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首富》 第一章 胡雪岩死了 光绪四年,1878年。 7月。 炎热的仲夏傍晚,斜阳夕照,赤红色的霞光抹满了天际云捎,杭州城内元宝街的胡家大院紧闭着森严的朱漆大门,门院里不时传来一阵悲呛的惨哭声。 胡雪岩死了。 仿佛是擎天柱般的倚仗就此消亡,让胡家所有人都有一种天将崩塌的感觉,每个人的心里都充满了害怕,不知道未来在哪里。 大院东苑是居住区,清雅堂位于东苑的中心,这是七间开阔的双层楼大宅,一楼是大厅、hua厅、侧厅等等,二楼才是寝室,住着胡雪岩的三子一女,以及三个不太得宠的姨太太。 身为胡雪岩长子的胡楚元住在最东侧,此时,他就坐在自己的书房里,穿着一身麻衣白孝,心中思绪凌luan。 他还很年轻,才十八岁,不算太高,但也绝不算矮,和胡雪岩有着六七分的相像,尖长脸颊,眼睛细长,鼻梁高高的,眉梢微微有些上翘,手脚宽大,显得既精明,又宽厚。 对他来说,这个时代未免有点陌生。 他只是在两年前才突然来到这个世界,那时候,“他”还叫胡楚三,年仅十六岁,刚中了秀才,因为一场大病差点夭折。 总觉得“胡楚三”这个名字很奇特,和胡汉三只有一字之差,他有点难以接受,就用一个“元”字寓意再获新生,将名字改成了胡楚元。 为了避免很多尴尬,他还前往上海英华书院就读,去年九月才以一份很优异的成绩回到家中,开始帮助胡雪岩打理生意。因为他的才学和眼界都很奇特,既精明,又务实,很快就令胡雪岩赞叹不已,颇为信任和倚重,也将很多事情都交给他办理。 可是……胡楚元怎么也没有想到胡雪岩会死在今年,这真是打luan了他所有的计划。 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还有六七年的时间,可以让他慢慢踏入商场,接掌家业。 红顶商人胡雪岩居然会死在光绪四年? 怎么会这样? 胡楚元一万个想不通!!! 正因为有胡雪岩的存在,即便是来到了这么坑爹的时代,他也从很少苦大仇深过。 在他想来,只要在关键时刻给胡雪岩一些帮助和提醒,不仅可以避免胡雪岩的破产,还能让胡雪岩的传奇继续延续下去。 有了胡雪岩的能力和财富,他想要改变中法战争的进程和结局并不难,改变中日甲午战争更不难。 如果一切都很顺利,在中日甲午战争爆发之前,胡家至少能拥有一亿英镑的资产,足可买下285艘镇远舰,在本就伯仲之间的战争稍稍出一点力,就能改变最终的结果。 这些倒是其次……胡楚元恰好有一个很特殊的知识结构和背景,所以,他非常清楚晚清经济的真正死因在哪里,这些恰好又是胡雪岩最擅长的行当----生丝和茶叶。 从明治维新开始,1868年到1872年之间,日本年均的生丝总产量为1026吨,年均出口量为646吨,也就是晚清的108万斤,还不足江浙两省出口总量的1/5,不及晚清全国出口总量的1/7。 等到了1910年左右,日本每年的生丝出口总量为9462吨,增长了14.6倍,生丝总产量则达到了12460吨,增长了12倍。 这一时期,日本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生丝出口国,出口量占据了全球总出口量的3/4,作为传统的生丝出口大国,中国的生丝出口已经只能占据不足1/10的市场。 在这四十年间,日本的生丝质量也在快速提升,在1890年左右,平均的生丝质量就已经超过中国生丝。 另一方面,自1850年起,英国开始大力扶持印度茶叶,不仅为英国资本家和茶园庄主在印度提供大量廉价的土地,还豁免了印度茶叶的所有农业税、出口关税、入关税,又在国内市场对中国茶叶进行全面的攻击,再加上中国茶业本身存在诸多问题,逐渐使得印度茶叶发展起来。 至1903年,印度茶叶在世界茶叶出口总量中已经超过中国,至1921年,印度、锡兰、爪哇三地茶叶总出口量占据世界茶叶出口总额的75%,而中国从1881年的77.29%跌落至8.79%。 从此,中国传统的生丝、茶叶、瓷器三大产业全面衰落到低谷,既要面对巨额的战争赔款,白银大量流出,又无白银流入,整个中国经济也走向了最终的崩溃。 这是一个真金白银的货币时代,没有黄金和白银就没有货币,没有货币哪里有消费,没有消费哪里有市场,没有市场,搞什么洋务运动、实业救国都是一场只会彻底走向失败的悲剧之梦。 可以说,无法保住生丝和茶叶产业,中国经济和整个中国都没有未来可言,未来的中国也只是世界第一等的穷国,连印度、菲律宾、印度尼西亚……都不如,只能任人欺凌。 这一点不是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更不是搞一点枪炮,搞一点现代工厂,搞一点政治改革就能改变的。 没有经济,没有钱,什么都是一个屁字。 可就在这几年间,胡楚元倒是没有惊惶,也没有太多的苦大仇深可言。 他一直坚信,以胡雪岩的财力、能力、人力和市场号召力为根基,加上他的知识和对未来局势的判断,完全有机会扭转这个局面和趋势,保住中国经济的未来,保住整个中国经济的大盘。 只要大盘保住了,想办什么事都容易,打日本和沙俄很容易,如果能够发动举国之力,打英国也未必就不可以! 现在呢? 现在又该怎么办? 陡然失去了胡雪岩这座靠山,胡楚元的心中难免有那么一点忧虑! 只凭他自己的能力,能够做到什么呢? 难道这就是命运吗? 他忍不住这样想,否则,胡雪岩怎么会死在这一年,整整提前了七年? “大少爷!” 胡楚元正这么miluan的想着,门外悄然走进一个人,四十七八岁的光景,身形矮小,眼神精练,也穿着一身的孝服。 这个人是胡家的大管家王宝田,胡雪岩刚开始做米市生意的第一个伙计就是他,跟在胡家cao劳了二十五年。 胡楚元微微一抬眼帘,问王宝田:“怎么了?” 王宝田神色哀卓,道:“大少爷,大夫人让您过去,家里有些事要商量!” 胡楚元点了点头,肃然起身,跟着王宝田一起前往百狮楼。 胡家大院位于杭州城最繁华的鼓楼一带,大院后面就是牛羊司街,东侧是元宝街,前门是望仙桥和杭州河,因为是宋徽宗晚年住所的旧地遗址,这块地非常贵,三十万两银子也就买了十亩多的地。 这十亩地中,西苑是占地四亩的si家hua园,东苑是起居生活区。 中苑是中轴线,前大门、二门、百狮楼、观戏台、后正门一线竖排。观戏台西侧是影连院,东侧是冷香院,两边对称。 百狮楼位于整个大院的中心,住着老太太和大夫人,楼下的大厅、hua厅和侧厅都是胡雪岩招待客人,商量事情的地方,向东就是东苑的家眷生活区,首先是和乐堂、清雅堂,和乐堂在前,清雅堂在后。 和乐堂住着主要的七个姨太太,清雅堂住着胡雪岩的子女和不重要的姨太太。 这两堂再向东就是锁春院、怡夏院、冷秋院、融冬院,融冬院的规格最大,最为奢华,专门用于接待显贵来宾。 百狮楼的大厅里已经搭上了灵台,白练挂满,可是,胡雪岩的灵柩却不在这里。 老太太哭晕过去了,至今还没有完全醒来,被人送上楼躺着,大厅里,大夫人、罗四夫人、七夫人和九夫人,还有胡楚元的两个弟弟胡品元、胡缄元,小妹胡毓蓝也都在厅里坐着,紧依各自的生母身边。 胡雪岩三十岁才开始发迹,早年身边只有大夫人这个糟糠之妻,膝下仅有一个大女儿,早早的也嫁了人,后来因为难产而死。 等到了三十七岁,二姨太胡彭氏才给他添了一个长子,也就是胡楚元。 此后,三姨太罗四夫人添了二子胡品元,七姨太胡杨氏添了三子胡缄元,九姨太胡柳氏又添了一个小女儿胡毓蓝。 所谓胡雪岩有十个儿子和十个女儿的说法只是民间谣传,并不真实,他膝下只有二女三子。 胡楚元一进门,大夫人胡金氏就让他坐下来,道:“楚元,父死子承,你爹仓促离开,你的两个弟弟还小,我和你三娘又都是fu道人家,家里的事情就只能是暂时交给你先办着。” 胡楚元微微点头。 胡家可不是一般的家境。 如今就在胡雪岩事业最为巅峰的时候,帐下至少有二千万两银子,胡雪岩所涉及到的方方面面也不简单,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地的总督巡抚大人,管着湘军的军饷钱,负责替湘军采办军火,这些事都不是那么容易处理的。 万一出个什么差池,谁都担待不起。 可是,胡楚元不能退缩,关键时刻,他得撑住了。 罗四夫人冷冷淡淡的问他道:“楚元,眼下的事情到底该怎么办,老爷这都走了一整天,总不能一直搁在冰窖里吧?” 大约是因为自己膝下也有一个儿子,罗四夫人一直不太喜欢胡楚元这个长子,倒是恨不得他早点死了。 胡楚元静静的思虑片刻,道:“还是按照爹临行的遗言办事,先等谭掌柜的消息,从杭州租火轮船前往京师,只要速度够快,来去不过七八天的时间。眼下呢,咱们还是继续锁着消息,只说我爹病重,紧闭大门,谢绝客人。” 罗四夫人恨道:“这是什么道理,哪里有死了人不准办法事的道理?” 胡楚元已经开始接触胡家的生意,他心里倒是明白的,就答道:“爹替湘军和渣打银行借了一千二百万两的军饷,他是担保人,银行只管和他要钱,他先走一步的消息一旦散布出去,万一银行来bi债,咱们拿什么钱还?咱们要是还不起,影响了朝廷和湘军的声誉,影响了中堂大人西征,就算我们都有十个脑袋也不够砍。所以,爹临走之前一直放心不下的就是这个事,才让我们先通知中堂大人。” “这……!”罗四夫人似乎是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觉得,自己一个fu道人家犯不着管这些事。 如今是她丈夫死了,她想要给丈夫cao办灵堂法事,好早日安生下葬,入土为安。 想了想,她很不高兴的和胡楚元追问道:“要是左宗棠不在京师,已经回了新疆,难不成我们要等两三个月。胡楚元,你可得想清楚了,这个家不那么好当,去京师容易,要想从京师追到新疆,那至少得一个月,来来回回就是两个月,咱们可等不起,要是你爹的尸身……!” “三娘!” 胡楚元忽然打断了她的话,冷冷的答道:“我不是七岁小孩,心里有数。谭大掌柜动身之前,我就和他说过,要是中堂大人在京师,他必须得在十天之内回来。如果谭大掌柜不能在十天内返回,那就说明中堂不在京师,谭大掌柜也去了新疆。所以,十天内见不到谭大掌柜,我就会安排人前往江宁,通知两江总督沈葆桢沈大人。沈大人是中堂大人提拔的旧吏,他心里明白此事的轻重,自然会给我们一个说法!” “这……!”罗四夫人犹豫了片刻,一时也挑不出mao病。 虽是盛夏,可胡雪岩的身子安置在家中地库的冰窖里,又铺满了盐砂和香料,半个月内还不会出问题。 再说了,这是胡雪岩临终时的吩咐。 胡雪岩是中风而死,用中医的说法,这是邪毒热风,死的很急,临死的时候就交代了两件事,第一,他的丧事不能急,要先通知左宗棠;第二,他要是真走了,家里的事交给大夫人做主,家业则由胡楚元打理。 罗四夫人心里就很生气,没有她娘家出力,胡雪岩怎么能有今天? 这倒好,真的走了,还是大夫人和长子重要,诺大的家业居然没有她的份! 胡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如今正是胡雪岩事业最巅峰的光景,至少也有二千万两白银的身家,按黄金价格计算,等同130年后的237亿rmb。 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声响,十几名家丁簇拥着一位年过半百的消瘦老富绅跑了进来。 刚进了大厅,看到灵堂和那些白孝布,老富绅就满脸悲呛的惨叫一声“我三哥啊!”,当即昏死过去,众人匆忙上前抢救。 胡楚元也跟着大家伙一起过去,将老富绅扶到大厅里坐着。 过了片刻,老富绅渐渐回过了神,便又恸哭流涕,捶打着自己的xiong口,不知道有多悲伤。 他就是胡雪岩的弟弟胡月乔。 胡家的老四。 胡雪岩家中有四个兄弟,他排行老三,老大、老二都不学好,胡雪岩发了点财后,两人合伙骗了他几千两银子赌个精光,此后就再也没有往来,又逢战luan,至今生死不明。 老四胡月乔早年在一家药行店里做伙计,为人精明可靠,胡雪岩办起阜康钱庄后,借一笔钱给他做药材生意,如今开了家阜昌参行,在杭州一带是知名的药材商人。 兄弟俩人常来常往,关系很好。 胡月乔比胡雪岩小两岁,也是五十三岁的人,两鬓微白,又经历了太多的风霜,满脸褶子,hua白的胡须也长,看起来比胡雪岩还显老。 大家匆忙上来劝说道:“四爷,您可别急坏了身子……这时候还等着您拿个主意呢?” 胡月乔早已是伤心欲绝,涕泪满面,原本已经缓了一阵伤心劲的大夫人、罗四夫人……也都跟着大哭起来,整个大厅里哀嚎一片,痛苦、害怕、伤心……种种的情绪纠葛在一起,翻滚在这间挂满了白布的厅堂里。 胡楚元呢? 他的心里却充满了一种忧虑。 清朝对商人是相对比较宽松和保护的,至少比军阀时期、民国时期要好很多,所以,晋商、徽商、粤商、宁bo商帮的巅峰时期几乎都出现在晚清,乔致庸、刘镛都是富可敌国的人。 不过,那些是普通商人,和政治斗争保持着很好的距离。 官商就不同了。 但凡是官商,没有不涉足政治斗争的。 晚清四大官商是胡雪岩、盛宣怀、唐延枢、徐润,身家一概不低于千万两白银,子孙却都没有好下场,千万家财不是被清朝官员讹诈一空,就是被民国政fu霸占。 在他们之前还有更璀璨的广东十三行,死的死,散的散,不是流亡海外,就是避难南洋。 官商,官商,活着的时候风光,死的时候穷光。 胡雪岩让胡楚元接管家业,胡楚元却没有十足的把握保住这份巨大的家业。 自从“杨乃武和小白菜”一案后,左宗棠留在浙江的湘派官员损失殆尽,整个浙江省都充斥着其他派系的官员,大家对胡家的家业也是虎视眈眈。 一旦没有了胡雪岩,这些垂涎欲滴的贪官污吏们必然会lu出锋利的爪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胡楚元心里异常明白,当务之急是要重新找到政治上的靠山,至少得撑住几年的时间,给他足够的时间转移资产。 他知道,他在这个家是长子,胡雪岩死了,那就得由他来撑起这个家。 他必须想办法先保住这个家。 只有这样,他才有机会做更多的事!!! (补充,本书不是造反种田流,而是财阀小说和窃清线路,不喜欢的朋友请不要做太多的人身攻击。) (另外,也不是立宪、保皇之流,其余就不想解释了,累!!) 第二章 左宗棠来了 2、左宗棠来了 这不仅是改写现代中国史的时代,也是一个改写现代经济史的时代,洛克菲勒、摩根、梅隆、杜邦、三菱、住友……这些世界级财团都是在这个时代奠定了他们的根基。 首先,胡楚元得感谢胡雪岩留给他的扎实根基。 和后代的很多富豪不同,胡雪岩的财富是无比真实的,全部都是雪huahua的白银,真正的固定资产只有价值三百万两白银的胡家大院,六十多家店面,一座公馆,两座小园林,以及杭州城外的三千余亩桑田和一千亩余水田。 在阜康钱庄的总帐里,胡雪岩留有四百二十五万两的si账,雪记丝行里留着二百五十七万两白银,春初给杭州、衢州、湖州等府桑农订金一百六十二万两,公济典当行留银七十八万两,胡庆余堂留银七十万两整,裕丰米行留银二十万两整,另有湘军贷账两百七十万两,数家洋行的货款五百七十余万两未发----这些钱得等洋行陆续将生丝卖给了外国纺织商人,才能逐一补还给胡家。 在胡家大院的银窖里还藏着整整三百万两的“子孙钱”,子孙没有钱用,才可以将里面的钱拿出来救急。 这样的钱,这个时代的大户人家都有。 不计物产,总计资金2152万两白银,手里的流动资金则有850万两白银,那300万两白银的“子孙钱”不易抽动,不能算是流动资金。 此外,阜康钱庄在全国设有二十七处分号,常年所存银款两千余万,平均每家约有八十万两,三成是官员存款,五成是流动性极大的乡绅行商存款。 …… 一晃,胡雪岩已经死了近十天。 昨天,实在是等不到三掌柜谭义云,胡楚元估计左宗棠肯定是回新疆了,就让二管家胡荣去江宁府找两江总督沈葆桢。 沈葆桢虽然不是湖南人,可和左宗棠的关系还不错,看在左宗棠的面子上,多少也得关照一点。 至于给胡雪岩发丧的事,那也不能再拖了。 古人停尸留堂的时间少则三天,多则七天,现在已经是十天了,与情与理都不合适。 为了防止官员和客户到各地钱庄提款挤兑,胡楚元已经安排大掌柜陈晓白将丝行里的钱先取出去,当铺和药行的生意收一收,资金压一压,以免意外。 生意场上暂时是不怕对手伺机暗算,官场上的事情就说不清了,胡楚元只能等沈葆桢的回信。 在胡雪岩的书房里,胡楚元和大管家王宝田、大掌柜陈晓白、二掌柜柳成祥、四掌柜沈富荣四个人清账,父死子承,即便还是一家人,那也等于是换了个东家,以前的帐目都要交待清楚。 五个人正在盘算家里的资产细数,门房外面就传来一阵大喊声。 “大少爷……老太太!”远处正门里有人嘶喊着,急切切的往里跑,声音越来越近。 胡楚元在家里住了半年,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谭义云回来了。 他心里一闪,按时间算,三掌柜谭义云肯定没有去新疆,那么……左宗棠就在京师,这倒是非常幸运。 他匆匆起身,领着王宝田和三位大掌柜快步冲出去。 胡楚元五人刚到了hua厅的门口,谭义云也跑进门,见到胡楚元,他就匆忙道:“大少爷,中堂大人……左中堂大人亲自来了!这就要到了!” 胡楚元异常惊讶,他没想到左宗棠会亲自前来。 “快……喊上老太太和四爷出去迎接!”胡楚元匆忙和王宝田吩咐一声,自己则和陈晓白等人一起先前往胡家大院的正门口。 十天了,胡家的大门这才重新开启,远处已经能听到兵马的声音,还夹杂着老百姓们的喧哗声。 胡楚元快步走出大门,一眼望去,元宝街的路口处排开了两列长阵,数千名兵勇,或骑或步,居中的是一顶镶金红的八抬大轿,领先在前,骑着骏马的两名武官且都是千总以上的镶钉布铠。 这样的气势确实是很惊人,连胡楚元也看的有些冷怵。 很快,兵勇长阵就到了胡府的门前,大轿正停在门口。帘子一掀,一名身穿朝廷正一品官服的富态老人走出来,身材并不算高大魁梧,神态却是异常的威严冷肃,气势暗藏于xiong,深藏蓝的官服前襟绣仙鹤,顶戴是硕大的赤红宝石,一串朝珠深暗溜光,夹杂五彩。 “中堂大人!”两名参将迅速下马搀扶。 只看这一身官服,听着那话,胡楚元也知道是谁来了。 除了左宗棠,那还能有谁? 中堂就是大学士,四殿两阁,最多只有六个,满汉各三人,能够获取这个职位就已经达到了清朝政权中的极限。 胡楚元上前一步拜道:“中堂大人,晚辈胡楚元,家父正是江西候补道胡光墉!” 左宗棠表情森严的看了胡楚元一眼,顷刻又哀然的叹道:“先带老夫去看望你父亲最后一眼吧!” “是!” 胡楚元默默点头,让大管家王宝田打点左宗棠的随从,自己领着左宗棠进入胡家的冰窖。 胡家的冰窖藏在地下六米多深的坑道里,四壁采用厚实的青石,外刷煤灰粉和涂泥,宽长各十六米,高三米,可以藏冰百吨,一年四季都能有冰用。 胡雪岩的棺柩就停在冰窖中央,停放的时间久了,尸身表面冻了一层冰霜,肤色青白。 走到棺材前,左宗棠看了看,眼睛一闭,有两道清泪悄然滑落。 唏嘘哀叹了几声,左宗棠重叹道:“雪岩,这些年真是辛苦你了,就连你身故之后还要再受这样的委屈。老夫……老夫对不起你啊!” 胡楚元匆忙道:“中堂大人,都是楚元不孝,实在不知道此事影响多大,迟迟不敢发丧……!” “不……!!!” 左宗棠冷然的一抬手,不让胡楚元再自责下去,道:“你做的很对,眼下新疆军务已经欠饷六百余万两,大多都是以你爹的名义担保,老夫正在和朝廷商议筹借。这个节骨眼上,你爹撒手西去,实在是……影响兹大。” 顿了顿,他又道:“不过,既然老夫已经回镇两江,身在此处,你就可以发丧了。你年纪还小,家中又没有其他可以依赖的人,就由老夫替你主持丧事吧。” 胡楚元道:“多谢中堂大人!” 左宗棠却默默无语,思绪翻涌,过了好一会才道:“唉……你爹究竟是怎么死的?” 胡楚元道:“邪毒入侵,热暑中风,头昏眼胀,目有红血,肺咳不止,以至于四肢僵麻……!” 不等他说完,左宗棠冷然道:“你记得,你爹是因为朝廷军饷迟迟未能发足,他替老夫背债过多,以致经营困难,思虑甚忧,血咳不止而亡。临行之前,我已保奏朝廷,追晋你爹补衔安徽布政使,领一品顶戴,授世职云骑尉,赏黄马褂,另赐钱一千两白银用于治丧。朝服已经带来,你家出钱,俱都使用珍品宝石珠饰,就用来做寿衣吧。” 胡楚元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两者死因的差别很大,答道:“多谢中堂,侄儿感ji不尽,也牢记于心!” 左宗棠颔着首,叹息一声,不再说话,挥手示意胡楚元出去办事。 等胡楚元离开了,他一个人留在冰窖里,默默的看着胡雪岩的尸身,仿佛是又回想到两人刚见面的时候。 那一年,他整五十岁,刚出任浙江巡抚,胡雪岩三十九岁。 十六年的时间就这样一晃而过,这些年间,自从有了胡雪岩的相助和打理,他用兵从未缺过钱粮军饷,想要置办洋人火器弹药,要多少,胡雪岩就替他买多少,想要置办洋务机局,胡雪岩就替他买机械,招揽工匠。 福州船政、兰州制造局,甘肃织呢局……凡此总总都是胡雪岩替他置办。 不客气的说,他这十六年里的所有功绩,有一半都要归功于胡雪岩。 第三章 胡雪岩的丧事和最赚钱的买卖 有左宗棠坐镇,皇帝的丧都敢发,何况一个胡雪岩? 胡家终于将消息放出去……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家丁们也不是省油的灯,消息早就在杭州城里蔓延开,只是未能得到证实。 次日,《申报》发行增刊号外----天下首富胡光墉病逝!消息一瞬间传到了江南各地、天津、广州,举国震惊。 几天之间,浙江、江苏、安徽各地的大小官员、商人纷纷前来至丧,连闽浙总督何璟、安徽巡抚裕禄都派了幕僚前来哀悼,浙江巡抚梅启照和江苏巡抚吴元炳更是亲自前来。 不管是在哪个时代,中国人办丧都要讲究阵势,讲究一个风光大办。 左宗棠亲自从北京回来,坐镇在胡家大院里举丧就是要给胡雪岩最后一个面子,附近各地官员只看左宗棠的脸面和地位都得来给胡雪岩致哀。 清朝廷的旨令几乎是跟着左宗棠来的,只晚一天,下旨由东阁大学士兼两江总督左宗棠礼办丧事,并在杭州钱塘县和徽州绩溪县建两个功德祠,其余的赏赐都一律准了左宗棠的奏折。 诸多封赏中以云骑尉的世职最特殊,商人能够在死后获封世职的,这还是第一次,虽然只是最低阶的世职。 墓的位置是左宗棠亲自选的,因为胡雪岩崇信佛教,经常给浙江各地的寺庙捐赠,就取报国之意,将墓地选在报国寺,寺中建“钱塘居士胡光墉功德祠”。 为了方便胡氏子弟守陵,墓地前临时搭建了一个守孝庐,下葬当天,胡楚元就和两个弟弟守在那里。 按照胡氏绩溪堂的传统规矩,守孝是三年不出远门,不成亲,不出仕,还得在墓前守陵三个月。 如果家里有几个儿子,家中又有事情要办理,过了头七就可以指派一个儿子穿着素服出去办事,这叫外孝。 等到第八天,胡楚元就以外孝的名义穿着一身素服返回胡家大院。 左宗棠还在府上住着,回到家先拜见了老太太,胡楚元才去拜见左宗棠,看看左宗棠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他刚进了左宗棠所住的融冬院,左宗棠的幕僚杨昌浚就匆匆走出来,两人碰个正着。 杨昌浚原任浙江巡抚,后因“杨乃武与小白菜”案被朝廷革职查办,只能留在左宗棠麾下做幕僚。 看到胡楚元,杨昌浚笑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你可以回来办事了,中堂大人就差我去喊你,你却自己送上门来。好啊,跟我去见中堂吧!” “好!” 胡楚元点着头,心想,就知道是有事情要吩咐的。 这些天,胡楚元就一直在琢磨,新疆的事情还没有完,虽然除伊犁之外的土地都收复了,可和俄国人仍有开战的可能,左宗棠却在这个时候紧急回任两江总督,里面肯定有玄机。 进了融冬院的一楼hua厅,胡楚元就看到左宗棠和幕僚胡瑞澜正在商量事情,另外还有一位面黄消瘦的半百老人,衣衫朴素,看似一个饱读诗书的穷酸老秀才,神色冷淡寂寥,不知道是谁。 他一进门,左宗棠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坐在两排的席位上,道:“楚元,我这些天看你办事有理有度,临危不luan,还算是机敏,不如就暂留在我身边办事!” “多谢中堂大人提携!” 胡楚元抱拳低首,随即就坐到了胡瑞澜的身边,心里既松了一口气,也有着另一番的计较。 胡雪岩的病故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也打luan了他以前的计划,想要保住家业,他必须成为湘军势力的官商,现在投靠别人是不可能的,只有湘军势力和左宗棠才能保住他的家业,甚至让他和胡家变得更有钱。 现在好了,胡楚元心里明白自己基本可以在湘军左系势力中保住官商的差事,那就至少是在眼前保住了家业,至于以后的事……那就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慢慢寻找新势力,扶植新势力,当然还可以在国外投资,转移资产,可那不能解决胡楚元内心里真正想做的事。 在这个时代要想振兴中国,振兴中国的经济,搞工业是一个方面,真正的关键恰恰是要搞好农业,不仅是丝业和茶业,还有粮食、大豆、hua生、棉hua、麻……等等。 农业出口太重要,美国经济在19世纪80年代的国民gdp就超过了英国,但直到1894年,美国对外工业出口总额才超过农业及原材料出口。 搞工业,真正能一起致富的人终究是少数,搞农业就不一样了。 中国终究是一个农业社会,农民有钱了,那才会有广阔的消费市场,有了消费市场,你才能有民族工业。 实业救国没有错,问题是大的基本盘面不能雪崩。 大的基本盘如果崩溃了,那搞什么都救不了国,只能等gcd……因为四万万同胞都成了穷人中的穷人,根本没有市场可言,国家穷的一塌糊涂,没有出口,只有进口,那还搞什么工业,搞什么资本主义? 胡楚元此刻的另外一个心思就是想看看自己能否借助官商的身份,以及左宗棠的势力搞好中国的农业,哪怕只是搞好两江三省的农业,稳住丝业和茶叶,那也可以了。 当然,给左宗棠出任幕僚不仅算是踏入了仕途的第一步,也能算是参军,还冲在政坛的最前线……这实在不明智,可惜,胡楚元没的选。 既然没的选,借力发力未尝也不失一种对策。 等他坐下来,左宗棠就说道:“你有父亲留下的功绩,出仕是很容易的事,但我希望你能先替我打理一些粮税上的杂务!” 胡楚元嗯了声,心里早有预料。 他很谨慎的和左宗棠问道:“不知道中堂大人有什么样的粮饷事务要属下打理!” 左宗棠起身叹息,道:“你父亲一死,已经无人能帮我在江南一带筹集军饷,连军饷都筹不到,那还打什么仗?我这么急着返回两江重任总督就是要为湘军筹备粮草军饷。至于新疆的战事,依我所见,俄国人应该也不觉得有胜算,否则,他们早和我们在伊犁开战了。眼下只要死守,慢慢用钱粮耗下去,他们应该会议和。” 胡楚元好奇的问道:“那新疆的事务交给谁打理?” 左宗棠道:“我已经和朝廷秉奏,以养病为由暂离军务,眼下的局势,砚庄之才足以堪任,何况刘锦堂、徐占彪和张曜都在那里,只要粮草军饷充足就不会出事。” 刘坤一,字砚庄,如今在湘派能算是第三大佬,正担任两广总督。 胡楚元点着头道:“中堂大人,我对湘军粮饷军务的事情没有了解,能不能将眼下的局势和我说一说?” 左宗棠微微颔首,重新坐下来,自己点了一袋水烟,而他的幕僚,因为“杨乃武与小白菜”案被裁撤的前任浙江学政胡瑞澜则和胡楚元细细说起。 左宗棠自光绪元年起兵赴新疆,至今四年,耗银两千七百余万两白银,山西、浙江、江苏、陕西、安徽五省共担军饷八百余万两,另和渣打银行借外债四次,累计一千两百余万两白银。 眼下,新疆的湘军已经拖欠乔致庸名下大德丰票号以及各货栈、米行总债二百四十四万两白银,另欠着德国礼信洋行、禅臣洋行的军火费四百八十万两。 等胡瑞澜说完,左宗棠神色冷峻的将水烟壶放下,和胡楚元道:“洋行的债务,老夫本来是让沈葆桢用两江的盐税替我担保着,沈葆桢也同意了,可李合fei却从中横cha一杠,非要用盐税担保北洋军饷。老夫当时还在新疆,没有办法和他细细计较,只能让你父亲以si人的名义做担保,替湘军向洋人借债支付军饷。如今你父亲已走,洋行必然要来收款,江淮盐税又不在老夫的控制中,老夫哪里有钱还?” 听到这番话,胡楚元才明白过来。 难怪左宗棠放下军务就赶回来重任两江总督之职,不为别的,就为了江淮的盐税,也是要和李鸿章争一笔巨款,将这些钱留在湘军的帐房里。 如果没有这笔钱,湘军恐怕也是打不下去了,只能让俄国人占领伊犁。 如此一来,李鸿章乘机安cha的江苏巡抚吴元炳就得走人,沈葆桢调任京师兵部尚书,刘坤一则从两广总督平调至陕甘总督,总辖新疆军务,曾国荃坐镇山西巡抚,替湘军筹运物资粮饷。 这盘棋下的……如今的晚清政局中,也就是左宗棠和李鸿章有这个本事下得起。 左宗棠续和胡楚元道:“盐务的事情,老夫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整顿。在此之前,你先去上海和渣打银行和两家洋行谈一谈,继续用你的名义担保……但愿有用。不仅如此,你还得继续筹集五百四十四万两的白银,先还掉乔家的债务,再给刘坤一三百万两银子用于军武开销。乔老爷子也算是一个急公好义的晋商巨贾,可毕竟是外人,人家也是要做生意的,这笔钱得先还,你家的债倒不急。如果你能有你爹一半的能耐,老夫就打算将江淮的盐业都交给你来打理!”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气。 江淮的盐业……如果都交给胡家来打理,一年的营收绝对不低于五百万两白银。 按金价计算,如今的100万两银子就等于130年后的11.85亿rmb,若是平均购买力来算,那至少也能算是5亿rmb。 一年60亿rmb,或者是25亿rmb。 这显然不是一笔小买卖,而是这个时代最赚钱的买卖。 第四章 八个坛子七个盖 左宗棠是把丑话说在前面,看在胡雪岩的功绩和他的交情上,他愿意将江淮的盐业交给胡家打理,前提是胡楚元至少得有胡雪岩一半的能耐,别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胡楚元是个长耳朵的人,左宗棠说的不是很透亮,但也给他透lu了一些苗迹----乔家也搭上的湘军的船,如果胡家真的不行,那就只能都让乔家来经办。 无奈啊。 局势bi着胡楚元要做一个官商,而且得做天下最厉害的官商。 短短的一会儿,胡楚元就在心里盘算了很多次。 沉淫了片刻,他和左宗棠道:“中堂,我倒有另外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眼下的难事!” “哦?”左宗棠悄然睁开眼帘,问道:“什么办法?” 胡楚元道:“发行两江公债,以两江的财税为抵押,发行一千万两库平银的公债,每股十两,为期五年,总计一百万股,年计利息七厘。这些公债所筹集的款项专门由两江总督差调,用于新疆、两江的军饷和内政建设!” “这……那由谁来卖,谁来担保?”左宗棠问道。 胡楚元道:“由阜康钱庄专营这些公债,销售给江浙百姓和各地富商。谁卖谁担保,但要从中抽息三厘,如果卖不掉,一概由钱庄承担。如此一来,两江所承担的债务利息也可以降低一半” 左宗棠微微点头,却道:“你能想出这样的好办法,足以说明你是个聪明人,可惜,这个办法好归好,却也要三四个月才能筹集到足够的款项,不能救急。何况,此法治标不治本。老夫临行之前已经和恭亲王商谈过,若是你家还有余力,不妨就将债务承担下来,老夫以江淮盐务为担保,统一交由你家来打理盐务专营。” 顿了顿,他又道:“楚元,想要谋大事,必然就有风险,可没有风险,你也谋不了大事。你家为了帮朝廷平定内luan,背了这么多的债务,朝廷当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倾家dang产,否则,朝廷的脸面何存,以后还有哪家商贾敢为朝廷办事?” 一听这话,胡楚元也就明白了。 原来,左宗棠是早就想好,索性将债务都集中在胡家,造成胡家即将破产的局面,而朝廷也没有钱还给胡家,又不能坐视不理----对于清朝廷厚颜无耻的程度,胡楚元是知道的,可至少在左宗棠还活着的时候,朝廷不可能坐视不理,那就只能将江淮盐务交给胡家经营。 如此一来,不仅打击了李鸿章,左宗棠也将江淮盐政收在手中,所有钱税都可以用来支撑新疆的军务,等新疆战事结束,他就能继续用这笔收入偿还债务。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只能点点头,决定硬吞下所有债务。 左宗棠则问道:“你家里还有能力承担吗?” 胡楚元答道:“应该是可以的。春丝已经卖给各家洋行,可还有一大笔余款没有到账,得要等到秋冬时节才能和洋行算清。国事第一,我先想办法筹集244万两银子给乔家,禅臣、礼信洋行的军火欠款呢,我可以用其他洋行拖欠我家的丝债相互抵销。至于要给刘大人的那笔三百万两银子的款项,我只能先挪借夏丝收购款。” 左宗棠微微颔首,似乎是很满意,但又道:“你家是做生丝生意起家的,江南的生丝买卖无非是主做春丝和夏丝,眼下再过半个月就该收购夏丝了,你把收购夏丝的钱挪用了,今年不收夏丝,不留订金给桑农,明年还怎么收春丝?” 胡楚元苦笑,道:“做生意就是八个坛子七个盖,谁都有债,谁都有贷,何况我手里还有钱庄和当铺。只要我能把资金转活,即便资金少一点,我也能转得动整个买卖,只是风险比较高。另外,我爹一走,江南的生丝业必定会风起云涌,人人都想取而代之。如果大家竞争的太厉害,我就想稍微退让一些,坐观局势。” 左宗棠知道胡家有能力背债,毕竟有一个遍及全国十三省的阜康钱庄,完全可以将这些债务当作钱庄的贷款,不管怎么说,就算他和朝廷没有能力先还钱,贷款的利息总还是年年都要给的。 当然,左宗棠并不知道,胡雪岩后来就是死在这个贷款的利息上……可也要怪胡雪岩自己将所用钱抽调到了极限,一笔几十万两的贷款利息就成了压死他的那根稻草。 左宗棠担心什么呢? 他怕胡楚元年轻气盛,一边背着巨额债务,一边和其他商人炒卖生丝。 如果胡楚元真像自己说的这样,能够拿得起,放得下,左宗棠就不那么担心了。 他道:“那行,为了国家大事,你先去上海办理这些事情,让你两个弟弟留家守墓!”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中堂,我毕竟年轻,没有名气和人脉,真要我出面张罗,一来没有经验,二来容易被商场上的老手和洋行欺生。我不如留在家中,差遣各位熟悉行市的掌柜们各司其职,我居中调应!” 左宗棠沉淫片刻,道:“那也好,可这些事情都得办妥当,不要有疏漏!”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就起身告辞。 等他一走,胡瑞澜就和左宗棠笑道:“中堂,他倒是个合适的人才!” 左宗棠没有发话,等了会儿才和杨昌浚问道:“你觉得呢?” 杨昌浚起初也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聪明是不假,也确实是个人才,可毕竟是太年轻了,能说不代表能做。中堂,事关兹大,咱们还是先看看,实在不行,那就让乔致庸南下。” 他毕竟是前任的浙江巡抚,虽然棋差一招,被江浙派官员的大佬夏同善算计了,输的血本无归,可终究是在政坛的腥风血雨里拼杀过,比起擅做文章的胡瑞澜稳重精悍一些,眼界也长远。 他这番话让左宗棠听的深有同感。 随即,左宗棠终于开口问hua厅中的第四个人----那个略显落魄的半百老人,道:“士璋,你觉得呢?” 老人清咳一声,叹道:“中堂,您太高抬胡三爷了!” “哦……?”左宗棠神情不满,眼裣收缩,隐隐有股杀气。 老人道:“是啊,我倒觉得这个年轻人不仅有胡三爷的能耐,恐怕还能胜过三爷,只是稍需磨砺。中堂,我这些年漂泊无依,穷困潦倒,您不妨给我富贵点的差事吧!” 左宗棠冷冷的一抬眼帘,哼道:“我哪里能有什么富贵的差事可以搭给你?” 老人道:“有啊,您让我留在胡爷家里做个师爷,那不就是很富贵吗?我也老了,还能活几年吧,希望中堂容我赚点钱留给子孙。” “哼哼,你想的倒是很美!” 左宗棠冷笑着,却又道:“你这些年确实受了不少苦,咱们心知肚明,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老九知。既然你想留在胡家讨份差事,本中堂就成全你。楚元这个孩子是故人之后,也确实有点聪慧才干,若是有你在身边出谋划策,本中堂倒也是更放心了。” 老人一抱拳,道:“多谢中堂的赏赐!” 左宗棠默默点头,却又满腹心事的继续灌了一袋子烟,啪兹啪兹的抽起来,。 第五章 蛋疼的晚清政客和商人 左宗棠的心事真不少。 中国的政治素来都是世界上最血腥和残酷的争斗,一招错而满盘皆输,一失足而千古恨,甚至连国家大事、百姓兴亡都不如政敌之间的殊死搏斗重要。 以左宗棠和李鸿章之争为例,左宗棠认为新疆之事关系国家社稷,李鸿章则认为海防才是国家第一要务,最终是左宗棠的意见占据上风,朝廷也同意左宗棠出兵,并确定由江苏、浙江、江西和山西四省主要承担军饷,安徽和陕西为辅。 好。 只等左宗棠一出兵,李鸿章就借“杨乃武与小白菜”一案暗中推bo助澜,挑拨江浙派系和湘系的官员明争暗斗,将左宗棠留在浙江的嫡系官员查抄殆尽,随即推荐清流派的吴元炳、梅启照出任江苏巡抚和浙江巡抚,再让清流派官员领头修筑捍海石塘,将浙江的赋税抽干,又以增资海防为由,将江苏盐税抽干。 如此一来,左宗棠哪里还有军饷,既然没有军饷,左宗棠只能认输。 届时只等左宗棠大败,李鸿章就能借势发力,从此将左宗棠彻底击溃,所有左系官员一律清洗殆尽。 左宗棠也不是那么就容易被暗算的人,没有军饷,他就让胡雪岩和洋人借高利贷。 两人就赌这一口气。 如今是左宗棠大胜,收复失地无数,也让他在朝廷中占据了上风。 胡雪岩一死,难以再借贷款,再加上北方重荒,山西、山东、河北、河南和陕西受灾最为严重,山西已经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粮饷无法筹集。 左宗棠只能见好就收,返回两江收拾残局,先要将两江的税收和米粮全部拿住,不给李鸿章一分一毫,看李鸿章又拿什么款子购买军舰。 此时此刻,吴元炳、梅启照都是左宗棠要清算的人,偏偏这两个人也不是李鸿章的人,只不过是被李鸿章暗中利用,用完就扔的棋子。 只要朝廷还有科举制度,这样的棋子对左宗棠和李鸿章而言,那是要多少有多少! 这就是晚清的政治,几千年来的中国政治也一直都是这样。 左李之争太残酷,一不留神就会成为两人棋子炮灰,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在没得选的情况下,胡楚元只能是尽力小心,他知道,不管如何小心,留着另外一条后路总是必须的。 从融冬院出来,胡楚元回到正厅的书房,王宝田、陈晓白、柳成祥、谭义云四个人都在。 陈晓白随口问道:“中堂大人有什么吩咐?” 胡楚元想了想,就将书房的门关严,再将整件事情和自己的对策说了一遍,又和三人低声道:“虽然不知道爹是怎么想的,可我实在是不想卷入两位中堂的朝争里……偏偏没有办法,爹卷入的太深,即便轮到我来做主,我也休想退出去!” 四人之中,陈晓白是真正有能耐的厉害角色,经营钱庄的能力连胡雪岩都自叹不如,王宝田、柳成祥和谭义云都是老臣子,忠厚勤奋。 陈晓白道:“东家,老爷也不是不知道,只是这里的利润实在太大,左宗棠左大人更是个能给予重利的人。别的不说,经老爷和渣打银行借的款子有一千两百余万,为期六年,利息高达六百余万,老爷从中一次收取担保费两百七十万两。如果没有左中堂的授意和点头,老爷怎么敢拿这笔钱?” 胡楚元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我爹有能耐赚这笔钱,而是左宗棠精擅驭人之道,拿住了别人的七寸。” 陈晓白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胡楚元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沉淫片刻,他和四人问道:“各位叔叔,我们胡家待你们怎么样?” 只听这话,四人匆忙答道:“东家,老爷待我们亲如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是啊!” 胡楚元若有所感,王宝田、柳成祥和谭义云是胡雪岩最早的心腹,也可以说是二十年的患难之交,陈晓白早年是胡雪岩在钱庄生意上的主要对手,年轻时候还一起在钱庄做过伙计,后来被胡雪岩起救于危难之中,相知相交十多年。 他们都是胡家完全可以信赖的人。 虽然,他和这些人还没有真正的建立起信得过的深厚情谊,他们也只是看在胡雪岩的情面上为他办事。 想到这里,胡楚元叹道:“四位叔伯,那我就在这里说一些不能传出去的话,广东伍家的前车之鉴,咱们是万万不能忘。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咱们终究会有不再有用的那么一天。” 陈晓白四人各自倒吸一口冷气,王宝田更是问道:“东家,那您的意思……?” 不等胡楚元回答,柳成祥道:“就算不做这个打算,咱们也该防着一手,买ji蛋也不能都放在一个篮子里!”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确实如此,可眼下还不着急。话又说回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湘派和淮派说不准就死在咱们前面。” 陈晓白幽然一叹,道:“天下事,谁能说得清,道得明,有道是五德轮回,各掌天下三百年,依我看啊,连大清朝的气数都不好说。中国不兴,小鬼跳梁,如今的洋人是越来越嚣张,只怕外寇入主中原的旧事又要重演,只不过是从清八旗变成了海外洋子国!” 王宝田惊呼道:“陈爷,这话可不能luan说,要是给外人听到,那是要砍脑袋的!” 陈晓白嗯了嗯,道:“这里都是自家人,我也就是随口一说!” 胡楚元也是一声苦笑,没有继续说着这个话题,而是将他和左宗棠商议的事情说出来,和几位掌柜再商议一番。 王宝田是管家,不太参与生意上的事,陈晓白就先说道:“这个事情能做,咱们先把英法洋行拖欠咱们的春丝款子抵给德国的那两家洋行,再从钱庄里抽调244万两银子给乔家。剩下来的事情嘛,想办法将当铺和米行里的钱抽一抽,钱庄的存款挪一挪,调出三百万两白银给湘军,如果还能有五百万两银子,今年的夏丝也可以继续收。” 生丝买卖和普通生意不同,这里面是一订一炒,一收一卖,收春丝的时候给丝农一笔定金预购夏丝,等夏丝收完,再将那笔定金留到明年开春,继续用来收明年春丝。 江浙一带,春丝的收购价格一般是每斤3.7两,卖给洋行是每斤4.6两,夏丝是九月收,收购价是每斤3两,卖价是每斤3.8两。 每一年,江浙的春丝产量至少是四百万斤,夏丝产量则不少于两百万斤,百斤为一担,总产量就在六万担至七万担之间。 春丝收完,洋行不能结帐,本地丝商要继续投入钱收购夏丝,小商人抬不动,胡雪岩的资本则是一年比一年多,去年几乎垄断了江浙春夏两丝的半壁江山。 江浙的赋税高,一担丝从湖州运出浙江要加收税厘、正厘、两江军饷、塘工提防费、浚湖经费、善后费、赈捐费、湖州本地善举费,总计18.7两银子,进入上海,在上海道台那里又要再征收类似的杂税18两银子。 所谓清朝永不加赋,税收低廉纯属扯蛋的屁话。 平均下来,每斤生丝要加税0.36两,再扣去运费,商人每斤生丝只能赚0.4两银子。 另一方面,这么多的生丝并不是全部出口到英美,约有一半会在上海的洋人缫丝厂缫丝精炼成熟丝,再返销给国内,而价格则涨到了每斤7两银子。 为此,胡雪岩每年都要和洋行抬价,每斤生丝多抬一钱的价,他就能多赚30万两。 胡雪岩心中也明白,不管他怎么赚,真正最赚钱的还是洋人,所以,他想要仗着财力和势力垄断整个江浙丝市,洋人想要买丝都得来和他商量。 可不管是洋人,还是江浙一带的其他丝商,大家都不愿让他这么做。 后来胡雪岩资金周转不灵,想和其他商人拆借,各大丝商都不借钱,盼着他倒闭关门,盼着他破产。 结果,他就真的破产了。 可笑的是,胡雪岩的破产直接导致整个生丝产业的议价权都落入洋人手中,以前还能依靠胡雪岩抬价的丝商们从此风光不再,沦为洋行的附庸。 胡楚元越发看的清楚和明白,包括胡雪岩、左宗棠在内的晚清商人和政客都他娘的蛋疼,活该被洋人欺负。 和三位大掌柜的商议一番,他就先把事情吩咐下来,陈晓白回上海和洋行谈债务的抵押问题,谭义云负责筹集款子,柳成祥继续负责收购夏丝和调运。 说实话,如果没有胡雪岩留下的这些大掌柜帮忙打理,胡楚元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吩咐一声很容易,可真要去办理那些事,没有十几年的历练和经验,没有各自积累的人脉、关系、声望和门路……谁能把事情办的妥妥当当?稍微出一点纰漏就能把胡楚元折腾死。 不过,左宗棠在这个时候来到胡家大院,倒真是给胡楚元帮了不小的忙。 没有他的坐镇,胡楚元想要顺顺利利的执掌胡家的家业,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没有左宗棠,胡雪岩哪里会有这么大的家业? 何况,左宗棠还是清朝廷的体仁阁大学士,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更是继曾国藩之后的湘军魁首。 只要胡楚元和他搭上话,搭上关系,胡楚元在胡家的地位就已经是牢不可破了。 第六章 落魄进士颜士璋 6、落魄进士颜士璋 将事情都吩咐好,胡楚元就准备再去守墓,这刚要走,门外就有人说是李宗棠的幕僚前来求见。 胡楚元匆匆走出去一看,发现是那个穷酸的老秀才,心里纳闷,左宗棠刚才不是都吩咐完了吗,怎么又有事情要商量。 他上前一步,和老秀才抱拳道:“晚辈见过先生,到现在还不知道先生高姓大名,真是得罪啊!” 老秀才也抖抖袖子抱拳,道:“客气了,我的名字呢,说出来怕是会吓着你,所以啊,中堂大人就没有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中堂大人给你的推荐信,关于我的来历和平生诸事,中堂应该也写了。” 说着,他就从袖子里取出一封信函。 刚写好,墨迹还没干。 胡楚元哦了一声,心里也没有在意,一边邀请老秀才进屋坐着,顺手就将信拆开。 信里也没有多少字,只说这个人叫颜士璋,字聘卿,山东曲阜人,咸丰九年进士及第,履任刑部官员,朝廷两次官考都被评为“吏畏民怀”的一等官员。 如今呢,这个人已经不能出仕了,左宗棠希望胡楚元留他做个幕僚。 看完信,胡楚元就纳闷了,如果左宗棠说的一切都属实,颜士璋这样的人若是没有在朝廷内斗中遭受重创,现在怎么也是个巡抚啦! 他立刻和颜士璋抱拳道:“多有得罪,原来是颜进士颜大人!” 颜士璋深有感触的唏嘘一声,道:“胡少爷,大人这个词,我就不敢再用了。您要觉得我还有点用,留我在身边做个文书谋士,那就称我颜先生吧。”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好,颜先生,不知道您需要多少月薪才肯在我这里屈就啊?” “不多!”颜士璋伸出五根手指头。 胡楚元呵呵一笑,道:“五两银子太少了吧?” 现在这个时代里,做那种重苦力的人,月收入也就是三两银子,还得找到好差事,寻常人就是月薪五千钱,折算起来不到二两银子。 如果是识字的读书人做个文书帐房,月薪四两、五两差不多。 颜士璋摇了摇头,道:“怎么能只值五两呢?” 胡楚元笑道:“五十两啊,那也可以!” 他想,没有关系,我有的是钱! 颜士璋再摇了摇头,道:“月薪五百两,若是胡少爷觉得我值这个价,那我就留下。”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气,月薪五百两,年薪岂不是六千两,收入比王保田这个大管家还高啊! 不知道为什么,他又觉得颜士璋这个人应该会有点意思,或许真值这些钱。 想到这里,他就答应下来,道:“那行,咱们就先按这个价码支付月薪。你在杭州如果没有别的住处,我现在就让人给你在大院里安排一个小庭院住下来。” 颜士璋抱拳道:“多谢胡少爷了,我这么些年穷困潦倒,没有往家里汇钱,家中老母和妻女只靠几十亩薄田的租金度日,也很艰难。如果胡少爷方便的话,能不能请您先将本月的薪水提前预支,汇给我家!” 听听这么一说,胡楚元不免心生同情,觉得这个人的遭遇ting惨,一定是在官场上被人算计了。 他叹息一声,道:“这没有问题,不过,最近也没有什么大事,你这么久没有回家了,我给你一千两的薪俸,你先回家看一看吧?或者,你也可以将家中老母和妻女一起带来,房子肯定是够住的。” 颜士璋苦笑摇头,道:“老朽命苦,既不能回家,家中母女也不能来,只能谢过东家的好意了!” “这样啊?” 胡楚元愈发有些好奇,不知道颜士璋究竟在官场得罪了谁,被整的这么惨。 想到这里,胡楚元对这个人就更加同情,让大管家王宝田腾出一间东苑的庭院给他住,还取了一千两白银,让柳成祥派个可靠的老伙计送颜士璋家中。 等胡楚元很快就将事情办妥,颜士璋诚服的和胡楚元感叹道:“东家,胡家人办事处事确实是有过人之处,难怪能有今日。既然是谋士,东家,那就让我给你出两个策子吧。” “哦?”胡楚元有点好奇,很想知道这位年过半百的落魄老进士到底有什么能耐,道:“那您说说看吧!” 颜士璋道:“我看过胡四爷几眼,应该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为了以后着想,您要尽快和胡四爷商量商量,将已经分开的两家重新合并,但凡生意上的事情都由他挂名,两家的股份具体怎么分,那只有你们知道。” 胡楚元笑了笑,问道:“为什么?” 颜士璋道:“商人不能出仕,顶多也就是官商,可商人的子弟、侄子就不同,朝廷对此没有严禁的明文条款。就以徽商为例,历经乾隆、嘉庆、道光三朝的曹振镛是当时汉人三中堂之首,历任工、户、吏三部尚书,官居武英殿大学士,他的祖父、叔伯、堂兄、子侄都是当时很著名的大盐商。您要出仕,那就不能经商,至少不能明着出面,让四叔胡月乔和两个弟弟出面是最好的选择。” 胡楚元倒是没有想过这种事情,和颜士璋问道:“第二个策子呢?” 颜士璋道:“老朽以为,您要想出仕,首先就得抢到江南制造局督办一职。您在这个位置上怕是最容易出彩的,因为前面那几任督办都做的太差了。这个位置向上走一步就是正四品官衔的上海道台,再上一步就是正三品的布政使,也有直接从上海道台升巡抚和总督的特例,就看您怎么办事,怎么打理了。” 胡楚元无语,颜士璋说的简单明了,替他找一个最容易攀爬的官路。 这个人确实是有点特长的! 他很佩服的笑了笑,道:“多谢颜先生指点,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一定会重金答谢先生。” 真的要出仕吗? 胡楚元不置可否,他心里也并没有想清楚。 颜士璋则笑道:“既然东家您同意,和胡四爷合家的事情就要抓紧办理,不要等盐务的事情敲定之后再谈,免得给人落下把柄和口风。” 胡楚元默默点头,心里却还在犹豫。 做官,不做官?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第七章 下棋和棋子 胡楚元不是很想做官。 他现在的目标是稳住中国的经济大盘,赚钱第一,从小至大的慢慢发展加工业、工业,就这个时代而言,官商是他最为合适的选择。 当然,给左宗棠做官商是有点凶险。 细细的说起来,胡楚元又是个很自si的人,他想稳住中国的经济大盘,那是因为他看不起小工厂,还有那些所谓的民族工业的面粉厂、纺织厂,他想办大厂,他想要建立一个集市场渠道、金融、原材料、农业、工矿、轻重工业于一体的康采恩式的财阀帝国。 所以,他必须稳住中国的经济大盘。 他想做生意,想赚大钱。 现在,他可以靠着清朝内部的汉臣大吏和湘军派系做他的大生意,以后,他可以靠着革命军、共和党的关系继续做更大的生意。 做官对他来说是一个“屁”字。 何况,颜士璋本身的遭遇就向胡楚元展示了一个事实----政治斗争永远都是最残酷的,一不留神就会满盘皆输。 不过,做官也有做官的好处。 假如他能捞一个有实权的位置,躲在左宗棠的庇护下发展自己的派系,巧妙的利用中法、中日战争做大做强,成为第二个左宗棠,甚至还强于左宗棠。 那么,就算满清灭了,军阀时代来了,或者是直接避开军阀hun战时期进入资本主义共和,那时的他……既有人脉声望,也有钱有军队,甚至是唯一的铁军、新军、强军。 他还有什么可顾忌的? 当然,这样做的风险就更大了! 即便他真的想这么做,也肯定不能将实话告诉颜士璋。 在chuang上思索了一整夜,第二天,天刚门g门g亮,胡楚元就去颜士璋所住的小庭院。 很奇怪,颜士璋也没有睡,点了一盏光泽昏暗的煤油灯。 胡楚元敲了敲门,正要问话,颜士璋就在屋里笑道:“要是东家的话,您就请进吧!” 胡楚元推开门,发现颜士璋正坐在桌前看书,chuang上被褥整齐,似乎也是一夜没睡。 他好奇的问道:“颜先生,您怎么没有睡呢?” 颜士璋将书合起来,道:“颜某知道东家心中一定有着很多疑问,说不定,半夜里就会来找我问清楚,就这么一直等着。可没有想到东家很讲究礼数,到了天亮才来找我。” 胡楚元笑了声,坐在书桌侧的椅子上和颜士璋道:“那我就直说了,颜先生,恕我冒昧,以您的学才,怎么没有继续做官,还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颜士璋回想往事,颇是不堪回首,他长叹一声的站起来,和胡楚元问道:“东家,你可听说过两江总督马新贻的遇刺案,俗称‘刺马案’。” 胡楚元道:“谁没有听说过这样的大案呢?此案的争执由来已久,民间传闻很多,真相是什么样子,怕是极少有人能知道。” 颜士璋唉了一声,道:“很不幸,我就是那极少数的人之一。时过境迁,知道所有真相,也还活着的人恐怕只有三个人,偏偏我又是其中一个。此事的具体真相,我不能和您说,我只能说,从那以后,我就朝廷从刑部郎中补发兰州知府,可是兰州知府根本没有空缺,朝廷不是要用我做知府,根本就是变相的流放边疆。流放边疆也就罢了,偏偏又被远征新疆的左中堂给找到了,名义上是调用军务帮办,不如说是暗中监管。” “这个……!” 听他这么一说,胡楚元就不想冒险做官了。 他也算是很聪明的男人,可和藏在“刺马案”背后那些人比起来,政治角斗的水平绝对是业余级,左宗棠或许是职业九段,曾国藩、李鸿章则至少是大师九段。 陪着这些人下了十几年的棋,慈禧的水准至少也能锻炼到职业八段了。 晚清的官场,不容易,不容易啊。 胡楚元想了想,嘿嘿苦笑道:“颜先生,官场如此凶险,您这不是把我向火坑上推吗?” 颜士璋道:“这盘棋确实不是一般人能下的,有了兵权,你就可以下了,在此之前,你我都是别人的棋子。人都是会成长的,你的水准不可能永远停在这个阶段。我看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有临危不luan,奇谋异思的能耐,再加上你爹留给你的资产和人脉,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这盘棋局中的一个掌势之人!” 胡楚元道:“我已经有了别的计划,所以,不打算遵照先生的建议合家。” 颜士璋道:“我知道,东家还是更偏向于走令尊的路。这些天,我也研究过令尊,他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商人,举世罕见,但他的机遇也非常好,同样的机遇给了你四叔,成就也不会差很多。至于令尊,他还有两个缺点,一个是骄纵奢靡,另一个是急躁求大,你要小心。” 胡楚元内心里并不喜欢别人这么直接的批评胡雪岩,不管怎么说,胡雪岩对他真的非常好,也在这个luan世给了他一个家。 他很认真的和颜士璋说道:“人无完人,一个人能取得多大的成就往往不决定于他的缺点,而是他的优点,而一个人会因什么而失败,则肯定取决于他的缺点。” 这番话让颜士璋思量了片刻,过了一会,他才答道:“确实是这样的,对于东家要再走令尊的路,我还是比较支持的,可就算您做的再好,令尊也已经是一个极限了!亦或者说,他是朝廷对商人所能容忍的极限。” 胡楚元果断的说道:“不,还有很远的路可走,我爹只是刚开始,未来还会有更厉害的官商。” 颜士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想了想,问道:“那您还只是一枚棋子啊,我已说过,手无兵权是不可能有机会主要大清国这盘棋局的。” 胡楚元隐藏了一些更深的想法不答,笑道:“没有钱,左宗棠也得退回两江筹集军饷,这就是钱的作用。也许有一天,很多下棋的人会发现,没有我的撑腰,他们谁也别想继续下棋。” 颜士璋半信半疑,道:“那我就不再劝说东家了,也会尽力帮您提防着。即便咱们暂时没有能耐主导棋局,也不能像吴元炳那样被人用成一枚废棋。” 胡楚元忍不住问道:“吴元炳和梅启照算是朝廷中的哪一派?” 颜士璋道:“吴元炳和mao昶熙的关系密切,mao昶熙是主掌翰林院掌院学士十五年,近十五年的天下所有进士都是他的门生。其中的厉害关系,中堂大人很清楚,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将他调任江西巡抚。如此一来,江苏巡抚就会留下一个空缺,淮系、清流都不敢争,最终还是湘系的囊中之物。纵观湘系,眼下能出任此职的只剩下谭钟麟和杨岳斌两人。” 谭钟麟? 胡楚元听说过,杨岳斌是谁?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在乎。 他又问道:“梅启照呢?” 颜士璋道:“梅启照可惜了。他略通洋务西学,在朝廷百官中算是比较少的人才,重于实务,办事扎实,可惜他既不属于淮系,也不能容于清流。这一次,他是彻底被人利用,得罪湘系很深,恐怕连巡抚这个职务都保不住,多半是会调任到一个废职上!” 听颜士璋这么一说,胡楚元心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觉得自己可以和梅启照联手。 第八章 拯救浙江巡抚(上) 官场永远是成功者占少数,失败者占多数。 成功,不仅出要能力和运气,也更需要机遇,胡雪岩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 胡楚元很想救一救梅启照,给自己在浙江拉拢一个真正的盟友,可他不懂政治,不知道怎么办,就和颜士璋问道:“颜先生,如果我想乘机拉拢梅巡抚,救一救他,那要怎么做?” 颜士璋笑道:“别人要这么做,那是一点机会都没有,可如果是东家要这么做,机会还是不小的。梅启照之所以会倒霉,关键是他奉命将浙江的税赋调用在悍海石塘上,如今石塘是修建好了,他的官运也到头了,因为他得罪了左宗棠和整个湘系官员。 要知道,闽浙总督何璟和左宗棠的交情匪浅,何璟何尝不知道里面的深浅?所以,不用左宗棠暗示的太厉害,何璟就会保奏梅启照修塘有功,精通水务,宜当升任漕运总督,或者是东河、西河总督,这都是几个废职,早已无权无利可图。” 胡楚元大体明白了,道:“朝廷恐怕也清楚,废掉一个巡抚,保一时局势的平安,这还是很划算的。” 颜士璋道:“不错,朝廷心知肚明。对何璟来说,既给左宗棠出了口气,保住了他和左宗棠的官谊,也能推卸掉募集军饷不利的责任。如果东家想要保一保梅启照,关键就要在左宗棠和何璟身上做文章。一时半刻,我也拿不出什么好对策,不过,在盐业这个事上做文章,应该是一个最合适的破局之法。” 胡楚元默默点头,和颜士璋问道:“你说梅启照心中是否清楚自己的困局?” 颜士璋冷笑道:“他怎么能不清楚,这些天,他以前来胡家大院三次了。他倒是想给中堂送礼陪罪,可惜他也算是清官,拿出来的东西分量太轻,更不是中堂真正想要的盐业军饷之事。东家,你不如去会一会他,如果他有意联手,那再帮忙不迟!” 胡楚元想想也是,虽然保住一个好官是很重要的事,但也得有利可图啊,白做雷锋的事情,他可不干。 做了决定,胡楚元就让王宝田从家中选了一对宋代的官窑钧瓷瓶,包装好,自己拿着拜帖前往浙江巡抚衙门。 浙江巡抚衙门就在杭州城内,来去方便,胡雪岩也曾去拜见过几次,送了点薄礼。 胡楚元的轿子在衙门外停下来,拜帖则由老管家王宝田送过去,他眼下没有任何补官职务,只有一个云骑尉的世职,还是清朝廷礼外开恩。 搁在北京城,这样的世职就是个屁,满大街跑的都是,可在杭州,这就很稀罕。 何况,他姓“胡”。 胡雪岩的胡! 不过是眨眨眼的时间,衙门里就匆匆跑出来几个身穿不入流官服的幕僚,为首的人二十六七岁,面目俊秀,身材修长。 这个人一走出来就和王宝田道:“官爷请胡公子快快进府!” 听了这话,轿夫们就将轿子抬入衙门轿厅,胡楚元这才走出来,远处的hua廊里已经传来一阵笑声,一位身穿巡抚二品官服的大官员匆匆走出来,清瘦体健,看起来约有四十五六岁。 “胡公子,别来无恙啊!” 那位二品大官看到胡楚元就拱手长笑,声音爽快。 胡楚元上前几步,参见道:“见过巡抚大人!” 胡雪岩举丧的时候,梅启照亲自去拜见过,胡楚元对他还有很深的映像,看一眼就知道是他。 梅启照是南昌人,咸丰二年中进士,后来授吏部主事,办事认真。 正因为他办事认真,一丝不苟,所以才被人安cha在这个位置上来挤兑左宗棠。 梅启照笑呵呵的显得很亲近,道:“楚元啊,你爹几次和我提过你,我是早有耳闻,只是忙于海塘公务,一直没有机会找你来聊聊。” 胡楚元客套的笑道:“何德何能,敢劳巡抚大人惦记?” 梅启照笑道:“选时不如撞日,难得你今天来了,我们也好好聊一聊。你们胡家在浙江颇有影响,不仅富家一方,还乐善好施,热心公善,为百姓所称赞,本官在浙江的很多政务公事也都需要你的支持啊!” 胡楚元续道:“大人客气了!” 梅启照依旧很热情,将那个出门迎接的年轻人拉过来,和胡楚元道:“楚元,本官替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犬子梅谦,和你也算是同年中举,只不过,你是浙江的举子,他是江西举子。” 胡楚元匆忙和面目俊秀的梅谦道:“梅兄,久仰!” “胡公子,久仰!”梅谦笑了笑,又道:“不如进厅再慢慢细聊吧!” “楚元,那就请吧!”梅启照显然是很想拉拢胡楚元,竟邀请胡楚元和他一同并肩而行。 浙江巡抚至少相当于浙江省委书记,被一个省委书记如此拉拢抬举,不仅看得出胡楚元的价值,更看得出省委书记自身的窘迫。 进入巡抚衙门的hua厅里,梅启照就将梅谦支开,让他去准备酒席,中午要好好招待胡楚元。 等梅谦一走,胡楚元就将礼物送上,笑道:“初次来拜见大人,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梅启照则道:“楚元,你和我太客气了。我谈不上自负清高,却也有一个小规矩,收礼可以,太名贵的东西就算了。” 胡楚元道:“一对钧瓷而已,不值钱,只是我爹以前很喜欢。大人和我爹来往甚密,我就将这一对钧瓷送给大人,睹物思人,时而想一想我爹这个人!” 梅启照哦了一声,知道东西肯定名贵,可又不好推却。 他笑了笑,和胡楚元道:“那真是多谢了,这一次就破个例!” 胡楚元笑眯眯的点着头,索性不绕圈子,和梅启照道:“大人,我这一次来既可以说是有事相求,也可以说是有事相帮。求人之前,我想冒昧的问问大人,此番左中堂南归的这么早,是不是有些超出了大人的预计?” 听他说着这番话,梅启照只能尴尬的苦笑着,道:“是啊,左中堂胜势如惊雷,顷刻收复新疆,旋即就返回两江,实在是令本官所料不及。” 第九章 救援浙江巡抚(中)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左宗棠这一次是回来收拾残局的。 顿了顿,梅启照又和胡楚元道:“听闻楚元已经在中堂大人那里出仕了,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内幕可以知会本官,让本官也好做个准备啊!” 胡楚元道:“说起来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可我听人说,大人的海塘修的很好,但凡用料都是良石,hua钱办了一件利于杭州的大好事呢!” 梅启照神色尴尬,道:“这是朝廷的旨意,本官也只是听旨办事,没有其他的法子呀。楚元,你务必要和中堂大人明说,本官虽然不在两江统调之内,可若是中堂大人在两江政务上有需要本官协助之处,本官必当义不容辞。此外,海塘之事已经渐进尾声,年底就可完工。如此一来,浙江赋税多有余饷,可按朝廷的原意,陆续拨调给远在新疆的军士们。” 胡楚元想了想,此人已经去融冬院三次,怕是能说的好话也都说尽,仍然如此堪忧,说明左宗棠仍然没有原谅他。 或许左宗棠也不怪他,只是不得不咔嚓他。 否则,以后遇到类似的事情,岂不是谁都有胆子给他左宗棠穿小鞋,那他以后还怎么在朝廷里办理大事? 牺牲你一个,为了全中国,这历来是很多大人物的心声! 胡楚元仔细再想,道:“大人,这样的话,这样的事,如今换了谁坐到浙江巡抚这个位置上不都得这么说,都得这么做呢?” “这……!”梅启照似乎是有所顿悟。 感觉胡楚元真可能是左宗棠派过来敲打他的,梅启照思量片刻,又问道:“楚元,中堂大人是否有其他的说词?” 胡楚元道:“中堂大人没有和我说过您的事,我也只是观风望局,想想您的局势不太妙,可您为我们浙江人办了这么好的事,又是难得的好官,我实在是不忍心。虽然我没有什么能耐,但如果大人有什么事想要吩咐我,我会尽力相助!” “这……!” 刹那间,梅启照有点失望,又有点高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白得罪左宗棠,至少浙江的百姓看到了他的诚心。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被夏同善给利用了,可他愿意,至少夏同善给了他一个机会造福浙江的百姓。 沉默良久,梅启照欣慰的苦笑一声,道:“楚元啊,能听到你这番话,本官就心满意足啦,以后究竟要调任何处,本官不是太在意。” 胡楚元笑道:“大人何必这样丧气呢,别的不说,浙江的百姓就很需要你,我也很需要您啊。” “哦?” 梅启照好奇的问道:“此话怎么说?” 胡楚元笑道:“大人,你我皆凡人,辛苦为他人,不如相连理,辛苦为自己!” “啊……好诗,好诗,正说到本官的心底里啊!”梅启照对这首歪诗大加赞赏,又道:“楚元,本官也正想和你说一说啊。朝廷之中,左李之争,湘淮之争,古今之争,中外之争,清流地域之争多如牛mao,宛如无数的漩涡,你我不过是两条小独木舟,稍有不慎就将船毁人亡。如今之计也只有仿效曹丞相,将所有小船联合一起,俱都用铁链拴上,否则怎么能抗住大风lang?” 梅启照是一介巡抚,朝廷二品大员,封疆一方,胡楚元算什么呢? 胡楚元唯一的优势是有钱,而且是非常……非常的有钱。 这一刻,也只有胡楚元能够解救梅启照,这一点,梅启照心中很清楚----其实他以前是很不喜欢胡雪岩的,总觉得胡雪岩是个奸商。 假如他早点和奸商联手,哪里会有今天? 胡楚元不得不叹道:“确实如此。但我们身在此地,在左李之争和湘淮之争都肯定是要表态的,既然表态了,那就不能再顾忌,索性和李淮之势拼了。至于古今之争,中外之争,也不过是保守、清流和洋务三派的争斗,这一点嘛,我倒是另有看法,我们也不用表态。民务要办理,洋务也办理,都要有所成就。” 梅启照心中暗暗称奇,心想,这个胡楚元不过十**岁,对朝廷目前的争斗看得是如此清晰了然,真不简单啊。 稍作思量,他道:“不错,眼下只能委身于湘李之势,无论民务洋务,但凡与民有利,我们就做。至于地域之争,咱们不如大而化之,有益则近之,无益则远之!”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道:“是啊,关于民务和洋务,其实我也有一些想法。我倒觉得,洋务多半还是败家玩意,偏偏得做,可要看怎么个办法才能利国多于赔钱。” 这些话,他和左宗棠都没有说,可和梅启照聊着聊着,顺口也就说了。 “呀呀……!”梅启照一阵惊叹,道:“楚元,你我所谋完全相同啊,我也深有同感,只是朝廷中诸派相争,彼此恶斗,我有心成就一番大业,却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胡楚元悄然一挑眉,有点邪恶的笑道:“我帮你啊!” 他此前听了一个事,说是李鸿章想在上海办一家上海招商轮船局,江浙一带官员大多不同意,认为又将和江南制造局一样大赔特赔,还要是用江浙的赋税来填平,最终只有两江总督沈葆桢和浙江巡抚梅启照同意筹建。 梅启照说,若为身家计,此事宜止,若为国家计,此事宜办。 在晚清的政局中,能够说这种话,能够办这种事的人其实没有几个,也大多都能升任一地总督,他却折损在左李内斗中。 第十章 救援浙江巡抚(下) 听说胡楚元愿意帮助自己办理民务和洋务,梅启照是很开心的,旋即,他又有点难过,因为他知道自己怕是没有机会办理这些事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和胡楚元说道:“楚元,既然你我推心置腹的谈到了这里,我不妨将我知道的一些事情也告诉你吧,你可知道自己的云骑尉世职是怎么得来的吗?” “这个呀?还真不知道!”胡楚元摇着头,其实,他也知道这里面有点蹊跷。 据他所知,清朝的官商中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得到如此大的殊荣,这个世职就相当于清朝的基础勋爵,没有战功是拿不到的。 他的唯一解释就是左宗棠仗着功绩讨要的。 梅启照道:“据我所知,左中堂听说你爹病逝后是大发雷霆,气愤不已,当夜紧急面见太后,说你爹是为了筹集湘军西征军饷过多,钱庄债务深重难缓,家业濒危,以至急愤交加而死。借此,他就把我们几个省的巡抚都批奏了一顿,还说事情都是李中堂在后面坏事。” 胡楚元这才大体明白,道:“原来是这样啊!” 梅启照叹道:“是啊。太后当然不能治李中堂的罪,本来嘛,她其实也更偏袒李中堂和夏同善,否则也不会有后来的很多事。为了平息此事,也算是给你们胡家一个交代,太后懿旨赐你爹云骑尉,也同意左中堂在两江对你们家多加照管。” 听着这番话,胡楚元不知道是喜是忧。 他应该是高兴,可他知道,他们胡家是拿了个世职,五省巡抚可要倒霉了,如此一来,说不定就有哪几个巡抚暗中恨着他呢。 梅启照则又道:“如此一来,我们几个巡抚就倒霉了。五省巡抚中,安徽巡抚荣禄是旗人,背后关系牵连甚广,又是太后用来肘制淮军的人,当然不会有事;山西巡抚曾国荃虽然也没有筹集到多少粮食军饷,可山西的情况人所共知,那里已经成了人间地狱……我和江苏巡抚吴元炳算是最倒霉的,本来嘛,我们两省的赋税是最多,可受制于清流和淮派,拨调的军饷反而最少,如今是想不死也难!” 胡楚元默默无语,说来说去,梅启照和吴元炳都是替死鬼,被人家当成废棋使用,用完扔了也不可惜。 他又在心底想了想,就和梅启照道:“事情到了这一步,大人索性来个先下手为强。其实,左中堂说的并不为过,我家至今已经借了湘军整一千万两白银的军饷……!” 没有等他说完,梅启照就大惊失色,道:“一千万两白银……楚元,你们胡家果然不愧是天下首富啊?” 胡楚元哀叹道:“那又能怎么样,一千万两白银可不是小数目,即便是我家也被抽调一空,除了我爹暗藏的子孙钱,我现在也是无钱可用了。” 梅启照正色道:“确实如此,效国事至死,令尊足以配享世职,依我看啊,这云骑尉的世职还是小了。别的不说,如果没有令尊举债支援,西征之事怎么可能有今天的成绩?可我不知道,眼下你的余钱都被封死在债务中,以后要怎么办?” 胡楚元道:“所以,我就打起了江浙盐业的主意,中堂大人其实也是这样想的。眼下能够解救局面,解救我家的只有江浙盐业。” 梅启照诚然点头,道:“确实如此,可盐业的事情也不好办理。否则,中堂大人早就上奏改议了,你可知道目前的盐票法是谁定的!” 胡楚元既然要打盐业的主意,对于目前盐业的局势肯定要收集情报和资料,他道:“我知道,盐票法是陶澍陶老总督所定,他和左中堂还是儿女亲家。” 梅启照道:“是啊,陶老总督的声望高如山岳,所有政绩中以盐票法最为著名,虽然里面还有很多弊病,可我们这些晚辈哪里敢有非议?” 胡楚元稍加思索,道:“关键是看你怎么说。陶老总督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下面的贪官污吏,还有炒卖盐业的奸商。梅大人,你现在没有别的路可走,索性去宁bo、嘉兴和台州稽查盐务,扣查本地盐商,但凡有不法的地方,亦或者有哄抬盐价的商人一律查抄,再从他们身上打开破口,追查盐运使。” 梅启照神色凝重,他不太想这么做,因为他很清楚,别说浙江的盐业有贪污腐贿问题,全国都有,这个问题自从盐业官营以来就从来没有断绝过。 可他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哪怕违心也得做,并且要堂而皇之的将盐价居高不下的罪名都挂在这些人身上。 如此一来,左宗棠就有了整理江浙盐业的理由,而他则可以借着这件事捞一个不太漂亮的清誉,保住自己的巡抚一职。 拿定了主意,他就起身道:“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理办这个事情,此外,我怕是还得给闽浙总督何大人和吏部尚书万青藜万大人送些礼,他是我同乡……楚元,你这两个hua瓶,我能不能借hua献佛……只可惜是你爹最爱之物,但我确实是身无余财啊!” 胡楚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摆手道:“我爹教训过我,他说要么不送礼,要送就要吓人一跳。这两个hua瓶加起来也顶多是三千两银子,对您来说,这是礼轻情意重,对何大人和万大人来说,那就是地道的礼轻。” “这……!”梅启照不敢肯定,他倒是想多送点,可他本身不是大户出身,上任之后又以清廉自居,全部身家加起来也不过万两。 看得出他的意思,胡楚元道:“梅大人,您就放心吧,等我回去就让管家王叔再过来,保证能吓住那两位大人。” “贤侄,我感ji不尽啊,大恩不言谢!”梅启照愧然,恨自己早前误解了胡家父子,以为一个是奸商,一个是恶少,不值得信任来往。 事到危难的时刻,真正敢于雪中送炭的却就是胡家。 梅启照深深的淫思片刻,又和胡楚元道:“楚元贤侄,你的品德和才能实在是很不简单,我至今未能见到第二个。” 胡楚元笑道:“梅大人过奖了,咱们先不急着说这些,办正事要紧……!” “不,等一等!”梅启照忽然拉住胡楚元,道:“楚元,我听说你至今没有婚娶,我家中有一个小女,芳龄十六,相貌平凡,棋琴书画也学的简陋,不如……!” 胡楚元冷不丁的打个寒颤,像是被人丢到了西伯利亚,他匆忙道:“大人,我还在守孝,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正事第一,我立刻就回去替您打点杂事,另外还要和中堂大人谈一件事!” 梅启照本想用“借孝”这个理由,急事急办,将女儿许配给胡楚元,因为他看得出来,胡楚元日后绝非池中之物。 用他的话说,楚元才冠苏杭,若可争者,余未尝所见。 最重要的是他一直以清廉自居,现在迫不得已要借助胡楚元的财力,最少也得十几万两,身无余财的他,除了嫁女求荣这一招,他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 第十一章 送礼也要有艺术细胞 既然胡楚元暂时没有娶妻生子的想法,梅启照也不好再说,只能让胡楚元离开。 过了好久,他还是未能回过神来。 他想,冥冥之中仿佛有种定数,左宗棠五十岁的时候遇到了胡雪岩,从此,左宗棠平步青云,无事不顺,他今年也是五十岁,遇到了胡楚元。 最巧合的是左宗棠在那时候是浙江巡抚,而他也是。 这种巧合给梅启照一个很奇特的鼓励,让颓然无力了很久的他也看到了希望的光线。 他抖擞精神,让人准备前往宁bo的行程。 另一边,胡楚元回到了家中就让王宝田在家中找几个真正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被梅启照那么一“吓”,他都忘了问一问梅启照,不知道何总督和万尚书最偏爱什么样的好东西。 他就去问颜士璋。 听胡楚元将大概的经过说了说,颜士璋不免有些讥笑,道:“堂堂一个巡抚居然连几万两的东西都拿不出来,搁在咱们大清朝,他算是白做了三年巡抚。与其说他清廉,不说他太想往上攀爬,结果适得其反,他要知道,咱们大清朝是养不了清官的。没有钱打理京师的官员,活该他会被派到这么个位置上。” 胡楚元道:“没有关系,我倒是很赞成他这么清廉,左宗棠不就很清廉,照样做到了中堂。” 颜士璋道:“中堂大人是生得逢时,又有陶澍和林则徐推bo助澜,此外,你可以说他廉,但不能说他清。中堂大人要是浊起来,你是mo不到底的,不要掉以轻心!” 胡楚元默默点头,又问道:“那你说说,到底要给万尚书和何总督送什么样的礼物?” 颜士璋叹道:“万青藜是当世的书法大家,尤好董其昌的作品。他是四朝元老,吏部尚书,更是两朝帝师,多的话我不敢说,只要有一件董其昌的作品送过去,梅启照就算被摘了浙江巡抚的位置,也能补个穷省的巡抚,还有继续奋斗的机会。” 顿了顿,他又道:“何璟嘛……他祖籍香山,近年有意迁居,只是家中族人众多,要买田地家宅,耗费巨大。你不妨在杭州府替他买一栋大宅和几千亩田地,暗中低价卖给他,hua费几十万两也不要嫌贵。只要他暗中一拨,几十万两的利润,你随手可得。” 胡楚元笑道:“好办,我家在杭州府西湖东北有一栋园林,那是我爹乘湘军攻入杭州时,从一个太平军高官手中低价购买的,hua费不过千两,现在想要脱手的话,最低也得十万。在杭州府,这样的屋产地价已经登天了……当然,我家这个胡家大院例外。” 颜士璋道:“那就可以啦,何璟这个人是出了名的会hun事,只要他收了钱,事情就肯定给你办到位了。也不怕他不收,他这些年在京师打理的数额不小,就等着在闽浙多捞几笔横财呢。” 胡楚元笑了笑,将王宝田又找了过来,问他家中有没有董其昌的书法作品。 王宝田想了想,道:“有一本《金沙帖》,那是老爷从东洋高价回购的,当时可hua了六万洋圆。” 颜士璋微微一喜,又笑道:“那你先拿过来给我看看真假!” 王宝田不满了,道:“高价回购的国宝怎么会是假作?当时跟着老爷一起去东洋国的还有沈四爷和杭州城东几名赏宝大师,个个都说是真品佳作呢!” 沈四爷就是胡家排号第四的大掌柜沈富荣,负责经营当铺,早年在杭州开设富宝斋古董店,在杭州古玩界很有名望,后来遭人讹诈而破产,受胡雪岩的接济和邀请而成了胡家当铺的掌柜。 胡家购买古董,历来都是由沈富荣负责,当铺生意更是他独力主持。 王宝田可是很不服气的,自打颜士璋这个穷书生进了大院做幕僚,他就没有服气过。 这次可算是给他找着机会了,就匆匆返回胡雪岩的书房,将那幅从日本回购的字画拿出来,展开给颜士璋过目。 颜士璋本身就是少有的丹青高手,对于这样的墨宝,一看就知道是珍品,神色喜笑,可他仔细看了几刻,笑容又随之渐减。 过了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他才和胡楚元道:“可惜了,六万洋圆买了一幅代笔之作。这可能是赵文度的代笔作品,也可能是沈士充的,算是董其昌代笔之作中的精品,凑活着也能送,只是要和老尚书说清楚。” “不可能吧?” 胡楚元心里凉了一截,问道:“怎么会是假的,难道日本人故意门g骗我们?” 颜士璋摇了摇头,道:“东洋人也就这水平,是他们先被我们的古董商门g骗了,他们则当成真品高价卖给我们。东家有所不知,董其昌的字画成名很早,很年轻的时候就被世人赞为天下第一,索求字画的人非常多,他自己应付不了,就经常请水平同样很高的朋友代笔。别说是老东家和古董商,就算是我们这些精研书法的人也容易判断错。我之所以说他是代笔之作,关键就是董其昌的落款和整个行文的风格有些许的不统一,或者也可能是真品。” 胡楚元问道:“那谁能判断出到底是代笔之作,还是真品真作?” 颜士璋道:“唯有两个人,一个是mao昶熙,另一个就是万青藜老尚书,他们都是摹仿董其昌书法的大家,研究最深。这样吧,这幅字就由我亲自去送给老尚书,对老尚书来说,这幅《金沙帖》即便是代笔之作,那也是精品中的精品,甚至有可能算是赵文度的巅峰之作。由我去送,只要我将话说的恰到好处,一样能保住梅启照的巡抚之职……。” 停顿片刻,似乎是有所遐思,他又叹道:“我在京师曾拜老尚书为师修习书法,前几年偶尔还有书信往来,正好去探望他。” 胡楚元想了想,确信这是一条捷径,就吩咐王宝田去取十万两的银票,和颜士璋道:“既然颜先生要去京城,不妨在京师替我买一件更好的珍品送过去。梅启照的事情归梅启照,我以后恐怕也有很多事情要老尚书多多关照!” 颜士璋很惊讶,他是不会贪污这些银子,可他不明白胡楚元凭什么就能断定这一点呢? 这个……! 胡楚元不是断定他不会贪污,而是没有把十万两银子当回事,只要事情能办成,让颜士璋从中si扣几万两也无所谓。 略加思索,颜士璋道:“多谢东家信赖,我必定将这件事情办的很漂亮。在京师,董其昌的书法作品即便是真品中的精品,价格也不过三万两,这已经算是古人书画中的天价了。” 清朝,绝大多数的老百姓幸苦一辈子也苦不到一千两银子。 江浙苏杭因为有上等的茶田和丝田,本地水田也是两季收粮,一季春麦一季夏稻,情况还好一些。 如果江浙丝农相当于月收入2000rmb的正常家庭,其他地区的农户则只当相当于月收入不足600rmb的低保家庭,而这样的低保人口约占整个晚清社会的80%,也就是3.2亿人左右。 虽然说明清两代的书法风格都是属于董其昌的时代,但他的每一幅真迹能在晚清这个阶段炒到几万两,价格还是过高,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和送得起的。 第十二章 丁戊奇荒 和颜士璋谈妥了送礼的事情,胡楚元就忍不住寻思起另外一件事……北方荒年。 从1876年开始,山东出现严重灾荒,随后开始蔓延,至1877年,灾荒开始在山西集中爆发。 今年,灾情不仅没有减退,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仅山西一省就有百余万人惨遭饿死,地方大户被抢劫一空。 颜士璋刚从北方回来,对此的了解是很深的。 他直言,这两年确实是大旱,可真正导致大灾的原因是山西省所有的良田都在种植鸦片。 鸦片战争之后,清王朝无法禁烟,只好在国内种植鸦片,且颁布了《征收土药税厘条例》,半公开的鼓励各地种植鸦片,换取大量的赋税,同时减少白银外流。 如今的山西省、山东省就是中国最大的鸦片种植地,两省的所有良田都在种植鸦片,只有那些劣等田地才种植麦子、高粱和欲米,而且是疏于管理,产量极低。 鸦片赋税高,获利高,地方官员、富绅和百姓都热衷于种植鸦片,这种情况已经维持了近二十年,使得全国各地的粮食储备量都非常低。 前些年风调雨顺还看不出问题,近两年间稍稍一遇到旱灾,山东、山西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饥荒,各家各户都没有存粮,各地大户富绅也是如此,流民万里,饿孚遍野。 听颜士璋说着这些事,胡楚元心中不免有些感叹。 他道:“颜先生,我家其实还有点余力,可以振济山西、山东的灾民,你此次去北方的时候,我再派几个人,不妨将这个事情也办妥。” 颜士璋哼哼的冷笑,道:“东家,我刚和您说过,中堂大人浊起来也是深不见底的。他何尝不知道你还有余力振济山西,但你要明白,他眼下只想报复李鸿章,夺下盐政,重掌两江。他和朝廷申奏你家几近破产,就是为了办这些事,你现在忽然拿出那么多银子救济灾民,岂不是和他作对,明摆着告诉别人中堂大人撒谎吗?” 胡楚元一时无语。 他默默地闭上双眼,心里有很多话,却实在是说不出一个字。 他算是明白了。 是的,左宗棠浊起来也是深不见底的。 本土鸦片战胜了进口鸦片,每年给清王朝带来近千万两白银的税厘,这是多么伟大的胜利啊! 见他不语,颜士璋却道:“东家,您还年轻,可您既然是生意人,那就得像一个真正的生意人,暂时不要cao心这些事。您想,清王朝自己都不在乎,您还在乎什么样?” 说到这里,他稍加停顿,忽然又压低嗓音道:“东家,您就相信我要说的这番话吧,以我所观,五德轮回的时候怕是已经要到了,您得乘早多做别的打算。等到了最后的那些年里,战luan一开,万里腐尸,您再想着救人吧。现在能救得了一时,您就救不了一世啦!” 胡楚元不甘心,可他不得不承认颜士璋的判断。 他也明白了,颜士璋这个人的心里是非常清醒的,多年的困苦和历练,还有曾经的那些遭遇让他愈发清楚,这个时代的中国已经病入膏肓,清王朝也早已不是立国之初的清王朝。 他决定暂时不管外面的那些事,先把自己的事情经营好,只有这样,在更大的灾难降临之前,他才能稳住脚跟。 没有了胡雪岩,他一个人来支撑着这样的局面,这本来就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如此有钱的他,却像是一尊泥菩萨。 北方早已luan的一塌糊涂,流民四扰,贼寇横行,虽然从天津到京师的官道还有淮军和绿营保护,勉强能算是安全,胡楚元也不敢大意。 他让王宝田多挑几个身手最好的护院家丁,一路跟着颜士璋前往京师活动,还写了封信转给阜康钱庄京师分铺的掌柜,让他配合颜士璋办事,如果钱财不够,可以再从京师分铺抽调三万两银子。 等他将信写好,颜士璋感叹道:“东家,十万两太多了,五万两就差不多了。” 胡楚元道:“你此次去京师,如果有什么老朋友的,也都可以去看看,将门路跑通。等我真的有空了,自己也会亲自去京师活通门路,想办大事,就不能怕hua钱。至于送礼嘛,你们这些当官的人有当官的规矩,可我们生意人也有生意人的规矩,要么不送礼,要送就要让人吓一跳,只有这样才能把关系打得和铁一样牢靠。” 颜士璋心里很感ji胡楚元的信任,道:“那好,只是我离开朝政多年,还有大案在身,不能到处走动。如今我去京师替东家疏通,只能找两个人,一个是恩师万尚书,另一个是同年及第的状元孙家鼐,他如今和翁同龢同任帝师,京师显贵都想和他们结交。我和孙家鼐是同年及第,早年在翰林院编修时的si交还不错。” 胡楚元道:“这些事都交给你了,具体该怎么做,我不如你知道的更仔细。杭州到上海每日都有几艘货轮,你可以先到上海,再乘轮船转往京师,我会吩咐人沿路替你打点!” 颜士璋拱手道:“多谢东家,那我现在就收拾一下行李!”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就起身离开。 回到自己的房间,他立刻将谭义云请过来,和谭义云询问米市的问题。 他是个很清醒的人,知道什么是自己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既然无力拯救,那就索性做个奸商,好好做一笔生意吧。 等他更有钱了,再谈论以后的事! 北方大灾,米价已经比往年贵了四五倍也不止,裕丰米行当然大赚了一笔,一直都在将米运送到天津,可更多的地方就不敢去了。 各地流民成群结队的到处抢米,土匪流寇更多如牛mao,运米的车队只要一出城门就肯定被抢,别说是运米,就算是运石头的车队都得被抢。 胡楚元ting冷静的琢磨了片刻,和谭义云问道:“你估计咱们能从江浙买到多少米?” 谭义云道:“北方种鸦片,南方养丝茶,江浙历年的产米量也不是很大。要真想买米,那得去湖广,如今也就是湖广有足够的米市,九江和芜湖米市也应该还有不小的余量,价格都不低,比起往年至少涨了三成,问题是没有办法运啊。天津和北京的米市倒是没有涨太高,因为大家都在往天津送米,从天津到北京的官道也有淮军保护,其他地方就不行,运米的车队根本不敢出城门,一出就被抢。” 胡楚元咬着牙盘算着,他知道,自己是不能直接做这个买卖的。 如果他做了,那就证明了他家还有很多钱,没有被债务压死,等于是给左宗棠扇了一个耳光。 就算他换一条途径做这笔买卖,也得考虑安全问题。 清朝廷的绿营已经无力镇压流寇,也尽力躲着流寇,避免“无谓的牺牲”,万一流寇占领县镇闹大事,那就得指望湘淮两军出手了。 清朝廷前一段时间让左宗棠回京叙职,又一直留在京师,就是想在关键时刻抽回左宗棠的湘军镇压有可能出现的“山西起义”。 只要不变成真正的起义,清朝廷也就不管了,抢就抢吧,不抢朝廷就行。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胡楚元悄然一发狠,和谭义云道:“谭大掌柜,我估计今年的夏丝生意肯定是非常不好做,大家都会来抢地盘,收购价会被挤兑的非常高,卖给洋人又未必能赚到多少。” 谭义云不乏担忧的说道:“东家高见,其实我和柳大掌柜也有这个看法,别的不说,湖州一带的生丝就得炒破天价。今年还有一个问题,江南一带的旱情虽然不严重,可对桑叶的生长是有影响的,江浙两省的生丝产量比往年小跌了一成左右。大家估计都会看涨,这可就更麻烦了。” 胡楚元道:“谭大掌柜,我倒觉得做生意要灵活,咱们今年只保杭州和金衢的丝,如果能保住湖州,那当然是最好了,其他的地方就算了。咱们呀,集中手上能凑集的财力做一笔米市买卖,先赚一笔再说,后面就坐山观虎斗,看其他人争夺地盘,要是他们赔了,咱们明年再来。” 谭义云嘿嘿笑道:“东家精明啊,可有一个问题,天津和京师的米价并没有炒的太高,其他地方的米价虽然高,可咱们也不敢去啊!” 胡楚元道:“你暂时别急,先让人去湖广和九江洽谈购米,再和轮船公司洽谈租船运米。可以先付订金,如果搞不起来,咱们就算小赔一笔,如果搞起来了,咱们今天就能大赚一票!” 谭义云稍加深思。 做为一个老生意人,他当然明白做生意总是有风险的,可风险越高,利润当然也就越高。 想了片刻,他觉得是可以赌一赌,就同意了胡楚元的想法。 胡楚元眼下对裕丰米行根本没有什么控制力,但只要谭义云同意,米行就能按照他的想法去办事。 晚上用完晚膳,胡楚元一个人在hua园里转悠,琢磨该如何和左宗棠说事。 暂时不说北方的灾情,他心里还有另外一本账。 除了渣打银行,湘军还拖欠了其他洋行和国内商人一大笔款项,这部分林林总总的全部压到胡家,再加上新近要贷给刘坤一的三百万两银子,湘军欠胡家的债务也高达1294万两银子。 这笔债的利息是年息12%,朝廷按月支付利息。 扛下这么一大笔的债务,即便是胡家也有种举步维艰的感觉。 胡楚元很想通过改革钱庄业务来募集更多的资金,可这种事情是想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传统钱庄主要有五个利润源,即平称、贷息、兑水、汇水和兑票。平称是各地的银子库平标准不同,在钱庄兑换之后收取一定的手续费;贷息是发贷的利息;兑水是铜钱兑银子,或者是不足色的银子兑足色银要交的手续费;汇水是异地汇款的手续费;兑票则是银票换成银子要收的手续费。 此时的钱庄也是有“存款”的概念的,称之为“贴票”,但从山西人开创票号生意以来,各家钱庄都不做小户人家的贴票,所有贴票都是在年前商量好的,一律要在年关后的一个月内入库,就如同入了固定期限的股份,到了第二年的年关才准抽出。 山西人给票号设置了非常多的规矩,这些规矩也逐渐蔓延到整个钱庄生意场中,譬如说,东家不得亲自经办钱庄生意,大小权利都得交由大掌柜掌管,即便是在钱庄查账,东家也一概不得留宿。 胡楚元很想对阜康钱庄的业务进行改革,可和裕丰米行一样,没有大掌柜的同意,他也休想控制住钱庄。 如果陈晓白等人不同意改革,反而会惹出新的矛盾。 权衡一番利弊,胡楚元决定暂时不对阜康钱庄有所调整,就从官商的角度去考虑,选择另外一套办法来经营。 在心里琢磨出新的名堂后,他就让人将颜士璋、柳成祥和王宝田都喊过来,商量一番。 正说着,四掌柜沈富荣就匆匆闯了进来,一进门就和胡楚元长跪不起,嚎啕痛哭道:“东家,我罪该万死啊!” 胡家一个大管家,四个大掌柜,王宝田、谭义云的年纪最轻,可也四十五六岁了,陈晓白和胡雪岩年纪相当,柳成祥和沈富荣则都是五十岁左右。 胡楚元诧异的将他拽拉起来,问道:“您这是怎么了?” 沈富荣苦痛万分,哭道:“我刚才听人说,我上次陪老东家去东洋国买的国宝居然是个代笔的伪作,白赔了东家六万洋圆。我门g老东家救于危难,一心想要报恩,没想到居然办出这么个败家事,我想死啊!” 胡楚元心里就纳闷了,这个事情只有他、颜士璋、王宝田三个人知道,他根本不打算说出去,颜士璋不是个多嘴多舌的人,那就只有王宝田泄lu消息了! 他埋怨的撇了王宝田一眼,随即和沈富荣呵呵一笑道:“没事,能让沈爷您也看走眼的货色,本身就很不简单。颜先生说了,那是沈士充的精品,价位不低!” 沈富荣恨道:“东家,别说是沈士充的,就算是赵左的,代笔就是代笔,价格差了老大一截,顶多三千两银子。我恨那帮东洋小矮子啊,恨啊,我对不住老东家啊,我对不住您啊!” 胡楚元哈哈笑出声,道:“沈爷啊,您就别恨这个,恨那个了。谁都不是故意的,就让他过去吧,只当个嗑碜事说说算了。您心里要是真过意不去啊,就先打个欠条,咱们对半分损失,您欠我一万两银子,等以后赚着钱了,您再还我!” 沈富荣急急切切的想要弥补过错,当即就道:“东家,我现在就赔。” 胡楚元更笑了,道:“和您说笑的,做生意哪有不赔的,只当是涨见识了,以后遇到董其昌的墨宝要更加小心。您别着急,我以后还要有很多事要拜托您打理,只要咱们一条心办事,别说是六万洋圆,就算是一千万洋圆也能捞回来!” “多谢东家体谅海涵!”沈富荣忽然又变得沉默很多,似乎在心中咬着牙发着誓。 站在一旁的颜士璋立刻感叹道:“东家仁义,父子相传,世业更胜一筹指日可待啊!” 沈富荣则道:“颜先生,以后当铺押购字画,还要请您多多关照,我是玩古董出身,瓷器欲石略有粗通,把玩字画墨宝的能耐实在是不值一提。” 颜士璋拱手道:“相互指点,相互提携!” 胡楚元在旁边笑着,他本来就在乎这几万洋圆的损失,以后用当铺和古董行做掩护,他肯定能低价买入大量的珍贵古董 如果有机会,他完全可以将现在都不值钱的元青hua买下来。 如果有机会去欧洲,他还想将梵高的画都买下来,一百年后,每一幅的价值都是一亿美元。 将这些东西藏在家里留给子孙,比埋300万两银子有用多了,还能不断增值呢! 第十三章 江南商行 次日,胡楚元送颜士璋到了河港口,等船已经开走,他才返回胡家大院。 昨天已经和几个掌柜商量了,他们也都表态,如果左宗棠大人和胡楚元的想法一样,那就按胡楚元的意思去办。 所以,胡楚元回到胡家大院就直接前往融冬院。 左宗棠有早睡早起的习惯,正在园中练拳,打的很慢,形似太极,鼻架上戴着一副金丝水晶眼镜,这是他的老hua眼镜。 左宗棠年轻的时候视力很好,近年来却是越来越差,除了上年纪的问题,也和他愈到晚年愈加喜欢读书有关系。 此次回任两江总督,他一直留在胡家大院不走的理由就是要在杭州养病----眼疾深重,难理政务。 胡楚元在hua园边等了好一会儿,左宗棠打完一整套拳,才停下来收住气,问胡楚元道:“洋人的军资债务办妥了吗?” 胡楚元答道:“回禀中堂,我家掌柜已经派人来通报了,洋行那边愿意相互抵押债务,具体办理妥当还需要几天的时间。” 左宗棠从服shi他的萧参将那里拿了一份湿热的mao巾,擦了擦汗水,让胡楚元和他一同在走廊里坐下来,道:“这么说来,湘军拖欠你家的军饷已逾一千三百万两银子,你不担心湘军还不了吗?” 胡楚元微微的笑着,道:“为什么要担心呢?就算两江衙门眼下没有钱,以后终究是会有钱的!” 左宗棠意味深远的看了胡楚元一眼,隐藏着一丝不屑,道:“钱不是那么容易赚的,就说两江盐务这个事,我已经暗中hua费了不少精力,取得的进展也很有限。再说你爹的生丝业,如今做的这么大,占据了江浙生丝出口的小半壁江山,每年盈利也不过两百万两银子,还抵不上我六万大军半年的消耗。” 顿了顿,他又感叹道:“钱这个东西,历来是赚起来如抽丝,hua起来如流水,你爹的赚钱能耐天下第一也养不住我的军马,到处举债,度日如年。” 胡楚元嗯一声,没有过多的附和。 左宗棠又问他道:“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么多的债务都压在你家中,你没有办法筹钱收购生丝,万一又未能将江淮盐业拿到手中,你以后靠什么赚钱立业啊,湘军的军饷又怎么筹集调度?” 胡楚元道:“其实我也盘算过了,我爹一死,江南一带的丝商肯定会和我争夺收丝的地盘,其他人不说,仅是杭州城里就有宋、黄两个传统丝商大户,黄家还兼营盐业,家财丰厚。再加上湖州的四象八牛,苏锡常的严、万、程、钱、吴五家都不可小窥,至于上海的唐延枢、徐润,宁bo商帮、绍兴商帮,谁不是虎视眈眈?今年的夏丝收购肯定会出现抢丝战,明年春丝恐怕还要更ji烈,可大家未必就能都赚钱!” 左宗棠沉淫难决,过了片刻才道:“你爹曾和我说,当初他为了抢下杭州丝的市场,和宋家苦斗了两年,后来为了收购湖州丝和无锡丝,那也是hua费了不少精力,两三年都没有赚到多少钱。你爹打江山不宜,你不要轻言放弃。古人云,至孝者三年不改父辙,这是你自家的产业,我不方便多说,也只能说这些供你参考!” 胡楚元心里苦笑,暗道:你让我背了这么多债,还要我秉承父业,继续收购生丝,这开哪门子的玩笑啊? 他只能答道:“不破则不立。我目前除了杭丝,其他各府的生丝收购都会放弃,我这样做是有原因,也有目标的,因为我做生丝的办法和我爹不一样。我想乘着别人抢购生丝的时候,暗中筹建一家商行,经营茶丝米烟糖布盐,统一在上海分货,行销江南,各府各县都设有分铺。等我的商行站稳了脚跟,我再筹建缫丝厂,规模不用大,专门做内销,然后再稳步向外开拓。” 左宗棠眼睛里微微一亮,道:“这倒是可以,那你确定能赚钱吗?” 胡楚元一口咬定,道:“能。商场如战场,讲究的是正奇相和。论正道,我的进货量大,跑货量也大,可以押低运费货价;我的伙计一个抵五个,只要是大宗货物都做,别的伙计只懂丝,我的伙计样样都要精通,就等于降低了人工费和薪酬。如此一来,我的货既好又便宜,等我将生意做稳,就会向上游扩展,我要在福建、浙南、徽州做红茶,杭州、湖州做丝,江淮种棉,台湾种甘蔗,海南种橡胶树,产销量越大,成本越低,价格越便宜,别人怎么和我争?” 左宗棠不由得赞赏道:“两军对垒,量者易胜,果然是正道。那你的奇道呢?” 胡楚元道:“官办。两江总督衙门投股两成,但凡纯利转给中堂两成做为军饷,另抽纯利五厘用于公益慈善,开学堂,办国学馆和农学馆,只是商行在各地的厘金杂税,还请中堂大人销撤。这样一来,商行比别人的税低利厚,至于其他的奇招,我就不再详说。” “这样啊?” 左宗棠不免有些疑虑,豁免杂税事关重大,不是轻易就能决定的,但也不是不可以,上海轮船招商局就被免去了很多杂税。 如果胡楚元真能将这家商行办大,每年的纯利分红是会很惊人的,两江总督衙门所能抽调的红利也不少,到时候,湘军的军饷就更不成问题了。 沉淫良久,左宗棠问道:“那你这家商行的商号想好了没有?” 胡楚元一听就知道左宗棠同意了,至少愿意支持他办一段时间看看效果,他当即道:“想好了,就叫江南商行。等商行收益很丰厚了,我就开江南农学馆,招募人才研究桑茶棉畜之学,在江南一带广为推广。再开江南国学馆,请大儒开堂讲学,续开江南西学馆研究西洋学术,开江南医学馆糅合中西医学,相佐相成,后开江南工学馆,聘请西洋技师教授洋人技艺,培养工匠。” 啪。 左宗棠用力击掌,道:“好,好,好。你这个法子非常之好。好,本中堂就支持你筹建这家江南商行,日后能否和洋人的洋行一争高低,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胡楚元欣喜的笑道:“多谢中堂大人,属下必定会全力办理!” 左宗棠却又道:“你这个法子最妙的地方就是让本中堂找到了一条破解盐业mi局的办法,我们就建起这家江南商行,官股商办,统销盐业,这岂不是就比盐票法又高明一筹吗?既然如此,朝廷怎么能不同意?” 胡楚元想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在洋务运动所开设的各种企业中,官股商办是最容易成功的,只要官方不予管理,并给予政策上的利好,而商人本身又有能力,那就肯定能办好。 另外,一旦左宗棠和朝廷决定支持江南商行的发展,这就将逐渐成为一家庞大的财阀。 可以说,胡楚元要走的路就是日本第一财阀三井家族的道路。 这一时期的日本四大财阀家族都已经从德川幕府的特权商人过渡为资本家财阀,正是他们的倒戈,使得效忠日本天皇的政fu军最终战胜了幕府军,而他们也在日本的新经济中获取了更多的特权。 见时机成熟,胡楚元抓住机会和左宗棠道:“中堂,其实眼下就还有另外一个事情可以开拓商行的销路!” 发现胡楚元还很厉害,左宗棠不免有些兴趣的问道:“那你就说说看吧!” 胡楚元道:“北方大荒,就算明年的气候有所改善,田地荒废了这么久,百姓连种粮都没有,这场饥荒很可能还会蔓延到明年。属下就想先启用江南商行的招牌,在湖广、江西、安徽一带沿江购米,一路运送到烟台、天津两地,再想办法押运到江西、河北、陕西和新疆,商行既能赚一些钱,也可以解决地方的饥荒。” 左宗棠悄然皱起了眉头,叹道:“你虽然是有些能耐和想法,可毕竟还是没有真正的经商经验。楚元,你仔细想想,真正有钱买米的人,他也不缺米,想要买米的那些饥民又哪里有钱呢?其实,北方早已大luan,各地根本难以通行,若非如此,老夫也不会朝廷招回京师,更不会暂停新疆的战事返回两江。” 胡楚元早有对策,当即道:“我是有办法的,如果我能将米运送各县镇,在地方让饥民用地契换米,用合同约定,三年之内不收田租,十年之内不换租户,但租户只能种粮食,且只能卖给商行。当然,我购换地契的价格绝对不会低于往年地价。” 唔……! 左宗棠沉淫了很久,一直都在心中权衡着。 他知道胡楚元这个办法不错,可是,风险也很大,当然不是运送的危险,只要他和朝廷奏报一声,大可派湘军一路护送。 问题在于这么购换下去,商行所能掌握的土地数量是非常惊人的,朝廷能不能容忍? 万一占据了半个山西省,朝廷怕是寝食难安。 左宗棠默默的思量很久,才和胡楚元道:“方法是不错,足以证明你的生意经不比你爹差,问题是……万一购换的数量太大,恐要遭人猜忌。 胡楚元道:“那我还有办法,我在地方购换到一定数量的土地就开办粮社,选择那些略通文字,又精擅庄户活的农户,让他们合股经办粮社,究竟有多少粮社归商行所有,知道的人就很少了,即便你知道其中一家,也未必知道另外一家。此外,我化整为零,商行负责运到县镇,在地方选富绅合作,由他们负责换购。” 左宗棠听的不免有种惊悚感。 他也算是遇到了不少厉害的生意人,胡雪岩、乔致庸、徐润、叶文澜……他谁没有见识过,可还真没有一个比胡楚元的头脑更灵活,想法更新颖,胆子更大。 沉思片刻,左宗棠总算是点了点头,道:“行,那就这么办吧,湘军有三十二个营,老夫手中有二十一个,其中大半都在新疆。眼下,老夫只能抽调出三个营,兵分三路,一路走,一路卖。老夫再和朝廷奏报,以运粮到地方平抑灾荒为由,让各地绿营协防。” 胡楚元欣喜的笑道:“多谢中堂大人,属下这就回去札办细节,一边办运米的事,一边在这几个月里将各地的门面和伙计招揽齐全!” 左宗棠沉稳如松的微微颔首,道:“可以。可惜你家的生丝基业在这两年里要毁去大半,这都是你爹辛苦打拼所得,多年至交,看到这个局面,老夫心中实在是不忍。世事难料,你以后能否靠这家江南商行重新收复江浙丝业的失地,那还是未知数,你心中要有准备。”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就和左宗棠告辞,回去筹办江南商行。 第十四章 江淮盐案 有了左宗棠的支持,胡楚元渐渐觉得生活又重新变得美好起来,身上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虽然不可避免的,他必须参与到晚清的政局斗争中,可是呢……风险大了,他的机会也就更多了,不仅有机会救国强国,也有机会完成自己的所有愿望。 譬如,和李鸿章扳一扳手腕,和盛宣怀斗一斗商战的玄机。 譬如,掐死日本,击溃沙俄。 胡楚元当然不是一个纯粹的十八岁少年,他也有过自己的经历,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过去的一切都是他的经验和阅历。 “江南商行”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也酝酿了很久,并不是真的突然冒出来。 他的想法是以胡家目前的产业为根基,将胡家的丝行、米行合并,让柳成祥负责,尽量在江浙的每一府、每一县都要选择最好的铺位,更要选好仓库,仓库一定要够大,够方便,利于运输。 另一边,他让谭义云先将江南商行的招牌挂起来,经办米市,准备向北方运米。 因为只有三条路,山西的灾情最重,必然要去一条路,剩下两条路,在和谭义云商量,胡楚元将两条线路都集中在山东,一条从烟台入港,在烟台和威海一带发展,另一条从青岛、日照入港,向莱芜、潍坊发展。 他也让人在各地其他商号的茶庄、盐肆中挖人,并编写一些很简易的茶业、盐业、米业、丝业手册,但凡是识字的伙计每人一套。 就在他筹办这些事情的时候,浙江盐业忽然传来一个惊人的消息----浙江巡抚梅启照彻查盐务,一次抓出了四十多名盐政贪吏,违法贿赂的盐商则有十多家,台州、温州、宁bo、嘉兴四地被查封的盐肆有六十多家,大小商号倒闭无数。 左宗棠也听到了这个消息,事实上,在消息传遍浙江之前,他就已经知道。 这件事既出乎他的意料,但也在情理之中。 他想动用盐业税收来弥补湘军军饷的事,在整个江浙的官场中流传了好一会儿,江淮盐运使黄立彬是李鸿章的同乡,江苏巡抚吴元炳不敢擅动,可吴元炳毕竟是有派系的,左宗棠轻易也不愿动他。 这恰恰就是左宗棠难办的地方,他迟迟留在杭州,就是想让吴元炳自己识相的挪个位置,给他空间来cao办此事。 左宗棠没有想到,浙江巡抚梅启照倒是先动手了,给了他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就在得知消息的这天晚上,左宗棠就亲自写了封奏折,首先称赞梅启照这个事情做的非常好,其次,他要求全面彻查两江盐务。 政治上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件是能一蹴而就的,想要cao盘整个江浙的盐政,即便是左宗棠也得一步步的走。 等到了八月中旬,朝廷经过几轮朝议,决定将吴元炳平调至江西巡抚补缺,平调陕西巡抚谭钟麟任江苏巡抚,协钦差大臣吏部shi郎锡淳共同查办江苏盐政。 谭钟麟是湖南人,更因为有了左宗棠的推荐才受到重用。 钦差大臣吏部shi郎锡淳是个满人,“巧合”的是他和谭钟麟都是咸丰六年二甲进士出身,两人不仅有同年之谊,在翰林院同任修编时的si交也不错。 两人到了扬州就开始稽查盐政,淮北淮南的盐官死伤一地,查的比梅启照还要狠,安徽籍的江淮盐运使黄立彬疏于政务,收受贿赂,就地革职查办。 九月,谭钟麟上书表奏,提议改用统销限价法取代现有的盐票法,各地总督等的就是这个机会,纷纷上奏赞同,巡抚们敢怒不敢言。 盐票法虽好,却一直控制在巡抚和盐运使的手中,总督们掌管两三省的军政,唯独拿不到盐政实权,当然着急。 到了光绪四年,十月初,朝廷议政结束,同意先在两江、闽浙五省实施统销法,两地总督自行决议监察。 此时,江南商行早已正式开办,大量从湖广、安徽、江西、江浙运米北上,在日照、青岛、烟台一带售粮,没有钱则拿地契换粮。 换到地契之后,商行通过在地方寻找的合股富绅发放种粮,谷子、高粱是肯定来不及了,只能发放欲米,要不然就直接种春小麦。 其实,灾荒并不可怕,怕的是农民将来年的种粮都吃光了,那明年也没有粮食种,即便气候转好还是一片荒芜。 这笔生意的风险是极大的,山东一带的情况都还不错,算是赚了一大笔钱……钱没有,田地则是以百万亩计算。 商行在各县都派了一名掌柜,因为人手不足,基本都是临时从地方聘用,由这些熟悉地方情况的掌柜挑选人丁兴旺的中小富农,和他们合股办粮社、米庄。 山西那边的情况就很糟糕,到处都是逃荒流亡的饥民,六百万斤的粮食运到晋中县城之后,湘军和绿营兵都不敢出城……外面都是等着抢粮食的饥民,出去就是大luan。 米行的生意或许还能算是赚了,胡楚元在夏丝收购上则是不折不扣的摔了一跤。 由于各地炒生丝的人太多,价格离谱,胡楚元又将手里的资金拿出去大半做米市生意,只是很勉强的在杭州和金衢盆地收购了21万斤夏丝,还不到江浙夏丝总产量的1/10。 一时之间,整个江浙都在谈论此事,坊间流言,都说胡家怕是要家道中落了,长子胡楚元怯弱无能,能耐比胡雪岩差了太多。 流言四起,胡楚元也不解释。 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各家洋行和内地丝商们迟迟未能达成一致,夏丝收购战极其惨烈,很多丝商的平均收价高达一斤7两银子,加上运费和苛捐杂税,洋行的收购价至少不能低于8.5两银子。 然而,各家洋行仍然只愿意按照去年的价格购买,并且采取逐个击破的方法,只单独和每一家丝商谈判。 随他们去吧,胡楚元懒得管这些事,他的夏丝平均收购价是每斤5.8两银子,撑死也就是121万两银子,他就积压在杭州城的库房里,等洋行和丝商公所的谈判结果。 因为他的量不多,又都是二等货色的杭丝,洋行不来找他谈判,唐延枢那些大丝商也不找他联合,故意淡化胡家在浙江生丝业中的地位。 在胡家大院住了三个月,左宗棠准备动身离开,返回江宁府正式出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 这天晚上,他将胡楚元喊了过去,还特意让杨昌浚吩咐胡楚元换一身干净利落的好行头。 行头就是衣服、玩饰,比如佩欲、扳指之类的。 这些东西,胡楚元多的是。 挑了身素净的白纱丝绸马褂,找了一个翡翠扳指带上,胡楚元就起身去融冬院,杨昌浚还一路陪着他,脸上洋溢的坏笑让胡楚元心里发虚。 进了hua厅,胡楚元一抬头就吓了一怔,一眼看过去,他觉得自己至少见到了两个总督、两个巡抚。 晕。 两个总督外加两个巡抚,谈什么大事需要这样的阵容……想要造反啊? 第十五章 两个总督和两个巡抚 清朝廷对于无相互管辖权限的总督、巡抚si下会晤是很忌讳的。 事情总有例外,左宗棠在杭州养病,两江总督暂时由安徽巡抚荣禄署理----当然,荣禄一直就没有去,那个位置很容易死人的,尤其是对非湘军的人来说。 左宗棠在杭州养病,闽浙总督何璟和浙江巡抚梅启照过来探视,这都是很合理的……至于另外一位身穿二品官服的大员是谁,胡楚元就不知道了,瘦瘦高高,脸颊干瘪,年纪也约有五十开外,hua白的胡须飘然,很有些仙风道骨的神采。 他刚一进来,左宗棠就和那个道骨大员道:“文卿,他就是胡雪岩家中的长子,如今世袭云骑尉,我正有意让他来出任江南商行的总办,负责梳理两江和浙江的盐务。” “哦,很年轻啊?”道骨大员很有点质疑。 不管他们是不是要谋反了,胡楚元先上前道:“属下见过中堂大人,各位大人!” 左宗棠知道他对这几个人都不是很熟,就指着身穿二品官服的道骨大员道:“这位是朝廷刚调任江苏巡抚之职的谭钟麟谭大人,至于另外两位,你爹发丧的时候,他们也都来过……一位是闽浙总督何大人,一位是浙江巡抚梅大人。” 胡楚元默默点头,和另三人道:“卑职见过总督何大人和两位巡抚大人!” 何璟是道光年间进士,早年曾在入曾国藩幕,已经年满六十,须发白多黑少,肤色微黑,脸色暗红,不算高,略显清瘦。 这个人眼下在闽浙一带的实权极大,因为他还直接兼福建巡抚一职,领福州将军,督掌福州舰队和闽浙海防。 他先笑道:“贤侄客气了,这里本来就是你家,不用多礼,先坐下来吧!” 胡楚元不说话,心里怪笑:我哪里敢坐啊,你们这些都是吃人不吐皮的总督巡抚,都是掌控兵权和财政大权的老男人。 梅启照则装作不是很熟,和胡楚元道:“胡骑尉,何大人让你坐,你就坐吧。” 都是客气话,怎么能坐呢? 至少要升到从三品才有资格在这里找个板凳,而且还得靠着门坐。 左宗棠就不是很虚伪,他直接和胡楚元道:“江南商行的事情,我已经和各位大人都谈论过,大家都是很支持。我与何大人相商,此次稽查盐政,查抄多家不法盐商,江苏扣脏款82万两,浙江扣脏款54万两,这些钱就用来计股算入江南商行,不足的地方,你另行招商人si股。至于商行具体如何置办,你今天不妨和何大人也说一说。” “是!”胡楚元领命,又和何璟、梅启照、谭钟麟道:“我要办的江南商行,总部设在上海,大部分货物都以上海为中转港口,辐射到整个江南五省。总部设有总办一人,副总办两人,总帐一人,总工一人。各省设分行,设一名会办,一名副会办,一名会帐。等生意逐渐稳固,利润丰厚的时候,我就直接越过各家洋行,在海外开设分行代理处,绕过洋行,将我国的货物远销到欧美各国。随后,我还要在国内开设洋务工厂,开矿建局。” 听他说完,何璟等人都是沉思不语。 这样的事情前所未有,可以说是直接和各大洋行为敌,如果能够战胜那些洋行,将国物贸易控制在商行手中,无疑是一件大功。 可是,此事的风险也似乎是非常大。 此事如果想要办成,胡楚元的能力是一方面,两个总督衙门和五省巡抚都要暗中相助,当然,大家也肯定会各有收益。 梅启照和胡楚元早已经暗中结盟,他第一个表态道:“左老中堂,何大人,本朝自开洋务运动以来,所办事务几乎是例例重亏,每年仅江南制造局和福州船政的亏空损耗就高达百余万两,江南各省财税不堪重负。下官以为,若是依照胡骑尉所说的去谋划,我等合力相助,所办的洋务就算有些亏损,也不至于亏损到本省财政。” 他是当官的,而且是从二品的浙江巡抚,对于左宗棠和何璟到底想要什么样的益处,那是一清二楚,说的话不多,却是点中了要害。 只听他这么一说,何璟就冷不丁的一抬长眉,道:“好啊,这个办法好。左中堂,这就是靠行商赚钱贴补洋务,只等江南商行一成,你我身上的负担都要小很多。” 左宗棠默默点头,又补充道:“若似乎还有余钱,也可以投于民务和国学,另开西学馆为朝廷培养人才,实在是很不错!” 说到这里,他就问一直沉默不语的谭钟麟道:“文卿,你觉得怎么样啊?” 谭钟麟稍加沉淫,道:“中堂,人才难得!” 何璟也很满意的大声笑道:“不错,确实是难得的人才……左中堂,我很满意,您说的事情就这么定了吧!” 左宗棠微微颔首,和胡楚元道:“楚元,这个事情就这么定,等我回江宁之后,就正式下文让你着手理办江南商行的事情!” 胡楚元当即道:“多谢中堂大人!” 此刻,他心里是很兴奋的,五省盐政交给江南商行来打理,每年售盐四亿斤是很正常的,哪怕每斤售价只有60文钱,那也有800万两的收入。要知道盐业是20/23的纯利,每年就有700万白银收益。 这比卖生丝赚钱多啦! 何璟则道:“老中堂,这个事情就不用再说了,我们都已经同意了,我是说你中午和我说的事情。” “哦!” 左宗棠微微颔首,又和胡楚元道:“楚元,我曾听你爹和老夫说过,说是这两年都想给你定门好亲事,可你都是一概推辞了。如今你年纪也不小了,更是德才兼备的良才,可惜你爹又不在了,而老夫和你爹也是十五年的至交,不如就由老夫这个世伯替你定门亲事?” “啊?” 胡楚元一下子又跌入了冰窖中,冷的ji皮疙瘩都起来了。 下意识间,他看了梅启照一眼,可梅启照却用眼神努力看似他----不要同意,不要同意! 第十六章 婚约和左宗棠的心声 胡楚元彻底不解了,既然不是梅启照要嫁女,那还会有谁呢? 他很帅吗,怎么都看上他了? 见他一直不说话,左宗棠难免有些不满的问道:“怎么,你另有喜欢的人选?” 胡楚元匆忙道:“暂时没有,只是属下正在守孝,三年之内都不能成婚,所以也一直没有想过这件事。” 何璟朗声笑道:“贤侄不用过虑,我家小女今年才十三岁,等得起!” “呃……!” 胡楚元简直无法相信,心里忍不住骂道:有没有搞错,十三岁的幼女都舍得拿出来给我糟蹋蹂躏,你是不是人啊? 左宗棠则和胡楚元宽慰道:“小媚这个孩子,我前些年在京师见过一次,确实是很聪明的小才女,和你恰是般配!” 胡楚元如雷贯顶,心想,有咩搞错,几年看到的就是个十岁小屁孩,还小才女……你忽悠谁呢? 何璟分明一副誓死拿下的神情,得意洋洋的和胡楚元笑道:“贤侄啊,难道本总督的家世不能和你家相提并论?”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总督大人错怪晚辈了,晚辈虽然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可对于自己的终生大事历来是很重视的。我爹曾和我谈过此事,答应让我自行挑选,先等我相中了,他再请人上门提亲!” 胡雪岩是真的这么同意的,他当然也不是鼓励胡楚元自由恋爱,他的意思很简单----儿子,只要你看中了,不管哪家的闺女,爹都有办法让你娶了她! 左宗棠隐隐有些恨意,道:“胡闹,婚姻大事,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若非你自己胡闹,你爹至少还能看到你成家立业。” 胡楚元不打算退让,管他什么幼女萝莉,他一概不要。 他这辈子就没打算娶几个老婆,他只想挑一个最好的,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吗的,人不就是一辈子嘛! 要找就要一个最好的,那才叫一辈子都没有白活。 光绪的老婆是ting多的,可看看那些后妃们的素质水平,光看照片,胡楚元就觉得他要是光绪,基本可以自杀上吊了。 老婆多,没用,得要最好的一个。 他咬定牙关,立刻答道:“中堂教训的是,晚辈也很后悔,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正所谓孝者三年不改父辙,既然家父让我自己挑选,我就当为我挑一个最好的女人,也为家父挑一个最好的能掌家业的大儿媳fu,传宗接代,相夫教子,使得祖业永存,世代煌煌。” “好!” 何璟忍不住的夸赞一声,赞道:“有志向啊,果然是古之大才必有奇禀之处!” 梅启照也还抱着希望呢,当即道:“中堂大人,此事我看就暂时搁一搁吧,既然胡三爷当年已经有了这个话在,咱们还当是尊重三爷的想法。” 左宗棠微微皱眉,只能道:“那好吧,老夫本想将此事一并办了再回江宁,看来,终究是要留有遗憾了。” 胡楚元匆忙答谢道:“多谢中堂大人成全。” “慢着,你别急着谢老夫!”左宗棠忽然一抬手,续道:“老夫南下之时就已经立了誓言,要代令尊礼办此事。老夫自猜并非高寿之人,怕是等不了多少年,三年之内,你就得老夫挑选妥当,不宜久拖。” 胡楚元抱拳道:“中堂大人请放心,晚辈心里明白。” 何璟却和胡楚元呵呵笑道:“贤侄,那你和本官说说,到底想要找个什么样的妻子,本官膝下有两个女儿未嫁,若是有空去福州,你可到总督衙门坐一坐,咱们慢慢商议!” …… …… 胡楚元的心里一阵刺寒,心想,何璟这个老家伙太阴险,或许一开始是要嫁大女儿给他,一听说他要等三年,立刻就推荐小女儿。 还好前面咬牙拒绝了。 他也不好说的太细致,就道:“投缘最重要。” 何璟也笑道:“不错,有缘分还是最重要的。” 左宗棠却是一声苦叹,道:“楚元,老夫一心想要替你cao办好此事再回江宁赴任,如今看来,怕是要留下遗憾了。人生果然是不如意者十之**,奈何有如是哉!” 听着这番真心的话,想到左宗棠是为了他的婚事才拖留到现在,胡楚元也感到一种奇特的暖意,温暖中夹杂着一点庆幸。 虽然左宗棠表面上不说,可确实是在关照着胡楚元,希望胡楚元能够有所成就。 这一点,胡楚元切实的感觉到了,他觉得自己像是听到了左宗棠的心声,冰冷的官威中,他也是一个普通的人,普通的长者。 此事谈到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大家原本都还想吃一杯喜酒,眼看也是吃不成了,只有梅启照心里暗暗窃喜。 大事谈了,大好的婚事没有谈成,浙江巡抚梅启照和江苏巡抚谭钟麟只好先行离去,何璟离的远,当夜就留下来,可也早早的去休息了。 很快,融冬院的hua厅里就剩下左宗棠和胡楚元两个人,胡楚元也要起身告辞,左宗棠却让他稍微等一下。 左宗棠点了一壶水烟,沉默的抽着。 过了片刻,他和胡楚元道:“老夫想替你cao办婚事是其一,另外也想再找个人关照你。何璟虽不堪负大任,毕竟也是闽浙总督,有他帮忙,你家的生意才能做的更大。老夫年岁已高,关照你家的时间不可能太久了,本以为替你定了此桩婚事,日后有他在,老夫便可安心西去。岂料,天不随人愿啊!” 胡楚元再次的在心里唏嘘,默默的感谢着,可也很庆幸。 他还不清楚何璟这个人吗? 福州舰队之所以会在马尾海战中全军覆没,这个人的“功劳”占了50%,最可恶的是他临阵脱逃,直接从闽浙总督的位置上跑回家,被朝廷革职查办,永不叙用。 真要是摊上这种岳父,胡楚元还不知道是哭是笑呢! 左宗棠则又问他:“老夫明天就要正式启程返回江宁府,赴任两江总督一职,临走之前,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吗?” 胡楚元心里感ji。 身居高位的左宗棠看起来威严冷漠,内心里却很细腻,考虑着每一件事,对胡楚元更是在不经意间就给予了非常多的照顾,让胡楚元不知道该如何报答? 想了想,胡楚元和左宗棠问道:“中堂,我只想问问您这一生有什么遗憾?” “呵……!” 左宗棠苦笑一声,叹道:“没有别的遗憾,唯有国势日下,老夫竭尽所能也无力阻止。年轻的时候觉得自己可比诸葛孔明,如今才知道孔明晚年的心境……鞠躬尽瘁而不能立国大事,死不瞑目啊!” “哦!” 胡楚元心中默默唏嘘。 不管这话是真是假,左宗棠对他确实是非常不错的。 稍加思索,他决定说几句真心话,虽然他估计左宗棠十之**是不会接受,甚至还会大加训斥。 他道:“晚辈觉得,当今天下之弊病无外乎‘加税亡,不加税亦亡’,朝廷需要更多的赋税来维持军饷和开支,不加税则亡,只能加税,加税却伤害国力根本,长年日久,民不聊生,亦亡。这是一个死圈,不管是哪一个朝代,只要绕进这个圈子都难免一亡,几乎没有任何解脱办法!” 左宗棠听到这话,脸色陡然一寒,怒气暗发。 胡楚元的话固然有道理,却是不能说出来的,即便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第十七章 实务派的起源 出乎胡楚元的意料,左宗棠并没有因为他口出狂言而训斥他。 过了片刻,左宗棠竟然渐渐平息心中的怒意,非常平静的和胡楚元问道:“你有没有好办法呢?” 胡楚元道:“那就要解决问题的根本。” “哦?”左宗棠不免有些好奇,问道:“那你觉得该怎么解决?” 胡楚元道:“说起来很简单,只是做起来难。当今天下有四万万人,种地的农民至少有三亿五千万,余下的才是商贩工匠和官吏兵丁,要想提升国势,那就要让这三亿五千万农民都变富。譬如说,引进良种,推广新棉,推广新桑新茶,修水库,开渠道。等他们变富有了,商贩自然更富,朝廷无需加税,赋税也充足可用。” 左宗棠难免有些不屑,因为类似的话,他已经听说了几千遍,便道:“果然是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 胡楚元却道:“其实也未必就真的有那么难,我原先已经和中堂说过了,等江南商行的利润稳定了,我就会建农学馆大量培养精通农桑之才,再在江南五省围绕着茶丝两业筹建一家江南农业合作社,向五省农户提供小额的低息贷款,鼓励他们买新种,勤耕种。朝廷无钱投资地方,那就由江南商行贷款给各府衙门兴办水利,修渠修路,再修水库,旱时放水,涝时蓄水,短则三四年,长则十年,江南五省必定会变一番模样,赋税之强,胜过往年一倍有余,那时候还用额外加税吗?” 这番话,左宗棠确实是大略的听过一次,可他当时认为胡楚元不过是一时的念头,即便有所投入,那也会是很有限的一些钱,杯水车薪。 现在再听一次,他才知道胡楚元早已是xiong有成竹,江南商行不过是救国图强的第一步,此后还有更多的计划。 想到此处,左宗棠也忍不住拍掌赞叹道:“原来如此……奇才焉可轻出,此乃天下之大幸也!” 奇才焉可轻出,此乃天下之大幸也! 能够得到左宗棠如此程度的夸赞,任何人都会很兴奋。 胡楚元也很开心,他笑一声,和左宗棠续道:“中堂,我这个计划虽然好,却只能救江南五省,此外还需要中堂和何大人的鼎力支持。” 左宗棠颔首轻笑道:“此事不用你来担心,只要你真心图强国力,老夫可以逐渐让江南商行的影响力扩展到其他省。以你之才,只是经营生意就太可惜了。眼下你先努力经营好江南商号,做你承诺的这些事,待你的丁忧之期一过,老夫必当鼎力向朝廷保荐你。” 胡楚元拱手笑道:“多谢中堂!” 左宗棠则道:“老夫观你所学,远非经史之识,你不妨和我说说,你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想法,这些念头,等老夫回到江宁,闲暇之时也可以自己研习。” 胡楚元想了想,道:“一半是看书学来的,另一半则是自己想的。若是中堂也要看几本奇书,那我就推荐两本!” 左宗棠好奇的问道:“哪两本?” 胡楚元道:“英国人亚当斯密的《富国论》,德国人克劳塞维斯的《战争论》。这两本书在国内都没有译本,只有原文,或者都是英文版,中堂可以找几个精通英德文的人翻译成汉文。” 左宗棠半信半疑,问道:“你觉得这两本书比之《论语》可有长处?” 胡楚元想了想,道:“不能这样比,我推荐的这两本虽然是洋书,却很实用,说的道理更简单。再者,《论语》出时哪里有洋人,又哪里有蒸汽机?时代总是在不停变化的,如果守着经史就能强国,朝廷何至于有今日?” 左宗棠哑然。 想了想,他道:“老夫明日就要走了,难得今夜习习,也没有什么事情,你就和老夫随便说一说那两本书里的道理,免得老夫回去苦看不懂,偏偏无人可问!” “也好!” 胡楚元点了点头,就从《富国论》说起。 他在上海读英华书院的时候实在是太闲,还真的将这两本书的英文版拿出来读了几遍,既锻炼了英语阅读能力,也涨一涨知识。 他就挑出《富国论》中的一些基本经济原理和左宗谈闲聊,时常也会超出《富国论》的范畴。 他的这套经济理论是很简单的,想要国家变富,首先就要有资本的增长和流入,茶叶和生丝出口就是中国目前最应该力保的事业,不仅不该收重税,反而要收低税,因为保住它们就是保证了源源不断的白银流入。 胡楚元的思路很清晰,瓷器、茶叶、生丝是中国人最擅长的三项世界级产业,如果连擅长的事情都做不好,不擅长的事情又怎么能做好,即便做出一点成绩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所以,想要真正的挽救中国,首先还是要在这三大产业上用足功夫。 持续稳定住目前的白银流入规模,国内资金就会更加充裕,市场扩大,自然有条件投资机械工业。 中国目前的情况不太一样,其次要考虑的问题还不是投资洋务,而是如何将不断流入的白银转化为国家赋税和收入,国家赋税不能直接都给朝廷,尽力留在各地总督手中,用于购买军火,训练军队。 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中国才有空间来考虑民族工业的问题。 即便是开始考虑民族工业,也不该优先考虑轻工业,中国的情况还是太独特,得先有步骤的发展军工业。 缫丝厂、染丝厂、茶厂、棉纱厂、纺织厂、面粉厂、糖厂、造纸厂……这些可以搞,但不能急。 民族工业不是那么好发展的,中国有4亿人口,可这里面的3.5亿人口都是无购买力的低保户,剩下的5千万人口的购买力也很有限。 所以,培育市场仍然是任重道远的事情。 军工业反而有着很充足的市场空间,发展军工业也要比发展轻工业容易,关键是怎么搞……究竟要如何搞,他心里也有充足的想法和办法。 听胡楚元这么细致的说完,左宗棠心中忽然像是找了一个答案,他忍不住的和胡楚元感叹道:“很多时候,老夫也是灰心无奈的,眼下只想稳固好湘军的这盘棋,其他的就不多想了。现在看来,其实一切都还有救。” 顿了顿,他又和胡楚元道:“西学为用,中学为体……怕是一句谬论!” 胡楚元倒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就他来说,单方面的完全推崇西学是不合适的,中国人毕竟是中国人,几千年传统都丢光了,中国人还算什么呢? 他想了想,和左宗棠道:“西方有一个人说过,使一切非理性的东西服从自己,自由的按照自己的规则去驾驭一切非理性的东西,这就是人类的最终目的。我以为,这句话不仅适用于所有人,也适合于国家和种族。所谓理性和非理性,本身只存在于我们根深蒂固的认识中,正如我们认为洋人是非理性的,而洋人则认为我们是非理性的。我们想让洋人服从我们,洋人则想让我们服从他们。” “你的意思是……?”左宗棠一时无法接受这样的话,受制于时代,即便是他这样的人也未能完全听明白这番话。 胡楚元随兴的答道:“其实,我们所坚持的‘中学’就是我们不肯包容其他学说的原因,所谓‘中学为体、西学为用’本身就是一种固执的划分,是一种对其他民族的歧视。我倒觉得,洋人和咱们长的虽然不一样,可也是人嘛,和以前的匈奴人不就是一样的。” “嗯……!”左宗棠并不愿意承认。 略加思索,他和胡楚元问道:“那你以为,当今的治国之学应该是什么样子?”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赚钱总是硬道理,有了钱,咱们至少能保家安国。此外,有用的东西就拿出来用,无用的东西就暂时搁在一边,不去争论!” 左宗棠恍然有所顿悟。 前面那一句,大家心知肚明,只做不说。 后面这一句,似乎就值得推敲了。 左宗棠在心中默默重复着后半句,左右思量,随后才低声道:“暂搁争议,尽取有用者而用之!” 胡楚元道:“是的,就是这样呢!” “是啊,暂搁争执,尽取有用者而用之!” 左宗棠忍不住又重复了一番,到了这一刻,他总算是在胡楚元这里找到了救国图强的答案,他心中也再次感叹:奇才焉可轻出,此乃天下之大幸也! 他想,胡楚元这个孩子只用来经营生意,为湘军筹集粮草军饷,为两江筹办洋务……只怕是lang费了,治国之才就在眼前,能继承老夫事业的人也不就在眼前吗?昔日林则徐已老,想平定西疆而无光阴,故而将西疆之事托付于我,今日老夫也老,想救国图强亦无光阴,正可将国事托付于他。 这番话,他没有说,他还需要再看一看。 国事兹重,焉可儿戏。 能说的人未必就是能做的人,能做到人也未必就是能说的人。 他得再看一看。 两人谈了一夜,天色已经渐渐明亮。 左宗棠已经是六十六岁的老人,久经战场,痼疾缠身,熬不住这深夜的困倦,可在这时候,他却不知道从哪里涌出无尽的热情和精力,支撑着他,让他再也不知道疲倦。 等胡楚元不再说了,他的内心里也早就一片透亮。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让阳光照入房间里,照在他的身上,肩膀上。 看了看门外的景色,他这才回过身和胡楚元道:“楚元,你的才能胜老夫十倍,而你也生的恰得其时,未来不可限量。” 胡楚元道:“中堂过赞了!” 左宗棠庄重的摇着头,道:“不,老夫说的句句属实,可惜老夫终究是老了,撑不了多久,但老夫再也不感到难过和孤独,因为老夫知道举国之中还有你这样的奇才。老夫时日不多,在这所剩无几的时间里,老夫还是会竭尽所能多办几件大事,希望能助你一臂之力。” 胡楚元道:“中堂大人必定长寿百岁,不用担心。我只希望中堂不要太忧虑,凡事都会顺其自然,国家不可能永远昌盛,也不可能永远垂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气数使然。” 左宗棠默默颔首,道:“此乃天命,然……吾等亦当尽人力。你想要说的,老夫都听到了,也记得了。现在,老夫就可以毫无顾虑的离开,以你的才能,老夫根本不用多cao心。” 胡楚元没有说话,现在想想,他又觉得自己ting无聊的。 就算他和左宗棠说了这些,又有多少的意义呢? 即便左宗棠愿意接受其中的一些想法,或者说是不得不接受,别人呢? 连鸦片都要大面积的种,搞国货鸦片精神的国家还有什么意思嘛? 左宗棠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人,现在也说的很漂亮。 可他并不是一个伟人。 他只是这个时代中最为厉害的几个封疆大吏之一。 对左宗棠也好,对整个清王朝的所有官员和封疆大吏们,胡楚元都不抱有任何希望。 赚钱总是硬道理! 只要能保住中国的丝业和茶业,稳固着中国经济的两个基本盘,再想办法击溃日本,那等到革命军来了,得到的也不是一个穷困潦倒的中国。 他想,如果他能做到这一步,他就赢了。 他这一生就赢了。 革命总是很痛快的,可惜,革命事业和稳固中国经济基本盘面是一件很冲突的事情,特别是过于急行的革命,如果在江南掀起一场大战争,那还能有机会发展中国的农业,保住生丝和茶叶的经济吗? 胡楚元说不清自己是不是一个革命人才,可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个做生意的高手。 他宁愿用资本主义自身的力量去冲击封建社会和满清政权的枷锁,而不是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也不清楚的革命组织能力上。 他坚信,只要中国不断富强,教育不断普及,民族主义精神和现代资本主义自由思想就一定能在这片大地上扎根,封建主义和满清政权的瓦解更是一件迟早的事。 当然,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是还不能让满清掌握足够强大的军事实力。 中国人有胆大的时候,也有胆小的时候,专政者的军事力量太强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自己是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家,中国富强,革命成功,成为世界列强……!! 对胡楚元来说,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他最想要的结果,至于要不要去海外发展新势力……他还没有想清楚,眼下也没有这个契机。 第十八章 三郎的聘礼 左宗棠真的要走了,在胡家大院里住了三个月后,他才带着自己的湘勇营启程返回江宁。胡楚元和胡家的人都出来送行,闽浙总督何璟更是带着人送行到钱塘江码头。 渐渐看不到大队人马的身影,胡楚元转身回自己的寝室休息。 他知道,他只是给左宗棠开了一剂安慰性的治癌药……等他从清朝廷获取了足够资本和利益,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亲手推翻这个朝廷。 他要走的路几乎和日本四大财阀完全一致,不久,他也会和日本四大财阀在商场、战场上相遇,幸好,目前的日本四大财阀的实力和他大致相当。 等他睡醒已经是下午时分,这刚起来,就有人来请他去锁春院,说是何璟请他去聊一聊。 和这个人有什么好聊的呢? 可也不能不去,胡楚元就换身得体的衣衫,前往锁春院。 进了hua厅,他便看到何璟正坐在矮榻上看书。 听到动静,何璟一抬头,见胡楚元已经来了,便很客气的招呼他坐下来,随即问道:“楚元啊,本官和令尊也算是深交多年,未想令尊正直壮年而驾仙西去,令本官心中唏嘘不已啊。从今以后,这诺大的家业就要落在你的肩上,份量可不轻啊!” 胡楚元拱手道:“多谢总督大人,还望大人日后多加关照本号的生意,晚辈感ji不尽!” 何璟呵呵一笑,道:“此事简单,倒也不在话下。本官今日留下来,另外有一事和你商量!” 胡楚元恭谨的答道:“总督大人如果有事吩咐,还请直言。” 何璟道:“本官祖籍浙江余杭县人,因为家祖前往广东香山出仕,才举家乔迁到广东,近些年,本官一直有意重归故里,只是家中人口众多,杭州府里地价又高,所以想请你帮帮忙。” 胡楚元笑道:“这个事情还不简单嘛,晚辈这就去办,在杭州府里替您置办一栋大宅,另在余杭县购良田三千亩,杭州城里再置办二十余家店铺。” 何璟呵呵一笑,道:“说出来怕你笑话,本官为官多年,豪宅见得多了,也还是第一见到如此雅致的大院,心里喜欢啊。若是可以,楚元,你就替本官按你家这栋大院的规格在西湖一带置办一栋宅邸,钱财方面,你大可放心……!”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便道:“总督大人放心,钱财是小事,我会办妥当的!” 何璟朗笑一声,道:“那好,有你这话在,本官就放心了。本官倒不用置办的太急,眼下就以你家的名义来办,五六年间能修好即可,另外,院中得多修一栋石塔,用于安置本官多年si藏的古籍……当然,本官不会亏待你,商行日后若在闽浙经办事务,有不妥当之处,你都可以来找本官。”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行。” 何璟心里愈加高兴,他知道胡楚元应该是个明白,他没有说具体的造价,只说是按照胡家大院的规格,怎么盘算也不能低于二百万两银子。 当然,他也是个明白人,这一点,胡楚元已经明白了,只要这份礼真正切切的到位了,日后少不了他胡楚元的好处。 他早就想好了这个事情,原本是要借取聘礼的名义,正大光明的将那栋豪宅取下来,现在却有点棘手了。 仔细一琢磨,何璟忽然又问道:“贤侄,你家两个弟弟可有婚嫁?” 胡楚元答道:“我家二弟已经有了订亲,老三原本是想和徽州人家张氏订亲,只是家父走的急,此事还没有谈妥当。” 何璟一时欣喜,笑道:“那正好啊,世伯家中长女年华十四,貌佳品良,正所谓长兄为父,你不妨就和世伯一起将这等的好事定下来?” 胡楚元为之一怔,道:“这……老三生母还在呢,我也不敢擅自做主,我这就去问问吧。” 何璟更加高兴,他明白自己的身位,做他闽浙总督的女婿得有多大的好处,人人皆知,不过,他也看出来了,胡楚元不是一般人,想法很独特。 他不怕一个女流之辈会拒绝,还就怕胡楚元来决断。 他当即笑道:“那好,此事就拜托你去传个话了!” 胡楚元不敢怠慢,立刻起身去找大夫人和罗四夫人商议,随即就再找来老三胡缄元的生母七夫人,胡楚元心里其实是不赞成的,不想惹祸上身,可三位夫人都是异口同声的要同意。 胡楚元一琢磨,就说先再问问胡缄元的想法,就差人将三弟胡缄元喊回来。 可惜,他这个三弟又不是傻子,当即就同意了。 胡楚元总不能说闽浙总督何璟迟早要垮,大家都得跟着受牵连吧,他也无奈,只能是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了。 就这时候,何璟已经坐不住了,亲自过来,两家长辈一见面,一个要财,一个要势,一拍即合,哪里还有胡楚元什么事啊? 只不过,一听何璟说了聘礼的事情,几位夫人都傻眼了。 呵! 好家伙,这见过提亲的,没见过心这么黑的。 这不摆明就是讹诈吗? 可在这个事情上,胡楚元倒是拿定了主意,让三位姨娘都不用过问,他会置办好,对得起胡家的身家和地位,不会让老三寒酸的。 有左宗棠给他撑腰,这个家就是他在当,他同意了,几位夫人也不好再说什么。 将事情谈妥后,乘着老三胡缄元没有急着回去守孝,胡楚元就将他拉到一边,悄悄问他:“你真的同意?” 胡楚元有两个弟弟,差别ting大。 老二胡品元是个很健谈的人,能说会道,真像是长了三张嘴,和谁都谈的来,老夫子谈的来,闲夫走贩也谈的来。 老三胡缄元不是这样,他比较内敛,不怎么爱说话,眼帘子一抬,里面就有闪烁的精光,心思ting多。 胡缄元的身材外貌都和胡楚元相似,不高不矮,不瘦不胖,年纪也只相差两岁,神情容貌中都留有胡雪岩的影子,长脸尖颌,眼睛细长,浓眉的尾梢微微上挑。 细说起来,胡缄元更像胡雪岩那个人。 听胡楚元问了,胡缄元便道:“哥哥放心,我看得出来,几位母亲大人都是极力赞成,哥哥既不反对,也未必就很赞成,多半还是想着我到底喜欢不。可我也琢磨了,娶谁不是娶啊?她若嫁了我,总也好过嫁于他人,我至少知道疼她,借着爹爹的光,更不会让她受苦,她丑也罢,美也罢,既然订了亲,她便是我家妻子。” 胡楚元一时无语,心想,没有办法,这个时代的人就是这样。 不过,他倒是ting佩服这些人的。 他这个三弟更像个男人,似乎是个能做大事的料子。 想到这里,胡楚元便道:“老三,那我就不多说了,这个事情我认了。其实,我总觉得何璟这个总督不稳妥,闽浙又是多灾多难的地方,担心他迟早会有闪失,咱们兄弟心里得小心点。若是哪一天,他一不小心栽在官场上,你也别轻辱了他女儿。可若是他家女儿仗势欺你,你也别任劳任怨。” 胡缄元默默点头,道:“我也觉得这个人不妥当,哪有道理要我家出这么大的一笔聘礼,分明是乘爹爹走了,大哥又没有站稳脚跟的时候讹诈我们。” 胡楚元无奈的苦笑,道:“官家不就是这样嘛,历来都是仗势欺人的东西。我看你倒是心思很正派的人,不妨用功苦读,哥哥替你暗中作保,保你一个举人功名,日后再想办法荐你为官。” 胡缄元想了想,道:“哥哥说到我心里去了,我正有这个意思,我若在朝,必当替百姓着想,绝不像他那样,只顾着自己捞钱。再不济,我也要做梅巡抚那样的官,多多少少得办点实事!” 胡楚元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我心里明白了,会暗中妥善办理,你这就去上庐,别耽误了给爹守孝,也替我多撒烧些火纸。这里的事情是一出又一出,我怕再也去不了。” 胡缄元道:“哥,你宽心着吧,我和二哥每天都替你多烧着呢!以后这个家就咱们三了,咱们一定要好好撑着,不能让别人欺负到咱们胡家的头上,更不能让别人笑话咱们。” 胡楚元听的ting感动的,默默的想,有兄弟就是好啊。 独生子女,独的***人情味都没有了。 他点着头,慢慢将胡缄元送到了大门外,等到胡缄元的轿子都消失在视线里,这才返身回了大院。 没过多久,大夫人和罗四夫人就匆匆忙忙的又将他喊过去,一家人在和乐堂里商议,当然还是说聘礼的事情。 何璟说了,不用那么麻烦,一切都照搬胡家大院的框框办事。 这***还叫不麻烦,整个江浙五省,哪里还有比胡家大院更奢华的园林? 别的不说,只说罗四太太住的楠木厅,四百多个平方全部用了上等的金丝楠木,仅是木材就耗银十七万两,只有皇家才能有这样的气度。 罗四夫人是又气又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 胡楚元呢,他还是那个话,就按胡家大院的规格cao办,在西湖外重新建一栋新的给何家。 有时候,胡楚元自己也想一想,住在这样的大院里,那才明明白白的说明这辈子算是没有白活。 既然胡楚元还是这个气派,几位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随后,她们又说了说搬迁的事,胡楚元如今是一家的脊柱了,不能再和弟弟妹妹们挤在清雅堂,也不方便和外人谈事。 大夫人的意思是她搬到和乐堂,和罗四夫人、七夫人、九夫人住在一栋大院里,胡楚元搬到百狮楼跟老太太住在一栋,有什么公事、家事就在百狮楼里和大掌柜们商议。 这是最起码的规矩,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余地。 第十九章 胡家大院是奢华第一 胡家大院是奢华第一。 大院的很多家什都是极其名贵的上等红木,以红酸枝、黑酸枝和hua梨木为主,紫檀木、香枝木、ji枝木、纹乌木也有不少,每一件都是能用几百年的传世家具,时代越久越坚硬厚实,楠木厅里的金丝楠木更是千年不坏。 影连院有一栋完全用ji翅红木修建的红木厅,仅仅木料就耗银十四万两,也不比楠木厅的造价便宜。 百狮楼那里雕了一百只狮子,每只狮子的眼睛都是用一对指甲大小的黄金球,根本就是两百个金豆,加起来也值三万多两银子。 和乐堂门前水池中央有一块两人高的灵璧石,号称是浙江第一灵璧,也是胡家的镇家之宝,当初从扬州富商手中买来的时候hua了胡雪岩整整十万两银子。 胡家大院的这块地更值得讲究,尤其是西hua园的格局,那是南宋时期就留下来的,当初就是南宋宰相府的后hua园,里面一块两人高的太湖石还是宋徽宗时代留传至今的。 想一想吧,何璟开了多大的价码。 胡楚元似乎天生就是一个做大生意的人,他答应了,也想看看何璟到底能出多少力,能不能对得起这份贿赂和聘礼。 和几位夫人谈完了一些杂七杂八的小事,胡楚元估mo时间差不多了,这就准备起身告辞,七夫人忽然轻咳了一声,娇滴滴的笑道:“哎呦,几位姐姐,楚元啊,你们这也都在呢,咱们就说说分家的事吧……!” 胡楚元冷不丁的一抬眼帘,问道:“怎么,七姨娘感觉现在有底气谈这种事了?” 罗四夫人也是一声冷笑,道:“楚元,既然有人说了,咱们就谈谈吧。你是当家的人,你就先说说你的想法吧?” 胡楚元稍加思索,道:“物业地产不算,爹的实际家产差不多就是二千一百余两银子。我琢磨,小妹出嫁的时候,聘礼嫁妆都由我出,品元和缄元成家立业的时候,也可以从我这里领走八百万两银子,他们要是想自立门户,我支持,他们要是想和我一起办事,我更支持。至于小妹,我会为她在钱庄里存着两百万两银子,她需要的时候再给,免得她婆家讹她的钱。” 七姨太一听就乐了,她原本以为胡楚元这个精明鬼不会那么客气,可居然能分到八百万两银子,。 罗四太太却是摇头。 大夫人是胡雪岩的糟糠之妻,地位虽高,却没有实权,胡雪岩早年能够发财,罗四太太和罗家出了不少力,所以,她在家里才是真正的“大夫人”。 她道:“楚元,你爹留下的资产呢,扣除这个大宅,宅邸房产和商号折银,差不多也只能折400万两银子,另有300万两的子孙钱、800万两银子的活钱和1000万两银子的湘军债务。身为长子,你要拿宅邸田产和商号,两个弟弟各分400万两银子。子孙钱留在我和大夫人手里,一是用来备急,二是用作两个弟弟和小妹的婚嫁。至于湘军的债务,如果能还,兄弟三人,每人330万两均分,不能还,那大家认倒霉,总不能和朝廷计较,否则连最后的一点身家都保不住!”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三姨母说的是。” 罗四太太又道:“要是大姐和七妹也没有意见,家就这样分,但也不急着分,等品元和缄元成家立业再说。家里的产业和外面的事情都归楚元管,两个弟弟的钱就算是拆借给楚元,楚元要是赚着钱,那就按每年5厘的利息计算,要是没有赚到,那就别在算什么利息了。不过,楚元,你在外面当你的家,这个大院里面的事情却都得由我和大姐处理,尤其是那些女人家的事情,楚元你更不要多问。” 胡楚元嗯了一声。 这个分家方案可以算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在胡楚元已经执掌大局的情况下,这位罗四太太就在尽量公平,也尽力不和他翻脸的提前下,为自己的儿子争取了足够好的分家条件,同时也不让七姨太借着自家儿子的婚事讹诈一笔。 她的计较之处就在于将子孙钱拿出来置办几个儿子的聘礼和婚事,就算给缄元二百万两,那还能剩下一百万两,也继续攥在她手里,和七姨太没有任何关系。 分家立业了,该给老三的钱,也差不多能给老三了,要不然就留在胡楚元手里做贴息股,仍然和七姨太没关系。 七姨太固然不爽,可也拗不过罗四夫人,再加上胡楚元和大夫人已经同意,她只能忍下这口气,心想,等我儿子娶了总督的闺女再和你们细细计较。 胡楚元不是那么有耐心参与到她们几位夫人的争斗里,既然已经达成了分家的协议,且维持暂不分家的局面后,他就起身告辞,回去和王宝田商量在西湖边买地皮的事情。 让胡楚元感到意外,第二天,罗四太太就迫不及待地开始驱赶家中的那些小妾。 如果不是九姨太还有个小女儿,她肯定连九姨太都要赶走。 平日里最嚣张的十四姨太最倒霉,其他姨太太还能带走自己的首饰和si房钱,唯有她是直接被赶走,只给了几十两银子的盘缠费。 十四姨太倒是很早就想转走这些首饰和si房钱,可罗四太太是什么人,早就在盯着她,连个金耳环都被克扣下来。 这就是所谓的豪门,所谓的荣华富贵。 胡楚元旁观着这一切,但也无法开口说话。 这就是这个时代,对男人来说,三妻四妾很正常,对女人来说,那就不正常,尤其是没有子嗣的小妾,简直不是人。 老爷一死,小妾遭殃。 这话真是从来都没有错过呢! 等十四姨太离家之后,胡楚元让二管家胡荣悄悄给了她六百两银子,又在杭州城外的郊区买了一栋院子,让几个既不能回娘家,又找不到其他依靠的姨太太暂时住下。 对她们来说,爱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远远不如财富和荣华富贵来的实际。 或者,她们本来就没有选择。 至于今天所要面临的局面,从做妾的那一天起,她们就已经知道,因为无数例子都是这样。 随着她们的离开,胡家分家的消息也迅速传开。 人们说着,笑着,揶揄着,继续等待胡家上演豪门衰落的好戏。 人们很有预见的说,暴发户都是这样消亡的,还是那些读圣贤书的书香门第才能久传不歇,生意人家不长久啊! 第二十章 颜士璋推荐的七个人 在胡家大院住了几天,何璟总是旁若无人的四处闲逛,心里也想看清楚,号称hua费了三百万银子的豪宅到底是怎么个奢华法。 越这么看仔细了,他就越发忍不住的喜爱起来,他想,人生若是能在这样的宅邸里养老送葬,那也真是平生一大幸事,算是没有白活一趟呢。 可惜,这里再好,那也不是他的,他还不敢bi着胡家将这栋大院让给他。 身为闽浙总督,他兼任福建巡抚、福州船政大臣和福州将军,又要管台湾岛和东南海防,实际职权异常强悍,基本是三省一舰队,比李鸿章还彪悍。 比起左宗棠,他要忙的多。 在胡家游玩了近半个月后,何璟终于依依不舍的离开了,回到福州继续做他的闽浙总督兼福建巡抚。 差不多就是同一天的晚上,颜士璋总算是从京城回来了,风尘仆仆的就回清雅堂去找胡楚元,这才知道胡楚元已经搬到了百狮楼。 百狮楼是胡家真正的大厅堂,位于胡家大院的正中央,从大院的二门到百狮楼之间铺设着一条三十多米长,六米余宽的道路,纯用汉白石。 百狮楼的一楼只有三间房,中间是会客厅,东侧是书房,西侧是hua厅,也就是传统的“东书房、西hua厅”布局。 胡楚元这些天一般都是在东书房里,各位掌柜有事来找他,也直接到书房里说话。 胡楚元有的是钱,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更不会虚伪到假惺惺过着节俭朴素的生活。 他所使用的这间东书房大的离谱,两百多个平方,本身就有藏书阁和一间午寝室,正中间放着一张大红木的书桌,桌面近两米半宽、五米长,用的是一块整板的上等乌枝红木。 乌枝生长的非常慢,一整板就能用来打造这么大的书桌,那至少有一千年的寿龄。 这样的书桌在整个江浙目前还只有胡家有,其他大户人家也有乌枝红木家具,但都要小很多,而像这样的一个桌子仅是木材就要hua费三万两银子,绝对能传世五百年。 保护的好,经常上蜡,千年都不会坏,几百年后还能和新的一样。 颜士璋匆匆跑进来,看到胡楚元正坐在这张书桌前看书,书桌上还摊开几张练字的纸。 胡楚元一抬头,也看到了颜士璋,当即笑道:“颜先生,您可总算是回来了,我还以为您拿着银票跑了呢!” 知道他是开玩笑,颜士璋呵呵一笑,这就准备在书桌旁的侧席上坐下,却一眼看到胡楚元身前的木桌是用了一整块的红木乌枝板材,心中不由得暗暗乍舌,心想,胡雪岩的奢靡之风可见一斑。 像这样的桌子,两江总督衙门都没有,也就是北京城的那些铁帽子亲王家里能看到。 奢靡啊! 胡楚元则和颜士璋问道:“京城里的事情疏通的怎么样?” 颜士璋道:“因为万老尚书非要我留在他家多住一段时日,共同研究一下那幅墨宝,所以耽搁了半个多月。不过呢,我们总算是查出了那幅墨宝的代笔者,不是别人,就是赵左。所以啊,差不多也能值当个三千五百两银子,万老尚书很喜欢,也就收下来了。” 胡楚元微微皱眉,道:“我不是让你重新买一幅真迹吗?” 颜士璋道:“我确实是另外买了一幅,可万老尚书不想要,他以为我想重新出仕,觉得其中难度太大,不敢收。我说是替您疏通一下,他则说是心意领了,也愿意帮忙,只是他年岁已高,不久就要辞官回乡,所以让我将墨宝送给了孙家鼐。孙状元是当今皇上的帝师,深得两宫太后的喜爱,日后前途无量。” 话是可以这么说,可孙家鼐想要爬出头,那还有得等呢! 等他爬出来了,黄hua菜都凉了。 胡楚元犹豫了片刻,问道:“孙家鼐收了吗?” 颜士璋笑道:“董其昌的墨宝,哪个不想要啊,老尚书那是已经有了几幅真迹,虽然喜欢,却不以为贵。孙家鼐那里倒还没有,当然很高兴。” “那就好!”胡楚元笑了笑,心里并不是很高兴,总觉得钱没有hua在刀刃上。 孙家鼐至少还要再等几年才能掌握实权,什么时候疏通他都来得及。 颜士璋则道:“东家,我这些天在京城其实还见了一些人,原先是不想见,可都是万老尚书暗中引荐,不得不见。多是一些湖南湖北的进士,也有江西、江浙籍的,目前都在翰林院做修编,少数几个已经hun了各部主事的闲差。” “哦?”胡楚元有些好奇,问道:“见他们做什么?” 颜士璋道:“东家有所不知,朝廷每三年举行一次会试,但凡遇到皇帝即位、新婚,太后大寿,这都要增加一次恩科会试。每一次会试都会选出三百多名进士,可天下哪有那么多的空缺,近乎有一半的进士都找不到实缺,只能在京城里等着。如果家里有些钱,疏通贿赂各部官员,或许能捞一个京官职务,疏通地方大员则能捞一个知县。老尚书替我引荐的这些人大多都是正值青壮,颇有志向和才干,只是暂时还没有轮到空缺。” 胡楚元默默点头,大体明白了万青藜的意思。 他随即和颜士璋问道:“是不是要帮这些人找个实差?” 颜士璋微微颔首,道:“雪中送炭,替人谋事,此恩胜于再造。我将这些人的资料都整理了一番,也暗中做了观察,有两个浙江籍的进士,我已经出钱替他们疏通到户部。另外还有两湖籍的进士十二人,江西籍的进士四人,江浙籍的进士七人,这些人就只能安排到江南各省,资历高的可任知府,资历低的可从知县做起。” 听他这么一说,胡楚元心里就更明白了。 浙江籍和他是同乡,两湖籍属于湘系,江西籍属于万青藜和梅启照的同乡。 在清朝做官做事,同乡必然就是最重要的力量,相互支援,相互扶持,共称一党。 胡楚元点了点头,让颜士璋将名单交上来,仔细浏览每个人都资料。 他大略数了一下,总计二十三人,被颜士璋列为一等人才的有七人,分别是湖南人霍鸿机、张百熙、屠仁守,广东人戴鸿慈,江苏人廖仲山,广西人唐景嵩,江西人刘鸿熙。 此外还有十六人,胡楚元赫然从中发现了江西人罗大佑和湖南人黄家驹。 这一刻,他颤抖了。 重生? 仔细一看资料,两个人还都是同治十年辛未科进士及第,黄家驹是二甲第七十一名,罗大佑是三甲及第。(确实是真的,这个罗大佑后来还在台湾任台南知府,死于任上,当地建有一座罗公亭纪念他!) 乃们颤抖吧! 胡楚元当即一挥手,将颜士璋招过来问道:“这两个人的能耐如何?” 颜士璋道:“任道台有余,任巡抚则不足,我所列一等七人,才能都可出任巡抚。这些人中,霍鸿机的才干又更高一筹,东家一定要推荐给左宗棠左大人。这样的人才留于京师,那就是糟蹋了。”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好,你替我写几封推荐书函,两湖籍推荐给中堂大人,霍鸿机、戴鸿慈和江苏籍、江西籍的一起推荐给梅启照大人。” “好!”颜士璋立刻取来笔墨,又道:“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人要推荐,此人山东烟台籍,自幼生活在京师,如今在户部补缺任主事一职,祖父王兆琛曾任山西巡抚,父亲王祖源现任四川成绵龙茂道台。” 胡楚元问道:“叫什么,有什么特长?” 颜士璋道:“王懿荣,自幼勤学,经学渊博,有过目不忘之能,极其擅长鉴定古玩文物,书法和金石学的造诣在京师颇有盛誉。那幅董其昌代笔之作的具体出处连万老尚书都未能鉴定出来,就让人请他来判断,年纪不过三十三岁,却能一眼看出赵左和沈士充的书法差异,实在是难能可贵的奇才!” 第二十一章 传世之宝 胡楚元一听到王懿荣的名字就乐了。 这个人啊,他知道,甲骨文的发现者和最早的研究者嘛,可以说中国甲骨文研究的根基就是这个人建立的,据说在国学界的地位很高很高。 他又不解了,问道:“这个人没有考中进士?” 颜士璋道:“考进士也有运气问题,他已经是两次落第,可我看他的才能远非一般进士可比。也是他太过博学,样样都学,其实是很聪明厉害的人,只是钻研错了方向。没有办法,官宦子弟,玩的就是这些东西嘛!” 胡楚元笑了,道:“那你让他来,我这里要筹办一个江南国学馆,可以聘请他来。只要他愿意,薪俸好说……他恐怕也不缺钱。” 颜士璋苦笑,道:“钱……谁不缺呢,您不也缺钱吗?他也谈不上很缺,但有一份高薪总是好事,关键还是有没有他觉得合适的位置!” 胡楚元想了又想,这样的人才肯定是要招揽的。 别的不说,就请这样的人才帮忙鉴定文物古董,但凡是能传世的东西都收藏下来,日积月累,等他走了,留给子孙的宝库足可开一家故宫博物馆。 这样的人,一定要用个好东西youhuo他。 胡楚元问道:“他人在哪呢?” 颜士璋道:“还在京城户部就职,我和他父亲是同科举人,又是同乡,关系很不错,就问他想不想来杭州玩几个月,经费我出,他说是很想到江南玩一玩,可是请不到假期。我就说,尽管辞职来玩,以后再考进士不就行了。他倒是同意了,可要辞职也得hua点时间,大概再过半个月才能到!” 胡楚元高兴极了,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家里即将能收藏几百件元青hua,道:“好,那你去替我办个事……算了,我亲自去办,你留在这里帮我写推荐信!” “好,好说!” 颜士璋很高兴,顺手mo了mo眼前的这张红木桌,赞叹道:“红木之中,天竺紫檀乃是极品之王,可惜十檀九空,不适合做大家具。除此之外,又有乌枝、红枝和白枝,另有云南ji翅、海南黄hua梨,五种之中,乌枝最为名贵,价格堪比紫檀,此桌用了一整块乌枝木,怕是要用一千年期的老原木所做。千年生,精华所化,只有这么一张桌子。东家,我羡慕啊,若是能在这样的桌子上书法绘画,人生何其幸福呦!” “这个……!”胡楚元想了想,还是觉得这张书桌不能送,也得留着传世。 他以前参观过胡家大院,胡家的很多家具都被子孙卖了,只有两个红木桌保存了下来,一个是在胡家和乐堂里的大桌子,那是一家人吃饭的圆型红木桌,直径两米,另外就是眼前这个书桌。 这两个桌子直到21世纪,在整个江浙一带仍然是最大的老红木桌,无论用料、漆料和手工都堪称是皇家御用级别。 就谈漆和漆艺,漆是福建的闽红漆,漆艺是从京师请来的高手,所用的技术叫“老深漆”,前后刷了四十多层,效果宛如欧美的钢琴烤漆,但即便是经过几百年也不会掉漆掉色。 那个红木餐桌是传统清风格,而这个书桌则因为胡雪岩常年和洋人打交道,里面就柔和了洋人的风格,中西合璧,胡楚元也非常喜欢。 如果他没有记错,后来这个桌子就用来盛放江总书记、**等人的题词。 说实话,这种桌子不是他有钱就能得到的,更不是有钱就能打造的,要看运气。 千年乌枝树,即便是在目前的菲律宾也很难找到,以后更难有。 所以,他也是想要留下来传世的。 什么叫传世,美国总统的那张红木办公桌是从华盛顿总统就留下来的,只有历代美国总统能用,别人免谈。 想了想,他就和颜士璋道:“难得你这么喜欢,可惜我也舍不得送人,还想留着传世……!” 不等他说完,颜士璋慌道:“东家,您别误解我啊,我是很喜欢,可就算您送给我了,这个东西也无法在我家里保存几年。别说我想要,就算是皇上太后看到都想要,各地总督巡抚谁不想要,稀世珍宝,越来越少啊。大概也就是您家里能留得住,能有机会沾沾光,在上面写几封信函,画几幅字画,我就很开心啦……真的。” 胡楚元默默点头,他知道颜士璋说的是真话。 千万别小看这个桌子,识货的人一眼就知道价值多少钱。 他道:“那就这样吧,我给你按大小尺寸和式样,用海南的黄hua梨木给你重新订做一个,漆料和工艺都是同样的,可这得到京城里订做,找的是宫里御用的大匠,得偷偷做,两年之后才能交货。” “多谢东家啊!”颜士璋欣喜异常,又感慨良多的笑道:“当初我和中堂大人说要在您这里找个富贵差事,您看,这不就找到了。就您给我订做的这张桌子怎么也值五千两银子,光是手工费就不止六百两。” 胡楚元笑了笑,道:“你满意就行,那我先去办事,你留下来,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让他等等我,我即刻就回!” “唉,东家,您就放心吧!” 颜士璋高兴不已,又忍不住的mo了mo这张书桌,心里感叹:传世之作,稀世之宝啊! 胡楚元立刻就走了,他要去胡庆余堂找一味药材----龙骨。 胡家的胡庆余堂在杭州城里开设了四个店,最近的店面就在元宝街上,从胡家大院里出来向东走几百步就到,胡楚元就没有让人准备轿子,只有一位护院武师和两个家丁跟着他。 干什么? 保护主子啊! 谁不知道胡家富可敌国,万一来伙不要命的劫匪绑了他,赎金低于三百万两银子,劫匪都不好意思开口。 走在路上,胡楚元就在心里琢磨,进士都能招揽,他凭什么不能招揽一两个精明厉害的家丁,不要多,两个人就够,熟通文字,武艺精湛,为人精明,还得年轻耐用。 另外再买一辆西洋马车,还得是进口的高大洋马,坐轿子的速度太慢,晃晃悠悠的能把人都哄睡着了。 什么叫行头? 这就叫行头,开桑塔纳出去谈生意,和开奥迪、宾利比起来总有差别。 不用说话,人的财力和地位就摆在那里。 快步走进胡庆余堂,胡楚元迎面差点就撞上一个人,那人却道:“咦,楚元!” 胡楚元抬头一看,见是四叔胡月乔,就请好问道:“四叔,您也在啊?” 胡月乔呵呵笑道:“是啊,是啊,大嫂子让我打理药行生意,我这怎么能不常来看看,这个好事也得多亏你,没有你同意,我也拿不到这药铺啊。说实在话,经营药铺一直是我的夙愿,可惜你爹爹药铺一投股就是上百万两白huahua银子,我出不了这个钱!” 胡楚元笑了笑,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眼下家里确实没有合适的人打理,总不能让这个药行关门。那就不用多想,还是得请四叔您来打理!” 大夫人胡金氏建议让胡月乔来接管胡庆余堂,胡楚元没有反对,就让胡月乔出资六十万两银子买了药行的四成股份。 第二十二章 雌雄龙骨 难得见到胡楚元,胡月乔就顺口问道:“楚元,商行的事情置办妥当了吗?” 胡楚元道:“江苏那里的行铺都已经开始营业了,浙江和安徽的行铺再过几天也能运转。” 胡月乔将他拉到一边,悄悄问道:“钱上面周转还灵活吗,你们这一分家,我估计你手里已经没有流动资金了吧,这做生意总要留着活钱买货进货,别把账面给撑死了!” 胡楚元笑道:“还能周转着,湘军欠我的债务也是给利息的,每月支付一次,我将债都压在钱庄,所有的利息都给钱庄,再从钱庄借钱周转。” 胡月乔道:“那就好,可钱庄不就不能借贷了吗,这笔债,我听说可是有上千万呢!” 胡楚元道:“暂时就不能借贷了,可钱庄的mao利多,赚钱的方法也多,不一定非要放贷,眼下只要撑住就行。熬过这半年,我的资金就活套了!” 胡月乔听的很满意,笑道:“就知道你小子顽劣归顽劣,做生意的能耐却不会差的。今个怎么想起来到药铺走动,是不是家里有人要抓药?” 胡楚元笑道:“不是,我在家里读书,无意中读到一味药草名为龙骨,书上说的神乎其神,就过来看看。” 胡月乔心里纳闷,心想,这小子还有心思看书? 他道:“龙骨就是古骨,有细纹似甲者为雌,无纹似石者为雄,我让抓药的师傅拿给你看看!” 胡楚元点了点头。 很快,胡月乔就将药行铺里的龙骨药拿了出来。 这种药用的很少,主要是用来收敛神气镇惊,药行里也只有几十片完整的龙骨。 胡楚元一看,却发现不是刻着甲骨文的龟腹壳,还是一些化石,而且是很明显的tui骨,说不定还是恐龙的呢。 恐龙化石暂时不急着琢磨。 胡楚元问道:“有没有像是龟壳的,上面有细纹的?” 胡月乔道:“哦,那是雌龙骨,恐怕也是有的,主治体虚力乏之症。” 等了一会,抓药的师傅就重新找了几片龙骨,这一回,胡楚元才满意了,确实是刻着甲骨文的龟壳。 拿着龟壳玩了玩,他和抓药的师傅问道:“这样的雌龙骨在哪里出产?” 抓药的师傅道:“禀少东家,这东西只有河南安阳一带有,都是农民在自家田地里挖出来的,时有时无,产量很少,用的更少!” 胡楚元继续把玩了片刻,和胡月乔道:“四叔,我倒觉得这个东西不是书上说的蛟龙遗骨,就是龟壳,只不过是年代久远。玩一玩倒是很有意思,您替我打听一下,具体是安阳什么地方出产,派人去那里多收购一些,有多少要多少。另外,江浙一带各家药行都看一看,但凡是有这种的,一律都给我盘下来。尤其是要看细纹,这上面的细纹越有意思,我就越要留着玩!” 胡月乔心里更纳闷,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可收藏的价值,又不是文物古玩,可既然胡楚元开了“金口”,那他就照办吧。 什么叫“金口”,嘴一张,吐出来都是真金白银,这就是“金口”。 在杭州老百姓的心中,胡楚元就算是吐口唾沫,那也是白huahua的银子做的。 拿了几十片“雌龙骨”,胡楚元随即就返回胡家大院,可等他回到东书房,却看见颜士璋还对着那张红木书桌上mo下mo,mo得不亦乐乎。 呃哼。 胡楚元轻咳一声。 “啊呀!”抬头看见胡楚元进来了,颜士璋一脸惊讶的问道:“东家,这么快就回来了啊?” 胡楚元问道:“推荐信写好了没有?” 颜士璋神色尴尬,道:“正在酝酿……现在就写!” 胡楚元让家丁将那些龙骨放在另一边的桌案上,和颜士璋道:“暂时别写了,颜先生,您不放来看看这些东西,我是觉得很有趣呢!” “哦!”颜士璋匆忙的走过来,拿起几片龟腹板观摩片刻,道:“这是医书中说的雌龙骨,产于河南。” 胡楚元默默点头,指着龟板上面的那些刻纹问颜士璋道:“你觉不觉得这更像是一些文字?” 颜士璋仔仔细细的看了看,点头道:“确实是像小篆,但又有很大的差别。” 胡楚元很努力的在里面找着几个相对容易辨认的字形,和颜士璋指了指,道:“我觉得这个就是水字,这个是雨字。你看,这个像是麦字,这个更像是土字。” “嗯……!”颜士璋不敢立刻回答。 他想了想,就回胡家的藏书阁里找到一本《古篆注解》,对照着书籍翻查,慢慢也能找出一些痕迹。 越发觉得这像是一种文字,颜士璋更加不敢大意。 这样的文人士大夫对金石学都有些研究,颜士璋虽然不算是其中的高手,可也小有造诣。 他仔仔细细的将几十面龟板都琢磨一番,和胡楚元道:“东家,我还不敢肯定这些刻纹也是文字,但恐怕是**不离十,您容我将这些龙骨带回去再细细琢磨几天。如果药行里还有其他类似的龙骨,那也都先拿过来,材料越多,研究起来也越容易。”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行,可你别只顾着这些事,先把推荐信写好!” 颜士璋笑道:“腹稿已经打好,提笔即刻写完!” 话音未落……。 大管家王宝田匆匆忙忙的快步走进来,见到胡楚元就请好道:“东家,杭州知府曹景文曹大人来拜访您!” 胡楚元问道:“哦,人呢?” 王宝田道:“已经进来了,您快点出去迎接吧!” 胡楚元点着头,这就走出中厅,他刚到中厅门口,一位身形高胖,约有四十余岁,身穿正五品官服的官老爷就很有气度的走上前,和他拱手道:“胡骑尉,近来可好啊?” 来人就是杭州知府曹景文,胡雪岩举丧的时候,他曾来过。 按照清朝廷的礼度,就算胡楚元再有钱,见到这样的人也得长跪拜见,可如今不同了,胡楚元有正五品的云骑尉世职。 胡楚元也只是一拱手,道:“托曹大人的洪福,我过的还不错,不知道曹大人前来鄙府有何贵干?” 曹景文哈哈一笑,道:“胡骑尉,您就不请我进去坐着说说!” 吗的。 什么意思? 上来就给下马威? 虽然曹景文笑脸璀璨,可说的那句话却不客套,按理,他该说“并无大事,只是前来叙旧”,胡楚元这才可以说“那曹大人请屋里坐”,曹景文偏偏抢先一句,分明是责怪胡楚元不请他进去。 第二十三章 灭曹计(上) 吗的。 总督巡抚都见了一大堆,胡楚元还怕一个知府,感觉曹景文是要故意给他一点颜色,胡楚元就冷着脸道:“曹大人,请吧!” 两人并肩进了中厅,一进门,胡楚元还是继续保持一点风度,请曹景文坐上座,也就是主人家的位置,可这个曹景文居然还真的就坐了,很不给胡楚元面子。 胡楚元的脸色更不好看,只能在堂桌右侧的客座上坐着,再让王宝田给曹景文准备热茶。 曹景文仔细的观看着这间正厅,不由得幽幽感叹一声,道:“胡骑尉,每次来贵府,本官都有一种身在紫禁城之感啊,贵府所用的工材器料,件件都非凡品,按例也就是当今皇上能用啊!” 讹诈。 这个烂货想要讹诈! 胡楚元一眼看穿,心中冷笑,道:“曹大人怕是看错了吧?” 曹景文发现胡楚元气势居然更傲慢了,心里也在冷哼,道:“怎么会看错呢,本官昔日也在翰林院出任编修,往来几年风雨,看得清清楚楚。” 胡楚元笑道:“曹大人,工料虽然讲究,可朝廷并无明文规定,说是百姓人家就不能用上等红木。” 曹景文哼道:“胡骑尉,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间中厅所用的都是金丝楠木,这可是皇上的御用木料……胡骑尉,你胆子好大,就不怕本官上个折子奏你家一本?” 胡楚元哈哈大笑,咯噔一声就将手中的茶盏丢在桌子上,道:“那好,曹大人尽管上奏,可我劝你还是等三年再上奏!” “等三年?”曹景文感觉有点玄虚,又问道:“胡骑尉,你好像是话中有话,不要以为你们胡家深得朝廷器重,你又认识一些达官显贵,就敢不将朝廷官员放在眼中。本官履任以来,凡事公正,历来都将朝廷的法度视为天下根基。哼,你这个折子,我是上定了!” 他越说越狠,气势凌然。 胡楚元呵呵道:“曹大人息怒,听我慢慢说。前些日子,中堂大人给我家老三保了媒,娶的是闽浙总督何大人家的大千金,孝期一满,三年之后成亲。我们胡家好歹也是江浙巨商,总是要些脸面的,就和总督大人说了,以这栋大院为聘礼。曹大人不妨等到三年之后,好好参奏总督大人一本,那才显得您公正敢言嘛!” “啊……?”曹景文陡然一惊,这才发现自己捅了个马蜂窝。 他又惊又怕,额头登时就沁出一层冷汗,急忙用袖子抹了抹,又笑道:“胡骑尉,误会,误会啊,纯属误会。我也就是随便说说,您千万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就当刚才我什么都没有说,您也什么都没有听到!” 得饶人处且饶人。 古语说,县官不如现管,真把这个曹景文得罪了,大事没有,小麻烦却是无穷无尽。 胡楚元微微点头,沉着脸正要说话,另有一个管事匆匆跑进来,和他禀告道:“东家,浙江巡抚梅大人来了,正在轿厅里!” “啊!”曹景文又吓了一跳。 胡楚元则和大管家王宝田道:“我们去迎客!” 他立刻起身,曹景文也跟着他一起走出去。 几个人到了半道上,梅启照就和梅谦一同走出轿厅,正面走过来。 见到胡楚元,梅启照就拱手笑道:“楚元,近来可好啊?” 胡楚元笑道:“托梅大人的福,诸事顺利,梅大人,咱们请里面坐!” 梅启照微微含笑的点着头,顺口和曹景文问道:“曹知府,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回禀巡抚大人,下官在这里和胡骑尉闲聊,纯粹是闲聊!”曹景文又惊又怕,背脊上又湿了,越发明白自己到底捅了多大的马蜂窝。 曹景文心里就纳闷了,胡雪岩这不都死了吗,胡家不都分家了吗,左宗棠不是走了吗?各位大人,你们还怕什么啊,想敲就敲,想诈就诈啊,多大的fei水啊……你们别介么客气,你们一介么客气,我可怎么活啊? 进了中厅,胡楚元邀请梅启照坐上席,梅启照当然没有坐,毕竟受了胡楚元那么大的恩惠,等同再造。 他前推万让,最终还是坐在客席,请胡楚元坐在主家席位上,又笑道:“楚元,你以后不用和我这么客气,我们的交情还用说吗?” 胡楚元笑了笑,道:“当然是不用说了。” 梅启照也笑,他是那种不太会拐弯抹角的人,不能说的话,他一概不说,能说的,他就直接说出来。 他又再看向曹景文,好奇的问道:“曹大人,你不是来闲聊的吧,有什么事就和我也谈谈吧!” “这个……!”曹景文急忙又从座位上站起来,禀告道:“回禀巡抚大人,下官是来和胡骑尉商量筹集疏渠经费的事情,并无大事!” “哦!” 梅启照笑了笑,和胡楚元道:“楚元,我也是来和你商量这件事的。” 胡楚元道:“大人请说!” 梅启照微微颔首,道:“mao匪剿灭之后,因受战火影响,杭州府、严州府、金华府和衢州府四地的水渠多有淤泥堵塞,情况严重,已经危及各地春秋两稻的种植。恰好悍海石塘已经修筑完工,民工都在,仍有几万两的余款没有用完,我就想将这些人和钱用来疏通四府水渠,额外可能还要筹款十二万两。” 胡楚元大体知道梅启照的意思了,就道:“那行,我家身为浙江巨富,本地乡绅之首,应该为浙江百姓做点事,如果巡抚大人想要让本地乡绅募捐,我家先捐两万两,最后还有不足的地方,我再另外想办法!” 曹景文抓住机会,立刻谄笑道:“胡骑尉果然名不虚传,有乃父之家风,急公好义,非常人可比,曹某深感佩服……。” 不等他说完,梅启照就冷冷的白了他一眼。 曹景文一缩颈,重新退了回去,心想,有咩搞错,居然不得上意? 第二十四章 灭曹计(下) 梅启照则重新和胡楚元商议道:“你刚分过家,生意又大,周转上恐怕不是很灵活。这笔款子呢,我先和你支借,三年之内还清,年息按12厘算。我也想过了,如果四府的水渠都能疏通,很多旱田就能变成水田,明年的丁税就能涨一些,三年之内是可以还清的,也不用给百姓加赋派厘。” 胡楚元道:“那好,朝廷借贷,只要是三四年间还清,利息算作10厘就可以了,也算是我们胡家对朝廷和浙江的一点贡献!” 梅启照笑道:“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 胡楚元点着头,道:“绝无异议!” 这时,梅启照和曹景文道:“曹大人,我这个事办的怎么样?” 曹景文立刻赞道:“好啊,好啊!大人,您果然不愧是浙江第一名臣,此事利民利国,且不伤国力,更与民养息,实乃是百姓之福祉,天下之大幸啊!” 梅启照笑淫淫的点着头,道:“那好,我和胡骑尉还有点si事要谈,你先回去吧!” “是,是!” 曹景文立刻领命,客客气气的和胡楚元、梅谦告辞,这才离开胡家大院。 等他走远,梅启照和胡楚元道:“我此次前来,另外还有两件事。” 胡楚元道:“大人请说。” 梅启照道:“第二件就是杭州知府的事,这个曹知府呢,你也看到了,我是很不满意,可他是闽浙总督何大人的同乡晚辈,我早就想动他,只是不愿得罪何大人!” 梅谦则恨道:“这个狗官,我见他一次烦一次。爹,既然楚元贤弟和何大人也是联姻之亲,不妨就让他写个信给何大人吧!” “唉……!”梅启照冷然的抬手示意这个办法不妥,又和胡楚元道:“恐怕是要你帮忙,但不能由你出面,更不能和何大人说。人人都是护短的,这个曹景文是他亲自提拔的,也是他亲自塞到杭州知府这个fei差上来的,若是咱们明说,那岂不是证明何大人没有识人之能,只知道任用亲信?” 胡楚元想了又想,道:“这世界上没有钱摆不平的事情,这个人留在这里就是个害虫,既然不能查办他,那就只能调走!” 梅启照道:“这个事情,我已经盘算了很久,举荐他去京师回任京官,那倒是不难,难的是此人万一在任上错,朝廷还要追究我的责任。他如今坐着的位置已经是等同小半个巡抚的杭州知府,平调到其他省,哪里也没有这种fei差,我非要动手,何大人和他都知道我在玩鬼,日后怕是要给我穿小鞋!” 官场……! 胡楚元听的无语,想了想,道:“我请教一个人。” 梅启照问道:“是不是请教颜士璋先生?” 胡楚元好奇的问道:“你怎么知道?” 梅启照呵呵一笑,道:“我此次来找你的第三件事情就是要好好谢他,万老尚书是我同乡,他已经回信给我,将颜士璋先生在京替我疏通的事情说了说。” 胡楚元笑道:“那好,我这就去请他出来。” 他立刻起身去东书房,将颜士璋请了出来,梅启照上前就拜谢道:“多谢颜兄相救之恩啊!” 颜士璋汗颜道:“梅大人多礼了,唉,空是虚长几岁,却是咸丰九年才及第,比梅大人晚了七年。” 梅启照笑道:“这又有什么差异呢,不知道颜兄是几甲几名?” 颜士璋更加汗颜,道:“学术不精,三甲二十九名,赐同进士出身!” 梅启照哦了一声,道:“小弟略有所长,二甲第二十八名,赐进士出身!” 颜士璋不由得再次感叹,道:“除了虚长几岁,哪里有资格称兄啊。” 听他们这么比啊比的,胡楚元实在是觉得很无聊,可这种事情只要是在清朝官场上都很容易出现。 梅启照和颜士璋谢了谢,两人才重新坐下来,继续洽谈杭州知府曹景文的事情。 听他们说完,颜士璋笑道:“这又有什么难办的啊,京城里贪官污吏多的是!随便找个理由和曹景文熟络一番,就以何璟何大人为缘由嘛,然后替他出钱疏通京师,请别人保荐,送他去四川做布政使。那里是丁宝桢的地盘,我保证他吃不了兜着走。丁宝桢呢,既不是湘系,又不是浙江系,资历更老,何璟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活该认倒霉!” 只听这话,梅启照就忍不住拍掌叫好,道:“实在是妙啊,妙啊,可怜这个曹景文,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颜士璋笑道:“还有更绝的呢,既然他喜欢讹诈别人,那肯定是很有钱!咱们连钱都不用掏,就说我们在京师有关系,可以保他一个布政使的差事,让他自己出钱。” “哈哈!”大家笑的更加开心。 梅启照忍不住和颜士璋道:“颜兄,我实在是虚做了几年的巡抚。” 颜士璋道:“非也,不是虚做,而是性格使然。梅大人,勾心斗角,暗算别人都不是你擅长的地方,想要坐稳官位,还是要尽量做好本地的政绩,占据民声和政绩,你的位置才稳妥。和你差不多的人,恰好就是丁宝桢丁大人。” 梅启照默默颔首,道:“颜兄说的是啊,只不过,这政绩民声的事情还要劳烦胡骑尉多多相助!” 胡楚元拱手道:“大人放心,我肯定会尽力相助的!” 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投资政治,他都有一个原则----要么不投资,要么就一投到底。别说是几十万两银子,就算是几百万两银子,只要梅启照开口,他都会想办法拆借出来。 对于他决定推荐的那些人,霍鸿机等等,他既然关照了,更一定要关照到底,个个都得抬到一个新层次。 这是他以前吃到的一个教训,既然决定要照顾,就得用心,半途而废只会让自己难过。 颜士璋则道:“等将这个曹景文nong走了,我倒是另外有一个很厉害的人才推荐给梅大人!” 梅启照很有兴趣的问道:“谁?” 颜士璋道:“霍鸿机,湖南长沙府人,同治十年进士,如今任shi讲学士。他是万老尚书推荐的,我和他细细聊过,确实是一个值得重用的人才。万老尚书原意是让我回江浙后,和左宗棠左大人谈一谈,让中堂招去重用,可我觉得,不如先任用于浙江,再看功绩转调到江苏。对梅大人来说,任用他也能缓和您和中堂之间的那些事。” 梅启照默默点头,道:“那行,台州知府自盐务案被撤职查办后,吏部推荐了几个人,我尚未回奏,不如就先将他调入浙江。只等曹景文一走,我就将他再平调为杭州知府。算起来,他从翰林院shi讲学士的位置调任浙江地方的知府,有点吃亏,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颜士璋道:“我和他谈过,如今他已经是翰林院shi讲学士,这在翰林院中算是熬出头了,可真正想要熬出头,那怕是还要再等十年,人老珠黄,黄hua菜都凉了,不如到地方做点实事,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他自己也是同意的,只要有合适的位置,他就愿意调任!” 梅启照道:“那行,就这么办吧!” 一般来说,翰林院shi讲学士调往地方就是担任一省的学政,随后就能提升按察使、布政使,最后是巡抚、总督。 关键在于从学政到按察使这一步是很艰难的,机会极少。 另外就是从shi讲学士平调到内阁shi读学士,向着内阁学士的道路挤,这就更难了,仅属于状元、榜眼和探hua专用通道。 可霍鸿机有一个特殊利好----他是湖南人,这意味着他在湘系掌权的地方出任官员,远比在京城苦熬来的痛快,很快就能被提升上去。 谭钟麟就是这样的例子,几十年间无人知道,经过左宗棠那么一拽,几年间就出任陕西巡抚,现在又调任更为fei缺的江苏巡抚。 第二十五章 甲骨文的由来 谈好疏渠贷款和曹景文的事情,梅启照父子就离开了胡家大院。 随后的几天,胡楚元继续忙着江南商行的事情,颜士璋写几封推荐信,继续琢磨他的龟板。 江南商行的总办是胡楚元,副总办是谭义云和柳成祥,总帐是阜康钱庄上海公租界分铺的掌柜郑锡泰,这是陈晓白推荐的人选。 商行目前只在江南五省做生意,设有五个分行的会办,也都是胡雪岩留下的老臣子,坐镇一方,疏通打理各地的关系和运营。 有两位总督的暗中关照,商行在盐业、米业和茶叶生意上开拓的非常快,几乎没有什么事情需要胡楚元cao心,他的任务就是在家里数钱,而且是每天近两万两银子的纯利。 这样的赚钱速度,怕是胡雪岩都没有想到。 说来奇怪,即便如此,江浙一带的商人仍然是看不起他,都觉得江南商行就是左宗棠送给胡家的礼物,没有左宗棠,胡楚元那个白痴恶少能搞什么。 或者说,江浙的商人是很不服气的,同样的差事交给他们来做,那能办的更漂亮,那个胡楚元何德何能,不就是沾了左宗棠的仙气吗? 就在人们议论纷纷的时候,王懿荣来了,而且来的很突然。 他持有颜士璋留下的邀请信,举止言谈又颇为不凡,负责守着胡家大门的管事胡荣立刻将他请入百狮楼。 这时候,胡楚元正在和柳成祥商量着举办江南商学馆的事情,颜士璋则在东书房里继续摆nong那些龟板。 “东家,这位姓王的贵客是从京城来的,持着颜先生的拜帖。”胡荣上前禀告。 胡楚元抬头一看,看到一位富家公子,看起来约有二十七八岁,又像是三十岁,略显富态,白皙清雅,一身素白色的马褂长衫虽不算是很高贵的料子,却也很讲究。 富家公子上前一步,和胡楚元抱拳道:“胡骑尉,在下是京城王懿荣……!”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就高兴的笑出声,立刻上前迎接道:“久仰大名,在下胡楚元,王兄请上座!” 说完这话,他就又让管事胡荣去将颜士璋也请出来。 “不敢当!”王懿荣拱手一笑,就在两侧的席位上坐下来。 感觉胡楚元对这个王懿荣很有兴趣,柳成祥估计今天是没有办法谈正经事了,就起身和胡楚元告辞,先回江南商行打理事务,胡楚元则让他顺便将四掌柜沈富荣也喊过来。 柳成祥前脚离开,颜士璋后脚就从东书房里走出来,一见到王懿荣就笑道:“啊呀,你可总算是来了,快,快来跟我一起看看这些个好东西!” “这……!”王懿荣毕竟是官宦子弟,刚到胡家做客,按礼数,他总该和胡楚元先客套一番。 胡楚元却笑道:“走吧,王兄,我和颜先生真的有几个问题要请教您呢!” “不敢当!”王懿荣继续客气着,心里却愈发有点好奇,就又道:“各位爷,那就让我也涨一涨眼界?” 他的京腔很重! “走。” 胡楚元真不和他客气,立刻就领着他进入东书房。 书房里,除了书桌之外还有一张堆放书籍的长案,如今都用来摆放龟板了,加上最近从江浙各药行收购来的雌龙骨,字迹更加清晰的龟板已经多达数百块。 在这些新收购的雌龙骨中,大部分的龟板都被砸碎了,颜士璋这几天一直在用面胶粘合,有一些则是完整的,研究起来很方便。 甲骨文存在着时间上的差别,大多数都是早期的武丁时代,在整个书法风格上已经趋于统一,有了刻板书法的雏形,有了基础的书法审美观,字形相对也较为统一。 只要龟板足够大,很容易判断是文字----前提是要突破对文字现有的僵化认识。 颜士璋立刻就找了几块最清晰的龟板给王懿荣过目,道:“正孺,你仔细给我看看,这些是不是文字?我这些天一直在琢磨,总觉得这很可能是比大篆更早的文字,甚至可能比石鼓文和西周金文更早。” “哦……?”王懿荣似乎是被颜士璋的话吓了一惊,他也更为仔细的看着,思索着颜士璋的话。 过了片刻,他是越看越兴奋,一话不说,就像是发疯似的将其他龟板也拿起来,逐一的仔细研磨。 颜士璋这些天已经研究出一些成果,他取出数十张纸稿,上面誊写着数百个甲骨文,并和小篆对应,再从小篆简化为汉书。 如此一来,整个汉字的演化过程就显得一目了然。 说良心话,能帮助他们更早的发现甲骨文,研究甲骨文,胡楚元觉得很高兴,可对于这些文字,他并没有特殊的兴趣,就坐回书桌前。 他承认,那两个人已经疯了,根本当他不存在。 他索性继续昨天的工作,翻译英文版的《会计学》,他和柳成祥商量了,江南商行眼下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人,由于店铺摊开的太多太广,连胡雪岩留下来的人才都不够用。 最让胡楚元担忧的问题是主要的负责人年纪都太大,四大掌柜中,除了谭义云是刚满五十,其余三个都接近五十五岁了。 这样的老胳膊老tui还能折腾几年? 所以,他要在筹办浙江书院的同时,将江南商学馆也办起来,最初的条件先简陋一些,就临时租了一家si塾馆----最麻烦的问题是教材,为此,他已经让人去福州船政借人,借几个精通英法语的翻译员,在江南商学馆内负责编译商业教材。 胡楚元又翻译了两章,当铺的大掌柜沈富荣也进来了,一进门就和颜士璋笑道:“颜先生,您这是忙什么,呦,还有贵客!” 颜士璋匆忙替他介绍一番,随即也拿了几块龟板让他琢磨。 沈富荣拿到龟板敲了敲,刮了刮,道:“看这个包浆,怎么也得是西周以前的老东西了,从哪里挖来的?” “西周?” 王懿荣忽然惊醒,和颜士璋笑道:“不错,这是商代的文字,西周的金文就是从这里发展出来的……那就叫它为商文吧?” 胡楚元终于忍不住了,道:“叫甲骨文吧,金文是刻在鼎上的,石鼓文是刻在石头上的,这东西刻在龟板上,那就叫甲骨文!” “好……好一个甲骨文!” 颜士璋和王懿荣齐声叫好,纷纷和胡楚元道:“恭喜啊,胡爷,您可是发现甲骨文的第一人啊,从今以后,您也算是金石学的学术泰斗啊!” 第二十六章 日本人来了 就凭胡楚元对金石学和书法的那点微弱了解,哪里敢称学术泰斗啊。 他匆忙放下笔,和颜士璋、王懿荣道:“这个事情和我无关,我也就是随口帮你们起个名字,我不是一个贪慕虚荣的人,这样的名声,我不要为好。” 王懿荣颇是感叹,和胡楚元行躬身大礼道:“胡爷,您的德cao行举天下无两,堪有圣人古士之风,王某甘拜下风,心服口服。胡爷,从今个起,但凡您有用得着王某的地方,您尽管说。” 胡楚元嘿嘿暗笑,道:“王兄客气了,要说起来,眼下还真就有一个事!” 王懿荣道:“您尽管说!” 胡楚元笑道:“我和左宗棠左大人商量过,以后要筹办一家江南国学馆,专门研究国学和祖宗们留下来的宝贝,我呢,就琢磨想请你来。眼下这个国学馆是还没有成立,可甲骨文的研究得先筹办起来,颜先生是我的幕僚,平时要管很多事,可此事关系甚大,我就想请你先负责研究甲骨文,经费全部由江南商行出。” “好啊!”王懿荣高兴不已,笑道:“王某求之不得啊,就不知道这些龟板都出产在什么地方,能不能多挖一点?” 胡楚元道:“这些龟板是一味名为龙骨的中药材,出产于河南安阳一带。想要继续收购龙骨还是很容易的,因为这味药材的应用很少,损耗不大,所以才能保留至今。咱们不要吱声,调拨一笔钱暗中cao办,将能收集的龟板都收集起来,免得宵小之辈一哄而抢。” 沈富荣笑道:“东家,这个事情不妨就由我来协助王先生和颜先生吧,保证办的妥当!” 胡楚元又慎重的想了想,和沈富荣、颜士璋道:“这个事情确实是非常重要,我们要办好,也要办的细微妥当,收购龟板的事情还是交给胡庆余堂药行来置办。我写一封信,你们转交给我四叔,让他拍我堂兄胡世源全权负责收购龟板,沈掌柜负责调钱,王懿荣先生,就请你负责研究和整理。” “好,还是东家想的周到!”沈富荣等人立刻称好。 甲骨文的事情确实不能草办,如果消息透lu的太早,肯定会引起哄抢,不如在安阳设置一个药铺店,专门负责挖掘和收购龟板。 表面上,胡庆余堂是要垄断雌龙骨这味并不是很重要的药材,实际则是暗中将所有龟板都收集起来,运到杭州进行妥善的保管和研究。 中午,胡楚元在胡家大院cao办了一桌盛筵,给王懿荣接风洗尘,随后按排他和颜士璋一起住在冷秋院。 在十四姨太离开后,胡楚元就将这里重新改装,专门留给幕僚居住,以后,所有从药行运过来的龟板也都保存在这里。 胡楚元要cao心的事情更多,可在眼前,他还是要分出很多精力cao办甲骨文的事情,他是不太感兴趣,可这毕竟是一件非常重要的大事。 为此,他也放下手上的一些事,和王懿荣、颜士璋、沈富荣一起奔bo于药行和胡家大院。 这天,四个人刚将药行从河南收购的一批新龟板运回来,王宝田就匆忙和胡楚元禀告,说是有个倭子要见他。 倭子是杭州一带的坏话,专指日本人。 自从发现胡家从日本买了一件伪作墨宝,王宝田对日本人就恨得牙痒,根本没有让那个日本人进二门,就留在轿厅里等候着。 胡楚元已经和王懿荣三人进了百狮楼,听了王宝田的禀告,他就让王宝田将日本人请进来,心里想,这些人怎么找到他了? 日本。 胡楚元并不是一个苦大仇深型的爱国者,对他来说,享受人生和救国强国一样重要,毕竟人只能活一辈子,犯不着和自己过不去。 可即便是他,对日本也有着很残忍的想法。 对于日本经济的特点和历史,胡楚元是了若指掌。 正因为非常熟悉,他才有一个财阀救国的办法,而日本的经济发展就是以中国经济的急剧衰退为基础。 从明治维新开始,日本就开始主抓生丝和茶叶出口,并在1890年左右取得了非常好的成效,平均的生丝质量就超过中国生丝,茶业也全面采用机器化,逐步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生丝出口国和第五大茶叶出口国。 等到了1910年,日本已经是世界上最大的生丝出口国,每年的生丝总产量达到了12460吨,出口总量为9462吨,占据了全球出口总量的75%。 日本四大财阀在当时几乎都是靠生丝出口所赚取的利润来维持自己的其他工业,扶持重工业,慢慢过渡为一个工业强国。 战争为政治服务,政治则永远为经济服务,对日本来说,只有击败中国,占领中国,日本经济才能得到真正的发展。 可以说,日本整个政治界和经济界的共识就是----只有踩着中国的尸骨,日本才能在这个时代成为真正的强者。 同样的,胡楚元也非常的坚信----只有保住中国的丝业和茶业,中国才有未来可言,只有踩着日本的尸骨,中国才能获得长远的安全。 很快,王宝田领着一个身穿西服的青年人进来,略矮略瘦,但很精神,眼睛里闪耀着犀利不屈的光芒,似乎根本没有将胡家大院的奢华和富贵放在眼里。 他不卑不亢的走进来,从手中的公文包里取出一封信函,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问道:“请问,哪一位是胡雪岩先生的长子,胡楚元先生?” “我!”胡楚元应答一声,仔细的打量那人一眼。 “您好,我是由东京东艺会社的社长武田龙一先生派遣的使者涩泽平东,专程前来杭州邀请胡府参加第二次的中国古董公开拍卖会。在此之前,首先由我转达武田龙一先生和日本工商界对胡雪岩先生逝世的哀悼之情,并希望贵府能够节哀顺变。” 青年人冷冷静静的说着,有条不紊,将邀请函送给胡楚元。 胡楚元打开邀请函浏览一番,和涩泽平东问道:“有没有更为详细的资料?” 涩泽平东立刻又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精致的印刷书,交给胡楚元道:“我们已经将主要的一百二十二件拍品的资料都整理在这里,请胡公子过目!” 胡楚元则又将这份资料书打开,日本人做事历来是很细致的,一点细节都不放过,为了招揽中国商人前往日本参与竞拍,他们的工作更做到了滴水不漏的程度。 所有拍品的黑白照片、资料、来历、起拍价位,在北京古玩市场的大致估价,以及一些京师著名古玩商的鉴定结果都很详细的记录在资料书中。 大致看完整本资料书,胡楚元和涩泽平东道:“你远道而来,一路辛苦,我总是要尽地主之谊,就请你先在胡府住一夜,是否要参加此次竞拍,我明天再给你答复!” “非常感谢您的款待,那我就静等您的好消息!”涩泽平东顿首致谢。 不知道为什么,胡楚元总觉得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军人的气息。 虽然他很想让日本人住在胡家大院中下人专用的茅坑里,可他毕竟是胡楚元,这里毕竟是胡府,一个有规矩、有礼度的地方。 他和王宝田吩咐道:“安排涩泽先生在锁春院住下,招待的妥善点。” 王宝田也恨啊,上次可就赔了好几万洋圆呢,可胡楚元已经吩咐了,他只能照办。 等王宝田领着涩泽平东离开,胡楚元就将资料书交给王懿荣他们,让他们仔细斟酌一下。 第二十七章 来历不明的青花瓷 那本资料书在王懿荣、沈富荣和颜士璋三人手中都流转了一遍,几个细细的推敲着。 大约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沈富荣才和胡楚元道:“东家,里面确实有几十件难得的精品。这些东洋人的古董主要来源于三个渠道,一是自唐朝时期就建立的朝贡贸易,二是明朝的倭寇掠夺,三是圆明园被毁的时候,他们从英法联军那里低价买了不少好东西。这一次,他们是一股脑的拿出来,很想从咱们手里捞一大笔钱呢!” 胡楚元默默的不说话,心里在琢磨着。 他不知道涩泽平东在日本工商界的超然地位,也不知道这个青年会成为怎么样的人,可他又那种预感,总觉得这个人不太平凡。 至于日本的中国古董拍卖会,他还是清楚的。 日本和美国一样,目前都深陷在缺乏资金的难题上,他们需要大量的白银、黄金才能继续印发日元、美元,推动本国的经济增长。 在出口力不足的情况下,尚还很弱小的日本财阀就打起了中国的主意,不仅想要占领朝鲜、台湾做为殖民地,还想要从中国获取大量的白银。 所以,他们才愿意将藏在日本民间的古董收集起来,卖回给华商,尽力筹集发展工业所需要的资本。 很多人会以为这是一个很可笑的举动,很幼稚的行为,靠卖古董能收回多少资金?可惜,事实就摆在眼前,仅仅是在两年前的那一次拍卖会中,日本的银行家们就筹集了近百万两的白银。 这一次,他们的胃口更大了。 当然不能满足他们,不能将白huahua的银子送给他们置办工厂,置办军工。 胡楚元将那本资料重新拿过来再看,此次拍卖会有两千多件拍品,分为一周进行,主要的精品是一百二十多件。 这些古董中,字画以明朝为主,宋朝时期的画作有六幅,其中的极品是宋徽宗的一幅墨宝、一幅丹青,都是圆明园的藏品。 欲器古玩以康乾盛世时期为主,真正的几件珍品也同样来自圆明园。 这些都是英国人和法国人不太懂的,他们不要,廉价处理给了日本人。 瓷器是类别最大的拍品,精品数量占了拍卖的半壁江山,最珍贵的几件依然出自康乾盛世的皇家御制御藏珍品。 除此之外就是杂相类,包括一些漆器、木雕、印章。 无意中,胡楚元翻到了一件很特殊的大器形的青hua瓷,因为是黑白照片,看不出具体的色泽和釉料,可文字说明是深蓝色,日本的瓷器专家确认为明青hua中的孤绝品。 仔细看了看,胡楚元将这一页打开给其他三人看,问道:“这件瓷器值多少钱?” 沈富荣道:“东家,说真话,明青hua中历来就没有这种例子。我以前在苏州一位古董家的家中看到类似的一款,上面还有绘有孟母三迁的典故。那个青hua瓷器和这一个的特点大致相同,从风格上看,它们都不太像是明青hua。至于我看过的那一个,技术似乎比明青hua早期和中期都要精致,分明是明后期才有的水准……可惜,从胎料上看和新旧程度来看,似乎又是明初,甚至是更早的时候。” 王懿荣道:“听沈掌柜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想起来了,恭亲王就曾经请我去鉴赏过一个新出土的老瓷,和沈掌柜说的一样,和日本人在资料中所写的也差不多。我倒觉得,瓷器胎料是元朝的式样,底釉钴料是进口的,工艺倒不好说,不能说非是晚明时期,说是元朝时期也可以。” 沈富荣争辩道:“元朝并无青hua,他们连钴料都买不到,怎么可能有青hua呢。再说了,元朝这么多年的老瓷中,就没有青hua这个说法!” 王懿荣笑道:“沈掌柜说的是啊,反正是很难说清楚。目前在京城有个说法,就是有人用元朝的陶器刷青hua的料,重新在炉子里烤的,然后再做旧……说都是这么说,但我从来没有见过。” 沈富荣道:“除此之外,其实没有别的解释。要说起作旧造假,那我也算是行家里手,可这种法子呢,我还真做不到,大概是京师一带另有高人!” 听他们这么说啊,说啊,胡楚元心里反而是更清楚了,这些就是元青hua。 或者说,这些就是中国瓷器收藏中最为璀璨珍贵的一页,每一件都是足以传世的精品,价值要用亿来衡量。 虽然不想给日本人送银子,可在这一刻,胡楚元决定将这个元青hua买回来。 他想了一下,和沈富荣道:“你上次看到的那个青hua瓷能买回来吗,我们研究一下,看看具体是怎么回事!” 沈富荣道:“那倒是好办,我现在就去,那个瓶子不值钱,可惜都是收藏古董的老手,大家只换不卖。我随便从当铺里找个价值几百两银子东西和他换一换就成。” 胡楚元道:“好,你速去速回,如果时间来得及,咱们一起去东洋看看。你经过商行的时候,顺便将这个事情告诉柳大掌柜,让他打听一下,看看还有谁被邀请了。” 沈富荣答应一声,立刻离开胡家大院去办理这些事。 杭州到苏州之间有小火轮,来去很快,沈富荣是包了一艘火轮连夜办理,第二天早上,他就带着那个青hua瓷回来了。 器形果然很大,和腌菜缸差不多,搁在桌上显得沉甸甸的。 胡楚元、王懿荣和颜士璋三人一起过来观赏,第一眼看过去,胡楚元就喜欢上这个青hua瓷缸了,虽然一半是因为它潜在的价值,另一半是因为它的大气和精美。 或许正是因为它的工艺太过精美成熟,使得人们无法相信在元朝时期,中国就已经能够生产这么精美的青hua瓷,而它的归类一直是在明青hua中。 明青hua的整体价格都偏低,远不如康乾青hua,加上元青hua的身世成疑,这种青hua瓷在国内的价格就被压的特别低,还未必有人要。 第二十八章 赴日 王懿荣已经是第二次鉴赏这样的瓷器,仔细看一看,他就感叹道:“还是看不明白,论工艺水准和瓷工的丹青素养,这绝对是青hua官窑,那就不可能有造假的可能。可是,它的特点既不是清瓷,更不是明瓷,晚明的青hua瓷倒是勉强能有这样的水准,但在风格上差异很大。最奇特的是它的胎既厚实,又精细,分明是元代的胎,连胎色和工艺都完全相同。真是奇怪!” 沈富荣点着头,道:“是啊,所以才不可能是真器,只可能是晚明某个时期的官窑仿造的,用了元朝的胎土和工艺。” 胡楚元在心里琢磨着,问道:“有没有这样的一种可能,我们都知道门g古帝国疆域极其辽阔,那有没有可能是从陆地的丝绸之路获取了进口的钴料,亦或者,元朝时期就已经从南洋获取了钴料,只是在明初海禁政策中,这个钴料的来源被中断了。到了郑和下西洋时期,这种钴料的进口渠道又重新建立起来。” 王懿荣倒吸一口凉气,道:“是啊,完全有这种可能。也只有这个推断是正确的,这件青hua瓷的各种疑问才能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这……!”沈富荣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争辩。 颜士璋对瓷器的了解不多,他一直不说话,可在这个时刻,他也忍不住点头,道:“东家所做的推测恐怕是可能的,宋时,中国和南洋的贸易就已经很发达,在元代,更是有一个叫马可bo罗的外国人进入元朝任官。或许,元朝就已经有能力烧制青hua瓷,直接承袭了南宋工艺的他们,御用工匠在丹青和造型的素养上,也确实比明中期都要高明。” 王懿荣道:“如此说来,这个瓷器更应该称之为元青hua!” 胡楚元也道:“是啊。” 他又想了想,和沈富荣吩咐道:“你以后多收一些这样的瓷器,不妨去京城看看,但凡是有,那就收下来。咱们慢慢多积攒一些做进一步的研究。不过,大家不能把消息传出去,我非常喜欢这样的大件精瓷,想要多收集一些。假如真是元青hua,价格肯定会暴涨,我就不好再收了!” 沈富荣道:“行,我都听东家的安排。” 王懿荣和颜士璋也道:“我们也不会说的。” 沈富荣则又问道:“东家,日本的那件青hua还收吗?”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收,派人去找一找,看看有没有精通日语,以及经常来往日本的人,此次去日本,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 沈富荣道:“那好办,早年广东十三行逐一凋零后,卢观恒的儿子卢文锦移居日本,目前住在横须贺,经营一家商行和丝贸行,家业不小。老爷上一次去日本回购国宝就住在他们家里,行程也都是他安排的。” “哦?” 防人之心不可无。 胡楚元想了想,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门路?” 沈富荣道:“广东和闽南的商人在那一带ting多,到时候可以再重新联系。” 胡楚元再加思量,道:“你去柳大掌柜喊来。” 沈富荣答应一声,立刻起身去江南商行。 这时候,涩泽平东也过来了,被家丁们拦在门外,胡楚元让人先将桌子上的元青hua搬回书房,这才让涩泽平东进来。 涩泽平东一进门就很有礼貌的和胡楚元深躬行礼,问道:“多谢胡先生的盛情款待,但我还有去邀请其他的富商,希望在临行之前能问一问胡先生,关于参加拍卖会的事情,您是否已经做出决定。”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我会去的。” 涩泽平东声色不动,道:“我社非常荣幸能有机会接待您的来访,必定会做出最为合适的安排。” 胡楚元道:“那就多谢了。” 涩泽平东道:“那么,我社已经和美国旗昌洋行在上海预订了一艘专门赴日的客轮,请您在本月十五日准备启程。” 胡楚元道:“这不用你们cao心了,既然距离拍卖会还有二十多天的时间,我不用提前五天去。届时,我会另行安排船只和行程,准时参加第一场拍卖!” 涩泽平东垂首道:“那我社就在本土恭迎您的大驾光临。” 胡楚元点了点头,让管家王宝田送涩泽平东离开。 除了那件很可能是元青hua的青hua瓷,胡楚元想要从拍卖会里买下来的东西还有很多,比如宋徽宗的墨宝丹青,这都是清朝廷在圆明园中的镇园之宝。 同样,这两件国宝的标价也很惊人,单件的起拍价都高达二十万两白银。 这在国内的古董市场上都是极限的天价,几乎就没有听说过。 胡楚元想要买回来,但他不会出钱,他宁愿hua费更多的钱靠武力夺回来,也不会出几十万两银子给日本人投资钢铁工业。 柳成祥很快就来到百狮楼的中厅,胡楚元和商量一下,才知道盛宣怀、唐延枢、徐润、南浔四象和宁bo方家都在被邀请的行列,除此之外,苏州、杭州的一些知名富商也接到了邀请。 差不多,中国最有钱的人都收到了日本人的邀请,可真正赴约的人并没有多少。 历史有点变化,江南一带的富商大多陷入生丝的炒价战中,难以抽调出资金,别说是和日本人买古董,将家里的古董卖给日本人的想法都有了。 除了胡楚元外,只有南浔四象中的张颂贤和上海的唐延枢决定赴约。 唐延枢是李鸿章重用的晚清四大官商之一,和他之间,胡楚元没有什么话可说,大家阵营不同。 张颂贤也不好说话,虽然都是客居浙江的徽州人,湖州丝的收购战中,他也不费吹灰之力就联合南浔商人将胡楚元击溃,可他自身又是一个大盐商,统销法实施以来,他和胡楚元就成了势不两立的对手。 既然如此,胡楚元也就放弃了和国内商人协商回购国宝的打算。 日本人在上海和天津包了两艘客轮,都是在十月十五号启航,三天之后抵达日本东京,开始为期一周的连续拍卖。 胡楚元不打算乘坐这艘船,让家中的管事胡荣提前去日本打点行程,但不是去横须贺,而是长崎。 第二十九章 旅居长崎的潘先生 距离东京拍卖会还有十多天的时间,胡楚元就和沈富荣、王懿荣等人悄悄前往上海,又很隐秘的搭乘货船前往长崎。 日本。 对胡楚元来说,这是他绕不过去的一个难题。 要对付日本……说难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 至于日本要和中国开战,那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其根本原因就在于日本金融体制的先天缺陷。 日本在1875年开始发行日圆,规定每一日圆兑换黄金1500毫克,按照现行的黄金和白银兑换率,一日圆就等于30克白银,约等于0.8两白银。 随着日本经济的快速发展,日本政fu很快就无法兑现这一汇价,日圆在1885年开始大幅贬值,随后的贬值速度是越来越快。 在甲午战争爆发之前,每一日圆在市场上已经只能兑换到0.02两白银,十年间贬值了40倍……日本经济彻底走向了崩溃。 他们没有选择,穷兵黩武的他们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侵略中国,换取巨额的战争赔偿,用中国人的真金白银来维持日圆的汇率,并尽力占领朝鲜和台湾。 …… 以矿产资源而言,日本是一个痛苦的国家,如果以港口资源而言,日本又是一个极其幸运的国家。 日本的东侧海岸上几乎云集着世界上条件最好的优良海港,长崎、广岛、神户、大阪、名古屋、静冈、横滨、千叶、横须贺……这些港口的天然条件足以世界上的任何海洋贸易大国为之嫉妒。 事实上,这也是日本经济能够不断发展的关键因素。 位于日本西端的长崎海湾是一个环形封闭港,对于海啸和大风lang的抵御能力非常强,自古就是中日贸易的主要港口。 在长崎住着数以千计的福建人,其中又以福州人为主,他们以乡宗关系聚集在长崎做生意。 胡楚元是秘密抵达的,所乘坐的就是一艘从福州前往日本的货轮,在船抵达长崎港口后,胡楚元就带着一行七八个人从船上离开。 他们刚上岸,远处就有人喊道:“少爷,大少爷!” 胡楚元望过去,见是管事胡荣。 胡荣是胡家在徽州老家的远亲……反正是远的不能再远了,因为家里穷的揭不开锅,就跑到胡家做家丁,慢慢成了管事。 因为胡雪岩上一次来日本就是胡荣陪同,这一次,胡楚元也派他先过来打点。 接到了胡楚元等人,胡荣就在前面带路,带着众人进入新地町的唐街,这里住着约有数千人的华人,大多数都是在当地做生意。 新地町距离港口很近,接待条件最好的地方是福州会馆,位于新地町和出岛町的交接地,是一栋两层楼的南方建筑群,特点像是双层楼的四合大院。 这样的建筑在南方广东一带很常见。 看见有贵客上门,年纪约有三十六七岁的白胖老板就匆忙迎上来,邀请胡楚元道:“这位公子爷,您是要住店,还是要吃饭啊?” 胡荣一拱手,道:“潘老板,这是我家少爷,我不是在您这里已经订了六间上房和四间二等房吗?” 潘老板恍然惊醒的哦了一声,急忙亲自带路,领着胡楚元上了二楼,住进一间临海的房间里,推开窗户就能看到整个长崎的海景。 胡楚元随口问潘老板道:“老板在这里生活了多少年啊?” 潘老板叹道:“一不留神就是二十多年啊,刚来的时候才十五六岁!” 胡楚元道:“那真是很长的时间呢。” 很快,潘老板出去招呼其他的客人。 等了片刻,大家就重新聚回到胡楚元的房间,胡荣上前禀告道:“东家,我已经派人打点了,找了两个精通日语的翻译。想要参观他们厂房的事情也很简单,我说是要大量购买他们的货品,前提要看看他们的产量多少。” 胡楚元则问他:“本地华商以谁为主?” 胡荣想了想,道:“也就是福州会馆的这个潘容老板,他以前是做丝绸生意的,从福州买丝绸和生丝给日本。这几年的生意不好做了,可来来往往的人多,他就在日本开了几家福州会馆。” “哦……!”胡楚元觉得这样的人倒是不错。 吃过晚饭,胡楚元就让胡荣将潘老板请他房中。 等潘容进门,胡楚元拱手道:“在下姓金,听说潘老板在日本有些能耐和关系,所以想托您帮点忙,报酬方面肯定不会亏待。” 潘容呵呵笑道:“金公子,您这就见外了,大家都是漂泊在外的华人同宗,您要是有什么事情,那请尽管吩咐,只要能办到的,我一定替您办理!” 胡楚元默默点头,邀请潘容先坐下来,又让胡荣替他们斟上从杭州带来的顶级龙井,名为“狮峰莲心”,因为产量稀少,大多数都是直接由杭州知府采购,上贡给朝廷。 刚闻着香,看着淡青色的茶汤,潘容就忍不住赞叹道:“极品好茶,好茶啊!” 胡楚元笑道:“不瞒您说,我是浙江人,家中有亲戚经营御用的茶园,这些最好的龙井名为狮峰莲心,历来都是要进贡给皇上,我们也只si底下留几两用于招待贵客!” “啊呀!”潘容欣喜不已,继续品香道:“果然不愧是大内御贡的珍品,那我也不瞒您说,潘某这辈子还真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龙井茶。”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请!” 两个人各自端着茶盏押了一口,确实是回味无穷,幽香涌入心扉。 潘容忍不住再赞道:“真是顶级的龙井啊,金公子,我这是沾您的光,也做了回咱们大清国的皇上啊!” 胡楚元很客气的笑道:“既然潘爷这么抬爱,我这里还有不少,就先送给潘爷六两,希望潘爷别嫌少。” “啊呀,这样的顶级龙井,一钱都堪抵黄金一两,太珍贵了,我说什么也不能收,能在金公子这里喝一杯,我就算是没有白活这一遭啦!”潘容急忙谢绝,又道:“金公子,您可别折杀我,真得受不起啊!” 胡楚元不动声色,道:“潘爷,您就当是朝廷的赏赐吧!” “哦……?”潘容恍然醒悟,猜想胡楚元应该是清朝廷的官员,就算不是官员,那也是哪位高官家的儿子,此次来日本必有大事要办。 觉得对方是官,潘容立刻改了称谓,和胡楚元道:“金公子,那小民就谢过了,只是不知道金公子要小民办理什么事情?” 胡楚元道:“我受人所托,来暗中查看日本的工业和丝业状况,想请你替我安排一下行程,但不要暴lu。” 潘容当即答应,道:“行,小民必定会办理的非常妥当。 胡楚元点了点头,取出一张法兰西银行的一千洋圆汇票,从桌子上推到潘容面前,道:“这是此次行程所需的杂项费用,等事情办好之后,我会另有答谢。” “这……那真是要谢谢金公子了!”潘容将汇票收了下来,心里暗暗惊讶,越发觉得胡楚元的来历绝不简单。 一千洋圆,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他在日本开了三家福州会馆,每个季度的收益也不过如此。 胡楚元又道:“如果你对日本的工业和丝业状况有点了解,不妨先和我说一说概况!” “好的!”潘容的神情愈发严肃,道:“小民毕竟在日本居住了十几年,这些事情,小民是知道一些的。自从明治维新以来,日本这些年的桑丝发展很迅速,前些年,福建的丝还算是畅销货,如今是卖不动的。再过十年,怕是江南的湖州南浔丝也卖不动啦。日本人现在都搞洋厂子,机矿厂、造船厂、纺织厂层出不穷,可真正赚钱的还是采矿。” 顿了顿,他又和胡楚元道:“金公子,您要是真正想看一看日本的生丝业,就得去京都,想要看看日本的船厂、纺织厂,那就得去东京和横须贺。您穿着这身衣服太显眼,我们明天换一套洋服,您不用说话,一路都有我打理,我带您去京都si下参观。” “好!” 胡楚元一口答应下来。 第三十章 中日生丝战争的起点 在长崎参观了一些厂房后,胡楚元很快就潘容一起前往京都。 他们的第一站就是大阪,号称日本“水之都”的地方,不仅是日本关西地区最为繁华的城市,也曾是日本的古都。四年前,这里就已经开通了铁路,可以很方便的通往京都、东京,前往广岛的铁路还正在修筑中。 在胡楚元的眼中,大阪依然是贫穷的地方,还不如杭州府,可在沿岸的海港上,已经能够看到大量的码头和船坞,黑色的煤停在船舱和火车厢中,一片片的,像是无数个黑色的方格。 码头西南的工业区里林立着大量的烟囱,烧出滚滚的黑烟。 胡楚元已经换上了洋服,带着宽松的帽子,而潘容则更像是一个新兴的日本富商,穿着西装,他还邀请了两个本地的日本朋友滥竽充数。 胡楚元很清楚自己的对手是谁,他的第一站就选择了三菱商会,此时,三菱财阀的创始者----岩崎弥太郎也刚43岁,已经成了明治时代的红顶商人,独家经营日本的海运业。 三年前,他还只有三艘海船,现在则已经有了三十七艘大型的货轮,三百余艘中小型货轮。 明治7年,日本企图占领台湾,正是他的三菱商会负责输送军事物资,去年爆发的西南战争,依靠向政fu出售军火的他又大赚一笔。 大阪。 就是这个人挖到第一桶金的地方。 这个人和胡雪岩的相似性不是一点两点,而是几乎就一样,只不过,胡雪岩垮了,家业未能成为影响国家命运的财阀,而这个人的家业传承了下去,并成为日本的军工之魂。 幸好,胡楚元有机会改变这一切,他也坚信自己会比岩崎弥太郎做的更好,甚至是好非常多。 隐藏着身份,胡楚元参观了三菱商会在大阪西区堀江的码头,虽然不是那么先进,整体水平和他在上海码头看到的情形差不多一致,可关键在于这个商会垄断了整个日本的海运业,连旗昌、怡和这些雄霸亚洲的洋行也无法cha足到日本的海运业中。 因为借口和对方商谈生意的理由刺探情报,通过潘容翻译的消息,胡楚元大致做了个计算,结果让他心惊----三菱商会每年在航运业上的收益几乎和他做江南五省总盐商的收益差不多。 要知道,三菱商会本身也有银行、房地产、生丝出口和其他各种产业,最终一举奠定其地位的还是造船业,以及随之延伸出来的钢铁工业和军工产业。 可怕吗? 可怕。 虽然眼下还能算是同一个级别,胡楚元却真的很担心自己能否追上三菱的脚步,除了三菱,他还要对付更可恶的三井、住友,那都不是省油的灯。 富士财阀或许好对付,眼下只能算是一间小银行,以后呢……? 总之,努力吧! 胡楚元也很清楚,只要使用一些奇招,在军事上击败日本并不难,可如果不能击败这些财阀,使日本经济彻底崩溃,那么……即便是在军事上击败日本政fu,本身也不能算是一场真正的胜利,无法抑制日本的发展。 想要彻底的铲除这个毒瘤,关键是要对付日本经济,要击溃日本的经济,首先就要击溃它的财阀。 胡楚元希望他能做到。 参观了三菱的船运码头后,胡楚元找了借口继续去看一看三菱大阪船厂,依靠垄断航运所获取的利润,三菱商会已经决定在大阪建造日本最大的造船厂----后来,他们又收购了国营的长崎造船所,加上在横须贺建立的新三菱造船所,可并没有因此盈利,因为造船业从一开始就需要极大的资金投入,要承受得起亏损。 总之,依靠大财阀集团在其他方面的巨额利润,三菱最终是坚持了下来,等到了春天。 可在很长的时间内,三菱财阀并不是日本最大的造船企业,因为资格更老的三井财团牢牢占据着这把交椅。 “就是这样了,对手就在这里,真正的胜利……那就是要踩着对手的尸骨成为强者!” 在大阪参观了两天后,胡楚元就带着这样的心情,匆匆前往他的下一站----京都。 这一次,他要零距离的观察日本生丝业究竟是怎么发展起来的。 其实这并不算是什么秘密,日本的报纸总是在不断报道着这些事。 日本的生丝业能够逐渐发展起来,并击败中国生丝业,甲午战争的功劳占据了一半,另一半则属于日本京都府。 十年前,也就是日本的明治二年(1868年),京都府设立了西阵物产会社,负责救济贫困的丝农和织户。明治三年,设立舍密局和授产所,相当于化学研究所和技术推广所。 明治四年,设立养蚕场,推广新蚕种和新技术;明治五年,设置畜牧场,推广新牛种和绵羊,派人前往法国学习新织丝工艺和西洋染色工艺,购买新机器……七年,设置织工场,推广新型手工织丝机器和工艺。 这些“场”全部将技术收集、研究、改良、推广等工作集中于一身,迅速使京都的丝业由衰转盛,并将成功的经验推广到整个日本。 京都府也走了很多弯路,可和清朝廷各地政fu的“无为就是无错”政策相比,实在是积极很多。 …… 进入京都平原,沿路看着风景,胡楚元就已经看到了大片的桑树林。 即便是在这里,山地仍然随处可见,为了发展丝业,他们砍伐了大量树木,种植桑林。 由于太平洋暖流和西亚利亚寒流在这里交汇,雨水充沛,使得日本的桑叶资源异常丰富。 这是日本生丝业能够崛起的关键。 随着京都丝业的发展,日本较有实力的财阀都迅速以此为模板,利用政fu的支持和自身的财力在整个日本推广开。 1878年,日本生丝出口量为726吨,总产量为1226吨(清制205万斤),尚不足江浙两省一年产量的1/3。 1883年,日本生丝出口量为1347吨,总产量为1682吨。 …… 1903年,短短的十五年间,日本生丝出口总量达到6750吨,无论是数量和平均质量方面都正式超过中国。 1910年,日本生丝出口量为10462吨,达到了世界生丝出口总额的3/4,为中国的六倍,而这就是日本经济最为关键的出口物资,为日本换取了大量外汇和黄金。 事实上,生丝决定了中日两国的生和死。 中日之间的决战,首先就要从生丝开始! 第三十一章 潘丽美小姐 假如是在140年后来到京都,你会看到一个幽美典雅的古都之城,干净的就像是清水洗过,一尘不染。 可在今天,胡楚元看到更多的还是贫困。 京都有一个规模很小的唐街,位于市区东南,向西走两百余米有一个很繁华的杂货市场,名为“室町通”。 潘容在京都没有设有福州会馆,因为这里的华人非常少,只有像他这样在日本生活了十几年,作风早已日化的人,才会有机会来京都留下产业。 他在日本的家就在这里,位于室町通的附近,是一栋传统的日式风格庭院。 庭院里种满了樱hua树,在那屋檐下的木质台阶上,两位身穿和服的女子正在低声si语的谈论着什么,一位是二十六七岁的温柔少fu,另一位则是个笑容甜美亲切的漂亮少女,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儿,充满了鲜活灵动的气韵,披肩的秀发乌黑亮丽,肌肤白皙莹润的更似乎是能掐出水来。 美女总是很养眼的,看到她们,只要是男人,心情都会不知不觉的愉快起来。 看到潘容回来,少fu和女孩就温顺乖巧的站起身,谨慎小心的和潘容、胡楚元问好。 这时,潘容也迫不及待为胡楚元介绍他的妻子福山奈子,他的女儿潘丽美,又名福山丽美,前妻潘黄氏所生,也是潘容膝下唯一的儿女。 在日本生活了二十年,潘容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有了自己的家宅,有了个日本人的名字----福山容田,还续弦娶了一个年轻漂亮的日本女人做妻子。 生活在附近的日本人,也大多称他们家为“福山家”。 不知道为什么,胡楚元忍不住多看了潘丽美几眼,越看越觉得漂亮,又温顺柔嫩,就像是小羔羊一般的值得疼爱。 据说和服是一整块丝绸制作而成,因为贴身的位置都很紧,女人穿和服是不能穿内衣的,这也能将女人的身材完全展现出来,使人一眼即可判断出高低。 …… 总之,潘丽美小姐有着能令所有男人为之心动的魔力。 胡楚元忍不住的有点喜欢。 既然贵客已经到了,母女俩就要回去和仆人一起准备午膳,再次陪着小心且很温顺的告辞离开。 直到这时,胡楚元才忍不住笑出声,觉得潘容这个人还是很有福气的。 因为没有和胡楚元一起参观大阪,王懿荣、沈富荣等人提前两天就到了这里。 和潘容一起进入客厅,胡楚元就看到王懿荣和沈富荣正围着一个白底黑纹的大瓷瓶议论纷纷。 一见到胡楚元,沈富荣立即笑道:“东家,我今天挖了个宝贝,您也来看看!” “哦?”胡楚元好奇的走过去瞧了瞧,看不出什么名堂,就直接和沈富荣问道:“这个瓷瓶是什么来历?” 沈富荣笑道:“我们在室町通的一个地摊上hua两个洋圆买的,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应该是宋代的磁州窑。虽然是民窑,可这也算是磁州民窑中的精品之作。这样的瓷瓶送回国内,多的不敢说,一百洋圆是肯定有人收。” 王懿荣也微微点头,道:“在京城里能值八十两银子左右,说来有趣,这样的瓷器在室町通一带还有不少,我们逛了半天就挖出来十多件,就以这一件最为精致。” 胡楚元倒是没有想到,居然可以在日本的地摊上淘到真正的古董,就和潘容问道:“咱们的老瓷器在日本就这么不值钱?” 潘容笑道:“这种事嘛,我还真不清楚,也不懂里面的窍门。我只是听一个朋友说过,日本在宋朝时期就和山东、河北一带有海贸,倭寇时期更是经常洗劫沿海一带。他们的瓷器得来不易,保存的都比较好,近些年,因为传统武士和低阶贵族的没落,很多珍藏的瓷器都流入杂货市场。” 王懿荣道:“我看是差不多,我这还没有仔细看呢,也就是磁州窑容易辨认,一眼就能看到,而且数量很多,所以才和沈老板一起买了十几个。” 沈富荣则和胡楚元道:“东家,这个生意能做,我以后派几个人,长期在日本民间收购这些民窑精瓷。两个洋圆收,几十个洋圆卖,获利也不少呢!要是能遇到这样的精品,咱们就留着,只换不卖。”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潘容问道:“潘老板,你想不想参一股啊?你在日本生活多年,关系网比较多,有你帮忙,这生意才好做嘛!” 潘容微微一喜,又有些尴尬的陪着笑道:“可惜我不懂啊!” 沈富荣笑道:“没有关系,我派几个真正懂老瓷器的高手过来坐镇,您只要帮忙打理一下关系。” 潘容笑道:“那好,我就出一股吧,多谢金公子和沈老板!” 大家笑了笑。 这个生意的回报率确实不错,但总利润对胡楚元来说,那真是杯水车薪,他不太在意,只是随手给潘容一点好处。 真正想要参观日本西阵会社还得等潘容安排妥当,恐怕要等到明天,胡楚元就和沈富荣、王懿荣道:“那咱们下午就去室町通转一转!” “好啊!”沈富荣一脸高兴,似乎是又觉得自己要碰个好运。 潘容则和胡楚元道:“那行,您先四处转转。我在这里认识几个搞丝业贸易的日本朋友,下午去见见他们,替您安排一下明天的行程!” 胡楚元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劳潘老板了!” 吃过中饭,潘容就要出去办事,胡楚元则和沈富荣他们一起去室町通。 走到庭院的走廊里,恰好那对母女又走过去,潘容就匆忙喊住两人,让她们陪同胡楚元去室町通,又特别叮嘱道:“金公子可是从浙江来的贵客,初来日本,你们可别让他被室町通的那些小骗子可诓骗了!” 福山奈子盈盈的微笑着,用半生不熟的汉语答道:“请您放心,我会照顾的很好!” 虽然福山奈子这么说了,可潘容还是不放心,毕竟室町通那个地方有很多落魄的武士,一言不合就会拔刀相向,他又特意找了几个年轻健硕的精通日语的华人朋友陪同,这才先行离开。 第三十二章 室町通 此时,京都的经济还没有完全恢复,明治初期的战luan和皇族、首都的迁移让京都府的经济倍受打击,杂货街上出售大量杂货的人非常多,很多日本人都将家里的存货拿出来低价出售,以换取一些生活费用。 1878年的日本也很普通,可怕的只是那些正在急速扩张的财阀。 约有三里路长的细长街道上密布着数千家小杂货铺,到处都有摆地摊的人,看起来更像是跳骚市场,这里是什么都卖,大到chuang垫家具,小到牙签针线。 沈富荣和王懿荣都是玩古董的行家,正好有几个会日语的华人陪同,两人就决定分头行动,沈富荣和一个华人朋友留在原地翻查瓷器里的精品,胡楚元等人则继续向前走,看看其他的杂货。 一起向前走了数百米,两边地摊上的那些摆摊人总是不停的用“奈子”、“福山夫人”的名字招呼福山奈子看起来是很熟络。 胡楚元好奇的问一问,才知道这一带有好多店铺都是潘容的,日常收租的事情就由福山奈子负责,而在此前,福山奈子也曾在这里开过一家旧货店。 这里的杂货主要是以生活用品为主,旧货占了绝大多数,托福山奈子的福,王懿荣很快就从中淘到了十几件东西,价格还都很低。 虽然王懿荣也不和胡楚元解释,神色上也看不出来,可胡楚元猜得到,以他的眼力,能让他出手的东西都肯定有点价值。 几个人渐渐走到有几十家老书店的地方,主要是卖旧书,日本文的为主,但只要是汉文书籍,那基本就是老东西,这一点,连胡楚元都看得出来,那些印款几乎都是明代和明代以前的。 书店外还有几百个地摊,卖的汉文书就更多了,连宋代的印本也有,甚至还能看见晚唐五代时期的印本。 这个发现让胡楚元感到惊讶,王懿荣昨天就知道了,并不惊讶,还和胡楚元解释道:“日本这个地方比较特殊,他们的战luan也很多,可规模都很小,对古物的保护就比较有利。另一方面,他们的书籍、瓷器、漆器都属于特殊阶层才能使用的奢侈品,很容易让古玩留存下来。至于这些古书,我看了,有好多都是我们本国绝传的孤善本,多是他们早期从我国买走。” 胡楚元没有继续问下去,他心里清楚,这些书在国内的卖价是绝对不低。 福山奈子的中文水准一般,语速一快就听不太明白,可潘丽美却是一清二楚的听的很明白,可她也不作声,只是忽然很狡诘的看了胡楚元一眼,甜美温柔的笑容里也藏着一点……像是抓住你把柄的那种意思,反正是有趣的笑容和眼神。 她对这里看起来是非常熟悉,和胡楚元道:“金先生,如果你真的喜欢,我可以带你去几家更大的旧书店,价格也都不贵,非常适合您!” 一听这话,胡楚元就道:“好。” 越来越熟悉了,这对美丽的“母”女不在是简单的做个翻译工作,经常也帮着胡楚元他们砍价,大约是本地人的关系,她们很轻易就能将原本已经不算贵的价格砍掉一半。 开价十日圆的东西,她们总能只用三两个日圆就买下来。 等到天色渐黑,各家店铺都要关门,胡楚元和王懿荣已经买了六百多本古籍善本,特别雇了一个日本的黄包车夫跟在后面拖书。 胡楚元这才想起来,就和潘丽美母女道:“今天真是麻烦两位,恰好还有点时间,两位也在这里选一点有趣的东西吧,权当是我的一点谢礼和心意。” 见他似乎是格外有钱,福山奈子夫人高兴的正要答应,潘丽美却道:“公子不用这么客气,这本来就是我们母女应尽的地主之谊!” 胡楚元见她说的很认真,并不是虚假的客套一番,便点了点头。 对他来说,只要他想答谢一个人,机会总多得是。 回到潘家,福山奈子和潘丽美去后院准备晚膳,潘容的华人朋友和那个日本车夫负责将书籍搬入府中。 王懿荣一直没有多说话,等身边没有别人,这才和胡楚元道:“恭喜胡骑尉,此次所买的书籍六百二十七本,总计发费不过九百余日圆,不足六百两银子,本本都至少能翻三十倍的价。其中一半还是很罕见的珍本,甚至是孤本,价格更为不菲。” 哦? 胡楚元微微有些惊奇,和王懿荣道:“等卖了书,你就分一半的利吧!” 王懿荣匆忙道:“胡骑尉,在下要说的恰恰是不能卖。这些书都有很大的历史价值,在下建议胡骑尉回杭州之后筹建一家藏书阁,仿效天一阁,专门用于收藏这些善本。天下之大,如今有财力做这件事的也只有胡骑尉了!” 胡楚元默默点头,这些书就算是能翻一百倍的利,他也不缺这点钱。 他微微颔首,和王懿荣道:“好,此事就交给你来办理,所需要的钱财都有我来支付。” 王懿荣喜上眉梢,和胡楚元赞道:“胡骑尉,这真是天大的功绩,在下替天下读书人谢过您了!” 胡楚元倒不没有将这些事情放在心上。 这些东西,在晚清的读书人心中或许算是天下第一大事,可对他来说则只能算是很小的事。 要他说啊,甲骨文的研究和保护、敦煌莫高窟的研究和保护都比这件事情重要,因为这两者都还没有人做,很快就将遭遇破坏性的盗取。 书,中国的书够多了,不差这几百本,几千本。 中国现在差的是钱、人才和实力。 第三十三章 日本的古董生意 历史总是有很多一不留神就会划过的机遇,目前的日本全面崇洋,往日备受推崇的中国文化则瞬间跌落到谷底,另一方面,传统武士阶层和日本贵族也在快速的破产,被学者阶层和财阀阶层所取代。 正是在这种前提下,以前大量积存在日本富庶人家里的中国文物迅速流出,如果不是罕见的精品,大多数都积压在日本各地的杂货街里,无人问津。 在日本,它们已经成了废物,可在大清国,这些东西仍然是老祖宗们留下的宝贝,价值不菲。 这是一个很短暂的机会,在甲午战争之后,日本人找回了强者的尊严,经济开始迅速走向富庶,大量的富人和权贵又开始重新审视传统文化的价值,流失在民间的古董又逐渐被收拢回去。 胡楚元就恰好抓到了这个小小的机会,让他能为保存中国文化做出一点贡献。 在潘家,沈富荣已经提前回来,买了十几件造型古朴的青色瓷器,尤其是将一件八叶荷hua造型的瓷碗搁在桌子上欣赏,自己也在玩味。 瓷碗半尺见方,ting大,釉色光滑圆润,灰青呈暗,犹若梅子。 看了那个大瓷碗一眼,王懿荣就拱手和沈富荣笑道:“恭喜沈掌柜,您又淘了件好东西啊!” 沈富荣却不是很断定,和王懿荣道:“你也帮我琢磨一下!” “好!” 其实,王懿荣也不是很确定,只是觉得以沈富荣的眼力不可能买个假货。 他抬起瓷碗仔细观摩,又是mo又是捏,过了好一会儿才和沈富荣道:“沈掌柜,您这个宝贝hua了多少钱?” 沈富荣道:“不多,两个洋圆!” 王懿荣感叹一声,道:“真是恭喜啊,赚太多了,这是地道的南宋龙泉官窑中的精品,胎和釉料都没有半点瑕疵。最难得的是有款,在京城里,这样的好瓷至少得值这个数!” 说着,他竖起一根手指。 沈富荣微微点头,道:“一万两,不错,而且是只换不卖的好东西!” 听他们这么说着,胡楚元心里愈加感叹,虽然这样的好机会不可能太多,但也值得他在京都设一家分铺,专门负责采购文物。 沈富荣则咂了咂嘴,和胡楚元道:“要我说啊,根本不用去那个拍卖会,除了墨宝字画不好找,这个室町通里到处都有机会,就是要靠眼力淘。日本人常年仿制咱们的瓷器,真假难辨,像这样瓷碗,我一眼就看到十几个,唯有这一个保存最好,而且是真品,其他不是龙泉一带的民窑仿品,就是日本人自己的古仿品。” 他又指了指身旁类似的一些瓷器,道:“这些呢,虽然也是真品,可都有点残缺了,主要是裂纹过多,细碎,没有办法,保存的不是很细致啊。可能保存到今天也不容易,在国内,每一件还是能卖个七八百两银子,反正是赚翻了。” 胡楚元笑道:“那行,等拍卖会的事情结束了,你就留在这里负责回购。当铺的生意让别人负责打理,等咱们屯的货足够了,就回京城开一家古董斋,用这里收购的东西去换那些真正的精品。” 沈富荣笑道:“东家,这可真就是个无本的买卖了,我怎么也得附一股!” 胡楚元笑道:“别附一股了,怪寒碜的。既然有利可图,我一次给你划过来三十万两银子,你不用出一分一厘,占股三成,就是要你东奔西跑的,经常回国和我说说事!” 沈富荣呵呵一笑道:“钱这个东西赚不完,东家仁义,我拿两成股就足够了,再给潘老板让一成股。只是,具体什么样的东西是东家一定要留下来的,您得说一说,免得我一不留神就给换了。” 胡楚元想了片刻,道:“说实话,我对瓷器古玩的了解不多,可我要留着存在家里做个压寨的东西。说白了,我也就是玩个显摆,图个讲究。你说吧,该留什么样的玩意?” 沈富荣道:“百贵莫如瓷,可最值钱的瓷还数南宋瓷、明晚期的宫廷画瓷,以及康乾时期的精品贡瓷,可惜这些东西在室町通是看不到的,咱们就在这里收购一些还凑活的瓷器古玩,慢慢捣腾,一点点的换贡瓷。” 中国的瓷器很多很多,可真正能称之为贡瓷、御瓷的数量却很稀少,即便是官窑出品,也未必就是进贡给皇室。 元青hua之所以件件都价值连城,关键就在于----每一件都是贡瓷,民间根本没有,有也是偶然流传出来的。 发财的机会无所不在,就看每个人能否把握住它。 沈富荣是有能力的人,他要是想发财,自己淘几个小玩意,左赚几百两,右赚几百两,这都是很容易的事情。 他愿意留在胡家效力,讲究的就是个仁义。 胡楚元也知道,这两成股未必就能赚很多,等生意盘活了,他还是要再给沈富荣一笔很丰厚的奖励。 几个人将瓷器古籍收一收,用完晚餐,潘容才回来,还给胡楚元带来一个本地的日本人。 那个人瘦瘦的,不高,穿着传统的和服,留着又黑又浓的八字胡,年纪和潘容相仿,三十五六岁左右,正值壮年,精神内敛而明亮。 一进门,潘容就替胡楚元介绍道:“金公子,这位是京都西阵会社木棉分社的社长中村浩司先生,以前曾和我一起从事生丝的进出口生意,那时候,我们还是赚了些钱的!” 说完,他又替中村浩司和胡楚元介绍一番。 胡楚元最近几天已经和几个日本人打了交道,对他们的特点有所了解,别的也不多说,先请他们坐下来喝茶。 京都是日本茶道和hua道的发源地,也被称作“真正的日本”和“日本的心灵”。 在这里,只要稍微富庶一些的人都精通茶道,对好茶有着奇特的憧憬心里。 胡楚元就用京都的茶具使用茶礼,用的茶叶还是他带来的孤品狮峰莲心。 果然和以前一样,中村浩司对这种茶叶也赞不绝口,道:“果然还是贵国物产渊博,我国绝对无法产出如此绝伦的天国之茶,令人羡慕!” 第三十四章 西阵会社和若瓜德 龙井有四峰产地,分别是狮峰、龙峰、云峰和虎峰,其中以狮峰最佳。 所谓狮峰莲心就是清明前所采摘的茶芽,小若莲子芯,故称莲心龙井,而狮峰莲心就是龙井中的贡茶,历来只贡给朝廷,当然值得夸赞。 胡楚元也谢过中村浩司的赞美,又和他问了问西阵物产会社的情况。 中村浩司大致的回答了几句,就直接的问道:“我听潘容先生说,您有意投资我们西阵物产会社的丝织业,恰好我们目前正缺乏资金购买新的机械,如果您愿意投资的话,我们将非常欢迎。对于投资会社的回报问题,请您放心,我们西阵会社在日本的丝织业中一直享有盛誉,销量很好,绝对不会让您吃亏的!” 关于在日本投资的问题,这不过是胡楚元参观各行各业的一个借口,他当然没有这个念头。 他笑了笑,道:“我确实是很有意在日本投资,可具体要投资在哪一个行业,目前还没有决定。关于你们想要购买的新机械问题,你能不能为我多讲一讲。” “好的!”中村浩司诚恳的点头,道:“明治二年的时候,我们派人前往法国考察他们的丝织业,并在那里学习了他们的西洋染色工艺,其中的部分染料,我们日本目前已经能够生产,价格低廉。起初,我们想要购买他们的蒸汽机械,但经过考察,这些机械的价格过于昂贵,且未必能织出完美的丝绸。所以,我们最终引进的是一种过渡型的手工机械,音译名为‘若瓜德’。” “哦?”胡楚元不置可否,示意中村浩司继续说下去。 中村浩司道:“和蒸汽机械相比,若瓜德的可cao控性更为便捷,掌握起来的难度也较低,和传统的空引机相比,只需要一个人就能cao作,效率还更高,熟练工可以日产绢丝一丈六尺。此外,空引机虽然可以织纹,但所有纹案准备起来异常复杂,很多都是传统丝织家庭的祖传技术。若瓜德不同,只要有纹纸,所有熟练工都能织出很好看的纹织图案。” “哦?” 胡楚元有些好奇了,日本和中国目前手工织丝所用的机器都是从明朝就已经成熟的空引机,需要两个人cao作,每日产丝绸六尺左右。 相比之下,若瓜德的效率确实高。 他想了想,问道:“纹纸从哪里来?” 中村浩司道:“我们目前的纹纸都是从法国买回来的,大约有六十多种,至少暂时是够用了。我们也派人去法国学习设计纹纸的工艺了,半年之后,他就将回国。” 胡楚元问道:“那你现在还需要什么……这么说吧,如果我给你二十万日元,你打算怎么用?” 中村浩司非常惊讶,二十万日元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整个西阵会社的资本家起来也不值这个数。 停滞了片刻,又异常谨慎的思索片刻,中村浩司道:“如果您愿意投资二十万日元,我首先要购买高档的一百台若瓜德,每一台的价格为80美元,组织熟练的织工进行训练。其次,我想hua钱直接将会社的缫丝厂和染丝厂都买下来,独立经营。第三,我会在现有若瓜德的基础上,结合我们的传统工艺进行重新的改造,增加前机和刀bang……虽然这还是一个很难的问题,但我们一定会克服的。到时候,我们的工艺将会更精湛,效率也更高,每年都能产上等绢丝六万丈。” 胡楚元也默默的思索片刻,道:“我暂时不便做出决定,请您回去之后做一下安排,我想参观整个会社的生产设施,以及你们的产品。” 中村浩司敬重的答道:“是的,这可是非常重要的生意,值得您深思熟虑。那么,我就不再打搅您了,明天上午,我会亲自来接您前往本社实地参观!” 胡楚元点着头,起身相送道:“那我们明天见了,中村先生!” “是的!” 中村浩司慢慢退出房间,这才转身离去,而潘容则一路送他出府。 等了一会儿,潘容回来和胡楚元道:“金公子,您可是把中村浩司吓坏了,我们以前一起合伙做生丝的进口生意,最厉害的那几年,每年利润也不过几千日元。” 顿了顿,他又道:“我那些年累积了一些钱,生意不好做就转行开会馆,租店铺,他则投入到西阵会社中,几年下来,其实赔了不少钱,我建议您还是别投资。” 胡楚元却不这么觉得,他原先是没有这个打算,现在却有想法了。 他考虑了几个问题。 第一,如果能够控股西阵会社,他就可以利用会社做为技术吸收、改良的缓冲地,直接将更为成熟的技术引回杭州;第二,西阵会社即便做的再强,本身并没有产生直接的出口,而是从日本的内部市场吸收资金;第三,他可以利用西阵会社,为自己培养一些人。 几经盘算,他和潘容道:“不,我觉得是可以投资的,而且,你也应该投资!” “我?”潘容惊讶的张开嘴,随即有些尴尬的笑道:“不行,这个投资太大,不适合我!” 胡楚元道:“没有关系,我可以替你出钱。不瞒你说,我的名字在日本使用起来恐怕会成为一种障碍。所以,我想用你来做掩护。我出钱,你只用出一个名字,赔本算我的,赚钱则分你一半!” “一半?”潘容比中村浩司更加惊讶,几乎说不出第三个字。 那不等于白借十万日元做投资? 潘容能不惊讶吗,他这些年两地luan跑,总计积攒的家底也不过十万日元多一点,这倒好,别人随便一开口就愿意送十万日元。 他忍不住想,天上掉馅饼了吗? 第三十五章 来自法国的若瓜德 中村浩司走了,潘容也走了,沈富荣和王懿荣还在他们的房间里研究那些古籍、瓷器,胡楚元一个人在房间里盘膝而坐,自斟自饮,悄然在心里盘算着整个局势。 就他这些天的观察,日本虽然在整个经济局势上没有明显的好转,甚至因为前十年的洋跃进,导致政fu欠债累累,可有一点,日本政fu做的非常好,也为日后的飞速发展做好了准备。 1872年,日本颁布新的《学制令》,开始向西方的教育制度转变。 日本早期在外留学的那些人已经陆续回国,并在各地兴办起si塾和义塾,情况虽然hunluan,各所学校都使用不同版本的自译教材,但已经能够为日本培养新的人才。 森有礼、中村正直、福泽谕吉、六木乔任、近藤真琴、新岛襄……分别为日本奠定了大学教育的根基,这些人后来也被称作明治六大教育家。 中国也有留学生,大约在1881年开始回国,却留在各部府衙门做吏员,而不是利用自己的所学兴办教育,这大概是两者的第一个差别。 福州在日本经商的华人大约有六千余人,也有一些像潘丽美这样的年轻人在日本义塾就读,可他们大体是不会回国的。 几年后,十几年后,他们就会在日本生活下来,娶妻生子,成为侨民……直到日本侵华战争的全面爆发。 日本确实是一个很重要的对手。 不仅要击败日本,还要踩着日本的尸骨向上攀登,只有这样才能成为真正的世界列强。 这就是胡楚元这些日子来的领悟,他决定,就算资金再紧张,他也要拿出一笔钱在唐街兴办一所唐人义塾,为中国培养西学人才。 他所要考虑的问题是这个义塾建在哪里? ……! 胡楚元正在琢磨着这些事,就忽然有人悄悄的移开门,潘丽美没有进来,在外面低声询问道:“金先生,家父问您是出去一起吃,还是单独在房间里享用晚宴。” 胡楚元心里有很多事,想想就不出去凑热闹了,道:“我就在屋里一个人吃点,不想出去了!” “知道了,请您稍等!” 说完这话,潘丽美又在外面准备了一小会儿,随即就端着一个矮方桌进来,上面有一些日式的小碟菜肴和传统寿司,另有其他女仆端着酒具和暖水壶炉进来,炉盆里盛着两瓶清酒。 女仆很快就告辞离去,只有潘丽美陪着胡楚元,为他斟酒,自己也喝一两杯。 她不胜酒力,脸颊上很快就现出了醉人的桃红粉晕,一直羞到颈部,更显的娇羞可爱。 胡楚元心里还在想着学校的事情,就和她问道:“你在日本读过书吗?” 潘丽美微微点头,道:“回禀您,我曾在京都的上京女子si塾读过书。” 胡楚元哦了一声,问道:“都读的什么?” 潘丽美道:“有传统的文学歌赋,茶道礼仪,也有英语和西洋的自然学科和数学。” “这样啊!”胡楚元不仅有点好奇,又问道:“那据你所知,旅居日本的华人中有多少年轻人是在学校读书的?” 潘丽美道:“大多数都是在华人自办的si塾读书,以经史为主,也随着日本这些年的变化教授一些西洋科学。” 听到这个答案,胡楚元暗暗高兴,决定就在这些年轻人招募一部分。 当然,如果是仅谈西洋学科,上海、广东的一些教会学校有更多的选择,但在日本生活的这些人大多又精通日语,这就有了更多的空间。 随后,胡楚元就随便的和她谈一谈自然科学,结果还不错。 日本正在形成的准现代教育仍然是有实力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 用完晚膳,潘丽美就很得体的告辞离去,继续让胡楚元一个人清清静静的在心里寻思。 第二天,中村浩司很早就带了一群人来接待胡楚元,潘容则亲自担任翻译。 西阵是一个街道,位于京都上京区的黑门上长者町,又名黑门町,这里云集着大量的丝绸纺织工,早年以为皇室和贵族御织而闻名。 随着京都的东迁,京都的丝绸手工业迅速衰落,至少在目前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繁华和热闹。 为了拯救京都西阵的丝织业,京都府在这里联合了几百家小织户坊成立西阵会社,共同投资兴建新的西洋缫丝厂和染色厂,一起购买新的机械。 中村家族属于较为衰败的武士家族,在德川幕府中后期,家族就在这里经营丝织业,历经三代人,小有闻名,中村浩司则被推举为西阵会社木棉分社的分社长。 第一站,他们就到木棉分社去参观若瓜德。 若瓜德事实上是法国从手动机械向大工业机械过渡的一种产物,全部由生铁制成,重量较大,占地面积也不小,却可以由一个人来cao作。 由于在法国也经过了漫长的发展,按照织造的精度,若瓜德存在着多种级别,即“100口”、“200口”、“300口”……最高是1200口。 所谓“口”就是机器上的丝孔,数量多少直接决定织丝的精度,包括hua纹的数量、种类、图案等等,达到600口的若瓜德就已经能超过空引机的效果。 若瓜德和空引机的主要差别在于效率,其次是推广难易程度,只要是经过几个月的培训,大多数的织工都能熟练掌握400口到600口的若瓜德,再加上合适的绘纸,这些织工的织造成果就能和少部分的名匠相提并论。 有了一到两年的cao作经验后,一旦织工开始能熟练的使用1200口的若瓜德,其织造工艺就比空引机、蒸汽机器织丝更加精美,尤其是纹织的图案、色彩将更加复杂绚丽,效率则又比空引机高出几倍。 也就是说,若瓜德比空引机更适合在手工作坊中推广使用,并可以很好的过渡到大工业织丝时代。 当然,若瓜德织机也有很多缺点,首先是贵,单台的最低价都至少是80美元;其次是上手难度大,需要很长时间的培训;最后是需要纹纸,而目前的日本并没有能设计纹纸的人。 第三十六章 在日本的投资 在木棉社的手工作坊中参观了几台若瓜德后,胡楚元心中大致已经清楚。 他和木村浩司问道:“日本现在有没有能力将这种机器进行本地化的生产?” 木村浩司摇了摇头,道:“也不是完全不可以,而是它的产销量很低,愿意做的企业没有产钢能力,有能力做的企业不愿意lang费时间。就算是我们自己生产,似乎也不会比法国人的价格低多少。” 这意味着,日本的钢铁工业也很困难,至少在技术层面上并没有质的变化! 胡楚元默默点头,和木村浩司又继续询问着各种规格若瓜德的价格,以及一个数量工所需要的培训时间。 边问边走,胡楚元意外的又看到几台木质的若瓜德,相比法国原产的机械,这些木机械要缩小了一些,大概是因为木机械的强度不够。 他大略的数了一下,发现是200孔左右的规格,就和木村浩司问道:“这是你们自己仿制的吗?” 木村浩司道:“是的,我们请了京都的木匠进行仿制,因为我们没有铁,只能用木料来仿制。这个仿造机虽然简陋,却已经hua了我们一年多的努力才制作出来。目前来说,200孔的木机规格算是最高了,还有很多机械上的故障和mao病。” 胡楚元和他问道:“这种200孔的木机有实际价值吗?” 木村浩司道:“没有多少意义,在织丝的工艺上,200孔的木机还不如空引机,只是效率比较高。我们目前主要用它来培训新的织工。” 胡楚元继续在心里推敲了一番,道:“走,去看看你们的缫丝厂和染丝厂!” 西阵物产会社的缫丝厂和染丝厂就开设在附近,是由京都府借钱给会社购买的,可由于新的工艺迟迟无法掌握和推广,这笔钱一直都不能归还。 设备倒是很好,经过几年的发展,已经有了很多数量工,还有几个从法国学习回来的技工。 日本目前已经开设了好几家缫丝厂,但主要都集中在东京,京都一带则只有这一家,还欠着政fu的债务。 胡楚元顺道和木村浩司算过,买下缫丝厂和染丝厂大约需要四万日元,其实并不算贵,毕竟它们的规模都不大,雇工加起来也不过五十个人。 对西阵物产会社来说,胡楚元所预计的二十万日元简直是笔超级巨款。 想一想,三菱商会在几年前刚开始起步的时候也不过就是三条旧船,现在却已经是日本最庞大的海运公司,拥有几百条船。 胡楚元就觉得,眼下这个小厂完全可以做大。 他大概的估算了一下,以增加一百台600孔、一百台1200孔的若瓜德来计算,大体需要3万美元,买下两个小厂又要4万日元。 6万洋圆。 不算很多。 胡楚元并没有立刻说出自己的决定,而是和潘容一起先去中村浩司家里。 大约是这些年真hua了不少钱投资到西阵会社,中村浩司的家宅虽然更为大气,里面的布置和装饰却不如潘容家里那么精致。 胡楚元刚一坐下来,中村浩司就将一件细长方形的黑色漆盒捧上来,送给胡楚元道:“上次见面太过草率,未能准备礼物,深感歉意,这是家祖在德川家族效力时所门g赐的名刀第三代和泉守兼定,希望您能笑纳!” 胡楚元打开漆盒一看,见是一柄东洋武士刀,装饰朴实精细。 名刀在日本是非常珍贵的,胡楚元又不需要,就想退回,潘容却急忙提醒道:“金公子,武士送刀给您是非常特别的礼数……不宜拒绝。虽然是落寞的武士家族,可毕竟还是武士啊!” 胡楚元稍作思量,将刀抽出来观摩,见剑柄铭文刻着“临兵斗者皆阵烈在前”九字,估计应该是一柄真正的名刀,就和中村浩司道:“那我就谢谢您的好意,来的时候很匆忙,并没有料到会参观贵社,所以也没有准备一件合适的礼物。如果你有机会去中国,请一定要到我的府中做客,我会回送你一份薄礼略表谢意!” 中村浩司自作卑微的匍匐在前,道:“多谢您的盛情邀请,如果余生尚在,我必当应您的邀请前往贵府。” 他这话很简单,只要他不死,他就一定会去,约好的事情不会变。 胡楚元这才放心的将对方的族器收下来,让中村浩司起来说话,又和中村浩司问道:“能不能和我大略解说一下这柄名刀的来历?” “好的!”中村浩司慢慢的叙述道:“这是我家曾祖获赐的第三代和泉兼守定,属于九字兼定之列,有村正之风,属于最为出色的打刀之一。前些年非常出名的新撰组武士土方岁三所使用的也是第三代和泉兼守定。据说,目前还流传在世的第三代和泉兼守定并不多,近乎一半都收藏在涩泽家族。” “涩泽?”胡楚元忽然想到了一个人,问道:“涩泽家族是什么来历?” 中村浩司道:“涩泽家族自丰臣时代开始出现,期间一直立足在关东,可也并不出名,直到涩泽荣一的出现,作为目前最为著名的经济财阀之一,他不仅拥有丰厚的财富,还在政fu担任经济部的重要官员,为日本制定经济制度!” “哦?”胡楚元继续问道:“涩泽平东这个人,你听说过吗?” 中村浩司道:“听说过,据说是被涩泽荣一称为真正可以继承涩泽家族的男人,也是涩泽荣一的第三子。” “这样啊,难怪……!”胡楚元心里冷笑,这才想起来,涩泽荣一恐怕就是那个被称之为日本经济之父的人,正是他奠定了“敬天爱人”的思想,并在日本经济界广为传颂。 所谓的“敬天爱人”,就是要尊重社会和自然的法则,要爱护社会中的每一个人。 胡楚元又和中村浩司道:“看得出来,你确实是非常想办好西阵会社,不管这件事本身是否有利可图,但只要你有这样的精神,我就相信你能做好。” 中村浩司高兴不已,道:“请您务必放心,为了木棉会社的同仁,为了不辜负大家对我的期待和信任,也不辜负您的信任,我必将竭尽全力的经营会社,永远不会让您失望的!” 胡楚元只是笑着,没有立刻回答什么。 他的财力到底是什么样子,中村浩司和潘容都不清楚,可他们也是商人,看得出一些苗迹----能用得起沈富荣、王懿荣那种人的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在心里沉思了好一会儿,胡楚元才道:“中村先生,我愿意先投资十万日元,并保留二十万日元到三十万日元的后期投资,但我有一个条件!” 中村浩司不为振奋,道:“请您说吧!” 第三十七章 富绅云集 胡楚元相信,如果他开口要中村浩司把老婆送给他玩一个月,中村浩司绝对不会犹豫,当然,也可能会毫不犹豫的拔刀砍了他。 那个……如果中村浩司的夫人和潘丽美一样年轻漂亮,似乎是可以提一下吧? 至于他真正要说的事,那还不一定有把握。 沉淫着,胡楚元道:“中村先生,我手中所持有的资金数量可能是很惊人的,所以,我不仅想在日本投资,也想在我的家乡杭州投资一个类似的丝织社,这一方面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这……!” 中村浩司果然犹豫了,过了一会儿才道:“这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我们的技术人员也很少,如果再分一半到贵国,我们的会社怕是就要面临一些不好克服的困境!” 胡楚元暗中嘘了口气。 很幸运,目前的日本还没有大规模鼓动起侵略中国的意图,绝大多数人对中国还没有明显的敌意,更重要的是普遍缺乏保密观念,洋人对中国的技术保密,与其说是技术垄断,更不如说是种族歧视。 胡楚元和中村浩司道:“我明白你的担心,但你放心,我有另外的计划。首先,你只需要派一两个人短期前往中国负责教授若瓜德的使用技术;其次,我需要木质和铁质若瓜德的图纸、原型机,带回国内派人研究复制;其三我会邀请潘容先生一起投资,在唐街招募一些精通日语的华人前往贵社实习,另外,我会再派其他人前往法国实习,几条路同时走,争取在最短时间做最多的事情!” 中村浩司这才放心,和胡楚元道:“您确实是一个做生意的高手,那么,就让我们签订合同吧!” 胡楚元笑了笑,道:“不着急,我先借你两万日元用于收购两家小厂,余款等正式签署合同的时候再给。我的计划是希望你能将西阵会社si有化,我通过潘先生代理持股三成左右,潘先生本人另持股一成。如果你无法做到,在si有化两家小厂后,你可以独立出来,我会另行增款!” 中村浩司点了点头,道:“我明白了!” 和中村浩司的这个合同并不难签,胡楚元只是不想暴lu,另外……如果是一个骗局,这种事情还是要提防的,他要等几天,等其他方面的消息证实后再签合同,眼下只用两万日元试探。 暂时和中村浩司签了一个借贷协议后,胡楚元就先返回潘府。 回途之中,胡楚元和潘容谈了谈在唐人街招募几个织工实习技师的事,又谈了要参加东京拍卖会的事,希望让潘丽美临时担任他的翻译。 这段时间,日本的新闻媒体已经开始聚焦在拍卖会这件事上,尤其是两件帝宝将要**成了人们最为关注的悬疑。 即便胡楚元不懂日语假字,可一翻开报纸都能看到相关的新闻、照片。 炒的这么热火,胡楚元就感觉这两件国宝不易拿下,就算是强行拍得,付出的代价也将是很惊人的。 除了中国商人,三井会社和住友会社也都有意参加竞拍,在《朝日新闻》的报道中,似乎能和日本人竞争的中国商人只有盛宣怀、胡楚元两人。 乘坐火车抵达横滨后,胡楚元一行人前往唐人街。 和长崎的唐人街不同,横滨唐人街是广东人的天下,卢文锦就住在那里,也建有一家更为气派的广东会馆。 胡楚元乘坐日本人的人力车抵达广东会馆时,门前已经是一片热闹,原来是唐延枢、张颂贤两批人一同抵达,卢文锦就带着人在门口迎接。 唐延枢,晚清四大官商,属于淮系,但又一直未能进入淮系的嫡系阵营中。 张颂贤,徽州人,早年前往湖州经营太湖丝生意,逐渐在湖州做大,买了大量的桑田,成为湖州最大的生丝地主和商人。 这两人都已经是六十余岁,辫发白若银霜,却还没有显lu出老态,身体也很康健。 卢文锦要年轻一些,不过四十余岁,继承了父亲家业的他在日本华人中算是首富。 几批人热热闹闹的打着招呼,没有人注意到胡楚元。 这个时候是不宜低调的,做生意的人讲究排场,一是要留着一份脸面,二也是要证明自己的实力,这才好和别人谈买卖。 来过一次,和这些人都见过面的沈富荣立刻上前,和卢文锦等人抱拳笑道:“卢老板,唐老板,张老板,各位好啊!” “啊呀……沈老弟,你可总算是来了,胡大少爷呢?”唐延枢半冷半生的笑着,眼睛却瞄向了胡楚元。 胡楚元身边有不少人,可谁是主,谁是仆,一眼还看不清吗? 好小子。 唐延枢心里冷笑着,想,年纪倒不大,居然吃下了整个江浙的盐业……我怕是你有能力吃,没能力吐,撑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胡大少爷,这可总算是见着一面啦,老朽唐延枢,上海丝行总会的会长!”心里恶毒嫉恨的想着,唐延枢嘴上却很热情的喊起来。 “唐老爷子,久仰!”胡楚元不平不淡的抱着拳。 “胡大贤侄!”张颂贤也走了上来,他和胡楚元在生丝业上的竞争更为剧烈,可都是徽州人,怎么算,他都是胡楚元的同乡老伯。 “张老爷子,久仰!” 胡楚元没有半点热情可言,却很稳重,也不失礼的继续打照面。 就在这时候,会馆里忽然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又走出一群华商,领头的却是身穿四品官服的青中年人,三十四五岁左右,略显富态,小眼宽鼻,额头饱满,精气神十足的抖擞。 “唐老板,张老板,胡大少爷,几位晚来了啊!”那人哈哈大笑,又道:“盛某已经准备了酒菜,大家赏个脸,一起来喝一杯!” 盛宣怀啊! 胡楚元忍不住仔细的打量他一眼,就是这个人啊……能让胡雪岩破产的人,本领绝对不一般,可他死后,还不是没有好下场。 第三十八章 注定失败的那些人 “好,盛官爷,那就门g您的光,一起喝一杯?” 唐延枢热情的呵呵笑着,眼睛里却闪着毒光,他和盛宣怀那也是老对手了,自从上海轮船招商局置办起来,两人就会了总办的位置争斗不休。 盛宣怀也是冷笑着。 就算是唐延枢和张颂贤之间,那也谈不上朋友,今年的生丝收购战,两家打的异常凶悍,谁也不肯退让一步。 冷不丁的,从盛宣怀身后又走出来一个青年人,二十七八岁,身高体健,似乎是个天生的冷脸,神情严肃。见到了大家,他又笑了,和在场的人抱拳道:“景俨见过各位长辈!” “啊呀,原来是乔景俨啊,怎么乔老爷子还是没有来?”唐延枢笑呵呵的问着。 乔景俨苦笑,道:“我爹不愿坐轮船,只好派我来。” 乔老爷子,当然就是那位轻易见不着的乔致庸。 胡楚元真的没有想到,他有一天会和这些晚清经济界的大佬齐聚一堂,可不知道为什么,胡楚元并不想和他们废话罗嗦。 这个饭局是要参加的,可他不说话。 不管是张颂贤,还是唐延枢,他也一杯酒没有敬,自己桌前的那一杯,从开始到结束就没有动过。 他只是吃菜,吃饱之后就起身告辞离开,谢谢盛宣怀和卢文锦的招待。 等他一走,唐延枢就迫不及待的讥讽道:“和他爹还真是不能比啊,小家子气,还真当自己是来吃闲饭的吗?” 听他说完,这些雄霸一方的商界大佬们纷纷的哈哈大笑起来。 盛宣怀又道:“眼下他是吃的ting饱了,可没有关系,咱们会让他都吐出来。江浙五省的盐业,他以为就那么好吃吗?” 虽然身为徽州人,张颂贤也不由得感叹道:“可惜了,雪岩倒是个难得的大器之才,那些家当怕是经不起这小子的折腾啊!” 卢文锦却道:“各位,咱们不说这个了,眼下最关键的是将那两件帝宝收回来,我有个提议,要是价格过高,咱们这些人不妨联手竞拍,各占一点股份?” “这……!” 大家说不出第二个字来。 从酒席的包间里走出来,胡楚元的神情是冷漠的,心里却燃烧着一团怒火。 在这桌酒席,他能吃到的,听到的,看到的只有勾心斗角,只有相互的斗气和不满,这些人也都该是响当当的人物,可和日本经济界的岩崎弥太郎、三井高平、涩泽荣一相比,实在不值得一提。 这些人最终的失败,也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所以,胡楚元不屑和这些人继续虚谈交情,反正所谓的交情也都是虚假的。 第二天,胡楚元就让潘丽美陪着他,到东京的大书市去购买书籍,主要是购买日本现有的一些西学教材,一些介绍西方社会的书籍,以及现阶段的一些日本名士的言论合刊。 等他回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刚到了会馆门外,胡荣和沈富荣就匆匆走上来,和他禀告道:“东家,涩泽平东那个人又来找您了!” “哦?” 胡楚元有点好奇,当即快步走回自己的房间。 一进门,他就看到了正在和王懿荣下围棋的涩泽平东,年纪青青的他,身上依然有种军人的特质,这一点,胡楚元不再会有怀疑,因为涩泽平东确实毕业于英国皇家陆军学校。 “您好,胡先生!”涩泽平东得体的起身问好,微微顿首。 胡楚元点了点头,和他问道:“您有什么事吗,涩泽先生?” 涩泽平东道:“家父涩泽荣一很想邀请您前往鄙府居住,而不是和一群庸人住在一起,也算是对您邀请我在贵府居住的回礼。” 