好生想一想,本官还有公务在身,就不与大人多说了。” 见党务礼不为所动,张玉书有些失望,翻身上了护卫牵过的马匹,嘱咐他道:“党大人是永陵总管大臣,等会还须你亲自上山一趟,我与阿大人有事要和大人协商。” 说完也不等党务礼回话,张玉书便在护卫的牵引下向永陵行去。那边进保和几个盛京将军府和都统衙门的官员早已着人领着朝鲜使团往总管衙门而去。一辆辆马车在党务礼面前行过,他却是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不知想什么。 “还愣着干什么?” 直到朝鲜使团都走得差不多了,一直不动的党务礼才一甩袖子,对身边两个骁骑校和几名佐领吼道:“还不快去把那些首级取下来!” 几人一听,骇了一跳,忙向营中跑去,先前主动充作行刑手的那名佐领跑了几步,却停下来小心翼翼的问党务礼:“总管大人,末将这皮剥还是不剥了?” “……” 党务礼狠狠瞪了他一眼,双手一负一句话也不说怒冲冲的就走了开去。那佐领却是一脸糊涂,不知道到底是剥还是不剥,旁边的桐柏见了,好笑的一拉他:“你傻啊,听不懂那张大人的话?当然是不剥了,谁要在这个时候再杀人,皇上来了能有好果子吃吗!” ………………… 注:满人有很多姓氏,日常称呼却不呼姓,以名为主,官员之间称谓如党大人,阿大人是为便利而已,就如索额图索大人,明珠明相等等。但一般上官称谓府县官员则不称名,直呼“某某府某某县”,故读者不必对党大人、阿大人这等称谓有疑。 另;本书对康熙描写尽量客观,虽为夷酋,但也不丑化他,张玉书所言是康熙东巡之后以圣谕形式发布的。 清朝官员对待朝鲜使团并不如明朝那样热情,一般高官都不屑与使团多说什么(详情见朝鲜使团访清日记) 第二十章 遣返宁古塔 “强哥,你醒了!” 迷迷糊糊中,赵强觉得有人在对自己说话,但脑袋却是眩晕不已,难以回应对方,过了一会稍稍好些后,这才费力的睁开眼睛,想看清楚是谁叫自己,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齐壮、吴四他们。 “你们怎么也在这?” 一下见到这么多相识的人,赵强愣住了:难道党务礼言而无信,把他们也都杀了,这会大家在阴间相聚不成? 齐壮顾不得给赵强解释,见他醒来,忙小心翼翼的从吴四手中接过一只瓷瓶,然后从中倒了些粉沫均匀的涂抹在赵强背后。 “嗞!” 粉沫剌激伤口的辛辣感让赵强倒吸了一口冷气,但数秒后这种辛辣感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说不出来的酥痒感,好像无数只蚂蚁在背上乱爬一样,有点难受,却又有点舒服。 “赵强兄弟,你先喝口水。” 不知谁在旁边递了一碗水到赵强嘴边,赵强正好嗓子干渴,忙就着碗边大口喝了起来。半碗水下肚后,赵强头脑一阵清醒,这才注意到自己呆在原先那所木屋里,而周围的人却是同屋的青壮们。 “发生什么事了?” 赵强明明记得自己是被绑在木柱上被人剥皮,这会却活生生的趴在木屋里,反差实在太大,不由感到奇怪,一脸疑惑的望着齐壮等人:“党务礼不是让人将我剥皮开膛的吗?怎么我却没死呢?” 齐壮正忙着处理赵强背后的伤口,顾不上告诉赵强,吴四便笑着给赵强解释道:“赵强兄弟,你的运气真够好的,方才行刑手在你背后刚开了条口子,朝鲜使团就到了。这样一来,党务礼就没法再看对你行刑了,所以你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赵强还是有些不明白:“那我怎么晕了?” 吴四朝他背上指了一下:“你背后的伤口很长,失血太多,所以绑在木柱上的时候就晕过去了。好在他们及时放你,不然再任由你绑在那,你这命也救不回来的。” 听吴四这么说,赵强隐隐约约也记起当自己背后被划开时,他便咬牙忍痛等着被人剥皮,可是等了一阵却没见有后续动作,当时营盘门口又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印象中好像听到什么使团、朝鲜之类的词语,不过再以后的事情他就不记得了。现在想来,怕是因为自己失血过多晕过去,所以才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了。 “党务礼那么恨我剥了他的狗,怎么会因为朝鲜使团的到来而放了我呢?” 赵强对这一点还是不太明白,党务礼大可在安排好朝鲜使团后再来杀自己,没道理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给放了啊。 吴四也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见赵强眉头皱得紧紧的,宽慰他道:“赵强兄弟,别想那么多了,只要放了你就行,你管他安的什么心。”说完指着齐壮手中的瓷瓶得意的说道:“这金创药可是好东西,我大哥从云南带过来一直藏在身上当成宝贝的。我去跟他要,他只给倒一点,说什么这药是灵药,只要一点就够了,多了反是浪费。可是你身上伤口这么长,一点哪够啊,所以我二话不说就从大哥手中抢了一瓶过来!嘿,这药只要洒上伤口,七天之内包管愈合,半月之内连一点疤痕都看不到,到时我敢肯定赵强兄弟又是生龙活虎的一条好汉子。” 云南白药?赵强人趴着,看不到齐壮给他擦的什么药,但听吴四这样说,不由想到后世国内当宝贝一样被列为国家机密的云南白药。 “好了!” 齐壮将药粉都擦拭好了之后,找来几块粗布条撕了,小心的替赵强包扎好,顺手将瓷瓶还给吴四,嚷道:“吴四,你别又吹牛,要是强哥这伤口七天之内不愈合好,我看你怎么说。” “你放心好了,我亲眼见过的,这药绝对神!”见齐壮这么说自己,吴四忍不住就为自己证明起来了。 “我们忠勇营的王五你知道不?当时他整条胳膊都被清兵砍掉了,血冒得就跟喷泉一样,可是一洒这药,立马就止了血,没几天,伤口就结了疤……” “扶我起来。” 见吴四滔滔不绝的说起来,赵强忙打住他,要不然他这一说不知什么时候能完,正好自己趴在那里也有些难受,胸口压着地面难以喘气,便让齐壮扶自己起来。谁知刚坐起来,却见钱林、赵果他们突然跪在了地上。 “赵强兄弟,我们对不住你!” 赵强被他们的举动吓了一跳,有些不知所措,这上的哪出戏码?前世今生他可从来没被人跪过,很是不适应这种被人跪着的感觉,不由急道:“你们干什么啊,快起来啊!” 钱林等人却没有起来,而是在那很羞愧的看着赵强,一些人的头埋得低低的,唯恐被赵强看到自己的神情。 见赵强正盯着自己看,赵果有些惭愧,但不得不说道:“我们这些人贪生怕死,眼睁睁的看着你被清兵行刑,却不敢出来为你说一句话,实在对不住你!” 另一个叫徐锦衣的汉子也道:“还好赵强兄弟你有老天保佑,能大难不死,不然我们连给自己赎罪的机会都没有!” “赵兄弟为了我们一屋的人,甘愿出去领死,我们却跟乌龟王八蛋一样,缩在那里不敢出去,说来实在是太没义气了。不给你跪一跪,我们这心里都不踏实!” “大伙的命都是赵兄弟救的,给你下跪是心甘情愿的,赵兄弟千万别觉得有什么受不起的,这是你应得的!” “人说救命之恩如再生父母,给你下跪是大伙商量好的,都没有怨言,赵兄弟只管受着好了!” 见这些汉子是为这事向自己下跪,赵强心道这些人还算有良心,怕死是难免的,也无可非议,但若是连良心也没有,那可真让人心寒了。好在这些人能够知恩图报,虽然没什么东西回报自己,但这一跪却也是难当的心意,赵强心中有些欣慰,忙道:“算了,事情都过去了,大家不要这样,都起来吧。” 不过众人还是没有起来,看样子他们真的是发自内心的羞愧,不然也不会行下跪这一举动。见他们不肯起来,赵强忙用眼色示意身边的郭飞去扶他们,可是郭飞却好像没有看见赵强眼色一般,站在那里动也不一动。从郭飞的神情赵强可以看出他还在生这些人的气,不由苦笑一声对众人道:“你们再不起来,是不是要我也给你们跪啊!”说完作势挣扎着要起来给他们跪下,齐壮和郭飞见状连忙上前扶住他,不让他起来。 “赵强兄弟,你伤口刚包扎好,可不能乱动,不然牵动伤口,又要出血的。” 吴四虽然也在生钱林他们的气,但总不能让赵强给他们也跪下吧,哼了一声,有些不甘心的对钱林他们道:“你们还不起来,是不是真要赵兄弟给你们跪下才行啊。” “当然不是…” 钱林不敢正视吴四的目光,吱唔一声,与身边的人彼此看了一下,一个个才不好意思的从地上站起,好像受了委屈的小媳妇一样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赵强见他们都起来了,心中松了一口气,怕再提这事会让他们尴尬,便随口问道:“今天不用出工吗?” 一听赵强问话,林家风忙摇摇头:“永陵工程已经结束,明天皇帝又要来拜谒,所以他们不让我们出营做工了,我看过几天可能就要押我们回去了。” 钱林也道:“也许过不了几天,说不定皇帝明天一走,他们就要把我们遣返了。” 听他们说完,郭飞却叹了一口气:“大伙都是从各地抽调过来的,凑在一块也算缘分,要是被遣返回去,往后怕是连面都见不着了。” 听他这样说,众人都有些默然,郭飞这话说得不错,吴军旧部发配到关外后,都是被打散分驻在不同的地方,除了抽调进行大的苦役,否则根本没有机会见面。若是被遣返回去,屋内这三十多个汉子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再见上一面。 许是想到以后不可能再见面了,屋内的气氛有些沉重起来,赵强也有些伤感,毕竟和这些人相处了几个月,在情感上还是舍不得与他们分开的。再说被遣返后,不知道会分到哪里继续当奴隶,身边要是没个相识的人,到时连个照应都没有。 过了一会后,赵强让众人不要再站着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众人,只好任由这种沉重的氛围继续下去,直到晚间开饭,才有了些生气。 第二日,清军果然没有来吆喝他们开工,而是一队队的在他们营盘里巡视,众人见了知道这是因为皇帝要来永陵,清军怕他们闹事才特意加派的巡视。因为多了巡视的清军,偌大一个营盘显得很安静,各屋之间都没有人走动。 如此又过了一天,第三日早上的时候,突然监工们来到各队木屋门口大声喝令屋里的人将碗筷食桶收拾好,然后出去排队集合,众人一听这个命令,都下意识的变了脸色,有些不情愿的拿着东西往屋外走。 赵强背后的伤口虽然已经包扎好,但肩膀一动就会抽动伤口,让他疼痛难忍,行动着实有些不便,在吴四等人的帮助下,才费力的走出木屋。一出木屋,刚排好队形,就听高台上的清军佐领桐柏在那叫道: “塔世克将军有令,永陵修缮已经结束,奉总管衙门和宁古塔将军的命令,你们将在半个时辰后被押送到宁古塔和尚阳堡两地,分别交由当地官府管治!” 第二十一章 松山堡(求收藏) 请求收藏与红票支持,让骨头的名次能够再好些! ……………………………… 清军的办事效率很快,半个时辰后,几天没有露面的副将塔世克突然出现在营盘中,与桐柏等人交谈了几句后,便下令队伍即刻出发。青壮们对自己的命运都很清楚,没有人对此表示出什么异议,默默的在清军监视下开始走出这座他们生活了几个月的营盘。走出营盘门口时,几千名青壮难得的默契了一回,一个人也没有回头朝营盘望上一眼。 这些人的根在遥远的南方,关外对他们而言只有陌生,没有熟悉,更不会有认同,他们活着的目的只是让自己多看一眼明天的日出。至于以前、现在、将来在哪里生活,对他们来说根本不重要。 赵强一直在观察着这些青壮们,见他们不愿回头看,理解他们现在的心情。不过他却在走出营盘的那一瞬间回头看了一眼,因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告诉他,或许他还会来到这个地方。 “将军有令,加速前进!” “快走,别磨磨蹭蹭的,天黑之前赶不到宿营地,你们统统没有好果子吃!” 一听传令的清兵要青壮们加快速度,帮额哈牵马的陈昭马上就来了劲头,随口就朝身边的青壮们喝骂了起来。 齐壮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低头关心的问赵强:“强哥,还坚持得住吗?” 赵强摇摇头:“没事,皮外伤而已,又不是伤筋动骨不能走的。”顿了一下,突然很是放松的呼了口气,齐壮一愣:“怎么了?” 赵强笑了笑,没有吱声,示意齐壮扶自己走快些。之所以突然放松,其实是赵强这几天一直担心党务礼会再来找自己麻烦,所以这两天心里老七上八下的,唯恐党务礼不会饶过自己,还要来剥他的皮开他的膛。没想到党务礼却好像忘了有他这么一个人,一直没有在营盘中露面找他,这让赵强大是庆幸,见已经走了这么远了,心道党务礼就算记起自己也不可能专门来追他吧,所以才放松了下来。毕竟心里老惦着随时要被人剥皮开膛实在是件不怎么愉快的事。 在监工和清兵的催促下,队伍速度加快了起来,正午的时候,在一处叫木儿岭的地方歇息了起来。期间潘常清和吴大等人曾来看望过赵强,但仅是客套几句,说了几句让他好好养伤之类的话,就将吴四拉到一边去说话了。对此,赵强也没有在意,因为潘常清经常这样神神秘秘,好像从他嘴中说出来的话别人是万万不能听似的。 潘常清他们走后,赵强有想过从吴四嘴里套话,但想想还是没有这样做,因为吴四的话虽然好套,但口风却同样不紧,万一被潘常清他们知道赵强曾套过吴四的话,说不定会对他产生戒心。如果潘常清他们真的在私下准备起事,赵强很可能就会因这事被他们排斥,不能参与其中。权衡了一下利弊,赵强终是忍住了好奇,也同时在猜测潘常清他们准备如何个起事法。 从可行上而言,这个时候起事是最好的机会,因为前后百里除了永陵那少得可怜的护军,并没有一个清军据点在,而押送的清军也只五六百人,只要下手突然,赢面极大。否则到了宁古塔和尚阳堡,不说能不能再有机会起事,就算起事也要先惦量惦量能不能搞定宁古塔和尚阳堡的驻军。 宁古塔有多少清军赵强不知道,但他知道宁古塔是在政治与军事上与盛京齐名的关外重镇,绝不仅仅是一个犯官百姓的发配所在地。其所管辖的地域十分广大,盛京以北、以东皆归其统管。不仅如此,宁古塔也是关外向关内输送清军八旗的重要兵源地,三藩之乱时,便有数千宁古塔将军统领下的八旗兵入关平乱。仅从这些赵强就可以清楚无误的知道,如果潘常清他们选择在宁古塔起事,后果只能有一个----那就是死得连渣都没有。 至于尚阳堡,赵强则非常熟悉了,因为之前的赵强就是被分给尚阳堡的旗人立赖为奴的,所以对那里的情况他有些清楚。他知道尚阳堡是清廷在宁古塔以东的最大据点,驻有清军十八个佐领,战兵二千一百人,另有披甲人和旗丁一千多人,这些人构成了尚阳堡驻军的主力,统领他们的是则是都统常寿。不过别看尚阳堡的兵力就两三千人,但他们的战力却是非常强悍,关内那些已经腐化的八旗根本不能与他们相比,原因就在于这些八旗兵还保持着骑射的老底子。同样,选择在尚阳堡起事也是一件非常不明智的事情,后果与在宁古塔一样,半分胜算都没有。 想来想去,赵强都坚定认为潘常清他们要是真的准备起事,眼下就是最好的时机,可是连着两天过去,却一点事情也没有发生,潘常清和吴大等人也是一如以往,没有半点迹象表明他们要准备动手。这让赵强十分郁闷,眼看着宁古塔就要到了,再不动手还待何事,难不成自己想错了,这些人压根没有起事的念头? 娘的,你们再不动手,我可是要抽空跑了。时间又过去一天后,见潘常清和吴大他们还是跟没事人一样,赵强真的急了,对他们不再抱任何希望,准备和齐壮商量一下,暗中寻找机会逃跑。在他正想着如何和齐壮说这事的时候,前面的队伍却突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前面怎么停下来了?” 眼下又不是正午吃饭,也不是晚上宿营,青壮们不明白前面怎么突然停了下来。稍后前面的人才把消息传了过来,原来让他们停下的是清军副将塔克世,原因是队伍要在这里分流,一半人去宁古塔,一半人则去尚阳堡。 消息传过来后,人群有些乱,大家都在猜测自己是被送往宁古塔还是尚阳堡。赵强对这个命令也觉得奇怪,按理应该是哪里来的送哪里去,怎么现在会是一刀切,一半一半的送呢? 宁古塔赵强是不想去的,在后世的记叙中它是整个清朝官员和文士犯人心底最不吉祥的符咒,任何人都有可能一夜之间与这里产生终身性的联结。人一旦到了这个地方,财产、功名、荣誉、学识,乃至整个身家性命都会堕入漆黑的深渊,极少有人能够从这里再回到关内去,恐怖程度就与明朝锦衣卫的北镇抚司诏狱一样。并且宁古塔的守卫也非常严密,进去之后就不可能再有机会逃脱,而尚阳堡就不同了,相对而言管理松散些,逃跑的机会还是有的。 “强哥,你说咱们是被送到宁古塔还是尚阳堡去?” 见齐壮不安的看着自己,赵强反问道:“你想去哪?” 齐壮摸摸头脑:“我不知道,我在关外没什么亲人,去哪都无所谓,只要能跟着你就行。” “别说话了!” 齐壮话音刚落,佐领桐柏领着数名监工朝朝队伍走了过来,还未到跟前,桐柏手中的鞭子就扬了起来,在吴四等人前面甩了下去,喝道:“鞭子前面的的人去宁古塔,后面的人马上转向去松山堡!” “松山堡?!” 赵强一听让他们去松山堡,呆了一下:这是什么地方? 周围的钱林、郭飞他们也不知道这个松山堡在哪,闻言都愣在了那里,你看我我看你的,全是一头雾水,也搞不清楚这个松山堡是什么地方。 第二十二章 熟人 “大人,小的们原先是尚阳堡过来的,为何要去松山堡?” “我家老小都被安置在宁古塔,大人,小的能不能不去松山堡,跟前面的人一起去宁古塔呢?” “请大人告知,那松山堡在何处,小的们也好有个准备。” 众人原以为不是去宁古塔就是去尚阳堡,现在冷不丁又冒出一个松山堡出来,当下都有些奇怪,有几个亲人在宁古塔和尚阳堡的青壮当即就硬着头皮请求不去松山堡。 “罗嗦什么?” 桐柏没有理睬这些青壮的要求,而是转身将鞭子交还给额哈,对其交待几句后就匆匆往前方走了过去。 见青壮们还在目瞪口呆的看着远去的桐柏,额哈没好气的嚷了一句:“让你们去就去,哪那么多话的,妈的,爷还没叫苦呢,眼看着就要回家,上面却又要我押送你们再去松山堡,爷找谁诉苦去!” 队伍前面的人在监工和清军的喝令下已经动了起来,赵强目测了一下身后,见留下来的青壮大概有五六百人之多,先前那几个有家属在宁古塔和尚阳堡的汉子想趁乱偷偷溜到前面的队伍中去,除了一人成功之外,其他几人都被清兵发现给撵了回来。 赵强在尚阳堡没有亲人,也没有什么值得挂怀的人,所以对去哪里都无所谓,只是见那些被撵回来的青壮一脸愁苦之色,哀声叹气的,也不禁有些同情他们,心想他们的家人此刻怕正盼着他们回去吧,可惜日夜思念的亲人却是身不由己…… 吴四这一排的人被数名清兵用长矛将他们与前面的人分了开来,赵强注意到潘常清和吴大等人是在前面的队伍中,吴四也想趁乱跑过去,可是刚跑了几步,却被一名清兵发现,毫不留情的将他拽了回来。潘常清他们见状满脸焦急之色,但却也是没有办法,只能不断的朝吴四摇头,吴大还不时伸手朝天上指。赵强不明白他这手势有何用意,但吴四却好像明白,见了之后果然安静了下来,垂头丧气一声不吭的走到钱林他们身后,不再想着跑到前面的队伍中。 额哈待两边人分开后,便带着陈昭去前面找桐柏,过了一会就见桐柏一脸怒色的走了过来,脸阴得可怕,身后跟着额哈和几名清兵,陈昭却已不在,赵强猜测可能这小子是回尚阳堡了。 “佐领大人,可以走了吗?” 额哈见桐柏一脸怒容,有些忐忑,方才去找桐柏时,见他与副将塔克世在吵嚷什么,因自己只是个小小的旗丁,他不敢走近听个明白,直到塔世克走后才敢去请示桐柏。因为不清楚桐柏为什么会和塔世克争吵,所以额哈很是小心,生怕触了这个佐领的霉头,自己给自己找苦头。 桐柏倒是没有将怒火发在额哈身上,闻言扫了一眼留下来的吴军青壮们,挥手让人将自己的座骑牵来,然后翻身上马,左手一挥,喝道:“出发!” 留下来的这队清兵是桐柏自己的兵,共有一百三十人,另外还有几个旗人阿哈监工,那些汉人副监则都随前面的大队走了。见佐领下令出发,清兵和监工们忙催促留下来的这几百青壮出发,方向却是朝东。 如此朝东走了两天,又折向朝北走了半天,队伍才在一处平原停了下来。一路上钱林、林家风他们只要一停下来就在猜测这个松山堡在哪,清军为什么又要送他们去此地。赵强头一天也有些兴趣和他们讨论,但第二天就不再参与了,因为猜来猜去也没人能肯定的说出个什么来,再猜下去也没有意思。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那就是清军不是要杀他们,不然也不会费这么大功夫送他们去了。 路上赵强也想过逃跑,并且和齐壮说过这方面的事,齐壮倒是没有反对,甚至还有些兴奋,可惜这队清军因为本身人手少,所以看管得格外严密,根本不给青壮们逃跑的机会。没机会跑,赵强也只能无奈的继续跟随队伍前进,并且还得安抚住齐壮那颗已经被自己撩动的心。 这处平原是哪里,赵强并不知道,在后世他可以拿着一份地图走遍全中国,在这个时代,他却只能当个睁眼瞎,任凭那些清军指使往哪走,对自己所处的位置一点也没有印象。再者现在的地名与后世也有很大不同,赵强除了知道自己是在东北之外,其他再详细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吴四从吴大那搞来的金伤药果然是好东西,赵强后背的伤口已经基本愈合,包扎的布条也取了下来,手臂都可以自由摆动,不必再担心牵扯到后背伤口而疼痛起来。为此赵强还特意谢过吴四,吴四自从和吴大等人分别后,心里一直不痛快,好像少了点什么似的,这两天表现得闷闷不乐,被赵强这么一谢,心情顿时好了些,在齐壮和郭飞他们面前又开始说笑起来,一前一后的变化让赵强觉得十分有意思。 队伍停了下来后,青壮们都朝前方看了过去,赵强也探头望了过去,只见前方两三里地外好像是由木栅栏围住的一个居民点,里面东一片西一片的扎着一些木屋、帐篷甚至还有草屋,中间还有几间石头垒起的房子,看上去也很小。此时是正午,堡内升起的炊烟随处可见,不时还能看见妇女在栅栏里走来走去。若不是门口插着一些旗帜,赵强差点以为这是处世外桃源。 “松山堡到了,等会你们将由松山堡佐领都赖的人接手,进堡之后,所有一切都由松山堡的人安排,你们往后就是松山堡的人了。” 桐柏有些不耐烦的对着人群说了几句,也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听明白了,策马便往前驶去,清兵和监工们见状忙吆喝着青壮们快点跟上去。 这里就是松山堡?赵强有些难以相信眼前这个好像寨子一样的居民点就是所谓的松山堡。要知道但凡称得上堡的,再不济也是个重要据点,相应建筑和守卫都严密得多。比如尚阳堡就有高三米多的石墙,堡内面积和关内县城差不多,且各个衙门俱全,官府、驻军、百姓、罪民各有规划。而眼前这个松山堡连尚阳堡的五分之一都比不上,这让赵强很是奇怪,奇怪之余却又有些兴奋,因为他觉得从这样一个小寨子里逃跑实在是太容易了。 “快跟上!” “你们是不是要吃鞭子的!” 桐柏是骑马朝松山堡跑去的,监工和清兵们却要人群也跟上他,这实在是有些勉强。众人往前跑了一阵后,队伍便有些稀落了下来,有在前有在后的,好在那些清兵也没真想要他们赶上桐柏,只是象征性的喝骂几句,抽了几鞭子,倒也没拿他们怎么办。 小半柱香后,跑得有些气喘的青壮们才赶到了松山堡,到了之后便看到数十名清兵正严阵以待的看着他们。不过内中却没有佐领之类的官员,也不见桐柏人影,那些清兵就这样冷眼看着,也不来管他们。额哈和那些押送青壮的清兵见状也没有理会赵强他们,只是命令他们排好队形等待进堡,然后一齐走到堡门口歇息了起来。 因第一次见到松山堡,青壮们对这个马上要生活的地方有些好奇,一个个都在那朝里面张望,并且私下议论着。赵强看了几眼,便没什么兴趣再看不去,因为堡里面实在是太过平常,没什么特别吸引人的地方。正要找齐壮时,却见几个汉子抬着两具尸体从堡内走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一个人让赵强眼睛一亮,因为这人他认识! 页新书榜名次掉了下来,请读者朋友们支持一下,赶紧冲上去! 第二十三章 佐领都赖 让赵强眼睛一亮的那个汉子个头比旁边的人高了足有半头,换在后世怕有一米八几,并且看上去十分粗壮,只不过其身上穿着的棉袄却是小了半号,吊在身上显得十分滑稽。而且汉子脸上的络腮胡也已是很久没有刮过,乱槽槽的团在那里给人一种很邋遢的感觉,如果给他配上两把斧头,活脱脱就是黑旋风李逵再世。 此人名叫胡旺,当年曾是王屏藩亲兵队的队长,对王十分忠心,因其上了战场就跟拼命三郎似的,冲锋总是在最前面,且从不退后一步,故军中都称他胡疯子。赵强时为王屏藩的侍卫,对这个将军亲兵队的队长自然十分熟识,二人交情不错。王屏藩死后,吴军残部群龙无首,又处于数倍清军的包围之下,无奈之下便准备投降以换取活命机会。谁知胡旺却坚持不降,说要杀出去回到云南扶保世子继续抗清。但众人降意已定,并无人听胡旺的,胡旺见状气得直骂娘,却无济于事,改变不了众人投降的决心。 赵强知道胡旺对王屏藩的忠心,见其不肯降,便也没劝他,正所谓人各有志,投降清军本就是件可耻的事,赵强没有理由要胡旺也随他一起。却不知他如何逃能回云南去,要知道包围他们的清军早已将方圆几里地围得水泄不通,根本无法突围,否则赵强与那残余的两千吴军也不会选择向清军投降了。当时情形很乱,兵败如山倒,统兵官大都或战死或随王屏藩自杀,余下的这两千多人早已失了斗志,内中又无一个主事的人,眼看清军进攻在即,众人只好你一群我一拨的拿着兵器直接跑到清军阵前弃械投降。赵强也被齐壮拉着跟大伙一起去投了降,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胡旺,听人说胡旺曾与数十名坚持不降的吴军与清军厮杀过,是死是活,有没有跑出去却是没有人知道了。 兵力悬殊巨大,胡旺领着几十个人想冲破一万多清军的包围简直是不可能的任务,所以赵强认为胡旺早已死在清兵屠刀之下,不想却会在松山堡见到他,惊讶之下忍不住一阵高兴,毕竟二人当年交情颇深,在这里能见到故人难免欣慰。 胡旺和那几个汉子将尸体抬出来后,对着守门的清兵说了几句后,清兵便让他们抬着尸体朝北面走。胡旺他们注意到了堡外列队站着这几百青壮,但只是扫了一眼,就低着头继续抬尸体去了。 见押送他们来的清兵都聚在堡门口那边歇脚聊天,赵强便偷偷的往人群北边挤了过去,待胡旺他们从身边走过时,轻声叫了他一声:“胡旺兄弟。” 胡旺听有人叫他,觉得耳熟,扭头一看,呆了一下随即露出喜色:“赵强兄弟!” 下意识的就要上前拥抱赵强,却被身后一名汉子及时拽住了,朝堡门口示意了一下,胡旺会意,警惕的看了一眼四周,小心的问赵强:“你怎么来了?” “说来话长,对了,你们这是要干吗?” 一时半会没法说清这个事,见胡旺他们抬着的两具尸体看起来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只是身子已经瘦得只剩皮包骨,并且脸上满是鲜血,手脚都被打烂了,左边这具尸体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一幅死不瞑目的样子,赵强禁不住一阵心寒。 “是赵大和他兄弟。” 胡旺也知道眼下不是说话的时候,见赵强看着这两具尸体,有些痛苦的告诉他道:“兄弟俩因为饿得不行,便在夜里到厨房偷了些馍馍,谁知被人给发现了,结果给毒打了一顿,当时就有些不行,一直挨到现在才咽的气。” 许是想到当时这兄弟俩咽气的场景,胡旺声音有些哽咽,眼睛通红,含泪扭过头,不忍再去看这两具尸体,轻声说道:“赵大和他兄弟是由寡母抚养长大,他娘死后,赵大为了生活,便带着他弟弟投了军。王爷去世后,他们便随吴应期将军退往贵州,后来的事情你也知道,打了几场仗都败了,最后兄弟俩和其他兄弟一起被清军俘虏了,被发给这的旗人歇隆为奴。” 说到这里胡旺顿了一下,扭头朝堡门口看了一眼,见清兵没有注意到这边,便接着说道:“赵大一直对人说,他死了不要紧,可是绝对不能让自己兄弟也死了,因为那样他对不起死去的爹娘。到了关外后,他平时活都是抢着干,希望凭着卖力的表现能讨主子欢心,让弟弟吃饱些。谁知他们的主子遏隆是个活阎王,根本不把他们兄弟俩当人看,三天两头不给他们饭吃,好好的汉子饿得只剩皮包骨。见兄弟快扛不住了,赵大这才带着他潜到厨房想找些吃的,唉,谁知道会让人给发现呢。赵强兄弟,你可是没见赵大临死前的样子,那叫一个可怜啊,直到咽气前,他的手还紧紧抓着他兄弟,不肯瞑目啊。唉” 胡旺给赵强的印象一直是非常强悍,好像根本不把生死放在心上,更别提轻易落泪了。这会却是痛苦万分,哀肠满绪的,可见其心中有多么悲痛,赵强见了没有说话,心中很不是滋味,对这两兄弟的遭遇也深感同情。另外几个汉子见胡旺和赵强说了这么多,忙催胡旺快走,不然被清兵看到了,少不得又是一阵毒打。 “这就走。” 胡旺答应了一声,有些不舍的对赵强道:“我们得把尸体抬走,就不跟你多说了,等会你们进了堡后,我会来找你的。” “你去吧。” 赵强点了点头,随口问道:“你们把他们抬哪里埋了?” 另一个汉子一听这话,一脸悲愤道:“哪给埋啊,说让扔野地里喂狗。”说完一拉胡旺,几人合力抬着尸体朝北边的旷野走了过去。 “赵兄弟,你认识他们?” 赵强正看着胡旺他们的身影,吴四不知从哪挤了过来,一拉他小声道:“那汉子好壮啊!他是谁,怎么我以前没见过这等好汉的?” 赵强沉声道:“他叫胡旺,以前是王将军亲兵队的队长。” 一听是王屏藩的亲兵队长,吴四吐了吐舌头:“难怪这汉子这么壮,原来是王将军的亲兵队长,啧啧。”有些佩服的望了一眼远去的胡旺后,吴四问道:“你有没有问问他们堡内什么情况的。” “没有。” 赵强摇摇头:“他说我们进堡后会过来找我,到时问他便行了。” “对了,赵强兄弟,你猜我刚才看见谁了?” 吴四突然神神秘秘朝堡内瞄了一眼,脸上还带着坏笑,赵强见了有些糊涂,难道吴四看见他以前的老相好了? “你见到谁了,瞧把你高兴的?” 吴四咋了咋嘴,一脸艳羡道:“我看到冯大人的女儿了,哪能不高兴呢。” “哪个冯大人?” 当官姓冯的太多,赵强哪知道吴四说的是哪个冯大人。 吴四见赵强没有会意他说得是谁,急道:“就是礼曹尚书冯苏冯大人啊。” 冯苏?听吴四说出具体人名,赵强这才想起,冯苏是吴三桂建立大周朝后任命的礼曹尚书,不过他这尚书大人很短命,大周朝建立不到一年就垮了,冯苏自己也被押到北京凌迟处死,他的家人也多被押到关外发配给批甲人为奴。想必吴四说的就是冯苏被发配在关外的女儿吧,不过赵强却是没有见过这个女子,所以不明白她有什么值得吴四如此艳羡不已的,正想问问吴四,却见堡门口的清兵一阵骚动,然后一齐四散了开来。桐柏和一名满脸横肉,敞着上衣露出胸毛,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壶的旗人汉子走了出来。 “肃静!” 一名清兵待桐柏和那旗人汉子走到人群前面后,大声叫了一句,示意人群不要再说话。 那旗人汉子也不管一边面无表情的桐柏,将酒壶往腰间一系,就那么大咧咧的朝前迈了一步,带着醉意叫道:“我是松山堡的佐领都赖,你们给我好生听着了…从今往后你们就是我都赖的人,要是哪个王八蛋敢在我的地盘闹事,我就把头割下来当酒壶!” 第二十四章 冯小姐(求收藏) 都赖的训话没有什么特别,和赵强以前见过的旗人一样,无非是对他们表现出很是凶恶的样子,狠话说了一堆,好像不这么做,就不能让这些吴军青壮害怕似的。 桐柏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就在那听都赖对着吴军青壮们发狠,直到都赖自己觉得没什么好说的,准备让青壮们进堡之后,桐柏才对着他一抱拳,什么话也不说便朝自己的坐骑走了过去,上马之后就喝令手下出发。 跟随桐柏来的清兵和监工们见佐领大人竟然现在就要走,心中直叫苦,原以为到了松山堡能大鱼大肉吃一顿,不想自家佐领却好像很恼这个地方似的,连饭也不让他们进去吃一口就急着回去。一个个都急了眼,有心想请求桐柏让他们吃完饭再走,但见桐柏阴沉的脸,到嘴的话也不敢说出来,只好垂头丧气的跟着走了。 都赖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对桐柏有些无礼不尽人情的举动也不以为意,只嘴角抽了一下,鄙夷的望了他一眼,便挥手招来自己的人,让他们押着吴军青壮进堡。 进堡之后,赵强注意到堡内还是有格局规划的,具体在分为堡南、堡中、堡北三块区域。堡东和堡西一样,东一堆西一堆的建了一些木屋和草棚,显得很是凌乱,而堡中却是以石头房屋和帐篷为主,规划得整整齐齐,环境也很干净,并且还有几口水井在那。从正在水井旁打水的旗人妇女身上,赵强可以判断出这堡中应该是旗人所住的区域。 整个堡内南北长约两千米,东西宽大概是五百米左右,堡西和堡东各被一座大门与堡中隔开,门前是一片半个足球场大的空地,不时可以见到清兵来回巡视着。 待吴军青壮们进堡之后,都赖指挥着手下将他们往堡西领,因为通往堡西的路在堡中旗人房屋前,所以赵强他们便要从那些旗人屋子门口经过。沿途看到好多旗人从各自屋子里走出来盯着他们看,有的妇女更是抱着手中孩子对他们指指戳戳。 不用刻意去听,赵强也知道这些旗人妇女在对她们的孩子说什么,无非就是说他们是汉蛮子奴隶而已,当初被发配到尚阳堡时,赵强与同行的吴军旧部曾接受过整个尚阳堡旗人的围观,日后又是屡次被旗人欺虐过,甚至还被一些旗人孩子耻笑过,故而对这些旗人妇女鄙视的目光早已习惯,谈不上有什么不满和愤怒。 “额娘,这些南蛮子是来替咱们建房子的吗?” 距离堡西还有几十米的时候,赵强却听到一个**岁的旗人小孩正用有些生硬的汉话跟他的母亲,一个三十多岁有些肥胖的旗人妇女说话。 满清入关后,从顺治开始,满清的高层统治者便要求八旗都要学习汉语,但对于关外留守的八旗子弟,却没有多作要求。只不过很多关外旗人希望自己的孩子长大之后能到关内去享受中原汉人的花花江山,所以都有意培养子弟学习汉语。这也是为什么如陈梦雷那样的犯官到了关外后会被当地旗人官员看重的原因。说白了,关外毕竟是苦寒之地,眼看着大多数同胞都进了关内享受荣华富贵,并且因为通晓汉语,在侍途上也比那些不懂汉语的满人要强,这些留在关外的旗人自然也是希望下一代子弟能够到关内去,而不是和他们一样留在关外。 也正是他们的这种想法,使得满人本身的语言被逐渐抛弃,落后的文化习俗更是被汉文明吞食,到了清末甚至普通满人根本不认识那些记载在书中的满人古老文字,满洲人至此做为一个民族也不复存在。后世那些所谓满族自治区县大多只不过是汉人整县整区改籍为满人,并非是真正的满人后裔,网上的所谓满遗其实压根就是汉人,只是他们不知道自己的父祖是汉人改满而已。 每当看到有人自称满族,无比自豪的在自己面前夸耀所谓先祖功绩时,赵强都十分好笑,有本事你说两句满语来听听?因为了解这段历史,所以赵强没有对这对旗人母子用汉话交谈感到奇怪。 那个旗人妇女听见儿子问话,很是疼爱的摸着他头指着赵强他们道:“是的,图儿,这些蛮子以后都是你阿玛的奴隶了,他们来这就是为了替咱们盖房子,等他们把大房子建好之后,我们图儿就能住进去了。” 被唤作图儿的旗人小孩一听,十分开心的拍起了手,兴奋的叫道:“额娘,图儿要住和冬青姐姐一样大的屋子!” 那旗人妇女一脸笑容:“放心好了,咱们的屋子肯定比你冬青姐姐的屋子要大!到时让她也来羡慕你…” 赵强可不关心这对母子的汉语到了几级水平,但对于她们的对话内容却是心中一动,暗道看来塔世克将我们送到松山堡来,可能就是为了修建一个更大的松山堡,不然也用不着一下派几百人过来。只不过一路过来的时候,赵强曾留意过,发现除了一两个驿站外,沿途基乎看不到人烟,从大致方向上推断,此处应该非常靠北,这个地区谈不上被清廷有效统治。所以对于宁古塔当局选择在这样一个地方修建一个新堡,赵强有些不得其解。因为不清楚具体位置,所以他没法猜出具体原因,过了一会便也不去想这事,随着人群继续往前走去。 堡西的营门已经被打开,几十名旗丁和阿哈站在那里警惕的看着过来的吴军青壮们,在他们的身后则站了几百名汉人,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得都是破破烂烂,脸上也都是菜色,看上去十分的营养不良。 “是我们的人!” 赵强身后的郭飞低声叫了一句,走在他前面的钱林也道:“不错,是老营发配过来的家属。” 赵强也看出那些人是吴军旧部家属了,因为从他们的脸上,赵强可以清晰的看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神情,这种神情就和当年他们出征后回到营地见到家属时一样。 “哎?” 吴四突然咦了一声,有些奇怪朝人群望来望去。 赵强见他这样,不由问道:“你在看什么?” 吴四没有理睬他,又张望了一会才有些不甘心的回道:“方才在营外时我见冯小姐和几个妇人在栅栏边露过面,这会怎么不见她在人群中呢?” “你还有这心思?” 赵强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真服了你了,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想女人。” 齐壮笑道:“怕是他发花痴了,看中了人家冯小姐,可惜人家却不给他机会,连面也不让他见。” “去去去,别瞎说。” 以往和吴四提起女人,吴四准会眉开眼笑的絮叨当年他和哪些堂姐睡过,和哪个寡妇亲热过,这会却是一脸正经的道:“我这粗人哪敢打人家冯小姐的主意,她对我来说就是如天上的仙女一般,当年她随她爹到胡国柱将军府中做客时,我见了一面都惊为天人,那个暗自惭愧啊,一点歪心思都不曾动过。心想着哪家公子有福气能娶了她,不想冯小姐也是命苦,唉,竟然也沦落到了这关外来给人家当奴隶,不知她有没有…” 吴四说到这里,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赵强他们却都明白吴四后面想说什么,无非是冯小姐有没有被鞑子玷污过。想道那冯小姐若真是姿色出众,怕早已被凌辱过,赵强也有些遗憾,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随人群进了堡西。 因为旗丁清兵们看着,堡西原先住着的那几百吴军家属没人敢叫唤赵强他们,只是急切的在人群中看来看去,似是想寻找中间有没有他们相识的人。 第二十五章 活阎王遏隆? 青壮们全部进去之后,都赖让十来个旗丁一一为他们造册,等人数都登记在册后,负责造册的一名旗人老头恭敬的将名册递给了醉醺醺的都赖:“名册已经造好,请佐领过目!” “嗯,好!” 都赖眼皮抬了一下,随手接过名册,翻也不翻就将它揣在了怀中,对那老头说道:“名册既然造好,你这就安排他们干活吧。” “是,佐领,小的这就去安排。” 老头闻言微躬身体,小心的退了几步,走到人群前面对那些旗丁阿哈说了几句,旗丁阿哈们当即将几百青壮分成二十多个小队,喝令他们跟自己走。都赖则一步一晃的往堡中走了过去,嘴上还哼着不知名的小调,一点也没有过问青壮干活的意思。对他的行径,那些旗丁清兵们也是见怪不怪,没有感到有什么稀奇。 青壮们不知道这些旗人要自己去干嘛,但已经到了人家的地盘,四面又都是虎视眈眈的清兵,也由不得他们不去,只好带着几分疑惑随那些旗丁们往西边走去。 有些青壮们可能是在那些吴军家属当中看到了认识的人,因此显得很是兴奋,从他们面前经过时,不停的挤眼做手势。旁边的人怕旗丁会看到同伴的举动,忙为他们打起掩护,遮住旗丁和清兵的视线。吴四也一直在寻找那个冯小姐,但是直到他走到人群末尾,都没有看到她,因此脸跟个苦瓜似的挂在那,没精打彩的跟在赵强后面一声不吭,旁边林家风见了想逗他一下,却被赵强给制止了。 自从上次剥皮事件后,林家风他们这些汉子有意无意的都对赵强多了一些尊敬,平时打饭时会让赵强先打,在一块说什么事时,也都会先问问赵强的意见,甚至发生冲突、闹了矛盾也都是请赵强为他们分出谁对谁错。这些事情无形之中让赵强的地位得到了一定上升,虽说不上可以命令这些人,但至少只要赵强开了口,其他人都会听从。对于这种变化,赵强也乐见其成,毕竟在一个小圈子有些权威总是好的,以后自己若是逃跑或者做其他什么事,肯定会有好处。不过有一点让赵强很是不爽,那就是队伍里的其他人见到他之后,都会叫他一声“剥皮汉子”,这个称呼让赵强很是头疼,要知道剥皮一词的含义实在是不太好,后世如果有人被称为“周剥皮,唐剥皮或者李扒皮”什么的,一般都是被当作反面教材让苦大仇深的人民大众唾弃的。 赵强也曾试过让别人不要这么叫他,无奈那些人却左耳进右耳出,前脚刚走,后脚就又能听到“那个,剥皮汉子…”,连着几天听下来,赵强也只能无奈接受这个算不上好的称呼,并且在别人这样称呼他时,还不能假装没听见或者不是在叫我,故意不理会人家什么的。 …………………. 穿过几排木屋后,青壮们发现前面竖着的木栅栏中间有一个小门,大约可以容纳四五个人并排行走过去,门上面还搭建了一个岗楼,上面站着两个正饶有兴趣盯着他们看的清兵。门外面不到一里的地方却是一条弯弯曲曲的河流,河面并不宽,大概七八丈的样子,河水在几里外的一座高坡下面转向流到了其它地方。河岸两边都是空地,没有农作物之类的庄稼栽种,空荡荡的一览无遗。 现在是四月初,气温已经回升,正是春暖花开的季节,因此河两岸空地上的野草都发了青,看上去绿油油的,不时还能看到一丛丛的野花点缀其间,让人赏心悦目,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清新味道,赵强恍惚中有种到农村春游的感觉,不过这种暂时脱离现实的感觉很快就被旗丁的喝叫声给带回到了现实中。 “到了,都停下!” 一直走到河边,前面领队的旗丁方让队伍停了下来,并用眼神请示刚才那个造册的旗人老头,等待他的进一步命令。其他旗丁和押送的清兵们也都停住了脚步,齐刷刷的看着那老头。看样子这老头在松山堡的地位不低,赵强见他们这样,想到刚才也是由这老头替他们造的册,猜测这人的地位怕不低,应是松山堡内数得上的人物。 那老头年纪已经不小,总有六十来岁的样子,走路时步伐很是缓慢,见前面的人看着他,轻轻咳嗽一声,慢吞吞的从旁边走到人群前面,很是和气的对青壮们说道:“我是佐领大人的管家遏隆,从今天开始,你们将由我指挥负责在此地建造新的松山堡。” 遏隆?那个将赵大兄弟饿得只剩皮包骨的活阎王?赵强听这旗人老头自称是遏隆,一下就愣住了,因为这老头长得实在是太和眉善目了,无论如何也与活阎王这个刻薄的形象联系不到一起,难道胡旺所说的遏隆另有他人? 遏隆没有注意到赵强脸上的愕然,因为他根本没正眼瞧过哪一个青壮,兀自在那继续说道:“修建松山堡是宁古塔将军的意思,我们佐领大人受将军重托,要赶在明年五月之前将松山堡修建成功,所以在这一年之中,你们必须要把松山堡修建好,不然我们佐领要受责罚,你们这些人更是要受惩罚。”说到这里,遏隆顿了一顿,很是同情的看了人群一眼,有些不忍道:“你们背井离乡从关内来到关外这苦寒之地已经是很不幸了,所以我不希望你们因为没有及时修建好松山堡而被宁古塔方面治以重罪,因此我要提醒你们,切不可偷工偷赖,因为这样做的后果不仅仅是你一人要倒霉,还要连累着在场的所有人都要跟着受罪。好了,我就说这么多,你们听也好,不听也好,都要老老实实呆在这,千万不要有人想跑,因为自打有罪民来到我们这里之后,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遏隆说到最后的时候,眼睛突然射出一丝寒光,与方才那和眉善目样完全不同,但很快又恢复刚才的样子,平静的吩咐那些旗丁领着青壮们干活。 遏隆眼神的这一变化看到的青壮并不多,但赵强却是因为对他的形象产生疑惑,所以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见状心里突了一下,暗道这老家伙还是个深藏不露的角色,以后我可得小心些,不能被他盯上。 旗丁阿哈们没有遏隆那样好说话,一个个凶神恶煞的提着皮鞭、木棍就冲进了人群,在四周清兵的配合下将青壮们沿着河边分了开来。这时又从堡内出来几十名老弱男子,每个人都扛了十几把铁制工具,显得很是吃力。来到河边后,在清兵的监视下,他们默不作声的将这些工具一一分给了青壮们,之后又匆匆返回了堡内,并没有人敢和昔日的同袍说一句话。 对于这些人的举动赵强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几百青壮都不敢有什么动作,更何况他们这些老弱呢。 赵强知道清军曾对吴军残部进行过数次大屠杀,每次被屠杀的人数都是以万计,现在这些幸存下来的人几乎都亲眼见过那一幕幕的血腥场景,所以也难怪他们会为清兵如此畏惧,因为他们实在是被杀怕了。如吴四那样本身就是兵痞,对生死看得很轻的人毕竟太少,大多数人只是想多活一天是一天,根本没有反抗的勇气和胆量,这也是赵强为什么一直寄希望于潘常清和吴大他们能起事,而不是自己策动起事的原因。 作者备注:佐领一为清军兵制,康熙年间一百三十人为一佐领,等同入关清牛录,又为八旗军官称号,佐领为低级武官之称。 第二十六章 蛇 请求读者收藏和红票支持,骨头不甚感谢,黎明即将到来! 赵强不是学建筑的,所以对如何筑堡并不清楚,只知道古代建城大多以经过打磨后的青石为墙基,夯筑堡墙,同样需要用浆汁粘合。所谓浆汗是用土浆、河砂、石灰、糯米浆混合成一定比例制成混合土,如此夯筑的堡墙才经久坚固,难以损坏。现在赵强与齐壮他们分到的任务是挖掘一条长约三里的环形地沟,也就是新堡围墙的地基。只有地基夯实了之后,才能在上面铺以青石,这种做法就跟后世农村建房一样,在选定好的土地上面规划好地形,便用打桩基进行打压,使土地更加平整,没有凹坑之类的,一脚跺下绝不会有瘪坑。只不过赵强他们不是建屋,而是建堡,从这条三里多长的环形地沟来看,赵强可以肯定松山堡的清军只是想修建一道坚固的堡墙,而不是将松山堡开发成一个商品房小区,他们想要的只是堡墙够坚固而已。 因为那些旗丁阿哈们时不时的就过来看进度,如果发现哪段进展不快,二话不说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阵鞭打,所以青壮们不敢偷赖,都是下了力气在那挖。赵强也不敢偷懒,有时候他也觉得自己很贱,心里明明极其痛恨这些通古斯野蛮人,恨不得把他们全部杀光以吐心中一口恶气,可是却不得不乖乖的替他们干活,干活时还得卖力,现在想想,也许这就是身不由己的痛苦吧。 挖了一个多时辰后,堡西那些吴军家属们担了一些吃食送了过来,来的多是妇女,还有一些小孩两三个一起的拎着水桶。送过来的吃食比赵强在永陵吃的还要差,在永陵起码每人能分到一块干馍,这会却是两个人吃一个拳大大小的东西。之所以称为东西,是因为赵强也不知道手中这个好似饭团一样黑乎乎,粘着大量糠壳的食物究竟要叫什么,汤水倒是有,和永陵提供的差不多,烂菜叶煮得咸汤。 打早上到现在,青壮们都没进过食,因此听到旗丁们让他们停下吃东西后,也不管那黑乎乎的东西能不能吃,三下五除二的便放到嘴里嚼了起来,咽得急了便就着破碗里的咸汤水喝一口。 赵强将这个食团分了一半给齐壮后,也没捏鼻子皱眉头什么的,一口就咬了下去。这东西味道有些涩,吃在嘴里好像咬到石子般咯牙,赵强吃了两口,索性也不去细嚼,整口整口的就往肚子里咽去,这样倒也省得牙齿和舌头受罪。 眼看手中这半边吃食还有两三口时,赵强却见旁边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正眼巴巴的盯着他看。赵强被他看得一愣,以为他认识自己,再一看,这孩子却是盯着自己手中吃食,而不是盯着他人看。 小孩发育的很是不好,个头比起正常年纪的孩子要矮了小半截,脸色也很枯黄,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后果。只不过他身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却很是干净,一些破了的地方都被人细心的打上了补丁。见赵强注意到了自己,小孩将脸侧了过去,没有再盯着赵强手中食团看,看得出他还是有些自尊心的。 “给你吃吧。” 见小孩这样,赵强有些心酸,心道如果不是战败,他也许正和其他孩子一样,在父母的怀抱里撒娇,每天都吃得饱饱得吧。 小孩见赵强将食团伸到了自己面前,怔了一下,随即摇摇头:“我不吃你的食团,姐姐知道了会骂我的。” “没事,你不告诉姐姐,我也不说,她怎么知道你吃我的食团呢。” 赵强不由分说的将食团塞到了小孩手中,他可不理会小孩的姐姐是如何教育弟弟,他只知道面前的这个孩子非常饿,虽然他脸上没有露出乞求的神色,但赵强从他的双眼中却看得明明白白,这孩子非常想吃东西。 望着手中的小半边食团,小孩咽了咽口水,肚子不争气的咕噜叫了几声,见赵强一脸善意的看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道:“你真的不告诉我姐姐?” 我又不认识你姐姐,如何告诉?赵强笑了笑,很是肯定的点了点头,小孩见状,还是有些犹豫,最终还是忍不住将那饭团塞到了嘴中,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只两三口便进了肚子。 吃完食团后,小孩见旗丁们吆喝那些妇女收拾东西赶紧走,便对赵强说了句“你是好人”,然后快步跑了过去,帮两个差不多大小的同伴拎着木桶随那些大人一齐回到堡内。 在旗丁们的严令下,吃完食物的青壮们又开始做起活来。赵强他们也继续挖沟,太阳快落山的时候,面前这条沟子已是挖了两三米深。正要接着挖下去的时候,却见钱林他们神神秘秘的拉着吴四等人蹲在那里不知做什么。 赵强有些好奇,见旗丁们在另一边,便偷偷溜了过去,想看他们在干什么。到了之后,赵强却是吓了一跳,原来钱林他们脚下有好几条蛇。 赵强最是怕蛇了,见一条蛇正往他脚下游过来,吓得就要叫起来,却被钱林一把给捂住了:“别叫,这可是好东西,晚上大伙又可以打牙祭了。” 蛇肉!听了钱林的话,赵强也兴奋了起来,对蛇肉的渴望远远压过了对蛇的害怕,见钱林一脚踩在那蛇的头上,脚上被蛇身子给缠了起来,便学着后世捕蛇人的办法,蹲下去将蛇尾巴拎了起来,然后猛的一抖蛇身,见蛇身关节都脱了,这才放心的将它拎在手中。 钱林见赵强还会这招,有些佩服,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另一条游到脚下的蛇给拎了起来,使劲一甩,那蛇当时便痛得死了过去。 “这是个蛇窝,一共有九条蛇。” 吴大和另外几个汉子直接用铁铲将蛇拍死之后,找了个麻绳扣在一块,高兴的对赵强道:“晚上还得请赵强兄弟给大伙烤蛇肉吃。” 赵强将手中的蛇与吴四的蛇扣在一起,看了一眼四周,将它们小心的埋在土里:“等会收工时,你们把蛇带回去。” “晓得了。” 吴四一拍胸脯:“这事包在我身上,大伙晚上就等着蛇肉下肚吧。” 想道有蛇肉可以吃,赵强也有些开心,叮嘱吴四小心点,别让人看见后,便溜回先前的地方继续干活。旁边齐壮和郭飞他们听赵强说吴四他们搞到几条蛇,一个个也兴奋起来,干起活来也快多了。 直到天黑得在两米之外看不到对方身影时,遏隆才下令收队,早已经筋疲力尽的青壮们暗松了一口气,从各自的的工地排好队,依次在清兵和旗丁的监视下往堡内走去。进堡之后,就见除了堡中灯火通明之外,堡西和堡东的木屋草房之中根本不见灯光,只在四周栅栏和一些木柱上点着些火把。 遏隆指挥着清兵将青壮们带到最后面的一排木屋和草房相结合的房子前,然后由旗丁们安排众人进了屋。里面和永陵的营盘一样,没有床铺,只是铺着些干草。青壮们已是劳累一天,对住什么样的地方又早已清楚,所以没有人有什么怨言,一个个无力的进了屋子。 进堡时,赵强曾仔细看过环境,发现并没有多少清兵监视这里,不由感到奇怪。随人群进屋的时候,他也曾四周查看那些其他吴军家属住的屋子,想知道胡旺是住在哪间,但天色太黑,他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胡旺,只好不再去找他,心道他说会来找自己,那一定就会来,等他来就是了。 第二十七章 胡国柱之死 青壮们依然和永陵一样,同屋的人进到一个屋中,并没有人选择离开原来的伙伴而与其他屋的人居住。对于这个现象,赵强归纳为小团体现象,也就是说通过一段时间的生活,同一屋的人彼此之间产生了一种联系,这种联系就如团队一般,成员之间的关系要比其他团队的人紧密些。同时在这些小团队中,产生了一些诸如年长或力壮的领头人,也有一些平时负责打饭的青壮成了各自屋子的小首领。平时出工或者集合时,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人群中间的小团队彼此径渭分明,不同屋的人除非是认识的,否则不会有什么语言交流,当然也就谈不上什么信任感了。 这种小团队关系一定程度上具有积极性,因为成员之间彼此会相互照应,对于没有人身自由和生活物资极度缺乏的囚犯而言,这种照应可以给予他们更大的安全感。但在赵强看来,也正是这种小团队出现,让本身是一个整体的吴军旧部变了一盘散沙,不再具有凝聚力,变得谁都可以毫无顾忌的踩上一脚,而没有人敢反抗,因为他们不知道其他人会不会帮助自己,也不知道仅凭自己这个小团队的成员能否反抗得了那些来自各方的欺凌。 在永陵时,赵强就曾分析过这种小团队现象,最后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除非是一个在吴军旧部之中具有绝对权威的人来号召他们,或者这些人本身就面临生死关头,到了不拼不行的地步,不然要让这些青壮鼓起勇气反抗或者有组织的逃跑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前者被赵强果断的排除掉了,因为能在吴军旧部之中具有绝对权威的人也只有吴三桂和其子孙或者吴家的重要人物,如吴应期、夏国相、胡国柱等人,可惜这些人要么战死,要么病死,要么自己割了脖子,余下的也统统被清廷处死了,吴氏一族更是整个被族灭,连个继承香火的娃娃都没有,指望有一个生还的吴军大员出现,无异于痴人说梦。至于后者,赵强也很遗憾的否定了,因为清廷并没有要将关外吴军全部处死的念头,至少康熙没有这样想过,否则他也不会在圣谕中屡次提及这些吴逆旧部了。 明白归明白,但赵强也是不能免俗的融入到了他这个小团队之中,与其一同进屋的就是那些在永陵时的同伴。遏隆也没有要求旗丁将他们打散居住,而是任由这些青壮自己选择与谁住一个屋。等所有人都进屋后,遏隆留下了几名旗丁负责等会的晚饭,自己则领着人回到堡中,在他走后,押送的百十名清兵也分作几队往堡内不同方向而去。 晚饭也是由下午那些妇女儿童送来的,吃的食物也是一模一样,赵强知道吴四已经将那些死蛇揣在怀中带了回来,所以并没有吃这个小食团,他想把食团给白天那个孩子,可是看来看去却是同有看到小孩的身影。最后赵强将食团小心的放在干草上,想着明天再给那孩子。 本以为吃完晚饭,旗丁们就会喝令那些妇女回去,可是让赵强他们想不到的,那些旗丁等食物分到青壮手中后,却是相互吆喝着走了。这让赵强有点发懵:松山堡的管理不会真的这么松吧? “大兄弟,你老家哪的?原先是哪个营头的人马?” “大彪兄弟!没想到你还活着,这些年我一直以为你死了,白天见到你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 “二嫂,二叔还在吗?” “死了,去年八月来的关外,冬月就冻死了。” “……” 在赵强正疑惑的时候,那些妇女们却大起胆子与青壮们交谈起来,而且原先呆在屋内的吴军家属们也一个个都走了出来,纷纷来寻找自己熟识的人。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堡西慢慢热闹了起来,很有点像市集的味道,对于这一切,堡中的旗人和清兵们并没有过来干涉,四周岗哨上的清兵也没有人喝令他们不得说话,不得走动。 难道这个松山堡是清廷准备打造的模范改造营?眼前所发生的一切不仅让赵强糊涂,那些青壮们更是糊涂。就在赵强准备找人问问时,却见胡旺领着两个汉子朝自己这屋走来。 “赵强兄弟,可算找到你了!” 胡旺一进屋,二话不说对着赵强胸口就是一拳头:“我还以为这辈子见不到你了,没想到咱爷们却是在这鬼地方见了面。” 虽然胸口被胡旺锤得有些痛,但赵强知道这是胡旺对人表示亲近一种方式,当年在王屏潘手下当差的时候,他没少被胡旺锤过,起初也恼他这样,后来习惯了也就慢慢适应了,并且同样以这种方式问候对方。 “你还是当年的性子,呵呵,来,屋里坐!” 赵强笑着锤了一下胡旺后,让郭飞和齐壮收携带了一下地面,请将他坐到地上,坐下后见随胡旺来的那两个汉子还站在那,忙回身也将他们请了过来。 “这二位是?” 赵强没有见过这两人,看着有些眼生。 胡旺一指左边有些清瘦的汉子道:“这是伍枫秋兄弟,胡国柱将军手下的,你就叫他秋老弟好了。”说完指着另一个有些微胖的汉子道:“这位是两湖后附的兄弟,叫左铭南。秋南二位老弟是我从四川跑出来后路上遇见的,后来一直与他们在一起,直到来到这松山堡,算起来这两位兄弟与我是过命之交,都是响当当的汉子。” 两湖后附指的是湖南、湖北归附吴三桂的原绿营人马,见胡旺言语之中对伍枫秋和左铭南很是看重,赵强忙朝二人一抱拳:“幸会幸会!二位既是胡大哥的过命之交,以后与我赵强也不须见外,大家今后都是自己人,来,我们你们引见一下。” 说完赵强便将吴四、钱林、齐壮等人一一介绍给胡旺三人认识,待众人客套完之后,赵强才迫不及待问胡旺:“胡大哥,当年你是怎么跑出去的?” “别提了。” 见赵强问道此事,胡旺神情一黯,将当年的事情简单的对赵强说了一下。 原来胡旺见众人都决心投降,知道无法改变结果,便领着几十名不愿降清的军士摸到了清军营中,想趁夜色冲出清军的包围,不过却是被清兵发现,一番激烈的厮杀后,那几十名军士都被清军杀掉,胡旺自己也中了两刀,不过却是让他侥幸冲了出来。逃出来后,胡旺一路南下,想回到昆明继续抗清,路上遇见与大队走散的伍枫秋与左铭南,便与他二人一起同行。行至广西时,恰好碰到被清军打散的吴军大将胡国柱及其随从,在胡的劝说下,胡旺和伍左二人便与他们一起躲避清军追赶。 谁知当胡国柱领着胡旺等人逃到云龙州的青里屋后,却被清军都统希福领人追上。胡国柱自料无法逃脱,便征求幕客王愈扩和将领王绪、李匡他们的意见,是战还是降。王绪等人坚持不降,要求胡国柱领着他们冲出去,哪怕死也要和清兵拼到底。不过王愈扩却是对胡国柱说了一句“君侯不见落花吗?或缤纷于裀席之上,或狼藉于泥土之中……” 王绪、李匡都是粗人,不明白王愈扩说的什么意思,不过胡国柱却是明白,之后便将众人都遣出了屋子,说要独自安静一会。在屋外的王绪等人迟迟不见胡国柱出来,又见王愈扩看着屋内一脸悲色,心知不妙,不顾胡国柱不让他们进屋的命令,让胡旺赶紧带人冲进屋子。 胡旺进屋后便见胡国柱正准备自杀,忙与众人苦劝他不要自尽。无奈胡国柱死意已决,告诉胡旺他们,自己身为吴军重要人物,清军是一定要得到自己人头的,如果自己不死,那么清兵一定会继续追到底,到时胡旺他们这些人一个也别想活命。与其这样,不如自己做个了断,也好让这些随从能有活命机会,说完便拨刀自尽。 王绪和李匡见此情形,伤心欲绝,含着眼泪为胡国柱发丧,祭奠尽哀,并且将两人的家私全部发给胡旺和那些余众,让他们各谋生活去。之后便命人堆积木柴,底下放进火药,然后两人坐到柴堆上纵情饮酒。至酒酣,王绪告诉守在屋外的胡旺,让他去告诉自己的两个妾,他们可以不用死,可以跟着胡旺他们一起跑。胡旺听后便去找那两个妾,结果发现她们已经自尽而死,便回去告诉王绪。王绪听后长叹一声:“我不若妇人!”然后便让人点火,与李匡迅即消失在烈焰之中。 王绪与李匡**死后,包括胡旺在内追随他们的余众有四百多人,众人目睹胡国柱自杀,王绪李匡**,都已是心如死灰,就连胡旺也觉得人生不过如此,身死灰灭,也没了再突围回云南继续抗清的念头,独自找了个僻静角落准备也学胡国柱一样自杀。不曾想,就在他准备动手的时候,清兵却已经冲了过来,一个鸟铳手歪打正着的打中了胡旺持刀的手臂,使他无力再举刀自杀。 “你看,这就是被鸟铳打中的地方。” 说到这里,胡旺轻轻的捞起袖子,露出手臂上的一块粗疤,有些感慨道:“那清兵本是要打死我的,不想却阴差阳错救了我一命。” 第二十八章 浮肿病 本周目标冲剌新书首页榜前五,请读者大力支持一下! “说来也是惭愧,胡大哥准备杀身成仁的时候,我和铭南兄却是抱着酒壶在那醉饮,浑浑噩噩不知发生什么事,迷迷糊糊的就被清兵给捉了起来。直到清兵用水泼醒我们,我们才知道自己已经当了俘虏。” 胡旺手臂上的那个疤痕让伍枫秋想到了当时的自己,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左铭南见状,脸色也红了一下。赵强知道这二人当时也一定是和胡旺一样,不知出路在哪里,只不过一个是选择一死了之,一个却是选择用酒精麻痹自己,好得到暂时解脱,这事说起来并没什么好惭愧的,换作是赵强,怕也是会选择一醉解千愁。毕竟当时吴军已是大势已去,胡国柱和王绪他们又是那样个死法,余下众人选择投降也好,选择自杀也好,选择其它也好,都没有什么好非议的。 “要说惭愧,也是我们这些人惭愧,二位切不可如此。” 赵强正想安慰一下二人,却被胡旺打断了:“好了,不提这些事了。” 见胡旺不愿再说以前的事,赵强点点头:“对了,你们来得正好,今日我们得了些好东西,正好让三位打打牙祭。” “什么好东西?” 听赵强说有好东西打牙祭,胡旺一愣,心道你们今天才到这松山堡,能有什么好东西? 不过见了吴四扔过来的东西后,胡旺马上放亮了眼睛,伍枫秋和左铭南二人也是吃了一惊,齐声道:“蛇!” 左铭南一手抓了一条,高兴的说道:“果然是好东西!” 胡旺一边翻看这些蛇,一边激动的问道:“你们从哪搞来这些蛇的?” 一旁的吴四笑道:“今天挖沟时刨到的。” 因为刚才没有见到各屋里有灯火,所以赵强不知道有没有办法将蛇肉烤熟,便问胡旺:“胡大哥,这里可否生火的?” “生火?” 胡旺已经开始剥手中这条蛇的皮了,闻言头也不抬就道:“当然可以。” “可以?” 胡旺说可以,赵强却纳闷了:“那为何各屋都没有灯光的?” “呵呵。” 伍枫秋闻言笑道:“赵兄弟有所不知,旗人并不禁我们生火,只是却不给灯油我们,你让大伙晚上怎么个生火?若是生柴火,那烟味可是呛人,所以除非天冷,否则我们都是不生火的。而且大伙每天都吃不饱,晚上若是不早点睡,夜里可是折腾人,现在天气又暖和,自然没有人会生个火堆在屋中了。” “原来如此。” 赵强本担心清兵不许他们生火,这样的话便无法吃蛇肉,听伍枫秋这样说,不由松了一口气,让郭飞他们到屋外找些木柴回来,好把蛇给烤了。左铭南见状要去帮忙,却被赵强拉了下来,示意有郭飞他们就行了。 “胡大哥,堡内清军好像不怎么过问我们,这是为何?” 待郭飞等人出去之后,赵强将先前的疑惑说了出来,这件事一直压在他心头,不搞清楚实在是没法心安。他可不想在跑出去之后却发现清军早已挖了个大坑等着他跳。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根本没必要管我们。” 胡旺好像早已猜到赵强会问他这个,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还想问我,清军对我们看管如此放松,难道不怕我们的人逃跑是吧?” 见胡旺知道自己心思,赵强也不否认,点了点头,等着他说下文。 “赵兄弟,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吧。” 一直盯着蛇看的伍枫秋抬头看了一眼赵强,脸上现出几分痛苦之色:“因为我们根本无法从这里逃走。” “为什么?” 这下不止赵强惊讶,吴四、钱林他们也觉得不可思议,一个看管如此放松的地方竟然不能逃走,实在是有点让人难以置信。 见赵强他们都睁大双眼,一脸的不可思议,左铭南叹了口气:“其实你们来的时候也应该注意到了,这松山堡方圆几十里都是平原,所以清军根本不怕我们逃跑。他们只要等到天亮,骑马出来沿着我们的足迹便能找到我们。” “其实这个倒不是最关键的。” 胡旺指了指自己和伍左二人:“你们仔细看我们的脸,看看能发现什么?” “你们的脸?” 吴四闻言把头伸了过去,刚看了一眼就吓得失声叫道:“你们的脸怎么肿成这样了?” 赵强闻言也凑了上去,这才注意到胡旺的脸是较以前大了不少,白天的时候因为初次见他,重逢的喜悦让他没有及时注意胡旺脸上的变化,方才又因为屋中没有灯光,只能凭借外面的火把视物,所以也没看出来。这下靠近了看,却是看得仔仔细细,胡旺他们分明是得了浮肿病,脸肿得相当可怕! “胡大哥,怎么回事!” 赵强一把抓住胡旺的手,却发现自己触手所及却是软绵绵的,定睛一看,却是凹了好大一块。 胡旺苦笑一声,没有吱声,左铭南在自己脸上轻轻按了一下现出一个瘪坑后,告诉赵强他们:“我们三人算是好的了,其他人更别提了。以我们现在的体质,能跑个两三里地就算不错了,所以清军自然不怕我们逃跑了。” “……” 想到白天见到的那些吴军家属一脸菜色和那个小孩的极度营养不良,再见胡旺他们三个好好的汉子竟然肿成这样,赵强不由沉默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盼着郭飞他们快点把柴火搞来,好把蛇烤了让胡旺他们填填肚子,补充点肉食营养。 “妈的,以前我们好歹也能吃个半饱,没想到你们在松山堡却是被饿成这样,他们这样做不是存心要你们命吗!” 吴四实在忍不住了,一拳头砸在地上:“娘的,他们肯定也会把我们饿成这样的!” “那倒也不会。” 伍枫秋不知什么时候挤了一颗蛇胆出来,像是宝贝似的捧在手中看了又看,然后贪婪的咽进了喉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是广东人,平时最好吃蛇,尤其是这蛇胆,一时忍不住便吞了,各位不要见怪。” 赵强他们自然不会怪他吞了蛇胆,友善的朝伍枫秋笑了笑。 “秋老弟,你为什么说鞑子不会也将我们饿成这样呢?” 吴四还想着伍枫秋刚才的话,伍枫秋听了,指着外面说道:“他们还指望你们这些青壮建好新堡,若是将你们也饿成我们这样,工期必然赶不上,到时没法跟上面交待的。” 胡旺也不再沉默,对赵强道:“你们与我们不一样,完事之后还是要回尚阳堡和宁古塔,我们这些人却是没法离开的,因为这里的旗人就是我们的主子,只要他们愿意,随时都可以处死我们。” “胡大哥,你们就任由鞑子将你们饿死吗?赵大兄弟俩的惨状可是犹在眼前啊。” 第二十九章 刑犯 赵强以前是分给尚阳堡旗人立哥为奴的,所以他对关外汉人奴隶的现状非常清楚。知道关外旗人巴不得自己的奴隶越多越好,因为奴隶的多少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他们的财富多少与地位高低,因此在官府分发奴隶数量不多时,很多旗人便跑到关内去购买一些犯官家眷来充当自己的奴隶。同时旗人多半会让自家的奴隶吃得饱些,只有这样,奴隶们才能有力气替他们耕种生产,为其创造更大的财富。松山堡的旗人却反其道而行之,好像这些奴隶在他们眼中不是财富而是累赘一般,这实在是让赵强有些想不通。同时也在心底产生了一丝恐惧,怕自己有朝一日也会和胡旺他们一样,被饿得连逃跑都无可能,那样的话,真的是生不如死了。 如果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赵强可真的准备放手一搏了,他可不想坐以待毙或者再继续当一年苦力。后世网上有句名言,叫穿清不造反,不如一头撞南墙。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算来也有一个多月时间了,却是什么也没做,实在是枉来这个时代。本以为在这个看起来管理很松散的松山堡能有机会逃跑,不想这鬼地方却也是个死结。伍枫秋他们说得没错,没有马匹,想在平原逃跑是绝难成功的。关外这些旗人可都是保持着八旗老底子,加之又不务农事,骑射追踪这些本事自是不会落下。若是他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跑了,只怕还没看到山林之类的藏身之地,清兵就顺着足迹追过来了。 虎躯一震便能大杀八方,吓得敌人只敢远视而不敢近前的王八之气,赵强确信自己身上是没有的,所以他不想被一群骑在马上的清兵当猴子一样戏耍。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拼了,赌胡旺他们愿意与自己一起反出这松山堡。只要他们肯,有这三人的现身说法,赵强相信屋内这三十多条汉子最少有一大半愿意随自己拼上一把,到时只要半夜炸营,叫上几句鞑子要屠尽我们之类的谣言,其他屋的青壮不明所以,必然极度害怕,看到赵强他们这屋的人已经反抗,势必要追随一起。这就是典型的从众效果。当然这种效果的前提是其他屋的青壮无法判断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为了保全自身性命而参与到造反人群之中。 恐慌是煽动人群的最好帮手,经历过后世**和抢盐潮的赵强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也深信只要举措得当,必能一举拿下这松山堡。之后事情便好办多了,已经反了的吴军青壮们就算事后知道自己被蒙蔽了,难道还能收手不干不成?到时进可以领着这几百人去解救其他地方的吴军旧部和滇民,号召他们一同起来反清,若是这些人不愿意,便用各种手段来让他们愿意,实在不行,拿刀逼也要逼他们重新燃起斗志来。满清在关外的八旗军力不多,又没有绿营,几万昔日的吴军未必没有与他们一战的能力。实在打不过就退,一路往北,趁沙俄在远东兵力空虚,未能形成实际统治的空当,结好当地的土著一同将俄军赶走,到时有了地盘再作他图。 起事后如何行动,是赵强之前就已经想过的,超前的历史知识让他对自己的决策非常有信心,不过能否成功,关键还在于胡旺等人的态度,毕竟他们在松山堡呆了这么长时间,对堡内情况比赵强这个新到的人要清楚许多,有他们帮忙策划暗中响应,事情便能打个包票了。因此赵强试探性的问了胡旺一句后,便默不作声的盯着他看,想知道胡旺有没有过这方面的打算。 不过胡旺却没有表现出赵强想要的反应,而是在那毫无表情的说道:“你的心思我知道,我们又何尝没有想过,只是…”说到这里胡旺顿住了,没有再往下说什么,两只手心不在焉的盘弄着一条死蛇,翻来覆去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见他这样,赵强有些急了,心道你胡疯子以前可不是这个性格的,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干还是不干,你倒是给个痛快话啊! “只是什么?” 赵强虽然急,但也不敢表现得太过急燥,抑住心中的燥动,作势扭头看了其他人一眼。有些话他不能说得太过,屋内有二三十人,虽然在一起住了那么长时间,表面上大家都是相处融洽,但真遇上什么事也不敢说这些人就没有其他想法。 “对啊,胡兄弟,你倒底想说什么?” 吴四虽然鲁莽了些,却也不是糊涂虫,赵强刚才说那话的时候也许他没明白什么意思,现在见胡旺这个神情,隐隐也猜到赵强是想干什么了。其他人还没有做出反应时,他已经有些热血沸腾了,抢上前来很是焦急的盯着胡旺,一脸的期盼之色。 钱林、林家风等人没有开口,不过看赵强的眼神都有些不对,有两个汉子还警惕的走到门边,防止有人闯进来。众人大都没有表现出害怕或者紧张的神态,这让赵强心定了几分,只不过他却是没有留意到赵果身后的徐锦衣有些站立不安,看赵强的眼神也是闪闪烁烁。 胡旺见赵强他们追问,知道不说是不行了,便也不再回避此事,扫视众人一眼后,坦率的说道:“赵强兄弟,实话对你说吧,我们之所以没有想过这事,只因为我们死了不要紧,可若是连累堡中这几百老弱妇孺,那我们就是死了也没法心安啊。” 左铭南待胡旺说完,跟着说道:“堡中多是老弱是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却是这堡内情况太过复杂,我们没有办法能控制这里的局面,所以也是有心无力。” 吴四见胡旺和伍枫秋言语之中并没有要反的念头,有点失望,闷声问左铭南:“这话怎么说?” 左铭南犹豫一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他们实情,有些为难的望了一眼胡旺。 胡旺冲他点了点头,赵强他们现在脑子正热,他不能不给他们降降温,不然这些人要真冲动起来闹出什么事,后果还真的无法想象。 “铭南,你将堡内的情况对这些兄弟说说吧。” 见胡旺让自己说,左铭南方沉声道:“堡内的清兵其实不多,连同那些旗丁阿哈再加上旗人家属不过只有四百多人,我们王爷旧属初分在此地的却有七百多号人在,只不过你们也看到了,大多是些妇女儿童,青壮只有四五十人而已。另外堡东还有数百关内押解过来的罪民刑犯。” 伍枫秋嘟囔了一声:“正是这些罪民刑犯让胡大哥不敢轻举妄动,宁可被饿得不成人样,也不敢领我们反了。” “这算哪门子事?” 吴四好像听到一个十分有趣的笑话似的,一脸的鄙夷看着胡旺:“我听赵强兄弟说起你曾是王将军的亲兵队长,身手很是了得,算来也是在刀口上舔过血的,怎的不怕鞑子倒怕起那些刑犯了?莫非鞑子的屠刀真的吓破了你们的胆子?!” “吴四,闭嘴!” 一听吴四这样说,赵强知道要糟,忙厉声喝了他一下,吴四倒也听话,闻言哼了一声,坐在那不再吱声。 “胡大哥,吴四兄弟话是有些难听,但却也不是全无道理,为何你们要对那些刑犯如此忌惮呢?” 赵强尽量将众人的注意力从吴四身上挪开,以免胡旺脸上挂不住。胡旺当年在军中的外号可是胡疯子,除了王屏藩外,他谁都不怕,不想时隔一两年,此人竟然连刑犯也怕了起来,这让赵强有此唏嘘,想到白天在堡门外胡旺曾为赵家兄弟流过眼泪,赵强暗自想道莫不成真如吴四所说,胡旺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胡疯子了? 第三十章 偷粮食的老瓜贼 胡旺并没有理会吴四,而是对赵强道:“你们有所不知,并不是我怕了那些刑犯,而是这些刑犯其实以前多为关内直隶、山东一带的老瓜贼。” “老瓜贼?” 听了这个称呼,赵强一惊,他对老瓜贼并不陌生,因为他们就是土匪,只不过各地叫法不同,如后世东北的土匪多称为胡子,关内山东一带的则称为响马,江湖上那些所谓绿林好汉其实也就是土匪。但是无论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听说过有老瓜贼被发配到关外来的,要知道无论哪朝哪代,对待被抓获的土匪大都是一杀了之,以绝后患,很少有将其发配到千里之外的边疆,尤其还是兴师动众将几百名土匪发配到关外来的。 关外可是满人所谓龙兴之地,祖宗陵寝所在,清廷将这些土匪送过来,难道不怕他们闹事吗?赵强一时想不出清廷这样做的目的,十分不解的看着胡旺,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众人也都是头一次听说有老瓜贼被送到关外来的,在那纷纷说道:“关内的老瓜贼怎么被流发到关外来了?” “这可是头一回听说,我在尚阳堡看到的那些罪民大多都是关内的犯官百姓,可从来没见过有土匪被发过来的。” “这事可真就奇怪了,鞑子们搞什么鬼呢?” 就在众人交头接耳议论这事的时候,左铭南站了起来,莫名奇妙说了一句:“此地往北数十里有条江,旗人叫它为精奇里江,那里有罗刹人的好多堡垒,据说清军曾和他们打过几次。” 一旁的伍枫秋也跟着站了起来:“去年我们刚来此地时,便有罗刹人的小股人马来过,但是只是远远的朝堡内张望了几眼,便又撤走了。也就是这次之后,宁古塔那边突然往这里送来了几百关内老瓜贼。” 胡旺道:“这些老瓜贼来了之后,堡内的清兵并没有如同对待我们一样对待他们,反而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并且不时还将他们派出去,我们曾仔细留意过,发现这些人每次出堡时都是往同一个方向去。” 听了他们的话,赵强觉得事情有些怪,眉头一皱问道:“哪个方向?” 胡旺很肯定的说道:“北边!” 赵强愣了一下:“你的意思是说这些老瓜贼是清军特意抽调过来让他们对付罗刹人的?” “不错!” “也就是说这些老瓜贼是来帮鞑子做事喽?” 吴四听到现在,也有些明白了:“难怪你们会怕他们,原来这些老瓜贼被鞑子招安了。”说完朝胡旺一抱拳:“方才小弟说错话,还望胡大哥不要放在心上。” “吴兄弟多心了,我并未怪你,要怪就怪我没有及时把事情说清。” 胡旺走到赵强面前,凝声道:“有这数百老瓜贼在,我们是一点优势也没有的,所以我才不想兄弟冒这个险。” “胡大哥,我明白。” 赵强这会倒没想到如何起事了,而是在想方才胡旺他们所说的,因为他觉得这几百老瓜贼和他们负责修建的新堡很可能会和三年后发生的清俄雅克萨战争发生联系。 精奇里江、罗刹人,江边的堡垒,这一串串的词语组合起来,赵强越想越是有些明白,渐渐在心里有了一个大概的图像。关于沙俄入侵中国一事,赵强依稀记得清朝入关后的顺治元年,就有俄罗斯人波雅科夫率领残部经马亚河、阿尔丹河进入勒拿河,逃回雅库次克。波雅科夫回去后扬言,只要派兵300,修上3个堡寨,就能征服黑龙江。只不过当时沙俄的重心在欧洲,而且沙俄的实力远不如后世那只北极熊强大,执政俄罗斯大权的沙皇米哈伊尔,是一个快要挂了的老头,一年后他便病死了,沙皇之位由他的儿子阿列克谢继位。 十七世纪中期的俄罗斯虽然摆脱”混乱时代”已三十年,但是在总体上仍然萎靡不振,隐患四伏。四面的邻居没有一个好惹的,瑞典也好,波兰也罢,都是当时的俄罗斯所惹不起的强国。另外还有一些名义臣服,实际独立的哥萨克骑兵,他们也喜欢有事没事去俄罗斯搞点副业,收割点人头,借点钱花花。如此一个外部环境,再加上俄国内政松弛,盗贼横行,国库空虚,民情疲惫,自然不可能对波雅科夫有什么大的支持。 清顺治三年的时候,雅库次克长官派哈巴罗夫率兵70名从雅库次克出发,于这年末侵入黑龙江,到处杀人放火抢劫,遭到当地人的反抗。哈巴罗夫于是跑回雅库次克找来了援军138个人,于次年夏天出发再次侵入黑龙江,强占雅克萨城,不断派人四出袭击达斡尔居民,捕捉人质,掳掠妇女,杀人放火。九月底,他又带200来人侵入黑龙江下游乌扎拉河口赫哲人聚居的乌扎拉村,强占城寨,蹂躏当地居民。英勇的赫哲人民奋起抗击,并请求满清政府予以支援。满清政府时令宁古塔章京海包率所部进击,战于乌扎拉村,打死沙俄侵略者10人,打伤78人。顺治十七年宁古塔将军巴海率水军破敌于古法坛村,斩首60余级,溺水死者甚众。通过这几场战争,俄罗斯人的野心暂时得到遏制。 康熙二十四年时候,为了彻底消除沙俄侵略,康熙命都统彭春赴爱珲,负责收复雅克萨。四月,清军约3000人在彭春统率下,携战舰、火炮和刀矛、盾牌等兵器,从爱珲出发,分水陆两路向雅克萨开进。五月二十二日抵达雅克萨城下,当即向侵略军头目托尔布津发了通牒。托尔布津恃巢穴坚固,有兵450人,炮3门,鸟枪300支,拒不从命。清军于五月二十三日分水陆两路列营攻击。陆师布于城南,集战船于城东南,列炮于城北。二十五日黎明,清军发炮轰击,侵略军伤亡甚重托尔布津乞降,遣使要求在保留武装的条件下撤离雅克萨。经彭春同意后,俄军撤至尼布楚。 不过俄军并未就此罢休,而是东拼西凑找来600多人的所谓援军,由头目托尔布津帅领再次侵入了雅克萨城,这个消息大半年后被康熙知道,于是下令反击,清军2000多人于八月抵达雅克萨,九月开始攻城,俄军头目托尔布津中流弹身亡,但满清军队却没有攻下城,于是将其围困起来,一围就一年多。城里的俄罗斯人病的病死,饿的饿死,实在撑不住了这才投降。826名俄罗斯军人最后只有66名活了下来,雅克萨战争至此结束。 战争是结束了,但政治没有完,于是清俄双方坐下来谈判签定了《俄清尼布楚条约》,条约有满文、俄文、拉丁文三种文本,以拉丁文为准。在赵强眼里,这个条约可不像后世史学界所宣扬的乃康熙大帝英明神武的最直接证据,而是**裸的卖国条约。