胡楚元不免有些奇怪,心想,我的名声有那么响亮吗? 胡雪岩的名声是够响亮的,可乔致庸也不差,乔致庸的三子乔景俨不就在这里吗,盛宣怀、唐延枢……这都是足以能和胡雪岩相提并论的人物。 胡楚元其实也很想亲眼去看一看涩泽荣一这个传说中的日本经济之父,可他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 没有意思。 如果他愿意,他也可以是中国经济之父,世界经济之父。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涩泽平东道:“很抱歉,我在日本已经走动了两天,很不适应贵国的习惯和生活方式,所以,我还是留在这里吧。” 涩泽平东微微有些意外,又道:“上一次,令尊来的时候曾说要参观日本的丝织厂和船厂,因为行程所限,未能做合理的安排。这一次,我们已经提前做好安排,不知道胡先生有没有这个兴趣?” 胡楚元笑了笑,道:“我已经在长崎参观过了几家工厂,不是获利较低就是几近亏损,算了,我暂时不想在这些方面进行投资!如果有别人愿意投资,那我很支持,可我更愿意开矿。” 涩泽平东也笑了,道:“是啊,相比开设工厂,开矿不仅投资小,收益还非常稳定,胡先生确实是有经商的头脑和眼界。既然胡先生不想前往鄙府居住,那我就先行告辞了。” 胡楚元也不想多说什么,随即就让王懿荣送客,自己则安静的思考一会儿。 他原本是想和卢文锦联系起来,一起在日本建立一家新学堂,可身为广东人的卢文锦明显和唐延枢关系密切,和盛宣怀的来往也不少。 这就让他起了疑虑。 胡楚元知道,自己的远期对手是三菱等日本财阀,近期的对手就是唐延枢和盛宣怀,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决定暂时不提此事。 等到了晚上,胡荣和沈富荣两人也回来了,他们在横滨唐人街里寻找了一些华人,对潘容和中村浩司的背景进行调查,情况基本属实。 这时,胡楚元就做了决定,宁可让实力较弱的潘容负责筹建一所华人西学堂,就开设在长崎,以福州人为主。 另一方面,他也可以从浙江一带派人来求学。 做出决定后,他就让沈富荣先返回京都,和潘容商量这件事,并谈一谈合股经营西阵会社和古董行的事情。 事实上,大体的事情都已经在京都时谈妥了,沈富荣这一次前去只是将钱带过去,正式投资西阵会社。 第三十九章 东京拍卖会 东京拍卖会正式开始了。 第一天,胡楚元就缺席了,当然,盛宣怀等人也没有去,大家都只是派个管事的人,外加一个精通古玩的高手帮忙鉴定物品。 难得相遇一次,盛宣怀和唐延枢、乔景俨等内地巨商聚集在一起,赌一赌钱,顺便谈一谈商场上的合作。 毫无疑问,胡楚元被他们孤立了,落单了。 胡楚元也不在意,就留在自己的房中和潘丽美谈论日本的这些西洋译书,他看不懂,都是潘丽美帮他看,口译给他听。 因为潘丽美小姐一直穿着和服,遇到别人说的也都是日语,长的又格外you人,卢文锦等人都以为胡楚元刚到日本就勾搭了一个东洋小妞,既羡慕,又讥讽。 可就在这些天里,胡楚元越发感觉潘丽美不仅姿色you人之极,还很聪颖,又精通日语,确实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助手,对他想要从事的大业很有帮助。 于是,他就打起了潘丽美的主意,原先只是临时带过来做翻译,现在却想将她带回国内使用。 第三天,胡楚元看中的“元青hua”进入拍品的行列,他才和王懿荣一起出场。 在目前的亚洲,艺术品拍卖还没有正规化,东京东艺会社也只是简单的仿效西方。 没有正规的拍卖会场,他们就在租用一间位于东京文京区的传统神道堂,可以容纳上百人。 事先没有人能想到胡楚元这么重量级的人物会出现今天,胡楚元一进场,全场都开始议论起来,东艺会社的职员迅速在前面开道,让两侧的人给他让路,并安排他坐在第一排的席位上。 负责拍卖的人是涩泽东平,他也没有想到胡楚元会亲自现身,而且是在这一天。 他仔细的看了看胡楚元,心中不断的猜测着,不知道胡楚元究竟看中哪一件东西。 等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涩泽东平见全场已经坐满,便开始举行拍卖。 现在,整个文物界对“元青hua”都没有确切的认识,东艺会社对这件藏品的关注度也不高,将它放在今天的第三序位拍卖,纯粹只起一个暖场的作用。 “本次拍卖的第三件藏品是唐国明朝青hua海水白龙纹八方梅瓶,根据该瓶上的龙纹为五爪,我方所聘请的行家认为该瓷品为朝廷贡品,胎质浑厚均匀,釉彩画工精美,为明代青hua瓷器中的罕见精品,竞拍价仅为一千墨西哥洋圆,每次竞拍将最低增价五十洋圆!” 涩泽平东用日语对这个青hua瓷品做了简单的介绍,场内的汉语翻译随后再说一遍,这时,涩泽平东才连续用汉语和日语道:“请问谁愿意竞拍,请出价!” “中村先生,出价两千洋圆。”很快就有人开始竞拍。 听到“中村”这个姓氏,胡楚元还以为是中村浩司来了呢。 日本目前已经全面使用新的日圆,但在民间还保留着大量的墨西哥洋圆,考虑中方商人也习惯使用洋圆,此次拍卖的通用货币就设定为洋圆。 “渡部先生,出价两千零五十圆。” “乔先生,出价两千一百圆!” …… 中国和日本的商人轮番叫价,价格很快就达到了三千洋圆,到达这个位置后,全场只剩下最初就开始参与竞拍的中村先生和乔先生。 听着身后的人议论纷纷,胡楚元大略知道是日本明六社成员,曾担任幕府儒教官的中村正直在和乔景俨竞争,在财力上,毫无疑问是乔景俨占据绝对优势,可这种类型的藏品在国内虽然少见,价格却不会超过三百两银子,也就是450余枚洋圆。 三千洋圆肯定是大亏。 所以,乔景俨也没有一口气压死对方,希望是尽量少hua点钱。 两人继续纠缠了几个回头,乔景俨终于忍不住了,一次报价3500洋圆。 这个价位似乎是远高过中村正直的预估,等涩泽平东连续问了两次,他还是没有再举牌,不等涩泽平东问第三次,胡楚元亲自举牌,道:“3550洋圆!” 他的耐心大的很,50洋圆一次,他可以叫到明天早上。 王懿荣昨天已经近距离的鉴赏过,确认比他们上次在苏州收的那一个“元青hua”完全属于同一年代,工艺素质也差不多,只不过这个“元青hua”更加精美,即便在御用贡瓷中也算是难得的精品。 报价之所以不高,主要还是在年代和风格的断定上存在疑问,很难让人相信是明代的瓷器。 不过,对于目前国际上的瓷器收藏价格而言,3550洋圆这个价格还是很高了。 胡楚元刚说完,很快就有人道:“盛先生,4000洋圆!” 胡楚元在心里冷笑,他犯不着和盛宣怀的一个下人过手,和王懿荣低声耳语了几句。 随即,王懿荣举牌道:“胡楚元,5000洋圆!” “盛……先生,5500洋圆。”举牌的人有点犹豫了。 王懿荣再次举牌道:“胡楚元,6000洋圆。” “……!”有人举牌,等了很久才道:“盛先生,6100洋圆!” “胡楚元,7000洋圆!” …… “不是吧,这个瓶子不值得这么多钱吧?” “当然不值得,就算这真是明晚期的御用官窑瓷,那也就是个一千两银子,犯得着吗,两位爷在斗气呢!” “盛宣怀不在,他派来的人怕是没有胆子再报了!” 拍卖场里议论纷纷,不管是日本人,还是华商,大家都感到不可思议。 胡楚元很淡定,他现在总管江南五省的盐业,每天进账都不止一万两银子,盛宣怀拿什么和他斗。 最重要的就是他在现场。 事发突然,即便盛宣怀事先和下手交代过,但凡是胡楚元看中的东西都要抢,可这么个破瓶子抢到7000洋圆的价格,万一胡楚元是逗你完,抬到一万洋圆收手不报了,那怎么办? “7000洋圆一次……两次,还有没有人出价……三次,成交,恭喜您,胡楚元先生!” 涩泽平东很开心的恭喜着胡楚元,他也觉得胡楚元是纯粹在和华商内斗,这个瓷器永远不值这么多钱。 买下自己唯一想要的东西,胡楚元立刻起身离开,只留下王懿荣负责接收验货。 他又不傻,这里的便宜文物都能在日本、欧美的各种旧货市场里淘到,昂贵的文物只要真心想买,那就绝对是市场价的两倍,甚至更多。 何必呢! 泡妞都好过在这里傻等。 第四十章 中村正直 胡楚元刚走到会堂出口,身后就有人快步跟上来,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询问道:“胡先生,请问您对刚才购买的明青hua有什么样的特殊研究?” 这个话让胡楚元有点惊异,他回过头一看,见是一位年近五旬的日本贵族,穿着仿欧式的华族特权礼服(日本贵族的称谓,所以,日本人不愿意用中华来称呼中国人,并改用一个具有歧视意义的词汇),带着眼镜,恰恰是那位中村正直。 胡楚元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中村先生,我不否认,我很喜欢这件瓷器,但之所以能报出这么高的价位,主要的因素还是想和别人竞争一下而已!” “这样啊……我倒是对它有一点研究!”中村正直很有礼貌的半躬身,又道:“据我在镰仓幕府时代的一些资料,我相信,这件瓷器很可能是元代出产的,而不是人们怀疑的明代!” “真的吗?”胡楚元笑了笑,道:“可惜,我并不是很在乎。非常感谢您的指点,我的朋友王懿荣先生很喜欢研究瓷器,有空的话,我可以让他和你交流一下……!” 说着,胡楚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 不错,中村正直就是日本目前最优秀的教育家之一。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中村正直问道:“您想要那件瓷器吗?” 中村正直笑道:“确实很想要,可惜价格太高,其实我手中还有一件很类似的瓷器。” 胡楚元立刻道:“那我买你那个,您愿意多少钱让我给呢,或者,我可以用其他中国古董和你更换!” 中村正直无语。 等了片刻,中村正直平淡的笑了笑,道:“胡先生,我想你肯定也知道一些特殊的资料,能够证明这些瓷器的来历。” 胡楚元很认真的答道:“确实没有,但我不认为它们是后人的仿制品,只是在断代上存在一些奇怪的疑问。有疑问才有趣,所以我想搜集它们,聚集在一起,集合更多的学者和专家一起研究,一起探讨!” “啊……这可真是个好办法!”中村正直笑道:“如果您愿意邀请我一起参加研究的话,我就将我手中的那一个转卖给你,价格好说!” “咦……?”胡楚元有点纳闷。 有钱不赚是白痴,虽然这钱未免也太好赚了! 胡楚元立刻答应下来,道:“好的。那我们就成交了,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能够找出真相,还给历史一个答案!” 中村正直默默点头,道:“虽然这里有很多热爱贵国文物的朋友,但我认为,真正能够理解文物之价值的人并不多,你就是其中一位。胡先生,可否去我的府上做客,顺便看一看那个瓷器?” 胡楚元还怕这个日本贵族玩绑票吗? 再说了,他好坏还是带了几个护院家丁的。 奇怪的是,中村正直并没有马车,只是带着胡楚元出门向右拐,直接进了拍卖场隔壁的一栋si家府邸。 原来,人家就住在隔壁。 在中村正直的府邸中,胡楚元看到了那个类似的“元青hua”,这是一个hua纹同样繁琐细腻的执壶,专用于饮酒。 中村正直对这件执壶已经有了很深入的研究,此瓶本为镰仓幕府所持有,后归北条司家族,南北朝结束后转入德川家族。 前面的持有记录都是可以查明的,但由于南北朝时期的日本动luan,中间这段时间就消失了,直到德川幕府建立之后,这件执壶才忽然重新出现。 究竟是不是同一件瓷器,中村正直也缺乏直接的证据,如果是同一件,这件青hua执壶将毫无疑问被确定为元青hua。 可在胡楚元看来,除了在土耳其王室的记录,这恐怕是“元青hua”最为可靠的证据了。 “那么,我就用一千日圆的价格买下来……这个价格应该还过得去!”胡楚元狡诘的笑出声,藏不住内心的喜爱之情。 他确实是越来越喜欢“元青hua”了。 中村正直笑呵呵的点着头,请胡楚元坐下来陪他一起喝一杯。 靠。 用一千日圆买下一件价值一亿rmb的古董,难道陪别人喝一杯酒都不可以吗? 胡楚元当即同意,两个人在案前坐下来,喝几杯暖好的清酒。 过了一会,中村正直才道:“这一次请胡先生来,我是另外有一件事情想请教!” 胡楚元道:“请说!” 中村正直问道:“以胡先生在贵国的权势和对政fu高层人员的了解,您认为贵国有多大的几率实施类似于我国的维新改革?” “这样的事情啊……?胡楚元仔细的打量了中村正直一眼,脑海中对于这个人的记忆渐渐是越来越清晰。 不错,就是这个人写了一篇名为《支那不可侮,亦不能侮》的文章,暂时撇开中村正直使用“支那”这个词究竟是随bo逐流,还是有歧视的心理,这篇文章,潘丽美口译过,胡楚元也听过。 整篇文都是在劝说日本的政治高层不要轻视中国,也不要歧视目前的中国,他认为“如果中国学习欧美,则必将能超越欧美”。 这是因为中国的内涵过于磅礴,一旦开始全面效仿欧洲,必当出现无数英杰豪雄,再加上丰富的资源和辽阔的幅员,很快就能超越亚洲其他国家,和欧美相提并论。 教育家就是教育家,他的推论中首先出现的就是会出现“无数英杰豪雄”,是的,胡楚元也这样认为,人才永远是最重要的。 想到这里,胡楚元就答道:“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我也不想回答,我倒是想知道您为什么要这样问?” 中村正直道:“我认为若是贵国再不图强,恐怕迟早要被欧美列强瓜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总有一天,贵国还是会统一,可只怕是一百年,甚至是两百年后的事情,恰恰如同五代十国之事重演。” 胡楚元默默的苦笑,说不出半个字。 这个人啊……! 胡楚元并不觉得这个人如何高明,类似的判断,左宗棠等人也大体都有,只是不能承认。 他觉得遗憾……目前的中国为什么没有这种具有政治家视野的教育家? 第四十一章 强国先强种 或许有吧! 胡楚元默默的在心里寻思,他想到了第一个耶鲁大学的华人法学博士容闳……凑活吧! 他也想过,自有史以来,中国最杰出的教育家只怕就是孔子,很多年后有个蔡元培,其余人都一般,仿佛中国最不擅长涌现的就是教育家。 革命家、军事家、政治家,这倒是出来一大堆,其实,只要多出几个教育家还会出现那些问题吗? 教育啊,这个民族到底怎么了? 胡楚元越想越不舒服,不再多说什么,和中村正直告辞,拿着那个一千日圆买来的青hua执壶离去。 回到会馆,胡楚元二话不说,让潘丽美再将森有礼的著作----《日本教育问题》重新口译一遍。 森有礼,明治六年成立明六社,被誉为维新以来最具远见的教育家,正是这个人制定了日本新式教育的纲要和基础,曾担任日本外交公使,因日本入侵台湾一事和李鸿章有过交手,迫使李鸿章在协议上签字,赔偿日本50万两白银。 正是这一次被称为“牡丹社事件”的事情中,森有礼意识到清政fu比他预想的更加无能堕落,开始逐渐偏向军国主义,并和伊藤博文一起奠定了向远东扩张的日本国策。 他的名言是----再伟大的事业也需要一步步的去实施。 多好的一句话啊。 胡楚元心想,击溃你们虽然不算是什么伟大的事业,可也要一步步的实施。 在他看来,日本之所以能够发展起来,确实是有其原因的,可即便如此,它也仍然是脆弱的,有着很多的弱点可以袭击。 不久,王懿荣也回来了,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在旁默默的听着。 等潘丽美口译完,胡楚元在心中的思索也逐渐清晰,自己提笔开始写一篇《论民族的教育》,在这片文章中,他将教民分为三个层面,第一层次是培育民族的精神和志向,第二层次是培育民众的意志和品质,第三层次才是培育民众的能力和知识。 他相信,世界上没有绝对不可怀疑的真理。 所以,教育最大的敌人就是树立不可怀疑的权威。 他认为,只有教育才能改变一个民族,才能塑造一个强大民族,也只有一个强大的民族才能缔造一个强大的国家。 将这篇论文写完,胡楚元就和王懿荣讨论,王懿荣却道:“东家,我不敢说,亦不敢想,只能当是没有听到,可我却也觉得东家所说所想恐怕是正确的。” 听他这么说,胡楚元就知道他终究是受儒家思想的限制,就不再多说,让潘丽美将这封信抄录一份,封好之后寄给容闳,并希望容闳能来杭州和他见一面。 容闳正在美国负责清朝留美幼童的事,通过清朝廷驻美大使陈兰彬就能联系到。 以后知道了具体的地址,来往信件就要容易的多。 此事此刻,胡楚元心中已经是非常清楚,他知道,自己必须承担起改变传统教育的重任,不能改变教育,民族的强大就永远只是一个梦。 这天晚上,潘容、中村浩司就在沈富荣的陪同下,一起来到了横滨,潘容在这里也建有自己的福州会馆。为了避开盛宣怀等人,胡楚元就去福州会馆见他们。 此时,潘容和中村浩司已经知道“金公子”就是赫赫有名的胡光墉之子,几人一见面,潘容就委屈的感叹道:“胡少爷,您骗得我好苦啊。我就说嘛,除了您之外,谁还有这样的大手笔呢?” 胡楚元不以为然的轻声一笑,和沈富荣问道:“合同上的事情都已经定好了吗?” 沈富荣点着头,道:“回禀东家,我们借给中村浩司先生四万日圆,买下西阵缫丝厂和染丝厂的所有权,另支借给潘容先生十万日圆,潘容先生以华籍侨民福山容田的身份入股木棉社,持有股份为57%。如此一来,中村浩司和潘容先生在木棉社的持股总数达到了82%,再经木棉社持有西阵物产会社总股权的55%,并将会社改为西阵丝织会社。根据借款协议,借款无需归还,亦无利息,但在二十年期限内,东家随时可以将借款转换成木棉社33%的股份。” 胡楚元微微颔首,对这份协议很满意。 沈富荣毕竟是胡家的四大掌柜之一,算帐这个方面,他也是一把好手。 依照胡楚元的估算,这十四万日圆的投资,三年之后就能收回成本。 他和潘容、中村浩司问道:“两位还有其他的疑议吗?” 潘容笑而不语,显然是赚到翻,赚到手软脚软。 中村浩司则很严肃的垂首道:“非常感谢您的投资和信任,我必将竭尽全力经营好西阵会社。” “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胡楚元嗯了一声,又和潘容说道:“我想在长崎筹建一所新民义塾,专门用来培养在日的华人青年,既教国学,也教西学。我预计是先投入两万日圆,你替我主持着这个事情,找几个合适的人负责担任教习。” 潘容道:“行,我一定办好,胡少爷,您就放心吧!” 胡楚元倒不是很放心,因为这件事关系重大,可除了潘容,他实在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和他们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胡楚元就在福州会馆摆一桌酒席请他们吃一顿,随后,他就留在了福州会馆,拍卖会的事情就交给沈富荣负责……其实也就是光看不买,mo一mo日本市场上的行情。 胡楚元将王懿荣留了下来,和潘丽美一起收集日本书籍和报纸,继续mo索着日本目前的局势和政论,以及日本的其他资料信息。 总体来说,日本目前最关注的是三件事,第一是全民西化教育;第二是传统丝业、茶业、农业和手工业的再发展;第三是西洋工业化进程,尤其是炼钢。 除此之外,日本的武道也在大范围的推陈出新,要求将剑道和武道融入到全民教育中。 这给胡楚元另一个启发……回国之后,他也得注意一下国术人才的培养,并适当将国术教育融入到中国的全民教育中,一方面可以锻炼人的意志,另一方面也可以增强体质。 强国先强种。 这话没有错。 第四十二章 重回上海 胡楚元的对日策略是既不高估,也不轻侮……中日甲午战争之败,与其说是实力不足,更不如说是准备不足,之所以会准备不足,归根结底还是小瞧别人了。 当前的中国,真正能看清日本局势的人有几个呢? 当然,湘淮两军本身就有的缺陷也非常多,体制首先就有问题,其次也打不起硬仗,稍微遇到一点强力的对手就害怕了,退缩了,想要保住自身的实力----可以理解,即便是打赢了,如果部队打光了,人打没了,湘淮两军在政治上的依靠也就没有了。 东京拍卖会还在持续的进行中,很快就到了最后的两天,因为胡楚元曾经高调的出现一次,人们一直相信他还会出现在最后的那一天中。 可胡楚元没有去,也不打算去。 做生意的人要有所讲究,不能折了自己的气势,他要去了,那就必须当场拿下。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相信,总有一天,宋徽宗的这两幅帝宝终究落入他的手中,何必急于一时的hua那些冤枉钱呢? 就在中日两地的商人在拍卖场里争相竞拍的时候,他乘坐一辆马车,停在距离拍卖场几百米的地方。 坐在车厢里,王懿荣和潘丽美小姐陪着他,潘丽美还在继续为他口译一些日文资讯。 整整等了半个小时,沈富荣才匆匆跑过来,进了车厢就和胡楚元道:“东家,太黑太贵。《芙蓉锦ji图》被盛宣怀用115万洋圆买走,我听说唐延枢和卢文锦也都有股。乔景俨和几个晋商合股,以112万洋圆的报价惜败,张颂贤和南浔商人合股,在105万洋圆的价格上败退。《闺中秋月诗帖》则被乔景俨买去了,也hua了85万洋圆。”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上车吧,我们回福州会馆,让他们先高兴去!” 沈富荣哎了一声,上了车,和胡楚元等人一同离开。 回到会馆不久,日本的几家报社就刊发了号外,专门报道此事,并将盛宣怀和乔家视作“支那”目前真正的首富之家。 原先被人们重点关注的胡楚元连一次价都没有出,对比胡雪岩当初在日本拍卖会场上的豪迈气势,差距不可同日而语,也被那些报社狠狠的嘲讽了一番,特别对胡楚元高价购买的那种“垃圾”进行全面的讥辱。 其实,日本人是很“可爱”的,非常龌龊的那种“可爱”,很多事情都只有他们做的出来。 虽然不知道是谁指使,是谁策划,又是什么用意,竟有几个略通汉语的日本人故意集中在胡楚元居住的福州会馆门口,恶意的将报纸内容大声读给周围的所有人听。 历史……或者说是在不同的时代里,人们的很多行为都是很奇特的,只有那个时代的人可以理解,反正胡楚元觉得很无聊,让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滑稽感。 他觉得好笑,张颂贤那些人不这么觉得,他们就觉得胡楚元这个事情办的很丢人,不管怎么说,人都已经到了日本,就算开不起那个价也得喊一喊声势。 连价格都不敢报,还号称是大清首富世家,真是丢人丢到了小日本。 次日,这些晚清巨商就一起乘船离开了横滨,广州会馆和福州会馆相距不过百步远,他们也懒得过来打个招呼,就这么风风光光的敲锣打鼓的走了。 用他们的话,和胡楚元这种人无话可说,丢不起这个人。 胡楚元呢,他还要在日本再呆几天。 他让潘容招募了十几个精通日语的华人,在福州会馆里秘密筹办了一家翻译社,负责将日本主要的报纸和政论,以及较受关注的书籍都翻译成汉文,通过轮船定期运送到国内。 为此,他出资六百日圆,让潘容将福州会馆后面的几家民住房买下来,做为福州会馆的后院,用于安置翻译社。 胡楚元对此事是特别关注,亲历亲为,亲自招募那些人,对他们做一个基础的培训, 在这些人中,他发现了一个叫潘奇英的年轻人,二十四岁,刚从新岛襄开办的川崎义塾毕业,和潘容是堂兄弟关系,父母在潘容的资助下,在长崎开办了一家专营福州货的杂货店。 潘奇英想做生意,人也很精明,如果不是因为潘容的极力邀请,他不想来这家小翻译社,可胡楚元却一眼看中他,和他彻夜长谈,这才让他决定在翻译社一直干下去。 为了锻炼潘奇英的能力,胡楚元不仅将这家翻译社就交给他来打理,还给了他六千日圆,用于日常的开销和招募新的成员。 这时候,中村浩司已经将几套若瓜德机器、图纸资料和纹纸都送到了横滨,也派了两个技艺精湛的西阵技工,胡楚元这才正式启程离开日本。 临行之前,他和潘容商量了一番,将潘丽美带回国,留在身边做翻译员。 胡楚元本以为潘容会不舍得,可没有想到,潘容居然很高兴,还说他非常非常非常的放心……这样啊,胡楚元也就不客气了。 几天后,胡楚元回到上海,他没有立刻再回杭州,而是在上海的胡公馆住下来。 胡公馆原先是英国丽如洋行大班顾德纳在上海建造的英式别墅,位于上海租界的宁bo路,丽如银行倒闭之后,顾德纳破产,胡雪岩就将这套别墅买下来,改称胡公馆。 回到上海,胡楚元就立刻开始筹备江南西学馆的事情,他选择的地点是徐汇区,那里已经聚集着洋人开设的几家教会学校,英国人傅兰雅开办的格致书院也在附近。 胡楚元先让人找来目前中国格致学界声望最高的徐寿,又找来傅兰雅,希望由他出钱,将格致书院并入江南西学馆。 事实上,就是直接买下格致书院,改称江南西学馆,并由江南商行支付西学馆的开销。 格致书院目前最主要的资助人不是别人,就是上海华商领袖唐延枢,唐延枢在东京hua了不少钱,又囤积了一大笔的生丝难以脱手,财力上正显得局促。 听到消息后,他立刻低价将自己的股份转卖给徐寿,不再继续资助书院。 退就退出吧,他总是要脸面的人,便四处和人宣扬,说胡楚元在日本很不尊重他,如今又要独自筹办格致书院,不将他这个长辈放在眼里。 所以,他是被胡楚元气退的。 他还和其他几个商人一唱一和,将胡楚元在日本不和他们来往,不仅在拍卖场上毫无收获,还被小日本媒体讥笑的事情也添油加醋的宣扬出去。 胡楚元忙着办理江南西学馆的事情,不想搭理这些人的嘲讽讥侮。 说真的,他越发有点不理解这个时代了。 随后,他开始联系洋行,想要购买缫丝机器和染丝机器,在目前的中国,机器缫丝和机器染丝都已经被洋人垄断,根本不给华商cha足的机会。 几大洋行倒愿意卖给他机器,价格却高的离谱,几乎是卖给日本人的四倍价格,还要求胡楚元以后必须只和他们购买染料,否则就将洋人技师撤走。 华商界的污蔑和排挤、洋行的打压和欺诈,让胡楚元有种势单力薄、孤掌难鸣的感觉,登时没有了他在杭州的那种顺畅感,似乎做什么事情都显得很费力。 第四十三章 徐润的劝告 上海滩有句名言----南浔的丝,宁bo的钱,广东的买办。 南浔是这个时代的生丝中心。 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上海口岸出口生丝21176包,南浔出口数量为13426包,占据了出口数的63.4%。到了光绪年间,中国生丝出口总量增长两倍有余,南浔所占的比例有所下降,可依然占据了整个江浙生丝出口总量的三分之一,而且是质量最好,价格最高。 在这三十年间,南浔商人迅速成为整个中国最为富有的一群人,其崛起速度之快,财力之雄厚,仅有昔日的广东十三行可以比拟。 目前的上海约有一百多家大小不等的丝行,南浔商人就占据了七成。 宁bo。 宁bo人很早就开始涉足钱庄业务,上海开埔之后,他们就率先进入上海扩展势力,上海现有的三百多家钱庄里,半壁江山是宁bo人的。 广东,在广东十三行覆灭后,大量的广东籍买办涌入上海继续做买办,他们的侄孙同乡也陆续接掌职位。 如今的上海滩,半数买办是广东人。 这就叫“南浔的丝,宁bo的钱,广东的买办”。 在这三股势力中,曾任怡和洋行总买办的唐廷枢人面最广,财力最亨,地位最特殊,有三个堂兄弟在不同的洋行里做大买办,即便是胡雪岩也要让他三分。 胡楚元在上海滩还算是初来乍到,本身和南浔丝商、宁bo钱商就是死敌,和整个江浙的盐商也有不共戴天之仇,这再得罪唐廷枢,他当然会受到排挤。 可他毕竟在上海还有大事要办。 没有更好的办法,胡楚元决定找在上海买办界也很有地位的徐润谈一谈。 直到现在,徐润都没有非议过他一句,虽然徐润和唐延枢是商场上最紧密的盟友,但他不用巴结唐延枢和盛宣怀。 最重要的一点,这个人和盛宣怀为了上海轮船招商局总办的职务斗了两年多,到今天还没有分出胜负。 徐润住在静安寺路最东侧的地方,在那里修建了一栋江南园林,名为愚园,这也是上海愚园路的由来。 胡楚元的西洋马车一路东去,就在愚园大门外的刘家巷子停下来,随即,他就让胡荣将拜帖送过去,自己在车上等待。 除了他,车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潘丽美小姐。 现在,胡楚元已经习惯让丽美留在身边做助手。 人才很重要。 潘丽美也很聪明,所以他想好好的锻炼这个女孩,让她成为自己最重要的特别助理。 在车厢里等了近十多分钟,徐家的大门才打开来,一位年近四旬的富商走了出来,肌色较黑,相貌堂堂,穿着举止都很讲究气派。 胡荣也跑了回来,将车厢的门打开。 胡楚元一侧脸就看到了那位富商,当即一步走下来,将潘丽美留在车厢里等待着。 “胡骑尉,你好啊!”徐润拱了拱手,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冷淡。 胡楚元抱拳,笑道:“徐爷,久仰大名,今天才来拜见,希望您别见怪!” 徐润不在意的笑了一声,侧身邀请道:“胡骑尉,咱们里面请吧!” “行!” 胡楚元默默点头,和徐润一起并肩走进去。 他被上海商界排挤有很多复杂的原因,一是商业利益的竞争,他一旦在上海站稳了脚跟,胡雪岩cao控江浙丝业的事情恐怕就要重演;二是垄断了五省盐业,遭人嫉恨,尤其是上海的老盐商们,对他攻击起来是不依不饶。 徐润是地产巨头和上海茶王,只要胡楚元不涉足上海地产和江浙闽南的茶业,他们还有说话的份。 进了大厅,徐润就邀请胡楚元坐下来,问胡楚元道:“胡骑尉,你这次来找徐某,不知是为了什么事啊?” 胡楚元道:“我听说徐老板热心公益,捐资新建医院和公学,所以想请徐老板一起资助江南西学馆!” “哦,哈哈……!”徐润干笑一声,推诿道:“唉,以胡骑尉的财力,一人足以支撑,徐某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此外……徐某是纯粹的生意人,不想多惹麻烦,不想涉及到你和唐兄、宣怀之间的si人矛盾中。” “那好!” 胡楚元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答复,道:“那我想和徐老板再谈一谈同文书局的事情。徐老板新开设的同文书局号称是国内华商兴办的第一家西式机器印刷厂和出版局,我有意让江南西学馆也增设一家出版社和印刷厂,再扩展到报业上,不知道徐老板有没有意思一起合伙?” 徐润哈哈大笑,道:“胡骑尉啊,你这个人做生意不厚道,盐业的利润你一个人独吃,这种不赚钱的买卖,你却跑来要和我合伙……你不会以为我也和你一样钱多的无处可hua吧?” 你以为我傻啊? 徐润就是这个意思,可不想明说,他主营房地产业,不能和钱庄过不去,而胡家的阜康钱庄如今是上海滩的九大钱庄之一,只看陈晓白的面子,他也不能说的太狠。 “这样吧……!”徐润想了想,道:“如果你想搞呢,我支持你,正好我也想转让同文书局。年初才hua了四万洋圆置办的,如果你愿意出钱,我就按照原价将同文书局连带厂房一起转让给你。” “好!” 胡楚元一口答应下来,他已经派人查过,同文书局的机器是能值几万洋圆,加上那些顺手顺路的员工和编辑,五万洋圆以内,他都可以接受。 “哦……那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徐润倒没有想到胡楚元答应的这么爽快。 胡楚元一切都是有备而来,招手就让胡荣送来四张面额各一万洋圆的阜康钱票,递给徐润,道:“徐老板,那咱们就快事快办,现在交接吧!” “哦……!” 徐润更加惊讶。 他好歹也是上海的茶王和地产巨头,说过的话不能不算数,当即就和胡楚元签订了协议,将同文书局连带厂房和工人一起转给胡楚元,收价四万洋圆,一分不多。 完成了交易,徐润才和胡楚元道:“胡骑尉,徐某和令尊以前也有来往,今天就说个不该说的话。” 胡楚元道:“您说!” 徐润道:“要我看啊,你其实是有点能耐的,能不能撑起令尊的那份家业不好说,但也不至于像唐延枢说的那么不济。你啊……还是太年轻,现在就想在上海滩找一席之地为时尚早!回杭州历练两年再来吧,慢慢盘算好,根基扎稳点,上海迟早是你的。” 胡楚元只能答道:“多谢徐老板的衷告,不瞒您说,办妥江南西学馆的事,我就会先返回杭州治理家业,咱们等两年再见了!” “好!”徐润默默点头,道:“那就让我送送你吧!” 说着这话,他就真的起身送客。 胡楚元还能说什么呢,反正先回杭州慢慢打拼吧,等他再回来,怕就不是今天这么好打发了。 第四十四章 难以挤进的缫染业 胡楚元还不能算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他并没有想到,徐润那番听起来很恶毒的话里,其实暗藏着很深的玄机,只是他自己没有听出来。 …… 从徐润手中买下同文书局后,胡楚元就已经初步完成了他对江南西学馆的筹备工作。 从愚园离开后,他就直接去同文书局,和书局的总编徐鸿海先生洽谈,做一个商议,将同文书局改名为江南书局,下设江南印书馆和江南报业公司。 另一方面,他又给徐寿一笔资金,让徐寿在格致书院的基础上扩建江南西学院,并专门设立外语学堂和翻译社。 …… 胡公馆的西仓库原先用来堆放杂物,胡楚元回来之后就将这里改建一番,成了一个很干净的织坊,里面放着七台若瓜德法式织机,木造100孔型和200孔型各一台,铁造100孔、200孔、300孔、600孔、1200孔各一台。 柳成祥亲自从杭州过来负责这件事,在杭州和苏州一带精挑了二十多个技艺精湛的年青织工,在这里跟着两个日本技工学习织法。 潘丽美既担任译员,也跟着她们一起学。 另一边,徐寿、华衡芳和苏州、杭州最知名的几位织机木匠都在研究木造的若瓜德。 有人织丝就有人买织机,那也就有人专门造织机,苏杭一带,专造织机的高手很多,柳成祥请的都是苏杭两府最好的名匠,大家一起合力琢磨。 国内的江南制造局和福州船政虽然都有小铁厂,甚至连蒸汽机都能造,按照若瓜德的模型翻制模具生产,那也不难,难得是价格未必就比进口的便宜,质量更没有保障。 所以,胡楚元就决定还是先从木机开始。 徐寿这些人已经研究了十多天,仿制了一台200孔的木机,目前正在努力仿制300孔的。 胡楚元一进门就匆匆走过去,看苏州的钱师傅、和杭州的赵师傅正带着几个徒弟各做各的,图纸是徐寿他们绘制的,一模一样的图纸,谁能做的好,那就看谁的本事了。 眼见钱师傅的300孔洋织机已经完成了一大半,胡楚元就和他问道:“能仿制成吗?” 钱师傅笑道:“胡爷,您也小忒小瞧我和赵师傅了,别说是300孔的,我和赵师傅谈过,600孔的都能做,关键是木料不便宜。要说日本人做的那架200孔的木织机也够水平了,可他的木料都是山桦木的,这个料子硬是硬,也便宜,可它烤不透啊,韧度也不足。咱们用黄梨木搭架子,用枣木做担,有几个地方得选用软一点的木料。价格要贵一些,300孔是肯定没有问题。” 听到这话,胡楚元也就放心了。 这两个大师傅少说也做过几千架织机,具体该怎么造,他们比他清楚。 徐寿和华衡芳也走了过来,和胡楚元点着头,打个招呼。 华衡芳道:“胡骑尉,我和徐老都不是很懂织丝这个行当,也就是这几天才开始接触,要说到改进呢,咱们恐怕是不擅长。这些事还是得让钱师傅他们办,可我们看了,一旦做出太多的改进,原先法国人的绘纸就没有意义,不能通用,您得重新设计绘纸。究竟要怎么设计绘纸,这倒是个难题。” 胡楚元默默点头,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办法,要不然,我们在法国请几个人来帮忙?” 华衡芳道:“那倒不用,我估计法国肯定有相关的绘纸书籍,我已经托相熟的法国教士去买了。这种绘纸技术关键是两个部分,一个是算数基础要好,其次要非常精通这种织机的使用,脑袋里能算,心里能猜,另外还得会一点西洋绘画基础。三者相合,这个人才能设计绘纸。” 胡楚元问道:“那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华衡芳道:“咱们格致学院里有几个精通数学的,也有学过西洋绘画的,也有家里是织丝的,都沾边的人却只有一个叫沈茂才的,算数功底不错,家里是苏州的老织户,应该对织丝懂一点,可他肯定没有接触过这种洋式织机。” 胡楚元道:“没有关系,请他来,薪水好说,安排他先学着使用这种新织机,熟悉各种绘纸。慢慢的,咱们再让他考虑设计新绘纸。” 华衡芳道:“那也行,我回去就和他说一说,看他愿不愿意过来!” 仿制若瓜德是胡楚元眼下最紧迫的事情,为此,他亲自登门才将华衡芳和徐寿请过来,一起研究这种手动机械。 胡楚元转念一想,光是一个人搞绘纸肯定不行,他就让华衡芳多找几个数学功底好的,现来现学,再找老师训练他们的西洋画根基,另外再请两个法语译员,帮忙翻译法文资料。 薪水,绝对不是问题。 有他这话在,什么人都好请。 华衡芳紧急回格致书院一趟,很快就将那几个学生带了过来,都只有十七八岁,总计四个人,里面只有沈茂才一个人懂织机,可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洋织机。 胡楚元就安排他们先学先练,包吃住,月薪五枚洋圆,学成之后,月薪就可以涨到二十枚洋圆。 除此之外,胡楚元还有更头疼的事情,那就是缫丝机和染丝机的问题,这两套设备搞不到手,他就只能用土法缫丝染丝,即便织机的问题解决了,出来的工艺效果也不太好。 如果和洋人买染好的熟丝,价格更是高的离谱,已经没有多少利润空间。 如果和洋人买机器,机器价格也高的惊人,染料还必须一直专购某家洋行的,利润被砍个精光,搞不好就是赔本。 他已经派柳成祥前后和七家洋行谈判过,每一家都是抱成团,价格一律高的离谱,根本就不想让别人有机会赚钱。 缫丝和染丝是洋人在上海滩最成功的产业,也是最赚钱的产业,他们怎么会轻巧的让给中国人? 胡楚元此时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是不进入这个产业,要么就是硬着头皮让洋人宰一刀,就算挤进来也别指望赚钱。 第四十五章 容闳来了 亲自安排好沈茂才等人的吃住问题,胡楚元就一个人在胡公馆的书房里转悠,思考着破局的办法。 上海滩的洋人在欧洲经济界的大佬眼中也不过就是一群二道贩子,可在上海滩,他们却高举白人高贵论,极度歧视黄种人。 为了维持这种虚无的高贵主意,他们甚至禁止贫困的白人在上海滩寻找机会。 胡楚元相信,只要能绕过这些上海滩的洋人,直接和欧美列强做生意,情况反而要好很多。 问题就是眼下绕不过去,在欧美各国,他也不认识谁。 想来想去,胡楚元决定让西阵会社出面购买缫丝和染丝设备。 唐延枢和盛宣怀已经掐死了他在上海滩置办实业的余地,缫丝厂和染丝厂只能开在杭州。 开在杭州也更现实点,他毕竟是刚涉足,小买卖起步,设备只用一套就行,在金衢盆地一带有很多小煤矿,顺着富春江运到杭州,价格也便宜。 最重要是避税。 晚清的税制就是***一团老鼠屎煮的粥。 他从杭州买丝运到上海缫染,中间光是行商厘金和杂税,每百斤生丝就要加价36两银子,运回杭州又要加价36两银子。 ***。 不因别的,因为生丝是要出口的,朝廷就靠它养着全家老少爷们,至于中国的生丝出口成本高居不下,最终会被日本挤兑出世界生丝出口业的事情,他们不管。 盘算出这一本账后,胡楚元就分别写了几封信,第一封给中村浩司,说一说代购设备的事;第二封给左宗棠,谈一谈他从日本回来的感受和生丝业未来的危机,第三封给何璟,请何璟从福州船政学堂里抽调四个精通法语的学员。 让人将这些信都送出去,胡楚元就继续和徐寿他们一起研究若瓜德的仿制问题。 过了几天,胡楚元正在仓库里忙碌着,管事胡荣就匆匆跑进来找他,说是有一位美籍华人来找他,人已经到了胡公馆的客厅里。 胡楚元不免有些奇怪,他在美国不认识谁啊。 他立刻返回客厅,一进去就看到一位约有五十岁的男人,身材不高,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理着平发,头发略微有些hua白,面庞黑红。 这个人的气度很好,隐约有种学者风范,显得是个很有涵养和知识的人。 胡楚元看了一眼,便拱手道:“在下就是胡楚元,不知道先生的尊姓大名?” 那人笑道:“想不到胡先生年纪这么轻,真是让我惊讶啊……哦,我是容闳,你在一个月前写我写了封信。” 胡楚元大为惊喜,笑道:“原来是容先生啊,请坐,请坐。” 邀请容闳坐下来后,胡楚元就道:“容先生,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容闳叹道:“不得不亲自来一趟啊,胡公子那封信发人生省,每一句都说到我内心中的最深处,容某既是惊叹,又是感动,ji动,想来和胡公子见一面,共同探讨救国和教育的问题。” 胡楚元默默点头,请容闳先喝一杯茶,随即道:“前些日子在日本参观了一段时间,遇到了几个被日本人称之为教育家的人,两相对比,只觉得我国在教育方面实在是落后太多。儒生虽多,却都没有救国的雄心和能力。有感而发,这才冒昧的给先生写了封信。” 容闳道:“胡公子是海内巨商,家业丰厚,若是有公子支持,我也能在国内举办一所学校,为国尽力。只要公子愿意,我愿意和朝廷辞去驻美副大使的职务,全心置办此事!” “不!” 胡楚元断然拒绝,却道:“在国内办不了我想要开办的学校,我想请容先生在美国创立一所专门面向华人的学校,从中学到大学,以及专业的技校,形成一个体系。学校早期完全采用英文教学,随后根据教员的补充,陆续开办中英文联合教学。学生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是自幼留洋求学,另一部分是我在国内置办学校,并从这些学校中抽调良才。” “这……hua费?”容闳既惊讶,又怀疑。 胡楚元笑了笑,道:“先生说过,我是海内巨商,家业丰厚,这些钱还是有点。所需要的经费全部由我个人出资,我会先给先生拨款一百万美元,此后每一年再拨款三十万美元。只要我胡家的产业不倒,这笔钱就不会中断。” 容闳大为震惊,道:“胡公子,您这……真是……不瞒您说,见您之前,我也在上海拜访了一些老朋友,和他们打听您的为人和情况,万万没有想到,他们说的都是些反面之词。如今真正遇到您,我才知道他们和您一比,简直是天地之差,鸿鹄之志,燕雀何知啊?” 胡楚元苦笑,不用问,他都知道容闳拜见了哪些人。 如今在上海以兴办教育著称的无非就是唐延枢和徐润,这两个人一明一暗,对他都是极其不屑的。 他道:“在商言商,中国商人中真正的巨富不外乎盐商、丝商和官商,我是三者兼顾,每一块都吃得非常多,得罪的人当然更多。他们的话,先生不要放在心上。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要举办的大业是他们不理解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和他们多沟通。” 容闳笑道:“不错,商人啊……唉,今天能够见公子一面,我也算是不虚此行了。说真话,见到您的时候,我就不由得要怀疑那篇《论民族的教育》究竟是出自谁的手笔,现在算是确定无疑了,除了您,别人写不出来啊!” 胡楚元沉淫片刻,叹道:“那也是我有感而发!” 胡楚元的心中其实有着很多的不解,他不明白,中国到目前为止也有一些海外留学生,为什么都未能成器,为什么都没有以兴办教育为己任? 在美国,中国有122位留美幼童,这些人从小生活在美国,接受西方教育,为什么连他们都没有取得很好的成就? 为什么,中国的革命事业反而起源于后期赴日的留学生? 补充:(清朝肯定要推翻。想要保证中国生丝和茶叶经济,又想要急于推翻满清政权,这个要怎么写,我就真不知道了。难道主人公可以在几年之内推翻满清,还能保证江南地区没有战争?) (主人公的想法是首先确保中国经济的基础,也就是生丝和茶叶,然后再考虑满清的问题) (潘丽美是华人,不是中日hun血儿) (限于我个人的水平和文化层次,这本书确实是有很多对低级错误,我也没有写好。我只希望各位大大不要骂的太厉害,不喜欢、不高兴的话,人身攻击一次应该也够了吧,真没有必要攻击几次……ting伤人的。) (我对这本书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想写一次晚清,满足个人内心的一些想法,现在看来是ting错误的决定,好消息是我也只会写一次晚清小说,更只会是最后一次写历史小说。) (历史频道的高手太多,读者水平很高,我确实是自不量力!) (所以,很抱歉,不能让大家满意!!) 第四十六章 留美幼童的事 如果不是因为手里面的事情太多,胡楚元真想现在就去美国,好好的,近距离的看一看那些留美幼童,理清楚里面的问题。 为什么……122位留美幼童中居然没有一个革命家,一个教育家,成就最高的也不过是詹天佑、唐国安等人。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和容闳询问道:“我国派遣到美国留学的那些年轻人怎么样了,他们在美国的留学还算顺利吗?” 听到这话,容闳就忍不住叹息道:“我这次回来,恰恰也是要和国内的一些朋友商量这件事。这些孩子在美国的学习是很认真的,可毕竟是长期生活在美国,作风略有浮躁,可他们毕竟年幼,督学吴子登对此是极为反感,甚至连驻美大使陈兰彬陈大人也屡屡出言训斥。我观他们的意思,恐怕是想要半途而废,将孩子们都送回国内。” 胡楚元愤道:“这怎么可以?” 容闳道:“是啊,所以我想顺道回一趟天津,和李鸿章李中堂面谈此事!” “唉!”胡楚元叹一声,道:“顺便和您说一下,我一直觉得有些蹊跷,论财力,我在国内不算第一,也至少能算是前十。能在财力和势力上和我相提并论的,大约也就是山西的乔家,上海的唐、徐、盛,湖州南浔的刘、张、庞、顾四大象,以及广东的潘、严二行,可在上海,对我的非议越来越多,里面总是有文章的。” 容闳不明白了,问道:“你的意思是……?” 胡楚元道:“或许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我相信,肯定有人打着李中堂的旗号在背后阴损我,想将我驱逐出上海滩。要知道,如果我无法在上海站稳脚跟,江南商行和阜康钱庄的运转迟早是要出问题,而我也别想进一步的涉足丝业和茶叶,甚至还有上海的地产业。里面的利润巨大,他们当然也不希望我来。” 容闳感叹道:“你们这样的大商人内斗起来,那比清朝廷的官场更加ji烈阴狠。为了中国的教育事业,我希望公子能够站稳脚跟,不要被这些只顾自己身家的商人击败。至于李中堂,我倒觉得他还没有那么小气吧,毕竟也算是中国的宰相呢!”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他不是没有那么小气,而是眼下还不在乎和我过招,否则……我早就死了。可终究是有人打着他的旗号在做文章,否则,那些人闹不出这么大的动静。” 商政一体! 胡楚元知道事情的源头是出在政治上,通过唐延枢、徐润、盛宣怀、郑观应四人,李鸿章在上海的势力是非常惊人的,上海的官办企业几乎都是他的淮系力量。 他呢? 胡楚元呢? 毫无疑问代表湘系。 怎么能给湘系官商在上海立足的余地? 胡楚元只能是苦笑一声来,和容闳道:“陈兰彬和吴子登的事情啊,您别急着到处活动,交给我来办理吧。您不是谋断政治的高手,我的幕僚中却有这样的专门人才。何况,就算打不开局面,我也可以用钱来摆平。不用太担心。” 容闳松了口气,道:“那我就放心了。除此之外,我还是想说说在美国置办大学的事情,我在美国认识几个很有地位的华人,他们或许也能帮上忙。不知道伍家的人,您还是否认识?” 胡楚元有些诧异,道:“伍家?广东十三行的伍家吗?” 容闳道:“是的,广东十三行时代的伍秉鉴家族,晚年,伍秉鉴就有移民海外的打算,只是受朝廷的阻碍,最终未能成行。他的次子伍振邦则在旗昌洋行的创始人罗素先生的帮助下移民美国。除了伍振邦,他的女婿,也就是十三行吴天垣的小儿子吴经康一家也一起移民到美国,两家人在美国bo士顿生活了近三十年,开办了汉华银行,投资美国金融业。直到今天,他们在美国旗昌洋行中仍然保留了24%的原始股。” 胡楚元心中忽然一亮,发现了一个破解洋行欺压的办法,道:“他们愿意投资大学吗?” 容闳道:“当然愿意,他们和罗素家族一直雄踞在bo士顿,都是耶鲁大学的重要资助人,我当年能够就读于耶鲁大学正是得益于罗素先生的关照。有他们的支持,耶鲁大学也会特别的多招收一些留美幼童。” 胡楚元笑道:“好啊,那就要劳烦您替我联系一下,如果他们愿意,我愿意和他们一起投资到这民族的教育事业中!” 容闳笑道:“伍先生写给你的信,我已经带来了……很抱歉,我一时ji动就si下将您那篇《论民族的教育》送给伍老过目,我这一次前来,也是受他所托来和您面谈,共商兴国之大事!” 说着,容闳就从自己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信。 胡楚元暗暗高兴,立刻将这封信打开阅读。 当年伍家移民的时候,主要的财产都被广东巡抚衙门扣押,刚到美国,他们只能依靠旗昌洋行的分红度日。 英国东印度公司解体后,公司资本全部用于偿还债务,而伍家恰恰就是东印度公司的主要债权人之一,由此分到了四百多万英镑的资产。 正是依靠这笔资产,伍振邦和妹夫吴经康一起经办汉华银行,也得益于美国的大发展,这些年总有着不小的收益。 财产虽然越来越丰厚,可一看到美国愈加强盛,中国愈加衰落,他的内心是百感交集。 可是,伍振邦无法回国。 在伍秉鉴死后不久,两广总督耆英和广东巡抚徐广缙暗谋其财,以防止伍氏避居海外为由,查监伍家所有资产,后没收查抄。 按照清律,伍振邦所继承的那笔东印度债务也应该属于清朝廷。 伍振邦只能写信给胡楚元,说是由他出资,和胡楚元一起在国内筹办新学,兴办民族教育之事业。 将信看完,胡楚元慢慢折好信笺,和容闳道:“在国内办新学很受局限,更要小心谨慎。容先生请回去和伍老先生说,还是在美国筹办这所大学。我和他一起出资,由您来负责。另外,您回去之后也要和他再商量一件事!” 容闳问道:“什么事情?” 第四十七章 上海滩不是他的世界 对于目前的美国,胡楚元所担心的事情不仅仅是留美幼童,还有另外一件事对中国影响深远,那就是臭名昭著的《排华法案》。 胡楚元和容闳问道:“我虽然身在国内,但喜欢让人收集各国报纸,译读各国资讯。据我听闻,美国目前排华风潮是越演越烈,是否真有这样的事情?” 容闳叹息道:“确实是这样的。伍家财力虽然不低,可也只能是靠罗素家族代为打理,汉华银行本身的股份中,伍家、吴家占据了大半,出面管理的却是罗素家族的成员。这里面的原因恰恰是美国人排华,歧视华人和亚洲人种。” 胡楚元道:“我担心这件事最终会产生很恶劣的影响,祸及国内和美国的华人。我想另外出一笔钱,先生回到美国后善加运作,成立全美华人协会,向美国的政治家捐赠政治费用,游说美国议员。此外,全美华人协会也要负责维护美国华人的权益。” “咦……胡公子?” 容闳实在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胡楚元不满二十岁,居然会有闲心管这些事,还能找出对策。 这真是很诡异呢! 稍作思量,容闳道:“这件事对我来说更是义不容辞,可关键还是在陈兰彬大使身上,他对此是无动于衷,还说华人都应当遣送回国内,以免受外人轻侮,更影响大清国的形象。” “这个……!”胡楚元不知道该说什么,陈兰彬也不是一个昏庸的清朝官员,只是……受制于他的教育和思想,受制于这个时代,他说出这种话也不足为奇。 胡楚元再思索片刻,和容闳道:“陈大人那里由我来想办法,你先从我这里领一笔钱回美国运作全美华人协会,通过协会维权和资助华人青年求学,也由协会来置办学校,向比较开明的美国政党提供政治捐款。” 容闳道:“那就只能先向共和党中的温和派和ji进派系捐款,目前即将进行新一轮的总统大选,据说,共和党有意让温和派的领袖前总统格兰特第三次上任,以他在南北战争中的功绩,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胡楚元嗯了一声,却道:“只要是有可能的共和党选举人,全美华人协会都出一笔钱,数字相同,也不用太高。等到共和党的选举人最终决定后,协会再大规模的捐献。投资政治是一种很好的生意……前提是投对了人。” 容闳默默点头,道:“这一次能和胡公子相遇详谈,容某也是受益匪浅,获益良多!可惜,我在中国还没有遇到第二个您这样的人。我想,这或许是您的幸运,也是祖国的悲剧。” 胡楚元笑不出来。 见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他就留容闳吃午饭,进一步详谈创办学校的事情。 虽然美国华人目前主要聚集在旧金山,但较早期的移民,以及较为富有的移民都在bo士顿,容闳就想将全美华人协会的总部和学校设在bo士顿。 胡楚元有其他的想法,他想安排在旧金山一带,考虑旧金山大地震可能产生的影响,他希望是设在奥克兰,问题是目前的奥克兰还是一个很小的集镇,各种设施都不充分。 最终,胡楚元同意了容闳的建议,暂时先在bo士顿开设中学,以后再慢慢考虑迁移到旧金山。 另一方面,胡楚元则在国内兴办一些中学,逐渐挑选出更聪明,基础更好的学生送往美国深造,还要专设全部使用外国语教材的外文学堂,更加侧重向国外输送留学生。 容闳在胡公馆住了几天,一直在和胡楚元商议办学和华人协会的事情。 他还为胡楚元引荐了美国旗昌洋行的资深合伙人,旗昌洋行的上海大班金能亨,此人同时担任英美公共租界的董事、美国驻沪领事代表。 这个人在上海滩的地位举足轻重,可和旗昌洋行总部的那些人相比,又显得微不足道。 旗昌洋行是一个非常特殊的企业,它的创始者塞缪尔-罗素是罗素家族的开创者,罗素的堂弟威廉-拉塞尔则是美国耶鲁大学骷髅会的创始者,而在整个旗昌洋行的历史中,陆续出现了小沃伦-德拉诺等人。 小沃伦-德拉诺曾在广州旗昌洋行担任大班(总经理),管辖着广州和香港两部的业务,而他的外孙就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罗斯福早年之所以会在华人致公堂担任律师,恰恰是因为罗素家族和伍氏家族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密切联系。 汉华银行能在美联储获得原始股东权益,也受益于罗素家族在美国早期政治中的传统影响力。 很明显,金能亨也受过别人的关照,他虽然是来和胡楚元见面了,却避谈生意上的事情。 胡楚元倒是没有在意。 送走容闳后,胡楚元继续和徐寿等人一起折腾若瓜德的仿制工作,不过短短十余天,上海商人排挤他的lang潮就愈加ji亢,都说胡楚元一日不滚出上海滩,就不和阜康钱庄、江南商行做生意,甚至有人扬言要找一些上海的流氓大亨收拾他,要让胡楚元竖着走进来,横着抬回去。 几日间,在胡公馆附近游dang的流氓瘪三明显增多,租界巡捕房不得不加强这一带的巡逻。 阜康钱庄在上海租界和松江府的两大门店门口,也经常围堵着一些流氓闹事,生意越来越冷清,上海本地商人、洋行也拒绝和钱庄进行拆借。 公济当铺的生意更加冷清,闹事的人更多。 即便是有官股背景的江南商行也未能幸免,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涌出无数流氓。 可越是这样,胡楚元就越不能走,他要是这么灰头灰脸的走了,以后还怎么回上海滩做生意? 胡楚元心里也暗藏着一股怒火,义愤填膺,他有好多大事要在上海做,尤其是以兴办教育最重要,可这些人……。 他已经无话可说。 说真话,他真想一夜之间撤出上海,撤出中国,任由这些人在战火中灰飞烟灭。 盛宣怀能够高兴多久,两tui一伸,千万家产就被民国政fu霸占,子女只能逃亡日本卖盛氏拉面。 唐延枢更惨,他自己联手徐润卖鸦片,几个儿子都是大烟鬼,他死了没几年,家产就被官员讹诈一空,子女下落不明。 …… 现在想想,胡楚元只觉得这两个人都是活该。 就在这时候,左宗棠派杨昌浚给他送了封信,说是已经在苏州,让他速去苏州商议丝业大事。 第四十八章 新来的四个法语人才 此时已经是西历1879年的元旦,洋人过他们的元旦,中国人还在继续等待春节的到来。 中国北方的荒年还在继续,朝廷早已禁止江浙、湖广、两广的粮食出口,对江南商行来说,这就是一个特大的利好消息,也贩运了更多的粮食前往山东、河北,两地的情况也大为好转,农业生产在慢慢的恢复。 唯一的例外是山西。 胡楚元毕竟是一个生意人,他也得算帐的。 第一批运过去的粮食都被迫用于赈济,折损了七十万两银子后,他就停止向山西运粮,集中财力和人力恢复山东农业,并将自己所控制的田地全部改种粮食,以春麦和土豆为主,夏收之后改种欲米和大豆。 此时,江南商行直接控制的山东土地为340万亩,几乎都是原先用于种植鸦片的好田,集中在山东的东南区域,以烟台和青岛为主要的运出地。 在河北,商行同样拥有125万亩的田地。 为了避免麻烦,这些田地的资产在官股进入江南商行之前就被分离出来,分成六百多个米庄,再将米庄集中成二十多家粮社,最后由裕丰粮社控制。 江南商行的帐目肯定是要报给朝廷的,如果将这些田地留在商行内部,那真是报也不好,不报也不好,索性不设置在商行内。 说实话,胡楚元是有胆子做这个买卖,没有胆子看帐目。 一看到具体的数目,连他自己都很害怕。 为了避免万一,他将裕丰粮社也隐藏了,所有米市的销售都交给那二十多家粮社,裕丰粮社只负责分红。 国难财确实是很邪恶的,他所有投资不过是475万两银子,里面还包括赔在山西的那一笔,搁在往年顶多买个70万亩良田。 购置土地收租的收益率很低,还得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进行精细管理,遇到旱涝则是一赔到底,晚清还特别流行吃大户,周围的穷人一旦饿荒了,就成群结队到大户人家抢粮吃,所以是一灾百灾,遇到旱涝就得重亏。 种地就是这样,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胡楚元也只是想再撑几年,等山东各地的农民都缓过眼下的难关,他就将地逐步卖掉,尽快收拢资金。 …… 经过近一个多月的折腾,300孔的若瓜德已经仿制出来,因为木料和铁在应力上存在很多差别,像日本人那样照图仿制是不行的,依据丰富的木匠经验,钱师傅和赵师傅对结构进行了数次改动。 这种300孔的仿若瓜德木织机很好用,造价不高,20两银子能造两架。 在原先的基础上,钱师傅增加了一个传统织艺中的刀bang,对织机的效率和工艺水准都有所提高。 新纺机倒是很不错,优点是效率快一倍,只要是熟练工,织出来的丝绸质量都差不多,很稳定,不像使用空引机那样差距明显。 也有两个缺点,一是和空引机完全不同,再熟练的织工都要重新学习,而且上手困难;二是织不出空引机的最高效果。 胡楚元就将这种仿制的木织机改名为江南织机,并让钱师傅继续留下来,配合徐寿他们进行江南织机的改进工作,赵师傅回杭州招揽技术好的木匠,继续打造100孔入门版江南织机和300孔实用版江南织机。 有了这些基础,胡楚元决定暂时先回苏州和左宗棠见面,在上海大办教育的事情只能先搁置了。 在上海,他已经到了孤家寡人,孤掌难鸣的地步,不管是谈什么事情,别人只要见了他都躲,甚至连傅兰雅和徐寿都似乎是被人暗中捎了话,恐吓过了,对他也不如开始那么热情。 无奈啊! 让胡荣负责打点行李,胡楚元悄然一个人在胡公馆的后hua园里坐着,默默的想着对策。 他一心为公,盛宣怀和唐延枢却不是这么想的。 他想,自己早该想到,盛宣怀这种人本来就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为了击败胡雪岩,这个人联系了上海滩的所有洋行,联手不买胡雪岩的生丝,还联系江浙各地的商人,一起到阜康钱庄的杭州总铺挤兑。 他正感叹自己确实是嫩了点,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些非常规的手段,胡荣就匆匆走进来,和他禀告道:“东家,闽浙总督何大人派了五个船政学员过来了,正在客厅等您呢!” 来的真快!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胡荣道:“让他们到后hua园里来吧,我就在这里和他们见面!” “好的!”胡荣答应一声,立刻去客厅请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从胡公馆的前院里走来五个身穿清兵官服的年轻人,说是官服,却也无品无级,这就是福州船政学堂的学员。 领头的人二十余岁,身形伟岸,chun红齿白,神貌冷峻,一眼看去就知道是个很奇特的人。其余四人或有英俊者,或有伟岸者,却都不能和这个人比。 五个人一上前,领头那个冷峻的青年就从怀中取出一封信函,和胡楚元参见道:“骑尉大人,这是总督大人的亲笔推荐书信,还望您过目!” 胡楚元点了点头,将信接过来打开。 他和何璟讨要四个精通法语的“聪明伶俐之人,熟通机械算术和西学,或有从商背景者更佳”,他会安排四人分别学习绘纸、机械cao作、化工染色和缫丝,四个人先去日本学习几个月,再去法国学习一年,回国之后就可以委以重任。 这样的人在福州船政学堂里并不是非常难找,船政学堂本身就教授英法语两门外语,另教机械、工矿、锅炉、造船、驾驶等课业。 何璟推荐来的这五个人,大体都符合胡楚元的要求。 除此之外,何璟还特别让人在学堂里挑选了一个特殊人才,这个人就是胡楚元面前的青年张灵普。 张灵普,咸丰四年,因为是虎年出生,字伯寅,今年二十二岁,自幼在家随父练拳,十七岁中秀才,此后弃笔投戎,考入福州船政学堂,修读英语和轮船驾驶。 成绩优异的他,本有机会保送英国进修,却被何璟临时抽调出来,派到胡楚元身边。 胡楚元抬起眼帘,仔细看了看张灵普,觉得这个人应该可以用的。 他有些好奇的问道:“你学的是什么拳?” 张灵普抱拳道:“禀骑尉大人,在下学的是福清县本地流传的五祖拳,硬桥硬马,学虎仿鹤!” “哦!”胡楚元微微一挑眉,大略猜想到何璟将这个人派过来的意思了。 估计是上海滩的流氓风bo闹的太大,福州那里都有所耳闻。 胡楚元稍稍一点头,道:“那好,你就先留在我身边搭个手,处理一些杂事,希望没有委屈你!” 张灵普道:“多谢骑尉提携。” 胡楚元笑一声,又和其他六个人逐一询问,也随便找一本法文书籍让他们朗读,结果都还不错。 因为明天就要启程前往苏州,胡楚元就先将这四人派往日本,由潘丽美陪同。 安排好这件事,胡楚元就让胡荣出去找陈晓白等人,而他则将张灵普带到书房里,取了一张两千洋圆的汇票。 将汇票给了张灵普,胡楚元就秘密吩咐道:“你是个生面孔,谁也不知道你的来历。这段时间,你就先借着拜师学艺之名,在上海武术界多加走动,顺着武术界这条线联系上海流氓们,查一查,最近到底是哪些流氓头目在和我过不去。” 张灵普默默点头,道:“骑尉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将此事办妥!” 胡楚元道:“事不宜迟,你现在就去办事,暂时在租界租个房子住下,不要透lu自己的来历,只说是福州的武师。” 张灵普道:“大人放心,必定办的滴水不漏。” 胡楚元道:“那你就先去吧。” 张灵普喳了一声,快步退出书房。 其实,关于流氓闹事的事情,胡楚元早已让陈晓白暗中派人打听,陈晓白在上海滩也hun了十多年,想要查清楚这件事并不难,可他故意让张灵普另走一条路,就是要试探一下张灵普的深浅。 第四十九章 拙政园的密会 等到了晚上,陈晓白和谭义云才一起回到胡公馆,两人一进了书房就和胡楚元问道:“东家,您是不是要回苏州?” 胡楚元心有不甘的点了点头,让他们先坐下来,道:“虽然不爽,可为了商行的生意,我也只能暂时避一避。恰好,中堂大人也给我一个合适的台阶。等我一走,你们就说我去苏州和江苏巡抚谭大人告状去了。” 陈晓白道:“我这些天一边暗中查看,一边和上海商帮的人斡旋,其实这些人心里也憋着一口气呢。上海商人,说到底无非就是丝商、茶商、盐商、钱商和地产商,除了地产商人是在本地经营,其余都是东家坐镇上海,家业则在各地的老巢。老爷在的时候,我们已经得罪了上海绝大多数的丝商们,如今又断绝了很多盐商的活路,坊间又说我们以后还要进入茶业、米业和地产业,大家当然害怕了,既怕又怒。” 胡楚元默默苦笑。 说起来,还是盐商得罪的最厉害。 统销法实施以来,在京城有恭亲王和万青藜等人支持,在地方,左宗棠和何璟鼎力相撑,即便那些盐商也认识不少官员,甚至能和这些官员称兄道弟,可他们认识的也不过是知府、知县,胡楚元这里的支持者不是尚书就是总督、巡抚,怎么斗? 根本就不在一个级别。 更何况,那些知府、知县也都欠着胡家不少债,京城的官吏,他们能打理疏通,胡楚元疏通的更厉害。 盐业买卖中,以往都是大盐商在上海坐镇,小盐商则在上海进盐销售到各地,各有一条活路,江南商行却是从头到尾一起抓,一点活路都不给别人。 甚至在航运这一块,江南商行仗着财力和货量不停的压价,大家敢怒不敢言,这才产生了更多的纷争。 归根结底,还是国内可以投资的地方太少,能够赚钱的买卖也只有这么几种,大家都聚集在里面捞rou吃,稍微想一开拓就必定要得罪很多人。 这种情势下,只要有人在后面挑唆撑腰,要和胡家过不去的人当然就多了。 谭义云则恨道:“眼下恐怕只能是稍微避一避风,可就这么灰头灰脸的离开,那也真是很没有面子。论财力和势力,上海滩究竟有谁敢和我们单挑的?” 胡楚元冷笑一声,道:“没有关系,我迟早还是会回来的。陈掌柜,等我离开后,你再替我置办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在胡公馆附近购地二十余亩,扩建产业,新建园林和洋式别墅。如果有人要问,你就说我以后要举家迁入上海。第二件事是继续在江南五省增开钱庄分铺,等我回来,我就要把钱商们也得罪光。” 陈晓白笑道:“做生意嘛,不得罪人就赚不到钱,那我就按您吩咐的办。” 胡楚元嗯了嗯,又和谭义云道:“江南商行的事情还是继续交给你来打理,此外,我看徐寿和傅兰雅都有些退缩害怕,你得替我稳一稳。如果格致书院那些富家子弟的学生非要退学,你就让他们退,新招学生一概免学费,就从贫家子弟招。” 谭义云道:“行,我知道了,反正也hua不了多少钱!” 胡楚元道:“丝业的事情呢,还是教给柳掌柜来处理。这些事本来是在上海办起来最好,眼下却只能退到杭州去办呢。” 陈晓白和谭义云也都只能苦笑一声。 上海商人的这bo排挤lang潮确实是来的很突然,对他们的影响都不小,可他们也说不清,胡楚元这么一走,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杀回来。 最重要的是太损名声,只怕从此之后,这些上海商人就要天天以此为谈资,一提起胡楚元就会说起自己当初如何让他夹着尾巴滚出上海滩的壮举。 这个脸面真是折的太厉害。 可不管如何,左宗棠已经给了台阶。 和两位大掌柜商量了一夜,第二天,胡楚元故意等到中午最热闹的时候,这才乘车前往苏州河。 就算走,他也要正大光明的走。 果不其然,他中午走,上海华商界晚上就在中央饭店举办了盛大的筵席,纷纷夸耀各自的功劳,此时,他们说的话就更难听了,讥笑胡楚元狼狈的像一条野狗。 可是,真正的几个巨商却不约而同的不出声,也没有参加筵席,其中就包括唐延枢、徐润,而盛宣怀也随即乘船去天津。 因为乘坐的是新式的江轮,胡楚元在傍晚时分就抵达了苏州港,随即就前往拙政园拜见左宗棠。 此时的拙政园已经分成了三个独立的园林,西园被苏州富商张履所购,改称补园,中园成了八旗奉直会馆,东园因曾做为两江衙门临时公署,还留在两江衙门手中。 左宗棠就暂住在东园内。 轿子进入东园,胡楚元刚下轿子,胡瑞澜就笑呵呵的上前拱手道:“哎呀,楚元,你最近可真是辛苦了!” 胡楚元知道他说什么,苦笑道:“老师言重了,中堂大人在哪里?” 胡瑞澜道:“中堂正在兰雪堂休憩,楚元,你请跟我来吧!” 胡楚元默默点头,跟着他一同顺着路进入拙政东园的深处,沿着伴水的廊桥绕了十几个弯,他才来到兰雪堂,堂中灯火通明。 胡瑞澜将门推开,胡楚元一目望去,见左宗棠正在堂中闭目养神,江苏巡抚谭钟麟则在一旁看着书信,杨昌浚在另一边。 不知为何,颜士璋也被他们请来了,和杨昌浚一起坐在幕僚的席位上。 胡楚元立刻上前参见,和左宗棠、谭钟麟逐一问好。 左宗棠也让他先坐下来,随即问道:“楚元,在上海受了不少委屈吧?” 胡楚元答道:“不算什么大事!” “错,恰恰就是大事!”谭钟麟放下书信,和胡楚元郑重其事的说了一句,又道:“年轻人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如果这件事关系到江南五省的盐政,商人们联手炒卖盐价,令统销法半途夭折,那就是大事了!” 第五十章 左宗棠的盐价 江苏巡抚谭钟麟的话让胡楚元暗暗吃惊,心中也陡然醒悟,这才明白整件事的目的。 他匆忙道:“我疏忽了,回去就立刻让人部署此事!” 左宗棠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道:“你还年轻,又不熟知官场的事情,没有防备是很正常,文卿已经早就有所提防,已经让江淮各盐场加大人力产盐,并用兵丁调运到各地。浙江那里,他也和梅巡抚关照了,必定也有囤盐。” 胡楚元又和谭钟麟道:“多谢巡抚大人!” 谭钟麟隐约还是有些不满意的,毕竟这些事本该是胡楚元自己去办理,他道:“我早在上海商人中布下眼线,秘密查探,此事怕是就在眼前,你这个年关是过不踏实了,千万要小心。我和中堂定策,索性就来个将计就计,你不要出声,我和梅大人暗中囤盐于各地。先让那些盐商炒价,炒到一定程度,你在突然倾销,让这些盐商悉数吃个哑巴亏。” 左宗棠则和胡楚元问道:“这一次,别人的来头是很大的,好几个人的实力都不比你差多少,我怕你是卖多少盐,别人就吃你多少盐。你有没有办法,悄不作声的从其他地方购买一些盐囤积着?” 谭钟麟道:“中堂,别人算计他在前,国内五大盐场,京津和东莱两地的盐是买不到的,新上任的两广总督张树声也是淮系重臣,更别指望他来救济。至于洋人那里,别人也早就联系好了,恐怕眼下是只有他自己不知道!” 左宗棠面lu不喜,在他心中,胡楚元之才足以济世强国,只是年纪尚轻,欠缺经验,假以时日,必定比胡雪岩更加厉害几倍,甚至比他还有过之而不及。 这样的话,他重来没有对别人说过,只是他心里知道,想要慢慢磨砺胡楚元,从长计议。 他道:“文卿,你不用苛责楚元,你在他这个年纪,哪里有他一半精明?” 谭钟麟拱手道:“中堂教训的是,下官只是急躁了点,毕竟此事关系重大。若是此事一败,湘军在新疆的军饷必定也大受重创,李合fei就有很多文章可做了。” 左宗棠默默颔首,神色也愈发森严。 胡楚元的下棋水平确实还是业余级,可他是个有急智的人,越是紧张的时刻却容易想出奇诡的办法,而他的“见识”更是奇特的。 转念之间,他就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和左宗棠道:“中堂,洋人那里,对方确实是打了招呼,怕是秘密联手对付我一个,可我也有办法应对。” “哦?”深知他是个不世出的奇才,左宗棠颇为重视的问道:“那你快说说看!” 胡楚元道:“可以由两江总督衙门下文,在统销法之下定一个售盐证法,由江南商行负责派发售盐公证,但凡有证的商家才能从事食盐的运输和销售。如此一来,他们是可以囤盐,却只能买,不能卖,更不能运。” 左宗棠微吸了一口气,道:“这个法子很好……不过?” 谭钟麟接着左宗棠不好说下去的话,继续说道:“这个法子治标治本,却不能治敌!” 左宗棠微微颔首。 听他们这么一说,胡楚元就彻底明白了,这些精明世故的强人早就预估到会有这一天,正想乘机将江浙的盐商一网打尽,所以才放出漏洞让商人们钻去。 他又想了想,道:“那我还可以派人去日本、朝鲜买盐,只不知道可能性有多大,价格有多高,数量又有多少。” 左宗棠道:“尽管一试。越是寒冬腊月,百姓越要腌制rou菜,耗盐颇大,历年在此时的盐价都是最高的。再加上那些商人的炒买,怕是要涨几倍!” 胡楚元点着头,随即就起身告辞,先去办理。 他将胡荣喊过来,让他连夜包船去上海找谭义云,正好潘丽美和那几个船政学员都还在上海等船,谭义云就和潘丽美一起去日本,通过潘容和中村浩司想办法,在日本多购买一大批盐来应急。 如果朝鲜也有盐可卖,那就连朝鲜的盐也买。 日本、朝鲜的盐价一直很低廉,它们没有广大的内陆地,环海一圈都是产盐地,si盐量极大,想要实行盐业官营都做不到。 等安排了这些事,他才返回兰雪堂,和左宗棠道:“我已经派人前往日朝两国买盐,如果可行的话,应该能抵挡一下!” 左宗棠道:“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这段时间,你也要悄悄注意,一旦盐业销售过快,就要注意提防。商场上的事情,我们也不是很懂,具体要怎么cao作是你的事情,也要看你的本事。我给你一个底线,盐价超出多少倍都没有关系,但一定要在过年前,将盐价压回70文一斤。” 胡楚元默默点头,心里忍不住的盘思起来。 左宗棠却道:“至于你说的丝业之事,我和文卿谈过,暂时确实无法有所调整,先让江苏和浙江两省筹建桑学馆,未雨绸缪,等到新疆的军饷债务还清,我们再想办法调低丝税和厘金。” 胡楚元道:“我已经让人到处联系既通文字,又精通桑事的人,筹办一家江南丝业合作社,在各县各村培养精通桑丝业的人,称为丝头或者桑倌。由他们负责在地方筹建桑社,商行和桑社相互配合,相互协商议价,共同提高产量和品质。” 谭钟麟不由得点头称赞道:“这个法子很好,朝廷官办的桑学馆也得搞,但主要的事情还是得靠商人来做。楚元,本官必定是全力支持你。另外,我也和中堂大人商量了,想在上海道台的位置上换一个人选。此后,江南商行在上海出入时,就可以免掉一些杂税厘金。” 胡楚元笑道:“多谢巡抚大人!” 左宗棠却在这时长叹一声,和胡楚元道:“你这段时间确实是受了些罪,一心为国,却要遭小人暗算,想兴办教育,振兴丝业,别人却处处和你过不去。我知道你心中肯定是酸痛的,可也别太在意。我以前有过类似的遭遇,熬过这一关就好了!” 胡楚元道:“多谢中堂大人体谅。” 左宗棠道:“我若是长期坐镇苏州,别人反而有所忌惮,既然你已经开始准备了,我明天就要返回江宁。别人不想让你留在上海,就因为上海是五省盐业的统销地,bi你离开,等盐价炒翻天,你再知道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回天乏术。明天先高调一点回杭州,然后再悄悄返回苏州。苏州和上海来去不过一个时辰,调度起来也容易的多。” 胡楚元称是。 左宗棠还想和胡楚元谈一谈日本的事情,谈一谈和李鸿章争抢营运电报的事情,可眼下这个时刻太重要,他不想让胡楚元分心,就让胡楚元早点去准备。 胡楚元住在拙政东园的浮翠阁,左宗棠已经做了安排,以后他来苏州就一直都可以住在这里。 回到浮翠阁,胡楚元心里凌luan,一时也睡不着,正好颜士璋也被左宗棠派人请过来,两人好久未见,就在浮翠阁里下下棋,谈一谈这些luan七八糟的事情。 胡楚元的棋艺不是一般的差,心里又luan,半炷香的时间里就被颜士璋杀的片甲不留。 胡楚元唉唉的哼着,叹道:“好嘛,你也不让让我!” 颜士璋呵呵笑道:“东家,您啊,还是年轻,涵养的功夫不够。您想想啊,对于新疆之事而言,陕西巡抚的位置何等重要,何等艰辛?中堂大人却让谭钟麟谭大人在那里坐镇三年。江淮盐政这些事非同小可,一步错,步步错,中堂大人放着几个湘派的大佬不用,却推荐他调任江苏巡抚,由此可见,谭大人的能力绝对不一般。” 胡楚元默默点头。 颜士璋续道:“所以呢,你只要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这么大的事情,中堂也未必就放心让你一个扛着,中堂纵横官场这么多年,和李鸿章也斗了半辈子,肯定是留有后招杀手。只要您别早早落败,撑到关键时刻,谭大人肯定会出手。这一出手就绝对不得了,可咱们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听他这么一说,胡楚元心中顿时落了一块大石,安稳了很多,道:“希望如此吧。” 颜士璋又道:“另外啊,我还要和东家推荐一个人,必定是东家眼下急需的。” 胡楚元重新摆好棋盘,问道:“谁?” 颜士璋道:“东家前些天写信给我和柳掌柜,让我们筹备桑业,我不懂这些事,就让柳掌柜给我派几个懂行的人。在柳掌柜派来的人中,我见一个叫陆三元的人很不错。此人虽然没有功名,书读的却不少,南浔人士,自幼在家从事桑务,精通丝桑两业的大小事,为人精明机警,话不多,却真的很实干,而且是特别心细!” 胡楚元好奇的问道:“多大年纪?” 颜士璋道:“二十六岁而已,只在商行里做一个主事,未免是有点可惜。我建议东家不妨破格提拔任用,让他给柳掌柜搭个副手主持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 胡楚元道:“可以试一试,回杭州的时候,咱们就把这个事情办一办!” 第五十一章 梅启照的配合 次日,胡楚元非常高调的返回杭州府,不急着回家,他让人直接抬着轿子前往浙江巡抚衙门。 听说是他回来了,梅启照立刻亲自出门迎接,还将梅谦和一位身穿四品官服的青年官员带了出来。 几个人就在衙门大门口遇上了。 梅启照上前几步,哈哈笑着,拱手道:“胡骑尉啊,盼星星,盼月亮,这总算是把你给盼回来。” 梅谦也笑道:“胡骑尉,久别重逢啊,你今天就别回去了,在衙门里喝个一醉方休,我爹可是等你等的胡子都白了!” 好吧,上海滩是不欢迎胡楚元,可杭州就是他的地盘,如果唐延枢和盛宣怀敢来杭州,胡楚元也有办法让他们灰头土脸的滚回去。 胡楚元呵呵笑道:“唉,还是家中故人多,那今天就不回去了!” 梅启照和梅谦的热情让他在上海遭遇的那些不愉快一扫而空,阴霾的内心也宛如放晴。 那位年纪不过二十七八岁的四品官也道:“胡骑尉不用介意上海的那些小商人和流言蜚语,我等都知道骑尉虽然年轻,才能却是当世无两,迟早必成大事。” 胡楚元好奇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是谁。 梅启照急忙替他引介道:“哦,这位就是新上任的杭州知府霍鸿机霍大人,胡贤侄,这可是你亲自向我和总督何大人推荐的良才哦!” “哦!” 胡楚元这才想起来。 霍鸿机也拱手道:“多谢骑尉举荐之恩,子玖感ji不尽。” 胡楚元仔细看了他一眼,这个人清清瘦瘦,个子ting高,能够中进士,也能算是英俊多才的人。 他道:“霍大人不用在意,此事还是多万老尚书,没有他的力荐和调度,大人眼下还是得在京城空耗光阴。” 霍鸿机默默感叹,道:“是啊,京城是非多,我倒是一直想外派为官,可惜是缺少人多。” 梅谦笑道:“几位大人,何必在衙门门口寒暄呢,天冷风寒,大家还是一起进去谈吧。我这就去通知厨房,替各位准备一桌丰盛的酒席!” “对……!”梅启照连声称是,邀请胡楚元先进衙门里再说。 巡抚衙门和县衙的道理是一样的,前面是办公地点,后面是巡抚大人和家眷的居住地,也建有hua园,只是不像胡家那么气派罢了。 大家一并进了hua厅里,里面正燃着火盆,烤得一屋子都暖和和的。 胡楚元脱去外面的长袍,坐下来正要说话,梅启照就收起神色和他道:“盐务的事情,江苏巡抚谭大人已经和我si下洽谈过,尽力来一直暗中让人调度,只是不知道能否够用。” 胡楚元道:“事情到底会发展到什么地步还很难说,我们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随即,他问霍鸿机道:“不知道霍知府是否知道这样事?” 霍鸿机道:“巡抚大人正在和我商议,已经派人暗中盯着有可能出手的几位商人。” 胡楚元道:“那好,既然我们心中都已经有数,暂时就不谈这个事情。” 霍鸿机有些诧异,问道:“那不知道胡骑尉想谈什么事情?” 胡楚元道:“我们谈一谈浙江的生丝业!” “这……?”梅启照和霍鸿机都是不解。 胡楚元笑道:“我就是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大谈生丝业,过几天,我就准备筹办一家江南丝业合作社,还请两位大人前来剪彩。至于盐务的事情,咱们si底下暗中准备。” 霍鸿机当即明白了,笑道:“胡骑尉好胆色,这是要引蛇出洞啊!” “对!”胡楚元道:“我就是要引他们出来咬我,疯狗不冲出来,我们怎么知道他是疯狗,躲在背后咬人更加难以提防,不如就将他们引出来。至于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我其实也是动真格的。我这一次去日本参观了一个月,他们对生丝业的重视令人心惊,我只怕,若是我们依旧停步不前,还继续对生丝收取重税,那中国的生丝业迟早会败给日本!” 梅启照暗暗担忧,却道:“不至于吧,日本那个地方听说是很冷的呀!” 霍鸿机也道:“是啊,他们怎么也产生丝?” 胡楚元道:“以前呢,我也不是很理解,去了之后才明白过来。日本那个地方四季分明,秋冬很冷,春夏和我们一样热,只不过,他们的春丝比我们晚出一个月,六月出春丝,九月才出夏丝。他们只能出两季丝,但对生丝的质量和种养技术抓的很严。此外,生丝看桑叶,他们的雨水量异常充足,桑叶的产量非常高。” 听他这么一说,梅启照才明白过来,道:“如此说来,这倒确实是一个麻烦事。” 胡楚元道:“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浙江的生丝提升上去,推广桑艺,使浙江百姓人人都精通桑艺。养丝关键是看桑树和看蚕种,我们就要在这上面下文章,我的意思是由巡抚梅大人和谭大人引头筹建两省的桑学馆,江南商行筹建江南丝业合作社,在地方各村广设分社,争取做到每镇建一家桑苗圃和一家育蚕坊,以后甚至是每村都有。” 梅启照啧啧叹道:“这倒是要投资不少钱,不知道你从哪里盈利啊?” 胡楚元苦笑道:“不盈利,我就不能做吗,难道要眼睁睁看着我们的生丝出口受阻,别人的生丝越卖越多。” 霍鸿机不语,默默思量,不知道胡楚元是真的一心为公,还是另藏玄机。 商人……他想不透? 梅启照则非常了解胡楚元的心意,默默点头道:“楚元,此事关系江浙百姓的存亡,关系国家兴衰,我必当鼎力支持你。好,我去给你……剪彩,什么意思?” 胡楚元哈的笑出声,道:“您到时候就会明白,总之,两位大人届时都要过去,若是布政使大人也空,那也请过去,咱们把声势搞大一点,浙江各府都开设分社。” 梅启照道:“那简单,我发折文给各地知府,让他们替你多多捧场。” 胡楚元笑道:“那就多谢了,巡抚大人!” 第五十二章 陆三元 说完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胡楚元才和梅启照、霍鸿机说了说自己在日本的所见所闻,让他们俩人都是唏嘘不已。 随后,他们才秘密商议盐政的事情。 这天晚上,胡楚元并没有回去,当然,他们也没有心情真的喝酒。 第二天清晨,胡楚元才返回胡家大院,他刚一进门,家丁们就匆匆前去禀告老太太和几位夫人,大家陆续聚集到百狮楼。 他给老太太和大夫人请过安后,罗四夫人、七姨太、九姨太和两个弟弟,小妹也都过来。 一家人等了这么久才盼到他回来,当然有很多话要说,一直等到用过午饭,大夫人她们才去和乐堂打麻将,胡楚元则继续留在百狮楼的大书房办公。 颜士璋提前打了招呼,柳成祥很快就带着陆三元过来,没过多久,王懿荣也来了。 胡楚元先让陆三元进来,大致看一眼,见是一个肌肤黑黑的健壮青年,二十六岁,眼神很敏锐,衣装朴素,却很干净。 看一看,胡楚元感觉这确实可能是个很心细的人。 让陆三元坐下来,胡楚元就和他大致问了问平日喜欢读什么书,随后才问他道:“三元,如果我现在给你一万亩桑田,让你打理出第一流的生丝,那你打算怎么做?” 陆三元不假思索,道:“这事情好办,可也不好办。” 胡楚元哦了一声,道:“那你就尽量说说吧!” “是!”陆三元点头称是,道:“首先还是得看这一万亩桑田在哪里,水源充沛,水质适合种养桑树,那就一切都好办。其次,我要从里面抽出几百亩最好的田用来育桑苗。浙江人种桑都是压枝法,简单快捷,可是桑树的产量不高,南浔人种桑用的都是嫁接法,而且是斜口包扎嫁接,两年之后才能出桑叶,可出产的桑叶质量高,产量足。第三是选蚕种,第四是淘蚕……!” 他一口气说了几十个注意点,明显对养桑养蚕的事情精通到了极点,选苗圃有讲究,选水源有讲究,选桑有讲究,选蚕有讲究。 不过,南浔人最独特的地方就是淘蚕,他们一上来就会将太瘦太臃的蚕挑出来扔掉,只选择最好的蚕,产量虽然会有所下降,却能保证整个南浔丝的质量。 所以说,湖州生丝甲天下,南浔生丝甲湖州。 柳成祥也是桑丝业的行家里手,听陆三元说完也忍不住点头称赞道:“果然不愧是桑丝精。” 胡楚元也默默点头,道:“那好,我就给你一个机会,我现在要办一个江南丝业合作社,这个合作社本身不盈利,主要负责向浙江各地丝农传授技术,提升整个浙江的生丝质量。我想让你来负责,柳掌柜只是挂个名字,等你真的可以做掌柜了,我就将整个合作社都交给你来打理!” 陆三元大喜过望,道:“多谢东家,小的一定不负东家的抬爱!”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那你先去忙吧,我和柳掌柜他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说!” “是,那东家和各位掌柜先忙!”陆三元说完这话就要转身离去,可走到一半又忽然停了下来,回身再和胡楚元道:“东家,三元还有一件很奇怪的事情想说,只是不知道好不好说,该不该说!”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你说!” 陆三元却不急着说。 见他有所忌惮,胡楚元示意其他人都先离开,问道:“什么事?” 陆三元道:“此事说起来确实很奇怪,东家可能不知道,我们陆姓在南浔也算是比较常见的姓,扎根在南浔也有十几代人。南浔四象八牛中的陆熙元和我就是远房亲戚,我堂妹也在他府中做丫鬟,前些天,他请我去谈事,想让我替他做事,谈到了一半,本镇四象之二的张颂贤却来找他,特意将我支走。当时,我就留了一个心眼,让我堂妹进去送茶的时候长个耳朵,堂妹后来和我说,她也没有听到什么,只听他们谈了谈盐价的事!” “哦?”胡楚元心中一动,故意问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陆三元想了想,道:‘张颂贤以前是南浔最大的盐商,他以前经常谈盐价,那很正常,可他现在根本不做盐市了,却来找陆熙元这个从来没有经营过盐业的人商谈盐价,还谈了近半个小时,我怎么都觉得蹊跷。”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是啊,是很奇怪,那你想过有哪种可能吗?” 陆三元道:“腊冬历来是用盐的高峰,我想,应该是想炒一炒南浔的盐价,或者是整个湖州吧。如果他们两家联手,炒一炒湖州的盐价还是有可能的。为防万一,东家最好还是在湖州多囤积一点海盐。” 胡楚元心中暗喜,心想,陆三元果然是个心细的人,值得用一用。 不过,防人之心不可无,他也不能确定陆三元不是奸细,至少眼前是不能确定的。 他道:“这个事情呢,我会让人继续注意一下,眼下当务之急还是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你替我将这个事情办好,钱不是问题,你先在杭州府的各县选好苗圃地,就地培养一些擅长育苗嫁接的好手!” 陆三元道:“放心吧,东家,我这就回南浔招人。在南浔镇里,擅长育苗嫁接的好手随处都是,我能招揽几百个,只要价钱上还能过得去。”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他道:“账在柳掌柜那里,我先给你十万两的款子用来筹办,等过了年,你把账给我看一看,届时,我自然知道你有多大的能耐!” 陆三元大喜过望,胡楚元这么说就是将财权也给他,让他只手遮天的干,究竟有多少能力,就看他干出来的成绩是否漂亮。 这当然是他梦寐以求的好机会。 第五十三章 盐价风波 陆三元离开后,胡楚元让柳成祥、颜士璋和王懿荣三个人进来,谈了谈陆三元意外发现的纰漏。 四个人此时都是知情者,大家仔细商量一番。 谈了片刻,颜士璋就和胡楚元道:“东家,我看啊,我还是得和王懿荣一起去趟京城,这个年就不能在家过了。您想啊,别人此次的目标终究是要让统销法破产,那他们在京城必定埋藏了暗招,只等江南盐价一涨,肯定会有大量的御史、言官上奏折议事,到时候,我们的麻烦可不小!”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我让柳掌柜先给你开一张六十万两的钱票,你和王懿荣一起去京师打点。我再给你一封信,关键时刻,你可以再从阜康钱庄的京城分铺抽调一百万两银子。只要能保住统销法,将江南五省的盐业控制在我手里,别说是一百万两银子,就算是三百万两银子,我也舍得hua!” 王懿荣道:“骑尉,咱们从日本买回来的古玩有一百多件,善本古籍则有一千余本,我和沈掌柜折算过,仅是这些就能价值三十万两银子。咱们就当是没有发这笔横财,我将值钱的一些东西都带往京城,利用我以前在京城的一些关系,想办法先将御史台的那群乌鸦打理一遍。” 胡楚元道:“行,你们立刻启程,遇到熟人,只说是回来过年。” 颜士璋道:“东家,前天倒是忘了一件事,此事关系生死,中堂肯定也在派人处理,我们路过江宁的时候,顺便请中堂也派一位幕僚一同前往,有些人,咱们是见不到的,可中堂大人的幕僚就能见到,也有商量的余地。” 胡楚元道:“这些事都由你全权做主,只要你确定是有用的,你就尽管去做!” 颜士璋肃然的拱手道:“那我谢过东家的信任,今天下午,我就和王懿荣先去江宁府。” 胡楚元心里清楚,盛宣怀恐怕已经到了京城,那幅宋徽宗的丹青帝宝是一件大杀器,搞不好能要他的命! 所以,他才给颜士璋另行调度一百万两银子的权利。 当然不能瞎送,可到了生死决于一线的时候,那就不能舍不得了。 一场血战就在眼前,他已经闻到了血腥味。 他知道,这一战肯定是要出人命的。 说到底还是左宗棠和李鸿章之间的争斗,陆防和海防之争,新疆和北洋之争,他们两个人的出发点或许都是好的,竞争手段却是异常残酷和狠辣。 想到这里,胡楚元就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胡雪岩死的不怨。 左李之争就是个无底洞,不知道还要死掉多少人。 最可怕的是坏人活千年,李鸿章的命长的很,他输的起,他可以等到左宗棠死了再慢慢算帐,到时候,谭钟麟、梅启照、他,恐怕都难逃一劫。 这毕竟是以后的事,他本来就知道,加盟湘系,尤其是投靠左系就必然面临这个风险。 送颜士璋、王懿荣两人离开后,胡楚元就和柳成祥也再商议一番,敲定了更多的细节,而他则又更加高调的运作江南丝业合作社。 事实上,胡楚元心中很清楚江南丝业合作社对他的重要性远超过江淮盐政,他想要垄断江浙丝业也就要从丝业合作社着手,走一条和传统生丝收购完全不同的道路,这一点,他心中已经酝酿了很久。 江南丝业合作社开幕的当天,梅启照、霍鸿机都来剪彩捧场,还邀请杭州的生丝商和大户商量筹建浙江桑学馆的事情。 表面上谈的很热闹,当天晚上,胡楚元就悄然乘船返回苏州,继续住在拙政东园等待最新的消息。 事态发展的很快,就在胡楚元密返苏州的第三天,江南商行在上海的盐业销售额开始ji增,随即,杭州、苏州、湖州、嘉兴、常州的海盐销售额也开始增加。 如果不是早有准备,胡楚元肯定不会觉得奇怪。 只等各地销量开始ji增,他立刻让各地商行全部实行限售,停止批发业务,每家分铺每天只能零售2000斤盐,且每个人限购二两食盐。 他的办法很简单,所有分铺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卖盐,可每个人只能购买2两,伙计们卖盐的时候必须用小秤细细秤。 这当然不是为了防止多卖和少卖,而是要让2000斤盐能够慢慢销售一天。 如此一来,他的盐从来没有卖空过,也没有涨价。 可在另一方面,他故意让掌柜们联系一些固定的中间商,由这些中间商负责大批量的按照市场价买盐,再转卖给那些想要炒盐的商人。 …… 外滩14号,江南商行在上海的总店,宽敞的门面外拥挤了数千名抢购食盐的百姓。 喧闹的声音宛若海lang一般扑面而来,震耳欲聋,哪怕是相隔几步也要用最大的嗓门说话才能让对方听到。 “食盐涨价啦,江南商行的食盐已经卖空了,明天就只能去其他地方买盐啦,大家快买啊!” “天杀的呀,什么吗?” “还让我们活吗?” “不准限售,不准限售……你们商行要是没有盐卖,就***麻溜的滚出上海,别他妈站着茅坑不拉屎!” 人们拥挤的像海潮一般,汹涌的挤向店中,纷纷想要抢到那限购的食盐。 站在店铺里,柳成祥满头是汗,他活了大半辈子,还第一次见到人们抢盐抢到这种程度。 可不管人们怎么拥挤,商行门口全部只开一道小门,临时雇佣的杂工负责守住门,防止别人冲进来抢盐。真正负责卖盐的还是三个伙计,细细称,慢慢卖,掐准一天卖2000斤盐。 炒卖食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只是胡楚元以前没有仔细的想一想。 第五十四 疯狂的盐价 炒卖食盐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冬季。 随着严寒的到来,江淮盐场、浙江盐场的产盐量会迅速下降到很低的程度,福建盐场的跌幅也不小,而冬季恰恰是食盐消耗量最大的时候。为此,盐商必须在秋天就开始大量囤积食盐,保证冬季的供应。 江南五省每年的耗盐量约为四亿斤至四亿五千万斤,冬季的供应量相对较高,约要一亿四千万斤。 为了确保食盐的供应,江南商行按照行规提前囤积了一亿五千万斤食盐,足以应付冬季三个月的销售。 想要炒盐,只需要将商行手里的这15000万斤食盐买空,市场上的盐价就将完全由投机商们说了算,因为更多的新盐要等到明天三月才能出现。 买掉这15000万斤食盐,江南商行就只能引颈等死。 统销垄断了五省的食盐销售,却坐视五省的盐价涨到200文,300文,那胡家就等着抄家查办吧! …… 上海,豫园。 唐延枢请了一个戏班子,邀请上海各位富商一起看戏,大家热热闹闹的聚集在一起,相互寒暄着。 等人都差不多到齐了,唐延枢才姗姗来迟的进来,一进门,他就笑呵呵的和各位富商拱手道:“各位老板,多有得罪,唐某和一个朋友谈了谈盐价的事情,所以来得晚啦!” “唐爷,您就别和我们藏关子了,您就直说,江南商行还能撑得住吗?”有人呵呵的坏笑着。 唐延枢也是一声冷笑,道:“江南商行是朝廷的官办商行,那当然是撑得住的,可惜,胡楚元那个小瘪三是撑不住了。各位,你们大可放心,只要他敢卖,你们就尽管卖。我事先查的很清楚,江南商行此次囤积的食盐不过一亿四千万斤,加上各地分铺的存盐,总量不会超过一亿六千万斤。只要我们把这些盐都买下来,他就只有一个革职查办的下场。” 说到这里,他愈发显的得意,哼哼的笑道:“咱们呢,咱们是既发财,又出了一口恶气。他一死,江南商行就肯定得落到李中堂手里,到时候,各位老板都有机会入股,咱们照旧发盐市的财!” “唐爷,那就拜托您了!” “是啊,唐爷,咱们眼下可都指望着您呢!” 唐延枢哈哈大笑,道:“各位,各位,咱们安安心心的看戏,等这场戏散咯,各位继续回去抢购食盐,胡楚元那个小瘪三敢卖多少,咱们就买多少。另外,请几个流氓去哄抢打砸,我看他个小瘪三能撑多久!” “这话好说啊,我和洪门的金爷已经说了,这一次还是得请他出面,砸了那个小瘪三的几家门面,看他还怎么收拾!” …… 盐价的疯狂足以让人震惊。 上海的盐价涨的最凶,一斤盐很快就被炒到了600文钱,比原先的市价高出十倍,可即便是这样,盐价仍然还在急剧飙升。 同样,唐延枢的第一个期盼很快落空。 在朝廷很快出现两派的意见,一派是以户部官员和御史们为主,认为盐价高涨是统销法所至,应该取消统销法,查办胡氏,另一派是恭亲王和万青藜等人,他们则认为是商人投机炒卖所至,应该先派人稽查这些投机商人。 双方争执不休。 至少是有一大批京官在牵制,朝廷不敢冒然取消统销法,那就更不适合查办胡家。 苏州,拙政园。 胡荣形色匆匆的跑进浮翠阁,见到胡楚元就道:“东家,谭大人来了!” “哦……请他进来!” 胡楚元立刻从书桌前站了起来,快步要迎出去,这时,身穿着二品大员官服的谭钟麟已经进来。 “谭大人!” 胡楚元拱了拱手,随即邀请谭钟麟坐下来。 谭钟麟沉色的点着头,坐下来才道:“楚元,你手里还有多少盐?” 胡楚元道:“不多,原先手里有一亿六千万斤,最近限售,每天零售一百三十五万斤食盐,半个月卖了两千余万斤。按照常理,这个销售量足够支撑江南五省的食盐用量。除此之外,我通过中间商卖出了近四千万斤食盐,价格都是按市价计算。” 谭钟麟略微有些不解,问道:“你怎么通过中间商卖这么多?” 胡楚元道:“大人,别人这一次是有意要坐空我,我有多少存盐,他们肯定计算过,如果我不把这些盐卖出去,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故意通过中间商高价出货,表面上是我要谋取暴利,其实是要他们快点暴lu出来。” “确实!”谭钟麟点了点头,和胡楚元道:“我在苏州、海州和盐城替你囤积了三千万斤食盐,这算是我的极限了,江淮盐场在冬天的产量是很低,我是bi着当地盐务死命给我抢盐,才勉强刮出来这么多。可我担心,那些盐商心里恐怕也是有数了!” 胡楚元点着头,道:“浙江巡抚梅大人替我囤积的数量也差不多有三千万斤。” 谭钟麟忽然道:“你记不记得,我们查抄盐商的时候给了你一千余万斤的食盐?” 胡楚元道:“记得,中堂大人将那些食盐按均价卖给商行,做为商行踏入盐业的敲门砖。” 谭钟麟压低声音道:“其实还有两千六百万斤的食盐藏在崇明岛上,我一直扣押在县衙的粮仓里,随时可以运入上海。不过,这笔盐已经被我销帐了,查无来历。” “哦……!”胡楚元明白了,这笔盐已经成了si盐,除了谭钟麟,谁都不知道它们的存在。 谭钟麟又道:“我原先是打算将这笔盐慢慢通过商行销售掉,换成钱,藏在商行的贴息股中运转,所获得的利润一直滚下去,迟早有一天,中堂大人和湘军会有急用的时候。现在,你得想办法将它们抽出来了!”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抽出来是很容易的。” 所谓“抽出来”,就是将这些非法的si盐贴上合法的标签卖掉。 “贴息股”,这是另外一个概念,江南商行的总股本是1000万两白银,朝廷占24%的股本,官股收益归两江总督和闽浙总督管理。 除了这1000万两白银,商行另外还有200万两白银的分红股,这些股份没有股东权益,每年征集一次,按照2/12的比例分红。 这些就是贴息股,主要作用是让大掌柜、掌柜、管事们分红,另一个作用是贿赂,让那些掌管盐务的官员入股。 第五十五章 盐案风波 胡楚元和谭钟麟正在商量着,庭院里就传来其他人的声音,不一会,一名姿色倩丽至极的少女就匆匆走了进来,见到胡楚元就笑道:“少爷,事情已经办妥了。” 来人正是被胡楚元派往日本的潘丽美。 一听她这么说,胡楚元就喜不自禁的笑出声,道:“哦,已经都办妥当了?” “是啊!” 潘丽美也笑眯眯的取出一封信交给胡楚元,道:“这是谭掌柜给您的信,他还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可该买的盐都已经押上了船!” 胡楚元将信抽出来一看,见信是谭义云亲笔所写,已经在日本购买了四千万斤食盐,价格为每斤45文钱,又从朝鲜买盐一千六百万斤,价格为每斤52文钱. 算上关税,价格也不便宜。 胡楚元将信转交给谭钟麟过目,道:“大人,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谭钟麟扫视一眼,哼哼的冷笑道:“就等着这一天呢……那好,胡骑尉,我这就先告辞,回巡抚衙门办事去了!” “劳烦大人!” 胡楚元起身相送,等将谭钟麟送出拙政园,他就回来写了封信,让胡荣连夜送到上海交给柳成祥。 …… 炒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盐业的利润很高,可实际的价格和总量并不高,江南五省每年的耗盐量不过四亿斤至四亿五千万斤,而一亿斤盐的正常售价不过是两百三十万两银子。 唐延枢等人实际投入到盐市中的资金并不多,就算胡楚元再卖出两亿斤盐,他们也吃得下去。 胡楚元当然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他一直是跟着市价走,外卖炒到多少钱,他就按照多少钱批发给中间商。 有了谭义云外购的盐,谭钟麟和梅启照囤积的盐,胡楚元就开始将胆子放大,迅速让各地分铺敞开批发,每斤600文钱,全部通过中间商转销。 十多天内,他就再次卖脱销了六千万斤食盐。 就在他将资金回笼的同时,两江总督衙门批出公文,为了制止市场炒卖食盐,即日起实行盐业管制,由江南商行发行“售盐公证”,持证自江南商行批发食盐进行零售,但凡无证者,一律不得从事食盐的销售的运输。 这就是禁售、禁运。 禁售还不要紧,禁运就很恐怖了,这意味着各家商人炒了多少盐,一律都要继续藏在仓库里憋着。 只等这个公文一出,胡楚元就在《申报》刊登消息,声明已经从海外购得食盐七千万斤,另有库房囤盐六千万斤,足够冬季开销。 售盐公证早已经印刷好了,商行各家分铺迅速向地方杂货商发证,每证有效期为三年,每年可进盐十万斤。 在浙江,梅启照已经先行出手,在湖州稽查炒盐。 在上海,杨昌浚终于捞到了上海道台的官衔,开始在上海稽查炒盐,但凡家中囤盐超过三千斤,且没有售盐公证者,一律以炒盐罪名缉拿查办。 高压政策之下,各地知府纷纷派人清查炒盐商人。 民与官斗。 这永远都不是一个最好的选择。 通常来说,晚清地方政fu的反应是异常迟钝的,甚至可以说是冷漠的,但那是要有前提的----上级官员也不在乎,如果巡抚和总督都很在乎,事情办起来就是风驰电掣般的痛快。 谭钟麟很快就抓了十几名参与炒盐的商人,并让他们交代出----所有事情都是有蓄谋的,一切都是由唐延枢、张颂贤等人在背后策划,还和洋人商量好了,连洋人也出资炒盐,且拒绝向江南商行售盐。 目标,挤垮江南商行。 也许,那些商人早就和谭钟麟串了供词,所以才会当天抓,当天就交代,也许,这些人就是谭钟麟埋设的眼线。 官场永远是残酷的,谭钟麟亲自赴上海抓人,而唐延枢也早就得到了消息,躲在租界不肯出来。 张颂贤则在家里被抓。 直到这时,左宗棠才正式上折子,给唐延枢、张颂贤定下“si通外国,祸国利己”的罪名,并认为他们罪大恶极,勾结洋人,想要通过谋luan江东,祸及新疆,使国家丧失疆域。 这个折子一上,唐延枢、张颂贤二人就肯定是死罪了。 就算不死,最低限度也是抄家流放。 事情还没有那么简单,张颂贤缉捕后,陆续供出其他人以求自保,在怡和洋行担任买办的顾寿松也登上了“si通外国”的名单,刘墉等人则陆续上了“谋luan江东,祸及新疆”的名单。 在短短的一个半月里,张颂贤等南浔四象囤盐达四千万斤,唐延枢囤盐两千余万斤,其他各地商人囤盐数量也不低。 这就是“盐祸案”。 晚清是一个谜案众多的朝代,盐祸案就属于一个典型,究竟是左宗棠有意嫁祸,还是商人有意勾结洋人,谁都无法说清楚。 因为牵涉甚广,朝廷紧急调山西巡抚曾国荃出任刑部尚书兼钦差大臣,联同安徽巡抚荣禄一同查办此案。 究竟会是什么样的结果,恐怕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知道。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那就是盐价很快就稳定下来,仅仅是在湖州就稽查出六千余万斤盐,因为还没有最终定案,这些盐不能立刻查抄,但先拨付江南商行用于平抑盐价。 至于这些盐最终该怎么算帐,那就是以后的事情,大不了,江南商行以后还给人家六千余万斤。 在谭钟麟、梅启照两位巡抚亲自负责缉案,曾国荃和荣禄负责审案的时候,某种程度上更是盐价暴涨元凶之一的胡楚元却安枕无忧。 可他没有立刻返回杭州,也没有去上海,就留在苏州的拙政东园里。 颜士璋不在,王懿荣不在,柳成祥和谭义云都在上海,胡楚元就和潘丽美一起下棋消磨时光,等待着最终的审判。 说起来真可怜,他的围棋技术居然还不如潘丽美。 晚上,两个人点着煤油灯,继续坐在案榻上下棋。 门外传来一阵阵的嘈杂声,不一会的功夫,胡荣就领着一群富绅进来,胡楚元不用多问都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事情而来的。 第五十六章 南浔商帮 这些商人约有十多位,有老有少,领头的是一位发须hua白的清瘦半老富绅,五十岁左右,眼神内敛而沉稳。 其他商人的神色都显得犹豫不决,聚集到这间浮翠阁的客厅里,不敢坐下来,唯有那位半老富绅颇为沉稳,而大家也都看着他,指望他先开口。 半老富绅上前半步,和胡楚元拱手道:“胡骑尉,老朽刘镛。昔日,令尊前来南浔收购生丝的时候,我也曾和他有过一些交往!” 刘镛。 这是个值得钦佩的人,但也算是胡家最主要的对手之一。 此人白手起家,十四五岁的时候做过铜匠,后来在丝行打杂做伙计,二十岁开始创业,和别人一起合伙做起了生丝生意。 在曾国藩的时代,他又开始涉足盐业,一步步的走到今天,早已成了南浔四象之首。 他和张颂贤既是儿女亲家,也是生意场的合作伙伴,一起经营丝业,一起炒卖盐业。 胡楚元相信,此人在盐务案中扮演的角色并不小。 他轻笑一声,道:“胡管家,给大家都搬搬凳子,让他们坐下来说吧!” “多谢胡骑尉!” “是啊,谢骑尉大人赏座!” 这些富绅们仿佛是看到了一丝希望,纷纷lu出微微的喜色。 等这些人陆续坐好,刘镛就给胡楚元送上一个单子,道:“我们湖州商人颇为仰慕令尊急公好义,报国利民的志向,听闻朝廷军饷有所积欠,特意募捐了一百余万银子,略表我等忠于朝廷之心,还望胡骑尉转呈给中堂左大人!” 胡楚元冷淡的哦了一声,打开折子一看,见张颂贤和顾寿松的名字就列在第一、第二位,各捐纳银饷二十万两整,刘镛名列第三,也有十万两整,庞云鏳排列第四,八万两整。 这些人就是传说中的南浔商人。 南浔四象八牛七十二狗,资产过百万称象,百万以下,五十万以上称牛,五十万之下,二十万以上者称狗。 张颂贤的资本据说能有上千万两,而排名四象之首的刘墉更是号称有两千万两白银的身家。顾家排行第三,资产也约合千万两,庞云鏳排行第四,资产约有六百万两。 这些人的资本异常雄厚,盘踞在湖州经营丝业,连胡雪岩的帐都不买,其中只有庞云鏳例外,这个人和胡雪岩合作了十几年,一直在南浔帮胡雪岩收丝。 可在胡雪岩死后,他并没有帮胡楚元,毕竟是财力充盈,足可自立门户。 胡楚元将单子搁在一旁,道:“我会帮大家转递给中堂大人,至于中堂大人会怎么说,我就不知道了,也无法保证,希望大家明白!” 刘镛苦笑道:“我等知道,这里另有一份单子是给骑尉的,希望骑尉笑纳,以前有什么多有得罪的地方,也望骑尉海涵!” 说着,他又起身,递给胡楚元另一张单子。 这张单子就更有趣了,计有上等湖州桑田两万七千亩,半数在南浔镇,另有古董书画十二件,总价十万两白银。 除此之外,各家所藏食盐总计六千七百万斤,愿意无偿转让给江南商行。 看着清单,胡楚元就在心里恶笑,那些食盐另算,湖州桑田每亩的价格都在30两银子以上,上等桑田至少是每亩50两银子,仅此一项就有百万两白银的价格。 古董书画的价格加一加,近150万两白银的东西,十万就愿意卖给他。 赤luoluo的贿赂啊。 可他缺钱吗? 胡楚元将清单放下来,道:“说实话,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也不希望见到太残酷的局面,可这些事情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你们眼下应该去找曾尚书。我能有什么办法呢?” 刘镛急忙道:“尚书大人概不会客,我等别无他法,只好来求骑尉,希望骑尉看在都在浙江人士的份上,替我们求一求情,美言几句。如果骑尉能在此时援救我等,日后,只要骑尉有需要的地方,我等必定全力以赴,义不容辞!” “哦……?”胡楚元一时拿捏不定。 刘镛这个人说话还是很讲信用的,只要有他这句话,以后在湖州收丝要容易很多。 稍加思索,胡楚元道:“那好,我会想办法去见一见尚书大人,可结果如何,我实在是说不清楚。这些清单就先留下,我会转交给合适的人!” “多谢,多谢!” 南浔的这些富商们纷纷拱手答谢,见胡楚元没有和他们深谈的意思,也见好就收,起身告辞离去。 等他们走了,潘丽美就问胡楚元道:“少爷,您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当然是凉拌咯!” 胡楚元坏笑一声,其实他心里也没有底。 表面上,这件事和他关系甚大,他也很有势力,那么多御史在京城告状,他还能自保,权势也算是通天了。 可惜,事实是所有的事情都和他关系不大。 他是在京城送了很多钱,可那些钱加起来都抵不过左宗棠的面子。 左宗棠的一份密信送到恭王府,就能让恭亲王奕䜣硬着头皮出来说话,虽然奕䜣近年来已经开始失势,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还是有一批实力派官员在撑着台面,也有慈安太后的支持。 至于“盐祸案”,这是他根本不能控制的,表面是在围绕着他做文章,他却像是漩涡中的皮球,随bo逐流,自己也不知道要流向何处。 真正在背后下棋的人还是左宗棠和李鸿章。 当然,李鸿章现在已经认输,另走他路,左宗棠要做的则乘机扩大优势,尽力将李鸿章的势力从江浙一带拔除出去,稳坐整个两江。 朝廷那里也很难办,当然不能让左宗棠得逞,可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多多少少要给左宗棠一些实惠,所以才让荣禄过来联审。 派曾国荃来担任钦差大臣也有用意,曾国荃当然会帮左宗棠,可他和李鸿章的关系也还不错,不至于做到赶尽杀绝的地步,左右都会留一点面子。 所以,“盐”只是一个引子,一个借口。 炒盐的事情年年有,今年抓的这么狠,不是因为盐价炒的太高,而是所有人都被左李之争的大旋涡给卷了进去。 活该认倒霉吧! 即便是胡楚元,他迟迟留在拙政园不走也是为了要观风看局势,免得被左李之争的大旋涡给冲死。 第五十七章 密帐 活该认倒霉吧! 胡楚元只能这么感叹一声,虽然已经是深夜,他还是启程,让胡荣和潘丽美陪同他前往苏州巡抚衙门面见谭钟麟。 亲自缉拿了上海和苏州的盐商后,谭钟麟就将余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各地知府和按察使负责,自己留在苏州纵观大局,顺便也可以经常和曾国荃沟通一下。 天色虽晚,他却没有睡。 听说胡楚元深夜来访,就立刻让胡楚元进了hua厅。 谭钟麟批着一件裘绒袍子走出来,看见胡楚元就沉色问道:“有什么事吗?” 同样是巡抚,同样是面对胡楚元,他和梅启照的态度是截然不同----他又不欠胡楚元的人情债,身为一省巡抚,自然有他巡抚的官威。 胡楚元将两份清单转交给他,道:“这些都是南浔商人刚刚送到我那里的,希望我转交给合适的官员。” 谭钟麟粗略的扫视一眼,冷笑道:“可笑,连自己身处于什么状况之中都不清楚,商人就是商人!胡骑尉,你回去之后就说都已经转交给我了,我也答应替他们游说中堂和钦差大臣。顺便告诉他们,本官暂时拿不出十万两白银的现款,先搁着吧!” “是!” 胡楚元默默点头,从谭钟麟si藏脏盐一事,他就能看出这个人绝对够贪,可做起事来又狠又辣,比梅启照厉害很多,绝对是个很难对付的人。 历史有历史比较客观的一面,最终,梅启照只能做到东河总督那种废职,谭钟麟最终能成为直隶总督兼北洋大臣,期间还屡任闽浙总督、两广总督、四川总督等职,可见其人的能力绝对是很强悍的。 胡楚元忍不住的想了想,问道:“巡抚大人,那您是要放他们一马?” 谭钟麟道:“怎么可能,本官平生最恨就是囤积炒卖。他们有钱,真把他们bi绝了,倾家dang产的跑到京师送钱,咱们顶得住吗?就先安抚一下,再一鼓作气的拿下来。楚元,你要记得,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你我已经得罪他们很深,现在放他们一马,迟早要被他们祸害,不如一口气烧干净,永绝后患。” 顿了顿,他又教训道:“做人做事都不要贪小便宜,更不能有fu人之仁!” 胡楚元心里一阵冰凉,总算明白左宗棠为什么会这么放心的让谭钟麟负责,此人狠起来不是人啊! 难怪可以做到直隶总督这种位置! 自保,自保! 胡楚元也不管那么多了,当即告辞离去,回去就告诉胡荣,让他转告那些商人,只说江苏巡抚谭大人已经收了清单,只是觉得环秀山庄太小,也没有十万两白银。 惭愧,惭愧。 胡楚元自己都不好意思去见那些人,虽然那些人也活该。 他已经很完美的完成了左宗棠交给他的任务,在过年之前将盐价稳定在每斤70文钱。 在盐价趋稳后,谭义云和王宝田分别将商行的总帐、家中的密帐都送了过来。胡楚元有意想要锻炼潘丽美成为自己的特别助理,就让她独立算帐,理一理账上的钱。 胡家的账本,那可不是一般的难算,真是难为潘丽美了。 她埋头苦算,越算越惊讶,却能藏住自己的惊讶之情道:“少爷,你果然是世界上最有钱的男人。” “哦?”这倒不是胡楚元的用意。 “是的,毋庸置疑!”潘丽美翻出账本道:“仅仅是炒盐出货,你就拿了一千余万两白银的回扣,江南商行年底分红,您拿了一百四十万两白银,商行本金1000万两银子,你占了76%的硬股份,贴息股200万两,又有40万两是您的。阜康钱庄年底总帐,自有资本是780万两,胡家另存钱220万两;公济当铺年终总帐,自有资本增加到320万两,比去年骤增一倍。” 炒盐出货,江南商行是官股企业,当然不能发国难财,所以,批发出价仍然是60文钱一斤,中间商将盐按照600文钱一斤的价格卖掉,立刻就给胡楚元500文钱一斤的回扣。 这些钱是不能见帐的,只能记在密帐里。 当然,左宗棠和谭钟麟这么精明厉害的人肯定是知道的。 另一方面,胡楚元也在京城砸了不少银子,贿赂了不少人,这才保住自己的统销权。 真正一算,包含湘军欠他1294万两银子的债务,胡楚元的总资本已经增长到3834万两银子。 潘丽美忍不住的唏嘘感叹道:“想想我爹东奔西走二十多年,积攒的家业也不过十几万日圆,在日本却能算是不错的富康家室,能供我就读于日本的华族义塾。可和您一笔,他那点家财只能算是九牛一mao!” 胡楚元道:“你才知道啊。” 潘丽美苦笑,道:“早就知道一些,只是没有看得这么清楚。” 胡楚元收敛神色,道:“我让你算帐是要你真正明白自己以后要做什么事情。在我看来,你可不仅仅是一个翻译,留在我身边,你要做的事情会很多。当然,留在我身边也是很危险的事情,钱越多,我们的敌人就越多,对手就越强,唐延枢、张颂贤就是我们要引以为戒的参考。” 潘丽美垂首道:“知道了,少爷,我一定会用心努力的。” 胡楚元点着头,道:“关于我有多少钱的事情,你不要告诉任何人,你知,我知。如果可以的话,以后这些帐就由你来替我清算。” 潘丽美道:“那我以后岂不是要做你的管家,就像王大管家那样?” 胡楚元道:“算是吧!” 给一个男人做管家……虽然是这样的男人? 潘丽美心里不免有些犹豫,她的教育让她相信生命最好的归宿还是找一个有志向、有能力的男人,做为一个贤惠多艺的妻子辅助他。 过了片刻,她才再次垂首道:“少爷,我会努力的!” 胡楚元笑了笑。 钱是赚到了,胡楚元却并不是很开心。 因为他还有一大笔资产隐瞒着潘丽美,其实是瞒着所有人,只有他和谭义云知道具体的数目。 这就是裕丰粮社,这个问题太邪恶,裕丰粮社直接拥有的土地是465万亩良田,但这是股份田,整个裕丰系控制着二十多家大粮社,裕丰并不是唯一的股东。 算上其他地方乡绅、富农的股份田,整个裕丰系控制着山东省1/20、河北省1/50的可耕种土地,集中在青州、沧州一带的重灾区,特别是青州南部的青岛湾地区,近乎70%的耕地被裕丰粮社控制着。 胡楚元胆子ting大的,可他也有点不敢面对。 确实是太可怕了! 其实,清朝廷真的得感谢他,如果不是他超大胆的投资,这场北方荒灾至少还要蔓延一年,眼下基本已经稳定,只有山西还在继续……真的没办法,鸦片种的太狠了。 胡楚元正因为这个事情有种背脊发寒的感觉,胡荣就持着一封拜帖进来,道:“东家,徐润徐以璋老板前来拜见,好像还带了不少礼物!” “哦,请他进来……!”胡楚元倒没有想到这个人会来,和胡荣说完,他又和潘丽美吩咐道:“你去准备一壶好茶招待他,这个人啊……有点难缠!” “知道!”潘丽美立刻起身,将茶具端出去重新清洗一番,并在心里寻思用日本的茶叶,还是国内的茶叶。 第五十八章 徐老板又来了 徐润刚到了浮翠阁的庭院里,胡楚元就出去迎接道:“徐老板大驾光临,晚辈荣幸之至!” “哪里,哪里!” 徐润客套的拱着手,又放低姿态的笑道:“胡少,此次前来,我可是有事相求的!” “哦……?” 胡楚元故意显得有些诧异,随即邀请徐润进屋,道:“徐老板,先请到屋里坐一坐吧,咱们坐下来再谈!” “好!” 徐润默默点头,和胡楚元一起进屋,又让下人将准备好的礼物送上来,一对嘉靖御用黄釉红纹螭凤高口瓷瓶,一尊翡翠欲佛,另有地产契约两份。 胡楚元笑呵呵的笑道:“徐老板,您的好意,我心领。礼物太贵重,我还是不收为好!” 徐润苦笑,道:“以你的财力,我还怕这些礼物太寒酸呢。听说你想在上海兴建家业宅邸,恰好我炒房有获,在宁bo路买了一栋沈家hua园,占地十亩有余,既有江南园林的格局和布置,也有几栋法式hua园别墅。这栋hua园就在胡公馆的隔壁,中间另一栋英式公馆别墅也是我的产业,我就将两份地产都送给你,也可以省掉你很多事!” 胡楚元笑道:“那多不好啊!” 什么不好,他已经决定收下来了,只是要看成本有多高。 这时候,潘丽美已经端着茶具重新走进来,因为她穿着和服,梳着日式的发鬏,美若仙子,令人神昏情mi,身材更是难得一见的凸凹有致,徐润也不仅为之侧目。 胡楚元想让她做自己的助手,也并非只是看她漂亮,更因为她特别的聪颖,尤其是在一些小细节上,有着过人的机敏。 她到了国内,很快就发现一个问题,如果她穿着传统的服饰,说汉语,不管穿着多么华贵,胡楚元的客人都会当她是胡楚元的shi女小妾,一谈正事就会用眼神和胡楚元暗示----让她先离去。 这么一来,反而显得胡楚元不是很会办事。 事实上,她知道胡楚元其实是有意留她听一听,涨一涨见识和阅历。 为了避免这样的麻烦,她就只穿和服,也只说日语,让别人以为她听不懂汉语。 这一次,她是故伎重施,还是只说日语,邀请徐润和胡楚元喝茶。 徐润果然没有在意她的存在,和胡楚元道:“胡少,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一次特意来求您帮个忙!” 胡楚元道:“请说!” 徐润默默点头,道:“胡少,杀人不过头点地,如今李中堂弃卒保车,已经将唐延枢扔了出来,连上海轮船招商局和开平煤矿局的总办职务也拿掉了。不管怎么说,延枢在上海滩还是很有影响力的,和怡和洋行的关系更非同一般,你看看能否和中堂大人说一声,让他转而为中堂大人效力?” 胡楚元笑了笑,道:“我知道,怡和洋行还有三个唐姓的大买办,和唐延枢老先生都是族兄弟、堂兄弟。唐老板的能力和影响力更是我比不上的,可惜,很多事情就只有一条路,我恐怕是无能为力。” 徐润继续劝说道:“我和唐老板情同兄弟,多年来,除了此次炒盐之事,我没有参加外,但凡各项生意,我们都是合力而为……!”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就冷笑道:“也包括鸦片吧,我听说两位老板现在还在卖鸦片,而且是上海滩最大的鸦片供货商……不简单哦。仅此一点,我看唐老板和中堂大人就不是一路人!” “这……!” 徐润不知道该如何说,有人种就有人卖,再说了,朝廷都是同意大种特种鸦片的。 不管怎么说,他卖的还都是国货鸦片! 徐润想了想,问道:“胡少,您能不能再考虑一下,只要中堂大人愿意,我们立刻就将鸦片生意转手他人!” 某种程度上,这已经是徐润所能做出的最大让步了,一旦失去了鸦片生意,他和唐延枢的损失可是很大的。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很遗憾,我还是做不到。我倒觉得唐老板未必会死,具体是为什么,我不想说,但也未必比死了好多少。” 徐润默默叹口气,道:“那徐某就先告辞了!” 胡楚元却笑道:“先喝一杯茶吧,谈点别的事情。” “哦?”徐润不置可否,可并没有走。 潘丽美替他们两个人泡好茶,逐一送上,略微喝了一口,徐润就道:“好茶,杭州龙井之巅!” 胡楚元笑道:“果然不愧是上海的茶王!” 徐润又是一声苦笑,道:“我看江南商行铺的店面这么多,这么大,恐怕是迟早也杀回生丝业,说不定,连茶叶都要做。公子有中堂和何总督的支持,谁能和您竞争,要不了多久,上海茶王这个名号就要归您所有了。我呢,多活了几十年,想和公子说一个过来人的话。” 胡楚元道:“您说!” 徐润道:“钱是赚不完的,公子不用做的太绝,总要给别人留一条活路!” “哦……?”胡楚元不置可否,问道:“那谁给我们这个国家留一条活路,不瞒您说,我今天和明天要做的事情就是以商养军,商行赚多少,两成四的利润都是军饷。我赚多少,小半数都要用来扶持教育和公善事业。我最近就计划在三年之内累计投资一千万两白银,用于提升江南五省的丝业和茶业。” 听到这番话,徐润沉默无语,过了良久才叹道:“还是公子厉害,徐某该急流勇退啦!” 胡楚元道:“那可未必哦。徐老板只想着救唐老板,情义至此,令我敬佩,可徐老板怎么不想想自己也是泥菩萨过河呢?” 徐润不解,他觉得自己还是很安全的,因为他并没有参与炒盐。 他之所以没有参与此事,一是他对这件事了解的很深,知道最终是左李之争,商人很容易被双方撕成碎片;二是他早年发家致富也是从湘军开始,不适合这么做;三是他的资金主要都深陷在上海地产业中,一时半会抽不出来。 可不管是什么原因,他就是没有参与。 思量了片刻,他忍不住问道:“你为何这么说,我也算是经历过风lang的人,还很清楚自己目前的状况!” 他这个人说话喜欢绕圈圈,藏着一层含义。 他这么说的意思很简单,我徐润就是被吓大的,你那点小伎俩就别来门g骗我啦! 可惜,胡楚元真不是吓他。 胡楚元很正色的和他问道:“那好,请问徐老板,您和盛宣怀在李中堂那里孰轻孰重,谁是值得信任的人,谁又只是一时要用的人?” “这……?” 徐润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感觉胡楚元要耍离间计,便道:“中堂大人素来待我厚重……!” 胡楚元忍不住坏笑了,揶揄道:“您自己说着这话都没有底气吧,盛宣怀是李中堂的幕僚出身,他父亲就曾受到重用,而您是洋人买办出身。唐老板算是很有能力和影响力的人,对李中堂来说也是非常重要,可说放弃就放弃了呢。以我看啊,盛宣怀迟早有一天会将您挤出上海轮船招商局,您辛辛苦苦打拼来的江山,最后都要拱手让给盛宣怀!” 第五十九章 挖走徐润 徐润有点气弱,真切的被胡楚元给离间了,心里不乏担忧。 可他毕竟是被吓大的嘛! 他还是笑道:“胡少的话言过了,轮船局并购旗昌洋行的航运公司后,如今已经是东亚最大的航运公司,而我持有轮船局二成股本,唐老板和其余商人合计有四成,官股不过四成……只是略欠官款一百余万两,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我在轮船局的地位还是很稳固的。” 胡楚元道:“好吧,以我为例,如果左中堂要将商行官股提升到三成,你说我可以拒绝吗?” 徐润道:“恐怕是不可以。” 胡楚元笑道:“那你还不是一样。我毕竟是中堂大人的幕僚亲信,父亲也是,家业相传,又是何总督的女婿,你能和我比吗?” 徐润无奈,道:“确实不能。难道你有办法应付这种事?” 胡楚元道:“没有办法啊,可我估计,江南商行的官股最多三成,中堂不至于要求太多,何总督更不会同意。” 徐润道:“那倒也是。” 胡楚元笑道:“这不过第一个隐患。第二个问题,我迟早要进入轮船业,已经和中堂大人谈过这件事,就以江南轮船局为商号。以我的资本杀入轮船业,不知道徐老板那里还能支撑多久?何况我连茶叶也是要做的,届时,恐怕是要得罪徐老板了!” 徐润彻底无语,他ting后悔说自己是被吓大的。 这倒好,胡楚元吓得他心惊胆战。 见他更加犹豫,胡楚元续道:“第三个隐患,徐老板号称上海滩华人地王,名下资产号称是过千万,可据我所知,您主要是靠压债买地,不断将地皮押给钱庄,换出钱来购买新地。我国也算是个多灾多难的国家,国土虽然广阔,军力却不强盛,屡屡遭人欺凌,万一又有其他欧美列强派舰队打仗,上海必定首当其冲,地价暴跌,届时,不知道徐老板还能不能支撑得住?” “这……这样的事情还是很难说的,做什么生意没有风险呢?” 徐润强撑着笑了笑,置之淡然,却又忍不住道:“不过,我还是要感谢胡少的善意,只是……胡少,你既然都看的这么清楚,那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呢?” 胡楚元就等他这句话,当即道:“办法是有点,既然我要进入茶业和航运业,徐老板为什么不和我联手,大家强强联合嘛。我想将江南商行的股份空出两股给徐老板,条件是将您的茶庄、茶号和掌柜伙计们都并进江南商行,而您另外要将唐老板和其他商人在轮船局的股份也买下来,全部并入江南商行。” 徐润大吃一惊,心想,你这个小兔崽子好大的胃口,我辛苦经营了一辈子才有这些家业,你一句话就想要全部吞并? 他不敢将话说死,只能冷着脸道:“胡少,您的志向真不小啊!” 胡楚元哼的冷笑一声,道:“徐老板,我眼下已经坐拥江南五省的政商两界资源,这么大的市场让出来给你两成,盐米油茶棉丝糖和航运都有利润可赚,您还有什么好拒绝的吗?” 盐米油茶棉丝糖。 这话好大的口气,可徐润知道,胡楚元怕是能够做到的。 到时候,江南商界哪里还有他的立足之地。 想到这里,徐润不得不感叹道:“确实没有拒绝的理由……公子,我怕是没有你这么能折腾啊。” 胡楚元已经决心吞下他,道:“徐老板,做生意终究是要讲究联合的。我有经营丝、米、盐和钱庄的人才,您有经营茶叶和航运的人才,大家相合,总比互相竞争来得好。只要你愿意,我就让你做江南商行的副总办,全权负责茶叶和航运业务。” 到了这时,徐润已经真没有拒绝的理由,他不得不叹道:“胡少,延枢说你性格孤僻,不喜和人为伍,日后一旦做大,必当成为祸害。想不到,他算是说对了一大半,其实,你不是性格孤僻,而是不屑于和别人为伍啊。以你的才能,中国的生意人中怕是没有几个人能和你过招!” 这倒是一番恭维之词,也就是徐润自己再找一个台阶下。 要说胡楚元做生意的能力和聪明程度,比他厉害的人很多,至少唐廷枢就可以坑陷他。 只不过,胡楚元的靠山和背景太强悍,财力也过于雄厚,反客为主,反而击溃了唐廷枢。 胡楚元这就伸出手,和徐润道:“那就这么说定了,徐老板,徐副总办,我就在这江南商行里等着你来共谋天下霸业!” “好!” 徐润一言咬定,伸手和胡楚元握紧,道:“从今以后,徐某这条半老之命就交给公子了。” 胡楚元大笑道:“好,那我们就同心协力,一起拼打!” “嗯!” 徐润非常确定的点头,心里再想想,确实是觉得很划算。 不管怎么说,胡楚元的政治背景和财力都是别人比不了的,原先,徐润也觉得炒盐之事,胡楚元是九死一生……想不到,短短半个月,唐廷枢、张颂贤、顾寿松三大巨商就溃不成军,不是败给了胡楚元,而是败给了胡楚元的背景。 江南商行的资源更加可怕,分出两成股给他,那已经是利润巨大,三四年间就能收回所有投资。 天下间,到哪里去寻找这么好的生意? 胡楚元呢? 他当然不想让出两成股,可他也是经过仔细权衡的。 挖走徐润,在商业上,他可以迅速开拓茶业和航运业的份额,这里面尤其以茶业最重要;在影响力上,徐润已经是上海滩仅存的华商大佬,拉拢他就可以很顺利的踏平上海滩,这对胡楚元办教育,办工业都有莫大的好处;在政治上,更能对李鸿章的轮船招商局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搞不好……! 胡楚元估计自己有机会从李鸿章那里将上海轮船招商局的控制权夺过来,如此一来,李鸿章在上海滩的影响力几乎就被吃干抹尽,从此就剩下自己在北洋的地盘了。 第六十章 抄别人的家,发自己的财(一) 比起自己慢慢积累,慢慢和李鸿章、盛宣怀斗,挖走徐润这条大鱼显然更快捷,更划算。 算一算,徐润现在才四十岁,正是精力旺盛的好时候,无论能力、资历、经验和社会关系都处于很高的水平,将他挖过来,对江南商行的营运是有好处的。 胡楚元当即就和徐润商量好合股的步骤和日期,两人大事谈得差不多了,时间已经是深夜,徐润就和他道:“我差不多也该告辞了,此次回上海就开始办理相关的事情,只是……唐老板托我办的事情没有办成,反倒是自己做了一笔好生意,与心有愧啊!” 胡楚元本来不想对此说话,想了想,还是说道:“徐老板,您回去之后就和唐老板说,事情真的不是我们这些人能敲定的,能决定的。他眼下想要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可他只要呆在租界,问题还不会太大,至于租界外面的财产,迅速低价转卖给他人吧,而且得是守得住的人,否则都要抄家归公!” 徐润不免一喜,问道:“你确定!” 胡楚元道:“七八成的把握吧。” 徐润唏嘘道:“七八成的把握也就够了,那好,我现在就回去通知他,但愿能如你所说。” 胡楚元默默点头,亲自送他离开。 等徐润走了,胡楚元回到房间,一直装做听不懂的汉语,守在旁边的潘丽美就感叹道:“少爷,您好厉害,三言两语就把他给重挫了。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给他两成股份,那你岂不是只有五成了?” 胡楚元幽幽一笑,道:“你首先要明白一个很简单的道理,钱是赚不完的,时间却是有限的。第二个道理,做生意要有三个条件才能无往不利,一是资本,二是关系,三是人才。” 潘丽美仔细的听着这番话,陷入沉思,过了片刻才道:“少爷,您吞掉他的茶庄和轮船局,是不是就拿到了他这些年在茶业和航运业中累积的关系,还有经营这些产业的人才,从掌柜到伙计,一概俱全。” 胡楚元笑了笑,他对潘丽美确实是有意要调教的,又道:“除此之外,还有第三个道理,你自己好好想想,若是想不透,我可以给你一个提示,那就是参照上海轮船招商局的股本比例!” “哦……!”潘丽美再想了片刻,道:“是不是为了防止清朝廷对您有所忌惮?您在江南商行内一个人独占76%的股份,确实显得很霸道,而这偏偏是一家靠官股的特权营运的会社。” 胡楚元道:“是的。以前只做盐务,我并不着急更改。眼下却不同了,经此一役,江浙商人损失惨重,往年和我竞争丝业的两个最主要的对手都面临抄家查办的困局,江浙的生丝业已经是非我莫属。独吞盐务,再吞丝业,以后再向着茶叶和航运发展,米业也在稳步扩充,资本越来越大,朝廷恐怕是会很忌惮的!” 潘丽美道:“少爷,您确实是非常厉害的男人。” “不!”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我的水平也不足,唐廷枢、徐润这些人在算计这种事情上的能力是强于我的,几位中堂和江苏巡抚谭钟麟都更强于我。这一点,我们要认识的很清楚。只有清楚这些事,我们才能有所防范,早做安排。” 潘丽美默默点头。 年关一晃就到了,盐祸案迟迟无法断案,胡楚元也没有心思回去过年,人就继续住在苏州。 到了正月初六,不出胡楚元的所料,曾国荃态度强硬的要以“si通外国”罪名进入租界抓捕唐廷枢等商人,公租界则不同意,并对这个罪名提出抗议,双方吵闹的不可开交。 盐祸案定下来的三个主谋分别是唐廷枢、顾寿松、张颂贤,除了张颂贤束手就擒,另外两个人都躲在上海的英美租界。 主犯元凶抓不到,案件还怎么审? 等到正月二十日左右,唐廷枢和顾寿松已经逃到了香港。 曾国荃原先还要等到抓捕之后再定罪,此时又抓不到人,索性就再加上“畏罪潜逃,藏银外流”两个罪名,对唐、顾、张三家抄家查办。 又等了几天,新上任的上海道台杨昌浚就前来拜访胡楚元。 两人刚一见面,杨昌浚就拱手笑道:“恭喜骑尉,中堂大人已经委任你为上海采办局总办,总管两江军火物资采购事宜,这是重任,还希望骑尉用心礼办!” “这样啊……!”胡楚元不免有些诧异,因为此前是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当即又和杨昌浚道:“大人重新出仕,新任上海道台,也是可喜可贺。” 杨昌浚哈哈笑道:“同喜同喜。” 胡楚元见他还有别的事情要商量,就邀请他进入浮翠阁。 果然,杨昌浚刚坐下来就让左右退去,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胡楚元,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是中堂大人的亲笔信函,还请骑尉看后即焚。” “……!” 胡楚元微微一抬眼帘,眼眸里闪烁出一道亮光。 他将书信打开,仔细浏览一遍,才知道这封信确实是要烧掉,不能留下。 原来,左宗棠在信中说了三件事,第一件事是胡楚元乘虚而入,重返上海,所以才将上海采办局总办的职务给了他; 第二件事,左宗棠和何璟都在商议替江南商行减税的事情,在曾国荃南下审案后,左宗棠就知道此事已经稳定了,就和恭亲王奕䜣密函往来,商谈减税之事。 总体来说是可以谈妥,只是为防万一,江南商行内部的股权比例应该稍有变动,以免别人奏议减税之利俱都被胡楚元一人所获。 政坛之上无小事,看似简单的一个提议都可能为政敌提供攻击的机会。 即便是左宗棠和恭亲王奕䜣也不得不小心谨慎。 第三件事,此次在湖州和上海都有大笔的查封资产,左宗棠的意思是让胡楚元当仁不让,将这些资产低价买下增实资本。 对于此事,左宗棠特别强调了四个字“案宜速结”。 看完信,胡楚元就将这封信烧去,和杨昌浚道:“大人在上海负责查封唐氏、顾氏资产,不知道有没有具体的清单!” 杨昌浚笑了笑,从袖口里取出两份折子,道:“前些天,浙江巡抚梅大人派其子梅谦来找我,将湖州所查封的资产清单送来,和我商量,俱将这些资产折价卖给骑尉。我就去江宁询问中堂,中堂大人也是这个意思。” 第六十一章 操别人的家,发自己的财 整个盐案中真正被查抄全部家产的人只有三位----南浔四象中的张颂贤、顾寿松、上海大买办唐延枢,这都是号称有千万家财的人,具体数目一定是很惊人的。 胡楚元将两份清单拿出来,发现清单里面所记录的情况并非如此。 按他的估算,张颂贤、顾寿松都是有千万家底的人,唐廷枢有过之而无不及,扣除炒盐的亏损,排除他们在上海租界置办的家业,清单至少还应该有价值一千五百万两的资产。 然而,清单上所列的数据非常可怜。 张颂贤查封家产仅有南浔园林适园一栋,南浔上等桑田4328亩,si盐1784万斤,另有家什摆设等等,价值不高。 顾寿松家查封南浔园林琴园一栋,南浔上等桑田2963亩,si盐1435万斤,上海华界园林一栋,另有家什摆设等等,价值也不高。 唐廷枢在开平煤矿和上海轮船局的股份被查抄,在嘉定县的几处仓库被查,仅此而已。 胡楚元微微吸了一口凉气,和杨昌浚问道:“居然只有这么一点!” 杨昌浚呵呵笑道:“难道那两位钦差大臣和巡抚谭大人是吃软饭的吗?顾家是出了名的古董收藏大户,在南浔的琴园里确实留了很多古玩书画……不过,这些东西并不好处理,来无实名,一旦出事,就都是罪证。” 胡楚元默默点头,心里又更觉得奇怪,问道:“杨大人的意思……?” 杨昌浚嘿嘿一笑,又从袖口里取出另外两份清单,交给胡楚元一份,道:“以上两份清单是实报给朝廷的,由两位巡抚处置,若无意外,骑尉折价20万两就可以买下来。这一份也是给骑尉的,折价200万两,所卖的钱交给我即可……不过,这200万两银子得在月底之前拿出来。” “哦?” 胡楚元拿过这一份清单再一细看,才发现张、顾两家的资产很可观,另有上等桑田25380亩,南浔镇上有店铺47间,上海华界地皮1395亩,店铺门面21间,大小仓库24间,江口码头11座,去年夏生丝122万斤。 这份清单里包含了唐廷枢在上海华界的资产和生丝。 别的不说,仅仅是122万斤生丝就至少抵得上600万两银子,所有资产的总价值约不低于1000万两。 200万两买下,净赚800万两。 胡楚元这才明白左宗棠所说的“当仁不让,以增资本”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钱可不是这么好赚的,胡楚元下意识的又看了看杨昌浚手里的另一份清单,问道:“杨大人,您怎么还有一份清单?” 杨昌浚笑一声,道:“这份清单就是要骑尉帮我们办的事情了。” 说完,他将最后一份清单也给胡楚元,总计五页纸,里面抄录着126件古玩书画明细,3万余册善本古籍,另有欲石珠宝和首饰135件,这些都是好搬的东西,查抄的当夜就应该都搬走了。 胡楚元一眼扫过,居然从里面看到了唐寅的《春山伴侣图》,这可是少见的唐寅晚期精品山水画,目前市场价位最高的董其昌墨宝也有两件,价值都在4万两左右。 零零总总的算一算,这份清单里面的东西也能值300万两白银。 等胡楚元大略看清,杨昌浚才道:“所有东西俱都藏在琴园银窖和嘉定县的一间仓库里,骑尉请立刻派信得过的掌柜去清点,一路都有几位大人的亲兵押送。后面就要请骑尉想办法将东西都押入公济当铺,让它们变的有名有实,来历清楚。等风声过后,约等个一年半载,骑尉再逐步低价售给几位大人。” 胡楚元默默点头,又问道:“哪几位大人,各要多少?” 杨昌浚道:“第一页纸上所写都是曾尚书要的,第二页纸是安徽巡抚荣禄大人的,中堂大人要的东西在第三页,江苏巡抚谭大人是第四页,浙江巡抚梅大人是第五页。骑尉千万别搞错了。另外……还得请骑尉从此次的获利中取出一百万两银子给本官,另有湖州知府、总兵等人要打理,曾尚书都要本官亲自负责。” 听杨昌浚这么说着,胡楚元不免想起胡雪岩在被抄家之后,上报朝廷的数字居然是“空无余物”,什么叫“空无余物”,市值逾三百万两银子的庆余堂,造价三百万两银子的胡家大院不都被钦差大臣低价买去了吗? 抄家……对官员来说,这就是发家致富的罕见良机。 胡楚元又将五页纸的清单细看一遍,曾国荃要的都是最值钱的瓷器、欲石,荣禄要的都是珠宝首饰。左宗棠要的是几件青铜器和那三万册的善本古籍,谭大人只要了四卷画轴和四幅墨宝,可每一件都是罕见精品,其中就包括唐寅的《春山伴侣图》,四幅墨宝中就有两幅是董其昌的。 浙江巡抚梅启照最衰,都是紫砂壶、将军罐、漆器、鎏金佛等等杂货,也能算是好东西,可胡楚元估计在列清单的时候,梅启照肯定是推辞不要……不要?怎么可能不要,他不要,别人怎么敢要。 大家都不敢要东西,这么大的“江南盐祸案”还怎么定? 所以,梅启照十之**说的是“随便,你们不要的就归我”,于是,杂七杂八的零碎古玩都归他了。 就看这一份清单,每个人都特点也清清楚楚的展现在胡楚元的面前,曾国荃----贪中好玩;荣禄----贪的低俗;左宗棠不好说,依然是看不出本意;谭钟麟----要么不伸手,伸手就得要最好的;梅启照----随便你们怎么分吧! 在心里思量了一番,胡楚元小心翼翼的将清单收起来,和杨昌浚道:“行,我已经知道了,这就安排人小心办理,必定不会有差池。” 说完这话,他就让胡荣拿了十张十万两的阜康银票交给杨昌浚。 杨昌浚喜笑颜开,道:“那就真要劳烦骑尉了,我还另有公务,也得先行告辞。他日骑尉重回上海,我们再择日畅叙!” 胡楚元点着头,起身送杨昌浚离开。 走到了门口,胡楚元忽然想起一件事,就和杨昌浚问道:“杨大人,我顺便想问一下,此次对炒盐商人的课罚究竟是从轻呢,还是从重?” 杨昌浚掂量了一下问题的轻重,低声答道:“中堂大人要求从重,每囤盐一斤罚钱一千,尚书大人觉得过重了一些,正在商量……不过,据我所知,每斤罚钱六百不算轻,发钱八百不算重!” “这样啊……那我就明白了,多谢杨大人!”胡楚元神色不动的拱着手,又道:“那我就不再向前送了,请大人一路走好!” 杨昌浚笑了笑,道:“好说,好说!” 第六十二章 徐润是个人精 目送杨昌浚乘坐轿子离开,胡楚元内心里就闪耀着几幅画面。 杨昌浚给他透lu了两个信息,一、此案将在月底正是结案;二、届时对盐商的罚款将异常沉重。 这也就意味着……月底之后,将有大量的商人破产,尤其是那些既炒生丝,又炒盐的南浔商人,与之同步的则是丝价的暴跌。 想清楚这些,胡楚元就让胡荣火速打点行程返回上海滩。 临行之前,他将苏州公济典当行的掌柜朱福年喊了过来,让朱福年带着200万两的钱庄存票前往南浔坐镇,但凡是抵押宅邸、店面一概不收,抵押上等桑田优先处理,抵押古董文物字画一律见面砍七成。 临时没有现成的江轮,胡荣只能高价包租了一艘船。 胡楚元是下午动身,抵达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回到上海,他来不及先回自己的胡公馆,就直接前往徐润的愚园。 这一次闪电返回上海,他的身份地位和以前已经是截然不同,现在还有谁敢让他滚出上海滩? 在愚园门外等了十几秒的时间,园子里就传来一阵阵喝喊声。 很快,徐润大步流星的带着几个家丁一起出来,满脸喜色,隔着十几步,他就和胡楚元抱拳笑道:“胡少,别来无恙啊!” 胡楚元也抱拳道:“徐老板,别来无恙!” 徐润匆匆请道:“胡少,我们进去说吧。” “好!” 胡楚元也不客气,抬脚就快步走进园子,他心里也有急事要办,否则不会来得这么匆忙。 进了徐润家的大厅,两名家眷也出来了,一位是风韵犹存的中年贵fu,另一位却是个年约二十的婀娜女子。 徐润就替胡楚元一番,一位是他的结发妻子,另一位是他的女儿。他是一个信基督的人,只有一位结发妻子,膝下也仅有这么一个女儿, 胡楚元和她们问了声好,随即就和徐润一起进入书房。 刚坐下来,胡楚元就和徐润道:“徐老板,我这一次来找你是希望你帮我一个忙。” 徐润道:“那请说!” 胡楚元道:“实不相瞒,我眼下已经拿到了唐老板、张老板和顾老板囤积的那些生丝,苏州丝52万斤,一等辑里丝70万斤,加上我自己的21万斤杭州丝,总计143万斤,想请徐老板以你的名义替我立刻卖掉。” 不管是和中国人做生意,还是和洋人做生意,只要是做生意都讲究一个熟门熟路。 胡家以前都是由胡雪岩和那些洋人亲自谈判,现在,胡楚元和那些洋人既不认识,也没有交情,紧急之间要将这么多的生丝卖掉,那不知道有多麻烦。 徐润也是微微一惊,道:“这么急?” 胡楚元默默点头。 徐润不免有些疑虑,问道:“你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胡楚元道:“这一点,徐老板不用问太多。我另有事情要办,必须尽快将这些生丝变成银子。” 徐润叹了声,仔细的琢磨一番才和胡楚元道:“眼下呢,上海滩各家洋行还是没有买到去年的夏丝。按经验算,欧美各国的纺织工厂目前也该断货了。前些天,旗昌洋行的大班金亨能还来找我,说是要买50万斤的一等夏丝,愿意开出每斤7.3两的价格……可惜,我手里也没有货,这笔买卖就没有做成。” 胡楚元道:“那就麻烦你再去和他谈一谈,只说自己有货了。” 徐润点点头,道:“局势在变啊,最近盐案查的紧,有不少涉及到盐案中的丝商都开始松动了,想要和洋行谈价格。我估计每斤7.3两的价格怕是不行了。” 胡楚元也有这种预感,可他感觉旗昌洋行给徐润开的价格应该不止每斤7.3两银子,徐润是想从中倒卖,顺手拦掉每斤1两银子。 他索性和徐润说道:“这样吧,徐老板,不管你能卖出多少价钱,我只按湖丝每斤7两银子,杭丝每斤6.5两的价钱交易,中间的就算是您的辛苦费。” 徐润急道:“胡少,我是那样的人吗?我们以后可以是要一起合伙做大生意的,你有事请我帮忙,我能不尽力吗?你放心,我尽力帮你争取更高的价位,哪怕是一厘回扣也不拿。” “哦?” 胡楚元不免有些奇怪,不明白徐润在玩什么hua样。 徐润却又笑道:“不过……胡少,我也有一点事想请你帮帮忙。对你来说,这也是小事。我是有话直说,不和你有半点隐瞒,唐老板和顾老板临走的时候将上海的资产都转移到我的名下,市值约有850万洋圆,约好卖价是320万洋圆,条件是我得在一个月内先给他们汇去70万洋圆。” 上海目前已经主要通行洋圆,大家做生意的时候也都是以洋圆为主。 胡楚元听着这番话,大略已经猜到徐润想请他帮什么忙,就继续说道:“那不是ting好的一桩买卖吗?” 徐润不由的叹息一声,道:“话是这么说……我猜朝廷不会为了这点事情继续和洋人纠缠下去,这笔资产最终还是很安全的,只是眼下没有人敢要。可惜,我的钱都压在上海的地产,一时半会抽不出来,受盐案的影响,上海的洋行和钱庄早都停止借贷,我也无法和别人借钱周转给他们,只好请胡少帮个忙,能不能先借我70万洋圆。当然,我也不是个吃独食的人,他们的资产中若有什么对上了公子的喜好,我就按他们转让给我的价格再转让给公子!” 人精啊,人精! 胡楚元总算是完全明白了徐润的盘算。 徐润故意将代售生丝说的那么辛苦,不过就是想借点钱,还把事情的原委说清楚,一点秘密都不留,让胡楚元难以拒绝。 徐润能从一个洋行的学徒起步,四十岁的时候就有近千万两白银的家业,这个人当然精明,他的能力也绝不可以怀疑。 第六十三章 顾家的古董 说徐润有千万家业,那是半真半假。 徐润做地产就是一买一押,买到的地皮都押给钱庄,贷款买新地皮,关键是靠自己和洋人的关系提前打听到租界修路建桥之类的消息,再在那些地方买地皮炒卖。 他所持有的那些地皮确实有一千万两银子的市值,可他背负的债务也有六七百万两银子。 否则,他怎么连70万洋圆都借不到。 从这一点上来说,他和胡雪岩是不能比的,胡雪岩是硬打硬的赚了二千万两雪huahua银子,另外还借给左宗棠一千万两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 胡楚元在心里笑了笑,和徐润说道:“70万洋圆而已,我明天就让人给你送来。至于唐顾二人在上海租界里的资产,我倒是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就是听人说顾寿松买过豫园,这些地还在他手中吗?” “哦……!”徐润道:“在的,豫园现在分成了三片,他只买了其中保存比较好的西园,自己住在那里。我手里有一片比较小的,都变成了杂货街,另外还有一片在别人手里。” 胡楚元稍加思索,道:“那你替我都问一问,我愿意按照目前的市价都买下来,修整之后用来筹办江南国学馆。另外,我想在徐家汇一带买地皮给江南西学馆。” “哎呀呀!”徐润不由得赞叹一声,道:“胡少,我佩服你啊。你放心,这些事就包在我身上。我和唐老板在徐家汇那里兴办了一所广济公学,不如就转让给你。” “行!” 胡楚元还有其他事情想办,既然谈妥,他就想要告辞。 他正要起身,徐润却笑道:“胡少,你不要急嘛,咱们其实还有一个生意可以合伙!” “哦?” 胡楚元奇怪的问道:“什么?” “你先稍等!”徐润说完就在自己的书桌里翻腾了片刻,取出一份单据,和胡楚元道:“顾家三兄弟可都是上海滩的收藏大师,虽然在南浔那部分被查抄了,可在上海还有另外一半。这里是清单,总计有45件,他们估计自己以后都要流亡海外,不想让这些古玩国画都随之流出,就也一起合在资产里折卖给我了,可我不是鉴赏古玩书画的高手,也没有开典当行和宝斋,就想和你一起合作。” 胡楚元微微皱眉,没有想到顾家三兄弟的藏宝量这么丰富。 他走过去将清单拿出来仔细看一遍,感觉还是有不少精品,就道:“等我的典当行掌柜回上海的时候,我让他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话,我就让他慢慢卖掉。” 徐润笑道:“顾寿松说了,这些古董的市场价至少是100万洋圆,即便是便宜卖,那也能卖出50万洋圆。我虽然不懂,但估计也差不多。” 胡楚元倒是稍微懂了一点,微微点头道:“如果都是真品,80万洋圆应该是可以卖回来的,反正你也不着急,就先留在身边吧,等几天,我让人过来鉴定一下!” 徐润却笑道:“胡少,我是这么想的,反正我也不做这个生意,不如就cheng人之美,将这些东西都转手给你。你要是觉得值80万洋圆,那就给我50万洋圆,也算是我回报你邀我合伙经营江南商行的情谊!” 人精说话是不能信的。 胡楚元才不信他的鬼话呢,这些东西当然是肯定值50万洋圆,可做古董生意有个问题----盛世的古董,luan世的黄金,遇到合适的懂得欣赏的人,古董才能卖出本身应有的价位,遇到不合适的人,迎面就要被人砍掉一半的价,甚至是七八成的价。 他算是看出来了,徐润这个空壳大王急缺钱,想着法子在捞现洋。 在心里琢磨了一番,胡楚元道:“那行,我明天让人给你送120万洋圆的钱票,70万洋圆算是借的,另外50万洋圆算是和你买了这些古董书画。清单我带回去,过几天再让人来验货!” 呵呵。 徐润暗喜的笑出声,道:“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楚元,时间也不早了,你就留在我府上休息吧,明天再回去也不迟。晚上啊,我还想和你多合计合计商行的事情!” 胡楚元要办的事情很多,匆忙推却了徐润的邀请,让胡荣备车返回胡公馆。 回途之中,胡楚元就在心中悄然的琢磨着,江南盐案已经渐进尾声,财力和影响力都足以在上海滩称霸的他,反而要吸取教训,尽力联合更多的人和更多的势力。 和气生财。 这番话的真实含义,他总算是明白了。 此外,他也不打算急着和洋人翻脸较真。 他想,等江南盐案的风bo平息后,他还是要回杭州,继续运转“江南新农村”的大计划,提升江南五省的茶业和丝业水准,确保每年都有大量的白银不断流入江南五省。 上海滩嘛,让徐润坐着吧。 他不在乎,至少眼前不在乎谁才是上海的第一人。 胡公馆。 托徐润的福,此时的胡公馆占地已经达到了16.2亩,拥有东西两个园子,西园以沈家hua园为基础,东部则是由两片英式宅邸群组成。 陈晓白在这段时间对新的胡公馆做了修整,还请了上海很有名的几位画家做顾问,重新设计了假山和园林。 胡楚元回到胡公馆的时候,陈晓白和谭义云已经等了很久。 他一进门,两位大掌柜就迎接出来,和他拱手道:“东家,别来无恙啊!” 胡楚元一言难尽的笑一声,让他们先跟着自己进入书房。 三个人坐下来就开始谈论眼下的局势,目前的上海滩,南浔的丝商基本要垮,剩下的三股势力就是宁bo的钱商、广东的买办,最后是真正的大佬们----洋人。 他们又谈了谈后续的事情,胡楚元随即就做了几个布置,让谭义云去注资一家中信公司,清点完张顾两家的查抄资产后,再给杨昌浚220万两银子结帐,并将这些资产都转移到中信公司名下。 陈晓白则负责将那些被贪扣掉的古玩书画转运到胡公馆,慢慢通过公济典当行洗白。 第六十四章 见利不忘义 事情紧急,谭义云领了命就连夜出去办事,陈晓白则没有急着离开。 见陈晓白似乎还有话要说,胡楚元就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不妥?” 陈晓白笑道:“东家吩咐的事当然没有问题,我是在想……等江南盐祸案盖棺定论,南浔商帮基本就完结了,以后就得是咱们和各大洋行对峙炒丝,不知道东家打算是怎么办?” 胡楚元道:“论财力和势力,我是可以和洋行抬价,可我不想抬!” 陈晓白不免有些奇怪,问道:“为什么,每抬价一钱,咱们可就能多赚几十万两啊?” “是啊!” 胡楚元点着头,又道:“这么抬下去不是办法,国内生丝价格bo动的太频繁,反而会促使洋行转向日本等地购买生丝。所以,我暂时不抬价,集中精力在江浙两省兴办丝学馆和合作社,等几年,我会直接绕开这些洋行在海外设立江南商行的分行。” 陈晓白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您在上海终究是初来乍到,气势来的太凶,很容易让洋行抱成一团来对付我们!” 胡楚元道:“洋行不好对付,咱们要从长计议。我现在觉得孤身奋战过于艰难,乘着南浔商帮势弱,想要从中扶持几人,保持联合之势,你觉得怎么样?” 陈晓白笑道:“东家愿意这么做,那当然是再好不过。南浔四象中的庞云鏳可以考虑,这个人以前一直跟着老东家做生意,还在南浔替老东家收丝。老东家走后,他自己觉得羽翼已丰,就没有再和我们来往,收购夏丝的时候,他也选择和张颂贤联手。” 稍加思索,胡楚元和陈晓白问道:“这个人在盐案中涉足的深不深?” 陈晓白道:“炒盐的时候,我和谭义云四处寻找合适的中间商,毕竟有过多年的合作,我们就让他负责给南浔商人发盐。南浔商帮的囤盐中至少有七成是他脱手转卖的,现在可好,在南浔镇里落了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偏偏他自己贪心不足,居然也囤了六百多万斤si盐。” 胡楚元又是一声冷笑,和陈晓白道:“有你们几位大掌柜帮忙打点家业,我确实是轻松很多。这个人或许可以考虑。” 陈晓白也笑,却道:“东家,咱们把话说回来,商人就是商人,在商言商,谁不想要多赚一笔钱,谁不想坐一坐老东家的位置,雄霸整个江浙呢?” 见利忘义。 这是商人的天性,只有极少数像胡雪岩这样的商人能够做到“见利不忘义”,所以,他才能得到左宗棠的垂青,督掌湘军的财务。 胡楚元和陈晓白问道:“他现在人呢?” 陈晓白道:“当然是在租界里,南浔镇里已经没有他的容身之地……嗯,我听说他和刘镛正在四处联系洋人卖丝,两人囤积的生丝数量也不少,约有四十万斤左右。因为他们资金周转不灵,急着想卖,洋行就总是压他们的价,眼下正在苦恼呢。” 胡楚元的眼帘一缩,和陈晓白道:“我已经全权委托徐润帮忙卖丝,你明天再和徐润联系一下,就说价格可以低一点,关键是要快,越快越好。” 陈晓白道:“东家不用担心。我和谭义云商谈过,估计唐、张、顾三家的生丝多半是落在东家手里,万一刘镛和庞云鏳将丝便宜卖了,咱们吃亏就大了。所以我前两天主动和他们谈了一次,各借两家六十万洋圆周转资金,条件是用生丝做抵押。谭义云则借着清点押货的机会,mo清楚他们的生丝数量和库存地点,一直派人暗中监视。如果我们没有判断错,他们这两天还不会卖掉。可如果我们卖价太低,反而显得下作,故意要陷害他们。” 胡楚元心里暗笑。 这些大掌柜个个都是人精,不比徐润差。 所以,胡家才有今天这番事业,他执掌胡家之后,诸事才能一往如前,连江南盐祸案这样的大风大lang也闯的过去。 他想,今年肯定是要大赚一笔的,对四位大掌柜得特别优待,多发一笔年红。 人才总是第一位的,比资本更重要一百倍。 他道:“你还是和徐老板说一声,让他尽力想办法快点卖,价格不能低的话,还款的方式可以灵活点。” “行!”陈晓白微微点头,又道:“东家,我还想起一个事,您去苏州之前留了一个叫张灵普的人,炒盐的时候,上海几个流氓头子想要砸我们江南商行的铺子,可都被他提前打听到了,我们才能有所防范。我后来找他聊过几次,发现这个人确实是很有能力和才学,为人也机敏干练。他不仅精通经史,有秀才的功名,海陆兵法都有涉猎,还懂机械,精通英语,略通法语,身手也是出类拔萃的,实在是个人才啊!” 胡楚元笑了笑,其实他也发现了,张灵普这个人确实是很难得。 这样的人未能在历史中留下他的名字,实在是很可惜,胡楚元估计……这个人十之**是夭折在马尾海战中。 陈晓白续道:“这个人的家里在地方也算是大户出身,世代经营茶叶生意,和何璟没有什么关系。我派人打听过,何璟向船政学堂要人,学堂教习就推荐了他,结果,他就来了我们这里。可我和他谈了谈,感觉他还是很想回福州水师效力。” 正好提起了这个人,胡楚元就和陈晓白说道:“那你明天喊他过来,我上午和他谈一谈,至于他想去哪里效力,那就以后再说吧。” 陈晓白点着头,道:“东家,天色已晚,那我就先回去了,您也早点休息!” 胡楚元看看时间,见已经是凌晨时分,就让陈晓白留在胡公馆的客房睡一宿,明天再出去办事。 第六十四章 顾家的二爷 胡楚元难以入睡,他的心里思绪翻滚。 经历了这半年的奔bo忙碌,经历了江南盐祸案的大风大lang,他愈加清楚的认识到----这个世界上有着太多人才,只论办事的能力,他远不如陈晓白、谭义云……这些人。 他想要真正的成就一番大业,肯定不能只靠自己去做好每一件事,他应当学会用好人才。 人。 这是成事的根基。 他可以不会做事,但一定要会做人。 他可以不会办事,但一定要善于吸收人才,使用人才,培养人才。 第二天,胡楚元刚起chuang就听说张灵普来了,不过,沈富荣也来了,而且是从日本紧急赶回来的。 胡楚元异常高兴,匆匆就下chuang去客厅见他们两人。 他一走下来,沈富荣就起身笑道:“东家,可喜可贺啊!” 张灵普也拱手道:“骑尉大人!” 胡楚元笑呵呵的让他们坐下来,道:“你们先等一下,我这还没有洗漱呢,听说你们来了,一高兴就什么都忘了!” 沈富荣笑道:“东家请便,我再等一下也不急!” 张灵普则道:“大人请便!” 胡楚元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去简略的洗漱一番,回来就和沈富荣问道:“你怎么恰好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我正要派人去日本喊你呢!” 沈富荣呵呵一笑,道:“东家,我前些天就想急着回来帮帮你,可谭义云要我留在日本帮忙买盐,我就只能先留下来。这些天,我看盐案差不多也可以结案了,南浔富绅们损失惨重,不知道多少好东西要流入市场,就紧急回来打理一下,再看看您有什么事情要吩咐我办的!” 胡楚元暗暗高兴,心想,大掌柜就是大掌柜。 胡雪岩刚筹办公济当铺的时候,一直是任用朱福年打点各种事宜,后来招揽了沈富荣,不几年间,胡雪岩就将沈富荣提到大掌柜的位置。 以胡雪岩识人用人的水准,足以说明沈富荣有做大掌柜的水平。 胡楚元和沈富荣笑道:“你来的正好,徐润徐老板刚转手给我一批古董,据说都是顾家留在上海租界里的好东西,大概能值八十万洋圆。你等下去徐府帮我查看一下,顺便将钱给他带过去。” 沈富荣点着头,道:“行,我现在就过去!” 胡楚元笑道:“也不用那么急,我看你行色匆匆,怕是连早饭都没有吃,留下来和我一起吃吧,边吃边说,我还有别的事情要问你!” “也好啊,这还真饿着呢!”沈富荣哈哈一笑,并没有假客套一下。 说起来,四大掌柜之中,他和胡楚元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也最为熟悉。 胡楚元顺势看了张灵普一眼,笑道:“你也一起来吃个早饭,咱们要说的事倒不是很着急,你先留在我身边搭个手!” 张灵普正色的抱拳道:“多谢大人抬爱!” 胡楚元微微点头,等管家胡荣将早餐布置好,他就和沈富荣、张灵普三个人一起坐下来吃饭。 这段时间一直跟在他身边的潘丽美并不在,胡楚元将她留在苏州拙政园里等消息,若是有什么风声,立刻来上海找他通报。 吃了一点茶食,胡楚元就和沈富荣问道:“顾家的顾寿藏,你应该认识吧?” 沈富荣笑道:“怎么能不认识呢?顾家三兄弟做生意的能耐一般,鉴赏古玩书画的水平却是第一流的,在整个江浙都赫赫有名,我要是有事情来上海,都会找他们一起切磋切磋。” 胡楚元道:“徐润和我说,顾寿松逃亡去香港的时候,宁肯将手里的古董低价出售,也不打算带到国外,免得国宝外流。我听了听,觉得这个人也ting可惜的,就琢磨等风声过去了,想办法替他折罪。” 沈富荣稍作思量,道:“那也未尝不可。” 胡楚元则又道:“我最近恰好想开一个专门的古董店,让你经营,但也想联合他们做股东。你觉得怎么样?” 沈富荣不免有些犹豫,道:“论能力和名声,他们比我还要厉害,找他们一起开古董店当然是非常好。不过,顾家受盐案的牵连很深,家业都被查抄,他们怕是很恨我们啊!” 胡楚元道:“没有关系,如果你认识他们,你就替我引荐一下,剩下的事情由我来办。” 沈富荣半信半疑,道:“那行,他们现在应该还在豫园住着呢,咱们上午就过去看一看!” 他知道胡楚元这一去也就是碰钉子,可胡楚元非要去试一试,那他也不好多说了。 胡荣备好车,胡楚元就和沈富荣、张灵普三人一同过去。 马车在西豫园的大院子门前停下来,胡楚元就让沈富荣和张灵普持了拜帖进去,此时的顾家已经衰败,家丁丫鬟散去一空,只有几个忠心耿耿的老伙计和管家留在府中效力。 见是胡楚元来拜访,顾府的老管家不敢怠慢,立刻就进入禀报。 等了片刻,那人就回来领着胡楚元和沈富荣进去。 庭院里空空dangdang,能卖的东西似乎都卖了一空,客厅里走出一个人,三十余岁的模样,眼睛里都是血丝,略肿,脸色铁青,脸上还有未刮净的胡须渣子,穿着一身略显陈旧的土蓝色丝缎棉袍,稍显落魄。 他的精神倒是很好,上前就和沈富荣抱拳道:“沈爷,近来安康啊!” 沈富荣略显尴尬的抱了抱拳,笑道:“托顾二爷的福,还算是安康,二爷,我给您引荐一下,这位是我们东家!” “顾二爷”冷冷淡淡的和胡楚元也抱拳道:“原来是胡大少爷,久仰!” 胡楚元知道这个“顾二爷”就是顾家的老二顾寿藏,也是顾家三兄弟中最擅长鉴赏古玩书画的高手。 他拱手答理道:“顾二爷,久仰!” 顾寿藏却道:“虽然不知道胡大少爷有什么事,可远来就是客,咱们还是进屋谈谈!” 胡楚元微微点头,跟着顾寿藏一起进屋,刚坐下来,他就开门见山的和顾寿藏道:“我昨天去徐老板那里办事,听说您家转让了一批古董给他,其中不乏精品国宝。徐老板并不是很喜欢收藏的人,多半还是要卖掉,我觉得不免可惜,所以想来和顾二爷谈一谈,能不能合办一家宝斋收藏这批古董书画?” 听了这话,顾寿藏就暗暗生气,心想,你是有意来寒碜我吧? 第六十六章 荣宝斋 顾寿藏自幼尊贵,怎么能受这种气? 他当即冷笑一声,和胡楚元哼道:“胡少爷,我家眼下可是被查抄,置办不了什么家业,要不然,我用得着将这些年苦心收藏的宝贝都送人吗?”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从口袋里取出那份清单放在桌上,道:“既然是顾二爷苦心收藏的宝贝,那我就cheng人之美,都送回给二爷吧。等风声过了,我再想办法到巡抚衙门那里疏通一下,先免了顾家的事,以后再慢慢抵消了顾寿松先生的罪名,所需要的hua销开支都由我负责,您觉得怎么样?” “这……此话当真?”顾寿藏忍不住为之一喜。 胡楚元道:“当然是真的!宁愿折价将国宝留在国内,也不肯流失国外,只看着顾家这份气节,我就必须出手相助。而且,我想仿效日本和西洋开设一家艺术品拍卖行,对当今的画家给予扶持,收藏他们的作品,逐渐用于拍卖。这些事情交给顾二爷来办理,那真是再合适不过。” 顾寿藏正色的答道:“胡少爷,只要您能替我家免去抄家的事情,别说是合股做生意,就算是邀请我给您做伙计杂工,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胡楚元默默点头,也很正色的低声道:“这个事要等一等,先等风声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知道张爷和唐爷恨我入骨,真没有想顾家也会落井下石,差点砸我一个抄家查办。现在想想,我是余悸在心。当然,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从今个起,咱们就不提以前的那些旧事!” 顾寿藏尴尬的唏嘘一声,叹道:“胡少爷,说起来是我家对不住你啊,大哥他是张颂贤张老爷的女婿,张老爷又是受唐爷挑唆,再加上盐业被夺,本身就很生气……所以,所以才有今天这么个下场。胡少爷,如今也就是你能想办法通融一下,张老爷年纪也大了,经不起这么折腾,您就当是积德行善,给他留点余地吧!” 胡楚元想了想,觉得这时候恰恰是他收买人心的好时候。 他道:“行,我尽力想一想办法,抄家查办的事情已经是不容收回了,只希望不是流放边疆。” 顾寿藏抱拳道:“那就多谢胡少爷不计前嫌了,我家必当感ji不尽。” 胡楚元也抱拳道:“顾二爷不必客气,既然你开了这个口,我自当尽力相助,能不能办成还很难说。我只能说,眼下办不成也很正常,可只要风声一过,那就好说了!” “明白,明白!”顾寿藏默默点头,随即又忍不住问道:“胡少爷,您刚才说的那些古董……!” 胡楚元知道那些古玩是顾寿藏的心血,若非万不得已,肯定是不会拿出来的,他道:“大丈夫说出的话,砸出来的铁,当然不会收回。这些古玩还在徐老板那里,我立刻就带着沈掌柜去收回来。眼下不适合返还到你的名下,咱们立个字据,等以后再还回去。” 顾寿藏也是一个身怀绝技的人,心里对自己的能力有数,当即道:“那好!胡少爷,我们一言为定,您出钱办一个古董斋,我替您打点生意。我只占一成的hua红就可以了,多一分不要。眼下其实就有一个商机,南浔的各位乡绅怕都是泥菩萨过河,危在旦夕,我就替您去一趟南浔收一收古董字画,说不定能赚一笔钱!” 他说“一成的hua红”,而不是一成的股份,这就不是合伙,而是给胡楚元打工做事。 不为别的,就因为胡楚元在这么危难的时刻来帮他,并且愿意将他忍痛卖出去的古玩收回来,他是必然要有所报答。 胡楚元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顾寿藏随即问道:“不知道这个古董斋的行号是什么呢?” “这……!”胡楚元倒还没有时间去想一想,转念就想到了“荣宝斋”,他估计这个行号应该还没有启用,就和顾寿藏、沈富荣道:“我就用沈掌柜的名字开头,起名为‘荣宝斋’,您们觉得怎么样?” 顾寿藏拍掌笑道:“好,荣宝斋……这个行号够响亮,那咱们就一言为定?” 沈富荣也不由得赞道:“这个行号确实不错!” 胡楚元道:“那就一言为定,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去徐府!” “好!” 顾寿藏已经迫不及待的起身了。 玩收藏的人就像是有毒瘾的,一旦喜欢上,那就很难收手。胡楚元以前没有沾上,现在慢慢也好这一口了,只要让他遇到“元青hua”,那是不论要hua多少钱,他都要搞到手。 但凡是真正的大收藏家,对于自己收藏的那些宝贝也真是像藏了心肝似的珍惜。 三人立刻起身前往徐家的愚园,等到了晚上,徐润回来,胡楚元才将这些东西买下来,重新送回给顾寿藏。 这些古玩暂时是肯定不能送到豫园,就先留在胡楚元的胡公馆里,封藏在地窖里,用木箱装好,等风声过去之后再送回到顾寿藏的家里。 因为时间太晚了,胡楚元就让沈富荣、顾寿藏、张灵普三人不急着回去,留下来先住一晚。另外呢,这忙忙碌碌的一整天,他也没有顾得上和张灵普说几句话,想等到晚上再聊几句。 这个人是很难得的,长远来说,比顾寿藏要重要很多。 第六十七章 张灵普也是个人才 人才,这是胡楚元此刻最需要的。 用过晚餐,胡楚元就将张灵普喊进自己的书房,取出一张面额五百洋圆的钱票给了他。 张灵普道:“大人,您上次给我的那些费用还剩下一千两百洋圆。” 胡楚元道:“上次给你的钱是用来办事的,继续留在身边差用,而这是你的月薪。陈大掌柜和我极力推荐你,说你是个难得的全才,我想……他是不会看错的人,既然他这么说了,那你至少也值得上这份薪水!” 张灵普大为震惊,他知道胡楚元的财力惊人,连闽浙总督何璟都想要依靠胡楚元来成就一番事业,可五百洋圆的月薪实在是太惊人了。 他出身在殷实之家,祖上四代经营闽茶,有茶田一百余亩,每年的收入也不足四百洋圆。就凭着这份收入,他家在乡里已经算是很富庶了,而他也有机会博览群书,参加科举,进入船政学堂学习。 眼下,他的月薪居然就有五百洋圆,一年的收入抵的上全家十年辛劳。 他怎么敢收。 张灵普急忙将钱票送回去,道:“多谢大人抬爱,属下不敢收。” 胡楚元笑道:“你今天也一直都在我身边,顾二爷收了我五十万洋圆也没有皱下眉头,不是我背后说闲话,你的才能日后和成就必将超过他几倍,为什么不能收?” 张灵普答道:“大人,属下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才能!” 胡楚元又笑了一声,道:“我开人薪水的时间也有半年多了,这还是第一次遇到嫌薪水高的人。你想想,我当初要留你做什么?” 张灵普谨慎的答道:“当初大人说是留我在身边搭个手!” 胡楚元点着头,道:“那不就结了,你在我身边听用办事,以后所知道的哪件事不重要,你功夫好,留在身边还能做我的保镖,又能担任翻译。遇到什么紧急的事情,我也可以差你去办理。你要觉得这份薪水过高,那你就要好好努力,替我做出值这个价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张灵普只能抱拳道:“那请大人放心,属下必定竭尽所能不让大人失望!” 胡楚元满意的笑一声,让他坐下来,又问道:“灵普,只要是人才,那都有自己的心愿和志向,我就想问问你的志向是什么?” 张灵普不假思索的答道:“禀大人,属下想要投军报国,奋战沙场!” “哦……这倒是个好志向?” 胡楚元稍加思量,起身走到书房的窗前看了看上海滩的夜景,和张灵普吹嘘道:“左中堂曾经问我这一生有什么志向,我和他说,我平生只想做三件事,教民、富国、强军。可以说,咱们俩还是有一个共同的志向!” 张灵普当即也起身拱手道:“属下之志岂敢和大人相提并论。大人身居高位,虽无实职,却是权倾江南,心志当然高远,非常人可及。属下的志向不过是领兵征战,抵御洋人,誓死报国。” 胡楚元则道:“领兵征战是个好志向,可是……你得先强军,否则只是徒劳受死,两次鸦片战争的教训不就摆在眼前吗?人固然有一死,却务必要死得其所,死的有所值,因为兵器不足以抗贼而死,非战之罪,这真是死的太冤屈了。” 张灵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等了片刻才道:“大人,属下其实也知道这个道理,可不知道该如何做起。” 胡楚元笑了笑,道:“没关系,我知道怎么做,你就留在我身边搭个手,慢慢的……你就会明白该怎么做了。” 张灵普大喜过望,单膝跪礼道:“多谢大人成全,属下必当竭尽所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胡楚元返身将他拉起来,笑道:“这里不是军伍,我也没有实职,你不用这么拘泥,平时称我为东家即可。要不然呢,你就敬称一声骑尉。实在不行,你也可以称我为总办。” 张灵普道:“大人,属下并非拘泥僵化的人,只是我如今还在军职,因为大人身为江南商行总办,我才有机会名正言顺的为大人效力!” 胡楚元点着头,心想,以后索性给他在商行里安排一个职务。 想着这件事,他将那张钱票重新给了张灵普,又随口问问他在船政学堂里都学了些什么。 随性所至的闲谈到了深夜,胡楚元愈发觉得这个张灵普懂的东西实在不少,在船政学堂里也是博览群书。 福州船政学堂分为两类课程,当初都是胡雪岩参考洋人顾问的意见设立的,一类是英语教学,教授驾驶、cao控和航海等等,另一类是法语教学,教授机械制造、维修等等。 张灵普主学前者,但也兼学后者,所以才略通法语。 因为熟通英语,家中又有余钱可供hua销,他也通过几个洋人教习买了不少洋文书,和胡楚元看《富国论》一样,既是锻炼英语能力,也涨涨见识。 这样的人,在今天这个时代,在胡楚元的身边,那确实是比顾寿藏重要很多倍。 当然,胡楚元hua费那么多钱,非要将顾寿藏收服在身边任用,更多还是考虑了一种宣传效应,向其他人表明自己有容人之能,只要是有一技之长的人,他都愿意用,喜欢用,不计前嫌。 他尤其是要做给上海商人看,做给南浔商人看,告诉他们----唐廷枢说的不对,你们都被耍了。 所以,这才值得胡楚元不惜大手笔的折服顾寿藏。 这里面的计算只有他自己清楚,不宜告诉别的任何人,否则,这个事情就显得很小气。 可就在他和张灵普闲谈的时候,顾寿藏何尝不也在和沈富荣聊着天,打听胡楚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否值得他降低身价去效力呢? 和张灵普不同,他,顾寿藏是出身在富贵之家,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六七岁就开始跟着爹爹、伯伯一起玩nong欲石瓷器,学习书法绘画。 二十岁出头,他在上海、浙江的收藏界里就小有名气了。 到了今天,任何古字画只要押上他的收藏鉴印,别人就不用再验了,必定是真货无疑。但凡是今时今代的画家字画,盖上他的收藏鉴印,价格就能立刻涨个几十两银子。 他就是活招牌,能入他的眼界,那就代表着一种水平和造诣。 可他也知道,五十万洋圆不是个小数目,没有十几年的努力,他是没有办法帮胡楚元赚足这些钱的。更何况是在如此危难落魄的时刻拉他一下,还是以德抱怨,这份恩情,他这辈子也还不完。 第六十八章 轮船招商局的事来了 胡楚元心中是有数的,顾寿藏精通古玩书画,却未必是个“人精”,更何况这个人爱宝如命,已经是个陷入古董的世界里,不像沈富荣是玩赏而不沉溺。 第二天清早,胡楚元就将沈富荣喊过去秘密谈了一会,将“荣宝斋”的大权全部委托给他,一碗水端平,也给他一成的股份,大掌柜的年红和嘉奖另算。 在胡楚元身边,他还有另外一个“荣”,那就是王懿荣,正是北有王懿荣,南有沈富荣,这二荣加起来才算是真正的“荣宝斋”。 对此,胡楚元做了番琢磨,凭借王懿荣的才学,考中进士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更何况还有京城吏部尚书万青藜的赏识。 王懿荣有做官的运数,他不想拦人的前程,可他更希望王懿荣潜心学术,研究甲骨文,研究敦煌学和其他的传统国学。 因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都天赋,王懿荣恰恰就没有做官的天赋。 颜士璋倒是很有做官的天赋,可惜了,可惜了,也老了。 说到做官的天赋,胡楚元就想到了谭钟麟,他也算是见过不少高官了,可谭钟麟真是厉害啊。 他想,难怪这个人后来能做到直隶总督的宝座,这可是天下总督之中的最高权位。 和谭钟麟一比,现任浙江巡抚梅启照、前任浙江巡抚杨昌浚都差了一截又一截。 偏偏有一个不妙的地方,谭钟麟这个人是比较保守的,他对洋务一直持有较为反感的意见,另一方面,他对胡楚元所提倡的“江南新农村”大计划倒是很喜爱的。 想到这里,胡楚元就不得不承认----人无完人。 不经意间,胡楚元发觉自己身处在这层层的危局中,居然可以有可以如此平静的想一想更远的事情,毫无疑问,这一切都得益于四大掌柜的存在。 有陈晓白、柳成祥、谭义云、沈富荣这样的大掌柜可用,有王宝田、胡荣这样的管家可差,有陆三元、张灵普这样的年轻才俊可供调济,他才能如此安心的坐镇在胡公馆里。 他静静的遐思远事,愈发觉得,等江南盐祸案盖棺定论后,他就要真正的聚集所有力量去办几件大事。 第一是“教民”,他要在上海滩真正的筹办几所好学校,好学馆,国学馆、西学馆先要置办妥当,然后是几所中学,其次是商学馆、工学馆、农学馆。 其次,他要聚集大部分的财力和人力,真正的搞好江南五省的农业,尤其是丝茶棉三业,务必抓起来,其次是瓷业的复兴,缫丝、染丝、茶厂、棉纱厂的筹办。 最后,他还要和盛宣怀继续斗下去,上海招商轮船局能争则争,不能争,他就筹办江南轮船局,电报局则是必须拿下,多少钱也在所不惜----要知道,胡雪岩之所以会垮,这个小小的电报就起着很关键的作用。 信息永远是最重要的。 最后的最后,他还得考虑福州船政,那个无底洞要填一填,福建水师也得想办法整顿一番。 不然的话,何璟又要上演临阵脱逃的好戏了。 何璟逃就逃吧,大不了不做官,可胡楚元就麻烦了,新上任的闽浙总督万一不是个省油的人,或者是清流派、满系、淮系……那就麻烦大了,无疑于后院失火。 吗的。 想到何璟,胡楚元就一肚子的火气。 眼下事情多,办事只求神速,不求气势和排场。 沈富荣很快就和顾寿藏在豫园里建了一家荣宝斋上海店,真正的办事地点却在胡楚元的胡公馆里,还从苏州、杭州调集了几个鉴赏的高手在公馆里鉴定古玩。 曾国荃他们要洗白的那些古玩还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是假货,胡楚元就得自己准备真货搭进去。价值千万两白银的资产仅以二百万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他,这笔钱可不是那么好赚的。 过了几天,徐润登门拜见胡楚元。 他来了,说明生丝的事情已经有了消息。 胡楚元亲自出门去迎接,两人就在英式别墅的门口相遇。 徐润喜笑颜开的上前几步,拱手和胡楚元道:“我要恭喜胡少发了笔洋财啊!” 胡楚元开心的笑出声,立刻邀请他进了客厅坐下来,这才问道:“生丝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吗?” 徐润从公文包里取出几份草签的协议,道:“下午就可以发给洋人验货,怡和洋行、万宝洋行、沙逊洋行愿意各购买二十万斤的辑里丝,万宝洋行购买十万斤的辑里丝,旗昌洋行单独买下五十二万斤的苏丝,只有那些杭丝……这个有点麻烦,我做为搭头,让旗昌洋行买了十万斤,价格还不高。其实杭丝不差,春丝也算是一二等,夏丝就比湖丝差了一截。” 胡楚元道:“没有关系,我自己留下来用。” 徐润不免有些诧异,道:“十一万斤的生丝,你打算怎么用啊?” 胡楚元道:“这个不急着说,我想问一问价格的事情!” 徐润喜笑道:“所以说,我要恭喜胡少发了笔洋财。各家洋行原先都在和庞云鏳谈,他们是一边谈价格,一边和海外的经销商联系,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庞云鏳嫌价格低了,居然又不肯卖了,正好我又去找他们谈卖丝,量多质好,他们怕我也半途而退,开的价格都很不错,辑里丝一斤7两6钱银子,苏丝一斤7两4钱,即便是杭丝也有6两8钱的好价格。发款一律按往年的规矩办事,只要货上了船,立刻就付一半款项,三个月发还另外三成,半年之后补清所有余款。” 说到这里,徐润又笑道:“恭喜啊,胡少,你算是真发了笔洋财。” 胡楚元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和徐润道:“徐老板果然是上海滩的茶王,和洋行的关系确实是不一般呢!” 徐润也呵呵笑道:“这一点,那真不是吹嘘。不瞒你说,我在和洋行谈判卖丝的时候,刘镛和宁bo商人也在谈,但我的面子总是要更大一些,洋行也都希望以后继续和我保持合作。我将各家洋行统一召集起来,顺道吹了个牛,说朝廷将查抄的生丝都给我了,想要买丝,现在就谈,今天就谈好,否则我就领着其他行商继续压丝。洋行当然着急,立刻就和我将合同给签了。” 顿了顿,他又唏嘘一声感叹道:“不过,刘镛刘老板和庞云鏳庞老板的麻烦就大了,我这一bo生丝卖的多,各大洋行谈不上吃饱,但也不愁了。刘老板和庞老板的生丝恐怕是每斤五两银子都卖不掉!” “是啊!” 胡楚元苦笑,他知道,他这一次又得罪了不少人。 可他管不了这么多,一边让人通知谭义云负责将丝送上船,另一边设宴招待徐润。 饭吃到一半,徐润就提出想再拆借一笔款子,数目不多……八十万洋圆。 胡楚元愈发觉得徐润的资金链确实是有问题,但还是不假思索的同意了,等谭义云和陈晓白晚上过来的时候,就和陈晓白问了问,这才知道……唐廷枢在上海轮船招商局的二成股被查抄后,归属朝廷所有,轮船局的官股就达到了六成。 即便徐润是真正的经营者,李鸿章还是让盛宣怀的盟友郑观应做了轮船局的总办,并有意让郑观应出资购回部分股份。 为了保住自己在轮船局的地位,徐润只能和郑观应拼价收购其他商人的股份,维持一个大股东的地位。 既然是这样,胡楚元也就不客气了,立刻让陈晓白和徐润明说,只要是抢夺轮船局的股本,不管多少钱,他都可以拆借,利息从优。 第六十九章 钱向哪里去? 胡楚元卖丝后不久,其他商人也纷纷抢着要卖丝,各大洋行都已经完成了收购,眼看华商争先恐后地出售,就对生丝进行低价压购,生丝价格一路狂跌,很快就跌到了每斤4两,比往年还低。 破坏行规总是要遭骂的,可这一次的情况很特殊。 大家听说是徐润卖的丝,就一窝蜂的去找徐润算账,徐润又说是胡楚元委托他卖掉的。 大家去找胡楚元,胡楚元就说了,我哪里有那么多生丝,再说了,你们以前从来没有和我商量过统一的卖价啊? 这反正是一笔糊涂账。 忙忙碌碌了几天,沈富荣总算是带着几个人将藏在胡公馆的那些古玩书画鉴定了一遍,一大清早就将清单交给了胡楚元。 胡楚元细细一看,发现里面还真的有几件赝品,得想办法买几件价值差不多的真品抵上。 看了这份清单,他就松了口气,就和沈富荣道:“这些天真是辛苦你了。” 沈富荣则笑道:“这几件赝品倒不是很值钱,应该是张老爷一时走眼,被人给门g骗了。顾家的东西倒是不假的,不过,您没有注意到吗,这里面有两件瓷器可正是咱们想要的。” “嗯?”胡楚元心中一热,匆忙将清单再看一遍,果不其然,就在曾国荃要的那些清单里有两件被画上红圈的明青hua。 他立刻和沈富荣问道:“确定是我们想要的?” 沈富荣正色的点着头,道:“都是顾寿藏收的,我估计他心里对这些东西也有疑问,可还是收藏下来研究着。我打算另外找两个明青hua换掉,把这两个东西留下来。东西这么多,估计曾尚书也记不得。” 虽然ting危险,可毕竟是暴利。 胡楚元微微点头的默认了,又和沈富荣问道:“顾寿藏知不知道这些事?” 沈富荣道:“没有,咱们将这一批古玩放在了沈家hua园里,要是让他知道,那岂不是心疼坏了。虽然他也不敢说出去,可这种事不好说,还是小心为上,我一直将他支回斋里忙着闲事。” 胡楚元不免苦笑一声,道:“那行,你就尽力通过典当行洗白,然后再逐一卖给几位官爷……!” 他还没有说完,胡荣就匆匆忙忙的快步走进书房,还将一个美若仙子的少女带了进来。 胡楚元抬眼一看,见是潘丽美来了,就好奇的问道:“苏州那边有消息了!” 潘丽美微微含笑,从口袋里取出一份折好的信函交给胡楚元,道:“谭巡抚昨天派人来找您,见您不在,就让我将这封信迅速带给您!” “哦?” 谭钟麟的信,这不太好说。 胡楚元立刻将信抽出来,只见纸上写着一行小字:事已定,每斤囤盐课罚八百文钱。 一看这句话,胡楚元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寒气。 杨昌浚曾和他说过“六百文不算轻,八百文不算重”的话,他心里还是有所预料的,可一看到真正的结果,心里还是咯噔一声,既惊又喜。 惊的是罚款的数额太高,各地炒盐的商人怕是都要破产在即,喜多也是这些人破产在即。 他当即将这封信给了沈富荣。 沈富荣只看一眼就啊的惊呼道:“这么高?” 胡楚元问道:“你以前觉得是多少?” 沈富荣道:“往年查抄炒盐的时候,那也不过是课以每斤一两百钱的罚款,此次涉及的面这么大,量又这么大,罚款数额还这么高,怕是很多巨商都要破产查抄啊!” 胡楚元则道:“中堂就是要这个效果。你现在就让顾寿藏带着钱返回南浔吧,你告诉他,低价买田买古董,店面次之,宅邸不要。” 沈富荣道:“那好,我这就去找他。” 胡楚元又道:“上海这里就由你来亲自坐镇。此次盐案风bo,上海和南浔是重灾区,破产的富绅也应该集中在这两地。” 沈富荣微微点头,也觉得是这么个道理。 发国难财赚的快,发破产财赚的狠,这是商场上历来不变的铁律。 沈富荣离开后不久,上海道台杨昌浚也派人给胡楚元送信,消息是一样的,江南盐案就在这两天要定下来。 做生意,人才最重要,信息也很重要。 比别人提前两天知道消息,胡楚元就有时间来筹备了。 他这段时间确实是大赚了一票,阜康钱庄和江南商行里的资本还是没有变化,可他在中信公司的资本却达到了2073万两白银,这部分资产就是在盐祸案中聚敛所得,一半是炒卖囤盐的回扣一千余万两,另一半是si吞顾、张两家的固定资产。 不计裕丰粮社,他此时的资产总量也已经超过了5000万两白银的大关。 这是很好计算的。 他现在手里有1740万两白银的流动资金,江南商行的资本已经增长到1185万两,76%是他的,湘军1294万两白银的债务是死的,洋行另外拖欠他453万两的生丝货款。 阜康钱庄、公济当铺虽然都是本少利高的行业,加起来也有近一千万两白银的固有资本。 这些数字加起来就已经达到了5387万两,何况,中信公司里面还积存了很多地产田宅和码头仓库。 因为盐祸案来的很急,胡楚元一直留在苏州没有算总账红利,年关的红利钱就没有发,现在熬过了这一关,当然就要发红利。 胡雪岩往年的收益都在100万两到200万两白银之间,红利也就是在10万两到20万两之间。 胡楚元今年赚的虽然是特别多,可至少有2000万两的收益是不能公开见账的,红利增多,但也只能定在30万两白银的标准,只是四位大掌柜另外各给30万两的hua红,做为贴息股继续压在各自经营的生意里。 等陈晓白将帐目理清楚,看着总帐,胡楚元就在心里琢磨。 发完红利,他手里还有1590万两银子,再加上四位大掌柜近200万的贴息股钱,按一两银子折500rmb计算,那至少也是90亿的资金。 这么多的钱,他究竟要投资于哪里呢? 第七十章 江南盐祸案的终结 光绪五年(1879年),农历二月初六,钦差大臣曾国荃正式结案,对唐廷枢、顾寿松、张颂贤定下了“si通外国,谋luan江南盐政”的罪名,依律流放边疆,因张颂贤年老,法外开恩,补罚五千两银子,押回祖籍徽州。 唐顾两家畏罪潜逃,另课罚白银二十万两,俱由总理外国衙门追讨和协缉。 各地盐商si囤食盐11580万斤全部缴公,以每斤7文钱的价格划归江南商行,所得收益补做两江军饷。对南浔、上海等地盐商另课以每斤囤盐800文钱的罚款,限期在三个月内缴清。 到了此时,惊动了整个江南五省和朝廷的“江南盐祸案”总算是落下了帷幕,然而,它所产生的影响还在继续扩大,南浔商帮正在像广东十三行那样迅速瓦解。 按照这个罚款标准,总罚款额就是3088万两银子,只要涉足了炒盐的商人,此次基本就得破产。 这个额度在清朝历史上算是最重的一次,往年遇到炒盐囤盐,顶多也就是每斤300文钱的罚款,更何况此次涉及的面太广,几乎覆盖了整个江南五省。 …… 赚钱其实很简单,只要抓住机会投入资金低价吸纳,高价售出。 关键是要有资本,有胆量,还要能预判,不能预判,那就要掌握特殊的信息来源。 肯定也有人想发这笔财,问题是资金在哪里,有资金的也要临时抽调过去……在别人忙着这些事的时候,胡楚元已经将雪huahua的白银押运到各地,现银交易。 大事已定。 胡楚元终于可以歇一口气,决定回家一趟。 他有两个家,一个家在杭州那奢华的胡家大院里,另一个家在左宗棠的心底。 他先去江宁。 恰好他留在日本的翻译社也传递来了第一批的翻译稿,其中就有《富国论》的中译版本,还有大量日本和欧美的时政新闻,他就将这些稿件带着,准备送给左宗棠 乘着江轮逆流而上,抵达江宁两江总督衙门时,天色已晚。 胡楚元乘坐租来的轿子停在衙门轿厅里,胡荣持着拜帖进去,不过片刻,胡瑞澜和一位千总就领着几名湘兵过来迎接。 听到声响,胡楚元从轿子里走下来,迎面就见到胡瑞澜。 这个人已经算是落魄了,却是胡楚元的恩师,不折不扣,没有他的提携,胡楚元可没有机会成为举人。 胡楚元上前拜见,道:“恩师,您近日可好?” 胡瑞澜呵呵笑道:“胡少,别来无恙啊!” 奇怪,自从徐润开了一个头,用“胡少”来称呼胡楚元,这个简略的敬称就风靡了上海,这么快就又刮到了江宁。 这个敬称也算是恰到妙处的好用。 称胡楚元为“胡少爷”,似乎显得不那么尊重,人家毕竟是江浙首富,称他“胡爷”、“胡老板”,可他年纪又太轻,这刚二十岁就喊他“胡爷”,等他四十岁了,那岂不是要喊他“胡祖宗”? 所以,大家都觉得“胡少”比较好用。 胡楚元默默点头,问道:“中堂大人可好?” 胡瑞澜笑道:“好的很,正在hua厅里等着你呢,这就和我一起过去吧!” 胡楚元再点着头,和胡瑞澜一起进入衙门侧院。 进了总督日常休息的栖云阁,里面还有十几名精壮的官兵守卫,更有一名身穿从六品武官服的参将在旁领队。 栖云阁中间是一个hua厅,比起寻常的hua厅要大的多,这是两江总督平时和幕僚们谈事的地方,当年,曾国藩就是死在这里。 很多年后,曾国荃也是死在这里。 胡楚元走进去的时候,左宗棠正坐在云榻上看书,旁边点了盏桐油灯,他已经老了,眼睛不仅昏hua,还有青光疾,带了副水晶老hua镜,还得用上放大镜才能看清楚字迹。 看到这一幕,胡楚元心里有种难言的难过,不由得感叹岁月催人老,人生……仿佛是一晃而过,说老也就老了。 谁还能有下一辈子? 他让人将那些翻译稿压放在一庞,上前参见道:“晚辈胡楚元见过中堂大人!” 左宗棠早已听到他的脚步,看到他了,将书放下,挥挥手遣退左右。 等胡瑞澜等人离开,左宗棠才让胡楚元起身坐下,看着那堆稿件和他问道:“这些是什么?” 胡楚元道:“我上次去日本的时候,在东京留下一家翻译社,专门翻译日本时政新闻和最新涌现的书籍,这是他们在最近两个月里翻译出来的第一批稿件。” “哦?”左宗棠微微一喜,暗道:果然是个有心人,这个事情办的非常妙啊。 可他依旧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留在我这里,让我也看一看。” 胡楚元默默点头。 左宗棠又问道:“盐案之后,你的家底比以前更丰厚了很多,现在能有多少钱,可有一个准数?” 胡楚元也不隐瞒,道:“托中堂的关照,我如今的财力是三千万两不嫌少,五千万两不嫌多!” 左宗棠微微颔首,问道:“那你后面想做什么呢?” 胡楚元问道:“中堂大人要问的是我的家事,还是国事?” 左宗棠道:“家事不定,何以谈论国事,先说说家事吧!” 胡楚元道:“招揽人才,继续赚钱!” “这……?”左宗棠只能继续问道:“国事呢?” 胡楚元笑道:“招揽人才,继续赚钱!” “呵呵!”左宗棠也忍俊不住的轻笑一声,略显责备的哼道:“你这孩子倒是不老实,和老夫说说细节吧!” 胡楚元喳了一声,道:“眼下就是几件事最重要,第一件事当然是江浙两省的丝茶两业,我准备集中人力和财力建好江南丝业合作社,向小农发贷,各地开设苗圃和蚕种圃。第二件事是开渠建水库,我最近研究了一下,湖丝之所以好,关键在于桑叶fei嫩,这是得要有充足的水源灌溉做保证的。所以,浙江杭州、金衢等地的丝业想要提升上去,关键就在于建水库,修水渠,另外,安徽南部,江西都可以养桑,关键是保证水源的充沛和技术上的提升。” 左宗棠默默点头,问道:“第三件事呢?” 胡楚元道:“国学馆、西学馆和农学馆,培养人才。” 左宗棠颔首道:“不错,这三件事都很重要,可我眼下却又有三件急事要你办理!” 这……还真多! 左宗棠的急事可绝对不会是小事,要是小事,他也不会让胡楚元来办。 第七十一章 福州船政局的事终于来了 再说了,能让左宗棠着急的事情也肯定很重要。 胡楚元道:“中堂大人请说,属下必定尽快办妥!” 左宗棠颔首道:“第一件事是新疆军饷,前段时间,南浔商人捐了一百万两军饷,我也另奏朝廷,此次罚款留一半在两江衙门,用于支付军饷。朝廷大体是同意的,只是还需商榷具体的数额,你先垫付二百万两,总计三百万两银子,你通过钱庄运到陕西,交给刘坤一。” 胡楚元点着头,道:“行。” 左宗棠道:“第二件事是李合fei在上海留下的上海轮船招商局,你得想想办法,看看能否争回来。实在不行,你就另起炉灶筹建江南轮船局,就算是亏损再多也要把他挤出局,账面还得做成盈利。” 胡楚元道:“应该可以。” 这已经ting勉强了。 左宗棠又道:“第三件事嘛,你三弟家的岳父早已托我转交你一封信,前些日子闹盐案,我怕你分心,也就没有给你。你将这封信看完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从云榻边的抽屉里取出一封用朱漆密封好的信函,交给了胡楚元。 最重要、最麻烦的事情通常都是搁在最后说。 胡楚元心里打着鼓,快速将信抽出来浏览一番,看到一半,眉头就紧紧的锁了起来。 原来,何璟将胡雪岩死后那些事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一遍,涉及到了太多秘密。 有些事情,胡楚元已经知道,他不知道的是左宗棠到上海之后就派人秘密前往福州找何璟,想用他的湘军、何璟的福建水师和李鸿章的淮军、北洋舰队抗衡,南北相峙。 做为联手的好处,左宗棠将暂停长江舰队的建设,将军费支援给何璟筹建福建水师,只将福建水师的老旧船只拨给长江舰队即可。 这些军费从哪里来呢,自然就是盐政。 何璟当然心动,一拍即合。 清朝官员,尤其是做到何璟这种地步,所追求的不就是登上中堂的宝座吗?他想要筹建一只强大的福建水师,只有这样,他才能登上大学士的宝座,成为人臣之极。 如果是另一个历史,左宗棠从新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1881年底,李鸿章的北洋舰队早已成型,新疆之事则已结束,不再需要更多军饷,左宗棠和何璟联手也拿不到盐政,自然无法和李鸿章南北相抗。 现在不同了,左宗棠腾出手来回江南抽调军饷,给李鸿章来一个釜底抽薪,再和何璟实现东南相连,这再和李鸿章斗起来,朝廷就不得不多考虑一下该支持谁,还是尽力保持站在中间? 此后的事情就一切都在左宗棠的谋划中,步步为营,bi迫朝廷就范,将两江和闽浙的盐政交给地方的两位总督亲理。 因为目前朝廷完全倾斜向北洋舰队,福建水师和南洋舰队的开支只能有闽浙、两江自行承担。 左宗棠和何璟商议,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福州船政官股商办,造商船牟利,另抽其利增造军船。 然而,要想让这件事在朝廷那里通过,他们两个总督却不是关键,而是得由胡楚元出钱贿赂几位亲王,开销恐怕会是很巨大的,而且无利可图,但又必须去做。 等胡楚元将信看完,左宗棠就和胡楚元道:“这封信写的是什么,我大体也明白,这里面的很多事情还必须得由何璟亲自说。我和何璟算计过,你要想正正经经的出仕,最好是从江南制造局总办和福州船政总办做起,前者可以升任上海道台,后者是福建船政大臣。江南制造局当年在曾国藩的时代就留下太多积弊,我都无法调理清楚,你不能趟这个浑水,所以,眼下最合适的机会就是福州船政。” (福州船政局是民国时期的名称,晚清一直称之为福州船政衙门,其级别高于天津制造局和江南制造局,属于国家直属机构,由皇帝直接控制。船政衙门由船政大臣管理,级别同巡抚衙门,船政提调则相当于江南制造局的督办,实权在握,仅次于船政大臣。第一任船政提调为福州布政使周开锡,实际处理提调事务的人是胡雪岩) 顿了顿,左宗棠又道:“何况此事关系整个南北大局,你不做也得做,让你有机会赚这么多钱,就是要让来贴补这个无底洞,凭借你一个人的力量支撑起足以和北洋水师抗衡的福建水师。” 呵。 好高抬我啊! 胡楚元心里笑着,却又觉得自己是可以做到的。 他不做不行,万一何璟临阵脱逃,影响只会更快,与其那样,不如现在就砸钱,和法国人决一死战。 他想了想,和左宗棠道:“行,这个事情就交给我吧,但我暂时不会有大的动作,诸多事情该怎么办,得等我去一趟美国之后再做考量!” 左宗棠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胡楚元道:“机器设备想要引进更新,必然要和洋人谈判,可在上海的洋人现在整体对我都很提防,所以,我得绕开他们去美国一趟。其二,我想和美国人谈一谈,看看能否给予我们在生丝、茶叶进口上的最惠国待遇,这一点,恐怕得要中堂大人亲自出面;其三,在美国的那些留美幼童日后必将成为大器之才,我也想去看一看。” 左宗棠道:“这倒是可以去一趟,这样,我就以两江总督的名义和朝廷保奏你为一等驻美领事参赞,代替我去美国看看那些孩子,顺道和美国人接触一下。不知道美国人的军火好不好用,要是便宜好用,咱们也可以买他们的。” 胡楚元道:“便宜好用是真的,可比起德国人,那还是有差距的,我先去看一看!” 左宗棠问道:“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胡楚元想了想,道:“四月底就要开始收生丝,提前一个月就要布局,我得抢在此前回来,所以,要去就得是最近。” 左宗棠道:“急了点,但也来得及!”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那属下现在就先回杭州办理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另外将江南商行的股权调整一下。” 左宗棠倒是想留他住一宿,但眼下的事情确实是特别多,他也就不留宿了,亲自起身将胡楚元送出衙门。 幸好,胡楚元是包了一艘江轮来的,天色虽然晚,他也有船可坐。 就这样急忙忙的,胡楚元又踏上返回杭州的旅程。 第七十二章 梅启照的政绩 看完那封信,胡楚元对何璟的观感登时为之一变。 他这才明白,何璟平生几乎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功绩,能够做到闽浙总督的宝座,完全是靠了一个“hun”字,可他的“hun”,也不是一般人能hun出来的。 能够做到总督的人,谁都不是那么简单。 对他这种资产太多的官商,固然可以做官,比如像盛宣怀那样……但那是很多年后的事情,他所能图谋的最高职务也就是福建船政大臣了,还得有很好的机遇和功劳。 福州船政的事情,他显然是要管定了,可他也明白,自己并不可能长期坐镇在福州,总得找一个副手在那里管事。 这个人选是谁呢? 张灵普? 经验浅了,资历也不足。 想来想去,他只能找出徐寿之子徐建寅。 可怜啊。 他手中人才已经算是很多了,却找不出几个精通机械轮船的人,既精通机械轮船,又精通经营的人更找不到。 这就是眼下的中国。 别说他找不到,左宗棠和李鸿章也找不到。 盛宣怀……那就是个半吊子。 至少眼下是半吊子。 胡楚元直接乘船返回杭州,颠簸了十几个小时才上岸。 等他回到胡家大院,家里便立刻热闹起来,一家人开心的吃了顿团圆饭,并将胡月乔夫fu和他家里的两个儿子、儿媳、孙子孙女都喊了过来。 乘着一家人都在,胡楚元就说一说要送两个弟弟去西学馆和国学馆读书,日后再送到国外进修,谁都没有意见。 老太太想捐一笔钱修整报国寺,既是行善积德,也是旺一旺胡雪岩墓地周边的香火。 这是好事,胡楚元同意出十万两银子,足够重建一栋报国寺。 吃完这顿晚了一个多月的年夜团圆饭,胡楚元就回自己的书房,将胡月乔和两个堂兄也请了过去。 几个人坐下来,胡楚元就和胡月乔道:“四叔,您想不想在江南商行里入一股?” 胡月乔微微有些诧异,问道:“这合适吗?” 胡楚元知道他的意思,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我现在要将江南商行的股份分散开,自己手里顶多保留四成五的股份,朝廷的股份要增到二成五。另外,我要给上海到徐老板两成股,您这里呢,我留五厘的股份。” 胡月乔笑道:“江南商行这么大,五厘的股份也不少,它的利润这么丰厚,我为什么不入?那这五厘股要折多少钱才能买到?” 胡楚元道:“不多,60万两。” 胡月乔一惊,道:“5厘的股本就要60万两,这还不算多?” 胡楚元道:“四叔,商行一年的纯利至少是七百万。现在投资60万两银子,年底就能拿回30万两红利,两年就能赚回来。” 胡月乔松了口气,道:“那行,我想办法筹集60万两银子给你!” 胡楚元笑道:“您要是有钱,那就先投入到庆余堂里,这60万两银子由我先支借给你。但我也有一个要求。” 胡月乔哦了一声,问道:“什么?” 胡楚元道:“四叔,我今年的生意开拓的特别快,有些事让别人去办不太合适,两个弟弟又小,能不能让大哥和二哥来帮帮我?” 他早就观察过,胡月乔的生意虽然做的不大,两个儿子胡世源和胡卫源却培养的很扎实,都是做生意的能人。 胡月乔道:“这当然可以,可庆余堂里的很多事也都是老大在打理着呢,让卫源去帮你吧!” 胡楚元觉得也行,徽州人的规矩就是大儿子留在家里守着家业的,小儿子们出去打拼,搏一个生计。 他当即和二堂兄胡卫源拱手道:“二哥,那就拜托您了。做生意都是一个理,等您进了商行,我就让您先跟着谭掌柜帮忙,慢慢mo一mo盐业和丝业的门路。” 胡卫源道:“兄弟放心,我必当竭尽所能。” 谈完这些事,胡月乔就带着家人离开,胡楚元却没有闲着。 眼下事情实在是太多,件件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幸好有各位掌柜们帮忙分担。 估计自己眼下是没有时间cao心各门产业的事情,他就在夜里提笔写了几份折子,和柳成祥说说江南丝业合作社的部署、未来,说说如何变成江南农业合作社,如何开始涉及小额的贷款,如何在各乡各镇兴办分社,再通过分社来控制生丝的质量,如何通过分社谈价,买丝; 他得和谭义云说说江南商行下一步要做什么,如何配合江南农业合作社振兴丝业,如何筹备进入茶业和轮船业,当然,裕丰粮社的问题也得想想办法,这问题就是一个大地雷,一旦爆炸,粉身碎骨啊; 他得和陈晓白说说,什么时候要在阜康票号之外,额外再开一家中信票号,什么时候在上海、天津、香港兴办中信银行,怎么办; 他得和沈富荣说说,荣宝斋和当铺之间如何合作,什么时候筹办拍卖行,三者之间,谁轻谁重。 …… 这一整夜,他都没有睡,喝了几杯的浓茶,不停的写,不停的思考。 将信写完的时候已经是次日黎明,他正准备小睡片刻,胡荣就匆匆进来禀告,说是浙江巡抚梅启照前来拜见。 胡楚元ting高兴的,这场盐案大胜,梅启照也是出力很多,若没有他的暗中部署,湖州南浔商帮的那些富绅们也不会在一夜之间血崩瓦解。 很快,梅启照就笑呵呵的走进胡家大院,杭州知府霍鸿机则陪在他身边,两人都是满脸的喜色。 一见面,霍鸿机就拱手和胡楚元贺喜道:“恭喜胡骑尉旗开得胜,威震江南商界,从此,江南盐政就不该再有什么bo澜了吧!” 胡楚元笑了笑,道:“同喜,同喜!” 梅启照也道:“是啊,对我们浙江官员来说,这也是一件值得自贺的大事呢。” 胡楚元笑道:“还是多谢巡抚梅大人的关照。” 梅启照客气了几声,三个人就一同进了百狮楼的hua厅里。 坐下来之后,胡楚元就让人取了两幅墨宝送给二人,都是一样的康熙帝宝。 康熙皇帝的书法算是自成一家,颇有造诣,他平时练字都会将手稿留下,过节的时候就赐送给满朝文武官员,但凡是祖上在康熙朝时期能做到三品衔以上官员的书香门第中都有珍藏,数目众多,价位不高。 不过,帝宝就是帝宝,又是本朝帝宝。 至少梅启照和霍鸿机家里就是没有的。 两人忍不住就将当场打开过目,仔细的鉴赏一番。 霍鸿机更是和胡楚元道:“胡骑尉,您真是太客气了,霍某感ji,感ji不尽啊!” 胡楚元笑了笑,道:“我在此次的盐案中收获颇丰,康熙爷的帝宝就有好几卷,如果霍大人喜欢,我明天就让人都送过来。” 康熙的书法作品存世量很多,价位虽然不高,但在这个时代却有着很特殊的价值。 霍鸿机真心喜欢,连连称谢。 梅启照则笑道:“楚元啊,我这一次来找你,除了要恭喜你,也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关于浙江的水利通渠事宜。眼下呢,阜康钱庄的资金应该还算充裕,我就想早点抽调出来。” 胡楚元想了想,道:“可以,不仅与此,我还想在浙江折腾几个大工程。” “哦?”梅启照不免有些惊讶,心想,难道我们目前在办的事情还不够大吗? 按照他和胡楚元此前的合计,总共要疏通十四道老渠,开挖四条总长620公里的新渠,前后一算,总开销不低于280万两银子。 就目前的大清国而言,这可以算是近二十年来最庞大的水利工程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梅启照道:“太湖一带所种地湖桑树需要很大的灌溉量才能让桑叶又fei又嫩,进而使得春夏两蚕都有充足可口的桑叶可吃,所产的生丝更是银白如雪。浙江本地虽然也是用了这种湖桑树,却没有太湖那么好的灌溉条件。想要提升浙江丝的品质,关键也就在于水。所以,我想在咱们原先的通渠工程上,再在金衢盆地和杭州一带引用西法开建几个大水库,水库和水渠相通,调节水利的作用就能更强。” 梅启照不免有些惊讶,道:“话是这么说,可浙江水渠的工程刚刚通过朝廷的审批,这又要再报更大规模的水库工程,别说朝廷不太可能批复,就算批复了,资金也是问题……当然,我知道楚元你肯定有办法解决资金,否则也不会说。只是……如果继续和阜康钱庄借贷,浙江赋税以后能不能还清啊?” 胡楚元倒是xiong有成竹,道:“水库一成,浙江丝业不仅质量大为提升,产量也有能力翻一番。再加上水稻的增产,十年之内就能靠新增的赋税收回投资。” 梅启照稍加思索,又问道:“那大约得hua多少钱呢?” 胡楚元道:“总计要hua费多少钱还很难说,需要具体绘测之后才能算出来,可咱们水渠工程就是围绕着这些水库运转,咱们先定下水库的位置,再建水渠,边建边报,最后建水库。我估算水库和水渠的工程加起来,可能要开销四五百万两银子。” 梅启照随即问道:“都能从阜康钱庄借出,浙江也都能还清?” 胡楚元看了霍鸿机一眼,相信他也算是自己人,便很直截了当的和梅启照道:“巡抚大人,您就放心吧,若是浙江还不了,我就将债务尽量减免。这对咱们浙江省有天大的好处,hua多少钱都值,只要我能担待的起,我不会皱一皱眉头。” 一听这话,梅启照所有的疑虑都化作云烟散去,当即大笑道:“那好,那就好啊。楚元,你放心,只要浙江巡抚衙门背得起,我不会拖欠你一钱银子的债务。” 这番话,他也就是说说,哪里容易还清? 霍鸿机心里听的却是异常的惊讶,他当然知道梅启照和胡楚元的关系不简单,铁到这样的地步实在超乎他的预料。 毫无疑问,胡楚元就根本不打算收回多少钱,纯粹是拿钱给梅启照铺政绩。 就按这样的工程规模,在近三十年的大清国里已经算是头一遭,于国于民都有莫大的好处。如果让梅启照办成了,除了两江总督和直隶总督的宝座,别的总督位置基本是任他挑选。 在整个金衢盆地周边都存在连绵的山势,按照胡楚元的规划,只要在数十个开口处人工堆造大坝,就可以形成多个天然的大水库。 适当运用西洋水泥和机械,效果还能更好,利用水库和水渠在金衢盆地内进行大改造,形成蜘蛛网般的水渠网络,再通入严州府和杭州府,整个浙江至少能新增良田五百万亩。 三人商谈到深夜,决定先由梅启照安排人员,对金衢盆地和杭州府西部的地形按照比例制作木版模型,并对整个区域内的地质情况进行勘察。 另一方面,胡楚元则想办法聘请一些洋人技师,使用西法来筑造大坝。 等这些事情都办妥了,再重新计算具体的造价和开支,可不管要hua多少钱,都由胡楚元的阜康钱庄进行处理,贷款利息也会较轻。 如果在梅启照离任之前,这笔款子还无法还清,胡楚元就想办法抹消半数债务。 谈完这些事,三个人又继续聊了聊浙江丝业的其他事情,包括胡楚元要在杭州筹办缫丝厂、染丝厂的事情。 既然是官办商行,他当然能在租界之外的地方设厂,另外,胡楚元也想在宁bo、绍兴一带投资瓷窑,重兴越窑的辉煌。 他想办的这些事,只要成功,那都是梅启照的政绩,梅启照自然是异常的支持。 大多数的时候,霍鸿机只听不说,心里却在琢磨----胡楚元厉害啊,有他的支持和疏通,梅启照想要晋升总督易如反掌,升任大学士也未必很难。 我呢? 霍鸿机心里琢磨,我的前路是否也系于此人身上? 第七十三章 霍鸿机的前途 时间已经是深夜,胡楚元两宿没有睡,困的厉害,事情也谈妥了,便让人送梅启照和霍鸿机离开。 次日,他刚睡醒,霍鸿机就又来了。 这一次,霍鸿机还带了一份薄礼,说是要答谢昨天胡楚元送他康熙帝宝。 分明是有事相求! 胡楚元心里明白,就邀请他一起到西hua园的湖亭中用早餐。 随意的谈了几件趣事,霍鸿机就不失时机的和胡楚元道:“说起昨天,我倒是觉得胡骑尉之才不仅远胜于我,便是巡抚大人也不及你!” 胡楚元道:“霍大人过奖了,那只因为你看见的都是我的长处,而没有看到短处。” 霍鸿机则笑道:“人若能有此一长,平生足以成就一番大业,霍某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胡骑尉能提点我一番,让我能更好的为朝廷效力。” 胡楚元想了想,道:“大人,不妨学一门外语,看一看洋文原版的书籍。翻译的书虽然容易看懂,可如果连译者自身都没有懂,译出来的书也就失去了原有的价值。我曾经和中堂大人探讨过西学和中学,都觉得‘中学为体,西学为用’已经过时了,大人若想有所成就,宜当搁置中西之争,博采众家之长。” 霍鸿机稍微有点诧异。 别的不说,“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这番话,他都还在斟酌中。 但凡是能在这个时代成就一番事业的人,尤其是汉人,基本都不简单,也都有自己的一套想法,做为清朝廷最后一位清流派军机大臣的霍鸿机,更不简单。 即便还是年轻时期的他,也是一个“少说简为”的人。 说的少,看的多,办事精练。 如果不是这样的人,那也不可能在翰林院大考中名列第一,这样的大考无疑于另一种状元,而且比状元更实用,这是最有做官才能的象征。 他这样的人是很有头脑的,也有自己的主张和独立性,不会因为胡楚元说“中堂大人觉得”,他就也会觉得怎么样。 等了片刻,他和胡楚元问道:“胡骑尉,这番话能不能与我细细说道说道?” 胡楚元不是个很拘束的人,就和霍鸿机仔细谈论西学中的一些有用之处,也一起讨论着中学里面的一些僵化迂腐之处,相互鉴证。 两人聊到正午,霍鸿机依然没有完全接受“宜当搁置中西之争,博采众家之长”的想法,可也渐渐有所领悟和自己的体会。 闲聊之间,胡楚元渐渐发现谭钟麟、霍鸿机、刘坤一大体都是一种思想,那就是相对要保守一些,不偏向于洋务,对洋务有所排斥和清醒的自我认知。 这三个湖南人的思路几乎是差不多的,更希望是恢复康乾时期的一些政策,消减厘金杂税,避免各省洋务运动造成的大量经费开支,以及随之带来的厘金杂税,与民休养生息。 刘坤一在历任两广总督期间有一定的变化,相对开始有部分转变,但还是比较反对。 比如说,刘坤一长期反对建铁路,他认为这样会使得国内大量依靠贩运的走贩劳工失业。 谭钟麟现在则反对胡楚元在苏州筹办丝厂,并和左宗棠说“丝厂所用工艺器械多为洋法,凡事皆倚仗洋人,为所不通,则受制于洋,亦其多产,而制克苏人乡艺,殃及池鱼”----就是说,丝厂用的都是洋人工艺,聘请外国技师,肯定会被洋人控制,产量万一太大,对苏州本地土法缫丝的人很不利,又会进一步连累其他人。 霍鸿机倒是认为在杭州开办丝厂是可以的,至少可以先开办,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有了这样的认识,胡楚元就绕了一圈子,直接从图强中国的丝业和茶业说起,虽然霍鸿机的想法是偏向保守的,但在某种程度上说,恰恰又和胡楚元不谋而合。 谈到这些事,两人想法就一致了。 越是谈下去,胡楚元越发现霍鸿机是不简单的人,比起谭钟麟也未必就差,可霍鸿机身上也有梅启照的一个特点----自珍。 胡楚元如今大体都有一个预判,自珍的人,多半就在清流派的范围,或者说,霍鸿机属于清流派中的湘系,而谭钟麟则属于湘系中的保守派,大家的立场看似相同,实则差别很大。 梅启照属于万青藜这一系,也就是清流派,但和万青藜不同,梅启照本人的政治思想又属于清流派中比较少数的洋务派。 晚清的政坛就是这样,真正能叫上名号的人,能够在朝廷中有所地位的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别人看似相同,又不同,彼此都很难合成一派。 要将霍鸿机的想法扭转过来,那是很难的事情,可胡楚元是很重视这个人的,就很愿意hua费精力时间,和霍鸿机慢慢悠悠的谈论着。 有时候,两个人的观点差别太多,彼此又不怎么争论,几乎就像是我谈我的,你谈你的。 可就这么说到了晚上,霍鸿机总算是越发醒悟,意识到胡楚元的那一套想法才是真正有道理的,其余的清流派、洋务派、保守派都不如他的想法实在有效,而且……胡楚元看的太远。 胡楚元不仅可以看到丝业、茶业在整个国际环境中的竞争态势,能够分析这两业衰败之后的中国局面,可以分析英法德美俄日各国的后事,可以分析国内政治日后的变化趋势……观望之远,可推后事百年。 谈到天色漆黑,点起了煤油灯,霍鸿机才和胡楚元感叹道:“骑尉之才,百年之间没有能出您其右者,比我更是强过百倍,日后我将为骑尉马首是瞻,还望骑尉多加栽培。” 为了听到这番话,胡楚元差点把嘴说歪了。 可他也只是很平淡的笑了一声,道:“栽培谈不上,知府大人心高志远,我们慢慢的一起努力吧。我们也犯不着急,世上的事情都有它的规律和气数,顺势而为才能事半功倍。” 霍鸿机微微点头,心中却是喜喜忧忧。 喜的是总算看穿了局势,有了应对的法则,还能和胡楚元站在一起,共同的办事,有了这样的基础,有了胡楚元的相助,他以后的仕途也必将是一帆风顺。 忧呢,也是这一点。 他不免在心里要问一问,以胡楚元这样的盖世奇才,究竟想要做什么呢? 临行之前,霍鸿机从胡楚元这里另选了一件康熙爷的帝宝书法,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胡家大院,心满意足,心里也像是灌注了一股神奇的力量,却似乎是又有点胀。 等他走了,胡楚元也在心里寻思。 他并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投资别人从政的人。 帮助几个翰林院的编修外任知县、知府还算不上是真正的投资,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举手之劳。 很小的时候,他曾经在野地里发现两只很漂亮的幼猫,带回家收养,父母却不同意,他只好在院落外面给它们搭一个小洞,每天送一点牛奶和稀饭。 就这么养了半个月,眼看两只金色的小猫渐渐长大,却被黄鼠狼给咬死了。 这件事对当时还在读小学的胡楚元一个很大的刺ji,不仅因此难过自责了许多天……长大之后,这种创伤也一直折磨着他,让他明白,一旦决定去照顾什么,那就要真正的照顾好。 做生意也是这个道理,决定去投资一个项目,就一定要坚持到底,给这个项目最好的支持和照顾,杜绝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和打击。 投资政客何尝不就是一种生意。 谭钟麟、梅启照、杨昌浚都是他可以投资的人,可他暂时只想投资梅启照,因为他认定了这个项目,也相信梅启照是最合适的人选。 霍鸿机呢? 胡楚元想,他当然有这个能力关照霍鸿机,而霍鸿机也确实是值得关照的人,那为什么不关照? 只是……霍鸿机这个人的特点、性格,还需要他继续揣摩。 这个人不简单,稍微一推bo助澜,日后就不可限量……恰恰因此,似乎也要谨慎一点。 等到了下午,柳成祥也来找胡楚元,谈的是杭州丝厂的事情,西阵会社又派了三名日本技师,目前都已经到了杭州,厂址也都选好。 这个厂子的投资额不高,算上机器、人工、厂房,胡楚元总计投资了二十万洋圆,有柳成祥负责把关,胡楚元估计也不会赔本。 感觉这倒是一个锻炼人的机会,胡楚元就和柳成祥商量一番,将潘丽美留下来担任翻译,顺便跟着柳成祥一起经办厂子,让她多学一点真本事。 此时的潘丽美对他的帮助还不是很大,可他相信这个女孩子的潜力,人才可以慢慢培养,他等得起。 胡楚元取出昨天写好的书折,交给柳成祥,道:“柳叔叔,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具体的事情,你可以多差使陆三元去办理,抽空盯一盯缫染厂。至于合作社后面又该怎么办,我已经都写在这个折子里。” 柳成祥嗯了一声,道:“东家,您就放心吧,我一定尽力办妥这些事。” 胡楚元又道:“还有一个事情,我要在上海办一家公司,你就在这家公司名下另设茶庄,以茶庄的名义去徽州祁门收购茶田,只要是好茶田,有多少收多少。” “哦?”柳成祥暗暗诧异,心道:这样的投资规模可不小,东家恐怕有其他的想法。 他稍加思量,道:“如今的茶叶价格是一天不如一天,祁门县是产茶大县,所受的冲击最大,田价更是每年都在降低,目前的价位应该不足一亩二十两。我们现在去收茶田,只要价格适中,应该是能收购到很多上等的茶田。” 胡楚元则道:“那就加紧办理,先在上海临时注册一家祁红茶业公司,下面分社多家茶庄,分开持有祁门县的各镇茶田。总之是有多少收多少,三十万亩也不嫌多,对于散户可以事先签约,免田租三年,只要他们将茶叶都按价卖给我们。” 听着这话,饶是看惯了大场面的柳成祥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道:“这么做的投资可不小,十年间也未必能回本啊!” 胡楚元却很平静,道:“一点也不多,我心中有办法,您先去办着这个事情……我堂兄胡卫源是个ting不错的人,原本是想让他跟着谭掌柜办事,不如就先放在您身边带一带,让他帮我管着茶庄的事情。” 柳成祥道:“那也行。” 让柳成祥带着潘丽美先去看厂房后,胡楚元就在书房里一个人沉思。 祁门红茶是日后的世界四大红茶之一,和锡兰红茶齐名。 说来可怜,中国分明是红茶的发源地,在世界四大红茶中却只能占据着一个席位,说到底不是政和工夫、铁观音等等红茶的传统工艺不足,也不是茶树的原因,而是缺乏现代的农业和茶业经营观念。 此外,中国茶商以次充好、以旧冒新等等恶劣的经商手段也是中国茶叶走向没落的原因之一,朝廷官府所征收的各种苛捐杂税更是一大暴弊。 胡楚元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他决定,现在就开始正式涉足中国的茶业,他要将中国茶叶做好,恢复往日的茶叶王国的尊严,保证茶叶的出口份额,继续维持白银的流入。 瓷器市场的颓败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如果连茶叶和生丝的市场也拱手让给英国和日本,中国还有什么事情是中国人擅长的,是能在国际市场上和别人竞争的,是能换回真金白银的? 答案是没有。 想要维持中国的经济规模,维持中国的地位,茶叶和生丝业就必须保住,不仅要保住,还得快速发展,重振昔日的辉煌。 这就是胡楚元要做的事情。 只是,究竟要以什么样的方式进入中国茶业,如果改变和提升中国茶业,用什么样的方式运营……很多细节上的问题,他还没有想清楚。 第七十四章 说曹操,曹操到 江南翻译社日本分部送来的翻译稿在日本已经抄录成两份,因为时间紧急,胡楚元直接送给了左宗棠一份,自己则留了另外一份。 他将这一份整理了一下,有意让张灵普陪着他一起阅读。 很快,张灵普就看到了木户孝允的《征韩论》,木户孝允号称日本维新三杰,可以说他一个人奠定了日本新政的核心思想,征服韩国,以此为踏板,征服整个东北亚的日本国策也是由他提出。 只看了一半,张灵普就义愤填膺的怒道:“大人,这些倭子实在是太可恨了,小小日本也敢谋图我国东北。” 胡楚元冷笑一声,道:“你先别急着生气,就事论事,日本想要成为世界列强,这确实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木户孝允能够提出这么胆大的设想,恰恰说明他这个人具有真正的远见。” 张灵普思考了片刻,不再说话,更加仔细的阅读《征韩论》。 胡楚元则在心中感叹,想要让中国成为世界列强,中国也要有自己的路线,如果连李鸿章、左宗棠都制定不出来,那就只能由他来定。 那么,这条线路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胡楚元的答案是首先要保护和发展中国茶业和丝业,立足于此,保住中国经济的基本盘,大肆购买军火,并进一步强化军工业,实现自造大部分的军工品,第三才是恢复瓷器等手工业的水准,开拓新的民族轻工业。 经济上稳定了,才有能力对付日本,才有机会在国力昌盛的情况下驱逐满清,此后再想办法争取十年的时间图治国内,最终和俄国决战远东,和英法决战南洋。 翻看着这些日本时政新闻和书籍,胡楚元心里不由的想起了一个主意,他想,不如办一家内部刊物,通过这家刊物将最新的时政消息传播给和他关系紧密的官员,悄然统一思想。 亦或者是办一份专门面向满清官员的刊物,以满清官员的立场来谈国外资讯,暗中逐步影响政局? 那么,让谁来办这个刊物呢? 他很快就想到了颜士璋,这个人是最适合的。 他正想着,胡荣就匆匆走进来,和他禀告道:“东家,颜先生和王先生回来了。” “嘿!” 胡楚元不仅觉得太有趣,真是说曹cao,曹cao到。 他立刻起身出去迎接,刚到了百狮楼前就看到颜士璋和王懿荣风尘仆仆的走进来。 胡楚元神色肃然的拱手道:“此次真是辛苦两位先生了!” 颜士璋呵呵笑道:“东家言重了,这是我们应该办的事,正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嘛。” 王懿荣也笑道:“东家出钱,我回家里探探亲,一举两得。” 胡楚元还是第一次听他开口说“东家”,这说明,王懿荣已经决心跟着他干,而不是去考进士。 这倒是有点可惜,以王懿荣的学识,考中进士只是时间早晚和运气的问题。 胡楚元笑了笑,觉得身上也多了一份压力,既然别人真心投靠,那就得让他有更多的空间展现出所有的才华。 他在洗秋院里替两人接风洗尘,用完了午宴,颜士璋就将帐目取出来,里面逐一记载了哪些官员收了什么礼,收了多少钱,最常用的方法还是通过琉璃厂的古董店,假买官员的古董,暗中行贿。 前后hua费了五十四万两白银,万青藜一个人就领走了六万两白银。当然,万青藜帮的忙也最大,发动自己的门生鼎力相撑,尤其是御史这一派,此次几乎全倒向了胡楚元这一方。 收了账本,胡楚元就将王宝田喊了过来,将帐目交给他。 顺道,胡楚元就和王宝田吩咐道:“王叔,您以后就在上海的胡公馆里替我管着这些内账!胡管事跟着我四处走,没有什么固定的差事……这个事啊,您先和罗四夫人打个招呼。” 王宝田点头同意,道:“那行,我先和罗四夫人说清楚,将家里的事情交代之后再去上海。”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他出去办事。 这时,王懿荣犹豫的支吾了一声,过了片刻才和胡楚元道:“东家,我想明年回京参加会试,明年应该万尚书担当主考,他也希望我明年参考。” “哦?” 胡楚元这就不明白了,心想,那你喊什么“东家”,这真是让我白欢喜,白紧张了一下。 可他还是笑道:“这是好事,以你的才学,考中进士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我个人觉得你的性格略显古板,更适合做一个大学者,就像是俞樾那样,官场的纷争未必适合你!” 王懿荣道:“东家说的对,我自己也是这么想的,您愿意让我打理江南国学院,这恰恰是我最想要的机会。只不过……人生在世,既然有这个能力和机会,我不去考个进士,似乎白瞎了这些年的苦读。所以,想请东家帮我也梳通一下,等我中了进士之后,就留在翰林院里编读典籍。如果东家在琉璃厂也开个分店,我在闲暇的时候去帮帮忙,以古玩书画会友,以后但凡东家有什么事,直接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就替您打点妥当!” “这样啊……!” 胡楚元总觉得有点奇怪,以前不觉得王懿荣会这么圆滑,转念一想,他忍不住看向了颜士璋,见颜士璋的神色也不坦然,心中顿时明白了。 这还不简单吗? 分明是颜士璋在背后给王懿荣出的主意,两人本来就是同乡,又有si交,这也无可厚非。 发现胡楚元一眼识破,颜士璋并不脸红,反而哈哈笑道:“东家,这是好事啊!” 胡楚元默默点头,他不得不承认……颜士璋玩出来的这一套办法,他实在不好拒绝。 问题是王懿荣一个人打理不了这些事。 胡楚元想了想,和王懿荣道:“我当然支持你这么做,对我对你都有莫大的好处,可我说实话,你天生就是个大学者,也能超越俞樾老先生现在的造诣和成就。这样吧,我再找一个人在京城开设荣宝斋分店,另开公济当铺分号,你们一起替我打理北京的事。” 王懿荣微微点头,笑道:“那就多谢东家了。” 胡楚元却苦笑着挠了挠头,在心里思索一个合适的人,毫无疑问,最适合的人选就是沈富荣。 问题是沈富荣去了京城,谁来替胡楚元管理江南的公济典当行和荣宝斋。 朱福年? 这个人的最大弱点是不懂古玩,曾经几次被人用假古董门g骗,胡雪岩是一怒之下才重金礼聘沈富荣。 当铺这个生意是一定要做下去的,不仅要做,还要继续多开分店。 胡楚元以前看不上当铺生意,现在做了东家才知道当铺的利润比钱庄还丰厚,钱庄放贷的额度虽然大,利息不过是10%到15%之间,当铺一出手,那都是20%以上的利息,还不了利息,押货就归当铺所有,赚的更多。 所以,当铺永远都是暴利。 第七十五章 美国来的客人 在胡楚元回到杭州的这段时间,北方的饥荒已经告一段落,江南商行在里面起到了很好的作用,大量调运粮食通过海路前往北方,虽然没有低价卖粮,但也遏制住了北方商人的炒粮生意。 南浔、上海两地,以南浔富绅为主的破产风bo开始大规模的连环爆发,号称身家二千万两的刘镛都不得不变卖古董,庞云鏳、陆熙元等人逐一步其后尘,卖宅邸卖古董,卖田卖店铺。 与此同时,很多投机商因为无法支付罚款,不得不选择逃亡,使得大量的资产被各地知府衙门查封。 感觉这股风bo即将牵连到整个上海的钱庄业,在颜士璋等人的陪同下,胡楚元悄然返回上海。 刚回到胡公馆,先行一步抵达的王宝田就匆匆进来,和胡楚元禀告道:“东家,昨天有几个说是从美国来的客人来拜访您,我见里面还有洋人,就安排他们在西园里先住下。” “哦,那就先去西园看看他们!” 胡楚元想了一下,又让胡荣去做一个安排,将陈晓白等人晚点过来商议一下。 他自己则由张灵普和颜士璋陪同,一起去西园,也就是以前的沈家hua园,经过这段时间修整,沈家hua园也小有变化,比以前要精致许多。 沈家hua园的北侧是以一栋法式大庄园和一栋法式小别墅主成的“英华馆”,后面是占地近十亩的一套江南园林。 全部修整结束后,胡公馆将改称为“墉园”,分为西园、南园、公馆区三个部分。 西园是江南园林,供家人居住。眼下,胡品元和胡缄元已经到上海英华书院就读,那是寄宿性的封闭学校,只是偶尔会来墉园的西园居住。 南园是新买下的一片宅地,占地约三亩,位于西园的东部和公馆区的南部,会改建成苏州环秀山庄那样的小园林,以奇巧取胜,供胡楚元居住游玩和会客,也能安排特殊的客人居住。 公馆区位于整个墉园的北侧,坐北望南,直面宁bo路,由两栋法式和五栋英式公馆别墅组成,分为英华馆、胡公馆和宜华馆,宜华馆就是老的胡公馆,用于安置幕僚和客人居住。 新的胡公馆由两栋较小的英式别墅组成,气势不足,已经完全拆平,正在原有的地基上按照歌德复兴式风格重建一栋更为高大的欧式公馆,采用hua岗岩石料,高两层半,后门直通南园。 进入英华馆,胡楚元已经看见了一名身材高挑的青年褐发洋人,在他身边右侧的容闳博士正在说话,左侧还有一位身穿米白色素纱洋裙的年轻华裔女子,高挑漂亮,气质优雅,令人有种眩目的感觉。 抬眼看到一群人进来,迎面的就是胡楚元,容闳博士高兴的笑着迎上前,和胡楚元笑道:“胡先生,我们的运气还不错,刚到贵府,您就来了。” 胡楚元笑道:“这大概就是命运的安排吧,这一次真是辛苦容先生来往于太平洋四处奔bo了。” “哪里……我替你介绍一下!”容闳邀请胡楚元走过去,将那位青年褐发洋人介绍给胡楚元道:“这位是旗昌洋行刚任命的在华最高合伙人和股东,罗素及德拉诺家族的菲斯特-德拉诺三世,他本人还兼任美国驻上海总领事,而他的母亲是塞缪尔-罗素先生的侄女。” 毫无疑问,这位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就是富兰克林-德拉诺-罗斯福总统的舅舅。 等胡楚元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用英语简短的交流了片刻,表达过彼此的问候,容闳继续将那位更引人注意的气质高雅素净的年轻洋装美女介绍给胡楚元认识。 她是伍氏家族伍振邦的小女儿伍淑珍,既优雅,又时髦,秀黑亮丽的长发烫成了漂亮的法式bolang卷,前额的刘海剪的很整齐,眼睛里闪烁着宁静深邃而奇妙的光芒。 等容闳简单的介绍了一番,她就主动伸出手和胡楚元握手,莞尔含笑道:“很高兴见到您,胡先生,听说上海商界和洋行界都尊称您为胡少,那么,您不介意我也这么亲切的称呼您吧?” 胡楚元笑了笑,道:“当然不介意。” 他心里倒是奇怪,不明白伍振邦为什么要派一个女孩子来找他。 如果是一百四十年后,他可以理解,这说明这个叫“伍淑珍”是非常有能力的家族继承人之一,可在今天……难道伍家已经是如此的超前,亦或者是并不在乎他? 伍淑珍倒是一个真的很聪颖的女子,也善察人意,察觉胡楚元有微微的一丝不解,她就笑淫淫的说道:“真是很抱歉,胡少,家父身体欠佳,不能长途旅行。家父原本是想派我兄长过来,可又因为一些突然的变故,家兄也必须留在美国处理银行方面的业务,所以,只能暂时派我前来上海,为他向您转交一封亲笔书信。” 说完这话,她就从自己的精美手袋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胡楚元。 胡楚元表示理解的微微点头,又笑道:“伍小姐不用多虑,俗话说有缘千里来相见……说不定是我们有缘……呢!” 昏死。 说到一半,胡楚元就忍不住有点讪然。 和如此漂亮的女孩子说这种话,似乎是有点菲薄呢! 毕竟是在这样的时代里,伍淑珍的脸颊悄悄涌起一丝红晕,却也笑道:“谁说不是,还是我们有缘吧!” 因为有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在,胡楚元没有立刻拆开信件,心里却在琢磨着。 容闳和胡楚元说道:“德拉诺三世先生刚接替了金亨能成为旗昌洋行在上海的总经理,他和您有一笔生意要谈,我们能不能找一个新的地方?” 胡楚元点点头,和容闳说道:“西园、南园和新的正墉馆都在整修,我们还是先回老胡公馆吧!” 容闳微微点头,就陪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伍淑珍一起前往宜华馆。 进了客厅,胡楚元邀请三个人坐下,用英语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说道:“首先,我代表我个人及江南商行的全体员工欢迎您的到来,希望您在上海的工作和生活都能非常的顺利。”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很客气的答道:“谢谢您,也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 “我也希望是这样的!” 胡楚元笑了一声,又和他问道:“那么,您想要在哪些方面先和我进行合作呢?”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一本正经的说道:“旗昌洋行在江南盐案中因为向盐商发贷,导致了数笔额度不小的贷款无法追还,本身主营的轮船航运业务已经卖给了上海轮船局,利润渐薄,再加上美国国内也急缺资金投资,美国方面想将旗昌洋行的一部分股份出售给别人……!” 胡楚元替他说下去道:“偏偏眼下的上海一片萧条,所以,你想到了我!”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道:“是的。除了您之外,我们原本还有另外一家选择,那就是上海轮船招商局,可他们正处于股份的剧烈竞争中,显然不是很好的合作方。如果你愿意购买的话,我们会给出一个很公道的报价!”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道:“那大概的出价是多少?”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道:“非常优厚,只需要180万两白银,您就可以得到旗昌洋行30%的股份。” 神经! 胡楚元暗暗骂了一声。 第七十六章 万旗洋行 见胡楚元的神色渐冷,伍淑珍幽幽的含着那一抹令人心动的微笑,道:“胡少,我不隐瞒你,这个价位确实是可以降低的。只要你真心想买,我们还可以慢慢商谈!” 胡楚元也清楚这一点,可他不想过早的下定论,道:“180万两白银并不是一个小数目,我暂时不宜作出答复。是否有具体的明细清单,让我进行核算?” 菲斯特-德拉诺道:“这当然是有的!” 说完,他就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套资料交给胡楚元,其中包含了旗昌洋行目前现有的资产,一部分还在美国,具体是真是假都要派人去调查。 胡楚元大致看了一下就知道旗昌洋行是按照两个月前的市值出售股份,这当然很神经病,要知道现在的上海地价已经跌逾六成。 他也不急着和别人争论,将资料放在身边的茶几上,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在三四天内对此作出答复。” 菲斯特-德拉诺很高兴的点着头,又有点卖nong的用半生不熟的粤语说道:“那好,我就静等您的好消息。” “嗯?” 胡楚元心里纳闷,不知道他说的是哪一国的鸟语,感觉像是德语。 伍淑珍当然明白,就立刻和胡楚元翻译了一下,又道:“菲斯特先生小时候和我家兄经常在一起玩,学了许多粤语……可能还差一点点火候!” “哦!” 胡楚元明白了,他宁愿菲斯特以后都只说英语,粤语也不难懂,像德语的粤语就真是太难懂了!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是新上任的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官,也是旗昌洋行在华业务的新首席合伙人,事务比较多,提前就要告辞,胡楚元也很客气的一路送他离开。 重新回到宜华馆的客厅,胡楚元就将伍振邦的亲笔书信打开阅览。 这封信写的很得体,伍振邦首先是感到歉意,也解释了很多,他膝下有两子一女,长子死于肺病,如今主要是靠次子伍思华打理生意,因为事发突然,伍思华也不能来华和胡楚元面谈,只能让小女儿伍淑珍前来。 至于伍振邦要说的话,他都已经告诉伍淑珍,而伍淑珍也是很聪明的女子,毕业于美国最好的mt.holyoke女子学院,起初学的是自然科学,主攻化学,后来改学法律。 因为美国目前不允许女子从事律师和法官,这两年,她都是留在伍振邦身边担任秘书兼法律顾问,应该说,也是经历过一些大场面的,和一般的女子不能比。 伍家目前主要是靠伍思华在主理家业,不可能长期来华,伍振邦就和胡楚元说,如果胡楚元觉得伍淑珍是不错的人选,也愿意支持伍家的资本重新返回国内,伍振邦就想将小女儿伍淑珍留在上海,并在胡楚元的帮助下打理家业。 看完信,胡楚元就忍不住多看了伍淑珍几眼,越看越觉得漂亮,气质高雅镇定,可到底适不适合处理生意上的事,那还真不好说。 他稍加思量,也不急着做出判断。 美女嘛,谁不喜欢,可这事关上千万两白银的资产和运作,如果只是一个看起来很聪明的女子,其实xiong大无脑,那就很不妥了。 毕竟,胡楚元也可能在这份资产里投入一大笔钱。 伍淑珍倒也不是一个急性子的女孩,她温文尔雅的微微一挽耳侧的秀发,和胡楚元笑盈盈的说道:“事实上,我父亲更想邀请胡少远赴美国投资,目前的美国蕴藏着巨大的商机,只要有财富就能撬动更多的杠杆。”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是啊,我有这个计划。” 伍淑珍续道:“经历了1866年和1873年的两次世界金融风bo后,欧洲的资金大面积的逃离美国,也造成了美国在1873年至1875之间的短暂衰落。可是,美国毕竟是一个新兴的陆地大国,拥有可以匹敌整个欧洲的国土面积、资源和市场,近几年间,美国虽然持续处于资金短缺的状态中,工商业的发展,尤其是制造业的发展依然很迅猛,其他产业的平均投资回报率也很高。确切的说,胡少,现在真的是抄底美国经济的一个好机会!” “是啊!” 胡楚元深有同感。 事实上,他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抄底期,可现在进入美国的资本市场也为期不晚。 听伍淑珍这么说着,胡楚元也有所感觉……这位美女不可貌相,确实是有想法的。 他想了片刻,却道:“暂时先不谈生意上的事情,一切都请等我看洋行提交的资产公报再说吧。” 容闳匆忙笑呵呵的调和道:“是啊,是啊,你们自己都说有缘,千里来相见,时间还有很多,不急着谈这么伤脑筋的事情。” 伍淑珍幽幽含笑,悄然又细细的看了胡楚元一眼,心想,虽然很年轻,却老练的像个刺猬呢! 胡楚元随即就很熟稔的换个话题,问道:“我们还是谈一谈在bo士顿筹建大学的事情吧!” 伍淑珍浅笑道:“这也要和胡少说声抱歉了,家父很愿意和您合作筹建新的大学,不过,他更希望是在旧金山。过去几个月,家父和吴经康叔叔一直在为此事四处奔bo,目前已经在旧金山选好了地址,已经从哈佛和耶鲁大学聘请了一些教授,并正在和弗吉利亚大学商量,先将学校设为他们在旧金山的分校。” “具体选择在哪里并不重要,算作分校也可以!”胡楚元笑了笑,他本来就ting希望是在旧金山,又道:“我真没有想到会办的这么快呢!” 他上次说的很漂亮,给容闳带去的资金却不过十万美金,仅能算是初步的试探,毫无疑问,容闳这一次来就是要资金的。 伍淑珍道:“只要有资金,想在美国筹办一所新大学还是很容易的,我们还打算开办一家预科学校,专门录取年轻的华人,并设立专门的奖学金,鼓励他们入校就读。” 这些当然都是好事。 胡楚元当即道:“行,只要是为我们华人办教育,钱都不是问题,我一定会出钱的。容博士,我这次就给你三十万美金,你先带回美国使用,不够的话,我明年再重新拨调。” 容闳大为高兴,其实他就是为这个事情来的,笑道:“胡少,您真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只要有了这笔钱,我们筹办的这所大学就可以在半年之内正式开学,估计第一批能招收到一百多名学生。” 胡楚元也很高兴的嗯了一声,对此,他满怀喜悦。 大学虽然是建立在美国旧金山海湾,可要不了多久,那里就会培养出很多华裔的大学生,只要他们愿意回国,就肯定能为国家出力,对他也会有莫大的帮助。 胡楚元继续和伍淑珍、容闳谈着大学的问题,很快,他发现伍淑珍也是一个很有想法的爱国女子,她希望祖国能够开放,能够变得更为强大,可她并不觉得由满人掌权的清朝廷能做出多少改变。 这大约是和伍家的特殊的家族历史有关系。 巅峰时期的伍家也是真正的中国首富,结局实在令人惋惜,还好他们能在罗素家族的帮助下远渡美国,并依靠东印度公司的债务重新崛起,虽然和鼎盛时期不能相比,但也能排在美国的前百强。 胡楚元渐渐和她谈的热烈起来,又谈到了全美华人协会的事情,伍家愿意出资二十万美金,而胡楚元也愿意再出一笔钱。 再谈到美国目前的歧华和排华lang潮,伍淑珍不免有些遗憾和无奈,道:“不知道胡少能否理解,美国是一个民选政治国家,虽然少部分的政治家具有更大的抱负和远见,但也不得不屈服于民意,当然,不否认更多的政治家是盲目的,只知道利用民意。” 胡楚元道:“可以从华工所做的贡献、以及美国资本家对华工的剥削着手,实在不行,那就起诉美国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要求它们对牺牲的华工进行赔偿。官司的胜负倒是其次,重点是让更多的美国选民知道美国人自身的不道德和耻辱,籍此来压制美国的排华运动。” “嗯?” 伍淑珍不免有些奇怪,心里诧异,暗道:他连这个问题都有很多的思索呢,真是奇怪,看他的年纪比我要小,又一直生活在国内,怎么可以想的那么远,莫非……真是容博士说的天才? 这时,容闳也问胡楚元道:“胡少,您能不能通过自己的政治关系,让清朝廷和美国方面进行国际交涉,迫使美国政fu对排华运动采取一些行动?” 胡楚元苦笑一声,摇了摇头道:“清朝廷归根结底是一群满人掌控中国,他们并不在乎整个中国的利益和前途,如果不是出于面子上的考虑,他们更不会在乎海外华人的死活。” 伍淑珍带着一抹冷笑的感叹道:“家父也有类似的观点,满人政权不灭,中国就不可能有所改变。问题是我们对此也无能为力,家父早年就开始参与到洪门致公堂的事务,可是……致公堂终究是一个地下帮会的社团组织,很难凝聚出真正的力量,反倒是胡少建议成立的全美华人协会大有前途可言呢。” 胡楚元笑了笑,又笑不出来。 不过,他倒是发现了另外一件事……和清朝廷有着血海深仇的伍氏家族就是他在海外的最佳盟友。 他没有立刻说什么,对他来说,这件事一定要异常小心,一步错则步步错。 关于美国的排华运动,双方对此都是很无奈的,即便是伍家,碍于美国主流的华人歧视和排华意识,在他们主要持股的汉华实业银行和旗昌洋行中都不能派人打理,只能将股东权益交给罗素家族的成员代理。 此次,伍思华不能回国和胡楚元面谈,就是因为在汉华实业银行的管理上出现了严重的纠纷,由于罗素家族的强硬态度,一直和伍家保持同一阵营的吴家,愤然退出了汉华实业银行和旗昌洋行,将手中所有股份都低价出售给伍家。 这也让胡楚元意识到,他想要在美国投资抄底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当然,他和吴家不同,他毕竟是可以控制着中国生丝出口的人,而这就是一柄悬在所有洋行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他也相信,正是因此,持有旗昌洋行超过五成股份的伍家才迫不及待的想要邀请他加盟。 伍淑珍是个很特殊的女子,她竟能将这样急迫的心情和内心的忧虑都隐藏住,高雅恬淡的和胡楚元聊着其他的事情,丝毫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这一切都还只是胡楚元自己的猜测。 他决定做一个试探,忽然和伍淑珍笑谈道:“我总觉得旗昌洋行的名称很小气,怎么说都算是美国在华最大的洋行和利益代表,如果我入股了,我想提议改称万旗洋行。” 伍淑珍忍俊不住的笑道:“有何不可啊?” 容闳不是生意人,他当然不知道这里面的玄机,便也笑道:“万旗洋行不错,听起来也响亮啊。” 胡楚元微微有那么点认真了的笑谈道:“英文名也启用新的winch商标,寓意是赢在中国。” “这样啊……?” 伍淑珍笑淫淫的捧着手里的红茶杯,贴着她那鲜红莹润的美chun,气质依然是那样的优雅温柔,笑容暖暖,让人看的心动,似乎有那么点不介意的笑着。 第七十七章 美籍 好啦。 就是她了。 胡楚元心想,他承认……伍振邦选择派小女儿过来也是经过慎重的考虑的,伍淑珍是经历过世面的女子,受过良好的教育,遇变不惊,而且是这样的聪颖漂亮。 她开口说130万两银子成交,你都不好意思说125万两。 胡楚元正在这样想着,伍淑珍却笑眯眯的说道:“其实也无不可啊,我倒觉得英文名用winch,中文名用万旗的寓意非常好呢。等我回国的时候,我会和家父商量,中文名称好说,英文注册名还需要经过罗素家族同意,这家公司毕竟是罗素家族开创的。” 胡楚元微微点头,他本来并没有改英文名的想法,只是临时试探一下伍家的底线,现在也不用后退,对他来说……这只是无关轻重的细节,却证明伍家的底线很低。 只要能够邀请他入股,伍家应该是不惜有所损失。 谈到这里就够了,其余的话就得等到胡楚元核查了旗昌洋行的所有资产再说。 晚上,胡楚元就邀请伍淑珍、容闳在宜华馆住下来,并邀请他们一起享用晚宴。 胡楚元的生活还是很讲究的,墉园的两位主厨的年薪高达六百两银子,够在杭州买一家小规模的饭店,也都是从浙江和广东邀请来的顶级名家,以善烧杭州菜和粤菜而闻名。 胡楚元日常的标准是很仔细的,早上必定要有一杯豆浆,一份半成熟的荷包蛋,九点左右吃一小盘剥好的干果,腰果、杏仁、核桃、板栗之类的。 他十二点用中餐,如果没有客人,那就是三荤三素,两汤一冷盘,外加一份果盘,三个荤菜不得油炸,不能是腌制的,首选蒸煮,次选红烧,猪、牛、驴等红rou只能有一份,鱼一份,禽一份。 下午三点,他会喝有一杯鲜榨果汁,加一份茶点,或者是一份水果盘。 他六点用晚餐,正常情况是必定要一碗八宝粥,红豆、欲米、hua生、莲子必须要有,其他的用料天天变,余下仍然是三荤三素、两汤一冷盘。 八点用夜宵,必定要有一盅燕窝,金丝燕窝和血燕窝为主。 所有主菜,三天之内不得重复,且是中午细粮,晚上粗粮,高粱、苞米都得常吃。 胡楚元邀请伍淑珍、容闳主吃粤菜,自己还是按照日常的标准,选了一份很精致的欲米窝窝头,当然,他的窝窝头也是很美味,两位大厨是想尽了办法,用尽了手段,尽量让同一盘窝窝头里有三四种口味,每隔几天还得换换hua样。 才吃了一会儿,容闳就唏嘘道:“想不到,身为广东人,平生居然是在胡少这里吃到了最正宗的粤菜,羡慕啊,羡慕啊。” 胡楚元笑了笑。 伍淑珍却是饶有趣味的笑道:“胡少,您家的主厨似乎是粤菜中的大师傅呢,难能可贵啊,家父前几年倒是重金礼聘了几位,水平应该还不如这一位。” 胡楚元笑道:“说实话,我正考虑新增两位主厨,再厉害的厨师,烧来烧去也就那么些拿手菜……我倒不是吃腻了,毕竟别人每次都在尽力求变,关键是想尝点新鲜的。比如说,川菜、鲁菜、淮扬菜、京菜、沧州菜。中华美食这么多,有生之年,我估计自己是不会吃腻的。” 伍淑珍隐约有所感悟,叹道:“还是身在国内好啊!” 这番话里的含义多得去了! 胡楚元也不方便接着她的话继续说下去,只是静静的品尝佳肴。 他的规矩是很多的,吃饭的时候不太喜欢说话,有什么事,等吃了饭再说。 天下大事,最大莫过于衣食住行,别人的衣食住行,他的衣食住行……在他看来,吃是第一位的,酸甜苦辣,只有每个人自己心里清楚。 再说了,只有吃的好,身体才能好,身体好,才有精力办理那么些大大小小的事务。 送伍淑珍和容闳回客房休息后,胡楚元就将陈晓白请到英华馆,留他一起用夜宵,顺便将核查旗昌洋行资产的事情交给他办。 这件事当然要非常保密,所以,只由陈晓白单独挑选一些信得过的主帐细查,也只向胡楚元汇报,任何信息都不得对外透lu。 次日,在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和伍淑珍的邀请下,胡楚元去了旗昌洋行目前利润最丰厚的旗昌丝厂参观,这是中国目前最大的丝厂,开足马力运转,每年可以缫染生丝一百万吨,全套设备都是从美国和法国引进,所用的染料也是从美法两国进口。 在将轮船航运业务打包出售上海轮船招商局,进出口、地产和信贷业务的开展又不如英资洋行的情况下,这实际上就是旗昌洋行最为优质的资产,也是罗素家族、伍氏家族所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底牌。 丝厂的规模很大,机器也是全新的,去年刚开办,主要的技师都是美国人,也在培养华人技师。 每斤生丝的价格是五两左右,缫染之后的卖价高达七两,生丝价位提到六两,他们的卖价也会提到八两,每年的利润一直能维持在一百二十万两白银左右,扣去机器折旧,依然能有八十万两银子的纯利。 当然,如果胡楚元愿意投资,并通过江南商行给予扶持,继续追加投资规模,丝厂的利润还能继续增加。 比起胡楚元正在杭州筹办的丝厂,这家丝厂无论是在规模,还是技术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这一点,胡楚元不得不承认,人家光是从美国聘请的技师就有二十多名。 他呢,就***只能从日本请三个二流货色,还hua了不小的额外投资,另外还有几个在法国培训,不知道哪年哪月才能学成归国。 早知今日,他何必在日本hua钱办个破厂啊? 看完这些,胡楚元还是没有开口,静静的继续等待着陈晓白等人核查报告,关键不是这个厂赚钱,而是要看旗昌洋行的实际经营状况,以及洋行的负债情况。 他知道,如果他不出手,曾经的美资洋行之王,曾经开创了“旗昌时代”的旗昌洋行最终会在1891年关门大吉。 即便是现在,旗昌洋行也早已被英资洋行甩出去几百米远,望尘莫及。 从旗昌丝厂回来的时候,马车里只有胡楚元和伍淑珍。 这是一辆从英国进口的马车,用的自然是外国式的四轮架构,连马都是进口的,行驶在路上,感觉是非常平稳和舒适。 坐在车里,看着沿路的风景,伍淑珍的心里却并不平静。 她有一点惊讶,对于胡楚元,她直到现在还是没有mo透,不知道胡楚元到底在想什么,到底会不会取代吴家入股旗昌洋行。 相对于胡楚元的年纪,他的老练和沉稳,以及他的心机都给伍淑珍留下了极其深刻的映像。 伍淑珍也只能说,胡楚元能够牢牢的拿下江南五省的盐政,年收入过五百万两白银,约合750万美金,胡雪岩留下的政治人脉和商业上的影响力固然很重要,他个人的能力也同样不可或缺。 假以时日,这肯定会是一个可怕的商人。 和他爹一样,亦官亦商,令人忌惮。 想到“官商”,伍淑珍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世,有悲有叹。 看着马车就要驶回宁bo路,思量了片刻,她忽然和胡楚元道:“胡少,你有没有想过入美国籍?” “嗯?” 胡楚元承认,这个问题有点奇怪。 伍淑珍却道:“我是做为朋友,真心的劝你提早加入美籍,美国承认双重国籍,从法律上来说,清朝廷也是默认的……也可以说,清朝廷还没有当代的国籍概念。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这不仅有利于你在美国的投资,也可能是你的一条退路。你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想想我家的情况,你就会明白这里面的厉害关系。” 胡楚元有那么点兴趣的问道:“合适吗,容易吗?” 伍淑珍笑了笑,道:“当然合适,只要你不说,谁会知道?就这两年来说,想要入美籍还是很容易的,美国目前的移民准入原则还是由各州地方法官自行掌握,据我所知,受欧洲金融危机的影响,大量欧洲人正涌向美国求职,对美国也产生了负面的影响,美国国会目前正考虑制定新的移民法案。在新法案通过之前,只需要州法官批准,你就可以拥有美籍,我可以帮这个忙,伍家和罗素家族也乐意提供政治担保。” 是的,她是学法律的。 胡楚元也笑了一声,他倒是个很爽快的人,道:“那行,我尽量抽空去一趟美国,届时就需要你帮忙了。” 伍淑珍笑道:“放心吧,我在mt.holyoke学院的同学的父亲就是马萨诸塞州的州法官,他有权独立批准移民申请,只要他不说,你不说,没有人去州法院核查,就不会有人知道。然后,你可以利用新的国籍证明文件在汉华银行开户,设置一份si募的美国公民财产基金,并委托汉华银行代理税务缴纳事宜,如此一来,在任何人都不清楚的情况下,你就可以购买美国的所有资产,并且受到联邦政fu的保护。” 好吧。 胡楚元承认学法律还是很有用的。 不过,他更好奇这个办法能否在上海租界通用,就和伍淑珍问道:“如果我在租界也想用这个办法,可以吗?” “这样啊?”伍淑珍悄然陷入了深思,清澈的眼眸里闪烁出智慧的光泽,过了片刻,她道:“理论上并无不可。公共租界选用了大陆架法案体系,不足之处援引英美两国宪法,那当然也是可以的。如果要通过这个基金进入国内市场,你则要在非上市的公司、商行入股,借由该公司和商行进入内地,问题的关键是要由哪家银行进行cao作。” 胡楚元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如果我决定入股旗昌洋行,或者说是万旗洋行,我就准备在上海开设一家万旗银行,并在香港、天津各开设一家分行。” “这样……!” 伍淑珍倒是有些犹豫,道:“我们已经在香港汇理银行中持有9.7第四大股东,似乎并没有急着进入银行业的打算,开办银行,所需要的资本还是很多的。” 香港汇理银行就是香港上海汇理银行,于1880年底将中文名称改为后来的汇丰银行,为了区别当时的法兰西汇理银行,华人简称为香港汇理。 胡楚元笑了笑,道:“那就以后再说吧。” 当旗昌洋行找到他,想要让他入股,他就已经在心中勾勒了一个非常庞大和雄伟的金融计划,想要建立一座横跨太平洋的金融通道。 当然,现在还不是和伍淑珍明说的时候。 虽然他也ting喜欢这个聪颖博学的女子,可是,生意就是生意,商场如战场,好的创意和想法往往能抵得上几亿美金,甚至是几十亿美金。 第七十八章 一个条件 对于柳九夫人,胡楚元是钦佩的,钦佩她的贞烈,希望自己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女子为伴,一起分享人生中的所有荣华富贵和所有痛苦挫折,相依相存。 对于潘丽美,胡楚元是喜爱的,充满了期待。 在潘丽美近乎完美的容貌和躯体中,也蕴含着一切能让男人沉mi的魔力。不经意的,只是分离开一段时间,胡楚元就有些怀念了。 他甚至幻想过,拥有她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对于伍淑珍,胡楚元则是发自内心的欣赏,在她的优雅气质和倩丽婀娜的姿色中,分明有一种智慧的光芒,照亮了胡楚元内心的某个角落。 假如胡楚元真的会选择入股旗昌洋行,并只能提出一个要求,他一定会想办法将伍淑珍挖出来,留在自己的身边任用。 潘丽美是you人想犯罪,伍淑珍则是优雅聪慧的令人赞叹不已。 等了几天,陈晓白才给了胡楚元一份大致的核查报告,情况倒是不容乐观。 旗昌洋行提交给胡楚元的资产报表肯定有水分,但足以让胡楚元明白旗昌洋行的问题出在了哪里----旗昌洋行的衰落,并非是实际经营上存在缺陷和不足,而是美国资本方不断抽调利润和资金返回美国内部投入。 这有两个方面的原因,第一,由于美国经济的快速发展,投资美国国内确实有很高的回报率;第二,美国国内的主流意识也在鼓励资本家对内投资,支持美国国内经济的发展。 在资金和利润不断被抽调后,旗昌洋行确实无法和英资洋行竞争,英国经济也已经从制造帝国转变为金融帝国,主要是向外进行金融投资,英资洋行的资本普遍较为充足,对外投资意愿更加强烈。 买还是不买,这不是一个问题,hua多少钱买,这也不是一个问题。 对胡楚元来说,买了之后,如何有效的盈利,如何有效的为自己服务,这才是他唯一的问题。 看完陈晓白提交的报告,他就将优雅的伍淑珍请到西园湖畔,在凉亭里一起享用下午茶。 胡楚元的下午茶一直都固定在下午三点,一壶乌龙茶、一小盘干果、一个果盘是他的最爱,偶尔会加上一盘奶酪。 为伍淑珍倒上茶,稍微品缀了两口,胡楚元将茶杯放下,和她说道:“我可以购买旗昌洋行的股份!” 伍淑珍早有预料的淫淫浅笑道:“买东西可是要出价的,您的价位是多少呢?” 胡楚元答道:“具体的价位其实并不重要,但我有个条件,只有满足这个条件,我才会出资。” 见他说的很认真,伍淑珍便也正色的说道:“您请说吧!” 胡楚元在心里稍微整理了一下,道:“我至少要拿到旗昌洋行40%的股份;旗昌洋行的在华业务要以我为主,总之是我说了算;美方不再抽调旗昌洋行的资金,所有利润一律留在中国继续投资,而我可以保证旗昌洋行的收益率肯定高于在美国市场的平均投资回报率。” “你这分明是三个条件啊!”伍淑珍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却又思虑了片刻,道:“这么多要求呢,我似乎是做不了主,必须回美国和罗素家族及家父商量。” 胡楚元也知道,道:“没有关系,你可以回美国和罗素家族,还有你父亲慢慢商量。顺便,我还有几个小条件,第一,旗昌洋行要改称万旗洋行,我不是开玩笑的,因为我确实很想将这家洋行搞好,打上我的烙印,用我的方式去管理;第二,万旗洋行要独立开设新的万旗银行;第三,万旗洋行要新设立一家技术局,从美国替我和江南商行招聘技术工程师,涉及钢铁、纺织、机械、造船、化工、水利、铁路、勘矿、教育、金融、军工等各个方面,至少要有五六十人,薪水由江南商行支付,而江南商行愿意给予万旗洋行一笔无息贷款;第四……我希望你能长久的留在国内协助我处理万旗洋行,以及其他方面的事情……确切的说,我想聘用你担任我的特殊顾问。” “这样啊,还真是越来越多的要求呢!” 听说胡楚元要留下她,伍淑珍饶有趣味的淫淫浅笑,有些邀请确实是难以拒绝的,而她也很乐意接受这样的邀请。 她温情的将茶杯缓缓放下来,又和胡楚元说道:“如果就我个人来看,除了至少要得到40%的股权外,我并不觉得其他要求很难被接受。那么,我会在近期返回美国,关于技术局的事情,我也会着手去办理,可在此之前,我很想知道您打算如何扭转旗昌洋行的局面?” 胡楚元笑了笑,很轻松的答道:“我可以利用江南商行在中国丝茶业的地位扶持旗昌洋行,你们则在美国负责销售生丝和茶叶,如果有可能的话,我们完全可以在三年之内控制整个美国市场的生丝和茶叶出口。随着资金的进一步充实,我会让旗昌洋行在国际航运、银行、纺织和地产四个行业进行大规模的扩张,立足上海和香港,做大做强。” 伍淑珍半信半疑,却道:“听起来容易,做起来似乎不太容易啊。” 胡楚元还是轻轻的一笑,道:“那咱们就慢慢看吧。” 他知道,不仅是伍淑珍,其他所有人也都怀疑他能否重新执掌整个江南的生丝业,胡雪岩打下来的半壁江山都曾被他轻易的放弃了,现在再想收复,谈何容易? 可是,他有办法。 他所能做的保证就是让江浙生丝首先选择登陆美国市场,其次才考虑欧洲市场的需求。 其中有一个问题就是美国对华生丝出口的关税,日本和美国签订的《美日贸易条约》规定日本生丝在美国享有丝业最惠待遇,要想和日本生丝竞争,中国生丝也必须拿到这一条款。 很快,伍淑珍就将菲斯特-德拉诺三世请了过来,和他商议这个问题。 在目前这个阶段,美国对华利益主要取决于旗昌洋行在华利益,如果旗昌洋行和其背后的罗素-德拉诺家族决定让美国政fu调整对华生丝进口关税,问题就不会太大。 菲斯特-德拉诺认为是可能的,美国对华的利益需求较低,何况也已经拥有了在华最惠国待遇,稍稍给予中国一些利好并不难,如果清朝廷同意将美国在上海的租界扩大,这个清美贸易的补充协议就很容易签订。 胡楚元写了封信给左宗棠,细致的谈论了利弊,扩大租界面积或许有损国威,好处却是切实的,而且影响深远,对江浙生丝出口的帮助很大,对日本生丝产业的冲击更大。 不久,左宗棠回信给胡楚元,意思是胡楚元别出面,让美国人自己提出来,再由杨昌浚去讨价还价,争取一个生丝、茶叶的最惠国待遇。 如此一来,他们就是被动谈判,“归根结底”是美国人贪婪,而他们也为朝廷争取了最大的收益和面子……杨昌浚还能因此捞一功。 政客就是政客。 左宗棠的策略才是可行性最高的,而且获利最多。 在晚清这个时代想要办大事是可以的,关键是策略,要善于利用晚清满旗权贵皇亲对洋人的畏惧心理,抓住这一点,坏事也能变好事,好事则无往不利。 做为中间人,胡楚元暗中和菲斯特-德拉诺商榷了几次,最终决定由菲斯特-德拉诺向美国政fu申请商谈,以上海租界已经无法满足美商利益为由,要求增加租界面积。 并从对日清两国的远东平衡政策考虑,愿意以“生丝和茶叶的进口最惠国待遇”为条件,使得清朝廷接受新增租界的要求。 确定了这些事,伍淑珍启程返回美国通知伍振邦和罗素家族,并商量更为细致的股份转让协议,而容闳也和她一起离开。 第七十九章 抄底上海地产的机会 胡楚元很想在美国拿到“生丝和茶叶的进口最惠国待遇”,事实上,只要能达成这一条款,他觉得就算是将整个上海设做美租界都是值得。 租界终究是可以拿回来的,国家的繁荣,白银的流入,这些可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尤其能对日本产生极大的影响和压制。 这些天里,在上海轮船招商局的股本竞争中,徐润仅得到了37%的股份,只能选择全面撤离轮船局,将自己辛苦六年所营建的轮船局拱手让给盛宣怀。 胡楚元让江南商行名义出资85万两白银买下这37%的股份,坐等分红。 他早已构思好一套漂亮的组合拳,肯定能将盛宣怀打成孙子瘪三,而这37%的上海轮船局的股份就是一个开始。 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他已经惦记盛宣怀很久了,当然,盛宣怀也一直惦记着他。 上海已是一团hunluan,以南浔商帮为主的倒闭风bo越来越猛,上海多家钱庄都随之倒闭,甚至连洋行都深受牵连,胡楚元则安逸很多。 这天上午,菲斯特-德拉诺再次来拜访胡楚元。 两人在西园的江南园林中散步。 看着墉园逐渐修整一新,菲斯特-德拉诺不无感叹的和胡楚元道:“你们的园林艺术确实是非常独特的,我也经常去豫园看一看,可惜,那么古老的建筑就沦落在商井市贩之中,真是可惜。” 胡楚元笑了笑,道:“古老的东西太多了,人就不会懂得珍惜,这只是一些小事,不用太在意。我想德拉诺先生此次来找我,应该不只是谈这些事吧?” 菲斯特-德拉诺微微点头,道:“此次来找您,主要是为了洽谈新租界的问题。据我所知道的最新消息,美国驻华公使西华德先生是很支持租界扩展的事情,考虑他和美国国务卿的特殊关系,我相信,美国政fu很快也会正式提出新的租界洽谈申请,这件事,只要我们提出了,你们就必须接受谈判。当然,后面的事情就都在我们的计划中。” 胡楚元很不喜欢这番话,虽然事情是他在谋划的,菲斯特-德拉诺的口wen还是让他感到有那么点的愤怒。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默默的听着,心里想着其他事情。 菲斯特-德拉诺续道:“上海地价在最近一个月里暴跌的很厉害,可租界地价的跌幅较小,租界和华界的地价差距也越来越大,我想,这是一次很好的机会,我和旗昌洋行都不能在华界购买土地,但您可以。如果您事先将杨浦一带的土地都购买下来,等新的协定谈好,仅此一项,您就可以获利数百万,甚至更多!”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是朝廷委以重任的官商,也不能做这件事,如果我做了,别人就会知道我在背后动了手脚,出卖朝廷的利益。不过,我会安排其他的商人去购买那些土地。” 菲斯特-德拉诺道:“那就非常好。我不想隐瞒您,如果您能给出一个合适的价位,我们确实有可能将高达40%的股份卖给您。做为一个前提,您能否将杨浦一带新购的土地并入旗昌洋行,做为洋行在华发展的新基础?” “哦?” 胡楚元想了想。 他知道,罗素家族和其他的合伙人都有从中国撤走资金投资于美国内部的想法。 1873年的金融风bo使得欧洲资本迅速撤离美国,美国股市暴跌,各行各业都陷入了资金严重短缺的局面中,美国不得不暂时放弃金本位制度,转而使用白银和黄金的hun合金融本位制度。 在这一次的风潮中,摩根、洛克菲勒、梅隆、卡内基等抄底大王纷纷涌现,接替欧洲资本家成为美国经济的掌控者。 抄底,这就是美国资本家们的共同思路。 菲斯特-德拉诺本人并不希望这种趋势蔓延下去,一旦旗昌洋行式微,最终逐渐撤出中国市场,他的政治前途和经济前途也将就此结束----事实上,如果胡楚元不进行干预,曾经鼎盛一时,开创了旗昌时代的旗昌洋行最终将在1891年结束营业。 菲斯特-德拉诺的提议让胡楚元意识到,抄底上海地产的时机已经成熟。 他笑了笑,却很淡然的说道:“为什么不可以呢?” 听到这话,菲斯特-德拉诺特别高兴,赞叹道:“您果然不愧是胡家第二代的掌权者,不错,我就是这个意思。我毕竟还是旗昌洋行在华总部的首席合伙人,即便总部想要抽调资金,我也仍然希望这里的业务可以蒸蒸日上。和上海租界的其他西方人不同,我愿意和您合作,也视您为我在贵国的第一合作人。事实上,我们不需要将他们放在眼里。” 胡楚元明白菲斯特-德拉诺的意思。 在菲斯特-德拉诺看来,上海滩这些高举白人种族论的白人不过是些二道贩子,而德拉诺家族已经从二道贩子升华到了美国的权贵阶层。 胡楚元想了想,说道:“我们暂且不谈这些小问题,我想问一问您,菲斯特-德拉诺先生,您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菲斯特-德拉诺想了一下,道:“我的人生当然是要为美国的利益和金钱服务,这一点毋庸置疑,事实上再也没有比这更切实的目标了。” 胡楚元心想,好吧,还真是一个很实际的人。 他笑了笑,道:“确实如此,可更确切的说,考虑您目前身处的位置,您是在为美国在华的利益和您个人在华的资产服务,对不对?” 菲斯特-德拉诺微微点头,道:“是的,可以这么说!” 胡楚元道:“那就很简单了,只有一个开放的、发展的、富足的中国才会符合美国的需求,美国才能向我们出售更多的机械和化工产品,出售战舰、轮船,而我们的生丝、茶叶继续向美国扩大销售,您的利益也才能得到保障和增加。是不是这个道理?” 菲斯特-德拉诺道:“确实如此。” 胡楚元笑道:“只要我们在这一点上达成一致,我们后续的合作就会很容易进行,而且,您可能没有一步步的想清楚,我这里倒是有一个完整的计划,您想不想听一听呢?” 菲斯特-德拉诺不免有些好奇,问道:“您尽管说!” 胡楚元道:“在我的计划中,当属于旗昌洋行的万旗银行成立之后,我也会在上海开设一家中信银行,至此,我们就建立由阜康钱庄、中信银行、万旗银行和汉华银行组成的金融通道,使得我们的资本可以在中美两国之间自由流通。最终,我们会实现两个目标;第一,我们将上海建设成中国最大的工业城市和金融中心,而我们是上海之王;第二,我们将旧金山建设成美国西部最大的工业城市和金融中心,而我们也是旧金山之王。” 这时,菲斯特-德拉诺像是被人狠狠的打了一拳。 他不得不承认……胡楚元是一个真正的商业天才,比他更有天赋,更加的聪明,敏锐,而这条流淌着黄金和白银的金融通道完全是一座横跨太平洋的金融之桥。 有了这座桥,他们就能将资金完美的运用于每一个地方,就像是利用一个巨大的撬杠。 菲斯特-德拉诺无奈的称赞道:“只要我们将这个金融通道建立起来,资金的流动就会变得异常顺畅。届时,我们几乎可以为所欲为。我父亲说过,如果你发现自己能够为所欲为,那么,你离成功已经不远。” 胡楚元点着头,道:“汉华银行已经是拥有美元发钞权的银行,如果中信银行也能争取成为江南五省的发钞银行,我们就能撬动更加庞大的市场。” 菲斯特-德拉诺道:“是的,那我们就这么决定了。汉华银行做为一家美籍华人控股的银行,在很大程度上是受到制约的,我们目前正在试图通过汉华银行控股一家更大的东部银行,并使其成为美国最大的银行。” 胡楚元道:“这样或许会更好一点。” 这是一个很独特的时代,想要变得更加富有,第一选择就是开银行。 对此,胡楚元非常清楚,对别人来说,江南商行的赚钱速度是飞快的,对他来说,这还不够,也只是一个开始。 留菲斯特-德拉诺用过午餐,两人进一步的商量了一些细节,胡楚元才送他离开。 事实上,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完全低估了胡楚元的财力、野心和胆色。 一旦胡楚元决定踏入上海地产业,影响会是极其深远的,当他要在杨浦收购土地时,所能购买的数量也会让菲斯特-德拉诺惊讶的说不出话。 第八十章 这一年的生丝收购 最近一段时间,上海商界的盐案余bo是越来越猛烈,南浔八牛中的金桐等人破产,使得本已脆弱的上海资本市场进一步的塌陷,上海地价大幅度的下滑,又使得更多的钱庄资金紧张。 这是一种恶性循环,即便没有涉足到盐案的商人也受到了牵连。 上海华界的地价则已跌成了菜地价,不足半年前的一成,因为唐廷枢、顾寿松的租界产业没有在盐案中被查抄,使得江浙商人相信租界的地业有着特殊的投资价值,租界地价倒还维持在原有的四成。 按照目前的趋势,只要渡过目前的风bo,上海租界地价仍然能有很大的增值空间。 胡楚元决定大规模抄底上海地产,狠狠的赚一笔,为此,他亲自返回杭州,通过四叔胡月乔联系了十多名杭州商人,让他们做为中间商购买具有升值潜力的上海地皮。 当然,重点是白菜价的杨浦区。 就在胡楚元不动声色的抄底上海地产时,徐润那一边的情况却愈发危急,高额负债和低价地产已经让他变成了负资产的人。 被债主bi的走投无路,徐润只能继续来找胡楚元,或者说,他又要借钱。 这些天,墉园的正墉馆、南园都在紧张的施工。 胡楚元就在英华馆办公,也在这里接待徐润。 刚踏入这栋别墅的法式客厅,徐润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道:“胡少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这一次啊,我算是真倒了霉!” “坐吧,坐下来再说!”胡楚元让徐润安静的坐下来,又安慰道:“有我在,你有什么好急的?” 听到这话,徐润整个人就像是要升仙了。 他道:“胡少,有你这话就太好了。你也是知道的,两个月前,我全部的身价还能有一千万两银子,等我再吃下唐廷枢和顾寿松在租界的地产,总市值更能高达一千八百万之多,虽然也欠了巨额的债务,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能有七百万两银子的资产吧?现在倒好,负资产几百万两银子啦。十几家钱庄在和我要钱,香港汇理银行也在要,我不还不行,可一旦还出去,我也只能破产啊!” 胡楚元叹道:“徐老板,自打我认识你,你来找我三次,里面就肯定有一次是要借钱!” 徐润无解,他自己想一想,似乎也差不多就是这个频率。 胡楚元续道:“你还是一次想清楚吧,究竟还缺多少钱!” 徐润苦笑一声,道:“说真话,我眼下真有270万两银子的债务必须立刻还,我不还,别人就要倒闭了。另外还有香港汇理银行的150万两银子的债务,杂七杂八的债务240万两。两个月前,我倒是有能力还,可现在呢,就算将我手上持有的两千四百多亩地皮全卖掉,也不过就是500万两银子的市值。我现在几乎是白辛苦了二十年,身无分文。” 胡楚元问道:“前些天不是刚给了你85万白银吗?” 徐润微微叹息,道:“哪里够用?” 胡楚元又是一声感叹,道:“我最近也有大动作,需要大笔的资金运作,可也不能不帮你。这样吧,你想个一次性解决问题的办法,免得我一次次的借给你大笔资金,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填满这个无底洞。” 徐润微微一怔,道:“我这一次来找你的时候之前就想好了,我要将名下所有地产都集中在一家公司,总市值约有630万两白银,你出270万两白银买下42.85%的股份。只要有你入股,香港汇理银行和其他商人就不会急着和我要债,大家都知道你的资本最充裕。等一年之后,熬过这场风bo,租界的地产肯定能回升到原先的价位,到时候,你至少能赚四百万两银子。” 胡楚元道:“也行,但我不会直接以我的名义入股这家公司,表面上还是你独资持有的公司,可你的债务会由我来担保。另外,我已经决定抄底上海地产,但你不要对外说,只用你的那些空壳地产公司帮我买地皮,也继续用你的名义。每买一笔,我给你3%的管理费。” 徐润高兴极了,赞道:“胡少啊,你这个时候进入上海地产真是找对了时机,过了这个村,那就没有这个店了。可惜啊,我的资金都被套牢了,要是我还有个二百万两银子,我指定立刻抄底。” 听他的意思还是想借钱一起抄底,胡楚元道:“很快就要收购夏丝了,我肯定要准备一大笔资金,所以,暂时也不可能继续借钱给你。” 徐润匆忙解释道:“胡少,你能帮我保住现在的身家,我就已经是感ji不尽了。说实话,今年确实是你重新杀回生丝市场的最佳时机,一边是抄底地产,一边是重掌生丝,两边都要巨额的运转资金,还真是不好选择。” 胡楚元苦笑。 他只是做个为难的样子给徐润看看,对于有阜康钱庄和公济当铺可以调动资金的他,完全是能两边一起做的。 送徐润离开,他就继续加大力度在杨浦收购地皮,同时也开始谋划着今夏的生丝收购战……这一次,他不会再继续做一个旁观者了。 几天后。 预感盐案风bo即将达到谷底,胡楚元联系了南浔富绅庞云鏳、陆熙元,为他们提供债务担保,暂时避免了两人的破产,并和他们达成了一个长期有利的合作协议。 他终究还是要在南浔做生意的,不能得罪光所有人。 公元纪年,1897年5月6日。 光绪五年,闰三月十六日,立夏。 美国驻华特命全权公使george-f-西华德正式向上海道台杨昌浚提交了一份关于新增租界的申请,这种申请,每隔几年就回出现一次,真正要想达成协议,怕是要等上几年的时间。 可是,这一次的谈判速度非常快,双方在洽谈了半个月后就签订了《租界新增及清美贸易补充协定》,在杨浦新增租界面积3720亩,而美方给予中国为期十年的生丝和茶叶的最惠国待遇。 在这个利好消息的刺ji下,上海经济立刻以惊人的速度回暖!!! 就在这时候,一年一度的收丝大战也正式拉开了帷幕。 以沙逊、怡和两大洋行为首的洋人们摩拳擦掌,雅各布-伊利亚斯-沙逊先生和詹姆士-约翰斯顿-凯瑟克爵士召开了上海丝业会议,很高调的一致表示,他们将会派自己的买办深入到南浔、苏州购买生丝。 总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胡雪岩的儿子掌握江浙生丝霸权。 这是所有洋人的一致决议,做为新任的美国驻上海总领事官菲斯特-德拉诺先生,还在会议上被列为贵宾。 会议结束后,以郑观应、唐瑞芝为首的广东买办们就像是拿到了圣旨,欣喜不已,因为这意味着洋行将会给予他们更多资金和权力,用洋人的钱和胡楚元过招,正合他们的心意。 以镇海方氏家族为首的宁bo商帮笑了。 胡楚元不是说要让江南商行踏足盐、丝、茶、棉、糖五大产业吗?不是说每个产业都要做到最好最大吗?那就来看看吧,看看他能否先闯过生丝这一关。 胡楚元不是说,要将阜康钱庄建成江南第一钱庄,超越上海九大钱庄吗? 要知道,上海九大钱庄,宁bo人就占了六个。 这六大钱庄中,新方家和老方家各占三个,不凑巧,他们和胡楚元就同住在宁bo路上,大家真是抬头不见低头见,还好胡楚元通常也不出门。 已经够luan了,盛宣怀却悄悄抵达了上海,住在郑观应的公馆里,手里捏着三百万两的银票,另外还有上海轮船局的两百余万两公款。 胡楚元不是说要拿下山东盐业统销权吗? 好啊,那就先让你自顾不暇吧! 当然,这些人都明白,胡楚元恢复他老子胡雪岩当年的霸气,夺走江浙丝业半壁江山已成定局,财力、关系、政治……这些因素决定了他是很难被阻止的。 可代价总是要让他付出的,而且会是很多的代价,稍不留神就能让他损失惨重,大伤元气。 所有人都想起了唐廷枢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胡楚元这个小子太独,要是让他成了气候,大家都没有好日子过。 不能让“胡匪”独霸江浙丝业,绝对不可以,否则……大家的以后靠什么来赚钱呢? 布局啦! 就在哄闹的局面中,紧缩了几个月的资金开始松盘,大量的资金伴随着洋人买办和宁bo商帮的步伐涌向江浙,都想要抢在生丝全面上市之前就拿下尽可能多的份额。 可是,很快……所有持着大笔资金冲进江浙的商人却突然发现市场已经变了,今年的生丝收购大战……似乎打不了,有钱无处hua。 半个月过去了,生丝开始全面上市,冲在最前的怡和洋行首先吃了一个闷亏,第一个撤退。 沙逊洋行、万宝洋行……紧随其后。 终于发现今年的局势异常怪异,洋行们纷纷退出收购战,将原先交给买办们的资金悉数抽回,转而由旗昌洋行牵头,首先和胡楚元达成协议,根据胡楚元制定的市场规则支付不同的购价。 洋人一撤,宁bo商帮孤掌难鸣,手里捏着大把的钱却又不知道如何下手,抬价吧……不敢抬,不抬价吧,一斤好丝都收不到。 怪异的一幕发生了,就在这一年的生丝收购战中,往年的各大主角纷纷只能坐在旁边看戏,眼睁睁的看着江南商行和江南丝业合作社将绝大多数的生丝卷走。 太可怕了? 所有的丝商都想不透,所有的丝贩们都糊涂了……难道就从今年开始,江浙的丝业将由他胡楚元一个人说了算。 怎么会这样? 很多人都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了,今年的生丝市场也太可怕了吧,有钱居然买不到生丝? 或许很多年后,今年的江浙生丝收购会成为一个经典的案例,永远留在哈佛等等著名商学院的教材中。 胡楚元极其经典的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制定规则才能cao控市场。 仅仅是半个月的时间,胡楚元就通过江南商行和江南丝业合作社收购了特级生丝63万斤,一级生丝237万斤,二级生丝72万斤,三级生丝5万斤,总计377万斤,占据今年江浙两省春丝产量的74%。 怎么可以这样? 所有人都不明白,糊涂啊! 有咩搞错? 还好,胡楚元给洋行联盟的生丝出口价并不高,大体维持往年的标准,特级生丝每斤6.8两,一级生丝每斤5.2两,二级生丝每斤4.5两。 因为只有中国才可能出现真正的特级丝,胡楚元将特级生丝的定价拉的比较高,一级丝主要是太湖丝,数量较大,价位定在5.2两。 通过巨大的价格落差,他有意要刺ji丝农更积极的抓质量。 三级生丝没有出口定价,因为洋人不要,在机器缫丝的过程中,三级丝的质量很不稳定,不能依据特点进行细密加工一直都是机器工业的弱点。 好吧,认你狠。 几乎所有人都只能这么感叹。 都知道胡楚元会彪悍一下,可彪悍到这种程度,实在让人无法接受。 大家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莫名其妙就集体败给他了,他不就是一个人吗? 洋行们都是心有余悸,暗中喘了一口粗气,原先都以为会吃大亏,可没有想到----胡楚元还ting卖国的,为了这点蝇头小利就将生丝卖给他们,他们转手卖到国外就能谋取每斤3两银子以上的暴利,在上海缫丝的话,转手一卖都是近10两银子的国际价位。 他们只是担心……明年,胡楚元会这么便宜的卖丝吗,江浙丝业可已经都落到他的手里! 第八十一章 这样的结果 等了一个月……就是这样的结果吗? 在天津北洋衙门的hua厅里,李鸿章有点坐立不安,捏着手里的这份信,在hua厅里左右踱步。 年近hua甲的他是一个有着深厚福相的人,双眼下有着令人羡慕的卧蚕,身体也不胖不瘦,保养的很好,辫发也多黑少白。 和江浙的商人一样,他也想不明白今年的江浙丝业发生了什么事情,郑观应虽然写了封信,给他做了详细的解释,他还是有点难以mo清。 一名下官挑起帘子,和他禀告道:“中堂大人,盛大人已经到了!” “让他进来!” 李鸿章微微的吩咐一声,心里还在琢磨着这个谜题。 隐约之间,他觉得胡楚元不仅给他出了一个难题,也给了他一种启示。 很快,一名三十四五岁的富态男子走了进来,身穿着三品大员的官服,白白胖胖的人,个头不高,眼睛细小有神,显得很精明。 他走上前,谨慎的给李鸿章跪拜道:“中堂大人,下官盛宣怀给您请安了!” 李鸿章点着头,让他起来,问道:“宣怀,你能不能和我细细的说一说,为什么今年的江浙丝业会如此平静,各位富绅手中既然有钱,为何不炒卖生丝,反而皆将利润让给胡家?莫非,其中都是怕了那些个湖南人的官威?” “这……!”盛宣怀稍显为难,又道:“中堂,这是商战,商人各有本事,各安天命,更何况还有洋商,他们可不怕那些湖南匪子。大家之所以纷纷给胡匪让路,实在是这小子的招数太怪,谁都mo不清深浅,也有几个商人胆子比较大,可最终的下场都不太好。” 李鸿章啧啧的感叹一声,道:“这可不好,国家之利,江浙之利,焉能俱为一人所控?” 盛宣怀叹道:“中堂,下官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江浙丝业关系朝廷赋税,肯定不能让胡匪全权控制。否则,那岂不是连朝廷都得听他的使唤?下官职位虽轻,却也是心系国家社稷安危之人,当然想和他据理力拼,可是……可是,他的招数实在是怪啊!” “嗯,这一点,我倒是也有同感!” 李鸿章将手里的信重新打开,对照着信函说道:“郑观应说,胡匪首先出了个定级法,改变原有的传统划分,一律将生丝分为特级、一级、二级和三级;其次出统价法,根据四级划分法设定统一的收购价,江南五省完全相同;最后出代销法,让各地丝头代替丝农销售生丝。” 顿了顿,他又道:“看起来确实很怪,可真的就这么厉害,以至于别人都不敢和他相争?” 盛宣怀道:“乍听起来,这些办法都不算是很厉害,可他已经建立了遍布江南五省各县的江南商行,很多地区,商行分铺都开设到了镇里,他的江南丝业合作社也是遍布江浙两省各镇各乡,尤其是在太湖周边区域,密密麻麻。他所挑选的那些丝头,在当地都是很有名声的年轻人,识字善言,统一在总社进行培训,再分派到当地负责经营合作社的各种业务,包括经营桑苗圃、蚕种圃,向中小丝农、桑农发贷,代购生丝。除此之外,丝头们还有各种小恩小惠,比如说送些国外引进的菜种粮种,带领人开垦一些山田废地,还经常前往各家各户干涉别人种桑养丝……!” 听他说完这些,李鸿章悄然皱起眉头,和盛宣怀道:“世上哪有这种善人,胡匪这个年轻人,要么是个大奸,要么就是一个极其阴险的人,务必小心。他正是用这种小恩小惠使得各地丝农俱都听他调度指挥,长此以往,怕是要生出不轨之事!” 盛宣怀默默不语,他是个官商,他明白……胡楚元的招数要是这么简单,那就好破解了。 收买人心是其一,关键是用丝业合作社的小额贷款破解了别人的订金法,让小户丝农不再依赖春季开头的订金,经营独立性大为增加。 其次,丝头用代销法聚集本地生丝,不和丝农商量统一的购买价,而是根据最终的成交价收取5%的抽头。 另一方面,江南商行则给予一个五省相同的稳定统购价,如果是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丝头来卖丝,又稍稍在统购价上的基础上浮动5%。 今年不是没有人炒丝,而是大部分的富绅都感觉不妙,不敢冒然出手,出手的那些丝商、丝贩则全面重亏,死的很惨。 这一系列的招数中,最讨厌的就是不管别人怎么做,胡楚元都稳坐不败之地,利用庞大的渠道网络赚大钱。 关键问题就在于洋行和丝贩们的利益相互冲突,不可能缔结成同盟,各地丝贩都缺乏统一的网络和渠道,不采取高价策略就无法收丝,价格过高,最终负责买单的洋行也无法承受。 在胡楚元开出一个合适的价格后,洋行们首先撤退,大量炒资随即撤离,丝贩不敢炒价,生丝随即完全落入胡楚元的手中。 在这种情况下,不炒就买不到丝,可一炒就亏,谁炒谁死,! 婊子养的……! 盛宣怀只能骂娘,他实在是想不到办法破解。 更要命的是整个江浙丝业的规则都被胡楚元控制住,全部按照他的标准来挑选生丝和定价,想要卖出更高的价位,丝农就必须跟着他走,按照他说的办法去种桑养蚕。 还有一个要命的地方,胡楚元在杭州的织丝厂已经成立了,集缫、染、织为一体,自身也能消化掉许多高价代销的生丝。 吗的,干! 李鸿章未必能够看穿胡楚元这一套商业策略的内核,他觉得胡楚元就是在收买人心……一个富商在江浙两省大面积的收买人心,即便没有造反的可能,那也得让朝廷注意提防。 盛宣怀呢,他则知道……他这辈子都别想涉足江南丝业,除非他的北洋商行能在江南和胡楚元竞争,开的遍地都是。 …… 世上的事情总是很有趣,在李鸿章和盛宣怀暗中商议的同时,左宗棠也在和胡楚元谈事情,他们在苏州的拙政园里。 盐案风bo中,胡楚元低价买下了很多园林,上海的豫园,苏州的拙政园、沧lang亭、可园,杭州的白云庵,南浔的适园、琴园都归其所有。 豫园占地逾37亩,大多数地方都已经成了上海各行各业的公所,商人们在此聚会游玩,另有一部分在顾家手中,胡楚元托付顾寿藏和徐润出面收购,说好是留给江南国学馆。 因为是要办学,且有上海道台杨昌浚暗中劝说,商人们大体退出。恰好徐润也想搬迁到宁bo路,和胡楚元、镇海方家等人比邻而居,就将自己以前买下的愚园租给各家商会。 目前,豫园正在全面修复中,面积也将扩大到42亩,包含了湖心亭和两边的地段,未来,江南国学馆、上海国画院和文澜书院都将集中在这里,也是文人雅士们的聚集之地。 拙政园三块地段都已经归入胡楚元手中,总价不过一万七千余两白银,西园和中园都在进行新的修整,左宗棠目前就仍住在东园。 可园本来就是沧lang亭的一部分,将这两个园子买下来之后,胡楚元就将它们重新合并为新的沧lang亭,并让人按照宋朝园林的风格进行修葺。 杭州白云庵位于杭州清bo门外,胡楚元想在那里重新修建胡家大院,已经买下了清bo门外190余亩土地,暂时还没有开始动工,只是对白云庵稍作修理。 琴园,胡楚元让回给顾家,适园则卖给了庞云鏳。 算是做为一种补偿,胡楚元在徽州买了一套老宅,送给张颂贤一家居住。 杀人不过头点地,他在这个时候施以援手,不是图报,纯粹是积德行善,也给自己在南浔人中留那么一丁点的好名声。 毕竟,他还是要继续做南浔人的生意,也只有在南浔及其周边才能买到真正的特级丝。 第八十二章 入股万旗洋行 拙政园,东园兰雪堂。 客厅里,左宗棠将胡楚元送来的第二批日本时政翻译稿浏览一遍,过了片刻,他和胡楚元问道:“此次的稿件似乎少了很多,但却篇篇有所言。” 有所言,那就是还有点用。 胡楚元道:“上次太匆忙了,这一次,我先过滤了一番。另外,东京翻译社那里的人员也稍微有了点经验,什么有价值,什么没有价值,他们大致都能分清楚了。” 左宗棠满意的嗯了一声,将稿件都放下来,和胡楚元道:“你今年的生丝收起来很轻巧啊,明年还会是这样吗!” 胡楚元笑了笑,道:“明年会更轻松,现在很多人还不死心,可到了明年,他们就会彻底死心。江浙的生丝生意就控制在我的手里了,谁也没有办法夺走。此外,江南丝业合作社的事情还没有完全开展,明年会展开的更多,还会从太湖、杭州、金衢向其他地方扩展,它扩展到哪里,哪里的生丝质量和产量都会有所提升。” “好,好事!” 左宗棠更加满意的颔首而笑,叹道:“你的能力着实是让人吃惊啊,老夫本来还很担心今年的生丝收购又要是一场血战,想不到,你胜的如此轻巧,居然是兵不血刃就横占了整个江浙的丝业……这真是后生可畏啊。那你下一步想做什么啊?” 胡楚元道:“我原先想去一趟美国,现在看来,暂时是不急着去。至于我现在要做的事情,那未免是太多了,江南轮船局正在筹办,还要和盛宣怀争夺电报局的经营权,福州船政的事情要去管,江南丝业合作社要慢慢改成江南农业合作社,正式涉足茶业和棉业,对应的,我也要引入新的制茶工艺,筹建江南纺织厂。” 左宗棠不由得长叹一声,道:“比起你爹,你为朝廷经办的实务更多几倍,甚至是十倍,让老夫过意不去。只可惜,这些事情也只有交给你办,老夫才能放心。办理这些事情恐怕是很需要一些钱,可老夫手中虽然捏着1200万两白银的盐案罚款,却不敢将湘军拖欠你的债务一次清空,以免新疆有变,老夫还要再次出征。” 胡楚元暗中呲了呲牙,却道:“中堂大人放心,我会想出办法解决流动资金的问题!” 他知道,左宗棠去想这种问题,劳心费神,未必就能有好办法,还不如让他回去继续琢磨。 湘军对他的债务高达1294万两白银,最近几个月里,他的资产总额固然是在快速飙升,新增部分却都是上海租界地皮和古董书画,流动资金反而是越来越少。 左宗棠事先和朝廷申奏1200万两银子用于军饷,朝廷同意了,但由于很多涉及盐案的商人都会因为罚款而破产,各地知府不得不进行减免----当然,知府们又小捞了一笔,实际收上来的罚款仅为1413万两银子。 左宗棠将其中的1200万两银子握在手里,余下213万两给了朝廷。 李鸿章也申奏500万两银子做北洋军饷,这倒好,213万两银子还没有到户部就光了……吗的,李鸿章肯定只能这么骂了。 事实上,左宗棠是掐准了1413万两银子收罚款,213万两银子给户部打打牙祭,给那些官员沾点光,偏偏没有李鸿章的份。 对于胡楚元的能力,左宗棠现在早已没有任何疑虑,既然胡楚元说是自己回去想办法,他也相信胡楚元肯定能做到,无需他多加cao心。 他不由得在心中感叹,此子是个大才啊。 掂量了片刻,他又和胡楚元道:“老夫仔细想过,还是想让你正正经经的出仕,哪怕是从江南制造局和福州船政做起,日后也能官居一品,问题在于你的财富太惊人。若是总是这么有钱,而不能将财富都藏起来,老夫估计你所能谋取的最高差事也就是福建船政大臣了……还得是剥了军权的船政大臣。” 胡楚元稍加思索,道:“我暂时并没有认真出仕的打算,对我来说,只要控制着江南五省的丝茶两业,用心的经营好它们,中国经济的大盘就不会有问题。比起自己身居高位,这件事反而更重要一百倍。” 左宗棠沉默不语,他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 可他实在找不出第二个人能继承他未能完成的事业,刘坤一、谭钟麟的年纪都不小,也不足以担当此任,其余人的差距就更大。 胡楚元这样的能力,这样的年纪,这样的视野……恰是最好的人选,没有其二。 沉淫良久,他微微的叹口气,似乎是有些失望。 随即,他起身取来一套四册的《曾国藩家书》,又和胡楚元叮嘱道:“你是否要出仕的事情,咱们就先谈到这里,以后的事情就以后再说吧。只是你过于聪慧凌厉,好比一柄利剑,快而薄,能杀人于无形,却也容易断裂。愈发是你这种特别极端的聪明人,越是要明白愚于近人的道理,老夫这里有老九送的家书全册,你拿回去好好研读,每日都不要脱手。以你的智力和学识,哪怕能有曾国藩一半会做人观事,你就天下无敌了!” 胡楚元郑重的谢过,将这套家书收过来。 两人此后又商议了一些事情,包括申报电报局的事情,以及浙江水库等事,重点还是债务和流动资金的问题。 胡楚元暂时所能想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发行公债,以江南五省的名义一次发行3000万两白银的公债。 左宗棠难免觉得数额过大,江南五省也未必还得清,希望胡楚元另想一个办法。 在苏州和左宗棠商谈了两天,胡楚元才返回上海。 此时,伍淑珍已经从美国回来,首先为胡楚元招揽了二十多名美国技术人员,统一安置在旗昌洋行。 关于胡楚元提出的那些条件,伍振邦和罗素家族一直是很犹豫的,直到胡楚元垄断了整个江南生丝行业的消息传到旧金山,他们才忽然明白……胡楚元是早有预谋,一切都在胡楚元的计划之中。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们就不得不同意了。 经过伍淑珍、菲斯特-德拉诺和胡楚元三个人的几次商议,最终,在满足胡楚元所有要求的情况下,胡楚元出资175万两白银秘密收购旗昌洋行42%的股份,罗素及德拉诺家族总计七人持股32%,伍振邦持股21%,余下还有5%分散在几位合伙人手中。 胡楚元实际出资75万两白银,其余则是按照事先和菲斯特-德拉诺的约定,将总计六百余亩的杨浦区土地转让给旗昌洋行。 完成了入股后,旗昌洋行正式改名为万旗洋行,并开始谋划单独设立美资万旗银行,创办银行需要一大笔资金,这笔资金就由胡楚元所控制的江南商行支借,前提则是万旗洋行技术局负责向江南商行提供各种技术援助。 在此基础上,万旗洋行也梦寐以求的获取了大量的生丝,它的丝厂可以开足马力生产,也能向国内大规模的出口。 (补充:第七十八章发错了,已经修改) 第八十三章 胡楚元的真相 秘密持有万旗洋行42%的股份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 万旗洋行目前主营业务是中美贸易、太平洋航运、丝厂,这都是胡楚元积极想要扩展的项目,也弥补了他在整个产业分布上的一些缺陷。 完成收购的这天晚上,胡楚元夜不能寐,他心中所想的不仅仅是旗昌洋行日后的发展,更多的还是左宗棠的那番话。 左宗棠是一番美意,想将救国图强的重任逐步转交给胡楚元,利用自己所剩无几的时间扶持胡楚元在官场平步青云。 可是,胡楚元并不打算出仕,至少不是很急。 确切的说,胡楚元内心并没有一个完整的大计划,他也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人,如今的他已经保住了自己的家业,恢复了胡家当年的声望。 说到资产转移,他已经想好了……暂时会集中向美国转移,以后再寻找更为合适的地方。 不管怎么说,他保住了自己,应该也能保住江南五省的经济局势和发展空间,现在,他得考虑一下更为长远的打算。 未来,他究竟得做些什么? 培养革命军是好事……可如果,革命军还不如湘军听话怎么办? 自己亲自投身到革命军中? 顾此失彼。 想要保住江南五省的经济,稳定住丝茶两业,确保白银不断流入江南五省,确保江南近一亿人口的经济稳定,培植市场,扩大内需市场,在上海建立金融中心,持续向农业发贷,扶持上海、杭州的商人发展轻工业,自己靠着雄厚的资本打着官商的招牌发展重工业……。 胡楚元知道,这才是他要做的事情。 除了他,别人大体也做不到。 不过,左宗棠总是要离世的,从那之后,又要靠谁来保护自己的利益呢? 掌控军事力量!!! 这是一条根本无法避开的问题。 已经暂时保住了身家的胡楚元,他现在就必须要考虑这个问题。 现实,更现实。 最现实的办法还是继续拉拢湘军,稳住湘军,另外控制一股真正能抓住的军事力量……而且是满人根本无法cha手的力量,甚至在未来能够完全摆脱满人制衡策略的束缚……答案很简单,海军。 福建水师! 胡楚元为自己泡了一壶茶,默默地坐在书桌前想着心思。 他在心里琢磨,究竟要怎么做才能真正的控制住福建水师,这件事当然不能着急,得需要很长的时间去一点点的布置,还得让满人很难发觉……至少是他们明白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现在的满人说起来是ting可怕的,其实也不可怕,关键是满人没有自己的军力,全靠几个封疆大吏之间的平衡维持自己的权威。 胡楚元很清楚,就算左宗棠走了,只要左系的湘军和福建水师还在他的控制内,而且,他也不暴lu反清的意图,满人就不敢对他不利。 他更清楚,出仕是必须的,但不能着急,每一步棋都想的非常清楚,后观五步。 身前的这张书桌选用了上等的乌红硬木,工艺一流精湛,虽然不能和百狮楼的那一张相比,造价也约两千两银子。 胡楚元确实是很有钱,生活起居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能体现出来,连日常洗盥的盆具都是用俗称云南银和德国银的白铜制作而成。 他并没有因此而感到满足。 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他想要控制一支战无不胜的铁血陆军,他想要控制远东最强大的舰队……或者说,他之所以会感到不满足,正因为他还无法控制一切,cao控一切,掌控一切。 对付法国,不难,对付日本,不难。 真正难对付的是英国,这个世界上最为强大的国家一日不衰,它在中国的霸权就一日无法解散,整个亚洲仍然cao控于它的势力之下。 胡楚元心想,出仕的话,即便是成为新的左宗棠,他就能对付英国吗? 显然不能。 那他究竟要怎么做,怎么发展才能真正的掌控一切呢? 这个问题盘绕在胡楚元的心底,纠结着他,让他难以取舍。 正在想着,咯吱一声,书房的门被人缓缓的推开,披着夏衫的颜士璋拎着一盏马灯走了进来,身后跟着张灵普。 两人进了书房。 颜士璋那略有沧桑的脸颊上浮动着一抹老谋深算的笑意,意味深长的问道:“东家,前路忐忑,心难寝安?”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他:“你怎么也睡不着?” 颜士璋道:“人老了,睡不踏实,见书房里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一看,也想替东家排一排忧,解一解难!” 胡楚元笑了笑,又和张灵普问道:“你也睡不着?” 张灵普道:“人年轻,睡的精,听到声响就醒了!” 胡楚元还是一声轻笑,让他们坐下来慢慢聊。 颜士璋问道:“东家,您是为了什么而烦恼啊?” 胡楚元也不隐瞒,道:“中堂大人希望我将家产藏一藏,卖一卖,几千万两的银子埋在地下好做官,做一个官居一品的官!” 颜士璋轻轻的咳嗽一声,神色谨然,道:“不妥啊。东家,官居一品就能实现您的雄图大业吗?我看未必吧。如今的您是奇货可居,人人都想来投靠您,左宗棠和何璟也都要倚仗您,曾国荃都得给你留几分面子,几分好处,您说……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胡楚元不假思索的答道:“我有的就是钱!” 颜士璋轻微的一击掌,道:“对啊,有钱就是您最大的优势,而且是特别的有钱。如今就是一个大家都不敢于明说的luan世,所谓的同治中兴已是昨日黄hua,不过是朝廷的回光返照……!”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张灵普,又笑道:“灵普,你不觉得我们主公有机会问鼎天下吗?” “啊?”张灵普大吃一惊,脸色立变。 胡楚元也皱了皱眉头道:“颜先生,您这话就说的有点过了。” 颜士璋呵呵一笑,道:“东家,灵普,你们误会我的意思的。老朽说的是效仿欧洲君主立宪,东家为宰相主理朝政军务,满亲权贵则都要退让三分。若是继续让他们来执掌中国,中国的命运就很难预料了,怕是只会越来越落后于欧洲列强。” 即便是这番话,张灵普也异常慎重,过了良久才不得不感叹道:“连倭子……都讲君主立宪了。” 颜士璋笑了笑,和胡楚元道:“东家,您既然有钱有势,不妨就用钱势开路,用钱铺路,以势修桥,天下能有多少人不在掌控中?您想要一个人飞黄腾达,他就必须得升官发财,您想要一个人失魂落魄,他就必须得辞官破产。所以,即便咱们要出仕,那也得是朝廷迫于无奈,必须让您出仕的时候!” 听了这番劝说,胡楚元顿悟,心中也是一片明亮,犹若推开万里阴霾,浓烟滚滚只在这一刻就全部散去。 他笑了,正要说话。 张灵普则道:“大人,颜先生说的没有错,人人求您,那是因为您有钱,非要将钱都藏起来埋在地下,别人看不清你有没有钱,固然有利于出仕,却不利于您做大事。” 胡楚元笑道:“是啊,两位真是我的左膀右臂,替我揭开了心中的一层疑huo啊!” 颜士璋道:“东家,我说句实话,仅以吴淞铁路为例,本来是一件好事,只是洋人办的太乖张,到了满人那里就成了大逆不道的坏事。再看日本,人家却是举一国之力兴建铁路。中国之事由此可见一斑,中国欲强,满人必先衰,满人先衰,中国才能图后强。灵普,不知道你对此有何见解?” 张灵普沉思片刻,道:“三藩平定后,朝廷就一直忌惮汉臣利用地方权政图谋实力,故而,他们对于任何有助于提升汉臣实力的事情都是极其提防的。” 顿了顿,他又叹道:“可惜我一心想要投军报国,如今才知道报国不易。” 胡楚元心想,你能知道这一点就很好。 颜士璋见时机恰当,就和胡楚元劝说道:“天下大事,谁能说清道明,一概都在时机运转之中,若是时来运转,东家或许是有机会成就霸业,振兴中华?” 胡楚元笑了笑,道:“关键是怎么做才能最快捷有效的救国图强?” 颜士璋立刻道:“网罗有志之才,有识之士,为他人谋小事,为天下谋大事,这才是东家应该做的事!” 胡楚元当即道:“不错,颜先生说的恰恰是我心中想要做的。” 他又敲了敲深浅的书桌,和两人问道:“你们知道这张书桌价值多少钱?” 张灵普道:“听说是价值二千两银子。” 颜士璋道:“再过几年,三千两也不止!” 硬木是越用越坚,价格越贵,两人都没有说错。 胡楚元则道:“不错,这一张书桌就抵得上两百只洋枪啊。我省一省,咬咬牙,两万只洋枪还拿的出来,如果将这些枪送到某些地方,怕是能成不小的事。” 他这番话就说的很诡异了,颜士璋和张灵普都没有完全明白。 颜士璋以为他现在就想着造反,问道:“不知道东家想要用在什么地方?” 胡楚元则和张灵普道:“灵普,我派你去做一件很特殊的事情,你替我去一趟越南,想办法找到刘永福先生,和他谈一谈,就说我愿意支持他在越南和法人打仗。” 张灵普情绪大涨,抱拳道:“大人,我必定将此事办妥当,见不到刘永福,我就提着脑袋回来见您。” 胡楚元点点头,让颜士璋替他写一封信,里面存有一张五千两银子的香港汇理汇票以示诚意,再用朱漆封好。 他将信交给张灵普,又秘密的叮嘱了几句,让张灵普明天就启程南下。 这些当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开端,胡楚元已经下定决心,要加大力度网罗天下各种各样的志士。曾国藩说,用人之道在于广收、慎用、勤教、严绳,而这四个词对胡楚元也有着很深的影响。 对于张灵普,胡楚元也并没有完全的信任,让张灵普去越南打法国人,而不是直接闹革命,这就是一个试探。 做任何事都需要两个条件,那就是人才和钱。 钱,胡楚元是不缺的。 他缺的是人才。 搞军队更需要人才,特别是肯定能信得过的人才。 其实,胡楚元现在是什么事情都不急着大办特办,他在等,等人才的出现,没有办法自然的出现,那他就自己培养。 所以,他才特别注重培养新的官员,确保留美幼童的成才,甚至是干预那些幼童选择更符合中国需求的专业。 在他需要的这些人才大面积出现之前,他要做的只是继续隐藏在左宗棠的羽翼之下,赚钱,想办法培养自己能够控制的湘军、福建水师、官员。 他要搞农业投资,扶持江南五省的农业大发展,他要搞教育,在江南五省大力兴办义塾……教不教西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几百万人至少有能力去自学西学。 胡楚元的目标是恢弘的,他要在满清视线范围内为整个中国构建一个庞大的新世界,新江南,一手抓住军队自保,一手用新的文明和思想去软化满清朝廷的盔甲。 在边缘地带,在海外找一个小地盘发展……那不是他的风格。 他要占地盘就得占最好的,至少也得是江南五省这么大。 因为……只需要江南五省,他就可以让中国经济和工业实力超越法俄,位居美德英三国之后。 当然,如果有一天必须要打内战,他也希望在江南五省内部不会出现战火,不能重蹈太平天国的旧辙。 第八十四章 梅谭之别 送张灵普登上前往香港的客轮,胡楚元乘坐着马车返回墉园。 这一路上,他心中还是有几个问题。 颜士璋神情悠闲的坐在他对面,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情。 过了片刻,颜士璋忽然开口问道:“东家,在您看来,江苏巡抚谭钟麟和浙江巡抚梅启照两位大人谁优谁劣?” 胡楚元答道:“谭大人狠辣精明,自然更胜一筹,可他对洋务和西学过于排斥,我想在苏州筹建一个丝厂,和他通过书信洽谈了几次也没有成果。梅启照梅大人一丝不苟,务实耐劳,对洋务和西学颇有兴趣,对我开办丝厂的事情大为支持,只可惜……为官之道略显僵硬,不如谭大人精明圆滑。” 颜士璋拍掌道:“东家所言甚是啊。可我倒觉得,东家最好还是多和梅大人联合,少给谭大人一些助力。即便没有大人的资助,以谭钟麟这个人的能耐,那也迟早能登上两江总督的宝座。梅大人就不行了,除非是有东家的支持,我想,谭钟麟和梅启照两人心中也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谭钟麟对东家是差使为主,梅启照对东家是倚仗为上。” 胡楚元一听即明,笑道:“就是这样的。” 他也发现了,谭钟麟对他是一点也不客气的,该利用就利用,该差使就差使,梅启照对他则是礼遇有加,处处倚仗。 颜士璋不用继续说下去,他知道,胡楚元心里也清楚,更知道该怎么办。 回到墉园,伍淑珍来找他。 她还是那个身姿曼妙的漂亮女子,气质优雅,眼神明亮,肌肤莹润白皙,秀发如墨,看起来就是一位聪颖高贵的女子,又穿着橘黄色的洋裙,更显得婀娜多姿,令人一见倾心。 见到胡楚元,她便淫淫的含笑道:“胡少,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现在上海滩的整个洋行界现在对你是又敬又怕,都说你比令尊厉害呢。” 胡楚元笑眯眯的在书房的沙发里坐下来,泡一壶茶,为她斟一杯,问道:“真的?” 伍淑珍笑道:“明知故问,当然是真的。你在今年的生丝收购战中给所有人都上了一课,看来,我以后真是要在你身边多学学了!” 胡楚元道:“这还不容易,那你就留在我身边帮忙吧,不过,生意上的事情,我最近似乎是不太多,眼下需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伍淑珍微微有点好奇的问道:“什么事?” 胡楚元认真的说道:“我想委托你置办一家东方报业公司,你只出资让他人实办。主办中文《东方周刊》和英文《亚洲周刊》,在周刊上站稳了脚跟之后,我们再考虑办一份《东方日报》,以上海、香港为主,日后向其他各地发展。我在江南商行旗下再办一份《咨政参考》,面对各地官员。这四份刊物里外相合,都属于较为温和的新闻媒体,另外,我们暗中资助一些ji进派和保守派的报纸,循序渐进的影响整个社会的言论。” 伍淑珍是非常聪明的女子,面对这个很雄伟的计划,她并没有丝毫的惊讶。 她知道,以胡楚元的能力和心xiong,这样的事情恐怕还算不上是大事。 她稍加思量,道:“行,那我就想办法请几个人办办看,如果办的不好,你可别怪我?”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只要你找对人,怎么能办不好呢?没有关系,暂时也不急,反正是hua我的钱,亏损也先亏着,至少要先办起来,我以后会hua时间慢慢整理。” “这有钱的男人就是不一样啊。”伍淑珍颇有趣意的感叹一声,又和胡楚元说道:“我发现你有一个很厉害的特点。” 胡楚元问道:“什么?” 伍淑珍稍加整理,道:“你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连环套招,让人防不胜防。盐案和生丝案都是这样,进军报业也是这样,真让我不得不佩服呢。” 胡楚元笑了笑,没有答话。 他想,谋划中的江南电报局、轮船局和中信银行,哪一个不是套招。商场和官场上的那些人固然迂腐,个个却是人精,想要致他们于死地谈何容易。 伍淑珍又道:“另外和你说一个事,我早上和菲斯特商量了一下,想和江南商行借500万洋圆的债务,用于对万旗丝厂的增资和筹办万旗银行。” 在正式收购之前,胡楚元就和他们达成了协议,万旗洋行以后还是由菲斯特-德拉诺负责经营管理,可在大的方向和最终决策上,胡楚元有绝对的权利,而伍淑珍负责的就是在他们之间协调。 胡楚元想了想,道:“可以,做为条件,万旗洋行除了要筹办技术局为江南商行提供技术援助外,还必须在在丝厂和其他产业内为商行培养技工,除此之外,万旗洋行也要协助商行办理江南西学馆、商学馆和工学馆,以后,我还想建一所南洋大学。” “呵……!”伍淑珍咯咯的笑出声,道:“胡少,你可够狠的……行,那就一言为定了,我帮你将这些事情都办妥,你派些人协助我即可。不过,这500万洋圆的利息可不能太高。” 胡楚元道:“索性就无息贷款吧,只要咱们名正言顺的将这份合同一签,谁也说不出半句闲话。对于洋行界,菲斯特先生也有一个说辞。” “那倒是!” 伍淑珍微微有些走神,想到了其他的事情。 她个人是很想帮忙,可在整个洋行界,并没有谁愿意帮中国解决这些问题,除非是有特殊丰厚的利润。 两个人为这些事商量了整个下午,随后才将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喊了过来,一起将合同签署了。 晚上,胡楚元就写了一封信给左宗棠,一是禀告此事,二是将自己不想完全出仕的想法告诉左宗棠。另外,他也写了一封更长的书信给梅启照,而且是让胡荣亲自送去。 考虑长远,胡楚元很希望梅启照的视野能够更为开阔,在理办实务的能力更甚谭钟麟一筹,特意让胡荣给梅启照送了一些很重要的西学书籍,当然,他也特别和梅启照在信中谈到了两个字----慎用。 第八十五章 中信国泰 现在的胡楚元究竟多少钱? 太多的数目不敢说,至少能买30艘镇远舰……或许,凭他一个人的财力就能击溃日本。 朝廷想要再建一只北洋水师吗? 很简单,找个理由抄他的家。 左宗棠要是死了,李鸿章绝对干得出这种事。 所以,就算是不急出任满清的高官,胡楚元都得收敛一下,将自己的财富想办法藏起来,而且,他也能轻易的做到这件事。 在徐润、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的帮助下,胡楚元很快就在新成立的万旗银行中设立了一只si募性质的国泰基金。 随后,他用国泰基金的名义和徐润合股创办中润公司,将他名下的上海地产、湖州桑田都并入中润公司,通过国泰基金控制中润公司70.5%的股份。 他将中信公司旗下的阜康钱庄半数改为“中信钱庄”,全国票号是中信,雄踞浙江和上海的票号是阜康,且增设中信保险行和中信融资两家新的子公司。 在中润公司和中信公司之外,他再办一家保利公司,而他名下所有当铺,以及近期新购的多家当铺都归保利公司持有。 最后,他将江南丝业合作社改组为江南农业合作社,并将30%的股份转让给江南商行,将江南商行的总资本扩张到3158万两白银,改由中信公司持股45%,官股增至25%,中润公司持股20%,余下10%由徐润、胡月乔、谭义云和柳成祥四人持有。 他们不用出钱就可拿到这些股份,坐收股利,但在他们离开商行后,胡楚元有权拿回股份。 胡楚元原先答应给徐润20%的江南股,可徐润拖欠的债务太多,已无余力吃股,江南商行势在必得的上海轮船招商局也被盛宣怀夺走。 两人商量后,就先以这样的方式合作,以后看情况再说。 这时,胡楚元将自己的资产分割成江南中信系和国泰系两个部分,前者在明,资产总额为4052万两白银,后者在暗,资产总额为2540万两白银。 总市值为6592万两白银,比盐案爆发之前增长了近一倍,且不含胡家大院、墉园、拙政园、沧lang亭、豫园,也不含元宝街的那些店面、杭州的三千亩水田、庆余堂的股份和子孙钱……这些都是家族资产,另外计算。 当然,这里面仍然不包括裕丰粮社。 这个问题还是只有胡楚元和谭义云知道,谭义云倒是统计过一次具体的数额,可是,胡楚元不看,眼不见心不烦嘛! 胡楚元对江南商行的实际控股权仍然维持在70%,可对朝廷来说,他在江南商行的持股比例从76%降低到45%,值得忧虑的程度大减。 随后不久,朝廷减免了江南商行的多项苛捐杂税,各种厘金免去大半。 有了这个基础,胡楚元在江南商行旗下开设江南轮船局和江南采办局,由徐润担任会办,原有的上海采办局职责划入江南采办局中,使得商行不仅有了航运业务,也有权从事军火、粮饷和漕运业务。 之后,胡楚元将江南西学馆迁移到虹口汉阳路,配套的上海中学、南洋中学、上海外语学堂、格致书院也开始运作,江南商学馆和西学馆比邻而居,半数课程和教材源自于福尔索姆商业学院,另一半则是胡楚元根据本国特点,和徐润一起自行编订的。 电报、银行、地产、农业合作社、钱庄、轮船局……当所有的线路聚集在一起,胡楚元的脑海中很快就酝酿出一个非常庞大的计划。 岩崎弥太郎、洛克菲勒、卡内基、jp摩根……所有这些能够成就一番霸业的人都有着自己的特点,岩崎弥太郎是利用政治实现垄断经营的高手,洛克菲勒是设计商业陷阱的高手,卡内基是自我奋斗的高手,jp摩根则是投机和联合他人共同经营的高手。 胡楚元呢,他似乎皆而有之。 他有条不紊的办着每一件实事,梳理着教育工作,为中信公司、江南商行、江南农业合作社、中润公司、保利公司和万旗洋行勾划未来的蓝图。 他挑选了一批教材,编订成册,发放给名下各家公司的员工,由江南商学馆负责短期的内部培训,几乎所有的掌柜、管事都要参加。 人才要勤教。 这是曾国藩留下来的遗产,学会这一点才有可能超越曾国藩。 另外,他咬咬牙,准备将裕丰粮社卖掉,虽然还不知道能卖给谁……谁能买得起? 拆成二十份卖,也未必能有几个人买得起! 胡楚元现在不免有点后悔,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一发狠,结果干出裕丰粮社这么斗胆的事情? 暗中,他也通过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在美国购买电报机和一批军火,前者秘密送往西北,后者秘密囤积在香港,随时准备供给黑旗军。 比起裕丰粮社,这个真不算是“斗胆”! 等到了1879年8月中旬,胡楚元才开启前往福州的行程,第一站是杭州。 …… 上海再好,不如杭州这个家。 墉园再好,也比不上胡家大院一半的奢华。 他一回来,胡家就比往日热闹数倍。 听到消息,住在离胡家大院不过两条街的四爷胡月乔也带着两个儿子和几个孙子过来给老夫人请安,顺便和胡楚元打个招呼。 如今的胡家就是在靠胡楚元撑着,只要有他在,胡月乔的生意也愈加兴隆。 老太太是个有福气的人,三儿子胡光墉是官居一品,世袭云骑尉,四儿子的药材生意也做的很红火,还给老太太添了三个曾孙,两个曾孙女。 今天,胡家就算是四世同堂。 大家热热闹闹的坐在hua厅里,谈论着家长里短的事,彼此都很开心。 渐渐的,胡楚元就谈到了两个弟弟的事,他这两个弟弟和顾家三兄弟,以及其他的晚清富二代大体相似,饱读诗书,以喜好古玩而出名,拥有一定水准的鉴赏水平。 老二胡品元特别有鉴赏水平,自己的书画造诣也不错,老三胡缄元国学功底和书画造诣不算特别突出,却是一个很精明的人, 随着江南国学馆的建立,胡楚元就打算来个因材施教。 胡缄元是想做官的,胡楚元想将他送到江南国学馆拜俞樾为师,顺便在西学馆转一转,学点杂科,以后先“考”个举人,再hua钱买缺。 至于胡品元呢,胡楚元想让他学着做生意,可不知道胡品元是不是那块料,不管怎么样,先送到上海学习,要么学商科,要么学鉴赏,总要走出一条人路。 罗四夫人和七夫人倒还是乐意的,兄弟三人,老大、老二做生意,老三做官,三个人相互关照,这是再合适不过。 另外,大家也谈了谈胡缄元的婚事,尤其是那栋豪宅聘礼,婚期差不多是定在光绪八年中秋,事先答应何家栋那栋豪宅也得抢工,目前地基都打好了,位于杭州城西南的清bo门,也就是西湖畔的东南沿岸,占地28亩,专门礼聘目前江浙一带最著名的大画家胡公寿和潘振镛两人负责整个园林的布局、设计。 说到这个事情,胡楚元就有点扎心。 钱送了这么多,可到现在还没有看到何璟出力气帮他赚一大票子呢! 他就在心里琢磨,眼下还没有精力整顿茶业,等他开始经办茶业生意了,就算何璟不想出力,他也有办法bi着何璟给力。 第八十六章 官不与民争富 胡家人正在商量事呢,胡荣进来和胡楚元禀告,说是浙江巡抚梅启照和杭州知府瞿鸿机前来拜见他。 这倒是让胡楚元和其他家人都有些惊讶,要没有什么急事,那也该等到明天吧?更让家人们意识到……胡楚元在江南商政两界的地位是越来越厉害,比胡雪岩有过之而无不及,连浙江巡抚梅启照都得主动上门拜见。 浙江巡抚梅启照和杭州知府瞿鸿机当然不是一般人!! 胡楚元匆忙起身和家里的长辈告辞,出门迎接两位贵客旧友。 他们三人有些日子没见,一碰面,彼此都很开心。 见到胡楚元,梅启照就拱手笑道:“楚元,我要恭喜你平定盐luan,对朝廷功不可没啊!” 胡楚元笑道:“同喜,同喜。两位大人,请到我书房里慢慢闲谈?” “好!”梅启照和瞿鸿机一同答应下来。 因为胡家人都聚集在百狮楼的大堂,胡楚元就将两人领往锁秋堂,正好,颜士璋就住在这里,正在hua厅里读书。 他和瞿鸿机早在京师就密谈了几次,一眼相中瞿鸿机的才干绝不简单,这才推荐给胡楚元,对瞿鸿机来说,他也算是真正的恩人。 两人一见,忍不住唏嘘了几句。 对梅启照来说,颜士璋更不算是外人。 四个人就在锁秋堂的hua厅里坐下来,来不及喝杯茶,梅启照就和胡楚元说道:“楚元,我听到风声,说是总督何大人已经带着家眷返京叙职,和沈葆桢沈尚书举荐你做福州船政提调,这历来都是补衔三品的官缺,若是消息确凿,那我可要恭喜你高升啊!” 瞿鸿机也笑道:“恭喜骑尉高升,如今的福州船政大臣是总督何大人兼任,总督大人又同时兼着福建巡抚、福州将军两大要职,公务缠身,和您又是岳婿关系,您这船政提调岂不就是真正的船政大臣。如此说来,这就是朝廷正二品的权职,我是羡慕不已啊!” 胡楚元笑了笑,道:“事情还没有定下来,两位大人不用这么急着恭喜。” 梅启照哈哈一笑,和他道:“楚元啊,你就放心吧,据我所知,朝廷根本就拿不出第二个人选啊。船政提调是一个fei差,可不是一般的官员就能出任的,需要非常的精通洋务西事,而且,没有总督何大人和尚书沈大人的点头,谁也坐不住这个职位。” 瞿鸿机也道:“我同年同乡的好友张百熙正在福州船政衙门铜元局任会办,说来也是骑尉举荐,中堂大人差调而去的。据他和我通传的消息,船政衙门里面已经传遍了,都说您不日就要上任呢。” 胡楚元反而是笑不出来,道:“那就多谢两位大人的用心关照了。” 他心里清楚,福州船政提调这个职务对他来说并不是好事,他得大笔的砸银子才能在这个职务上干出成就,才能保住何璟,才能保住他的未来。 同样的,他不得不出任提调一职,也不得不砸钱。 对付法国人的陆军容易,对付法国人的海军就不同意了,他估计,从今年到1885年,总计六年的时间内,他至少要赔进去五百万两银子,才能不让福建水师惨败于法国远东舰队。 他还得从江南商行抽调官款,大肆用于船政衙门买舰造舰,增建炮台,前后hua费更不能少于一千万两银子,否则就不可能抵挡住法国人。 瞿鸿机是精明人,比梅启照精明,一看胡楚元的神情,心里也猜的**不离十了----胡楚元是被bi的,而且是被中堂左宗棠和何璟bi得,必须去福州船政衙门救急,不去不行。 他立刻不再谈这个事情,转而和梅启照道:“巡抚大人,咱们还是要说正事啊,金杭水渠事关重大,难得胡骑尉回来了,咱们今天就尽量把一些细节都敲定吧!” 梅启照默默点头,随即取了一幅浙江地图,摊在桌上和胡楚元细致的比划一番,道:“楚元,我们就打算在金衢盆地周侧修建六座水库,分别和六条大水渠相同,大水渠再通三十余条小水渠,和百余道支渠,基本就能灌溉整个金衢盆地和严杭两府。别的不说,仅是金衢渠、严杭渠、金杭渠这三大渠疏通完毕,新灌溉的水田就能多达四百余万亩,若是工程能在四年内全部完工,别的不敢多说,浙西四府的农税至少能番一倍,每年可新增数十万两银子的丁税厘金。可是,总开销也不小啊,前后怕是至少要hua费六七百万两银子。” 胡楚元道:“税款和投资倒是其次,关键是对百姓有利啊,这样的水田不管是种水稻,还是种桑,收益都很巨大,老百姓的日子好过了,各行各业的日子才能好过,浙江巡抚衙门的日子才能好过。” 梅启照笑道:“确实如此,既然楚元你别无疑虑,那第一笔款子什么时候能到账?”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三天之内,先借一百万两银子用于开工,只是……各个关节都要任用合适的人选,不怕投钱用于修渠,只怕官员贪克的太严重,钱都用不到实处。” 梅启照道:“我恰恰就是为此而来的,楚元,咱们能不能官监商办?我亲自担任总监工,让霍知府辅理,具体的事情由江南商行负责?” “这样啊?” 胡楚元深思片刻,觉得这样做也是可以的,就道:“行,我在江南商行下面置办一个江南水利局,专门配合江南各省施工水利,衙门直接将工程包给我即可。” 梅启照道:“那就好办了……另外,还有一个事!” 说道这里,他给瞿鸿机一个眼色。 瞿鸿机当即道:“胡骑尉,这件事耗银很多,浙江巡抚衙门怕是……肯定还不清,除非将贷期延长到十年。我和巡抚大人si下商议,原本想在修渠之前,以衙门的名义征收沿渠的田地,等水渠建成,田地从沙田转水田,地价可涨数倍,就可以靠这些利润来偿还贷款。只是……!” 他没有说完。 梅启照轻轻的咳嗽一声,接着这番话继续和胡楚元说道:“只是这官不与民争富,我要是这么做了,怕是会给别人留下口舌。所以啊,我琢磨这个事情还是交给你办。你从中所赚取的利润用来抵销贷款,而你就以向巡抚衙门捐款的名义,将这些利润缴回来。这么一来,你得了名声,也不赔钱,衙门又能有款子修渠。” 胡楚元冷不丁的打个寒颤。 拜托,他已经有裕丰粮社了。 如果在浙江继续搞上百万亩的土地,他还活不活了? 他确实怕死,但也贪财啊。 左右一想,他居然又咬了咬牙,道:“就这么办吧!” 这时,一直不开口的颜士璋却忽然说道:“东家,咱们也不适合直接出面,不如还是请四爷联系浙江各地的富绅,大家一起出钱,给他们一笔好处费即可。”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涉及的田地数量太大,我一个人出来兼并,总是会给别人留下口舌……其实,还可以让江南农业合作社出面,让地方的丝头和茶头出来买地,所买的地扩充到合作社中。至于整个工程款嘛,我就半捐半借。” 梅启照笑道:“那好,咱们就一言为定。” 胡楚元道:“一言为定。” 第八十七章 江南国学馆的附带属性 浙江金杭水渠工程所要hua费的钱财对胡楚元来说,也并不算是一笔很大的钱,他的目标只是尽力提升浙江的生丝产业和茶业,也让梅启照、瞿鸿机这些人从中获得政治上的资本。 哪怕这近六百万两银子的工程款有借无还,一分钱都拿不回来,他终究还是会赚回来的。 为了确保工程顺利,各地知府知县不会因为工程包给了江南水利局,没有机会从中捞笔油水而和工程过不去,胡楚元和梅启照又秘密的商议了几个时辰,将金华府、严州府的知府都悄悄挪移,使用梅启照的亲信和胡楚元以前推荐的那些年青官员。 如此一来,再有瞿鸿机秘密联系,让这些知府暗中相助,胡楚元派人收购水渠沿岸田地的事情也会开展的更顺利。 衢州知府已经是江苏籍的廖仲山,这就是胡楚元去年推荐的人,为人正直,肯定没有问题,自然不用再换。 金华知府换成江西人刘鸿熙,严州知府则要换成湖南人黄家驹。 “黄家驹”。 真的,每次看到这个名字,胡楚元都忍不住有点ji动和颤抖。 谈完了这些事,瞿鸿机才和胡楚元又谈起福州的事情,道:“骑尉还记得我同乡同年张百熙吗,经由骑尉推荐给中堂大人后,他就同乡屠仁守一起被中堂大人任用在福州船政衙门,他担任衙门铜元局的会办,屠仁守则担任审计处的司务。” “哦,我倒是记得!” 胡楚元微微点头,当初,颜士璋和他推荐这些人的时候特别列出其中七人,分别是湖南人瞿鸿机、张百熙、屠仁守,广东人戴鸿慈,江苏人廖仲山,广西人唐景嵩,江西人刘鸿熙。 颜士璋曾说七人都有巡抚之才,瞿鸿机则更胜一筹,言下之意是可以问鼎总督的人。 所以,胡楚元才特意将瞿鸿机举荐在浙江杭州府,也是想近距离的观察一下。 其实,这七个人真正做到巡抚的没有几个,做到军机大臣的只有瞿鸿机,在庆亲王奕劻和袁世凯掌权的时期,瞿鸿机是清流派最后的大佬,也唯有他能和这两个人斗法。 可惜,败就败在张百熙这里。 新政即将开办之前,在荣禄的举荐下,瞿鸿机和张百熙一起被慈禧招见,言下之意,两人中要有一个可能出任军机大臣,他们两人是同县、同乡、同学、同年,si交很厚,就si下相约,不管是谁出任军机大臣,都要力保另外一人出任两江总督。 结果因为张百熙关于新政的言辞过于ji烈,慈禧不高兴,就用瞿鸿机做军机大臣。 发现慈禧不喜欢张百熙,瞿鸿机就选择性的遗忘了原先的约定,别说是两江总督,连巡抚的职务都没有派给张百熙。 一气之下,张百熙就和袁世凯结盟。 后来,瞿鸿机以反腐之名攻击政敌庆亲王奕劻和袁世凯,张百熙则屡屡联系其他官员,帮着袁世凯和瞿鸿机作对。 胡楚元并不知道这些事,比瞿鸿机、张百熙这些人,他更熟悉洛克菲勒、岩崎弥太郎、乔致庸、盛宣怀……!。 不过,胡楚元也算是看清了一点----政治之中没有几个人是真正干净的,瞿鸿机也是如此,机关算尽,所求的还是自己的官位。 在这些人的心目中,世界上根本没有什么能比官位更重要,其次才是国家的兴亡,百姓的死活。他们比某些官员还是要好很多的,比如说,他们将钱财列在第三位,而不是第一位,也不是第二位。 在眼前这个时刻,瞿鸿机还很在乎他和张百熙的情谊,就和胡楚元推荐道:“张百熙是个很不错的人,才能出众,以精研西学著称,所以才能被中堂大人派在那里。现在想想,中堂大人更是早有谋划,提前就将他派了过去,听说骑尉大人即将赴任船政提调,他也写了一封密信,托给转送给骑尉。” 既然是个人才,胡楚元当然要用。 他从瞿鸿机手中接过信函,将信拆开一看,不由得皱紧了眉头。 左宗棠的厉害程度、识人用人的素养、cao控全局的能耐……就不用再细说了,总之是无比厉害的,提前一年就将湖南人张百熙、湖北人屠仁守派到福州船政衙门,一个在铜元局任会办,一个在审计处任司务,掐住了船政衙门的财务要害。 对于船政衙门内部的情况,两个人只要si下一通气,基本就能mo个**不离十。 在这封信里,张百熙和屠仁守首先是要谢谢胡楚元的举荐之恩,两人和瞿鸿机都是同年,也就是同治十三年进士,资历都很浅薄,没有胡楚元的帮忙,怎么能在地方捞到正五品衔的实缺fei差? 此外,张百熙就将他在衙门内部了解到的情况通报给胡楚元,总之,情况是ting糟糕,得要提前做好充足的准备工作,顺便表一表忠心和感ji之情,只等胡楚元一上任,他们就将唯胡楚元马首是瞻。 看完整封信,胡楚元一是感叹船政衙门的情况确实是很棘手,二是感叹亲信党羽的好处真的很实在。 他这还没有上任,张百熙和屠仁守就已经表态要跟着他干,通风报信,让他做好准备。 既有内奸相助,何愁大事不成? 胡楚元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和瞿鸿机道:“多谢霍大人,这封信真是帮了我大忙!” 当着梅启照的面,瞿鸿机丝毫不隐藏,拱手笑道:“此乃应尽之责,以后若有差调之处,骑尉直言无妨,霍某必定竭尽所能!” 胡楚元微微颔首。 大大小小的事情都已经谈完,留两位大人用了晚膳,胡楚元才送他们离开胡家大院。 再回到冷秋堂,他就将张百熙的信给颜士璋看,随后又和颜士璋暗中商议一番,决定提前部署,先从江南商行抽调几个很精明的掌柜安置在福州等待。 另外,对于张百熙在信里提到的那些人,也逐一mo底查清,看看他们的底牌和关系网。 总觉得在福州的用人会更加紧张,胡楚元也让颜士璋尽力替他招揽一些人,一起经办大事。 这些人倒是很多的,颜士璋本身就有收集人才向胡楚元举荐的习惯和职责,他很快就推荐了三个人,三人都在江南国学馆。 首推的第一个是江苏江阴人缪荃孙,光绪二年进士,因为和翰林院掌院学士徐桐不和,离职回家闲赋。 他以精擅金石学和目录学而闻名,也是江阴一带的收藏鉴赏大师,受俞樾的邀请,目前正在江南国学院和俞樾一起研究古籍。 在上海的时候,颜士璋曾经常出入江南国学馆,对里面的那些人都很熟悉,一直觉得缪荃孙的能耐并不简单,只研究古文书画未免大材小用。 既然胡楚元要多征收几个幕僚,颜士璋首先推荐的就是缪荃孙。 第二个人是浙江会稽人钮欲庚,同治四年进士,资历很老,年纪却不大,曾任山东学政,后因丁忧离职回家。丁忧结束后,他想要补缺回京,吏部官员却要收他三万两银子做贿赂,一气之下,他就不再出仕,留在浙江开馆教徒为生。 第三个人也是浙江会稽人顾家相,二十六岁,光绪二年进士,运气不太好,年初遭逢母忧,回家守孝了几个月,就在同乡钮欲庚的邀请下前往江南国学馆进学。 这个人比较重视洋务理论,时常也去西学馆和格致书院,和徐寿等人有着不俗的si交。 颜士璋的眼睛还是很准的,他看中的人,几乎都有不错的价值。 胡楚元立刻就同意了,亲自写信(书法水平和国学功底太稀疏,还是得让颜士璋再修改一番,誊抄一遍才能拿出去见人)给三人,重金礼聘他们出任自己的幕僚,共商大事。 等他“写”了信,颜士璋亲自带着书信去上海找他们。 这个事情倒给胡楚元另外一个启发,那就是江南国学馆的招揽人才属性,不得不承认,这个时代的人才中,很多人都精通文章、金石学、书画、目录等等,这些就是真正的国学。 第八十八章 钮玉庚和缪荃孙 做为江南国学馆的创办者,胡楚元其实也有着很特殊的招揽实力,这一点倒是歪打正着,连他自己事先都没有想到。 颜士璋去了上海后,缪荃孙、钮欲庚、顾家相三人听说是胡楚元要招揽他们做幕僚,而且很急,二话不说,连薪水待遇都不问,当夜就和颜士璋一起租艘轮船来杭州。 三个人都出身于较为富足的江浙地主官绅家庭,对钱财看的比较淡,更重视的还是胡楚元会给他们带来的特殊机遇。 人啊,活在这个世上都还是想做点事情的。 当然,他们心中也都清楚……薪水待遇肯定不差,至少不会比在他们在江南国学馆的收入低。 没有等上两三天,颜士璋就带着三人来到了胡家大院里,对于他们,胡楚元也是格外隆重的款待。 接风洗尘的宴席结束后,胡楚元领着他们在胡家大院的西hua园里转悠,游山玩水,逛了一圈之后在湖畔凉亭里坐下来,喝喝茶,谈谈心。 闲谈了几句而已,缪荃孙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试探道:“骑尉此次这么急的征调我们前来,不知道是不是有急事啊?” “这……?”胡楚元没有准备,主要是没想到他们连夜就会赶过来,连家眷都丢在了上海。 稍加思量,他就朗声笑道:“我请三位先生前来,确实是为了一件很长远的事……!” 不等胡楚元说完,顾家相就笑道:“只要能用到我等之处,骑尉但言无妨,我等必定竭尽平生所学,辅佐骑尉成就大事。” 三人中,钮欲庚年纪最长,也不过四十二岁,同治四年进士。缪荃孙三十五岁,顾家相二十六岁,都是光绪二年进士,资历尚浅。 胡楚元示意顾家相不用着急,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有可能前往福州出任福州船政提调。我不隐瞒,各位可能也都清楚,若是我出任这个职务,船政衙门的大小事务都会由我主持,事关兹大,所以想请三位和颜先生一同协佐我。” 钮欲庚微微皱眉,道:“我倒是很高兴骑尉能够请我,只是,我并不擅长船政之事啊。” 颜士璋则笑道:“润生,就算不知船政事务,我们也可以居于幕中,运筹帷幄,出谋划策。再说了,我年近六旬都不怕,你怕什么,不懂也可以慢慢学。船政是国家大事,深受朝廷的器重,既然想要报国,那为什么不多学学这方面的事呢?” 钮欲庚拱手和颜士璋道:“先生教训的是啊。” 颜士璋是咸丰年间进士,又曾出任过吏部shi郎,资历很老,如果不是受“刺马案”的牵连,以他的才干也早就是巡抚、总督一级的封疆大吏。 钮欲庚等人称他一声“先生”是很正常的。 胡楚元笑了笑,道:“船政是举国大业,我们恐怕要为此谋划经营十年,所以说是长远的事。另外还有两件事,影响更远,现在就得办,所以是急事!” “哦?”钮欲庚不免有些好奇,道:“还请骑尉明说!” 胡楚元笑道:“我想开办一份《咨政参考》,每半个月刊印一次,专门提供给朝廷大小官员,登载国内各省大小事件,以及西洋各国局势、时政新闻和历史,对各国的政治、经济和军事实力也要进行详细的报道。本刊不评时政,不论朝纲,不断是非,所有信息一律求实求真,只做为资料供各部官员参考。” “哦?”钮欲庚更加惊奇,缪荃孙和顾家相也是分外有兴趣。 很明显,一旦开办成功,这份《咨政参考》的作用和意义将是非常巨大的,对朝廷上下的影响必将很深远。 缪荃孙忍不住问道:“骑尉打算是什么时候开办?” 胡楚元道:“不急不晚,暗中筹备,等我们储备的资料足够刊发一年,就可以正式刊行了。” 缪荃孙道:“骑尉不妨将此事交给我们办理吧。” 胡楚元笑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另外还有第三件事,除了《咨政参考》,我还想请人汇编一套《资政新编》,涉及理学、经济、农桑、工矿、商贸、水利、管理等各个方面。如果说《资政通鉴》是给皇帝看到,那这套《资政新编》就是给各位官员看的。当然,这套书不正式刊印,要的人就从江南西学馆领走一套,不要的人,眼不见,心不烦。” 听胡楚元说完,缪荃孙三人就发现事情倒都不急,可都很重要,而且是一件比一件重要,影响更是一件比一件深远。 钮欲庚忍不住的感叹道:“骑尉年纪虽轻,却有真器量,思虑之远,实在不是平凡人能够比拟的。钮某不才,愿意留在骑尉身边出谋划策,cao办这些事。” 缪荃孙和顾家相也纷纷道:“还望骑尉给我们一个这样的机会,也让我们能为社稷出策,更为骑尉略尽绵薄之力。” 胡楚元满心欢喜,不管怎么说,能够招揽到合适可用的人,那都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他并不清楚这些人的实际能力,但以颜士璋的眼力,他们肯定不是泛泛之辈。 几个人坐在凉亭里继续漫谈商榷,胡楚元要他们办的三件事,每一件都不是很简单的事,只靠他们三个人还不足以成事,得更多的依靠整个江南国学馆和西学馆的力量,连工学馆、农学馆和商学馆都要出力。 缪荃孙以博学著称,经史典籍、诸子百家、方志地理无所不读,在目录学、金石学方面的造诣很不简单,篆刻、书法、绘画无所不精,他就负责领衔cao办《资政新编》。 钮欲庚以文采取胜,从官经历最为丰富,曾任山东学政和山西按察使,由他领衔主编《咨政参考》,完全可以把握住“不评时政,不论朝纲,不断是非”的三不原则。 顾家相的文采书法都是进士级的造诣,比起缪荃孙和钮欲庚却不算什么,唯一的优点就是对西学的兴趣很浓,年纪也轻,就暂时负责给两人搭个下手。 身边忽然多了几个真正有才学的人,虽然谈不上能堪大用,对胡楚元来说也能解救一时之急,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情也多了几个人可以商议。 可是,也有不好的事情……这三人的热情太高涨,很快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领了经费,投入到各自要负责的事情中。 最初几天,他们都是返回上海、家乡,四处邀请同学同乡同年的好友出力,等几天再返回杭州,彼此都已经理出一些头绪,急着要和胡楚元通禀协商细节。 干! 胡楚元发现自己经常干出一些邪门事情,连自己都接受不了,他本来是要回杭州度假,悠闲半个月再前往福州赴任。 这倒好,他今年最悠闲的假期就这么轻易的被破坏了。 话说,他们毕竟是进士出身,有才华和学识是不假,可他们的想法毕竟要守旧很多,对于《资政新编》、《咨政参考》的很多想法和胡楚元预想中的完全不一致。 胡楚元只好舍弃自己的假期,和他们逐一敲打细节,还得找人协助他们整理西洋资料和各种西学馆译书。 第八十九章 再回杭州 旧人办新事,似乎是不太妥当,其实是非常妥当,因为……如果钮欲庚、缪荃孙能够接受《咨政参考》、《资政新编》,朝廷上下的其他官员也有可能接受。 hua了几天时间,胡楚元和他们两人、顾家相细细致致的阐述了自己的想法,甚至带着他们整理出《咨政参考》的第一期样刊,事情就开始变得顺利许多。 终于,胡楚元可以悠闲几天了。 他决定去一趟西湖,然后去报国寺,前往福州赴任之前也祭拜一下胡雪岩的灵位,不管怎么说,福州船政衙门是胡雪岩打下的根基。 他希望自己这一去,胡雪岩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他。 正要出门,二弟胡品元和三弟胡缄元就来找胡楚元。 这一年里,胡楚元来来去去的忙着,真的很少有机会和两个弟弟坐下来细谈。 “哥,你要出门?”见胡楚元似乎要出去,胡品元ting关心问了声。 胡楚元笑道:“是啊,想去西湖转一转,看看清bo门那块地皮,顺道去报国寺一趟。” 胡缄元想了一下,胡品元却笑道:“那我们也去吧!” “行啊!” 胡楚元拉上他们,一起上了马车。 等车慢慢驶出,胡品元就和胡楚元说道:“哥,我不想去什么国学馆,我想直接到陈大掌柜那里做伙计!” “哦?” 胡楚元悄悄在心里琢磨了一下,和他问道:“是不是你娘说了什么啊?” 胡品元笑道:“她倒没有说什么,我自个儿觉得的,我又不想做书法大家和大学问,自个儿玩玩便是了,犯不着真下太多功夫。”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从山西人开创票号这个行当以来,票号就有一个‘三爷不收’的规矩,即少爷、姑爷、舅爷,这三个爷是坚决不收的。你想要去票号从伙计做起,那是好事,我赞成,可咱们是做东家的,东家的少爷从来就没有去票号做工的,这是历来的铁规矩。我要是给你说了,陈大掌柜嘴上不说什么,可他心里十之**是不舒服的。” “这样啊……难怪!”胡品元咂咂嘴嘀咕一声。 胡楚元随即问道:“难怪什么?” 胡品元道:“我早上和娘说的时候,她就没有说什么,只说是让我来问你的意思。现在想想,她也知道这个事情不好办。” 胡楚元点着头,道:“四娘肯定知道这个规矩。你想,我当初从英华书院回来的时候,爹心里是想让我去钱庄做帮帐,从下面学起,可他也不敢说,就只能让我跟着柳成祥大掌柜在丝行里做外柜。” 胡缄元悄然一抬眼帘,有些不满的问道:“哥,你说票号哪里来的这么多规矩,连东家都不敢过问?”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早些个日子,我也不大明白,可这就是票号,只做钱上的买卖,所有买卖里面,这个生意是最独特的。这些规矩其实都是有原因的,比如说吧,山西票号有两个最死的规矩,一是东家不得过问票号的生意,只在年终有权查账分红,对大掌柜不满意可以换大掌柜,却绝对不能逾越大掌柜管下面的事情;二是东家自己的生意绝对不能从票号拆借银两;咱们浙江的票号在这两点守的不严格,结果呢,浙江票号开的快,死的也多,很多票号就是因为东家横加干预管理,又擅自抽钱经营自己的买卖而倒闭的。” 胡缄元又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还敢换大掌柜吗?” 胡楚元道:“是啊,东家当然不敢轻易换大掌柜,为了应付这个问题,很多东家就开几个票号,一个票号经营不善,立刻调用其他票号的大掌柜和掌柜填上。宁bo人在这一点上做得最快,几个大家户手里都有十几个票号,可问题也出来了,宁bo人的票号很难做大,每家都只能盘踞一方,不能雄霸整个江浙。” 胡缄元微微点头。 胡品元则又问道:“那是要咱们家的大掌柜不周到,那怎么办,咱们可只有一家票号……眼下是两家,可似乎都是陈大掌柜在管着呢。” 胡楚元道:“东家要做的事情不是去管事,而是识人用人,尤其是在票号这个生意上,一定要看清楚掌柜是什么样的人。这里面也有几个老规矩,譬如说,有妾的掌柜一定不留,有妾的外柜一定不收。别说掌柜的不娶妾,山西人连票号的东家都不纳妾。这是经营票号的规矩,不贪不色,忠义诚信,非此类人,经营不了票号。” 胡品元忍不住的吐了吐舌,又哈哈笑道:“我是肯定经营不了票号生意的,那哥啊,你给我另外谋个生路吧,我这二十岁的人了,总不能就靠哥赚钱养我,我天天在家吃你赚的利息吧?” 胡楚元笑道:“你能这么想,那当然好啊。这样吧,你去做另外一个行当,我琢磨你能行。” 胡品元不免有些好奇而急切的问道:“哥,赶紧和我说说,我娘都快把我耳朵茧子说出来,天天bi我学做生意的事。” 胡楚元又笑了,他就说嘛,品元这么好玩的人怎么也会真心想学生意。 他道:“你换个名字和身份去万旗洋行做学徒,从学徒给我做起,不准对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好好给我干,我会另外派个师傅暗中关照指点你。” 胡品元神色尴尬,道:“那我岂不是买办……哥,你这个主意太损了?” 胡缄元却道:“买办怎么了,徐润不是买办?不是宁bo买办带的头,宁bo人能有今天吗?我看不错,万旗洋行和咱们家的关系一直不错,经营的生意又大又广,锻炼的机会也多。说不定,以后还能派到万旗银行。” “对!” 胡楚元点着头,和胡品元道:“等你在洋行做完了一年学徒,跟着买办师傅跑一年外柜,你再去银行学一管事,以后再做三年的小买办,六年学完,我就让你自己做生意。” 胡品元嘿嘿一笑,道:“那行,有哥这话就行啦,得,咱三兄弟是各有一条路,就我去做买办,还得靠自己努力,老三,二哥羡慕你啊!” 胡缄元不屑的哼一声,道:“羡慕什么,我这做官的路还不知道通不通,万一不通怎办?要不,咱们两个换一换,我去做生意?” 胡品元不解,道:“做官多容易啊,一天到晚说瞎话,说瞎话,我擅长啊!” 他们相互说着,可胡楚元心里明白,两个弟弟对于自己的未来都没有确切的答案,优裕的生活让他们有着非常多的选择,也因此而mi茫着。 当初老三被他岳父何璟一bi,气的要去考科举,做一个为民除害的大官,现在气头过去,发现做官也不是很容易的事。 他不是不想做,而是估计自己考不上进士。 这倒是一个问题。 胡楚元也没辙,举人容易,本地作弊嘛,会试就没有办法啦。 想到这里,他就和两个弟弟说道:“这样吧,我和几位大娘说一说,暂时也不急着给你们派个差事,更不急着给你们选一条路,你们自个看着办。想学什么,你们就学什么,做生意也好,做官也好说,其实道理都是一样的,也就是观人识人,用人办事。“ 听他这么一说,胡品元和胡缄元都很高兴,就在车里嘀嘀咕咕的商量着。 胡楚元的意思很简单,还是让他们先在浙江考个举人的功名,这个事情不难,从巡抚到学政,上上下下都是自己人。 到时候,他们要想做官,家里就直接想办法谋个实缺,想做生意,那还是得按照胡楚元的意思cao办,先去洋行做两年的学徒和帮帐,然后做外柜和买办。 等他们两个锻炼出来了,胡楚元就正式分家,各给他们一笔钱经营自己的生意,赚了是他们的,赔了归胡楚元这个大哥担当。 要是做官,股份就留在家里的产业中滚红利。 两人一听都很高兴,就决定先这么办了。 他们三兄弟说好这个事的时候,车也到了报国寺门外。报国寺早已修整一新,比起去年那时候,香火也要兴盛很多。 胡家前几个月刚又投了八万两大银子,让报国寺增盖三栋新殿,寺庙的面积也将会扩充到原有的两倍。 即便是和尚也免不了要为钱财cao劳折腰,听说是胡家的人前来拜香火,方丈大智禅师亲自出来迎接,还带了十几个身披袈裟的僧人,几乎是全院高僧倾巢而出。 对于佛教,胡楚元还是ting信服的,因为佛法的世界确实是恢弘的,气势之大,在所有宗教中都显得极其无量。 在胡雪岩的墓前和功德祠里都祭拜一番,胡楚元心中不免有种宿命轮回之感。 是胡雪岩亲手协助左宗棠创办了福州船政,现在,又得轮到他去解决前人在船政中留下的各种弊病,他呀,他要给胡雪岩和左宗棠一个真正的交代,要让福州船政成为亚洲最强的造船厂和海军学校。 他知道自己是做得到的。 他也不懂造船,不懂海军,可他懂赚钱,无论满人怎么防范,他都有办法让福州船政的经费自给自足。 错。 他完全有办法让福州船政的经费爆炸性的增长!!! 看着功德祠里的胡雪岩画像,胡楚元在心里默默地说了许多能让胡雪岩真正感到安心的话,譬如,他会将盛宣怀彻底击溃,只是还要一些年的时间;譬如,他会真正的辅佐左宗棠,让左宗棠名垂千古;譬如,他会一统中国的丝茶业;譬如,他会照顾好胡家,让胡家成为真正的金融财阀……! 从功德祠里走出来,胡楚元心里非常平稳。 他又不想卖裕丰粮社了。 他想,吗的,死就死吧。 死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他就是这么想的。 过去一年的起起伏伏、跌跌撞撞对他来说是真的很重要,让他经历了太多,也让他明白,中国并没有多少事情可以难住他。 中法战争又有何难,更何况福州船政衙门里面的那些ji飞狗跳的事? 法国人的海军实力仅次于英国,舰队总吨位高达45万吨,在马尾海战爆发之前,法国总计拥有52艘铁甲舰,平均排水量为5793吨。 可胡楚元并不担心,也不害怕。 法国人都不值得忧虑,更何况是日本人? 1895年的日本和1927年的日本有着天壤之别,真的不用太在意,虽然不用太贬低,但也不用过分高估。 事实上,胡楚元满打满算的是一个蹂躏法国和日本的局面……这倒也是有可能的,他毕竟是一个暗算别人的高手,也有很多时间可以用来一步步的筹备和计划。 当然,胡楚元知道最为关键的时刻是明年此时,只有过了那一关,中国经济才能真正的由他掌控。 他将那个即将到来的时代称之为“不差钱”的中国近代史。 …… 几天之后,郑锡泰等人来到杭州和胡楚元会合,华蘅芳也带了六名钢铁、造船、军火等行业的美国技术顾问一同抵达。 等到了1879年8月初,船政衙门的任命终于抵达杭州,经由闽浙总督兼福州船政大臣何璟的参奏,兵部尚书沈葆桢的举荐和朝廷军机衙门的批复,胡楚元以江南商行总办的名义“署理”福州船政提调----暂时性的处理船政衙门事务。 胡楚元当然也得受“丁忧”的影响,所以,这一次的任命是船政衙门的内事,朝廷只负责批准,并没有实缺,更没有具体的品级。 这是一次特殊的任命。 命运仿佛是一种轮回,沈葆桢当年经历过的事,再一次发生在胡楚元的身上。 在清朝廷正式的任命后,胡楚元就必须要走了,启程前往福州上任。 临行之前,他在杭州聚贤楼开了二十六桌宴席,宴请浙江各地的掌柜、主账、管事、帮帐,还给大家增发了一笔薪酬,答谢众人在今年生丝收购中的表现和努力。 宴席结束后,胡楚元将陆三元特别留下来,彻夜长谈,说一说江南农业合作社的未来,希望陆三元继续努力,也在江南农业合作社里给陆三元添加了一笔贴息股。 次日,清晨时分,胡楚元带领着他的团队登上了前往福州的汽船。 在海lang的起伏中,汽笛的呜鸣声、海风的呼啸声中,胡楚元想,大杀四方的时候就将来到了! 第九十章 任职福州船政提调 福州 1844年,福州作为最早的五口之一开埠,英美法等各国都在福州设立总领事馆,道光年间,福州的茶叶出口一直占据着中国茶叶出口总额的三成,近年,随着绿茶外销的衰落,福州的红茶出口占据了总额的四至五成 这一次前来福州,胡楚元不仅想要办好福州船政衙门的事,也想办好中国的茶业 他知道,只有稳住中国的丝业和茶业,中国才有未来可言,洋务之流、实业之流……其实都没有看清问题的本质 胡楚元乘坐的汽船停在马尾港,还在船上,他已经看见了福州船政的那一大片厂房,铁厂的烟筒里冒着灰色的浓烟,浩荡的船港铺散在数里长的平阔江滩 船政里能够看到的都是欧式厂房和建筑,办公楼也都是欧式,比起外滩上的工厂要干净气派许多,乍一看,胡楚元还以为自己来到了1879年的朴茨茅斯,港口外停靠着十多艘舰船,大大小小,有几百吨位的,也有至少一千吨位的 环绕着马尾港和船政北侧半圈都是连绵的山岭,大多不过两三百米高,也有不足百米高的山坡子,很多欧式别墅临山而建,掩映在林荫里,正北面的坡顶被削平可以见到一片连绵的建筑 真的 胡楚元真以为自己来错了地方,随行的人,大体也都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未曾想到福州船政居然是这个模样,可以用漂亮和气派来形容 很有趣呢 想想自己以后在福州船政的生涯,胡楚元似乎也看到了许多奇妙的未来和希望 这里确实是一个近乎于神奇的地方,培养了中国近代海军史上最著名的那些人,刘步蟾、邓世昌、林泰曾、叶祖珪、魏源、陈兆翱、郑清濂…… 只要是胡楚元想要的,这里大约都能找到 真的,只要坐上了福州船政大臣的宝座,就像是开启了一个人才的聚宝盆 码头上聚集了一群人,领先在前的是几位身穿朝廷三、四品级官服的官员,听说胡楚元的船已经抵达,福州船政的监工、局员们纷纷一涌而来 胡楚元也是有备而来,随行带着的团队就有二十余人,后续还会有多的人陆续抵达 他领先在前,身后的二十余人浩浩荡荡的随之而下,沿着板桥一路走下去 人群中领先在前的人身穿二品官服,年约五旬,气色红润,肤色微黑,胡须花白 他上前一步,和胡楚元拱手笑道:“胡提调秉承父志,重掌福州船政,实在可喜可贺啊” 对于福州船政衙门的情况,胡楚元已经知道的很清楚了,不仅有张百熙、屠仁守做内应,他也通过江南商行的福州分行,仔仔细细的查询了每个官员的底细 在福州船政衙门,只有一个人拥有从二品的官衔 他就是叶文澜 这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官商,厦门人,旅居福州经商多年,广游南洋,精通各岛语言,沈葆桢建福州船政时,他就是总监工,因屡有功绩,积功升候补道,追补从二品的布政使衔 胡楚元拱手答谢道:“叶大人,久仰” 叶文澜笑道:“胡提调,请让我来替您引荐一下船政的各位同僚,这位是船务局会办吴正丙吴大人,这位是铜元局会办张百熙张大人……” 福州船政不同于天津制造局、江南制造局,这是一个级别等同巡抚衙门的船政衙门,官员数量众多,设有船务局、军火局、水雷局、铜元局、电报局,另设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个处、十三个厂和船政学堂,此外,福建水师也归属福州船政管辖 据胡楚元收集的消息,船政衙门目前的二品衔官员只有叶文澜一人,船务局会办吴正丙等人是三四品衔,各处司务,以及理办、参议等官都是五六品衔,佥事、监理属于七八品衔,其余还有从**品的不入流官吏主事 大大小小的官员数量加起来总计五十七人,抵得上京师的工部衙门 这些人都云集在港口,在叶文澜引荐下,胡楚元也逐一问好他的背景和钱势太厉害,这些人根本不敢怠慢,一个个都陪着小心谨慎 大家在船政衙门里已经摆好了宴席,替胡楚元一行人接风洗尘 何璟还在京城叙职,临行之前却已经做了安排,让官员们将福州船政衙门重修整,专门做为胡楚元在福州的府邸 见胡楚元的随从太多,里面还有六七个洋人顾问,叶文澜就立刻派人将船政衙门附近的一栋法式庄园收拾干净,供这些随从居住 下午,在叶文澜等人陪同下,胡楚元先参观了船政下属船厂的设备和在造的两艘的木舰 等到了晚上,他才回到船政衙门的后花园,在沈葆桢住了九年的靖海堂住下来 这本该是福州船政大臣才能住的地方,可胡楚元是那种当仁不让的人,他不会和别人客气他也知道,何璟是故意要让他住在这里,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船政衙门的这些官员----胡楚元就相当于福州船政大臣,在这一亩三分地上,他说了算 当然,胡楚元不可能像沈葆桢那样,将所有的心思和时间都花费在福州船政 他现在的事业是非常庞大的,每年的稳定收益都在一千万两白银以上,相当于十个福州船政衙门的拨款 左宗棠和何璟都明白,他们只是让胡楚元来做两件事,第一,掌控大局;第二,保证财政;真正的实际事务由谁来打理,他们早就安排好了 同治十年进士张百熙、屠仁守,光绪二年进士戴鸿慈,这些都是他们安排的人,也可以说是胡楚元的派系 这三个人都有一个特点,那就出身于书香门第,家教渊博张百熙是湖南长沙人,师从现任驻欧五国公使的郭嵩焘,屠仁守是湖北籍,祖父屠之申曾任直隶总督,声望极高,他自己则师从李寿兰,以精擅数学和西洋学说而闻名 戴鸿慈是广东南海人,何璟的同乡晚辈,年纪很轻,在京城中以知洋务而闻名 他们三个人进入福州船政已经有一年的时间,张百熙任铜元局会办,屠仁守任报销处司务,戴鸿慈任船务局理办 胡楚元估摸,他就只能在这三人中寻找一个代替自己管理船政,正寻思着,颜士璋就领三名中青年官员进来 白天已经见过,胡楚元一眼认出是张百熙三人,就笑呵呵的道:“三位请坐” “多谢提调”张百熙领头答谢一声,带着其他两人一起坐下来,随即,他就和胡楚元道:“我等三人此次前来拜见大人,正是要答谢大人的举荐之恩” 三人中,张百熙的年纪最长,三十二岁,其貌不扬,瘦小精干,留着很精细的八字胡,眉毛细弯,眼神内敛 他身后的屠仁守也在三十岁左右,身形魁梧,看起来较为严肃,精气神饱满戴鸿慈则不过二十四五岁的光景,身材不高,粗眉方脸,却显得很机敏 胡楚元笑了笑,道:“这有什么好谢的,我愿意是举荐你们外出任官,造福一府一县,没有想到,中堂大人和总督大人居然将你们安排在这里,怕是委屈了” 张百熙当即道:“提调大人严重了,我们倒不觉得委屈比起在京师无所事事,日日看折子,纠察错字误典,在这里还是能办实事的如今朝廷要以举国之力振兴水师,福州船政正是大有可为的地方,我们三人能在这里效力,不知道有多幸运呢” 屠仁守也拱手道:“是啊,提调大人,您真的言重了,能在这里理办于国有利的实务,真让下官心中喜悦无比能得您的举荐,我们是感激不尽,以后如果有要差遣我们的事情,大人可以直说,我们必当尽力” 戴鸿慈则是笑道:“提调大人,下官资历最浅,能够出仕就已经很高兴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好,咱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福州船政对中堂大人和总督大人都是特别的重要,对朝廷则重要,我希望三位大人能和我一起同心协力办好船政” 张百熙领着屠仁守、戴鸿慈一起拱手道:“提调大人放心,大人与我们有知遇之恩,我们必将竭尽所能,为大人分忧解难” 听着他们这番话,胡楚元心中暗暗高兴,暗道:有亲信就是爽 他又想,举荐他人出仕这种事情可以多做,对他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对别人来说却是一件终身都要感谢的大事 他们现在说的不过是场面话,在胡楚元正式调往福州之前,张百熙和屠仁守就已经提前将福州船政衙门的很多内幕消息捅给了胡楚元 此外,胡楚元也提前派人在福州打探消息,五十七名官吏的根底,他都已经摸熟 知道归知道,明白归明白,该说的还是要说,该问的还是要问,看起来多此一举,可这就是清朝的官场规矩 胡楚元也很正经的和张百熙三人问道:“你们来船政衙门也有一年了,对于船政的事务应该有些了解,能不能说说船政衙门目前都有哪些麻烦事?” 三人稍加沉吟,互相看一眼 过了片刻,张百熙道:“禀提调大人,船政衙门目前最主要的问题还是积弊深重,官员贪污克扣,其次是福建水师良莠不齐,人员混杂,每年的军饷和损耗不小如此一来,朝廷每年从闵海关、闵税厘局和闵茶税司抽调的一百一十六万两银子的官款根本不抵用,仅有十几万两银子能用来造舰” 胡楚元心知肚明的微微点头,和张百熙道:“你细细说” “也好” 张百熙颔首,随即就将船政衙门现有的一些问题都细致的说一番 福州船政衙门的官员主要分成两类,第一种是沈葆桢早年从福建各地抽调的知府知县,这些人目前主要负责行政事务;第二种是商吏,负责采购煤铁机械和木料 在沈葆桢任内,这两类官员都还算是克敬职守,等沈葆桢离开后,行政官员贪污受贿,商吏虚价回扣的情况就越演越烈 这些人想要和外面那些同级官员收受同样的灰色收入,又没有征税的权利,只能在手中职权里做文章,高价买劣等煤铁和木料机械,和商人同流合污,谋取私利回扣 他们每年能从中捞取十几万两银子,给福州船政衙门造成的损失却高达几十万两 听张百熙逐一说完,胡楚元只在心中冷笑 晚清的政局中,不管是哪个衙门和官办企业都有这种问题,船政衙门也不是一个特例就算是将衙门里面的官员革职一空,换一批官员还是这样,何况,这些人好歹还熟通船政的各项事务 胡楚元心中早有了主意,和张百熙道:“这个事情不用着急,从长计议我这些天还是要继续参观船政的各局各厂,就由你和船务局会办吴大人一起陪同” 张百熙也知道类似的问题在各个衙门都有,急也无用,当即点头道:“好的,提调大人” 见天色不晚,胡楚元就起身送他们离开,回来就将郑锡泰和华蘅芳请了过去,让郑锡泰带人将船政衙门的所有账目都取过来核查,华蘅芳则负责领着那些美国技术顾问,对船政衙门的生产状况和水平进行摸底清查,尽快提交一份完整报告 第九十一章 福州船政衙门的私款 随后的几天,胡楚元还是继续参观船政衙门下属的厂房,他也抽空去了船政学堂,发现学堂筹办至今十三年,招收的制造班学员不过两届,总计四十一人 这个数量未免太少了点 他将这个事情放在心里,却没有立刻做出改动 福州船政要是好办理,那也不会轮到他,事实上,在沈葆桢之后,历任的福州船政大臣都没有实际能力管理船政衙门,衙门级别虽然等同巡抚,却远非一般的巡抚能够管理的 可以说,此后的船政大臣是一届比一届差,丁日昌还算凑活,吴赞诚、何如璋都是李鸿章的淮系亲信,无能鼠辈 李鸿章是一个很喜欢任用无能之辈的人,他的用人哲学是“重德量才”,说白了,就是谁听话,谁尊敬他,谁唯他马首是瞻,他就安排谁出任要职 福州船政衙门办的好不好,这和他没有关系,他只是想抽调衙门里的人才和资源,所以,越听话越好,越无能越好 胡楚元不同,他喜欢用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只有这样,他才能“享受成功,品味人生” 来福州之前,他就将江南商行的总帐郑锡泰抽调出来,通过伍淑珍从旗昌洋行技术局抽调出费恩茨、罗尔斯、卫斯特等十多人,又从格致书院中抽调出华蘅芳 郑锡泰是广东人,十七岁进入上海丽如银行做学徒,二十二岁升主帐,胡雪岩一眼相中了他,将他招入阜康钱庄做上海租界分铺的掌柜 在伍淑珍和容闳为胡楚元招揽的第一批美国技师顾问中,仅有三个人拥有大学教育背景,费恩茨和罗尔斯就是其中的两位,前者原任匹兹堡钢铁公司的经理,后者原任弗吉尼亚造船厂的总工 为了挖到这两人,伍家可是花费了很大的代价 这些人,每一个都不简单 年仅四十二岁的郑锡泰在胡家的所有掌柜中算是承上启下的那一辈,资历足可称得上是第五号的大掌柜,身材不高,微微有些发福,还有点谢顶 不过,他确实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在丽如银行的六年磨砺中,锻炼出一口流利的英语,对于西洋银行业和传统的钱庄业务都有很独到的了解 为了查账,郑锡泰从江南商行的福州分行里抽调了四名主帐和十多名帮帐,再加上自己的几名亲信,近二十位精通账务的人通宵达旦的核查了三天,才将福州船政衙门的所有账目清查完 一大清早,他就将紧急撰写的衙门帐务公报呈交给胡楚元,厚达二十多页 胡楚元一直都是个很轻松的人,反正这世上也没有多少事情能难倒他 他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翻看帐务公报 他还是个很懂得“享受成功,品味人生”的家伙,刚来船政衙门四天,就让胡荣将衙门的所有家具都换了一套,用于装饰的古董书画、青铜器、瓷器玉石,件件都是珍品 等将整个公报都看完,胡楚元也忍不住微微皱眉,和郑锡泰问道:“这笔私款的问题,你能有把握吗?” 郑锡泰苦笑道:“东家,衙门的账目是千疮万孔,毛病实在太多,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能看出问题至于这笔私款嘛,我敢拿人头担保,从沈大人接管衙门之后就开始挪用,等他赴任两江总督,就一直是总监工叶文澜在挪用,历经十三年,总计抽调了214万两白银” 啧啧 胡楚元心里冷笑,暗道:沈葆桢……不过如此啊 他稍加思量,和郑锡泰问道:“你猜这笔款子目前在哪里,数额剩下多少?” 郑锡泰想了想,道:“我估计啊,从一开始,沈大人就从衙门里面抽调公款让叶文澜在外面做生意叶文澜主要是做南洋贸易,从福建向南洋贩卖瓷器、丝绸、茶叶、漆器,再从南洋向福建贩卖锡器、糖、香料,甚至是私盐这几年,叶文澜本金充裕,也在福建开设了十几家钱庄,估计这些钱也在外面放贷这么一算,怕是越来越多,至少也能有六百万两” 啧啧 胡楚元坏笑一声,道:“数额还真不少啊” 郑锡泰又道:“除了这笔私款,衙门内部的贪污克扣现象也很严重,每年至少有三十万两的官银折损在这里面再加上洋人顾问的薪水普遍过高,福建水师的军饷也由衙门支出,四个问题加起来,也就难怪船政衙门无钱可用,每年仅能拿出十几万两银子用于造船” 啧啧 胡楚元倒是挺开心,笑道:“所以,中堂大人和何璟才这么急着让我来打理船政嘛” 郑锡泰忍不住问道:“东家,那你打算怎么办?” 胡楚元倒是处之泰然,平淡的吩咐道:“你重带着人整理这些公报,按每一个官员分算,看看他们每个人都贪克了多少,证据要充足,每人一份,我要让他们自己看清楚” 郑锡泰点头称是,这就下去办事 胡楚元又将胡荣喊了过来,吩咐胡荣准备五十七份信封和银票,银票面额不等,最高三千两,最低不过一百两 在胡楚元看来,这些官员贪污克扣的问题并不大,怕的是他们故意高价采购劣等煤铁,亏空公款 不损公,如何利己? 当然,这也很方便他用自己的财力控制整个福州船政,包括福建水师 他有的是钱,为什么不将钱做为自己最厉害的武器呢? 吩咐了这些事,他就继续邀请伍淑珍和那些美国顾问去参观船政的船坞和工厂,边看边问,也在心中寻思如何提升福州船政的生产能力 等到了中午,胡楚元刚看完船政的三个船坞,胡荣就匆匆来找他,说是有亲戚来找他 亲戚? 胡楚元觉得奇怪,就回到船政衙门,一进书房,他就看到里面坐着一个很面熟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光景,白白胖胖,身材倒是不高,神色中隐约和何璟有几分相似 胡楚元心想,原来是这个人啊…… 这是何璟的亲侄子何启功,广东举人出身,一直跟在何璟身边出任幕僚,也是何璟最为信任的心腹 见到胡楚元,何启功就笑眯眯的起身拱手道:“贤弟,好久不见” “堂兄”胡楚元客气的点着头,重请何启功坐下来,问道:“堂兄不是随着何伯父在京师吗,怎么现在就回来了?” 何启功笑了笑,从袖口里取出一封折子和两封密函,他先将折子取出交给胡楚元,道:“叔父身兼多职,实在无力辖管船政事务,又不能辜负朝廷重托,特向军机大臣恭亲王和兵部尚书沈大人递了折子,但凡船政事务都交给你来处置,只是大事需要禀告恭亲王和兵部尚书沈大人都已经同意,并在折子上做了批复,叔父就让我立刻将这个折子带回来给你,方便你在船政衙门办事” “哦?”胡楚元暗喜,他正要这个东西 将折子打开一看,果然和何启功说的一样,军机处和兵部都已经确认此事,同意“福州船政衙门署理提调胡楚元”辖管船政衙门大小事务,只是……凡大事者须由闽浙总督何璟裁夺 看完折子,胡楚元也忍不住笑出声,和何启功道:“我还正缺这道公折呢” “可不是吗,没有实权,在这个地方还真不好办事” 何启功笑了笑,随即又压低嗓音道:“叔父在京师叙职之余,既想为你争点便利,也想为闽浙争夺朝廷的海防军费如今朝廷已经定策,每年拨出海防军费四百万两白银兴办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叔父就想从这每年四百万两的海防拨款中咬下一口,他写了一个折子,但又觉得份量不足,就让我即刻回来和你商量一下,看看能否再增两三个缘由” 说完这话,他就将上面那封署有何璟名字的密函交给胡楚元 胡楚元慎重的将信打开,见何璟也将大的局势细细分析了一遍 1874年,日本进攻台湾,清朝一时舆论哗然,当时就已经有举国兴建海防的说法,恰巧左宗棠也要以举国之力收复疆,海防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 经过这几年的争论,再随着疆战事的逐渐收尾,清朝廷重开始重视海防,并定策主办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再也不指望福州船政衙门和福建水师了,湘军所控制的长江水师不在朝廷的计划内 清朝廷之所以会这么决定,关键是想将北洋、南洋水师收归朝廷控制,而不是像长江水师那样受制于湘军 何璟有自己的分析,他相信慈禧、恭亲王等人根本无意着重办理南洋水师,只想兴办北洋水师砥卫京师,南洋水师、长江水师、福建水师都不在朝廷的计划内 此外,南洋水师本身就是定位于防御江浙,和长江水师、福建水师相冲突,使得福建水师的价值为低微 可他还是想争一争,就写了一个折子,列了三个理由 首先是以日本吞并琉球国为由,就事论事,想要增购两至三艘铁甲舰,规格与日本铁甲舰大致相当,以免日本重演同治十三年进攻台湾的旧事 其二,他说福建水师辖制台海,可挡洋人舰队北上,乃是京师海防第一关隘,近卫江浙,南援两广,北援京师;三说举国之力兴办北洋水师,此是上策,可朝廷的海防岂能“孤仰”李中堂? 最后,他说江南商行盈利丰厚,官股抽红年逾三百余万两白银,朝廷若不支持举办福建水师,则必将为两江湘军所控,亦不妥当 看完之后,胡楚元不得不说,政客就是政客……何璟很清楚自己身上的“重担”,以他的资历和功绩当然能坐上闽浙总督的宝座,可同时兼任福建巡抚、福州船政大臣和福州将军三职就很不正常 不仅于此,朝廷还没有补实闽浙两省的提督空缺,继续由何璟实际掌控两省提督的实权……因为在这个阶段,只要将两省提督的空缺补实,按功论赏,上任的人肯定是淮军和湘军的武官与其这样,慈禧、恭亲王等人宁可将位置继续空缺,由何璟这个闽浙总督代为掌管,免得闽浙两省的军务也被湘淮两系操控 事实上,朝廷就是有意加重何璟的职权,利用他牵制左宗棠和李鸿章,论资历,何璟是地方大员中极少数可以和这两个人平起起坐的人 何璟的后两个理由全部是针对自己的“重担”而发,箭无虚发,每句话都直指满人旗贵们最为担心的事情 补充:在这里罗嗦两句,写了这么久,主人公才开始在军事和政治领域迈出第一步,这就是这本书,拖拉了点 (主人公的发展线路应该还是很清楚了,出仕,通过这个时代最常见的方式控制军力,整个第一卷都是在为这个转变做铺垫 关于主人公如何自保之类的问题,都会慢慢有安排,现在就急着询问,似乎太早了点 最后,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第九十二章 若无此能,焉可高居此位? 将何璟准备发出去的折子看完,胡楚元忍不住和何启功赞叹一声,道:“总督大人还真是很精明呢” “若无此能,焉可高居此位?” 何启功傲然的一抬眉,显得很是得意,似乎那几个提议中也有他的出力,可他随即又叹道:“可惜,叔父还是觉得这三个理由也缺乏力度,未必就能扭转局面所以,他让我立刻来和你商议,乘他在京城叙职的这段时间好好周旋一下若是等他叙职之期结束,离开京师之后再想扳回局面就异常困难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慎重的思量片刻,随即和何启功道:“你回去就和总督大人说,让他在折子里再加上这样的两个提议其一,福建船政半买半造,借买船之机从西洋购入设备和技术专利仿造船,外派船政学员在欧洲各船厂学艺,使我们的造船水平日渐提升,十年后即可自造世界一等的铁甲舰其二,等福建水师的舰船增多,移旧船于南洋水师,而南洋水师也不用额外增加军费购舰船” 何启功喜笑道:“妙哉,贤弟果然不是一般人啊只要加上了这两条,朝廷必定无法反驳,至少也得分一笔军费给我们” 胡楚元道:“确实是这样,咱们半买半造,如果不能买船,那就难以仿造船” “另外还有一事……” 何启功要商议的事真不少,说完了奏折的事,他又压低声音和胡楚元密语道:“叔父往年回京叙职都会暗带一笔资金,疏通京师各位大员,内结外交今年要疏通的事情特别多,和李合肥争夺军费不是易事,所以……叔父想从你这里抽一笔款子” 说着这番话,他也悄然观摩着胡楚元的神色,不知道胡楚元会不会同意 胡楚元不置可否,问道:“大概要多少?” 何启功伸出三根手指,道:“怕是还要三十万两银子,首先就得先撬开恭亲王,这可不那么容易” 胡楚元道:“我写封信给你,你直接去京师荣宝斋找我家的大掌柜沈富荣,他会准备好一切只要是在京师疏通人事,五十万两银子以内,伯父随时可以抽调” 何启功大喜,笑道:“三十万两银子大致就足够了,若是砸出五十万两银子,此事就直接可以定下来,咱们这里砸出去五十万,以后每年至少能增出一百万两的军费” 顿了顿,他又道:“此些事怕是无所收益,这五十万两银子怕是有去无回,为朝廷之事而损自家,贤弟……果然有令父急公好义之风” 胡楚元却道:“兄长不用多想,我这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福州船政衙门若是经费充裕,我做起事来也顺利很多该花多少就花多少,无需介怀” 他心里清楚的和明镜一样,这些银子一半是为了疏通福州船政衙门和福建水师的经费问题,另一半是何璟自己也要在京师活动 何启动当即笑了几声,道:“那好,我这也就明白了……贤弟其实也可放心,叔父断然不会让自家人吃亏的,但有叔父坐稳闽浙总督之位,贤弟家经商盈利的事,那也就……” 这番话不用说的太清白,两人心里都很清楚 胡楚元的生意经做的这么顺利,顶多是三成的功劳归他,多还是依靠左宗棠和何璟的暗中扶持,这两位总督大人虽然不出面,下面的巡抚、道台、知府可是跑断了腿 眼下就可以这么说,只要胡楚元暗中出钱出力,替左宗棠和何璟谋就官场上的那些事,自己再精明谨慎一些,步步扎营,胡家在生意场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赚钱的度是惊人 至于以后嘛,以后就要看看谁是任的两江总督和闽浙总督,可那也得是1885年之后的事情 这几年间,胡楚元相信自己有足够的时间去运作,说句难听话,如果能让他来决定人选,他绝对舍得一次出资个几百万两银子 这种买卖只要干好了,干漂亮了,几百万两银子的投资也能一年收回来 至少,他得帮梅启照谋取一个总督的位置,如今,他和梅启照早已是绑在一条船上 再向后发展……胡楚元明白,那时候就得靠他自己 此时此刻砸出去五十万两银子,若是能将福州船政衙门的事情运转好,那就是他控制一个强势舰队的基础 想着这些事,他心里就冷笑 跑去南洋发展海军算什么本事,他还就是要在满人的眼皮底下控制一股海军,运作好了,那就既能自保,又能肘制满人,能在关键时刻起到釜底抽薪的作用 他正这么想着,盘算着,何启功就将另外一封密函也给了他,道:“我南下的时候,兵部尚书沈葆桢沈大人也托我送一封信给你,具体要和你说些什么事情,我也不清楚“ “哦?” 胡楚元微微有些诧异,他和沈葆桢并没有什么来往,当即,他就将信拆开一看 信中的内容让胡楚元大感意外,原来,沈葆桢直接告诉他船政衙门内部有一笔私款,也就是传说中的小金库 船政衙门刚创立的时候,因为朝廷拨款总有剩余,沈葆桢不可能再将款子送回京师,索性就将款子截留,分拨给叶文澜,委托他用这些公款经营生意,发放利贷 等到沈葆桢从两江总督上调京师任兵部尚书时,总计私藏公款194万两白银,苦心经营多年,总款额约为344万两白银 这已经是一年前的事 今年,叶文澜又私自调用了20万两白银,总款额具体又达到多少,除了叶文澜,别人都说不清楚 沈葆桢的意思是按当初的口头约定给叶文澜两成的红利,其余则收回来公用,又说“贤侄甚通商贸,若有余力,宜可自营,若钱款紧促,则抽其利以资船政” 看完信,胡楚元就将它折好,藏在衣襟间的密袋中 何启功好奇的追问道:“沈大人说的是什么事,看起来似乎是很严重” 胡楚元看了他一眼,道:“也不是很严重,只是衙门内部有一笔私款罢了” 何启功哦了一声,道:“这个事情啊,很多人都知道的,叶文澜这些年经常挪用衙门的公款做生意,丁日昌出任船政大臣的时候,曾从叶文澜手中收了十余万两银子的巨额贿赂,结果就因此被淮系的人参奏落马大概是因为有沈葆桢的力保,叶文澜倒是没有出事叔父兼任船政大臣之后,对此是比较忌惮的,只当这笔私款并不存在” 胡楚元嗯了一声 他知道,何璟是一个非常会“混”的人,精于人情世故,轻易不会得罪人,如果不是为了自己升任“中堂大人”的目标,又有他这个首富级的钱库做担保,何璟绝不会和李鸿章过不去 胡楚元在心里权衡了一番,提笔给沈葆桢写了一封回信 他首先告诉沈葆桢,他一定会妥善处理这个问题,不会贪克一分一厘,也不会让多的人知道 另外,他又有一个提议,希望沈葆桢上折给朝廷大力推荐朝廷兴办福建水师,买舰,仿造舰,为了解决经费问题,朝廷可以每年增拨一部分,福州船政衙门也可以出资和江南商行合股兴办南洋商行,主营南洋至国内的进出口贸易 其次,为了让福州船政进一步提升,要在十年之内成为亚洲一流的造船厂,二十年内成为世界一流的造船厂,就必须要进行内部结构上的改革,也要由福州船政出资,官股商办多家造船厂,利用商办造船厂锻炼人才和积累经验 商办造船厂可造六千吨的商船,官厂就能造三千吨的战舰,商办造船厂能造万吨商船,官厂就能造七千吨的战舰 写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停下笔 他忽然发现,沈葆桢才是目前晚清政局中唯一精通船政和海防的人,左宗棠和李鸿章都是半道出家,彭玉麟、杨岳斌等人则太保守,只能办理传统的水师和炮台 他知道,朝廷也知道,朝廷目前决定的“以北洋、南洋水师为主,以长江、福建水师为辅”的策略就是沈葆桢奠定的 胡楚元相信,虽然沈葆桢的时日不多,但只有取得沈葆桢的信任和支持,他才能在福州船政中兴办出真正的世界一等造船厂,培养出世界一等的船舶工程师和海军将领 他将笔搁置在一旁,和何启功道:“这封信非常重要,我要慎重一点,晚上和幕僚商量之后再做定夺堂兄,你先在福州休息一晚,明日,我将信给你带回去” 何启功笑道:“那是当然,正好也要回家一趟” 胡楚元笑了笑,起身相送,随即就将颜士璋请来,和他商议给沈葆桢的回信该怎么写 两人合议一番后,胡楚元决定将自己的整个计划都写出来,让沈葆桢看看他的能耐和雄心 在来福州之前,胡楚元心中早就有了一整套的想法 首先,他要从福州船政衙门中支出两笔钱,兴办南洋商行,另和地方的传统造船商合作,以官股商办的名义兴建一家福州造船厂 南洋商行解决福州船政衙门的经费问题,福州造船厂则解决人员培养和分配的问题,有了这两个基础,他就可以大力增加船政学堂制造班的招生,利用和英法德三国买舰的合同,不断派遣学员前往各国留学,吸收英法德三国的造舰技术 第三,他会将铁厂、煤矿开采等事务都转交给江南商行,利用江南商行的商业化和规模化运营减少福州船政、福州造船厂的造船成本 第四,他对福州船政进行整改,船政大臣之下有提调、经调、总监工、总教习四人,船政内设总务司、财务司、监审司,下设船务局、机轮局、军工局、化工局、冶金局和技术局,局下设厂,三司六局各设一名会办 提调管人管事,经调管钱管账,总监工管工艺和验收,总教习管船政学堂,这四人都是四品衔,三司六局的会办为五品衔,各局设一到三名正监工,技术局另设五到十名正监工,一律为六品衔,可因功加五品衔 只有这些人属于朝廷任命范围内的正式官员,其余人一律采用聘用制,不再属于官员编制,整个船政衙门的官员体系也偏向技术人员,行政官员的数量则只是很少的部分 另外,胡楚元认为福建水师想要进一步发展,必须转移到闽浙总督名下,由闽浙总督直管,福州船政大臣只是负责协办 朝廷原意是想通过福州船政大臣直接控制福建水师,不让这支舰队受制于地方政府,实际效果却差强人意,以至于李成谋、彭楚汉等湘军水师名将都不肯担任水师统领一职 在朝廷经费不足的情况,索性就由闽浙总督直接督办,就地征税,就地使用 甚至,胡楚元将以后开设铁路,从闽中运输煤矿和铁矿石的计划也写上,随着整个计划的发展,他要在罗清湾兴建的船厂和海军基地,将罗清湾做为福建水师最终的海军基地,并在宁波开设分基地 洋洋洒洒,胡楚元写了数万字,引用了大量的材料和考证,证明自己的设想是完全可以实现的,只需要沈葆桢的鼎力支持 胡楚元将这封信写好,由颜士璋重修改和誊抄之后再用朱漆封严,这才派人交给何启功,让他带回京城转交给沈葆桢 第九十三章 裁员 即便等不到沈葆桢的全力支持,有了何璟从京师从回来的委任公函,胡楚元在福州船政内部能够做到的事情也变得特别多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他就福州船政的大小官员全部聚集在船政衙门的后花园里,而且都要带上自己的官印,他喊一个就进去一个 胡楚元倒也没有时间一个个单独纠缠,第一批就将船务局会办吴正丙、军火局会办李祖光、水雷局会办叶大同、铜元局会办张百熙、电报局会办杨钧五个人喊进来 除了张百熙,其余四个人都是同治年间进士出身的福建人,因在翰林院大考被列为四等,没有机会补缺出仕衙门开办不久,吴正丙和李祖光就被沈葆桢招入衙门,叶大同和杨钧则是在丁日昌任船政大臣时招入 等五人进入书房,胡楚元就让胡荣给他们一人一份财报 张百熙的情况尚好,其余四人稍一翻看,登时满头冷汗如雨,匆忙都吓的跪下来道:“提调大人,我等都是冤枉啊” “哦?”胡楚元冷笑一声,道:“那是本官冤枉你们咯?” “这……?”四人一时不敢再辩,到底有没有贪污克扣,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只不过,他们一直觉得自己克扣的数额还算是比较少的,每年每人也不过三四千两,相比他们同年的那些进士,都算是很小心谨慎了 胡楚元可不这样想,别人是能够收税的官,损的是朝廷税收,这些人损的是用来造舰的钱 他冷冷的哼一声,道:“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我上折子给总督大人对你们革职查办;第二,你们自己开缺走人” 一听这话,四人都知道胡楚元不是简单的吓吓他们 吴正丙索性一哼声,硬道:“提调大人,你不过是个举人,无级无衔出任提调,居然也敢越俎代庖,未免有些太过分了” 通常,出任船政提调的同时要外加一个常见的官衔,比如福建补用道,或者是加布政使衔 胡楚元正处于丁忧,这些加衔的办法就不适合他,只能用自己的正五品世职替代加衔,可是,加衔的级别不够,至少是镇不住吴正丙这些人,镇不住加布政使衔的叶文澜 “哦?”胡楚元又是一声冷笑,当即将何启功送来的委任公文由胡荣托给吴正丙过目,随即,他问道:“怎么样,本官有没有权力查办你们?” “这……?” 一看到公文上面有军机大臣奕䜣和老上司沈葆桢的章印,吴正丙就真的说不出话来,他知道,自己算是栽了,眼下的胡楚元完全有能力立刻革他的职务 他清楚,以胡楚元的权势,捏死他就像是捏死一只蚂蚁那么容易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吴正丙只能收起那份进士出身的嚣张劲,和胡楚元道:“还请大人担待,下官家中十余口人,唯靠下官这份薪俸养活,上有老母,下有子女下官必当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张百熙也上前一步,和胡楚元禀道:“提调大人,贪克之事是衙门的积弊,积弊虽深,但也可以扭转吴大人是本衙的老臣,精通造船和各项大小事务,非普通官员可比,劳苦功高,还望大人多加体谅,宽恕他一次,暂时留任,以观后效”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吴正丙道:“既然如此,吴大人,我就给你留一份情面若是还有下一次,我绝不轻饶” 吴正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匆忙道:“大人放心,下官日后必当痛改前非” 他刚说完,李祖光等人一看局势还可挽回,纷纷上前跪拜道:“提调大人,我等也知错了,还请大人宽宏,下官日后必当誓死报效,不辱朝廷和大人的重托” “都起来” 胡楚元本来就不想真的炒掉他们,道:“和其他同级的官员比较,你们贪克的数额并不算过分,身为官员,日常开销必然也不少,家人亲友都习惯仰仗你们接济可是,各位大人,你们要明白自己是在办什么事,你们不是一个收厘金的税官,也不是一个知府知县,你们是一个船政的官员,你们要造的舰船军火是用来保卫国家不受洋人欺辱的你们克扣三千两,衙门就要损失六千两银子,这么克扣下去,我们能造几艘舰船用来保家卫国别说是保国,就算是保卫福建都成问题” 吴正丙等人怔了良久,确实有些自惭,也挺委屈 人生不易,处处都要用钱,身为四五六品的官员总要有官员的气派,开销自然不低 胡楚元给胡荣使了个眼色,胡荣就各给吴正丙五人一份信封,他们将信封打开,发现里面都有一张面额三千两的银票,不免又有些诧异 胡楚元则道:“社会就是这样,听说你们是官员,亲朋好友都会来投靠,父母妻儿也会给你们压力我希望各位对手中的权力要慎用,我每个季度抽检一次,每年全审一次,只要没有问题,大家都会有一笔年金补贴,这些支出都由我个人出钱,希望你们能够明白我的苦心,恪敬职守,凡事都要秉公办理,将衙门的资金一钱一厘都要用到实处” 听完这番话,张百熙不由得唏嘘感叹道:“大人一心为公,下官敬佩万分,必定不敢有半厘的差错” 吴正丙、李祖光四人余悸在心,也道:“我等敬佩万分,不敢再有半点差池”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五人离开,又将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处的司务和参议,总计十四人都请了进来 胡楚元也算是看清楚了,这些负责监察船政衙门的官员是屁用没有,存在的意义只是增大了其他官员贪污克扣的成本,还得带着他们一起分钱 除了报销处的司务屠仁守,胡楚元直接让其余十三人自己开缺离开 他就是这么清理的,对办理实务的官员警告一下,裁撤几个特别贪腐的,以及那些没有多少意义的,负责审查、参奏、监管,还有行政的官员裁撤七八成 他也不上奏查办,那样太麻烦,罪证一摆,要么保留官衔回家等着其他衙门的空缺,要么就继续留下来等他参奏 谁敢和他硬扛? 大家都只能灰溜溜的走人,好歹还有几百两银子做遣散费 胡楚元下手极狠,一个上午就将衙门五十七名官员裁撤了三十九人,尤其是对那些负责采购的商吏,负责监察的各处官员,一刀砍干净 这些人的底细,他早已摸清楚,不可能对他构成威胁 随后,他将文案、支应、报销、发审、稽查五处和电报局合并,只设总务处、财务处、监审处,任命张百熙为总务处司务,戴鸿慈升任铜元局会办,财务处司务由屠仁守出任,同时署理监审处司务 他又将军火局、水雷局合并为军工局,由李祖光担任会办,另开机轮局,由叶大同暂任会办,而原任电报局会办杨均则暂任化工局会办 经过这么一整顿,福州船政衙门就成了胡楚元的天下,凡事真正是能做到他说了算的地步 不过,他还没有找叶文澜谈一谈呢 …… 叶文澜 这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十四岁就跟着叔父一起下南洋做生意,因为精通南洋各岛的方言而闻名,还因此得到了沈葆桢的赏识,从此就在船政衙门帮助沈葆桢处理私账 他何曾想过自己也有今天,十三年的光阴一晃而过,居然能官居二品,加福建布政使衔 他想,我能有今天,这一切的一切都得拜谢沈葆桢啊 抬起眼帘看看眼前这些旧日的同僚,他实在说不清胡楚元到底在盘算什么事情,他只能默默地喝着茶,任由旧同僚心急如焚 “叶大人,您倒是说个话啊?”刚被裁撤的稽查处司务黄维才急不可待,满头大汗,为了捞回自己的职务,他只能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叶文澜的身上了 “是啊,叶大人,眼下这个时候只有您能力挽狂澜了,我看胡楚元那小子分明是要作乱,想将船政衙门据为己有,所以才将咱们都裁撤了”又有人愤愤不平的咬牙切齿 叶文澜依旧是不说话,火还没有烧到他的头上,他急什么呢? 扫视一圈,他也看出来了,被胡楚元裁撤的这些人都是些闲差,平日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本领,就他们干的这些事,在外面给二十两银子的年薪就能招来几千个 将这群人一裁,衙门每年至少能节省七八万两银子的开支,算上贪污克扣的钱,那至少能节省二十万两银子 该 叶文澜心里冷笑 他想,可是……这些人也不是好惹的,没有关系网是进不了衙门领闲差的,就这帮人的背后,那至少有几个道台,几个知府,恩师同年一大堆 见他迟迟不肯表态,黄维才只能继续挑唆道:“叶大人,您现在要是忍了这口气,胡楚元那小子必定以为您怕他了,到时候肯定会欺压您的我算是看清楚了,这个胡楚元仗着他和总督大人是亲戚,就想在咱们衙门里只手遮天,到时候,我怕啊……沈大人留得那笔……” 叶文澜忽然咳嗽一声,制止黄维才继续说下去 他冷冷的一抬眼帘,和黄维才等人道:“各位大人,要我说啊,你们都上了他的当你们也都是有关系的人,真的要闹起来,总督大人也未必就会一概将你们撤光,真吵起来,那还不知道是谁吃亏这倒好,你们自己就先同意开缺离职,还领了人家的遣散费吃人嘴短,拿人手短,遣散费都拿了,你们还能怎么着啊?” “这……?”黄维才预感不妙,立刻又劝说道:“叶大人,难道您也怕他?” 挑拨,激将…… 叶文澜在心里哼哼的冷笑,他想,黄维才,你不明白我是什么人啊,我是个商人,说得再高也就是个官商 官商也是商人啊 做生意讲究门路,不错,胡楚元确实比叶文澜的家业大几倍,甚至是十倍,关系网庞大,靠山也多,可在南洋这一路段的生意上,叶文澜的优势还是很明显的 他有着这个倚仗,当然也不怕胡楚元对他怎么样 他是商人,胡楚元何尝不也是商人 商人都是要赚钱的,他有门路,胡楚元有权势,大家合作,各得其所 所以,他坚信胡楚元不会为难他,这一点,他和眼前的这些旧同僚完全不同 想到这里,叶文澜就感叹一声,和黄维才道:“黄大人,您这番话真是问的没有道理胡楚元是谁啊,他的家业比我大十倍,亲弟弟是闽浙总督何大人的大女婿,他自己还是左宗棠的幕僚出身,深受器重你要知道,他出任船政提调还是沈葆桢沈大人提的名,你要知道,他所掌持的江南商行可是两江衙门和闽浙衙门的钱库何止是我怕他?在江南五省的地界上,您不妨去找一找,看看有谁是不怕他的?” 顿了顿,他又和黄维才续道:“就算是黄大人的姑父,兴泉道台黄季舒黄大人也应该是很怕他,何况我呢?” “这……这个”黄维才一时语噎,脸色愈发涨红 看他要翻脸,叶文澜立刻笑谈道:“各位同僚也不要太在意,朝廷的空缺还是很多的,这里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同僚一场,各位请留下来在我这里吃顿散伙饭,临行的时候,我也给各位送一笔盘缠,若是我知道哪里有了实缺,必定会提前知会各位一声”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就知道挑唆叶文澜领头闹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他们也只能接受被衙门扫地出门的事实幸好,叶文澜也有一笔钱要送给他们,大家就不再说什么,先留下来吃饭,再慢慢和胡楚元计较 第九十四章 商人就是商人 做为闽浙总督何璟的联姻亲戚,在福建省的这块地界上,真正敢和胡楚元过不去的人少之又少 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咽不下这口气也得咽着 叶文澜摆的散伙饭吃的还算痛快,很快,他就将近三十九名被裁撤的官员送走,自己也让管家准备好帐目,乘着轿子前往船政衙门 叶文澜在船政衙门的职务是总监工,加布政使衔,也算是二品官商,可他很少在衙门上班,绝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奔走于南洋和福建之间做生意,替沈葆桢运作那笔巨额私款 …… 听说叶文澜来拜见自己,胡楚元就让张百熙、屠仁守等人先避开 随后不久,叶文澜就领着自己的管家和几名家丁进了胡楚元的书房,让下人先将数十本账簿送上去 他这才和胡楚元道:“提调大人,叶某此次前来是要和大人商量一件大事” 胡楚元微微点头,请他坐下来,道:“沈葆桢沈大人已经托人给我送信,告诉我衙门中存在着一笔私账,看来,叶大人送来的这些账簿就是那些私账咯?” “哦?”叶文澜微微有些惊讶,随即又道:“确实就是这些帐目,还请大人派人核查,这笔款子从同治五年开始积累,每年约有十万余两银子划入蒙尚书沈大人信任,一直都由我单独经管,这些年来,我将款项分存在四家商号,经营南洋和福建之间的商贸,主营茶糖瓷器,锡器、漆器、南北杂货土货等等也都做,若无生意往来,则在福州、厦门、南洋三地发贷,经办福昌钱庄七家” 胡楚元很干脆的问道:“目前总款有多少钱?” 叶文澜道:“官款总计拨出214万两白银,历经十三年的苦心经营,总额约有429万两白银按照沈大人当初和我的约定,两成利润归我,算上本金,大人可以领走其中八成,约合386万两” 商人终究就是商人,表面上看似公平的帐目,里面必然有鬼 别的不说,叶文澜的船队从南洋专跑福建,去南洋的时候运送瓷器、茶叶、丝绸、漆器、杂货,回来的时候运送胡椒、糖、锡器、红木等等,只要有214万两银子的本金,三年来回倒卖就能赚到214万两银子的纯利 帐目,这种东西……谁不会作? 作假的帐务肯定有破绽,可是,那要看谁在作假,船政衙门的这帮官员作假的水平基本也就是业余二段,瞎子都能看出问题,叶文澜可就是职业七八段的水平 沈葆桢事先和胡楚元在信里说过,只要能收回300万两银子,衙门就算是获利很丰厚,不宜多问 沈葆桢之所以会这么说,那是因为他根本不懂做生意 胡楚元沉默不语,在心中琢磨着这件事,他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必要将叶文澜私吞的钱都抠出来 见他不说话,叶文澜就笑道:“大人不用多疑,南洋跑福建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前些年还有不少利润,这些年呢,随着海关的厘金税款激增,我这买卖也做得艰难本金虽然是越来越多,可市场上能够收到的货并不多啊” “这样……”胡楚元拿定了主意,道:“叶大人,这笔帐呢,我就不多问了福建水师正急着和洋人购买铁甲舰,朝廷的海防费用却只能集中在北洋水师我寻思啊自己先捐银五十万两,您在闽台一带多多替我募集捐款,所得的钱都捐给福建水师购买战舰,砥卫咱们福建台海” “这……?”叶文澜暗暗咂舌,听胡楚元的意思,他至少也得拿出三十万两银子 他想,好家伙,你还真是敢下血本,为了钓出我吞的钱,居然舍得自己拿出五十万两银子做本金 叶文澜索性道:“这样,朝廷待我甚厚,让我一个商人也能加上布政使衔,位居二品大员圣恩浩荡,如何能够不报,福建山水养我五十余载,如何能够不报?我就将经营私库所得的两成红利都拿出来,总计四十三万两白银,和大人一起捐资,让咱们福建水师也增购几艘拿得出手的铁甲巨舰” 胡楚元笑道:“叶大人好阔气,这一手就要捐四十三万两银子,那行,我捐六十万两” 叶文澜想了想,道:“那好,我捐五十万两” “八十万两”胡楚元神色平淡的让人发指 叶文澜暗中诉苦,心想,我们这是何苦啊 他承认自己是多捞了不少钱,但和胡楚元的身家相比,也不过是十之一二……他估计胡楚元的身家大约有三四千万两银子 “这……?”叶文澜知道胡楚元是真不打算松口了,急忙道:“大人,你我各捐六十万两银子,再多下去,我受不了啊和您斗富,我不是自己犯傻吗?” 胡楚元也不想继续逼下去,就此打住道:“那就这么个数,还希望叶大人前往其他富绅那里游说,各家出钱千两百两都可以,积少成多,若能有个二百万两银子,差不多也能买三四艘铁甲舰了” 叶文澜默默点头,道:“好,好,我下午就去找福建各地的富绅商议另外,我想问一问提调大人,沈大人留下的这笔钱又要怎么用呢?” 胡楚元笑了笑,问道:“叶大人觉得该怎么用呢?” 叶文澜早已想的很清楚,笑道:“专营南洋福建之间的商贸还是很有利润可赚的,当然,大人要是用来炒卖茶叶生丝,那也不无不可” 这是废话,胡楚元的江南商行根本不缺钱炒丝炒茶,犯不着将船政衙门也拉进来分一笔利润,最好的办法还是继续用于经营南洋和福建之间的海贸 另外,叶文澜立刻就漏了破绽,胡楚元要查账了,他说经营南洋福建的贸易不赚钱,现在要合股经营了,他又说赚钱 商人啊……无利不起早 胡楚元也不介意,笑道:“我也有意继续经营海贸,还和沈尚书商议过了,打算由船政衙门出官股和江南商行合股筹办一家南洋商行,目前正在物色人选” “什么?” 叶文澜大吃一惊,他必须承认,这一次算是真被吓到了 胡楚元慢条斯理的笑道:“叶大人不用惊讶,我刚开始和中堂大人筹划江南商行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想要垄断南洋和国内的糖业贸易,另外在台湾、琼州两府大力推广甘蔗种植,兴办榨糖厂目前的江南糖王是宁波方家,两三年后,那就会是我们江南商行” “这……?”叶文澜是惊讶 思量片刻,他忍不住“劝谏”道:“提调大人,这恐怕是不太好,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您这不是要把天下所有商人都得罪了?” 胡楚元笑道:“做生意讲究的是公平竞争,不可能因为怕得罪人,我就只做我的盐业和丝业生意朝廷也没有律法明确规定,除了宁波方家,别人就不能经营糖业生意” 叶文澜悄然急着了一身冷汗,宁波方家主要是买南洋和广东的糖,南洋的糖业,一半都是他在供应 若是江南商行大肆进入糖业,生产、采购、运输、批发、零售全部吃下,那哪里还有他的份? 见他神色不安,胡楚元就笑道:“叶大人,您想不想加一股啊,有江南商行做渠道,进口多少东西都能卖得掉,南洋商行的生意想不火都难呢” 叶文澜寻思良久,慎重的说道:“我倒是很想多入几成的股份,就不知道胡提调有没有兴致招我入股……提调大人,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对南洋的生意是了若指掌,你在江南五省则是渠道广布,钱庄势大力雄,你我联手,那真是财源广进啊?” “不错,还真就是这个道理呢” 胡楚元笑了笑,仿佛是才想起来,又道:“叶大人,这个南洋商行是办定了,我琢磨呀,衙门占三成的官股,江南商行占两成的股份,您啊,我给三成的股” 叶文澜接着胡楚元的话续道:“那么……胡少,您个人占两成?” 胡楚元道:“可以这么说” 叶文澜想了想,知道自己还是有优势的,毕竟这些买卖得靠他来经营,他要的是商行的本金和朝廷的免税政策,以及江南商行密布江南五省的渠道和门铺 当然,胡楚元完全可以找别人,可未必就比他熟稔 他慎重的寻思片刻,道:“胡少,叶某要的不多,四成的股份归我,余下的股份随您怎么分都行” 胡楚元道:“三成五,最多了,要不然……” 不等他说完,叶文澜就道:“行,就冲您的面子,咱们成交了我拿三成五的股份,可南洋商行得是我说了算,大小事务皆归我管另外,船政衙门得给我留一个正二八经的职务,头上有这个官帽,我才好做生意” 胡楚元道:“没有问题,除了南洋商行的总办一职,我另外在船政衙门留你一个经调职务,等同提调,专管钱财审察实际的事务都会由他人替你处理,你只要把经调的章印留在衙门即可” 叶文澜呵呵笑道:“留给别人……我不放心,胡少,提调,经调,两个职务就您一个人担待着,官印就留在您的手中” 商人,终究就是商人 只要有钱赚,大家怎么都好谈 叶文澜心里很清楚,南洋商行是官股商办,这就意味着很税款厘金上的优惠……只凭这一点,他就比其他的货商有利润,容易做大 他可以正大光明的经营轮船航运,在其他各地也能办厂子,办银行 何况,他还能倚靠江南商行做生意,买进多少货都能销售掉,能买多少就买多少,且是不积不压 第九十五章 邓世昌和叶富 究竟准不准开办南洋商行,这还是未知数,得看沈葆桢的意思 因为船政衙门是沈葆桢一手缔造的,他个人的名望也仅次于几位中堂,又是真正精通船政和海防事务的人,朝廷在船政事务上的大小决策几乎都要由他拿主意,军机大臣恭亲王只负责盖上军机处的官印 私底下,胡楚元已经和叶文澜达成协议,在南洋商行的所有股份中,船政衙门占30%,江南商行占20%,叶文澜占35%,另外15%由国泰基金控制 胡楚元的钱已经够多了,可这些钱未必就能直接用于筹办舰队,一口气捐出几千万两银子只会让人怀疑他别有用心 所以,他愿意让船政衙门占有30%的股份,利用正常的盈利来经营船政 …… 胡楚元并不是一个非常会办理实事的人,可他会用人 将衙门的人事理顺,胡楚元也没有急着办什么大事,每天就在衙门里,时不时将吴正丙、李祖光等人喊来谈事 在这个过程中,胡楚元不断了解他们,越发觉得沈葆桢苦心经营多年,确实在福州船政衙门留了很多人才 就以吴正丙和李祖光为例,在朝中做官,他们或许并无优势,可在船政衙门,他们已经在多年的工作中积累了别人所不具备的经验和专业知识 渐渐的,胡楚元相信,张百熙、屠仁守、戴鸿慈这些大有前途的亲信值得重用,吴正丙、李祖光、叶大同、杨钧这些通熟船政业务的人也要重要 人才要勤教,只要合适的点拨,这个时代的人也能焕发出神奇的光彩 这天晚上,胡楚元就将张百熙、吴正丙七人请到靖海堂赴宴,另外,他也请来了福建水师的署理统领张成,武舰管带叶富和振威舰管带邓世昌三人 前一阶段,张成已经被调往北洋水师,因为任福建水师统领彭楚汉迟迟不肯上任,何璟只好再将张成调回来 因为张成资历较深,何璟是想留下他,将叶富派往南洋水师,邓世昌则派往北洋水师,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回京师叙职,暂时将事情搁置下来 邓世昌 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响亮,从到了福州这一天,胡楚元就很想见一见他 英雄 英雄的背后究竟留有多少遗憾和痛苦呢? 虽然还没有和邓世昌见面,但胡楚元早已在暗中打听他的消息,令他感到有点意外,张成和叶富的名声都比邓世昌要好,深得船政水师上下级的称赞 这三个人都是广东人,在福建水师中并没有很好的立足点,这是他们纷纷主动想要外出的原因之一 因为水师的港口离船政衙门有些远,三位管带来的最晚,吴正丙等人陪着胡楚元等了十多分钟,张成三个人才到了庭院外 胡楚元也是第一次要见到他们,当即就亲自起身,走到靖海堂花厅门口迎接他们 叶富和邓世昌的身材都不算高,张成却不同,走在中央的他高约一米八,体型魁梧,年约三旬,叶富和邓世昌的年纪也大致相仿 叶富的特点很明显,身材不高,也偏精瘦,眉淡若无,看起来就是个很奇特的人 这两个人之外的那一位自然就是邓世昌,比起叶富高一些,也为健硕结实,圆脸浓眉,精神奕奕 一进了庭院的石拱门,三人就向着胡楚元抱拳道:“提调大人,诸位大人,我等来晚了,还望诸位大人海涵” 胡楚元拱了拱手,道:“没关系,三位大人请进房,酒席已经准备好了” “提调大人,请”张成也邀请着胡楚元,和胡楚元一同并肩进入花厅 张成是从三品的游击,署理福建水师统领,职权级别和胡楚元相当,两人也互不管辖 进了花厅坐下来,满座十一人,相互都已经是很熟悉,笑呵呵的便谈了些闲话 胡楚元当然不是请他们来喝花酒的,酒过三巡,他就很慎重的轻咳一声,道:“诸位大人,我这一次请大家来,就是想谈一谈船政衙门未来的前程我想,诸位已经知道朝廷定议,每年增拨海防经费四百万两银子,可绝大多数都是要给北洋水师总督大人正在京师为我们奋力相争,我也在通过其他的途径想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大家都禁不住的沉寂下来,或面色严峻,或哀叹,或是一声唏嘘 吴正丙道:“朝廷的定议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福建水师已经成型,又要扼守台海,别说是每年四百万两,每年只要再增拨一百万两银子,我们也能想办法筹建一只足可和洋人相抗衡的舰队” “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胡楚元却很在意的看了看张成三人,很特别,这三人并没有急于表态 张百熙忽然轻咳一声,道:“朝廷之所以会这么做决定,关键取决于两点其一,在朝内的所有总督中,真正最具实力者不外乎直隶总督和两江总督,既然要重点建立两支水师,一南一北,那必然就只能是由这两位总督负责办理其二,之所以要主建北洋水师,里面的问题就复杂了,但有一点是最重要的,即北洋水师可以镇守京师” 张成续道:“确实是这样如果真正要从地缘和海防的角度来考虑,朝廷应该是建立三支真正的西洋水师,北洋在渤海湾,南洋在广东,东洋在浙江” 胡楚元则道:“张游击说的正合我意,其实啊,我也觉得南洋水师位于江浙不太妥当,这岂不是置两广和南海于不顾?” “不错,非常不妥……提调大人所说的和我心中所想正是不谋而合”邓世昌突然开口,说到一半就被叶富拉了一下,却还是心直口快的说了出完 胡楚元续道:“各位大人不用有所顾忌,这就是咱们船政衙门的自己人在一起谈一谈,谁都不用对外说,谁也都可以尽情说” “是”众人一起称是 胡楚元又道:“那么,我就先来说一说,权当是抛砖引玉” 说着这话,他就让张百熙替自己在花厅里挂起一幅大清疆域图,这是他重修订过,要比朝廷沿用的疆域图为精准 “诸位大人请看,本国海防之重无外乎两个方向,一是北洋对日俄两国,二是南洋对英法等国在这两个方向中,长江水寇日渐猖獗,倭寇也开始重兴起,所以,长江水师应该布防于长江沿线,而福建水师则应在宁波开设分营,留多艘快船备战倭寇” 胡楚元在地图上画了四个圈,续道:“我不太懂海防船政的事,对于朝廷定议南洋北洋,我是赞同的,只是南洋水师必须在广东,而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也不能松懈尤其是我们福建水师,我的想法是既买也造,通过购置舰仿制舰船,只有这样,我国的造船工艺才能与时俱进,渐渐增强” 吴正丙等人纷纷附和道:“大人所言甚是啊,我们福建水师也该要增大拨款,借买船之机增力造船” 张百熙和屠仁守倒是不说话,似乎不是那么同意 这时候,叶富却忽然道:“提调大人所说的话,叶某深表赞同只不过,朝廷经费不足也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在疆战事损耗巨大的情况下,与其将经费分散在三四只水师中,倒不如集中军费筹建一支真正足可号称亚洲第一大铁甲雄师,只有这样,我大清国才能不至于再受洋人羞辱” 胡楚元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叶富这个人其实很有远见 他笑道:“叶管带说的很有道理我要说我能在十年之内让福建水师成为亚洲第一的舰队,大家或许不太会相信,但我如果说,即便朝廷不拨一分钱,我也能让福建水师每年都至少有三百万两军费可用,大家应该不会有疑议?” 他这番话说的再轻松不过,显得胸有成竹 众人暗暗惊诧,想到胡楚元的财力和经营能力,或许,这还真不是骗人的 张百熙却道:“提调大人,下官绝对不怀疑大人的能耐,只是很好奇大人究竟要用些什么招法,又有什么样的计划?” 胡楚元也不想再对他们保留,就将南洋商行和福州造船厂的计划说了一遍,又道:“不仅于此,我也打算通过江南商行发行公债,一次解决疆军费的问题,所余下来的款项则可以用于福建水师购战舰至于人才方面,我会利用江南商行和其他洋行的关系,继续增加外派留学生的规模,每年都维持在三十人至五十人左右” 听他这么有信心的说完,众人不由得在心中唏嘘不已 有钱人就是厉害啊,会做生意的人也真是厉害 就凭胡楚元的能耐,果然是不用朝廷拨款也能让福建水师的军费维持在每年三百万两银子 有他这个财神爷坐镇,各国洋行都要给他几分面子,船政衙门和水师但凡有经费不足的时候,还都可以向他拆借,据说,左宗棠就欠他一千万两白银的军费,若是衙门也能和他借一千万两银子,那还得了? 大家越想越是激动,腰杆别提是多硬朗了 此时此刻,叶富倒是有点坐立难安,觉得自己实在不应该怀疑胡楚元,这可是江浙首富,年纪虽轻,却能在一夕之间击溃各大商帮和洋行,说他是百年一出的经商奇才也不为过 胡楚元却笑眯眯的问叶富道:“叶管带,以你之见,我是不是该将这几百万两的军费也移给北洋水师使用?” 叶富神色加尴尬,匆忙道:“提调大人误解我了,我并没有轻慢福建水师的意思,只是觉得朝廷应该将经费先集中于一家既然我们福建水师就有这么好的基础,朝廷该将军费都集中在船政衙门到时候,咱们造舰能力高居亚洲第一,自己造的舰船都可以供北洋、南洋使用,朝廷即便是要兴办三支水师,所需花费也未必很多” 邓世昌也道:“提调大人,我这位叶兄确实没有轻视大人的意思”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叶管带,邓管带,你们不用介意,我是开个小小的玩笑其实,对于朝廷的这笔海防军费,我和总督大人商议尽力争取每年能拿到一百万两银子除此之外,我对衙门的管理也会趋严格,务必要将每一分钱都用到实处若是还有不足的地方,我也会慷慨解囊事实上,我已经和叶文澜叶大人谈过了,我捐八十万两白银,他捐四十万两,再尽力联系闽浙各地富绅,募捐二百万两银子用于购买军舰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月底就打算前往欧洲订购战舰张游击,叶管带,邓管带,你们谁愿意跟我一起去,免得我买错几艘不堪重用的铁舰” 一听这话,三位水师将领都是激动难耐,张成当即道:“提调大人,此事是我等份内之事,义不容辞,只是在下还要署理水师事务,千万个想去却无法脱身大人,不妨让叶管带和邓管带陪您一起去另外呢,我们虽然是熟通战舰,真正要说到购舰造舰,真正最精通的人却是吴正丙吴大人,若是吴大人政务繁忙,船务局监工吴德章、李寿田也是合适的人选” 邓世昌则干脆了当的说道:“提调大人,下官愿往” 叶富微微一抬眼帘,道:“下官也乐意之至” 胡楚元心里渐渐清楚,至少从今天看来,如果让别人挑选水师统领,张成确实是第一人选,叶富第二 当然,他可能选择叶富 叶富想的东西比较多,远越一般将领会思考的范围,而且性格精干历练,又不失沉稳 其实,叶富何尝不也算是一位海军英雄,邓世昌死于甲午海战,而叶富的命苦,居然是战死于浙江海盗和倭寇,两位亲家都死于日本人之手,也真算是同命 最可惜的是叶富的死期就在这两年间 第九十六章 有的就是钱 胡楚元确实是一个很奇特的人,有一种让人乐意效力和投靠的吸引力,一半是因为他的钱,另一半则是他想法总是令人惊诧,且又完全可行 既是首富级的强者,又拥有如此厉害的头脑,任何人都能想象到他的未来是多么的可怕 现在,他说要在福州大干一场,将福州船政建造成亚洲第一的造船厂,将福建水师兴办为亚洲第一的铁甲舰队,谁敢怀疑,谁不相信这一切都将会在他的计划中成为现实 虽然闵人过于排外,张成、叶富和邓世昌也忍不住想要留下来,至少是留在胡楚元的周边 如果胡楚元被朝廷任命去江浙筹办南洋水师,他们也会毫不犹豫的跟过去 总之,胡楚元这个人虽然是非常年轻,却能做到别人根本不可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这一次邀请大家过来,胡楚元其实就想要统一整个船政衙门的想法,让大家都要相信他的计划,一起为之努力 等大家都信了,胡楚元就和吴正丙、张成等人商议后续的事情,敲定去欧洲买战舰的行程,以及增购船政设施的一些计划,包括对船政内部的一些人事变动和机构调整 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照胡楚元事先的规划在演变,对于胡楚元所提议的三司总务司、财务司、监审司和六局船务局、机轮局、军工局、化工局、冶金局、技术局框架,并裁减行政官员,大量增设技术官员的构想,大家虽然吃不准对于自己的利弊,也都不敢反对 正谈着,戴鸿慈倒是忽然提议道:“提调大人,不如再增设一个教务局,管理船政学堂的事务” 张百熙则道:“大人,似乎是可以考虑啊此外,船政学堂目前有一个挺麻烦的问题,那就是招生困难,若是想要培养多的人才,务必就要多增生源啊” 胡楚元沉吟片刻,道:“这个想法是可以,却不能设局,而是设司你们要发现,我说的三司,其实是对应着提调、经调和总监工三位大员的这么一算,总教习也可以管辖一司,除了船政学堂,我想在福州、厦门、泉州等地普设免费的启蒙义塾,从中抽选贫家子弟入读船政学堂” 张百熙赞道:“这个法子不错,可以从根本上解决生源不足的问题” 大家群口百议,临时插一个问题就谈论一个问题,说起来也奇怪,谈来谈去,最终敲定出一个合适办法的人几乎都是胡楚元 他的奇思妙想,他的开阔远见,他的大局观和对细小之事的慎密,对朝政的掌控,对经费人事的熟知……这一切都令张百熙、吴正丙、叶富等人无不佩服的五体投地 经过这么一席长谈,众人才真的明白,江南各大商帮和洋行们为什么会惨败给他 等到筵席散去,胡楚元亲自送大家离开,这正要回房休息,叶富却拎着灯笼走了回来,一见到胡楚元,他便道:“提调大人,我今天还有几句话没有说完” “嗯” 胡楚元知道叶富是那种想的比较多的人,也不是很意外,就将他重请回自己的书房 等潘丽美替他们斟上茶再离开后,胡楚元才和叶富道:“叶大人,有什么话就请直说,你可以相信,我是一个藏得住话的人” “末将明白”叶富拱了拱手,又道:“末将倒觉得福建这个地方过于排外,如果朝廷海防重任长期交付闵人,恐其他各省水师将领难以有所成相比之下,广东为开化,大人何不建议朝廷和沈大人将南洋水师迁至广东,在广东重开办广州船政衙门” 顿了顿,他又道:“末将绝非自己是广东籍才会这么建议,近年来,我越是思量,越觉得广东必须要有一支海上雄师,否则不能保南海万里疆域大好河山,万里海域,岂能都让给洋人驰聘?” 胡楚元微微有些沉默,他知道,叶富说的是一个事实,而且是一个不可忽视的事实 可是,中国没得选,他也没得选,眼下中国的海防只能依靠福建人,他再也没有十三年的时间去兴办一个的船政学堂 除非等那些以广东籍为主的留美幼年顺利毕业,并在美国有一定的实习和进修经验之后再回国 沉吟了片刻,胡楚元道:“叶大人,我实话实说,你说的设想并非完全不可以你知道南洋水师为什么不放在南洋,而要放在江浙吗?” 叶富道:“大人前番已经说过了,因为两位总督的缘故” 胡楚元淡淡的冷笑一声,道:“那只是场面上的话朝廷在湘淮两系的力量上一直是讲究平衡策略,直隶是淮系为主,两江是以湘系为主,朝廷安危就系于这两股力量,也必须倚重他们,对双方要讲究平衡制衡如果淮系有北洋水师,而湘系没有南洋水师,你认为,那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呢?即便眼下朝廷决议先建北洋,后建南洋,可湘系至少是有自己的水师力量啊,再加上湘系长期把持的长江水师,实力也就继续维持在一条线上” 叶富恍然大悟,道:“末将明白了,多谢大人提点可既然是这样,那您为什么又不主建南洋水师呢?” 胡楚元道:“叶大人,您喜欢在这些方面考虑的多一些,我很赞同,也很欣赏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兴建福建水师,而不是左中堂所掌控的长江水师和南洋水师,其中的原因,实在不是很好说,但我可以说,政治上的原因占了绝大多数” “哦”叶富歉意的拱手,道:“那是末将冒昧了,既然是这样,末将也不好再说什么末将只是觉得,大人不妨在广东、山东、江浙一带也征收一些学堂学生,我并非说福建人不好,福建人团结肯拼,确实是用兵用将的上选之才只不过,凡事总是有利有弊,宜当用其利,去其弊” 胡楚元道:“叶大人不用担心,我会有妥善的安排不过,你今天和我说的这番话,可以和我说,请不要再和第三个人说” 叶富道:“大人放心,末将一直将这番话藏于胸中,唯有对大人说了这么一次,以后再也不会提及” 胡楚元则相信,叶富多少对福建人是有一点偏见的,譬如说,船政学堂选派赴欧留学生的时候,广东籍的学员就一个名额都没有捞到,全部都是福建籍 另一方面,叶富的考量也确实是站在高的角度,想着一个海军统帅在想的事情 胡楚元略加思索,和叶富道:“我倒觉得你和邓管带也不用急着效力于朝廷,我带你们去欧洲的时候,会想办法推荐你们在英国舰队实习留学” 叶富却道:“我年纪已大,不如将机会留给邓世昌和吕瀚,这两个人都是很好的水师将领,且熟通英语,邓世昌以勇取胜,吕瀚以才取胜,且都是有气节血性之的男儿” 胡楚元笑道:“那就都去,反正刘步蟾那些人就要从欧洲回来了,他们回来,你们正好过去,大家轮换留学岂不是很好吗?” 叶富也笑道:“那就多谢大人支持” 想当初,为了让刘步蟾等人到英国舰队实习,左宗棠、沈葆桢等人是煞费周章和苦心,好不容易才和英国人说通,按道理,这确实是很困难的事情 可不知道为什么,叶富倒是觉得,只要胡楚元愿意去办,这事情反而会轻易很多 叶富这个确实很奇特 胡楚元愈加有些欣赏,就顺势问道:“船政学堂驾驶班的第一期学员中,你最看好哪些人,都有什么特点和缺点呢?” 叶富想了想,道:“论才干,刘步蟾第一;论根底,林泰曾第一;论勇武,邓世昌第一;论学识,吕瀚第一;论信义,叶祖珪第一学堂毕业不易,人人都需要经过几番大考,十几次小考,其余的同学都可以值得重用可我说的这五位同学才是人中龙凤,除此之外也有几个才能很特殊的,我却不觉得他们适合做将领” 胡楚元微微点头,他已经知道自己要留下哪些人了 他随即又想到一件事,就和叶富问道:“林泰曾是个粗心的人吗?” 叶富悄然一抬眼帘,诧异的问道:“谁说的,我所认识的人中,他绝对算是一个慎密稳重的人” “哦……”胡楚元一时不语,他想,这么看来,林泰曾在刘公岛外触礁是场意外,可惜发生在一个很不合适的地方 胡楚元觉得叶富很有眼界,对福州船政衙门内部的了解也颇深,就和他一直谈到凌晨才送他离开 然而,在胡楚元内心深处,他也愈发觉得湘淮两系的内斗对国内海防产生了非常不好的影响 深思一番,他最终还是给左宗棠写了一封信,建议左宗棠以退为进,将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在名义上至于二线,让南洋水师南下广州,索性都交给淮系自己去权衡,而他们集中精力筹办福建水师,再挪移旧舰给长江水师 届时,不管是南洋、北洋哪边出事,那都是李鸿章的失策和过失,与湘系无关,和左宗棠无关 妥善处理好福州船政衙门内部的人事,也统一了大家的想法,胡楚元基本就控制住了整个衙门随即,他开始将精力转向对衙门各局各厂的技术改造 在他集中精力整改人事的时候,以华蘅芳、费恩茨、罗尔斯等人为首的技术团队也参观了衙门下属的各家工厂,并给他提交了一份《福州船政设施及工艺现况参观公报》 一大清早,胡楚元拿到公报就仔细的读了一遍,并将华蘅芳、费恩茨、罗尔斯等人请到自己的书房面谈 船政衙门起建至今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大部分的设备都是在十年前置办的,以法国设施为主费恩茨等人认为,基础的一些设备是比较齐备,可整体的工艺和产品都太落后 车床、磨床、钳台这些当然不是问题,可一些吊床、轧机就较落后,所产的火炮、蒸汽机都很落后,目前在欧美等国已经退出市场多年 从一开始,法国人卖给福建船政的设施和工艺图纸就是落后于时代的,船政衙门经过十三年的发展,居然还在生产那些东西 以火炮为例,目前上的世界主流大国都已经全面使用后膛炮,只有英国还在考虑前膛炮的部分优势,在后膛炮的基础上,德国和法国都已经向褐色火药发展,增加炮管的长度,以增加火炮的射程 从前膛炮到后膛炮,从后膛炮到褐色火药,这基本可以算是两个代差 以钢铁厂为例,福州船政目前还只能工业生产熟铁,不能生产钢材,所需要的铁矿石和煤矿都要和洋行购买,生产出来的熟铁比别人的钢铁还贵,且产量非常小 将厚达二十多页纸的公报看完,胡楚元揉了揉眉心,心里也在寻思 环顾整个中国,福州船政已经算是很先进了,可世界列强的那些军工厂相比,差距未免又太大 他想,如果是沈葆桢和左宗棠看到这份公报,一定忧心忡忡的继续大力设施,重聘请洋顾问,在船政内部生产……当然,他们必然要面对一个棘手问题,那就是钱从哪里来,朝廷的钱是一年一年的拨,不痛快,不能一次解决很多问题,只能慢慢来 他不用在乎这一点,钱,他多的是,也有足够的办法让福州船政拿到一大笔融资贷款 可这样就能解决问题吗? 显然不能,治标不治本啊 寻思良久,他觉得还是得加大力度培养本土的人才,另一方面,他也要绕过目前的办法,在美国和欧洲投资军工业,并在那里为国内长期提供可靠的实习和进修机会,也要通过那里直接有效的吸取欧美各国的先进技术和工艺 这一切都需要钱,还好,他有的就是钱 第九十七章 华蘅芳和太古洋行 华蘅芳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无锡人,四十六岁,精擅数学,可以算是中国目前最好的数学家之一,也精通机械工程,目前在江南工学馆和格致书院任教习 见胡楚元迟迟不开口,华蘅芳忍不住问道:“胡提调,您打算怎么办?” “哦……”胡楚元回过神,和华蘅芳道:“我办法倒是挺多,可还是得先办急事” 随即,他直接用英语和罗尔斯、费恩茨两人交流道:“如果我想为福州船政购置全套的式生产机械和设施,以及配套的相关工艺专利,大约需要多少钱?” 费恩茨很客气的答道:“胡少,那会需要一笔巨额的资金,船务局的设施会耗费最多的钱,仅对三个船坞的整改费用就可能高达近百万美元,想要制造好的火炮也需要从英国和美国购置设备,如果只是要维持现有的生产的规模,这笔费用大约要在三十万美元然而,您还必须考虑到火炮、炮弹等等,这样的一整套的投资会非常惊人我认为钢铁厂和冶铜厂最好是转卖给其他商人,由他们自己募集资金进行,福州军工厂只需要和他们购买现成的钢材和铜料” 胡楚元的想法也大致是这样的 他就打算将福州船政下属的铁厂、铜厂转卖给江南商行,由江南商行开设江南矿务局,在通过矿务局分设各种冶金厂、钢厂、化工厂,将原材料开采、冶炼业务集中在江南商行,利用规模优势降低成本 感觉费恩茨并没有提前计算出所需要的经费总额,胡楚元就和他道:“这样,你回去之后重整理一下公报,就按照你提出的这个设想,初步核算一下所需要的费用,并将需要购买的设施和专利技术都列成清单” 费恩茨微微点着头,道:“非常乐意效劳” 他和罗尔斯等人仍然属于旗昌洋行和江南商行合办的江南技术局,眼下只是临时担任胡楚元的私人顾问,和福州船政没有任何关系 对于这些人,胡楚元也没有想太多,介乎于信任和不信任之间,只是花钱请他们办事 等费恩茨等人离开,华蘅芳就和胡楚元叹道:“提调大人,洋人不可尽信啊,每来一批人都会将上一批洋人引进的设备批评一翻,要我们引入设备,来来去去,花费颇多其实,我倒觉得很多设施改一改就能继续使用再说了,国内主要使用的火炮洋枪都是用黑火药为主,改用褐火药,大家的炮弹都不能相互配套,浪费颇大啊” 胡楚元嗯了一声,也在心里琢磨着 褐火药最主要的优势是在远程火炮上,由于燃烧度较慢,它对大口径火炮的膛压较低,比较适用于大口径炮弹的发射药这种炮弹的出口度会比较低,如果将火炮的炮管延长到一定程度,使用这种炮弹的射程就会增加很多 它的缺点和黑火药差不多,主要是残渣遗留较多,燃烧产生的白烟很多 就目前这个时间段来说,褐火药是有优势的,尤其是在炮台和舰船上,可在1890年开始,它就将会被无烟火药取代 考虑中法战争在即,胡楚元还是决定使用褐火药,哪怕是仅做为一种过渡 想到这里,他就和华蘅芳道:“设施改进的事情就由您来负责,可是呢,褐火药还是要用,至少福州船政得先用至于其他的设备呢,也是时候该换一换了,我的目标是要让福州船政成为亚洲第一的造船厂和军工厂,多花点钱也没有关系” 华蘅芳道:“那行,我这就去找吴正丙吴大人商议此事” 胡楚元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去 随即,他将那份公报继续拿起来重浏览,边看边想,他觉得,有必要将这份公报抄录多份,让左宗棠、何璟、沈葆桢和船政衙门的每一名官员都明白差距有多远,大家的责任由多重 想到这里,他就直接将时任总务处司务的张百熙喊过来,和张百熙吩咐着这件事 他刚和张百熙谈完,胡荣就匆匆走进来,禀告道:“东家,德拉诺三世先生和伍淑珍小姐都来了,人已经到了码头,还带了十几个洋人呢” 胡楚元喜出望外,立刻起身出去迎接,到了衙门大门外,他就看到了那些人 人数还真不少,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走在前面,身后有十多位洋人,都带着很多行李,看起来是要在这里住很久呢 见到胡楚元,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就快步上前,用半生不熟的汉语和胡楚元道:“胡少,最近可好?” “托您的福,一切都好的很” 胡楚元笑了笑,邀请这群人都先进入船政衙门,菲斯特-德拉诺三世优先替胡楚元引荐了一位朋友----太古洋行的首席合伙人rs巴特菲尔德 除此之外的那些洋人都是万旗洋行最近在美国招聘的技术工程师,大多都是胡楚元现在急缺的,一起随行过来,先到福州船政替他壮一壮声势,帮点忙 胡楚元笑的挺开心,至于rs巴特菲尔德会这个时候来找他,无非就是为了夏丝收购的事 让华蘅芳、费恩茨等人招待那些来的技术顾问,胡楚元先和伍淑珍、菲斯特-德拉诺等人一起进了衙门的花厅里 伍淑珍还是那么漂亮优雅,身穿一袭白色的洋纱裙,还戴着一顶漂亮的帽子遮挡南方炙热的阳光,睫毛悠长,双唇上抹着乳红色的晶莹红膏,显得为独特和高贵 等下人们上了茶,她就笑眯眯的问胡楚元:“听说可闽南人不好惹,也不知道你在福州船政的位置上能不能坐稳呢?” 胡楚元笑道:“非常稳啊,你来的时机还真巧,我差不多也是刚将这里的人事收拾一遍,一口气裁撤了近四十位官员,剩下来的人都是很有点能力的,我也都收拢的差不多了” “这样啊……”伍淑珍不置可否,她对满清的官场并不熟知,但也知道胡楚元不是个莽撞的人,他敢做,说明是绝对有把握 过了片刻,她和胡楚元笑道:“福州应该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如果你有空的话,能不能陪我到处转一转,难得能回国,我当然是很想多看一看那些美丽的风景” 胡楚元笑了笑,道:“为什么不能呢?” 伍淑珍也微微的笑着,又看了看菲斯特-德拉诺三世,道:“不妨先说一说公事,rs巴特菲尔德先生应该是很急着达成协议?”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点着头,随即就和胡楚元道:“胡少,今天的夏丝收购又是你的天下了,江浙两地的特级生丝和一级生丝几乎有90%的份额集中在你的手中,而我们各家洋行要的就是这些生丝rs巴特菲尔德先生是我在中国的朋友,他非常希望从您这里购买多的生丝” 胡楚元笑眯眯的颔首,用英语和rs巴特菲尔德道:“我很高兴太古洋行直接来找我商谈,你们想要购买多的生丝,这一点,我很支持,只要太古洋行愿意提供高的价格和好的付款条件,我很乐意将生丝卖给你们” rs巴特菲尔德说道:“胡少,您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商人,对于整个洋行市场,您也很清楚,太古洋行在英资洋行中只能算是中等规模,可如果您愿意长期给我们一个优惠的价格,支持太古洋行的发展,我们很愿意将部分的股份转让给您并且,我知道您在大清帝国的政坛也有一些特殊的需要,而太古洋行很愿意提供这些帮助” 很多年后的太古洋行或许是非常强大的,但在这一阶段,他们还远远不如沙逊、怡和两大英资洋行,也完全不能和江南商行相提并论 听着这番话,胡楚元悄悄的思索着,不时用指尖敲打着桌面 过了片刻,他一抬眼连,问rs巴特菲尔德道:“太古洋行愿意转让多少股份给我?” rs巴特菲尔德伸出两根手指,道:“两成的股份,这是我们所能承受的极限” “哦?” 胡楚元不免有些怀疑 他不急着答应,或者拒绝,就慢慢的考虑着 见他不说话,身为中介人的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忍不住问道:“胡少,你是怎么想的呢?” 胡楚元又想了片刻,道:“20%的股份少了点” rs巴特菲尔德忍不住的问道:“那么,您大概想要得到多少股份?” 胡楚元道:“虽然我在生丝价格上一直会保持较低的价格,但不是所有洋行都能买到的,未来,我会逐渐控股多家洋行,只有我控股的洋行可以买到足够数量的生丝,并利用价格和数量的优势在各国市场竞争,排挤其他洋行除了生丝,我还会进入茶业、糖业,并会给予太古洋行足够多的资金,帮助太古洋行在各国及殖民地内发展,太古洋行在英国代理产品,也可以优先通过我在国内的商业渠道销售总之,和我合作的好处是非常多的,但和我合作的代价也是很大的,rs巴特菲尔德先生,您可以多考虑几天” “这样啊……?”rs巴特菲尔德悄然感到特别的惊诧 胡楚元所提议的合作比他预想的要广泛,居然会提供这么多的好处,这远远乎他的预料,可前提是要转让多的股份 胡楚元也不急着定下来,就和菲斯特-德拉诺三世、rs巴特菲尔德闲谈似的谈谈自己对合作洋行的想法 在他的计划中,和他合作的洋行都不需要再在上海保留太多人员,将贸易利润多转化为本国及殖民地的投资,只要他继续持有洋行股份,就可以源源不断的将生丝、茶叶卖给他们 此外,江南商行旗下的江南农业合作社会逐渐成为江南五省最大的银行业务,这可以为双方提供稳定的白银供给 第三,双方贸易可以不在使用白银交易,而是使用双方的各国货币,直接按汇率进行贸易 不仅与此,胡楚元会逐渐控股多家洋行,每家洋行的定位也不相同,德国洋行偏向于军工机械、化工和重工业投资,法国洋行集中向纺织、化工、矿产投资,英资洋行偏向于上海和香港的地产业、国际航运、石油矿产、原材料投资,万旗洋行则主要向金融方向发展,也涉及上海、香港的地产业,远东海洋航运和国际贸易代理 大家的分工不同,合作起来的利益就越大 能够有资格、机会和胡楚元合作的人并不多,但毫无疑问的是,只要和他开始了合作,生意就会越做越大,好处也是非常明显的 胡楚元其实是一个很擅长用看似漫不经心的闲谈来挑动别人的人,因为和正常的商人相比,他富有远见,他给万旗洋行、太古洋行做一个规划,这个规划就可能是长达百年的 比起正常的商人,胡楚元还敢想,敢做,野心和能力也大 他就明明白白的告诉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和rs巴特菲尔德,他至少要控制六到七家洋行,英美法德各有一家,其他的则看情况 如果他无法并购较大规模的洋行,那就支持小洋行,让小洋行在五到十年的时间成为大洋行 在这么多的洋行中,他还能互相协调,确保每一家的主攻方向不同,确保每一家的利润和未来 他这种大的魄力和想法,不仅仅让菲斯特-德拉诺三世和rs巴特菲尔德感到窒息般的害怕,也让伍淑珍由衷的赞叹----这个人太厉害了 在这诺大的中国里……绝对找不到第二个这种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和短处,只是开几十家店铺,经营一个中等规模的商号,胡楚元绝对不是乔致庸的对手,也不一定就是徐润、盛宣怀的对手 可是,当你给胡楚元江南商行、中信公司这么大的舞台,又有陈晓白、谭义云、柳成祥等一大批经营人才帮忙打理生意,他只需要用心的去规划、设计思路 在今天的中国,确实没有人能是他的对手 而且,他说的这些事,他也都能办到 第九十八章 控股太古洋行 太古洋行是一家老牌的英资洋行,由jire在1816年创立于利物浦,1866年,rs巴特菲尔德成为太古洋行的资深合伙人,公司业务也开始全面转移向亚太地区 187o年,太古洋行在香港开始营业,1874年,rs巴特菲尔德成为太古洋行的第二大股东,并成为洋行公司董事局的董事长 rs巴特菲尔德在整个经济史上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但正是他开创了太古洋行的辉煌时期,使得太古洋行在亚太地区的丝业、茶业、地产业、港口业和航运业中占据了较大的份额,并不断向矿业和锡兰茶业进军 这是一个爱尔兰人,身材中等,看起来比较年轻,只有三十岁左右的样子,有着黑乌乌的卷曲浓,脸颊消瘦,眼神深邃而静谧,似乎是一个很擅长自我克制和肃静的人,也很神秘,却又同时具备着特殊的精神力量 十三年前,在福州船政衙门启办的时候,他还只是在英资泰和洋行负责处理生丝和茶叶贸易的普通经理,现在却已经是上海洋行界最著名的实力派人物之太古洋行这几年在生丝、航运行业的快展也都取决于他个人的才能和努力 没有出乎胡楚元的预料,在用完礼节性的招待晚宴后,rs巴特菲尔德很有礼貌的和胡楚元提议单独会谈 胡楚元同意了 重回到书房,胡楚元直接问道:“巴特菲尔德先生,难道您是在为了航运的问题而苦恼吗?” rs巴特菲尔德悄然一抬眼帘,并不避讳的答道:“是的,事实上,我最初找到德拉诺三世先生的计划是想通过他联系您,并将太古航运公司旗下的货船和码头卖给江南轮船局,只保留香港至印度及英国的远洋贸易航线” 胡楚元不假思索的答道:“很遗憾,虽然我很感兴趣,但我不会购买出于某些不宜直说的原因,我很希望太古洋行继续参与长江航线的航运竞争” rs巴特菲尔德道:“那么,我想告诉您,上海轮船招商局已经派人和我洽谈收购事项,即便不能达成收购事宜,他们也愿意和我制订的统一价格,停止目前的低价竞争” 胡楚元并不是很在意的笑一声,道:“还是要考虑大的合作哦,至少在我心中,太古洋行的航运业务有着很特别的作用我希望您继续维持现有的低价竞争,如果有亏损的话,我可以si人出钱填补你的损失” “这样……?”rs巴特菲尔德不能明白,想了片刻,他道:“太古洋行是一家在伦敦上市的公司,我们不能在旗下长期持有一家亏损子公司” 胡楚元道:“那就请您收购一家洋行,将长江航线业务转移到洋行里,我会出资垫付所有亏损,并且持续出资扶持这家轮船公司的展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将债务转化为股份,彻底收购这家公司” rs巴特菲尔德不免还是有些怀疑 胡楚元神秘莫测的笑一声,道:“放心,我不会陷害你,这完全是为了政治上的原因如果太古轮船公司撤出航运市场,江南轮船局就失去了低价竞争的理由,而我也无法继续挤压上海轮船招商局” rs巴特菲尔德这才有些明白,胡楚元的江南轮船局不过是以太古轮船公司为借口实施低价策略,实际要挤兑的目标是上海轮船招商局 他道:“那么,我会很乐意帮这个忙的我想,您应该是大清帝国目前最高明的商人和资本家,而这是我特意从香港赶过来找您的原因之我很想和您保持友谊与合作的关系我相信,和聪明人合作,自己也会变得聪明,和愚蠢的人合作,自己也会变得愚蠢” 胡楚元道:“这个说法很有趣” rs巴特菲尔德则道:“事实上,我完全可以说服ire家族转让多的股份给你,而在伦敦股市上,只要您愿意出钱购买股票,也可以吸收多的太古洋行股份至少在目前这个阶段,伦敦股市还没有从1866年和1873年的全球金融风波中恢复过来,而太古洋行的股价是低到了很可怜的地步” 胡楚元想了想,问道:“我最高可以持有多少?” rs巴特菲尔德慎重的考虑了片刻,特意压低了嗓音道:“请允许我对您很诚实的说,目前的太古洋行就是一只很烂的低价股票,ire家族本身也无意继续经营下去洋行在伦敦股市上的流通股占总股数的32%,总计一百二十万股,目前每股售价不足4个先令,总价不足24万英镑,约合987万两白银目前,我们已经有156%的股票可以立刻出售给您,而我是太古洋行的第二大股东,持有174%的股份,ire家族持有32%,太古洋行的华商总买办莫仕扬手中持有3%” 听rs巴特菲尔德这么一说,胡楚元不免有种感觉----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投机机会就是无所不在的,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钱,合作机会也无所不在 在上海滩多如牛毛的洋行中,太古洋行连前十都算不上,总市值不过75万英镑因为资本不足,他们在需要大规模资本调度的生丝产业中一直没有较好的展 这是胡楚元的机会之一 在没有见到太古洋行的帐目之前,胡楚元不可能盲目的高价收购太古洋行,但就目前的市值而言,他是可以出手的 他想了一下,和rs巴特菲尔德道:“我会通过伦敦股市购买那些流通股” rs巴特菲尔德道:“如果您愿意购买这些股票,那我非常高兴事实上,我现在却面临着一个艰难的问题,那就要如何将太古洋行带出目前的泥潭航运业本来是我非常想要取得突破的方向,可我现在却感到迷茫了虽然我并不觉得上海轮船招商局的未来会很光明,但对于您所辖管的江南轮船局,我深感忌惮” 胡楚元道:“我已经说过,贵行只需要专心经营远洋航运,依托航运业务在英国殖民地经营矿产和其他产业,这是最稳定的道路如果您真的要继续要问下去,那我希望贵行进入石油开采业和澳大利亚的铁矿业” rs巴特菲尔德叹道:“这样当然是很稳妥,可不管是国际航运,还是原材料业,这都需要大规模的资金注入,在股市上无法募集到足够的资金,我们很难有所拓展” 胡楚元道:“只要我拿到的股份足够多,我会解决资金的问题,这一点,你不用担心” “那么……” rs巴特菲尔德终于打开了所有的防备,将自己的计划和胡楚元说了出来,两人一起合作,rs巴特菲尔德想要进一步增持股份,而胡楚元也可以得到过4o%的股份,甚至多……当然,这就意味着ire家族得要出局 胡楚元同意合作 他需要掌控一家英资洋行做一些事,但他也是有条件的,他让rs巴特菲尔德提前返回英国,替他就在欧洲购买战舰的事情做一个铺垫 他们要谈的东西很多,不仅是和太古洋行之间的合作、收购,多的还是个人之间的合作 有了这样的基础,第二天,rs巴特菲尔德就踌躇满志的离开福州 送他离开后,胡楚元回到船政衙门,伍淑珍则交给他一封信,是从上海墉园带来的,写信的人是张灵普 张灵普已经回到上海,带回来一张军火采购清单,总价不过六万两白银,如果胡楚元同意支付,他想立刻在上海采购,并亲自押送到广西 等胡楚元看完信,伍淑珍就道:“我倒是看了那个写信的人,似乎是您的亲信呢” 胡楚元笑了笑,决定不和伍淑珍隐瞒此事,就道:“确实是我的亲信,我派他去越南联系了一名正在当地和法国人远征军作战的民间将领,你也可以说,那是一股雇佣军势力,为越南朝廷作战” 伍淑珍微微有点诧异,又有点不解的问道:“难道是清朝廷在派你做这件事?” 胡楚元道:“不是,纯粹是我个人的行为,我想要支持这位将领干一番大事业,你也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投资,我出钱,他出力” 伍淑珍幽幽含笑,分明是很清楚胡楚元的意思,又提醒道:“那你要多多心这种事情要么能赚很多,要么是赔的非常多”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放心,这个人是可以投资的” 伍淑珍感叹道:“你还真是一个很有信心的人呢” 胡楚元没有再说什么,提笔写了一封信给张灵普,告诉他,已经在香港万旗洋行准备了一批军火,让张灵普直接去香港提货,以后也只用在香港交货,暂时不用涉足越南腹地 写完信,他让胡荣进来,由胡荣亲自送回墉园交给张灵普,事实保密,任何人都不用过问 处理了这些事,胡楚元才和伍淑珍说道:“我要投资的这位将领其实也算是捻军余党,历经十几年的东征西战,几番被朝廷追剿,居然还能活到今天,足以证明此人用兵的能耐” 伍淑珍不免有些好奇,道:“这样的人倒真是一个奇人,也值得投资既然菲斯特-德拉诺也在这里,不如和他商量,以后就由万旗洋行负责供应军火,就算被朝廷知道了,那也不会怪罪到你的头上” 胡楚元仔细的想了想,觉得这样也是可以的 关键是要让刘永福做大做强,对法国人产生足够的威胁和牵制作用,而他负责出钱 在中法战争全面展开之前,如果他能给刘永福每年三十万两白银,甚至是一百万两白银的军饷支撑,那就能让法国人头疼极了 他将菲斯特-德拉诺三世请了过来,一起商量,由他si人出资捐助,而万旗洋行负责贩运军火,军火在香港、澳门,或者是在广西一带交货,由刘永福自己负责运回越南 菲斯特-德拉诺三世是有点顾忌,可胡楚元和伍淑珍对此都很赞同,目前的万旗洋行实际是他们三个人共同决策,他也只能同意 这倒是让胡楚元现,伍淑珍还真不是一个很普通的女子,她的心里也隐藏着某种特殊的想法,只不过,她不会轻易的说出来 这一点,胡楚元可以理解,对于清朝廷,她心里其实是有恨的 第九十九章 何璟回来了 到了九月初,京城终于传来一个明确的消息 在左宗棠、沈葆桢、何璟、万青藜等人的坚持下,清朝廷对其海防政策做出了一个调整,南洋水师调入广州,取代现有的广东水师,由两广总督张树声督办 朝廷将每年的海防军费增加到450万两,150万两拨给福建水师和长江水师,300万两拨给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 至于这些军费如何使用,如何划分,则由直隶总督和两江总督斟酌 虽然原因不明,但清朝廷想要直接操控一支主力水师的计划破产了,又继续沿用平衡湘淮两系的老战术 对沈葆桢、何璟和胡楚元而言,还有另外一个好消息,清朝廷批准了沈葆桢的奏折,同意将福建水师移由闽浙总督督管,福州船政衙门负责协办,也同意了福州船政衙门的政改、经改计划----只有一个限制,即福州船政衙门不准制造商船,不准自营私利 公文发下来不久,何璟叙职完毕,返回福州 估计何璟回到有很多急事要处理,胡楚元特意等了两天,这才让胡荣带上礼物前往闽浙总督衙门 闽浙总督衙门在仓山万安境,中信钱庄在福州的总铺则在南后街,顺道,胡楚元就先去了福州总铺,从里面抽出事先准备好的六百六十六根金条,每根重十两,折合一算也就是六万六千六百两银子 钱不多,礼不重,却是实实在在的好处,放在哪里都惹人心动晃眼 备上这份真正的厚礼,胡楚元才正式前往闽浙总督衙门 时间恰好是要到中午的时候,到了衙门外,何启功正在门口迎接 和沈葆桢当年在福州办理船政衙门一样,因为是丁忧之期,胡楚元也只能乘坐白色的轿子,还是很容易辨认的,五品及以下的官员遇到他的轿子都要先行避让 等轿子在衙门轿厅里停下,胡楚元就掀开帘子走出来,见到何启功,他便抱拳笑道:“堂兄,最近还好?” 何启功也拱手答礼,笑道:“托你的福,好的很呢叔父和婶子都在等你呢,快点进来” 胡楚元嗯了一声,让胡荣和随从们继续抬着各式各箱的礼物进入府衙 早有衙役进去通报,不等胡楚元进入正堂,何璟就身穿着二品大员的官服迎上前,和胡楚元笑道:“贤侄啊,你可让我这个伯父等了好久,我本以为你昨天就会来呢” 胡楚元笑了笑,答道:“我寻思总督大人肯定有不少公事要急于处理,所以才等了两天初次登门拜见叔伯母,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嗯” 何璟微微点头,觉得胡楚元想的还是很周到的 因为以后就将是一家人了,何璟顺着势就将妻子引介出来,客套一番,便一起回花厅里用餐 胡楚元的这位伯母也是个百里挑一的华美贵妇,身材高挑,风韵靡靡,满身的珠光宝气看起来约莫只有三十余岁,瓜子脸,青黛眉 看她的模样,胡楚元相信老三娶的大女儿不会差到哪里去 几个女儿当然是不能出来见人,连何璟的妻子也得避席,只有何璟、胡楚元和何有功三个人在席上 他们刚喝了两杯,门就忽然被人推开,一名十三四岁的少女匆匆跑进来,天真烂漫,却又透着一股聪颖灵趣的韵味,月牙脸儿,肌肤白皙柔嫩,眼睛大大的,眸光清幽如泉,既机灵,又漂亮 她进了衙门的花厅就咯咯笑道:“爹,我要见姐夫,姐夫呢,得给我礼钱” 一听这话,何璟脸色就沉了一半,可又舍不得怪罪 他便将筷子一放,道:“小媚,以后别认错了,这是你大姐的婆家大哥,你也得喊他哥哥,不是姐夫” 他倒是很想让胡楚元做女婿,可惜,胡楚元百死不从,无奈之下才选了胡家的老三,到现在都不清楚具体的人品和才干,可就算是再出色,那也肯定是远远不如胡楚元啊 说到这个事,他的老泪就往肚里子流,后悔不已 “哦”少女不免有些失望的嗯一声,又问道:“那有没有礼钱啊?” “你这孩子……”何璟急的想跺脚,心想,家教失败,失败啊,怎么能只认钱呢? 胡楚元却笑道:“小媚妹妹啊,哥身上还真没有带钱,这里有块翡翠玉佩,你要不要?” 说着这话,他就将腰带上别着一块老坑深绿红黄翡翠玉佩摘下来,送给这个叫何小媚的妹妹,他隐约想起来了,当初左宗棠要推荐的就是这个人选 靠,他想到这个事就一哆嗦,才多大的,一群老畜生真是忍心啊 这分明是萝莉中的萝莉 何小媚却一点都不客气,欢欢喜喜的将玉佩拿在手里,还拽的紧紧的,又笑道:“我娘说了,说你身上吐出来的沫子都是金子,这个玉佩肯定是好东西” 我昏 胡楚元一阵无语,心想,这都什么家教啊? 失败……何璟心里也是咯噔一声,心想,这家教太失败了 何小媚可不管他们大人在盘算些什么,拿到好东西就跑呗,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何璟匆忙起身,和胡楚元拱手道:“贤侄不要介意,伯父常年忙于公务,一直未能对小女严加管教” 胡楚元却笑道:“这样也挺好的啊,挺可爱的” 何璟呵呵笑着,并没有再说什么 午宴结束了,何璟就让胡楚元一起去书房谈正事 进了书房,将门关上,何璟就笑呵呵的问胡楚元道:“贤侄,你是个聪明人,你猜一猜,朝廷为什么又放弃直接控制水师了?” 胡楚元笑道:“这个事情啊,我也琢磨了好几天,真是没有猜出来呢” 何璟哼笑一声,道:“那还不简单嘛,我和沈葆桢联名推荐荣禄出任北洋水师提督……哈哈,李合肥的尾巴就一下露了出来” 这样啊…… 胡楚元心里唏嘘一声,他算是明白了 何璟和沈葆桢是故意以退为进,就给满人机会控制北洋水师,可李鸿章怎么会同意? 李鸿章是一个什么人……说的比唱的好听,唱的比做的好看 表面上,他一直附和恭亲王奕䜣,要和清朝廷努力创办一只受朝廷直接控制的北洋水师,可在实际的人事安排上,他还是要用自己淮系旧部 何璟和沈葆桢极力推荐荣禄,荣禄又不通军事和海防,李鸿章自然有一千条理由可以反驳,可每一条在满亲权贵们看来都是极其虚伪的 好,那就只有走老路了 胡楚元一点就透,和何璟笑道:“这可真是一个好办法啊” “只要是狐狸就总有露出尾巴的时候,反正事情已经定下,我们也可以安心了”何璟笑了笑,却又有些不满的责斥道:“我听说你在福州船政衙门里面有不小的动作……此事有欠妥当啊,毕竟大多数都是沈大人的旧部,还好,他并不介意如果他乘机告你一状,我看你是够呛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这件事,我事先也考虑了很多次,如果是别人的旧部,我真不敢动沈大人不同,他是个真正明白事理的人,深明大义,也肯定能明白我这么做的必要性” 何璟不得不点头,道:“确实,沈葆桢听说你裁撤了那么多的官员,不仅没有责怪,反而和我说你确实是有魄力,又说中堂大人没有看错人不过,这终究是很冒险,以后不宜这样再说了,以后朝廷若是想要调你去其他衙门,别人岂能同意?”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胡楚元倒是没有想过这一点,晚清官场错综复杂,党羽林立,各地官员自成派系,稍有疏忽就会得罪非常多的人 别的不说,以左宗棠的权势,面对江苏巡抚吴元炳都还得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得罪了河南派系的那几位京师大佬 见胡楚元沉默不语,何璟以为自己训斥的太重,恐怕是让他不高兴了,便宽松了语气说道:“当然,你这个事情办的还是很漂亮的,中堂大人就很高兴,万青藜老尚书也赞不绝口,说你是智斗可他们毕竟是外人,只顾着一时,你我是一家人,我可指望你官路亨通,高居一品呢” 何璟知道……胡楚元对他太重要了,既然没能把女儿嫁给他,那就得好言宽语,处处用心拉拢,大声训斥是忌讳 胡楚元笑了笑,道:“伯父,我真的没有想过官居一品这种事,眼下啊,我就是想帮您将福州船政衙门的事情办理妥当您可能觉得急促了点,仓促了点,可我也是没有办法,想要尽快出成绩,想要在您任内就出大成绩,我下手必须得狠得快” 听到这话,何璟不免又松了口气,心里也开心,笑道:“其实啊……我也明白你放心,我已经和中堂大人替你处理了这件事,后台比较硬朗的几个官员都另行补缺,其余的人,我也派人打了招呼,谁敢玩花样,那就别怪本总督翻脸无情” 胡楚元笑道:“多谢伯父” 何璟也笑,道:“你这个事的效果是实在的,只此一招就将衙门给制住了只是……我怕是不那么长久啊?” 胡楚元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官员都是要肥缺的,都是要拿灰色收入的,一下子都给震慑住了,暂时是相安无事,以后不知道还会闹出什么动静 胡楚元就将自己另外的一招也告诉何璟,其中的利弊分析一番,他直接出钱不过每年五六万两银子,替衙门节省的经费就远不止三十万两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官员也可以被他牢牢控制在手里 一听这话,何璟暗暗吃惊,虽然他知道胡楚元很有钱,这样的用法还是很有魄力和想法的 “好啊,伯父就知道你的能力绝非丁日昌、吴赞诚可比此事一定要谨慎,不要让外人知道,免得别人闲言碎语……当然,伯父也会帮你注意点” 何璟微微点头,赞了一句,叮嘱一句,又道:“眼下诸事已定,我想让你即刻启程前往西洋国,替咱们福建水师买两艘铁甲舰,费用是多少,我说不清楚,这些事都交给你来办”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伯父放心,我心里都有数我和叶文澜在闽浙一带募捐了一百八十四万两银子,此外,我再从中信钱庄临时抽借二百万两银子,足够买舰” 何璟吃了一惊,问道:“居然要这么多钱?” 胡楚元道:“我预计是买舰六艘,分开在各国采购,不让一家专营,另外还要重置办船政衙门的机械设备我计划过,三年之内就要让船政衙门焕然一,至少能造千吨级的钢胁舰,两千吨的木舰十年之内,衙门就得能造五千吨排水量的铁甲舰届时,从护甲、铁板、机轮、锅炉到火炮,一律都要自产” 何璟呵呵笑道:“你和沈大人说的那番提议,我也知道了,沈大人是赞不绝口,还和恭亲王举荐你,说你必将是办理海防和船政衙门的第一人如今,福建水师统归闽浙总督管辖,船政衙门的级别不免要降,等你丁忧之期过了,大致就能担任船政大臣一职只不过,这个船政大臣和以前的船政大臣未必就能相提并论” 胡楚元道:“这倒是并不重要的事” 何璟则道:“你不介意就好,那你什么时候能够动身?” 胡楚元想了想,道:“也就这几天,但我要先回上海安排一些事,选几个合适的人一同前往” 何璟道:“那是当然” 乘着这个机会,胡楚元也说了说船政学堂的事情,想要增开德语、英语专业的制造班,另外,他也要带一些人前往欧洲实习留学,具体的事宜都由他来安排 何璟对这些人并不打算过问,也深信胡楚元的能力,只是逐一同意,放手让胡楚元去办理 能有这样的支持,那当然是很好,胡楚元也很高兴 说完这些,何璟则又道:“我回福州之前,沈大人和我说起一件事,他曾经委托李鸿章采购五艘蚊子船,经费是由两江衙门出资,如今也快要回国最近听李鸿章的意思,分明是想借朝廷主办北洋这柄尚方宝剑,将五艘蚊子船截留自用,再将北洋水师的几艘旧船换给福建水师” 胡楚元对这件事知道的很清楚,五艘镇字号的蚊子船倒不重要,重要的是船上的那些管带,林泰曾、刘步蟾、叶祖珪、林永升等人都在上面呢 他点了点头,道:“如果能在途中遇到,我会做安排的” 两人就此事也秘密商议,等到了晚上,胡楚元才离开总督衙门 第一百章 踏上前往欧洲采购战舰的道路 回到了自己的船政衙门,胡楚元就召集人商议行程 他眼下要办两件大事,都不敢掉以轻心,就将颜士璋、郑锡泰、张百熙等人都喊了过来,几个人商量了一夜,决定将船务监工吴德章等人带往欧洲,负责考察各**舰 另外,胡楚元也通过华蘅芳提前发一封信给正在欧洲的徐建寅,让他留意这些事 次日,胡楚元将船政衙门的所有官员和监工都邀请到庄园大厅里,将后面要办理的事情都交代一番,将衙门里的事务暂时交给张百熙负责统调,各局会办、各厂理办自司其职 叶富、邓世昌、吕瀚三人先行一步,在加坡会合,而胡楚元则要去一趟香港 等了一天,胡楚元自己租赁了一艘太古洋行的远洋轮船“泰昌”号,从福州起航前往香港 当轮船慢慢驶过了罗星塔,胡楚元闭上双眼 福州……他开始喜欢这个地方了,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绽放出足以震惊整个世界的璀璨光芒 他并没有在香港逗留太久,等和张灵普会合,又在香港和刘永福的副将郭大贤见了一面,这才正式启程前往加坡 经过两天的海上颠簸,泰昌号抵达加坡埔口,叶文澜也在这里等着他 叶文澜经常出入南洋,加坡总是他的必经之处,这里华人又多,他就在当地置办了一栋常春园 常春园是由几栋荷式别墅组成的庄园,占地约有四亩,也是当地华商聚会的地方,景致优雅,建筑布局也很合理,在这四季如春似夏的地方,每月都盛开着多姿多彩的多种鲜花,林荫繁盛葱绿 胡楚元这一行人刚进入常春园,早已在此等候多日的叶富等人就迎了出来,除了他们几人,出迎的人群里还多了几位水师青年武官和一名三十岁左右的洋人军官 一见面,刚问声好,叶富就替胡楚元逐一介绍道:“提调大人,这位就是大英帝国海军琅威理少校,负责带队驾驶五艘镇字号炮艇回抵大清,这一位水师管带林泰曾林大人,这位是刘步蟾刘大人……他们也各管驾一艘炮艇,一路归国,波澜起伏,可谓是劳苦功高” 一听这话,胡楚元不免喜出望外 他笑淫淫的和林泰曾等人道:“几位大人辛苦了,朝廷海防大业是百废待兴,各位必将大有用武之地,假日时日,各位肯定都将是督掌一方的提督大人,胡某羡慕啊” 林泰曾等人匆忙答道:“多谢大人吉言,此是为国效力,再苦也是值得的” 胡楚元笑了笑,请大家一起进屋再谈 叶文澜是沈葆桢和福州船政衙门的财神爷,可是,胡楚元又是叶文澜的财神爷,对于胡楚元,叶文澜是生怕有半点疏忽 胡楚元人还没有到,他就将常春园中最好的别墅空置出来,细心打理,临时根据胡楚元的品位标准,和南洋的其他商人租借了一些古董书画,装饰房间,但凡家居日用,样样都尽力能和胡楚元的身份平齐 果然,胡楚元一进了留给他住的别墅庄园,头一抬,眼一扫,就很满意的点点头 他的眼力比以前厉害多了,人也精明,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这里都是置办的 总之,叶文澜的心意,他领着了 在西洋进口的真皮沙发里坐下来,胡楚元就让胡荣取了几张银票,每份是三千洋圆,赠送给林泰曾等人,至于琅威理,另外送上一千英镑的现钞 进门就领钱,大家不免都有些微微乍舌,不敢收下 胡楚元则笑道:“大家收下,这是我身为船政衙门提调的一点心意镇字号的五艘炮艇能够安全运抵福州,对咱们大清朝的海防有着至关重要的价值,琅威理少校,几位管带大人都吃了不小的苦身为船政提调,胡某感ji不尽” 他说完,站在旁边的张灵普就随即用英语和琅威理也叙述一番 琅威理又没有什么好顾忌的,一千英镑的数额不小,当即就谢谢一声,大大方方的将钱收下来见他收了钱,林泰曾也就顺手推舟,各自将钱收了下来,可在心里又不免唏嘘:真和叶富、邓世昌说的那样,这位爷赚钱和洒钱的能耐都是天下第一啊 一见面就各赏三千洋圆,这气度可真是厉害啊 好,你们收了钱就好 胡楚元心里暗笑,随即就笑淫淫的说道:“我这一次从福州过来的时候,特别和闽浙总督何大人,两江总督左中堂商谈过,也从两位大人那里领了吩咐中堂大人的意思很简单,福建水师比长江水师为重要,当务之急是先办福建水师这些炮艇既然是两江衙门出的款子,李中堂不过是代为经办,舰船自然是归两江衙门调度,那就编入福建水师,所以啊,你们回国之后,直接将船开到福州,其他的事情就不用你们心了” “这……?”真正负责此事的林泰曾不免有些为难 胡楚元的话是没有错,可这笔军火交易确实是李鸿章在办理,当初签订合同的时候就已经说清楚,李鸿章亲自负责验船,验收完毕,才会将余款拨付给英国 刘步蟾则直言道:“提调大人,这怕是很不妥当,不管经费实际是由谁出,合同是直隶总督李中堂李大人签的,就该是由他来验货” 胡楚元神色一黯,冷冷的一抬眉,道:“这个事情不是你们能管的,你们只要将船开到福州,人上岸,后面的事情就和你们无关不管事情怎么闹,都会由两位总督大人出面和朝廷商议” 刘步蟾则道:“提调大人,我们还是将船先开往北洋,验了船,交清款项,咱们再回福州,这不是双方都不得罪吗?我等刚刚回国,这就要得罪李中堂,实在是不妥啊” 胡楚元有点不满,可还是和他解释道:“不瞒你们说,这些船本来是定给南洋水师,钱是两江衙门出的,如今南洋水师归属两广总督管辖,这些船到底归谁就成了疑问何况,李中堂已经有意将五艘炮艇留在北洋水师任用,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也为了好好的置办福建水师,左中堂明言直说,事情会由他出面和李中堂对峙,其他人躲在后面不吭声,你们只要将炮艇停在福州港口即可” “这……?”刘步蟾还是很烦恼 另一边,林泰曾、叶祖珪、林永升三人却都不说话,也不表态 胡楚元看得出来,这三人已经同意了 他们毕竟是没有实权的小人物,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直接开进福州港,舰船交给船政衙门,和他们的关系就不大,顶多让李鸿章觉得他们几个人无心效力于北洋 非要把船开往李鸿章那里,那就彻底得罪人了,别说胡楚元不好开罪,闽浙总督何璟和体仁阁大学士左宗棠不能得罪 实际上,李鸿章是早就开始挖人了,这些人还在欧洲,他就通过驻欧公使李凤苞传了话,要抽调他们到北洋水师效力,委以重用 琅威理不知道他们在争论什么,就和张灵普询问 胡楚元则直接用英语和琅威理商谈,告诉琅威理,舰船开到福州港,他的任务就完成了若是舰船需要继续北上,福建水师会另行派一个熟悉沿海航道的水师将领担任镇中号炮艇的管带领航 琅威理是英国海军少校,负责领航这些炮艇送到中国政fu签收,那么,究竟是福州船政衙门签收,还是北洋水师衙门签收,他并不在乎 可他在乎一点,那就是对英国政fu的余款是不是能按时拨回 胡楚元很肯定的答复道:“余款数额,我们会在福州直接支付,你不用担心” 琅威理道:“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这笔款项都已经给了李鸿章,总计是70万两银子,平均每艘14万两,余款还有30万两没有支付 左宗棠的意思很简单,30万两银子直接由船政衙门支付,然后再慢慢和李鸿章讨要,李鸿章要是不给,他就一天一个折子骂,骂到李鸿章给钱为止 一了百了,不给李鸿章机会从中捞船捞人 筹办北洋水师砥卫京师是李鸿章的尚方宝剑,他要是将人和船都扣押在北洋水师,左宗棠反而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其他人都同意,唯独刘步蟾不同意 胡楚元也算是看出来了,刘步蟾是死了心要前往北洋水师效力 默默地,胡楚元也在心里琢磨……刘步蟾是一个真正的聪明人啊,北洋水师是朝廷真正想要建办的第一水师,必定最受满清政fu重视,也最受李鸿章和淮系集团的重视 李鸿章手里无人 福建水师人才济济,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凡此种种,刘步蟾料定自己一旦去了北洋就必将受到李鸿章的重用 胡楚元稍加推想,就和刘步蟾道:“刘管带对朝廷大事如此尽责,胡某万分的钦佩这个事倒是没有必要再商量了,我没有胆量和左中堂、何总督为敌,你要是有胆量,那就自己开一艘船去北洋水师……咱们届时再看看?” “这……?”刘步蟾一时犹豫,给他一个熊心豹子胆,他也不敢这么做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管带,怎么敢得罪左宗棠和何璟呢? 所以,他还是想拉拢其他几位管带一起投靠李鸿章 第一百一章 南洋商行 刘步蟾的态度让胡楚元意识到,一碗粥里能够容下的米粒是有限的 人才多是好事,可人才也都是想要攀爬的 夏末秋初的南海很不平静,3oo吨的炮艇因为盈余的排水量及其有限,根本不敢直接过海,就算是沿着海岸走,那也会是很麻烦的事情 所以,林泰曾等人决议是再等半个月,拖延到十月,海面不会有大台风的时候,从加坡启航驶往马尼拉港、林加延港,然后进入基隆港,再横渡台海进入福州 晚上聚了一餐后,胡楚元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却将叶富单独留下来 别人都走了,叶富默默地喝着一杯岩茶,等了片刻才和胡楚元道:“大人,您这个事说的急了,应该先和我问一问,让我事先在si下和林泰曾他们商量” 胡楚元也微微点头的承认 他这些年实在是太顺利,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此次又有两位总督的暗中支持,一时就有点疏忽了 随即,他和叶富问道:“你觉得后面该怎么办呢?” 叶富稍加思量,在心里组织了一番才和胡楚元道:“我等下就和林泰曾、叶祖珪谈一谈刘步蟾嘛,他是聪明人,说实话,既然他想走,您也留不住他是一等一的人才,自己明白孰轻孰重,北洋水师是朝廷最为倚重的地方,以他的才干,只要他去了就一定能得到朝廷和李鸿章的重用留在福建水师,有林泰曾、叶祖珪等人在,他的份量不免轻了点” 胡楚元道:“那就麻烦你了长久来看,长江水师终究不可能成为朝廷的三大水师之我和中堂大人商议,福建水师为根基,待时机成熟则扩建为东海水师,一分为三,总部驻扎在福州,分支两个舰队,一在宁波,二在青岛届时,东海水师设一位提督位总兵,长江水师则单纯用于长江巡备,设一提督,两名总兵,主要以千吨级以下的炮艇、巡逻艇为主,配备三四艘主力的千吨级近海防卫舰你可以就此和林泰曾、叶祖珪两人商议,只谈空间,江南海军是容得下很多人才的,只是别太心急” 叶富慎重的答道:“提调大人放心,下官一定用心和几位同学洽谈” 胡楚元点了点头,示意他立刻就去,不要再耽搁,免得刘步蟾也在游说林泰曾等人北上 等叶富一走,胡楚元就将张灵普喊了进来 自从被派往越南寻找刘永福,张灵普也离开胡楚元身边好一段时间,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人似乎也干练很多 让他在身边坐下来,胡楚元不免有些感叹 思量片刻,胡楚元和张灵普说道:“我想过了,这一次去欧洲购买战舰的时候,想将你送往英国海军学校进修,日后再在英国海军实习两年,前后恐怕要三年时间” 张灵普不免有些诧异,道:“大人……?” 胡楚元打断了他的话,道:“你听我说,原先呢,我也是想将你留在身边,替我办理一些特殊的事现在的情况稍有变化,闵人专营朝廷海防的大局已经难以改变,我想让你借机进入水师,多加提拔,日后有机会掌持福建水师以你的能力,再在英国努力学习三年,应该是可以做到的” 张灵普默默不语的思索片刻,这才道:“多谢大人成全” 人心都是肉长的 胡楚元不仅待他很厚重,也很倚重和信任,比起报国参军,他似乎偏向于留在胡楚元效力何况,留在胡楚元身边所能办理的事情,件件都不简单,这也令他有成就感 既能为胡楚元办事,又能报国参军,对张灵普而言倒是两全其美了 顿了顿,张灵普又道:“刘将军那里的事情以后就该交给谁办理呢?” “走一步是一步”胡楚元又不是神,他暂时还没有想清楚,此前也完全没有任何安排 张灵普却道:“我推荐一个人” 胡楚元很感兴趣的问道:“谁?” 张灵普道:“我在船政学堂的好友陈善元,也是我同乡好友他年长我两岁,年少的时候曾一起在si塾就读,他这个人办事沉稳慎细,学习也用功,考取船政学堂之前曾在我家的茶庄里做了两年的帮帐” 胡楚元笑道:“可惜你没有早说,否则在福州的时候就能将他一起带过来” 张灵普笑道:“现在去带也来得及,那我先返回福州和他谈一谈,再将刘将军的事情和他说一说,告诉他联络刘将军的门路大概要晚一个月,我和他一起前往英国与大人会合” 胡楚元又慎重的问道:“你确定他是可靠的人,刘将军这个事……” 张灵普道:“大人放心,支持刘将军也是义举,只是不宜让朝廷知道,和他说清楚即可善元这个人是很稳重的,头脑也灵活,不会那么僵化”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就好” 很多时候,胡楚元都不是一个具体办理实务的人,他是一名决策者 这也决定了他的用人特点,跟在他身边办事,自然就有空间和前途,所以,张灵普特别想推荐一个自己人来给胡楚元办事,替代他目前的职责 张灵普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就他现在给胡楚元所办理的事,以后会是无比的重要 当然,他就是重回到福建水师的编制里,做为胡楚元的亲信,他也有着和别人不同的空间与职责 总之,投奔胡楚元是他这一生中最为重要的机遇 跟着胡楚元一起办事,好处多多,这一点也不止张灵普一个人清楚 叶文澜清楚 见胡楚元已经暂时空闲下来,叶文澜就迫不及待地来找他商谈南洋商行的事情 朝廷已经做出批复,同意福州船政衙门出资兴办南洋商行,在南洋和福建、两广之间为国谋利经商 和江南商行不同,这股资本既然是由船政衙门出,那也就直接由福州船政大臣管辖,和两江总督、闽浙总督的职权无关 所以,这个事在目前纯粹是由胡楚元说了算 两人谈了谈,都决定将加坡做为南洋商行的总部所在地,以总资产4两白银计算,由江南商行出资8o万两白银,再拆借给船政衙门12o万两白银,各占2o%、3o%的股份,胡楚元通过国泰基金持股1o%,余下4o%归叶文澜掌握 叶文澜也不打算独吞,他出资两白银占股25%,余下15%则由南洋本地的华商合股为了吸引多的南洋商人加盟,他还打算让出两银子的贴息股 等同江南商行,朝廷给南洋商行一笔利好,免交部分杂税厘金,从南洋到江南之间的来往业务又多,叶文澜也打算兴办南洋轮船公司,本逐大利,只用几艘货轮来回运转 叶文澜问胡楚元有关南洋商行的策略,胡楚元则只说了八个字“扎根南洋,窥视两广” 随着江南商行的成功,各地总督、巡抚都要办理相关的垄断企业,曾国荃和刘坤一在山西置办了太原商行,理办山西和陕甘宁盐政,李鸿章在天津置办北洋商行,理办河北、山东盐政川商行、两广商行、湖广招商局随之而起 这些商行大多都是官股商办,唯一例外的是湖广招商局,这是湖广总督李鸿藻设置的官办机构,完全由官员掌控盐业的销售 除了盐政,这些商行、招商局都同时理办辖区范围内的矿务、米茶油糖各业,完全抄袭了江南商行模式,有的还置办起农业合作社 对于他们的抄袭,胡楚元是欢迎的,但也是叹息的 李鸿藻的湖广招商局拿到盐业的统销权后,以运输成本高居不下为由,食盐批价涨到了每斤75文钱,比江南商行高出15文钱 不过,李鸿藻的湖南农业合作社和湖北农业合作社倒是办的有声有色 和他不同,盛宣怀的北洋商行就没有提高盐价,可他的北洋农业合作社却只是一群当铺 胡楚元只能说,商行和合作社不能联合一起,共同为本地区的农业力,意义就只剩下了捞钱 捞钱也是有好处的 据胡楚元所得到的消息,清朝廷事实上已经在考虑取消部分杂税厘金,避免官办商行具有太多的优势,寻常商人只能坐以待毙 至少在这个时期,以恭亲王奕䜣、慈禧等人为的清朝廷还没有后期载沣时代那么愚蠢无能,他们知道,商人的利益是要保护的,地方政fu和中央政fu的权益也是要平衡的 在这样的局中,根基尚浅的南洋商行能否展好,这确实是一个疑问 何况,南洋这一带的**意识是极其浓厚的,印度尼西亚、马来西亚就不断生对华人的屠杀,规模的流血冲突是从未中断过 乘着这个机会,胡楚元就想将加坡、马来西亚的一些很有实力的华商召集起来,建议他们筹办南洋华商总会,暗中通过海外购买枪支建立南洋华人体bsp;说到这个事情,叶文澜就想起来什么 他和胡楚元建议道:“其实不妨和兰芳公司的人谈一谈,这帮人在婆罗洲建了一个国家,在南洋这一带也算是有点实力,只要是华人,到了他们那里还算是很有保障的” 啪 胡楚元悄然一击掌,心里暗暗一阵ji动 他可真想抽自己一个耳光,暗道,怎么把兰芳共和国的人给忘了,说起来啊,这些人可真是谁都不该忘的 兰芳共和国,这个事情说起来也挺神奇的,广东的一些客家人,联合其他地方来的华人在婆罗洲开办了几家公司,后来效仿荷兰东印度公司,负责保护一些婆罗洲的酋长和部落,作为条件,他们可以在当地开采金矿 慢慢的,这些公司联合成一家兰芳公司,并改称兰芳共和国 总之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很有穿越的嫌疑,但也不是特例,早在明朝时期,南洋一带就已经有广东、福建的商人在南洋办理的特殊商号,甚至身兼明朝廷委派的职务,在经营生意的同时负责管辖当地 到了中法战争期间,乘着清朝廷自顾不暇,荷兰人就对兰芳共和国展开进攻,将婆罗洲划归荷属印度领地,也就是后来的印度尼西亚 这个时期的荷兰算什么,所谓的尼德兰王国在整个世界中已经属于二流国家,无论是经济,还是军事实力都排不上前十强,当然,侵略一下兰芳共和国还是很容易的 想到兰芳共和国的事情,胡楚元就忍不住的笑了 为什么呢? 因为他知道自己完全有能力让兰芳共和国延续下去,满打满算,他还有六年的时间可以筹备,足可让兰芳共和国焕然一,从头武装到脚 见胡楚元似乎是特别的高兴,叶文澜就有那么点奇怪,问道:“胡少,难道您也听说过他们?”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叶文澜笑呵呵的问道:“你在他们那里有没有熟人?” 叶文澜笑道:“熟啊,太熟了,我早年就在山口洋呆了几年,也就是在那里学的土语,在那里的熟人多的很要不,我替您引荐几个?” 胡楚元盘算了一下时间,感觉自己完全可以去一趟,就和叶文澜道:“那就直接安排一下行程,百闻不如一见,我就去他们那里看看实际的情况” 叶文澜道:“那行,正好您租的是英国人的船,进出山口洋比较方便,咱们就直接去山口洋,从那里去兰芳比较容易” 他这番话倒是让胡楚元有点警觉 胡楚元就和叶文澜问道:“别的船进不去?” 叶文澜道:“是啊,早些年,兰芳公司的势力还覆盖着坤甸,眼下不行了,已经都被荷兰人接管兰芳的人已经退到了山口洋,可在那里也不行,荷兰人的战舰一天到晚在附近转悠,看到咱们华商的船就要勒令检查不停就开炮,说实话,南洋这些年都这么” “这样啊” 胡楚元的心里渐渐在酝酿着什么 第一百二章 兰芳共和国 兰芳共和国 在这个黑暗的受满人奴役的时代,那是多美好的理想的华人世界啊 胡楚元读过很多关于这个时代的网络说,也看过一些和兰芳共和国有关的介绍,可当他和叶文澜谈了一整夜,对兰芳共和国越发了解后,内心里反而是很失望的 什么鸟屁牌的共和国,纯粹属于意淫,完全是华人自己照搬套用洋人的翻译词 这就是一家兰芳公司 确切的说,兰芳公司的性质和香港的义安公司是一样的,和天地会像,就是一个华人的黑社会社团,早年最主要的对手也正是天地会 在几十年前,南洋婆罗洲和附近岛屿上的华人社团还有很多,比如著名的大港公司、和顺公司,全部都是黑社会,只不过后来的黑社会是主营黄赌毒,现在的这些社团主营金矿和鸦片 道光二年,也就是1822年,刘台二在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支持下,成为一代的兰芳公司带头大哥,并接受“荷兰皇帝赦封兰芳公司甲大”的封号,从此,兰芳公司就成了荷兰人的走狗 在荷兰人的支持下,刘台二陆续击败了其他华人社团,将兰芳公司的地盘扩展到等同一个台湾那么大 1854年,荷兰人派出正规的殖民军队,不再是以前的杂牌军、雇佣军,直接将各家华人社团公司连根剿灭,只有兰芳公司残存,继续替荷兰人开发东万律一带的金矿,但已经完全丧失了对势力领地的自治权 屁 胡楚元无比失望,刚刚点燃的希望之火也被浇灭了 不过,他还是打算去看一看,毕竟眼见为实嘛 这终究是一件很独特的事情,胡楚元就将正准备返回福州的张灵普喊进自己的房间,让他暂时不急着回去,明天一起去趟山口洋 “山口洋?” 张灵普不免有些好奇,又呵呵的笑着,问道:“原来大人也知道那种地方啊?” 胡楚元嗯了一声,问道:“你对那里也很熟悉?” 张灵普忍俊不住的再笑出声 胡楚元微微有点不悦的问道:“怎么了,很可笑吗?” 张灵普匆忙抱歉,正色道:“不是,属下只是觉得自己早该想到,既然有叶文澜在,东家估计是迟早要知道这个事情” 胡楚元觉得奇怪,就和他问道:“为什么?” 张灵普答道:“很简单,因为兰芳公司现任大总刘阿生的女婿叶湘云就是叶文澜的堂弟,据说还是挺亲的早年,叶文澜跟着族叔去南洋做生意,他那个族叔就是叶腾辉……这个人,以前不就是兰芳会的第十任大总嘛” 胡楚元觉得奇怪,问道:“原来你对这个事情也很了解的啊,以前怎么不和我说说呢?” 张灵普感叹道:“福建这个地方,什么都不多,唯独是客家人最多,只要是客家人,还真没有多少人不知道兰芳会的早些年的时候,很多客家人都会去南洋找兰芳会挖金子现在很少有人愿意去了,都被洋人打的差不多了” 胡楚元叹了口气,不急着说话 他将门关上,让张灵普坐下来和自己细致的谈一谈 他道:“我原先也以为是一个有趣的地方,正好啊,我一直觉得南洋的华人兄弟很受欺负,经常遭到本地土著的残杀,就想要凭借自己的财力在南洋有所作为另外,伯寅,我也确实想要一股属于自己的实力” 张灵普正色的点着头 因为很多华人“公司”被剿灭,华人在婆罗洲的生存环境急剧恶化,许多客家人、闽南人都陆续返回国内,也将这些消息带回去 对于兰芳公司以及南洋这一带的情况,张灵普的了解远比胡楚元充分和详细 他沉思了片刻,忍不住的和胡楚元说道:“大人,说起南洋华人的问题呢咱们关起门来说,这些事是挺可恨的,我也恨不得提枪在这里领起一支军队夷平荷兰人和那些土著可是,咱们细细一说,归根结底还是怪某些华人据我所知,咱们闽南人和客家人从元朝时期就在南洋活动,明朝的时候,是很受当地酋长们的敬慕最近这百余年间,尤其是从天地会开始,仗着自己有那么点人力,看中一块地方就想要,别人不给,立刻就动用流氓帮派的做法,不是打劫就是拼杀,绑票的事情没有少干过” 说到这里,张灵普也只能是很无奈的摇摇头,又道:“当然,荷兰人也不是好东西,为了一点利,他们就会互相挑唆,要么是联合土著打华人社团,要么是联合华人社团打土著,杀来杀去,慢慢就成了现在这种情况以前南洋到处都是华人社团,和顺堂、天地会都很强势,兰芳会也不差,可现在都被打光了,华人就分散的到处都是,任人欺凌” “原来是这样的情况” 胡楚元默默叹息一声,他只能说……苍蝇不盯无缝的ji蛋 不管说里将天地会、和顺堂、兰芳共和国吹嘘的如何如何,仍然不能改变他们身为黑社会的本质特征----唯利是图 感觉张灵普和叶文澜说的情况很不一样,胡楚元就继续询问下去,渐渐才明白叶文澜其实少和他说了很多关键的细节----兰芳公司的几代带头大哥都是汉奸,专门和荷兰人合作 最可恨的一次,大港公司六千多人挡不住荷兰殖民军的攻击,被迫退到兰芳公司的地盘,反而又被兰芳公司的人攻击,腹背受敌,全部遭到屠杀 听张灵普说完这件事,胡楚元悄然捏紧拳,狠狠的冷笑一声 他想,什么狗屁的兰芳共和国,吹嘘的倒是挺漂亮,别说是给兰芳共和国提供支援了,他现在就想组织一支军队将兰芳公司消灭掉 想了想,胡楚元带着恨意的冷声道:“看来,没有必要去山口洋了” 张灵普道:“我倒觉得可以去,叶文澜倒不是故意要骗您,只是有些事情,他也难以启齿说不定啊,事情还有转机去完了山口洋,咱们可以去一趟沙捞越的石隆门,那里听说还有大港公司的势力” 胡楚元微微点头 虽然兰芳公司不值得抬举,在胡楚元的心中一落千丈,从理想国降格到汉奸团,可他想在南洋有所图谋的志向并没有消减 兰芳公司不行,他就去找和顺堂,只要敢和荷兰人开打,他就愿意全力支持 决定了这件事,胡楚元就将颜士璋和伍淑珍喊到房间,把兰芳公司和大港公司的事情说了说个人也继续商量一番 张灵普的心思还算是保守点,胡楚元三个人其实都有反清立场和想法,只是一般都不明说 一听这个事,颜士璋和伍淑珍也很支持 四个人正商量着,门外有人敲门 张灵普去将门打开,叶文澜就带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健硕男人进来,穿着一身西服,看起来像是有钱的生意人,气势却很彪悍精壮,手上还带着三枚略显土气的金戒指 “提调大人,说来也巧,这位叶湘云叶先生恰好就是兰芳公司的客长,说起来和我还有点亲戚关系” 叶文澜热情洋溢的替胡楚元引荐一番,又继续解释道:“叶客长往常来加坡卖货都在我这里住着,今天正好才过来” “哦” 胡楚元不动声色的微微点头,和叶湘云拱了拱手,道:“久仰大名,叶客长,请坐” 叶湘云江湖味十足抱拳躬身,道:“的见过胡提调胡大人,多谢大人赐坐” 胡楚元道:“你来的正好,我总是听说南洋的华人常受洋人的压迫,又受土著欺凌,生活很惨淡,就想去一趟山口洋查看实情你既然是兰芳公司的人,应该对此很了解?” 叶湘云稍一思量,恭敬的答道:“不瞒大人,我们兰芳公司素来以维护华人在南洋的权益为己任,甚至不惜和洋人开战这些年的情况有些不同,荷兰人处处设置关卡,还在海上巡查,在港口征税验货,严禁军火,又不准的华人移入咱们兰芳公司就一直面临封锁,近些年来的实力大减,早已无力和洋人周旋,只能委身于贼,可悲可叹” 胡楚元依旧不动声色,悄然看了张灵普一眼,见他也未露出什么不满,只是微微的有些难以捉摸的轻笑着 胡楚元也笑了笑,和叶湘云问道:“你说的句句属实?” 叶湘云豪气顿生,道:“大人,若有半句虚话,的愿意提着人头来见您”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那倒不用世上的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我一贯主张华人在南洋要以暴制暴,要掌握实力和军队才能有效的保护自己我管着江南商行,有权贸易军火,采办军资,若是你们需要,我是可以援助你们一些的” 一听这话,叶湘云是大喜过望,喜形于色,当即谢道:“多谢大人,我等兰芳同仁感ji不尽,愿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黑社会不就是这样吗? 有奶便是娘咯 胡楚元笑了笑,和叶湘云道:“本官多的不敢说,给你们一万只上等洋枪,数百万发的子弹还是可以的犬马之劳就不用了,你说点实在的” 叶湘云加惊喜,道:“我们兰芳公司眼下实力虽然不济,可还有两三万的兄弟,眼下主要聚集在东万律,以开采金矿和务农为主,每年能产六千两黄金,另产福寿膏……” 不等他说完,叶文澜突然轻咳一声 第一百三章 新民党太招摇 福寿膏 那不就是鸦片 这东西害人不浅,害中国人不浅 叶文澜急忙提醒叶湘云,让他别在说再说下去 可惜晚了,胡楚元又不是聋子 胡楚元心里不舒服,可还是笑呵呵的和叶湘云调侃道:“呦,你们也种植鸦片啊?” “这……”察觉不妙的叶湘云不免有些尴尬,过了片刻才唏嘘道:“大人,我们也不想啊,可荷兰人非逼着我们种啊,不种鸦片,他们就不让我们在当地采金矿” “放屁”张灵普终于忍不住了,哼道:“叶客长,还是有不少兰芳会的兄弟流散回乡的,朝廷对你们的事情或许不太清楚,可我们大人还是知道一些的,我看你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要不要我们现在回福建找几个知情的朋友来对证一番啊” “这……”叶湘云惊,急忙和胡楚元道:“大人,的句句属实,只是很多事情都是荷兰人秘密和我们大总制商议,一般人并不知情,我们冤屈啊” 猪啊,狗啊,都还是有点价值的 胡楚元也只是一笑而过,道:“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别人愿意抽,你们愿意种,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倒是不想说什么我是个什么样人,能帮你们做什么事,又想要些什么,你这个亲戚叶大人是很清楚的这样,你先回去和叶大人再细致的询问一下,下次再来见我的时候就别这么冒失了” 胡楚元是什么样的人,叶湘云是早就从叶文澜那里知道一些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恭谨畏忌 听到“冒失”两字,在“江湖”中闯荡多年的叶湘云也不禁的出了一身冷汗,心里惶惶,当即就和叶文澜一起退下 等他们一走,伍淑珍就忍不住的叹息道:“黑帮就是黑帮,我爹以前也曾对他们籍于希冀,结果还不是一场空,扶不上墙的” “是啊”胡楚元若有所感,却又说道:“可在南洋这个地方,社团终究是有社团的优势,咱们要想在这里搞一片自留地,也就只能在社团上做文章” 颜士璋忽然道:“东家,何不仿效前人,咱们自己办一家社团,咱们这一家啊,既是公司,也是社团,是军伍团练” 胡楚元不禁的嗯了一声,觉得这个想法挺好,就和伍淑珍、张灵普对视一眼,见他们也都挺支持 他起身踱步,慢慢悠悠的在心里寻思着 他一直以来都将所有心思放在整合中国经济的大盘上,对这种事情缺乏思量和准备,一时之间想要出一套思路,还真是不容易 可他毕竟知道很多事,这一点很重要 在房间里转了十几圈,他就和颜士璋三人道:“我的想法可能不是很成熟,你们帮我斟酌一下,我先建一家南洋公司公司里面暗藏一个民会,取意民族,中华,你们明白我的意思吗?” 对于伍淑珍这位美女,胡楚元相信她能明白,也一定会支持,颜士璋呢,不好说,张灵普呢,不好说,可他还是觉得冒险试一试,说一说,看看这三个人的反应 伍淑珍幽幽含笑,她当然是很支持,可她知道,她的分量不足以支持胡楚元这么走下去 颜士璋则笑道:“东家能有这样的心意,可喜可贺” 张灵普一时不语,过了片刻才问道:“民会也和天地会一样?” 胡楚元道:“看似一样,远不一样,这是类似外国政党性质的政治社团,比如说,英国的工党,美国的共和党只不过,和这些政党不同,我们的多诉求是在民族政治上,我们的目标是要建立一个中华民族,对于大清国,我们要求满人实施类似于英日等国的君主立宪制,让我们汉人真正的掌权对于南洋海外,我们要求华人有条件的情况下自己建国,以中国为宗主国,无条件则和洋人、土著共享政治权利,以及极大的地方自治权利” 伍淑珍是真正能够理解这番话的人,她当即笑淫淫的击掌赞道:“不愧是胡少,不愧是您啊,这番话要是让我爹听到,那不知道能有多开心胡少,您看来就是民会的领袖了,女子不才,也想入会,您不会拒绝女流?” 胡楚元挺开心的,他就知道伍淑珍是自己的知己,当即道:“怎么可能拒绝呢,我现在就收你,明天找人刻一个民会会长的章印,啪啪一盖就把你给收了” 伍淑珍咯咯的笑出声,却又嗔道:“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啪啪一盖就把我收了……哪有这么容易,好歹也得给我留个像模像样的席位,我可算是第二个会员呢?” 顿了顿,她又道:“既然是仿效英美,不如就称民党?”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那太招摇,这不是必定能成功的事情,我们当然要寻求多的实权,利于国家展的政策,但也不能以牺牲现在的权益为基础,除非是逼不得已何况,现在的目标还是优先考虑南洋和海外华人,国内的事情不急” 听他们一问一答,张灵普不免有所启,当即道:“大人,属下愿意加入,位列第四,第三的席位就让给颜先生了,出谋划策还得靠他老人家” 颜士璋呵呵一笑,却又正色的劝说道:“东家,您这个民会必定要招很多人,直接由您担任会长,恐怕不妥当一有人直接捅到朝廷里,那就是一个大麻烦事即便您图的是先救南洋,后谋政,也会被满清朝廷视作内贼” 张灵普道:“是啊,大人,我也担心这个事情呢”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你们能不能推荐一个合适的会长人选?” 张灵普道:“既然是要以南洋为根基,叶文澜倒是合适的人选,可惜,这个人si心挺重就拿兰芳公司这个事情来说,我总觉得他也可能加入过兰芳会,他旅居婆罗洲十几年,关系错综复杂,后来开始独立经商了,这么多年也一直都很顺利他呢,倒不是想将大人引入歧途,像是想借大人的实力和权势干预兰芳公司,由他入主兰芳,亦或者是让叶湘云等人掌持兰芳公司,他则可另获其利” 胡楚元点着头,道:“你这个分析应该是对的,我也觉得,他即便不是兰芳会的人,基本也能算是他故意和我隐瞒一些很忌讳的事情,说到底,还是想从我这里借到一些力量,方便他狐假虎威的控制兰芳会这个人,做二当家可以,做大当家是不行的” 颜士璋则道:“我倒觉得,会长之职非伯寅莫属啊南洋这个地方主要是以闵人、粤人和客家人为主,伯寅是闵人,闵客一家,他就有条件联合闵人和客家人伯寅学识广博,为人精明,又精通军事,是东家的亲信,此事由他来bsp;“这……?”胡楚元稍有疑虑,他当然信任张灵普,可对张灵普,他已经有了其他的安排 民会很重要,福建水师重要啊 他不禁的看向张灵普,见张灵普也拿捏不定,就道:“伯寅,此事就看你自己的想法了,其实我倒是希望你去英国留学,假以时日,回到水师必有重用不过,南洋这里的事情也不简单” 张灵普忽然苦笑一声,道:“其实啊,大人,我倒是想留在您身边效力话又说回来,福建水师那里,您要想招揽几个值得信赖的亲信还不足以,我最近几天察言观色,叶富大人对您是心悦诚服,佩服之至,邓世昌和吕瀚二人又都以他为只要有这几个人,您想控制福建水师已经不难林泰曾谨慎犹豫之人,不宜堪当重任,叶祖珪、林永升俱都是忠国忠义之士,可用,但也不能全信,毕竟,咱们的大事和他们的大事未必就能苟同” 胡楚元叹道:“麻烦事就在这里,你推荐的那个6善元怎么样?” “这……?”张灵普犹豫了一下,轻笑道:“他留在您身边办事,那是机敏信义的人,留在水师,恐怕不是真正的水师将才您啊,以后就会明白” 颜士璋不由得又有些感叹,和胡楚元道:“将才难得,伯寅正是难得的将才啊” 胡楚元心有同感,道:“谁说不是呢,处处要用人,上等的奇人就这么一个,我真是左右为难” 听他们这么说着,伍淑珍依旧是幽幽含笑,仿佛在看三个人互相吹捧的好戏,愈觉得有趣 越是靠近胡楚元,越贴近他的心意,她对胡楚元就越的佩服和喜欢 虽然眼下总是有这样的,那样的麻烦,可她坚信,眼前的这个男人一定能够成就让她无法想象的恢弘大业 胡楚元见她一直这么笑着,既好看,又奇怪,就问道:“难道你有什么办法吗?” 伍淑珍举重若轻的笑道:“其实哪有那么麻烦,都是你想太多了,车到山前必有路,眼下先就急既然伯寅是你认可的将才,在南洋这个地方不正能显出他的价值吗?至于以后的事,只要你留着一颗心,时刻注意,还怕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选你们几个男人就在这里瞎琢磨,其实,这世上真正能有几个人不愿意效力楚元的,除非你们谋的是天下人都不认同的事” 啪 胡楚元忍不住的一击掌,为之顿悟 他和伍淑珍笑道:“果然还是你聪明啊” 颜士璋也呵呵笑一声,又和张灵普道:“恭喜你了,伯寅,你就是民会的会长啊” 张灵普无奈的摇头苦笑,拱手答谢道:“同喜,同喜” 他不得不承认,枕边风这玩意果然厉害 第一百四章 投资南洋和军队 胡楚元要建立的民会其实恰恰是一个介乎于秘密社团和政党之间的组织,大事可行,它就是政党,大事不可行,它就是秘密社团 考虑南洋的情况,民会的会长肯定要选一个福建人,福建客家人不错,粤人则次之 再考虑在南洋随时有战争的可能,在地方又要有一定的商业才能和治理能力,张灵普确实是胡楚元所能打出最佳王牌 除此之外,再无第二个合适的人选 可惜,胡楚元还是觉得可惜了,他心目中的福建水师提督飞了 至于兰芳公司嘛 只要它能为自己所用,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价值的 胡楚元考虑过,只要叶湘云保证能与荷兰人为敌,也不种鸦片,那就是可以支持的 华人社团总是要划势力的,大不了,将兰芳公司安置到不那么重要的地段,让南洋公司掌控着婆罗洲和南洋的大权 他和颜士璋三人商量着事情,叶文澜和叶湘云也在商量 张灵普猜的很准,叶文澜就是兰芳会的人,地位还不低,可这些年,他都一直在福建和南洋各地做生意,做他的二品官商 直到胡楚元让他重返南洋,另谋大事,他才想兰芳会,想起他在兰芳会的旧关系和亲戚 到了加坡,他就秘密让人去联系叶湘云,准备将兰芳公司介绍给胡楚元,利用胡楚元的权势,他就可以和叶湘云里应外合,夺取兰芳公司的实权 可惜,他没有想到胡楚元身边还有一个叫张灵普的人 这事情办的棋差一招啊 没办法了,晚上一起坦白从宽,不管怎么说,没有胡楚元是办不成大事的 这一点,叶文澜比谁都深信不疑 等到了晚上,叶文澜就悄然又找到胡楚元,当面交代清楚所有来龙去脉,又将叶湘云喊了过来 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荷兰人已经决定在现任兰芳公司大总制----荷兰皇帝赦封兰芳公司甲大刘阿生,也就是叶湘云的岳父死后,不再赦封的甲大,换句话说,兰芳公司即将在刘阿生死后正式结束,和其他的华人社团一样消亡于婆罗洲的热带森林里 从此,荷兰人就是这片土地上的唯一主人 做梦 胡楚元在心里冷笑着,可好笑的是兰芳公司这帮人 百度大娘信誓旦旦,将兰芳共和国吹嘘的如何美好,还说他们和荷兰人如何抗争,号称大清的海外第一邦,中国人的第一个共和国政体……真是误导他了,其实就是一群出卖同胞以求自保的黑势力社团 当然,任何一家社团内部都存在着多种力量,即便是兰芳公司内部,在这百余年间也存在多股不同势力,有很多人反对投靠荷兰人的政策,想和其他华人社团联手对抗荷兰人,可惜总是被荷兰人和汉奸的联手扼杀于摇篮里 听着叶文澜和叶湘云的坦白,胡楚元心里只有无尽的冷笑 既然兰芳公司已经这么可怜,他就不客气了 等两人说完,胡楚元就很直接的说道:“可惜,兰芳公司真算是劣迹斑斑,号召力不行,就算是有我的鼎力支持,你们也未必能将南洋的所有华人势力整合起来” “这……?”叶湘云无语 叶文澜却道:“提调大人,话是这么说,可眼下也没有其他地方势力可以借用啊以前倒是有和顺堂,天地会,现在都不行了” 胡楚元道:“中国人还是要重名义的,师出无名,谈何能胜,不能服众,如何能够聚集南洋华人之力我决定支持别人重建立一家公司,想要邀请你们加盟,你们愿意吗?” “唉?”叶文澜只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心想,你也想要建一家社团? 叶湘云却道:“大人,我们兰芳公司里面还是有很多忠义之士的,请您深思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可是……汉奸也多啊,防不胜防一我们悄然准备反攻荷兰人的消息被里面的人泄露了,情况可不太妙这才是我最忌惮的地方,咱们的目标是要拿下整个婆罗洲,建立一个国家,正正规规的管理,谋求多的利益只有是这么大的利益,才能让我有心思投资” 说到这里,他就和叶文澜道:“叶大人,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小生意,我胡楚元是不屑做的只是搞几家小社团,开采几个金矿,每年赚个百万两白银,哼,我会做吗?” 叶文澜叹道:“大人确实是不会屑于这种规模的小生意” 听了这话,叶湘云心里加敬畏,暗道:这位爷也太霸道了,一年赚个百万两银子都不满意啊 想到这里,他就立刻表态道:“大人,只要您有意投资大买卖,属下就肯效力建国这样的买卖,人一辈子能遇到几回,属下就是把命丢了,那也值得要是属下死在这里面,麻烦大人事成之后给属下亲笔立个碑” 胡楚元道:“何止是立碑,建国之后,人人有赏,但凡有功而身死者,一概封爵,世代享用当然,咱们不称帝,咱们效仿美国搞共和,可也有爵位制度” 他又和叶文澜道:“叶大人,咱们以后的家业肯定是越来越大,广东十三行的前车之鉴,咱们得小心啊一咱们在朝廷的靠山撑不住了,咱们也得有个退路先退到香港,香港又不行了,咱们就至少还能来这里” 叶文澜赞道:“提调大人所言甚是啊,我靠您,您靠的是左宗棠和何总督一这两位爷……” 胡楚元抬手示意他不用说下去,道:“你放心,我还没有那么容易倒,手里也不只是这两张牌,几位亲王和帝师那里,我都是有打点的” “那就好,只要您稳当当的,我也就踏实了”叶文澜不由得松了口气,亲王,那比何璟扎实多了 听着他们两人一对一答,不知道里面深深浅浅的叶湘云觉得自己找了个大靠山,这靠山大的,他八辈子都没有想到过,梦里都没有做到过 要是做到了这样的梦,他睡着都能笑醒 何况,这***就是现实 叶文澜是个实在人,也见过大场面,当即就和胡楚元追问道:“提调大人,那您这个南洋公司该是个什么说法啊?” 胡楚元道:“咱们说到南洋商行,那就不得不谈一谈上海轮船招商局的事,官办的公司好啊,首先是税低,二是有靠山,出门好办事,地方的那些官员根本不敢克扣贪拿可是,也有一个坏处,那就是一旦收益太大,又过于重要,朝廷就会一门心思的想要提升官股的比例,所以,商股一定要集中在一起,不能让朝廷逐个击破” 叶文澜默默点头,又问道:“那您的意思……??” 胡楚元道:“我琢磨了一番,决定在南洋商行之上设置一家南洋公司,用于控股南洋商行,同时,我也通过南洋公司投资军事叶大人,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文澜道:“明白……是明白,可具体又要怎么运作呢?” 胡楚元和叶文澜、叶湘云两个人详细的解释了一下,里面的很多细节设计之精妙,令两人赞不绝口 搞革命,胡楚元不是个奇才,搞公司,他就比这个时代的人厉害多了 他这一套的办法也是很有特点的,首先,胡楚元和南洋商人合股创办南洋公司,再通过南洋公司控股南洋商行 南洋商行以贸易为主,南洋公司则是一家在南洋经营的类似于东印度公司的军商公司,亦商亦军,持有固定资产,包括地产、港口、矿区、种植园等等 另外,相比于南洋商行,南洋公司不仅投资军队,经营也加灵活,根据不同的需要,可以和南洋商人,甚至是洋人合股经办的公司,以此扩张南洋公司的经营范围 双方一拍即合,可叶文澜的股份不好协商,他想要拿下南洋商行25%的股份,而南洋公司最高只能持有南洋商行50%的股份,这就意味着叶文澜至少要在南洋公司中也持股50% 这肯定不可能,他投资不起 想要投资军队,那得花费多少钱,其中的人力物力,还有各种错综复杂的关系网也不是他所具备的,就算胡楚元让他做大股东,他也没有这个胆色 商量一番后,叶文澜决定退而求次,一次性出资300万两银子用于投资南洋公司 胡楚元就知道,这个人在帮沈葆桢经营船政si库的时候捞了很多钱,如果不是眼下非要用他,胡楚元真想将他一脚踢开 商人嘛,其实就这么回事 胡楚元暂时不提自己出资多少钱,只是给了一个不低于500万两银子的承诺,让叶文澜继续去招呼其他商人,他愿意将江南商行在南洋商行中的持股数降低到15%,让出55%的股份给南洋公司持有 胡楚元心里是有数的,他想要将南洋公司和南洋商行办好,可并不打算在里面赚多少钱,只要他能控制着这家公司即可 他和叶文澜的出资额一加,那已经是800万两银子,足够在南洋这个地方建立一支三万人的华人武装,而且是装备精良,以后再慢慢找几艘铁甲舰,足可和荷兰人抗衡 第一百五章 尼德兰的血债 第一百五章尼德兰的血债 南洋很重要,可在胡楚元的心目中,这终究只是他的二级战线 如果不能稳住中国的丝业和茶业,一切都还是徒劳的,即便他在南洋折腾的再厉害,那也只是无根的浮萍,很快就会凋零 他对叶文澜和叶湘云的信任度是有限的,可还是将南洋公司的事情先交给他们处理 他甚至不打算去山口洋,而是要去沙捞越的石隆门 可是,叶湘云很坦白的告诉胡楚元,那里已经很难找到华人了 1861年,三条沟公司和大港公司合并后成立的十二公司决定占领古晋,并且也实际上的成功了,但是,他们的计划功亏一篑,并没有杀死布洛克王朝的创立者詹姆士-布鲁克 詹姆士-布鲁克逃离古晋后,迅在英资公司的帮助下,获取了大量的军事援助,并挑唆和利诱当地的达雅人、马来人联合进攻石隆门,最终在石隆门血腥屠杀了所有华工 大约六千多人的华工,包括老幼fu孺全部被杀死,部分逃入西加里曼丹荷兰人辖管区的三千多名华工,也陆续被荷兰人杀死,以至于这一消息被封锁,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实情 叶湘云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一点,正因为他们和荷兰人有着密切的合作关系,荷兰人也没有避讳的告诉了他们,并做为一个例子警告兰芳公司 听叶湘云说完,胡楚元彻底的陷入了沉默,在场的张灵普、颜士璋和伍淑珍也说不出话来 是的,胡楚元是一个识时务的商人,以赚钱为己任 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忍耐 即便十二公司有错,或者是被逼无奈,他也无法忍受这种事情的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是的,这就是南洋,屠杀华人有理,即便无理也无罪,屠杀土著就是犯罪,屠杀白种人是惊天大罪,要引起全世界的关注,强国的血腥报复 只是死了几个传教士,八国联军就打入中国,要求四亿两白银的赔款 死了近一万名的华人,满清在做什么? 草啊 胡楚元只觉得自己怒火已经要到了极限 他仿佛已经看见那遍野的尸体,血,赤红色的鲜血在河水中流淌着,fu孺老人都被烧死在山洞里,她们挣扎着,挣扎着,期望能够出现奇迹,能够有人解救她们 这一刻,他的心在滴血 经历了漫长的沉默后,他终于开口,夹杂着前所未有的恨意,和张灵普道:“这里的事,就靠你了” 张灵普缓缓而坚毅的站起身,抱着拳,眼睛里快要喷出火焰,和胡楚元一个字,一个字的答道:“大人,属下万死不辞” 胡楚元沉默的点着头,可他知道,光靠张灵普一个人是不行的 现在,也绝不是张灵普冒然涌现的时刻 这件事要经过为细致的安排和策划 詹姆士-布鲁克已经死了,血债只有他的继承者,他的外甥,那个主导屠杀的人----查理士-布鲁克来还 他要让整个布鲁克王朝来偿还,哪怕这是一个由英国政fu支持的沙捞越王国 他沉默的在心里寻思着,寻找一个可以绞杀布鲁克王朝的可能性 过了很久,他才冷冷的抬起眼帘,和叶湘云问道:“就在婆罗洲,现在还有什么地方是我们可以踏足的?” 叶湘云想了想,道:“乐敦,土著们称为伦杜,在沙捞越最北端的港口小镇,位于加央河的入海处,背靠加丁山那里也有金矿,大概有两千多名客家人和福州人住在那里,以打渔和淘金为生从乐敦向西南,翻过加丁山就是荷兰人的地盘,向东南一百余里就到了石隆门和古晋石隆门前面是古晋,后面是一个山谷口,穿过山谷就到了荷兰人的地盘,很多人就是死在谷口” 胡楚元问道:“我们的船能直接进入乐敦吗?” 叶湘云道:“这几年是可以了,沙捞越王国越来越弱,没有精力管理那里” 胡楚元稍加思量,道:“那行,你替我安排一下,我们这里就去那里看一看实际的情况” 叶湘云谨慎的点着头,道:“大人放心,我一定给您安排好” 胡楚元挥了挥手,让他下去准备一份尽量详细的婆罗洲地图,供他参考 他已经决定去乐敦实地考察一遍,可是,林泰曾、刘步蟾这些人也得要稳住,必须让他们先到马尾港 只要他们进了港,后面的事情就都在胡楚元和何璟的计划中 这天晚上,胡楚元就将叶富请到自己的房间,谈了谈要去一趟沙捞越的事,想让叶富务必留住林泰曾等人,等他回来之后再说 听了这番话,叶富沉思了片刻,不免有些担忧的和胡楚元问道:“敢问提调大人,此事是不是叶文澜叶大人安排的?” 听他的意思,似乎也知道一些内情,胡楚元就点了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叶富道:“大人,不是我不信任叶文澜这个人,实在是您的安危重于一切,大事都系于您一人身上请您稍微再多等几天,我和邓世昌在加坡找些同乡的商人,联系一些广东籍的武勇陪同您,由邓世昌陪您去,顺便和林泰曾他们借百余只枪,以防万一” 顿了顿,他又道:“如果没有刘步蟾,我们倒是可以和林泰曾、叶祖珪说一说,让他们动用炮艇护卫眼下肯定是不方便了,南洋这一带的海盗很猖獗,常用海航线还算安全,前往乐敦和古晋的航线就有点偏僻了,很容易遭遇海盗这样,我再尽量联系一艘装有火炮的商船,防止万一” 胡楚元微微颔首,安全终究是最重要的事情 他和叶富又商量了片刻,就让叶富出去办理这些事 最近这个月的南海风浪较大,台风很多,为了避免万五艘炮艇要等到月底才会继续启程,沿着海岸线航行,途径越南抵达两广 可也有另外一个问题出现了,如果刘步蟾执意要连船带人都一起孝敬给李鸿章,那他很可能在广州通风报信,在广州港口验船,直接将五艘炮艇划归南洋水师 买船的经费虽然是两江衙门出资,名义却归属南洋水师,负责买船的人又是李鸿章,这里面的糊涂账太多,很难算清楚 幸好,刘步蟾等人暂时不会急着走 胡楚元也只能是先让叶富尽力劝说叶祖珪等人,不要冒险一搏,免得自毁前程 等了两天,叶富和邓世昌在加坡的广东会馆里找了几个可靠的华商,租了一艘专门用打海盗的木帆船,雇了七十多个敢拚命的广东籍水手,又从林泰曾和叶祖珪的清兵水师营里借了一批洋枪,由邓世昌负责统领,陪同胡楚元一起前往乐敦 胡楚元从太古洋行租的泰昌号是一艘远洋商船,和这个时代的大多数要横穿马六甲海峡的远洋商船一样,为了抵御随时可能出现的海盗,船上拥有两门4.5英寸口径的阿姆斯特朗火炮,以及两门47毫米口径的哈乞开斯五管转轮火炮 在马六甲海域一带,这样的商船还算安全,再加上一艘装着四门青铜炮武装帆船的陪同,寻常的海盗是不敢冒险抢劫的 凌晨时分出发,在蔚蓝色的大海上航行了四个小时,泰昌号在中午时分才逐渐抵达淡美兰岛和山口洋之间的海域 荷兰人在这里设有海军基地,负责打击附近海域的海盗,同时也就牢牢钳制住了整个西婆罗洲的出口,一律要得给他们交税 渐渐能够看到陆地的时候,船上的人也发现了荷兰人的舰船,并且是极其快的驶过来 听到这个消息,胡楚元立刻从船舱里走出来,用望远镜远远的观望着对方的舰船 这看起来似乎不是一艘很先进的战舰,船上依然挂着风帆,船体规格约有三千吨的排水量,和泰昌号差不多 旗枙上,尼德兰王国的三色旗在风中飘扬,耀武扬威,仿佛在宣誓着他们的权势 看着这面旗帜,胡楚元心里冷笑的骂道:算他妈个屁东西,也就敢在亚洲欺负一群土著 见张灵普过来,他就将望远镜给了张灵普,又和叶文澜问道:“他们是不是要过来查看?” 叶文澜在这一带的经验丰富,摇了摇头,道:“不至于,他们对英国人的商船还没有那么猖狂,只是做做样子,或者是来打个招呼” 张灵普看了一会儿,和胡楚元道:“应该是一艘三千吨位左右的老式巡洋舰,外面都没有包一层薄钢板,即便是扯上风帆也未必能追上咱们” 胡楚元哦了一声,加不放在心上,回到自己的船舱里,继续和叶文澜、叶湘云谈一谈婆罗洲的情况 果不其然,那艘荷兰巡洋舰只是远远的通过旗语和泰昌号交流一下,询问附近海域的情况,随即就离开了 不久,站在泰昌号的甲板上,胡楚元就能看到了山口洋那漂亮的深蓝色的海岸线 山口洋位于加里曼丹群岛的西海岸线上,整个海岸线呈月牙形状,对港口有着很好的保护作用,受热带季风的影响,西海岸本身也、东和南海岸要平静很多 等船渐渐驶进港口,城镇也就一目了然的出现在眼帘中 胡楚元听说了无数次的山口洋港镇并不算大,因为海港条件良好,周边沿海湾又存在着大片的热带平原田地,明朝时期就有很多华人在这里落足,逐渐开拓出一个热闹而繁华的城镇 在这里,通用的语言是客家话 然而,真正的管理者是荷兰人 在泰昌号停下来不久,立刻就有几名荷兰官员带着一些土著人上船检查 虽然船上没有货物,荷兰人还是强行索取了一百洋圆的港口租金和治安税,以后每停一天都要加收十二个洋圆,如果有货物上船,那就要收取不低的出口关税 等荷兰人检查结束,胡楚元才上岸,在张灵普和邓世昌等人的陪同下,看看山口洋的实际情况 相比英国人,荷兰人在治理殖民地上的本事是非常差的,加上长期和清朝廷、华人的冲突,对华人的态度也是非常恶劣 可以说,印度尼西亚的第一次屠华事件就是荷兰人挑唆的,他们这么做的目标只是要夺取华商在当地的经济利益和贸易特权 从那以后,类似的事件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 在另一边的加坡和英国殖民地,这样的情况就几乎没有发生过,英国人对于殖民地内部的民族纠纷一贯采取分地治理的方式,而不是单纯粗暴的压制,不会放纵土著和华人相互火拼 这个时代的荷兰人只是一群唯利是图的奸商,一定要让他们流光最后一滴血,他们才会懂得尊重别人 假如可以,杀光也再所不惜 连胡楚元这样的人都会为之愤怒,恨不得将所有南洋的荷兰人杀光,足以证明此时的荷兰人是多么的可恨 当然,天地会、和顺堂、兰芳公司这些人也不是好东西 即便打着反清复明的旗号,社团终究还是社团,都只是扶不上墙的烂泥巴 在山口洋转了一圈,胡楚元主要是在观察本地商铺的经营状况,由此来判断当地的经济水平和特点 他重点观察的对象是外销物资,棕榈、橡胶的种植还没有任何的发展,主要的外销物资是甘蔗、土糖、香料、硬木 据胡楚元所知,由于国内目前的经济状况还凑活,穷人虽然很多,富人也不少,每年至少要从南洋进口300万两银子的硬木料,几乎都用于打造家具 这是叶文澜主做的市场之也是南洋商行未来的主要盈利点 第一百六章 新港公司 第一百六章港公司 婆罗洲的金矿、铜矿、煤矿储备量都很大,但绝大多数地区都是原始热带森林和沼泽地,开采难度较大,在山口洋的集市上,随处可以见到各种各样的金饰品 在这里的金匠主要都是福州人和泉州人,客家人的数量最多,主要从事农业,在当地生产稻米 至少是在这个时代,这个地区,种水稻也是一门技术含量很多的手艺,同样一块田,土著种出来的产量要比华人低一半 别小看这个差距,很多客家人都在山口洋一带种水稻,几年之后就能买到多的田,从家乡招揽亲友同乡来种地 慢慢的,山口洋附近的大多数水稻田都被客家人所掌握,他们也大量的开垦田 从这么一个小小的水稻田开始,客家人、闽南人就掌握了山口洋的米市和木材市场,进而成为当地最主要的富商 正是因此,只要荷兰人挑唆一下,为了夺取华人所持有的财富和土地,当地土著,尤其是以马来人和爪哇人为首的土著就会跟着荷兰人一起屠杀华人 甚至不用挑唆,他们也很亢奋和愤恨 他们不会种田,不会做生意,他们会杀人 这就够了 够了 对胡楚元来说,这也就够了 他只在山口洋逗留了几个小时,下午时分就重启程前往乐敦,绕过沙捞越西北端的拐角,泰昌号和尾随其后的广义号一起驶入了崭的一片海湾 几天前刚有大的台风横扫而过,海岸边一片狼藉,看起来并不是很美好 等到了傍晚时分,斜阳西照,映红了半边天空和整片大海,泰昌号才驶入一片开阔而弯曲的大河港 几乎所有的婆罗洲上的大河流都是这样,在出口处总会蜿蜒曲折的绕几个弯,为当地形成一片近乎完美的天然港湾,绕过一道弯,此后的河水和风浪就变得无比宁静,两岸是成片的热带雨林 由于缺乏完善的国家治理,在整个婆罗洲又到处都有这种港湾,很多地方人烟罕至,也就成了海盗的天然保护地 就像后来的索马里那样,很多土著部落就完全依靠海盗业为生,专门干一些抢劫活动 这里的达雅人是最可怕的,他们不仅抢劫,还是食人族,直到130年后,很多偏僻地区的达雅人还保持着食人的习惯 掩隐在茂密的热带雨林中,连续驶过两个弯道,前方终于出现了一座小镇 经过多次的大屠杀后,很多华人都从古晋、三发迁居到沙捞越北端无人居住的地区,在当地开垦水田 和海盗不同,他们寻找到的聚集地不仅拥有良好的港口停泊条件,方便他们悄悄回国招揽同乡人,还都有着大面积的可供开发的田地,甚至有金矿 这就是古晋、山口洋、坤甸不断出现的原因,也是乐敦出现的原因 因为布鲁克王朝实力有限,且日渐衰落,对于出现的乐敦,他们只能选择默认,也没有过来强调统领权,没有对当地收税 这样的好时光持续不了多久,1888年,英国拿到了整个沙捞越的保护权,成为布鲁克王朝的第一宗主国,正式开始对整个沙捞越实施治理,这也是沙捞越最终会并入马来西亚的原因 当地的华人还很少见到泰昌号这样大的商船,而且是挂着英国人的旗帜,小镇里立刻骚动起来 很快,泰昌号就找到了合适的停靠点,因为没有足够大的船港码头,胡楚元只能乘坐小船登,为了防止万叶湘云和叶文澜等人先上岸,去寻找他们在当地熟识的一些朋友 胡楚元并不知道他们又是怎么吹嘘的,大概是说清朝廷的大官来了,他刚和张灵普、邓世昌等人一起上岸,那些华人们就热情的涌了过来 真是人潮呢 数百位华人慢慢的聚集起来,向着胡楚元这里走过来,有些人还忘了丢掉手里的长矛、大刀,惹的邓世昌一阵紧张,他手底下si募的那些粤勇也纷纷要抬起枪 这时候,叶文澜和叶湘云已经从一间大堂屋宇里跑了出来,还带着一个体格彪悍的魁梧大汉,那人穿着寻常农夫的衣衫和草鞋,肤色晒成了古铜色,虎背熊腰,浓虬粗髯,大约四十岁左右 这位魁梧大汉肯定不简单,身后也跟着十几号人,还有多人涌过去,拥在他后面 一路急走,叶湘云一路说着什么,那个魁梧大汉是越听越惊讶,神色慌张 到了胡楚元面前,魁梧大汉二话不说,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道:“小的刘宝贵乃是汀州人士,港公司的大总,见过福州船政衙门提调大人” 刘宝贵身后的那些华人看他跪下来,也都随之跪下,还不知道胡楚元到底是谁,已经是越跪越多,简直像是皇帝出游被识破了 一阵势之间,里里外外跪下了几百号人 胡楚元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局势,也为之一怔,随即就伸手拉着刘宝贵,想将他拽起来,又道:“我只是为了si事来一趟贵地,你不用这么拘谨,让大家都起来” “多谢提调大人” 刘宝贵借势也就起身了,这里的人几乎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看大哥跪下了,他们也跟着跪,大哥一起来,倒也陆续都起来了 见人实在是太多,胡楚元就道:“刘老板,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谈” 刘宝贵当即道:“好,那请大人到咱们的大厅里高坐” 他们说的“大厅”不是一般的大厅,而是类似于梁山伯聚义厅的“厅”,但凡是社团总坛都有,南洋这些华人社团的头领也就经常自称“厅总”、“大厅总”、“大总”,就是这个“厅”里的一把手 进了港公司的港厅,胡楚元在上席坐下来,叶文澜就坐在他旁边 清朝廷的官员身份在华人世界是非常有份量的,一方面是有实权,另一方面也是思想上的一种根生蒂固的影响力,就因为这个原因,叶文澜无论如何都想保住自己的从二品职位 胡楚元当然明白这一点,可还是觉得刘宝贵对他的害怕程度有点异常 客套一番后,他没有急切的说什么,只是让刘宝贵等人陪着他到乐敦周边看一看 这里的情况像是国内的一个乡,没有官员治理,也没有乡老,都是社团的带头大哥和各级管事说了算 总人口约有六千,九g人口是华人,福建籍客家人又占了六成,余下也都是福建人,刘宝贵就是汀州籍的客家人 距离乐敦港三十多里的地方就是加丁山,那里有一大片的金矿区,很多华人都在那里做事,只有不足两千人在乐敦港附近开垦土地种植水稻 在刘宝贵等人的陪同下,胡楚元找了一座百米高的山丘登上去,远远眺望一番,对这一带的地形颇为满意 如果从战争的角度来说,这里并不适合做为一个军事集中地 做为一个城市,这里却拥有着非常巨大的发展前景,除了西南部的加丁山脉,以及西北部的一些小山丘,整个地段都是冲击平原,宽阔的加央河蜿蜒而过,覆盖着大片的热带森林 如果全部用汉人的方法来治理,不出十年,这里就可以诞生数百万亩的水稻良田,至少可以容纳十几万人的居住和生活 从山丘下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晚 为防万胡楚元还是返回泰昌号住下,并在船上邀请刘宝贵一起用晚餐 吃了饭,胡楚元让邓世昌等人离开,只留下他、刘宝贵、叶文澜和张灵普四个人,关上门泡壶好茶秘密谈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他就和刘宝贵谈起正事,起先也只是问一问乐敦和港公司的情况 听胡楚元这么一问,刘宝贵心里有点忌惮 从胡楚元来到乐敦,他一直就在怀疑胡楚元的动机,总觉得胡楚元可能是想占据他的地盘,亦或者,朝廷知道他以前干过海盗的勾当……? 想了想,他就叹道:“咱们港公司经过十几年的努力,才将这一片荒芜人烟的老林子开垦出来,可没有想到,那些土著一看咱们折腾出成片的水田,纷纷又说这块地是他们的,想要拿回去咱们又在附近采出了不少大金矿,英国人就也来惹事生非,说这里是苏丹给他们管理的领地,让我们只准将黄金卖给他们,还得交税真是越来越麻烦呢”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道:“那你们有没有办法守住?” 刘宝贵又叹一声,道:“打土著还能撑一撑一洋人开着舰船过来,咱们就麻烦了呢” “哦?”胡楚元悄然一抬眼帘,问道:“布鲁克那边到底有多大的实力?” 刘宝贵想了想,道:“四五千人的数量,可都有洋枪,洋人大约有七八百个,其他都是马来人,关键是有几艘舰,都有大炮呢,几炮一轰,咱们就死的差不多了,怎么也守不住的” 胡楚元不免又奇怪了,问道:“那他们怎么不攻过来?” 刘宝贵道:“关键是其他土著也和他们有很多冲突,再说了,他们真是要把舰船开过来,咱们就向后撤,撤到金矿那里,守着山打,他们也吃亏” 胡楚元又点了点头,和刘宝贵道:“我是有办法解决这个事,可在说正事之前,我也想说一声,你似乎对我有很多的提防,其实是没有必要的,我这一次来找你,和朝廷是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呢,和叶大人一样,也都是官商,平时也要做生意的好处是什么呢,我有买卖军火的职权,所以,我倒是可以卖点军火给你” 一听这话,刘宝贵暗暗高兴,匆忙解释道:“大人不必见怪,小的没有和官家打过交道,确实是很怕的……二来呢,您和一般的官家,叶二爷说您管着福建水师,这真是太吓着我了” 胡楚元笑了笑,很客气的说道:“也谈不上管,只是协办,刚才那位邓大人……其实就是水师的管带大人因为我这一次来找你们显得很冒失,又怕我在半道上遇到海盗,邓管带就亲自带人,以免万军舰倒是停在了加坡,只租了一艘武商船” 刘宝贵暗暗倒吸一口凉气,总算知道叶湘云说的不假 说实话,他真不知道胡楚元的深浅,但能让叶文澜、叶湘云这种人都怕到如此地步的人,那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遇到,也算是长了眼界 想到这里,他就和胡楚元道:“提调大人,小的能够见到您,也算是今生有幸如果您有办法解决乐敦的事,小的必将牢记您的大恩,以后只要您有事差调小的,小的一定万死不辞” 胡楚元笑了笑,道:“其实啊,我想和你买下这块地” “什么……?” 刘宝贵大吃一惊,以为胡楚元要强吞他的地盘,面色剧变,当即就哗的一声站起来,下意识的捏紧双拳 只看他要动手,叶湘云也吃了一惊,即刻起身,生怕刘宝贵出手 几乎是在同时,张灵普比他们两个人都快一步,已经前移到胡楚元身侧,随时就能出手 “哎,大家不要急” 胡楚元倒是很平静,微微一抬手,示意几个人都别着急,又和刘宝贵道:“确切的说,我是想要招揽你,让你替我办事,条件当然是很优厚的,等我拿到了整个沙捞越,乐敦还是你的地盘” “什么?” 刘宝贵又吓了一跳 整个沙捞越? 大港公司、三条沟公司最鼎盛的时候都没有夺下古晋,居然有华人想要夺下整个沙捞越? 他一万个想不通,也不敢相信,可是……他不得不说,胡楚元恐怕真不是普通人 和他们这些社团大总不同,人家可管着福建水师呢 第一百七章 实在的华盟会 第一百七章实在的华盟会 刘宝贵有疑问是很正常的 一百多年了,就在婆罗洲这块地上,自从洋人来了,华人就没有真正的强盛过,再强盛的时候也没有经得住荷兰人的几次攻击 沙捞越的布鲁克王朝是弱了点,可毕竟是英国人 英国人啊,荷兰人都不敢招惹呢 胡楚元也能理解刘宝贵的疑虑,毕竟是被打怕了 他示意刘宝贵别那么ji动,先坐下来,很随意的说道:“你也不用担心,我都有了自己的计划首先,在这两年里,我会想办法陆续从福建招揽多的华人来这里开垦田地;其次,我会支持你们在乐敦组建军队,在港口修炮台,装备一个火炮营;第三,我会另外找地方培训多的军队,等机会成熟了,突然出击,将布鲁克家族推翻当然,英国人那里的问题也会由我去解决,你只要按我的计划办事” “这……?” 刘宝贵依然还是有些犹豫,过了片刻才问道:“那您能给我多少洋枪?”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暂时先给你一万只洋枪,几十门火炮” “啊呀……” 刘宝贵陡然吓了一跳,忍不住的惊呼道:“大人,我跟你干” 在沙捞越,什么都是虚的,有枪有炮才是大爷 别说是一万只洋枪,几十门火炮,就给他五千只洋枪,他都能把布鲁克的那些土著兵杀光 一听这话,叶文澜就笑了,他道:“刘大总,您还真是不知道啊实话和您说,就我们这位胡大人,那可是大清国的首富,身家几千万两银子在大清国里,只要他说一句话,朝廷就得抖一抖,江浙闽南的几位巡抚老爷都得听他使唤福建水师归他管着,打的长毛哭爹喊妈的湘军也靠他撑着,年年的军饷都是和他借的” “吗呀?” 