因为战争打赢了,却把土地大把大把的割给人家,让原本属于自己的土地通过条约方式给了别人,实在是太可笑了。直到今天大量的土地还在俄国人手中无法收回,康熙这种无耻的卖国之举可谓给后代开了个很不好的头,百年之后割地赔款被那些不成器的子孙发扬到了极致,就差把整个中国尽交洋大人之手以讨欢心了。 雅克萨战争三年后才会发生,而且战前战后双方维持的局面几乎不变,所以赵强不太关心这场两个异族抢夺土地的战争,他只对这几百关内来的老瓜贼感兴趣。 “胡大哥,你可知道这些老瓜贼去北边都干什么了?” 胡旺想了想道:“具体他们的任务是什么,我不清楚,但是每次这些人回来,都能带回大量粮食。” “粮食?” 吴四听了哈哈大笑:“难不成鞑子们让这些老瓜贼专门去偷罗刹人的粮食不成?” 第三十一章 俄国人 一直在第六,离第五差几十指数,请兄弟们努力推一把,让骨头冲上第五名吧! ………………………… 说者无意,听者却有心。赵强没感觉这事有什么好笑,康熙平定三藩之后,便着手对付台湾郑家,此后方在明珠的建议下出兵黑龙江,三者有一个先后顺序。而这个先后顺序取决于对手的强弱,很显然,盘踞在精奇里江和黑龙江流域的俄军属于最弱的一方,他们的实力相加起来也不过是前面二者的一个零头。就拿三藩之中最弱的尚之信来说吧,其手下也有三四万兵马,而俄军在远东不过只数千人马,还要分兵驻扎在无数个大小据点之中,雅克萨之战爆发后,前后参与战斗的俄军兵力不过一千多人,因此在康熙的御桌上,远东俄军对黑龙江的威胁要比台湾郑家低得多,重视程度自然也就降低得多。这也是为什么俄军在精奇里江和黑龙江流域可以大胆放心的建造堡垒,而清军与其小规模交火后便不闻不问的原因了。 但是不闻不问并不代表康熙就真的不在乎这些不请自来的罗刹鬼了,身为一个穿越者,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知道历史事件发生的前因后果。如果编造史书的人没有瞎写,那赵强记得在清史稿上有这样一句记述,那就是康熙曾派人以小偷小摸的方式偷取俄国人的粮食,并且切断了俄国人与当地少数民族的贸易通道,以此作为一个遏制手段。也正是因为这样,俄军给养困难,所以才在托尔布津的带领下,攻占了雅克萨城,并最终导致清俄雅克萨战争的爆发。 结合史料的记载,这几百有偷粮食嫌疑的老瓜贼肩负了什么样的使命自然不言而喻了。许是康熙觉得偷敌人粮食实在是一件上不了台面的事,由高贵的八旗将士做这样一件事情实在是有损大清颜面,于是才想到从关内押来一帮土匪来干吧。土匪打家劫舍惯了,对于偷盗之事也是随心应手,经验丰富,充当小偷这一角色再适合不过了,就算被抓住了也无关紧要,丢不了八旗将士的脸面。至于这些老瓜贼事后能得到什么样的奖赏赵强就没心思去猜测了,无外乎赦免其罪或者赏以钱财之类,不然这些人也不会甘心给清军卖命。 其实赵强曾经有想过,如果他能在关外成功带领吴军旧部起事,那么北边的俄军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大加利用的,甚至可以将俄军引到东北来,让他们在正面吸引清军的注意力。只不过这样做了,无异于有汉奸之嫌,因此这个念头赵强也仅仅是想一想,虽然这样做是利大于弊的,毕竟远东俄军就那么点人,不足以成为另一个满清,但真要这样做,赵强却也是过不了自己心头这个坎。 说话间,出去捡柴禾的郭飞等人也回来了,进屋之后便收拾了块空地生起了火,赵强让齐壮他们将蛇剥了皮,跟胡旺问了哪里有水后,便让他们去将蛇肉洗净。上次在永陵烤狗肉时,钱林曾经搞来过一些盐巴,当时并未用完,余下的被他用布小心包了放在身上,这会也拿了出来。 一切就绪后,赵强便准备烤蛇肉,不想却被伍枫秋拦住了,然后自告愤勇的说让他来。见其信心满满,想到这人是广东人,赵强便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伍枫秋不愧是广东人,烤出来的蛇肉不仅闻着香,色相也好看得多,比赵强烤得狗肉要强多了。 围着火堆坐了下来后,赵强将最肥的一条蛇送给胡旺三人,胡旺道了声谢,也顾不得蛇肉烫人,撕扯成三段分给了伍左二人。其他的汉子也不客气,随后都各自分食起来,一时间屋内都是众人的吞咽声。 “这些老瓜贼每次出去时,是全部人都去还是只去一半?” 赵强并未死心,想道那些老瓜贼既然担负着去偷取俄军粮食的任务,那么他们不可能一直呆在堡内不出去吧。只要他们不在堡中,那么堡内的清兵和旗丁人数便处于下风,凭着这五六百青壮加上胡旺他们,未必没有机会夺了这松山堡。 “说不准,有时都去,有时也留一些人在堡内。” 伍枫秋嘴里还含着蛇肉,说起话来有些含糊不清。 赵强心中一动,追问道:“有没有办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 “这个…” 伍枫秋摇摇头:“这些老瓜贼住在堡东,平时与我们这些王爷旧属并不来往,所以我们没法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出去,又什么时候回来。何况这些老瓜贼一心替鞑子卖命,就算有机会接近他们,他们也不会告诉我们的。” 坐在伍枫秋对面的齐壮却是有些不相信:“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那些老瓜贼不跟我们来往,总要跟堡内的旗人来往吧,我就不信那些旗人个个守口如瓶,肯定会不经意会说到这事的,你们只要多留点心,应该能查得到。” “你说的是没错。” 肚中有了肉,胡旺的神情恢复了几分精神,苦笑一声对齐壮道:“不过这松山堡名义上是佐领都赖为主,实际负责的却是他的管家遏隆。那些个老瓜贼也是由遏隆负责,别的人根本无权过问,所以那些旗人对这些老瓜贼动向也不清楚,你让我们如何打探。” 听胡旺说到遏隆,赵强不禁问道:“你说的遏隆可是今天领我们出工的那旗人老头?” 胡旺点头道:“不错,就是这老东西。不过你们千万不要被这老东西的外表所迷惑,这人比都赖可狠多了,吃人可不吐骨头,打我们来到这松山堡后,死在他手中的人可有十多个了。” 屋内众人除了赵强外,对遏隆的印象都说不上坏,见胡旺如此说,都有些惊讶。 “那老头看起来不错啊,比都赖要好多了,怎么胡大哥说他比都赖还要狠呢?” “是啊,那老头半截身子都快埋土里了,怎么还会是个狠角色呢?” 胡旺刚要告诉众人,却听堡中响起了几声锣声,忙从地上站起,对众人道:“旗人在叫我们,我们得去干活了,遏隆的事改天再和几位兄弟说。” 伍枫秋和左铭南也跟着站了起来,赵强原本还想听听有关遏隆的事,顺便问问松山堡的人为什么对吴军家属这么苛刻,不过见他们急着要走,也不便再多问什么,只能等明天再说了。起身将三人送到门口后,胡旺他们道了声告辞,便往堡中小步行了过去,与此同时,还有二三十个男女老少也朝堡中跑了过去。 堡中有一些旗人围在一起,但赵强看不清他们要做什么,在门口看了一会,见没什么事,便准备回屋和齐壮商量一下,刚要进屋时,却听见角落里有人在叫他。 “叔叔!” 第三十二章 好汉饶命! 叔叔?头一次被别人这样称呼,赵强有点不适应,待看清角落里叫他的就是下午那个小孩时,他无奈的笑了笑,因为自己这具身体的确是快三十的人了,小孩这样叫他还是对自己很有礼貌的。 见小孩有些胆怯的站在那,赵强上前将他牵到门口,轻声问他:“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小孩朝屋内看了一眼,小声道:“我刚才看见你们屋的人在洗蛇…” “噢,你是想吃蛇肉是吧?” 赵强以为这孩子是想要些蛇肉吃,抚摸了一下他的小脑袋,便要进屋看看还有没有剩下的,顺便将那个食团也给他。 “不是,叔叔,我不是想跟你要吃的。” 没想小孩却是一把拉住了赵强,不住的摇头,唯恐赵强误会自己。 “我不是想跟你要蛇肉吃,我是想问问你们,那蛇皮你们要不要,如果不要的话就给我好了。” “你要蛇皮做什么?” 蛇才褪下来的皮可以用作药材,可是这种剥下来的蛇皮却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除了做编织袋,赵强想不出这种蛇皮还有什么用处,对小孩要蛇皮有些不解。 “我…” 小孩吱唔一声,脸红了红,却是没有告诉赵强他要蛇皮做什么。 “好吧,你跟我进屋,叔叔把蛇皮都给你。” 蛇皮反正都剥在那,统统给了这孩子也没什么,赵强说着一把拉过小孩将他带到屋中。 “钱林,方才你们的剥的蛇皮没扔吧?” “没扔,在地上呢。” 钱林和郭飞他们正在吃蛇肉,见赵强领了一个孩子进来,都转睛看着他,眼神中都有些疑惑。 齐壮走到这孩子面前打量了一眼:“强哥,这孩子是?” 赵强没有理会齐壮他们的奇怪,见那几张蛇皮都堆在地上,蹲下用干草捆了,递给那孩子。 “多谢叔叔。” 小孩接过蛇皮,有些兴奋的撒腿便要出去,却被赵强拽住了:“等一下,叔叔给你点吃的。”说完便去拿干草上的食团,见郭飞他们面前还有半条蛇,便也拿了过来准备给这孩子带回去吃,不想转身要给那孩子时,却发现他已经没了人影。 “人呢?” 赵强四周看了一眼,都不见那孩子。 齐壮朝门外指了指:“走了。” “走了?” 赵强一愣,随即明白那孩子肯定是自尊心又发作了,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意思要吃的,便快步冲到门口,见那孩子正往东边几排木屋那跑,忙也跟着跑了过去。 虽然有栅栏上的火把照明,但行走在各排屋子之间,视线还是有些黑暗,小孩身形又小,很快就消失在赵强眼前。赵强连着追过了三四排木屋,都没找到那孩子,便又往前找了两排,还是不见他身影,因为不知小孩姓名,他也不好叫唤,便想回去,等明天再将东西给他。正往回走时,忽然听到不远处吱呀一声,然后有人重重的踹在了门板上,发出一声重响。侧耳听去,只听不远处一个女子声音愤怒道:“你给我住手,你若是再不收手,我就和你拼了!” “哎,我说冯小姐,我黄三也是好心好意,见你们姐弟饿得不成样子,这才特地从主子那讨来些吃的,想着让你们垫垫肚子,你怎这么不识好赖的?快开门吧,不然你一娇滴滴的女子再饿下去,可就成芦柴棒了。” “我们有没有吃的不关你的事,还请你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我说冯云,你当你现在还是大小姐啊?告诉你,这里可是关外,你爹也早已下了黄泉,没人怕你!你就少在我面前装大小姐的份了!今天你是开也好,不开也好,我黄三总是要进去的!” “你再不走我就叫人了!” “叫人?!” 那叫黄三的听了女子的话,哈哈笑了起来:“冯云,你说这堡西有谁敢管我黄三的事?” 赵强趁着他们说话的时候,悄悄走到那木屋旁边,顺着木墙缝隙向门口看去,只见一个身影很是俊俏的女子正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拼命的抵着门。门外却有一个胖汉懒洋洋的靠在门上,不时伸手朝那女子身上摸去。在那胖汉身后还站着几名精瘦的汉子,从衣服上来看,好像就是白天见到的那些吴军汉子。 “住手!” 眼前的场面赵强再是熟悉不过了,典型的一出恶汉欺凌弱女子的场景,见那女子急得都快哭了,周围木屋中住的人又不敢出来制止,赵强便忍不住了,决定出来制止那胖汉。 “哪冒出来多管闲事的杂种?” 见赵强从木屋旁边冒出来,胖汉有些惊讶,伸手一指他:“你叫谁住手呢?” 赵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不动声色道:“杂种,你说呢?” “嘿,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见赵强敢叫他杂种,胖汉脸色一变,身子一抖,从门口快步冲到赵强面前想要给他一拳。 赵强却是身子不动,冷笑一声,在胖汉的拳头快要到自己脸颊时,瞬间将头朝一侧扭了过去,然后上前一步,左手按住胖汉的手臂,右手的臂肘狠狠的捣在了他的心窝上。 “哎呀!” 赵强前世时特别注重锻炼身体,平时经常练习各种格斗技能,虽说不上好勇斗狠,但遇事却也率性而为,碰上挑衅自己的人,通常都是打了再说。再加上这具身体原来的主人可是王屏藩的侍卫,身手很矫健,长年的征战和在关外的苦役让他的肌肉异常发达,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纵然赵强经常吃不饱,但力气比起胖汉来也大了不知多少。胖汉无法抵挡赵强这下重击,吃不住痛,惨叫一声整个人便直往后退。 一见胖汉被赵强打成这样,身后有两个汉子忍不住便冲上来要揍赵强,却被赵强硬碰硬的将他们二人重重摔在地上。然后恶狠狠的朝那几个汉子叫道:“还有谁不服的!”不等他们答话,赵强就已经一个箭步逼到了一个十**岁的青年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你服不服!” “我服!我服!求求你别打我!” 那青年被赵强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一边挣扎着想要摆脱赵强,一边挥舞双手在那不住求饶。赵强却毫不理会他的求饶,不顾他的挣扎拎着他缓缓的朝前走了几步后,才将他一把推到地上,朝还站着的几个汉子怒目吼道:“还有谁想动手的!” 那几个汉子早被赵强凶神般的样子吓坏了,噤若寒蝉的站在那里,不敢直视赵强逼视他们的目光,甚至有一个还偷偷的往同伴身后躲,唯恐赵强会找上他一般。 赵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如果这些人一拥而上,木屋门口空间这么狭小,他还真有点应付不过来,所以才装作凶神般以此震慑他们不要轻举妄动。确认这些人没有动手的勇气后,赵强这才转身朝胖汉慢慢走去。 “你这个杂…” “呃!” 胖汉刚想说出那个种字,却被赵强凶狠的眼神给吓了回去,改口说道:“好…好…好汉…好汉饶命!”两手不停的朝赵强作辑,盼他别再过来了。 赵强却是没如胖汉所愿那般就此放过他,而是上前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然后跟着用脚尖顶在他脖子上怒喝道:“现在知道饶命了,方才你怎么不怕我的?” 胖汉脖子痛得要命,呼吸都有些不顺,脸憋得通红,在那空自叫喊,却没个声音出来,其他几个汉子见他这样,却是都不敢上前来救他。 刚才这胖汉欺负那女子时,周围并没有人出来制止,而且听刚才他和那女子的对话,好像这胖子跟旗人关系比较近,所以赵强一时也想不到该如何对付他。打死他肯定是不行的,可是若就这样放了他,怕后患无穷,因此就那样踩着这胖子,也不知怎么办是好。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苦了这胖汉了,两手先是还在那拼命的晃动,过了一会却是软了下去,嘴里开始吐起白沫来了。 刚才看了两部活死人电影,所以更新慢了,大家别介意。首页新书第五名了,嗯,保持住! 第三十三章 黄三 赵强正想着如何收场时,方才那孩子不知从哪冒了出来,小心翼翼的走到赵强身边,手中还抓着赵强给他的那束蛇皮,有些害怕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胖汉后,对赵强小声道:“叔叔,我姐姐说你再这样踩下去,这人会死的,那样叔叔就有麻烦了。” 姐姐?难道屋内那女子就是这孩子的姐姐?赵强有些疑惑的扭头朝门口看去,那女子也正望着赵强,见赵强看他,便冲他点了点头。 赵强本就无心杀这胖汉,方才做出那幅凶狠样,完全是为了吓唬那几个汉子别乱动。他是刑徒之身,若是真的杀了人,肯定要被旗人重治。那女子让他放了这胖汉,怕也是想到这点,所以才让弟弟转告赵强。 人是肯定不能杀的,除非杀了他之后马上反出这松山堡,不过有那几百老瓜贼在,也不是想反就能反的,眼下也只能先放了此人,走一步是一步。赵强念及于此,便将脚尖往上抬了抬,对还在吐着白沫的胖汉道:“算你走运,人家不跟你计较,反替你求情,这次就先饶过你!” 胖汉脖上压力一松,也顾不得说话,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胸口不再那么憋闷之后,才抬头看了一眼赵强,一声不吭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方才害怕求饶的样子已是全然不见,转而换之的是一脸阴沉。 赵强见胖汉看自己的眼神恶毒,知道这事不会这么就算了,但一时也不能拿他怎样,便装作没看见,冷哼一声:“不要怪我没提醒你,若是再让我看见你欺负这姐弟,小心我拆了你的骨头!” 胖汉正要往同伴那里去,闻言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朝赵强一抱拳:“敢问好汉大名?我黄三日后也好答谢好汉不杀之恩!” 赵强心知黄三是想报复自己,但也不怕他,沉声道:“在下赵强,今日新到松山堡,你若是要找我,到前面木屋找便是。” “好,阁下倒是条汉子,我黄三输在你手上倒也不冤,这松山堡也不是什么大地方,低头不见抬头见,总有机会再见面,告辞!” 黄三说完扭头就走,那几个缩在一边的汉子忙七手八脚的上来要扶他,还很关切的询问起黄三的伤势。 “三爷,没伤着吧?” “三爷,要不要小的背你。” “哎唷!” 几个汉子正在表现自己时,方才被赵强提着吓唬的那个年轻人却不小心按到了黄三的后腰,黄三疼得甩手就给了他一耳光:“妈的,你轻些,想痛死老子啊。” “三爷歇怒,三爷歇怒,小的不是成心的…” 被打的年轻人捂着自己半边脸,一脸委屈的看着黄三,生怕他会把怒火发到自己头上。 “还有你们,妈的,这会倒是三爷长三爷短的,刚才怎么不来救三爷的?” 黄三还记着刚才这几人没有过来救自己,他不敢找赵强,却是敢喝骂这几个人。 “老子平时白养活你们了,早知道你们这么不中用,也不死皮赖脸的跟主子讨吃食喂你们狗肚子了!” “三爷骂得是,小的们是不中用。” 几个汉子被黄三骂得一点脾气也没有,在那点头哈腰的,脸上极是阿谀之色,赵强见了没来由一阵火大。听黄三的话,这些汉子如此不要脸面的奉承他,甘做他的帮凶,挨打不还手,挨骂不还口,全是因为黄三能从旗人那搞到食物。想到这些人以前可都是在战场上搏杀的军士,这会却为了些食物沦落到这个地步,赵强火大之余也是一阵心酸,为这些昔日战场上的好汉感到悲哀。 “还愣着干什么,扶爷走啊!” 赵强正想喝令黄三赶紧带人走,黄三自己却发话了,那几人忙扶着他小心的往北边去。待他们消失在拐角处后,小孩才壮着胆子拉了拉赵强,轻声说道:“叔叔,进屋吧。” “进屋?” 赵强本是想马上回去和齐壮他们商量一下这事,好应付黄三的报复,不过想了想,却是随那孩子往木屋走去,因为他想从这女子口中了解些黄三的底细。 黄三等人走后,周围木屋之中曾有人伸出头朝这边探望,赵强原以为会有人过来安慰一下这个女子,或是对自己说几句打得好之类的话,没想那些人只是朝这边望了望,便又缩了回去,各屋之中也是一如继往的平静,仿佛刚才的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 黄三到底什么来头能让那些人如此怕他呢?赵强带着疑问走到木屋门口后,那女子便弯腰对他行了一礼,和声说道:“冯云谢过壮士大恩!” 刚才因为离得有些远,而且视线也不清晰,所以赵强一直没有看清这女子的相貌,现在离得近了才看得清楚,一见之下,赵强不由吃了一惊,因为这女子长得实在是太动人了,用国色天香来赞美也不为过。女子看上去约摸二十左右的样子,一张瓜子脸配上两抹淡眉,薄唇俏脸配上一头秀发,虽说脸上有些营养不良,显得清瘦了些,但仍说不出的动人,身上即使只穿着粗布衣裳,给人的感觉也是清新脱俗,隐隐还有一息高贵的气质不经意流露出来。 美女前世赵强见得多了,明星美女、车模靓女、选美小姐等天天都能在电视网络上见到,豪放得不着一衣的东京特产也是经常在夜深人静时独自品味,眼界和口味早已刁了起来,寻常姿色根本不入法眼,这会却是被这女子的秀色震得一愣一愣的,在那暗自惊叹,竟然忘记还礼了。 女子见赵强紧盯着自己看,脸不由红了红,却是没有责怪赵强无礼的意思,许是她也知道自己的相貌会让男人发呆,又或是早已习惯男人在自己面前失态。 “叔叔,你怎么了?” 那孩子却是歪着头很是不解的看着赵强,不明白他怎么发起愣来了。“呃…这个…” 饶是赵强脸皮不算薄,被这小孩问得也是老脸一红,干咳一声,不敢再盯着女子看,扭过头去假装看屋内,以免女子和自己尴尬。 屋里摆设很是简单,面积也要比赵强他们住得小得多,不过却是有一个不大的炕,另外还难得的摆了张桌子,桌子上放着两双碗筷。炕上有一床薄被,叠得整整齐齐,地面一点灰尘也没有,看得出来这女子很是爱干净。 “屋内寒陋,壮士如果不嫌弃,还请屋里坐。” 赵强看了一会后,冯云淡淡的说了一句,请他到屋里坐。 “噢,好,冯小姐客气了。” 赵强往屋内走了几步,想找个地方坐,却是发现没有凳子,又不好意思坐到人家炕上去,只好讪笑一声干站在那。正想问冯云有关黄三的事,冷不丁却想到吴四曾对他提过的那位冯小姐。 难道这女的就是冯苏的女儿?赵强再次打量了冯云一眼,见她举止很是得体,进屋之后站在那里也是犹如止水,不由脱口问道:“敢问冯姑娘,令尊可是冯苏冯大人?” “正是家父。” ………………………… 更新说明:周六之前为一天两更,周日开始一天三更,预计更新字数为每天一万以上(因为新书期快过了,不必在意字数与数据,本书是买断作品,更得越多,骨头收入才越多,现在只是为了数据需要,才降低更新的。) 第三十四章 疑惑 请喜欢本书的读者一定要收藏本书。另外补充一下,这两天的更新都在晚上,周日才开始上午、下午、晚上分别更新,并且保证每日在一万字左右,只多不少。 ……………………………….………………………… 原来她真的是冯苏女儿,想到她父亲冯苏,赵强看冯云的眼神不免有些复杂,因为冯苏这人实在是个很有意思的人。 冯苏是山东人,不过他既不是靠降清得仕,也不是以军功升职,而是在顺治十二年考中进士后,始步入仕宦之途。先授庶吉士,再改授内翰林院国史院编修,充任日讲官。此后,又历外任多职,至康熙六年提升为礼部侍郎,九月调任吏部右侍郎,次年,授以显职贵州巡抚。冯苏在仕途上一帆风顺,而且进展很快,与明朝并无政治关系,跟李自成、张献忠的农民起义军也无丝毫瓜葛,他所得到的一切荣誉和地位,都是清朝给的。可就是这样一个任谁见了都以为会是对清朝肝脑涂地,死心报效的一个人,却做了一件让谁也想不到的事。在吴三桂起兵到了贵阳后,第一个投靠吴三桂的并非是先前吴的部下,而是吴三桂以为会以死相抗的巡抚大人冯苏。 冯苏的归降让吴三桂大为惊讶,以为自己是做梦,确认是真的之后,大喜之下亲出营门将冯苏迎了进去,恍如当年曹操迎许攸一般,对之格外器重,仍命其出任贵州巡抚,主掌贵州一省军政。与之相反的是大跌眼界的清廷,康熙得之这个消息后,连骂冯苏忘恩负义,甚至连数典忘祖的话都说了出来,只可惜冯苏是汉人,不是他们满人,这数典忘祖似也按不到他头上。 冯苏投了吴三桂后,起初几年吴军进展迅速,局面一片大好,冯苏也以为改朝换日,重换汉家江山指日可待。可是没想到的是,其后局面崩坏之快就如天上流星一般快捷。这一切只因为吴三桂壮士暮年,已经老矣。当年吴三桂在云南起兵时,才六十刚出头,体也还强健,马上功夫不减当年,射箭,飞舞大刀,亦见功底不凡。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吴三桂的年纪也是越来越大,进取之心也不如先前,初期取得的好局面也渐渐消失。前线不断传来失败消息,身边也不断有人背叛、逃亡、投降,冯苏在贵州也几乎每天都能听到各种坏消息,这同几年前捷报飞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吴军初到湖南时,冯苏便亲笔书信让吴三桂即刻挥军渡江北上,直掏京师,不过却因为吴三桂迟疑不决,导致荆州、武昌很快被清重兵驻守,成了吴军不可逾越的一道防线,进而与清军隔江对峙,丧失了主动权。眼看局面崩坏如此,冯苏是又急又怕,急得是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怕的是清军渡江后自身性命难保,这个时候想重新投靠清朝已是不可能,无奈之下,冯苏便亲到吴三桂身边,替他奔波于长沙、松滋、常德、湘潭、衡州之间,到处传达吴三桂所授的方略,希望能让局面有所改观。可惜的是,局面却未如冯苏所愿,毫无起色迹象,吴军处处被动挨打,只有招架之功,已无还手之力。 吴三桂此时也是悲悲切切,情志不舒,冯苏见状便想安慰他安心以待,于是便与夏国相、方国琛等人相率劝进吴三桂即皇帝位,好安抚军民之心,鼓舞士气,继续与清廷对抗到底。吴三桂即皇帝位后,宣布国号大周,从三月改元“昭武”,以衡州为都城,改名为“定天府”。他当了皇帝,置百官,属下也改易官称,逐一册封。首先封他的妻子张氏为“皇后”,封应熊庶子吴世璠为“太孙”。加郭壮图为“大学士”,仍守云南,设云南五军府、兵马司,改留守为六曹六部,冯苏也因劝进之功被任命为六部之首的礼部尚书。只可惜,他这尚书做了不到一年,便成了清军俘虏。因其原是清廷十分信任的重臣,身为贵州巡抚本应安保地方,抗拒吴军,不想其却是第一个响应吴三桂,其后更是在劝进吴三桂称帝出了大力,这样一个人物,康熙自然不会轻易饶了他。一纸圣令,冯苏连同他的家小被一同押解进京,在东城胡同被凌迟处死。其膝下三子除幼子才六岁,免与一死后,其他男丁尽被诛杀。女眷也被发往关外,给批甲人为奴。 冯家男丁除了眼前这个孩子,其他都被杀了,尚有多少女眷活着,赵强不太清楚,但从黄三敢如此肆无忌惮欺凌冯云来看,想必这堡内也没什么冯家的人了,不然哪怕是个老太婆在,见此情形也会出来阻止。想到此处,赵强有些同情冯云,脑中猛的闪过一个念头,那就是吴四所说冯云如此姿色,自然不可能被鞑子放过,若真是那样,当真是可惜可悲了。 不过看这姐弟俩住得如此环境,肚子也吃不饱,被一个吴军中的恶人欺负也无人相帮,这似也是有些不合情理。旗人若是贪她姿色,就不会管她是不是犯官之女,因为人现在是自己的,大可纳了放在房中日夜享受,怎会任由她住在这堡西而不闻不问呢? 心中虽然疑惑,但赵强总不能将这疑问说了出来,因此很是客气的说道:“令尊冯大人,在下在军中时多次听闻,今见了冯小姐,殊为叹止,果然是大家门弟千金,比我们这些粗汉要强得多了。” 冯云没有在意赵强的眼神,闻言淡淡说道:“壮士也是吴军中人,自然知道家父之名,只不过那已是前尘往事,家父业已魂归九泉,冯云与杰弟现今只是关外苦命人,与壮士没有什么区别。” “冯姑娘千万不要一口一个壮士的。” 见冯云老是称自己壮士不壮士的,赵强有些不习惯,便对她道:“在下赵强,冯姑娘只管叫我姓名就是。” 冯云想了一下,点头道:“不若我就叫你赵大哥好了。” 这什么辈份,你弟弟叫我叔叔,你叫我大哥…赵强笑了笑:“也好,我比姑娘大了些许岁数,大哥一称也当得了。” “啊!” 赵强正准备问冯云有关黄三的事,却听冯云惊呼了一声,赵强吓了一跳,以为黄三他们又来了,忙抬脚就要冲到门口去,却听冯云很是不好意思道:“赵大哥,我请你进屋坐,却是忘了屋内没有凳子,若你不嫌弃,就坐到炕上好了。” 见冯云是为这事惊呼,赵强有些哑然:“那倒不必,对了,冯姑娘,在下有件事想问问你。” “赵大哥但问就是。” 见赵强不往炕上坐,冯去便搀了小弟走到炕边,将他扶了上去,刚要转身,却见弟弟手中拿着一束血淋淋的东西,不由脸色一白,皱眉道:“小弟,你手中拿得这是什么?” 刚才听姐姐与赵强说话,冯杰一时也忘记了手中还拎着蛇皮,忙将那蛇皮递到姐姐面前,看了一眼赵强,小声道:“蛇皮,能吃。” “蛇皮!” 弟弟将蛇皮伸到面前后,冯云才看清楚这是蛇皮,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随即镇静下来,问道:“哪来的?” 冯杰一指赵强:“叔叔给的。” 赵强一直不清楚冯杰要蛇皮做什么,这会却听他说是吃的,心中当时就痛了一下,忙走到冯杰面前,将那半截蛇肉和那个食团放到他手中,和声说道:“方才你跑得太快,没顾得上拿,我便给你送来了。”顿了一下又道:“若不是想着送给你,也不会见到你姐姐被人欺负了。” 冯杰闻到蛇肉的香味,眼睛顿时直了,却是不敢去吃,小心的睥地一眼冯云:“姐姐?” 平时冯云是不允许弟弟跟人要食物,或者接受别人食物的,因为大家吃的东西都少,给了他,那人家自己也就没的吃。再加之黄三经常用食物来诱惑冯杰,希望冯云看在这个份上能成全了他,所以冯云更是对弟弟看得极严,一来是为了冯家颜面,二来也是内心那少许的自尊作崇。 见弟弟一脸渴望,冯云叹了口气:“赵大哥给你的,你就拿着吧。”朝赵强弯腰又行了一礼:“赵大哥,方才劳你打跑那恶人,现在又劳你拿吃的给我们,我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才是。”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对了,冯姑娘,那黄三是什么人,何以敢这样欺负你呢,为什么周围木屋的人好像都很怕他?” 第三十五章 不如反了?(求收藏) 听赵强提到黄三,坐在炕上的冯杰一下跳了下来,跑到赵强面前小脸抬得高高的,撅着嘴气鼓鼓道:“他是个大坏蛋,专门欺负我和姐姐!” “小弟。” 冯云上前将弟弟拉了回来,对赵强道:“不瞒赵大哥,那黄三本是我爹同乡之人,我爹出仕之后,他便投到我家愿为下人。因他有些办事能力,我爹念在同乡份上便留他在府上做事。后来我们全家随爹爹去贵州后,也将他带在身边,父亲大人死后,他便与我们一起被发配到关外来。” “既是冯姑娘家的下人,何以敢欺主的呢?” 虽说冯云和自己一样,都是所谓吴逆旧属,但黄三身为他们家的下人,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主仆之份,要知道,身为下人者,只要主人不主动解除契约,他便无论如何也不能离开主家,更别提反欺主家了。据赵强所知,那些因为家主犯事被发配到关外来的大族,府上的下人也多是跟随一起,发配地的官府也是承认这种主仆关系,并不给予原先下人以人身自由。若下人敢恃凶欺主,主家大可将他给告了,甚至可以自行家法再到官府报备。所以纵使冯家就剩下了冯云和冯杰这姐弟俩,黄三这身为下人者也不可能敢如此肆无顾忌的欺主。 从赵强疑惑的眼神中,冯云大致明白他在想什么,苦笑一声解释道:“赵大哥有所不知,那黄三有个堂兄是内务府副总管的包衣,因关外各地的贡品都是经由尚阳堡转送盛京再运往京城,所以黄三的堂兄便被他主子派到尚阳堡负责核实各地贡品。这人在京城虽然只是个包衣奴才,但在尚阳堡却是颇有些权势,各堡旗人都有求于他,松山堡的旗人也是要定期上贡的,自然对黄三要有所照顾,不然他那堂兄随便寻个由头,松山堡就要额外加送贡品了。” 包衣奴才是满人社会的最低层,诸如曹雪芹的祖父曹寅便是包衣奴才出身,包衣奴才包括战俘、罪犯、负债破产者和包衣所生的子女,有满人,也有汉人,其并无人身自由,为旗人主子占有,即使因战功等而置身显贵,对其主子仍保留奴才身份。所以曹寅即使做了江南织造,在给康熙的奏折上也是一口一个奴才称着。这些个包衣奴才平时看不出什么,不过一旦被主子派出来后,便可借主子权势压人,而各地官员却不能不怕他,因为其背后的人是他们所不敢得罪的。黄三堂兄身为内务府副总管派驻尚阳堡的代表,自然可以狐假虎威的很,只可惜黄三是吴逆旧属,康熙圣谕上绝不可赦之人,否则怕早已被堂兄解了奴藉送回关内去了。想到黄三背后有个很硬的包衣堂兄在,赵强不免有些忐忑,若是黄三明日到都赖或者遏隆面前告自己一状,自己怕真是吃不了兜着走。不过赵强却是不后悔,不说自己先前不知黄三有这么个后台在,就算知道,也是要帮冯云的。不为别的,只为自己是个男人。 冯云为什么会被黄三这个下人所欺,赵强是不需要问的,有关冯云如此姿色却为何和众人一样,赵强也是不好意思问出口的,他看得出,冯云比她弟弟更有自尊,只怕自己要是提及此事,说不得马上就会惹得佳人容颜大变,提棍将他撵了出来。见时候差不多了,赵强便准备告辞,冯云却关心的说道:“黄三小人心肠,今日被赵大哥打了一顿,必怀恨在心,怕会找旗人害你,赵大哥可要小心了。” 赵强不想让冯云这个弱女子有什么担心,笑着说道:“多谢冯姑娘关心,赵强粗人一个,这命也不值钱,黄三若是要害我,尽管来就是。”顿了一下却是恶狠狠道:“不过我也不是任他拿捏的,泥人都有三分性,何况我一大活人呢,冯姑娘尽管放心就是,我知道如何应付。” 冯云方才是见过赵强凶神恶煞模样的,见他并不畏惧黄三报复,虽有些担心,但也不好说什么,微微点头,不再言语。 “那你们早点睡吧,我就不打扰了。” 赵强看了这姐弟一眼,转身便要出屋。 “赵大哥慢走。” 冯云依足礼数将赵强送到门口,正要关门时,却听赵强突然回头低声道:“小杰还是个孩子,没有吃的这身子如何能长,我明天想想办法,看能不能给你们搞些吃的来。” 冯云听了一怔:“多谢赵大哥好意了,只是堡中各人食物都有定量,人人都是无法吃饱肚子,我虽知弟弟肚饿,奈何也只能分自己一份给他,再无其他办法。赵大哥今天刚到这堡,又哪里去弄吃的呢。” “我想想办法吧。” 赵强一时也没有想到怎么搞来食物给这姐弟俩,见冯云提到弟弟时眼眶泛红,也不禁有些怜惜。 …………………… 回到木屋后,赵强就见齐壮、郭飞他们都聚在门口,一见他回来,众人忙将他拉了进去。 “强哥,出什么事了?” 赵强还没来得及开口问他们怎么还不睡的,齐壮却已是一脸紧张的问他:“方才有两人来此找你,鬼鬼崇崇的不是好人,我和吴四兄弟将他们撵了开去。弟兄们以为你出了什么事,都有些担心。” 黄三动作倒挺快嘛,这么快就派人来打听自己了,看来明日有些凶多吉少了。见齐壮他们如此关心自己,赵强心下有些暖和,便将打了黄三之事说了出来。 “什么,那王八蛋敢欺负冯小姐,妈的,我去扒了他的皮!” 吴四一听黄三竟敢欺负冯小姐,脸都绿了,二话不说就冲门口奔了过去,赵强忙一个箭步将他拽了回来:“吴四兄弟,你冷静些,那混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那不成,你教训归你教训,我揍是我揍,***,冯小姐在我吴四心中就如仙女一般,不想竟然被个下人欺负,不扒了那小子的皮,我吴四跟他姓了!” 吴四犟起来是几头牛也拉不回来的,可是赵强绝不能让他现在去找黄三,因为那样只会将事情现在就闹大起来,这样一来他就没办法考虑明天的事了,只好把脸一板,喝道:“这么多屋子,你知那黄三住哪?” “嗯?” 吴四朝外看了看,见一片漆黑的,他不知黄三住哪,这一片漆黑的在堡西找黄三住的屋子还真是有些麻烦,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甘心道:“那好,我听你的,明天再跟他算帐!” “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打了个欺主的小人啊。” 齐壮见是这事,不由松了一口气:“强哥,不用怕,那黄三敢找人来报复你,兄弟我第一个打断他狗腿!” 郭飞也一挥着拳头道:“对,赵大哥,你不用怕,甭管他找多少人来,大伙都管叫他们有来无回!” 赵强将吴四拉了回来,见众人都没将这事当什么了不起的事,苦笑一声将冯云告诉他有关黄三堂兄之事也说了出来。众人没想到还有这一茬,一时都愣在了那里。 钱林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赵强:“若是旗人帮他出头,赵强兄弟怕有大麻烦。” 齐壮也想到了黄三找旗人出面报复赵强的可能,脸色一变:“那怎么办?” 吴四却毫不在乎嚷道:“娘的,有什么好怕的,咱们现在就去杀了黄三,难道旗人还能帮一个死人报复赵强兄弟不成吗?” 林家风不满的瞪了一眼吴四:“你就知道瞎嚷嚷,杀了黄三,旗人明日查问起来怎么办?” 吴四哼了一声:“我的办法不行,那你们说怎么办才行?难道还跟上次一样看着赵强兄弟被旗人给…” “吴四,我们说不管这事了吗?” 钱林见吴四又提起这事,怒道:“上回是我们孬种,没义气,但弟兄们心里都有愧,你能不能别老戳我们心窝子!” “你发什么火嘛。” 见钱林他们都十分不满的看着自己,吴四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齐壮突然高声说道:“事到如今,不如反了!” “啊?!” 众人大吃一惊,一齐看向了他。 齐壮毫不理会众人惊讶的目光,像是已经考虑好久,冷静的说道:“胡旺他们的样子你们不是没看到,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将我们也饿成那样,若真成了那样,人不人鬼不鬼的,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趁着大伙现在还有些力气,反出这松山堡。怎么样,你们可是愿意干?” 众人还没说话,赵强却是断然说道:“不行!” 齐壮没想到赵强会反对,愕然问道:“为什么?” 赵强看了一眼齐壮,扫视众人道:“那些老瓜贼在不在堡内,有多少人在,什么时候在,都没有搞清,冒然动手,岂不是要吃大亏。我不能为了我一人之事,而连累大伙丢了性命!” “那难道真的要我们眼睁睁看你和上次一样,再被旗人给…” 齐壮不明白赵强为什么要反对,要知道赵强可是一直私下和他商量逃跑和造反的事,现在齐壮当着众人面说了出来,赵强却要反对,这让齐壮有些无法接受。 “哼,想要我赵强的命哪会这么容易。” 赵强挥手示意齐壮不要再说这事,环顾众人一眼:“都睡觉,天踏下来高个顶着!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强哥!” 齐壮有些不甘心这事就这么被赵强掩了下去,想说什么,却被赵强狠狠的瞪了一眼,心中一凛,不敢再吱声。 虽然方才胡旺等人在时,赵强隐隐有说过起事,但毕竟没有明着说出来,齐壮这会却是直言不讳要造反,这让众人心里都如起了波澜一般。 赵强为了不让众人再说这事,也不管他们怎么想,径自往地上一躺,琢磨起另外一件事来----松山堡的旗人为什么要朝尚阳堡送贡品? ………………………… 昨天骨头被人刷了三千多点击,今天被扣了五六千,郁闷到现在,真不明白那位刷我点击的兄弟是好心还是坏意,希望那位背后刷我的朋友看到这段话,能放过骨头,骨头可没得罪你啊,你这样刷我,让别人怎么看我? 第三十六章 罗刹人的小队骑兵 冯云说松山堡的旗人要向尚阳堡交纳贡品,当时赵强就有些疑惑,觉得事情有点蹊跷,因为旗人作为满清统治的基础,根本没有交纳贡品一说,只不过一时他也没想到到底哪里不对。静下心来细细一想,联系到尚阳堡的旗人对这些吴军旧部不闻不问,这才恍然大悟,恐怕这松山堡的旗人未必便是满洲人。 皇太极继位后为扩大兵源在满八旗的基础上又创建了蒙古八旗和汉军八旗,其编制与满八旗相同。满、蒙、汉八旗共二十四旗构成了清代八旗制度的整体。满清入关后八旗军又分成了禁旅八旗和驻防八旗。所谓满八旗就是满人,汉八旗大多是清初入关汉功臣及其后裔和包衣奴才,蒙古八旗则大多为蒙古王公贵族。因此满人是与生俱来的旗人,而旗人里有满人,蒙古人和汉人,所以说旗人未必就是满人。 满人实际指的是生女真和熟女真,但是明代对满人的称呼不是建州女真而是叫建虏,意为建州卫的叛虏。更重要的是明代的女真和宋辽时的女真不是一个概念。宋辽时的女真是指女真族无疑,但是明代的女真可不是是指民族名,而是被指代东北地区所有的非汉非朝鲜居民的统称,并非一个民族族名。这种统称如同明代的佛朗机指代的西欧人而非一个叫佛朗机的民族,色目人特指所有非黄种人穆斯林而非指一个叫色目的民族一样。 因此明末时的女真很复杂,满清的八旗虽然囊括了所有熟女真和大部分生女真,但是却也有很多生女真并被有被掠夺进满八旗,这些人大地生活在远东地区,甚至是严寒的西伯利亚地区,同时残留在东北地区的生女真也有,诸如鄂伦春、索伦、巴尔虎等部。满清对待这些民族的政策与汉人不一样,在一定程度上给了这些民族很大的权利,但是有一点是必须做到的,就是这些民族也要和关内汉人一样剔发易服,并定期向他们交纳毛皮、人参、药材、珍珠等贡品,如有不从,就大兵镇压。 通过这些史实,赵强可以肯定松山堡的旗人不是真正的旗人,而是和鄂伦春、索伦、巴尔虎一样的少数民族。因为如果他们的确是隶属满八旗,那么就不可能存在交纳贡品一说。再加上这松山堡靠近精奇里江,处于俄军入侵的最前沿,随时都有可能和黑龙江流域那些屯堡一样被俄军摧毁,自然不可能由真正的旗人驻扎防守,因为实在是太危险了。 现在满清的重心在于替三藩之乱善后以及对付台湾郑家,兵力本就捉襟见肘,况且人数本就不多的关外八旗军队,在时长八年的三藩之乱中被大量抽调入关平乱,余下的一两万人马又要驻防盛京、宁古塔、尚阳堡及开原、铁岭等重镇,能够用到北部边防的兵力实在是不多。因此赵强推论这些假旗人之所以被宁古塔清军安置在此地,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迷惑俄国人,因为俄国人根本无法分辨出这些肤色一样、发式衣冠也一样的清国人到底是不是真的旗人。再印证堡东住着几百老瓜贼,赵强不由越发肯定自己想的没错,事实明摆着,高高在上的旗人如何肯和一帮土匪为邻呢!至于被发配在此地的几百吴军老弱妇孺,只怕也是清军为了安抚住这些随时都有可能成为炮灰的“旗人”才特意调拨过来供他们奴役的吧,否则何以青壮如此稀少,而都是不堪使用的老弱呢。至于那个佐领都赖和他手下的百十余名兵丁,更不用说了,绝不可能是真正的驻防八旗。想到此处,赵强不由松了一口气,如果自己所想的没错,那事情就好办多了。他不相信这些假旗人会死心塌地替满人卖命,只要俄军的危险到了临界点,只怕堡内这几百“旗人”会首先撒丫子跑光。旗人跑了,那些老瓜贼难道还能自告奋勇的先把赵强他们屠了再跑吗? …………… “都起来,准备干活了!” 第二日天亮,早早的便有旗丁操着一口生硬的汉话在外面敲着铜锣让青壮们开工,赵强他们从屋内出来后,便见有妇女拎着水桶放到了他们面前,示意他们洗把脸。洗完脸后,另有几十名妇女提着大桶小桶走到了他们面前,里面盛的是可以洗脸的米粥。赵强因为想着黄三今天报复他的事,也没心思喝这稀米汤,趁着众人都在喝粥的时候,在人群中搜寻黄三起来。但是看了几圈,也没有发现黄三的人影。 赵强他们开工后,堡西的吴军家属们和昨天一样,除了去堡中替旗人洗衣收拾之外,并没有什么活计干。赵强注意到松山堡周围并没有任何耕种的农田,固然土地很是肥沃,但就是没有人去耕种,哪怕是由这些吴军奴隶们去种,堡中“旗人”们好像也是不愿。自身不耕种,也不使奴隶耕种,这就说明那些假旗人们已经做好随时开溜的准备,否则也不会放着好处不捞的。 昨天刚来,赵强没那么多心思,现在有了这么多认知,他不免对堡中那些假旗人多留意了一下,见除了偶尔几个穿着满人特有的长袍马褂外,大多数人还是随意的穿着,并且看上去很是简陋,有的男子更是**着上身。赵强在尚阳堡立哥家做奴隶时,曾观察过旗人的衣着,发现基本上都是穿得很体面,与眼前这些旗人打扮完全是两码事,不客气的说,堡内这些假旗人仅是比叫花子要稍好些。 因为担心黄三会带着旗人来报复赵强,所以齐壮和吴四他们干活时都是心不在焉的,不时抬头朝周围看上几眼。赵强见他们这样,也不好说什么,闷着头在那挖沟。 齐壮见赵强一点心思也没有的样子,奇了怪了:“强哥,你怎么还有心干得下去的?” “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永远不会来。” 赵强用力将铁铲铲进土中,对齐壮意味深长道:“与其提心吊胆的等,不如放下心思任他来好了。” 齐壮摇摇头:“你现在说话越来越玄乎,我不太懂你的意思,不过你说昨样就昨样吧。” 吴四一捞袖子,唾了一口道:“等会要是黄三那小子真带旗人过来,大伙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赵强兄弟吃了亏。” “那是自然。”钱林小心的瞄了一眼远处的几个旗丁,靠到赵强身边正准备说话,却听吴四叫了起来:“哎,那不是冯小姐吗?” “哪呢?” 钱林听吴四说过冯云是个天仙般的人物,忙探头看了起来,一边的林家风等人也都好奇的伸头望了过去。赵强也顺着他们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冯云与二三十名妇女正端着大桶小桶的衣服往河边来。 “冯小姐!” 吴四一脸兴奋的叫了一句,右手还作势挥了起来。冯云听到有人叫她,先是愣了一下,确认自己没有听错,这才扭头寻找是谁叫她,不过她先看到的却是赵强,其次才见到在赵强旁边一脸笑意的吴四。 冯云认识赵强,却是不认识吴四,自然没法对吴四的热情做出回应,只略微点了点头,便紧随前面的人往河边去了。 “看到没,冯小姐冲我点头了!” 吴四的视线一直没有从冯云的背影挪开,在那很是兴奋的一把抱住身边的齐壮,不想齐壮却是没好气的回了他一句:“我怎么看人家冯小姐是在对强哥点头啊。” “果然是个美人,是男人都动心。” 钱林直到冯云蹲到河边洗起衣服后,才有些恋恋不舍的将视线移了回来,有些佩服的对吴四道:“我一直以为你吴四分不出美丑,不想你竟然还有这等眼光。” “嘿,你这什么话。” 吴四哪里听不出钱林话中的讥讽之意,跳到钱林面前就要和他好生“理论”一番,不想却是被一个旗丁看到了,见吴四敢不干活,忙怒气冲冲的跑了过来,对着他就是一鞭子,喝道:“快干活,你再要是偷懒,就把你们交给管事老爷!” 吴四肩上挨了一鞭子,痛得要命,心里火大,却是不敢有什么反抗,一声不吭的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挖起来。那旗丁见他还算老实,监视了一会才回到原先的地方和同伴继续聊天。 “快看!” 旗丁刚走没多长时间,赵强又听吴四叫了起来,以为是黄三带人来了,忙一个箭步跳到了沟上,却发现前面根本没人。 “吴四,你瞎嚷什么?” 还没等吴四回答,赵强的脸色已经变了:“不好!” 在河对岸约摸一里多远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队骑兵,大概有数十人,在清晨阳光的照射下,那些旗兵手中挥动的马刀闪着寒光是看得一清二楚。 河边的青壮们也注意到了那队骑兵,因为不知对方是干什么的,都翘着脑袋朝他们看,可是那些监工的旗丁和数十名清兵却是掉头就朝堡内跑了过去,根本不提醒他们也不管他们。 “罗刹人来了!罗刹人来了!快关堡门!” 随着那队骑兵越来越近,青壮们这才看到对方的面容,一个个红毛绿眼的,长相绝不是中华之人,再听那些旗丁清兵的叫喊,顿时也知道了这些骑兵是什么人了。也不知谁先炸了一声:“大伙快跑啊!罗刹人可是专门吃人心的!” 数百青壮一下炸了窝,一个个如同惊弓之鸟般往堡内跑了过去,因为数百人都是往同一方向跑,不免有好多人撞到了一起,被同伴踩倒在地上。堡西的那个小门又只能容三四人进去,大家谁都想抢先跑进去,自然又有人被挤倒在地,一时间,堡西外的空地上一片狼藉,那扇小门外黑压压的挤满了神色慌张急于保命的青壮。 赵强被这些昔日吴军现在的举动看得呆了,眉头皱了又皱,因为他们的举动让他太失望了,原以为只要策划得当,就能煽动他们随自己一起造反,可是看他们现在这样子,赵强却是失望透顶。他没有选择和那些青壮一样往堡内跑,而是毫不犹豫的冲河边跑了过去。 齐壮和吴四见赵强往河边跑,吓得连声叫他:“强哥,你干什么?!” “救人!” 赵强头也不回,脚下根本不停,直冲河边还在傻傻的看着对岸的妇女们冲了过去,因为冯云还在那里,河水并不深,俄军的骑兵只要纵马渡河,那冯云和这二三十名妇女就一个都别想跑。 改稿,后面原有两万字稿被废弃,因有些不合理地方难以上下连接,今天更新可能少点,但骨头说话算话,周日开始绝对一天三更。 第三十七章 上马(求收藏) “救命啊,救命!” 那些妇女的反应慢了一拍,等她们意识到危险时,最前面的几个俄军骑兵已开始纵马过河,平静的河面上顿时水花飞溅,战马跳跃了几下,便腾的一声上了岸,距离那些妇女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几十米的距离对于快速奔跑的骑兵来说,只不过是数秒钟时间,眼看俄军的马头已赶上那些妇女,赵强大骇之下,却是没有办法阻止即将发生的惨剧。 “啊!” 伴随一声惨叫,落在最后的一个中年妇女被飞驰而到的俄军骑兵从后削断了脖子。人头滚落在地的那一刹那,两个妇女身子一软就瘫倒在地。随后赶到的俄军也不去管她们,直冲前面还在狂奔的人群冲去。 落在后面的七八名妇女当即被俄军撵上,俄军似是没有再取这些妇女性命之意,分出几人将她们围住,其他人则继续追赶前面的女子。 “快跑,快跑!” 赵强拼命的叫着,希望那些妇女能加快速度,可是他的吼叫无济于事,那些妇女根本跑不起来,冯云也是同样如此,很快就被十几名俄军围了起来。那些俄军好像是故意逗弄这些妇女般,并不马上将她们杀了,而是骑马在她们两侧兜圈。 堡内的锣声响成一片,清兵和旗丁们如临大敌般看着河边,堡门都已被关了起来。内中那些妇孺也一个个被自家的男人喝令着躲在屋内不敢出来。旗丁和清兵们好像对河边的俄军非常恐惧,一个个脸色苍白,有几个拿着长矛的清兵腿脚都有些哆嗦。 “砰砰!” 围住冯云他们的俄军有十几人,另外还有二十几个俄军散落在四周,赵强孤身一人根本不可能将人救回来,正在他焦急万分不知道如何才能救人时,却听见身后堡内响了几声巨响。 赵强以为是佐领都赖领兵出来抗击俄军了,可回头一看,那堡门根本没开,而都赖与遏隆等人正领着几十名清兵团团围在堡西那扇小门朝这边看,在他们面前却是横七竖八倒着六七名吴军青壮以及被吓得直往后退的青壮们。 妈的!赵强暗骂了一声,知道方才的枪响是清兵向青壮们开了鸟铳。 “放我们进去,放我们进去!” “佐领大人,放我们进去吧!” 数百名青壮被鸟铳声震得呆在了那里,没人再敢往门里涌,眼睁睁的看着几名旗丁将那扇小门关了起来。地上还未死去的同伴也没人上前为他们救治,数百汉子就那样怔怔的站在门外,嘴中徒劳的哀求着。后面的人群更是紧张的朝河边看着,生怕那些罗刹人会冲他们杀过来。 俄军也听到了鸟铳声,他们先是警惕的驱马散了开来,待见到那些清兵不是向自己开火,而是对堡外那些同样扎着辫子的自己人开火,领头的俄军头目伏里科夫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但随即就明白过来那些清兵是怕他们会趁乱进堡。大大的鄙视了那些懦弱的堡内清兵后,伏里科夫神情轻松的对周围手下说了几句,然后那些骑兵们就不再去管堡内,而是继续套取他们的战利品,一点也不担心堡内的清军和那几百清国人会一齐冲过来。 赵强也没心思管那些青壮们能不能进堡,因为他看到围着冯云她们的俄军纷纷取出绳子在手中甩了起来,就好像草原上的牧民套马一般,将几个妇女脖子用绳子一套,然后拉到马边。 “饶命啊!” “放开我,放开我!” 那些被绳子套住的妇女以为俄军是要杀她们,一个个吓得在那大哭起来。 “赵大哥,救我!” 冯云和余下的十几名女子好像受惊兔子般在俄军的圈子中乱跑,可是却怎么也跑不出来。正害怕万分时,一眼见到不远处的赵强正看着自己,冯云心中一下燃起希望,冲着他就跑了过去,不过很快就被俄军纵马堵住了去路。 “赵大哥,救救我,救救我!” 冯云歇斯里底的叫喊让赵强痛苦万分,俄军的举动再清楚不过了,他们不是想杀人,而是要将这些妇女掳走。可赵强手中的唯一的武器只是一把铁铲,而不是可以横扫的ak47,要从几十名俄军手中抢人,他没有任何信心和把握。 伏里科夫也发现了远处拿着一把铁铲站在那的赵强,不过他没有派人来杀赵强,因为在他眼里,这个傻子一般站着的清国人只不过是被吓坏了的可怜虫而已。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抢一些清国妇女回去,至于那些脏得要命的清国男人,他们才不需要呢。 有了这几十名清国妇女,城守大人应该对我伏里科夫格外器重了吧,我早跟他说过,这些清国人都是胆小如鼠的猪,只要我们勇敢的哥萨克骑兵出现在他们面前,他们就会吓得连门都不敢出!伏里科夫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下在那套取那些妇女,想象着回去之后会受到什么样的嘉奖。 赵强,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上去救人啊,就是死了也他娘的是条汉子!难道你要看着冯姑娘被俄国佬掳去吗!俄军的狂笑,妇女们的无助,冯云的企盼让赵强不再犹豫下去,在一名俄军将手中套绳在冯云头顶晃来晃去时,赵强冲了上去,在距离那俄军还有七八米的时候,奋力将手中的铁铲甩了过去,一下砸在那俄军的手腕上。 “冯姑娘快跑!” 俄军没想到这个刚才和傻子一样站着的清国人有胆量来救人,手腕被砸的俄军对着同伴咆哮了几声,立马有两名俄军不再套取妇女,挥着马刀朝赵强冲了过来。河边一片平地,没有地形可以让赵强躲避那两名俄军,手中的铁铲又甩了出去,就这样站在那里百分百的会被俄军马刀砍成两半。 那两名俄军以为赵强会吓得掉头就跑,那样他们就可以毫不费力的从后面将这个胆大妄为的清国人砍成两半,可是让他们想不到的,这个胆大的清国人却根本没有掉头跑,而是和刚才一样直直的站在那看着他们。 这小子不会是被吓傻了吧?第一个冲赵强来的俄军叫伯恰斯基,他见赵强站在那一动不动,不禁笑了起来,马刀一举,冲着赵强劈了过去。 然而就在伯恰斯基马刀即将劈下的时候,赵强却做了一个让他惊讶的举动,身子猛的一下蹲到了地上,伯恰斯基的马刀竟然劈了个落空,正恼怒这清国人狡诈时,伯恰斯基却发现这个清国人竟然抓住了自己身下的马鞍。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巨大的力量给拽了下去,“砰通”一声摔在地上,巨大的的疼痛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 成功避开伯恰斯基的马刀并且将他拽了下来后,赵强快速的从他手中抢过马刀,对着他的胸口就剌了下去。伯恰斯基身上没有着甲,只穿了薄薄的一层衣服,马刀锋利无比,“噗哧”一声就剌进了他的心窝。望着清国人从自己胸口上抽出血红的马刀,伯恰斯基两眼睁得大大,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就这么死了,嘴巴动了几下后,不甘心的闭上了眼睛。 结果掉这个俄军后,赵强一点也没有觉得轻松,因为另一个俄军已经朝他劈了好几下。借着手中抢来的马刀,赵强挡住了对方的劈砍,但虎口却是生疼不已。那俄军是从上往下劈,赵强是从下往上挡,自然要吃亏不少。 伯恰斯基的死让伏里科夫暴跳如雷,他发现自己小瞧了这个好像傻子一样的清国人,见斯可立奈何不了对方,连着喝叫另外的手下快上去帮忙。那些俄军骑兵也被伯恰斯基的死激怒,发一声喊怪叫着冲赵强杀了过去。 赵强又一次侧身避过俄军的劈砍之后,正惊魂未定,却见十几名俄军已经冲自己奔了过来,暗骂一声你们太娘的瞧的起我了,撒开两腿便往后跑,因为在他身后数十米的地方,有先前被自己剌死那名俄军的战马。 两条腿无论如何是跑不过四条腿的,单个步兵也无论如何是打不过骑在马上的骑兵的,赵强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能够翻身上那匹无主的战马,如此才有机会从俄军活下来! 伯恰斯基的战马朝前疯跑了几十米后停了下来,感觉到背上的主人已经不在之后,战马有些失落的在那溜达了几步,然后好像识主一般又掉头跑了回来。 赵强已经能听见身后俄军的呼吸声,却是不能停也不能回身应敌,因为只要他一停,立马就会被马刀劈中,见那匹战马回头,赵强惊喜万分:有救了! 在那战马从自己身边跑过时,赵强一把抓住马的缰绳,翻身跃上了马背。他是王屏藩的侍卫,自然精于马术,上马之后也不逃,两腿一夹平举马刀就冲对面的俄军冲了过去。 狭路相逢勇者胜! 身下有马,手中有刀,赵强心踏实许多,只要对方围不住自己,那自己就可以活下去,甚至可以将冯云救回来。 ……………………. 备注:哥萨克是历史上俄罗斯、乌克兰等地的一些人群的总称。哥萨克不是一个民族。此队哥萨克骑兵为生活在东欧大草原的乌克兰人。 第三十八章 好一群汉子 追杀赵强的那名俄军见他竟然上了伯恰斯基的战马,恼羞成怒,狂叫着挥刀劈了过来。 “操你爷爷的,来啊!” 赵强大吼一声,挥出寒光闪闪的马刀,毫不避让,硬生生的与那俄军对了一刀,然后反手对着那俄军又是一刀,刀势迅疾无比,那俄军与赵强硬抗一刀,已是吃惊对手巨大的力气,想到伯恰斯基的死,心中有了警惕,见赵强这刀来势凶猛,急忙闪身躲过必死的一刀,不过还是慢了一步,锋利的刀砍在他左臂上,“咔嚓!”一声,那俄军的胳膊被一刀砍断,惨叫一声,夹马便逃。赵强却是无意让他跑了,打马追上前,对着他后背就是一刀,将他劈到马下。 “杀了他,杀了他!” 伏里科夫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这清国人不仅狡诈,而且手上很有两下,短短功夫自己就折了伯恰斯基和斯可立,这让他心疼无比。要知道伏里科夫能有现在的地位,靠的就是他从乌克兰带过来的百十名同族勇士,死一个便少一个。如果他带来的人都死光,那他也就失去在这片土地立足的资本。因此对于杀了他手下的赵强,恨不能马上将他劈成两半。 骑兵在平原地带大规模集团冲锋可以说是无往不利,但是河边的这块空地并不大,可供他们纵马回旋的余地不多,故而俄军的马速在冲剌之后就变得不是很快,而且赵强骑在马上与他们绕着圈子,这就让俄军一时难以围住他。 领着追赶他的十几名俄军朝东绕了一圈后,赵强想去救冯云,可是另一边却又有几名俄军赶了过来,见俄军光顾着要杀他,只留了几个人看守冯云她们,赵强定了一下,拨马往另一个方向逃去。跑出十几步后,却见又有两名俄军从左侧插了过来,当先那名俄军是个独眼龙,一只眼睛上罩着黑皮,看起来好像后世电影中的黑手党。他面目极其狰狞,对着赵强恶狠狠的叫道:“哇哇哇!” 赵强听不懂这个独眼龙说得是什么话,料想是骂自己的粗话,心中冷笑,突然一拉缰绳,身下战马吃痛,两啼一立,嘶鸣起来。那两俄军没想到赵强会突然打马止步,二人马速俱是飞快,一时没止住马势,朝赵强前面冲了过去。 赵强待那独眼龙俄军从身边冲过时,马刀霍的一下劈在了他脸上,正中他那只完好的眼睛,寒光一闪,带出半只眼球来,那俄军“啊、呃!”一声惨叫,下意识的去捂自己眼睛,身子晃了晃,从马上一头栽倒在地。因为双脚还踏在马鞍上,他倒地后战马却仍在往前跑,就那样被拖了十几米,马儿才停了下来,再见那俄军却已是死得不能再死。 突来的变故让另外一名俄军惊呆了,见同伴已经死了,却也没有害怕赵强的意思,打转马头,龇牙裂嘴的朝赵强扑了过来,想替同伴报仇。不过赵强却是没有理会他,反而是往右侧斜奔了过去,目标直指堡西外的那群吴军青壮。 “他要干什么?” “不好了,那人把罗刹鬼引过来了!” 堡西的青壮们见赵强引着十几名俄军冲他们过来,都吓得叫了起来,不敢再呆在那里,四下跑散起来。堡内的都赖等人却是面色苍白的望着那些俄军,只紧紧的守住那小门,上面岗楼上的清兵更是不敢朝外射箭。 都赖的酒意早已被外面的俄军吓醒,虽然赵强表现很是勇猛,片刻已杀了四名俄军,但都赖却是一点也没有带人出去歼敌的念头,打着结巴对身这的遏隆道:“这里交给你守,我…我带人守中间…不能让他们冲进来,不然族人就…就全完了。” “小的明白,小的一定守住此地,族人要紧,还请佐领大人快带人回去,这里有小的守就行。” 遏隆没有都赖那样害怕,吩咐十几个清兵随都赖快回堡中去,等都赖走了之后,他的眼睛却猛的一下睁开,射出一道厉光,随即又眯了起来,平静的望着外面。 赵强将追赶他的俄军引到人群前面,见青壮们跟无头苍蝇般乱跑,叹了一口气,打马冲人群中奔了过去。俄军们紧追不舍,他们根本不害怕那些四处乱奔的清国人,只想把赵强剁成一堆烂泥! 不过就在那些俄军骑兵就快追上赵强时,事情却有了转变,原来那些四散而奔的吴军青壮无形之中让那些俄军也失了分寸,因为这块空地并不大,几百个人在里面乱跑,俄军的战马随时都有可能撞到人,虽然他们并不怕撞到这些胆小如鼠的清国人,可是连续几下,战马却是自己放缓了脚步。俄军只有十几个人,周围的青壮却有几百人,只要他们的马速一降,那些青壮们再傻再胆小也会做出本能的反应,将俄军从马上拉下来! “快撤!快撤!不能留在这里!” “托可夫,快回来,不要再追了!” “这些清国人人太多了,大家赶紧退出来,不然我们会陷在这!” 有俄军发现自己马上就要陷入困境,顾不得再去追赶赵强,将手中的马刀朝四周人群乱劈了起来,希望那些胆小的清国人赶紧让开路,让他们退出去。 “弟兄们,别乱跑了,和这些罗刹人拼了吧,他们出不去!” 不知哪个还有些胆量的青壮首先发现了俄军的困境,壮着胆子叫了一声,他这一叫,立马让十几名青壮止住了步子,疑惑的朝俄军看了起来,慢慢的,越来越多的青壮停下了脚步,不再跟刚才一样四处乱跑。 方才俄军为了退出人群,已经砍死了十几个青壮,同伴的尸体让这些青壮们胆寒,但见到那十几个俄军正在费力的调转马头,并且马速根本不快时,一些人的眼睛露出了仇恨的眼光。 俄军也注意到四周方才还在乱跑乱窜的人群突然静了下来,好像时间凝结般,这些俄军也突然不动了,因为那些青壮们的眼神让他们意识到情况不妙了,不由的在心中有了对死亡的恐惧。 “杀了他们,替死去的兄弟报仇!”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无数声呐喊后,数十名青壮一齐涌到了俄军马旁,或用手拉,或用干活的工具砸,将他们一一从马上拖下。 俄军在马上还能靠着高度和马刀应付那些青壮,可是一旦被拖下马,就会马上被愤怒的人群撕成碎片。有几个悍勇的俄军想凭借自己高超的马术从人群中突出去,可是身下的马腿却被青壮们用铁器砸断,任他们有再高的马术也无济于事。很快,十几个俄军被青壮们杀得精光。 望着被砸得血肉模糊的俄军尸体,青壮们惊呆了,堡内的遏隆和那引起旗丁也惊呆了,河边余下的那十多名俄军更是惊呆了。 “拿命来!” 伏里科夫失魂落魄的看着自己十多名手下被那些胆小如鼠的清国人砸成烂泥,内心是惊惧万分,正悄悄的调转马头,准备带着已经套好的清国妇女赶紧离开这里,以免那些正疯狂的清国人朝他们杀来,却不想刚拉了下缰绳,耳畔就传来一声怒吼。 “啊!” 伏里科夫的脑袋刚扭过来,眼前就是一道寒光,一柄马刀已笔直的劈在了自己的额头上,拿着马刀的正是刚才那个傻子一样的清国人! “呃…呃!” 伏里科夫没想到自己会被赵强偷袭,如困兽般发出了几声怒吼,却是一点也动弹不得,伸出右手指着赵强想说什么却再也开不了口,仰头往后倒去,挂倒在马身上。 伏里科夫的死让那十几名俄军惊呆了,片刻,他们乱成一团,有人去抢救首领,有人则狂吼着去追赶这个大胆的清国人。他们一定要把这个该死的清国人劈成两半,替首领报仇! ……………. 赵强从人群中跑出来后,见河边那些俄军的注意力都被陷入包围的同伴吸引,当即打马冲到河对岸,绕了数百米从他们背后狂奔了过去。从伏里科夫的那顶很有官样的帽子上,赵强判断这人应该是这队骑兵的首领,擒贼先擒王,只有杀了此人,这余下的十几名俄军才会彻底胆丧,不知所措,如此才有可能从他们手中成功解救包括冯云在内的那些妇女。 偷袭得手后,赵强立即驱马又跑了起来,他原本是想继续将这些俄军引到那些吴军青壮当中,借着那些青壮刚刚升腾出来的热血和人海优势将他们葬身在那。可是这些俄军有了同伴的教训,如何再让前事重演。四名俄军先赵强一步堵住了他往青壮去的方向,赵强无奈,只好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强哥,我们来帮你!” “赵强兄弟,我们来救你!” 赵强被身后七八名俄军追得到处转圈,眼看距离越来越小,身下的战马也是有些力尽,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单打独斗,甚至是一个对两三个,赵强并不畏惧,可是身后有七八个被怒火和报仇所占据的俄军,一旦被他们追上,想要从他们刀下生存下来几乎是不可能。正绞尽脑汁想着如何甩脱这些追兵时,就见吴四、齐壮、郭飞他们带着十几个汉子冲自己这边奔了过来。 “好!” 见吴四他们来帮自己,赵强大喜之下叫了一声好,却不想身下的战马却是双蹄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赵强悴不及防,一下也跟着栽倒在地。好在有那马挡着,后面的几个俄军没能及时冲上来给赵强补上几刀。 趁着俄军躲避倒下的那马防止也被摔倒时,赵强起身就往吴四他们那边跑。吴四等人见赵强从马上摔下,都叫了声不好,一个个拼了命的赶去救赵强。等他们赶到赵强身边时,那几个俄军也打马冲了过来,见了吴四等人手中举着的各式武器,俄军眉头皱了一下,却是一点也没有走人的意思,马刀一举,便冲他们劈了过来。抢救伏里科夫的那几个俄军在确认首领已死后,也上马过来要帮同伴杀了这个可恶的清国人。 “来得好!” 吴四将手中的铁铲对着一名俄军的马扫了过去,那俄军怕马腿被折断,吓得打马往一边跃去。郭飞他们也与俄军交上了手,赵强因为刚才摔倒在地伤了手腕,无力再举刀应战俄军。 此时与吴四他们厮杀在一起的俄军有十四人,吴四他们虽然也有十多人,但手中武器只是干活时使的工具,无法比得上俄军手中所用的马刀锋利,再加上对方是骑在马上,转眼便落了下风,有两个赵强同屋的汉子已是被砍死倒地。 “不要管我!” 齐壮正和郭飞与一名俄军纠缠时,就见身边一个汉子被俄军马刀砍中前胸,顿时血流不止,齐壮大惊之下要去救他,却被那汉子一把推开,然后发一声吼抱着那俄军座下的马腿张开嘴巴咬了上去。那马被咬得吃痛,哀鸣一声,两腿腾空,将身上的俄军给摔了下来。 见那汉子已是活不成了,齐壮悲痛之下一把抱住那摔下来的俄军,用力的锤打他的面门,直到对方的眼眶都被砸烂之后,才不甘心的去对付另外的俄军。 堡外其他的青壮已经看到了正在与俄军纠缠在一起的吴四他们,有几十个人跑了过来。那些俄军见一时不能把赵强他们杀死,己方又死了三四人,只好弃了他们,连那些妇女也不要了,打转马头朝北逃奔。 “强哥,你没事吧?” 待俄军走后,众人才精疲力竭的坐倒在地,齐壮见赵强脸色发白,以为他受了伤,忙上来扶住他。 “没事,手腕伤了而已。” 赵强走到一具汉子的尸体旁,见他脖子被马刀砍断,含着眼泪小心翼翼的合上他的眼睛。 “赵大哥!” 冯云和那些妇女从鬼门关里走了一圈,都是惊魂未定,见了地上的尸首更是吓得不敢看。冯云的心绪还没有从刚才的惊慌和恐惧中回过神来,只是感激的看着赵强。 赵强顾不上和冯云说话,因为那几十个青壮已经将他围在了中间,一个个用看待英雄的眼光望着他。那边吴四、郭飞等人则忙着替几个受不了刀伤的汉子包扎。 正在这时,南边却有数十名大汉骑马出现在人群南侧,为首的一个一脸病容的大汉冲着赵强他们叫道: “好一群汉子!” 第三十九章 伪军的伪军 这些大汉的突然出现,让赵强他们有些诧异,也有些警惕,不知他们是敌是友。吴四和郭飞等人对视一眼,小心的往后退了几步,与这些汉子保持距离,防止他们暴起杀人,另外有三个青壮更是不着声色的捡了俄军马刀在手中。 “赵大哥。” 冯云见这些汉子都骑在马上,手中还拿着各式各样的兵器,心中有些害怕,悄悄的往赵强身后挪了挪。那些妇女同样也是走到青壮中间,她们也怕这些大汉会和刚才的罗刹人一样将她们掳去。好不容易从罗刹人手中得救,她们可不想再被这些来历不明的人给抓了去。 那个一脸病容的大汉一直在审视赵强,他身后一个马脸汉子见青壮和妇女们对他们有戒心,便驱马上前轻声说道:“大哥,他们好像怕我们。” “我知道。” 病容汉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对那马脸汉子低声道:“换作是你,见了我们这幅阵势,也会怕的。”说完打马往前去了两步,对着青壮们说道:“你们不用怕,我们也是这松山堡的人,只不过我们住堡东,你们住堡西而已。在下姓冯,江湖上的朋友都叫我冯老九,现在是朝廷的探马队。方才我等见各位与罗刹人生死拼杀,不禁起了敬佩之心,所以我这帮兄弟们想过来与各位好汉结识一番,日后罗刹人再来的话,也好并肩杀敌,报效朝廷。” 老瓜贼?想到胡旺对自己提过的那几百老瓜贼,赵强心中一动,不过却是没有上前和这冯老九搭话,因为他对这些卖身清廷的土匪实在是没有好感。再者赵强也恼冯老九他们见死不救,否则这几十个汉子冲过来,那些罗刹人早就被吓跑了,何来要死这么多人。 青壮们对赵强的态度冯老九是看得出的,刚才赵强与俄军的搏杀他在远处也是瞧见了,惊讶之余也起了结识之意。原以为这个罗刹人刀下还生的汉子会出来与自己说上几句,不想这人却根本没有结识自己的意思。不过冯老九却也不恼,干笑一声:“大家都是松山堡的人,以后见面的机会有的是,众位好汉既然对我冯老九有些戒心,那咱们就改日再见。” “弟兄们,进堡了!” 冯老九一拉缰绳,便要进堡,却听马脸汉子叫道:“大哥,都赖来了。” “噢?” 冯老九循声望去,只见堡中大门已开,松山堡的佐领都赖领着数十名兵丁正威风满面的朝这边走来。他们走得很是大摇大摆,与方才在堡内龟缩成一团的胆小样子恍若两人,尤其是都赖,更是一脸红光,好像自己刚刚打了一个大胜仗似的。 “参见佐领大人!” 等都赖他们到了近前,冯老九一挥手,数十名汉子当即从马上跳下,冯老九往前去了几步,朝都赖半膝跪了下去。 都赖傲慢的扫视了他们一眼,从冯老九身边走过后,才说了一句“起来吧。” “大人,小的们从北边赶回来,是有一件紧急军情要报与大人知晓。” 冯老九一点也没有不满都赖对自己的无视,从地上起来后,径直走到他身后。都赖正饶有兴趣的翻看一具俄军尸体,闻言朝冯老九摆了摆手:“这事等会再说,你们一路辛苦,且先回堡内歇息,稍后本官会召你问话。” “是,大人。” 冯老九不动声色的吩咐那几十个汉子随自己进堡,不过他的一众手下却脸上都有不岔之色,那马脸汉子更是气鼓鼓的,好像对冯老九在都赖面前低声下气非常不满。 望着冯老九领着一帮手下进堡后,赵强有些头疼起来,因为跟随都赖一起来的除了那几十个清兵,还有一个他不陌生的人----黄三。 用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来形容黄三此时的神情最是恰当不过了,随都赖过来后,他一直阴沉着脸盯着赵强看,等到冯老九等人离去后,黄三突然一个箭步冲到赵强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喝道:“佐领大人,小的跟你说的那人就是他!”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强甩到了一边,差点没一屁股坐倒在地。 “大人,你看,他当着大人面都这么凶顽,可想其平素如何!这等刁奴一定要严惩才行,请大人替小的作主!” 黄三被赵强甩时,一点反抗之力也没有,心知自己不是赵强对手,不敢再上前,只跟泼妇一样叫嚷起来。 都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那俄军尸体,听了身后黄三的叫嚷之后,皱着眉头瞄了他一眼,然后走到赵强面前,打量几眼,冷冷问道:“黄三说你恃凶殴打于他,可是真的?” “不错。”赵强没有否认,这事知道的人很多,不承认也没用。 “黄三欺凌女子,小的看不过,便出手教训了他一顿。” “松山堡内严禁私自斗殴,你身为刑犯,本身已是戴罪之身,本官要依律令治你。” 见赵强承认,都赖也不问他黄三如何欺凌女子,更不提赵强他们刚才与罗刹人的拼杀,扭头吩咐手下:“来人,把他捆了,押回堡内去。” 闻听此言,吴四和齐壮等人勃然变色,黄三却是一脸幸灾乐祸,阴沉着的脸终于露出了一点喜色。 “且慢!” 几名清兵刚要上来捆赵强,却见遏隆带着几名旗丁赶到了都赖身边,他瞥了一眼赵强和他身边一脸怒容的吴四等人,附耳对都赖说了几句。 “嗯?” 听了遏隆的话,都赖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赵强等人,对遏隆点点头:“好吧,此事就交由你处理,不过你得有些分寸。” 遏隆不住点头:“奴才明白,大人尽管宽心就是。” “那好,我先进堡给都统衙门报捷,此次我们斩杀罗刹骑兵十多人,自身不损一兵一丁,实是近年来少有之大捷,都统衙门必有封赏下来。” “是,能有此大捷,全赖佐领大人指挥有方,奋勇杀敌,我等将大人威武看在眼中,皆是不甚敬佩。” “哈哈,好,好,有封赏下来,绝对不会少你一份的。” 都赖显得很是高兴,在遏隆的马屁声中志得意满的哼着小曲回了堡内,还不忘从一名青壮手中夺过俄军马刀拿在手上舞了起来。 黄三不知道遏隆跟都赖说什么,他只知道佐领大人好像由于太高兴而忘了还有赵强这人,急得跟了上前:“大人,那刁奴还没惩治呢。” “什么刁奴?” 都赖很是不满的瞪了一眼黄三:“此人方才连杀几名罗刹人,替我松山堡立了大功,何来惩治一说。” “呃?” 都赖的转变太快,方才还要替自己教训赵强,现在却说赵强立了大功,黄三一时愣在那里摸不着头脑,半响才反应过来,见都赖已经走得远了,忙追了上去在后面叫道:“大人,我堂兄最近给小的来信,说要来看望小的…” 话还没说完,就见都赖停下了脚步,黄三心中一喜,以为自己这话有效果了,不想都赖却是一脸愠怒的指着他喝道:“你给我闭嘴!” 黄三被都赖这么一喝,吓得不敢再吱声,都赖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再理会与他,掉头往堡内走了过去。 等都赖走后,遏隆才慢慢的走到赵强面前,上下打量了几眼,开口道:“你随我来。” “其他人速速归堡。” 遏隆也不理会赵强身边吴四等人的表情,让随自己来的几个旗丁收拾一下俄军尸体,将没死的马牵回堡内。 “赵强兄弟,你不能去!” 见赵强要跟遏隆去,吴四一把拉住他,低声道:“大伙现在心性都起来了,若是咱们现在动手,必然一呼百应,夺了这松山堡绝不在话下,赵强兄弟,依我看咱们还是反了吧!” “不行!” 赵强摇摇头,朝堡内指了指:“那些老瓜贼回来了,我们不知他们有多少人在堡内,要是现在动手,怕要吃大亏,再等等吧,我先去看看遏隆找我什么事。” 郭飞赞同道:“不错,我同意赵大哥的意思,现在还不是时候。” “齐壮,你说呢?” 吴四见赵强和郭飞不同意反了,便想让一直鼓动造反的齐壮出声帮自己劝劝赵强,不过齐壮却是一耸肩头,无奈的摇摇头。 …………………. “请坐。” 随遏隆进了他位于堡中的屋子后,赵强简单看了一眼,屋子陈设简单,没什么值钱物品,倒是墙上挂着几张虎皮。 见遏隆让自己坐,还用了个“请”字,赵强心下疑惑,不明白这个表里不一的老头怎么对自己一下热情起来。口中称了一声“不敢”,直直的站在那看着遏隆,想看他倒底要对自己说什么。 遏隆见赵强不坐,自顾自的往椅子上一靠,缓缓道:“你叫赵强,奴籍是尚阳堡的是吧。” “管事既然知道,又何需再问小的。” 赵强不卑不吭的回了一句,遏隆听了,眼皮抬了一抬,却是没有生气,而是闭起双眼养起神来。 如此一来屋中的气氛就有些凝固了,赵强不知遏隆找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他不说自己也不好问,只好站在那等遏隆发话。许久遏隆才抬起他那满是皱纹的脸,有些痛苦的道:“罗刹人屡次窥我松山堡,自康熙十六年,我族人已被他们掳去百十人,死在他们手上的也有数十人。这几年罗刹人又不断侵犯我们,使得我族人无法生产,也无法外出打猎,生计是一日不如一日。” 说到这里,遏隆停了下来,瞄了一眼赵强,想看他有什么反应,可是赵强却是面无表情,只直直的盯着遏隆看。之所以赵强没有反应,实际上是因为他根本不明白遏隆对自己说这个的目的是什么。 “朝廷体恤我们这些边远族民,所以派了都赖大人领了一佐领兵驻防此处。不过你也看到了,他们见了罗刹人…” 遏隆干咳一声,突然从椅子上站起,凛然的看了一眼赵强:“我就不跟你再绕圈子了,你今日给我松山堡惹了大祸,那些罗刹人折了十多人必不会罢休,肯定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报复,所以我想你能组织一些人替我们阻挡罗刹人的进攻!” 什么?!让我替你们阻挡罗刹人的进攻!听了遏隆的话,赵强张大了嘴巴感到不可思议,如果我照你所说的做了,岂不是当了伪军?不,是伪军中的伪军,因为你们这些假旗人就是清军的伪军。 第四十章 兵器仓库 没有收藏的读者请收藏本书,有票的朋友请一定支持下骨头,谢谢!新的一周了,骨头的目标是新书前三,请大家给力些! “我等是朝廷钦定的逆犯,管事大人却要我等阻挡罗刹人的进攻,如果被人知晓,管事岂不是自寻麻烦?再说佐领大人身为朝廷官员,如何又会同意我们这些逆犯携带武器去阻挡罗刹人呢?” 遏隆的提议,赵强只略微一想,便知道这事对他大有利处,因为可以借此名正言顺的组织吴军青壮,训练他们重新成为一支可以上得了战场的军队。但是他又搞不懂为什么遏隆会这么放心大胆的让他干,难道他不怕自己趁机造反吗? 遏隆先前的话中已是告诉赵强,佐领都赖和他那一百多兵丁只是驻防在此,由此看来堡内那些假旗人并不是都赖的族人,而这个遏隆才是堡内这些假旗人真正的首领。从都赖和遏隆的关系来看,二人名义上是主仆关系,恐怕更多的是一种合作关系,不然遏隆在堡内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权威,胡旺也不会提醒自己不要小瞧此人。想到这老头心肠狠毒,对待吴军家属极其苛刻,视他们生命如儿戏,赵强暗自提醒自己,脑袋一定要清醒些,千万不能被这老东西给忽悠进大坑里。 遏隆的神态已经恢复了先前的慈祥样,眼神也变得清澈起来,重新坐下后对赵强轻声道:“此事老夫已与佐领商量过,他对此也无意见,你只管训练好人手,替我们阻挡罗刹人就是,其他的事情你就不必过问了。” “要我们去打罗刹人也行,但是不知管事大人允许我训练多少人手?” 遏隆不说,赵强也不再问,盘恒利弊,他决定答应此事,不管遏隆打的什么算盘,只要自己绝对控制住手下那些人,到时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不是有句名言说得好嘛,任何阴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不堪一提。不过让我替他卖命,去阻挡罗刹人的进攻,你也得让有好处给我才行! 见赵强心动,问到人手问题,遏隆心下一喜,暗道这个汉人果然上钩了,脸上却是面无表情,淡淡说道:“昨日新到青壮共计六百三十二丁,连上原来就在此的男丁就有七百多人,不过你们这些新来的人是都统衙门调拨过来修建新堡的,所以建好新堡是你们的最主要的活计,因此我只能给你一百人的名额,内中人选你自己选定即可,我绝不干涉你对手下人的指挥。” 遏隆说得很是大方,在他看来,让赵强自己选择人手,对他无疑是一种很大的信任,也是一种鼓励,有了信任和鼓励,这个汉人一定会死心踏地的替他卖命。再说这些个刑犯一夜之间从苦力变成自由人,感激他都来不及,哪会对自己的意图有什么怀疑。 一百人少是少了,可遏隆说的是实情,那七百多人不可能全部交给自己。兵不在多只在精,只要训练好这一百人,未必不能干出一番事情来。等到自己起事时,这一百人就是最大的臂助,届时以他们为骨干再来拉动其他吴军青壮,一支强军唾手可得! 赵强根本不担心俄军会大举来报复,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所谓俄军大举进犯也就是三年后的雅克萨战争,而他们第一次参战只有四百多人,第二次才有八百多人。在此之前,所谓罗刹人的进攻了不起也就是**十人的小队侵扰,根本没有超过百人以上规模的进攻。