刘宝贵脸色惨白,吓的腿肚子都开始哆嗦 他这才知道胡楚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太可怕了 前面怎么都没有说呢,那是叶文澜、叶湘云都很了解这个港公司的实情,和兰芳公司一样,也就是一个黑伙社团 在乐敦那里就说出来一刘宝贵起了歹念,直接领着几千人冲上来玩绑票,那可真是大麻烦 眼下该说的都说了,前途一片光明,刘宝贵犯不着玩这一招再说了,眼下就在船上,谁绑票谁还不好说呢 胡楚元现在的心里是很苦大仇深的,恨不得将所有南洋土著和洋人都杀干净 可他毕竟是胡楚元,他从来都不会急于一时 他让刘宝贵也别那么ji亢,先坐下来再谈一谈,吩咐以后的事 眼下不能急,就算枪支火炮都运了过来,港公司也别急着暴露实力,本地土著可以威慑性地打一打,对于布鲁克,交点钱算了,暂时不急着和洋人算帐 先稳定的发展乐敦和港公司的实力,达到一定程度再正式修筑炮台和防卫营垒,免得被人一锅端了 港公司还是刘宝贵的,可他刘宝贵是胡楚元的 这个道理,胡楚元相信他是懂的 送刘宝贵下船后,胡楚元就让张灵普留下来,想和他商量后续的事情,也想问问他对此事的看法 张灵普也在心底盘算着,他道:“我倒不是不信任刘宝贵,只是他们这帮人并不值得倚重” 胡楚元笑了笑,道:“可眼下也就只能用他们,我的意思啊,南洋公司还是要有自己的武装,就由民会负责” 张灵普又道:“大人,其实我这几天也在琢磨,总觉得您说的民族、中华意义有点远,就南洋这些人未必能明白所以,我想是别管那么远的事,就着眼前的事情着想,咱们还是改称华盟会宗旨很简单,将南洋的华人聚集起来,缔结同盟,共图大业” 但凡是能干点事情的人,他都不会盲目服从别人,总有自己的脑子,自己会去考虑问题 在这一点上,张灵普和叶富是一样的 他们喜欢自己琢磨 胡楚元想一想,觉得张灵普这个道理是很实在的,就道:“你想的有道理,就叫华盟会” 张灵普高兴的笑了声,又道:“我还是觉得港公司不值得多费精力,您想一将他组织的太强,他以后又不听我们的,那怎么办?” 胡楚元道:“这也是我在考虑的事情,你有什么好的想法吗?” 张灵普道:“有啊,我们直接军化,我从他们那里招收人员,大家都是福建人,好说话三四千人算一个营,乐敦这个地方,一个营就足够了” 他说的营是绿营的营,八旗、湘军、淮军的营,一个营少则六七百人,多则四五千人 胡楚元一想,觉得这个想法非常好,直接军事化的管理,慢慢就将这些人员从中港公司分离开,同化成一只闵军 他高兴,觉得自己确实没有看错人,张灵普是个精明人 这个事情交给张灵普,那是绝对没有错 胡楚元欣然击掌,道:“好,就这么办,不过,这个营的设置要有的讲究我一直都在心里琢磨,也从研究了德国人和法国人的部队,总觉得他们的办法比咱们的好一点” 张灵普道:“我知道,在船政学堂的时候,英国教官日意格先生说过,英国和其他国家的军队都是从isioion一路分成七八个级别,便于指挥,而且,别人的军队平时都聚集在一起集训,我们的每个营都分散各地封路收税”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所以呢,我打算采用三三制,一营分三卫,一卫三纵,一纵三连,一连三排,一排三哨,每哨十人左右当然,这也不是限死的,根据情况,每卫、每纵都可以稍微增加一些编制,每营大约三千人” 张灵普想了一下,道:“行,等我有了自己的人马就折腾一手看看效果,眼下身边是一个乡亲都没有,不敢在别人的地盘放肆等我先回去,回福清县招揽几百个弟兄先干起来,再专门去县西的老山沟里找客家兄弟,靠着同乡的关系拉拢他们,让他们搭桥联系客家人等我自己的班底搭起来,再回来和刘宝贵斗一斗,我保证他连牙门都不敢露条缝给我看” 福清…… 胡楚元无语,他这才想起来张灵普厉害啊,居然是福清人 赫赫,赫赫有名的福清帮啊 他就说嘛,张灵普这个人确实比平常人要精干很多,原来是有历史氛围的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和张灵普问道:“你们福清是不是有很多人学武?” 张灵普哈的笑出声,道:“那还用说,就在我家那里,我都算不上厉害没有办法,我是文人嘛,好歹也是个秀才福清这个地方,祖祖代代就有习武的风俗,以前听一些老人家说,马鼻山那一带就曾有一个少林寺,听说是在唐朝搬过来的,大概是从他们那里传出来的技艺另外也是没办法,福清这个地方自古多灾多难,前朝的时候倭寇多,海盗多,后来是郑成功闹的厉害,再后来又闹海匪和长毛,逼得没办法,不学武,稍微遇到点事就挂了” 胡楚元道:“行,这个事就真的只能交给你办了,我的意思是你先招揽一些真正信得过的自家兄弟,尤其是要年轻点的,正好你和刘永福已经搭上线了,就带着人去他那里锻炼一段时间打仗的时候也要记得培养人才,多教大家读书,多读兵书,边打边派人回家招揽慢慢的,你就不要局限在福清人的范围,整个闽南都要招,甚至是两广的也招实打实的锻炼一年,你就回乐敦,将这里的事情摆平,但还是要继续留人在越南锤炼,打仗的部队,不经过战火考验一下是不抵用的” 张灵普连连答应,道:“大人,您这么一说,我心里就明白了我就按照您说的这个路子走,在越南把精锐营给练出来,我自己再带人将沙捞越一带的地形和气候摸熟南洋这些个地方,别的不怕,就怕他们的天气,只要适应了,再多的土著洋人都好杀” 什么地方的人,他都有地方的习性,这就是所谓的氛围 张灵普家里经营着几百亩的茶田,自己也是个秀才,这样的人非要去福州船政学堂就读,图的是什么呢? 他说是要报效国家和朝廷 胡楚元相信他说的,可觉得他骨子里就有军武的天性,他想过那种打打杀杀的日子,想要冒险 想要搞一个属于自己的军队,这种想法已经在胡楚元心中涌动了几年 此时此刻,似乎是就要实现了 他也不免有些ji动,一时就顾不得休息了,整夜的和张灵普交谈,谈一谈他心中对于军队的想法和看法,谈一谈他究竟想要一只怎么样的军队 他要一只铁军,纪律严明,不怕死,不怕苦,坚持不懈的苦练,坚持不懈的学习,将官都从年青好学的士兵中提拔出来 他要一只现代化的军队,理解当代西方国家的陆军战术体系,装备西方最先进的武器 兵贵神 他要一只度极快的军队,日行三百里,神出鬼没,在南洋、越南都能杀敌百万 听他这么说着,张灵普心里也特别ji动 自从跟了胡楚元,张灵普从来没有这么佩服过胡楚元,从来没有这么死心塌地的想要一辈子跟着胡楚元 胡楚元是一个商人,可他不是一般的商人,他心怀国家,心怀天下 最重要的一点,他懂得如何在这个时代做他想要做到的事情 当然,张灵普心中也很清楚,一旦他将这支铁军锤炼出来,那会意味着什么样的后果……可他已经不那么介意了,反正都是要来的,这天下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是永远不朽的,他想 他介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实现胡楚元的设想 人,活在世上总是要做点事的 他就想做这个事 两人为此一直谈到了天亮,心里都像是点燃了一团永不熄灭的火焰 第二天,刘宝贵一大早就来给胡楚元请安问好,胡楚元给了他几万两的银子,算是一笔启动资金,让他先派人回福建招兵买马,扩充实力 枪,很快就会送过来----胡楚元上次囤积在香港万旗洋行库房的军火还有很多,随时都可以运过来 不过,没有胡楚元答应的那么多,先给三千只,足够港公司在地方保护自己 第一百八章 刘步蟾的决定 第一百八章刘步蟾的决定 在乐敦逗留了两天,胡楚元也去了一趟乐敦金矿,产量还不过,每年能出几千两的金子 这片矿山的范围很广阔,其实是一座很好的铜矿山,可惜,刘宝贵他们没有提炼能力,只是挖矿砂在水里淘洗,用土法淘金子 如果是直接开采冶炼铜矿,同步提炼黄金伴生矿,产金量还能继续增加很多 胡楚元估算了一下,如果能将乐敦这个地方开发好,大体可以相当于六个县,和西婆罗洲不同 这里几乎没有沼泽,都是土地,而且是很古老的冲积平原,或者是海积平原,土壤fei沃,雨水异常充沛,临近赤道,一年可以种植三季水稻 这种地方似乎也只有华人会特别的在意,因为华人是一个最巅峰的农耕文明,无论走到哪里都想要种田 胡楚元有另外一个算法,有田就能养着充足的人口 有了人,他什么都能干得出来 两天后,胡楚元启程返回加坡,旅途中差点遇到一场台风,只能又在山口洋镇的河港湾里停靠两天 来去一趟,时隔五天,泰昌号才重返加坡 这些天,叶富和刘步蟾都挺忙,抱着不同的政治目标,不同的效力方向,不停的游说林泰曾、叶祖珪、林永升三人 刘叶和二林四人在从欧洲启程之前,李鸿章就已经通过李凤苞联系了四人,让他们到北洋水师为国效力 刘步蟾是真正的精明人,意识到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就主动找李凤苞谈中国的海军防务问题 这一谈呢,李凤苞也意识到此人不简单啊,就写信给李鸿章特别推荐刘步蟾 巧合的是,李鸿章和刘步蟾在搞大清海军的思想是不谋而合 两人的意思很简单,其他的水师都别建了,集中全国的钱财独办北洋水师,如果有外敌来犯,则以北洋舰队的一己之力和敌国在深海决一死战 想的都很美好 胡楚元心里其实也在惦记着这几个人,回到常春园就想要将林泰曾等人请过来询问一下,可是,他刚坐下来,刘步蟾便孤身前来找他 一坐下来,刘步蟾就很不客气的和胡楚元道:“提调大人,我听说您是一个眼光长远的人,谋事之才……”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就道:“不敢当,刘管带,有话就直说” 这时候,下午三点已经到了 胡楚元是雷打不动的要用下午茶,从杭州带来的两个丫鬟托着工艺精美的银盘上来,一份是果汁配杏仁蛋挞,一份是加坡本地的鲜果盘,外加一杯乌龙茶,还微微冒着热气 胡楚元有个忌讳……不喝冷茶 他选择了乌龙茶配果盘,另一份也留下来,算是邀请刘步蟾一起吃下午茶 话说,刘步蟾是越来越看不惯胡楚元这个人……到欧洲出个差,居然自己租一艘大商船,带了十几个丫鬟家丁,幕僚和技术团队又有近二十个人,就算是大清国驻欧五国公使也没有他这样的气势,真的很过分呢 刘步蟾懒得看眼前的果汁蛋挞一眼,直接和胡楚元问道:“提调大人,不知您以为我大清国海防之事,宜当如何定论?” 胡楚元挺冷淡的,说实话,他对刘步蟾已经没有什么兴趣了,只是礼节性的陪着刘步蟾坐一坐 喝了一口温热的乌龙茶,他道:“你有什么好想法?” 刘步蟾道:“当然,只要我大清能聚全国之力公建一师,虽不能与外敌抗衡,却也能据守要害之地,使洋人不敢直入渤海威逼京师京师安定,则天下皆安,任洋人舰队再多,也当派陆师登陆,那时,只要湘淮两军集聚精锐,必可歼之” 胡楚元笑了笑,道:“想法挺好,可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咱们陆军也未必打得过别人湘淮两军联手,那是别想了,他们也不是没有联手过,打捻军不就是例子吗?还不如只派一军呢,问题是只派一军打不过咱们是明白人不说糊涂话,按照你这个法子办事,如果洋人只攻福州、广州和上海,北洋水师根本不敢下来,朝廷不会同意,李中堂不会同意万一是打福州,嘿嘿,我不知道你这个福州人情何以堪哦?” 刘步蟾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总比京师毁于一旦,重演圆明园之事好?” 胡楚元道:“那你不如集中全国之力兴办福建水师,如果他们进入马尾和福建水师对打,福建水师至少还有两岸炮台可以倚仗他们要不打掉福建水师,福建水师又掐住了台海峡道,他们要么是上不去,要么是上得去,下不来,这不好吗?” 刘步蟾道:“您这就是歪理了,朝廷守备,当然是首先要重视京师的安全一洋人舰队略过福建水师,直接进攻京师,那该怎么办?” 胡楚元笑道:“你不是洋人,你怎么知道他们敢于略过,几万里的航程驶过来,孤身立于远东,谁敢掉以轻心” 刘步蟾咄咄逼人的追问道:“如果是沙俄直接从远东挥师南下,那该怎么办?” 胡楚元感叹一声,不知道该怎么说 他不得不承认刘步蟾是个人才,想的也很多 刘步蟾的这个道理其实也是一个非常硬的硬道理,沈葆桢都说不出半个“不”字,何况胡楚元,胡楚元总不能法国人要来了,就是要打福建水师 想来想去,胡楚元决定不和刘步蟾争论,只道:“这个事不是你和我就能决定的,你要去北洋水师,我一定会支持的这五艘炮舰呢,你先给我送到马尾我已经和吴正丙他们说了,好好研究这些炮舰,争取早日仿造成功你个人可以直接前往北洋水师,要是想带一批水兵,包括一些水师将领呢,那都好商量” 刘步蟾道:“既然是要仿照,那只要一艘不就行了,琅威理的那一艘留给福建水师就好了,其他人跟我先上北洋水师,至少也要等中堂大人视察之后再做定论,此事是中堂大人明训铁令,我等可得罪不起中堂大人” 胡楚元很想给他一拳,可估计自己是打不过的,别人好歹也是武将啊 他也不想再多费口舌,就道:“刘管带,这个事就谈到这里,我只是为左中堂和闽浙总督何大人传个话,希望你们先到马尾港停靠,后面的事情和你们无关就算李中堂大发雷霆,他也怪不到你们身上可如果你不在马尾港停靠……后果你自负,我不心,也不过问” 其实,胡楚元心里很清楚,刘步蟾之所以硬着头皮来找他说理,就因为他无法说服林泰曾、叶祖珪和林永升三人和他一起北上 将船避开马尾港,直接开往北洋,那就是真得罪了朝廷的体仁阁大学士、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左宗棠,还得罪了闽浙总督兼福建巡抚、福州将军、福州船政大臣何璟 林泰曾他们又不傻 见胡楚元摆出了官腔,刘步蟾气急败坏,恶狠狠的哼道:“大人真要置社稷安危于不顾,只顾您自己的si利?” “si利?” 胡楚元冷笑一声,问道:“难道福建水师是我的si人舰队,什么叫si利?刘管带,既然你心意已决,我就不多说了我不会逼迫别人做他不愿意做的事情,途经广州港的时候,你就以修舰的名义停下来,暂留南洋水师如果其他人也要这么做,我也不会有任何的异议虽然福州船政衙门急着想要仿制炮艇,但也不敢威逼你们你也可以放心,若是中堂大人和总督大人责怪下来,本官会一概承担全部责任,和你无关好了,请你走,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虽然胡楚元这番话说的难听,刘步蟾心里很不舒服,可终究是达到了他的目的,也不停留,当即拂袖离去 胡楚元默默感叹一声,强扭的瓜不甜,别人既然一心想要效力于必定是最强大,也最受朝廷重用的北洋水师,他又何必阻拦呢 他将叶富喊了过来,谈了几句,让他和林泰曾等人也说清楚,想留则留,不想留就以舰船保养的名义暂留广州南洋水师,等待李鸿章出手援助他们 届时,就算是左宗棠和何璟也无法责怪他们 胡楚元呢,他也懒得多费口舌,交代完这事就去洗个热水澡,暂时将这件事抛在脑后 等他小睡到晚上,解了旅途的困乏,叶祖珪也在叶富的陪同下来找他 叶祖珪和叶富的关系还不错,两个人si底下谈了很多,事情的真相基本也就出来了 原来,李鸿章早已通过李凤苞邀请通知他们,说是将和朝廷请奏,调他们进入北洋水师为国效力 朝廷眼下是还没有批准,可刘步蟾是决心要去,林泰曾也是很动心的,叶祖珪、林永升说不动心是假的,毕竟那是朝廷最为倚重的北洋水师,每年都有三百万两银子,甚至是四百万两银子的军费 有了这样的基础,以后谋取一些军功也是容易,封妻荫子都是可以想象的事 胡楚元琢磨了片刻,心里知道叶祖珪的意思,可还是很想留下一两个 他就和叶祖珪道:“我的处理办法已经和你们说过,如果你们去了北洋水师,此事就是生米煮成了熟饭,不批也得批如果你们就这么糊里糊涂的去马尾港,自然有其他人出面周旋” 叶富感叹一声,道:“提调大人……刘步蟾肯定要去,等他见到了李中堂,旁敲侧击那么两下,谁能受得了啊?” 胡楚元苦笑一声,心想,这几位也够造孽的,去哪里都得罪一位中堂 叶祖珪叹了声,倒似乎是下定决心,毅然和胡楚元道:“大人,任何一边不满意,终究都是我们几个小小的管带遭殃,不如折中一下,既然朝廷还没有下发明确的调令,我和钟卿就直接将炮舰开入马尾琅威理跟着我们走,林泰曾和刘步蟾两位兄弟则以保养舰船为名,暂停广州港,还请提调大人多多担待,不和总督大人直言相告其中的用意” 胡楚元知道自己只能同意 他微微点头,道:“行,我答应你们” 叶祖珪抱拳道:“那以后就要拜请提调多加关照我们兄弟二人” 胡楚元也一拱手,道:“相互照应,我也要多谢两位兄弟的义举,不至于使我太尴尬,难以交差” 叶祖珪又道:“同朝为官,理当如此提调,那我就不多打扰您休息了” 胡楚元点点头,起身送他离去 叶祖珪、林永升虽然不如刘步蟾、林泰曾那么出名,但也在英国锻炼了几年,必定还能胜过一般的水师将领 在整个中日甲午战争结束之后,叶祖珪就成了清朝海军中硕果仅存的知名将领,并成为一时之砥柱,支撑着清末的水师建设,而林永升则死的很惨 林永升是个看起来较为文弱的人,寡言少语,见过胡楚元几次都没有说过话,胆性却非常勇悍,在定远舰起火后,他就指挥经远舰上前,替定远舰分担日本联合舰队的火力,并想乘势击沉一艘落单的日舰,结果被日本人的炮弹击中,脑裂而死……据说是连脑浆都炸开来了 叶祖珪走了之后,胡楚元就在心里寻思着整个事情,他倒觉得叶祖珪和林永升适合福建水师,也要好用一些 至于琅威理,胡楚元一直没有太在意的想过 考虑刘步蟾死活要去北洋水师,胡楚元也想将琅威理放过去,让两个人慢慢折腾,可他再一想,刘步蟾这个人是不会变的,他这种个性太刺头,自恃甚高 所以,强势的英国教官在北洋水师是呆不下去的,不强势的教官又根本起不了作用 想了想,胡楚元又在心里冷笑 他发誓,一定要将福建水师建设为亚洲真正第一强的舰队,远远的越北洋水师,要让刘步蟾和林泰曾为此而后悔 不 他想,不是要让刘步蟾和林泰曾后悔,而是要让叶祖珪、林永升、叶富、邓世昌……这些人感到自豪,为自己曾经做出的选择而自豪,哪怕当时是有一些不情愿和无奈 第一百九章 阿萨姆(一) 第一百九章阿萨姆一 通过叶富和叶祖珪的中间窜连、si下协商,胡楚元还是和林泰曾、刘步蟾达成了一个无声的协议,这两人在广州入港,叶祖珪则率领其他三艘炮艇前往马尾 随后,胡楚元正式启程离开加坡,穿过马六甲海峡,前往印度洋,并向着欧洲而去 整个航行还要持续二十天,实际是不止一个月,因为胡楚元对生活和饮食要求是很高的,即便是在船上,他也不可能吃发青发霉的土豆 哪怕是鲜的土豆,连吃三顿,他也会不满 泰昌号上专门保留了一个船舱,专门在里面养着ji、鸭、鹅、鹌鹑、鱼、羊……每天杀一个,炖炒闷蒸煲,每次都得变换花样 鲍鱼燕窝、花生杏仁、红豆黄豆……都是干货,这些还好办 最麻烦的是水果和时鲜蔬菜 所以,只要有港口可以停泊,泰昌号每隔两三天就要靠岸停一下,让胡荣上岸采购蔬菜和水果 别人采购的,胡荣不放心一让胡楚元吃坏肚子,那可是天大的事,他都担待不起 说实话,其他人也跟着享福 航是慢了点,可大家都很开心 1879年9月15日,泰昌号抵达孟加拉湾的吉大港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胡楚元决定在这里停留一周的时间,船停在码头不久,他就让郑锡泰去当地找了几个向导,准备深入到阿萨姆邦 他这样的举动让很多人都感到奇怪,可是,大家也没有提出异议 一同跟着胡楚元前往欧洲的人很多,华蘅芳、罗尔斯、吴德章等人是技术方面的顾问和监理,颜士璋、缪荃孙、钮欲庚、顾家相是他的si人幕僚,叶富、邓世昌、吕瀚是福建水师外派的留学管带 胡楚元让大家收拾几件简单的行李,华蘅芳、吴德章、颜士璋、缪荃孙、钮欲庚、顾家相、叶富都要陪他一起去阿萨姆邦,伍淑珍自然也要去,只有邓世昌、吕瀚等人留在泰昌号看船 他们将在当地向导的陪同下,一起乘坐火车前往阿尔加塔拉,那里是阿萨姆茶业公司的茶园种植区,在当地,他们拥有7710英亩的茶园 虽然胡楚元显得很认真,可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只当是一次旅行,看一看传说中的天竺国 很多人都还是第一次接触火车,其中就包括吴德章这样的人,颜士璋等人就别提了 在火车上,对于他们这样很少见到的华人,印度人都显得很好奇,时常会有人主动过来问一问,或者是和胡楚元聘请的那几个向导询问一下 听说他们是要去看茶园,很快就有一位阿萨姆商人好奇的前来询问 阿萨姆人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印度人,而是掸族人,也就是傣族、泰族,“阿萨姆”的来源是,也就是“掸”在英语中的音译 在英国入侵印度和缅甸之前,掸族人已经占领阿萨姆近四百余年的时间,直到很多年后,他们仍然是阿萨姆邦的主要人口 主动和郑锡泰交谈的商人就是掸族人,他也是经营茶叶生意,对此很有兴趣 他说,阿萨姆邦的茶业是越来越好做,很多人都在种植茶园,不过,最主要的投资人还是英国人,他们大面积的开设茶园,每一家的规模都在数千英亩以上 通常,这些茶叶公司会将茶叶直接运送到英国,并在伦敦茶叶市场上公开拍卖 在胡楚元这一行人,真正的商人只有两个,胡楚元、郑锡泰 郑锡泰的英语很流利,又曾经在上海丽如银行工作了多年,对印度人有所了解,在印度的行程就一直是他在负责 听着那个商人的话,还有其他几个可以说英文的阿萨姆人的交谈,郑锡泰渐渐明白了胡楚元此行的目的 郑锡泰是很清楚的,他知道胡楚元最想做大做强的两个产业就是生丝和茶叶,最近这几年,中国茶叶的销量急剧下滑,毫无疑问都是印度茶叶惹的祸 然而,这个事情还能挽回吗? 在英资银行工作过多年的郑锡泰很清楚英国人的实力,他的心里也并不乐观 听着对面的印度人、阿萨姆人热情高兴的说着茶业上的发展和越来越好的局势,坐在他们对面的郑锡泰,不远处的胡楚元,两个人的心中都不痛快 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颠簸,胡楚元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阿加尔塔拉,并在当地的酒店住下 印度是一个种姓阶级社会,当地最好的酒店只向白种人和高种姓开放……其实整个城镇中就这么一家,还是印度高种姓的人开设的,即便是胡楚元,他也只能和大家一起找个小旅馆住下来 第二天,在几名印度向导的介绍下,郑锡泰花费重金礼聘了一个在当地做茶艺师的英国人做向导,又通过这个人联系了几家茶叶公司,说是中国的茶商,想来印度购买较为便宜的红茶 郑锡泰是个多聪明的人啊,既然是派他出去联系事情,安排行程,胡楚元又何必担心呢 下午,胡楚元就和伍淑珍一起出去,在当地的茶市上买了十几种牌号的印度茶叶 阿萨姆邦的本地茶叶消费也是一个大宗买卖,茶叶市场很热闹,不仅有阿加尔塔拉的本地茶,也有藏茶和其他地区的印度茶叶 买了这些茶叶,两人就返回租住的旅馆,将颜士璋、缪荃孙、叶富等人都喊了过来,每人泡上十几杯,开一个品茶会 一碗碗红润的茶汤展现在眼前,大家都颇有兴趣,纷纷品尝 一时之间,满屋子里都飘着浓浓的茶香 印度红茶的特点是茶汤浓,颜色深,红润鲜亮,茶叶较大,但不显得老 这些人都是老茶客了,尤其是颜士璋、缪荃孙这样的文人,品茶的功夫都很深 过了片刻,缪荃孙就先和胡楚元说道:“大人,很可惜啊,汤色倒是很不错,味却有点酸苦,香气是过重了,本地人种茶,未能尽得我中原茶艺之精髓啊” 听他说完,颜士璋和叶富等人也都是微微点头,看起来是意见很统一 胡楚元自己何尝不是品茶的高手,他惯常喝的茶都是国内最顶级的绿茶、红茶、乌龙,而他最喜欢的是乌龙茶和龙井 他也各自都喝了一点,每杯之间都用清水漱口,免得错味 比起国内的茶,这些茶的口味确实有点奇特,味道酸苦……他不觉得,只是味道比较重 总的来说,这十几种印度红茶的特点大致相同,汤红味重 他自己并没有发表意见,因为他很清楚,他的口味被养刁了,其实品不出印度茶的好处 他看向伍淑珍,对她的品尝和评价充满了特殊的期待 见他这么奇特的看过来,伍淑珍莞尔一笑,道:“我倒觉得还不错,至少看起来不错,乍喝的时候有点不舒服,像是没有煮透的感觉,还残留着鲜茶叶的生涩味多喝了一点,感觉就好多了不知道它在外国的卖价是多少,如果按照我们在茶市上买来的价格计算,三个洋圆就能买两磅,实在是很便宜” 胡楚元正要接着说话,华蘅芳却忽然道:“这是用机器大规模炒制所导致的,因为他们用的炒锅很大,像个圆球,外部加热,螺旋桨一般的炒铲子在里面翻转,必然不如我们的手炒法精细,茶叶内部没有炒透,所以就会残留一丝的生涩味这样的工艺呢,味道虽然略差,但在成本上无疑是低廉的” 胡楚元不免有些惊喜,和华蘅芳问道:“原来你清楚这些啊?” 华蘅芳笑了笑,道:“几年前,有一家英资商行想把这些机器卖给徐老板,徐老板就邀请我去考察一下,也看过英国人当场使用那套机械,算是略有了解” 他说的徐老板自然就是徐润 徐润加入江南商行后,原有的茶叶生意和茶栈、茶行都并购到江南商行,使得商行在茶叶生意上迅扩张,在整个江南五省的茶叶市场上都有了不小的份额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华蘅芳问道:“有办法将这种生涩味去除吗?” 华蘅芳摇了摇头,道:“如果能有办法去除,徐润当初就肯定会买几套机械开办西式茶庄,这不是机械设计和制造上的问题,而是使用大炒锅所必然产生的问题” “哦” 胡楚元有那点失望,但也高兴,这意味着印度茶叶至少在国内是很难推广开的,除非英国人继续提高技术水准和机械设备 他有感叹一声,道:“我今天要做的事情,大家看起来是我在生意上的事,其实,这是真正的国事,而且是我们国内最大最重要的事大家想一想,茶叶以前是国内的第一出口资源,为咱们换回了多少白银?可这些年呢,我估算了一下,过去十年中,中国茶叶每年的出口总量并没有明显的下降,可茶叶的价格却一直在跌,另一方面,国际茶叶出口总额却在保持每年7%的增幅这意味着印度茶叶每年都在高增加,产销量是十年翻一番,三十年之后就是四番那时候,咱们的茶叶怕是再也无法出口了” 颜士璋、缪荃孙都不敢说话,身为幕僚,他们在生意和经营方面的能耐还不如一个商行伙计 顾家相比较年轻,当即就笑道:“大人多虑了,印度人又不善于种茶,而我国则是数千年之产茶大国,国运深远,茶艺精湛莫深,非外人所能习传” 伍淑珍淡淡的轻笑一声,和胡楚元商量道:“英国应该是世界上的第一茶叶进口大国?” 胡楚元点着头,道:“他们占了全球茶叶进口市场的7成,法国、俄国和西班牙排在其后,随后是美国、德国、土耳其” 伍淑珍一贯是个很优雅的女人,笑盈盈的建议道:“我倒觉得美国的市场空间很大,目前的美国有接近五千万的人口,其中有25%的人集中在城市,美国又一直遵循雷蒙德高薪主义,消费能力是非常强大的,关键是如何推广和开发美国以制造业为立国根本,生活节奏很快,不像英国人那样有充裕的时间享受生活” 她的话倒是提醒了胡楚元 英、法、俄、西这四大茶叶进口国都是生活节奏较为缓慢的国家,而制造业强大的美国和德国,虽然总体经济实力很强,经济繁荣,却并不是茶叶的主要消费国 然而,如何开发美国和德国的茶叶市场,如何在英法俄西四大传统茶叶市场上保持竞争力……这些问题,胡楚元并没有一个答案 因为胡雪岩的关系,胡楚元从一开始就对生丝业有着充足的考虑,再加上家族的根基,他才能迅对中国丝业作出反应和调整 茶叶呢? 胡楚元曾寄希望于徐润,可徐润毕竟不是他,徐润是要赚钱的,此时的徐润希望将精力和财力集中在上海的地产业上 对于胡楚元所在考虑的大问题,其他人都爱莫能助,未免有些手足无措的感觉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叶富忽然和胡楚元问道:“大人,您能不能和咱们说说,此事影响到底会有多大?” 胡楚元想了想,站起身在房间里走了几圈,这才和大家解释道:“英国人是咱们最大的茶叶买家,占据中国茶叶出口的七成江山,可他们在印度搞起了茶园,以后只在印度买茶叶,那咱们的茶叶怎么办呢?诸位可能还是觉得这不过是一门生意,可是,这门生意不仅关系中国的声誉和尊严,也关系着几千万茶农及其家眷儿女的生计” 听了这话,大家都不免有些唏嘘 缪荃孙依然有点不解,和胡楚元问道:“大人,咱们以前也没有和洋人出口国过茶叶,百姓过的不是挺好吗?既然英国人不买咱们的茶叶,可咱们自己也会买的呀?” “是啊”顾家相和华蘅芳都微微点头 不用胡楚元回答,伍淑珍就笑道:“两位先生的道理看似简单直接,其实并不对国家的发展也和做学问一样,不进则退,因为别人总是都在发展的如果没有茶叶出口,我们无法从国外吸取大量的白银,国家经济就很难增长,也将进一步落后于世界国家积弱落后,必然会有圆明园的事情发生,俄国也才敢于侵占伊犁” “这样啊?”缪荃孙似乎有点懂了 胡楚元不免有些苦笑,没有外贸出口,没有资金流入的弊端,在很多年后的中国,即便是高中生都能懂,可在今天,连缪荃孙、颜士璋这样的进士学者都不懂如此浅显的道理,还得要他来解释 第一百一十章 阿萨姆(二) 第一百一十章阿萨姆二 中国人不笨 颜士璋、缪荃孙、顾家相、钮欲庚这些人不笨,能够考上进士,足以说明他们是很聪明的博学之人 可惜,中国和这个时代完全错开了 仿佛是生活在两个星球上 对这个时代的中国人来说,英法美俄等等洋人简直就是火星人 胡楚元非要将他们带在身边,一起前往欧洲考察,就是要借着这个机会让他们有所改变,有的体会和学习,使得他们有能力做他的幕僚 胡楚元并不嫌麻烦,就和这些人,包括华蘅芳、吴德章、叶富等人,细致的从头开始解释 他打了一个比方,现在的世界就像是几十个大店铺,互相在一起做生意,你买我的东西,我买他的,他买你的,这就是世界经济 谁富谁贫,就看谁会做生意,谁家的货好,手艺好,买的人多 茶叶是中国的两大经济支柱,支撑着江南、两湖、两广的各地茶农,及那些茶田主,地主,使得他们拥有一定的购买力 如果这个支柱中断,这些茶农、地主就会丧失生活来源,即便是改种田,收益也会大减,逐渐使得江南五省丧失了购买力 简单的说,市场萎缩,商铺不再繁荣,各种货品都开始滞销 以前能买得起丝绸的人只能买粗布,以前买得起粗布的只能买麻布,影响一步步扩大,中国经济至少会30%的重跌 同样,朝廷的赋税也会随之衰减 问题在于,朝廷的赋税是死的,尤其是眼下的清王朝,根本没有盈余,收多少就用多少,这还不够用 为了维持现有的赋税总额,朝廷只能继续加税,从此陷入“加税死,不加税亦死”的深坑里,无法自拔,越增税,国家则越穷,所能缴纳的赋税就越少,朝廷只能再增税 增到最后,那就是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贫困潦倒 不经意间,胡楚元就向在场的所有人解释了每个朝代最终不得不走向灭亡的关键因素 听他这么说完,颜士璋忽然笑了一声,道:“东家,您真是天下奇才啊,可惜,您这么心忧天下,朝廷却未必领情” 大家一阵默然无语 胡楚元暗暗有点责怪,心道:老颜啊,你还真是不肯放过任何机会挑唆别人反清反朝廷 当然,他知道颜士璋并不是单纯的出于个人的仇恨,而是颜士璋心中很清楚,朝廷是满人的朝廷,这些人只要控制着朝廷,中国就不会有救 缪荃孙则道:“细听大人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圣贤书,大人,属下受教了” 一直不吭声的钮欲庚也随之道:“是啊,胜读十年圣贤书,受教” 能听到这番话,胡楚元也挺满意,至少没有白罗嗦这么久 可是,大家虽然都明白了这件事的重要性,究竟要该怎么做,却没有人能知道 七嘴八舌的商量到了晚上,谁也没有一个可行的策略 用了晚膳,大家逐渐散去,郑锡泰则带着那几名印度向导回来了 回到旅馆,他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汇报一番,在阿萨姆茶叶公司,他和英国人说,想买印度茶叶运回国内和闵红掺杂,再卖到美国和南洋 中国商人都是奸商,这一点,只要是搞茶叶买卖的洋人都知道 这么奸诈的营销策略只有中国人想得出来,他们也经常这么干,将好茶叶放在上面,下面尽是些垃圾茶末子,以次充好,要不然就是魂兑,甚至是装红沙抬秤 所以,阿萨姆茶叶公司的人完全没有怀疑,立刻答应让郑锡泰到公司、茶田里参观,还给了一份很详细的报价表和其他的相关资料 在英国人给的资料里,胡楚元很快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印度茶叶在加坡、香港也享有免税条款 胡楚元相信,这个优惠应该是遍及整个大英帝国的殖民地及英联邦国家……这才是印度茶叶最大的优势 事实上,从1839年开始,当英国人决定在印度试种茶叶起,英国政fu就从未对印度茶叶收过一个便士的税收,农税等等都一概全免,还向英国商人提供大量廉价的土地,由政fu组织商人修建铁路,通往每一个茶叶主产区,并将铁路直接通到港口 印度茶叶从一出生就享有世界上最特殊的特权,进出英国、澳大利亚、加坡、香港……都不缴纳任何关税,银行也向经营印度茶叶的英国公司优厚发贷 想一想,面对这样的竞争,中国茶叶还有出路吗? 阿萨姆茶叶公司的这份为了向郑锡泰证明印度茶叶竞争力的资料,让胡楚元彻夜难眠 还是凌晨时分,他第一次有些备受煎熬的起了床,到隔壁去找伍淑珍 他想,此时此刻,大约只有她能理解自己的心 伍淑珍睡意蒙蒙,可她确实能够理解胡楚元,只是简单的用冷水洗了洗脸,便点盏煤油灯,为胡楚元泡了一壶茶,坐在桌边陪着他 过了片刻,她关切的和胡楚元问道:“你也没有办法吗?” 胡楚元微微点头,叹道:“至少眼前是没有什么好办法” 伍淑珍替他逐一分析道:“我是觉得主要有四个问题,税收、运输成本、生产成本和工艺质量,前两个问题是死结,别说满清不肯同意建铁路,就算它们同意了,福建那个地方也很难建铁路后面的两个问题,别人解决不了,你倒是可以试一试可是,解决后两个问题也需要大量的资金,除非你只考虑做几个小地区的品种” 胡楚元道:“正如你说的,如果我真想解决整个中国的茶叶问题,那需要投入多少资金啊,前面两个问题迟迟不能解决,甚至是无法解决的情况下,我投入多少就赔多少” 伍淑珍微微的叹息一声,拖着香腮悠然感叹,道:“真是可怜的人呢有时候,我真觉得你犯不着这么辛苦,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我不是很支持你投资中国茶业按照你的个性,决定要做,规模必然非常大,可你投入多少就亏多少,那又何苦呢?” 胡楚元不说话,因为他知道,他还有最后的一点点希望----左宗棠 伍淑珍见他不语,索性道:“我和你关起门来说,既然你已经联系上了南洋那里的事情,不妨就在南洋扎根” 胡楚元轻声而笑,和她道:“没有一个强大的中国,哪怕我们在南洋建立一个华人国家,那也只是一个无根的浮萍,最终还是毁灭在英国人的殖民地大潮中” 顿了顿,他又道:“其实咱们换一个角度想想,你觉得掸人有没有给阿萨姆邦搞出点动乱?” 伍淑珍呵呵轻笑,道:“看,正面打不过别人,又想动歪脑筋了其实也应该是可以的,问题是你要怎么折腾最主要的问题是他们的军火从哪里来,从中缅边境走,成本太高,但似乎也是唯一的办法” 胡楚元则在心里琢磨着,云南这个地方……他得去一趟了,顺道采一采黄龙欲,重点是在云南搞一家军工厂,这倒不是很难 此时的云南巡抚就是湘军的刘长佑,湘军在那里也驻扎着两个营,大约有四五千人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在傣族、掸人、泰族中筹办一支特殊的民族武装,给阿萨姆邦搞一点内乱,影响阿萨姆邦的茶叶建设 可他也清楚,这个事情不能想当然,搞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阻挡英国人吞并整个缅甸都不太可能,别说是反扑了 此一时代的英国就如同130年后的美国,甚至加强大很多,基本没有摆不平的对手 此时的中国就如同130年后的印度,自以为很强,还买了不少武器,不打仗的时候是别人的爹,一打仗就成了别人的孙子 在自己的心里评估一番后,他和伍淑珍小声道:“可以试一试,但也不能将希望都寄托于此,因为可能性并不大” 伍淑珍微微有点无奈的耸肩,道:“我也是这么觉得呢” 顿了顿,她又和胡楚元劝说道:“睡一会,凭你的才能和聪明,总能找到出路的,即便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至少也不会差的太厉害所以,你也别想太多,别急在一时,把身体给累坏了” 想想白天要去阿萨姆茶叶公司的茶园和工厂参观,胡楚元就点点头,回房去休息了 他并没有睡上多久,刚小睡了三个小时就和伍淑珍、郑锡泰、华蘅芳等人一起,乘坐阿萨姆茶叶公司的马车前往茶园 能够产茶叶的地区通常都有成片的丘陵,平均气温较高,日照充足,早晚温差大,早晨湿度大,雨水充裕,土壤为红壤 这样的地方,大多也较为偏僻难行 阿加尔塔拉就是这样,可即便如此,英国人还是花费了大量的财力和人力,在这里修筑铁路联通港口,英资茶叶公司也纷纷沿着铁路设置茶厂,竭尽所能的减低运输成本 在这一带存在着十多家英资茶叶公司,垄断了周边的所有茶田,阿萨姆茶叶公司的茶田面积算是最大之拥有四万五千亩茶田 在茶田里参观的时候,胡楚元就发现了一些细节,印度的茶田完全采用梯田式,而不是中国的斜坡式,这能减少雨水带走泥土,方便了锄耕,茶树普遍都比较高大,间隔也宽松,所有茶树枝都被精心的修剪过,确保每一棵茶树都能获取充沛的阳光照射 茶树较大的问题并不是茶树种的因素,而是他们在管加科学,从茶树刚开始生长时期就尽力减少茶树的分枝,使得茶树长的为高大,能够获取多光照 茶树在一定树龄后都会剪除掉所有树枝,使得来年生长出全部的枝,保证茶叶的长期品质 为了给茶树灌溉,阿萨姆公司大量使用铅管和橡胶管,只花费很少的人工就能灌溉一整座山上的所有茶树, 他们的施fei密度相当大,所有fei料都是有专门的人进行调配发酵,对田间的管理也是统一化的标准,除草的深度都是数字化的管理 看着满山遍野的茶树都几乎是完全一样,所有茶树都能拥有特别的产量和品质,这一点对胡楚元产生了极大的刺ji,就像是一根针扎到了他的心里 一瞬间,他忽然意识到中国农业的进一步提升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譬如说,桑树也可以吸取这些经验 西方农牧学到整个科学体系是严谨的,对中国来说,这恐怕才是真正要急于学习的地方 随后,胡楚元等人又去参观阿萨姆茶叶公司的制茶厂,整个生产过程都是完全的机械化,而且,所有机械都在不断的,但凡是有的发明和改进,英国人就会快的吸收和推广 英国人的这种产茶方式虽然在一次投资上规模较大,可常年计算的成本是很低的 为了争取中国商人的订单,阿萨姆茶叶公司几乎是没有任何保留,他们派出的代表大肆宣扬自己的茶叶如何便宜,茶色如何漂亮,茶香宛若麦芽,茶的质量如何统一 总之,即便不用掺兑,这些茶叶也可以卖到中国去 如果郑锡泰愿意代理的话,他们很乐意长期保持特别优惠的供应价,当场报出来的价位就将胡楚元和郑锡泰吓了一跳 因为,这个价格比江南商行在福建茶叶市场的收购价低了30% 假如即便是这样,阿萨姆茶叶公司还有利润可图的话,那中国茶叶真的别想活了,能够保住国内市场就算是万幸了,还得依靠不低的关税----这不可能,中国的关税一直都控在英国人的手中 可悲 胡楚元仿佛已经看到中国这个茶叶王国彻底走向衰败的局面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七亿两白银 第一百一十一章七亿两白银 印度茶叶的良好根基、强势的发展空间、无限美好的未来……这些都狠狠的刺ji到了胡楚元 迟迟无法想出全面的对策之前,他决定暂时不再轻言此事 阿萨姆之行让所有人都心里都为之一沉,彼此都仿佛是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这个威胁实在是太大了 亲眼看一看印度茶叶的现状,缪荃孙、华蘅芳等人都有点心惊肉跳 9月20号,胡楚元的团队返回到吉大港,重启程前往苏伊士运河 航行的度依然不快,每隔几天就会停下来,沿岸采购,或者是在地方考察参观一下 10月初,泰昌号才驶海 胡楚元在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马赛都有停靠,参观了他们的造船厂,直到10月中旬,泰昌号才最终抵达目的英国纽卡斯尔港 胡楚元和rs巴特菲尔德就约在这里见面 此时的纽卡斯尔是一个兴的英国重工业城市,也是英国目前最大的造船基地之英国历史上最伟大的军工企业阿姆斯特朗公司正位于这里 当船即将靠岸的时刻,所有人都走道了甲板上,那些高耸的巨型烟囱不断排放出黑色的浓烟,遮盖着城市的上空,仿佛是雷神的乌云,令颜士璋等人惊愕不已 在港口上,成片的工厂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码头上,大型的行车和吊车也充满了奇 即便在马赛已经有多类似的经验,可再看到这一切,众人还是从内心深处感到震惊和难以接受 因为在马赛的时候已经发了电报给rs巴特菲尔德先生,确定是今天抵达港口,不敢怠慢的rs巴特菲尔德一大早就雇了十辆四轮马车在码头上等着 此时的他正在港口附近的餐厅里午餐,顺便喝杯茶,一下自己要提交给“胡少”的各种资料和报告 听到泰昌号抵达港口的消息后,rs巴特菲尔德就迫不及待的带着雇工们跑出来,迎接胡楚元,为了显示胡楚元的身份独特,他还特别租了一辆非常奢华的镶着银箔的银白色马车 见到rs巴特菲尔德在港口上挥手,胡楚元也挥了挥手,这就带着自己的团队走下船板 时隔近两个月的时间,两人再次见面,彼此的心里都很高兴 商人大体都是一种很奇特的人,他们比任何人都重视友谊,但也容易抛弃友谊 见了面,握着手,rs巴特菲尔德就很高兴的和胡楚元笑道:“非常欢迎您来到大英帝国,我的朋友” 胡楚元笑了笑,替他引荐了叶富等人 彼此认识之后,rs巴特菲尔德就将那辆最为奢侈的马车引过来,邀请胡楚元和伍淑珍小姐先上车,其他人也都有很好的安排,另外有四辆马车用来拉运行李和货物 上了车,rs巴特菲尔德就先介绍着纽卡斯尔目前的情况,很快就说到了纽卡斯尔现有的几家军工造船厂 由于军舰和商船在设计、制造上的特点完全不同,即便是在英国,也只有部分造船厂可以制造军舰,目前,纽卡斯尔有三家军工造船厂,分别是斯旺-亨特船厂、怀姆-理查森船厂和阿姆斯特朗船厂 阿姆斯特朗船厂是近几年才开始涉足该行业,和斯旺-亨特船厂、理查森船厂不同,他们主要依靠阿姆斯特朗兵工厂,也只造军舰,近阶段最知名的产品就是所谓的蚊子船 他们是蚊子船的发明者,也是最主要的制造商,而清朝廷的所有蚊子船都购买于这里 理查森船厂的资格最老,不过,近期为英国皇家海军提供军舰数量最多,也最先进的则是斯旺亨特船厂 简单的介绍一番后,rs巴特菲尔德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推荐道:“您来的太及时了,如果您要想以最快的度购买两艘铁甲舰,伦敦的udabros船厂就是最佳的选择,他们正在建造两艘排水吨位达到3777吨的铁甲舰,属于机帆魂合动力原先是要卖给土耳其,随着土俄战争的爆发,这份合同就被终止了所以,这两艘战舰已经归属英国海军,可海军并不是很想要,还是打算出售给其他的国家” 胡楚元知道这两艘战舰的大概情况,属于比较老式的二等船腰炮房铁甲舰,具体有没有实用价值,他不方便做定论 这样的事情,他会交给华蘅芳、罗尔斯、吴德章,以及叶富等人去评断 他只是大致的想了一下,便和rs巴特菲尔德道:“暂时不急着考虑这些……我倒是想和您问一问茶叶上的事情,特别是中国茶叶和印度茶叶之间的问题” “这样啊……?”rs巴特菲尔德有点出乎意料,可过了片刻就道:“我知道您会问起这个问题,自从听说您的江南商行并购了徐润先生的多家茶行,我就知道江南商行将会大规模的涉足中国茶叶有趣的是,在我成为太古洋行的合伙人之前,我一直在香港经营自己的洋行,主要就是做茶叶,去年,我们也在印度阿萨姆邦投资了一家小规模的茶园,所以,在这个问题上,我应该是一个有资格说话的人呢” 胡楚元默默点头,问道:“那你觉得中国茶叶目前的主要问题是什么呢?” rs巴特菲尔德不假思索的答道:“利润,我的朋友英国目前的一磅红茶平均售价是四先令,印度红茶的会场批价仅为两先令,而中国茶叶在伦敦的上市成本价已经高达三先令对于任何英国本地商家来说,谁都愿意出售印度红茶,即便它们目前还是不太好卖,但没有关系,巨大的利润足以让所有商人卯足劲的推荐印度红茶,大的经销商还会专门在报纸上做广告” 胡楚元一时无语 他在福州的时间里也一直在注意闵红茶的价位问题,江南商行收购上等闵南红茶的价位约是每斤四钱五厘,售价是每斤五钱八厘至六钱 每斤0.45两银子的成本价,在闽南出口要收税厘,外加关税,0.5两银子左右才能出岸,加上约0.1两银子的运输费,到岸价就是0.6两银子,征收8%关税之后,约是0.65两银子的上岸价 英国的茶叶批发商从中盘剥一笔,卖给各家商铺的本价就差不多是每磅三个先令,对于零售商来说,利润不足一个先令,毛利率为25% 身为江南商行的总办,胡楚元心中很清楚,算上各种税款和人工、租金,毛利率仅为25%的话,那实际上是没有多少利润 印度红茶不同了,它的毛利率高达50% 相比之下,谁不愿意卖印度红茶? 小商人的大肆推荐,大商人的大肆广告,印度红茶在英国市场上完全击溃中国红茶根本只是时间的问题 即便胡楚元再有能力和影响力,违背市场运行原则的事情也不是他能做到的 拿什么来拯救中国红茶? 这已经成了盘绕在胡楚元内心最为纠结的一个问题,这段时间,他就一直在不停的考虑着 rs巴特菲尔德在纽卡斯尔镇的郊外租下了一栋小庄园,供胡楚元等人在此居住 在这里住下来后,胡楚元就将叶富、华蘅芳等人着急过来,谈论着购买战舰的事情,并将此事交给叶富和华蘅芳,由他们担任主要的负责人,和纽卡斯尔的各家造船厂先进行一个初步的接触 重点当然是已经和清朝廷有过多次交易记录的阿姆斯特朗船厂 为福建水师购买战舰固然重要,却远远比不上中国的茶业问题 胡楚元另外请rs巴特菲尔德帮一个忙,让他尽可能多的派人收集英国市场上的茶叶销售资料,虽然是计划外的事,rs巴特菲尔德还是一口答应下来 几天后,rs巴特菲尔德就拿到了第一份的资料,包含了主要的茶叶经销、英国各地的茶叶售价,以及目前主流消费者的口味、价位需求,并立刻拿过来给胡楚元过目 资料的数目还是很多的,胡楚元就将伍淑珍、郑锡泰一起喊过来,每个人都花时间细致的看一遍 等他们也看了一遍,胡楚元才和rs巴特菲尔德问道:“您也看过了吗?” rs巴特菲尔德笑道:“是的,胡少,我对此可是非常重视的” 胡楚元就和他问道:“那如果是让你来衡量,你觉得要怎么做,才能保住中国茶叶的市场份额?” rs巴特菲尔德想了一下,有点为难的说道:“毫无疑问,您得想办法降低它们的成本价,为经销商提供多的利润另一个方面也是很重要的,那就是尽量根据英国市场的口味需求改变工艺,虽然茶叶是你们在生产,真正的消费者却是英国人,那就不能只考虑你们的习惯和品位对于很多中国的茶叶贸易商,我都说过类似的话,不能只尊崇自己的观念,却又想将茶叶卖给我们” 胡楚元点了点头,却道:“还是不足够扭转这种局面” rs巴特菲尔德则道:“事实上,中国茶叶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了,成本高居不下,英国经销商也不太想要,而太古洋行目前正在逐步的撤出中国茶叶市场如果没有意外的话,我会在斯里兰卡购买的茶园我认为,现在的茶叶贸易正在有一种的改变,那就是生产、运输和销售的一体化,不再经过其他商人的盘剥,并以最低廉的价格直接进入市场如果您想要改变中国茶叶的局势,那就必须在这个方面做文章” 胡楚元陷入沉默中 rs巴特菲尔德所说的这一切,他在泰昌号上的时候就都曾想过,但也不足以解决问题 见胡楚元似乎不是很满意,rs巴特菲尔德忍不住的继续说道:“胡少,所有的问题其实只有一个,那就是英国政fu想要扶持印度茶叶,打击中国茶叶如果您无法解决这个问题,至少是在英国市场上,印度茶叶永远都占有一个难以忽视的优势” 这些话正说中了胡楚元的心声,也是他真正感到头疼的地方 他苦笑一声,道:“确实是这样的,想要确保中国茶叶的未来,那首先就要击破这个阻碍” rs巴特菲尔德尴尬的笑了笑,对此,他已经不方便再说什么,除非胡楚元能在茶业上给他特别的利益 他站起身,和胡楚元找了一个借口告辞,先行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胡楚元、郑锡泰和伍淑珍三个人,继续面对这个想了半个多月的难题 然而,胡楚元却觉得自己似乎已经要找到答案了 rs巴特菲尔德的话在不经意间提醒了他 英国对中国一直持有很强的敌意,并且梦想将中国分裂解割成多个小国,只有这样,英国才能将中国也划归为殖民地 另一方面,英国在对南洋、中南半岛的开拓中,最为忌惮的其实也是中国,即便中国缺乏足够的军力 有一点不能否认,至少在1879年,以及目前的整个阶段中,中国缺乏现代化的军力,却不缺乏经济实力,这一点和印度、荷属印度、缅甸、越南完全不同 中国的丝业和茶业是一个极其难追赶的传统优势产业,都垄断着世界上的九成市场份额,每年能为中国带来近七千万两白银的贸易顺差 一年是七千万两白银,十年就是七亿两白银 一旦中国觉醒,像日本那样进行改革,所能对西方国家产生的威胁是巨大的 所以,英国无论如何都想铲除中国的两大传统优势,他首先下手的地方就是茶叶,事实上也最终得逞了 中国既没有军事实力,又没有财力,那还有什么可怕的? 那不过就是第二个印度 胡楚元相信,解决问题的关键就是“英国威胁论”,只有在国内高举起这面大旗,才能让清朝廷在整个政策上对茶业给予特殊的扶持,以及为宽松的政策 第一百一十二章 英国威胁论 第一百一十二章英国威胁论 112 英国威胁论,肢解中国论,经济战争论,茶叶战争论,中国殖民论…… 这就是胡楚元找到的答案,也是解救中国茶叶危机的唯一钥匙 哪怕英国方面还没有像日本人那样嚣张的随便说话,证据却是一抓一大把,哪怕不是证据的证据,通过中国政客的毛笔也能变成铁证 胡楚元决定采用恐吓战术,逼迫满清对茶业经济给予特赦 他要让满清朝廷相信,不扶持茶业,英国就将彻底的瓦解中国经济,使得中国积贫积弱,最终成为下一个印度 届时,满清贵族们连撤到东三省的机会都没有 胡楚元心中是很清楚的,只要他能做到这一点,后面的问题,他都可以靠自己的力量去解决 英国比他有钱的人还是不少的,可在他这个级别的人,几乎都是金融之王、钢铁之王、铁路之王……大概也只有他在一心考虑投资茶业 这是他的优势,这意味着他的对手都比他弱,他可以用别人无法想象的巨额资金来完成茶业的垄断经营 想清楚这一点,胡楚元就忍不住的笑了一声,笑的很冷漠,带着一股血腥味 早已熟悉他的伍淑珍悠然含笑,道:“你是不是找到办法了?” 胡楚元笑呵呵的点点头,道:“虽然不是确定有效,却也能考虑一下我想请你帮我雇佣几个熟悉英国的美国人,要求是从事媒体闻方面的工作,任务是在英国收集各种信息和资料我会给他们资金,帮助他们获取多的特殊消息” “哦?”伍淑珍聪颖的笑了一声,有点惊讶,却道:“难道是要用间谍战术吗?” 胡楚元很认真的说道:“不算是间谍,只是收集公开的情报资料,核对,,总结,然后给我” 说着这番话,他心里又有一个特殊的想法,那就是在华盟会中设立专门的情报机构,不仅要收集国外的情报,也要针对国内主要的政敌,特别是清王朝内部 散布“英国威胁论”的想法暂时只保留在胡楚元的心中,他并没有说出来,只是和郑锡泰做一些吩咐,对英国的茶叶和食品零售行业进行完整的统计、分析 随即,他将rs巴特菲尔德重请回来,两个人单独会谈 感觉此时的胡楚元像是已经很有把握,rs巴特菲尔德不急着说话,沉默的喝茶,心里也在寻思着什么 胡楚元也没有急着说什么 他慢慢悠悠的将这杯杯传说中的大吉岭红茶喝去一半,才和rs巴特菲尔德问道:“巴特尔先生,我想问一问,关于我入股太古洋行的事情有的进展吗?” rs巴特菲尔德不免松了口气 说实话,他不太愿意和胡楚元继续在中国茶叶的问题上纠缠下去 做为一个善于把握大局势的商人,他很清楚,中国茶叶在英国市场上已经只剩下传统的消费惯性,不出十年就会被印度红茶完全取代 他可不想和胡楚元一起合作经营中国茶叶,那只是在赔钱 他笑呵呵的说道:“恭喜您,胡少,施怀雅家族已经同意将利物浦的业务和太古洋行剥离,tai商标权归我,而他们保留施怀雅公司换句话说,您不感兴趣的那些业务都被他们保留了,而您感兴趣的业务则将留在的太古洋行中当然,前提是我得一次性拿出三十万英镑说实话,这笔钱对我来说还是有一定压力和风险的” 胡楚元问道:“那么,你愿意转让给我多少?” rs巴特菲尔德很有魄力的说道:“多少都可以,我的朋友这显然是一笔很好的买卖,仅仅是我们在华的轮船公司就值一百万两银子,加上我们在香港的地产,以及所代理的各种业务,总值一百四十万两银子并不过分当然,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只要有了您的支持,我们很快就可以垄断英国生丝市场我们完全可以建立自己的纺织厂,生产高档的丝棉魂纺,或者是通过控股的方式持有那些大型纺织厂届时,利润将滚滚而来” 胡楚元同意的点着头,道:“我会拆借给你二十万英镑,条件是我随时可以将这些债务转化为太古洋行49%的股份” rs巴特菲尔德慎重的将茶杯放下来,考虑了片刻,忽然说道:“恕我直言,胡少,您完全可以再大胆一点如果您选择以特殊的方式隐秘的加入英国国籍,即便是持有太古洋行55%的股份,我也是非常欢迎的这就是资本的市场,想一想,我的朋友,您所持有的巨大财富就可以自由进出于整个大英帝国的所有殖民地那时候,您还需要考虑在中国经营茶叶吗,以您的财富,三年之内就能占据印度和斯里兰卡茶叶5o%的份额” 胡楚元笑了笑,道:“这个问题,已经不止一次有人向我提出了,我想,我应该问问另一个人的意见” 说完这话,他就让rs巴特菲尔德稍等,出去将伍淑珍请了进来 三个人重坐下来,胡楚元就将rs巴特菲尔德的提议告诉了伍淑珍,和她询问法律上的各种可能性,以及必要性 伍淑珍稍加思考,道:“当然是可以的,问题是必须要保证绝对的隐秘性” rs巴特菲尔德低声的说道:“胡先生,我有一条特殊的渠道,您完全可以取得爱尔兰的公民籍贯,这是很容易的,而且,我有办法让它变得非常保密,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有了这个身份,您同样就可以按照大英帝国的宪法,自动享有英国公民身份” 伍淑珍幽幽含笑,和胡楚元道:“似乎是可以,我没有研究过这方面的法律条文” 说着这话的时候,她微微有节奏的眨着眼帘 胡楚元隐约有感,估计伍淑珍并不是很同意,便和rs巴特菲尔德道:“这个问题等一等再说,我会仔细的考虑几天” rs巴特菲尔德笑道:“您可要认真的考虑啊,市场总是格外欢迎您那些巨额的资本,只要有了它们,我们就可以在英国获取一切” 胡楚元微微点头,他将话题转回来,和rs巴特菲尔德问道:“如果我将江南的茶叶市场控制在手中,并将由太古洋行独家经营向英出口,并能将成本压低,顶多只比印度茶叶高出一些进口关税,您打算经营它?” “这样啊……?” rs巴特菲尔德不免有些意外,虽然心里感到怀疑,可他还是很慎重的考虑了片刻 想了想,他道:“先,我们得解决中国茶叶的质量和口味问题……”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道:“我会解决,当然,这些都需要你的帮助” “那就好办多了” rs巴特菲尔德笑了一声,似乎也有了点兴趣,道:“我们得给茶叶分级,按照我们的标准来销售,就像您在丝业中设定的制度一样然后,请允许我们想尽一切办法挤兑印度茶叶,赞美我们自己的茶叶……其实,我倒真不是很擅长做这些具体的销售业务,我可以给您推荐一个人,他也一个爱尔兰人,在苏格兰开设了大量的立顿食品店虽然他没有经营茶叶,可我相信,这是一个搞食品零售业的专家,如果能和他联手,情况会好很多呢” 立顿 汤姆斯-立顿 rs巴特菲尔德的话提醒了胡楚元 事实上,真正将中国茶叶完全击溃的人就是汤姆斯-立顿,正是他在英国茶叶市场上刮起的降价风暴将中国茶叶彻底击败,驱逐出英国市场 某种程度上,他的功劳完全越了当时的英国海军,不费吹灰之力就让清王朝走向了最终的灭亡 籍由这一功劳,英国维多利亚女王特别奖赐他爵士封号 茶叶确实是一个神奇的产业,只用茶田里每年都能持续生长的农产品就能从国际市场中换取大量黄金,这样的产业,哪个国家不想拥有? 可是,胡楚元并不介意和这个人合作 如果能在未来的立顿公司中占一个大股份,他不会拒绝,当然,汤姆斯-立顿也确实是这个时代中最有天赋的经销专家之一 胡楚元很快就点了头,和rs巴特菲尔德道:“请替我联系他,我会让人准备一份礼物和信件如果有机会具体的见面会谈,我希望安排的晚一点,这段时间,我可能要去一趟美国” rs巴特菲尔德笑道:“我可是非常乐意为您效劳的,那就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胡楚元微微颔,又让rs巴特菲尔德进一步的收集英国市场的各种资料,包括英国的连锁食品店行业,以及纺织、造船、钢铁等等,做为他在英投资的一个参考 等rs巴特菲尔德离开,他就和伍淑珍问道:“关于加入爱尔兰籍的事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伍淑珍呵呵的笑道:“真的没有必要,而且是无缘无故的增加风险别的风险都是的,关键是rs巴特菲尔德本人,谁都知道,这个事情是绝对不能让清朝廷知道的,如果你和他的合作因为某些原因而结束了,他选择和盛宣怀这样的人合作,那会怎么样呢?” 胡楚元摊开手,笑道:“那我就死定了,即便不死,我在国内的商业帝国也会瓦解” 伍淑珍道:“所以说,风险太大按照英美两国贸易条约的规则,美国人是可以投资英方产业的,只需要将资本注册于英国,并按照英国法律纳税即可就按我们原先的计划办理,先通过汉华银行的si募基金进入英国,并在英国寻找一名执照律师代理所有税务和法律问题即可” 胡楚元想了想,道:“那就这么办,我打算尽快去一趟美国,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想……我已经找到解决茶叶问题的钥匙了,确切的说,这是一整串的钥匙” 伍淑珍颇是有趣的欣笑道:“我就知道你会想出办法的,好啦,和我,不要钓我的胃口” 对她,胡楚元还真的没有什么好隐瞒的,就尽量简单的将各个步骤都说了说 由于茶叶的土地资源相比丝业为集中,地方的茶庄大多都直接控制着数百亩的茶田 按照胡楚元的计划,先是采用一种特殊的联营制,通过江南农业合作社入股各家茶庄,在地方开设茶厂,通过茶庄控制茶田 联营制和代销制不同,它的一次性投资额比较大,收益也比较稳定,但主要还是适用于茶业,并不适合在丝业、糖业中推广 在联营制中,江南农业合作社扮演着金融投资和技术投资的角色,也是整体贸易的总代理商,由合作社直接将外销的茶叶出售给太古洋行,内销的茶叶则由江南商行全权经销 其次,他控制太古洋行,直接在英国市场控股多家连锁食品店,以最畅通无阻的方式进入英国茶叶市场 第三,他制定标准,占领高端市场为第一目标 第四,他会通过各种办法降低中国茶叶的运输和生产成本 …… 总之,在近一个月的考虑后,他已经想好了连续性的几十个细节,采用最为先进的生产架构和销售架构,整合世界茶叶市场 印度茶叶的崛起并不可能被阻挡,既然无法阻挡,那就学会控制,并将印度茶叶的杀伤力大幅度的降低,最高限度的保护中国茶叶 所以,他也要通过纯粹的市场操作来遏制英国政fu的计划,而且会是一个非常庞大的资本bsp;胡楚元已经说的尽量简单,可是,如此清晰的条理和步骤还是让伍淑珍感到无比的惊愕 是的,她知道胡楚元终究会想出办法,可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么多的办法,这么全面的办法 惊讶了好一会儿,她才不得不感叹道:“没有办法,你确实是太厉害了,完全乎我能想象的极限,我想,你统治整个世界茶叶和丝业市场的时间就在这五六年内真的,我有点害怕你呢” 胡楚元忍不住的笑出声,问道:“你为什么要害怕我啊?” 伍淑珍又笑眯眯的不予回答,摇了摇头,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美国,入籍的事情,我们早已安排好了” 她说的“我们”,当然是指她和她的父亲,还有那位州法官 此时的美国也是一个贪污**很严重的国家,胡楚元相信,为了这件事,伍家怕是没有少花钱 他道:“至少要等一个星期,我得先将福建水师的问题一下,去了美国之后,我还要多呆一段时间留美幼童的事情要想想办法,排华的问题也得想一想呢” 伍淑珍微微点头,却很认真的劝说道:“楚元,你不要总是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别活的这么累,既然连满清朝廷都不在乎,你又何必这么辛苦呢我啊,我真希望你能过得悠闲一点,别管那么多事” 顿了顿,她又无奈的苦笑道:“当然,我也知道你不管不行,真正的去想一想,似乎也只有你能解决那些麻烦事唉,要那个朝廷有什么用,不如让你当皇帝算了” 胡楚元也笑,静静的看着她,心里藏着喜欢,道:“虽然无法享受多的悠闲,可至少在眼前这一会儿,我是可以悠闲点的” 伍淑珍笑而不语 两人都没有说多的话,静悄悄的品茶,享受着这片刻的宁静与温馨 此刻,他们的心仿佛离的非常静,甚至能感触到对方的心跳 第一百一十三章 金登干的恐吓 第一百一十三章金登干的恐吓 胡楚元真的悠闲了几天,和伍淑珍在泰恩河畔转悠着,还去看了纽卡斯尔的标志城堡 他将事情都分派给别人处理,尤其是对于采购舰船的事,几乎都是让叶富领衔负责,华蘅芳、吴德章、罗尔斯是技术方面的顾问,邓世昌、吕瀚、顾家相也跟着一起四处参观 让叶富领衔是一个很好的决定,因为他是福建水师的管带,加游击衔,身为一名清朝海军将领,他的身份容易引起那些船厂的高度重视 胡楚元呢? 先旅游了几天,又和缪荃孙一起去跳骚市场买一些瓷器,大体都是明清时代通过海洋贸易传出来的民窑精品,几英镑,甚至几个先令就能买一个,卖回国内则有几十两银子的价位 反正是空船来去,算上运费,这还是有赚的 缪荃孙确实也是一位鉴赏古董方面的大师,居然能在凌的市场中挑出一件明代官窑的珍品,因为流传无序,也说不清是怎么来的 有可能是从圆明园中劫走的,也可能在明末就流传了出来 按照胡楚元心中的计划,完整投资整个茶叶所需要的经费是非常庞大,现在的他已经没有余力玩古董了,尤其是那些他看得上眼的古董 所以,他也就是解个乐,当作闲时的一种爱好,和缪荃孙、颜士璋、伍淑珍一起在旧货市场中闲逛,有便宜货就买,即便他自己看不上眼,也有一种特殊的捡漏的乐趣 这样的乐趣,其实在这个时代还是很容易的 因为机会实在是太多,连胡楚元这种水平的人都可以轻易捡漏,当然是很好玩,边玩边学,反正有缪荃孙、颜士璋两个专家在,大体不会犯错 其他的地方很难有这样特殊的共鸣,胡楚元他们就在那几条旧货街上逛了两天,花了两万英镑 暴利倒是谈不上,慢慢卖回二十万两银子是可以的 玩了几天,叶富他们大体也和纽卡斯尔的几家造船厂有了初步的接触,晚上,胡楚元就在自己的房间开一个聚会 这样的和舰船技术指标有关的聚会,在泰昌号上就开了几次 很早,胡楚元就已经给了定论 他这一次带出来的公款是45万英镑,也就是那笔捐款,朝廷的军费拨款还要等到明年才能拿到,另外,他自己si人带了2英镑 2英镑就是8两银子 这么大的一笔钱当然不是仅仅用来买战舰 胡楚元的意思是要买两艘排水量在4555oo吨位之间的铁甲舰艘排水量为125oo吨位的近海防卫舰,两艘排水量为23吨位的木壳轻甲巡洋舰 通过这一次的采购,他想要和这些船厂得到3oo吨位炮艇、12oo吨位防卫舰、2吨位巡洋舰的全部生产图纸、工艺及相关设备,使得马尾船厂具备生产这些舰船的能力 这些天,叶富等人也正是以此为前提和各家船厂在谈判 转让这些生产工艺,英国人是没有压力的,关键是那两艘二等铁甲舰的合同,不给这份合同,人家是不肯转让的 相应的,别人也大有敲诈一笔的打算,开价都非常高 45万英镑远远不够,成交价得乘以三倍 这就有点过分呢 听着叶富义愤填膺的回报初步谈判的结果,缪荃孙等人都很气愤,连郑锡泰也怒了,都想指着英国人的鼻子大骂 可是,胡楚元还很冷静 他只是静静的听着,心里琢磨着 过了片刻,他忽然问道:“尊敬的罗尔斯先生,我对您此刻的想法是非常好奇的,那么,您愿不愿意表一些意见呢?” “什么?” 罗尔斯不免有些惊讶,怎么也没有想到胡楚元会直接问他 一直以来,他都是和伍淑珍、华蘅芳交流各种想法,再由他们转达给胡楚元 稍加思量,他道:“尊敬的胡sir,据我在福州船政的认识,贵局所拥有的本国专家都是由法国人培训的,这些人……包括吴德章先生在内,也都精通法语,而不是英语事实上,英国和法国的造船技术,尤其是在军舰领域,无论是设计、生产和具体的配置上,包括最基础的主导思想都是不一样的所以,做为万旗洋行的技术局顾问,我个人建议福州船政要和法国人合作,至少在目前应该是这样” 叶富和华蘅芳的英语水准都很不准,他们听懂了罗尔斯的话,也和胡楚元微微点头,觉得这番话是非常有道理的 胡楚元也会有失误的时候,甚至是重大的疏忽 罗尔斯的这番话恰恰提醒了他此前一直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是的,在胡雪岩给福州船政设计的框架中,制造专业师从法国人,驾驶专业师从英国人,这可以很好的避免整个福州船政都被洋人所掌控 换句话说,福州船政目前培养的技术人才都通晓法语,整个造船工业的框架也是悉从法国 这时候,吴德章才道:“提调大人,下官也觉得应该和法国人联系,在法国购买军舰,并要求他们派出多的技术顾问指导我们提升技术” 经此一提,大家纷纷赞同 察觉罗尔斯在这种会议中的作用不,伍淑珍便给他翻译,让他好的融入会议 听了大家的说法后,罗尔斯和胡楚元继续说道:“胡先生,此外,我还有义务提醒您英国在总体的军舰制造技术上还是保持着整体性的优势,譬如说,军舰专用的魂合钢甲,三胀式蒸汽机,阿姆斯特朗公司的钢铁和火炮技术就闻名于世界” 胡楚元微微点头,感叹道:“是啊,何况我们此次还要和英国海军继续谈判,增加一些海军将领的留学实习名额” 顿了顿,他又道:“我想啊,合同要一分为二,让英国人和法国人相互竞争可咱们在si底下要有一个底,那就是从法国学到为先进的整套战舰制造和设计体系,再从英国吸取部分优势技术” 他的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进一步的商量后,最终决定将团队一分为二,叶富、华蘅芳、吕瀚等人继续负责在英国谈判,吴德章、李寿田前往法国,联系船政学堂制造班在法留学的魏瀚、陈兆翱、郑清濂、林怡游、陈季同等人,和法国人进行初步的接触 至于福建水师购船的具体数据和特点,在泰昌号上,胡楚元就已经和大家讨论过 他相信,就算福建水师的舰船再多再强,在技术、装备和经验上,福建水师都不可能在短期内和英法等国相抗衡,也就不能完全遵循英法所引导的世界海军主流思想 一旦英法舰队再次进攻国内,福建水师必然得龟缩在马尾港内,依靠大量的港口炮台进行防守战,同时要避免被对方完全击毁,连战术上的威胁和牵制价值都丧失殆尽 和渤海湾不同,浙江、福建一带的海盗仍然是非常多的,也非常猖獗,特别是那些能够联系上日寇的汉奸海盗,装备不差 所以,福建水师同样要承担打击海盗的重任,主力舰船不一定要高,但要抗打击,防甲要厚,火炮不一定要重,但要够多 辅助的巡洋舰要够快,火炮要多,吨位倒不用太大,也不用盲目追求纯蒸汽动力技术落后不代表没有用,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一样能起到很特殊的重要作用 虽然其他人都有各种各样的想法,可胡楚元的想法为重要,也有叶富、吕瀚这样的水师管带支持 有了这些共同的认识以后,胡楚元几乎就不用再多过问了 他在大局势上给一个定策和方向即可,真正要办理具体的事情,拿捏技术上的各种细节问题,叶富、吴德章、华蘅芳……这些人要比他内行的多 在英国纽卡斯尔又逗留了一周左右,进一步的分析了英国目前的食品销售市场,胡楚元愈感觉连锁经营在英国已经是大势所趋 在整个世界商业史中,连锁店的出现就如同工业革命一样重要,它宣告了一种的营销体制的出现,一种由销售商掌握实权的时代即将到来 当然,这种革命最终是由美国的沃尔玛公司推到了的极限境界 这使得胡楚元相信,投资立顿食品连锁店是一件非常好的生意,哪怕它很可能就是压死中国茶叶的最后一根稻草 在和汤姆斯-立顿见面之前,胡楚元决定先去一趟美国,处理几个为重要的事情 就在他要动身的前一天,忽然有一个自称是很重要的人来拜会他 听说了对方的名字后,胡楚元不由得讥笑一声,这个人一点都不重要,只不过,他背后的那个人还有点份量 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呢? 那是一个妄想做大清帝国总海防司的英国人,他曾向清朝廷提议设立海防总署,由他担任总海防司,也由他来控制中国的式海军 如果不是李鸿章和沈葆桢坚决反对,这样荒唐的建议居然差一点就真的通过 还是那句老话,不是英国人太狡猾,而是满清太无能、太龌龊,他们宁愿将舰队交给外国人管理,也不是交给汉人 那个人叫罗伯特-赫德,英籍爱尔兰人,rrrt 想要拜见胡楚元的人则是中国海关驻伦敦办事处主任金登干,jamessp;cam,一个矮矮胖胖的苏格兰人,以狂妄自大和赫德的嫡系亲信而闻名 虽然看不起这样的人,胡楚元还是决定见一见,并在庄园的书房里招待他 当庄园里的英国管家将门打开,胡楚元就真真切切的看到了这个人,果然是和传言一样,矮矮胖胖十多岁的光景,前额光光秃秃,胡须又长又茂密,像一个俄罗斯人 金登干很高傲的手持着一根绅士手杖,并将它转交给管家保管,自己则大摇大摆的走进了书房,挑起眉头和胡楚元问道:“想必,您就是江南商行的总办,大清帝国福州船政衙门临时提调官胡楚元阁下?” 很奇怪,这个人明明说了一口还算流利的中文,也深悉中国的政治,却非要将“署理”说成“临时”,意义确实是一样的,可能是他个人的习惯用词 对胡楚元来说,这可是非常的没有礼貌呢 胡楚元微微皱眉,让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道:“是的,您就是我国海关驻伦敦的无任所秘书金登干先生咯?” 来而不往非礼也 胡楚元一口道破这个“办事处主任”的虚假性,清朝政治中哪里有“办事处主任”的设置?如有雷同,纯属虚构,朝廷给金登干的任命不过是一个“秘书”,级别等同二级参赞 金登干面露不喜,哼了哼,无比傲慢的说道:“胡提调,我们就不用说这些虚假客套的话了,让我来说点实际的事情,听说福州船政衙门也想在我们英国购买战舰,又想安排的管带在英国皇家海军中实习,我以为,这样的事情最好还是继续交由我们海关总署来处理” “哦?”胡楚元反倒是笑眯眯的,又问道:“为什么呢?” 金登干呵呵的笑道:“那还用问吗?年轻的提调官,在抵达英国之前,您就应该知道赫德先生和我在英国所具有的名声,在这里,赫德先生可是一个传奇般的人物,在英国政fu和海军中也拥有非常高的赞誉,以及很多您根本无法接触到的特殊的朋友,他们可都是掌握着实权的人呢” 胡楚元也笑了,道:“这一点,我倒是有所耳闻不过,朝廷有各自的衙门,各个衙门负责管辖的事情也不一样,我们福州船政衙门本来就该管着这些事,怎么需要劳烦海关衙门帮忙呢?” 金登干道:“你这样的说法就有点太偏颇了,正如你们的李鸿章大学士所言,都是为朝廷效力,无需细分彼此何况,北洋水师的战舰也都是我们在负责采购,所有舰船的质量和设计都是世界第一流的,贵国朝廷是无比满意假如将这些事情都交给你们来办理,如果办砸了,我想,你在船政衙门中的仕途也就到头了” 顿了顿,他又很干脆的建议道:“你还年轻,又没有和英国海军打交道的经验,犯不着用自己的未来冒险” “哦?” 胡楚元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道:“如果我坚持要由船政衙门自己办理,你打算怎么办呢?” “哼”金登干是不屑,直接的威胁道:“那就恕我无礼了,年轻的提调官,假如你拒绝了我的提议,就算以后吃了亏,再想求我和总海关司赫德大人帮忙,我们也不会过问的到时候,就请你们自己收拾残局” 说到这里,他愈有些放肆,肆无忌惮的进一步威吓道:“我也可以直接的告诉您,没有我们的参与,英国皇家海军根本不会为你们安排一位留学军官,这一点,我可以确认无疑的向你保证” 第一百一十四章 留学生的未来 第一百一十四章留学生的未来 金登干的挑衅和威胁并没有让胡楚元生气,胡楚元很冷静,他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不仅站着赫德,也可能有英国政fu部分人士的密谋和策划 他 不在乎 等金登干狐假虎威的说完这一切,胡楚元就很冷淡的起身送客,道:“那么,我知道你和赫德先生的意思了,我很忙,就不亲自送你了” 金登干微微有点意外 他很奇怪,他也不相信……胡楚元哪里有条件拒绝他,这个人根本就没有和世界上最强大的大英帝国政fu打过交道,应该是充满了害怕和畏忌? 可他也没有失望,只是轻蔑的冷笑着,高傲的起身告辞离去 他知道,要不了多久,胡楚元就会像一条贱狗那样的来求他,乞求他的出手和援助 胡楚元倒没有将这件事和这个人放在心上,继续收拾行李,做着前往美国的准备 1879年11月1日,胡楚元正式启程前往美国,因为平均航只有13节,经历了长达十二天的海上旅行,泰昌号才抵达美国马萨诸塞州的州府波士顿 说起波士顿,胡楚元就想到了非常著名的倾茶事件,恰恰是这件事引了美国独立战争,而事情的起源则是东印度公司 茶叶对于波士顿有着特殊的意义,罗素家族和伍氏家族也一直住在这座城市里 同时,他们也是耶鲁大学的重要资助人之一 伍淑珍正成长于这里,回到故乡的感觉总是很美好的,船离着海港湾还有十几里远,她就迫不及待的拉着胡楚元到了甲板上,高兴的眺望着城市的轮廓 相比于其他的美国城市,波士顿是漂亮的,美丽的,充满了历史的厚重感,这里也是英国移民和五月花号的 和在英国不同,胡楚元在美国的很多行程都已经被安排的很紧密 在伍家的招待晚宴结束后,胡楚元就在伍振邦的安排下,住在伍家花园的西侧庄园里,并在这里和容闳、留美幼童的几名代表会晤 留美幼童整件事的开端就是容闳提倡的,主要的支持人是曾国藩,曾国藩死后,此事就由李鸿章扶持操办,由留学事务局直接管辖,归属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直辖 第一批留美幼童有三十人,于1872年启程前往美国 前后总计有四批,共有12o人,平均年龄是十二岁,除先期有9名学生因不守纪律而被遣返外,其余都还在美国求学 这些学员的具体资料和名单,胡楚元很早就通过徐润和容闳拿到了,包括那些si费留学,搭附在留学事务局的广东籍学生7人,目前总计有5o人考取了大学 此次前来见胡楚元的代表有三个人,分别是欧阳庚、梁敦彦、6永泉,他们都曾在福州船政学堂读书,年纪比其他同批的学生大几岁,因为有英语功底,又学过一些基础,很快就在适应了当地的生活,并很早就考取了耶鲁大学 其中,欧阳庚是留学幼童中第一个考上大学的,还是很难考的耶鲁大学 此时的欧阳庚是十九岁,和胡楚元恰好同年,只是彼此之间差距未免太大 都是年轻人,大家似乎也谈的来 邀请他们坐下来后,胡楚元就和他们问了问在美国的生活情况,他其实还挺羡慕这些人,能够考上耶鲁大学 和三人6续的询问一番,胡楚元不免有点失望 确实有不少学生已经考上了大学,真正就读于工科专业的却仅有几个,其他的都读文科类专业,欧阳庚和梁敦彦学的是法律,6永泉学的是拉丁 失望啊 胡楚元也没有将这种心情表露出来,继续和他们闲聊 耶鲁大学的本科教育是不分具体的专业,除医学院、法学院,其余都只实施通识教育,毕业后授予士学位,在研究院才会开设各专业学院 欧阳庚、梁敦彦就读于法学院,而6永泉则在社会学院就读 毫无疑问,他们对于美国的生活和学习是很满意的,唯独不满意的就是督学吴嘉善,也就是那个以保守著称的吴子登,正是这个人非常关键的中断了留美事业 可据胡楚元所知,吴嘉善也不是纯粹的保守派,事实上,他起初是很支持留学事业的,也是洋务运动的支持者,以精通西洋数学而闻名,和李善兰、华蘅芳都是至交 这样的人决定停止留学事业,显然也是有他自己的判断,而不是盲目的反对留学 胡楚元怎么说呢? 他只能说,苍蝇不盯无缝的蛋,事情总是有两面性的,在这个时代下要求吴嘉善放弃他个人的原则,那也不太可能 百度有些东西真的不能信 用13o年后的政治想法来评断今天的事情,本身就是错误的,用这个时代的清人的观点看这些留学生,他们确实有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问题 当然,胡楚元是可以接受的 他和欧阳庚三人一直聊到了深夜,对他们的情况大体也有了第一手的了解,对于他们和吴嘉善之间的冲突,是非常的清楚了 说实话,此刻的他居然不觉得吴嘉善有错,换了清朝的任何一个官员过来,这种情况都是必然会生的 吴嘉善啊,他算是某种极限了 换了别人,还真忍不了这么久 将欧阳庚三人送出自己的公寓后,胡楚元心里不免有点沉重 他默默的感叹,这个时代的事情真的不好办啊 换人? 换人也没有用,不用13o年后的“gcd的先进政治道德”来评断,吴嘉善真的算是很不错了 胡楚元不由得有种一时无语的感觉 见他一直不说,容闳就有点奇怪了,主动开口问道:“胡少,你现在是怎么想的?” 胡楚元想了想,道:“我会尽力和吴大人、陈大人沟通一番,不过,我觉得应该要让步的反而是你和这些学生” “这?”容闳无语,这倒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胡楚元则道:“容博士,你不能用自己的想法去要求别人,尤其是吴嘉善、陈兰彬这样的清朝廷官员恕我直言,据我所知,这两位官员已经算是清朝廷中最为开放的几个人,如果你连他们都得罪光了,连他们都不支持了,我看朝廷中断留学之事就在两三年间” 容闳毕竟也是有地位的人,他有点难以承受这样直接的批评,很有些生气的质问道:“这么说来,所有的错都是因为我咯?” 胡楚元道:“中国人说,不忍则大谋,我认为您有点操之过急了改变中国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你完全指望靠12o个学生去改变中国,那加的不可能他们只是孩子,只是学生和年轻人,如果身为长辈的你和吴嘉善不能合理的约束他们,只是任由他们按照自己的喜好自由展,一味的享受美式的自由主义思潮,结果怕是很可悲的” 容闳加生气,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胡楚元倒是不赌气,道:“循序渐进,无功者何以谈权势,无权者何以谈变革先想办法让这些留学生能够成为清朝廷的有功之臣您想办法让几个有责任心的学生组织一个自爱会,自爱、自助、自强,为中国而学习,为四万万同胞而学习,而不仅仅是为了他们自己学习两方面着手,他们自律,而我想办法缓和矛盾,双方各退一步,优先确保他们能够在美国读完大学” 听了这番话,容闳沉默了片刻才道:“他们既然是来美国学习的,就应该在他们能够为国效力的前提下,给他们足够的自由,让他们有机会和空间理解真正的西方思想,我认为,这才是改变中国的唯一道路” 胡楚元哭笑不得 他不得不说,容闳恐怕在此事上的责任高,但容闳又没有任何错 想了想,他只能说道:“在清朝廷控制着中国一切的情况下,您这样的想法太冒险了恕我直言,假如他们最终被集体招回国内,并遭到朝廷的冷遇,坚决不用他们为官,您届时算是在救国呢,还是毁了12o个年轻人的前途,毁了中国工业革命的所有希望?” “你……?” 容闳气愤的说不出话来,可他知道,和他说话的人毕竟是胡楚元,一个令他也敬佩的奇才,一个真正有可能改变中国的人,而不是陈兰彬、吴嘉善那样的传统官员 他自己也思量了很久,道:“胡少,你这话说的有点太重了” 胡楚元则道:“博士,好心未必就能办出好事咱们先要保证的还是这些人的未来,保证留学事务局能够继续经营,一切都要从长计议咱们呀,先保住国家不受外强侵略,如果我们连这都做不到,就算在几十年后,我们最终是改变了中国,得到的中国也将是残破的,贫困的,饿死过,战死过几千万人的中国” 容闳不由得沉默良久,随后才问道:“你是这样认为的?” 胡楚元坚定的点着头,道:“是的,思想救国这种事,请您悄悄做,暗中做,慢慢做,过于张扬必然失败,因为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即便拧过了,那也不是胳膊很强,而是大腿非常弱了,事实是……现在的那个大腿还很强,此时的我们又何必要急于求成呢?” 容闳加无语,一时之间,他还难以接受胡楚元的想法 其实,他就是那种明知不可为而要为之的人,幻想着某种特殊的奇迹 这一点,胡楚元也有所察觉,他又慎重的想了想,再和容闳感叹道:“我倒觉得您身上的重担很重,正是因此,您也要特别的慎重当然,实在是无法挽回了,那就靠我们的经费支持他们继续学下去……这种事嘛,做两手准备” 对后面的这番话,容闳倒是为期待一些 他宁愿选择后者 有人想做副版主吗? 第一百一十五章 魏瀚来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魏瀚来了 胡楚元和容闳的这一次的谈话并不愉快,双方都有些不满 胡楚元很清楚 他知道,从一开始,容闳负责担任留学事务局副职就是一个错误,理想主义的人往往会办出一些错事,人们通常不会责怪他们,只会去怪另一边的人 换一个角度去考虑,假如容闳很慎重,很务实的对待此事,事情怎么会发展到今天这种地步 事实上,留学生们和吴嘉善之间的矛盾冲突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吴嘉善其实也不止一次的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禀奏这些学生的“恶行”,甚至连陈兰彬也对学生们充满了失望 国家花了这么多钱,只培养出一群剪掉了辫子,完全洋化的,不受管教的洋人,这是清朝廷官员完全无法忍受的事情 《申报》此后对这些学生的批评,大体就能代表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中国人的想法 随后的几天,胡楚元在伍家的帮助下,秘密而顺利的在马萨诸塞州的州法院通过移民申请,也成了一个美籍华人,并在汉华银行设立了自己的第二个si募基金----国瑞基金,并将自己持有的42%的万旗洋行股份保留在国瑞基金名下 这一次,他在美国不会有较大的动作,只是为以后投资美国打一个基础,认识一些人 办理着这些事的同时,他也在尽力的收集留学生们的信息 贴近事实,设身处地的去考虑问题,胡楚元开始将希望寄托于两个方面,一是尽力想办法管束住学生们,别让他们继续如此“ji进”,二是准备后路,实在不行就靠他的资金垫后 单纯只是换掉吴嘉善很容易,可又有什么用呢? 贿赂还是有点用的 胡楚元很快就前往华盛顿会见了清朝廷驻美公使陈兰彬,以及留学事务局的督学吴嘉善,各送了一些重礼,联络感情,并为他们和留学生、容闳居中调解 对于留学生们,他设立一个胡光墉助学基金,给每个学生提供额外的每月二十美元的生活费 花费了很多口舌,想了不少办法,他总算是将自爱会建立起来,也要求学生们尽力选择一些工科专业,如果因为理工科的成绩先天不足,难以考取那些工科学院,那就先在其他大学就读,逐步转学到他们正在筹办的弗吉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 这件事比他事先想象的要麻烦很多,但终究是在他能力范围内 在美国逗留了近一个月的时间,他一直都在努力的协调双方,特别是通过si底下的“si交”,和陈兰彬、吴嘉善达成了一致,至少要先让为期十五年的留学计划实施完,让这些留学生读完大学 个别较为ji进的学生,可以取消官派资格,提前送回福州船政学堂,在学堂中继续完成学业----这个提议对双方都是一个很好的缓冲 胡楚元很清楚,陈兰彬和吴嘉善最大的忧虑还是怕朝廷责怪一这些学生回国之后不是朝廷期待的那样,他们又没有有效的管束,如实的禀告,最后的责任恐怕都要在他们身上 有了胡楚元和福州船政学堂的支持,情况就好多了,实在是太刺头,他们也可以立刻遣送回国,交给胡楚元处置 时间过的很快,一晃就到了1880年的元旦 忙忙碌碌的暂时处理了留学危机,胡楚元就不得不面对另一个根本出了他能力之外的事情----排华风波 在这件事上,他和容闳、陈兰彬都保持着很高度的一致,那就是要尽力的抗争 不过,胡楚元的办法比较独特,他的想法是曲线救国,光靠清朝廷的抗议是没有用的,意义不大,得想办法通过全美华人协会对浸信会、长老会进行捐助,并想办法通过罗素家族,和一部分的媒体取得为紧密的联系 慢慢想办法 真正的胜负手是要由全美华人协会代表所有华工控告美国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整个事情要秘密的办理,即使告不下来,也要让共和党感到忌惮 当然,对于共和党内部的那些大佬,也要通过前总统格兰特,以及政治献金的方法和他们取得联系 如果《排华法案》必然会通过,那就尽可能的降低威胁 等到了1880年1月中旬,胡楚元才离开美国,重回到英国 这一次,他直接选择前往伦敦 伦敦,世界著名的雾都,这一点是不容怀疑的,尤其是在19世纪后半叶 因为雾气太重,弥漫着整个城市和港口,泰昌号都不得不在港口外停留了两个小时,才在中午时分缓缓驶入港口 在美期间,胡楚元一直通过电报和rs巴特菲尔德、叶富、吴德章联系着各种信息 在他抵达伦敦的前三天,大家就陆续抵达伦敦汇合 这一次,胡楚元没有再租住在郊区,而是在伦敦河岸街特拉法加广场和罗森伯兰大道交界处买下了一栋名为伯利兹府的贵族府邸,在十八世纪中叶曾是某位伯爵的住宅 在大量的英国贵族从河岸街迁居到西城区后,府邸被出售给商人改建成旅馆,由于商人投资失败,这栋物产再次被拍卖,几经周转,胡楚元以二十一万英镑的高昂价格得到了它 即使是在伦敦,二十一万英镑也是非常惊人的一笔钱 这是一栋歌德复兴式的建筑,由圣保罗大教堂的设计师克里斯多夫-雷恩爵士设计,整体特点接近于牛津大学的汤姆堡,完工于1732年,有一百多个房间,中央的穹顶圆塔高35.6米,可以一览整个伦敦的大部分风景----如果伦敦的雾不是很大的话 在胡楚元抵达伦敦之前,叶富等人就已经住了进去 事实上,胡楚元就是要炫耀财富,还只是一个开始 乘坐自己的马车进入伯利兹府,胡楚元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些陌生的面孔,除了一个四旬开外的外国人,其余都是些不足三十岁的青年,穿着长袍马褂 叶富和郑锡泰负责到港口接人,邓世昌和吴德章等人就留在府邸中等待,一见到胡楚元,大家纷纷展开笑颜迎上来 “提调大人” “提调大人,一路可好啊” 大家拱手打着招呼,叶富则为慎重的将那位四旬多的外国人介绍给胡楚元,原来,这个人就是福州船政衙门的前任总监督,也是学堂前任总教官的日意格 这是一个过早就开始谢顶的法国人,身形消瘦,留着浓浓的胡须,绿眼睛里有着老练而友善的光芒回到法国之后,他仍在继续为船政衙门办事,负责船政学员在法国的留学事宜 因为他在船政衙门有着很不错的名声和影响力,胡楚元很尊重他,微微点头,和他握手道:“非常感谢您的到来,日意格先生” 日意格很讲究的施礼,道:“这是我的荣幸,说起来,我和您的父亲也能算是朋友” 这个…… 胡楚元不予回答,只是笑着 叶富又将其他的青年介绍给胡楚元,就是胡楚元觉得陌生的那些人,分别是魏瀚、陈兆翱、郑清濂、林怡游、杨廉臣五人,已经在法国留学多年 一听说是这些人,胡楚元特别的注意,逐一细看 魏瀚的个子很高,三十岁,神情稳重,陈兆翱、郑清濂都不过二十六七岁,在胡楚元面前还显得有些跼促 这些人都是船政衙门未来的栋梁,能够见到他们,胡楚元也挺高兴,就邀请大家一起进入府邸 这五个人中,魏瀚和陈兆翱来的最早,在法国国立海军工程学院就读了四年,前者还兼修了法律,拿到了法学博士的学位,后者专攻锅炉和蒸汽机,以及相关的动力系统,有工学博士学位 郑清濂、林怡游、杨廉臣三人是两年前才来,学习期满,想来英国继续升造 在大客厅里坐下来,胡楚元先开一个茶果会,和大家很放松的一起品着茶,聊一聊最近的事 可刚坐下来,日意格就有些急切的和胡楚元道:“提调大人,听说船政衙门想要在欧洲购买最为先进的战舰,这令我无比的高兴,事实上,我经常为此而游说沈大人,只是碍于经费和贵国朝廷的决策,迟迟未能成功” 感觉他有多的话想说,胡楚元就笑呵呵的问道:“那您对此事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日意格小心的轻了下喉咙,道:“和我的这些学生相同,我也比较推荐在英法两国分开采购,为能有效转移和吸收欧洲的技术,最好还是以法国为主在我来此之前,我国海军部的官员就曾和我交谈过,希望福建水师继续以和法国合作为主,无论是在设备转出和技术指导上,我们都会加大力度” 他确实为中国的福州船政做出了很多努力,很尽职,可也永远是一个法国人 胡楚元能够理解日意格的立场,没有中法战争即将爆发的阴影,他或许也会同意 他只是微微点头,和日意格继续交谈着,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 用完午餐,胡楚元单独将魏瀚和陈兆翱请进自己的书房,询问他们两个人的意见,结果让胡楚元既有点惊讶,也很满意,虽然和日意格有着不错的si交,魏瀚和陈兆翱仍然觉得要向英国购买好的铁甲舰,尤其是计划中的5000吨排水量的铁甲舰 关键是中央铁甲堡的建造特点,虽然法国、意大利和德国已经在英国人提出概念后,抢先完成了中央铁甲堡的式战舰制造,可都有着彼此的缺陷,真正能够融合各家所成,弥补各家所短的唯有英国 如果不是英国人过于追求先进,恐怕早在五年前就拥有了自己的中央铁甲堡铁甲舰 其次在于英国人的魂合钢甲技术,他们的10寸魂合钢甲在防御效果上相当于12寸的熟铁甲,在镍钢甲出现之前,这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舰船防护甲技术 意大利spezia海军炼钢厂首先出现改革,提出了最的钢甲防御钢甲过于坚硬,防御效果虽强,一旦被过防御级的重炮击中,钢甲就会破裂,产生规模极大的裂洞 为了弥补这一缺陷,英法两国同时开始试验魂合钢甲,即外层为钢板,用油冷浸的方式进行缓慢冷却,使得钢甲的硬度提升到极限,再在里层使用熟铁板 这是一种近两年间才出现的技术,只有英法两国能够掌握,法国采用威氏法,即在油冷钢板里层直接浇铸滚热的熟铁,英国采用博氏法,即在钢板和铁板之间吹铸beersteel钢,形成三合板式的魂合钢甲 根据两国各自的实验效果,明显是后者具优势,但它的工艺过于复杂 最后是火炮系统和动力系统,在这两个方面,英国人同样占据着很多的优势,其余各国虽然在某个方面具有一定的优势,唯有英国人是面面俱到 主力舰必须选购英国战舰,整体造舰技术仍然继续师从法国,毕竟法国还有很多优势和完善的体系可供福州船政学习,学起来也容易----这就是魏瀚和陈兆翱的答案 胡楚元非常满意 这个想法和他是一致的,比起叶富和吴德章,魏瀚和陈兆翱加精通现代造船技术,胡楚元就让他们继续回到法国,和吴德章、吕瀚一起负责与法国人洽谈 安排了这个事情,魏瀚忽然又和胡楚元道:“在法兰西国立海军工程学院的教官中,有几个很知名的舰船设计师,其中以白劳易先生最为特殊,曾在英国留学多年,并在法国主导过多艘战舰的设计我觉得,可以聘请他到国内替代日意格先生,继续担任船政总监督,并负责带一个法国团队在船政指导我们提升造舰的水平” “这样啊?” 胡楚元不免有些犹豫,眼下距离中法战争和马尾海战的时间不足五年一让法国人知道他的一些准备工作,那可不是很好呢 见他犹豫,陈兆翱也劝说道:“提调大人,日意格虽然是很敬职的先生和总监督,可他也是半道上出家,前学堂的很多课程都显得落后了倒不是我和魏瀚胆怯自卑,我们也在法国苦学过,任学堂教习都已无问题,却没有实际的整体设计经验既然我们要通过采购合同来转移技术,吸收技术,直接聘请水平一流的法人来船政衙门指导,效果自然好短则三年,长则五年,船政衙门的造船水平必定能上一个大台阶,足可和意西抗衡” 估计时间上还来得及周旋,他们劝说的也有道理,胡楚元就微微点头,道:“那好,我就用船政衙门的名义向法国海军发出邀请,你们代为转达,并告诉那位白劳易先生,碍于衙门的经费,衙门只能提供他高于法国两倍的薪水,而我个人还会额外提供一笔补贴,绝对能让他满意” 陈兆翱笑道:“提调大人果然是赫赫有名的天下首富,心系海防大业,不惜个人出资,属下佩服之至” 胡楚元也不隐瞒,就和他们说了衙门里的那些si扣问题,乘机再和他们交了一个底----只要他们在福州船政衙门效力,他就会出资弥补他们和正常官员之间的收入差距,对于技术官员,他也格外的重视,行政官员是一裁再裁,技术官员则将会是一增再增,福利待遇绝对不会差于国外的同等水平 听胡楚元说完,再从他这里领了一年的薪金补助,魏瀚和陈兆翱都是大喜过望 毫无疑问,只要有胡楚元这样的大财神坐镇在福州船政衙门,那有什么是得不到的,做不到的? 只要跟着他做事,事事以党羽自居,那还担心前途吗? 和胡楚元第一次打交道,两人就高兴不已,开开心心的离开胡楚元的书房 第一百一十六章 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第一百一十六章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在胡楚元回到伦敦之后,经由rs巴特菲尔德的策划,英国的一些媒体开始集中报道胡楚元购买伯利兹府的事情,并宣称胡楚元是亚洲最富有的人,还是清朝廷的船政官员,拥有清王朝的“爵士”身份 英国读者和媒体们在意胡楚元的财富数额,根据《泰晤士报》的报道,做为垄断世界丝业的贸易商,加上盐、糖等食品零售行业,胡楚元每年的收益都高达两百万英镑 即便是这在英国,这都是非常惊人的数额,此时的英国人如果能有百万英镑的财富,那就相当于是130年后的亿万美元富豪,相当稀有和罕见 胡楚元呢? 他个人财富高达一千万英镑,每年的稳定收益还有两百万英镑,这不够惊人吗? 一时之间,整个伦敦,甚至是整个欧洲都开始谈论胡楚元,他的特殊称谓“化界的一些名流 直接和英国贵族阶层、政治阶层接触,这是胡楚元的目标,但有点困难 所以,他首先还是先认识在伦敦的商界人士,以及文化界的那些名流,其中就包括托马斯-亨利-赫胥黎、查尔斯-达尔文、托马斯-卡莱尔等人 经由托马斯-亨利-赫胥黎的介绍,胡楚元又进一步的认识了“伦敦皇家自然知识促进学会”的一些特殊人士,并决定每年出资五万英镑赞助皇家学会在自然科学和医学方面的研究 这一决定让胡楚元在伦敦迅得到了奇特的赞赏,事实上,胡楚元的存在对英国人,尤其是自认为无比高贵的伦敦人有种如鲠在喉般的感觉 在他们的固定思维中,华人就应该是贫穷愚昧和落后的,是一个劣等民族,可为什么会如此有钱呢? 胡楚元不是一般的有钱的 甚至有媒体报道胡楚元聘用了一个美国籍的爱尔兰人做管家,月薪高达五百英镑 在英国,月薪能达到七十英镑就算是很不错的中产阶层 在胡楚元高额赞助皇家学会,并成为荣誉会员之后,人们对他的感觉就仿佛是忽然变了 胡楚元是很会和此时的英国人打交道的 在皇家学会随后的几次活动中,胡楚元陆陆续续的认识了同样身为荣誉会员的贵族银行家约翰-布鲁克爵士和英国海军上校约翰-阿巴斯诺特-菲舍尔 可以说是约翰-菲舍尔自己想要认识胡楚元,因为他曾在第二次鸦片战争中参加侵占广州和大沽口炮台攻击战,后者是英国海军在整个十九世纪中唯一的一次主要失利 约翰-菲舍尔出生于锡兰的海军家庭,13岁就成为皇家海军的水手,15岁就参加了克里米亚战争,第二次鸦片战争 1874年,年仅33岁的他晋升英国皇家海军上校 同时,他还是目前英国海军中最精擅于鱼雷战术的人,也负责皇家海军的鱼雷战术训练 在这一时期的英国,他已经是最著名的青年军官,为人们寄予极高的期望事实上,也正是他后来的努力改革使得英国海军对德国保持了长久的优势 这是一个天才 虽然他曾是一个侵略者,以后也极其可能成为最强的对手,胡楚元仍很迫切的需要他的帮助,需要通过他和英国海军达成协议 在初步的认识这个人后,胡楚元就像一个情场老手那样,慢慢的“追求”他,起初只是有意无意的邀请他一起参加皇家学会关于舰船技术的活动,为熟悉之后,又经常邀请他讨论时代的海军思想和技术 胡楚元的个人魅力是很强的,这一点,不仅是对中国人有用,对英国人同样有用,只要对方不再抱着华人低等论来看他,很快就能发现他的智慧和能力,发现他的价值 胡楚元和约翰-菲舍尔的交往极其顺利,几周之后,两人就成了很特别的朋友,只要不是国家利益和机密方面的话题,其他一切都可以随意交谈 出乎胡楚元的预料,约翰-菲舍尔不仅愿意帮助他和海军部交涉,还非常乐意前往福州船政,从事福建水师的训练指导工作 薪水无所谓,条件是海军部要批准,胡楚元和清王朝也要他足够的权利,时间为三至五年 这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还是一个肉馍馍 在约翰-菲舍尔和约翰-布鲁克爵士的帮助下,胡楚元顺利的结识了英国海军部第一海务大臣阿斯特里-库伯,以及英国自由党的一些官员,包括曾担任英国首相的威廉-格莱斯顿爵士 此时已经是1880年的2月中旬,在购买战舰的事情上迟迟没有的进展,胡楚元却以他个人的“ir”名义,逐步和英国政界、海军部有了密切的接触 凭借庞大的个人财富及其影响力,他所能接触到的深度远远过了赫德,不是金登干可以比拟的 在此期间,约翰-布鲁克爵士和约翰-菲舍尔都是胡楚元最重要的si人密友,经常一起出入于英国的各种社交场合,比起时任驻欧五国公使的李凤苞要风光很多 在这种情况下,英国政界和军界对胡楚元都有了深入的了解,第一海务大臣阿斯特里-库伯就直言不讳的说,如果我们想要密切的和中国人打交道,“thebey”就是ir 随着这种情况的逐渐延续和发展,到了1880年的3月,局势已经变得非常有利,胡楚元这才的和英国海军部举行正式的谈判,达成协议的度之快,条件之优厚,让同时在为北洋水师置办舰船的李凤苞瞠目结舌 胡楚元的策略很简单,他首先告诉第一海务大臣阿斯特里-库伯,中国目前即将兴办两支式舰队,一个是深受朝廷器重的北洋水师,一个是由他和闽浙总督主导的福建水师 换句话说,在中国的海军力量和整个清王朝的海防政策中,他和福建水师处于绝对的弱势,财政拨款只是北洋水师的一半 考虑法国政fu正在主导的侵略越南的情况,福州船政和福建水师的英法平衡策略有可能的正在走向结束……这就意味着,在没有主权问题的情况下,胡楚元很乐意英国海军部多的涉入 另一方面,英国海军部和北洋水师代理人----清王朝驻欧五国公使李凤苞的谈判是极其不顺利的 多方面的原因促使了《英国海军部对福州船政舰船军售及关联合作协议》的迅诞生,在这份协议中,福建船政将向英国购买四艘卫康级二等铁甲舰、四艘光武级的轻型巡洋舰 根据胡楚元提出的基础要求,卫康级铁甲舰的排水吨位为4500吨至5000吨之间,采用英弗莱息白号铁甲舰的中央铁甲堡设计,主炮为240毫米口径,采用法式露炮台设计,设置在船首甲板上,船弦两侧各安装3门150毫米口径副炮,船尾安装2门150毫米口径双联副炮 铁甲舰的度必须能达到15节,巡航度应能达到10节,完全采用全蒸汽动力,不再使用繁琐的风帆,重点区域和司令塔的防护甲要能抵御240毫米口径的重炮,其他区域的防护甲应能抵御150毫米口径的火炮 他这样的技术要求对英国人来说是很容易达到的,因为卫康级铁甲舰的装甲防御要求并不高,火炮系统和动力系统要求也不高 当然,这只是胡楚元提出的基础要求,也就是必须要满足的 光武级巡洋舰是以英国服役的巡海快us号为基础型,这是目前最早的平甲防护巡洋舰,排水量2380吨,平均航为13节,虽然没有采用高压通风技术,最高航仍能达到16节 胡楚元的基础要求是在此之上,将平式装甲改成穹式装甲,增加锅炉空间,也无需保us号的风帆系统----和英国人不同,福建水师的巡洋舰只负责在周边海域快出击,无需跨洋作战,而巡洋舰本身的载煤量又非常大,保留风帆就显得毫无意义 同时,光武级巡洋舰也要采用式的火炮体系,装置在甲板上,采用露台保护,主炮为双联150毫米口径单门阿姆斯特朗式火炮,6门副炮为120毫米口径,本身要有两具鱼雷发射装置,并携带一艘航能达到16节的鱼雷艇 为了保证鱼雷艇的安置,同时又要保证航和穹甲防护力,巡洋舰的排水吨位可以增加,但不宜过3000吨----这是为了保证福州船政有能力对其仿制 在整个合同和协议中,卫康级和光武级的前四艘必须在1882年之前完工交付,后四艘分别于1884年和1885年开始生产,以便在总结了前者的经验后,对舰船进行改造,生产符合当时条件的舰 与此同时,胡楚元也有意避开了中法战争可能导致的各种交舰问题 总合同的金额约在336万两白银,卫康级单艘造价为75万两白银,光武级单艘造价为18万两白银 总价格还是比较高的,但是,英国海军部同意将除博氏魂合钢甲技术之外的主要制造技术都转让给福州船政,其中就包括魏瀚等人提出的球式锅炉、三胀式蒸汽机、后膛射炮技术原始的采用油压技术的管退射炮,和1890年之后射炮的无法相比,原理倒是大致相同、栗色火药及破甲弹制造技术、鱼雷生产技术,做为一种补偿,海军部也同意转让容易掌握的威氏魂合钢甲技术 当然,所有配套设施和机械设备、包括3000吨级和5000吨级船坞设施、五千吨级引导船、马尾港船坞、港等一系列的设施都要从英国引进----肯定被宰,但也必须被宰 协议开始执行后,福州船政将可以派遣最多20人的技术人员,在皇家海军朴茨茅斯造船厂、钢铁厂,以及其他战舰、锅炉制造商工厂培训 在协议有效期的八年内,福州船政和福建水师每年可以派遣六名海军将领到英国海军实习,第一年额外增加四人 协议内的所有舰船统一由英国目前最好的舰船设计师巴纳贝爵士负责设计,并且,皇家海军朴茨茅斯造船厂的技术人员会在福州船政进行为期两年的指导工作 英国海军部同时会在协议有效期内派遣一名海军将领,负责担任福建水师的军事顾问和督导,培训福建水师的将领和士兵,设计和执行福建水师的训练计划----该协议具有排外性,即法国和其他国家不得在协议有效期内向福建水师派遣军事顾问 在si底下,海军部批准将两艘原先要出售给奥斯曼帝国的“柏尔莱”、“奥利恩”两艘二等船腰炮房铁甲舰,改装成武装商船出售给胡楚元,单艘35万两银子,比起他们原先要推销给北洋水师和日本的价格低很多 按照英国海军部的计划,如果该协议顺利执行,英国海军部对于福州船政和福建水师的影响力就会远过法国 胡楚元呢,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大多数东西 以英国人的贪婪程度,后续的开支肯定是不小的,可没有关系,这个代价是值得支付的 几乎是以个人的魅力,以一己之力拿下了《英国海军部对福州船政舰船军售及关联合作协议》之后,胡楚元总算是松了口气,随后就带队前往法国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 第一百一十七章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 此时的法国已经从普鲁士战争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它的都巴黎也变得为繁华热闹 即便是在3月份,天气还很冷,巴黎也是一个美丽的城市,至少比伦敦要漂亮很多,充满了浪漫主义的色泽 胡楚元一行二十多人就在巴黎的一家豪华的酒店住下来,离卢浮宫不远第二天,他就迫不及待的约上美丽的伍淑珍姐一起去卢浮宫游玩 漫步在幽长的走廊里,胡楚元显得很悠闲,伍淑珍也挺高兴的,两人品头论足,观赏着那些稀世的珍品 尤其是在《门g娜丽莎》这幅世界名著前,他们逗留的时间最久 边看边聊,伍淑珍不免有些好奇,她觉得奇怪,不明白胡楚元怎么也会对欧洲的这些艺术品感兴趣 一路走下去,到了现代画馆的部分,胡楚元终于看到了他喜欢的另一幅名画自由引导人民》,可是,一贯优雅的伍淑珍姐也显得有些尴尬了 大概是因为油画中心的那一位袒胸露乳的美女 错,是因为那位美女袒露的酥胸 胡楚元却看的滋滋有味,似乎能从中得到一种奇特的力量,让他想要和画中的女人、孩子一样做出点大事,变得加勇敢一些 他很喜欢这幅画,可惜搞不到手 德拉克洛瓦本身就已经是非常著名的画家,死了也有十多年了,加上著作数量并不多,主要的著作都珍藏在卢浮宫,其余作品在目前的欧洲艺术品市场也处于很高的价位 现在投资他有点晚了 与其这样,还不如投资梵高、马奈、莫奈、塞尚等人的画,这些人现在可惨了,基本都属于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状态,随便买买,以后就能家致富,一辈子吃喝不愁 “算了,不看了” 胡楚元忽然有点任性的决定离开 伍淑珍不免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急事吗?” 胡楚元道:“没有” 伍淑珍又问道:“那为什么要走啊,刚才不是还挺有兴趣的吗?” 胡楚元非常认真的感叹一声,道:“只能看,不能买啊,心里非常抑郁,咱们还是去看看那些能买的你想啊,只要是现在有点名气的画家,等他们一死,画作都能翻几倍的价格,这是多好的生意啊乘着手里有钱,我决定多买一点留给子孙炫耀” 伍淑珍当场笑喷了,咯咯的笑个不停,脸颊涨红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她好不容易才停歇下来,却道:“你太有趣了,才这么点年纪就想着子孙的事啦……不过,你说的确实有点道理,只能看,不能买,那咱们找些可以买东西的地方” “嗯……?” 她又想了想,忽然有点兴趣的和胡楚元问道:“咱们去珠宝店?” 胡楚元很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就我这地位还用去珠宝店,咱们直接买最好的宝石,请人定做” 身为一个必将在历史中留下显赫名声的奸商,他实在是太清楚珠宝店的利润了,进去就是挨宰啊,何况,他已经准备自己投资一家珠宝店 这行业的利润率多高啊 伍淑珍又忍俊不住的笑出声,道:“好,知道你有钱,那就继续去找能买艺术品的地方” 胡楚元笑了笑,道:“去珠宝店也行,反正今天就是到处转悠” 两人随即约定,先去逛一逛附近的珠宝行,然后再去物和艺术品收藏市场 可是,伍淑珍姐几乎逛遍了附近所有的珠宝行,却只买了一对钻石耳环,仅花了四百法郎 这个效率实在是让胡楚元乍舌 好不容易从珠宝行的一整条街上离开,两人乘着马车前往另一个街区,绕过塞纳河,那里是巴黎一家火车站,附近聚集着大量的沙龙画廊,特别是法国艺术委员会的官方沙龙也在那里 在那里,年复一年的总是在展览着大量的画作 果不其然,在第一家画廊里,胡楚元就交了好运,一眼看到了《吹笛少年》 当他询问价格的时候,画廊主人忐忑不安的说出了一个似乎还可以打折的价格----2oo法郎,也就是8英镑,合32两白银 偶的天啊 胡楚元在心里惊呼一声,太容易赚钱了,放在家里存13o年,这幅画的价值就将涨到8亿rmb 机会来的如此轻易,这让胡楚元心里充满了怀疑,就忍不住和画廊主人质询了几次,最终确定真是一个叫爱德华-马奈的落魄画家的作品 估计爱德华-马奈就快死了,好机会坚决不容错过 胡楚元立刻买下来 这一次真的算他运气好,在这一带有着数百家画廊,此时的法国也有着太多的画家,绝大多数都是永远无法成名 以他的艺术眼光,想要从中捞出精品实在是很困难 所以,他只论人来购买 通过和画廊主人的艰难沟通,胡楚元总算是搞清楚了马奈、莫奈、塞尚三个人的法文原名,他也觉得这个画廊主人还算是很不错的生意人,就让对方帮忙代购这三个人的作品 他倒是想知道梵高的法文名,可是,梵高实在是太不出名了,画廊主人根本不知道他是谁 从画廊里走出来,伍淑珍就挺好奇的问胡楚元:“你怎么知道这些人,我看那个画廊经纪都不太清楚呢?” 胡楚元想了想,搪塞道:“前些天在一张旧报纸看到的,据说是被法国艺术界骂的很厉害,你不知道啊,现在骂的越厉害,以后就越容易出大名,等他们一死,他们的画作就值钱啦,被骂的越厉害,那就越值钱” 伍淑珍受不了,笑的快直不起腰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唏嘘感叹道:“你真是太有趣了” 胡楚元笑道:“反正都不值钱,就当是赌博一赌中了,我就达了” 伍淑珍嗯了嗯,却又笑道:“拜托,你早就达了即便你赌赢了,等到他们的画作值钱了,那你似乎也该埋一埋睡觉了呢” 胡楚元加认真了,道:“那也可以留给子孙嘛我想了,以后开一家艺术博物馆,专门展览我收藏的艺术珍品,收取门票,用来保管这些艺术品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江南艺术博物馆” 伍淑珍啧啧的赞叹道:“说真的,你真是一个好奇特的男人,想的可真远呢好,那就让我也投入到这个计划里来,你每个月要给我五百英镑的薪水,专门用于投资艺术品,到时候,我的东西也得放在博物馆里面展览” 胡楚元笑道:“你干脆向家里要笔钱和我一起投资生意,我保证,等咱们死的时候,你这笔投资能涨到很惊人的地步” 伍淑珍却笑道:“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忙的份上,你就借我几十万两银子,如果真像你说的这么赚钱,应该是不会赔本咯?” 胡楚元啧啧的感叹一声,心想,羊毛出在羊身上啊 他索性大方点儿,道:“那我借你一百万两银子,自己再投资一百万两,咱们合伙做生意,就不知道你想做什么生意呢” 伍淑珍立刻就来了兴趣,这可是多好的事情啊 她充满憧憬的想了一会儿,随即和胡楚元问道:“你注意到了吗,欧洲的黄金价格比国内的黄金价位高出一倍,这里的黄金对白银是2o比1,国比1……” “不做”不等她说完,胡楚元就拒绝了,道:“先是清朝廷严格禁止黄金流出,根本不能将国内的黄金运卖出去,其次,就算能卖出去,我也不做总有一天,中国也要变成金本位制度,届时,我们比谁都需要黄金” 伍淑珍笑道:“是啊,总有一天,国内的金价也要涨到2o比1,我们现在投资黄金,大量储存黄金,岂不是能赚很多钱” 胡楚元感叹一声,道:“你谈法律这些头头是道,做生意就真的不那么理智了,你想想,那不知道要等多少年呢,如果要等上二十年,投资回报率就太低了除非我有足够的资本将国内的黄金囤积一半,人为拉动金价的飙升,否则,暂时都不是投资黄金的好时刻” 伍淑珍不得不承认,道:“说到做生意,确实没有几个人能和你比呢阿拉斯加的朱诺市似乎是有金矿的,而且还有不少,只是那里太寒冷,一直都开的不顺利,你想不想去那里投资金矿,我可以替你张罗”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让你去那么冷的地方,我实在是舍不得,还是留在我身边” 听着这话,伍淑珍心中暗生喜悦,脸颊上也涌出一阵红晕,声的羞嗔道:“瞎说什么呢?” 胡楚元嘿嘿笑一声,道:“这个生意倒是可以做,等半年左右,我就可以拿出大笔的资金投资到美国,届时可以让万旗洋行去经办” 伍淑珍问道:“那你说我要做什么生意呢?” 胡楚元道:“咱们在上海投资一家珠宝饰行,兼营黄金白银,通过太古洋行从斯里兰卡和非洲进口宝石,进口铂金,在国内采购黄金,进行设计和加工” 伍淑珍喜不自禁,道:“真的,你就不怕我监守自盗,将最好的饰都悄悄si吞了?” 胡楚元嘿嘿笑着,道:“那总比你花钱在别人那里买要好?” 他可是一个考虑很长远的男人,自己开一家珠宝饰店,以后肯定能节省很多钱 伍淑珍也挺高兴的,内心里悄然有着一种说不出的甜蜜滋味,可一想到胡楚元已经是个订了婚的人,心里又不免有些唏嘘 回到酒店,负责在法国洽谈军售的魏源已经从菲尼斯泰尔省赶了过来,向胡楚元汇报和法方的谈判进展 受《英福军售协议》的影响,和法国方面的谈判忽然变得非常顺利,魏源等人已经取得了很好的进展,胡楚元便不打算涉足太多,尽力让魏源这样真正懂技术的人去谈 胡楚元自己则将主要的精力都用于收集艺术品,并通过自己在英法两国积累的人脉,拿到了一张英法联军当时的人员清单,暗中向那些人,及他们的后人和继承者回购从圆明园劫走的国宝----这当然得暗中进行,要是让朝廷知道他买了这些东西,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事 不仅与此,他还买下了爱德华-马奈的《草地上的早餐》、《奥林匹亚》,莫奈的《日出-印象》,包括两人其他的一些作品 此时的梵高还成为一名职业的画家,没有真正的作品问世,这应该算是胡楚元此次欧洲之行的一个遗憾 胡楚元有着自己的审美情趣,他其实并不喜欢印象派,喜欢浪漫主义色彩和唯美主义风格的画作,特别欣赏英国的洛德-莱顿和法国画家库尔贝的作品,虽然在此之前,他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两个人的名字 他不在乎这两个人的作品以后究竟能值多少钱,只要他喜欢就行 他请约翰-布鲁克爵士和法国艺术品商人保罗-纳达菲担任自己的代理人,一次性的拿出六十万英镑,将洛德莱顿最负盛名的《音乐课》、《海边的希腊少女》、《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等十二幅作品买下来 和他暗中回购的国宝,以及莫奈的《日出印象》一样,这些作品都被心的珍藏在他的伯利兹府邸中 他想,如果有一天,英国人和法国人想要向他回购这些艺术品,那才是有趣的事呢 其他的作品倒是可以谈,《克琳娜,达格尔的宁芙女神》是肯定不用谈的,因为他非常之喜欢 不知道是为什么,这幅画就像是有种魔力,深深的吸引着他,唤醒了他体内的一种** 他想,假如世界上真有如此美丽的泉水精灵,他宁愿放弃一切,隐居在山林的泉水边,只为了见她一眼 半个月后…… 《法国对华军售协议》终于达成,以法方向福州船政转让拉罗什级近海防卫舰制造技术为基础,福州船政向法国购买四艘排水量为135o吨的卫江级防卫舰,要求是必须在1882年3月之前全部完工交接 法国海军同意福州船政的邀请,派遣以白劳易为主的六名技术专家,前往福州船政进行为期四年的顾问工作,并愿意继续接受和培训船政学堂制造班学员 此时的李凤苞公使还在为了远舰、扬威舰和英国人不断的扯皮,主要原因都怪金登干这个传话人太夸张,将军舰吹嘘的太好,诱使李鸿章签了合同,结果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 具体的技术谈判和监造事宜,胡楚元交给魏瀚、林怡游、杨廉臣三人负责,以魏瀚为,并在布雷斯特和伦敦设立福州船政办事处,由魏瀚和林怡游担任司务,陈兆翱、郑清濂则返回福州船政任职 福州船政学堂培养的诸多人才中,萨镇冰、柴卓群、叶琛、蒋英、郑溥泉五名在英国留学的海军将领也将一起回福州,方伯谦、林颖启、陈锦荣三人则已经被李凤苞推荐给李鸿章的北洋水师 叶富、邓世昌等九人如愿以偿的前往英国皇家海军学院留学,叶伯鋆、黄建勋想在英**炮兵战术,胡楚元想了很多办法,最终通过阿姆斯特朗公司的关系,将他们推荐到英国皇家6军学院深造 在英国学习化学的罗丰禄、学习社会学科的严复,在法国学化学的罗臻禄、学法学和政治的陈季同、汪乔年等人,胡楚元也6续推荐到牛津等大学进一步深造,为期两年 6续办完这些事,时间已是188o年的4月中旬,胡楚元本来还想去一趟德国,为以后的合作打下基础,可谭义云通过丹国大北电报公司来的一封电报,迫使他暂停欧洲之行,只带了几个人就悄然租了另外一艘快船回国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东丽洋行和押田法 第一百一十八章东丽洋行和押田法 胡楚元在英法军售协议谈判上的表现令清朝廷上下都为之一惊,和他比起来,身为清朝驻欧五国公使的李凤苞显得一无是处 胡楚元却无心接受官员们的讴歌,他甚至没有在福州停留,直接匆匆赶往上海 谭义云花费重金发到欧洲的电报让胡楚元感到吃惊----徐润接受了两广总督张树声的邀请,准备前往广州开办中广商行 此外,由于江南商行全面进入糖业,又同意代理美孚洋行的柴油、煤油,再加上钱庄业务的种种矛盾,宁波商帮、广东商帮在怡和、沙逊等巨头洋行的支持下,将要和江南系在今年的生丝收购战中决一死战 无论是失去徐润,还是失去江浙生丝市场,这对胡楚元来说都是一场不可挽回的巨大损失 五月的上海是温暖的,黄浦江中涌动着暗绿色的ji流,茶上市的喧闹还未散去,春丝也将火热的登场,引来所有资本的追逐 商者,诡道也 轮船静悄悄的停靠在岸边,没有引起一丝的注意,在所有人都没有关注到的情况下,胡楚元只在几名随从的陪同中,悄然进入码头,登上了马车 他只让人安排了一辆最普通的马车,静默的消失在喧闹的黄埔江边 在给恭亲王砸了十万两白银后,江南商行很顺利的拿到了开办江南电报局的朝廷批文,边报边修,目前早已完成了天津至上海、香港的环海主线铺设,正在集中人力铺设长江主线 有了自己的电报网络,通信就变得容易很多,胡楚元刚到福州就给谭义云发了一封电报,来接他的也正是谭义云 等马车驶出了码头,胡楚元就很冷静的和谭义云询问道:“目前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谭义云叹息一声,道:“徐老板肯定是要走了,这个消息早已传遍了整个上海滩大概是因为他要走,您未归,宁波商帮和广东商帮显得特别嚣张,下定决定要拿下苏州府、嘉兴府和宁波府的生丝,我听庞云鏳说,他们也来联系过他和刘镛,可他和刘镛都当即拒绝了其实,这两个商帮联手固然可怕,但也未必是咱们的对手,关键是背后还站着怡和、沙逊两家洋行,最奇怪的是日本人也参与进来了,按理说,小日本眼下应该没有这个能耐啊,再说了,我们垄断国内的生丝市场和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他们又没在国内经营生丝?” 胡楚元不免有些好奇,问道:“日本人,怎么回事?” 谭义云道:“日本人去年底在南京路上开了一家东丽洋行,经营古董古玩生意,还经营进出口,买煤铁矿,出售一些杂七杂八的伪洋货我派人观察过,生意很不好,可这家日本洋行的大班呢,东家怕是认识的” 胡楚元问道:“谁?” 谭义云道:“涩泽平东,王宝田说是见过他,来大院里邀请您参加日本的古董拍卖会他还经常去咱们的荣宝斋看货,买了几个小玩意,也都不是很值钱” 胡楚元微微皱眉,心想,这个事情还真是有点麻烦 毫无疑问,日本那些财阀也知道自己还没有实力在上海立足,既没有优势商品,又没有特惠国待遇,没有多少钱 他们之所以会在这个时候挤入上海,一是要打探情报,二是得想办法解决江南丝价的问题 胡楚元控制了江南丝业后,对价格一直压的很低,又在美国加大了销售力度,对日本经济的影响很大,去年,日本生丝出口就出现了10%左右的下滑 如果胡楚元今年继续压价,对日本经济就会产生真正的影响 他揉了揉眉心,感叹一声,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 谭义云续道:“东家,我以前和徐老板说了,他人就在墉园的英华馆里等着呢在挽留他之前,我得另外给您看一个东西,这个事情,我倒觉得比徐老板的离开紧急,说不定比生丝收购还紧急” 说着这话,他就拿出一个锁起来的朱漆红木盒,打开之后,从里面取出一个紫色封面的厚账簿 胡楚元正觉得奇怪,心想,你怎么不在电报里面一次说清楚啊,还怕多花那几个钱吗? 可一看封面,他就知道不是那回事了,这件事还真的只能当面说 因为这个账簿是裕丰社的总账……很秘密,胡楚元此前也只见过两次,其实,他根本不就愿意看,看一次,头疼一次 胡楚元忍不住和谭义云问道:“到底是什么事?” 谭义云苦笑道:“东家,您看一下就知道了” 胡楚元只好将裕丰总帐拿过来,忍着头疼的感觉翻开扫视,很快,他就拉到最后一页,可这一看,背脊都惊出一层薄薄的冷汗 原来,经过这两年的发展,裕丰社在山东持有的土地已经从340万亩增加到477万亩,在河北持有的土地也从125万亩增加到220万亩,除此之外,裕丰社还持有数目惊人的押田 胡楚元倒吸了一口凉气,很不理解,也难免有些责怪的和谭义云问道:“我不是让你等到合适的时候就卖掉吗?怎么越买越多了?” 怎么会这样,谭大掌柜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啊,怎么会这么冒进? 他一万个想不通 谭义云倒不是很着急,道:“说起来也怪我,商行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忙,我一时也顾不了粮社的事情后来,我就将胡大宗挑了出来,让他全权负责这个事” “胡大宗?” 胡楚元费点力气的回想一番,大概是能想到这个人 胡大宗是徽州绩溪胡家庄人,和胡雪岩是同宗同乡,十四岁就被父母丢出来,搁在胡雪岩的裕丰米行做学徒,后来干过当铺的差事,也经办过丝行和钱庄 如今不过三十余岁,却已经在胡家做了六年的掌柜 胡楚元有些不满,道:“就算他冒失了点,您也该控制着火候啊?万一让李鸿章和盛宣怀知道了这件事,拿这个问题奏我一个豪夺良田,聚田图谋不轨,我就算是不掉脑袋,也得脱层皮” 谭义云默默点头,道:“我知道,我已经让大宗处理了,他在杭州和商行里找了二十多个同乡的绩溪掌柜、管事,让他们回家通过亲友关系再各招了三十多个人做管事,前后约有六百多呢大宗是单线联系掌柜,掌柜单线联系管事,将这些田都压给他们经营,地契也给了他们,只是另外有份合同压着他们大家都在各地买了宅子,只说是绩溪米商在山东、河北经营庄稼买卖,每个人手里都有万亩多的地” 胡楚元忍不住的点点头,道:“这个法子不错,等我忙完这段时间的事,你让大宗来见我,我得好好赏他一笔红利” 谭义云笑道:“我早就让他在商行里等着呢,您要是想见他,咱们可以先去一趟商行”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最近的事情有点诡异,别说我回来了,暂时先去……万旗银行” 谭义云点着头,道:“行” 随即,他敲了敲车厢的玻璃窗,和车夫耳语几句,让车夫前往万旗银行在黄埔路上的总部 胡楚元则又看了一会儿的裕丰社总帐,再和谭义云问道:“什么是押田?” 谭义云笑道:“这也是胡大宗搞出来的花样,他发贷和放粮食给地方的农户,农户将地契押给他,地仍然归农户家所有,可经办权在咱们手里,种什么东西得由我们说了算,也得由我们负责收购” 胡楚元微微点头,赞道:“这个法子不错” 谭义云笑道:“也就是大宗能想得出来,他是米行的老伙计,种田的一把好手,又在钱庄、当铺和丝行干过这个押田法说穿了就是用长期订金换收成,在这个基础上面,大宗也搞了一整套的规矩,首先是种什么得由我们说了算,收成按市价得优先卖给我们,我们低息贷给庄户们种粮,其余的事情和江南农业合作社是一个道理,只不过,咱们走的是暗道” 胡楚元好奇的问道:“怎么个暗道法?” 谭义云道:“咱们根本就没有打着裕丰社的商号做生意,表面上都是分散开的,各做各的,所有人都是暗地里的单线联系,每个管事单独和地方的乡绅合作经营” 胡楚元续问道:“那帐目上又怎么管?” 谭义云道:“都是乡里乡亲的买卖,谁也不敢蒙谁,只是年关和秋收的时候,从钱庄里抽十几个主帐师傅在各地查账核对” 胡楚元再次点头,道:“这个生意做的有意思,可他怎么押到如此多的田地?” 谭义云呵呵笑道:“东家,咱们开的押价还算公平,每亩田押钱一年四钱银子我觉得大宗的这笔生意经很有意思,就同意他将裕丰社的所有粮食都用来押田,北方各地的粮价还是很高的,各地也没有回复到几年前的水平,这就给了我们一个绝佳的机会,去年底就押到了一千余万亩,年初继续押了两百余万亩” 胡楚元道:“押金法确实是个有趣的买卖,不过,收益率还是低咱们就按一亩田年产六担粮食计算,扣去丁税和口粮,庄户顶多卖两担给我们,按均价每担五两银子收,六两银子卖,扣去行税、坐税、厘金和人工,每担粮食顶多是小赚二钱银子,一千万亩,二千万担粮食则能赚四百万两银子看起来不低,可你想想,咱们投入是多少,平均一算,十年才能收回成本” 谭义云笑道:“东家,押钱就是长期订金,得从每年收粮款里扣除的,所以,咱们每担粮食能赚四钱银子只要咱们经营的好,每年的平均亩产量肯定不止六担粮食即便是按六担计算,扣除成本和投资,纯收益也是一成利息是不高,可毕竟是一个大宗买卖,薄利多销,也能赚不少钱,何况咱们最初的投入不过是470万两银子,这还包括砸在山西的那70万两银子” 顿了顿,他又道:“为防遇到灾荒,咱们也在合同里和庄户们签好了,每年至少要收足二担粮食,否则,押钱就继续多滚一年” 胡楚元点着头,基本是默认的 从码头到万旗银行在外滩16号的总部大楼并不是很远,马车故意走的慢点,现在也到了 谭义云先到银行里找人,随后,马车绕进了后院,胡楚元这才走下来,进了银行大楼 绝对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他在这100%的美资银行里也持有着42%的股份 菲斯特-德拉诺恰好就在银行里,得知胡楚元已经闪电般的回来了,立刻让人开了一间平时不怎么用的会客室,单独在这里等着胡楚元 两人一见面,菲斯特-德拉诺就很高兴的笑道:“您好啊,ir,我听说您在欧洲可是非常的风光,还买了一栋很漂亮的豪宅,真是令我羡慕” 胡楚元苦笑,不等菲斯特-德拉诺的邀请就先坐了下来,又和他道:“你就别和我客套了,我这么急着回来的原因,你不会不知道的” 菲斯特-德拉诺沉色的点着头,道:“前些天,巴特菲尔德来找我洽谈过这件事,毫无疑问,我们肯定是300%的支持您一旦丝价炒高,最可怜的其实是我和他呢我们两个人做了一个分工,我在正面和沙逊、怡和洋行保持联系,而他在暗处联系法资和德资洋行” 胡楚元问道:“这次主要是谁在挑头?” 菲斯特-德拉诺道:“说来很奇怪,如果我的消息没有错,应该是贵国的北洋商行在派人联系,其中也很奇怪的有一两个日本商人,他们首先联系的是沙逊、怡和两家洋行,以及广东商人,最后是宁波商人他们提出的策略是各大洋行禁止购买江南商行的生丝和茶叶,造成江南系的资金紧张,洋行再拆借款子,由宁波商人出资放贷,联合广东商人和其他江浙丝商一起炒买生丝,当价格足够高的时候,洋行首先购买这些商人的生丝,再和日本达成一份很低价的收购协议,逼迫江南商行低价抛售生丝或许,后面还有很多事情,总之,巴特菲尔德先生认为这是一次很厉害的商业欺诈战术” 听完这话,胡楚元不免冷笑一声 可惜了,可惜他已经事先完成了布局,秘密拿下了万旗洋行42%的股份,以及太古洋行55%的股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商者诡道也 第一百一十九章商者诡道也 商者,诡道也 李鸿章肯定不屑于和日本人合作,盛宣怀却是不介意的 没有日本人的廉价生丝,没有洋行的集体利益,没有宁波商帮的不共戴天之仇,只有盛宣怀一个人,他怎么也玩不了如此大的冒险奇袭 胡楚元恰好身在欧洲,徐润又可能接受两广总督的邀请,江南商行正和宁波商帮打的热闹非凡……这岂不是一个最佳的好机会 垄断了江浙生丝产业和五省盐业后,江南商行每年获利都高达1200万两白银,加上米业、糖业和煤油等市场,纯利润已经逼近1500万两白银 李鸿章受不了,盛宣怀受不了 日本、沙逊、怡和也都受不了 中国生丝的质量不断有所改善,产量也在稳步增加,价格一直维持不变,这对日本生丝产业的压迫力太大,尤其是美国市场上,中国生丝对日本生丝的优势是明显的,几乎将日本挤出了美国市场 此时的日本政fu已经在考虑减免生丝业的所有税收,确保丝业的发展,而这就是他们在减税之前的背水一战,别无选择 从菲斯特-德拉诺这里得到了足够多的情报,胡楚元就默默的在心中着,思索着,想要找到一条破局之路 洋行这一环,他可以突破 日本人的廉价生丝倒是一个问题,胡楚元估计,这些生丝都是去年剩下来的,由于日本去年的生丝产量在上升,销售量却大减,大量生丝积压在国内,引发了一次全面性的大跌价 今年,日本的生丝肯定是减产的,农民不可能继续冒险养蚕 宁波商帮是明显难以缓和了,凭借强大的营销网络,江南商行几乎是兵不血刃的夺走了江南五省的糖业、煤油和南北杂货市场 中信钱庄、江南商行和江南农业合作社是微软式的捆绑经营策略,后两者的结算完全使用中信银票,拒用其他银号,除非是江南五省之外的客户 这种情况下,山西票号和宁波票号都深受打击,晋商深陷在北方重荒中,还未能恢复元气,暂时不敢对胡楚元怎么样,宁波票号可受不了 宁波人赖以为傲的糖业、油业、南北杂货、中外洋货都已经被击溃,只剩下数百家的宁波钱庄了 再不决一死战,不出五年,就连这些宁波票号也得被中信钱庄清场 该怎么办? 胡楚元心中默默的思量着 看他一时也拿不出办法,谭义云就派人去将徐润请来,菲斯特-德拉诺则亲自去请太古洋行的rs巴特菲尔德,准备一起商量对策 就在这时候,胡大宗已经先过来了 他穿着一身素色的缎褂长衫,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高体壮,方脸,细眼睛,大约是要给胡楚元一个好印象,额头和脸颊都刚在剃头铺里刮过,铁青铁青的,泛着油光,看起来显得特别利落 被谭义云引进了门后,看到胡楚元,他就迫不及待的上前参拜,抱拳道:“东家,小的胡大宗总算是见到您了” 胡楚元点点头,让他坐下来聊 等他还有点不安的坐下来,胡楚元就尽量挤出些笑容,道:“你在山东的事情办的挺好,我对押田法特别满意,至于其他的田地吗,如果你那些伙计手里都有些钱了,就直接将地买下来,我只要不赔本就行” 胡大宗微微吃了一惊,匆忙道:“东家,您对这个事就放心,就算找到头,所有田契都记在我头上,只有谭大掌柜那里另外有一份合同我寻思啊,这些田主要都集中在青州、莱州,我想尽量筹集钱,就学浙江那样,在地方大规模投资兴建水库和水渠,等我们这些田的条件都好了,一亩田怎么也能卖出二十七八两的价格到时候,咱们估计能有一千多万的自家田,卖二三亿两银子不是问题” 胡楚元倒吸一口冷气 他当初的投资不过是470万两银子,即便现在将田卖掉,差不多也能收回七八千万两银子,绝对算是赚翻了 这基本就是做地产生意 这样好的买卖又到哪里去找? 胡楚元当即就下定决心,道:“那行,这个事情就交给你去办了,大小都给你做主从今天起,你就算是咱们胡家的第七号大掌柜,只有四大掌柜、郑锡泰和朱福年排在你前面,这不算委屈你?” 胡大宗大喜过望,笑道:“多谢东家,小的一定给您办好了,不赚到三亿两银子,小的就把脑袋割给您” 说实话,胡大宗的这番话,还有这个好消息真是让胡楚元的心情为之一变 当初无心cha柳的一个大胆的冒险,居然能换回这么丰厚的回报,真是让他感到一种特别的喜出望外 曾几何时,他曾想过裕丰社也会成为自己名下最赚钱的大买卖 从今以后,他名下的江南、中信、合作社、保利、中润五大公司之外,还得再添一个裕丰社 胡楚元忍俊不住的笑出声,心中的乌云为之一散,人也轻松了非常多 他笑呵呵的和胡大宗道:“那我要恭喜你了,胡大掌柜,你就好好的在山东营生,告诉你那帮兄弟,不要给我们绩溪人丢了脸面五年之后,我在山东和河北所拥有的所有土地都会拿出七分之直接犒劳给他们,真正的记在他们名下你在裕丰社,我额外给你七厘的红利,每年外加二十万两银子的薪俸……这个不能太高,要不然,其他几位大掌柜可得好好和我说道说道” 胡大宗欣喜不已,却正色答道:“东家,您可就放心我十四岁就到您家里做学徒,还是老东家安排谭大掌柜教我读书写字,学算盘,整帐目,走米道,捣鼓庄稼活,又特意安排我在各个店铺轮着走,学了一样又一样的本事没有东家,哪里有我啊?东家,只要您要我,我这辈子就跟着您办事了,一辈子都不走”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确实是很满意,总觉得就算今年的生丝买卖砸了,得到胡大宗这么一个人,也抵得上一千万两银子 他一拍掌,道:“那咱们就说定了,等眼下的生丝买卖搞定了,我就亲自给你引路,让你去见见世面,和山东巡抚也联系上到时候,我再给你捐个官衔,补个道台,你下面的那般兄弟,我也都想点办法,有个官衔名头在地方才好办事嘛” 胡大宗笑道:“东家,这个事情,我也早就想好了,我到时候就用捐款办水利的事,一边砸钱捣鼓地价,一边给兄弟们买些官缺” 胡楚元嘿嘿的笑着,心想,这个大宗啊,确实是个精干的家伙 不过,裕丰社的整个事情还是要仔细点,慎重点 他又和胡大宗叮嘱了几句,让绩溪的这帮兄弟平时都注意点,别在地方惹是生非,闹出坏名声,想要在山东、河北这种外乡地扎根可不是容易事,得想办法和地方的乡绅、大户打好关系 平时呢,这些兄弟也要多注意学习,不仅要继续捣鼓好庄稼活,还得学些其他东西 随着裕丰社做大,大家也可以多经办点其他生意,甚至是开钱庄当铺,搞作坊,开油铺 胡大宗逐一听着,点着头,一边思索着 胡楚元感觉,这个人不仅胆大心细,还很爱琢磨,否则也不会想出这么多办法 他的一些办法还给胡楚元提了个醒,让胡楚元觉得自己正在琢磨的联营法也可以吸取押田法的优点,在保证地权归属农户的情况进行联营,这岂不是容易推广联营法,投资成本也低? 胡楚元在浙江那一带也悄然买下了数百亩的地,那是有梅启照和几个知府暗中关照,他倒是不怕,但也可以用裕丰社的这套办法去经营 这时候,徐润已经来了 胡楚元就先让谭义云和胡大宗暂避一会儿,等他和徐润谈判过后再进来,目送两人离开,他心里就觉得……胡大宗算是没白见,居然学到了不少东西 如果按管理的资产计算,胡大宗恐怕得算是他家里的第一大掌柜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470万两银子砸出这么大的家业,胡楚元真是一万个没想到 徐润神色严谨的走过来,见胡楚元还在思索着什么,他便愈发谨慎的道:“胡少,好些日子没见啦,近来还不错?” 胡楚元这才回过神,有些歉意的起身拱手答礼,道:“抱歉,徐老板,刚才想事情出了神,没有见到你进来了” 徐润呵呵的笑着,问道:“咱们不是外人你刚才是不是在想生丝的问题?”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还真不是……不过,生丝这个事情确实是挺麻烦的呢,我一时也没有想出好办法” 徐润道:“最好的办法就是从洋行这里下手,宁波商帮那里是惹火了,老方家,方家,叶澄衷都是火冒三丈,只差跳过墙头杀进你家的墉园” 胡楚元请他先坐下来,道:“洋行倒是不难对付,可就算摆平了洋行,宁波商帮和广东商帮,再加上地方的小丝商一起携手,还是能将价格炒高如果只是一个地方炒高,我可以顺势逼他高价囤货,然后我用其他地方的低价生丝挤光市场,逼他破产可如果是整个江浙都在炒高,我就很难扳回局面了” 徐润道:“我琢磨过,只要能将洋行摆平,就算各地价格高居不下,至少还是有七成的生丝握在你手中赚不赚钱很难说,亏是不太可能,最终买单的毕竟还是洋行……其实啊,洋行真的很容易对付,咱们就定个协议,约定十年之内都是这个价格,除非市场生丝价位过了……这么一来,我看洋行比咱们怕有人炒生丝” 胡楚元默默点头 他其实也只有这个办法,利用利益同盟的办法击溃洋行,再让洋行逼退广东买办集团,他就可以单挑宁波商帮 到时候,他亏的起,宁波商帮未必亏的起 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想到这里,他就和徐润说道:“我和洋行的关系不如你扎实,这个事情还是需要你去办理” 徐润道:“必然是我去联系,其实……我已经联系好了几家,虽然只是小洋行,但也能让市场上的风声紧张起来另外,我想去广东的事情,您可能也知道了?” 胡楚元点点头,和徐润问道:“条件怎么样,确定不会再有轮船局的事情?” 徐润从口袋里取出两封信交给胡楚元,道:“这一次是李鸿章推荐的,他和我保证,轮船局的事情绝对不会再有,而且,我到了广州还能依附南洋水师继续经办一家轮船局,连南洋水师的很多事情都要我经办” “哦?” 胡楚元不免有些惊喜,当即将信打开,确实如徐润所说,李鸿章在信中将盛宣怀和郑观应都批评了一番,说是自从徐润离开后,上海招商轮船局的情况就如江河日下,一日不如一日 李鸿章对此是非常后悔的,正好张树声请他推荐一个人经办两广商行,李鸿章就立刻推荐了徐润,并亲笔给徐润写了一封信,让徐润大可放心 张树声也写了一封信,给徐润开出了极为优厚的条件,不仅在两广商行中空出80%的股份归徐润招商,商行所有事务都可以照抄江南商行,一切权利都归徐润所持有 另外,张树声还想让徐润经办南洋水师,负责南洋水师的采办,两广商行所得的官股盈利,一概充作南洋水师经费 等胡楚元将信看完,徐润便道:“胡少,这可是我们的机会啊,咱们以前怎么想过能拿下两广这块fei肉?既然由我全权做主,我在两广好好经营丝茶糖,开办洋务,所有一切都和你暗中配合,同步运作咱们的利润岂不是大?” 胡楚元微微点头,续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理?” 徐润道:“我这次是下定决心了,好机会,坚决不能错过我想将上海的地产都卖给你,江南商行的股份呢,咱们按合同还给你,我那些地皮,没有你是根本保不住的,现在也能值1000万两银子,我700万两银子卖给你,只是得现金付清,我好拿这笔钱一起在上海合股开家中广公司,我……七成,你三成,然后,我就用这家公司控股两广商行,经办两广大小官商行利” 他说的有那么一点点的犹豫,关键不是卖价,而是在中广公司的股份分配 他怎么不知道胡楚元是个很霸道的人,控制欲极强,三成股份怕是不能满足胡楚元 第一百二十章 商帮,商帮,天下会商 第一百二十章商帮,商帮,天下会商 如果没有胡楚元,徐润倒是能筹集到700万两银子,可他在两广就是孤身一人了一遇到事情,想找胡楚元求援也不太可能 对胡楚元来说,两广的地盘还真不是他期望范围内的,这也算是意外之喜 他当即一拍掌道:“好机会,坚决不能错过,咱们就这么办” 一听这话,徐润不免松了口气,他这一年里跟着胡楚元是学了不少招,只要真让他去经办这家中广商行,要不了多久,他相信是绝对不会洋商行差 他道:“我另外和香港、广东的几个商人谈了谈,也想邀请他们入股,大家一起合作经办商行生意所以,中广公司只能占商行55%的股份,另外几个商人合起来占25%,官股另外占两成” 胡楚元稍稍有些惊讶,问道:“总资本高达1818万两银子?” 徐润笑道:“是啊,我邀请的人中有一位南洋巨富,身家只比我高,比你略低,差不多也能有三四千万两另外几位是香港、广州和广西的一地巨绅” 胡楚元悄然有点惊讶,他半年前刚从南洋走一遭,确实知道几个人 符合条件的只有一个 他道:“不会是张弼士?” 徐润笑道:“对,就是他……说来有趣,其实,这个人是唐廷枢,唐兄介绍我认识的,当初我刚开始炒上海地皮的时候,他还曾借我几十万两银子呢” 胡楚元微微点头 张弼士的财力,他是知道的,巅峰时期能够涨到8000万两银子之巨,眼下也确实能有3000万两,此人是广东潮州人,也是张裕葡萄酒庄的创始人,一次投入300万两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根本不用和别人合股 这个人做生意的特点和胡楚元差不多,大投入,大回报,基本只靠自己的财力大规模的运转,很少和别人合股 既然有这个人合股,那就意味着中广商行在南洋也有一个很不错的空间,财力上不成问题 胡楚元点头同意,心里也明白徐润确实是下足了苦功,这一次非要干出一番属于自己的大事业 他不知道的是……徐润其实是打着他的招牌,才说服张弼士入股的 人精嘛,要不然怎么是人精呢 胡楚元随即就和徐润问道:“那你什么时候去广州?” 徐润道:“先度过这一次的生丝收购再说,应该得是六月底,等咱们的中广公司开办了,我立刻就先派一个掌柜过去张罗,等我去了就能正式营业” 胡楚元点点头,道:“我没有别的事情要说,只是在茶叶和轮船生意上,你得给我留几个人” 徐润道:“您放心,我最近就从其他地方挖了几个人,也会再留两个掌柜帮忙” “那就好” 胡楚元就不多说了,他知道,徐润这个人办事是很稳妥的 他们这里谈妥了,门外的菲斯特-德拉诺、rs巴特菲尔德、谭义云已经等了好一会儿,为防万尤其是不能让徐润知道……胡大宗一出门就悄悄离开,返回江南商行等消息 徐润将门打开后,菲斯特-德拉诺三人也一起进来,胡楚元就将徐润的办法说了说 谭义云觉得这个办法似乎是很不错,rs巴特菲尔德却不置可否 四人沉默了片刻后,rs巴特菲尔德忽然和胡楚元问道:“胡少,我能否单独和您洽谈?” 胡楚元左右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见他同意,谭义云和徐润只能先回避,菲斯特-德拉诺倒是没有走 很明显,这两个洋人早已商量了另外一个办法 rs巴特菲尔德这才和胡楚元说道:“目前有两个办法应对此事,一是提前和多家洋行签订长期的预购合同,迫使各家洋行退出竞争没有了洋行的保证和鼎力支持,上海商人和各地的小丝商是无法掀起风浪的另外一个办法则是乘机削弱宁波商人的实力,虽然有点风险,但应该还是有些把握的” 胡楚元想了一下,大体明白了rs巴特菲尔德的想法,可他还是问道:“你详细……” rs巴特菲尔德当即直说,办法倒也简单,就是故意让行市涨高,逼迫那些小丝商高价收获,再突然降价销售,江南商行固然会有一个比较大的亏损,但那些小丝商就将彻底崩溃破产 这股破产风波向上蔓延,肯定能对宁波商帮造成巨大的冲击 听完rs巴特菲尔德的话,胡楚元却没有感到高兴,他权衡了十多分钟,最终还是选择徐润的方案 rs巴特菲尔德的计划一旦成功,真正遭受打击的不是各家洋行,而是宁波商人开设的各家钱庄,如果这些钱庄垮了,上海经济也将重陷入魂乱和萧条,再想恢复是很困难的 这不是胡楚元想要的结果,他的原则是在不影响上海经济繁荣的情况下,慢慢蚕食宁波人的钱庄业务,仅此而已 杀敌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他不干,他只干“杀敌一万,自赚八千”的买卖 从rs巴特菲尔德谈完,胡楚元就让徐润、谭义云两个人重请进来,又和徐润吩咐道:“徐老板,就按您说的办法去办” 没有人不希望事情按照自己的计划去进行,徐润一听这话就特别高兴,当即道:“行,那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胡楚元微微颔首,另外给大家都吩咐了一些事,让他们尽快办理妥当 决定了如何应对这场炒丝阴谋后,胡楚元悄然离开万旗银行,住到了菲斯特-德拉诺位于虹口的公寓,并就在这里不断做出决策 在生丝大规模上市之前,通过菲斯特-德拉诺和rs巴特菲尔德的联系,胡楚元很快就通过国瑞基金买下法国万宝洋行、德国禅臣洋行的一部分股份,并和万旗、太古、万宝、禅臣四家洋行抢先达成一份长期的生丝销售合同 在这份合同中,胡楚元采用了的配额制度,各家洋行都会拿到了一个基本配额,配额内的生丝价格在五年内不会有变化,任何变化都将重商议 做为协议的一部分,各家洋行必须保证到岸价不得比出口价高出12%,并从中拿出3%的经费在各国市场的进行推广和宣传,不得向钱庄拆借资本用于炒卖生丝 一旦违规,胡楚元有权中止合同,停止发放配额 这一消息很快就在上海洋行界传播开,比利时、荷兰、丹麦、西班牙等国洋行也迅通过万旗洋行和胡楚元洽谈,最终有十六家洋行签署协议 为了降低运输费用,各家洋行合资入股太古轮船公司,由太古轮船公司统一向欧洲运货 这时候,胡楚元才忽然公开露面,回到自己的墉园,并且每天都前往江南商行的总部办公,行使身为总办的职责 他的出现让整个上海商界为之一惊,而他推出的配额制度让人猝不及防 事实证明,胡楚元总有很多办法对付那些旧问题 很快,他又高调的宣称只在英国保留两家生丝经销商,一家已经确实是太古,另外一家则还在挑选中,这个消息显然是在针对怡和、沙逊两大洋行之王 能不能生效,胡楚元也不确定,结果却令他大为惊奇----怡和洋行的总董詹姆士-约翰斯顿-凯瑟克爵士亲自赶到上海和他面谈,并开出一个很优厚的条件 紧随其后,沙逊方面也开出了自己的条件 怡和,还是沙逊? 这是胡楚元比较犹豫的一个问题,但他必须尽快确定下来 胡楚元已经回到了墉园,在拿到怡和洋行和沙逊洋行的报价后,他就将徐润、谭义云、陈晓白、郑锡泰四个人请过来商量,为了锻炼陈善元,他也让陈善元留在旁边听着 在他的书房里,大家一起商榷着,徐润的意思是选择怡和,谭义云和陈晓白选择沙逊,郑锡泰则不急着表态 胡楚元在心中慢慢的权衡着 怡和洋行的条件是由江南商行、怡和、太古三家出资,江南商行和怡和各占30%,太古占40%的股份,共同在香港设立一家大英丝业公司,由太古洋行负责经营,而怡和洋行的航运业务也愿意整合到太古轮船公司中,其在中国市场中的大部分港口码头都愿意以较低的价位转让给江南轮船局 沙逊洋行的条件是愿意接受一次付清账款的方式进行生丝交易,并将13%左右的股份卖给江南商行,但江南商行必须给予沙逊洋行等同太古洋行的配额 徐润选怡和是看中了怡和的港口码头,谭义云和陈晓白则看了一次付账和13%的股份 胡楚元想的差不多了,就和郑锡泰问道:“你觉得该选择哪一家?” 郑锡泰笑了笑,道:“沙逊的条件看起来很死板僵硬,说明他还是有底牌的,可对咱们来说也很灵活,随时都可以把他甩出局至于怡和嘛,实行配额制之后,各家洋行在生丝盈利上都不高,占据33%的股份也赚不到多少钱轮船业务目前也都处于亏损状态,怡和倒是经营的很灵活,以进为退,实际是想将生丝业务和轮船业务都清空,只是继续在里面捞点余利” 徐润道:“话是这么说,可他愿意卖,咱们愿意买,这不正好就是一笔好买卖嘛” 胡楚元微微的嗯了一声,道:“其实,两家洋行的条件都有可取之处,咱们和怡和、沙逊迟早要分一个高低,现在拿着沙逊13%的股份才叫真的麻烦呢选择怡和” 两家的条件本来就各有利弊,既然胡楚元想要选择怡和,郑锡泰和陈晓白、谭义云也不会继续坚持自己的想法 从实际的经营层面来看,沙逊的条件当然是很痛快,买多少生丝都一次付清帐款,利于商行的资金流动,但从整个战略层度来考量,怡和的条件是利于长远的 在胡楚元看来,因为他已经秘密掌握了太古洋行55%的股份,等于控制着大英丝业公司的70%的决定权 见天色不晚,陈晓白、谭义云和郑锡泰就先回去了 徐润继续和胡楚元坐一会,他喝杯茶,又道:“胡少,经你这么一出手,我看今年的生丝收购是稳定下来了,宁波商帮也不傻,不会再冲进来” 胡楚元微微点头 徐润续道:“另外,等江南轮船局收购了怡和的港口码头和那些小轮船后,江南轮船局也就有实力和上海招商轮船局抗衡了怡和的长江航运业务主要是广东籍买办唐茂枝在负责,他和你肯定是不和的,因为我要走了,所以,前些天,我去找英资公平洋行的买办汪蟾青,他是你们徽州人,对航运这一块也很熟悉我去找他谈了,他很乐意辞去洋行买办的职务到轮船局做事,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同乡,都是徽商不过,靠他维持着轮船局是没有问题,指望他挤败上海轮船局就不行了,真正能定胜负的人……还是看你和盛宣怀” 胡楚元笑一声,道:“只要他能帮我维持着局面,击败上海轮船局就是迟早的事” 徐润呵呵一笑,道:“胡少,你的本事……我还不清楚嘛我这些天差不多也就得去广东了,临行之前,你还有没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交代的?” 胡楚元想了想,道:“三个事第钱庄是一定要办,不仅要办,还得大办特办,不能光指望和洋人拆借,那不是长久之计,你看宁波钱庄是很风光,没有洋人帮忙,他们就什么大事都办不了你先把自己的钱庄票号办起来,然后再逐步控股其他小钱庄,要是一时没有合适的掌柜,我就从中信票号里给你拆借几个” 徐润默默的点着头,道:“行,我知道了人嘛,我多的是,只要是广东人,我就能想办法招呼过来,这一点,我和你是不一样的,你举目无亲,只能靠自己,我靠的是整个广东商帮” 胡楚元笑一声,心里还是蛮羡慕徐润这种广东商人的,整个洋行界到处都是广东买办,大家互相通气,连为一体,做起生意又快又方便 他又道:“第二,要去香港占地盘,中广商行能不能办好,关键是广州,能不能和洋行叫板,关键则在香港香港的地产业是一定要搞好,不要只炒地皮,要想办法拿下大地段搞城区化的大规模建设,投资大,回报也大” 徐润继续点头,道:“我也考虑了,只要我将珠江的航运业拿下来,下一步就是借着这个势头进入香港……那第三呢?” 胡楚元道:“我此次在法国一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法国人对越南怕是势在必得,长此以往,三四年间,中法就怕要有一场大战你到了广州之后,尽量想办法多结交一些广东、广西的总兵,物色几个能堪大用的人,自己投资投资官员……这也是一笔好买卖” 徐润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点,稍加沉淫,道:“原来是这样啊,行,我在两广会仔细注意的”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别的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以你的能耐,广东那边的市场肯定很容易搞活,我就坐等着收红利” 徐润呵呵一笑,却道:“你没有什么说的了,我却还有几个事情想和你叮嘱一下,以前有我坐镇江南商行,广东商人都得给我几分薄面,以后就不好说了胡少,你听我一声劝,尽量别和宁波商人大打出手,拉拢为主,毕竟你们都算是浙江人你确实有实力独霸上海滩,可这又是何苦呢,就以你的能耐,那是坐望天下的人,上海再大也不值得你在这里苦心劳,处处死战” 胡楚元嘿的笑道:“我知道,所以才不想和他们撕破脸打丝战,可眼下还不是谈和的时候,等我敲定了几件大事再说” 徐润道:“那你就得重拉起徽商的大旗,徽商早些年算是很厉害的,只是买办之风云起,徽商人都没有跟上趟,现在全成了小本经营的人上海滩有两个徽商买办,还算是很有点实力的,一个德国礼信洋行的程谨轩,另一个就是咱们刚才说的汪蟾青人太少,洋行也不大,不成气候你得想办法多拉拢和扶持徽州人好好的扶持徽商凭你的能耐,不出十年,上海就是徽商的天下,别人要是和你过不去,你都不用亲自出面,招呼两声,自然有人出头替你灭了他从那以后,你打商战就是群殴,现在老是一挑一个帮,不划算啊” 胡楚元被他给说逗乐了,笑道:“你这个想法挺有意思,其实,我连徽州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早些年也回过老家看过祖坟,可那都是十几年的老事了,我哪还有映像?” 徐润正色的说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死了,祖籍都在徽州,一辈子改不了徽商的底子我要是你啊,现在就大张旗鼓回徽州重置办一份家业,再在上海办好徽州会馆,招揽同乡前来谋业创业我还琢磨了,徽商的老手艺活多精湛啊,胡欲美的酱油,汪恕有的滴醋,张小泉的剪刀,胡开文的墨汁,这都是宝贝啊,咱们拿到商行里卖,能给他们带来多大的销量,等他们赚了钱,徽商不就重起来了吗?” 胡楚元也被他说的连连点头 搞什么大计划,大战略,胡楚元不是徐润的所能企及的,可在传统的生意经上,徐润也有他的厉害之处 经他这么一说,胡楚元心里也有点明白了 他对徽商没有什么感情,徽商对他是有感情的……大家都是徽州人嘛 徐润续道:“只要你能把徽商这个事情办好,那你就可以尽情的蚕食宁波商帮的地盘,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他们连牙都不敢呲一下他们四五十个人单挑你一个,多少还有点把握,四五十个和你的四五十个人群殴,那不是找死吗?谁不明白这个理啊?” 胡楚元笑道:“今天啊,你可真是给我出了一个大主意,行,我就按你说的去办” 徐润也笑了,道:“只要你明白这个理了,那上海滩就真是你的地盘了,朝廷可以忌惮你的财力,控制你的经营,不让你去其他地域,总不能连所有徽商都一起禁止?” 这番话给胡楚元又一个启发,不错,裕丰社不就是这样吗? 就算裕丰社的事情太明显,只要谭义云手里的账簿不暴露……那么多绩溪人在山东经营土地买卖又怎么了,绩溪人就好这一口有错吗? 俗话说,徽州骆,绩溪牛,绩溪商人吃苦耐劳,忠实肯干,愿意捣鼓别人不想干的庄稼活……这又有什么错? 胡楚元想到这里才发现一件事……那个账簿得收回来,倒不是谭义云不牢靠,而是胡大宗已经被他提拔成大掌柜了,哪有大掌柜还得再向其他大掌柜会账的道理? 大掌柜上面只有东家,这个规矩不能坏 两人都知道以后再想这样促膝长谈的机会就不多了,胡楚元不急着送客,徐润也不急着辞别,就在书房里谈了一夜 胡楚元说中广商行的那些事都该如何谋划,主做哪些产业,谈着谈着,他就想将琢磨出来的联营法也教给徐润,可再一想,还是决定等一等,等他自己先吃足了螃蟹再说 情义归情义,大家毕竟还是商人 徐润也和他说着上海滩的其他事情,教教他一些老门道的生意经,为人处世的一些招法,建议胡楚元别太淡漠,商人就是商人,不喜欢交际也得适当交际一下 另外,他也建议胡楚元尽量多在江南商行和中信公司坐镇,靠大掌柜管理只是一时之计,就算陈晓白和谭义云是忠义之士,可毕竟都是五十多岁的人一有个三长两短,那就很难堪了 到时候一扫视,所有掌柜都是他们提拔出来的 徐润早就想说,可一直都没说,道理很简单,胡楚元没有自己的商帮派系,他有着广东商帮的支持,这就让他在江南商行有特殊的地位,胡楚元不怎么管商行的事情,实权都落在他和谭义云的手中,那多美啊 现在不行了,人要走了,索性就把事情说清楚,也留一个大人情,以后好借钱啊 他和胡楚元借钱不是什么闻,不借才是闻 什么叫人精? 徐润就叫人精 第一百二十一章 联营制和徽商 第一百二十一章联营制和徽商 胡楚元的配额制度一推出来,洋行集体撤退,根本无意抬高国内丝价……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洋行一撤,买办就得撤,只剩下宁波商帮,他们又怎么敢和胡楚元作对 四十几个宁波商人联手也打不过他一个啊 等到今年丝上市的时候,局势平稳的令人发指,令日本丝商们郁闷不已,胡楚元呢,他继续走薄利多销的路线 由于江南农业合作社在鄱阳湖、巢湖、长江两岸流域、杭州、浙东南等地加大桑蚕技术的推广,今年的春丝产量比去年提高了15%,特级丝的比重增加7个百分点,一级丝的比重增加了11个百分点,二级丝和三级丝的比重明显减少 对日本丝业来说,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坏消息 丝收购结束后,徐润离开上海,也带走了他的掌柜,胡楚元则开始在江南商行进行朝九晚五式的上班,大力提拔了陆三元、王锡九、罗锦城、胡长年、叶同光、沈熙华、杨鸿宾、沈茂才等一批青年掌柜 在这一时期,胡家似乎才真正的进入胡楚元的时代,和陈晓白、谭义云等人不同,他的管理有着极其特别的方式,也为颖和人性化 …… 在胡楚元的细心调整下,江南商行开始股份化,各省分行独立为股份化的子公司,允许会办、掌柜们持有部分股份;商行旗下设有的各个局中,除招商局、翻译局、公益局、外办局、采办局、技术局属于六大直属局外,其余的电报局、矿业局、重工局、铁路局、轮船局、工程局、水利局、纺织局、印书局都属于独立局,只要其他商人有意投股合资,都可以在这些局子里投股,就看他有没有胆量 考虑到国学馆的人才招揽加成效应,胡楚元还在京师和长沙分设一家国学馆,并由公益局负责资助公学,而他自己出资在江南各县兴办免费的六年制义塾 …… 中信公司旗下的中信钱庄已经完成了在江南五省和全国的布局,随着胡楚元的调整,开始向地区性的小钱庄入股投资,通过控制这些小钱庄来完成开拓 这样做的最大好处就是不在各处树敌,也隐蔽 与此同时,中信钱庄开始推行存票法,这是一种变相的债券,采用西方的债券方法铜版印刷,有100文、500文两种面额,向百姓和小商人吸收存款,一年期的固定利息是5%,二年期的固定利息是7%,三年期的固定利息是10% 和贴票不同,存票是每个月都有销售,主要面向小额市场存款 为了向中信银行之梦迈出最后的一步,他也不断派遣掌柜们轮流前往国外银行参观考察,前往万旗银行、汉华银行实习,在内部组织年轻伙计进行秘密的模拟经营和集中学习 …… 吸收了胡大宗押田法的一些思路后,胡楚元也开始在江南农业合作社全面推广的联营法,以集资兴建道路、水渠、水库等设施吸引地方的乡绅、农户合股创办一家乡镇粮社,集资兴建基础设施,再由粮社对社员进行技术、贷款扶持,采用合股、押田、订金、代销等多种方法联营 江南农业合作社的各县支社负责对辖区内的各乡镇粮社行使股东权,统一管理,集资兴办拥有一定设备和生产能力的农产品加工作坊 这就是一种的联营法,宗旨是在不影响农户土地所有权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掌握土地经营权,使得投资能和回报相挂钩 …… 保利公司的当铺生意不是胡楚元有数的部分,他没有干涉,继续让沈富荣和朱福年全权负责,也维持多当号的经营方式,旗下拥有公济、永亨、顺记等二十多家当号,每家当号各有十几家铺子,相互独立,各自经营 荣宝斋在京师、天津、上海三大铺外,开始在香港、开封、洛阳、西安、杭州等古玩重地和源头市场开拓,各设一家铺子 这些当铺和荣宝斋主要是靠保利拍卖行从中联系起来,通过拍卖行加快古董和二手货的进出,增加资金的流动效率 …… 徐润走后,胡楚元重在万旗银行开设了一个国润基金,控制中润公司的绝大多数股权,低价向胡月乔、胡世源、胡卫源父子三人出售了10%的股份,并邀请四叔胡月乔担任中润公司名义上的总董,使得公司看起来是老胡家四爷这一系的产业 他还邀请了一些信得过的徽商和刘镛、庞云鏳、陆熙元等南浔商人担任公司董事,象征性的各搭了0.1%左右的股份,对外宣称是5%--10%,壮大他们的声势,利于他们和外人做生意,还能在表面上将中润公司的股权分散 即便如此,中润置地公司将大部分的上海租界地产分散在十二家子公司单独运作,各有一个掌柜经营, 此后,中润公司连续增设中润丝业公司、中润茶业公司、中润粮油公司、中润药业公司、中润纺织厂五家子公司,选择和刘镛、庞云鏳、谢裕、程谨轩等人合股,四爷一系主要在粮油、药业公司持股较多,刘镛、陆熙元在丝业,谢裕在茶业,程谨轩在纺织公司…… 中润旗号下的七家子公司,除了中润置地,其余全面开始分散股份 胡楚元给他们下了一盘棋,大家围绕“中润”这个主轴转动,各赚各的钱,缺钱则找胡楚元,同时在上海滩形成了一个奇特的中润系势力 就在这段时间,胡楚元以前所提倡的职工自学体系真正的被树立起来,他旗下的江南商行、江南合作社、中信公司、中润公司、保利公司都在采用这个系统,各设商学署全权理办 在五大公司内部,他也设定了的管理体系,增加管事,制定伙计三级制,实施细化管理,改善学徒待遇,设立信访署,以及审计署、财务署等分权机构,允许职员直接向各公司的信访处写信提建议,甚至是控告上级的违规行为 …… 在这段时间,胡楚元也充分的听取了徐润的意见,在上海、杭州、苏州、芜湖、天津、香港、福州、厦门、泉州……各地出资修建的徽州会馆,既是旅馆,也便于同乡往来 尤其是上海徽州会馆的规模最大,几乎能算是此时上海最大的酒店,胡楚元还直接建在长江路上 这条长江路是在他和万旗洋行的下,以原先的北黄埔路为基础修建的大道,扩建为原来的三四倍的规模,号称北外滩,比南黄浦路外滩为气派,十几座码头都是建的,设施和运营条件也好 也是在他的运作下,东唐家弄被扩建为徽州路,路口和长江路交界的地方就是徽州会馆,很多徽州商人都开始聚集在这一带买房,置办家业 胡楚元要的就是这个气势,还让提拔的掌柜胡长年去江南商行徽州总铺任掌柜,在绩溪县为胡家购置了四千多亩良田,兴建一座的胡家大院,捐钱兴建的宗祠,阔建祖坟和胡光墉功德祠,又捐建绩溪报国寺 在整个徽州,他兴办一家徽州商学馆,在各地各镇各乡开设义塾,所有钱都由他胡楚元一个人出,所有事则委托给胡长年办 他开始推荐一些徽商进入洋行做买办,帮着徽商们经办的店铺,的厂子,火柴厂、铅管厂、洋钉厂、玻璃厂、纸盒厂、铅笔厂、轮胎厂……都在杨浦区慢慢设立起来,技术靠美国,资金靠中信,经营靠自己 他还和程谨轩、谢裕等人一起联系了其他一些徽州商人,大家合股开办徽商钱庄,开始涉足上海的钱庄业务,和宁波系的钱庄相竞争 左挑右选,他选择资助徐鸿海创办东方报业公司,买下《申报》,增办《东方周刊》和英文周刊《亚洲周刊》,又资助马相伯创办南洋公学,和徐寿主办的格致书院相互辉映 胡楚元忙着这些事的时候,伍淑珍也在努力的创办自己的商号----金伯利珠宝行,两人一起合伙经营,胡楚元出招,她跑东跑西的办 在胡楚元的谋划下,她还同时置办了金伯利银楼,合理利用银楼和珠宝行的资源,降低人力和采购成本,再开金伯利钟表行,代理瑞士、法国的各家钟表,并打出“一经售出,永久保修”的招牌 这时,胡楚元的两个弟弟都在梅启照的亲自关照下,一起拿了举人的功名 在别人家,这是两件大事,可在胡家,这真是芝麻般的小事毕竟是靠作弊换来的功名,胡家也没有大肆办庆祝 考了举人之后,两人继续发力参加了光绪六年庚辰科的会试,结果当然是名落孙山 胡品元还想继续碰碰运气,就继续在国学馆跟着俞樾做门生,闲时则跟着顾寿藏学点鉴赏本领和经营古董经意的诀窍,要么就去国画院学习书法绘画,刻刻章印,活得很滋润 经过这么一考,老三胡缄元倒是知道了自己的国学水平,再想参考要等到三年后,索性就让胡楚元安排一下,化名胡三立到万旗洋行从学徒做起 1880年底的时候,因为悄悄修建的开平铁路即将竣工,李鸿章不得不掀起一场关于兴办铁路的争论,胡楚元说服左宗棠,一致劝谏朝廷开办铁路 抵不住湘淮两系的压力,无论京师官员和御史们如何痛骂,清朝廷是批准了李鸿章的提议,准许各地总督试建小铁路 与此同时,香港上海汇理银行正式将中文名改为汇丰银行,分设香港汇丰和上海汇丰两家 汇丰银行 一个香港金融业的时代悄然开启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捷达洋行和银行梦 第一百二十二章捷达洋行和银行梦 时间晃晃悠悠,胡楚元不停的在福州和上海之间来返,每个月都要去一次福州船政衙门,按照自己的想法作出一些决定,再让别人去办理 江南合作社关于茶业的经营一直都在稳步的进行中,稳扎稳打,扩张的度适中,胡楚元只是在大局上给予一个控制,并通过太古洋行成立一家大英茶业公司,在产、经、销三个方面都实现统一运营,也不断增加广告投入 多的时间,胡楚元还是在上海经营自己的产业 大半年的时间就这么匆匆而过 在杭州过完春节后,胡楚元就和两个弟弟一起返回上海 老二胡品元在国学馆跟着俞樾做学问,他倒是很聪明的,很多东西一学就会,一看就能记住,就是涉猎太多,书法绘画和金石学都要学 胡缄元则很低调的在万旗洋行做学徒,跟几个学徒在外面另租了一套小房子,只是偶尔才回墉园和胡楚元、胡品元聊一聊最近经历的那些趣事、怪事、麻烦事 胡楚元刚一回到上海,徽州商人、浙江商人、广东商人和洋人都借着这个时机前往胡家拜见他,送些礼,拜个年,死活都要见他一面,谈上几句客套话 直到元宵节都过去,胡楚元才难得的清静几天,就没有去商行上班,留在英华馆里 等到傍晚时分,斜阳夕照,已经快是吃晚饭的时间,伍淑珍过来找他 天气挺冷的,她穿了一身雪白色的狐裘大衣,秀黑的乌发很自然的拢成一束,垂在颈后,穿着一双黑色绒皮靴,越发显得漂亮高贵 两人在书房里将总帐核对一番,理了理去年的红利 谈完了钱上的事,伍淑珍就不无佩服的说:“和你说的那样,珠宝生意的利润真的很高,咱们不过投了几万两银子的本金,等到明年的总帐一清,差不多就能将本金收回来钟表行的情况也挺好的,每天都能卖十几件,毛利也在两成呢银楼进出的帐目虽然多,利润率却很一般,你再想想招法” 胡楚元问她:“你知道为什么银楼的利润率不高?” 伍淑珍道:“竞争太厉害,上海租界的银楼就有十多家,华界的数量也不少,大家的生意都差不多,就是靠手艺吃饭,你虽然替我挖了几个手艺厉害的师傅,开出来的条件却高了点” 胡楚元道:“银楼是传统生意,靠的就是手艺活和口碑,别人是百年老店,咱们的金伯利银楼却是店号,没有口碑,根本站不住脚所以在开始的时候多花点钱,请几个手艺厉害的大师傅是必须的” 伍淑珍却又有点不解,问道:“那我们可不可以不做银楼的生意,将资本集中一下,在天津和香港也开的珠宝店” 胡楚元道:“珠宝行的生意虽然利润高,可在目前的受众面并不大,你这家金伯利商号想要在今天的国内市场做大,那就必须做金银楼的生意” 伍淑珍道:“问题是想要做大银楼的生意也难啊,没有银匠就做不了活,没有好银匠招不到活,一个银匠从学徒熬到出师至少要十年,师傅还不肯带,一辈子都只能带几个咱们俩啊,怕是熬到老了,银楼也未必就能开多少家,光靠挖人墙角,迟早会把所有银楼都得罪的,那又何苦,你还缺这点钱吗?” 胡楚元笑了笑,道:“你是从美国回来的才女,怎么想不到合适的办法呢?我给出个招,你在那几个厉害的大师傅中挑一个人选,和他谈清楚价码,请他以后就负责培养银匠,再设一家金银匠学馆集中培养学徒,我们自己出银料让他们锻炼,两三年内就能出师在此期间,你就不断挖一些手艺精湛的大师傅撑着场面,成本高也没有关系” 伍淑珍连声赞道:“这个办法真的挺好,那真是想开多少店铺就开多少啊” 胡楚元却忽然笑出声,道:“你还真指望靠开银楼赚钱啊?” 伍淑珍挺认真的说道:“是啊,为什么不可以?你想啊,一家银楼只要经办的好,一年至少能赚几千两银子,要是在江南五省开上几百家,一年就是几十万两的利润呢” 胡楚元笑道:“利润就在珠宝上面,只开银楼能赚多少呢?银楼的作用只是培养多的工匠,随着人们对珠宝的需求渐渐涨高,金伯利的利润才会越来越大另外,银楼能起到囤积黄金白银炒货的作用,这也是一个用途其三,随着太古、万旗、万宝、禅臣这些洋行将经营重心转移向其他的列强殖民地,必然会有大量的珠宝和黄金供应出来,金伯利则是一个很好的分销渠道” 伍淑珍不由得莞尔一笑,道:“真是没办法和你比,你总是能看的那么远” 胡楚元则道:“小生意也能做大,大生意也能做小,关键是看你怎么想中国的生意经嘛,做贸易还是最赚钱等你将金伯利办的越来越顺手了,就在南京路开办一家最高档的百货店,专门出售奢侈品,不仅要在上海开办,还要在天津、香港开办” 伍淑珍再也忍不住的大笑出声,道:“这倒是我最喜欢的生意呢” 胡楚元则默默无声的笑着,他挺高兴伍淑珍能如此的开心,这个女子和一般人不同,她喜欢经办自己的事业,也确实是一个能做生意的人 比起国内的很多老传统的商人,她可是很注重营销的,不仅做广告,还在最繁华的路段租建广告牌 想到这里,胡楚元心中忽然一动,和伍淑珍道:“其实还有一个生意是你挺适合做的,如果做好了,那也会非常的赚钱……错,应该说是两个” 伍淑珍当即变得有兴趣,急切而好奇的追问道:“是什么呀,你” 胡楚元道:“广告营销和代理确切的说,你要建一家很特殊的洋行,专门负责做广告,给别人设计营销策略,设计商号和品牌洋行同时兼营代理各种高档的个人消费品,比如说,钟表,雪茄,化妆品” 伍淑珍忽然忍不住的轻捶了胡楚元一拳,道:“哎呀,你这家伙真的是太聪明了,这可真是一个特别的好主意呢” 随即,她又特急迫的问道:“那你说说,这家洋行叫什么商号呢?”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可惜,怡和是你家开设的商号,眼下却被别人占用了否则,用怡和这个商号就挺好的,怡和不行,那就叫乐怡洋行” 伍淑珍悠然噙着一抹笑意,似乎是很看的开,道:“我倒是无所谓的,过去的都过去了,我爹就总和我说,做人不要总是背负着过去,一个家族想要变得年轻,不能背负过去” 胡楚元默默的点头,觉得这话很有道理 似乎,他对伍淑珍也有了一个的认识 伍淑珍自己也想着,问他道:“捷达洋行怎么样,捷者,快也,快帮人成功,这个取意是不是很好呢?” 胡楚元总觉得她心里肯定有那么一丝的难过,只想附和着她,让她高兴,就大笑道:“捷达……真的很不错呢那就叫捷达洋行你可以快点去申办,但一定要找个好的合伙人和开珠宝行不同,你以前只要在柜台后面坐着,仔细盘着帐目就行了要开这家洋行,那就得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尤其是要和洋行经理、华商打交道,女孩子不是很方便,我不是说女子不行,实在是这个环境不适合你发挥自己的才能” “好了啦,不用这么谨慎的和我说话了啦”伍淑珍居然也有些撒娇的韵味,笑道:“我知道,我等几天就回一趟美国,找以前的同学帮忙介绍一个在广告行业工作的人美国广告业也有了几十年的历史,发展的特别快,应该能找到合适的人选国内应该也有一个掌柜帮忙打理,就算是买办,你帮我推荐一个人?” 胡楚元道:“杨鸿宾不错……可他未必想去做买办,等等看……” 他还没有说完,胡荣就神色匆匆的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电报,道:“大少爷,中堂大人发了封电报给您,还说是特别急的急电” 胡楚元哦了一声,立刻起身将电报拿在手中,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写有“急电,大局已定,诸事可行”十个字 看到这些字,胡楚元心中一阵大喜,他知道自己谋划了近两年的事情终于成了 他忍不住大笑一声,和胡荣吩咐道:“去,去将陈晓白、谭义云、柳成祥、郑锡泰四位大掌柜都喊来,晚上再将叶同光给我单独叫过来,就说是天大的喜事” “好,好” 胡荣看到胡楚元高兴,心里也特别高兴,立刻就答应着,匆匆返身就跑出了书房 伍淑珍好奇的和胡楚元问道:“什么事啊,把你高兴成这样?” 胡楚元又是一声大笑,振臂一挥,道:“我的中信银行梦终于要实现了,虽然中堂没有说清楚具体的情况,可看样子,朝廷是已经批准了,要不然就是必须得批准” 伍淑珍倒是不解,道:“我一直就奇怪呢,你要开银行,那有什么难的呢?这两年都悄悄的准备着,真是把我都急坏了” 胡楚元嘿的笑出声,道:“你不懂了,我要的不是一家普通的银行,而是一家有发钞权的银行为了这个目标,我可是绕了好多路,想出来好多办法,避开多少清朝廷的避讳别的不说,为了这件事,我这两年让沈富荣在京师里暗中打点了一百四十多万两银子,光是军机领班大臣恭亲王、主管民政的肃亲王,还有那个贪婪无度的庆亲王就耗了一大半的银子,再加上户部、吏部的大小官员,慈禧身边的那几个太监,我这一路打点下来,难道就只是为了一家变个样子的钱庄?” 伍淑珍唉唉的感叹道:“在国内办点事真难,连你都要绕这么多弯,花这么多钱,别人可就别提了” 胡楚元道:“我吃螃蟹嘛,付出总是最多的等我这个事办成了,其他各家官股的商行都会争先恐后的效仿这两年,他们都是一个劲的抄袭我,我怎么办,他们就怎么办,正因为是这样,我才静悄悄的准备了这么久,等我经办起来,他们想抄都来不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去北京 胡楚元花钱攻坚别人跟在后面享福 这样的事情胡楚元可不想连续力几次他这一次早就盘算好了就要让其他几家官股商行难以抄袭想抄也抄不起来抄起来也晚了一大截 没过多久几位大掌柜就匆匆忙忙的乘坐马车赶来具体要办什么事大家早就商量了好多次现在只是正式卯足最后一口劲轮流看了左宗棠的电报大家都很开心匆匆来匆匆走随后就迅回去吩咐其他的掌柜加紧办事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做的度做完 等了两天上海道台杨昌俊就来找胡楚元将具体的情况和胡楚元说了一番 事情大体是这样的首先是杨昌浚在去年初上奏朝廷借口洋圆在上海和江淅一带泛滥成灾洋人坐收重利百姓受盅惑喜用洋圆不要官银想要筹办上海银局铸造银元 胡楚元随后发力重金疏通户部满尚书景廉和户部汉尚书董怕两人建议朝廷批准并在上海试办上海银局设督办一人面上海道台直管 董响随后就继续出力说也可以铸造铜元一铜元兑三秋铜钱或可依照情势直接兑银元又说其中利大可使户部增收税款 恭亲王,肃亲王这帮军机大臣都早已被打点过逐一称好两宫太后就同意了 事情到了这里才是一个开始铸银元和铜元的权利都还在上海银局手中和胡楚元没有关系啊 很快左宗棠亲自上折密发军机处和恭亲王商议印发纸钞从中取利用于偿还军债吸取同治年间的教训此次不再由朝廷直接印钞而是由商人钱庄自办纸钞全权负责兑现上海银局只收税厘 具体怎么经营呢办法也简单商人从银局购置银元铜元做储备金按照储备金的数量发钞三倍或是两倍但凡过储备金的部分都要增收印钞税抽税十二分之一 既然是密折那就只能密谈肃亲王深得慈禧信任又拿了胡楚元二十万两银子他去找慈禧商谈说这个好啊非常好啊税款丰厚啊商人若是办砸了那也和朝廷无关 朝廷只负责收税其他事情不管 这样大的事情肯定需要经过庭议七嘴八舌的各部尚书都得发表一下意见御史们也得表现一下自己的独特思维和忠国忠君的职权本份 只要开始公开谈论那就得花费很多时间和周章幸好满人的那几位实权人物都同意了左宗棠和刘坤一,万青藜,董怕等人也是非常赞成不赞成不行啊钱收到手软 杨昌俊说估计最近就要公开庭议了别的不怕就怕那此爱说闲话手里又没有实权捞好处的御史们看着别人捞足银子眼红左宗棠的意思是让胡楚元亲自赴京师坐镇提前将御史言官们也都打发了 如果一切顺利最终就会按恭亲王和肃亲王的意思理办先在上海试办大清银圆和铜圆其他地方都等一两年再说上海那里也先由中信钱庄专营五年纸钞以后再让其他钱庄进入 既然是这样胡楚元就不多耽搁了立刻让人准备行程即日前往京师坐镇如果时间来得及他还想去趟山西和乔致庸会个面 此时的晋商还是很有实力的如果能和他们谈妥在北方也占一笔纸钞买卖那就一笔不小的收益 光绪七年正月二十四日胡楚元就匆匆启程乘船前往京师 伍淑珍要回美国筹办自己的捷达洋行就不跟他一起去了为了保密胡楚元也只带了陈善元又颜士璋两人郑锡泰等人则留在上海迅加办各种事情越快越好 到了天津后胡楚元还得乘坐马车前往京师习惯了在南方畅通无阻的乘坐水路巨轮后在北方的旅行简直是一场折磨 在马车里摇摇晃晃了四天胡楚元才总算是抵达了京师 腿年是一个寒年此时的北京城还在下大雪马车轱辘咯吱咯吱的在雪地上压过去留下两道很深的痕迹灰灰的泛着冰雪的银光 进了北京城后马车晃晃悠悠的驶过街道进入琉璃厂附近的厂甸胡同不惜成本的重金砸下来荣宝斋如今已是京师里的头号古玩店铺子最大又在厂甸胡同里买了一处大宅子原先是一位贝勒的府邸四合院 这一带住着不少京师官员很多刚考了进士的翰林院编修们都住在这里房租不便宜可官味儿浓疏通打理起来也容易 因为来之前就给沈富荣发了电报马车进了胡同口沈富荣、王懿荣和富国钱庄京师总铺的掌柜朱延年就已经在外面等候迎接 朱延年也是老臣子 胡雪岩用人是很讲究的这位朱延年掌柜就是地道的北京人曾是个秀才为了生计到钱庄做信台也就是负责统计各地分铺每日提交的业务信件 军荒马乱的时候他跟着自家的掌柜去杭州送款子半道被一伙兵匪劫了 胡雪岩无意中知道了这个事情就和那伙湘勇谈了谈条件将他们放了出来又在他们钱庄里入了股让他们回京师替卓康钱庄办一个分铺 后来钱庄掌柜把铺子盘点给胡雪岩朱延年就留下来做掌柜 朱延年也是五十岁的人了穿着一身惦着连毛羊皮的黑绸袄子将手缩在袖口里忍着大雪天的寒风苦苦等着 看到马车停下来胡楚元一掀帘子沈富荣就喜笑颜开的道东家您可总算是来了这一路可不好走比不得咱南方来去都不方便”, 胡楚元嘿的笑一声不等别人拿凳子给他踩一脚就从马车上跳下来尾随其后陈善元和颜士璋逐一下了车 哎呦我的爷您可别摔着”,朱延年紧张的不得了匆忙就上去搀扶胡楚元 怕胡楚元认不得沈富荣给他介绍道东家这位就是朱延年朱大掌柜”, 胡楚元挺高兴的和朱延年拱手道朱大掌柜北京这此今生意一直靠您掌着这么年可真是辛苦您了楚元感激不尽”, 爷您可别这么说呀”,朱延年呵呵笑着胡须和眉毛上还落着雪花又道当初要不是老东家出手搭救我这条命就算是丢在杭州了老东家和东家都是仁义之人急公好义能给您家操办家业这也是我的福分啊就这北京城里那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呢”, 胡楚元笑道有您在北京操办我这此个家业那不也是我的福分吗刁”, 朱延年匆忙客套道东家过誉了过誉了”, 胡楚元从容的笑着他不喜欢过分的客套热闹基本是点到为止转而道您几位还别说这北京城也真够冷的咱们进屋说”,说着这话他就拉着朱延年半搀半带的一起进了四合院 在胡家朱延年当然算不上大掌柜的只能说是介乎于大掌柜和掌柜之间管着北京的两家中信钱庄天津和保定的分号又有其他掌柜管着说他是大掌柜那只是个敬称因为北京分号是他开拓的这和朱福年早年为胡家开办公济当铺样虽然没有大掌柜的实权大家还是尊称一声朱大掌柜 人在不同的社会地位和位置上就总有不同的气势,气面,神态言语 这几年下来胡楚元的气势就已经和一般人和寻常的富家公子富仲差别很大了 和胡雪岩不同他给人的感觉是冷淡的很难靠近很多人看到他是很怕的他在江南商行里面一现身整个大厅里的所有人都鸦雀无声的不敢说话 可是当你真的走进他的世界你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容易亲近随和,大度没有等级观念在他的眼里似乎所有人都是公平的他和你也是一样的 很多人只和他交谈了一两句话就会特别开心 包括胡楚元身边的家丁、护院、厨师、丫鬟大家对他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别说是这此人就是杨昌俊,叶富,霍鸿机等人对胡楚元都有一种说不清的尊崇 刚一见面朱延年就在心里感叹他这个东家了不得根本不是一般人 进了正堂胡楚元就在屋里的大桌旁坐下来让朱延年坐在自己右侧的位置随即就和沈富荣、王懿荣问问京师目前的情况 胡楚元要来办什么事情大家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王懿荣就先说道表面上看都察院似乎是问题的关键其实眼下最重要的人是军机大臣李鸿藻此人极其保守但凡是洋务的事情都要反对连肃亲王至少还认个钱他却什么都不认和李鸿章、恭亲王是官场的死敌”, 胡楚元就和他问道那你熟悉吗?”, 王懿荣道还算是熟悉前此日子刚去拜访过送了些字画算是做一个铺垫最近就等着真正的疏通一次呢因为大家都怕他反对目前还没有将消息告诉他”, 此时的王懿荣已经在去年中了进士而且是二甲及第赐进士出身因为有人”,打点又有吏部尚书万青藜的赏识立刻就在吏部捞了一个员外郎的职务 既然是身在吏部对于各种消息都会很灵通和其他官员走动起来也方便 第一百二十四章 一百万两银子的贿赂 开办银行,经营纸钞这对胡楚元来个人生中最略辈要的事情坚决不容错失为此要投入多少钱来疏通他根本不在乎左宗棠浊起来那也是深不见底的为了说服左宗棠让左宗萦全力以赴的调控此事胡楚元直接答应为湘军筹办一整件的大事大到足以让湘军有翻天覆地般的变化这个事那可不是几千万两银子那么简单胡楚元以后要付出的心血和精力是无数的若非如此左宗棠能教出一切为他操办此事?可是只要这件事办成了法国和日本敢到中国的地盘上闹事那就等于是送死因为胡楚元的钱几乎就是用不尽的他一个人就是大清国的中央银行和这此事比起来现在拿几百万银子砸事疏通又算什么呢?胡楚元只是冷冷的笑一声让人给他泡一壶好茶慢慢喝接慢想稍作琢磨他才和王懿荣续问道李鸿藻这个人可怕在哪里?” 王懿荣道李鸿藻以前就是从左都御史起步的如今的清流派和御史都是他提拔栽培的现在号称四谏、六君子、十朋的张之洞等人都是围绕着他他以前和军机大臣沈材芬、恭亲王奕等人就不和现在和李鸿章等人也是完全对峙对商行等事就极为反对要和他疏通怕是不容易呢”一直在旁抽着旱烟听话的颜士璋却冷笑一声道对付这样的人啊一味想着送钱也是不行的可他也是很有用的咱们要是一次将他给砸弯了以后他也不会轻易对我们说个不字”胡楚元点着头道颜先生这个事情还真是给您说对了那就按咱们事先商量的办”颜士璋嗯了声将手里的旱烟杆拍了拍把烟沫子敲打在脚底板道东家那就这么办您先把那此个珠宝首饰装装箱我这就托人给他家娘们送去等把这个枕边风给疏通后面再想办法去他家里给他送上一份厚礼把这个坑给填平咯” 胡楚元点着头让颜士獐先去办事颜士璋在京师里活动了几次有自己的门道但还是将同乡王懿荣带上一起出去办事 李鸿藻和李鸿章的名字只有字之差却不是兄弟关系前者是保定高阳县人身为同治,光绪帝的两任帝师清流派的真正井造者后者是安微人洋务派的真正井造者双方都是恨不得对方早死一步的政敌 李鸿藻也是世代的官宦人家祖父李殿图曾任闽淅总督他的两个儿子都不学好心里堵的慌年前续弦的妻子如今又怀了一个孩子他是疼爱的不得了老大少妻的这也是一个下刀子的地方送颜士璋和王懿荣离开胡楚元就将沈富荣和朱延年喊过来让他们想办法去找慈禧身边的那几个太监每人送上一万两银子的贴息股贴在中信钱庄等这条路疏通好了再过几天就给慈禧送上一份厚礼 他在福州的时候就想好了这件事在福州寿山买了七块百余个重的田黄石整料请了福州最好的那此个工匠大师傅花了一年多的时冉雕了一佛祖雕像和四菩萨像 因为是很罕见的一套价值连城稀世珍宝基本不可能再遇到要不是给慈禧送礼就算别人出价一百万两银子胡楚元也不会卖 前前后后的所有东西加起来他怕是已经要砸下去一千万两银子代价不可谓不菲等了几天胡楚元才在颜士璋的陪同下登门求见李鸿藻 李鸿藻当然是不想见的不管别人怎么替胡楚元吹嘘可他还是不待见胡楚元死心眼的认定胡楚元和李鸿、左宗棠还有奕那个鬼子六都是一伙的都是想要将大清国给毁掉可是大人收了别人十几件价值不菲的稀奇珠宝首饰看起来也都精美不菲他也不太好意思给胡楚元吃闭门羹等了多分钟胡楚元和颜士璋才被允许进入李府拜见 在管家的领路下胡楚元一路走进了大堂迎着脸面儿就见到了瘦瘦高高的李鸿藻银须飘然修剪的很得体正坐在堂上抽着水烟咕噜咕噜的听到声响也不抬个眼帘儿还不是很待见胡楚元胡楚元上前数步拱手躬身道下官见过军机李大人” 嗯” 李鸿藻淡漠的哼了一声道坐你这一路从福州赶过来也不容易”胡楚元再拱手道多谢大人赐坐”说着他就和颜士璋一道坐下来 李鸿藻又问道:你在福州办的那些个差事还行老夫听说福州人不那么好管水师的事情也不是你这种年轻人和生意人想的那么简单要多替朝廷上点心别着了别人的算计”胡楚元不动声色的答道多谢大人提醒下官一定小心办理” 李鸿藻淡漠的嗯了一声继续不说话只是冷漠的抽看来烟一这种人就是不识抬举别人已井给了送了几万两的银子不仅不给面子还故意拿架子刁难别人如果他不是帝师谁愿意搭理他?胡楚元心里是不高兴可也只能暂时憋着和李鸿藻道大人下官此次前来拜见您其实是有一次想要商量”李鸿藻还是那么冷淡的嗯一声连眼皮子都不抬不拿正眼看胡楚元道你说老大听着呢”胡楚元道“大人两江总督左中堂曾和下官说大清国之大概有三亿之数是庄户人想要富国强国首当重农兴农对这番话下官是谨记于心也想在江南五省推广水利开渠兴田以利百姓” 李鸿藻居然冷嘲的哼笑一声道胡提调你这话说的倒是头头是道老大怎么听人说你在上海租界里竟挑唆商人兴办厂子和洋务你莫非是要毁咱们朝廷的根基?”胡楚元笑道大人误会了那此厂子投资都不大加起来也不过百余万两银子的股本还是几十位商人相互合股共建的下官和淅江巡抚梅启照梅大人筹刮的才是大事我们准备在淅江大兴水利修建水岸水渠使得百姓旱满保收增上等水田数百万亩” 哦?”李鸿藻悄然提起了一些精神却道老夫对此事也略有所知但凡开支皆是从钱庄拆借以淅江赋税为抵押不收百姓厘金其中你又要捐款百余万两不错不错你有这份心就逊算是一个不错的人” 胡楚元笑道“能得大人这么此个大赞赏下官也算是心满意足了其实下官还想对江南的农业给予大规模的资助只是没有钱啊完全靠钱庄拆借和我个人的捐款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和中堂大人商议准备让钱庄代办纸钞朝廷从中收税用于兴办江南水利” 哦?”李鸿藻又是微微的一怔他也是消息灵通的人最近这此风吹草动他大略知道一点皮毛具体到底是个什么事情他还没有查清楚现在他算是明白了都是胡楚元这孙子在背后使坏不过胡楚元想要办的这牟事情倒不坏也算是走了回正道他却又有此疑虑道纸钞这个事情不宜再谈啊同治年间朝廷就已经发了一次纸钞却是不了了之百姓受苦朝廷也未受益”胡楚元道大人这次由商人理办也由商人自行承担所有风险朝廷只负责收税和监管其中具体的风险呢咱们也有法子控制每家钱庄发纸钞都得要从朝廷衙门购置银圆做为储备金以储备金为基础增发一倍或者是四倍的纸钞发一倍则抽税十二之一发四倍则抽税十之一” 李鸿藻在心里一琢磨觉得这个想法确实不错朝廷不用担风险光是从中抽税他在心里细细权衡一番又和胡楚元问道那四倍以上怎么算?”胡楚元道四倍以上律停发以免百姓挤兑商家破产影响纸钞信誉免得危及朝廷声誉”李鸿藻赞道不错你这个说法是很对的问题在于发行那么多的钱又要用于何处?”胡楚元道下官祖业中也有一家钱庄若是我家钱庄理办此事所得钱款也要用于兴办江每水利振兴百农桑田” 唔”李鸿藻很满意的点着头心想胡楚元这个人还凑活啊明白那么此个理比李鸿章懂事的多啊见他差不多是要同意了胡楚元才让颜士璋先避席离开自己取出一张折纸交给李鸿藻道大人世代为朝廷效力两朝官居一品祖居保定府却并无余财多产令人佩服下官这里恰好有一份家业因为是在保定府远离我家直没有派人打点经营空荒废了那此田产若是大人有意留给家中兄弟子嗣经营下官愿意以十万两银子的价格卖掉” 一听这话李鸿藻陡然倒吸一口冷气心想你这好大的口气啊居然敢要老大出银十万两?他心里不那么高兴却不动声色的将折纸接过来打开一看见是一份拟好的合同赫李鸿藻再仔细一看合同的明细心里陡然间就像是响起来一声炸雷差点没将他吓的从椅子里跌下来天啊他简直不敢相信胡楚元居然要卖给一万亩的上等好田另有高阳县内的一栋占地十余亩的豪宅大院再加上高阳县,保定县的城内繁华热铺三十余间当铺六家保定府的地价李鸿藻还不清楚吗?高阳县的地段他还不明白吗?就这么一份合同里的所有产业加起来至少也得值上一百万两银子哎呀李鸿藻越算越惊吓彻底被胡楚元给吓倒了他急忙和胡楚元道胡提楚元啊你这笔交易怕是写错了?”他不敢相信啊别说十万两银子就算真用一百万两银子买下来他都赚到手软一辈子吃喝不愁乎乎孙孙的生计都有着落了胡楚元笑道大人您不知道吗?这此田地其实都是好田要是有人鼻理那都是聚宝盆可要是没人细心打理那就一地荒土我这一天到晚都在福州哪里有精力管理这此田地啊?早就有心思转卖给别人经营恰好大人是高阳县人这此家业交给您府上经办那是最合适不过了呢”李鸿藻还是倒吸一口凉气心想胡楚元为了敲定这个事还真是费了不少周章啊?他慎重的权衡着可一门心思想的都是这此田地和店铺光是收租子他这一年就能赚化八万两银子左右想了一番,他不再谈这个事其实也就是准备收下来只是得先问问胡楚元具体要他办此什么事他也不急着问清楚就很客套的和胡楚元闲谈 胡楚元是个多灵活的人啊一般人摸不到他的谱就算是和李鸿藻这种的老古董他也能该得来他就说了洋务不能强国经过太平天国之乱和丁戊奇荒中国目前仍然有3.5亿----35亿人口其中有3亿是农民如果农业不强不富中再如何能强能富?可洋务也得经办不能让洋人把钱都赚去了他就不那么喜欢经办洋务只是看不得洋人在中国赚钱他这才卯足劲办洋务非要让洋人在中国赚不到钱无利可图便只能都离开中国听他这么一说李鸿藻特别高兴只觉得自己找到一个知音两人就该东该西什么事情都能该一谈越该越投机李鸿藻就留胡楚元在府里吃了晚饭随后又一起喝杯茶等到天色渐晚不得不送客了李鸿藻这才和胡楚元压低了嗓音明说道楚元关于你要经办银行一事老夫非常支持的必当为你谋刮一番只是这份家业?”说着这话他又井那份合同给拿了出来胡楚元知道他在想什么这么大的一笔家产忽然转移到李鸿藻的手中那岂不是给人一个贪脏的把柄?他随即就取出另外一份合同和李鸿藻道军机大人咱们还是按这个法子办” 哦?”李鸿藻微微一怔迫不及待地就将第二份合同拿过来一看不免是加满意原来胡楚元早就给他想好了这些家业采用分期十年支付的办法每年付银一万两中间都由他人经办收益归李家每年在明处刮拨过去一份,十年刮清表面上看起来也不过是李家经办的很得当年年有利年年投资按这个分期法购置说是卖价十万两李鸿藻其实只用出一万两银子后面前是从田租和地租里抽钱还款这好的买卖去哪里找啊别说有钱就算是没有钱李鸿藻借高利贷都要买下来李鸿藻高兴的呵呵大笑当即就道楚元那咱们就按这个事情办你大可放心你走的是正道心里有一面明镜以后只要是你的事情老大和门生都当鼎力支持”他特别将“门生”二字说的很重他虽然是军机大臣实权却都在恭亲王奕手中他的价值也就是一群门生和那此清流派的谏官o 胡楚元心里明白的很当即起身告辞李鸿藻挺热忱的,一路将他送到大门外等胡楚元的马车都走得不见了踪影消失在夜色中他还有点回味不及意犹未尽总觉得自己这辈子也未曾如此风光过等了几天李鸿藻亲自在府上办了筵席邀请胡楚元和王懿荣过来又将张之洞,张佩纶等人都喊来介绍大家认识又狠狠的把胡楚元夸赞一番有了这个基础后面的事情就好办了胡楚元就让王懿荣出面联系每个人都打理万余两的银子这此日子里胡楚元花钱真是犹如流水一般犹如长江黄河一般泛滥前后砸了八百多万两银子总算是把所有人都疏通了一番李鸿章他就不去疏通了他知道李鸿章是聪明人盛宣怀也是聪明人这个事情对大家都有利他们也是想搞的只是一直拿不定决心胡楚元在下面活动了一遍慈禧也收到了他的彩头大悦乘着这个势头肃亲王就亲自上折子议事事情顺溜的让人都不敢想象零星还是有人反对的可那此人的分量太轻基本也就是一此没有拿到钱的人眼睛红的和免子一样甚至还有以死直谏的人 恰好曾纪泽和俄国签订了协议理论上算是可以收回伊犁但也赔了五百万两银子朝廷又急着要用钱这个事情不等再议就直接由慈禧发话准奏随即就让户部满尚书景廉出面找胡楚元借了五百万两银子用以后的印钞税做抵押先给俄国人补上 第一百二十五章 和满清赌一局 第一百二十五章和满清赌一局 胡楚元这个人……真的是有用啊 从胡楚元在厂甸胡同的那间四合院里出来,景廉手里就已经拿到了五百万两银子的中信银票,心里那个痛快啊,他做了这么多年的户部尚书,和山西票号打了不少交道,可还没有一次是这么痛快 这么大的一笔数目,给谁都要琢磨几天 胡楚元倒好,景廉刚说完,他就让人办了一份借款协议,将银子借给户部衙门,还只收年息8厘的低税 办好了这个事,他就迫不及待去宫里给慈禧交差,美美的夸赞了胡楚元一番 从宫里一出来,他再匆匆赶回来恭喜胡楚元,说是太后说了,从今以后,户部要是有拆借的地方都只找中信钱庄,不用再去找山西人了,麻烦 换句话说,户部有银子就存在中信钱庄,要借钱也找中信钱庄 一旦成了气候,京师大小官员们的si款也会找中信,能贴票就贴票,不能贴票就办存票,不给存票也行,悄悄送回老家 官员们要给吏部送钱找个差事,想借钱,当然也得找中信 这他娘的倒是一个意外的惊喜 胡楚元当然是很高兴,就留景廉吃了一顿晚宴,又送了三万两银子的信义当铺贴票,年息最少12厘,按年分红 当铺是小本经营大利润,从来都不用开贴息股,今天算是对景廉这个户部满尚书特殊例外 这个事情,身为户部尚书的景廉自己怎么不清楚 就在他们嘀咕嘀咕的时候,李鸿章也在自己的直隶总督衙门里寻思着,他又不是瞎子,这个事情摆明是有大鬼的 他将盛宣怀找过来商量,两人也一起嘀咕嘀咕 盛宣怀心里是不舒服,银行这个事,他前两年就有想法了,可觉得事情太难办,就想等几年再说 这倒好,居然让胡楚元抢了先,而且还这么顺利……不对劲啊 天色已经很晚,李鸿章默默无声的喝着茶,锁着眉头,在心里盘算此事的影响 盛宣怀连茶都喝不下去,忧心似火,就像是滚油煎心脏,烫的他刺痛,真想骂一声娘 等了会儿,他就挑拨道:“中堂,此事绝对是有问题,我估摸啊,胡楚元那小子至少砸了四五百万两银子,咱们不妨就在这里下套,好好查查他,乘机扳倒那些个贪官污吏” 李鸿章冷哼一声,道:“胡话,涉及到这么多人,李鸿藻和肃亲王、恭亲王都有份,你找谁去告状?万一告不死,那你就等着被收拾” 盛宣怀不语,他也就是说个气话 李鸿章却颇为诧异的问道:“你,胡楚元这么个中信银行要是办起来了,他自己能从中牟取多少利润,他舍得这么一大笔钱,不会是折本赚吆喝?” 盛宣怀道:“那肯定不会以他的财力,估摸能吃下二千万两的大清银元,对着发纸钞,估摸能发四千万两有了这么大的一笔钱,他再用来发贷拆借,三四年间就能翻一翻,抽回利润继续发纸钞,钱滚钱,利滚利,这笔买卖可就是太赚了” 李鸿章不免有些责怪,道:“那你怎么没有想过?” 盛宣怀叹道:“下官岂能没有,只是觉得事情难办,尤其是李鸿藻肯定是要说闲话,咱是拿不下来啊只没有想到,居然便宜了胡楚元这个东西” 顿了顿,他又忽然坏笑道:“中堂,要说年轻人办事是有冲劲,可总也有不牢靠的地方您想啊,他发的纸钞数额那么大,要是用传统的银票法子来办,那很容易假冒,要是用洋人的法子来办,他也得找人找机械,找油印染料和纸张,光是这些就能把他烦死,只要有漏洞,下官就有办法对付他了” 李鸿章默默点头,却道:“我看他是不会有多少疏漏的,你还是尽快抓紧把这个事情也办起来这就看你的本事了,要是你能压制住他的中信银行……其他的事情也就好办了” 盛宣怀不语 他倒不觉得自己是有这个本事的,关键是手里没有钱庄,他要是有一家遍布全国的钱庄票号,早就将胡楚元挤兑出上海滩了 钱庄不是那么好办的,里面的猫腻多着呢,光是找一个合适的掌柜就得花费许多力气 说来说去,只能说胡楚元命好,他爹给他留下一个阜康钱庄,顺手的掌柜一抓一大把 第二天,胡楚元将朱延年请了过来,坐下来一起喝杯暖酒,吃两碟花生欲米松仁,说一说户部要找中信钱庄做官家差事的事 朱延年一听就高兴的特厉害,喜上眉梢,道:“东家,这可是一个大好的消息,说明咱们中信钱庄已经比过了山西人我这已经准备了很久,只要您同意,我明天就能开几家铺子” 胡楚元点着头,道:“那行,我将京师、河北、天津折起来算一个总铺,银行开在天津租界,总铺放在京师这里的帐目就都交给您来调控,不过……朱大掌柜,我还是要说一句” 朱延年加开心,想不到自己还真是要升大掌柜了,当即道:“东家,您就直接吩咐,我这一定都给您办妥当了”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这个话,我就是和你先说一下中信钱庄和银行是两个口子做生意,相当于是左膀右臂的关系,钱庄这边还是陈晓白大掌柜的在办事,银行这边我交给了郑锡泰,等些日子,我会从上海抽调一个掌柜到天津做经理,直隶这一块的钱庄归您管,但您也得和他多加合作” 朱延年也点头,道:“东家,您就放心,我一定把这片段的事情办好”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朱大掌柜,您顺便帮我参谋参谋,咱们中信钱庄的生意是越来越大,以前是主做江浙,只在外省设分铺,便于汇兑现在不一样了,我打算设两江、闽浙、直隶、湖广、两广、西北、中原、西南八个分部,各部设一个分号大掌柜,上海留一个总号大掌柜” 朱延年想了一下,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 胡楚元叹一声“是啊”,又和朱延年道:“另外说个事,直隶这里不用开太多铺子,京师各县一家,河北各府一家,天津三家,这就差不多了主要是入股地方的钱庄,甚至是直接控着大股份,您最近就要忙着这些事,看看哪些小钱庄是能抽股给咱们,好处当然是实在的,咱们可以拆钱给他放贷,还能跟着中信票号做转手的二票号生意” 朱延年笑道:“只要咱们肯拆借款子,愿意抽股的小钱庄多的很,可这两年,我都按陈大掌柜的意思在办事,一直都在积攒着掌柜和主帐师傅,这都能开几十家分号了,这些人怎么办啊?”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那就再开一家票号嘛” 朱延年沉思片刻,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树大招风,咱们钱庄自打前年换上中信票号后,一直就扩展的很迅猛,南北走货的都得走咱们这里走汇除了山西的日升昌和大德通,咱们在京师算是最大的票号就和乔致庸一样,咱们也拆出一个票号,可这个票号叫什么,又挑谁做分号的大掌柜?” 胡楚元道:“就叫万通票号,你想办法挑一个山西人,我准备让这家票号向山西走,去西口和归绥发展” 朱延年笑道:“那我就明白了,这倒是真好找,山西做票号的掌柜多的很前些日子,蔚丰厚票号京师分号的掌柜李宏龄和大掌柜毛鸿翰发生了一场挺大的争执,毛鸿翰还在东家侯家那里告了一状,想要裁撤掉李宏龄李宏龄这个人,我是认识的,打了十多年的交道,正直壮年气盛,才三十三岁,刚做上掌柜没几年,想在京师分号里做点小改动,结果被毛鸿翰骂了一声,说他想借机渔利” “哦?” 胡楚元不免有些好奇,续问道:“李宏龄想做什么改动?” 朱延年道:“其实就是效仿咱们中信钱庄做存票业务,他也想搞存票,他si底下和我说,京师富商云集,若是能够大做存票,必定可以收取大量存款,发往各地借贷,也能赚不少钱只不过,他说咱们的存票利息太高,风险太大” 胡楚元好奇,问道:“他怎么和你说了这些?” 朱延年嘿嘿的笑着,美滋滋的将酒倒满,自己巴滋一口饮下去,才说道:“不瞒东家,我寻思自己再过四五年就可以退休了,想给东家找一个真正能在直隶和北方立足的掌柜,找来找去,我就找到他了这两年里,我一直借着同行的关系,和他常来常往,他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都教着呢他这个人忠义,讲信用,人品是没得说,他以前在一家山西票号做学徒,手艺学成了,票号也亏本关门了,后来有个姓曹的帐房先生推荐他给侯家的蔚丰厚票号做管事,又过了些年,他成了掌柜,曹帐房却病死了,留下孤儿寡母没人照顾,他就一直接济着,说是要照顾人家到两个儿子都g人” 胡楚元忍不住的嗯一声,心想,在这个时代做生意就有这样的好处----人实在,像李宏龄这样的人,搁在130年后都得上《感动中国》,可在今天,却并不是很罕见 这样的人,哪怕是没有多少能力,胡楚元都是想要用的 他当即道:“这个人好啊,能力怎么样?” 朱延年巴滋的又喝一口小酒,笑道:“东家,您别急啊,您这不是找我来喝酒的吗?” 胡楚元嘿嘿笑着,也稍微的喝了一口 京师的白酒太辣,他不习惯,索性让陈善元换一瓶黄酒花雕,天寒地冻的,加上一点生姜暖暖胃 两人又喝了几口,朱延年才道:“东家,实话和您说,这个人的能耐是一等一的,就是瞎在蔚丰厚的毛鸿翰手下了可惜,愚忠,我以前就招揽了两次,他都念着一场主顾情谊不肯离开” 胡楚元嘿的笑一声,愈发觉得这个人有趣,道:“行,你替我安排一下,我想去拜访他” 啪 朱延年将酒瓶子一搁,道:“东家,您要是刘备啊,咱们现在就去找他,一点都别耽搁我拿脑袋担保,这个人准能给您赚大钱” 胡楚元也不说二话,立刻就让陈善元备车,顺便带两坛子绍兴黄酒 李宏龄是山西平遥人,可以是从钱庄窝里长大,今年三十三岁 胡楚元亲自去请,那还真没有请不来的道理,正好李宏龄最近在蔚丰厚干的是越来越憋屈,和胡楚元一谈,这才发现自己想要开办的那些事在胡楚元这里已经办的很利索 他犹豫了一天,第二天才来找胡楚元,同意接下万通票号,可他不要胡楚元给的股份,他只想用自己赚到的红利占股 胡楚元当然是同意了,愈发觉得这个人确实难得 办妥这件事,胡楚元才动身返回上海,他必须回去,因为他要办的这笔买卖影响深远,总有一天会让朝廷坐立不安 他得回去控制住火候,慢慢的小火煮炖,温水煮青蛙 他是在和满清赌时间,如果他赢了,世界就是他的 如果满清在局势彻底失控之前向他下手,他就退往南洋搞革命,争取在四十岁之前推翻满清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中信银行 第一百二十六章中信银行 胡楚元回到上海的时候已经是农历二月初十,上海的天气也显得有点干冷,让人好不舒服 中信存票已经销售了大半年,不仅中信钱庄、江南农业合作社和江南商行在销售,中信入股的分号钱庄也在销售 截止去年腊月二十号,中信总号以存款丰足为由暂停销售存票时,存票总销售额已经达到3378.3亿钱,大部分都在各地陆续兑换了9072万两白银,再通过江运、海运、漕运,甚至是包括竞争对手在内的其他各家票号集中在上海铸造成大清银圆 这个过程还是很惊险的,如果清朝廷不采用胡楚元提交的银圆设计方案,那还得重熔铸 幸好清朝廷急着和胡楚元的中信票号拆借五百万两银子,一切都让上海银局和中信银行自行办 胡楚元回到上海的时候,上海银局已经完成了4000万大清银圆的铸造工作,另铸大清铜元17000万枚,称之为清铢,每铢含铜量是官印铜钱的3.3倍 500清铢兑换一清圆,而每一清圆的含银量恰好为0.49两,号五钱银子 每枚清圆就等于半两银子,500清铢兑一清圆,100清铢恰好为一钱银子,1清铢则可根据市场状况抵三枚铜钱使用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胡楚元就在二月二十号正式开办上海银局,由屠仁守担任首任银局督办,归上海道台杨昌浚直管,中信银行也在同一天正式营业 农历二月二十号,春分,黄道吉日,诸事皆宜 这一天应该写入历史,中国人的第一家银行在经过两年的酝酿和谋划后,终于出现在黄浦外滩上 和外资银行不同,中信银行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发行银元卷,它发行的是大面额的纸铢,胡楚元确信国内的银圆已经足可担当最高面额的货币,真正不方便的地方是没有大额度的铜币,所以,他主打纸铢路线 中信银行的清铢纸币发行有5铢、10铢、20铢、50铢和100铢五种面额,这样的设计也是经过仔细考虑到,比起墨西哥银圆在国内市场容易被接受,容易核算,适合百姓在日常生活中使用 利用江南农业合作社和江南商行的垄断地位,铸造的银圆和清铢迅进入江南五省,纸铢尾随其后 纸铢确实是很方便的,只要是中信银行发行的纸铢,在江南商行、江南农业合作社,以及和他们合作的所有商家、钱庄都能换取银圆、铜铢 相比铜钱,清铢是直接绑定清圆,市值的稳定性是无可置疑的 稳定性、通用性和方便性使得纸铢在上海、江浙两省的通行率迅增大,百姓不断将铜钱兑换成清铢,中信钱庄则不断将铜钱转移到外省兑换白银,增发清铢 手里的资本开始急剧增加后,胡楚元并没有立刻投资于江南农业,而是将大部分的资金先集中在上海租界经营地产,开始将这两年间在美租界建好的房子进行分期贷款销售,由中信银行和万旗银行负责发贷 尾随着他,宁波商帮的钱庄也迅涉入这片市场,大量的小商人都开始投资买房,上海租界地价的增幅也明显加快,每亩价格已经过4万清圆,英租界和美租界的外滩、南京路的地价则陆续过8万清圆每亩 胡楚元的目标终究是要套现,要把资金抽回到农业投资中 他只是选择一种漂亮的套现方法,他联手万旗洋行、太古洋行集中资金建房,规划各个小区,通过修路、下水道、广场,设立江南商行分铺、福茂百货、中润百货、中信钱庄分铺、当铺、药行、医院、公学、义塾等方式,不断提升虹口、苏州河区域、杨浦区域的地段价格 他将杨浦规划为整片的工业区,在那里投资各类型民营厂子四十多家,虹口则被规划较为高档的住宅区,小的商业中心林立 通过控制在手中的《申报》,以及办的《江南日报》,他不断宣传这些地段各项设施完善后,总体价位会提升多少多少,炒作地价,利于自己的套现 就是在这种的炒作下,虹口区域的地产开始迅飙升,向着平均8万清圆每亩的度冲刺,而外滩则冲向了10万清圆大关 这段时间,他当然忙的很厉害,从早忙到晚,每个月还得坚持去一趟福州,而伍淑珍刚刚创办的捷达洋行也迎来了开门红 随着产业规模越来越大,为了便于管理,胡楚元设定了的总掌柜制度,仍然是由老的四大掌柜出任总掌柜,外加身为中信银行总经理的郑锡泰,总计五人 总掌柜管着大掌柜和分号大掌柜,但如胡大宗、朱福年、朱延年、李宏龄这样的大掌柜也直接归胡楚元管着 乘着这段时间,胡楚元将整个中信系都做了的调整,中信票号继续只在各省省府和最为繁华的府治地开设总铺,在江浙的票号以阜康为主 另外,他在直隶、山西、陕西、西北开办万通票号,在两江三省开办兆丰票号,在湖广开鸿丰票号、两广开广信源票号,在云贵开办万利源票号,在四川开天宝源票号,在河南和山东开泰和源票号,在闽台开福昌源票号,在东北三省开金利源票号 这些票号的大掌柜就属于分号大掌柜,除了李宏龄是事先答应只归胡楚元过问,还有朱延年劳苦功高外,其余人都归陈晓白管着 和山西票号一样,陈晓白身边设一个二掌柜、三掌柜,分别由王锡九、罗锦城担任,郑锡泰则管着中信银行,分别在天津、香港设立分行,又在旧金山、加坡和伦敦设了三个办事处,叶同光任中信融资公司的总经理 通过庞大的分号网络,再加上数量众多参股、入股、控股的小钱庄,胡楚元在调控货币汇率上有着极其强大的权柄 江南的铜钱源源不断的通过这些票号转入外省,化成白银,从账面上回流中信银行,继续发行的纸币清铢兑换铜钱 票号的生意终究是特殊的,老传统也很独特,胡楚元并没有过问太多,只是通过中信银行协管着各家票号的生意 胡楚元的生意是越做越大,可也越来越稳 渐渐的,时间到了1881年9月,光绪七年农历八月初十,再过一天就是白露 这天,胡楚元接到了左宗棠的一封来自苏州的急电,让他迅回一趟苏州拙政园他只能先将中信公司的事情交给陈晓白等人,自己启程回苏州 今年的苏州9月是凉快的,穿着马褂也不嫌热,马车行驶在青石路的街道上,掀开窗帘就能感受到习习凉风袭人而来 胡楚元心里恰是一片的痛快,这时候,他已经逐渐抵达了人生的一个巅峰 上海租界地价的暴涨使得他的身家轻松突破三亿清圆的大关,还没有多少人知道,这感觉实在是太美妙 马车停在拙政园的门前,不远处就是江苏巡抚衙门 拙政园 此时的拙政园已经都落在了胡楚元的手中,去年又拨了数万两的银子修葺翻整,园林里各处都显得井井有条,百花齐放,姹紫嫣红 一汪湖水幽静如碧欲,风吹而皱,纹纹如漪 这一次,左宗棠住在若野堂中,此是拙政园中部的主建筑,三面环水,四侧风景迷人 经人通报后,胡楚元快步走进堂厅,抬头便看见左宗棠刚从侧厅后堂里走出来比起两年前,如今的左宗棠又要略显福态一些,气色红润,可惜眼神有些晦暗,不那么凌厉了 他上前几步,抱拳参拜道:“中堂大人” 左宗棠声色不动的微微颔首,让他先坐下来,道:“你来的正好,老夫此次前来苏州,正是要请你过来谈一件事” 左宗棠浊起来,那也是深不见底的 胡楚元谨慎的答道:“还请中堂直言” 左宗棠不喜不愉,看不出心境,淡泊的提醒道:“你的丁忧之期已经要结束了,念在你这几年的功劳上,朝廷下了折子,想要让老夫举荐一个官缺给你,你说说,你想在哪里出仕啊?” 无心做官的胡楚元难免有些散漫,道:“中堂,福州船政提调的职务就可以了” 左宗棠默默点头,却道:“怕是由不得你,老夫前些日子接到了肃亲王的密札,说是太后很赏识你,想让你做上海道台……不过,眼下倒是有别的差事吩咐给你” 胡楚元问道:“什么差事?” 左宗棠道:“陈兰彬请退,回奏朝廷,想推荐你为驻美公使朝廷没有准奏,他呢,这就另外上了个奏折,还是得清你过去处理,怕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据说是美国人排华,要将我国百姓尽数驱逐出境,事关朝廷体面,太后还是很重视的,想要你办一办” “哦?” 胡楚元估摸也是这种事,稍加思量,他道:“我倒是可以去试一试,但也未必有效果” 这件事,他一直都有在留意,前两年还让容闳做了一些准备工作 左宗棠想了想,道:“你要么不去,要去的话,那还是得办好,实在不行,老夫替你找个理由回绝掉” 胡楚元则道:“那就让我去,总比别人去了能多点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左宗棠心里就明白了,虽然胡楚元不敢打保票,三四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第一百二十七章 排华案风波(一) 第一百二十七章排华案风波一 既然又要出国,左宗棠就顺道给胡楚元派了些其他事情,让他在国外为湘军订购一批军火 这个事情,胡楚元倒是一直都在留意,他上次离开欧洲的时候就和在英国皇家6军学院深造的叶伯鋆、黄建勋吩咐过,让他们注意关注欧洲的6军装备,特别要注意法德两国 最近一段时间,法国已经开始列装的后装连步枪,德国的进度比较慢,但也在追赶 几个月前,胡楚元着手整顿马尾、基隆的炮台,就让叶伯鋆负责此事,从阿姆斯特朗公司购置了42门18o毫米口径的管退火炮,价格有点高,射提升却并不明显,只是采用了长炮管和褐火药技术,射程有所增 这天晚上,胡楚元就留在苏州的拙政园,次日才返回上海 回到真正属于自己的墉园,胡楚元就让陈善元去将菲斯特-德拉诺请过来,顺道给容闳一封电报,确认最近的具体情况 此时的万旗洋行已经出资兼并了丹国大北电报公司,并铺设了一条从美国旧金山至阿拉斯加、海参崴、长崎、旅顺、天津的北太平洋主线,横穿日本海,和丹国大北电报的环海主线相连 通过的万旗电报公司,和美国来往通信就方便很多 菲斯特-德拉诺到了之后,胡楚元就和他仔细问了问美国方面的情况,菲斯特-德拉诺长期在华,他也不是特别清楚,但他答应替胡楚元从中联系一些人,看看能否和解此事 他要走,胡楚元却让他不用那么急,留他一起吃顿午餐 饭吃到了一半,胡楚元才和他问道:“菲斯特,你想没想过回国经营生意?” 菲斯特-德拉诺微微有些好奇的问道:“为什么?” 胡楚元放下筷子,喝口茶,道:“我们最近的资金总额是很充裕的旗洋行在上海的业务量虽然大,可在美国,市场空间则要大,我打算让万旗洋行将重心转移回美国,利用我们现在的资金规模在旧金山海湾一带进行一场大投资” 菲斯特-德拉诺认真的想了想,一时不置可否 过了片刻,他和胡楚元问道:“怎么样的投资呢?” 胡楚元当即让陈善元过来,取来一份美国地图和旧金山海湾区域的地图,尤其是在后一张地图上,胡楚元已经用铅笔在上面画出了很多痕迹 他将这张地图拿给菲斯特-德拉诺过目,道:“我想在旧金山海湾一带兴建一个美国西部的重工业大都市,尤其是在奥克兰,我要在那里兴办的钢铁厂、造船厂、纺织厂,通过铁路向奥克兰运输” 菲斯特-德拉诺慎重的想了片刻,道:“似乎是可以,问题是缺乏优势,西部的人口数量还是不足,而东部不仅有市场,还有现成的工业体系可以利用” 胡楚元道:“旧金山海湾工业区的价值不是面向美国本土市场,而是面向整个太平洋和东南亚,包括日本” 菲斯特-德拉诺哦了一声,道:“那还是很有前途的,或许值得我们投资” 胡楚元见他大致同意,就将自己的计划简单的说了一遍,他的想法是先在奥克兰一带购置大量土地,兴建港口,建设铁路和基础设施,自己投资钢铁厂和船厂、纺织厂,然后将大量的临港土地拿出来,无偿租借给那些想要投资兴办工厂的人,并提供资金扶持 通过这一系列的措施将奥克兰建市后,再在周边地带开商业中心和住宅,用于出租和销售,继续募集资金兴办教育,增加人口的教育素质,使得奥克兰拥有为长远的展空间 听他这么一说,菲斯特-德拉诺就加同意了 这时,菲斯特-德拉诺才点头同意道:“可以,如果是为了这么庞大的经营项目,我愿意返回美国去处理这些事” 胡楚元则道:“我的计划是在美国西部兼并几家银行,开设一家专业的投资银行,再和万旗洋行合资兴办一家旧金山海湾投资公司,我想让你做这家投资银行的总经理,你再寻找一个很合适的人担任海湾投资公司的合伙人,让他负责奥克兰项目” “这样啊?” 菲斯特-德拉诺也不是笨蛋,他明白了胡楚元的意思……胡楚元是要准备抽出资金投资美国市场,问题是缺乏合适的人选,所以才要他回国,顺便经办旧金山海湾投资项目 他在心里权衡着,依据胡楚元目前的财力,给胡楚元做合伙人,事实上是远比给罗素家族效力要有前途 人和人也不一样 菲斯特-德拉诺是看着胡楚元这几年的快扩张的,势头之猛,几乎是前所未见,在美国,似乎也只有jp摩根、洛克菲勒等人可以媲美 想到这里,他便决定了,道:“行,我很高兴您选择我去经营这些生意”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这个生意的规模会非常大,除了最初的一笔启动资金外,我每年还会6续投入数百万美元的追加投资所以,我暂时不能给你固定的合伙股份,我考虑是给你每年二十万美元的薪水,额外从投资银行中抽取5%的年终红利,你觉得怎么样?” 菲斯特-德拉诺挺满意的笑道:“这已经是非常优厚了,我怎么能不满意呢?” “那好” 胡楚元挺高兴的举起杯,和菲斯特-德拉诺碰杯,道:“那就祝我们合作愉快” “肯定会非常愉快的,投资银行的董事长先生” 菲斯特-德拉诺也特别的高兴,他在万旗洋行拥有57%的股票,这是固定的收益,只要有胡楚元对洋行的支持,这部分股份就会持续分到很丰厚的红利 如果再加上胡楚元开出的这份的工作待遇,他的收入至少可以增长一倍,而他本人也可以从容的返回美国 确定了这件事后,菲斯特-德拉诺就返回领事馆,和美国本土、驻华大使联系,确认目前的情况 等到晚上,容闳给胡楚元了一封很长的回电,确认了整件事的进程,他也很焦急,但他早有准备,以前和胡楚元商议的对策也进行了两年,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 胡楚元立刻通过万旗银行,给容闳电汇了一笔两百万美元的巨资,让他加在美国通过万旗洋行的名义成立一家美国联合报业公司,争取在近期收购几家报纸 估计此次前往美国会花费很长的时间,在清朝廷下达正式的调令之前,胡楚元让胡卫源加在上海地产中套现,让其他人也稍微加点劲,尽力抽取出一部分资金,顾寿藏和缪荃孙则负责办其他的事 他自己则抽空去了一趟福州,将福州船政的事情打理一番 随着屠仁守抽调到上海银局,目前,船政方面的事情主要是张百熙、吴正丙、郑清濂三人在负责,基隆铁路也已经开通,江南矿业局就以基隆煤矿为,大力投资兴办式的采矿场 在福州府、泉州府和闽中地区,矿业局也在万旗技术局的帮助下,竭尽所能的勘探矿点,并在筹备一条的铁路线 在福州处理了一些公务后,胡楚元还去江南商行和福州船政合资的福州造船厂看了看,情况也算是顺利,估计年底就能开始生产商船,型号和技术也都从英国方面引入了,只是在等配套的钢铁厂和机轮厂成型 情况虽然不错,胡楚元却没有感到真的放心,他吩咐吴正丙暗中在罗源湾筹建两个船坞,专门用于建造炮艇和鱼雷艇 美国的事情很急,中法战争却也是即将到来,胡楚元从福州离开后,顺道去了杭州和梅启照谈了一夜,让梅启照也暗中做好准备,尽力将自己手中的抚标营赣化,宁波炮台也要继续强化 钱,不是什么问题 光绪七年九月初三,胡楚元正式拿到了清朝廷的委派,以朝廷钦差大臣的名义前往美国,表面上是要洽谈船政和通商事务,实则就是要暗中理办美国排华案 肃亲王从太后慈禧那里得到的口谕是“事若无可商议,亦当堪留国体,免至外人轻侮” 简单的说,办不成就算了,好歹得留点面子,别让其他洋人笑话 胡楚元已经有了属于自己的武装商船----腾冲号,由一艘二等船腰铁甲舰改装而成,排水量第一艘铁甲舰扶桑号属于同级战舰 根据胡楚元的需要,腾冲号做过特别的改动和装修,内置设施齐全,居住空间奢华 因为吨位较大,不是所有的港口都能停靠,这艘船上另载有两艘柴油机动力的木壳艇,各能载人二十 腾冲号的度并不是很快,巡航度仅为11节,比式的商船要慢,颠颠簸簸的一路抵达美国时,时间已经是半个月后 1881年1o月9日 胡楚元的si人武装商船腾冲号停靠在旧金山 菲斯特-德拉诺、伍淑珍和曾在洋行做过主帐,精通英语的掌柜叶同光比他早到了半个月,已经在旧金山替他定好了酒店 在酒店里住下来后,胡楚元就和菲斯特-德拉诺询问了最的情况……总体来说是有点麻烦 菲斯特-德拉诺毕竟是上海总领事,在政fu机关和共和党内部也认识不少人,据他所知,美国经济目前的走势是非常好的,仍然需要大量的工人和劳动力 眼下之所以会闹出排华丑闻,关键还是民主党提出的议题,媒体则也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自从英国人提出了黄祸论后,这种观点迅波及到美国,特别是在旧金山,由于华人数量已经相当人口的2o%,而华工的薪水很低,吃苦肯干,商人们也特别热衷于雇佣华工 如此一来,旧金山本地市民的不满程度就越来越大,加上美国西部铁路还在不断修建,其中的苦力工作也大多数都被华工占据 在旧金山的码头,已经可以看到大量的华工 媒体和很多政客信誓旦旦的说,如果让这一趋势蔓延下去,美国西部就将被华人所占领,甚至连美国也会被华人夺取,由此诞生了一种极端的排华思想 从1873年开始,受经济危机的影响,民主党人就重从内战阴影中走出来,成为众议院的主人,他们对整个国家政策的牵制也变得特别明显 共和党内部同样存在着多种派别,以总统詹姆斯-加菲尔德为的是中间派,对这个问题较为谨慎,主张通过两国谈判来解决问题,而以国务卿詹姆斯-布莱恩为的强硬派就要求和民主党人联手通过议案,彻底将华人驱逐出美国,甚至不惜使用武力,就像当初政fu印第安人一样 共和党内部还存在第三个党派,即以内战英雄,前总统格兰特为的温和派,他们则不认为这是一个问题 受制于中间派和温和派的牵制,排华法案暂时还未必能通过国会,可一旦让詹姆斯-布莱恩等强硬派和民主党的议员联手,法案就必然能通过 另外,由于詹姆斯-加菲尔德在九月被刺杀身亡后,中间派也缺乏一个的领导人,缺乏统一的协调者,总统,原副总统切斯特-阿瑟的资历太浅,根本不足以服众 这局中的一个关键问题 面对这一系列的问题,胡楚元并没有感到慌,虽然要扭转这种局面很困难,但只是不让法案通过的办法还是有的 他继续按照自己事先设计好的规划,让大家各办各的事情,一律都按他的吩咐,不用太在意目前的情况 由于旧金山大的报纸《旧金山纪事报》、《旧金山晚报》都属于强烈排华势力,极尽对华人丑化之能事,胡楚元就让菲斯特-德拉诺出面,以万旗洋行的名义收购一家相对较为中肯的报《旧金山市民时讯报》,并将名称改为《旧金山海湾报》 第一百二十八章 排华案风波(二) 第二天 在日金山总领事欧阳集的陪同下胡楚元乘坐马车和伍淑珍、叶同光一起前往日金山华埠----都板街 这里临近日金山的市中心以前曾是从市中心前往海岸码头的必经之路现在则住着三万多名华人由于缺乏规刮加上贫穷等因素这里显得格外脏乱到处都是那种用码头木箱搭设的木板房 日金山市政府一直将这带视作瘦区在周围都设置了隔离线限制华人随意离开 透过窗户看着这片贫民区看着那此衣衫褴褛的华工胡楚元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穿过都板街继续向前则是华人开设的商铺街大约有几十家店铺有饭店,旅馆,米行也有茶庄,药店和布店大多都是广东人开设的 一路上欧阳康絮絮叨叨的介绍着这里的情况神情显得有些麻木又有点无奈和唏嘘 他四十多岁身材不高身为总领事的他同时也是广东会馆的东家在日金山华人中勉强能算是一个有钱人 他有个叫欧阳庚的堂弟是留美幼童之一正在耶鲁大学就读因为年纪较大性格温和就担任了留美幼童自爱会的会长 这里的华工大体都是来赚钱的被人拐骗当成猪仔卖了过来很多人签订的都是近乎于卖身契的死契多多少少还是能赚到一此薪水可这此钱也会被克扣一空真正能拿到手的并不多 想在日金山发财是不可能的 那此所谓发了财的回家炫耀的都是骗子继续诓骗同乡过来 很多人是十年前就来的勉强能活到今天赎了一个自由身却再也找不到合适的工作只能在码头充当低廉的劳力四十多岁了连一个老婆都没有 华人的数量是不少”可都是此男人结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甚至是根本没有任何可能 胡楚元只能感叹一声想要改变这种情况还是很艰难的即便他能做到那也需要很长的时间 慢慢来 他对自己说着这样的话 从都板街离开后胡楚元回到酒店他决定加快自己要办的各种事 就万旗洋行的几名经理的陪同下亲自挑过的报社地点选购的印刷设备 一切都在以最快的方式办理甚至不问成本 双管齐下”几天后菲斯特一德拉诺买下了《日金山市民时讯报》在原有的报社基础上胡楚元保留了总编等所有职员搬迁到他花费70万美元买下的一栋三层大楼里隔壁的厂房就是印刷厂 稍作准备《旧金山海湾报》开始运转每份报价从3美分调低到美分版页也从一张增加到两张刘展副刘和专栏大降价的同时增加一倍的版面和内容 随后胡楚元就将北美中信投资公司先办起来通过菲斯特德拉诺和万旗洋行的网络在日金山寻找到一家地产商购买奥克x一带的土地先从港口开始建起 在奥克兰的梅里特湖西岸他首先规刮出一片土地做为的华人街 奥克兰港口在十年内的规刮都要比现有的日金山港大一倍全部都是深水港并且修筑城际铁路和轻轨将奥克x和周边的其他小镇联系起来 这此都不是短时间就能办好的事情胡楚元也不着急 在有了一此基础后他才乘坐火车前往华盛顿和正急的焦头烂额的陈x彬公使会合 胡楚元抵达华盛顿dc特区的时候已是腿年的10月22日正值深秋 正式可以运用于商业化的电灯才发明没有多久在美国这个热衷于技术的国家首都华盛顿已经布置起了电气化的路灯 在街道的两侧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显得还有此不稳定可这倒是增加了一此神秘的气息 胡楚元坐在他的马车里陈兰彬则坐在他的对面他的身边水远是那位优雅的伍淑珍小姐他的事业中最为独特的一位合伙人 陈兰彬的着急和窘迫是可以看得出来的 胡楚元说不急是假的他只是不想表现出来 透过车窗他很好奇的看着街道上的那此路灯仿佛时光流转又回到那个加熟悉却无法属于他的时代 他喜欢这个刚展开羽翼的时代只有在这里他才是神一般的人水远充满了无数个未知 关于那个事” 陈兰彬急切的想要和胡楚元沟通一下信息以他对胡楚元的了解如果眼下的中国还有一个人能扭转局面那就非胡楚元莫尼了 胡楚元微微一抬手示意陈兰彬暂时别急着说话留给锋一点点的时间手受着仿佛是回到很多年后的幻觉 马车在略显寒酸的大清公使馆的门前缓缓利住了度慢慢悠悠的进入公使馆路灯也就此消失只在大门的屋檐下挂着两个不伦不类的红灯笼 下了车胡楚元这才和陈兰彬道暂时不用着急这种事本来就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范围不妨看看情况再说” 陈兰彬这才叹道胡提调啊眼下就等着你剑走偏逢了我反正是一点办法也没有美国人实在是太傲慢了根本不就和我们谈还说是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胡楚元道不着急” 陈兰彬当然着急此事都已经惊动了太后他的前途几乎就系于此不得已他都写折子请退还说胡楚元是唯一解决此事的人 他倒是想来一个脚底抹油溜个丰亭 在公使馆里容闰和吴嘉善也在大厅里等候着消息 和他们逐一问好胡楚元仍然没有说太多只是等到用完了招待性的晚餐他才将容阅请到自己的房间单独商量这件事 胡楚元上次从美国的离开时候和容阅的关系并不是很融洽 可事实证明胡楚元的办法是对的在包括容阅的侄子容揆等二十七名年纪较大的刺头学生被辜送回国交给福州船政管辖又由较为温和的欧阳庚建立自爱会后情况明显好了很多学生和吴嘉善之间的冲突也大为缓和 陈y彬也正是基由此事才特别的相信胡楚元认为他有着不一样的能力关键时刻他才和朝廷建议让胡楚元来替代他 另一方面容接等人抵达福州船政后胡楚元也毫不留情的将他们放到水师中锤炼了半年随后才陆续挑选较为合适的人选返送到英国留学其中就包括容揆 这也算是给容阅很大的情面要胡楚元来说容揆就是刺头身在此时此刻却只知道为了自己一个人的尊严和自由着想 对此容阅心里也是很清楚的 将门关上他一坐下来就和胡楚元感叹道前此日子和胡少有此争执现在想来倒真是我在意气用事啊” 胡楚元神色严谨道那此都是小事先生不用多想过去的就过去了我已经安排容接去英国学习机械制造有同乡叶富和邓世昌两位管带关照着大致不会出问题” 容阁心满意足的笑道真是让提调操心了” 胡楚元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再在这个事情上多说什么 这时候伍淑珍也敲了敲门进来和胡楚元笑盈盈的问道哎呀搞的还很神秘” 胡楚元不动声色的拉个椅子让她也坐下来 容阁这才说道胡少您前此日子托我和伍老先生办的事情差不多也算是办好了过两天我们会安排您和美国共和党的约翰谢尔曼先生他现在是共和党的主席这里面的一此情况伍小姐似乎也应该是很清楚的” 说到这个话题伍淑珍不免有此唏嘘叹道政治还不都是那样嘛就和清朝廷的保守派、洋务派之争一样说到底纠集着一种原因理念,权利和地域美国目前的国会、共和党内部都是一团混乱民主党倒是团结一致就是要排华通过排华这张牌来争取民意” 容阁续道自从奶年的经济危机之后众议院重被民主党所控制他们确实是问题的关键民主党人有着极端的排华心理包括歧视黑人在内的所有非白色人种他们的主要支持者就是现在的庄园主们以及那此基层的美国民众他们所宣传的就是华工祸害论认为是华工导致了经济危机并且他们坚定的认为如果不驱逐华工美国必将被华人占领成为一个低等级黄种人的地盘” 胡楚元默默的听着在心里思考着 这样的问题事实上一直持续到了很多年后无论是在经济还是人权方面民主党从一诞生就处于保守立场他们的排华,倾向是长期延续的 容阁续道胡提调虽然我们尽力为你联系了共和党的党主席约翰谢尔曼可他只是中间党派中的代表即便是同为中间党派他和总统切斯特阿瑟之间也有很多的矛盾目前真正有实权的人是国务卿詹姆斯g布莱恩可他属于较为激进的派别不联系也罢了” 一个人就这么絮絮叨叨的说着大致将美国目前的政治局势给整理了一遍毫无疑问格兰特和谢尔曼是目前最佳的突破口 第一百二十九章 排华案风波(三) 第一百二十九章排华案风波三 在华盛顿停留了两天后,胡楚元搬离略显寒酸的大清公使馆,住到了目前最好的华盛顿哥伦比亚酒店,此时的美国已经开始采用钢筋水泥的建筑技术,这就是dc的第一家此类特点的酒店,拥有六层楼和两个很奇的电梯 胡楚元定了三间最好的豪华套房,另外有六间高档客房,供给自己的随行人员居住 这天晚上,他也从这里出,前往美国共和党的现任主席约翰-谢尔曼的si人住宅 此时的全美华人协会是共和党的一个很重要的政治资金捐献者,在去年的选举中,华人协会向约翰-谢尔曼个人的竞选组织捐献了五千美金,在随后的竞选中,他们再次通过约翰-谢尔曼向詹姆斯-加菲尔德捐献了六万美金 这可是一大笔钱 即便只出于这个原因,约翰-谢尔曼也必须接受容闳的安排,在住所和胡楚元见上一面 这只是一个很简单的家庭宴会,约翰-谢尔曼邀请了一位共和党籍的参议员迪克斯-谢尔曼,他的堂弟,另外还有他们的妻子 胡楚元则带上了容闳和伍淑珍两人 约翰-谢尔曼其实并不是一个看起来很有“卖相”的人,五十多岁,矮矮胖胖,有着苏格兰人的血统 和已故的那位可怜的总督詹姆斯-加菲尔德不同,他可是一个很富裕的人,从祖父那里继承一大笔的财产同时和他一起受惠的人就有他的堂弟,迪克斯-谢尔曼 这笔财富让他们接受了很好的教育,一起毕业于耶鲁大学,并走入了政界 美国人的傲慢是很有趣的,直到宴会开始前,约翰-谢尔曼才从妻子那里得知胡楚元究竟是一个什么人,这一点,《纽约时报》已经报道过----大清国的富,年收入在两百万英镑以上 吗的 见鬼 约翰-谢尔曼这时才知道自己多少是有点疏忽,他也总算明白全美华人协会的资金是从何而来 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胡楚元却没有急着谈起排华风波,而是真的谈起来军舰生意 可是,他的谈法让约翰-谢尔曼又大吃一惊,他要求美方在旧金山海湾内拥有一家大规模的军舰制造商,以及配套的钢铁和其他产业工厂,美国海军必须在这家船厂购买几艘战舰,随后,他才会在这家船厂购买战舰,并展开后续的长期合作,其中包括向美国派遣技术人员进修学习 听完他的话,谢尔曼兄弟都愣住了,连他们的夫人也有点说不出话来 见过横的,还没有见过这么横的 双方沉默了好一会儿,伍淑珍才露出迷人的微笑,道:“两位先生,请不用担心,关于船厂和其他产业的投资方,我们目前都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同时,汉华银行和胡先生个人会提供充裕的资金担保,福州船政也愿意将我们目前获取的一部分技术资料转让给美国” “什么?” 约翰-谢尔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问道:“你们转让技术给我们?” 胡楚元很严肃的解答道:“确实是这样,在我和英法两国的谈判中,我们确实得到了大量的技术援助,问题是我们无法消化它们我们愿意将这些技术秘密的和美方共享,条件是美方帮助我们缓慢的消化它们,逐步摆脱我们对英法两国的传统依赖” “这……?” 约翰-谢尔曼意识到美国很可能涉及一场国际性的纠纷中,可好处是实实在在的,自从南北战争结束后,为了消化内战债券的不良影响,美国至今都未再造过一艘战舰 美国目前的海军建设已经大幅度的落后于欧洲的先进水平,众议院也有意通过的预算,支持美国海军重建 这时候,他们的夫人很聪明起身告辞,将年幼的子女也带离餐厅 胡楚元这才详细的和约翰-谢尔曼说道:“我们的合同中包括了魂合铁甲、三胀式蒸汽机,以及中央堡式战舰的骨架整体设计等等技术,在火炮系统方面,我们主要吸收了法国的露炮台技术,以及阿姆斯特朗的套箍式大口径火炮技术,包括管退式快炮技术大约是吃定我们根本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消化掉这些技术,又为了避免法国的竞争,英国方面的转让特别非常慷慨的” 这一刻,谢尔曼兄弟忍不住的对望了一眼 以制造业立国的美国也不屑于花费大量的资金去购买技术,只要给他们五年的时间,他们就可以自己搞出这些技术 若是免费就能得到,他们加开心 约翰-谢尔曼稍加思量,和胡楚元问道:“胡先生,保密起见,我们可否单独谈一会?” 胡楚元也基本不想吃了,说实话,约翰-谢尔曼夫人的手艺确实不值得恭维 他微微点头,和约翰-谢尔曼共同起身离开餐厅,一前一后的进入了约翰-谢尔曼的书房里 在谢尔曼夫人特别热情的奉送上一壶泡好的红茶后,约翰-谢尔曼将门关上后,加热情洋溢的邀请胡楚元坐下来,并亲自为胡楚元倒上一杯茶 稍微喝了一口茶,约翰-谢尔曼才和胡楚元问道:“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打算以什么样的方式展开这样的合作呢?” 胡楚元坐在沙里,用手撑着脸颊,喝着茶,在心里稍作回味 过了会儿,他答道:“我会寻找到合适的美国投资方在旧金山投资一家钢铁厂和造船厂,包括其他的设施和配套厂方,部分不足的地方则选择从东海岸买入我将技术秘密的通过第三方转让给他们,而美国海军要做的只是利用这些技术在这家船厂造舰在此期间,你们要允许我在该船厂培养我的技术人员,以及其他方面的华工当美国海军订购的战舰制造出三到四艘,我就会说服清朝廷向这家有经验和声誉的船厂购买军舰” 约翰-谢尔曼默默的喝着茶,过了片刻答道:“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很愿意和贵国长期保持这样的合作,但恕我冒昧的问您,这是您个人的意思,还是贵国上层王室和宰相的意见?” 胡楚元道:“很显然是我个人的主见,而且,我可以和你保证,至少是在船政方面,我的主见会很容易的变成国家的政策另外,我需要美方提供几个保证,第美国的军校必须向华人开放,至少是向我推荐的人选开放;第二,在我采购其他美**火之前,美方同样也要允许转让相关的技术,并提供稳定的技术援助做为回报,同时做为中国最大的商业公司的所有人,我可以保证中美的长期贸易关系是会很稳定的,我们向美国提供你们所需要的茶叶和生丝,而美国向我们出口柴油、机械和化工用品,以及其他的工业品” 约翰-谢尔曼有点难以承受的呼出一口热气 他必须承认,和胡楚元打交道是很神奇的事情,这是一个非常不错的双赢交易,让人无法拒绝 在心里酝酿了好一会儿,约翰-谢尔曼道:“我暂时还没有决定这些事情的权力,但我可以向你保证,美国愿意进行这样的一场交易在欧美各国中,美国是极少数对华没有利益企图的国家,我们是中国最好的合作伙伴,这一点,我希望您能转达给贵国的宰相和王室成员”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肯定会转达的,但在此之前,我们是否应该讨论一下贵国的排华风波问题?” “这个……?” 约翰-谢尔曼显得有些为难,又道:“您可能不太了解美国的政治,事实上,目前虽然是我们共和党人在执政,可众议院却一直处于民主党人的控制中即便是在我们共和党内部,针对这件事的看法也不统有很多党员支持这一议案现在,我们唯一能期望的就是总统先生可以动用他的否决权,否决众议院和国会通过的法案” 胡楚元嗯嗯了几声,道:“那让我们来说一说这个让人感到头疼的立法问题以我对贵国政治的了解,媒体总是拥有奇特的能量,那么,就让我们在媒体上打一场战争,扭转这种局面” “哦?” 约翰-谢尔曼颇为好奇的问道:“那您打算怎么办呢?” 胡楚元想了想,道:“我有我的计划,我所需要的是一些官方的合作,如果可以的话,我想举办一场文物和艺术品展览,帮助美国人好的了解中国另外,据我所知,太平洋铁路在建设过程中导致了很多华工死亡,也没有给予合同,甚至将部分死亡华工的薪水全部克扣掉,全美华人协会打算对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起诉,要求赔偿,同时也是借此事唤醒美国人的正义感” “哦” 约翰-谢尔曼道:“我对此也有所了解,虽然知道的不是很多,但我支持你们上诉,也很乐意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只不过,在美国起诉这样的大公司还是比较麻烦的,尤其是你们所涉及的案件属于集体诉讼,这就为复杂,没有几年时间的准备是不太可能的” 胡楚元道:“这一点,我们会加快办理的” 约翰-谢尔曼不已为然,他在加入共和党之前就在匹兹堡做了六年的律师,按照他的估计,没有四五年的筹备,光是集体授权就能让人烦死,想要真正获得开庭权利还不知道要浪费多少精力 他只是很大方的预祝胡楚元和全美华人协会能获得成功 两人谈完这些就从书房里走出来,随后又半公开的谈了一些其他的问题,譬如中国艺术品展览馆的选址问题,具体的开办日期 和约翰-谢尔曼的会晤就在这里暂时告一段落 回到酒店之后,胡楚元在容闳的联系下,会晤了另外一个人----斯蒂尔森-哈金斯,《华盛顿邮报》的创始人兼总编 通过一些会谈后,胡楚元以七万美金的价格买下这份刚创刊不到四年----至今每日只有四千份销量的报纸,并且给予一份为期十年的长期补助,以确保《华盛顿邮报》能持续以较为低廉和较大的版面、信息量击败周边地区的其他报纸 他保留了这家报纸的所有工作人员和编辑,维持斯蒂尔森-哈金斯的原有思想----追踪报道政治事件,分析每一件有意义的事,同时做一个补充----解读事件背后的真相 这只是一个开始,在罗素家族的帮助下,胡楚元已经通过万旗洋行在纽约创办了美国闻报业公司,先后以不菲的价格拿下了《纽约时报》、《波士顿先驱报》、《芝加哥论坛报》,总计为此支付了47万美金 在美国闻报业公司中,胡楚元为各家报社都提供了一个独立的展平台,统一拥有较为灵活的股份分红制度,保留各家报纸原有的经营风格和报道权,原有的总编仍然负责一切 为了给美国闻报业公司找到一位最合适的管理者,胡楚元决定继续兼并一家报纸 他选择了一个不会让他失望的人----约瑟夫-普利策,《圣路易斯快邮报》的所有者 “普利策” 这个的姓氏就是最好的保证 为了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计划,也是出于对约瑟夫-普利策这位现代闻之父的尊重,胡楚元亲自乘坐火车前往密苏里州的圣路易斯,陪同他一起前去的有伍淑珍,还有刚抵达华盛顿的罗素家族的第四代成员----阿尔伯特-塞缪尔-罗素 阿尔伯特-罗素 这是一个年仅二十七岁的企业家,被视作罗素这个古老家族的希望,年轻英俊,有一头栗褐色的红,像极了他的曾祖父塞缪尔-罗素,眼睛是蓝色的,受过良好的教育,谈吐得体温雅 虽然很年轻,但在父母的支持下,二十一岁的他就在纽约创办了一家属于自己的酒瓶工厂,向周边的酒厂供应玻璃瓶,因此赚了一大笔钱 第一百三十章 排华案风波(四) 第一百三十章排华案风波四 罗素家族像是一个政治家族,而不是商人家族,他们慢慢的在远离商业,最精英的人才总是会被寄予在政治上一展宏图的莫大希望 阿尔伯特-罗素就是这样的人,他的父亲罗伯特-罗素是一名众议员,在共和党的温和派拥有一席之地,并且是前总统格兰特的坚定支持者之还出钱支持格兰特参加第三次的总统选举 对于要入股一家闻报业公司的事情,罗素家族给予了特殊的期望,从一开始就让阿尔伯特-罗素放下一切,全心来经营此次 这段时间,阿尔伯特-罗素一直都在波士顿和纽约之间奔波,费劲了心思才将盈利情况还很不错的《纽约时报》买了下来 在听说胡楚元已经抵达华盛顿后,他很快就暂时停止了对《费城问讯报》的收购,紧急从费城乘坐火车前往华盛顿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很快,两人就一起前往圣路易斯 此时的圣路易斯并不能算是一个很繁华的城市,但也拥有着十多万居民,在当地最有影响力的报纸就是《圣路易斯快邮报》 从火车下来后,阿尔伯特就在火车站的报摊里买了一份看起来还不错的《圣路易斯快邮报》,胡楚元和伍淑珍也各买了一份 这是阿尔伯特买报纸的方式,虽然是一个美国人,除了纽约和波士顿的报纸,他也没有机会其他地区的报纸因为胡楚元答应他资金不是任何问题,每到一个大城市,阿尔伯特-罗素就会在火车站坐很长时间,将他所能买到的报纸都买一份,并时刻注意着哪份报纸销售的度最快 通过这样的方式,他买下了美国目前最好的几份报纸 他很习惯的继续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厅里,而胡楚元也坐了下来,各看着他们买下的那份《圣路易斯快邮报》 让胡楚元感到满意的是,这份报纸显然要比《华盛顿邮报》有趣一些 不一会儿,阿尔伯特-罗素就道:“看来,我们即将会买下一份美国最好的报纸” 胡楚元微微点头,他知道,姓氏就能证明这一点 因为事情非常紧急,胡楚元没有再做任何的耽搁,让人直接将马车开到快邮报报社的门口 报社是一个不会很早下班的公司,胡楚元到达的时候,他们的全体人员都还在工作,而天色已经很晚 胡楚元在阿尔伯特-罗素、伍淑珍的陪同下,直接去报社的总经理室找到了约瑟夫-普利策先生 然后,胡楚元只用了十分钟就说服约瑟夫-普利策将《圣路易斯快邮报》的股份卖给美国闻报业公司,做为条件,胡楚元不仅会给约瑟夫-普利策一份年薪2o万美金的总经理薪水,还给予他美国闻报业公司的5%股份,但当约瑟夫-普利策退休时,公司享有优先回购权 在此之后,胡楚元还谈了其他的事情,既有公司未来的经营策略,也有实际的内容 他坚信简单通用的名称容易让报纸显得正规,易于让人们相信它,要求将《圣路易斯快邮报》改为简单的《圣路易斯邮报》,他还想开办一家全国性的《美国闻报》,以及一些专业类型的报纸、周刊 至少在近几年内,美国闻报业公司没有盈利打算旗洋行每年都会贴补一百万美元,用于帮助公司兼并其他地区性的报纸,建立美国联合通讯社,减低各家报纸在闻报道上的成本 总之,美国闻报业公司将会无比伟大 当胡楚元从约瑟夫-普利策的家里出来时,他还不知道今天晚上要住在哪里 看着满天的星辰,他不仅想和这个世界想想,这是一个多么神奇的时代,只要你愿意,这个时代几乎没有做不到的事情 此刻,可怜的陈兰彬公使还在那略显寒酸的公使馆里辗转反侧,无心入眠,他如何能想到,一场空前绝后的媒体战争就将到来 它甚至有可能改变整个美国 同样的,巨额的收益和无比美好的前景让约瑟夫-普利策坐立难安,第二天,他就暂时放下了一切,带着自己的总编辑柯克和胡楚元、阿尔伯特-罗素一起前往纽约 在确定将纽约做为最终申述地后,容闳聘请的法律团队就一直在纽约办公,并在曼哈顿租了一栋三层的楼做为办公和通信中心 正是在这里,胡楚元见到了容闳聘请的席律师,前波士顿地区检察官乔治-卡瑟夫先生,这个人也是容闳在耶鲁大学时代的同学,可以说,基于这样的关系,乔治-卡瑟夫才接受了这桩看起来希望并不大的刑事自检诉讼案,同时追加巨额的民事赔偿 在充裕的资金支持下,乔治-卡瑟夫建立了自己的卡瑟夫律师行,在过去两年中6续聘请了十多位专业律师、警探、审计员和检察人员,组成一个庞大的调查团 他们熟知整个法律程序和执法程序,遵循每一个原则收集材料 并且,乔治-卡瑟夫联系了一些浸信会、长老会的资深神父,有预谋的请他们做为目击证人 美国的法律有他们的一套运转机制,在确认将会在纽约州地方法院进行第一轮的上诉后,几名律师的助手们已经将各种可能遭遇到的人,都清晰的列在墙壁上 在胡楚元抵达的时候,他们正在商量是先对媒体公开,进而影响潜在的陪审员,还是保持低调,在最后一击中给予美国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无法挽回的致命杀伤 胡楚元没有过问,对这些律师来说,聘请他们的人是容闳美华人协会的主席,而他什么也不是 胡楚元将这个问题留给容闳自己解决,他则帮助约瑟夫-普利策在曼哈顿找到一个合适的立足点,正式建立一家崭的美国闻报业公司 毫无疑问,先是要敲定一个长期的办公地点,第二件是将美联社这个组织建立起来,第三件事是行一份非常好的闻性周刊 胡楚元并不介意盗取创意,他将这份周刊的名字设定为《times》 《时代》 实际上,他没有在纽约逗留太久,约翰-谢尔曼替他安排了一个行程,他将在华盛顿会见一位重量级的贵宾,美国前总统格兰特 胡楚元立刻返回华盛顿,在和格兰特见面之后,他也谈了一些比较深入的话题,寻求格兰特的帮助,而他得到的答案是比较积极的 随后,胡楚元就开始了繁忙的行程,不断会晤美国政治界和经济界的那些重量人士,其中就包括了他一直很想见到的jp摩根 在这个过程中,美国闻报业公司也开始了第一次的,像是演习性质的团队合作,由两名美联社记者连续跟踪报道此事,公司旗下的各家报纸优先获取这些信息和专栏报道权 美国媒体的注意力很快都集中在了胡楚元的身上 在有了一定的基础后,胡楚元就在纽约进行了气势的中国艺术品展览会的,地址选择在美国国家博物馆……后来的纽约大都会博物馆 此次展出的大部分古董、民间工艺品都是由荣宝斋、保利公司提供的,有一部分则是顾寿藏、沈富荣、缪荃孙等人通过关系租借来的,分为历史、建筑、、戏剧、美术、瓷器、茶叶、丝绸、服装、青铜器、欲石雕刻和民间工艺品,总计十二项 胡楚元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让多的美国人认识到中国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国家 在《纽约时报》、《波士顿先驱报》、《芝加哥论坛报》、《华盛顿邮报》和《旧金山海湾报》五家报纸进行第一**量报道后,美国其他媒体纷纷开始转载,或者是亲自派记者前往国家博物馆进行报道 绝大多数的美国人只是从报纸上听说了华工在抢他们的工作,看到了那些恶意丑化的漫画,而根本不明白中国意味着什么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 胡楚元邀请了jp摩根、格兰特等一大批美国经济界和政治界的贵客前来参观,继续吸引媒体的报道 当人们看到中国在三千年前的青铜器,在唐朝时代的唐三彩,宋朝时代的白瓷、青瓷,五代的秘色瓷、明清的青花瓷,看到那些水墨画,看到那些精美的欲石器……“中国”在美国人的概念中就不再只是贫穷 几天后,胡楚元“接受”了《纽约时报》的专访,关于中国的历史、外交,以及目前人们所怀疑的种种问题都做了解答 他很坦白的说,如果没有美国非法商人和中国工头的故意欺骗,不会有多少中国人会到美国求生存 展览会开始了六天后,主要的展品开始离开,前往波士顿进行展览,再下一站将是费城 媒体关注需要一段时间的松懈和平静 胡楚元想给纽约媒体放个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真正的大风暴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排华案大爆发 第一百三十一章排华案大爆 1881年11月初,民主党人和部分保守派共和党人操控的《排华法案》已经开始在美国国会进行了第一轮的辩论,以总统切斯特-阿瑟为代表的中间派共和党人则在试图抵御,阻止这场灾难的生 民主党此时最为得意的政治明星是佐治亚州的参议员博林斯-法恩必,出色的口才、良好的财力和极端歧华的立场是他在政坛中平步青云的基础,他在国会上大出风头,将约翰-谢尔曼批驳的几乎说不出反驳之词 胡楚元忽视了一个问题……约瑟夫-普利策是一个民主党人,至少在接触到胡楚元之前,他也是歧视华人的,在他的报纸上,他从来没少说过华人的坏话 庆幸的是,约瑟夫-普利策终究是有正义感的人,虽然反对共和党长期执政带来的贪污题,尤其是对前格兰特总统的温和妥协主义充满不屑和批判,但他同样意识到民主党在歧华和反黑人的立场上,拥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为此,他选择暂时性的退出民主党,以无党派人士主持着一场的报道 当美国国会关于《排华法案》的第一轮辩论结束,并顺利通过多数投票后,和所有人的预估一样,共和党温和派出身的切斯特-阿瑟总统选择动用否决票,以这一法案过于严格为由,要求国会重审核 根据约翰-谢尔曼提供的建议,到第二轮辩论开始前至少还会有几个月的时间,因为民主党人会充分利用这个机会为即将到来的参议员选举造势 就在这时,卡瑟夫律师行代理全美华人协会向纽约市地方法院提起上诉,控诉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虐待华工,导致5427名华工致死和伤残,要求对包括公司总裁史丹佛在内的多名高层人员,及44位基层经理、监工进行刑事追究,并要求美国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对5427名华工给予赔偿,其中包括73名美国籍的华工及其后裔 总赔偿金为5738万美金 真正的大闻总是不缺乏市场,几乎在同一天,纽约各家报纸都在头版报道了这一闻,并影响整个美国的媒体对此进行追踪报道 在过去两年中,乔治-卡瑟夫的团队已经收集了大量的证据,并在浸信会多名神职人员的陪同下,开挖了两个大型的墓地,挖取出华工尸骸两千余具 包括在美国太平洋联合铁路公司内部,他们也找到了二十多名行为良好的员工,做为重要的证人进行指控 在律师行同意的前提下,一部分令人触目惊心的证据被释放出来,优先通过闻报业公司最为器重的《纽约时报》和《华盛顿邮报》报道出来,《芝加哥论坛报》、《波士顿先驱报》、《旧金山海湾报》、《圣路易斯邮报》尾随其后报道 总之还是那句话,只要是真正的闻,美国报纸就不会放弃 于此同时,胡楚元在和阿尔伯特-罗素商量后,给约翰-谢尔曼打上了“笨拙而善良的斗士”的标印,对其进行正面的报道,对博林斯-法恩必则贴上“狡猾而凶残的政客”的标签,进行对称性的报道,对美国总统则贴上了“勇敢的人”的标签 《纽约时报》、《华盛顿邮报》、《波士顿先驱报》和《圣路易斯邮报》率先使用了这些富有挑衅意味的标签,并对美国联合铁路公司进行了深度的批判性报道,将六年前的贿赂案重提起来,一起进行攻击 没有出乎胡楚元的预料,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票开始一泻千里的下跌,在虐工案爆之前,该公司已经是美国最大上市公司,其市值高达27亿美金,也是美国股市目前唯一的一家过亿市值的上市公司 连续半个月的狂跌后,它的股票已经从每股484美元跌到了每股271美元 1881年12月7日,美国股市可以记住这一天 《纽约时报》报道,几乎所有的美国西部铁路公司都在被控告的范围,也都犯有不可饶恕的罪行 报纸行的当天上午,整个美国西部铁路股票都在狂跌,到了下午,大规模的资本开始抽离股市,狂跌的趋势很快蔓延到整个铁路股票,并向着钢铁、煤矿、铁矿石等关联公司扩展,一场的美国股市跌bsp;12月8日,《纽约时报》开始连载性的披露西部各家铁路所聘用的华工数字,及其相关的待遇,以及可预估的死亡和伤残人数 12月1o日,《旧金山海湾报》、《波士顿先驱报》、《华盛顿邮报》同时设置专栏,长期报道华工血案事件,并从《旧金山海湾报》开始揭露华工被拐骗到美国的大致途径 12月13日,《纽约时报》再接再厉,通过卡瑟夫律师行提供的资料,披露了前密苏里州法官,太平洋铁路工程西段主要负责人查尔斯-克劳克的罪行,在多名华工死亡后,克劳克凭借自己在政治界的人际关系,至少向密苏里州州长等一批官员贿赂了过两万元的美金,使得中央太平洋铁路公司躲过了州政fu机构的监察 这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也乎了胡楚元的预料,他确实猜想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股票会暴跌,可没有想到整个美国股市都是如此的脆弱,在短短的半个月内,纽约证券交易所的股市市值蒸了8o%的份额 这已经成了一场比1873年股市暴跌为严重的金融灾难 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局面,主要是因为三个方面的原因,先是1873年的股市阴影,其次是股民数量基数较少,美国股市看起来是很繁荣,真正的股民总数却不过8o万人,而且有很大一部分集中在纽约;其三,纽约股市的主要投资者仍然是各大金融机构,尤其是银行 受1873年的股市崩盘影响,美国目前的主要支柱企业都没有上市,像洛克菲勒的标准石油,杜邦家族的杜邦公司,卡内基的联合制铁公司……都没有上市,股市上的主要股票集中在铁路、钢铁、银行、地产和贸易等方面,这些股票受铁路产业的影响极大,一旦铁路股出现暴跌,他们也会跟着暴跌 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是由多家铁路公司合并而成,主导者就是jp摩根 jp摩根当然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设计了一套方案,将美国政fu批准授予铁路建造者的所有土地资产全部剥离出联合公司,单独将铁路公司上市,通过股市将高达一亿多美金的债务套现,使得各家投资公司都收回了本钱 这种操作手法迅被别人学得,美国几乎所有的铁路公司都在上市,通过销售股票赎回投资者的本金 这么一来,大部分铁路公司的股权都变得非常分散,很容易出现抛售和暴跌 这也是股市崩盘的一个原因 银行股则是另外一件事,由于美国绝大多数的银行都拥有钞权利,在股市上市之后,利用高的市值来增货币,这已经成了银行界的通用手段 尤其是在美联储没有运作和证监会没有可靠规则的情况下,这种漏洞式的经营方式让各家银行都大获其利,风险也同时而来 伴随着铁路和银行股的先崩盘,其他股票的崩盘也就在所难免 如果说,1873年的损失是欧洲资本,那这一次的损失则是美国华尔街,刚刚长出羽翼的华尔街迎头就被打了一棍,血流满地 事情的展完全乎胡楚元和所有人的预料 现在怎么办? 谁也不知道 有一点是很清楚的,假如官司继续持续下去,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就只能破产,其他那些铁路公司也不会有好下场,这场金融风暴也会一直的持续下去 在1881年的圣诞节到来的这一天,在约翰-谢尔曼和jp摩根的主导下,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的总裁史丹佛主动联系了卡瑟夫律师行和容闳,想要进行庭外和解,愿意赔偿14美金 容闳予以拒绝 胡楚元也支持容闳拒绝谈判 正义不能用金钱来衡量,他们也不缺钱,他就是要史丹佛这些人入狱,如果纽约市地方法院不支持,他们就上诉到纽约州高级法院,甚至是上诉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 胡楚元不缺钱,所以,全美华人协会也不缺钱 罗素家族和伍氏家族倒是受不了旗洋行、汉华银行也深陷在股市暴跌的灾难中,他们在股市上投入的资金总数是巨大的,现在都化为了泡影 这些日子里,胡楚元就住在纽约曼哈顿帝国酒店,距离法院只有十分钟的步行时间,他很少出去,大部分时间都是静默的坐在房间 伍淑珍则默默的陪着他 他们都已经决定了,无论如何都要一个迟到的正义 第一百三十二章 美国,终究是JP摩根的 在前往美国之前胡楚元从旗下各家公司抽调出田6500万两白银,约合9750万美元 这是一笔真正的巨资 如果要在纽约最为繁华的大道上买一栋崛楼的写字楼现在的价格也不会过200万美金 《纽约时报》的卖价不过题万美金这还是因为没有足够的谈判时间仓促买下来的《华盛顿邮报》的报价低仅为7万美金 圣诞节的时候纽约股市宣布停业三天这给了美国股市一个喘息之机然而这只是加快了消息的蔓延和资本的撤离 元旦前夕重开市后纽约股市继续走低市值的慨都已经不见去向 胡楚元原先带来刃9750万美元是要经营奥克兰产业和收购银行的现在遇到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想错过开始有步骤的低价吸收那此优质的股票 在目前的时代几乎毫无办法判断一只股票是否优秀股市上大量充斥着假消息”假账真正的好公司反而没有多少家选择上市 胡楚元没有选择直接入市他通过菲斯特德拉诺”阿尔伯特罗素两个人不断接触那此资金链极为紧张的银行以低息贷款的承诺低价收购银行股份 他还将目标盯住j摩根和安德鲁梅隆因为这两个人都不可能持有垃圾公司的股份不断入侵他们的地盘 机会总是留给那此在大洪水中仍有一艘巨轮的人 富国银行、日金山国民储蓄银行”波士顿国民信托银行”洛杉矾洲际银行、纽约第一银行”曼哈顿银行都在求救他们的木船上到处都是窟窿眼儿 胡楚元优先拿下了位于加州的富国银行51%的股份将北美中信投资公司改组为北美富国投资银行随即将目标盯住纽约第一银行和曼哈顿银行这两大绩优股通过和华尔街的一番争斗他在短短的一天内就将两家银行的大部分股份吃下来 当他手里拿到富国银行、纽约第一银行、曼哈顿银行的大多数股票也就意味着他拿到了市场上的人脉通过银行的资料他可以迅看清美国主要的绩优企业都在哪里 银行”钢铁”矿业”铁路、航运五类股票开始成为胡楚元的主要抄底对象 就在胡楚元对美国经济实施抄底不久2年2月7号他接到了一份来自约翰谢尔曼的邀请邀请他前往华盛顿秘密会晤 这个面子是要给的 胡楚元离开了纽约和伍淑珍”容阎一起前往华盛顿继续住在华盛顿哥伦比亚酒店当天晚上他们就到约翰谢尔曼家中做客 情况几乎还和上次差不多但多了一个客人美国众议院主席民主党议员罗泽尼法尔乔斯 他们的目的是很明显的他们都迫切的希望全美华人协会和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能达成庭外和解为了避免其他铁路公司陆续遭受类似的起诉切斯特阿瑟总统提出一个的和解议案即由美国政府承担债务索赔责任,调查核实后将会对死亡和伤残华工给予一次性补偿同时由各州检察官对有关人员进行行事责任追究 换句话说也就是从刑事自检申诉转变为检察机构的刑事公诉而华人也保留刑事追究权利仍然可以对刑事责任进行起诉 通过两党温和派成员的协商他们愿意迅在国内通过一个议案成立一家华人劳工管理局负责全权执行此事并任命前美国驻大清公使耶鲁大学汉学教授卫廉士担任管理局局长 如果全美华人协会愿意接受这此条件美国国会不会再提出类似的排华法案并推出一份较为宽松《华人移民管理法案》同时由切斯特阿瑟总统对美国现有华人给予特赦允许现有华人拥有水久居留权 胡楚元并没有立刻给出答复 回到哥伦比亚酒店后他和容阅单独商量了半个小时又给乔治卡瑟夫发了电报询问胜诉的几率到底有多大 乔治卡瑟夫的意思很简单如果是转变成刑事公诉那就直接接受关键是庭外和解的索赔款是多少按照美国法律的前例体系这将直接决定管理局的赔偿标准 容阁也是这个意思可以接受但在索赔额度上不能松懈能多要就多要 有了这个基础后胡楚元给约翰谢尔曼一个模糊的答复如果庭外和解的赔偿金是合理的那么可以接受和解此外美国政府必须在日金山海湾提供一块土地建立美国铁路华工国家公墓用于安葬那此因为美国铁路建设而死在异乡的华工 胡楚元敏锐的感觉到纽约股市已经到了谷底可以反弹了只要和解达成他给菲斯特德拉诺和阿尔伯特罗素发出电报让他们通过几家银行和各自旗下的证券交易行入市 等他给出这个答案第二天胭摩根就亲自来到了哥伦比亚酒店要求和胡楚元私下秘密商谈具体的赔偿数目 胭摩根就是j摩根四十五岁的他正处于人生中最完美的时刻无论是经验和头脑还是名声和人脉胖乎乎的他过早就有了一头灰白发却又有一副黑色的大胡子和显得不太对称的圆脸 胡楚元本来想采用拖延战术同步完成对胭摩根旗下各家银行的抄底攻击而胭摩根是直接同意了卡瑟夫律师行提出的索赔标准对死亡华工一次性赔偿12万美元对伤残华工一次性赔偿3000至8000美元总赔偿额为曰丝万美金 这***就不好拖延了 胭摩根也有条件这此赔偿金只能分期五年付清年利息为35% 胡楚元同意但要求首期支付一半 双方开始为此纠缠了半个小时胭摩根最终同意 胭摩狠狠清楚越拖下去对美国经济就越不利对他和其他银行家也越不利 两人在美国的第一次交手就这么简短的结束了前后不足一个小时胭摩根就带着一个好消息返回华尔街 胡楚元将后续的事情交给容阅处理他也几乎乘坐同一班列车返回曼哈顿 在火车上再一次相遇的时候胡楚元在找他的坐位胭摩根则在对面的包厢里抽着雪茄他平时并不怎么抽烟今天实在是很特别的日子 看到胡楚元不惜乘坐普通座位也要在同一时间返回纽约胭摩根就很大方的邀请他和伍淑珍到包厢里还给了胡楚元一根雪茄 胡楚元要了一杯茶 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飞 过了好一会儿火车已经驶上路了摩根才忽然问道听说你已经收购了曼哈顿银行?” 胡楚元没有说话好他承认自己对这种传说中的人物比较忌惮所以无声胜有声jp摩根续道欢迎你加入华尔街年轻人” 胡楚元努着嘴道谢谢” j摩根又隐晦的道美国欢迎你” 胡楚元心想他拥有美国国籍的消息应该已经泄露了查到这种事情一定花费了j摩根不少精力和钱财也有可能是某此人故意泄露给他 他想了想道谢谢” j摩根冷冷的看着他忽然又说道我们可以合作市场总是很大的你不用总是盯着我持有的那些公司下手” 这个就要解释了 胡楚元道我并不想这样做但我相信你的眼光尤其是在我还不了解美国市场的情况下相信你的选择这是最简单的投资办法” 那么出于对我的信任”j摩根缓缓的向胡楚元伸出手继续说道我们完全可以合作” 胡楚元握着手心里有点忐忑 j摩根的手 有了这样不算是浅薄的接触后胡楚元慢慢的开始说几句话可对于他的计刑他不想说他只想问问j摩根打算怎么办 j摩根毫不隐瞒他要拯救美国股市 他要救市 救市就是救他自己还有他认识的所有银行家那此完全愿意和他合作的人 火车抵达纽约后胡楚元从车上离开在客流大厅里伍淑珍悄声的询问他你打算和他合作吗j摩根啊?” 不知道呢” 胡楚元说了一句真心话可他明白一件事如果j摩根准备救市那就完全是有可能的 回到酒店他就和阿尔伯特罗素说了一个决定全面抄底美国股市他不在乎是否要救市他只是打算赚笔热钱就走美国水远是j摩根和洛克菲勒的这一点不容改变 就像中国市场水远是他的一样 《纽约时报》和《纽约闻报》率先披露美国联合太平洋铁路公司可能和全美华人协会达成庭外可解的消息大量的资金开始重返回市场纽约股市在当天就迎来波反弹大涨 胡楚元将手中的剩余资金投入股市伴随他和其他大股资金的介入纽约股市也连续六天涨停 这恐怕是美国股市历史上最奇特的一段经历连续一个月的暴跌换来的是连续多日的涨停 这是一个奇迹 胡楚元真的没有想象过他第二次来美国居然会经历这此事远远乎他的想象但也让他意识到美国金融市场比国内复杂一百倍 他可以在国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在美国却只能是配角 在这此天里胡楚元一直住在曼哈顿帝国酒店通过曼哈顿银行和纽约第一银行不断注资股市在这段时间j摩根总是通过几个合适的管道将消息透露给胡楚元联手对克里夫兰钢铁、底特律煤矿、宾法尼亚铁路等多家公司注资 胡楚元默契的配合着这此行动但他只是想要尽快套现离开 这天晚上在股市停市后胡楚元给自己一此时间默默的考虑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 美国是j摩根的他心里已经非常清楚赚一大笔钱继续回到他的世界去奋斗这才是他要做的 在阿尔伯特罗素等人离开后伍淑珍留在胡楚元的房间里为他削了一个苹果并切成小块装在银盘中还抹上一此沙拉酱 看着胡楚元坐在阳台前的沙发椅里静默的透过窗户和阳台眺望着曼哈顿傍晚的景色时不时的闭上双眼冥思分明是在盘算的步骤 她浅浅的笑 在胡楚元身边这么久了久的她自己都算不清日子的多少她似乎也特别的喜欢这种奇妙的宁静 她喜欢看着胡楚元沉思的样子 她想这家伙就像是一个金融市场的哲学家年轻却富有算计但又不是那种狡猾阴险的算计充满着大的智慧和长久的谋略 她喜欢这样的男人 只是有时候她也替胡楚元感到心酸 j摩根也是一个爱国主义的金融寡头可胡楚元要比他操劳的多居然连清朝廷的外交谈判都得由胡楚元来承担福州船政”茶业下丝业都压在胡楚元的身上 她知道胡楚元究竟有多忙 这几年里她几乎没有看到胡楚元有哪一天是在放假的偶尔能从荣宝斋那里拿出几件挺有趣的古董赏玩会儿这就已经算是胡楚元难得的短暂假期 可怜的家伙 她默默的在心里感叹一声 太阳渐渐落山了伍淑珍将切好的一盘苹果沙拉端给胡楚元盈盈的浅笑着道好啦休息一会让脑袋停一停吃点东西” 胡楚元嗯了一声用牙签扎着两个果块吃下去略嚓略嚓的嚼着心里还在想着什么 伍淑珍忍不住的问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节日?” 胡楚元挺好奇的问道什么?” 伍淑珍笑道在很多年前的古罗马帝国因为要打仗了一对青年男女决定在男子出征之前结婚可神父拒绝替他们主持仪式后来男子死在了战争中愤怒的人们就用石块砸死了神父从此以后每年的今天人们都会举行庆祝纪念神父和那对青年男女就是今天哦” 她笑眯眯的说着又从身边取出一个很漂亮的包装盒道节日快乐这是我送你一个礼物” 情人节? 胡楚元心里狐疑的想着一算时间果然是情人节 这倒是有点尴尬了 他还是将礼盒拿了过来打开一看见是一块在瑞士定做的白银怀表非常漂亮正面是大清银圆的蛟龙浮云图背面刻着胡楚元的名定做的日期和编号 只看做工胡楚元就知道伍淑珍花了大价钱 他爱不释手的把玩了片刻这才感叹道真漂亮可惜我没有准备礼物给你呢没关系等几天我会送你一件合适的礼物算是做补傥咯” 伍淑珍挺善解人意的莞尔含笑道我知道你忙而且也不知道这个习俗嘛最近可是难得的赚钱机会你可不要错过别为这点小事分心啦” 胡楚元暗自在心里啧啧的赞叹一声 他想了一下道我们明天去纽约的中央公园野餐反正暂时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事” 好啊” 伍淑珍幽幽含笑她一直想去中央公园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天津,暗杀胡楚元 近是没有什么很特别的事无非就是对美国股市进行抄底在专注于对银行股的渗透的同时也可以根据j摩根的要求一起对钢铁”运输等股票进行收购2年2月15日 胡楚元给自己放了一天的假和伍淑珍一起去纽约中央公园游玩在露天的草场上野餐享受着世界所给予他们的这份宁静和独特的生命 今天不算是特别冷太阳又好胡楚元也是难得休息就很放松的靠着树干休息闭上眼睛享受大自然的气息和拥抱 他现在才明白这种自然原野的宁静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 伍淑珍也靠着树干午休不会儿便悄悄侧倚着他的肩膀将那洁白无瑕的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鼻息间流露的芬芳不免有此撩逗男人的心弦 在这明媚的阳光下看着这张精致漂亮的脸蛋看着她那幽长的睫毛怀念着她那优雅隽水的笑意胡楚元不免有此动心 他不得不说这一路走过来伍淑珍帮了他很多 亲一下 他很坏的笑着可没有真付诸行动 几天之后胡楚元还是给伍淑珍送了一个很不错的礼物他买下了纽约和费城的两家广告公司再以一美元的价格转入捷达洋行名下在美国成立一家捷达广告公司 随后的一此天胭摩根明显加强了和胡楚元的联系在取得胡楚元的同意后摩根开始对美国铁路、钢铁两大行业进行大规模的整合成立了美国联合铁路公司”美国联合钢铁公司 在这两家公司中胡楚元的北美富国投资银行分别持有1955%和1142%的股份仅次于德雷克赛尔摩根公司 胡楚元心里很清楚此时的他在美国市场只是一个过客只是一股国际游资不是真正的主人他只是等待合适的机会将这此股份都转手 按照市值计算这几个月里他带来的9750万美金已经变成了2.3亿美金目前的纽约股市才恢复到原有的5成水准再等几个月他才会选择大规模的套现 这时候赚钱早已不是胡楚元的第一任务他开始考虑军火的问题 中法战争的已不再遥远他必须抢先在广州和香港囤积大量的军火等到战争爆发时再急着买军火那岂不是等着被宰? 美国的军事工业有一个特别的好处产能大虽然并不先进 就在纽约的这段时间他也去了曼彻斯特和纽黑文等四枪械公司以及两家火炮生产商订购了价值一千二百万美金的军火要求在两年内完成供货 胡楚元注意到一个细节美国的枪械公司很多火炮公司却很少能制造和制造过火炮的公司虽然多可绝大多数都处于停产状态 主要的原因是美国目前在国防装备上还处于一个不是很重视的阶段 胡楚元决定在奥克兰重投资一家大型的综合军工厂类似于阿姆斯特朗公司以钢铁制造为基础和核心重点当然是利用美国的人力、资源和生产能力为中国提供最为方便的武器系统 商人有商人的方式 他首先还是按照计刑先由万旗洋行和北美富国投资银行合股成立日金山海湾投资公司再通过海湾投资公司寻找合适的合作者 差不多快办好这件事的时候切斯特阿瑟总统宣布了事先商量好的决定正式成立华工管理局由卫廉士担任局长以发行国债募集资金的方式承担华工赔偿并在国会通过的《华人移民管理法案》 法案要比原有的《排华法案》宽松很多基本情况是允许华人通过暂时居留”水久居留权的方式在美国生活暂时居留达到五年在满足其他备件后可以续签为水久居留权 华工管理局每年会单独在拥有水久居留权的华工中批准刃凹人次的移民申请而家属移民”技术移民和投资移民不在这一名额的限制内另外向移民局申请移民 至此美国的排华运动告一段落 《华人移民管理法案》通过之后在切斯特阿瑟总统的邀请下胡楚元和陈兰彬大使前往美国白宫进行商务会晤签订了的贸易协定 美方将中国生丝”茶叶、中药材”瓷器、麻及相关制品”草帽、其他传统手工艺制造品的进口关税降低而中方给予的回报是降低美国部分机械、化工制品”钢铁”铁矿石及其他金属矿石”石油衍生产品的进口关税【】【】 双方对等给予部分最惠国待遇并将该待遇延续至既年 美方在原有留学方案上做出的拓展允许华人入读美**事院校 美方将会向中方出售型的巡洋舰四艘4年开始制造在此之前美国海军会在双方共同认可的船厂先行制造两艘同类型巡洋舰以确保技术的运用是成熟的 的贸易协定中美方允许中国商人投资具体取决于各州立法院的自行决策中方出于传统政策的限制目前仍然维持原有协议只能允许美商在租界居住和投资 在奈件成熟的情况下双方愿对天津租界的面积进行的洽谈 至此胡楚元可以说是很完美的完成了他的钦差任务没有让大清国丢了脸面 他就此前往欧洲在德国和英国订购了解值一千四百万美元的军火到了2年的4月他返回美国受的中美贸易协定的影响纽约股市已经基本恢复到金融风波之前的攻准 胡楚元选择开始套现 由于他总投入的资金量非常大短时间套现必然会使得股市大幅波动反而不利于套现所以他选择直接和几家金融机构交易优先套刑巫四万美金其余约合3.4亿美金的资产则留在北美富国投资银行慢慢套现n0.9美金入市目前增值至3.95亿美金 这个投资回报率足够厉害了 还是那句话机会总是留给那此石大洪攻中仍有一艘巨轮的人…… 如果你能在股灾发生之后手里还握着9750万美金只要抓准机会入市一样可以从中牟取暴利n 单纯的比较资本胡楚元已经不比jp摩根差多少他差的是自己身在美国注定只是过客 虽然不甘心但他也只能梭宝现实悄然乘坐腾冲号返回中国和朝廷复命n 离行之时他没有想到要不了多久他就会再来美国完成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 回途就不用来时那么匆忙他中途在大阪停靠前往京都杳看西阵会社的经营情况顺道看一看日本经济和科技的发展水平以便于日后的决策 因此稍有耽搁在2年4月21日腾冲号才抵达天津 天津一直都是一个繁华的城市只不过它的租界并不像上海那么热闹英法美国都没有特别关注天津租界的发展直到天津教案的发生原先凌乱住在天津老城区的外国人才陆续退回租界带动了租界的发展 只比地价就可以看出天津租界和上海租界的差别前者只相当于后者平均价位的刀 腾冲号的吨位有此太大只能停在天津口胡楚元是乘坐腾冲号的柴油机木船进入天津时间正值正午农历谷雨刚过四月的阳光温和无比 胡楚元就坐在船头的长凳上和伍淑珍坐在一起傻傻的看着海河两岸的景色 有钱啦 他确实是有钱啦世界土能难住他的事情也越来越少 他显得特别放松甚至有点傻傻傻呵呵的笑着 见他越笑越傻像烧坏了随从们都挺古怪的窥视着他伍淑珍忍不住轻笑出声推了推他问道傻笑什么呢 胡楚元还是呵呵的笑着道不告诉你” 伍淑珍一时不忍忽然掐了他一下 掐就掐呗 胡楚元依然呵呵笑着 他想白痴才不笑呢我现在可是有四经美钞的爷们距离一亿英榜的目标也不遥远啦 他这辈子何尝想过会有今天仿佛切都是那么的随意 玩股票这还真是太赚钱了 他就说嘛为什么华尔街的那此金融寡头一门心思就在玩股票原来真的很赚 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和伍淑剩问道唉你说你这么一天到晚跟着我跑来跑去的你觉不觉得累或者说烦之类的 伍淑珍还挺认真的想了一下却笑道那怎么办呢谁让你就是这样的男人啊你要是不给朝廷办事只安心做自己的生意那不知道会有多悠闲我也能跟着沾光嘛 胡楚元笑道那你放心以后真的会轻松很多 这一点他绝对有保证 有了现在的基础以后就算是有再麻烦的事他也会让别人去做自己腾出多的时间玩玩自己想玩的事犯不着继续拼命」汽轮慢慢驶进了租界果真是和上海租界不能比 这其实不是什么好事租界这种东西其实在眼下对中国是利大于弊不过就是脸面上的问题实际好处还是很多的尤其是在经济和文化上 真要把租界都收回去在哪里能建厂子在哪里能建西学馆乍工学馆、商学馆今天建起来朝廷明天就能给你拆了 早期的中国革命者绝大多数都掩藏在租界里活动这才避免被清朝廷一网打尽 船靠在英租界的码头搭了条耻板胡楚元就在陈善元等人的陪同中上了岸英租界的情况比法租界和美租界好很多但也远不如上海租界想租一辆马车都得等半天 还好事先已经发了电报位于英租界的中信银行早已派了几辆马车在海河右岸码头算着郑锡泰正好在天津办事就亲自前来接人 隔着几十米远胡楚元就看到他了穿着一身西装龚子也剪掉了理着平头活脱脱就是一个假洋鬼子 一看到胡楚元郑锡泰就匆忙指挥马队的人跟上自己一溜小跑冲过来 可不等他跑过来冷不丁突然从码头里冲出一群人 啪 有人开了一枪 码头上登时一团慌乱陈善元算人也大吃一惊匆匆忙忙的围住胡楚元和伍淑剩将他们推往对面的马车 这时候颜士璋乍缪答孙等人还在欲二艘小汽轮上正算着搭板下码头忽然遇到这私事也是一团乱船上的几名护院立刺掏出枪对着冲过来那群人开枪还击 啪啪啪 枪林弹雨一瞬间爆发了n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生与死 第一百三十四章生与死 胡楚元从未想过,迎接自己的居然是一场枪林弹雨 十几名匪徒持枪而上,分散两股,一左一右的合围过来,这些人持着的都是左轮枪,又短又好藏,另外还有十几名匪徒乔装成码头工人,突然从身边的木箱里取出大量长枪,靠着木箱的掩护对准胡楚元等人射击 在一瞬间 胡楚元周边的那些护院就倒下七八个,总共只有二十多名护卫,眼下却倒了一半 郑锡泰也带了十几个人,可都是临时雇的马夫、苦力,枪林弹雨中,他们倒的快……大家拼了命护着胡楚元挤入一辆马车,其余人就靠着另外两辆马车做障碍,和匪徒们对射,掩护胡楚元的马车离开 在这一连串的瞬间里,胡楚元只觉得意识都仿佛是停顿了,惊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被陈善元推进了马车里,伍淑珍也勉强上了车,陈善元亲自驾车,一路狂冲而走 这时候,胡楚元才现腰部有些疼痛,一摸,手上都是鲜血,血已经染红了长衫下摆,顺着绸ku一路滴落 “怎么会这样?” 胡楚元有些想不明白,他忽然感觉有种不妙,似乎好运气就在今天用光了 “啊……” 伍淑珍也看到了,吓的脸色惨白,忍不住捂住嘴,眼睛里已经涌出泪水 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强忍着内心的害怕,将胡楚元的长衫撕开,绑住他的腰腹,又用力压住伤口不让血流出来 她大声的和陈善元喊道:“去医院……他受伤了” 听到这话,陈善元大吃一惊,只能继续驾车向前狂奔,此时此刻,走的越远越安全,如果能遇到医院就好了 在这一刻里,胡楚元尽量让自己冷静一点,他感觉的到,子弹留在腹部,没有射穿身体,后背是没有伤的 他想,可能是短枪造成的,创伤并不是很大 他希望自己还能有救 马车一路向前狂奔了数千米远,很快就要到了宝士徒道,再向北就将是美租界,那里根本就没有多少人 运气倒是不错,总算是看到一家医院,陈善元立刻将马车停了下来,了疯似的冲过去,伍淑珍也慌的很,想要搀扶着胡楚元下车 可他们还没有下车,陈善元已经用枪将医生和护士逼了出来,带着要用到的手术器材和消毒药,快冲上了马车 等那个洋人医生一上车,陈善元就用英语和那人追问道:“英租界的巡捕房在哪里?” “没有……有工部局,在海大道上”洋人医生挺精明的,大概是有从军的经验,被枪指着也没有慌,反而又道:“我坐前面,领着你去” “好,你上车” 陈善元一口答应下来,和洋人医生一起坐在前面,驾着马车迅离开 紧随其后,匪徒们的马车也到了,两辆车之间就只有几百米的距离,要是胡楚元留在医院里做手术,现在就肯定被劫,或者是直接被杀 正因为陈善元的精明,他逃过了一劫 一个人的精明能干就能在这一刻体现出来,他的价值也展露无遗 胡楚元得好好的感谢张灵普,张灵普推荐了一个非常精明的人,关键时刻救了他一命 在陈善元驾车进入海大道,察觉他是要去工部局,匪徒们只能停下马车转回去,天津英租界虽然没有专门的巡捕房,可在工部局中还是有印度警卫的 马车一路冲进工部局的大门,听说是胡楚元,工部局的几位英方董事都吓了一跳,所有人都忙碌起来,将胡楚元抬进大楼,临时找了一间休息室做手术 陈善元劫持的医生曾经在英国皇家海军担任船医,有过处理枪伤的经验,很快就将子弹取出来,并给胡楚元缝合了伤口 后面就得看天命,因为没有伤到要害,只要伤口不化脓,应该可以度过这一劫,可如果伤口化脓,那就麻烦了 胡楚元是什么人? 他在英租界遭到几十名持枪匪徒的伏击,这又是多大的事? 工部局的几位董事,包括大英帝国驻天津总领事都吓得脸色惨白,迅从法租界抽借人员,一方面加强戒备,防止有人强冲工部局大楼,另一方面也派人追查,通知海关派海防舰队巡逻,防止匪徒从海上逃跑 由于没有麻醉剂,在手术中承受的剧烈疼痛和失血让胡楚元昏厥过去 次日,天门g门g亮的时刻 他才从昏迷中慢慢苏醒过来,伤口还在疼着,他睁开眼,看见自己身处在一个房间里,房间里充斥着酒精味,似乎是被仔细的消毒过 在g沿上睡着了,她的洋裙上还沾着点点滴滴的血斑,整个人也显得特别的疲惫 看着她,胡楚元心里不由得想到了多的事 大难不死,他心里却门g上了一层阴影,也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 人的一生中存在着太多的可能,可能达,也可能夭折,可能遇袭,也可能活到百年 这就是人生,你永远猜不到明天会生什么事 他想,是时候珍惜自己的人生了 他注定不会是一个伟人,不可能为了国家的命运献出一切,何况是清朝廷掌权的时代? 他感叹一声,内心忽然变得很轻松,已经决然的想要放弃那些他负担不起,也犯不着去负担的事情 听着他的感叹声,伍淑珍悄然醒了过来,见他也醒了,不由得一阵欣喜 她又喜又嗔的说道:“你真是把我给吓坏了,还好没有什么大事,医生说你运气很好,只是被一枚左轮子弹击中,射入体内不深,没有击中要害,弹头也取了出来如果伤口不感染的话,大概半个月左右就能康复” 胡楚元默默的苦笑着,心想,这还叫运气好啊? 他悄然握住伍淑珍的手,内心千言万语,却说不出半个字,然而,伍淑珍却似乎都能明白 她挺开心,悠悠含情的微笑着,姿容优雅,漂亮的眼眸里流溢着温馨的情谊 她想,这就是命运,从他们相识的那一天起,彼此的命运就已经被牢牢的栓在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两人默默无声的就这样的捏着彼此的手心,好像在玩着什么有趣的事儿,心里都是甜滋滋的 这场不经意的灾难似乎让他们都加明白,失去彼此是多么痛苦的事,虽然他们此前从未真正的考虑过这一点 过了好一会儿,有人敲门 等了片刻,陈善元将门推开,身后跟着另外一个人,五十余岁的样子,身材瘦,胡须花白,戴着黑色的瓜皮帽,穿着一身素底蓝花的丝缎马褂 一进门,那人就和胡楚元拱手作辑道:“少东家,身体可否安好啊?” 胡楚元微微有些诧异,在他认识的掌柜中并没有这号人啊,听他口音像是浙江宁波一带的人 他还是点着头,道:“还算幸运,暂时没有性命之忧” 那人见胡楚元一时想不起自己的身份,便道:“少东家,老朽严信厚,慈溪人,早年在老东家的信源银楼做了二十多年的信房,后被老东家推荐给李中堂处理营中帐务,如今在北洋商行理办河北河南盐务经销” “哦,想起来了” 胡楚元嗯了声,让陈善元给严信厚搬来椅子,请他坐下 信源银楼是胡雪岩早年开办的产业,同治十一年,因为杭州银楼生意太多,买卖不好赚钱,就被胡雪岩拆开抵入阜康钱庄 大致也就是在那时候,银楼的很多人都被胡雪岩推荐到其他银楼做事,这个信房先生则去了李鸿章那里 传统的中国生意中,各地分号分铺都会在一天的经营之后,将情况详细记录下来,通过书信汇到总铺,由大掌柜负责全权审核 写信和收信,书信的人就叫信房,在银楼、钱庄、当铺等生意中的地位特别重要,历来都是从读书人中选拔,大体都是秀才之类的 严信厚就是这样的人 严信厚一坐下来就从腰袋中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胡楚元,又道:“中堂大人昨夜听说少东家在天津租界遇袭,惊出一身凉汗,夜不能寐,后又得知少东家情况转安,这才放心,写了一封信与我转递与您” “哦?” 胡楚元心里纳闷,这个“中堂”当然是李鸿章,可李鸿章给他写信做什么呢? 他就将信拆开仔细一看,其实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他多加心,说他这些年得罪了不少人,要多注意安全为了避免的意外,李鸿章特别派了数十名淮军精锐,便衣乔装,暂时驻扎在工部局周边,负责保卫他的安全 他苦笑一声,将信折好,和严信厚道:“那真是要多谢李中堂的关照了” 严信厚呵呵的笑道:“正所谓吉人自有天象,少东家此次遇袭,百死一生,大难不死,必当是有后福啊” 胡楚元笑道:“但愿如此” 他心里想,所谓的后福就是让他自己明白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未必是钱,也未必是所谓的政治生涯,而是另一半 严信厚却悄然一挑眉,凑近一些道:“其实,中堂大人是非常欣赏少东家的,中堂特意让我捎个话,想请您礼办一些事当然,中堂大人绝对不亏待您,南边的那位中堂给您什么,咱们这位中堂就能给您什么……而且,只会多,只要您一句话,上海轮船招商局和机器织布局就是您的了” 切 胡楚元心里冷笑,只是伤口疼的厉害,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多费些什么劲 话说,上海轮船招商局和上海机器织布局对现在的他还算个东西吗? 再说了,迟早不都是他的嘛 也不看看这两家局子都亏损到什么地步了 轮船招商局就不说了,海机器织布局的事 这家织布局在成立之初,李鸿章是寄予厚望,费尽心思和朝廷批奏,十年之内不允许其他同类型的官办局子出现,还通过各种途径限制商人在租界开办类似的纺织局,想要独断其利 胡楚元则是通过四个途径来操办,一边是和程谨轩、庞云鏳在租界合办纺织厂,另一边让美国万旗洋行和法国万宝洋行合办万旗纺织厂,前者是从美国进口设备,引进技术和人员,主营中低档洋布,后者是从法国进口,主营高档细坊 第三个办法是通过裕丰社,大量精种南美长纤维棉,全部运送到两家纺织厂 第四个办法是通过江南商行、福茂百货、中润百货经销两家纺织厂的洋布 他是没有官办纺织局,却通过这一系列的手段压的上海机械织布局喘不过气,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织布局织多少布就亏多少 胡楚元在心里权衡一番,和严信厚道:“请你带我和中堂大人道个谢,多谢他的赏识,眼下我能不能熬过这一关还很难说暂时,我确实是无心考虑商业上的事,等一阵子再说” “好” 严信厚嗯了一声,又笑道:“少东家,中堂大人在天津美租界倒是有一片老宅,可住下百余号人,房产托在我名下呢中堂大人的意思是想请您到那里养伤,这里毕竟是洋人的工部局,怕是不太方便我寻思啊,少东家日后怕是要经常来往天津和上海,不妨将这个宅子盘点下来,反正也不花多少钱,中堂说了,要是您想买,几千两银子即可,他本来也就只花了几千两银子进的账” “哦?” 胡楚元想笑,只听说他给别人送贿赂的,没听说堂堂的一个中堂大学士给他贿赂的 这倒是鲜 他心里明白,李鸿章是想将他挖到淮军阵营里,就算是挖不走,至少也得让他在两边同时办事,不让左宗棠独享其利 他比盛宣怀、严信厚、唐廷枢、徐润这些人是厉害太多了,这个账,李鸿章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这种事情不好拒绝 他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收了李鸿章的好处,如果李鸿章以后有事情要商量,那就好说了 严信厚颇为高兴,好歹也是完成了一件事 有了这个基础,以后要谈什么事也都方便了 他这就以不打扰胡楚元养伤为由,匆匆告辞离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升官,福州船政大臣 第一百三十五章升官,福州船政大臣 陪在胡楚元身边的陈善元很是不解 严信厚刚走,他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问道:“东家,您这是……脚踩两只船?” 伍淑珍却笑了,幽然的替胡楚元答道:“这叫不得罪人,至于帮不帮别人做生意,那是以后的事嘛” “哦?” 陈善元还是有点不清楚 胡楚元则不作回答,具体的得失利弊,他还在权衡之中 等了会儿,陈善元就走了,伍淑珍便和胡楚元宽慰道:“你现在都别想这些费脑力的事,安心养伤,等伤好了再说” “嗯” 胡楚元挺乖的答应一声,又仔仔细细的看了看伍淑珍,越看越觉得漂亮大气 等到了下午,伍淑珍去休息一会儿,胡楚元就将陈善元喊过来,让他秘密回一趟上海办点事,让他去回 在英租界工部局修养了两天后,朝廷也派了太医前来,替他开了两副药,一贴一汤,活血化瘀,去腐生肌 随后,他就搬到了李鸿章名下的那栋物业 这倒是建的大院子,占地三亩多,确实能住下两百余人,估计也是其他商人乘着租界地价上涨贿赂给李鸿章的 感觉这宅子还是挺不错的,他就将宅子买了下来,取名为珍园 李鸿章要给你送礼,你是不能不收的,只是得还多少的问题 那名洋医生每天都来给胡楚元换纱布,对伤口消毒,处理的很细致,太医的药也挺管用,过了半个多月,胡楚元就已经痊愈,只是腹部还有一个圆形疤痕 这时候,天津枪匪案还是没有查清楚,朝野上下都是颇为震怒,李鸿章和天津英租界工部局所承受的压力非常大,双方都在加力侦办,可那群劫匪就像是忽然间销声匿迹,再无半点音讯 这还真就成了一桩疑案 胡楚元心里倒是明白的,听那些劫匪无意中说的话,大体像是浙江宁波、台州一带的人,看样子像是海盗 对方是海盗,这是基本可以判定的,可这些海盗怎么进了天津,武器是从哪里来的,又如何逃了出去,或者是藏在何处……都是问题 他得罪的人很多,洋行、日本人、宁波商帮、盛宣怀……个个都有可能下此毒手 胡楚元相信,这还只是一个开始,大的阴霾还在翻滚着,积蓄着,总有一天会让他看清楚幕后的黑手是谁,所以,他也不急着报仇 为防万左宗棠派了一名姓萧的千总,带着两百余名湘军精锐抵达天津,专门负责保护胡楚元 有了这样的保证,胡楚元才正式前往京师叙职,等候他的自然是厚奖 他这些年的功绩很明显,一桩接着一桩,虽然不是进士出身,朝廷还是将他扶正为福州船政大臣,接掌福州船政衙门 此时的福州船政大臣已经无权直管福建水师,级别降了一阶,变成了正三品的官员,且受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直辖,另由闽浙总督兼管 胡楚元也见到了传说中的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当面赏了他一个黄马褂和蓝翎 身为福州船政大臣,这是好事,意味着胡楚元不用再和谁汇报,自己就能决定福州船政的大事务,也有不好的地方……他得长呆在福州,没有朝廷的调令,他哪里也不能去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有了完善的电报网络后,他在哪里都能办着自己的事 5月中旬 胡楚元从天津返回上海 上海终究是要回的,这里是他的大本营 五月的上海已经很炎热,时不时就会下一场大暴雨,而上海租界地产的温度却高的令人吃惊,英外滩、美外滩、法外滩、南京路、虹口广场的地价都已经突破了15万清圆每亩的大关,宁波路、四川路紧随其后 换句话说,要在这些地段买1o亩地建造一栋胡家大院,光是地皮费用就高达7o万两银子 虹口区和杨浦区地价的涨幅是最明显的,在中润公司和万旗洋行的联手操作下,围绕着虹口广场的地段,以改造后的徽州路、杭州路、峨嵋路都是大涨,尤其是以原南浔路为基础的杭州路,成了可以和南京路相媲美的商业地段 位于徽州路和长治路交界处的虹口广场,以及周边的地段被设计为上海未来的cbd,从虹口广场顺着徽州路向东就是美租界外滩长江路 不过,中润公司和万旗洋行都已经将大多数的地段套现离开,只将围绕着虹口广场的杭州路、徽州路、长江路等黄金地段集中控制在手中,加上峨嵋、吴淞、杨浦等路段的繁华店铺,以及少部分的南京路、英租界外滩土地,其余都已经出售 中润公司累计从中套利达247亿清圆旗洋行套利约为4亿清圆 这些资金分别被注入中信银行和万旗银行,前者在国内行清铢,后者输回美国通过汉华银行行美金,进一步释放资本空间 这么多的钱要投入到哪个市场? 那还用问? 当然是茶业 赔也好,赚也好,胡楚元总是要赌一把 刚回到上海,胡楚元来不及回家,就先将江南商行和江南合作社在上海的所有会办、掌柜、理办都召集起来,在商行总部的大楼里开了一个会 他将大家的思路都统一起来,根据的中美贸易协定,要将福建和江西做为的投资重点,在福建投资茶业、瓷器和造船业,在江西投资麻业、竹业、茶业和丝业 是的,麻业和竹业 麻纺织品、竹编品,麻席、竹席……甚至是竹筐、竹篮都可以成为对美外贸的一部分,重点不是美国人以前买没买过,而是美国需不需要,中国能不能造,是不是只有中国能造 这些才是重点 要在手工艺的基础上,充分引入型机工具,对加工工艺进行提升,努力增加这些手工艺品的附加值 赚钱的方法很多,不一定非要投资重工业、工业,手工业也能赚钱,而且最容易将财富直接转化到民间,提升整个江南市场的购买力 在巨大的资本量的操控下,胡楚元想要投资这些产业就变得很容易 在jp摩根热衷于投资铁路、钢铁、电气的时候,胡楚元则热衷于投资传统的农业、茶业、丝业、麻业……两者的差别还是很大的 会开完之后,胡楚元就让各个掌柜、理办和各省商行跟着这些想法经营 钢铁工业是要投资的,但得等胡楚元去了福州再说 在商行里查了一天的账,确认各家分行的运转情况都还不错,胡楚元才乘坐着自己的马车返回墉园 还是上海好啊,一天一个样 乘车看着街道两侧的街景,胡楚元心中也不由得有些感叹,在万旗洋行将钢筋魂凝土技术传入上海,又在上海开办了万旗水泥厂后,上海的建设度明显加快 在较为颖的虹口旗洋行已经开始投资电厂,下水道系统和自来水系统都在有条不紊的铺设中,甚至有大型区的出现 这些因素也是虹口地价在近两年突飞猛涨的原因 如果不是考虑中法战争对上海地价有着惊人的影响力,这份地价中的泡沫因素又太大,胡楚元还真舍不得这么早就套利离开 经过这几年的建设,墉园的变化也很大,历时三年,的胡公馆终于建成了,采用了哥特复兴式的维多利亚派风格,辉煌气魄,穹顶高耸主体建筑有三层,拥有三个副馆,主馆的三层明显比二层一圈,空置出大量的阳台被设计成空中花园 整个胡公馆的整体色泽以黑色为主,大量采用花岗岩中的黑色五莲花石材,配合玛瑙红大理石和汉白欲,外围部分用了钢筋魂凝土技术,以便缩短工期,总设计居住面积为22459个平方米 看到这栋崭的胡公馆,胡楚元便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熬了这么久,他总算是熬出头了 为了迎接他的回归,胡公馆已经装璜一,里面布置的古董装饰都价值不菲,绝无赝品、仿品,要玩就玩真的 胡公馆大厅的气势非常惊人,可以容纳六七百人列席,采用气势恢弘雕塑,融合维多利亚式的巴洛克复古风格壁和顶部都有大气磅礴的壁雕, 胡楚元的办公室位于二楼东侧,拥有258个平方米的面积,既是一个型的展览室,也是一个图书馆,还是会议室,又有一间休息室连着东侧的大阳台花园 在办公室里挂着二十多幅受到胡楚元喜爱的古典主义和写实主义风格的作品,在他的办公桌后面的墙壁上,挂着雅克-路易-大卫的名画《跨越阿尔卑斯山圣伯纳隘道的拿破仑》 胡楚元喜欢拿破仑,所以才一眼看中了这幅画,也为此付出十六万法郎的代价 如果再晚一点动手,这幅画就会被重收入卢浮宫 胡公馆的三个副馆分别位于左、右和正中央后侧,正中央后侧的副馆就是胡楚元个人的藏宝地,西侧副馆是他个人的居室,东侧副馆是幕僚和其他随从职员的办公室, 当然,他也可以到南苑的锦绣山庄居住,或者是西园居住 搬入居自然要有气象,所有的家具全部是从菲律宾进口的乌枝红木,木地板则采用深色和浅色的两种南洋红木,墙板和其他部分的装饰板材主要选择金丝楠木、紫檀木,特殊的一些部分,比如卫生间选择樟木、柚木和香檀木的魂搭,防bsp;总计花了多少钱……这个就不要问了 反正也不会告诉别人,行家自己看 绝对比你所能想到的数字要大,地毯是从波斯进口的,水晶吊灯一律是从法国进口的,这些都还不算是最大的开支,大厅里布置的十几尊瓷器全部都是康乾时期的精品 胡楚元说过,他这辈子没有什么特别的乐趣,建园子、买古董,两样而已 每年光是用来贿赂官员的银子就多达百余万两,他凭什么不能拿出一千万两银子给自己享受享受 人生嘛? 谁能活第二次? 他好像是能……可也不敢保证就有第三次啊 第一百三十六章 提亲和日本人 第一百三十六章提亲和日本人 一看胡公馆已经真的建成了,颜士璋、缪荃孙、顾家相……一窝蜂都先挤到东副馆,先看看大家的办公室是个什么水平,他们这辈子是造不起这样的房子,活着的时候能够用一用,那也行啊 大家正热热闹闹的好不开心,伍淑珍就也喜滋滋的过来了 她没有去北京,很早就从天津返回上海经办珠宝行和捷达洋行的生意 胡楚元正在自己的书房里玩赏摆设和古董,听说她到了楼下,就悄然跑到门后面,只等伍淑珍一进门,他就忽然跳出来,还大叫一声,吓的伍淑珍花容失色 伍淑珍又气又嗔,却调侃道:“你好歹也是一个亿万富翁,居然和孩子一样,真是……太无聊了” 胡楚元嘿嘿的笑着,招手让她先坐下来,自己也坐在极致奢华的大椅子上,感受一番后,他才道:“这才是人生嘛” 伍淑珍悠悠一笑,道:“反正你现在有的是钱,想怎么花都行” 胡楚元挺认真的说道:“那倒不行,我这挺想买下卢浮宫,可惜,人家不卖” “这……” 伍淑珍一时无语,见过暴的,还没有见过这么暴的,她唉唉唉的叹声,却旋即又笑道:“哎,和你说个特别的好消息,有一个金老板在咱们珠宝行买了一个大戒指,特别订做的,铂金的戒托,不仅镶嵌着咱们店里最大的钻石,还在两边各镶嵌了四粒钻,真的很漂亮……不过,嘿嘿,价钱可不低……错,是非常昂贵的价钱,我赚了这一票啊,基本抵得上吃一年” 胡楚元不解的问道:“谁这么傻啊,难道不知道珠宝行的利润率是最高的吗?” 伍淑珍咯咯娇笑,道:“拜托,人家给你送钱,你还客气什么啊,我还算是客气的,只收了他二十万清圆这要是在其他洋行,怎么也得收他二十三万清圆” 胡楚元想了想,慢慢悠悠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紫红色的珠宝盒,打开来,坏笑着问道:“你说的是不是这一枚啊?” “哎,怎么在这里?” 伍淑珍一万个想不通,她奇怪啊,如果胡楚元要买戒指,直接和她说好了嘛,犯不着被她宰一刀,这可至少被宰了六七万清圆呢 “啊……” 她有点惊悚的想出了什么,既惊又喜的捂住双,似乎是害怕,又似乎是高兴 胡楚元很讨厌的将戒指拿出来,在手里把玩,悄悄的嘀咕道:“是送回店里继续卖呢,还是要留在身边,要不然就是送给谁……娶过来做老婆呢?” 伍淑珍又喜又嗔,恨道:“你这家伙……到底,哎呀,反正我不要” 胡楚元笑道:“fei水不留外人田嘛,你先把戒指收了,什么时候想嫁人……记得给我打电话,我随时派人去你家提亲” 说着这话,他居然像是扔一枚银币似的,将戒指抛给了伍淑珍 二十万清圆啊…… 伍淑珍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飞身接住,随即就恨恨的嗔嗔的埋怨道:“你这家伙……太没有诚意了?” 胡楚元嘿嘿笑着,过了一会儿才挺正色的站起来,走到伍淑珍的面前,说道:“我倒觉得这些都是形式主义,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我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如果你也这么觉得,咱们就把事情办的利索点,其实,你想想啊,这嫁谁不是个嫁,娶谁不是个娶啊?” 伍淑珍扑哧的笑出声,道:“那可不一定,我给你找个老太婆,丑丑的,你想娶吗?” 胡楚元满不在乎,道:“撒咪撒咪嘛,过四十年,你不就是那个老太婆嘛,等咱们金婚,银婚的时候,我专门给你修建一座宫殿,别人金屋藏娇,哥我金屋藏老婆子” 伍淑珍再也忍不住的大笑起来,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怨怨的嗔视了胡楚元一眼,道:“被你说的都不好意思拒绝了……还好,我脸皮是很厚的,戒指先归我了另外,就当你求婚的礼物,珠宝行和捷达洋行的股份都归我所有了,至于答不答应和你结婚嘛,人家得听我爹爹的,那个……麻烦你就先等个七八年,反正我爹应该是不急着让我嫁人的……” 说着笑着,她就跑了 “这娘们%……¥¥” 胡楚元急了,这太赔本了,人没有骗到,反而赔了百余万两的银子 他真想找个角落画圈圈 真正想一想,其实,这个年代哪里有多少男女能像后来那样的热恋,大体展到了一个程度,感觉差不多就可以和别人父母提亲了 父母不同意,那就继续热恋,准备si奔 别人的父母同意,女方就会半扭捏,半同意的嫁过来 不管是美国人、中国人,还是英国人,此时的阶段,父母同意都还是最重要的事情 听伍淑珍的意思……反正胡楚元可以请人去提亲了,要是她父母同意,她也不会“太”反对 反正就是这个事儿 胡楚元想了想,就特别慎重的写了一封信给家中的大娘,说他看上伍淑珍了,如果家里不反对,他就请左宗棠保媒,把这个事情定下来 信写好之后,他就将二管家胡荣喊过来,让他亲自以最快的度去杭州把信送过去 胡荣听说是这么个事情,高兴的都说不出话来,他是看着胡楚元出生的,这日子真是过的飞快,好像是一眨眼的功夫,老爷家的大儿子就要成亲了 他又哭了,说是可惜老爷没有看到这一天 等胡荣乘上腾冲号就先去杭州,胡楚元便在心里唏嘘,人生啊……爷也有这一天 他正在心里想着呢,陈善元就神色怪异的敲门进来,道:“东家,有几个日本人要见您” “嗯?” 胡楚元觉得奇怪,前些天,他不是刚在京都和中村等人见过面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上海找他 他想了一下,就让陈善元去请他们到大客厅,他也一同下去 墉园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尤其是生了天津袭击案后,不是有拜帖的熟人,一概免谈 胡楚元到了客厅里的时候,那几个日本人也在陈善元的领路下,一路走进来 领先在前不是别人,正是涩泽平东 这个人,胡楚元的印象还是很深的,跟在涩泽平东身后的却是三名持刀的日本武士,穿着黑色的日本和服 在大厅门口,陈善元让他们先将刀交出来,他们不肯交 眼看要生争执,胡楚元便很大度的和陈善元道:“算了,让他们进来” 涩泽平东却一抬手,示意那几名日本武士不用进来 他又上前几步,神色严谨的和胡楚元顿躬身,道:“您好,胡先生,听说您已经荣升为贵国的福州船政大臣,身为贵国的正三品大员,真是非常值得恭贺” 胡楚元微微一笑,谢了一声,请涩泽平东坐下来,这才问道:“我倒是没有想到你会来,不知道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呢?” 涩泽平东道:“前些天,我听说您曾在天津租界遭到匪徒的袭击,差点因此丧命,不知道是否确有其事?” 胡楚元道:“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受了点轻伤” 涩泽平东试探性的问道:“那已经查出凶手是谁了吗?” 胡楚元也不隐瞒,道:“英租界工部局已经在全力调查,朝廷也派了人在察探,据目前所知,对方可能是一批浙江的海盗,还有一些是天津的本地人,其他方面就没有太多的进展” 涩泽平东不无感叹的说道:“连您都敢袭击,这些人真是胆大包天船政大臣先生,您务必要加强自己的si人护卫力量啊” 胡楚元不知道他总是抓着这个问题说来说去,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便道:“已经加强了,目前都是由湘勇的精锐在负责保卫,应该不会再遇到以前的事“ 涩泽平东却道:“我个人以为这倒不是一件很妥当的事,那岂不是让朝廷知道您和湘军的关系非同一般吗?” 胡楚元愈觉得奇怪,又很干脆的问道:“那你有什么建议吗?” 涩泽平东笑了,道:“我此次带来的三名武士都是日本最为知名的剑豪,如果您觉得有必要的话,完全可以聘用他们担任您的si人护卫对于他们的忠诚和剑术造诣,您大可放心,我想,贵国绝对不可能有这么厉害的剑豪” 这样啊…… 胡楚元心里觉得好笑,忽然觉得他遇袭这件事和日本人怕是也有点关系 浙江海盗,有史以来就从来没有日本人完全摆脱干系,一直都是所谓倭寇的主力军,别的不说,近几年就经常有浙江海带在日本人的支持和配合下,试图攻击宁波、慈溪一带 他笑了一声,和涩泽平东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并不需要,如果只是……” 涩泽平东忽然打断他的话,道:“胡先生,如果您不相信他们的剑术造诣,完全可以派遣你的护院和保镖和他们一绝雌雄” 胡楚元笑呵呵的哦了一声,却道:“我这里没有武道的高手,只有两百个当兵的,手里都是枪” 涩泽平东微微皱眉,又道:“胡先生,此次前来,我还有另外一个想法,如今欧美各国都在强调个人的素质和民族的素质,可亚洲各国却踯躅不前我想,如果以您在贵国的号召力,一定可以改变这种局面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想和您在上海举办一届中日武道交流比赛,双方各派出五名武道高手一诀胜负,唤醒我们两国民众的尚武精神” 这时,他又补充道:“虽然在举行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一些摩擦和误会,甚至是两国民众之间的误解,但对我们两国而言,这都是非常有益的我想,能够让民众自奋勇的努力强健体魄,增强斗志,这才是最好的强国之道” “这样啊?” 胡楚元不置可否 涩泽平东是聪明人,说的很有道理,也挺有诱惑力 是的,不管谁输谁赢,实际上都是赢家 如果是中国人输了,大家一定会特别ji昂,全起而奋学武,尚武之风就会很明显的增强可如果中国人赢了,那也就是一阵笑谈,没有会在意的 日本输了,同样是加奋,而且会是疯似的全民奋努力……可怕 如果日本赢了,结果加讨厌,中国人是奋努力了,日本人的自信心怕是会集体增强 中日之间无事啊 几个饺子都能大动干戈,何况是比武? 想了想,胡楚元断然拒绝,道:“我对此是没有兴趣的,过些天,我就要去福州了,哪里有时间操办这种事你要是真敢兴趣,就在《申报》上广告” 涩泽平东却道:“我以为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最好还是半官方的性质来举办,如果只是单纯让我们来组织,像是在挑衅贵国”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没有再说什么,显然是一点都不同意 这时,门口的三名武士中忽然走上前一人,三十四五岁左右,身材不高,却是异常的精悍,目光凌厉如鹰,左脸颊上还有一道细长的疤痕,显得特别凶狠 他上前一步,倒也还有些礼貌的鞠躬,随即便用还算熟练的汉语说道:“在下松川隆正,听说名刀第三代和泉守兼定就收藏在贵府,在下一直很仰慕三代和泉对拥有亿万家财的您来说,这也许只是一件事,对区区在下而言,这却是我终身的宿愿希望您能成全,在下愿用全部身家六千四百日元买下此名刀” 胡楚元哦了一声,却很残忍的说道:“我不卖听说涩泽家族拥有多的和泉兼守定,近水楼台先得月,你和他买” 吗的,当我萨比啊? 胡楚元暗暗骂了一声 果不其然,松川隆正脸色涨红,阴谋未能得逞啊 他索性恼羞成怒,道:“那么,请您派出一人和我决战,我愿意用自己的性命为赌注,换取你手中的三代和泉守兼定” 吗的 胡楚元重来没有想过那把破刀还会惹出这么多事来 自从收下来后,他就丢在库房里,也不知道放在哪里了,还得问胡荣才能查清楚 他正感到难堪,站在大厅里负责保护他的一名湘勇把总走上前半步,抱拳道:“大人,的愿意出战” “嗯?” 胡楚元不免有些好奇,仔细看了这个把总一眼,那人也是三十四五岁的模样,身材不算是很魁梧,但也有几分气势,生的也算是有模有样,仪表堂堂 胡楚元想了一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把总道:“的李存义,直隶深州人,自幼学艺,又在京师学艺十五载,年前刚到两江衙门投营,因为还有一些身手,门g中堂大人赏识,留在身边亲兵营里做个把总,负责教习武艺这个差事也没干上多久,中堂大人就让的跟着萧千总一起来府上保护您” 李存义? 胡楚元怎么都觉得有点耳熟,可具体是谁啊,他想不起来 估计打一架也不会出人命,他就道:“行,那你迎战” 李存义一抱拳道:“多谢大人” 说完这话,他就将手里的步枪交给身边的兵卒,自己只拎着一柄单刀走上来 胡楚元这才现他的佩刀和正常的湘勇不同,一般的绿营湘勇都是用柳叶刀,他的刀倒像是民间擅长用的戒刀之类的 胡公馆的大厅大着呢,几十个人群殴都显得很阔绰 估计不会打得太有场面感,犯不着换地方,胡楚元就随便他们,就地解决,不管输赢都方便他送客,先把这些日本人送走再说 李存义倒是很直接的,提着单刀走上前,和日本人松川隆正一抱拳,道:“形意拳弟子,家师京师刘奇兰,有礼了” 松川隆正也很正色的躬身道:“直心影流剑道,家师神源键吉,请赐教” 钪 胡楚元都还没有注意呢,两人的刀刃就一起碰在了一起,随后就噼噼啪啪的连碰,碰了一会儿,大约是感觉自己的刀不如对手,李存义不在硬嗑,刀风直来直去,硬扎硬打,脚底下却像是踩了风火轮,又快又灵活 他不懂这些,涩泽平东是东 只看一会儿,涩泽平东的神色就严谨起来 胡楚元呢,他只觉得两个人都挺危险的,度又快,刀锋就在彼此的身边晃来晃去,好像一下子就能捅死对手,又偏偏是捅不着 也就是一会儿的间隙,松川隆正忽然闷哼一声,胸口已经出现一块血斑,和服也被切出了碎口 李存义同样后退了四五步,原来肩膀被松川隆正划了一刀,血色嫣红,还好不是很深 他撤回来便一抱拳,道:“兄台好俊的刀法,以后再做请教了” 松川隆正似乎是意犹未尽,可也不没有再杀过来,正色的一鞠躬,悄然退下 好啦 总算可以送客了 胡楚元好不耐烦,看到这些日本人就烦,他们表面上的彬彬有礼,隐藏着的都是各种各样的算盘……有什么意思呢,心思都用错了地方 胡楚元挺不客气的当即站起来,和涩泽平东道:“我有些急事要处理,你如果还有其他的事情,那只能是等几天再来了” 涩泽平东似乎也找不到理由非逼着胡楚元和他一起举办比武大赛,只能无奈的告辞离去 等这些人都走了,胡楚元不由得笑出声来,又很关切的和李存义问道:“你的伤势有没有大碍?” 李存义颇不以为然的轻笑了一声,道:“这点伤不打紧,我自个有金疮药,回去用一点就行了不过,刚才这个倭人的刀法还真不错,幸好我以前跟着一位前辈学过苗大刀的老架那是专门对付倭人刀法的,侥幸有了这么点胜算” “这样啊……?” 胡楚元心想,难怪他会主动站出来迎接挑战,原来是有备而来 不过,这个人的功夫确实是很不错 胡楚元当即和他吩咐道:“你以后就跟着我,平时再替我指点一下家里的那些护院,我先每个月给你六十清圆,具体的数目嘛,咱们以后再商量” 李存义笑道:“大人,您这个数目就不用再商量了,比我以前做镖师的时候好了七八倍儿,多谢大人” 胡楚元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李存义却又道:“大人,容的多一句话,这些倭人来路不正,今天虽然在我这里吃了点亏,日后肯定还会再来江湖上的规矩就是这样,正所谓文无第武无第二,尤其是松川隆正,他迟早还是会和我再决胜负” 胡楚元问他道:“那你有把握再赢他吗?” 李存义深思了片刻,道:“身手倒是差不多,可惜刀不如人,何况,只我一个人也挡不住他们车**战大人,的想回一趟京师多邀请几个同道好友前来助阵” 胡楚元道:“行啊,那你就去京师替我张罗一下,你和他们说,要是愿意在我这里做个护院,薪水总是好说的若是不愿意,也可以做我家的客卿,住的地方总是有的,吃用也包在我家账上” 李存义想了想,道:“大人,的倒觉得那个日本人说的没错,当今中国到处都是抽大烟,连穷荒人家的子弟都自种自抽,举目一望,国人孱弱,多是手无擒ji之力的病夫您在国内名望正高,不妨振臂一呼,兴办一家体育会,振兴我中华尚武之风” 胡楚元不由得嗯了一声,他一直是有心办这个事,只是抽不出时间,也找不到合适的人bsp;想到这里,他就和李存义道:“行,那你就去办,找些合适的人商量着办,经费的问题并不是问题” 李存义大喜过望,拜谢道:“多谢大人,的这就去办” 胡楚元笑容随和,和他道:“你也是个人才,心中也有一些想法和志向行,我等下就和中堂大人说一声,将你调到我身边任用以你之才,只任一个把总太委屈了,我想和中堂大人顺道说说,将你提为我的亲兵千总,你觉得怎么样?” 李存义加惊喜,再拜谢道:“多谢大人赏识之恩,的……属下必当誓死相报” 胡楚元笑了笑,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就让他跟着自己去后馆----荣宝馆,好不容易从里面找到了那柄三代和泉兼守定,将刀送给了李存义 第一百三十七章 福州的变化和李鸿章的邀请 第一百三十七章福州的变化和李鸿章的邀请 和泉兼守定确实是一柄好刀 丢在府中四年未用,也没有拿出来擦一擦,从刀鞘里抽出来一看,仍然是光亮如镜,泽泽生辉 可惜,李存义倒觉得这柄刀好归好,重量却不足,他用的单刀得有足够的份量才能杀出气势,但也凑活能用 这倒是挺尴尬的事情 胡楚元看得出来,因为刀具不如对手,李存义也不能直来直去的对砍,威力大打折扣 他手里就这么一柄好刀,李存义还不那么喜欢,他索性就给李存义一千清圆,让李存义自己去找人做好真正的好刀 至于三代和泉兼守定,这样的刀,老是留在库房里没人照顾,似乎也不是好事 想起陈善元对自己可以说是有救命之恩,胡楚元就将三代和泉兼守定送给了陈善元,让陈善元慢慢把玩 …… 李存义去收拾行李,胡楚元则派人给容闳了封电报,一是想请容闳做媒人,二也是和伍家探个口风,等了两天,容闳回电是“好事,即日回国” 这说明就差不多了 胡荣也从杭州回来了,还将大夫人胡彭氏带来了,由大夫人负责操办这些事,具体怎么个办法,怎么提亲,怎么定礼数……这些就不用胡楚元bsp;胡楚元这才给左宗棠写了一封信,一是谈自己的婚事,二是将李存义给要过来 又过了些日子,容闳陪同大夫人胡彭氏去美国提亲,伍家早就知道了,也是一万个同意的,就在旧金山等着,两家人长辈一见面,当时就将日子都挑好了 这时候,胡楚元总算是放了心,这才前往福州赴任,半路中,他也在杭州和梅启照见了一面,秘密的谈了几件事,并让梅谦不要急着参加明年的科考,而是前往南昌武备学堂 此时已是1882年6月,正是生丝、茶叶大规模上市的时候,江南商行和江南合作社自然是一如既往的垄断着两个产业,尤其是在茶叶的扩张上,今年的度加明显 福州 经过这两年的投资和兴办,福州已经有了巨大的变化 在那宽阔的闽江口,马尾岸边,福州船政衙门的规模又有所扩张,衙门和江南商行重工局合办的福州造船厂、福州钢铁厂、福州机轮厂也都设在这里,工厂一间接着一间 最可喜的还是那些从英法两国买回来的式战舰 卫康、定康两艘二等铁甲舰,光武、靖武两艘穹甲巡洋舰,以及法国制造的四艘卫江级近海防卫舰已经6续编入福建水师 福州船政还自行设计了的鱼雷艇和巡逻艇,法国人白劳易和郑清濂又在镇中号蚊子船的基础上,重设计了的炮艇,排水吨位从3oo吨增加到425吨 这三种舰船的建造度是比较快的,经过整改的福州船政拥有四个船坞,每年可造七八艘炮艇,巡逻艇和鱼雷艇因为防护甲很薄,造起来的度快 光靠这些就能抵挡法国人吗? 当然不能,胡楚元心中很清楚 到了福州,他先去电报局给伍淑珍了封电报,告诉她,自己已经安全抵达福州,随后才前往福州船政衙门 虽然他已经有半年的时间没有来,可这里仍然是他的地盘,一切都只因为他的钱,他的权势 除了他,没有另外一个人能够完全掌控住福州船政衙门 替胡楚元接风洗尘的人中还有约翰-阿巴斯诺特-菲舍尔和白劳易、罗尔斯等人,此时的约翰-阿巴斯诺特-菲舍尔已经是英国皇家海军的准将了,既是福州船政衙门的军事顾问,也是福建水师的督导,负责水师规划和日常的训练 刚到福州,胡楚元不是很想谈太多 晚宴结束后,他让大家各自回去休息,只留下吴正丙,具体的问一下罗源湾船坞的建设情况,这是他的暗招,那里将会秘密建造三个船坞,专门用来生产炮艇和鱼雷艇 因为资金和技术都不是问题,情况的进展也就还算不错,最先筹建的船坞已经进入试生产的状态 确认了这个消息后,胡楚元就放心很多,安心的继续让吴正丙负责 对于晚清的军事,胡楚元一直都只能算是旁观者,他主要的贡献就是出钱,事情都是别人在做 可他出的钱真是非常多 仅以去年为例,湘军十三个营从疆撤回两江三省就开始针对俄军的水准进行整顿,遣散老兵,征募勇替代,换枪械,增加式火炮两百余门;湘军第一大将刘锦堂在江西置办南昌武备学堂;湘军老将杨岳斌回湖南置办长沙武备学堂;左宗棠在江苏置办江宁炮艺学堂、镇江水师学堂;何璟在福建置办福州炮艺学堂;谭钟麟暗中置办湘营抚标一营;梅启照暗中置办赣军抚标三营;杨昌浚在上海整改江南制造总局,换设备,聘请技师和洋人顾问,在鞍山设分厂…… 这些事都集中在去年,前后花了胡楚元六百多万两银子,其中的一半数额都没有和朝廷实报,以免清朝廷不批,而这一半都是胡楚元捐的,另一半则是他借的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当然,这些对他来说也只是些钱 随后的几天,胡楚元对船政衙门的各项事务都仔细检查一番,确定情况大致良好,就继续让张百熙、吴正丙和郑清濂三人负责 这天晚上,他就让胡荣和陈善元准备好行程,前去拜访何璟 这刚要出门,严信厚就又来了这一次,他带来了一个身材不高,面目白净,留着八字胡的青年,二十七八岁的模样,穿着打扮都很讲究,手里还拿着一柄精雕细作的折纸扇 进了船政衙门的花厅,见到胡楚元,严信厚就笑容满面的拱手道:“恭喜胡大人荣登船政大臣之职,实在是名至实归,非他人可代,亦是我大清国之幸事啊” “严先生过奖了”胡楚元起身淡笑着,又看向那位青年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是李中堂家的长子,李经方公子”严信厚匆忙为两人介绍一番 李经方当即拱手提扇,道:“李某见过船政大人,听说大人年纪虽轻,文韬武略无所不精,尤其精擅洋务外政,但凡与洋人打交道,皆是朝廷不二之人选李某年纪略长,比起能耐却相差晚辈,心中既是万分惭愧,又是无比敬仰” 胡楚元还是很平淡的笑着,道:“两位都过誉了,先请坐,有什么事,咱们坐下来慢慢谈” 这时候陈善元匆匆进来,和胡楚元问道:“东家,马车准备好了,还去拜见总督大人吗?” 胡楚元摆了摆手,道:“今天就不去了,让胡荣去和总督大人说一声,就说我这里忽然来了几位外国贵客,向我推销战舰,一时走不开” 陈善元嗯了一声,当即将门关上,不让闲杂人等看见花厅里的情况,也不让别人靠近 过了会儿,他自己送茶进来,随即就在门外守着 整个过程,李经方都特别留意的细看着,随后就和胡楚元赞道:“大人手下真是人才济济,这样一位近shi都有过人之能和不同于一般人的精明呢” 胡楚元嗯着声,答道:“当初在天津要不是他急中生智,我这条命就没了近shi……不宜多,聪明人,厉害人,一个顶十个” 李经方赞道:“确实是这个道理啊” 胡楚元默默的笑着,请他和严信厚喝茶,过了一会,他才主动和严信厚问道:“颜先生,您这次来找我,是不是还为了上海轮船局和机器织布局的事?” 严信厚笑道:“我是为此而来,其实,这对大人而言真是一件事,经方倒是为了国家大事而来” 胡楚元稍加慎思,道:“那就先说事” 严信厚道:“那好,当今天下的生意人,您说第二,那就没有敢称第一轮船局和织布局的事情在您眼里,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呢,中堂大人也不想隐瞒,情况确实是不容乐观,北洋商行这两年都贴补了不少钱进去中堂大人说了,您和他毕竟都是安徽同乡,就只看同乡的情面,只要您愿意接手,北洋商行持有的股份就无偿转让给您” 胡楚元呵呵一笑,道:“其实也没有别的法子?” 严信厚也无奈的苦笑,道:“少东家的生意手段实在是高明,中堂大人问我策子,我只能如实相告,在生意场上和您过不去,那就是和钱过不去,犯不着咱们是自家人,所以就直说了这个事还得请您来办,中堂大人只有一个底线,那就官股的收益得归直隶衙门” 胡楚元点着头,虽然他对这两局子的事情摸的一清二楚,可也得提防李鸿章玩诈,就再问道:“官股各占多少?” 严信厚道:“轮船局占股四成,中堂大人的意思是能退让到二成半,机器织布局是三成,也能退到二成半只要您接手了,具体怎么操办,那都由您说了算” 胡楚元将茶杯放下,落地有声的道了一声“好”,又看了看严信厚和李经方,续道:“这个事情,我接了可我有一个条件” 严信厚道:“大人请说” 胡楚元道:“让我的手伸进天津,我要在天津开办的天津招商局,我在局子里开五成的股份,余下三成归直隶衙门,另外两成请其他商人拿着,我不多问机器织布局归招商局,轮船招商局和江南轮船局合并,江南商行和直隶衙门能占多少股份,按本拆算航运的利润已经不多了,不用太计较,关键是得把事情做好织布局才是利润最大,市场最宽的地方,但只在上海经营,那也做不大” “这……” 严信厚一时不敢决断 李经方却大加赞赏的拍掌道:“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官商,李某佩服,佩服之至啊好,我就替家父同意此事,一切都按胡大人的意思操办天津招商局以后在直隶经营,绝对不会有任何阻拦,但有不妥的地方,大人都可以来找家父,自然有家父为您做主” 胡楚元默默点头,他就知道,真正敢做决定的还是李经方,李鸿章不可能真把权力给严信厚 严信厚则问道:“那这个天津招商局的总办又该由谁来担任呢?” 胡楚元道:“别无旁人,就是您了,只是不知道严先生有没有这个意思?” 严信厚大喜过望,喜笑道:“若能再和东家续上前缘,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胡楚元点着头 李经方也笑道:“严先生确实是适合的人选,只不过,胡大人,您这家天津招商局会不会北洋商行抢生意呢?” 胡楚元想了想,道:“我只在天津经营,不会深入河北,具体有没有争端,那就看中堂大人如何协调了如果即便是这样,盛宣怀先生还不肯容我,那我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李经方笑道:“胡大人放心,盛先生那里自然有我亲自去说,他早已有所准备,同为朝廷效力,他也不会计较这些节的……不过,盛先生也和我说了一个事,山东的盐业一直都是北洋商行在经办的,可这些日子,山东巡抚文格大人也有意自办山东商行,听人说,似乎是有意找您入股” 胡楚元道:“这个事,文格大人并没有和我商量过,他是找了户部尚书景廉,景廉推荐我,我当时就回绝了山东这个买卖当然非常好,但我眼下是一切都以福州船政为重,连江南商行都是让家中的大掌柜们自行操办,哪里还没有精力管着山东” 李经方笑道:“盛先生倒是很想管着山东的买卖,他说了,若是大人信得过,北洋商行愿意和江南商行合股经办山东商行,大家五五分帐” 胡楚元也笑 这个事情,他早就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他选定的人是胡大宗,而且,早就替胡大宗和文格谈妥当了,文格有户部尚书景廉、肃亲王、恭亲王等一干满员照顾和撑腰,根本不怕李鸿章,不将盛宣怀放在眼里 景廉和肃亲王,包括恭亲王都希望在山东留一块地,归他们满人控制着,自然也就不能让李鸿章的北洋商行拿走----他们倒是这么想的挺美,结局如何,恐怕就不是他们所能预料的 所以,自办山东商行的事情已经是定下来了,年底差不多就能办起来,眼下就是和李鸿章为了山东盐务的事情扯皮 山东的盐业产量极大,一旦夺下来,就意味着河南、山东的盐业都归山东商行,这里面只要有三成的官股,那每年就能抽出一百万银子的红利 所以,胡楚元只是笑一笑 事情孰轻孰重,他心里明白 他当即就和李经方道:“我倒是很想和盛老板合作,可惜,此事不是我能干预的据我所知,真正的后台是恭亲王,他执意要让山东商行独立出来,不受北洋、江南两大商行的干预我原先在京师的时候和恭亲王谈过,他说,我要想入一股,帮商行操办点事,那是可以的,想入两股也能谈,三股以上就是做梦” “这……?” 李经方一时无语,他们密谋此事虽然久,却还真不知道这些细节 想了想,他和胡楚元问道:“莫非是真无别的办法?如今的山西商行已经是越办越好,如果山东也自办一家商行,北洋商行的生意可就是快要没法子做了” 胡楚元轻声的冷笑,道:“那就只能怪盛老板无能了,我也没有心思管那些事,光是福州船政就够我bsp;李经方呵呵一笑 稍加思量,他索性不谈那些烦人的事,又和胡楚元笑道:“胡大人,你我祖籍都是安徽,咱们不妨推开天窗说亮话,只要是照顾安徽人的事情,家父都很乐意置办近几年里,大人不断资助了很多徽州商人,不少人都因此在上海家致富,确实是令人欣喜家父想在天津大加置办一栋徽州会馆,招揽徽商到天津经营生计,咱们徽人在京为官的人多着呢,其实也能相互关照的” 他这番话的意思在明显不过,就是要拉拢胡楚元,即便不能投奔淮系,双方也别继续这么争锋相对 李鸿章是看出来,就凭盛宣怀的那点本事,想在生意场和胡楚元折腾,实在是太嫩了点此外,在留美幼童、铁路等事件上,都是胡楚元先和他保持一致,进而影响左宗棠改变长久的湘淮对立态度 只凭这两点,李鸿章就觉得和胡楚元还是有可能合作的,再通过胡楚元的态度来牵制左宗棠,这也不失为一招妙棋 胡楚元以前真的没有想过,一旦他拉起徽商的大旗,某种程度上,李鸿章也是一个受益者 他们两个人都得沾着这个“徽”字的光,才能在政坛和商场上建立各自的体系 想到这里,胡楚元就微微点头,道:“确实是这样” 多的话,他不方便说 双方都还是在试探的阶段,晚上,李经方和严信厚就先告辞离去了 等他们一走,胡楚元给左宗棠了一封电报,详细的将这个事情说了一遍,大体的意思是先拿下织布局和轮船局再说,后续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 对此,左宗棠也是同意的,如果能将手伸入天津,显然也是有利可图 第一百三十八章 李存义的关系网 第一百三十八章李存义的关系网 过了两天,叶同光等人也从上海抵达福州,在福州船政衙门隔壁的大公馆建立起的总信房和帐房,也就是将胡楚元生意上的检查和决策中心转移到了福州 这一次,胡楚元再回到福州就是要一门心思的运营好中国的茶业,一天做不好,他就一天不甘心,死也会不瞑目的 信房的人选不可能有第二个,当然是颜士璋,排在后面才是缪荃孙、顾家相 帐房的工作主要是由叶同光、杨鸿宾来做,他们的能力是肯定没有问题,可有些帐也不能让他们知道,陈善元可以查一些,但不能天天查 想来想去,胡楚元决定将潘丽美从杭州丝厂bsp;在杭州丝厂建立后,由丝厂和地方乡绅商人在杭州各县合股置办丝坊,全部采用式的12oo孔江南织机,培养了三万多名熟练织工,日产上等杭绸百余万丈 正是在杭州丝厂的带动下,目前的杭州已经成了江浙丝业的缫、染、织中心,同时也是中国最大的丝绸集散地 在整个过程中,潘丽美就是见证者之一 她本来就是个聪明的女孩子,在杭州丝厂锻炼了三年,她也真学到了很多本事 每次回杭州,胡楚元都会去一趟杭州丝厂,也在期间见过她几次,而她给胡楚元的感觉确实是越来越精明能干了 总之,这三年的锻炼是值得的 胡楚元想过了,将潘丽美调回来专门处理丝业上的帐目,同时负责收集日本和世界丝业的各种信息,叶同光负责商行和钱庄,杨鸿宾专门负责茶业,陈善元则只负责军火上的帐目 各司其职 至于裕丰社的帐,他自己过问,不用劳烦别人 做了这个决定,他就让人电报将潘丽美抽调到福州的总帐房里 也就是在这一天,李存义回来了,请了几个连胡楚元都听说过的一些知名高手,最有名的莫过于刘奇兰、程廷华、王正谊三人,其余张景星、黄士海、李书文、王中泉、张占魁等人也非等闲之辈 程廷华是八卦掌的直系传人,王正谊就是传说中的大刀王五 刘奇兰是李存义的师傅,自然要来助阵,程廷华和李存义是同乡至交,李存义的八卦刀法就是程廷华代师董海川所传 王正谊是受程廷华所邀,闪电手张占魁和李存义是义兄弟,肯定得来,张景星和黄士海则是刘奇兰邀请来的,他们两个人感觉自己的年纪都有点大,真和日本人打起来,未必能占便宜,就分别将自己最得意的弟子李书文、王中泉也带了过来 形意、八卦、八极 三门精英荟萃,而这些就算是李存义在江湖上的关系网,他先学的是形意拳,后在刘奇兰的推荐下,跟张景星学了三年的八极拳,去了北京之后,又遇到程廷华这个河北深州同乡,通过程廷华学习八卦掌和八卦刀 刘奇兰所学也比较博杂,李存义是他的高徒,自然学到的多,那天所用的苗刀老架就是跟刘奇兰所学 因为刘奇兰的年纪和辈分最大,大家都以他为 见他们自己有一套礼数和关系,胡楚元就顺水推舟,聘请刘奇兰为胡家的总护院,年银一千两银子张景星和程廷华也都号称是一门宗师,给一个副总护院的头衔,年银八百两 大家一听,都是特别的高兴,可他们想要做的却是和日本人较量一下高低,筹办上海体育会,将北方的形意拳、八卦掌和八极拳传到上海,在上海打出名堂 福州体育会……这个就免了 上海是一片空白,所以可以去,福州历来是南拳的地盘,犯不着来福州踢馆子 胡楚元对这个事情并没有特别的在意,只是表面上的热情一下,出钱出力出房子出关系,其实都是交给刘奇兰和张景星去办理 他身边总是要有人负责保护的,程廷华、王正谊、黄士海和李存义四个人就留下来,负责保护胡楚元的同时,也指点其他护院和亲兵练武,其他人就是来晃一晃,领了银子就一门心思去上海搞体育会,占地盘,开武馆 这帮人啊 胡楚元在心里感叹着,但还是挺支持的,钱嘛,他有的是 高薪招来了,总是要挥余热,胡楚元很快就将黄士海请到福建水师,教水师官兵习武,担任水师武教习,又将王正谊请到湘营任武教习 真正留在胡楚元身边的其实只有程廷华、李存义,王中泉和李书文也在担任护院,可他们似乎学艺未能有成,每日都在苦练,看年纪确实也不大,胡楚元就没有放在心上 胡楚元也想长命百岁啊,正好程廷华这样的一代宗师在,他就请程廷华教他一点根基的八卦掌,用于健身即可,程廷华也没有拒绝,教他几个花架子套路,用来锻炼气血和身手腿脚的灵活性 这天,两个人正在衙门花园里一教一学,李存义就匆匆走了进来,和胡楚元禀告道:“大人,属下有一事想说” 嘿 胡楚元心里偷笑,这个李存义自打进了他的营帐,还真给他惹了不少事,还好,这些事也确实是该办一办的 他就继续和程廷华切掌,却道:“有事就说,什么时候不让你说话了” 李存义便道:“大人,您这些护院都是浙江的老油条,不好教啊,您那些亲兵全部是湘营精锐,说实话,开枪的本事都有,练武却未必都是好料子我总觉得,您身边的亲兵,枪要开得双手的,功夫也得是一流的” 胡楚元笑,他其实是挺欣赏李存义这种喜欢动脑筋的人,便道:“那你说说该怎么办呢?” 李存义忽然有点犹豫,实话实说道:“大人,您家的护院资历都太老,我这实在是没法教一出手,我就能镇住他们,可要他们跟我学招法,他们就拖洋工了亲兵呢,我不是湘人,指挥不动啊” “哈” 胡楚元笑一声,他就知道是这样 这种事情本来就在所难免,胡家的总护院历来都是杭州人,忽然请了北方人来,大家嘴上不说,心里都不乐意 他停下手,稍加思量,就和李存义道:“我这里的护院都是给咱们老胡家出过力的人,大半还是我爹那时候招的人别的能耐没有,就是忠心这样,我让二管家安排一下,让他们6续都回杭州和上海的大院里你明天重招一批,具体是哪里人倒不重要,功夫好,身手好就行亲兵呢,你请个眼睛灵光的师傅去一趟徽州,请徽州的掌柜胡长年重招一批,两三百个人虽然和你不同籍,你收几个真有天赋的做亲传弟子不就结了嘛” 李存义大喜过望,道:“那属下这就去办了” 胡楚元点着头,让他去办 等他走了,胡楚元就继续程廷华切掌盘掌,顺着趟子演练八卦掌 过了会儿,程廷华就和胡楚元道:“存义兄是个很不错的人,他的刀法在我辈中应该说是仅次于王五先生,只是练习八卦掌和八卦刀法的时间还不长,若是能够融会贯通,必能自成一派” 胡楚元笑了笑 他对这些真不是很感兴趣 程廷华其实也挺精明的,大体能看出来,但要说胡楚元轻视他们这些武夫,那又不对,还是挺重视,只是兴趣不大 不管胡楚元兴趣大不大,他还是挺认真的教着,若是能够得益于胡楚元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名望,使得八卦掌在民间广为流传,这也是师门的一份幸事 八卦掌呢,胡楚元也练了十几天,怎么说呢……还是挺枯燥的 练到暮色时分,他便停了下来,擦了擦汗,和程廷华问道:“程先生,你觉不觉得八卦起手难度挺大的,要求也太多了我倒觉得,当下中国缺的不是一门武术绝学,还是一门人人都能练,人人都能因此强身健体的功夫这套掌法应该要简单,分成几个层次,从最简单的套路练起,经过几个套路由简入繁,由浅入深,由易入难” “嗯?” 程廷华微微一怔,随即便道:“任何功夫想要练好,基础总是最关键,像您这样不学桩法,直接跳过去学掌法是最犯忌讳的,以后也很难练扎实武术就是这样,当初师傅传给我的时候,光是基础就让我扎了三年,来来去去就是趟泥腿,打盘掌,比您现在学的枯燥一百倍” 说道这里,他便笑了,又道:“当然,大人说的也对,不是人人都想要练成武术高手的,多的人只是想要强身健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最近琢磨一下,看看能否把八卦的趟路拆开来,分成几个层次慢慢教,愿意学真本事的,那就边学基础的趟路,边从桩法练起,各取所需” 胡楚元笑,他其实挺喜欢这个程廷华,和刘奇兰、李存义等人不同,程廷华的年纪比李存义还一岁,却有一种真正的高手气质,谈吐怡然 当然,论长相,论身形,论气质,论人脉,程廷华确实有他突出的地方,可以说是一表人才 李存义也算是仪表堂堂,和他一比,怎么看都是配角 要是搁在13o年后,那肯定比李连杰、甄子丹红多了 总总因素,胡楚元就是比较欣赏程廷华,国术馆这些事情,他终究是要办的,但也不会是自己去办,程廷华恰是一个非常好的人选 眼下让刘奇兰去办,主要还是刘奇兰辈分高,人缘广,号召力强,他振臂一呼,郭云深、车永宏、宋世荣、李广亨……这些人都会应邀而至,大家是师兄弟嘛 郭云深、李广亨这些人的弟子多,也都是李存义这个级别的高手,一呼百应,以形意拳为主心骨的上海体育会不就成了嘛? 日本人再来,来就来呗,到时候就不关胡楚元什么事了 江湖上的事,江湖人自己去解决 反正这两天也没有什么大事,胡楚元就让程廷华继续陪着自己喝喝茶,聊点北京城里那些事,因为学八卦的人主要是京城满人旗贵和富庶豪门子弟,程廷华在京师的地位是很高的,知道的事情也多 两人不经意间就说到了景廉,原来景廉也跟着程廷华学了两年的八卦,和胡楚元一样,基本不吃苦,学的都是花架子,打打老婆丫鬟还凑活 正说着呢,程廷华忽然想起来了,就和胡楚元问道:“大人,陈善元能不能跟我学八卦,我前些天看他跟李存义学苗刀老架和架,感觉是个挺灵活的人,想指点一下” 胡楚元笑道:“可以啊,这是好事,你是正儿八经的想收做入室弟子,还是只看我的面子指点一手?” 程廷华挺慎重的想了会儿,道:“入室弟子谈不上,我就觉得他能学出真活来,反正我是用心教,有多少教多少,他愿不愿意拜师,那是他的事情了他要是不肯啊,我可以将他推荐给别人,其实,他学八极门的功夫打好基础,再学八卦,辅学形意,十年苦功一下,未必就比我差呢” 胡楚元暗暗乍舌,心想,这些人能练出名声也是不容易的,谁都下了十几年的苦功 别的不说,他这几天光是看李文书那个年轻人,和他年纪差不多,每天就单手抓着一个百余斤重的大枪杆子的尾部,不停的抖甩,全身的劲都要用上 枯燥极了,从左手练到右手,再从右手练到左手,七八天都这么练 可就是这样,将一门绝活练到头,那也是出神入化的厉害啊 程廷华则又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他道:“其实,我这一次和王五师傅一起南下,就是想和日本人交个手,看看日本的武术到底是个什么水平” 胡楚元道:“那倒是挺容易,我估计,日本人很快还是会再来的,他们嘛,不证明自己是最优秀的亚洲人种,那是绝对不会死心的” 程廷华有那么点讥笑,道:“无谓之争,人各有其长,何来优劣之说?既然他们是这样的心思,那我也就犯不着和他们太客气了,他们要是再来,我可以先和他们过过手” 胡楚元倒是很有趣的,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八卦掌的一代宗师 他却道:“别的都不怕,就是日本人的刀很锋利,李存义的单刀上手就被砍出了几个缺口” 程廷华倒是很坦然,道:“大家的技艺各有所长,这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如今已经是洋枪的时代,有那些研究钢刀的功夫,咱们还不如多下点精力造好洋枪临阵对敌的时候,我会选择较为厚重的钢刀”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福州钢铁厂最近一直都在研究的钢铁材料,不妨从北京请几个铸刀的高手过来,利用现成的军工材料造几把好刀,至少别差太多,能让大家挥自己的所长” 程廷华道:“这也是一件好事,那我今天晚上就给几个朋友写信,邀请他们南下到福州,一起谋合谋合” 胡楚元点着头,正想问问八卦派用的是什么类型的钢刀,衙门花园外就想起了一阵悦耳的呼喊声 “少爷,我回来咯” 听那声音,却也不知道是有多开心 胡楚元不看都知道是潘丽美那个丫头,抬头一看,却见潘丽美匆匆忙忙的已经跑进了花园,真是一个令人过目难忘的漂亮女子 此时的她穿着一身粉色的绸缎短襟和长裤,贴身的很,正能承托出那姣好诱人的青线条,玲珑凸,令人遐想菲菲 不知何时,她也扎起了江浙少女的那种粗大辫子,乌黑秀丽,显得她是那样的可爱 她的姿容之美丽,肌肤之白皙莹润,身材之玲珑,实在是令人惊叹 几年一晃而过,她真是越有女人味了,漂亮的像个能勾魂的妖精 潘丽美只带了一个很的包裹,见到胡楚元就没规矩的呵呵坏笑着,又招手道:“少爷,你可总算是把我从杭州给就出来啦,熬了三年,我好辛苦的哦” “吃苦是福嘛” 胡楚元轻笑一声,又替程廷华引荐一番,道:“丽美,见过程先生,算起来,他也能算是我的师傅呢” “不敢当,大人严重了” 程廷华匆忙推辞,碍于礼节,他也只是和潘丽美微微点头,没有说什么 潘丽美则甜甜的和程廷华问好,又和胡楚元道:“少爷,我听说前些天有几个日本人找您闹事,还动手了呢,真是岂有此理……王大管家还说,您找了好些高手来护驾呢其实啊,我爹也在日本认识几个很出名的剑客,不如找他们来比划一下,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嘛” “哦?” 胡楚元这才想起来,中村浩司其实也算是日本武士,就是不知道学艺精不精 可这种招法好像有那么点下作,他就看着程廷华,意思是让他决定 程廷华道:“为何不可?胜负在其次,脸面是其次,关键是要切磋一番,增长见识若是能让我们从中总结出一套对付日本技击之术的功夫,那才是最重要的,也是我和王五师傅南下的目的” 说到这里,他便又和胡楚元说道:“按理说,苗刀老架和架是戚家军里流传出来的,专门用来对付倭人刀法,可李存义上次来和我说,似乎不是很对劲,克是克一点,但不能全克,效果并大他这么一说,我就有了兴致我琢磨啊,别人的功夫也在不断进步,年年有变” 胡楚元微微点头,也嗯了一声,心里越佩服程廷华和王正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总信房和总帐房 第一百三十九章总信房和总帐房 潘丽美可是一个会讨人喜爱的女孩子,花园里只多了她一个人,便像是多了一群人00总算调回胡楚元身边让她高兴不已,就和胡楚元说起了在杭州丝厂的那些有趣事儿,程廷华就在一旁也听着,似乎是有点兴趣 这几年间,杭州丝厂对整个杭州府的贡献是极其巨大的,让杭州一跃过苏州,成为江浙丝绸产业的第一集散地,从宏观经济角度来分析,也为杭州府创造了大量的就业机会和消费力 对于杭州府和金衢盆地的丝业推广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在胡楚元支持和指点下,顺利晋升为严杭道道台的霍鸿办起大杭州的概念,推进的了杭州城区的建设,对老城区实施整改,围绕望江路建立连贯两个城区的商业大道 这样的荣景本该是属于苏州的,胡楚元也一直都这样想,可谭钟麟的保守使得苏州失去了这个机会 潘丽美将这些事看的清清楚楚,时不时的揶揄谭钟麟几句,又说杭州现在是如何的富裕,胡家三爷和四爷在杭州的产业如何置办的越来越大 她是得意的,在这些事里面,她的功劳可不小 听她叽叽喳喳的说着,程廷华也不乏起了兴趣,想去杭州亲眼看一看 不仅会说,潘丽美还给胡楚元带来了一套1600孔机织造的样品,又说要用这个丝缎给胡楚元做一套衣服 胡楚元听的很开心,毕竟,杭州府的变化正是他在背后推波助澜,随着金杭、湖杭和杭宁铁路的通车,浙江就会有第一条主干线铁路,最上等的特级生丝和大量的金衢一级生丝通过铁路运往杭州,经过加工织造,再从宁波出港,销往全国 日后的杭州还会加的繁荣 天色渐晚,潘丽美可也把自己这几年的功劳苦劳都说的差不多了,便讨着巧的和胡楚元撒娇道:“少爷,我这几年可辛苦了,难得第一次来福州,您明个就陪我去转转集市,好歹也得买些什么奖励人家啊要知道,柳大掌柜可是小气了,给沈茂才他们好些个分红,偏偏没有我多少呢”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好像是挺乐意,心里却犹豫 不行啊,他想,爷如今也是订过亲的男人了,这大白天的带个小姑娘招摇过市,万一给伍淑珍知道了,那可得闹出些事来 再说了,伍淑珍是说来就来啊 万一是明天来,抓个正着,这证据累累的,有口难辩啊 一抬眼帘看到程廷华,胡楚元便笑了,道:“程先生,你一路辛劳从北京城里赶过来,这么些天都在府中教我练拳,都没有机会去福州逛一逛正好,咱们明天一起去福州城里转悠,顺道看看福州手艺人的铁匠活” “嗯?” 程廷华一听就纳闷了,他想,不对,我前些天和王正谊就一起去过福州城里,还特别去看了人家的铁匠手艺? 转念一想,他便道:“为何不可?” 胡楚元一听这话,倒也明白了一个事 程廷华通常不太会拒绝别人,当他觉得很勉强的时候,就会说“为何不可”,你以为是“为什么不可以呢”,其实在程廷华的心里则是“最好不要”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习惯,包括说话和用词 胡楚元笑了笑,只当是没有发觉这一点 潘丽美现在可就算是出师了,能力和身份都不一样,胡楚元特别让人给她安排了一个单独的公寓楼这原先是给法国顾问们住的洋楼别墅,以后等伍淑珍来了,两个美女就住在一起,相互也有个照应 次日,胡楚元真和程廷华、潘丽美一起去福州城里转悠 到了福州的集中买卖丝缎的地方,潘丽美就停在这里不走了,将福州的熟丝、丝绸都看了一遍,听说福州丝绸在南洋能卖出好价钱,销量也特别大,她就有了想法 她和胡楚元说,福州丝绸的质量根本比不上杭州丝,要是在福州也建丝厂,专向南洋经营丝货,肯定也能赚一笔钱 胡楚元是老买卖人了,一听就觉得这个主意很不错,就让她从杭州丝厂调一些人来经办,并让福建分行的会办吴大徵帮忙 他不得不说,潘丽美是真聪明 伍淑珍也聪明,可她的聪明是建立在良好的教育和见识上,潘丽美则不同,潘丽美的聪明是一种与生俱来的天赋 比如说,伍淑珍的捷达洋行和金伯利公司办的非常漂亮,可这些思路都是胡楚元帮忙想的,伍淑珍只是去经办,潘丽美则不一样,她完全可以自己想到赚钱的门路 这就是两个美女之间的差别 同样的,伍淑珍的美丽是一种气质,一种优雅、恬静和大气,潘丽美则是一种纯天然的美……她就是无比惊艳的漂亮 途径福州最为繁华的南后街时,街上一群人围观成群,胡楚元他们也凑过去看了看,却见街口有一个十四五岁的乞儿少女在卖身葬父母 大家议论纷纷,却没有人愿意出手帮忙 胡楚元看了一眼,想到自己平日的奢华,不由得有些唏嘘感叹----正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呢 可没有办法,他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看着这一幕,程廷华就和胡楚元叹道:“大人,江南的情况算是很不错了,在北京城里,老天坛和前门一带,这样的事情真是每天都有好多要是搁在沧州和保定府,事情就多了在我家深州,是多不胜数……尤其是围绕漕运的那一条道上,近些年是饿死不知道乡亲,前些年闹奇荒的时候,山西据说是饿死了数百万人江南五省……确实算是一片富饶福地” 胡楚元听着这话,心里隐隐有感 人性是脆弱的 他稍加思量,和身边的陈善元道:“雇她做个丫鬟,将她父母送回乡里祖籍安葬” 陈善元默默点头,上前就从怀里掏出十个清圆,和那少女道:“我家爷雇你做个丫鬟,这是给你的工钱,你父母的下葬就让我们去办” 少女欣喜,答谢一番就跟着陈善元 陈善元是福清人,又在福州生活多年,对当地的人事都很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合适的棺材铺 他去办着这些事,胡楚元和潘丽美、程廷华三人则回衙门 乘着马车往回走的时候,胡楚元心里就一直在琢磨着,回到了衙门,他就将颜士璋和顾家相请了过来,商量在北方各地筹办慈济堂收养孤儿 既然是慈济,自然不能只靠胡楚元一个人出钱,上海、江浙的富绅也得能出就出,地方乡绅要出力,将慈济堂归属在公益局名下,统一置办,各府都有一家,收养孤儿,教其读书识字 如果是特别贫苦的人家,子女不能养活,也可以托养在慈济堂 胡楚元将自己的意思大致一说,颜士璋便忍不住的问道:“东家,这一年得置办出多少钱的事来?”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颜士璋问道:“你估摸能有多少?” 一直在旁听着的程廷华忽然道:“大人,若是在江南办,那恐怕是不需要多少钱,但若是在北方办……别的地方不说,光是我老家深州,您这一年都要收下几百个孤儿若是还得托养,那怕是几千人也不止只这么一算,仅是深州一县,您每年就得拿出五千两银子,时间越久,至七八年后,每年需要银子三万两才能长久维持” 颜士璋则道:“怕也要不了,这是好事,其他乡绅多少还是要出一点,就和我们在江浙办义塾一样,咱们和地方乡绅大多都能各摊一半,东家出一半,他们几十家联起来出另外一半再说了,咱们也不是什么孩子都养,三四岁以上,十四岁以下,我们就养着,再大一些都能家里做事了,那就不用养了北方的情况是很苦困,尤其是直隶山东一带,往年靠漕运养了数千万人,这些人如今大多失去了生活来源” 胡楚元道:“那就这么办,我每年出三百万两银子,颜先生,咱们能救多少就是多少,江南五省呢,我每年额外再出二百万清圆,总计是八百万清圆的支出,您替我精细点用” 颜士璋想了一下,道:“此事不妨让钮欲庚去办,《咨政参考》一事至今未能通过,积存的资料和稿件可供六年之用眼下不妨让他办些其他事他屡任地方学政,学生众多,在各地乡绅中颇有些名望,办慈济堂应该是很方便的” 胡楚元点着头,就让颜士璋再去请钮欲庚,几个人一细谈,钮欲庚便同意了因为钮欲庚曾任山东学政,在地方有些人脉,他决定明日就启程前往山东,先在山东办几所慈济堂,挑选良才负责 等大家各自去办各自的事,程廷华这才和胡楚元感叹道:“大人果然是济世之人啊,家业之大,仁心之广,我是平生未见若是大人不嫌程某学艺不精,程某愿意在大人身边做一生的护院师傅”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你要愿意留,想留多久都可以,不过,以你的身手和器量,日后总有很多大事要做的” 程廷华也是聪明人,他笑,抱拳道:“全凭大人吩咐” 在潘丽美、叶同光、缪荃孙等人陆续抵达后,胡楚元在福州的总信房和总帐房就已经形成了 有了这两房,即便是身在福州,他也可以控好整个产业,包括商、政、军三个方面的事情于此同时,在京师,王懿荣邀请万青藜、李鸿藻、翁同龢在陶然亭附近兴办了京师国学馆,占地一百余亩,为进京赶考的举人们提供一个很独特的聚集地 在这里,家贫的举子都能得到免费的食宿,考中进士之后,国学馆还会额外支出一笔贺礼,不多,三四百两银子,用于在京师的第一年开销 王懿荣就通过总信房不断给胡楚元写信,通报他看中的年轻进士,浙江、湖南、广东、江西、徽州的进士都会特别受关照 很特别的一点,京师国学馆还会模拟往年的殿试开预考,帮这些举人中的出类拔萃者提前造势,也暗中摸清楚各地举人的水平,从中挑选一些人予以重点资助 对于那些已经和胡楚元建立秘密联系的各地官员、京师要员,大家也通过总信房暗中来往,通报内幕消息,可以说是让胡楚元居中协调,理清大家的利益关系 满人要什么,湘军要什么,清流派要什么,大家都在这里汇总,胡楚元的任务就是让大家各取所需,而他也确实能做到这一点 刘永福、张灵普、刘锦堂……大家的事也都要经过总信房,这些人各有代号,信函密封,只有胡楚元能看,总信房的工作只是将这些信都单独挑选出来,逐一不落的交给胡楚元 总帐房要负责的事情多,各地的账,大大小小,几千家产业的帐目都要在这里汇总清查,胡楚元自己的产业,船政的产业,和他人合伙的产业……都在这里查对清楚 安全第一,胡楚元将胡长年也从徽州抽调回来,单独坐镇在总帐房,叶同光、杨鸿宾、潘丽美等人负责协助,具体负责查账的都是老主事,老主帐,每个都跟着胡家干了十几年 这时候,胡楚元就可以安心办两件大事了,第一,应对中法战争;第二,整顿中国茶叶 这两件事都不容有失 此时,他已经大体物色好几位能在中法战争中领兵出征的人,左宗棠帐下两大猛将,刘锦堂、王德榜当然是不二人选,贵州巡抚岑毓英也很不错 梅启照虽然已经秘密经办起了自己的赣军,金衢兵备道慕芝田、嘉兴总兵杨广锜江西籍贯的将领,宁波知府罗大佑也参与其中 比起其他老牌军系,赣军不仅悄无半点名声,一切都是暗中办,还明显缺乏真正过硬的良将,杨广锜还出身于淮系,勉强依靠同乡关系拉拢过来 所谓的赣军就是梅启照在浙江的三个抚标营,聚集在宁波一带用于防卫海盗,每营不过两千人人数虽然不多,挑选的都是江西良家子弟,也有目前最好的装备 为了应对中法战争,胡楚元说服左宗棠,派遣刘锦堂、王德榜前往德法两国考察陆军军制、装备和训练,为期半年,随行人员中不仅有徐延旭、陈方略、张春发、何秀清、萧得龙等湘军中生代的将领,也有慕芝田、杨广锜、罗大佑和梅谦四人, 至于整顿中国茶业的事情,因为左宗棠疑虑《咨政参考》一发,人人畏战欧洲列强,《咨政参考》就迟迟不能刊出,胡楚元计划中的“英国威胁论”也就一时用不出来 眼下这个阶段,胡楚元只能集中精力做好内功,优先对福建的茶叶源头实现联营 经过这几年的投资,福建的联营茶社数量已经接近一千多家,产量占福建茶叶总产量的四成,主要集中在容易运输外销的闽东一带 有了这几年的暗中酝酿和谋划,此时的胡楚元已经可以正式发力了 这也意味着,至少约有一亿清圆在近几年间陆续投入到这两件大事中,等待着法国人的也必将是一场前所未有的大败 这是命中注定的事,因为胡楚元早已进入了一个不差钱的时代 当胡楚元只需要在市场上持有一千五百万两白银,就能转化出一亿清圆的融资能力,法国人还怎么打? 第一百四十章 美洲财团的开局 第一百四十章美洲财团的开局 这些天,胡楚元办一个事情,他在福建水师中另置办一个枪炮6营,附属于水师,专职驻守马尾港口 枪炮营参将也选好了,正是刚从英国皇家6军学院留学归来的叶伯鋆 朝廷还没有完全批准,事情就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炮也买了,兵也招齐了,秘密安置在罗源湾内bsp;另外,胡楚元将电话系统在闽江口的所有炮台中推广开,包括在江口山岸后侧的十一座暗炮台----这些炮台修的很诡异,全部暗藏在丘陵间,选位都在很隐秘的半山腰,用林荫和绿色的帆布遮掩住 炮倒还没有完全运来,仍然有一半在克虏伯公司生产中 位于明处的七座炮台继续加大力度兴建,用的是阿姆斯特朗公司的长口径火炮,于去年底换一,火炮口径在18o毫米到32o毫米之间 这天,胡楚元从罗源湾视察了一次,挺满意的返回船政衙门,刚到了衙门里就听说伍淑珍已经来了,一起来的还有菲斯特-德拉诺和阿尔伯特-罗素 老婆大人来视察了呀 胡楚元特高兴的唏嘘着,坏笑着,步履匆匆的快步走进花厅,一眼看见伍淑珍正在和潘丽美坐在走廊里闲聊,笑语嫣然,说的不知道有多开心,多投机 可不知道为什么,胡楚元却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他硬着头皮走过去,和伍淑珍笑道:“达令……” 不等他说完,伍淑珍便幽幽含笑的打断道:“好了啦,先去招待其他客人,我这里有和丽美妹妹陪着呢” “这个……?” 胡楚元稍加犹豫,随即还是走入衙门西侧的花厅里 菲斯特-德拉诺、阿尔伯特-罗素就在花厅中,正和罗尔斯等万旗技术局老顾问闲聊着现在的罗尔斯也混得不错,成了江南重工局福州钢铁厂的技术顾问,同时也是隐形的合伙人,从胡楚元这里单独支取股份分红 见到胡楚元,菲斯特-德拉诺便很夸张的笑道:“哎呀呀,总算是见到你,我们可是等了你一个下午” 阿尔伯特-罗素则很得体的行礼,道:“胡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胡楚元笑了笑,请大家都坐下来,和菲斯特-德拉诺问道:“富国投行的生意还不错?” 菲斯特-德拉诺略显自满的笑着,道:“你放心,胡,我一切都按照你的吩咐在办呢我们现在已经将控股和参股的各家银行整合起来,和汉华银行重组成的美洲国民信托储蓄银行,还通过兼并的方式组建了的美银保险公司和美银证券公司”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道:“富国银行呢?” 菲斯特-德拉诺道:“也是按照你的意思,让富国银行单独在西部经营,兼并了旧金山国民银行和洛杉矶洲际银行,这两家银行受金融风暴的影响不大,所以,收购代价有点高不管怎么说,富国银行的情况还是很不错的,旧金山海湾投资公司的情况也算不错,一切都进展的很顺利” 胡楚元笑了,道:“口说无凭啊,财报呢?” 菲斯特-德拉诺道:“我已经交给你的帐房先生,他们正在审核,因为是英文账表,可能要花一段时间才能审核完毕” 胡楚元微微点头,续问道:“在纽约股市上的套现还顺利吗?” 菲斯特-德拉诺嗯了一声,故意想了一会儿,罗尔斯就很识趣的起身,和其他的技术顾问们暂时离开 等他们走了,菲斯特-德拉诺才低声道:“除了钢铁、铁路、化工、机械、矿业和金融六个方面的股票,其余都已经6续套现了,回收资金2亿美金,为了加强对富国银行、美洲银行和万旗洋行的控制,我们在近期也通过换股的方式,吸收了三家公司的股份钢铁产业那里,除了继续保持在美国联合钢铁公司的持股外,我们也在和匹兹堡的卡内基制铁公司合作,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年底就能将匹兹堡煤矿公司整合起来,成立的卡内基钢铁公司化工方面,杜邦和索斯恩化工对我们都有较大的抵触,所以,我考虑重寻找的型化工企业进行投资,利用我们的资本效应,以及和德国禅臣洋行的合作关系,建立一家的大型化工企业当然,这还是需要你的同意” 胡楚元想了想,总觉得杜邦公司那里还是有空隙可以钻的,机会合适的话,完全可以持有一笔大股份 可他还是决定尊重合伙人的意见 他道:“行,你另外寻找一家化工企业既然是重建立,那我的意见就是要寻找最好的经营者,还有最好的技术人员,将他们整合在一起企业将要同时进入多个领域,即药品及医疗辅助用品、家庭洗化用品、石油开采及加工销售领域,再通过和禅臣洋行控股的化学染料公司合作,进入染料、油漆、颜料领域,当然,火药领域也是一个重点” 菲斯特-德拉诺默默的聆听着,过了好一会儿才道:“这意味着我们要和杜邦、标准石油争夺市场,困难还是不的我个人觉得,医药用品、洗化用品和油染业在美国会比较好打开市场,火药领域次之,石油市场才是最麻烦的最近一段时间,我尝试和jp摩根,安德鲁-梅隆对标准石油起一次规模的强购,效果不大标准石油先是一家规模庞大的石油销售公司,类似于江南商行,体系完善,销售网络强大,对于石油管道和油港的建设是独步美国利用这个网络,他总是能用很少的股份控制其他石油公司,而且,里面都有大量的垄断性条款,譬如说,这些石油公司在多少年内,所产的石油必须销售给标准石油,此外,他们从去年开始也在不断追加投资,试图控制自己的石油公司” 胡楚元笑了一声 如果能被轻易被抓到漏洞的人还是洛克菲勒吗? 他稍加思索,道:“我倒不觉得美国只有宾法尼亚州有石油,不妨去其他地方勘探石油,墨西哥湾的佛罗里达、得克萨斯、路易斯安那……那么大的一片领域,我不相信没有石油如果这片海湾区域都有石油,我们完全可以自己建立石油管道通往主要的港口城市,集中在港口城市进行化工提炼,然后将主要的化工原材料运输到泽西州不过,优先去加利福尼亚州看一看,投资多少钱都没有关系……” 说到这里,他稍加停顿 钱总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大规模的占领石油产业 在心里权衡一番后,他组织了的思路,和菲斯特-德拉诺道:“我的意思无论如何都要先抢到一家石油公司,利用这家公司规模扩充技术人员、管理和销售团队,并在加利福尼亚州做好扩充的准备然后,秘密在加利福尼亚勘探,一旦现有油田,那就在比较低调的情况下,快加大投资如果在加利福尼亚找不到石油,那再转移别处,冒一点险……值得” 菲斯特-德拉诺知道胡楚元目前的财力,这个风险是冒得起的 不成功,那也就是损失几百万美金,一旦成功,这就真的突破了标准石油公司的封锁 阿尔伯特-罗素却忽然问道:“胡先生,我们在一家化工企业内部同时扩张的这么多,多个领域同时出击,那究竟要以哪个产业为重呢?”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我们要换一个思路来运作这家公司,先,我们要建立一家专业的投资公司,建立同一个品牌,对各家目标公司和人进行投资,多条战线多家公司同时运转最后,我们再将他们整合起来,形成一家统一的大公司这个时候,这家投资公司就会从母公司变成大公司的子公司,继续在整个产业链内进行的投资bsp;“这个计划堪称完美” 阿尔伯特-罗素赞叹一声,又道:“而且,我们似乎可以避开jp摩根和洛克菲勒的注意,自从我们开始强行进入石油市场,他们对我们就特别的关注,时刻注意我们在资本市场上的一举一动” 胡楚元想了片刻,道:“这样,阿尔伯特,这件事就交给你办,对于你的能力,我是很有信心的” 阿尔伯特-罗素不解的问道:“美国闻报业公司怎么办,我的所有钱都在里面呢?” 在美国闻报业公司中,他也投资了二十多万美金,这是他的全部身家,事实上,他对这家公司是非常有兴趣的 胡楚元不是很在意的说道:“让他们自行运转虽然它的影响会很大,但从资本的角度来考虑,在很长时间内,它仍然是一家公司我们现在要创办的这家化工公司才会非常的可怕,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大计划” 阿尔伯特-罗素不得不承认,随即,他笑道:“多谢您的信任,我会在这些天尽力提交一份完善的计划书给您那么,您打算用您的姓名来命明这家公司吗?” 胡楚元摇了摇头,也没有表多的意见 菲斯特-德拉诺忽然提议道:“我倒觉得可以让万旗洋行转型,富国投行已经持有万旗洋行近7成的股份另外还有一个消息,虽然在收购杜邦公司的过程中阻力很大,但在辛辛那提市,我和pg公司有过接触,这是一家生产蜡烛和fei皂的公司,他们生产的法国香皂非常畅销据我目前所知,如果出价达到三百万美元,我们似乎可以兼并他们” “哦……pg?” 胡楚元不免有些兴趣,如果运气不错的话,他想,这就应该是传说中的宝洁公司 他想了一下,决定调整一下策略,道:“我们确实可以让万旗洋行转型,在美国进入纺织、化工、医药和石油领域可以收购这家pg公司,并且作为万旗洋行的一个子公司,单独展化妆品、洗化用品,并使之成为化妆及洗化用品的领导者公司万旗洋行本身则集中石油和化工领域,前者面向个人消费者,而后者完全面向于工业客户,医药品和医疗器械可以单独用另一家公司来运作,进行一种专业化的运作” 菲斯特-德拉诺当即问道:“那是完全收购,还是持有主要股份?” 胡楚元道:“先持有主要股份,继续让原有的经理经营,逐步再持有所有股份,或者是上市” 菲斯特-德拉诺道:“那我就明白了” 基本上,胡楚元的思路还是一种巴斯夫式的康采恩公司,围绕着石油产业的源头将所有化工关联领域联合起来,将各种产品的平均成本降低,形成独特的竞争力 这个决定是非常重要的,这意味万旗洋行在银行业务被美洲银行兼并,国际航运业务被太古国际航运公司兼并,在华业务完全处于配合江南商行的情况,重找到了的方向 同样,在北美富国投资银行旗下,的体系正在形成,富国银行和美洲银行是金融核心,卡内基钢铁公司、万旗洋行、旧金山海湾公司、美国闻报业公司形成了钢铁、石油化工、地产业、传媒业的四大产业群 敲定了这些事,菲斯特-德拉诺才想起另外一件事,和胡楚元道:“这次来找你,顺便也要谈谈奥克兰兵工厂的事美国方面已经同意我们将部分技术转移到奥克兰投资建厂,并会向这家兵工厂采购阿姆斯特朗式的式火炮,也考虑在这里采购枪械另外,我们在美国搜寻了一些枪械设计师,想请他们到奥克兰兵工厂担任设计师的工作,这里是一份名单表,您可以仔细看一看” 胡楚元将名单列表拿过来细细翻看,主设计师的人选有七位,其中包括了克里斯多夫-斯宾塞先生,年青设计师的名单多 在这些人中,胡楚元很意外的现了来自犹他州的j摸sesbroning 他估计这就是后来鼎鼎有名的约翰摩西勃朗宁,便在名单上画出一个五角星,道:“这个人可以挑选出来,其他具体要选择谁,还是由你来负责,我也不是很懂这些对于整个奥克兰军工厂嘛,我还是那个意思,分成三个部分,钢铁是基础部,随后是枪械部和火炮部,枪炮都要制造,所以也得有两到三名主设计师” 菲斯特-德拉诺默默点头,道:“那好,我会按照你的意思去办” 胡楚元还是无法忘记约翰摩西勃朗宁这个人,便道:“你可以让这个人主持型连后膛步枪和左轮枪的设计工作,要求很简单,稳定、可靠、先进、美观具体的技术标准,我就不过问了” 菲斯特-德拉诺继续点头 第一百四十一章 做生意讲诚信 美国是一个枪械自由化的国家枪械工业也非常发达生产能力不可忽视 胡楚元在美国订购的枪械是温彻斯特硫的续进型主要的改进就是结合了斯宾塞步枪的弹管设计可以在战场上用换弹管的方式直接装填135枚子弹缺点是射程太短顶多200米左右 为此他在德国订购了毛瑟7改进型连发步枪传说中最少见的毛瑟74型步枪这种枪在82年就已经初步定型采用了类似于斯宾塞步枪的管式弹仓可以提供513枚的容弹量只是德**方不愿意接受认为不如法国人的型白gn步枪先进要求毛瑟进一步修改 胡楚元没得选抢在德国陆军部之前同意了这种已经有此落伍的改进 一直和菲斯特德拉诺谈到深夜胡楚元才送他去休息现在想起伍淑珍估计她也有事要商谈可惜时间太晚只能等到明天再说 次日胡楚元刚醒来正要去找伍淑珍阿尔伯特罗素就来找他 胡楚元在心里嘀咕一声还是邀请他一起用早餐 吃到了一半阿尔伯特罗素就忍不住的和胡楚元问道胡先生其实我一直有一个问题想要问您?” 胡楚元嗯了声道” 阿尔伯特罗素续道您觉得哪个产业是目前和未来最有发展前景的?” 胡楚元想了想道石油和电气其次是传媒报纸怎么罗素家族也对此有所疑问吗?” 阿尔伯特罗素默默的点着头 此时的状态是很有趣的在阿尔伯特罗素和其他人看来胡楚元就像是主年后的巴菲特他看准的产业基本都会拥有非常美好的前景 阿尔伯特罗素是非常认真的在和他询问想为自己找一条的出路 胡楚元大体也能感觉到罗素家族并不缺乏资金虽然远不能和他比了但他们仍然在美洲国民信托储蓄银行、万旗洋行”美国联合铁路公司中持有一定股份按照目前的市价销售出去大体可以套取1300万美金 这个数目在目前的美国确实是一笔真正的巨额资产 胡楚元越发认真的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和阿尔伯特罗素续道如果是我私人的建议我觉得医药和媒体会是罗素家族的方向如果可以的话你们应该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将美国联合铁路公司的股份套现这个产业已经不再可能有大规模的扩展也不会再有暴利可言在万旗洋行的化工体系中日用洗化会单独用一个公司来运作同样医药和医疗器械同样会用的公司运作你完全可以用罗素公司来经营如果万旗化工产业的扩展是比较顺利的我会逐步让你代表罗素家族持有多的股份” 阿尔伯特罗素大为高兴道好的这正是我想要的呢” 胡楚元续道关于美国闻报业公司我承认普利策先生会是一个非常好的经营者,但他的政治立场太过强烈这不是什么好事闻业嘛要么**要么无政府一旦偏向于政府那就会失去读者所以你在持有一定股份的情况下可以和他协调这一问题” 阿尔伯特罗素默默点头 胡楚元在心里寻思着过了片刻才和阿尔伯特罗素补充道你回国之后可以在奥克x和纽约同时成立两家万旗实验室在奥克y秘密研究火药和其他军工领域的技术在纽约研究化工技术对于电气和电报电话技术我们可以和其他公司合作我倒是知道一个事以前有个火药局的人和我说过硝酸水和棉花也能合制火药燃烧起来是无烟的不过他也只是偶尔发现的没有继续研究下去你找一个可靠的人选在奥克兰万旗实验室里继续这个实验” 没办法关于无烟火药的那个小故事实在是太有名连胡楚元这种技术文盲都知道一点 阿尔伯特罗素点着头迅取出一只钢笔将胡楚元吩咐的这此事在一个记事本中操写下来 这个时候胡楚元也就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了 他不需要说的多如果阿尔伯特罗素不行他就再换一个人管理似乎很残忍但这就是商业这就是生意 阿尔伯特罗素很快就起身告辞让胡楚元继续享受一个人的宁静 等他走后胡楚元静悄悄的喝着早茶在心里琢磨着 对于美国的产业他心中已经有了明确的想法 以北美富国投资银行为源头富国银行和美洲银行为金融核心形成一家稳固的富国财团卡内基钢铁公司、万旗洋行”日金山海湾公司、美国闻报业公司是四大支柱在此之外胡楚元已经有意和jp摩根竞争收购贝尔电话公司 爱迪生电气公司的主要支持者是胭摩根胡楚元想入股是很容易的事但在此之后他在电气领域就会一直处于弱势地位无法起到支配者的价值 所以他决定另外寻找几名最好的电气工程师仍然由富国投行为源头联股成立一家的电气公司和爱迪生电气公司相抗衡 爱迪生要搞竹丝灯泡他就搞钨丝灯泡爱迪生要搞直流电他就搞交流电 爱迪生要是敢在媒体上挑衅交流电污蔑交流电他也会不惜成本的对攻 另外他想通过罗素医药公司在美国进行中药的病例实验确认中药的有效性并通过罗素医药公司代理经销中药成剂 光有一家庆余堂是不够的胡楚元将目标盯准了同仁堂和九芝掌 他正想着这此事走廊里就传来一阵高跟鞋的哒哒声不一会儿伍淑珍就幽幽含笑的走进花园和他笑道怎么又在盘算心事啊是不是又要和谁动手啦?” 胡楚元笑着让她坐过来陪着自己喝杯茶随即问道吃了没?” 伍淑珍笑吟吟的答道本来是想和你起吃呢谁知道阿尔伯特这么着急一大早就过来我估计你们要谈很久就在颜先生那里喝了碗豆汁吃了两根油条真油腻现在什么都不想吃了” 胡楚元呵呵笑着道他的口味重豆汁腥油条油我都不敢吃别说是你了” 伍淑珍咯咯轻笑道我倒觉得豆汁的味儿挺有趣现在也喝惯了呢” 胡楚元笑了一声问她道你这次来应该也有事情要说?” 伍淑珍嗯了声又甜蜜蜜的笑道我前此日子通过巴特菲尔德先生在英国找到了一个的合伙人在伦毅开办了的捷达广告公司你呢仅仅是去年就在英国投入了数十万英镑用于茶叶和丝业的广告不如将这此广告交给我来做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哦?” 胡楚元不置可否 其实他不希望是这样如果别人做的不好他可以换假如伍淑珍做的不好他能怎么办呢? 想了想他看轻实重的说道你知道这此事对我有多重要的” 见他这么严肃伍淑珍也挺认真的微微点头却依日含着温情的笑意道我当然知道所以才想接下来我已经和合伙人谈过了前面五年都不赚钱全部由我拆借款子用于捷达伦敦分部的商务开拓 胡楚元默默的在心里继续盘算他目前在英国的合作方是英国最大的梅塞克劳瑟广告公司其中就有朋友贵族银行家约翰布鲁克爵士的股份 关 草率的中断合作关系对他和约翰布鲁克爵士的长期合作无利 事实上太古洋行近期在英国控股的多家纺织公司和太古国际轮船航运公司的广告也都集中给予了梅塞克劳斯广告公司 梅塞克劳瑟公司是一家很不错的英国广告公司在英国媒体界拥有很大的影响力也是英国最早的广告公司之一 他们目前在伦敦”利物浦、曼切斯特、爱丁堡拥有非常大的广告市场在和胡楚元达成了利润丰厚的巨额的广告合作关系后他们迅按照合约要求中断了和印度茶商的合作关系开始全面的操控、影响媒体宣传中国茶叶 按照胡楚元的规刻和设计太古洋行兼并了大英茶业公司并开始在整个英国建立直销体系分成黑茶”白茶、红茶”绿茶”花茶五个品种推出乐夫”润记”珍记三个茶叶品牌取代了原有的中国茶叶、阅茶等传统标记 乐夫针对黑茶润记针对传统的红茶和绿茶而珍记经营绿茶、花茶、白茶在一个品牌之上还有专门的百年乐夫”百年润记”百年珍记一个高端的品牌 对英语来说百年”是一个词直接使用音译的用于标榜一个品牌的悠久历史 梅塞克劳瑟公司对茶叶的宣传给出的指向黑茶乌龙茶被宣传成男人之茶军人之茶钢铁般的茶叶白茶是高贵之茶红茶是健康之茶绿茶是自然之茶思想之茶花茶是淑女之茶 也是在胡楚元的建议下梅塞克劳瑟公司针对每一种茶都选择骋请不同的名人代言并通过自己在上流社会的关系网大量组织了各种各样的社交活动利用各种机会宣传中国茶叶和乐夫”润记”珍记一大茶叶品牌 通过这一系列的市场分化虽然在成本上中国茶叶仍然不是印度红茶的对手,但在鳃年底中国茶叶明显开始在市场上反弹销量有所回增今年这一趋势变得为明显 胡楚元相信捷达洋行暂时还没有这种能力取代梅塞克劳瑟公司 考虑到这里他就和伍淑珍道暂时还不用换的广告商事实上我和梅塞克劳瑟公司的合作关系反而可能是会很稳固的” 顿了顿他又说劝说道美国和中国的市场已经足够大了暂时不要考虑到英国扩展你先把美国的市场做好兼顾中国当你的资本量足够了直接选择在英国兼并一家广告公司是最合适的办法” 伍淑珍倒是能够理解微笑道好啦我知道你的意思行我就先以美国和中国市场为重可那边的合伙人怎么办呢他是特别热衷拉到你的生意而且我感觉他也挺有想法的” 胡楚元倒不是很在乎道你告诉他中国人做生意讲的是诚信和道义我对现有的广告商很满意所以也无意换广告商” 伍淑珍挺无奈的其实她原先以为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呢现在才知道利益面前胡楚元这个王八蛋也是六亲不认的 可她能说什么呢胡楚元也是捷达洋行的大股东 好” 伍淑珍也算是想得开的女人偏偏又咕咕的咽下了两口茶消消气这才继续和胡楚元问道1你以前怎么没有提过潘丽美的事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还在杭州老家里藏了一位大美女呢?” 哦?” 胡楚元挑挑眉故作冷淡的答道合伙人的女儿因为家中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就让我替他培养几年” 真的?” 伍淑珍嘿嘿坏笑着 可恶她居然也学会坏笑了 什么意思嘛 胡楚元心里琢磨不透 第一百四十二章 夜杀 第一百四十二章夜杀 伍淑珍是一个何等聪明的女子,意识到胡楚元对潘丽美有着说不清的期待心理,她便有趣的绕过了这个话题 她转而和胡楚元说起了另外一件事 前些天,她最近的《纽约时报》,读到了一个关于中国的故事,说是在山东德州的灾荒中,一位妻子为了让丈夫和儿子活下去,一直将稀少的食物积存下来,最终,她饿死了,而她的丈夫和儿子却艰难的活了下来 听完这个故事,胡楚元隐约有所感触 是的,女人是何等的伟大,虽然有时候,她也让你生气,让你不解,让你迷惑,但当她爱你时,她便可以舍弃一切,包括自己最为宝贵的生命 他默默的看着伍淑珍,会心的笑着 伍淑珍也含着笑意,却又有些心酸 过了会儿,她道:“普利策先生是个很懂得把握读者情趣的人,他将这个故事写的非常煽情,现在,美国有很多家庭愿意收养的中国儿童,支持他们在美国留学容先生的意思是想乘机提出第四批的幼童留美计划,所有经费都通过募捐的方式获得,全美华人协会也能提出一笔资金” “可以” 胡楚元同意了,停顿了片刻,他道:“这一次只用民间的名义,不要再通过朝廷置办,那会引起非常多的麻烦经费不是问题,我可以设立一只专业的助学基金会,每年支出三百万美元,用于资助华人赴美留学,也可以用于在美国开办多所预备学校” 伍淑珍笑道:“我每年也出资十万美元,不管怎么说,姐现在也挺有钱的呢” “哈” 胡楚元笑出声,随便她咯 他要负责的事情太多,哪里有精力去办这些事,就将事情交给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容揆三个人负责,在北美富国投资银行名下注资四千万美金,成立这家北美富国助学基金会 伍淑珍很清楚胡楚元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他所要负责的事情又有多少,所以,她几乎没有任何要求,虽然心底很可望能和胡楚元一起享受一个宁静的仲夏假期,但她还是匆匆的和菲斯特、阿尔伯特一起离开了福州 临行之前,她不厌其烦的叮嘱着陈善元和潘丽美,让他们务必要照顾好胡楚元,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短暂的来,短暂的相聚,短暂的走,这让胡楚元也有些唏嘘 没办法,谁让他和伍淑珍都是有着自己的事业的人呢? 中法战争的阴影越来越近,胡楚元似乎也没有时间去唏嘘了,他默默的挤出所有时间和精力,通过其他的方式整顿福建水师和湘军,调整闽江口的炮台不妨,加快生产炮艇 也就在这些天里,在法国人白劳易和他的技术团队的帮助下,福州船政建造出了升武号巡洋舰,排水吨位是275o吨,和光武号穹甲巡洋舰同级,舰载一艘鱼雷艇 这是迄今为止,福州船政马尾造船厂所制造出来的最大战舰,在此之前,利用法国人提供的一些设备和阿姆斯特朗公司的火炮,造船厂已经制造出了闽江号、枝江号防卫舰,属于卫江级 188o年底,白劳易将扬武号重改进,在原有船身的基础上换了的锅炉和蒸汽机,选择了的火炮,并仿造着的扬武号造舰两艘,专门用于清剿海盗 至此,福建水师目前拥有两艘卫康级二等铁甲舰、五艘轻型穹甲巡洋舰、六艘近海防卫舰、三艘扬武级木壳巡洋舰、六艘改装运输船、炮艇十四艘、巡逻艇七艘、鱼雷艇二十五艘、鱼雷大艇六艘、平底沙船十二艘 福建船政此前生产的船只,大体都进入了长江水师服役,只有武号、飞云号、济安号三艘木壳巡洋舰被调往宁波驻防 卫康号和福康号是福建水师目前的旗舰,分别由叶祖珪和邓世昌担任管带,前者暂兼水师提督一职,叶富则任光武号管带,领总兵衔,若叶祖珪不能指挥,则由光武号代替卫康号为旗舰,指挥海战 这也算是胡楚元吸收北洋水师的问题,特别作出的一个改动 胡楚元心中很清楚,法国海军在战舰总吨位上至少是福建水师和北洋水师之和的十倍,福建水师越强,法国海军派过来的远征舰队就越强 所以,比战舰的数量和质量是没有前途的,马尾海战一旦拉开序幕,真正决定胜负的就是6基炮台 胡楚元并没有想到,就在他想着如何算计法国人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在绞尽心思的算计他,而且是非常的凶险 在福州船政忙碌了数个月后,时间渐渐到了1882年的深秋 1o月的福州是一个宁静的时期,高大的榕树下,幽幽的清风顺着江口扑入福州,涌入马尾 这天晚上,胡楚元和往常一样,提笔写了一封信给正在上海经营捷达洋行的伍淑珍,说一说自己的思念之情,谈几件事,顺带提一下,到了年底,他们就要结婚了 他仍然支持伍淑珍有自己的事业,但他还是希望伍淑珍能暂时放一放,来福州生活几年 受制于朝廷的压力,他肯定是不能去上海常住的,所以,他只能希望伍淑珍能理解他,包容他 他说,人生中有无数的事业,然而,最美好的其实就是两个人的婚姻 总之,他希望伍淑珍能多多体谅他的苦衷 写完信的时候,天色已经很晚 这天晚上,因为要酝酿这封信,胡楚元明显睡的有些晚,将信封好,他才洗漱一番上床休息 他住在衙门的后院里,院东住着颜士璋,有时候,程廷华也住在这里,院西住着陈善元和李存义,周边住着护院,还有家丁丫鬟们,包括胡荣 躺在床上,胡楚元也不免有点瞎想,他想一伍淑珍不同意,非要留在上海经营自己的捷达洋行,反而要求他辞官北上,那可该怎么办? 虽然这几乎不可能,尤其是在这个时代,很少有女人会如此自私 这是一个很好的时代,女人总是愿意为男人付出一切 就像那个愿意为丈夫和儿子绝食而死的女人一样,她只是无数中国女人中的一个 胡楚元正迷迷糊糊的想着,快要入睡的时候,院东忽然传来一阵吆喝声,陡然有人喝道:“廷华兄,心暗道子” 随即,院子里又传来铿锵铿锵的连绵撞刀声,噼啪哗哗的一阵响中,忽然有人踹开门冲进来 胡楚元立刻从枕头下摸出一对柯尔特的左轮枪,却现进来的人是程廷华,尾随其后还有全身黑衣的蒙头武士----忍者 胡楚元吃了一惊,突然察觉窗后也有声响,噼啪一声,有人撞窗而入 啪啪 胡楚元也是经过风浪的人,迎着对方就开了两枪,可那名黑衣忍者似乎是早有预料,诡异的飞身上了屋梁,正要再杀下来,李存义也冲了进来,持刀而上,陈善元紧随其后,护着胡楚元退到墙角 装饰奢华的大卧室里瞬间成了血腥的杀戮地,程廷华舞着极其厚重的八卦大刀,居然以一人之力应对着四名黑衣忍者,且是进退自如,走势宛若游龙,在四人之中飞来复去 他也不死守,可要想撇开他,单独前来进攻胡楚元,似乎也做不到 外面杀声大,梁上梁下,屋上屋下都有人在厮杀,也不断传来砰砰炸耳的枪响声和惨叫声,分不清是敌是友 陡然有一个身材不高的年青人持枪冲了进来,宛若独龙捣穴,赫然一声厉喝,啪的一声就将枪尖扎穿了一名忍者 另三名忍者随即扯开,抓出一把怪异的东西就撒过来,程廷华将八卦刀舞的宛若风盘一般,人也几乎在一瞬间后撤了七八步,挡在胡楚元身前 噼噼啪啪,一阵响,不知道多少暗器被挡在外面 在这种战中,胡楚元还不敢开枪,免得伤了自己人 陈善元是艺高人胆大,仗着枪法好,乘着机会就双手同时开枪,震的胡楚元耳朵都要炸裂了,正要继续撒暗器的三名忍者中立刻死了两人,都是脸部中枪 另外一个就在这一瞬间,被那名青年一枪挑上了房梁……好大的力气啊,绝对不可能是蛮力,反正有别人自己的一套名堂,居然将一个人扎死之后再一抖,扔上三米多高的房梁 “书文,去帮你师傅,这里有我和存义” 程廷华冷然喝了一声,随即便提刀冲去帮李存义,身形一转,抓住空隙,刺啦一声就砍掉别人的一条腿 持枪的青年大叫一声好,翻身拎着大枪就冲回院子里 他前脚出去,院子里就忽然又爆出一声惨叫 此人功夫之强悍,真是让人心惊胆战原来,他的枪不是硬枪,而是白蜡杆的软枪,又长又重,偏偏又极其有弹性,只要功夫深,苍蝇都能扎到 手腕和身体一劲,别人根本无法躲闪,别人的度再快,也不可能快过枪尖的缭绕 这手功夫看起来简单,那也是十几年枯燥苦练出来的硬本事 外面还是不停的传来枪声 胡楚元已经听惯了,有毛瑟和左轮的枪声,也有其他的枪声,毫无疑问还有另外一群人在试图强行突破亲兵和湘勇在衙门外部的防卫线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规模极大的突袭,已经远非海盗那么简单了 什么海盗敢硬冲船政衙门,这可比道台衙门还高一级,何况附近水师驻军的数量有近七千人? 枪声的规模越来越大,几乎是数百人同时开枪 究竟有多少人,胡楚元心里隐隐麻 在他的衙门里,仍然还有十几名忍者和刺客,身手都极其了得,连青年枪客,八级拳派的李书文也不能一扎死一个 李书文的师傅张景星也是大枪中的高手,他和李书文左右配合,在庭院中间来回穿cha,王正谊在屋檐上,一个人对付了三个人,旁边还砍翻了一个 另一边,黄士海和王中泉是一个大枪,一个长棍,也是师徒联手对付三个刺客 陡然之间王正谊从屋檐上跳了下来,喝道:“兄弟们心,暗道子厉害” 李书文大叫一声:“王爷,我来助你” 他冲出来的那一下子最猛,噼啪,刚上手就和闪电一样,陡然间就刺穿了一个刺客 其他的护院们似乎不能和这些刺客相斗,纷纷退到各个口子和拐角,用左轮枪暗算别人,可别人在角落里也藏着些人 衙门里是一团,但有程廷华和李存义的保护,再加上陈善元三个人,胡楚元暂时并没有什么危险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零星,不一会儿,大门打开,数十名湘勇冲进来,因为里面是近身格斗,大家都不敢开枪伤了自己人 王正谊等人立刻跳下楼,给了湘勇们一个机会,一群人立刻对准屋顶开枪,砰砰响,也不知道射中没有 乘着对方心,程廷华顺手砍倒另一个刺客,和李存义合力一处,又将屋里的最后一个刺客戳死,这才和李存义道:“去救王五,这些人毒有点厉害,闻着都有腥味” 李存义嗯了一声,返身也冲了出去,程廷华看起来也有些焦急,却没有冲出去,提刀拨开这些人衣服,似乎是想要找到解药 渐渐的,声嚣平静了,有人用日语唧唧咋咋的喊着,仿佛是非常的愤怒,随即便拔刀自裁,有得连举刀的机会也没有,便被湘勇们一枪射飞 连最后的嘈杂声也消失了,李存义才重返回屋内,提刀和胡楚元禀告道:“大人,都已经肃清了” 胡楚元问道:“王先生的情况还好,有没有别人受伤?” 李存义道:“已经挤出了毒血,用了金疮药,张景星师傅是用药的高手,他说问题不是特别大” 胡楚元松了口气,问道:“颜先生呢?” 程廷华道:“无事,我让弟子李光普护着呢,虽然我人在这里,但也一直都在听着声,并没有听到院东里有什么异常的声响” 胡楚元半信半疑,快步走出房间,到了院东一看,却见颜士璋坐在床沿上抽着烟,李光普提着八卦刀守在旁边,两个人都不说话 见胡楚元来了,两个人这才起身 胡楚元示意他们先坐下来,随即便和颜士璋道:“又让颜先生受惊了” 颜士璋无奈的将烟锅子敲一敲,叹道:“爷,咱们这回真是捅了马蜂窝,不想法子治一治,我看是迟早要出问题” 胡楚元嗯了一声,他还有事要处理,就让颜士璋先休息,其他的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走回院子里,胡楚元不得不在心里称赞,程廷华在这里和几个刺客厮杀,耳朵还能听着东院,这番能耐确实是厉害 谢过大家后,他回到堂里坐着,李存义则带着人在外面清点,外面还是有百余名海盗打扮的人,可看样子像是日本浪人组成的枪兵队,很多人都佩戴着东洋刀 在那些浪人枪兵队起冲击之前,已经有二十七名忍者和刺客提前摸入衙门里,分成六组,原先可以是约好一起动手,核心的两组潜入到胡楚元的附近,其余四组在院子外包抄 按估计,他们的战术应该是核心两组先动手,一旦失败,外四组则强行冲入,实在不行,枪兵队才负责向里冲 问题就出在程廷华那里,程廷华耳朵灵,隔着十七八米就听到有人在屋檐上走动,顺手拉醒了大刀王五,王五上楼拦截,程廷华则来保护胡楚元 衙门的正面守卫还是很严密的,这些人极其可能是从比较偏僻的乌猪港一带登6,或者是很早就已经埋伏到福州,从亭江翻山进入马尾长滩 这么多人摸索到衙门附近,还是没有被人觉察,可见都是有一定身手,几乎都很精通暗杀要么就是忍者在前面引路,一路将哨兵清除掉 胡楚元怎么还睡得着,立刻让人去盘查,这些日本人还挺烈,即便没有当场杀死的,很快也自杀身亡,不是剖腹,就是抹脖子,死的都很惨烈 有个别几个是被直接击昏的,当时就绑在柱子上,用水泼醒盘查 眼下也没有别的精通日语的人,只能将潘丽美喊过来,问来问去,那几个刺客就只喊“大日本帝国万岁”、“天皇万岁”之类,要不然就骂什么“支那人不配拥有中原”之类的 察觉问不出个名堂,胡楚元索性就让潘丽美回去,随即,他自己持枪,一个接着一个的击毙 不知道为什么,胡楚元并没有什么特殊异常感 有人说第一次杀人很呕心,很摧残自己的心灵……他基本没有,他甚至觉得解脱,因为这些人早已是生不如死,连做人的最基本的自我都丢失了,还不如死了算 杀了人后,胡楚元就将陈善元喊过来,让他去办一件事,找三个精通日语的福州人,然后假装是刺客,肯定要吃点苦头,报酬却绝对不低 至于具体的信息嘛,先秘密从翻译社那里搜寻,将所有的细节都弥补上,反正就是要一口咬定是日本人干 可究竟要说是谁指使的呢? 日本天皇……说了等于白说,清朝廷说不定就怂了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井上先生和汉奸卢 第一百四十三章井上先生和汉奸卢 “日本政fu派了147名忍者和刺客,深夜闯入船政衙门暗杀福州船政大臣胡楚元” 这个消息几乎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中国,东方报业公司在天津租界刚创刊的《卫报》,上海的《申报》、《江南日报》,香港的《循环日报》都在谈论此事 上一次可以说是迷案,这一次就不是了 这是真正的大案,举国震惊 从年开始,中国生丝大规模登6美国市场,年底彻底形成垄断经营,占据美国生丝进口市场的97% 日本生丝在短暂的乍暖之后,迅进入了一个冰期 由于缺乏其他的出口资源和市场,日本短暂繁荣的经济也在突然之间遭遇了一场致命的打击日本人试图通过年5月的一次挑唆行动,瓦解胡楚元的垄断联盟,遭到重挫后,他们就很清楚的明白了一点----胡楚元是不会让路了 想要在商业上击败胡楚元、洛克菲勒、jp摩根这些人,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但是,通过某些方式暗杀他们并不是很难 连美国总统都可以被人暗杀掉两任,这世界还有多少人是无法被杀掉的? 几天之后,日本东京 千代田区,距离天皇宫庭数千米外的永田町,距离国会议事堂也不过数千米远的一栋山丘公园上的私密会馆中,墙壁上画着夸张的浮世绘之风的画作,宣扬着日本皇室的源远流长 精细光滑的蜡木地板上,涩泽平东像个罪人似的匍匐在地上,身后是他的武士松川隆正,他的父亲,涩泽荣一郎在日本经济界拥有着号称国父的地位,此时也像个罪人一般跪在侧席上,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气氛是如此的肃杀,似乎是微微一动都将会引来杀机 然而,涩泽平东并没有因此而害怕 那张几乎和地板垂直……贴着地板的脸,依然是那样的年轻刚毅,毫无畏惧 正坐在他前面的是一位面色严肃的中年人,脸色像是死尸一般灰白,就像是抹了死人才会用到那种白粉,穿着非常华丽的玄黑色日本和服,上面绣着凤凰一般的图案,而他的身后也端坐着两名中年的武士,毕恭毕敬的,生怕有半点的疏忽和不恭 中年人沉默无语,看起来是极端的生气,却被强大的个人气场压制着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冷冷的问涩泽平东:“这么说来,你已经是第二次失手了……真是笨蛋,你难道不知道什么叫惊弓之鸟吗?因为被吓过一次的鸟,可是要比正常的鸟儿难以猎杀十倍当我们让你着手去做的时候,你第一次就该使用你所能调配的所有力量” 涩泽平东继续磕,道:“非常抱歉,井上先生,我原本是希望在不暴露全部实力和身份的情况下完成暗杀,第二次暗杀之前,我也曾试图查探过他的保卫力量,确实不值得忧虑,可实际的情况却截然不同【】【】” “唔……真是个阴险的支那人啊” 中年人默默感叹着,又道:“虽然是这样,但还是继续想办法,不杀死这个支那人的话,对三井来说,对整个大日本帝国都是一种无法忽视的威胁” 涩泽平东道:“我已经提前安排了一名细作,但想要形成可靠的暗杀机会,似乎还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中年人渐渐压抑住不满,却又傲慢的说道:“所以……平东君,要继续努力如果不能杀死这样的支那人,即便日本能够成为强国,也不可能顺利的击败支那,吞并朝鲜,不可能向满洲扩展虽然继续袭击下去会是很困难的事情,而且,也暴露了我们的动机,但必须做下去这个世界上总会是有公理的,只要勤奋的不断付出,你就总能取得成功” 涩泽平东问道:“那么,对于他们提出那些关于政fu层面的事情……?” 中年人打断他的话,道:“这应该还不用担心,帝国确实没有正式的介入此事,而以清王朝的懦弱和无能,只要在政fu层面予以坚决的回绝,那就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涩泽平东拜道:“那么,我就明白了,井上先生” …… 对日本人来说,暗杀原本就是一种近乎于义士般的举动,在战国时代、幕府时代和倒幕时代,这样的暗杀就变的很疯狂,从来没有停止过 现在,他们只是将目标对准了挡住日本展的另一个目标----胡楚元 正如那位“井上先生”所言,清朝廷显然不敢惹是生非,即便对手是日本,他们也不愿意在没有确切的证据之前,他们一边加强福州军力的整顿,将湘军名将孙开华提为福建提督,常驻福州,另外给予胡楚元一点兵权保护自己,同时也给胡楚元提了个醒,让他“谨慎择言,勿扰国事” 见到这番待遇,胡楚元索性不再派人冒充日本刺客提供假消息,也不指望清朝廷那点可怜的外交能力,而是完全依靠自己 为了安抚胡楚元,清朝廷给了福州船政衙门一个抚标营的空缺,也同意福建水师另建枪炮营 有了这个批奏,胡楚元迅通过左宗棠,将自己熟悉的萧伯泉提为参将,从湘军抽调一千余人的精锐驻扎在马尾 他另外私募护院,筹建自己的近卫营,加强身边和家人的保护力量 他拿出一大笔钱,通过江南翻译社在日本吸收情报间谍,在日本经政界查探消息,特别是针对涩泽平东的周边进行盘查,再通过华盟会暗设福清社,培养暗杀间谍 胡楚元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既然他决定这么做,那就一定会做的很疯狂,日本人投入一百万两白银,他就投入五百万两白银 短暂的宁静中,双方都在暗中积蓄着的力量,日本人正在谋划一轮的暗杀,而胡楚元也计划对返回上海的涩泽平东和日本东丽洋行展开了剿灭性的暗杀埋伏 胡楚元投入了多的钱,他也获得多的情报 2年1o月,胡楚元正准备返回杭州筹备自己的婚礼,伍淑珍也正在杭州等着他……就在这时,胡楚元收到了最的情报 日本人决定针对在上海就读的胡品元和幺妹胡毓蓝执行劫持案,而且是继续通过一批浙江海盗和上海本地流氓来bsp;胡楚元只能抢在前面行动,在法租界对日本东丽洋行的对涩泽平东和六名日本人实施埋伏性暗杀,并对已经摸查到具体潜藏地的海盗进行一次突袭 双方在法租界大打出手,涩泽平东中弹两枚,侥幸逃出重围,生死不明,其余包括松川隆正在内的五名日本人,以及二十七名浙江籍贯的海盗和本地的十几名青帮流氓被暗杀 由于早已疏通了法租界的巡捕房,全部尸体都被秘密的用车运到苏州河畔的一家工厂里,用硝酸溶解后灌注水泥,埋入厂房下方 连尸体都没有,那还谈什么立案呢? 顶多也就是失踪案 即便如此,胡楚元也不敢大意 他知道,日本人在一时无法对付他的情况下,已经将目标转移向他的家人,要用一种威慑性的暗杀来折服他,恐吓他 他立刻让胡品元、胡缄元、胡毓蓝化名伍思光、伍思远、伍思薇,掩饰成伍家的远房堂亲,悄然远渡美国在波士顿生活 1o月底,胡楚元在杭州成婚,虽然事先有着充分的准备,仍然在元宝街迎亲的时候遭遇到暗杀,胡家的护院们六死一伤,湘军也有十多人被炸药炸死 日本人让精通汉语的日本人乔装为华人,继续对胡楚元进行暗杀,将炸药放在礼盒中送到胡家,这也同时告诉胡楚元,不管涩泽平东是否死了,他原先在华建立的间谍网仍然能继续运作 做为报复,胡楚元带着妻子伍淑珍返回福州后,很快就让福清社对涩泽平东的父亲涩泽荣一郎起暗杀 他早就暗中通过多种途径私运了四门小口径的开花炮,架在野外,对涩泽荣一郎居住的别墅进行轰炸,导致涩泽荣一郎重伤,涩泽平东的妻子也死于这一次的轰炸案 双方都有充足的资金和人力,暗杀行动也在不间断的进行,从最初的国仇变成了鲜明的家恨,甚至连老弱病残都不放过 不久,胡家大院也被炸开一个缺口,罗四夫人和六名家仆受伤 胡家大院也不再安全,胡楚元将胡家所有人都迁移到上海墉园,集中起来保护,胡家大院在一夜之间人去楼空 清朝廷此时才终于反应过来,想要加强对胡家的保护,但又有什么意思,连日本都不敢得罪的政fu……已经不能用窝囊来形容了 近乎于孤独的生活在福州船政衙门里,胡楚元心里很清楚,随着这种报复性的暗杀不断持续下去,他迟早会死在日本人的暗杀中 他挡在日本称霸亚洲之路的前方,不将他炸碎,日本人是不会停止的 可他不会因此而退让,为此,他甚至连遗嘱都已经写好 一旦他最终死于这场无休止的暗杀中,所有财富将分成七份,分别由胡缄元、胡品元、全美华人协会、华盟会、伍淑珍和胡卫源继承 其中,伍淑珍和胡品元、胡缄元会继承大多数资产,而全美华人协会则将继承富国投行名下的美国联合钢铁和美国联合铁路的股票,华盟会将另外继承约合一亿美金的资金,用于推翻满清 胡卫源继承中润公司 最后一份单独给福清社,专门用于复仇 他知道,死亡已经临他很近,近在咫尺 3年,1月 元旦刚过 已经成婚了三个多月的胡楚元和伍淑珍显得还是很平静,生活和往日一样宁静,他们依然居住在重重保卫的福州船政衙门里 胡楚元将衙门迁移到平顶山上,在这座五十余米高的山顶上约有四亩多的平地,在沈葆桢时代就建有多栋法式庄园 这种独立于周边环境的布局非常利于安保工作,湘军环绕平顶山的周边布防,胡楚元的近卫营则负责平顶坡和山顶建筑群的保卫工作 为了进一步的确保安全,胡楚元让华盟会的分支兴华社秘密融入近卫营中,近卫营主要选择在徽州、福清、深州招人,总人数已经过四百 生活终究是要继续的 这天,胡楚元在衙门里办理了一天的公务和私务,正要回后院和伍淑珍吃晚饭,在陈善元的引领下,一个似成熟悉的中年富绅快步走了进来 进了衙门的大门,中年富绅就上前参拜道:“草民卢文锦见过船政大人” “哦?是你啊?” 胡楚元轻笑一声,这才想起自己第一次去日本参加拍卖会的时候曾经见过他,那时候,他不正和盛宣怀打的一片火热吗? 盛宣怀最近在天津兴办北洋银行,所用印钞纸张和日圆纸币几乎一致,连版印的花纹都大致相同,中间肯定是有日本人的帮助 看到这个卢文锦,胡楚元就想起了这件事,估计卢文锦也在里面参与了 说不定,就是他从中给盛宣怀和日本人连线搭桥的 中国,什么时候都不缺汉奸 “坐,都是熟人了”胡楚元不动声色,让卢文锦坐下来再说 卢文锦倒也不客气,这就真的坐下来,又拱手道:“草民这一次前来拜会大人,其实是受志道先生所托,这位先生可是日本政经两界的幕后高人,权势极大,他托草民和大人说个事” 胡楚元轻笑着,问道:“怎么,这种大人物也有兴趣和我谈事?” 卢文锦呵呵笑道:“大人不用妄自菲薄,您和志道先生也可都是当今寰宇之强者志道先生说了,日本一些激进团体和您是有误会的,双方为此产生了很多不必要的冲突如果大人愿意将今年的生丝价格小幅度的上调两成,志道先生保证,他愿意出面协调,必将保证那些激进团体和社党不再针对您,不会有任何出格的举动” 胡楚元又是一声轻笑,道:“那岂不是让日本生丝商人占了便宜,何况,我已经和各家洋行约好,十年之内不会提价,这岂不是出尔反尔” 卢文锦笑道:“大人,洋人都是化外蛮族,中日两国乃是千年之交,同为亚洲大国若是两国生丝产业能够和平相处,双方协价同售,合谋赚取洋人的真金白银,岂不是一件利国利民利己的大好事?” 胡楚元当即道:“对不起,做生意讲诚信,我不会反悔自己的承诺” 卢文锦忽然冷笑一声,道:“那可不太好啊,大人,咱们是明白人不说瞎话我们可是查的很清楚,您在各家主要洋行都有股份,生丝贱价销售,白白让洋人赚了钱,同样也就是你赚了钱损了江南的百姓和朝廷,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对您的名声可不太好哦” 胡楚元也是一声冷笑,道:“你让日本人去说闲话我确实是持有几家洋行的股份,但这些事情,我早已经和中堂大人、肃亲王说了,这些洋行从丝业中所赚取的利润并不多,每年都要抽取大量的利润用于宣传和广告,帐务是一清二楚” 卢文锦脸色阴沉,却又笑道:“大人,您这是何必呢,真要撕破了脸,谁的日子都不好过我的一些朋友也算是神通广大,查来查去,居然现您还可能……是美国公民,朝廷要是知道了,怕也会对你不利?您这些年倒是安然无恙,可对我们这些旅日的华人来说,在日本的生意可是大受影响,还时刻受人威胁,您多多少少也得考虑一下咱们?您倒是赚着钱了,咱们可被您坑苦了,您也不去日本打听打听,旅日华人对您可都是怨声载道呢” 胡楚元冷嘲道:“关我什么事?你们愿意在日本做生意,那就要自己承担风险就为了照顾你们,难道我能不顾国家百姓的利益?你也太高估自己了,卢文锦,没有日本人撑腰,你在我这里能算个什么东西?” “你……” 卢文锦气的脸色涨红,愤怒不已,却喝道:“好啊,胡大人,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咱们就走着瞧……” 胡楚元嘿嘿的坏笑着,道:“走着瞧,别走着,本官好歹也是级同一省按察使,岂能就被你这么平白无故的羞辱?来人啊,拖下去打二十大板,重重的给我打” 别不把船政衙门当衙门 这是正三品福州船政大臣的衙门,比起一个按察使衙门、知府衙门要厉害的多 有日本人撑腰又怎么样,有盛宣怀和李鸿章撑腰又怎么样? 照打不误 陈善元在旁边听的火大,亲自动手,把唉唉呀呀的卢文锦拖下去,狠狠的打了二十大板,基本就快出人命了,这才扔出船政衙门 打汉ji很痛快,然而,真正的灾难才刚刚开始 这一点,胡楚元心知肚明 他知道,自己和清朝廷距离决裂就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第一百四十四章 花旗银行的作用 第一百四十四章花旗银行的作用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胡楚元认了 关于他持有洋行股份的事情,左宗棠等人是清楚的,这一点并不会对他造成多大的杀伤,真正的大杀伤是他的美国公民身份 清朝廷可以任用洋人为官,却绝对不会允许汉人中出现二臣 回到后院里,胡楚元脸色阴沉,伍淑珍正在让人张罗他最喜欢吃的那些晚膳,千变万化,那一碗金丝燕窝总是不会少的 看他脸色难堪,伍淑珍便问他怎么了 胡楚元让身边的丫鬟家丁先退下去,单独将这件事和她说了一遍,又忍不住的问她:“你说日本人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伍淑珍一时沉默,过了片刻才道:“我也说不清楚,看来是花了很大的精力,也可能是意外的一个收获……不过,美国方面知道这件事的人也有好几个了,当初,咱们或许就不该管排华风波,那时候太惹眼,难免会有人查一查进出境之类的问题” 胡楚元点着头 他猜想,日本人很可能也是意外的发现了,情报泄露的根源恐怕是美国方面的那几个政客……也可能是特别的意想不到的人 总之,究竟是谁泄密似乎也不是很重要 胡楚元唏嘘一声,和伍淑珍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要准备退路了……而且要快日本人希望抓住这个把柄说服我,甚至是拉拢我,所以还没有将底牌告诉李鸿章,否则的话,李鸿章是不会给我机会喘息的……错,他不是不给我机会,而是不会给湘军和左宗棠这个机会,我要是真的全垮了,湘军和左宗棠,还有这福建水师也就垮了” 伍淑珍默默无语,过了片刻才道:“日本人估计也以为是十拿九稳的能掐着咱们”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正是这样,我们才有一点时间运筹,估计还能和满人周旋一下,甚至是扳一扳手腕满人想要查抄我,难度还是比较大的,可咱们也得防着,尽量提前把资本和总帐转移回租界,甚至是香港、美国” 伍淑珍倒是一声轻笑,道:“实在不行,咱们就回美国就算国内的这些资产被查抄了,咱们在美国的财富也不比jp摩根少太多,你说不定还是美国第一富豪” 胡楚元也笑,道:“话是这么说,只可惜……如果局势真的无法收拾,我们只能退到南洋和美国,那国内这摊子的事情怕是就此搁下了……我心里盘算的那些计划也要就此中断了呢” 伍淑珍愈加大气的劝解道:“清朝廷要是自己不懂得珍惜,你又何必珍惜,我是你妻子,我还不知道你的能力这个国家本来就最该交给你来经营,你做不了清朝廷的官,那是最好,咱们回美国经营自己的家业,再在南洋搞资产革命,推翻这些不知道好歹的满人” 胡楚元细想了片刻,也是一声冷笑 他索性将晚饭先吃了,这才起身和伍淑珍道:“你今天早些睡,明天准备回美国,我夜里让人收拾一下此次啊,就算清朝廷不将我当成大患,多半也不会让我坐在船政大臣的位置上了江南商行总办的职务……恐怕也危险……我得提前打点,先将资产转移到租界,虽然满人还不敢立刻查抄我,可我们也得小心点” 伍淑珍一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的笑着,道:“好,我明天就回美国,先准备好退路,实在不行,咱们就在美国好了” 胡楚元笑了笑,起身重回衙门的花厅里,将颜士璋、缪荃孙和陈善元喊过来,先将事情商量一番 等他说完,颜士璋便抽起了旱烟,过了好一会儿,颜士璋才道:“东家,光是日本人在后面捣鼓,问题也不会太大,咱们怕的是李鸿章抓住机会奏咱们一个利己损国,二臣外心” 说到这里,他又叹一声,道:“恐怕是必然会这么告状的” 缪荃孙也道:“是啊,前些日子,李鸿章是和大人有和好的意思,可那是找不到什么把柄,现在有了这么好的把柄,当然是要将大人往死里告发淮系那么多人,一人一个折子也能将大人告倒” 陈善元恨道:“吗的,那咱们就反了” 胡楚元冷视了他一眼,问道:“拿什么反?” 陈善元讪讪不语 缪荃孙则道:“反是没办法的,咱们空有军饷,手里无兵权啊眼下之策,还是要先保着江南商行,图谋后策” 胡楚元道:“江南商行的情况可能还好一点,我早有准备,运气好的话……或者说满人胆子不够大的话,我还能牵制住他们船政大臣这个位置是肯定保不住了,不如提前撤退,做好后文,免得被李鸿章抓住机会安cha一个无能之人” 颜士璋想了想,道:“眼下有资格能坐着这个位置的人并不多,上海道台杨昌浚杨大人是最合适的人选,他和咱们的关系,那也是不言而喻的再想办法让霍鸿机出任上海道台,廖仲山补严杭道台的缺,如此一来就不会有什么问题问题是……杨昌浚怕是上不来” 胡楚元默默的想着,忽然道:“杨昌浚确实是上不来,他是左宗棠的人,届时,慈禧不会轻易用湘系的人想办法让别人举荐张之洞,不得已的人选了” 颜士璋也是微微点头,道:“不得已之人选,却也凑活着能用” 政治上的事情,该怎么,颜士璋是最适合拿主意的人 他很快就给胡楚元出了一系列的招法,务求将损失降到最低,不至于让李鸿章获利太多 这天夜里,胡楚元就给左宗棠、梅启照、杨昌浚分别发了封电报,让他们多加小心,江南商行和其他人也纷纷收到类似的电报 次日,伍淑珍带着叶同光等总帐房的人离开,前往美国奥克兰,而胡楚元则去拜访何璟,将事情说明 现在的问题是很明显的,日本人在后面捣鬼的问题不大,李鸿章在明,盛宣怀在暗,一个出人出力,一个出钱,十之**就能将胡楚元搞下马 船政大臣的位置铁定换人,江南商行换手的机会是一半一半,甚至……朝廷很可能会对胡楚元来一个革职查办,乘机捞走他这些年积聚的巨额财富 从闽浙总督衙门回来,在路上,胡楚元就默默的在心中感叹,人生是如此的难以预料,一旦你改变了历史,历史就会变得加不可捉摸 胡楚元曾经设想过很多可能,他却完全没有预料到,他最终是因为被日本人告发的方式而倒台 他也明白,一旦他倒台了,从福州船政大臣的位置上滑落,没有兵权的保护,日本人想要暗杀他就加容易 另一方面,一旦让李鸿章告赢了左宗棠,让他的人……特别是日本人喜欢的人掌握了江南商行,江南丝业就再也不可能对日本产生遏制作用 事情变得有点滑稽了,可是,历史永远就是如此滑稽 那些小小的细节,偏偏能够改变历史的车轮 为了胜利,日本人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而这一次,他们似乎又要赢了 即便如此,胡楚元也不打算妥协,因为他清楚,一旦被迫和日本人联手,他就将永远的成为汉奸,盛宣怀、袁世凯之所以会成为隐性的汉奸,一路都是从最小的诱惑开始 日本人的好处,那是一点都不能收的 相比和日本人的合作,胡楚元倒是宁愿死在日本人那无休止的暗杀中 正如胡楚元的预估,果然是李鸿章第一个开枪,盛宣怀也在京师大肆活动,日本人通过自己的情报网络,搜集到了大量的密报和消息,全部都提供给了盛宣怀和李鸿章,成为他们攻击左宗棠和胡楚元的最佳证据 胡楚元躲过了初没有躲过十五 慈禧是个特别威断的女人,所谓“威断”,这是曾国藩的词,直白的慈禧一旦生气了,基本是没有理智可言的,哪怕她心里明白左宗棠是不能直接得罪的,只要给她一个真正的机会,她还是会不遗余力的打击湘系的势力,稳固她心中的大清根基 虽然胡楚元给她送了不少钱,一怒之下,她还是要将胡楚元革职查办,最终是肃亲王求情说服,改任胡楚元为大清国驻美副公使 副公使……这个头衔历来是给洋人和美籍华人的,譬如说,容闳 这足以说明慈禧是怎么看胡楚元的 胡楚元还是给了解释,他控股洋行不是为了谋取私利,而是要利用这些洋行办理各项事务,他加入美籍,则是因为婚姻,以及方便自己控股洋行 这些解释在李鸿章和淮系官员的污蔑面前毫无任何力量,左宗棠其实也挺生气的……生胡楚元的气,怒其不争,恨其不坚,但他只能一言不发 慈禧还很搞笑的说了另外一个事----宁可和洋人借债八百万两银子,也要将江南商行的商股买回来,与国经办 她以为当初的总投入不过几百万两银子,现在用八百万两银子买回所有股份,算是很给胡楚元面子了 秀逗的老女人 早在去年,意识到有不少人知道自己拥有美国国籍后,胡楚元就做过功课 他将自己名下持有的那些洋行的一些股份转移到江南商行,他在自己主力打造的万旗、太古、禅臣、万宝四大洋行中的持股率都过30%旗的持股数是72%,太古是59.7%,禅臣是36%宝是33% 这四大洋行分别转移10%左右的股份进入江南商行,在使得江南商行资本急剧扩张的同时,为了维持官股的股本,朝廷官股另外欠胡楚元3778万清圆 加上湘军的债务,户部的贷款,江南五省用于农业水利的贷款,朝廷总计拖欠胡楚元11598万清圆,每年的利息就是1120万清圆 就在李鸿章上折子告发胡楚元之前,胡楚元已经将债务转入到万旗银行 此时的万旗银行已经改称“花旗银行”,和万旗洋行脱离了直接关系,而是美洲国民信托储蓄银行的上海分行,胡楚元只是债务担保人 这就搞笑了,内债变成了国际债务 就凭慈禧和清朝廷的那点胆量,胡楚元不相信他们敢赖帐? 做为江南商行的最大债权人,花旗银行对华的影响力是不容忽视的,胡楚元就想看看,慈禧这次究竟会有多幽默 当然,慈禧和清朝廷此时还完全不知情 她以为胡楚元很好打发,想用八百万两银子把他打发了,当天就发了圣旨让胡楚元滚去美国 胡楚元也确实是当天就走了,摆摆手,不带走一张支票,带着自己的近卫和随从,乘坐着腾冲号驶离福州,他甚至没有机会去上海 他就这么的走了,看起来是无比的狼狈 李鸿章和盛宣怀高兴的都乐坏了,以为胡楚元留下的那些亿万家财就将属于他们了,江南商行也将是他们的了,中信银行也将是他们的了……事实却会让他们哭笑不得 胡楚元并没有立刻去美国,腾冲号一路向南,反而去了加坡 第一百四十五章 飘在南洋 第一百四十五章飘在南洋 胡楚元人间蒸就到 几乎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颜士璋倒是留在国内,很早就到了上海,住在墉园里,坐镇在陈晓白、谭则云、郑锡泰……的背后,替他们拿主意 此时此刻又该怎么办,颜士璋倒是很清楚的 这种事情,说穿了还是官场上的恶斗,他见识的太多了 肃亲王、李鸿藻、翁同龢虽然早早就独善其身,看似和胡楚元摆脱了所有关系,可他们也有大把的证据握在胡楚元手里,再说了,他们和李鸿章也是势不两立的 他们还在等着机会呢 胡楚元说了,他虽然输定了,可他们未必会输 此时此刻的左宗棠和何璟是不能说话的,左宗棠可能还有些胆量和余地,何璟是没有的,一不留神,他的闽浙总督位置就要ji飞蛋打 梅启照同样如此 大家都在煎熬,只要熬过了这一关,他们还是一手遮天的封疆大吏 胡楚元呢? 没有人知道他在哪里 他是不在乎什么狗屁的驻美副公使位置的,连江南商行总办的职务都被拿掉了,派一个狗屁的郑观应上任,这是何等幽默的事? 李鸿章想乘机将江南商行控为己有,这算盘未必打的太响亮了点 3年1月17日 时间过的如此之快,十几天里风云变幻,只有日本人和李鸿章、盛宣怀笑得出来 胡楚元却像是觉悟了 他总算是想明白了,时候差不多了,他也该离开清朝廷那摊子浑水了,其实,从清朝廷不愿意为他出头责难日本政fu时,他就知道,这个时代永远都一场灾难 满人的逻辑……绝对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腾冲号并没有去加坡,半道改变航程,前往乐敦 驶过江岸口,巨大的二等铁甲船在热带雨林的江水中穿梭,度很缓慢,绕过了几个弯口后,胡楚元再次见到了那个乐敦镇 此时的乐敦早已不是三年前的景象 沿岸分布着六座巨大的炮台,二十多门克虏伯火炮的炮口都是黑漆漆的,像是一群怪物,前方就是乐敦城,围绕城郭,周边分散着一望无垠的水稻田 这是一个好地方,一年能种三季水稻 乐敦城周边还分散着十多个木寨,那里驻扎着大量的军队 这里有人能够认识腾冲号的来历,很快最近的木寨上拉起了彩旗,其他木寨随之效仿,无数的彩旗高高飘起,似乎都在欢迎腾冲号的到来 在港口,十多艘战舰上也挂起了彩旗 这一次,腾冲号可以停靠在港口了,经过这几年的建设,乐敦港已经成了拥有五千吨停泊位的大港 在这里,胡楚元倒是不用担心日本的暗杀了,他挺高兴的第一个走下甲板,陈善元和程廷华等人依次快步走下 前面,张灵普和刘宝贵等人带着气势壮观的欢迎队伍,从木寨里走了出来,浩浩荡荡的走向胡楚元 隔着十几步远,张灵普就快步上前参拜,道:“属下见过大人” 刘宝贵等人也跪拜道:“我等见过大人” 胡楚元将张灵普先搀起来,感叹道:“现在还算什么狗屁大人啊,一个破鸟蛋的副公使” 张灵普却道:“大人还是大人,您至少还是咱们南洋公司的总制大人” “是啊” 刘宝贵等人纷纷附和着 胡楚元倒是没有介意,让大家一起回军寨再说 等他们在军寨里坐下来,张灵普就简明扼要的将乐敦目前的情况说了一遍 从1879年开始,胡楚元对乐敦进行投资,不断改善这里的居住和生活条件,从福建转移过来的移民数量就在持续增加,目前有移民约7.5万人,张灵普的赤旗军有1.4万人,刘宝贵的港军另有7千余人 赤旗军主要负责守着乐敦,平时训练,农忙的时候帮忙g质,平时都在采矿、采金、冶铜、打渔,实际战力有限 在这里,张灵普也办了一所港学堂,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教 乐敦目前的土地规模要比福清县大的多,主要的经济支柱是采金、冶铜、水稻、木材、甘蔗、打渔、造船,日常还有些编织、手工,水稻田的规模很宏大,比福清县的水田规模要大七八倍 因为人多田少,大部分的稻田都是撒稻种粗种,均产量不高,总产量却还不错,有大量的粮食盈余 这些米主要是沿着河卖给土著,换取地方特产,甚至是黄金、铜矿石之类,然后再通过南洋公司卖回国内 目前基本能保持营收的持平,在加上胡楚元每年支持几十万两银子,平均的生活水平和状况要比过去好很多倍 谈着谈着,张灵普就打抱不平的说道:“大人,咱们一鼓作气,将整个沙捞越都打下来,以后再直接打下越南,然后就从广西开始进攻,将清朝廷给推翻了” “就是啊,大人,咱们怕什么啊” 刘宝贵和张灵普帐下的那些人纷纷附和 胡楚元则呵呵笑着,这些人是在山野间养出了野性,手里有枪有炮就天不怕,地不怕了 可他也没有拒绝,却道:“打是可以打,但不是现在,还是按照咱们原先说的,先把沙捞越给打下来” 张灵普道:“这个事情,我们已经安排的都差不多了,就等您说话了” 胡楚元道:“不急,等我再琢磨琢磨” 胡楚元喜欢造园子,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为了迎接胡楚元随时来访,张灵普特别在乐敦城东北部的半山坡上造了一栋融合了当地和江南风格的高脚楼群,外围有军寨木墙保护 在园子里住下来,胡楚元很晚的时候点了一盏煤油灯,趟在藤椅上,摇摇晃晃的想着心事 想着乐敦的事情,他不免觉得有些俗套 他以前看过一些晚清小说,似乎都要在南洋才能干出一番大业,他一直是不信服的,总觉得凭借自己在国内的庞大势力,还会落到那个田地吗? 结果,人生难料,世事难料,变化莫测的历史难料 他怎么能想到,自己还真就到了这份田地 张灵普是见过世面的人,大约也知道总有一天……胡楚元或许会在这里住很长的时间,他在乐敦站稳脚跟之后,就带人在这个好地方修园子,因为掩隐在山林间,故名“隐园” 还真他娘的被他给说准了 真是个“隐园” 可在胡楚元这辈子所住过的各种名园中,唯有隐园让他有种原理所有烦恼的感觉,这一年来,似乎也只有今天,他不在担心日本人的暗杀,清朝廷的翻脸 也许是因为日本人根本不知道这里,清朝廷则已经和他翻脸了 总之,这是一个异常美好的地方 美好的东西总是不会长远,要不了多久,这里就会被的宁静所打破 他正想着这些事呢,程廷华就敲着门,走了进来,在他旁边盘膝而坐 过了会儿,程廷华忽然轻笑一声,道:“大人,您这些年也不简单啊,居然在这里藏了一个地盘” 胡楚元有些无奈的感叹着,对于这样的恭维,他是无法接受的 他是需要自己的军事势力,但还看不上这样的小地方,他在这里建立军事基地,多的只是为了保护当地的华人 想着这些,他便和程廷华解释道:“你可能并不知道南洋的血和债,这里的华人很不容易闵分山二分田,不养人,大量的福建人只能外出南洋求一份活路可惜,这里的土著和洋人嫉恨的很,离咱们百余里的地方有个叫石隆门的地方,英国人和荷兰人就曾挑拨土著在那里屠杀了几千华人我去欧洲的时候途径此地,听说这些事之后就给了他们一些钱购买炮枪,暂作自保” 程廷华默默感叹一声,道:“咱们华人不容易啊” 胡楚元则又道:“我太有钱,就算我不造反,朝廷也迟早要和我翻脸的不管怎么说,我得给自己留一条活路,我本心是想整治丝茶两业,稳住大清国的经济龙脉,可惜,满人……暂时先随他们折腾,看着眼下的局势还很难说,说不定,我还有扳回一局的可能,咱们得耐心等着不管怎么说,百姓的衣食生活终究是第一位,我个人的安危倒是其次” 程廷华一时不语,过了片刻才道:“怎么说呢,大人,我本想说……您要是去了美国,我就打算和郭云深、王正谊一起回国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不想走了” 胡楚元笑了笑,也没有介意 这些人有大侠之风范,却也未必就会是反清志士 人各有志 至少在目前,反清仍然不是一个主流的话题 次日,胡楚元在陈善元和李存义等人的陪同下,将整个乐敦都视察了一遍,确认时机已经成熟,就让张灵普准备动手,而他则正式前往加坡 原先,如果没有胡楚元的到来,张灵普他们也要动手了 这些都是约定好的事情,务必要在中法战争爆之前敲定沙捞越的事情,到时候才好集中精力对付荷兰人 回到加坡的常园,胡楚元稍事休息,就前往海峡总督府会晤福德瑞里克华尔德爵士,在华尔德爵士前往加坡出任总督之前,胡楚元就已经在伦敦和他有过私人的来往,并送了他一件雍正瓷器做为礼物 在抵达加坡后,华尔德爵士也曾造访福州,并给胡楚元送了一件私人收藏的中国古董 两人的私人关系还是很不错的,为了协助华尔德爵士在加坡的工作,胡楚元还让叶文澜替他引荐了多位当地华商 两人在总督府会晤了一个下午,谈了一些国际和清朝廷内部的问题 几天后,沙捞越就传来了惊人的消息鲁克王朝被海盗推翻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很麻烦,不算是很大的事情,布鲁克王朝目前总计只有几千名雇佣军,多时候都是依靠挑唆土著来平衡地方的各股势力 计划很简单,刘宝贵冒充海盗邀请外面的土著海盗、华人海盗、洋人海盗一起袭击,冲垮布鲁克王朝在古晋的防卫线,杀了查理士布鲁克 随后,大家推选洋人海盗建国,还特别派人通知英殖民地海峡总督 国家还没有建立,“内部”就生冲突,大量不服从“管制”的海盗在古晋抢劫居民,引了大规模的血拼,张灵普立刻带着赤旗军和联系好的几个土著部落冲过去,将“对方”海盗们击溃 后面的事情简单,张灵普建立沙捞越临时政fu,自己出任总制 为了不影响国内家人的生活,掩盖他和胡楚元之间的关系,张灵普在越南时期就已经化名“张伯伦”,所以也没有清楚他到底是谁 听说身为华人的张伯伦拥有一定规模的军事实力,还曾在越南和法国激战过,华尔德爵士不得不来找胡楚元,希望胡楚元从中调解 此时是一个特别的空白点,英国人还没有做好准备对沙捞越实施军事上的征服,紧急调转军队,向沙捞越出兵也需要在国会达成一致 考虑到这一点,华尔德爵士从英国政fu得到了命令仍然是暂时先接触 于是,胡楚元就出于“私人友谊”,亲自前往沙捞越的古晋查看情况,并且带上了华尔德爵士的代表 一切都是事先策划好的,在胡楚元抵达后,所有生活在古晋的英国商人、传教士,包括胡楚元和华尔德爵士的代表都参加了一场临时政fu的阅兵式 两万余人的6军训练有素的通过街道,后面是土著部落的战士,最后是火炮部队,以及海军在古晋港口的礼炮表演 张灵普的战舰有十二艘,其中四艘是从美国购买的退役舰船,在泽西船厂重改造刷,装备了的火炮,另外四艘是炮艇,也是从美国买入,最后两艘是从智利购入老式巡洋舰 除了这些还算正规的战舰,他们也通过消灭海盗,获取了七艘海盗船,简单油漆一遍就加入了临时政fu的海军序列 不管怎么说,看起来还是蛮令人震惊的 “确认”了沙捞越临时政fu军的实力后,胡楚元就先和“张伯伦”举行了一次会谈,随后,他返回加坡,让华尔德爵士将消息回禀英国政fu 经过胡楚元的多次协调,最终,“张伯伦”和大英帝国达成一致,沙捞越成为大英帝国海外自治邦,在英国的保护之下拥有自治权,每年向大英帝国缴纳税款6o万两白银,而英、华商人有权在沙捞越从事贸易和投资 双方的主要纷争在于外交权,最终达成的条件是“在大婆罗洲及其周边海域,沙捞越自治邦拥有自主外交和军事权” 第一百四十六章 卸磨杀驴是场梦 第一百四十六章卸磨杀驴是场梦 在南洋这个地方,过早的和英国人撕破脸并不是一件好事 胡楚元没有急着让沙捞越完全独立,只要能在婆罗洲内保有自主作战的权利,对眼前的沙捞越而言,外交权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所以,胡楚元的计划是先取得单独的国家资格,就如同澳大利亚和英国的关系一样,留在大英帝国的旗帜之下,稳步展沙捞越的实力,慢慢向婆罗洲展,再经过十年的完整建设,最终获取独立的外交权 在达成这一系列的协议后,胡楚元接受特别自治邦相“张伯伦”的聘请,担任国务顾问,抵达古晋,并为这个崭的沙捞越特别自治邦设计了的国家展策略 洛克菲勒曾经说过,即使将他丢在沙漠里,没有一分钱,他也可以重创造一个帝国 现在的胡楚元同样可以做到这一点 因为他的知识和想法是与众不同的,越了这个时代的 他给沙捞越自治邦做了一个很完整的规划,优先展水稻和种植园甘蔗、橡胶经济,开硫磺矿、铁矿、金矿、铜矿和煤矿,建设铁路,优先建设弹药供应工厂,利用现有的木材优势,展造船、造纸等木材加工业 整个核心的思路是改造城市和港口,改善居住条件和农业生产条件,医疗、教育和住房实施部分免费政策,田地廉价供应,这时候再通过同乡关系和签署劳务协议的方式,吸引闽南和广东移民进入 在古晋,胡楚元找到了的施展空间,由于在国内的资金被清朝廷封锁……此时的清朝廷确实是有意识的想要吞并他的资产,他只能从北美富国投资银行抽调出六百万美元,继续支持张灵普等人的事业 这点钱实在是杯水车薪,可当沙捞越自治邦成立的消息传开后,其他的南洋华商纷纷解囊相助,南洋真正的富张弼士也终于露面,一次捐赠给自治邦三百万两白银,并愿意拿出七百万两白银投资自治邦的制糖业 胡楚元在常园和南洋富张弼士有了第一次的会晤,两人很快就决定合资成立南洋糖业、矿业、烟草三家公司,对沙捞越进行全面的投资 暂时,胡楚元是有点不方便的 再次回到加坡后,胡楚元开始集中精力对付清朝廷,要将他的钱夺回来 他的产业主要集中在上海租界,清朝廷又不敢明着侵吞,目前正处于一种很焦灼的状态,清朝廷也在想办法夺走他的财富,慈禧的意思还是那样----不惜和洋人借款子,也要买下江南商行和中信银行 她真的很大度,居然愿意拿出八百万两银子买江南商行,又让李鸿章想办法筹钱买中信银行,还说,户部也可以出钱嘛,几百万两银子还是拿得出来的 呸 此时的慈禧或许已经明白这些钱是难以正经的吞并胡楚元在国内的财产,如今,她又究竟是怎么想的,这就需要去揣摩了 胡楚元或许想不透,李鸿章、左宗棠、颜士璋……这些人绝对是能够想透的 就在胡楚元集中精力运作南洋公司的时候,李鸿章已经委派郑观应以官股督办的名义,接管江南商行不等李鸿章下手,在颜士璋的策划下,《申报》和《卫报》同时公布了江南商行、中信银行的总资产 在胡楚元担任江南商行总办的几年中,江南商行从来没有正式披露自己的总资产,甚至连红利也未分过,一直是利滚利的不断翻滚,不断投资 这一点,左宗棠和何璟也是认可的,他们要用钱,都是用红利做抵押,向胡楚元借款 现在的问题就来了,经过五年的运作,江南商行总资本已经增长到23亿两白银,其中包括万旗洋行等多家洋行的股份,包括江南农业合作社3o%的股份,以及旗下各家分行的总资产,在上海投资的各家工厂,在上海租界持有的地铺,在江南五省持有的铁路、工厂、矿场 江南商行虽然没有上市,可商行旗下控股的那些工厂,大体都在香港上市,加上太古、万宝、禅臣在香港、伦敦、柏林、巴黎股市上的市值 这些累积的财富总额直接将郑观应吓傻了 真的吓傻了 郑观应这辈子都没有见过这么多钱,紧随其后,李鸿章也吓的说不出话……确切的说,李中堂终于明白胡楚元到底有多可怕了,而胡楚元留在国内的资产,十之没有办法吞掉的,特别是在洋人也涉及其中的时候 江南商行在急扩张的过程中,对美洲银行留下了大量债务,美洲银行不仅是江南商行的第一大债权银行,同时也是清朝廷的第一债务银行 江南商行的债务是797o万两白银,清朝廷的债务是57两白银 来,买 胡楚元就不相信清朝廷有胆量和美资银行赖帐 这些债务的贷款利息都是比较低的,平均每年不过1o%,但在胡楚元离开之前,他已经签订了补充条款,即:当他不再承担江南商行债务和清朝廷债务担保责任时,美洲银行有权重商谈贷款利息和债务担保人 就在美洲银行的总裁罗伯特-罗素先生和北美富国投资银行总裁菲斯特-德拉诺亲自抵达天津,和李鸿章商议的贷款利息的同时,胡楚元也通过严信厚,转了折子给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声明自己无法经营江南商行,已经无力承担债务担保,也和美方达成协议,不再担保所有债务责任 噗 吐血去 和胡楚元撕破脸的代价是极大的,清朝廷现在算是明白了 加坡的2月是温暖的,犹如初夏,时而凉爽,时而温热 胡楚元住在常园里,什么都不管,安心的跟着程廷华练习盘掌和趟子腿 他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他在美国仍然留有大量的财富,足够他这辈子使用的 清朝廷想要卸磨杀驴,那就杀呗,谁是磨,谁是驴,那还不好说呢 控制着《申报》和《卫报》两份租界报纸,他开始披露郑观应私吞机器织布局公款的事情、盛宣怀和李鸿章在北洋军购中吃回扣事情也都毫不留情的捅出去,就连盛宣怀、郑观应购买机械、轮船的回扣数额也一律捅出去,消息确凿,历历在目 他们也不想想,胡楚元怎么可能不收集这些资料,何况,和洋行经办军购收取回扣这种事,洋行肯定知道,而胡楚元又在这些洋行中都持有股份 《卫报》的销售量是不高,日均订购量不过三千份,可它有大量的抄印报在京师和直隶各地流传,消息越传越广 清朝廷要以8两银子强行收购商人1725亿两白银股本的消息也大加流传,清朝廷卸磨杀驴,要将所有官股商办商行的商股全部贱价回收的消息为泛滥 一时之间,人人自危,乔致庸、徐润等人都感到寒颤 1883年2月7日,江南商行各地罢市,抵制清朝廷讹诈商人,渔利百姓 两广商行、山东商行、四川商行、湖广商行、山西商行纷纷效仿,罢市三日,停止供应一切米盐糖油杂货 两广商行、山东商行是带头的,这两家商行,前者是胡楚元持股,后者根本就是胡楚元控股四川、湖广两家商行中,胡楚元也通过票号生意控制着他们的资金流通,并持有一定的股份 现在,胡楚元就是要将事情闹大,还亲自写信给《泰晤士报》和《纽约时报》,要求他们报道此事 撕破脸对胡楚元没有好处,可惜,事情早已到了不撕不行的地步 2月14日,《卫报》、《申报》继续披露,北洋银行大量使用日圆技术和纸张,所有纸张和颜料全部是从日本引进,机器和制版也是日本人负责,一旦日本决定谋图东亚和台湾,便可以通过大量伪造北洋银行纸钞,扰大清经济 2月15日,《卫报》被直隶衙门阻办,不得外传到租界以外 2月17日,《申报》对盛宣怀和日本人的合作关系全面报道,并推测盛宣怀有可能就是天津袭击案的主谋之给盛宣怀打上“倭寇汉奸”的标记 2月22日,清朝廷革职查办郑观应、盛宣怀,北洋银行所有纸钞作废,限期在北洋银行兑换 当日,北洋银行生挤兑 3月1日,北洋银行破产,实纸钞总额1485万两白银,仅兑换了374万两白银 在举国痛骂中,依靠李鸿章牵制湘军的满人继续保着李鸿章,只给他一个降二级留用的惩罚,不过,中堂的头衔就算是给先撤了 胡楚元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启程前往美国,和妻子伍淑珍在奥克兰会合 此时的他根本无意返回中国了,他又不是白痴,经过这么一闹,他的资产是保住了,他和清朝廷也彻底翻脸了 世界如此之大,哪里不是他的舞台 何必呢? 犯不着 他总是在不断的改变着世界,在奥克兰,他也经营着一片属于他的世界 整个奥克兰、伯克利、海沃德、里士满都有大量的土地被旧金山海湾公司买下来,集中建设奥克兰和里士满两个镇 在梅里特湖南区,通过自有土地项目,旧金山海湾公司安置了约27万华人 根据的《华工管理条例》旗洋行拥有华工劳务引入的唯一经营权,其他美国公司不得从中国和南洋引入劳工 万旗洋行特别成立了一家华工劳务管理公司,和美国联合铁路公司、旧金山海湾公司等十七家主要的华工聘用者达成协议,给予华工等同美国工人的薪水,由万旗洋行负责代 胡楚元是建园子的高手和热衷者 到了奥克兰不久,他就选择在梅里特湖北岸的三角形半岛重建园林,一百二十多亩的土地,全部用于私人豪宅的建设 最近这段时间,他只能住在奥克兰镇中心的一栋酒店,伍淑珍已经将酒店买了下来,做为她和胡楚元临时的驻地 不久,她打算将酒店重改建为一栋十二层高的豪华酒店,用于营业 她的生意头脑还是不用质疑的 在奥克拉休息了几天后,伍淑珍就试探性的询问胡楚元,还打不打算回国了 胡楚元的答案是暂时不想了 他已经将自己在华财产的处理权交给了美洲银行,让罗伯特-罗素、菲斯特-德拉诺、美国驻华公使杨约翰去强硬的和清朝廷交涉,他懒得和满人打交道了 在奥克兰不是挺好? 就在陈兰彬奉命想尽办法联系胡楚元的时候,胡楚元已经和伍淑珍一起离开了奥克兰,重入住曼哈顿帝国酒店 在这里,胡楚元继续低调的生活着,并时常和阿尔伯特、普利策见面,讨论美国闻报业公司和万旗实验室的问题 这时候,胡楚元决定刊行一份在美国全国行的报纸《美国闻》,类似于日后美国第一大报纸《今日美国》的定位,在美国西部、中部、东部同时设立三个分支总部,行《美国闻》 在他的设计中,《美国闻》是一份双开页的中型版面的报纸,第一页的内容用电报进行传递,在全国统第二页则由地方闻组成 在万旗实验室,阿尔伯特已经聘请了十多位在美国有一定名声的科学家,且进一步的兼并了贝尔电话公司,邀请贝尔担任实验室的主任和席科学家 至于胡楚元提出的那种无烟火药,已经在实验室里研究出来,制造工艺是很简单的,只是用硝酸和棉花,现在的问题是棉花的精细纤维化,以及硝酸的净化,籍此得到非常纯净的硝化棉 距离大规模的工业生产还有一段距离,但在可以预期的时间内,这确实是一种很好的射药 在万旗实验室检查硝化棉和型电话的实验成果时,胡楚元遇到了年仅三十六岁的亚历山大-格拉海姆-贝尔,传说中的电话明人 出于对这个人的信任,胡楚元决定多留一会,在亚历山大-贝尔的实验室主任的办公室里谈了片刻 贝尔先生的问题也是很多的,一方面,爱迪生明了碳盒技术,申报了的专利,使得电话的音质效果有了巨大的提升,可是,爱迪生将这项技术出售给了西部联合电报公司 jp摩根是西部联合电报公司的主要投资人,他不仅不打算继续转让专利技术,还准备和贝尔电话公司进行长期的拉锯战 这就便宜了北美富国投资银行,富国投行迅出资买下贝尔电话公司5o%的股份,和贝尔联合成立的实验室,用于继续投资电话技术的研究 贝尔电话公司同时经营自己的电报装置的生产和运营产业,江南电报局的所有电报装置都是从这里购买的 为了争取到这笔巨额合同,再加上资金的紧张,亚历山大-贝尔先生当时就将公司的一部分股票出售给了万旗洋行,随后,这些股份转移到富国投行,使得富国投行实际持有贝尔电话公司的股份达到了63% 胡楚元很沉寂的听着贝尔先生的牢骚,似乎是这个兴的行业也存在着太多的问题,竞争总是无所不在,且都是让贝尔先生感到痛苦的资本竞争 听完之后,胡楚元站起身,拿起电话,让接线员将电话cha往jp摩根的办公室 很快,电话接通了 胡楚元没有多说太多的废话,他提出一个条件,用美国联合铁路公司15%的股票换取爱迪生的技术专业,同时,西部联合电报公司不得在涉足电话业务 jp摩根沉默了片刻后,说:“既然你在纽约,我们可以达成交易” 寡头之间的交易就是如此简单 jp摩根可以欺负贝尔电话公司,但如果贝尔电话公司背后又站着富国投行和美洲银行,问题就复杂了 犯不着 是的,所有商人都明白这个道理 胡楚元将电话放下,和亚历山大-贝尔道:“看,问题已经解决了,我们会继续出资,请将你的电话公司建设成美国最大的电话公司” 亚历山大-贝尔先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这一切 麻烦他整整一年的问题,胡楚元只用了一个电话就解决 是的,美国联合铁路公司15%的股票也价值数百万美金呢 胡楚元准备离开实验室,但在这时候,有一个年轻人前来求职,带着美国东部电报公司的经理查尔斯-巴奇勒的推荐信,信却是写给爱迪生的 贝尔很好奇的看着这个身材消瘦的深褐青年,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爱迪生公司?” 深褐青年用很怪异的英语答道:“他的薪水太低,我听说旗公司愿意开出55美元的月薪招收技术员” 贝尔默默点头,道:“那你可以暂时在这里实习三个月,如果一切满意的话,我们愿意支付你这份薪水” 深褐青年同意的点着头,随即就跟着贝尔的秘书前往实验室 胡楚元随口问道:“他是谁?” 贝尔漠不关心的将推荐信丢在一旁,道:“尼古拉-特斯拉,一个东欧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本事,但我很乐意和爱迪生先生过不去” “哦” 胡楚元内心一阵轻颤 他暗笑,这买卖做的好划算,55美元的月薪就能招收到尼古拉-特斯拉,当初制定这个高薪政策还是很明智的 他想了一下,和亚历山大-贝尔吩咐道:“这也许会是一个很独特的人,我对他很感兴趣,关于他的一切,麻烦你事先都和我说一声” “哦,我会这么做的” 亚历山大-贝尔慎重的点着头,心里想,这个叫特斯拉的东欧青年真是太走运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回国 第一百四十七章回国 胡楚元想做交流电的生意,随着二次工业革命的到来,电厂将成为最赚钱的业务,围绕着电力,工业电器、居民电器都将是型的大规模工业投资热点 现在的他已经不甘心做一个美国市场的过客,在传统的钢铁、铁路业务中无法和jp摩根竞争的他,决定将重点投向高科技领域 尼古拉-特斯拉因为55美元的月薪而选择到万旗实验室来碰碰运气,这个事情让胡楚元进一步的意识到,高薪政策可以大规模的宣传开,美国拥有最大的教育体系和最好的移民空间,这决定了美国的科技人才是多不胜数的 为此,他决定在纽约建立一所世界级的技术研究中心,吸引世界上最好的技术人员 仔细的挑选后,他决定在晨边高地的哥伦比亚大学附近筹办,并出资对哥伦比亚大学的理工专业给予多的重视 他不需要自己出面,通过阿尔伯特等人的努力,他开始迅勾勒出自己所要的图案 在他将具体的地段都已经买下来,正要挑选建筑设计师,重建设一整套的基地时,陈兰彬总算是通过容闳找到了他 既然找上门了,胡楚元总觉得还是要给点面子,他就在自己下榻的帝国酒店和陈兰彬见面 刚一见面,陈兰彬就迫不及待的感叹道:“胡大人啊,您快点说句话,朝廷这可等着呢?” 胡楚元故作不知,问道:“等什么?” 陈兰彬叹道:“胡大人,您就别瞒我了,我还不知道吗?总之是事到如今,肃亲王说了,只要您愿意继续担保债务,什么都好商量” 胡楚元冷笑,道:“我真不知道是生了什么事我在国内的资产都已经转交给富国投行和美洲银行代理,我是不在乎了,他们能够争回多少,那就是多少,我这正准备在纽约投资一家的研究院呢前些天,我刚收购了一家电话公司,准备在美国大建电话网,你这突然出现,说这说那的,我还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这……?” 陈兰彬一时无语,过了片刻才道:“胡大人,那我就直说,花旗银行仗着有美国人撑腰,现在和朝廷提出两个条件,要么立刻偿还一亿三千七百七十万两白银,要么将利息提高到24%这可怎么得了啊?” 胡楚元也不客气,道:“就算是提升到24%,江南商行也能还清,朝廷派个人管着不就行了吗,我以前在任上的时候,商行每年三四千万两白银的利润还是有的” 陈兰彬叹道:“您这就别说了,您前脚一走,江南商行后脚就宣布罢市,要不是肃亲王和恭亲王反对,太后差点就要派兵镇压您可不能这么闹下去了啊?” 胡楚元加不满,道:“什么叫这么闹下去,难道您以为这些都是我搞的事?好,您回去和肃亲王说,现在给我一亿七千二百五十万两白银,江南商行就是朝廷的官办局子了,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中信银行的这笔买卖,朝廷要是想买千七百万两白银也能卖朝廷付钱之后,我就不打算回国了,留在美国经营这里的产业” 陈兰彬感叹道:“胡大人,您这是何苦呢生意人,何必和朝廷较劲呢?肃亲王说了,朝廷根本无意买回江南商行的商股,太后当时也就是一句气话,这些天可又惦记着你的好呢您啊,乖一点,回上海继续经营您的买卖,把外债这个事情给处理咯,其他的什么都好说” 胡楚元想了想,和陈兰彬道:“别的事情也都好说,如今日本人、李大人和我都是势不两立,日本人还在到处暗杀我,谁不是只有一条命呢这些天,我也想过了,不打算回国日本人敢在清朝廷的眼皮子底下暗杀我,给他们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美国的地界暗杀我,您说,我何苦回去过有一天没一天的苦日子呢?” “这……您是真的不打算回去?” 陈兰彬一阵抑郁,可听着胡楚元的话,分明是话中有话 胡楚元挺认真的点着头,甚至是很不屑的说道:“犯不着,我在美国另外有一笔资产,朝廷就算是把我的家业都查抄了,我也能算是美国前十的富豪从今以后,我也不用操船政的心,不用操生丝业的心,爱怎么遭怎么遭去朝廷和李鸿章在前面盯着我的万贯家财,日本人盯着我的命……我犯不着拿命出来混事,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到这里,他就很不客气的起身送客,让陈兰彬将话转告给肃亲王 等陈兰彬悻悻的离开后,胡楚元继续用心经营自己的产业,寻思要加快电灯的研究,推出自己的电气公司 他当然不是这方面的高手,但他是经营的高手,在为研究院寻找的基地时,他顺道和哥伦比亚大学、纽约大学达成协议,由他负责收购纽约上城区和中城区的土地,租给两家大学使用 做为回报,两家大学愿意招收多的中国留学生,也愿意在研究院中投入股份和人员 等到这些地段逐渐值钱后,胡楚元还可以将地皮拿回来,重投资成好的商业楼盘 其实,只要你有钱,好生意总是源源不断的会涌过来,机会从来都不是留给那些有准备的人,而是那些有钱的人 过了些天,陈兰彬又来找胡楚元,这一次,他给胡楚元带来了好的消息 原来,美国人的要求是越来越高,不仅要求提高债务利息,还要求扩大天津和上海租界的面积 这真苦了李鸿章,本来就够逼厌了,又遇到这么个事情…… 他是压制住了左宗棠,可胜利的代价是巨大的,折损了盛宣怀不说,还和胡楚元彻底闹翻,又被人打上了日本汉奸和镇压民声的标记 慈禧将事情都交给恭亲王处置,恭亲王则是一个头两个大,美国人持有这么多的朝廷的债务,陡然之间就比英国人加可怕了一让美国人拿到了租界,英国人又会怎么办? 所以,一切都只能继续希望胡楚元出来斡旋了 没有办法啊,他对付洋人是最给力的 恭亲王开了条件,只要胡楚元肯回来处理这些事,江南商行的事情就当是朝廷放了个屁不仅与此,北洋银行也不办了,五年之内,户部银局的纸钞行权单独卖给中信银行,五年之后,其他银行才可参与纸钞行 至于胡楚元个人的安危问题,恭亲王自己出面关照,必将保证他的安全,朝廷也会强硬的和日本政fu交涉,没有清朝廷的批准公文,任何日本人都不得进入国内非租界地区 当然,恭亲王也有要求,债务得由胡楚元一个人独立承担,且利息不得增加,租界增地段只限天津,上海租界是坚决不能再谈了 既然有这样的条件,胡楚元也就不再做高姿态了 1883年6月底,胡楚元携妻子伍淑珍一起返回上海租界,重住回墉园 上海商界早已是他的天下,上海滩的前十大洋行中,他持股的占六家,在华商界,目前的民族工业几乎都是他在支持,六十多家各种各样的华商工厂中都有他的股份,而且,以徽商为主 他能回到国内,足以说明他在和清政fu的博弈中占据了上风,洋行界和华商界联手为他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多达万人的欢迎队伍浩浩荡荡的排满了整个上海外滩 多么这皇冠的其实啊,大家就是要做给朝廷看清楚,看看胡楚元对于中国经济和上海经济的影响力到底有多大,动他之前得多家考虑 大家心中其实还有另外一种顾虑,如果清政fu连胡楚元都敢动,其他的商人岂不是加危险? 清朝廷百般努力的将大清富胡楚元当成救星给请回来了,可这一次,他们请回来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瘟神 胡楚元总算是明白了,清朝廷的这帮人就是给脸不要脸,给它做事,它当你是奴才,你明明白白的敲诈它,它反而当你是大爷 贱 胡楚元还就做一个假洋人了 回上海之前,他已经通过总帐房的叶同光掌柜和英美法三国驻华公使进行了接触,向他们提出了一个庞大的天津计划,要投资三千万清圆整顿天津海河航道和港口,清理沼泽和盐碱滩地 在接手天津招商局之后,胡楚元就已经通过各种各样的方式,尤其是通过裕丰社旗下的数千名绩溪粮商,将天津河东区,以及天津海口塘沽区的六万多亩地都买了下来,只是继续原封不动的租给农户和商人自营 通过和美国驻华公使杨约翰、英国驻华公使巴夏礼爵士之间的秘密洽谈,胡楚元基本和他们达成了一致,那就是要大力开天津 回到上海租界后,胡楚元亲自在墉园的胡公馆召开了一场所谓的洽谈,最终“劝说”美洲银行上海花旗分行暂时不提升贷款,条件是“适当”增加天津的美租界面积 同时,英法两国公使愿意说服汇丰银行和法兰西汇理银行提供一定数额的债务担保,条件也是要增加租界 至于清政fu是否同意增加租界,那就和胡楚元没有关系了 他转手就将这个难题扔回到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衙门又将这件事扔给李鸿章 面对李鸿章和清政fu,洋人们可就没有那么讲道理了,甚至可以用蛮不讲理来形容,并对清政fu提出增天津租界总面积2174o亩,增上海租界总面积4295亩,额外再在厦门开设租界等条件 负责和三国公使交涉的李鸿章当天夜里老泪纵横,唏嘘人生之老弱,国家之困顿…… 第一百四十八章 新租界和两亿清圆的地产生意 第一百四十八章租界和两亿清圆的地产生意 租界 有人说是屈辱,但在这个荒无道的世界,租界是民族工业唯一的庇护地,也是民族闻报业和革命思想的庇护地 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如果还有一个地方能让胡楚元找到做人的感觉,那还真就只有租界 他要想继续和李鸿章在直隶的地盘上斗下去,租界是不能支持住他的,他需要一个大的舞台,一个让李鸿章无法c,就足够他施展的舞台 2174o亩土地,在农村,那不过是2174o亩田地,也就是一个江南镇的半壁江山,若是和南浔那样大镇相比,还不足南浔镇的15 可这些土地一旦变成了租界,平均每亩的地价就会翻涨到上万清圆,可折算出2亿清圆的地产市场 胡楚元是一个会做大生意的人,只要投入几千万清圆,对这些地段进行整顿梳理,投资办厂,炒旺人气,反手就是几亿清圆的回报,还能长久的保护好《卫报》和民族工业的展空间,抢先展天津埠口 这笔买卖,怎么算都是划算的 至于李鸿章要如何卖国求荣,他懒得管 谈好了债务问题,胡楚元就继续做他的江南商行总办,朝廷已经革除了他的官职,给了一个补衔江西布政使的虚名 他根本就不在乎,现在就算是让他做江苏巡抚,他也不想做 世界是如此荒唐,中国是如此荒唐,以至于他这个后来者完全无法想象,甚至有种匪夷所思的感觉,恍如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偏偏这些就是现实 当他拿着假洋人的身份,实实在在的讹诈清王朝时,清王朝反而不敢对他说三道四了,现在还真开始保护他,不惜断绝了和日本的那种从来没有正常过的外交关系,禁止日本人进入中国 在上海租界,由于胡楚元的特殊性,英美公共租界和法租界也都同样对日本人实施严格管制的政策 加上东丽洋行被胡楚元连根的秘密铲除掉,青帮和浙匪又被福清社狠狠的杀了一阵子,这一阶段,日本人确实很难接近胡楚元 墉园 胡公馆 炎炎夏日中,上海难得下了一场大雨,天气清凉,胡楚元打开了书房的窗户,坐在房间里看书 生活的剧烈变化让他对生活有着很多的感悟,只是玩一玩古董和建些园子,已经远远不能满足他对生活的向往,他开始看惠特曼的诗歌 有时候,他也会读一读简-奥斯汀的爱情说 不过,他喜欢狄斯的说,简单,幽默,充满了奇特的人物的冒险精神 有时候,他甚至自己也想写几 一种很好的解脱,可以让他忘记时空的变化,单纯的沉浸在一个幻想的空间里 当他看到卡罗琳为了嫁给达西,大肆污蔑伊丽莎白的时候,他也气愤极了,真想给这个叫卡罗琳的女人一个响亮的耳光 正气着呢,伍淑珍就颇为有趣的敲敲门,故意大声的问道:“喂,有人吗?” 胡楚元懒懒洋洋的回答道:“在呢” 伍淑珍这便推开门,却带进来一个很漂亮的女孩,穿着靓丽的丝纱洋裙,乌黑亮丽的黑烫成卷卷的样子,颇是洋气 胡楚元好奇的看了一眼,感觉有些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就和伍淑珍问道:“是你的亲戚吗?” 伍淑珍笑容温和,坐下来,道:“是啊,这孩子叫吴珍妮,奶奶吴伍氏是我爹的亲姐姐,算起来就是我的表侄女,这次是回国来玩一段日子” 胡楚元散漫的哦了一声,仔细看看这个叫吴珍妮的表侄女 倒确实是很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十五六岁的样子,眼睛大大,睫毛悠长,像个洋娃娃 看了看她,胡楚元就和伍淑珍道:“行,你这些天就带着她在上海玩玩,也可以带她去杭州,杭州总比上海好玩多了” 吴珍妮却看上了胡楚元手里的书籍,忽然变得特别高兴,笑道:“姑父,你也在看这么女孩子的书啊,好高兴哦,好像是找到了书友呢” “这个……?” 胡楚元一阵汗颜,最汗颜的是被称作“姑父”,虽然四爷家的几个孙子也称他叔叔,可那些孩子还啊,这个可都能嫁人了 伍淑珍却笑道:“他喜欢看狄斯的说,这本是我硬逼着他看的” 吴珍妮似乎不是很介意,继续和胡楚元问道:“那你喜欢看吗?” 胡楚元幽怨的感叹一声,看着伍淑珍,道:“能不喜欢吗?” 伍淑珍不免有些得意的咯咯笑出声,道:“你喜欢就最好啦,其实,我觉得奥斯汀姐最好的爱玛》,你一定要用心的看哦,反正你这段时间都很悠闲,也没有什么事可做” 吴珍妮笑道:“那我们组织一个简-奥斯汀书友会,说不定,这在上海还是第一家呢嗯,一定是一个创举呢” 胡楚元笑着,随即便道:“你这天就在上海玩着,我倒是没有时间陪着你……这样,我安排别人领着你四处转悠” 吴珍妮笑道:“姑父,我总听爹爹他们说你是华人富,眼下我也要去my女子学院就读啦,我想学法律,以后毕业了就来给您做秘书不过,我可要很高的薪水哦……你知道的啦,我们女孩子开销可大了” 胡楚元挺随意的笑着,也没有当回事,反正是自家的晚辈,爱怎么说就怎么说 他拿起电话打给总帐房的潘丽美,让潘丽美过来,顺带给了潘丽美一千清圆的支票,让她这两天先陪着吴珍妮在上海租界玩一玩 他想,她们两个都是挺年轻的女孩子,应该是比较谈得来的 这么轻易就拿到一张一千清圆的支票,吴珍妮也颇是开心,啪的亲了一下支票,开心的赞道:“还是姑夫疼我呢,好啦,那我就先玩几天哦” 说完这话,她便自来熟的拉着潘丽美跑了出去 胡楚元也不免觉得这丫头挺好玩的,等她跑远了,这才和伍淑珍感叹道:“瞧瞧,咱们都已经是姑父母了,真是岁月催人老啊” 听到这话,伍淑珍也忍俊不住的笑出声 她坐到了胡楚元的身边,挺自然的搂着他的脖子,默默的闭上眼睛,享受着这宁静的雨后时光 大风暴总算是过去了 虽然胡楚元失去了在朝廷的官职,但他至少没有丢掉性命,家业也保住了 只要他们生活在上海租界,清朝廷还不敢对他们有非分之想,只要胡楚元还活着,清朝廷也不会再打江南商行和中信银行的主意 想到这里,她就忍不住的又问胡楚元:“你说,江南商行以后的生意会不会出问题,朝廷会不会给我们穿鞋?” 胡楚元挺慎重的答道:“这倒不至于,而且,江南商行的生意能不能做好,关键还是取决于闽浙衙门和两江衙门,朝廷未必就能管得着” 伍淑珍微微点头,却又道:“关于你拥有美籍的事情,左宗棠大人似乎是很生气呢,因为过于重用你,而你又有美籍,他的名声也大为受挫,最近半年都一直被李鸿章压着” 胡楚元道:“这不会是什么大事,暂时会有点问题,以后还是会解决的他需要钱,我有钱,这是永远不会改变的事实” 伍淑珍幽幽含笑,忽然道:“嫁给你这么厉害的男人,真是一种很奇妙的人生呢”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 这时候,陈善元匆匆进来禀告,都没有敲门,一进门见到胡楚元和伍淑珍……,匆忙又背过身去,道:“东家,李经方来了,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想和您商量” 胡楚元松开手,让伍淑珍坐到旁边 他稍加思量,却很冷淡的说道:“这个时候怎么又想到我了,告诉他,我生病了,暂时不见客” 陈善元嘿嘿笑一声,这就又跑了出去 胡楚元是真的不想见李经方 李鸿章这一家子的都是断子绝孙的坏种,这边和胡楚元谈合作,那边就反手和日本人一起暗算他 现在好了…… 胡楚元是丢了官职,李鸿章的清誉也折损殆尽,还损失了一把的银子……北洋银行一垮,那么多的股份全部泡汤了,好几十万两银子呢 胡楚元不想见李经方,就拿起《傲慢与偏见》继续读下去,伍淑珍则拉了椅子坐在他身侧,陪着他 她都看过几十遍了,熟透于胸,边看边笑,一点也不着急 过了会儿,陈善元又跑了进来,叹道:“不行啊,李经方不肯走,他说今天要是见不到东家,晚上就在大厅里打地铺” 吗的 这什么意思? 胡楚元颇觉得有点无聊,就点了点头,道:“让他进来” 陈善元也很逼厌,特别想把李经方打一顿 要不是李鸿章在背后捣鬼,胡楚元现在还是福州船政大臣,那多威风啊,他跟在身边,时不时还能回福清老家风光一把 第一百四十九章 又做官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又做官了 等陈善元离开后不久,李经方就神色匆匆的走进来 一进了胡楚元的书房,见到这里的布置如此之奢华,胡楚元根本没有病,和那如花似欲的假洋鬼子老婆在洋书,边看边笑,不知道有多开心 李经方脸色一沉,道:“胡总办,您的病并无大碍?” 胡楚元继续看书,嗯了一声,道:“被人告出来的心病,官都丢了,心里难受的很,白天想骂人,晚上想吐血” 李经方很觉得尴尬,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却很勉强的干笑一声,道:“胡总办还真是会说笑总办大人,我爹让我给您送一封手书,还请总办过目” 说着这话,他就将信取出来,毕恭毕敬的呈递给胡楚元 胡楚元想了一下,将信放在书桌上,道:“李公子,坦白说,和中堂大人的合作堪称胡某这些年最大的败笔合作合作,合的官都丢了,家产差点充公,人差点被斩,这真闻所未闻,前所未有,也就是中堂大人做的出来啊” “这……” 李经方也无奈,他此前就不同意他爹和胡楚元告急求援 可是,恭亲王那孙子当了缩头乌龟,慈禧只看成绩,不看过程,洋人追着李鸿章连番大战,连将英国驻扎在香港的舰队都搬了出来,美国人又要追债,法国人又要拿越南说事 李鸿章最近确实是已经都谈病了,逼厌啊,自打告倒了胡楚元,压制了左宗棠,他都没有来得及消化一下胜利果实,就反过来又被胡楚元连拉带拽的一起跌倒在泥塘里 现在倒好,胡楚元是丢了官,可毕竟是有洋人的庇护,满人投鼠忌器,不敢再妄言什么“和洋人借债也要赎回江南商行的官股”之类的屁话了 盛宣怀欠了一屁股的债,当天夜里就卷款逃亡日本,郑观应同样卷款逃往香港……比起左宗棠,同样重用商人的李鸿章丢脸 荒唐 这个时代的中国本就够荒唐的,自从左宗棠支持胡楚元开建江南商行之后,就变得加荒唐了 以前的荒唐是清政fu的保守和僵化,现在则因为钱 贪污**比起保守僵化加荒唐一百倍 李经方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和胡楚元好说歹说道:“其实,当初家父也并无意和胡总办为敌,只是一心为公,反受盛宣怀挑唆,为贼人所利用,现在悔之晚矣家父重病缠身,朝夕之间命已难保,已经无力和洋人周旋,可朝廷无人可用,不得让家父退居其次还望胡总办挺身而出,力挽狂澜,当今能救朝廷者,能救家父者,唯有先生一人也” 胡楚元感叹一声,又长叹一声,心里骂道:屁 李鸿章倒是想签协议,赶快结束此事,问题是朝廷不同意罢了 他还是将李鸿章的信抽出来看了一遍,言辞之恳切,催人泪下啊,条件之优惠,令人心动啊 可惜,胡楚元又不傻 他只是轻轻的将信放下,和李经方笑道:“你觉得我还能相信中堂大人吗?算了,反正中堂大人要致我于死地,我是侥幸未死,又何必掺和到这种事里呢?” 李经方呕血三升啊 他匆忙劝说道:“胡总办大可放心,此事绝对不会再有反复,只要胡总办愿意挺身而出,家父必有重谢,信上所言,句句属实,家父可以当面画押” 胡楚元默默的苦笑着,道:“画押就免了,做生意,讲究的是信用,没有信用了,画押也不值钱” 李经方呕血七升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如果总办还不满意,条件仍然可以再谈,再谈,一切好说” 胡楚元冷笑一声,道:“朝廷现在恨不得连江南商行总办的职务都给我扒了,中堂要将北洋商行总办的位置也交给我,那岂不是把我架在火炉上烘烤?再说了,租界这个事情确实是无可挽回,中堂大人心知肚明,只是无法说服朝廷而已” 李经方道:“只要先生愿意出面,能将条件谈的委婉一些,租界的面积别这么大,循序渐进,已四五年之期慢慢增加,家父便是感激不尽了” 胡楚元还是一声冷笑,并无言语 李经方犹豫了片刻,复又劝说道:“胡总办,事关家父一生之清誉,虽然前面有几次对不住的地方,还请总办高抬贵手,帮忙斡旋如果能成功,家父此次绝对不会食言,北洋商行和银行之事,还有招商局之事,一概委于总办,绝不多加过问家父不便画押,我可代为画押” 胡楚元也不客气,当即道:“行,那就画押,我现在是不可能信任你们父子了,画个押,对我也算是一个保障” 李经方心中唏嘘,想不到胡楚元还真要他画押,心中暗道:我家声名之反复,已经至此乎? 不得已,他还真和胡楚元画押 送李经方去休息后,胡楚元默默的考虑了一个下午 他选择接受李鸿章条件,出面调停斡旋,倒也不是看在那些条件,而是他相信一件事----李鸿章的卖国条约会越签越多,以后讹诈李鸿章的地方也多得是 3年7月22日 在李鸿章和恭亲王的保奏下,清朝廷重任命胡楚元为江南通商大臣,属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正三品衔,协理南洋、北洋通商大臣“秉办”通商事宜 所谓协理,就是协助,所谓秉办,就是秉告奏办 满人在无能,用词任官的学问还是琢磨的异常精通,胡楚元的官是恢复了,实际职权却远远不如以前,但这对双方而言都已经算是彼此能够接受的范围 至少对胡楚元来说,他又一次稳住了阵脚,他和满清的赌局也仍然在继续中 结果没有让大家失望,胡楚元只在墉园里邀请李鸿章和三国公使重谈判,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将天津增租界面积缩小到1o458亩,上海租界不急于增,厦门不设立租界 做为条件,租界一律使用大清银圆和对应权的货币,美英法三国同意在租界开办天津大学,所有费用由租委会募集,地方治安由巡捕局负责,巡捕局三名常事委员中必须有一名华人代表 此外,美方同意在各武备学堂总计收取员,分期六年,前往美**校深造 谁也想不到,中国的第一所大学就是这样诞生的,而且是天津大学 这个事情办的,既没有人称赞,也没有人反对,可在京师那些人的心中,大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胡楚元是不是洋鬼子,如今能和洋人打交道的人也就是他,也只有他能镇得住洋人,能够从洋人那里拿到好处,能够维持住满清朝廷的那点尊严 胡楚元呢,他知道,江南通商大臣就是清政fu特别给他开设的一个没有实权的虚职,等清政fu哪天又需要和洋人周旋了,才会继续召唤江南通商大臣快快现身 他也不在乎 等天津租界的事情谈妥了,他就派人去天津找李鸿章洽谈中信银行和天津招商局的事情,这一次,李鸿章确实是按照事先的商量,逐一将事情都置办妥当,让胡楚元称心如意的拿了开平煤矿和热河金矿的经办权 至于北洋商行,胡楚元没有明着涉足,表面上,他推荐了自己的堂兄胡卫源前往天津经办,也就是由中润公司持有北洋商行7o%的股权,并委派严信厚担任总办 在盛宣怀手中一直没有任何起色和投入的北洋农业合作社一拆为二,分成河北、天津两家合作社,由江南农业社全资持股经办 随后,胡楚元就在天津正式行中信清铢,进入直隶市场,利用在资本市场上套取的真金白银开天津租界 对于他在做的这一切,清朝廷就像是被打断牙的疯狗,麻木的观看着,心里恨的咬牙切齿,却也不敢扑上来 用庆贝勒的话说,马勒格逼,这孙子居然也算是洋人 在他们看来,胡楚元是一个畜生,是一个没有忠义廉耻的狗奴才,是一个二臣,是一个假洋鬼子,可就不好欺负 胡楚元也不在乎 他继续做着自己的大生意 实际上,他的资金总量远远过了清政fu的估算,而他的生意头脑也绝非清政fu这帮人,或者是盛宣怀这些人能够看穿的 他从美国套现的资金总量非常大,手里有两亿美金的流动资本,而他目前在美国的万旗化工、卡内基钢铁和旧金山海湾三大项目,总投入的资金规模也就是六千万美金左右 他就将多余的资金逐步兑现成白银,通过万旗洋行流入中信银行,增中信清铢,准备对中国的农业进行大规模的投资,其中包括闽浙的茶叶、江南的丝麻业、北方的棉油业 问题是农业投资的回报率较低,回报期太长 做为一个补充,他也要对天津租界地产进行一个大规模的投资,估计在五年内,投入三千万清圆,换取四亿清圆左右的回报 这个信心和能力,他是有的 不管清政fu对他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清政fu也不会和钱过不去,短短三个月内,截至3年11月,中信银行通过大清银局上缴的印钞税已经达到了一千四百万两白银 考虑清铢铜币的巨大行量和兑换量,实际上,清圆、清铢已经在南北两地都成了清朝廷的主流货币体系 在不经意间,清政fu自身还没有充分的意识下,中国的金融体制就已经初步完成了向单纯银本位的变化 巨额的印钞税很快就化解了清政fu、左宗棠和胡楚元之间的种种不愉快,不管怎么说,清政fu和左宗棠都缺钱用,而胡楚元就有着一种极其神奇的魔力,可以无缘无故的变出无数资金供他们挥霍 第一百五十章 法国人终于来了 第一百五十章法国人终于来了 某种程度上,李鸿章和日本人帮了胡楚元一个忙,让他和清政fu、左宗棠之间的关系出现了的变化 胡楚元再也不是一个简单的附庸和臣子,他是一个合作方 左边的清政fu、李鸿章、左宗棠和各地封疆大吏,中间是胡楚元,右边是洋人和取之不尽的白银、大笔的税收 关系明朗化后,清政fu想要动胡楚元,分明比以前加困难,面对胡楚元,他们也不得不向面对洋人那样谨慎和理智 很快,这个天平的右侧又要继续增重----军火和军饷 1883年,11月中旬,法方在越南的军事行动的规模越来越大,逐渐攻入到中方在越北的势力范围,这一带是中越领地的交界区和模糊区,目前则以中方驻军为主 情况越来越危急 上海的天气渐趋转寒,胡楚元也穿起了呢绒大衣 前两天,恭亲王出于某种歉意心里,听说胡楚元平生只有两大爱好----园林和古董,他就送了一件稀世珍宝给了胡楚元----唐代颜真卿的真迹《告身帖》 将这幅字帖拿到手里,胡楚元就迫不及待的将颜士璋、钮欲庚、缪荃孙、顾寿藏四个人都喊过来,大家一起来观赏,顺便鉴定一下 胡楚元现在鉴赏功力也很深厚了,寻常的假货是骗不过他的,但也终究是比不上顾寿藏和缪荃孙 这两个人一进了书房,各自仔细鉴赏了半个小时,这才都言之确凿的认定是真品 稀世之珍宝啊 胡楚元感叹不已,他的府中藏着元代四大家的画作九件,历代名家书法作品一千四百余份,唯独缺的就是颜真卿和王羲之,其余如欧柳苏黄米,他都有了,甚至是几份传世真迹都在他手中 现在,这个遗憾进一步缩小,只剩下书圣王羲之了 当然,还是得在恭亲王身上下功夫,真正的王羲之墨宝就在恭亲王手里----如果确实是有的话 胡楚元能够收藏到这样的好东西,大家都非常的高兴,在座的人中,缪荃孙和顾寿藏都是收藏大家,地位也足够了,加上胡楚元的“伏波阁鉴”,三个人一起在字帖上盖了章印,证明他们也都承认这幅书法是真迹,最终归“伏波阁”收藏 流传有序……这就是流传有序 大家正高兴的议论纷纷,颜士璋忽然莫名其妙的想抽一袋烟,吓的大家哇哇乱叫,生怕烟火苗子烤上去,或者是把字帖熏黄了 颜士璋不服气,道:“我这都到门帘子了,离字帖三十步远,你们不用这么紧张?” 大家一听又笑了,可还是不同意颜士璋在书房里面抽烟 无奈,颜士璋只能到走廊 他前脚刚出门,后面就很好奇的问道:“霍道台,您如何来了?” 胡楚元一听就知道是瞿鸿机来了,急忙让瞿鸿机进来,一起观赏下所谓的“颜筋柳骨” 一看到如此珍稀的大家真迹,瞿鸿机也是陡然一震,立刻就忘了自己爱说的正事,品头论足,和胡楚元几个人一直聊了半个小时 这时候,胡楚元才心满意足的将卷轴收起来,亲自将字帖送入伏波阁锁上 等他再回来,他才和瞿鸿机笑呵呵的问道:“怎么了,上海道台的位置不好做吗?” 瞿鸿机摇头苦笑,道:“还不是张之洞不想南下去福州出任船政大臣,朝廷另外改了旨意,要我去福州担任船政大臣,所以想来问问大人,我这是要去呢,还是不去?” 胡楚元嗯了一声,也没有急着答话 福州船政是胡楚元的地盘,即便他现在不是船政大臣,所有的事情都还是按照他的要求在置办 这是大家公认而不敢说出来的事实,张之洞又不傻,他很快就自行活动疏通,补了曾国荃的缺,调任山西巡抚 此后又挑了几个人,要么是何璟和左宗棠不同意,要么是恭亲王和肃亲王不同意,最后,大家只好回到胡楚元身边的那些官员里想办法 最合适的人显然是杨昌浚,可杨昌浚已经去陕西做巡抚了 排在其后的人……便是瞿鸿机 胡楚元心里却有点犹豫,中法战争在即,瞿鸿机这样的书生能否承担真正的重任? 默默品缀着手里这杯龙井,他在心中悄然的深思着 毕竟投入了近一千六百万两的白银,其中一半是他个人的借款和捐款,若是所托非人,误国误己,也毁了瞿鸿机的一生 张之洞其实是个不错的人选 想来想去,胡楚元和瞿鸿机道:“你去也可以,但你需要听我两句话” 瞿鸿机当即答道:“还请大人直言” 胡楚元道:“小事听张百熙的,大事皆听叶富的,只要你能做到这两条,在福州船政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你” 瞿鸿机当即又道:“多谢大人指点,瞿某牢记于心,必不敢忘”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行,我让颜先生陪你一起去福州上任,他会将那里的事情都替你置办妥当另外,法国人派过来的技术顾问白劳易先生已经收到法国海军部的命令,近日就将全体返回法国,停止对福州船政的技术指导工作虽然法国人在越南是要开战了,可白劳易他们对我们的帮助是很大的,你到了福州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好好的为他们饯行,该送到位的奖金和礼钱,一分都不能少” 说到这里,他又补充道:“具体的花费,颜先生会帮你处理,你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 瞿鸿机大喜过望,他心里想要的也就是这件事,福州船政的钱半数都靠胡楚元在周转,没有胡楚元出钱,他在福州船政是一天都干不下去 他便起身答谢,道:“大人,您对下官的恩德,下官心中是一万个清楚,今生怕也是报答不完了” 胡楚元没有说什么,只是一笑而过 他是商人,瞿鸿机是政客 不管他目前有多强势,瞿鸿机如今有多恭谨,日后的事情都还得另外再说 瞿鸿机重坐下来,却又说道:“大人,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和朝廷旨意一起过来的还有李鸿章李中堂的一封信他说,越南事紧,南洋水师尚未成军,难以抵挡,所以,他想从福州船政抽调几艘炮艇以堪一用” 胡楚元没有答话,只是幽幽的冷笑一声 钮欲庚却道:“这倒是好没有道理北洋南洋的军费是福建长江的两倍,咱们福建水师早已成型,长江水师也换了十多艘改造后的旧舰,如何他的南洋还没有成型?” 这两年间,钮欲庚负责编订的《咨政参考》迟迟不能发行,他又无心再出仕,就留在胡楚元身边,帮着颜士璋一起打理总信房的事,也算是一起给胡楚元做个参谋 瞿鸿机道:“北洋水师的建军度一直不如福建,至于其中总总问题,我们也就不宜追究了,我倒是觉得,福州船政若有余力,或许可以抽调几艘旧舰给南洋,免得南洋水师失守,朝廷却来责怪我们” 颜士璋悄然不语,却给胡楚元一个眼神 胡楚元心里明白,在瞿鸿机出任福州船政大臣的这件事上,李鸿章多半是出了大力气的,瞿鸿机也是投桃报李 瞿鸿机则将信函取出来,交给胡楚元过目,免得胡楚元心中疑虑自己转投李鸿章了 胡楚元将信拆开一看,见李鸿章的条件还真是优厚,只求几艘旧舰,按原价算账,现调现买,日后也愿意在福州船政的造船厂订购军舰 由于一直不能和英国人达成很好的协议,这几年间,李鸿章主要是和德国人购买战舰,造舰的度相对要慢,他又不肯和福州船政购置战舰……也可以说是看不起福州船政造船厂的水平 到了今天,福建水师倒是完全成型了,还将长江水师的整体水平提升了一个档次,北洋水师却完全未能成型,和德国人订购的镇远舰、定远舰都还在德国 李鸿章现在是真急了,眼看就要和法国人开打了,可他花了朝廷一千二百多万两银子还没有组建出半只舰队,心里当然害怕 正是这种害怕让他畏首畏脚,急于不惜代价的和法国人苟求一和,无比的害怕法国人打到天津,将他那半只北洋水师毁于一旦,到时候,他就不是革职查办那么简单了 胡楚元心中很清楚,可他没有多说什么 他将信重收起来交给瞿鸿机,过了片刻才道:“这件事,你自己说了算,我不过问” “这……?” 听着胡楚元的口吻不是很高兴,瞿鸿机不免有些害怕 此时此刻,瞿鸿机才知道张之洞为什么不愿意上任,这个位置……受罪啊 胡楚元则道:“确实是要自己去琢磨,法国人真是要动手,必然会出动舰队,你就派给南洋十艘也不顶用法国舰队真是要上天津,终究还是要从福建走,不打了福建水师,他怎么敢继续向上一被咱们断了后路,他还能往哪里退?李鸿章既然开了口,真的不给,那似乎也说不过去,还给了他机会将责任推卸到咱们头上” 瞿鸿机道:“那我就只派三艘旧舰”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就将镇中号那几艘送过去,反正咱们也不需要了” 听到这话,瞿鸿机就算是松了口气,可他也加明白,福州船政就是胡楚元的地盘,这已经不是朝廷能够扭转的局面 他当即便真心求援道:“大人,此次我去福州上任,怕是要遇到不少大事,若是出了事,还望大人多加关照待我去后,大人能否抽空去一趟福州,也算是给我点薄面,替我壮一壮气势,捋顺地面上的那些关系?” 胡楚元微微颔首,道:“月底的时候,我应该能抽出几天的空闲时间,届时就去福州替你办几件事” 瞿鸿机大喜过望,当即谢过 第一百五十一章 腾冲号爆炸案 第一百五十一章腾冲号爆炸案 如果有人觉得最近有点虐主,那就忍着点看,风雨过后总是会爽的,再说了,以后想虐都没有机会了,选择在中法战争爆之前虐主总是有原因的 这本书的方向肯定不会改变,就是这个味,只是稍微给主人公一些波澜,不经历风雨怎么成长 清政fu愿意让瞿鸿机出任的福州船政大臣,这就是一个很重要的信号……他们又要开始召唤江南通商大臣了 没办法,法国人已经是兵临城下,广西和越南方面的急报是每天十几封的过去,说到打仗,那就得花钱啊,说到花钱,那就只能找胡楚元 预感到这一趋势后,胡楚元进一步派人去美国和欧洲增购军火 和前段时间不同,同样感觉到中法两国可能要大规模的开战,欧美军火的价格都有所上浮,美方的浮动额在1o%左右,德国和英国的浮动额则高达3o%,但对胡楚元来说,这不算是什么大事 真正一开打,那个价位绝对能涨到%,甚至是2oo% 在瞿鸿机抵达福州后,11月底,就在越南山西之战爆之前的几天,胡楚元乘船前往福州,这一次,他还准备到香港 和往常一样,在杭州的时候,他照旧和梅启照秘密会晤一次,商议后面的举措 胡楚元拥有美籍的事情暴露后,诸多官员中,唯一继续和胡楚元保持密切合作的人就是梅启照,中法战争在即,两人将可能生的各种情况都做了一个推测 年初的时候,两广总督张树声已经感觉局势不对劲,称病请休,清政fu就将曾国荃补掉过去,曾国荃一去之后就感到非常棘手,真正归他调度的湘勇不过六七个营,还都是王德榜的部队 其余在广西和越南驻防的四十多个营,一半是淮军,一半是广西团练和滇军 这些兵力不仅不归他调度,装备是低劣的可怜,近被清政fu招安的刘永福倒是很强劲,手下三万多人,兵力雄厚,装备精良,但也不听指挥,还躲在云南和广西交界的山窝窝里 一看局势不妙,自己做不了主,曾国荃很直接的上奏,说他根本调不动淮军,清政fu只能继续将张树声给逼出来做两广总督,曾国荃以“统辖6营”的名义驻留南宁 张树声是没有什么用的 这一点,胡楚元和梅启照都清楚 只等张树声一败,梅启照就打算按照原先的计划主动请命接替张树声,去两广赌一赌运气,不管怎么说,他有胡楚元在中间联系,湘军多少得给点情面 和梅启照谈妥之后,胡楚元继续乘船前往福州 渐近冬季,钱塘湾的海面也变得清冷,因为路途很近,两天后就能抵达福州,胡楚元也没有准备什么,随行的人员并不多 马车在前往埔口的海堤上行驶着,前方已经能够看到码头的身影 胡楚元坐在马车里,心里还在盘算着中法战争的那些事 打败法国显然不是什么太大的难题,唯一的难点只是如何保住福建水师这棵幼苗,此时此刻,他让瞿鸿机去做福州船政大臣,目标当然就是避免张佩纶那些无能之辈在福州水师搞出一些负面问题 除此之外呢? 胡楚元一直在心里思索着……如果能用这件事对淮军也造成打击,同时将湘军的力量逐步收归己有,再培养出梅启照的赣军力量,拉拢滇系,这当然是最好的结果,也是他想要的 胡楚元在心里琢磨着 他知道左宗棠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一旦左宗棠离世,即便他手里还有多家洋行做筹码,想要和满人较量……扳一扳手腕,他的筹码还是差了很多 换句话说……胡楚元知道,必须在左宗棠离世之前,为湘军重培养一位靠得住的台柱、旗帜,刘坤一、曾国荃的份量还是差了点,就算拉拢过来也不可能让以慈禧为的满清保守势力深感忌惮 这位台柱或许没有曾国荃的影响力和功勋,没有刘坤一在满清保守势力心中的地位,但他一定要能掌控住湘军的主力,能够在关键时刻为满人保住中国的大门 只有这样,这位台柱才有价值 那么,谁呢? 胡楚元在心里思索着这个问题,虽然他有几个答案,毕竟事关自己所有的全盘计划,也关系着他的身家性命,他的财富,他的权势……他必须要慎之又慎 正在想着…… 哷…… 李存义一声长啸,将手中的缰绳狠狠的用力拉住,起身一脚踩死刹板辕,凭借自己的腰板、腿劲和驾车的技巧,硬生生将疾驰中的马车拉停住 两匹伊比利亚马飞扬着马蹄在地上腾闪踩踏,长嘶不止,却丝毫不能向前动弹半寸,由此可见李存义这一身的功夫绝非虚传 胡楚元撩开窗帘看了一眼,却见陈善元神色匆匆快步跑过来,一个大踏步就冲过来,抓住马辕翻身而上 到了窗口,陈善元急不可待的和胡楚元禀告道:“东家,不好……腾冲号里查出了几枚炸弹……” 他未说完 胡楚元惊诧而急切的问道:“怎么回事?” 说着这话,他就打开车门,让陈善元进来说话 进了车,陈善元也是上气不接下气,加急切匆忙的禀报道:“福清社的自家兄弟查出来的,都藏在厨房里,隔着仓库就是弹药库,真要是爆炸了,那只怕是连整艘船都能炸沉” 胡楚元眼帘一垂,整个人都阴冷了许多 怕 他当然怕 他也是人 一股深冷的奇寒刺穿了他的心脏,让他冷的几乎说不出一个字 短暂的片刻里,他是恨的咬牙 随即,他一抬眼帘,和陈善元继续问道:“还有谁知道……是不是派人处理了?” 陈善元擦了把汗,低声道:“因为不知道是谁放置的,属下将消息暂时封锁了,只让几个亲信将炸弹悄悄转移了,看起来像是私制的炸弹,造的却很精细,威力也绝对不会炸弹有导火线,又藏在白菜筐的最底下,除非是有人自己的去点燃,否则是不会炸的这么说起来,对手怕是也抱着必死的决心呢” “这样啊……???” 胡楚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毫无疑问,除了日本人就不会有第二种可能,李鸿章恨他,满人恨他,可这些人比谁都急着想要他帮一帮忙,帮这个大清朝度过眼前的难关 法国人不至于这么龌龊,其他的商场上的敌手则没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管怎么说,他毕竟是朝廷的正三品官员 说实话,以胡楚元目前在日本埋藏的实力,就算是暗杀伊藤博文也并非多大的难事,他犯不着对整个日本文官体系动手,没有必要,这些官员对日本极右翼势力仍然有着很大的牵制作用,哪怕伊藤博文这些也想侵略中国,只是觉得目前的时机还不成熟,需要好积攒实力,而不是草率的复之行动 胡楚元现在真正想要在日本做的事情,其实是将那个真正的幕后凶手揪出来 他不是那种只有匹夫之勇,只顾一时之爽快的人,他想要揪出幕后的凶手,而不是全面大开杀戒,多的想法还是暂时遏制住对自己的疯狂暗杀浪bsp;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些大事 当他做了自己想做的那些事,什么时候想要对付日本都可以,甚至是完全扼杀日本的未来也非常之有可能 他不是一个会急于一时的人 这是胡楚元永远不会改变的性格,他是一个典型的又**型的中国人,他看待事物和未来的眼光绝不是用一天、一个月、一年来计算,而是十年、三十年、一百年 胡楚元在心里盘算着,过了很久,他才再次抬起眼帘,冷冷的和陈善元吩咐道:“不要惊动船上的人,尽量给我抓活的……当然,这些都是喽罗,就算抓到也没有实际的意义,说不准,也就是一个厨子被人出价一千两银子收买了” 说着这话,他又不禁的若有所思,感叹道:“如今的这个年头,命那种东西怕是最不值钱,一千两银子都算是高价了” 是啊 听着这句话,陈善元也在心里唏嘘,他和胡楚元追问道:“大人,那后面该怎么办?” 胡楚元道:“搜,继续搜查清楚……但也不要惊动其他人,准备好逃生船,出海之后贴着岸走,另外,你给我安排一下,让福清社的人在福鼎县一带秘密接应咱们咱们啊,要是真抓着被收买的人,咱们就来个将计就计,索性把腾冲号给炸了……后面就等着看看,谁在幕后” “这……?” 陈善元不免有些舍不得,腾冲号也是不的战力啊,价值不菲呢 他没有说什么,因为他知道……对胡楚元来说,这艘排水量三千多吨的船腰炮台铁甲舰根本算不上什么,真想买的话,一百艘也能买到手 仔细的又交代了几句,胡楚元才让陈善元回去办事 这一次,他决定来一个放长线钓大鱼,他让李存义将车驾的慢点,慢慢悠悠的过去,给陈善元和福清社足够的时间 和日本人的暗中角斗中,他培养出了福清社,这可是一个真正值得使用的间谍团伙,虽然也有着明显的黑社会社团的性质 李存义一直听着话呢,等马车重就忍不住和胡楚元问道:“大人,您说日本人到底是了哪门子的疯,您可是朝廷的三品大员” “呵” 是啊,日本人的哪门子疯? 胡楚元能够理解,其他人反而不能理解 过了片刻,他才幽幽的和李存义感叹道:“日本人擅长暗杀啊……没有别的招术好用了,这招总是屡试不爽的” 这招确实是屡试不爽 可以说,明治维就是暗杀出来的政变,如果没有大量的死士前赴后继的暗杀德川幕府,也就不会有选组和土方岁三的传奇故事 在伊藤博文的时代,日本文官体系还能勉强控制着国家,伊藤博文死于暗杀后,情况就开始急剧转变 那些担任过日本相的人中,只要是非右翼的人几乎都被暗杀过,大隈重信在暗杀中丢了双腿,第十九任、第二十任、第二十七任、第二十九任的日本相原敬、高桥是清、滨口雄幸、犬养毅都是在任内被军方背景的右翼团体暗杀掉的,甚至连海军上将出身的冈田启介,以及其他军方出身但非极右翼势力的相都有过被暗杀的经历,只是侥幸未死 他们被暗杀的过程看起来都很简单,但是……毫无疑问,政fu内部的保护机构也基本形同虚设,甚至就是内部的人协助暗杀 那些看似简单的一枪的幕后,无一没有精密的安排和无数难以解答的谜题 极右翼……说到底还是有财阀在鼎力支持着 钱是一切问题的关键和根源 它比一切政治斗争都加的致命,当你彻底扼杀别人的赚钱途径,让他们陷入穷困,他们就绝对不惜一切代价也要除掉你 或许,这就是针对胡楚元的暗杀越来越疯狂,经费和规模越来越大的原因 在胡楚元身边找不到内应,无法制定为隐秘的计划,那就用人海战术,就像对付德川幕府那样,不断的暗杀,不断的派出死士,几百人,几千人,不断的号召死士义勇而前,前赴后继……直到德川幕府不得不妥协 胡楚元所在日本收集的情报显示着这一切,日本的那些所谓有识之士和落魄的……付出一切却没有从明治维中收获利益的武士阶层都已经将胡楚元,以及胡楚元所代表的势力视作封锁日本展,导致日本经济无法展,导致他们贫穷落魄的唯一因素 胡楚元此前绝对没有想过,他已经成第二个德川幕府,成了日本无法展和成为列强的症结之所在……虽然,某种程度上确实是这样的 他现在所连续遭遇的暗杀及水准、规模,也越来越像着德川幕府后期的待遇逼近,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管怎么说,日本人在这方面的经验已经丰富了,日本财阀们也有钱,落魄的可以利用的武士也多,还有大量的青年军官愿意投身到这种解放日本人的圣战中 真的,坐在马车里,胡楚元想着这些事,他只觉得很黑幽默,很恶毒,很诡异,很难以理解 只能说,他恰好出现在这个选组的传奇刚刚结束……日本武士运动的旧交替时期,日本军人、政治、财阀、社会也正好在旧两个时期的转型中 假如,他晚出现二十年,日本右翼势力或许会采用巧妙的手腕对付他,至少也是像对付犬养毅那样,只用一颗子弹和蹩脚的外科医生就能解决问题,即便暗杀不了,也不会搞出骇人听闻的恐怖潮水式的人海战术,丢露出那么多的马脚 当然,这一次的手段就明显高明了一些,毕竟上次的风波闹的太大 既要保住自己的生命安全,又要继续压制日本经济的展,这似乎已经成了一个无解的难题 即便是胡楚元,此时此刻,他也拿不出好的答案 所以,他决定冒点险,将计就计的走一步看看,他想,说不定会有比较好的结果 在福清社对腾冲号仔细的悄无声息的再检查一遍后,胡楚元才姗姗来迟的上了船,向着福州而去 一路上都很平静,直到距离福鼎县不足几十公里,福清社才抓住一个准备点燃炸弹的奸细……结果让胡楚元大吃一惊,居然是他在福州收留的那个孤女 当他听到那个孤女可以说一口流利的日语,并且用一种既愧疚,又气愤的复杂眼神看着他,他就能够理解,能够明白这一切的来由 他很可怜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孩,但也没有说什么,让福清社的人悄悄将她锁进弹药库 时值深夜,在大多数的湘勇都已经休息后,胡楚元让陈善元和胡荣找了一个不算太蹩脚的理由,将程廷华等人都召集到船头 直到这一刻,关于胡楚元的那个决定还是没有透露出来,只有陈善元和李存义真正的清楚,也安排好了几个愿意牺牲性命的福清社兄弟 程廷华来的比较慢,还笑呵呵,其他人也大体不明白即将要生什么事情,只以为胡楚元一时兴起 见到胡楚元,程廷华就笑着要说什么,可是,不等他真的开口,腾冲号就陡然像是被炮弹击中一般,巨大的船身轰然炸裂,轰鸣的爆炸声响彻云霄,一时之间,黑烟翻滚而上,冲向天空,化作黑色的蘑菇 赤色火焰在一瞬间就吞没了船舱,从里面滚出浓浓的黑烟 在这一刻里,跟着程廷华学了半年的八卦掌的胡楚元抢先抓住了栏杆,陪在他身边的李存义也抓牢他,离他们远一些的那些正用湖南话说着笑话趣事的几名湘勇却被扯裂开的甲板炸飞 巨大的骇浪从船身周边涌出来,瞬间铺盖过甲板 嘭 轰轰的连续数声爆炸,似乎是弹药库连绵不断的生爆炸 大家不顾一切的将胡楚元推上救生船,七八个人一条船,匆匆放到海面上, 勉强拉着船舷栏杆的程廷华也承受不住这股冲击,整个人就像是台风中的稻草,眼看就被巨浪扭麻花一般卷走,可他毕竟是程廷华,被巨浪吞没之前的一刹那,他已经连续几个窜身,抢先一步跳到了救生船上 甲板上,多的人冲了出来,陈善元带着几名福清社的亲信迅解开腾冲号上的柴油机艇,绕过船身开过来……很显然,他们才是最知情的一群人,也早早就做好了准备,真正的牺牲者只是湘勇、胡家的一些家丁,还有船上的水手船员 做大事不拘节 话是这么说的,事情往往也得这么做 腾冲号这一次带的人并不多,越来越多的落水者纷纷游过来,大约有几十个,可腾冲号正在迅的沉没,很多人虽然抓住了救生船,也一起被腾冲号下沉时卷起的漩涡扯入海水下面 胡楚元已经上了柴油机艇,以很快的度离开了漩涡区,李存义则带着一些逃过一劫的湘勇,驾驶着几艘救生的木船在那片危险的海域活动,试图搭救多的人 胡楚元看着这一幕,看着海水里那些并不算陌生的船员、家丁的尸体,看着那些还在海水里挣扎的人,他心里是非常痛苦的 他这才现高估了自己,他敢于做出如此残忍的决定,却似乎不能接受这个残忍的结果 心口忽然一阵刺痛,痛的撕心裂肺 他痛叫一声,眼前忽然一阵黑暗,整个人就失去了知觉,昏倒在柴油机艇的甲板上 “大人……” 大家一阵惊慌呼喊 过了很久,胡楚元醒了过来 天色已经很黑,他身处在一个山洞里,周边点着一团篝火,十几个人围在篝火边,烘烤着衣服,大家都哆哆嗦嗦的,显得特别冷 胡楚元咳嗽一声,想要坐起来 听到声音,大家都显得很开心,陈善元立刻蹲过来,捧着一碗热水,笑道:“大人,您可醒来了” 说着这话,他就将胡楚元扶了起来 喝完这一碗还混含着草腥味的热汤,胡楚元感觉明显好了一点,体内也像是多了一股暖流,烫乎乎的 他环顾四周,现只有十三四个人 程廷华、陈善元、李存义……几个湘勇,几个徽州籍贯的亲卫,几个早年从福建水师抽调出来的福清籍水兵,几个福清社的成员,钮欲庚和胡荣也被冰冷的海水冻的够呛,哆哆嗦嗦的凑在篝火前,为自己烘烤衣服 环顾一圈,胡楚元隐忍的思索了片刻,和陈善元问道:“咱们现在是在什么地方?” 陈善元道:“就是在一个岛上,距离6地还有四五里的样子,天色实在是太晚,到了晚上,天会冷,咱们就没有继续向前我估计,这里离福鼎算是最近的等明天天亮了,这一带会有渔民出没,到时候在和他们问清楚” 当着众人的面,陈善元没有将话说的很直接 接应他们的人肯定福清社的成员,只不过是乔装成本地的渔民,整件事也只有胡楚元和陈善元知道所有的细节 胡楚元微微点头 这个时候,他才和难免有些责怪的和陈善元问道:“那个日本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善元一脸懊恼,道:“都怪属下一时大意,我当时带着她去乡里埋葬她父母,问了几个乡亲,说那父母确实人,早年就出去闯荡了,也就没有多怀疑,将她父母藏在那里后来,我就将她带回来交给了二管家” 胡楚元哭笑不得,叹道:“这不怪你,谁也想不到日本人会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你以后多心点” 陈善元默默的又感叹一声 程廷华却恨道:“我怕那一家人也是日本人故意杀害的……再让一个精通闵地方言的日本女孩冒充他们的子女,这才混了进来” 胡楚元默默的叹息一声,又是一声冷笑 他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他在明,日本人在暗,不管他怎么防,终究还是要被算计的 除非他和日本人妥协,否则,总有一天会被日本人暗杀 可他怎么能妥协? 腾冲号这件事只说明了一点,那就是幕后的志道先生聪明了,不再使用老套的那种对付幕府的人海战术,转而使用阴险的埋伏和暗杀 假如腾冲号真的是被日本人炸沉,即便有几个人逃过一劫,最多的怀疑也只是有一个日本刺客点燃了炸弹,引弹药库的连锁爆炸 很简单的安排,很有效果 仅此而已 第一百五十二章 腾冲案之后 第一百五十二章腾冲案之后 腾冲号被炸 这毫无疑问是一件震惊世界的大事,先是腾冲号的来历,其次是胡楚元的身份,最后是凶手的身份 在事件生的第二天,福建水师就派遣多艘巡洋舰和打捞船前往事地点,却是一无所获,也没有现生还者 清美两国政fu都格外的震惊,胡楚元是清朝廷的正三品命官,身边有数十名湘勇一起遇难……这些倒是其次,关键是满清当时可是满口承诺要强硬逼迫日本政fu,要保护胡楚元 胡楚元拥有美籍的事情已经公开化,又和美国的政商两界都拥有特殊的来往,在媒体业的影响大,一时之间,美国报业也纷纷谴责暴行,要求美国政fu查清事实真相 毫无疑问,大家都将目标放在了日本人的身上 日本政fu断然否认,可在日本媒体上,类似的消息却仿佛是一个天大的喜讯,所有的日本人都感到高兴似的 在日本商界的影响和媒体的长期报道中,胡楚元在日本早已成了帮助清政fu盘剥中国丝农,垄断世界生丝贸易,并利用低价政策打击日本经济,报复日本恢复琉球主权的行径 日本商政界的一些大佬是喜上眉梢,已经开始谈论投资日本生丝产业,仿佛,胡楚元一死,日本生丝产业的bsp;所有人都相信……胡楚元已经死了 清政fu也不免有些窃喜和复杂的担忧,毕竟是在这样的时刻,继续向日本压力的同时,确实也有另外一些人开始盘算如何侵吞胡氏家族的财产 在胡氏家族公开的产业中,江南商行、中信银行、江南农业合作社是最诱人的,保利公司的诱惑力也不低,胡家的收藏品、胡家大院、墉园、拙政园、沧浪亭、豫园、愚园、南浔镇的六万多亩桑田 胡楚元通过江南商行、中信公司在上海投资的那六十多家厂……哪一样不诱人 大家都在合计,如何将江南农业合作社收归朝廷所有,如何将胡家的宅邸和收藏品都讹诈出来,清政fu的大大的官员们,包括肃亲王、恭亲王,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心意 真的要下手,关键还是得通过浙江的那些官员,可坐镇在那里的梅启照等人和胡家的交情很不一般,这个人又是出了名的迂腐清廉……要想动胡家的老巢,先就得将梅启照换个位置 左宗棠呢,他也在想办法保护胡家,但也急着找人替代胡楚元 就在这个紧要的关头,法国人在越南起了一场山西之战,清兵节节败退,这给胡家一个喘息之机,清朝廷上下的注意力又转移到越南,暂时来不及讹诈胡家了 此时,胡楚元已经在福鼎县稍作修养,暗中用另外一套加密法,给颜士璋、伍淑珍两人了电报,让他们暂时不用担心 几天后,他秘密转移到长乐县,隔着闽江和福州船政对望 在长乐县,胡楚元租了一栋院子,又悄悄的住了三四天,这才派人去将颜士璋请过来,让他们到长乐县一见 这天晚上,夜色茫茫,闽江口下了一天的雨,淅淅淋淋,冷风肃杀 胡楚元守在自己的房间里等了一个多时,颜士璋才快步冲进宅子里,一进门,见到胡楚元就扑通一声跪下来 胡楚元匆忙上前将他扶起来,他却已是泪眼摩挲的唏嘘道:“东家啊,您可真是让我等急煞也……幸好苍天有眼,您又逃过了一劫啊” 胡楚元也是一声唏嘘 他如何能够想到,自己的人生居然也会如此坎坷 他让陈善元将门关上,请颜士璋在矮榻上坐下来,泡了壶热茶 喝了一口茶,胡楚元就和颜士璋问道:“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 颜士璋忽然喜不自禁的大笑一声道:“一切都好,老朽还要恭喜东家,夫人有喜了” 胡楚元一听这话真是大喜过望,心想,这真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匆忙问道:“是男是女……?” 颜士璋呵呵笑道:“这个事情,老朽哪里清楚,便是夫人也不清楚啊眼下也就是两三个月的时间,夫人前些日子还在犯喜,吃多少吐多少,近些天是好了些我这里还有夫人的一封手书,让我转呈给您” 说着这话,他就将伍淑珍的手书拿出来交给胡楚元 胡楚元迫不及待的将信打开一看,心里不免的放心很多 伍淑珍毕竟是伍淑珍,知道他还活着之后,将家里的事情都稳住了,让各位大掌柜继续bsp;她虽然有喜了,可事情是说不定的,别说孩子是男是女说不清,会不会产,会不会夭折都是未知数 左宗棠就和胡家大夫人提了个说法,想从四爷胡月乔家中过继了一个孙子给胡楚元做继子,认伍淑珍为母,家业让伍淑珍先管着,实在不行,就用这个继子给胡楚元继承家业 胡楚元是年初刚结婚,老二胡品元还没有成亲,老三胡缄元是特事特办,去美国之前就在福州和何璟的大女儿何晓霞成亲,如今两人都在美国,也没有子女 临时想给胡楚元添一个继子,那就只能从四爷家里想办法,按道理该从胡世源家里找一个孩子,恰好胡卫源的妻子是大夫人的亲姨侄女,膝下又有三个儿子 大夫人就挑选了胡卫源的儿子,由伍淑珍改名胡维中,已经过继到家中养育 这么一来,不管胡楚元死没死,按照道理和名节,伍淑珍都有权管着家业,各位大掌柜也承认这个事、这个理,要汇账的时候也都找伍淑珍 以伍淑珍的能力,此时也是最合适的人选 伍淑珍就将这些事都写在信上,一点点都告诉胡楚元,让他安心处理自己的事 她知道,她也明白,胡楚元眼下是要将计就计,躲在暗处查清楚到底是谁在连绵不断的暗杀他,谁提供资金,谁负责计划,谁负责执行,这些人都要查清楚才好报复 不管怎么说,眼下是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还有一个亲生的子女就将出世,胡楚元心里不知道是有多高兴啊 人活到这个年纪,遇到这种事,你才能明白这是多么重要的事 就好象你这一辈子有很多未完成的事,你都可以指望他 就好象你这一辈子完全是在为他而活着的 你的所有希望都在他的身上,你想为他创造一个加美好的明天和世界,甚至不惜为此付出生命 胡楚元高兴极了,一拍大腿,笑道:“我这也算是没有白活啊,总算是有了……” 颜士璋不知何时就找了旱烟抽上,啪兹啪兹的,他笑道:“东家,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啊……您这要是早点结婚,将潘姐收做妾,说不定,现在都可以抱两个娃了我在您这年纪,两个娃娃都有了,一男一女” 胡楚元笑了笑 听到“潘姐”的名字,他就和颜士璋问道:“潘丽美呢?” 颜士璋继续抽着旱烟,道:“她嘛,跟在夫人身边管着家业,也多亏了这个丫头前些年在丝厂呆着,给夫人搭个下手,那是有板有眼的为防万中堂大人在墉园周边整整加派了一个标百多名湘勇守着,我另外抽调了一些人在上海滩负责搜查打探,又请王正谊先生和刘奇兰先生组建了一个上海体育会,在墉园一带加强保护日本那边,我让潘奇英负责暗中追查各种情报”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低声道:“大人,您这一死啊,各种大鬼都浮出水面了潘奇英给我来了封电报,据他的推断,真正的幕后大佬应该是一个叫井上馨的人潘奇英说这个人目前担任着日本的……什么外务卿的官职,算是几品衔就不好说了,此人以前被志道家收养,曾叫志道闻多,和咱们要找的那个志道先生有点吻合这一段时间,他正在积极联系各家日本财阀,准备要对日本生丝产业做出大的规模的投资他在日本政界的地位非常高,又有三井家的大管家之说,能够调用三井家的财力涩泽家族和三井家的很多合作都是通过这个井上馨完成的,另外,井上馨前些日子特别高调的推出了一个叫鹿鸣馆的开业仪式,邀请了大量日本官员、商界名绅和洋人” 胡楚元默默的思量片刻,问道:“你能确定吗?” 颜士璋则道:“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不还以颜色,怎么让他们胆寒您放心,我已经和夫人商量过,准备将夫人暗中送往苏州,独门独户的居住,只有我和夫人知道” 顿了顿,他又道:“潘丽美那个丫头……终究是在日本长大的,我虽然一直派人盯梢,没有现什么异常,但也不是很放心我琢磨了,让夫人和她分开一段时间,也不让她知道夫人的下落” 胡楚元没有说话 他慎重的在心里寻思着,权衡着,这些天,他一直都在盘算着一场大规模的报复,以牙还牙或许不能解救他,但至少能让对手付出代价 胡楚元不同 他在日本埋伏的力量仍然像毒蛇一样隐伏在黑暗的角落,只暴露了一丁点,暗杀井上馨绝非难事,可他并不打算这么做 因为……他的敌人并不是井上馨一个人,而是整个日本,是这个国家和所有日本人 这决定胡楚元的计划必须为庞大,为深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也可以理解为不妨用十年的时间去计划一个大的报复行动 想到这里,胡楚元和颜士璋道:“先生,让福清社暗中活动,要深入的深,查的细致,但不要急于行动,打草惊蛇,要将眼线cha的深隐蔽,长久的为我们提供各种情报另外,你给夫人个电报,让她提高生丝供应价格,暂时给日本人一个喘息之机” 颜士璋不由得感叹一声道:“行,东家放心,我回去之后就给夫人这个电报只是让日本人得逞了,老朽心中愤愤难平啊” 胡楚元幽幽的冷笑一声,道:“没关系,咱们要和他们算账的话,机会多着呢我们做两手准备,第先让他们缓和下来,让他们投资生丝;第二,我们暗中加大丝业和茶业的整顿,扩张;等到机会合适的时候,我继续来一次突然调价,将他们的资金全部套牢” 颜士璋不由得笑出声,道:“说到做生意啊,这还是没有人能比得上东家,那好,就让咱们好好等着,看看日本人后面还有多少钱可用” 胡楚元嗯了一声,继续在心里权衡着 丝业和工业不同,丝业、茶业从投资到产出,之间最少要经过三五年的酝酿,这段时间是无法收回成本的 他就要等着,等着日本人对生丝投资在最大规模的那一段时间,突然性降低丝价,不惜以亏损的方式打压日本经济 届时,他赔一百万两银子,日本人就得赔五百万两银子 颜士璋离开后,胡楚元心里就一直无法平静,忧虑之中,多的还是一种极其特别的欣喜 他居然要成为父亲了 这种感觉真的很奇特,他迫不及待的想要飞回到伍淑珍的身边,可他只能忍住内心的这种渴望 他只能写一封信,让颜士璋秘密转交给伍淑珍 另外,他还写了另外两封信分别交给左宗棠和梅启照,让他们也都放心,他还没有死,他要计划一些大的事情 几天后,胡楚元虽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让胡荣谎称已死,改名换姓,回徽州打理胡家的家业,另外将胡长年秘密抽调到身边任用,总信房和总帐房依然留在上海,而颜士璋留在福州承担一个中间站的作用 胡楚元只和颜士璋联络,颜士璋再和其他人联络,通过福州电报局的大量电报出入状况掩盖胡楚元那些电报的来路,不让别人知道胡楚元确切的下落 在长乐县的这段时间,中法战争的局势也走然变得紧迫,因为胡楚元生死不明,清朝廷无法召唤江南通商大臣现身,只好继续委任李鸿章全权负责和法国人交涉 既然是李鸿章负责,情况就变得很简单了 李鸿章心里很清楚,两广的驻军都是淮军一法国人将那些部队都打光了,他还拿什么重归中堂的宝座,若是法国人一路北上,要打京师,还是继续和他的淮军交火 不管怎么算都是淮系倒霉,所以,李鸿章一门心思的想和谈,而清朝廷何尝不想谈和,双方是一拍即合,拼了命的想与法国人谈和 法国人一贯是目空一切的,自恃是世界第二大军事强国,根本不把李鸿章和清朝廷放在眼中,一边谈着,一边通过驻越远征军大肆进攻淮军,压的李鸿章焦头烂额,什么条件都想答应 第一百五十三章 北越 第一百五十三章北越 1883年逐渐过去了 历史留给这一年的最大标记就是“胡楚元遇难”,另一个重大标记是中法战争拉开了帷幕 在长乐县住了半个月后,胡楚元重调整了身边的人事,通过福清社秘密的重抽调了十多名精锐护卫,由陈善元负责管理 另外,这一年的总帐也提前交到了胡楚元的手中 在1883年中,即便不计算在美国股市上的套利收益,胡楚元通过旗下的江南商行、中信银行、中信融资公司、江南合作社、裕丰社、中信系票号、万旗洋行、北美富国投资银行……等等获利逾四千七百万两白银,相当于清政fu全年财政收入的12 经过这几年的逐步力,江南农业合作社的联营制已经完全扩展开,控制着福建省64%的茶叶产量,主要集中在泉州府、福州府、福宁府,以及福建最北部和浙江最南端的产茶重政和、庆元、寿宁、泰顺、福鼎五县 这些茶市的特点是交通成本要低,也是福建外销茶叶的主产地 在浙江西南部、安徽中部、江西等主要茶产地,江南合作社的联营地也占据了半壁江山 随着在英国继续通过大幅度的投入广告和宣传,稳固着传统的绿茶市场,推广的花茶、白茶、黑茶产品,在福建东部、徽州、九江等地推广的红茶工艺,逐步扩大红茶销售,通过产销运售的一条龙经营,降低成本等等方式……1883年,中国的茶叶市场明显开始回暖,对英出口总额明显比去年增加了23%,也是近十年来在英国市场上仅有的一次大增幅 在美国、俄国、法国、西班牙等市场,中国茶叶的销售额同样有着明显的增幅,尤其是在美国市场,总销量较两年前增加了37% 在南美各国、澳大利亚、南洋,胡楚元同样增加了的销售网络和渠道,推广茶叶出口 由于胡大宗已经在明处拿到了山东商行,利用商行的渠道,裕丰社在山东的扩张幅度猛然增加,自有土地达到652万亩,联营土地则几乎占据了山东耕地总面积14 根据胡楚元的安排,胡大宗将青岛附近到土地都拿了下来,并在青岛集中兴办的港口和工厂,在青岛投资棉纺织业和榨油业 中润公司控制着北洋商行接近7成的股份,胡大宗的裕丰公司也控制着山东商行的7成股份,加上江南商行,以及胡楚元在南洋商行、两广商行的控股,光是这些官股商行每年的盈利,胡楚元就能拿到二千万两白银 1883年的数字还不惊人,毕竟,山东商行才上路,北洋商行也刚遭受重创,正在整顿,明年,后年,这个数字才会真的很惊人 中国盐业官营所产生的巨额利润几乎有一半是落到了胡楚元的手中,他同时还控制着生丝、茶叶、棉花、麻、甘蔗、花生、大豆等大宗农产品市场 通过中信银行的钞权、中信系十多家遍布全国的大票号,通过各家农业合作社的额农业贷款体系,通过保利公司旗下四百多家扎根城市的额抵押当货贷款当铺生意,他基本控制着中国的金融体系 通过江南商行、北洋商行、山东商行、两广商行、南洋商行,他也建立了一个堪比沃尔玛的大型商业渠道,控制着中国的内部贸易 他其实追求的是薄利多销,利国利民,如果他要追求真正的暴利,每年在国内的收入就能过清政fu的全年财政收入 即便如此,算上他在地产业上的暴利投资,算上巨额的贷款利息,他每年的收入远过清政fu的财政收入 可是……很尴尬 这真是很尴尬,巨额财富给他带来的不是奢华和荣耀,反而是无法预料的灾难 井上馨的背后是三井、住友、三菱那些财团,大家每年出十几万两银子,就足以对胡楚元的个人安危造成致命的威胁 此时的胡楚元有点无奈,只能利用自己的死亡消息暂时缓和一下,至少是让自己的家人能平安度过一段时光,而他则要暗中经营另外一件事 现在,他已经不满足了,他要真正的拥有自己的军事力量……不仅仅是因为局势的变化和逼迫,而是他的计划确实到了这一步 时机已经成熟了,如今就是他在湘系建立嫡系的好时候,左宗棠是绝对不会亏待他,也一定会继续关照他的人,可是,左宗棠毕竟是左宗棠,左宗棠永远在上,而他永远在下 除非左宗棠死了,否则这个局面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在湘系势力中建立自己的嫡系……这还需要一点点的时间和耐心,至少得等左宗棠的离世,而在梅启照那里,他们一起联手建立的赣军则毫无疑问的就是胡楚元的嫡系力量 这股力量是梅启照登上总督宝座的倚仗,也是胡梅联盟浮出水面让满清不得不继续忍耐的压迫力 现在的满清看似可怕,其实只是一个纸老虎,纸老虎有什么可怕的? 他们根本没有自己的军事力量,只能依靠汉人手中的军权相互平衡肘制,当刚毅叫嚣着“汉人一强,满人必亡”的时候,满清其实就已经注定要灭亡了 不是因为满清的经济溃败,民不聊生,满清才会灭亡,而是因为军权都落在汉人手中,它才必须要灭亡 当然,胡楚元也绝不希望满清灭亡的太早,如果是那样的话,只会给中国留下一个军阀混战的局面,至少在他控制大部分军事力量之前,满清不能亡,满清仍然有着保持国内统一和政令通行的傀儡作用 看完1883年的总帐,胡楚元默默的坐在房间里反思着 他想好了,等中法战争结束,在清政fu决定下手吞噬他的家业之前……他就要现身了,这个时候,他的孩子也出生了,实在不行,他就将家人、伍淑珍和孩子都秘密送往美国 那个时候,他就无所谓了 1884年1月15日 胡楚元离开乐华县,前往香港 他并没有在香港逗留多久,很快就通过法国的一家洋行拿到通行证,冒险深入红河,于1884年的2月3日,抵达越南宣光府,进而继续北上 此时正值越南干季的凉季,气候宜爽,很适合人们的出行 胡楚元一路乘着牛车,晃晃悠悠的向着前行,冒充行商,车上还负载着一些货物 几天后,山路越来越宽阔,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宽阔的大盆地处开垦出平整的稻田 胡楚元从福清社抽调的人中有几个来自赤旗军,他们以前常在这里出没,很快就告诉胡楚元,这里是河邺,再向后就是客密泉,那里便是刘永福黑旗军的老巢 这一带已经就算是安全了,住在这里的都是广西一带的移民,在这里开垦水田,刘永福的黑旗军也就兴起于这里 胡楚元经营的电报早已铺盖了广西和越南北部,而且是通过两条线路,海6各有一条 他早已和刘永福秘密的联系上,告知刘永福自己即将抵达 因为,刘永福就带了几千人的部队在河邺这个地方等着 刚到了河邺寨外,胡楚元就看见了那迎空飘舞的黑色七星旗,军寨的规模很大,至少可以驻扎两三万人,全部用石头堆砌而成,顶上驾着一圈的黑炮周的山岭上也都有一圈炮台 福清社的人立刻先进军寨禀告,不过片刻,城寨上的黑旗连续挥舞,大门开启,一路人骑着军马就冲了出来,领头的是一位年过半百,身形消瘦的武官,穿着杂色的大褂,头上却戴着清朝一品提督的顶戴花翎 不一会儿,半百武官就到了胡楚元的牛车前,他也不顾自己的年纪,一个急步就冲了下来,显得身手格外了得 胡楚元能猜到这个人是谁,身边的福清社成员又暗中替来人报了名字,确定是刘永福本人,他便下了脏兮兮的牛车,上前相迎 这就是刘永福啊 胡楚元是有些奇怪的,这个人瘦得有些离奇,模样也奇特,显得有点不同寻常 刘永福已经迎了上来,朗声大笑,和胡楚元抱拳道:“胡大人啊,刘某是仰慕已久,今个总算是见到您的真面目了” 胡楚元呵呵的笑着,也抱拳道:“我也是久仰将军的大名呢” 刘永福笑道:“大人这一路辛苦了,来,请快快到我的军营中休息,咱们进了营帐再说”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陈善元和程廷华跟着他一起进入河邺寨里 寨中住着的都是广西人,说着广西话,大约有数千人,多是平民,黑旗军的人则多数住在城外,平时务农,战时抽调,也有些精锐的军丁,常年驻扎在寨中,人数也不多几千 黑旗军营在河邺寨的正中央,占地辽阔,大大分布着十几个寨子,也多是些木墙草庐,不加修饰 虽然有胡楚元的资金支持,刘永福也不敢和朝廷的军队相比,即便在自己的大本营中,日常居住也都很节俭,尽力将每分钱都用在实处 胡楚元过去,心中还是很满意的 进了主寨后,胡楚元一坐下来就和刘永福道:“刘将军,我这一次前来是要避难的,还望您多加保密,不要让外人知道” 刘永福默默的嗯着声,道:“您放心,我这里都是自家人,不会泄露半点风声何况,我早有安排,一切都置办的很隐秘您就继续以商家的名义住下来,在这里开一家油盐铺子做为遮掩”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道:“我听说清朝廷已经封您一个记名的提督,越南皇帝则封您为三宣提督?” 刘永福嘿嘿冷笑,道:“都是些虚名,说是三宣提督,经费还是得靠我自己募集,不过,三宣这一带的粮饷是允许我自己征调的,总算是生计上有个着落至于清朝廷那个记名提督,是虚名中的虚名,不提也罢若是没有胡大人这么些年的支持,刘某早就葬身荒野了现在您再看看,刘某兵马之强,越军之中唯有我能和法人一较高低,论起装备,其实我比法国人还要厉害一些清军嘛,不谈也罢,根本就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第一百五十四章 刘永福和天地会 第一百五十四章刘永福和天地会 刘永福瞧不起清军,看不上清朝廷给的虚职官位,这对胡楚元来说可算是一个好消息 胡楚元笑了一声,却没有急着再说什么,只是静静的喝着茶 刘永福当即遣退左右,将营寨中只留下他和胡楚元两人 他这才道:“大人,您早些年就能预判到法人必将大举入侵,和刘某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然刘某常年在越,故能猜测一二,大人远距万里,仍能有此判断,实在是有过人之处啊刘某对大人佩服万分,如今只想问一问大人,以您看来,我当下该怎么办?” 胡楚元悄然放下茶杯,低声答道:“不要轻举妄动,保存实力,静等湘军南下如今的广西驻军以淮军为主,淮军是李鸿章的部队,李鸿章一心只想保存实力,维系自己在朝廷的政治前途,所以,淮军必然不敢打,淮军的装备和训练状况本来就不如法军,上下都不敢打,岂不是一击即溃?” 刘永福赞道:“大人所言甚是,刘某也是这么觉得的,索性就避敌锋芒,躲在这个山窝窝里不出去只是……咱们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只怕法军大举进攻,淮军各路撤退,只有我还孤身留在这里” 胡楚元道:“不急,稳固防守即可,我一路过来就细细的看着地形,你这个老巢选的好,易守难攻,几千人拦在关口,几万人也冲不进来法国人只要打不下这里,就没有办法继续大举进攻,局势必定不会太坏等到了淮军大溃败之后,朝廷多多少少还是要派湘军南下,即便不派湘军,也会另选良臣主理两广局势,挑选地方勇卒督练团练,届时才是决战之时” 刘永福道:“那您估计大约要多久?” 胡楚元想了想,道:“淮军大败就在这几个月间,再向后就是雨季,法国人想要大规模调动火炮就很难了再到明年这段时间,或许就到了我们决一雌雄的时候了” 刘永福默然的在心中掂量着,估计也差不多是这个情况 法国人要想在越南这个地方搞大规模的调动和袭击,必然得是在旱季,旱季只在每年11月到次年的4月,过了这段时间,雨季一到,各地河水暴涨,又无大桥梁和公路,法国人根本走不动路 因为胡楚元事先准备的很充分,刘永福早就囤积好了足够的军火,山炮三百余门,枪械五万多只,兵马也招足了三万人,雄踞在客密泉和河邺两地死守关口 这两个地方就像是一个葫芦型的盆地,进河邺只有两个山道峡谷,进客密泉只有一条路,里面都有广阔的盆地水田和梯田三十余万亩,死守十年也不是问题 两人谈到这里,胡楚元就稍加沉思,和刘永福道:“以我之见,我们和法国人这一战,只要运筹得当,终究是可以胜的法国人虽强,毕竟是远赴万里作战,补给艰难,我们则作战另外,我在香港、南宁和广州都囤积了大量的军火,米粮和其他物资的囤积数量也足够多,至少能应付两年,总价约合三千万两银子我啊,赌的就是这一战必胜” 刘永福蓦然感叹道:“法国人就算是输了,那也不是输给越南和清朝廷,而是输给您啊其实,不谈清军湘淮两系,只咱这黑旗军都能给法国人迎头痛击” 胡楚元却道:“你不要表现的太过了,免得让清朝廷意识到你才是日后的真祸” 刘永福微微点头,谨慎的附议道:“朝廷眼下是征募我等替他们作战,内心里还是想要铲除我等,但只要越南的根基不失,我等也不太怕可若是没有越南的根基,我等只怕是退无退路啊” 胡楚元道:“无妨,实在不行,我们在古晋和沙捞越不是另开了一个根基吗?” 刘永福暗喜,他心里清楚,沙捞越是胡楚元和张灵普的老巢,不是他的,但只要有了胡楚元的这番话,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至少日后也能有个安身之地 当然,他也有怕的 如今的黑旗军自然是他的,胡楚元只能算是出资人,相互算是很密切的合作关系,一旦去了沙捞越,那就不好说了 对于雄踞在沙捞越的张灵普,刘永福还是很清楚,那是胡楚元的嫡系,雄踞在那里的部队也就是胡楚元的部队,地盘大,胡楚元的支持也大,如今说不定还要比黑旗军强一倍 胡楚元则又掂量了一下,问道:“刘将军,我这次涉险深入贵地,其实是要办两个事,一个是想就近观看局势,随时准备对法国人迎头一击,其二是想和您联系一个事” “哦?” 刘永福颇为慎重的说道:“您但说无妨,大人全然可以放心,我与大人生死俱在一条船上,凡事必当以大人为” 胡楚元就不隐瞒了,道:“清朝廷**无能,若非我这些年苦力支撑,丝茶两业早就溃于外国人之手我倒是一心报国,他们却想卸磨杀驴,如今居然想要吞没我的家业前段时间,慈禧就了狠话,说是不惜和洋人借贷也要强买我的家业,幸好我暗中防着一手,利用美国才扼住她的喉咙眼下,她是贼心不死,迟早还是要对我下手,也终究是会得逞的……可怜我一心要报答左宗棠大人的恩德,想要强国富民,不惜自损利益,扼杀日本生丝业,遭致日本人的几番暗杀,可朝廷却根本无意维护我,还巴不得我早点死在日本人手中,令我心寒如冰啊” “大人……” 刘永福欲语还休,沉思片刻才道:“大人,我又何尝不是这样呢,就算我现在一击败敌,将法国人击退了,我和帐下数万号的兄弟就能安然归国吗?就算回国了,我又岂能安居,朝廷和满人如何能容我?如今啊,我们都是怀壁之罪啊,不如……” 说到这里,他用食指在茶杯中蘸着水,在桌上写出“反清复明”四个字,随即就用袖子抹掉,复又和胡楚元心试问道:“大人,您意下如何?” 胡楚元悄然一抬眼帘 这虽然不是他要的答案,但也非常接近了 他和刘永福本来就是天造的一对,地设的一双,生下来就注定要有奸情 他当即也在茶杯中蘸水,在桌上写道:驱逐鞑虏,光复中华,兴我汉室,还我河山 刘永福仔细一看,也是眼瞳子一亮,这一刻里,他可是真的兴奋了 他立刻替胡楚元抹去水迹,很有点激动的说道:“大人呢,我们是不谋而合啊,正所谓地镇高岗,门朝大海,在下不才,天地会玄水堂香主,承袭师宗郑三爷玄水堂者,黑也,故而才有这黑旗军” 胡楚元大体也能猜到,清朝的反清义士,十之**都来自天地会 他道:“原来是这样,我和张灵普自建华盟会,意在‘驱逐鞑虏,光复中华’,说到底,咱们的想法都是一样的” 刘永福当即道:“大人,在下愿意和其他各堂联系一番,若是可行,咱们或可将两大会社融合为共谋大事,共谋天下” “也行” 胡楚元点着头,因为对天地会缺乏多的了解,他也没有说太多 刘永福见他答应的不是很干脆,就将天地会目前的情况大抵说了一番,原来,在台湾被清政fu攻陷后,天地会就失去了大本营,近百年间一直处于很分散的状态,也没有真正的总舵主 天地会有前五堂和后五堂,总计十个大堂口,或兴或衰,这些年间,在南洋活动的是赤火堂,留在台湾的是莲花堂,在福建一带的是洪顺堂,在广东的是八马堂,在江西等地的是青木堂 各堂屡经兴衰,或是分裂之后,原班人马另立分号,又建起了刀会、双刀会、哥老会等分支 玄水堂其实也是几经兴衰,目前只有刘永福这一支还在延续,其实也算是部分人手在越南另立分号,办起了黑旗军 总之,情况还是很混的 听刘永福说完,胡楚元就道:“可以联系一下,但我们还是以华盟会为主华盟会毕竟是开办的,支系明晰,任务都很清楚,所谓华盟,即为华人之同盟,共谋光复中华之大业” 刘永福道:“确实是如此,若是大人不介意,在下愿意另办一家分宗,参与大人的华盟会,同谋大业” 他们说来说去,所谋的大业不就是推翻满清,另建朝,自己开天辟地做主人嘛 胡楚元点着头,也算是同意了 他想了一下,道:“华盟会分支有社有堂,也有公司和军队,军不另属,本身就可以算是一个分支其余的分支可自行根据事先的约定履行各自的职责,军队则只归华盟会直管如果刘将军同意,咱们的这个分支就叫黑旗军,和张灵普的赤旗军相对应” 刘永福道:“这样也好,大可避免天地会如今的这种况只不知道各分支如何规划职责?” 胡楚元掂量了一下,不是很想将底牌都拿出来给刘永福看,可是……造反这种事情肯定有风险,你不信任别人,藏着掖着,别人断然也不敢信任你 所以说,做大事要有气量,没气量,不敢冒险就别做大事 胡楚元也不说二话,当即道:“不瞒将军,华盟会名下有几家公司负责在南洋各地经营产业,也包括我名下的几家公司分堂分社负责在各地搜集情报,每个成员都有另外的掩护身份,如今主要是福清社和徽社在从事这些事情算上将军的黑旗军,军有两系,赤旗和黑旗在我掌控的福建水师中,也埋藏着一些华盟会的成员,时机成熟,就可以将水师转化为华盟会的力量” 刘永福一听这话就激动了,反正他这辈子也没有想过做皇帝,如今有一个顺风船可搭,那为什么不搭,好歹也捞一个开国大将,封一个世代承袭的卫国公 再说了,胡楚元真要有反心,他这艘顺风船可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刘永福心中愈有些欣喜,忍不住的笑道:“以大人的根基和财力要想谋划大业,实在是易如反掌,以刘某来看,大事是指日可成啊” 胡楚元很慎重的和他说道:“暂时还是不要透露风声,我们慢慢办事,徐图霸业朝廷一天不和我翻脸,就是给我们多一天的时间准备” 刘永福也默默的点头,颇为慎重的说道:“不错,满人气数已尽,只要我们自己不犯错,天下之事,就可以定论了若是咱们犯了错,那便真不好说啊……即便满人气数尽了,天下不归……大人,我等岂非白苦一场,空作了张角黄巢之辈乎?观天下之势,观前人之局,刘某也劝大人当学太祖,灭敌手在前,反鞑虏在后,尽除陈友谅、张士诚之流,再窥天下,此乃得天下之坦途……恐也别无他策,若是当先而反,唯与别人嫁衣罢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胡梅一党 胡楚元暗中支持刘水福五年之久前后开销多达三百余万两白银在法国人攻打红河一角洲之前胡楚元是集中抢运了价值数百万两白银的军火进入越南就藏在这个河哪寨中 他在南宁储备了大量的粮草军火其中也有不少是要给刘水福的 这此事刘水福心里是一本账 没有胡楚元他哪里来的今天 有了胡楚元别说是今天的散万人马假以时日十万大军也是招之即来所用的装备是精良军饷粮草也不会缺的 至少有一件事刘水福是明白的张灵普以前的赤旗军还不如他呢那都能在沙捞越自立为国他的黑旗军为什么就不能在越南自立一地 他和胡楚元商议了一夜就是谋刑着中法之事天下之事 两人已经敲定了主意定要保存越北既不能让清军占领也不能让法国人占领留给黑旗军做为据点和根基 此后不断从广西征募移民入主越北陆续占领越北使其成为反清的大后方 至于刘水福这个人胡楚元也基本看清了此人真的是有眼光有远见的大才乱世之豪杰可惜差了那么此火候不能成就一番真正的霸业 别的指望有点多余特别是考虑刘水福的年纪问题但至少能占住越北 几天后果然不出胡楚元所料谁军大败从广西”广东抽调的绿营兵、团练还有几个营的湘军也没有逃过一劫悉数大败4年4月,中旬不过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清政府驻扎在北宁、太原、兴化的四十多营全部溃败损伤大半狼狈的逃入谅山 清朝廷被迫全面换执政大臣将恭亲王奕裁撤换上礼亲王世锋担任军机领班大臣换肃亲王隆勤执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继续委派李鸿章和法国人谈判 此时此刻嘴上喊的很凶的清朝廷已经根本无心再战只想求和 可在朝廷内部各地的封疆大吏还是继续要求作战法国人提出的条件又过于苛刻清朝廷只能调用主动请战的梅启照前往南宁出任两广总督 湘军请战左宗棠请钱刘锦堂请战王德榜请战 关键时刻还得继续请左宗棠出马可李鸿章提出一个条件要是朝廷还指望他来谈判就不能让左宗棠去两广谁军也不能大规模的调过去否则只会给和谈添乱引来大的麻烦 眼下不能召唤屡试不爽的江南通商大臣慈禧只能委任左宗棠为钦差大臣全权辖管东南军务坐镇福州 梅启照前往南宁后淅江抚标随之而去刘锦堂反而被塞到了淅江出任淅江巡抚督战江淅 慈禧也不可能完全相信李鸿章万一谈出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协议那岂不是误了全国的大事任由李鸿章和法国人宰割? 