不过既然遏隆和那个酒鬼都赖这么害怕俄国人,自己大可以利用他们的害怕心理多争取一些筹码来。 “好,我答应替你们去打罗刹人,可是我有个条件。” 赵强说得很是斩铁截铁,一脸的毅然,好像他真的准备以性命来保卫松山堡,与罗刹人血拼到底了。 遏隆鼻子一抽,也霍然起身:“说!” 赵强深吸一口气,沉声道:“管事让我以一百人对抗大举来犯的罗刹人,也就是让我拿弟兄们的性命去和罗刹人拼,输赢且不说,死伤却必定很大,说不得这一百号弟兄加上我本人都会死于罗刹人刀下。所以我请求管事必须让我的人吃饱,而且原来那些老弱妇孺你们也要给她们吃饱。” 遏隆以为赵强会提出什么让他难以办到的条件,不想却是为了吃饱肚子,暗自松了一口气,有些为难道:“你那一百人我是可以让你们吃饱,但是余下的人却难以办到。因为我们的粮食也是定期从宁古塔送来,并没有多余的,给了你们,我的族人就要挨饿,所以我不能答应你。” “那好,既然管事也有难处,我就不让管事为难了,不过…”赵强话锋一转:“如果管事同意小的组织那些妇孺们自食其力,倒也能寻些吃食垫饱肚子。” 遏隆一怔:“自食其力?” 赵强点头道:“自食其力!只要管事与佐领大人给小的方便,小的可以不耗堡内粮食,而让这些人都能有东西填饱肚子。” “这个…” 遏隆挥手示意赵强不要着急,缓缓的走了几步,转动起心思来。 那些累赘本就多余,随便他了,反正这些人也是不能带着一起走的,让他们自己找食也可省了族人的口粮。遏隆想到此处,止住脚步,对赵强微微一点头:“此事不必请示佐领大人,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你。” 见遏隆答应了,赵强不由一喜,有些真心的谢道:“那小的就替他们谢过管事大人!” “只要你们能挡住罗刹人的进攻,本管事会跟佐领大人替你们争取一些好的待遇的。” 遏隆很满意赵强的态度,有些欣赏的看了他两眼:“若是立了战功,到时报到都统衙门,说不定都统大人会赦免你的罪行,嗯,你现在就去挑选人手吧,罗刹人随时会过来的。” 赵强闻言便准备回堡西找人,走到门口,却突然回头道:“小的还有一事。” 遏隆问道:“什么事?” 赵强道:“罗刹人刀剑锋利,又有骑兵,且听说火器更是厉害,小的想问管事大人给咱们配备什么兵器阻挡罗刹人?” “堡内有崇德时留下的刀剑,还有一些用不着的器械,等会我让人带你去仓库,你自己挑就是。” 遏隆有些疲惫的朝外叫了一声,一个旗丁应声恭敬的进了屋子。遏隆对他吩咐几句后,那旗丁有些奇怪的看了赵强一眼,却是没有说话,朝赵强一招手,示意他随自己去。赵强见状,对遏隆作了一辑退了出去,随那旗丁往仓库走去。 遏隆所说的那个仓库只是两间木屋,门口堆放着乱七八糟的的柴禾,显得很是凌乱,好像多少年没人来过这里。门上的铜锁也早已生了锈,那旗丁连开带砸才把门打开。 一进屋后,赵强就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霉味,光线照进屋内后,才看到屋内堆着一些长矛,从那些生绣的枪头上来看,赵强可以肯定这些长矛至少有十年没有被用过,有些长矛的木柄都已烂掉。 “管事大人让你自己选,选好之后让你的人来抬走。” 那旗丁对赵强一点客气也没有,说完就掉头走人,把赵强一个人给扔在了屋内。 如果自己有个几百人,倒可以组建个长矛队对付那些哥萨克骑兵,可是就一百人,这长矛就无甚用处,如果俄军出动火枪队,那自己这一百人可就真的要为“大清”捐躯了。赵强有些头疼的将长矛按好坏分开,一边朝里面翻寻,想看看除了长矛还有什么武器可以使用。 赵强知道现在的俄军已经配备扳击式火绳枪,雅克萨之战就因为清军未能使用火枪,所以俄军火枪兵能够以一当十,负隅顽抗,最后清军依靠远距离的大炮优势火力方才取胜。而具讽刺意味的是,当清军把“雅克萨战争”中缴获的俄军扳机击发式火绳枪样品献给康熙时,康熙竟然以不得中断前人所授的弓箭长矛传统为理由,仅留下二支用作自己把玩,而令清军禁止使用此种新式火枪。一百五十年后,1840年的鸦片战争中,英军配备的是前膛装药的滑膛燧石火枪,虽然使用纸装弹药,使前膛装药步骤得以简略,但其与“雅克萨战争”俄军所使用的前膛装药的扳机击发式滑膛火绳枪的威力几乎没有区别,有效射程都是80米,两者都是前膛装药,两者都是滑膛枪,两者都是扳机击发! 出于后世人对热兵器的喜爱,赵强当然希望自己有一支纯火枪人马在手,万一俄军真的来两个火枪队到松山堡报复,那他就可以给他们上演一场后现代主义的火器对抗。并且可以在干掉俄军之后马上将枪口对准堡内的清兵还有那些老瓜贼,即使自己只有一百人,也可以把他们轰得连渣都不剩。可惜翻来翻去,除了又找出几十把生锈的长刀,这屋内并不见一杆火铳。 近段情节建立在俄军康熙二十一年的一次小规模入侵及巴尔虎一部“叛逃”的真实事件基础上。 第四十一章 报名 带着失望的心情,赵强清点了下尚能使用的长矛和刀剑,盘点的结果是能使用的长矛不过三十四根,而刀剑只有十来把,其余的不是全部烂掉就是锈得无法使用。而这些长矛和刀剑加起来也只能武装五十几人,这就意味着有四十多人将是赤手空拳,想到俄军马刀的锋利和火铳的犀利以及堡内清兵和那些老瓜贼的兵器,赵强叹了一口气,退出屋子,反手带上屋门,朝堡西走去。一路上那些清兵和旗丁好像已经得到吩咐,没有人过来盘问赵强,任他自行通过。 因为刚才罗刹骑兵来袭,清兵们不确定罗刹人会不会再来,所以没有强迫青壮们再出去干活,但是却有意无意的加强了戒备,显然青壮们和俄军的厮杀让这些清兵感到了一种压力。 赵强回来时,就见堡西的人都围在一起,走近之后,才看到人群中间躺着二十几具尸体,一些妇女正忙着为尸体擦拭血迹,整理衣衫,看样子是准备将他们葬了。吴四和郭飞等人正焦虑的等着赵强回来,一见到他,众人忙迎了上来,七嘴八舌问他什么事。赵强没有马上告诉他们,而是在人群中挤开一条道,走到人群中间。 人群见到赵强,谁也没有说话,只看着他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对这些死去的青壮鞠了一躬。 赵强对着这些死去的人鞠了一躬后,便郎声朝众人说道:“人死不能复生,还请大家把他们葬了吧。有亲人在关外的,烦请同屋的将来回去之后,告之他们的家人。” 不想却有一中年汉子突然冲到赵强面前,指着他怒吼道:“都是你,要不是你,这些人也不会死!” “对,都是你把罗刹人引过来的,你自己胆小怕死,却害我们跟着倒霉!” “罗刹人是你引过来的,这些人就是你害死的!你还好意思假惺惺的做态!” “杀人偿命,害人也要偿命!” 十来个青壮紧跟着那中年汉子站了出来,群情激昂的怒斥赵强,看得出来,这些人是以那中年汉子为首。 人群被这十几个人的话吓了一跳,一个个不可思议的看着那十几个人,有些青壮更是满脸鄙夷的看着他们,那些被赵强救回来的妇女更是恨不得上去给他们几个大耳光。吴四和齐壮他们在外面听了这些人叫喊,相互对视一眼,不着声色的横在了赵强面前,只等赵强发话,便把这十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教训一顿。 赵强做梦也没想到还会有人这样想自己,又急又气,伸手拦住了要动手的齐壮他们,强忍住怒气走到那中年汉子面前:“你们说我害死了这些弟兄,那请问,罗刹人来的时候,你们又在做什么?” 中年汉子脸色一红,他当时可是领着人跑得最快,不过这会却是不能当着众人面说出来,哼了一声道:“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现在这些弟兄是因为你而死,你就要对他们的死负责!” 听了中年汉子的话,赵强不怒反笑:“要我负责?那好,你们要我如何负责法?难道让我以死谢罪不成?” “你如果有这心,我们自也不会拦你。” 中年汉子这话一说,人群立即骚动起来,吴四气得脸色铁青,重重“呸”了一口,骂道:“你他娘的一头撞死得了,你还要不要脸,这种话你也说得出来!” 郭飞怒道:“王八蛋,要死也是你这胆小鬼先死!” “你们说什么!” 中年汉子身后那十几个青壮见状,忙跳了出来和吴四等人对骂起来。 “住嘴!” 赵强真的火了:“你们这些懦夫,没有血性的孬种!就凭你们也好意思说我胆小怕死?让我以死谢罪?你们摸摸自己的良心,当时罗刹人来的时候,你们在干什么?” “我们在干什么用不着你来管!” 中年汉子听了赵强的话有些语塞,也看到了周围人群对自己的异样眼光,心中发虚,却是强撑道:“但是我们的人死了,你就要负责,谁让你把罗刹人引过来的!” “张大海,你少在这放屁!” 另外的青壮终是看不下去了,有几个动手杀过罗刹人的汉子站了出来,劈头盖脸的对着张大海就是一阵怒骂。 “你为了自己先进堡,把前面的人推倒在地,以为我们没看见吗!” “你自己胆小怕死,早早的跑进堡跟个乌龟一样缩着,这会你倒跳出来了,你安的什么心!” “要以死谢罪也是你!那些被踩伤的弟兄你要不要负责!” “你不要脸我们还要脸呢,要不是剥皮汉子,那些罗刹人就把咱们的女人给掳去了!” “张大海,你他娘的再敢说屁话,我一拳打死你!” 那些妇女们也忍不住了,眼看自己的救命恩人被人这样说,她们站不住了。 “我们被罗刹人抓的时候,你们在哪?” “要不是这位兄弟,我们都被罗刹人给抓了去,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是咱们的英雄,你们不配说他!” “赵大哥,你不要理他,他就是个小人。” 冯云不知什么时候来到赵强身后,她不好意思和那些妇女们一样叫骂,见赵强脸色铁青,便想安慰他。 “嗯,我知道。” 赵强对冯云点点头,挥手示意那些妇女们不要再说,待人群安静下来之后环顾众人平静的说道:“罗刹人折了十几个兵,肯定会来报复。刚才管事把我找去,要我挑一百人出来,准备阻挡罗刹人的进攻。你们谁愿意的,等会来找我报名。” 然后对张大海冷冷道:“我不想和你逞口舌之利,也不想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但我告诉你,若是再让我听见同样的话,我就让你在堡内立不住脚。” 说完头也不回就往自己木屋那走,他实在是懒得和这张大海说什么,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知道自己不是好惹的,不然他不会害怕自己。 赵强一走,吴四和齐壮他们也顾不得再理会张大海等人,快速的跟了过去。他们都被赵强刚才说的事情给惊到了,急于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人群在赵强走后,又继续热闹了一阵,只不过这时说得都是打罗刹人的事,张大海等人站了一会,见无人理会他们,都有些尴尬,趁人不备,偷偷从人群中溜了出去。走了十几步,就听见人群后面传来一阵嘘声。 “把总,难道就这么算了,五子他们死得冤啊!” 跟着张大海出来后,一个青壮一脸不满的说了一句。 张大海闻言叹了口气:“那混蛋被管事看中,旗人今后肯定会帮他,这会咱们还是不要得罪他了。五子他们的死咱们总有机会报仇的,也不急于这一时。” 另一个青壮附和道:“对,没听那混蛋说吗,罗刹人要大举进攻,旗人让他选人去打罗刹人,摆明是让他们送死。今儿也是他运气好,罗刹人只有二三十个骑兵,若是大队人马来了,看他还能有那么好的运气!” “把总,要是罗刹人大举来攻的话,那咱们怎么办?” “怎么办?” 张大海嘿嘿一笑:“这不是天赐良机嘛…” ………… 回到木屋后,赵强将遏隆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吴四他们,吴四等人初时听了有些无法接受,可等赵强将自己的打算说了出来后,众人便一下都接受了,兴高采烈的忙着招人的事。 赵强同屋的三十几个汉子死了三个,伤了四个,余下的二十多人都愿意参加,都是一屋的,相处这么久了,用着顺手,赵强自然也是乐意他们参加。到晚间的时候,来报名的人越来越多,赵强忙不过来,便将事情交给钱林负责,因为他识字,能写出人名,这比吴四、齐壮等大老粗要强多了。 “报名的人有一百六七十人,但是我们只能招一百人,余下的人怎么办?” 从钱林手里接过名单,赵强看了一眼,心道见了血之后,这些吴军果然血性都上来了,来报名的这些只怕今后再也不会安心当奴隶了。 “你挑下,和罗刹人干过的弟兄一定要吸纳进来,其他的兄弟你们好言劝慰一下,把实情告诉他们,但也别说死,有机会再让他们加入进来。” 钱林自然明白赵强的意思,忙道:“好,我这就去办。” 在钱林忙着为报名的人登记时,赵强则带着吴四等人去将那些长矛和刀剑搬了过来。稍晚的时候,胡旺和伍枫秋、左铭南也知道了消息,给旗人干完活后,第一时间找到了赵强,提出自己也想参加。这三人愿意参加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赵强忙答应了他们。 遏隆很守信,晚上开饭的时候,专门有几个旗丁抬了几大桶食物送到赵强木屋外,份量绝对可以让一百人吃饱。被赵强选中的一百名汉子都集中在赵强木屋外开饭,一个个狼吞虎咽的,其他屋的人见了,都是羡慕不已。因为自己还有好多事情要办,赵强一时走不开,便让齐壮捡了一些馒头给冯云姐弟送去。 第四十二章 训话(求收藏) 望着那些对着馒头直流口水的青壮,赵强有想过分些馒头给他们,但很快他就打住了这一念头。 不患贫而患不均,不患寡而患不安,说的是人心,只有平均分配才是拉拢人心不二手段,不过用在这里,却是大可不必。如果赵强将馒头分给其他人,那这参加的一百青壮难免心中有意见,他们冒着被罗刹人打死的危险参与进来,目的也是为了有口饱饭吃。如果自己提着脑袋得来的食物被分给了别人,那他们也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加入进来是否有必要。而那些胆小怕事不敢冒险参与进来的青壮凭什么要分食物给他,分给他们食物,只会助长他们安逸心理,而不会让他们有求变的动力,甚至在某一天不发给他们食物的时候,这些人还会在心中产生不满和埋怨。这不是赵强想要的结果,他想要的是那些持观望态度的青壮能够羡慕这一百人,能够产生我当初为什么不加入的后悔心态。 赵强不怕这些没吃的青壮会起来造自己的反,现实环境决定他们没有这个胆量,也不敢这么做。虽然自己在吴军当中的身份不高,可是现在有了遏隆的关照,那些人就不得不审视一下站在他背后的力量,更何况赵强前有剥皮在先,后有罗刹在后,这份胆量和身手相当厉害,这些人固然心中不满,却也无话可说。 但赵强也不是不管他们,只是眼下还顾不上他们,一百个汉子吃饱之后,赵强便让吴四带他们到中间空地集合。队伍集合好后,赵强看了一眼,见队伍不是很整齐,不过却没有说什么。这些青壮虽然昔日都是老军伍,但时过境迁,做了一年多的奴隶和苦力,军阵之术早已生疏,这会也没必要强求他们能够迅速调整状态。 按照事先的构想,赵强将这一百人分成了四队,每队二十五人,五人为一伍,一队共五伍,设队正一名统领五伍。一二三队的队正之职分别由吴四、齐壮、郭飞三人担任,因这三人与赵强关系最近,为了保证这支队伍对自己绝对的服从,赵强不介意有人说他任人唯亲。第四队的队正则由胡旺担任,因其以前是王屏潘的亲兵队长,带兵也是有些本事的,况且其也是敢战之士,只要能调整好自己心态,赵强相信他绝对可以重新成为当年的胡疯子。 各伍伍长之职除了赵强同屋如钱林、林家风、赵果等人,另外还有一些今日参与罗刹人战斗的青壮担任,他们的表现众人都看在眼里,自然也没人会计较为何自己不能成为伍长。在青壮们报名时,赵强曾特意嘱咐过钱林,如果遇到以前在吴军中担任过把总以上军官的青壮报名,则尽量不要吸纳他们,他怕这些以前有军职的军官参与进来后,会生出一些不必要的事非,影响自己的权威性,毕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而且现在也是受了遏隆之命组队,在道义上并不占制高点。如果这些军官自恃以前的身份强令周围的人听从他的命令,或者对赵强产生轻视不愿服从的心理,这都将会使队伍产生裂隙,不利于团结。防微杜渐,赵强宁愿现在就拒绝这些人加入,也不愿日后与他们翻脸。 宣读完任命后,赵强上前一步,扫视了众人一眼后,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必再干活了,你们的职责只有一个,就是训练杀敌本领,并且在罗刹人进攻的时候,能勇敢的杀上去,阻止他们攻进堡内。” 见大多数青壮并没有表现出自己想要的热血样,赵强微一思虑,便知这是因为没有归属感造成的原因,说白了,松山堡是旗人的堡垒,他们不过是过来供差役的奴隶,自然不会产生誓死保卫的心理。在他们看来,这些旗人被罗刹人杀光才好。不过赵强却是不能让他们有这种想法,如果这些人没有和罗刹人血战到底的决心,那么他就没办法让他们调整状态,训练他们成为敢战的士兵。因此他断然喝道:“你们不要以为这松山堡是旗人的,你们就不愿意出死力保卫,你们给我好好看一看!” 赵强猛然大喝一声,指着四周正在围观的老弱妇孺们叫道:“我们的老弱妇孺可都在这里,要是罗刹人攻进来,她们的下场是什么,我不说你们也明白。”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你们中的一部分人可能只是想躲避干活,才参与进来,不过我得提醒你们,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如果有谁有这种想法,那我请他马上离开队伍,因为我这支队伍的确是要跟罗刹人开战的,而且一定是要见血的!死人是肯定的,世上没有不死人的队伍,所以怕死的请马上出列!” 说完之后,赵强冷冷的往那一站,等待队伍的反应。沉寂了数秒后,人群动了一下,却是吴四和齐壮等人出列喝道:“我等誓与罗刹人血战到底,请把总大人放心!” 赵强为了好统率队伍,自己给自己任命了一个把总的职务,本想任命自己为千总的,但手下只有一百人,叫千总有点笑话了,便让吴四他们以把总称呼自己,以此来明确队伍的上下等级。至于都赖和遏隆知道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赵强可就管不着了,反正遏隆说过不干涉他,这个不干涉当然也包括赵强给自己任命什么样的官衔。就算他们知道,顶多也是当个笑话看待吧。 四个队正一出列,那些伍长自然不甘人后,也跟着叫了起来“誓与罗刹人血战到底!” 如此一来,青壮们也都跟着叫了起来,他们不是不知道和罗刹人作战会有危险,但要是就这么退出来,可就没有香喷喷的馒头下肚,还要每天被那些旗丁监视着干活。再者今天与罗刹人的厮杀也让这些青壮们在心中重燃斗志,渴望能够再次拿起武器,堂堂正正的做个男人。有了这些想法,自然没有人愿意退出来,一时间堡西一片震天呐喊声。 “有意思。” 不远处的堡中,都赖饶有兴趣的看着那一百青壮在那叫喊,对身边的遏隆笑道:“看来你选对人了,那小子蛮会鼓动人心的,就是不知罗刹人来了之后,他们有没有出战的勇气,能不能顶住罗刹人。” “奴才敢肯定他们一定会出战的,至于能不能顶住,奴才也不敢断言。” 遏隆微一沉吟:“奴才准备明天就让他们统统移驻到堡外去,未得命令,不得进堡,这样一来,罗刹人来了,他们为了活命,只能和罗刹人拼了。” 都赖听了遏隆这个安排,拍掌赞道:“好,这办法好,我原也有些担心,但有了这个安排,我就不必再放心不下了。你好好干事,他日我定会向协领大人替你美言几句,给你们减免一些上贡。” “多谢佐领!” 遏隆忙作了一辑,看了一眼赵强他们,继续说道:“这些人以前是吴逆旧部,现在不得已武装他们,却还是要防着些,免得被反咬一口。让他们在堡外,以堡内这些人的性命为质,他们有什么不轨意图,也要先考虑一下堡内这些同伴。再者以佐领和手下勇士们之威,奴才想他们肯定是不敢有其他念头的。” “照你估计,罗刹人会派多少人来报复?” 都赖对遏隆的话很是满意,又看了几眼,见青壮们停止呐喊,便想回屋喝酒去,走了几步却停了下来,有些担忧的问遏隆。 遏隆忙上前两步,小心翼翼的道:“罗刹人这次一下折了十几人,奴才怕他们定会大举来袭,兵力当不低于百人。” “咝!” 都赖一听来袭的罗刹人不低于百人,吸了一口冷气,脸上阴晴不定,半响方道:“那些吴逆们要什么,你都尽量满足他们,不过绝对不能让他们呆在堡内,一定要让他们在外面给我们挡住罗刹人。”说完有些郁闷道:“可惜那些土匪不受我指派,否则定要让他们全部回来,先挡住罗刹人的进攻。” 听到都赖提到那些老瓜贼,遏隆眉头一皱,不动声色道:“佐领,那些关内来的土匪虽然看起来对我们甚是恭敬,且出去之时都通报我们,但奴才总觉得他们有二心,是不是做些提防?” 都赖倒不在乎的摆手道:“那倒不必,都统衙门关押了他们的老婆孩子,他们是不会有二心的。”瞥了一眼遏隆,有些好意的提醒他:“他们的事你少管,这些人是都统衙门直领的,据说安排他们来这是兵部的意思,有可能是通天的事,咱们就不要管这么多了,只要他们不闹我们的事就是了。” “是,奴才明白!” 遏隆闻言恭敬的低下头去,跟在都赖后面缓缓的送他回去。 堡东,却有十几个汉子一直对着西边发呆,许久,为首的一人冷笑一声,示意其他的人随他进屋。 ……………. “好,既然没人出列,那我就宣布军纪了!” 吴四他们的带动让赵强很满意,见这些青壮们没人退出,赵强心中高兴,待他们叫了几声后,抬手止住他们,开口说道:“我的军纪只有三条,第一条是服从,第二条还是服从,第三条仍是服从!” 众人没想到赵强说的三条军纪竟然就是一条服从,一时都愣在那,不明所以的望着赵强。 赵强没有理会他们的疑惑,扬声叫道:“身为军士者必须服从伍长的命令,身为伍长者必须服从队正的命令,身为队正者必须服从我的命令,如果有谁不服从,那我马上请他滚蛋!” 赵强本是想说不服从者,就军法处置,可是他们不是正规军队,只是临时组织的一支炮灰队伍,谈不上有什么军法可依,只能说个滚蛋二字。 言毕大喝一声:“都听清楚没有!” 众人忙道:“听清楚了!” “解散,明早出操!” 赵强大手一挥,青壮们忙出列往各自木屋走去,赵强见了,眉头一皱,盘算要不要把人都集中居住,只是那样一来有些麻烦,不过再麻烦也要这样做,不然这些人回到各个木屋之中,难免受人影响。当下打定主意,明天找遏隆请求让自己这一百人单独居住。 “赵…把总大人,武器不够怎么办?” 青壮们都散了之后,那些围观的妇女儿童也都跟着散了,吴四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便走到赵强身边叫了一声,但是刚叫了个赵字,就下意识的改了称呼。 赵强心道吴四这人真是识趣,他这样做无疑是给其他人看,以此树立自己的权威,当下对他心生感谢。武器的确是不够的,但赵强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明天找遏隆一块解决。便对吴四道:“明天我再想办法,总不会让大伙赤手空拳跟罗刹人干的。” 齐壮他们也都过来了,胡旺领着伍枫秋和左铭南一直站在旁边,三人大馒头下肚,脸色很是好看,站在一边看着赵强等人。赵强让齐壮他们回屋先睡觉,走到胡旺三人面前道:“多谢胡大哥。” 胡旺微微一笑:“把总大人,我有什么可谢的?” 方才吴四和齐壮、郭飞三人率先出来呼应自己时,赵强看到胡旺只是怔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出来随他三人一起响应自己,当时就心生感激。沉声道:“兄弟这般做也是不得已,还请胡大哥以后多帮衬。” 赵强怕胡旺误会自己真的是为旗人卖命,有心想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但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说。 胡旺没有说话,上前拍了拍赵强的肩膀,凝声道:“你的心意我是知道的,我在这堡内一年多,如死人般活着,本就无多大趣味,若是兄弟你能有所作为,大哥我自然会助你一臂之力。” 赵强动容道:“多谢胡大哥!” “把总大人,我等就先回去了,明日再从大人吩咐!” 胡旺说这话时脸上很严肃,一点取笑的意思也没有,伍左二人也是一脸正色,赵强见了,不知说什么好,笑着点头目送他们离去。 第四十三章 鸟铳 次日一早,赵强便集合队伍,将长矛和刀剑分发下去后,由队正各自领着本队青壮演练一些简单的杀敌之术。自己则去找遏隆,想请他解决居住问题及提供另外的武器。不想见了遏隆之后,还未等他开口,遏隆便让他领人移到堡外自建木屋居住。 “什么?” 赵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失声道:“管事要我的人全部移到堡外居住?” 遏隆一点也没有理会赵强的惊讶,不容置疑道:“此为佐领大人亲自下的命令,任何人都改变不了,你即刻就带人出堡吧。一应食物供给我会着人送过去的。” 留在堡内,即使俄军真的过来,也可凭借堡内地形坚守,若是到堡外去,一片空地,到时堡内清兵再把大门一关,可就是连条退路都没有。赵强当然不愿意带人到堡外去,万一蝴蝶翅膀扇动起来,俄军头目被手下的死伤剌激到,吃了火药似的调来两个火枪队要踏平松山堡,那自己的人被丢在堡外,可真是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管事,恕我无法答应,罗刹人的骑兵和火器之利,天下皆知,我等只有长矛在手,如何能与他们对战。恕我直言,若想打赢罗刹人,只能借助堡内地形杀敌,绝对不能与他们在野外作战。” 赵强说这话的时候感觉自己怎么跟明末时的明军一样,所提到的罗刹人像是八旗军队,真是有点讽刺。其实他也知道,如果俄军真的调来火枪队,凭这山寨一般的松山堡是绝对抵挡不住俄军的进攻的。但他当然不能将实情道出,只能尽力将俄军说得可怕些,但又要强调只有有了依托便可战胜对方,好让遏隆答应自己的要求。因为一旦移居到堡外,后面可就麻烦了,再想进堡可不是容易的事了。 可是遏隆却是水泼不进,任凭赵强怎么形容罗刹人的厉害,他也不肯替他去向都赖求情。赵强说得嗓子都有些干了,遏隆却是一点也不为所动,终于遏隆不耐烦了,一拍桌子怒道:“你不要再多说了,我没这么多耐心,你别忘了,我能让你挑人带头,自然也可以让别人来当这一百人的头,你再罗嗦,我这就换了你!” “管事别发火,小的答应还不成嘛。” 见遏隆不像是说着玩,赵强无奈之下只能同意带人到堡外居住,碰上俄军的危险与失去一百人的领导权比较,还是要次一点。在心中骂了两句后,赵强有些诉苦道:“小的可以马上带人到堡外去,但是还请管事大人给小的足够武器,否则我的人再勇敢,赤手空拳的又如何替管事挡住罗刹人进攻。” 遏隆不满道:“我不是让人带你去仓库了吗,那里兵器多的是,你拿去就是。” 看来遏隆也是有年头没去看看仓库里摆放的东西怎样了,赵强苦笑一声,将仓库里的情况对遏隆说了。听赵强说仓库中长矛多不能用,刀剑也锈得厉害,遏隆也有些吃惊,不过却也没往心里去,因这松山堡本就不是他和族人所呆的地方,之前只是一个小据点,他们来到这里也不过三年多。来此之后,除了每日提心吊胆生怕罗刹人攻进来,便再无其他事情可做,加之还要经常出去采集人参药材,猎捕一些动物毛皮作为贡品,如何还有闲心去看前人留下的兵器是否完好。何况对于擅长打猎的他们而言,那些长矛和刀剑根本派不上用场。 遏隆本意要赵强带这一百人替他们挡住前来报复的罗刹人,自己好有足够时间安排族人逃离,不过如果对方连武器都没有,如何能和罗刹人战斗。想到这几年罗刹人在这一带的暴行,遏隆哆嗦了一下,在屋中走来走去,神情有些焦虑。赵强被他走得心烦,却是不敢催促他。 终于,小半柱香后遏隆停了下来,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咬牙对赵强道:“我再请佐领大人给你们拨些弓箭,另外族人那里也分你们一些长短弓,如此你们便可以与罗刹人一战了。” “弓箭?” 想到俄军的火枪,赵强下意识的摇了摇头:“不瞒管事,我等以前都是军中之人,对于弓箭利弊也是知道。若罗刹人以骑兵和火枪队来袭,区区弓箭万难抵挡。” 遏隆见赵强把弓箭说得好像一无用处,十分不快道:“那你想要什么?” 赵强凑上前去,满脸堆笑:“小的想要鸟枪,不知管事大人可否提供一些。” “鸟枪?!” 见赵强要鸟枪,遏隆干瘪的脸上荡起笑容,像是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不耻道:“这等无用之物,如何能挡住罗刹人。” 遏隆对于鸟枪的不屑在赵强意料之中,因为满清入关后,大力提倡所谓骑射本领,对于先进的火器技术根本看不上眼,这也是因为明末时军中火铳质量太差的缘故。再者鸟枪使用时程序很复杂,分为倒药、装药、压火、装弹、装门药、装火绳等几个步骤,只有等这些步骤全部准备完毕后,射手才处于听命待发状态。往往发射完之后,便要重新重复装药那些程序,在这之中还不能出错,否则便容易炸膛伤了自己。另外鸟铳制造也很复杂,铳管要用精铁制作,此种精铁要用十斤粗铁才能炼出一斤,钻铳工艺也很精密,每人每天只能钻进1寸左右,大致一个月才能钻成一支。 相对于成本不高,发射方便的弓箭,鸟铳的缺点也太大,存在点火时易受风、雨影响以及点燃火绳时要保留火种和燃着的火绳不能维持较长时间等缺点。赵强清楚记得萨尔浒之战时,明军西路军在萨尔浒山上见努尔哈赤的八旗军来攻,即令各队结营列队以待。当后金军进至山下时,即刻下令开炮轰击。战幕方拉开,雨雪忽止,天降大雾,弥漫山谷,视线不清,咫尺之外,难分敌我。明军个个恐惧,人人心慌,便点燃松枝当火炬。这恰好把自己完全暴露在金军面前。金军利用其火光,使用弓箭,箭无虚发,每发必中。明军虽有火光易于点燃火枪,但因在明处,难寻目标,非但未能伤敌,自己反吃大亏。加之黑色火药惧潮湿,雨雪中使用不便。萨尔浒之战正好在雨后初晴,湿度最大时,不用火烤干,便无法射击。所以八旗军愈战愈勇,步步逼近,攻入明营,一举夺取了萨尔浒山营寨。萨尔浒之战中,鸟铳的缺陷暴露无遗。在后金改国号为清,皇太极继承了努尔哈赤的汗位之位,在对明军的作战中,更是以弓箭决定性的压倒明军的火铳,所以满清入关后,对于鸟铳更是不屑一顾,认为只有骑射才是作战的最佳手段。 “鸟铳虽华而不实,易炸膛,但也有一些好处,若管事大人能够给小的配备些鸟铳,小的敢以脑袋保证,绝对可以挡住罗刹人的进攻,甚至还可以为管事和佐领大人前驱,主动寻找罗刹人作战。” 遏隆对鸟铳的不屑让赵强心中暗喜,他见过都赖手下清兵有持鸟铳的,只是那些鸟铳大多被他们当做第二武器使用,主要配备的还是大刀弓箭。既然你们不看重鸟铳,那就送给我好了,赵强如此想到,信誓旦旦的在那拍着胸脯,好像有了鸟铳在手,就不止是可以挡住罗刹人进攻,而是可以主动去寻找罗刹人,为都赖和遏隆立下战功了。 听了赵强的话,遏隆有些意动:“但我族人并无鸟铳,佐领大人倒是有些,只是不知他肯不肯调拨给你。” 见遏隆松动,有成全自己的意思,赵强忙道:“还请管事大人费心,小的们愿为管事和佐领大人效死!” “那好。” 遏隆稍一思虑,觉得这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反正那些鸟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以都赖的为人,恐怕巴不得把那些鸟铳送给赵强他们,好让他们替自己搏取战功。想到此处,便很是大方的说道:“你先带人到堡外建屋,我与佐领大人说说,稍后有了结果我会派人通知你。” “多谢管事!” 都赖对遏隆的态度,赵强早就看在眼中,因此对遏隆能够说动都赖那个酒鬼将鸟铳调拨给自己有了信心。 “管事大人,那小的这就回去。” “去吧。” 在遏隆的注视下,赵强尽可能让自己表现得很是恭顺,谦恭的退了出来。 新书排名比上周掉了几个名次,还请大家能够多多支持骨头,骨头必以优质作品与勤快的更新回馈大家。 第四十四章 出堡 赵强将移居堡外的事情宣布后,青壮们一片大哗,一些人当时就激动的叫了起来。 “留在堡内弟兄们还有依托,若是到了堡外,大家无屏障可依,罗刹人要是以骑兵冲击,就凭我们这点人,如何能挡得住!” “昨日败了罗刹人实属运气,一来他们人少,二来他们没法展开,但要是罗刹人大举前来报复,那咱们可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弟兄们以前不是没跟八旗对阵过,知道骑兵冲锋的厉害,况且咱们没有马匹,而且就这么点人,肯定挡不住罗刹人的!” “大伙虽然不惧罗刹人,但是也不能让我们送死啊!” “要是让我们到堡外去,那我宁可回去挨饿,也不去给罗刹骑兵当活靶子砍!” 不过也有些青壮对这些人的叫嚷表现出了不屑,见他们吵嚷个不停,不禁反驳了起来: “话不是这么说,罗刹人也不是什么三头六臂,昨日我们还杀了十几个,只要我们拧成一条绳,也不是打不过他们。” “不错,反正我是不退出的,这大馒头下肚,人心都实在,脑袋摔裤腰也不是没干过,都说富贵险中求,咱们替旗人挡了罗刹人,不说能回关内去,至少也不用再像以前那样忍饥挨饿了吧,说不得还能赚些肉吃。” “我是铁了心跟把总干的,你们要退你们退,反正我是不退的。” “…….” 愿意出堡的和不愿出堡的人数大体持平,内中还有很多伍长没有在那制止手下吵嚷,而是和他们一起叫了起来,这让赵强很是不舒服,但很快就释然了,毕竟自己还没有在他们心中树立起真正的权威,这些人潜意识里只怕还当自己和他们一样,都是发配关外的奴隶而已。要想让他们改变这种观念,不是靠几句训话、几天接触就可以改变的。真正的服从和权威还是要通过战斗和鲜血来树立! 见赵强在那冷眼旁观队伍,没有制止队伍的意思,吴四和齐壮他们见了,也没有出声,由着这些青壮在那喧嚣。胡旺则是领着伍枫秋和左铭南站在那一动不动,对身边的叫嚷充耳不闻。 “都别吵了。” 有青壮注意到了赵强和几个队正的反应,忙拉住了还在叫嚷的同伴,青壮们这才安静了下来,一个个盯着赵强看,神情却没有什么害怕和羞愧的意思。一些反对出堡叫得最凶的几人,更是满脸不在乎,根本没有把赵强放在眼里。 “都说完了?” 见队伍安静下来,赵强不动声色的扫视他们一眼,缓缓道:“移居堡外是佐领大人的意思,没有人可以更改,所以你们当中有不愿意出堡的还请站出来,我马上让你们回去,绝不强求你们出去送死!” “你说话算话?” 一个身材矮小的青壮闻言朝前走了一步:“不要我们前脚走,你后脚就让旗人收拾我们!” 赵强看了这矮小青壮一眼,微微一笑:“我知道你叫周二龙,以前是王府卫队的,你放心,我言而有信,绝不会为难你们。” 见周二龙眼神中有些不相信,赵强正色道:“我的为人大伙想必都看在眼里,你说我会是那种背后使坏的小人吗?” 周二龙盯着赵强看了数秒,点头道:“好,冲着你剥皮汉子的名头,我就信你,这堡外我是不去的,对不住了兄弟!”说完朝赵强一抱拳,径直走到一边。 “还有谁不愿意的,请和这位周兄弟一起离开吧。” 周二龙同伍的几个青壮看了看赵强,又看了看周二龙,犹豫一下也跟着出列走了出来,他们的伍长见了,叹了一口气也跟着出列。有了这几人带头,很快又有十多名青壮出列走了出来,内中还有两个伍长。赵强同屋的那些汉子却是一个也没有出列,只有徐锦衣犹犹豫豫的往前迈了一小步,却很快又缩了回去。 赵强数了一下,连同伍长在内一共有二十六人从队伍中走了出来,这个数字让他有些宽慰,因为方才他还以为最少要出来一半人。 二十几个不愿意随赵强出堡的青壮出来之后,也不停留,向各自的木屋走去,不想没走多远,就有旗丁上来喝斥他们出去干活。赵强有些诧异,怎么这些旗丁动作这么快的,四周看了一下,却见遏隆领着几个旗丁站在不远处的栅栏边正看着这边。见赵强看到了自己,遏隆微微一点头,对着身边一个旗丁说了几句,然后将他留了下来,自己则带着几个旗丁往堡外走去。河边,数百青壮在继续干活。 等那二十几个青壮跟旗丁走远之后,赵强才对留下的人凝声说道:“我再和你们说一遍,移居堡外是有危险,如果罗刹人大举来袭,大伙很可能就全死在外面。所以心中犹豫未能拿定主意的还请快点出列,不然出了堡外之后,可是再也不能反悔的了。” “有没有?” 连问了三声,都没人出列,赵强便不再问,扬声叫道:“好,既然大家都愿意随我赵强去冒这个险,那我也不多说了,往后有我赵强碗中一块,就绝少不了大伙碗中的一块!” “把总,我信得过你,大伙跟着你干吃不了亏!不过我马龙最喜欢大肥肉,把总要是给肉吃,可不能给我瘦的!” 人群中不知谁叫了一句,听得众人哈哈笑了起来,赵强也跟着笑了一下,心道这马龙倒是个直性子的汉子。 “马龙是吧,我记住你了,只要大家不怕死,保住这松山堡也保住我们的人,大肥肉管饱,你们别吃腻就行!” 待众人安静下来后,赵强对吴四他们道:“各队正,领你们的人出堡,我去跟管事索要建屋木材,日落之前必须要把屋子搭起来,不然大伙晚上可要睡露天了。” “是!” 吴四、齐壮、郭飞、胡旺四人忙大声应了,领着各队余下的人往堡外走去。遏隆留下的那个旗丁见状,跑过来告诉赵强,佐领大人让他把队伍移居堡外后去见他。赵强问他什么事,那旗丁摇头说不知道,然后自顾自的走了。 最适宜建屋居住并设置简单障碍的无疑是堡西,不过因为要修建新堡墙基,此地是不可能让赵强他们居住的。最后赵强在堡外看了一个时辰,才决定将他们居住的屋子建在松山堡大门正前方一里处。本来是想挖掘壕沟,设置什么拒马之类的障碍物,可是因为没有人力和物料,便都放弃了。再者俄军如果真的来大队人马,这些简单的障碍物也不起作用,如果来小队人马,只要自己指挥得当,这些青壮敢死战,似乎也不是什么问题。与其浪费力气和脑筋搞些防御,倒不如让青壮们好好操练。 让吴四到堡中领取木材,胡旺他们负责建屋之后,赵强进了堡中去见都赖。都赖住的是最大的一间石屋,屋外还有个小院子,里面正有两个吴军妇女在替他清洁屋子,见赵强到来,都赖揉了揉睡眼朦胧的眼睛,挥手让那两个妇女出去。 赵强依足规矩上前跪了下去:“小的赵强见过佐领大人!” “起来吧。” 都赖的心情看上去很好,虽然模样凶悍了些,但脸上有了笑容之后倒也不那么难看。随手摸了摸酒壶,见里面没有酒,都赖有些索性的将酒壶扔在一边,打量了赵强一眼:“不想吴逆之中也有你这等勇猛之人,若是个个都如你这样,怕皇上也平不了南方。” 赵强忙道:“佐领过奖了,小的没什么本事,只是运气好而已。” “运气好?”都赖哈哈笑了起来:“不见得,杀一个罗刹人是运气好,连杀四个可不是运气好的事了,而是你这人真有本事。我们旗人最重英雄,也最识英雄,你不必害怕什么,你昨日的表现本官都看在眼里,对你也着识欣赏。遏管事不说,我也会重用于你的。你要用心做事,如果罗刹人再来,你能再立下功劳,本官定会向都统衙门为你请功,免了你的奴籍,让你有军功在身,将来也可在关内绿营谋个职缺。” “多谢佐领大人赏识!” 赵强忙再次跪了下去,十分诚恳道:“小的以前被猪油蒙了心,不知好歹,跟着吴三桂那反贼与朝廷对抗,实是混帐之极,佐领大人却不计小人罪行,给小人将功赎罪机会,小的实不知如何抱答大人大恩!” “哎!” 都赖很是友善的将赵强扶起:“只要你用心杀敌,就是对本官最好的报答了。”顿了一下,又道:“方才遏管事来过,说你要鸟铳?” 说到正事了,赵强心中一凛,正色道:“小的那队人武器不足,所以想请佐领大人拨些鸟铳给我们,也好防御罗刹人的进攻,为大人再立新功!” 都赖闻言点点头:“鸟铳是军中之物,本来是不可以给你们这些刑犯的,但念在你一心为朝廷报效的份上,本佐领便拨你三十杆。” 三十杆虽然少了,但总比没有好,运用得当,也是利器,赵强也不指望都赖把鸟铳全给自己,这也不现实,忙谢道:“多谢佐领大人!” “嗯。” 都赖满意的拍了拍赵强肩头:“昨日那十几具罗刹人首级军功不小,若是你再替本官取些罗刹人首级来,本官高升之时,也是你脱籍之日。” “小的明白!” “你且先去,本官会让人将鸟铳与你送去。” “那小的先告辞!” 待赵强走后,都赖叫来屋外两个妇女,让她们快去替自己打酒来,然后舒服的往椅上一坐,闭目想道:有了昨日那些罗刹人的首级,那些吴逆再替自己立下战功,到时看桐柏还敢与自己抢不! 第四十五章 演练 木屋搭建的很是简单,因众人也不知在这堡外要住多长时间,所以能遮风挡雨也就行了,没必要建得牢牢实实。临近傍晚时,四间木屋便已搭建完毕,按赵强的要求,这四个木屋是呈圆形相依,中间留了一块空地。并且在屋子与屋子之间用木头做了些阻隔,这样从外面看起来,这几间木屋便形成了一个简陋的防卫阵形,类似用大车围在一起的那种阵势。 钱林奉赵强的命令去堡西外面的工地走了一圈,询问昨天没有被吸纳的那几十人愿不愿意参加,但是因为周二龙等人的退出,再加上呆在堡外危险太大,所以这几十人都没了昨日的积极性,只有六个人咬了咬牙,同意参与防守。连同这六人,加上原先的七十四人,总计八十人,赵强还是按伍队将他们划分,只不过每队少了一伍而已。遏隆给赵强的名额是一百人,按理赵强可以强制再挑选二十人出来,但是赵强宁可少五分之一的力量,也不愿意队伍中多二十个心志不定,胆小怕死的人。包括赵强自己,这数百青壮其实都是战俘,有的在战场上更是扔下同伴不顾,率先逃跑过,半数以上甚至可以用老兵油子来形容他们,打顺风仗这些人人个个如下山猛虎般,唯恐落于人后,可是一旦实打实的拼硬仗,他们跑得连兔子见了恐怕都要自愧不如。 将一切有可能动摇军心的因素掐死在萌芽之中,是赵强给自己下的死原则,这个原则绝对不能动摇。他可不想俄军刚冲到阵前,自己队伍先哗啦啦的跑了一小半,那样一来,其他人势必也会跟着动摇,这仗还如何个打法?数万大军只因百十个胆小怕死的软骨头而崩溃的事例太多,前车之鉴,赵强可不能不防,何况他只有区区几十人。 都赖很守信,天快黑时,便有五名清兵将三十杆鸟铳送了过来,另外还有所需的火药和铅子,只是份量不是太多。赵强将这三十杆火铳分给了吴四所领的一队,另外从齐壮那队中调了一伍给吴四,让他这队青壮全部使用鸟铳,以达到集中使用的效果。青壮们虽然对鸟铳都有些看不上眼,心道这东西华而不实,杀伤力有限,何以赵强特意从清兵那要来这些东西,但却也没人拒绝使用,因为他们不必担心这些鸟铳会有炸膛的危险。 清代的火铳不比明末时,质量方面有很大提高,只是因为满人提倡所谓骑射,康熙更是将火器视为奇端玩物,不入正堂,所以才没有推广使用。余下的人全部使用长矛,伍长以上配刀,武器分发完毕之后,赵强便带着他们往河边走去。他要在那里给青壮们演示火器如何和冷兵器结合。 “放!” 一阵排铳声后,黑烟弥散,众人耳朵嗡鸣作响,黑烟散后才睁大眼睛朝前看去。那些开火的鸟铳手见手中鸟铳没有炸膛,也都松了一口气,跟着朝前方看去,不过很快他们的脸上就现出一片失望之色。 赵强让人在八十步开外设立了几块木牌,在五十步的地方同样又立了几块,可是三十杆火铳齐声放出去,却是一块木牌都没有打中。 吴四见手下人一块木牌都没有打中,有些脸红,不好意思的对赵强道:“把总,弟兄们以前都没有使过这鸟铳,一时半会也摸不到要点,我看还得操练几天才行。” 赵强摇了摇头:“没时间操练了,都赖给我们的火药也不多,放不了几次,再说罗刹人也不会给我们多少操练时间,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一个合格的火铳手需要至少半年时间的训练,方可在战场上杀敌,不过眼下一切从急,赵强也只能赶鸭子上架,让这些原来是其他兵种的青壮临时充当鸟铳手了。 “可惜王爷的义勇营不在,若他们在,这鸟铳用得可就顺手了。” 胡旺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死马当活马医吧,临时抱佛脚总比不抱的好。吴四兄弟,你抓紧督促他们再练两次,至少也得让弟兄们装药熟练些。” 胡旺所说的义勇营是吴三桂军中与忠勇营齐名的另一支劲旅,全员三千人,人手一杆鸟铳,又称火器营,内中那些火铳手都是征战多年的老兵,有些更是先前大明的关宁军。只不过营中老兵大多都已战死,余者数量屈指可数,散落在关外只怕不到一百人,松山堡内更是一个都没有分到。若是有两个义勇营的老兵在,确是可以提高火铳手们的射击水准。 对于火器的认知,赵强也只有理论的份,具体技术活他还是个门外汉,听了胡旺的话也觉得有些遗憾。若是松山堡有那么两三个义勇营的老兵在,这队临时组建的火铳手怕是战力能有一些小小的提高。 郭飞像是想到什么,凑上前来有些担忧道:“把总,恕我直言,这鸟铳放完一次便跟烧火棍一样,如果罗刹兵靠上来,只能任他们宰割,还不如长矛好使。依我看,不如舍了这鸟铳,让弟兄们都配长矛吧。” “那倒未必。” 赵强摆手道:“鸟铳的用处还是很大的,至少在我们人少的时候,这三十杆鸟铳或许可以救我们的命。分段射击法你们听说过吗?” 见胡旺、齐壮他们一脸糊涂,赵强笑了笑走到吴四面前,对他说了几句,吴四听了有些愕然,但见赵强肯定的样子,好奇之余也想试试,当即将他队中青壮分为三列,演示赵强所说的三段射击法。 “装药!” “检查火绳!” “第一队预备!” “放!” 随着吴四的命令,第一排十名火铳手“砰”的一声打响了手中鸟铳,然后迅速的蹲了下来。 “第二队预备!” “放!” 第二排的火铳手听了吴四命令后也跟着打响了手中火铳,然后学着第一队的样子了蹲了下去重新装药,等到第三排铳手发射完后,赵强满意的点了点头,对胡旺他们道:“你们看这种射击方法如何?” 胡旺赞道:“虽然声势弱了些,但却可持续发射,不错,这分段射击的办法确是好。” 郭飞有些佩服道:“把总这法子想得妙,分段射击,嘿嘿,如此一来,弟兄们手中的火铳就不至于打完一次就无用处了。” 齐壮却是摇头道:“好是好,但眼下弟兄们面前没有敌人,表现还算中规中矩。可一旦真和罗刹骑兵对上,只怕没法这么冷静,到时这分段射击可要大打折扣了,况且弟兄们手头也没个准星,三队放完,若是一个罗刹兵都打不死,那可大大的不妙了。” 齐壮说得是实情,眼下一切还是纸上谈兵,真正的效果还是要在战场上才能体现出来,这些青壮固然不怕死,也有了敢和罗刹人一战的勇气,但火铳作战讲究的是团队协作,并非个人勇武就行的。而且要命的是他们只知朝前将火铳打响,却是不管有没有打中目标,要真出现齐壮所说的,三队打完,一个俄军都没有被打中,那不仅是笑话的问题,而是队伍彻底崩溃的事情了。 赵强对此是很担心的,但是却没有解决之道,只能将宝押在俄军不会大队前来,只要俄军人数在百人以下,他就有信心能和他们周旋下去,毕竟在俄国人眼中,他们军士的性命可是比清国人重要得多,再者少一个士兵,他们在远东的总兵力就少一人,短时间内还得不到补充,所以远东俄军也是欺软不欺硬,碰到硬骨头也是不敢死磕的。 “火铳手射完之后,如果罗刹人的骑兵靠上来,则由其他几队顶上,集成方形用长矛阻挡他们,让铳手退后装药再射。” 赵强将自己的设想简单的告诉了齐壮他们,三人听完之后,郭飞轻声说了一句:“我们就这么点人,只怕很难挡住罗刹人。” “罗刹人没那么多兵过来的,我看不会超过百人,到时只要顶住他们的第一轮冲锋,这些罗刹人自己就要退了。” 见赵强说得这么肯定,郭飞也不多言,和胡旺他们对视一眼,各自归队带着自己的人演练起阵形来,稍后又开始按赵强说得与吴四的火铳队合练起来。 看着青壮们在那像模像样的演练队形,赵强摇了摇头,因为怎么看都觉得这队形有花架子的意思,忍不住想到真和俄军对战时,这种队形能发挥多大作用。 也许,要死一半人吧。我这么做值不值得呢?赵强头疼的望着远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猛的一捏拳头:只要他们能重新成为敢战的士兵,死再多人也值! ……………… “大哥,你说他们能挡得住罗刹人吗?” 堡东,冯老九领着十几个手下一直在看着远处的赵强他们,说话的马脸汉子叫郭有义,他在山东时就跟着冯老九,算起来是冯手下的老人了。 郭有义身边的一个汉子听了他的话,一脸不屑指着远处的青壮道:“就凭他们?送死的货!” 另一个扎着灰色头巾的汉子也道:“三爷他们和罗刹人干过一场,死了十几个弟兄却是一个罗刹人都没伤到,以三爷的本事尚且奈何不了罗刹兵,何况这些吴三桂的败兵呢。” “昨天那些罗刹人也是吃了轻敌的亏,下次再来,怕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了。” “都赖那个孬包,自己不敢出战,却把这些败兵推出来当枪使,嘿,他这算盘打得蛮精,赢了战功是他的,输了也不过是死些奴隶,到时尽可把他们的死推在罗刹人头上,他自己也没什么损失,这酒鬼也不是全无脑子嘛。只可惜了那些汉子,没死在关内,到要死在罗刹人手中。” 听了众的话,郭有义点了点头,也觉这些青壮绝对不是罗刹人的敌手,只怕都是白白送命的多。他一向看不起都赖,便对前面的冯老九道:“大哥,要是罗刹人真的来报复,咱们要不要参与防守?” 冯老九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郭有义:“松山堡的事跟咱们无关,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言毕吩咐道:“明天让弟兄们全部出发,去和老三会合。” 郭有义一听这话,心中一喜,刚要答应,却听冯老九又开口了。 “罗刹人换了城守的情报你派人送到宁古塔没有?” 听大哥问到这事,郭有义有些不满道:“大哥,鞑子只是让咱们来抢罗刹人的粮食,又没让我们做其他的,咱们干嘛要给他们送情报,他们和罗刹人打个你死我活也不关我们的事。再说都赖那个酒鬼一点也不怕大哥放在眼里,咱何必替他做好人呢!” 冯老九瞪了郭有义一眼:“哪这么多话,让你做就是了。” “派人过去了。” 见大哥生气,郭有义嘟囔了一声:“他都赖不把这情报当回事,大哥非要当个宝,真不知你怎么想的。”说话间,冯老九却是已经去了很远,郭有义忙跟了上去。 “姓赵的,你别得意,等罗刹人来了我看你怎么死!” 堡中,和几个手下正在给旗人搬运粮食的黄三远远见了河边站着的赵强,怨毒的看了他一眼。 河边的工地上,张大海等人却是在那有说有笑。 “一帮冒死鬼,以为排个花架子就能打败罗刹人了不成,到时候看他们怎么死?” “把总,周二龙他们几个晚上回去要不要收拾他们的!这几个臭小子也太不将把总放在眼里了,娘的,敢去投靠那姓赵的。” “不必了,他们不是退出来了嘛,只要不跟姓赵的混在一块,没必要和他计较。” “你们晚上给我出去探探风,多拉点人,到时候带着他们一起跑。” “把总,有咱们跟着你不就行了,带着他们跑不是累赘吗?” “你懂什么,多些人跟着,到时清兵撵上了,还可以拼不拼,实在不成就丢下他们,我们也好顺利脱身。” “还是把总想得周到!” 第四十六章 北迁 第二日、第三日,罗刹人没有出现,这让青壮们紧绷的心弦松了一些,私下里有人在猜测,是不是罗刹人不来了。初始还是两三个人这么想,渐渐的整个队伍的人都在讨论这个话题,操练结束休息的空当也都是围绕这一话题展开讨论。吴四他们几个队正也没有免俗,只是他们没有当着手下的面来说而已。对队伍中的这种思想赵强没有去干涉,只是一笑了之,毕竟让大伙的心弦一直紧绷着也不是什么好事,再者他也没什么政工潜质,思想工作也做不来。 不过说实在的,赵强还真希望俄军别来,虽然这些青壮都有敢跟俄军一战的勇气,但训练和装备的现实摆在那,战力仅比乌合之众强上一些,若俄军真来了,死伤肯定难免。可若是俄军不来,他们也就失去存在的意义,而且青壮们的血性只能撑得一时,撑不了太长,时间一长,只怕这些人被那十几个俄军激起的血性就会慢慢消失,最后重新成为胆小怕事的奴隶,这是赵强不愿看到的。 之所以同意遏隆的提议组织这支队伍,不仅仅是为了防止俄军攻进松山堡,荼毒那些吴军老弱,重要的是赵强想借与罗刹人的战斗将青壮们锻炼成一支敢战的队伍,然后依靠他们来夺取松山堡,赶走那些老瓜贼,进而以他们为骨干,将那几百青壮也编练成军,在关外举起反清大旗!如果俄军不来,那赵强的算盘就要落空,遏隆和都赖也不会再给他好脸色,很可能马上就让他们继续干活去,而不是如此优待他们,给赵强以利用的空间。 这不能不说是矛盾,既不想俄军来,又盼着他们来,最后赵强索性也不想俄军来不来的事了,反正这事也不是他意志能够决定的,如果他们不来,那就另外想办法好了,总之是不能再继续当奴隶了。让吴四他们加紧对队伍的操练后,赵强当了甩手掌柜,进堡组织那些老弱妇孺找吃食去了。 有了遏隆的允许,旗丁清兵们自然不会拦阻吴军家属出堡。初始那些妇孺们以为赵强是在跟她们开玩笑,要知道自打她们来了这松山堡,除了到河边替旗人洗衣,出去捡柴禾外,就再也不许出堡半步,更别提是出去找食了。当赵强肯定的告诉她们可以出堡之后,人群一下热闹了起来,妇女们纷纷回屋找工具,孩子们则笑着在大人身后直蹦。 “找吃的了,找吃的了!” “春芽三分短,河内虾苗长,落水一横沟,吃的满地跑!” 冯云姐弟这两天得到了赵强照顾,能够吃饱肚子,所以对赵强都很感激。见赵强让他们出堡找食,冯杰高兴的一拉姐姐,就往堡外冲了去。 “你慢点!” 冯云撵了几步,见弟弟跑得太快,已经和一帮孩子冲到大门那去了,便笑着不再去追他。见赵强正在看着她,冯云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到他身边,弯腰行了一礼,轻声道:“多谢赵大哥对我们姐弟的照顾,冯云真不知该怎么报答赵大哥!” “冯姑娘无须如此,区区小事谈不上报答不报答的。” 不再饿肚子的冯云看上去气色好了许多,脸上也有了些红光,先前赵强看到的那种菜黄色也淡了许多,这让赵强有些欣慰。 之所以照顾这姐弟,倒不是因为冯云长得漂亮,实是因为赵强真的有点同情这姐弟二人,他可没有以施恩之惠来打动冯云以身相许的念头,只是单纯的出自可怜而想尽自己的能力照顾他们,让他们不再挨饿而已。 赵强自认自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是通过手段得到一弱女子的身体,他还是不屑而为的,再者他现在还不想追求那种床弟之欢,脑中所想的只是如何才能反出这松山堡,如何才能让关外那几万毫无斗志,垂头丧气已经认命当奴隶的吴军青壮们重新站起来。其他的事情,他还没想过。 冯云其实也想过,赵强这么照顾她和弟弟,或许是和别的男人一样,贪图她的美色,但见赵强每次都是让别人送馒头给他,自己从不来,而且也不带什么话来,冯云不禁有些怀疑自己的看法。见赵强跟自己说话时,眼睛一直看着那些蹦跳的小孩,冯云莫名的有些失落,却马上恢复平静,有些关切的对赵强道:“赵大哥,如果罗刹人真的来报复的话,你一定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冯姑娘放心好了。对了,那黄三还有没再过来欺负你?” “那倒没有,自那日后,他便不敢再来了。” “那就好。” 见人群都出了堡,赵强笑着道:“冯姑娘,大伙都出去了,我们也去吧。去得晚了,可找不到什么吃的了。” 冯云正不知要和赵强说些什么,闻言忙道:“好,赵大哥,我们这就去。” 出堡之后,赵强就见妇孺们都已散了开去,在一望无垠的空地上寻找食物,年纪大的在挖野菜,年纪轻的则三五成群的在河里摸起鱼虾来。河水不深,中间最深处不过齐腰,河内鱼虾还是很多的。还有好多孩子则在河边摸田螺和河蚌。有孩子摸到大蚌时,会马上高兴的叫喊周围的大人,大人们见了,也都是笑着夸赞几句。 眼前的景象很像是一幅世外桃源样,赵强感慨了一番,带着冯云去找冯杰,然后和他一起在河边摸起田螺来。小时候赵强便是在河里玩大的,经常摸些蚌螺回家吃,这会再次动手,不禁有些甜蜜回忆,不过很快却是想到了父母,一阵心酸,忍不住掉了一滴泪水,却是被他以飞快的速度擦去了。 冯云从没有下过河,站在岸上看了一会,见周围的妇女都在河中摸来摸去,再见赵强和弟弟也摸得不亦乐乎,便也不再矜持,小心的沿着河岸摸了起来,却是不敢学赵强那般将裤腿卷起来。赵强见她这样,便让她不要下水,只管提着木桶在岸边接就是了。 堡内的旗人和清兵们很有兴趣的望着堡外,一些旗人小孩也嚷嚷着要去河里摸鱼虾,却被各自父母给狠狠的训斥了一番。 “族老,事情都准备得差不多了,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你让大伙都安下心来,听我的吩咐再动手。” 堡中一所石屋旁,遏隆在一个年轻男子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一座石磨旁,然后有些吃力的坐了上去。待他坐好后,年轻男子看了一眼堡外,轻声说道:“族老,你说那些汉人能打得过罗刹人吗?” 遏隆朝堡外瞄了一眼,冷笑一声道:“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不过有他们挡在前面,至少也能让罗刹人折些人手,能减轻我们的压力。”顿了一顿,又接着道:“都赖虽然胆小怕死,罗刹人攻进来他也不能不带人抵抗。我们就趁他们打得不可开交时动手!” 年轻男子听了有些想不明白,问道:“既然这些汉人挡不住罗刹人,族老为何要让他们出堡去抵挡罗刹人呢?” “如果没有他们,我们就没法顺利的北迁。” 遏隆叹了一口气,对年轻男子沉声道:“清廷名义上视我们巴尔虎人为同胞,实际上只是将我们看作奴仆,自康熙元年,每年摊派到我们族人头上的贡品是越来越多,这几年更是变本加厉,长此下去,族人们可就没有活路了。扎尔勒,当年我们这个部落有两千多人,现在却只剩四百多人,你可知其他人哪去了?” “还请族老告知。” 部落以前的事,扎尔勒的确不知,见族老脸色沉重,也不禁心惴起来。 “都死了!” 遏隆干瘪的脸上满是恨意,咬牙说道:“打蒙古人,他们要我们出丁,打回回,他们也要我们出丁,平定关内汉人造反,他们还要我们出丁,总之一有战事,部落中总有男子被他们抽丁,战事结束后,却是没几人回来。我们部落中的勇士就这样白白被他们害死在异乡!” 许是说得快了些,遏隆禁不住咳嗽了几声,喘息方定又一脸恨意道:“他们明着是抽丁,实则不过是想让我们男子都死光。这些女真人明里一套,暗里一套,扎尔勒,你要记住,千万不要相信那些清朝官员的话,信了他们,只有将我们吃得连骨头都不剩!” “族老放心,扎尔勒一定牢记你的教诲!” 扎尔勒也是头一次听遏隆说起部落里的事,他想不到原来部落中竟然有这么多人被清朝人害死,内心的愤怒使得他将拳头不由自主握得紧紧的。 “他们以为将我们编进旗中,我们巴尔虎人就谢天谢地,甘愿做他们的奴才了吗!做梦,我们的家乡在遥远的北方!” 遏隆突然容光焕发般,两眼烔烔有神,猛的站了起来,扎尔勒怕他摔倒,忙上前扶住他。遏隆挥手示意扎尔勒不必扶自己,看着北方怔怔发呆,许久才转过头来看着扎尔勒,指了指堡外:“这些汉人以前都是明朝山海关总兵吴三桂的部下,吴三桂投降女真人后,把他们引进了关内。不过后来他又起来造女真人的反,这些个汉人便是他兵败之后被清军押到关外来做奴隶的。” 有关这些汉人的事,扎尔勒听族人说过,只是他却是头一次听说吴三桂这个人,不过料想这人既然投降过清朝,肯定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当下也没有往心中去。 “我之所以要让这些汉人出堡抵挡罗刹人,一来是为了折损些罗刹人,二来则是为我们北迁做了障眼物。” “障眼物?” “我们一走,都赖他们又死了,宁古塔方面肯定要派人过来查看,不过到时他们只会以为是这些汉人造反杀了我们,而不会疑心是我们杀了都赖北迁,如此他们就不会派人追杀我们。扎尔勒,族人能不能顺利北迁,可全要看你的了,记住,动手之后一定要将都赖杀了,至于那些汉人就不必管他们了,让清军去寻找他们吧。” 扎尔勒闻言点头道:“族老放心,都赖这个酒囊饭袋不足为虑,他的部下不过是索伦人,算不得真正的八旗,不足为虑,我一定会把他的脑袋砍给族老!” “好,扎尔勒,一切就全看你的了!” 遏隆一脸慈祥的看着扎尔勒:“我年纪大了,往后族人可全要靠你了。” “族老放心好了,有我扎尔勒,就有我们族人!” 第四十七章 变色 骨头很用心的更,更新量也不算差,请大家多多支持吧!强烈呼唤收藏!收藏!收藏! 难得有机会出来给自己找食物,妇孺们表现都很积极,一刻也不歇息,不时有装满蚌螺和鱼虾的木桶被他们送到堡内。有些旗人想过来抢几桶,却被身后的族人喝止,告诉他们族老有令不许抢夺汉人的食物。这些旗人其实也不是喜欢吃那些水里的东西,在他们眼里,飞禽走兽之类才合胃口,只不过是看那些蚌螺有趣,这才想抢几桶回来尝尝鲜,见族老不许,他们也无所谓,相互笑骂着退了回去。 天色将晚时,赵强让妇孺们都进堡,他还没有权力让这些人夜间也留在堡外。遏隆很体贴的派人送来几口大锅,还有一些盐巴,甚至还有几两菜油,让赵强受宠若惊。不过却不是感激的受宠若惊,而是对他的体贴过头产生了疑心。正所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以往有活阎王之称的遏管事这会连妇孺们没有煮食之锅都能想到,还真不知他打得什么主意。赵强可不信遏隆是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以前对吴军家属们太过苛刻,所以现在来弥补一下以往的过错。 得好好提防着这老头,暗自提醒自己一句后,赵强便让妇孺们将东西分捡,然后用盐巴放在锅里煮了。所谓煮也就是将摸来的蚌螺一股脑的倒进大锅中,放入少许油,然后用盐巴煮熟。条件这么恶劣,可不指望能做出什么色香俱全可口的菜式出来,能让大伙填饱肚子就成。 不过蚌螺肉质地太硬,吃得多了不容易消化,这些老弱们长久以来都没吃过饱饭,猛然有了这么多吃的,肯定会不顾肚子容量死命往嘴里塞,如此一来,不被撑死也会被蚌螺肉将胃子胀坏。因此赵强特意找了几个年纪大的妇女,让她们负责分配食物,每人只能得到固定一份,谁也不许多吃。 因为赵强现在身份不同了,有旗人管事和佐领大人的看重,而且又是他为众人争取出堡找食,所以倒也没人对他的命令有所质疑。他们大多是南方人,对吃多了蚌螺肉会有什么后果也很清楚,因此除了一些不知道厉害的小孩哭哭啼啼想要多吃外,其他人都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很是老实的在那排队等着给自己分发食物。 摸来的鱼虾倒不多,合起来也不过两桶多点,且都是些小鱼,一尾以上的大鱼屈指可数。鱼被赵强捡起让人用菜油熬了汤给些年纪大的,有病在身的服用,虾米则被煮了分给那些孩子,毕竟蛋白质高点,吃下去对身体有好处。 野菜没有煮,有那么多的蚌螺肉,倒也不须现在就把它们煮了,几个妇女将野菜洗净之后堆在一起,准备明天再吃。为了避免那些吴军青壮们和这些老弱抢食,所以赵强特意将开饭时间定得早些,等老弱们吃完之后,那些吴军青壮们才在旗丁和清兵的监视下,疲惫不堪的回到了堡内。 方才做工时他们就已经闻到飘过来的香味,口水早就在喉咙里咽来咽去了,苦于被清兵们看着,不然早就疯涌而来,大块朵颐一番了。 老弱妇孺们都已吃饱,心满意足的在那聊着天,青壮们进了堡内,一个个眼直勾勾的盯着还在冒着热气的几个大锅,有几个胆大的立时就冲了过来,不过没等他们的手伸进锅里,就被赵强喝阻了回去。 赵强不是不想将锅内余下的螺肉给那些青壮吃,可是僧多粥少,余下的这点蚌螺根本不够他们分,再说这些青壮好歹还有半个食团可以垫垫,不比这些已经饿得不成人样的老弱妇孺们。况且堡外还有八十个大汉,如果把余下的这些蚌螺肉给了他们,那么外面那帮人就没的吃。他们可是白天就开始盼着晚上打牙祭了,赵强可不想自己的这些“嫡系”人马希望落空。 “都愣着干什么,都给我回屋!” “再傻愣着,把你们吊起来!” 旗丁们见赵强不让那些青壮取锅里的食物,很是配合的上来吆喝他们赶紧回屋。摄于旗丁们的威胁,几个青壮只好不甘心的掉头走了。其余人见了,自然也没人敢上来抢锅里的东西吃,只能流着口水无奈的往各自木屋走。 “呸!看你怎么死!” 张大海肚子里的馋虫早被螺肉香味引上来了,本来想进堡之后就抢些回来吃,不想赵强却根本没有分给他们的意思,恨恨的唾了口唾沫,低声叫骂着钻进了自己的木屋中。 “赵大哥,你尝尝我的手艺。” 赵强正冷眼看着那些青壮时,冯云不知什么时候端了一碗炒好的螺丝送到了他面前。 赵强正有些肚饿,而且这些螺肉也有自己的劳动成果在里面,方才就想吃了,只是为了维持秩序没来得及吃。当下也顾不得擦手,轻轻的捏了一块放在嘴里,咀嚼了起来,螺肉还没下肚,他就已经失声赞了起来:“冯姑娘真是好手艺!” 赵强可不是客套的夸冯云,而是冯云炒得的确好吃,虽然没有姜葱酱油等调料,但吃起来却是十分可口,咸淡适中,嚼着也很有劲头。捏了两块放进嘴里后,忍不住问道:“你是怎么炒的?” 冯云见赵强夸赞自己,有些高兴,羞涩道:“我把螺丝挑了出来,用清水煮熟之后,再放进锅中用油清炒,就这样炒了炒,我还以为炒得不好呢,不想赵大哥却认为我炒得好吃,既然赵大哥喜欢吃,那就就多吃点吧。”说完将碗递到了赵强手中。 “嗯。” 赵强笑着又捏了一小把放进嘴里,心里却在想怪不得好吃,原来是用油炒的。他来这个时代快两个月了,一点油腥都没沾过,初尝之下,当然好吃。不过这话却是不能跟冯云说,不然可是打击人家积极性了。 “小杰呢?” 赵强吃了几口,见冯杰没跟姐姐一起过来,便想将他找来一起吃。 冯云指了指不远处的木屋,微微笑道:“他和几个小伴在那吃虾呢。” “噢,呵呵,原来是有好东西吃啊,怪不得不出来呢。” 见碗中螺肉被自己吃了一半,赵强不好意思再吃,毕竟这是人家冯云一粒一粒挑出来的,自己都给吃了,未免太不厚道。正准备将碗递还给冯云时,却见左侧有几个妇女正聚在那里对着自己和冯云指指戳戳,脸上是那种特有的八卦之色。 冯云也看到了那些妇女,当下就将头扭了过去。赵强见状,心道这些妇女看来是吃饱了,有闲心八卦起来了,不过却也是没法过去让她们不要再乱扯,便对冯云道:“冯姑娘无须理会她们,都是些妇人,吃饱了没事干,乱嚼舌根而已。” 不想冯云却跟变了个人似的,神情很是愁苦,见赵强盯着她,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赵大哥,你不懂的,她们不是说我和你,而是说我。” “说你?” 赵强糊涂了,这些妇女一看就是在扯自己和冯云的八卦,怎么冯云却说是单说她呢。 “以后你就知道了。” 冯云幽幽的从赵强手中接过碗,顿了一下,头也不回往自己的木屋走了过去,那几个妇女见冯云朝她们走来,忙止住了神色,很是正经的站在那,好像方才她们没有说过这姑娘什么话似的。 怎么了?赵强不懂冯云为什么会突然变了个人,女人心,海底针,八月的天说变就变,一时摸不着头脑,笑着摇摇头,心道还好冯姑娘不是变成野蛮女友那样的,突然就给自己一耳光,不然当着这么多人面,自己还真不好下台。 见时辰差不多了,赵强便将那几口锅中的蚌螺肉合在一口锅中,连锅一起往堡外搬,顺手还抓了一把野菜带着。堡外吴四他们早就翘首以待,一见赵强搬了口大锅回来,忙过来搭手搬了回去。 第四十八章 罗刹人来了! 一连七天过去,罗刹人还是没有露面,如此一来,不单单是堡外青壮放下心来,堡内的清兵也松了一口气。都赖对待赵强的态度也微微有了改变,不再是前两日那么好说话了。 赵强这几天一直忙着组织妇孺们在堡外找食,能吃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搜集了起来,饶是于此,吃进肚子里的食物也是越来越少,这让赵强有些忧心。如果俄军再不露面,恐怕遏隆就不会再让妇孺们出堡找食了。 照眼下这个局面,也撑不了几天,赵强估计再有个三五天,如果俄军还不出现,那他们这支炮灰队伍就会马上被取缔。没有敌人,他们自然也就失去存在的必要。 俄国人怎么会不来呢?就算兵力少些,总要派些过来象征性的威吓一番,怎的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呢?这实在是不像俄军睚眦必报的作风啊。难道?赵强突然打了个冷颤,暗自对自己道:不会的,不会的,俄军不可能大举来进攻的,他们在远东兵力稀少,分布地域又广,不可能抽调太多兵力来围攻一个小小的松山堡的! 但是越这样想,赵强越是害怕,他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测到底准确不准确,世事无常,如果俄军真的是大举来袭,那七天时间对于他们征调周围兵力已经足够!想到数百俄军蜂涌而至的场景,任赵强再怎么胆大,也变了脸色,他不是怕自己会死在俄国人枪口之下,而是担心堡内那几百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弱妇孺! 不远处正在督促青壮们训练的吴四见赵强脸色十分难看,以为赵强身体不舒服,关切的走了过来:“把总,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的?” “没,没什么。” 赵强不想让吴四看出自己内心的恐惧,做个笑脸道:“你继续操练弟兄们吧。” “还有啥好操练的。” 吴四看了一眼赵强,见他神情正常,不似有病的样子,便也没放在心上,苦笑一声,指着有些懒散的铳手:“弟兄们光练装药和队形,都腻烦了,而且罗刹人迟迟不来,想什么的都有,训练都有些不上心了。我这队正也不是正儿八经的管队,也不好对他们太过颜色,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得去就行。”言毕叹口气道:“把总可莫说我吴四不上心,实在是没法再训下去了,弟兄们心定不下来,训练再多也没用啊。” 赵强拍了下吴四肩膀,沉声说道:“我知道,难为你了。” 因为都赖给的火药不多,所以赵强让吴四不要再让铳手们实弹发射,只演练装药程序和队形。这个练习很是枯燥,而且连着几天也没有敌情,青壮们已经不如先前那样投入。私下有人在传闻若是罗刹人再不来,堡内的旗人就会让他们回去继续当苦力。这个传闻初始青壮们也没放在心上,但看到佐领都赖对赵强态度越来越冷,而且管事也不大召赵强说话,堡内的清兵和旗丁看他们也没了前几天的好脸色,这些迹象似乎都在表明,有关解散的传闻很可能是真的。 青壮们参与这个防卫队,一来是被罗刹人激起了心中血性,二来也图得能吃上饱饭,若是被解散重新过起以前的日子,他们可都是有些不甘心。可是不甘心也没用,胳膊扭不过大腿,还不是说散就散的事,难不成靠着他们这几十号人就能反了不成。这个念头不是没有人想过,但是却谁也不敢提出来,他们可不知赵强和那些队正是不是也这么想,万一对方真是下了死心替旗人卖命,那提出这个想法来岂不是自寻死路。 罗刹人要是来了还好,青壮们还能通过战斗来证明自己是有必要存在的,然而罗刹人好像已经忘记遗尸在这的十几具同伴尸体,一点也没有过来报复的意思。这就让青壮们断了证明自己的心思,面对现实起来:都马上就要被解散了,这训练还有什么用。有了这般心思,青壮们自然没什么心思再刻苦操练,他们只是在想马上就解散了,还操哪门子练呢。不过多多少少他们还是给赵强和几个队正面子的,毕竟这几天跟着赵强,也算是过了好日子,场面上还是要应付一下,过得去就行。 胡旺和齐壮两人也注意到了和吴四一起的赵强,两人将训练交给几个伍长之后,也朝这边走了过来。 一到赵强身边,齐壮就忍不住抢先说道:“强哥,得想个办法才行,不然弟兄们再这样下去,罗刹人来了可是没法挡。” “把总,是得拿个章程,军心不稳啊。” 胡旺一直都保持着对赵强足够的尊重,与吴四一样,公开场合和私下里都称赵强为把总,虽然赵强这个把总是自封的。 “弟兄们担心罗刹人再不来,堡内会把我们解散。” 齐壮四下看了一眼小声道:“依我看,于其让鞑子将咱们解散,倒不如找个机会杀进堡内得了。” “你们怎么看?” 赵强看了一眼吴四和胡旺,想听听他们的意思。 吴四没有犹豫,脱口就道:“我看行!娘的,我早就想反了,现在大伙手中有家伙,动起手来可比赤手空拳要强多了,这会再不反,我看以后真没机会了!” “胡大哥,你说呢?” 见赵强问自己,胡旺想了一下,也点头道:“那些老瓜贼都出了堡,堡内就都赖手下那些兵和旗丁,要是动手,咱们只要抢了先机,赢面还是极大的。” “夜长梦多,要动手就要趁早!” 见胡旺也同意,齐壮和吴四面露喜色,不约而同的催促起赵强来。 赵强瞥了一眼有些懒散的青壮们:“弟兄们那边不会有问题吧?” 见赵强意动,吴四嘿嘿一笑:“把总放心,我吴四别的不敢保证,但我敢保证我那队人都会跟你干!” 齐壮也跟着道:“弟兄们不会有问题的。” 胡旺没有做什么保证,只是平静的说道:“敢打罗刹人,就敢打鞑子。” 胡旺的话让赵强坚定了信心,是啊,这些青壮们既然敢参与打罗刹人,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怕死,已把性命置之脑后,有这等心态,自己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不敢造反! 必须动手了,否则俄军大股部队一到,到时想跑也跑不了了!一定要在俄军赶到之前夺了松山堡,把老弱妇孺们都转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来这个时代这么久了,你不是一直想着造满清的反吗,以前是没有机会,现在有了机会,赵强,你还犹豫什么! 干了,干他娘的!人死鸟朝天! 下定决心后,赵强不再迟疑,刚要让吴四他们回去和队中青壮通通气,却听队伍那边却有人叫了起来“罗刹人来了!” 第四十九章 应战(求收藏) “有多少人!” 不等人告诉,赵强就已经猛的冲到人群前面,吴四、胡旺他们也紧随着冲了过去,只见二三里外的空地上,一队俄军正缓缓的朝着这边走来。当先是数十名骑兵,后面却是跟着不到百人的步兵。 “呼!” 见前来的俄军人数并不多,赵强不禁松了口气,最担心的情况没有发生,这让他安心不少,随即又紧张起来,因为他看到那些俄军步兵身上背负着火枪。 看来是一场恶战了!赵强深吸一口气,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俄军虽然有火枪队,但他们毕竟人数不多,而且所用的火枪也是火绳枪,杀伤力有限,只要指挥得当,还是能拼一拼的,只要拼得他们伤筋动骨,他相信领队的俄军指挥官会知难而退的,毕竟这些所谓的俄军步兵只是一群由强盗、流放犯组成的军队,跟中**队中的兵油子一样,战斗力十分不保险,逼得急了,反咬你一口都是常事。 远东西伯利亚这种严寒的自然环境,普通的俄国人就是给他物质奖励,他也不会来这个苦地方的,能够来到这里的俄国人除了极少数所谓冒险家,大部分只是被发配在这里的强盗和流犯,就跟赵强他们被发配在关外一样,不同的是俄国人利用这些犯人为他们开拓土地,而清廷只是利用这些犯人来做苦力。相对于普通人参加的军队,强盗和流犯所组成的军队虽然杀敌很勇猛,但却不可持久,只要死伤一大,他们中的大部分便会起了退缩心理,这是人性所决定,没有办法通过外力来改变。 据赵强所知,俄国此时还没有在远东形成实际管理,也就是说这些俄军大多是各自为战,分头抢劫,内中各种小山头也是极多,若不是满清根本不重视他们,只将那些当土地土著编练在旗,以为驻防,以他们来抵抗俄国人的进攻,否则早就被收拾掉了,也不致于发生三年后的二次雅克萨战争,战争结束后还通过条约的方式割给对方二十四万平方公里土地,换取俄国人暂时的安静,为一百多年后留下了隐患,被老毛子一下割走五百多万平方公里土地,堪为中国最大之痛! 不过眼下有了我,这段历史还是改改吧!将来有机会,远东这片真空地带还是领人占了吧,省得给后人隐患,赵强如此想道。 正规的俄军还得等彼德那个小子干掉姐姐亲政之后才能建立,眼下所谓的俄军不过是强盗组合罢了,赵强冷静的分析了一下敌我实力对比和交战后可能出现的一切因素,以此来判定己方要表现出什么样的战力才能迫使俄军退兵。 俄军连同骑兵人数比我们多了三四十,但那些强盗步兵战斗持久性要打一个折扣,而且他们还没有掌握分段射击的战术,如此杀伤力就更有限。俄军过来后,肯定不会让那些步兵打头阵,打头阵的应该还是那些哥萨克骑兵! 对于这些哥萨克骑兵的战斗力,赵强从来不敢小看,上次能够从他们马刀下脱生可不完全是他的本事,运气和意外让他获得了活下来的机会。这次对方有备而来,可不是轻易就能击败的。不过这些从东欧大草原过来的游牧战士不仅是天然的雇佣军,也是一帮有奶便是娘的主,他们连沙皇的竹杠都敢敲,算是将“无父无君”的思想发挥到了极致,若是有机会,赵强不介意麾下也有这么一支雇佣军,到时拿他们来对付八旗骑兵,倒是一个好手段。 见那些俄军行走的并不快,前面的骑兵也没有形成冲锋阵形,赵强有些奇怪,想不通他们怎么不先发制人,非要慢哼哼的过来,好像只是在做一次例行巡视,不禁摇了摇头,大为疑惑,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青壮们心理能有个适应过程,准备也充足些。看了一会,见对方在两里外停了下来,几个俄军头目对着这边指指点点,赵强便将视线转移到自己队伍身上,相比俄军,青壮们的表现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敲锣告诉堡内,让他们将外面的人全部撤进去!” “各队速速列队,火铳手装药!” “二三四队列阵,护住一队!” 前几天的训练还是有些效果的,在赵强的命令下,青壮们虽然有些乱,但还是及时站好了队形,只是有几个火铳手装药时却是因为紧张而将火药洒在地上或是倒得过多,被吴四大声叫骂几句后,这几人忙重新整理了一下。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古人诚不欺我,见青壮们很快从刚刚的惶恐中适应过来,队形也像模像样,各人脸上神情不一,内中有几人更是一脸期待,摩拳擦掌的,很是盼着要大干一场。赵强见了有些感慨,虽说有几人还是有些害怕,但大多数人的表现还是让他满意的。只要众人敢死战,坚持到俄军退兵便不是不可能。只是不知他们的血性能否抵挡住俄军的冲锋,毕竟已经有两年没上过战场了,当年败于清军的阴影是否会给这次的战斗留下后遗症,赵强就不得而知了,一切都要等俄军冲锋之时才能看出来。 “罗刹人来了!罗刹人来了!” 随着锣声的传递,堡西工地上的那些清兵和旗丁和上次一样,率先朝堡内跑了回去,那些干活的青壮们也是不甘人后,哗的一声扔掉了手中的器具,撒开两腿往堡内跑去。堡内更是一片鸡飞狗跳,大门早早的被关了起来,一些旗人妇女连罗刹人影子都没见到,就吓得哭叫起来。 幸好俄军不是跟上次一样来突袭,否则就好看了。见堡内还是这么慌张,赵强对都赖更是鄙夷,如果说上一次是因为俄军来得突然,你没有思想准备,这次对方更是连突袭都没用,大剌剌的过来,给了你足够准备时间,你却还是这般乱象,真不知你这佐领是怎么当的! 鄙夷之余,却是彻底断了都赖会领兵出来帮忙的念头,一切只能靠自己了。 打吧!是赢是输,是英雄是好汉,就看这次了! 大步走到队伍前面,赵强拔出了自己的腰刀,没有过多废话,只是叫道:“罗刹人来了!终于他娘的来了!弟兄们,是男人的就跟老子和他们拼了!” “拼了!” 吴四、齐壮、胡旺、郭飞四个率先呼应起来,钱林、赵果、林家风、伍枫秋等伍长也不甘落后,近乎咆哮的吼了起来。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第五十章 进攻吧,勇士! “斯潘诺夫,你哥哥便是死在这里吗?” 见远处清国人的寨子乱成一团,率队而来的俄军火枪队长华伯斯基困惑的耸了耸肩,他实在想不明白英勇善战的伏里科夫怎么会栽在这种地方。要知道,这种清国人所谓的堡垒比达斡尔人的寨子还要简陋,里面的那些守兵更是比老鼠都要胆小!从乌苏里江到黑龙江,他看多了那些清国人拙劣的表演,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寨子里的人会有胆量出来打死伏里科夫和他的手下,莫非是搞错了地方? “是的,队长阁下,就是这里的清国人杀害了我的哥哥!” 斯潘诺夫满脸横肉,胸口长满黑毛,身高也要比华伯斯基高了半个头,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盯着远处的寨子。从他那凶狠的眼神中,华伯斯基可以清晰的感受到他心中的怒火。但是,这并不能影响华伯斯基对局面做出自己准确的判断。 在华伯斯基眼里,斯潘诺夫才是一个真正勇敢的哥萨克战士,伏里科夫嘛,他对财富的关心远远超过对战斗的渴望。正如库柏大人所说,伏里科夫死了,那些哥萨克人也许会对我们更忠心。 在华伯斯基的字典里,勇敢的哥萨克战士也就是一群粗鄙、没有教养,不知道动脑子的笨蛋,他们是抢劫的最好帮手,却不是最好的合作伙伴,可以利用,但却不能信赖。 “斯潘诺夫,我们要等到什么时候?” 一名哥萨克骑兵对迟迟不能进攻感到不耐烦了,催马走到斯潘诺夫身后嚷道:“难道你不为你的哥哥报仇了吗?” “阿提里克,我恨不得将那些该死的清国人杀光!” 斯潘诺夫脸颊一抽,一跃而上自己的战马,迅即将自己的马刀抽出,对着那些正在看着他的哥萨克骑兵吼道:“勇士们,准备冲锋!” “不,不,不,斯潘诺夫,等一下!” 华伯斯基被斯潘诺夫的举动吓了一跳,暗自骂了一句,一把拉住马的缰绳,指着前方道:“看,那里,好像那些清国人在等候我们。” 催促斯潘诺夫进攻的阿提里克顺着华伯斯基的手势看了去,只看了一眼,他的脸色就变了,咬牙切齿道:“斯潘诺夫,就是那个为首的清国人杀了你的哥哥!” 斯潘诺夫定睛看去,只见一名黑壮的清国大汉也正盯着自己看,虽然离得远,看不清他的脸形和表情,但直觉告诉斯潘诺夫,那个清国人并不害怕他。 想到哥哥的死,再看那清国汉子一点也没有害怕自己的意思,斯潘诺夫心中的怒火再也压抑不住,恶毒的诅咒起来:该死的清国人,我一定要把你的脑袋割下来,让你知道杀害我们哥萨克人的后果是什么! 愤怒归愤怒,斯潘诺夫也清醒的看到了那名清国汉子身后的队伍,从他们那还算整齐的队形来看,这队清国人似乎正在等待着他们进攻。 “队长阁下,请你的火枪队将他们打散,我的勇士们会在第一时间冲上去,将他们彻底击垮!” 斯潘诺夫提出了最为合理的进攻方案,那些清国人虽然持有火铳,但是显然并不多,华伯期基手下有八十多名火枪手,只要他们一个齐放,那些清国人就会被彻底击垮,等到他们残余的人四散而跑时,就是哥萨克勇士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我当然知道这是最佳的进攻方式,可是,我却不可以这样做。华伯斯基为难的摇了摇头,露出爱莫难助的表情,略带同情的望着斯潘诺夫:“噢,不,斯潘诺夫,你知道我们的火药不多,而且这次我答应与你来,只是为了财富,不是为了战斗,我不能让我的士兵有任何损失。” 见斯潘诺夫脸色铁青,华伯斯基有点同情他,可怜的哥萨克人,难道你不知道库柏大人的真正用意吗?如果他同意替你哥哥报仇,我们早在三天前就能赶到这里了! “如果我的人出现任何损失,我无法跟库柏大人交待,所以你要体谅我的苦衷。我可不想回去之后被库柏大人骂得狗血淋头。”华伯斯基将自己说得很可怜,好像他真的很害怕回去受到责骂。 没有华伯斯基的火枪队协助,斯潘诺夫也没有把握靠着这四十多名哥萨克勇士就把清国人有上千人的堡子给屠了。而且那队清国人好像早有准备,如果硬冲上去,势必还会折损族人,没有了族人,俄国佬还会看重我吗?斯潘诺夫冷哼一声,他知道华伯斯基打什么主意,无非是想让自己的族人再死上一些。 该死的俄国佬。斯潘诺夫心里拿不定主意,他不指望华伯斯基能回心转意,一路上他的火枪队好像游山玩水般的态度早已告诉他,他们不会真的卖力替自己哥哥报仇的,但他却又不能不靠他们,否则凭这几十名族人,根本无法替伏里科夫报仇。 华伯斯基一直在打量着斯潘诺夫,见他脸色阴晴不定,知道差不多了,一改先前的推脱,好像为他打气般道:“当然,如果你们能够冲散那些清国人,我也很乐意让我的士兵一显他们的勇敢.” 说完之后,华伯斯基露出了一个很是友善的笑容。 狡猾的狐狸!斯潘诺夫皱了皱眉头,从对面寨子里鸡飞狗跳的场景他早已看出,敢战的恐怕只有对面的这几十个清国人,只要消灭了他们,寨子里其他人就不足为虑,到时一个哥萨克勇士就可以撵着几十胆小的清国人到处乱奔。可是要真的让自己人冲锋,那么必定会有族人折损在这里。 “斯潘诺夫,不要犹豫了,让我们用马刀证明我们哥萨克勇士的无敌吧!” 阿提里克见斯潘诺夫迟迟不能下定决心,不满的冲他嚷道:“就这几十个敢战的清国人而已,难道我们勇敢的哥萨克骑兵会怕了他们不成,斯潘诺夫,你要是不替伏里科夫报仇,那我们去!” “对,我们去!” 当即有十几名哥萨克人跟着阿提里克鼓噪了起来,见状,斯潘诺夫也无法保持冷静,如果他再不做出反应,那他的族人就会以为他懦弱了,那样一来,他的地位就要动摇。咬牙将手一挥,做出准备冲锋的姿势。 “队长阁下,希望你说话算数,等我的人冲散那些清国人之后,你们能马上压上来,彻底击跨他们!” 华伯斯基依旧是迷人的笑容:“斯潘诺夫,你要相信我,相信我们伟大的沙皇军队。” 斯潘诺夫厌恶的看了他一眼,他相信华伯斯基会出战的,因为他从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便宜。 “勇士们,冲锋!为伏里科夫报仇!” “嗷嗷!” 几十名哥萨克骑兵随即挥舞着马刀朝对面的清国人冲了过去。 俄语地名和清朝地名很大不同,本书一概采用清朝地名称呼,以方便阅读,如尼布楚是清朝人称呼,俄国人则叫涅尔琴斯克。 第五十一章 恶战(一) “罗刹人骑兵冲过来了!” “大伙不要慌,千万不要慌,前排长矛手,蹲下,将长矛抵在前面!” “火铳手检查火绳!三列待命!” 俄军果然是让哥萨克骑兵打头阵,四十多骑冲过来,声势并没有赵强想象中的那么可怕。在他的记忆中,数千八旗骑兵黑压压的冲向吴军大阵才是可怕,那才叫骑兵冲锋。眼前这四十多个哥萨克骑兵与八旗骑兵比起来,真是小儿科了。而且他们也没有配备弓箭,只是和马匪一样挥舞着手中马刀冲锋过来。如此一来,就让赵强更加有了顶住的信心。 哥萨克骑兵勇则勇矣,只是人数少,而且战术还停留在中世纪的骑兵冲锋,跟蒙古人和满人的骑射比起来,这种冲锋杀伤力远远不及。 撑住,一定要撑住,只要打下十来个哥萨克,这仗便能干到底! 千百年来没人能敌得过重骑兵!步兵不可能对抗骑兵群冲锋的威压.就向一列火车向你冲来,你不可能还站着!在哥萨克骑兵的面容清晰可见时,赵强的脑海中忍不住闪过后世看到的一句话。好在这些哥萨克人不是重甲骑兵,也好在他们只有区区数十人! 上天是垂青于我的!他不会让我死在哥萨克人的马刀之下的!我还要领兵入关把康熙绑到菜市口去! 赵强后世曾看过一部电影《勇敢的心》,片中主人公华莱士指挥苏格兰农民用削尖的长木竖立在队伍最前面,以此抵御英格兰的骑兵,虽然不知那种办法是否有效,但赵强却是抱着死马当活马的态度,坚持试上一试。他让一队长矛手摆在最前面,除了保护后面的火铳手,最主要的目的也就是顶住那些最先冲过来的哥萨克骑兵。长矛的长度有三米多,虽然耐度比不上粗木,但对于高速而来的无甲骑兵而言,也是致命的武器了。可以想象面对二十根竖立的尖利长矛,那些哥萨克骑兵有没有勇气尝尝被剌成糖葫芦的滋味。 “弟兄们不要怕,就几十个罗刹人,来了只有送死的份!” “仗打完了,杀马吃肉!” 哥萨克骑兵的马速在不断提高,八百米、六百米、五百米,青壮们毕竟有两年没上过战场,临阵之时注定不可能每个人都能够镇定自如,队伍难免有些骚动起来。最前面的一队长矛手要承担罗刹骑兵的第一轮冲剌,最初的死伤也是要在他们当中产生,一些汉子额头不由自主的渗出了汗水,好几个青壮的喉咙咽来咽去,身子不断抽动着。齐壮身为他们的队正,见了忙大声为他们打气,他当年也是吴军中低级军官,自然知道军心对于士气的重要性,大敌当前,绝对不能让弟兄们有恐惧的心理。恐惧只会让失败提前降临! 吴四一直在注视着赵强,等待他下令发射鸟铳,见赵强只是很平静的望着那些越来越近的罗刹骑兵,表现得极是镇定,他也不禁受到感染,内心的一点点不安很快就被热血压了下去。大声对铳手们吼道:“稳住!一定要稳住!把他们放近些再打!” “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能开火!” 三百米、两百米、一百米,哥萨克骑兵越来越近,到了七十米的时候,已经进入鸟铳的发射范围,但是赵强还是没有下令,因为这些铳手的准星太差,七十米的距离根本打不到罗刹人。他要等哥萨克骑兵进入五十米的距离再下令开火,否则以这些铳手的水平,很可能出现一个也打不中的结果。 “呃!” 最前面的长矛手不知哪个突然大吼了起来,歇斯里底的大吼。赵强被这吼声吓了一跳,以为有人受不了要跑,扭头看去,却是叫马龙的那个汉子在吼叫,脸上的青筋都突了起来,表情极是狰狞,但是手中的长矛却紧紧握住。 “呼”,见不是有人逃跑,赵强松了一口气,这个节骨眼要是有人撑不住往后跑去,那什么指望也别想了,奇迹不会每次都会出现。 铳手们的心也都提到嗓子眼了,见队正迟迟没有下令发射,他们焦虑了,数十道目光都射向了吴四。 “把总!” 吴四大声喊了一句,他不明白为什么赵强还不下令开火,那些骑兵已经进入射程了! 再过三秒,再过三秒,赵强咬牙没有理会吴四请求的眼神,不发则已,一发就要毙敌,而且要让哥萨克人产生一种恐惧,否则这场仗就没办法打下去。 三、二、一! 哥萨克骑兵终于进入五十米左右的距离了,赵强忙将手挥起,准备下令开火,却听耳边传来“砰!”的一声铳响。 糟了!听了这声铳响后,赵强的脸一下子白了。 慌乱中,不知谁失手点燃了火绳,打响了手中鸟铳,随着这声铳响,第一列的铳手纷纷打响了鸟铳,平静的空地上顿时传出“砰!砰!”鸟铳声。发射后完的铳手们好像卸掉了心头一桩积压已久的心事般,忍不住松了一口气,不过很快他们就面无人色般了,因为前面的罗刹骑兵一个也没有中枪掉下马。 “妈的,谁让你们开火的!” 铳声响起时,吴四也知道不好,若是打中了罗刹人还好,现在却是一个也没有打中,性子不由上来,冲上前去对着一个铳手就是一脚,手中的刀背作势就要砸,却被赵强上来一把抓住摔到了一边。 “一列蹲下,二列准备!” “听我口令!” 射过的鸟铳就跟烧火棍一样毫无用处,已经没有时间去追求这些青壮们了,眼下还是赶紧组织第二次齐射。 斯潘诺夫对于清国人打响鸟铳早有心理准备,铳声响起时,就见最前面的族人们俯身趴到马背上,没有一个勇士被清国人的鸟枪打中,不由庆幸起来。 “这些清国人根本奈何不了我们,勇士们杀啊!” “杀光这些清国人!” “杀光他们!” 哥萨克骑兵们见对面的清国人一轮火铳竟然没有打伤己方一个人,也全部兴奋了起来,嗷嗷叫着就大着胆子冲了上去,趴在马背的也直起了身子,那些清国人的长矛根本不被他们放在眼里。 哥萨克骑兵们已经冲到二十米开外了,赵强毫不犹豫的大喝一声:“放!” “砰、砰!” 十声铳响后,队伍前面一阵黑烟,黑烟散后,只见两匹战马上面已经没有了主人。铳手们还没来得及欢呼,赵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第三列放!” 又是十声铳响,这一次战果更大,冲在最前面的四名哥萨克骑兵“扑通”一声就从马上掉落了下来。不过火铳的杀伤也仅于此了,因为余下的哥萨克骑兵已经冲到了队伍前面面。 唉!赵强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第一列失手,本可以再杀伤几个罗刹人,眼下只能肉搏硬碰硬了。 “鸟铳退后,自由射击!” 一二列的铳手没有时间安静的装药了,而且他们慌张的样子也不可能再来一次齐射,赵强只能大声叫喊着让他们退到后面去,腰刀一挥,冲到了前面。前排骨的长矛手已经和哥萨克骑兵对上了! “噗哧!” 早已等得口干舌燥的长矛手毫不退让的将长矛剌进了战马的腹部,被剌中的战马悲鸣一声,前腿一软,跪倒在地,大约五六个哥萨克骑兵从马上栽了下去,有两人瞬间就被同伴的马蹄踩死。然而长矛手们也有数人被战马的冲撞力撞飞到身后的人群,或摔倒在空地,或压在同伴身上。 场面一阵混乱,齐壮队中的长矛手只有十一二人,且手中的长矛多数已经折断,蜂涌而至的罗刹骑兵转眼就收割了四条人命。 “杀,杀光他们!” 见族人一下死了十一个,斯潘诺夫的眼睛一下红了,咆哮着将马刀劈向了最近的一个长矛手。 该死的清国人,你们的好运也就到此结束吧! 关于吴三桂 本人持的观点是吴三桂有反清的事实存在,至于出发点是什么,这个我不太过看重。(若吴三桂胜了,是不是也是一开国之君,现在电视荧屏上为他歌功颂德,而将其投清后的事迹描绘成卧薪尝胆呢?) 只要反清,就是英雄,至于是不是民族英雄我没有给吴三桂下过这等定义,谩骂的读者不要乱盖帽。 有些喜欢动不动就骂作者白痴的读者朋友,发言理性一点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并没有强求你接受我的观点,你就不必把你的不满和怒火强加到我头上 每个人都有自己对于事物或者人物的看法,百花各放,读者心中都有一杆秤 说我影响读者,试图让读者接受我的思想,这是不对的,持这种观点骂我的朋友,你这么说是对本书读者的不尊重。 本书主人公出身于吴军旧部,关于吴三桂自然不会太过贬低,否则吴军旧部也不会容他。 我写的只是小说,不是可以上讲台的历史教材,我在我的小说中通过主人公来发表对历史人物的看法,似乎不是什么大的罪行 噢,对了,有两位语言较激烈“过客”所发的贴子被我删了,二位不要生气。就事论事,你如果理性发言,我也不会无容人之量。 第五十二章 恶战(二) 十多个哥萨克骑兵纵马跃过第一排仅余的六名长矛手,怪叫四下劈砍着马刀,或将剌向自己的长矛削断,或是直接砍人。铳手后退的时候,三队四队的长矛手队形已经有点乱,被他们再纵马一冲,顿时就散了开去,一时之间无法形成有效的抵抗。 “阿提里克,冲出去,不要和他们纠缠在一起,剩下的事情交给俄国人的火枪队!” 斯潘诺夫的目的只是将这些清国人的队形冲散,而不是和他们厮杀在一起,见目的已经达到,怕阿提里克等人会陷在清国人的包围之中,吼叫着让他赶紧带人冲出去。自己则领着另外十几名族人去撵那些清国人的铳手,防止他们逃到那几间屋子里去。但是阿提里克却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叫喊,只顾着用马刀不断劈砍着那些倒霉的清国人,见他这样,随他冲进阵中的哥萨克骑兵也没有立即往前突去,而是四下砍杀那些长矛手。 连死了数名同伴之后,余下的那些青壮才醒悟过来,两三个一队的自发抵抗起来,随着抵抗的青壮越来越多,那些哥萨克骑兵的情形开始不妙起来,顾得了前面,顾不了后面,顾得了左边,却顾不了右边,很快三名哥萨克骑兵被长矛手从马上剌了下来。 四十多名哥萨克骑兵死在鸟铳手枪口下有的六人,被第一排的长矛手剌倒座骑的有五个,现在又折了三个,斯潘诺夫还带了十四个去追赶那些后退的鸟铳手,陷在长矛包围下的只有十三个。而余下的青壮却还有二十一个,死了这么多人,青壮们也变得有经验起来,以前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杀敌技巧让他们很快就适应下来,开始沉着的应付这十四个罗刹骑兵。 伤亡在逐步减小,青壮们已经不再是刚才那样轻易就被罗刹骑兵砍中了,往往己方被砍中一个,对方也会有一个被剌下马。 “去死吧!” 赵强手中的刀已经被哥萨克人的马刀砍卷了口,索性扔在一边,捡过一个死去青壮的长矛狠狠剌向一名连杀两人的哥萨克骑兵,连剌数下之后才将他从马上推下。 顾不得喘息,赵强正要去帮钱林对付另一个哥萨克人时,却见后退的火铳手情况不容乐观,那些追赶他们的哥萨克人正在上演一场屠杀的戏幕。 铳手们此时毫无还手之力,有两名铳手眼见后边的罗刹骑兵将马刀对向了自己,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无力的将手中鸟铳朝对方砸了过去,然后很快被战马撞到一边。赵强看到时,已经有**个铳手被马刀砍倒在地,另有数名铳手被飞奔而来的战马撞倒在地,也不知是死是活。 胡旺也看到了如入羊群的罗刹骑兵正在肆意砍杀着那些鸟铳手,但是只能干着急,没法抽出手来去帮他们。 “把总,先解决这些罗刹人再说!” “好!” 赵强也知道眼下顾不上那些铳手了,只有把眼前的这些哥萨克人先干掉。刚刚吼完,便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怒喝,耳畔能清晰听到马刀的凌空虚劈声。 “把总,小心!” 一名赵强同屋的四川汉子在瞬间一把推开赵强,自己却是被哥萨克骑兵的马刀就砍中了他的脖子。 “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见赵强险些被砍死,郭飞暴怒着冲向那名罗刹骑兵,一刀下去,砍断了他身下的战马。马上的哥萨克骑兵体形甚胖,从马上栽下之后压到了一名未及走开的青壮身上,竟然将他压得吐了几口鲜血。好在周围的青壮及时剌死了这个胖子罗刹人,将那青壮拽了出来,但却是伤得不轻,已经站立不稳。 “杀啊!” 短短时间内,又有四名青壮被杀死,而罗刹人也折了三个,青壮们此时已经杀红了眼睛,往日战场上的熟悉的一幕再度涌上心头,怒骂着去剌那些罗刹骑兵。 阿提里克本以为冲进这些清国人的队伍之后,他们就会四散而逃,没想到这些清国人却是要跟他们拼命。有些后悔刚才没有听斯潘诺夫的话,着急之下对远处追赶铳手的斯潘诺夫叫道:“斯潘诺夫,快回来帮我们,快!” 斯潘诺夫刚刚砍死一名摔倒在地的鸟铳手,听见阿提里克的求救,下意识的朝那边看了过去,只见阿提里克和五名族人被十多名清国人团团围在那里,左突右冲,却是不能冲出他们的包围圈。 该死的阿提里克,我不是让你早点冲出来吗!斯潘诺夫见阿提里克并没有听从自己的吩咐,陷在了清国人的包围之中,他带的人死得就剩五个,又急又气,一拉缰绳便要带人去救他。可是马头刚拉了一下,却又鬼使神差的继续朝冲了过去。 “斯潘诺夫,你这个混蛋!” 阿提里克见斯潘诺夫不来救援自己,愤怒的吼骂起来,刚骂了两句,却腿上一痛,右腿已经被一根长矛剌中。 “啊!” 巨痛让阿提里克咆哮不已,挥刀就要去砍断腿上的长矛,可未等他的马刀落下,左腰又被长矛剌中。 齐壮瞪着血红的眼珠,露出发黄的牙齿,也不抹脸上的鲜血,上前一把将阿提里克拽了下来,手起刀落,将他的脑袋砍了下来,然后一把提起,发狂似的大口大口的往嘴里灌血。 “杀光,杀光你们这些罗刹鬼!” 齐壮此时好像是个疯子,一个魔鬼似的疯子。 那五名哥萨克人被齐壮神经质的举动吓懵了,他们无法想象这个丑恶的清国人怎么会喝得下阿提里克的鲜血。离齐壮最近的一名哥萨克人当时就哆嗦了一下,从马上摔了下来。 “杀!” 不等余下的四名哥萨克人反应过来,十几根长矛已经剌向了他们。 ………. “俄国人怎么还不上来!” “阿提里克死了!” “斯潘诺夫,我们不能再和清国人打下去了,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一大半!” “必须撤退,我们不能全部死在这里,下面应该轮到俄国人了!” 阿提里克的死让无法攻进木屋中的哥萨克人胆寒,那个拿着阿提里克人头的清国人更是让他们心悸。 华伯斯基,你这个混蛋! 斯潘诺夫知道木屋四周那简陋的阻碍根本无法抵挡住他们的进攻,那些逃进去的清国人只有束手挨宰的命,可是他无法再让族人攻下去了。远处的华伯斯基好像看戏般指挥他的人列队在那,一点也没有上来进攻的意思。 “撤退!” “撤退!” 斯潘诺夫心中的怒火已燃烧到沸点,他恨不得把失信的华伯斯基撕成碎片。 “砰、砰、砰!” “俄国人的火枪队上来了!” 余下的十四名哥萨克骑兵刚调转马头跑了十几步,却见俄国人的火枪队动了起来,并听到了数十声铳响,可是那些俄国人却不是在进攻,他们在回头! 第五十三章 突变(求收藏) 火铳声响起的时候,赵强的心也凉了,身边能战的不过十一二人,鸟铳队更是废了,发挥不出半点作用,此时只要俄军火枪队上来,怕是大伙全部都要死光。 可是让赵强和那些还站着的汉子想不到的是,那队俄军朝着天空放了一枪后,却是集体转向,慢悠悠的走了,走得还很从容,一些火枪手还转身朝他们招手,似是在说不用远送。 “把总,罗刹人怎么就这么退了?” 胡旺的胳膊挨了一刀,幸好没有伤了骨头,随手撕下一个哥萨克人的衣服就简单包了起来。盯着那队俄军看了几眼,他有些糊涂,不明白这些罗刹人为什么不趁势杀过来,而是转头跑了。 “罗刹人在搞什么东西?” “***,这都看不出来,这些罗刹人摆明是被我们吓怕了,不敢和我们再战下去,这才识趣退走的!” 齐壮一身是胆的嚷了一句,手中还提着阿提里克的脑袋,嘴边的鲜血也在提醒着众人:他刚刚喝光了一个罗刹人头颅中的鲜血! “退了?!” 赵强也很疑惑,眼下形势对俄军如此有利,怎么那队火枪手却退了呢? 赵强不疑心这队俄军火枪队使什么诈,形势很明朗,只要他们压上来,胜利就属于他们,因此他们根本没必要弄什么玄虚,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们真的是撤退了。至于为什么退,赵强就不清楚了。 退就退了吧,这不是最好的结局吗。难道希望他们压上来将这些余下的汉子也打死不成? 赵强松了一口气,有种想躺下睡一觉的冲动,不过却是强撑着一根长矛站在那。不远处,还有十几名正往这边冲来的哥萨克骑兵,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却不是要过来拼命,而是想要跑。 为防万一,赵强沉声让身边的人都团在一起,长矛全都竖了起来,准备应对这些罗刹骑兵可能的进攻。 “把总,那些***罗刹骑兵要跑!” 齐壮一队中的青壮死伤最多,连他本人在内,不过只有三个活着,见那些罗刹骑兵并不是要来攻击他们,而是从他们面前直插过去,二话不说拎着阿提里克的脑袋,就追了过去。 “我要杀光他们,替死去的弟兄报仇!” “别去!” 赵强想拦住齐壮,可是拦不住他。想到他也撵不上那些哥萨克骑兵,便任由他冲了过去。其余的青壮都已经是筋疲力尽,方才的厮杀让他们耗尽了身体的力气,有几个想随齐壮一起去,却是跑了几步就无力的停了下来,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声的喘着粗气。 斯潘诺夫已经顾不上再替他的哥哥报仇,现在他的心中想着的全是华伯斯基那个可耻的背信者!他要追上去质问这个混蛋,为什么不压上来!为什么让他的族人白白死去! “给受伤的弟兄包扎一下,看看有没有没死的罗刹人,给他们补刀!” 十几个哥萨克骑兵跑出一里多外后,赵强才真的放下心来,转身让郭飞他们检查一下哥萨克人的尸体,如果有没死的,就送他们一程。他可没心思优待俘虏。 “爷儿们,随本将杀敌去!” 众人正忙着收拾死去青壮尸体,替受伤的包扎时,却见松山堡的大门打了开来,都赖坐在一匹黑马上面,一手抓刀,一手握剑,嚎叫着冲了出来,在他后面跟着那一百多清兵。 此时太阳在正南,在阳光的衬托下,骑在马上勇敢冲锋的都赖显得十分高大,让人油然而生敬意:此真为猛将也! “杀罗刹人啊!” “不要让他们跑了!” 跟随都赖出堡的清兵们斗志也很高,杀敌声叫得一个比一个响亮,只是他们跑得却不是很快,跟都赖明显落下了一段距离。 真够不要脸的! 见都赖领人出来,赵强冷哼一声,俄军的火枪队不退,这个酒鬼恐怕就是死也不会出堡门一步。现在出来有什么用?无非是做做样子而已。 “誓死追随佐领大人,奋勇杀敌,报效朝廷!” 赵强扭过头去不想看都赖表演,却听堡门又传来一阵叫喊声,这次的叫喊声比先前清兵们叫得要更为响亮,而且人数更多,赵强忍不住转身看去,却见是一二百堡内的旗人冲了出来,当先是一名背负着弓箭的年轻人。 遏隆也一反以往的老迈,竟然骑了一匹马在身后几名骑兵旗丁的护卫下,勇敢的朝这边跑了过来。骑马的姿势让人无法与他的年纪联系起来。 都赖领着清军往北追了一里多地,远远见俄军火枪队停了下来后,就迅速的掉头往回跑了。那些跟着他的清兵因为与他拉了一段距离,所以掉头时比都赖要快,而且一点也没有慌乱。并且他们的脸上也没有一点难为情的意思,好像退回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俄军火枪队远远看了那些追来又跑的清兵后,发出了一阵嘲笑声,然后继续往北走了。在他们的身后,跟着怒容满面的斯潘诺夫和他的十几个族人。 “罗刹人跑喽,被佐领大人打跑喽!” 都赖跟那些清兵一回来,旗丁们一下将他们围了起来,在那大声叫唤起来,遏隆更是笑容满面的翻身下马走到都赖面前,扬声赞道:“佐领大人神勇,罗刹人望风而逃!此等武功,真让奴才大开眼界!” “哈哈,那是!” 都赖的脸皮比他身上的灰还要厚,拍着胸膛得意的说道:“想当年我随萨布素都统大人出征关内时,可是被都统大人亲口夸赞过的,为什么?还不是我敢领兵和那些吴逆厮杀嘛” 话还没说完,都赖却是一下捂住了胸口,发出“呃!”的一声惨叫,用手指着遏隆身边那年轻人,难以置信的叫了起来:“扎尔….扎尔勒…你!”一口气提不上来,“扑通”一声倒在地上。 “动手!” 遏隆厌恶的看了一眼死去的都赖,眼中凶光一闪,扫向那些目瞪口呆的清兵,对那些旗丁吼道:“杀光这些索伦人!” “啊!” “巴尔虎人造反了,大伙快跑啊!” 那些清兵们被都赖的死吓得六神无主,再见周围的旗丁们换了一幅凶恶的表情,一听遏隆的话,再是明白不过,吓得四散逃跑,唯恐被那些旗丁们杀死。 妈的,到底怎么回事?!赵强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张大嘴巴愣在了那里。 第五十四章 何去何从 索伦族的清兵想跑,却是没办法跑了,那些巴尔虎旗丁早将他们围在了中间,一个无备,一个有备,胜负立刻揭晓。眨眼间,便有数十名索伦兵被巴尔虎人砍死在地上,余下那些索伦兵被巴尔虎人的凶残激起了一丝反抗勇气,却是很快就被数倍于己的巴尔虎人死死围在中间,任他们怎么反抗,也逃脱不了被杀的命运。随着包围圈的缩小,余下的三十四人只是在延长死亡时间而已,根本没有逃脱的希望。 “把…把总,发生什么事了?!” 钱林没有受伤,只是额头被撞了个大包,望着眼前互相残杀的清兵和旗丁,一脸的疑惑和震惊。 “清兵和旗丁怎么打起来了,什么索伦人,什么巴尔虎人?” “到底怎么回事啊?” 左铭南和伍枫秋两人,一个背上中了一刀,一个耳朵被削掉了半只,好在都是皮肉伤,相互支撑着也能站得住。他们是去年就被分到松山堡为奴,一直以来看到的都是旗丁和清兵相处融洽,现在却看到旗丁们在屠杀清兵,不禁都惊讶万分。 胡旺同样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遏隆虽然对吴军家属们极度苛刻,但是在都赖面前却是谦卑至极,他从来没有想过遏隆会有胆量造都赖的反。 杀光这些清兵,下一个是不是我们?胡旺想到这点,脸色大变,沉声问赵强:“我们怎么办?这些旗丁们杀红了眼,肯定会连我们一起宰掉。” 胡旺的话让众人都紧张起来,下意识的将手中兵器提了起来。齐壮一脸不惧,怒哼一声,将阿提里克的人头摔到一边。 “他们敢动我们,老子就跟他们拼了!” “大家都别动,他们不动我们,我们就别动!” 赵强见遏隆的人只管砍杀都赖的兵,对他们并不过问,好像没有要杀他们的意思,面对两百来个杀红了眼的旗丁,己方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最明智的办法是不动。遏隆当真要连他们一起杀掉,也只能是任由宰割的份,现在还是不要表现出太多敌意,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吧。 听了赵强的话,众人点了点头,将伤员护在中间,背靠背的围在一起,木屋那边,吴四与十多个生还的鸟铳手也在紧张的看着这边,见了赵强给他的手势,忙小心翼翼的带人往赵强他们靠近。 “族老,都杀光了!” 最后一个索伦族的清兵被自己亲手射死之后,扎尔勒带着两个族人走到观战的遏隆面前,看了一眼围在一起的赵强他们,请示道:“那些汉人?” “干的不错,扎尔勒,不愧是我们巴尔虎人的骄傲!” 遏隆满意的扫视一眼那些死去的索伦兵,赞许的打量了一番扎尔勒,见他一脸英气,脸上骄傲之色一点也不掩饰,不由大是高兴:我们巴尔虎的勇士就应该这样!扎尔勒不愧是阿格鲁的儿子! 瞥了一眼赵强他们,冷笑一声:“别管这些汉人,女真人会对付他们的。你赶快让族人们出堡,越快越好,老人孩子妇女先走,男人们最后。” “是,族老!” 见族老真的放过这些汉人,扎尔勒有些失望,却很快打起精神带人去安排族人撤退。 刚转身却听遏隆又吩咐道:“那些没法带走的东西不要带了,全部给我砸了,另外把粪便倒到水井里,把粮食全烧光,既不留给这些汉人,也不能留给后来的清兵!” “扎尔勒明白!” 重重点头,应了一声后,扎尔勒立即喝令那些正在搜寻索伦兵身上金银的旗丁跟他进堡。 堡内早有准备的巴尔虎老人妇女已经大包小包的团在门口,小孩们对大人们的事一无所知,远远的看到厮杀也是吓得躲在大人身后不敢去看。 扎尔勒将遏隆的命令传达下去之后,堡内的巴尔虎人很快就按部就班的出堡,骡马大车都套了起来,上面堆满了物品和北迁途中所需的粮草。按遏隆的吩咐,将水井污染,带不走的粮食烧光之后,巴尔虎人开始往东北方向行去。他们的脸上没有离开家乡的悲哀,而是对远方的向往,一些年轻的巴尔虎人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之色。 “额娘,我们这是要往哪里去啊?” “孩子,我们这是回到我们的家乡,那里,有更多的巴尔虎人!” “难道这里不是我们的家乡吗?” “当然不是,几十年前女真人将我们从家乡抓了过来….” 堡东的吴军青壮和家属们还在恍若做梦,他们难以相信旗丁们会突然杀光那些清兵,以往高高在上的旗人们竟然举族搬走了。人群在巴尔虎人出堡的那一刹那,议论纷纷。 “出什么事了,那些旗人们怎么好像搬家似的?” “旗人们走了,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等朝廷再派人来呗,咱管他们想干嘛,好好的活咱们的就行。” “你脑子傻了,还等朝廷派人来?这些旗人摆明了就是杀官造反,他们一走,官兵来了,我们能说得清吗?不定要把我们当凶手给杀了。” “不会吧,咱们可什么都没做,官兵总不能乱杀人吧?王大哥,你净瞎说,这不是存心让人提心吊胆嘛。” “行了,不跟你说了,你这人脑子转不过弯不成,这地方不能再呆了,我得找人商量商量去。” …………… 从头到尾,遏隆没有派人来和赵强他们说过一句话,直到族人们已经走了很远,遏隆才在扎尔勒的护卫下,上马跟了上去。走到赵强他们面前时,遏隆扭头看了一眼赵强,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你们不再是奴隶了。” 不再是奴隶?赵强一愣,没有明白遏隆这话什么意思。遏隆也不管赵强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纵马便去,很快就消失在视线之中。 “不再是奴隶?不再是奴隶?” 遏隆走后,赵强一直在嘟囔这句话,猜测他想告诉自己什么,想来想去却是摸不透这话到底什么意思。苦恼之下,扭头瞥见那满地的清兵尸体,顿时想通,失声骂道:“这个老狐狸,他是想让我们当替罪羊!” “什么替罪羊?” 胡旺等人也被眼前发生的事和遏隆的话搞糊涂了,见赵强想到什么,忙问他怎么回事。 “刚才你们也听说了,遏隆他们是什么巴尔虎人” 赵强简单将自己的分析对胡旺、齐壮他们说了一下。遏隆的族人是巴尔虎人,也就是并非真正的旗人,而都赖他们这些索伦人也并非真正的八旗驻防,他们只是满清编练在旗应防罗刹人而已.往上推敲,很可能巴尔虎人的祖先就是当年被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从远东掳来的所谓生女真。现在这些巴尔虎人要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乡,自然要杀了监视他们的索伦人。为了让他们北迁时顺利,不被清军追赶,遏隆便故意留下这些吴军青壮和家属,让满清以为是他们造反杀了都赖和他的手下的索伦兵,如此便不会马上想到是巴尔虎人反出松山堡,肯定要先将赵强他们这些吴逆剿灭。等到清军明白事情真相时,遏隆他们却早已逃远,无可奈何了。 听赵强说完,齐壮骂了一句:“我说这东西怎么会这么好心的!原来是在利用我们,妈的!” 钱林却道:“不过,这也是好事,至少咱们真的不用再当奴隶了!” 胡旺点头同意他的话:“钱兄弟说得不错,遏隆此举正好成全咱们,不然我们也要费一番手脚。” 吴四却是有些恼怒:“话是这么说,就是这心里不太舒服,想到被那老家伙利用,总是咽不下这口气。” 齐壮扭头看赵强:“强哥,我们现在怎么办?” 胡旺也道:“此地不宜久留,把总得拿个主意,弟兄们何去何从?” 赵强微一思虑道:“此地我们不能再呆下去了,那些老瓜贼回来一看便明白发生什么事,肯定会将消息报到宁古塔去,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 吴四同意道:“对,得赶紧走,不过去哪呢?” “去哪?” 赵强一怔:对啊,去哪呢? 作者注:巴尔虎人并不认为自己是女真人,虽然在明朝时,所有在辽东以更北地区的民族都被视为女真人。但内中分化极多,女真只是明代的一个笼统称呼。 第五十五章 北上 “这还用考虑吗?” 赵果一指地上的索伦兵尸首,脱口叫道:“那些巴尔虎人一走,杀死他们的罪名就要落到我们头上,如此一来清兵就不会放过我们。事到如今,我看最好的办法就是带堡内的弟兄们杀回尚阳堡去,打鞑子个措手不及,然后集合堡内的王爷旧部,再举大旗跟清廷斗到底!” “对,跟清廷斗到底!” 听了赵果的话,吴四的眼睛一下亮了,迫不及待对赵强道:“尚阳堡有一万多王爷旧部,还有几千滇民,有他们响应,咱们拿下尚阳堡一点问题也没有。有了尚阳堡立足,咱们再领着老弟兄们一鼓作气占了宁古塔,掘了鞑子的龙脉,挥军入关替王爷和世孙报仇!” “不错,南下跟鞑子拼了,替王爷和世孙报仇!” “堡内的弟兄加上我们,也有六七百号人,只要大家齐心,什么堡子拿不下!” “干他娘的,关外的八旗没多少兵力,只要咱们动作快,大事就可为!”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吃人心的罗刹人咱们都跟他们干了,难道还怕那些鞑子不成!” “反正咱们是没活路了,我可不想钻深沟老林当野人,与其东躲西藏,不如跟清军再干一场!” 齐壮、郭飞、林家风等人被吴四描绘的前景一下煽动起来,热血止不住的上涌,想到这两年受的活罪,恨不得马上就杀到尚阳堡去。 赵强对南下尚阳堡也有些意动,如此的确可以打清军个措手不及,运气好的话真能一举夺了尚阳堡,再将堡内的一万多吴军旧部和滇民组织起来,不失是个快速壮大的好机会。只是… 见赵强还在犹豫,吴四生怕他会反对,打铁趁热劝道:“把总,别犹豫了,带弟兄们跟鞑子干了吧!我吴四敢拿脑袋担保,绝对能夺下尚阳堡,你别忘了,我大哥和潘先生他们可是在堡内,只要咱们联系上他们,尚阳堡就是煮熟的鸭子,想飞都飞不了!” “强哥,去尚阳堡吧!” 齐壮心热得不得了,在一旁极力规劝赵强,好像拿下尚阳堡已是板上钉钉的事。 伍枫秋和左铭南二人也觉得南下是个不错的选择,虽然风险大,但至少要比在山沟里躲避清军围捕要好得多,若是老天垂青,也可做一番大事出来。二人见赵强拿不定主意,便想催他一下,却被胡旺拉住了。 马龙在对阵哥萨克骑兵时被马蹄踹中了胸口,这会还痛得要命,说句话都疼,但却不影响他发表自己的意见----手中的长矛不断朝上举,意思南下算我一个。 方才一战,赵强同屋的汉子死了大半,只余六七人,这几人见了血,也杀了人,对处境也明了,自然也是赞同南下的。在他们看来,南下还能拼一拼,搏个富贵,不南下只能钻山沟当野人了,两相权衡,自然是要赌一把的。吴四说得很明白,尚阳堡内可是有内应的,这就更有把握了。 余下的那些鸟铳手们没什么主意,几天下来,已经拿赵强当头看待,他如果说南下,铳手们也没意见,大不了一死而已。人嘛,活着图什么,还不是图个痛快。当年投降清军是无奈,给人当奴隶更是不痛快,人不人鬼不鬼的,也是苟延以喘而已,眼下有机会拼一把,堂堂正正的当个人,要说不想是不可能的。 地上躺着的几个受伤青壮却是一句话也没有说,只在那默默听,不过他们的脸上明显有绝望的神情。尚阳堡距离这里有几百里,路途遥远,要是赵强决定南下,那他们这些受伤的就没法跟着去,缺医少药,被扔在这里只能是等死,因此这几人想什么的都有。 众人的情绪越说越高,吴四的大嘴巴都已经描绘出数万吴军挥军入关的宏伟场面了,听得大家是不住沸腾,最后难得默契一回,不约而同叫了起来:“把总,带弟兄们南下吧!” 不想赵强却是斩钉截铁反对:“不行!” 费了这么多口舌,描绘了那么美好的前景,赵强却是滴水不进,想也不想就反对,吴四一下就愣在了那里,十分不解的望着赵强。 吴四说起潘常清和吴大等人时,赵强曾心中一动,大脑一热要拍板,不过却是很快清醒,因为去夺尚阳堡听上去好像有可行性,但是实际操作却是太难。且不说能不能联系得上潘常清等人,就是联系得上,又靠什么去对付都统常寿手下的那两千多战兵。 几十个哥萨克骑兵就可以将八十个青壮杀得不到三十人,两千多精于骑射的八旗战兵意味着什么,赵强想想都头疼,更别提宁古塔和盛京还有数千禁锐八旗。仓促之中集合起来的败兵再次对上战胜过他们的敌人,只能是败得更快。 陈胜吴广起义之后四方呼应,应者云从,那是因为秦朝已经烂到骨子里,而康熙却不是秦二世,三藩之乱的平定让他的声望达到极点,更何况满清统治三十多年,大多数汉人早已忘记自己是汉人,甘做满人的奴才。如果现在南下树起反清大旗,赵强可以肯定绝不会有几人响应,那些散落在各地的吴军青壮和滇民们只怕一时也不敢呼应他们。没有足够的实力去割满清肉,赵强就不想冒然南下去送死。 吴四所描绘的前景前提只是建立在,单纯依靠堡内这几百青壮在未知内应的帮助下夺取尚阳堡,然后号召吴军旧部和滇民起事,可是他却从没想过,这些连罗刹人都不敢战的青壮如何可能会南下造反。就算他们肯,再没有经过训练和实战前,也不过是一帮乌合之众。 乌合之众如何上得了战场!那几十具已经冰冷的青壮尸体告诉赵强,光凭一腔血性是不能取胜的!如果不是俄军火枪队放水,在场众人只怕没一个完好,赵强自己都说不定被打成马蜂窝了。 平静的看了一眼想不通的众人后,赵强沉声道:“不能南下,去了大伙只有送死的份!” 听了这话,吴四的脸憋得通红,近乎是咆哮般吼了起来:“为什么!大伙受了鞑子那么多罪,眼下正是报仇的好机会,时不待我,若是被鞑子知道了这里的事,那咱们可就再也没法去夺尚阳堡了!赵强兄弟,我佩服你,也尊重你,我吴四这条命可以说是你救的,按理你的话我是一定要听的,但是这次可不行,你别忘了,咱们当初随王爷反清,就是为了光复中华,复我汉家河山!王爷虽然败了,但是咱们还在,以前是迫于处境,没法再跟清廷斗,现在不同了,咱们大可南下联络王爷旧部,再举义旗!我跟你实说,你若是不愿,那我吴四自个南下,反正我是要跟鞑子干的!…” 许是说得太急,吴四一下呛着了,咳了几声还要再说,却见赵强走到自己面前,一把握住他的肩膀,在他背后轻拍了几下。 “吴四兄弟,你冷静一些!我何尝不想带着大伙南下,但是眼下不能这么做,你还是先听听我的意思,行不行?” “不南下,还有什么好说的!” 吴四将头扭了过去,不去看赵强,鼻孔里呼吸着粗气。 胡旺见状,上来劝道:“吴四兄弟,不妨听听把总怎么说,听完之后,咱们再作决定如何。” 吴四看了一眼胡旺,眼角余光瞥见赵强正望着自己,也知道自己说要单独南下有些过份,便道:“那好,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就听听把总怎么说好了。” 见吴四不再激动,赵强松了一口气,环顾众人,然后指着堡内那些正趴在栅栏上朝这边看的青壮问道:“堡内虽然有几百弟兄,但是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人会跟咱们一起,再说,他们连罗刹人都不敢战,又如何会跟着我们南下造反呢?” 见众人都露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赵强接着说道:“就算有一部分愿意跟咱们造反,可是大家想过没有,他们现在这样子,能和鞑子拼杀吗?” “我看玄,大伙自打被俘后,有一两年没摸过刀子了,当年败得也太惨,可谓是兵败如山倒,投降的是成千上万,斗志已失,在关外更是活得提心吊胆,不知哪天就掉了脑袋。指望他们现在就能拎家伙跟咱们造反,是有些不现实。” 听了钱林的话,郭飞也跟着说道:“如果不操练,让他们上阵杀敌,只能是白白送命。” “把总说得在理,是不能指望他们,不是人人都跟我马龙一样把生死置之脑后的。” “把总招人参加防卫队,最后不过就我们八十个汉子参加,其他人都躲得远远的,现在要指望他们去打清军重镇,也是有点瞎扯了。” “听说尚阳堡有几千鞑子战兵,真要靠他们夺堡,就算有内应,怕也不成啊。” 听赵强这么一说,众人也明白了刚才所想的未免太一厢情愿了。 见众人口风全转了向,吴四有些不甘心,不过赵强说得也是事实,若是真要领这些青壮南下,怕还真是有去无回。 “那你说怎么办?” 吴四的语气有些弱,看得出来,他的怒火已经熄了不少。 赵强冲他点了点头:“我们现在要做的是将愿意追随我们的弟兄组织起来,然后保护那些老人妇女找个安全地方,将他们安顿下来后再作计较。” 言毕凝声对吴四道:“吴四兄弟,我答应你,只要我赵强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会领着你们南下和鞑子拼到底!但是现在不行,我不能拿大伙的性命冒险。所以还请你能同我一起,带大家离开这里。” “唉。” 吴四看看赵强,看看齐壮他们,又看看堡内的青壮和老弱妇孺们,半响叹了口气,一跺脚,咬牙道:“好,把总,我听你的,先把老人妇女转移走。” 齐壮插上来问赵强:“那我们上哪找个安全地方?” “北边,罗刹人的地方就很安全!” 赵强扭头看了一眼北方:“跟着那队罗刹人的火枪队北上!我相信他们的据点没多少人,尚阳堡我们没实力去打,打罗刹人我相信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成,大伙都听把总的,咱们就先占了罗刹人的据点。” 众人方才和罗刹骑兵血战一场,对罗刹人倒是不那么怕,一听要夺他们的据点,也没觉得有多难。 “钱林,你带几个人收拾一下这里,把能用的武器都捡好。” “胡大哥,你带几个人去堡中看看还有什么用得着的东西,都归拢起来,如果有吃的,都收集起来,好让大伙路上吃。” 堡中的火势不小,已经是无法扑灭,否则倒可以抢些粮食出来。赵强痛惜的摇摇头后,暗骂一句遏隆做得太绝,便让吴四等人随自己进堡,看有多少人愿意随自己出发。 第五十六章 保证(求收藏) 本周裸奔,请读者朋友们红票多支持,没有收藏的还请收藏,不要让骨头新书榜名次降得太低,本书情节已铺开! “跟你们走,那就等同杀官造反,大伙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可不能再跟着他们送了性命!” “咱们别听姓赵的蛊惑,他是要把大伙往死路上领!” “佐领大人被杀,那些旗人又跑了,如果我们再跟着姓赵的走,朝廷一定以为是我们造反杀的人。那时可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关外这么大,人烟稀少,大伙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跟他们走不是当土匪就是被饿死在山沟里,倘若不走运被官军捉了,更是人头落地!那是后悔都来不及,大伙可千万不要被他们迷惑,我们哪也不去,就呆在这里等官府派人来!” 带着吴四等人去见那些青壮后,赵强将自己的意思对他们说了,但只是说现在松山堡出了这么大事,官府必会怀疑是他们这些吴逆旧犯造反起事,所以此地不能再留,他有心给大家寻个活命之处,若有愿意随他一起的,就马上出堡。没想说完之后,黄三却不知从哪冒了出来,领着他那几个帮手就吵嚷了起来,四下里鼓动青壮们不要随赵强他们走。 被黄三他们一说,一些本有些动心想随赵强他们一起的青壮又犹豫了起来,与身边的同伴交头接耳,小声商量着是走还是留。不过却也有百十多号青壮没有任何迟疑就往赵强身后走了去,内中有些就是退出防卫队的汉子。 这些汉子刚才在堡内时将赵强等人与罗刹骑兵厮杀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因此经过赵强身边时,虽然什么也没说,但都冲着赵强抱了抱拳,眼神中说不出的敬佩。在他们看来,跟随这样一个响当当的汉子绝不会吃亏。再者这些青壮也明白,赵强说得不假,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宁古塔的官府才不管是不是吴逆造反,出了这么大的事,如果追不回那些逃向东北的巴尔虎人,只能把黑锅压到这些无辜的吴军身上,否则无法跟朝廷交待,到最后死得还是他们。与其被人当替罪羊给宰了,倒不如随赵强他们去求条活路。 老弱妇孺那边,冯云是第一个出来响应赵强的,没等赵强把话说完,她就拉着弟弟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浑然不理会身后那些妇女异样的目光,义无反顾走到赵强身边,轻声说道:“赵大哥,我和小杰跟你走。” 冯云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却很坚定,好像早已拿定主意。因赵强身上沾了好些哥萨克骑兵的血,所以看上去有些可怖,冯杰只是个孩子,见了有些害怕,一声不吭的缩在姐姐身后,不时大着胆子将脑袋露出来瞄一眼赵强。 “冯姑娘…多谢。” 赵强没想到冯云会如此相信自己,一时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想了一下,凝声道:“我不会让你们有事的。” “我知道。” 冯云轻轻应了一句,侧身拉过弟弟,默不作声的走到那些青壮旁边。见她这样,又有数十名老人妇女拉着孩子陆陆续续的走到了赵强身后。余下的人却在四处观望着,一时拿不定主意。 见黄三跟个猴子一样四下蹿来蹿去,郭飞“呸”了一口,眼中杀机一现,低声对赵强道:“把总,不能让那小子乱叫了,我带人把他绑了!” “不必。” 赵强看了一眼黄三,冷哼一声:“我们要的是自愿追随我们走的人,如此才会跟我们同心,那些犹犹豫豫拿不定主意的,就算勉强来了,也不会和我们一条心。让黄三那小子闹闹也好,至少那些胆小鬼是不会跟我们走了。” 郭飞微一点头,心道这话在理,不过见了黄三那鬼样,实在是上火,怒道:“等会要不要把这小子宰了?妈的,活脱脱的一个奴才样,凭的让人倒胃。” 赵强笑了一下:“我看了也生气,但这人咱们不能杀,不然众人会以为他们要是不随我们走,就会遭了我们的毒手,如此人心就散了。” 听赵强这么说,也想杀黄三的吴四撇了撇嘴,没有吱声。 赵强其实是想杀掉黄三的,只是顾忌杀了他之后青壮们的反应,所以才留他一命。依黄三秉性,只怕清军一到,就会迫不及待将赵强他们的动向告诉清军。但是赵强不怕,松山堡这鬼地方离最近的驿站有一百多里,等驿站的人知道消息再快马通传宁古塔,宁古塔方面再调兵过来,自己早已经北上在俄国人的堡垒中扎根了。 如果清军有胆靠近俄国人的据点,也不会让俄军这几年如此逍遥快活,胆大妄为了。想到宁古塔方面得知巴尔虎人叛逃,吴军旧部逃跑后的反应,赵强不由有些得意,穿越者的最大优势就在于他知道的比别人多一些!赵强可以断定,从宁古塔到盛京,事后的统一口径只会说那些巴尔虎旗丁、索伦驻防兵和他们这些吴逆旧部都是被罗刹人打死,而不会向上呈报什么叛逃,因为那样只会让他们更加倒霉。 关外的八旗本就不多,禁锐八旗更是不足万人,那些所谓的驻防八旗多是强编各族,根本没什么战斗力。要靠不足万人的禁锐八旗防守整个关外,还要提防厄鲁特蒙古,兵力已是捉襟见肘。若是事情报到康熙那,肯定要责令地方派兵追剿,一时间又让地方官府到哪去调兵,靠那些各族在编旗军基本没谱,调禁锐八旗又牵动太大。剿得了还好,若是剿不了,追究下来还得掉官帽。既然吴逆和那些巴尔虎人是往北跑,那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北边的罗刹人自会收拾他们,何必要操这个心,给自己添麻烦呢。 ………………. “各位考虑清楚没有,时候不等人,若是愿意随我们一起的,请赶紧出来。” 又过了一会,赵强再次高声叫了一遍,要处理的事情还有许多,他不能再在这里耗下去。 “要走你们走,我们不走!” 还是黄三第一个嚷了起来,他好像摆明是要跟赵强做对,方才见冯云走到赵强身边时,黄三眼睛都红了,却是不敢冲上前去把她拉回来,只能暗骂两句给脸不要脸的贱货,送给爷上爷都不稀罕! “对,我们不走!” “爷们就是死在这里,也不跟你们去钻山沟!” 黄三的几个帮凶齐声叫唤起来,一个贼眉鼠眼,身高三尺,宛若猴状的青壮更是叫得响亮,不时还将手高高的举起来,好像不这么做,就显不出他意志坚定一样。一些已经被他们说动的青壮也吵嚷着不愿随赵强他们走,人群乱哄哄的,一时半会也安静不下来。 赵强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个叫得最凶的青壮,不去理会他的丑态,扬声对众人道:“你们以为留下就能活命吗?” 说到这里,赵强往前跨了一步,中气十足的叫道:“各位都是赵某昔日同袍,今日也一起被发配在这关外为奴,赵强不想强求大家随我走,但是我想问大伙一句话,你们当年随王爷南征北战为的是什么?” 一听赵强问这个,人群一下安静了下来,被赵强这话吸引了过来。虽然当了两年奴隶,但众人毕竟没有忘记他们曾是吴三桂统领下的一员。 “还不是为了复我中国衣冠,免遭鞑虏涂炭!” 见众人被自己的话吸引过来,赵强屏了一口气,郎声继续道:“当年王爷北伐时的檄文你们中的很多人可能不记得,但是赵某却一直铭记在心!” 说完也不看青壮们的反应,仰天诵道:“兹彼夷君无道,奸邪高张;道义之儒,悉处下僚,斗筲之辈,咸居显职。君昏臣暗,吏酷官贪,水惨山悲,妇号子泣,以至彗星流陨,天怨于上;山崩土震,地怨于下;官卖爵,仕怨于朝;苟政横征,民怨于乡;关税重征,商怨于涂;徭役频兴,工怨于肆……” 青壮们大多不识几个字,吴三桂当年讨清的檄文更是只听上官读过一次,这会再听,却是异样感觉,一些人的鼻子当即就酸了起来,想到当年的誓师北伐的景像,再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禁感慨万千。 其实赵强哪记得吴三桂完整的檄文,只是看过一次,记住其中几句话而已,这诵读的一段也是七拼八凑,不过唬一唬这些青壮却是足已。 赵强的目的是要让这些青壮们想起过去,只有想起过去,他们才能忘记自己现在的身份,在思想上有所改变。能够争取更多的人随自己北上是最好不过的事,人手不足时,多一个人便多一份力量。兵员补充不易,赵强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在初期掌握更多的人手,以免和俄军交手之后,力量被损耗的太大。 见除了极少数的人仍然漠然外,大多数青壮都有些动容,赵强更进一步,右臂猛的一挥,吼道:“王爷大志我赵强虽为军中匹夫,却矢志不渝,今日天降大机于我等,我等若不再有所作为,如何对得起王爷在天之灵!……不管去哪,不管是鞑子还是罗刹人都不能阻挡我们!我赵强别的不敢保证,但我敢保证跟随我的每一位弟兄都能吃饱饭!而且我保证,总有一天我会带你们回家!回到关内去!” “回到关内去?” 人群被赵强最后一句话惊呆了,遥远的关内,遥远的家乡,何时才能回去,只在夜深人静时,记忆于梦中。 多少个夜晚,忍受肚中饥饿,独抚身上伤痕,落眼处一片漆黑,闭眼时乡景依存。 何时才能回家,难道真的一辈子在这苦寒之地做牛做马吗? 一些青壮想到伤心处,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那些年老的吴军家属更是失声泣哭起来,堡西一片哀思之声。 “好,我们跟你走!这等日子本就不是我们这些军伍该过的!” 一个满面浓髯的青壮霍的一下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头也不回就冲赵强身后跑去。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越来越多的青壮和老弱妇孺们走了出来。黄三和他的几个帮手见人群都朝赵强那边跑了过去,又急又气,拦了几个都拦不住,只好讪讪的退了回去干瞪眼。 赵强估算了一下,刚才这阵又走出三百多汉子,只余下不到两百的青壮还留在原地,看样子他们是打定主意要留下了。 你们想留就留吧,是死是活看天意了。赵强注意了一下,留下的青壮分为两群,一群七八十人围在黄三周围,另外百十号人却是团在张大海周围。张大海并没有和身边人说什么话,只是冷眼看着赵强。 妇孺们无一例外全走到了赵强身后,她们不知道什么民族大义,她们只知道赵强拿命替她们换来了吃的,如果不是他带人去挡罗刹人,堡内的旗人何以会让她们找食填饱肚子。就算官府派人过来领她们回去,也没过是给人当奴隶的命,跟着赵强或许哪一天真的有机会回到家乡,就算不能回去,也好过再受活罪吧。 有一点她们或许没有意识到,那就是赵强比黄三和其他的人更值得相信,几天的接触已经让妇孺们在举意识里认为赵强是一个可以值得追随的人。 第五十七章 千总 赵强不再和那些留下的青壮废话,既然他们也分成了两个小团体,内中主事之人想必都是早早打定主意,自己再浪费口舌动之以情什么的,他们也不会跟自己走。事已至此,没什么好说的,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光道。 “带大家出堡,准备出发。” 听了赵强的吩咐,吴四、郭飞他们忙去吆喝众人出堡。青壮和老弱们没什么家当,对这里也没什么留恋,听了吴四等人的叫喊后,便自发的往堡外走了去。 堡中巴尔虎人遗留下来的东西实在不多,能用得上更是少,胡旺带人翻了半天,只找到了些破锅烂碗,另外还在火中抢了几袋粮食,其他便一无所获了。火势已经蔓延开来,正往堡东烧去,赵强让胡旺他们快去堡东老瓜贼的屋子看看,如果有什么能用的东西就趁大火没烧过去时抢出来。可是胡旺他们只去了一小会便跑了回来,摇头告诉赵强,那些老瓜贼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出去之后屋内就跟没住人似的,什么都没有,连条被子都没留下。 听罢,赵强只能苦笑一声,让胡旺他们将几袋粮食扛上,到堡外和众人集合。 堡外钱林领着人正在收集地上的武器,遏隆他们并没有将都赖手下兵的武器带走,也许在他们眼里,这些索伦兵的武器还不及他们的好用。这就便宜了赵强他们,钱林领着人兴高采烈的将兵器一捆捆的搬到一块,遇上没死的哥萨克人或者索伦兵发出呻吟声,上前就给他们补上一刀,让他们死得痛快些,省得在那活受罪。 看到赵强领人出来后,钱林一脸笑容的跑了过来,大声报着自己的成果。 “罗刹人的马刀三十二柄,清兵的弓箭五十四张,长矛六十八根,另外还有六十多根鸟铳,加上咱们原先的三十杆,就有九十多,只不过他们身上的药子不多。另外还有十几把腰刀!” 听完钱林的统计,赵强心算了一下,这些武器可以武装两百多人,运用得当,拿下一个俄国人的堡垒不成问题。当下对钱林吩咐道:“你去将人编组一下,挑出一百个兄弟单独组建鸟铳营,其他人编为一营,伍长和队长让老兄弟们担任,不够再从他们当中挑一些出来。” “是,把总,我这就去办。” 钱林忙带了几人去挑选人手,伍枫秋等人也自告奋勇去帮忙。赵强给他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先挑强壮的,强壮的不够再选瘦弱的。 北上找个落脚地,肯定要和俄军交手,赵强希望能够以压倒性的优势解决掉他们,不要死伤太多。 见钱林他们挑人挑得不亦乐呼,胡旺试探性的问了赵强一句:“现在咱们人手多了,是不是可以打个军号出来?” “打军号?” 赵强微一思虑,摇摇头:“树大招风。暂时先不打军号,等咱们有了地盘,人手壮大后再说吧。” 如果打出军号,无非还是吴三桂的军号,如果打其他的,只怕这些吴军旧部会不同意,但是只要一亮出吴三桂的旗帜,那清军可不会再不将他们放在眼里了,势必会尽全力围剿他们,如此一来,对于整体还处于劣势的赵强而言,可是得不偿失了。 军号一打,虽然可以振奋人心,但是却也要承受清军的重压,赵强要的是实利,虚名还是先放一放,等到正式南下时再打也不迟。况且现在是北上,打个吴军的旗号出来,那些俄国人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远东那些土著更是不知吴三桂是哪根葱,对于招兵买马,扩大实力无半分用处。 钱林挑人的过程很顺利,出堡愿意随赵强走的青壮们也知道,他们必须被武装起来重新战斗,否则不论去哪,赤手空拳的队伍也是任人宰割的,因此他们报名的情绪很高。老妇妇孺们都是很安静的站在那里,一脸笑容的望着这些男人被一个个挑出去。 钱林等人秉持赵强的要求,先挑强壮的再选瘦弱的,很快,八十多名青壮被挑了出来,与原先鸟铳队的十几名青壮合在一起,组建了一支百人的铳营。营官赵强还是让吴四担任,营中伍长和队正则由那十几名原先的铳手担任,毕竟他们见过血,上过阵,开过铳,杀过敌,虽然效果不行,但至少要比没上过阵的要强。 青壮中有以前吴军中的弓手,钱林将他们选了出来,又配了二十人,组建了箭队,队正赵强让齐壮担任,伍长人选由齐壮自己挑选。 另外又挑了一百人,分给他们长矛和腰刀还有一部分哥萨克骑兵的马刀,组建了步营。营官由胡旺担任,伍枫秋和左铭南还有林家风、赵果等老兄弟都被安在内中担任队正伍长一职。 武器全部分发下去后,还余一百四五十名青壮没有被编成军,赵强将他们临时编为辎重营,辎重营的营官赵强让郭飞担任,钱林充当了他的副手。但是眼下却没什么辎重可以让他们运输,只能是先帮老弱妇孺们行军,照顾那些年纪大的。 这些老弱妇孺在赵强眼里与青壮们一样,都是可贵的财富,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因为体力原因而掉队,因此对郭飞和钱林再三叮嘱,唯恐他们照顾不周,有人落了队。 那几个受伤的青壮一直眼睁睁的看着人群在忙碌,对于没有人想到他们很是心寒和委屈,但却也没人叫嚷什么。行军打仗,没有地盘,受伤的兵士总是得不到应有照顾,被抛弃也是常事。不过赵强没有忘记他们,他一直在想如何带这些青壮走。马匹都被遏隆的人带走了,将他们放在马车上带走是不可能的了。 想了一会,赵强挥手叫来郭飞,笔划了几下,让他带人去折了一些栅栏上的木棍,用布条捆在一起做了几个简易的担架,然后将受伤的青壮小心的放在了上面。 “多谢把总!” 伤员们想不到赵强会带他们走,一时哽咽得说不出话。 “我赵强不过丢下任何一个弟兄的,你们都歇着,等到了地方,我会找大夫给你们治伤。” 赵强没想用这个来加强自己的形象,因此也不矫情什么做什么高大状,又安慰了众人几句后,见天色不晚了,便要下令出发。这时却见到堡中突然冲出一队人,笔直的往南边跑去,当先的却是张大海。黄三等人却还是留在堡内没有动。 齐壮疑惑的望着张大海等人,对他们朝南跑很是不解:“他们要去哪?” “管他们呢。” 吴四鄙视的瞅了一眼,便不再看张大海他们,扭头对赵强道:“千总,可以出发了。” “千总?” 赵强听了这个称呼一愣:啥时候我又升官了? 胡旺见赵强发愣,笑着告诉他,刚才他们几人商量了一下,眼下人手多了不少,各人不是营官就是队正,若是赵强这个领头人还是小小的把总,这主次就有些混乱,不利于上下一心,号令分明。因此他和吴四他们商量了一下,自做主张便给赵强升了官。 “好吧。” 听了胡旺的解释,赵强失声笑了一下,的确,人手多了自己这官也应该升一升了。大手一挥:“出发!” 昨天邻居一老妇陡死,家人多不在家,骨头便前去帮忙打理,通知她的家人,做一些杂事,请乐队等等,晚上没来得及更,今天补上。 第五十八章 鄂伦春人 铳营、步营、箭队、辎重营外带老弱妇孺总人数达到了九百多,没有马匹等代步,行军速度可想而知。因急着追上那队俄军火枪队,赵强便令胡旺、齐壮领步营与箭队轻装前进。自己则带铳营和辎重营护着妇孺们在后跟上。 赵强给胡旺和齐壮的命令是如果发现了那队俄军火枪队,就远远跟着,看他们到哪里,并在沿途留下记号或者是派人等待大队,绝不可以自作主张先行攻击,一定要等赵强率大队赶来之后再行动。 胡旺虽然以前在军中人称胡疯子,但现在却是稳重多了,以前的烙印很明显在他身上磨去不少,因此赵强对他很放心。至于齐壮,虽然冲动,但有了自己的严令,再加上有胡旺看着,也不会有胆子敢不听令行事。因此对于二人率队先行,赵强便没什么不放心,他现在唯一不放心并且为之头疼的是粮食问题。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眼下赵强手中却是一点粮食也没有。胡旺从堡中抢出来的那几袋粮食,已经被赵强全数交给他们带走,每个军士身上背负一些,大抵也能撑三四天。余下的人可以说是一点粮食也没有。赵强不知道最近的俄军堡垒在哪里,沿途又没有补给点,所以他内心也十分担心,生怕没等看到俄军的堡垒前,队伍就先散了。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赵强之前保证过让追随他的人都能吃上饱饭。现在却无粮给这些人食用,一天两天还好,如果连着三四天见不到粮食,只怕威信尽失,再已无法领导这支为求活命而组建起来的败军了。 有了现实的危机,所以在行军的路上,赵强便有意识的让人四处采集可以食用的野菜,偶尔看到一些野兽,也会四下驱赶用火铳射杀。虽然数量少了些,但聊胜于无。一到休息,赵强便让老弟兄们去安抚青壮们,告诉他们只要再坚持几天,就可以有成堆的粮食供他们填饱肚子,还有数不尽的牛羊肉等着他们去大快朵颐。 军中的实情青壮们也看在眼里,赵强让步营和箭队将仅有的粮食带走他们也知道,但却没有表示出什么不满。他们并没有如赵强所担心的那样,一旦发现不能吃饱肚子,便哗的一下起了其他念头,准备散伙各谋生路。毕竟是老军伍,青壮们对自身处境都很明白,眼下的困难只有一同克服,才能改变自身境况。不说前锋已经先行去探路,就算眼下退缩,也无后路可退了。这个时候只有上下一心,才有可能活下去。 老弱妇孺们的表现让赵强更是放心,赵强能够不抛弃她们就已经让她们心满意足了,自然不会因为饿肚子而对赵强有什么不满。她们自发的组成了若干小队,一有空闲便四下去寻找能吃的东西。冯云也难得的与几个妇女组成了一个小队,有一次竟然还在草丛中逮住了一只小兔子。赵强见过冯云逮住的那只小兔子,拎在手里一斤都不到的样子,剥了皮只剩几两肉。 如果是从前,冯云这个大家闺秀定会把这只小兔子当作宠物,要是有人吃它,只会哭着为它求情,绝不会有将这兔子充作肚中食物的念头。对于冯云的转变,赵强怜惜之余也是有些唏嘘,环境可以改变任何一个人。 冯云要将兔子给赵强,赵强哪好意思要,婉言拒绝了,让她去烤给弟弟吃。冯云坚持要给,赵强坚持不要,眼看冯云一个姑娘家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吴四赶忙上来打圆场,说到把这兔子先剥了,烤好之后分个腿给赵强,说完朝赵强猛挤眼。赵强无奈之下便同意了,让冯云去将兔子烤了,冯云这才有了喜色,低着头走了。 冯云走后,吴四想对赵强说几句,却被赵强止住了,让他带人四处查看一番,并且组织没有找食的铳手进行一些操练,务必要掌握三段射击的要点。吴四听了,点点头将方才想说的话憋了回去,带人去了。 沿着胡旺他们留下的记号,队伍往北行了几十里,地形便不再是宽坦的平原,而是进入了山林地带。山上的参天大树好像赵强后世所见到的原始森林一般,远远看去既有些害怕,又有些向往。 进入山区后,队伍的取食途径多了起来,山林中那些还从没有见过如此多人的小野兽们就遭了殃,并且山间的树下野蘑菇也很多,赵强让人仔细鉴别过是否有毒后,才敢让妇女们采摘。 第三天在一处稍为平坦些的山坡上扎营休息时,发生了一件让赵强很是意外的事情----吴四带着十几个铳手竟然抓到了几个“奸细”。 “千总大人,我们抓了几个奸细!” 听到吴四远远的大叫,赵强以为自己听错了,这地方还会有奸细?等到吴四把人带过来,赵强才看清这几个被五花大绑过来的“奸细”原来是几个猎人打扮的汉子。 “你们是干什么的?” 不管这些人是不是奸细,一路上这是头一次看到活人,赵强自然想从他们嘴中得知一些此地情况,不想问话之后,这几人却谁也没回话,只是一脸茫然的望着赵强。 “千总大人,他们不是汉人,怕是些鄂伦春人,所以听不懂大人的话。小的父亲没有随王爷入关前,曾经和鄂伦春人打过交道,知道些鄂伦春语,曾教过小的一些,要不小的给大人问问?” 赵强正纳闷这些人怎么不回话的,身后一个辎重营中长相清秀但是身子很单薄的一个年轻人大着胆子走了过来,告诉赵强这些人也许不是汉人,如果赵强要问话,他可以代为翻译。 “鄂伦春人?” 听了这年轻人的话,赵强心中一动,他知道鄂伦春人被称为马背上的民族,是后世中国五十六个民族之一,世世代代在大、小兴安岭的森林里以狩猎为生。只不过人数很少,好像不到万人,鄂伦春人无论男女老少均有极强的射击天赋,由于鄂伦春人所居住的环境中,是以狩猎为最主要的食物来源,致使射击成为鄂伦春族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最为基础的生活技能。 鄂伦春人天生就是好猎人,也是天生的好箭手!两百多年后鄂伦春族不到万人,现在怕不止这个数吧。想到鄂伦春人天生的箭术,赵强的心一下热了,如果能将他们吸收到自己的麾下,无疑增加了一支可战的力量。 “你问问他们,是不是鄂伦春人,如果是,在这里做什么?” 第五十九章 魏季 年轻人叫魏季,爷爷魏有光是关宁军老人,曾随祖大寿千里驰援过京城,后又与祖大寿共守锦州,并战死在那。魏季的父亲单名一个德字,因魏有光不想儿子与自己一样,也吃刀口上舔血的饭,便一心想让他考取功名,走读书致仕的路。可惜魏德生来就不是读书的料,为其聘了几个先生,都说此子不可教,无奈之下魏有光只好也让魏德从了军。 后来魏有光战死锦州,魏德便袭了他的百户军职,之后又随时为辽东总兵的吴三桂进关讨伐农民军,南下一直打到云南,累功升官至游击,并在昆明娶妻生下魏季。因在四川征剿张献忠时受过箭伤,那箭上有毒,毒气一时没能拔尽,此后一直无法痊愈,时有复发,康熙七年的一个雷雨天,魏德因受不住旧疾,难以忍受之下便服了毒酒,给自己来了个痛快。 魏德死时,魏季只有十三岁,父亲死后,魏季和大多数关宁军后人一样,也子承父业入军中。只不过魏季和父亲乃至爷爷都不同,身子骨实在太单薄,力气也小得可怜,实在无法挥动兵器杀敌,更别提统领兵马了。好在上官念在他父亲功劳,也没让魏季从军中滚蛋,而是安排他做了书吏一职,负责粮草统计和军中公文传递。这职务倒也适合魏季,不用每日操练,也不用提着脑袋上阵杀敌,日子虽然过得一般,但却胜在安稳太平,就这样,魏季的书吏一直干到兵败,之后与众多俘虏一起被押往了关外。 到了关外后,魏季险些被冻饿而死,咬牙撑了下来后又被送去修葺永陵,之后与赵强等人又到了松山堡,活得和大多数吴军旧部一样,没有任何闪光点。魏季本以为自己这辈子就只能如此过了,没想到松山堡突然出了这么大的事,让他早已绝望的心一下子看到了希望。 赵强去征询众人意思时,魏季是第一批走到赵强身后的,魏季相信跟在强者后面总不会错,而且他相信赵强的为人,觉得跟着这样一个汉子,就算是死了也好过再过窝囊日子。平日里因他身子单薄,也没少挨同屋的张大海欺负,现在有机会改变自己的命运,魏季自然选择跟赵强走了,并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表现获得赵强和其他人的认同,能够小小的证明一下自己。 本以为赵强选人会将第一批的人都选上,没想来挑人的又因为他身子薄弱不要他,魏季失望之余以为自己这辈子注定要是个无名小卒,因此这几日一直闷闷不乐,吃什么都不对胃,说什么都不入心,为此还挨过钱林的骂。 当那几个鄂伦春人被押上来的时候,傻坐在一边的魏季眼睛猛的就亮了起来,他知道机会来了,因为除了自己之外,军中没有其他人能懂鄂伦春人的话。如果千总大人要问话,除了他就没人能够翻译!只要千总应允,就是我表现的机会!魏季心中一阵窃喜,在赵强干瞪眼的时候,壮着胆子毛遂自荐起来。果不其然,赵强一听他懂那些猎人的话,二话不说就让他立即问话。 有了赵强的允可,魏季心中狂喜,按下心头的激动,面色不变的走到那几个猎人面前,轻咳一声就开始“叽里咕噜”的和他们说了起来。也不知道说什么,听得赵强和吴四一头雾水。 那几个猎人对魏季会说自己族中的话感到十分吃惊,继而又是暗松一口气,只要对方懂自己说什么,就不会被无辜杀掉了。因此都很配合,魏季问什么,他们就回什么,并没有什么隐瞒。 魏季问完之后,恭敬的转过身告诉赵强,这几个猎人的确是鄂伦春人,朝于雅发哈鄂伦春的一部。 雅发哈?赵强不懂雅发哈鄂伦春是什么意思,魏季便给他解释了起来。 原来清廷把鄂伦春人分为“摩凌阿”与“雅发哈”两部分,统一由布特哈总衙门管辖。“摩凌阿鄂伦春”为骑马鄂伦春之意,这部分的鄂伦春人统一被编入八旗,用以南征北战当炮灰。而“雅发哈鄂伦春”则是指步行的鄂伦春,意为失去驯鹿尚未得到马匹仍在游猎的鄂伦春人。雅发哈一部被清廷划分为八个佐领,安置在各处,每年清廷都要派一员“安达”进山征取贡貂,这几个雅发哈鄂伦春猎人此次进山便是为了猎貂,好采集貂皮上贡。 据几人交待,进山猎貂的除了他们几个,另外还有二十多人,他们被抓获的时候,其他人正在不远处的山林中歇息,想必还不知道他们被抓。 “求军爷饶命,小的们只是山中猎人,绝没有对军爷不利的心思。” 几个鄂伦春人见赵强在他们身上看来看去,眼神不可捉摸,以为对方要杀自己,忙在那替自己求饶。 赵强没有理会他们,吩咐魏季:“你问问他们,部落里有多少人?” “是,小的这就问。” 魏季忙又问了起来,得到答案后,回道:“回千总,毕拉尔说他们部落有四百多人,寨子就在那座山后面,平时不与外界联系,因此外面很多人都不知道山后面有个寨子,就是罗刹人也不知道。” “嗯?他们也知道罗刹人?” 赵强一听,拿定主意,对魏季道:“你对他们说,我现在带兵去打罗刹人,需要他们族人的帮助,如果他们愿意随我去打罗刹人,那么事成之后,我一定会重谢。” 魏季听了,忙将赵强的意思告诉了这几个雅发哈鄂伦春猎人,为首的那个毕拉尔听了,一脸的为难,小心翼翼的对魏季说了几句。 “毕拉尔说这事他做不了主,得回去问乌尔愣的意思,寨子里的事,不论大小都是由乌尔愣决定的。他们只是普通族人,没有权力决定部落的事,如果擅自答应了我们,回去之后会被乌尔愣打骂的。” “乌尔愣?” 让一个部落的鄂伦春人随自己去打罗刹人,肯定要他们的族长答应,不过赵强却是不在乎对方答不答应,如果不答应,那就鸟铳伺候好了。满清能让这些鄂伦春人打汉人,自己就可以让这些鄂伦春人去打俄国人。先通过这几个小角色摸到他们寨子去,礼先兵后,赵强就不信一百杆鸟铳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鄂伦春寨子。 第六十章 威逼利诱 让人将毕拉尔等人带到一边,赵强派人去叫郭飞和钱林,等他俩过来后,赵强便将自己的意思说了出来。 “眼下我们人手不足,这些鄂伦春人正好可以派上用场,我的意思是带人去和他们的乌尔愣会个面,如果对方同意帮咱们,那就一切好说,如果不同意,就把寨子屠了,把老弱妇孺们先安置下来。你们看如何?” “千总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弟兄们虽然弱了些,但屠个小寨子还是没问题的。” 吴四信心十足的一拍胸膛,他从来没将什么鄂伦春人放在眼里,在他想来也根本不需要鄂伦春人帮他们去打罗刹人,大可直接将这个寨子给屠了,寨子里的粮食正好可以让大伙吃饱肚子,完全不必浪费口舌和什么乌尔愣谈。 “如果对方不同意,就屠了寨子的话,难免有些…” 郭飞听说谈不拢就要屠寨,心中有些不忍,下面的话没说出口,但赵强知道他想说什么。当下说道: “既然对方是个四百多人的小部落,部落里面的粮食肯定不少,眼下我们正缺粮,大伙这几天怎么过来的,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有这么个机会可以让大伙吃上饱饭,其他的事情就顾不得那么多了。”顿了一下又道:“当然,我也不是不给那些鄂伦春人机会,如果他们识时务,给咱们提供一些吃的,派人帮我们一起打罗刹人,那咱们也没必要造杀孽,相反夺了罗刹人堡垒后,我还会重谢他们…” 听赵强这么说,郭飞知道他心意已定,自己不同意也没用,便叹道:“那好,千总既然这样说,那我也没意见。” 钱林现在唯赵强马首是瞻,对赵强的提议自然不会反对。 事情便这么定了,赵强让钱林带辎重营的人留在此处照看老弱妇孺,他则带吴四、郭飞和铳营入山。 赵强他们议事的时候,魏季一直在旁边听着,赵强没有问他的意思,他自然也不敢随便说话。见赵强将事情定下后,也没要自己一起去,不由有些忐忑。好在赵强准备出发时,想到了魏季。 “魏季,你不错,以后就跟在我身边,帮我和那些鄂伦春人翻译。” “是,千总!” 魏季一阵兴奋,有机会留在赵强身边,近水楼台先得月,要是有了立足之地,日后就有机会得份差事。大喜之下忙紧跟赵强朝毕拉尔他们走去。 毕拉尔等人听说赵强要随他们到寨子里,都有些不情愿,但面对黑乎乎的铳口,也只能无奈答应。 吴四带了两队铳手摸到进山的另外一批鄂伦春人周围,只朝天放了一铳,这些鄂伦春人便吓得扔掉了手中弓箭,老老实实走了出来。赵强吩咐钱林着人将这些鄂伦春人全部捆起来,将他们的弓箭、短刀分发给辎重营使用,然后便由毕拉尔和另一个鄂伦春人带路,往山后边行去。 毕拉尔他们对这座山的情况很熟悉,赵强从山外面看,好像内中并无路通行,但跟着毕拉尔进去之后,才发现内中别有洞天,一条羊肠小道弯弯绕绕的在树木遮掩下直往后山通去。 山后面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众人走了大约一个时辰,便见到前方山坡下有几十间屋子,屋子周围和松山堡一样,简单的圈起了一圈栅栏,寨子里不时传来狗叫声和小孩的吵闹声,时不时有些男人或者妇女从这个屋子走到那个屋子。 走近了之后,赵强才发现这些鄂伦春人的屋子都是用松木或桦木做支架,盖上桦树皮,外面用兽皮围盖,底部直径约七八米,高五六米的样子。一些屋子的中间还有个火坑,想来是用来生火用的。 寨子里的人远远见到毕拉尔带着一队人走了过来,并没有害怕,等到对方走近了,一些上了年纪的鄂伦春人才警惕起来。最先看到毕拉尔的一个中年男人远远叫了起来: “毕拉尔,你带什么人到寨子来了?” 在吴四的示意下,毕拉尔打起精神回道:“洛尔叔,这些人是要北上打罗刹人的,他们过来想找乌尔愣谈事情。” “北上打罗刹人的?” 听了毕拉尔的回答,洛尔皱了皱眉,见毕拉尔身后那些人穿得破破烂烂,只是身上都背着一杆鸟铳,怎么看也不像是朝廷的官军,不由十分疑惑。问毕拉尔:“其他人呢,怎么没回来的?” “其他人…” 毕拉尔话还没说完,吴四带着十来个铳手突然从他身后快步冲到洛尔面前,瞬间就将铳口对准了他。 洛尔被这突出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他是见识过鸟铳的,知道这么近的距离人被打中的话,肯定烂得稀巴烂。失声颤道:“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吴四听不懂洛尔说什么,不过这不妨碍他很是友善的上前拍拍洛尔:“朋友,别怕,我们只是想和乌尔愣谈谈,烦请各位去通传一声,请他老人家出来,我们千总大人有事情要与他协商。” 吴四的话被跟上来的魏季一字不漏的翻译给了洛尔和那些鄂伦春人。 洛尔和同伴相视一眼,微一点头,一名同伴便快速跑了进去,很快,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在一众鄂伦春男人的护拥下,朝这边走了过来。寨子里的妇女和小孩却是得了什么指示,全部回到了屋子里。 “不知众位好汉找我有什么事?” 让赵强意外的是,这个乌尔愣老头会说汉话,而且像是见过世面的,对赵强他们并不害怕。他大致看了下乌尔愣身后的男人,只有七八十人的样子,且手中拿的也只是些弓箭短刀,心中不由大定。 示意吴四将铳手队形展开后,赵强面上带笑,朝老头一抱拳:“你就是乌尔愣?” “不错,我就是部落的穆昆乌尔愣。” 乌尔愣伸手推开两名族人,一点也不畏惧对着他的几杆鸟铳,径直走到赵强面前,用十足的汉人礼节抱拳道:“阁下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吧,能做到的我会让族人替你们做。” “好,难得乌尔愣这么痛快,那咱也明人不说暗话!” 乌尔愣直截了当,赵强也不打马虎眼,这个鄂伦春人的簇长既然见过世面,自己也哄不了他,郎声说道:“我们要北上打罗刹人,但是军中缺粮,所以路过贵宝地,便想请贵族能够支援一些粮草,另外我还希望你们能有一些敢战的勇士随我们一起去打罗刹人。打败罗刹人后,我会按人头给你们重谢。” “打仗不是我们鄂伦春人的擅长,我的族人也不想与人争斗,此事恕我不能答应。粮食我倒可以给你们一些,但好汉也看到了,我们部落人很少,青壮不多,所以食物也不多。如果你们要的太多,恕我们也拿不出来。” 乌尔愣说得很诚恳,脸上一点也没有骗人的样子,好像事实便如他说的一样,没有半点虚假。 “呵呵。” 听了乌尔愣的话,赵强笑了笑,随即脸色一冷:“乌尔愣,现在我不是请求你,也不是和你协商,我是希望你同意,你明白吗?如果你不同意…”赵强伸手指指身后的铳手:“不是我小看你们,我只靠这一百个铳手就可以将你们寨子的男人杀光。” “你们敢!有种就来试试,看你们的鸟铳厉害,还是我们的弓箭狠!” 赵强的话让乌尔愣身后的一名年轻汉子一下激动起来,吼叫着便要伸手拉弓,却被乌尔愣给拦了下来:“麻勒吉,不要冲动!” 赵强虽然听不懂乌尔愣对那个年轻汉子说什么,但猜想也是让他不要乱来,待那年轻汉子安静下来后,赵强冷哼一声对乌尔愣道:“不要以为这些栅栏能够抵挡我的人,也不要以为你们的弓箭可以抵抗住我的火铳。乌尔愣,你是明白人,好好想想吧,我的耐心有限,给你半柱香时间考虑,如果届时得不到我满意的答案,对不住了,就算我能等,我的弟兄们也等不了。” 话音刚落,声后的铳手们齐声吼了句“杀!”,吴四更是旁若无人的将腰手拔了出来,随意的用袖子擦拭了起来,一点也不把面前的洛尔等人放在眼里。 乌尔愣身后的族人被铳手们的喊杀声震住了,有人小声问道:“族长,这些人是土匪还是官军?” 麻勒吉眼中满是怒火:“你见过这样的官军吗?” 另一个汉子也是十分愤怒:“族长,不能答应他们,我们的人不能跟他们去送死,罗刹人可是很厉害的,好多部落都被他们屠了,若是让他们知道我们的人参与攻打他们的据点,肯定会来报复我们的!” “眼下这情况由得咱们不答应吗?部落里都是些老人孩子,这要打起来,可是要死人的。” “是啊,咱们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里面的老人小孩想一想,这些土匪应该不止这么点人,就算我们打败他们,他们大队人马来了,我们也是守不住的。” “都别说了。” 乌尔愣盯了赵强足有小半柱香时间,心道这些汉人既然来了,必然不是轻易就能打发走的。部落里就这么点男丁,一旦打起来肯定要吃亏,但要是就这么答应对方,那部落的损失也太大了。 时间就快到了,乌尔愣吸了一口气,扬声问道:“不知你们要多少粮食,多少人?” “粮食不必拨给我们,我会安置一些人在你们寨子中,你们的人吃什么,我的人就吃什么,只要不饿着我的人就行。” 