她还是派湘军南下但不是左宗棠帐下最能打的刘锦堂而是资历最老的王德榜让王德榜出任广西提督带着六个湘军营南下加就有的一个营九个营镇守南宁同时还可从湖南紧急征调 清军的营,可大可小”平时几百人即可有时则是千余人战时一扩充那都是几千人甚至是上万人 胡楚元此时已经在河哪扎了根各地的电报通过颜士璋一条条的加密之后转达到河哪 通过电报网络他虽然没有露面却能和左宗棠”梅启照联系上忽然又和这位召唤不到的江南通商大臣联系上了左宗棠和梅启照也是万分惊喜 有此事左宗棠不知道梅启照却知道 梅启照的信心是很充分的因为他知道胡楚元在南宁”广州和香港给他留了价值一千万两白银的粮草军火绝对是够用了 在梅启照往南宁赶路的时候胡楚元同样也在去南宁 他的路要难走很多都是深山老林没有刘水福派当地兵一路护送他都能迷路了 胡楚元抵达太平府江州县事先用电报相互联系梅启照也早早将江州县设为临时的总督衙门驻地领着紧急扩充出来的五个营的赣军驻扎在这里 在江州县的江南街胡楚元化名郑少源住在广信源票号位于当地的铺子里他住在钱庄的后院里一声不吭叶同光早早就到了暗中接手这里的广信源票号 早在去年广信源票号就在这里秘密积存了四千万的大清银圆机械设备都在南宁准备好随时开印的纸秣用于支付战争中的开销 什么是真正的生意人胡楚元就是真正的生意人 他不是简单的运此军火进来打仗了损耗最多的不是军火炮弹而是银子 他刚在江南街的广信源钱庄后院里住下来这天晚上从叶同光那里收到消息的梅启照就带着长子梅谦秘密过来拜访 梅启照父子的桥子直接进了侧门停在院子里梅谦先行一步下来穿着一品武官的服饰已经是一名参将暂领着一个营的兵力 纽玉庚”陈善元和他们都打过交道一见面就能认识两人就在院子里守着一见到两人就将他们请入后院花厅 听到声响胡楚元也起身迎接可他没有出花厅免得闲人发现他的踪影 等陈善元将门打开身穿着二品官服的梅启照一抬头就看到了胡楚元大为惊喜当即就道楚元啊你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总算是给我碰到啦” 梅谦却抱拳道胡贤弟咱们总算是再相逢了能几次一番逃过一劫兄弟的福分真不简单俗语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算是可喜可贺啊” 胡楚元笑呵呵的请他们先进门留钮玉欲在身边陪同陈善元在外面守着不让闲人进来 等门关严了胡楚元才坐下来和坐在身旁席位的梅启照道这一次我是来给总督大人搭把手的钱银军火粮草都已经准备就绪大人千万不用担心稳坐着这个总督宝座即可” 梅启照默然感叹道试问我一生波澜不惊能有今日全拜贤侄所赐身为淅江巡抚不能保胡家基宅大院周全如今身为两广总督也不能保贤侄安危真是愧不敢当啊” 胡楚元道我连番遭受日本人的暗杀偷袭自己何尝不是花费了重金布防可我在明他们在暗他们只花几十万两银子就能杀我我却花了数百万两银子不能自保这种事不谈也罢我另有办法对付” 梅启照微微点头笑道听说淑珍已经有喜七月你再过几个月也要做父亲了可惜你为了我的事情只能陪我在此我这加惭愧啊” 胡楚元也笑道淑珍是个好女人她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不会怪我的等我的大事办成了日后和我家儿女也能有个交代算是给他们做个榜样” 梅启照默默点头道楚元你不愧是天下豪杰之首啊好那咱们就谈谈眼下的大事你前此日子让人先拆借那笔一百万两的军饷给我真是救我于水火之中朝廷眼下正急着找人借钱中堂大人和李鸿章的意思都是找你家借你估计能借多少?” 胡楚元道这个事情颜先生已经告诉我了我也让他开了条件这笔债务肯定不会低于四千万清圆我估计至少要一亿清圆所以只能是让美洲银行拆借我的中信银行负责担保债务利息暂时定在赃” 梅启照深思了片刻道朝廷此番调我出任两广总督其实就是看重我和你家的关系深厚借钱方便朝廷的意思呢利息好说14厘、15厘都没有关系朝廷还得起怕的是和洋人拆借日后又要被美国人敲诈勒索万一再要租地那实在是不妥当啊” 胡楚元道这一点大可放心您可以回禀朝廷如果能有旧厘的利息美洲银行保证不会多生枝节其实这个钱还是我在借只是通过美国人找一个担保满人现在一心想要私吞我的家产填补国库没有美国人担保我的日子不会很好过” 梅启照道那行我就冒险将这个事情先敲定了还是先和美洲银行拆借四千万清圆的贷款利息定在14厘”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可以只要这笔转入账内我积存在广州、南宁和香港的军火粮草就会陆续运入太平府在这里汇集支援前线开支” 梅启照道只要这笔钱敲定了眼下似乎就要好办许多我来两广也有一个月了最近视察各地心中还是不安淮军二十六营有军力一万四千余人团练和地方绿营兵力加起来也有一万七千余人加上王德榜那一万一千余人的湘军以及我手中这一万余人的翰军满打满算咱们确实能打赢不过问题就是我调不动别说湘军和淮军调不动连绿营团练都调不动和我要起军饷倒是不手软实在是气煞我也” 他是越说越气愤愤不平 胡楚元道这个事情要从长计议肯定不能指望谁军您要上折子禀奏朝廷将淮军一份为二主力布防在谅山抵挡门户余部再分成两块一部分驻扎在广州砥卫海防另一部分调入柳州和材林” 梅启照暗惊问道那真要打起来靠谁呢?” 胡楚元道朝廷已经招抚刘水福我刚从他那里过来兵强马壮大约有两万余人且常年和法国人交战算得上是身经百战的精兵除此之外您得重起用冯子材老将军让他组织地方团练镇守广西当然还得是用本地兵外地兵心中没有战意只是奉命南防而已其三赣军继续扩张其四我替您联系王德榜必定能让王德榜听您调度” 梅启照不由得松了口气道那就好说那就好说楚元我这此年虽然也在苦读兵书你推荐的那此西洋兵书我也逐一细看牢记于心可我终究是一界书生未经行伍确实是没有十足的把握” 胡楚元安抚道用兵不如人用人岂能还不如人?我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六百万清圆您操在手中专门用于发奖各军将领上至提督总兵下至千总把总逐一打赏每个月发钱六十万圆发完之后我还会继续增补您就用钱财稳住这此人的心用起来还不方便吗?至于冯子材、王德榜和刘水福那里钱要给军火粮饷要给重重的给他们要的就是军火” 梅启照大喜过望心中清楚自己这个两广总督的位置是稳如泰山了 他当即道好那就全听你的计划了” 胡楚元则道另外还有一件事真的全部用银子那也繁琐您度禀奏朝廷启建广州银局在广州铸造清圆自选银行发行纸秣募集军费发放军饷至于要办的事我早已都办妥当了机器设备和人员都准备就绪只要您愿意上折子我就开始铸印 梅启照稍加犹豫问道那要用哪家钱庄?” 胡楚元道可以让两广商行”南洋商行和广信源票号合办一家南洋银行由南洋银行负责印钞两广商行和广信源票号负责发行兑换” 梅启照嗯了一声 他心里明白胡楚元不会百本的买卖徐润和胡楚元的关系本来就不简单所谓的广信源票号怕也是中信票号的分支 可他是无所谓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当什么都不知道 梅启照在内心深处也希望胡楚元的家业越办越大反正时他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胡楚元越有钱他手里的权势就越稳当他越稳当胡楚元的财产就越安全生意也可以做的大 他们就是胡梅同盟胡梅一党就算朝廷心知肚明也不敢拿他们开刀 有了这样的相互保障哪怕是在政治上失手遭了算计他们还能继续立于不败之地就像李鸿章那样屡次失策依然是个中堂依然是个直隶总督 两人很快就将这个事情敲定 在京师胡楚元的关系网仍然是有效力的尤其是肃亲王隆勤的关系 虽然肃亲王隆勤不知道胡楚元还活着可朱延年”沈富荣是负责贿赂隆勤的经办人他们一出面继续疏通一笔钱梅启照的折子一到京师就能批下来 到时候南洋银行的纸钞也能大面积的涌入市场 胡楚元囤积的军火粮草是跟着行市涨价不会开价太高但也不低再通过发钞盘活资金前前后后他虽然投入很多钱却绝对是不可本的 做生意这种事胡楚元毕竟还是国内的第一人天下的商业之王金融之王 比起胡雪岩他已经是真的越了眼下他虽然死”了生意场敢和胡家做对的人真的是一个都没有仗着胡楚元的余威特别是他留下的商业帝国伍淑珍都能将上海滩的那此商人”洋人镇的喘不过气来 正好遭遇了中法战争满清朝廷现在也不敢轻举妄动 第一百五十六章 云贵总督和滇军 第一百五十六章云贵总督和滇军 南洋银行 对胡楚元来说这将是一枚非常重要的棋子,虽然他在这家银行中的持股率并没有过4o%,毕竟还有张弼士、徐润、叶文澜、莫鎏章等人的加盟,尤其是张弼士,他才是南洋银行真正的主要支柱 胡楚元将会用很少的一笔钱撬动整个南洋和两广、越南等地的金融市场,而张弼士也通过和他的合作进入中国的金融领域,双方各取所需 这是大清富和南洋富之间的一次合作,徐润、叶文澜、莫鎏章等人不过是陪衬和辅助者 中法战争的炮声越来越响烈 在天津,李鸿章已经和法国代表福诺签订了《李福条约》 李鸿章本人勉强还能接受这个条约,并寄希望于后期的谈判,的军机领班大臣礼亲王世铎刚上任,大权都掌握在醇亲王奕譞手中,奕譞又不是一个很能干的人,对此的态度就很模糊,既不反对,也不赞同 这件事本该是的总理外事大臣肃亲王隆勤管的,可他属于无能之辈,前些日子之所以能脱颖而出,说到底还是依靠胡楚元,凡事都是胡楚元替他拿主意 在福建和台湾,法国人派遣舰队准备登6基隆,朝廷依然是派淮军大佬刘铭传担任督办台湾事务大臣,领了两个营的淮军负责抵御 湘淮不和 这是人所共知的事情,其中的间隙本来就是满人挑拨出来,满人自己心里清楚,也就不再指望原先驻扎台湾的湘军孙开华部出力,只是让孙开华调兵回高雄 在两广,梅启照的折子一递上去,清朝廷也就半推半就的同意了,将湘淮两军分开部署,只让一个中间派系的梅启照负责统辖调度,免得两系再做内争,贻误战机 淮系的广西巡抚潘鼎兼谅山督办事务大臣,坐镇谅山和凭祥,广西提督王德榜领湘军退守龙州县,赣军继续从江西抽调兵督练,扩张到八个营,分兵守硖石关和江州县,提冯子材为督办团练大臣,在南宁府和宁明县督练团练 至于梅启照提出的南洋银行一事,因为前例太多,眼下又是紧急用钱的时候,朝廷也顾不上很多了,当即批准,让他度在地方募集款项 真正分析一下,中法战争在中越交界处开战,对清军的利好消息是非常多的,先是法军补充困难,要经过漫长的山地和雨林,而清军背靠南宁府,珠江水路直通南宁府,上游还直通江州县和龙州县 从湖南到广西,从湘潭到桂林,不仅有水路可通行三十吨的柴油机轮船,也可走6路大道,不受旱季和雨季的影响 也就是说,法国人在整个4月到11月之间都无法调动,难以补充人力和军火装备,而清军可以在全年不断补充……从整个大战略上来说,这就是中国之所以能打赢中法战争的真正因素 只要今年能拼个七八成的损伤,明年就必定是一场大胜,拖到4月份,法国人要想再次展开大规模的决战,必须再等后年4月 这样的战争军费损耗,即便是法国也承受不起,就算它承受住了,六年一拖,它以后也休想抵御德国人的入侵 胡楚元在太平镇住的很舒适,只是心里特别挂念妻子和即将出生的子女,他每隔几天都会写一封加密电报给颜士璋,再让颜士璋转给伍淑珍 福州那边,瞿鸿机也开始急着求救,白天黑夜的粘着颜士璋,拜托颜士璋请胡楚元想想办法,颜士璋则让他一切都听叶富的安排 胡楚元还是做了点事的,通过电报在京师里和李鸿章玩了一局 李鸿章生怕福建水师坏他的好事,将法国人的舰队引上天津,极力想要派遣张佩纶南下督战,说是督战,不如权督军不准开战 在这个看似平淡,实则危险的环节,胡楚元突然力,通过肃亲王隆勤和李鸿藻的老关系,让朝廷不要另外派人 正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已经让左宗棠担任钦差大臣,又有闽浙总督兼福州将军何璟在任上,何必再派一个人督战? 若是在这个时候显得不信任左宗棠、何璟两人,岂不是寒心之举? 慈禧左右权衡,最终还是在肃亲王隆勤的说服下,决定相信左宗棠的能力,将东南军务全权委与“督办闽浙东南海防钦差大臣”左宗棠,只有台湾防务单独交给资历也不简单的刘铭传 随后,胡楚元给左宗棠了一封电报,说是一切都已经在他任上就准备充分了,此时只需要信任叶富和叶祖珪二人即可,不要再从湘军抽调杨岳斌等水师名将前来,那样只会增麻烦 …… 胡楚元的生和死都是未知数,即便知道他还活着的人,对于他的行踪也难以捉摸 帮助梅启照理顺了两广的军务,也通过南宁这个巨大的向刘永福送了一批军火后,胡楚元转身就跟着押运军火的部队前往云南 事实证明,胡楚元早早将南宁做为军火物资一个非常好的选择,南宁的交通优势是很明显的,本身也属于一个巨大的广西盆地腹心,防御优势也明显 即便广州到香港的水路被法国人中断,通过湖南向广西提供补给的难度也不大 通过南宁,沿水路可以向谅山、镇南关提供补给,向西,经过百色府进入云南文山,通过官道一路北上是昆明,南下就是临安府和思蒙州,正好就是滇军和法国的交战线 六月,胡楚元抵达云南 云南是一个特殊的好地方处都是那一个个坝子,就像是无数型盆地组成的高原,那些坝子像是无数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 他这一次要见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贵总督岑毓英,此人手中也有二十多个营,总计一万七千人,半数是自己从广西带来的旧部桂军 替胡楚元和岑毓英引荐的人,也不是别人,恰是刘永福 一路跟着输运军火的广西绿营兵进入越南家喻关,胡楚元先去的还是刘永福的军营 胡楚元要和岑毓英联系的事情,早在他离开河邺的时候就已经和刘永福谈妥,等他转了一圈再来到家喻关时,刘永福早已替他联系妥当 岑毓英和刘永福是同乡,早在同治年间,两人私下就有了秘密的来往,在岑毓英率兵一万余人进驻家喻关后,刘永福也象征性的领着四千余人的部队驻扎在家喻关外,并改称“福字营” 刚秘密的进入刘永福的大帐,胡楚元才坐下来喝口凉茶,营帐外就传来一阵骚动 很快,帐门帘儿一掀,刘永福侧身相让,将一位身材不是很高的半百老官员先请进来,此人身穿二品封疆大吏的官服,头戴一眼花翎,地位可见一斑,肤色暗黑潮红,眼神敏锐,显得很健朗,精气神也很好 此时此地,二品大员,一眼花翎 除了云贵总督岑毓英,别无第二个人选,除非是梅启照也过来了 胡楚元也起身,岑毓英忍不住一抬眼帘,仔细打量着他 刘永福让身后的亲兵守在账外,将厚厚的帐幕拉紧,这才低声道:“总督大人,这位就是……” 不等他说完,岑毓英便试探的自问道:“江南通商大臣……胡大人?” 胡楚元也不隐瞒,点头道:“正是下官,岑总督请坐” 清朝的官制是比较复杂的,总督一般都是正二品,加尚书衔是从一品,加大学士衔、军机衔则是正一品,这里的每一级的差别都非常巨大,苦熬十年也未必能熬上去 胡楚元是正三品的江南通商大臣,还是个杂官,没有实际职权,岑毓英则是正二品的云贵总督兼云南巡抚,且有权节制西线各路兵马,两人在官场上的地位相殊极大,可在实际的状况中,情况截然相反 因为胡楚元手中有钱,又掌控着大多数的军火物资,西线的岑毓英和东线的梅启照都有求于他 岑毓英也不讲究谁高谁低了,他心里明白的和镜子一样,当即点着头坐下来 刚一坐下,他就和胡楚元惊叹道:“胡总办几次受人刺杀,屡次命垂一线,朝廷亦无力阻止,实在是令人心寒,老夫亦是颇为愤慨啊” 胡楚元笑而不语 便宜话,谁不会说? 岑毓英则又道:“本官有一事不解,朝廷眼下急着想请你出山调和中法之事,你既以脱险,为何迟迟不肯现身,使得我等都以为你命丧贼人之手?” 胡楚元道:“身家性命这种东西,说起来也只有自己知道珍贵朝廷一不为我向日本人施压,二不让我有兵权自保,我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呢?” 胡楚元确实是走一步看一步,眼下,他也真的想要借势和满清敲诈一下,手里拿捏一个属于自己的军权,而且是满清朝廷必须承认的正式编制,能不能拿到,这得碰碰运气,要用点手腕 岑毓英默默唏嘘一声,道:“是啊,身家性命这种东西也就咱们自个儿知道珍贵,在朝廷眼里,臣子当是以死效忠,早死晚死都是个死真等咱们死了,朝廷也就是个公文,赐一个谥号……那又有什么用呢?” 胡楚元道:“不说也罢,中法战事焦急,容不得我避居世外只求自身平安我这一次赴险而来,正是要和总督大人商量对付法国人的事,我已经运了一批军火抵达家喻关,美制和德制的连枪三万只,配套的子弹总计一千四百万,美制仿阿姆斯特朗的大炮六十八门,炮七十门,炮弹八万,其余粮草一百五十万担,军衣六万件” 岑毓英大喜过望,道:“哎呀,胡爷,你这可是雪中送炭啊,救老夫与水火之中啊” 胡楚元笑了笑,等着下文 果然,岑毓英随即就皱紧眉头,感叹道:“可惜,朝廷军费紧张,重两广而轻云贵,老夫手中并没有多少钱银啊老夫原先只是试探性的和梅总督申借一笔,看看他是否愿意和老夫合作,真没有想到把你这位大富绅给引出来” 说着这话,他又笑了,道:“老夫这是钓鱼,却把东海龙王给钓出来了,罪过,罪过啊” 胡楚元挺正色的答道:“总督大人不用担心,我和两广总督梅大人说了,东西两线务必要合心合力才能对敌,这笔军资就是由两广总督衙门先垫付的,债务的问题,等战争结束之后再慢慢算” 岑毓英呵呵的笑着,也没有说个“好”字 他知道,胡楚元是个什么人啊……天下第一号的大商人,岂能做这种亏本买卖,毫无疑问,这里面隐藏着的恰恰是一桩大买卖 思量片刻,他道:“胡大人,您就直说,也算是替老夫拆个招,看看这笔帐到底怎么个结清法?” 胡楚元笑,道:“我估摸大人至少还能在云贵坐镇十年……” 岑毓英忽然一抬手,道:“十年谈不上,老夫自个的身体,老夫自己明白,顶多再撑六七年就算老夫福寿七旬,那也会另调他地” 胡楚元道:“具体是多少年并不重要两广总督梅大人已经向朝廷请奏和美国花旗洋行借债,依旧由我的中信银行担保我估计,这笔军债最终会达到一亿清圆,其中三成会分给您这些钱最终要怎么还,大人倒不必担心说到云南这个地方,我倒是觉得很有钱途可言,我说是银钱的‘钱’只要总督大人相信我的眼光,采纳我的几个建议,云南日后必定能否富甲西南” “哦?” 眼下虽然是火烧眉毛的战火连天之时,听到这番话,岑毓英依然颇为有兴趣,当即问道:“胡大人请直说无妨” 胡楚元道:“云南能不能展起来的关键不在于云南自身,而在于越北若是能够将越北拿下,沿着红河修建铁路,一路直达昆明,再修公路贯通各地大坝子,则可日渐昌盛” 岑毓英不由得感叹道:“铁路之事还是不谈为好” 胡楚元也不力劝,道:“那就只修几个地段,重点开云南的锡矿和银矿,由云贵商行出资兴办大矿和铁路,主营锡矿锡器用铁路运至红河,再经红河一路外销,往南洋和海外各国” 岑毓英默默点头,道:“这倒是可行的” 胡楚元则道:“云贵商行成立至今也有两三年的时间了,业绩一直不佳,总督大人不妨交给两广商行的徐润徐老板操办其次,印钞税也是一个重要的厘款,两广总督梅大人已经奏报朝廷批建广州银局,总督大人不妨也报奏朝廷,批建云贵银局,印纸钞当然,这些都是事,就算总督大人手中无钱可调,依靠朝廷的借款,也足以打赢这场战争” 岑毓英道:“你所言甚是啊印钞税这个东西是人人都想要的,这一点,老夫心中很清楚关键是别人置办不了,一办就得找你前些年,盛宣怀也办了一家北洋银行,结果如何是大家都看到的连这个人也不行,当今大清国里也就只有你能操办了……可话又说回来,全国的清铢纸钞都让你来印制,这可是怀壁之罪啊,就算朝廷眼下是不得不答应,你日后又该怎么办呢?” 胡楚元道:“我并不打算专营其利,这一次,我就是帮着徐润徐老板在置办南洋银行您不妨也将印钞权先交给南洋银行置办,以后的事情,咱们似乎也不用管那么远” 岑毓英不笨,他知道胡楚元多半是在南洋银行里面有股份,可正如胡楚元所说,以后的事情……似乎也不用管那么远 他在云贵总督的任上还能干多少年,先管眼前的好处再说 以后的事,就让朝廷自个去考虑 他当即点头同意 由于清铢在江南五省、山东和直隶已经一统天下,纸铢的行量占了其中的7成,甚至向着河南、湖广蔓延,在两广、云贵都能看到中信票号的纸铢,这早已经不是什么需要朝议的事 只要下面的总督提议了,想借着这个办法征收印钞税,且不影响户部的收支,清朝廷基本都是会同意的如果负责置办的银行不是胡楚元的中信银行就好了,当月提议,当月就能批了 不管怎么说,奏折一下就是每年几百万两银子的厘金税收,眼下的云贵和两广都急等着用钱,开印钞税是最好的办法,朝廷也不用承担任何风险 胡楚元和岑毓英之间要谈的事远不止印钞税这么一件,很快,岑毓英就谈到了他帐下两大主力的桂军和滇军的装备问题 岑毓英不过是秀才出身,能够坐镇云贵完全是靠着手中的军权 他也舍不得将自己军队拿出来和法国人硬拼,这一点,他和李鸿章是一样的,在淮军大败后,他就立刻鸣金收兵,将自己的部队都收回到家喻关内 想要取得真正意义上的对法大胜,西线必须要和东线一起合力,胡楚元对此是非常清楚的,他就半卖半捐,给岑毓英一个特别优厚的条件,让他额外多拿了一笔军火和粮草 在军饷的开支上,胡楚元也以云贵万利源票号的名义,给岑毓英捐资三百万两银子,让他用于梳理自己的滇军和桂军嫡系 第一百五十七章 重回福州 第一百五十七章重回福州 胡楚元的大方和阔绰程度让岑毓英大喜过望,也是特别的惊讶 几句话说完,这就拿到了三百万两银子的私款,另外还收了几十万两银子的私人疏通款,岑毓英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不已 他忽然明白,左宗棠、梅启照为什么会对胡楚元放任自流了 这银子收到手软腿bsp;有了这么多的银子,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情是办不了的 从刘永福的营帐里离开,岑毓英乘坐轿子返回家喻关,心里就在琢磨着 他年纪不了,手中的军队都是他自己招募的,儿子岑煊还,只能交给弟弟岑毓宝只凭岑毓宝的能力想要坐稳云贵总督的宝座是不太可能的,可若是有胡楚元的钱财和在京师的关系网做担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 这个时候,他忽然隐隐有点感觉……拒绝胡楚元在云南大修铁路的决定过于草率了,说不定,他当时一拒绝,胡楚元就暂时不打算和他有深的合作了 此时,胡楚元早已依靠法国万宝洋行的通行证沿着红河离开越南,抵达香港 他在香港逗留了十多天,和徐润敲定了南洋银行的事情 也就是在这些天里,中法战争中的一个转折点到了 1884年6月23日 北黎事变爆,中法在短暂的停战期中,又在谅山观音桥爆了一场规模的冲突,法国人死伤两百余人,清军死伤多 等李鸿章签署了李福协定后,法国人就迫不及待的想在旱季到来之前,不费吹灰之力的“接管”整个越南的疆土 他们实在是过于狂妄,认为清政fu完全屈服了,单方面就规定了“接管”日期,且只通知了李鸿章李鸿章这才意识到自己签署的《李福条约》又是一个卖国条款,居然不敢将法国人的通知报奏给清政fu 结果就是法国人跑到谅山接管防区,淮军不敢打,可也不敢让,双方正在争执中,法军就狂妄的杀死了清军派来协商的代表,单方面对淮军阵地进行炮击 近两年间,法国人在和清军的作战中是百战百胜,已经处于无限度的狂妄中,立刻就借机对清政fu开出了为狂妄的条件 如此一来,正式宣战已经不可避免 预感着局势的展趋势,胡楚元匆忙离开了香港,秘密的乘船返回福州他此行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即将爆的马尾海战,也是为了应对即将在上海生的金融风波 越南战场已经深陷到滂沱的雨季中,在可预期的未来半年都不会有的举动,湘军、赣军、黑旗军、滇军、桂军和冯子材的广西团练都在艰苦的训练,忙于熟悉型枪械,培养多的炮手 这些部队还都在借机扩张,尤其是以不缺钱的赣军势头最猛,人数已经达到三万余人,湘军、赣军和黑旗军还都有一些来自德国、英国、美国的军事顾问,帮助他们训练 法国人并不知道这些,他们早已目空一切的疯狂了,将注意力放在福建水师,放言一举击溃福建水师,占领福州和上海 胡楚元还是继续选择住在长乐县,只是居住地换成了一栋青砖白墙的大宅院 当天晚上,颜士璋就秘密过来,一同而来的还有忐忑不安的瞿鸿机 天色已经很晚,星光辉辉,月光如泉,轻轻的挥洒在这干净的庭院里 胡楚元刚吃过晚膳,正要去书房,颜士璋就和瞿鸿机一起进了院子……对于瞿鸿机的前来,胡楚元倒是全然没有预料,微微有点奇怪 他也没有说什么,和两人寒暄了几句,便邀请他们一起进书房再说正事 可他刚进了书房,还没有坐下来,瞿鸿机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感叹道:“大人,您可要拿个主意啊,眼下法国人的远征舰队都压在了马尾港外,随时都能冲进来” 胡楚元啧了一声,又是一声冷笑 他能说什么呢,他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投入这么多钱,如果瞿鸿机还不能扭转局面,那只能说明瞿鸿机自己无能 他也将张佩纶挡在了外面,所有的临场大权都集中在福建水师署理提督叶祖珪的手中,还有什么可bsp;胡楚元默默的感叹一声,问道:“你慌什么吗?” 瞿鸿机叹道:“我只是一介书生,哪里经过这样的场面?” 胡楚元却笑了,道:“难道我就经历过吗?” “这……?” 瞿鸿机一时无语 胡楚元则道:“和你说了,但凡是大事就相信叶富说的,叶富现在是怎么说?” 瞿鸿机道:“他说是有七八成的把握,成事在天” 胡楚元道:“那就很不错了,两军交战,谁有十足的把握你现在就狠下心赌一把,赢了,你就是巡抚大人,输了,你就来我家中做个客卿,不会亏待你的” 瞿鸿机稍稍松了口气,道:“大人说的有道理啊” 胡楚元微微一点头,也忍不住问道:“法国舰队有没有进入马尾港?” 瞿鸿机道:“暂时没有,叶富派人在江口拉上了粗锁链,阻止法国舰队的大舰入港,他们现在都停在亭江港,可还是经常派一些炮艇闯进来查看水利地形” 胡楚元想了想,安抚道:“那就等着呗,如果法国人要开战,他们还是会给你送一封宣战信的,你只要立刻将信函转交给叶富,让叶富替你拿个主意即可放心,只要你别逃跑,就算战败,朝廷也不会拿你问罪” 瞿鸿机不由得感叹道:“那就难说了,真的战败了,朝廷肯定拿我做替罪羊” 胡楚元却笑道:“那就替呗,话说,这么大的黑锅也不是你能背得起的,说不定,连何总督都要被裁撤,他都不急,你有什么好着急的?” “他不急?” 瞿鸿机大为惊讶,道:“他都急的快上吊了,一天三遍找我问一个对策” 胡楚元只能苦笑着唏嘘一声,暗道:这些所谓的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没有一个是可靠的,遇到这种兵家大事,除了怕,还是怕 他也没有继续说什么,只是让瞿鸿机早点回去等候时局的变化,大大的事,一律委托给叶祖珪和叶富等人 等瞿鸿机走了,颜士璋就道:“他虽然是挺畏忌此事,但也不会逃之夭夭,连遗书都已经写好了,确实是没有操练兵伍的经验,心中没有底啊” 胡楚元嗯了一声,没有继续多问 马尾海战势在必,可他能做的都做了,总不能让他去指挥海战? 他又不是神,真正打仗了,他也得靠边战,究竟要怎么打,怎么布防……等等问题都还是让那些专业的海6两军的提督们自己想办法 这不是做生意,他也没有底 真要让他来指挥,说不定本来能打赢的都会打输了 胡楚元心里只有这一个帐,中法战争本来就是可以打赢的,他前后又投资了四千多万两白银,至少有三成是白白捐送出去的,他就不相信,这还不能是一场大胜 即便不是大胜,也至少能赢的很漂亮? 颜士璋当然很清楚胡楚元此次回来的真正目的,当即就从身边的口袋里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胡楚元 这是伍淑珍的亲笔手书 胡楚元迫不及待的撕开来阅览,心里是半喜半忧,喜的是见到了妻子的笔墨,仿佛是见到了她的人,优的是上海金融风暴的规模远远过他的想象,即便是中信系也深受牵连 说起来,一切都是曾国荃的错 清政fu是正式宣战了,可还是没有胆量和法国人决一死战,李鸿章被证明不行,只能继续派接替左宗棠出任两江总督的曾国荃去谈判 可惜,清政fu选错人了,真要让曾国荃出去打仗,他可能不乐意,但他绝对不愿意和谈 他在上海的和谈基本等于挑衅 法国人宣称要占领上海,曾国荃就将六个营的湘军兵力布置在上海租界周边,扬言只要法国人敢进来,他就敢攻过去,让法国人有来无回 从1883年底,中法正式开战,上海租界地价就开始逐步下跌,从最高峰的均价12万清圆亩逐渐跌落至均价7万清圆亩 在胡楚元抵达福州的时候,上海租界土地均价是陡然暴跌至14万清圆亩,英美租界外滩也跌至2万清圆亩 上海租界的经济至少有5成份额取决于地产业,地价的暴跌直接导致多家钱庄重亏,逾四十多家票号倒闭,在上海引了一场剧烈的挤兑风波 中信银行、花旗银行抽离市场比较早,本身应该是不受影响的,但中信系在江浙和上海的经济比重非常大,几乎所有的民族工业都有中信的投资,别人纷纷撤股,收回融资,由此产生了一连窜的反应 随着其他钱庄的连锁倒闭,上海和江浙一带也开始疯狂的挤兑中信票号的钱庄,挤兑风波随即就蔓延向中信银行 加上本身的贷规模太大,此时的中信正处于一个极端危险的时期 第一百五十八章 马尾海战的序曲 第一百五十八章马尾海战的序曲 胡楚元并没有真正的对宁波商帮出击,可这一次的金融风暴中,宁波商帮的气数基本损失殆尽了,连带着也拖累了整个上海金融业,其中就包括胡楚元的中信系 看完这封信,胡楚元就能想象到妻子这些天是怎么度过的,一定是非常的艰难 胡楚元沉默的坐在椅子里,思量了好一会儿 挤兑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现在的总资产规模虽然巨大,可不代表他就能将所有纸钞兑现 几经考虑后,胡楚元提笔写了一封电报,让菲斯特-德拉诺将北美富国投资银行所持有的17亿美金的流动资本全部转移到上海,再加上美洲银行,通过债务抵押的方式联名担保中信银行 写完电报,胡楚元忽然意识到……马尾海战必须得赢 这场海战如果赢了,上海金融风暴就会暂时结束,中信银行就会得救 然而,这场海战真的会赢吗? 胡楚元不置可否,这个世界上本来就没有%的事情,而他也未必就赌得起,一旦输了,苦心经营了六年的中信系就会毁于一旦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颜士璋忽然道:“东家,其实,您不需要花费一分钱就能解决中信银行的挤兑风暴” 胡楚元唔了一声,有些诧异的问道:“什么办法?” 颜士璋慎重的想了想,答道:“只要您在上海现身,百姓知道您还活着,这场风波自然就可以化解了要说啊,江南的百姓未必信得过中信银行,可您是大清国的富,大家信的是您啊您想想,要是您一直在上海,怎么可能会有挤兑呢?大家之所以挤兑,说到底还是不知道胡家的未来在哪里,不知道中信银行的未来在哪里” “这……?” 胡楚元不免有些犹豫 现实是如此无奈,几百两银子就可以将一个人变成杀手,变成汉奸任凭他如何加强防卫,日本人只需要几千两银子就可以完成一次暗杀 他能怎么办呢? 他既不是一个义无反顾的革命者,不是一个视死如归的勇士、烈士,他……贪生怕死,但他不会和日本人妥协 他一直这么潜伏着,不仅是为躲避日本人的暗杀,也是在为后续的反击做准备,他已经计划好……要让日本人付出为惨重的代价 然而,经济危机又逼迫他现身……此刻,他究竟该做何选择? 见胡楚元难以抉择,颜士璋继续劝说道:“东家,其实咱们可以借机和朝廷要兵权如果手里有自己的军队,日本人想要暗杀咱们也不容易当初在船政衙门,日本人虽然有过一次奇袭,可那样的事情,只要咱们稍加提防,他们就绝对玩不出第二次了” “兵权?” 胡楚元不由得念了一声 他当然有自己的军事力量,问题是如何才能光明正大的拿出来,让朝廷承认,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思索着这个问题,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多的不敢说,只要他手里拥有三个营,七八千人,日本人想要暗杀他就会变得非常困难……当然也不是绝对的,要不然,张作霖就不会死了 这一夜,胡楚元并没有睡着,一整夜里都在权衡利弊得失 第二天,他虽然还未能确定是否现身,却给伍淑珍了封电报,先从美国抽调流动资本,通过万旗、中润和成立的中信置地公司bsp;经此打击,上海钱庄业基本凋零,山西人和宁波人都遭受了重创,十一家山西百年老号被迫关闭上海分铺 上海各家洋行遭受的损失也不,最老牌的九家英资洋行中,泰和、仁记、义记、洋泰四家破产 因为拖欠汇丰银行巨额债务大洋行中的沙逊洋行、怡和洋行被迫将手中持有的2149o股的汇丰股转卖给太古洋行,同时将手中持有的地产低价抛售给万旗、万宝洋行,基本算是退出上海四大洋行的行列 没有了洋行、钱庄的支持,上海地产业想要恢复原有的光辉已经是不可能了 对于上海的未来,大家也是迷茫的 即便胡家开始操底,上海地价还在继续下跌,并随着洋行、钱庄和其他商人的破产,不断有地皮和其他的股份被贱价抛售出来 1884年8月初,上海经济危机开始蔓延到整个江浙,并进一步向天津扩散,天津中信银行也开始遭遇大规模的挤兑 在这么煎熬下去,不仅中信系会垮,胡楚元手中的另一张王牌……富国系也要垮了 1884年8月7日 光绪十年,六月十七,立秋,甲申年,壬寅月,己丑日,甲子纳音,霹雷火,忌婚嫁,忌动土 这一大清早,胡楚元就穿上了江南通商大臣的正三品官服,带着朝廷赐的顶戴花翎,乘坐上轿子,一路前往福建水师营地 在他动身之前,电报已经传达《申报》、《卫报》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 他没有死 现在,他来了 途径洋屿湾时,胡楚元有意让轿子在琴江水道口的石桥上停下来,拿起一个单筒的望远镜看着洋屿湾观看那里曾是八旗营三江口水师的营地,因为福建水师态度强硬,不准法军进入马尾口,法国远征舰队就强行占领了三江口水师营地,十多艘巨舰一字排开,闪耀着钢铁舰船的威慑力 正如胡楚元事先的预料,法国人非常孬,在福建水师的战舰水准有所提升后,他们居然从大西洋舰队抽调出三艘最服役的圣纳泽尔级一等铁甲舰,再加上越南舰队和“中国”舰队,组建了一支庞大的远征军舰队 圣纳泽尔级铁甲舰是法国海军部效仿英国英弗莱昔白级中央铁甲堡式战舰而建造的最型的法国战舰,拥有庞大的735o吨的排水量和四门31o毫米口径的主炮 目前,法国也只有四艘服役,还有两艘圣纳泽尔级铁甲舰的改进型号正在船坞中制造 为了防止可以匹敌的定远舰和镇远舰赶回国内,法国人不仅宣称将会在半路击沉两艘铁甲舰,还在数字上增加一艘,派出三艘圣纳泽尔级铁甲舰前往中国战场 在法国媒体上,费茹里内阁宣称越南的未来不取决于法国远征军,而仅仅取决于圣纳泽尔,由此可见他们的猖獗,以及法国人对这三艘铁甲舰的盲目迷信 巨大的三艘圣纳泽尔级战舰在洋屿湾停靠着,漂亮线条中展现出来的却是阴森恐怖的气息,令所有人都感到窒息 当然,也有人感到欣慰,譬如说李鸿章……他就深信马尾海战会证明自己的判断和高瞻远瞩,他说过一万遍了,不能和法国人打,左宗棠和曾国荃就不是不相信…… 除了三艘圣纳泽尔级铁甲舰,法国远征舰队还拥有两艘巴雅级一等铁甲舰,两艘拉加利桑尼亚级二等铁甲舰,一艘特鲁安级二等铁甲舰艘佩鲁兹级巡洋舰,一艘利梅尔级巡洋舰伏耳达号,以及排水量达到471吨的炮艇六艘,型鱼雷艇四艘,舰载鱼雷艇六艘,三艘运兵船和两艘武装货船 主力战舰13艘,炮艇和鱼雷艇总计16艘,三艘辅助舰船,舰队排水总吨位达到754万吨,只相当于法国海军总吨位的15%,却是整个中国海军力量之和 双方力量之悬殊,令人心中畏忌 即便是胡楚元也难免有种末日将至的感受,内心压抑,他努力了这么久,投入了那么多钱,可福建水师的总体实力还不过是法国海军力量的一个零头 近几年间,法军军费已经增加到每年一亿美元的标准,相当于清政fu的全年财政收入7o%,等于清军总军费的三倍,考虑到双方的投效比,这个差距将变得加悬殊 天空是晴朗的,胡楚元却从自己的望远镜里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滚滚乌云 过了良久,他默默的将望远镜收起来,让轿夫们继续抬着轿子前往水师衙门 叶祖珪、叶富等人早已知道了消息 在水师衙门前方的操练场上,他们在凌晨时分就做好了接迎的准备队列阵排出数百余米,旌旗招展,迎风呼啸 胡楚元的轿子慢慢悠悠的抬到了操练场的中央,就在这里,他一掀帘子,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前面不过十步外的地方,叶祖珪等人都等候着呢,虽然听到了消息,可他们还是有点不敢置信,真正见到胡楚元从轿子里走出来,那颗紧悬着的心才终于放开 “大人” 众位将领们一阵惊喜,纷纷上前 “诸位” 胡楚元笑的有些勉强的抱着拳,和大家打个招呼 “大人啊……” 叶富等人一时间竟有些无语,千言万语抵在喉咙口,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此时此刻,法国人的舰队就压在数千米外的洋屿湾,大家心里都紧绷着,沉甸甸的,见到胡楚元却像是终于吃了一颗定心丸,所有的担心和压力都随之烟消云散 胡楚元来了 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胡楚元才是福建水师的主心骨,这一点,从上到下,哪个不清楚,没有胡楚元,谁能建立起眼前的这支可和列强媲美的水师 叶富带头冲上来,一步抢先跪下,其他人也纷纷跪下 “大人啊……” 满军营里都传出一阵声震云霄的呐喊声,所有的压力、担心、害怕……种种情绪纠结在一起,仿佛在这一刻里都释放了出来 “大人啊……” 叶富激亢的张开双臂,仰天长啸,面色早已涨红如血,跟随着他,水师将士们再次大吼一声,港口那些舰船的甲板上,士兵们欢呼起来 “胡大人回来啦” …… 在无比喧哗的热闹声中,胡楚元被一众水师将领请回的军营大衙,在主帅的位置上坐下来,其余人分列在两侧坐下 胡楚元的内心也特别的激亢,对于这支水师,他不仅出钱,也出了很多的力,费尽了心思 环顾大衙内的这些人,叶祖珪、叶富、吕瀚、邓世昌、林永升、萨镇冰、柴卓群、叶琛、蒋英、郑溥泉、叶伯鋆、黄建勋……人才济济啊 看着大家,胡楚元心中忽然想,为什么不能赢? 福建水师有着这么多的英勇良将,只要策略得当,完全可以打赢这场海战 他从吕瀚手中接过茶盏,尽力让自己稳如泰山的喝着茶,过了片刻才笑道:“还是水师衙门的佛手香够香浓啊,好茶,好汤色呢……诸位,也喝啊” “唉……”叶富不由得感叹一声,道:“大人,您是心里稳着呢,可咱们坐不住啊,法国人的舰队都是大舰,咱们最大吨位的铁甲舰就是卫康号和镇康号,那也不过是4785吨位,还只有两艘” 叶祖珪也叹道:“法国人这一次真是兴师动众啊,比咱们事先预计的要厉害很多呢咱们确实也有不少舰船,总吨位一加却比别人少了一半别人还都是大舰,别的不说,光是圣纳泽尔级的三艘铁甲舰就够咱们受的眼下啊,咱们就只能指望炮台和数量众多的鱼雷艇了” 胡楚元将茶盏放下,正色的答道:“你们不用担心,我这一次来就是给你们鼓气的前面的大半年时间,我一直在越南暗中刺探敌人的军情,查看咱们在越南西线和东线的部署,我可以很明确的说,6军大胜就在明年” 大家一听这话都是格外开心,心情放松许多,叶富笑道:“我看啊,湘淮各军若能有一场大胜,十之**还是靠大人的调度和补给啊” 他这么一说,大家也笑出声来 胡楚元则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不过,我可以在这里说个明白事,此次,我准备向朝廷捐银一千万两用于军饷开支,另外再单独给福建水师准备三百万两银子你们回去就可以告诉各营各舰的将士,但凡牺牲者,我一律额外增捐抚恤金一千两银子,保他一家老少衣食无忧,若是父母无人送终的,我替他送终养老特别是那些鱼雷艇的冒死之士,以身殉国者,一律增捐抚恤金二千两银子若能击沉一艘大舰,我捐赏银十万两,三艘一等铁甲舰各赏银三十万两,哪艘鱼雷艇击沉的,哪艘炮艇击沉的,哪一炮击沉的,赏银就由将士们均分大战获胜,我再捐一百万两银子,人人均分我胡楚元绝不食言四百万两白花花的银子,明天就送到校场” 他这番话说的气魄极大,也极其的震慑人心 大家一听,心里陡然就有了特别大的信心,只要有这番话在,哪个将士不誓死杀敌? 就凭他们手中三十多艘的鱼雷艇,只要所有人都不怕死,一口气冲进去也够法国人受的 叶富陡然站起身,抱拳道:“大人,下官愿意担任鱼雷艇指挥使,亲自冲锋在前,若是不能击沉一艘铁甲舰,下官拿自己的人头来见您” 邓世昌、林永升、蒋英等人纷纷站起来,也都义无反顾的抱拳道:“大人,我等愿任指挥使,誓死杀敌” “好” 胡楚元大喝一声,心里是特别的痛快 他道:“朝廷畏畏脚,不敢主动宣战,咱们呢……咱们守的是闽江,守的是福建,守的是中国的门户,咱们守的是福建水师的气节和名声,咱们丢不起这个人,咱们就是死也要死在闽江口,也要死出个气节来” 邓世昌随即走到大衙中央,向胡楚元和叶祖珪半跪请命,道:“胡大人,福建水师是您一手搭建,没有您,哪里来的福建水师,没有您的赏识,这里也没有我的位置胡大人,提督大人,叶富叶总兵乃是指挥全局之副将,岂能冲锋陷阵,其余诸将各有自己的战舰要都统,我乃操练鱼雷之人,鱼雷艇指挥使之职自当由下官来一力承担” 蒋英也走上前,道:“提督大人,胡大人,下官乃是闽江闵侯县人,岂能不顾乡亲之安危,福州之安危,下官愿任指挥副使,誓死冲在前线,若无战功,必当自溺江中,绝不敢苟活于世” “好” 胡楚元再次大喝一声,却和福建水师署理提督叶祖珪问道:“叶提督,您意下如何?” 叶祖珪谨慎的上前扶起两位将领和胡楚元道:“大人,有您在这里,我叶祖珪永远是您的左右副职,还请大人裁断” 叶富当即领着其他将领道:“还请大人裁断” “好” 胡楚元沉喝一声,道:“邓管带,蒋管带,就请你们出任鱼雷艇的正副指挥使,等到法国人进入罗星塔口岸,你们就一左一右的夹击他们,其阵,伺机铲除三艘一等铁甲舰” 邓世昌和蒋英当即答道:“多谢大人成全” 胡楚元是个很会拿捏分寸的人,海军的事,他并不是很精通的,真正的大事都要靠叶富和叶祖珪来决定,他不宜越俎代庖 所以,他并没有继续商谈其他的事,而是和大家谈着越南方面的事情,进一步的稳定军心,让福建水师的这些将领都要相信一点----那就是中法战争是肯定能赢的 法国人要想扩大战果,逼迫清朝廷作出大的让步,他们就必然要继续北上,那么,马尾海战就势在必,他们必须进攻驻扎在马尾港的福建水师 如果福建水师能在马尾海战中获胜,整个中法战争的局势就先会在福建改写,而不是等到湘淮各军在越南战场扭转乾坤 这是一个改变历史的机会,这是一个改变中国的机会……胡楚元殷切的希望福建水师和这些海军将领们能够把握住机会,改变中国,改变历史 第一百五十九章 江南船政事务全权督办大臣 第一百五十九章江南船政事务全权督办大臣 胡楚元自己都没有想到,他的复出对于中国和世界会产生多么巨大的影响 1884年8月8日,《申报》、《卫报》、《纽约时报》、《美国闻》、《华盛顿邮报》……都在第一时间报道了这一闻,并将闻做为头版头条来报道 伴随着胡楚元的复出,还有四个闻同步报道出来:一、腾冲号爆炸案的主谋是日本政客井上馨,背后的支持者是日本三井财团,策划者是原上海东丽洋行总经理涩泽平东,执行人是十四岁的日本少女惠田秀子,和浙江籍护卫杨某,证据确凿 二、胡楚元个人向清政fu捐资一千万两白银用于军费开支,他同时号召其他富绅踊跃捐款; 三、中信银行本身的储备金比率高达32%,远高于国际水准,美洲银行和北美富国投资银行还将额外提供27亿美金用于中信银行的兑现担保 四、美资背景的上海富国投资银行正式出资745万清圆收购怡和洋行第一大股东,出资138o万清圆,对太古、万宝、禅臣三家洋行追加投资,出资344万清圆收购泰和、仁记、义记三家洋行,资产整合到怡和洋行中,进一步加大对上海的投资 大家其实都知道,富国系的上海富国、北美富国、香港富国都是胡楚元的产业,换句话说,他确信上海经济仍然有巨大的潜力和投资价值 这一系列的举措产生了惊人的连锁反应 先,胡楚元个人的复出意味着两件事:一、中法战争期间,清政fu完全不用担心军饷的来源,胡楚元的财力就是最大的担保;二、清政fu召唤江南通商大臣成功,终于有了强有力的外交官可以在国际上周旋,和法国人谈判 第一件事是明摆着的,胡楚元一复出就捐银一千万两 第二件事就明显了,利用自己在英国和美国上层社会的特殊影响力,胡楚元完全可以转变英美两国对中法战争的态度,让他们给予多的帮助,对法国进行压迫,逼迫法国人和谈 胡楚元的生还让法国人很惊讶,整个法国都颤了一下,吃惊的却是日本人 《美国闻》用了整整两页版面来报道腾冲号爆炸案的整个过程,《纽约时报将日本人形容为魔鬼的代言词,卑鄙、丑陋和邪恶,井上馨的名字在一夜之间变得非常出名,整个世界都知道他是谁了 情势变得非常复杂,中国是举国痛骂日本人,又在积极的响应胡楚元的号召,捐款抗法,上海经济也迅的走过了鬼门关 8月13日,中信银行的挤兑风波嘎然而止,香港股市回温,各大洋行的股价不再继续暴跌,而上海地产业也获得了一个短暂的停顿期,没有继续下滑 在老百姓的心中,尤其是江南五省、上海,胡楚元就像是神一般的存在,只要他还活着,他印的钱就不担心贬值,不担心成为废纸,胡楚元的家业就是最好的保证 胡楚元说上海经济没有问题,眼下的困难是暂时的……江南的富绅、商人和百姓就可以确之无误的相信上海经济肯定没有问题 在清政fu内部,过去的总总不快迅化为乌有,上下都在要求胡楚元走到最前线,重出任福州船政大臣 胡楚元在这个时候捐银一千万两,对整个清政fu和清军的气势提升作用是非常巨大的,在越南前线的湘军、赣军都是为之一震,因为他们知道啊,他们背后的金主就是胡楚元 只要胡楚元没有死,湘军和赣军的军费军饷就等于是无穷无尽的 反应是非常明显的,刘坤一的湘军、刘锦堂的湘军都要求南下,大家积极求战为什么?道理很简单,这就是抢军功、换装备、争军饷的好时候 清政fu没有多少钱,可胡楚元有钱啊,和他借不就行了 只要左宗棠还在,湘军和胡楚元借钱都不用打白条的,今天一开口,明天就到账,一月要什么军火,二月就能给你买过来,三月就能送到你手里 肃亲王隆勤和李鸿藻、翁同龢这些人就像是打了兴奋剂,全面要求开战,江南通商大臣总算是召唤出来了,还怕什么啊? 果不其然,清政fu迫不及待的一纸电令抵达福州,让胡楚元出任的“江南船政事务全权督办大臣”,正二品衔,直管福建水师、长江水师和江南沿海各地船政事务,继续兼任江南通商大臣,负责和法国人谈判 另一边呢,法国人也知道和曾国荃是谈不出什么名堂了,他们随即就派特使到福州,准备和胡楚元重谈判 就在这段时间,英国公使巴夏礼、美国公使杨约翰都到了福州,中国的外交中心仿佛是在一夜之间就转到了福州,其实就是跟着胡楚元跑 可是,他们都白来了一场 胡楚元根本不打算谈,他不懂军事,不懂海军,可他知道什么叫“狭路相逢勇者胜”,他知道什么叫“一鼓作气”,知道什么叫“民心可用” 眼下这个时候,福建水师的士气是非常高涨,人人不畏死,人人要杀敌,这个时候不打,拖到九月,十月,那还真就不好说了 所以,他故意挑衅法军,将江面的水雷都收掉了,通知法军必须在十天之内退离闽江,不退出就不谈判,不退出就开炮 他这么一挑衅,法国人受不了,他们确实忌惮胡楚元在国际上的影响力,却一点不将福建水师放在眼中 1884年9月6日,法国海军部长下令攻击福建水师,试图打消大清帝国因为胡楚元的复出而产生的嚣张气焰 1884年9月7日,光绪十年七月十八日,白露,甲子纳音,忌出行,宜动土 胡楚元重成为福州船政大臣升级版本的江南船政大臣后,他就一直在福建水师大衙内办公,福建水师的气势陡然暴涨,将士激昂 他就是福建水师最可靠的顶梁柱,只要有他在,别说福建水师不会垮,就算被法国人击溃了,还可以重再建一支强的福建水师 将士们也像是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以前不同,此时的胡楚元就是顶头上司,他不可能不管福建水师,要多少钱,他都会想办法,也肯定能想到办法 再说了,那四百万两雪花花的银子就停在衙门大院前的校场上,随时都会出去 昨天傍晚时分,胡楚元就已经收到了密报,法国远东舰队开始调整备战,他随即通知水师将领们让大家做好准备 他并不是一个懂海军的人,就将萨镇冰、卢鸿杰、蓝建枢三人留在身边担任临时的参将副官,做为他的参谋军官 真正负责指挥全军的人还是叶祖珪,叶富、吕瀚、林永升、邓世昌、蒋英、柴卓群、叶伯鋆、黄建勋八人各司其职 昨天一夜,胡楚元都没有入睡,一直不断派人监视着法军的动静,并通过一条电话线不断汇报 清晨时分,天蒙蒙亮,胡楚元洗漱一番,让卢鸿杰继续情报,萨镇冰和蓝建枢陪在自己身边用餐 喝着碗里的豆浆,胡楚元食而无味,一直在盘算着整个情况 想了一会儿,他索性将碗放下来,和蓝建枢问道:“以你来看,咱们有几成的把握?” 蓝建枢当即答道:“大人,若是在海上一决雌雄,咱们连半厘的胜算都没有,可在闽江口,那其实是五五开大人,您这些年秘密筹建的炮台可猛着呢,咱们操练了很多次,只等他们进入罗星塔区域,重炮齐射,保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胡楚元默默点头,正要在问萨镇冰,卢鸿杰神色紧张的匆匆跑进来,拿着一封法文信函交给胡楚元,道:“大人,法国人宣战了,要求在四个时后决一死战” 啪 胡楚元当即一拍桌,喝道:“好,等得就是他们” 虽然他心里也没有底,可在此时此刻,他只能这么说,这么想,他索性咬牙狠下一条心和福建水师共存亡 大不了一抹脖子,总比死在日本人的暗杀中荣耀一万倍 说完这话,他就和蓝建枢吩咐道:“通知提督叶大人,让他下令迎战” “是” 蓝建枢低沉的应了一声,立刻起身前往临近提督大衙向叶祖珪通报 从凌晨开始,福建水师也在秘密的准备着,只等胡楚元下令迎战,所有舰船都迅在马尾口摆开阵势 闽江口的江面虽然宽阔,却远不能和海洋相比,在这里打海战,各艘舰船的活动空间都不大,何况福建水师的巡洋舰数量较多,其实是经不起打的,两艘卫康舰和大量的巡洋舰转移到南侧,六艘防卫舰承担主要的火力吸引点,集中在港口和罗星塔下布妨,炮艇同样位于港口内侧,挥火力凶猛的优点 如此一来,福建水师就给卫康舰和巡洋舰让出来一个稍微大一点的活动空间,尽量避免和法国远征舰队的大量铁甲舰近距离对轰火炮 为了方便指挥,北线由林永升、郑傅泉负责,南线由叶富、柴卓群负责,叶祖珪坐镇马尾炮台,负责指挥全局 胡楚元将消息转达给坐镇在福州的左宗棠和何璟,告诉他们,大战在即,生死胜负就将在四个时后决出 左宗棠急电回批,让胡楚元誓死一战,绝可轻言后退,同时让湘军两个营压制闽江口的南北两岸 此后的时间变得特别快,一分分的迅滑过,大战的气氛愈凝重阴森,死神也张开了獠牙 战争就将到来了 就在眼前的这一刻 第一百六十章 马尾海战(一) 第一百六十章马尾海战一 法国人大意了 他们对福建水师的了解主要取决于福州船政的法国技术顾问团队,而以白劳易为的这个技术团队在两件事情上是缺乏了解的,一是6基炮台的数量和标准,二是罗源湾造船厂的制造水平 为了起到保密作用,胡楚元在采购6基炮台火炮的时候,将军购合同分散在多家火炮制造商,不仅选择了阿姆斯特朗火炮和克虏伯火炮,也从美国订购了大量的阿姆斯特朗仿制火炮 法国人能够看到的炮台是六座,也就是闽江口的老六台,他们只知道福州船政衙门花费了大笔的资金对老六台进行加固和,却不知道在闽江口福山岭还掩藏着另外十六座炮台 围绕着罗星塔马尾口,福州船政6续在恩顶山、烟台山、马限山、天马山、君山、牛湾山、炎山、尖峰山修筑了十六座炮台 为了便于遮掩,这十六座炮台的规模都不大,各装备四到五门11英寸口径的式6炮,炮台外层用绿幕遮掩,周边违背常理的移植巨树,甚至用水泥仿造假山 所有的炮台全部用电话网链接起来,根据马尾炮台下达的命令调整火力,按照最初的设计,只要法舰能够集中到马尾口,十六炮台都能挥火力,老六台中的马尾炮台、清凉山炮台也可以挥火力 如果法舰想要撤离,布置在洋屿湾和田螺湾之间的老六台中的铁山炮台、高隆山炮台、麻竹坑炮台、田螺湾炮台都将起到阻击作用 老六台的规模非常大,各有八门12英寸口径和四门13英寸口径的重炮,本身布防的很严密,易守难攻 为了避开老六台的火力,法国人必然会深cha进马尾口,十六炮台就是为此而设计的 至于罗源湾造船厂的存在和规模,一直都是福州船政最大的机密 罗源湾本身就是世界级的天然良港,只有一个出口,在群山环绕中拥有一个巨大内海湾,就在这样的地势中,胡楚元又选择了一个被当地人称作“澳里”的地方建设了一个的船港基地 “澳里”位于罗源湾南端的湾内湾,俗称澳,澳湾口有十几个岛屿,“澳里”湾本身又是澳的湾内湾,“澳里”周边还环绕着虎头山、洋尾山、溪尾山、白鹤岭……等十多座山丘,是一个半月形的谷地,地形十分隐蔽,易守难攻 胡楚元是一眼看中了这个地方,在188o年初就花费重金从德国和美国引入船坞设备,拥有一个三千吨级和两个千吨级的船坞,以及配套的钢铁厂、木材厂,专门用于建造炮艇、防卫舰,为了避开法国人的耳目,这部分舰船的蒸汽机、锅炉、火炮都直接从美国、德国购买,而不是让法国人监造 胡楚元敢主动挑衅法国人,引诱法国人攻入马尾港口,其实就是靠了这两点 大战在即,天也阴沉沉的,秋风横扫过港口,吹卷着江面的浪涛 胡楚元从衙门里走出来,到了大校场上,数百坛福州老米烧陈酿白酒被将士们打开,一碗碗的倒满,数千名水师官兵们列阵在前,各自端起酒 远处港口上的那些舰船上,将士们也端起了酒,遥望着校场 水师提督叶祖珪亲自捧着酒盘,盛着三碗老米烧,一步步的走到胡楚元面前,声音沉重的说了声“大人” 两个字里藏着的是那誓死如归的气势,是那即将开战的号角声 胡楚元神色凝重,接过其中一碗,双手端起,默默的走上点将台,远远看向前方数十艘战舰 他的心,在这一刻仿佛是凝结了成血块,几乎停止了跳动 时间也仿佛静止了 只有那肃杀的秋风在冷冷的吹,校场上的千旗招展 这是中国人的仪式 他默默的将酒举起,仰望苍天,陡然间,他就像是能和苍天沟通,听到了天的呼唤,听到了大地的呐喊在这一刻里,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碗中的白酒洒向天空,随风飘落大地 “祭天地” “吼” 校场里传来一阵轰鸣的巨响,礼炮轰轰的连续炸响,数千名将士迎声大吼 叶祖珪将第二碗酒端上,胡楚元继续接过来,俯视大地,聆听着多的声音,感受着这个世界,最终,他再一次用力的将酒洒向校场 “祀祖先” 礼炮再次轰响,将士们也随之再吼 最后一碗酒,胡楚元双手捧住,俯视着校场上的所有将士,过了良久,他才重举起…… “拜将士” 一声激昂的呐喊声中,胡楚元端起酒,蓦然的一饮而尽,无数将士们也和他一起将各自的烧酒痛饮入腹 辛辣的烧酒呛着胡楚元的喉咙,刺激着他的胸腹,像是在他的身体里点燃了一团火,他的眼睛里也翻滚着火辣辣的泪水,他不知道是这酒太辣,还是心中的思绪太过伤感和沉重 叶祖珪陡然将手中的酒碗一摔,砸个粉碎,厉吼道:“诸将士们,随我等报效朝廷,砥卫乡土” “报效朝廷,砥卫乡土” 校场上随之传来一阵声震云霄的呐喊,众将士们也一起将酒碗摔碎,啪啪作响,仿佛摔碎的还有法国人的舰船,将士们心中的牵挂,从此斩断一切,浴血杀敌,只为了求得一胜 热血在胡楚元心中翻滚着,这一路走来,他所经历的那些事,眼前这些誓死如归的将士们,都让他明白了一个特殊的道理 他忽然抢过身边亲卫的步枪,高举起来,大喝道:“将士们,我当与你们共存亡,一起砥卫乡土啊……” “大人啊……” 满场响起一阵激亢的声响,人人激动,按耐不住内心的杀气和激昂,所有人都涨红了双眼,大喝起来 蒋英在校场中陡然喊了一声“将士们,跟我杀敌去” 就在他这一声呐喊声中,数百名鱼雷艇的死士一涌而出,冲上停在港口的那十几艘鱼雷艇,蒋英就像是三国时代的一位吴军名将,手持钢刀,站在船头,用尽全力一挥,鱼雷艇的柴油机就纷纷动起来,在四周铺散出滚滚的黑烟 远处,法国人的舰队已经列阵在前,堵在马尾口,排成斜式纵列,三艘圣泽纳尔级一等中央铁甲堡式铁甲舰排在最前方,开始向着港口处冲来 时间最终的宣战时间还有半个时,法国人却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主动冲了进来,想要抢占上风优势,从港口西南向外攻击,这有利于火炮烟雾的扩散 在卫康舰的率领下,多艘巡洋舰也快启动,向着西南线冲去 闽江口不如海面宽阔,但也有两公里长宽的水域,足够各舰机动盘转,现在又是涨潮期,即便是法国人的圣泽纳尔级战舰也可以自由穿梭 如果拖延到下午一点左右,圣泽纳尔级战舰一不心就能搁浅 这意味着法国人不能拖延到下午 胡楚元冒险而上,和叶祖珪一起登上马尾炮台,在这里观看着整个局势,数百名的亲卫也随之冲过来,充当苦力搬运火炮 法国人虽然在抢有利地形,却没有开炮 马尾炮台早已准备就绪,叶祖珪亲自负责瞄准,想要开炮,却不由得看了胡楚元一眼 胡楚元知道他在想什么 朝廷说了,“衅不得由我先启,若不尊旨,胜亦当败” 启他妈,这都要宣战了 胡楚元当机立断,和叶祖珪道:“命令各军开炮,一切责任都由我来承担” “大人……” 叶祖珪还想感叹两句 胡楚元却喝道:“开炮啊” “好” 叶祖珪是真的大喜过望,当即接通各部电话,命令各部炮台对横七纵十二的区域进行炮击 因为各炮台都布置在较为隐蔽的地段,确实是让法国人看不到,但炮台本身也缺乏良好的观察视野为此,叶祖珪就想到了一种类似于象棋的规则,将闽江口防区按象棋盘的横纵线划分,各炮台经过自行的操练后,可以根据马尾炮台的命令,自行调整火炮的轨高和方向 马尾炮台先对准法舰较为密集的区域开出第一炮,只这一声轰隆炮响后,掩藏在闽江口周边各山岭间的炮台纷纷开炮,北线的炮艇、防卫舰也随之开炮 百余声火炮响集中在短短的十几秒间爆,炸的天地为之色变,江面上,无数水浪轰然炸出,轰轰轰 叶祖珪是算好的,因为各炮台都已经装备好第一轮炮弹,从开始准备到射,大约需要三分钟左右的时间,届时,横七纵十二的区域就是法军舰队最密集的地方 第一轮炮声中,法军的特鲁安号二等铁甲舰就同时中了三枚开花弹,一艘佩鲁兹级巡洋舰大约是中了一枚13英寸的开花弹,船腰当场炸开一个巨大的洞口,大概是锅炉被炸裂了,烧出了滚滚的惊天浓烟,航也骤降到几乎停止的地步 航一降,那就等死了 胡楚元大喜过望,第一轮炮就能打掉一艘,这运气实在是很不错 别看一轮火炮中有百余枚炮弹,可这种大型火炮对轰的命中率是很低的,能有5%的命中率都算是很不错了 命中率高的是炮,可炮的破坏力也低 法国远征舰队似乎也被福建水师突然爆的火炮力量给炸懵了,这才开始重调整,将鱼雷艇释放出来,冲向北线的港口 这个决定有点无奈,因为福建水师的南线分舰队活动空间大,舰艇分散,对鱼雷艇有很好的攻击距离,而北线的舰船比较密集 问题也就在这里,北线布置着六艘防卫舰,装备了大量的哈门乞斯转轮机关炮,对这些鱼雷艇有着很好的拦截作用 这一点,法国人应该清楚,因为这些防卫舰就是脱胎于法国拉罗什级近海铁甲舰 密集的机关炮火力扫射中,法国人很快损失了两艘鱼雷艇,其余鱼雷艇不得不退回,为了充分挥两岸炮台的攻击力,福建水师的南线和北线两个分舰队都没有过分逼近法舰,伴随着这种情况,舰的口径火炮的火力就无法挥出来 双方进入一种较为僵持的状态,法国远征舰队的火力特别凶猛,击沉了多艘炮艇和扬武级的两艘木壳巡洋舰,但在炮台的攻击下,以及福建水师的火力攻击下,自身也损失了多艘巡洋舰和炮艇 在连续损失了三艘佩鲁兹级巡洋舰后,法国舰队开始调整战术,分成两个纵列,决定顶着炮火对南线舰队夹击,摆脱面前两面受敌的状况 他们向前冲,南线舰队则退往乌龙江口,北线舰队向前冲,继续钳制法国舰队 退进乌龙江后,圣泽纳尔级铁甲舰就得搁浅了,法国人无法继续进攻,但他们很快现,在乌龙江口,他们面临的炮台攻击数量明显减少 此时,老六台中的马尾炮台、清凉山炮台还在继续力,十六炮台中有六座出了射程,南线舰队的活动空间大为压缩,只剩下乌龙江口,而北线空间则大增 问题在于,南线舰队的铁甲防御很弱,北线舰队的度又都偏慢,等同龟 法国人的损失并不大,尤其是主力的铁甲舰都还保存的很好,只有特鲁安号二等铁甲舰被击中多次,船舱起火,暂时失去了攻击能力 法国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用炮艇配合所有鱼雷艇向乌龙江口冲击,对卫康号、光武号、扬武号等舰起鱼雷攻击 很快,度较慢,火力较弱的扬武号被一枚鱼雷击中,勉强开到乌龙江口的湾头,充当炮台使用,南线舰队已经只剩下不足七艘战舰 这时候,叶祖珪终于也忍不住了,上前和胡楚元问道:“大人,拼,再不拼,咱们就没有机会,眼下他们自己钻进了乌龙江口,错过这个好时机,等吕瀚等人率领罗源湾炮艇舰队抵达时,他们就肯定要退了” 胡楚元不免有些犹豫,他本身批准的战术是等罗源湾舰队抵达时,联合北线舰队冲击法国人的阵型,打对方的阵脚,再用邓世昌和蒋英率领三十多艘鱼雷艇南北夹击 第一百六十一章 马尾海战(二) 第一百六十一章马尾海战二 胡楚元知道自己并不是海战的专家,只能算是粗懂了一点皮毛 所以,他决定相信叶祖珪,当即和叶祖珪道:“行,冲” 叶祖珪立刻从马尾炮台上射信号炮,起了总攻,这个变化让福建水师也都为之一惊,可他们并没有犹豫,南线北线的舰队同时转变阵型,向着乌龙江口冲过去,夹击法国舰队 隐藏在乌龙江内的邓世昌也挥师而上,率领二十余艘鱼雷艇从敦湾里冲出来,起初是跟在卫康舰、镇康舰的后面,待双方距离不过七八百米时,忽然加,用十六节的度集体向着三艘圣纳泽尔级为的法军铁甲舰群冲去 在后面,北线舰队遮掩着十二艘鱼雷艇,混合着六艘巡逻艇,以冒死之势狂冲进去 这几乎是等同送死,巡逻艇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只是充分挥迅优势,替鱼雷艇分担火力可在这一刻,谁也管不了那么多,福建水师终究不能和法国远征舰队相比,唯一的优势就只有大量的鱼雷艇 福建水师一共有42艘鱼雷艇,排水吨位较大的不过百吨,的则不过三十吨,全部采用柴油机动力,在短时间的度极快,以弥补鱼雷射程短和射慢的缺点 排水吨位达到三百吨的巡逻艇混编进去后,法国人的机关炮火力不免有些分散,再加上大量炮艇冲出来,进行火力上掩护,很快就有十多艘鱼雷艇冲进法国舰队射出多枚鱼雷 福建水师的鱼雷艇训练一直是英国海军准将约翰-菲舍尔亲自督练,作战效能保持的非常好,还有多种临场的战术变化,三四艘艇左右对冲以提高命中率 事实上,这一场马尾海战也是鱼雷战术的第一次大规模出现 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法国的三艘铁甲舰中雷,包括一艘圣纳泽尔级,福建水师的鱼雷艇也损伤惨重 在进行了一次冲锋后,邓世昌和蒋英转换船头,继续包抄两翼,乘着这个机会,炮台继续根据叶祖珪的命令,出一轮火炮,掩护鱼雷艇的战术转换 此时,双方的战场都变得极为狭,这是法国人自己的选择,也是一柄双刃剑,他们可以仗着铁甲舰的优势挤压巡洋舰的灵活优势,靠着坚硬的铁甲硬撑,但也给鱼雷艇很大的挥余地 双方在密集空间中的火力都很猛,每一轮骑射都有百余枚炮弹,福建水师缺乏大舰,所剩下的炮艇还有十七艘之多,加上6基炮台,火力仍然不输给法国舰队 问题是福建水师的舰船不耐打,法国舰队则要耐打很多,圣纳泽尔级的三艘铁甲舰中弹数量加起来约有百余枚,却只有一艘是被鱼雷击至搁浅 在这样的密集对轰中,福建水师连续丧失了两艘巡洋舰和一艘炮艇,而法国人则只损失了旗舰伏耳达号圣纳泽尔号的舰长是法国海军准将,随即接过了指挥权,命令全舰后撤,退出这片狭的决战区 幸运女神,或者说是观音老母忽然关照了福建水师 巴雅号一等铁甲舰居然搁浅在洲口,那里是乌龙江的冲积口,可能有一个河沙碓 这个忽然出现的变化让法军暂时停顿了一下,进退两难,就在这时候,福建水师的鱼雷艇完成了两翼的包抄,集中对圣纳泽尔级的余下两艘起进攻 刹那间的变化而已,仿佛只是弹指一挥间 电驰雷鸣一般 轰然一声巨响,的旗舰圣纳泽尔号连续中了两枚鱼雷,左舷出现两个大洞,船身也开始倾斜,几乎是在同时,蒋英的鱼雷艇被一艘拉加利桑尼亚级二等铁甲舰击沉,另外两艘鱼雷艇却抓到空隙,击中这艘铁甲舰 法军已经无法顺利撤离,福建水师的鱼雷艇也只剩下了十六艘,在蒋英的鱼雷艇炸沉后,所有鱼雷艇归入邓世昌麾下指挥 双方的损失都很惨重,这在福建水师的预料中,却不在法国人的预料中 福建水师的南线舰队基本损失殆尽,只剩下卫康号、镇康号,光武、扬武、武等巡洋舰都被击沉,北线舰队依靠一定的铁甲优势,虽然6续搁浅了四艘防卫舰,却还能挥定点的炮台作用,炮艇沉没的比较多 法军的情况好不到哪里去,三艘圣泽纳尔级铁甲舰沉没一艘,搁浅一艘,两艘巴雅级一等铁甲舰被重创一艘,两艘拉加利桑尼亚级二等铁甲舰沉没一艘,特鲁安级二等铁甲舰重创艘佩鲁兹级巡洋舰沉没一艘,重创两艘,余下一艘也丧失了度优势,利梅尔级巡洋舰伏耳达号重创,鱼雷艇和炮艇损失殆尽 法军派遣了两艘运兵船,在两艘炮艇的掩护下登6马尾港口,约有两千余人的法军被阻截,被叶伯鋆的水师6营重创 法军已经明显想要撤退了,可在这个时候,吕瀚的罗源湾分舰队已经抵达闽江口,三艘卫江级防卫舰和八艘排水量为425吨的型炮艇采用纵式列队,后面跟着十一艘鱼雷艇、六艘巡逻艇 这些舰船确实是不能和法国人的巨舰相提并论,可在威慑力上,并不比法国人差多少 关键是法国人自己太猖獗,法国海军部长太低估福建水师的战斗意志,以为福建水师和淮军一样,空有装备,没有战力,居然命令法国远征舰队进入闽江口攻击,试图占领福州,摧毁福州造船厂,并将福州做为一个稳定港口和补给站,利于舰队北上攻击上海和天津 他还以为这是186o年的中国 事实和他想的截然不同,在这种狭区域作战,福建水师的鱼雷艇部队的威力就能释放到极致,而福建水师最为精锐的力量恰恰就是约翰-菲舍尔训练的鱼雷艇部队 福建水师和淮军不同,人家是要死保乡土,再加上胡楚元那四百万两银子的奖励和保证,人人誓死杀敌,和后来的北洋水师鱼雷艇部队截然不同 当福建水师隐藏在罗源湾的舰队出现时,法军的战斗意志瞬间就完全崩溃了 在洋屿湾停靠着一些英国、美国、意大利的战舰,他们都在观察这场海战,当他们看到罗源湾分舰队抵达时,他们也都明白法军败了 如果说目前的双方还有最后一搏的余力,那当的二十多艘舰船杀入战场,法军就没有任何的退路了,整个闽江口都完全被封锁 胡楚元并没有就此罢休,水师6营的火炮营已经从牛湾山营塔山码头,就在离法军不过一公里的地方射击 数量不多,六十多门克虏伯12o毫米口径的火炮,勉强能够攻击到法军,但也足够让法军彻底崩溃 187o年8月,法国人曾宣称他们的式步枪将会决定整个普法战争的进程,将会彻底瓦解普鲁士,结果却迎来了他们自己的崩溃 拿破仑之后,法国人曾不止一次的上演这种喜剧中的悲剧 整场海战进行了一个时零七分钟,第一炮,到11点41分,圣纳泽尔级的最后一艘埃尔波忒号挂起投降的白旗,海战正式停止 福建水师损失大战舰战艇27艘,搁浅或重伤11艘,击沉法军主力战舰3艘,重创7艘,击沉法军炮艇、鱼雷艇14艘,其余法军舰船一律被俘虏 考虑到福建水师还残留着一半的战斗力,而法军全体遭到俘虏,或被击沉,福建水师所取得的胜利仍然是是非常辉煌的 胜利意味着喜悦,喜悦之中也夹杂着血泪 福建水师的将士们已经开始打捞各艘船和战死的尸体,搭救落水的将士,吕瀚的罗源湾舰队还保存的很完整,负责接收法军战舰和押运法军俘虏 胡楚元站在马尾炮台,手里拿着一柄或许没什么意义的钢刀,冷冷的注视着这一切,心里既是激动,又是痛苦 战争带给人类究竟有些什么,只有经历过战争的人能够明白 一个时前还在他面前宣誓的蒋英,还有数百水军将士、鱼雷艇的死士就这么烟消云散的离去了,只留下漂浮在江面上的尸体 胡楚元仰头看着天空,看着那些滚滚的黑烟在上空弥散,他想,或许,无数的英灵就在天空大笑着,哀嚎着,回荡着 马尾海战结束了,中法战争的转折也终于到来了 他想,历经五年的筹备,他总算收获了一个值得永久纪念的改变 由于这一阶段的复杂的中日关系,日本方面未敢派出舰船观战,可是,消息终究会传到东京,他们会明白这场战争意味着什么 或许,有人会说福建水师胜之不武,就是靠那些死板板的炮台和一群不畏死的鱼雷艇死士们,舰队本身的水平还是世界三流 可是,没有关系 只要赢了就好 中国海军史上至少有一场战争是可以拿得出手了 花费近二千万两银子打赢的这场马尾海战……终究是有意义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全面的胜利 第一百六十二章全面的胜利 胡楚元不是一个会食言的人,当天晚上,一直压存在校场的四百万两白银了下去,人人都有,蒋英虽然不在了,可他还是拿到十万两银子的重奖,奖给他的父母和妻子 其余人等,各个都有奖,有些水兵一口气就拿了上千两的银子,阵亡的一律都有一千两到二千两银子的抚恤金,朝廷的抚恤金不过数十两银子,大家早就不在乎了 某种意义上,从今以后,除了胡楚元就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调动这支舰队 马尾海战获胜的消息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到了京师和全国,也传到了全世界,整个清政fu、中国和世界都为之一震,而在法国,这种震动显得尤为明显,狂妄的费茹里内阁被迫下台 清朝廷相信这是一个极佳的机会,要求胡楚元尽力和法国人和谈,结束战争,胡楚元则通过肃亲王说服清朝廷继续拖延下去,因为法国人是拖不起的,拖的越久,谈判对中国就越有利 国内的气势已经非常热涨,清朝廷观风而动,也决定让胡楚元继续拖一拖,同时对福建水师给予重奖,也封胡楚元三等男,赏黄马褂和一眼花翎,加资政大夫衔,律外加恩,准带一品红宝石顶戴 清政fu何尝不知道胡楚元就像是鸦片,明知道有害,可抽起来终究是很爽的,还不好戒掉,慈禧只能是尽量嘉奖,希望能把危害压一压,或许可以唤醒胡楚元的忠臣之心,别再继续做一个二臣 不管怎么说,眼下只能是重用 李鸿章的北洋水师花了银子无数,眼下还没有几艘能出去打仗的,倒是胡楚元手中的福建水师实力强悍,连法国人的舰队都能全歼 不仅在海防要倚靠胡楚元,如今清政fu在外交和谈判上,何尝也不得依靠胡楚元个人的影响力 就在马尾海战获胜后不久,胡楚元迎来了双喜临门,妻子伍淑珍安然生娩,给他添了一个宝贝女儿 胡楚元特别想回上海,可他现在也算是领军在外,根本不能擅离职守,和以前那个江南通商大臣的虚职是不一样的 他只能坐在福建水师的大衙里牵挂着,也特别的开心,还请了叶富等人吃了一顿酒席 在闽江口的罗星塔下,他也给蒋英和其他阵亡的将士建了一尊纪念碑,刻上每个人的名字,又单独给蒋英建了祠堂和一尊铜像 马尾海战的获胜对于上海经济的刺激是极大了,人们几乎可以确信……只要福建水师还在,法国人就别想攻入上海,上海地产业迅回温 在金融领域,胡楚元也牵手汇丰、花旗两家银行,对上海经济打开了借贷之门,加大贷款放,恢复上海在江南经济中的龙头作用 …… 时间过的很快,由于胡楚元明显缺乏举行和谈的诚意,法国的鲍里恩内阁决定等到明年,在雨季结束之后,在6军继续对华施压,逼迫胡楚元和谈 同时,法国人将真正的海军主力地中海舰队的大部分抽调到了越南,总排水量高达127万吨,相当于法国海军总实力的14 时间慢慢拖延到1884年的12月中旬,法军迫不及待的分兵两路,总计47万余人,主要针对梅启照督办的东线进行攻击,结果遭到王德榜、杨广锜、冯子材三路军马的伏击,损伤惨重,被迫撤回志灵 法军西线约有14万人,在家喻关遭受重创,刘永福这才率军出击,拿下宣光市和富寿市,截断了法军西线撤退的路线 1885年2月11日,刘永福和岑毓英东西包抄,全歼法军西线残部一万余人,岑毓英将滇军防线推至宣光,并派主力配合刘永福南下,和王德榜的湘军合力拿下北宁,进而和杨广锜的赣军,冯子材的桂系团练三面合围法军在志灵的东线6军 1885年3月14日,王德榜和杨广锜炮击志灵的池内关,冯子材绕道攻入志灵,激战三日后占领志灵,击毙法军7千余人,俘虏法军12万人 1885年4月,刘永福挥师南下,占领河内,一路打到府里,切断了法军退回越南南部的6路 在这一时期,法国政fu的鲍里恩内阁也下台,临时内阁执政,派遣原法国驻华公使诺列担任外交部长,亲自赴福州和胡楚元谈判 谈判的时间非常短,1885年4月27日,双方达成协议 法国政fu的底线是不能赔钱,其他一切都可以谈判,胡楚元同意了这个原则,在此基础上,法国人放弃原有在华特权,重和清政fu签订的《中法贸易互惠条约》,并在条约有效期的十年中,每年提供约合六百万清圆的对华援助经费,用于资助华人在法国留学 法国在华所有租界成为国际租界区,不再由法国人直接管理 这些其实都是事和条款,真正的利害关系是在越南,双方最终的谈判结果几乎都按照胡楚元的设计来办,将越南分割成两个部分,荣市以南地区属于南越,归属越南王朝直辖,也归法国人保护 荣市以北属于北越,越南王朝派遣摄政王管理,归清政fu保护,双方约定,以荣市到顺化的顺荣走廊为缓冲区,双方都不得在这一区域驻兵----当然,这就是胡楚元留的伏笔 此外,越南和中国的国界划分以中方证据为主,包括老街、封土、谅山、下龙湾一带的土地直接归属清政fu,不再是双方争议区域 为此,中方同意将海防做为国际公租界,允许法国和其他外国商人在海防市投资购地 对越南来说,这应该是一个近乎于耻辱的《福州条约》,可对胡楚元来说,这对他的意义是格外重要的 清政fu当然很满意这个条约,一、清政fu保住了颜面,还扩大了疆域,也算是对得住列祖列宗,算得上是真正的光绪中兴;二、清政fu收回了法国在华的特权 除了越南王朝外,中法两国对《福州条约》都是非常庆幸和满意的,甚至连法国人自己都胡楚元是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外交家,他给法国一份很体面的退路,也给清政fu争取到了最大的权益,避免了双方继续交战的所有可能 《福州条约》签订后不久,何璟有功,提至户部汉尚书兼英武殿大学士,梅启照平调回闽浙总督兼福州将军,台湾设省,守卫台湾有功的刘铭传出任第一任台湾巡抚,归闽浙总督辖管 曾国荃调职回京,任礼部尚书,随即兼礼部尚书衔重任山西巡抚 左宗棠回任两江总督,王德榜因功升广西巡抚,杨广锜积功升浙江提督,6开华升福建提督,叶祖珪正式提任福建水师提督,福建水师允许分设罗源湾大营、宁波大营和基隆大营 江苏巡抚谭钟麟调任陕甘宁总督,刘坤一南调,出任两广总督,张之洞出任山东巡抚兼提督,荣禄则沾了肃亲王积极抗法的光,做为嫡系满臣受到了重用,调任湖广,出任湖广总督 胡楚元积功,升一等男兼一云骑尉,正二品世职,继续出任江南船政事务全权督办兼通商大臣,正二品衔,直管江南沿海各地船政事务,兼管沿海道台、福州船政和江南制造总局,协管福建水师 这一次是明升暗降,又将福建水师的军权从胡楚元手中剥离,只保留协管之权 明争暗斗之中,胡楚元则是勉强保住了叶伯鋆的水师6营,继续归他直属管辖,身边也可以安置一个抚标营,三四千人的编制 虽然最终的结果不能让胡楚元感到满意,可他并没有继续挟持满清必须答应他的所有要求,现在还没有到翻脸的时候,他不着急,机会终究多的是 何况,福建水师的军权放在梅启照那里,本身也是满清朝廷最大的妥协了,这和放在他手里其实没有什么区别,因为那里永远都是他的地盘,梅启照根本不会过问和干预,只会纵容他暗中牢牢控制着福建水师 1885年6月,胡楚元上奏,建议朝廷将福建水师改为东海水师,驻地大营改至罗源湾,分设福州、宁波、基隆三处大营,各设一水师总兵辖管 北洋、南洋、东海三大水师为大清海防之重,每年各拨经费三百万清圆,余款不足之处,由闽浙总督、直隶总督、两广总督自行增补募集 1885年7月,清政fu经过三次朝议,最终同意该提奏 自此,除长江水师仍然有义务协防上海外,各省水师不再负责海防事务,也不得以海防名义增调军饷 一时之间,梅启照成了大清王朝中最有实权的总督,不仅掌管着福建、浙江、台湾三个省,旗下有七个营的赣军,还有目前排名亚洲第一的东海水师 当然,清朝廷对梅启照是非常放心的,否则也不会将东海舰队从胡楚元手里剥掉,转交给梅启照 清朝廷也知道梅启照和胡楚元的关系是很不错的,也正因为这种关系的存在,梅启照才有可能拿到东海舰队的控制权,才能借着梅启照削弱胡楚元 就在清朝廷内部不断调整人事安排,平衡国内湘、淮、闵、赣、滇、桂各系的政治和军事力量时,在南洋婆罗洲却生了另外一场战争,一场影响也非常深远的战争 从1884年初开始,这场战争就已经开打,只因为中法战争的规模和影响大,才没有被人们所注意 这就是沙荷战争 第一百六十三章 新事业的根基 第一百六十三章事业的根基 1884年3月,荷兰乘着中法战争的爆,对兰芳公司进行了“最后”的一次威逼,想要完全将婆罗洲的东南部转变为荷兰王国的殖民地 他们以为是最后一次,结果却捅了一个马蜂窝 沙捞越自治邦和兰芳公司结盟,在荷兰出兵攻击兰芳公司不久,沙军也开始出兵,双方在山口洋、坤甸6续爆了大规模的军事冲突,最终是荷兰人被迫退出婆罗洲为结果,使得沙捞越自治邦扩大为英属婆罗洲自治联邦 当然,这件事对于整个世界的影响并不大,毕竟荷兰的衰落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中法战争的大胜,迫使法国取缔完全最惠国特权后,大清帝国的国际声望明显有了大幅的提升 1885年7月底,胡楚元返回上海墉园,和美国公使达成协议,美国主动放弃完全最惠国待遇,双方互惠享有部分最惠国待遇 1885年8月,胡楚元携妻子访问英国,虽然未能说服英国放弃最惠国特权,但就税务自主、中缅边境和中印边境等问题达成初步的协议,并和英美法三国达成协议,将上海、天津、海防租界转变为国际公租界,由中英美法四国各派一名公董委员,并从中外商人和本地代表中抽选三名公董委员,以七人制对国际公租界进行管理 9月,胡楚元抵达莫斯科,就疆伊犁问题举行最后的谈判,最终以象征性的支付六十万清圆为代价,正式收回伊犁 1o月,胡楚元抵达德国柏林,和俾斯麦宰相举行会谈,签订的《中德互惠贸易协定》 随后,胡楚元访问比利时、丹麦、荷兰、西班牙、奥匈帝国,6续签订的贸易协定,允许各国商人在国际公租界贸易,同时,中方商人也有权在各国拥有上岸贸易权,为国内各家商行绕过洋行和各国贸易扫除了最后的障碍 胡楚元于1886年2月返回国内,在他回到上海不久,左宗棠病逝于江宁,胡楚元紧急前往江宁,和左宗棠见了最后一面 其后,曾国荃调任两江总督,鹿传霖补任山西巡抚兼提督,刘锦堂补任浙江巡抚,湘军主力归入曾国荃麾下,福建人叶祖珪平调至南海舰队任提督,广东人叶富升任东海舰队提督 这一阶段,朝廷在人事安排上还是一如既往的采用异地分治,各系平衡的策略,中国在整体的经济和政治上也处于一个较为稳定的阶段 1886年4月,胡楚元对生丝出口价进行微调,上浮7%,算是暂时放过了日本一马,也给自己一段特别宁静的时间 正是在这段时间里,他继续加强了对中国茶业、麻业、瓷器产业的整顿,投资规模逐步达到一亿清圆,先后修建了南昌经景德镇、祁门县、徽州、湖州至杭州、宁波的南宁铁路,以及政和县至福鼎县,德化县经永县、安溪县至泉州,以及沙县至福州的铁路 通过和荣禄的协调商谈,他开始投资武昌至南宁铁路,并由徐润的两广商行投资兴办南宁至广州的铁路 随着铁路网的完善,以及各地港口设施的完善,包括江南商行出资四百余万清圆疏通长江航道和闽江航道,中国茶叶在欧洲的到岸价已经和印度茶叶大致相当 在此基础上,胡楚元开始通过私下贴补的方式,在英国阻击印度茶叶,并大力开拓美国、德国、法国和西班牙、澳大利亚等市场,同时加大对俄国的茶叶海贸规模 另一方面,他也通过资本优势,由太古洋行收购印度茶田和锡兰茶田,组建的大英茶叶公司,控制印度茶叶的本地销售和外销规模,并对其他印度茶叶公司实施挤压战略 第三,他还是通过控股怡和洋行,在英国控股立顿食品店,投资怡和连锁店等方式,完善渠道销售 凭借着这一系列的手段,加上中英贸易条约的改进,1886年,中国茶叶的出口规模比去年同期增长过173%,在国际茶叶出口市场的份额中重恢复到9o%的地位 随着浙江越瓷厂、泉州瓷器厂和江南景德镇瓷器厂的6续开办,中国的瓷器工业也开始出现回暖和复苏,伴随着成本的降低,花样和质量的增加,瓷器在南洋和国内的销售量开始大幅提升,精品外销瓷在美国市场获取了较大的认可和销量 在麻业、竹业等手工制品行业,传统手工艺品的外销总额也在逐步提升,尤其是江西竹席、麻席和夏麻布在国际上缺乏其他竞争者,也填补了欧美各国的市场空白 伴随着这种大的经济环境的改善,中国经济明显开始回暖 1886年初,胡楚元放弃在北方的纸钞独营权,并亲自联系各家,联手山西日升昌票号、万通票号、大德丰票号、山西商行、北洋商行、山东商行合股创办的北洋银行 1886年5月,胡楚元前往武昌会见湖广总督荣禄,说服湖广商行、四川商行和多家票号联股兴办中国通商银行 中信公司在两家银行中持有一定股份,并为他们提供保证金和启动资本,以及所需要的技术 1886年9月,胡楚元说服醇亲王、礼亲王和肃亲王,并和各地封疆大吏协调,创办的大清银局,设立天津、上海、广州、云南、武汉、成都、西安、福州八家分局,归各地总督辖管 自此,中国金融完成了金融体制的第一步改革,完全从银铜混合本位转变为银本位,在上海设立的上海证券交易所和贵金属交易所,在天津、上海、广州、福州设立期货交易所 1886年12月,同样是在胡楚元的劝说下,江南六省江苏、浙江、安徽、江西、福建、台湾先停收各地厘金杂税 1887年4月,两广、山东、湖广6续取消厘金杂税,在胡楚元的暗中操控下,清政fu被迫在全国将行商税和坐商税统不再收取行商税,只在商铺征收商税,并将商税额度提升至十三抽以弥补行商税的减免 1887年,随着各地金融市场的统清朝廷全年征收印钞税达2475万清圆,各商行上缴利税达5192万清圆 不管清朝廷怎么想,胡楚元对中国经济的影响力已经是越来越大,而在他的影响下,中国经济确实开始恢复,有着向康乾盛世展的趋势 同样,随着胡楚元以农为本的务实派的扩展,曾国荃、梅启照、刘坤一、谭钟麟、荣禄、鹿传霖、张之洞等人都是务实派系的封疆大吏,江南六省、湖广、两广、山东、四川、云贵、直隶、山西对农业的投资规模都在扩大,绝大多数的资金也都来源于中信系 虽然钱是各位总督拆借的,可账都得算在清政fu的头上,至1887年底,清政fu对中信银行的实际借款总额达到43亿清圆,平均贷款利息为4% 胡楚元也不行国债和银行债券,而是继续使用存票法,行固定利息为7%的五年期存票,仅仅是依靠中间的差价,他每年都净赚1892万清圆 另一方面,即便是减免了全国的厘金杂税,清政fu在1887年的财政总收入也达到4亿清圆,各省封疆大吏从中拿取的比例约在三成半左右,基本能够保持各省的军饷和洋务支出 这些账,清朝廷自己会算,不管是醇亲王、礼亲王还是肃亲王,大家对胡楚元都是特别依赖的,而胡楚元也基本成了封疆大吏和满人中央政权,以及欧洲列强和清朝廷之间的沟通桥梁 此时的清朝廷还不至于像最后阶段那段疯癫,他们很清楚,只要胡楚元无心造反,只想赚钱,对朝廷也有大用,能够帮朝廷赚钱,能帮清朝恢复到康乾盛世,那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至少在他们看来……胡楚元手里只有一个用于保护自己的福字营,想造反也没有兵权啊 胡楚元也和肃亲王私底下交了个底,若是哪天,朝廷容不下他了,他就和妻子一起前往美国,他在旧金山海湾一带买了数十万亩的田地,正在建设一个最奢华的庄园 他在美国有数亿美金的资产,也能算是美国排名前三号的富翁 清朝不留他,自有留他处,他也犯不着死活都得赖在国内 他犯不着啊 既然是这样,清朝廷也罢,慈禧也好,索性就将他当作赫德那样的人来用,只要他能把朝廷户部的仓库填满白银,关键时刻能帮清朝廷和洋人斡旋,他就是最有用的人 当然,慈禧不急着动手,醇亲王、礼亲王不急着动手,那还有一个特别重要的原因……他们头上都悬挂着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也可能不引爆----再过两三年,慈禧就得归政还朝,可看慈禧的样子,十之不会还的 这个时候,手里握着大笔钞票的胡楚元反而成了双方争夺的重点,即便不争相示好,也不能把他给逼急了一逼到全然倒向另一方,事情也就不好收拾了,不管怎么说,胡楚元不仅有钱,还有洋人的支持,是湘赣滇三系的财库大管家 这个账,慈禧会算,醇亲王也会算 胡楚元自己也会把握一种分寸,他没有狂妄的完全拿下中国金融业的所有钞权,而是刻意制造了北洋银行、南洋银行、中国通商银行、长江银行、晋商银行、徽商银行等多家钞行 双方就此找到了一种平衡,胡楚元赚他的钱,朝廷用他办事 另外,胡楚元还是非常重要的大捐赠者,他每年大约会向两江、闽浙、两广、湖广、直隶五大总督衙门总计捐银两千余万清圆,用于各位总督在各地兴办义塾、书院、学堂、国学馆、工学馆、农桑学馆 他每年都会通过户部捐一千万清圆,用于清政fu在山西、河北各地以朝廷的名义赈灾,而不是以自己的名义 他每年还会向肃亲王管着的内务府捐银六百万清圆,用于修复清漪园,又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捐银数百万清圆,用于在各国举办轮番举办规模宏大的大清帝国展览会 他都不在乎名声上的事情,反而是很低调,他出钱,别人出名,他出钱,肃亲王讨好 至于肃亲王、礼亲王、醇亲王,以及各地封疆大吏,三品及以上的官员,不管有没有实权,逢年过节,胡楚元都会送一笔钱,多则几十万清圆,少也肯定清圆 对于晋的进士,他都礼钱要送,只要是有点能力的人,基本也能通过他谋一个实缺 对于身在国外的那些驻外公使、参赞、留学生,胡楚元每年也都会送一笔津贴 对于湘军、赣军、东海舰队、南海舰队的各级将官,他同样都有钱会送过去,只不过,这些钱送的就要隐蔽的多即便刘铭传、潘鼎这样的淮军大佬,胡楚元也会有钱送 滇军、桂军都有钱,甚至连一些绿营的总兵也能拿到礼钱,各种各样的名目,各种各样的渠道,总之,收的人自己清楚是胡楚元的心意就行了 捐银加贿赂,胡楚元仅在1887年就为此开支了5578万清圆 同样,他的生意也在大家的暗中支持下越做越大,产业规模早已扩大到令人乍舌的地步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康有为 第一百六十四章康有为 时间宛若流水 1888年开bsp;在墉园的大书房里,胡楚元完成了人生中最大规模的一次总帐清算 他的事业之大,以至于要用左、中、右三个总帐房,三名总帐、二十多名主帐、一百多名帮帐才能完成每个月的核算 就在这一年,这一个月,他算出自己的总资产已经达到了4793亿清圆 但是,不用太在意这个数字,这一切都不过是纸钞时代和中国租界经济展的产物,仅仅是上海租界地产业就为胡楚元制造了147亿清圆的身价,上海股市则为胡楚元贡献了1258亿清圆的身价,而天津租界和海防租界地产贡献的规模也不低 货币供应的充足使得大量资金涌入市场,资本是逐利的,自然会向流动性最高的租界涌去,也由此使得租界的地产和股票经济生了剧烈的膨胀 上海租界和天津租界的规模都已经过两万亩的大关,前者的平均地价恢复到了清圆亩的大关,而后者则史无前例的闯入3万清圆亩的大关 纸钞,纸钞 一切的根源都在纸钞上 中信银行是万恶之源 另一种罪恶是资本的过度集中,在上海、天津地产的暴涨过程中,不仅制造了胡楚元这个级富豪,也诞生了多位亿万富翁,仅次于胡楚元的就是徐润和严信厚 随着上海股市的出现,大量的民族工业开始入市,也随之诞生了一大批的千万富翁 滚动在股市和地产中的资本,除了银行的贷款、洋行的拆借、民间的钱庄、乡绅的积蓄外,还有大量的官僚资本,甚至是官员的钱财 肃亲王、礼亲王、醇亲王、李鸿章、曾国荃、张之洞……等等,他们的钱都是通过胡楚元中信证券公司进入股市,通过中信融资公司进入地产业,哪一个不是赚到手软腿bsp;用肃亲王隆勤的话说,自从咱大清国出了个胡楚元,赚钱真他娘的容易啊 1885年3月5日,光绪十四年,正月二十三,惊蛰,忌远游 胡楚元在自己的大书房里继续盘算着帐务上的变化,经过这两年的资本操作,他已经将大部分的财富都掩藏起来,并将江南农业合作社从江南商行中剥离出来,目的就是脱离官股的审计,隐蔽帐务,重组为的中国农业信用合作社,简称中信社,用于控股江南农业合作社和其他各省的农业合作社 随着联营制的逐步翻滚,江南农业合作社每年要报出来的帐务是非常恐怖的,这已经是势在必行的事情 钱不是关键,关键的问题是联营土地的多少,这才是清政fu最为忌惮的地方 说到持有土地的问题,中信社还不算过分,裕丰等七家秘密存在的粮社才是大麻烦 默默的翻看着裕丰社的帐目,胡楚元心中也是挺感叹的,他想,该是将裕丰社告一段落的时候……他想将裕丰社持有的大量土地转卖掉,换取真金白银 这些田加起来几乎相当于一个后来的上海市,现在转手卖出去,差不多就能换回几十亿清圆 他想,关键是能换回来什么? 一堆中信清铢? 他倒是想换白银,问题是中国有这么多的白银给他换吗? 可是,不卖掉又有什么办法呢? 正在为着这个问题而烦恼的时候,大书房的门被人推开,陈善元走了进来,道:“大人……” 不等他说完,胡楚元就忍不住问道:“是不是柳成祥和胡大宗已经到了?” 陈善元摇着头,道:“那倒不是,那个广东的康有为先生又来求见,这都已经是第三次了,还从徐润先生那里拿一封拜帖过来呢” 胡楚元皱着眉头,他不喜欢康有为,总觉得这个人有病,所以才连续两次拒绝康有为的求见 眼下倒是麻烦了,总不能连徐润的面子都不给? 他感叹一声,道:“让他进来,告诉他,我只有十分钟的空闲……后面还有什么安排?” 陈善元看了一下手中的行程簿,道:“再过半个时,巴特菲尔德爵士及詹姆士-凯瑟克爵士会来和您洽谈两大英资洋行的本年预算” 吗的 胡楚元郁闷,他想了一下,道:“十分钟后让夫人来找我,随便找个理由” 陈善元呵呵的笑着,明白胡楚元的意思……显然是要把康有为的行程挤出去 他嗯了一声,这就出去安排康有为进入大书房 想要进入墉园和胡楚元见一面,这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在墉园大门和第二道门之间有一栋很奢华的迎宾楼,完全用白色的大理石修筑而成,专门用于接待宾客 进入迎宾楼可不代表就能见到胡楚元,有预约和有熟人推荐的拜帖的还好说,其次是徽州、杭州的同乡,其余的人就慢慢侯着 康有为自以为学问大成,名满天下,前两次都是直接过来要求会见胡楚元,结果在迎宾楼白等了两天 这一次是学乖了,居然从同乡徐润徐老板那里讨了一封拜帖 陈善元从总秘房给守在迎宾楼的千总打个电话,让人将康有为领进墉园,第一次进来的人,难免还得上下翻查,免得夹带武器 康有为今年三十一岁,身材不高,嘴上留着两尾胡须,也有点络腮胡子,刮的不是很干净 出身士宦人家的他,青年时期就在广东一带颇有名气,近年远游香港,见识渐增,自称是“学问已大成”,可在广东乡试中屡屡碰壁,今年正打算前往京师碰碰运气 途径上海的时候,不知道是为什么,他突然想起来要拜见胡楚元,就停了下来,千方百计想和胡楚元见一面,上一次还特意派人送了一份自己的书稿 听说胡楚元同意见他,康有为不免是有些高兴,心里却想,商人就是商人,还是只看商人的情面 等了会儿,就有几名护院将他请入暗房检查,这番搜查让康有为心里是不爽,总觉得胡楚元这个人还是气,难道他这样的人还会暗算别人? 他可是读圣贤书的士大夫 查完之后,两名护院负责将他引入墉园 越过胡家墉园的第二道铁闸门,康有为才现自己算是豁然开了眼界,这简直像是一座洋人的皇宫处里都是那种奇美而诡异的建筑,又宛若一个洋人的城 在两侧的树林里,随意可见一些奇妙的宛若活人般的石雕塑,又有为鲜活,宛若真的一般的山水布景,令人赞不绝口 再到了胡公馆前,那个硕大而方圆的广场上,居然还有一些为奇妙的雕塑,喷泉美妙无比 绕过了广场,前面就是数十层台阶,再上去才是气势的胡公馆,简直像是洋人的大教堂,又像是画册里的罗马神殿 天啊 这个人就每天都住在这种地方? 康有为有那么点惊恐,忽然觉得胡楚元确实算是个人物,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本来就该不简单的 上了胡公馆的二楼,穿过东侧的走廊,康有为到的不仅有西洋人的玩意,还有数十名列队在两侧的卫兵,禁卫森严,实枪荷弹 等管家和陈善元一起将大书房的门推开,康有为抬头远远的看见那个人坐在一张大书桌的后面,位于半米高的汉白欲台阶上,必须得仰视着他,心里就不由得想,这个人……以为自己是皇帝吗? 胡楚元还在继续翻查帐务,因为巴特菲尔德和凯瑟克要来,他现在临时看的是太古、怡和两大洋行的年终汇账 听到开门的声音,他也抬头看了一眼,见到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书生正在走进来,便继续看他的帐目 “大人,康有为先生来了” 陈善元禀告一声,随即将门关上,他并没有退出去,日常遇到这种不是很熟悉的客人,他都会留下来,防止对方突然起意动手 在胡楚元的书桌上还有一个暗铃,只要他一按,门外守着的六名护卫都会立刻冲进来,谁敢惹事生非,抓到就是一顿狂打……这样的事也没有少生过,多半是一些想借钱的人,借不到钱就忍不住破口大骂 胡楚元将帐目合上,心里还在想着怡和洋行和太古洋行的事 过了片刻,他才像是反应过来,抬头看了康有为一眼,问道:“你和徐老板有什么关系?” 康有为笑道:“同乡,他是香山人,我是南海人,相距不远” 胡楚元挺好奇的问道:“因为是同乡的关系,他就会荐你过来吗?据我所知,徐老板一般是不会这么做的” 康有为呵呵一笑,不免有些得意,道:“康某在广东略有薄命,以知天下事而卓著,以通古今而广博,徐老板乃是识礼义,重贤士之人,自然对康某另眼相看,这也不足挂齿” 胡楚元笑了声 他就是逗着康有为玩,顺便消磨这十分钟的时间 别的事情,他不知道,康有为具体是什么样的人,他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康有为总说自己和翁同龢有书信来往,翁同龢如何如何的欣赏他的才华和学识 可据胡楚元所知,翁同龢还蛮讨厌康有为的,因为康有为无缘无故给他写了封信,尽说些不着边际的话看在康有为的老师是朱次琦的份上,翁同龢也礼貌性的回信一封,可没有想到,康有为就像是神经病似的,连续不断信过去,感概国家兴亡,唯他有道 这可把翁同龢烦死了,索性就不再回信 不管别人如何评价,胡楚元就因为这件事,判定康有为是一个非常投机取巧的人,和李鸿章一样----想做官,而且是想做天下第一的大官 胡楚元没有说话,只想把这十分钟熬过去 见他不说话,康有为续道:“大人,康某前番送来的拙著,不知道大人过目了吗?” 胡楚元噢了一声,道:“最近公务繁忙,私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再过半个时,我还有两位刚从英国过来的朋友要找我谈事情,这样,你有什么事就请快点说,咱们有话直说,有什么事就办什么事” “好,大人爽快” 康有为痛快的一击掌,随即环顾左右,想要找个椅子坐下来谈 胡楚元就站起身,和康有为道:“我们去旁边谈” 在大书房的右侧有专门的会客布置,胡楚元在自己的沙里坐下来,陈善元则安排人重斟茶 等康有为也坐了下来,胡楚元才和他问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康有为从袖口里取出一封手书,道:“大人,这是康某最近几日所写的千言救国书,还请大人过目” 吗的,书生就这点最麻烦,动不动就是千言万语 一听说是“千言”,胡楚元的头就大了 他将手书拿过来,粗略的浏览一遍 然后,他沉默了 他只能说……屁,狗屁 可他却笑了 康有为见他笑,忍不住问道:“大人,您意下如何?” 胡楚元还是笑着,道:“我想起了十年前的一件旧事……时间过的好快,一晃就是十年前的旧事了,那一年,家父辞世,左老中堂到我家中替家父主持丧事有一天晚上,老中堂问我对国家大事有什么看法,我那时才十八岁,年轻气盛,说了非常多的话,老中堂后来只说了一句话,简而言之,知易行难” 康有为倒是精明人,他道:“莫非,大人也是要这么和我说……?” 胡楚元点了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但我现在回想过去的十年,在老中堂的支持下,我总算也是办了很多事所以说,知易行难是不假,明知难于登天却偏要登天,纵然登不上去,也至少能登上华山” 康有为大喜过望,赞道:“大人所言甚是啊,康某立志救国,想借公报之力,广为宣扬救国论大人财力丰厚,又在朝廷拥有令人惊羡的人脉,若是大人愿意资助康某,康某就想在上海办一份救国报刊,名字就叫《强国公报》” 胡楚元道:“这个事容易,你去找徐润,他不正在上海吗?他的财力不比我少,又很欣赏你,应该是会鼎力支持你的我毕竟是朝廷的大吏,有些事是不方便做的,你觉得怎么样?” “这……” 康有为不免有些犹豫,徐润当然好,可哪里能和胡楚元的名声相提并论呢 他满打满算是要将胡楚元拉下水,在《强国公报》上挂着胡楚元的名字,到时候,人人都知道胡楚元欣赏他,支持他,那他岂不是立刻就能踏上云颠? 胡楚元挺热情的笑道:“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就徐老板打个电话,他在上海和天津也有不少人脉,广东商人还是很有实力,你有了他们的支持,在中国就没有什么办不了的事” 一听这话,康有为忍不住的笑出声,道:“那好,那就都要麻烦大人关照一声了” 胡楚元哼哼的笑着 当他是孩啊,也不看看他这么些年都在和谁过招? 胡楚元这一路走到今天,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之不容易了,其中的艰险只有他自己知道,到了今天,“老谋深算”这个词都不足以形容他了 他是不喜欢康有为,也看不上康有为,可不代表康有为就不能为他所利用 康有为唧唧哇哇的一鬼喊,给朝廷造成大的威胁,他不就安全了吗? 清朝廷为什么能容忍胡楚元,关键就是胡楚元不搞任何的政和改革,只是在经济上进行微调,调的清政fu岁入数亿清圆,财政收益是越涨越高,调的文武大臣个个赚到手软腿软 康有为……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胡楚元立刻就给徐润拨了一通电话,将这个事情敲定,让徐润和广东商人出面支持康有为 以胡楚元今天在中国经济界和政治界的地位,他一开口,那就不是个事了 尤其对广东商人来说,胡楚元就是他们的老板的老板,他们的老板是洋行,洋行的老板不就是胡楚元吗? 上海滩的十大洋行摆开来,其中七家是胡楚元的,所谓的四大洋行,个个都是胡楚元的 上海滩的三大外资银行,花旗、汇丰、汇理,都是胡楚元控制着主要的股份 只要胡楚元开口说“康有为这个伙子还是不错的”,广东商人和买办们就能将康有为捧的和天似的 将电话打完,伍淑珍就笑盈盈的走了进来,看到康有为才有些诧异的问胡楚元:“你这段时间不是休息吗,怎么也在会客了……我这有事要和你商量呢” 胡楚元嗯了声,心里高兴的很,立刻就和康有为假惺惺的说声抱歉,随即就让陈善元送康有为出去 关上门,等陈善元再回来,胡楚元就和他吩咐道:“以后不用再让他来了,但也不说出来” 陈善元微微点头,重离开大书房 伍淑珍就颇有兴趣的问胡楚元:“什么人啊,你这么讨厌,都把我给用上了?” 胡楚元笑了一声,将康有为留下的《千言救国论》给了伍淑珍,让她自己看 伍淑珍毕竟是伍淑珍,看完之后也是一阵轻笑,道:“就和孩子过家家似的,说的和真的一样,可哪样都没有实际的意义……虽然没有和他当面谈几句,但我觉得这个人还挺自负的,好像天下就他一个人明白事理,其他人都远不如他” 胡楚元感叹一声,不打算再谈康有问的问题 伍淑珍则笑盈盈的坐在他身边,道:“今个正好有空,我们就说说你纳妾的事,你也不能总这么避而不谈啊,大太太和四爷都急的上火了” 胡楚元挺尴尬的笑着,道:“咱们还年轻,急什么啊,大太太和四爷那里,我会想办法的” 伍淑珍莞尔含笑,却道:“别只顾着我了,入乡随俗,我替你物色好人选了,就丽美她喜欢你,你也喜欢她,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给她介绍了两个挺不错的人,她都给拒绝了,想想她以后就在你身边做一辈子的老姑娘,老帐务,我这心里也不好说,不管怎么说,她都叫我一声姐姐呢” 胡楚元一时不语 想到这个事,他也挺难过的 自从跟了他,伍淑珍没有少受罪,前两年是天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他心里清楚,所以也就不想再有第二个妻子 偏偏,伍淑珍自从生了长女胡嘉丽后,一直没有再怀孕的迹象,胡家上上下下都急成了一团火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胡楚元掌着这么大的家业一膝下无子……那还怎么得了 胡楚元并不是很在乎,他已经想过了,即便自己真的没有亲生子,也可以从老二和老三家过继一个,实在不行,他就招上门女婿咯 女儿和儿子还不是一样的,只是没有jj咯 可惜大夫人和四爷胡月乔不同意啊 胡楚元是不在乎,可一想到潘丽美的归宿时,他也挺难过的 他喜欢潘丽美,这个事情瞒不过伍淑珍,可他和潘丽美虽然经常在一起,但绝对是清清白白的,这一点,伍淑珍心中清楚 见他说不出话来,伍淑珍心里就明白了,她幽幽的笑着,道:“那行,我明天就请个人去潘家提亲,咱们把这个事办好了,那也能省掉多的麻烦再说了,丽美跟着你十年了,你好歹也得给她一个归宿”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行,这个事情就按你说的办……可你得问问,搁了这些年,她还同意不?” 伍淑珍却笑了,揶揄道:“她怎么想的,你自个儿不清楚吗?” 胡楚元倒没有什么可得意的,只是默默的笑着 时代不一样,有时候,他确实不能裂解别人内心究竟是怎么想的 第一百六十五章 醇亲王的大事 智是胡楚元最大的特点让他能在这个混乱时代找到安生立命的道路让他能在清政府和满人权贵的忌岸中找到稳妥的居所可也让他失去了很多仅属于男人的乐趣 简而言之胡楚元不是个很好色的男人 对于自己的感情生活他很少去追求那种离奇的幻想和激情而是特别的务实特别想和伍淑珍慢慢悠悠的度过这一生 富也好穷也好顺也好难也好就这样度过一生 有时候他也确实放不下心中对潘丽美的一点牵挂 他想这样也好虽然对伍淑珍和潘丽美都有点不公平可他们毕竟是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度过后面的几十年 伍淑珍不仅是胡楚元的妻子也是他在生意场上甚至是外交世界最好的助手后面要来访的客人是巴特菲尔德和凯瑟克爵士伍淑珍就留了下来替大家泡一壶茶准备一此点心敬一个女主人的义务 这两位爵士都已经是熟客了很快就在护卫的陪同下进入大书房也直接就在会客室里坐下来 在伍淑珍准备茶点的时候胡楚元就和两位老朋友问一问英国、香港的事问一问他们俩个家族的事 过了会儿大家才谈到正题 风水轮流转”如今的太古洋行早已是英资的第一洋行在中国的实力仅次于万旗洋行但在全球范围内依靠整个大英帝国庞大的殖民地太古洋行绝对算是世界第一大的贸易公司 现在的太古洋行是非常庞大的在伦教、香港和上海一地上市总发行股为24,307,850股总市值达到2.37亿英榜胡楚元通过富国多总计持有9,770,500股占总股份的也是毫无疑问的第一大股东 太古洋行目前的经营金融投资,国际贸易,矿产资源,港口航运、百货零售、地产,殖民地种植、轮船制造八大产业 金融业中控股持有汇丰银行214%的股份、苏格兰皇家银行的股份、法国汇理银行的股份以及多家英国地区和殖民地银行股份包括数家保险公司和债券公司的股份 在矿产资源中太古洋行主要集中在澳大利亚和非洲投资拥有多家金矿、铁矿、猛矿和锋矿也拥有两家中型的油井并将铁矿石和石油做为主要投资方向 此外太古洋行通过吞并大英轮船公司和搬鸟轮船公司包括在日本、美国市场的港口开拓目前已经是亚太地区第一大的港口经营商和航运公司 相比于太古洋行目前的风光气势怡和洋行则要收敛很多市值规模仅相当于前者的15. 当然两家的预算规模相差也非常大 胡楚元看了两个人提交的本年度锋算公报后没有立刻做出决定继续喝了一口红茶 过了一会儿他将太古洋行的预算公报放下来道这一份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就这么决定竭尽全力拿下德兰士瓦的金矿开采权至于南非几个自由邦的最终走向我不认为他们能和英国抗衡只要有黄金他们终究还是会被英国打下来然而这还会需要很多年” 巴特菲尔德优雅的放下红茶杯道是的据我们收到的情报暂时的十年内英国还不会和布尔人开战可如果一直这么僵持下去情况就很难说了另外布尔人和德国人的关系过于紧密这恐怕才是必然会开战的原因”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不管大英帝国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先务必拿下德兰士瓦的金矿至于罗得斯所持有的那此金矿你也要想办法颠覆也好暗算也罢合资也可总之” 巴特菲尔德道您放心我一定会想尽所有办法逼迫罗得斯将德比尔斯的金矿让给我否则我就会强行在股市上购买他的钻石矿公司” 他说的很优雅但也充满了血腥味的残忍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生意强者拥有一切 胡楚元不再有任何问题 南非和澳大利亚是太古洋行旗下大英矿业公司的主要盘踞地他们不可能做出让步 在心中思量了片刻后他却道非洲南部的市场不是我们最熟悉的地段如果罗得斯有意合作的话可以考虑合并等到合并之后我们再发力继续注资淡化他的股份” 巴特菲尔德呵呵的冷笑着道这也是一个好的办法那么我会尽力的游说他” 胡楚元微微领首这才和詹姆士凯瑟克爵士道现在让我们认真的谈一谈怡和洋行的事情” 凯瑟克爵士很得体的笑道正在等待着您的好消息呢我尊敬的董事会主席阁下” 哼哼 胡楚元诡异的笑了一声如果他没有记错七八年前正是这个人叫嚣的最为凶悍扬言要让他滚出上海滩冰远不再涉足丝业 结果还是挺悲壮的 他想这大概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 总之他现在也是怡和洋行的第一大股东在一年前怡和洋行和太古洋行还在为了亚太第一英资洋行的地位争斗不休双方在产业分布上也大致相同 现在则已经拉了巨大的差距 目前的怡和洋行基本只集中在香港经营地产和信贷业务同时依靠胡楚元的实力经营亚太同欧洲之间的国际贸易以丝业,茶业x麻业为主也是欧洲最大的丝,麻坊织品经销商 对于怡和洋行究竟要走向何处胡楚元心中是很清楚的他只是不觉得詹姆士凯瑟克爵士能够承担这份责任 因为凯瑟克老了 凯瑟克不仅身体衰老心和想法也老了重要的是失去了野心只想靠着胡楚元在中国的地位保持现在的怡和市场 胡楚元没有急于说什么而是沉默近乎于冷漠的看着詹姆士凯瑟克的白发和苍老的皱纹他这样接近严厉的目光让詹姆士凯瑟克感到心慌甚至连巴特菲尔德都暗中捏了一把冷汗 一个人沉默了大约几分钟的时间 胡楚元忽然开口却是慢条斯理且很客气的说道凯瑟克爵士我认为怡和需要加大力度进行重的建立您似乎可以向我推荐几个年轻人选让他们经营一此需要活力的产业” 哦?” 詹姆士凯瑟克有此不置可否可他明面胡楚元在说什么 他也很沉默的想了片刻最终答复道我的侄子威廉小托尼一凯瑟克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年轻人而他的朋友马地臣的外孙休巴顿也是个不错的小伙子” 胡 楚元没有太多表情的点着头道这需要您自己来做决定但您可以告诉他们我需要的是家有魄力的怡和就像威廉一渣甸爵士曾经做到的那样怡和的未来是在英国本土 和南亚以地产业为主要的核心同时向酒店,零售百货,食品、仿织怡和也可以经营的银行和金融公司规模倒不用太大毕竟有香港富国投资银行和汇丰银行在支撑 着” 詹姆士凯瑟克默默点头井出手和胡楚元道那么我们就这样的说定了我尊敬的董事会主席阁下” 毫无疑问这将是他们最后一次的见面下次再来和胡楚元汇报总帐的人就将是一今年轻的凯瑟克 胡楚元伸出多和詹姆士凯瑟克握着手肌肤里隐藏着冷冷的血液 他已经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将怡和的重心转移到英国本土和香港、加坡 能不能做到这一点那是凯瑟克这个苏格兰家族的事情 他们做不到胡楚元就会毫不犹豫的换一个家族或者是换一个人亦或者是逼迫凯瑟克家族退出怡和系 胡楚元的行程总是很紧密的这次的会面已经时了 等在迎宾楼里的人个个非富即贵有正在准备赴京任大清银局钦正督办的屠仁守有准备在官场中上一个台阶前往台湾出任第二任巡抚的裂鸿机还有即将离开中国的前任美国驻华大使杨约翰宁波商帮的一位大佬方仰乔、李弼安、叶澄衷他们也要建一家银行这得找胡楚元啊 在慵园迎宾楼里等着就算见不到胡楚元也可以和其他一方大佬交流一番绝对不枉来此一游 康有为就是在这里遇到了徐润在此之前徐润根本就不知道他是谁 胡楚元来不及见他们他们就自个儿先聊起来翟鸿机顺便还邀请几位宁波大佬去台湾帮帮忙出资兴办义塑几位宁波大佬则迫不及待的拍着屠仁守的马屁衣食父母啊 胡楚元正要送巴特菲尔德和詹姆士凯瑟克离开李存义就匆匆忙忙的快步走进来一进门就和胡楚元道大人有贵客” 这个就不得了啦 能在胡楚元称得上贵客”的人雾寒无几啊没有看到吗台湾巡抚翟鸿机都等了一刻钟呢下面才轮到他和屠仁守 胡楚元抬起眉角挺奇怪的看着李存义 李存义如今也是参将了领着胡楚元身边的这个福卫营平常驻在西园负责保护胡家的家人他来汇报那就是有人直接从西大门进来了 李存义则上前一步低声和胡楚元耳语道醇亲王亲自来了” 胡楚元脸色悄然一沉醉亲王来了确实是贵客可问题也来了他只可能是为一件事才秘密前来也是胡楚元最不想过问的事o 他急忙将巴特菲尔德两人送出门随即和陈善元问道后面还有谁?” 陈善元逐一禀告 胡楚元不假思索的吩咐道请屠仁守和翟鸿机在西园中住下过会儿再请他们进西园杨约翰的行程安排到明天就说我有特别重要的事明天亲自去领事馆给他线行至于那几位宁波老爷嘛让他们后天再来” 陈善元匆忙道不行啊后天是四年一度的总掌柜大会各地的总掌柜和大掌柜都要过来您怕是忙不开啊” 这个” 胡楚元这才想起来 规矩都是一样的各家的大掌柜,总掌柜每隔四年聚会一次分一次大红利有功的领赏有过的当众惩罚有的东西是家规,行规、老规矩的规 掌柜犯个小错嫖娼被抓的被举报的那是要当众打板子的 如果是票号的掌柜暗中养了二奶娶了妾私藏贷款那是直接罚出门通告各家同行集体永不叙用 像胡楚元这样的票号大东家他娶个妾也得和总掌柜们说清楚原因有德有信有义有礼这样的人才能做票号的生意才能服众 这种大会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胡家连起来要开四五天 胡楚元想了想道让几位宁波大佬暂时别等了就我家要开总会今天又有贵客过来咱们拖延到六天后再谈告诉他们我这里没有什么大的问题” 陈善元应承一声又问道那杨约翰先生呢?” 胡楚元道请他住在英华馆我晚上会腾出空请他吃饭顺便给他线行时间定在晚上八点让屠仁守和翟鸿机也一起来一起线行了” 这?” 陈善元无语心想爷您这顿饯行饭可吃的够晚也不怕把那几位爷都饿死 好不容易将所有人事都安排妥当胡楚元才起身让李存义陪同他去见醇亲王和样式雷的第七代 这种事虽然很少遇到可胡家的规矩是很清楚的遇到这样的客人直接进西门再请到南苑后花园的锦绣山庄居住 胡楚元一路抵达南苑的锦绣山庄山庄虽小却采用了与众不同的英北风光布置移植了大量的欧洲灌木构成一种既有江南韵味又有异国情趣的小园林且完全没有人工的痕迹宛若真居住在山野中 进了山庄的春x厅胡楚元就看到年近五旬的醇亲王正坐在客座大椅中品茶隐约有种神思不宁的忐忑感时不时还会重重的咳嗽几声 胡楚元一进门醉亲王奕骡的眼睛就那么的一亮当即起身拱手道胡大人打扰啦” 知道事情必定是那个特别棘手的玩意胡楚元也不轻松勉强笑道王爷让您久等啦请坐” 醉亲王奕骡也笑的有此勉强重坐下来和胡楚元笑道没有久等何况你这慵园碧丽江南号称江南园林之首你就算一天不来本王也乐得独自在园子里逛逛” 胡楚元笑道那好啊您多住几天别的其实也没什么慵园的绝顶惊艳就在锦绣山庄里您把这里看了江南其他的园林就入不得您的法眼了” 醇亲王奕骡深表赞同的感叹道确实如此啊本王只在你这锦绣山庄里稍微看了几眼便已经是心悦诚服平生未尝有所一见可谓之浑然天成中西合璧之典范将山野之美和精巧设置融为一体两相映衬看似山野之趣却又远胜山野绝非其他园林可以比拟号称江南第一园绝对是名副其实啊” 听他说完胡楚元笑道王爷这么在意此园莫非是要替老佛爷操办园林?” 奕骡默默地点头称是又和胡楚元小声道胡大人你是聪明人本王此次秘密的来上海单独找你所为何事你心中应该是很清楚的就不用本王空费口舌了?” 这?” 胡楚元犹豫了一声又无奈的轻笑一声他要说不知道醇亲王还是得明说的 今天醇亲王奕骡既然来了也就是要逼胡楚元表态 胡楚元想了想还是再笑一声道王爷您有什么用得着下官的地方那就请直说我不会拒绝的就算不方便我也会另外想办法” 他这番话那已经是说的够漂亮了同时也给自己留了余地 好” 醉亲王奕骡是特别的高兴当即又压低了嗓音道本王想请你帮忙替太后置办一个咱大清国第的园子花钱多少本王请你再所不惜一年之内完工等待大事已成本王还你十倍的利 胡 楚元苦笑道王爷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我呢就和你说一个真心话钱不钱的我早已不在乎权不权的我不在乎说实话我从来就没有在乎过如果这个事真能办成就算是 砸锅卖铁我也给您办了问题的关键不是园子就算我给太后置办一个世界第一的园子要是她老人家不想真心归政您和我能有什么个办法把她老人家逼急了您我怕也是 难逃一劫我怕是得流亡海外啊” 第一百六十六章 颐和园的真相 听着胡楚元的这番话奕骡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是寒透,背脊上也禁不住的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珠子 其实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事情要是操办的太明显了让慈禧看穿他和胡楚元都要遭殃 慈禧要他死他活不到明年 慈禧要胡楚元死胡楚元就算不死也得流亡海外等到慈禧咽气之后才能回国除非大家真到了非得撕破脸的时候 想了想奕骡和胡楚元推心置腹的说道你有这份心好本王我就知道你是个真心敬国的人绝非李鸿藻那一丘之貉那你说说这个事情咱们该怎么办?” 胡 楚元也深思了片刻道要我说啊园子得造可在关键的时候得有几个不怕死的御史冲出来逼着太后表态至少在名义上得把事情办到好所有朝议决策都不用再盖太后的懿章 得用帝玺其一这才是最关键的您得给皇上搭一个真正管用的班子两个位置最重要军机领班大臣和直隶总督李鸿章和淮军怕是不那么可靠力厂” 奕骡道李中堂倒是说了此事非得你我他一人联手缺谁都办不牢靠他啊应该还是向着咱们的” 胡楚元哦了一声随即又是声冷笑道王爷您纳可是被中堂给诓骗了” 奕骡不解的问道此话何解啊?” 胡楚元道您想他是朝廷的重臣劳苦功高手中有淮军和北洋水师朋党众多就算咱们这个事没有办成太后能拿他怎么遭?可咱们就麻烦了咱们手里无兵权二无资历三无军功万一事败太后是想怎么处置那就怎么处置” 说到这里他把声音压的特别低沉悄然警示道王爷您和太后虽然有着特殊的联姻关系可要是太后想做武则天您这就是拦路虎啊太后想要做女皇您儿子想做皇帝别说是姨娘和姨侄儿的关系就算是亲生母子也能” 他在这里又做一个砍头的动作话也就不明说了 奕骡沉默了片刻在心里寻思着过了会儿才道楚元本王观摩太后倒是无心做实可她也无心放手啊万一皇上有此个忤逆她的地方后面的事可真不好说” 胡楚元道其实这件事说到底是你们皇家的家事咱们外人臣子说了不算数只要您还活着能够帮皇上将家里的事情都捋顺咯那也都好说我只怕您东宫的事您得防着点等几天我在江淅给您找一个名医安插到您府上做个教书先生暗中给您把着关” 他之所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他和奕骡心里都清楚 前年初奕骡生了一场小病大概也就是肺热之类的御医是越看越重最后只好请北京的一位徐姓民间名医来看病 这倒是管用了可慈禧很快就下了一道懿旨不准奕骡找民间医生看病非让他继续服用御医开的药半吓半药的这个病就一直没有治好奕骡的咳嗽也是反反复复时好时坏 再这么拖一两年奕骡就死定了 胡楚元的话没有说的太直白奕骡自己听的清楚 奕骡微微点头心想胡楚元倒是把事情看得清楚明白 确实啊光绪能不能坐稳帝位真的得看皇室这边各位亲王、郡王们的态度”万一把宗室惹急了把慈禧给忤逆了奕骡又提前走了一步不能帮他儿子居中调和这龙椅可就不安实了 只靠慈禧一个人的态度立皇帝容易废皇帝难 见奕骡大体同意他说的胡楚元就续道王爷我说个实在话就算你我和李中堂联手这个事情也未必就稳妥还是得在宗室里做文章您要么就狠心办一个狠事要么就别这么急着撕破脸” 奕骡忍不住问道要是狠心起来那得怎么办? 胡楚元道别人都是虚的我也多半能帮您抹平多的不敢说肃亲王和李鸿藻那里我能帮您理顺了问题是他们眼下也没有多大的分量您要是真敢狠心办个狠事您就去找皇兄六王爷您找他您两个只要联手了大事就定了” 奕骡吓了一惊脸色都白了 让他找奕啊 这个事情听起来真没有谱早此今年在立皇子的时候奕就特别想立自己的儿子也就因为奕骡的妻子光绪的娘是慈禧的妹妹慈禧才立了光绪可从那以后奕和慈禧也就不在一条船上了o 慈禧为什么急着将奕铲除出政局就是要给光绪扫清障碍问题是慈禧自己本身才是光绪掌握实权的第一障碍 她自己不觉得可别人都这么觉得包括小皇帝光绪和他的几位帝师各地的封疆大吏 李鸿章,张之洞,曾国鉴、刘坤一这此封疆大吏都填补了不少钱给慈禧修颐和园连海防军费都抽调了 为什么? 他们毕竟是臣子这个时代的臣子有臣子的本份他们非常希望光绪能够顺利的掌握实权慈禧也能借着颐和园已经修好的台阶到颐和园里颐养天年不要再干预朝政 所以叫颐和园你颐养天年大家和和气气好来好散o 日本人恰恰就抓住了这个契机日本人还是很聪明的对中国政治、经济和军事的了解也是非常深入的 胡楚元让醇亲王奕骡去找恭亲王奕联手这个事情就真是非常狠了 奕骡是光绪皇帝的生父道光皇帝的九儿子同治皇帝的叔父奕是同治中鼻的缔造者掌管朝政二十多年朋党众多 他们两个都是威丰皇帝的亲兄弟一个是老六一个是老九两人一联手慈禧是扳不动他们的 奕骡的脸色都吓白了 他知道这个招太狠了根本没有任何退路也基本就是一场政变 胡 楚元的胆子大的狠见奕骡犹豫不决当即就继续劝说道轮到这种事再亲的娘亲也不牢靠哪有亲生父子的关系牢靠?只要您能说服六王爷一起联手地方的那此大吏还有京 师里的某此人我替您包办了我再一次拿出一千万清圆您拿在手里将宗室各家都打理妥当只要宗室这个家业是您说了算我每年还能抽出一千万清圆让您居中分大 饼” 奕骡不由得一震问道当真?” 胡楚元道千真万确王爷您听我句劝您要么什么都别做要做就得做到位这种事您要是只做到半截上那您就是自个找罪您憾既然来找我了那我就这么一句话您要是豁出去了我就给您干您要是豁不出去只肯做半截的买卖咱们就当没有这回事我啊 继续骑墙两面前不得罪” 奕骡深感事情太大联合奕的难度不大可这个决定真的不好下 他左思右想还是拿不下决心就和胡楚元说道此事干系太大楚元你容本王再考虑晚今个本王就想在你这里盘桓一宿”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行您就在山庄里休息着下官暂且告辞您要是还有别的吩咐可以随时差人找下官” 说完这话等奕骡点头同意他便起身告辞让李存义守在这里安顿好奕骡 他心里倒是很轻松 在晚清摸爬滚打了十来年如今能够混到这个份上他也早已不是当初的胡楚元 即便不用颜士璋帮他参谋他也有足够的手腕和变数应付李鸿章之类的人李鸿章玩了一个花枪想把他拖下水那真他了o 他只要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就算奕骡不敢做他也什么都不做奕骡还是得感激他 他也谁都不得罪 奕骡要是敢作敢当他这笔买卖那是一本万利而他敢玩的事李鸿章未必玩得起 胡楚元直接去英华馆见杨约翰,屠仁守、翟鸿机一人明明正在策刮一件惊天泣地的大事一件足以改变整个晚清史的大事胡楚元却像个没事人说说笑笑处变不惊继续和一人说此其他事 现在的胡楚元那真是龙蛟般的角色 给三人饯行之后胡楚元就要回西园休息忙碌了一天深半夜的总要和妻子儿女在一起 继子也是儿子得问问功课妻一辈子的依靠两人是过一天少一天胡楚元还是特别珍惜的 这刚要走陈善元就匆匆进来和他禀告说是宁波一位大佬都没有走继续守在迎宾楼里看样子今天是打算在这里过夜了 犯得着吗? 胡楚元纳闷心想不就是要办一个宁波人的银行挽救他们发笈可危的钱庄票号事业嘛 他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这已经都是晚上九点半了平时这个时候他早已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舒舒坦坦的和伍淑珍坐在一起说此有趣事儿 唉” 胡楚元感叹一声心想这二个老头真是不懂尊重别人的夫妻生活 他又和陈善元吩咐道行了就让他们来英华馆十分钟之内谈完就说我老婆生气了我得回房” 唔 陈善元应承一声笑嘻嘻的就出去办事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的时候方仰乔,叶澄衷,李弼安一人就一路快奔过来进了英华馆的大门二人就累的气喘吁吁都顾不得说话了 胡楚元也没说什么 他在大厅里等着呢见到一人就很客气的抱拳道方老板叶老板李老板我今天真是有几个很特殊的贵客安排不是很周到还请一位多多包涵” 叶澄衷还能喘口气当即就笑道胡大人您这就见外了等到这么晚了还得打扰您我们真是过意不去啊” 方仰乔和李弼安也上气不接下气的笑着纷纷道是啊是啊过意不去啊” 胡楚元继续看了一眼怀表道时间也不晚了咱们特事特办有什么事直接说宁波人要办银行我是很支持的你们送过来的招股书我也看过了我呢只有两个意见第一四明银行这个招牌不好” 不等他说完叶澄衷就道四明是咱们宁波的外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宁波人的银行咱们早此年都是从四明山启程来上海的呢” 胡楚元道:四明是个起点不是终点就叫上海银行上海是一个金融大都会未来的空间是无限的您几位都想一想法国有巴黎银行英国有伦毅银行美国有纽约银行咱们也可以有一家上海银行嘛” 在中国经济界尤其是这个银行业中胡楚元就是神 他说了算 方仰乔当即就道还是胡大人有远见啊高高明啊那咱们就办这家上海银行至于股份和技术设备的事情?” 胡楚元道就按照微商银行的例子来办用中信公司提供的铜版在中信印钞厂印制每年能印多少公押款是多少咱们每年定一次 股份嘛我先出六百万两银子的股本以后要是扩资了咱们再商量” 好好” 方仰乔一人大喜过望他们一直担心胡楚元记着早此年的那此过节不会轻易让他们涉足银行业 只要有了银行他们那此笈发可危的几家票号就算是有救了 叶澄衷则续问道胡大人那您说今年的银行公理会上咱们是不是可以派人参加了?” 胡楚元看他一眼好像很随意又好像是有着特别的想法却为平淡而简单的答道可以” 可以 多么简单的回答啊可宁波人却为此等了一年又一年如今这个时代就算朝廷允许了没有胡楚元的同意谁也别想踏足中国的银行业 一人加惊喜道多谢大人成全啊我等感激不尽” 胡楚元心里明白他们宁肯在今天晚上留宿也要见他一面说到底就是想参加几天后即将举行的第二次中国银行公共理事会简称中银理事会 这个中银理事会是每年召开次会上决定各家银行的发钞数额以及相应要提交的公押金数额进了这个理事会成为正式的会员才有资格在中国的银行界发钞 否则印出来的钞票也都是废纸根本没有人用会员单位也不会和非会员银行进行任何结算往来 胡楚元心里则是感叹一声送他们先行离去 回到西园的住所他和伍淑珍就感叹起这件事不免觉得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倒退五年宁波商人在上海滩是多么的不可一世啊 现在呢已经落魄到了这样的地步 所谓的宁波一大佬如今不过如此了身家加起来也达不到一千万清圆 和当年一比差距好多呢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四大总掌柜 这一天,胡楚元注定是睡不了囫囵觉,刚睡的mi糊就被人喊醒,说是醇亲王奕譞已经做了决定。 胡楚元只能在半夜里赶到锦绣山庄,此时的醇亲王奕譞已经下定决心找奕联手,可这个事情必须隐蔽,至少要等归政还朝的仪式结束。 两人在山庄里一合计,将一些细节的计划都敲定下来。 奕譞是秘密过来的,明天一早就要尽快返回京师,从胡楚元借了六百万清圆先拆用着,随即就乘船离开了上海。 胡楚元呢,他并不是很在意。 眼下,他还是继续骑墙,等到奕譞和奕真的联手了,他再出力也不迟。 明年才会正式的归政还朝,明年才会是腥风血雨的一年。 这个节骨眼上,谁都不想多生是非。 第二天,胡楚元特别又将康有为请回墉园,劝说他从长计议,先回广州参加乡试,这一次,他替康有为从中铺垫,保证康有为中举。 明年,康有为就直接去京师参加会试,明年不行,后年还有恩科,连续参考两次,机会也多一倍。 康有为说到底就是一个政治投机客,和李鸿章是一种人,都发了疯的想做官。 实际上,康有为内心还有一个更为疯狂的计划。 他当即就同意了,兴致高昂的暂停在上海办报的事情,前往广州参加乡试。 康有为以后也能算是一个人物,公于心计,为人猖獗,此时的他就已经宣称“他的学问以至大成,以后不会再有进步,也不用再有所进步”。 不过,他也算是白活了三十岁,在胡楚元、李鸿章这些人的面前,他什么都算不上。 胡楚元三言两语就cao控住他,让他乖乖去广州参加乡试。 说到康有为,那就不得不说梁启超。 梁启超倒是一个人才,可惜跟着康有为走了弯路,在让人送康有为回广州后,胡楚元随即就让人去找一个叫梁启超的广东天才,12岁就中了秀才的人,这两年会参加乡试的人。 人才难得。 连梁启超的老师,胡楚元也都想好了,不是别人,就是钮欲庚。 说来也是怪事,钮欲庚最初是被胡楚元请来主编《咨政参考》,连续编订了八年,这份用于内政官员的参考读物都无正式刊行,倒是钮欲庚在这个过程中,逐步学贯中西,成了一位大学问家。 中战争结束之后,预感《咨政参考》的发行终将是遥遥无期的事,钮欲庚就投身于整理实务派的理论体系中,提出了新的“利民、富国、强军”说,又提出“利民仁政”说。 他对胡楚元的“教民、富国、强军”做了修改,使得清政fu的传统官员们更容易接受,也为实务派的推广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钮欲庚就用了一个很简单的说来形容实务派,即“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实务者,宜当务实而为,增我所长,补我所短”。 他认为,利民才是仁政的根基,能够利民,则就是仁政。 为此,他通过经义对此做出系统的解释,编著了一本三万余字的《实务论》,不仅通过儒家学说,正统的解释了“利民”仁政的理论正确性,也提出了具体的策略和办。 当然,他也解释了借贷经营民务的可行性等问题。 从他将实务派的理论建立起来,这种学派就迅速成为清政fu中的主流思想,绝大多数的地方官僚都属于实务派,因为实务派的理论非常利于他们在地方cao办实务,掌握实权。 因为是打着仁政的旗帜,京师的那些满人大员明知道地方大吏的心思,也不能明着反对,顶多是暗中做些手脚,形成一股更为保守僵化的势力。 几天后,胡家的掌柜大会在上海召开。 再过几天,中银理事会和世界华商总会也会陆续召开,这是上海前所未有的一场的大盛会,乔致庸、伍振邦、张弼士等人都已经抵达上海。 也可以说,胡楚元是要借机向清政fu展示自己的影响力,让清政fu投鼠忌器,即便归政还朝这件事情最终定了,哪怕是慈禧赢了,也得让她有所忌惮,不至于立刻收拾胡楚元。 当然,胡楚元在筹备这场盛会的时候,完全没有想到醇亲王愿意和他结盟。 今年的掌柜大会有所不同,由于年纪最大的陈晓白和沈富荣已经陆续退休,谭义云和柳成祥也打算在这一次的掌柜大会中正式退休,胡楚元必须在这今年推出新的四大总掌柜。 具体的人事早都决定了,只是在这个时机正式宣布。 中信公司的总经理郑锡泰、江南商行的第一副总办叶同光、中信社的总社长陆三元、保利公司的总经理顾寿藏被确定为新一代的总掌柜。 除了他们四位,胡大宗、胡卫源、李宏龄也是总掌柜,但不正式列入四大总掌柜的排号。 东方报业公司的徐鸿海、鸿丰票号兼长江银行的分号大掌柜庄家贤、兆丰票号兼徽商银行的分号大掌柜胡葆松则是有权无名,依然算是最特殊的几位大掌柜。 随后举办的是中银理事会的年度会议,上海银行派出了叶澄衷为代表,总算是挤了进来,拿到了150亿纸币清铢的发行配额。 在各家银行中,这个规模算是最低的,排在第一位的仍然是中信银行,其次分别是中国通商银行、南洋银行、北洋银行、晋商银行、徽商银行和长江银行。 胡楚元是做蛋糕的人,也是分蛋糕的人,各家发多少清铢纸币,全部都得由他说了算。当然,他也不会厚此薄彼,一切还是根据各家的公押金数额,以及整个市场的供需平衡来确定。 现在已经是钱市泛滥的时代,关键不是纸币供应过多,而是市场缺乏更多的投资空间。连胡楚元办一条铁路都很困难,需要重重贿赂,其他的商行、商人就更别提了。 在前几天的胡家掌柜大会中,胡楚元就已经决定大幅度抽出资本前往美国和南洋投资,资本在国内的投资范围实在是太小。 在随后举行的华商总会中,各地的华商巨头云集于上海,乔致庸、张弼士、徐润、胡卫源、胡大宗、严信厚、刘镛……,至少有六个人的身家都已经超过一亿清圆。 随后,乔致庸的山西商行、中润公司持有的北洋商行,再加上陕甘宁商行,三家商行合并为新的北洋商行。徐润的两广商行和叶文澜的南洋商行合并为新的南洋商行。 至此,中国出现了三家真正堪称巨无霸级的商行----江南、北洋、南洋,再加上实力同样不可小视的湖广商行,四大商行恰好对应着中信、北洋、南洋、中国通商四大银行。 这场盛会中出现了两个能和胡楚元较量的对手----乔致庸、徐润。 再加上南洋真正的首富张弼士,四个人所控制的财富都超过了清政fu的岁收入,这让清政fu,特别是满人和慈禧伤透了脑筋。 一个人还好对付,四个人……??? 在这场盛会的背后,胡楚元也抽出至少二十亿清圆的资本离开中国市场,转移向国际市场,特别是美国市场。 在两个国家都拥有属于自己的发钞银行,这是一个非常神奇的生意。 江南商行在1883年开始,就已经逐步采用英镑和白银结合的方式结算,1885年之后,开始增加美元、郎和德国马克三种外汇结算。 将大量的清铢抽回来后,胡楚元通过各家商行转化为英镑、美元、郎和马克四种外汇,进一步在国际市场兑换黄金,存入美洲银行,增资发钞。 逐步的,胡楚元预计会在三年内向美国市场注入约十亿美金的投资……除非国内市场有突然性的变化。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4月,上海的盛会终于结束,各地的巨商们纷纷回到各自的老巢,开始新一年的计划和经营。 胡楚元继续留在他的墉园里,在心里寻思着下一个投资计划。 巨额资金启动一个巨额的市场。 这是他最拿手的资本cao作,新上海、新福州、新天津、福州造船、马鞍山钢铁、天津纺织、山东纺织、沙捞越大建、海防大建、湖广铁路、赣浙铁路、青徐铁路……背后都是他的巨额资本在cao控着。 然而,这些都远远不够。 他的资本总额实在是太大,想要继续翻滚下去,他就必须提前斩断慈禧这个拦路虎。 为此,他愿意拿出一亿清圆。 上海盛会结束没多久,潘家就给出了答复,非常同意将女儿潘丽美许配给胡楚元做二房。 二房不同于大房,礼节上的差距也是明显的,四月同意,四月就结婚了。 新婚燕尔,胡楚元准备带着家人前往美国,既是度蜜月,也是在美国寻找更大的市场空间。 就在胡楚元启程之前,他收到了总信房驻外机密厅从日本截获的情报----日本有了明显的新动向。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在日本的情报工作 885年,中战争结束后,随着大清帝国的声望开始复苏,美两国放弃在华特权,英国人就放弃了在亚太地区的中立政策。 为了确保他们在华的特权,英国人开始扶持日本。 为了复仇和牵制中国的崛起,国人也在扶持日本,两国陆续和日本签订了新的贸易协订,给予日本更多的经济政策扶持和技术援助,并陆续购买了高达1.4亿英镑的日本国债。 这种近乎于非理智性的支持,使得日本在过去的三年中占足了便宜,不仅日本的生丝和茶叶出口有了转机,日本整个工业经济也获得了巨大的发展。 这也宣告胡楚元对日本的经济压制作战失败。 887年,日本首席对华情报官员小川又次完成了著名的《清国征讨策案》,主张以五年为期,完成作战准备,在有机可乘之时,发动进攻,伸张日本国威,并力图让清国分裂成无数个小国,分而治之,逐个占领。 在这份《清国征讨策案》中,小川又次特别的认识到,清国崛起的关键恰恰在于江南船政督办兼通商大臣胡楚元的身上,他提出,务必要先让胡楚元和清政fu内部产生矛盾,使得胡楚元无对清国经济产生影响,必要之时,完全可以采用暗杀,以阻止清国经济复苏。 据胡楚元所掌握的确切情报,日本天皇和日本政fu内阁已经同意了这份《清国征讨策案》,但日本人并不知道,胡楚元很快就拿到征讨策案的原文内容,一个字不差。 现在,日本政fu已经正式批准新的行动,给予了六百万日圆的经费,目标是离间清政fu和胡楚元之间的关系。 因为对这份情报的特别重视,胡楚元在日本最为老牌的情报机构----江南翻译局驻日翻译社的社长潘奇英亲自来到上海会见胡楚元。 两人在墉园的大书房里会谈。 拿着这份情报,胡楚元看着底部日本首相伊藤博文的签字,心里不由有些感叹。 这个在甲午战争结束后,来华宣扬新政改革的日本人,何尝不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狼。 对于日本,胡楚元所掌握的情报数量是非常惊人和深入的,这似乎要得益于他当初所做的决定,没有就爱那个自己在日本的所有隐藏的力量都暴lu出来,继续扎根在日本发展出一个规模庞大的情报和间谍网。 他在心里想了片刻,和潘奇英问道:“伊藤博文应该是要离任了吧?” 潘奇英默默点头,道:“他会在4月30号正式卸任,新任的日本首相是萨摩藩的大佬黑田清隆,这个人和井上馨的关系异常特殊。据我们所知,日本元老之间针对是采用暗杀,还是离间的策略一直有所争议,井上馨主张暗杀,而伊藤博文主张离间。两者之所以有差别,关键是日本经济界更主张暗杀,以阻止中信系和江南系的进一步扩张,为日本财阀日后涉足中国,甚至垄断中国经济铺平道路。” 胡楚元点着头,这样的判断和他的另外两个驻日情报结构得出的结论是大致相同的。 在和日本人的对抗中,胡楚元逐渐培养出了一整套的间谍机构,以他的总信房机密厅为枢纽,运转着左机密厅、右机密厅、徽社、振国社、总信房驻外机密厅、华盟会海外局、江南商行翻译局驻外分局、福清社八个情报机构。 前四者负责对内,驻外机密厅等三家负责对外。 福清社则是一个独立的间谍机构,不仅负责刺探消息,也负责暗杀,在国内外都有分布,隶属华盟会。 生活没有那么美好,想要自保,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在日本,胡楚元拥有总信房驻日机密厅、江南翻译局驻日翻译社、华盟会驻日分局和福清社日本分社四大情报机构。 驻日翻译社的资格最老,涉入的最深,华盟会驻日分局扩张的范围最大,福清社则是主要的暗杀活动执行者,驻日机密厅的工作在近两年间才展开,经费最多,也最隐蔽。 潘奇英忽然和胡楚元问道:“大人,可否对伊藤博文实施暗杀,我们在他身边有很亲近的间谍,暗杀他还是很容易的事情。” 胡楚元悄然一抬眉头,道:“不,继续埋藏着,他死了对我们没有什么特别的好处,我们还是要继续在他身边获取更多的情报。” 潘奇英点了点头,道:“那么……井上馨呢,这个人隐藏的非常深,几乎很难找到他,但我们从德国引入六只非常好的狙击步枪,枪手也是经过多年培训的,六百米内必杀。” 胡楚元在心中思量着。 他倒是宁愿日本人继续对他采用暗杀战术,他目前的防备已经很充分,手段也非常之多。 问题是……他的家人。 相比之下,如果日本人采用离间战术,他的麻烦则不小。 当然,日本人开出来的经费还不足以完成离间,还抵不上他每年贿赂清政fu官员经费的1/5。 胡楚元琢磨了片刻后,道:“问题还不太大,小不忍则luan大谋,暂时不用进行如此过ji的报复。当务之急是查清楚日本人具体的策略,他们准备通过谁来完成离间计划。” 潘奇英道:“我们已经在努力的追查,相信很快就能有所眉目,不过,国内的机密厅也要加紧,我想,90的可能性是在慈禧身边做文章。”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估计也是这样。” 潘奇英则道:“另外还有一件事,叔父很高兴您愿意娶丽美做二房,不过,考虑日本举国对您都有很深的敌意,他的意思是不要太声张,就这么简单的办吧。我在这里大致担当一个娘家人就行了。” 胡楚元笑了一声,道:“那咱们以后就是亲戚了,我那个岳父说没说聘礼的事情啊?” 潘奇英笑道:“叔父说了,这就随便您,他女儿能够嫁入您府上,那已经是咱们潘家的荣耀了。” 胡楚元道:“那你给他发一份电报,我给他准备了一百万清圆左右的聘礼,不算是很贵重,聊表心意……你替我稍稍解释一下,终究是不能超过淑珍的那一份。” 潘奇英笑道:“我们能够理解,那我这就去cao办。” 墉园总信房有自己的独立电报处,在墉园就能发电报,他也不用走很远。 潘奇英刚离开,陈善元就匆匆走进来,给胡楚元交了一封急电,道:“李鸿藻李大人的电报。” “唔?” 胡楚元将电报打开来看一眼,不由得苦笑了一声。 原来,李鸿藻是替慈禧传话,说是山西今年又遭受旱灾,想请胡楚元给山西省捐几百万清圆,在商人中起一个带头作用。 李鸿藻另外说了,若是钱财周转不灵,这几年给内务府捐的款子可以少一点,将钱用在实处,不急着建漪春园。 这还不明显吗? 慈禧根本不就急着归政养老,还想在紫禁城里住着。 眼下这个时候,胡楚元也不敢得罪她,当即就和陈善元交代,先给山西省捐三百万清圆,漪春园那里继续捐二百万清圆,另外,让保利公司和金伯利珠宝行用点心,从国外抽调出一些上好铂金首饰,还有什么稀奇的珍宝,凑足三百万清圆的数目继续送上去。 骑墙。 继续骑墙。 关键时刻再给这个老女人的背后cha一刀。 让慈禧继续掌握清帝国的实权固然有另外一个好处……革命的曙光,但也有更大的坏处,尤其是胡楚元的家业,终究还是在她的惦记范围内。 李鸿藻另外说了一个事,说是让胡楚元的两个弟弟参加明年的会试,碰碰运气。 胡楚元心想,这叫什么碰运气,十之**是慈禧想给胡家一两个进士的名额,正儿八经的招入翰林院,光宗耀祖。 她以为这是莫大的奖励,可她不知道,胡楚元也好,胡家也罢,眼下都不是很在乎这些了。 代沟,代沟,这就是代沟啊!!! 有了潘家的同意,胡楚元和潘丽美的婚事就在四月挑了吉日低调举行,也没有通知很多人。 胡楚元和潘丽美自己当然是很高兴,大夫人、罗四夫人和四爷胡月乔却不那么高兴,他们张罗着给胡楚元纳妾,本意是要找个年轻点的小姑娘给胡家传宗接代。 现在倒好,便宜了一个老姑娘,这也都二十七八了,还能生吗? 新婚燕尔,不久,胡楚元就带着全家启程离开上海,在福州、香港和海防视察一番后,前往婆罗洲古晋。 这些年,他在古晋的投资规模是很大的,推动了古晋、圣阿曼、诗巫、坤甸、山口洋、泗里奎、实文然、滨都陆、美里、西连等一大批的新城市建设,水稻、橡胶、铁路和工矿业的发展都很迅猛。 在西连,他们还利用当地的铁矿和铜矿建立了一家军工厂,生产枪械子弹和火炮。 在古晋,他们建立了整套的造船工业。 随着婆罗洲自治邦的实力逐渐增强,婆罗洲北部名义上的宗主国文莱苏丹王国也由自治邦保护,暂时禁止了英国向婆罗洲渗透的可能。 为此,婆罗洲每年必须向大英帝国提交约合一百四十万两白银的税收……这当然不是一个大问题。 最近几年的发展和稳定社会环境使得南洋华人陆续转移到婆罗洲,再加上福建和广东的新移民,华人总数逐渐扩张六十余万人,在主要的大城市都占据着绝对的数额。 第一百六十九章 刻意的远离 婆罗洲的矿产并不丰富,绝大多数的地区都是茂密的原始热带雨林,这是大英帝国暂时无心顾及,并同意让婆罗洲自治邦独立执政的主要原因。 为了谋求进一步的发展,华盟会已经将手伸向了菲律宾,菲律宾的华人数量在近几年间增长较快,已经接近十万人,有华人血统的地方人则在八十万左右,占总人口的10。 确认了华盟会的起义政策后,胡楚元才前往美国奥克兰梅里达湖畔,开始真正的度jia。 在过去的七年中,胡楚元将梅里达湖东畔延伸出来的三角形的半岛买了下来,并在那里修建了一栋占地74.8英亩的庄园式行宫。 他首先是一名丈夫和父亲,其次才是一个商人。 一家人就在梅里达庄园度jia,白天,他会陪着两位妻子和儿女在庄园中的小农场里游玩,教继子胡维中骑马,有时候,一家人会在湖畔钓鱼,划船。 还有些时候,他们会在旧金山海湾的大沙滩上度过几天的悠闲时光,让子女们看一看大海的bo澜。 晚上,胡楚元总是会给继子胡维中、女儿胡维蕙读一些童话故事,然后才会回房休息。比起在国内那种艰险度日的时光,他更喜欢这样的生活,平静、富裕、温馨。 有时候,胡楚元也会在庄园里会见一些老朋友,包括正在寻求连任的美国总统约翰-谢尔曼,随后不久,两个弟弟和他们的家庭也来到梅里达庄园,一家人就在这里团圆。 888年6月,胡楚元开始逐步增加自己在美国的工作量。 这一次来美国,他不仅是要度jia,检查北美富国投资银行的业绩,更重要的是为五年后可能到来的中日战争做准备。 在过去的七年中,他一直都在不断抽调资金投资于美国旧金山海湾的重工业和化工业,于1885年开始,他开始投资洛杉矶和圣迭戈海湾,围绕加州建立了一整套的工业体系。 在旧金山海湾研究院、卡内基实验室、万旗科技公司、新泽西贝尔实验室和纽约科技研究院,他每年投资六百万美元至一千万美元用于技术研发,对新金属材料、石油化工、电气通信、机械动力、枪械火炮五个领域进行重点开发。 在这几年间,汽油、镍钢、铬镍钢、无烟火药、管退速射火炮、交流电、石油高压分解技术、天然气液化压缩、无线电、电容补偿器、继电器、钨卤灯、惰气钨丝灯、电热器……大量新技术、新产品被开发出来。 在这些实验室中,胡楚元也大量聘用了一些梁敦彦、容揆、方伯梁、陆锡贵等毕业于理工院校的留童,让他们参与技术研究,部分能够利用的新技术则较为廉价的转让回国内。 这一次来美国,胡楚元就是要继续加大军事工业的投资,扩大产能,增强新技术的推广。 jia如中日战争已经无可避免,他希望是一次单纯的对日本的蹂躏和践踏。 在美国,胡楚元度过了整个夏天,九月才前往欧洲,在巴黎,他几乎买下了梵高从来没有成售出的所有油画,也开始通过媒体宣传梵高。 十月,胡楚元前往德国。 在多年的丝茶贸易中,胡楚元累积了数额惊人的德国马克,他用这些钱收购巴斯夫染料公司,重组为新的巴斯夫化工公司,并设立了新的巴斯夫投资银行公司。 通过巴斯夫投资银行公司,他收购汉堡的德国商业银行和柏林城市银行,重组为新的德国商业银行,并大规模的入资西门子公司。 以金融业为中心,在国内以农业为根基,在国外则集中投资石油化工、电气通信两大新兴产业,在国际贸易、冶金钢铁、机械造船、矿石业四个产业保持相对优势,并在零售业、新闻业、地产业、食品业、酒店业、运输业、纺织业中有所涉足,有所成就。 这就是胡楚元的整个经营策略。 888年10月底,胡楚元和英德三国签署了新的军售协议后,前往奥斯曼帝国和伊朗帝国,以承诺购买两国国债为突破口,用一批当时在欧洲最有盛名的学院派油画、艺术品和两国交换了总计37件元青hua瓷器。 伊斯坦布尔之行还是很有价值的,胡楚元不仅见到了阴森恐怖的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还被哈米德二世邀请在奥斯曼帝国进行投资。 很特别的一点,胡楚元认识了一个叫艾哈迈德-里扎的人,这个正在谋求推动新的奥斯曼革命,试图推翻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的独裁统治,恢复原先的君主立宪制度。 艾哈迈德-里扎比较天真,他认为中国和奥斯曼帝国有联合起来一起对抗欧洲列强的可能性,所以就来找胡楚元,希望胡楚元出资支持他的行动。 经过考虑后,胡楚元也很天真的同意,愿意给艾哈迈德-里扎一笔巨额的资金,让他组织军队,并且同意提供军火支持。 这就是一个cha曲了。 在伊斯坦布尔居住到12月底,胡楚元才带着一家人返回美国,继续居住在梅里达庄园。 他之所以要长期离开国内,正因为醇亲王和恭亲王已经在si下达成协议,准备联手发动政变……这两个人都长期生活在慈禧的阴影中,甚至到了生死都要受之控制的地步,不得不铤而走险。 胡楚元故意在这段时间远离国内政治,造成不想参与到归政事件中的jia象,暗中则通过王懿荣、顾家相等人,给予两位王爷巨额的资金,以及其他的人脉支持。 为防万一,醇亲王奕譞和恭亲王奕都没有直接出面,暗中依靠王懿荣等人窜连朋党,另两个关键人物----礼亲王世铎和肃亲王隆勤则还迟迟门g在鼓里。 在美国,胡楚元一边继续打理着自己在美国的生意,一边谨慎的关注着国内的每个消息,随时做好在慈禧背后cha上一刀的打算,当然,他也做好了不回国内的打算。 为了防备万一,他已经将大部分的资金都收拢回上海租界和天津租界,一旦政变失败,他就将那些资产迅速转移到美洲银行和各家洋行旗下,免得慈禧si吞他的家业。 有趣的是,日本人恰恰也是要通过礼亲王世铎来完成对胡楚元的离间计。hua钱贿赂世铎的同时,他们还拿出了这些年收集的各种情报,证明胡楚元在南洋投资了军队,有意颠覆满清政权。 世铎找到醇亲王,醇亲王则说,此不过是日本人想要除掉胡都尉的奸计,至于胡楚元在南洋投资军队,也不过是南洋的洋人经常掠杀华商,以做报复。 醇亲王又说,据他所知,南洋华商多有资助团练对付洋人,这是善举,只是上下都不宜公开宣称。 从各种渠道收到确切的情报后,胡楚元显得很平淡,他只是在心里说……慢慢的等着瞧吧,咱们会有好戏的。 离间不成,迟早还得暗杀。 胡楚元不仅做着防备暗杀的工作,也悄无声息继续加强对日本政经界元老的暗杀部署。 889年2月26日,光绪十五年正月二十七,这一天是天地水三宫诞,阴阳交泰,五行和合,黄道吉日中的吉日。 这一天,中国发生了一件真正的大事,18岁的光绪皇帝终于结婚了。 自清朝立国以来,他是最晚成亲的一个,因为成亲就是cheng人,cheng人就要亲政,慈禧拖了一年又一年,今年是真的不能再拖,才极其勉强的同意在今年成亲,让光绪亲政。 从十五岁开始,光绪就在等着这一天,也在畏忌和害怕中煎熬着。 就像万历皇帝对张居正的那种害怕和憎恨一样,他何尝不是既怕又恨着慈禧,一个每天都要大声责骂他,动不动就要用鞭刑抽打他的好女人,把握着朝政,迟迟不肯让他当皇帝。 可是,他也感ji着慈禧,没有慈禧,哪里能有他的帝位。 这是一种何等纠结的心情,大约只有他自己能够明白。 不过,想想慈禧给他强行摊派的皇后和两名妃子,说实话,他又恨的想吐血。 胡楚元手里有皇后的照片,说良心话,他看的想吐,脸长的和马脸一样,而且未老先衰,看起来就像是别人拖欠了她八百万两银子。 如果她不是慈禧的亲侄女,她别说是做皇后,送到宫里都只能当挑粪的女工。 真的,长的太挫了。 这***也能叫女人? 慈禧,你狠的! 光绪大婚的这一天,胡楚元重新又拿出王懿荣暗中画的画像,放在桌上仔细看了又看。 只看这副尊容,他就相信,光绪绝对有对慈禧鞭尸的冲动,如果光绪算个男人的话。他以前看过光绪后宫“佳丽”的集体照……我靠,他只能这么说。 他只能说,慈禧估计就没打算让光绪有正常点的性生活。 现在好了,总算是熬过了最危险的时刻,只要两位王爷能够一直暗中cao办到这个时候,等到光绪亲政之前,慈禧还没有发现政变的征兆,那她就已经输了一大半。 以慈禧那么威断的性格而言,胡楚元相信,只要她发现一点点的苗迹,就肯定会采取措施,至少也要更换九门提督。 等到了晚上,胡楚元将陈善元喊了过来,说一声“好了,回去吧”,这就让人安排回国的行程。 第一百七十章 推翻慈禧的日子里 这一次,胡楚元要做的是一次杀头的买卖。 胜了,他继续控制中国的经济,甚至可以控制中国的政治和军事,输了,他或许还能逃回美国,可在国内的那些产业就此要付之东流了。 这半年里,他已经将能抽动的资金都抽出来了,陆续投资到美国、德国,还购买了奥斯曼帝国和墨西哥独裁政fu的大笔国债,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 他手里有真金白银,这就决定他是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人之一。 虽然年近三十的他,早已不如年轻时那么可爱英俊,可依然是人见人爱的典范。 他没有带家人回国,只带着弟弟胡品元回国……慈禧说了,让他弟弟参加会试,包中无悬念,为免万一,今年的卷子由李鸿藻负责批阅。 听说是李鸿藻任主考官,说真的,胡楚元自己都想参加会试,捞一个状元玩玩。 就李鸿藻从他手里捞到的银子,买三个状元都够了。 889年3月7日,胡楚元回到天津租界。 随着天津租界的日渐繁华,租界地价日升,李鸿章当初送给胡楚元的珍园,如今的价位是翻了五倍也不止,没有一百万清圆,连地皮都买不到。 想要见李鸿章也是不容易的事,想让李鸿章自己到珍园里谈事,那就更不容易了。 可谁让他是胡楚元呢。 第二天深夜,李鸿章就悄然乘坐一顶毫不显眼的双人轿子,秘密抵达珍园。 此时的李鸿章也已经六十五岁高龄的老人,卧蚕和眼袋都很深厚,胡须银白,脸上也有了几块锈黄色的老人斑,他算是很高的人,近一米八的个子。 然而,越是大个子,老起来越显得龙钟,背也有些驼了。 在李经方的搀扶下,李鸿章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走进了珍园西侧的小圆门儿。 胡楚元也在随从的陪同下守在门口,离着圆门六七步的距离,见到李鸿章,他肃静深沉的折身拱手,低着头,未说什么话。 李鸿章看了看他,见他一头乌发,年轻体壮,还未满三十岁。 这一刻,李鸿章忽然又种很辛酸的感觉。 他想啊,老夫和左宗棠斗了一辈子,没有将他斗垮,倒是把他给拖死了。 岁月啊,这才是最大的杀手锏。 李鸿章默默的感叹一声,抬头看天,和胡楚元若有所感的唏嘘道:“楚元,你看这轮明月,恰是如此之圆,如此之亮,仿佛在天地中,唯有它是永存不朽的,吾辈不过蝼蚁,瞬间便已老朽!” 胡楚元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即便道:“什么都会老朽的,哪怕是这一轮圆月,只是未到天地盘涅之时。” 李鸿章一时不语,悄然在心里思量着胡楚元这番话的含义。 这番话,意思深着呢。 他想。 两人内斗了十年,起初,胡楚元哪里是李鸿章的对手?要不是有左宗棠和何璟关照,他早已死了一千次,可如今呢,两人居然已经是平分秋色。 若非李鸿章手握十万淮军坐立于不倒之地,早就被胡楚元拖垮了。 如今,两人是时斗时合,没有消停过,但也没有撕破脸,还能算是忘年交呢! 胡楚元邀请李鸿章进入大堂谈事,两人坐下来,李鸿章先看了胡楚元身边的钮欲庚一眼,道:“钮先生所写的《实务论》,老夫看了,颇为赞赏,恨先生不能早为老夫所知啊!” 钮欲庚淡淡的拱手,道:“多谢中堂大人赏识。” 人生中各有各的造化,钮欲庚在一条歪脖子路上成了博学东西的大家,写了一本《实务论》,短短三万余字,字字精悍,一举名震天下。 相比于胡楚元所说的教民,他改出来的“利民”更为准确,也更容易被接受,讲究实行仁政德政,轻税赋,修渠路,利民便民安民富民,民若富,国则富,国若富,军则强。 他将这套实务派的理论整理成一种仁政体系,对实务论的推广起到了至为关键的作用,在清政fu内部蔚然成风,“利民务实之仁政”也比洋务派的理论更容易被接受,迅速成为一种主流思想。 目前在京官和地方官中,实务派的官员数量都非常之多,三品以上的大员中,自称实务派者多达半数。 从这以后,李鸿章就对钮欲庚颇为欣赏,也试图招揽为己所用。 见钮欲庚对自己的反应很淡漠,李鸿章也只是在心里感叹一声。 感叹之余,他忽然和李经方说道:“你不是想和纽先生请教实务之学吗,乘着这个机会,不妨好好问一问!” 李经方会意,起身邀请钮欲庚离开,去钮欲庚的房间谈论实务,让大堂里就剩下胡楚元和李鸿章两个人。 等这两个人也走了,李鸿章这才慎重的轻咳一声,道:“胡大人,皇上总算是亲政了,你在这个节骨眼上忽然回国……应该是有事要办了吧?” 胡楚元默默的想了会儿,问李鸿章道:“这个事,说到底还是得靠您啊!” 李鸿章哼哼的轻笑,却又感叹一声,道:“楚元,咱们也别这么累了,事情到了眼前这个时候,恭亲王该说的,也都和老夫说了。实务派一起,老夫几年间都显得颇是尴尬,你以为如何啊?” 他这个话说的前言不搭后语,可也是有计算,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得继续敲胡楚元一个竹杠。 胡楚元也是今非昔比了,只是笑了笑,道:“尴尬不尴尬,这只看您怎么想。我倒觉得,您这些年政绩颇佳,河北总渠和滏阳水库的修建,对直隶百姓可谓之一场大幸事呢。山西到天津的晋津铁路,今年底差不多就能完工了,更是好事。天津这么几年间,海河疏通了,港口疏通了,经济也比往年繁荣很多。中堂,您不能要求更多啊。人生自古,哪里能十全十美呢?” 胡楚元说的也不搭腔调。 其实,两人之间说的都是另外一件事,李鸿章想执实务派之牛耳,自当实务派的第一人,所以才想将钮欲庚抽调到他身边做幕僚。 李鸿章想要做到这件事,胡楚元不仅要出人,还得出钱,出一大笔钱,更得出力替李鸿章周旋。 狗屁。 胡楚元又不傻。 见不同意,李鸿章沉默不语,就不急着表态。 胡楚元也无所谓,他继续喝茶,和李鸿章比耐心。 两个人沉默大约一刻多钟,李鸿章悄然一抬眉宇,道:“其实……也未必是什么难事吧?” 胡楚元则道:“您要靠自个的努力,我不反对,乐见其成,想要指望我替您张罗,那就抱歉了。不是我不想办,也不是我没有这个能耐,实在是犯不着。中堂,咱们说句实在话吧,国内的生意,我基本都不大想做了,这些年就是抽调资金去国外cao办。要不然,我为什么将直隶北洋的这档子买卖卖给乔致庸啊?” “哦?” 李鸿章微微一惊,问道:“你这是真要走了?” 胡楚元点着头,道:“我这半年一直在转悠,眼下基本定了,以后集中在美国和德国cao办生意,眼前看起来回报率不高,可胜在稳定,十七八年的cao办下去,绝对比国内赚的多,赚的稳,传给子孙,千秋万代不会变个谱,犯不着在国内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这……?” 李鸿章愈发有些疑huo,问道:“确有此事,吾辈皆是大清国的子民,你又深受朝廷器重,只为了这些蝇头小利便要弃国而去,岂非不忠不义之辈?” 胡楚元哈的笑一声,将手里的茶杯放下,道:“这可不是蝇头小利。中堂,咱们不妨打个赌,我现在回美国专心经营自己的家业,三年之后,我一年的收入就能超过朝廷的岁入。” 喀嚓。 李鸿章一颤手,手里的茶盏都差点跌掉。 他当然不知道,胡楚元眼下的年收入就已经超过大清帝国岁入几倍还多……当然,大清帝国可以实打实的收到真金白银,他收到的都是自己印制的清铢纸币和外汇。 李鸿章大吃一惊,忍不住问道:“此话当真?” 胡楚元微微点头,正色道:“我这半年里就已经都打点好了,别的不说,光是美国联合钢铁公司就市值两亿美金。我在美国另外有一家钢铁公司,因为不能在美国长期专心经营,所以也就只是持有一部分股份,若是我长期在美国,自己经营,三年之内就能完全控股,岁入几千万两白银。” 李鸿章更惊,问道:“美国这么有钱?” 胡楚元则道:“列强大体如此,所以说,国内的生意不好做。” 李鸿章则又问道:“那你就不怕美国总统查办你了,怀璧之罪,何患无辞啊?” 胡楚元道:“他没有这么个权,美国是人人都可以持枪,总统敢要这么做,人人都会起而造反。在美国,在欧洲,比我更富的人多的去了,他们也不在乎,只要我按律交税即可。” 李鸿章一时沉默无语,在心里思量了很久,估计胡楚元是真的要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所以,人家也犯不着和他算计下去,更犯不着替他卖命。 不过,这对李鸿章来说倒是个好消息。 想到这里,他和胡楚元问道:“那你何时东去?” 胡楚元神色一寒,道:“如果运气好,收拾了日俄,将英国在咱们大清国的特权没收了,我就可以走了。俄日两国都要谋图东北,迟早必有一战,我出钱出枪,中堂出人出力,咱们把事情办漂亮点,名传千古。” 李鸿章倒也不管俄日是否真要打过来,当即就道:“好,老夫就和一起经办一回。” 胡楚元这才问道:“那么……眼前的事呢?” 李鸿章冷笑一声,道:“眼前的事啊,基本都定了,翻不了啦。咱们眼下看的是以后……别的位置,咱们不用管,户部尚书这个位置,可得看好了。再说了,翁同龢和老夫也算是世仇,这个梁子怕是要闹出大事!” 胡楚元道:“这个事情,我已经想好了。如果不是孙家鼐孙大人,怎么也不会是翁同龢翁大人。您意下如何?” 李鸿章也很爽快,说了声“好”,随即又道:“那咱们就事先说好了,事情一成,你可是第一的大臣,几位亲王都得看你的脸面说话,若是翁同龢和老夫过不去,你得帮着老夫说话。不要因为他是浙江人,你就偏颇他。” 胡楚元笑了,道:“他有淮军吗,他有北洋水师吗,他能帮我收拾日俄两国吗?” 一听这话,李鸿章便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颇是痛快和得意。 他心里明白的和镜子一样,他知道,他和胡楚元一旦联手合作,那可比以前左胡联手厉害多了。 他们一联手,北洋、南洋、东海三大水师都是他们说了算,淮军、湘军、赣军也是他们说了算,这天下的事,天下的权,尽cao于手啊! 满人能奈他们何啊? 好。 胡楚元心里也很痛快的喊一声,李鸿章一旦也同意了,这个事情就基本上不太可能有变化了。 这种事,总有万一的时候。 胡楚元送李鸿章离开后,继续让陈善元暗中做好准备,随时逃离天津,流亡海外。 他呢,他就坐镇在珍园里cao控着消息。 肃亲王隆勤已经得到了消息,从醇亲王手里领了六百万清圆,也就同意了这个事,礼亲王世铎还不知情,他是慈禧一手提拔的,自然是轻易不会有变数。 没关系,九门提督锡淳已经被拉下水了,军机大臣宝鋆、潘祖荫、何璟、王文韶、张之万、阎敬铭五人都已经同意了。 在胡楚元抵达天津的第三天,内阁学士联元、御史袁昶各自上了一个折子,奏军机领班大臣礼亲王世铎贪污,si通外敌,证据确凿。 折子到了阎敬铭的手里,在朝议上突然奏给光绪皇帝,要求查办世铎。 世铎大为震惊,双反争论不休,几乎是所军机都在反对世铎。 889年3月10日下午,慈禧迅速得到消息,多年在政治中鏖战的她立刻察觉到不妙,她很清楚,世铎是贪污,可并不是那么严重,比起肃亲王是少多了。 何况世铎是她的人,满朝文武官员,哪个不清楚? 3月11日,本是慈禧一手提拔的军机大臣额勒和布忽然向光绪皇帝请奏,请历经四朝的老军机大臣宝鋆出任军机领班大臣,查办礼亲王世铎。 宝鋆已经是年近八旬高龄,现在复出有什么意思……可他毕竟和奕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些折子,光绪是没有权利批的,必须交给慈禧。 慈禧大怒,当即下旨革除军机大臣额勒和布,可她没有预料到,真正的风bo才是刚开始,额勒和布就是故意找罪受的。 外面的人早已准备好了,电报传递消息又快,李鸿章上折,要求缓行,认为局势所迫,宜当重用老臣,请奏任宝鋆出任军机领班大臣,复职军机大臣额勒和布,查办世铎si通日本,收受日本贿赂的事。 曾国荃没有急着说话,刘坤一和梅启照则说了话,纷纷上折,四川总督刘铭传、陕甘宁总督谭钟麟、山东巡抚张之洞……也上书。 3月14日,局势越来越严峻。 慈禧暗中联系所有满族亲王宗室,想要应对这场风bo,可绝大多数的实权宗室都未出面,避而不谈。 3月17日,本来是没有什么事的清朝廷,忽然间就变成了前所未有的大对峙,要求光绪皇帝重新启用四朝老臣宝鋆。 整个博弈的算计是李鸿章和奕盘算好的,两人根本不打算直接冲出来,就是用四朝老臣宝鋆抛砖引欲。 3月18日,慈禧被迫同意,让光绪皇帝重新启用宝鋆。 这一次就和上次不同了,以前宝鋆是已经没有任何实权了,现在却掌握了所有实权。 他也不急着提奕的事,反而违背慈禧和他的约定,迅速追查世铎贪腐和si通外敌的事情,罪证确凿,革职查办。 日本人的银子不好收啊。 某种程度上,日本人倒是帮了胡楚元一个大忙,原先光靠贪腐这一个罪是肯定拿不下世铎的,可日本人的钱一送过去,性质就严重了。 4月3日,世铎正式撤职。 宝鋆联合其他五位军机大臣,外加总理外国事务大臣肃亲王隆勤,联名请奏,要求光绪皇帝重新启用恭亲王奕为军机领班大臣,辅佐朝政。 看起来是继续威bi光绪,其实大家都知道,bi得是皇太后慈禧。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瞎子也能看得出来……这是恭亲王和醇亲王联手搞政变,要bi迫皇太后慈禧从此远离大清政局,真正的让光绪皇帝亲政,做为一个条件,恭亲王拿着军机领班大臣的位置,肃亲王继续坐着总理外国事务大臣的宝座。 醇亲王……他无所谓啊,儿子当了真正的皇帝,他还图什么啊? 最要命的是外面的封疆大吏的态度已经统一,这一次是真正要让慈禧退出政坛,大家这次是正儿八经的要大搞实务派了,不想再让慈禧驾驭了。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错过这个村,那就没有这个店了。 4月7日,最后两名手握实权的总督,曾国荃和荣禄上奏,要求光绪皇帝启用恭亲王奕替代礼亲王世铎。 到了这个时候,形势已经无扭转了。 慈禧继续僵持着,不准光绪批准,还给恭亲王奕送了御膳,要求他立刻服用。 什么御膳,根本就是砒霜。 奕又不傻,他抢先得到消息,人已经躲到醇亲王府里。 懿旨下达的当晚,六位军机大臣就“bi迫”光绪批准,以皇太后年老岁诞,欲以luan命诛杀臣为由,废懿玺,启用恭亲王奕为军机领班大臣。 这一夜,恭亲王奕就带着九门提督领兵到紫禁城外,恭迎慈禧前往颐和园归政颐养,也就是从此要变相的软禁了。 这档子的破事,奕玩的很熟练,反正他这辈子也不是第一玩了。 这一夜,胡楚元坐在珍园的书房里,身边守着颜士璋、陈善元、钮欲庚三人。 人总是很奇怪的。 推翻慈禧之前,他是很想这么干的。 眼看慈禧就要垮台了,他又想,万一慈禧不在了,清朝廷最终没有垮……那该怎么办?虽然说随着民族主义思想的普及,满清终究是必然要灭亡,否则就真的太低估四亿华人的智商了。 关键是万一有个意外怎么办? 从胡楚元稳住中国经济大盘的1885年开始,清朝廷就不太可能因为经济而垮掉,政变还在继续,依靠满人的内斗除掉了慈禧,后续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轮不到康有为这个投机客lu面,新的资产阶级立宪派政党就要出来了,再等十年,共和派政党也要出来了。 大家慢慢来。 慢慢折腾这些满人,最后十之**是得玩硬的,就玩硬的吧,满清人手里也没有自己的军事武装,玩硬的最好。 胡楚元唯一的担心已经不是满清,而是可能出现的军阀hun战。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光绪的信任 这一夜,胡楚元没有入睡。 他就一直守到天亮。 天门g门g亮,李存义就将最新的电报送了过来……慈禧终究还是被强行送到了颐和园,用“她”的“懿旨”决定闭门谢客,不再进出。 真的软禁了。 因为整件事都发生在光绪十五年,己丑年,故而称之为“己丑政变”,又因为慈禧被软禁在颐和园,也可称为“颐和政变”。 总之,大权终于回到了光绪的手中,他可以正式任命恭亲王奕做军机领班大臣。 他真正亲政后的第二道圣旨不是要如何庆祝,任用重用哪些大臣开启新治,而是招胡楚元觐见。 胡楚元从头到尾就没有lu过面,可他究竟在里面做了哪些事,出了多少钱,多少力,恭亲王、醇亲王和光绪自己心里明白。 没有胡楚元,就算两位亲王联手也未必能成,反而会遭du手,他们当初敢联手,何尝不是有胡楚元同意出钱出力! 不等圣旨发过来,电报已经到了。 胡楚元收拾一下,就从水路出发,乘坐一艘三十吨排水量的柴油机船,前后还有四艘船护佑,一路前往京师。 可怜,到今天,京津铁路这种事情还没有人敢提议。 坐船还是比骑马快一些,而且不受罪。 889年4月10日,正午时分,经过两天的颠簸,胡楚元终于抵达北京城外,从正阳门进去,继续乘坐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驶入。 因为是急招,随时等着见人。 胡楚元都来不及在京城里先住下,就先去了肃亲王府上,就在这里洗浴一番,更换上江南船政督办兼通商大臣的正二品官服,扶好cha有一眼hua翎和红宝石顶戴的官帽,这才由肃亲王陪同,前往紫禁城里觐见。 这也不是胡楚元第一次进紫禁城了,更不是第一次见光绪皇帝。 不过,前两次都是光绪还未亲政的时候。 说是见皇上,不如说是见慈禧领赏。 慈禧总算被软禁了,颐和园也不用继续修了,他倒是省了一笔小钱,可为了让那些满清宗室的实权人物们不出面干预,他也答应了醇亲王,每年至少再拿出一千万清圆贴补大家。 算来算去,他还得每年多出四百万清圆。 没关系,都是小钱,他不在乎。 听说胡楚元已经到了皇宫,光绪爱新觉罗-载湉是特别的高兴,立刻就在乾清宫里召见胡楚元。 在肃亲王和两排礼事太监的陪同下,胡楚元ting谨慎的走过欲石道,进了乾清宫的正门,见光绪正从东书房里走出来,当即就和肃亲王等人一起跪拜。 唉,没子。 所以说,胡楚元不想做官呢,犯不着啊! 荣华富贵不是别人赐给他,而是他赐给别人。 此时的光绪正如十年前的胡楚元,十八岁,接管了一切大权,既是高兴,也是忐忑,急着想要寻求各种各样的支持,想着干一番大业,又不想触犯老臣子们的权威和利益。 无数的不确定,还有对自己的不确信让载湉特别的平易近人,一见到胡楚元和肃亲王就笑道:“起来吧,两位可都是朕的肱骨大臣啊。” 胡楚元默默的含着笑意,心想,这还真和十年前的自己差不多呢。 他就起身了,也没有抬头仔细端倪。 他只是进来的时候看了一眼,光绪帝载湉显得有些瘦弱,文静秀气的像个女孩子,瘦长的瓜子脸儿,有些婴儿fei,眼睛清秀细长,很清澈,也显得很稚嫩。 光绪帝载湉很好奇的看了看胡楚元,心里也在琢磨,这个人还真是厉害啊,居然能把这种事情办起来! 他想了想,吩咐道:“来人,给两位上个座子吧。“ 肃亲王诚惶诚恐,慌忙又跪拜道:“奴才岂敢啊,还请圣上收回成命!” 无聊……! 胡楚元暗暗骂了一声,比神速似的也再次拜倒,道:“请圣上不要折杀微臣。” 光绪帝载湉却道:“让你们坐,你们就坐吧,肃亲王,你就当是沾了胡都尉的光。胡都尉,你也别和朕客气,以你的劳,朕实在是难以奖到实处,以后你来乾清宫就不用继续这么客气,朕让你坐,你就坐着。” 胡楚元也就不客气了,道:“多谢圣上嘉奖,微臣所作的一切都是微臣的本分,是微臣应该做的。真正要论劳,军机大臣宝鋆和额勒和布两位大人才是不可没。” 光绪帝载湉嗯了声,道:“这两位确实是劳苦高,可还是不如你。朕急着找你来,其实是想要好好的重用你。朕前两天问奕皇叔,若要让我大清国强如外国列强,宜当如何,皇叔答不出来,却说唯有重用你才有可能。朕其实也知道,这个事情只有你能说出招来。你要是知道,不妨就和朕说说吧?” “这……?” 胡楚元有些犹豫,心想,这孩子不如我,我当初也想办大事,可自己心里有谱,不急着张罗,等到真正拿稳了家业中的大权,有了足够的威信才开始办事。 他想了一下,随即就道:“回禀皇上,要想让我大清强如外国列强,无非三个词,六个字,利民、富国、强军。其中的道理,前山东学政钮欲庚大人曾在《实务论》中说的很透彻,无需微臣再详细阐述。” 光绪帝载湉微微点头,道:“翁大人曾将这本书献给朕,朕也仔细的研读过,确实是治世之大道。只是,以你看来,这样就真的可以吗?” 胡楚元微微摇头,道:“利民是没有问题,富国能富一半,强军则只有三成的作用。本朝高宗的时候,咱们是自己和自己较劲,只要农税丰足,国家就可以富强。眼下不行了,欧洲列强的实力每年都在以7到10的速度增强,咱们是不进则退,他们又bi着咱们和他们贸易往来,彼此买货都要用真金白银。如此一来,不管咱们怎么增收农税,若是我们买的东西越来越多,真金白银就只能陆续流出。没有了银子金子,朝廷日后征收上来的赋税都是铜钱纸币,其实也就是变成穷国弱国了。” 稍作停顿,他又道:“可如果是反过来,咱们不用买他们要卖的东西,他们却得不断买咱们的东西,大量的真金白银流入国内,我们就变成富国。这才是真正的富国之道,咱们有了钱,想造舰就造舰,想造炮就造炮,养着十万湘军,十万淮军,数百艘万吨铁甲大舰,他们又能奈何我们吗?” 光绪帝载湉颇为赞同的嗯了一声,道:“那你的意思是咱们大清国和洋人做生意,也要赚他们的真金白银,咱们才能变得更富有?” 胡楚元点着头,道:“是的。说到底就是黄金和白银,欧洲列强和咱们都要这些东西,有这些东西才能造舰养军。对外,我们要持续不断吸收外国的黄金白银;对内,我们要继续大力开采本国的金银矿,增加投资,大修铁路,大建新城,让百姓都能有事做,有钱赚;前者让国内的白银数量持续增加,在此基础上,后者就能有效的让赋税增多。其三,不该用钱的不用钱,该用钱的地方就要用钱,该省的要省,该hua的要hua,筹建一只能和各国相抗衡的海陆两军。做到此三点,富国强国就算是完成了一半。” 光绪帝载湉续问道:“那另一半呢?” 胡楚元道:“教民,使百姓都能读书识字,知道如何更好的种地,如何更好的营生赚钱,如何更好的为国家效力办事。当然,咱们也不是要让所有百姓都得读书识字,也不是所有人都要来参考科举,所以,各种各样的学校都要办,有些就是专门培养做生意的,有些是专门培养技工的,基础的义塾、si塾只教国学和数学,其余各校只是择优录取。” 光绪帝载湉默默点头,道:“不错,你这个子确实好。若是能够做好教民,是不是也就和外国列强一样强了?” 胡楚元续道:“也不好说。” 肃亲王只听着“也不好说”四个字,吓得脸色惨白,心想,我的活祖宗啊,您这不是逗皇上玩吗? 光绪帝载湉倒是更好奇了,问道:“为什么还不可以?” 胡楚元想了想,道:“皇上,微臣是有话实说的人,不敢欺君,做好利民、富国、强军、教民四步,皇上您已经可以敌此本朝圣祖,后面的事宜当以后再谈,咱们先做好眼前的事。何况,事上没有绝对的事情,近的事要定好计划,分期五年,十年去完成,十年之后的时候,宜当走着看着,看着算着,算着准备着。” 听他说完这些,光绪帝载湉就笑出声,道:“胡通商,你说话果然是有趣的,可也是个实在的臣子。你是见多识广的人,每年都有一半时间在国外跑着,这些年间,大家都说光绪中兴,有人说是太后的劳,有人说是朕的劳,可朕心里明白,这一切都是你和那些实务大员们的劳,你更是该当首。朕呢,就问你一句话,朕要是让你入军机,辅佐奕皇叔禀办国事,你可否将你所说的这四步都办好?” 胡楚元不免有些犹豫。 他不想入军机啊,天天见光绪,那不就是天天要下跪。 这多麻烦啊。 再说了,他多大的家业要管理啊,哪里顾得了这些国家小事。 他稍加思量,当即道:“回禀皇上,军机的事,微臣实在是没有把握,可有另外一件大事,微臣的把握是十拿九稳,而且是更加重要。” 肃亲王又急了,匆忙卯足劲给胡楚元使眼色,暗道:财神爷,您就从了皇上吧,皇上这是要让你制衡恭亲王,逐步让你掌握大权啊。 光绪帝载湉倒是越来越好奇了,问胡楚元道:“胡爱卿,你这就让朕百思不得其解了,什么事情比军机更重,比社稷大业更重?” 胡楚元正儿八经的答道:“回禀皇上,赚洋人的钱更重要,保证朝廷的岁入更重要。微臣别的事情没有多少把握,赚洋人的钱,那是一赚一个稳。微臣恳请皇上另立一个总理资政事务衙门,让微臣掌管全国工商及洋务课诸事,协理各省经办丝茶棉麻,开矿修铁路,整顿港口,和洋人好好的通商,狠狠的赚他们的钱。微臣敢用人头担保,五年之内,可让朝廷岁入增收一倍。” 肃亲王心里咯噔一声,暗道:我靠,财神爷,您这不是分我的权吗,管洋务是我的事啊! 光绪帝载湉显然也想到了,不由得看了肃亲王隆勤一眼。 肃亲王隆勤只能硬着头皮保荐道:“回禀圣上,奴才斗胆,保举胡大人可担当此职,可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另设江南资政大臣一职,在上海统管工商洋务。” 胡楚元求实不求虚,当即道:“肃亲王所言甚是。” 光绪帝载湉则在心里权衡着,他其实想把胡楚元留在身边,既可用胡楚元办事,日常有什么问题都能问一问对策,也能小心看着他的动向。 他想了想,道:“名不正则言不顺,总理资政事务衙门还是要设置的,掌管全国工商诸事,协理各省经办实务,置于京师,或可置于天津。” 囧! 肃亲王和胡楚元都很囧。 胡楚元要是在天津置办总理资政事务衙门,那还要肃亲王做什么啊,他本来都是靠胡楚元撑着腰,他岂不是完全被架空了? 胡楚元也囧。 他的地盘是在上海,在江南那片地上,他是一呼百应,就算得罪了满清,他一撒丫子就能跑路,宁bo水师和长江水师根本不会真的追击。 这要是在天津,那就不好说了,李鸿章说不准就能亲自领兵把他抓个正着。 稍加思量,胡楚元就道:“总理资政衙门和总理各国衙门本身在职权上就有重叠,若是都在京师,多半不利于政令实施,即便是在天津,也未必就有利。若是将总理资政衙门置于上海,设为总理资政江南衙门,则更为妥当,也可以和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一南一北,相互呼应。” 肃亲王匆忙道:“圣上,此乃可取之策啊!” 光绪帝载湉不免有些无奈,道:“也好,那就这么办,肃亲王,你将此事交给军机处着重商议设办。胡爱卿,你暂时也别急着走,明天继续在这个时候过来,朕还有好些事要问题。” 胡楚元点头称是。 明天再来,他就是一个人过来了,有些话和有些道理也可以当时解释清楚。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看破天下群英 从乾清宫出来,肃亲王就一个劲的和胡楚元埋怨,怪罪胡楚元好好的军机领班大臣的权不夺,跑过来夺他的权。 他就说,财神爷,您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胡楚元就笑了,和他道了个歉,又说去了军机处再细谈,让他别担心。 肃亲王心里就嘀咕了,他要真和胡楚元斗起来,那是自己找死,光是醇亲王就能将他给活扒了,何况还有实务派的那些封疆大吏。 回到军机处里,恭亲王奕、宝鋆、额勒和布、潘祖荫、何璟、王文韶、张之万、阎敬铭都在,大家都在等着消息呢。 自打有军机处以来,从来就没有这么多的军机大臣,但也不是什么大事,真正拿主意的是三个人----奕、额勒和布、张之万。 潘祖荫、何璟是两个hun事的老官僚,王文韶基本定了去云贵出任总督,按照他这个年纪,去了也就别指望回来了,宝鋆八十岁了,心满意足的等死中,阎敬铭则是资历太浅,说不上话。 奕三人中,真正拿着实际大权的还是奕。 此番能够复出,奕首先要感谢的就是胡楚元。 见胡楚元来了,他也是特别高兴,就将胡楚元请到身边坐下,询问皇上有什么吩咐。 胡楚元就将那么个事情一说,历经十年磨砺,商场征战,政坛内斗,胡楚元早已不是昔日的稚嫩青年,他更不可能像后来的康有为那样脑残。 戊戌变最终失败,首先是康有为提出的那些事情确实有点ji进,可真正的问题还是处在康有为身上,他还没有看清楚局势,以为有了皇上的信任就可以为所欲为。 康有为一上来变就要设置“制度局”,下设律、税计、学校、农商、工务、矿政、铁路、邮政、造币、游历、社会、武备十二个分局,总辖全国大权。 这是什么意思,他还没有变,就要垄断全国所有行政大权,外加军事大权和教育大权,这岂不是让所有其他官员退休。 最糟糕的是光绪帝载湉也糊涂,或者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居然就同意了,大家一急,所有军机大臣和尚书们全部跑去找慈禧,要求慈禧阻止。 慈禧能不阻止嘛,这哪里是变,分明是夺权党争,要将所有大权都cao之于康党。 胡楚元都不谈变,更不谈夺权。 进了军机处,他就把真实的想说了说。 他的意思是很简单的,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改制为总理外国事务衙门,主管外交工作,设立新的外事咨讯局,负责收集各国情报,在各国设立更为系统的外交使馆。 和外国通商谈判,交涉,以及转移技术协议,主理藩国事务,管理海外华工,以及采购外贸都归属总理外务衙门管辖。 另外,总理外事衙门也有权成立大清国际银行,负责对外投资和海外结算。 至于国内各项工商事务,洋务,还是集中在军机处决定,他所谓的总理资政事务江南衙门只是一个名义上的统辖,归军机处管辖,负责实际的cao办。 总理资政衙门的人事安排上,他也无所谓,全凭军机处安排。他分大饼分习惯了,基本能够做到面面俱到,大家都是很满意。 奕高兴,军机大臣们高兴,肃亲王隆勤感觉自己也不是很亏。大清国际银行这个东西,他知道自己办不牢靠,可没有关系,有胡楚元替他把关,他就坐等分钱。 大家都高兴,皇上真要兴致大发,在全国大肆cao办洋务,他们这些人就傻眼了。 事情归他们决定,具体的事情让胡楚元cao办,这不是ting好吗? 奕当即说好,就在这里起草文函,具体要如何商议确定各衙门的权利和职权,还是得在文字上斟酌清楚。 胡楚元先行回去,圣旨追着他下来,让他先去醇亲王府住着,随时等候皇上的调令入宫。 没办,胡楚元只能带着人去醇亲王府先住下,他的安保工作历来是很严密的,这一大堆人都要跟过去,几百号的人挤在醇亲王府。 醇亲王也没办,幸好隔壁是永郡王继承的王府,临时商量一下,让永郡王家暂时去城外西山住着,郡王府让出来给胡楚元这些人住下。 等到了第二天,光绪帝载湉又召见胡楚元。 胡楚元这次就是熟门熟路,自己过去,在乾清宫和载湉si下交谈,这一次,他做的准备很充分,带上了一套四十多万字的《资政新编》送给光绪帝载湉。 另外,他还带了一本《富国论》,从简单的基础理论和载湉讲起,慢慢告诉载湉,什么叫封建社会经济,什么叫资本主义社会经济,为什么两者之间会有巨大的差别。 昨天,他说的道理都特别通俗。 当时给光绪帝载湉一个错觉,以为胡楚元终究是个大商人,精明能干,见多识广而已。 现在,他才知道胡楚元不敢说学贯中西,精通西学倒是不jia,这恰恰是他急切想要知道的知识。 从这天开始,此后连续半个月,胡楚元都会按时入宫,给光绪帝载湉授课两三个小时。 在完成了基本的理论教学后,胡楚元就用上了钮欲庚临时编定的教材,结合西荷英德的五国欧洲历史,来讲解这些国家是如何成为一时的大国,又如何走向衰落。 特别是针对德国,胡楚元就认为,中国必须学德国,其他国家不要学,两者所面临的问题基本都是差不多的,学德国就能解决绝大多数的问题。 不仅是政治和经济上要学,军事上更要学,德国的主要敌人是英,中国其实也是,日俄只是暂时性的大敌,如果中国连日俄都对付不了,那就没有资格成为能够和英一较高低的世界列强。 在光绪帝载湉的人生中,什么时候有一个人能讲强国的道理和办说的这么透彻的人? 跟着胡楚元听讲了一个月,光绪帝载湉就恨不得立刻让胡楚元做军机领班大臣,然而,胡楚元却用自己慢慢掌控家业的例子告诉他,事情要一点点的来,和旧的体制、权势决裂,固然有可能完成大业,但也更可能欲石俱焚。 他年轻,载湉更年轻,恭亲王那些人就不年轻了。 熬吧,再过十年,奕就得埋入黄土了,该老的都老了,该做的就能做了。 他提出一个计划,以五年为期,先修铁路、港口,建设工矿企业,设立工界,允许商人筹资建厂,工商两税分开,部分军队实施军制改革。 五年之后,政体小改,军制大改,工商大改,商人可在各地投资,十年之后,政体大改。 一步步的向前走,反正也不是那么着急。 就以大清朝眼下的经济状况和军事实力,暂时还没有国家敢来欺负,这给他和载湉都留了足够多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并没有谁知道胡楚元和光绪帝载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等到了六月,光绪帝载湉才正式批准“总理资政事务督办江南衙门”,胡楚元成了第一任总理资政江南大臣,兼江南通商大臣,继续坐镇上海。 其他的事情都是按行赏,在胡楚元的劝说下,光绪帝载湉改变了初衷,让翁同龢任吏部尚书,孙家鼐出任礼部尚书,两人都不急着进入军机处,户部尚书的大权都交给阎敬铭。 军机处的大权继续让奕掌握,张之万还坐着刑部尚书的宝座,宝鋆准许致休,潘祖荫任翰林院掌院学士、何璟继续任兵部尚书,一旦这两人空出位置,立刻让翁同龢和孙家鼐填补。 胡楚元另外推荐了很多青年官员,让张百熙、廖仲山、顾家相出任领班军机章京,屠仁守、戴鸿慈出任军机章京。 瞿鸿机是一个更有才干的人,胡楚元也和光绪帝载湉推荐了,但建议是继续放在台湾委任,日后调往山东,再升总督。 论举才,胡楚元可以推荐的人实在太多了,这么些年,通过颜士璋、王懿荣等在人京师建立的京师国学馆,他网罗了一大批人才,尤其是那些翰林大考第一和一等的人,大体都会被他拉拢过来。 投靠他,好处也是实在的,只要哪个省有了实缺,不管是学政、知府、道台,他都能给对方拿下来,一路保送到任上,到了任上,他还有办让对方办出点实事来。 至于那些主动过来投靠的,只要有点能力,大体都能找到实际的官缺。 这些年下来,在江南六省,知府一级的基本都是胡楚元派系的官员。 他也精明,挑选出来的人,基本都是巡抚总督们心里比较容易接受的,本省的同乡同党,或者是有情分可联系的。 《咨政参考》这个东西迟迟不能发,《资政新编》倒是人手一份,看着学着,这么些年下来,倒也培养了不少能有些实用的青年官员。 只要光绪帝载湉需要,胡楚元可以推荐出几百名值得一用的青年官员。 至于各省的巡抚总督,胡楚元也和载湉实际的分析了一遍,这些人,他都打过无数次的交道,每个人的特点和能力,他是一清二楚。 他就说,谭钟麟能力第一,问题是原则性比较强,未必好用,最好用的是张之洞,既有能力,又是墙头草。 张之洞这个人有魄力,干事是很强悍的,可惜,风往哪里吹,人往哪里倒。在京师是清流派,到了地方就是实务派,慈禧强大的时候是后党,眼看风头不对就成了帝党扫雷兵。 真他娘的好用。 刘坤一,能力不低,原则性也不错,保帝中枢,曾国荃不敢出头,湘系就是他第一个摇旗呐喊,问题是不能驾驭湘军。 要用湘军,首选刘锦堂,还是要将湘军交给刘锦堂,刘锦堂不行了,次选王德榜,末选孙开华。 要用淮军,首选刘铭传。 二刘只要不死,湘淮两军就可堪一用。 二刘一死,立刻就要另建新炉灶,后面的人都没有能力和威望统领全局,李鸿章、刘坤一都老了,跟不上时代,在国内欺负一下农民部队凑活,打洋人是自己找死。 曾国荃,眼下也就是脾气比较大,嘴比较能吼,真正一打仗还是跑路第一。 岁月不饶人,当年的曾剃头,如今早已成了曾跑跑。 所以,刘铭传必须调往东北,再不济也得是山西,刘锦堂必须调往山东,再不济也得回江西。 至于李鸿章,虽然早前和李鸿章达成了君子协定,胡楚元还是和光绪帝载湉交个底,此人极怕损伤淮军实力,影响自己的实权地位,真正打硬仗不能指望他,外交谈判也不能指望他,万一有人攻打京师、山东、东北,淮军要冲出去,必须让刘铭传上阵。 刘铭传要是已经死了,那就别指望淮军了,让淮军殿后打杂。 至于满清各位亲王,还有那些满臣,胡楚元逐一都有评价,庆贝勒是坚决不能用,哪怕成了庆郡王,这个人太贪心。 肃亲王无能之辈,至少有自知之明,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里还是清楚。 恭亲王奕若死,立刻启用荣禄,荣禄之后就是张之洞,此二人虽贪,又是出名的墙头草,好歹也是有能力的人。 至于孙家鼐、翁同龢,胡楚元也建议光绪帝载湉,用是可以重用,但别轻易就往军机处塞,塞进去就麻烦了。乘着李鸿藻是后党残留,放逐回家即可,不要再用了,这个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胡楚元所说的这些,对光绪帝载湉来说,比前面一个月更加重要,前面是教光绪帝载湉强国之道,这些却是真正坐稳帝位的关键钥匙----识人用人。 当今的大清帝国里,真正能把所有人看穿识穿的,除了胡楚元,其实也没有第二个人。 就在这样的交谈中,光绪帝载湉更加意识到,只要依靠胡楚元,他确实能解决掉所有问题,他的帝位也似乎变得前所未有的稳定。 然而,他并没有意识到,胡楚元……不过是借助他实现强国的梦想,一旦国家强大了,军队却不在满人的手中,还不太可能出现军阀hun战的局面,满清政权的末日也就到了。 对于这一点,胜利者载湉远远不如失败者慈禧,慈禧固然会犯低级错误,但她至少知道胡楚元是个什么东西,反正不会是一个真正的好东西。 或者说,载湉最大的缺陷就是不知道满汉有别。 汉人就是汉人,满人就是满人,这一点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在胡楚元准备离京的时候,拖延到六月的会试终于结束,也不知道是光绪帝载湉的意思,还是恭亲王等人联合作弊的结果,胡品元居然考中了探hua,连胡品元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 希望有钱的朋友多订阅首张,还是想hun一个封推的,老婆要生了,奶粉费很重要的) 第一百七十三章 一品大员 omygad? 这就是胡品元看到榜单后的第一反应,在bo士顿生活的这些年,他根本就没有再mo过经史子集,一门心思都在学英语,准备经营生意。 这倒好,朝廷白送他一个探hua。 更惊喜的还在后面呢。 何璟忽然又提出要把一个继女嫁给胡品元,大家一问出处,继续来一个“omygad”,居然是醇亲王的小女儿,年仅十四岁的容惠格格。 满汉是不能联姻的,可在民间,这个规矩早已打破。 没有办,很多落魄的满人是娶不起满族女人,只好仗着满人身份娶有点小钱的汉族女人。 在朝堂上,乾隆爷的时候就绕了一个弯路,将一个格格过继给汉人大臣,撤销满籍,以平民女子身份嫁给当时的状元。 也没有别的原因,乾隆一时高兴,喜欢。 这种事情后来就经常出现了,为了联姻上的需要,满汉大员之间经常这么做。 可为了联姻胡家,将皇帝的妹妹荣惠格格降为平民嫁给胡家二少爷,这个事情干的真有点离谱。 胡品元原先在杭州就定了亲,后来要去美国,女方家不是很同意,因为急着送弟弟出国,胡楚元就出钱解决这个事和对方退了亲。 到了美国不久,胡品元就和教自己英文的一个美国女人结婚了。 胡缄元说,对方发现胡品元非常有钱,主动勾引了胡品元,两个人婚后的感情一直不太稳定,88年初的时候,两个人就离婚了,女方从胡品元这里带走了价值数十万美金的珠宝首饰。 两个人育有一子一女,女方根本不要,都扔给了胡品元。 和醇亲王家联姻毕竟是一件大事,胡品元也很着急,很想做驸马,可他在美国结过一次婚,还有两个孩子的事情并不能暴lu。 毕竟是皇帝的妹妹,给别人做续弦,这怎么可能? 反正醇亲王也没有过问,胡楚元又是一个喜欢做父亲的人,就同意将胡品元的两个孩子过继到自己的名下,在家谱上也不记载此事,就当是他的子女列入族谱。 889年7月4日,返回上海赴任总理资政大臣一职的胡楚元,就顺道将两个孩子从京师接走,带回上海抚养。 这时候,伍淑珍早已带着家人返回上海在墉园里住着。 胡楚元荣升朝廷从一品的总理资政兼江南通商大臣,赐进士出身,领衔协办大学士,加封一等男兼一等云骑尉,夫人伍淑珍成了一品诰命夫人,比起寻常一品夫人更要尊贵。 胡家二儿子胡品元成了新科探hua,还将成为隐形的驸马。 胡家之尊贵,在整个江浙已经无人可比了。 论声望,整个江南六省也就剩下翁家、李家和渐趋落败的徽州曹家。 胡家和搬迁到杭州的何家是两门联姻,也是亲上加亲。 胡楚元一回到上海滩,各地的官员,各国的总领事们就纷纷前来贺喜,上海滩的商人们也纷至沓来,各地的巨商同样是挤破了门槛。 这些人中还有一个很特殊的来客----康有为。 虽然不喜欢他,也耍了他一圈,胡楚元还是很客气让他进来了,且让他乖乖的预约,在上海等了三天才排进胡楚元的行程。 胡楚元是很会拿捏分寸的人,普通中的不同,这天一大早就就让康有为进来,还邀请康有为一起用早餐,吃得也是广东早点。 康有为喜出望外,被人带进西园的怡乐厅,见到胡楚元的家人都在,发现这是一场家宴,更加惊喜连连,颇觉得荣幸之至。 胡楚元正在看昨天刊发的英文周刊《亚洲周刊》,伍淑珍和潘丽美忙着让孩子们坐下来吃饭,虽然只有一个亲生的女儿,家里却有另外的两个继子和一名继女,四个孩子,长继子7岁,其余都不过三四岁,正是顽皮的时候呢,闹腾腾的。 胡楚元也不管着,就让两个妻子过问,他倒觉得,小孩子热闹一点也很正常,反正他已经在这种氛围里看报纸和刊物了。 看到康有为,胡楚元就让人将身边的椅子拉开来,请他坐下,随即就淡描轻写的说道:“这些天事情又多,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地的官员巨富,还有那些总领事们,谁都不能怠慢。你来的又急,我这就只能安排在早餐时间,咱们有事就直说,等一会,新上任德国公使绅柯先生也要过来。” “是是是!” 康有为连声称是,便又拱手笑道:“大人百忙之中还能抽空接待康某,康某真是受宠若惊啊。可惜,康某倒是令大人失望了,去年回广州参加乡试,不想因为一些小事惹怒了广州学政吴维藩吴大人,他便故意让我落地。” “哦?居然还有这种事?” 胡楚元显得很诧异,道:“不至于吧,你离去之后,我是特意让人知会吴学政,向他推荐你的学才啊?” “这……这,康某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或许康某仗才狂妄,轻言怠慢了吴大人!” 康有为也很惊讶,本来就是随口编的一个谎话,遮掩自己落地的事实,更不敢和胡楚元较真的说下去。 他不说,那就不说。 他落地的事情本来就是胡楚元故意安排的,倒是梁启超被吴维藩给找到了,说是确实有奇才,虽然才16岁,但已经中了举人。 如今的梁启超被吴维藩推荐到江南国学院,师从俞樾和钮欲庚。 这两位,一位是真正的国学泰斗,学富五车,博览天下文章,另一位是学贯中西的大家,八年苦修,三度跟着胡楚元环游,所学所见,都远非康有为这个半瓶子的人可以比的。 康有为匆忙转了个话题,道:“大人高升,康某家财简陋,只有书还可以一用,就写了一幅对联聊表庆贺之情。” 说着这话,他就送上一幅装裱的非常精美的对联,字写得也很大气,有所突破。 经过这些年的磨练,胡楚元的字虽然还不能登大雅之堂,眼力却是非常厉害,一看就知道康有为的书还是很有底的。 他喜欢这些东西,也不因人而异,稍加点评和赞赏两句就收了下来。 得了他的赞赏,康有为是更加高兴,随即又送上一本自己撰写的《汉唐实务考》,基本是康有为自己引经据典,用汉唐两朝的旧事来证明实务派是治国正统之学,自古以来,圣贤明帝多以实务治国。 胡楚元将这本《汉唐实务学》拿过来翻了一下,感觉这本为实务派摇旗呐喊的书倒是有点新意。 他就将书搁下,和康有为道:“这本书不错,你等下将书拿到商务印书局,我会派人出钱刊印几千册。” 康有为微微有些失望,他这本书是为了讨好胡楚元,为了获得胡楚元这个一品大员的赏识,熬了一个月的通宵才抢在别人之前写出来的。 据他所知,最近想要写这种书的人特别多。 他原先指望,怎么也得拿到半官方的江南印书局刊印几万册,每个官员都发一份,也让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和才气。 见他神色尴尬,胡楚元问道:“怎么,不满意?” “何敢,何敢?” 康有为匆忙否认,却又道:“大人,此乃扶正之事,宜当大办,若康某之才不堪大人入目,也可另请大学之士置办,必当速办,重办啊。自古之道,名不正则言不顺,若行大事,必当先正其名。” 胡楚元稍加思量,道:“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个事……其实,江南国学馆和京师国学馆都在cao办这样的事,只是你也知道,俞樾这些人都是成名已久的经学大师,恭亲王和醇亲王也特别重视,潘军机领衔旨办,大家就格外慎重,生怕有一点半点的疏漏,办起来总是要慢一点。我从京师回来的时候,途中和李中堂也谈过了,书目成稿后,以江南印书局和总理衙门同文印书局的名义一起刊印。” 说到这里,他便又和康有为抱歉道:“不管怎么说,俞先生是我两个弟弟的恩师,我堂兄家的几个孩子如今也挂名师从于他……这个面子,我总是要给的,希望康先生别介意。” 这根本就是无影的事,分明是康有为给了他一个新的启发,可他想要诓骗康有为,那还不是和忽悠孩子一样容易。 康有为也不疑有jia,心里就是咯噔一声,落地之后,他就打算到胡楚元身边做个幕僚,暗中寻觅新的机会。绞尽脑汁才想这个事,想做为一个敲门砖让胡楚元真正意识到他的才干,名正言顺的邀请他入幕。 一时之间,康有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胡楚元却道:“康先生,你不妨再去广州。皇上亲政,重设恩科,各地在今年还有一次乡试,据我所知,广东学政也会换一个人,你不妨再回广州应试。虽然还不知道学政是谁,但我会亲自给他写封信。” 康有为一时犹豫,想了想,还是决定去京师碰碰运气。 他便道:“此次啊,我想进京赶考,参加京师的顺天府乡试。” 胡楚元哦了一声,道:“那也可以,问题是京师那个地方鱼龙hun杂,各种人物都有,势力纠葛,我就轻易不敢给你推荐。这样吧,你去京师国学馆找军机章京王懿荣王大人,就说我是请你去的,住在国学馆,日常也可和其他的士子官员们来往,到时候,我再让王懿荣替你引荐几个志同道合的人。” 康有为大喜过望,连忙称谢。 这时候,陈善元匆匆走进来,和胡楚元小声禀告道:“大人,山东有人来了?” “谁?” 胡楚元问了一声。 陈善元道:“山东巡抚张之洞张大人,军机处下令让他理办青岛工界,他特意来上海租界观摩,顺道来拜访您,还带了一些青铜器做为贺礼,属下看了一眼,感觉还ting贵重的。” “哦!”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张大人还是ting正派的官员,收入微薄,有来有往,你让缪先生给他准备一份回礼,价位上略高他二三成即可。” 陈善元点着头称是。 胡楚元续问道:“德国公使绅柯先生来了吗?” 陈善元将行程纪事薄打开来,道:“绅柯先生已经在迎宾楼等候着呢,在他后面是松江知府曾宗彦曾大人,曾大人之后是南浔的刘镛刘老板,应该是要谈今年的生丝生意,他似乎还想出钱投资天津地产,数额估计有千万圆之多,有点担心风险,所以想和您问问底线。另外,伊朗王国卡扎尔王朝的纳赛尔丁-沙国王派遣特使抵达上海,虽然事先没有通知,但毕竟是远道而来,而且,我看他的样子是非常的急迫,就将他请进了英华馆先住着。” 胡楚元啧了一声,道:“今天的事情也不少啊。绅柯那里的事也是特别重要的,张之洞就更别说,至于伊朗的事,十之**是要求援,也不会是小事。这么办吧,你去通知曾大人,将他的预约安cha到后面……!” 不等他说完,陈善元就有点不忍心了,道:“大人,曾知府那里已经后cha了三次,月初,他就来预约了。” 胡楚元叹一声,道:“没子,他最好欺负嘛。算了,你去请颜先生,让颜先生替我接待他,有什么事,颜先生自己就可以处理。” 陈善元点着头,又问道:“那张大人那里呢,顺序还用调整吗?” 胡楚元道:“不用,中午的时候,我替他接风洗尘,你让厨房多烧几个地道点的西南辣菜。另外,你让缪先生去陪着他,在锦绣山庄里转一转,晚上就在我府上住下。晚上再给伊朗那边的特使安排一个盛大点的午宴,有什么事,吃饭的时候再说吧,我实在是安排不了。” “那我就这么去办了!” 陈善元答应一声,转身离开了怡乐厅。 胡楚元随即就和一直竖着耳朵在旁偷听的康有为道:“康先生,我这就不好意思了,行程太紧,好几件事都得细细的商议。” 康有为不由得感叹道:“大人果然是日理万机啊,康某钦佩不已,羡慕不已啊,能有这样的机会为朝廷效力,康某死也值得。那康某就不多打搅了,明天就安排一下去顺天府。” 胡楚元点着头,送他离去。 被康有为这么一耽搁,早餐已经凉了,伍淑珍重新换了一份给他。 他的早餐还是和以前一个规矩,两个煮ji蛋,一份牛奶或者豆浆,一些简单的新鲜蔬菜和水果。 用了早餐,他就去大书房里正式会见德国公使绅柯。 这个会晤是非常重要的,绅柯带来了俾斯麦的亲笔书信,另外,绅柯也将代表德国和胡楚元洽谈一些特别重要的事情。 上次在德国,胡楚元就和俾斯麦有过几次交谈,并通过俾斯麦见到了德意志皇帝威廉二世。 胡楚元只用很简单的一番话就说服两人和中国合作,以应对英对日俄两国的扶持,维持在东亚地区的平衡,限制英俄三国的扩张。 道理是非常简单的,只要中国继续复苏,军力和国力增强,英日俄必然要加大在东亚的军事部署,这对德国来说,也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绅柯这一次过来,就是要和胡楚元落实具体的合作条约。 胡楚元和他前后交涉了一个多小时,最终确定,在长期时间内,逐步统一德国和中国的海陆两军装备标准,铁路标准和其他机械标准,采用公制单位,利于两国经贸扩大,利于两国在军事上的合作。 做为一个最重要的合作,德国克虏伯工业公司和德国在华第一大洋行禅臣洋行合作,在上海租界杨浦开办新的上海克虏伯工业公司,生产火炮和炮弹,并将部分技术转让给江南制造总局。 对于mao瑟步枪和1888式委员会步枪,德国以二十万两白银的价格一次转让技术,允许大清帝国的各家官办制造局使用相关技术。 大清帝国隐秘向德国增购军舰十二艘和克虏伯速射陆行火炮门,表面上仍然是做为德国海军部所增购的军舰进行生产。 在此基础上,德国将秘密派遣总额为三十人的陆军军官和四十多人的技术团队,对中国的军队和官营制造局给予指导,中国将派遣总额为六十人的青年军官和技术人员,前往德国留学深造。 达成这一协议后,在si底下,两人也交谈了,威廉二世皇帝非常欢迎胡楚元在德国投资,特授胡楚元德国公民身份,避开律上一些限制。 当然也是有条件的,威廉二世皇帝需要胡楚元保证,他在德国的投资不会抽离,不管投资额度又是多少,也不管这些资本翻滚到多少,一律都要继续留在德国及殖民地市场。 胡楚元同意了这个条件,基本确认自己的初步投资会在一亿两白银左右,分期五年注入。 只要他有真金白银,他就肯定是这个世界上最受欢迎的人。 第一百七十四章 张之洞的投靠 和最初几年的经营风格不同,如今的胡楚元很少在独自垄断一个市场,而成了一个极其擅长切蛋糕,分蛋糕的人。 所以,宁bo商帮、广东商帮、天津商帮、南浔商帮都喜欢找他做生意,即便是一贯独来独往,自成体系,甚至是目空一切的晋商也愿意和他合作。 刘镛悄然沉寂了好些年,暗中经营家业,慢慢也恢复到鼎盛时期的水平。 他眼下的资本差不多约有五千万清圆左右,看着地产、银行、铁路和实业市场是越来越火热了,最近也想搞一点大投资,只不过,这肯定得先找胡楚元问清楚。 这天上午,胡楚元也和他谈了谈,建议他暂时不急着投资天津租界地产,因为最高的暴利期已经过去了,让他在上海租界投资其他项目。 说到项目,别人挖空心思想不到,胡楚元手里却捏着一大把。 这次去美国和欧洲,他又大规模的买入了大量的技术专利,英国人约翰-斯塔力的“安全”自行车的项目就已经在上海投资中,他建议刘镛也来投资一大笔钱,同时搞三轮车和人力车的技术。 刘镛手里的钱是很多的,还可以投资兴办新的机器织丝厂。 上海、杭州、苏州三地形成了一个庞大丝业,也可以说是全球丝业中心,在这里,尤其是杭州的发展势头最强,不仅生产丝织品,还生产丝被、蚕丝枕之类的新产品。 除此之外,上海还是全球最大的麻业加工地,精仿麻织品销往全球,江西南昌则是最大的竹制品加工地。 在胡楚元的调控下,中国的农产品加工和民族工业发展的非常迅猛,在上海,电缆、电灯、玻璃、牙膏、香皂、洗衣粉自行车、油漆、染料、颜料、水泥、石膏、……几乎所有的国外工业品,上海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的规模和体系。 将刘镛送走后,胡楚元就回锦绣山庄和张之洞见面。 在胡楚元看来,康有为根本就是一个政治投机分子,聪明是聪明,可惜都用在错处,也可以说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的典型。 张之洞呢,这个人倒是真聪明的典型。 在晚清的政局中,你再也找不到比张之洞更厉害的墙头草了,可他最厉害的地方就是总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做出最为明智的选择。 这才是真正的政客。 他家世代官宦,直隶南皮人,出生在贵州,当时父亲在贵州做知府,小时候也长在贵州,如今已是五十二岁的半百先生。 在锦绣山庄的hua厅里,胡楚元看到了张之洞,还ting魁梧,一脸的hua白大须,看起来倒有点像是武将,特别威风,看起来也是一个敢作敢为的人。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胡楚元是朝廷从一品的大员。 一看到胡楚元,正在和缪荃孙闲聊往昔的张之洞就匆忙起身,和胡楚元折个身,拱手施礼道:“下官山东巡抚张之洞见过资政大人!” 胡楚元也微微一拱手,请张之洞继续坐下来,问道:“你怎么来的这么匆忙,事先也不发个电报,我好派人去接你啊。算起来,我身边这位缪先生还是你的门生呢?” 张之洞笑道:“事情来的急,朝廷的旨令一下来,下官就匆匆的赶过来,想和您商议一下。青岛工界的事情究竟要怎么办,这个事情还是得由您来拿个万全之策。” 说到这里,他又道:“其二,下官也是要专程过来感谢资政大人在皇上面前的举荐,感ji不尽,若是大人日后有什么差遣,下官定当竭尽所能!” 胡楚元倒是有些奇怪,心想……光绪帝载湉还是年轻,憋不住气。 他推荐张之洞的事情,只有他和光绪帝载湉两个人知道,眼下才多久的时间,张之洞就知道了,分明是光绪帝载湉又找了张之洞的从兄张之万商议,让张之万拿到了消息,再秘密发电报恭喜张之洞,让张之洞在山东加把劲,皇上这可都在看着他呢。 胡楚元也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山东是个能成就一番大事业的地方,关键是地方的巡抚有没有那个胆量,有没有敢为天下先的胆量!” 张之洞当即道:“下官有这个胆量,万事只请资政大人吩咐。” 胡楚元笑了声,道:“也谈不上吩咐,咱们一起商量着办吧。可在谈山东这件事之前,我先让你看另外一份电报。” 说着,他就让缪荃孙去总信房,将李鸿章前天发来的电报拿过来。 两人等了片刻,缪荃孙就将那份电报拿了过来,交给张之洞过目。 张之洞一看,不仅是微微皱眉。 原来,这份电报还是tingsi密。 李鸿章就是埋怨胡楚元背信弃义,当初约好的事,他可一点都没办妥当,居然将孙家鼐安排到礼部尚书这么个空闲位置上,让阎敬铭掌握了户部的大权。 阎敬铭和李鸿章也有点小过节,当初李鸿章从朝廷领了一笔钱办理大清河的防洪堤坝,hua了不少钱,李鸿章自己也肯定贪克了一笔,他和朝廷上报,说是已经办的非常漂亮,以后再也不会决堤了。 这倒好,他刚说完,提防就决裂了。 阎敬铭是当时负责拨款的人,一气之下就狠狠的参奏了李鸿章一本,搞的李鸿章灰头土脸。 另外,李鸿章也要买铁甲舰,问题是三大水师一分钱,每家300万清圆,根本不够李鸿章的淮军填牙缝的。同样的一笔钱,在南洋和东海水师却基本够用。 这里面的问题还是得怪李鸿章自己。 可他不管这些,他就和胡楚元说,说胡楚元只顾自己,捞了一个朝廷从一品的官位,自己在上海办了一个大衙门,却没有给他半点好处,北洋水师的军饷不足,半bi半请的让胡楚元速速想办。 看完电报,张之洞以为胡楚元要和李鸿章闹翻了,这在bi他表率。 他当即就道:“资政大人,中堂这些个说可真够无理的。阎尚书清正廉明,精通税务,正是理办户部的第一人选,孙家鼐虽然是帝师,可也从来没有经办过户部的事,怎么能硬推他做户部尚书呢?至于北洋水师的事情,那就更是无理取闹了,同样是每年300万清圆的拨款,为何南洋和东海水师并没有说钱款不够的问题?” 胡楚元也只是一笑而过,道:“中堂也只是和我发发脾气,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和我闹翻了。他是bi我想办给他帮点忙,但又不好意思低下脸面来说话。张大人不用担心。说到北洋水师的经费问题,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300万清圆肯定够北洋水师的每年开销,额外一年还能拿出一些钱添置战舰,增建船坞和军港。问题是中堂不仅有北洋水师,帐下还有淮军,这些年,中堂一直在用水师的钱养着部分淮军。道理虽然不对,可也是被bi无奈。按照道理说,他应该裁撤一些淮军,只养精兵,可毕竟是多年的旧部,他舍不得。” 张之洞察觉自己刚才说的过了,当即点头道:“资政大人能够如此委屈自己,顾全大局,实在非张某所能企及。不过,话说回来,国家之事为重,身为朝廷重臣,中堂岂能因si废公,怎么能因为自己舍不得,就一直在养些闲兵呢,这不是耽误国家的海防大事吗?” 胡楚元则道:“算了,各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何况这些事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我之所以要在谈山东的事情之前让你看看这份电报,就是想通过你来给中堂大人分忧解难,在山东想要有成就,某些时候还是要李中堂出面和支持的。” 张之洞这才明白胡楚元的意思,当即道:“多谢资政大人的栽培。” 可怜他hun到今天也算是非常顺利,一步一升,五十二岁就做了巡抚,偏偏在胡楚元的面前,这个提升速度就显得太慢了。 胡楚元道:“张大人,咱们不用太客气,确实谈不上栽培,你我也非上下级。我是资政大臣,上归军机处和总理外务衙门管着,下面也只是协助各位总督巡抚大人办理工商事务。一品也罢,二品也好,不过都是虚的,皇上也是看在我出钱出力的份上送了个一品的顶戴。咱们怎么算起来都是平级,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到了山东,我还得称您一声巡抚大人,多多关照呢。” 一听这话,张之洞内心稍稍有那么点的压抑和嫉妒也随之烟消云散,朗笑一声,道:“何敢啊。资政大人,就算您是三品大员,在张某的心中,您都是这普天之下最好的朝廷命官。您能cao办的事,普天之下没有第二个人能办的了。” 胡楚元只是微微的笑着,不说什么。 张之洞续问道:“资政大人,那您打算让我如何帮一帮中堂大人。” “你等一下!” 胡楚元站起身,去拿了一份山东地图,摊开给张之洞过目,指着威海港道:“这个港口选的是很不错的,但是,如果我们在孙家瞳镇围海造田,将黄岛、青岛、刘公岛、日岛联系起来,在从崮山镇向北造田,形成一个稳定环形海湾,对内部海港形成有效的保护,再在两侧和环形双臂岛基上修筑炮台,继续挖深刘公岛内部的海湾,清理沙石,形成更深的港湾,又在环翠镇建设一家威海造船厂和船坞修理厂,如此一来,这不就是天下最好的军港,纵然有再多的敌舰驶过来,那也只能望港兴叹啊!” 张之洞大喜,道:“此策无双啊,威海港比起东海水师的罗源湾港,实在是差别甚远,可如果有了这样的改造,实在是等同一个小罗源湾啊。只是……这样的耗资未免太多了吧?” 胡楚元道:“我估算了一下,大约要耗一千余万清圆……如果再算上造船厂和炮台,恐怕需要两千万清圆。仔细想想,真有种得不偿失的感觉,可咱们是必须要做。旅顺港虽然好,却不能起到砥卫京师的作用,北洋水师的大本营只能设在威海。为了保卫京师和渤海湾,这是必须要做的事。钱由我出,只是经由山东衙门出帐。这本来是及千秋的大事,可这些钱要是给了中堂大人自己cao办,我估计就算是撒下去三千万清圆,事情也未必办的牢靠。” 张之洞默默点头,道:“行,既然资政大人如此信任我,那就让我来办吧!” 他心里是清楚的,李鸿章的淮系旧部太多,朋党一群,遇到这么大的一笔款子,谁不想si吞一笔,吞到最后,两千万清圆砸出去,至少能有一半被这些鼹鼠si吞了。 说完这个事情,就着这张地图,胡楚元拿着铅笔在几个关键地方画个圈,道:“眼下,从开封府到济南府的汴济铁路已经准备要动工了,你在山东则修另外两条铁路,一条是从济南到青岛,另一条是从海州到威海,途经青岛。若是威海有事,各军都能在最短的时间齐集威海,力保威海不失。威海若不失,京师就安全了,天下也就安全了。这笔帐,咱们心里要明白。” 张之洞道:“张某明白,请资政大人放心。” 胡楚元只是笑着,让缪荃孙将这些年在山东勘探的各种资料拿出来,交给张之洞,让他先将青岛工界建立起来,并通过山东商行cao办这些矿业。 山东究竟要怎么建设,他早已设计了全面的计划。 工业为主,农业为辅,在莱芜设立一家大型钢铁厂和军工厂,这里的工作可以让山东商行和江南制造总局来投资,没有必要从山东赋税里再出一笔钱来,只需要将山东机械局合并到江南制造总局即可。 钢铁工业、纺织业肯定是山东优先发展的产业,围绕钢铁和其他冶金工业、矿业,在青岛工界发展出一整套的民族工业体系。 如果能做到一切都加快办理,三年之内,山东经济就能出现质的变化,从一个农业大省转变成工业大省。 山东的人口数量过多,现在提出向东北移民,可能性也不大,民众si下的闯关东还不能解决问题。 所以,山东最近几年必须要有大规模的基础设施投资,在这一点上,光靠山东商行是不行的。 胡楚元想过,由江南商行直接将山东商行吞并,这样一来,资金、技术、人员和管理上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可这个办并不是最好的。 胡楚元就和张之洞提了一个建议,张之洞倒是连连赞同,可军机处的那些人会怎么想,胡楚元就说不清了。 张之洞要在上海租界观摩几天,做为青岛工界的一个范本来考量,晚上就住在墉园。 真等到了晚上,胡楚元才腾出空去招待伊朗王国的特使,果然和他预料的一样,伊朗卡扎尔王朝的纳赛尔丁-沙国王想和他借一笔钱,用来暗中筹建自己的军队。 此时的伊朗也ting坑爹的,背面是俄国势力,南面是英国势力,西面是奥斯曼帝国,最近这二十年就一直不间断的被英俄入侵。 上一次去伊朗和奥斯曼帝国的时候,胡楚元特别挑选了一名叫马宝亨的回族掌柜陪同,因为宗教信仰相同,也就给对方留了很多幻想空间和好感。 所以,最近一考虑借钱,奥斯曼和伊朗都特别容易会想到胡楚元。 对胡楚元来说,这当然是个好事,眼下是还没有精力管着伊朗,可他明白,迟早有一天要将手伸过去的。 他不仅同意借钱,还让马宝亨另外带一笔钱去伊朗做生意。 第一百七十五章 日法俄的新威胁 张之洞离开上海后,胡楚元就给李鸿章回了一封电报,告诉李鸿章,他将暗中捐资两千万清圆建设威海港,由中信银行出资借款,山东巡抚衙门担保,也由山东巡抚衙门经办。 至于北洋水师的经费问题,他个人先捐一百万清圆,聊以救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鸿章很快就拿到了电报,可这么一看,那真是笑也笑不出,气也气不出。 他心里好一个不是滋味,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讹了胡楚元一次,可没有想到,胡楚元是狡猾的很……既然他宣称是急着用钱,那就象征性的先捐一百万清圆救急。 既然他说胡楚元不厚道,胡楚元就给他投资两千万清圆,解决了他心中一个非常大的隐患。 问题是……他李鸿章还真的就缺这一百万清圆吗,好啊,总算看到一笔两千万清圆的巨款,这倒好,白白便宜了张之洞。 就算这些事情办成了,劳也记在张之洞的名下。 这个事情折腾的……想来想去,李鸿章只能说:胡楚元,你小子算的也太狠了点吧? 这时候,在上海,胡楚元悄然将上海富国投资银行公司从美资改为中资,并通过资本上的cao作,将一部分资本转移到香港富国投资银行公司,其中就包括最为敏感的汇丰银行股份和兰西汇理银行股份。 在资本cao作上,目前的中国还没有几个人比胡楚元更为敏锐。 意识到整个大环境的改变,胡楚元迅速将中信公司在江南商行持有的股份转移到新的上海富国投资银行公司,并将万旗洋行在上海租界的部分实业股份和万旗技术局重组为富国工业控股公司,公司之下再设立新的富国工业技术研发局。 至此,万旗洋行正式开始走向新的一页,从一家在华的洋行之王变为石油化工的康采恩,从上游的油井、煤矿、原材料的开采,中间的基础化工,以及后续的家用日化、医药、化fei等,并在合适的时候兼并重组一家独立的中型金融机构,完成整个康采恩体系的转变。 在上海租界,他们会经营自有的品牌。 富国系则出现了新的变化,富国系既是一个巨大的金融集团,同时也是一家科技研发、转移和控股公司,在全球范围吸收新的科技,开发新的科技,在开发地本国生产的同时,利用在全球市场的运作,合理将技术转移到新兴市场。 富国系完成这个转变后,江南商行和其他各家商行都只能是他的附庸。 胡楚元的经营头脑毕竟是领先于这个时代的,在不同的环境下,他都迅速设计出新的商业体系去应对,获取最大的利润和回报。 所以,他是天生的商人,正如张之洞是天生的政客一样。 朝廷的事情也是要办的。 总理资政事务江南衙门正式设在吴淞镇,表面上是为了节省经费,衙门就简置办,其实是将所有实权事务都置办在墉园。 墉园目前占地78亩,比三年前增加了54余亩地,考虑到安全问题,四周建有类似于西方的城堡式外城墙,设有四个塔楼。 宜华馆后面新建了一栋规模宏大的富国山庄,目前才建了一小半,和锦绣山庄相对应,采用巴洛克式建筑,逐步向洛洛可风转变,最终融入锦绣山庄的中西合璧之风。 在富国、锦绣两座独立山庄和胡公馆、宜华馆之间增加了一栋司卫堡,主要是护卫驻扎的地方,也是整个墉园安全警卫工作的指挥所,下面设有地堡。 从歌特复兴,到巴洛克、洛洛可,再到传统的明清式江南园林,最后演化出宋元园林的风格,墉园在整个风格的变化和过渡上都堪称一绝,这也是墉园敢称江南第一园林的原因。 当然,这里面的hua费是令人惊讶的。 富国山庄逐步建成后,按照事先的计划,胡公馆的后馆将独立出来,不再做为珍藏馆,所有的古董文物和艺术品将转移到富国山庄。 后馆经过进一步的扩建后,将会变成新的居正馆,胡楚元会带着家人搬到这里居住。 目前这个阶段,胡楚元将隔壁东侧原先属于宁bo镇海李家的李家hua园买了下来,做为总理资政衙门真正的实际办公地点,衙门各局都在那里办公,也是衙门隶属营卫的驻兵地。 这里可能涉及的问题,他也和公共租界交涉过了,不会有什么麻烦。 为了保证总理资政衙门在地方的实权,也是作为胡楚元在大清帝国高层权力上让步的回报,恭亲王奕费了不小的脑筋,将宝山县和吴淞、五角场、江湾、高境、庙行等镇划出来,统一为新的宝淞直隶州,归属总理资政衙门管辖,单独设有一名知州、一名总兵和三名参将,统调三个营,也负责镇守吴淞口。 以后,这个宝淞就会变成上海工界。 这段时间,松江府知府曾宗彦急着来找胡楚元,其实就是想做这个知州,从知府降级任知州,看起来很赔本,其实是大赚特赚。 要知道,这里可是归胡楚元管辖的地段。 就这样,富国工业控股公司和资政衙门的各个事务局同时办起来,两者正好是互辅互成。 和奕商量好权利划分后,总理资政衙门暂时设有铁路、工务、商务、矿务、农务、教育、邮政、电报、通航九个局,各局的实权极大,只要胡楚元能继续和军机处协调好,每个局实际上都能管着全国的事。 衙门本身设有参政大臣,不定员,依据资历可分为领班参政和协理参政,前者定级正二品,只有两人,后者为从三品。 每个局都设有一名领班章机和两到三名章机,简称小资政,下面另有司办、理办。 前后一算,总理资政衙门一下子就要增添两名正二品大员,十多个三品官,二十多个四品官员,五六品的官员接近百位。 各地官员纷纷想尽办申调,军机处也确实想安cha大量的人手,可胡楚元自己有一大派系,轮不到外人cha手。 这一点,军机处的大臣们也都明白。 投桃报李,恭亲王奕只是安排崇厚和鹿传霖担任领班参政,其余的人都暗中和胡楚元商量,任用张百熙、刘鸿熙、唐景崇、李肇南、陈梦麟、陈康祺、陆润庠等一大批所谓胡党的青年官员。 曾宗彦是自己人,能力尚可,胡楚元就满足了他的心愿,调至宝淞知州。 忙忙碌碌的,时间过得很快,一晃就是数月过去,总理资政衙门逐渐成了气候,直属军机处,在上海协办全国工商洋务新政。 在山东,张之洞也将青岛工界张罗了起来。 就在这一天里,胡楚元收到了一封国的密报,日本新任外相伊藤博文在沙俄密会尼古拉二世皇帝,在国的斡旋下,双方有可能签订一份《日俄远东同盟协定》。 这个消息一下子让胡楚元紧张起来,以中国目前的实力,对付日本尚有盈余,对付沙俄就显得捉襟见肘,同时应付一个日俄三国同盟,问题就大了。 岂有不败之理? 胡楚元当即就将潜藏在日本的所有间谍网都调动起来,一定要确认双方的同盟细节。 几天后,总信房驻日机密厅的一名间谍拿到了一份si人信件,能够从中推断出,日俄三国确实是在密切的接触,试图签订一封局限于远东地区的同盟协定。 做为回报,日本元老内部协商的结果是让俄国人得到辽东半岛,而他们先务必确保日本在朝鲜和台湾的“权益”。 是的。 日本元老西乡从道在这封信中所用的词是“权益”,这真是赤luoluo的强盗逻辑,仿佛朝廷和台湾本来就是他们的一样。 气愤之余,胡楚元也在心中思索着。 中战争结束后,国一直弥漫着一种“以蛮制蛮”的风潮,扶持沙俄和日本对付中国成了国当权者的首要工作之一。 事实上,国在越南的军事准备工作一直就没有停止过,但在越北,胡楚元同样扶持刘永福的黑旗军对其进行了很好的牵制。 在过去的五年中,国政fu和民间陆续增持的沙俄、日本国债高达两亿英镑,尤其是在日本,绝大多数的经费都用于军费和工业化改造。 随着中国在铁路等事业上的步伐加快,青岛工界的诞生,并准备在京师和沈阳之间修筑一条铁路,这一切都让窥视东北已久的沙俄感到威胁。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沙俄的心,异常的有点可笑可恨。 他们似乎漠视了东北是中国领土的事实,反而认为中国在东北修铁路是对他们在远东利益的威胁,几次派公使到总理外事衙门进行威胁,要求中国不得在东北修建铁路。 此外,他们也确实增加了在远东的军事部署。 究竟是要破局,还是利用这一局势? 这是胡楚元首先要考虑的问题,破局的办无非是想办不让日俄同盟条约成,利用局势,则是利用英、英俄和德矛盾,乘机拉拢英德两国。 胡楚元是一个慎重的人,他没有草率的做出决定,而是启程前往福州考察。 889年的九月,胡楚元抵达福州。 第一百七十六章 福州造船厂和海军的新未来(上) 福州。 这是多么神奇的一个城市。 中国的第一家现代化的钢铁厂、电厂、蒸汽机厂、造船厂都诞生于这里,这里也是中国海军的摇篮,以及现代陆军的摇篮之一。 胡楚元喜欢这个城市,有着特殊的气息。 他带着自己的家人,再一次的来到了福州船政衙门,还是住在那风光迤逦的平顶山上,还是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船政衙门。 自1884年之后,福州船政大臣就一直没有独立设置过,暂时是让闽浙总督梅启照兼任,真正掌控着这里的人还是胡楚元。 重游旧地,胡楚元想到了很多,也想到了涩泽平东在福州对他发起的那次大规模的突袭。 涩泽平东……像是一个消失的人,人间蒸发了。 不知道为什么,胡楚元深信,这个人十之**就继续隐藏在中国,只不过是换了一个身份。 到了福州后,胡楚元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在马尾的各家工厂参观,确认一切是否都在按照他的设计在发展。 福州拥有两家现代化的军舰制造厂,一家是老牌的马尾造船厂,另一家是罗源湾造船厂,后者虽然起步较晚,但本身的港口和船坞条件更好,目前的规模反而要更大一些。 到了布局在福山窝里的马尾机轮锅炉厂后,胡楚元见到了新型的汽轮机。 这个厂房的规模是亚洲最大的,由福州船政机轮局和江南商行重工局合股创办,拥有六个分厂,二十多栋式的大车间厂房,每一栋都长达百米,也可以说是福州船政衙门旗下最盈利的厂子,每年向外销售六百多台柴油机、蒸汽机及配套的锅炉。 在这个时代,这可是真正的高科技产业。 为了保密,新的汽轮机生产车间布置在较远和更偏僻的地段,周边设有严密的岗哨,加上整个马尾船政区都属于军事重地,严禁外人进入,信息保密上并不是很大的问题。 在新建立的两个相互配套的车间里,两台二十多米长的汽轮机正在生产,厂房里的噪音非常大,百余名技工也忙忙碌碌的。 车间里装着大率的灯排,用于照明,也可以方便工厂在有需要的情况下二十四小时三班倒的生产。 从车间里走出来,胡楚元也没有急着说什么。 他一直都在心里思索着。 前面是机轮锅炉厂的办公楼,他就先带着人先进去休息一会儿。 进了办公室,胡楚元就让闲杂人等都先退出去,只留下机轮厂的负责人郑清濂和船政局的另外两名总工魏瀚、陈兆翱,还有船政提调吴正丙四人。 稍稍在心里沉淀了片刻,胡楚元和这四个人问道:“目前在国际上,汽轮机的水平大概是什么程度?” 几个人一时都不敢说话。 现在不同了,胡楚元是朝廷的一品大员,实权仅次于军机领班大臣恭亲王奕,名义上弱给总理外务大臣肃亲王隆勤,在他面前说话自然要比以前更加的格外小心。 大家互相偷看了一眼,随后就一致的看向郑清濂。 没办,郑清濂才是这方面的专家。 郑清濂只能硬着头皮和胡楚元禀告道:“回禀资政大人,咱们的汽轮机研究工作虽然比较早,可终究是有些不足之处,光绪八年的时候,咱们和瑞典人拉瓦尔买了他的技术专利,弥补了咱们了一些缺陷,十年的时候,又通过万旗技术局买了英国帕森斯的反动式汽轮机专利。咱们现在是融合三家技术所长,光绪十二年,下官还聘请美国人柯蒂斯和瑞士人佐莱,在咱们局子里秘密搞新的多级反动专利。” 胡楚元则问道:“现在你们造的是多少马力的汽轮机,能不能使用?英两国的水平是多少?” 郑清濂道:“眼下汽轮机技术最好的还是咱们、英国和瑞士,可咱们有三个技术是领先的,一个是锅炉燃油技术,也就是说,别人是燃煤锅炉,咱们是燃油锅炉。第二个优势技术是冲动和反动的联合双组汽轮,第三个是双组叶片的多速度调控。当然,咱们这些年的开销hua费也比别人大,光是买别人的专利和样机就hua了不少钱……!” 说到钱,他们就忐忑了。 这么些年里,他们确实是hua费了很多钱。 胡楚元倒是不在乎,问道:“具体在使用上呢,应该能实用了吧?” 郑清濂道:“咱们一直都试图在军舰上使用,专门造了两艘试验船在三都澳里秘密测验。咱们现在……稳定一点的可以造一千七百马力,相比之下,以江卫级防卫舰为例,它就只能安装两台一千二百马力的蒸汽机,可同样的空间,咱们能装下两台一千七百马力的汽轮机,热效率也更高。咱们现在造的零三型汽轮机主要是用于春雨级的铁甲舰,年底就能有一艘样舰出来。” 春雨级。 这是白劳易给福州船政设计的新型驱逐舰,整个想还是胡楚元领个头,白劳易和魏瀚负责。 白劳易也ting可怜的,中战争结束后,国海军部和国民众对他的态度都是很恶劣的,认为他被中国人收买,不仅为中国人建造了非常好的战舰,还隐瞒了很多关键情报。 胡楚元hua费了很大的力气和经费,将他和家人从国接出来,移民到美国加州,并让他继续担任奥克兰舰船厂的总工程师。 本着用熟不用生的原则,1887年底,在他逐渐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后,胡楚元又重金礼聘,将他请回福州船政衙门担任总顾问和总设计师。 目前,福州船政主要生产的战舰福州级一等铁甲舰、超武级二等穹甲巡洋舰、镇江级防卫舰、虎勇级炮艇都是他和魏瀚一起负责设计的。 国圣泽纳尔级三艘舰的改造工程、新型的春雨级三等轻型铁甲舰也是他的手笔,包括福州船政前几年在英德美三国订购生产的多艘战舰,以及福州船政代北洋水师订购的六艘战舰,全部都有他的心血。 白劳易正在罗源湾造船厂监督春雨级的建造,暂时还回不来。 春雨级。 这里面包含着胡楚元的多少希望啊,想到这里,胡楚元就站起身,道:“走吧,眼见为实,咱们去罗源湾看看春雨舰。” 他说走,那就走吧。 也没有人敢抱怨,匆匆忙忙的,连接风洗尘的宴会都暂时搁置了,一行人就陪着他继续乘船前往罗源湾造船厂。 罗源湾,这也是一个神奇的地方,曾被视作中国最好的深水港湾,世界级的深水良港。 罗源湾的整个规模略小于里约热内卢和旧金山海湾,很难跻身世界三大深水良港,但也能在前五。 做为军事港口,这简直就是世界第一的规模。 此时的罗源湾也属于军事驻防区,没有福州船政的批准,外国船只和个人一律不准介入,在最为隐秘的“澳里军区”,甚至连当地的渔民都被转移出去,方圆二十公里的范围内不准任何人介入。 为了防止外国,尤其是日本人派人在周边山岭通过望远镜的方式窥视,在整个周边区域驻扎着两个水师陆营,专门负责盘查,一旦发现有远望设备,旧地扣押。 这两年里,福州船政至少秘密扣押了二十多人,日本人不吭声,国人不说话,这些人就一直关押在马尾监狱,英国人倒是交涉了几次。 大家对大清帝国的罗源湾是充满好奇的,忌惮的、提防的。 胡楚元乘坐的新扬武号巡洋舰缓缓驶入了澳里,在这个神秘莫测的湾内湾中,仿佛有着另外一种风景,绕过了湾角,海水变得无比的平静,远处的海湾里忽然出现了一片现代化的工业基地,停泊着大量的战舰。 四周山荫环绕,淡银色的沙滩迤逦纯美,海水碧绿幽然,而那些刷着蓝、白、红三色战舰就一排排的像巨人般,停泊在秩序井然的军港。 天色渐晚,军港的暮色在这一刻显得更为绚丽。 三大水师各有各的特点,彼此不相统一,东海水师战舰统一使用的是深蓝主色油漆,红色和白色为辅。 金红色的霞光照落在海面上,映衬着那些战舰,显得格外的美丽。 扬武号慢慢停了下来,胡楚元带着随行的官员从板桥上走下来,电报早已传达这里,东海水师的提督叶祖珪、总兵邓世昌、陆营总兵叶伯鋆纷纷聚集在港口迎接,一同迎接的还有罗源湾船厂的督办吴德章,福州船政的技术总顾问白劳易。 都是老熟人了,见到大家,胡楚元也ting高兴的。 他笑呵呵的拱着手,大家却紧张不已的一起拜见,没有办啊,如今的他是朝廷从一品的大官,这都快要封顶了。 胡楚元让大家都起来,先回水师大营。 在罗源湾东海水师总营里,胡楚元也问了问东海水师目前的情况,但也只是问问,具体是什么情报,每个月都有详细的信息汇总,他心里很清楚。 春雨级造的紧迫,二十四小时加班,三班轮流倒。 胡楚元就简单的吃了一顿接风洗尘的晚宴,让吴德章和白劳易带着自己去船坞观看春雨级。 罗源湾拥有五个船坞,一个八千吨级,两个五千吨级,两个三千吨级,且正在建设一个万吨级的新船坞, 在军舰制造商中,这算是非常大的标准。 配套的钢材、机械设备主要是从福州钢铁厂提供,船厂本身也有多个配套的机械钢铁车间。 春雨级二等轻型铁甲舰的设计排水吨位是2480吨,因为设计的裕度比较大,实际吨位在2600吨左右。 船坞里的四个白炽灯排已经亮了起来,将船坞照的亮如白昼,第二班的技工陆续进了厂房,有些还在交接班,显得有些忙碌和凌luan。 在下船坞里,春雨号已经完成了舰体的制造,正在吊装新型的汽轮机,两边库房中也停放着十多架新型的120毫米口径管退速射炮,产自福州机炮厂。 在上船坞,雷雨号正在铺设龙骨。 春雨级轻型铁甲舰从计划到诞生还是很艰难的,也一直被胡楚元寄予了太多的希望,从1886年中,相关技术论证就在魏瀚的主持下举行着,从1887年底,白劳易回到福州船政,春雨级就正式开始了设计和大规模的试验工作,并提前制造了一艘样船,进行各种技术试验。 这一级别的战舰具备着很多新的特点,首先是设计思路上,它是轻型穹甲巡洋舰的替代者,同时承担着排雷、扫雷、鱼雷等多项工作,又要有稳定的火炮输出能力。 为此,从一开始,它就只能是一艘铁甲防御能力不高的铁甲舰,也就是福州船政特别提出的轻型铁甲舰。其次,它必须同时使用镍钢、汽轮机、燃油、速射炮四项技术,在鱼雷设置,也要采用正在试验中的瓦斯鱼雷。 由于舰载火炮的数量还是比较多的,舰载人员承担的能又多又繁琐,所有的火炮都必须采用电控技术,火炮上弹的工作必须简单可靠,这就限制了150毫米以上口径的火炮使用,因为炮弹过大,供弹机制过于复杂和缓慢。 在设计中,春雨级拥有四个鱼雷发射器,十二门120毫米口径的速射炮,主炮是一门150毫米双联速射炮,全体采用半炮台,减少装甲重量。 春雨级的另一个特点是方形尾,而不是鱼形尾。 因为它的吨位在远洋舰船中属于级别较小的,采用平尾式有利于船体的稳定性,也有利于布置汽轮机引擎,问题是船体无和其他铁甲舰一样倒开,只能依靠更加良好的转弯性能来实现海面上的机动作战。 方形尾的设计想是胡楚元在1888年2月提出的,为此,白劳易和魏瀚又被迫进行了长期模型试验,最终确定,方形尾确实是有着更多的优势,特别是使得船体重心后移,实现了更好的机动转弯性能。 在小吨位的基础上,这也能大幅度的增加船体使用率。 886年,卡内基材料实验室完成了镍钢试验,1887年,奥克兰军工厂联合卡内基实验室完成了六种不同类型的镍铬钢试验,在申报专利技术。 888年,卡内基实验室金属材料工程师哈威在原有的军用冷压镍铬钢的基础上,提出了新的低压油雾喷冷压铸技术,对镍铬钢的强度和韧度有较大的改进。 白劳易只能重新推翻设计,采用新的哈威镍铬钢做为船体主要钢材,好处是10英寸哈威钢的防御效果相当于11寸冷压镍铬钢,相当于12英寸的德国克虏伯和英国阿姆斯特朗冷压镍钢,相当于13英寸的国镍钢,相当于15英寸的英国hun合钢甲。 而且,后面几种刚才,除了最早期的英国hun合钢甲,钢的硬度足够强大,韧度却不足,哈威钢的韧度则恰到好处。 889年初,哈威钢的制造工艺引入福州钢铁总厂,目前主要是从美国进口铬矿石,在徽州、江西鹰潭提取自己的镍和锰。 春雨号所使用的钢材是从奥克兰船厂买入的,雷雨号则已经使用了福州钢铁总厂提供的国内哈威钢。 第一百七十七章 福州造船厂和海军的新未来(下) 在白炽灯的照射下,胡楚元表面平静,内心却无比ji动的看着眼前的这艘春雨号,令人感受到一种奇特的钢之美感。 虽然在眼前看来,因为船体外层烤着黑漆漆的高温氧化层,靠近水层的地方也有很多锈斑,像一个丑小鸭,只是线条还算优美。 不过,丑小鸭总有一天会变成天鹅的呢! 胡楚元想到那个有趣的童话故事,他就忍不住的笑出声,带着一抹童趣的意味。 过了一会儿,他和身边的白劳易问道:“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汽轮机能够配套吗,可靠吗?” 白劳易笑道:“新技术运用起来多少会有点问题,但我认为汽轮机的问题不会特别大,肯定不至于影响船体的安全性和运行性能。眼下,我们比较担心的是新鱼雷,根据美国那边给的数据,新鱼雷的射速太快,落水速度太高,很容易自曝。” 胡楚元道:“这个问题让美国人去考虑吧,你这里有什么问题?” 白劳易想了一下,道:“暂时说不出来,真正的问题还是得先下水再说,我们已经做了几艘不同的试验舰船,还做了大量的模型研究,理论上来说……应该不会有问题的,除非是我们从理论设计上就有问题。” 胡楚元微微点头。 真正下水之前,大家谁也不敢打包票,毕竟是运用了太多的新技术,设计上也过于另类,和整个世界的大趋势都不相同。 884年的马尾海战是世界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大规模铁甲舰海战,立刻诞生了几种不同的思想,首先是大舰无用论,其次鱼雷论,最后是重炮无用论。 在整个马尾海战中,三艘圣泽纳尔级的主炮总计只打了十四次,只击沉了一艘巡洋舰亚武号,亚武号事先还被多枚小炮击中,导致船速下降,才被圣泽纳尔号的主炮击沉。 大舰无用论在一个阶段ting占据上风,随着英各国都采用了针对性复合船底设计,在铁甲外增加一层木壳,铁甲内继续增加一层木壳,大舰又重新占据了上风。 复合船底的作用是在被鱼雷击中,外层木壳先行爆炸,对中间的铁甲层起到很好的保护作用,即便中间的铁甲层裂开,最里面的木壳层也能起到防水的作用。 这种设计很快蔓延开,大部分的大型舰船都采用了这一改变。 同样因为马尾海战,中日两国也出现了不同的海军发展策略,中国由于海岸线较长,港口较多,本身又能制造小型战舰,目前主要装备2000吨以下的轻型舰。 江卫级防卫舰和虎式炮艇、百吨级的勇式鱼雷艇是南洋、北洋水师近五年主要的采购方向,北洋水师装备的江卫级防卫舰有12艘,炮艇、鱼雷艇则多达57艘,巡逻艇也有17艘。 福州船政马尾造船厂生产的防卫舰、炮艇、鱼雷艇还远销南美、土耳其、南非等国,北洋水师、南洋水师、长江水师、婆罗洲自治邦的采购数量更多。 随着这几年的发展,大清帝国的海军总吨位达到了17.4万吨,总舰数为280艘,铁甲舰19艘,巡洋舰37艘,防卫舰44艘,炮艇、鱼雷艇、巡逻艇总计158艘,包含运兵船在内的辅助船只22艘。 日本海军目前的总吨位是15.5万吨,巡洋舰总吨位占10.2万吨,如果日本从英两国订购的多艘主力铁甲舰正式服役,本国制造的多艘巡洋舰再加入海军,其海军总吨位将在两年内突破20万吨,成为世界前五强的海军。 同样,日本也将拥有真正的亚洲第一海军。 总的来说,清朝的海防总策略是“近海为主,远洋为次”的防御型,防卫舰、炮艇和鱼雷艇的数量特别多,日本则是远洋攻击型,但因为经费问题,只能集中选择铁甲巡洋舰和穹甲巡洋舰替代铁甲舰承担主力战舰。 根据胡楚元所掌握的情报,日本海军部所制定的策略就是用大规模的巡洋舰,匹配他们正在研制的新型炮弹和大量的速射炮,利用机动性能和密集炮火在一次关键性的海战中击溃北洋和东海水师中的一支主力。 如果……中日海战还是在甲午年爆发,那么,那将是世界上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一次现代海战。 日本的科技进展速度也非常快,特别是依靠国,其无烟火药、苦味酸新型炮弹都已经有了很好的进展,本国也能生产国镍钢和速射炮。 在陆军上,日本继续唯德国论,同时大规模的吸收国陆军的装备,特别是国m1886式的勒贝尔步枪,这种装有曼利夏式弹仓的新型无烟火药步可以一次装下五发子弹。 清军这边主要还是继续使用mao瑟1884型步枪和温彻斯特m1881型步枪,相比后者要落后很多,好处是自产自用,弹药的库存量也比较大。 总之……这是一场连胡楚元也无预估的大战,规模之大,远远超过了那场甲午战争。 特别是在海战的规模上。 此刻的胡楚元也不敢冒险的将所有赌注都压在春雨级上。 他稍稍盘算了一下,只能和白劳易、魏瀚说道:“先下水之后再说,消息也继续封锁着,事实证明,突然出现的新武器总能决定很多事情,甚至能够挽救一个国家的命运。” 魏瀚默默点头。 白劳易没有说什么,现在,他只想利用这个舞台向世界舰船领域证明自己的价值,同时也是对胡楚元和福州船政的回报。 如果春雨级在未来的海战中独领风骚,他想,他将永远的将名字刻在人们的心中。 这叫什么……得白劳易者得天下? 胡楚元悄悄的在心里想着一个很有趣的问题,确认了春雨号的进度后,他又去其他船坞参观了两艘正在建造的福州级一等铁甲舰,以及在大修中的卫康级铁甲舰。 ji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胡楚元也不敢完全依靠还说不清未来的春雨级,老战舰要整修,外国的舰也要买。 中战争结束后,国远征舰队被俘虏的舰船大多数都被拖回马尾造船厂大修,三艘圣泽纳尔级被改称为敬远、奉远、惠远号,留在东海水师效力。 两艘巴雅级一等铁甲舰,两艘拉加利桑尼亚级二等铁甲舰整修后,移师南洋水师效力,特鲁安级二等铁甲舰、两艘修好的佩鲁兹级巡洋舰被“报废”,以及三艘炮艇暗中转卖给婆罗洲自治邦。 直到目前,南洋水师的旗舰还是那两艘老态龙钟的巴雅级一等铁甲舰,改称镇广号、威广号,两艘拉加利桑尼亚级二等铁甲舰改称武广号、敬广号,此后陆续从东海水师订购,或者是买一些东海水师放弃的旧款巡洋舰、炮艇和防卫舰。 朝廷每年给南洋水师拨款300万清圆,两广商行红利和海关税中抽调180万清圆,加起来每年不过480万清圆。 能够建立成军,关键还是靠福州船政暗中调度和转让。 东海水师靠着朝廷的军费和福州船政的调度,再加上南洋商行、福州造船厂、福州钢铁总厂的分红,以及闽浙总督梅启照的拨款,每年总经费约750万清圆,胡楚元暗中还会增加拨款500万清圆。 北洋水师就不行了,朝廷拨款加上北洋商行的分红,李鸿章的四处抽调,每年约有550万清圆的军费。 这个数额和日本人比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了。 其他方面不算,日本政fu每年批给海军的军费都在持续增加,今年更是因为和英购置多艘一等铁甲舰,陡然暴增40,提升到3700万日圆,以日圆现在兑价0.685两白银计算,约合5069万清圆。 当然,两国和英相比,又是小巫见大巫。 英国在1890年的海军拨款总额约合1.4亿清圆,国约为7700万清圆,德国为3033万清圆,俄国为2933万清圆,美国为4000万清圆。 加上胡楚元的si人拆借和捐补,大清国的海军总经费约为2280万清圆,如果计算长江水师和其他水师,总经费约能达到2500万清圆。 这天晚上,胡楚元就在水师大衙里住下。 他将叶祖珪、邓世昌、蓝建枢、吴正丙、魏瀚喊了过来,加上自己身边的幕僚颜士璋、钮欲庚、缪荃孙三人,召开了一个例会。 每个人都拿到了一份详细的情报总书,概括了目前总的国际局势,日俄两国的军事力量,尤其是海军实力,大清本国的海军实力,相互进行对比,最后是日本的《清国征讨策案》和日俄两国可能结盟的情报。 这一刻,胡楚元的神情是森严的,冷漠的。 他冷冷的端坐在主席位上,注视着每个人,其他人都冷汗钻心的继续翻看着情报。 大家越看越惊。 陡然,邓世昌怒然一拍桌道:“这帮日俄小老鬼子们,简直是欺人太甚……!” 胡楚元冷冷的看他一眼,让他继续安心的看下去,想清楚再说话。 蓝建枢默默的放下情报总书,和胡楚元问道:“大人,这些消息是否已经知会了朝廷?” 胡楚元微微摇头,道:“我一拿到这些情报就南下福州来找你们商量。能不能打,你们先给我出个声,交个底,我有了对策,才能和朝廷禀报。” 蓝建枢感叹一声,默然不语。 叶祖珪则道:“打日本是有可能的,问题还得是不能在正面决战,海上决战,咱们机会……不大。和俄国打起来,那可就更没有谱了,若是同时和日俄一起开打,国人再在后面出钱出力,再从越南出兵,咱们是必败无疑。” 这话是实在话。 胡楚元微微颔首,也叹道:“打一个……机会是各占一半,拖的越久,对咱们越有利,日本人和俄国人都是拖不起的。同时打两个,咱们的问题就大了。” 颜士璋对这些事早已深深的思索了几天,以前也就一直在揣摩着,他道:“大人,咱们眼下还是得想办离间日俄,不能让他们联手,至少不能真心的联手。国人吗,大致不会真动手的,就是等着沾光分脏。实在不行,朝廷得做好临时迁都的打算,否则日俄联军一旦bi近东北,朝廷就危在旦夕了。” 这话说到了胡楚元内心。 他曾经和刘锦堂问过湘军远赴东北的可能性,刘锦堂当时就说,湘人不善北战,未必能适应当地的气候,除非提前几年在那里驻扎,事先淘汰掉不适应东北冷寒的人。 所以,甲午战争的主力终究得是淮军。 淮军……算了。 胡楚元基本没有太大的指望。 他从一开始就考虑,日俄联军一旦杀入东北,立刻将都城转移到洛阳、西安,利用京汉铁路源源不断的调运物资进入北京,围绕北京在河北决战。 届时,湘军从山西入河北,赣军自山东入河北,三军合力,再加上河北地方的团练,不惜将军力扩张到三十万人,打他个三年五年拖死日俄。 胡楚元并没有急于表态,却问蓝建枢道:“你觉得该怎么办?” 历史中有很多人才都可能缺乏发挥的空间,比如说叶富,蓝建枢也是这个典型。 胡楚元此前一直以为萨镇冰是不错的人,仔细看看,感觉比叶富还是差一截,蓝建枢倒是不错的人,说的话不说,心里想的东西多。 蓝建枢这才说道:“大人,寰宇大势,局况如何,这些事情是您cao心的,也是您置办的,下官我等皆无所长,所知更浅。若是单就此事而言,还是要先集中精力置办好水陆两师,择其精锐,待其兵力分散,补给艰难,力弱疲惫之时,一击而杀之。” 胡楚元赞了一声,蓝建枢的策略基本是例同中战争,先让对手将作战范围扩大,等到对手兵力部署开,补给较为艰难,车马劳顿的时候,忽然用精锐兵力决一死战。 如果是这样的战术,胡楚元就觉得利用局势,与日俄在东北和华北一绝雌雄,打个三年战争是比较合理的办。 问题是这场战争最好拖延到光绪二十年,也就是1895年左右再打,保证京汉铁路的贯通。 日本人是精明的,他们目前只需要在等三年就能完成军事部署,不可能等到京汉铁路的贯通,除非这条铁路是在三年之内贯通。 想清楚这一点,胡楚元就大致有了一个初步的决策。 随后,他转而谈中日海战和中俄海战的问题。 大家都意思基本统一,海战的话,只能单独打一家,即便如此也不过是对半开的胜率。 沙俄海军目前的总吨位为27万吨,但它也是防御型海军,小艇数量太多,老旧船只也多,海岸线比中国更长,特别需要注重北欧的防御,其驻扎在远东的海军并不强。 即便沙俄将所有海军都搬移到中国决战,单独打他,中国反而拥有更大的胜算。 当务之急,还是要加大力度整顿东海水师,并对南洋、北洋水师提供支援,进行速射炮的整改,老旧船只也要陆续送往各国,或是在福州船政大修。 战舰大修是非常重要的,以东海水师最早的卫康号铁甲舰为例,最初的设计最高时速是16节,随着锅炉和蒸汽机的老化陈旧,最高时速已经降低到13节,经过今年的大修后,预计可以恢复到15节左右。 第一百七十八章 潜艇工程的开端 开完这场决策会议后,胡楚元已经下定决心利用局势,一边离间俄日三国同盟的稳定性,极力扩大日俄两国之间的种种矛盾,另一边,他要利用这种局势,让英德美三国对华给予更多的援助,挤压俄日同盟在国际上的空间。 同时,他也要在国内进行全面的投资,尽快完成国内主干线铁路的铺设,说服满人政权做好迁都的准备,再对海军给予更大的扶持。 这天晚上,他将蓝建枢单独留下来,和蓝建枢就国内海军力量,以及其他的问题进行更深的探讨。 从1887年开始,由于三大海军都控制汉臣手中,满人就开始压制海军建设,利用国际上盛行的大舰无用论,压制海军外购,只准在福州船政和江南制造总局购置中小型的战舰。 这倒是让福州船政和江南造船总厂获得了前所未有的重视和发展,仅在过去的两年中,福州船政的马尾一厂、罗源湾二厂,江南造船总厂的上海一厂、马鞍山二厂,四家海军造船厂总计造舰57艘,排水总吨位4.74万吨,巡洋舰7艘,防卫舰10艘,炮艇13艘,巡逻艇12艘,鱼雷艇15艘。 从水平上说,这些舰船的水平都是很好的,尤其是新生产的江卫级防卫舰在去年已经全面改用镍钢,不仅供应国内,同样也向美洲和南洋市场出售。 可真要和日本海军开战,能够拿出去在海面上对拼的舰船大致是差不多的。 除了三大水师,国内还有长江、山东、浙江、广东、广西、北越六家初具规模的地方水师,普遍都是四五艘炮艇,两三艘巡逻艇,一两艘鱼雷艇,加上一两艘钢甲防卫舰、一两艘巡洋舰。 长江水师因为要巡备长江,砥卫上海,实力在小六师中是最强的。 胡楚元就和蓝建枢两个人默默的分析着这些,如果日本联合所有海军力量单独进攻北洋,北洋是肯定要败的,北洋、东海、南洋三大舰队联合起来,可能性又不大。 当务之急是速度发展东海水师,所有新购军舰都留在东海,北洋、南洋打龟缩战术,尽力牵制沙俄、国和其他各国,让东海水师和日本人先在黄海拼出胜负。 敲定了这个想后,夜色已经很晚,胡楚元就让蓝建枢先回去。 他自己却无入睡。 罗源湾的夜晚是清凉的,又是热闹的,有两个船坞都在加班加点的工作,天空星光熠熠,冷风从那海畔吹拂而来,待着淡淡的海水味儿,滋润着人的脸颊。 胡楚元沉寂的走在庭院里,一个人,悄然的看着天空。 此刻,他的心里有些懊恼。 他这些年一直都在努力加强军事的建设,出钱出力,可现在一想,他还是觉得自己大意了,没有注意到整个世界局势的大变化。 他想一想,努力的想一想,想要找到几个能够克敌制胜的奇招。 机枪、瓦斯鱼雷、汽轮机、手榴弹,他都已经在努力了。 美国工程师海姆森-斯蒂文斯-马克沁发明了马克沁水冷机枪后,胡楚元就立刻通过奥克兰军工厂邀请他担任机枪的主设计师,并投入资金进行新的补充性开发,将帆布链改成金属弹链,采用无烟火药,并在机枪口径上设计出7.62和11毫米两种。 因为一直没有对外出售,胡楚元单独支付给马克沁一百万美元,完全买断该枪的所有专利,弥补他的专利生产损失。 另一边,约翰-勃朗宁和另一位美国枪械设计师福斯-艾德诺正在设计两种步枪,前者主持一种新型步枪的设计,要求是容弹量十发,更为和稳定,后者只是在mao瑟步枪的基础上,设计一款新的步枪,容弹量五发。 后者是前者的一种备案,为了防止两种枪械都顺利完成设计和制造,胡楚元对后者的要求是比较粗糙的,能够适应大范围的加工生产,射击精度当然也可以下滑一部分,cao作也应当更简单,适合预备役士兵和民兵团练部队使用。 和事先的预料一样,前者还一直未能完工,后者则在1887年基本定型,小规模生产了2000只,秘密在婆罗洲自治邦、菲律宾独立军中实验性的使用,但也出现了较多的问题。 胡楚元买下1888委员会步枪的新专利,就是希望能对勃朗宁等人有一定的启发,相互结合参考一下。 其实,人是满有趣的。 不经意间,他走到了海岸边,坐在沙滩上,过了一会儿,他又趟在沙滩上,在脑袋里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想想以后还能出现哪些特殊的武器,在这个时代也能诞生的。 毫无疑问,潜艇嘛。 他好像是一下子就想到了,然后觉得自己好傻,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件事。 可他心里还是蛮高兴的,似乎是找到了克敌制胜的办,匆匆的掸去衣服上那些湿润的泥沙,快步就向回走。 回到衙门,感觉夜色已深,大家都已经休息了。 胡楚元就在自己的书房里找了一只铅笔和橡皮檫,用直尺和圆规,画一个潜艇设计图。 他忽然发现自己还是ting有科学家的天赋的,为了解决呼吸和换气的问题,他“惊人的原创”了呼吸管,又为了保持雪茄式流线滴水型的外形,他采用双层壳体设计。 可惜,他终究是真正的技术人员,好玩归好玩,能不能有用,能不能造出来都是未知数。 这都已经是凌晨三四点了,估计大家至少睡了一会儿,他就让人去将魏瀚给找过来。 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魏瀚,倒是把专门负责鱼雷和舰载火炮机械的陈兆翱给找出来了,陈兆翱命苦坑爹的被拉起来,这就只能跑到胡楚元身边效力。 见到陈兆翱,胡楚元是颇为兴奋,立刻就将自己的设计图拿给他过目,问道:“你觉得怎么样啊?” 陈兆翱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一时说不出话来。 过了会儿,他悠悠的想起来什么,道:“老些么年,天津制造局倒是有人捣鼓过一个潜艇,用来布置水雷,后来也不了了之,我去天津帮他们整顿机械设备的时候,无意中倒是见过那个东西。您这个设计好啊,加个管子能通气啦。如果使用燃油机,马力小一点,基本也能用啊。早些年,美国人和国人都搞过类似的东西,他们就是用蓄电池,马力小啊,不抵大用,咱们这个说不定就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大人,您倒是有想的,这个两层壳子,说不定也ting有意思的,要不,我拿您这个草图打个基础,重新设计一下?” 胡楚元乐呵呵的嗯了一声,心情似乎也特别好,道:“喊你来,就是要设计的。你顺便想想,美国那边有什么人是比较擅长做这些的,咱们请过来,就在罗源湾里面单独设个厂子,专门搞这个潜艇。” 陈兆翱想了想,终于说道:“大人,下官给忘了,可资料和报纸都在我那里呢,我回去翻一翻就知道了。” 胡楚元道一声“行啊”,就让他去找资料,自己也总算是了却一桩心事,ting放心的睡着了。 第二天,他刚睡醒,陈兆翱就在外面等着。 胡楚元稍作梳洗,一边吃着早茶点,一边和陈兆翱问道:“怎么,你找到资料了?” 陈兆翱笑道:“是啊,美国工程师约翰-霍兰是这里面的高手,咱们可以把他请过来,即使请不来,咱们自己也能mo索,可他毕竟是有现成的经验,造过两艘,很多问题应该是类似,他能帮咱们少走一些弯路。” 胡楚元则道:“行,那就让你去邀请他,顺便,你去参观一下他的潜艇,若是有可能的话,咱们买回来。这个事情办的秘密点。” 陈兆翱明白,胡楚元是指望在对日俄的海战中用上,他估计时间上怕是来不及,但也不敢明说,就点着头,出去办理这个事情了。 请美国人来帮忙是一回事,自己内部也要搭建了一个专门的技术班底,还要有专门的车间厂房,估计总吨位不会超过300吨,就临时选用一个生产炮艇的小船坞车间做准备,以后再单独在罗源湾建立新的专业船坞。 这几年间,福州船政在技术人员的积累上是非常的,本身有魏瀚、郑清濂、陈兆翱三大总工,在锅炉、传动、钢板、架构、机械、蒸汽机、汽轮机等各个技术专业上,还有林怡游、李寿田、杨廉臣、梁炳年等一大批专业人员。 从美国学成归来的钟俊成、史锦镛、陆锡贵等人也逐渐成长起来,成了一批新骨干。 外国技术顾问方面,主要都是些美国人,总顾问却是在整体设计上经验最丰富的白劳易。 陈兆翱很快就为自己搭建了一个班底,将李寿田、杨廉臣给抽调过来,又从郑清濂那里借调一个机轮动力方面的专家梁普照,这个人也是去年才从美国奥克兰军工厂抽调回来,技术底扎实。 考虑到机械构造和材料问题,陈兆翱又将陆锡贵也抽出来,他有尚方宝剑啊,魏瀚和郑清濂都没有办,看着他把最好的几个人都拉了过去,也只能干瞪眼,还好福州船政现在是不缺技术工程师的。 别说福州船政不缺,江南制造总局也不缺。 罗臻禄的水平比起船政的三大工是要差一点,可江南制造总局那边主要是直接引入现成的设计和设备进行生产,在人员储备上是绰绰有余。 因为和福州这边借人比较困难,他们早期是从格致书院和江南西学馆补充年轻人,后来则在胡楚元的支持下,建立了江宁船政学堂和上海机械学堂,也直接从外国留学生招取比较好的理工生。 除了马尾、罗源湾、上海、马鞍山四大军工船厂,胡楚元还投资了福州造船厂、海防造船厂,在美国有奥克兰造船厂,去年又兼并了新泽西造船厂和圣迭戈造船厂。 从钢铁到造船,他都有一整套的技术,不断转移,一家造船厂有什么小的改进和提升,其他厂子就能迅速得到,相互促进和交流中,国内和美国的造船水平都在稳步提升。 胡楚元本意是想让陈兆翱去美国亲自邀请约翰-霍兰参与东海水师的潜艇研制工作,顺道看看原有的设施和别人的成品,可陈兆翱这里确实ting忙。 他给菲斯特-德拉诺打了一个电报,让菲斯特-德拉诺去请约翰-霍兰,薪水待遇好说,只是要签署保密协议,合同期不得低于十年,回美国也只能在北美富国系持有的三家造船厂工作。 在福州这边,他亲自抓潜艇研究生产的准备工作,既要保密,也要加快进行,魏瀚、郑清濂都得一起参与基础的设计研究。 第一百七十九章 日法俄的举措 在水郡王府稍作休整,夜里又和恭亲王、醇亲王秘密商量了一宿,第二天胡楚元便前往紫禁城觐见光绪帝。 紫禁城还是那座紫禁城,巍然屹立在京师中,展现出别无其二的帝宫风采,令人心生敬仰。 这次要商量的事情实在是太大,恭亲王和胡楚元一起觐见,通报之后两人一前一后的进了乾清官。 年轻的光绪似乎已经生父那里得到了一点消息和眉目,神色堪忧坐在龙椅上默默无声的看着奏折了。 “臣等禀见皇上!” 胡楚元和恭亲王躬身折腰,谨慎的各持着一封奏折。 昨天夜里,胡楚元就和两位亲王谈过,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要以弱胜强必要让敌人有所不备。所以,他们也没有朝议庭论,就这么秘密禀奏,秘密商议。 光绪帝分明是知道了,目光哀然道:“两位爱卿请起。” “谢皇上!” 胡楚元和奕e同回应一声,随即,奕就按照事情商量好的步骤。道:“回禀皇上微臣此次和胡资政一起前来秘觐皇上,乃是有事关我大清存亡祸福的大事要禀奏。” 光绪帝已经有些害怕了,可还是沉着气道:“将折子递上来吧!” 奕仨着头,小心谨慎的将折子呈递上去,光绪帝也就打开来细细看着,他看的很仔细,生怕错漏一个字越看越是激动。 然而,胡楚元能够感觉到,在那如江涛汹涌的激动情绪中还深藏着一种愤怒,愤怒中又潜藏着一种无控制一切的害怕。 这一切似乎都是奕想要。 光绪帝则还在试图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还很年轻也没有康熙帝玄烨那种少年老成,那种奇特的气魄和胸襟,他只是在遵循某个人所教授和暗中叮嘱的那样,不能显露出害怕的感觉,也不能太愤怒,以至于失去理智和控制力。 奕则在冷笑着,至少是在心里。 他的这份奏折,胡楚元事先已经看过,确实是非常的容易让人害怕,说的危言耸听,虽然事实也确实如此,但在奕蓨用词用字中每一个都显得格外值得玩味。 胡楚元默默的在心里想,这大概就是奕想要蓨效果。 事情到了这一步,早已不是醇亲王和光绪帝还有翁同龢三人能够控制的范围。 如此一来,如果他们还想有所图谋,权势就必然真正的向着他和胡楚元倾倒,打破原有的醇亲王、恭亲王、翁同龢、胡楚元、李鸿章、曾国荃构成的平衡。 毫无疑问,昨天夜里,或者是今天上午,醇亲王就暗中个嘱了光绪帝无论如何都不能失控,否则,一起失控的还有这个帝国的秩序。 不知道是为什么,乾清宫里忽然显得异常的冰冷冷的刺骨,让胡楚元内心也暗暗的发寒。 一个国家的顶层就宛若喜马拉雅山的顶点,固然可以看的很远,仿佛能拥抱着苍天和大地,但也冷的让人害怕。 乾清宫里的三个人,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沉默着。 光绪帝的心中却充满了一种无力之际的无奈感,一种彷徨和害怕,一种出离的愤怒,即便胡楚元曾和他仔细的讲解过各国的局势和特征,他还是很愤怒,不明白这些外国政权为什么一定要抢夺他的东西。 他和慈禧的最大不同不是仁慈,不是一心想要图强,而是他将大清帝国视作祖宗传给他的宝物,最好的宝物,胜过这个世界上的一切。 他舍不得让这个宝物有任何的磕磕碰碰,有任何的损伤,慈禧则不在乎,慈禧在乎的是冷冷冰冰的权势和能控制这个国家一切的权力。 强忍着内心的各种情绪,光绪帝将奕蓨佶顙豢桛看了一遍,并按照某个人事先指点的那样,异常平静的问:“奕皇叔所言可否属实?” 奕稍做犹豫。 他这才想起来,一切的情报都是胡楚元提供的,他自己并没有细致的确认……过换句话说,他也无去确认只是从事理上分析感觉是八9不离十。 