赵强对乌尔愣发青的脸色罔如不见,继续道:“人嘛,除了老弱病残,所有的男人都要随我们北上!一个都不许留在寨子里!” “什么?!” 乌尔愣原以为对方只是要他们出一些人手,类似壮丁一般,哪知对方竟然要他们所有人,任他如何冷静,也禁不住怒火冲天。 “这不可能!” “这没什么不可能的!” 赵强左手一挥:“放!” 早已得到指示的十名铳手迅速将铳口对准了那些木栅栏,“砰、砰、砰!”一阵巨响,烟雾弥漫开来,呛人的火药味。 乌尔愣和他的族人们以为对方开火了,待黑烟散后,才发现没有人中枪倒下,而是栅栏上的数块木板被打飞数丈远,上面密密麻麻的满布铅子。 “现在你们同意吗?” 第六十一章 发誓 好汉不吃眼前亏这个道理不止是汉人明白,鄂伦春人也明白,乌尔愣早年做为正红旗的战兵曾到过中原,对这道理更是明白,知道如果不答应赵强的要求,那下次鸟铳发射时,打得可就不是木板了。 不答应,对方就会进攻,己方虽然有一拼之力,但死伤必然巨大,若是对方后续还有人马,那这仗就是必输无疑,到时可就真的是一场屠杀了。乌尔愣盘恒再三,为了寨子里的妇女小孩,和对方硬拼是万万不能的,还是答应了吧,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 在黑烟完全散去后,咬牙压制住极力反对,要与对方誓死一拼的麻勒吉等人,乌尔愣完全答应了赵强的要求。见族长答应下来,一些鄂伦春汉子不禁松了一口气,偷偷抹了抹自己额头上渗出的汗水。麻勒吉和几个一心要抵抗的年轻人见状,只能在那大生闷气,族长的决定他们是不能更改的。 “你们放心好了,罗刹人的据点很容易就能拿下,他们的兵力不多,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之所以要你们参与进来,只是壮壮声威而已,你的族人绝不会有任何死伤,事成之后我还会重谢你们…” 赵强一边安慰面无人色的乌尔愣,一边让人下了那些鄂伦春汉子的弓箭短刀。麻勒吉等人对此十分不满,在他们看来,这些土匪根本不值得相信,谁知道他们下了自己的武器后,会不会立即翻脸对他们动手。可是在乌尔愣的严令下,他们也只能无奈的将自己的弓箭交出。 “我和我的族人性命现在都掌握在你手中了,希望你不要失信,打完罗刹人后能够让我们回到家园。” 乌尔愣好像又老了十岁般,有气无力的,让赵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好说,好说,赵某为人一向言而有信,说到就会办到,族长尽管放心就是。” 远东罗刹人那么多,夺了一个堡垒还有一个堡垒,我知什么时候能打完。目送乌尔愣离开后,赵强如此想道。 郭飞已经带人按原路返回,通知辎重营和老弱妇孺们全转移到这里来。天色将黑时,辎重营和老弱妇孺们全部到达寨子,鄂伦春的妇女们早已不情愿的做好食物,烧好热水等待他们。 老弱妇孺们在一里之外就闻到了食物香味,来时就听说赵千总已经给他们寻了安身处,还从鄂伦春人那里得到了许多食物。因此一闻到风中传来的香味,就欢天喜地的朝寨子冲了过去。那场景只能用争先恐后来形容,若不是早已得到吩咐,那些鄂伦春人还以为眼前是从哪过来的流民。 辎重营的青壮表现要好些,在郭飞和钱林的带领下,知道保持齐整的队形向寨子走去,进寨子后,虽然大多数人的喉咙都在咽来咽去,眼睛对着那些食物瞄来瞄去,却没人从队伍中冲出和那些老弱妇孺们抢食,只是安静的等待营官安排。 望着大口大口贪婪的将饭团往嘴里塞的老人小孩、妇女青壮,乌尔愣的脸青一片红一片,苦得不能再苦,不时听到族人向他通报,刚煮好的食物又没了。每次听到族人的哭诉,他都只能唉一声,然后让族人再去为他们煮。 这帮饿疯了的汉人到底是从哪来的?对这个问题乌尔愣很是纠结。自打大清入关后,就不许汉人呆在关外,现如今却一下冒出这么多汉人来,还是在大清国的最北边,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那些关内发配过来的刑犯? 钱林奉赵强的命令统计了一下这个寨子里的情况,计有男丁174人,其中老人和小孩有68人,妇女有215名。寨子中的大牲口很有限,只有骡子十三头,另外还有八匹马。粮食方面倒真如乌尔愣所说,不多,因为他们的食物来源多是通过涉猎,米面之类食用不多。笼统的估算了一下,目前寨子中的食物大抵只能够一千人食用十天左右时间。 十天时间?够了!想必胡旺他们已经发现俄国人的堡垒了吧。俄国人在远东干的可都是强盗买卖,他们的堡垒中粮食必然多的吓人,只要夺了下来,就不愁没有吃的。赵强一心要在俄国人的嘴里找食,因此对这个小寨子里能有多少粮食并不感兴趣,只要能撑几天就足够了。 106名鄂伦春男丁被赵强编为一个箭营,营官由乌尔愣自己充当,赵强并不过问他对族人的领导。他相信有那215名妇女和68个老人小孩在手中,乌尔愣是不会做蠢事的。 得知自己被任命为营官时,乌尔愣嘴张了又张,眉头皱了又皱,想拒绝这个不合法的任命,却又不敢说出口。 一切处理妥当后,赵强特意带人巡视了一遍,他怕有青壮饱暖思淫。欲,对鄂伦春妇女做下不好的事情, 好在青壮们头脑都很清醒,知道处境还很困难,暂时没人想到这方面的事情。不过赵强还是有些不放心,让吴四抽了两队铳手,不间断在寨子里巡视,以防有人色胆包天,破坏他的“民族统一战线”。 在寨子中休息一晚后,天还未亮,赵强便下令出发,并将昨夜收缴的武器还给了那些鄂伦春人,既然整编他们为箭营,那就得给他们兵器,不然如何让他们与俄国人战斗。鄂伦春人已经在族长乌尔愣的口中得知自己成为了箭营一员,对这个新的身份,他们不接受也不排斥,大多数人只是想赶快结束这个该死的任务。 出发的充列是吴四的铳营在前,乌尔愣的鄂伦春箭营在中,郭飞的辎重营在后。老弱妇孺们全部留在寨子里,另外还留了三十名辎重营的青壮负责他们的安全。赵强知道如果真的有敌人来袭,凭这三十名青壮是顶不了什么用处的,留他们在这里只是为了安慰老弱妇孺们,并监视那些鄂伦春的妇女,防止她们跑了。他可不想一夜之间,这些鄂伦春箭手就跑得精光。 十三匹骡子都套上了车,除了拉伤员,还拉了些路上吃的粮食,多以干肉为主。那八匹马也被利用了起来,赵强自己骑了一匹,吴四和郭飞两个营官一人一匹,乌尔愣作为鄂伦春营的营官自然也得到一匹,当然这匹马本就是他的座骑。另外四匹则由四名精通骑术的吴军青壮使用,用作前面探路与联络之用。 寨子里的吴军家属和鄂伦春老人妇女们都团在了寨门两边,目送男人们离开,那些鄂伦春妇女们看着自己丈夫的背影越行越远时,都忍不住哭泣了起来。听了她们的哭声,那些鄂伦春男人一个个回头张望着,若不是前面虎视耽耽的汉人,只怕他们早就跑了回去。 “赵大哥!” 赵强骑马刚出寨门,身后就传来冯云的叫唤声。赵强忙停了下来,从马上跳下,见冯云拉着弟弟冯杰正朝他走来。昨夜事情太多,赵强没有时间去看冯云,而且也没吃她的兔肉,心中有些歉意,见她过来,便想上前道个歉,顺便告个别。 “冯姑娘,我要北上去打罗刹人了,等我回来再吃你的兔子肉。” 话刚出口,赵强就觉得好笑,这都什么天,等他回来了那兔子肉早臭了。 冯云带着弟弟走到赵强面前后,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直眼带涟漪的盯着赵强看,看得赵强很是尴尬,半响才听冯云说了一句:“你多加小心!” “嗯,多谢冯姑娘关心。” 赵强心头一暖,一直以来他对冯云只是出于同情,并没有什么男女之情在里面,这会人家姑娘却是对自己如此关心,赵强不是铁人,自然会有些异样感觉,有人关心的滋味还真是蛮甜蜜的。 赵强前世谈过一个女朋友,但却是没有真刀实枪过,还停留在纸上谈兵阶段,所以很多事情并不懂,对女孩子的心理把握得也不够好,言辞方面更是相当老实。一时不知道与冯云说什么好,便俯身摸了摸冯杰的小脑袋,和声道:“叔叔要去打罗刹人了,我不在的时候,你可要听姐姐的话,千万不要让姐姐生气,知道吗?” “我最听姐姐的话了,叔叔放心好了。” 冯杰歪着小脑袋盯着赵强看了看,脱口又道:“不过,叔叔,你可不能有什么事,不然姐姐会难过的。” “呃?” 赵强听了一噎,老脸一红。 “小杰,不要乱说话。” 冯云俏脸亦是一红,嗔怪了一句弟弟,微微瞥了一眼赵强,见他正脸红的看着自己,羞涩的低了低头,柔声道:“赵大哥,你一定要回来,我和小杰等着你来接我们。” 赵强再不明白,也知冯云话中有话,闻言正色道:“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的!我发誓!” …………… 备注:鄂伦春这一名称于清初始见文献记载,康熙二十二年黑龙江都统衙门上奏时称之为“俄罗春”,此后才比较统一地以鄂伦春这名称来称呼他们。 第六十二章 任意享用 又往北行了一天后,赵强派在前面探路的四名骑兵带回了一名胡旺派来报信的青壮。青壮叫孙平,已经饿了好几天,眼眶都陷了下去,身上的衣服也被蒺藜划得稀烂,走起路来直晃,一见赵强,什么话也没说,就先要起吃的来。 “千总大人,有吃的没,小…小的实在是…饿坏了!” 赵强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忙让钱林取了一块肉干给他,孙平一见肉干,两眼跟见了金子似的直泛亮光,也顾不上什么礼节,抓了过来就狂啃,那副饿急的样子让赵强看得一阵心酸,知道胡旺他们肯定也是受大罪了。 孙平狼吞虎咽吃完肉干,又喝了半皮囊水后,才恢复了些精神。赵强又等了小半柱香时间,等他缓过气来才问他有关胡旺他们的情况。 孙平告诉赵强,胡旺他们在北边六十里处的一条河边发现了罗刹人的堡垒。据侦察得知,这个堡垒中的罗刹人有四百到五百,另有一千多被掳掠的各族百姓,因赵强严令他们不得轻举妄动,所以胡旺和齐壮领人藏在附近山林中,并没有暴露形踪,堡中的罗刹人对他们的跟踪也是一无所知。但是箭营和步营已经断粮三天了,那几袋粮食在第一天就被众人吃个精光,接下来的几天全靠野果野菜果腹,为了防止被罗刹人发现,胡旺和齐壮两个营官不让青壮们四下去找食,如果赵强再不带人接应他们,只怕再也撑不下去。说到这里,孙平一下激动起来,三尺汉子竟然放声痛哭起来,看来断粮情况真的太严重。 赵强忙劝慰了孙平几句,告诉他军中现在有很多粮食,只要赶过去,步营和箭营的弟兄们就不会再饿肚子。孙平听后,稍稍平静了些,赵强又问他:“堡中的罗刹人都是战兵吗?” 孙平道:“回千总,胡营官曾派人抓住一个替他们当苦力的索伦人,据他交待,堡中只有一个罗刹人的火枪队,另外还有几十名什么哥萨克骑兵,其他的都是普通俄国人,还有一些佛郎机的传教士,天天拿个十字架让他们信仰什么上帝。” “好,我知道了,你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 赵强让钱林领孙平下去在骡车上休息,然后招集吴四、郭飞他们议事,将孙平所说的情报简短的告诉了众人。 吴四听说堡中只有一百多罗刹人战兵,马上变得很兴奋,搓着手直嚷嚷:“总算知道这些罗刹人的据点了,一百多号人能顶什么用,大伙一涌而上,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把他们淹死!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出发和胡大哥他们会合,然后一鼓作气打进去,娘的,老子就不信百十号罗刹人能挡住我们这么多弟兄!” 那可不定,俄国人可是用八百支鸟铳就顶住清军两万人进攻了大半年的。不过小心归小心,赵强可不想泼吴四冷水,打击他的积极性,因为他对顺利拿下那个俄国人的据点也很乐观,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拿下这个据点只是时间问题。 “不错,罗刹人兵少,咱们兵多,只要大伙齐心协力,一定能夺下这个堡子为我所用!” 钱林对拿下罗刹人这个据点并不担心,倒是对胡旺他们的现状很担忧:“咱们还是快点赶路吧,不然步营和箭营的弟兄可真就受大罪了。” “不错,我们得加快步伐,箭步营的弟兄不能再等了。” 赵强吩咐众人:“告诉弟兄们,加快行军,罗刹人的据点就快到了!” 听说罗刹人的据点快到了,铳营和辎重营的青壮忍不住欢呼起来,连日的赶路终于有了收获。那些鄂伦春人却是一点也没有高兴,冷眼旁观这些汉人雀跃,一幅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你们以为你们跑得了吗?赵强见了这些鄂伦春人的样子,冷笑一声,对保持沉默一天了的乌尔愣说:“怎么样,罗刹人的情况我们已经摸清,现在族长还担心吗?” 乌尔愣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在想什么。赵强斜着看了一眼他,明白他在想什么,罗刹人的地盘快到了,也就意味着战斗快要打响,他是在担心赵强会拿他的族人当炮灰,让他们充当第一批攻城的人肉盾牌。 “族长莫非以为我们这么多人拿不下一个小小的罗刹人据点?” “不敢,属下没这么想过,千总大人不要误会。” 不管愿不愿意,乌尔愣都要调整自己的心态,在表面上要做出已经融入赵强他们当中,因此称呼各方面都做了改变。 “没有误会最好,赵某答应过你,事后之后会重谢于你,不过在此这前,还请族长能够约束好你的族人,否则…” 乌尔愣没有理会赵强的半威胁,淡淡的说了一句:“一切但凭千总大人吩咐就是。” 赵强微微一笑,也不理会他,打马朝前跑了起来,后面的人见了,忙快步跟了上去。 有了动力,行军速度便快得很多,往常需要大半天才能走完六十里,今天却是只用了半天便赶到了地点。一到地方,就见百十多条汉子三个一倒,五个一歪的散落在树林里,若不是偶有咳嗽声,只怕会让人产生错觉,这些汉子都已经死了一般。 “千总,你们总算来了!” 齐壮好像国统区的老百姓见了解放军一样,上来一把抱住赵强,哽咽着说道:“弟兄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千总盼来了。” 赵强安慰了几句齐壮,让钱林赶快将食物分发下去。步营和箭营的青壮见到食物后跟孙平的反应一样,霍的一下全爬了起来,差点没把分发食物和肉干的青壮给挤趴到地上。 “给我一块,快给我一块!” “你们总算来了,再不来,老子这身骨头可要埋在这鬼地方了。” “妈的,这肉干真他娘的好吃!” “…” 胡旺吃完东西后,脸上有了血色,感激的看着赵强:“千总,你再不来,我老胡可就要真的要饿死了。” “辛苦你了,胡大哥!” 赵强握了握胡旺的手:“是兄弟我来迟了,让弟兄们遭了这么大罪,还好,总算是及时赶到了。”顿了一顿问道:“堡中有什么动向的?” 胡旺身子往前靠了靠:“跟前两日一样,除了白天,一到晚上堡门就被罗刹人关了起来。白天罗刹人也不大出堡,只有那些被他们掳掠过来的奴隶出来打柴什么的。” “那就是说夺堡只能白天,晚上不好得手是吧。” “不错,罗刹人的火器很厉害,如果堡门被关上,他们拼死顽抗,弟兄们没有攻城的器械,只怕进不去。” “对了,千总,那些人是?” 见胡旺指着乌尔愣他们,赵强便将情况说了一下。胡旺听后点点头,对赵强的想法表示赞同:“我们人手少,这些鄂伦春人是可以派上大用场,将来我们不妨也清鞑子学一学,让这些人替咱们卖命。” “胡大哥和我想到一块去了,这事我有个计划,等破了这个堡子之后我再和大家详谈。” 赵强又问了些俄国人据点的情况,胡旺一一告诉了他,之后赵强便起身站了起来,见众人都恢复了精神,遂高声叫道:“弟兄们,这几天辛苦你们了!不过值!因为罗刹人的据点我们终于找到了!里面只有一百多号罗刹鬼子,只要消灭了他们,堡垒中的食物、钱财就全归我们所有了,到时大家就有一个安身之地了!不用再担心没有吃的,被人追杀了!” “大家再休息一个时辰,一个时辰后我们就动手夺堡!破堡之后,所有的罗刹女人归弟兄们任意享用!” 第六十三章 大跌眼界的夺堡之战 大白天夺堡困难度很大,但也是唯一的机会,如果对方紧闭大门,那么缺乏攻城器械的军队是难以攻下一座石头砌成堡垒的。从胡旺那里搞清这座俄国人据点的情况后,赵强便立即下了马上夺堡的决心。 青壮们不是傻子,自然明白白天攻堡意味着死伤必然惨重,为了让他们能够有动力,有足够的信心,赵强没有什么好的激励手段,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女人来剌激他们的求战**。希望青壮们能够精.虫上脑,不计损失,不畏生死的去攻击。 当然,鄂伦春人的箭营肯定是被用作第一波攻击的,不论他们愿不愿意,赵强都要这么做。如果他们不愿意,那就以他们的老婆孩子来要胁,如果还不愿意,那就杀光他们。以他们的鲜血来激发青壮们的兽性。 如果自己手下的是一支训练有素,久经战阵的铁军,赵强无论如何不会这么做,但现实是他领导的只是一支当了两年奴隶的败军之兵,不用些非常手段,如何能让他们再次成为敢战之士! 女人果然是剌激男人的最有效办法,青壮们听说破堡之后可以随意享用罗刹女人,一个个变得异常兴奋,满脸坏笑的和同伴说起当年自己曾如何如何过。一些年轻的青壮更是开始幻想起压在罗刹女人身上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赵强召集营官和队正开了一次短暂的会议,将进攻序列分配了一下,并制定一些应对方法。此次会议没有让乌尔愣参与。赵强要的只是他服从,而不是听他的反对。 一切就绪后,队伍开始集合,朝山下走去,目标直指河边的俄军堡垒。 这次可不是取巧了,而是一场硬碰硬的血战!望着二三里外隐约可见的俄军堡垒,赵强肃然半响,一捏拳头:俄国人,来吧!看看是你们的火铳厉害,还是我的人海战术厉害! 鄂伦春箭营一直被安排在队伍的最前头,乌尔愣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心头跳动的厉害,难道这些土匪真的要将我们当成炮灰吗? 当赵强将要鄂伦春箭营第一批攻击的命令下达给乌尔愣时,出乎赵强意料的是,乌尔愣没有如他想象的暴跳如雷,反而很是平静,好像他早已料到似的。对他的反应,赵强有些意外,之后却也是释然,没有办法改变的事情,不如接受,乌尔愣是聪明人,他现在想的应该是如何减少族人损失,而不是和赵强大吵大叫,因为那样做无济于事,到头来还是要上。 此时太阳正毒,堡门口进出的人并不多,深吸一口气后,赵强让队伍前进到距离堡垒最近的那片树林,准备进攻。可是在队伍到达树林,并做好战斗准备时,让人想不到的一幕却出现了,荒诞而又那么真实。 夺堡之战进行的很顺利,出乎意料的顺利,顺利的让所有人都大跌眼界,因为在赵强率队准备进攻的时候,俄国人的堡垒里却先响起了火铳声,随之就是一片刀剑相加的重击声。 火铳声响起的时候,青壮们就四下分散开来,防止被火铳打中。可是散开之后,却是不见堡门上有一个罗刹人探头出来,再听铳声,也不是向这边开火,仔细一听,稀稀落落的火铳声明显是在堡内。 正在赵强和所有人都疑惑的时候,堡门口突然冲出数十名罗刹女人,在他们身后则跟着数百惊慌失措的各族百姓。见到远处列队的军队后,罗刹女人好像见到救星一样,争先恐后的跑了过来。待看清这支军队并不是俄国人时,她们的脸上闪现出可怕神情,匆忙又要往后退,却是被后面跟上来的各族百姓给挤到了前面,一时无法从人群中穿过,只能哭喊着被人群挤来挤去。 那些被俄军掳掠过来的各族百姓见到赵强他们后,并没有和俄国女人一样惊恐,只道是朝廷派人来救他们了,操着各式各样的语言指着身后朝赵强他们大声呼喊着,神情很是焦急。 “弟兄们,罗刹人起了内乱,天赐良机,冲啊!” 此次进攻赵强一开始就认定是场强攻,他心理预计的损失在百人左右,也许鄂伦春人会死伤殆尽,没想到老天爷这么垂青自己,竟然安排了一场俄国人内乱的好戏。本来有些不确定,可是看到那些做着手势的各族百姓后,在听堡内的铳声,傻子也明白堡内发生了什么! 不把握这个上天给予的机会,那可真是枉自为人了。赵强抑制不住内心的狂喜,大刀一挥,朝前冲了过去。 “杀啊!” 齐壮紧跟着吼叫一声,马鞭一抽,带着身后七名骑马死士不要命的往堡门冲了过去,其后吴四、胡旺等人也叫喊着带人扑了过去。 冲锋的青壮们已经没有任何队形可言,铳营的人夹杂着箭营,箭营的人夹杂着步营,步营的人夹杂着没有兵器的辎重营。他们多是老军伍,不用赵强提醒就明白堡内发生了什么。 此刻在撒开两腿飞奔的青壮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跑!越快越好!只要跟到堡门那里,那这场战斗便可以宣告结束。 战斗结束后,千总大人可是答应过所有的罗刹女人任我们享用的!眼前那些罗刹女人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可是胸前那圆鼓鼓的奶.子却不是假的! 跑,快跑!只要跑到堡门,那些大.奶.子的罗刹女人就是爷跨下的猎物了! 青壮们最长的已经三年多没有碰过女人,在欲火和胜利的剌激下,以前那些临阵冲锋最不卖力的也难得豁了出去,使尽吃奶的力气做起了百米冲剌。 堵在门口的各族百姓远远见到八名骑士朝这边冲了过来,吓得往两边避了开去,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多名不知所措的传教士。堡内哥萨克人作乱时,这些传教士就在第一时间往堡门跑了过来,想赶快离开这里,以免被疯掉了的哥萨克人一块宰了。要知道,那些野蛮的哥萨克人连上帝都不相信,他们这些上帝的使者自然也不会被他们放在眼中。 “噢,天哪,鞑靼人!是鞑靼人!” 望着冲进堡门的几个脑后留着小辫子的骑士,传教士惊呼起来,有的往前跑,有的往后退,堡门中间的空道里乱成了一片。 堡门后正在拼杀的俄军根本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他们现在正忙着应付叛乱的哥萨克骑兵。就算知道,也是有心无力了。见到那些传教士惊呼着从退了回来,口中不住叫着“鞑靼人”,一些俄军立即意识到据点已经失守,心慌意乱之下猝不及防就被哥萨克人砍倒在地。余者只好靠在一起,一步步的往后退去。 “杀!” 冲到堡门后,齐壮就见到前面有七八名罗刹铳手,正要打马上去和他们厮杀,却发现对方不住的往后退,明显是在躲避什么。仔细一看,在这几名罗刹铳手的左前方,另有几个拿着马刀的罗刹人,只不过他们不是过来阻止他们,而是向那几名铳手杀了过去。 齐壮得到的命令是带领这几名死士在大队进攻前,趁罗刹人没有关闭堡门时快速抢夺堡门,并坚持到鄂伦春人和大队人马跟上。见对方是在自相残杀,齐壮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也知道这是一个千载难得的机会。 “下马!” 齐壮大喝一声,让死士们将马匹横在前面,用以阻挡随时会杀过来的罗刹铳手,然后拿着刀驱赶尚在堡门通道中的那些各族百姓和传教士们。 死士们才不管什么上帝,什么传教士,在他们眼中,这些金发碧眼的传教士与罗刹人一样,都是会吃人心的屠夫,手起刀落之下,就将三名跑得不快的传教士砍死。对那些各族百姓,死士们却是刀下留情,只是怒喝着让他们赶快离开。 指挥剩余火枪手抵抗哥萨克人进攻的华伯斯基已经发现了齐壮他们,可是却是没法过去将他们赶出去,因为那些杀红了眼的哥萨克骑兵跟疯子一样,正在用马刀肆意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围在身边还在抵抗的火枪手只有三十多人了,近身搏斗,这些火枪手难以抵抗那些挥舞马刀的哥萨克人,眼看阿提里克就要向自己冲过来,华伯斯基惊恐的叫了起来: “阿提里克,清国人杀过来了,我们应该先把他们赶出去!” “他们才是我们的敌人,阿提里克,我们是朋友,是战友!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听了华伯斯基的叫喊,杀红了眼的阿提里克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扭头朝堡门那边看去,却见十多名清国人已经冲了进来,并迅速朝他们射起箭来。 随着越来越多的青壮冲到堡垒中,局面已经彻底被控制下来。望着一百杆对准自己的鸟铳和数不清的弓箭、长矛,余下的俄军火铳手在队长华伯斯基的带领下放下了武器。哥萨克骑兵们在阿提里克被射杀后,也乖乖的扔下了马刀。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扔下武器的火枪手们用俄语乞求对方不要杀害自己,赵强和青壮们听不懂他们叫什么,不过对方既然放弃抵抗,那眼下也没必要马上将他们杀了。目前要做的就是把堡垒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搜查一遍,另外把那些普通俄国人全部看管起来,至于那些各族百姓,也是一个也不能放走。 在赵强一道道命令下,铳营、箭营、步营、辎重营相继忙碌起来。乌尔愣和他手下的那些鄂伦春人直到进堡后还难以相信魔鬼般的罗查人竟然就这么容易投降了。庆幸之余,望着那些腰杆挺得笔直的土匪们,鄂伦春人开始重新审视对方起来。 第六十四章 错一句,杀一人 骨头还是需要收藏和红票支持的。 “千总,人都抓回来了,一个都没跑掉!” 郭飞负责将逃出堡外的那些罗刹妇女抓回来,对这个差事,郭飞很满意,也办得相当好。辎重营全体出动,愣是将已经跑出几里的罗刹女人们一个不少的都给撵了回来。可能抓捕罗刹女人的过程相当精彩,所以郭飞表现得很是兴奋,站在赵强面前笑得比阳光都灿烂,两嘴合都合不拢,意犹未尽的在那嚷道: “娘的,那些罗刹女人果然带劲,咱们单个兄弟竟然都抱不住她们,要费好大力气才能把她们扛起来!哈哈,这些罗刹女鬼子一身的骚腥味,那奶.子摸上去别提多带劲了,弟兄们可乐乎了…” 俄罗斯女人当然带劲了,盛产美女嘛,后世不是有很多体操俄罗斯美女和什么女间谍嘛。听了郭飞的话,赵强会心一笑,脑中一下闪现出某些限制级画面,不过很快就止住了笑容,一脸正色道:“这事办得不错,不过,你得马上回去,把罗刹女人全部集中在一起,专人看管,不得让任何人碰她们。” “这是为什么?” 郭飞一听这个命令,本就合不拢的嘴巴张得更大了,十分不解的望着赵强:你不是说夺堡之后可以让弟兄们任意享用罗刹女人的吗?怎么现在却又下了这个命令? “我不是不将这些罗刹女人给弟兄们享用,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咱们刚进堡,还有一大滩子事情等着处理,要是弟兄们都光想着上女人,那谁来干事?” 见郭飞没有明白自己的意思,赵强便耐心的解释给他听,最后语重心长道:“让弟兄们再忍忍,等到了晚上,弟兄们尽可快活,我绝不会做恶人。” “是,千总,我这就去安排。” 鸭子已经在锅里了,难不成还能飞了不成?赵强说得道理,郭飞一听就明白,嘿嘿一笑,心道到了晚上弟兄们可有得乐了。当下应了一声便带人下去执行命令,走时赵强特意又叮嘱了一句,如果有人敢不听命令,郭飞可以使用强制手段。郭飞听了一愣,遂即重重点了点头。 待郭飞走后,赵强又吩咐一边的钱林和赵果:“那些被罗刹人掳掠过来的百姓,甭管是哪个部落的,统一看管起来,这事由你们俩负责,记住,不能跑了一个!” “是,千总!” 钱林和赵果此时正沉浸在夺堡的喜悦之中,听了赵强命令忙兴奋的带了两队人过去,赵强另外让乌尔愣拨了一半人手给他们。各族百姓虽有千人之多,但赵强却不怕他们闹事,有百十号人看着,就足够了。况且这些人多半以为赵强是来拯救他们的官军,感激都来不及,哪还会有什么抗拒心理。 见魏季心不在焉的站在身后,无所事事的样子,赵强便让他带人去统计下堡中罗刹人的物资,做个清单出来。这个活计以前是钱林干的,但现在他有事要办,魏季也算半个文人,早年在吴军之中便是负责粮草与公文的,这差事让他做最是合适不过。 魏季这人单纯的做一个翻译有些大材小用,眼下人才缺乏,手下多是粗汉,难得有个半吊文人,还是放手让他去做吧,将来再寻些人才补充进来。一支军队不可能光有武人而没有文人的,赵强如此想道。 魏季自打那日替赵强翻译了一回后,之后便没什么表现地方,对乌尔愣这个懂汉语的鄂伦春老头气得要命,暗地骂了他祖宗多少代,这不是存心砸人饭碗嘛,你一番外老头没事学什么汉话! 夺堡之战也没魏季什么事,战前布置没他份,战后分派差事更是没人想到他,正有些索性时,却被赵强授予了这个任务,魏季是喜不自胜,容光焕发,精神为之抖擞,“蹭”的一下像变了一人似的,兴高采烈的,就差走路连蹦带跳了。赵强被他的样子搞得很郁闷:难道这厮想中饱私囊,借着统计的份先肥了自己腰包不成? 除了投降的俄军火枪手,堡中还有百十个俄国平民,这些人是被从若干个屋子里搜出来的。青壮们攻进堡时,他们正在躲避哥萨克人的攻击,直到胡旺带步营挨屋搜查时,这些人才明白据点已经被清国人占领。面对着清国人明晃晃的刀剑,再看到自己的火枪队已经投降,这些俄国人只好一个个愁眉苦脸的从屋子里举手出来,最后被赶到那些火枪手中间,与他们关押在一起由铳营严密看管。 所谓的俄国平民在赵强眼中,无非就是没有拿武器的强盗,正儿八经的良民可不会万里迢迢跑远东来的。对于这些“平民”,赵强已有打算,等一切安定下来,便要来收拾他们。 二十多名哥萨克骑兵被单独关押在另一边,本来吴四是要将他们与那些罗刹铳手关在一起的,可是刚将人赶进去,双方就开始拳打脚踢起来,看样子双方的仇恨心理并没有因为外敌而减轻。吴四给了几个打得最凶的罗刹人一通老拳后,将这些哥萨克人单独关在另一边,派了一队铳手监视他们,如有妄动,立即格杀。 对于俄军火铳手和哥萨克骑兵内讧一事,赵强非常好奇,很想知道他们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无奈他不懂俄语,所以无法和这些俄国人交流。 如果不是俄国人内讧,这么个石头堡垒还真是不好拿下,赵强是发自肺腑对俄国人内讧表示感激,因此特想知道他们是为什么掐起来。 胡旺领人仔细搜遍堡内的每一个角落,确定再无一个漏网之鱼后,这才向赵强汇报。正说话时,却见步营队正马龙跑了过来,大嗓门叫道: “千总,我们发现一个会说汉话的罗刹人,他嚷嚷着要见大人。” 马龙的伤已经好了大半,除了齐壮带着的那几个骑马死士,他是第一批到达的,也是他亲手射杀了咆哮着要过来拼命的斯潘诺夫。方才他带人将那些传教士赶到一块时,却意外发现一个会说汉语的,在对方的极力要求下,马龙答应替他向千总大人请示。 “嗯?会说汉话的罗刹人?” 正是磕睡送个忱头来,赵强闻言大喜,快步走到马龙面前,让他赶紧把人带过来。 马龙搞不懂千总大人为什么这么高兴,不过还是很快将那会说汉话的罗刹人带了过来。 不等马龙他们走近,赵强便知道这个罗刹人应该不是俄国人,因为他一身很典型的天主教士的打扮,年纪大约在四十岁左右,高鼻子大眼的与赵强见过的老外没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人眼睛珠子好像很灵活,贼溜溜的瞄来瞄去,好像小偷在踩点一样,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个传教之人。 “你是哪国人,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这里的?” 那天主教士走近之后,赵强连珠炮似的问了三个问题。 那教士本来以为赵强身边的胡旺才是这支鞑靼人的最高长官,不想首先问话的却是面前这个年轻一些的家伙,见他问话时,周围那些鞑靼军官都没有吱声,教士心中有了数,忙恭敬的说道:“回禀尊敬的将军阁下,我叫邓肯,西班牙人,是一名奉上帝之命专门劝导那些迷路羔羊信仰上帝的教士。”说完指了指被关押着的那些哥萨克人,一脸鄙视道:“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是强盗,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不肯接受上帝洗礼的野蛮人。所以我在此请求将军阁下能够释放我及我的同伴,让我们离开此处。” “释放你们?” 赵强晒然一笑:“据我所知,西班牙人好像是信仰天主教的,而俄国人的宗教却是东正教,我想问问你,你一个天主教的教士怎么远隔千山万水跑这里来的,又怎么与信仰东正教的俄国人呆在一起的?” “呃?” 听到对方说出天主与东正这两个教派名称时,邓肯的脸一下绿了,该死的鞑靼人,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邓肯与同伴来到这个苦寒之地当然是有目的,但是这个目的绝对不是来劝导迷路的羔羊,也绝对不能告诉眼前这个鞑靼人,否则贪婪的鞑靼人必将吞下那块宝地。 该怎么告诉这个精明的鞑靼军官呢?邓肯犹豫起来,直说是肯定不行的,一定要找个合适的借口才行。半响方道:“回禀将军阁下,正如我的身份所代表一样,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让更多的人能够接受上帝的存在。嗯,是的,就是这样。” “就这样?”赵强冷冷的扫了一眼邓肯:“你最好说实话,我的忍耐是有限的。” “噢,对了,我忘记告诉阁下我们是怎么来的。” 邓肯一点也没有畏惧赵强森冷的目光,自顾自的说道:“我们从西班牙坐船到了澳门,又从澳门出发到了日本,然后到了这里。我们的足迹取决于哪里需要,在我们教士眼中,上帝的子民是普世的,没有任何种族之分,所以我们最后来到了这里,并在这里劝导世人相信上帝。” “既然如此,那好吧。” 赵强忽然朝邓肯友善的笑了一下,扭头对胡旺低声说了几句,胡旺听后一点头,当即带人下去。 这家伙在干嘛?邓肯正疑惑时,却见方才那黑壮的鞑靼人带人将他的同伴都押了过来。 “将军阁下,你这是要做什么?” 赵强耸耸肩膀,无所谓道:“没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说实话而已。因为我觉得你在说谎,方才你的谎话让我很生气,所以我决定杀掉你的一个同伴。之后你每说一句话,如果我认为我是在被欺骗,那么与之对应的就是你一个同伴的脑袋。”说完猛的一扭头,厉声喝道:“砍了!” “是!” 早得到胡旺吩咐的青壮二话不说,按住一个还不知道怎么回事的传教士,大刀一举,就砍断了他的脖子。 “噢!不!” “波里!” “天哪,魔鬼!” 第六十五章 尼布楚银矿(求收藏) “我再问你一遍,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传教士们的惊呼还没散去,赵强就再次逼问邓肯起来,这些披着传教士外皮的欧洲强盗真的让他很厌恶,他才不在乎这些欧洲人能给自己提供多少先进的科学技术。他只想知道这些传教士们不远万里跑来远东做什么,那些欺骗无知妇孺的鬼话可不是他想听的。 “我…我们…” 魔鬼,屠夫,可恶的鞑靼人!邓肯在心中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着赵强,波里的死让他愤怒异常,恨不得掐死这个凶恶的鞑靼军官。许是波里的脑袋让他震惊万分,一时之间邓肯竟然无法开口连贯的说话。 “妈的,吱吱唔唔的,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赵强看也不看邓肯,也不去理会那些被同伴死吓呆的传教士们,扭头叫道:“下一个!” “噢,不!” 在传教士们的再一次惊呼中,又一个年轻教士的脑袋被砍了下来,无头的尸首在地上不断的痉挛着,他那英俊的脸蛋在好像皮球一样的脑袋上扭曲异常。 “上帝会惩罚你的!” 一个年纪最大的传教士疯了似的要冲上前去撕打赵强,却被身边的青壮死死按住,刀背如暴雨般向他身上砸去。其他人却是面无人色,呆若木鸡,他们难以想象这个鞑靼军官竟然可以这样对待上帝的使者。主啊,万能的主啊,快来救救您忠诚的信徒吧! 上帝啊,我们才是受难的世人,我们才是迷途的羔羊啊! 赵强根本不为身边的事情所动,只冷冷的看着邓肯,吐出了一个字:“说!” 赵强此时的心态很奇怪,两条人命被他下令杀死,可是他却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或者是心里有什么不安,反而觉得这没什么,太正常不过了。 何时我变得如此冷血了呢?也许,是时代改变了我吧。赵强相信,如果邓肯再不说实话,他绝对会把余下的传教士全杀光! 邓肯已经绝望了,可是他仍然抱有一丝希望,歇斯底里的叫了起来,他想让自己的表演骗过这个可恶的鞑靼将军。 “我说过,我们是来传播上帝福音的!将军阁下,请你不要再杀害我的同伴了!” 话音未落,却见对方背转了过去,耳畔传来简短而残酷的两个字“再杀!”,瞬间,邓肯的心冰凉透底。 那些传教士们虽然听不懂赵强的话,可是对他的动作和神情却是看得明白,知道他是在下令继续杀人。 连着两个同伴的死让他们意识到这个年轻的鞑靼军官绝不是善人,他说的话就是上帝来了也无法改变,在这个堡垒中,魔鬼才是上帝! 崩溃,看到两边的鞑靼军人又要上来时,传教士们彻底崩溃了。 “邓肯,告诉他吧,快告诉这个魔鬼,不然他会把我们杀光的!” “告诉他吧,失去生命,我们就什么都没有了!” “这个万恶的魔鬼,上帝会惩罚他的,但是现在,还是挽救我们的生命要紧,邓肯,不要犹豫了!” “波里和彼德已经死了,难道你还要我们跟着死去吗,为了那个银矿,这不值得,邓肯,我们还要回到欧洲去,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同伴的话让邓肯心乱如麻,大脑一片空白,千辛万苦从家乡来到东方,九死一生从日本跑到这片土地,本以为巨大的财富唾手可得,没想到最终的结果竟然是这样。 不甘心,真的不甘心,上帝啊,为什么你要这么对待我!这些比哥萨克野蛮人还要野蛮的鞑靼人为什么被你创造出来啊,上帝! 当看到鞑靼军人再次举起手中大刀时,邓肯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他终于承受不住,再也无法忍受同伴的死去了。 “住手,将军阁下,快让你的士兵住手,我告诉你,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早点说,你的同伴就不会白白死去了。” 走到有气无力的邓肯面前,赵强很有意思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上帝有告诉过你,生命是宝贵的吗?在生命面前,名利财富都是虚妄的,知道吗。你要记住,不是我杀了你的同伴,而是你杀了他们!” “……” 魔鬼!邓肯的眼中满是仇恨的火焰,如果仇恨的火焰可以烧死对方的话,那邓肯宁可自己被火焰反噬,也要把这个地狱里出来的魔鬼融化掉! “说吧。” 赵强微微探下身子,对邓肯的仇恨视之不见:“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呼!” 邓肯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了看同伴,又看了看赵强,强打起精神,缓缓开口道:“将军阁下,实不相瞒,我们是为了银矿而来。” “银矿?” 赵强眼睛一亮,一点也不掩饰他的贪婪,迫不及待问道:“在哪里?” “尼布潮河的西岸,那里有巨大的银矿,遍地都是,只不过俄国人在那建立了一座城池,我们来的时候那里还没有被俄国人发现,可惜” 邓肯说到这里,脸上竟然浮现出一丝遗憾,赵强见了这幅表情,没来由的鄙视了他一番。 尼布潮河?这是什么河,怎么我没听说过? 远东矿藏丰富,这一点赵强是知道的,控制一个产量巨大的银矿意味着什么,赵强也十分清楚。他相信邓肯这次说得是真的,没有财富的吸引,他们怎么可能跑到这苦寒之地来。 尼布潮?听着很耳熟啊,莫非是尼布楚?! 赵强灵光一闪,心中一个激灵,猛的一把揪住邓肯,质问道:“俄国人的城池叫什么?” 邓肯被揪得有些气喘,失声道:“涅涅尔琴斯克,俄国俄国人一年前刚刚修筑了那座城,他们在那里设立了完整的管治机构。” “把他们带下去。” 涅尔琴斯克是俄国人对尼布楚的称呼,确认明白后,赵强挥手让马龙将那几个传教士带下去,只留下邓肯。他还要邓肯替他与那些俄国人翻译,至于尼布楚的事情,得先放一放。 谢天谢地,这个鞑靼魔鬼终于不再杀人了。邓肯暗松一口气,性命是保住了,可是财富却失去了,这让他很是肉疼。 在赵强的威逼下,邓肯满心不情愿的替他充当了翻译,从俄军火枪队长华伯斯基的嘴中,赵强终于搞清楚他们内讧的原因。 原来伏里科夫死在松山堡后,斯潘诺夫便向堡内指挥官库柏请求为兄长报仇,可是库柏根本没有将伏里科夫的死放在心中,无意替他去报仇。新任的总督大人即将到来,他要赶着去见总督大人,接受新的职务安排,哪有时间带兵去替一个哥萨克野蛮人报仇。 但奈不过斯潘诺夫的复仇心急,也为了安抚他手下的那些哥萨克骑兵,库柏便让华伯斯基带一队火铳手与他一起去,但是却再三交待,绝不可和清国人打硬仗,更不能将人手损失。因此华伯斯基在见到赵强他们抵抗顽强,斯潘诺夫折损大半人马时没有选择上前帮忙,而是选择撤退。 斯潘诺夫的理由很充足,清国人虽然只有十几个能战的战士,但要将他们杀光,也不是一件容易事,更何况杀光他们,堡内还有很多清国人,哥萨克人已经被打残了,靠着手下七八十名火铳手就要占下上千人的清国人据点,华伯斯基自认不可能做到。他可不希望回来之后被库柏剥夺队长之职。至于斯潘诺夫的愤怒却不是华伯斯基所担心的,凭着他那残余的十来个人,难道还敢对自己统领一个整队火铳手的队长动手吗?更何况自己有库柏的撑腰,某此程度上,自己这么做完全是库柏的指示! 斯潘诺夫知道自己无法收拾华伯斯基,只好强忍住心中的怒火,想回到据点请求库柏对华伯斯基进行惩治,没想回来之后,库柏却带着堡内另外一百名火枪手去见新来总督去了。找不到可以惩治华伯斯基的人,又被俄国人的火铳手屡次嘲笑,斯潘诺夫气急之下,忍耐两天后终于决定要找华伯斯基算帐。本来只是言语冲突,但不知哪个火铳手失手打响了火铳,于是双方便在堡内来了一场内斗。内斗的结果就是据点被清国人占领。 一切都搞清楚了,巧合,赵强对此事最终下了巧合的定性,或许也可以说是天意。如果不是自己杀了伏里科夫,那么后面的一切就不会发生了。最后,华伯斯基说了一个很让赵强感兴趣的情报,那就是库柏带领一百名火铳手前往的那座城就叫尼布楚。 “千总,这些罗刹人怎么办?” 胡旺还没能接受赵强与邓肯所说的俄国人一词,罗刹人这个称呼还是最适合这些红毛绿眼鬼的。见事情问得差不多了,便询问赵强如何处置这些罗刹人。 “全部杀光。” 赵强扫了一眼不远处的乌尔愣,吩咐胡旺:“分一半让鄂伦春人动手杀,你们在后压阵,不能出差错。” “明白,我这就去准备。” 胡旺没有任何异议,这些罗刹人本就该杀,再者留他们下来也是隐患。当下便要去安排,走了两步却停了下来,问赵强:“那些人呢?” 胡旺指的是被关在另一边的哥萨克骑兵。赵强想了一下:“这些人留下,我有用处。” 胡旺听后点了点头,迅速唤来手下几名队正,准备屠杀罗刹人事谊。 第六十六章 杀俘 如果记载历史的人没有胡说八道,那赵强可以肯定现在整个远东地区及黑龙江流域的俄国人不会超过五千人,在这当中还包括一半的所谓移民。也就是说有武装的俄军总人数当在三千以下,这就意味着少一个俄军或者俄国人,赵强所面对的俄军实力就会弱上一分,而且还无法得到补充。因此,无论从现实角度出发,还是着眼于民族感情,赵强都没有理由善待这些俄国俘虏,要知道粮食是宝贵的,浪费是非常可耻的,他可没兴趣在手下搞一支俄国人的反战同盟出来,更不指望这些俄国人能够掉转枪口,参与对同胞的作战之中。因为这些强盗、流氓、冒险主义者、杀人放火者是根本不值得相信! 当然,赵强也不是没想过通过这俘虏换取自己急需的火枪和弹药以及其他物资,但是一想到这些俘虏只要被释放回去,马上就会拿起武器成为下次交战的对象,赵强就十分理智的放弃了这个念头。他现在只需要做一件事便可,那就是消灭俄军的一切有生力量,并最终让自己的军队成为这片地区最大的强者,并行使对这片土地的管理权,将所有的资源与人口财富转换成一支可以南下作战的大军。 任何人都不可以阻碍我的目标,谁阻挡,我就杀谁! 乌尔愣接到胡旺杀俘的命令时,在那愣了足有半柱香时间,他知道这是汉人要将他们绑上战船,手中沾了罗刹人的鲜血,就意味着必须要和这些汉人战斗在一起了,否则罗刹人不会放过他们的。 乌尔愣和族人之前并没有和罗刹人接触过,只是听其他雅发哈鄂伦春族人提起过,说那是来自北方的恶魔,他们无恶不作,所到之地全部洗劫一空。没有任何一个部落能够抵抗得了他们,一些蒙古人的小部落更是被他们整个族灭,大清朝的官军见了他们也是远远就望风而逃。 一直以来,乌尔愣对这些传言非常相信,不断的告诫自己的族人,千万不要和恶魔发生冲突,并且将以前族人们打猎的传统范围慢慢缩小了很多,目的就是不要让罗刹人发现他们的存在,以免部落被他们所害。没想到这些传说中的恶魔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当那些罗刹人放下手中武器时,乌尔愣的思想发生了巨大转变,罗刹人,不过如此。他偷偷的在堡垒中看过,正如那个汉人千总所言,罗刹人的财富的确是富足的,堆积如山的粮食,摆满整个屋子的金银,还有那数不清的布匹瓷器…… 诱惑,深深的诱惑,乌尔愣就跟当年跟随正红旗初入中原汉人土地时一样,内心波澜一片,那个汉人千总说过,他要重谢我的族人的,他要重谢我的族人的…在胡旺没有找到他之前,乌尔愣一直在反复念叨着这句话。 杀,只要杀了这些罗刹人,族人们将得到巨大的财富。乌尔愣的反应很快,在胡旺脸色有些不豫,显得不耐烦时,他果断的答应了此事,并迅速派麻勒吉带领六十名最勇敢的族人随同胡旺行动,并反复叮嘱麻勒吉:汉人让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千万不要有其他念头,那些该死的罗刹人不值得我们得罪汉人。 一百多俄国人被铳营驱赶着走向城外,身上的衣衫都被剥下,仅留下一条遮羞布。俄国人初始对这些清国人的行为很是不理解,不明白为什么要把他们扒光,可是等看到堡外已经在河边列队的箭手后,他们才明白将要发生什么事。 反抗,俄国人反抗了,华伯斯基虽然胆小,虽然自私,虽然好色,但显然,他怕死。在他的带领下,俄国人吼叫着冲向四周的清国人,结果却是被早有准备的铳营排铳放到三十人。余下的人在黑烟没有散尽时,就被步营的长矛顶着一步步往河边退,有不从者,立即被长矛剌穿。 余下的罗刹人被长矛手逼往河边后,胡旺将事情交给了鄂伦春人,他没有对那个年轻的鄂伦春人说一句话,铁青着脸毫无表情的带人列阵在一边。在他们的身后,站着两百名被挑选出来的各族百姓,他们将亲眼目堵这些欺凌他们的罗刹人如何被屠杀。 “准备!” 看到那些鄂伦春人扬起手中弓箭时,俄国人绝望了。身后的布尔斯河虽然只有四十多米宽,可是,河中央最深处足以吞没他们。 跑! 不过淹死河中的恐惧显然比马上被射死要淡一些,一百多俄国人在队长华伯斯基的带领下,开始疯狂的朝河中间跑。 奔跑的过程中,不时有同伴被夺命的箭枝射中,摔倒在河水中。在最前头的人游到河中间时,身后能跟上的俄国人只有不到二十人。倒霉的火枪队长华伯斯基尸体正漂浮在离岸不到两米的地方。 “射!” 鄂伦春人不愧是天生的猎人,他们的箭术让箭队的青壮们自愧不如,带队的麻勒吉更是箭无虚发,三箭就是三条人命。 中箭的俄国人如丧家犬般在河水中无力的挥动双手,他们想高声叫喊,想哭泣,想在临死前发出最后的呐喊,可是急流的河水却无情剥夺了他们的权利,将他们带向无尽的深渊。 又一轮箭雨,活着的俄国人只剩最后一个。他惊恐的发现身边没有一个活着的同伴,宽阔的河面上只有他一个人还在那拼命游动。后悔的眼泪从他恐惧的双眼慢慢滴落下来,为什么我要来这个该死的鬼地方,为什么! 河水已经被鲜血染红,尸体不断的向下游飘去,站在堡垒上看着这一幕的赵强,却不知为何眼角也挂满了泪水。 俄国人被赶到河边时,赵强脑海中突然涌现出相似的一幕,不过受害的一方却倒了个,并且规模更大,可谓是耸人听闻!自己现在做的与俄国人在百年之后所做的比较起来,完全是小儿科。 到达上布拉格维申斯克(即海兰泡)时,东方天空一片赤红,照得黑龙江水宛若血流。手持刺刀的俄军将人群团团围住,把河岸那边空开,不断地压缩包围圈。军官们手挥战刀,疯狂喊叫:“不听命令者,立即枪毙!”人群开始象雪崩一样被压落入黑龙江的浊流中去。人群发狂一样喊叫,声震蓝天,有的想拼命拨开人流,钻出罗网;有的践踏着被挤倒的妇女和婴儿,企图逃走。这些人或者被骑兵的马蹄蹶到半空,或者被骑兵的刺刀捅翻在地。随即,俄国兵一齐开枪射击。喊声、哭声、枪声、怒骂声混成一片,凄惨之情无法形容,简直是一幅地狱的景象。 清扫现场的工作,紧跟在一场血腥的屠杀之后立即开始进行。那堆积如山的尸体,大部分是气息未绝的活人,周身肝脑迸溅,血肉狼藉。不管是死是活,被一古脑儿地投入江流。清扫过后,黑龙江水浮着半死的人们象筏子似的滚滚流去,残留在江岸大片血泊中的只是些散乱丢弃鞋、帽和包袱之类。就是连这些遗物,也都被蹂躏得一无完形。遥望彼岸,俄军驱无数华侨圈围江边,喧声震野。细瞥俄兵各持刀斧,东砍西劈,断尸粉骨,音震酸鼻,伤重者毙岸,伤轻者死江,未受伤者皆投水溺亡,骸骨漂溢,蔽满江洋。 这不是在黑龙江岸边发生的、有组织的交战双方的一场武装较量,这是一场对手无寸铁的全体居民的冷血屠杀以及对其家园的系统毁灭! 六十四屯今犹在,何日光复大江东! 这是晚清一个有识官员发出的呐喊,可是直到前世赵强读大学时,六十四屯连同相当于大半个中国的领土还堂而皇之的被俄国人占领着,那个时代的中国人对此除了和那个晚清有识官官一样愤慨之外,便只能在梦中遥想唐努苏梁海了。 穿越,就是要改变一切!远东,在我来了之后,将见不到一个活着的俄国人! 男人杀完了,剩下来的就是女人了。 希望没有收藏,却在阅读的读者朋友能够记得收藏一下,谢谢 第六十七章 罗刹女人(求收藏) 本书下了新书榜了,少了一个宣传机会,请大家多多支持,能收藏的就收藏,能投票的就投票,谢谢各位了。 飘浮在河里的俄国人尸体被各族百姓从河里捞了起来,这条河是附近唯一的水源,自然不能被污染。但一些尸体已经飘得太远,无法再打捞,最终只捞上来八十多具。最后这些尸体被掩埋在远处的一个树林里,化作了自然的肥料,算是死后做了些贡献。 按照赵强的事先吩咐,尸体掩埋结束后,郭飞和钱林开始对那些各族百姓训话。 “罗刹人烧光你们的村落,抢光你们的粮食,杀死你们的亲人,玩弄你们的女人,现在,更是将你们当成奴隶!” “如果不是我们,你们将永远这样活下去!” “我们拯救了你们,你们同样需要做出一些报答。我们不需要你们为奴,只要你们中的男人勇敢站出来,与我们一起并肩作战。你们都看到了,罗刹人没什么可怕的,只要你们鼓起勇气来,你们就可以亲手杀死那些罪恶的罗刹人,为你们死去的亲人报仇!” “妇女和老人孩子,我们会妥善安排,但是你们必须要在这里呆满三年,三年之后,我们就让你们回家。亲人都被杀光的,可以永久居住在这里,如果你们愿意,还可以与我们的士兵成亲。” “现在,所有的男人全部给我出列,从今天开始,你们将接受操练,直到成为真正的士兵!” 堡垒中的各族百姓来源很复杂,有达斡尔人、赫哲人、鄂温克人、喀尔喀蒙古人,卫拉特人,杜尔伯特等七八个民族的人,好在这些民族平时交流比较密集,很多人都懂两三个民族的语言,内中甚至有几人不仅会汉话,连俄语都懂一些。有他们在,沟通起来就方便多了。为此,赵强特意吩咐钱林,事后将那几个懂各族语言的抽调出来,专门成立一个翻译队,将来有机会,通过他们在各族百姓中强制推广汉话。 钱林统计过,被掳掠过来的各族百姓一共有一千三百人,其中女人占了一半,将近六百多,另有一百多老弱妇孺,可以征用的青壮男子不到四百人。如何整编他们,赵强暂时没想到,反正堡中俄国人留下的武器很多,战马也有数十匹,不愁没有武器装备他们。先让他们接受简单的战术操练,习惯身份的转变再说。 各族的女人们对于留在堡中三年的命令感到不可思议,因为她们到现在还以为赵强他们是朝廷派来的官兵,除了一些亲人死光的妇女外,大多数人难以接受官兵要她们继续呆在这里的要求。不过,她们的不满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在得到“再敢喧哗就处死”的威胁下,女人们选择了服从。三年,其实也并不长。 男人们倒是对于要求他们从军的命令感到欣喜,正如郭飞他们所说,罗刹人杀了他们的亲人,夺了他们的女人,将他们变为奴隶,这等血海深仇,身为男人如何能不报!以前是没机会,现在有了机会,如果再不把握,那就真不是男人了! 因此,男人们的表现与女人们普遍不满形成了鲜明对比,他们怀着激动与新奇的心态成为了一名什么预备役士兵。长官说了,只要他们达到战士的训练条件,就可以拥有自己的武器,与罗刹人战斗,一旦立下军功,就可以得到金银的赏赐或者晋级为军官。甚至还可以和堡内的这些妇女们成亲,重新组建他们的新家庭。 这些各族男人们现在什么都没有,部落、亲人、老婆孩子都没有了,如果放他们回去,这些人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听了汉人长官们描绘的将来,他们动心了,少数有些犹豫的人也放下心来,或许参加这支不怕罗刹人的军队是最好的选择。 处理完各族百姓后,天色已黑了下来,那二十多名哥萨克骑兵被关到一所大石屋子里,在他们的隔壁,住着邓肯与剩下的六名传教士。 火把打起的时候,除了鄂伦春人外,青壮们全部激动起来,淫.荡的笑声和豪爽的哈哈声彼此起伏。与之成对比的是那些脸色惨白,浑身颤抖的罗刹女人。她们被分成十队,关押在不同的屋子里,每个屋子都被贴上了对应的号牌。 这些罗刹女人其实大都也不是良家,很多都是俄国的妓女,与那些来远东的俄国男人们一样,她们也是揣着发财的梦想来到这里的,因为那些俄国男人的钱财只有在她们的肚皮上才能尽情销霍。同样都是为了钱,各取所需而已,对于那些被杀的俄国男人,她们可不关心,也不会心痛,只是,如今要被那些低劣的清国男人睡,这让她们很是不适应,而且看情况,这些可恶的清国人是准备将她们当成长期发泄对象了,并且没有任何报酬。 当然,其中也不乏一些军官的太太和他们的家人。其中,身份最高的一位便是库柏的妻子林娜,按照千年传承下来的等级制度,她早已经被送到了赵强的屋子中。 为了让青壮们既能痛快享受,又不致出现安全问题,大意失荆州,赵强勉为其难的充当了一回龟公。按照他的安排,步营是第一批挑选罗刹女人,其后是铳营,再次是箭队,最后是辎重营。至于鄂伦春人,他们暂时还没有这个资格,只能享受旁观者的乐趣。 胡旺、吴四、齐壮、郭飞四名营官各领一队人把守堡垒,鄂伦春人因为没有资格享用罗刹女人,所以被划分为四队,归于四大营官的统领,负责守卫和巡逻工作。参与巡逻和守卫的青壮们不必担心自己没有女人可以享用,因为属于他们的罗刹女人已经被挑选出来,等到换岗时便可以享用。 次序,安全,是赵强为这次集体泄.欲行动定下的基调,并且严格要求。 说出来的话就要做到,赵强不觉得自己这个安排有什么羞耻的,胜利者就是有权享用战败者的女人。不过,过了今晚,关于女人的事情还是要正规化处理。 邓肯曾告诉赵强,尼布楚城离此地有七天行程,库柏是两天前出发,那样算来,他现在还在去尼布楚的路上,等他见完那个什么新来的总督,再带人回来,最起码也得要半个月。所以赵强不担心库柏会带人杀回来,反而很是期待他早点回来。因为他要拿他那一百火铳手做一次实战演练,锻炼手下几个营头的战斗力。 近期的战斗安排,赵强是准备通过一些小规模的战斗,以绝对优势来消灭俄军,打击他们的有生力量。绝不与俄军进行大规模交战,也不进行攻坚战,只寻找那些俄军小股部队与守卫不怎么严密的小据点,软刀子割肉。远东的道路还处在原始状态,在这个没有电话和手机的年代,赵强相信,俄军必会在他的打击下彻底崩溃,拱手让出这片土地的统治权。 一切就绪后,狂欢开始。 早已等得口干舌燥的青壮们在听到“动手”的命令后,如下山猛虎般扑到各自号牌对应的屋子里,从中拖出那些尖叫的罗刹女人,或扛或背或抱或拖,将她们拖了出来,带到早已指定好的地点。 整个堡垒的上家充满了女人的尖叫声,事实证明,语言沟通障碍并不妨碍男女做那种事,很快,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响彻起来。 让赵强有些意外的是,想象中出现的俄国女人拼命反抗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尖叫声过后,他便看到很多俄国女人自解衣裳,风情万种的迎合起青壮们。与大多数青壮们习惯下体位有所不同,那些罗刹女人们纷纷采用上体位来让身下的男人获得快感,并且让屁.股飞快的扭动起来迅速解决身下的男人。 呃,这也算是一种自我保护手段吧。赵强被那些俄国女人的表现看得目瞪口呆,看着那些匆匆交枪的青壮,不由想骂他们一通,真他娘的丢老子人。 唯一让赵强眼前一亮的是马龙,只见他一巴掌将那个要求上体位的罗刹女人打趴在地,粗鲁的一把掀起她的裙子,拽起一条大腿便往肩上一扛,“叭叭叭”的对着白白屁.股连扇几下后,大吼一声剌了进去,也不管是否干巴巴,连吼带叫的就做起了运动。他身下的罗刹女人眉毛都皱到一块去了,一脸的无助和痛苦,无奈何还要发出“啊呀呀”的声音,好让身后的男人快点结束。不过马龙确是大涨国人威风,任凭她怎么叫唤,怎么扭动配合,却始终不泄,赵强直愣愣的看了半个时辰,才看到马龙心满意足的拔枪下阵,裤子也不提,就那么大咧咧的龇牙傻笑着找地方歇息去了。 噢,上帝,这个该死的清国男人,他怎么可以这样没有风度呢,他怎么可以这样野蛮呢。那个罗刹女人一边委屈的替自己穿好衣服,一边极尽哀怨的看着马龙的背影,下.身却没来由的一阵滚热,却是迟到的高.潮到了 直到下半夜换岗时,确认没有任何危险发生后,赵强才有些疲惫的回到了自己屋中。他知道,屋子里有一个罗刹女人等候自己,据邓肯说,这个叫林娜的女人是堡垒指挥官库柏的妻子,她的家族可是伯爵。 贵族女人的滋味如何呢?见了这么多肉搏场面,赵强的心早就蠢蠢欲动,前世没真刀实枪干过,本就是生平一大憾事,这会可是不能再做伪君子了,无论如何也要一尝俄国女人的味道。 进屋后,赵强便看到和小兔子般的林娜。这个女人果然有风韵,看上去有三十出头了,虽然没有少女般清纯,不过周身散发的成熟妇女迷人的味道让赵强闷热异常,喉咙一咽,便脱去了上衣。他要在这个女人身上一尝男人的滋味! “你、你要干什么?” 最担心的事情终于来了,林娜在据点被攻破的时候,就知道自己会有什么下场。她有想过自杀,捍卫贞节,可是却是始终下不了手。被送到这个屋子里后,她便一直在想到底会是什么样的清国男人玷污自己,甚至幻想如果自己求饶,对方会不会放过自己。可是没想到,这个清国人却什么机会也不留给她,进屋就要玷污自己,林娜当即吓得花容失色,美目睁大,惊恐地望着赵强螓首连摇:“别、别过来!” “这女人在叫什么?”赵强哂然一笑伸手解开身上地腰带,敞开胸襟,露出里面虬结地胸肌来,他可不管林娜在想些什么,说些什么,伸手就去抱她。 林娜急忙伸手去推,不料被赵强扯住衣袖,只听嘶地一声,身上地衣裳已被赵强生生剥去,霎时露出白晃晃的一对玉.乳,仅有几缕丝绦系于玉颈以及纤腰之上,舍此再无别地衣物,大片大片莹白如玉地肌肤顿时暴露出赵强灼热地眼皮底下。 “啊,不要!” 林娜尖叫一声,急忙用双手掩住胸襟,双腿亦紧紧曲起,诱人地娇躯更是缩成一团,堪堪掩住外泄地春光。见了这幅光景,赵强哪里再忍耐得住,某部位早已坚挺,一把握住林娜地小腿轻轻一扯,林娜娇呼一声,曲线玲珑地娇躯便不可抗拒地舒展开来。赵强再顺势一带,林娜莹白如玉、凝滑如脂地娇躯便整个翻转过来,脸朝下趴在了柔软地锦褥之上。未等她挣扎过来,一个非常熟悉的物件便挤进了身体当中 赵强已是欲火焚身,心道这俄国女人又不是少女,不必怜香惜玉,因此动作相当粗暴,疯狂的冲剌着,没想到他这般蹂躏,不但未让林娜感到一丝痛楚,竟然还令她感到一丝丝地享受,这可真是令人大跌眼睛,这娇滴滴地贵族妇女似乎很享受这种粗暴、野蛮地蹂躏。 赵强毕竟是第一次,虽然竭力想让自己坚持得再强久些,终是在七八分钟后投降,泄出的那刻,真是说不出来的痛快。 完事之后,赵强才仔细打量起身下的这个俄国女人,林娜见身后的男人停止了抽动,身体里滚烫一片,自是知道这男人已经出来。忙扭头看他,想穿起衣服,不想这男人正看着自己,顿时羞得粉脸通红,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藏起来,可她再害羞,也无法欺骗自己地感受,因为这个男人的表现比他的丈夫库柏强多了。要知道库柏很多次只是刚放进去就软了。 嗯?一见林娜这样,赵强欲火又燃,这次我可以更久一些,二话不说,又趴到了林娜身上,两手紧抓她的丰乳,再次冲剌起来,这次果然持久,约摸做了一刻钟。 连着两次大战,赵强真的困了,一把搂住这个俄国女人,将她推到床上,竟然就这样忱着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一丝戒备都没有。 …………………… 作者注:关外没有汉人,所以在大多数西方人眼中,生活在东北以及更北的清国人及军队都为鞑靼人。鞑靼人本指蒙古部落,后泛指满人。 第六十八章 护卫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阳光透过窗户直射到床塌上。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后,赵强挣扎着坐了起来,定了一会,脑袋清醒之后便要起身穿衣,不想触手之处却是软绵绵的,扭头一看,却是昨夜被自己征战两次的俄国女人林娜。 该死,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望着还没醒的林娜,赵强摇了摇头,要是这女人是个贞烈之女,恐怕小命就要丧在她手上了,幸好她没那么做。微微探头朝林娜侧过去的脸蛋上瞧了瞧,却见她睡得很是香甜,浑然没有正常女人被强暴后的凄楚。 这俄国娘们长得还真不错,到底是贵族女人,遗传基因着实不赖。赵强有些庆幸林娜没有趁自己熟睡下手要了他的小命,又有些高兴,因为林娜的身体让他品尝到了男人的快乐,若不是太阳已高高升起,望着眼前一丝不挂的林娜,恐怕赵强又要忍不住提枪上阵了。 穿好衣服后,赵强没有叫醒林娜,径直推开房门,今天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可不能再浪费时间在女人身上了。 “千总,你起来了。” 刚出屋门,赵强便见四个身强力壮的青壮恭敬的守在外面,见他出来,四人忙向他行礼。 “你们?” 赵强不解的望着这四人,不明白他们在自己屋外做什么。 为首一个子高高,年纪二十五六的青壮忙道:“禀千总,我们四个是胡营官抽调过来给千总当护卫的。属下陈伟。”说完又指了指另外三人,分别道:“严钱、贺满川、许平。” 胡旺这大老粗心越来越细了,都能想到给我安排护卫了。听完陈伟的话,赵强失声一笑,对于这个安排他没什么不满,毕竟身份不同了,自己可再也不是以前护卫别人的侍卫,而是堡内几百吴军的主心骨,安全问题自然要多加注意。有了护卫,权威性也能提高一些,办事也方便得多,当下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四人起身。 “听你口音,不像是老营的人嘛。” 听陈伟说话,赵强有种后世听广东人说普通话的味道,猜想这人应该是广东一带的人。果然,陈伟随后的回答证实了赵强的猜测。 “回千总,属下是广东人,以前在平南王军中当差,王爷被害之后,属下便也被发到了关外来,有幸与千总一起到了永陵,之后更是随千总到了松山堡。” 说到这里,陈伟很是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强:“若不是千总,属下恐怕现在还在松山堡中不人不鬼的活着,如何有现在这般境地。今得胡营官看重,能出任千总的护卫,属下不胜荣幸。大人但有驱使,属下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平南王指的是尚可喜,不过他在康熙十五年就死在广州了,赵强当然明白陈伟说的王爷是尚可喜的长子尚之信。对于尚之信这个倒霉蛋,赵强可是相当了解的。世人常说三藩之乱、三藩之乱,实际却只是吴三桂一人独抗清军。另外两藩的尚之信是个骑墙中间派,精神上是大力支持,行动上却是屁影没有,直到吴三桂病死,他都没出广东一步,尽在自己的那一分三亩地里晃悠了。 福建的耿精忠倒是有觉悟,一心想反清,也祭了旗誓师北伐,无奈台湾郑经吃了火药似的跟他较上,一昧的在福建拖他后腿。耿精忠前头要抗击清军,后面要应付郑经,兵力本就最弱,顾得了头顾不了尾,以致于清廷根本不将他放在眼中,只让浙江的几千绿营兵应付他。郑经却比清廷更加重视耿精忠,手下数万大军齐赴福建,最终的结果是耿精忠被台湾的“大明军队”活生生拖垮。 每当看到这段史料,赵强都有一种错觉,这郑经莫非是清廷的内应不成,要不然何以不顾大局,愣是不打清军,而专打反清的耿精忠呢?当时他若是派水师北上,学先祖郑成功在南京捣蛋也好,北上天津也好,随便他怎么做,都有可能是压死满清的最后一根稻草。可惜,此人见识太少,对于这个实在让人想不通的历史事实,赵强只能将原因归结于郑家海盗基的影响。 海盗嘛,只顾自己小团体利益,不顾大局,当年郑成功不也是窝里斗,跟郑彩拼个你死我活,最后被清军捡个便宜,无可奈何才想到从荷兰人手中抢过台湾作为立足之地嘛;其后更是将海盗保存实力的性格发扬光大,在长江上演了一场活闹剧,让原本江南可以全部重归大明治下的局面彻底断送,更是对李定国、张煌言等反清势力不予援手,只顾自家利益,最终致各路反清势力全部失败。父亲有先例,儿子自然也不会不效仿,真是可悲可叹,死后却是名垂千古,若是李定国九泉有知,当笑世人不知史。 陈伟是尚之信的部下,据赵强所知,尚之信在康熙十五年广州危急之时发兵围困其父尚可喜的府邸,之后响应吴三桂起事。不过他的反正之心不坚决,没几个月又后悔,重新归附清廷。时康熙正被吴三桂搞得焦头额,对于远在广东的尚之信也是没辙,便当其先前响应吴三桂的举动没有发生,让其袭了尚可喜的王位,继续镇守广东。康熙十七年时,因前线战事吃紧,清军有点难以招架,康熙便诏命尚之信出兵往救宜章、郴州、永兴,从背后打击吴三桂。不过尚之信也算讲义气,虽然没起兵随吴三桂一起北上,但让他捅吴三桂刀子自然也不干。找了一大堆理由托词不赴,采取观望态度,谁胜他就跟谁混。不过这种骑墙中间派显然是不为康熙所容的,平了吴军之后,康熙便下令将尚之信缚送北京。尚之信不是傻子,当然明白康熙要他到北京干什么。无奈广东的军政官员铁了心的要拿他脑袋请功了,大势已去,尚之信只好乖乖的到了北京,随即就被赐死,结束了他倒霉的墙头草生涯。将其列为三藩之乱之一,倒真是太抬举他了,怕是康熙为了显示自己英明神武,才授意史官将尚之信也作为一大乱军给列了进去吧。 三藩之乱听上去肯定要比一藩、两藩吓人得多。 因吴军普遍对尚之信的人马没有好感,所以赵强一直也没有将同在关外为奴的尚藩人马放在心中,对于一同当苦力的尚之信的部下也没怎么仔细观察过。当下心中一动,应该摸摸底了,跟自己北上的除了吴军人马,还有多少尚可信的部下,又有没有耿精忠的人马。将来或许可以靠他们染指福建、广东,都是地头蛇嘛 严钱、贺满川、许平三人在赵强的一一询问下,都简短的说了下自己的情况。严钱是广西人,其父在广西从事海商事谊,吴三桂起兵后,其父抱定投机心态,认为吴三桂当会取天下,因此便将好勇斗狠,总想做番事业出来的三子严钱给送到了吴军之中,不想投机失败,儿子给发到了关外当奴隶,严家更是就此破落。 贺满川原先在吴军之中却是个不大不小的军官----马步营的校尉,人送外号“贺三炮”,好在他并没有不服赵强的意思。贺满川和以前的胡旺,现在的齐壮差不多,都是粗人一个,只服比自己狠的,自打见赵强为了同屋汉子性命甘愿被党务礼剥皮后,他便在脑海中留下了赵强好汉子的印象。其后更是见其为了救那些妇女和罗刹人血战,内心佩服不已。本来他也是报名参加防卫队的,无奈赵强却是事先有过要求,原在吴军当中担任过军官的一概不要,所以贺满川便没能进防卫队。不过该他和赵强有缘,赵强在松山堡对着他们说了那番话后,他便是第一个走到赵强身后的。此后跟着一路北上,夺堡之前报名参加死士,随齐壮一齐骑马夺了堡门。许平却是一普通士卒,云南人,关宁军后代,刀术极好。 胡旺和吴四、齐壮商量给赵强配备护卫之时,约定四人手下各出一人,最后的结果便是陈伟、严钱、贺满川、许平四人成了赵强护卫。与其他三人勇猛不同,陈伟武艺却是平常,但是却被胡旺派了过来,原因在于这人比较玲珑,赵强用起来必会很顺手,有时候也可以帮忙处理一些私人事情。 对四名护卫说了几句劝勉的话后,赵强便让他们分头去通知几个营官还有魏季,让他们到俄国人的议事厅见自己,他要开始整编和管治工作的安排了。 第六十九章 关宁军旧制 “步营现有士卒一百人,铳营也有一百人,箭队人数最少,只有六十人,辎重营有一百五十七人,总兵力是三百一十七人!” “除了老弟兄外,另有鄂伦春人一百零六名,各族壮丁三百九十人,算起来,咱们的可用兵力就有八百一十三人。人手多了,队伍势必就要动一动,各营编制也要改一改,今天召集大家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对现有人马进行整编。” “千总准备如何个改法?” 整编队伍,胡旺、吴四等人是没有意见的,地盘有了,人手有了,当然要重新调整,没什么不对的。他们巴不得将来有无数次机会可以整编队伍,因为整编意味着可用兵力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 齐壮来的时候将乌尔愣也拉了过来,听赵强将他的族人也算了进去,怔了一下,但没有什么不满,只将身体微微抬了抬。 “不急,我们先听魏季说说咱们从罗刹人手里都得了哪些好东西。” 赵强示意吴四坐下,朝站在胡旺旁边的魏季看了一眼,笑着道:“你给几位营官说说吧,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魏季自打得到通知到议事厅议事,心里就乐开了花,进来之后却是表现得十分拘谨,连设在那的座位都不敢坐。唯恐自己哪里应对失当,让赵强和几个营官对自己有什么不好的看法。 “千总,几位营官!” 魏季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抬手朝众人行了一礼:“堡内罗刹人的东西着实不少,小的带了十来人连夜清点,今早方大致点算明白,这就报给千总和几位营官知晓。”说完翻开手中的帐薄轻声念道:“计有米面三百八十石,杂粮一百多石,马六十六匹,牛羊等大牲口六百多头,另新得罗刹火器一百九十杆,火药弹子充足,除此之外还有马刀八十把。” 念到这里,魏季有些兴奋的看了赵强一眼,续道:“人参药材不计其数,各种上等皮毛七百多张,金一千多两,银六千两,另外一些金银制的器具百多件,一时无法估量。小的盘算过,如果将这些东西折成粮食,可够咱们食用十多年。” 吴四吐了吐舌头:“好家伙,没想到这么个小堡子,竟然藏了这么多东西!” 胡旺笑道:“没什么稀奇的,罗刹人就是一群强盗,他们抢了那么多年,屠了那么多部落,手中的东西能少了么。这还是个小据点,要是大一点的城池更不得了。” 齐壮嘿嘿直乐:“***,要是咱们兵强马壮,这挨个抢罗刹人一遍,岂不是富可敌国了。” “呵呵,可不是…” 赵强轻咳一声,让众人安静下来,说道:“眼下粮食和武器是我们生存的命根子,金银那些东西没什么用处,我准备拿这些金银到各个部落采购马匹和粮食,另外再招些兵来,扩充我们的实力。” 胡旺闻言点头:“千总考虑得甚是,这些金银用来招兵买马最好不过,不然弟兄们看着也是眼花。” 吴四也深以为然:“金银之物最丧斗志,千总能如此安排,最好不过了。” 齐壮和郭飞对赵强这个安排也欣然赞同。见他们赞同自己的安排,赵强有些欣慰,当时听了魏季报出的数字后,他也是有些吃惊,遂担心吴四、齐壮他们会产生分了金银的念头,现在看来,自己是多虑了,这些人还是有些见识的。 统一各人意见后,赵强便开始说出自己已经想好的扩军及分配各营人员的方案。 按赵强的设想,将现有人马整编为四个营头,即铳营、骑兵营、守卫营、辎重营。各营军官恢复原关宁军军制,营官为百户,队正为总旗,伍长为小旗,他这个千总也改称千户。每营满员兵额为三百人,即百户下设两总旗,总旗下设十小旗,每小旗兵员十五人。 铳营百户继续由吴四担任,两总旗由林家风、赵果担任,各小旗由原先防卫队表现杰出者担任。因为有了俄国火枪队及库藏的火铳,铳营兵员和武器达到满员。原步营和箭队全部归入铳营,不足者由辎重营调入。 骑兵营百户由齐壮担任,两总旗由马龙、伍枫秋担任,兵员除了吴军中懂骑术的,还从鄂伦春人、各族壮丁中抽选一部分,缺额甚大,拟日后从招来的人手中补充进去。 守卫营百户由胡旺担任,两总旗由左铭南、钱林担任,兵员由鄂伦春人和各族壮丁充任,实现了满员全装。 辎重营营官由郭飞担任,因只余三十多青壮可供郭飞指挥,所以总旗人选未定,只任命了三个小旗,也拟在日后补充。 因堡中有数百各族妇女,另外还有一块北上的吴军家属,赵强便让魏季担任民政官,由他在这些人当中挑选助手,负责这些人的管理工作。 魏季得了这个任命,欣喜若狂,当即跪了下去磕了三响头,直说自己必不辜负千户期望。赵强不太习惯别人动不动就下跪的,不过见魏季执意如此,也由得他磕了三个头,之后亲手扶他起来,说了几句让其好好干的话。 魏季起来后,却是给赵强个建议,那就是给这座罗刹人的堡垒起个名称,赵强想了想,将此堡垒定名为“首义城”。 吴三桂的军队原先就是大明朝的关宁军,所以胡旺、吴四他们对于恢复关宁军军制没什么意见,倒是郭飞说道为什么不直接举出大周军的军号,对此,赵强给出的解释是目前实力还比较弱小,主要的敌人是罗刹人,待将来地盘大了,兵强马壮准备南下对付清军时再亮大周旗号,那时可起意想不到的效果,至少可以让关外几万吴军青壮们人心思动,踊跃响应。 郭飞也只是随口一说,见赵强这样说,当下表示同意,众人便按赵强的分配去重组人马。 魏季要走时,赵强却叫了他一下,嘱咐其尽快将那些罗刹女人集中起来,不能再使她们在原先住所居住,并口授了一番军妓制度给他。魏季听后,心领神会,兴高采烈的便下去执行。 等人都走后,赵强才走到正在发呆的乌尔愣面前,轻声说道:“族长可曾听过塞翁失马,焉知祸福这句话。” 乌尔愣闷声道:“千户大人的意思是?” 赵强没经自己同意就把族人强行分配到他新建的营头中,这让乌尔愣很是不满,奈何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面对强势的赵强,乌尔愣根本没办法出来反对此事。又听五个营头中自己连个总旗都捞不到,不由更是大为失落,暗自盘算着如何去跟族人们说道此事。 “我曾答应过族长,夺堡之后,便给你的族人重谢。” 赵强慢悠悠的坐到乌尔愣身边,食指轻叩:“赵某说过的话是算数的,所以我决定给族长一百两金子,三百两银子,另外在给你们粮食五十石,牛羊五十头,人参药材之类的也给些,不知族长是否满意。” 牛羊粮食药材且先不说,单一百两金子和三百两银子而言,就是一笔可观的财富了,乌尔愣没想到赵强会这么大方,愣了足有一会,才清醒过来,一下站了起来,激动的说道:“多谢千户大人。” “哎,这是你们应得的,何须谢我。” 赵强脸上笑容不变,他很满意乌尔愣的反应,人嘛,只要知道他喜欢什么,就不难对付。 话锋一转却道:“不过族长也看到了,眼下我新编五营人马,却是兵力不足,说是招兵买马,但我等皆是汉人,此地人生地不熟,想打交道也不知如何个打法。所以这招兵买马一事还是困难重重啊,万一罗刹人大举反扑,而我无足够兵力应对,后果实是不敢想象,唉” 如果罗刹人真的大举来攻,而赵强他们又守不住,参与屠杀罗刹人的鄂伦春人会是个什么下场,乌尔愣自然明白,脸色一变,失声道:“这可如何是好?” 赵强缓缓扫了一眼乌尔愣,沉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眼下我就有一件大富贵要送给族长,就不知族长有没有那个胆量去做!” 乌尔虑不假思索道:“千户大人请说!但是属下能做到,必为千户办妥!” “我听说散落在关外的鄂伦春人很多,单雅发哈鄂伦春就有八个佐领,另外还有许多被编入八旗的鄂伦春人,总数当有数万人之多。所以我便想请族长能够前往各部,为我说服各佐领,让他们举族北上到我首义城来,如果他们不愿意举族来投,族长也可用金银之物说动他们中的青壮男人,或者雇佣,或者收买,无论何种手段,只要能给我招来人就行。” “这” 乌尔愣没想到赵强会让他去说服其他佐领鄂伦春人,下意识的就将脑袋摇了起来:“此事万万不可,各佐领皆受大清管治,让他们北投,怕是万难做到。属下若是去了,搞不好会被他们绑了送官” “族长无须担心,你也看到了,罗刹人根本不堪一击,让他们来只有发财的份,你只要将实情告诉他们,再许以重金,这些人不会不来的。” 赵强可不管乌尔愣是否有危险,带些诱惑道:“族长每拉一个鄂伦春人来,我就给族长二两银子的报酬,拉十人来,额外再得一两金子,若是举族来投,再赏金十两、银百两、牛羊五十头、粮食三十石,罗刹女人十名,当然,族长不要罗刹女人,堡中那些各族女人族长可自行挑选。” “千户大人此言当真!” 听了赵强的重赏,乌尔愣心动了,他活了一把年纪,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财富,牛羊、女人、黄金、银子,乌尔愣的心跳动不已,这些只要自己胆子够大就行,那些族人们是乎也不见得不来投吧。 “当然当真!” 见了赵强斩钉截铁的样子,乌尔愣犹豫数秒,咬牙道:“属下愿意为千户效劳,明日就南下为千户大人招揽人手!” “好!” 赵强闻言大喜,他不乎什么金银财富,也不在乎女人粮食,他在乎的只是兵马,有了兵马,那些东西随时都可以从俄国人手中再抢。 “那我就敬候族长佳音了!” 第七十章 拉人头来有重赏 强烈请求看好本书却尚未收藏的读者能够收藏本书!你们的收藏和红票是骨头写作的动力!人无食无力,马无草不肥,无读者支持是写手最大的悲哀。 ………………… 对于乌尔愣能够招揽多少鄂伦春人来投,赵强不抱太大希望,估摸着能招来一千人就算不错了,毕竟多数鄂伦春人还处在清军的有效监控范围内,那些被编入八旗的鄂伦春人更是不大可能来投。所以他不准备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远东这么大,可供拉人头的部落可不止一个鄂伦春。因此在乌尔愣走后,赵强便将陈伟叫了过来,对其交待一番,很快陈伟便根据赵强的要求,从各营之中分别挑选五六名不同民族的壮丁带到了赵强面前。 同样的,赵强对这些各族壮丁进行了一番利诱,只不过价码却比给乌尔愣的低了一半,但仍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壮丁们听说只要自己可以拉人来投,就可以获得金银、粮食、女人的赏赐后,一个个眼睛贼亮,摩拳擦掌的,心热不已。 为了防止这些人拿了钱财不办事,所以赵强只给了他们一些路上食用的干粮,另外给了些碎银子,便让他们立即动身,承诺的赏赐只有等见到人才可以发给。对于这个条件,壮丁们倒是也默认了,先交货再收钱,天经地义。 壮丁们以前都是各部落里的苦哈哈,何时有过暴富的机会,现在一下子摆了这么条黄金大道在他们面前,而且还没有任何危险,只要动些口舌就可,如此发财捷径自然趋之若骛了。他们这会满脑子想的都是拉人之后的赏赐,因此一个个兴高采烈的,对于路上可能碰见罗刹人的危险也置之脑后了。甚至有同族之内的还相互提防着,想着哪里还有躲避罗刹人的族人生活,好比对方提前一步到那里。 本来赵强想派人潜到尚阳堡、宁古塔一带,鼓动一些刑犯和没有被看管的吴军旧部来投,但想到要是事泄,必会引起清廷警觉,万一发兵来剿,那就得不偿失了,便没敢动这个念头。 让赵强意外的是,那些壮丁们往各个方向而去后,却有一喀尔喀蒙古人站在那没动,只盯着赵强看。 “怎么?你不愿意?” 望着这个看上去有些憨厚的蒙古男人,赵强有些好奇,这人神情之中好似对许诺的重赏不屑一顾。 不爱钱财的人,想必有图谋吧,赵强如此想道,因此并没因这蒙古人只是个壮丁而小瞧他。一旁的陈伟低声告诉赵强,这蒙古人叫巴根,会说汉话。 噢?会说汉话,很好。 赵强不着声色的坐了下去:“你既然听懂我说什么,那就直说吧,你留在这不走是不愿意替本千户招揽部下还是另有目的?” 巴根盯着赵强看了数秒,突然往前跨了一大步,一旁的陈伟见状忙要喝止他,刚要开口却见他停了下来,红着脸大着胆子对赵强道:“千户大人,我叫巴根,我是喀尔喀蒙古人,我和我的族人到明安克探访亲友时被罗刹人抓了过来,他们处死了我的族人,所以我要为他们报仇!因此我不要你的金子,也不要你的女人和粮食,只要能杀罗刹人就行我可以为你拉来很多勇敢的蒙古人!” “不要金子也不要女人,那你要什么?” 巴根的话让赵强兴趣大发,尤其是他的最后一句----我可以为你拉来很多勇敢的蒙古人. 巴根平复了下有些激动的心情,让自己镇定下来,扭头看了一眼虎视眈眈的陈伟,沉声道:“千户大人,我知道你不是大清的军队,因为关外没有汉人的军队。” 说到这里,巴根打住了,微微低头看赵强的反应。 赵强却是眉头一挑,似笑非笑道:“说,继续说啊,本千户听着呢。” 见赵强让自己继续说,巴根微一沉吟,续道:“巴根不在乎千户大人是不是朝廷的人,巴根只想杀罗刹人为爹娘报仇。我想问千户大人,如果我可以为你拉来五百名骑马的勇士,我是不是可以成为他们的首领,也就是…” 一时巴根想不起那应该是个什么官,半响才一拍脑袋:“百户!” “五百人?!” 赵强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巴根怎么看也不像是蒙古人中的贵族,他凭什么可以拉五百蒙古人过来?难道这家伙是真人不露相,隐藏身份瞒过俄国人不成? 有些疑惑的瞥了一眼巴根:“你确信你能拉得过来?” 巴根见赵强不太相信自己,急道:“这是我的事情,我只想问大人,人拉过来后,我是不是可以成为百户,随同大人一起杀罗刹人?” “可以!” 只要巴根真能拉五百蒙古人过来,别说是百户了,就是给他个蒙古千户又有何难。 赵强知道喀尔喀蒙古大概位于现在的外蒙古,北部与俄国人接壤,这是一个亲近满清的蒙古部落,巴根说要拉五百喀尔喀蒙古人来投自己,这实在让他有些不敢相信。不过相信他也没什么损失,大不了白欢喜一场而已,喀尔喀蒙古最近的势力离这也有几百里,让他们跨过俄国人来攻打自己,有点天方夜谭了。 “巴根,你如果一心想随本千户杀罗刹人,为你死去的亲人报仇,那本千户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你如果能拉五百蒙古人来投,这五百蒙古人便是你的部下,你就是百户,如果有一千人,你就是千户!” 赵强差点说溜嘴,如果有万人,你就是万户,幸好自己反应快,及时打住,真要来一万蒙古人,自己可得给巴根打工了。 “巴根相信你,因为你的人敢杀罗刹人!” 得到赵强的确认后,巴根松了一口气,脸上露出笑容,朝赵强重重的一弯腰,便要返身出发。 “等一下!” 在巴根就要踏出去的时候,赵强叫住了他,对陈伟耳语了几语。很快陈伟便取了数块金锭送到巴根面前:“千户大人给你路上用的。” 巴根迟疑了一下,伸手接过那几块金锭,揣在怀中,再次朝赵强弯腰行礼:“多谢千户大人!” 赵强缓缓走到巴根面前,挥手招来侍卫在门外的贺满川,对巴根道:“我派一名侍卫随你一起去,路上好有个照应。你放心,即使你拉不来人,这些金锭也属于你,本千户只要你一份赤诚之心即可。” 巴根看了看贺满川,又看了看赵强,凝声道:“千户大人放心,巴根是成吉思汗的后人,我们蒙古人说到做到,巴根一定可以为千户招来五百名敢战的勇士!” “嗯,我相信你。” 赵强对贺满川嘱咐了几句,让他路上小心,如果有什么危险,就立即退回来。贺满川一一应了,赵强又调了两匹马给他们,最后在赵强的目送下,贺满川与巴根往西北方向快速驶去。 “千户,万一这巴根是个骗子怎么办?” 陈伟对巴根有些怀疑,总认为这个给罗刹人当苦力的蒙古人在吹牛,他要是有这个本事,何以沦落到给罗刹人当奴隶的份。 赵强听了,微微一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如果这巴根真的在说谎,那就当那几块金锭打水飘了呗。不过如果有收获,那可是大大划算。世事无绝对,或许这巴根对咱们真是一个宝贝也说不定。对了,你马上通知各营官列队,我有重要事情要宣布。” “重要事情?” 陈伟一怔:“千户大人有何事要宣布?是出兵打罗刹人吗?” 赵强摇摇头,指了指陈伟脑后:“你不觉得咱们脑后这根辫子该剪了吗?” 第七十一章 留辫不留头 脑袋后面的这条金钱鼠尾辫是该割去了,当各营集合完毕,听到赵强下割辫命令后,汉军士卒们对割辫没有任何心理抗拒,因为在十年前,他们已经割过一次辫子了,现在这条辫子是两年前刚刚长起来的。 当年吴三桂率三军拜谒永历帝陵誓师北伐,事先,他召集诸将说:“拜别已故君主,应当穿故君时的衣服见他。”指着自己的头问诸将:“我先朝曾有此帽子吗?”又指指自己身上的衣服问诸将:“我先朝曾有此衣服吗?我这老臣将易服祭故君,你们自己考虑该不该易服。” 满清自关外建国伊始,就确立一项政策,凡从明朝俘获或投降过来的汉族百姓,汉官汉将都必须剃发易服,改穿满族服饰。否则,就是不遵国体,对清朝不忠,视为大逆不道,罪不容诛。在明朝看来,凡已剃发易服的汉人,就是叛逆,视为敌人。吴三桂带头去满装,改穿汉服,重新蓄发,吴军上下自然效仿,赵强自己也曾在北上的前几天亲手割掉过脑后那条辫子。 不过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吴三桂改服之后,便到永历帝陵前哭祭起来,并且声嘶力竭,极尽哀色。赵强不否认吴三桂反清壮举,但对于他的这一行为却是非常不耻,要知道永历帝是吴三桂擒获,又是他亲自下令秘密.处死,十余年后他却又拜倒在永历陵前,痛哭流涕,他悲从何来?哭的又是哪门子? 与其说吴三桂哭永历帝,倒不如说哭他自己更符合实际。为清朝奋斗了大半生,换取了一顶王冠,获得一方土地,希图永镇,世享福贵。谁想康熙一山不容二虎,执意要让他一贫如洗的回到关外去,回到关外就意味着吴三桂将失去所得到的一切,了此残生。而且,到那时,命运如何,谁又能敢保他及子孙平安无事呢?也许,在永历帝陵前,吴三桂流露出的那行热泪中包含了他自己的愤激、不平和悲叹、后悔的情绪吧! 当时的吴三桂哭得过于悲痛,悲声牵动了三军的民族情感,吴军上下包括之前的赵强只想到朝廷不守信义,剥夺了他们已得到的东西,对朝廷的愤恨--满人压制汉人,占据了他们的心头,谁还去想永历帝死于谁手?偶尔想到,自然得归罪于满人的清朝。所以,吴三桂一哭,三军同哭,上下一心,誓与满清不共戴天! 当然,赵强要部下割辫与当年吴军上下割辫不能比的,那时是十几万大军齐割辫,现在却是数百人而已。不过声势比不上昔日,这性质却是要强于昔日,赵强要割的不仅仅是辫子,更是决裂,与满清的彻底决裂!让这些异族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不再是满清治下的奴才,而是赵强部下的铁血之士! 任何三心二意,意志不坚定,有忠诚于满清思想的人都要被清洗! 汉军士卒们手脚很麻利的就相互帮忙割掉了辫子,鄂伦春人和各族壮丁们却是惶恐万分。人人脸上露出惧怕之色,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汉人要他们割掉辫子,万一被清军发现,那可是要族诛的大罪啊! 一些壮丁们脑中不约而同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些人到底是不是朝廷的军队? “你们割不割!” 赵强连吼了三次,人群却是没有半点动摇,壮丁们和鄂伦春人只是惊恐的望着他,没有一个人识趣的主动站出来,让赵强买马骨的希望落空。 沉寂,沉寂,首义城中一片安静,就连那些听不懂的罗刹女人也十分安静的望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没有人敢吱声,她们知道,这个堡垒中的最高指挥官在生气。 “割了,都给我割了!” 在赵强的示意下,吴四带了几人按住三个鄂伦春人,不由分说就将他们的辫子用刀割了下来。 “辫子,辫子!” 三个鄂伦春人疯了般抓住自己的辫子,哭叫着相拥而泣,说不出来的伤心。那幅神情让赵强感觉像是到了1911,当年中国上下开展轰轰烈烈的割辫子运动,在这场全国性的运动中,很多满清的遗老遗少被激进的革命党人或者进步学生青年给强行剪掉了辫子。在辫子被剪后,他们的模样就跟眼前这些各族壮丁一样,失魂而落魄,痛苦而悲愤。 割,必须要割! 三个鄂伦春人的举动让赵强更加坚定割掉他们辫子的想法,唯有如此,才能让他们死心踏地的跟随自己,否则,有朝一日面对清军时,这些人将会是最先动摇的力量以及最不安全的隐患。 “不割辫,就割头!” “留头不留辫,留辫不留头!” 一道道杀意十足的命令被汉军士卒们传了下去,被锁在石屋中的邓肯和那些传教士们面面相睽,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些鞑靼军人要割去他们民族的象征----辫子,难道他们不知道割了辫子是要杀头的吗? 疯子,全是疯子! 望着远处人群前咆哮连连的赵强,邓肯想到的是这个人疯了,如果他大脑清醒的话,他不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的,如果被上官知道了,这些人都将被处死。 “你们到底割不割!” 各族壮丁和鄂伦春人铁了心不愿割辫,杀意十足的命令竟然震慑不了他们,赵强怒了,他真的火了,对付瞑顽不化者,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知道对抗的后果是什么。 赵强让许平找来乌尔愣,命令他在一柱香之内让族人全部割辫,否则就将他们全部杀光。 乌尔愣从没见赵强如此震怒,他还沉浸在财富的美梦当中,不明白为什么赵强突然要他的族人割辫。犹豫的看了一眼也正看着自己的族人,见族人们眼神俱是请求之意,乌尔愣知道他们想对自己说什么。在心中略一思虑,便要开口请赵强能否稍晚些再割辫,容他和族人们商量商量,不想嘴巴刚动,脑后却被猛的被人一揪,还不等他扭过头来,自己的辫子却被甩落在地上。定睛一看,脑袋后面还架着一把闪着寒意的大刀,持刀人却是赵强的护卫严钱。 “千户大人的命令,你必须马上去执行,否则,第一个死的就是你!” 严钱毫不掩饰他的杀意,只要赵强一句话,哪怕一个眼神,他都会将乌尔愣斩于刀下。 “千户大人,我这就去让族人们割辫,我这就去!” 眼前的架势再明白不过,如果自己再犹豫,恐怕怒火中烧的赵强绝不会在意拿他祭刀,杀鸡给猴看。乌尔愣是聪明人,他的聪明当年在中原救了他的命,现在,他必须再聪明的救一次自己,为了一条辫子不至于牺牲全族男人的性命,更不至于让自己的发财美梦为之破灭。 在乌尔愣的严令下,鄂伦春人虽然不愿意,但也只能服从族长的命令。朝廷对他们而言,是个遥远的存在,族长才是最现实的首领,虽然他们想忠于朝廷,可是族长的命令他们不能不听。带着不满和愤怒,鄂伦春人一个接一个颤抖着割去了自己的辫子。 “你们割不割?” 吴四带着一队人走到还在观望的各族壮丁面前,在得到否定的答案后,他伸手指了几个人:“你、你、你!出来!” 如此气势汹汹加杀意十足的阵势,被点到名的几个壮丁自然明白让他们出去意味着什么,害怕的往后面退了起来,却是被汉军士卒们拉了出来。 “再问一次,割还是不割?” 一个壮丁近乎求饶似的叫了起来:“百户大人,割了辫子,朝廷就会视我们为反叛,会杀了我们的!” “大人,不能割啊!” 拉出来的几个壮丁连哭带叫,希望吴四能放他们回去。 吴四铁青着脸,厌恶的看了一眼几个,右手一挥:“砍了!” 瞬间,数把马刀举了起来,不等那些青壮再次求饶,也不等他们后悔,就朝他们脖子上砍了下去。 “噗哧” 随着鲜血的喷溅,四颗脑袋齐致滚落到地上。 人群一阵骚动,却是没有人敢惊叫,更没有人敢乱动,因为在他们四周,那些火铳、长矛、弓箭已经对准了他们。 “留辫不留头,留头不留辫!” 第七十二章 万事开头难 在死亡面前,各族壮丁们选择了屈服。赵强不管他们是否心甘情愿,也不管他们心中有多么愤恨自己,因为这些人对于他而言,只是开拓地盘的炮灰,他们的价值只存在于俄国人的存在。如果俄国人在这片土地消失,那他们也就失去任何利用价值。听上去这是一个十分冷血而无情的决定,没有一丝人性理念在其中,甚至会让人唾骂憎恶,但赵强不得不这么做,因为他没有其他选择。 各族壮丁加上鄂伦春人,总人数已经压倒汉军士卒,未来还会有一批被金银财富吸引过来的异族,在没有得到大规模汉人补充之前,赵强手中的这支军队将是以异族为主,而汉军士卒的数量在很长时间内,都会处于绝对弱势。这样的军队,无疑是一支畸形的军队,而畸形的军队也就意味着动乱、叛变、反噬,所以在一开始,就必须通过一种有效手段将一切隐患抹杀在萌芽状态。 赵强不是圣人,他想不到可以通过什么仁义感化手段将这些异族真正改造成听命于自己的军队,因此,他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消耗。通过俄国人来消耗这些壮丁,再通过这些壮丁来消耗俄国人,前面的死光,就由后面的补上,一轮接一轮,直至俄国人被彻底击垮。 但凡脑后有辫子的,其对于满清便有一定的认同,这种认同是赵强必须要抹去的,否则就会有内乱的危险。在赵强的计划中,最理想的兵源其实是生活在西伯西亚的土著。这些人不知道什么满清,也从未受过满清统治,他们甚至不知道邻近的朝鲜在哪,入侵的俄国人又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单纯、原始生活习性、野人般的悍勇,这些都是一个优秀士兵所具有的特征。赵强相信,只要自己开出足够的价码诱惑这些土著,让他们拿起武器与俄国人、满洲人战斗便不是难事。只有当这些土著军队取代被满清管治过的各族壮丁,隐患才能被真正消除。当然,赵强的终极目标是汉军再取代这些土著军队,不过前提必须是这些土著军队替自己打下足够大的地盘,尤其是必须取得出海口,否则大规模的移民便不可能。当然,如果这些土著军队强大到可以正面应战关外的清军八旗,那赵强自然也乐意带领他们南下,上演一场“以夷制夷”的战争好戏。届时若大获全胜,那关外那几万吴军旧部便可以号召起来了,那可是经过训练的士兵,只不过现在没了勇气和血性而已。 挟大胜之兵威亮想在吴军旧部眼前,若这些人还不知道起来反抗清廷,那他们可真是成奴才了,不要也罢。 店大欺客,客大同样欺店。计划是计划,现阶段的目标只能是依靠各族壮丁和拉拢来的异族去对付俄国人,从他们手中抢得城池和物资,支持下一阶段的目标。因此铁血震慑过后,便需怀柔安抚了。 大棒通常是要和胡萝卜一起砸下的,刚极易折,各族壮丁割完辫子后,赵强让魏季按每人一两银、一斤肉的标准,给这些壮丁分发赏赐。并告知,过几天就将和罗刹人战斗,砍下一个罗刹人首级就可以得到一名罗刹女人,砍下两颗则额外再获得金银赏赐,累计斩首五级者,可晋为小旗,以此类推。 同伴血淋淋的脑袋还留在地上,望着手中的银子和肉块,听那很是诱人的赏赐,割去辫子的怨气慢慢从壮丁们中消散。见火候差不多了,赵强便令各营解散,让百户们将人带到各营的训练场进行操练,以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 俄国人的堡垒虽然不大,但堡四周的空地多的是,钱林已得吩咐,在四周为各营划分好了训练场地。各营到达之后,遂即投入训练。 铳营是全装满员的汉军营,也是赵强所有的希望,因此对于铳营的操练他格外上心。尽可能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火铳射击的知识传授给百户吴四和手下的总旗小旗们。俄国人在这座据点中储存的火药很充足,可供铳营进行三到五次百人以上的战斗。因此赵强一点也不心疼火药的消耗,尽量让铳手们每人能有五到八次的实弹发射。 以战养战是赵强制定的方针,火药、粮食、金银都要通过战斗从俄国人手中抢得,只有实力充实到方圆百里没有敌手的时候,他才能考虑后勤生产,开矿事谊。 谁都想一切物资都可以自己解决,不致有弹尽粮绝之危,不过目前赵强没法子办到,便也不强求。事情得一步步来,一口如何能吃成个胖子。 穿越者虽然有超前的知识与见识,但绝对不是万能的,因为穿越者也是普通人。手下有十个人和有百人、千人完全不同,兵力的增加,地盘的扩大都意味着主事者肩上的担子加重,考虑的事情更多,处理的事情更烦。 赵强前世只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现在却一下统领这么多人,处理这么多事,操心这,操心那,很是有些心力憔悴,脑瓜一刻不停的转动着,生怕自己有什么遗漏而铸成大错。 巡视堡中各族妇女和那些罗刹女人,对魏季又下了几条强化命令后,赵强特意到铳营开了个简单的会议,参加者除百户、总旗外,还有十个小旗。在会上,赵强告戒众人,大伙能不能在这块土地立足,能不能打败罗刹人,可全要看铳营的表现了,因此铳营上到百户,下到士卒,每个人都要责任心,有敢死决心,不要怕操练辛苦单调,只有勤练,上了战场方能保命打败敌人。否则,大家便死无葬身之地。 军官们都是老军伍,军龄最长的有十八年,眼下众人都已适应身份的回归,当年军中之事历历在目,自然知道赵强所说的话有何等重要,因此在散会之后,各自便忙着督促士卒勤练。 齐壮的骑兵营现在只有七十二匹马,会骑术的汉军士卒只有四十三人,余下的二十九人有十五人是鄂伦春人,另外十四人是各族的壮丁。赵强从铳营出来后,便赶到堡东的骑兵营训练场地,看了他们的一次冲锋演练后,他有些失望,摇了摇头让陈伟将那些哥萨克骑兵带过来。 第七十三章 哥萨克雇佣军 “你跟他们说,俄国人是不会容忍他们继续存在的,因为他们都是叛徒。” “就算我放了他们,他们也无处可去,现在唯一的路就是替我战斗,唯有如此,他们才有活命的希望,否则俄国人会将他们撕成碎片。” “俄国人给他们的,我也可以给,甚至可以给得更多。金子、银子、女人,只要他们能想到的,我都可以给他们,当然,想要得到这些,就必须战斗,拿俄国人的脑袋来跟我换。” 在邓肯一句句的翻译下,哥萨克骑兵们的脸色从恐惧慢慢换成了欣喜。刚被带出来时,这些哥萨克人还以为清国人要像对待俄国人一样杀光他们,没想到对方竟然只是要求他们参与对俄国人的战斗。这些哥萨克人明白,如果不答应对方的要求,可能下场真的会跟俄国人一样,即使对方真的放了他们,他们也会被俄国人杀光,因为俄国人是不会容纳叛乱者的。 相互商量了一会,一个哥萨克人大着胆子对邓肯说了几句,邓肯听后,将他的话翻译给赵强。 “将军阁下,他说他们愿意替你战斗,但是他们有个条件。” 说到这里,邓肯停了下来,观察赵强的反应,以决定是不是将哥萨克人的条件说出来。 “他们的条件是什么?” 让邓肯有些意外的是,这个屠夫鞑靼军官并没有表现出暴怒,而是很有兴趣的想听听这些俘虏会提什么要求。 “他们希望能够在替你战斗一段时间后,可以离开这里,回到家乡乌克兰去。” 回到乌克兰去?听了哥萨克人的要求,赵强露出友善与理解的笑容,对邓肯道:“这个条件很合适,我会让他们回到故乡的,而且是让他们满载着金银回去。中国人有句古话,叫叶落归根,我不知道你是否明白,这些哥萨克人要求回到家乡的愿望就是叶落归根,当然,也可以说是衣锦还乡。嗯,你将我的话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做让我失望的事情,他们的要求我同意。” 不过这一切要取决于你们没有被俄国人杀光的前提下。赵强满意的看了一眼这二十多名哥萨克人,对一旁的齐壮道:“齐百户,从今天开始,这些罗刹人将成为你的部下,他们将负责士兵的骑术操练以及…充当骑兵营的先锋。” 齐壮当即会意:“属下明白!” 有了这些哥萨克骑兵的加入,再一次演练冲锋阵势时,骑兵营的表现让赵强稍微满意了些。 骑兵们使用的武器是清一色的哥萨克马刀,并没有配备弓箭等远程攻击武器,这种单纯而直接的冲锋阵势注定每次冲锋都会有一定数量的伤亡,但赵强不操心这个,也不担心这些哥萨克人不肯卖命。俄国人肯定是不会再接纳这些作乱者,他们如果想要活命回到自己的家乡,只能替自己战斗,何况赵强根本不在乎钱财。哥萨克人是天生的雇佣军,有奶便是娘的主,价高者驳之。在没有退路且有大笔财富诱惑的情况下,傻子才不会答应。至于他们族人和首领的死,不过是过眼云烟而已,谁又会为死去的人而丢掉自己命呢。 现在只有二十几个哥萨克人,赵强希望在几月之后,能有至少数百人的哥萨克雇佣军。在他的授意下,齐壮将这些哥萨克人与各族壮丁鄂伦春人混编成四个小旗,但是只拨给他们三十匹战马,余者没有马的作为预备骑兵使用。这样的安排潜台词就是前面的人死了,后面的人便可以接着再死。 赵强不要求骑兵营掌握骑射本领,因为将来他要给他们配备鸟铳。现在,只要他们能够达到一名合格骑兵要求即可。 胡旺又根据赵强的安排,从守卫营调给齐壮五十名各族壮丁,这些壮丁将作为辅兵使用,并且接受骑术训练。 守卫营和辎重营只是按部就班,没有什么可重点要求的地方,赵强对胡旺和郭飞的能力还是相信的,二人指挥不了万人大军,但指挥百十个人还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他相信在二人的统领下,那些异族是不会心生反意的。因此从骑兵营离开后,赵强便直接回到堡内去看望了那几个伤员。 在特意安排的十名达斡尔妇女服侍下,伤员们的伤情开始好转。他们所受的伤只是皮肉伤,冷兵器时代,如果伤重根本没法治愈,他们能坚持到归义城来,便说明伤势不是太严重。估摸着再过半个月,这些人便可以重新上阵了。伤员们没想到千户大人能够百忙之中来看他们,禁不住一阵激动,赵强安抚一会才让他们安静下来,又劝慰了几句,让他们好好养伤,伤好之后继续与罗刹人战斗。 从伤员那里出来后,赵强原准备回屋休息,路过堆放俄国人物资的几间屋子时,忍不住让严钱找来魏季。 魏季的民政司现有成员二十人,除了四个汉军士卒外,其他人都是壮丁中的老弱,上阵杀敌是不行,但跟着魏季的民政司处理堡中事务,倒是绰绰有余。 金银和珠宝等财物赵强只是听魏季统计,具体是不是这个数他不清楚,也不想费心去称量一遍。疑人不用,用人不疑,魏季是否中饱私囊,赵强不关心,只要他能替自己打理就可。即使这家伙真的贪了一些,也不打紧,反正这些身外之物他也没地方用去。 “屋中堆放的都是我们今后活命的依据,你一定要用心看管。我等会让胡百户再给你调十个人,你安排他们轮流守护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来这提取任何东西。知道吗?” “千总放心,属下一定牢牢看管此处!” 魏季还是清白的,面对那么多金银,他难得的没有动心,因为他知道,眼下这些身外之物没什么用处。现在刚刚北上,南面是满清,北面是罗刹人,基业未稳,随时都有可能被赶出归义城。当务之急是扩军充实力,占领更大的地盘,以期跟着赵强创下更大的基业。相比于前程,金银这些浮财可是不能与之比较的了。本担心赵强在怀疑他动了手脚,现下却见赵强只是让他多加看管,并没有对自己有怀疑和不信任的想法,魏季不由放下心来。 对魏季又嘱咐了几句后,天色已晚,赵强准备回屋睡觉,明天一早去接留在鄂伦春部落的冯云和吴军家属们。 第七十四章 林娜(求收藏) 赵强回到屋子的时候,意外发现林娜还在里面,因为无法和她用语言沟通,赵强便没有理会她,自顾自的往床上一躺。他实在太累了,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 躺了一会,却发现林娜并没上床来,赵强有些奇怪,扭头看她在干嘛,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看,眼睛睁得大大的,十分委屈的样子。在她身后的桌上,却摆着几道菜,摆放得错综有致。看得出来,这些饭菜她是用了些心思的,虽然并不合赵强胃口。 赵强肚子正好也有点饿,虽然林娜准备的食物并不是他所爱吃的,但还是起床坐到桌旁吃了起来。 林娜在屋中呆了一天,哪里都不敢去,心中一直忐忑着,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老是痒痒的,既期盼丈夫库柏带人来救自己,又不想他来救自己。 白天看到昨夜玷污自己的那个清**官又在砍杀那些奴隶后,林娜芳心不由一阵害怕,害怕之后却是对这个清国男人产生了说不出的感觉,也许这才是男人吧,只可惜他是清国人,如果他是俄国人的话,那就更完美了。 一整天,林娜的脑中都是昨夜的影象,不时将赵强与丈夫库柏做着比较。天色黑下来之后,林娜紧张不已,却是极度期待着赵强快点回来。她也在心中质问自己:林娜,你是高贵的俄国贵族女人,怎么可以对低劣的清国人产生那种感觉呢,为什么,林娜?难道你忘记你的丈夫库柏了吗,他要是知道你在想那个清国男人,该是多么伤心啊… 白天的时候,林娜因为肚子有点饿,曾大着胆子走到屋子,发现外面的清国人对她视而不见,也没有人过来盘问她,让她来去自由,只是不允许出堡。中午的时候,甚至还有两个达斡尔妇女给她送来饭菜。林娜尝试着想要和她们说话,却是语言不同。与以前一样,那两个达斡尔妇女对林娜仍非常尊敬,一点也没有因为堡中罗刹人都被杀光而对她有什么厉色。 林娜当然不会认为这两个妇女对自己的尊敬是出于她以前的身份,要知道,那些低级军官的太太可都是成了妓女,与来自莫斯科的妓女一样被关在一起供清国男人们发泄,以往的上下等级早已荡然无存。现在,所有的俄国女人都一样,自己只是一个例外而已。 林娜清楚自己没有受到其他同伴那样的对待,只是因为强暴自己的男人是清国人的最高指挥官,而这两个达斡尔女人正是出于对那个指挥官的害怕才对她有所尊敬。 被强者所占有的女人也是强者的一部分,如果强暴自己的男人只是个普通清国人,那自己现在和那些婊子一样,将由无数个清国男人在身体上进出。林娜一想到数不清的肮脏清国男人在自己身体里排出他们的罪恶时,没来由的一阵呕心。 上帝,我千万不能被那个男人抛弃,否则我怎么有脸活下去呢。抱着让自己不至于沦落到和那些莫斯科婊.子一样,被她们耻笑,林娜开始尝试如何取悦赵强。 林娜是一个有心计的女人,这个心计不是在战场上你死我活的心计,而是如何征服男人的心计。 可口的食物也许是征服那个清**官最好的办法吧,想到自己难得下厨房为库柏准备食物时,库柏的脸上都会洋溢笑容,一整天都会沉浸在开心之中,自己想要什么库柏都会为她办到,林娜便想到了为赵强准备食物。 没想到忙碌了半天的食物一点也没有让赵强开心,虽然他吃下去不少,但林娜却敏锐的感觉到这个男人不喜欢她准备的食物。她可不知道眼前这个清国男人并不爱吃俄国食物,他喜欢吃的只是大碗肉而已。 林娜精心准备的俄国食物对赵强而言,就是鸡同鸭讲,根本没有共鸣。 噢,这该怎么办。林娜的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生怕赵强吃完之后会让卫兵将她送走,那她可真的没脸再活下去了。 赵强也在想如何处理眼前这个俄国女人,若说他对林娜有什么感情,那简直就是瞎话了,他只不过将这个俄国贵妇当作床上的另一半而已。不过赵强也承认,这个俄国女人在床上真的可以让他**,但这不代表他就要这个女人永远呆在身边了。但是就这么将她打回军妓营,好像也有些不妥,毕竟这个俄国女人夺走了自己的第一次。 赵强还是念旧的,一夜肌肤之情也是情,他还没那么开明,再让林娜被别的士卒压在身下。想到那些汉军士卒们,赵强不由有些佩服起来。因为这些汉军士卒有着赵强想象不到的民族觉悟性,他们当中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将俄国女人视为自己的禁脔,想长期霸占。他们只是将罗刹女人当做了单纯的泄.欲工具。发泄完便将她们送走,下次有需要时再去妓营挑选就是。 正是这些汉军士卒不将罗刹女人当回事,这才使魏季收拢罗刹女人进军妓营的行动得到顺利实施,否则,凭他一个半吊文人,青壮们根本不会给他面子。由此引发的军纪问题,更是不可想象。 四个百户也没有给自己单独留下什么罗刹女人,昨夜疯狂之后,胡旺、吴四他们都将分配给自己的俄国女人送回到了军妓营,事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赵强佩服他们的同时,也觉得如果自己留下林娜,未免有些剌眼,说不定还会让部下心生隔膜。 怎么处理她呢?赵强有些头大,匆匆扒了几口,抬眼看林娜,见她满面凄楚,可怜兮兮的望着自己,不由心软。 先留着吧,单独养着,将来有机会接触到她家族,让他们拿东西来赎人吧,赵强如此想道,反正是不能让她呆在自己屋里。于公于私,现在自己都要跟部下们同甘共苦,绝对不能开特殊化的例子。至于林娜,有需要的时候去找她就可以,有句话说得好,不能为了喝牛奶而专门养一头奶牛在家…何况,赵强的心中已经有了些冯云的影子,若是她被接过来后,看到这个在赵强屋子里的罗刹女人,恐怕要会被气疯。 见赵强吃饱之后,林娜强忍住心中的害怕,细心的端来一盆热水,伺候赵强洗脸。赵强留意了一下,发现林娜以前可能并没有如此伺候过人,举手投足都显得生硬,一点也不像个经常做家事的女人。想到她的身份,赵强马上也淡然了,贵族之后,库柏的妻子,这样一个女人,如何会做家务呢。 看着林娜进进出出,一会倒水,一会又打水让自己洗脚,一会铺床,一会细心的为他捏肩,赵强受宠若惊的同时心想难道这个俄国女人是在取悦我? 嗯,不错,这个女人是在取悦我。观察半天,赵强下了定论,林娜一定是在讨自己欢心,原因是什么,赵强隐隐也猜得出来。 既然你这么想取悦我,那就来真格的吧。有了经验,赵强也有些蠢蠢欲动,男人嘛,对那种事情都是向往的,尤其是刚刚接触的,更是想着一天来个十几次。 “你,上床去,我们,那个,嘿嘿。” 赵强一脸淫笑望着不知应该再干什么的林娜,用手指了指床,示意她上床,并配合后世在电影《飞虎队》上看到的潘长江做过的某个手势----左手圈个圈,右手食指往圈里猛.插之。 虽然听不懂赵强说什么,但对方那一脸淫.荡的笑容让林娜再熟悉不过了,尤其是他做得非常分明的手势,林娜是过来人,如何不明白。脸一下红了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上身微微摇动了一下,默默走到床边,低着脸小心翼翼的躺了下去。 噢,上帝,这个清国男人果然是喜欢我的身体的,只要我让他像个真正的男人,他不会抛弃我的。林娜的大脑一片空白,白天闪过的场景再次闪现,尤其是看到床下的赵强解开衣裳时,身体如被电击,一下湿润起来。 当夜,赵强没有放过这个俄国熟妇,在相当疲惫的状态下,竟然恶战了半个时辰,实属奇迹。当他浑身瘫软躺在床上大口大口呼吸时,林娜却是一脸兴奋的靠着他,右手仍在不断盘弄赵强的某个部位,渴望的眼睛分明在告诉赵强:官人,我还要 到底是我在玩这个俄国女人,还是她在玩我! 赵强被林娜勾人的眼神撩动得口干舌燥,却是无力再战,不由痛呼:女人果然是老虎 …………… 今天是六一儿童节,祝所有读者的宝宝节日快乐,嗯,也祝我的宝宝节日快乐,虽然他才八个月大。 第七十五章 徐锦衣叛逃 天亮后,赵强唤来陈伟,让他在堡中找一间空置的屋子,让林娜赶紧搬到那去住。 林娜被陈伟赶出来时,赵强都不好意思看她,这个不好意思不是因为让林娜别屋居住,而是赵强对于自己昨晚的有心无力感到不好意思。男人嘛,不能满足一个女人,总是难以再正眼再看对方的,小小的自卑感肯定会有的。 山水有相逢,你等着,等我过两天再找你大战三百回合,望着林娜远去的背影,赵强嘿嘿一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且让我休养两天再说,到时看你求饶不求饶。 扭腰想活动一下,却发现一阵酸痛,赵强不由一阵汗颜,女色果然如把刀,这才两个晚上,竟然就让我如此狼狈,难不成俄国婆娘真有剔骨柔刀的本领不成…他却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两天心力憔悴,操劳的事情太多,一下连着放纵两晚,自然会有些不适。 被陈伟带着离开赵强时,林娜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没想到自己极尽全力挑逗赵强,想让他得到最极致的快乐,却落个被扫地出屋。一路无数次扭头回眸,希望赵强能唤自己回头,可是迎来的却是赵强冰冷的目光。 我被抛弃了,我被抛弃了,那些莫斯科婊子会用恶毒的语言嘲笑我的。林娜芳心破碎,如深宫怨妇般,脚下千钧重,在陈伟的数次喝促下,才无力的朝前迈去。然每往前踏一步,欲死的心就更重一分。她可以忍受被一个清国男人玷污,可是无法忍受被无数个清国男人强暴。 如果他们真的要将我当作婊子,那我就撞死在他们面前。负心的清国人,我要让你知道高贵的俄罗斯女人是如何坚贞不屈的。 不知何时,赵强在林娜的心中成了负心的清国人,如果赵强知道的话,恐怕会哭笑不得。 不过当林娜发现自己并不是往妓营而去的时候,而是被送到了以前火枪队一个小军官的屋中时,她的哀容瞬间变成喜色,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 “进去吧,以后你就住这里,没有千户大人的命令,不许再到千户屋中去。” 陈伟也不管这罗刹女人听不听得懂,说完之后将她推入屋中,回头向赵强交差。 感谢仁慈的上帝!林娜脸上满是劫后余生的欢喜,倚在门边,遥望远处的赵强,心中波澜一片,对赵强不知是爱还是恨,或是其他。这些只有她自己清楚。在这一刻,丈夫库柏的身影竟然一点都没有在林娜的脑海中出现。 陈伟回来告诉赵强,那罗刹女人已经安排好后,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将林娜落泪的这一细节给忽略了,只说林娜对安排很满意,此时正忙着收拾自己屋子。听他说完后,赵强便让严钱去通知齐壮,让他准备一些马匹随自己去接人。之后赵强便要去找胡旺和吴四,对他们交待自己不在后堡中的事务。因为此去接人一来一回也有四五天,一些事情赵强肯定要交待给胡旺他们。 赵强本可让别人去接吴军家属们,但因答应过冯云,一定会回去接她,所以赵强不想食言,再者眼下首义城附近并没有什么危险存在,而库柏按照时间推算,回来也要十多天,这就意味着这段时间内,堡内各营只需加强训练即可,不必防范敌人的进攻。既然没有危险,赵强便决定自己亲自去一趟了。 哪知赵强正要去找胡旺和吴四,却见胡旺领着吴四和郭飞一脸急色的来找他来了,在三人的后面,还跟着一脸苦色的魏季,并且脸上明显有个巴掌印,红通通的印在脸上,一看就是刚被人打了一耳光。 “怎么了?” 赵强见胡旺脸色铁青,吴四阴沉着脸,郭飞却是气急的样子,魏季则是委屈得不能再委屈,心知不好,肯定出事了,不然这三人不会是这么个阵势来找自己。看样子,这事非同小要。 “千户,出事了!” 吴四低声说了一句,看了一眼侍立在赵强身后的陈伟和许平两个侍卫,欲言又止。 “不打紧,都是自家兄弟,不必瞒着他们,直说。” 几人的神色已经告诉赵强,所出的事情非同小可,吴四显然是怕此事被陈伟和许平听到传了出去。不过赵强不担心这两个护卫会如吴四担心那样口风不严,听完之后起了其他念头到处散播。 自己性命安危都交给了他们了,军中之事又有何不可让他们知晓的。让他们听一听也算是拉拢人心手段吧,不然让他们走到一边去,多多少少总是不太好。 陈伟和许平听了吴四的话,便要自觉到远处去,不想赵强却这么说,二人心中一暖,彼此看了一眼。 见赵强让自己不必隐瞒这两名护卫,吴四点了点头,对胡旺道:“胡大哥,人是你手下的,你来说吧。” 胡旺手下的人?赵强看向胡旺,想知道他手下的人出什么事了。 最坏的事情莫过于首义城被敌人包围,但看四周巡视军士并无异样,赵强便知肯定不是这事。那接下来可能发生的事情无非就是壮丁造反、逃跑或者强奸女人、私下械斗之类的。 如是这类事情,倒也不难处置,对症下药就是,壮丁造反就杀,逃跑就抓,强奸就阉,械斗就让他们斗个你死我活,分出个胜负来。在不知不觉中,赵强已经变得很冷血,这种转变他知道也不知道,但从来不刻意让自己变得仁慈,也不刻意追求所谓的以德服人,让对方死心踏地跟随自己。 不过胡旺的话却让赵强大吃一惊,整个人愣在了那里,因为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发生这种事。 难以置信的看着胡旺:“徐锦衣跑了?!” “跑了!” 胡旺恨铁不成钢似的咬牙骂道:“这个免崽子,竟然见钱眼开,趁着值守的机会带人盗了金子,跑了!” 吴四也咒骂道:“这王八蛋,我一直以为他是条好汉子,哪知道这龟孙竟然这么个德性!” 徐锦衣自打在永陵便跟赵强在同一个屋中,因为有几个月接触时间,所以赵强对他并不陌生,之后又随自己打过罗刹人,其后更是一块北上。这么样的一个人,赵强怎么也想不通他怎么会如此短见,偷了金子逃跑。 如果是各族壮丁或者是鄂伦春人干这种事,赵强都可以接受,但事情发生在徐锦衣和那两名汉军士卒身上,这让赵强无论如何也难以接受。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三四百汉人当作命根子,指望以他们为火种组建一支可以对抗满清的铁军,现在却发生这种事,让赵强愤怒不已。 “魏季,到底怎么回事!” “回千户话,小的也没想到徐小旗竟然会偷金子逃跑。” 魏季被赵强的厉喝吓得浑身发抖,他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么个倒霉事,刚才被吴四一个巴掌打得眼冒金星,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得,谁让这金库是归自己看管的呢。 在魏季结结巴巴的叙述中,赵强慢慢了解了事情的整个过程。 徐锦衣因为参与过防卫队,所以在整编的时候,被胡旺任命为手下的一个小旗,因赵强让他派一队人给魏季,所以他便让徐锦衣带他的小旗过来听用,一来他手下全是汉卒,忠诚度不必担心;二来徐锦衣又是老弟兄,明白事情的重要性。哪知徐锦衣却利欲薰心,得知自己的任务是看守从罗刹人那里得来的金银后,心生贪念。说通两个手下,在值守时偷偷打开库门,盗了将近二百两金子分别藏在身上。在天亮换岗时,徐锦衣便带那两名手下假做出城到河边洗把脸,然后迅速钻入树林一跑了之。 可气又可笑的是,三人往堡门去的时候,正好撞上魏季,魏季一点也没有察觉三人异样的表情,对徐锦衣这个千户大人的老弟兄客气非常,直送他们到堡门边,这才往金库而去,到那之后,却又没有马上进去查看,直到乌尔愣来找他,来领赵强给他的盘缠时,他才发现金子少了。 现金子少了之后,魏季跟丢了魂似的,强撑着打发乌尔愣后,立即要过来找赵强汇报,路上碰到吴四和胡旺,将事情与他们一说,却挨了暴跳如雷的吴四一个大耳光。 将事情大概讲了一遍后,魏季一下跪到地上:“千户,小的有罪,有的失职,请千户治罪!” “你起来,你的事以后再后。” 赵强伸手扶起魏季,问胡旺他们:“有没有人看到他们往哪里跑了?” 吴四道:“有,铳营的几个弟兄看到他们往南跑了,只是不知他们干什么,这才没有多心。” 赵强微一点头,往南跑肯定是想潜回关内。嘱咐众人道:“此事不可外传,仅限我们几人知道。他们没有马,应该跑不远,我这就带人去追,顺便去鄂伦春人的部落接咱们的人。堡中的事务就交给你们了。” “千户,我随你一起去。” 胡旺像是要将功赎罪一样,请求道:“徐锦衣是我手下的人,出了这等事,我这百户自然难辞其咎,我一定要亲手抓回这三个混蛋!” 赵强摇头劝道:“胡大哥,这不关你的事,堡中事情很多,你和吴四、郭飞兄弟留在这里,我带齐壮的骑兵营去就可。三个贪财的小人而已,不必劳师动众,我此行最重要的还是将咱们的人接过来,抓捕这三人只是次要,若是找不到,也不打紧,由他们去好了。” 吴四坚持要与赵强一起去,在赵强再三劝阻下,才无奈答应留守堡中,对三人营官交待几句后,赵强立即带陈伟、许平往骑兵营赶去。 第七十六章 阴魂不散的黄三 得到严钱通知后,齐壮便调了两小旗的骑兵,一旗为汉军,一旗为哥萨克人。赵强赶到时,两旗人马已经准备完毕,顾不得将事情再详细告诉齐壮,赵强翻身上了给他准备的马匹,扬鞭便往南跑,陈伟三个侍卫紧随其后。齐壮一见,不知道赵强为何这么急,忙吆喝两旗人马紧跟而去。 向南疾行一个时辰后,赵强停了下来,一路上并没有看见徐锦衣三人,此地多为山区,能供行走的道路甚少,按时间推算,三人肯定被落在后面,很可能是听到马蹄声后便躲了起来。赵强所带人马不过两小旗骑兵,徐锦衣三人既存心躲避他们,自然不会轻易被发现。 赵强本没指望能够轻而易举就抓获徐锦衣三人,也是抱着碰一碰的想法,如果能抓到他们最好,抓不到也无所谓。停下之后,便将事情告诉齐壮,齐壮听后勃然大怒,说起来徐锦衣跟他是同乡,当年也算过命的交情,又一起在关外同甘共苦过,没想刚开创了点局面,他竟然就做出这种事。 骂了几句后,齐壮一勒马头要带人回头再找,他就不信这三个免崽子能藏到哪去。 赵强制止了齐壮,不说来时那么多山头,就算只有一个山头,靠这么点人到山上去搜寻三个有意躲避的人,无疑是大海捞针。 齐壮恨得牙痒痒,不甘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让他们这么跑了不成?”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们去吧。” 赵强抬头看了一眼远处连绵的山脉,冷笑一声:“此地离宁古塔有几百里,离关内更远,三人想回到关内可不是容易事,不说这一路如何躲避清军盘查,就算他们能躲得了清军盘查,一个个关卡的闯过去,恐怕也没法南下,别忘了,他们可是被发配关外的王爷旧部,没有户籍在手,他们能往哪里去。”顿了一顿,有些感慨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三人带了这么多金子在身上,我看离死期也不远了。” 齐壮闻言点头附和道:“那倒是,带了这么多金子,不被人惦记是不可能的。可惜,真是可惜了。”一脸的痛惜样,却不知可惜的是金子,还是可惜徐锦衣三人的性命。 没有多作停留,小半柱香后,赵强上马带众人继续前行。鄂伦春人的那个寨子虽然隐密,但毕竟还处于清军势力范围之内,早点将吴军家属们接到首义城,赵强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两天后,赵强带人赶到了乌尔愣的部落,初到寨子外时,里面的吴军老弱们见到哥萨克骑兵们,吓得在堡内大喊大叫,小孩子都被吓得哭了起来。好在她们随后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孔,不然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还没来得及和冯云说话,几名吴军家属中的壮妇便告诉了赵强一个危险的情报----这两天有人在远处窥视过寨子。 有人窥视这里?赵强心中一紧,忙问她们具体情况。 壮妇们是在出寨子洗衣砍柴时发现远处有人窥视的,当下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说起自己看到的情况。 “这些人只远远的朝寨子里张望,也不过来,见我们出寨子,他们便掉头走。” “离得远,也看不清是什么人,但应该不是鞑子,不然早就派兵过来把我们抓回去了。” “那次我和吴嫂去砍柴,捆好之后往寨子回时,就见身后树林中有人影闪过,嗯,我隐隐看着好像有个人影蛮熟,像是…像是…” 一个妇女轻拍着自己脑袋,一时想不起那人像是什么。 “像是什么?” 赵强忍不住催问了她一句,此事非同小可,一定要问清楚才行。 那妇女被赵强一催,心中也是紧张,眉头皱得紧紧的,苦思半天才一拍大腿道:“对,就是冯尚书家的那个下人,有个堂兄在尚书堡做包衣的那个。” 另一个妇女提醒道:“不就是被赵千户打过的那黄三嘛。” 那妇女忙不住点头:“对,就是他!在松山堡的时候就跟旗人搅在一块欺负我们的那个黄三!这白眼狼忘恩负义,老想着欺负冯小姐,良心都被狗吃了,亏当年冯尚书对他那么照顾。” “黄三?” 赵强没兴趣听这壮妇在那唠叨,黄三的出现让他疑惑不已,心道他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这小子不是带人留在松山堡等清军过来的吗?难道清军要来找我们? 结合黄三的一贯为人,赵强有种不好的感觉。虽然不相信清军有胆早敢主动北上,但是为安全起见,他还是让齐壮带人去附近转一转,看能不能发现黄三他们,如果发现,就把他们抓起来,好好审问一番,看他们鬼鬼崇崇的跟过来有何目的。否则这事就跟个剌样,扎在心头上十分不舒服。无论黄三是否替清军充当向导,剌探他们的情报,这事都要查个清楚才行。 “我们已经夺下罗刹人的堡垒了,现在我们有了立足之地,大伙总算有地方落脚了。而且堡内粮食十分充足,你们再也不必担心断粮了,这次我来就是带大家赶紧离开,好早点安顿下来。现在你们就收拾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便出发。” 齐壮领人过去搜查后,赵强忙让吴军家属们赶紧收拾东西,准备迁到首义城去。 老弱妇孺们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里,她们也被黄三等人的出现搞得心慌慌的,万一黄三等人是清军派过的,那可就糟了。因此众人动作很快,不一会就统统聚集到寨门口,等着出发。在附近玩耍的小孩们也被大人喝了回来,小一些的抱在手中,大一些的则拉着站在一边,好奇的看着那些跟自己长得不一样的罗刹骑兵。 赵强在人群中看到冯云时,她正拉着弟弟远远的看着他。见赵强向她走过来,冯云心微微跳动了一下,脸上没来由的闪过一丝红晕,却马上被她平复下来,尽量让自己镇定一点,静静的看着越来越近的赵强。 “冯姑娘,我来接你们了。” 赵强有些不好意思直视冯云的目光,呵呵傻笑着便去逗弄冯杰:“怎么样,叔叔不在这几天,你有没有听姐姐话?” 冯杰不再像以前那么对赵强怯生,乖乖的被赵强捏着小脸蛋,一手抓住赵强的衣角,有些撒娇似的脆声道:“我有听姐姐话,我和姐姐一样,都盼着你早点过来接我们。” “是吗?” 赵强失声一笑,拿眼偷偷瞥了一下冯云,见她俏脸微红,小嘴不自主的眨巴一下,想对弟弟说什么,却终是没好意思张口。 为免尴尬,赵强假装没有看到冯云的表情,只将冯杰抱在手中,往上抛了两下:“没想到小杰这么有心,还知道盼叔叔回来。” “赵大哥,你轻点,别摔了他。” 见冯杰被赵强抛得蛮高,冯云怕他失手摔了弟弟,轻声在旁让赵强将冯杰放下。 将冯杰轻轻放下后,赵强缓缓看了一眼冯云,沉声道:“冯姑娘,以后咱们就不必再担心无处可去了,等到了地方,我会好好安排你们。” 让赵强意外的是,听了他的话,冯云并没有吱声,只是略微点了点头,便拉着弟弟往人群前面走去,扔下赵强一人傻傻的站在那儿。 怎么了?赵强被冯云的举动搞糊涂了,前几天时她不是这样的啊。 正郁闷着,许平过来请示:“千户,那些鄂伦春人怎么办?” 赵强扭头看了一眼茫然望着汉人的鄂伦春老人孩子们,吩咐许平:“将他们一块带走。” “是” 许平应声下去带了几人去吆喝那些鄂伦春人也收拾东西准备出发。鄂伦春人听不懂许平他们在说什么,也没有见到自己的族人回来,只看到那些汉人和罗刹人混在了一起,心下都有些惊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自己的男人们是死还是活。在许平和几个汉卒的喝骂下,鄂伦春人才明白对方是要他们也离开寨子。 鄂伦春人在这个寨子世代生活了很长时间,如何肯搬离这里,但在那些汉人动不动就拔刀相逼的情况下,他们也只好无奈的收拾家当,一些年轻的鄂伦春妇女更是一边收拾,一边眼含泪水。 等所有人都收拾得差不多后,齐壮也带人回来了。他在附近搜了一遍,并没有发现黄三和那些窥视此处人的身影。他对赵强说道:“许是这小子看到我们来,便知趣的不来惹我们,带人跑了吧。算了,千户,咱们还是带人赶紧离开这,管黄三干嘛,他要是再跟着我们,那就是存心找死了。” “我总觉得此事不对劲。” 赵强紧锁眉头,对齐壮道:“黄三的为人你我都清楚,天生的奴才,又有个当包衣奴才的堂兄,这小子肯定是没胆量逃跑的。我估摸着可能清军找到他们后,这小子向清军交待我们的去向,也许是来松山堡查看的清军兵力不多,所以他们没敢马上追过来。只是让黄三他们替他们查探我们的去向。” “就算知道我们的去向又如何?” 齐壮不以为然道:“北边是罗刹人的地盘,凭那些驻防八旗,借他们几个胆都不敢北上。” “此事还是慎重一些好,这样吧,我带大队人马走,你带几人留在此处,发现什么情况,就马上回来禀报。” …………… 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人命。牙龈发炎,实在痛得厉害,勉强撑着更一章,吃药睡觉,明天再补。 第七十七章 协领何保 寨子西南的树林中,一伙衣着破烂的青壮小心的埋在那里,不敢将头露出来,唯恐被人发现,他们中有两人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远处的鄂伦春人寨子,其他人则围在一起,小声议论着。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黄三,此刻正暇意的靠在一颗弯脖树上,嘴里叼着一根青草,眼睛闭得紧紧的,不知是在睡觉还是养神,看上去老神在在,舒服得不得了。 许是经常有虫子爬上身,黄三紧闭双眼的同时,不时伸手在身上抓几下,也亏得他本事,竟然在没有视物的情况下能准确的将虫子捏出来。掐死一只扰人清静的甲虫后,黄三身子微侧,此刻太阳正毒,树林中难得凉爽,正是困觉的好时候。不想身子刚动,却听身边冒出这样一句话来。 “三爷,他们离开寨子了,咱们要不要跟过去?” “怎么不要?” 黄三双眼一睁,斜斜的打量了一眼说这话的人,见是魏小江,不由变了脸色,骂道:“猪脑子,不跟着去,鬼知道他们跑哪去了,到时交不了差,协领大人能饶过我们吗?!” 魏小江便是上次跟在黄三后面欺负冯云的那年轻人,他是康熙十六年吴军经过家乡时投的军,投军时不过十五岁,当时人小,也搞不懂这支军队和朝廷官军有什么不对,只知道当了兵就能吃军粮,不致挨饿,再加上老爹刚死,老娘又多病,这么半大小子养在家中,粮食如何够吃,当兵也好,自己照顾自己,也省些粮食给下面的弟弟妹妹。 当年吴军北上之后除后附绿营人马外,也有很多所到之处投军的人,这些人多是城市中的无业游民与农村家境不好的子弟,当然其中也有一些志在反清的仁人志士。只不过这些人中的大多数要么抱着投机心理,要么就如同魏小江一样,只是单纯的抱着不饿肚子的想法当兵吃粮。他们眼中可没有民族大义,为故明复仇或光复汉人江山的抱负,只是想通过当兵吃饱肚子而已,本质上这些人也是最容易动摇的兵源。 吴三桂死后,成批成批投降的吴军八成便是这些后附兵源组成的营头,绝少见老营人马。吴军老营主力直至昆明被围,九华山被攻破,吴世璠自杀之后才彻底丧失抵抗信心,比起前两年投降的后附人马和少数投降的老营士兵(包括赵强他们在内),坚守到最后一刻的吴军可称得上对得起吴三桂了。 因魏小江算是后附人马,加之年纪又小,所以在军中并不待人见,直到所在的营头兵败,他也不过是个小马夫。兵败之后,魏小江的实际年龄也只有十六岁,按清廷规定,未满十六岁的普通从逆军士是可以赦免其罪被放回家的。 不想也该魏小江倒霉,俘虏他们的清军都统认为这些个吴军俘虏都从过逆,放回去必会荼毒乡梓,绝不能因为年纪不够而就认为他们没有潜在危害,抱着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的念头,清军都统大笔一划,将连同魏小江在内的千把号吴军俘虏全部给送到了关外(发配关外在清军都统眼中与砍头并没有什么区别)。 到了关外后,像魏小江这种后附士兵爷爷不疼姥姥不爱,没办法和其他人一样,结成一些相互照应的小团队,因此经常受人欺负,清军发给他本就不多的食物屡屡被其他身强力壮的吴军夺走。魏小江气愤之余却是没有办法,只能夜里独自流些委屈的眼泪,只到他遇见了黄三。 黄三没有当过兵,论身份更是一个下人,因此在吴军俘虏中是一点地位都没有,但是他自己也没想到,堂兄竟然成了内务府副总管大人的包衣奴才。这下子不得了,当知道这个事情后,黄三的身价一下提高了上来。有了身价,黄三自然想有一帮人追随自己,不为别的,只为能摆摆威风,欺负欺负那些吴逆们,更重要的是,他一直惦记着老主人的女儿,做梦都想把她压在身下。以前人家是尚书女儿,他这个下人想都不敢想,现在可不同了,我黄三可是包衣奴才的堂弟,算来也是小半个旗人,能看上你一个逆党叛臣之女,那是你前世修来的福份。 不过让黄三郁闷的是,堡内其他吴军青壮对他并看不上眼,丝毫没有因为黄三堂兄的缘故而对他另眼相看,一如继往的只是将他当成个下人,甚至那些妇女和小孩子也不将他放在眼中,一口一个“黄三”叫着,这让黄三的自尊心大受打击。 天变了,爷的身份也变了,你们这些吴逆还敢这么看我! 黄三开始活动了,他要想尽办法将堂兄的身份转换为自己的权势。因黄三堂兄被派在尚阳堡接受各地上贡内务府贡品事谊,所以松山堡的旗人佐领都赖和管事遏隆对黄三倒也给些面子,为的是上贡时能少些波折,少些孝敬。当然在他们眼中,奴才还是奴才,当包衣奴才的是黄三堂兄,可不是黄三。该打时还是打,该骂时还是骂,只不过相对于其他吴逆而言,黄三的境况还是大有改变,至少他能吃饱肚子,并且在堡西的吴军家属中形成一定的权威----旗人给他的权威。 靠着从遏隆那得来的食物,黄三成功收买了几个小弟,当中就包括魏小江。与其他几个依附黄三的青壮不同,他们是被黄三诱惑,而魏小江却是主动找黄三,找到他之后只说了一句“你给我吃的,我以后就给你卖命”,从此便成了黄三的爪牙,替他干了不少坏事。当然所谓的坏事只不过是帮着黄三调戏调戏吴军妇女,或者对那些青壮横鼻子竖眼而已,大恶倒是没做,不是魏小江没胆做,而是黄三没这个胆子做。 说到底,黄三的所作所为只是个恶奴,还谈不上恶棍,他最大的理想只是将昔日的主人冯小姐压在身底下发泄一番,其他的,他没想过,也不知道想。 那日赵强带人从松山堡离开后,黄三便领着余下的几十人在堡中傻等,他们不敢离开,生怕被清军认为是叛逆。有人也劝黄三要么跟赵强学北上,要么跟张大海学带人往南,潜回关内回到老家去,但无一例外都被黄三喝骂了一通。 支撑黄三唯一的信念便是二哥(堂兄)会救我的,只要我老实的带人留在这里,这便是大功一件!二哥知道此间事情后,必会想法救我。 逃跑或者造反,那都是鸡蛋往石头上碰,吴三桂十几万大军都灰飞烟灭了,这几百号人还能翻了天不成。黄三坚定认为,只要留在此处,就不会有事。如黄三所愿,他的坚持得到了回报,事情并不如赵强想象般,留下的青壮被当成替罪羊给一刀杀了。 黄三带人在堡内等了两天后,果然有一队清兵发现了他们,只不过却不是宁古塔派来的兵马,而是路过此处黑龙江副都统萨布素的人马,领兵的是一个协领,名唤何保。 盘问过后,何保的眉头锁了起来,按黄三的交待,巴尔虎人是杀官叛乱全族北迁,如此事为真,那事情便不得了,性质相当严重,可是必须要上奏朝廷的。但此地是宁古塔治下,他何保是黑龙江的人马,路经此处纯属偶然,论理这事他就管不着,即使副都统萨布素亲来,也没法过问这事。 若是强行管了此事,可是犯了官场的大忌,要是因此得罪了宁古塔将军巴海,那可是非常不明智的,要知道,宁古塔将军巴海可是当今圣上眼中的红人,关外的擎天之柱。何保身为协领,也算高级军官,自然明白得罪巴海的下场是什么,与手下两个佐领商量一番后,何保便决定将此事先行向宁古塔通报,为安全起见,他们先留在松山堡等候宁古塔方面派人来。 至于黄三和那几十个吴逆,何保也没有苛刻对待他们,因为他是半个汉人,母亲是关内抢过来的汉人官宦之女,被强暴之后生下了他。因母亲的缘故,何保在八旗军官中倒算是个异类。再者事情也轮不到他管,要是杀了这些吴逆,事后未免有些说不清,倒不如留下他们为己所用。 何保是聪明人,知道以汉制汉,巴尔虎人是有准备北迁,一时半会也没法追上他们,但是那些同样逃跑的吴逆却是匆匆北上,又携带了那么多老弱妇孺,行动必定不快,要是将他们抓回来,倒也算小功一件。见黄三倒也实诚,何保便令其带人往北寻找那些吴逆行踪,有所发现立即回来报告。 黄三本有些担心清军不会放过他们,没想到对方却委了他这么一个差事,心花怒放,连连磕首,一点也不犹豫,马上带人往北撵了过去。运气也相当不错,还真让他们发现了吴军老弱的行藏所在。因青壮们不在,黄三便没有马上带人将老弱们押回去,他想立更大的功劳,将那些青壮们的落脚点也查个明白,好让清军将他们抓回来,一泄被赵强痛打的耻辱。 第七十八章 浑人舒穆禄 “你们要搞清自己的身份,现在不卖力,到时被砍脑袋,可怨不得三爷没提醒过你们!” 魏小江被黄三训得一声也不敢吱,畏头畏脑的往后缩。他虽然是主动投靠黄三,但却也因年纪小、身子薄而被黄三轻视,火气没处发时就经常拿他发泄,平素里也只当他是当个跟班的小厮,伺候自己的活计尽让他干。若不是跟着黄三能吃饱肚子,魏小江就是再能忍也断然不会被他这么欺负。 每当黄三要动手揍人,通常都是现在这幅表情,因此魏小江下意识的就要缩,以免被黄三饱揍一顿。不想黄三这次却没理会他,而是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大咧咧的冲众人吼道:“想活命,就给老子好好干,不想活命,你们也别他娘的害老子!”吼完才踢了魏小江一脚:“以后说话动动脑子,别没事尽让你三爷来气!” “三爷,小江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平素与黄三走得最近的李三喜见他站在魏小江面前不动步,以为他又要揍这孩子,看着也是有些不忍,便想出来为小江打个圆场,但话却是说了一半就打住了,看得出来,这后边的话他也有些不好开口。 黄三见他这样,冷哼一声:“只是什么?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的做什么!” 李三喜怕黄三将怒气撒到自己头上,忙道:“三爷别生气,我是想说那些吴逆跟咱们一样,多多少少总算有些香火之情,要是就这么卖了他们,这心里总不好受。” 听李三喜这样说,旁边的青壮忙附和道:“三喜哥说得是,当年都是一个营盘里吃饭的,现在却要出卖他们,弟兄们心里是有些别扭。” 另一个青壮也道:“三爷,要不咱们回去吧,就跟协领大人说没找到人,我看那协领大人蛮好说话的,对咱们和和气气的…” “呸!” 黄三听得火大,抬腿就踹了那说话的青壮一脚:“放你.妈的狗屁!实话告诉你们,要是咱们这次不能立下功劳,回去之后必定是被砍头的份!” 那青壮被黄三一脚踢在胸口,闷哼一声蜷缩了起来,脸上说不出的痛苦,旁边的人见了,忙上前七手八脚的为他按摩胸口,或轻拍后背让他顺下气来,却是无人对黄三这一行为有什么不满,更谈不上怒目相向了,好像他们早已习惯黄三这样。 黄三全然没有理会那青壮的痛苦,继续盯着众人骂道:“你们想死还是想活?” 见黄三目露凶光,陈三喜心中一紧,暗道可不能得罪他,大伙今后可都指望着跟他活命呢。要是他在旗人那里说几句,弟兄们可就没什么好日子过了,当下低声道:“当然是想活了。” “想活就别那么多废话,老老实实跟我干,三爷别的不敢保证,留下你们的项上人头我还是敢打包票的。别看协领大人明面上对咱们和气,暗地里却不知怎么想呢。我们能不能活命全看这趟能不能得些功劳,要不然,协领大人再和气,咱脖子上的脑袋都要搬家!” “别他娘的一个个大白天尽做痴梦,出了这么大事,想保住脑袋就得卖力表现!” 黄三似乎很享受这站在高处教训众人的感觉,说完又意犹未尽的骂了两句,这才大手一挥:“都别傻愣着了,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张发,胡强,你们去松山堡向协领大人禀报此间情况,余下的人随我跟上去,看看那些个叛逆到底在哪落脚,查探之后便是大功一件!” ………………… 因松山堡已被巴尔虎人一把火烧光,水井也被粪便污染,何保所带的兵丁便在堡外靠近河边的地方临时扎了营地。受母亲影响,何保闲来便喜读些汉人书藉,当中便有太祖指定八旗军官必读的《三国演义》。 这日无事,又迟迟不见宁古塔派人过来,便翻起随身带着的《三国演义》看了起来,正看到诸葛亮草船借箭,大为叫妙时,却见手下佐领佟图拉急色进了帐中。 “大人,宁古塔来人了!” “噢?” 何保闻言马上放下《三国演义》,起声问道:“来的是谁?” 佟图拉似笑非笑道:“来人和大人是老相识了,正红旗的舒穆禄。” “舒穆禄?” 何保一听来得是他,不由一脸的厌恶,诲气道:“宁古塔没人了吗?怎么派了这个浑人过来。” 佟图拉见协领如此模样,不由笑道:“许是宁古塔真没人,这才派舒穆禄来吧。大人,卑职是领他过来,还是大人亲去接他一下?” 佟图拉这样问是有依据的,因为论官职,舒穆禄和何保都是协领,皆为正三品的八旗武职,只不过何保所领的是禁锐八旗,那舒穆禄却是领着驻防八旗,单此一点,何保便高了舒穆禄一级。若何保托大不出营迎接舒穆禄,倒也没什么不妥。 “算了,本官还是迎他一下吧,不看僧面看佛面,权当给宁古塔将军面子吧。” 何保一边说着一边往帐外走去,佟图拉在后跟着,只听何保在说“真不知宁古塔将军何以器重这么一个浑人的。” 听何保这么说,佟图拉也觉好笑,这舒穆禄的浑名可是传遍八旗,但凡旗人,没人不知有这么一个赛张飞的。 说舒穆禄赛张飞,倒不是说他作战勇敢,武艺高超,而是说他比张飞更浑。因为此人不知哪根筋搭错,大字不识一个,竟然听了手下师爷说了几段三国后,便硬生生将自己比作张飞,特意学张飞一样在脸上蓄了一幅络腮胡子,行军打仗时,都要大叫一声“俺燕人张翼德来也!”,更夸张的是,只要见到有人是红脸,便死活上去要拉人家结拜,美其名曰“桃园三结义”,搞得八旗军官但凡脸色过于红润的,都不愿与他这个假张飞打交道。 康熙十五年的时候,舒穆禄随简亲王南下平乱,不知从哪见了一西洋教士,之后便越发乖张起来,口头禅便是“俺听西洋和尚说,大地是圆的,怎么样,你们没听说过吧。”甚至将这话对简亲王也说了起来,搞得简亲王是哭笑不得,念到这人虽然浑,却也是战场上的一把好手,倒也没跟他一般见识。只是如此一来,舒穆禄的浑名更是远扬,连在京城的皇上都听说了,还将此当作笑话跟身边的近侍聊起,并且给下了这么个评定----舒穆禄战功固然再高,也不能升迁过高,我八旗军官不仅要勇,更要谋,朕看他顶多也只能当个协领,再往上升就有些些难为他了。 有了皇帝的这个评语,可怜舒穆禄屡立战功,杀敌无数,却是在协领这一官位上一呆就是十年,再也无法进一步。好在舒穆禄倒也知足,并未因此有什么不满,三藩之乱平定后,便被简亲王打发到宁古塔将军巴海手下,在关外他倒是也活得滋润,巴海也未因他这人有些浑而闲置他,让其统带驻防八旗的四个佐领,也算重用。 何保刚出营外,远远就见舒穆禄正拉着自己手下一个兵丁左看右看,不由大是疑惑,这大老粗想干吗? ……………. 作者注:八旗军官品级较高,单一佐领就为正四品,虽只统百二三十名兵丁。参领、协领、都统都是高品,但仅于八旗之内,与朝堂之上的三品、四品官相比,还是有所不如,然旗人地位高于汉人,旗官自然也高于汉官,等同品级的除非如李光地等天子近臣,在八旗军官面前还是恃下礼的。另求收藏,急切求收藏 第七十九章 吴逆造反 走进一看,不必询问,何保便知怎么回事了,因为被舒穆禄拉着的那兵丁有着很显眼的特征----脸红脖子粗。 看来这浑人又犯浑了,竟然不顾身份,拉着一个小卒就想结拜,真不知他这脑袋如何想的。何保轻咳一声,脸上现出几分笑容,上前抱拳道:“几年没见舒兄,舒兄还是当年的老样子,越发健硕了嘛。” “哪里还是当年的老样子。” 舒穆禄拽着那兵丁左看右看,越看越是欢喜,正有斩鸡头烧黄纸的念头,却被何保不合适宜的打断,当下也不恼,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突出来的大肚子:“你看,这肚子都胖了半截,哪里还有当年马上的英姿了。” “舒兄真会说笑。” 何保心道这浑人何时有过英姿。笑着挥手示意那兵丁赶紧走人,做了个请的姿势让舒穆禄随他进帐说话。 那红脸兵丁被堂堂一个协领大人拉着好生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由很是紧张,以为自己哪不对劲,唯恐这协领大人赏自己一顿板子。正忐忑时,得了自家大人示意,忙松了一口气,头也不回的跑回自己帐中,惹得舒穆禄好生不高兴“昨走了呢,真是的,俺还想跟他好生结识一番呢。” 何保想笑,却是强忍住,对舒穆禄更增鄙夷,面上却是不显,客气的请舒穆禄进帐,随舒穆禄来的两名参领、四名佐领以及一名汉人模样的师爷也跟着进了帐。 吩咐戈什哈上茶之后,何保与舒穆禄又寒暄了几句,便将自己所知道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出来,他也不多问宁古塔为何派舒穆禄前来处事此事,只想尽快将此间事移交给舒穆禄,好赶紧带人离开,他身上还有军命在身,容不得他在路上再多作耽搁。 舒穆禄此行是受黑龙江副都统萨布素之命,带所部人马前往科尔沁蒙古挑选精良蒙古马,并将选好的马匹带回黑龙江,以替换军中不堪乘骑的老马。路经此处纯属偶然,自不想为宁古塔的事情耽搁自己的任务。一旦交接完之后,他便要启程赶往黑龙江,此处虽也有罗刹人出现,但终是不及黑龙江流域的罗刹人多,萨布素都统正是为了抗击罗刹人侵略,这才派他到科尔沁取马的。再者面对舒穆禄这么一个浑人,何保更是无心与其打什么交道,巴不得马上走人。 不想舒穆禄却是一点也没有理解何保急迫心情的意思,听完之后,竟然端着茶碗坐在那发愣,搞得何保和手下的那个佐领莫名其妙,倒是舒穆禄带来的手下却是一幅见怪不怪的样子,只是对着何保他们,脸上有些讪讪然的样子。 “舒兄,此地属你宁古塔管辖,既然你来了,我就不便再留在此处,稍后我就带人回去了。” 何保心中有些恼怒,这舒穆禄怎么说也是一个正三品的大员,怎滴却如此不堪,议事之时竟然能够发呆,这成什么体统。奈何他是黑龙江的人,舒穆禄是宁古塔的人,纵使心中不满也不好显露出来,只能暗自骂这浑人果不堪大用,皇上那句评语算是下对了,要不然让其再升了高位,可就那些汉人小看旗人无人了。 “大人” 舒穆禄身后站着的那个汉人师爷却是一直在注视何保,见何保脸上有异,忙在后轻捅了一下舒穆禄,舒穆禄这才惊醒过来,端起茶碗饮了一口,打个哈哈道:“何大人刚才是说吴逆造反杀了松山堡的官民是不是?” “……” 何保听了一愣,不明白舒穆禄为何说这话,事情缘由他已从汉人黄三那里知晓,给宁古塔的信上直说是巴尔虎人杀官造反北迁,倒并未提及吴逆造反,只说事后吴逆大部便不知去向,想必是逃跑了。一时摸不透舒穆禄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脑中转开了,暗道这浑人不可能没有听到自己刚才所说的,现在却冒出这样一句话来,显然不能用一个浑字解释。 舒穆禄却不等何保接口,自顾自的起身道:“我来时,都统大人曾交待过,吴逆余部杀官造反,实为大逆不道,务要将他们一网全擒,尽数诛灭,方能显我大清之威,八旗之威。” 何保听后心中一动,笑道:“以舒大人所部将士之勇,擒杀区区数百人的吴逆不在话下,既然舒大人已有主张,那我就拔营回返,祝舒大人旗开得胜,一举剿灭那些吴逆。” 坐在下首的何保手下佐领听他这么说,却是有些惊讶,一脸不解。 “呵呵,那就借何大人吉言了!” 舒穆禄这回倒是没有失态,笑了数声道:“区区小事本就不必劳烦何大人兵马,有我麾下儿郎料理就是了。何大人既要回返,舒穆禄自然没有理由强留,改日有机会,老哥在盛京作东请何大人一醉方休!” 舒穆禄话中一点也没有要求何保派兵协助的意思,何保听后自然乐意,告诉舒穆禄他曾派留下的汉人去打探情况,已经有几日了,想必这两天就有回信,届时他们就会报于舒穆禄知晓,那时有了准确地点,舒穆禄再带兵去剿就易如反掌了。 何保又与舒穆禄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送他出帐,准备下令部下启程回返。不过待舒穆禄等人走远后,一直在帐中陪同的佐领苏阿泰却是一脸疑惑,不明白的问他:“大人,舒穆禄怎么只口不提巴尔虎人?” 何保微一沉吟,道:“宁古塔方面是不想将巴尔虎人叛逃之事往上报,他们这是在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哼哼这些个官油子,他们打得好算盘,要是将巴尔虎人叛逃之事上报,朝廷肯定要追究,因此他们便将事情推到吴逆余部身上,好给自己开脱,如此一来那些吴逆旧部便成了替罪羊,替他们背了这一黑锅。舒穆禄这个浑人八成就是被他们给算计好了,事情不传出去还好说,要是传了出去肯定没他好果子吃。” 官场上的事向来如此,舒穆禄敢在何保面前将事情推到吴逆旧部身上,便是知道何保和黑龙江的官员不会将这事传出去,因为那样做对他们并无好处,相反还容易得罪人。苏阿泰对此心明肚了,不过想到一事,却是眉头一皱:“如此岂不是便宜了巴尔虎人?叛逃可是大事啊,难道我们就这么替他们遮掩?” “算了,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不必费这个神了,他们既要这么做,就由他们去好了,我们还是赶紧启程的好。” 舒穆禄一个浑人,自然不可能擅作主张,何保知道他是受了上司意思行事,当下也不去想这事,只想赶紧回返,将马匹从速带回去。正欲返身时,却见自己的戈什哈快步来报:“大人,打探消息的汉人回来了!” “噢?” 虽然有了抽身打算,但何保却也想知道那些吴逆旧部跑哪去了,当下让戈什哈将人带过来,准备问完之后再送到舒穆禄那里去。 来报信的汉人很年轻,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满脸的稚嫩,身上满是被蒺藜划破的伤痕,脸上还有一道血印,一见何保,年轻人就迫不及待的跪了下去,十分惊恐的叫道:“大人,小的有十万火急军情要报!” “什么事,快说!” 何保闻到这汉人身上散发出的汗臭味,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 那年轻汉人却是没有看到何保的举动,只又急又怕的叫道:“大人,小的和黄头领等人冒死北上查探那些吴逆情况,却发现那些吴逆夺了罗刹人的据点,妄称什么首义城,还广散金银招募了各族青壮,足有数千人之众。小的和黄头领他们查探这一情况后,便想立即回来向大人禀报,不想却被吴逆们发现,他们杀了我们好多人,黄头领也不幸被他们所擒,小的冒死逃脱,摆脱他们的追杀前来报信,请大人火速发兵剿灭他们,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年轻汉人一边说着,一边还鼻涕眼泪俱下,十分后怕的样子,临到最后特意高声叫了一句:“大人,那些吴逆公然打出昔日逆酋吴三桂的旗号,小的看的真真切切,他们这摆明是造反啊!” 第八十章 人要靠自己 “这还了得!” 阿苏泰闻言大怒:“大人,吴逆旧部罔顾皇恩,不思悔过,公然扯旗造反,若不快速发兵将之剿灭,恐有大患!卑职请率所部人马,即刻北上踏平那首义城!” 何保心中也震惊非常,他什么都想到过,却是没想到那数百吴逆竟然敢扯旗造反。在何保心中,这些吴逆逃跑也好,占山为王当老瓜贼也好,他都不放在心上,但公然打出逆贼吴三桂的旗号,可是大事一件,比之巴尔虎人叛逃更为严重,绝无法按下不报,处理不好,可是要有一大帮宁古塔官员掉脑袋的。牵连起来,他这路过的黑龙江协领也跑不掉,谁让他是第一个发现此间情况的官员呢,并且没有采取任何有效措施应对,以致那些吴逆得以顺利北上。追究根源,他这几天的等待完全可以按上一个“纵逆”或“姑息养奸”的罪名。 皇上刚刚平定三藩,关内余波还未彻底平息,这关外再生祸患,龙颜必会大怒,往好里想,得个夺官处分,往坏里想,可是要跟着掉脑袋的了。 皇上可是刚刚将平定三藩的五大贝勒给削爵了!这要是再闹出个吴逆复叛之事,龙颜大怒之下可是什么也保不准的!贝勒爷们都被削了爵,我这小小协领还能保住官帽吗? 这些杀千刀的吴逆,贼心不死,胆大包天,尔等如何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做了也就罢了,何以要连累我呢! 何保脑中转过千般念头,脸色阴晴不定,阿苏泰在旁说什么,他竟没听清楚。直到阿苏泰唤了他两次后,才反应过来,人也跟着清醒了,事情已出,当下还是赶紧将他们剿灭,以求将功赎罪。 心中定了一定,何保有了主意,示意阿苏泰莫急,也不嫌那汉人身子臭了,往前走了两步,近距离的俯下身去,盯着那年轻汉人的脸仔细打量了几眼,才沉声问道:“吴逆打出逆贼之旗号,可是你亲眼瞧见?” 那年轻汉人肯定的点头:“是小的亲眼所见,明明白白的,那些吴逆确是扯旗造反!” 何保却没有轻信,而是不嫌烦的又问了一句:“确是你亲眼所见?” “回大人话,确是小的亲眼所见,小的绝不敢欺瞒大人!” 那年轻汉人见何保紧盯着自己看,心中害怕,嘴上却是毫不迟疑,信誓旦旦的样子,看样子事情确是如他所见一般,否则他也不会如此肯定。须知谎报军情之人,心中必定有虚,即使言语之中毫无破绽,但眼神之中却定会有些飘移,经验老道之人凭对方眼神便能知其话真假。 何保本就在观察这汉人眼睛,想从中发现这人是否在说谎,但这汉人眼神却是清澈,且十分坚定,一点也没有避视自己,当下信了五成。不过其脸色却是又变,瞬间换成了一幅凶狠无比的样子,怒骂道: “胡说八道,不过数百人,手无寸铁的,如何能夺下罗刹人的据点!” “大人,这个小的确实不知,但小的亲眼所见,他们确是在罗刹人的堡垒之中!” 何保冷笑一声:“你当本官没见识过罗刹人的厉害吗!不说没有兵器,就是数百健卒也拿不下罗刹人的据点!你这厮竟敢大话蒙我,本官看你分明是有贼心,说不定就是替那些吴逆来诈骗本官,左右,将他给我拉下去,一刀砍了!” “冤枉啊,冤枉啊!” 一听何保要砍了自己,那年轻汉人吓得脸色苍白,拼命挣扎着要脱开上前按住自己的两名清兵,嘴上不住叫着: “小的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敢拿这等大事欺瞒大人!如此做对小的毫无好处,大人若是不信,随小的前去一看不就清楚了吗!若这样杀了小的,小的不服!” “小的冒死前来报信,抱的就是对我大清的赤诚之心,相借此立功,以求大人能给小的脱奴,不想大人不问真假,就将我这报信之人砍了,究是让人寒心!大人砍了小的不打紧,可那些吴逆造反乃事实,你砍了我,他们还是在造反,于事无补!” “今日大人砍了小的,他日又有哪个敢再来给大人报信!” “哼,伶牙俐齿,倒也是好口舌。” 见那汉人挣扎着还能说这么多话,且句句直指自己,何保并未不快,此虚言恐吓之计,见这汉人并无半分色软,当下信了八成。 阿苏泰察言观色,知道何保并不是真要砍了这汉人,忙上前道:“大人,卑职瞧着这厮不像说谎,事关重大,还是先留他一命吧,也好派人随他去一看究竟,若真是吴逆造反,卑职就领兵去平了他们!” 闻讯赶来的另一名佐领赫努苏听了阿苏泰的话,也在一旁附和道:“关内吴逆十几万大军都被我八旗平了,这数百人又能成什么气候。凭咱们八旗勇士之威,他们还能翻了天不成!” 赫努苏这话可是给八旗贴金了,要知道打三藩之乱一开始,关内各省驻防八旗就处处挨打,毫无还手之力,若不是康熙事急从权,放手将平乱事谊交给汉将的绿营,怕是满人早已回到关外继续当女真人了。不过关内八旗无战力之事是满清的高度机密,底下人是不清楚的,赫努苏一直在关外,且只是个佐领,又并未被抽调入关,不知内中详情,所以想当然的认为是关内的八旗平了三藩,而不认为那些软脚羊般的汉人绿营在其中起了多大作用。 阿苏泰闻言亦乐观说道:“堡内即使有些各族壮丁,也不会多,这数千之数当是夸大,依卑职看,这些吴逆可供出战的兵力不会超过五六百,卑职与赫佐领麾下俱是满员勇士,连同大人的亲兵营有四百之数,对付这五六百降军可谓是十拿九稳。” “舒穆禄大人手下还有四佐领,虽差了些,但也有五百人,如此一来,兵力更是占优。大人,不必犹豫了,我等应立刻北上,踏平那首义城,然后向朝廷报捷!” 平定反叛可是实打实的军功,比剿些土匪要强得多,想到有五六百颗人头等着自己去收割,而且还没有罗刹人的威胁,赫努苏心热不已,恨不得马上就提所部人马北上立功去。要是运气好,连那些死在吴逆手中的罗刹人脑袋一起割了,这可更是大大的功劳。 听了二名佐领的话,何保也是心动,方才听了那汉人的话,却是被他吓着了,仔细一想,这些吴逆北上不过几日,加上夺堡,如何可能一下扩充数千人马出来。许是堡内原有被罗刹人掳掠过去的各族男丁,吴逆夺了罗刹人堡又后便裹挟他们一起造反。而眼前这个报信的汉人和那些同伴并未潜入堡中细查,远远见了就想当然的认为有几千人马在堡内。 何保对于战功倒不热衷,他京城之中有座大靠山,不愁加官晋爵的事,但是这些胆大妄为的吴逆却是一定要剿灭,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一旦事情传到朝廷,皇上震怒之下,那大靠山也保不住自己。再者如不马上将这小股扯旗造反的吴逆旧部平定,那关外另外的几万吴逆将会人心思动,一个不好这小小的首义城可就成关外反叛的星星之火了,一旦那些为奴的吴军被煽动起来,那可真是燃原之势了,要想扑灭,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了。 略一斟酌,何保唤来自己的戈什哈:“速去请舒穆禄大人前来,本官有重要军情与他协商。” “喳!” 这戈什哈知道宁古塔派来的协领正领着手下在烧毁的松山堡内查看,因此应声就领命去堡内找人。 阿苏泰那边已经让人将那报信的年轻汉人带回,准备待舒穆禄来了之后再让他问话。那年轻汉人从鬼门关里转了一圈,额头早已渗出汗水,脑海中却是在想临来时赵千户交待自己的话“魏小江,你记住,你是汉人,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鞑子可以奴役的奴才,黄三那种小人更不能欺压在你头上人活一世,不过数十载,死就死了,不过臭皮囊而已,没什么好留变的,但人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之分,你是想窝窝囊囊的活下去,还是死得像个男人。现在本千户给你个做人的机会,只要你能活着回来,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本千户将来带你杀回关内去你此去虽有凶险,但也不是无活着回来的机会,记住,人要靠自己,尊严也是要靠自己…你年纪小,鞑子对你的戒心要比对成人轻一些,因此成事的机会就大一些你不是为我,而是为那几百老弱妇孺,为关外的数万王爷旧部,为关内的千万汉人子民,更为你的爹娘,你的弟妹不再被鞑子盘剥……记住,人要靠自己!” 人要靠自己!人要靠自己!魏小江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远处的何保,冷笑一声:狗鞑子,看小爷怎么把你们往死路上领! 