他没有退路,只能硬着头皮答道:“回禀皇上,千真万确,胡资政历来对日本人深有忌惮,在日本埋藏了不少耳线,才能提前截获。” 阴人,又把责任推给了胡楚元。 果然光绪帝看向了胡楚元,离奇的地方在于,他此刻的眼神里分明有着一种求救的信号。 是的,和他的父亲一样,他也忌惮着奕这位皇叔,奕只是他们父子垄断帝国实权的一个工具,迟早还是要扔掉的,可在这一刻似乎又扔不掉了。 奕嗨尝不明白这个理,所以奕是很高兴这件事的发生。 世界总是充满了戏剧性。 胡楚元感觉着肩膀上的压力忽然沉重了很多,当即答道:“回禀皇上,恭亲王所言确实属实,微臣可用人头担保。微臣有两条线能证明此事,一是日本人那里埋藏着微臣的眼线,往年只是防备他们再暗杀微臣,却没有想到能截获这样的情报;另一条线国,国的一些技术官员和福州船政来往甚密,他们对我们一直都是友好的,故而希望能提前让我们知道,暗中有所防备。” 听到这话,光绪帝终于不可控制的奔溃了,像是在哭又压抑着内心的恐惧和害怕,狠狠的骂道:“这些列强,那个倭国……他们好些个欺人太甚,我亦未招惹他等,且有交好之心,如何这般的欺负朕,当真是欺朕年幼,欺残大清羸弱无人吗?” 恭亲王匆忙上前,胸有成竹的劝说道:“皇上不用担心,臣等已有良策应付此事”。 光绪帝不免的有此高兴,问道:“你说,皇叔你尽管说说看吧”。 恭亲王松着气的笑了声,不知道笑些什么,却道:“诸国列强多是贪婪之国,不过求财,若是以财结交英德两国,多半能有奇效以做平衡”。 他就这么娓娓道来,将他和胡楚元事先商量好,本该是让胡楚元通过奏折表述的一切都说了遍。 仿佛这一切都是他拿定的主意。 他自己的部队,他自己心里清楚,打一个日本还能凑活,对付俄国那是鸟枪对毛熊,死定了----他自己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和胡楚元说的。 他还是看不起日本的陆军,对于日本的海军则深感忌惮,对于沙俄的陆军和海军更是畏惧不已,事实绝非如此,日本的海军远远要比目前的沙俄海军要强,虽然这种强大更多于英的扶持,某种程度上。也不是让胡楚元过于担忧。 日本的铁甲舰确实在增加,可毕竟还是依靠巡洋舰为主,中国海军的巡洋舰不多,铁甲舰同样在迅速增加。 真正打起来,未必就值得忧虑。 海军吨位那种东西,真正打起来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胡楚元也没有多说什么。 他的电报到了京师,说自己要来醇亲王就立刻让水郡王继续撤家,这次索性买下了水郡王府,专门用于招待来京的大员,特别是胡楚元这种一进一出都有几百号随从的特权角色。 在水郡王府稍作休,整夜里又和恭亲王、醇亲王秘密商量了一宿,第二天胡楚元便前往紫禁城觐见光绪帝。 由于胡楚元的存在越来越特殊,日本人意识到对他、进行暗杀就等同宣战,暂时放弃了对他的暗sha,采取和俄缔结同盟的方式,抵消胡楚元对大清帝国所能产生的正面影响。 日本人这么想那就错了。 因为,根本没有人知道,胡楚元到底能发挥出何等的威力,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钱! 如果中日战争中国战败了,那一切都完了胡楚元这些年所做到一切努力都将付之东流。 这怎么可能? 胡楚元也不管什么投资回报率了,立刻停止在美国、德国和墨西哥的资本转移计划,将资金抽回国内并将手中持有的更多外汇兑换成白银,在国内增加发行货币进行包括京汉铁路在内的大投资。 当然重点还是造船业。 对于旗下所拥有的多家造船厂他部给予最大的扶持, 人在福州,他给刘坤一发了封电报要求整顿广州造船厂,让广州造船厂接受福州船政的监管,做为回报,他会增派接术人员前往广州。负责承继马尾造船厂暂停制造的小型舰艇。 同时他对广州造船厂和广州钢铁拆借资金,进行新的建设。 刘坤一求之不得。 类似的电报也发给了李鸿章要求在威海设立新的更大规模的造船厂条件是归福州船政监管。 李鸿章隔了半个月也没有回复显然是不同意合作。 第一百八十章 旗人就是那么个东西 神经。 胡楚元根本不在意。 就当是奕自己拿的主意好了,大不了也让他去办啊……去办啊,你去英德两国游说啊,去操办新军啊,去操办铁路啊,去拿银子和外汇购mai战舰啊,神经病和我抢什么? 你抢的了吗? 胡楚元就在心里冷笑着,一言不发,任由恭亲王展现自己的智慧和深谋远虑。 等恭亲王逐一说完“胡氏六策”,光绪帝载湉便松了口气赞道:“皇叔不愧久谋政事,深通经世之学,若是按照皇叔这么说,咱们似乎倒也不怕。” 恭亲王奕这才道:“皇上微臣所言的这些事固然能对日俄有所遏制,可真正要操办起来还得指望胡资政胡大人啊。” 光绪帝载湉微微颔首特别期许的看向胡楚元问道:“胡资政,以你的才干应该是办好这些事吧?” 胡楚元挺沉稳的点着头道:“微臣必当竭尽所能,事情能否办,成微臣却并无完全的把握。有些事微臣有七八成的把握,有些事微臣也只能碰个运气。譬如说抢修京汉铁路的事情,说起来容易,真正操办起来说不定就会有数不清的问题,钱是没有问题,人力物资更不是问题,可关键还是看天看地。” 光绪帝载湉继续颔首,感叹道:“放心这些事情除了你之外,其他百官都经办不了,你是肯定会尽心尽力的,真的没有办成朕也不会怪你。不过,咱们也得想些外之,万一中的万一。” 胡楚元则道:“万一不成,则当临时迁都洛阳。洛阳乃是周礼之地,中国之正央可为临时的都城。如果朝廷能临时迁都洛阳,诸军就不用再受牵制,可以安心迎敌,断以十年之期迎战也是可以的。观自英入侵以来,各国揣摩的都是我国都城临近沿海,海军占港,陆军突入百里之地,就能威胁京师,使我国不战而败。” 光绪帝载湉暗惊道:“迁都之事事关兹大,怕是不妥当吧?” 胡楚元续劝道:“临时之策可暗中操办,在洛阳另外修筑行宫,以祭周礼。万一东北不保则先退洛阳,在河北大肆操办团练,以全国之力聚集华北,就在河北大战一年五载。日本小国,如今都是借债度日,穷兵默武岂能打上一年五载?俄国虽强,补给艰难,三年之后,我等就可由守转。他们若是半道上想要和谈,咱们就一概不同意,只是强横的继续打下去,拖垮他们为止。” 光绪帝载湉越发忌惮,问道:“可否拖垮?若是我国先垮那又如何?” 胡楚元道:“我国经济重地历来是在南方,以湖广、江南和两广为主,四川也是富甲之地。微臣已经考虑过了,在马鞍山、大治兴力全国最大的两家钢铁厂,官股商办,另冶铜铅,提炼火药,经办煤化工,在徐州兴办弹药厂。经铁路运至开封再转运至河北。徐州还是一个练兵之地,徐州现有一家武备学堂,原先是左宗棠所办,微臣可将此校扩大,并在徐州操练新军,提掉同边豫、淮、苏、鲁各省兵源,三年间可练新军十万。此外,我们在太原和徐州囤积军火物资粮草,从今年就开始增购,保证一年所需。” 恭亲王奕大为惊讶,这些事胡楚元事先根本没有和他说。 废话,现在的胡楚元精的很,绝招总是拿在自己手里比较安全。 奕大为不甘,匆忙道:“皇上这些办倒是好啊,可惜朝廷拿不出这么多钱,就算是借那也未必还得清啊。” 胡楚元随即就道:“还得清。皇上债务可以一直押着,等到国内经济渐强,上海股市价位日高,微臣掌管的江南商行就可以上市,朝廷所挥着的官股在高价位抛出,售给百姓,一年之内就能套现数亿清圆。至于微臣要操办的这些厂子一概也不用朝廷投钱。军伍是朝廷大事,朝廷当然要出钱,不足之处微臣也可以想办从别处筹借。” 听着这番话,光绪帝载湉却是半信半疑,道:“钱终究是个大问题,或许只能全权仰仗胡爱卿了。” 胡楚元却道:“钱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微臣手里还是有几亿清圆的,不妨就全捐出来。个人身家是小,国家之事为大,到了眼前这个时候,微臣还用考虑自己的身家吗?所以,皇上尽管放心,此事就让微臣和两位王爷、户部尚书阎大人商量吧。必定能拿出个万全之策!” 光绪帝载湉默默点头,似乎是平静了很多。 稍加思量他就让奕先回军机处禀办各项事务,却将胡楚元单独留下来。 等奕烨蚍,光绪帝载湉就迫不及待的让人给胡楚元赐坐,又等胡楚元坐下来,他自个倒是站起来,心烦意乱在书房踱步。 这孩子真可怜啊。 胡楚元看着他,心里也挺同情。 同情归同情,总有一天他还是得把这个皇帝推下tai啊。 看看光绪帝载湉,胡楚元就忍不住想到自己十八岁的那样,刚掌管了家业却遇到了生丝大战和盐祸案,幸好有左宗棠一路关照,总算是闯了过去。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是特别的感谢左宗棠,没有左宗棠哪里有他啊? 可惜,他未能在左宗棠活着的时候,让左宗棠看到中国富强的场景。 临终之前,左宗棠和胡楚元交待的倒是另外一件事,湘军他死了没关系,人总是要死的,可近六万人的湘勇还是要吃饭的啊。 光绪帝载湉左右转了好一会儿,这才重新坐回到龙椅上,又和胡楚元真切的感叹道:“为了帮朕亲政,你就开销一千余万清圆,此后每年还得再花一千万清圆供醇亲王暗中调配。朕是 非常的感激,也特别的过意不去。你去年在外国暗中购舰这笔款子,朕和醇亲王、恭亲王几次商量想要尽早归入户部记账,可实是拿不出钱。如今又要你出资垫付军费万一将你的家业拖累垮了,你让朕如何安心啊?” 胡楚元笑了笑道:“还请皇上放心吧,微臣治国的能耐那是谈不上的,可要说起经商的能耐,微臣说第二,那就无人敢说第一。微臣的家业垮不了。不瞒皇上,太后掌权的时候微臣已经抽调出近六亿清圆准备离开大清国,前往美国投资。眼下微臣就把这笔款子押着了,全部拿回来,投资国内。微臣这两年再将上海租界和天津租界的地皮卖一卖,问题就不大。关键是什么呢……银行里的银子有点撑不住。六亿清圆也好,十亿清圆也罢,微臣说的都是纸钞。大清国真要想抽出三亿两白银那可真是个大问题啊。真正谈白银,微臣顶多能拿出一亿两,不过是将这一亿两的银子抵押在银行,发行六亿清圆。” 光绪帝载湉则道:“朕所担心的就是这件事,万一真如同治年间那样,纸钞不能兑现,后患无穷无尽,朕就算是想保你怕也保不住啊!” 胡楚元默默点头。 他想给光绪帝载湉上了一个月的课,总算还是有效果的,至少知道金融风险所能产生的危害有多大。 他道:“这个问题微臣应该能想办控制住,微臣这些年一直在注意勘探银矿,尤其是在江西和云南勘探到大银矿非常多。随着荣禄出任湖广总督,刘坤一出任两广总督,微臣也在湖广和两广勘探银矿,目前已经找到了几个大矿。这些银矿中,江西德兴、贵溪、江宁府栖霞三处已经大规模开采了多年,云南蒙自银矿是去年才开工,江西瑞昌有两个大银矿,湖北的竹山、兴山,湖南的常德广东的潮州、仁化,广西的博白和隆安都已经有了开工的基础。现在开工,两三年后就能大规模出银,很多都是铅锌矿一起出,正好用来造枪弹和炮弹。实在是急着抽调钱,微臣可以将这些银矿的未来十年产量抵押给外国银行,借钱调用。” 载湉不由得一阵大喜问道:“如果这些银矿都陆续投产了一年能产银多少?” 胡楚元稍作估算道:“每年约有四千三百余万两纯银,将十年产量沽售给外国银行,可以借钱四亿两白银。从这个角度来算,咱们其实是打得起这场仗的,只是要暗中筹备好。另外微臣想成立一家公司,全权负责在各省开办金银矿事务,伴生冶炼铜铅锌锡,朝廷拿一成股,公司在各省开办分公司和地方各省再合二成股,利于地方巡抚和知府道台们配合。如果他们不合作,暗中阻扰阳,奉阴违这些事就算是七年八年也办不了。” 光绪帝载湉不得不感叹一声,皇帝也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一个地方官员阳奉阴违可以重新任命,两个三个几十个几百个那就很难做主了。 其实他完全不用担心。 只要胡楚元想尽办暗中这些地方的知府道台都换成胡党,什么事情都会好办的很,巡抚总督那里,他反而是很容易沟通的。 光绪帝载湉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胡楚元这个主意。 此后胡楚元也和载湉细细商议了筹办新军的问题,现在就要正大光明的按照列强军制列编新军,在大气候上是成熟的,数量适中,就能对湘淮两军产生的压力。 胡楚元的意思就是在现有的惯例内,另外挑选良将督练中原军团,以徐州武备学堂为核心,筹选山东、河南、苏北、淮北四地兵源。 同时,对湘淮赣三军实行小幅度的军改,集用三三制,一营分三纵,一纵三卫,一卫三连,一连三排,一排三哨,每哨十人左右。当然这也不是限死的,根据情况每卫、每纵都可以稍微增加一些编制,每营大约三千人。 三营或五营设一军,设一名记名提督或提督,三营制则是两步营配一炮营,五营制则是一步营配两炮营。 湘淮两军各自整编,各设十五至二十营,为一等练军,军饷从优,配备最精。 赣军设十一营,桂军设八营,滇军设六营,都是二等练军,军饷次优,配备齐全。 其余各军设为三等练军,军饷同绿营,配备次之,四等练军为各地临时征调的,团练不常设。 一二三等练军凡士兵分一二三等,以资历评选军饷,差别从十清圆到六清圆不等,过三十五岁或参军满七年者一律转回原籍,补退役饷三百清圆,依据各兵所领军可累计加至一千清圆。 领哨、把总同样不得超过三十五岁,千总不得过四十岁。 说到这个问题,光绪帝载湉就不得和胡楚元说了另外一个事----八旗营,说到八旗营又说到了旗人。 旗人在道光年间约有130余万,在全国人口大衰退的局势中,反而增加到了近200万人。 200万人口倒也不多,问题是这些人都要领钱过日子,再加上宗室和满清权贵的奉养费,清朝廷每年至少要开销出7000万清圆。 清朝廷去年岁入高达2.56亿清圆,各地巡抚、总督都有大事要办,没有事的也会想办找点事办,真正缴纳到户部的款子仅为1.74亿清圆。 拖欠美洲花旗银行和中信银行的利息一还,再一刨空宗室和八旗子弟的奉养费,海防、”湘淮两军、绿营的军饷和官员俸禄每年所剩不足1000万清圆。 光绪帝载湉和胡楚元絮絮叨叨的说着这些事,多半也是抱怨宗室的开销太大,养着旗人更加无用,以前养着他们能在关键时候用兵,现在是根本别指望他们出来打仗了。 只要能将这些钱省下来,清政府的财政问题就要好很多。 载湉苦恼的说着,显得孤立无援。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东北开禁 对于光绪帝载湉的苦恼,胡楚元也没有特别好的办,至少是眼前没有。 他给出两个大致的建议,但也不能急在眼前轻举妄动,变革的太快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何况清政府的财政状况已经算不错了,和日本比起来简直是一个游走在天堂的边缘,一个游走在地狱的边缘。 回到水郡王府,胡楚元就和奕譞、奕忨商谈一夜。 虽然奕显得有些不厚道,可胡楚元能够体谅他的苦衷。 此时的奕,何尝不想利用各种机会来确保自己的地位,胡楚元只是不经意的提醒了一下,别人是父子合作,他们如果还有点内斗,那谁都别想在这碗水里捞鱼。 几天后,胡楚元终于通过总信房的驻机密厅拿到了一份文版本的协议草稿,国将这个协议称之为《俄日三国关于中国东北及周边地区协定密约》。协议的有效区域为中国的东北、辽东半岛、蒙古、朝鲜半岛及周边海域,在这一些区域内,一国一旦于第四方国家、势力开战,另外两国都有进行军事情报、物资等多方面的援助义务,同时也有权利享受胜利国待遇。 日俄将在这一协定中对双方海军舰队进行一些新的规定,确保两国在日本海和周边海域不会发生意外性的冲突。 三方进一步确认,支持日本对朝鲜的主要监护国地位,支持沙俄在蒙古地区拥有和中国对等的“权益”,支持国在朝鲜和中国北方驻兵的“权益”。消息来得很及时,三方大体会在1890年初,继续对这一协定进行第三轮的磋商,最终将会在长崎签署一份有可行性的协议案。 拿到情报的这天晚上,胡楚元就在水郡王府里默默的思量了几个小时。 毫无疑问,国人在用词上给了胡楚元一个巨大的借口。 在世界范围中,中国是个特殊的区域词,比如说英国、国、俄国、荷兰、西班牙都有中国舰队,其具体的含义类似于后来常说的“大中华区”。 但在中国,特别在这个时期中国……“china”就是大清国,也就是中央上国大清。 很好的一个机会呢! 胡楚元决定好好的利用国人赠送的这个机会,深夜他将造假的高手王懿荣、缪荃孙秘密招入府中,让他继续造一份假情报。 特别的等了几天,同样是在深夜,胡楚元就显得特别紧急的前往醇亲王府。 此时已经是深更半夜,醇亲王早已入睡,半夜被人喊醒,睡意朦胧的就匆匆走出来。 进了王府的花厅他一眼看见胡楚元正焦急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神色焦虑不已。 这样的情况让醇亲王奕譞暗暗害怕,他其实是一个并没有什么大能耐的人,真正论能力和眼光、学识,比起他的六哥恭亲王奕臨差一大截。 他这辈子,最幸运的不过就是娶了慈禧的亲妹妹做大福晋,又借着奕賨满汉大臣们的力量将慈禧给软禁了,所以才轮到他掌握这个帝国的真正大权。 一进门,他便和胡楚元惊问道:“胡资政你如何这般急的喊来本王议事?” 胡楚元当即深沉的叹了口气,将一真一假的两份情报拿出来,和醇亲王奕譞道:“王爷您自个看吧……” 奕譞匆匆的接过情报,坐在椅子上看了一遍,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脸色都白了。 过了好一会而他才缓过一口气勃然大怒道:“这些个偻寇和洋鬼子真是欺我天朝无人吗?居然欺负到了这个份上了啊……” 《俄日三国关于中国东北及周边地区协定密约》是很可怕,更可怕的却是一份《朝北垦移策案》。 《朝北垦移策案》是日本天皇秘密同意的日本国策,计划要求日本内阁妥善的秘密安排在四到十年之内逐步垄断朝鲜利益,出兵朝鲜争取成为朝鲜宗主国。 此后依托朝鲜半岛这个桥梁,向东北地区移民,制造争端逐步占领中国东北地区。三十年内日本将向东北移民一百万日本人和朝鲜人,向朝鲜移民六十万日本人,使得日本在东北和朝鲜拥有足够的人口基础,长久的占领中国东北和朝鲜成为大日本帝国的一部分。 当然,这是一份伪造的假情报,落款日期是明治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885年,王懿荣负责造旧,并做出多次折叠私藏的假象,显得情报来之不易。 在《朝北垦移策案》上,一共有六份日本的皇帝、内阁大臣等印章,还有签名,这些全部都是临时作假的结果。 王懿荣和缪荃孙都是金石学的高手,伪造的非常逼真,再用水浸作旧模糊,根本就看不出真伪,除非是真正的日本内阁官员。 醇亲王奕譞是大为震惊,也特别的害怕。 东北一直满人的禁地,宁可荒芜,宁可数千万华北饥民饿死,他们也不想开关放人,试图作为大清亡国后的退地。 现在可好倒,是容不得他们这么想了,要不了多久日本人就会占领东北,根本不会给他们留下一丁点的余地。 他的呼吸难免有些急促,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悠悠的缓过了这个劲儿,才和胡楚元问道:“这两份情报可真可假千真万确?” 胡楚元叹道:“难道还有假吗?王爷,我在日本埋藏的眼线可不少,其中就有一名日本内阁的近尉官,为了防止日本人暗杀我,我每年可给他几十万两银子的疏通和贿略,让他向我通报情报。根据情报的轻重,我另外还有嘉奖,前面一份是国海军部的一位老朋友给的,可日本的这一份情报,我给那个人额外奖了二十万两银子呢……” “好……这个事情办的好。” 奕譞确认消息是真的,心里不免矛盾极了,却道:“资政,你务必要将这条线给稳住了,花费再多也是值得的。” “可不是吗,关键时刻,这些就是一笔小钱了!” 胡楚元感叹一声又问道:“王爷您打算怎么办啊?” 奕譞一时犹豫,实在是拿不出具体的对策,想了想才道:“自然要和日本人交涉些事,如今证据确凿,量他们也不敢抵赖,贼人之策,一旦被我等发觉必当有所收敛。” 胡楚元轻笑一声,隐隐有些轻怠,却道:“原来就是这么个子啊。” 奕譞微微有些忐忑,他知道自己的能力和学识是远远比不了奕、胡楚元这帮子妖孽的。 他倒是不耻下问,当即和胡楚元问道:“资政,你乃社稷之栋梁,可有更好的良策?” 胡楚元道:“良策奇策都没有,笨办却有一个,但也能一劳永逸的从根本上解决些事!” 奕譞急切的问道:“那快说说看啊。” 胡楚元这才道:“国人、俄国人、日本人这帮子人,之所以图谋东北,无非是东北地广人稀,以为我大清无力管治,有机可乘。如果东北和河北一样,有百姓三四千万他们岂敢做这样的谋划?别的不说,就连朝鲜前些年闹饥荒的时候,逃入我国东北的流民又何止百万?营口一带,本该是我们的疆域,他们却在那里征税,无非就是朝鲜居民人数更多罢了。朝鲜何德何能也敢在东北放肆,何况俄日本?” “这?” 奕譞暗暗明白了胡楚元那个一劳永逸的笨办是什么,可他怎么能同意。 用慈禧的话说宁予外贼,勿施家奴。 胡楚元则继续劝说道:“王爷,人有些么时候,总是要做出一些特殊的事情,才能留名青史,皇帝也是如此啊。您总不能眼瞧着皇上成为了丧失故地的无能之帝吧?此外咱们具体分析一下利弊。如果东北开关,让山西、河北、山东的灾饥流民进入,其一,自漕运荒废以来千余万无业可操的乡民,聚集在沿河一带风调雨顺的时候,还能混口饭吃一旦遭遇饥荒必将酿成大祸,若是有百余万人聚众造反,则京师难保;其二,若是这些人进入东北开垦荒地,治理田耕,十年之后,朝廷每年能增税千万清圆;其三,用这些赋税在东北就地增编团练一万人,列装精良必能抵挡外国野心,也可阻止俄国和日本经东北向京师直隶渗透;其四,东北改制为三省,设东三省总督,任命贤良在地方加强府治。”说到这里他道:“这就是四利,若说害处当然也是有的,但咱们只要想好办多少能避免。我的意思嘛,可以让一些宗室移师地方,在东北负责协管一镇一乡,就地征粮就地奉养。其外皆可多用旗人治理。” 醇亲王听到这里也不免的微微点头,可终究还是有些犹豫。 权衡利弊,他知道,现在已经到了不得不开关的时候。 再不开,不等他们退往东北,东北就成了日本人和俄国人的地盘了。 可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 深思片刻他和胡楚元道:“资政大人,此事关系甚大,本王一个人也不敢决断,需要和宗室诸王商量,你且先回去休息吧!过些天,本王若是在宗室之中有了消息,再吩咐你置办后续的事情。眼下这个时候,你可别着急,越是这样的大事,咱们越得办的慎重点,从长计议。” 胡楚元则道:“恐怕是要办的快点,等这一件事敲定了,东北的后续问题可以定策了,我就要立刻前往欧洲,游说英德两国给俄压力,力图将日俄一国协约瓦解。” 醇亲王不免大喜,道:“你能办好这个事?” 胡楚元叹道:“没有多大的把握,只是竭尽所能,我需要尽快早去,大事一定,我就动身前往欧洲,在英国好好的周旋。这一去至少得是三四个月的时间,否则不能成就几个像样的好事……” 醇亲王已经是很高兴了,如果连这种事都能办好,胡楚元的价值可见一斑。 他当即道:“行,那本王就加急办理诸事,明天就召集宗室诸王商议。” 胡楚元拱手道:“能否成就这番大业,一改本朝之气势,扭转东北之局面,全部都要拜托王爷这一次的壮举了。” 醇亲王却是一声苦笑,心想,难道本王乐意这么做吗?仔细想来、这怕是本朝有史以来第一次如些深重的改变“祖律”。 两人又交谈了几句,说了说其他的事情,交换一下彼此的意见,胡楚元才返回隔壁的水郡王府。 次日,醇亲王就找到恭亲王奕、肃亲王隆勤,三人先定了一个基调,此后才召集宗室诸王和郡王们商议,谈的总是很艰难可大家都是束手无策。 特别是胡楚元炮制的那份“朝北垦移策案”,将满人权贵们吓的都不敢有什么大的异议。 即便没有这份假情报,随着朝鲜荒民不断北逃,朝鲜王国也很无耻和荒诞在东北暗中设立府道,试图造成实际的治理状态,占领边界,清政府也会逐步开放关紧,醇亲王和李鸿章也在1890年定了一个基本的策略,试图在东北兴办铁路,严加管治……最终这个事情因为醇亲王莫名其妙的死亡而宣告破产。 至于醇亲王奕譞最终是怎么死的,这只有慈禧和太医院清楚了,而困扰晚清末期政局的帝党和后党之争,也由些拉开了真正的序幕。 几次的宗室内部商议后,最终由于醇亲王和光绪帝载湉、恭亲王奕三人的鼎力支持,满清权贵们不得不同意正式开禁允许华北流民进入东北开荒,并在东北设立东三省总督,取代原有的盛京将军。 东三省要加度修建铁路的事情也定了下来,抢先完成天津到锦州,锦州到盛京(沈阳)两段铁路,争取在一年半内完工。 此后的关键问题是东一省总督的人选,有人建议用庆裕,可庆裕的能力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最好的人选只有一个,那就是湖广总督荣禄,问题是荣禄去了东北,谁能在湖广坐镇,这里也是满人不想丢掉的肥肉。 想来想去只好用庆裕换荣禄,荣禄北上出任东三省总督。 对胡楚元来说,荣禄去东北是好事,这意味着他在东北抢占商业地盘就容易多了,特别鞍山钢铁、大连和旅顺都是他想要的一块肥肉。 敲定了这些事,胡楚元就匆匆乘坐着特别属于他的座舰新扬武号启程前往欧洲,为了确保自己的安全,避免发生意外,一路陪同的还有两艘新超武号和一艘卫康级铁甲舰,由林水升负责担任记名提督兼指挥使。 第一百八十二章 朝鲜这个小国很重要 1889年11月,以东海水师环游访问的名义,胡楚元秘密抵达伦敦,开始会见一些老朋友,其中包括已经提升为英国皇家海军少将的约翰-阿巴斯诺特-菲舍尔。 中战争的马尾海战结束后,约翰-菲舍尔的能力和才华得到了整个英国的认可,在国内受到真正的重用,如今是英国海军部的第一海军大臣,兼任朴茨茅斯皇家海军造船厂的总监,负责监管君权级战列舰的建造。 在约翰,菲舍尔、约翰,布鲁克爵士的引荐下,胡楚元陆续以非官方的身份会晤了英国首相兼外交大臣索尔兹伯里侯爵一世,英国海军大臣理查德,海曼顿爵士,并将俄日即将缔结三国协约的情报透露给他们。 事实上英国对此也有一定的预判,但一直没有正式的情报能够证实此事。 在有了确凿无误的情报后,英国政府应该说是非常愤怒的,他们给予日本支援的本身就有着多重含义,一是扶持日本对抗中国,二是对抗俄国,三是保持日本的独立性,不让日本和国走的太近。 出于自身的利益考量,英国外交部很快就向国、俄国、日本国分别进行警告,要求一方停止缔结协约,如果该协约通过,英国将会完全偏向中国,对华进行大规模的援助。 另一方面,英国首相索尔兹伯里侯爵一世私下向胡楚元表示,如果大清帝国同意不再对英国在华特权身份提出抗议,英国将会支持中国对**俄的海军扩张。 他给出的最大诱饵是英国即将建造的君权级战列舰,只要胡楚元同意这一条件,英国会出售两到四艘君权级战列舰给福州船政,并提供新的技术转让,支持福州船政自行生产超过8000吨位排水量的新型战列舰。 双方都是有底牌的,中国的实力确实在增长,英国则拿捏住远东问题,胡楚元同样相信英国也不可能容忍俄日三国协约组织的诞生。 在短短的一个星期内,胡楚元和索尔兹伯里侯爵三世进行六次会谈,最终双方各自做出一部分让步,当中国废除现有的厘金制度,实现新的国际对等税收政策后,英国将在十年内逐步放弃对华关税控制权。 在此之前,胡楚元和任何国家签署关税贸易协定时,都要和英国驻华公使进行报备批准,虽然大体没有遇到太多的阻拦,可毕竟是一种很讨厌的事情。 其次,英国必须对印度茶叶征收等同国内的农业税,对华保持生丝、茶叶和麻仿织品的最惠国待遇。其三,英国不再享有独立的内河航行权,放弃在长江航道上的多个小型租界,中方会按照等同租界面积补偿到天津国际公租界。 在这三个基础上胡楚元同意在为期二十年内不会再就英国在华其他特权问题进行抗议。 达成这一共识后,胡楚元以总理资政大臣暨光绪帝载湉特权钦差大臣的名义和英国海军部签署新的《中英海军合作及军售协议》,基本是原先《英福协议》的翻版,但又增加了多个新条款。 根据这一协议,英方将向福州船政出售两艘宁远级战列舰、三艘新型的运兵舰船,5艘舰船都将在1892年9月之前完成转交。 宁远级战列舰是在君权级设计方案的基础上稍加修改的新型战列舰,一次性建造两艘,未来还会继续增购两艘,做为东海水师未来十年的旗舰和主力战舰。 最大的改动是将英国最好的四门343mm口径主炮变更为八门305mmm口径主炮,英国人根本不想出售343mm口径主炮,而胡楚元实际上也不想要。 按照胡楚元的要求,所有舰船必须使用英国目前能够提供的最好的冷压镍铬钢,整套技术和配套的12000吨级船坞设施,一起出售给福州船政,在整个建造过程中福州船政将派出不超过六十人的技术团队进行实习观摩。 英国人一贯是坐地起价的行家里手,福州船政的全部开销自然很惊人,可在这个时候,能花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什么问题。 这份协议于1889年12月3日公开签署,并向外界公布,对整个欧洲和远东世界都产生极其巨大的影响力。 随后,胡楚元迅速造访德国,就日俄三国签署协约同盟的可能性及其影响进行交谈,德国在华的利益并不大,但还也不可能任由俄在远东扩张。 在向俄两国施加外加压力的情况下,德国也和胡楚元达成了新一轮的合作协议,加快对华援助陆军技术培训。 完成英德两国的访问后,胡楚元陆续抵达俄美三国,劝说国和俄国放弃和日本缔约的决定,这只会给他们带来新的麻烦,得不偿失。 特别是对俄国,胡楚元认为中俄之间没有什么问题是不能通过协商解决,如果俄国支持日本侵占朝鲜,最终真正会和日本开战的国家,只能是俄国。 最后一站他选择前往朝鲜。 胡楚元的行程安排的非常紧密,抢在北方海域港口封冻之前,他的舰队就抵达了汉城,进行最后一项外交公关。 日本不敢和英国完全决裂,俄国不愿和英国产生冲突,国更不愿意和英国将矛盾扩大,再加上德国和美国的特别反对,在这一阶段三国协约基本不可能签署了。 然而这并不代表俄国、日本、国谋图东北、辽东半岛和到鲜半岛的野心就此会消失。 即便日俄都有意要独自侵占整个东北,随着中国经济和军事力量的复苏,双方在很长时间内都会在国的串联中保持一定程度的合作和谅解备忘,避免两者之间产生不必要的矛盾和冲突,维持对华的统一阵线。在这种情况下,朝鲜这个小国家就显得异常重要。 1890年1月6日抢在朝鲜沿海封港之,前胡楚元抵达汉城。 在朝鲜,大清国的最高常驻官员是朝鲜总督暨通商大臣,也就是原先的驻朝全权大臣,胡楚元是总理资政大臣暨特权钦差大臣,这个级别就更高了几倍。 他的船不过是刚刚抵达汉江港口,朝鲜国主李熙和闵妃就已经带着文武官员在城外守候着,朝鲜总督暨通商大臣袁世凯更是带兵相迎。在朝鲜活动的日本人也不少,而且胡楚元的行踪早已暴露,出于宗藩礼仪,要来朝鲜的行程更是早就定下来的,为防万一,他并没有立刻下船。 福卫营约六百人的部队先下船,两边较高的位置都进行盘查,并将围观群众驱散,胡楚元才在徽社四十余名近卫的保护下从板桥上缓步走下来。 身为特权钦差大臣,胡楚元在藩国的礼遇级别就等同光绪帝载湉,见他下船,朝廷官员就在国王李熙的带领下全体匍伏在地,头也不敢抬。 朝鲜有朝鲜的最高礼节,具体是什么样子看国过韩剧的都知道。 总之是很无聊的。 胡楚元并没有从中感受到某种神奇的力量,他冷冷冰冰的走下船,遵照仪式取出光绪帝载湉的圣旨亲自宣读,随后他将圣旨交给李熙这才让所有人都站起来。 这时候胡楚元很特别在意的看了袁世凯一眼,身穿朝廷三品大员官服的他,三十岁左右显得很年轻却又很老成干,练神色肃敬恭谨。 按照朝鲜目前所有的王宫规格,既要符合他的身份又能空置出来的,只有昌德宫和庆熙宫。 昌德宫的级别有点太高了,李熙暗中算计想让胡楚元住庆熙宫,袁世凯却听说胡楚元比较喜欢中西合璧的建筑格局,恰好只有昌德宫的石造殿,算是西洋风格,他就逼迫李熙让步。 在胡楚元身在欧洲的时候,袁世凯就已经让对昌德宫进行重新的整理,并对周边可能存在的隐蔽地点都安置人员,防止日本人乘隙而入。 胡楚元很快就乘坐马车前往昌德宫,并在这里正式会见李熙和闵妃,年仅三十一岁的朝鲜总督荐通商大臣袁世凯就在一旁陪同。 袁世凯的官升的可够快的。 当然人家也是拿命拼过,家里有钱有势手腕和能力更不简单。 胡楚元暂时将注意力放在李熙国王和闵妃的身上,这两人的年纪也不大,一个不到四十岁,看起来倒是很英武,脸上留着看似英气的黑须,实则只是一个饭桶,性格软弱。 闵妃倒是一个慈禧般的女强人,早早就将朝政大权都拢在手心里,她比李熙还大一岁,保养的还不错,肌肤白皙,但也没有别人传说的那么漂亮。 在江南水乡却也不知道多少个尤物胜她几十倍。 一切都不过是场造化而已。这对夫妻看起来也确实就像姐弟,李熙在很多时候都是完全依靠妻子闵妃来处理国家大事,甚至包括外交关系的确定。 在此次来朝之前,胡楚元已经让钮玉庚将朝鲜王国主要的资料和现状情况都收集起来,从美国驶向朝鲜的时候,他就一直在看着这些资料,寻思和推算着各种各样的可能。 据袁世凯所提供的消息,在清政府加强对朝鲜的控制,将宗藩关系实质化,政务和外交大权都归袁世凯掌握后,李熙和闵妃逐步偏移了原有的政策,向着俄国倾斜,并将几名亲华意图明显的官员裁撤掉。 胡楚元一直没有说话,坐在宫闱中静静的思索着什么,喝着自己带来的祁门红茶。 朝鲜国王李熙和闵妃就无声无息的匍伏在他的面前,和他隔着一张修饰精美的黑漆矮案,三十岁的袁世凯坐在右侧的黑漆矮案后面,神色沉稳眼睛却闪烁着奇怪而内敛的光芒,像是也在思索着什么。 中和殿的大门外朝鲜文武官员就那么默默的守着,一声不吭,内心里或许都在激愤着,怎么能让他们的国王和王妃匍伏这么久,简直是羞辱嘛,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胡楚元整整沉默了一刻多的时间,将手里的茶喝完,这才和李熙夫妇道:“起来吧。” 李熙和闵妃松了口气起答谢,这才起身回到左侧的席位上一起坐下。 胡楚元道:“圣上对你们私下和俄国交好的行径是很生气的,所以我才让你们多敬了一刻钟的礼,略作惩罚。罚完了,事情过去也就过去了,以后就不用再提了。你们想和外国进行合乎宗藩约定下的来往,这一点圣上没有反对,也很支持,可和俄国交好这一点就太过分了。希望你们能吸取这个教训不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经人翻译后李熙和闵妃都是大为震惊。 李熙匆忙道:“多谢钦差大人,本王日后必将谨慎,日俄对大清帝国和我国心怀异志,实在非本王所料之内,还望钦差大人海涵,并将此事禀告给上国皇帝陛下!” 胡楚元微微点头又道:“我听说朝鲜的财政状况不太好,官员们都好些年没有领饷,军队就更别提了。这个事可不妙,官员领不到饷还可以靠贪克来弥补生活开支,军队又能怎么办呢?” 李熙沉默不语,他倒是没有想到胡楚元会说这件事。 其实胡楚元在心里权衡的事情多着呢,现在的朝鲜王国也犯有和清政府一样的问题,官员贪腐,贵族成员太多,以至于王国赋税的半数都要用于权贵阶层的挥霍,整个行政体系和军事体系都一团混乱。 听着胡楚元的话,闵妃则道:“臣等正在思索良策对朝政实施改草只是还需天朝支持。” 胡楚元简单的答道:“可以。我这些天一直都在考虑,一个贫困的朝鲜不是我们想要的,我这一次来就和你们重新签订一份新的宗藩商贸协议,此外对于你们的内政我们不会管的太多,可基本的一些事咱们还是该一起商量个妥善的对策。天朝这些年也在不断的改变,以应对世界之变迁,很多办是行之有效的,确实也有好处。我想呢咱们不妨也在朝鲜实施缓解朝鲜的财政问题。” 闵妃当即答道:“多谢钦差大人的支持臣等无比感激。” 李熙则道:“是的,确实如此。” 这时候胡楚元已经基本看出苗迹,在很多事情上,真正拿主意,也真正能复之行动的人只有闵妃,李熙这个人是不行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袁世凯这个下属 胡楚元也只是刚到朝鲜,不想在第一天就贸然说很多事,简单的阑述了自己的来意后,就让李熙和闵妃退下。 这天晚上,他将袁世凯留下来,稍作交谈,愈发觉得袁世凯确实不简单。 这个人的志向过于远大,未必好控制。 胡楚元并不打算重用,可在眼前还是得用着。 袁世凯早期对日本是极其强硬的,后来也遭到了两次暗杀侥幸逃脱一命,慢慢就同日本方面达成了一些协议,他不再在朝鲜驱赶日本商人,日本也不再在朝鲜惹事生非。 所以,对于防范日本人暗杀胡楚元这种事他做的还是很到位的,毕竟有过亲身体验,一直都很重视自己的安全问题。 过了几天,熟悉了朝鲜内部各种派系问题和争斗后,胡楚元就将闵妃单独请过来交涉。 经过几次的洽谈,闵妃同意了胡楚元的大部分提议,允许上海富国投资银行和中信银行进入朝鲜,发行朝鲜铢和朝鲜银圆。 胡楚元不是个霸道的商人和官员,他给闵妃和朝鲜政权留下了充足的余地,银圆和铜铢还是朝鲜自己铸造,只是由他派人协助而已。 中信银行一次注资六千万两白银,在朝鲜发行独立的货币体系,并拆借给李氏王朝四千万清圆的贷款,用于解决国内问题,并投资修建铁路,建立技艺学堂。 做为条件,中信银行拥有朝鲜王国的唯一发钞权,期限为二十年,上海富国还会和朝鲜官方、闵氏家族成员合股经营一家朝鲜商行,在朝鲜经营各种工矿官营事业。 做为种种好处之一,胡楚元会帮助李氏王朝建立一支新式的军队,用于抵御日俄两国可能的入侵,人数在一万人左右,分成一个营。 另外,在黄海南道的海州,清军会驻扎一支朝鲜舰队,用于保护朝鲜。 和朝鲜达成这些协议后,这天的晚上,胡楚元就重新将袁世凯招入府中商议。 朝鲜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天幕黑沉,极目远眺,也看不到远处的轮廓,只能看到那茫茫的大雪。 袁世凯匆匆的来了,进了石造殿,他便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请安,道:“资政大人,下官一路急赶,若是让大人久等还请大人责罚。” 胡楚元没说什么,让他起来坐下,重新让人将酒菜温热一番。 稍稍喝了两杯酒,他才和袁世凯问道:“慰庭身在朝鲜十年有余,深悉这里的情况以你来看眼下对朝鲜稍加整治,可否还有回缓的余地?” 这? 袁世凯没有想到胡楚元一上来就问这么大的问题,他稍加思量才慎重的答道:“回禀资政大人,恕下官直言相告,日俄也罢,我国和日俄也好,在这里终究是要大打出手。大事还未定在这里要是建好了厂子投了好些个钱,怕是不抵大用,反而便宜了别人。”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是一直都有这种判断,所以才迟迟没有对朝鲜投资。可惜,事不由己,眼下还是要尽力对朝鲜给予一些扶持,帮助他们重新整顿政治。我虽然答应给他们扶持一支军队,但毕竟不可能是精锐,不过是将湘军的日械老炮转移过来。倒是在你这里,我想另外安置一个营。临行之前,我已经和皇上说过这个事。只不过你在军伍中的资历尚浅,我打算另外抽调一名勇猛善战的淮军将领,在这里督练一个营,装备精锐,再加上你的淮字营都归属你来调配。你意下如何?” 袁世凯大喜过望,立刻离开席位,跪下道:“多谢大人赏识,下官必当忠孝于您,誓死为大人效劳。” 胡楚元嗯了一声,让他先起来,却道:“这是朝廷的事,你要明白这个理。” 袁世凯倒是不那么介意,呵呵笑了一声,重新坐下来。 这个人是聪明人,他很早就看出来了胡楚元这样的人物未必能久居人下,湘淮两系都容不下他这头巨蛟,迟早会有自己的一大军系。 等袁世凯坐了下来,胡楚元却很奇特的更为细致的看着他,眼神冷冽,这倒是将袁世凯个出了身冷汗,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错了。 袁世凯慌忙又站起身,拱手道:“未经大人准许下官便私自坐下实在是罪该万死……” 胡楚元摆了摆手道:“坐下吧,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有点特别。自古英雄不问出处,你是既有出处,又是英雄难得难得。未来的事情还很远,谁也预料不到十年以后的事,我只是想和你提个醒,中国这么大,不是一两个人能决定的,人有野心是好事,但也要有度量。” 袁世凯大为惊讶,有点不明白胡楚元的意思,心想,我固然是有些志向可这番话未免就太重了吧,更何况这位资政大人又从哪里看出我想做番大事呢? 袁世凯犹犹豫豫,也不知道该不该坐下。 胡楚元则道:“坐下来吧,和我在一起不用这么拘束,我也算是出身商贾,不是很喜欢朝廷里面的那此繁褥礼节。但凡是我的下属幕僚来我这里,都是想坐就坐,想跑就跑,随意的很。” 袁世凯这才慢悠悠的颤颤兢兢的坐下来,心里还是不那么踏实。 他知道跟着这位资政大人干,那自然是前途无量的,问题是他遇到这位资政大人的时间晚了些,此人帐下不知道有多少文武大才。 他虽然一直都在朝鲜,可对国内的事情那还是知道些的。 远的不说,实务派的经学大师号称学贯中西第一人的钮玉庚就是胡楚元的入幕之宾,光绪帝载活身边的两大红人是顾家相、张百熙,前者是胡楚元幕僚出身,后者是效力十载的旧部。 台湾巡抚霍鸿机、总理衙门参政大臣鹿传霖,这都是一等一的下属名臣,名声卓著。 说到武将,大家心中都明白,东海水师那一帮子都是胡楚元的人,还有孙开华等湘军宿将。 如今的大清朝说起胡党,在朝廷里所占的比例可不小。 胡楚元倒是不太在意袁世凯的担心和颤栗,很随意的让人开启一瓶生姜黄酒,喝着暖胃,袁世凯巴结着呢,也跟着胡楚元凑活着喝黄酒。 两人看似随性的谈着朝鲜这些年的政治和经济问题,不经意间,胡楚元也让袁世凯挑选几个能够掌控朝鲜局势的人。 谈到了最后,胡楚元才搁下筷子和袁世凯叮嘱道:“闵妃这个女人的心很大,也很野,不要和她过不去。让她掌权是可以的,但要帮着她把朝政打理好,适当在地方搜集民意,要给她一些建议,具体如何决议是她的事,你不要多干预。” 袁世凯微微点头。 胡楚元续道:“这个女人唯权是问,咱们要是想越过她另起炉灶,多半要惹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也犯不着。” 袁世凯则道:“那咱们就不准备一条后路?”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不用,如果闵妃自己把局势玩垮了,把朝鲜给坑害了,咱们大不了撤军离开,这么一来,咱们难免会有很大的损失,可也不重要。大战获胜咱们再回来的时候,就可以直接将闵妃这些人送返京师押着……说到底,这不过是咱们的一个棋盘,随时可以打散重来。” 袁世凯这才明白,赞道:“大人英明,下官这就明白了。我就让闵妃自个儿掌权,她想怎么办那就怎么办,只要不和咱们过不去。她高兴咱们满意,她若是不高兴咱们若是不满意,就把这盘拆了重新下。” 胡楚元微微点头。 朝鲜这个地方还是很重要的,矿产资源更加丰富,绝对比一个山东要强,特别是金银矿的数量很丰富,若是加大力度开发,完全可以支援国内银行的扩张。 袁世凯这个人……聪明是聪明,能力上是有点欠缺的,胡楚元已经决定回国之后另外派几个人过来在朝鲜,一起控制住整个局势。 对此他并没有和袁世凯明说。 送袁世凯离开后,胡楚元一个人在石造殿里踱着步,在心里盘算着整个局势的发展。 现在的局势已经很混乱,英国人的反应过于强烈,一次性对华出售了五万吨位排水量的战舰,而且会在1892年之前完成。 即便考虑到英国人本身还在继续大规模的建造君权级同时,在为日本建造两艘接近万吨级的战列舰……英国人的造船工业有多么强大由此可见一斑。 如果真将英国人逼急了,大家都会不好受。 俄国人和国人绝对是被吓着了,暂时不会轻举妄动,他们说到底还是很害怕英国的,日本人这就很难说了。 日本的巡洋舰很多,这一点毋庸置疑,在最近两年内,如果是在远洋决战,日本的赢率是很高的,日本的陆军已经在1888年抢先完成新式改*革,在小规模决战上肯定能胜过淮军和湘军。 胡楚元相信英国人的表态是一柄双刃剑,既可能让日本不敢擅动,也可能让日本抢在1892年之前拼一次。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中日海战(一) 朝鲜海岸已经封港,浮冰较多,航行的危险系数太高,胡楚元就只能留在汉城度过这个冬天,顺便也可以好好的整理一下朝鲜的局势和经济政治。 依靠环太平洋电报主干线,即便是身在汉城,胡楚元还是能通过便捷的电报随时获取各种资讯,参与国内的决策。 同样的,他也可以随时获取情报。 日本国内已经分成急战和缓战两派,前者以日本新任内阁首相、陆军大将山县有朋为首,后者以日本第一任首相伊藤博文和萨摩阀的大隈重信为首。 山县有朋是日本军国主义最主要的推动者,也深信日本若不击败中国,必将失去最后的未来。如果将战争拖延到1892年之后,日本就将不会再有任何胜算,并且在他们这一代都会失去这种机会。 伊藤博文则认为山县有朋的观点过于悲观,只要合理的利用国际局势,将剩余的国债都用于国内的经济建设,并继续等待机会,日本仍然有机会战胜中国。 不过双方都有一个共识----胡楚元就是日本称霸远东的最大障碍。 不管日本最终选择急战还是缓战,胡楚元都意识到自己已经处于更加危险的状态中,也许在那不经意的黑暗角落里就有十几只步枪的漆黑洞口瞄准着他的后背。1980年3月北方港口开始通行。 胡楚元和朝鲜签署了最终的贸易协定,准备启程回国,就在前一夜他拿到了一份绝密情报……日本常备舰队第一分队在长崎港秘密集结。 仔细确认了日本在长崎集结的八艘战舰清单和它们的指挥官后,胡楚元的眼皮跳了一下。 伊东结亨、坪井航三、东乡平八郎、河原要一----日本海军历来是萨摩阀的地盘,可这一次萨摩阀的海军精锐已经全部在长崎聚集了。 另外一份情报是新任海军大臣桦山资纪秘密抵达长崎港口视察,这是在上个月就已经拿到了情报,桦山资纪一直是日本海军的谋划者,号称是日本东京常备舰队真正的司令官。 再继续的揣摩八艘战舰的性能,胡楚元异常的发现,日本极其可能要提前发动海战。 仔细想想国内的福州舰队、宁波舰队、北洋威海舰队都没有活动的迹象,日本在长崎集结的舰队群也没有强攻港口的能力,那么日本想千什么? 伊东佑亨和坪井航三的名字让胡楚冻感到很难受,前者是萨摩阀海军的第一良将,后者是长州阀唯一的海军中将,两者都在长崎这本身就太诡异了。 胡楚元在仔细的思索后,觉得自己可能有点杞人忧天----可是日本人确实可能会利用巡洋舰的速du优势截sha他的巡访舰队。 看起来很疯狂,可日本人一贯是个擅长赌博的民族。 即使sha不死胡楚元就此宣战,再利用大清d国还没有完成备战的优势,突然占ling整个朝鲜,这就是日本人最大的盘算。 胡楚元为自己的推断惊出一层冷汗,他很快就在心里思索出对策,让陈善元去单独给东海水师发一封密报,并故意引发一些船舶故障,继续在朝鲜逗留几天。 1980年3月17日,胡楚元乘坐旗舰新扬武学离开汉城,横穿黄海向着北洋水师的威海港而去。 海面是清冷的,辽阔无边的。新扬武号和两艘超武级巡洋舰,一艘卫康级铁甲舰,在黄海上行驶着,黑色的浓烟滚滚的从烟白中冒出来,拖着一条黑鸟鸟的烟尾巴。 卫康级铁甲舰的速度不快,四艘战舰只能用10节的速度在海面上航行。 胡楚元的旗舰是新扬武号,船上挂着象征旗舰的总理资政衙门的旗帜,记名提督林水升在新超武号上船上,就桂着东海水师的提督旗帜。 胡楚元恰恰就在另外一艘超武级巡洋舰飒武号上,穿着很普通的水师官服在舰尾的后甲板上放了一张舒适的椅子,无声无息的躺在椅子上,心里想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想死了算啦……一直生活在日本人的暗杀阴影中的他,甚至也有种活够的感觉,总之是非常的逼厌。 他真的无理解日本人。 英国和其他列强的表态,不仅没有让日本人退却,反而促使他们提前宣战,并试图在第一次的海战中将胡楚元击毙,获取整个战争中最大的成果。 这真离奇,也只有日本人能够理解这样的思维。可是,胡楚元不得不承认日本抓住了一个最好的契机,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等1891年,随着福州级和春雨级的大规模入役,中国海军也将从防御型逐步转为攻击型,日本再想决战,问题就比较多了。 胡楚元更相信,这也是山县有朋在日本首相任上的最后一搏。 天空出奇的蓝,湛蓝如洗,看不到一缕白云,躺在阳光之下,却也感受不到一丝的温暖。 站着说话不腰疼,真正的战争中谁能保证一定获胜? 特别是在眼前各方面准备都没有达到了一个水准的时刻里? 胡楚元内心里充满了各种疑虑,现在他对于这场战争也几乎是没有任何估算。赢下来没问题,损失却未免会太惨重了点。 不远处的头顶上忽然响起一声刺破耳膜的警笛声,随即,这样的声音就一直延续着,呜呜呜的吹着,响遍了所有的四艘战舰。 就在这一刻里,陈善元和李存义等人带着福卫营的近卫兵纷纷冲上了甲板,保护着胡楚元进入下层的船舱。 林永升站在新超武号的司令塔上指挥着,不停的打着旗语,巡访舰队开始集体加速将航速提升到15节,全速向着威海港的方向驶去。 飒武号的管带萨镇冰匆匆跑了下来见到胡楚元,就道:“大人日本舰队真的来了,有八艘战舰,其中有两艘是铁甲巡洋舰。” 胡楚元挺镇定的,冷冷的看着南侧的辽阔海域,他还无看到对方的踪影,心里不免有些不甘心。 他想了一下蓦然无声的快步走向司令塔,从侦查兵手中拿过望远镜,远远的向着海兵指点的方向望去,在那片遥远的海域上,多艘悬壮着日本国旗的战舰急速驶过来,他们还显得很小,即便是在望远镜里看起来,也只是些绿豆粒,可烟囱里的浓烟特别显眼。 胡楚元数不清数量,就和身边的萨镇冰问道:“离我们还有多远?” 萨镇冰的神色间悄然闪烁过丝焦虑,道:“还有十七海里左右,我们大概还能向北全速行驶四十海里,双方就会正式进入交战距离。” 胡楚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估计是来得及的,就和萨镇冰微微点头,带着自己的随从返回船舱。 因为不是做为胡楚元旗舰来设置,飒武号上的舰舱设计的有些简陋,胡楚元就坐在这里观看着全局的转变,他的海军“参谋官”蓝建枢单独布置了一个台案,上面放着十艘日本战舰,中间是巡访舰队的是四艘战舰,对面是威海港相距还有144海里。 胡楚元的行程早已暴露,在事先没有任何预警的情况下,只要将日本常备舰队放在仁川和威海之间的中点附近等待,必然就能捕捉到巡访舰队的踪迹。 由于巡访舰队临时采用条绕弧线式的行进路线,日本常备舰队没有抓个正着,只能加速向前点拦截,而巡访舰队则同样改变路线,向着旅顺港的方向驶去。 巡访舰队中的新扬武号的极限航速是20节,安康号则仅有16节,加上一些老化和锅炉问题,全体保持在15节是一个较为稳妥的选择。 日本常备舰队迅速分成两队,较慢的两艘铁甲巡洋舰和两艘重炮巡洋舰单独一组,另外一组由六艘穹平巡洋舰组成,追击,航速逼近20节。 大约是被日本人刺杀惯了,从一开始,胡楚元就意识到他们是要对付自己的巡访舰队。 巡访舰队的四艘战舰迅速向北转移,而日本先遣分队,就在后面紧追不舍,双方的已经是越来越近,特别是速度勉强保持在15节的安康号。 在距离旅顺港还有一百二十海里的位置,双方终于进入了交战距离,此时林永升迅速改变策略,安康号首先转舵,超武号和飒武号紧随其后,新扬武号则将速度提升到20节向着旅顺港冲去。 此时日本人已经完全可以确认胡楚元就在巡访舰队的旗舰新扬武号上,立刻派遣两艘浪速级穹甲巡洋舰追击过去,其余舰队开始和巡访舰队进行缠斗,阻挡住巡访舰队撤退的路线,等着常备舰队本部分队抵达。 日本从1885年开始接受英两国援助,1887年开始大规模自产战舰,并从英两国购置大量穹甲巡洋舰,其中的浪速级购置于英国,最高时速可以达到23节,排水吨位为4150吨。 截止1890年日本自造巡洋舰十三艘,外购巡洋舰二十一艘,不仅有英两国建造的,也有在意大利和德国建造的,急于扩充战力的他们甚至不惜购买智利的二手舰,总数达到34艘。 日本自造巡洋舰早期都是没有任何装甲,防御集中在日本西岸舰队,也就是驻扎在长崎的警戒舰队,外购巡洋舰则集中在常备舰队驻扎在横滨。 这种策略主要是担心清军东进第一波攻击,就将西岸舰队击溃。 然而,也正是常备舰队的大规模西调,使得情报外泄,让胡楚元事先觉察到了异常。 浪速级从1888年在常备舰队服役,总计建造了六艘,此后,又增加了更新的朝风级,朝日级都是类似的穹甲巡洋舰。 浪速级于1889年底进行改装,全部列装了120毫米口径速射炮,在国的援助下,日本的火炮几乎都选用了无*烟*huo*药和苦*wei*suan,炮弹的敏gan度非常高。 东海水师虽然也完成了这一改变,但由于苦*wei*酸过于敏gan,容易发生意外,巡访舰队就采用了较为稳妥的tnt,也就是二*硝*基*甲*苯,再硝化一次就是tnt,问题是再硝化一次的难度非常大,目前的工业体系做不到。 tnt的爆炸威力和苦*wei*酸差不多,特点是要相对于稳定一些,成本也高了许多,目前的主要专利技术都掌握在德国巴斯夫化工公司。 巡访舰队早期完全没有预料到这种变化,炮弹数量也准备的很不充分,为了保证一定的战力,先行逃跑的新扬武号将所有的炮弹都转移到了其他三艘战舰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中日海战(二) 一巨大的炮响声震动了整艘舰船胡楚元沉默寡言的坐在船舱里冷漠没有任何感情像一具尸体但又有些傲慢。 别人很难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想想吧一个国家不惜发动战争来暗杀你这是多么大的荣耀也是多么大的悲哀。 生命的未来有什么前景可言? 只要你敢站出来别人的枪口就会一直瞄准你。 他无声的坐着别人也无声的等待着默默的悄然的观察着他。 胡楚元抬起腕表看了下时间现在是1890年3月17日中午12点09分万秒。 死吧死吧。 从他知道日本人真是如此的想杀他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放弃了理智索性死在这里吧。 是的他就是这么想的没有什么可以在乎的也被逼的无比烦躁。 突然间他想起了一句名诗幽然阴冷的感叹道自古人生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船舱里的所有人都微微怔蓝建枢匆忙道大人怕是还没有到” 他还没有说完船体陆然的猛烈一阵晃动似乎是连续被击中了两枚炮弹。 海面上安康舰排在最前方后面分别是超武舰和飒武舰二艘舰船对峙着四艘朝风级巡洋舰。日本人完全是将巡洋舰做为主力来打的他们疯狂的将甲板所有地方都小装着刀毫米口径的速射炮炮弹就像是弹雨一般砸在巡访舰队的二艘舰上。 远处的北方两艘浪速级巡洋舰追着新扬武号跑采用左右包抄的战术南方日本常备舰队逐步逼近他们拥有两艘重炮巡洋舰和两艘铁甲巡洋舰。 重炮巡洋舰是日本人的发明也都是他们自己建造的在普通穹甲巡洋舰的基础上安装着战列舰的巨炮主要价值就是为了对付北洋水师的两艘定远级铁甲舰以及南洋水师的二艘敬远级铁甲舰。 林水升不断让巡访舰队迂回边战边退然而对日本常备舰队总司令伊东佑亨来说巡访舰队和胡楚元都已经只是死尸沉没海底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在常备舰队第一先驱游击队司令官坪井航一的指挥下游击队的四艘朝风级巡洋舰已经环形包抄住了巡访舰队的退路更北方的东乡平八帮已经率领浪速级首舰浪速号追击着新扬武号。 在这一利那间伊东佑亨的思绪是极其扩展了仿佛展开了双翼他和日本都即将真正的展翅翱翔。 胡楚元。 在日本人们根据音译词称之为户秋月”有时也简称为秋月”。 和大多数的日本人不同伊东佑亨是一个很俊伟的中年人今年四十七岁的他拥有着非常肃严的神貌。 站在司令塔上指挥着战舰围攻巡访舰队他心里却不时的闪过一个念头。 从明治十四年开始西元腿年涩泽荣一郎就提出过胡楚元必将成为日本发展的阻碍等到了明治十六年胡楚元开始统一中国江南丝业日本本来蓬勃发展的丝业就突然遭受重创。 直到1885年日本生丝才依靠向法国出口获取了一些生机。 东乡君一切都决定于你了” 伊东佑亨默默的在心中祷告着什么他希望这一次能真正的完成大日本帝国天皇陛下下达的最高作战目标击毙户秋月”让其水久的沉入海底。 根据本部的计刮即使不惜和中国正式宣战在没有胡楚元的情况下清朝廷也无法支撑太久只要利用第一波的战争吞并朝鲜就此进入和谈不宜追求更多的战果以免像法国那样被中国拖垮。 总之肢解中国占领中国是整整这一代日本人的责任和天职不是哪一年或者是哪一场战争的责任。 日本人坚信只要不断的付之实践一次次的去做一次次的完成既定的目标最终可以占领整个中国让日本人的未来和下一代都出生在中国让中原成为日本的国土。 正如丰臣秀吉所说的那样将京城迁移到北京去。 假如胡楚元知道追逐新扬武号巡洋舰的两艘军舰中有一艘是东乡平八郎在指挥的他一定能笑出声来。 冷笑绝对是冷笑。 可惜他并不知道。 很多时候他也不在乎。 日本人果然很冒险的使用了苦味酸在法国人的援助下他们比预想的更快速的掌握了新型苦味酸炮弹并不是所有的战舰都使用了苦味酸做炸药主要是那两艘严岛级铁甲巡洋舰。 事实证明情报能够决定一个国家的命运。 假如没有情报日德兰海战的结果就很难预料没有情报。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果更加难以预料。 总之情报水远是最关键的。 胡楚元花费巨资建立的庞大的情报体系总算是有了回报而这都要感谢日本人。 12点17分作战海区的西区出现了巨大阴霾十二艘战舰采取一字纵队从日本常备舰队的斜后方插入距离还很远但也就是四十海里左右。 发现东海舰队的身影后卫康舰拖后两艘超武级巡洋舰向西突围。 这个戏剧性的变化让伊东佑亨感到无比惊讶此刻他只能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两艘浪速级巡洋舰上率领其他战舰采用一字纵队准备尽可能的拖延时间确保浪速号可以完成代号吞月”的行动。 总之只要杀了胡楚元这次的作战就是大日本帝国有史以来最为伟大的胜利日本从此一片光明可他摔破脑袋也没有想到胡楚元其实就在他眼前。 超武级属于一种**型的穹甲巡洋舰在新扬武级的基础上福州船政特别发展了一种介乎于穹甲巡洋舰和铁甲巡洋舰之间新型船腰穹甲巡洋舰。 超武级的特别之处就在于这里它又重拾了过气的船腰手机铁甲布置在两侧增加了铁甲防御力量对锅炉和弹药库给予重点的保护。 这使得超武级在速度上并不如新扬武级但在防御力上则比新扬武级好了很多。 日本的炮弹确实很猛可惜安康号、超武号”飒武号都没有被击沉特别是在安康号和超武号暗中的保护中飒武号青了足够的安全空间向西和东海舰队的主力舰会合。 北方新扬武号还在拼命的逃窜因为锅炉起火速度明显降低。 伊东佑亨相信这一次新扬武号再也无法离开这片海域了两艘浪速级巡洋舰会完成任务的但他担忧常备舰队的撤离会让浪速级巡洋舰放弃追击。 所以在这一刻他不免青此犹豫。 最终他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向北行驶和浪速级巡洋舰会合完成最终的决战即使全体沉没也要将北洋舰队的主力击沉半数他以为是北洋舰队。 事情的真相绝对能让他伤心欲绝这一次他面对的是绝对能让他哭泣的东海水师的主力舰队。 在b口年7月清政府以福州船政能够自行造舰为由下令三大水师和其他水师停止向外国采购战舰消息灵通的胡楚元抢在87年4月和德国追加订购两艘致远级铁甲舰第一艘在1888年底交付第二艘在1889年6月交付。 致远级是在定远级的基础上吸收了英国新型战舰的高干舷设计风格线条更为优美设计排水吨位和圣纳泽尔级一样都是7350吨。和福州船政往年订购的战舰风格样主炮的级别较小数量较多只采用了沥毫米口径数量多达十门另外安装了四门四毫米口径的副炮。 致远级是在德国伏尔铿船厂建造第一艘采用美国奥克兰船厂提供的钢材第二艘采用德国自产钢材两者的主体装甲都是冷压锃锋钢只是具体的工艺不一样实际上德国冷压锃略钢技术发展虽然晚于美国真正的质量反而强于后者。 因为两艘战舰在福州船政的服役效果很好1889年胡楚元在德国增购的8艘战舰中又增加了两艘致远级其余六艘则是德美两国海军部和福州船政联合设计的福州级铁甲舰吨位仅为田旦吨。 福州级从1887年底开始设计1888年底在罗源湾造船厂下水1890年6月才会正式服役本来是为了中日战争”而生的现在怕是赶不上了。 同样春雨级和镇江级都赶不上了这两级是相互配套的新舰都使用了新型的汽轮机技术眼下刚刚都只有第一艘。 指望不上啊。 即便如此东海水师仍然是大清帝国最强的舰队人员责质和战术素养也是最高的。 为了不让日本人发现异常此次出击的舰队是驻扎在罗源湾而很少公开露面的主力福州舰队两艘致远级铁甲舰两艘敬远级铁甲舰两艘铁甲巡洋舰五艘穹甲巡洋舰和春雨号。 这也是春雨号的首次出现速度会快的能让日本人骂娘。 它也用了苦味酸只不过和日本人不同美国人在苦味酸炸药外层包裹了一层牛皮纸只这么一个简单的改进就解决了苦味酸的不稳定性具体是什么原因还不知道中。 这个发现来的有点晚所以只有春雨号上使用了苦味酸炮弹。 第一百八十六章 中日海战(三) 胡楚元从来都不是一个烈士更不是一个英勇无畏的人,他只是很不耐烦真有点死了算啦的冲动自己坐镇在飒武号不过是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计刮。 眼下看到了生存的希望胡楚元就显得特别高兴。 最重要的是这窝子日本舰队就别想跑了。 一场真正的海战来临了伊东佑亨一时的犹豫让福州舰队的游击分队插入了日本常备舰队的后路并让福州舰队的本部主力舰队和巡访舰队会合。 此时日本常备舰队再想安然撤退已经很难双方开始释放鱼雷艇进行大规模海战的准备。 天空忽然变得阴晴不定太阳被淡淡的薄云遮起来海面变得浑浊涌起更大的波浪。滚滚的浓烟在海面上空交相纠缠充斥炮火声此起彼伏连绵不断。 由于连续中弹船身起火飒武号开始退居二线胡楚元走上了司令塔用望远镜观看着整个局势的发展。 双方同时采用了一字纵队又先后分成两队一个是本部主力一个是游击分队两边的游击分队实力大致相当本部实力则差距过下。 连续的炮火不断在船甲板上炸出赤红色的火光全体发炮的一瞬间也能看到每艘船的剧烈晃动。 冒死冲击的鱼雷艇在双方之间的海域上冲刺着基本是不抱着生还的希望笔直的向前冲锋随着转轮机关炮和速射炮的普及这种冲锋的意义已经不大。 双方只是都在死守着这样的战术继续厮杀希望能碰到一线生机和希望。 伊东结亨的眼睛已经变成了血红色可他并不在乎死亡新扬武号已经被击沉了两艘浪速级巡洋舰运回游击分队开始和大清舰队进行誓死的搏杀。 可是他的直觉告诉他更大麻烦才是刚刚开始眼前的对手根本不是事先预计的北洋水师而是福州舰队。 如果他早一点能够知道的话他一定会下令迅速撤退在车国的三大水师中东海水师的规模最大而东海水师的核心就是福州舰队其总吨位一直没有发生巨大的变化但战舰却在不断的更新技术也一直维持在很高的水准。 具体有多高当他赤城号被一枚苦味酸炮弹击中时他就知道和***大日本帝国一样高。 双方不断环绕”切割着时方的阵型阻扰对手组成稳定的一字纵队同时在主力战舰之间维持高速的排炮式炮击。 由于福州舰队已经抢先完成了电控技术的本土化在最初的设计上所有副炮都是相同的口径也很容易就在所有战舰中都使用这一技术。 这使得双方在实际的命中率上相差非常大福州舰队大约是隅的命中率日本常备舰队则不足腿。 枪林弹雨不足以形容此刻的残酷。 这是真正的炮雨。 甚至连海面上都有无法熄灭的火焰和黄色的浓烟。 海面上不断爆炸出巨大的水花双方的战舰都不断被击中t炮弹特别的青色不完全燃烧的烟雾在翻滚着虽然有股臭味却没有剧毒苦味酸则不同黄色的烟雾令人难以忍受。 青色的白色的黄色的烟雾在滚动着火焰不断燃烧起来也不断有巨大的舰身出现破绽。 两艘重炮巡洋舰几乎没有任何作用根本看不到他们发射炮弹反而是致远级和敬远级的主炮经常有惊人的击。 在双方都拥有一定防御水准下小口径的速射炮确实是威力太弱相毫米和巫毫米口径的主炮在发射速度和灵活性上明显比极限的砺毫米好用的多也足可洞穿双方的巡洋舰。 爆炸在持续的进行着仗着有两艘速度超过7节的铁甲舰叶祖洼近乎疯狂的从中间切断了日本常备舰队再由游击分队进行包抄夹住常备舰队进行狂轰滥炸。 轰然的一声巨响谁也说不出清具体的原因伊东佑亨的旗舰赤城号被炸裂成两截可能是在乱战中被鱼雷击沉也可能是被敬远级的径毫米口径的主炮击中弹药库。 事实证明日本人的重炮巡洋舰只能用失败来形容虽然直到开战之前伊东佑亨还希望通过自己的旗舰击沉一艘铁甲舰。 战斗还在继续失去旗舰的指挥后日本战舰群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系统的指挥起来直到十多分钟后游击分队的司令官坪井航一才桂起指挥旗重新整顿阵型将两艘铁甲巡洋舰派到前方其余巡洋舰尾随其后。 这一次的突袭计刮过于冒险日本常备舰队距离本土太远现在想要撤退也来不及尤其在双方都拥有大量巡洋舰的基础上撤退就等于是一直挨打任由对方主炮攻击自己的尾部连续的狂轰烂炸几百海里的航程。 确定对乎的旗舰后福州游击分队的邓世昌率领舰队前插冒险拦截对手舰队群掩护了一段距离后春雨号瞬间加速狂冲直面对手的旗舰千惠号发射两枚鱼雷。 坪井航三是个真正的天才很早就意识到春雨号的特殊性分明具有铁甲舰的防御能力却编入了游击舰队的序列在速度和灵活性上长期着维持非常高的水准这一点是非常值得怀疑的。 即便如此,他仍然没有想到春雨号还有更高的加速能力在短短的六百米距离内能提升至少两个节速这一切都让坪井航一感到不可思议。 临时调集的火力对春雨号几乎不产生多少威胁特别是日本舰队的主要炮弹口径只有团毫米的情况下。 死神离这个号称日本海军天才之子的男人只有不足一米的距离那是两枚速度特别快的瓦斯鱼雷。 轰然一阵轰鸣第二旗舰千惠号被春雨号冒险击沉春雨号管带卢鸿杰自己也惊出一身冷汗冒险从对手的阵列中冲了出去依靠福州本部舰队的炮火掩护避开两艘战舰的围追。 对于春雨号大家心照不宣绝对不可能让春雨号在更}新这场海战里沉没。 真要沉了那就立刻自毁爆炸。 坪井航一的阵亡使得日本常备舰队又陷入了新的混乱炮火在无尽的宣泄着释放着福州舰队的怒火释放着中国人自古对偻寇的不屑和轻蔑。 巨大的炮火声中日本战舰不断的艘艘沉没。 福州舰队本方不断有战舰着火缓缓退出二线而胡楚元坐镇的飒武号在熄灭那种散发毒烟的火焰后重新加入战场。 打到这个时候双方都没有退路了胡楚元也只能跟着一起自问天命。 战斗是如此的剧烈长达一个半小时的激战逐渐结束福州舰队有四艘巡洋舰遭受重创一艘沉没日本常备舰队则只剩下三艘创伤累累的巡洋舰其余战舰先后被击沉因为动力系统遭受重创只有一艘战舰还能保持10节的速度其余两艘只是在水面上漂浮着。 时间已经到了1890年3月17日下午2点03分。 福州舰队旗舰致远号打出旗语要求对方投降遭到拒绝后叶祖珐打出旗语向安康号询问安康号答复不了。 直到这个时候叶祖挂也以为胡楚元是在防护力最好的安康号上。 这时候胡楚元让萨镇冰桂起总理资政衙门的旗帜宣布自己在飒武拳车并舟叶祖挂发布旗语命令全歼敌人。 2点17分。 经过最后的十二分钟的轰炸日本战舰全体沉没。 在远处两艘悬桂英国国旗的太古国际航运公司的货轮经过事发地点在军舰的护送下两艘货轮被逼出海域322名日本海兵和将官被俘 福州舰队以沉没两艘和重创四艘狗代价最终全歼总计十艘战舰日本常备舰队第一分队。 双方的差距只是两个词防御”火力。 这仍然是重装甲和重火力的时代试图依靠巡洋舰加速射炮的方式取胜只是一种捷径在双方射速大致相当的情况下装甲越强生存力越强炮火口径越大攻击力仍然越大。 当然也要考虑对手的防御级数面对群巡洋舰240毫米口径和275毫米口径的管退新式巨炮就足够可怕了。 黄海海战结束了。 胡楚元默默的站在飒武号的船尾看着远处还未消散的烟雾看着那片阴森恐怖的海域他心里不免有着各种各样的想法。 他差一点死在这里。 然而他也证明了两件事第日本人终究不会放过他第二这个世界没有捷径捷径可能冒险成功但也可能付出所有为代价。 哪怕日本常备舰队第一分队再多两艘铁甲巡洋舰他们至少可以得到一场惨败还不是被全歼。 事实再次证明日本是一个多么极端的民族一旦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不打算放弃事实上他们完全可以更好的利用接近一亿英榜的外债和英法两国的援助不要急于战胜中国不要急于扩张像美国人那样稳定的发展国内经济。 如果没有原材料他们完全可以和平的与清政府进行贸易交涉从中国、朝鲜进口原材料。 他们没有选择这条路他们只是从英国、西班牙的大国史中学到了一点那就是战胜别的国家直接获取原材料。 他们选择一次次的冒险最终他们输了。 只输一次就会输掉很多包括崛起的机会。 你以为他们疯了他们却觉得自己做出了最为正确的选择。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在威海 谁能想到,中日之间的第一场大规模海战就发生在这一年的这一天呢? 胡楚元发誓自己是完金没有想到,庆幸之余,他也感到一种持别的寒意,没有多个情报机构在日本的渗透,没有庞大的自己持有的电报网,他真是死了不知道多少次。 黄海海战结束后,日本损失战舰10艘,海军总吨位损失了473万吨,东海水师损失了一艘超武级巡洋舰,一艘新扬武号,折损085万吨。 世界上的所有媒体几乎都在同一时间报道了这一事件,次日,日本宣称常备舰队只是例行检验北部海域,反而遭到清朝海军的伏击,正式的被迫向清朝宣战。 清政府则宣称东海水师福州舰队前往朝鲜进驻,遭遇日本海军阻扰,双方在黄海海域发生激战,正式对日宣战。 清朝廷宣战,这也意味藩国朝鲜也将对日宣战,几乎是在同一天,袁世凯在朝鲜驱逐所有日本人,日本陆军以此为借口,由大山岩陆军大将率领第六师团和第九旅团入侵朝鲜,开始进行陆地决战。 日本很清楚在海军方面已经很难有所作为,只能锁住港口,不让清朝海军登陆本土,随后利用先行完成西式改革的精锐陆军占领朝鲜,对清军实施大规模的杀伤,对清王朝产生恐怖性的打击,迫使清朝廷和误,快速结束战争。 此时的胡楚元正在威海港修整,多艘战舰都必须先在威海进行抢修,随后返回罗源湾大修才能重新参战。 平静的海岸线上,浮动着北海的微风,咸咸的,冷冷的,湛蓝色的海面上翻滚着白色的浪花。 今天已经是3月24日。 胡楚元在威海港度过了异常平静的六天,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喜欢在刘公岛北侧的泥沙滩上散谩,预感自己终究会被这股浪潮卷进去,他将主要的幕僚都召集到了刘公岛,就先在这里常驻一段时间。 他的幕僚大体都是政治和文化事业的,多是官员出身,搞一搞钩心斗角的政坛纷争还是很拿手的,搞军事就不行了,所以,他将蓝建枢、孙道仁、黄建勋也抽调过来,担任自己身边的参谋军官,一起分析军事上的情报。 闲暇无事的时候,他就在这片泥沙滩上走着。 山东沿海湾到处部是这种泥沙滩,也就是天然的好盐场,所以山东的产盐量持别大,只要有盐,山东商行就有了基本的利润基础,后续只是如何将这些钱投资到实处。 走在泥滩上,胡楚元想到的东西也特别多。 不经意间,北洋水师提督丁汝昌和一名身穿四品官服的清朝官员匆匆走了过来,即便是自己人,李存义等人也要将他们拦住,等胡楚元微微一点头,才将两人放行。 知道原委的丁汝昌并未介意,匆匆领着另一人走上前,毕恭舁敬的和胡楚元拱手道: “资政大人!” 另一人也道:“资政大人,在下裕德,现在军机处任童京,此番前来是受醇亲王所托,特将王爷的一封亲笔信函送来,若是大人有什么要回话的,告诉下官即可!” “哦?” 胡楚元悄然看了这个人一眼,感觉也在四十岁左右。 他听说过这人,据说是醇亲王的心腹,这两年才开始浮出水面,自从醇亲王掌握了大权,他也风起云涌的登上军机章京的差事,还在户部领着侍郎的官,负责查管大清银局。 最近这一段时间,在军机处、户部、吏部……胡楚元和醇亲王的倾轧是越来越明显,经常是事情已经归胡党的人办理了,醇亲王还特别另派一套人,单独和他汇报,恭亲王奕反倒是不显山不露水。 胡楚元是那种很沉得住气的人,并不急着和醇亲王翻脸,他将奕最的亲笔书信拿过来,抽出一看,微微就皱了眉头。 醇亲王的意思很简单,既然海军都已经胜了,能否先不打了,与日本人和误,以国事为重,先整顿内治。 他又说,如果战事真打的久了,让俄国人也杀进来,清军大败,实在是有辱皇上威名,恐怕是连宗室内部也有异议,到时候……万一有人提起慈禧太后的事情,那可就麻烦了。 胡楚元看完信,让李存义过来,取了一个火折子将信烧毁。 随后,他就站在海滩上,望着远处的海岸线,过了良久才感叹道:“王爷想多了。” 裕德匆忙道:“资政大人,不管如何,既然王爷说了话,咱们还是得按他说的办,您说不是这么个理吗?” 胡楚元冷然一抬眼帘,哼道:“本官和王爷要怎么商量,难道也得归你管?” “这.”.!” 裕德吓了一跳,匆忙道:“下官多嘴了。” 胡楚元冷哼了一声,很不给脸色的和裕德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本官过些天会回京师回禀行程和中日战事,也会亲自拜见王爷,不用你在中间传话。” “是,是!” 裕德连声称是,匆忙就退了下去,神色极其狼狈。 只这么简单的一试探,胡楚元就默默的感叹,满人之中没有什么能臣啊,这种货色也能被奕豢挑出来做心腹,真是可悲,亦或者是可喜。 丁汝昌这才和胡楚元劝说道:“大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王爷的人昵。 胡楚元随口道:“我只是试探一下这个人的水平和为人,有没有资格和胆量替我传这番话……事实证明,不过是个窝囊废啊,不值得重用。” 丁汝昌轻笑,他知道,胡楚元不过是很不满意醇亲王在信里说的那些话,把气发在一个奴才的身上。 丁汝昌也是五电*脑访问十四岁的半老之人,身形消瘦,眼眶塌陷的有点深,皱纹叠叠,头发胡须早已花白。他是个敢于报国的人,可惜不是真正的豪杰,在这样的乱世里,他没有足够强大的气魄和见识,这是他永远无法改变的缺陷,也是李鸿章相中他的原因……容易控制。 丁汝昌和胡楚元续问道:“资政大人,王爷是不是希望将战事速速了结?” 胡楚元也不隐瞒的点着头,却道:“日本人恰恰是看中了这一点,想要利用陆军挽回局面,尽力争取一个平局,甚至是利用咱们中间一些软弱之人,争取到一个有利于他们的和谈结果。这种事情,咱们办的太多了,难怪人家会有这么无耻的念头。” 听到这话,丁汝昌一阵无语的感叹着。 过了会儿,丁汝昌才道:“前天,中堂大人也给下官发了电报,大意是差不多,都是想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借着眼下占了便宜,见好就收,穷寇莫追。” 胡楚元哼了一声。 他环顾着整个海港,忽然默默感叹道: “我原本是料到日本人会对我们开战,想将这里整顿一番,重建一个更好十倍的威海港,可惜,时间上有点来不及了。” 丁汝昌随即道:“大人的心意,我等北洋水师将士都心领了,感激不尽。只可惜时不待我啊,若是大人筹划的新威海港能够建成,我北洋自此就有世界一等军港,再也无所可畏呢!””或许吧!” 胡楚元若有所思,随即又道:“没有关系,这个事情我办定了,今年办不了,咱们就明年办,明年办不了,咱们后年办。这笔钱,我已经给了山东衙门,必定要落到实处的,如果有不够开销的地方,你就一律单独来找我,通过中堂大人也可以。” 丁汝昌大喜过望,当即答谢。 他知道,胡楚元这是要把手伸进北洋水师的先兆,李鸿章之所以容忍了,不外乎一个原因一一李鸿章刀岁了,再也活不了多少年,更不可能一直掌控着北洋水师,胡楚元这才为岁。 但有一件事,李鸿章没有同意,那就是将威海船坞转给福州船政,由福州船政投资兴办新的威海造船厂,同时用于检修北洋水师和其他途径战舰。 现在来看,李鸩章怕是要后悔到死。 中日海战一开,舰队平时都在威海驻扎,出了问题却得去旅顺栓修。 唉..….! 别的不说,东海水师此次的主力舰队就无法在威海港内检修,只能大略的补一补甲扳和锅炉,再回到罗源湾基地进行大修。 一来一去就得一个多月,贻误战机啊。 这半道上还得提防日本人派舰袭击。 丁汝昌埋怨着李鸿章不懂海军,一味的想当然,可他又何尝想过,自己也从未努力的争取过,争执过。 天色渐渐的晚了,霞光照着海面,鲜红如火。 胡楚元这才返回丁汝昌在刘公岛上的北洋水师提督衙门,这些天,他就暂时居住在这里,哪里也不去,静静等待福州舰队的整修结果。 拿不到这一手的资料,他心里总是不安心的。 另外,他也想近距离的看看北洋水师的操练情况。 怎么说咖…他这些天也确实发现了很多问题,训练的水准谈不上差,可整个军纪是有点散漫,不像是水师,更像是绿营、淮军;其次是海军将官几乎都是阂人,只有丁汝昌是淮军,顶层和中层将领之间缺乏联系,几乎都靠刘步赡在中间窜连;其三是北洋水师上下对待那些外聘洋人都显得很傲慢,弥谩着强烈的民猝主义。 通过这些,胡楚元可以确认北洋水师真正的灵魂人物是刘步蟾,而刘步蟾也将自己身上的恶习扩散到了整个军营。 刘步蟾是个人才,也是一个敢于报国牺牲的将才。 这一点毋庸置疑。 胡楚元却打算将他拿掉,他打算赌一睹运气,对刘步蟾给予一次重大的打击,运气好,或许对刘步蟾有所改变,运气不好,那就继续让两个人的矛盾无限制的扩大。 第一百八十八章 北洋啊,北洋 自从胡楚元进驻到北洋水师的威海港,刘步蟾和林泰曾就一直躲着他。 他们当初以为自己来对了地方,北洋水师才是清朝廷最重视的舰队,他们也会在这里得到重用,不久就能担任提督、总兵,为此,他们也不惜得罪胡楚元。 结果和他们想的完金不同。 中法黄海海战结束后,清朝廷完金将政策倾斜向福州船政,还以李鸿童经办的战舰接连出故障为由,连北洋水师的军舰外购权也录夺了,全部转交给福州船政经办。 ,留年开始,清朝廷停止对外购买军舰,所有军舰都是在福咐船政生产,确实是值得一用,价格也便宜,但所有的权柄,整个大清海军的权柄也都进一步的被福州船政所掌控。 刘步蟾一直看不起的叶祖链、林永升、叶富、吕瀚、邓世昌、卓关略,都陆续提升为提督、总兵,甚至连后面陆续出现的萨镇冰、柴卓群、叶探、卢鸿杰、林履中、裁伯康等人都有升了管带。 刘步蟾也好,林泰曾也罢,心里多少都是很不平衡的。 进了大营,胡楚元坐下来,东海水师的将领们就纷纷进帐,将这两天的新情况汇报一下。 打仗这种事情,从来都是杀敌一万,自损八干,黄海一战,日本常备舰队的主力丧失大半,东海水师也损失了两艘战舰,因为都沉在深海区域,平均水深超过坠米,以目前的技术都已无法打捞,只能是彻底弃用。 威海船坞从,蜘年就开始筹建,至今已有十一年的时间,整体水准还不如海防造船厂,规模又小,栓修能力更差,目前主要是靠东海水师自己的将士们参与抢修,预计再过两三天,四艘遭受重创的战舰都可以恢复到8节的航速。 吕瀚正带着宁波舰队和长江舰队的部分舰船南上,在他们抵达之后,东海水师的部分伤舰就会在宁波舰队的护送之下重返罗源湾大修,尽量在一个月内恢复作战能力。 听着这番话,丁汝昌是何其的尴尬。 一直以来,北洋舰队的大修都放在旅顺港经营,威海港只是负责日常检修,后来索性都去罗源湾大修,连旅顺港都放弃了进一步的营造。 李鸩章只重视外表的璀璨夺目,根本不重视实际打仗会产生的各种细节问题。哪怕他每年给威海港增拨二十万清圆用于筹建检修厂,情况也不至于会是这样。 随后,林永升将会进行全面的战报。 总的来说,眼下主要有两个问题,第一,日本舰队的战术素养是不低的:其二,日本舰队使用的炮弹中有一部分是苦味酸炮弹,因为弹药口径较小,威力并不大,关键是哥作用比较明显,各舰船的士兵都有被烧威重伤的例子,还有很多人中毒,至今未能有效的治愈。 等他说完,邓世昌就道:“大人,咱们也重新换炮弹,以毒攻毒,若不然,士兵们受不了以后就然咱们受不了,他们也别想受的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林永升道:“这个事情,你和叶祖蛙发个电报,让吴正丙具体操办金面更换炮弹的事情,先和美国人增购一批,船政总厂也要加快生产。” 林永升点着头。 他不是那种很细心的人,日常这种琐碎的事都归叶祖糙管着,他身为哥将反而负责实际的指挥作战和战术制定。 大部分的事情说完了,卢鸿杰才提交一份关于春雨号的实战报告,因为数据机密,这份报告只有胡楚元一个人单独看。 他仔细的看了一遍,确认春雨号终究还是存在着比较多的问题,特别是,q毫米的双联速射主炮的供弹机构不是很稳定,速射优势根本无从发挥。 这个问题是暂时无法解决的,环视整个欧美都有同样的问题,所以日本才主要选择了,力毫米口径的速射炮。 春雨号只能先回去换一套135毫米的三联装速射主炮,这是事先就准备好的一套备选方案,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 东海水师的将领们陆续退下后,胡楚元就和丁汝昌商量,问一问北洋水师目前的具体情况。 北洋水师在整个发展过程中都很容易受到福咐船政的影响,因为事关重大,在定远级的设计上,胡楚元很早就施加了一些影响,没有使用很快就会被放弃的夹角中央炮台,而是船首和船尾备安置三联装的强毫米口经的主炮。 在定远号和镇远号的钢材使用上,胡楚元也说服了英国海军部,向定远号提供了博氏混合钢甲,同时向德国转移了一些技术,在镇远号上使用德国自产的威氏混合钢甲。 从防御力的角度来说,这两艘战舰在,留年之前都属于世界级的,目前也能占据着很强的优势,在整个亚洲,只有日本1888年初自英国购买的两艘伊势级铁甲战列舰可以比拟。 定远级两艘铁甲舰于1889年初实现在德国伏尔铿船厂的大改方案,更换了新的锅炉、蒸汽机和主炮,采用煤油混合燃烧锅炉,减小、排烟量,只保留了一个椭圆型烟白。 利用新增空间的优势,主炮更换为八门茄毫米口径的新式管退主炮,前后是三联装,两侧备增加一门单装,150毫米的副炮四门”力毫米的速射灿门,75毫米口径转轮机关灿门,35毫米口径机关炮2门。 增加了新的电控技术,搭载两艘福州船政自创的多用途巡逻艇,随时可以增加鱼雷发射器,改装咸鱼雷艇。 因为使用了通风加压和喷油技术,在整体的航速上,两艘舰都能达到口节,但对锅炉和蒸汽管的损伤比较大,正常情况的极限航速可以控制在155节。 当然,李鸿章之所以同全文字意这么改进,只有一个原因一一所有开销都归福州船政支出。 除了这两艘主舰,李鸿章在德国陆续订购了两艘铁甲巡洋舰和两艘穹甲巡洋舰,和福州船政购买了四艘穹甲巡洋舰,六艘江卫级防卫舰,12艘425吨级的新式炮艇,14艘百吨级的鱼雷艇,7s艘300吨位的巡逻艇,向江南造船总厂购买搬运兵炮船。 这些就是北洋水师目前的整个情况,比南洋水师强,又比东海水师弱。 乘着这个机会,胡楚元就和丁汝昌顺道谈了海军的未来技术趋势,误到了一半,邱宝仁、方伯谦、林颖启、陈锦荣四人也走进来。 胡楚元也没有介意,就事论事的阐述着自己的观点,特别是针对此次的黄海海战,他坚持认为技术不成熟的巨炮是没有价值的,炮当然是越大越好,但也要综合考虑射速和其他的技术成熟性问题。 福州船政在试验船只上进行过大规模的演练,最终认为阿姆斯持朗的巧毫米口径新式火炮在非常恶劣的战斗状态中,射速仍然可以发挥到每分钟三发,而305毫米口径的主炮,旧式仅为十分钟每发,实际战斗中,顶多也就是十五分钟左右一发。 如果是305毫米口径的新式主炮,情况要好一些,但也最多是两分钟左右一发,实战中约是三分钟左右。 考虑主要敌人的舰船装甲都很难防御住扔毫米口径的主炮,即便遇到日本的西京丸级两艘主力战舰,仍然可以利用通过电控技术和炮速优势进行压制,词机用鱼雷战术进行对付。 简单的说,胡楚元不相信运气,一发巨炮命中敌人要害的可能性太低,他还是希望在巨炮、炮速和实际价值之间寻找一种平衡。 他这么说着,大家也都默默点头。 丁汝昌不由得和胡楚元感叹道:“资政大人和下官同样是半道出,如今差距之大,实在是令下官惭愧不已口嗣。幸好有资政大人支持,我北洋水师如今也有多艘可于日寇抗衡之战办…。 “我看未必吧?” 营帐外忽然有人冷笑一声,随即,刘步瞻就暗藏不满的走了进来,见到胡楚元才装模作样的参见道:”下官见过总理资政大臣。” 胡楚元也没有太介意这个人的挑刺,反正只要这个舰队落到他的手中,第一件事就是把刘步赡给踢出去,爱去哪就去哪,反正他不用。 他只是轻笑一声,和丁汝昌及其他将领拱手笑道:“我还有些事,这就先告辞了。” 说完这话,他就起身离去,丁汝昌等人匆忙起身相送。 等将胡楚元送出衙门,丁汝昌就颇有些感叹的和刘步蟾道:“你这又是何必呢,如今朝廷的海军诸事都操控在他手中,他若是觉得小、炮好,你就说小炮好嘛。再说了,你也可以不说话嘛,何必非要出言挑衅呢?” 刘步蟾倒是冷笑一声,并不放在心上,和其他人道:“他擅自将我们北洋水师的主炮更改成小口径的,纵然是加多了炮数,那又如何,水军之事半数在于威慑。正是他过于注重实用,使得朝廷上下一味崇尚小舰,才使得洋人轻怠我国海军,以为无大舰巨炮可用,否则,如何连日本都敢于我等为敌。天下之事操控于这等奸商手中,真是举国之不幸。“丁汝昌一时不语,其他人历来是跟着刘步蟾,也随即转变风向,和刘步蟾一起感叹唏嘘,仿佛都是为国事而饮恨。 第一百八十九章 要么不打,要打就打三年 黄海海战结束后,东海水师提交了一份战果清单,本该是大获金胜,形势一片大好 这份报告到了醇亲王那里,莫名其妙就被打回来,非要让林永升等人改的模糊一些,只说是小有胜数,日军主力尚存,不可小视。 在其授意下,李鸿章也提交了一份东海水师检修报告,故意夸大其词,将各舰的小伤都说成大伤,还说威海船坞检修设备精良,技艺精湛,却也无力弥补,只能至罗源湾重新更换诸多设施,花费兹多,贻误战机。 醇亲王奕豢是怕打大战,万一出个闪失,内部宗室一反弹,再让慈禧给放出来,问题就大了。 李鸿章呢,他是既怕打大战,让他的淮军和北洋水师出头,折损了自己的正叟治资本,也怕威海船坞的问题暴露,让翁同弥抓住机会查他挪用公款的旧账。 骗骗光绪帝载游容易,骗胡楚元就难了,这不,两人先后打了几封电报给胡楚元,想要和胡楚元暗中商议,许诺备种好处。 胡楚元一怒之下,将备封电报压在手中,立刻启程前往京师汇报。 大家都没有想到他事先一点风声不露,人已经到了京师,当天晚上,胡楚元在永郡王府住下来,醇亲王奕豢就迫不及待的给他接风洗尘。 酒宴散去,闲杂人等退下,奕裁就和胡楚元感叹道:“楚元啊,你身为朝廷总理资政,应该要为皇上着想。皇上还年轻,经不起这么大的风波折腾,咱们若能将此事暂时化解,那当是功及社稷啊,日后再和向寇算账也不迟嘛!” 胡楚元冷幽幽的笑着,道:“王爷,你仔细的想想,纸是包不住火的,事情的真相总有一天会让皇上知道的,就算是亲生父子,您觉得皇上届时会怎么想?” 奕豢则道:“这种事...”.本王不放在心上,问心无愧即可。“胡楚元则道:“我问心有愧啊,愧对皇上的信任和赏识,愧对前来救护的福州舰队上下将士们,愧对那些战死的,受伤的将士们。” “这.”.?” 奕豢一时答不出来。 胡楚元则续道:“您也不用担心,这件事,我心中有着很大的把握。此事基本可以同比于中法战争,顶多两年就能解决,还可一劳永逸的安稳住朝鲜的局势。具体的对策,我都已经拟定好了,俄国目前还没有充足的准备,再加上德英两国的警戒,他暂时是过不来的。 所以,咱们就可以乘机先将日本消耗掉。这么说吧,咱们损失一万,日本对等损失八干,可咱们基数大,手里七八百万可以损耗,日本就只有那么十几万能损耗。咱们就抓住这一点,不要急于求成,慢慢耗死日本即可。” 奕裁默然无语,心中拿捏不定。 这一刻,他确实是很恨胡楚元,这个人主见太强,根本是无法控制的。 胡楚元则拿捏着他的短寸,忽然道:“王爷,皇上今年都十八岁了,圣祖此事早已是夷平天下霸业。就算再不济,三两年间,大事也都得控制在皇上手里,您明知道皇上的性子,还想试图压一压,这是何必昵?咱们只要能稳住大局势,铁定能胜,那咱们就打,只是要做好万金的准备。只要皇上将这个事情给平定了,您就算是让太后重新出来,那也奈何不了什么啦?””嗯?” 奕豢心中一动,这才是他最最想要的结果。 他这两年的身体是不太好了,如果能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保住儿子的皇位,那他就算是死也瞑目啦。 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问胡楚元道:“你确定可以拿下?” 胡楚元很正然的点着头,取出一份折子给奕蠢过目,上面写着他所拟定的六大对策。 将这些各目逐一看完,奕轻心中似乎也像是吃了一个定心丸,暗暗又觉得胡楚元此人的能力实在是太可怕,用来对付洋人,真倒是一出手就能见效果。 奕豢左右又权衡一番,这才说道:”那好,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只是”....联合三师为北海联合舰队,不知需派何人担任钦差督办大臣,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你坐得住这个位置。可另一边,筹调军饷弹药的事情也得麻烦你啊。” 胡楚元想了想,道:“后面的事情,我会另外找个合适的人选。” 奕豢道:”那好,咱们就这么办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 李鸿章的事,他就暂时不急着在这里说清楚,账是要算的,等打完了这一场大战再继续窝里斗。 次日,胡楚元才在醇亲王奕豢的陪同下,前往紫禁城和光绪帝载活汇报这一路上的事情,包括他在英德美三国取得的外交成绩,也包括他在朝鲜办好的事情,更包括黄海海战,以及日后的策略。 相比奕蠢,胡楚元在大局势上,尤其是这种大事件上的能力明显要强的多。 胡楚元直接给出了一整套的作战思路,奠定一个长久作战的计划,以三年为期限,金歼日本海陆两军精锐主力,保证十年之内的和一,战略性的放弃朝鲜,让朝鲜王室迅速通过海路撤退到平壤,此后根据需要撤退到营口、沈阳。 二,东海水师、北洋水师、南洋水师的精锐力量集中在旅顺港,组建北海联合舰队,确保在北部海域的制海权;海军部分力量集中在威海港,在朝鲜沿海一带实施骚扰巡逻,防止日本通过海路补给,逼迫日本占据整个朝鲜,并通过沿海骚扰和补给,支持小规模的朝鲜义军部队。 三,在平壤、丹东组织主力防御,如果不敌,则陆续退防到鸭绿江,同时为在丹东组织更好的防御线争取时间。 四,调刘铭传为东三省总督暨金权手机看最快~钦差团练督办大臣,率领淮军主力北上,集中于东北。委派张之洞在青徐督办团练,组织六万团练大军。调徐占旭北上任安徽提督,驻扎鞍山,自长江抽调湖广兵源,操练新兵,以作长期麂战之补充。 五,在金国发行清国对日战争国债3七2清圆,定息5厘,十年还清。自各地和国外筹购物资,长久拖延,以守代功,以两年之期,耗其国力,再以一年反攻。 六,允许商船自备火炮,允许英国、德国、美**舰进驻宁波、基隆两港,保证南方和外国贸易安金,确保战争不会影响中外贸易,稳定国内经济,三年之内,国内经济建设继续加快,让国家在战争中越打越强。 一看到这一整套的策略,光绪帝载活当然是非常高兴,他只是有一点的不解一一对付一个日本偻寇,犯得着如此大费周章吗? 胡楚元随即就将日本目前各种情报整理性的说一说,再和清军对比,持别是和淮军、湘军对比,总体优势性还是很明显。 日本自从得到法国的大力支援后,陆军装备更换的速度特别快,主要是从法国和德国购买枪械,也初步实现了弹药和勒贝尔步枪的国产化,只是整体的自产能力还较低。 基本确定使用胡楚元的六个策略后,清朝廷内部就加快了各方面的部署,而胡楚元也成为了北海联合舰队的全权钦差督办大臣。 自此,他直接越过李鸿章,金权接管北海舰队。 在京师稍作逗留,1890年4月3日,胡楚元迅速领着新的职权重返威海港。 这一次,所有人都吓的说不出话来,包括那个自负奇才的刘步蟾。 天阴沉沉的,乌云在海港的上空卷动着,所有的心里都紧绷着一根弦,至少这一两年间,北海舰队得几着胡楚元管了,北洋水师的将领们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胡楚元乘坐一艘光武级巡洋舰匆匆忙忙而急迫的返回到威海港,人下了船,直接就进入提督大衙里,和丁汝昌稍作商量后,他就将林怡游抽调到威海港,负责重新整顿船坞,迅速引进技术进行强化,沿海炮台和周边的港口防卫之事就交给丁汝昌负责。 两人商量到半夜时分,基本将北海联合舰队的很多事情都敲定了,这才让所有水师将领进入大衙共同商议。 东海水师那边的将领们都知道胡楚元的个性,今天肯定要有大动作,也都没敢睡,就合衣躺着,等着胡楚元召集。 不一会儿,以林永升等人为首的海军将领都匆匆到齐,北洋水师这里差了一大裁,只有邱宝仁、林颖启到任,其余的都不知道在哪里。 胡楚元沉默无声的在大堂上坐着,点起亮堂的烛灯,继续翻看各种各样的资料和报告。 一直等到了半夜时分,几手比预计的集合时间晚了两个多小时,刘步蟾和林泰曾才带微微的一些酒意进来,其余的方伯谦等人大抵如此,一行人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进了大衙就匆忙求饶。 胡楚元也没说什么,让他们先行坐下,继续看资料。 整个提督大衙里一片肃静,人人却都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和深沉,大家不由得想,如果胡楚元坐镇北海联合舰队也打出了风光,那这北洋水师的以后还是李鸿章的吗? 第一百九十三章 日本海军的最后之力 胡楚元猜对了。【虾米文学日本联合舰队果然在南浦海域椒岛设伏。1890年8月17日早晨7点15分,经过一夜的准备,叶伯翌的四个福字营,总计7425人的部队乘坐三艘运兵船和三艘物资轮船,还有另外四艘用于运输淮军离开朝鲜的运输船,在北海联合舰队的主力第一分舰队的保护下,一起向着朝鲜南浦港驶去。这是一次临时决定的计划,在朝鲜南浦驻扎着北海联合舰队的第三分舰队,拥有两艘卫康级铁甲舰、六艘巡洋舰、四艘防卫舰和多艘炮艇、巡逻艇、鱼雷艇,负责保护南浦港,保护周边区域的商船和运输船,驱逐日本骚扰舰船。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第二次黄海海战就将爆发。这一次的指挥官是日本人此前并没有预料到的叶富,他们还以为会胡楚元倩重的林永升,上一次的老对手。下午4点35分,北海第一分队已经距离南浦港不超过八十海里的区域,大约在晚上10点,舰队就会抵达南浦港。叶富站在定远级铁甲舰,默默的远眺着东侧的海洋,心里也在思索着整个战局的变化。和胡楚元一样,他也坚定的相信整个战争必须依靠拖延策略逐步从被动转为主动,正面强攻,即便海军可以取胜,陆军实力的差距依然是明显的。陆军的问题,恰恰是胡楚元自己要求太高,而且将决战时间放在了1893年至1895年,马克沁机枪就在奥克兰军工厂一直反复的进行强化设计,设计衍生品种,迟迟没有大规模的生产。江南步枪只是一个备远方案,但也拖延到了1889初才完成了第二次的改进,正式投产,真正被胡楚元寄予厚望的勃朗宁步枪还在试验中。其他方面,新式火炮体系产品虽然定型,胡楚元也没有加速生产,直到殉年初才真正的加快。叶富当然不知道这些事”他只是觉得清军在陆军休系上差距日本比较大,特别是在英法两国的援助下,日本陆军从编制、训练和装备都比湘淮两军强大。这一点和中法战争期间是完全不同的。北海联合舰队第一分队已经进入了西朝鲜湾的区域,距离南浦也越来越近,为了尽快抵达南浦,叶富选择直线航行,为防万一,他则让舰队中速度“最快”的两艘新扬武级巡洋舰在周边海域提前巡逻警戒。天色渐暗”远处的天空现出红霞,璀璨的金光着落在海面上,显得特别漂亮。叶富心中不免有些感叹,海军倒是可以决战了,日本人却不可能选择在海军决战,依靠陆军的压缩和登陆作战来逼迫日本海军决战狗屁”看看淮军那个鸟样,六万多人的淮军都快被打光了半数。他未免有些唏嘘。就在他若有所想的这一刻里,远处的前方海域忽然传来一声炮响,天空中闪耀出一窜红色的信号弹,照的格外亮,远胜过赤霞。那窜信号弹的数量非常多,大约有十几颗。这意味着…………东北侧的翔武号发现日本海军,对方大约有十几艘。【虾米文学叶富大喜又大惊,随即就下令全舰整顿”运输船集休返回,留下两艘驱逐舰陪同防护,其余战舰开始提速,以十四节的航速向翔武号靠拢。这一刻”叶富的心跳骤然变得特别急促,他实在是难以想象”日军的胆量实在是太大,居然将海军埋伏在西朝鲜湾的东北区域。如果是选择在东南区域,叶富还能理解,就算发现清军很强,仍然可以选择退回他们已经占据的海州港。日本是赌徒吗?叶富几乎快要窒息,心跳更加狂乱,他忍不住的想,日本海军还打算怎么赌?所有主力拿出来冒险一搏吗?不可能,半个月前,胡楚元才说过日本海军主力的多艘铁甲舰都返回横滨船厂改装,集体更换150毫米口径的速射炮。这么快就完成了?或者,根本只是一种欺骗,日本海军根本没有换装,就用小口径的快速炮继续赌博,冒险一搏,挽回海军方面的一些劣势?叶宣下意识的觉得自己应该相信后者,情报是可以欺骗的,尤其是在日本已经知道海军内部存在间谍的情况下。短短的一瞬间,叶富也决定做一个赌博,成也好,败也好,反正都是一死之搏。他立刻下令就地整顿,让可以参战的七艘运输船都跟随舰队同行,做好战斗准备,反而让运有七千多名的士兵的运兵船全面停止行进。北海联合舰队所使用的运输船有一半是商船改装,也有很多单纯按照军用运输舰船来生产的,拥有定防护甲和改装潜力,并在战争期内临时增加多架无需机械动力,也不用浪费蒸汽的刀毫米口径的速射炮。这样的运输舰船在战争期间完全可以改装为轻防护的巡洋舰使用,缺点是商船结构,在整休的防护、防沉设计上并不像军舰那么讲究。叶富这么做有两个目的,首先是增加火力和对手的目标数量,分散对手的火力,其次是掩盖另外三艘运兵船的消息,使得日本人相信所有要护送到舰船都在这里,不再另外派舰船侦查周边海域,集中所有舰船和北海舰队决战。运兵船使用的是老式的廉价燃煤锅炉,在海面上航行时会产生非常多的浓烟,这是商船和战舰在这一时期于海面上航行时容易被发现的主要原因。所以,叶富索性让三艘运兵船停止航行,就地待命。叶宣也是在赌博。他让全舰加速航行,阵线整编成两排,将运输舰船安置在南侧”主力舰船排在北侧,领先在前的是定远舰、镇远舰、致远号、英远号。致远号、英远号都是同一级别的致远级铁甲舰,和定远、镇远都建造于德国伏尔铿造船厂,只是致远级使用了冷压镍铬钢为主要护甲钢材,整休设计特征较为狭长,船舷很高,更像是英国的风格。定远舰和镇远舰的上下官兵都换了一套”叶宣带来的南洋水兵正好补充了这个空缺,他是北海联合舰队的提督,定远舰就这样再次成为了联合舰队的旗舰。定远舰刚从德国整改完毕,更换了全新的锅炉、蒸汽机和火炮系统,对船身布局也有一定改装”在整休的性能上确实可以担任旗舰的作用。向东北侧以15节的航速向前疾冲了半个小时,叶富就从望远镜里看到了拖着浓浓尾烟的翔武号,这是新扬武级巡洋舰的第七艘,1889年底刚在罗源湾造船厂完工就匆忙服役,相比新扬武号,它在蒸汽机和锅炉的金属材料上有所改进,使得发动机的动力增强,极限航速可以达到24节,这也是北海舰队目前最快的巡洋舰。新扬武级的设计排水吨位是3145吨,属于中型穹甲巡洋舰,为了提高速度,穹甲在使用哈威钢后,削薄了钢甲的厚度,防御力还是没有什么改善。翔武号的优点就是快,曾被考虑给胡楚元做新的坐舰。翔武号明显中弹了,锅炉的黑烟中混杂着苦味酸炮弹特有的黄色浓烟,看到这一点,叶富不由得有些紧张,但他还是让全舰按照规定做好和日本舰队的基本作战准备,同时采用第四方案作战。两艘春雨号驱逐舰随即插入队列,编入铁甲舰阵营。在远处,在日本被称作“海军最后之力”的有地品之允中将正默默的站在司令塔上,他脚下的这艘战舰才是日本最为强大的战舰----伊势级。伊势号和志摩号是1888年底才进入日本海军服役的铁甲舰,设计排水吨位达到8000吨,原本预期建造六艘,用于对抗清军的致远、定远、敬远、广远四级一等铁甲舰。然而,胡楚元的外交活动使得英国故意暂缓了最后四艘的建造,使得1889年底就已经完工的熊野号、志贺号被扣押,拖延到两国宣战后,两艘铁甲舰和余下的日南号、宫崎号都被扣押。通过望远镜,有地品之允沉默的观望着远处的北海联合舰队,基本可以确认对手正是他最想寻找的北海舰队第一分队,拥有致远级和定远级四艘铁甲舰。决战的时刻终于来了。大日本帝国和无数孩子们的未来就将决定于今天………“让大日本帝国和天皇陛下为我等骄傲吧!”做为萨摩阁最后的海军中将,有地品之允让旗舰伊势号打出了鼓励人心的旗语,同时让全舰进入最终的决战准备。他冷冷的站在司令塔上,继续注视着远处的北海第一分队,忍不住的和身边副官伊集院五郎大佐感叹道:“如果失败,帝国和我们的后代都将失去未来,请诸君誓死而战,大日本帝国已经没有后路了!”“嗨!”伊集院五郎用力的顿首,随即又道:“请司令官放心,我们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务必要在这里歼灭对手,即使是付出所有代价。”“二の马鹿!”有地品之允倒是温馨的教训了伊集院五郎一句,道:“死的人应该是我这样的老古董,而你这样的年轻人应该活下去…………我已经活够了,虽然不能看到帝国成为世界列强,但能够看到现在的帝国,我已经很满意了。对你来说,如果不能看到帝国成为最强的国家,你一定会很遗憾吧。所以,伊集院君,请好好的努力吧,就当是为了我孙子的人生…………所以要活下去吧!”“嗨!”伊集院五郎默默的感激着。双方都在抱着决一死战的决心向前冲刺,以最快的航速靠近战斗界限,近期日本陆军的连续大胜给日本人又带来了新的希望和士气,对萨摩闹掌持的日本海军而言,这又是一种特别的耻辱。他们占用了日本最多的资金和支持,却连一场像样的胜利都没有取得,反而在第一次的偷袭中折损了十艘战舰。还好,他们仍然有翻局的资本。在近几个月中,依靠三大军工造船厂,日本将数十艘商船都临时改建成战舰,一如既往的赌博着,安装着数量足够多的刃毫米口径的速射炮,依然要利用炮火的优势,尽力对清军舰船造成大面积的人员杀伤。由于这些炮舰的存在,日本才敢继续赌一把。在这里进行伏击作战的是日本联合舰队主力,拥有2艘主力铁甲舰,2艘二等铁甲舰和一艘扶桑级船腰铁甲舰,四艘铁甲巡洋舰,四艘穹甲巡洋舰,6艘改装炮舰。总计19艘战舰。远处,娴武号也从南方海域巡逻返回,和北海第一分舰队主力会合,翔武号置后,加紧抢修,其余十三艘战舰和七艘运输船进入战斗序列。叶宣很快就看清楚对手的舰队北侧同样隐藏着六艘改装船,但和北海舰队的运输船不同,那是纯猝的改装战舰,具备良好的火力输出作用,以及军舰中几乎算是最弱的防御力。毫无疑问,将目标锁定在炮舰上是最佳选择,可叶富相信,对手是做过了充分的准备,不可能轻易让他得手。然而,不消灭是不行的。叶富迅速的考虑着这个问题,很快就将策略调整,决定用最强的环节攻击对手最弱的环节,尽力取得一个先胜手,就像是下围棋一样,用大龙吃掉对手外局的散点。1890年8月17日下午17点54分,天色渐暗,第二次黄海海战,又因发生在东经124度、北纬39度区域的西朝鲜湾,而被称之为朝鲜湾海战爆发。日本伊势号依靠巨大的310毫米口径巨炮发射了第一发炮弹,未能集中定远号,但也宣告了这场海战的开始。双方迅速进行纵队式环绕攻击,由于都采用无烟火药,对于上风、下风都没有讲究,日本的战舰明显是进行了电控技术的改造,火炮命中率大为增加。同样的,双方都采用了副作用更多的苦味酸炮弹,在彼此的舰船上都产生了大量的毒烟和化学火焰,对士兵产生了极大的威慑恐吓作用。很多看似重大的突破,其实都不过是一些小技术的改变,比如说潜艇的呼吸管、玻璃工业的均摇,苦味酸炮弹是一样的。为了解决苦味酸容易和金属发生反应,产生更为敏感的苦味酸盐,日本人采用的方法是在炮弹内壳金属层上刷漆,美国人和清军的方法是加一层牛皮纸。这样的两个小办法,却都能让苦味酸炮弹大面积的服役,同时也极大减低了意外爆炸的可能性。对于舰船上的士兵而言,这简直就是末日和地狱。(。 第一百九十四章 亚洲终究是中国的 没有人会连续吃两次亏,除非你根本找不到解决的办法。【虾米文学胡楚元和日本人不同,他知道怎么解决问题,确信日本已经大面积的使用苦味酸炮弹后,他也同样全面列装苦味酸炮弹。通过对日本人的弹壳检验,意外发现日本人居然也有原创性的发明,相比之下,日本人的方法要比美国人更可靠。有样学样,江南制造总局和福州船政总厂也都学了这种方法。在此之余,胡楚元同时让人研制了新的防毒面具,并在上海大量订购生产,在美国,他们有一种碱性灭火器的发明专利,可以很好的对付苦味酸产生的高温化学火焰。为了减少炮手的损伤,胡楚元专门为炮手在美国订购一种高温防护服,土办法,也不是什么高科技,就是在传统盔甲外面增加一层耐火砖材料的浆粉,只能使用一两次,战后就要更换。18点07分,双方终于开始大面积的交火。怒炮狂射,弹雨在一艘艘舰船的甲板和船舷上落下,砸出连绵不断的爆炸,巨大的火焰根本无法自动消散,而是顺着金属蔓延。在命中率和射速、火力大致相当的情况下,小的细节决定了很多事。日本人来不及对火炮进行改装,只是临时在法国人的帮助下更换了新的火控技术,随即就秘密让所有主力舰船驶出船坞,在北部海域的对马岛实现秘密集合,然后就悄无声息的进入西朝鲜湾。在整休火力上,致远级和定远级相差不大,前者拥有10门275mm口径克虏伯新式主炮,后者拥有8门相同的主炮,却多了4门150mm口径副炮。正因为这种高度的相似性,定远、镇远、致远、英远四艘主力铁甲舰才被统一列编在第一舰队,单论主炮口径,四艘战舰都不如那两艘伊势级,但在平均威力上,四艘舰加起来拥有36门275mm口径的新式管退主炮,平均射速为2发/分钟。加上六艘靖远级铁甲巡洋舰所拥有24门,总计60门275mm口径的阿姆斯特朗新式管退主炮联合起来,诞生的平均攻击力是非常惊人的。虽然对此早有预估,有地品之允也采取了针对性的战术,试图靠速度切害对手的阵型”但在两艘春雨号和多艘巡洋舰的配合下,叶富甚至不惜损耗了两艘运输商船,有效的阻止了这种战术。【虾米文学双方拼着对杀了十多分钟后,日本舰队的两艘穹甲巡洋舰就被击沉,丧失了战斗力,另外两艘穹甲巡洋舰由于锅炉部位起火,航速明显降低,迫使全舰航速降低到13节以保持阵型。在这种情况下,日本的多艘改装炮舰就被暴露出来,叶富终于可以执行自己最想实施的战术,用两艘新扬武级巡洋舰配合春雨号突击日本的纵队阵型,并调整所有主炮火力对准改装炮舰。双方持续交火,在事先就有所损伤的翔武号被击沉后,北海第一舰队也陆续完成计划”击沉了四艘改装炮舰,使得日本舰队的火力顿减。此时,叶富再次调整战术,将所有火力重新对准日本的两艘旗舰。时间已经越来越晚”即便是仲夏时节,天色也渐渐暗淡下来,双方都不可能在黑暗中持续交战。所以,叶富只有拼出最后一搏,争取将日本最为关键的两艘中坚战舰击沉。双方开始新一轮的拉锯战,由于多艘战舰的速度减缓,有地品之允也无法现在撤离战场,只能熬到天黑,原定的击沉定远级、致远级中任意两艘的计划…………看起来也难以完成了。伊集院五郎提议放弃已经损伤的战舰,主力撤走的计划也遭到了有地品之允的否决,在实际的才能上,有地品之允确实不如坪井航三,也不如伊东佑亨。他已经无从选择。所有战舰的探照灯都已经打开,照亮了整片海域,双方继续在这即将到来的黑幕前虐战,所有主炮集中对准伊势号和志摩号,密集的炮火轰鸣不断,不断对两艘主力舰船产生威慑。轰然一声巨响,志摩号未能坚持到黑夜,右侧船舷和甲板的交界处被掀开一个大洞,一枚开花炮的爆炸力波及到锅炉房,随即引发了更为大规模的内部爆炸。志摩号已经不能坚持,更无法离开,也无法再对阵型起到保护作用。抓住这个空隙,叶富率领战舰强行利用速度切开对手的纵队,受损严重的平武号和剩下的三艘载有物资的运输船开始脱离主战场,提供一些可怜的远程炮火。春雨号继续尾随在舰队阵型的最后方,将志摩号、伊势号切开后,两艘春雨号和多艘舰载鱼雷艇负责强袭,利用瓦斯鱼雷将志摩号彻底击沉。于此同时,伊势号率领的铁甲舰群,志摩号率领的巡洋舰群被切害开,所有主炮对准多艘铁甲巡洋舰和剩余的两艘穹甲巡洋舰狂轰滥炸。此时,眼看着黑幕完全降临,伊势号发布新的命令,所有战舰突围,向南撤离,准备利用黑夜撤离战场。就在这样的最后时刻,两艘春而号相互配合,掩护大量高速鱼雷艇向着日本舰队群突击,承担了大量的火力,利用后面的七艘舰载的小鱼雷艇,突然向两艘铁甲巡洋舰发起攻击,导致一艘重创,一艘被迫离开阵型。有地品之允通过望远镜观望着两艘无比勇猛,又拥有离奇高速和防御力的春而号,心中愈发不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有些想不透,春雨号在极限的航速上明显能达到乃节,甚至是4节,可在防御力上,完全能和二等铁甲舰相抗衡。他已经彻底没得选择”只能率领残余舰队迅速撤离,而叶富也开始收缩阵型对几艘缺乏突围速度的巡洋舰和老日的日本第一艘铁甲舰,扶桑号进行强攻,逼迫这些舰船投降,转变成北海联合舰队的新舰船。最终,船身已经开裂的扶桑号选择爆炸自沉,另外两艘锅炉裂开的长野级穹甲舰和一艘船身斜倾在海面的松本级铁甲巡洋舰选择被俘。经过一小时四十七分的血战,西朝鲜湾海战于1890年8月17日晚19点41分完全结束,日本联合舰队损失了两艘铁甲舰,两艘铁甲巡洋舰,四艘穹甲巡洋舰和五艘改装炮船,其中有三艘巡洋舰被俘虏,仅有三艘铁甲舰、两艘铁甲巡洋舰和一艘改装炮舰安然撤离。北海联合舰队第一分队方面损失了一艘铁甲巡洋舰、一艘穹甲巡洋舰、四艘运输炮船,两艘铁甲巡洋舰和一艘穹甲巡洋舰遭受重创,镇远舰遭受鱼雷攻击,尾舵受损,但还能保持5节左右的航速。双方总体实力大致相当,对手还拥有更多的120毫米口径的速射炮,事实证明,主舰火炮还是要大,同时也要非常多。福州船政主导的清军海战思想在这场海战中休现的非常明确旗舰应该迁就舰队的其他主要战舰,实现在平均最大口径基础上的主炮统一化,利用一字纵队阵型,在一个统一的射程上和对手进行密集轰击。叶富的整个战术都在围绕这个特点制定,不惜损耗部分舰船,通过攻击对手巡洋舰,逼迫对手的平均航速降低,再利用平均航速的优势,拉开和日本联合舰队的距离,利用275mm的平均主炮密集狂轰对手的旗舰,迫使对手无法发挥120毫米口径小火炮的数量和射速优势,不得不选择逃离。日本海军的再次战败,同样会产生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胡楚元通过福州船政对整个中国海军的掌控力度进一步加强。在此基础上,他也会迅速制定新的计划”将中国海军的总休实力提升到更高的水平,为击败俄国和法国做好准备。亚洲终究是中国的”这个趋势已经很难改变。叶富将舰队分成两批,主力的旗舰保护其余舰船慢慢驶向南浦,两艘损伤不是很重的春雨号驱逐舰和两艘铁甲巡洋舰负责保护三艘物资船、叶伯翌的运兵船,继续驶向南浦港。事先准备用于搬运物资的四艘运输船沉没,………这一点究竟是对是错,日后必然会在清政府内部产生很多争议,即便是胡楚元也有点难以接受。日本的主要计划破产了,但在陆军方面,由于宋庆没有合适的运输船,只能炸毁大部分的辎重和重型火炮,收缩到南浦港,在叶伯鉴和叶富的帮助下,暂时守住南浦港。日本陆军于8月20号对南浦进行围攻,边打边撤,最终仍有两千余名士兵和部分物资未能撤离。1890抖8月24日,清军自南浦撤离,由于在平壤和丹东之间缺乏更多的兵力部署,此时的整个朝鲜都已经落入日本陆军的控制中。四艘运输船的损失也不小,因为胡楚元手中只有这些军用运输船,其余都是临时改装的商船。不出胡楚元的所料,叶宣虽然大胜了一场,李鸿章等人还是颇有非议,质疑叶富在海战中使用运输船分担火力的决定是否明智。这一点,胡楚元也说不清楚,但他明白,在突然爆发的海战面前,事先根本没有多少准备的叶富为了获得胜利,确实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这是军人应该做的选择。运输船嘛,临时改装商船就可以了,军舰损失一艘,想要补充起来都得等上一年半载。他便以此为理由,在朝廷中和李鸿章等等自以为是海军万事通的人争辩,顺便大肆攻击李鸿章的淮军更是一堆破烂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 慈禧复出的阴影 中日庚寅战争爆发后,胡楚元曾和李鸿章定了一个“互不攻奸”的君子协定,可是,李鸿章没有忍住,他实在无法忍受淮军大败,海军又获一场大胜的局面。 甚至,他还把宋庆的失败都归咎为“叶富”不懂大局,耽误了大事,既然是要协防运输,就应该让运输编队快速抵达平壤,支援作战,而不是将运兵船停下来,又用运输舰来挡炮火。 他用别人来掩盖自己的无能。 这就彻底激怒了胡楚元,现在的胡楚元根本就不怕他,两个人也都在同一级别上,恰如当年的左宗棠和李鸿章。 胡楚元当即反驳,并将李鸿章挪移威海港经费的问题都曝光,再将李鸿章和宋庆虚报日军人数,以及李鸿章几名嫡系将领率先逃离战场的事情,一律在一个折子里上奏给光绪帝载湉。 不仅如此,他还让人追查旧账,将当年北洋银行倒闭的各种旧事都翻出来,李鸿章在那个老北洋银行也是有股份的,所有股本都来自北洋水师的经费。 李鸿章是一口血吐出来,他一边上折子报胡楚元的料,说胡楚元暗中私奖三军,其心不轨,又派了严信厚从中和胡楚元说----同朝为官,你这是何必呢?我不过是找个借口说一说,掩盖一下,反正对你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还真要和我翻脸啊? 胡楚元管他个屁。 他直接将所有账目呈递给军机处,让军机处逐一核查,他根本没有私心,私奖三军也是为求一胜,保家卫国,朝廷要是有疑虑,他就将账目都记在朝廷账上,所有支出都由朝廷负责。 ***。 奕吓了一跳,胡楚元给帐下将士重奖的事情,他早就知道,可也只当是不知道。 用人嘛,各有各的办法和手腕。 李鸿章喜欢搞提拔,到处安插亲信,胡楚元喜欢给钱,到处撒银子,这都是一种办法,只要能把朝廷的事情办好,能把这一场场的大仗打好,内除反贼,外御洋人,朝廷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现在倒好,两个人互相骂了起来,把各自的老底都抖出来。 一个骂对方到处任用无能鼠辈,耽误国家大事,一个骂对方到处用私银,其心诡异。 奕只能跑出来,不停的劝说两人稍安毋躁,等打完仗再说,话是这么说着,可也将淮军的很多事都转交给刘铭传负责,不再敢让李鸿章继续指挥前线了。 宋庆跑回来之后,朝廷本要追究责任,胡楚元倒是上折子保了宋庆,让宋庆继续带兵前往营口布防。 同时,胡楚元是越来越怕淮军这帮子混球了,提前将刘锦堂和他帐下的湘军抽调到辽东半岛,负责砥卫辽东,特别是旅顺,也随时有能力协防营口和丹东。 时间渐渐到了1890年的9月中旬,随着李鸿章的退出,刘铭传和刘锦堂在实际权限上又低于胡楚元半级,整个东北战区都由胡楚元一手操控。 胡楚元抓到实权就将在平壤战役中逃跑的大量淮军将官押回京师,十一个淮营撤回丹东和大连,在刘铭传和刘锦堂的控制下,全部解除武装,取消营号,裁为平民,返送原籍,胆敢擅发兵乱造反者,一律格杀勿论。 此时的胡楚元完全是用高压政策,将这些淮营打散,将所有枪械物资转移给东北团练部队和青徐团练部队。 曾跑跑犯病了,这次是真病了,病的很厉害,刘坤一临时抽调到江宁署理两江总督,张之洞在山东和青徐,梅启照在闽浙台三地坐镇,一起负责调运物资。 为了防止李鸿章暗中作梗,恭亲王亲自抵达天津,坐镇在天津协调兵力和物资,补充东北的损耗。 李鸿章其实也不敢怎么样,从上到下,从光绪帝载湉到黎民百姓,大家对淮军都是从头骂到脚,责任都在他身上。 随着日本海军的主力精锐已经损耗的只剩下一个分队,充其量,总排水吨位也不足7万吨,其余都是改装商船,看似还有十五万吨级,根本就不经打,也基本将三菱船运公司的大轮船都调空了。 胡楚元根本不担心日本再对山东、江南的海港进行突袭作战,就将赣军也抽调到台湾,准备进行登陆作战,恐吓日本,让日本不敢继续派遣兵力北上。 随着赣军和湘军进入战场,日本也确实停止了陆军的突破,只是尽力稳住朝鲜,占领朝鲜,并在汉城支持了新的朝鲜国王和政府,想将朝鲜稳定成自己的殖民地。 1890年10月初,在稳固住朝鲜的局势,并造成日本陆军全面占领朝鲜的状况后,日本外交界的灵魂人物----日本新任外交大臣陆奥宗光抵达北京,和醇亲王进行了第一次的和谈,提出效法中法战争,就爱那个朝鲜分割成两个王国,北方归属清王朝,南方归属日本帝国。 不过,中间线的划分很无耻,日本只打算将大同江以北的区域转交给北朝鲜王朝,原因是日本已经实质上占领整个朝鲜,而清朝根本不可能打败日本陆军。 即便如此无耻,醇亲王对于这个条件还是很乐意接受的,并且提出,只要南浦和平壤归北朝鲜,那就可以继续谈判。 当天晚上,他很高兴的发了封电报给胡楚元,说是大事已定了。 胡楚元则立刻给他泼了一盆冷水。 胡楚元也没有说什么废话,他只是很简单的抓住一个问题----按照这个条件和谈,根本无益于稳固光绪帝载湉的帝位,反而会添出大麻烦,让顽固派有机会和借口让慈禧复出。 所以,必须继续打下去,他们这些帝党没有退路,一旦让慈禧复出,他也好,醇亲王也好,恭亲王、肃亲王也罢,大家都得一死。 他说,康熙爷之所以是清圣祖,从来也不是因为和谁和谈,而是南定三藩,北定沙俄,若是和吴三桂和谈了,将云南让给吴三桂,那康熙也就不是清圣祖了。 他这一席话立刻打消了醇亲王和谈的念头。 是的,他们没有和谈的可能性,也没有这个选项,必须将日军从朝鲜打出去,耗时三年也是必须的。 何况,清王朝有这个能力打下去,拖下去。 东北并不是中国的经济重心,甚至可以说是一片荒漠,目前虽然抽调了三亿清圆的国债,可对国内经济的影响不大,江南六省的经济仍然在继续快速发展,连带着两广、湖广和山东都有一定规模的增长。 京汉铁路还在施工,湖广铁路、赣浙铁路、徐州到青岛,徐州到江宁南浦县的铁路都已经通车,国内的几家新的钢铁厂还在扩建、新建,新的煤矿、铁矿都在开挖。 中国的纺织工业和造船工业正在快速的崛起,成为中国经济的龙头项目。 相比之下,日本经济已经一团混乱,金融危机的风险已经逼迫到整个日本经济界和金融界,即便在战场上没有大胜,两年之内,日本经济也将彻底破产。 届时,没有一个欧洲列强敢继续给日本卖军火,继续给日本其他的支援。 中国的情况则完全不同。 在胡楚元巧妙和强有力的干预下,陆奥宗光也只能带着他那位极限漂亮的日本外交第一夫人离开北京,在天津和恭亲王奕、李鸿章稍作会谈后,不得不选择返回日本,并继续前往欧洲,为日本摇旗呐喊,鼓吹中国威胁论。 胡楚元则继续保持他的日本卑鄙论,日本经济破产论,利用欧洲的民意和媒体对各国政府进行牵制,制止这些列强改变主意,转而支持日本。 双方慢慢纠缠着,渐渐的,日本联合舰队又改组为新的日本常备舰队,驻扎在广岛,以避免被北海联合舰队突袭港口。 日本陆军方面,他们在朝鲜驻扎着第二仙台师团、第五广岛师团和第六熊本师团,外加两个旅团,重兵集结在平壤,并开始向龟城驻扎,准备对丹东发出最后的总攻。 清军的陆军方面,刘铭传和刘锦堂分别对湘淮两军实现整顿,采用大营制,每营3300至3500余人,丹东驻扎着毅军的五个营,淮系庆军的两个营,左宝贵奉军三营,卫汝贵的盛军裁撤后,由马玉昆将枪械辎重转移给东北团练,也有四个营。 从总兵力和军事装备上说来,双方仍然是大致相当。 刘锦堂在辽东半岛整编湘军五营,锦军三营,萧得龙的勇军二营,近一万六千余人,叶伯鋆退回旅顺后,整编水师陆营福军三营,陆广荃的湖广军三营。 梅启照的赣军在福州和台北部署了五个大营,张之洞在山东领青徐团练三营,刘坤一北调后,将徐占旭和王德榜部合并,领湘军七个大营。 凭心而论,双方陆军仍然可以打下去,只要清军别再继续大败下去。 真的不能再败了。 光绪帝载湉也坐到了火山口上,醇亲王惶惶不可终日,满臣内部已经开始酝酿让慈禧太后老人家复出的风波。 慈禧真要复出了,大家都不会有好下场的。 特别是胡楚元。 胡楚元心里清楚啊,可他也不觉得刘铭传就能在丹东抵御住日本人的强攻。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日本人的“全歼” 假如不考虑满人内部的不稳定性,胡楚元的总体策略完全没有错----中国绝对打得起一场大战,慢慢的耗死日本。 就算能够一次性打死,胡楚元倒也更倾向于耗死日本,直接将日本拖入最黑暗的深渊。 单纯就国力和目前的调兵规模而言,这仗打三年真是一点问题也没有。 1890年是实务派开始收获丰收的一年,截止1890年10月,全国比1885年新增水渠7942公里,新增水库48座,大型调控水库占11座,增修湖堤3790公里,新增铁路4558公里,煤矿产量增加至2780万吨,全年钢铁总产量达到477万吨,蒸汽轮船年产量增加到57艘,柴油机轮船年产量逾三百艘。 截至10月,1890年的中国生丝总产量达到18752吨,出口量为9338吨,占国际市场的92%。 中国茶叶总出口量为42205万磅,占据国际市场份额的85.4%,由于高端茶叶和珍稀茶叶比例较大,按总价计算则占据91.3%。 杭州丝绸和上海丝棉混合精纺从1883年开始小规模出口到南洋,至1887年在南北美洲、南洋、中东和欧洲成为主要出口创汇产品,于1889年增长至1757万匹,总出口额为11542万两白银,为中国最主要的外销出口产品。 1889年,中国麻纺织品出口总额为3787万两白银,糖业出口总额为1772万两白银,中国瓷器出口总额在经过长期的低迷后,于1885年开始恢复性增长,1887年经历了一次爆炸性的高速复苏,1889年,中国瓷器总出口达到4184万两白银。 受整个加工业的刺激,中国主要农产品中的大米、大豆、棉花、玉米、土豆都有较大幅度的增长,粮食的商品化率达到了17%,深加工比例超过10%。 同时,中药材出口对美、英等国和南洋都有大幅增长,竹制品、毛皮、鸭绒等产品的增长率也在稳步提升。 受整个造船业的推动,中国船舶在1885年首先开始出现出口,1887年出现较大幅度的增长,1889年,总出口船舶吨位达到7.4万吨,总出口额为580万两白银。 总体来说,中国丝绸、茶叶、麻纺织品、瓷器是最主要的四大出口市场,尤其是生丝产业,立足于生丝工业的高端丝绸、丝棉混纺都成最重要的外销产品。 1889年,中国外贸出口总额达到3.297亿两白银,相当于英国外贸出口总额的14.4%。 同样,中国的进口总额也增加到1.3亿两白银,主要进口国为美国、德国、英国,同时是美国第二大贸易出口国,第一大贸易进口国。 相比1888年,清政府在1889年的岁入有了约17%的增幅,增长到2.997亿清圆,再加上态度强硬的户部尚书阎敬铭的上任,各地上缴税收大幅增加,实际收入为2.453亿清圆,同比增加近0.713亿清圆。 这极大的缓解了清政府的财政状况。 由于战争等因素,清政府的总体债务增加到7.4亿清圆,但如果能保持现有的岁入增长率,问题还不会太大,十年之内完全能消化掉。 更重要的一点,青岛工界、天津工界和上海工界已经设立,紧随其后,马鞍山工界、福州工界、泉州工界、广州工界、台湾工界、武汉工界、景德镇工界都会陆续设立。 数据是喜人的,可惜,绝大多数的中国人是不懂得看数据的,满人更不懂,他们只想继续统治着中国,别再出什么纰漏。 曾经在金钱的诱惑下,一手将慈禧推入冷宫的那些人,眼下又开始怀念起慈禧的声威,甚至连日本人自己也说,如果慈禧还在,他们是绝对不敢对清王朝宣战的。 什么和什么嘛。 只有满人会上当,可谁让他们是满人呢。 用恭亲王奕的自己话说----他们满人里面最多的就是什么都不懂的混蛋。 其实也犯不着嘲笑他们的愚蠢,他们之所以很蠢,恰恰是因为他们什么都不懂,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代,什么都不懂的人也太多,不止满人。 句挺让人气愤的话,汉人也差不多。 所以,胡楚元特别坚定的在自己实际控制的部队中推行“扫文盲”运动,也在不断给复兴社的发展创造机会。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选择,不一样的机会,叶富不是复兴社成员,邓世昌也不是,林永升更不是,可吕瀚是。 胡楚元并没有露面,他一直让吕瀚暗中全权负责在东海水师发展复兴社,并且是特别将吕瀚抽调在宁波水师担任第一负责人----宁波水师总兵。 乘着这个机会,吕瀚就开始游说叶富和邓世昌,从自己十拿九稳的目标着手进行突破。 对胡楚元来说,他真正感到担心的问题还是丹东。 必须要守住丹东啊,否则,后患无穷。 十月的旅顺已经变得清凉,短暂的秋天很快就会过去,随之而来的就是冬天。 随着情报工作的深入,胡楚元越来越清楚,日本必须要和谈,但他们选择了一种疯狂的举动,试图以“全歼”刘铭传部和整个丹东的恐怖方式逼迫中国全面服软,被迫接受他们的和谈条件。 如果有可能的话,他们还会在上前的条件基础上,借机敲诈清政府数千万两白银,挽救国内的经济危机。 胡楚元推敲着日本人的“全歼”一词,再推敲着日本的军力部署,愈发相信,他们的“全歼”就是一场空前绝后的大屠杀。 此前,清政府内部并没有丹东府这个说法,1889年底,为了增加辽东边疆的防御,胡楚元提议将安东县、凤城县、东港县、九连城、宽甸县合并为丹东府。 推敲着“全歼丹东辖境”的意思,胡楚元心里也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日本人是真的不能留啊。 这天晚上,胡楚元将叶富、叶伯鋆、陆广荃、蓝建枢、黄建勋等人都喊到大厅里,商议对策。 听说日本将在10月底对丹东进行全面进攻,大家在丹东的地区沙盘上进行推演,愈发感觉刘铭传很难守住。 刘铭传是一个用兵的高手,他很早就觉察日本陆军之猛,和大家想象中的截然不同,抵达丹东之后就将主要的军力部署在九连城镇和振安镇,将蛤蟆塘镇做为大本营。 如此一来,日本就很难突破他的防御线,不管从哪边突破都会遭到重创和阻击,问题是蛤蟆塘镇是一个小盆地,四周环山,南北的出口都很小,只要日军夺取两个出口,就可以将刘铭传的本部堵杀,还能获取数目惊人的大量军需物资。 从蛤蟆塘镇补兵振安镇是很容易的,去九连城则比较难,而九连城到蛤蟆塘镇只有一条路可选,除非日本人就不打算要辎重和火炮了。 这条路就是五龙山和十八道付子岭之间的山口子----五龙口,那里就是日本人的突破口,只要突破那里,日本人就能打开一条击败刘铭传,甚至是全歼刘铭传部的平坦道路。 等大家将意见都分析出来,胡楚元心里也就明白了。 时间已经很紧张了,他必须在这两天就做出选择。 这时,他看了陆广荃一眼。 陆广荃大体明白了胡楚元的意思,便道:“大人,眼下只有两个选择,增兵九连城,或者是增兵五龙口,前者的难度比较大,可也必须这么做,就在九连城增兵,死守渡江口。” 大家纷纷点头,叶伯鋆更是当即请命,想要率兵北上。 胡楚元也点着头,可他心里明白,这是一次好机会,他必须牢牢的抓住,给日本人一次前所未有的打击。 日本人想要前所未有的给予清军重创,让中国人知道他们有多么厉害和恐怖,那么,胡楚元也想让他们明白中国人有多么恐怖。 他心里悄然的盘算着,准备着另外一个作战计划。 想到这里,他就和众将领说道:“旅顺港的驻防兵力不能动,湖广营暗中抽过去,帮助刘铭传大人守丹东。丹东若失,咱们也是唇亡齿寒啊。” 大家纷纷称是。 随后,胡楚元就和他们商量整个运兵计划,以及具体的调度和安排,谈妥之后,胡楚元就让大家先回去抓紧时间办事,却将陆广荃单独留了下来,又让陆广荃将李开邺等人都喊过来。 等湖广营的主要将领都到齐后,胡楚元这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他要利用湖广营的装备在五龙口打一场绝地反击战,全歼日本最为精锐的第二仙台师团和第六熊本师团。 他提出整个战略上的目标和所能提供的装备物资,陆广荃和李开邺完善具体的战术部署,双方彻夜长谈,到了天亮才制定出一个龙口计划。 次日,陆广荃部的湖广三营开始整顿,通过海路秘密抵达孤山港,再通过大洋河进入五龙山区。 这里的三个营都是大营,相当于三个团,等同一个师,总计11254人,几乎所有的军官都出身于南昌、长沙武备学堂和福州炮艺学堂,半数军官拥有在国外留学和进修的经验,也是清军中整体训练最为现代的部队。 同时,他们还拥有胡楚元目前所能提供的最好装备,下辖三个炮兵纵。 在湖广营,炮兵纵通常都要步兵纵增加30%的人员,使得每个纵能装备20门新式122mm口径轻中型伯克利榴弹炮,由于采用了大量新设计和新的材料,相比传统榴弹炮,新的伯克利122毫米口径榴弹炮要轻便很多,采用橡胶轮胎和橡胶内胆设计后,在山地行军更为方便。 伯克利兵工厂是奥克兰军工厂的火炮和步枪分厂,位于美国伯克利镇,负责建造火炮和步枪,最初是引入阿姆斯特朗公司的专利许可生产技术,此后又引入克虏伯技术和比利时兵工厂的部分技术。 经过这些年的磨砺,伯克利火炮在轻中型规模上确实要比克虏伯更具优势,和克虏伯一样简练朴实,注重材料的强化和生产,同时又擅长吸收新技术和新材料。 实际上,湖广营使用的江南步枪也是在这里生产的,在国外就称之为伯克利m1890步枪。 第一百九十七章 胡楚元的内斗和外斗 (上一章是196章,章节号写错了,请大家见谅 湖广营的训练是非常有素的,装备也很精良,他们唯一的缺点就是组建的时间太短,更没有经历过战争的考验。 胡楚元心里并不踏实,但他只能赌一睹了。 既然是赌博,那就应该赌的大一点。 在湖广营陆续完成掉转后,他开始按照后续的计划,秘密将刘锦堂的部队调运到孤山,暗中在孤山港囤积物资军火,并将调送中心也转移到孤山,和刘锦堂一起谋划登陆龙岩浦,截断日本第二仙台师团退路的计划。 随着这一年的准备,他已经暗中囤积了足够数量的新装备,特别是江南步枪,在美国和江南制造总局、福州船政总厂生产了六万余只。 这些步枪开始在六月中旬大面积换装到刘铭传部,随后是湖广营和叶伯鋆部,目前才是刘锦堂部。 日本方面,第二仙台师团和第六熊本师团都是最为精锐的主力军,也是计划中的侵华急先锋,两个师团围堵在义州,随时准备横渡鸭绿江,负责指挥他们的正是日本陆军大将大山岩----一个殷切希望改变日本,让日本成为世界强国的军人。 大山岩是一个聪明的人,他从一开始就相信,只有踩着“支那人”的尸骨,日本才能抵达世界的巅峰,和强者共谋。 所以,不管是旅顺大屠杀,还是后来的很多残忍悲剧都诞生在这个人的手中。 正是在他的主持下,第六熊本师团变得特别的血腥,最终导致了南京大屠杀的产生。 这就是大山岩的思想----像满人那样屠杀支那就肯定会让支那人害怕,因为支那人就是一个懦弱畏死的民族,正因为支那人懦弱畏死,所以才会永远的失败。 这句话很有名,差点就能刻在大山岩的墓碑上,现在,胡楚元将这番话整理成汉字,做为湖广营扫盲教材中的第一个完整的句子。 大山岩的坐像也是整本教材中唯一出现的照片。 在北海联合舰队的大衙里,在每一艘的军舰上,这句话都会清晰的展现在最显眼的位置。 决战即将打响。 决定胡楚元命运的一战,决定中日两国命运的一战即将到来。 在刘锦堂的部队已经乘着轮船秘密前往孤山,在王德榜率领江南的六个湘军大营抵达大连补防之前,在六十多艘轮船局轮船抵达大连港之前……。 这天晚上,胡楚元写了一篇《论中日之战》,将中日战争之所以会爆发的原因,日本的目标,中国的底线都逐一写清楚,他阐述了整个中日在各自发展过程中必然面对的问题,讲述了目前的局势,讲述此后可能遭遇的情况,也非常详细的阐述了中国必须坚持持久作战的原因。 中国完全可以速胜,只要死死锁住控海权,日本人就根本打下去。 中国也可以选择和谈……但都没有意义,为了中国的未来,为了孩子们的未来,在他们这一代必须打一场真正的鏖战,将日本在过去十几年间培养的所有精锐全部损耗殆尽。 假如以后的中日还会爆发战争,或许就是这场战争的仇恨和延续,那时的日本也根本不足在意了,没有中上层的精锐,哪怕拥有别人援助的好装备也不可能打赢战争。 德军之所以可怕,根本原因不在于德军的装备,而是他们中上层的那一批精锐指挥家。 日本是一道锁,它是构成锁住中国向海洋发展的第一道铁链,在中国超越英美德等列强之前,没有人一个列强会彻底让中国控制这道锁链,所以,一次性打残它,让它失去锁链应有的作用才是胡楚元的最好选择。 这也是胡楚元故意让海军龟缩的原因,他要巧妙的运用日本内部两阀势力的争斗,运用日本的赌博心理,逼迫日本将陆军压上前线,好让他一次性将日本陆军的精锐也打光。 哪怕清军要为此支付出几倍的代价。 胡楚元也是一个内斗的高手,他很需要用日本人来消灭自己的敌人和潜在的敌人,通过日军来打击淮军、湘军中反对他的力量,打击李鸿章,乘机扶持自己的力量,这不就是最好的内斗吗? 日本人还是很精通中国人的政治内斗的,大概,他们也敢于利用这个问题赌一把。 胡楚元将这篇刻意淡化了海军优势的《论中日之战》刊登在《东方》周刊上,并转载于《卫报》、《申报》、《江南日报》,让所有刊登文章的报纸全部零价销售,将印刷量提升到最大,全面发行,还在军队内部发放。 他要用这篇文章彻底点燃中国的志气,为了一个更美好的中国,不惜一切代价击溃日本。 《论中日之战》发表于1890年10月3日,仅仅是《江南日报》就刊发了六十万份,《卫报》刊发了十一万份。 几乎是在这短短的几天间,全国的抗日情绪就开始高涨,各地乡绅纷纷到衙门请愿,要求杀日本以泄国恨,大家捐钱捐物,踊跃支持朝廷和日本长期作战。 就在这样的局势下,日本决定狠狠的打击中国人的气焰,让他们的担心变成现实,让他们像三百年前那样学会害怕,学会适应日本人的统治,就像蒙古人和满人做到的那样。 10月24日凌晨3点,日本第六熊本师团担任突击重任,通过搭浮桥的方式强渡鸭绿江,第13、14、23步兵联队向前分兵三路强冲九连城镇的防御要塞。 坐镇这里的人是刘铭传,他可不是宋庆,更不是叶志超。 从3点15分开始,位于九连城和镇东山之间的两个火炮营开始还击,这是胡楚元资助下的一个火炮营,完全的一个大营,等同一个炮兵团,拥有54门重火力的155毫米新式榴弹炮,人员配置上要比普通大营还要大30%。 这样的整编火炮营在整个清军唯独在湘淮两军各有一个,此前宋庆也丢了两个火炮纵,为了不让日本得到火炮,所有火炮都被迫炸毁。 其他各营所辖的火炮纵、火炮连主要使用75mm和122mm的山炮,规模要小很多,但也纷纷对准日本的渡口发射,阻止日本强突成功。 日本人现在是比较有钱的,也从宋庆和叶志超那里缴获了大量枪械物资,利用新朝鲜王国组织了所谓朝鲜独立师团,配合着日本人一起冲锋。 刘铭传更不傻,所谓半渡而击是古话,他就等到对手的大部分兵力开始强突过河,才发出全面炮击的指令。 同样的,日本的炮兵旅团早已发动攻击,由于淮军火炮营退的比较后,本身也有更大火力的山脊炮台,日本的炮兵旅团无法直接打击淮军火炮营。 双方在爆炸中不断纠葛中,大山岩已经亲自压阵,逼迫各军全部上扑,争取在天亮之前冲过鸭绿江,攻下九连城。 日本人的准备是非常充分的,天色渐亮的时候,日本第二仙台师团同样开始抢渡振安镇,分散清军的炮火部署。另一侧,第六师团已经压过前线,开始向九连城镇的防御要塞冲击。 由于附近的居民早已驱散,双方就在这一带进行殊死的搏杀。 守在九连城镇的部队是聂士成所率领的毅军三营,做为刘铭传最为倚重的嫡系人马,聂士成和毅军比任何人都敢拼,聂士成更是亲自在九连城镇的滩口坐镇死守着,坚决不让日本人跨过环河石墙和两座山寨组成的九连城防御线。 他们装备江南步枪的时间是最早的,凭借着这款性能可靠、简练好用的步枪,毅军在步枪火力上已经不弱给装备勒贝尔步枪的日军。 日军依靠炮火的掩护进行强冲,却反而遭到了毅军的疯狂反击。 到了上午9点,日军第六师团强冲了三次,在九连城的长城外丢下了三千多具尸首,驻守在九连城的毅军三营损伤也很惨重,死的不多,受伤的特别多。 在振安镇方面,负责镇守振安防御线的左宝贵和他的奉军也顶住了第一轮进攻,因为不是主要攻击点,损伤还要小一些。 第一天的战斗似乎算是告一段落了。 坐镇在楼房镇,守着五龙口的刘铭传既没有松一口气,也没有感到紧张,身经百战的他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气氛。 他有他的习惯和方式,虽然不指望胡楚元能够理解,可他相信,自己只需要胡楚元的钱和物资,其他的……什么都不用。 因为他是刘铭传。 他很欣赏湘军眼下的第一名将刘锦堂,都是老刘家的人,能够共称湘淮二刘,这也是一种缘分,可他也不需要刘锦堂的帮助。 因为他是刘铭传。 东三省总督暨全权钦差团练督办大臣的临时衙门就设在了五龙口,原先是一栋寺庙,他就住在这里指挥全局,在胡楚元的帮助下,安装有一整套的电报电话这些玩意,还有袖珍沙盘这种新东西。 就算没有沙盘,胡楚元也给他提供了一套非常详细的洋式地图,用来指挥打仗,实在是如得神助。 很不错,有这些洋玩意的帮助,这仗也好打的多了。 刘铭传是真经百战的人,他当然明白什么仗不能打,什么仗能打,能打仗又该如何打。 看到叶志超的大败后,他就迅速调整思路,在汤山城、五龙背、边门等镇,还有整个凤城县、东港县屯兵扎营,半囤半练,准备打个长期战。 沿着岸口,他修筑碉堡和宽厚的矮城墙,专门针对日本人屡试不爽的先炮击、后强攻的办法,在山头修筑大口径的炮台,做好死守丹东的打算。 他调用的人,除了宋庆,其余都是自己的旧部嫡系,个个都是不怕死的良将,多余的废物……他是一个都不要。 在凤城县和东港县,在营口县、鞍山县、宽甸县,他至少筹办了四万团练,督练新兵。 他想好了,前面损失多少,他从后面就补充多少,他有足够的火炮,有足够的补给,有足够的枪支弹药,有足够的人,日本人怎么打? 用兵之道,先要立于不败之地。 论谋略,他不觉得对面的那些日本人有多厉害,来去不过一招,就是大炮先行,狂轰滥炸之后再用步兵强冲。 好。 到了丹东,他就和胡楚元申调了60门240mm-275mm口径的重炮,搭建了八个炮台,炮台岭上有两个,五龙口有两个,连城口有三个,元宝山有一个。 这些是专门用来对付敌人的火炮部队,日本把炮队设在哪里,他就用炮台轰炸哪里。 即便如此,刘铭传也不敢大意。 大意。 他为这个词付出了太惨重的代价,当年一时不慎导致自己的铭军哗变,受了十年的冷遇,不得不辞官归故里……他付出的代价太大。 老了老了,居然还有这样的一次机会。 李鸿章不肯,也不愿意用他,倒是掌握着闽浙派系的胡楚元提议朝廷用他,真是有趣啊。 第一百九十八章 丹东大战(一) 日本人终于撤退了,重整了…… 刘铭传也不敢大意,他在五龙寺的禅堂里踱着步,心神宁一,盘算着日本人可能采取的后招,禅堂的中央放着一个巨大的泥塑沙盘,对应着整个丹东的地形和军力部署。 他少年时代读过私塾,贩卖过私盐,做过土匪,此后又修筑堡垒要塞,做起了雄霸地方的土头目,被安徽巡抚福济招安后,他就开始了平定太平军和捻军的征程,慢慢归入了李鸿章的帐下。 因为和左宗棠交恶,亲兵铭军被左宗棠断饷闹哗变,结果连带他也受罚,从此清闲了十几年。 和别人不同,清闲的他并不觉得郁闷,反而觉得是一种解脱。 很多时候,他觉得自己确实不适合做官。 于是,他开始四处的游山玩水,结实各方面的朋友,也正是在这样的旅途中,他接触到了很多特别的人,从1881年开始,他就长住在上海,和格致书院、江南西学馆的那些人来往。 这也是他后来第一个提议大修铁路的原因之一。 他有着太多的和别人不同之处。 如今,他已经是一个五十四岁的半百老人,曾几何时,又穿上了朝廷的一品大员的官服,恢复了一眼花翎,和胡楚元同列从一品的全权钦差大臣。 想到过往的种种,眼前的一切,未来可能发生的事,还有胡楚元提前发给他的那篇《论中日之战》。 他默默的想,是啊,日本这个倭寇之国不能留,今日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这时候,族侄刘盛休走了进来,和他抱拳道:“堂叔,前线损伤惨重,都要从我们铭军里抽调人员补充,您看如何是好啊?” 刘铭传没有急着回答,稍稍想了想,道:“仗要慢慢打,抽调一些团练新兵,再补一些铭军的老兵,相互掺补。” “是!” 刘盛休一抱拳,这就退了下去。 铭军直到今天都还有两万余众,抽调精锐万余,分成三个营,补充在东北团练里,实际就驻防在五龙口这个地方。 想要绕道袭击蛤蟆塘,再向凤城县进军,五龙口都是一个兵家必守的要害。 到了丹东,刘铭传根本不用任何考虑和分析,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嫡系部队安插在这里驻防,守住最险恶的要害。 他心里清楚,除非最不怕死的聂士成死了,然后连他也死了,日本人就别想通过丹东这条铁闸门。 在心里盘算了日本人的几个对策后,刘铭传就召开一场小会,让将领们各自都要小心,相互之间务必用电话联系着,稍有风吹草动就要和他回报,实在不行,他亲自带兵上阵援助。 除了老资格的宋庆和满人依克唐阿,其余各路将领都是刘铭传练出来的旧部,如今虽然都独立出来干了好些年,可这个面子,大家还是要给的。 另一边,大山岩也开始在寻思新的对策。 他意识到,刘铭传和他此前遇到的对手完全不同,有了近一年的筹备和整顿,再加上“户秋月”的暗中帮助和扶持,此时的刘铭传部就像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铁板和硬骨头,非常难啃。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 为此,他决定暂时延缓总攻,让山地元治率领第一师团从龟城赶过来,并将临时组织的朝鲜义军也推出来。 虽然补给较为困难,他仍然决定对刘铭传进行最大规模的炮轰,将敌人的士气打下去,问题是不能再对着九连城打,这里的部队也是一个硬骨头。 他把目标锁定在汤池镇的宋庆部,这里的兵力最少,重装备最少,最重要的一点,对手早已被打怕了。 他不相信,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能经得起多大的折腾? 沉默了十多天后,随着山地元治的第一师团抵达,大山岩在丹东对岸聚集着近六万军力,准备彻底完成一次血拼和屠杀式攻击。 1890年11月7日,在下了一场大雪后,大山岩发动了第二次的攻击,目标直指宋庆部镇守的汤池镇,由于这里已经超出了刘铭传各个炮台的镇守范围,日军聚集了一百五十余门火炮对准汤池镇狂轰滥炸。 刘铭传的火力刚猛,都是重炮大口径,搬运起来极其困难,起初运入丹东都是通过水陆,紧急想要转移也困难。 就在刘铭传调兵遣将,要将火炮营迁移到蛤蟆塘镇时,宋庆已经死于炮轰,残部慌乱逃窜,日军乘势从渡口反而较宽的汤池镇冲入。 日军几乎是一枪未发就占领了汤池镇。 宋庆死的太急,来不及打电话给刘铭传,他那些淮军部将只知道逃命,根本不管其他人的死活,刘铭传的火炮营刚有一半进入蛤蟆塘,日本装备更为精锐的第一师团就开始强冲元宝山,更可悲的是依克唐阿率领的两个完全由满人组成的营队跟着逃窜,连元宝山也弃守,白白将元宝山的炮台让给了日军。 大量物资狂丢乱扔,满人和淮军只管逃命,连枪都嫌重,一路向着深山老林逃跑。 左宝贵匆忙组织防线,在元宝山口试图堵住日军的进攻,后营的火炮部队也是混乱,一时间无法提供火力支援,反倒是日军的火炮部队继续隔着江口狂轰滥炸。 左宝贵的奉军三营损伤惨重,刘盛休领命带着两个铭军团练营补上去,这才稳住阵脚,火炮营也开始对元宝山阵射。 此时,野崎贞澄中将率领第六熊本师团强行渡江,强攻振安镇的左宝贵奉军右翼,刘铭传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准备亲自率领铭军余部顶上。 情况的变化总是超乎人们事先的预料。 抵达丹东后,因为第一次的守卫战进行的非常顺利,陆广荃和他的湖广三营就被刘铭传冷藏在五龙山镇,一个在刘铭传看来是绝对不可能被攻击到的地方。 真正的大后方。 此时,刘铭传不由得后悔了,他要是将胡楚元派来援助的湖广三营安置在蛤蟆塘镇,抽调起来也容易的多。 现在已经由不得他继续自负了,他知道,陆广荃的湖广三营在装备上是非常优良的,还有一些他也没见过的武器。 他匆忙一个电话打过去,拜请陆广荃迅速领兵东上。 在元宝山口,那里早已变成了一片血海,漫天都是那黑色的烟雾,经久不散,地面上到处都是炮弹炸出来的深坑,尸横遍野,有日本第一师团,也有日本第六师团。 陆广荃先行带着两个步兵纵,以最快的速度急行军赶往五龙口,他是骑马来的,进了山口就一步跳下来,匆匆走进了伏龙寺。 此时的刘铭传正在调动兵力,试图重新夺取元宝山,夺部下元宝山,蛤蟆塘镇就会失去东大门,很容易被日本人攻破。 刘铭传从来就没有想过,日本会这么轻易的夺取元宝山,轻易的连他这种身经百战的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他知道,不是日本人厉害,而是清军太无能了,无能到了一种不灭国不足以平天下之恨的极致。 就在这时候,陆广荃快步走了进来,穿着怪异的军大褂,脚上是一双高筒的皮革马靴,手里拿着马鞭。 进了门,看到正显得举手无措的刘铭传,他便抱拳道:“刘大人,末将湖广营总兵陆广荃前来领命!” “陆总兵,你来的正好……!” 刘铭传仿佛是找到了一丝办法,匆忙吩咐道:“陆总兵,此番能否挽回败局,实在只能靠你了,如今若要守住丹东,必当要夺回元宝山,本官暂时已无其他兵力可调,鞍山各地固然还有团练可补,却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只能靠你这只奇兵了。” 陆广荃顿首道:“大人既然发了令,末将自然要提着脑袋去办,可我来此之前,胡大人另外有些吩咐,部队的器械配备有点异常。大人能否容末将稍微知道一些情况,也好确定具体的操用办法?” 湖广营是客军,不是刘铭传麾下能管的部队,刘铭传也不敢强派,只能将眼下的情况说一说。 为了重夺元宝山,刘铭传已经将火炮营全部转移到蛤蟆塘镇,对准元宝山狂轰滥炸,还派了嫡系的铭军强攻,日本人守的也艰难。 元宝山口,日本有一个师团的兵力,正在试图冲破左宝贵的布防。 左宝贵的右翼又有另外一个师团,近三万人的部队围着左宝贵的奉军强攻,奉军还得顶着日本的火炮,火炮营又得顶着元宝山炮台的攻击。 因为情势过于紧张,聂士成也抽调了毅军二营前来补充,用于协防左宝贵的右翼。 听完这些消息,陆广荃默默的考虑了一会。 只从日军聚集的火炮力量来看,日军至少是有三个正规师团抵达,那么,另外一个师团藏在哪里,是不是继续守在九连城附近的区域。 这是其次,现在最为关键的问题还是元宝山炮台。 满人的这么一撤,他们是安全逃跑了,却苦了后面的士兵。 守住元宝山,日本就守住了进出口,随时都可以对驻扎在振安镇的奉军发起进攻。 陆广荃大致的想了一下,道:“刘大人,我的部队不适合攻山,只适合守点,我手中有三个大营,每营各有一个大火炮纵,火炮纵调上来比较晚,恐怕要一段时间。这样,我派一个营去守九连城,只要聂将军留两个营与湖广营一起协防,必然能将九连城守住。另外,我亲自带两个营去协防奉军正面和右翼。您只需要抽调能够抽调的一切兵力死攻元宝山。” “这……?” 刘铭传问道:“陆总兵,你可有把握?” 陆广荃正色的抱拳道:“湖广营负责的三地若是失守,末将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末将来时,胡大人留我一封书信,让我在紧急时转交给您,还请大人过目!” 着这话,他就将胡楚元的信交给刘铭传。 这封信写的很简单,就告诉刘铭传这只部队适合守隘口,用在合适的地方,足可抵得上三四个大营。胡楚元也让刘铭传放心大胆的用,但凡有什么责任,他愿意和刘铭传一同承担。 有这话在,刘铭传就放心多了,原来怕胡楚元抢功,现在恨不得把位置都让给他负责,自己只搭个下手。 看完信,刘铭传便很爽快的答应一声,和陆广荃道:“那好,就按陆总兵所说的办吧,本官这就亲自组织兵力强攻元宝山,其余三地隘口就靠你来协防了!” 陆广荃抱拳道:“请大人放心,末将这就起身了!” 刘铭传也抱拳道:“那就有劳陆总兵了!” 从刘铭传这里领了一个合适的命令,陆广荃就让李开邺单独领了一个营前往九连城,而自己则迅速带着余下的两个营前往振安镇,强攻元宝山是一个非常艰难,也极度损耗兵力的重任,只能让刘铭传自己承担。 刘铭传若是想派别人的军队强攻元宝山,大家都不会同意,就算同意了,那也只是阳奉阴违。 此时,战线中最为艰苦的就是左宝贵的奉军,三个营,一万余人倚仗着前面建立的工事艰难防守,根本挡不住近三万的日军冲锋,还得顶着日军的炮火。 陆广荃来的正是时候,天色已黑,日本暂时整顿,不知道何时才会发动新一轮的进攻。 矮城墙不高,只不过一米半,前后两道,除非炮弹落入道廊,里面的士兵都算是安全。 刘铭传在振安镇的几个通口都修筑着这种连绵的矮墙,周边还有碉堡。 遇到陆广荃这种客军,左宝贵这些人使用起来是很不客气的,都往最狠的地方安排,尽力保存自己的实力……这也是没有办法,清朝就这么个形势,兵打光了,官也做到头了。 陆广荃倒是不在乎,领着一千余人驻扎在南山口,另外一个纵的人在后面待命,炮兵纵则做好炮火掩护。 不经意间,湖广营的各个排都将马克沁机枪架了起来,每个排三架,平均一个班一架,布置的密度非常高。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丹东大战(二)阴险的刘铭传 (网络出故障,现在才修好,请大家见谅 湖广营刚上阵的这一夜,平安无事,只不过,每个人的心里都很清楚,平静的背后掩藏着日军更为大规模的进攻。 刘铭传一时大意,现在才从边门镇和汤山城镇抽调团练六千余人,其余各地团练也开始向凤城县行进。 陆广荃守在较为靠后的一敦矮墙边,在这附近带着人挖了一个大坑,做为临时的前线指挥所,和各个连都接通了电话。 漆黑的深夜里,暂时无事的他也抱着一杆江南步枪,望着夜空,默默的想着心事。 他经历过了许多的战役,和西班牙人打的不少仗,但也是第一次见过这么血腥的场面,到处都是鲜血,散兵游勇,不时有人想要逃跑,强硬的左宝贵带着亲兵赌在后面,看谁撤退一步便就地枪决。 最为可怜的是左宝贵的奉军居然没有医疗救助站,部队里也没有自己的医务兵,很多本该保住的年青生命就那么无谓的流失了。 这让陆广荃感到特别的遗憾,刚到了这里,湖广营开设的医疗救助站就排满了伤员,大量的死伤令人触目惊心。 没有办法,这就是战争。 有时候,陆广荃特别希望自己能活到世界上都没有战争,中国也已经站起来的那一天。 他想着睡着,快到天亮的时候,忽然被一声炮响惊醒。 随后,炮弹就像暴风雨一般宣泄下来,炸的遍地都在崩裂,也说不清有多少炮弹在密集的发威,毅军的火炮营随即反击,算着对方的位置还击。 紧随其后,天宝山炮台根据火炮营的位置连续开炮,似乎是在逼迫淮军发起总攻。 刘铭传的火炮营位置已经暴露,他必须强攻了,继续让火炮营按照原先的计划,对准天宝山炮台狂轰,随后大量的铭军士兵冲了上去,一鼓作气的向上,不断的倒下,又不断有更多的人向上冲。 这时候,日军第一东京师团开始发动总攻,炮火继续向着奉军阵地宣泄,炸的飞沙走石,到处都是人们的哀嚎声。 战争是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无情,生命总是在最短的一瞬间消失于此。 由于补给困难,大山岩不可能让日军无限制用火炮压制下去,确信对手已经足够的困难后,他便让佐久间佐马太中将率领第二师团冲上去,一股做气拿下对手的阵地,即使无法拿下,也要为第六师团的冲锋争取时间和空间。 无法想象,六千余人的陆军士兵扩散在阵地前,快速向前冲锋的场景是什么样子。 前面的矮墙大体都已经被炸塌夷平,湖广第一营选择重新开挖凹沟来抵御进攻,日军的士兵快速冲过矮墙废墟,在炮火狂轰滥炸之下,奉军的士兵纷纷逃撤,湖广营的左翼和右翼都迅速被暴露出来。 陆广荃当然不想做无谓的牺牲,他也打算撤退,首先得让人稳定住他的左右两翼,但他很快就出新的决定,让预备的第二纵队冲上去,防住他最危险的南侧左翼。 张时英率领的湖广第二营同时做出相同的选择,用第二纵队补充最危险的西侧右翼,双方通过内部的协作,将防御阵线稳固住。 一边尽力保护自己,陆广荃一边给左宝贵打电话,通知左宝贵率兵顶上来,他的人都跑光了,现在顶不上来,谁都只有一死。 然而,左宝贵迟迟没有动静。 陆广荃是个很精明的人,他很快意识到左宝贵在干什么----牺牲他这支友军,在后面大建工事,准备进行第二层的抵御。 当然,命令也可能是刘铭传直接下达的。 陆广荃想过,如果他也跑了,刘铭传就可以借机将所有责任都推卸给胡楚元,这真是安生保命的第一绝招,所以说,清军不同派系的部队在一起作战,基本就没有什么好结果。 除非是胡楚元那种能将多系力量都纠集起来的人亲自到丹东来坐镇。 胡楚元肯定来不了。 陆广荃也不打算后退,他这里好歹也有七千余人,手里还有两个炮兵纵。 他料定日本人对他的到来是毫不知情的,对湖广营的情况也一无所知,他就逐个打电话,让各纵各卫各连都死死守住彼此的阵地,只留两个预备卫进行补充。 在敌人的冲锋没有白热化之前,他也不准大家使用机枪,全部用江南步枪,这种步枪的威力也很不错了。 很快,多个步兵联队,数千名的日本兵开始交叉掩护式的前进,距离湖广第一营用沟壕、碉堡和矮墙残段组成的防御线不过数百米。 士兵们仍然没有开枪,直到日本兵距离阵地不过百米,大家才一起开枪。 江南步枪是目前首先使用弹夹装弹的步枪,在装弹速度上是非常快的,再加上每人都装备着五枚木柄式手榴弹,每个纵还有自己的炮兵连。 即便没有机枪,就在百米范围内,各种密集火力交集起来,日本兵仍然遭遇了迎头的痛击。 手榴弹这种东西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战场上了,经过新的改变后,爆炸威力变得非常惊人,对日本兵的打击非常明显。 在强行冲锋了多次后,日本第一东京师团被迫停止了冲锋,选择绕道袭击,从北翼贴着山路组织新的冲锋线路。 左宝贵本该至少在这里留下一些兵力,可连这里的兵力都被撤掉,陆广荃只能临时让一个卫负责守卫,不过三百余人。 哪里都有派系,负责冲锋在前的正是后来的日本名将奥保巩少将,既不是长州阀,也不是萨摩阀的他,很容易就领到了突击薄弱地区的命令,带着第49步兵联队,总计两千四百余人。 奥保巩少将毕竟是聪明人,他总觉得对手既不撤退,也不派人加强北翼,多多少少是有原因的,就派了一个大队先行试探,结果很不利,后面居然藏了一个火力很快的炮兵连。 这么一来,奥保巩少将知道自己没有了退路,立刻组织联队的两个大队交叉进攻,一个大队继续试图绕道----他真的没有想到前两打的很猛的左宝贵居然撤兵了,不过,他很快就知道了。 总之,历史中有着非常多的奇怪事件。 两个大队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依靠电话网的便捷性,陆广荃在尽力不开机枪的前提下,咬牙从这里抽了一个卫派上去,这才盯住对方的一波攻击。 可没有过多久,奥保巩少将就发现了,在眼前这条防御线的背后,居然有几里路的空白区无人防守。 他大喜过望,立刻组织自己所带领的这个步兵大队向前进攻,直接插入对手的炮兵纵队……这倒是捅了马蜂窝。 陆广荃恰好还有一个预备卫没有动用,留在身边做为预备力量,他自己则就在炮兵纵队,忽然发现后翼有一个日本步兵大队冲进来,他也很吃惊,觉得日本军人的胆子确实是非常大。 吃惊之余,他就将一个卫抵挡上去,临时组织防线,这一次就必须用机枪了。 奥保巩少将真是很幸运,又很倒霉的人。 他仔细评估了双方的兵力,确认可以获胜,还能缴获一大堆的火炮,就毫不犹豫领着的六百多名的第三大队冲上去,结果被陆广荃亲自开动机枪一阵狂扫,整个大队都倒在了没有阵线的阵线上。 现有日军少将倒在这里,陆广荃继续一声惊叹,就从奥保巩身上搜集资料,居然发现了一份日军的行动命令。 令人惊讶,日本目前的战术方针还是没有变,眼前的一切都是假象,他们真正的目标依然是九连城,夺下五龙口,从五龙口杀入蛤蟆塘镇。 陆广荃稍作评估,心里也就明白了,日本第二仙台军团今天不会对他这里强攻,趁着刘铭传强攻元宝山的时候,集中两个师团从兵力最为薄弱的九连城出击,一路杀入五龙口。 至此,这场战役就该结束了。 日本人届时只要从南面守住东港出口,从背面守住五龙口,刘铭传部就将死无葬身之地,永远被关在这里。 可怜…… 陆广荃想通了这一点,随即便在心里感叹一声。 救不救刘铭传? 这真是一个变态的问题,他实在有点难以解答,如果他还是那个菲律宾独力军的总司令,他一定会让刘铭传去吃屎,然后再找机会兼并刘铭传的残余部队和装备,壮大自己的实力。 可惜,考虑胡先生的利益,陆广荃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他和胡楚元下的这盘棋太大,眼下还要继续利用刘铭传……但也不能让刘铭传捞足好处。 想到这里,他将孙元亨喊了过来将第一营留给孙元亨,让张时英和孙元亨先向后收缩阵型,尽量相互连成一体,他亲自带着侦察连去查看情况。 果然,正如陆广荃所料,左宝贵这种所谓的名将玩起阴谋诡计也是很老练的,已经将第二阵线后迁移了三里路,和聂士成部会合起来,彻底放弃了他们湖广营,将大量兵力抽调到给刘铭传强攻元宝山。 他们后撤不要紧,整个补给也肯定是跟不上,万一打到没有子弹的情况下,湖广营怎么办? 在进驻此地之前,陆广荃和上下各级指挥员,还有侦察连的人都将地形背熟于胸,在附近不断勘察具体的情况后,陆广荃就大体明白了刘铭传的部署。 虽然不明白原因,可刘铭传确实是放弃了他们,甚至连振安镇、九连城防线都放弃了,大部队退守到了蛤蟆塘和龙牙口,配合九连城炮山要塞进行死守,只在振安镇和九连城防线交接的地区布置了几千人,估计也是被骗出来送死的客军。 同时,刘铭传至少抽调了三个大营和一万余名团练部队强攻元宝山,所有火炮力量都对准了元宝山,单独将陆广荃这些客兵丢在外线。 派往李开邺那里的侦察兵很快返回通报情况,李开邺发现无人给自己守两翼,又找不到聂士成部,知道自己被人耍了,他就直接撤离了阵地,隐藏在山窝子中。 湖广营输不起,这里是复兴社未来的所有希望,聚集着几乎是中国目前教育程度最高的一批青年将领。 大家一致要求后撤。 那么,撤到哪里去呢? 陆广荃在心里寻思着。 日本人想要进入蛤蟆塘镇只有两条路,第一条路得先突破振安镇和元宝山防区,然后会进入一个四周环山月牙形的小湖,这里就是蛤蟆塘;第二条路得先突破九连城镇防区,随后就是九连城炮台要塞,过了要塞就是一条俗称龙牙口的狭窄山道峡谷,穿过龙牙口就到了楼房镇,再过楼房镇才能遇到传说中的五龙口。 蛤蟆塘是蛤蟆塘镇的南大门,五龙口是东北大门,只有这两条路才能杀进去,除此之外,从蛤蟆塘镇到后续的边门镇、汤山城镇、凤城县……全部都是只有一条路,就像是一个糖葫芦串子。 陆广荃一边派人让张时英、孙元亨收缩兵力,减少不必要的损伤,一边派人摸查日本人和刘铭传的兵力部署情况,自己则穿过阵线,前往李开邺部。 他一路察看过去,愈发觉得诡异,刘铭传已经撤的非常深,只在前线阵线上象征性的丢出去几个客军做为掩兵之计。 宋庆死后,大部分兵士都一哄而散,躲进了深山老林,只有马金叙带着两千余人是逐步撤回。 陆广荃注意到一个细节,旗号仍然是毅军的,实际上是马金叙带了四五千人守着阵地,阵线铺的非常开,仿佛是有一万余人,这显然是刘铭传的虚兵之策。 陆广荃在心里盘算了一下,猜想马金叙虽然曾是刘铭传的部将,可在目前绝对不能算是嫡系,否则不会被安插在这里。 他就直接前往马金叙的大营,两人一见一谈,这才摸清楚情况。 原来,刘铭传告诉马金叙,只要他夺回了元宝山就立刻回兵增援,眼下只是临时的计策,让日军不敢擅动,即使抵挡不住,马金叙也可以撤回九连城要塞。 嫡系、非嫡系和客军之间的待遇差别之大,由此可见一斑,马金叙至少还接到了通知,有一条退路,陆广荃他们连退路都没有----说白了,刘铭传就是故意让陆广荃这些新兵蛋子自己撤退,最好是和宋庆部、依克唐阿部那样一哄而散,他才好把责任都推脱给胡楚元。 陆广荃总觉得这里面恐怕还有别的文章,刘铭传说不定是要借刀杀人,可他也不是主谋,背后还有其他更厉害的人暗中指点。 在心里稍加寻思,陆广荃就将胡楚元事先给他准备的银票拿出来,给了马金叙五万银圆,贿赂马金叙,又和马金叙商量,他来帮马金叙守阵地,马金叙负责给他做预备,帮他搬运物资和补给。 这样的好事……马金叙当然是很高兴,乘着日本人还没有发起总攻,两人就重新安排部署,湖广三营全面撤退到九连城防线,张时英部退防到振安镇口,和孙元亨、李开邺退守在一起,三个营同时重建新的防御工事。 陆广荃则带着两个步兵纵,负责和马金叙一起驻防在后线,暗中监督着马金叙的部队,马金叙则派一个团练营返回蛤蟆塘镇搬运补给。 此时的刘铭传就在距离湖广营驻地不远的蛤蟆塘口,他已经将指挥大营搬迁到这里,亲自压阵,指挥左宝贵和刘盛休强攻元宝山。 刘铭传确实不知道湖广营对胡楚元意味着什么,如果知道的话,打死他也不会这么做的,否则,这等于是鲍威事件的翻版,那他就像当年得罪曾国藩和左宗棠一样,将整个胡楚元派系也得罪了。 如今的大清朝,胡楚元派系敢称第二,李鸿章都不敢称第一,胡楚元这一派里黑压压的都是实务派官员,总督巡抚一堆,胡楚元嫡系的官员可能没有多少一二品的高官,可他手里还有海军和赣军,同桂系滇军的关系也非同一般,和京师几个王爷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皇上载湉更是不知道有信任胡楚元。 得罪他……你就等着吃屎去吧 身经百战的刘铭传真是不想得罪胡楚元,他只是不知道啊,而他也很清楚自己不可能守住鸭绿江防线,必须夺回元宝山,和龙牙口、蛤蟆塘组成第二道防线。 从此之后,他再也别想通过鸭绿江获得补给,只能是守一天算一天,可他没得选。 老练的他,万万没有想到湖广营几个带队的将领虽然不知名,却都是在菲律宾的群山峻岭中磨砺出来的精明鬼,一个比一个精。 陆广荃心里清楚湖广营意味着什么,永远都会有胡楚元最强有力的支持,不管遇到什么事,倒霉的只会是刘铭传部,不会是他们。 他既不打算撤退,但也不想让刘铭传好过,更不想让日本人好过。 幸亏湖广营上下训练有素,士兵的平均素质要远高于日军和刘铭传部,短短的几个小时内,他们就重新完成了防御部署和工事,并将补给搬运到位。 李开邺在附近找了一个俗称葫芦口的地方,位于五龙山的南端,属于两个半环形山联合出来的山窝子,陆广荃就将新的指挥部和炮兵纵驻地放在这里,三个炮兵纵联合一个炮兵营,随时准备给予日本迎头痛击。 时间渐渐到了下午,距离日军发起总攻的时间也越来越近。 日军在元宝山驻扎了一个精锐旅团,就是要将刘铭传部的主力吸引过去,方便其余三个师团的强冲,一鼓作气拿下蛤蟆塘和龙牙口,再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五龙口,将刘铭传部的数万人全部歼灭在蛤蟆塘镇,对整个清政府造成前所未有的重创。 第二百章 丹东大战(三)史无前事之重创 “史无前事之重创!” 琢磨着日军在战术命令中的词汇,陆广荃心想,真正要受伤的怕是你们吧 他想着,冷笑着,盯着眼前的军事地图在心里思索着。 侦察连已经将附近的兵力部署都摸清楚了,还在老窝子山里发现了一队宋庆残部,约有四百余人,临时压了回来,重新派指挥员整编为两个预备连。 将官,湖广营里面多的是。 冷不丁的,远处响起一阵密集的火炮声,簌簌簌的声音中,那些炮弹就在阵地上炸开花,轰隆不断。 在确认刘铭传部已经集中在元宝山后,日本的总攻终于开始,大面积的部队向海潮一般冲过鸭绿江,沿着岸口向前汇集。 因为人力上的不足,也为了让日军更加密集,陆广荃将防线撤的比较深,形成一条弧形防线,保留两个步兵纵和马金叙部做预备力量。 一路无阻的穿过鸭绿江后,日军已经确认了侦察兵得到的结论----清军刘铭传部正在逐步放弃沿江防线,大山岩对此也充满了信心,让三个师团同时压缩战线,并争取多下九连城做为后续进攻的大本营。 穿过鸭绿江后,日军至少六个步兵联队,约有两万余人的部队重新整顿阵线,分成四路,交叉前进,相互掩护,后续的炮火仍然在持续的轰炸,掩护步兵的前进。 陆广荃部退守的非常深,并在树林里大量开挖单兵坑,搬运石墙,利用左宝贵和聂士成抛弃的岗哨、碉堡,形成一条隐蔽的防御线。 战争是一场体力和生命的搏杀,也是一场智力和胆量的搏杀。 陆广荃仔细的计算过,刘铭传让马金叙守着的阵地是有道理的,一旦日军占领该阵地,并将155mm口径的榴弹炮运过来,就完全可以轰击刘铭传的左翼部队,也就是左宝贵负责的强攻阵线。 所以,他故意将这个阵地给让出来,如此一来,大山岩和日军的其他指挥官至少有50%的可能性,速度占领这快阵地,并且是快速部署炮兵部队。 运气最终站在了陆广荃着一边,大山岩果断认为清军已经和宋庆、依克唐阿部一样大面积的溃败了,立刻让第六师团的炮兵联队过江,占据最为有利的位置,准备对刘铭传在元宝山的部队实施火炮攻击。 日军第六师团的三个步兵联队,一个炮兵联队,第二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都已经过江,开始向着更深处的阵线搜查。 直到这时,就在第六师团炮兵联队立足未稳的这一段时间,陆广荃同样很果断的指挥三个炮兵纵对马金叙阵地实施炮轰。 大山岩的情报是有误的,他并不知道刘铭传部还有第二个炮兵营,火力虽然不如刘铭传部的第一炮兵营凶猛,却更快速。 狂轰滥炸之中,第六师团的炮兵联队损伤惨重,大山岩只能让野崎贞澄中将亲自率兵突击,务必要将对手的炮兵阵地夺下来。 整整两个步兵联队向着炮兵阵地进攻,接近一万人的部队被挤压在小范围的阵地中,前沿的日军侦察队很快遭到反击,无法确切具体的人数,主力部队的一个步兵大队首先发起冲锋。 日军在整体装备上虽然不算是目前最先进的,但整个体系都是按照德军的模式建立的,远中近火炮配备齐全,就地组织反攻。 同样,湖广营的情况大致相同,不过是在德军模式的基础上稍微做了一些改动,特别加大了机枪的部署。 由于只有一个步兵大队,充其量不过五百余人,首当其冲的李开邺部并没有使用机枪,只是一轮连射就将对手击退。 伴随着炮兵联队的损失越来越大,根本无法组织有效的反击,大山岩不得不让第二师团的两个步兵联队从西南侧翼包抄过去,并让第二师团的炮兵联队重新组织阵地进行反击。 从丹东向南,整个朝鲜区域都是一片平地,只要在五龙山、九连山上站哨就能看清楚日军的一切行动,信息迅速反馈到陆广荃手中。 在无权动用九连城炮台的情况下,陆广荃立刻调整两个炮兵纵的火力,对准第二师团的新阵地实施全面打击。 伴随着这个趋势,大山岩已经无法后退,只能让两个师团全力冲开对手的防御线,占领对手的炮兵阵地,而且,务必是在最短的时间内。 他仔细的揣摩过,对手不可能还有更多的兵力用于步兵防御,只要凭借人数的优势,一鼓作气的夺下阵地,对方的炮兵部队就将失去防御线。 他盘算过,对手是愚蠢的,用很少的兵力组织了一个环形的防御线,看起来防御面很广,实则每个地区都是薄弱环节,只要冲开一道口子,对方就将死无葬身之地。 强冲。 这是大山岩做出的选择,也是他的最佳答案。 为了增加压迫力,不断造成对手的兵力紧张,大山岩甚至将朝鲜义军的两个旅也抽调到前线,让他们跟随在第六师团的侧翼进攻。 这个决定让大山岩……一手造成了一场真正的屠杀。 随着两翼和正面的部队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每一次的冲锋都有数千兵力,陆广荃意识到……合适的实际已经到来了,可以使用马克沁水冷机枪了。 随着他一声令下,各排都将机枪外面的帆布罩子拿掉,架设在前线上,由于马克沁机枪太重,很多都被改装成车架型,自身有四个轮子和一面钢甲挡板,可以推着走,也能用于冲锋陷阵。 整个湖广营此次北上携带了250挺马克沁机枪,其中有105挺是改装成车架型,为了保留一部分余力,目前在前线装备65辆车架型机枪和130挺普通马克沁机枪。 平均每个排三挺,炮兵纵本身也携带机枪,只是数量较少,仅用于守卫炮兵阵地。 在各营陆续将机枪架上阵地后,日军恰好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投入了四个步兵联队和一个朝鲜义军旅,分别从六个方面进攻总长不过一千四百余米的弧形防御阵线。 这似乎是大山岩大将的极限了,他已经无法容忍近三万步兵持续被如此薄弱的阵线阻挡着,两个炮兵联队又被一个炮兵联队压制着的局面。 大量的日军向前涌上,各排开始临星的步枪反击,引诱对手继续向前。 李开邺就扑在阵地上,拿着望远镜观看对手的兵力散布状况,虽然对手的一个步兵联队正在分散成三个大队,不断迂回逼近他的阵线,噼里啪啦的掩护性乱射,每轮几千枚子弹打的阵地一片凌乱,他仍在慎密的思索着。 丹东一带的地形,甚至整个朝鲜和东北的地形都被他牢牢的记在脑袋里,他很清楚,在距离自己三十公里的鸭绿江岸,跨过去就是一片山地,日军在那里的兵力部署并不强。 如果白天能够抵御住这里的攻击,他完全可以带领一个步兵纵在夜里偷渡过去,利用山地的掩护,深入对手的腹地,切割开对手的后撤线路,形成在鸭绿江两岸的封锁,使得日军无法撤回。 情势已经紧张到无法让他继续思索下去的地步,对手四五千人的部队陆续迂回到他的阵地前沿。 “打!” 他一声令下,从自己这里先行射击,利用江南步枪的射击速度进行交叉攻击。 他自己带的兵,他心里很清楚,没有一个怕死的,指挥员里也没有一个笨蛋,各连内部安排交叉射击,轮修安装子弹,逼迫对手撤退。 日军根本无法后撤,只能凭借人数的优势,进行排山倒海似的突击强冲,数千人的部队在利用最后数百米的距离狂冲,完全放弃掩护,用他们的命来交换阵地。 直到这时,马克沁机枪才突然爆发出凶狠的火力,按照李开邺的命令,各连只准先开一挺机枪,压制对手的进攻,持续消耗对手的人数。 在他这条阵线上只有九挺机枪开火,但也足够对日军产生极大的压制作用。 突然爆发的火力让整个日军前线都为之一顿,不断有日军士兵想要逃回去,反而遭到更为致命的打击。 在不过一千四百米长的阵线上,日军就像是遭遇了九台生命收割机,数千人的部队在几分钟中内损伤大半,不得不重新撤回去。 只用九挺机枪,李开邺就将对手逼回原地,重新开始组织进攻。 自此,日军开始了一场拉锯式的进攻,他们将朝鲜义军的两个旅都推上最前线,日军在后面压阵,谁敢撤退就一律格杀勿论,逼迫一万四千多名的朝鲜兵向前冲锋。 海水似的朝鲜兵冲上来,遭遇到的却是更多的机枪扫射,密集的火力交叉中,朝鲜兵迅速倒下了千余人,开始疯狂的后逃。 日军压着他们向前,前后交加之下,反而是更多的朝鲜兵死于日军的枪口。 迫不得已,第六师团的指挥官野崎贞澄中将只能让部队继续撤回原地,等待新的命令。 他还能理智性的退回来,在西南线,孙元亨遭遇到第一东京师团根本就不要命,第一旅团长乃木希典少将根本就是一个日本屠夫,逼迫所有士兵刺刀式的强冲上去。 大山岩没有放弃,持续进攻着整个阵地,希望将对手的有生兵力损耗殆尽,也调集所有火炮对准阵线强攻,但他的炮兵阵线一直未能组织起来,两个炮兵联队都已经快被打残,陆续又退回了鸭绿江南岸。 失去了火炮的掩护后,对这条阵线强冲已经不是很理智。 在连续进攻了四次,损失了一万三千余人,几乎将一个朝鲜义军旅都丢在阵线上,还搭进去六千多名日本士兵后,大山岩只能暂停计划,全线收缩回鸭绿江南岸,放弃现有的阵地。 第二百零一章 黎明前的黑暗 日军大规模撤退,终于成全了刘铭传,在损失了两个大营的兵力后,他终于夺回了元宝山,可元宝山的那些巨炮都被日军炸毁了,已经失去了原有的战术价值。 即便如此,刘铭传心里还是很高兴。 让他有点不高兴的是陆广荃部,这个新兵营居然挡住了日本的三线进攻,重伤日军两个炮兵联队和两个旅团。 他并不觉得陆广荃的部队有多强,而是他看到那些古怪枪机太强,他注意过,陆广荃至少有几百架那样的枪机,这么说来,胡楚元手里肯定也有。 可为什么不给他? 这让刘铭传意识到,他和胡楚元之间的合作终究是有派系之分的,他相信,和胡楚元更密切的湘军肯定有,就他这些淮系没有。 他真想锁死供应,坚决不给陆广荃补给,看看陆广荃这帮人能死的有多惨。 可他心里明白,这个时候要讲派系,但还不至于乘机内斗,否则,陆广荃死了,胡楚元迟早有一天会拿他开刀。 关于战场上发生的那些情况,胡楚元在第二天就从凤城县收到了电报,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黄建勋喊过来,让黄建勋另外抽调了一批新兵和两千余名青徐团练,沿着大洋河进入凤城县,在凤城县重新设立新的补给点,专门给陆广荃进行补给。 县官不如现管。 按照朝廷的设置,胡楚元的权限要比刘铭传大很多,可也不能越过刘铭传亲自干预丹东防线。 他给刘铭传发了一封电报,让刘铭传尽量倚重陆广荃部,他的话还是说的很委婉,但也足够让刘铭传明白----这不是一只普通的客军,若是陷害陆广荃,那就是陷害他胡楚元。 刘铭传收到电报之后,不免有些为难,因为他手中确实拿捏着另外一个人的电报……李鸿章的电报。 他们都是淮系,心里很清楚,一旦让胡楚元有了自己的军系,淮军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李鸿章的直隶总督已经快要保不住了,再让胡楚元在陆军上也替代了淮军,淮军日后要往哪里去呢? 刘铭传默默的在心里推敲着,最终,他决定耍个滑头,两不得罪,让聂士成守振安镇,刘盛休守元宝山,左宝贵守蛤蟆塘,他自己形成一个嫡系的稳固防御。 随后,他单独让陆广荃部守九连城防线,将溃不成军的宋庆部和还有点战力的马金叙部调度给陆广荃。刘铭传盘算过了,万一陆广荃大败,他还能死守五龙口,责任也就都推卸到了胡楚元身上。 这些部署刚刚落实,胡楚元就拿到了消息,立刻发电给驻守在孤山的刘锦堂抽调张元春的一个大营北上,在凤城县和黄建勋的湖广营新兵合并,组建新的湖广第四营和第五营,另外有一个青徐团练营跟随。 不仅与此,他还和刘铭传要了一个东北团练营。 两个团练营负责殿后,押运物资军火,两个湖广新营交给陆广荃使用,为免张元春这种湘军宿将也在里面作梗,他特意让人写了一封亲笔书信给张元春,里面夹了一张十万圆的银票。 在陆广荃那里,他也批了一笔六百万银圆的军票,供陆广荃发放军饷,并在刘铭传内部查探消息做好各种准备工作。 稍作整顿,重新估算了对手的火力后,从1890年的11月10日开始,日军又对陆广荃部组织了三次大规模的进攻,死伤惨重。 至11月17日,经过前后四次进攻,日本三个师团总计死伤近13000余人,两个朝鲜义军旅都被打残,在阵地上丢下了两万余人的尸体。 绝大多数的尸体就顺着鸭绿江漂流而下,鲜血也染红了江水,让人看的毛骨悚然。 守在西线振安镇的聂士成部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的眼睛,打了这么多年的仗,从来就没有见过如此惨烈的状况。 由于刘铭传暗中做鬼,不让自己的火炮营给陆广荃进行掩护,陆广荃部的损伤也不轻。 幸好胡楚元不可能坐视不理,他不惜发狠中断对刘铭传的补给,逼迫刘铭传将整个九连城炮台要塞都给陆广荃掌管。 从11月15日开始,黄建勋就连前带着湖广第五营加入战场,做为补充力量,并给陆广荃带来了一批155mm口径的榴弹炮,数量虽然不多,加上九连城炮台要塞,也足够压制整个日军的炮火阵线。 日军继续修整,等待第十一旅团的加入和新兵的补充。 12月3日,日军调整方向对准了聂士成部。 现在轮到刘铭传受罪了,陆广荃挡得住日军的连续进攻,他刘铭传可挡不住,在刘铭传许诺提供更多补给后,陆广荃部的三个火炮纵队前插,对聂士成部进行协防和掩护,这才顶住了日军在这一天发起的总攻。 天,异常的寒冷,战场上也无比的残酷。 大量的尸体无法处理,只能临时烧毁,更多的尸体顺着江水漂流,在沿岸结冻,形成无数的冰尸,让人怵目惊心。 刘铭传已经到了焦头烂额的地步,宋庆的死亡和依克唐阿的溃败使得他的兵力进一步被削弱,虽然陆续抽调了数万团练补充上来,拘泥各派系的问题,不管是左宝贵部,还是聂士成部都未能获得兵力补充。 这么打下去,淮军就完了。 李鸿章如何能够允许这种情况延续下去,已经发了电报给刘铭传,让他坚决撤退到凤城县。 刘铭传一时难以抉择,当初,他和胡楚元立誓要在这里阻挡日军才得到了胡楚元的全力支持,现在倒好,他若是撤退了,让陆广荃部单独面对整个日军的进攻,他和胡楚元也就彻底翻脸了。 他想,或许这就是李鸿章最想要的局面吧!他当然不想这样,可他做不了主,聂士成、左宝贵都还是得听李鸿章的调度。就在他左右为难的这一夜,胡楚元忽然抵达凤城县的消息就传了过来。 刘铭传大为惊讶,匆忙亲自带兵前往凤城县迎接,而且是连夜赶路。 他接到消息的时候,胡楚元已经率领张元春的湖广第四营抵达汤山城镇,听说刘铭传过来迎接,胡楚元就让部队先在汤山城镇扎营,在自己的中军大帐里和刘铭传会晤。 很快,刘铭传就带着人马赶了过来,在大帐里见到了胡楚元。 陆广荃等人得到消息更快,本身又不是日军主攻的方向,早早就带着李开邺前来谒见胡楚元。 刘铭传进入大帐的时候,胡楚元、陆广荃、李开邺、黄建勋、张元春,还有胡楚元身边的其他幕僚参谋正在一起围着地图商议形势。 刘铭传一进来,胡楚元就看到他了,起身拱手道:“刘大人,别来无恙啊!” 刘铭传当即笑道:“托资政大人的洪福,刘某勉强守住了丹东,这正要继续和资政大人求救,资政大人就已经抵达丹东,真是让刘某欣喜无比,颇感振奋啊。” 胡楚元冷冷微微的含着一丝笑意,请刘铭传坐下来,随即就和李开邺道:“刘大人不是外人,你继续说吧!” “好!” 李开邺应承一声,随即就继续指着地图道:“诸位,日军目前总兵力仍然维持在四万人左右,拥有第一、第二和第六三个精锐师团,外加第九旅团和第十一旅团。乃木希典少将的第一旅团已经报废,第六熊本师团的损伤是最重的,其余两个师团的情况也不好,目前虽然补充了大量的新兵,但这些兵力都是临时从日本国内抽调的,准备不足,如果我们能够转被动为主动,突然出击,即便损失大一点,也可以打击对手的士气。” 说到这里,他在地图上画出几条前进路线,续道:“如果我们能够联合各军一起出击,由我部率军翻山越岭,自长甸镇出兵,越过鸭绿江,绕过日军防御线,穿插到敌军后翼突然发动进攻,占领敌军炮兵阵地,再和主军前后配合,必然能将日军驱逐向东港,在东港调集部队予以阻截,则可大获全胜。”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这是一个可行的战术,只是要各军协同作战。” 刘铭传心中暗喜,不管最终结果如何,都能立刻解开他眼前的困局,至于陆广荃部死伤是否惨重,那就不关他的事了。 他琢磨,死的惨点还好,正好可以抵消胡楚元手中这股力量,使得朝廷仍然得倚仗淮军。 想到这里,他就和胡楚元拱手道:“资政大人,我也觉得此计非常好,愿意亲自领兵出战,自振安镇越过鸭绿江。” 陆广荃却道:“那倒不用,只要等着日军继续攻击贵军,另将东港团练上调至浪头镇和文安滩,准备和日军决战即可。” 刘铭传不免有些忧虑,道:“指望团练部队上去决战,恐怕是不妥当吧?” 胡楚元则道:“总督大人不用担心,日军逃往浪头镇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十之**是逃亡龙川和龟城,特别是在龟城,他们大修工事,又在那里部署了第十四旅团和一个义军旅。如果此次大战获胜,我们就继续进军定州,从定州北上,南北夹击龟城。” 听了这番话,刘铭传心中既喜又忧,喜的是对日大胜,他也是大功一件,忧的是对日大胜,淮军损伤惨重,再想复苏已经不太可能,怕是从此要被胡楚元暗中营建的新军代替。 刘铭传想打这场战,想要大获全胜,可条件是胡楚元只负责筹集物资粮草,仗得由他来指挥,最终的胜利果实也要归属淮军。 否则,淮军前面付出的那么多牺牲难道只是便宜了别人? 派系之争,左宗棠、李鸿章不能免俗,刘铭传也不可能。 胡楚元见他犹豫不决,心里明白他在担心什么,暂时也不谈,即让陆广荃和李开邺制定具体的作战计划,暂时先做一份草本,不急着执行。 等各将领都先行退下后,胡楚元才请刘铭传重新坐下来。 这时,他才感叹道:“刘大人,我这一次如此急的赶过来,为的并不是反攻日本,而是化解你受围攻的局势。所谓将在外,军命有所不受。我倒是让陆广荃派人去帮你,可他就是不答应,一急之下,我就亲自过来了。” 刘铭传暗暗诧异,当即叹道:“多谢资政大人,刘某感激不尽啊。” 胡楚元却是苦笑一声,道:“可是……我来了这里也不好说什么,不是陆广荃不肯,而是湖广营上下就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总督大人救急。你这让我如何是好呢?”刘铭传心知肚明,匆忙道:“资政大人,此事纯属误会,本官事先确实不知道湖广营的根底,只以为是刘坤一等人练的新军,所以就有了些误会,还望资政大人见谅。你我同为钦差全权督办大臣,我在丹东行军打仗,您在旅顺坐镇调度,实在唇亡齿寒之关联,大人不可坐视不理啊。” 胡楚元见他推脱,不免冷笑一声道:“刘大人好大的气量,一句误会就算了。我让湖广营悄无声息的过来帮您,就是怕您有派系之见,叮嘱他不要和淮军抢功,凡事都以您和淮军为主,湖广营只负责搭个手,沾光即可。您这倒好,仗还没开打,就把整个湖广营全部推出去给淮军做炮灰。您啊……小心点吧,这里面的将官一小半都留过洋,也都是左宗棠当年精挑细选的良才,日后在朝廷中也当是前途无量,别说一个总兵,就算是您现在根本看不起哨长,那也出身于长沙武备学堂,未来指不定就是个提督。他们真要被您拉出去做炮灰了,刘大人,我不妨和您说个狠话,咱们这个事就没完了,别说我不能对不起老中堂,就算刘坤一、刘锦堂那些人也绝对不会和您善罢甘休。” 刘铭传大为惊讶,匆忙解释道:“资政大人,咱们不必动着这么大的气,都是为朝廷效力嘛。至于此事,确实是我一时糊涂。” 胡楚元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 刘铭传是他提议重用的,当年也能一脚踩下去,只要他想踩,那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这种事,刘铭传自己心里清楚。 胡楚元则又道:“总督大人,您啊,现在也别管什么淮军,先想着自己的实缺吧。您以后有位置,淮军就有出路,您要是没位置,还指望李中堂,那您就真失策了。您要想继续坐着东三省总督的宝座,那也不难,关键就是眼前这一仗能不能打好。您要是听李中堂的话,故意这么拖着,不想让淮军损伤殆尽,那我就只能说,您慢慢撑着吧,我这就带着湘军和湖广营离开。” 刘铭传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胡楚元今天不是来玩别的,这是要摊牌了。 这么一来,他就只剩下两个选择,要么和胡楚元联手,要么和李鸿章联手,不管下面的将领怎么想,他都必须选择一条路。 他要不选,还想坐在中间观风,胡楚元立刻就会奏请京师换人,重新换上湘军过来打这一战。如今刘锦堂就带着五个大营的湘军守在孤山,说换就换,绝对不和你含糊。 更狠毒的就是抽军孤立,坐视不理,那他刘铭传的这些淮军就等着送死去吧。 刘铭传无可奈何,琢磨了一会儿才和胡楚元道:“此事恐怕还需要和众将商议,我军损伤惨重,各营人数已经不足一半,士气低沉,自守已经很艰难,哪里还有反攻的能耐?” 胡楚元继续冷笑一声,道:“那这怪谁啊?我好不容易从美国秘密买回来四百挺机枪,旅顺港的水师陆营留了五十挺,刘锦堂那里发了一百挺,余下二百五十挺都让陆广荃带过来了,他那点人哪里用得了这么多?本来有一百挺是给您的,只是让他拿捏一下,做为一个交换资本和您讨价还价换取支持,现在还指望他分枪给您吗?他倒是个能顾全大局的人,可湖广营上上下下的那些将官,谁不想把您给剁成七八截?” “这……?” 刘铭传一时无语,现在才知道当初那么一算计,反倒是把自己给算计。 可他明白,最终是胡楚元把他给算计,从一开始就是胡楚元交待好的,要是他刘铭传好好对待湖广营,那就分枪,要是不好好对待,那就不分,任淮军自己送死。 想到这里,刘铭传不知道是恨,还是难过。 他心里伤痛,总觉得机会是给他了,他却没有把握住,如今打成这种局面,他也无脸回去见光绪帝了。 胡楚元这才道:“算了,刘大人,我是徽州人,您是合肥人,我还不至于见死不救。何况当初也是我和皇上力举让您重新出山的,您这真要是挡不住了,我回了京师也不好和皇上交待。年初就给您想好了,从德国留学回来的青年将官中有一个叫段祺瑞的安徽合肥人,祖父段佩曾在您帐下任过马队统领,他从德国回来之后,我就将他抽调到旅顺,让他带着一些安徽籍和江西籍的将领筹办了一个新的江淮营,人数不多,只有一个步兵纵,一千三百余人。我这次特意将他们也带来了,包括旅顺港所剩无几的一些马克沁机枪,您注意点,别把他们也当炮灰,人虽然还年轻,日后可都是你们淮军的新脊梁骨儿。” 一听这话,刘铭传激动的真想给胡楚元磕头认错。 他懊恼啊,早知道胡楚元前前后后都给他想好了,他何必听李鸿章的安排,暗中将湖广营派到阵前,来一个借刀杀人呢? 想到这里,刘铭传当即起身站起,人已经是老泪纵横,道:“资政大人,刘某……刘某感激不尽啊,以怨报德之事还请您莫要计较,都是刘某自己听信谗言,一时**了心智。大人放心,从今以后,您让我向东,我不会向西。” 胡楚元唉的感叹一声,道:“大人不用在意这些,身为徽州人,我岂能坐视淮军耗空。如今是为了救国,也是要保住你我手中的实权,就算损失再大,咱们也得上。但你可以放心,我这里早已经准备好了银子,只要咱们漂漂亮亮的打胜这一仗,以后再想重建淮军又有何难?” 刘铭传当即道:“行,资政大人,咱们就把这个事情说定了,刘某亲自上阵,督率三军反击,必当为你我抢一个头功!” 胡楚元挺满意的笑一声,道:“好,那我就替大人坐镇在蛤蟆塘。” 刘铭传这时才展现出一个老军人的气魄,赫然抱拳道:“有劳了!” 胡楚元也抱拳道:“有劳大人冲锋在前了!” 说到这里,两个人都很释怀的畅声大笑。 其实,只要刘铭传做出决定,舍弃李鸿章,投奔胡楚元,后面的事情一切都好办。 胡楚元不和你来虚的,人过来了,钱就过来了,装备也过来了。 当天晚上,他就给刘铭传私下赠了三百万银圆用来打赏诸军,准备誓死一冲。 此外,他也将段祺瑞介绍给刘铭传,让刘铭传好好的小心使用,别再因为这些人年青而怠慢他们,这一千三百余人中,也有十几个人是从德国和美**事院校留学归来,43人毕业于天津、南昌、江宁武备学堂。 这些年,胡楚元在培养人才上面是不惜余力的,特别是通过复兴社的安排,陆续将很多真正的人才都吸收进来,就包括这个日后可能三造共和的段祺瑞。 段祺瑞此前没有真正打过仗,一直就将他的步兵纵安排在陆广荃的湖广营中训练,最近才单独筹建新的江淮营。 等胡楚元将刘铭传这个人搞定,整个反攻的大局势就已经定了下来,在距离鸭绿江口约五十公里的孤山港里,六十多艘商船整装待发,只等胡楚元一声令下,湘军就会从朝鲜盐州登陆,切断日军三个师团的退路。 胡楚元相信,这场战役的胜利者必然属于中国人。 确切的说,胜利属于汉人,属于他。 只要这一战胜利了,李鸿章所筹建的淮军和北洋水师就彻底失去了价值,整个战争中,胡楚元虽然是有捉襟见肘的时刻,可他做到了一点……没有动北洋水师和南洋水师,也没给他们任何机会。 战争一旦结束,陆军的功劳该归谁就归谁,反正不是李鸿章,海军更没有李鸿章的事。 从此,胡楚元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将李鸿章挤压在身下,特别是通过陆军大规模的决战,消耗湘淮的同时,他也培养了自己未来的嫡系军队,再也不用和湘淮苟合。 中日战争打完了,他就将李鸿章打压的差不多了,自己的湖广兵团、江淮兵团和闽浙兵团也逐渐浮出水面,成为取代湘淮两军的新生力量,在清朝廷中有了正式的番号和编制。 想要看到黎明总要面临黑暗,而这就是胡楚元的黑暗面。 只是,胡楚元完全未能想到这一场决定命运的终结战役会惨烈到何等程度,至少,现在的他还远远无法想象到。 第二百零二章 龙川战役――大山岩之死 1890年12月17日,年仅二十五岁的段祺瑞带着他的江淮步兵纵加入刘铭传的铭军编列,因为他这支部队全部都是新兵,为防万一,胡楚元和陆广荃协商后,将孙元亨带着一个步兵纵临时加入江淮步兵纵,组建成一个2544人的混编纵,拥有52挺马克沁机枪。 胡楚元只是和刘铭传编个瞎话,他手里的马克沁机枪数量是很惊人的,湘军刘锦堂部那里也有两百四十余挺。 这是一次全面的大反击,大包围战,十万兵力包夹四万余日军。 叶伯鋆已经带着一部分兵力抵达东港,协助刘铭传的东港团练抵御有可能发生的日军冲击……这种可能性很小,大家一致相信,日军最大的退路还是朝鲜龙川,再从龙川退往龟城。 所以,刘锦堂部必须抢先登陆盐州,插入龙川,截断日军的退路。 这些天,胡楚元就悄无声息的住在蛤蟆塘,这一条江河被山脉截断积蓄而成的小湖泊,形如半月,因为堵在山口处,不知何时就被人称作蛤蟆塘。 他就在这里设立临时的指挥所,刘铭传则已经下定决定亲自上阵,这几天都在振安镇的防线上穿梭,部署兵力。 在胡楚元的调解下,湖广营和淮军各系的关系稍有缓和,张时英也带着湖广第二营帮助淮军稳住了阵线,直到段祺瑞和孙元亨接替上来。 随着机枪的大面积使用,日军的伤亡也在不断的增加,到了12月20日,大山岩再也不敢轻易发动新的攻势,反而很预判的相信清军有可能发动反攻,就在江岸对面义州等地设防,并加大了对盐州、龙川的防御力量。 他非常渴望日本也能买到新的机枪,装备到部队里,但是,这种机枪至今只有美国能够生产,而美国已经对日本实施禁运政策。 法国人提供了一种哈乞开斯转轮机关炮,口径是37mm,射速远不能和清军的马克沁机枪可比,射程虽大,重量也太大,只能用于防御,不能用于阵地进攻。 即便是这种机关炮,由于搬运困难,各师团装备的数量也并不多。 大山岩正在迫不及待的让本部想办法,务必要在最短时间运送六十门哈乞开斯机关炮。 就在这一时期,李开邺已经带着三个步兵纵穿插到了虎山镇,随时都能突破古楼子乡的日军防线,为了快速行军的必要性,他们只是在每个排配备了一挺普通型号的马克沁机关枪。 时间已经无法再等下去,胡楚元相信,要不了多久,日军的阵线就会变得异常难攻,必须抓住日军由攻转守的这个时机。 12月21日,胡楚元下令,将各军火炮集中起来对日本防御阵线进行压制轰击,确保后续的跨江作战。 此时,经过长达一年的筹备、生产、调运和补给,清军确实具备的反击的条件。 刘铭传部目前拥有嫡系的铭军三营、毅军四营,奉军两营,自徐州和合肥抽调的淮军新兵三营,东北团练四营。 这些都是大营编制,总计四万八千余人。 陆广荃部拥有湖广军四营,预备役一营,庆军一营,青徐团练两营,总计两万一千余人。 北海联合舰队水师陆营叶伯鋆部驻扎东港,领兵一营,东港团练三营,总计一万余人。 湘军刘锦堂部驻孤山港,领兵五营,全部是湘军最为主力的精锐,湘军目前最能打的徐延旭、陈方略、萧得龙、张春发、何秀清等人基本到齐了,总计一万七千余人。 近十万大军都能冲上前线,而日军三个师团加上临时增编的朝鲜义军,总兵力不过六万余人。日本几个师团都有比较快的补充,可是,新补上来的预备役士兵远不如前面能打,淮军虽然也是大面积补充,实际在战斗素质上的差距已经缩小很多。 这就是拖的重要性,将日军的精锐先拖掉一层,使得他们的战术素养和执行能力大为下降,和淮军、湘军、团练的平均素质差不多了,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仗就好打多了。 实际上,因为补充的难度远大于清军,日军有两个旅团都是空编号了,完全都是用朝鲜义军来掩盖,真正的兵力不足五万人,枪支弹药的补给也有些跟不上。 25日,凌晨,陆广荃部突破第六师团防线,双方在大峪岭和罗岭之间交叉攻击,最终依靠两个炮兵纵连续炮袭,占领罗岭。 野崎贞澄中将并没有就此率领第六师团撤离,反而退后守住罗道口,继续和陆广荃部厮杀。 叶伯鋆部沿鸭绿江北上,和陆广荃部会合,淮军刘铭传向南攻击龙川,湘军刘锦堂部终于攻占盐州,和淮军形成包围,切断大山岩剩余两个师团的退路。 龙川三面环山,地形复杂,虽然山岭都不高,可也有着足够的战术价值,大山岩就这样死守着龙川,集中兵力在西北入口处阻击淮军刘铭传部。 左宝贵由于行进速度稍快,被第一师团中将山地治元抓住,突然威袭,差点围歼,于此同时,在第一师团和第二师团之间空出的间隙也被刘铭传的铭军抓住,和毅军合围,对第二师团的多个阵地进行强攻。 随着龙岩浦、新义等地被占据,清军通过海路的补给难度大为降低。 12月29日,胡楚元抵达龙岩浦,亲自负责调运物资,并让刘铭传改变战术,转而在龙川拉开阵型死守,不让日军突围,同时集结大规模的炮兵部队,聚集在新义和罗岭对日军第六师团和朝鲜义军第三旅进行狂轰。 大规模损耗着炮弹的同时,日军第六师团也逐步损失殆尽,朝鲜义军逃窜,在龙川口遭遇刘盛休部拦截,近三千余人死在山口,其余被俘。 1890年的最终一天就在连绵不断的炮火声中度过,每天数万发炮弹换来的不仅是死亡,还有日军士气的低落,三个师团都被堵住退路,全面遭受重创。 1891年,1月1日,元旦的第一天,叶伯鋆部和陆广荃部对第六师团强攻,战斗持续了三天,最终歼灭第六师团残部四千余人,自身的损伤自然也不轻,暂时驻扎在罗岭和新义调整。 随着第六师团被全歼,所有火炮部队开始再次集结,对准龙川强轰,由于叶伯鋆部和湘军刘锦堂部的炮兵部队也进入战场,部署在龙川周边地区,大山岩此次遭受的重击更为沉重。 从1月4日开始,各营炮兵完成准备,对龙川各防御线进行第一轮打击开始,炮击就接连持续了六天。 大山岩被迫选择向南突围,在龙川坡遭到湘军萧得龙部阻截,由于萧得龙部的机枪和小炮部署的更为紧密,大山岩所率领的两个师团近一万余人惨遭重创,仅剩下三千余人,未能突围成功。 大山岩是悲壮的,也是活该的,他选择自杀,而他的士兵大体选择投降。 1月21日,日本陆军大将大山岩自杀,1月27日,淮军夺回龟城,1月30日,湘军夺回安州,顺着清川江北上,开始进攻日军侵华补给线上最重要的中转站点----熙川。 截至1月30,整个龙川战役结束,日军死亡及重伤人数达到2.7万人,朝鲜义军死伤7千余人人被俘,清军死亡及重伤人数达到1.14万人。 第二百零三章 胜利凯旋和中日旅顺条约 龙川战役结束后,日本的三个精锐师团都已经被全歼,留守在汉城、文山和平壤的第三名古屋师团显得异常孤立 自此,山县有朋内阁被迫下台,伊藤博文临时组阁,开始采取守势,并派遣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前往欧洲,说服欧洲列强干预清政府 在英法等国同意协调和干预后,1891年2月7日,陆奥宗光抵达京师,和醇亲王展开会谈,日本提出的条件是恢复到交战前的状况,清朝仍然是朝鲜的宗主国,日本则仍然有权在朝鲜驻兵 醇亲王没有答应,只是让陆宗光奥继续等着消息 醇亲王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光绪帝载湉的位置已经非常稳固了,只要这个事情是定的,后面的所有事情都好说,继续打,还是见好就收……这些都不是什么问题 战争还在继续,北海联合舰队战略性的夺取济州后,日军就迅收缩,陆军通过文山港、釜山港全面撤离朝鲜,最后的海军也从广岛离开,进驻横滨 淮军开始占领朝鲜北部,驻守东北,防止沙俄干预,湖广营和湘军南下占领汉城,赣军和水师陆营叶伯鋆部在台湾舰队、北海联合舰队第二编队的协助下,开始北上攻占琉球群岛 为了保留日本海陆两军最后的种子,为了长久的未来,日本实际上已经选择了暂时放弃,直到叶伯鋆部进攻到吐噶喇群岛,被认为是过了日本承受的界限,日本陆军才开始进行强烈的反击 伯鋆部迅登陆种子岛,和日本驻军进行血战 这是真正的血战,日本著名的第五广岛师团就驻扎在这里,双方在兵力相当的情况,叶伯鋆部装备了大量的马克沁机枪和75mm口径榴弹炮,日军则修筑了大量的工事,使用哈乞开斯37轮机关炮和105mm口径榴弹炮 种子岛战役几乎是一场绞肉机般的血战,1891年3月11日开战,短短三天内,清日双方的人员伤亡数字就达到了一万七千余人 为了阻止赣军对叶伯鋆部的增援,日本所剩无几的海军也被迫出动,在种子岛附近,双方进行了一次小规模的海战,双方各有战舰遭受重创 91年3月17日,北海联合舰队第二编队抵达种子岛驻防,海战规模扩大,日本海军损失多艘改装炮船,一艘巡洋舰被击沉 3月19日,赣军增援成功,从种子岛西侧登陆 3月27日,日本陆军第五师团在种子岛部署的两个步兵联队损失殆尽 91年4月3日,辛卯年,光绪十七年二月二十五日,日本宣布“有条件战败”,在清军愿意退出种子岛的情况下,日本愿意进行“诚之恳洽” 91年4月7日,清政府委派总理资政暨全权钦差督办前防大臣胡楚元主管和谈,4月15日,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抵达旅顺,经过长达半个月的交涉,双方在4月底签订了一份《旅顺条约》 根据该条约的规定,日本必须在三个月内全面撤离朝鲜,不再享有任何特权,日本承认朝鲜国王属于非法国王,并永久放弃其在朝驻兵权,日本商人在朝鲜国内的资产全部予以没收,除釜山租界区以外,日本商人不得在朝鲜其他地区从事贸易 其二,清政府和日本政府就琉球群岛达成的划分,琉球群岛及周边海域所有权归属中国,最东侧至屋久岛屋久岛改名浦岳岛,中日两国海线国界以“浦岳海线”为界 其三,清政府在日本长崎、大阪、横滨获取三块租界,租借期为五十年 其四,中国有权在日本享受和英、法两国同等的最惠国待遇 其五,日本总计向清政府赔偿军费损失六千万两白银,限期十年还清,以日本关税及其他矿产为抵押在债务还清后,期满十年,种子岛将转交给日本 协议91年5月1日正式签署通过,次日,签署该协议的日本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在回国的归途中服毒自杀,回国后被追授男爵,由伊藤博文首相主持国丧仪式 在这巨大的灾难目前,日本人变得加团结,沉默无声的承受着这一切,虽然他们的经济已经彻底崩溃,他们的国民依然一贫如洗,他们的财阀依然没有找到市场和原材料供应地 胡楚元不知道他们何时才能再次复苏,他希望是永远不能 胡楚元并不在乎那个所谓日本外交奇才的死活,签订了旅顺协议后,他就乘坐春雨号返回京师和清政府、光绪帝载湉回禀这一切 …… 海,墉园 伍淑珍的家 这一天,伍淑珍起来的特别早,让姆妈和几名教员带着孩子们一起去山庄里游玩嬉戏 五月的上海是温暖的,带着一丝丝的炎热气息,仿佛已经闻到了夏天的味道 她不太喜欢西园那样的江南园林,因为她总觉得那太矫揉造作,而且有着太多的池塘,不适合孩子们游玩、成长,也有点危险 她想要给孩子们提供一个真正的大自然 所以,她才出了一很大笔钱将墉园一扩再扩,建立了欧式庄园风格的富国山庄,即便是在胡楚元不在的时间里,她也像是照料自己的另一孩子那样,精心的经营着山庄,将富国山庄的面积扩大到了127亩,有一半的面积都是山野、马场和森林 这是一个人工建造的山林,却和真正的大自然一样,随意让野草和野花恣意自由的生长 她不喜欢那种精心设计到离奇的假山,她要一座山,所以就运来大量的泥石,在富国山庄里堆砌了一个五十多米高的土山,随意的分散着大块的粗旷石头,未经任何雕饰 她就喜欢这样的环境,适合孩子们成长和玩乐 每天,她的孩子们就在这片野地里玩耍,像她小时候那样,庄园里散养着一些最好的名马,都运自于西班牙的安达卢西亚地区,灰白色的,栗色的,黑色的,银色的,血统纯粹,性格温和敏感,优雅漂亮 还有些很矮小的滇马,适合孩子们很早的骑乘着 她并不担心孩子们受伤 她精心挑选了一百多名“家人”,有年轻的教员,有经验丰富的姆妈,有武术家,有运动员,有骑师,有音乐家,有学者,有退役的将官,有农艺师,有种地的庄稼户,有诗人,有律师,以及这些人的家人,孩子 她将宜华馆扩建成一个微型的小镇,让这些人住着,而她的孩子们可以随意的去那里,上课,学习,游玩 当然,她也确实有太多的孩子 她和胡楚元已经有了一个庞大的家庭,一个丈夫,两个妻子,三个女儿和四个儿子,除了堂兄胡卫源过继的长继子和弟弟胡品元过继来的一子一女外,伍淑珍有一女一子,潘丽美也有了一个小儿子,另外,伍淑珍还收养了一名印第安女孩 从长子胡维中开始,一路是维蕙、维赛、维妮、维娅、维棠、维庭,好像一个维维家族 这样的生活总是很好的 伍淑珍颇为满意,照顾着家里,她还要帮胡楚元过问生意场上的事情,包括她自己的捷达洋行 碧绿色的草地上,葱绿的森林里,已经八岁的胡维中和五岁的胡维蕙正在骑师们的帮助下,试图登上矮小的滇马,尝试自己骑乘的乐趣,维赛、维妮、维娅的肤色和别人不同,他们喜欢三个人一起玩 漫步在这大自然的怀抱里,看不到一丝的矫揉,伍淑珍显得特别的高兴和随意 她知道自己应该很高兴,丈夫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想,这一次,他会在家里住上很久,他也完成了一件夙愿? 自从日本人对他们家实施了第一次的暗杀开始,她就特别的厌恶这些人,有时候,她甚至会讨厌任何和日本有关的人、事,这样的情绪让潘丽美颇有些忌惮和小心 时间渐渐到了九点多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孩子们都跑到凉亭里休息,年纪大点的就得去上课了 伍淑珍这才离开山庄,回到胡公馆的后馆中,她在自己的书房办公,不会去胡楚元的大书房 她刚坐下来,总信房的人就送来了一封胡楚元的电报密信 原来,和约已经生效,胡楚元也已经安然抵达京师叙职,预计很快就会回来 到“即将归”四个字,伍淑珍就高兴的快要哭出声了,表面上很坚强的她,每天都在渴望丈夫快点回来呢 她特别的高兴,匆忙起身去找潘丽美,让潘丽美吩咐家里人快点做好准备 抵达京师后,胡楚元做为整个中日庚寅战争最大的功臣,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十余万的百姓从朝阳门一路排到午门外,夹道欢迎 出于尊重胡楚元日常的习惯,光绪帝载湉特批,让内务府仿造西洋马车建了一辆鎏金四轮马车,所有用马也是从上海墉园马场引来的安达卢西亚银白俊马,而且是破格用了七匹骏马,只比天子诸侯礼节少一两匹 为了防止日本人偷袭暗杀,加上光绪帝载湉也决议要领着百官亲自出东华门迎接,故而,一路上都有九门提督亲自负责领兵巡查,胡楚元的亲兵福卫营也将跟随依仗,一路行抵东华门外 个仪式是光绪帝载湉提议的,醇亲王奕譞和礼部尚书孙家鼐亲自负责,朝廷上下都显得格外器重,除了胡楚元,半个月后抵达的刘铭传、刘锦堂二人也将有类似的欢迎仪式,只是规格要略低半筹 仪式 礼仪 这个国家就在靠着这种特殊的仪式来证明某种神奇的纽带和威严,证明他们和凡人草民的不同 胡楚元昨天就抵达了,却得在城外扎营住了一夜,今天上午辰时才准入城,享受这种特殊的欢迎礼仪 坐在马车里,胡楚元默默而沉寂的听着两侧的欢呼声,喧哗声,还有那不时传出的鞭炮声 这种仪式其实还蛮危险的,特别是对他来说,就算有人夹在队伍里开冷枪,大家也可能无法防备,特别是随着步枪的发展,使用目前最好的狙击步枪就完全能在五百米外进行暗杀 可是,谁也无法阻止京师百姓们的高兴劲儿,他们用这样的行动表达对胡楚元的崇仰,表达他们对这个国家战胜了小日本的喜悦 为了防止万一,陈善元没有跟着队伍走,提前带着福卫营的亲兵和福清社的成员在沿路盘查,所有能够埋伏的高处都要查看 如果日本真要在这一刻暗杀胡楚元,仅凭九门提督那种废物进行保护,那真是等于没有防备 糟糕的地方是朝廷仪式必然有一套完整的规矩,比如说,胡楚元就必须乘坐天子御赐的这辆马车,这样的车也只准一样,车里面的所有东西都要经得起礼部的推敲和许可 胡楚元坐在车里,心里不免有些担忧,默默的和自己感叹:要是死在这种仪式……那他这辈子就真要名传千古,流芳百世了,实在是太有传奇性了 他只能希望运气站在自己这边,日本人暂时也不敢轻举妄动 命是个好东西,谁不想多活几年,多做一点有意思的事,自己喜欢的事? 车缓缓的向前行进,恰好按照要求,于巳时整抵达午门外,按照紫禁城骑马的特权和规格直接进入太和门,在前方的太和殿前,光绪帝载湉在帝辇中已经占了两个小时,身前的那些大臣们同样如此 胡楚元这才走下马车,将手中那份全权钦差督办大臣的圣旨捧起来,交还给光绪帝载湉 他的神色是无比庄严的,肃敬的,又是欣喜的,激动的,可一切都像是表演,他的心里只想快点结束这种事,想要快点回家 为了打赢这场战争,他已经有大半年的时间没有回家了,两个小儿子都出生了,他却还没有亲眼的看到过,只是有他们的照片,每个月都有一张,每个月都在令人欣喜的长大着 真的,他真正的儿子 即便很早就已经习惯了做父亲的胡楚元,心里还是特别的激动,他只想快点结束眼前的这一切,回家做一个可靠的爹爹,然后,他可以教孩子们走路,说话 很多年后,他还可以将自己在战争中的那些经历编成好听的故事,一点点的说给他的孩子们听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已经被这个时代同化了 有了亲生儿子的感觉就是不一样啊,腰杆子就挺的很直,就算他今天死了,他也不怕了。 第二百零四章 直隶总督胡中堂 钦差大臣在外面打了大胜仗,开拓了疆域,收复了失地,保护藩邦,在中国的任何一个封建王朝中,这都是非常重要的一件大事,也必然会有特别隆重的仪式来庆祝。 如果不是那种开国时期,特别是一种所谓的盛世中,这种仪式的规格就会更高更繁琐。 再加上这位钦差大臣是胡楚元,此次战事也几乎决定着光绪帝载湉的帝位能否真正的稳住,仪式就变得更为隆重了,规格直逼两年前的光绪大婚。 一直到了下午未时,整套仪式才渐渐结束,进入尾声。 胡楚元就在太和殿前接受了封赏,授予一品大员的新官服,入军机大臣,领体仁阁大学士衔,封一等子爵又一云骑尉,加封太子太保,授二眼花翎和黄马褂。 成了大学士嘢,这倒是有点出乎胡楚元的预料,他事先得到的消息应该是协办大学士。 左宗棠死后,体仁阁大学士的位置就一直空置着,李鸿藻、翁同龢、何璟、曾国荃、刘坤一……个个都想要,想不到,居然便宜了胡楚元。 所有仪式结束后,胡楚元领封退回。 这一夜,他继续住在永郡王府。光绪帝载湉特批,将永郡王府赐给了胡品元,某种意义上就成了胡楚元来京师的驻地。 这么一来,胡品元真正的岳父----醇亲王也能时常来看看女儿,和胡品元喝喝酒,聊聊天,刺探一下胡家,拉拢着胡家。 这层联姻关系对醇亲王和光绪帝载湉来说,意义是特别大,他们也将此视作一种牢固的姻亲关系,拉住了整个胡家。 次日一大早,光绪帝载湉就暂停了朝议,让胡楚元早早的去乾清宫里商议大事。 大事? 还有什么大事? 胡楚元心里纳闷着,乘坐着他的那辆御赐的鎏金马车,只是将拉挽的马力改成了四匹,前后各两匹。 他的礼遇是极其特殊的,马车可以直接从东华门进入紫禁城,不用下马下车,也几乎是不用检查的,到了乾清门外,他才必须得下马接受检查。 当然,以他现在的地位和权势,特别是握住了体仁阁大学士,成了这个帝国中仅有的六位之一的中堂大人,那也就没有哪个太监和内侍敢真正的搜查他。 甚至,连他在乾清门外的带刀护卫也增加到了六人,和恭亲王的规格都差不多了。 进了乾清宫里,胡楚元一抬头就看见恭亲王、醇亲王都在,额勒和布、阎敬铭、张之万和张百熙也在。 宝鋆、何璟和潘祖荫都死了,李鸿藻被逼退仕致休,军机大臣中就剩下这么些人了,张百熙是领班军机章京,也就是小军机之首,光绪帝载湉最为特殊的亲信,职权已经相当于一个军机大臣。 所以,他也在。 这么一看,今天的朝议还真是要说大事,只是其他的那些闲杂人等都不用参加。 胡楚元稳稳的走过去参拜,光绪帝载湉的情绪似乎还停留在昨天的那种激动中,亲自从龙椅里走出来,将胡楚元扶起来。 一晃,光绪帝载湉也十九岁了,一如既往的俊秀,俊秀中掩藏不住的是他内心深处的孱弱。 如果他是女人,那绝对要比他的那个皇后漂亮几十倍……造孽的男人呢! 慈禧在十多年的养育中,完全抹去了他做为一个男人所应该具备的杀气,亲和,温文尔雅,软弱,却又有着想要强大国家的强烈愿望,想要自己掌控这个国家的冲动。 他是复杂的,但也是脆弱的。 站起来的时候,胡楚元特别的又看了光绪帝载湉一眼,心里有着许多奇特的感叹和唏嘘,也有一些疑惑。 这时,光绪帝载湉很特别的让人赐坐,今天在这里的人都有座位,明显是事先就准备好了,椅子也是全新的。大家犹豫不决,最明白儿子心意的醇亲王就带着头先坐下来,其他人才陆续坐下。 光绪帝载湉道:“朕想过了,以后就成了一个定制,诸位进来都可以赐坐,咱们君臣坐下来慢慢商议国家大事。” 这是他给的特权。 大家都很感激,纷纷答谢圣上。 光绪帝载湉这才道:“庚寅年的这一战总算是了结啦,财政上的事,咱们先不急着谈。朕今个想说的事很简单,日本不过是一个蕞尔小国,早些么年也谈不上强大,和朝鲜比起来,怕也还不如朝鲜呢。如何这些年倒变得这么强了,如果不是资政胡大人暗中提防着日本,咱们这一仗就怕是打不赢呢。仗是打赢了,朕心里却急却怕,一天也睡不好。” 说到这里,他便转而问胡楚元道:“胡爱卿,对此,你有什么想法没?” 胡楚元稍加思量,答道:“回禀皇上,别的事情……微臣暂时不急着说,据微臣所知,日本此次虽然是一场大败,可英法诸国还会继续援助它。以日本目前的政体和人才、技术,怕是十年之后就能重整完毕,具备再和咱们决战东海的条件。” 听着这话,大家都是一阵发寒。 要说不怕,那真是假的,特别是年前的时候,刘铭传几乎都没有顶住,前面,淮军的精锐几乎都被消灭殆尽。为了打赢日本,清朝廷已经将所有力量都拿出去了,如果龙川战役失败,那就只能再次和谈赔钱。 醇亲王则道:“不至于吧?”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王爷,您信我一句话,如果我们想要保住东北,十年之内和沙俄必有一战,那时候,日本也肯定会乘机报仇的。如果咱们怕了沙俄,不想打这一战,将东北让给了沙俄,二十年之内,沙俄和日本也必将染指直隶、台湾和胶东半岛。王爷,非我族内,其心必异啊,咱们大清国地广物博,这些列强外国是天天都想要,其中最着急的就是沙俄。”光绪帝载湉突然将茶杯一搁,发出哐当的一声,恨道:“朕就和他们打,沙俄也好,英国也好,只要他们想夺祖宗留给咱们的地,咱们就和他们打。香港虽小,只要朕还有一气在,朕就迟早要收回来。” 张之万一时激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恭仰道:“皇上圣明,老臣必当誓死效忠!” “皇上圣明!” 大家只能跟着一起唱着诺,重新跪下去。 胡楚元心里咬着牙大骂,心想,张之万个狗奴才,也他妈一个墙头草。 光绪帝载湉倒是真高兴,觉得自己真得到了这些大臣的真心拥戴,他是逐一重新扶起,自己也颇受鼓舞。 他转过头,和胡楚元道:“胡爱卿,朕心里明白,满朝文武中,真正有管仲之才的人就是你。朕想要做齐桓公,你敢不敢做管仲,朕想要做秦孝公,你敢不敢做商鞅?” 这……? 胡楚元心中一百个诧异,其他人也很诧异,都觉得光绪帝载湉今天有点抽风! 大家不禁的都看了张百熙一眼,因为他才是陪在皇帝身边的那个人,张百熙却沉默不语,神色默然肃重。 胡楚元不能说不,只能起身道:“微臣自当愿意,只是……不知道皇上打算如何改革朝政!” 光绪帝载湉正色答道:“效仿日本维新,改革政体,日本不过一个蛮荒蕞尔,维新十年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我等中央大国,若能奋力改革,十年之后,必当超越英法诸国,位列寰宇之央。” 此刻,他忽然有点不像是胡楚元熟悉的那个光绪帝载湉,搞的有点像穿越党。 这让胡楚元很不适应,他讲课不过一个多月,虽然帮助载湉理清楚了思路,明白了治国安邦的根本道理,可他并没有强调一定要改革维新。 真正的幕后主谋只可能是张百熙。 这个人……得注意啊。胡楚元的脑海里还随闪跃着各种想法,迅速做出了反应,当即道:“日本明治维新确实是有可取之处,日本乃是我国千年藩帮,一直效仿我国,各方面都有极大的相似性,他们能够改革成功,所选择的道路就确实有我们可取之处。纵观长局,日本倒是很像齐国,改革固然成功,也几乎差点成为一霸,若我国效法秦国,必然能很快成为真正的列强一席。” 等他说完,醇亲王的脸色已经显得有些阴沉。 恭亲王奕则不无担忧,道:“我朝祖制繁柯,疆域之大,胜日本三十倍,局势更加复杂,或不可类比吧?” 胡楚元不语。 他想,你们要是不想改革,我还高兴呢。 他从来就不想真正的帮助光绪帝载湉改革维新,只想渐进的一点点的敲打,让中国先在满人允许的范围内尽可能的富强起来,然后再把满清政府推翻,实现第一次的共和。 然而,张百熙的想法和他肯定是不同的。 果然。 就在胡楚元、张之万、阎敬铭三个人都不说话的情况下,按道理没有资格说话的张百熙忽然拱手道:“皇上,微臣有话想说,不知可否说起!” 光绪帝载湉就像是在和他唱双簧,当即喜笑道:“自然可以!” 张百熙随即说道:“微臣倒是觉得恭亲王所言差矣,日本和我国相似极大,最大之处莫过于封闭僵化,朝制迂腐。他们虽然未能在此次庚寅之战中击败我国,却反而可做我国之师。法其道而为,三五年间必能见效,十年之后,我国必当能自强,可与英法争锋!” 光绪帝载湉颇是赞赏,道:“卿家所言甚是,不愧是栋梁之才,张章京,日后你在这里,若是有什么话想说,那就直说无妨。” 张百熙答谢道:“多谢圣上钦准!” 大家都是精于政治的老江湖了,怎么看不出他们两个人是在唱双簧,一切都是事先安排好的。 张之万忽然又跪下来了,特别激动的朗声道:“皇上英明,我国若当维新,必有一日奋进万里,十年之间必可能和英法相当。老臣能够辅政于皇上,实在是老臣之荣幸,老臣虽无何等才干,唯有忠心可堪一用,原为皇上效犬马之劳!” 光绪帝载湉更加高兴,当即又亲自将他扶起来。 可在这一刻里,胡楚元真的特别想在张之万的屁股上踹一脚,这他妈个马屁精。 张之万这个墙头草一跌倒,阎敬铭就不再沉默了,也同意改革,向着前方走一步。 阎敬铭是真正有才干的人,一直都有救时宰相之称,正是在他的强力干预下,清朝的岁入才有了实际的大幅增长,如果不是“后来得罪了慈禧”,他原本也能登入真正的重臣之列。 他要比张之万稳妥的多,也真有学识才干,他就提出一个问题----改革是肯定的,问题是要改多少,如何改,怎么改,单纯效法日本肯定不行,效法海外更不行。 这个问题……胡楚元心里有答案,可他根本不想说。 是的,胡楚元就是传说中的二臣。 眼下,他已下定决心大力发展复兴社,也在秘密筹办更为激进和普遍的兴中社、汉社,专门负责那些激进的事,开启满汉争斗,逐步将矛盾扩大,最终依靠复兴社所掌控的军事力量撕毁整个满清政权。 可胡楚元并没有想到,张百熙居然成为了最大的拦路虎。 在他这些年的培养下,张百熙的能力绝对是不可小视的,这十年间,福州船政的大小事情都是他在操办,也可以说是真正学贯中西的一个人。 随着张之万、张百熙、阎敬铭三个人的同意,加上胡楚元的半同意……至少是在这个小屋子里,在军机处中,光绪帝载湉就已经找到了多数派的力量。 光绪帝载湉迫不及待的站起身,和胡楚元道:“那好,具体的事情还是要爱卿替朕拿捏着火候,你也不用急着回上海理办事务。朕打算让你出入军机处,兼任直隶总督,坐镇天津理办维新。日本人能搞一个明治维新,朕就能搞一个更好的光绪维新。” “皇上……!” 醇亲王大吃一惊。 直隶总督……这完全是没有商量过的事啊,不是说好让刘铭传来接替李鸿章吗? 这……怎么回事? 醇亲王吓的脸色都白了,胡楚元对海军的控制力已经很让人忌惮,虽然有着稳固的联姻关系,再给他一个直隶总督的位置也太过分的厉害了些? 军机大臣、体仁阁大学士、太子太保……这些都算什么,只要光绪帝载湉高兴,想怎么封都可以,封给谁都行,翁同龢、孙家鼐、张之万、阎敬铭、李鸿藻……谁都可以封这些头衔和官位。 可是,直隶总督就不行啦! 直隶总督……这可是天杀的第一号总督,手执生杀予夺的特权啊……更有着莫大的令人忌惮的军权啊! 醇亲王吓的脸色已经青了,背脊出了一层又一层的冷汗。 他好一个后悔,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想到……载湉执意要赏赐胡楚元二眼花翎和体仁阁大学士的时候,他就应该想起来,载湉这个太年轻的人是意气用事,要办一件大错事。 第二百一十七章 在苏门答腊的杨宗砺 共同利益是合作的基础。 在经过长期的思考后,胡楚元作出了一个非常大的让步,那就是和美国共享藩邦、殖民地的利益,在这个基础上,中美两国才能一直保持合作。 包括在夏威夷王国的问题上,双方都愿意继续的长久的维持现状,共同拥有在夏威夷驻兵的权利。 因此,美国很友好的将他们难以触及的海盗领地,包括威克岛、汤吉岛、约翰斯顿岛都转让给中国,而他们则占据着中途岛。 基于一种新的势力划分的标志,德国、美国在不断转让密克罗尼西亚群岛,并将这里缩称为罗亚群岛,归属大清帝国,而大清帝国的太平洋舰队就在关岛和瑙鲁建立了海军基地。 过贪则失,特别是当你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的时候……所以说,夏威夷王国确实不在胡楚元的计划中。 做为朋友,胡楚元倒是很乐意接待卡奥拉尼公主,他喜欢这个充满了异国情调的小贵族女人,有时候,她是傲慢的,有时候,她是聪颖的,但在所有的时间里,她都是漂亮的。 反正也谈不了国家大事,胡楚元就和卡奥拉尼公主闲聊着一些有趣的事情。 不经意间,卡奥拉尼公主就谈到了以前的一个笑话,胡楚元说过,他想购买夏威夷的岛屿。 再提起这个话题,胡楚元就忍不住大笑出声,道:“如果你们愿意的话,这个交易永远都是有效的,三千五百万美金,随时可以成交。” 卡奥拉尼公主却有些挑逗意味的唏嘘道:“如果你愿意加入王室,一个美分也不用,你就可以成为夏威夷国王,这一点,我们也可以一直保证有效。” 胡楚元忍不住的有点心动,但也相信,这不过是他们之间的玩笑。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从挑逗开始的。 忍不住的,胡楚元细细的打量起眼前这位美丽的公主,内心里有种难以言喻的罪恶感,却又实在是很喜欢这个美丽的女人。 …… 在胡楚元游走于出轨和勾搭小四的边缘时,在勤政殿,张之洞正在处理着一些棘手的公务。 做为一个政客,他要比胡楚元更擅长的多,也更有从政的能力。 这么多年里,他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他的学识也在期间不断的提升着。 他也在不断的适应着各种新的变化,包括身上的新头衔----次相。 曾经,他的梦想是一位中堂,一位大学士,可就在一夜之间,中堂再也不是这个帝国的巅峰,巅峰是三大宰相----首相、次相、外相。 身为次相,张之洞负责管内政。 然而,他内心里却一直有一个庞大的阴影和忧虑,一个帝国的根基是贵族,当满人贵族体系等同崩解,剩下的几位亲王也绝无实权,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皇帝时,这个帝国还能维持多久? 他不敢在这个问题上继续深思下去,可他知道,问题终究会爆发的。 他甚至怀疑胡楚元有做皇帝的想法和可能……这是他绝对不能容许的。 可他也明白,如果他要和胡楚元为敌,岁月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他已经六十一岁了,而胡楚元仅有三十八岁,却操控着这个帝国的一切,看一看吧,睁开眼睛看一看吧,他今天所能用的人,帝国中各个省……那些看起来还算是很有能力的大臣、知府、巡抚,哪一个不是胡党? 包括他自己,何尝也不是胡党之一 张之洞默默的在心里感叹着,没有让自己继续想下去,而是集中注意力,面对着眼前这个问题----荷属印度尼西亚的内部动乱。 他在电文中划出一个红圈,勾出“华人独立”四个字。 这些问题本来不该是张之洞管的,只是外相张百熙今天特别将电文给他过目,询问他的意见,张百熙没有首先去询问胡楚元的意见……这本身就值得玩味。 他们知道,荷属印度暴乱的背后肯定有胡楚元的参与……。 张之洞在脑海里深思着,估量着,猜测着胡楚元的动机。 他到底想做什么? 张之洞有点想不透。 荷兰人是挡不住的,大致翻看了一些资料,张之洞就能确定这个消息,在荷属印度尼西亚闹兵变的人中,张之洞很快找到了一点纰漏……几个造反头子都拥有在伯克利军事学院留学的背景。 张之洞悄然提起笔,在“伯克利军事学院”上画了一个红杠。 这也是一个造反集团的老巢。 这时,张百熙走了进来。 张百熙倒是年轻,才五十一岁,如今已经位列三相之一。 进了张之洞的办公室,他就坐了下来,神情中却有点忐忑的和张之洞问道:“中堂大人,关于爪哇那里的情况,您有什么见解吗?” 张之洞心里是忧虑的,却笑道:“此地实在不是我所熟知的,具体如何处置,多半还是要由首辅大人拿主意啊?” “这样啊?” 张百熙不免有些失望,可又在预料之中。 他知道,张之洞是出了名的滑头和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人往哪里倒。 他稍加思量,道:“按照道理说,荷人在爪哇与我华民为敌,肆虐已久,我国本当派兵前往相助,只是那里情况实在难以预料,英国人也不知道会做何反应。” 张之洞转念一想,问道:“英国人可曾派人和你明言直说?” 张百熙道:“并没有,此事发的急促了点,不过月余而已,华人私军团练就已经夺下了爪哇岛和苏门答腊,部队之强,令人诧异,恐有四五万人之多,其中还不乏训练有素者。其实,华人自个儿拿下荷属印度也非什么大事,只是……事事都如此,日后哪一国还敢容我华人?” 张之洞故意问道:“那你可曾和首辅大人呢商议过?” 张百熙道:“首辅大人近日休息,又在资政园中接待夏威夷王国女王和公主,我也不方便打搅他,所以……还未去问呢!” 张之洞在心里寻思着,想了一下,道:“此事说起来难办,其实也不难办,只要你声明各国,我国并未参与其间,任各国自行决断……那不就行了。” 张百熙道:“不……我深知首辅大人的个性,此事若是给他知道了,多半是要鼎力支持的,甚至不惜亲自前往欧洲游说各国,和荷兰谈判。” 张之洞笑道:“那岂不更好,首辅所长者,唯此事尔!” 张百熙却道:“不然……若事成,我国和英国便已经是再也不能互容了。亚洲之大,我等两国必当一决高低。” “这……?” 张之洞一时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这些事本来就不是他所擅长,折腾一下各省巡抚大人,他还是蛮有把握的,折腾洋人……绝不是他的能力之内。 见张之洞确实是不想做主,也没有明确的意见,张百熙就只能感叹一声,暂时先离开。 在勤政殿的走廊里,张百熙默默的走着,心里总是拿捏不定,要是真让他来处理,他是决然不想深入此事的,甚至不愿意过问一丁点。 不是他没有胆量,而是他很清楚,眼下的中国还是需要和英国维持着一定的合作关系。 英国,最可怕的地方不是它拥有世界上规模最为庞大的海军,而是它身为日不落帝国的尊严,这种尊严通常会逼迫英国做出一些特殊的疯狂选择……譬如说,英德两国的海军竞赛。 在遥远的苏门答腊。 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渐进尾声,天空乌云渐渐散去,强烈阳光渗透过雨林的参天大树,斑斑点点的着落在泥泞的小路上。 远处,不时传来苏门答腊象的叫声,似乎有大队苏门答腊象群正在整顿,重新踏上新的道路。 一棵参天大树上,杨宗砺无声无息的倚靠着树干休息,一晃,他也是快三十五岁的人了,从1887年进入菲律宾开始,他在南洋生活了近十一年,也打了十一年的仗。 他穿着墨绿色的短脚裤和短衫,理着很短的头发,手里拿着一个扎满了绿树枝的钢盔,怀里抱着一杆江南步枪。 这种枪粗糙耐用,也很轻便,虽然只能容纳五枚子弹,射程和精度也不如荷兰人最近装备的恩菲尔德步枪,却更加适应这种雨林的恶劣环境。 最好的一点是容易使用和维护,即便是新招的士兵也能合理的使用它。 在苏门答腊和爪哇大约有两万多名华人独力军,使用的都是这种江南m1894式步枪,枪械是从美国和江南制造总局购买,子弹在菲律宾、沙捞越都有生产。 负责侦查的士兵悄悄的顺着树干攀爬下来,和杨宗砺禀告着,荷兰人的运输队已经很近了,距离他们不远。 杨宗砺冷冷的一抬眼帘,将手合拢到嘴边,模仿鸟叫发出一阵嘟呜呜嘟嘟呜的响声,随即,更多的声音在热带雨林里蔓延起来,像是有一群鸟儿被惊动了。 就在这片茂密的热带森林里掩藏着数百名士兵,每个人都穿着墨绿色的短裤衫,身上还披着树枝伪装,一群群的分散在道路两旁。 过了十多分钟,一群华工和土著人组成的运输队驶了过来,走在前面担任护卫的是一千多人的荷兰殖民部队,装备非常精良,看得出来,都装备着英国人提供的新型李-恩菲尔德步枪。 独立军使用的m1894式江南步枪在目前还算是比较先进的,1893年在奥克兰兵工厂重新完成新的设计定型,1894年正式列装美国陆军,射程和射速性能都有较大的提高,也更轻便。 去年六月,独立军刚进入苏门答腊和爪哇时,荷兰人还装备着最老旧的单发步枪,甚至还是黑火药的,双方交战了几个月,爪哇就被独立军完全攻陷。 为了不让华人独立军彻底占据整个东南亚,英国人将最新的李-恩菲尔德步枪也卖给了荷兰人,临时列装给苏门答腊的荷兰殖民军。 荷兰殖民军还紧急增购了大量的马克沁机枪和75mm口径的榴弹炮,增加在重要城市的防卫力量。 对于这些问题,杨宗砺根本就不在乎。 荷兰殖民军已经踏入了埋伏圈,杨宗砺默默的等待着,将枪口瞄准了中间那名拥有准将军衔的指挥官。 嘭。 他一扣扳机,应声将那名准将击倒,紧随其后,整个雨林里都传来恐怖的枪响声。 都是历经多年征战的老兵了,大家都很有经验,虽然没有携带重炮,机枪和手榴弹却能在最大限度击溃对手,使得对手无法组织有效的反抗。 只有这样,自己的伤亡才能降到最低限度。 一阵轰鸣般的急促机枪声中,最前面的数十名殖民兵如同被割掉的麦子一般倒下,掩藏在后面的士兵拉住藤蔓跳入泥泞地里,快速冲到前线。 越来越多的荷兰人死在了扫射中,不断有新的手榴弹从树冠上扔出去,地面埋设的地雷也不断被引爆。 生命。 在这一刻显得太过脆弱,甚至不如一棵野草。 十几分钟的埋设射击很快就结束了,泥泞的沼泽地和道路上只留下一地的尸体,鲜血染红了整片林道,很多被炸死的荷兰人身上还黑乎乎的,身体也支离破碎。 红的,黑的,白的,青绿的东西撒裂开,顺着泥水流淌着,让人看的想吐。 是的。 这就是战争,荷兰人强行组织的那些土著、华工大多一篑而散,有些则躲在林中,等待战斗的结束。 森林里,有人用粤语、闽南话和客家话乱喊着,招呼那些华工,很快就喊出数百个人,有些受了伤的就先简单的包扎一下。 大家呼喳喳的说着话,有些士兵掏出了洋烟,给同乡的华工散出去,还用洋气的煤油打火机帮他们点着,然后说着家乡的事,这里的事。 “跟着我们走吧,咱们头是杨宗砺杨爷,上万人的队伍都在占碑,等几个月就能打到巨港,以后啊,苏门这个老岛子也是咱们的地盘。” “那还用说什么,放心吧,咱们罩着你!” 老兵们已经迫不及待的拉拢华工参战了,有些土著兵也在拉人,大家叽叽喳喳的享受着胜利后的短暂幸福,有些华工、士兵都只顾着看那些运输箱子和板车。 大家都知道这些物资是什么,因为运输队是从勿洞金矿过来的。 有专门的老兵带队负责清扫战场,将荷兰人身上的那些装备都卸走,遇到李-恩菲尔德步枪,大家也纷纷带一两只回去。 更特殊的一群士兵负责检查运输物资,一箱箱打开来的都是金锭,也有铜锭和锡锭,勿洞矿坑是个铜金锡伴生矿,拥有六个大矿场,产量很大,每年能产六百多吨铜,十多吨黄金和一百多吨锡。 有几箱根本就是来不及提炼的金砂,黄潺潺的一下子倾倒出来,撒了一地,映衬的连那地上的泥水都变成了金黄色。 一名标戴着中尉袖标的青年士官显得特别激动,迫不及待的捧了一把跑到杨宗砺的身边,惊喜的笑道:“军长,你看,鬼子要跑了,连金砂都一起运出来了。” 杨宗砺哼哼的笑着,将手里的半截烟都扔掉,抓了那把金砂在手里掂量着。 过了会儿,他才和青年士官道:“告诉兄弟们,每人赏二十个银圆,受伤的加十个。” “好呀!” 周边的一些士兵已经听到了声响,当即就欢呼起来。 杨宗砺继续揉捏着手里的金砂,眼睛忍不住的瞄向了更远方,看着巨港的方向。 勿洞,他已经吃定了,那里的荷兰殖民军不过数千人,两个月都没有获得很好的补给,一直被他这么封锁着,难得运出一次物资也都会被他截断。 现在,杨宗砺的目标是要拿下巨港。 其实,以他手里的军力,外加张灵普和蔡锦章支持的两个炮兵纵,他完全可以强攻勿洞和巨港,可他就是要拖。 整个荷属东印度都是他在负责,他要考虑大局,一时的胜利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将荷兰人拖垮,来多少,死多少,拖的连英国人深感忌惮。 这一年间,荷兰人六次增兵,基本真是来多少死多少,前后死了两万多人。 实话,杨宗砺就喜欢这么蹂躏着荷兰人,也不一口吃光,就这么慢慢熬着,慢慢耗着。 独立军是游击队,这些年反倒是越打越强,结合这几年的经验,他还特别从广东找了些回回兵,负责和地方信奉伊斯兰教的亚齐人、米纳卡人合作沟通。 再加上华盟会和华商总会、南洋公司、张弼士等人暗中补给、支持,独立军是不在乎时间长短的,打个七八年也不是问题。 主要的赞助人----张弼士倒是很着急,这一点,杨宗砺能够理解,荷兰人已经在穆西河上游开采石油了,这是张弼士最近特别想要的项目。 杨宗砺真正想要的倒是硫磺矿、铁矿和铜矿,有这些才能造子弹,荷兰人用的子弹和他们不匹配,就算抢了一些李-恩菲尔德步枪也不能使用太久。 他只是让人将李-恩菲尔德步枪都挑出来,回去再慢慢整理,找出那些射击精度最高的,专门用来改装成狙击枪。 他手里的m1894式江南步枪性能是不错的,独立军中数量最多的m1888式江南步枪就很难说了,300米之外基本脱靶。 这是制造精度的问题,越粗糙,越容易生产,价格也越便宜嘛。 便宜……不是没有好货,但也不能要求太多,至少在这种老雨林里还算是比较容易保养的,也很不容易坏,或者卡弹之类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中英结盟的基础 在菲律宾,西班牙人和独立军消耗了近两年,差点被完全拖垮,最终不得不离开整个菲律宾。 荷兰人能在荷属东印度拖多久,这真是一个问题。 自从以华人为主体的婆罗洲成为大英帝国的自治领,菲律宾也随即独立后,荷兰人就一直在东南亚增兵,增加军费投入。 问题出在苏拉威西岛上,杨宗砺用两千余人的队伍将一万多人的荷兰殖民军主力吸引到了丛林深处,随即在几天内全歼这部分的主力殖民军。 仅仅是这一战,荷兰人就不得不撤出苏拉威西。 在爪哇,双方前后打了一年,损耗实在太大,荷兰人又被迫撤离。 现在的荷兰只剩下半个苏门答腊,以及一些零碎的岛屿。 除了杨宗砺,在棉兰一带还有马宗良的伊斯兰军,亚齐人有亚齐军,爪哇上的杨宗岳也有两万余人的部队没急着过来。 海军方面,荷兰人最近强化的比较狠,造了不少艘铁甲舰,华人独立军只有几艘炮艇,但这些问题不是关键,关键是荷兰人根本没有立足点了。 靠几艘战舰就想吞并一个国家的时代早已过去了,现在流行的是损耗战。 …… 随着勿洞大矿区和穆西河上游的油矿产区连续被华人独立军占领,在这两个地区,荷兰殖民军的损失都超过数千人,荷兰王国被迫请求英国代为协调,试图和华人独立军洽谈,重新分划势力版图。 英国海峡殖民地总督派出特使前往占碑进性协调谈判,却遭到了杨宗砺的拒绝,杨宗砺的条件是在荷兰人不准备完全撤出亚洲之前,他们不打算进行任何谈判。 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只能来找大清帝国的外相张百熙,希望清王朝出面和杨宗砺谈判。 张百熙也不敢擅作决定,只能去找胡楚元和光绪帝载湉,载湉更不知道轻重,继续找胡楚元,而胡楚元给出的答案是继续观望。 东南亚的战局就这么拖延着。 1898年4月底,荷兰陆续在巴东、楠榜港、明古鲁、帝汶岛全面失守,最后的堡垒只剩下拥有一支舰队守护的巨港。 在这种陆陆续续的战役中,荷兰殖民军遭受了近一万四千余人的损伤,守在巨港的陆军也不足六千人。 五月一日的这天傍晚,英国海峡殖民地总督米切尔爵士做为英国女王的特使,抵达北京总理府,前来和胡楚元协商此事。 这一次,英国人已经不能再等了。 如果对东南亚的华人继续放任下去,总有一天,连新加坡都可能会属于华人势力,虽然不能确定这些华人是否会受到清政府的牵制,以及这种牵制力度究竟有多大,英政府还是想要试一试。 他们希望能够达成一份稳定的协议,多方牵制,避免东南亚的局势继续恶化下去。 在举行了招待性的国宴后,胡楚元就在瀛台公馆的办公室里继续和米切尔爵士洽谈,同时,总理外务大臣张百熙也在旁陪同。 明知道米切尔爵士的来意,胡楚元还是拖延性的先谈到了约翰-斯图亚特-穆勒,并和米切尔爵士很有兴致的谈及了《政治经济学原理》。 两人就目前国际上的经济状况和金融结构做了一些洽谈,交换了彼此的意见。 通俗点的说,胡楚元询问米切尔爵士,英格兰银行的黄金储备量是多少,目前是否有意持有白银储备。 这也是一个热门话题。 随着白银价格逐步稳定的上升,美国已经于1895年开始通过国会法案,每年储备白银六千磅,在这一风潮的影响下,世界银价又有一个不小的窜升。 当然,这对中国经济而言并非好事。 特别是在目前的这个阶段。 所以,胡楚元最近一直在重新研究经济学的很多基础著作,结合这几年的经验重新审视整个世界的经济体系和架构,试图从中找到原则性的缺陷。 两人在这个问题上谈了半个小时,倒是把张百熙给急坏了。 过了会儿,米切尔爵士才从黄金的问题上,巧妙的谈到了东南亚的局势。 他道:“首相阁下,自从布尔战争和荷属东印度暴乱发生后,世界金价和银价都有了大幅的涨价,虽然在短期内,这种涨幅还不至于影响各国的物价基础,但我相信,大约在明年的这个时候,我们就必须面对一个尴尬的金融膨胀。这一点的影响是深远的,由于世界资本向黄金市场流动力度增加,英国已经被迫提升了央行的贴现率,相信,德国和法国也会陆续增加。”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也在考虑提升贴切率,暂时缓解白银套现和流出的问题。” 米切尔爵士立刻建议道:“所以,从我们两国的根本利益出发,我们都有必要尽快解决东南亚的问题,不管是谁来接管荷属东印度,我们都需要他们尽快恢复黄金和白银的开采。” 胡楚元则道:“如果可以的话,我会派遣南洋舰队前往荷属东印度……如果贵国不反对的话,我想派兵稳定住荷属东印度的局势。我暂时还不知道地方独立军会做何反应,应该不会太强烈的反对,只要我能开出足够的价码。” 米切尔爵士心知肚明,却道:“依照菲律宾和贵国签署宗藩协议的条件来看,我相信,只要贵国决定出兵保护荷属东印度,问题就会非常的容易解决……我国未必会反对,可同样的,我们需要贵国给予一定的基础的承诺,确保华人在东南亚不再进行其他违反常规的行为。” 胡楚元想了一下,随即打了一个电话,让顾家相带着资料进来。 很快,这份事先准备好的资料就送到了米切尔爵士的手中,全部关于荷兰在控制荷属东印度期间对华人的屠杀洗劫案件。 对中国来说,荷兰永远是一个非常无耻的国家,正是他们开启对华人进行大规模屠杀的行径,并影响了后来的葡萄牙、西班牙,在整个亚洲给华人造成了极大的创伤。 在苏门答腊、爪哇,荷兰还长期骗佣华工开采金矿、铜矿,谋取巨额暴利,肆意杀害华工,根本不将华工当人。 等米切尔爵士看完资料,胡楚元才道:“我个人认为荷兰是咎由自取,他们之所以会有目前的状况,一切都是他们自己造成的,所以,这和其他国家应该是无关的。我很理解荷兰和大英帝国之间的特殊关系,但我相信,在荷兰人没有彻底退出东南亚之前,东南亚就不会获得真正意义上的和平。” 米切尔爵士沉默不语。 他在心里思量了很久,道:“荷兰愿意退出,但希望是以一个比较体面的方式,他们愿意将荷兰所持有荷属东印度以一个较为合适的价格转让。” 胡楚元嘿嘿的冷笑着,问道:“这么一个烂摊子,谁愿意接手?英国愿意吗?如果贵国愿意的话,出于我国和英国长期的合作关系,我就必须要劝贵国谨慎一些。死几万人不重要,死了几万人却没有将这片土地划归己有,这才是最大的麻烦。” 米切尔爵士继续沉默了一会儿,谨慎的试图性的问道:“如果在我国的协助下,贵国顺利获取地方宗主权限的话,那么您愿意给我国提供什么样的关联?” 胡楚元很奇特用双手画出一个圆圈,道:“爵士,让我们将眼光放的长远一些看所有的问题。去年,贵国的对外新增投资总额仅为1.4亿英镑,相比1895年的增长幅度下降了27个百分点,我相信,这应该是贵国一个重要的经济问题。单独分析这个问题,我相信有两个原因,一是南非战争的影响,但这个幅度并不大,南非去年并没有运出黄金,世界黄金总产量在去年还是保持3450吨的规模。这就意味着世界范围内的对外投资并没有减低,对外投资减低仅仅是英国的问题。如果从法国、德国、美国和俄国的对外投资总额比率来看,最近十年都在呈现逐年递增的局面。” 米切尔爵士对具体的数字有点难以确定,但还是点头同意,道:“大英帝国的经济目前确实遇到了一点问题,不过,我国在工业规模上仍然保持着稳定的增长,在煤矿和钢铁总产量上也逐年上升,特别是在造船业上,我国仍然保持着遥遥领先的地步。我必须提醒您,贵国在造船业和纺织工业的快速发展中,我国一直是有着特殊的扶持政策,这一点对我国经济是有巨大的负面影响,但我国考虑长期合作的必然性,并没有提出异议。” 胡楚元并不否认。 英国对华纺织品一直保持较低的关税,甚至低于法国,这里面有很多原因,可也不能否认,在中国纺织工业的发展过程中,英国是有着很重要的推动作用,也确实对本国纺织工业有着不小的损伤。 这种损伤并不是英国纺织工业的下滑,而是压缩了英国纺织工业的增长空间,另一方面也是资本自由流动的结果。 在英国、法国纺织业的利润逐渐压低,发展空间逐渐减小的状况下,资本自然就会转移到其他领域进行投资。 中国造船工业更可以说是英国人扶持起来的,早期几乎完全是靠英国的技术转移,里面存在非常多的因素,最初是为了保持对华的影响力,后来逐渐成为制约法国的一个地区性政策,最后就成了平衡德国和法俄日协约组织的筹码。 目前,从单艘战舰的质量来评估,中国造船工业的平均水平应该是超越法国和俄国的,和美国大致相当,仅次于英国和德国。 在商船最大吨位和速度上,中国已经可以建造15000吨的商船,航速超过21节。 在最近几年,亚洲地区的船舶供应也主要是由中国完成,特别是中国内部的庞大市场,对英国造船工业而言,这也是一种损伤。 做为一个政治家,首先就要学会从宏观经济的角度来判断整个国际形势和两国的双边关系。 胡楚元和米切尔爵士在一问一答间,实际上就理清了双边关系的必要性和重要性,这一点远高于在东南亚的地区性利益。 这时,胡楚元才继续说道:“我们应当给英国寻找新的投资空间,这是我们双边合作的基础。所以,我打算在东南亚执行宽松的宗藩政策,允许其他国家,特别是英国资本介入。不过,我需要几个前提条件。第一,西藏地区是我国的核心利益,大英帝国务必要停止对西藏的渗透,尊重西藏的佛教传统;在云南地区,特别是缅甸和云南的交界线,大英国帝国没有必须要纠结一部分小地段的得失,应该给予大清帝国合适的尊重。这一点是非常重要的,如果连我国的领土都在英国的窥视范围内,那么,我们如何能和英国分享藩邦国的利益呢……这有点太离谱了!” 米切尔爵士果断的回答道:“这没有问题,如果贵国能够提供可靠而合理的边界分划,我们愿意达成新的协议。”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那么,第二个条件,婆罗洲要归属我国藩邦;第三,英国应当确保我国资本及商人在新加坡的同等宗主公民的地位;只有在这三个条件都满足的情况下,我国的大多数东南亚各藩邦就将在一个较为宽松的范围内对英国资本开放,同时,我们在新加坡设立一个稳固的金融集中市场,集合两国的资本力量,在东南亚进行投资和核算。” 米切尔爵士默默的思量了片刻。 就他个人而言,这个交易是合适的,这意味着英国资本在东南亚的新增空间是扩大的,胡楚元试图推动的宽松的宗藩关系对英国也是非常有利的。 毕竟,英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对外投资经济体,对外投资和收益是英国的主要经济增长指数。 经过短暂的思索后,米切尔爵士和胡楚元道:“这一切都没有问题,关键在于贵国在东南亚是否会停留舰队?如果贵国不驻留舰队的话,我国愿意在新加坡加大海峡舰队的力量,保护我们两国在东南亚的关联利益。” 胡楚元道:“我国有实力保护东南亚。如果大英帝国不反对的话,我国将在文莱设置军事港口,并对文莱王国的领地重新划分,从长远的保证文莱王国的发展空间,使得我们两国的商业资本愿意对文莱进行更大规模的投资,并从中获取长远的经济收益。” 由于婆罗洲自治邦的出现,英国人的势力一直未能继续向沙捞越渗透,也没有顺利拿到文莱的宗主权。 考虑文莱的位置和新加坡海峡舰队相隔的已经比较远,米切尔爵士非常满意,当即道:“那么,我们可以就此先和两国的君主禀奏,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在一周后继续洽谈后续的细节!” 胡楚元微微颔首,表示同意。 这时,米切尔爵士才优雅的站起身,准备告辞。 两人握手道别,胡楚元也亲自将这位女王特使送出瀛台公馆。 等胡楚元再返回办公室,张百熙就显得非常不可思议,他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感叹道:“首辅大人实在是令人钦佩,这个问题不知道困扰我多久,想不到,大人竟能如此轻易的解决!” 胡楚元苦笑着,不知道是自己太有能力,还是张百熙太无能。 张百熙不是一个无能之辈,只是在很多专业的知识领域缺乏了解。 胡楚元默默的感叹着,他能有什么办法? 他从办公室里找出一本新翻译的《政治经济学》,将这本书给了张百熙,吩咐道:“好好看看吧,如果你一直停留在十年前的水平,日后担任次辅、首辅的人就不会是你了。” 张百熙连声称是。 此时,张百熙心中也恍然有种感觉,光靠光绪帝载湉的信任,他是不可能登上巅峰的,因为他确实不具备胡楚元的能力和知识。 胡楚元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着眉头,续道:“和英国、美国……其他的外国列强打交道并不难,关键是要明白别人在想什么,别人是怎么想的。每个人,每个国家在思考问题时都有一种逻辑,别人不知孔孟,如何用孔孟之礼去推测别人的想法?再说了,我也不是一个赞成完全用经世之学治国的人,要治国,你得学会分析数据。身为外相,你反而要懂得更多,最近考虑一下银本位和金本位的问题。” “是!” 张百熙固然有些不甘心,可也不得不承认,在胡楚元面前,他似乎永远都只能是那个不变的下属。 哪怕现在是平起平坐,只低于胡楚元半截。 等张百熙离去后,胡楚元重新将顾家相喊进办公室,让顾家相迅速制定一套计划,从南洋舰队抽调一部分主力前往巨港,将荷兰舰队压制在巨港。 海军主将方面,他选择让萨镇冰率队,以六艘福州级铁甲舰为主体,两艘致远级铁甲舰为旗舰。 另一边,他给张灵普发了一封电报,让婆罗洲自治邦舰队向坤甸集结,而婆罗洲自治邦也要做好相关的准备,他们在文莱建立的军港则要转移给大清帝国。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中英殖民地合作条约 人不能只靠想象和推测,不能想当然。 不去亲自的询问和试探,你就不可能得到别人的真切想法,至少在目前的阶段,英国确实愿意让出很大的既得利益,以及可能得到的利益,以求和大清帝国达成长远的和平关系,确保两国在亚洲地区的合作。 考虑到英国和德国已经在南非展开了剧烈的竞争,德国海军也在慢慢变强,法俄协约联盟也在压缩英国海军的优势地位……这一系列的因素使得英国不愿意在东亚陷入新的麻烦,更不愿意和逐渐变强的中国产生长期而繁琐的竞争关系。 同样,考虑张百熙虽然有光绪帝载湉的信任,本身却没有足够的外交能力……胡楚元临时将欧阳庚提拔为总领外务参政大臣,相当于英国的第二外交大臣,负责亚洲范围内的外交事务,实际上也就拿到了总管各藩邦的权利。 在此基础上,胡楚元让欧阳庚挑选一个新的团队,负责协助他和英国人重新谈判。 对于这个新的合作动向,英国人还是非常重视的,很快就派出了外交及联邦事务大臣亨利-班纳曼爵士例行访问中国,并在米切尔爵士、英国驻华公使窦纳乐和其他人员的配合下,和胡楚元就新的合作展开全面的会谈。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洽谈,亨利-班纳曼爵士和胡楚元基本达成了一个较为宽松的《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 根据这一协议,大清帝国将享有新加坡的部分宗主权益,在新加坡注册的华人资产,同样有权享受大英帝国注册权的其他待遇,有权在大英帝国除印度之外的亚洲殖民地投资。 同样,大英帝国资本在新加坡注册后,也有权在东南亚、北越等大清帝国殖民地或藩邦国进行投资,享有协约内的所有权益。 英方资本的投资范围存在一个宽松的限制,即不能投资中方紧缺的石油资源、金银矿,不能在东南亚地区投资茶业和丝业。 双方指定汇丰银行、中信银行、富国银行、南洋银行为指定发钞行,前两者为主要发钞行,以设置在新加坡的联合储蓄委员会为主要金融监管组织。 在达成这一协议后,中英在新时期的合作关系就已经确定,双方首先就蒙古、西藏、新疆问题进行确认,承认这些地区为大清帝国的国土区,大英帝国不得就此提出异议。 不丹、锡金为大清帝国藩邦,尼泊尔王国为双方缓冲地区,英方在未来十年内逐步归还六万多平方公里的占领地,在藏南地区,除原有归属西藏的领地区域外,一部分有可能产生争论的区域都划给西藏。 在英国于1834年占领的克什米尔地区,大清帝国以三百万英镑的价格购回领土权,除此之外,就苏门答腊共和国的领土权问题,在胡楚元较为强硬的坚持下,安达曼群岛归属苏门答腊共和国。 做为一个折中的条件,英方要求大清帝国不得在安达曼群岛港口布置超过五千吨级的战舰,以避免大清帝国籍此踏入印度洋海域。 双方都希望尽可能的减少直接交界的区域,原则上,英国同意将阿萨姆邦做为单独的自治邦独立出印度,做为一个重要的缓冲区,以避免印度和中方在领地上的争议。 双方同时就中缅和中泰边境进行第二轮的谈判,并初步划分了一条班纳曼线,分界线扩大到密支那、八莫、腊戌、孟崖、孟洋、孟东、景栋、孟埃,拿下了掸邦高原的半壁区域。 加上中法协定,大清帝国云南省的疆域已经扩大到大理国时期的局面,在法理上同样以大理国藩邦为基础。 就此做出划分后,英国和中国在长远时期内基本不可能就领地问题发生冲突,即便是在缅甸、泰国等传统中国藩邦区域,由于具有利益共享原则,中国也没有必要在这里捣鼓出新的问题。 同样的,英国也没有必要在东南亚就殖民地问题和中国进行过多的争论,最多只是对《中英殖民地合作条约》的一些细节条款进行重新协商。 对于两国在贸易上的一些问题,双方保留进一步洽谈的机制,预计在三到五年内,进行重新的洽谈,制定一份更为符合双方利益的《中英贸易和互惠通商条约》。 胡楚元也试探性的谈了香港问题。 让他感到一点意外,亨利-班纳曼爵士并不觉得这是一个大问题,但也最好不谈,做为一个退让,英国愿意将驻扎在香港的中国舰队撤回新加坡,并取消中国舰队编制。 如此一来,双方就没有在南洋海域继续竞争和扩充海军的必要性,大清帝国可以集中精力对付东北亚和远东地区的问题,而英国也可以集中精力对付德国和法俄同盟。 对于香港问题,亨利-班纳曼爵士给出的底线是统一改为租借区,有效租界期从1842年开始计算,至1941年结束,或者可以在1921年结束,对于双方都是可以接受的。 这个协议在什么时候谈,具体怎么谈,双方应该等到《中英贸易和互惠通商条约》完成之后再谈。 《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是具有排外性的,也就是说,绝大多数的条款不可以适用于其他国家,至少中国不能和法国、德国、美国达成相接近的协议。 同样,在亚洲地区,英国掌握的印度、缅甸、泰国和海峡殖民地也不能对法国、俄国、日本三国开放投资权限……商品销售仍然是正常的贸易行为,只要你的东西能卖给别人就行,这一点,在古典自由贸易主义的提前下,各国都没有设限的必要,除了中日两国之间。 即便是在中日战争结束后,中日两国也未能就通商贸易达成一致意见,同时也使得日朝、日本和东南亚的贸易都陷于停顿。 总的来说,胡楚元对这份《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是非常满意的,英国做出的退让比较大,譬如说,中方资本可以在非洲的英殖民地投资金矿和石油产业,而英方资本却不能在东南亚投资金矿和石油产业。 此外,除了香港殖民地问题,英国全面放弃了在华的所有特权,承认了中国在关税事务上的独立性,在中国开设特许西方,特别是英国资本进入的工界区域后,英国承诺首先放弃在上海和天津的国际租界所有权限。 大英帝国是一个完全信奉古典自由贸易主义的国家,比如说,英国对华、法、美、德的纺织业关税都保持在7%和12%,对华的限度最低,仅为7%,而其他各国对英的纺织业关税都在20%以上,在大经济体中,中国对英纺织品关税最低,但也是14%,足以将英国纺织品挡在海关外面。 相应的,大英帝国的要求主要集中在金融领域,因为它的工业确实不算发达,这种变化在最近二十年间变得特别明显。 英国在《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唯一强调的就是金融权限,至少也是仅次于中国的类宗主权地位。 在即将签订的《中英贸易和互惠通商条约》中,英国也要求双方外贸结算以英镑为主。 这一点,英国和后来的美国在贸易政策上是非常接近的,印刷英镑就是它目前最赚钱的产业。 1898年7月14日。 在双方君主批准后,大英帝国和大清帝国的《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正式生效,这一条约是非保密的公开条约,要对两国公民和商人完全公开。 所以,条约内容很快传达到全球范围。 因为协约内容不仅涉及到双方在亚洲的利益合作,同时也涉及到新的军事协商和合作机制,对于这样的一份特别条约,全球范围内,真正最受震撼的并不是荷兰,而是德国、法国和日本。 荷兰已经是一个被淘汰出列强席位的国家,它自己心里清楚,5月中旬,南洋舰队抵达巨港,荷兰王国就被迫以170万英镑的价格将荷属东印度转让给大清帝国。 1898年7月底,美国新任驻华公使康格、德国特派外交大臣伯恩哈德-冯-皮洛夫伯爵先后抵达京师,就可能达成的最低限度的类似协约进行交谈,同时也在摸底,看看英国是否改变了光荣孤立的外交政策,已经提前和中国结盟。 胡楚元给出的答案是英国并没有完全终结光荣孤立政策,但已经在摸索新的外交政策,预计在未来的五年内,英国的国家政策和外交领域会有更大规模的变化。 至于美国和德国希望分享中国在东南亚的殖民地利益问题,胡楚元也是一筹莫展,《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的排外性是非常强烈的。 美国其实还无所谓,因为中美关系主要是双边贸易,通过即将达成的《中美贸易和互惠通商条约》,美国商品可以通过中国进入东南亚市场,甚至间接享受《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的好处。 真正最受刺激的是德国,《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基本决定德国在亚洲,特别是东南亚已经不可能找到比较完整的殖民地,同时也失去了稳定的原材料供应地和产品出口地。 其实,德国也在和中国洽谈新的《中德通商条约》,完整的确定中德两国互相投资的合法性,只不过,中方在吸收外部存款上是很保守的,金融领域也是封闭的,双方的洽谈倒不如中美之间顺利。 譬如说,胡楚元要求中国的上海股市独立出世界经济体系,限制外资流入,同时也掐断了中国白银外流的可能性。 德国不是特别满意,对于正在急速扩张的容克金融财团来说,这也不是能够接受的范围。 现在就很不好说了。 世界的局势每天都在发生着新的变化,一份条约就几乎能改变一切,《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就是这种典型案例。 1898年,世界的局势也是异常复杂的。 英国几乎和主要的列强都有矛盾,特别是英德、英法、英俄、英美之间都存在巨大的矛盾,英德矛盾最为剧烈,纠结着经济、军事和殖民地,特别是欧洲领导权的多个方面的矛盾,英法矛盾的剧烈性仅次于英德,英俄矛盾则纯粹是军事矛盾,英美矛盾又纯粹是经济矛盾。 英国在这种时刻忽然改变政策同中国结盟,颇有点后期美国和印度结盟的意味,同时阻止了中美、中德关系的进一步发展空间,对于俄法日三国协约组织也是一个极大的牵制。 在此之前,胡楚元是从来没有设想过这一切的。 事实上,这一切都要感谢欧洲中心论。 对于急于维持在欧洲和世界范围内的第一领导地位的英国而言,英中矛盾恰恰是最容易协调的,仔细看看,英国放弃的那些领地都不是它的,对英国来说也都不重要。 英国犯不着拿自己的欧洲和世界范围内的领导权来冒险,和大清帝国在东南亚区域展开激烈的竞争。 它犯不着。 随着《中英殖民地合作协约》的签订,世界范围内就出现了三个协约组织,即中英、德奥意、法日俄。 英国和德国、法国的矛盾难以协调,中国和日本、俄国的矛盾也无法协调,德国和英、法矛盾同样无法协调。 可以说,现在的世界局势变得更为复杂和平衡了。 与此同时,随着荷属东印度、菲律宾、加里曼丹、朝鲜、文莱、老挝、北越、尼泊尔、不丹、锡金确认为大清帝国稳定的藩邦,大清帝国的殖民地也一跃回升到世界第三位,仅次于英法两国。 随着整个工业经济的发展,清政府对殖民地的需求也是在增加,但总体的需求并不强烈,对外投资的额度也不会太大。 所以,在很长时期内,英国对这些地区的投资仍然占据着主要部分,而清政府继续加大工业建设和对内投资,向殖民地销售商品。 双方的互补性是非常强的,这一点也不同于中德、中美之间,就较长的时期来看,中德、中美在商品外销领域的竞争实际上是会越来越激烈的。 伴随着这种趋势的可能性,胡楚元也迅速在江南西学馆的基础上成立新的上海科学研究院,在国内增加技术研发和积累,以及对自然科学的研究,同时从国外聘请科学家、工程师在上海科学研究院工作。 通过富国系,他也建立自己的上海富国工业实验室,将尼古拉-菲斯特等人都邀请到上海租界生活、工作,也提供更好的待遇。 不仅与此,他甚至考虑专门设立一个新的地区,完全国际化,允许外国人长期留华居住、移民,同时也利于未来长期吸收最好的国际人才。 这个地方当然是要在上海。 他将这个地方选择在上海的高桥和浦东,甚至是刻意保留数以十万计的外国人长期居住在那里,形成一个独特的窗口效应,便于长期的不断吸收国外各个行业的顶尖人才。 他相信,中国人是有这个胸襟的。 当然,上海要想做为一个真正的经济龙头,辐射整个国家和世界,能够吸收整个中国的人才,成为真正的中国的伦敦、纽约,它的语言就必须官化,再进一步普及英语和其他多种外国语教育。 第二百二十章 一个恐怖的中国 伴随着中英合作的快速扩展,特别是双方在经济、军事合作上的进一步加速后,《中英贸易和互惠通商条约》的意义和价值就变得更为紧迫,双方都想尽快签订,问题是这一条约的前提是中方扩展出足够多的特区工界,允许英方资本进入投资。 对外投资是英国主要的经济增长指数,英国对此也是非常重视的。 