第八十一章 师爷刘德(求收藏) “俺听西洋和尚说,大地是圆的,也就是从咱这松山堡要是一路往西,走上两年,还会回到这地方,怎么样,长见识了吧?我要是不告诉你们,你们就是再苦读十年圣贤书,都不会明白这个事理的。所以嘛,正如孔圣所言,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们跟在我身边,更要随时随地揣摩这一道理,切不可夜夜什么来着。” 已成一片废墟的松山堡内,到处狼藉,舒穆禄领着几名部下来回看了一圈,发现烧得太过干净,便也没心再呆在这里。带着手下一边往外走,一边很是兴致勃勃的卖弄起自己的见识来,却卡在一个想不起来的成语上。 跟在舒穆禄身后的师爷闻言忙提醒道:“大人,是夜郎自大。” “啊,对,夜郎自大。” 舒穆禄满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大络腮胡子,赞许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师爷,眉飞色舞,兴趣盎然道:“夜郎这人,就跟那些闭门造车的腐儒一般,自大的很,总认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到头来却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正的就是混在读书人中的东郭先生,尔今天下是我们满人坐了,这种东郭先生可是不容他们再胡混下去,没个真材实学可不是不能给官做。真正有才学的人,就好比我的光远,那可是诸葛孔明似的人物,肚中学问大着呢,竟然能将三国记得烂熟于胸,实是大大的人才。等办完这的差,我定向都统衙门举荐于你,怎么也得谋个实缺给你。” 光远是这师爷的表字,他姓刘,单名一个德,浙江嘉兴人。听舒穆禄竟然将他比做诸葛孔明,刘德脸皮再厚,也禁不住老脸一红,继而却是心中暗喜。脸红是因为刘德虽是秀才,却喜看杂书,这三国便是幼时就看熟了的,其他却是七窍通六窍,要不然也不至于五十岁的人了,还是个秀才的功名,连个举人都考不上。就这么点货,却被舒穆禄比做诸葛亮,你说刘德能不脸红嘛。喜的却是总算得个准信了,这回无论如何总能谋个七品实缺,一尝官老爷的滋味吧。 说来刘德也挺倒霉的,一心想考个举人致仕,光回宗耀回祖,哪想从十六岁考到三十岁,考到县里学官闻其名就厌其人,明言你若再来考,就把你的秀才也给夺了。考试考到他这份上,也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人倒霉喝凉水都塞牙,这话果然不假,刘德功名是无望了,便在县城摆了个说书摊,每日里靠给人说三国为生,有些小钱便去书店买些杂书看看。那日见书店新到一本《明史》,刊印比较精美,卖价却低,刘德一时脑热,贪图便宜,寻思买一本回去日后再倒手卖与他人,说不得能赚两酒钱。当下就将身上的十几枚铜板一鼓脑掏了出来,软磨硬缠的求着老板低价卖了他一本。哪想半月后,县里衙门的差人却上门将他抓到了大牢里,连过堂都没过,就被县太爷给定了个发配关外。 稀里糊涂的到了关外后,刘德才知道原来惹来这场大祸的就是自己一时脑热买下的那本《明史》。与被牵连进来的其他人相比,刘德算幸运的,编书修订的湖洲庄家全族尽斩,因《明史》入狱的多达两万多人,上至巡抚,下至普通百姓,为此丧命的不计其数。刘德没被砍头而只是发配到关外为奴,想来也是那县太爷手下留情了,不忍让这刘秀才白送了性命。 冤是冤了点,可刘德没处叫冤去,此是钦定逆案,他能到哪叫冤,怪只能怪他想贪便宜的小心思,没给砍了脑袋算幸运的了。不过这世上也有句话叫大祸之后必有大福,到了关外后,刘德被分到了一个改变他人生的满人家为奴,这满人便是舒穆禄,而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听三国,学三国,在舒穆禄身上,刘德总算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处,几次一讲,舒穆禄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嗖嗖”的直发光,二话不说就将他从一帮奴隶中挑了出来,除了买藉,直接委了其一个师爷职务,打这以后,刘德总算是光宗耀祖了,协领府上的下人,手下的军官兵丁哪个见了他不尊称一声“光远先生”。 “光远先生”是蛮有派头,但毕竟比不上“刘大人”来得响亮,听舒穆禄说回去就给他谋缺,刘德心中那个喜啊,口上却说:“大人太抬举小的了,小的不过是个秀才,如何能赶上诸葛孔明,大人这么个比法,小的可不敢当。小的只想长随大人左右,略尽绵薄之力,替大人参赞一二就可,做不做官却是不曾想过。人生难得几知己,大人对小的有相遇相知之恩,若不是得大人青眼,小的现在还做那低贱的下人,如何能有今天这般境遇。”说到这里,刘德忍不住抽泣起来,眼泪说掉就掉,哽咽道:“得大人如此相待,小的知足了,这辈子什么地方都不去,就呆在大人身边了,一辈子伺候大人,给大人说三国道三国,纵使为了大人上刀山下油锅,小的也不皱下眉头!” 刘德这话让舒穆禄大为感动,老脸跟着一动,也有些动情:“光远切莫这样,切莫这样,你我难得相知,本官如何能让你随我一生呢,如此可就是将你所学埋没了。我意已决,待办完此趟差,无论如何也要求得将军给你个实缺。” “大人,小的…” 点到即至,点到即至,刘德暗自提醒自己,戏可不能做过了,要是舒穆禄感动之下,真准了自己常随身边,那可是自作自受了。 “光远,你不要这样,本官看着也不好受,你的心意本官是知道的,但你满腹经伦,如何能就此埋没呢,本官一介武夫,虽有张翼德之勇,却是无用武之地,现今天下太平,不过台湾郑家跳梁小丑未服王化,但那也用不着本官了,平台是水师的事,我就算有心也无力。你留在我身边也没什么大出息,外放个实缺总是好事,将来有了功绩,本官再替你谋动谋动,倒也不是难事。如此,也算成就你我相遇相知之佳话了。” 舒穆禄一边好言安慰自己的诸葛孔明,一边对手下的参领、佐领道:“我视光远为师亦为友,尔等也要如此待他,切莫因光远是汉人而生小看之心,明白吗?” “卑职明白,卑职明白!” “我等对光远先生亦如大人一样,都是尊敬得很,绝无轻视之心,大人尽可放心。” “卑职还准备着将犬子交给光远先生,听他每日教诲呢,他日也好与光远先生一样,熟读经史,替卑职长长脸面。” 上官如何,下官自然如何,上有所好,下亦有所好,舒穆禄手下这两个参领,四个佐领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样学样,一个个恍如舒穆禄的翻版,对三国也是大为热衷,然几人却比舒穆禄要圆滑得多,说白了就是没他那么浑,知道做人,当下就在那大拍马屁起来,舒穆禄没得升,他们可是有的升。 “嗯,如此甚好。” 部下的表现让舒穆禄很是满意,哈哈一笑,摸了摸脑袋,想起一事,问还沉浸在情绪之中的刘德:“对了,光远,你上次说那诸葛亮给司马懿送去女人衣服,司马懿却愣是没受激将,紧守营门不出,使孔明妙计不得法,却不知之后孔明先生昨整的司马懿这才贼?” “咳咳,这个嘛…就要细细道来了。” 刘德转变迅速,很快调整状态,使出昔日街头混饭吃的本领,拿足架势,吊足舒穆禄胃口之后,才娓娓道来:“话说那司马懿…” 昔日宋太祖的宰相赵普靠半部《论语》治天下,今刘德以一部《三国演义》混得风声水起,二者相较,知识的确是财富。 刘德正讲得精彩,舒穆禄也正听得入神,却见自己的戈什哈冒里冒失的跑了过来:“启禀大人,何保大人派人来传话,说有重要军情要跟大人协商,请大人这就去他营中。” “重要军情?” 舒穆禄听得正浓,被这戈什哈打断颇是不快,对何保更是不快,没好气道:“既有重要军情,何保方才怎么不说,现在却派人来报?” “何保这人,本官就是看不上,你们可知他额娘是他阿玛从关内抢回来的,当年被豫亲王睡过的烂货,嘿嘿,老巴齐这绿帽子戴的,也不知何保这小子是不是老巴齐的种。” 听舒穆禄说这个,参领和佐领们可不敢搭茬,这是上官在说上官,他们这些下官如何能接口,况且说得还是人家家事,更牵扯到已故的豫亲王,忌讳更大。 众人不开口,刘德却不能不开口,好歹他也是师爷,提醒主人是他的份内之事,当下劝道:“大人,咱们还是去一下吧。何大人说是重要军情,大人还是听听是什么事,免得被小人说大人误事。”说到这儿,刘德顿了一下,提醒道:“松山堡的事情虽然都统大人给定了怎么个解决法,也派人送了书信告知黑龙江方面,但何大人是当事人,面上该做的还是要做一下,以免有什么波折。” 刘德的意思是指舒穆禄这会无论如何都要给何保面子,甭管什么事都要哄着对方,可不能表现出什么不满,不然何保心中记恨,回去翻脸,把这事捅上去,那后果就大了。 “也罢,听你的。” 舒穆禄对刘德的话向来是听从的,他也从来不觉得听师爷话有什么不对,对部下们嘿嘿一笑:“俺燕人张翼德一向最听军师话了,你们随本官去听听,看他何保有何重要军情着急着了的。” 第八十二章 北上平乱 关外除了北边时不时有罗刹人小打小闹外,并无什么敌对势力,邻近的朝鲜又是恭顺属国,西北也是归顺的蒙古诸部,何来重要军情一说,舒穆禄只认为何保是在夸大其辞,当下有说有笑的带着师爷刘德和几名部下慢悠悠的晃到何保帐中。 到了何保帐中,听何保将事情说了一遍后,舒穆禄却也是大吃一惊,原只认为那些吴逆是逃跑了,不想这些人还真的就敢扯旗复叛了。刘德为防万一,提那报信的汉人又审了一次,这才确信何保所说不假。舒穆禄盛怒之下便要立即带人去平了那劳什子首义城,却被何保给拉住,言明此事非同小可,还是先派人随这汉人去查探清楚,到时再发兵也不迟。 舒穆禄虽恼那帮吴逆旧部敢再次造反,但却与阿苏泰和赫努苏一样,浑不将他们放在眼里,认为不过是些跳梁小丑而已,根本不值得重视,官军一到,他们也就烟消云散了,因此拒绝何保的提议,执意要带所部人马立即北上平乱,何保却是坚持派人去查看再发兵。一个要马上出发,一个却要查探清楚再出发,二人意见相左,两相争执起来,舒穆禄心中不快,性子来了也没什么顾忌,嚷道: “你伊尔根觉罗不敢去打,我完颜家可是不怕他们,一群败军之卒,不过走了狗屎运夺了罗刹人的一个小堡子,就敢猴子称大王起来,公然扯旗造反,娘的,不马上平了他们,这帮汉猴子还以为山中真无老虎呢!” 伊尔根觉罗是何保的姓氏,他本人也是隶属满州正黄旗,听舒穆禄话中咄咄逼人,隐有讥剌之意,何保也来了火气,冷哼一声:“舒大人是完颜家的好汉,手下又都是正红旗的勇士,区区数百吴逆毛贼,大人自是不会将他们放在眼中。” 何保刻意在那正红旗勇士几字上加重了语调,舒穆禄虽浑,但却也是听出话音,他这是明褒暗贬呢。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自个手下这四佐领正红旗战兵并非真正的满人,而是由索伦人、达斡尔人组成的驻防八旗,这些人与那些披甲人差不多,属于半奴隶的战兵。舒穆禄知道,论战力手下这些杂牌驻防八旗自然不能与何保所领正黄旗禁锐八旗相比,且自己这四佐领兵全是步卒,而何保手下却是骑兵,哪方强哪方弱,不辩自明,因此舒穆禄虽明白何保绝不是真的在说自己手下勇士强,而是在笑他的人全是废材,但人家没明面上说,一时倒也无从反驳。梗着脖子,红着脸,怒气冲冲的站在那望着何保干瞪眼。二人手下的参领、佐领们见了,也不知如何是好,舒穆禄手下的将领都是希望能马上北上平乱的,何保手下的阿苏泰和赫努苏也是支持马上北上,因为那些吴逆的人头可都是实打实的,但自家协领不同意,他们也不能说道什么,只在心中有些遗憾和痛惜而已:追捕逃跑者与平乱反叛者的功劳可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刘德见两协领僵在这也不是个事,其他几个将领又不说话,只好小心翼翼的往前踏了一步,朝何保赔个笑脸,道:“大人,我家大人奉都统衙门命令前来此地,就是要解决那些造反的吴逆,大人是黑龙江协领,牵进此事纯属偶然,且又是客军,自是不劳大人出兵的。”顿了一顿又对舒穆禄道:“大人,吴逆造反,事关重大,既有准确情报,就当火速发兵予以围剿,不致其酿成大祸。依小的看,大人还是赶紧带兵出发,兵法有云:兵不在多,只在精,又有云:兵贵神速,小的以为那些吴逆刚夺了罗刹人堡子,裹挟了些各族青壮,不过几日时光,肯定未能立下脚,我军此时轻装疾行,定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不然等他们稳固下来,势必会造成我军的一些死伤。大人,这些死伤可是能够避免的…” 刘德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舒穆禄,并微微点头,他知道,舒穆禄一定会听自己话。其实他这样进言可不是如他话中所说,而是全然为了他自个。因为刘德明白舒穆禄这辈子是没指望往上升了,有皇帝的评语在那,他注定要当一辈子的协领,即使立下再大的功劳也无济于事。不过要是舒穆禄这次立下平乱大功,对于给他谋个实缺却是大有益处,都统衙门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不待见舒穆禄,也要念在他立功的份上,准了他的所求,让他“光远先生”一偿平生所愿,荣升“刘大人”。 “哈哈,对,兵贵神速,杀他们个措手不及!光远真是知我心啊!” 到底是军师,这说出来的话头头是道,句句合乎兵法,听刘德这么一说,方才的些许憋屈与火气瞬间消散,舒穆禄冷扫何保一眼:“舒某急着要去平乱,就不与何大人多说了,告辞!” “你!…” 见舒穆禄说完扭头就走,一点也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何保恨恨的一捏拳头:这浑人,你懂什么!有心想叫住他,却是话到嘴边活生生的给咽了回去。 “大人,咱们怎么办?” 舒穆禄自领兵马去平乱,赫努苏的心算是凉到底了,知道那功劳算是黄了,实在是心疼那些吴逆和罗刹人的首级。但是他可不敢责怪自家协领,只好无精打采的请示何保他们何去何从。 “传令下去,全营集结,北上!” “……” 赫努苏和阿苏泰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北上! 阿苏泰抢在赫苏努之前将自己的疑惑说了出来:“大人,那舒穆禄可是自己想吞了这战功,他指明不要咱们相助,大人又犯得着热脸去贴他的冷屁股吗?” 赫努苏也道:“是啊,咱们要是跟着去,不是让舒穆禄看笑话吗?”他虽想北上立些功劳,可是这种二愣子,他倒是不想去当的,搞不懂为什么协领大人前后变化这么快,刚才还和舒穆禄争执,现在却软了下来,厚着脸皮要跟着去。 “你们懂什么?” 何保微微不快的扫了一眼自己的两名部下,沉声道:“舒穆禄勇则勇矣,但却是没半点脑子。我始终觉得此事有些蹊跷,却又不知问题出在那,所以想来想去,还是随他们一同去看个明白吧,否则本官这心中不踏实。要是事情有变,说不得还要靠我们去打败那些吴逆,舒穆禄手下的那些兵,败事有余,成事不足。” “唉,事关自家性命和前程,就算让舒穆禄笑话,也没什么,求个心安就是。” 说完之后,何保吩咐二人:“留下四个骁骑校看守蒙古战马,余下的人随我出发。” “喳!” 阿苏泰和赫努苏心中大喜,高兴的应命出去准备。 按八旗军制,每佐领之下设六骁骑校,都是正六品的武职,何保所领这支人马乃正黄旗满八旗,每佐领皆有一百五十马甲。马甲的意思就是骑兵,满洲旗人成丁後,其出路主要是成为马甲,由本佐领下步甲,养育兵,匠役和闲散余丁中桃礼,然后再由马甲选为前锋,扩军等,如果表现优秀的话,他们将会进入京城的前锋营、护军营、骁骑营等皇帝的亲军。 阿苏泰和赫努苏效率很快,两个各出两骁骑校人马,其余人用了不到半柱香时间就集合完毕,马甲们清一色持着弓矢刀剑,身后箭壶中放满的弓箭标示他们都是骑射的高手,除此这外,各马甲身上都配有铁甲、皮甲,但内中并无火铳手。因为清军中,唯一全装配备火铳是的京营火器营,为了平定三藩需要,康熙非常重视火炮技术,于康熙十五年成立火器营,定全营均练习火炮,并掌皇帝的守卫扩从。营兵从满蒙汉八旗中抽调,共辖官兵近八千人。这是清军中唯一一支熟悉使用火器并重视火器的军队,其余散落在各军中的火铳都是形式装备,可有可无,且都不受重视。 何保的正黄旗人马集结完毕后,营外舒穆禄的人马才勉强列队完毕,看过去高的高,矮的矮,长什么样的都有,兵器也是杂七杂八,好像乌合之众一样,这让何保手下的将领们大是鄙夷。 今年的干旱很严重,骨头家乡是位于江苏里下河地区的建湖,自来就是鱼米之乡,但旱情不容乐观,持续几月没下雨了。古时大旱之年必有大饥荒,现在无此担心,小麦还是丰收的,只是物价必会上涨,猪肉已卖到十八块一斤,以前三十块可以买两个猪爪,今天去买,两个要八十。可叹,这物价要涨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第八十三章 来得是条大鱼 何保此次所带只两佐领马甲,另有自己的亲兵30名,除却留下看守战马的四骁骑校,可随他北上作战的兵丁计有260人,内中又有四名负责统计一职的领催,实可战之兵为256人。清一色的高头大马,人人披甲,单是架势便压了舒穆禄所领正红旗四佐领兵几头。再看那东倒西歪的四佐领正红旗驻防八旗兵,正黄旗这二百多马甲油然而生一种自豪感,高高在上且伴着强烈的征服感:眼前这些杂兵当年便是被我们满州勇士以武力征服的!殊不知往上推三代,他们自己的祖宗也是被人征服后强编入旗的。 论个人之勇,舒穆禄自认放眼关外,可与之一战的不出三人,但论所领兵马强壮,舒穆禄却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对于那些骑在马上高傲看着己方的正黄旗马甲们视而不见,他只以为何保是要带这些人回返黑龙江。他是眼红何保手下的这些兵,曾几何时,他也有过这么多勇武的士兵,但是自打到了关外,这争强好胜之心便弱了不少,只想安安稳稳的活完这辈子,替大清再尽些力就是。因此并没有对宁古塔将军派他统领杂兵而感到不满,再差总是兵嘛。 “儿郎们!立功的机会来了!” 舒穆禄一上战马,恍若变了一人,眼中俱是精光,脸上也满布杀气,扬手一挥手中的长刀,吼道:“北面,有几百再次叛乱的汉人,他们枉顾皇恩,杀官造反,实是一群贼心不死的顽匪,今本将要带你们去将这些顽匪一网打尽,让他们见识我八旗军威,儿郎们只要好生杀敌,军功唾手可得!” 四佐领兵匆忙之中被各自佐领催促着集合起来,只听佐领大人们说是北上杀敌,皆以为是要和罗刹人交战,所以人人心中害怕。因为罗刹人可是自打崇德年间就侵占大清地盘了,前几年虽说被稍稍教训了一顿,但一看那战绩就让人哑口无语,三千人的军队包围人家一百多号人,最后只斩杀十人,伤了对方六十几人,到了余下的罗刹兵竟然带着伤员在大军的包围下跑了!自打那以后,再也没听说哪处人马攻击过罗刹人,只听到各地什么寨子,什么部落或者什么屯点被罗刹人洗劫,杀了多少人,抢了多少粮,占了多少地,全然听不到哪处官军反击罗刹人,夺回哪处地盘,救回哪些被掳掠过去的大清子民。 罗刹人这么厉害,这些兵们又都是索伦人和达斡尔人被各管治衙门抽调出来强编入旗的,战斗之心自然不强烈,大都抱着过一天混一天,早点结束兵役回家的念头,当然不敢跟那些传闻中会吃人心的罗刹人战斗,因此都是一脸苦色,集合的时候就差撒开腿丫子跑人。没想协领大人却说是对付叛乱的汉人,“哗”的一下,这些假旗兵们脸上红光一闪,再听那首级就是军功的话,更是一个个神彩飞扬起来,原本颓丧的心情一扫而空,竟然全都踊跃起来,看舒穆禄的眼神都不同了。 汉人嘛,软脚羊一般,有何可怕?打不过罗刹人,难道我们还打不过那些软脚羊吗! 成功调动部下的求战之心后,舒穆禄心情大好,有意无意瞄了一眼远处看着自己的何保,一摸络腮胡子,长刀朝前一指,很是威风的喝令:“儿郎们出发,随我杀敌建功去!” 听到协领号令,不用佐领们再喝令,士兵们便已自觉调头,精神饱满的朝北进发。走在最先头的却是被几个协领戈什哈看管的一年轻汉人。 舒穆禄所部除四佐领兵外,还有他自己的戈什哈卫队,人数为二十人,这二十人是清一色的满州正红旗战兵,全都跟随舒穆禄入关平乱过,因此战斗经验十分丰富,是舒穆禄最大的依仗。 类似舒穆禄这样不得上司待见,而又有些地位的八旗将领,大都统领各地驻防八旗,有运气好的能单驻一城,运气不好的只能和那些禁锐八旗挤在一处,享受待遇也是截然不同。遇上战事,却是第一个被征调出征,因此很多和舒穆禄一样的八旗军官,人人手里都有一支为数不多的真旗人队伍,平素也是如同明朝将领养家丁般养着,一旦作战,便是以这些人为核心骨干进行冲锋突击,另外也用作执法队,阵斩那些退后的杂兵们。不然,他们还真没底气带这些杂兵们上战场。 四佐领兵有480人,加上20人的卫队,舒穆禄可用兵力就有500人,对付罗刹人是不成,但对付一些走了狗屎运扯旗造反的汉人,却是绰绰有余了,因此上至舒穆禄,下至普通士卒,人人皆无畏惧,只盼着早点赶到地方,将那些吃了豹子胆的汉人全砍了,然后拿着他们的脑袋回来报功,换取金银和粮食的赏赐。 “大人,正黄旗的兵跟着我们来了!” 在那汉人带领下,舒穆禄领着部下往北走了几里地后,手下佐领齐哥却是打马从后跑了过来,告诉他何保的骑兵一直跟在后面,始终保持着两里地的距离。 舒穆禄闻言朝后眺望了一下,果然那二百多正黄旗的马甲正在何保的带领下,不紧不慢的跟着。 “***,何保不回黑龙江,跟着我们做什么?” 舒穆禄大是不解,刘德也不明白,想了一下,吩咐舒穆禄的戈什哈保柱:“你去问问,怎么回事。” 保柱听令调转马头扬鞭朝后奔了过去,不一会就回来了。 “启禀大人,正黄旗的人说是奉他们协领之命,北上配合我部平乱。” “嗯?” 听了保柱的话,舒穆禄更是疑惑,看了一眼刘德,询问道:“军师,何保安的什么心?” 刘德微一思量,做个已然知晓对方意图的样子道:“大人,管他呢,他走也好,跟咱们去也好,由他便,管他安的什么心。”停了一下,却是有些庆幸的笑道:“我看何保八成打的是抢功的心思,不过这样也好,他手下那些马甲可是战力不错的,有他们在,这仗打得不是更有把握些?” “这倒也是。” 舒穆禄懒得亲自去问何保想干吗,反正只要他不误自己的事就行,当下一提马速,往前跑了去,刘德和保柱见了,忙也快马跟了过去。 赵千户,人我是骗过来了,可是不是你所说的二三百号人,而是七八百人啊! 人群的最前面,被几个清兵严密看管的魏小江并没有因为任务完成而欣喜,相反却是苦得要命,因为他来之前可不知又有一支清军赶到了松山堡,而埋伏在兔儿岭的赵强更是不知道,他们现在还满心想着打败这两三百的清军,从他们手中夺了那些蒙古战马呢。 千户,鱼上钩了,可来得是条大鱼啊,这可昨办呢! 第八十四章 啃不下也得啃! 兔儿岭到底是位于后世黑龙江还是吉林又或者俄罗斯,赵强并不清楚,因为他没有地图,无法做出准确判断。兔儿岭这个名字只是他看这山峰高处像个兔头,一时兴起才给起的。 兔儿岭是方圆数十里地前往首义城的必经之地,两侧皆是树林,中间这条山道仅容三马并行,因为地上满是碎石,骑马者经过之时必须放缓马速,否则马脚必被扭伤,是一处用来伏击骑兵的最佳场地。另外两侧山坡呈四十五度角坡度,并且由于大树的遮掩,人埋伏于树下草丛,借助东一块西一块的石头掩护,可以在有效保护自己的前提下进行攻击作战。而被包围于岭中的清军若想反击,却须仰上攻击,难度可想而知,实是打埋伏的不二之选。 那日赵强领着老弱妇孺们先撤后,突然心血来潮,让人通知齐壮也不要留在鄂伦春人的寨子,随大队一起回首义城。然往北走了三十里不到,他却让陈伟领着老弱们先走,自己则带人埋伏于两侧山腰中,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等到尾随而来的黄三他们。庆幸自己没有失算后,赵强立即带人从两侧冲了出来。 黄三没想到赵强会带人埋伏他们,惊慌失措之下连跑都没想到跑,就那么束手就擒,何况就算他想跑,双腿也是跑不过四蹄的。 赵强一直纳闷黄三在搞什么鬼,因此成功抓获他后,便急着想翘开他的嘴巴,原是想这人奴才性重,死了心的当汉奸,这嘴巴肯定要硬些,没想他还没开口,早吓得面无人色的黄三就主动交待了他所知道的一切。交待完之后却是不住的扇自己的大耳光,说什么我混蛋,我无耻,我没人性,竟然想着害自己人,实是乌龟王八蛋,到了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哭求赵强看在已故的冯尚书面上,就当他是个屁将他给放了吧。 赵强被黄三的求饶搞得很是郁闷,心道这人怎滴如此不堪,原想着他多少还有些骨气,没想却如此扯蛋。想道他原先也不过是个下人,赵强厌恶之下倒也有些理解黄三,当下懒得理会他,径自去审问其余的人,以验证黄三的交待是否有水份。 与黄三一起被抓的那些青壮们也争着向赵强交待松山堡的情况,所说与黄三交待的没有不同,最后他们也求赵强能看在昔日同袍的份上放过他们。唯独一年纪小些的青壮却是倔强的硬在那,既不开口求饶,也不理会同伴们的哭诉,只不屑的望着哭得死去活来的黄三。 齐壮手下有认识年轻人的,告诉赵强这孩子叫魏小江,大致说了些他的情况。赵强听后,有些同情这魏小江,让人看住他们,将齐壮拉到一边,因为他有个很大胆的想法想要落实。 据黄三交待,松山堡新到一支清军,人数只三百不到,清一色的骑兵,统领者乃一满洲协领。这些清军虽然人数不多,但却携带了数百匹蒙古战马,赵强的大胆想法便是想打这些蒙古马的主意。 有马便有骑兵,有骑兵便可以快速机动进行作战,正面交锋时更可以进行集团冲锋,一举击溃敌人。 赵强手下现在只有三百人的火铳手,所用火铳又是火绳枪,在没有达到千人以上规模时,还难以成为战场上的决定性力量,因此拥有一支强大的冷兵器时代战争之王----骑兵,就成了赵强梦寐以求的事情。可惜齐壮的骑兵营也只有区区七十四匹马,除了用做侦察,传递情报外,仅能对小股敌军进行打击,遇到大股敌人,也只能望洋兴叹。至于那个喀尔喀蒙古人巴根说要带五百蒙古骑兵来投的事,赵强只是抱三成希望,能来更好,不能来也不强求。再得就算他们来了,客大欺店的事赵强也不能不防备一下,说来还是自己打造一支人数众多的骑兵才安心。 现在一下有数百匹训练好的蒙古战马摆在面前,而押运的清军只三百人不到,在赵强眼里,就好比小孩子戴着金项链在集市上乱跑。不抢他娘的,实在是对不住自己。 齐壮是骑兵营的营官,对于马匹的渴望当然不下于赵强,一听之下,满眼放光,想到得了这些蒙古马,自己的骑兵营就可以一下扩充几百人,齐壮是心热不已,摩拳擦掌的便要去干他一票。 松山堡附近是平原地形,赵强虽然胆大,但可没蠢到带些火铳手就光明正大的去抢劫骑兵了。考虑之后,他与齐壮定下诱敌来攻,半路伏击的策略,并让许平和严钱速回首义城,调集吴四的铳营,胡旺的守卫营,留守的骑兵营全部火速赶来此地,只留郭飞的守卫营在堡中,反正库柏还要有些日子才能回来,倒也不怕他趁虚夺了首义城。 但是如何个诱敌却是个问题,黄三交待的明白,那队清军是正宗的满八旗,打的旗号是正黄旗,统帅的又是个协领,可不是个好相与的主。想来想去,赵强决定使用最原始的办法,也是当年老野猪皮努尔哈赤惯用的一招----使人报假信。 以其祖宗之道还治其后人之身,因果报应,天道循环方显人间正道。 定下派人去报假信,诱那队清军来进攻后,赵强开始选定人选,不过想来想去,身边人都不合适,最后,他的眼光被一脸稚嫩的魏小江所吸引:半大孩子自然要比成年人更容易使人相信。 赵强将魏小江拉到一边,将自己想让他回松山堡诱那队清军的目的与他讲了,说完静待他的反应。让赵强意外的是,魏小江并没有如他所想那样摇头拒绝,而是很痛快答应了下来。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杀了黄三。 杀黄三?赵强一愣,遂既二话不说,既然魏小江不让他费事,他也不能让这孩子失望,拎着黄三的小辫子就将他拖到魏小江面前,提脚将他踹倒在魏小江面前,并将自己的佩刀递给魏小江。 黄三不是傻子,赵强将他拎出来,又给了魏小江一把刀,要干什么自然不言而喻,当即吓得屎尿俱下,抱着魏小江的腿就求爷爷告奶奶,想让魏小江别杀他,他可是让其吃饱过肚子的,哪知不说还好,一说魏小江更是憎恶,只听了一句,便“啊”的一声大叫,将大刀直直的砍在了黄三的脖子上。然后一抹溅射在脸上的鲜血,感激的看了一眼赵强。 “小江愿意替千户去松山堡!” 赵强没想到魏小江下刀如此不犹豫,震惊之后对魏小江不由另相相看,心道这孩子稍大一点可是个狠角色,培养得法将来不失为一得力手下。当下对其交待了注意事项,并亲自送了他几里地,与其说了一番剖心话后才返回。 严钱和许平快马加鞭赶回首义城,将赵强的命令传达之后,胡旺、吴四便立即带部急速赶来,不到两天时间便已到达赵强选定的埋伏地----兔儿岭。赵强简单开了个会议后,各营迅速在指定地点隐藏。 铳营一分为二,两侧山坡各列一总旗,在火铳的有效范围内呈上下次序埋点,守卫营则列于铳营的前面,也就是最近道路的两边,只待清军来了,铳营发射火铳搅乱他们之后,便冲出来近距离砍杀那些惊慌的清军。 齐壮的骑兵营除了没马的,全部突出到到距离松山堡不到二十里地的地方隐蔽,只待清军出发后,便去夺他们营中马匹。 今天已是第四天,算算时间,如果不出意外,魏小江应该领着清军往兔儿岭来了,赵强看着满山的葱绿,深深的吐了一口气,心道不知齐壮是否已得手,消灭这些护马的清军是次要,最主要的还是夺了那些蒙古马,如果齐壮失手,事情就得不偿失了。 魏小江,你怎么还没来呢? 赵强已是第六次站在那块坡上那块巨石朝远处眺望,却是不见有人的踪影,心一直悬着,万一清军协领识破魏小江,那自己所做的布置可就全泡了汤,很可能还会被清军给包了饺子。 “千户,属下下去走了一圈,弟兄们精神还算不错,都盼着鞑子来,好杀他们个人仰马翻呢!” 赵强正忧心时,吴四从巨石另一面小心的爬了上来,赵强上前拉了他一把:“好,弟兄们只要敢战,咱们这仗就输不了!”看了一眼不远处按照自己伪装要求隐蔽的士卒后,他又有些担忧的问道:“那些壮丁们和鄂伦春人情绪如何?” “他们?” 吴四不在乎的一撇嘴:“都老老实实的,没什么不正常的,跟咱们的人一样,都等着鞑子来呢。” 赵强有些不放心的叮嘱吴四:“一定要好生看着这些人,辫子虽然割了,但不代表他们就真的死心跟咱们干,这次打得可是真鞑子,要是这些人临阵退缩,那咱们这四天等待可就全打水漂了,说不得还会被他们害死。” 吴四一握拳头,杀机一闪:“千户放心,要是哪个兔崽子敢捅咱们刀子,属下把他砍成十八截喂狗!” 鄂伦春人的忠诚赵强还是放心的,毕竟首义城里有他们的老婆孩子,要是临阵反水,那就是要了他们族人性命,但那些各族壮丁却都是光棍一条,没有亲人可供赵强威胁,要是他们对清军有惧意,不愿作战或者突然反戈,那赵强可真不知如何是好。 他原本不想让这些各族壮丁前来参战,只想让他们去打俄国人,但兵力实在太少,单纯的靠铳营汉军肯定是不行,必须要靠他们替铳营挡住反扑垂死挣扎的清军,不然这仗没法赢。因此对于这些各族壮丁,赵强是既爱又怕,爱的是他们可以成为牺牲的损耗品,恨的却是忠诚有限,随时都会反水给自己致命的一击。 不过若此仗不出问题,那这些壮丁的忠诚度倒是过关了,将来就可以以他们为骨干再引导下一批人。 已然这样,赵强只能对这些各族壮丁抱有希望,与吴四又说了一些注意项后,却见前方的树林中突然亮出了一面小红旗,按赵强规定,小红旗一亮即代表前方有敌军出现。 “鞑子来了!” 清军到达的消息被士卒们小声低呼着一个个传了下去,两侧山坡中顿时响起了一些树枝摇动声,赵强亦是压抑不住的激动,扒开面前的野草朝远处望去,一看却是吸了一口冷气:怎么回事,不是只有两三百的骑兵吗?怎么又冒出几百步兵来了! 吴四也看到了这一情况,失声道:“千户,不对啊,那些鞑子步卒是哪冒出来的?!” 赵强的脸色阴晴不定,紧盯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清军,头也不回道:“不知道,许是黄三他们走后新到松山堡的清军,所以黄三他们不知道这个情报,不然他不会不说出来的。” “那怎么办?” 吴四一脸凝重的回头望了一眼山坡上埋伏的手下,十分担心的说道:“鞑子的兵力和我们差不多,咱们可是一点优势都没有,这仗还能打吗?千户,这可是个硬骨头啊,一个不好,弟兄们可就全蚀在这里了!要不咱们还是避敌锋芒,先撤吧,等下次再寻机会和鞑子一战?” “硬骨头?” 赵强缓缓调头看向吴四,沉声道:“硬骨头也要啃,牙崩坏了也要啃,啃不下也得啃,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要是现在撤,清军必直扑首义城,那时我们连个落脚之地就没有了!” 万分恳求收藏,收藏,收藏,当然红票也要,呵呵 第八十五章 兔儿岭之战(一) “那汉人,还有多久才能到?” 已往北走了一天多,却还没有到那首义城,舒穆禄心中不耐,见部下士卒们也多疲惫不堪,不禁打马停住,问那报信的年轻汉人,想知道何时才能到。 鬼天气也着实热,舒穆禄体形又胖,背上已然全是汗水,若不是那报效朝廷,为国平乱的心思支撑他,怕早已找处凉快地歇着去了。 魏小江来前并不知赵强要在哪处伏击清军,因此他也不知道己方人马埋伏于何处,一日多来,他心中一直提心吊胆,却不是担心自己能否脱身,而是怕多了这几百清军,赵千户所领的兵马根本吃不下,甚至有可能反被清军一举消灭,那样的话,自己可就是大大的罪人了,对不住那些同袍和老弱妇孺们了。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将清军往首义城带,不然恐怕第一个死的就是他。 正揪心时,猛听到舒穆禄问话,魏小江不禁心中一惊,出了一身冷汗,脸色有些慌张,好在反应也够快,装作十分害怕舒穆禄的样子,结结巴巴道:“回…回大人话…过了前面这座山…山岭,再走一天大概就能到了。” 此时若何保在此,定能看出魏小江有问题,但舒穆禄却并未疑心魏小江的惊慌,只道这汉人惧怕自己才会如此失态,那额头上的汗水也是因为天热所致。闻言朝前面那座山岭看了看,失声笑道:“这山有意思,怎么山头跟个免子似的。”笑完对戈什么哈保住吩咐道:“传令下去,让各佐领快速过这山岭,到山那边再歇脚。” 舒穆禄左侧与刘德骑马并排而立的佐领赛思齐却是若有所思的看了前方山岭一眼,有些担忧的提醒舒穆禄:“大人,前方山道过于狭小,两侧俱是山坡,若是那些吴逆在此设伏,恐我军就会陷入绝境,莫不如派一队士卒先行,待确认没有危险再让全营通过。” 听了赛思齐的话,舒穆禄不置可否,回首问刘德:“光远觉得呢?”他已经习惯碰到任何问题都要先征求一下自己军师的意见,以示自己对刘军师的看重。礼贤下士可不单单是嘴上几句话,而是要身体力行才是,当年刘玄德三顾茅庐请得诸葛亮下山,俺这赛张飞比不上主公,却是也不能让人说嘴的。 刘德也正等着舒穆禄征求自己的意思,当下摸了摸下巴上几络山羊胡,微微作势卖弄道:“兵法有云:逢林莫入,逢山也莫入,赛佐领深得兵法之道,如此提议自然是不错的。” 赛思齐见刘德认可自己的意见,当下脸上现出几分笑容,不住点头,似是光远先生所言正是我想说的。不想笑容还没褪去,刘德却是话锋一转,又道:“然所谓敌有伏兵,则飞鸟必盘于上空久不落地,今小的看前方山岭,一片寂静,倒不似有伏兵的样子,否则也当闻野兽之叫唤。” 刘德不着声色的就否定了赛思齐,并且还显得自己更通兵法,他若是知道那些吴逆四天前就盘踞在这里,山中野兽飞鸟早已逃往他处,必会气得吐血三升。 刘德又指着前方山岭对舒穆禄道:“大人,兵贵神速,既离那吴逆的首义城还有一天行程,此时更应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点赶到,以达到出奇不意,一举制胜的效果,若是有所耽误,恐吴逆会有所得知,如此一来他们有了防备,再要一举成擒他们可就有些麻烦了。更何况…” 刘德往后一指:“何保的正黄旗人马可就跟在咱们后面,若是这岭中真有吴逆埋伏,也无须惊慌,不过区区数百乌合之众,我正红旗精兵再加上正黄旗的精锐,正好一举荡平他们,如此倒也省得长途跋涉之苦。” 此平乱大功,要的就是以猛虎之势迅速击跨对方,刘德虽也是汉人,但可没有对那些吴逆有同病相怜的意思,在他眼里,这些敢扯旗造反的吴逆不过是一帮败军残部,正是送给舒穆禄和自己的一桩大功劳。自己堂堂大清的秀才(虽然已被嘉兴的县太爷给夺了,但还是秀才不是),苦读圣贤之书(三国是哪位圣人写的),虽蒙受不白之冤,但却对大清,对朝廷,对皇上仍忠心耿耿,一心报效朝廷,报效皇上,与那些作乱反叛的吴逆如何是一道人。他正想着早点被人叫一声“刘大人”,自是巴不得早点去那首义城,将吴逆的首级全部带回。赛思齐的提议固然老成持重,然却是麻烦了些,凭的耽搁了时间,此君子所不为。万一就因为这半个时辰的耽误,而被吴逆提前得知官军动向,奇袭变强攻,四佐领兵有了死伤,那这桩大功劳未免有些失色。 “光远言之有理。” 听了刘德的一番分析,舒穆禄心道大善,后面不是还有何保的骑兵嘛,过个山道而已,有何可怕的。当下习惯性的一点头,以示自己对刘德意见的肯定,也不去看脸色和猪肝一样的赛思齐,大声喝令保柱:“速去传令,全营火速通过此山岭!” “喳!” 保住闻令忙跑马在各佐领侧翼跑过,大声叫道:“大人有令,全营火速通过前方山岭,至山那边再歇脚!” 赶了一天路的士卒们早已累得不住喘气,闻听协领大人有令,过了前方山岭就可歇脚,顿如望梅止渴般一下有了少许动力,相互扶持着加快脚步便往那两坡中间的山道而去。走在最先头的依然是被舒穆禄戈什哈看管着的魏小江,在他身后却是有气无力举着正红旗号的四名清军旗手。 此时正黄旗的马甲们却聚在一杆正黄大旗下,列马而站,纹丝不动,端是是强军气派。 “大人,舒穆禄他们进了那山岭了,咱们要不要跟上去?” 因天热,阿苏泰没有着甲,敞着胸口,如他一样,赫努苏也没有着甲,单却未如他一样敞胸露肉的,二人列在何保两边,一左一右倒是强悍。 何保却是盔甲齐全,戴着那像避雷针一样的帽子,丝毫没有因为天热而就赤搏上阵。听了阿苏泰的话,何保冷冷看了一眼正往那山道中行去的正红旗兵,冷声道:“不急,等等看。若正红旗的人马无事,我们再过也不迟。”顿了一顿却是冷哼一声:“若是有埋伏,则再好不过,舒穆禄这浑人一点也不将本官放在眼中,北上之后竟然都不与本官打个照面,实是可恶。让他吃些苦头也好,省得他狂妄自大,以为一身武艺就可以目中无人了。哼,本官很想看看舒穆禄被那些吴逆打得焦头烂额的丑态,等会若是有事,你们听我号令行事,切不可自作主张上前。” 阿苏泰和赫努苏忙抱拳应道:“喳!” 魏小江最先进入这山道,此路他走过,知道这山道长有**里,只要过了这条道,前面地形就好走得多。因心事重重,他一边默不作声往前走,一边却是偷偷用眼睛在两侧扫来扫去,虽然年纪不大,但他也知此处是个伏击的好地点。 也许,赵千户此刻正在看着我吧。 隐隐有种大战来临的紧张感,魏小江只觉周边的山林都静止了,风也停了下来,空气似也凝固,一颗心跳得是“扑通扑通”响,嗓子眼好像有种巨大的渴望促使他要大吼一声才好,脚下步子也不由自主的就加大了起来,跟在他身后那几名戈什哈倒没觉得这汉人有什么不对劲,以为他只是想快点通过此处,便也唱紧跟了上去。他们这一快,跟在后面最先进来的那佐领索伦兵可就叫苦了,本速度就够快的了,前面的人怎么还要加快,难道他们不知道这道上全是碎石,走了快了硌脚疼嘛!无奈之下也只能三步并两步的往前抢了上去,希望不要落得太远,不然佐领大人可是要动鞭子抽人了。 因道路狭小,各佐领兵们不好分散,只能挤在一块朝前走,五百人的队伍长约二里多地,一路行去除了脚下石头硌脚,倒也没什么危险。然他们却不知,在两侧山坡,却有无数双眼睛注视着他们,这些眼睛中透露出来的有激动,有渴望,有兴奋,却也有紧张、害怕、恐惧。 “千户,鞑子骑兵没跟上来!” “咱们一动手,那些鞑子骑兵就会冲过来的!” “不管了,先动手解决这些正红旗的清军!” 赵强原以为清军会全部进岭,没想到领兵清军将领却是聪明人,竟然一分为二,步卒打头阵,骑兵列后,这一来就让赵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的想法落了空。如果此时动手,那些清军骑兵必然会过来救援,胜负就是未知之数。但赵强已经等不及,也没有任何办法好想,那些正红旗的清军已经行了五里多里,再不动手,他们可就出谷了! “传我令,动手!” 狭路相逢勇者胜,包了鞑子的步卒,我看你们这些骑兵如何进谷来! 第八十六章 兔儿岭之战(二) “这鬼天气,昨这么热的,协领大人也真是的,不就是些叛乱的汉人吗,至于要咱们这么急着行军的?” 走在谷中最前头的是索伦兵,内中一大个索伦兵因为天热,边走边用衣角擦拭脸上的汗水,未了还对着身边的同伴发了一句牢骚。同伴们听了他的牢骚都笑而不语,只顾往前赶路,倒也没搭他的话,只一看上去足有五十岁的老兵瞪了一眼这大个索伦兵: “阿格,你少说两句,让佐领听到了,小心挨鞭子。” 被唤作阿格的这大个索伦兵听了这老兵的话,嘿嘿一笑:“图布大哥,放心好了,佐领又不是千里耳,哪能听到我说什么呢。再说他老人家现在正闭目养神呢,哪还顾得上我们这帮小的。”说完朝前方不远处骑在马上的一人指了下。 图布顺着阿格的手势看了一眼,见佐领额尔德正悠闲的坐在马上,身子随着马背的颠簸左右晃动,脑袋却不住往下点着,一看就是正迷糊着呢。不由叹了一口气,心道佐领大人这个样子,如何带我们去打仗。 图布是老兵了,康熙三年就被征调入了旗,论起军功和阵斩首级,其早就可以升到参领一职,单领一协也不是不可能,只可惜他是索伦人,并非满洲旗人。按八旗军制,但凡是被抽丁入旗的索伦人,是不可以凭军功晋军官的,只能折算金银及粮食赏赐,或者是赏以奴隶。所以图布军功再多也无法晋升,在军中呆了十九年,还只是一普通士卒,平日里负责帮佐领大人训练其他的索伦兵。算起来再过两年,他就可以回家养老了。 出于一个老军伍面对危险的直觉,图布一进入谷中便感受到了两边坡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杀机,凭他近二十年的当兵经验,图布敢断定敌人就埋伏在两旁看着他们。但进谷的命令是协领大人所下,他一普通小卒如何能更改得了,更不可能去对协领大人进言什么。因此只能暗自提醒自己小心,不要阴沟里翻了船,当了近二十年兵,却把老命送在这不知名的山谷中。一旦事情不好,他可就得使出自己保命的法宝----装死,等那些敌人走后再跑回去。此法宝他从康熙三年用到现在,屡试不爽,间中碰到两次敌军补刀,却又因自己提前做了防备,埋在他人的尸体下得以逃过一劫。 “图布大哥,你说那些汉人看到咱们出现,有胆量跟咱们对阵吗?” 阿格走到图布身边,与他并排走着,随意的与他说起话来。图布虽然年纪大了些,但却也是健谈的。 “兔子急了还咬人呢,别小看那些汉人,他们当年都是吴三桂的士兵,骨子里还是善战的。” 图布却没如以前一样在阿格这些新兵丁子面前卖弄自己的见识,只心不在焉的回了一句,眼睛一刻也不离开两边山坡,不时从左边移到右边,因为如果发现有敌人,他便需立即做出选择----是不是马上趴下装死还是立即带族人们反击。 当然,图布在担心自己的同时也不忘提醒他的族人们:“大伙都小心些,我看这两边山坡上有些不对,如果那些汉人埋伏在上面,居高临下攻击我们,大伙可不能慌,找个地方先避开他们的弓箭,然后再反击。” 前后的索伦兵可不像图布一样紧张,他们多是去年刚入旗的新兵,一直没有见过什么阵仗,这次可是第一次出兵平乱,平乱的对象又是出了名软弱的汉人两脚羊,实在没什么好怕。听了图布的提醒,众索伦兵们只是含糊其辞的应付着,这当功夫有闲心担心两边山坡,倒不如省点口气快点走出这山谷早点歇脚才是。 有些不大看得上图布这老头的新兵更是满不在乎的暗道:佐领大人都不操这份心,你图布瞎操什么心! 图布见这些兵们并不用心听自己说,身边的阿格也是随意应付自己,不由有些不快,不过出于同族的份上,他还是决定再提醒提醒他们,这些年轻汉子毕竟是索伦人的支梁骨,少一个族中就少一分元气,能保几个就尽量多保几个。不想正要开口,耳边却传来一阵炒黄豆般的爆炸声。 “不好!” 图布大叫一声,他知道这黄豆般的爆炸声是火铳发射的声音,此时山道中满是人,那些铳手闭着眼睛就能打到人。为了防止自己被火铳打中,图布叫完就要趴下躲避,却猛的发现自己胸口一痛,下意识朝胸口看去,却见鲜血正在胸口往外喷射。他被打中了! “呃!” 图布痛苦的低吼一声,脑袋一片空白,右手虚弱的抬起,朝着对面的山坡一指,“扑通”一声重重倒地,也不知临死时是在想什么,也许他是想这次终是阴沟里翻船了吧。 “有敌人,有敌人!” “快跑,快跑啊!” 突如其来的火铳声打破了山谷中的沉寂,伴随火铳声的是“嗖嗖”箭枝呼啸声,还有不断落下的大块石头。不断有清军被火铳打中,被箭枝射中,被石头砸到,哀号之声响彻整个谷内。那些被马上打死的清军还好说,死了就死了,一死百了没什么痛苦,可是那些只是被打伤或砸伤的清军却倒了霉了,身边如兔子一般乱窜的同伴成了他们的最大敌人,因为这些同伴根本不管他们还没有死,疯了一般的将挡在面前的伤兵推到在地,有的更是踏着他们的身子往前跑或者往后退,根本没有人停下来替他们包扎。 山道过于狭小,前后的清军都乱成了一片,最前面的索伦兵是重点打击的对象,在第一软火铳声中就倒了一片,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凄惨叫唤着,山道本就狭小,被他们这一倒,顿时连个踏脚的地方都没有,实实的堵住了后面达斡尔兵往前进的道路。 那索伦兵佐领额尔德是最倒霉的一个,也不知是他命大还是运气好,对准他打的两名铳手竟然都失了手,随后的箭手也没射到他,当身边的索伦兵倒下一片时,他还一脸惊慌的坐在马上,茫然的望着眼前一切,浑然忘记自己现在应该做什么。等到他反应过来时,身下战马却发了狂,将他重重摔落在地,撒开两腿兀自朝前跑了。 额尔德坠马之时也未受伤,还幸运的躲过了一块从天而降的大石,正暗自庆幸时,却是后背一痛----一拔刀劈砍箭枝的索伦兵被火铳击中后,身子不自主的朝前倾倒,握在他手中的尖刀无意捅到了佐领大人的后背… 不怕狼一样的敌人,就怕猪一样的部下,额尔德倒地之时,眼中满是泪水和无奈:该死的,我怎么会是这么个死法! 进入谷中的清军有五百人,方才的袭击只让他们折损了一百多人,但因为一时不知道两边到底有多少敌人,所以他们根本无法及时组织抵抗。最前面的索伦兵又因为佐领额尔德身死而混成一团,余下六十多的索伦兵们或是趴在地上,或是背靠山坡,惊恐的望着不时射来的箭枝。中间的那些清军此刻也只顾躲避火铳和弓箭的打击,还没有人想到反击。 最后面的达斡尔兵们也是被重点攻击的对象,但因为敌人火力似乎不足,在被放倒数十人后,他们竟然能够抽身往后跑去。 “守卫营近战肉搏!” “铳营不间断火力掩护!” 火铳手的表现已是相当尽力了,但赵强不可能要求他们如百战老兵一样,开一铳就中一人,几轮火铳下来,谷中的清军死伤也有一百多,加上被弓箭射中的,粗略一看,清军已去了三分之一战力。然而这个战果是建立在出奇不意打击的前提下,现在赵强已发现一部分清军开始从最初的慌乱中清醒过来,已经有人开始寻找掩护点躲避火铳和弓箭的打击,并且开始小规模的反击。而最后面的清军也开始往谷外跑,一旦他们跑出去,得到外面正黄旗骑兵的保护,赵强根本不可能再去追歼他们。 乱,只有乱,才有从中取胜的机会。 只有乱,谷外的正黄旗骑兵才不敢轻易加入战局!只要他们稍微犹豫,谷中的这些清军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杀!给我杀,一个都不放过!” 赵强毫不犹豫的下令胡旺带守卫营近战肉搏,趁清军大部还在慌乱时以大刀长矛来结束他们的性命。得到命令后的胡旺立即全起部下汉军、鄂伦春人、各族壮丁操着各式武器如猛虎下山般突到最中间的清军当中,胡旺一马当先,左铭南和钱林两总旗在后,长刀一挥,便是一清军被砍倒在地。 舒穆禄在火铳声响起的时候,便知道中了埋伏,因山道狭小,部下都乱成一团,他一时也无法做出有效指挥,待自己的戈什哈卫队集合过来,他又亲手砍倒两个嚎啕大哭的达斡尔人后,便要组织反击,爬上山坡,将那些该死的偷袭者杀光! 危险时刻,舒穆禄却是没有忘记自己的军师“光远先生”,匆忙之中派了保柱领人保住好刘德,却不想保柱冒着被火铳打中和箭枝射中危险找了一圈后,却是没有发现刘德的下落。最后还是舒穆禄自己看到了他----光远先生已是浑然不顾斯文,疯了一般和十几个达斡尔兵正在往谷外跑去。 军师无事就好!舒穆禄可是一点也没有怪罪刘德的意思,见刘德正在往谷外跑,两边又无敌人拦截,松了一口气,提起自己的金环大刀,从马上一跃而下:“儿郎们,跟俺燕人张翼德杀贼去!” 第八十七章 兔儿岭之战(三) 见自家大人如此悍勇,戈什哈们也纷纷弃马紧随而上,十多名正不知如何是好的达斡尔兵见状也毫不迟疑围了上来,紧紧团在他们身边,聚成一个圆阵,不时劈挡射过来的箭枝,并在舒穆禄的带领下,冲向那些正从山坡上杀过来的敌人。 “杀!” 保柱身为舒穆禄的戈什哈队长,一心要保自家大人安危,见不时有冷箭射向自家大人,虽有达斡尔兵保护,但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箭枝可没长眼,谁知哪根不长眼的箭枝会夺去自家大人性命。见自家大人奋不顾身冲在最前面,身上的皮甲也脱了扔在一边,听着那不时响起火铳声,保柱情急之下,对那些戈什哈大叫一声“快保护大人!”,哪知话音还未落,脖子却被一枝不知从哪射来的箭枝给着实的贯了个对穿,箭尾的翎毛因为震动不断抖动着。 保柱嚎叫一声,凶性大发,一把抽出这枝箭,不顾鲜血喷涌,张嘴便叫“大…大人…”,却因气管已断,而无法叫出声,在那站了足有十数秒,才不甘心的捂着脖子跪到在地,旋即身子一软,脑袋重重奔磕在地上死去。 已连砍四名赫哲人的舒穆禄此时已是浑身浴血,络腮胡子胡子也是沾满血肉,正杀得痛快,瞥见保柱中箭,不由怒气上涌,须发尽张,一刀砍断面前一光头敌军的手臂,咆哮起来:“尔等叛逆,拿命来!” 舒穆禄对面有四名汉军士卒和十多名各族壮丁,他们在山坡之上时便已从舒穆禄的衣服上看出这人乃清军大官,蜂涌冲下原想斩杀这清军大官立下大功,哪知对方却如此勇猛,短短数个回合,就砍死了四名赫哲人,伤了一名汉军,跟在他身后的那些清军也是武艺高超,只一个回合,便击退了两边的鄂伦春人,己方已扔下十几具尸体,不由感到胆寒。 对方如此硬茬,壮丁们先前痛打落水狗的心思顿时淡去,纷纷往后退去,不敢再和这帮清军交战。他们毕竟是初次上阵杀敌,且多少有些不情愿,若不是那些汉人一力压迫,谁愿意与官军作战,犯下大逆不道之事。若是打打顺风仗,捡捡便宜,战后论功行赏,壮丁们是人人愿意,唯恐落于人后,但这实打实的硬拼,一不小心就要掉了性命,那可是大大犯不着。因此在汉军和鄂伦春人只步步后退时,十多名各族壮丁已是飞快的往后跑了去。 舒穆禄虽浑,也知己方也陷入包围,因为他们得不到前后清军的支援,放眼看去,山道上的清军已被敌人切成十多段,各自为战,根本没有军士能够冲到这边来。赛思齐那佐领达斡尔兵虽是离得最近,但一部分人在火铳响起的时候便已拔腿朝谷外跑,余下数十人在赛思齐的指挥下,正自顾不暇,哪有功夫来支援他们。眼下只有自己这处情况稍好些,若是敌军收拾完其余的人马,只怕就要合围此处,那时可不是单凭自己勇猛就可以扭转战局的。 不过见冲自己而来的敌军不敢再与自己交锋,舒穆禄也禁不住豪气大发:他们怕了俺燕人张翼德!抬头见上面山坡有一地形平坦处,灵机一动,忙下令戈什哈迅速上去抢占。 山坡陡峭,攀爬不易,但舒穆禄的戈什哈们却是全然不惧,冒着被火铳打中和弓箭射到的危险,竟然抢了上去,那山坡之上原有十几名火铳手,见对方爬了上来,也不知上前驱赶,竟然掉头而去,舒穆禄在下见了,心中大喜,忙喝领达斡尔兵也跟自己上去。 爬上去之后,舒穆禄心中大定,见身边部下虽只四五十人,但人人敢战,端的是劲卒,若想扭转战局是不能,但自保却是绰绰有余,不由哈哈几声大笑,大声喝道:“俺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谷中大多数清军还是各自为战,他们被吴旺的守卫营给切成了十多段。人数相当,一方有备,一方无备,且无备一方又受了一轮打击,死伤惨重,余下的人一边要抵抗近身而来的敌人,一边又要提防随时打过来的火铳,两相一比,守卫营自是占了上风,残余的清军已是死死被压制住,如果不出意外,胜利只是时间问题。 赵强一直站在巨石后面,他没有亲自下去砍杀,因为他现在的注意力全放在谷外那些正黄旗骑兵,他要知道这些正黄旗的清军什么时候压上来。 此时赵强手中已无兵力,能用上去的兵力已经全数砸了这些正红旗步卒身上,铳营虽然满员,但近战能力却不强,除了作火力掩护,自由射击外,已是派不上多大用场,只能盼胡旺能够早点解决谷中的战斗,好及时分兵抵御正黄旗的人马。不求击败他们,也求能全身而退。 眼看着战斗情形一片大好,山道中尚在抵抗的清军已不足百人,而那队正黄旗清军却是一点也没有上来的迹象,赵强正庆幸之时,没想却突然听对面山坡上有人大喝一声“俺燕人张翼德在此,谁敢与我一战!”。 妈的,谁这么有雅兴!赵强错愕之下,以为是吴四在发神经,转身去看那处,却是吓了一跳,原先布置在那平坡之处一小旗铳手竟然不战而退,将地盘拱手让给清军,再看那为首清将,却是领兵的协领,而山下的守卫营士卒听了那协领的大喝,竟无人敢上前攻击,赵强不由火冒三丈:娘希匹!这帮王八羔子打得什么仗! 打败仗不要紧,可是士气却不能被夺了,那协领这等大呼,简直就不将己方放在眼中,赵强虽知凭那协领身边几十名清军已是无法挽回败局,但心中就是压不下这口气,不亲手将那协领宰了,就出不了这口恶气!更重要的是那处山坡明显是处制高点,若是他们坚持抵抗,谷外正黄旗的清军再压下来,里应外合之下,胜仗就会变成败仗。 正黄旗的清军现在不动,不代表他们一直会不动,若是见谷中清军未被全歼,还占了处制高点,那领兵将领再不压上来,可就真是瞎子了。 不能将宝押在敌人的失误上!不把正红旗的清军全歼,这仗就不算完! 清军将领敢夺我士气,我亦敢取他脑袋! 赵强打定主意要去砍了那高呼的协领,以振士威,当下大喝一声:“都跟本千户来!” 赵强身边只有陈伟、许平、严钱三名护卫,另外还有吴四派来的一小旗铳手,见赵强拔刀冲下山坡,他们忙也跟着上去。 敢欺我军中无人!严钱和许平二人武艺在吴军之中都算好手,早已被那清军协领目中无人的高呼惹恼,恨不得马上去削了他的脑袋当夜壶! 一下山坡,赵强也不去管其他还在抵抗的清军,目标直指那清军协领,砍了两个不走运的清兵后,便已突到那平坡之下。 “都随本千户杀敌去!像个男人一样战斗!” 赵强强压住心中的怒火,喝令那些还傻站在坡下的守卫营士卒随自己进攻,不想只有几名汉军卒与鄂伦春人跟了上来,而那些各族壮丁却是犹犹豫豫的不敢上。 “不从军令者死!” 这当功夫,赵强也没心思再和他们废话,见壮丁们不听令,二话不说一刀砍死离他最近的一名鄂温克人,然后恶狠狠的冲那些胆战心惊的壮丁们吼道:“都随本千户上!退后者斩!” “不从军令者死!退后者死!” 许平和严钱带着铳手重复了一声赵强的命令,在他们的逼视下,那十多名壮丁只好硬着头皮跟赵强往上冲。 抬头朝上看了一眼,赵强将长刀往嘴中一咬,一把扯开上衣系在腰间,双手并用,几个飞步便爬了上去,后面的人有样学样,也紧跟着上了去。 那小旗铳手一上山坡,便点燃了手中火铳,在小旗的喝令下,对着远处平坡上的清军便打了起来,七八个正跑过来要赶他们下去的清军当即被打中倒地。 “去死吧!” 借着黑烟的掩护,赵强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一刀将一名清军砍落在地,后面的严钱与许平他们也紧跟着杀了上去。二人一人一把长刀,挥动之下只听刀风“霍霍”,三个凶性大发的达斡尔兵还没看清二人模样,就被砍翻在地,一戈什哈一个跳跃,想将严钱扭翻在地,却被他一个地堂刀给齐齐削却了双脚,滚落在山坡上如受伤野狼般嚎叫。 “尔那敌将,报上名来,俺燕人张翼德不杀无名鼠辈!” 舒穆禄见敌军竟然有人敢冲上来,还杀了自己几名戈什哈,怒目一睁,提着他那环首大刀便朝最先上来的赵强砍了过去。 “你姥姥的,爷是你关二哥!” 赵强大喝一声,长刀也是重重砸下,硬生生的与舒穆禄大刀砍了个正着,“咣当”一声,火花一闪,二人俱是往后退了一步,虎口都是发痛,皆自心惊。在他二人微一愣神的时候,手下士卒们已是杀在了一起,喊杀声,骂人的粗话声不绝于耳,不时有断臂残肢掉落在二人身边。 “杀!” 赵强亦是大喝一声,眼前这清将乃是劲敌,他不敢大意,攻守之中皆留了小心,不敢全然而攻而不守门户,舒穆禄难得碰上这么个旗鼓相当的对手,悍勇之性更增,二人战了十数回合,却是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随赵强上来的那队铳手打完火铳后,便往山上跑去,他们需要在一个安全处重新装药,因此除了陈伟等三名侍卫,还有六七个汉军卒,十多名鄂伦春人,余下的便是那些各族壮丁们。而坡上清军虽然被火铳打死七八人,被许平和严钱放倒四人,但仍有四十多人,内中更有十一个舒穆禄的戈什哈。黑烟散后,平坡之上看得清楚,许平他们偷不了巧,双方只能碰硬的战在一起。但却不是人人都有如许平、严钱那般武艺,在舒穆禄戈什哈的攻击下,鄂伦春人明显不敌,随着倒下的尸体越来越多,残余的几名各族壮丁已是近崩溃边缘,若不是被清军围着,他们早已飞奔下山。 赵强不是没看到身边的情形,但被舒穆禄缠着,他也无法分身去帮部下,心里操了这清将十八代祖宗,暗道清军中怎的有如此强手的。面对这清将不要命的进攻,赵强只能打起十二分精神应付。 “逆贼,看俺张翼德大刀!” 舒穆禄却是被身边的情形看得信心大增,心知只要杀了面前这个光头的吴逆,余下的人就只有等死的份。二人一个心中着急,一个越战越勇,渐渐的赵强竟然有些应付不来,体力透支太快,勉强挡了几刀后,心跳加速,呼吸也有些压抑。 正无计可施时,叹道恐怕要死这清将刀下时,赵强却见山上树林中冲出一队铳手,为首的正是吴四。 “发射!” 吴四不等铳手们排好队列,就下达了发射的命令,因为他已看出赵强危在旦昔。 “砰砰!” 伴随着火铳声,坡上清军倒下一片,同时中铳的也有数名守卫营的士卒。两方混在一块,铳手们又是初次上阵,误伤在所难免。 吴四带来三小旗的铳手,一轮火铳,坡上清军便去了一大半,还没等余下清军惊醒过来,耳边又响起了一轮铳声,却是方才赵强带上山的那小旗铳手装药完毕,冲了过来。在他们的这轮打击下,还站着的清军仅有三人,旋即被严钱他们砍翻在地。 舒穆禄初听铳声,也是脸色大变,但仅是愣了一下,就又提刀朝赵强砍了过去,赵强猝不及防,往边上一避,提刀挡去,却被重重砍到地上。 “千户!” 见赵强被那清将砍倒在地上,吴四抢过一名装药完毕铳手的火铳,点燃火绳便冲到了舒穆禄面前,怒吼一声:“***鞑子,武艺倒是不错,可是你挡得过这火铳吗!” 舒穆禄须发尽张,看也不看吴四,挥刀便朝他砍去,却听“砰”的一声,被对方手中火铳结结实实的打中,一下往后跃了数尺,胸口满是鲜血,如同马蜂窝一般。 “兀那汉蛮子!” 中铳倒地的舒穆禄一脸不服,朝站起来的赵强叫道:“若不是火器,你休想赢我!” “你有神功,我有科学。” 赵强冷笑一声,提刀走到他面前,用力一挥,将他的脑袋砍飞到数米之外,然后精疲力尽的瘫倒在地,庆幸之余也是后怕连连,若不是吴四赶到,他可真被这假张飞给“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千户,属下来迟,望千户恕罪!” 吴四一脸惶恐不安的望着赵强,一点也没有因为救了赵强的性命而感到高兴。因为若不是他手下那队铳手临阵退缩,这些清军也不会攻上来。清军不攻上来,赵强也不至于亲自带人上坡。 “属下已砍了那王八蛋,这龟儿子卵蛋算是白长了,竟然敢他.妈的逃跑!” 听吴四这么骂,赵强知道他肯定是杀了那退缩的小旗,稍喘了口气,便让吴四赶快带人下去帮胡旺,迅速解决掉山道中还在抵抗的清军。 吴四忙带人要往山下冲,刚跑了几步,却见一阵箭雨泼天而下,毫无防备的铳手瞬间就被射倒十多人。赵强若不是反应得快,及时闪到一边,怕也要被箭枝射中,惊讶之下,只见一百多正黄旗的清军已冲到山道下,他们并没有骑马,而是人人持弓,远远见人就拉弓射箭,一点也不顾对方是敌军还是自己人。在他们的身后,一名全身披甲的清军协领正带着另外的清军和刚才逃出去的清军缓缓向谷中推来。 第八十八章 兔儿岭之战(四) “射,给我射死那些汉人!” 见部下几轮箭雨,中者无数,坡上坡下俱是中箭者,何保心中大喜,他可不管中箭者当中有没有舒穆禄的正红旗兵,他只要能将这些叛乱者一举荡平就是。那些杂兵的生死可不是他该关心的。 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此处设伏,今本官要让你们这些吴逆看看,什么才是强军!一群乌合之众就想败我大清八旗,任你如何使计,也是痴人说梦! 你们以为这狭小的山道可以阻挡我正黄旗精锐吗,哼哼,不错,我们都是骑兵,是没法冲进山谷之中,可是你们这些吴逆却是忘记当年你们是怎么输在我们手中的!我们的骑射是天下无敌的!马上我们是勇士,马下我们却是最好的箭手! 何保按住性子,在谷外等到现在,为的就是这一刻。他知道若是一开始就压上来,势必要和那些正红旗人马一样,被对方居高临下攻击。唯有待对方冲下山坡与正红旗步卒厮杀在一起,方是他领兵上来的最好时机。 何保的想法与赵强所想完全两样,赵强只认为一旦己方和正红旗兵马纠缠在一起,正黄旗的骑兵就不敢轻易上来,一来山道狭小,不宜骑兵冲锋,二来双方纠缠在一起,正黄旗的战兵压上来就要投鼠忌器,只有贴身近战放弃骑马冲锋与弓箭远射的优势才可以上前交战,不然他们远远放箭,则必连正红旗人马也一齐给射死。他却不曾想到过这些正黄旗骑兵根本不将正红旗步卒的性命放在眼中,浑然不按赵强所设想的来,而是远远集成方阵,见人就射,虽然正红旗步卒被射众多,但更多中箭倒下的却是守卫营的步卒以及以为胜利在望从各自隐蔽处下山的铳手们。 望着一轮箭雨就被打残的那小旗铳手,再看谷下被射的毫无反抗之力的守卫营,赵强有种心碎的感觉,他知道,守卫营可以说是完了,余下的人虽还有一两百,但面对那些正黄旗清军远远的弓箭打击,他们根本没有反击能力,倒在山道中的清军与同伴尸体成了他们难以逾越的一道障碍,往往跨过一个人的尸体,他们就要倒下一人。 人人都知道只要冲上前去,那些只持弓箭的清军就会被如切瓜般砍光,可是却是没有人能够冲上去。 赵强亲眼看到二十多名壮丁在汉军小旗的带领下想要冲到那些射箭的清军面前,可是无一不在中途就被射成剌猬。配弓的鄂伦春人也曾射箭还击,可他们的箭枝根本射不到那些清军,还没到那些清军面前,便在半空中坠落下来,徒惹来那些清军的嘲笑。 胡旺勉强依靠剩余的汉军士卒弹压住那些已是害怕到腿软的壮丁们,大踏步的往后退,但是他们每后退一步,清军却是上前一步,那样子完全是猫逗老鼠,要慢慢玩死对方,让他们害怕,让他们恐惧,让他们完全丧失战斗的信心,让他们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在清军的弓箭射击下,胡旺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守卫营完了!彻底的完了! 赵强有种想哭的冲动,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老天爷,你他娘的为什么这么对我! ………… 舒穆禄,你这个浑人,死了也是活该,省得给我八旗将士丢脸! 方才在坡下时,何保便远远看到舒穆禄被人砍了脑袋,却是说不出的痛快。见百米之内已没有一个站起来的人,何保心情大快,扬声叫道:“阿苏泰!” 正指挥自己佐领的马甲朝前推进的阿苏泰闻令忙跑了过来,单膝一跪:“末将在!” 何保一指前方:“领你部荡平顽抗敌军,不容一人逃跑!无论坡上还是坡下,我不要看见一个活着的叛逆!” “喳!” 阿苏泰重应一声,起身便朝所部快行而去。 “赫努苏!” 赫努苏正在指挥所部马甲与那些逃出来的正红旗步卒策应阿苏泰,闻令应道:“末将在!” “领你部并正红旗人马压制敌军铳手,不使他们干扰阿苏泰部!” 何保左右看了一眼,见汉人的那些铳手纷纷朝山上退,冷笑一声又道:“分四队骁骑校去撵上那些铳手,我要让他们知道,他们手中的火器远不是我旗人弓箭的对手!” “喳!” 赫努苏重一点头,迅速领命而去。 …… “百户,不能再退了,再退下去弟兄们连拼一把的机会都没了!” 跟在胡旺身边的守卫营士卒已不足百人,内中只有二十多汉军士卒,小旗林有三见再这样下去,这百多号人就全被清军活活射死,不由悲愤异常,一挥手中腰刀,便朝前跑了过去:“***鞑子,老子跟你们拼了!” 胡旺拦他不住,重重的一跺脚,止住要随林有三一起去的汉军:“退,退后,不要去白白送死,千户大人在坡上,他会救我们的! “射!” 林有三一人如野兽般红着眼睛冲清军吼叫着杀了过去,却是在距离清军十几米处,就被数枝迎面而来的箭枝给射成蜂窝。中箭之后,林有三不甘心的望着那些清军,兀自坚挺着又朝前走了两步,才双膝一软,倒在地上。 “唉!” 胡旺望着倒下的林有三,忍不住落下一滴眼泪,他也想冲上去和清军拼了,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能,虽然这样慢慢后退,只会被清军的弓箭慢慢将人射光,但他必须要带人退,不然只有一次性全死光。 赵强,赵千户,你在哪,你怎么还没动静的! 胡旺忧心的看着山坡上,他想着赵强能够赶紧带铳营压下来,将那些该死的正黄旗清军打成马蜂窝,但他却不知,赵强现在也是有心无力。清军的长弓射程太远,已经超出火铳的射击范围,刚才又因为胜利在望,大部分铳手都离开了所在的隐蔽点下到坡下,结果被清军射了个正着,没有一百的损失也有七八十人。余下的人又因为没有队列,各自为战,再也无法组成有效的火力攻击,现在又有清军上到山坡,他们更是没办法再靠近谷下。 赵强身边只有四小旗铳手,一小旗已经废了,吴四试过带着那三小旗铳手对谷下清军发射火铳,可是没等他们露头,就被对方的长弓压制住,伤了七八人却是没有办法可以发射火铳。火铳发射必须要对着敌人,总不能铳口朝上乱打吧。被清军弓手死死压着,吴四急得拳头直砸,却是一点办法也使不出来。 严钱他们和跟着上坡的守卫营士卒只十多人,这么点人更是没办法可以冲击清军箭阵。现在的局面,赵强已是无计可施,只能对着谷下那几百正黄旗清军干瞪眼。拿他们一点办法也没有。 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些正黄旗骑兵会弃马进谷单纯用弓箭来作战,赵强后悔得真想一刀杀了自己,太想当然了,他以为清军将领想得会和他一样,没想人家却是完全不按他的套路来。 后悔、内疚、自责,赵强想死的心都有了,仗打成这样,是他从来没想到过的。 ………. “扎尔勒,我们怎么办!” “那些八旗太厉害了,我们根本打不过!” “他们用的是长弓,我们的短弓射不到他们啊!” “扎尔勒,咱们跑吧!” “跑?!” 满脸鲜血的扎尔勒望着那个说要跑的族人:“往哪跑?” “回我们的寨子去!” 听他这么说,扎尔勒一把揪住他,喝道:“你不要族人了吗?不要你的老婆孩子了吗!” “我们这一跑,那首义城里的汉人会马上杀光我们的族人的!” 扎尔勒尽量让自己冷静一些,眼前的局面已是死局,他明白不用半柱香时间,他和他的族人就将全死在这条山道中。可是他不能跑,不能带族人跑,因为那样族中的老弱妇孺肯定会被首义城中的汉人杀光! “我们现在只有死扛,清军并不多,他们只有两三百人,我们不是没有赢的希望!” “赢的希望?” 那族人好像听到十分好笑的事情,一指前面倒的遍地都是的尸体:“人都快死光了,还怎么打败那些清军?你也看到了,那些汉人的铳手根本压制不住清军,他们现在自保都来不及,怎么来救我们!赢?做梦吧!” “难道你的老婆孩子被汉人杀死,你就高兴了吗!” “我们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辫子已经割了,不打败这些清军,他们会在杀了我们之后再去杀你们的老婆孩子,所以我们必须留在这里,哪怕死也要死在这里!” 扎尔勒近乎咆哮着冲他的族人吼了起来,旁边的达斡尔等族人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胡旺也听不懂,但他知道,这个年轻的鄂伦春人不会跑。 ……. “千户,那些狗.娘养的鄂温克人跑了!” “达斡尔人也在跑!” “胡百户压制不住,蒙古人也跑了!” “赵总旗的部下被射残了!” “千户,退吧,再不退,弟兄们全完了!” 第八十九章 兔儿岭之战(五) 本想以乱制胜,现在却因乱而败得一塌糊涂,守卫营已跨,铳营又无法以火铳排.射压制清军长弓,望着眼前的败局,赵强是心如死灰。 鄂温克人跑了,达斡尔人跑了,喀尔喀蒙古人也跑了,各族壮丁们的神经在压抑到极点后,全线崩溃,他们再也不敢面对清军,再也没有勇气拿着手中的武器继续抵抗。最先逃跑的鄂温克人甚至将手中的长矛对准了要拦住他们的汉军士卒,那幅架势摆明了是你不让我走,我就和你同归于尽。 罢了,罢了!已经一败涂地,回天无力,他们要跑就让他们跑吧!反正他们也跑不出去! 胡旺喝令汉军士卒不要去拦那些要跑的壮丁,任他们而去,然后扭头去看那些正在逼近的清军,也不再后退,将长刀列于身前,只那么冷冷的看着对面。他求死之意已决,绝计不愿再退后一步!那些仍留下的士卒们见状,也是止住了脚步,紧紧围在胡旺的身边。 左右是个死,何不死得痛快些!有这么多鞑子垫背,此生足矣! 望着那些龇牙裂嘴,步步紧逼的清军,脸色苍白的胡旺思绪一下回到了两年前,当年的处境与此刻情形是何等相似,同样的无力反击,同样的痛苦选择。 王爷,你显显灵吧!你救救我们这些老部下吧! 胡旺眼中俱是泪水,突然仰头大吼一声,然后悲愤的闭上双眼,等待那致命的一箭。 王爷,大将军,胡旺随你们来了! 围在胡旺身边的除了那二十多名汉军士卒,就是三十多鄂伦春人,另外却有八个赫哲人,他们没有选择逃跑,一声不吭的站在那些汉军身后,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他们中有人与百户一样,闭眼等死,有的却是睁着眼睛,紧紧盯着那些清军,似乎是想看清楚自己是怎么死。那些鄂伦春人则是一脸呆滞,他们不得不死,也不能不死,退,族人要死,留,族人也要死,既然如此,还退什么! 对面领着马甲推进的佐领阿苏泰见这些敌人停了下来,毫无惧意,不禁也是油然起敬:不怕死的汉子无论在什么时候,都是值得敬重的。 ……… “千户,撤吧!” “再不撤鞑子就上来了!” 赵强木然的听着铳手们的叫唤,一句话也没有说,他的眼睛正看着残余的守卫营,见胡旺那幅心死的样子,赵强亦是说不出的痛。他知道,此时若是撤退,因然铳营还能保住一半人马,但那样一来,谷中的守卫营和受伤的铳营士卒就只能全部丢给清军了,胡旺也再劫难逃。 退? 耳边又响起数声要退的声音,赵强听了之后扭头看着那几个嚷着要退的铳手,不由笑了,心道还能退到哪?退回首义城去?他娘的,仗打得这么惨,人死得这么多,跑回去又有什么用!回去等死吗! 本是意气风发,信心十足的要吃下这几百清军,夺了人家马匹以壮自己,却不想被人家三百不到的人马就给打成这样,还他姥姥的谈什么挥兵南下,推翻满清!难道靠这百十号败军之卒吗?! 赵强,是你自己的贪心和无能葬送了这么多人性命,你难道还有脸逃吗!你如果不死这里,你他娘的就不是人! “再敢言退者,斩!” 决意死在这里的赵强一脚踢在那嚷着要退最凶的铳手腰上,然后长刀一举,冲他们吼道:“要退你们退,但我赵强不退,因为我绝不丢下任何一个弟兄!只要他们没死,我就不会扔下他们!就是死了,我也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 说完看也不看他们一眼,一点也不惧被清军箭枝射中,昂首往前踏了数步,整个人出现在谷下清军的视野之中,迎风叫道:“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人固有一死,然有重于泰山、轻于鸿毛之分,我赵某无能,致使无数兄弟死在这里,今便与众兄弟死在一起好了,以全大伙之缘分!” 吴四见状,心中热血上涌,快步走到赵强身边,沉声道:“千户,属下愿与你同去泉台!” 赵强缓缓的扭过身子,看着吴四点了点头:“我赵强宁可死在清军箭下,也不做那无胆鼠辈!吴四兄弟,咱们九泉之下再见!”话音未落,整个人已跃到坡下,只留给坡上众人一句话。 “愿与我同死者,随我下坡杀敌!” “愿随千户同死!” 吴四二话不说毅然跳下,随赵强向清军扑去,浑身浴血的严钱、许平也紧跟而下,陈伟略一犹豫,便毫不迟疑的跃了下去。那些铳手们相视一眼,也往山坡下冲了过去,方才叫嚷着要退的那几名铳手脸红了又红,在看到同伴们都随千户下坡,唉了一声也硬着头皮冲了下去。余下的鄂伦春人和壮丁们虽听不懂那赵千户说什么,但那些汉人的动作再明白不过,虽不同族,虽被胁迫,但此情此景也令他们血性大发,竟然也一齐跟了过去。也许,这是他们这辈子最男人的一次举动。 “愿随千户同死!” 铳手们震天的吼声响彻山谷,余音在树林中荡漾不止,胡旺他们听了这吼声,见了这情形,也是齐声呼应,往对面的清军冲了过去。散落在山坡上铳营其他的汉军士卒闻声也都停下了脚步,回首见状,怔了一下就毫不迟疑的掉头而回,扑向那些正在追赶他们的清军。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生亦何欢,死亦何难! ………… “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何保细细品味了那为首吴逆的这首诗句,心道好文彩,可惜了,既你一心求死,那本官便成全你!冷笑连连的看着数十米外叫喊着冲下来的吴军旧部,右手微微抬起,便要下令将这些叛乱者全部射杀。手臂正要抬起时,却见赫努苏慌张的叫了一句:“大人,不好了!” 何保一愣,还未开口问他怎么回事,就见赫努苏脸上尽是惊恐之色,指着身后失声叫道:“骑兵!骑兵!” 哪来的骑兵!吴逆主力尽数在此,他们怎么可能有骑兵,再说这山道之中如此狭小,骑兵来了又有何所惧!赫努苏好歹也是堂堂正黄旗精锐八旗的佐领,怎的却如此不中用!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何保恨不得上前给赫努苏一鞭子,可等他看到身后情形时,亦是脸色大变,只见数百匹根本无人乘骑的战马如疯了一般朝山道中涌来,铁蹄踏起的灰尘弥漫整个山谷,山坡之上不时有石块因为马蹄的震动而往坡下滚来。最前面几十匹马的身后还冒着火光。 火牛阵?! 熟读汉人史书的何保只看了一眼,就明白眼前这一幕与火牛阵极其相似,只不过牛换成了马而已。 如此多的战马不要命的往谷道中跑来,根本无法阻挡! 可恶!眼看就要将那些吴逆全数消灭,却没想这些叛逆竟然使出这一招来,再瞧那些战马,分明就是自己从科尔沁蒙古带回来的蒙古马,何保心疼之下,直骂那些该死的吴逆,竟然如此使用马匹,恼羞成怒,牙关咬得紧紧的,却是不敢再留在坡下,大声喝令被那些火马吓呆了的部下:“快上坡,快上坡!” 但已是迟了,赫努苏部下的数十名马甲还没有来得及往周围山坡上爬去,就被疯奔而至的战马给撞倒在地,战马四蹄齐下,便踩断了他们的胳膊、踩扁了他们的肚子,踩烂了他们的头骨。那些正红旗方才逃出去的步卒们更是吓得大呼小叫,没头苍蝇的跑来跑去。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赵强喜出望外,也让所有的吴军士卒惊喜连连,趁着谷中清军乱成一团的时候,他们迅速抢占两侧高坡,或用铳打,或用刀砍,或用长矛剌,阻止那些急于躲避马匹的清军攀爬上来。 “狗鞑子,拿命来!” 胡旺死里逃生,欣喜过后便要替死去的弟兄报仇,长刀所向,中者立倒,在他的带领下,守卫营士卒封死了那些想往谷外跑的清军。 正黄旗马甲们在进谷之时已奉协领大人之命,充马脱甲,只携长弓入谷,散乱的箭手没有任何抵抗能力,很快阿苏泰的一佐领马甲就被砍死大半。 “大人,末将殿后,你赶快出谷!” 赫努苏见何保带领亲兵队勉强冲到了山坡上,但是那些吴逆们也杀了过来,忙带着身边仅余的十多名马甲上前抵挡住,一边拦住那些急于复仇的吴逆,一边高声叫喊让何保赶紧撤。 “赫努苏,你若是死了,本官养你妻儿!” 何保当断则断,战马一入谷,他便知败了,已无心思再战,见赫努苏拼死替他挡住杀过来的吴逆,抛下一句话带着亲兵队慌忙沿着山坡往谷外跑。 “休要让那清将跑了!” 赵强对何保已是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吞活剥了他才解心头之恨,见他带人钻进了坡上树林,忙带人就撵了上去。 第九十章 强征扩军(一) 可惜却是迟了一步,等赵强带着严钱他们追过去时,何保已领着人跑出二三百米,其间又有赫努苏所领残余清军马甲阻拦,等解决这些拦路清兵后,已是不见何保身影。山上林中树木甚多,追赶不易,赵强只能罢了杀那清将心思,领人去解决其余的清军。 此地不宜久留,赵强实在是被这仗打怕了,唯恐又从哪冒出来一队清军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时可不会再有第二个齐壮,第二个骑兵营,第二个火马阵了! 这么多的战马冲进谷中冲散清军,当然不可能是野马自作聪明,赵强在坡上已经看到正在收拢惊马的骑兵营,齐壮更是一脸急色的在到处寻找他,自然明白是及时赶到的齐壮救了自己一命。 惊马在往谷中跑了五六里地后才停了下来,因乱石扭伤脚裸倒地的战马足有一百多匹,一时间,谷中满是马儿的悲鸣声。骑兵营的汉军士卒和那些哥萨克人正在各自小旗的指挥下将尚未受伤的马匹驱赶出去。 谷中尚在抵抗的清军余部约摸还有数十人,佐领阿苏泰见大势已去,领人缩成一团,徒劳着做着最后的反抗。最后在重围之下,阿苏泰拔刀自杀,那些正黄旗马甲们在做最后一次反击后,也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抹了脖子。与这些正黄旗清军表现出来的悍勇血性不同的是,七八十个正红旗的步卒却是扔下武器,自觉的蹲在地上投降。他们中有索伦人,也有达斡尔人,一些达斡尔兵见对方之中竟然也有几个同族,忙在那向族人套近乎,希望对方不要杀了自己,放自己回去。因未得到上官命令,那几个达斡尔壮丁不敢擅做主张,没有答理那些达斡尔清兵,只让他们老实呆着。 赵强下到坡下之时,眼睛所见,满是血肉,一些尸体因为被马踏成烂泥一样,已是分不清是自己人还是清军。在山道中艰难的穿到已经自杀的清军佐领面前,望着他的尸体,赵强沉默不语,这些清军的自杀让他不由重新审视起八旗的战斗力和血性骨气。他实在难以相信,就这二百多号正黄旗的精锐八旗险些让他全军覆没。 看来,自己不能被教条主义所害。一直以来,赵强深受后世观点影响,认为清军八旗在康熙平三藩之时早已糜烂,固然关外八旗还保有些老底子,但料想也不至于强到哪里去。今日一见,方知八旗满万不可敌这话果然不是吹出来的。仅这些正黄旗的精锐八旗,不管放在哪个朝代,都算得上是精锐之师了。如果不是老天爷再次垂青自己,让齐壮在危急关头赶来,恐怕已是身首两处了。 后怕、佩服、羡慕是赵强此刻心中最大的写照,他真的很想拥有这么一支精锐的军队。 赵强固然憎恨满清,但他却不能不正视这些善战的精锐八旗,血淋的事实告诉他,绝对不能小看敌人,绝对不能想当然的乱战一通,否则失败的只能是他自己。 齐壮正在寻找赵强,见他在那些清军尸体前查看,忙急步跑了过来,关切的在旁小声道:“千户,你没事吧?” “没事。” 赵强感激的看了一眼齐壮,若不是他带人及时赶到,又使了这出火马阵,自己现在不知在哪个角落躺着呢,一时感触太深。想到那些死于清军箭下的士卒们,赵强不禁一痛,险些没掉出眼泪来。问了齐壮几句夺马情形后,便让他带着骑兵营协助铳营尽快收拾战场,将死去士卒的尸体都带回首义城安葬,并将没有损坏的武器也全部带走,尽量不要丢下任何有用的东西。 此战让赵强深深的认识到自己的不足,一直以来他都依赖火铳,以为有了一支火铳军队,便可以在小规模战斗中无往不胜,但他却忽视了火绳枪自身的不足,以为凭借三段射击法就可以想当然的弥补火铳的不足。但是战斗的事实却让他深深体会到,要彻底改变这种想法,在没有改进火铳并大规模扩军前,绝对不能太过依赖火铳。因为并不是每次战斗对手都有时间让自己列好队形进行射击的,也不是每次战斗都是平原,更不可能不再遇到类似这些正黄旗清军一样的劲敌,他们的长弓实在是太可怕了!另外重要的一点就是,赵强部下的人马还不能称之为精锐,甚至连一支合格的军队都不能称之,如果非要称呼这支汉夷杂处的军队,用“乌合之众”来形容倒也恰当,方才战斗之中表现出来的种种失误和军士们的懦弱表现让赵强有着很深的耻辱感。 可以料想,在未来的时间里,类似兔儿岭这种山地作战将会越来越多,如果再次碰到今天这种局面,赵强相信,自己绝难再取胜。不能再单纯依靠火铳了。火绳枪毕竟结构比较原始,存在射程比较近,射击精度差,装填时间长,目标比较大的缺点,论战斗力和射程,其实并赶不上清军装备的长弓。因此要想真正让火器压制住八旗的弓箭,就必须改进目前的火铳,最好是能够换装后装滑膛枪。后装滑膛枪的威力肯定要优于长弓,因为后装枪的杀伤机理不同,虽然在穿甲能力上优势不大,但是滑膛枪球体,燧发枪的椭圆体铅弹在射入人体后会急速的释放动能,造成人体内类似爆炸的效应,再加上破伤风和铅中毒的联合作用,被命中的人最幸运的也是重伤。然而可惜的是至明末时,滑膛枪的发展陷入了误区,明朝工部在研究了日本铁炮后搞出了个鸟铳,也就是铳营现在所使用的火绳枪,可谓最差设计。火绳枪的枪管细长而口径小,这就大大限制了枪弹威力,枪管壁薄,又容易炸膛,而且装药量十分有限,这进一步限制了其威力。 同时明朝的卫所制度可谓军队战斗力的毒药,各卫所都是让大部分军户当农奴来供养少数精锐骑兵和山地步兵,对于配备广大普通军户的火枪自然是甚少训练,尤其火枪兵是作战牺牲大,训练消耗大的部队。同时文官集团对火枪在骑兵前还是摆在骑兵后的战斗模式进行了极端教条的理解,这一切导致了明末尽管正规明军火枪和火炮装备了70%的兵员却大多成了摆设,被满清的弓箭死死压制住,成就了他们骑射无敌的美名。 满清入关后,虽然严抓火铳的生产工艺,却是不重视火器发展,现有火铳倒是质量过关,却是战力不足。然而明知后装纸包弹的滑膛枪好处多多,但赵强不是枪械专家,手下又无这方面人才,也不知道现在欧洲是不是已生产后装纸包弹的滑膛枪,因此换装火铳的想法只能放一放。 见识了正黄旗清军长弓的厉害后,赵强忍不住也想立即拥有这么一支长弓营。问题是合格的弓箭手需要经过长时间的训练,至少也得三年。赵强记得后世曾看到过,百年战争中大部分英国长弓手甚至因为长期拉弓而造成了脊柱扭曲,但正是因为这样高强度的训练,才能体现出弓箭的威力。中国自古以来就将弓箭作为步兵的标准武器配备,可见弓箭在战斗中的重要性,宋时步兵携带弓弩的竟占到60%的比例,神臂弓的大名赵强可是如雷灌耳。 火铳无法改进,箭手也没有时间培养,赵强真的头疼了,原来想得什么都很美好,现在看来,却是什么都不好。 逃回去的清军肯定会大举前来报复,赵强以前所设想的专心对付俄国人,从他们手中补给枪支弹药,扩充地盘,招兵买马的想法已是不再可行,很可能未来面临的局面是两面受敌。本就兵力不多,现在更是去了一半,靠着残余的三四百人要想同时应付两方面的压力,除非是神仙,否则必是被人家吃光,当务之急就是马上快速膨胀起来,用兵力的数量来取代质量,拿人命去换取胜利! 但如何在最短时间内拥有人数众多的军队,抵御来自清军与俄军的双重攻击呢?赵强陷入沉思,虽然乌尔愣已经去收买那些鄂伦春人,那些派出去各族壮丁也在为他拉人头来,但显然远远不够。 “千户大人,那些正红旗的鞑子怎么处理?” 赵强正想着如何尽快扩军时,钱林不合时宜的打断了他的思路。 钱林见赵强似在考虑什么问题,以为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因此小心翼翼的问道:“都杀了么?” “杀,我不需要俘虏!” 赵强毫不犹豫的下了杀俘令,固然不是正红旗清军造成了他部下的巨大损失,这帐也要算到他们头上。 “且慢!” 不过待钱林闻令便要去杀俘时,赵强却又叫住了他:“先别杀,把他们都带回去。” “是,千户!” 钱林搞不懂赵强为什么又变了主意,却是不敢出声问,领命下去。 让赵强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只在于他不想浪费这些正红旗清军,更在于他想到了一条快速扩军的办法,那就是用当年老野猪皮扩充满洲力量的方法----掳掠人口! 将方圆百里之里但凡活着的人统统强行征编进自己的军队,不从者就灭他全族! ……………… 有关清初八旗作战方式,在这里有必要讲一下。八旗以骑射为主,所谓骑射大抵就是下马远远射箭,扰乱敌军阵形后再上马冲锋,与蒙古人作战方式相近。除非是两方都是骑兵,打个相遇战,直接上去砍杀,否则八旗对阵步卒时,多是用下马射箭再冲锋的作战方式。萨尔浒之战便是如此,明末对阵明军也以此战术。平三藩时,以绿营为主,绿营多步卒,并无万人以上大规模骑兵交战。本书中兔儿岭一战参照了老野猪皮兴兵时的一战例,略作改进而来。惊马冲阵,历朝都有战例,倒不是小儿科,如看过电影《东归英雄传》的读者朋友,想必对影片中出现的万马奔腾景象犹有印象,那铺天盖地的气势绝非人力所可阻挡。狭小山道之中,数百匹惊马被躯赶冲进去,后果可想而知,然这种折损马力之战或不是情况危急,很少有将领使用。 另相较而言,在没有大规模火铳兵及分段射击法之前,长弓的杀伤力远大于火铳,射程也较之要远。 感谢那些对此有疑问并发贴指出的朋友,谢谢你们的支持。 第九十一章 强征扩军(二) 胡旺和吴四两个营官各自向赵强汇报了部下损失,其中守卫营战死107人,负伤96人,能战者还有97人。当中汉军士卒仅余21人,鄂伦春人42名,赫哲人15名,达斡尔人7名,蒙古人3名,鄂温克人5名,还有四名说不上是哪个族的壮丁。 铳营损失稍小些,因多是中箭,所以死亡率较近战的守卫营要低很多,只阵亡57人,负伤者却有114人,能战者还有147人。 齐壮的骑兵营入谷时,基本未遇清军抵抗,因此除一人坠马被踩伤外,并无死伤。但是营中作为预备骑兵的那些各族壮丁却是全部折损,这个折损不是说他们全数战死,而是大部分人跑了,人数大抵在四十到五十之间。 听了胡吴两百户报上来的伤亡数字后,赵强心算了一下,连上首义城郭飞手中的十几汉军和那几个在松山堡受伤的,手中汉军士卒人数已不到三百。鄂伦春人连同各族壮丁不过还剩一百多人,这意味着兔儿岭一战,赵强的兵马损失一半。此战名符其实的惨胜! 与胡旺、吴四、齐壮开了个简短的小会之后,赵强便做出将未逃跑的鄂伦春人与各族壮丁连同铳营的汉军士卒全部编入骑兵营,具体整编待回到首义城再作安排,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战场彻底清理一遍。 骑兵营总旗马龙已奉齐壮命令领人去追赶那些临阵逃跑的壮丁们,因赵强有过嘱咐不要杀他们,所以马龙带人追上这些逃兵时,并未将他们全部斩杀,只砍了几个仍想跑的,其余的都被带了回来,暂时将他们与那些正红旗俘虏看管在一块。 齐壮从松山堡带回六百多匹蒙古战马,加之赶来兔儿岭时,搂草打兔子把正黄旗那两百多匹战马也一齐撵入谷中,连上自身本有的六十几匹马。算起来战马数量已达一千匹,但其中近两百匹马因脚裸受伤已彻底报废,另有不到一百匹在混乱中被杀,还有数十匹流落到四周,也不知跑哪去了,所以余下可用战马数量大概六百左右。 缴获的清军兵器不计其数,长刀、长矛、马刀、弓箭的数量可以让赵强扩充一个千人队。火铳和弹药却是没有。另外,死去清军身上的皮甲还有少部分铁甲都被剥了下来。赵强下达的命令是将一切能为我所用的东西全部搜刮出来,一样也不能落下。对于这个命令,士卒们执行得很彻底,很多清军的尸体甚至是光条条一片,连件遮盖布都没留下。 物资匮乏,又没有自己的兵工厂、后勤补给点,一切只能从敌人身上获取。望着那些被剥得精光的清军尸体,赵强一点也没有哭笑不得的意思。当前他所能做的只能是以战养战,正如后世游击队之歌所唱:没有吃,没有穿,自有那敌人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抢,抢到自身足够强大,我们便是一支无往不胜的强军! 让赵强感到开心的是魏小江并没有死,他在铳声响起的时候,机灵的滚到一边,然后趁清军乱了阵脚的时候爬上了山坡,并一直隐藏在那里,没有参与战斗。这倒不是他胆小,而是赤手空拳的,他也没法下坡杀敌。就那样藏在那里,一直等到胜负已分。 “小江你是功臣!” 这是赵强见到魏小江之后的第一句话,之后就让他随在自己身边,让陈伟和严钱他们带着他,日后再作安排。 虽然赵强没有对魏小江多说什么,但那句你是功臣已是足够,魏小江对赵强的安排很满意,在他看来,这个赵千户比以前见过的军官好多了,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和颜悦色,不冷言厉色,肯和自己说心里话的军官。 铳营负责运送伤员,所以他们临时制作了数十架担架,重伤者一律由担架运回,轻伤者能自己走的就走,不能走的则由战马驼着走,战死士卒的尸体则统一堆放在一起。赵强虽然说过要将战死弟兄尸体带回去,但是天气太热,而且人手严重不足,如果等回到首义城再派人来搬运尸体,那尸体早就臭了。因此赵强领着小旗以上军官在对着战死者遗体磕了三个响头之后,就下达了火化的命令,事后将骨灰收集在一块带回首义城。 骨灰的安排赵强早已想过,他要在首义城附近择一块墓地安葬这些战死者,无论他们是不是汉人,所有战死者不分彼此,一律葬入其中,墓园的名字就叫“汉墓”。 出于瘟疫考虑,赵强没有任那些清军尸体曝尸野外,任野兽啃食,也堆了起来进行火化。岭长有十里,有些爬到坡上的清军因为树林缘故,遗体并没有被发现归拢到一起,时间有限,赵强也顾不得太多。再说,两旗的清军吃了这么大亏,事后肯定会有人过来查看,届时那些被火化的清军尸体就由他们来处理好了。 守卫营残余人手负责兵器与那些俘虏逃跑者的押送,齐壮的骑兵营则负责殿后。 回返过程很顺利,殿后的骑兵营没有发现有清军尾随,因伤员太多,所以全军行动缓慢,用了四天时间才回到首义城。早已得信的郭飞、魏季指挥着堡内妇女和吴军家属们将伤员妥善的安置下来。能回到首义城的伤员们大多是刀箭所伤,且是皮肉伤,没有伤到要害,只要好生调养,很容易痊愈。在这四天里,已有三十多名重伤员撑不住死去,他们的尸体被带了回来,没有火化,而是选择入土为安。 回到首义城后,赵强便迫不及待的召开了总旗以上军官会议,正式下令将铳营、守卫营合并入骑兵营,凡在免儿岭参战过的各族壮丁与鄂伦春人一律享受汉军士卒的待遇,并且可以担任小旗军官一职,以后累计军功晋升不受出身限制。 这个命令实际上是某种程度的融合,是赵强对自己以前政策做的一个调整,这种调整完全参考了满清发迹的过程,并将作为一种永不改变的政策持续下去。归属感,是赵强想要通过这个政策调整达到的效果。 那些临阵逃跑的各族壮丁与被俘的正红旗清军则作为辅兵使用,在吃住条件上他们都次了一级,属于半奴隶性质,没有任何人身自由可言,吃得最差,干得最苦,活得最累,是赵强给他们的惩罚。但是,赵强仍然给了他们希望,那就是只要立下军功就可以获得正兵身份,不再是最低贱的奴隶。 骑兵营有马六百,可以编制六百的纯骑兵,有了清军的武器,赵强不必发愁武器短缺的问题。但现在能战的士卒不到四百,因此便先安排齐壮与胡旺两人做为百户军官各领两百人。余下两百匹马待伤员归队后使用,并且作为千户直属卫队,机动使用。 兔儿岭之战除了让赵强认识到自身不足,另外也给了他一个很大的教训,那就是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何种情形,手中都必须要有一支机动预备队。 乌尔愣和那些去拉人头的各族壮丁暂时还回不来,因此赵强将所有能战的士卒划给胡旺和齐壮后,便给他们下了命令,一人向东,一人向西,只要见到活着的人,就统统抓回来,不论男女老少。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只要人!” 第九十二章 强征扩军(三) 齐壮和胡旺虽然都领了两百人,但这些人大多数并不精于骑马之术,好在赵强的命令只是让他们去抓捕散落在附近的部落人丁,因此倒也不必太在意部下们是不是马术高超,只要能坐在马上不倒就行。 赵强对于马上拥有一支真正的骑军也不是抱太大希望,他只是想将这些马匹运用起来,将步兵变成骑马步军,提高他们的行军速度就行。现在,每一分钟时间对他而言都是宝贵的,有了马匹,胡旺和齐壮掳掠人口的行动就能更有效一点,每提前一天,掳掠来的人口就能早一天转换为战斗力,哪怕是最次的战斗力那也是战斗力。另外那些勉强保持在马上不倒的士卒也会在每天的乘骑当中慢慢体会骑马的心得,并在先前骑兵营骑手的帮助下,逐步成长为一名合格的骑兵。 战是以战养战,训练同样也是以战养练。但凡与战争有关,不论是真刀实枪对阵厮杀还是去抢人抢粮,都是战争的一种体现,流血也好,不流血也好,都是锻炼士卒的最有效方法。 赵强的命令下得很急,因此齐壮和胡旺散会之后挑人挑马便准备出发,但是二人仍有些担心他们这一走,万一罗刹人的指挥官库柏带人回来,又或是清军杀个回马枪,那赵强这边如何应付。 算算时间,去尼布楚的库柏还有三四天也应该回来了,但赵强根本没有将他那一百人的火铳手放在眼里。 与清军一样只装备前装火绳枪的俄军,又没有掌握分段射击作战方法,人数还这么少,怕他个鸟。赵强如此想道,兔儿岭之战的清军弓箭已让他对前装火铳大失信心,连带着也不将俄军放在眼里,他十分疑惑,三年后在雅克萨城,那八百俄军是怎么在两万清军的包围下坚守那么长时间的。 莫非俄军有改装过的火枪队?如果有,那为什么这个堡垒里的俄军却还是用的火绳枪呢? 赵强想不明白,索性就不去想,眼下还是赶紧快速扩军,然后将俄国人的据点各个击破,甭管他是不是有后装滑膛又或是其他射程较远的火铳,只要对方不一下出动千人规模的火枪队,他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事实上,俄军也不可能一下子出动千人规模火枪队,历史明白无误的告诉赵强,现在的俄军真的很渣。 敌弱一分,我便强一分,把俄国人散乱在远东各个据点的火枪手消灭掉,然后将他们的火铳集中起来,数量一定相当可观。 火铳还是越多越好,如果兔儿岭上埋伏的不是三百初次上阵的火铳手,而是一千经验丰富的老铳手,那赵强相信,只一轮齐射,谷中那几百正红旗便全部就可报销。那两三百正黄旗的清军再善于射箭,也吃不消这么密集的火力打击。 回返的路上赵强曾与胡旺他们研究过,当时正黄旗清军的弓箭射程大概在一百米左右,而铳营所用的火铳射程最远只有八十米,并且都是初次上阵,而且当时已是没有队形可言,全是各自为战,自由射击,如此一来单兵作战肯定是火铳吃亏。再加上清军是以一佐领为一阵,缓慢推进,远远便以弓箭压制,己方自然没有办法进行还击。 但是只要己方兵力占优,在清军第一轮弓箭射完之后,仍有足够的铳手继续前进突到火铳打击范围内,并且不是个体作战,而是以排.射形式作战,那么就将是火铳压制弓箭。代价便是能否吃得消两至三成人员的伤亡。 经这么一研究,赵强对兔儿岭之战有了更深层次的体会,细细推敲,倒也不是正黄旗清军太过厉害,而是己方的战斗素质太差,同时他的指挥也是很大的问题。当然,胡旺等人并没有直言说赵强指挥有误,但别人不说,赵强自己可不能不承认。战场之上无儿戏,提高自身的军事素养势在必行。身体的主人以前仅是个侍卫,并没有大将之才,自己又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更是没有军伍常识,脑中的战斗印象大抵也是电视电影小说中描绘的场景,自己就这么依样画葫芦照搬,肯定是露洞百出。 名将都是战场上杀出来的。如果自己没有那个资质,倒不妨放手提拔一些可用的人出来,自己只需在战略层面进行规划,具体战斗就让他们去做好了。我可不能学蒋校长,最后落得个退守台湾,校长好歹有个台湾可退,我能退到哪去?赵强如此想道。 最后胡旺和吴四他们总结出来的一点就是:再遇上正宗精锐八旗时,排除其他兵种因素,己方铳手的人数一定要是对方的两倍乃至三倍以上,如此才能有战胜的可能。因为必须要将那二十米的差距折换成人命的损失。 “他娘的,这些正黄旗的鞑子比那些索伦兵强多了,昨罗刹人还闹得这么凶的?” 吴四曾在研究完之后发过这么个感慨,当时赵强听了,保持沉默没有告诉他为什么。如果非要有个原因,恐怕是现在的康熙正满脑子想着台湾吧。 台湾,台湾! 不知郑家现在如何了,“回归”倒计时可是开始了,嗯,郑经现在应该死了,那主政的就是郑克爽了?也不知这小子有没有干掉大哥? 澎湖水师可是好东西,刘国轩也算是个良将,可惜了可惜,岛上数十万大明遗民,若是有船将他们运到远东来,可是凭添无数助力! 唉,只可惜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就算知道又能怎样。走神想到台湾去的赵强一脸遗憾。 ………. 库柏的一百火枪队赵强不担心,同样他也不担心清军会杀过来,松山堡可能是宁古塔清军应对俄国人最靠北的一个据点了,仅从其在堡内只驻了索伦人的驻防八旗看,就当知宁古塔方面并没有将俄国人列为严重威胁,只怕仅认为是边患而已。从被俘的正红旗清兵口中,赵强已知他们是唯一派来此地的清军,正黄旗的人马纯属路过,偶然之中才牵扯进来的。 从兔儿岭回返时,赵强已经让齐壮每隔二十里地就留两人,一有清军过来,便立即快马回报。四天过去,并无清军出现,再想到宁古塔距离此地路程,赵强虽也担心清军前来报复,但出现的时间肯定要在半月以后,因此倒也没有燃眉之急。 就算库柏提前回来,堡中轻伤的士卒也有一两百人,野战固然不行,但凭堡坚守,人手一杆火铳肯定能阻挡库柏攻进堡内。 至于那些被罚作辅兵的各族壮丁和正红旗清军,赵强也不担心他们敢造反,但是为防万一,他还是听从胡旺的建议,从他和齐壮的人马里各留二十人,合四十人充作赵强.卫队,以防突发事情。 一切准备完毕后,胡旺和齐壮便各领人马分头而去,他们所带的士卒有对周围熟悉的各族壮丁,倒也不怕迷路或者找不到那些小部落。 亲自送胡旺和齐壮出堡,看着他们一东一西打马而去后,郭飞手下的汉军小旗张义找到了他。 “千户,被俘的鞑子里有个汉人。” “汉人?” 听了张义的禀报,赵强一怔,先前怎么没有人向自己报过这事的。想到这人能混在关外八旗里,倒也是个异数,便想审他一审,看能不能再多了解些关外清军情况。 让张义将人带到议事厅后,赵强便带着郭飞和魏季返回堡内。 第九十三章 强征扩军(四) 随张义进来的那个汉人自始自终都将头低着,走起路来的样子也是十分小心,一进议事厅就自觉得往那一跪,口称“好汉饶命”。 好汉饶命?台词很熟悉嘛。 听了这话,赵强有些好笑,心道这家伙难道将自己当山大王了不成。见那人好像见不得人似的把脸坑在那,赵强便想看看他的尊容如何。关外汉人不是没有,但却都是从关内发配过来的刑犯罪民,这厮却能混在正红旗驻防清军里,而且看他这身打扮,蛮像后世电影里看到的绍兴师爷,不禁对他的来历有些兴趣。 文化人,看上去又有些地位,不榨取一点剩余价值出来那就可惜了。嗯,貌似听说这文化人都怕死,一吓就坦白。我就吓吓他吧,看看这厮能不能吐出点有用的东西来。如果肚子里有货,倒不妨为我所用。 眼下赵强手下严重缺少读书识字之人,首义城的民政事务全押在那半吊子文人魏季身上,若是这人可用,赵强倒不在乎他给满人干过事。当年曹操求才,唯才是举,现赵强也是求才若渴,以前的污点倒不是太放在心中。若计较起来,只怕这首义城中的吴军士卒都不可用,谁当年没偷鸡盗狗,抢人钱财过。赵强自己当年在王屏藩帐下当侍卫时也和一帮人出去干过绑票索财的勾当,只不过绑票对象是有钱的大户而已,但从道德角度出发,也是污点。更重要的是,他们以前可都是满清的军队,虽然实质统帅是平西王吴三桂,可那名义上的皇帝不还是康熙嘛。真要揪住人家以前的身份不放,未免也不求实际,用在自个身上就不对头,再说这世上不是还有“反正”一词嘛。 大节不亏,小节有失,不是问题;大节亏过,现在改正,也不是问题,历代名臣不是也有很多是敌方阵营投降过来的嘛。满清若不是有了范文程、洪承畴、孔有德等汉奸投靠,如何能对大明了如指掌,如何能从强盗集团一跃成为可争夺天下的军事集团。所以说,有才干的人都是宝贝,不怕你有多贪,不怕你有多坏,只要你能替我做些实际贡献就可,至于将来是不是清算你们,那是将来的事。君不见洪承畴位史《清史》贰臣榜单里位列第一位嘛。 义城中有北上的吴军家属四百多,还有几百各族妇女,外带那四百俄国女人,将来还要有越来越多的人口涌入,靠魏季一人,根本料理不过来。民政搞好了,后勤就有了,后勤有了,战争机器才可以运作起来。虽现在主线是以战养战,但是人口、地盘这些战争红利必须要有人打理,并将之转换为赵强所需要的后勤物资,成为实质的根据地。 一支没有根据地的军队无论如何英雄善战,最终也只是沦为流寇,现在赵强要做的是反清大业,力量却是小得可怜,将来要以弹丸之地力抗拥有中国物力人力的满清,难度可想而知。吴三桂那么大的风头,最后却烟消云散,只留下一帮在关外为奴的旧部,可见难度有多大。因此眼下能够建设好一点就建设好一点,多一分助力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是必然要做的事。 事关重大,并且摊子也要越来越大,肯定要有一帮人来打理民政事务,建设后方基地,因此靠一人是绝对不行的,靠吴四、齐壮他们这些武夫更不行。术有专攻,民政的事情还是要找读书人来干才是正道,让武人来做,只有乱上加乱,成事肯定不可能,败事倒是铁板钉钉的事。赵强虽然对后世那一套比较了解,但也不敢随便乱搬来,以免水土不符,这个时代的事还是要这个时代的办法来解决,而且他也没那么多的精力放在民政建设上面。 民政之事某种程度上关系成败,刘邦打天下,萧何为其打理后方,如此才让其在前线征战不致有后顾之忧。同样,赵强现在也很需要一个萧何似的人物,就是不知眼前这厮有没有那个本事。如果他有,赵强很乐意重用他,如果没有,赵强也不介意刀下再多杀一个汉奸。 “把头抬起来。” 赵强不温不火的说了一句,准备先看看这人长啥样,通常人的长相给人的印象很重要,赵强首先想看看的是这人长相是不是让自己放心。 “是,是,小人这就抬。” 刘德自被张义提着来议事厅,心里早就七上八下的,被俘后,他自知自己身份若是被这些造反的吴逆知道,肯定难逃一死。因此表现得相当低调,只要听到俘虏的清军有谁叫自己一声“光远先生”的,他就不住的发抖,两眼一白,装作从没听过这个称呼,愣在那装大头鱼。搞得那些索伦兵和达斡尔兵们十分纳闷,光远先生这是怎的了? 没想装了四天死鱼,自己还是被揪了出来,刘德心中那个悔啊,早知这样,就不如提前把脑后那根辫子割了,主动反正,怎么也能保住自己小命,何必现在被人揭发出来,等着剁脑袋呢。 不知这帮吴逆好不好三国的?要是他们有好,那可就好了! 唯唯诺诺的抬起那张已很沧桑的脸,刘德惶恐不安的望着面前这个看上去有三十岁的壮汉,心里直犯嘀咕,因为他从这人身上看不到一点舒穆禄舒大人的影子,怎么看都像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土匪。生怕对方一个喝令,就把自己给推了出去,一句话都不说就这么掉了脑袋,实在是有点冤。 赵强这头也很失望,因为刘德的脸让他没好感,心道原来是个老头,而且看上去特像前世自己家隔壁卖薰烧肉的王二叔,想到王二叔那幅尊容和举止,赵强就没来由的皱了皱眉头。因为王二叔除了出了名的短斤少两,还特别不注重卫生,上完厕所握那活计的手从来不洗,回到摊位上就那么抓起一块猪头肉就切巴切巴起来,搞得赵强每次看到都反胃。 刘德一直抬着他那张老脸,见面前这壮汉在皱眉头,而且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不由更是不安,叫苦连连,我的亲爹啊,这莽汉在打什么主意呢。菩萨保佑,让我刘光远能逢凶化吉,若是得偿所愿,他日一定给菩萨镀个金像。 许诺打得呱呱响,刘德却是没想过这支票能否兑现,万一菩萨成全了他,事后他却兑现不了给菩萨的许愿,那时又是如何个说法。 嗯,可不能以貌取人,老是老了点,中用就行,赵强无语了半天方打住前世不太好的回忆,心道自己可不能犯低级错误,冷冷的看了一眼这老头,不咸不淡的说道:“姓名,籍贯,做什么的。” “啊?” 刘德冷不防赵强突然问他话,啊了一声,旋即却是心中一定,暗道有门了,菩萨显灵了。他不怕赵强审他,就怕赵强屁话不问他一句,就把他小命给取了。 “小人刘德,浙江嘉兴人,因明史一案被发配关外,被好汉抓来之前在宁古塔都统衙门正红旗协领舒穆禄府中为奴。” 刘德可不敢说他是舒穆禄的军师,说自己在他家为奴倒也是事实,本来他就是被分配到舒穆禄府中的奴隶,另外他刻意把《明史》案提出来,以此显示自己是清廷的受害者,好博取对方同情。 “为奴?” 敢情是自己人?赵强没想到刘德竟然也是为奴的,而且还是因为《明史》案,不由一怔。《明史》案可是大案啊,牵连当中的可都是汉人的读书种子,莫不成自己看走了眼,眼前这猥琐老头是个大儒不成? 捡到宝了,捡到宝了,赵强不住的暗乐,他想着刘德也有五十岁的样子,从年龄推算,想必应该有些货,赶不上顾炎武那等大儒,好歹也是教授级别的才行。 没想一边的小旗张义听了刘德的话,却是不屑的哼了一声,在刘德尴尬的眼光中,凑上前对赵强道:“千户,据俘虏交待,此人是鞑子协领的军师,平时颇得那协领看重,根本就不是为奴。” “噢,军师啊!” 赵强听完,恍然大悟般对刘德笑道:“既是军师,就直说便是,何必遮遮掩掩的,军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话音刚落,未等刘德反应过来,却是面孔陡的一板,冷笑一声:“不过我看你这样,嘿嘿…军师好,军师好…有货,有才…” 听了赵强这不着调的话,刘德吓得是渗出一身冷汗,哭丧着脸为自己辩解:“好汉有所不知,小人哪是什么军师啊,这肚中更是没什么点墨,只因那舒穆禄好听三国,小人在关内时又正是靠说书为生,于是舒穆禄便硬要小的给他做了军师。说来也不怕好汉笑话,我这军师干得最多的就是给他讲三国,除这之外,从来也没给他出谋划策过,不是小人不愿,而是小人真的不会…小人也从来没有帮鞑子干过坏事啊” 第九十四章 强征扩军(五) “此次舒穆禄带兵来打你们,小人先前更是力劝他不要出兵,可他非不听。” 刘德已是全然忘记舒穆禄对他的知遇之恩,对他的好,只想着自己赶紧与他划清界限,以免被一刀砍了脑袋,嘴上一刻也不停,不住说道:“他一莽汉,不知好歹,仗着有几分武艺便不将世间英雄放在眼里,碰上好汉也是他活该,照我说,他压根就不应该来…好汉兵强马壮的,一看就是精锐之师,岂是他小小正红旗兵马所能敌的…” 若舒穆禄地下有知,他极为看重的诸葛军师----光远先生在他死后如此诋毁他,真不知作何感想。刘德已是越说越溜,越说越顺,浑然忘记现在是个俘虏,口沫横飞的,一点不带打结,端的是好口才,厅内众人见了,都是有些佩服:不愧是当过军师的人,这水平就是比俺们这些大老粗强。 众人正听得入神,却见赵强近乎咆哮的吼了起来:“闭嘴!” 刘德的话让赵强有种崩溃的感觉,他根本不计较刘德是不是给清将当过军师,他只关心这人是不是有才。方才那冷笑样只是他故作玄虚,想显得自己高深一点,如此才可以站在高处故作姿态嘛,也好让接下来的劝降能够完美一点。 在赵强的设想中,最后收尾的情节应该是他深情的来一句“先生大才,却何以自污其身为那鞑子所用,今华夏大地尽为奴占….不知先生可愿投否?”然后刘德一脸感激的回一句“愿为大人鞍前马后,复我汉人江山…” 想得好好的,也正入戏着,没想刘德不懂配合,还表现得这么不堪,一点气节也没有。这就让赵强有种伸拳打棉花的感觉,空落落的十分难受。不仅如此,让赵强抓狂的还是搞半天这人竟然只是个说书的,而且是个说三国的!他娘的,你不知道老子被希希版的三国看倒了胃嘛! 更让赵强觉得可恶的是,刀还没架在刘德脖子上,他就想着彻底和清将舒穆禄划清界限了,浑然没有一点念旧主的心思。不管怎么说,人家总是对你这奴隶青眼相待,带在身边充为幕僚。人刚死几天,你却就这么急着反攻倒算,也不怕舒穆禄半夜来找你质问… 如果刘德不是这么急于想和清军撇清关系,哪怕他真的没什么才干,赵强杀他之心可有可无,搞不好会饶了他一命,罚去当苦力或者是教吴军家属中的小孩子识字也行。可偏偏刘德却是这么做了,这就让赵强心中只有杀意没有饶心了。 人品太差了吧!赵强有些悲哀,自己时间那么宝贵,却平白的浪费了半柱香时间在他身上,尤其是浪费了自己的感觉,自己的希望,他.妈的太不划算了。想到此处,赵强火大,一拍桌子,起身走到刘德平前,语气十分严厉道:“你听着,从现在开始,你只能说三句话!” “三句话?” 刘德一愣,不知道赵强这话什么意思。方才那声咆哮的“住嘴”已让他隐隐有不妙的感觉,却不知自己哪说错了,天地良心,我可是一心要和鞑子誓不两立的! 赵强鼻子一抽,不管刘德听不听明白,冷冷道:“如果我在你这三句话中听不到有用的东西,那说完这三句,你的人头就可以落地了!” “啊!” 才三句!刘德失声叫了一声,差点没瘫在地上,反应过来后,脑袋在地上重重的就磕了下去,哀求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小人对好汉和众位英雄可一点坏心都没有啊,小人是被逼无奈,才和协…舒穆禄那狗贼来此地的啊!” “第一句。” 赵强动也不动,也不去看刘德的丑态,铮铮的站在那如铁石心肠般。 这模样看在刘德眼里,却是如穿肠毒药般可怖。“第一句”三字听在耳中更如催命的阎王符一般,刘德吓得浑身颤抖,却是绞尽脑汗也想不到如何说才能让对方满意。只能如溺水之人看到稻草般,泣声连连的叫道:“小人…小人中过秀才,识字…会写信…会说书…还会写对联…” 刘德已经语无伦次了,能想到的事情他都想到了,并且没有一点水份,这些事情可是实打实的都是刘德所擅长的。 赵强听了却是郁闷要死,不耐烦的转过身子:“第二句了。” “小人再想想…再想想…” 见对方一点也不为所动,刘德大脑已是不由自主,空白一片,直觉得天都快要踏下来了,瞥见旁边领自己来的那军官正嘿嘿坏笑看着自己,还作了个抹脖子的手势,刘德更是说不出话。心中一绝望的声音在无力的叫喊着:我命休矣! 我到底要说什么,他才能不杀我!刘德急得已是六神无主,却偏偏再也想不出什么可以保命的话来,谁让他不是诸葛孔明再世,随便一扇就能整个锦囊妙计来保命呢。 “拖出去!” 见刘德说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跟个傻子一样在那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自己,赵强便不想再跟他耗下去,示意张义带人将他拉出去。 “等等…等等…小人想到了…小人想到了!” 刘德也真是贱,无人拉他的时候想不出来,两手被提起的时候却是一个激灵,乌云满天之时如见一雷电般,顿时想到一事,挣扎着叫喊起来:“小人对关外地形了如指掌!好汉现在是要反清杀鞑,正是用得着小人啊!” “啊”的尾音还没消去,众人只见赵强已经冲到那老头面前,一把将刘德提起,脸上压抑不住的狂喜,喝道:“你当真对关外地形了如指掌?” 呼!见赵强这样,刘德心中大石落地:这条命总算捡回来了!不敢迟疑,将头猛点:“小人不敢欺瞒好汉,小人在舒穆禄府中时,曾帮他参议过军机,因此见过不少关外地形走势图,因当时无甚事,小人无聊之下便曾照那些地图临摩过,权当画来解闷,画得多了,自然对关外地形了如指掌了。” “取笔墨来。” 刘德刚说完,赵强就一把松开了他,吩咐张义去取笔墨。堡中有俄国人留下的纸张,议事厅内也有他们用于书写的油笔,很快张义就将笔墨取来。赵强接过笔墨纸张,往地上一扔:“画!” “画…画什么?” 刘德还没从适才的惊慌恐惧中回过神来,一时没理会赵强的意思。 “地图!” 赵强吐出二字,朝地上一指。 “是,是,小人这就画。” 刘德明白过来,忙往地上一撅,屁股挺得老高,抖抖颤颤的画了起来,因用不惯俄国人那油笔,画了几条线都不成样子。刘德害怕赵强不满,不敢再画,却见对方只是重新取了一张纸给他,脸上还满是鼓励之色。刘德这才大定,静了数秒,先回忆了下看过的那些地图,然后才小心的落笔。 地图意味着什么,赵强知道,郭飞知道,张义也知道,陈伟、严钱几个护卫更是知道,知道眼前这貌不惊人的老头会画地图,众人都跟赵强一样惊喜万分。行军打仗,没有地图就如睁眼瞎,小打小闹许不成问题,但是大军交战,却是万万不能少了的。 且不说有了地图日后有哪些方便,至少众人马上就会知道首义城到底在哪,赵强尤其想知道,他现在到底是在后世中国境内还是俄罗斯境内。 第九十六章 强征扩军(七) 刘德不清楚俄国人的事情,邓肯却是会知道。赵强需要邓肯在刘德这幅并不完善的地图上给他标出俄国人的动态,具体到他所知道的俄国人都在远东建立了哪些城,城中又有什么防守力量等等。另外,他还迫切需要知道尼布楚在哪里,因为银矿的诱惑实在太大,而且尼布楚地区既然银矿丰富,那么想必其他的矿藏同样不少,如果有铁矿、硝石硫磺之类就更好了,这些都将是武装军队的宝贝。 义城虽然已脱离宁古塔管辖,但毕竟名义上仍是清朝领土,在这里建立反清根据地,危险太大,随时有可能被清军大举进攻,因此在清楚自己所处位置之后,赵强便想能有一个更安全的根据地。以免困守首义城一处,一旦清军势大,而无缓冲地带可以规避全军覆没的风险,并且也要防止俄国人和清军一个碗里吃饭。怎么说,赵强现在的所作所为都是抢俄国人的饭吃,这种不礼貌的行为肯定不会受人欢迎的。正所谓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一山可不容二虎,赵强从不幻想俄国人会对自己唱出一曲“远方的客人”,正如他想对俄国人唱的那歌一样“好山好水好地方,条条大路都宽畅,朋友来了有好酒,若是那豺狼来了,迎接它的有猎枪”。 赵强当俄国人是豺狼,自是不能一厢情愿的认为俄国人当他是朋友。如果清军重兵对他们这些再次复叛的“吴逆”用兵,赵强毫不怀疑俄国人会很热情的从背后给他来上一刀。 翻看地图,安全的地方肯定不是南方的东北,也肯定不是黑龙江流域,因为那里既有清军,又有俄国人,两方正相持着,赵强这点人马冒然过去掺上一脚,只有自讨没趣,而往北,原始森林,人烟稀少,一头扎进去走上几日都不见得看到一个活人,若是在那建立反清根据地,倒是安全,只是恐怕今后只能与当地土著一样,避居世外桃源了,然后在百多年后,成为“伟大”的沙皇俄国的农奴。 西伯利亚的土著居民是赵强计划中的兵源补充,但是他可不是想去他们的家乡进行实质统治,而是要将他们全部迁到自己的地盘,他可没精力凭着这么点人就对三四百万平方公里的土地实施有效占领并统治。 在西伯利亚建立有效统治的事情还是留待后人吧,只要我把俄国人赶走,把当地的土著全部征发起来对满清用兵,顺利入关推翻满清,再调关内无地之汉人去充实远东地区,还不是自己想做就做的事。就算自己来不及做,定下个国策,让继承者落实就行,赵强如此想道。 什么地方最安全?想来想去,也只有俄国人远离黑龙江流域所建的那几座城池适合赵强的“移民”行动,而首当其冲,最让人动心的就是尼布楚了。首义城未来只作为一个前沿中转部使用,将所拥有的各族人力全部迁移到尼布楚后,然后再把周边的俄国人逼走,形成一个横贯西伯利亚的大后方。如此东面有出海口,深山老林里的原始大树是最适宜造大船,一支强大的水师完全可以建立起来。而西面又和外蒙接壤,那里有不甘被满清压迫的厄鲁特蒙古人,可以与他们打打交道,建立民族统一战线,共同对付满清。再接着就可以和蒙古人一起去新疆开展“友好外交”,准葛尔的力量不能不用,用得好可是清军的大敌,如果一切顺利,甚至还可以跑得远些到西藏拉来反清盟友,那些喇嘛和藏军巴不得有人带着他们和满清开战呢,如此整个大西北及东北关外都将连成一片,至于推翻满清后如何“分脏”,可不是他们说了算。 在赵强眼里,哪怕是以支持蒙古人重建“大元帝国”的条件,支持新缰的葛尔丹划地为王的条件换取他们的联合,都是值得的,白纸黑字签什么条约都可以,事后大不了学校长一撕两半就是。 条约只是战争欺骗的一种手段,在己方势弱时,条约是必须要遵守的,在己方势强时,条约就可以背弃了。盟友同样和条约一样,更何况是异族的盟友,中华千年古训:非我同类,其心必异! 厄鲁特蒙古,赵强知道不是太多,仅知道他们在康熙年间给清朝带来了很大麻烦,而葛尔丹这个人,赵强却是太了解了。说起来他也确实算是雄才大略的主儿,相当了不起。史书记载葛尔丹东征满清,其实带出来的总兵力只有四万人,尔后又跟东方亲近满清的蒙古各部打了很多仗,几乎仗仗必胜。终于搞得康熙坐不住了,于是两人在乌兰布通打了一仗。其实也不能说打了一仗,康熙这厮在没打仗之前本来装得挺牛掰的,可是到了快碰上葛尔丹的时候,就装出一副生病的样子,屁颠屁颠逃回北京去了,可笑的是还不知廉耻地找了个借口说得了急症伤寒。 葛尔丹之后在乌兰布通和清军打了一仗,当时清军的前线统帅是大汉奸佟国纲。葛尔丹在此战中大获全胜,不但击毙清军统帅之一的大汉奸佟国纲,还杀的清军尸横数十里。而且最终在数倍于己的清军的围攻下从容组织撤退,成功脱离接触。可笑的是,清军在兵力数倍于敌的情况下,损失数倍于敌并折损大将居然却还有脸宣告自己在此战中获得了大胜,并作为康熙的所谓的一大战绩拿出来炫耀,当真是无耻的可以。 不过葛尔丹的运气比较背,他不是打不过满清,只是不小心让自己的侄子给夺去了准格尔的老巢,成了无家的孤魂野鬼。但是昭莫多一战,仍然尽显风流,以两千余人的牺牲杀得清军鬼哭狼嚎,不愧为一代名将。 葛尔丹具体在哪年和满清开战,赵强不是记得太清楚,但估摸着也是康熙三十年左右,算起来也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他可能正在准格尔忙着招兵买马,磨刀霍霍吧。此人一定要拉拢住,不能联合也得想办法让其不要败得太快,赵强琢磨着是不是要等过两年派人去准格尔看看,适当提醒一下葛尔丹小心他侄子,实在不成就帮他清理门户。 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然后等敌人瓦解后,我再将朋友消灭掉。在没有推翻满清前,赵强不介意与任何一个能给满清制造麻烦的势力联合,甚至是俄国人都可以,当然前提是俄国人得被自己打趴下,成为一种雇佣军性质的联合。 如果赵强的计划一切顺利,那么对于康熙来说可就是大大的头疼了,要知道他可曾名诏天下,不修长城的。那份诏书赵强后世时曾看到过,只是不记得全部内容,但大概意思还是不会记错的。其主要内容无非是说:今天准格尔蒙古入侵,我不用修长城来防守,投靠我的喀尔喀蒙古就是我的长城。况且前代修长城耗费民力无数,效果也不见得怎么样。所以我命令以后就不修长城了。 其实康熙哪是不修长城,他的真实目的却是险恶无比。长城的作用无非是区隔游牧民族和农耕民族的活动范围,阻止游牧民族对农耕地区的破坏,历代皆然。但是到了满清手上,由于女真是蛮族狩猎出身,而其所倚靠的蒙古人也是游牧民族,满清的统治,是以游牧民族对农业民族地区的占领和破坏为基础建立的,他们修长城干什么?难道作茧自缚给汉人以复兴的机会?阻挡自己的盟友蒙古人入关平叛不成? 满清不是不修长城嘛,那就好得很,各族联军今天从山西入长城,明天从甘肃入关,后天跑他们的龙兴之地溜达溜达,跟当年皇太极对付明朝一样,慢慢的削弱它。到时我看你康熙修不修长城,你不是被吹捧为历代少有之明君吗,我却偏要看看面临这样的局面,你如何破解,如何明君! 时间不等人,眼下已是五月,金庸小说《鹿鼎记》所描绘清俄双方在冬天交战的场景根本不可能出现,因为严寒的西伯利亚将是一切军队的噩梦。离严冬到来只有不到四个月时间,如果在这四个月里,赵强不能拥有尼布楚并且打通尼布楚和首义乃至周边地区的通道,将之连成一片,那么只有等到来年春暖花开再说,而那样一来,康熙二十二年就变成康熙二十三年了。在康熙二十三年,清廷的战争机器将全部往北方转向,除了应付准葛尔和厄鲁特蒙古外,最大的用兵方向便是极北的罗刹人了。赵强可不想成为挡在俄国人之前的牺牲品,所以他必须要抓紧时间,抢在清军大举北上前,把俄国人的实力削弱一些,把自身的实力更强大一些。 张义奉命去提邓肯之后,赵强又问了刘德一件事,那就是松山堡内那几百关内来的老瓜贼,但刘德却是说对此并不知情,也从没有听舒穆禄提过此事。想到自己后世所看到的一些野史,赵强便没继续问刘德,这种有伤天朝上国的小偷小摸之事,想必康熙不会大张旗鼓的做,指挥那几百老瓜贼的也许是清廷的重要人物,舒穆禄这种八旗军官里的异数自然不可能知晓,他不知道,刘德更是不可能知道。 “千户,邓肯带到!” 迫切需要收藏,红票,谢谢 第九十七章 强征扩军(八) 自那日替赵强与哥萨克人翻译之后,邓肯便和他的同伴又被关在了石屋当中,除了每天送两顿难以下咽的食物给他们,就再也不闻不问,好像他们已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一般。 万能的上帝也彻底抛弃了这几个可怜的信徒,唯一记得自己还活在这个世上的便只有邓肯他们自己了。 是的,上帝,我知道我还活着。 黑暗的石屋密不透光,唯一可以看到外面的一扇小窗户也被那些该死的鞑靼人封死,潮湿的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呛鼻的霉味,屋中沉闷的气氛更让人压抑,身陷囫囵中的传教士们心情十分沮丧和懊悔,他们对于为什么要远离家乡,不辞万里辛苦来到这东方已是后悔不已。如果还有再次选择的机会,他们一定会毫不犹豫脱下身上这肮脏的教服,沐浴在西班牙的阳光之下,而不是在东方这片荒无人烟的土地上享受暗无天日的囚禁。 邓肯的心在绝望,这种不见天日的日子让他有发狂的感觉,相比死亡而言,这种被遗忘的恐惧更让人毛骨耸然,更让人崩溃不已。他甚至已经决定一头撞在墙上,自己给自己来一次解脱,只是他却迟迟不能狠下心来,因为他在担心万一撞不死自己怎么办? 当石屋的门再次被启开时,邓肯和他的同伴已经木然的没有反应,等到两个彪悍的鞑靼人进来不由分说架起邓肯时,他们甚至不知道惊呼一声,只是呆滞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浑浊的眼神已是不见一丝精光。 鞑靼人要杀自己吗?被张义和另一个汉军提拎着动也不能动一下的邓肯对这一幕并没有感到害怕,相反却是有一种期待:上帝,死神终于来了,我终于可以不再受这种痛苦的折磨了。彼德,我最亲爱的朋友,我将在天堂与你见面! 不过让邓肯意外的是,他在做好等死的准备之后,那两个凶神恶煞的鞑靼人却没有将他拖出去处死,而是将他带到了原来俄国人的议事厅当中。里面,那恶魔鞑靼将军正一脸微笑的望着他,脸上说不出来的亲切,好似多年未见面的老友般。 “怎么样,邓肯,这几天过得还好吧?” 赵强一点也不小气他的笑容,在邓肯进来之后,便上前亲切的拍了他一下,还十分关切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想看看这位朋友最近过得如何。 相对于赵强的亲热,邓肯可没有受宠若惊的感觉,直觉告诉他,这个可恶的鞑靼将军又在打什么坏主意了,在他那诡异的笑容背后,肯定藏着一颗恶毒无比的心肠。但是他不能不对对方友善的举动做出回应。 看着对方友善的笑容,邓肯淡淡的说道:“谢谢将军阁下的招待,我和我的同伴们对此不胜感激。” “是么?” 赵强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故意做作,听了邓肯的话,他呵呵一笑:“你们是来自佛郎机的朋友,中国人有句古话,叫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呼。你们的到来,让身为主人的我感到很开心,对你们尽些地主之谊是应该的事情,你和你的同伴们不必感谢我什么。将来有机会,我如果也能去佛郎机走一趟,也很乐意享受贵国人民友好的招待。” 噢,上帝,世上还有比他脸皮更厚的人吗? 赵强的话让邓肯有要骂人的冲动,还好,上帝的教诲和绅士的教养让他忍了下来,当然,如果允许,他也不介意将他的眼珠朝着对方翻白一下,因为这个鞑靼将军实在是太可恶了,难道他听不出我话中的不满吗! 邓肯感到十分无语,不知道要不要再和对方说下去,但他不说话,赵强却是要说话的。 客套完毕!赵强心中嗯哼一声,方才的举动在他看来就是一种礼貌,不过这个西班牙佬既然没反应,那咱就说正事吧。 “我提你来,是有事要让你做。” 赵强轻飘飘的扔了一句话给邓肯,然后将头扭了过去,对陈伟吩咐道:“把地图给他。” 陈伟闻令忙将桌上的地图递到邓肯面前,邓肯有些糊涂:什么地图?下意识的从陈伟手中接过那画得很是粗糙的地图就看了起来,他想看看这是张什么样的地图。在他看的时候,赵强在一边说出了他的要求。 “我要你在上面将你所知道的俄国人所有的城池都标注出来,另外,你还要老老实实告诉我,这些城池里的俄国人有多少兵力。” “俄国人的城池?” 手中的地图画的是什么,邓肯当然知道,这是大清国的北方领土地形图。但是很明显,画图者是匆忙绘制,一些明显的错误一眼就能看出来。当然,鞑靼人自己不管,那我又何必替他们指出来呢。 邓肯很清楚,这个屠夫鞑靼将军要自己标出俄国人的城池地点,肯定不是为了观赏用,结合他们对于这个据点的占领,邓肯根本不用想,也知道这些鞑靼人是在打俄国人的主意。只不过这跟我有什么关系?邓肯如此想道,难道这个该死的鞑靼人还指望我帮他们吗?噢,不,绝对不,我已经不怕死亡了,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死亡更可怕的事呢! “将军阁下,恕我直言,我对俄国人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你可能找错人了。”邓肯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赵强的要求,他很乐意看到鞑靼人和俄国人狗咬狗,但是,他却不愿意掺在其中,更不愿意帮助这个杀害彼德的恶魔,如果他死在俄国人的火枪下,那就是上帝给他的最好礼物! 赵强似是料到邓肯会这么说,他并未动怒,也制止了要上前教训邓肯的郭飞,盯着有些倔强,并不如以前那样害怕自己的邓肯,意味深长的说道:“自由是需要靠自己争取的,上帝不会白白施舍你的,我也不会白白施舍给你们的。你明白吗?” “你们这些传教士当然不是为了传播上帝的福音来这里,你们的目的只是金子和银子。现在,我准备带领我的兵马去攻占尼布楚城,将那里的俄国人杀死,将银矿据为所有。但是你要知道,银子不能当粮食吃,也不可以换成士兵手中的武器。因此…” 说到这里,赵强顿了一下,突然加重语调,直逼邓肯:“如果你愿意合作,你与你的同伴便有了一条最佳发财途径。我愿意将银子交给你们,你们只需替我去采购佛郎机的火枪,大炮,总之,一切与战争有关的东西我都要。” “说白了,只要你愿意替我做事,今后我们就将是合作的朋友,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而你们同样也得到你们梦寐以求的东西----财富!” 邓肯被赵强的话惊呆了,上帝,这个鞑靼人会这么好心,送给我们财富吗! 火枪、火炮甚至是熟练的工人,制造的设备在大清国的最南边----澳门,都可以用银子得到,就算数量不够,也可以从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英吉列人的东印度公司买到,甚至可以从西班牙包船运来,唯一的前提就是有足够多的银子!那些贪婪的商人是不会放过这么一个发财的良机的。邓肯相信如果这个鞑靼人没有欺骗自己,那自己的确可以从军火采购中一跃成为大富翁。 尼布楚的银矿规模有多大,邓肯很清楚,否则他也不会和同伴从日本跋山涉水来到这片寒冷的土地。死亡他现在是不怕了,可是如果没有死亡的威胁,而是在眼前用财富堆出一条十分诱惑的光明大道,他却是不能不动心。说到底,他们来到东方的目的就是为了财富。 但是,这个鞑靼军官的话有几分可信呢?万一他是在欺骗自己怎么办?邓肯摇摆不定,他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应该相信这个恶魔。 “尼布楚被俄国人占领着,你们几个手无寸铁的传教士能有什么办法人俄国人手中获得财富,而现在,你们却可以!” 邓肯动容的表情看在赵强眼里,他必须要打动这个西班牙人。不容置疑的说道:“只要你帮助我打败尼布楚的俄国人,我就可以给你源源不断的财富!” “如果你同意,我现在就给你和你的同伴自由,并让他们在我的军队当中发挥他们的所长。” “当然,如果你们仍然乐意在东方传教,我以我个人名义发誓,我的军队将成为你们传教的最有力后盾!我所占领的每一处地盘,都将是上帝福音的散播之处!” 赵强极尽诱惑的开出自己现在所能开出的一切价码,力争一举拿下这个好像已经不怕死的传教士。他太需要火枪和火炮了,尤其是需要比火绳枪强多了的后装滑膛枪,虽然不知道现在欧洲人有没有改进出来,不过就算他们用的也是前装枪,只要数量够多,赵强也很乐意花上大笔金银去购买。当然,那些制造火炮和火枪的设备,还有那些熟练的制作工人,还有那些精于此道的欧州人都将是他采购的目标。 现在的欧洲人对于中国还没有产生领土野心,他们只是求财而已,只要我出得起价码,那些逐利的商人就将如闻到臭味的苍蝇一样蜂涌而来,也许,在不久后,远东将成为欧洲人心目中黄金之地。 “现在,就请你替我标注一下吧。” 赵强随手拍了一下正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邓肯,举止和言语既亲切却又不容拒绝。 “” 数十秒后,邓肯喉咙动了动,有些发抖的取过张义递给他的油笔,慢慢在地图上落下笔去。 与财富相比,死去的彼德和波里似乎也不算什么,他们已经死了,难道要让死去的人阻挡即将来到的财富吗! 骨子里的贪婪让邓肯相信了这个鞑靼恶魔,或许他说的是对的,只有他才能让我们在尼布楚的银矿中分一杯羹,俄国人?他们比野猪还要贪婪! 银子换取军火,这桩生意看起来也很公平,邓肯如此想道,或许在用不了多长时间后,我就可以带着一船的财富回到西班牙了吧,国王陛下是不是可以授予我一个爵位呢?罗马的主教们是不是又可以给我更大的权力呢? 邓肯对俄军显然是摸得很透的,在他的标注下,一座座俄国人的城堡在原先一片空白的地图上面被标注了出来。 古里河城,精奇里江上游的雅斯克堡,西林穆丹河的西林穆宾斯克据点,精奇里江口多化禅城,额尔古纳河的额尔古纳堡,黑龙江下游的杜吉根斯克,乌第斯克,图古尔斯克,聂米伦斯克,当然还有上游的雅克萨城,这些都被邓肯明明白白的标了出来。只不过邓肯笔下那些很拗口的地名很多是赵强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那些河流名称更是闻所未闻。 娘的,俄国人有这么多据点?! 数了一下,被邓肯标注出来的城池据点一共有三十三个,这个数字让赵强有些吃惊,原以为凭俄国人那几千人马,顶破天也能建十个城池,没想他们却是遍地开花,建了这么多据点出来。 作者注:俄军城堡名多采用后世称呼,并以清代史书记载为准。 第九十八章 强征扩军(九) 风云推荐,点击很好,收藏涨势却不容乐观,骨头在此请喜好本书的读者朋友,你们在看到这句话的时候,能够登录一下你的帐号,收藏一下本书,算对骨头最大的支持了。风云推荐一周,怎么也要**百收藏入帐才算好,骨头可不想在及格线以下。 不过这样也好,俄军在远东的兵力总共就三四千人,却大大小小搞了三十几个据点出来,由此就可以推算出,除了雅克萨等大城,其他俄军小据点里的守兵数量大概有多少。 我是不是太保守了?想到一些俄国人的小据点里恐怕只有几十个守兵的时候,赵强不禁对自己原先想稳打稳扎,步步为营的蚕食战略有所怀疑,或许步子可以迈得更大一些。不是有句话说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嘛。现在自己有了地图在手,对俄国人的分布了如指掌,完全可以放手一搏,集中优势兵力将那些俄军小据点全部收拾掉,这样一来,除了那几座大城,远东这片地区还不尽归自己所有吗? 这个战术叫什么?嗯,赵强一乐,不就是伟人所说的农村包围城市嘛!远东虽然谈不上农村,也谈不上什么城市,但在用兵的实质上却是差不多。好比砍树,伐木人通常都是先砍去大树的枝节,然后再将树干锯下。夺取那些俄军小据点就如伐木一样,削其四肢,再斩其首脑!等到俄军的小据点被夺取之后,那俄军所面临的局面就是“农村包围城市”了。 “尼布楚呢?” 想到俄国人的所有小据点被自己夺取,只能龟缩在几座大城里不敢出来的情形,赵强就不由想乐,不过他却没有在地图上看到有关尼布楚的标记,不由有些疑惑,抬头问邓肯怎么回事。 “将军阁下不是知道了吗?” 邓肯一脸莫名其妙,用手指了指地图上刘德标注的一个地方:“将军的地图上不是标出尼布楚城了吗?你看,就是这里!” 赵强定睛看去,见邓肯所指的地方却是刘德所标的蒙古茂明安部靠近黑龙江的一片区域。 尼布楚城在蒙古茂明安部?赵强怔了一下,扭头看向刘德:“蒙古茂明安部的情况你知道吗?” 刘德想了一下,摇摇头:“回好汉话,小人对茂明安部情况一无所知,只知康熙三年时,皇…康熙曾下诏将茂明安部编入在旗,授爵一等台吉和多罗贝勒,另外的事情就不太清楚了,不过听说茂明安部丧失了好多水草地,这几十年来不断的迁移,实力也较以前弱了很多,与科尔沁、喀尔喀比起来,可就差得远了。” 邓肯听了刘德说的,也跟了一句:“将军阁下,我曾听俄国人说过,他们是在驱赶蒙古人之后,才占领的尼布潮河,并在那建城。也许那些蒙古人就是茂明安部吧?” 赵强相信邓肯没有骗自己,尼布楚的确在蒙古茂明安部落领土内。但这样一来,问题就出现了,因为茂明安部在地图上的位置是在黑龙江以西,而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却是黑龙江以北,单以直线距离来看,怕也有二三百里。如此远的距离,骑马跑去坐坐客是没问题,可是要带兵去打,可就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首先后勤供给就是一个大问题。 再者尼布楚里可是驻着俄国人一个总督的,某种程度上相当于俄国在远东最重要的基地,守卫方面肯定严密,仅从几年后《尼布楚条约》在那里签订,就可知其地位有多重要。 这么重要的一座俄军城池,自己能否顺利拿下呢?又有没有拿下它的实力呢?赵强对此有些困惑,银矿的吸引力是巨大的,但是以他现在的实力,要想远征数百里占领尼布楚,似乎有些不现实,他还没有那种狂妄的本钱。即使他能一举夺下尼布楚,也将面临直接与亲近满清的蒙古部落交战的局面。西面、南面都是蒙古人,而北部又是俄国人,东面则是俄国人与清军并存,算起来,尼布楚既是块宝地,同样也是块灾地,可谓真正的四战之地。 “将军阁下,恕我直言,如果你和你的军队想要在这片土地站稳脚,倒不必急着去攻打俄国人的大城,你们可以…” 被财富所深深吸引的邓肯一直在注视赵强,他已经意识到眼前的这些鞑靼人很可能与大清国并没有关系,从他们交谈使用的汉话推断,也许这些人是满清的敌人。因为邓肯来到远东四年,还从没有看到过一支清**队敢北上袭击俄国人的。还有,这些穿着破烂的军队似乎也不像是清国的正规军。不过这不要紧,只要他们能够给自己带来财富就行。已然决定将注码押在这支魔鬼军队身上的邓肯,在内心开始替这支军队规划起来。他当然想这个恶魔将军能够赶快带领他的人马去占领尼布楚,挖掘那里的银矿,但是他可不想挖出来的银子还没捂热就又被俄国人给抢走。所以,他有必要提醒一下这个恶魔将军,你最好还是先捡弱小的开刀,等你有足够力量去与俄国人相争时再去尼布楚也不迟。 来到东方已经十年了,我并不在乎再多等几年,只要最后不要让我失望就行,邓肯如此想道。他曾和同伴以传教的名义到过大半俄国人的据点,因为面孔的相同,宗教信仰的相同(天主和东正都是基督教),所以俄国人对他们并没有什么戒心,因此他对俄国人的虚实了解得比赵强更多。在他看来,只要举措得当,把俄国人赶走并不是难事。 “我建议将军阁下先放弃占领尼布楚城的打算,因为那里的俄国人兵力很多,恕我直言,如果将军现在领着你的人马去攻打尼布楚,失败的机会远比战胜要大得多。所以我认为将军阁下不妨先去占领一些俄国人守卫不怎么强大的据点,比如”邓肯将手往地图上一指:“精奇里江上的雅斯克、江口的多伦禅、西林穆丹河、额尔古纳河上的几座据点,据我所知,这些据点里的俄国人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六百人,所以,将军完全可以将它们逐一攻破。”最后,邓肯有些羡慕的总结了一句:“在这些据点里,同样有数量巨大的财富。将军如果要武装自己,那它们就是你最好的补给站。” 邓肯的建议与赵强方才所想的农村包围城市思路大体差不多,因此他听后便对邓肯有些刮目相看,心道传教士们的确是有些才干的,要不然他们也不会成为欧洲殖民统治的先驱。论起看世界的眼光,可是比现在的中国人强多了。 在地图上,精奇里江,西林穆丹河,额尔古纳尔河分别位于黑龙江、盛京辖境内,距离雅克萨、尼布楚、清军的爱珲城并不是很远,从战略角度看,夺取了这里,对于控制黑龙江上下游有很好处,最重要的是,那里远离清军的实际控制线,用后世的话说----那里是黑龙江流域俄**队的大后方。如果采纳邓肯的建议,那么赵强的人马就相当于后世在敌后通过游击壮大起来的某支军队。前景十分开郎,并且百分百可行,尤其重要的是,赵强可以通过这些据点强征周围的土著,甚至可以专门组织一支掳人队,沿着西伯利亚大森林不断的开拓,源源不断的将那些野人土著们送到对抗俄军与清军的前线。 “千户,属下觉得这洋人说得有理。” 郭飞在第一时间表达了他的意见,他认为邓肯这个洋人所提的建议十分可行。自家事自家清楚,首义城的兵力情况,郭飞这个百户营官当然明白。 “既如此” 赵强也不犹豫,尼布楚还是先放放吧,正准备让邓肯给自己一些具体参谋,却听一旁的刘德突然开了口。 “好汉,据小人所知,黑龙江之地乃扼要之地,由黑龙江而下可至松花江,由松花江而下又可至嫩江;往南可通库尔翰江及乌喇、宁古塔、席北、科尔沁、索伦、达斡尔等地;若向黑龙江口,又可达于海边。恒滚、牛满等江及精奇里江口俱合流于黑龙江,环江左右,均系鄂伦春、奇勒尔、毕喇尔等族,另外还有赫哲、飞牙喇等族也居在此处,若好汉取之,则将获各族边民以为己用。然小人观好汉兵马,似是初创,能取黑龙江更好,若不能取,不妨用这洋人的意见,先取那些小据点,诸如精奇里江、乌苏里江、松花嫩江等地,待好汉人强马壮之后,再与罗刹人或…清军一较高低。” “眼下黑龙江与宁古塔境内都有罗刹人出没,黑龙江流域更有罗刹人几座坚城,正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好汉大可远离黑龙江,待罗刹人和清军争斗正酣之时,再发奇兵破之,那时好汉声威必名振关外。届时可连蒙古诸部,又或可南下,进与退,好汉都可自主,而不必受人所迫。” “其时以小人所见,好汉在取得那些罗刹人地盘后,大可不必去取黑龙江,留着罗刹人吸引清军注意,对好汉来说大有益处。” “嗯?” 听了刘德的话,赵强不禁一愣:没看出来啊,这厮难道熟读三国成精了,这等战略眼光都能读出来?古人说背烂唐诗三百首,不会作来也能抄,这厮却是从三国中学会指点江山了不成? 第九十九章 强征扩军(十) 赵强饶有兴致的重新审视起刘德来,因为他的话让赵强多了一种选择,那就是在削弱俄国人的前提下,却又不使其无战守之力,保证俄国人有余力与清军一战,使其作为钉子牢牢的扎在黑龙江上下游,让黑龙江的清军如剌在喉。而自己尽可领兵在俄军后方开拓地盘,待明年清军大举北上的时候,那些残存的俄军就将作为一种炮灰阻拦清军北上的脚步,从而能让活动在俄军后方的赵强不必承受清军的重压。 如历史没有发生蝴蝶效应,那么保证俄军在黑龙江流域有兵一千,就可以将康熙费尽心思从关外抽调的两三万八旗军队尽数拦下。 之所以做出这种判断,不是赵强小看清军的战斗力,实在是因为雅克萨之战太让人称奇了。无论满清的史书和后世的满遗如何美化,如何洗白,都不能否认两万多从各地抽调而来的清军,在一座小小的雅克萨城前吃尽苦头。 雅克萨,奇迹之战!俄军仅凭八百兵力,内中火枪兵更是不到一半,如此少的兵力却能在两万清军合围下坚持一年之久,若不是城中发生传染病,最后俄军只余八十七人,恐怕还能守得更久。季节因素固然是一个原因,清俄双方只能在春夏季交战数月,寒冬来临便需罢兵,但就算只有春夏这几个月时间,两万人马攻不下几百人守卫的雅克萨城,也是让人大跌眼界的。要知道那两万多清军当中除了一万多从盛京、宁古塔、黑龙江抽调的精锐八旗外,还有两千多康熙的亲军----前锋营、护军营的士兵,更有三千人的火器营,那些在平三藩立下大功的绿营人马也是出动了三千多。围城的清军已经算是超豪华阵容了,比世界杯的阵容都要精彩。可惜就是这么个豪华阵容,却在几百强盗组成的俄军面前吃瘪不已,实在是不能不让人惊叹。 靠城中发生疾病及又调来十几门红衣大炮后,清军方得以破城,然战后清军却是再也无力北上,在俄军远东特使戈洛文率领另一支一千五百人的武装部队前来时,满清竟然选择签订了那份屈辱的《尼布楚条约》,以此来结束与俄国人的战争。 到底是满清真的渣透了,还是俄国人有了新式火器呢?雅克萨,迷一样的雅克萨。想想正黄旗精锐八旗表现出的战斗力,再想想正红旗驻防八旗的战斗力,对比首义城中那些俄军火枪兵和哥萨克骑兵,赵强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可思议了。如果说关外精锐八旗兵力少,驻防八旗战斗力差,那前锋营、护军营还有绿营的表现又如何解释?难道他们连索伦兵、达斡尔兵也不如?更何况赵强所碰到这些俄军,也不能说有多强,哥萨克人勇则勇矣,但骑兵战术还停留在中世纪,更何况兵力又少,实是可以忽视的一支人马。至于俄军的火枪队,也只能说不算太强也不算太弱吧。从士兵素质和兵力多少来看,清军都要占优,并且火器和大炮也占优,火器营的人数可谓是远东俄军所有火枪队的总和了,不管怎么看,雅克萨之战都没理由打成那个样子,真他娘的是怪事。 内战内行,外战外行。如果非要解释,赵强也只能这样认为了,他从不认为满清是中华民族的一部分,但提起他们的对俄战争史,也只能用个内外来形容。要不然何以打汉人、打蒙古人、打回回都表现得极其强悍的清军,却在俄国人面前碰得灰头土脸的呢。 邓肯的提议与刘德所说大部相同,但前者却是建议先取弱小,再攻强大,也就是说雅克萨、尼布楚是最后目标,但后者却是建议只取弱小,而弃大城不问,让他们成为横在清军与赵强兵马中间的壕沟,清军若想与赵强交战,就必须先拔掉俄国人的据点,否则他们便无法北上。两相比较,赵强第一时间就采纳刘德所说,但是,他却是稍稍改了一下,既然清军在雅克萨表现得那么差,那不妨在他们死啃雅克萨城的时候,从中掺上一脚,若是一举击溃围城清军,那么关外可就真没什么可战兵力了,短期内康熙也不可能再抽调出这么一支豪华阵容来。也许,将来的关外可能会重演明末时的场景,只是当年的攻方却变成了守方,康熙也可能会变成崇祯吧。 关外,将成为不设防的关外!雅克萨,我要你成为俄国人的葬身之所,也要你成为康熙的噩梦! 赵强越想越是兴奋,两眼在刘德脸上扫来扫去,配上他时而喜,时而皱眉的表情,搞得刘德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已,暗道自己好不容易表现一回,总不会一下就拍到马蹄了吧? 刘德突然语出惊人,与他之前所表现出的那种怕死无能样子截然不同,一前一后就如变了个人似的,这让赵强欣喜之外,同样的疑惑不已。 莫非这厮真人不露相?赵强收敛起方才对刘德的轻视之心,打住笑容,凝声说道:“先生请坐!”很客气的一指刘德身边的一张凳子,示意他可以坐下。 “听先生一番话,胜若苦读十年书啊,不知先生除了方才所言,还有没有其他话要对在下说。” 赵强的脸色很殷切,一口一个先生,就连称呼自己都叫“在下”,眼巴巴的望着刘德,希望他再能吐些让自己茅塞顿开的话来。 一旁的郭飞和张义他们看了赵强的举止,都是稀奇,邓肯却是一幅无所谓的样子,他甚至都没细听刘德说什么,他只是在盘算如果赵强听从自己的建议,大概会在多久后才能占领尼布楚,赶走俄国人。 让赵强再次意外的,刘德的灿烂表现如惊鸿一现,在说完刚才的话后,他整个人又萎了下去,对赵强的好意也不敢领受。 “好汉面前哪有小人的座小人已没什么可说的了,方才所言已是小人心窝之话,好汉与众位英雄与小人一样,都是汉人,那番话只是小人出于同族之谊,不希望好汉与众位英雄吃罗刹人大亏,也不希望好汉再被清军掳去为奴。小人与好汉们一样,都是被清廷发到关外来为奴的,所受之苦小人感同身受,今好汉与众位英雄能反出松山堡,也算是幸事,但望诸位日后能有所成就,反清杀鞑也好,占山为王也好,总是比为人奴才强多了。小人愚钝,适才所言也是信口开河,好汉听与不听自便即可。” 刘德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一幅戚戚然的样子,好像都是他的肺腑之言般。赵强听后,没有吱声,看了刘德足有一分钟时间,才忽然一笑:“也罢,先生既没什么话再对在下言,在下也不强求先生。只是我军中正缺文书,先生不管怎么说都是秀才出身,区区文书之职也谈不上大材小用,不若就请先生委屈低就如何?” 这话虽说是还有征询的意味,但刘德可不敢拒绝,他现在已是无处可去,舒穆禄死了,再没人能关照于他,他这一回去,搞不好就是再被发给哪家为奴,实是没什么意思,正好他也想看看这些吴逆能搞出什么动静来,若是这些人真能瞎猫撞上死耗子,开创一番基业来,倒也不失是个好庇护,若是不能成事,大可寻个机会溜走,总是不能陪他们一起送死的,当下稍一犹豫便点头答应。 “好汉不杀小人,小人已是感激不尽,但有所用,自是不敢不答应。”刘德说完之后,微微低了低身子,朝赵强作了一辑。 “先生不必好汉长好汉短的,我们的出身先生自然知道,在下赵强与帐下诸将皆是平西王爷旧部。我等北上来此,便是要重举义旗,兴兵驱鞑,复我汉室江山,重整宇内清明。虽我等只区区百人,但星星这火可以燎原,有朝一日也不是无挥师南下的机会,先生留在我军中,只要用心做事,将来赵某必不亏待于你。” “先生既答应,那以后便唤为我千户罢。” 定下刘德的任用之后,赵强又对郭飞吩咐了几句,让他把邓肯的同伴都放出来,看他们都能做什么,如果所会之事能用于军中或民政事务,就可以让他们帮着做做。 强征扩军是个大标题,内中包含了很多事情,可能看得有些沉闷,但一些事情不得不点一下,尤其是地图及未来赵强战略规划问题,否则越往后读者看得越不明白。毕竟远东西伯利亚地区,很多读者不是太清楚,现在提出来,读者好在心中构划一下,实在不明,就看世界地图,呵呵,但是要把俄罗斯亚洲百分之八十地图划到中国来,这样看着你就知道哪对哪了。比如:当年的吉林有两百多万平方公里,现在嘛……不提也罢。 第一百章 强征扩军(十一) 随邓肯一起来首义城的传教士一共有八人,其中五个是西班牙人,一个是荷兰人,还有两个则是葡萄牙人,死去的彼德和波里则和邓肯一样都是西班牙人。 郭飞奉赵强命令将他们从石屋中释放出来后,这些人和先前的邓肯一样,都以为野蛮的鞑靼人要杀掉他们。在邓肯的解释和劝说下,这些人方明白自己已经自由了,可以不用去死,而且未来还有很多财富等着他们。 感谢万能的上帝!教士们第一时间半跪在地上,虔诚的对着西方做了十字手势,继而则十分狂热的将邓肯围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问他,那位鞑靼将军到底许给他们什么好处。并开始讨论起获得财富之后如何运回国内,是不是写信让澳门的同乡也过来的话题,内中只有葡萄牙人克里斯蒂亚诺.罗纳尔多提到了要在这片土地修建大教堂,但很快就被脑热的同伴们给冷落到了一边。对此,罗纳尔多失望的走到一边,捧着下巴在那摇头叹气,但很快,他就开了窍,跑到那名菜兰教士身边,大声质问他为什么一定要从荷兰人的东印度公司采购火枪给这些鞑靼人,而不是英吉利人或是葡萄牙人、西班牙人呢? 因传教士们的姓名十分难记,都叫什么弗朗西斯柯、安德烈斯、艾米利奥、帕布洛什么的,与汉人的姓名两字或三字完全不同,而且他们的面孔也差不多,为求省事的郭飞自作主张替他们起了汉名。并且是以他的姓为主,如弗朗西斯柯以后就叫郭有福,安德烈斯叫郭有喜,帕布洛叫郭有禄,罗纳尔多叫郭有寿,最后那个荷兰人比吉尼奥则叫郭有财。 邓肯的名字倒是不用改了,因为“邓肯”两字听上去有很地道的中国味,虽然邓肯说他有个汉名叫张发奎,但听说此名之后的赵强,在第一时间就找到了他,果断命令他以后绝不能用这个名字。 对于这个没有任何解释的命令,邓肯显得很委屈,但很快他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无法改变这个鞑靼将军的念头的。只要不给我起和他们同样的汉名就行,邓肯如此想道,因为对汉语十分了解的他知道,同伴们今后将使用的名字是很俗气的称呼。 有福、有寿、有禄、有喜、有财,看着这五个很有水平的名字,赵强对郭飞是刮眼相看,连赞其“有才”。得了赵强表扬,郭飞也是十分高兴,暗道以后要再有洋鬼子,又该给他们起哪些名字呢,嗯,有功有赏,有来有往都可以用嘛。 原本以为这些传教士都有各自的本领,但经邓肯说明之后,赵强才知道他们并无多大本领,除了替人看病之外,没有其他可供生存的本领。这与赵强想象中的精通天文地理,数学物理的传教士可就有差距了,与利玛窦、汤若望这些人比,更是不能望其项背。 欧洲派往东方的传教士们都是经过培训的,所学甚杂,可谓每一个人都是一部小百科全书,怎么到我这,却全是一帮医生呢?赵强感到不可理解,虽说不当他们一回事,但内中有几个汤若望、南怀仁这样的人物,对于自己的事业发展无疑是有帮助的,至少在火器方面便是一大助力。金庸《鹿鼎记》中不是有南怀仁替他铸炮的情节嘛。 结果,这几个传教士除了看病却什么都不会,这实在是让赵强太憋屈了:老子这又不是开医院的,要你们这么多洋大夫有什么用,这些家伙肯定有鬼! 在他的逼问下,邓肯老老实实的告诉了他真相。原来他和那几个西班牙人根本不是什么传教士,只是在国内穷困潦倒,混不下去才想到东方冒险,看能不能幸运的成为大富翁,衣锦还乡。结果来到澳门后,事情并不如他们想象一样,和国内一样,他们同样不受人待见,澳门的同胞们也没有给他们提供发财的机会。大清国又正打着仗(三藩之乱),外国人根本没法北上,就算能够北上,到了清国的京师之后,却只能著书立说,成为宫庭御用的画师什么的,根本没有发大财的机会,与那些从美洲满载金银回来的同胞相比,这趟东方之行实在是糟透了。 百般无奈之下,邓肯便和他的同伴约了和他们一样倒霉的荷兰人郭有财、葡萄牙人郭有寿还有郭有禄,决定冒险前往黄金之国日本,看上帝能不能眷顾他们,让他们在日本能够发大财。为了有一个身份的掩护,他们便充起传教士来。当然,他们的医术是货真价实的,因为在漫长的航海中,他们已是自学成材,其中郭有财在来到东方之前便是一名替人看病的医术。 听完邓肯的真相之后,赵强半天无语,本着能用就用的想法,他责令魏季成立了首义城医院,医院地点就在伤员养伤的地方。另外从吴军家属中挑了三十名老弱男丁,三十名妇女,还有六十名各族壮妇计一百二十人调入医院使用。由郭有福担任院长,邓肯负责翻译,除替现在的伤员诊治外,他们还得负责将自己所会的医术毫无保留的传授给这些男丁和妇女。 邓肯听说赵强让他们当医生,当即就变了脸色,不过听了赵强后面的话,他才转阴为晴。 “在我的人掌握你们的医术,并能替士兵独立治疗后,你们就将负责我的火枪采购事谊。放心好了,邓肯,我可以明白无误的告诉你,就算尼布楚的银矿短期内到不了我手中,我也可以有充足的财富让你们去替我采购。” “替病人看病,治好他们的伤痛,是上帝对我们的教诲,能够为将军阁下英勇善战的士兵服务,是我的荣幸!” 邓肯一脸真诚的望着赵强,赵强同样一脸真诚的望着他,二人对视一眼,俱是心满意足。 接下来的两天,派出城往北侦察的军士没有带回俄国人回来的情报,赵强便将全幅精力放在了内部规划上面。前一阵派出去拉人头的壮丁已经回来两个,其中一人在半路撞到十几个躲避俄国人的巴尔虎人,在一番劝说之下将他们带了回来。另外一个却是小有收获,他成功说动了有三百多人丁的赫哲部落来投。二人进堡的时候,赵强都亲自接见了他们,并按事先说好的价码兑现了自己的承诺。随着这两个壮丁的回归,接下来的几天,越来越多的各族青壮还有老弱妇孺或几人或几十人的来投,一时之间,首义城热闹了起来。 第一百零一章 强征扩军(十二) 被金银吸引过来的各族来投人数总体来说并不是太多,魏季统计过,除了那三百多举族来投的赫哲人之外,其他各族人口加起来也不过六百多,当中还有一大半是老弱妇孺,十六岁以上四十岁以下的男子只不过两百多人。而且这六百多人分别来自六七个部落,有蒙古人的别支,也有达斡尔和索伦人,还有一些人则是连自己是哪个民族哪个部落都分不清,一进堡内,就跟饿死鬼似的讨要食物。问他们话,他们摇头不知,问带他们来的那些壮丁,他们也说不知道这些人是哪个部落的。 乱了套了,我他娘的成了难民收拢队了。望着那些比自己手下还要寒碜的各部百姓,看着他们要么两手空空要么带些破烂过来,赵强有种欲哭的冲动。 失望归失望,他还是让魏季将那些老弱妇孺们安排下来,暂时先给他们安排一些能做的活计,缝缝补补,打扫卫生,到堡外放牛放羊,又或是在周边荒地开垦栽种,到河里捕鱼等等,总之,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赵强要让他们每一个人都转动起来,为这个拼凑起来的集团贡献自己的力量。 人,我不能白养,这是赵强的原则。 义城里的食物虽然还很多,俄国人抢来的牛羊也不少,但若是不开源,总有一天会坐吃山空,因此赵强给魏季压了个重担,让他必须在冬天来临之前,组织这些来投的各族百姓还有堡内的吴军家属们为首义城储存能够熬过冬天的食物还有足够多御寒的动物皮毛,另外还要组织他们去采集药材、人参,这些东西将来都可以拿去换武器。 远东的春夏季节是可以种植庄稼的,豆类、麦类都可以种,种子问题赵强不担心,那些来投的各族百姓或多或少都带了些过来,堡内原有被俄国人掳过来的各族妇女之前也替俄国人种植过庄稼,因此种子有很多。而且远东的野生动物很多,据几个达斡尔兵说,他们曾经几十个人就捕获过两千多只黄羊。如此肉食资源就很充足,但光吃肉不行,肠胃无法消化得了,所以必须要有豆类、麦类补充。另外还需要盐、茶砖等物,只可惜,现在这些东西来源有限,除了俄国人原先留下的一些,就基本上没有来路了。对于这个问题,赵强目前所能给出的解决方案就是一个字----抢。 两百多来投的青壮男子都被组织起来,加上举族来投赫哲人部落中的一百多名男丁,被暂时整编为训练营,由郭飞负责训练他们,赵强又从伤员中挑了二十个伤势较轻的军士充为他们的小旗官。 同样的,赵强要求这些人全部割掉脑后辫子。对于这个要求,新入训练营的男丁们没有表现出任何拒绝,因为他们本就不属于大清国,又或是对大清军队已经绝望。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只是想求得赵强庇护,不被罗刹人荼毒,能够保住妻儿老小,至于其他的,他们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些连自己是哪个民族的男丁们更省事,因为他们脑后根本没有辫子。 领这些赫哲人来的壮丁也是赫哲人,叫哈尔达,只不过他是乌尔奇赫哲人,而举族来投的赫哲人是乌德盖族的。据哈尔达所说,这些乌德盖族的赫哲人原先生活在乌苏里江上游,后来因为罗刹人的到来,他们被迫往南迁移,几番迁移之后,在现在的定居点安顿了下来。可是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罗刹人来得更快,就在一个多月前,部落就被罗刹人洗劫过一次,掳走了数十个妇女还有三十几个青年男子。当他找到乌德盖人时,将来意一说,部落中上到老者,下至小孩,便都全部收拾东西要跟他前往那个敢和罗刹人战斗的首义城。这让哈尔达是高兴不已,因为三百多人口意味着自己将获得一笔数目不菲的赏赐。 据赵强所知,赫哲是后世中国五十六个民族之一,但人口相当少,鄂伦春人已经够少,但他们恐怕连鄂伦春人的一半都不到,估摸现在的人口应在五千左右,并且赫哲人好像是这片地区唯一以捕鱼为生的民族。但他却不明白赫哲人怎么又分乌德盖、乌尔奇什么的。 问了哈尔达之后,赵强才明白情况,原来赫哲人被编入八旗的一支叫费雅喀族,而另外几支散落在各地的却被称之为纳乃,乌尔奇,奥罗克,乌德盖等族。这些部落和费雅喀已经完全八旗化不同,他们大多还是处于原始社会生活状态,几个部落加起来,应该不到三千人。 三千人?少是少了些,但远东有那么多小民族小部落,这个部落来一些,那个部落抢一些,东拼西凑出来的兵力数字也将十分可观。 赵强还从哈尔达的话里听到了一个让他大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这些乌德盖赫哲人在冬天的代步工具是雪橇----狗拉雪橇。 也许这些乌德盖赫哲人未来可以专门成立运输营,赵强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并特意叫来魏季,让他赶紧让那些乌德盖赫哲人到首义城周围的河里捕鱼。 这几日一有空闲,赵强便找来通汉话的各族壮丁,询问他们有关本族的事情。其中达斡尔人的情况他是重点了解的,因为赵强发现在清军的驻防八旗中,达斡尔人与索伦人一样,都是最大的兵力来源地,因此有必要要重点了解一下达斡尔人。如能分化就分化,如能掳来就掳来,如果不行,就要想法设法的消灭他们,省得其成为满清的走狗。 赵强军中的达斡尔兵所知不多,被俘虏的那些原正红旗达斡尔兵们却是知道一些,根据他们的交待,赵强大致了解清楚达斡尔人的情况。 达斡尔人被满清编入八旗驻防的时间大概是顺治元年后,当时清兵入关后,无力顾及入侵的罗刹人,便将达斡尔与鄂温克、鄂伦春等族陆续从江北内迁,分别编为镶黄旗、正红旗和正白旗三旗。为便于统治达斡尔族人,满清又任命该族一些上层人物为佐领,其中少数还擢升为将军、都统、办事大臣等。至于其他没有内迁的达斡尔人,便不闻不问,由着他们自生自灭。 有多少达斡尔人没有内迁,所问的达斡尔兵们都不知道,但估计人数也不少。 索伦人的情况赵强没有再去问,他认为索伦人应该和达斡尔人的情况差不多。 为便于语言交流,赵强将那些通汉话的各族壮丁集中起来,一共二十一人,委以内中一个达斡尔人为小旗,让他们负责简单汉语的传授任务。另外,赵强还让魏季组织各族小孩在堡西两间大屋中学习汉字汉话,以他们做为未来汉化的种子。 异族异族,如果他们所说的语言是汉语,所用的文字是汉字,那就谈不上异族了。 乌尔愣去入旗的鄂伦春人那里收买,一时半会回不来,蒙古汉子巴根和贺满川那边也指望不上,路途太远,将堡内大小事务梳理一遍后,赵强便迫不及待的想知道胡旺和吴四的掳人行动进行得怎么样。他们那里才是赵强最大的希望所在。 ………… 这种情节看着是不是很枯燥,呵呵,骨头写得也是很枯燥,不过马上就要结束这部分的描述了,强征才是王道!而强征就意味着杀戮,意味着征服,意味着快速壮大。求收藏和红票,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