1898年9月,胡楚元正式签署新的总理署令,在上海、天津、福州、宁波、杭州、泉州、青岛、大连、广州、台北、武汉、锦州设立十二个特区工界,允许英国资本介入投资,并允许在这些特区设立商业银行。 10月,清政府和美、德、法三大传统贸易国签订类似的贸易条约。 11月至12月,清政府和沙俄、意大利、奥匈、比利时、丹麦、瑞典等国陆续签署通商条约,规定双方互有投资权限和部分金融开放市场。 由于中英协约关系是第一权限的,大多数通商条约中,英镑都被规定为除两国货币外的第三选项,进一步维持了英镑的世界货币地位,同时,清政府开始更大规模的储备英镑。 做为一个主要的退让,清政府允许各国流动资本进入股市、上海贵金属交易市场,但也有其他各项条款的限制,防止资金的炒作和大幅度的撤退。 受这一系列条款的刺激,国际市场对白银的需求和投机陡然增加,白银价位继续疯涨,很快逼近兑1克黄金的历史新高。 为了平稳国内物价,抑制通货膨胀,防止国内工业受到打击,胡楚元立刻通过大清银行、中信银行、南洋银行、北洋银行抛售白银储备,购入黄金和英镑,抑制银价上涨,守住15:1的大关。 国际资本的不可控性是很明显的,在短短几个月内,大清银行和四大国内银行的黄金储备量就增长到了3150吨,另外持有超过约值1.4亿英镑的外汇,主要为英镑和美元,白银则大量抛售。 与此同时,胡楚元也很艰难的守住15:1的大关,使得国内经济的通货膨胀系数维持在较为合适的地步。 适当的通货膨胀是可以接受的,尤其是在对内投资规模较大的时期。 在这股大潮中,胡楚元进一步加大了对内投资的力度,同时,他也缩减对外国的私人投资,将资本进一步的抽回亚洲。 截至1899年1月,胡楚元在外国的总资本总额缩减至英镑,在国内的资本总额则增至英镑。 他名下的企业大多数都没有直接上市,而是纯粹依靠康采恩的模式运作,从投资银行获取启动资本,从商业储蓄银行获取贷款,然后进行大规模的工业投资。 同样,他也有足够的利润支持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他甚至将教育捐款增加到了每年1.4亿清圆,增建了更多的技工学校、中专工程学校和高等职业技术学院。 在这股大浪潮中,他提出全面学习德国的口号,派遣了大量的官员、商人、乡绅、名流前往德国考察,制定详细的德国公报,研究德国经济、政策、军事、政治和文化,从教育、军事、经济、科技各个方面都在抄袭德国的政策。 然而,事实是中国和德国已经渐行渐远。 国际局势的变化是说不清,谁也不清楚,或许有一天,中德又要结盟……中国的未来仍然是模糊的,即便是胡楚元也无法说清楚。 时间过得很快,1899年也仿佛是一晃而过。 1900年初,清政府陆续和三十多个国家、地区签署了互惠通商协定,伴随着这个过程,中国通商银行、中信银行也加大了在世界范围内建立分行的步伐,随着《中央货币管理条例》、新的《贵金属管理法》实施,国内货币政策逐步开始央行化,国家黄金、英镑及其他主要外汇的储备量都在增加。 中国仍然控制世界上25%的白银储备,对世界银价拥有最大的影响力,也逐步将银价稳定在克黄金的兑价,维持着国内商品的出口指数。 某种程度上,胡楚元也效仿了日本的一些政策,陆续颁布了《征用土地补偿条列》、《土地交易税收条例》、《国家义务征兵法案》。 利用这一系列的条款,政府的中央财政收入大规模增加,同时稳定了黄金储备,抑制了国内黄金外流的可能性,对于国内的农业经营,清政府也主推中信社模式。 事实上,所有后发展起来的国家都有一个统一的特点,那就是早期经济和对外贸易完全依靠农业,类似于美国、中国这样幅员辽阔,劳动力人口充沛的国家,农业发展更是最为关键的基础。 1873年,美国国民生产总值超越英国(仅核算英国本土),至1884年,工业产值超过农业占据总经济比的53.4%,但直到1890年,美国经济出口的主体仍然是农业。 1899年,中国对外出口总额增加到4.78亿美元,纺织品及原料牢牢占据第一位,其他商品排序依次是煤矿、茶叶、铝及铝合金、糖、丝麻原料、瓷器、机械、船舶、中药材及制品、烟叶及卷烟制品,机械、瓷器、轮船、钢铁、金属制品等工业产品主要销往亚洲、南美洲和非洲。 在和英国达成合作协约后,英国的庞大殖民地市场骤然对中国开放,中国工业品开始获取了几乎等同英国的互惠关税政策,在非洲、西亚、澳大利亚的市场份额迅速扩大。 英国最为著名的经济学家约翰-斯图亚特-穆勒曾经说过,50年代,西班牙的铅制品兵人玩具都是英国制造,70年代,英国的铅制品兵人玩具都是德国制造。 在1870年-1880年,德国制造还属于一种被英国人嘲笑的低附加值和简单的范围,到了80年代中后期,德国制造就已经对英国本土市场构成了威胁。 从1885年开始,中国的低附加值和简单的工业品进入世界市场,到了1899年,即便是在最为遥远的智利、南非、埃及、加纳,中国制造的马灯、农具、刀具、打火机、火柴、煤油灯、煤炉、玩具、乐器、工业包装用纸、印刷纸都占据着不低的市场份额。 同样的,美国的机械制品也开始对德国、英国产生冲击,占据农业机械的世界出口份额的40%,而美国的农业机械化也在快速提升。 不同于80年代的德国,90年代的美国,中国同时还是一个奢侈品出口国,大量对外销售丝绸、丝织品、精纺、精麻织品、瓷器、锡器、银器、白铜制品、木雕、漆器、珐琅、景泰蓝、唐三彩、盆景石雕、玉石首饰、珍珠、狐裘、貂皮等工艺品和奢侈品。 为了稳固这些出口份额,中国也对工艺品市场进行大规模的整顿,制定了大量的市场准则。 中国同时也是世界上第一大的中药材、花生油、蜂蜜、家具、麻油、葵花油、樟脑丸、黄酒、药酒出口国。 化肥工业诞生于英国,发展于德国,真正将这个产业做大的则是美国人。 中国的化肥工业也在快速窜升,1898年,中国的化肥消费总量达到2490万吨,相比1890年增加26倍,自产率为63%,成为世界上第三大的化肥生产国和第二大消费国。 在1899年,伴随着中国内部的铁路、航运市场的进一步扩大,中国的生铁总产量达到3450万吨,占世界生产总产量的30%,一举超越美国、德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生铁制造国。 中国的钢产量则提升到947万吨,仅次于美国和德国,超过英法两国,中国的轮船制造吨位一举超过英德美三国,外销吨位也在世界出口总额占到14%的比例,仅次于英国、德国。 伴随着纺织工业的进一步膨胀,以及中国化工产业的提升,在染料市场上,中国染料在世界出口总额中的比重虽然不足14%,但在总产能上却超过了英国、美国和法国,仅次于德国。 中国拥有世界上规模最为庞大的国内市场,机械、船舶、纺织、化肥、染料等主流市场的产能虽然在不断扩张,仍然不能满足国内商品的需求,德国和美国对华出口随之增长。 随着英国剩余资本开始大幅度进入中国沿海城市投资,即便中国的国内市场需求仍将保持每年11%的增长幅度,预计在1910年,国内主要工业产能也将基本满足国内市场需求,开始从内需型经济转向出口型经济。 市场证明一切。 中英合作的空间确实是最大的,也最容易契合。 一个是世界上最大的资本输出国,一个是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吸收国。 然而,市场经济的繁荣并不能代表和平。 随着中国经济和军事实力的不断增长,俄日两国都加快了备战步伐,俄国陆军总数从常备的112万增加到了137万人,日本也从47万增加了53万人。 在远东,法俄两国投入巨额资金抢修了远东铁路,最前端已经抵达卡缅斯克(全称克拉斯诺卡缅斯克),距离满洲里不过几十公里之遥。 在西北,新疆起义一直在不停的爆发和覆灭中,通过中亚走廊,法俄日都在挑唆西北地区在中国领土中独立,为中国制造更大的麻烦,为他们出兵远东获取机会。 1899年4月,就在胡楚元开启“开化运动”,加大力度推行禁烟、放足、新文三大新文化政策的同时,新疆伊犁就爆发了一场大规模的分裂暴乱。 1900年1月,新疆伊犁地区乱军规模已经超过七万余众,在伊犁一带重新建立叶尔羌汗国,董福祥的甘军本是西北第一军,在西北地区已经驻守了十多年,装备精良,骑兵充足,却反而是连战连败,甚至连经营多年的乌苏要塞都丢失了。 这一切都让胡楚元意识到,新疆动乱的背后不只是俄国的扶持那么简单。 他再也无法忍耐,亲自率领湖广兵团最为精锐的李开邺部前往新疆。 第二百二十一章 西北的叛乱 1900年春,1月14日。 胡楚元的忍耐确实是到了极限,从1893年开始,被压制了多年的陕甘宁和新疆地区就变得烦躁不安,不断涌现新的兵乱风波。 霍城、伊犁、库尔勒、喀什都是多事之地,从1893年开始就不停爆发分裂暴乱,在中英盟约逐渐成形的这几年间,俄国人也突然加大了对新疆分裂势力的支持。 甘军董福祥在库尔勒、伊犁之间疲于奔命,杀死的叛党多达数万人,损耗军饷更不少,却一直没有收到真正的成效,最近更是接连遭受重创,丢失了整个伊犁、阿克苏和乌苏地区,使得叛军重新建立起新的叶尔羌汗国。 不得已,胡楚元决定亲自去一趟新疆。 他就是要看看,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乘坐火车,胡楚元一路向西而去,也一直在注视着铁路周边的风景。 数据可以展示中国正在变得更为强大,可当你离开沿海东部,进入山西、宁夏、甘肃、陕西……哪怕是在北京老城里,你也会发现中国并没有改变,它依然是那个落后愚昧、保守僵化、陈旧腐朽的封建王朝,而且是一个奴化的封疆王朝。 几亿汉人还留着让世界列强嘲笑成“猪尾巴”的辫子,脏兮兮的,没有文化,不识字,女人还缠着显得变态和丑恶的小脚,大多数的人还穿着破旧的衣衫,在田地里刨着地,甚至是在种大烟。 沿街,随处可以看土烟馆。 人们瘦巴巴的,眼睛里没有一点希望的光芒,愚昧无知,既不知道未来在哪里,也不知道中国是什么,甚至连汉人是什么都已经忘记。 几百年过去了,他们依然将自己视作被满人踩在脚底板的奴隶,任人宰割。 他们并不知道,满人的势力早已基本退出了北京城和中国绝大多数的地方,只有在荣禄掌管的东三省才能发现他们曾经的地位。 中国正在改变,但这个速度还是太慢,慢的不是经济,而是人们的思想。 乘坐火车穿过内陆和西北的这些省份,胡楚元才愈加意识到这一点,在发展了二十年的江南六省,人们富的家家都用瓷碗瓷碟,用铝盆、锡盆、铜盆、搪瓷盆,穿着精纺布做成衣裳,用的是上海的香皂、牙膏和肥皂,吃的是山东的花生油,东北的豆油,两广的精糖,住的都是楼房。 二十年的教育扶持培育百余万的知识青年,数万名留学生,在沿海,他们正影响着一切,改变着一切,可是,只看到内地,你才会明白中国并没有变。 或许,这也是是世界并不将中国复苏当作一件大事的原因。 日本人、俄国人、法国人都相信中国迟早会分裂成几个国家,江南和其他地区总是格格不入,新疆、蒙古、东北、西藏、云南、广西都不属于汉人,终究会分裂的,一定会分裂的,肯定会分裂的,即使眼前不分裂,他们也有办法加快这种分裂。 胡楚元想,你们就慢慢幻想吧。 胡楚元就在火车上办公,他到了哪一站,稍微停留半个小时,就立刻会有新的报告通过电报网络传送过来,枢密院的佐领章京孙综源担任临时的总秘书官,负责统管这些报告和行政公文的汇集、分析工作。 在1886年丙戌科进士中,胡楚元最看好谢元麒、杨士镶、孙综源、李锡龄、丁秉乾、陈夔龙、宋育仁、徐世昌八人,对他们的栽培也最为重视。 当然,这些人也都是胡党中的胡党,心腹中的心腹。 在兰州站稍作停留后,孙综源就将新的报告都提交过来,有来自机密总局,有来自陆军部的,有来自新疆的,也有来自总理府内政院的。 孙综源有很多好的习惯,他总会将最重要的文件放在最上面,按照胡楚元的特别叮嘱,他也会在报告中夹带自己的意见。 这对胡楚元是一个参考,对孙综源也是一种锻炼。 识人、教人、管人、用人。 这是曾国藩和左宗棠留给胡楚元最为宝贵的财富,他也总是在不断的培养人才,积累人才,教导人才,锻炼人才。 只要是他的人,他能管着的人,他都会栽培,要求每个人都不间断的学习、锻炼,安排他们出国考察,适当的在外面担任一两年的大使和总领事的工作,接触欧美世界。 根据每个人的特点,他会安排这些人先从基层的知县、知府做起,有些则在京师从章京、秘书、佐参做起,有些则调到具体的局务中,从实事做起,有些甚至派到江南制造总局、天津制造总局这样的地方。 孙综源做过两年的知府,两年驻英参赞,又在泉州做了五年的道台,政绩出色,这才调回京师担任佐领章京,加从二品衔。 要不了两三年,胡楚元就打算将他派往地方担任督管一省的巡抚大员。 现在只是继续观察他,敲打他,锤炼他,磨砺他。 机密总局给了一份秘密电报,将日本商人在中亚地区的活动情况做了一个总结,从中挑出六个人,估测这些都是日本部署在伊犁附近的间谍。 在伊犁的叛军中,也肯定有多名日本军部派出的参谋官,不过,数量更多的还是沙俄军官。 果不其然。 胡楚元并没有感到意外。 中日之间矛盾实在是太大了,不仅是地区争霸的问题,在整个经济体系,双方都处于初步的工业攀升期,以生产廉价的工业品为主要出口换汇手段。 不击败中国,不分裂中国,不让中国目前的工业体系迅速崩溃,日本是没有前途的。 在沿海活动难度较大的情况下,日本就选择绕道,通过沙俄控制的中亚地区向新疆地区渗透,扶持**立运动,每年都在拨出大量的经费。 当然,真正的经费源头是法国政府,基本是法国人负责出钱,沙俄和日本人负责出力,三家一起支持**立。 孙综源在这个报告上写了一个建议----中俄之战迫在眉睫,或在几年之间,恐为声西击东之策,西北宜当速定,东北宜当加紧备战。 看完报告和孙综源的建议,胡楚元仔细的在心里思索了片刻。 随即,他重新取了一张纸写道:法国、日本在中亚并无利益可言,如此不惜工本的支持伊犁独立,原因较为复杂,除将我国长期拖入西北战争外,也有意使得英国感到忌惮,不和我国缔结更为紧密的军事盟约,方便法俄日三国同盟在东亚地区对我国展开联合进攻和侵略,便于三国对我国实施肢解。 陆军部的报告是关于西北平乱战争的整个报告,对双方兵力进行重新的评估,在法俄日协约国组织的支持下,伊犁叛军总数约有六万余人,步兵和骑兵占据绝对数字,炮兵部队约有两个旅的规模,三百余门火炮。 这些叛军主要由哈萨克民族武装和浩罕汗国、布拉哈汗国、西瓦汗国的“志愿”军力组成,说穿了就是沙俄组织的一个中亚联军,以占领新疆,重建叶尔羌汗国为目标。 另外,俄军已经在阿亚古斯地区囤积重兵两万余人,主要都是骑兵,随时可能进入阿拉山口。 由于阿拉山口和乌苏两个重要的军事要塞都已经丢失,俄军想要进入新疆已经没有了天然的屏障。 胡楚元悄然在心里评估着,因为日本和俄国目前都没有军事动员的预兆,只是俄军在中亚地区的驻兵有一些集结的动向,他想,法俄日同盟不太可能向中国全面开战。 当然,真要开战了,他也不怕。 吃过日本突然发动战争的大亏后,这些年里,胡楚元一直都在小心备战,不至于会被打一个措手不及,特别是在这几年里,他已经准备了很多秘密武器。 不过,他承认自己疏忽了骑兵的筹备问题,特别战马的选育工作,虽然一直都在做,不断从美国和北非引入良马来改良本地马种,但还是远远跟不上进度,何况中间也走了一些弯路。 其次是卡宾枪的问题,以新江南步枪(奥克兰m1894型步枪)为基础改进的骑兵卡宾枪拥有很稳定的性能,库存数量却不足三万支,相比新江南步枪的六十万支总库存,显得太少,需要加快在国内生产。 到底,中国在骑兵建设上存在着太多的不足,也未能给予足够的重视,这是伊犁地区大面积失守的主要原因。 对于这些问题,胡楚元逐一给予批复,让总理府和陆军部全面调动起来,优先保证西北军的补给和配送。 考虑长远,他特别提出另外一件事,让外务部迅速和美方交涉,从美国方面引入更多的优良种马,数量要多,在河套牧场开展更大规模的战马培育。 总理府内政院提交的报告是关于“开化运动”的,虽然经过近二十年的培养和教育扶持,中国已经拥有了多达百万的新一代青年,他们就是“开化运动”的基础,即便如此,“开化运动”还是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另外,张之洞在公文中特别提到了“康有为”,对他公开宣扬的圣教立国论感到很不满,想要缉拿此人。 这些都是不紧要的事,慢慢都会成为历史车轮下的沙子,胡楚元并没有太在意,只批复了一句----“尊重个人言论自由,维护临时宪法之公平与权威”。 不到新疆不知道中国之大。 火车在茫茫的戈壁滩,无尽的大草原,荒凉的大沙漠里不断行驶着,从未停止。 很多时候,整整一天,胡楚元都没有在火车周边看到有丝毫的人烟,荒凉到了根本人居住的地步。 在这茫茫的大世界里,你才能感受到天地之大,人之渺小。 到了哈密后,铁路延伸在天山山脉之间谷地中,沿着绿洲行驶,穿梭,视线轻易就能穿过绿洲,看见更远处的荒凉戈壁和雄伟延绵的天山山脉。 天山是如此之辽阔,世界又是如此之大。 到了哈密,你总会想起哈密瓜。 就在哈密站,胡楚元收到了新的电报,叶尔羌汗军已经攻陷迪化(乌鲁木齐),董福祥的甘军三万余人狼狈撤逃,幸好李开邺部提前抵达鄯善,临时稳住阵脚,保住了吐鲁番。 李开邺亲自发电给胡楚元,请胡楚元就留在哈密调遣陕甘宁新军北上驻防。 电文很简单,可是,胡楚元能够感觉到李开邺的紧张。 已经不容胡楚元再发电联系李开邺,更不容许他乘坐火车前往吐鲁番,叶尔羌汗军已经将铁路和电缆线炸断,围住了鄯善县。 第二百二十二章 在西北的李开邺 胡楚元的第一感觉是沙俄军队已经正式介入战争。 他从一开始就感到奇怪,乌苏一直是新疆提督董福祥亲自驻守的要塞,陆军部下达的防御工事建设要求很高,每年也拨了不少钱。 好吧,就算那些钱都给董福祥给贪污了,乌苏在过去的五年中并没有像大家预想的那想建成完善的防御工事,那迪化呢? 清政府在迪化苦心经营了近百年,就算是打巷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丢失? 甘军? 因为西北地区的青年军官没有储备到位,为了不让新的陕甘宁兵团被董福祥这种晚清式的军头控制,被马安良、马海晏这些旧式将领操控,胡楚元只在西安组建了一个师编制规模的陕甘宁兵团。 不过,甘军仍然是全国唯一享受新军兵团待遇的老式练军,装备都是最新式的,补给、军饷也都很充足。 甘军败的这么快? 胡楚元有点不敢相信,董福祥这个人虽然老了点,可还是很能打硬仗的,前两年在河湟事变中,连续打了几个大胜仗啊。 …… 嘉德城。 清乾隆年间在达坂城山口修筑的新城,用于屯田驻兵,这是新疆西部向东部跨过去的咽喉之地,两侧山峦高耸,唯独中间有一道千余米长的断裂口,形成一个山谷,日常的山谷风都能达到五级。 飞沙走石。 炮火轰隆不断,整个嘉德口都在不断被轰炸着,连绵的火炮狂扫不止,几乎要将整个山谷口都填平,黑色的浓烟在狂风中滚卷着,铺散开,笼罩着整个山谷。 嘉德城早已被炸为平地,剩下的只是无数断壁残垣。 李开邺就守在这里,原先在这里驻防的绿营兵一听说甘军大败,立刻疯狂逃窜,将嘉德城里能抢能砸的东西都带走了。 李开邺来的及时,火车正好经过,立刻带人冲下来,架起机枪就一阵扫射,几分钟内杀了数百人,连带着将驻防的参将也击毙了,这才将那些绿营兵全部压制住。 可没过多久,董福祥也带着残兵败将逃了过来。 叶尔羌部的炮火连绵不断的轰炸着整个嘉德关,已经将这里夷为平地,李开邺早有预料,但也只能死守,这里毕竟有山谷口和高地优势,只要合理开挖战壕和散兵坑,守住山口是不难的。 在东南侧背山的一片被人遗弃的平地古城里,李开邺在这里设置了临时的指挥部,调动手中的湖广兵团第一师死守关隘。 董福祥连续遭遇大规模的溃败,手中的兵力已经从三万余人骤降到七千人,暂时还只能在山谷后面重新整顿,另外抽调一些兵力负责搬运物资。 绿营兵虽然也有一千余人,但更加无用,只能用做工程部队,在后续的地带继续负责挖掩护坑和战壕,埋设地雷之类的。 李开邺已经习惯了那种连绵的炮火声,比起龙川战役,这一次炮火力量并不算是更强。 他在心里嘀咕着几件事,电缆是怎么被发现,又被人挖断的,铁路又是谁炸断的? 看来,叶尔羌汗国在整个新疆都有余党和间谍。 这么一来,董福祥连续大败,似乎也在合理之中。 湖广兵团第一师是三团一旅的配置,近两万人,单独配备一个炮兵旅,火力强劲。 可惜,李开邺来的太急,整编旅装备的155mm口径榴弹炮和三个团下属炮兵营的122mm口径榴弹炮都没有带,只有各营内部配备的75mm口径榴弹轻炮。 这样的火力完全不能和对手相比。 只凭耳朵听,李开邺都知道对手拥有122mm口径和150mm口径榴弹炮,后一种炮很少见,克虏伯生产过,法国和俄国也装备了一些,但也都是20年前的事。 150mm和155mm口径恰好处于两个弹道计算差距的分别,后者的射程远比前者大,威力也更大。 所以,150mm口径的榴弹炮很快就被淘汰了。 李开邺在脑海里盘算着局面,心里愈发清楚----俄国人和法国人将很多淘汰的重装备都给了叶尔羌汗国。 他就在山口上听着炮声估算着,大约推测对手拥有两百余门150mm口径的榴弹炮,140余门120mm口径的榴弹炮。 这么一算,对手至少拥有四个炮兵师,这么大的规模……如此快的就冲了过来,唯一的解释就是利用了铁路,或者是至少有两个师已经提前向着达坂城布置,结果……董福祥撤的太快,居然抢在对方拿下嘉德关之前逃过了封锁。 李开邺还相信,对手暗中也有一套电报线路在指挥整个作战。 这不是叶尔羌部这种游牧民族的部队能干出来的事,真正指挥整个大局的人肯定不会是哈萨克人和维吾尔人,要么是俄国人,要么是日本人。 李开邺心里还有另外一个疑问,火炮容易搞到手,数量再多也没有问题,问题是这些还算凑活的炮手是从哪里来的? 他断然否定一点,日本人和俄国人不可能派自己的炮手过来……十之**是法俄日三国在中亚培养扶持的结果。 他取出一枚怀表,不断掐算着对手两轮火炮之间的速率,配合他对150mm口径火炮的了解,连续掐算了几次后,他愈发相信,这些炮手的能力一般。 前后推算,大多数的炮手只临时培训了几个月,最多不超过一年。 这么一算,事情应该是发生在叶尔羌汗国分裂自立之后的事,那就容易解释了,多半是法国一看有利可图,开始大力扶持和资助叶尔羌汗国。 在法俄日三国同盟中,似乎只有法国能轻松的做到这一点。 吗的。 推算出这些事,李开邺忍不住的骂了一声,他只后悔自己太年轻……错,是曾经太年轻,没有参加过中法战争,不能好好的揍那帮畜生二货一顿。 想清楚这些,他突然喊了一声:“小崔!” “到!” 立刻有一个年轻的传令兵跑了进来,急匆匆的,像是赶着吃肉。 李开邺看他一眼,问道:“电话线都拉好没有?” “还没有呢……不过也快了,下午就能好!” 传令兵显得有点后怕,匆忙补充了一句。 李开邺倒是没有任何不悦的表情,他一贯是个冷漠的人,什么样的情绪都深深的埋藏在心里,正是这样,整个湖广兵团上下的指挥员都怕他,忌惮他,但也敬畏他。 李开邺冷冷冰冰,又不紧不慢的吩咐道:“那你就让传令员们都跑一趟,将我的话传达到各团各营各连,告诉他们,就说是我说的,咱们一师肯定守得住,对手的火力配备上有缺点,训练也不是很有素。只要后续的炮兵旅和辎重抵达了,咱们就可以反攻了,让大家都稳着点,不要急,也不要担心,首辅大人就在哈密坐镇,装备补给肯定不会缺,其他几个师也会抵达。到时候,就等着咱们平定新疆。” 传令兵小崔大喜过望,兴奋的顿足敬礼道:“是,我这就去安排人传令。” 李开邺微微阖一次眼帘,又吩咐道:“顺便将董老军门请过来,就说我有要事商量。” “是!” 传令兵小崔中气十足的答应着。 “去吧!” 李开邺淡漠的一挥手,眼帘也不抬,继续看着桌子上的那张地图,手里拿着那个怀表,继续听着炮声。 不一会儿,他身边的几名参谋官都回来了,似乎各自都办了一些事。 对李开邺来说,参谋官并不重要,只需要整理各种情报和数据即可,帮助他做一做后勤配备的事情,算和谋,这些是他自己最擅长的事。 打仗这种事,其实并不复杂,一是要算清对手的装备、人员、素质、补给状况,二是要摸清对手的习惯和特点,三是要摸清对手的指挥员是谁,这个人才是他的对手。 过了半刻钟,董福祥就匆匆忙忙的走了进来,此时的他已是六十岁的老人,身形高大,长须银眉,眼神锐利,神色肃严巍然,看起来颇是不凡,但也很狼狈,眉色间限的有点恍惚和忐忑。 一路逃溃,董福祥的一品武官服上尽是破口,也脏兮兮的,帽子上有几块黑斑,应该是烧焦的痕迹。 和他不同,李开邺穿的是在德式基础上修改的新式陆军军服,部队上下也基本实现了德国化的训练和规则,装备则主要由奥克兰兵工厂提供。 一进门,董福祥就拱手和李开邺道:“李督军,好久不见,此次真是要多谢你的及时出现,否则老夫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没什么,老军门不用放在心上!” 李开邺挺平淡的说着,为董福祥倒了一杯白开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看着李开邺手里的两个不锈钢杯子,董福祥难免有些好奇,银色色的,像是银子做的,又不像是银子做的……这些个洋玩意啊,董福祥只能这么想。 董福祥大概是没有想到,这种不锈钢杯在上海有几家厂都能生产,全国范围内就更多了。 李开邺喝了一口热水,随即就和董福祥问道:“老军门,我要问您的事情……可能听起来对您显得有些不尊重,只不过,眼下大战在即,我不得不问清楚,免得我这一万多人的兄弟也葬身于此。” 董福祥匆忙道:“放心,老夫能够理解,督军但问无妨!” 李开邺微微颔首,问道:“那我就和您问一下,您觉得自己到底败在哪里,对手兵力到底有多少,都是由哪些人组成的,重火力配备如何?” “这……!” 董福祥难免有些尴尬,每一个问题都像是在他的伤口上撒盐,可他知道,这些问题必须要交代出来,有了交代,他至少还能保住官位和手里的甘军。 否则,就按照首辅大人胡楚元的性格,十之**要裁他的官,撤他的甘军。 这种事情,胡楚元绝对干得出来。 董福祥稍加思量,这才和李开邺道:“说来惭愧,虽然打到现在,对于叶尔羌部主力究竟是哪些人,老夫也未能摸清楚,只大略得知是哈萨克人比较多,然后是新疆维吾尔人,又有回人和其他回部。总数嘛,开始并不多,去年这个时候也不过几千人,后来是越来越多,渐渐到了几万人之众,打下伊犁后,人数骤然增加到六七万众,骑兵最多,占总数过半,所以,我就只能死守。原本也都能守住,守了半年,等到了两个月前,对手火炮数量就突然增加到百余门,还有几门大重炮,一下子就将乌苏炸成平地,老夫再退守迪化,这刚过半个月,对手火炮又增两倍,炸的老夫狼狈不堪,兄弟们死伤惨重。” 李开邺还是冷淡的点着头,嗯了一声,道:“现在就麻烦了,在外面打地面战,咱们的骑兵数量太少,新疆又太大,到处都是不毛之地,没有骑兵根本打不了。如果是打攻坚战,或者是死守关隘,似乎也撑不住。” “是啊!” 董福祥大为高兴,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李开邺是胡楚元的嫡系第一亲将,如果连他都这么说了,董福祥身上的罪责就嗖嗖少了一大半。 总之,不是他董福祥无能,实在是对手太厉害,冲出去打是死,守着打也是死。 董福祥忽然又想起另外一件事,匆忙和李开邺道:“不好,李督军,从伊犁到吐鲁番还有另外一条路,虽然难走了一点,重炮运不过去,骑兵却还是能走的。叶尔羌部要是派骑兵从伊犁绕过来,直袭咱们后背,那咱们可就惨了……何况,首辅大人怕也是在吐鲁番啊!” 李开邺淡漠的哦了一声,道:“老军门不用担心,我已经将手里仅有的几个骑兵连都派了过去,如今应该到了关口,虽然加起来不过一个纵,死守一两天不是问题。另外还有一个步兵团星夜赶路,今天下午就能抵达。至于首辅大人的安危,您也不用担心,抢在别人破坏电缆之前,我已经发电给首辅,请他暂时留在哈密,紧急抽调陕甘宁兵团第二十四师上来,后续再将湖广兵团第三师和五师抽过来,问题就不会太大。” 一听这话,董福祥暗暗在心里称奇,心道,此人好厉害,果然不愧是首辅相中的亲将 到底,还是胡楚元的运气好,他本来是想将段祺瑞的江淮兵团抽出去,继续让李开邺守锦州,临时还是觉得段祺瑞在经验上不如李开邺,最终选择了李开邺。 李开邺有一个天赋是别人比不上的。 他的记忆力超强,全国的地形图,只要是陆军部已经完成了基础的绘测,他都能熟记于心。 根本不用带地图,他一到嘉德关就知道哪里是最好的阵地,哪里是最容易出事的地方,哪里是敌人可以走到捷径弯道。 如果不是他,换了别人,即便眼下能撑住一时,那也撑不了几天。 不过,也正因为李开邺厉害,他心里才非常的清楚……眼下有一个问题是根本解决不了的。 到底,他也打不过叶尔羌部。 第二百二十三章 西北之问 大清帝国是幸运的。 能够压住李鸿章、刘坤一、张之洞这些人,最终稳稳的爬上首辅大臣的宝座,胡楚元其实靠的是军功。 在任何一个封建王朝,军功都是第一功劳。 如今的胡楚元之所以能成为清帝国中唯一的政治寡头,原因恰恰就是他的军功太高,除了已经中落的李鸿章,别人都比不了。 丙申军变之后,满人被军事力量挤出了朝政,自此也就没有人能和胡楚元抗衡了。 张之洞如今能够坐在次辅大臣的位置上,所倚仗的也不过是手中那个青徐兵团。 非常幸运。 身为总理内阁首辅大臣,胡楚元也能算是从军伍中锤炼过的人,虽然没有足够的信息让他进行判断和抉择,可他清楚自己现在该做什么。 胡楚元就决定留在鄯善,但也立刻抽调驻扎在兰州的陕甘宁兵团第二十四师,驻扎在包头的青徐兵团第十五师西进,同时让山西巡抚杨士镶和陕甘宁总督魏光焘迅速抽调地方团练部队,整编骑兵纵队通过火车一路西进。 同时,各地绿营兵全部抽调到铁路沿线,负责保护铁路和电缆,再将埋藏在地下的备用电缆启用,防止万一。 胡楚元心里很清楚,大清帝国的一个软肋被人抓到了。 骑兵。 僧格林沁死后,中国就一直没有再组建大规模的骑兵,在西北这种一马平川的地方,没有骑兵部队确实是很吃亏,在机动性上差了别人一大截。 情况特别的急迫,叶尔羌号称有十万军队,实则约在六七万左右,半数都是骑兵,优势是游击作战,可他们也有大量的火炮部队用于攻城。 这是一个非常麻烦的地方。 胡楚元竭尽所能的调遣着,在最短的时间先将陕甘宁兵团仅有的一个师堵了过去,守住两个关口,随后,青徐兵团第十五师抵达鄯善。 因为是驻扎在包头,这个师是十七个主力整编师中唯一配备一个骑兵旅的部队。 目前的新军军制是胡楚元参照德军设计的,暂时采用兵团、师、旅、团、纵、连、排、班的设置,每个旅约有七千人,通常不独立设置,而是跟随着某个主力师,使得每个师拥有不同的特点。 湖广兵团的第一师驻扎在锦州,主要作用是北上进入东北,也可以南下保卫天津,所以,第一师在正常的三个团编制外,额外增加一个炮兵旅。 隶属青徐兵团的第十五师的作用是驻扎在包头监视蒙古,防止俄国人在蒙古惹事,所以才在正常的步兵编制外增加一个骑兵旅。 这个骑兵旅也是胡楚元手中唯一的新军骑兵旅,名义上还归属张之洞控制……至少张之洞和其他人是这么觉得的。 甘军损失惨重,收集余部,陆续只剩下五千余人,辎重丢的干干净净,一百余门榴弹炮全部便宜了叶尔羌部。 这真是让胡楚元恼火的很。 一怒之下,他还是将董福祥撤回来,做一个没有什么实权的新疆提督,将甘军余部重新整合为一个骑兵旅,编制转移到陕甘宁兵团第二十四师。 第二十四师的总兵是哈培英,甘肃陇西人,回族,十七岁前往京师参加武试,后来就留在京师跟人学八卦掌和杨氏长拳(太极拳),随后被王正谊推荐到李存义这里。 因为这个人颇有从军的志愿,文武双全,陈善元就推荐他去江西武备学堂。 1890年,胡楚元有意培养一批蒙古籍和回籍将领,正好他从江西武备学堂毕业,就特批送他和其他多名少数民族学生前往伯克利军事学院深造。 1894年,回到国内授记名参将,在湖广兵团第三师锻炼了四年后,被派往兰州组织陕甘宁兵团第二十四师和第二十五师,并在兰州筹备兰州陆军学堂,而且是采用了新军的老传统,军队就是军校,第二十四师就是学堂的第一批学员。 按照胡楚元的计划,本来至少要到1905年,陕甘宁兵团才会扩张到一个整编师和两个常规师的规模,随后再淘汰甘军,由陕甘宁兵团负责驻防西北。 总之,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自己的命运,有时候,你自己都无法预料。 世界也有世界的命运,没有人能预料。 谁能想到呢。 现在是没有别的选择,胡楚元只能在战争中考验哈培英和兰州陆军学堂培养出来的那些年轻人了。 湖广第三师、第五师,青徐第十五师、陕甘宁第二十四师陆续抵达吐鲁番后,局势就逐步稳定住,胡楚元将整个指挥中心转移到吐鲁番,将湖广第三师和青徐第十五师都调到嘉德关,归属李开邺指挥,湖广第五师单独负责防守后峡口,守住伊犁通往吐鲁番盆地的道口。 陕甘宁第二十四师则被胡楚元留在吐鲁番本部,让哈培英继续派人从陕甘宁地区抽调兵源,就地通过铁路集中到吐鲁番进行新兵集训,以骑兵为主要方向,为后期的总攻做准备。 这天晚上,李开邺匆匆抵达吐鲁番。 进了胡楚元的后方指挥部的大营,上前就给胡楚元行了一个军礼。 这个人狡猾的很,直接免了半跪的参拜。 某种程度上,这是他们这一批嫡系新军统帅的特权。 胡楚元正和哈培英、孙道仁、蓝建枢等人商量着下一步的对策,被抽调回来的董福祥也在这里陪同着。 见到李开邺安然无恙,胡楚元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立刻就让他坐下来,问道:“前线的情况怎么样?” 李开邺也不隐瞒,脸无表情的答道:“对手的火炮力量很集中,伤亡比较重,我这一次来找首辅大人,就是希望首辅批准,让我从湖广预备师补充七千人的兵力,最好在兰州设置一个补给中心,随时从兰州抽人。” 胡楚元道:“这些事,你可以放心,我既然在这里,自然都帮你办好了。我准备让孙道仁去兰州,专门负责给你做后勤保卫员。” 李开邺难得的笑了一声,又冷冷的一挑眉头,有点傲慢的轻声笑道:“我就知道,首辅大人在我后面坐镇着,那我就不用担心其他的事。” 胡楚元则问道:“你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李开邺微微皱眉,道:“对手还是比较厉害的,我试图引诱他冲进关口,结果没有成功。现在大雪下的厉害,这几个月内都不方便开战,我正好进行调整……不过,就算拖延到明年开春,我在正面打几个大规模的突袭战,后面也会很麻烦。所以,我想就这么拖着,除非我们的骑兵力量能够跟上。” 胡楚元想了想,他心里早有准备,只是想看看李开邺还有没有特别的好办法。 他知道,李开邺这个人是非常聪明的,只要别的路可选,那就一定能想到。 眼下,胡楚元不免是有些失望,但也不急于求成,就道:“行,开化运动正在节骨眼上,今年还得敲定新宪法,和英国的正式结盟协议也得谈,我恐怕不能在这里久留。我想过了,委任你为全权督军总指挥,将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你。等到时机成熟了,我再亲自返回吐鲁番坐镇,支持你打一场全面的大战。” 到这里,他稍作停顿,道:“我想,到时候……我们得做好和俄国人交手的准备!” 李开邺想了一下,道:“我倒觉得……俄国人可能会来一个声西击东,说不定会在东北出兵,他们的铁路已经修到了卡缅斯克,将兵力运往那里更容易……何况,他们在那里还有盟友可以前后夹击。” 胡楚元却有点冷笑,道:“满洲的事情交给荣禄总督去考虑吧,咱们先将新疆的事情办好……我会另外进行防备的。” 李开邺道:“这样也好。新疆的事情,首辅大人不用太担心。按照我的估算,对手未必撑得住太久。应该会通过俄国和法国来找咱们谈判,那就不用管他们。这些叛军根本没有经济基础,资金、装备、补给都靠法国和俄国支付。咱们只要撑到新军骑兵的数量足够了,立刻就能杀回去。论单兵素质,整体素质和装备水平,包括装备的合理性,统一性,他们比我们的差距还不小。我看了,他们光是150mm口径的榴弹炮就有三种,管径弹道和倍数各不相同,甚至还有老式的架退炮,步枪上,他们也至少装备了四种,机枪居然也有两种不同规格,有法国造的哈乞开斯,也有马克沁机枪,补给肯定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本身又没有多少钱,突然鼓动起七八万的军力,这些人如果没有军饷,我看是说不过去,如果有,那又是一大笔开销。撑不住了,他们就会抢,只要他们开始抢劫了,咱们距离胜利也就不远。”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一句话----暂时不好打,拖一拖是最好的办法。 胡楚元只是笑着,道:“行,你这在这里守着吧,我倒不着急。” 他现在算是理解了左宗棠当年为什么拖那样久的时间,西北人穷丁悍,拖下去就是最好的办法,拖到对手宁愿做土匪也不想打下去,那就胜了。 这里面的关键是争夺民心,他们是地方人,当然容易得到民心,可一旦他们成了土匪,民心就会转移到朝廷这里。 胡楚元将李开邺留下来过夜,晚上又继续谈了谈具体的一些细节。 第二天,胡楚元刚将李开邺送回前线,临时抽上来的新任新疆巡抚丁秉乾就到了,风尘仆仆的下了火车,丁秉乾也急匆匆的前往胡楚元的大营。 吐鲁番虽然算是绿洲,但也比较荒凉,和很多年后是完全没法比,现在看来连东部一个镇的规模都不如,商贩倒是很多。 荒凉凉的都是那种泥沙土堆砌成的房子,也不担心被雨水冲垮,反正从来就没有下过多少雨。 这里的水主要靠春天融化的雪水,种了一季之后,秋天就不可能再有更多的水用,种庄稼是白忙活,特别是种大田,大田是种不起的,种树还凑活,白捡些水果吃,产量也不高。 胡楚元住在亚尔胡回族大寺附近,有一个大户人家将自己的大庄院给空出来贡献给他,还把家产卖了很多,在当地组织了一千多人的维吾尔族的团练部队,要跟着胡楚元干。 那个大户人家永远不明白胡楚元的身份意味着什么,胡楚元更不是当年的董福祥,不过,胡楚元确实需要这些少数民族的朋友。 他给这个叫伊里亚-库尔班的人一个记名参将的官衔,委派给他两名青年军官,帮助他培训部队。 丁秉乾进入大庄院的时候,胡楚元正在庭院的走廊里看着那些伊里亚-库尔班的几个妻子和儿女在那里织毛毯,一个漂亮的大女儿还给绵羊梳理。 他好像是回到自己的少年时代,家里的大院里养着一笼鸡,有时候,姐姐会撒些米喂养它们,他就站在门口看着那些母鸡啄个不停,一窝蜂的抢着。 丁秉乾悄然走上前,半跪着参拜道:“首辅大人!” 胡楚元微微的一阖眼帘,道:“起来吧,在这里不就用那么多礼了!” “是!” 丁秉乾应承一声。 在巡抚这一级的官员中,丁秉乾算是非常年轻的,年仅三十八岁,比胡楚元还小一岁。 胡楚元当初一眼挑中他,说到底,就因为他是回族人,又是西北大儒徐其昌的门生。感觉这个人确实又有些能力,胡楚元对他的栽培就更加用心,亲自督促他的学习,还送他到德国出任了两年的驻德公使。 这是真正的嫡系。 正好附近就有几个长凳,胡楚元就邀请他坐下来,问了问旅途操劳的事。 谈了片刻,胡楚元才转入正题,问他道:“知道我为什么将你调任到新疆巡抚?” 丁秉乾道:“下官明白,因为我是回人。宗教相同,在这里治理起来要容易些。”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等些天就要返回京师,这里的事情就要交给你和李开邺。李督军是个外冷内冷的家伙,精明的很,翻脸无情,和他作对是不会有好下场的。你是我一手栽培的人,在这里做巡抚,他多少会给你点情面,若是不给,你也得受着!” 丁秉乾诚然道:“眼下正是求着他的时候,下官必当竭力替他操劳办事,绝对不会让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胡楚元轻笑一声,道:“你能这样想……那是最好了。这些天,我其实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你是回人,世居甘肃,你就和我说说,为什么新疆和西北总是不停的闹叛变?” 丁秉乾想了很长一会,迟迟不敢开口,谨慎的很,也在心里悄然整理着。 胡楚元并不急。 他这些年重点栽培的谢元麒、杨士镶、孙综源、李锡龄、丁秉乾、陈夔龙、宋育仁、徐世昌八人,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特点,丁秉乾的特点就是心细谨慎,非常非常之谨慎,有时候看起来总像是比人老慢半拍,可这恰恰是他的优点。 丁秉乾沉默近十分钟,换了别人当首辅,搞不好就一个大巴掌扇了过去,胡楚元不同,他就一样很沉默的等着,一个字都不出,安静的很,静心的等待着。 这个时候,丁秉乾才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真的。 听到这八个字,胡楚元也有种想抽丁秉乾一个耳光的冲动。 这算什么答案? 可他仔细一想,似乎又明白了。 他和丁秉乾问道:“你是说,他们提防我们,害怕我们对他们不好?” 丁秉乾松了口气,道:“是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又问道:“就这么些?” 丁秉乾道:“那倒不止,真正细说起来就多了。另外有一个更关键的问题,那就是咱们的教统,咱们信安拉清真。清真教呢,说到底奥斯曼帝国那种政教一统,也就是所谓的哈里发和苏丹。圣书圣训都这么要求,各地清真徒都应该奋起建国,建立伊斯兰之国,让圣光普照世界,人人信奉安拉。这个事情说到底也是一个大问题。第三点,人穷志不穷,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刁不行,不刁就活不下。” 到这里,他稍加停顿,和胡楚元道:“大人,咱们得在新疆投入大笔的资金搞些大事啊。咱们这些年一直在新疆勘探矿产,鄯善有很好的煤矿和铁矿,昌吉一带的煤矿更多,特别是鄯善,金银煤铁铜锰铬铅锌都不缺,储量又都很大,我提议在鄯善建立一个大规模的工业城市,增资兴建更大规模坎儿井,甚至是坎儿塘,在当地推广棉花和葡萄的种植,利用优势产业和陕西、四川更换粮食。植树造林,抵挡沙漠,争取将绿洲的规模扩大。” “嘿!” 胡楚元轻声笑着,他明白,自己这些年的提携和督导总算是有效果的。 1886年丙寅这一科的进士们,相比张百熙、霍鸿机那一代都要更进一步,特别是投奔胡楚元的那些,大体都被胡楚元安插到国外担任过公使、参赞,让他们加大力度学习外国知识。 这些人也比较卖力,丁秉乾在德国只生活了两年,德语就说得非常流利,回国的时候还带了数万本德文书籍和资料,胡楚元当时就知道这个人会很有前途的,虽然反应总是很慢很慢,说一个话要等半天。 胡楚元心里是很高兴,道:“既然你都想好了,那就交给你来负责吧。昌吉那个地方也是很不错的,等以后重新收复了,将这里改称为宁州和鄯善一起都设为直隶州,好好治理。” “嗯,下官明白!” 丁秉乾简单的回应着。 胡楚元续问他:“你们回教的事情怎么办?” 丁秉乾继续沉默。 又等了好一会儿,仿佛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他才道:“改教义,不改则永无宁日。” 胡楚元追问道:“怎么改?” 丁秉乾道:“以伊玛目、阿訇替代哈里发,宣扬穆罕默德-阿卜杜和赛义德-艾哈迈德汗的新伊斯兰现代自由主义,追求个人意志的自由和自主的理性,重新整理穆阿太齐赖学派的自由论思想。” 胡楚元这段时间也一直琢磨新疆和甘肃的问题,对于丁秉乾所说的这些,他大体能够明白,就是要对伊斯兰教派进行新的改革,推动适应这个时代的新教派的诞生。 这个新教派将彻底脱离四大哈里发的遗留,逐步脱离政治化,单纯的宗教化,以先知代替哈里发、苏丹那种集政教权利于一体的人。 胡楚元感觉这个办法还是比较稳妥的,就点着头,道:“这个事情就让你来负责,具体要怎么办,你给我整理一份细致的草案,你可以在鄯善重新兴建一个回教经学所,培养合适的阿訇,慢慢推动。机会成熟了,就加大力度推广。” 丁秉乾默默的点着头。 这种事情总是充满了无数的未知数,能否成功,那只有时间能够知道,胡楚元并没有抱有太多的希望,但也希望这件事最终能够成功。 胡楚元并没有急着离开新疆,而是和丁秉乾、孙综源、董福祥等人一起深入到吐鲁番、鄯善、托克逊、库米什、焉耆府等地实地考察,就近查看维吾尔族和回族人的生活状况,经济和文化的发展水平。 他为新疆制定了一整套的长期发展战略,首要任务还是修建地下水渠和大量的小型水库,用来确保地方建设和发展的用水,加强水土保护和沙地种林,防风防热防沙,减少水流的蒸发量。 目前先围绕鄯善进行集中建设,从点及面,再向其他地方扩展,随着清政府的财力盈余,开始效仿德国加大教育的投资,新疆鄯善、焉耆都是推广新式教育的实验地。 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亲自邀请地方的回族、维吾尔族领袖,和他们开会交流,询问一些事情,同时也让他们尽力放心,在新疆建省化后,中央财政一定会大力扶持新疆的建设,首期就会投入四千万清圆进行基础设施的建设。 身为大清国的首辅大臣,他亲自抵达新疆各地进行游说和安抚,对维持地方的稳定性有着非常关键的作用。 然而,就在胡楚元为了新疆而奔波忙碌的时候,一场本已计划好的政变不得不暂时中断。 俄国人在新疆制造的麻烦,某种程度上也挽救了他的政治生命。 第二百三十章 谋局东北 在黄建勋等人的陪同下,胡楚元从列车里走下来,并一路向着张时英和杨宗砺走过去。 杨宗砺没有见到真正的胡楚元,张时英是见过很多的,他立刻反应过来,快步迎了上来,在胡楚元面前忽然停步敬礼道:“首辅大人!” 胡楚元也没解释,和张时英道:“这一次让你辛苦了。” 张时英笑道:“这有什么幸苦的,我说大人啊,您早该将我这个老同学抽回国内啦。宗砺,这就是咱们经常和你说首辅大人。” 杨宗砺沉静的上前半步,很威严的顿足行军礼道:“南昌军校第二期毕业生,官派美国奥克兰军事学院留学生杨宗砺回国报道,请长官接收!” 着这话,他还格外认真的将自己的毕业证书和身份证明文件呈交给胡楚元。 是啊,官派留学回来得安排位置呢 胡楚元笑呵呵的接过文件,道:“按照临时总理陆广荃刚颁布新军事条例,你这样的留学生归国就得是中尉,要从排长做起啊!” 大家一听这话都忍俊不住的笑出声。 就杨宗砺目前的名声和能力,回国就得是一个督军,按照新军事条例,那得授予中将军衔,出任兵团司令员。 胡楚元说的是笑话,大家都明白,可杨宗砺还是觉得有点尴尬。 杨宗砺也没说什么,只是很严肃的回答道:“我是军人,一切都听命于国家的安排。” 胡楚元挺满意的点着头,让大家都先上车,他自己也带头返回列车。 杨宗砺的话或许值得玩味,然而,胡楚元并不打算就这个问题认真的思索下去,假如杨宗砺真是这样想的,那就好了 等人都到齐后,胡楚元的专列火车就渐渐的启动,沿着单独进入富国机械总厂和307厂的轨道行驶。 胡楚元继续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邀请杨宗砺和张时英坐在自己的对面,等列车驶出车站,他才正色的和杨宗砺说道:“按照道理,应该是陆广荃接收你的回国遣任工作,但我和他通了电报,他已经将这些事暂时委托给我来处置!” 杨宗砺默默点头,道:“明白!” 胡楚元心里也明白了,杨宗砺是一个深受美**制化影响的职业军人,即便在海外漂泊了那么多年,也从未改变他内心认为必须坚持的原则。 这样的人,好啊 他稍稍想了一下,和杨宗砺问道:“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将你抽回国内?” 杨宗砺微微摇头。 胡楚元则道:“我打算让你去东北指挥全局……!” 噗。 正在喝凉茶的张时英立刻惊住了,一口茶都喷了出来,旁边的黄建勋也惊讶的目瞪口呆。 大家心里都诧异极了,杨宗砺确实是难得的军事天才,也是真正的名将,可那是在南洋热带雨林中,杨宗砺也号称是南洋之虎。 从南洋调往东北……所要面临的战场环境上的差别也太大了吧? 听着这话,杨宗砺也很惊诧,完全没有想到,他原先以为胡楚元是要他在南线负责和法国人作战,这个事情,他是十拿九稳啊。 胡楚元冷冷静静的看着杨宗砺,见他并没有因此而害怕,就问道:“你有没有信心?” “信心总是有的!” 杨宗砺不假思索的回答着,又道:“仗在哪里打都是一样,说到底就是利用环境和手中的资源,寻找克制对手的办法,用最小的代价击溃最多的敌人。”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打算让你去东北适应几个月,如果真正要开战,再让你负责东北战线的全局,你所需要的一切资料和情报,我都已经为你准备好了,后续所需要的情报,陆军情报局和国家机密总局也会不间断的送给你。” “嗯!” 杨宗砺答应的很爽快,但也在慎重的思索着其中的变数,过了片刻,他和胡楚元问道:“大人,您……或者说总理府打算是让哪几个兵团在东北决战?” 胡楚元道:“青徐兵团、直隶兵团和东北兵团,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都不是国内主要在建设的大兵团,可他们最能适应东北的环境,兵源也充足。我还是那句话,边打边练,边练边教,在战争中强大自己。” 杨宗砺点着头,对此极为认同。 南洋一带一直没有正规的军校,很多军官都是从国内抽调的外援力量,包括他在内,他也只能用边打边教,将军队变成军校的办法来实现军事力量的正规化。 可他也是有下文的,当即和胡楚元道:“那我有一个要求,我需要三个副手,分别来自这三个兵团。同时,我要亲自指挥东北兵团……相比于直隶和青徐兵团,军官体系化的工作已经很健全,我想要直接指挥的可能性很难,东北兵团此前一直是满人在操控,这一次大改的过程中,恰好有机会可供我来调整。” 胡楚元也点着头,道:“没有问题,青徐兵团的商德全,直隶兵团的冯国璋……东北兵团的主要军官一直是荣禄派系的满人在把持,此次兵变后,十之**都要取消。不过,我在东北兵团安置了一个人,这个人叫王士珍,很聪明,我曾经派他去德国深造过两年,后来就一直安插在东北兵团……你可以用他,但也要稍稍注意一下。” 杨宗砺稍稍想了片刻,问道:“他不是复兴社的成员吗?” 胡楚元道:“我暂时不想过问复兴社的事,他是不是复兴社的人,你得问陆广荃……就算是,你也要注意。他少时家贫,因为有了叶志超的资助和提拔才能出人头地,叶志超则是我亲自督斩的淮军大将。” 杨宗砺微微点着头,道:“我明白了。” 东北兵团……一直都不是胡楚元能够插手的范围,在光绪帝载湉的旨令下,东北兵团的规模一直都保持在仅次于湖广和江淮的级别,装备也非常好。 不过,这个兵团从始至终都是荣禄和满人在控制,为了确保满人对东北兵团的长期控制,荣禄还在奉天府筹办的奉天军备学堂,只招满人和蒙古人,上下军官都只用奉天系。 王士珍就是这群人中唯一的另类,因为有了荫昌的推荐,这才进入东北兵团。 不过,东北本身并没有足够的兵源,主要还是山东和河北的新移民,也就形成了满人做军官,汉人做士卒的特殊情况。 为了拉拢这些新移民组成的兵团,荣禄还特别下令,凡在东北兵团服役六年者,一律有权在东北领地三十亩,并且编入汉八旗,领着汉八旗的奉养津贴。 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陆广荃还是从下级士官入手,通过复兴社控制住了东北兵团的下层力量,兵变的同时,一面派部队死守住锦州,一边在东北兵团内部搞军变,将荣禄和各级军官都拿下。 这个过程中,王士珍就是领头人。 王士珍从德国留学归来,胡楚元就问他恨不恨自己,王士珍说:叶帅之恩,衔草难报,然国事为上,军败尚敢虚妄诓骗朝廷之将岂有不斩之理,弗无怨,亦不敢忘旧。 这个话说的倒是很漂亮,他真的怎么想,胡楚元就说不清楚了。 列车驶入307厂后,胡楚元就让杨宗砺和张时英跟他一起进入研发基地,去看那三辆试制型号的装甲车,并让他们亲自参加演练,体验装甲车时代的特点。 结果自然是将他们彻底震撼了,一时之间都有些说不出话来。 稍稍整理了一下思绪,两人才问了一些问题,进一步的了解这种装甲车的使用特点和限制。 机械化兵团究竟要如何运转? 这个问题,胡楚元也在和他们一起商量着,首先肯定是要保障汽油的供应,这是机械化兵团的灵魂,同样也要保证汽油在高温和低温条件下的使用状态;其次是驾驶人员、操作人员和日常维护的培训,以及检修人员的培训和零配件的供应;最后是军事指挥人员的新作战理论培训。 这些问题,胡楚元大体都有准备,只是后面的人员培养进度稍微慢了点,现在可以在各军事学院、学堂加快培养,开设速成培训班。 也就是在这段时间里,陆广荃在国内推行的排满政策是越来越强硬,强行下令在各地剪辫,取消满人和满汉八旗的一切额外津贴,在拆撤满城的过程中不断发生大规模的民乱和死伤。 对国际社会的赔偿要求,陆广荃也置之不理,居然一切都按照胡楚元所给的“指示”,只和教会进行单独交涉,不涉及任何国家政府之间的交谈。 为此,“国际社会”上的对华压力也越来越大,法俄国方面开出一个令人乍舌的赔偿金额,要求中国就义和拳运动对各国总计赔偿7000万清圆,同时要求军变政府必须下野,恢复满清贵族“归政”。 胡楚元很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刚刚开始,这么好的机会,协约国是不会错过的……就算法俄两国想要见好就收,日本人也不会放弃。 日本人会怎么做呢? 胡楚元在默默的思量和提防着。 至于陆广荃所做的一切,无非都是在向胡楚元证明自己确实没有二心,虽然这个证明来的有点晚。 不管是谁都会有失策的时候。 胡楚元失策过,侥幸继续掌握着这个国家,陆广荃也失策了,如果说胡缄元就真的赢了,那也错了。 这一场兵变,只有满人失去了很多,其他人则什么都没有得到。 或许,陆广荃也不在乎他失去了什么,在他看来,中国人至少自由了,如果真是让胡楚元来控制,这一切至少还要等上十年。 但他也真的明白了一点,如果是让胡楚元来控制,或许就不会有这么多的麻烦事。 身在北京的陆广荃在感悟着这一点。 身在上海的胡楚元则在反思自己的所有失策,很多事情是他咎由自取,让胡缄元进入华盟会,代替自己做话筒和传声机……这本来就不对。 假如是另外一个人,陆广荃、段祺瑞……都不会那么信以为真,只有胡缄元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 兄弟。 兄弟…… 亲兄弟,明算账,这话果然不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消失的光绪 胡家人陆续返回上海,开始抽调资金在全国加快军事物资的生产,同样的,日本三菱、住友等财阀也在迅猛的扩大产能。 战争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日本陆军紧急备战,将陆军总数扩张到65万人,分成十四个师团。 俄国在东北满洲里、远东海参崴、西北厄斯克门地区屯兵73万人,占俄国目前现有陆军总数的57%,法国方面则在南越增兵,人数约在六万人左右,驻扎在南越的法国“中国舰队”的军舰数量也增加到43艘。 由法国领头,要求陆广荃及临时军事政府立刻退出北京,将政治权利交给“中国光绪皇帝”,并要求中国政府就义和拳运动对外国商人、教会、公民造成的损失进行赔偿,赔偿总额又进一步提升到1.3亿清圆,同时要求中国全面开放,允许外国商人进入中国腹地投资。 俄国则额外要求中**队撤出新疆地区,承认新疆归属叶尔羌汗国,日本则要求中国必须承认朝鲜独立。 三方的要求都非常之过分。 陆广荃根本不可能答应,可在国内,他的反对力量也太多。 1900年8月14日,陆广荃宣布解散临时政府,权力交还给光绪帝载湉,并由载湉颁布旨意重新委任胡楚元为新的首相大臣。 接到任命后,胡楚元在上海多滞留了几天,这才乘坐火车前往北京。 8月17日。 胡楚元的专列抵达京师,随即,他就乘坐马车前往瀛台。 京师被新军控制的很严密,处于军管宵禁的状态中,大量的满人权贵被强行驱逐出京师,集中关押在西山静宜园一带,更多满人则被强制押送回东北,分散处理。 京师的气氛依然是如此的紧张,没有人因为满人的离开而庆祝着,老百姓们、商人们只是担心以后的生意该怎么做,并没有想过满人的离开究竟意味着什么。 到处都有在强迫性执行剪辫政策的军人,守住街上的各个要口,就地抓人,就地剪辫,一时之间,北京城里到处都是那种散发的人,前额光秃秃的,后面披散着半截长发。 胡楚元的马车是特殊的,并行一排六辆银色的马车,还有两辆鎏金马车,都拥有四匹高大漂亮的伊比利亚马在前面挽车。 跟随在两侧的是数千名福卫营的士兵。 虽然他回京的具体时间是保密的,可在京师,大多数老百姓们都已经知道……他就要回来了,见到这样的阵势,人们立刻明白过来,大清国真正的首相终于回来了。 兵变结束了。 日子就要和以前一样了。 消息很快传开,大道的两旁涌出潮水般的市民,数以万计,群情欢呼。 你不能高估老百姓的觉悟,他们实际上并不在乎皇帝是谁,他们只想过那种安稳富足的日子,在过去的十几年间,特别是在胡楚元担任首辅大臣的四年间,中国前所未有的繁荣着,商户繁荣,百姓富庶,京师的繁华更是无与伦比。 在京师、河北,胡楚元还大肆捐建学堂义塾,捐资修庙,振济灾民……这些都让他拥有着特别的声望。 这一刻,胡楚元心境异常的复杂,人们欢迎他的回归自然是好事,但也说明革命之火还完全不成熟。 他想,陆广荃大体也应该是明白的。 人们的兴奋情绪越来越高涨,百姓和京师的乡绅们、富商们都不约而同的跟随在胡楚元的马车两侧,如果不是军队的强硬阻挡,大家真想围住马车朝拜这位真正能给中国带来富强和稳定的首辅大臣。 这一幕终究还是发生了,数百位举人忽然拦住了去路,他们的身份很特殊,一群人长跪不起,举着自己被强行剪断的辫子痛哭流涕,仿佛是被人阉割了一般,丧失了一切气节和尊严一般的恸哭着。 “大人……替我等做主啊!” “胡大人,国家危亡,道义失怠,社稷危矣,还望大人挺身而出,清除军党,以正国威!” …… 有人不顾一切的大声喧哗着,举着自己的辫子痛声沉泣,仿佛这世界真的到了崩溃的边缘,他不得不站出来大声疾呼。 “中国之改革就在今天,汉人之崛起就在今天……!” 远远的地方也有一些激进的、愤怒的青年学生在大声喊着,他们也想唤醒国民,说服胡楚元,让胡楚元和国民一起支持改革。 街市上就是这样的嘈杂,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声音,为了压制住别人的声音,乡绅举人们开始鼓惑人群殴打那些站在讲台上的学生,学生周边却又有新军和泛维新组织相维护着,双方大打出手。 最后,李存义不得不让福卫营的士兵开枪示警,逼迫两方让出一条通道,先让胡楚元的车队顺利离开,进入瀛台。 胡楚元没有在瀛台停留,立刻通过西华门进入紫禁城。 紫禁城的内侍已经被更换,全部由新军重新组织的京都警卫师负责,各个出口都被看的很紧,紫禁城内的太监、宫女被裁撤了一大半,连内务府大臣也被换成了复兴社的人,负责统管整个紫禁城。 很明显,光绪帝载湉被彻底软禁了。 胡楚元沉默的在内宫门外下车,依然穿着他的那套一品大员的官服进入乾清宫,大殿还有几名忠心耿耿的太监在守卫着,连缚鸡之力都没有的他们,还能守卫着什么呢? 他们所剩下也只是那份不屈的气节。 胡楚元有着一种特殊的气质,震撼人心,常年身居高位的他,控制中国经济、政治和军事的他,在时时分分秒秒之中都有一种令人忌惮和畏敬的气场。 他一步步的走进宫殿大门,数千名福卫营的亲兵将四周守住,用枪逼迫京都警卫师的士兵暂时撤离。 现在,只要胡楚元在的地方,一切安全警卫权限都由福卫营负责接管,这个营的正式名称是“特勤安全局第二附属保卫旅”。 人们已经习惯了,还是称他们为“福卫营”。 胡楚元神情深严,只用目光就将大殿里的那些太监逼退。 听到外面的喧哗声,被软禁了几个月的光绪帝载湉急切的奔走出来,见到胡楚元的一刹那,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痛苦,委屈、困惑、愤恨……纠集着各种思绪的泪水夺眶而出。 “首辅……啊!” 载湉的双手难以抑制的颤抖着,眼睛涨的通红,脸颊也在颤栗着,激动的有些说不出话来。 盼星星,盼月亮。 他总算盼来了救星,他知道,胡楚元不会背叛他,只要还有一点可能,胡楚元就会保住他的皇位……他真是这样想的。 虽然他知道,陆广荃等人的两次兵变都是胡楚元自由放纵的结果,可不管怎么说,胡楚元至少还能勉强的控制住陆广荃,以及其他那些新军的将领。 然而在某一个瞬间里,当载湉看到胡楚元早已剪掉了辫子,内心里咯噔一声,预感到更大的阴云正笼罩着他,可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惊吓的瞪大眼了。 胡楚元很平静的拜见光绪帝载湉,直到载湉缓过这一刻,让他起身,他才慢慢站起来。 此时已经二十九岁的载湉已经不是以前的载湉,内心的某种性格还是让他有点软弱,但他终究是一个聪明的人。 他敏锐的在心里思索着,一边让人给胡楚元赐坐。 等胡楚元坐了下来,载湉才道:“首辅,令弟已经派人捎了话给朕……朕心里明白,即便是你,眼下恐怕也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可朕还是想问一问,你还有没有办法让一切都回归……朕保证不会追究发动兵变的那些将官,朕知道,他们只是想要急切的改革,想要让这个国家变得更加富强,另外,满人这么些年好日子也是享受的太多,懒惰无能,确实不值得重用,更不值得善待,这一切,朕都能明白。” 胡楚元无奈的苦笑着。 两人相伴十几年,亦君臣,亦朋友,所以,胡楚元才特别不想亲手推动这种变革,宁愿做个不负责任的人,将这种变革交给别人去做。 他无可奈何的感叹一声,和载湉直言道:“微臣尽力而为……或可能保住皇上,未必能保住满人。皇上,咱们说一个特别的话吧。” 到这里,他暂时停住话。 光绪帝载湉微微颔首,让陪同在书房里的太监退下去,将门关严,这才和胡楚元问道:“首辅,你想说什么?” 胡楚元答道:“微臣以为,自太宗定律满汉不得通婚以来,满人固然是一直都保持着,可惜,这个法子能保满人,不能保皇位。天下之大,三亿八千七百万余众,满人不过两百万数。皇上,咱们换个位置想想,您如果是汉人,您会同意让满人骑在咱们汉人的头上吗,一辈子从生至死都用咱们汉人的血汗钱养着,游手好闲,什么都不会,另外还有一群稍微有点能力的满人,每天叫嚣‘汉人一强,满人必亡’的言论,千方百计的阻止汉人,歧视汉人,而且是所有满人都在歧视着汉人。事实是什么呢,大清国的经济、政治、军事国防……一概等等都靠汉人养着,支撑着,假如您是一个汉人,您会不会想问一句‘为什么’,您想不想问一句‘凭什么’?就凭满人当初打进了山海关,杀了我们几百万汉人?” 只听着这一番话,光绪帝载湉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胡楚元从一开始就在故意纵容这一切的发生。 他悄然握紧拳头,想要为了祖宗,为了“大清国”将胡楚元活活打死。 可他终究是一个聪明人。 聪明人有两种解释,第一,聪明;第二,明白局势。 他知道,一切都已经晚了。 这一刻,光绪帝载湉终于再也无法忍住的痛哭起来,抓着桌案上的砚台,想要用砚台砸向胡楚元,却又不敢,内心里也无比复杂的挣扎着。 其实,他早就知道,中国一旦富强了,汉人一旦强大了,满人的皇权就会彻底结束,可他还是抱着一种期望……期望自己的仁德和努力能够改变这一切。 他很想知道,世界为何如此不公平,他才是让中国真正走向变革的人,可变革刀锋却转向了他? 难道那些汉人,还有胡楚元都没有眼睛,都看不到这一切吗? 看着光绪帝载湉颓然跌坐在龙椅中嚎啕大哭,垂足顿胸,胡楚元什么话都没有说,也没有劝说。 胡楚元不喜欢欺骗人,他可以不告诉你答案,不告诉你内心的计划,但他不会欺骗你。 他一直都是个很特殊的人,其实他内心也一直都有让载湉提前下台的想法,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所以,当陆广荃创造出这个机会的时候,他还是同意了。 在此之前,他却几乎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这样的想法。 他默默的等待着,直到载湉止住了泪水,才和载湉说道:“皇上,其实也不用太难过。微臣从来就不觉得皇位是一个多么值得在乎的事情,恰如我连首辅大臣的位置都不妨在心里一样。人生如此短暂,为了这点权力,我和您都丢失了太多做为一个人、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应该去体会的生活。” 光绪帝载湉一时说不出话来,过了良久,他道:“首辅……你真的不留恋这一切?” 胡楚元很诚恳的答道:“一点都不留恋。不过,上一次出任首辅是为了一时的过渡,这一次就不同了,我既然同意复出,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必当竭尽自己的所能。” 载湉苦笑一声,道:“首辅,你尚有自己的退路,朕和满人又当退向何处?中国之大,苦无容身之处吗?” 胡楚元则道:“假如多尔衮所许可的满汉通婚之事被世祖顺治皇帝所延续,至今数百年,或许世上就没有了所谓的满汉之争,皇上又怎么会有今日的危机?满人自己不愿意融入汉室之中,又何必非要留念汉室的皇位呢?” 载湉不满的争辩道:“自我朝入主中原迄今两百五十年,百姓安居乐业,国足富强,税赋永不增加,自圣祖至今二十余次大免全国粮税,平定四方,开疆辟土,试问汉人为皇者,岂有强胜爱新觉罗之例?” 胡楚元冷冷淡淡的答道:“或许没有,或许有,这都不重要。微臣也是汉人,那微臣就来和皇上问这一句话,凭什么要我等三万万汉人养着几百万满人?何况这些满人除了骄横跋扈之外,别无所长,既不能耕田种地,也不知书达理。皇上,您就来回答这个问题,凭什么?如果您说满人天生尊贵,咱们汉人天生就是满人的奴才,那微臣觉得,咱们君臣之间……或者说,从此以后都没有必要再说什么了。皇上要是觉得微臣不是个好臣子,不适合当担首辅之职,微臣绝不留恋,现在就回上海继续做我的亿万富翁,从此也绝对不过问中国的政治。” “你……!!!” 载湉气愤难平,若是搁在十年前,他立刻就能下令革除胡楚元一切职务功名。 可他也明白,他无法回答胡楚元的问题。 见他不说话,胡楚元才道:“所以说,从清世祖顺治皇帝开始就错了,满汉不通婚的政策不变,那就决定爱新觉罗氏迟早会被汉人推翻。自古天道轮回,三百年一变,蒙古人强占天下欧亚大陆,却也不能永远坐镇中原,何况满人乎?” 载湉迟疑了良久,问道:“现在允许满汉通婚……是否能挽回局势,若是可行,朕愿意废除皇后,重新立汉人女子为皇后,选她的子嗣续任!” 胡楚元道:“已经晚了。微臣说句难听话,也是实在话,皇上……您和我终究是会死的,咱们百年之后……特别是微臣下野之后,满人在全国就将彻底失去安身之地,要么是一死,要么是隐藏在汉人之中,自称汉人。无他,民恨也。民恨就像是一坛子毒酒,一旦撕开上面那层蒙油纸,后果就不堪设想……佛语云,因果轮回,不是不报,而是时候未到。满人入关之后杀的人太多,得天下太易,杀戮太重,三百年坐吃山空,鱼肉天下汉人,因果循环,如果这样都没有灭族,那真算是很侥幸了。” 载湉心中剧烈的一颤,脸色惨白,过了良久才问道:“首辅,你是不是早就预料到有这一天?” 胡楚元并不隐瞒的点着头,道:“这些事并不在微臣的考虑之内,也不是微臣能够控制的。皇上倒不用太担心,微臣早已经在外国准备好了,实在不行,皇上可以和微臣一起撤出中国……其实,微臣一直觉得,真正强大的中国并不需要我们君臣二人,早点撤离,早点保命。” 载湉似乎又看到一丝希望,和胡楚元问道:“若是你我君臣联手,合心一处,或否扳回局势?” 胡楚元很严肃的摇着头,道:“皇上,您还不明白吗?只有一个迂腐封建守旧的社会才能承认满人的统治权,一个开放激进的中国,一个汉人占据主导地位的中国是不会承认这一点的。明白的说,要么是中国沉沦下去,为外国列强所瓜分,要么是中国锐意改革,满人则败于民族主义之争。只有两个选择,您选择哪一个?” 这时候,载湉终于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他真的全明白了。 这是一个根本没得选的选择,等中国被列强瓜分,满人自当难免一死,等中国富强,满人更难逃一死。 想到这里,他就再也忍不住的继续痛哭起来,愈发觉得委屈。 为了中国的富强,他已经竭尽自己的所能,节省内务府的每一两银子的开支,尽量将钱用于民政,捐钱捐物,和胡楚元一起兴办教育,捐资学堂和水利。 在他真正掌政的这些年里,他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修建皇家园林的皇帝,甚至连自己的帝陵在规格上都被节俭了许多费用。 他也特别的憎恨胡楚元,他如此的信任胡楚元,可是,胡楚元明知这里面的问题却从来不和他说起。 他终于明白,自己不过是胡楚元的一枚棋子。 胡楚元冷漠的坐在席位上,寂静无声的等待着。 过了良久,听到载湉的声音都哭哑了,胡楚元才道:“这个皇帝的位置就有那么值得在乎吗?皇上,这世上哪有一家可以永坐皇位的?商周秦汉,唐宋元明都已经过眼云烟,难道皇帝真以为苍天就会单独对爱新觉罗氏和大清网开一面吗?我等终究是凡人,天下局势之变化,远非我们所能控制的。世道轮回,有始必有终,皇上,气数若是尽了,到了该结束的时候,您也不要再生事端,否则只会惹来更惨淡的结局。您听我的话,和微臣一起提早在外安置家业,或许是一个更好的选择。” 此时的载湉已经渐渐的重新冷静下来,胡楚元就和他逐一分析国际社会的大趋势,民族主义的崛起已经是大势所趋,根本不是他和载湉能控制的。 他们再强,也不过是普通的两个人类,并非神灵。 他们所能做的不过是顺应局势,利用局势,利用国内复杂的民族问题,尽量推行多民族共存政策,不要和整个大局势进行无谓的抗争。 实在不行,载湉和醇亲王一脉就撤出中国,另外寻找新的居住地。 只要有钱,到哪里生活不一样呢? 若是真要怀念故土,不愿意离开故土,当初又何必要入主中原? 两人一直谈到了天亮,不管载湉内心是否真的同意见好就收,可他还是让胡楚元暗中想办法,给他留一条退路,在美国和朝鲜购置家业,暂时寄存在醇亲王载沣的名下。 至于国内的事情,他也会尽力配合胡楚元,先想办法稳定住局势,然后再徐图后事。 晨光微熹时分,胡楚元安然从紫禁城里离开,乘坐着马车返回瀛台资政园。 对光绪下手……这一直都是胡楚元有点做不出的事情。 坐在马车里,胡楚元默默的闭着双眼在心里思索着,他希望载湉能真正的清醒过来,中国要富强,民族意识必当觉醒,民族意识一觉醒,满人必当无路可去。 他现在将话说明白了,一切也都晚了。 光绪帝载湉就算想要扭转局势,那也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此时再想有所操作,载湉和满人的下场只会更加惨淡。 所以说,见好要收,皇亲们想办法捞一笔钱离开中国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那些普通的满人……该付出的代价终究是要付出的,因果循环,有因必然有果。 以胡楚元的财力、地位和对人生的理解,他可以不在乎这些事,却一定会有其他人非常在乎的,而且,胡楚元不打算和这些人过不去。 他不是神,他只是一个善于利用局势的高手。 或者说,看似好人的他……根本就不是一个好人,也可以说,他太擅长利用局势。 第二百三十三章 稳定国内一切 回到资政园,胡楚元见到了正在等待着他的陆广荃。 陆广荃穿着一身抄袭于美国的橄榄绿色的新军装,拥有国内唯一的陆军中将军衔,穿着一双擦的锃亮的黑色皮鞋,正在资政园的会客厅里沉默无声的等待着。 会客厅里的窗户都紧闭着,里面烟雾缭绕,在陆广荃身边的陶瓷烟灰缸中插满了烟头。 陆广荃有一个很特殊的习惯,他抽烟的时候讨厌开窗,或者是有风和对流的空气,而且,他的烟瘾越来越严重,每天都要抽一包半的烟。 胡楚元迈步走入客厅,被烟味熏的微微皱眉。 陆广荃忽然起身,和他行军礼道:“首相大人!” 按道理是不用了,可陆广荃还是忍不住……毕竟行了这么多年。 胡楚元微微的点着头,细致的看了陆广荃一眼,熬了一宿未睡,抽了一整夜的烟,眼圈乌黑,眼睛里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精神倒是还不错。 看的出来,陆广荃内心深处的情绪也是极其复杂的。 他不甘心,也有些忐忑和焦虑。 胡楚元沉默无声的走到正北侧的大椅上,稳稳的坐下来,冷漠的让人感到阴森。 陆广荃默默的等待着,站在原地,不敢坐下来。 他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只要胡楚元不死,中国还是胡楚元说了算,别说是各地的行政官员,就连吕瀚、段祺瑞、叶富这些人,就算是他的嫡系孙元亨、李开邺也不敢擅举妄动。 他明白了,自己这么些年只是被胡楚元给利用了。 过了好一会儿,等人给胡楚元送上茶,胡楚元也喝了半盅,他才道:“坐下来吧。” 陆广荃沉寂的坐下来,目不斜视,将自己的内心世界小心翼翼的遮掩起来。 胡楚元继续喝着茶,又等了片刻才叹息一声,道:“这些日子真是辛苦你了,我知道心中肯定是不乐意的,你明白,我让你尽量将事情办的激烈一些,只是给我留下更多的回旋空间。说到底,我是在牺牲你的政治前途来成全我个人。这一点,我明白,你明白。” 陆广荃立刻答道:“大人,我明白,我也愿意。只要是为了国家的繁荣和昌盛,我陆广荃可以做一切事……我能为大人做好这些事,心里已经很满足了。” 胡楚元冷笑着,倒是显得不满意,又道:“广荃,咱们也算是兄弟之交,就别说的那么客套了。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我对不起你,这一点,我心里很明白。我呢……不敢说哪一天等我下台了,首相的位置就会交给你,天下的局势无时无刻不在变着,更合适的人选,现在也确实就有……我不能和你做这样的承诺,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中国必将成为世界列强,即便是眼前的这个难关也能闯过去。我也可以更肯定的告诉你,拜你所赐,我这一次再复出,一切的条件都已经具备了,我会真正的做一番大事业;我还可以告诉你,总有一天,中国会成为这个世界最为强大的国家……而且,就在你我还活着的时候,咱们肯定能睁开眼睛见到那一天。” 听着这样的一番话,陆广荃内心里的那些纠葛仿佛在瞬间就化为烟云散去,他不由得一阵惊喜,问道:“大人,您可总算是要豁出来大干一场了啊?” 胡楚元却道:“要不然……我为什么要牺牲你啊?” 陆广荃不免苦笑,道:“牺牲一下也是值得的。再说了,我也没有少胳膊断腿的,只不过是被那些乡绅遗老们痛骂了几个月。” 胡楚元点着头,道:“其实,我也是想让你们看清楚,这个国家终究还存在着太多的保守力量,你不暴露出来,他们也不会暴露出来。你一暴露,他们就会像泼妇骂街一样冲出来。对付这些人,时间总是最好的武器。咱们要把眼光放的长远一些,不急着和他们硬拼。” 陆广荃不得不信服的微微点头,又问道:“大人,你眼下打算怎么办?” 胡楚元喝着茶,稍作深思,道:“眼下先重新组阁,你还是陆军大臣,人员基本没有大的变动,张之洞替代荣禄调任东北总督,张百熙调任两广。霍鸿机出任内相,欧阳庚出任外相。基本就只有这些变化。绿营要乘机裁撤,各地重新整编新的武警部队,各省设总队,由各地巡抚、总督管辖,陆军、海军不再受巡抚、总督辖制,军费也一律由中央财政支出。” 顿了顿,他又道:“正好,乘着这个过程里,咱们将绿营部队的枪械拆下来,用于扩张新军,内陆各省的武警部队暂时不用列装武器。” 陆广荃忍不住叫好道:“这样就太好了,各地绿营加起来至少有六十多万只江南步枪,只要抽调出三十万只,咱们就能扩张出二十五个师的新军。” 胡楚元则道:“重新组阁之后,你就来负责这些事。至于其他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当然是希望再拖延四五年,一切准备就绪之后再和俄国人、日本人开战,可如果他们非要现在就打,咱们就舍命陪他们打。” 陆广荃道:“大人,您放心吧,我这几个月一直都在为了这场大战准备着,各个兵团的预备师都已经扩张到三个师的规模,随时可以抽调新兵进行兵源补充。” 胡楚元点着头,其他的话,他就不用再说了。 陆广荃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心里清楚。 不错,他是利用了陆广荃,这是私仇,陆广荃会不会报复……实在是未知数,但肯定不会是在国难当头的这个时候……何况,目前的陆广荃也没有足够的实力。 陆广荃离开后,资政园又回复到往日的宁静。 这里再次变成了胡楚元的世界,中国也依然由他做主。 在资政园中稍作休息,第二天,胡楚元才开始正式的履行首相职权,先让孙综源担任自己的总协领章京。 在陆广荃任内,光绪帝载湉已经批准推行新的宪法,根据新宪法,首相的权力进一步扩大,拥有军事指挥和军队统帅权,虽然保留内相、外相的设置,内相、外相也不再对皇帝负责,而是只对首相负责。 一切实权都已经操控在胡楚元的手中,他负责制定所有内阁大臣的名单,虽然还需要光绪帝载湉的批准,但那也只是一个形式。 经过这么些年的培养,胡楚元手中捏着的牌面是非常庞大的,足够他组织两套内阁。 经过几天的酝酿,8月21日,胡楚元提交了新的十七人内阁名单,总体上的变化并不大,只是满人全线撤退,各省巡抚、总督、提督一级也没有了满人的身影。 张之洞被任命为新的东三省总督,加太保和钦差大臣衔,以他的能力,稳住东北局势并不是难事。张百熙拒绝出仕,看在往日的交情上,胡楚元特别和他谈了一整夜,劝说他到新成立的北京外国语大学担任校长。 随后的几天,胡楚元亲自和各国公使会晤,宣布军事政变已经结束,大清国依然维持君主立宪制度,这只是一场更为文明的改革,光绪帝载湉个人愿意让出更多权利,确保国家政治体制的改革。 在此基础上,他率先和英美德奥四国达成共识,各国正式承认现有清政府的合法性,就义和拳运动对各国民间教会组织造成的损失,也一律由清政府和教会组织私下交涉赔偿,政府对此不再过问。 在国内政治上,对于陆广荃先前强行执行的一些事,胡楚元则有保留的一部分继续实施,一部分暂停。 比如说剪辫子的事情,他给予百姓、官员自由选择权,除了军人和外交官员,满人、汉人都可以剪,也都可以留,没有强行规定。 绿营裁撤的问题,他则强行的继续坚持,取消世兵制,全面启用役兵制,但也将新的武装警察部队交给各地巡抚、知府辖管,缓和中央地方之间对军权的争夺矛盾。 绿营裁撤的同时,全国同步筹建警察系统和警察部,从绿营中吸收青年士兵补充到警察部队和武装警察部队中,防止绿营出现兵变的问题。 新成立武装警察部队的军官则统一由军校和新军中选拔,也采用新式编制和训练。 绿营参将及以上武官暂时保留官职吃空饷,满六十则统一致仕。 对于陆广荃取消的科举制度问题,胡楚元则重新又保留下来,只是进行了新的改革……考是可以继续考的,问题是不给官位,想做官可以,考中举人之后到各省博学馆重新就读四年,然后参加新的各级各专业的行政公员考试,或者是直接考取新成立的中央政法大学。 能力、声望、手腕、眼光……胡楚元和陆广荃之间的所有差别都在这短短半个月间体现出来。 胡楚元一旦复出,国内外的所有问题都仿佛是在迎刃而解,他也在改革,却没有太多人会反对。 何况,国内的总督、巡抚、道台大多都是他的人,即便不是他的人,也得给几分面子,只要是他下发的各道政令基本都能有效的贯通于地方。 半个月间,胡楚元就将国内的局势彻底稳定下来,让所有人都不得不佩服他,也都不得不承认……想要控制住中国的局势,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选。 张之洞、张百熙、陆广荃……之流,和他的差距根本就是十万八千里。 这样的变化……着着实实也让整个国际社会都感到震惊,原本以为是一场大乱,谁都没有想到,胡楚元一复出,什么问题都没有了,中国反而向前更进了一步,比以前更难对付了。 这真是不服不行。 截至9月份,中外政治、经济来往都逐步恢复正常,英美德奥各国开始采取较为严厉的措词,要求协约国组织停止在远东地区增兵,以避免远东地区发生大规模的军事冲突,破坏各国经济贸易往来和利益。 此时的协约国三国组织也在犹豫着,原先所凭借的侵略理由已经无法立足,可若是就这么无奈的撤回军队,取消战争动员……他们又怎么能甘心呢?。 第二百三十四章 新内相瞿鸿机 (兵变情节已经重新修改,224章到232章都有修改,225-229章全部重新写了,新情节中,兵变是胡楚元批准和支持的。其次,胡缄元没有涉及到这件事中。 正如大家的批评那样,以胡楚元对新军的控制力,即便个别将军想要搞兵变运动,没有胡楚元批准和支持是不可能发生的,也不敢发生。 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对于修改造成的不便,请大家原谅 在金秋时节,胡楚元一家又回到了资政园。 伴随着胡家的回归,资政园也恢复了往日的热闹,由钮玉庚亲自担任师范的西苑学堂重新开课,内阁成员各家的适龄孩子都在这里就读。 新的内阁们大体都是重操旧业,国内的局势随之而逐步的稳定。 只有一点例外。 瞿鸿机梦想成真,跟着胡楚元学着、干着这么多年,他终于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内相,距离最后的首相只有一步之遥。 为了实现这一步的跨越,乘坐火车重返京师的那一天晚上,他咬咬牙,将自己的辫子也剪掉了。 一个精明、出色的政客嗅觉告诉他,中国的政治已经彻底变了一个样子,他这辈子说到底只做了一件完全正确的事……那就是完全跟着胡楚元。 张百熙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内相要负责的事情真的是特别多,这两天,刚到了北京,瞿鸿机就忙得不可开交,可他内心里却觉得无比的满足。 权力。 他的权力重来没有如此之庞大过。 很显然,无数的雄图霸业正在等待他去开拓着呢 勤政殿中,官员们都很忙碌,一切都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有人穿着新的西装,有人穿着官服,有人剪掉了辫子,有人还留着辫子。 瞿鸿机剪掉辫子,穿着一品大员的官服,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整理着政务,顾家相还是枢密院总领章京,胡品元还是文教大臣,戴鸿慈、刘鸿熙、吴元炳、李祖光、庞鸿文、曹鸿勋、孙锡第、宋伯鲁、罗光烈、徐世昌、孙综源、梅汝鼎、宋育仁一干人等还在总理府中,有些已经成了内阁大臣。 鹿传霖、廖仲山、罗大佑、胡聘之、谢元麒、吴鸿甲、杨士镶、丁秉乾、李锡龄、叶大琛、李翊煌……都在地方,鹿传霖是两江总督,廖仲山任湖广总督,罗大佑任两广总督,唐景嵩任闽浙总督,岑春煊任云贵总督,王文韶替代李鸿章任四川总督,魏光焘任陕甘宁总督,张之洞任东三省总督。 勉强还能和胡楚元比一比资格名声的谭钟麟、李鸿章都已经被迫乞老致仕。 剩下的那些总督中,鹿传霖、廖仲山、罗大佑、唐景嵩、岑春煊都是胡楚元一手栽培出来的旧属嫡系,王文韶、魏光焘、张之洞则都是出了名的墙头草,风往哪里吹,人往哪里倒。 至于各地的巡抚,几乎也都被胡楚元的派系所占据,实务派强盛到了这种地步,那真是越来越追求实务了。 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瞿鸿机不经意的翻出各地总督巡抚的名单列表,不免有些感慨,心想,是不是大家都和他想的一样,不甘心只是胡楚元手中的傀儡呢? 傀儡? 这个词并不合适。 瞿鸿机自己也这样觉得,他能有今天,一切都是拜胡楚元所赐,可他实在是感到担忧,为皇上担忧,为朝廷担忧,如今的中国早已经成了胡楚元的一言堂。 比起昔日挟天下以令诸侯的曹操,胡楚元不知道要强大多少倍。 一个人臣竟然能抵达这样的境界? 在此之前,瞿鸿机从来没有想象过,他也不敢想象,他总觉得……胡楚元所剩下的最后一步就是取皇帝而代之,这怎么可以? “我?” 瞿鸿机默默地在心里发狠,他想好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就算是粉身碎骨也要阻止这一切。 恩义当报,朝纲君伦也不能放弃 想着这些事情,瞿鸿机的思绪不免有些凌乱起来。 这时,择日就要启程前往天津的张百熙走了进来,时间一晃,张百熙也是五十三岁的半老之人,两鬓斑白,留着一条花白的辫子。 几日不见,他就像是老了一截。 看到他,瞿鸿机不免有些意外,起身拱手,笑道:“冶秋如何而来啊?” 张百熙淡漠的冷笑着,甚至有一点讥笑的意味,也拱手道:“霍内相别来无恙啊!” 瞿鸿机心里微微得意,前些年,张百熙靠着光绪帝载湉的宠信,一路高升到了外相,他则只是跟在胡楚元帐下出任工业大臣。 如今是风水轮流转,他成了手握实权的内相,张百熙却就此退出政局。 他们两个人是同乡同学同年,关系一直都很好,可越是这样越容易拿对方做比较,心里难免要互相较劲。 瞿鸿机很客气的从书桌后走出来,亲自给张百熙斟茶,又笑道:“冶秋兄,愚弟刚才还琢磨要替你送行,想不到,你自己就先过来找我了……好啊,咱们也好些日子没有在一起叙叙旧了。” 张百熙大摇大摆的坐下来,心想,自己何尝不也风光过,如今是他自己不愿在出仕罢了。 他接过茶,微微的品缀一口,便和瞿鸿机道:“霍内相,张某此次前来怕不是要和你叙旧的,这一次,我是来要经费的。北京眼下有北京、燕京、清华、辅仁四所大学,还有师范、理工、政法、中西医四大学院,想要超过它们绝非易事,自然是要多花点钱。” 瞿鸿机当即笑道:“这个事情好说啊。首相大人昨天特别给我打了电话,让我鼎力支持你开办外国语大学,我呢,这一大早就和文教大臣胡品元胡大人商量了,打算是从文教部每年支出六百万清圆的经费给你,据我所知,首相大人私下还有另外一笔多达数千万清圆的建校经费……我想,这么些钱应该是足够了吧?” 张百熙微微点头,手里持着手杖,坐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过了片刻,他扫视那道敞开的房门一眼,继续不说话的等待着。 瞿鸿机心里早有提防,他就知道张百熙不会是为了这点经费问题来找他,便起身将门关严。 等他将门关上,张百熙才感叹道:“子玖,你我同乡同学,可谓是莫逆之交,如今看你登上内相一职,我自然是很高兴。只不过……高兴之余,我也替你担忧。” “哦?” 瞿鸿机故作轻笑,道:“兄长担心什么呢?” 张百熙则道:“无他,担心你做一个不忠不义的二臣,步洪承畴的后尘啊!” 瞿鸿机不免有些愤恨,他在此前还刚刚想过这个事,当即破口骂道:“我道你是兄长知己,你却这样辱我?” 张百熙乘机道:“贤弟若是真忠臣,为兄便大可放心。” 瞿鸿机忽然觉得此话有诈,又改口道:“忠义之事,自无二论,大事又要如何计议,我心里自然有我的想法,不用劳烦兄长操心。如果兄长只是为了这些事而来,不妨还是原路返回吧。” 张百熙则道:“贤弟,如今天下大变,皇上危矣,我看首相大人绝非善类,多半不会出手相救,只顾自保,如今能救皇上者,唯有贤弟了。” 瞿鸿机一阵头疼,他就怕张百熙这个榆木疙瘩说到这种事。 他当然也清楚光绪帝载湉目前的危机,可他又能怎么办呢,国家正在日渐富强的节骨眼上,此时闹出内讧,别说保不了皇帝,连国家都将从此损落。 想了片刻,他决定不说话,沉默以对。 见他不语,张百熙继续劝说道:“贤弟难道还看不出来吗?如今天下俱都操控在首相大人的手中,皇上已经生死存亡都在一线之间,群臣之中不乏忠君之士,若贤弟登高一呼,从者必当如云。首相自立新宪,各人都可以自立政派,我等不妨共建保皇派,吸纳百官将士相从,壮其声势,届时就算不能力保皇上,也必定会让首相和陆广荃等人深感忌惮。” 瞿鸿机一声苦笑,别的官员是不是保皇派,胡楚元是不在乎的,内相、外相、海陆两军大臣肯定不能是保皇派,只要稍稍露出迹象,胡楚元就会立刻换掉。 瞿鸿机只能感叹一声,和张百熙道:“兄长不用太担心,首相大人是个忠义之人,深感圣恩,绝对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 张百熙却道:“这样的话,贤弟自己怕是都不相信吧?” “这……?”瞿鸿机一时无语,过了片刻才道:“组建新党的事,我怕是不能参加,不过,只要我还在内相的位置上,就必当会支持兄长。” 张百熙听了这话便是很满意了,笑道:“好,就要你这番话……此事未成之前,最好只有你我两人知道!” 瞿鸿机微微点头,道:“兄长放心,我非无信之人。” 张百熙道:“这是当然。” 张百熙只是以申讨教育经费拨款的理由来找瞿鸿机,不能耽搁太久,很快就匆匆告辞离去。 等他走了,瞿鸿机继续办理其他公务,心里却是忐忑不安,忍不住的有些慌乱。 在心中深思一番后,他最终还是拿起了电话,拨通到资政园首相办公室,将张百熙要组织保皇派的事情告诉了胡楚元。 出乎他的意料,胡楚元对此没有任何的芥蒂,反而让他注意保护各政治党派在新宪法内的各种基本权利和自由。 顺道,胡楚元还说了另外一件事,他也要建立自己的大公党,以将中国建设为一个列强大国和谋求百姓平等富足自主为己任,执政思想属于较为强硬的立宪派,即皇帝不得干预内政外交,仅作为国家象征,总理府统管国家一切实权。 在国会制度稳固后,实行新的普选制度确定各党派在国会中的席位,其余都按照新宪法的规则最终确定新首相的人选,首相最高连任两届,最高只能出任三届。 换句话说,胡楚元自己也只能出任三届,中间还必须有别人中断一次。 瞿鸿机看到了非常大的希望,还在电话里商量着,他就迫不及待地要求加入胡楚元准备筹建的大公党。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掉以轻心,胡楚元必然要中断的那一次是个非常重要的契机,有能力和他竞争的人也有不少,他、陆广荃、鹿传霖、张之洞四个人都有两成机会,戴鸿慈和胡品元则各有一成。 所谓政客就是一心想要从政的人,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就一番大业的人。 在这一点上,瞿鸿机、鹿传霖、张之洞三个人都是一样的。 第二百三十五章 战争的阴影 在国内政治体制加快变革,国内经济快速发展的这个阶段,谁也不希望和外国发生大规模的战争,可是,担任外相的欧阳庚越发觉得这种事情已经不可避免了。 做为留学幼童中年龄最长的那一个,欧阳庚已经42岁了。 他是留学生自爱会组织的创立者,在美国出任了长达十年的领事官员,其后又陆续担任过驻英和驻美公使,在出任外相之前,他还担任过总领外务参政大臣,负责管辖大清帝国的殖民地和藩邦国。 在这一批的新内阁成员中,他是非常特殊的那一个,和胡楚元一样,他也拥有美国国籍,还有一个美国妻子,如今在北京仁济医院担任内科医师,也在京师医科学院任教。 长达二十年的外交生涯告诉欧阳庚,协约国现在就是在找理由开战,他们根本就没有别的打算。 今天上午,他刚和俄国公使日涅科夫举行了会谈,试图说服俄国放弃军事行动计划,而俄国提出的条件却无比的苛刻。 他知道,中国根本不可能接受这样的条件。 会谈结束后,他就立刻前往资政园。 欧阳庚抵达资政园的时候正直中午,胡楚元和家人在怡乐堂里用午膳……他的生活还是和过去一样,两个妻子,三个儿子,一家人在餐厅里边谈边吃着。 听说欧阳庚来了,胡楚元没有吃完午餐就出来迎接。 从怡乐堂里走出来,一眼看到等候在门外的欧阳庚,胡楚元顺口问道:“少伯,吃了没有?” 欧阳庚摇了摇头,道:“大人,我这有急事得和您商量。” 胡楚元嗯了一声,领着欧阳庚到怡乐堂西侧的花厅就坐,又道:“等谈完事,你就留下来一起吃吧!” 欧阳庚也嗯嗯的答应着,心里却想,大人,我怕你等下就没有心思吃饭了。 心里怀着对胡楚元的那种特殊的敬佩和感激之情,欧阳庚谨小慎微的跟在胡楚元的身后,一路进入花厅。 在铺嵌着白色大理石板和蒲席垫子的长椅上坐下来,欧阳庚就匆忙将一份公文交给胡楚元,上面清楚的写着俄国人昨天才提出的各种要求。 胡楚元接过公文仔细的浏览一番,却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中,俄国人的条件很简单很粗暴。 第一,中国必须在西北停兵,承认叶尔羌汗国独立及沙俄对叶尔羌汗国的保护权,包括乌鲁木齐在内的地区都成了叶尔羌永恒不可分割的疆域; 第二,中国必须同意俄国在东北修筑联通满洲里到海参崴的东北铁路,铁路由俄国出资修筑,经营权永远归属俄国,铁路沿线周边十公里范围的土地所有权和经营权都归属俄国东方铁路公司,俄国同时有权在铁路沿线驻兵。 第三,中俄重新签订的新条约,俄国必须享受和英国同等待遇,俄国有权在中国各沿海开放城市建立银行,发行货币,且这些货币有权在中国国内使用。 第四,……。 后面就不用再逐一细看了,都是一种含义……要么屈辱的接受这一切,要么就等沙俄72万陆军杀入中国,占领整个中国。 胡楚元很平静的将这份公文合起来,和欧阳庚问道:“你觉得俄国人为什么这么猖獗?” 欧阳庚想了想,道:“他们一贯是个猖狂的国家和民族,从上到下都根本看不起我们华人,以及所有的亚洲人。这是真正的种族歧视,或许,我们确实要好好的教训他们。可惜,咱们国家的经济发展正在快速的起步,这个阶段要是和协约国大面积的开战,对国家经济建设的影响实在是太大。” 胡楚元道:“有影响,但不会太大。你继续和俄国人谈,第一条,咱们可以暂时停火,争议搁置,第三条,可以建立银行,但不能发行货币。” 欧阳庚稍作迟疑,问道:“第二条呢?” 胡楚元道:“随便他们吧……争取谈半年左右。” 欧阳庚立刻就明白了,胡楚元已经决心开战,只是需要半年的准备期,他点着头,道:“那行,我尽力和沙俄拖延着。” 胡楚元则道:“有些不重要的小条款可以先同意,第一条和第三条慢慢拖着谈,关键时刻同意第二条,但不要急着正式在全国公布,继续拖延几个月……否则,你这个外相的位置就有问题了。” 欧阳庚心里愈发明白,眼下就是要拖延时间。 他这就起身要回去办事,胡楚元却将他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 其实,这些天的胡楚元谈不上悠闲,但也谈不上忙,所有的内阁大臣都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每个人的能力、秉性,他都非常的清楚,什么事情应该交给谁来办理,他更清楚。 他这辈子没有别的本事,无非就是赚钱用钱和识人用人。 从上海离开的时候,他已经将生意上的事情大体交给了胡缄元和两位堂兄,国内的文教事业则由弟弟胡品元亲自禀办。 这几天,胡楚元都显得很清闲,也只在亲自操办着一件事……即便是这件事,实际上也主要由叶同光和屠仁守在帮忙办理。 欧阳庚离开没多久,屠仁守就来了。 胡楚元将他请入光政阁的大书房里,坐下来秘密商量。 屠仁守带着厚厚的一叠资料进来,铺开给胡楚元过目,等胡楚元稍稍看了一遍,他便迫不及待的说道:“大人,咱们就这么一招都能要了法国人的命。” 胡楚元继续看着数据,过了片刻才道:“有点难!” 和英国不同,法国实行的是一种立足于古典金本位制度的变体制度,即限量兑换金本位制度,法郎目前的固定兑换率是一法郎合0.2984克黄金,限制兑换单位为300盎司黄金。 确切的说,最低兑换单位是28501法郎,没有这么多钱就不能和法国黄金储备银行兑换黄金。 对胡楚元和清政府而言,这肯定不是什么问题,由于法郎是清政府承认的四大外汇,在长达二十年的对外贸易中,政府累积法国公债和法郎约合可以兑换黄金。 目前,法国的国家黄金储备总量约在3500吨左右的规模。 即便加上胡楚元个人的财力,想要撼动法国做为世界第二大黄金储备国的地位也很困难,以一英镑兑25法郎的基本兑价,只要他能拿出5亿英镑豪赌,就可以将法国的国家黄金储备彻底击溃。 胡楚元在心里思索着,总觉得风险太大,与其这样,那还不如直接开战。 当然,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突然抛售法郎债券兑换黄金,还是完全有可能将法国经济拉入地狱。只要法国经济开始崩溃,法国资本抽离沙俄和日本,沙俄和日本的经济也会随之崩溃。 他在心里计算着,预计……保守的情况下,他应该先逐步削弱法国的黄金储备,将这个数字压缩到到2000吨左右,然后再通过大规模抛售法国公债,通过市场恐慌来攻击法国黄金储备。 战争要打,5亿英镑也要准备着,无论如何,他都要将法国黄金储备挤垮。 在屠仁守走后,胡楚元一个人在大书房里继续整理国家情报总局提供的新情报,逐一对比各项数据,确认协约国目前的备战情况。 其实在协约国三国组织中,法国倒是没有真正开战计划的,它不过是想乘机讹诈一笔,眼看没有机会了,它只想见好就收,关键也得拿点实惠,毕竟在国内还有着强烈的**情绪,总要给国民一点交代。 俄国是最看不清局势的,也最混帐的国家,自以为了不起,骄横的令人发指,可它也未必就想真的开战。 它的态度很简单,只要中国做出它所要求的让步,它就不会打中国,至少是暂时不会,而这个暂时顶多只有几年,甚至只是几个月的有效期。 到底,俄国沙皇贵族和国内政治家的脑袋都是不清醒的,盲目相信自己的武力。它们只看中国仅有43万新式陆军,而俄国有112万,便猖狂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 俄国人也根本没有任何信用可言。 日本则是真正不顾一切的想要和中国全面开战,因为它们最了解目前的局势,现在开战,协约国的胜算是100%,可要是等到了1905年,那就真不好说了。 日本人也深信这个世界的规则就是弱肉强食,不打败中国,日本则终将被淘汰。 事实上,如果不能从中国及其殖民地购买廉价的资源,再向中国及其殖民地销售工业产品,日本确实是没有未来可言。 由于双边关系和贸易关系一直未能恢复正常,在胡楚元掌控下,日本也一直不能在中国及殖民地、藩邦地区进行正常的投资和贸易,这对日本的影响太大。 战争的阴影是越来越近。 晚上,胡楚元就局部备战问题和陆广荃进行了新的商议,目前,新军已经紧急扩张到42个师,湖广兵团8个师,江淮兵团7个师,青徐兵团5个师,直隶、陕甘宁、东北各有4个师,闽浙、西南、两广各有3个师,新疆仍然保持一个师的编制。 由于采取了战时扩张政策,主力师基本都是三万人左右的规模,除去那些仍处于高度保密的师团,在半公开的数据中,新军总兵力已经扩张到58万人,各兵源地的预备师全面散开在各县组织预备营,就地编收新兵,进行为期三个月的突击训练。 国内的武装警察部队也在快速的扩张中,因为新江南步枪和勃朗宁步枪库存数量不足,很多旧式的江南步枪,甚至是温彻斯特步枪、毛瑟步枪都被重新列装。 海军方面已经启动紧急备案,今年对外预售的军舰合同全面取消,各艘在造军舰全部用于列装国内,同时紧急向德国购买两艘萨尔茨级战列舰,也就是国内的凉州级战列舰。 萨尔茨级战列舰是双方联合研制的战舰,德国目前总计有四艘,还有两艘在造,中国则拥有六艘,有四艘在造。 做为国内海军真正的主力战舰,这一级别的数量在海军决战中将起着至为关键的作用。 国内现有的六艘宁远级战列舰也正在抓紧大修,实施汽轮机改造方案,目前已经有两艘完成了大改,因为要适应船舱结构,汽轮机方案不得不单独定制,修改成本其实是比较高的。 宁远级和凉州级基本属于姐妹型号的战列舰,双方的吨位大致相当,主炮口径和数量大体一致,改进后的宁远级在航速上和凉州级也相差不大。 一旦整个改进计划成功,加上从德国临时买过来的两艘,国内就可以组建一支拥有14艘12000吨级战列舰的主力联合舰队,明年还能增加到18艘,明年底就是25艘。 是的,一场空前绝后的真正的远东大战就要爆发了,最终的参战国完全可能增加到十几个国家,将整个东亚地区都席卷进来。 第二百三十六章 山县有朋的战略观 此时的日本国内正大规模爆发着新一波的对华歧视和丑化浪潮,无法嘲笑中国的国力,就只能在人种和各种民族文化的缺点中做文章。 翻开日本的报纸,但凡是看到“支那”二字,配上的图片都是蹩脚的中国人,即便有照片,也都是无比穷困的人,甚至是十年前的旧照片。 除此之外,不管是蒙古、东北、新疆、西藏、甘肃、宁夏、云南……甚至连广西、台湾,日本媒体都说成是支那人霸占的殖民地,代表先进思想和文化的日本人有义务让这些地区独立。 总之,中国就是支那,支那就是丑陋、卑鄙的人种。 在这种思潮中,绝大多数的日本将领和士兵都没有把中国人当人看待,所以才会有后来的那些各种屠杀事件的爆发。 另外,日本很多高层的将领也从满清的建立中吸取了一种经验----那就是只要不断屠杀汉人,就一定能使得汉人害怕,最终由大日本帝国重演入主中原的一幕。 满人可以做到,日本为什么不可以? 这是日本军国主义之父----山县有朋一生思想的精华。 虽然中国的国力是很强,但是,满清入关之前,双方的国力何尝又成正比? 山县有朋坚信中国的国力只是一个虚假的数字,没有任何意义,战争是属于男人的世界,日本人完全可以战胜中国。 哪怕单靠日本无法一次击溃中国,他们还有俄国和法国这两个盟友,就算这两个盟友不打算参战,山县有朋也准备将他们强行拖入战争,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阻止中国继续成长,并且,尽可能的将中国分裂成多个可以逐步吞并的小国家。 包括山县有朋在内的日本军人对待战争还一直都有一个奇特的判断,即一场关键战役的胜利就是整个战争的胜利,这一点,从整个日本古代和现代战争史上都是很普遍的现实。 对于上一次的中日战争,他们也一厢情愿的相信海军的第一次突袭失败和东丹战役的失败才是导致日本战败的原因。 中国就决然没有这种思路,不管是长勺之战、赤壁之战,还是淝水之战,由于中国人口和幅员的辽阔性,一场战役很难决定最终的结果。 国强者恒胜之……这是中国人的战争思想。 双方的战略思想不同,随即产生了不同的战争准备。 在山县有朋的主导下,日本陆军正在大规模的执行精兵和广兵战略,意图越过朝鲜,直接在东北和中国陆军决一死战,歼灭中国新军精锐主力,一举击溃中国的斗志,试图让中国从此放弃抵抗。 在胡楚元的主导下,中国还是和过去的两次战争一样……根本就不打算一次决战。 不仅与此,胡楚元还在国内大规模的销售五年期国债,在国内各家银行和商行销售,年利率为5.5%,总额数字保密。 胡家在世界范围内持有的资产,特别是手中持有的银矿业务开始大量套现,全面换取各国持有的法郎。 通过私人的关系,胡楚元也说服其他一些国际投资商人持有法郎,准备在一个关键的时候进行抛售,造成法国经济危机,然后再对法国经济进行抄底。 胡楚元的计划是全面的,一旦在战争中获胜,借着俄法两国的战争赔偿,他会立刻将中国及主要殖民地国家的金融体制改成金本位。 一场世界性的金融动荡将再所难免,做为世界第二大贸易顺差国的中国肯定会受到冲击,可没有关系,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危机通常也是一种机遇,只要处理的更加妥当。 中国人的思维逻辑是非常可怕的,最可怕之处就在于中国人的计算单位是十年、三十年、五十年,甚至是一百年。 做为一个商人,做为一个政治家,胡楚元的可怕之处也恰恰就在这里。 p摩根、约翰-d-洛克菲勒、安德鲁-梅隆、罗斯柴尔德家族都可以算是他的对手,可他从来没有急切的试图打败谁,也没有和这些人过分的接触、交恶。 因为他知道,时间足以让他战胜一切,只不过,这个时间不是十年,也不是二十年,而是五十年那么长远。 做为一个真正的商人,一个真正的政治家,你一定要沉得住气,而且是沉得住五十年那么久。 至少这一次,胡楚元打算用十年的时间来打一场更大规模的经济战争。 当日本陆军元帅山县有朋开始大规模的调集军队进行最后一次的战前演习时,他恐怕没有想到,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对胡楚元来说,没有人不是棋子。 因为他是胡楚元。 1900年,10月7日的这天晚上,胡世源、胡卫源悄无声息的带着家人抵达资政园,看起来,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家族会晤。 当然不是,因为胡缄元和胡品元也提前几天抵达。 兄弟五人再次会晤,五家的十几位总掌柜则分别等候在上海、香港、天津、新加坡,他们的合伙人则分散在全球。 晚宴结束后,伍淑珍、潘丽美和其他的夫人们聚在一起打麻将,闲聊,孩子们继续在大厅里玩闹,年纪较长的第四代家族子弟则在花厅里聊天,天南地北的聊着各自的学业,家族的产业,还有国家面临的危机。 胡楚元领先在前,兄弟五人秘密进入书房,坐在一起。 胡楚元是家主,他负责泡茶分茶,每个人一杯,半斟半饮。 等了片刻,胡缄元先开口问道:“大哥,伦敦股指暴跌,太古洋行旗下的多家公司市值都跌了超过三成,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要套现观风?” 胡楚元却道:“今天让兄弟们都过来,谈的不是这个小事。” “哦?” 胡缄元几人微微一惊,太古洋行旗下的四大子公司在伦敦、纽约、新加坡等地上市,几个月前的总市值还有英镑,也是世界上最大的国际财团之一。 如果它市值稳定的话,胡楚元可以轻松从中套现一亿英镑,兑换成清圆流入国内购买国债。 胡楚元很慎重的说道:“太古洋行市值的暴跌主要是投资者担心远东地区爆发大规模的战争,特别是在绝大多数人都相信中国最终会战败的情况下。只要战争赢了,或者没有爆发战争,它的市值还是会恢复的,这一点不用太在意。我今天说的是另外一些事,你们今天听我说一次,牢牢记在心里,谁也不准对外说,只有我们自己清楚。” “大元,你就放心吧。” 胡世源先应承一声,其他三位兄弟也默默点头,四人的神色都是无比的严肃。 他们明白,胡楚元此次要折腾的计划怕是非常大,事关重大,所以连各家的总掌柜也不能知道具体的情况。 胡楚元续道:“两位兄长,老二、老三,我不瞒你们,咱们和协约国肯定是要开战了,法国开出的条件虽然不难,不过是几百万清圆的赔偿款,日俄两国的条件则是根本无法谈拢,特别是日本。十之**,日本会抢先动手。” 大家听着这话都是再吃了一惊,可看胡楚元镇定自若,并没有将此事当做什么大事,心里就更加忐忑。 胡家为什么要以胡楚元为首,不是他太有钱,也不是因为太有势,而是他太厉害。 不要以为胡楚元这么些年都远离商场,他的商业手腕就变弱了,恰恰相反,他的眼光是越来越长远,胆量和气魄也更可怕。 胡楚元稳稳的喝着茶,过了一会儿才平平淡淡的续道:“这倒是小事,三四年间,朝廷是一定能打赢的……该做的事情,咱们也都准备的差不多了。你们不用太担心。关键是咱们一旦打赢了,法日俄三国都要面临巨额的赔款,不赔款也得割地,咱们呢……自然是要一鼓作气从银本位改变为金本位。” “这……!” 胡缄元一时间哑然失语,随即又道:“大哥,这样的话……影响未免就太大了吧?” 胡楚元微微点头,并没有否认。 随着中国经济的持续发展和繁荣,特别是在亚洲富国和美洲富国控制着世界超过70%白银产量的情况下,银价一直是稳中有升,目前的伦敦国际标准兑率已经是一盎司黄金兑司白银。 在过去的几年中,银本位的国家、银行,以及大量持有白银的金融机构都赚了不少钱,那些银本位的国家也都一直维持着银本位,包括印度、墨西哥、西班牙、葡萄牙、巴西、日本、南美洲各国,甚至连美国也没有彻底放弃银本位。 可有一点是肯定,世界上超过40%的白银储备都在中国和中国民间,一旦中国宣布放弃银本位,世界银价就肯定会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暴跌,中国反而会遭受到最大的冲击和损失。 这恰恰就是世界范围内的投资专家相信中国不可能放弃银本位的原因,也是他们持续投资白银的原因。 胡楚元则又和胡缄元说道:“我们的胃口不止你想的那些。在此之前,如果法国经济已经破产,法国国债的价格雪崩,你认为……会发生什么样的连锁反应?” “这……?” 胡缄元微微锁着眉头在心里盘算着,过了片刻才道:“大哥,这个风险太大了。您想一想,挤兑法国的风险本身就很大,代价非常高,一旦法国经济破产,法国资本必然大幅收缩,进而影响到整个世界。我们几个兄弟的损失不会太大,你的资本则是主要集中在德国和美国,损失肯定是非常大的。” 胡楚元倒并不在乎,道:“损失终究都是在国外……钱吗,只要没有兑换成黄金白银,它也就是一些数字,今天亏掉了,明天还能赚回来。” 顿了顿。 他又道:“时间还很久,眼下还有三年的时间让我们慢慢套现。我算过这笔帐,协约国和我们一旦开战,真正影响较大的地区是东北和西北,这些地方都不是中国经济的主要发展区。只要中国还能控制海权,世界经济就不会出现问题。而且,随着各参战国对军事物资的大量需求,反而对世界经济有一个非周期性的膨胀刺激。” 胡卫源悄然问道:“大元,你的意思是要在伦敦和纽约股价的高峰期套现,兑换成黄金、英镑,囤积起来等待经济危机。” 胡楚元点着头,和四位兄弟道:“我在这里交一个底线,电气电机、机械汽车、石油化工三项不是咱们套现的主目标,集中在其他领域套现。咱们现在就要开始收缩战线,等待重新洗牌的机会。” 胡缄元随即问道:“太古洋行怎么办?” 胡卫源也颇是为难的感叹道:“太古洋行是一个大问题啊!” “嗯!” 胡楚元并没有否认。 太古洋行的资产规模非常庞大,集团以国际大宗商品贸易和投资为主业,涉及金、银、煤、铁矿石、石油、铜、铝、镍、植物油、糖、丝、布、玉米、可可等多个领域。 太古洋行的母公司是太古国际控股公司,也是整个太古系的灵魂,旗下控制着太古国际航运、bhp石油矿业、汇丰银行、亚太电信、标准银行、苏格兰皇家银行、万宝洋行、英国电信、英国电气、大英茶叶、立顿食品连锁等多家上市公司,在房地产、钢铁工业、冶金业、造船业、化工业、汽车、电气、连锁百货业、通信业都有较大投资。 通过太古洋行、太古航运、bhp、汇丰四大公司和其他持股公司在伦敦、纽约、巴黎、法兰克福、墨尔本、新加坡等地上市集资,即便在部分股票市值缩水的情况下,太古系仍然拥有英镑的总市值。 在过去的二十年中,胡楚元在整个太古系的总投资不过3300万英镑,现在则拥有7.2亿英镑的市值回报。 从这个角度来说,他并在乎眼下的这些市值波动。 胡楚元想了一下,和胡缄元道:“太古在亚太地区的经济比重较大,受战争的影响,市值有所跌落是很正常的,从长远来看,太古系的股票仍然有进一步增长的空间。出于长期备战的需要,政府近期肯定会缓和多边关系,股市会有所回温,可是适当在高点套现,等待低点出现再继续进入市场。对于太古系的资本,我们肯定还是长期持有的。” 胡缄元嗯了一声,道:“如果低点出现,咱们可以将太古系的股份抵押给银行,继续进一步购买太古的股份。同样,利用其它各家财团的内部抵押方式,我们还可以筹集更多的资本用于购买国债和洗牌。” 胡楚元基本也是这样想的。 完全从资本市场中套现出局是不现实的,通过家族持有的金融机构抵押贷款,再用贷款抄底,风险虽然大了点,但也是最现实的办法。 他和家人细密的商量着,让大家做好准备,可以开始向国外开拓,为后面的抄底做准备。 最重要的一点,各家银行必须暗中脱离白银资本,乘着战争期将白银流出去,在金本位国家购买稳定的国债资产进行保值,流入银本位国家进行短期的增值投资和炒作,快进快出。 通过政府的中央银行和商业银行的外汇储备机构兑换资本,持有英镑、马克、美元,法郎、卢布则逐步套现,尽量减少战争和金融动荡可能对国内金融机构的负面影响。 不管怎么调整,中国官方和民间加起来确实持有着世界上超过35%的白银储备总量,银价暴跌对中国财富总额的影响是非常巨大的。 不过,长痛不如短痛,这个决心是一定要下的,否则随着中国经济的进一步快速增长,由此产生的国民资本储备问题会更加棘手。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中国开始备战 永远不用否认,资本家,特别是金融资本家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的人。 其中就包括了胡楚元。 兄弟五人聚集在一起秘密的商议着,将各家产业中可以套现的部分都套现,大家的资本开始收缩,剩余资本集中涌向国债,支持国家战争的同时也可以合理的规避风险。 胡家的资本,除了胡楚元在太古、美洲富国、亚洲富国、巴斯夫、中信五大系的资产外,其余几乎都集中在阜康公司,旗下大量持有上海、香港、新加坡三地股市的多只公司股票,只要这部分资产能够顺利套现,就至少能够在国内增持4亿清圆的国债。 在家族内部达成一致的计划后,胡楚元按照原先的计划,让总理府同意法国提出的赔款要求,并派遣外相欧阳庚前往莫斯科进行斡旋,另外派遣总理府特使孙综源和总领外务参政大臣苏锐钊前往东京,和日本进行《中日和平贸易条约》洽谈。 胡楚元这一系列的外交动作使得远东局势在表面上骤然减温,法国政府也不再提及对华采取军事行动的可能性,转而乘机和中国洽谈新的《中法贸易增订条例》,试图就中法两国贸易变化较大的项目调整双边关税。 伴随着这种外交活动,国际股市一扫远东战争可能爆发的阴霾,太古系的四大公司和多家持股公司的股票都在快速溢价。 在这一时期,胡楚元则迅速撤离市场,将自己在太古系的平均持股率降低到11%,只有bhp石油矿业公司例外。 在美国市场,由于安德鲁-卡内基已经决定退出资本市场,正式退休,胡楚元就和jp摩根联合成立美国钢铁公司,而他则通过jp摩根从美国资本市场套现5.3亿美金。 自此,胡楚元在美国市场的钢铁、铁路两大巨头产业套现成功,他在美国股市上长期持有的大量股票也随之销售,很多都是早期在1882年就开始持有的。 利用和jp摩根的君子协议,胡楚元让乔治-威斯汀豪斯在美国成立国际通用集团,将西屋电气、汤姆生电气、奥克兰兵工厂、柯尔特枪械公司和多家汽车、发动机、轮船制造厂整合起来,形成通用电气、通用汽车、通用机械、通用动力和通用船舶五家子公司。 除了通用电气在美国电气产业中占据着绝对的垄断地位,其他四家子公司的总份额都不太,可这只是一个刚开始。 国际通用集团和万旗集团一样,都是美洲富国投资银行公司旗下的控股子集团,属于美洲富国财团的一员,并开始向欧洲市场进军,为以后抄底欧洲经济做准备。 在国内市场,阜康公司也开始大规模的撤资,资本集中用于收购国债,在亚洲富国旗下则正式成立江南、富国、现代、长城四大工业集团,并以四大集团为核心,开始全面的扩大军工业产能规模。 在国内的继续投资上,福州现代集团投资新疆鄯善,而天津长城集团则投资山西晋阳,亚洲富国不再单独开设新的公司和项目。 经济决定政治,政治决定战争。 这是一句永远不会过时的话。 在日本,大财阀的运作同样没有停歇,到了1900年的11月,亚洲富国财团做好了准备,三菱、住友等日本财团也做好了准备。 大家都相信最终的胜利必然属于自己。 你与其说这是一场中国和协约国之间的战争,不如说是中国和日本的战争,更不如说是亚洲富国财团和日本四大财团之间的战争,或者说是中国工业和协约国工业之间的战争。 …… 哈尔滨的冬天来得特别快,冷秋不过是一刹那间的事,天空已经下起了大雪。 杨宗砺毕竟是杨宗砺,和普通人的眼光不同,到了东北没多久,他就确定日俄一旦对东北正式宣战,首先还是要进攻哈尔滨。 他不相信日本会从朝鲜登陆,一路向上攻击,再经过丹东进入东北……如果日本真的这样做,他只能说号称日本陆军之父的山县有朋实在是徒有虚名。 所以,他很早就在哈尔滨建立了新的指挥地,直隶兵团布置在盛京、长春一带,青徐兵团布置在哈尔滨,东北兵团则就地解散,转化成三十多个地方纵队,分散在黑龙江和吉林两省的山区中。 杨宗砺这辈子从来没有见面这么漂亮的大雪,漫天飞舞着鹅毛般的雪花,缤纷飘落,一眼望去,整座小城都被大雪所淹没,白茫茫的一片。 从普照寺的永兴塔上向着远处眺望,更是连周边数百里的世界也仿佛被白雪所覆盖。 多么美丽的北国啊 杨宗砺特别兴奋的在心里感叹着,昨天夜里,国家情报总局给他发送来最新的情报资料,预感日本和俄国确实是有可能在彻底封冻之前出兵,他反而有种奇特的兴奋。 在过去长达二十多年的军旅生涯中,他指挥过无数次的战争,可还是第一次指挥这么大规模的战役。 他不觉得中国会打败。 和以前相比,甚至是和日俄相比,国内在军事技术上完全领先一个时代,战争还没有开打,一百多台无线电装置就送到哈尔滨。 在抚顺县,直隶兵团第十师正在集中进行机械化兵团的配备训练,拥有六十多辆机炮装甲车、三十多辆自行炮车和一百多辆卡车,密集的培训驾驶员和操作员。 在盛京(沈阳),围绕着鞍山钢铁厂和机械总厂就地开设检修培训班。 除此之外,各师团都已经更换了m10式勃朗宁步枪,这种步枪定型于1897年,曾经小规模装备菲律宾独立军进行装备实验,于1898年进行过一次新的改进,最终定型为m10式勃朗宁步枪。 新型步枪和李-恩菲尔德步枪在枪机构造上有较大的相似性,只是风格简练实用,又吸收毛瑟g98步枪的一些优点,正常拥有十发子弹的弹闸容量,步枪性能总体上和李-恩菲尔德步枪相当,优点是零部件通用性较高,制造难度低,更适合大规模生产。 152mm、105mm、75mm口径的三种榴弹炮,新型的轻重机枪、地雷、榴弹发射器、架筒式班用迫击炮、越野车都开始出现在直隶、青徐兵团。 别的不说,光是地雷就有六种规格型号,还有更为先进的遥控引爆地雷,更适合进行伏击作战。 为了防止日本和沙俄使用化学武器,各师团也同步列装防毒服,进行化学武器防范教育,从英国临时引入的芥子气炮弹也悄然出现在弹药储备库房。 此时的杨宗砺最大的感觉就是新武器太多,他和各级指挥员都要迅速的吸收,必须要做到很好的利用,为此,他连续召开了多次会议,秘密在各地山区举行军事演习,帮助各级指挥员摸索新型武器的使用经验。 表面的宁静之下,战争一触即发,杨宗砺已经做好了准备。 雪越下越大,杨宗砺还是习惯性的站在永兴塔上,用高倍数的筒式望远镜眺望着远处,查看附近各个营区的状况。 这几个月里,他通过东北的几条主干线铁路通道,将东北的地形都摸索了一遍,就和当年的教官陆广荃说的那样,一个好指挥员,必须将地形牢牢记在心里。 整个东北的每一处地形都清晰的印在他的脑海里。 因此,他也很清楚哪些地方是绝对不能力争的,哪些地方是可以打拖延战和据守战的,哪些地方是绝对要死守的。 毫无疑问,哈尔滨绝对不是一个能死守的地方。 除了最后的补给中心沈阳,其余的地方,他都打算让出来和日俄大打拉锯战。 这也是胡楚元给他的底线,整个东北都可以做战场,诱敌深入,拉大对手的补给线和防御范围,快速机动的作战,不断打围歼战,消灭对手的主力部队。 天色渐晚,天空中的雪云更为阴森浓厚,不知道还要下多久。 东北的雪,杨宗砺算是有了些认识。 他正要离开永兴塔,塔楼下面就匆匆跑上来几名警卫兵,和他通报,说是东三省总督张之洞已经到了。 哦? 杨宗砺好奇的一挑眉头,从塔顶层里走下去。 在普照寺后院的总指挥部,他很快就看到了正在和副将商德全询问的张之洞,身穿着朝廷一品大员的官服,头戴二眼花翎,留着花白的长辫子,一脸银髯长须,颇有些仙风道骨的风范。 此时的张之洞已经是六十三岁的老者,可毕竟是直隶人士,看起来还是很高大健硕,身形挺拔,并没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气象,脸色也很红润。 天冷的都快要哈气成冰,杨宗砺快步上前,和张之洞顿足行军礼道:“见过总督大人!” “哦……!” 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张之洞还是有些不习惯新军的礼节,特别是杨宗砺所坚持的这种军礼,他没有说什么,只道:“天寒地冻的,咱们进屋再谈吧!” 杨宗砺当即邀请张之洞进入指挥部的大屋里,里面有暖炕,进了屋便觉得暖暖的,热乎乎的。 张之洞现在也习惯了,进屋就在炕上坐下来,和在身边坐下来的杨宗砺道:“杨督军,本中堂尽力收到线报,俄国非常不满意我国所列的条约草章,恐有从满洲里出兵的不轨之心,不知杨督军是否有了对应之策?” “这件事啊……!” 杨宗砺翘着腿,想了想,给自己点上一根卷烟抽着,过了片刻才和张之洞答道:“我不觉得沙俄会从满洲里出兵,即便出兵,意义也不大。他们的远东铁路是东西一起修,西线修到了卡缅斯克,东线则已经修到了伯力……我个人感觉,日俄有可能突然从穆丹乌拉府一路进攻,西线只不过是一种掩饰。” “哦?” 张之洞一时不置可否,确切的说,他是被胡楚元请到东三省来坐镇的,目标就是要辅助新军三大兵团打赢这场战争。 请过来督战东北,他没有意见,结果只是辅助,而非督战,真正的督战和统兵之权都集中在一个从未听说过的杨宗砺身上,这让他非常的不满。 精于世故的张之洞,只是从未刻意的表露出来。 顿了顿,张之洞和杨宗砺问道:“那以督军看来,日俄或可出兵多少?” 杨宗砺道:“这倒很难说,只要有壮丁和步枪,即便是日本也能抽调几百万的陆军,根据情报总局的计算,日本目前至少囤积着一百二十万只步枪,本土保留二十万兵力的话,至少可以向东北派兵百万。” 听着这话,张之洞的脸色不免一寒,道:“那岂不是比我们新军还要多一倍?” 杨宗砺道:“这倒不用担心,纯粹靠这样挤兵挤出来的兵源素质是不够的,特别是在这种级别的战争中。只要给我三年的时间,多的不敢说,我至少也能在东北练出一百八十万的陆军。” “这样啊?” 张之洞沉默了片刻,又问道:“那督军看来,日俄何时会出兵?” 杨宗砺道:“应该就在近期吧!” 张之洞不由得有些惊讶,问道:“未可吧,如今时值寒冬,再过一个月,东北天寒地冻,补给艰难,此时出兵岂不是兵家大忌?” 杨宗砺则道:“现在也谈不上什么是兵家大忌。我倒觉得,日俄及其可能在这段时间出兵,进入封冻期后,他们就可以就地修整,吸引我军主力集中在佳木斯、穆丹乌拉一带,等到明年开春则一股做气的突然实施歼灭作战……假如他们在此时出兵,那就只有这么一种计划和可能性。” 张之洞不得不点头赞同,道:“杨督军果然是善于用兵之人,本中堂颇感欣慰。” 顿了顿,他又道:“杨督军,若是贼人真的如此设想,我们大可将计就计,暗中伏兵,以逸待劳,全歼贼人来犯之敌,此举必能保我东北国土,更可一战胜之,使贼人复不敢猖狂。” 杨宗砺默默的笑着,道:“这样也不错,只是要等到那时候再说,中堂大人,用兵只能临场决策,具体要怎么打,还得看对手的装备、人员素质和数量。如果对手兵力太多,咱们还是要以据守为主,暂时不急着反攻。” 张之洞微微点头,复又低声问道:“抚顺一带秘密驻师,所用器械多是本中堂闻所未闻之物,且多具奇威,一物可抵强敌数万……!” 杨宗砺忍不住打断他的话,笑道:“中堂大人,我行军打仗二十年,其实也没有见过那些东西,具体有没有用,又要该怎么用,我们都还在摸索之中,暂时不要抱以厚望。武器都是双刃剑,用的好伤人,用的不好伤己啊!” 一听这话,张之洞便道:“督军果然是身经百战之人,如此一来,本中堂就放心了。” 杨宗砺则在心里默默的苦笑着。 张之洞这些人哪里能真正的理解现代战争的要义呢?说了半天,言之无物,谈了半天,谈的都是皮毛问题。 差距。 杨宗砺悄然在心里想,这就是张之洞和胡楚元之间的差距。 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大战,张之洞的内心深处是忐忑不安的,更希望尽早谋求一胜,然后就见好即收,双方的劣势和优势,他也没有看清楚。 胡楚元就不同了,胡楚元非常清楚中国的优势在哪里,围绕优势制定整个大战略,遵循大战略制定细节的每一个小计划和局部计划,按部就班的为了真正的大胜做实事。 差距太大。 此次前来,张之洞就是要试探一下杨宗砺深浅,两人商谈了一晚上,他想问问杨宗砺具体的应对之策,可杨宗砺也没有明说,只是希望张之洞一切都要从长计议。 第二天,张之洞在哈尔滨和阿城一带参观了一圈,确认杨宗砺在练兵的能力真有些过人的长处,全军士气高涨,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他才真的放心,重新返回沈阳。 等他离开,杨宗砺就通过陆军总参谋部给胡楚元和远在新疆的李开邺各发了一封电报,询问目前真正有可能开战的地区。 中国是国际上的贸易大国,年出口总额占据世界第三位,进口总额占据世界第五位,和中国开战必然会影响到整个世界的经济。 同时,美国是最大的对华出口国,而英国是最大的对话投资国,德国则是和中国进行军事合作最为深入的国家。 没有合适的理由,贸然挑起和中国之间的战争,必然要面临着巨大的世界政治和军事压力。 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在胡楚元复出后,协约国实际上已经丧失了发动侵华战争的合适借口,目前还有可能挑起理由的只有俄国,也就是所谓的叶尔羌汗国独立主权问题。 协约国要想开战,第一战场必然在新疆。 对此,胡楚元和总理府陆军部对此的认识是非常清醒的,真正的主力兵团就集中在新疆。 随着中俄就叶尔羌汗国和东北铁路问题的谈判最终陷入僵局,俄国对华实施军事打击的野心也随之暴露,战争是真的可能开启了。 所有的战争都是潘多拉魔盒,你不打开,永远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样的灾难和痛苦,所有纸面上的数据、推测都不是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 因为……。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俄国在厄斯克门和阿勒德卡两个地区的囤兵数量已经达到23万人,分别由北部集团军司令扎鲁巴耶夫和南部集团军司令比尔德格林指挥。 沙俄是一个很奇怪的国家,和表面上的嚣张跋扈,外交上的咄咄逼人不同,国内媒体宣传的热血沸腾,扬言不惜流血要捍卫国家利益,要占领远东和新疆不同,他们在军事准备上其实是不足的。 虽然在1900年6月和9月,沙俄连续进行了两次军事征兵动员,在国内增加44万陆军,并从欧洲战线和巴尔干地区抽调了多批主力部队进入厄斯克门组建北部集团军,可在军事装备和物资的配属上,完全是一团混乱,拖沓的厉害。 新疆都已经进入冬天,北部集团军和南部集团军还在申请冬装,临时组建的南部集团军更有近一半的军队还处于有枪无子弹的状态。 根据国家情报总局的统计,即便是主力的北部集团军,表面上拥有3个军和多个独立团,总计12.7万人,实际重装备至今还没有从欧洲运过来,目前仅有134门75mm口径的榴弹炮。 在火炮力量上,所谓的俄国主力还不如法俄一起扶持的叶尔羌汗国独立军,叶尔羌汗国的火炮虽然较为老1日,总数却扎扎实实的超过300门。 情报证明一切,俄国还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目前只是想用所谓的强势陆军力量来恫吓中国,他们也不相信中国真的敢打。 至少尼古拉二世个人坚信,在巨大数量和强大实力的沙俄陆军面前,“清政府”那总教不过几十万的陆军根本不堪一击,而且也没有胆量和沙俄帝国开战。 在杨宗砺发电报和胡楚元询问西北战线的情况时,胡楚元正在和陆广荃、李开邺就此事秘密商量着。 胡楚元的意见很清楚,现在就彻底逼迫沙俄爆发所有战争潜力是愚蠢的,但完全可以在沙俄准备好之前,速战速决,先行击溃所谓的叶尔羌汗国。 1900年11月7日,晚。 胡楚元签署的反击战授权令下达给李开邺,自此,西北战线的军事指挥权将正式由李开邺掌握,就地指挥隶属西北战线的备师。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毫无疑问,李开邺就是胡楚元精挑细选,最终给予完全信任的那个良将。 胡楚元甚至认为,如果新中国要授予的第一个陆军上将……十之**就会是李开邺,因为这个人太厉害。 大漠呼啸,黄沙和白雪在冷冽刺骨的寒风中翻飞着,扑打着,像黄白色的巨浪一般席卷而去。 李开邺这辈子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如此残酷的天地。 他已经接到了胡楚元和陆军总参谋部的授权,现在,他威了西北战线的总指挥,麾下聚集着中国最为精锐的湖广兵团,以及陕甘宁兵团和新疆兵团。 由于国内预备役兵力远远不足,在胡楚元的特批下,他从3月就开始大规模的直接从湖南、湖北两省抽调新兵在鄯善、酒泉、兰州三地进行集训,将湖广兵团的八个师全部扩张到每个师三万人的战时规模。 陕甘宁兵团的军官储备量肯定不能和国内最精锐的湖广兵团抗衡,目前只是增加到4个师,暂时扩编到整编师的规模,总计8.2万人。 新疆兵团暂时只有一个师的编制,却有四万多人,主要是本地兵源,保卫本土的意识很强烈,而且几乎都是自己带马参军。 不过,新疆兵团的基层军官数量严重不足,实际战力和军事执行能力并不是很强,在李开邺的心中,这只是二线部队。 随着他在西北展现的兵力秘密扩张到37万人,加上湖广、江淮、青徐、直隶四大兵团的新兵营都在扩张,国内枪械的库存数量已经见底,各地的兵工厂都在紧急生产新江南步枪,莱芜兵工厂和福州兵工厂则在生产勃朗宁步枪。 幸好,7.62mm口径的尖头弹库存数量是非常充足的。 美国方面的奥克兰兵工厂、柯尔特兵工厂都在加紧生产新式的勃朗宁步枪,其他多家枪械制造厂……包括美国春田兵工厂也都得到了新江南m1894型步枪的生产授权,正在大规模的生产步枪和子弹,供应中国市场的需求。 古晋、北越海防、菲律宾三地的兵工厂同样在加快生产。 纯粹比拼生产力,李开邺还是很有信心的。 虽然指挥部已经有六辆性能可靠的军用越野车,李开邺还是习惯骑马,在大风雪中,他就骑着一匹用柏布马血统改良的河曲马,黑毛白蹄,俗称踏雪。 他喜欢这个名字。 这样的战马在国内的数量还不多,陕甘宁兵团主要是用河曲马、蒙古马,新疆兵团主要是用焉耆马,不足的地方才用蒙古马补充。 李开邺倒觉得无所谓,蒙古马也有蒙古马的好处,特别是在这么恶劣的环境里。 大雪卷着风沙,他带着警卫连的数十名骑兵,一路冒着风雪前往托克逊县,在托克逊县最南端,天山脚下的那片大戈壁滩中,正隐藏着新组建的湖广兵团第三十三师和第三十五师。 这两个师的建制规模相对较小,都不足两万人,却都是从湖广兵团抽调的精兵,又从长沙、武昌、南昌三所陆军学院抽调数百名湖广籍青年士官进入补充。 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培养中国第一支新式机械化兵团。 离着兵营还有数里远,李开邺就已经看到了数十辆装甲车在沙漠里驰聘着,后面有数百名士兵尾随作战。 由于现役的装甲车数量还太少,为了培养足够数量的驾驶操作人员,每一辆装甲车都要承担四个小组的实习演练,服役之后,这些装甲车几乎就没有停止过运转。 勒住马,李开邺用望远镜远远的观望着,一眼看过去,三十多辆装甲车根据不同的功能和型号分成三组,近两个营的步兵纵队跟随在后面。 领先在前的那辆白色装甲车是第三十三师师长孙道元的座驾,他自己就是车长和观望员,也在用望远镜观望着周边地形和装甲部队的阵型。 机械兵团的大规模作战是一个正在解决中的大议题,涉及到人员素质、战术规划、后勤补给维修等各个方面,陆军总参谋院虽然已经给出了一套系统的解答,但还是只是停在纸面上,需要通过大规模的实践检验。 李开邺对此也没有确切的答案,很多时候,他都会一个人默默地在脑海中进行推想。 目前来说,步兵机炮型装甲车七zb-2是机械化兵团的绝对主力和核心,拥有速度快,机动性好,越野和越障性能优良,火力猛,装甲防护平均等多项优点。 以七zb-2为核心,利用卡车和骑兵大范围的迂回作战,突袭对手的补给线,切断对手最佳的退路,形成拱形的包围圈,用速度较慢的自行火炮部队,配合备团下属的火炮纵队进行火力覆盖打击,最后组织大规模的包围攻势,全歼对手。 或者是利用七zb-2强行突破对手的封锁线和战壕,将对手集团军内部分割成多股小规模部队,集中火力消灭两翼部队,逐一夹击蚕食。 这是李开邺脑海中推演出来的两个比较合适的战术,他认为,这也是机械化兵团最主要的作战方式。 如果防御装甲和火力更为强大的七za正式服役,那就要以七za为主力核心力量进行突击作战,七zp负责配合常规火炮进行快速机动的集中火力炮击,再由七zb完成包抄夹击和切断式攻击。 同时,陆军大规模的利用卡车、越野车、装甲运输车进行快速调动,围绕装甲车三大体系实施闪电作战。 这当然是更加完美的机械化战术。 快! 李开邺相信,机械化兵团战术的最大特点不是强悍的攻击力和防御力,而是“快”,闪电般的刺穿对手最重要的防御点,真正的大规模作战还是要由常规部队来决定。 机械化兵团是不能停的,必须不断进军,不断切割,不断包抄对手,并要确保机械化部队、骑兵部队、常规部队形成层次性的陆续、整体的推进。 其他辅助车辆570辆,目前现役车辆补足率低于30016,不过,我们的驾驶人员和检修人员都已经培养就绪……现在要是能将计划内的车辆补足,我们第三十三师就可以直接上战场。” 李开邺很满意的微微颔首,道:“辅助车辆不用担心,下个月就能补足。七型车的生产已经在加快了,我昨天刚和首相大人确认过,月底就能有三百多辆新车入役。不过,咱们在要,直隶兵团和青徐兵团也在要,不要着急。” 时势造英雄,参加第一次日清战争的时候,孙道元只有二十七岁,毕业于福州陆军学院的前身一一福州炮艺学堂,曾在德国柏林陆军学院留学两年,紧急抽调回国担任湖广第一营的炮兵纵队千总。 战争结束后,孙道元返回德国柏林陆军学院继续学业,并在胡楚元的授意下,一边研究德**事思想,一边补习机械专业知识。 1895年,孙道元重新回到国内担任湖广兵团第一师火炮旅的旅长,当时就直接归李开邺管。 李开邺从马背上跳下,亲自登上一辆七zb-2步兵机炮装甲车,自己驾驶,孙道元也爬进驾驶舱里,两个人说说点点,讨论一些有必要的改进和不满意的地方。 李开邺是很喜欢骑马,可他心里明白,要不了多久,整个湖广兵团都要开始进入机械化进程,做为湖广兵团的第一指挥人选,他必须得最精通机械化的特征。 所以,他在驾驶机车上也是下足了苦功,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训练基地视察,亲自驾驶,参加训练和战术演习。 七zb-2单纯比速度肯定拼不上骑兵,顶多也就是小毛驴般的速度,可它们能二十四小时不停……甚至是连续几天几夜不停的行驶,再加上装甲车的防御力和火力,这种集团性的优势是骑兵部队无法比拟的。 只有坐在驾驶舱里,李开邺才能特别的体会到这种时代的变化和淘汰感,他心里特别清楚,只要新的一百多辆七zb-2型装甲车正式运抵基地,他就完全有把握彻底击溃叶尔羌汗国部队和驻扎厄斯克门、阿勒德卡的沙俄北部集团军。 当然,和胡楚元一样,他的野心也非常的大。 这点战争成果是无法满足他的,他要继续吸引沙俄主力向西北战线转移,一次击溃对手,并将整个东北战线的补给也给掐断。 到时候,不管杨宗砺打的怎么样,功劳簿上排名第一的人就肯定是他。 熟练的驾驶着这辆装甲车,他心里想到的却是杨宗砺,昔日的菲律宾五虎,除了杨宗岳还在菲律宾,其余四个人都已经回归祖国了。 他想,现在就该是五虎将们一定高低的时候了。 他。 李开邺才是第一人。 这种念头一闪而过,李开邺并没有继续想下去,专心的驾驶着装甲车,带领其他车辆一起返回基地。 在天山脚下的戈壁滩大基地中,第三十三师和第三十五师就集中在这里,数千辆车分散停开,还有多辆专门用来拆解和维修培训的试验车,士兵和技术兵们围绕在机车旁,跟随富国制造总厂委派的工程师学习维修技术。 在较远和更为宽阔的大场地上,数百辆车围绕着各种人造障碍进行驾驶班训练。 西侧的山谷地中,正在修建一个大型的汽油储备基地,可以囤积七千吨的汽油,在鄯善则存在着一个十万吨级的储备中心,用于应付整个机械化兵团的向西扩张。 届时,大量汽油囤积到鄯善,通过鄯善再随铁路一路运送到乌苏和霍城,经由这两个地区通过卡车和油罐车运送到各师团,伴随着整个机械化兵团深入到整个哈萨克斯坦。 胡楚元给他的保底目标是突袭性的占领鄂木斯克,最高则打到秋明。 远远的看着这个大基地,近3.7万人的部队集中在这里进行强化训练,李开邺心中已经可以想象到未来的景象,半年后,这两个师团就将正式成型。 那个时候,他就可以真正的大干一场了。 (新书开始上传,这本书剩下的都是存稿,新书《红旗》,官场沉浮,一本写人民公社的官场小说,从1987年铺开,写着那个时代的故事) (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日本警视厅流之祖 如果你有技术上的优势,那就一定要利用到极致。 如果你有装甲车,别人没有,那只拿出几辆装甲车投入战争就是非常愚蠢的行为……胡楚元、陆广荃、李开邺都不是蠢人,他们精明的很,胃口也大的很。 特别是胡楚元,他制定的计划是至少要有一千辆,形成协约国完全无法在三年内弥补的特殊优势,再一鼓作气的击溃对手。 在此之前,胡楚元不惜将这场战争扩大为一场小规模的世界大战,至少也是一场远东大战。 眼下,胡楚元还是在拖延,阴险的故意犯错,一边采用强硬的谈判策略,一边大张旗鼓的在国内进行战争动员宣传,给日俄两国机会和时间,让他们进行充分有效的军事动员。 今年11月到明年3月都不会是大规模开战的好机会。 双方都意识到战争已经不可避免,都在加紧进行军事动员。 1900年11月14日,沙皇尼古拉二世在俄国发布了第三次军事紧急动员令,增招预备役士兵34万人,明显和中国缓和了关系的法国也不得不在越南增加海军力量。 就在如此紧张的气氛里,胡楚元却抽出空,为中华国术总会组织了一场盛大的开幕仪式。 中华国术总会的会长程廷华救过他的命,这么多年了,两个人的私交一直都很不错,这个面子总是要给的。何况,中华国术总会和国家体育总局的运作都是开化运动、新民族运动的重要组成部分。 就在尼古拉二世发布第三次军事紧急动员令的第二天,11月15日,胡楚元身穿便衣,在李存义和特勤局的保护下,悄然抵达前门东大街的一家茶楼里。 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斜对面就是中华国术总会的会馆,今天召开开幕庆典,北京武术界的各派高手都差不多到齐了,程廷华是总会长,王正谊、李广亨、杨健侯是副总会长,代表中国国术中的八卦、形意、太极三大流派。 会场上舞龙舞狮,鞭炮炸的噼里啪啦,还有几百名形意拳弟子在场中练拳,阵势惊人的好看。 胡楚元这么些年一直都在练八卦掌,大多数的时候都是李存义陪练,谈不上高手,强身健体的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所以,他也很乐意推动中国的国术运动,用于全民的强身健体,增强斗志。 因为日本近期就要谋图暗杀他,收到情报后,胡楚元一直都很小心谨慎,就没有正式出席开幕式,而是让弟弟胡品元以文教大臣出席,陪同出席的还有国家体育总局的新任局长宋育仁。 他们两个人都算是中华国术总会的对口主管部门,出席开幕式也是最合理的。 今年在巴黎举行的奥运会,胡楚元本来就有意派人参加,只是被义和拳运动给打扰了,事先挑选的体育团队未能参加奥运会。 不过,下一届的奥运会,中国是肯定要参加的。 胡楚元就在茶楼的包间里点了一壶茶,饶有趣味的看着,心里则在思量着中国文教和体育教育的发展策略,全民体育是一定要搞的,可惜,眼下实在是忙不过来,也没有钱。 正在想着这些事,坐在他对面的李存义忽然拉了他一下,低声道:“大人,看起来是有人要踢场口阿?””嗯?” 胡楚元不免有些诧异,顺着李存义的目光看过去,还真的看到了一群日本武士,人群中似乎还有一两个外国力士,身体都异常的魁梧。 胡楚元冷冷的看着,心里并没有一丝的担心。 今天来的正好,坐镇在会馆里的都是北京各派武术高手,真正最能打的孙禄堂、李书文也都在场,日本人非要闹场的话,只会自寻奇辱。 他倒是很高兴在这里看着日本人出丑。 他正冷笑着呢,那十几名日本武士就忽然冲进会场,径直杀向程延华等人。 中国武术界要组织中华国术总会的事情,早在前两年就有了动向,如果不是义和拳运动突然爆发,后来又遭遇兵变,国术总会在年初四月就该正式成立了。 消息传的很广,日本人当然知道。 由于中日两国关系一直未能正常化,日本人想要进入中国还是蛮难的,除非是通过日本总领事馆的官方关系,这些日本入就有一个官方身份一一日本武道文化交流团。 领先在前的人约有四十五六岁的模样,恰是当年曾和李存义交过手的松川隆正。 松川隆正是日本直心影流剑圣男谷精一郎的再传弟子,在日本武士界中拥有特殊的声誉,败于李存义后,他回国继续潜心练习剑术,吸收鞍马流、宝山流和镜新明智流的剑术精要,融会贯通,如今号称日本剑术第一人。 同时,松川隆正还是日本警视厅流的创始者,担任日本各警察学校的剑术总师范。 穿着和服的他,腰中紧别着一柄短剑,一柄长剑,应该是双刀流的剑客,脸上的那道疤还在,显得无比阴森。 他一步冲上前,其他的十多名日本武士则围绕着他,充满挑衅意味的突然插入会场。 眼前这群人就要冲到四位会长的面前,真正负责压阵的李书文忽然一脚将身边武器架子上的长枪踢起来,顺手抓到,横扫一圈就将这群人拦住。 整个会场周边忽然紧张起来,见是一群日本人,围观的武术爱好者们不免义愤填膺的怒了起来,大家一阵喧哗,异口同声的咒骂着,要求这些人滚下会场的擂台。 松川隆正不屑的冷笑着,精通汉语的他冷酷的一抬眼帘,和李书文道:“在下松川隆正,大日本帝国警视厅剑道流总师范,在下对贵国的武道颇有兴趣,既然贵国有意开设国术总会馆,不妨就乘着这个机会让在下开一开眼见……在下在大日本帝国中并非何等高手,若是贵国的这些所谓的宗室连在下部胜不了……以在下看来,这样的总会馆真是没有必要开下去了!” 只听着这番话,全场一片愤怒。 哪个中国人能够忍受这样的挑衅,十年前,也不知道是谁被打的夹着尾巴逃窜昵? 李书文将手中的大枪杆子一抬,傲然道:”在下八极拳派李书文,阁下若是想要和我会的几位会长切磋技艺,不妨先和在下过一手!” 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实力。 所谓一力胜十巧,李书文的劲道不仅霸道,而且是霸中藏精,精中藏巧,一杆大枪里下了近三十年的苦功。 松川隆正特别轻蔑的冷笑一声,他听说过程廷华、李广亨这些人的名声,可从未听说过李书文,看李书文的样子其貌不扬,身材也不高。 他是日本目前的剑道第一人,犯不着和这种小角色过招,眼神一撇,立刻有其他的日本武士走上前。 茶楼里。 胡楚元也挺冷漠的看着这一切,他本来只是过来看个热闹,毕竟是他在策划着这个中华国术总会的组建和运作,自己也是国术运动的爱好者。 远东大战的阴霾一直笼罩着他,今天难得出来找一件有趣的事,放松一下心情,可没有想到,日本人就像是恶蛆一样无孔不入,连这种事都当成大事来阻拦。 怎么说呢? 反正胡楚元觉得日本人很无聊,一天到晚在国内进行辱华、**、丑华、歧华宣传,把整个国民都变成了一群疯子和变态。 本来很高兴的心情忽然变得非常不爽。 已经是三十八岁的人了,李书文仍然有种愣头青的风格,不管松川隆正是什么态度,直接持枪就冲了过去,其他的日本武士要阻拦,他只将手中的大枪杆子叭叭一抖,便将拦路的人都打飞出去。 见到这一手功底,松川隆正才知道不对劲,匆忙拔出双刀应对。 一寸长则一寸强。 李书文这辈子就没有练过别的功夫,八岁开始练枪杆子,三十年如一日的苦练,一杆大枪给他练的炉火纯青。 据李存义说,李书文的枪头上吊着一百斤的重物,他都能用枪尖扎烛火。 这就是一手硬功夫,只在八极拳派的**大枪中下功夫。 噼啪一声,松川隆正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中短刀就被李书文打飞,枪杆子顺势一转,啪的一声狠狠砸在松川隆正的小腹,瞬间将他拍飞。 就是这么快。 什么大日本帝国的第一剑道高手,这辈子都没有见过中国功夫中最为传统的**大枪。 只这一刻,茶楼上,李存义也忍不住和胡楚元赞道:“好家伙,这一杆子……莫说是松川隆正这厮,便是我和程廷华也挡不住,一招见高低。” 胡楚元微微点头。 行家看门道,他看不懂,日常和李存义、程廷华闲聊,大体也能知道些名堂。 **大枪练的是内劲,听劲拿捏的非常狠,枪杆子一磕一碰之间,李书文就知道松川隆正下一步要做什么,劲要怎么发,他则顺着几十年苦练出来的手感借劲直接打松川隆正的劲口最慢的地方。 松川隆正是要提到抵挡,一吸气,腰腹用劲,李书文用的是整劲,瞬间一转,动作很轻微,却能调整枪杆上的力道,转而击打松川隆正的小腹。 其实也不用说的那么玄乎。 说到底就是手感。 这就好比老厨子切菜一样,切了三十年的菜,手感纯熟,闭着眼睛也能切。 松川隆正也是几十年的苦练,可惜……在李书文这种大枪杆子面前,一丝差距就能在瞬间产生胜负,再说了李书文的大枪杆子力道是非常霸道,极端霸道的同时,他自己还能随心所欲的控制。 没有见过的人是不敢相信的,李书文的大枪杆子,要扎苍蝇扎苍蝇,要拍碎磨盘,那也能拍碎磨盘。 他这一上手就要是想要松川隆正的命,里面的劲道是要多狠就有多狠。 松川隆正还没有落地……飞出去十几米远,血也吐了十几米远,一落地,这就已经断气了。 看见松川隆正跌死在擂台下,胡楚元心中明白,小事变大事了,他立刻向着李存义的弟子……同样在特勤局效力的尚云祥一招手,小声叮嘱了两句,这就起身和李存义一同离开。 特勤局。 特勤安全局一共有两个特别保卫旅,第一旅负责保护瀛台各级内阁官员,第二旅专门负责保护胡楚元,这个旅实际上根本不受“清政府”和总理府管辖,纯粹是胡楚元的亲兵设置。 每个旅的编制都在7000人左右,里面都是高手,国术训练也异常的严格,这里面除了正常的警卫员,还有大量的秘密间谍,有独立的情报机构,负责监督各国、各地有可能对内阁成员发起的威胁性活动。 在特勤局附属第二保卫旅中,国术高手就真的太多了,大部分都是主练八极,辅助练八卦、形意、太极,因为八极拳派属于刚派,杀伤力大,动作紧凑直接,速度求快,最适合在特勤局和军队使用。 等胡楚元和李存义悄然离开,尚云祥就带着几十名特勤局的国术高手直接参与进去,打的那些日本武士连爹妈都不认识。 乘坐一辆很普通的防弹马车,胡楚元稍微等了片刻,在巷子角落里观战。 这场面基本跟流氓保护赌场差不多,抓到日本人,三四个追上去打一个,又打又踢,围在墙角就是一顿更狠的毒打。 原先估计也想闹点事的几个外国力士、拳击手吓的脸色惨白,匆匆忙忙就跟着人群一起跑了。 直到这个时候,胡楚元才彻底解了气,让人驾车离开。 坐在马车里,李存义不免感叹一声,和胡楚元道:”大人,您说日本人到底在想些什么,论国力,咱们是他好几个的个头,十年前就打过了,他们老不是对手,这怎么又开始较劲呢?” 胡楚元淡漠的回答道:“这个问题……只有他们日本人自己能够明白。”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就将帽檐卡下来,闭着双眼休息。 其实他心里明白所有的原因,可他不想和李存义细致的解答,要认真的回答起来,这里面的原因实在是太复杂。 日本对于这个时代的理解则更有问题,有时候,你可以认为日本对于这个时代的理解非常透彻,但也过于透彻,透彻到了简单粗暴的地步。 表面看来,这确实是一个弱肉强食的时代,要么变强,要么被奴役。 然而,世界中其实还存在着更多的选择,日本不是没得选,而是他们的传统文化、思想和经济的发展逼迫他们没得选。 日本永远都会是一个悲剧。 因为它们的国土和中国相距太近,这一百年里,英国会衰落,下一个百年里,美国会衰落……不管最终结果如何,日本永远就和中国只有一水之隔。 当它妄想分裂中国、占据中国,**歧华时,它就注定要悲剧。 只不过,这个悲剧会来的非常快,不会等到第二次世界大战。 马车悠悠晃晃,胡楚元昏昏有点欲睡,半梦半醒间,他开始给日本人勾勒一个真正的悲剧的。 (《红旗》,书号2177536)简介: 人民公社好!!!一一**在地方保护黑势力策划的车祸中丧生后,杨少宗重回到了1987年的旗山人民公社。 为了家乡,他决定留在旗山保卫和改革旗山的人民公社体制,踏上一条和别人截然不同的仕途。 他要在旗山缔造一个奇迹。 他要在旗山建设一个真正的社会主义,看病不花钱,读书不花钱……买房更不用花钱!! ( 第二百四十章 日本宣战了 前门事件成了一件震惊国际社会的大事件,距离日本驻北京总领事馆不过一千米的距离,日本武道文化交流团在北京前门东大街六死七伤。 日本国内举国哗然,愤然要求中国枪毙肇事凶手,要求中国取缔中华国术总会,并对日本进行赔偿和公开道歉。 11月17日,日本驻上海、北京的两个总领事馆全面撤出中国,中断与华的一切正常往来,中断双方经贸往来,并由日本陆军部情报官员大岛野夫担任特派员,抵达北京和“清政府”外交部交涉。 做为一种逼迫手段,日本国内终于开始正式的军事动员,将兵力扩张到77万人,宣称,如果中国不道歉,不赔偿,日本将不惜一切代价宣战。 局势总是这样的变幻莫测,远远超过所有人的预料,原先以为西线首先会爆发大规模的军事冲突,现在看来,东线才是最危急的。 日本目前已经扩张到三十三个师团,主力师团一共有十八个,称之为甲种师团,拥有2.82万人左右的编制,乙种师团十五个,拥有2.3万人左右的编制。 由于日本执行了近二十年的役兵制,在短时间将兵力扩张到这种程度还不算是什么难事。 随着营口至平壤、汉城的铁路通车,日本极其可能改变策略,直接登陆朝鲜作战,但在中国牢牢控制济州岛的情况下,这个战略政策是非常冒险的。 毫无疑问,中国会故伎重施,迅速将兵力收缩到平壤一带。 和十年前不同,朝鲜军队已经拥有了一定的战力,有两个兵团的编制规模,总计六个师,其中有三个主力整编师都集中在平壤,平壤周边的工事设置更是非常牢靠。 只要日本强攻平壤,青徐兵团就会南下支援,尽力在平壤一带阻截对手的攻势。 日本会攻击朝鲜吗? 这确实是一个疑问? 这几天,胡楚元连续召开了多次陆军联席会议,通过国家情报总局驻日分局和江南翻译社驻日机密厅、华盟会的情报网络,不断收集日本的军事动向,分析日本最有可能突破的第一个环节。 同时,胡楚元也在关注着法国和俄国的态度。 法国不是很想参战,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只是受制于自己主导的那份协约国协议,不得已还是要正式宣战,具体怎么打,出力多少,还很难说。 俄国跃跃欲试,急不可待的继续在西北战线增加军事部署,由于远东铁路已经铺设到了满洲里地区,他们还极其可能从满洲里出兵,越过大兴安岭攻击哈尔滨。 胡楚元的判断很简单,如果日本一定要攻击朝鲜,济州岛就是他们必须要夺取的第一个环节。 济州岛目前属于中国疆域,也是北洋海军的最南端辖区,从济州岛出击的话,北洋舰队总能轻易的攻击日本和朝鲜之间的运输船。 战争终于要来了。 这天晚上,胡楚元、陈善元、陆广荃、吕瀚、蓝建枢等人都再次聚集在一起,越来越多的情报在不断证实这胡楚元的判断,日本将要进攻济州岛。 在此之前,北洋舰队已经加强了在济州港的军事部署,驻扎着二十多艘防卫舰和炮艇,紧密依靠陆地炮台进行死守,济州县也有北洋舰队的一个水师陆营,七千多人的编制。 会议室里的灯光是灰暗的,胡楚元坐在一张黑色的大椅中,默默的翻看着各种最新的情报。 窗户外面吹着呼啸的冷风,昨天,北京也终于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不紧不慢的下了整整两天,一刻也没有消停过。 将手里的资料看完,胡楚元将资料薄合上,闭着眼睛,捏了捏额头,继续在心里寻思着。 他深信,日本绝对不会等到正式宣战,这种阴险的战术投机者肯定会选择突袭式的宣战,第一战就会尽力给中国造成极大的损伤。 日本的海军力量并不强大,排水总吨位尚不足25万吨,关键是小舰的数量非常多,海军思想也是防御第一,立足利用日本优良的港口条件进行近海防卫。 这种情况下要强攻北洋海军苦心经营十年的济州军港,困难有点大。 战争终于来了。 虽然胡楚元为此准备了很久,等了很久,可当战争真正就要到来的这一刻,他还是无比的紧张。 所有的数据都只是在纸面上,这些数据每时每刻都可以出现重大的,突然性的变化,所以,战争没有真正开打之前,谁也无法预料胜负。 赤壁之战,曹操怎么能预料到自己会输呢? 没有道理,完全不该输啊? 可是,历史总存在着意外。 他想不透日本可能采取的第一步,别人同样想不透,大家备持己见,但也没有人能确定。 陈善元不免有些焦急,就和胡楚元说道: “首相,咱们不如豁出去,直接进攻日本吧,咱们先突袭他们的长崎军港。” 吕瀚眼中一亮,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办法,咱们索性将主动权拿在自己手中。“胡楚元认真的想了想,随即摆手道:“进攻长崎所能取得的战略优势并不大,反而要让兵力部署和补给线跨越漫长的海域,对我们不利。何况,民心胜于一切,国人稳定安逸惯了,得先挨打才能激怒大家,才会利于我们按照原先的计划……集中一切力量击溃对手。” 陆广荃则微微颔首,赞同的说道:”是的,首相大人说的对,咱们要的不能是一场小胜。如果只是小胜的话,咱们还真是赔本。” 这番话说在了大家的心里,能坐在这里的人,对于国内的军事机密都很清楚,国内在军事技术的研发和累积上,其实已经超过日俄法一个层次。 如果不好好利用这几年间的代差优势,一旦等对手也有对应的新技术和装备,真正再打起来,中国就未必能打赢协约国。 每个人都在想着什么,会议室里一片沉默。 焦急的等待着。 有种憋屈的感觉在蔓延着,甚至是一种坐以待毙的感觉,让人感到无奈。 胡楚元还在稳着自己的心思,是的,为了更为长远的计划和目标,有时候一定要学会忍耐,只有调动整个国民的愤怒,他才能完成自己的设想和一个更为庞大的计划。 这样的等待同样在国内的各个军事基地蔓延着,大家都在小心的备战,防止万一,最逼厌的无疑是北洋舰队驻济州分舰队。 嘭。 会议室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孙综源神色惊变的突然出现在大家的眼前,他手里拿着一张电文,整个人都显得无比惊讶。 所有人的心思一阵紧张。”大人……!” 孙综源吃惊的看着胡楚元,过了几秒才续道:“日本攻击琉球大岛……张锡銮告急!!!” 什么? 胡楚元在心里诧异的自问了一声,怎么可能,日本攻击琉球群岛做什么? 国内老牌的四大兵团中,闽浙兵团是唯一有可能长期不参战的部队,虽然是有三个师,战斗力却绝对不差,何况,叶伯錾就在基隆,太平洋舰队的实力更加强大,随时能够组织大规模的反扑。 “日本有多少兵力?”陆广荃急切的询问着。 孙综源将电文交给胡楚元,复道:“日本大约有四万人,估计是两个师团配合海军进行登陆作战。日本的海军力量也相对较强,我们驻守在琉球大岛逗天港的部队还难以阻止对手强行登陆。” 陈善元大为惊讶,道:“怎么会这样,日本在长崎集结的兵力并没有出动啊……难道是东京本部,或者是神户的军力?” 胡楚元想了想,道:“应该是横滨本部舰队……那里有日本最强的六艘轻型二等战列舰,强攻琉球大岛的话,必然要动用这些力量。我们在逼天湾部署的分舰队有多少舰船?” 吕瀚是海军部长,他最清楚这些事情,当即答道:“太平洋舰队在逼天湾部署的第六分队拥有两艘巡洋舰,四艘防卫舰和两艘驱逐舰,另外还有六艘小型炮艇和两艘鱼雷舰……不过,舰船型号在国内相对要偏1日一些,这几年都没有更新过。” “嗯!” 胡楚元没有说什么,他很清楚,以日本的能力,现在不管是突袭济州岛,还是琉球大岛,基本部可以强攻下来。 为了避免在第一波突袭中遭遇实际战力上的重创,国内在军事部署上,前线反而不是关键和重点。 琉球群岛当然非常重要,胡楚元只是没有考虑到日本会突袭这里,完全没有道理d嗣! 他在脑海中思索着,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结论……日本打算强攻台湾,利用台湾做跳板,直接威胁中国东南沿海经济重地。 只有这样,也只有做到这一步,日本才能避免中国重新采用持久战略。 关键的问题是日本海军没有能力做到这一步。 在台湾和琉球群岛之间进行决战,核心力量只能是海军,仅凭日本海军能做什么? 难道是虚晃一枪,利用琉球群岛问题来分担北洋区域的防御压力? 胡楚元不相信。 日本犯不着这么做,他们的目标很直接……就是要直接攻击中国东南沿海的经济重地,逼迫中国让步。 就在胡楚元有些想不透的时候,枢密院的总领章京顾家相又匆匆忙忙的走进来,他也拿着一份电文,进门就和胡楚元等人说道:“首先大人……诸位,日本宣战了!” 很奇怪。 听到这句话,胡楚元不仅没有愤怒,反而松了口气。 在这个时代,中日之间只能有一个生,一个死,一个盛,一个衰,一个踩着另一个的尸体攀爬到世界列强的位置上。 这是历史的必然。 以前,中国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现在,中国人明白了。 胡楚元沉默无声的起身接过顾家相手中的那份电报,大略的看了一眼。 看着电文,他心里特别的离奇和复杂,脑海里有些**辣的紧张、充血,思绪里却是异常的冷静,他冷笑一声,哼一声,却又唏嘘一声,然后再怪异的嗤笑一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仿佛像是如释重负,这才一抬眼帘看着在座的所有人,道:“既然已经开战了……或者说,最终还是开战了……那么,怎么打就得由我们说了算。 说完这话,他将电文折叠起来,重新给了顾家相,又叮嘱道:“发向全国。” 这一天,胡楚元等了很久。 直到这一刻,他仍然无法说清中国能否取得最终的胜利,但他知道……假如中国真的胜利了,留给世界的将会是一个悲剧。 一个前所未有的悲剧。 假如,中国真的胜利了,在这个世界上,也不会再有任何一个国家敢于挑战中国。 无论,那是英国、美国,还是德国,亦或者是有可能出现的苏联。 其实,中国既可以沉声说“不”,也可以轻轻的说……很抱歉,侵略了你! ( 第二百四十章 琉球岛战役(一) 如果,法俄日三国协约组织在1900年发动全面侵华战争,中国有多少的概率能够打赢这场战争? 答案确实是一个未知数。 用数据来看现在的中国。 截止1900年,在世界工业总产值中,美国遥遥领先的占据27.3%,英国占据19.7%,德国占15%,中国占13.5%,法国占7%,俄国占3.2%,意大利占2.7%,日本则不足2%。 经过长达二十年的发展,中国纺织工业总额早在1894年就超过法、俄、日三国总和,位居世界第一,拥有上海、杭州、天津、青岛四大纺织业中心。 1900年,美国钢铁公司是世界上最大的钢铁联合生产企业,钢产量为1140万吨,占据美国钢产量总额的87%,控制美国超过70%的铁矿和焦煤产量,总市值为12.4亿美金,在中国,拥有17年历史的马鞍山钢铁总厂是中国最大的钢铁提供商,年产钢230万吨,生铁630万吨,直接雇佣工人超过7.4万,上海宝淞、莱芜、唐山三大钢铁总厂的规模紧随其次,福州、海防、大冶、鞍山四家钢铁厂的钢产量也在1900年突破百万吨。 1900年,除了纺织工业,中国煤矿开采总量、发电及电气电机工业总量、铝土矿进口及铝工业总量都位居世界第一,铁路里数总长、造船总吨位则位居世界第二。 军舰制造总吨位是世界第一,仅1899年就完成73艘军舰制造合同,总吨位为35.4万吨,除了本国和落邦殖民地国家需求外,出口量占52%。 从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防卫舰、鱼雷舰、沿海巡逻舰、炮艇、多用途巡逻艇,到鱼雷、水雷、火炮、通信设备、弹药、岸防炮台配套设施……中国都可以实现以整套的出售合同,也能提供长期的海军技术培训和扶持援助政策。 数据不能说明一切,中国的发展还很不平衡,平均教育水平仍然落后,尚有80%的人口属于文盲。 然而,依靠总数不足1300万人口的新知识阶层、广阔的国内外及殖民市场、庞大的国土矿物资源和接近2亿的劳动力资源,以及长达二十年的实务运动和稳定发展,中国终究还是成为了世界列强国家之一。 日本一直非常注重在中国搜集情报,他们的政治家当然明白现在的中国意味着什么,可法国和俄国……包括日本的国民还在用1890年的眼光来看待中国,对中国充满了蔑视,黄种人劣根论、支那人劣根论依然是他们的主要言论。 假如一定要通过一场战争来证明中国的强大,胡楚元就打算只凭中国自己的力量来终结者一切,因为现在的中国是可以做到的,只要能够有效的激励每一个中国人。 数据证明着另外一件事……日本直接将战火蔓延到中国经济中心的东南沿海地区确实是一个最为明智的战略选择,问题是……日本能否做到这一点。 上一次的中日海战使得日本被迫正式现实,采取防御型海军发展策略,即小舰巨炮策略,这是日本集中力量突袭琉球大岛逗天湾港的重要原因,只要将这个天然的深海良港夺下来,大量巨炮小舰驻扎在里面,中国想要重新夺回来是非常困难的。 日本肯定还有更多的想法,否则不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胡楚元深信这一点,他只是一时想不到,陆广荃和吕瀚也说不清楚。 1900年11月24日晚11点20分,在发动对琉球大岛适天湾港的突袭战35分钟后,日本政府才正式发布对话宣战公告,并保有对整个中国东海、南海、菲律宾海域进行军事打击的权利,任何违反国际法向华输送战争物资的外国舰船也将必定会遭受日本海军的攻击。 说的好像日本海军才是世界第三大海军似的,口气之骄横,让人非常不理解。 一整夜,胡楚元都没有睡。 他熬了一个通宵,一直在整理闽浙兵团和琉球驻军传来的各种信息,并且紧急加快闽浙兵团的扩兵计划,让叶伯錾和林永升做出最快速的反应,务必要保住琉球群岛的控制权。 国内的所有宣传机器同时运转,第一时间将日本发动侵华战争,对华宣战的消息公布到全国,并适度对日本目前的军事实力进行夸大宣传,对于日本长期的歧华言论也进行深度的报道。 既要告诉国民战争来了,也要告诉国民为什么会有这场战争,原因很简单……在所有日本人的心中,中国人连狗都不如,在俄国人和法国人心中,同样如此。 当然,你也要告诉国民,中国必定可以打胜这场战争,中国有这个实力。 只要是这样宣传就对了。 胡楚元不在乎过程,他只要结果,他要的结果是将日本夷平,将法国和俄国打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天空微亮,日本舰队的炮火依然像轰鸣的雨林一般倾泻在武渥岛,大量的小舰船正在不断的试图冲进逼天湾内,对驻扎在海湾内的舰队进行鱼雷攻击。 年近六甸的张锡銮打了一辈子的仗,可从未有如此的紧张过,他不是复兴社的人,却能够在琉球统帅闽浙兵团的一个旅,还有权节制海港内的舰队,靠的是出身湘军的资历,还有杭州人的身份。 因为是同乡,又是湘军1日部,早年就和胡楚元、胡品元兄弟有着很不错的交情。 年初,他还和胡品元在京师交谈过,打算退伍,想让胡品元帮个忙,给他从首相胡楚元那里讨个管辖一地的差事,将官当到65岁,他就可以彻底退休致仕了。 现在倒好……? 他似乎也管不了这些了,毕竟是胡系的老臣1日将,因为信任,胡楚元才将他安置在这个位置,这要是有个闪失,他哪里还有脸回去见首相大人。 炮火如此密集,最可怕的是那些毒烟,蔓延在整个武渥岛上,像是传说中的瘴气剧毒,迅速腐蚀着每个人的身体。 如果不是下属王麟庆提醒,他真不知道日本人用的是化学武器。 张锡銮的头盔都被打丢了,武官帽也不知了去向,满头银发,手里拿着钢刀,有着一身的愤怒却不知道向何处释放。 他的脸上都是浮肿的紫红色的疤痕,火辣辣的,像是烫伤。 他简直不敢想象,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火炮,一炮打出来都是毒瘴之气。 嚼。 一声长啸。 有人骑着马冲过来。 那人很快就从马背上跳下来,身上已经拿着一套黑乎乎的衣服,脸上带着头盔和面具,捂的很严实,到了张锡銮的面前,他才拉开面具,露出一张国字脸,三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个人就是王麟庆,浙江金衢人,毕业于江西南昌武备学堂,参加过中日庚子战争。 那个时候,他就是张锡銮的部下,如今在琉球大岛军事基地诞生营建和军需处主任,副团长级别,主管防御工事建设和军需物资供应。 王麟庆甩手抖给张锡銮一套黑乎乎的橡胶袍子,大声道:“大人,快点穿上,这是专门用来防毒……末将已经让人发放给备营将士了。” 张锡銮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王麟庆,手里拿捏着这套黑袍子,心里像是刀割的一样疼。 王麟庆急不可待的自己重新抓住防毒服装,为张锡銮穿上,张锡銮不免有些挣扎,堂堂一任总兵,怎么能穿着这么窝囊的衣服? 王麟庆却有种更遭的预感,张锡銮无法理解这些事,心理似乎是有些崩溃了,虽然他看起来还很正常,很愤怒。 或者说,张锡銮根本没有想到日本人会攻打过来。 谁能想到呢? 准备的太不充分了,被日本人轰炸了三轮毒气弹,他们才将库存的防毒服抽调出来,数量还远远不足。 这么打下去……那就只能撤离了。 王麟庆心里明白,日本人除了用氯气外,还有更可怕的芥子气,整个武渥岛上已经惨不忍睹,连很多藏身在碉堡和炮台里的士兵都中毒了。 “大人……!” 王麟庆忍不住的大喝一声,抓住张锡銮的双肩,猛烈的摇晃着,又喝道:“大人,此时此刻……!” 话没有说完,天空传来一阵尖锐的破空声。 两个人下意识的分散跳开。 嘭。 一枚毒气弹正落在街道上,剧烈白色雾气轰然扩散开。 王麟庆抱着头,缩身躲在一片低洼处,白雾还未散去,四处里就立刻传来一阵阵恐怖的尖叫声,他甚至听到了张锡銮的喊声。 他急急忙忙的顺着声音去找张锡銮,看到的却是一幕令人呕吐的惨剧,张锡銮只是勉强的披着防毒服,全身都被毒雾喷中,全身肌肉都在迅速的腐烂着。 张锡銮在恐怖的尖叫,哀嚎着,痉挛着,抽搐着……已经活不了。 王麟庆的心像是被人撕裂开了一般,剧痛无比,他和张锡銮的关系谈不上非常好,但也绝不算差,他痛苦的仰着头,看着苍天。 痛苦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王麟庆狠狠的一咬牙,抓起旁边的一杆大旗,他的马也中毒了,他只能自己抗着大旗向前奔跑,尽量去寻找还有战力的部属支队。 战争中,什么事情都能发生,只有最厉害的人才能从死亡中脱颖而出。 在日本猛烈的炮火攻击下,王麟庆和其他部队都脱离了,好不容易才找到驻守在猫子洞中的第二十三师第104营。这时,王麟庆才知道不仅是旅长张锡銮死了,二十三师驻扎在这里的两名团长也都猝不及防,死于毒气攻击,驻守在这里的太平洋舰队第六分队分舰队长魏平俊是旅级,但也和旗舰一起下落不明。 因为挡不住毒气弹,舰船和火炮数量也远远不足,驻守舰队被迫撤离到武渥内海湾,那是一个封闭港湾,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 炮火还在密集的轰炸着,王麟庆躲在猫子洞里,104营的营长张宗辅和他在一起,两个人不停的商量着。 这么打下去是不可能守住了。 张宗辅在地上画了一个大概的地形,和王麟庆道:“王团长,现在根本找不到合适的人来指挥了,您得站出来,咱们的驻防兵力本来有一个旅,海军还有一个团的水师陆营布防,可都被日军打散了,损伤也太大。现在必须让各条线都回撤到羽山岭,只要咱们守住羽山岭,和驻防舰队相互形成保护,日本海军就只能顺着狭窄的逼天海道进行攻击。” 王麟庆忍不住问道:“那日本陆军要是全面登陆,咱们怎么办?” 张宗辅道:“那还能怎么办,就守在羽山岭进行死拼,将伤员转移到大岛。总理府方面肯定收到了电报,琉球岛之战是事先没有预想到的,但肯定不会放弃,一定会派主力舰队前来援助,只要我们死守住羽山岭和逼天海道,哪怕只是守到明天早上,驻守在宁波和罗源湾的太平洋舰队主力也能赶到了。 王麟庆咬着牙,道:“行,咱们就这么干了。” 两人商量妥当,立刻通过猫子洞的电报机和电话联系其他备营各连,一起撤向羽山岭。 在逼天海湾这个地方,正面恰好有一个武渥岛挡住了海潮,武渥岛和琉球大岛之间有一条狭长深邃的海峡,称之为逼夭海道,穿过海道就是武渥内海湾。 武渥内海湾除了遁天海道外,东侧原本还有一个更开阔的出口,为了确保这个港口的军事性,军方就用宽达六十米的水泥堤坝封死出口。 所以,这是一条死路,一旦撤进武渥内海湾就再也出不来。 好处也是有的,不管日军舰队数量是多少,想要挤进武渥内海湾都会非常的困难。 战斗已经打到了早上七点,日军已经在武渥岛的东北和西北两个海滩区登陆,驻守部队在毒气弹的杀伤下,战斗人员大规模的减少,根本不足以抵挡日军四个步兵联队的攻势。 迫不得已,被彻底打散的备连队纷纷后撤,在张宗辅驻守猫子洞集合,一起后撤到羽山岭。 由于日军主要采用毒气弹攻击,暂时还没有派遣大规模的登陆部队,勉强给闽浙兵团第二十三师和太平洋舰队第六分队的水师陆营留下了喘息之机。 长期搞工事建设和后勤的王麟庆是个很细心的人,临时被推到指挥官的职务上,他就立刻将剩余的人员和物资清点一番。 不计算重伤的人员,现在所剩下的兵力不足六千人,其中还有一千多人是受了轻伤的,而日军仅仅是目前派出的登陆部队就超过一万人。 ( 第二百四十二章 琉球岛战役(二) 王麟庆心里特别忐忑,说到底还是他这个后勤和工事部的主任失职,没有做好准备,否则也不会遭受如此巨大的损失。 可是,谁能想到日本会突然绕过奄美大岛和诸多岛屿,直接进攻处于后方的琉球大岛呢? 退守到羽山岭后,他终于得到了一段时间的喘息,冷静下来思索后续的事情。 他总觉得,想要守住武渥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了,琉球大岛的回旋余地仍然是非常大的,特别是在恩纳岳、、八重岳、名山岳、那霸岳,以及整个金武湾区域,凭借大量的隐蔽防御工事,合理利用手中的七千兵力还是能够产生很好的防御效果。 他估计,拖延个半个月是不成问题。 问题是驻防舰队还没有被全部击沉,仍有两艘驱逐舰、两艘防卫舰、两艘鱼雷舰和多艘炮艇可以作战,如果放弃武涯岛的话,这些战舰就只能等待被俘。 他忽然有个胆大的想法,如果本部来不及在短时间实施大规模的反攻救援,就将剩余的舰队全部集中逼天海道口炸沉,阻止日军舰队使用逗天海港。 届时,日军无法使用适天海港,只能将舰队驻扎在湾口更为开阔的金武湾港,那样的话,太平洋舰队即便是要反击也变得非常容易。 此外,全军撤回八重岳,在八重岳和名山岳之间驻防,利用分散的小型山地工事进行连续的阻击,完全可以拖延一个月的时间。 想清楚这些问题,他就重新找到其他几位营长商量,张宗辅等人都没有异议,大家手中的兵力都严重不足,死守在武渥岛则一点退路都没有。 张锡銮已经死了,海军方面的最高指挥官下落不明,王麟庆只能做为地方最高指挥官向向台湾驻防总区督军司令叶伯望请示。 叶伯望更清楚实际的情况,由于主力舰队此前都已经秘密集中到北洋舰队防区,暂时是无法阻止大规模的反击,他立刻下令,让海军炸沉战舰和辅助舰船,就地封锁港口,所有兵力撤回琉球大岛,组织防御作战。 抢在日本海军全面封锁琉球大岛之前,叶伯望紧急向琉球大岛派遣了一个水师陆营,就地阻止新的防御战,务必要争取一个月的时间。 北京,瀛台。 胡楚元已经知道日军在琉球县大规模使用化学武器的消息,他愤怒,但没有显露出来,依然是那样的冷静,近乎于无情。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日本人的特点。 这些人,特别是在这个时代根本不可以用“人”来称呼。 他只是没有想到,日军会在这么突然的情况下,突然攻击琉球大岛。 北洋联合舰队已经重新列编,国内现有的十四艘12000吨级排水量的战列舰都集中在威海港,随时准备出击。 现在想要反击日军在琉球的攻势有点困难。 平生第一次,胡楚元在会议室里点了一根烟,喝着一杯浓茶,苦苦的在脑海中琢磨着破解的对策。 考虑枪械库存的问题,闽浙兵团的三个师一直没有扩张备战,总兵力还维持在4.7万人,太平洋舰队有t个水师陆营,也就是七个团的海军陆战队,人数不少,分散的却很广。 毫无疑问,日军也是算准了这一点,就是打算用化学武器的杀伤力大规模削弱闽浙兵团的实力,进而侵犯台湾,威胁到中国沿海经济腹地。 即便日军无法做到这一点,他们也可以充分的分散中国数量较少的陆军,集中优势兵力联手俄军在东北和中国决战。 假如中国在两边都保持平衡,他们迟早可以抓住一个漏洞。 确切的说,这是日军的一个双拳战略,一个拳头攻击的话,另一个拳头就在防守,一个拳头用来吸引敌人,另一个拳头就随时给予真正的重击。 所以,至少在目前还看不出日本到底打算将哪一条线做为主攻方向。 走南线的话,日本缺乏足够实力的海军……可是,日本很可能会反其道而行之,采取铤而走险的策略。 在脑海中绞尽脑汁的思考着这一切,胡楚元终于明白……战争就是一个潘多拉魔盒,你没有打开的时候,绝对想不到里面会有什么。 哪怕他事先想的再好,自以为防范的多么慎密,真正打起来,终究还是会显得破绽百出,新的情况也远远超乎他的预估。 他痛苦的抽着烟,任由那些刺激呛人的烟雾在喉咙里缠绕着,在嘴里留下苦臭的滋味,心里则在一层层的紧密思索。”首相大人!” 陆广荃的声音在会议室的门口晌了起来。 胡楚元看了他一眼,点着头,示意他先进来再说。 陆广荃这才快步走进来,将一叠新统计的数据资料呈递给胡楚元,道:“大人,日本此次派向琉球大岛的舰队是联合舰队第二支队,拥有四艘二等战列舰和六艘巡洋舰,以及超过二十艘防卫舰和驱逐舰,还有数量未知的炮艇巡逻舰。根据他们派遣的辅助登陆舰船和运输船数量,估计第一轮参与登陆作战的部队约有4万人,目前的情报证明是第十四师团和第十六师团。根据日本联合舰队的部署,以及对横滨港的紧急侦查可以确认,日本联合舰队本部舰队已经全体出港,目前下落不明。” 胡楚元微微皱眉,将新的情报和资料翻开来逐一确认。 日本海军目前有战舰214艘,排水总吨位在25.7到27万吨之间,二等战列舰有十一艘,最大吨位是法国制造的四艘秋水级二等战列舰,设计排水吨位是8580吨,日本自行建造了七艘赤穗级二等战列舰,设计排水吨位是7500吨。 除此之外,日本海军主要是由1200吨级到2000吨级之间的大量驱逐舰、防卫舰组成,特别是防卫舰的数量非常多,总数超过75艘。 日本海军同样拥有3000吨级左右的穹甲巡洋舰和轻型钢甲巡洋舰,数量约在12艘左右。 在1890年之后,日本将所有剩余战舰组织成日本联合舰队,至1895年,随着日本在法国建造的秋水级服役,以及多艘防卫舰服役,日本海军将日本联合舰队分成本部舰队和警卫舰队,后者驻防在广岛和长崎,前者驻防在东京湾和横滨。 中国的三大海军力量中,太平洋舰队的主要战列舰都已经北调至北洋,重新组建北洋联合舰队,试图和日俄海军一诀雌雄。 现在看来,日本和俄国是不打算这么做的。 看着这些数据和新的情报,胡楚元在心里悄然思索着。 过了片刻,他和坐在身边的陆广荃说道: “虽然还没有看出新的征兆,但我总觉得日本此次有着多种准备,假如我们贸然派太平洋舰队出击,一旦在琉球海域发生大规模的海战,准备不周的我们非常有可能遭受重创。“陆广荃想了想,道:“我个人感觉日本海军还是有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日本本部舰队的主力舰队群还没有露面,我怀疑就隐藏在大东岛附近……还有一个问题,日本目前主要是使用芥子气做为首选攻击的化学武器,可不管是陆军机密局、海军通信局,亦或者是国家情报总局都没有发现日本本土的芥子气生产基地,有可能是从法国进口,但更大可能是日本的保密工作也非常慎密。那我们就不得不怀疑,日本是否还有其他的武器系统在研发到生产上都处于极度保密状态。譬如说,日本从1893年开始购入法国的潜艇技术,目前是否有大规模的生产还是未知数。” 胡楚元点着头,认可陆广荃的这番话。 日本肯定生产了不低于15艘的潜艇,具体吨位约在400吨左右,这一点是很好确认的,因为日本迄今未能研制出自己的水下鱼雷发射器,以及专用于潜艇的电动机动力引擎系统。 这部分都要从法国进口,日本可以将一切信息都通过绝密法案进行保护,法国方面是做不到的,通过国家情报总局驻法分局的信息收集工作就能推断出日本的潜艇部队规模。 问题在于,这些潜艇一直没有露面,基地可能是在日本福山港,也可能是在伊势湾、熊本港,日本沿海的天然良港太多,很多地方都是禁入区,仅靠表面的侦察工作是看不出来的。 至于这些潜艇到底处于什么样的水平,那也不好说,但以法国古斯塔夫级潜艇技术来参照的话,这些潜艇应该属于单舱壁构局,采用了汽油内燃发电机和蓄电池的双动力系统。 慎重的思索了一段时间后,胡楚元决定不急着对日本联合舰队进行反扑,这也意味着琉球大岛的驻兵必须坚持一段时间,等待太平洋舰队司令部制定更为详细和周密的作战计划。 为此,胡楚元让叶祖硅全权负责东南战区,闽浙兵团附属于太平洋舰队,同时调动菲律宾和苏曼西亚共和国的华人军队,围绕琉球群岛展开长期的拉锯战。 自此,琉球大岛的逗天港海战告一段落,驻守部队全面撤出武渥岛,退守到琉球大岛,利用天然屏障和山地工事进行新的防御战。 在逼天海道被封锁后,日本迅速采取备用方案,舰队入驻金武湾港,并在周边驻兵,准备从金武湾港对名山岳、八重岳发起总攻。 由于日本海军的封锁较为严密,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司令官林葆怿无法领兵增援琉球大岛,只能临时任命王麟庆为驻琉球总指挥官,负责率领剩余部队进行抵抗。 日本的战略意图已经完全暴露,就是要力争威胁到中国东南经济重心,切断中国对外进出口贸易的通道。 两天后,1900年11月26日中午12点整,俄国正式对华宣战,沙俄驻扎在卡缅斯克的远东集团军第二军向满洲里发起攻击,中国驻守部队仅为一个团,被迫撤人大兴安岭。 中方及其主要附属国被迫对日俄两国全面宣战。 11月30日,沙俄远东集团军第二军两万余兵力长驱直入,开始围攻呼伦贝尔,并正式宣称大兴安岭外围都是沙俄固有领土。 1901年,1月1日,法国正式宣布对华实施军事禁运,并就两国贸易进行战争制裁,同时保留宣战权。 这个新年的元旦,对胡楚元来说是无比艰难的。 不可否认,这个阶段的中国确实是非常大困难,俄国和日本在初期选择的进攻点都是国内无法顾及的地区。 大兴安岭就是天然的屏障,国内在东北铁路网的建设中,故意没有修筑横穿大兴安岭,能将呼伦贝尔和齐齐哈尔联系起来的铁路。 因为国内的兵力有限,且主要集中在新疆地区,胡楚元和中国只能选择一个战略性收缩政策,不和俄国争夺呼伦贝尔。 这一天,总理府内的气氛是无比凝重的,同时也蔓延着激愤的心情。 在瀛台,胡楚元成立了新的国家国防战争委员会,他亲自担任委员长,集中海军参谋总部和陆军参谋总部在一起办公,协调两军联合作战和国内资源配备。 一大清早,国防委员会就在召开联席会议,确定新的战略部署。 由于无法确定日本潜艇部队的规模,太平洋舰队决定组织一次小规模的出击,尽量夺回在琉球群岛的控海权,力保东南经济的稳定性。 会议刚开到一半,最终的作战计划还没有确定,陈善元就神色匆忙的忽然进入会议室,将一份新的军事情报转交给胡楚元。 日本出动潜艇攻击太平洋舰队的运输船队,一艘运输船和近1240名官兵遇难,同时也击沉一艘日本潜艇。 将军报细致的看完,胡楚元心里就大致有数了。 中国海军目前已经全面采用驱逐舰替换中小型舰船,现役的驱逐舰有春雨2级、阵雨级,后者在福州建造的几艘中实验性的安装了两种声纳系统,一种是较为简单的被动式声纳系统,另一种则是拖拽式的主动声纳系统。 声纳系统的原理是很简单的,关键是精度问题。 国内在上海实验室和福州造船总厂进行了较为长期的实验、研发,目前确实累积了一定的技术基础。 日本海军在琉球群岛区域游弋的一艘潜艇冒然攻击中国的海军运输船后,当即就准备采用深潜策略逃离,但它的运气非常不好,担任护卫工作的驱逐舰中恰好有一艘是实验性的阵雨级。 通过速度优势和主动声纳系统,阵雨级驱逐一直稳稳的锁定了日本潜艇,并和另外两艘驱逐舰、巡逻舰合作,通过深水炸弹和遥控式潜雷缩小日本潜艇的游动范围,最终在对手被迫上浮的时候将其击沉。 这就证明,日本潜艇完全深入海底的潜航时间非常有限。 胡楚元将军报转交给吕瀚过目,等了片刻,他和吕瀚吩咐道:“想尽一切办法,将炸沉的日本潜艇拖回来研究,确定他们的潜艇技术到底在什么水平。” 吕瀚感觉有点难度,但这确实是必须要完成的任务,他只能默默的点着头,随即将李鼎新、陈伯涵等海军参谋官员召集到隔壁,商议具体的办法。 胡楚元则将蓝建枢喊过来,一起研究阵雨级驱逐舰阵风号提供的军事报告。 蓝建枢仔细的看完军报,在脑海里思索了一会儿,和胡楚元道:“日本看来是希望通过潜艇战术来攻击我们的补给线和商船,逼使国内经济出现危机。目前来看,日本的潜艇具有几个特点,首先是拥有两种攻击手段,一种是平台上的升降式速射炮,另一种是鱼雷。就军报提出的一些目测数据来看,我认为日本潜艇的排水吨位可能有六百吨,但它的巡航里程会比较远,可能达到800公里。那么,这就是日本首先攻击琉球大岛的原因。” “嗯!” 胡楚元的判断大致相同。 日本只要夺取了琉球大岛,从金武湾海港出发,它的潜艇部队就能在中国的东南沿海肆虐,疯狂进攻那些商船,造成中国对外进出口贸易的奔溃和危机。 由于日本海面力量完全不能和中国海军抗衡,它想要牢牢占据琉球大岛,唯一的办法就是用潜艇部队封锁海域。 蓝建枢又道:“日本这一次真是太冒险了,我们的水下声波检测系统正好砸他们一个正着,既然这套系统确实是有效的,咱们应该立刻在备艘阵雨级和春雨2级驱逐舰上加装。 其实,我们还可以研发专门用于监测潜艇的小型潜艇,通过无线电通信实现多角度的定位,弥补检测系统的精度缺陷。”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他叮嘱道:“这个事情,你亲自负责,让海军船政总局加快部署,福州方面要尽量根据军报和实战结论进行新的改进研发,控式鱼雷的部署也要加快。总体来说,日本的潜艇技术并不是很高明,和法国大体相当,克制他们的难度不是特别大。“蓝建枢正色的点着头,立刻起身去海军会议室,和吕瀚商量后续的事情。 这个时候,胡楚元就放心多了。 这些天里,他并不怕日本有潜艇,怕的就是国内驱逐舰缺乏真正有效的反潜手段,1893年,法国的第一艘现代潜艇“吉斯增夫”级服役,特点是采用了发电机技术,由交流电机带动螺旋桨转动。 正常情况下,吉斯塔夫潜艇采用水面巡航,并一直用剩余功率对蓄电池充电,战斗时则潜入水下,使用蓄电池进行驱动。 截至目前,这仍然是世界上最为先进的潜艇。 吉斯塔夫级潜艇服役后,日本迅速购买了两艘,并在国内进行仿造生产,与此同时,福州造船总厂也随之进行水下声波检测系统的研究。 目前看来,日本对古斯塔夫级潜艇做了一些新的改进,增加了排水吨位、艇载火炮的口径,以及巡航里程,使其具备远洋袭击更大吨位商船的能力。 在动力系统上,日本没有做出更多的改进,所以,日本潜艇的最大问题就是潜航时间太短。从报告上看,它的蓄电池系统只能坚持35分钟的潜航,比起古斯塔夫增加了15分钟,那应该是吨位增加的同时,也增加了蓄电池的数量。 排水吨位相比古斯塔夫级增加了近300吨,潜航时间增加不过15分钟……这就更加说明,日本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增加太多的潜航时间,而是执着的增加巡航里程和载弹数量、攻击力,以远距离的埋伏攻击为主。 很好很强大。 胡楚元彻底放心了。 新书《红旗》已经开始上传,请大家多多收藏和推荐。 新书《红旗》,书号:2177536简介: 我们的方向应该是逐步地、有次序的将工、农、商、学、兵都组织成一个大公社,从而构建我国社会的基层单位! 杨少宗是特大型国有企业淮海集团的董事长,在一场地方保护黑势力制造的离奇车祸中丧生后,他重回到了1987年的旗山人民公社。 为自己,为家乡,也为了更多的人……他决定留在旗山建设家乡,保护和改革旗山的人民公社体制,踏上一条和别人截然不同的仕途。 他要在旗山创造一个奇迹,让旗山公社成为世界上最富裕的社会主义模范新城镇,让希望的光芒照耀着整个中国,让旗山之名享誉全世界。 (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中国重工业之崛起 打捞日本潜艇残骸的工作异常困难,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为了进一步确定日本的潜艇作战能力,”清”海军部只能制定一个新的计划,故意使用1日型号的小吨位商船运输廉价物资,吸引日军持续使用潜艇进行攻击。 从1901年1月4日开始,日军在琉球大岛周边海域不断击沉多艘运输商船,潜艇部队、水面舰队也经常和太平洋舰队交火。 这段时期,太平洋舰队并没有过多依赖声纳系统,单纯依靠深水炸弹的方式进行潜艇驱逐。 虽然不断被击沉多艘运输船,但还是有多艘运输船抵达琉球大岛,对琉球大岛上的驻军进行及时的补给。 这一阶段,中国的损失是巨大的,日本的战果是辉煌的。 不过,海军部已经基本摸清了日本潜艇的性能和大致的数量。 在东北战线,日俄联军已经通过海参崴向延吉和穆丹乌拉(牡丹江)地区进军,联军总数约在40万人,以日本陆军为主,杨宗砺则在穆丹乌拉一带进行阻截作战。 2月,东北气候开始进入极端严寒状况,双方被迫停兵,日本随即加大了对琉球海域的攻击,增加了两个师团的兵力,对奄美大岛进行登陆攻击。 太平洋舰队和闽浙兵团基本完成整合,不断实施联合作战,对琉球大岛进行反扑进攻,双方在琉球大岛投入的兵力已经达到六万人。 1901年2月17日,日军在闽浙兵团失守的名山镇实施血腥屠杀,造成六千多名当地居民的死亡,2月25日,日军在琉球县城攻坚战中第二次大规模使用芥子气炮弹,造成大量平民伤亡。 日军的残忍并没有让中国害怕,反而激怒了整个中国,1901年3月,国防战争委员会预先完成计划,将预备役新兵数量扩大到114万人,陆军总兵力达到175万人,海军总兵力达到32万人。 为了弥补枪械的不足,国防战争委员会从南洋各国大量回调江南系列步枪,并从美国采购35万支江南2型步枪和645门轻中型山地榴弹炮。 同期,国家战争公债销售规模也达到了23. 8亿清圆,足以应付战争支出。 每一天,每一刻,胡楚元的内心里都潜藏着太多的痛苦和挣扎,没有人能够体会他的心情,可他知道,有些牺牲虽然锥心刺骨的痛,他却必须忍受。 现在还不是全面反击的时候。 国防战争委员会的策略依然未变……诱敌深入,予以全歼。 3月初,胡楚元秘密乘坐轮船抵达马鞍山视察9701后续项目的进展。 现在,这个项目有了一个新的代号一一“七系列”,即七l、七2、七3三个型号的大规模生产、后勤维持、检修及驾驶人员培养。 马鞍山县,中国重工业的希望之城。 这座平地崛起的新城市只有十七年的历史,却已经是中国第一大的钢铁生产基地和第二大的重工业基地,在重工业总规模上仅次于上海。 它和上海重工业联合而成的江南集团则是中国最大的重工集团,旗下拥有六十多家子公司,以及规模庞大的江南兵工厂和江南造船总厂。 为了适应马鞍山地区的发展,马鞍山正式从直辖州改为府级,设长江府,下辖长江新区、慈湖县、巢湖县、当涂县、和县和含山县。 乘船抵达港口后,江南集团方面特别用自产的绅宝轿车来迎接,顺道让胡楚元感受一下国产轿车的发展势头。 在长江沿线的无数个城市中,只有这个城市被称之为长江市,只有这个地区被称之为长江府,由此可见胡楚元对这里的重视程度。 做为一个国家的首相,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根据自己的设想制定城市名称和整体规划。 所以,他可以将霸州改为北平新区,设置为河北的新省会和经济中心,和北京、天津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城市区域,发展石油化工、电气和重工业。 他可以将开封设置为河南的经济中心,维持现有的省会地位,他可以将淄博设为山东的经济中心,未来的省会。 他可以在新疆设置宁州、鄯善等直隶州,就地利用当地矿产资源取代传统城市乌鲁木齐、吐鲁番。 在安徽,他就可以凭借自己的喜好重点建设徽州,他将中国最大的光学玻璃仪器制造厂和第一家照相机制造厂都设在徽州,徽州还有两家石煤发电厂、一家地热发电厂,正在筹建一家大型的水力发电厂,本地有钒工业提炼厂,也是目前国内最大的镍金属冶炼基地。 通过徽州的铁路网,北上是芜湖、长江市(马鞍山),向东是湖州、杭州,向西是景德镇,向南则是金衢盆地。 如今的徽州号称小上海,因为徽州还是中国民间资本最集中的地区,徽商银行的总部就设在这里。 同样,这个新出现在中国地图上的“长江市”也是一个新兴的大城市,它将注定成为长江沿线仅次于上海的大城市。 因为它有胡楚元的鼎力支持。 因为,它是胡楚元一手建成的新城市,几乎超过70%的人口都来自于外地,50%的人口拥有初中及以上学历,这样的人口素质在整个中国都属于特例。 中国第一条跨长江的110kv输电线路就是为它而设计的,江西、安徽两省超过30%的金属矿石都要运到这里冶炼,中冶公司和中国最大的兵工厂一一江南兵工厂的总部都设在这里。 这里有长江沿线上最为宽阔的内河港口,拥有十多个万吨级货轮停泊码头。 这里还有长江大学、中国科技大学、中国矿业大学、安徽理工学院、安徽职业技术专科学校等多所大学。 胡楚元相信,再过三十年,以长江市和南京市为中心会形成一个世界上最大的高等教育中心,为整个江南的发展提供足够多的专业人才。 绅宝轿车是世界上第一辆马力超过75匹的厢式轿车,还有很先进的电火花点燃技术,四缸水冷发动机,减震性能优良。 乘坐在绅宝轿车中,胡楚元很快就确信一点……中国的汽车工业走在了世界的前沿,本来就是这样,江南汽车厂制造这辆绅宝和国际通用汽车新推出的别克汽车,以及德国奔驰汽车公司推出的新型奔驰汽车完全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过,这款车型的研制工作却完全是在上海和长江市进行的。 坐在这辆划时代的轿车中,胡楚元内心是非常奇特的。 透过窗户玻璃看着外面那些崭新的城市建筑,他可以非常清晰的感觉到……这个一个完全不同于北京胡同的新城区,新世界,这是一个漂亮如花园般的工业城市。 从城市开始建立的那一天起,这座城市就拥有七个大型的城市公园,五个在城市中心区域,两个在沿港工业新区中。 城市的大多数建筑群都是专门聘请洋行和国内的设计师主持的,遵循安徽最为传统的白墙黑瓴式风格,时而西化,时而在传统的基础上现代化,或者是传统的明清建筑风格,甚至还有仿唐汉的风格。 在这里,哪怕是你自己买一块地,不管建什么样的建筑都需要城区公委会通过,首先就要看你的设计风格是否和城市风格相融合,其次是否有配套的清洁卫生系统。 这是在美国在1880年兴起的城市美化思潮,目前也在国内扩散开。 胡楚元的内心之所以是奇特的,恰恰是他看到了自己历经17年长期投资,终于在这座新城市里看到了丰收的成果。 轿车行驶在宽敞的街道上,看着两侧繁华的街市,看着美丽的城市广场和中心雕塑,看着那些年轻的学子,看着那些富足的市民,看着那些文化分子,看着那些忙碌的工人……看着那些令人惊叹的十几层高的大楼。 胡楚元内心里无比满足和自豪,真正的收获了一种特别实在的成就感。 谁也不能否认,这里面至少有他一半的功劳。 这个只有17年历史的新城市拥有214万人口,农业人口不足一半,绝大多数都是工人,它和上海工业相结合,几乎占了整个中国40%的钢铁产量和轮船制造吨位。 如果中国能有十个这样规模的新城市,世界上还有哪个国家敢于挑衅中国? 没有,绝对不会有,除非它想死,它彻底丧失了理智。 可惜,这样大规模的工业城市在中国还只有三个,分别是上海、福州、长江,紧随其后的分别是莱芜、淄博、唐山、天津、鞍山、广州、海防、杭州、青岛、泉州,杭州等城市在规模上虽然更大,但还不能算是重工业城市。 莱芜、淄博、潍坊、青岛四个城市加起来,重工业的规模也仅仅是和前面三大工业城市相当。 为了扩大中国陆军装甲车的产能,目前,主要的产能和生产线都已经集中在长江市。 迎接胡楚元的车队直接驶进了马鞍山机械总厂,在这片庞大的工业新区中,装甲车的产能都被提升到240辆/月。 从车里下来,胡楚元就在机械总厂的总经理张祥和的陪同下,直接到拖拉机组装车间参观。 数十辆的七2型步兵机炮装甲车正在进行最后的调试,还有十多辆自行火炮在进行组装,大型的炮管被行车吊在半空中,负责焊接和构架的师傅正在测量管距。 张祥和是第二批留美幼童,江苏吴县人,毕业后在卡内基钢铁厂工作了两年,1890年回国,此后就一直在马鞍山钢铁机械厂担任工程师、车间主任,去年才被提拔为马鞍山机械总厂的总经理。 1873年去美国留学的时候,他才11岁,和容揆、曾溥、唐元湛都是一届,他的年纪最小。 现在,年仅38岁的他不仅精通机械工程科学,也拥有财务等方面专长和多年的工厂管理经验,因为表现优异,胡楚元一度曾想将他直接提为江南集团的总经理。 对张祥和来说,胡楚元既是他的恩人,还是国家领导人,更是他老板的老板,这感觉……又亲切,又复杂。 他一路陪同胡楚元,不放过每个细节的和胡楚元讲解着。 胡楚元听的很满意,也很高兴,很显然,目前这个产能还可以继续增加,在长江市的整个工业体系中,三个系列的装甲车型的所有零部件都能本地生产,只有发动机的型号过于特殊,完全属于军工业品,加工精度和材料选择都非常精细,暂时只能在上海、福州两地生产。 潍坊柴油机厂虽然有一条生产线,目前的生产效率并不是很高,很多配套的材料、零部件还得从上海和长江市购入。 等张祥和一路说完,胡楚元就在车间休息室里找一个简陋的铁皮凳子坐下来,心里无比的喜悦,一时间就忘记了战场上的那些残酷事实,还有日本人的残忍和歹毒。 因为他知道,中国确实是能赢下这场战争的。 答案就在眼前。 他一坐下来,随同的特勤局专员们就给他送上泡好的热茶。 胡楚元很有兴致的给张祥和也倒了一杯茶,顺口问道:“以你这些年的经验,你觉得三个型号的装甲车有没有要改进的地方?” 听着这话,张祥和不免有点诧异,过了会儿才道:”罗国瑞的能力是不容置疑的,应该说,他是咱们国内最好的整体机械设计师,他那个团队应该也都是各行各业的顶尖人才。要我来看嘛,三个型号的装甲车都非常好,不过,设计的时候没有考虑到生产的问题,特别是三号车型,炮塔设计过于置前,射击是很稳吧,生产难度就大了,工人很难一次找准炮距,对接难度较大。目前来说,二号车确实是最适合的车型,产量大,性能稳定,咱们大批量生产出来的性能都很可靠,三号车的关键问题是产能跟不上,就咱们厂在国内算是规模最大的了,每月的产能也不可能超过30辆。” 胡楚元倒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他稍微想了一下,和张祥和道:“你和罗国瑞说了没有?””这个……?” 张祥和稍稍有点尴尬,道:“他在富国重工,咱们不好说,咱们江南集团把超过半数的生产合同都抢了过来,富国重工那边的人本来就有些不高兴,最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和他说话,前些天,他过来查看生产质量的时候,我和他还扯皮了。” 胡楚元笑了笑,道:“这个节骨眼上,大家都要想开点。有空再和他联系的时候,你就告诉他,我不会亏待他们那些功臣的,更不会亏待富国重工,然后,你再把炮管过于前置的问题和他说一说。” 张祥和点着头,嗯了又嗯,道:“行,这样,我亲自去一趟莱芜,把咱们在生产中遇到的一些问题和他都摊开来的说。其实说白了,大家可都是一个大门派,老板不都是您嘛,犯不着计较这些小事。””唉……!” 胡楚元急忙摇手,道:“老板怎么能都是我呢?你们心里要清楚,我将你们分威四个大集团,除了地区经济和集团化扩张发展的需要外,也是需要一些市场竞争的。四大集团迟早都要陆续上市,你们的老板是所有的股东,也是你们自己。像你们这些总经理、总工,你们手里都是有股份的,你现在感觉数额不是很多,一上市,你至少也是百万富翁,甚至是千万富翁。” 说到这里,他就想起了jp摩根曾经想和他联手,将整个美国的电气产业都整合成一家,他当时就说,市场需要竞争。 他用这个理由拒绝7jp摩根。 想到这个事情,胡楚元就把事情和张祥和也说一说,可以说是闲谈,但也能说是一种商业i里念的交流,他坚持的相信……竞争是市场的灵魂。 张祥和听的很用心,说实话,能和胡楚元坐在一起谈生意经的机会是很稀罕的,这位帝国首相何尝不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商人? 他相信很多年后,人们只要谈到胡楚元就肯定会将胡楚元、吕不韦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胡楚元还是挺喜欢这个张祥和的,谈不上很精明,但很实在,精细。 正好时间差不多了,胡楚元就让张祥和也陪着他,一起到下一站去看看。 胡楚元的下一站是位于河港内的江南造船总厂马鞍山分厂,目前刚改组为长江造船厂,这里的三个万吨级船坞都在用来建造10550吨级的威远级战列巡洋舰。 相比于凉州级、宁远2级战列舰和晋州级二等战列舰,威远级战列巡洋舰的制造成本是很低廉的,建造周期也要缩小35%。 由于威远级同样具备305mm口径主炮,可以和主力战列舰一同列编,所以,目前在国内主要都是在生产这一级别的战舰,用于快速扩充海军实力。 三个船坞就可以同时建造六艘,所有构件都是模式化生产,充分利用整个江南的工业体系,每7个月,甚至是6个月左右就能诞生三艘。 这个建造速度是非常疯狂的。 首先一个条件,你得无比的有钱啊。 这是在赶工期的建造,所有工人都是按三班组制度给你轮换,24小时不停工,每艘威远级的造价都得溢价30%,达到1720万清圆。 如果是12000吨排水量的凉州级主力战列舰,单艘溢价至少是25%,价格不会低于3500万清圆。 胡楚元现在预计的总军费开支是30亿清圆,约合5亿英镑,明年7月或者是后年的3月份开始全面的反攻,实在不行,他自己捐1亿英镑,国会再增拨1亿英镑。 不能再多了。 再多下去,政府是承受不住的,就算承受住了,对于中国经济的长远破坏也会是非常严重的。 他目前的打算就是尽量在30f2清圆的范围内尽可能的争取战果。 所以,他才以威远级为主要的战舰增建项目,便宜好用,打日俄基本是足够用了,打法国,他用潜艇。 中国的潜艇可不是日本和法国所能想象的那么简单。 在过去的十年中,中国海军部的军舰出口合同就一直在不停的增长,在1897年就已经超过英国,对外出口总吨位超过19.4万吨,绝大多数都是在中国海军成熟舰型的基础上,根据其他国家的需要进行适当的修改设计,早期主要出口驱逐舰、防卫舰,从1895年开始出口巡洋舰和战列舰。 主要外购方是南美、东南亚等国家,特别是中国的藩邦国,也有奥斯曼帝国、波斯、西班牙等落后大国,甚至还有刚独立的澳大利亚。 在内购和内需的连续刺激中,中**工业的生产能力是非常强劲的,仅仅是长江造船厂就拥有七个军舰专用船坞,三个属于万吨级,两个属于5千吨级,两个属于2千吨级。 这个规模在中国三大造船基地中还属于相对最小的一个,福州、上海两大基地的规模要更大一些,此外,威海、青岛、唐山、海防、宁波、广州、大连、天津、秦皇岛部拥有一定规模的造舰能力。 法日俄三国同样在大规模造舰,现在不仅要比谁更有钱,还得比谁造的更好,谁能造的更多更快。 在长江造船厂视察了一遍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胡楚元却没有在这里留下来,而是继续乘坐专列火车前往福州。 从长江市经过湖州、杭州、宁波、温州,一路南下,通过浙闽铁路就能抵达福州。 那里才是胡楚元的最后一站。 在1896年至1898年之间制定的四十多项系统工程研发计划中,几乎所有和船舶有关的项目部落在福州,在产能规模上,福州现代重工确实不如上海和马鞍山相加的江南重工,但在船舶制造技术和研发功底上,两者仍然是有较大差距的。 可以说,中国目前最好的,在国际上能够拿得出手的船舶整体设计和系统工程学、轮船动力学、金属机械力学、内燃机和汽轮机动力学专家几乎都在福州。 胡楚元是将9603系列的飞机工程放在了山东淄博,一方面是因为淄博拥有中国目前最大的铝工业基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提升山东经济的层次,可在实际的研发上,基本部是从福州抽调研究人员。 福州重工为什么称之为“现代集团”,恰恰因为它是中国现代工业的摇篮,中国领先于世界的第一个系统工程一一春雨级驱逐舰就诞生于福州,从此拉开了中国在汽轮机领域的优势,也为中**舰对外出口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中国重工业真正的崛起……实际上就是从福州开始的。 (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君权级的绝唱 天津人有一句俏皮话,说的是“上海的银子,福州的船:马鞍山的钢铁,淄博的铝:杭州的绸子,青岛的布,天津的包子和糖葫芦”。 天津人之所以这么说,更多的是一种自嘲和调侃,确实,到目前这几年,天津一直没有拿得出手的工业体系。 天津的纺织业在全国范围内是四大中心的地位,可在质量、花色、上浆等细节上确实不如青岛,天津有自己的钢铁厂、发电厂、机械厂、造船厂……截至目前,也没有一项在国内具有真正的技术和生产优势。 福州就不同了,它的优势产业实在是太多,特别是汽轮机、大功率柴油机、特种钢材、无线电通信技术四大领域。 15700吨级排水量的雍州级战列舰项目、潜艇项目、3000马力汽轮机组、550马力大型柴油机组及发电系统、954型潜艇用钢、声纳项目、无线电对接通信技术、10吨级柴油起重机……部落户在福州。 在福州,福州船政学堂已经晋升为中国船政大学和福州海军学院,另外还有福州炮兵学院、东南大学、福建大学、福州理工学院、福州机械工程学院、福州医学院、福州师范学院、福州机械专科高等职业学校、福州电力专科高等职业学校。 由福州船政改组的中国船政总局设置在福州马尾,做为海军部直属的中国舰船标准执行中心部门,负责统辖全国造船工业,同时也是对外出售军舰合同和海军技术交流的第一机构。 胡楚元抵达福州的时候已经是1901年的3月10日,此时的福州恰如北方的秋天一般凉爽宜人。 他并没有去福州市区,也没有重回马尾故地,而是直接乘坐专列通过军管铁路进入罗源湾,最终停在澳里港区。 恰好又是深夜时分,夜色清凉如寒光洒落万里,港口上灯火璀璨通明,余光酒在碧波荡漾的海湾上,出了停车站,便能听到那沙沙的涨潮声。 和长江造船厂一样,这里也是二十四小时不停的三班制轮流倒班,周边的厂房和船坞里灯火辉煌,几十座功率巨大的探照灯不断扫描着周边的区域和山岭。 这里依然是中国的神秘禁地,禁止外人进入。 胡楚元乘坐着绅宝轿车,驶入工厂区,经过层层的岗哨,他才来到最深处的潜艇建造基地,代号为703厂。 7是潜艇项目的专用代号。 这个厂区掩盖在一个常规造船基地的内部,外面的船坞可以建造3000吨级以下的军舰,主要是建造阵雨级驱逐舰,内部的四个中型船坞则是专用于潜艇建造。 中国海军的潜艇工程启动于1889年,潜艇服役编号是v系列,从1890年正式投入大量bj人力物力,1891底建造出第一艘vl级潜艇,此时已经采用了双壳机制、呼吸管和潜望镜系统、双动力引擎。 v1、v2、v3都没有正式的服役,每个型号都只建造三四艘用于各种试验,特别是v3的一艘试验艇还被临时改装成深水潜航器,用于拖拽日本潜艇残骸返回台湾基隆港,进行更为深入的技术分析。 v4级潜艇于1895年底开始正式建造,现役数量为43艘,v5级潜艇则于1897年初开始建造,现役数量为12艘。 v4级的设计水下排水量吨位是1320吨,v5级是1255吨,前者的设计相对要传统一些,日常航行还是在水面上,而后者纯粹是为了水下航行设计的,水下静态潜航速度能够达到了5.7节,潜航最大深度为70米。 703厂是国内保密程度最高的军工厂,真正知道全局的人只有胡楚元,甚至连吕瀚、叶富等人都不太清楚。 不过,胡楚元此次来福州的目标并不是完全为了视察潜艇项目,他首先要来找陈兆翱,这是国内潜艇领域的首席专家,也是中国在船舶武器系统领域的顶尖专家之一。 参观了潜艇建造船坞后,胡楚元就连夜在703厂的会议室里召开了一个保密会议,参加会议的人除了陪同前来的蓝建枢、叶祖琏外,其余都是陈兆翱这样的潜艇领域技术专家,也有一名来自美国的特聘总顾问约翰.霍兰。 通过幻灯片演示,蓝建枢将目前所能搜集到的和日本潜艇有关的各种技术资料、情报都展示出来。 在此之前,陈兆翱等人实际上都拿到了相关的报告。 胡楚元此行的目的很简单,他要当面的听一听陈兆翱的意见,评估日本潜艇的具体作战性能和优缺点。 在幻灯演示结束后,胡楚元就将手中的资料簿翻开,很直接的和陈兆翱问道:“陈总工,你就是咱们中国最顶尖的潜艇专家,在世界范围内,我想也没有几个人比你更厉害。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日本的潜艇到底怎么样,最大的威胁在哪里,最大的缺点在哪里?” 陈兆翱抽着烟,沉默的想了片刻,这才慢条斯理的答道:“首相大人,您可以放心,日本目前出现的这些潜艇从技术特征上来说,总体和法国的古斯增夫级潜艇没有太大的差别,只是吨位更大一点。就我个人的分析,日本潜艇主要是增加了巡航的里程,可它的潜航时间非常有限,不可能超过40分钟,完全潜航的速度也不足5节。只要国内海军能够恰当的运用深水炸弹和遥控式深水潜雷就能很好的克制对手。从它出现的范围来看,它们的巡航半径应该能达到700公里,以金武湾港为基地的话,几乎可以覆盖整个东南沿海。” 等他说完,叶祖琏忽然提议道:“我们能不能利用现有的反潜手段,单独增加一种千吨级吨位的中型多用途巡逻舰,两到三艘一组,配合驱逐舰在近海航道专门对付日本的潜艇。” 陈兆翱道:“这个设想是比较合适的,阵雨级的排水吨位是2750吨,目前来看,做为驱逐舰有点太大。我们完全可以在春雨级的基础上另外开发排水吨位在1500吨的新型驱逐舰,采用较为便宜的量产设置和设计。属于二等轻型驱逐舰,增加反潜能力,采用多艘编制协同作战的方式来弥补主动声纳探测精度不足的缺点。” 胡楚元微微点头,这种舰船的造价是比较低的,只要国内军舰制造产能跟得上,问题就不太大。 春雨2级和阵雨级都属于特别精良的驱逐舰,设计上都尽力采用高端配置,价格和生产周期不低,两者不能形成高低搭配的配合。 所以,这种新的廉价驱逐舰就显得异常重要,大量列装,专门负责遏制对手的潜艇和商船,用于在东南沿海大量布防。 经过短暂的技术讨论后,这一级新型驱逐舰被称之为“春露级”,排水吨位降低到1370吨,由中国船政总局负责设计,在现代集团、广州、海防、大连等产能还有较多剩余的船厂进行生产。 春露级的建造数量非常大,第一批的计划就达到55艘,单价约在75万清圆左右。 次日,针对驱逐舰整体设计思路有必要随着新的战争思想发展进行变化的趋势,胡楚元召开了一个更大规模的技术研讨会,船政总局的主要舰艇专家都列席参加。 现在是战争阶段,没有时间扯皮,胡楚元一锤定音,中国海军首先开始执行新的战术思想,由驱逐舰体系替换现有的巡洋舰体系,覆盖1200吨级至5000吨级之间,所有巡洋舰都向着战列巡洋舰的方向发展,吨位在5000吨级至11000吨级之间。 春露级驱逐舰属于三等驱逐舰,春雨2级和阵雨级属于二等驱逐舰,同时研发新型的一等驱逐舰“潮雨级”,设计排水吨位达到4200吨,首期制造六艘。 按照胡楚元和国防战争委员会的计划,中国在军事方面的全面反攻要等到明年7月份左右,不过,这不意味着在此之前,中国就一直要忍受攻击。 至少有一点,胡楚元是绝对不能容忍的,那就是日本试图掐断和威胁中国沿海经济的战略目标,其次是法国舰队在越南和南亚海域的肆虐活动。 在胡楚元秘密抵达福州之前,太平洋舰队就已经准备就绪,准备对琉球大岛进行一次反扑攻击,总计62艘战舰和44艘辅助舰船在罗源湾、乌猪港整装待发。 1901年3月15日晚,17点整。 光绪二十七年,辛丑年,正月二十五日,甲子纳音:常流水。 傍晚那鲜红的暮光照落在海岸上,海面上,宛若一海赤血,金红如火。 胡楚元根本不相信日本海军的潜艇部队能够强大的逆天的地步,他亲自等舰为林永升送行,太平洋舰队剩余的主力战舰已经集结完毕,还从南洋舰队抽调了多艘战舰。 一切都是那样的无声无息,胡楚元气色森严的走上甲板,为宁远号的每一名士兵和军官都斟上酒,他自己也端着一杯。 不用敬天地。 命运就掌握在中国人自己的手中。 他只敬在列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即将奔赴琉球战场,为了保护中国东南沿海经济腹地的安全而不惜拼死一搏的将士们。 当他端起白色的瓷碗,天空中忽然吹起一阵冷风,呼啸而过,似乎已动荡着血腥的味道。 平静望过去,看着这五百多名的将士们,胡楚元心里有着一股烈辣的火焰在燃烧,他不知道这些人去了之后还能否回来,但他知道,只要有这些人,中国海防将永远是安全的。 在亚洲,没有任何国家可以挑战中国海军。 这是胡楚元的尊严,也是他们每一个人的尊严。 这一刹那,他心里忍不住的想要说什么。 顿了顿,他决定什么也不说,因为他知道,所有人都知道……日本海军肆虐的够久了,该是时候让他们明白,小小的潜艇战术是无法扭转巨舰间的差距的,除非他们的潜艇能和中国潜艇一样逆天。 屁。 他们的潜艇就是一坨大便。 胡楚元真的什么也不说,忽然将瓷碗中的烈酒痛饮下去,随即,他将碗狠狠的丢向远方,越过甲板,噼啪的衰落在海面上。 将士们为之一怔。 胡楚元却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转而和林永升道:“我和你们一起去。” 够了,他只用说这一句话就足够了。 宁远号上的数百名士兵们都吓了一惊,林永升更惊的一怔,随即就匆匆忙忙的劝说道: “大人,您……怎么能赴险?何况,您还要留在督促后续部队啊……大人?” 宁远号的大副罗忠铭也匆忙劝道:“大人,敌人可是有潜艇部队的,还善于使用化学武器,这实在是太危险了。” 胡楚元淡漠而坚决的冷笑着,挤出一字:”屁。” 随即,他道:“让蓝建枢和孙综源那帮人都上来,我就在这里办公,第一时间等着你们光复琉球,第一时间给你们颁奖……日本人就是一个屁,你们要是连他们都杀不了,那就和我一起凿个洞沉进太平洋算了,反正我是没有脸回国的!” 他的话说的很毒辣,让林永升和罗忠铭都有点尴尬,却又有着很厉害的激励劲儿。 林永升咬咬牙,同意了胡楚元的登舰要求。 他想,反正这他娘的不是第一次了。 他想过了,要是宁远号被打沉了,他就是背着胡楚元游过太平洋……也一定要将胡楚元安然送回国内,因为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只要胡楚元还活着,中国就永远不会败。 只要胡楚元还活着,中国迟早是世界第一霸主。 这一点,全中国都没有人敢反驳,敢不承认。 帝国首相胡楚元一同随舰出征的消息迅速在太平洋舰队中蔓延开,所有人的士气都仿佛是高涨了一大截,涨了一倍也不止。 不错,胡楚元就是无敌的大太阳,金光普照在中国的大地上,照耀在中国海军的旗帜上。 在蓝建枢、李存义、孙综源等人紧急上舰后,比预定时间稍稍晚了几分钟,宁远号鸣笛启航,率先驶出港口,向着罗源湾的出口而去。 在它的身影后,另外5艘宁远级战列舰、4艘晋州级二等战列舰和4艘威远级战列巡洋舰组成一个真正的中国第二主力舰队群,两侧跟随着三十多艘阵雨级和春雨2级驱逐舰,六艘襄阳级巡洋舰。 六艘宁远级。 宁远级,英国君权级的姐妹级战列舰,于1894年9月正式在中国海军服役,拥有8门305mm口径45倍的克虏伯主炮和24门75mm速射炮。 在中国海军中,宁远级绝对不能算是第一级战列舰,相比同吨位的安装着汽轮机动力机组的凉州级,它的实力要弱一些。 即便如此也够了。 杀鸡焉用牛刀? 随着15700吨级的雍州级、12000吨级的凉州级、10500吨级的晋州级战列舰的大规模服役,或许,这将是君权级在世界战争史中第一次亮相,也很可能是最后一次。 整个世界都应该关注着这一刻,看一看这划时代的战列舰的绝唱。 (那个,其实我的资料查的很仔细,不过,我确实是军事盲,写的时候临时补的,很多方面都有漏洞,抱歉)(关于其他各个方面的缺陷,我也非常抱歉,很多问题是我的知识结构确实支撑不住,问题是不写也不行,只能硬着头皮写)(关于经济之类的很多资料,我几乎不用去查,大致都有记忆,军事还真要查,可总是有太多缺陷,抱歉,非常抱歉) ( 第二百四十五章 琉球岛战役(三) 胡楚元用他的方式激励着中国海军,准备向着日本发出沉重有力的挥戈一击!!! 同样的时刻,日本联合舰队第二战队的总司令官伊集院五郎也在忧虑的思索着,一整夜,他都没有睡着,身为第二战队总司令官,他很清楚……中国海军的主攻方向只可能是琉球,不可能是长崎。 不过,他也明白,一旦日本联合舰队本土舰队分派主力军舰抵达琉球,正在朝鲜唐津港云集的北洋舰队主力必定会突然南下袭击五岛列岛、对马岛,然后就会出兵长崎。 没有任何办法……! 中国海军的总吨位已经超过了75万吨,万吨级战舰超过33艘,这是日俄两国海军加起来也无法抵御的强势力量,在北洋舰队集结的14艘主力战列舰一旦杀人日本海域,日本除了龟缩防御,坐等俄国远东舰队救援外,基本别无他法。 除非,日本的潜艇战术能够产生更大规模的效果。 此时此刻,伊集院五郎非常明白,他所能倚仗的就是手中秘密集结在金武湾港的34艘潜艇。 大日本帝国从1891年开始秘密实施潜艇战略,1893年从法国引入吉斯塔夫级潜艇设计,1895年,日本开始正式建造自己的潜艇部队,以每年六艘的速度逐步生产着。 日本潜艇一共有六个型号,最大的吨位有1250吨,最小的也有330吨,数目最多的是伊110级,水下排水吨位为1075吨,攻击半径达到了720海里,从金武湾出发就能攻击到上海周边海域。 这是日本最为先进的潜艇。 其余的伊30、伊50、伊70都是为了保护伊110级和港口而生产的,并不是攻击“支那”本土海域的主力潜艇。 这段时间是损失了几艘伊50级潜艇,但并没有伤及琉球潜艇基地的根本,伊集院五郎倒不是很担心,他只是觉得“支那人”现在主要使用的深水潜雷有些棘手,不那么好对付。 这一夜,伊集院五郎辗转反侧的难以入睡,他越发感到一种压抑的气氛正在笼罩着他。 晨曦拂晓的时分,天空微亮。 金武湾海军基地忽然响起了尖锐刺耳的警笛声,远处的天空燃烧着一排排璀璨的红色信号弹,就在津坚岛哨站的方向。 伊集院五郎紧张的立刻翻身跳下床,电话也在同一时分响起来,他紧急的抓起电话。 “总司令官阁下,西南海域发现大规模的支那海军……主力舰队群,暂时未能得知具体数量……!” “什么?” 听着电话那边的声音,伊集院五郎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甚至有点不敢相信,在故意将潜艇部队暴露了一部分后,他就是希望太平洋舰队投鼠忌器,不会急于攻击金武湾海军潜艇基地。 结果……他想,看来是适得其反了。 朝晨的红霞照下蔚蓝色的海面上,褪去那黑暗的幕影,宁远号的身影出现菲律宾海的区域,为了直接进攻金武湾港,同时绕开日本有可能设置的潜艇监察,太平洋舰队绕过台湾海峡,从菲律宾海域出击。 真正的消息可能会让日本人感到绝望。 胡楚元恰恰是一个杀鸡喜欢用牛刀的人,菲律宾和苏曼西亚华人武装持有的舰队也抽调出精锐力量,组织成南洋联合舰队,集中在海防和马六甲海峡牵制法国海军。 为了配合此次作战,南洋联合舰队也抽出4艘福州2级铁甲舰、6艘福州级铁甲舰、4艘光武级巡洋舰和14艘春雨级驱逐舰、11艘卫江2级防卫舰,以及四十多艘辅助登陆舰船,组编成南洋联合舰队第三舰队,很早就守在菲律宾海域,等待和太平洋舰队的主力舰群会合。 没什么,胡楚元只是打算在这里全歼日本海军第二战队和潜艇部队……虽然全歼日本潜艇部队的条件还有些不成熟。 双方在东经125度的北回归线处会合完毕,由太平洋舰队担任主力本部第一舰队,多艘巡洋舰、驱逐舰担任第二舰队,负责排雷、布雷和反潜,南洋联合第三舰队负责协防和登陆作战。 太平洋舰队第一舰队群由14艘万吨级战舰组成,拥有统一的305mm口径45倍主炮和75mm口径副炮。 晋州级和威远级都是22500马力的汽轮机组,最高航速优势明显,可惜,六艘宁远级安装的是17750马力往复式蒸汽机组,即便是一直都有精心的日常维护,且在去年刚进行全面的大修,目前也只能维持在17.5节的平均最高航速。 考虑这个问题,第一舰队群统一使用17节的航速进入战区,第二舰队则伴随在两翼靠后和部分前哨位置,负责反潜、排雷。 金武湾海域警笛长呜。 日本驻防海军一直处于高度的戒备状态中,大量小型战舰迅速启动,死守在金武湾的两个进口。 太平洋舰队和闽浙兵团在琉球岛的经营周期超过十年,本地的驻防工事一直是很严密的,但在全面撤退到山区时,已经将本地的驻防工事和炮台全部炸毁,日本目前还没有来得及重新修理。 日本只能依靠数量众多的小型炮艇、防卫舰和鱼雷突击舰来进行死守防御作战。 可是,当伊集院五郎站在那高高山岗上的指挥所前,用望远镜远望着他心中的“支那攻势”时,内心里突然爆炸出来的是一种彻底的绝望。 平生之中,他第一次体会真正的绝望和恐怖是一种什么滋味。 伊集院五郎完全无法想象,“支那攻势” 居然是这么强势,至少有一百艘战舰和同等数目的辅助舰船,大量辅助舰船中,还有一半属于专门的登陆舰和海军运输舰,平均排水吨位都超过3000吨,也都拥有一种程度的自卫火炮。 这不可能?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 伊集院五郎忽然有种预感,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支那的工业体系和生产能力太庞大,当第一次中日战争结束之后,他们就应该调整大日本帝国的国家战略。 火炮声已经响起,先驱的太平洋主力舰队距离海岸线不过千米之遥,轰隆隆的炮声中,火光闪耀,至少六十门的305mm口径巨炮在一起轰鸣着。 嘭嘭嘭嘭嘭……! 连绵不断的爆炸波在岸滩上响起,掀起惊人的火光,大量的燃烧弹、开花弹几乎要将整个岸滩撕裂成无数碎片,驻守陆军的火炮力量根本无法与之抗衡。 炮击才刚开始,巨炮的攻击线迅速延伸向军港腹地,几乎所有的军事营区都在轰炸范围内。 伊集院五郎觉得全身都特别的冷,忍不住的打着寒颤。 眼前的一切已经宛如地狱,可是,这仅仅才是一个开始,更多的“支那攻势”还在后面,大量的巡洋舰和驱逐舰在周边布雷,阻止日本小型舰艇的强冲。 港口处的海域突然爆发出一声巨响,从海底激起一股滔天的浪花和火光……毫无疑问,有潜艇在向外闯的过程中触碰了深水潜雷。 做为琉球基地的最高指挥官,伊集院五郎的所有斗志都在这一声巨响中化为乌有。 潜艇已经冲不出去了,在外围海域巡逻的潜艇不过七艘,也根本不足以对太平洋舰队形成威胁。 日本海军在金武湾港内布置着六艘二等战列舰、十多艘巡洋舰和七十多艘的中小型军舰,总数不低,总排水吨位却不足17万吨,即便加上三十多艘的潜艇和辅助舰船,总吨位也没有超过25万吨,而中方不计辅助舰队也有50万吨级数的战舰群。 相差规模实在是太大,如果计算辅助舰队的临时火力,双方的差距更大。 金武湾海域被密集炮火一层层的连续攻击着,小舰群几乎无法找到回旋的余地,中方冲在最前面的战列舰、铁甲舰承受着日方的主要炮火,极难被攻垮,而日本联合舰队第二战队却不断有战舰被击沉。 大量的驱逐舰无法突破封锁线,无法发挥机动优势,被中国海军的主力战舰围堵在海湾内轰炸。 巨炮又一次的决定了一切。 日本的部分战舰开始匹配性的混合使用化学武器,这里是海面,海风又大,使用化学武器并不合适,海战中的炮弹实际命中率又不高,这只是日本在纯粹没有任何选择情况下的选择。 林永升让部分舰队使用从德国进口的芥子气炮弹和国产的光氯气炮弹进行回击,主力还是用延时穿甲弹和开花弹回击,争取击毁更多的敌舰。 狼烟翻滚在海面上,海面上到处都是尸体,双方都不断有战舰被炸沉,多艘日本潜艇试图冲破驱逐舰的封锁线,却陆续触碰了一些秘密研发的磁性潜雷和控式潜雷。 双方都缺乏机动性和海战战术安排的情况下,实力最终决定一切。 双方的海战持续了两个小时后,日本联合舰队第二战队的战舰已经损失过半,这时,在多艘铁甲舰和防卫舰的掩护下,大量的辅助舰船开始实施登陆作战。 针对整个宜野湾和那城半岛,第三舰队和辅助舰队的炮火密集轰炸过去,在炮火的掩护下,数百艘已经准备好的登陆艇快速冲向海滩,分别来自闽浙兵团、太平洋舰队陆战队和南洋独立军的数万名士兵涌向海滩,大量的辎重装备开始运向滩涂。 叶伯望拼了,这本来就是闽浙兵团的防线,一个不小心让日本人给夺去了,现在,他要亲手夺回来。 他是胡楚元嫡系中的嫡系,有着海陆两军的服役经验,更是海军陆战队的缔造者,他强烈要求亲自指挥这场大规模的登陆战,胡楚元也就毫无犹豫的批准了……真的让他担任总指挥。 他拼了。 抱着戴罪立功的心情,抱着为六千名闽浙兵团兄弟复仇的决心来了。 他身先士卒,紧跟在第一批冲锋纵队的后面就登上了沙滩,就地建立指挥所,将自己麾下最精锐的第十九师601团和602团抽调上来,沿着腾连港滩向前推进。 日军工事碉堡中的火舌在激烈的喧哗着,迸发着,那是哈乞开斯重机枪的火舌,向一条条毒蛇在蚕食着中国人的生命。 日军第十四师团布守在腾连港滩,分成四条横向的战壕和封锁线,海滩线已经在舰队火炮的攻击下崩溃,可后面的三道防线更加严密。 叶伯望简直就像是一个营长,亲自指挥着两个纵队从南侧滩口防线迂回进攻。 第十四师团的火炮联队还在不断进行炮击掩护,大量的毒气弹宣泄在前沿阵地上,白色的雾浪不断绽开,卷走周边一切的生命。 中国士兵已经吃够了这些化学武器的苦头,和最初刚遭遇时不同,现在的他们都已经配发了足够的防化衣和防毒面具,他们装备着追击炮、榴弹发射器、火焰喷射器和轻型勃朗宁机枪等多种新型武器。 前线的指挥官几乎都受过良好的现代军事教育,也有着充分的演习训练经验,不断用便携式的迫击炮和榴弹发射器消灭日本的碉堡,组织喷火连对日军阵线进行扫荡,组织小规模的突击队利用轻型机枪冲锋。 日军第十四师团简直像是坠人了地狱,一旦被一个排的兵力撕开口子,闽浙兵团大量列装的轻型机枪就像是生命收购机,可以在短短十几秒内击毙整个战壕内所有日本士兵。 海军也在对日本火炮联队阵地进行压制式的打击,敌人用毒气弹,他们也用毒气弹,不仅有毒气弹,还有大量燃烧弹。 如果你不把别人当人,别人也绝对不会把你当人。 日军现在才终于体会到,别人不把他们当人是一个什么样的滋味。 在所有的轻型新式武器中,追击炮和轻型机枪的杀伤力是最惊人的,特别是轻型机枪,每个班都列装了一挺,靠它守阵地,阻止敌军的反扑,也靠它夺阵地。 小规模连队之间的较量中,闽浙兵团和太平洋舰队海军陆战队的各个连都在快速的穿插突破战术,利用随时铺设的电话装置呼叫后方火炮掩护,利用迫击炮进行定点打击,再利用装备着轻型机枪的各个班穿插突破,不断蚕食对手。 一切都在遵照着胡楚元给予的指示……不醑俘虏,轻装快行,最快速度占领金武湾港,逼迫日本联合舰队第二战队投降。 根据这一原则,太平洋舰队并没有组织强行攻击,避免在金武湾内被日本潜艇部队重创,而是利用巨炮数量优势对日本海军进行压制打击,逼迫日本海军无法有效的救援陆军。 夺取腾连岭后,叶伯望迅速将指挥所放在半山腰的1日炮台营所,将指挥图铺散开,身边的参谋人员则在不停的统计备纵(清军至今仍然没有营级设置,一个纵就是一个纵,炮兵通常属于加强纵,以强调火炮部队的核心地位)的进展。 工程营已经将电信装置健全,通过无线电,叶伯望终于可以直接联系上胡楚元和林永升。 他迫不及待给胡楚元发了一封密电,告诉胡楚元,天黑之前,他就能夺取整个金武湾。 叶伯錾不说瞎话,他用人头担保。 “***,打死你们这帮小日本!” 发完电报,叶伯錾就恨恨的很不解气的捶了一拳,忽然大喊一声“方声涛!” “在!” 一名青年军官忽然从会议桌前站起身。 叶伯鏊指着地图上的日军第十四师团的炮兵营地,和他说道:“带着你的603团从南线进攻,务必抢下这个宇那城炮兵阵地,天黑之前抢不下来,你拿着人头来见我。 方声涛毫无犹豫的行军礼,道:“军长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说实话,他心里倒是挺激动的,本来以为那只是姚建屏602团的任务,想不到,临时还把给他的603团给加进去了。 好啊。 方声涛迫不及待的领了军令,立刻带上钢盔军帽跑出指挥所,将留守在原地预备待命的603团调动起来,迅速跟随602团向前插入。 此时,除了去年新增的604和605团,以及第十九师的附属旅,闽浙兵团第十九师的三个主力团都被叶伯錾拿出去拼杀了。 他这三个主力团,全部都列装着最新式的兵器,连步枪也都是紧急从美国运装过来的勃朗宁10发步枪,部分精锐连队,每个班都列装着两门轻机枪,专门负责冲锋陷阵。 抱着轻机枪冲锋是很困难,只有少数训练有素的健壮士兵能做到,但只要能做到,对日本人来说,这些轻机枪就是地狱和死神。 叶伯望在一路向前狂推,杀人不眨眼,也不想眨眼。 此时此刻,他绝不能犹豫,就算是让一手督练出来铁军冲出去堵枪眼,他也不能犹豫,用中国士兵的鲜血铺设出来的道路……将会直抵胜利的大门。 这就是战争。 这就是中日战争,谁也没有打算让对手活着离开琉球大岛,踩着对手的尸体成为亚洲第一就是彼此的宿命。 ( 第二百四十六章 琉球岛战役(四) 在另一片战场上,程璧光在v5-012b号潜艇中,沉默着看扫描仪,划针不断在白纸上颤动着,扫描出周边的声波检测结果。 他这艘潜艇是最新建造的,做为一艘试验舰,安装着新型号的水下声音监测系统,拥有主动发声器和多个不同位置的测声器。 当潜艇处于横向位置时,测声器的监测效果会更好,所以,他一直指挥潜艇围绕着主力舰队的六艘宁远级战列舰进行环绕航行。 主动发声器可以发出入耳都听不到的特殊声音,测声器进行反馈监测,通过至少三个点的回声反馈,进而确定对手的位置。 这就避免了被动发声器的天生缺点,在这种较为杂乱的大战场中,仍然能够有效的监测水下目标。 驱逐舰布置的潜雷主要集中在15米深到30米深的区域,v5-012b号潜艇则四十米深的位置活动,其他三艘同样改装了新系统的v5-b系列潜艇则活动在55米深,或者是其他海域。 划针依然和刚才的监测结果一样,震动剧烈,不断划出大幅度的波动图。 需要经过专门训练的人员才能解读波动图,程璧光就是其中一个,也是这艘潜艇的舰长,还是国内最早投身于潜艇工程的军事指挥官员,国内目前使用的潜艇操作规范和全员培训手册就是由他负责制定的。 通过连续两次的反馈扫描和几乎相同的波动图,程璧光可以确认,附近确实有两艘规格不同于v5的潜艇,约有一千吨级左右……这个数字凭借目标潜艇的长度来大致猜测,他也不敢完全确定。 这个数据和他此前得到的情报通告不同,显然,日本拥有两个型号,甚至是三个型号的潜艇,这个级别是目前已知最大的。 这艘潜艇是在40米深的区域活动,躲过磁性潜雷的防御区。 做为福州船政学堂驾驶班的第五期学员,第三批留英海军将领,程鐾光的业务素养和心理素质是非常优异的,被叶祖琏视作未来的海军大将之才。 所以,胡楚元才将他调至潜艇工程,担任潜艇部队的第一批舰长。 在短短的一瞬间,程璧光就冷静的做了思考,先通过无线电装置给其他的v5潜艇和宁远号发电,招集三艘v5潜艇同时维持在55米深区域。 对手的潜航速度很慢,应该不足5节,这基本是逃不掉了。 他就像是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狼,悄然聚集了新的队友,从北线夹击过去,并让宁远号和主力舰队稍稍退开一段距离,防止对方发射鱼雷。 虽然日本潜艇应该不具备在这么深的位置发射鱼雷和瞄准目标的能力,程璧光还是希望尽可能的小心一点,一艘宁远号可都是价值4000万清圆,几乎是单艘v5系列潜艇造价的45倍。 慢慢悠悠的,仿佛时间已经停止,两艘不明潜艇还在试图靠近宁远号阵地,但他们只是靠原有观测结果在摸索,毫无疑问,他们既没有安装无线电装置,也没有声纳系统。 这简直就是两个大瞎子,在水底下试图上演瞎猫碰到死耗子的戏份。 真是……? 程譬光不免皱起了眉头,他只觉得有种难以理解的感觉,他无法想象,日本就凭这样的潜艇也想大打潜艇战术,想要凭借这点力量就能打败中国? 他想,日本也太敢赌博了吧? 时间确实像是静止的,海底深处,一场离奇的杀戮和追逐正在展开……错,这是真正的追杀,两艘日本潜艇只是瞎子大潜艇,大归大,实际的战术价值并不高。 实际上,日本潜艇是有无线电接收装置的。 国家情报总局之所以缺乏这方面的情报,那是因为日本无线电技术起步非常晚,去年才从法国引入了两台设备,年初增加订购,而法国方面对此采取严格保密的同时,本身技术水准也并不如德国、美国,更不如中国。 第一,日本从法国引入的无线电通信装备数量少,技术差,自重大、功率小,更不稳定,日本甚至没有对应的日语无线通信密码,还照抄了法国设计,得用精通法语的士兵负责接收和发报;第二,日本将这种无线电通信装置视作绝密神器,只在潜艇中装备,本部只有指挥所有一套总机,这就限制了无线电在整个海军中的使用;第三,这个就是历史的命运问题,日本海军将仅有一套中心接收装置按在指挥所……结果,天线装置在第一轮炮击中就被炸断了,丧失了和各潜艇通信的能力。 现在,伊集院五郎根本无法指挥各艘潜艇,潜艇之间倒是能自行通信,但那就是瞎子和瞎子之间的交流。 大家基本只能互相询问……你死了没? 相比之下,中国的无线电技术在整个国际上部属于突出的领先地位,世界无线电领域的两大专家马可尼、特斯拉都在上海亚洲富国研究院,共同拥有一个无线通信实验室,国内也依靠这个实验室培养出了陈金揆、周传谔、周传谏、邝国光等十多名自己的无线通信领域的专家,在尼吉拉·特斯拉和陈金揆的带领下,国内还在就爱迪生发现的热电子效应进行理论和实用研究,开发出了第一代的二极管……这是中国无线电技术和欧美之间出现技术代差的主要原因。 历史的命运是奇特的,恰恰就在日本从法国购买第一套无线电通信装置的同时,1899年5月,在亚洲富国的无线通信实验室中发明了二极管,发明者是实验室的美国籍雇员l一德福雷斯特和陈金揆。 自此,到了1900年7月,福州现代电信公司才制造出新的无线通信接收装置,在没有二极管之前,发送无线电信号都不是什么难题,难的是接收信号。 日本伊100级潜艇之间都装有无线电接发装置,可即便如此,双方问一句“你死了没”,还得把功率拉到最大,尽量多发几次。 基本上,他们只能发送最简单的信号,确认“进攻”、“待命”之类的口令。 对于这一切,程璧光是无法理解的,如果他知道的话,他只能说……日本疯了。 四艘v5级潜艇已经通过无线电通信,相互确认了对手的位置和自己的位置,通过多点确认,加上两艘阵雨级驱逐舰用平衡木拖拽式主动监测装置辅助,他们很快就精确的锁住了对手。 二打一,四打二,四个人打两个瞎子。 深水鱼雷迅速发射出去,为了实现一次击杀的效果,四艘潜艇部分别发射了两枚磁性引导鱼雷,可以在发射里程超过500米后,通过磁性吸引原理自行纠正制导。 为了避免误伤,发射时间超过6分钟后,磁性机构继电器将会自动切断电气线路,暂停磁性引导功能。 即便如此,误伤的可能性还是很高,所以,使用这种鱼雷就有一个必须遵守的原则,那就是己方舰艇不能交叉布局,只能是纵式列队。 很快,v5-012b号潜艇就被一层水底的巨浪卷的不停摇晃。 海底逐渐恢复平静后,程璧光立刻启动声波监测系统,由于目标炸裂后的余波动静太大,直到一分多钟后,才最终确定对手的两艘潜艇都被击沉。 大家都很兴奋,这是中国潜艇有史以来第一次立功。 这个时候,包括程璧光在内的每个潜艇指挥员都意识到了一点……第二次、第三次的机会就在眼前,他们不断扩大的搜索面积,在海底深处寻找对手。 加上十多艘阵雨级驱逐舰在周边海域巡逻监测,勉强冲出来和事先就已经离开港口的多艘日本潜艇就被陆续抓了出来。 在金武湾内,另一个更糟糕的问题开始出现,大量潜伏在海底超过35分钟,又无法冲破封锁线的日本潜艇被迫陆续浮出水面。 看着潜艇一艘艘的驶回基地,伊集院五郎备受煎熬的痛苦着,苦苦的折磨着自己,大日本帝国的远大梦想和残酷的现实纠葛在一起,像剧毒一般扭曲着他的内心,快要将他的心脏撕威碎片。 当大清太平洋舰队的数据超过他的预期和情报推测的两倍,并且出现在他的面前时,他就已经知道了这个结局。 更大的悲剧才刚开始。 伊集院五郎很清楚“支那海军”正在使用大量新式的武器,特别是鱼雷和新型的战舰,日本自产和法国建造的战舰根本比不上”支那人”的战舰。 同样是12英寸到12.5英寸之间的主炮,对手可以轻松击穿、击沉日本战舰,日本的主炮即使击中对手也无法产生致命性的打击。 双方的差距已经是全方位的,主炮的稳定性、射速、火力穿透性能,特别是太平洋舰队大量使用的延时穿甲弹,即便是法国也没有,迄今……伊集院五郎是第一次知道有国家可以工业化的生产和使用,而不是仅仅停留在实验室里。 太平洋舰队除了包括旗舰在内的六艘宁远级战列舰,其余主力战舰都采用了汽轮机组和混合燃料锅炉,甚至是纯的重油锅炉。 在舰体的设计上,无论是装甲防护设计、稳定平衡和抗沉性能、加速机动性能;在火力体系上,无论是主炮的射击命中率、稳定性,副炮覆盖范围和射击速度、穿透能力;在战术执行上……全方位的差距是根本无法协补的。 战列舰、巡洋舰、驱逐舰、防卫舰、鱼雷突击舰、鱼雷突击艇、多用途巡逻艇、炮艇……这是一场全方面的海军实力对拼战,各个方面,日本几乎都处于下方。 双方都在不断派出突击艇集群攻击对手的主力战舰,太平洋舰队可以凭借大量驱逐舰和大量的副炮体系快速歼灭日本突击艇群,日本却无法做到这一点,不断有舰艇被突击艇击沉。 在鱼雷技术上,双方的差距更是非常明显。 在陆军方面,一个甲种师团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防御工事,居然还是轻易被同等数量的一个整编师击垮,陆地战斗刚持续了四个小时,第十四师团的四道防线就陆续被撕碎,守军损失殆尽。 从嘉手纳地区赶过来救援的日军第十五师团被一个团的兵力轻松阻截,随即就被跟后赶上的新部队撕毁切割,直到现在,伊集院五郎还不知道到底是哪支“支那”部队这么骁勇,直接将第十五师团切割成两半。 陆军方面的差距也是全方面。 现在,伊集院五郎忽然有种顿悟……此前的琉i求驻军之所以容易对付,那不过是因为他们更像诱饵,眼前遭遇到的才是”支那人”的主力和真正的实力。 内心里依然带着那份永恒的对中国人的歧视,伊集院五郎却不得不承认,第二次中日战争的失败者……注定又将是日本,除非法国正式向华宣战,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似乎也没有意义了!” 伊集院五郎冷漠的仰望着天空,在心里想着,他喜爱的那些热血而忠诚的帝国将领们都已经折损了,像是无数年轻的飞鹤,在那半空中就逐一衰落到泥泞的沼泽中。 就在这废墟炮台上,号称日本最后的海军大将的伊集院五郎,慢慢抽出自己的佩刀,将刀尖对准的小腹……! 他不想死,他只是觉得……做为大日本帝国的武士,与其活在一个没有希望和远大前途的日本,与其活在一个注定没有未来的日本,与其活在被一群低等愚昧的支那人统治亚洲的时代,不如就此死在这曾经的荣耀之地。 至少,他为了大日本帝国的未来和他的孩子们,曾经英勇的和支那人战斗过。 直到这一刻,他仍然坚信……战斗还会继续下去,虽然不会是在他这一代人,但总有那么一天,日本会击败支那,成为亚洲的霸主。 那时候,大日本帝国的太阳旗必将照耀在整个亚洲,拥有亚洲最为庞大的国土和资源……。 那时候,支那再也不是每个日本人心中的梦魇。 努力吧,我的松治……很抱歉,不能让你活在一个强大的大日本帝国的怀抱中。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伊集院五郎想到了自己那年仅七年的儿子。 (同志们啊,请支持一下我的《红旗》 吧,这可是一本写人民公社的新书啊,为了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共同富裕的梦想,请大家给这本新书投一张神圣的推荐票吧,拜求同志们了啊!) ( 第二百四十七章 继续沉睡吧,日本 (同志们啊,请支持一下我的《红旗》 吧,这可是一本写人民公社的新书啊,为了无产阶级的社会主义和共同富裕的梦想,请大家给这本新书投一张神圣的推荐票吧,拜求同志们了口阿!)(红旗》不仅是一本官场沉浮小说,也会将整个中国改革开放三十年各种问题和根本原因都会在书中不时的透露出来,还有那些历史中被忽视的细节,从1987年写到2007年,我们的变革三十年,我们的那个时代的所有记忆,美好的回忆,还有不美好的回忆都会展现出来,贴近我们的生活,展现一个不一样的官场。)(不仅是官场小说,也是一种争论)伊集院五郎自裁的消息还没有传开,第十四师团师团长川村景明中将就已经战死沙场,位于与那城的第十四军团指挥部被攻占,炮兵阵地被夺。 此时,第二批运输舰队抵达腾连湾,真正的辎重部队抵达,从江淮兵团抽调的一个炮兵旅加入战斗,72门155mm口径的榴弹炮架上了射程,开始配合闽浙兵团的各个炮兵纵部队,以及临时缴获的六十多门日军122mm榴弹炮对金武湾进行压制射击。 日本联合舰队第二站队终于陷入了奔溃。 日本军人的坚韧依然是可怕的,他们还在继续坚持,直到下午4时17分,日本潜艇部队集体完成自毁,日本联合舰队第二站队才在伊藤寿吉少将的带领下举旗投降。 此时,第二站队的近百艘战舰已经损失过半,所剩下来的基本部是小舰船,主力的六艘战列舰全部被击沉;陆军方面,第十四师团全军覆灭,第十五师团伤亡过半,余部退往武渥岛。 金武湾战役自此结束。 远东战争开战以来,中日双方最为惨烈的一战就诞生在这片琉球大岛上,双方的伤亡人数都超过1.5万人,日本早期依靠使用化学武器积累的优势荡然无存,试图掐断中国经济命脉的战略目标也宣告破产。 金武湾战役即便不算是拉开了中**队正式开始反攻的大幕,至少也证明了一点……中**队的实际战力被严重的低估了。 胡楚元在琉球大岛停留了两天,接见了各级参战的军官,逐一做出嘉奖。 按照原有的计划,太平洋舰队正式将金武湾港做为新的总部基地,开始对日本海权进行节制,逼迫日本海军撤回在长崎一带进行严密布防,同时为北洋舰队的总攻创造机会。 日本联合舰队第二站队和第十四师团的全军覆灭惊动整个日本上层,他们只能选择封锁消息,宣称日军还在琉球大岛作战,甚至击退了中国海军的一次反攻。 日本国民只能继续沉睡在政客们为他们编造的谎言和梦想中,继续以为收复琉球群岛是每个日本人的义务,击败迂腐落后和丑陋低级的支那人是每个日本人的义务,领导亚洲更是大日本帝国的未来。 病态……! 乘坐由三艘襄阳级巡洋舰组成的护卫舰队返回福州时,胡楚元就在途中思索着,他觉得时机即将成熟,可以进攻法国在越南的“中国舰队”了。 要评估日本为什么会在金武湾登陆战中失败,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日俄低估了中国的战争实力,没有强行要求法国遵照盟约对华宣战,并按照事先的约定将主力舰队派往越南……即便在不和中国海军决战的情况下,也可以为日俄分担海军的压力。 日本海军接近一半的实力被击溃后,日俄就会明白,法国再不出动海军参战的话,协约国真的有可能战败,他们必然会逼迫法国履行协约联盟协议。 那么……胡楚元相信,必须抢在此之前一举击溃法国的“中国舰队”,并在马六甲海峡或者是在太平洋东部海域伏击法国本部主力舰队,这要取决于法国本部舰队究竟选择从哪里一条线路进入太平洋。 或者,不急于击溃“中国舰队”,而是采用围城打援的办法,逼迫法国仓促派遣主力进入太平洋。 胡楚元在脑海中钩织着这个计划,这时候,他总觉得自己有点像希特勒那般过于疯狂。 幸好……法国还是很好欺负的。 在连续的扩军后,此时的中国海军在总实力上已经是世界第二大规模的海军,比法国海军的总吨位要高,主力战舰的优势也大。 在日本海军只够保卫本土的情况下,单独对付俄国和法国的舰队就不太难了。 某种程度上,日本更像是希特勒,野心膨胀的主动拉开对琉球群岛的攻势,结果迫使自己陷入和闽浙兵团、南洋兵团的拉锯战中,海军和被视为秘密绝招的潜艇部队更是损伤过半。 为了更好的拖延住日军北上的时机,回到福州,胡楚元就拉开了闽浙兵团进一步扩兵的序幕,两广兵团和西南兵团也开始增兵,准备和法国在越南决战。 多面扩张也就是意味着军费的大规模增加,这个问题让胡楚元稍稍有些头疼。 东京,千代田区四番谷新宿通,法国驻日本大使馆。 毕维兹是法国驻日公使高级顾问,在东京专门学校担任法语和现代人文学教授,同样的,他也是法国方面的东亚问题专家。 他有另外一个身份,那就是中国国家情报总局的外聘间谍,确切的说,他是一个双面间谍,负责帮助法国收集亚洲各国的军事情报,又向国家情报总局出售日俄情报。 毕维兹的父亲是一名传教士,曾在福州担任传教土,他幼年的时光就一盲是在福州度过,直到青年时代才返回欧洲接受大学教育,并在巴黎大学完成了自己的哲学博士学位。 毕业后,他先是在法国驻福州的总领事馆担任翻译,后来被吸收到当时的驻外机密局中,在机密局的帮助和培养中,逐渐成了法国方面最高明的情报收集员和东亚问题专家。 由于他对日本文化和情报理解非常深入,1894年,他被派往东京担任最高级别的顾问,公开身份是东京专门学校的教授。 毕维兹在法国公使馆有一个独立的办公室,他可以在这里任意的浏览所有情报和信息,并据此给法国政府提供外交建议。 现在,他的一个任务是尽快确认日本的战略调整计划和潜艇数量,以及是否还存在着后续的潜艇研发和生产计划。 他不是国家情报总局在日本唯一的谍报人员,甚至是日本政府高层内部,也存在着国家情报总局的线人。 做为一名双面间谍,在东京,他参与一个更大范围的谍报人员信息交易市场,从那里收集到的情报让毕维兹相信,法国最好别参加这场战争。 毕维兹将所有能够得到的情报都收集起来,仔细的分析,最终得到了一个结论一一日本要将战略重心转移向东北,目前在广岛、马关聚集的部队不是要南下“收复”琉球,而是要北上和俄军会合,从穆丹乌拉一带发起大规模的陆军攻击。 日本正在分析金武湾战役中大量出现的“清军”新式武器,试图在国际上寻找到秘密的生产厂家,他们不相信这些武器是中国人自己研发和生产的,并将目标锁定在了德国。 为此,日本正在积极的和德国方面交涉,提出一些交换条件,要求德国停止对“支那” 供应武器,停止对华的一切军事援助。 毕维兹细密的辨析着手中的情报,他有权阅读,甚至是被迫阅读法日俄协约组织之间的大部分秘密情报,以便为法国的国家利益做出最佳的判断。 于此同时,他也将持续将情报整理出另外一份针对日俄两国的报告,以不太便宜的价格出售给国家情报总局驻日的联络员。 情报就是生命。 柴田俊夫是一个很奇特的人,低调内敛,精明,他是京都舟波藩华族阶层近藤秀川先生的养子,早年在美国接受教育,毕业于美国耶鲁大学,拥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出身,曾经担任过大隈重信的秘书,深受大隈重信的器重,如今在商工省担任副阁内藏大臣。 在日本的政治圈中,年仅三十四岁的柴田俊夫一直被视作很有前途的那个人,而且,他有着属于自己的派系力量和支持者,特别是源于京都、神户、大阪地区的京都财阀,而那些人又井上馨戏称为“大阪的小商人们”。 是的,柴田俊夫的政治立场一直是代表着小商户阶层。 看起来,他和国外情报机构没有任何关系,和间谍更没有任何联系,事实却是残酷的,不管是京都财阀,还是柴田俊夫本人的成长过程中,中国人都是一个很重要的力量。 在耶鲁大学就读时期,他就加入了自爱会组织,并美国组建了一个类似于自爱会的日本留学生自友社的组织,后来经过欧阳庚的介绍,秘密加入了复兴社。 由于在小商户阶层、日本京都财阀、海外留学生中拥有很高的个人声望,即便在大隈重信倒台后,后续担任内阁总理大臣的山县有朋、伊藤博文都没有动他的位置。 这些天,琉球岛大败让伊藤博文内阁走到了尽头,天皇已经下令重新组阁,在新任内阁总理大臣的人选上,长州阀出身,连续四次出任陆军大臣的桂太郎成了公推的唯一人选。 这几天里,桂太郎的亲信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次长寺内正毅几次前来秘密接触柴田俊夫,商议联合柴田势力,邀请柴田出任商工省大臣的计划。 这个计划遭到了以三井财团的代理人井上罄的强烈反对,也遭到了三菱岩崎家族的反对,然而,桂太郎和西园寺公望所主导的立宪政友会急于联合柴田的这股势力。 确切的说,他们是想通过柴田俊夫缓和立宪政友会与大隈重信的自由进步党之间的关系,确保日本内部政治的稳定,团结起来一致对外。 随着萨摩阀和海军派系的连续战败,以及内阁党派化的发展,日本国内政治斗争已经从早期的藩派斗争,逐步演变为政党斗争。 年仅三十四岁的柴田俊夫就是自由进步党中仅次于大隈重信的派系,个人的政治意图和西园寺公望所代表的“世界主义”也非常的相似,很大程度上非常受到山县有朋的军国主义派系的压制,也是皇道派右翼分子的眼中钉。 这天的中午,柴田俊夫位于茗荷谷的私人宅邸。 寺内正毅再一次的前来,身穿着日本陆军官服的他拥有陆军中将军衔,前额光秃秃的,有着一副令人感到诧异的吊睛眉,鼻子高挺,上颌的八字胡须浓密,看起来就是个很威严的人,因为两边的耳朵明显一大一小,也显得很诡异。 他已经四十八岁了,曾经担任过日本士官学校的校长和第一任教育总监,日本现有的军事教育和义务教育政策就是他一手制定的,也是明六社体系的继承人之一。 这些天里,他总是不断出入茗荷谷的柴田居,幽静典雅的传统居所中总是有很多令人欣喜的细节,看得出来,柴田俊夫这个青年一代的政客有着充沛的财力支援。 这倒不假,柴田俊夫的妻子就是京都财阀中村家族的小女儿,这栋宅邸也是中村家族出资赠送的嫁妆之一。 进入柴田居的湖畔会所,寺内正毅脱去鞋子,进入传统的厅阁里,比他年轻,资历更浅的柴田俊夫很有礼貌的低头敬礼。 没有人不喜欢相貌堂堂的英俊男子,特别像是柴田俊夫这样,既有钱有势,又年轻,又有良好教育和出身背景,还有礼貌的年轻人。 在这段时间的来往中,寺内正毅愈发欣赏柴田俊夫,深信,如果柴田俊夫出任商工大臣的话,一定会给日本带来真正的福祉。 寺内正毅很客气的回礼,道:“柴田君……我们又见面了!” “嗨!” 柴田俊夫显得特别的诚恳,邀请寺内正毅坐下来,两人一起喝着清酒,就着几盘小菜和寿司、生鱼片开始闲谈。 也不算是闲谈,寺内正毅不是一个会拐弯抹角的人,这也是桂太郎派他来和柴田俊夫联系的原因。 寺内正毅一坐下来就说到了三菱财团和神户造船厂的问题,他和柴田俊夫问道:“富士银行是不是有可能向神户造船厂借贷出一笔资金?” “是吗?” 柴田俊夫微微有些诧异,随即就道:“岩崎家的人……愿意这么做吗?从资本上说,东京三菱银行的财力还是能够继续支持的!” 寺内正毅道:“问题就在这里,如果你成为帝国的商工大臣,岩崎家很有可能停止对神户造船厂的借贷。你要清楚一件事,这里可是……潜艇项目的基地,帝国必须维持着它的生产,如果可以的话,我们还希望扩大生产,特别是加紧对引擎和柴油机的研究项目,一旦支那切断了我们和法国的贸易通道,我们不能继续使用法国人的柴油机了。” “这样啊……!” 柴田俊夫默默的在脑海里思量着,心想,总算是知道了帝国潜艇项目的基地,居然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交给三菱财团来承担。 原先,他一直以为是三井财团在进行这些事务。 “那么……?”柴田俊夫想,如果是岩崎家族的话,那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他当即说道:“将这些事都交给中村家吧,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寺内正毅嗯了一声,道:“不过,另外一个衍生问题,如果要你帮助帝国筹集六千万日圆的国债,问题也不会太大吧?” 柴田俊夫明白,这一切都是政治上的交易。 如果他要出任日本商工大臣,而不是三菱和三井财团推荐的人选,为日本筹集军费的工作就同样得由他自己负责。 他默默的点着头,道:“也不会是问题。” “那么……!”寺内正毅终于放心了,道:“那就这么说定了,柴田君,希望你能在帝国商工大臣的位置上做出你应有的贡献。” “这样的事obil,还需要您的鼎力支持呢!” 柴田俊夫笑着,心里却觉得难过。 他非常不希望日本陷入这种无谓的战争中,假如能够扭转局势和言论,采取一个更为自由的经济政策,放弃现有的军国主义和财阀经济的基础,通过和中国及其殖民地合作,确定正式的贸易协约,日本仍然可以继续发展下去。 可惜,日本的经济完全被财阀们所垄断了。 做为一个以研究经济学为主的政客,做为即将出任日本商工省大臣的政客,柴田俊夫内心中的真正想法恰恰是想将三井凿沉。 亚洲确实不可能存在两个领导者,但是,日本无法独立承担这个责任,也不可能为此而发动战争。 这是他的想法。 只不过,他从来没有表达过这样的想法,他只是用实际的行动来摧毁这一切,然后,他想要建立自己心目中的日本。 和寺内正毅的交流一直持续到了傍晚,送寺内正毅离开后,柴田俊夫立刻给富士银行的总社长中村浩司,他的岳父打了一个电话,确认资金上的问题。 另外,他们得重新约一个时间谈一点更隐秘的问题。 柴田俊夫希望快点接收神户造船厂,尽快查清楚被称作帝国绝密计划的潜艇项目到底进展到了什么地步,后续还要生产多少,技术标准是什么样子。 然后,他会通过自己的渠道将情报转交给潜伏在日本的复兴社分社长。 在不割让土地的前提下,他希望这场战争快点结束,再由他掌管日本的一切。 日本的未来在哪里,亚洲的未来在哪里。 关于这一切,柴田俊夫都有着自己的答案,他只是有点无法确认……三井这么庞大财团究竟该如何击溃。 他坚信,日本不应该有两个天皇……问题是如何做到这一点。 ( 第二百四十八章 一元救国 中日琉球战役还在继续进行……! 胡楚元已经将下一个目标确定为金兰湾和驻扎在金兰湾的法国远东舰队,如果从法文字面直译,实际上,这支舰队更应该被翻译成“中国舰队”。 回到北京瀛台,胡楚元先和家人在一起,踏踏实实的陪着两个妻子和暂时还留在身边的三个小儿子们吃晚饭。 刚打了一场大胜战,逼的日本内阁紧急换届,胡楚元心情很高兴,伍淑珍和潘丽美当然也高兴,一家人说说笑笑。 有时候仔细想想,幸福其实就是如此简单。 如果能让胡楚元自己选择,他更愿意安心做生意,在上海墉园里住着,通过自己的方式将中国建设为一个富裕的农业大国、工业大国,将他心目中那些合适的地方建设成崭新漂亮的城市。 可惜……。 不管怎么说,既然身在其位,他也只能努力做好首相这份工作,幸好,他的家庭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冲击和改变,幸福也一直就在他的身边。 他可以安静的看着孩子们成长,看着自己和妻子慢慢的走向中年,走向晚年。 生命的意义不就在此吗? 吃完了主餐,一家人喝点燕窝羹,就继续坐在餐桌上闲聊。 伍淑珍和潘丽美说着这些天的有趣事儿,说着京师百姓们对金武湾大胜的反应,两个人都显得颇为开心。 看着她们的笑颜,看着她们步人中年的这份成熟和典雅、端庄和贤惠,胡楚元内心里涌出一股特别甜蜜的感觉。 恰在好高兴的这一刻……! 胡楚元决定说一件事,他忽然打断伍淑珍的话,道:“前天,维中给我发了封电报。” 伍淑珍稍稍有点诧异,问道:“维中有什么事吗?” 胡楚元苦笑一声,道:“也没什么,这孩子想参军……想打鬼子呗!””这样n网……?” 潘丽美稍稍有点尴尬,左右看了看伍淑珍,似乎是不那么乐意。 毕竟是她们亲手养大的孩子,心里怎么舍得,可是……胡楚元是首相,他的孩子要参军,特别是在这个时候,应该是必须赞同和支持的呀。 伍淑珍微微皱眉,怨道:“这孩子……不是在耶鲁大学读的好好的吗?” 胡楚元也很尴尬的呵呵笑着,这个事情啊……唉,怪他这个当爹的在家里没有权威。 他知道胡维中想去奥克兰军事学院就读,他也支持,可伍淑珍的想法不一样,她要胡维中去耶鲁大学接受四年制的自然学科大学基础教育,以后再考虑读军事学院的事。 最终,胡维中还是选择遵循伍淑珍的安排。 做为女人,伍淑珍是优雅的,迷人的,总有一种特别的气质;做为妻子,她是温柔的,善解人意的;可惜,做为母亲,她就未免有些过于强势。 好处是孩子们都挺听话,都挺学好,没有一个纨绔公子和娇气的小千金,缺点是孩子们的道路几乎都是伍淑珍一手安排的。 见胡楚元不肯说话,明摆着是暗中支持的,伍淑珍不免有些不高兴,便道:“要是咱们亲生的,那就算了,该参军就让他去吧,可他毕竟是二爷家的孩子,你送他去参军,二爷要是有什么想法,那怎么办?” 胡楚元不以为然,道:“二哥不会介意的,大哥家的胡亚光,他家的胡亚堂不都在直隶兵团嘛。咱们胡家……有些事是不能躲的,该让他们参军,那就得参军。” 伍淑珍想了想,道:”参军可以,你给他安排一下,不准上前线。” 这个……??? 胡楚元心里有点为难,可他还糊弄着的答应了,点着头,道:“尽量……尽量,我也舍不得呀。” 他当然舍不得,可他也希望胡维中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以他对胡维中的了解,这孩子最终的目标真不是成为职业军人,而是想从政,只不过是走另外一条捷径,那么,胡维中十之**是会要求上前线的,想要建立军功。 胡维中这孩子……胡楚元心里明白,这孩子和他很像,一旦有了目标就会一步步的做下去,不做到就誓不罢休。 才21岁的青年,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 伍淑珍悄然看着胡楚元,知夫莫如妻啊,她心里明白,胡楚元真可能派胡维中上前线,没关系,她有办法阻止。 她就不相信,等她给陆广荃打了电话,陆广荃还有胆量将胡维中派上前线。 得罪胡楚元不算个什么事,胡楚元好说话,能够体谅人,宰相肚里能撑船嘛,得罪她就不同了,陆广荃怎么也得掂量一下轻重。 既然说到了胡维中,伍淑珍就想起了另外-些事……胡维妮在波士顿结识了一个男友,而且是经由菲斯特一德拉诺介绍的,对方是菲斯特的外甥。 维妮是胡品元的大女儿,母亲是一名爱尔兰裔的女人,两入离婚后不久,胡品元就娶了光绪帝载淮的妹妹,维妮和维赛两个孩子就过继到胡楚元家中抚养。 应该说,这两个孩子的童年还是很让人唏嘘的。 听说了男生的名字后,胡楚元有点头疼。 伍淑珍倒是挺高兴的,说菲斯特的外甥在哈佛大学里是一个风云之子,很出风头,而且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政客。 她仿佛已经看见自己的女婿未来会成为美国的一名参议员,一个州长。 胡楚元没有说什么,他很清楚,这里面多半是伍淑珍和菲斯特.德拉诺在里面做决定,一场很彻底的政治婚姻。 至少在眼前的这个阶段,胡楚元不打算说什么。 和家人一起吃完晚膳,胡楚元单独回到资政园的办公室,将国家情报总局近期提交的一些新情报都仔细看一遍。 日本前陆军大臣桂太郎出任新的内阁总理大臣后,全面改变了山县有朋的冒险突袭策略,改为从朝鲜进攻,大规模陆军开始在本州西北部集结,将逼迫中方在朝鲜决战,并最终占领朝鲜做为主要目标。 同样,桂太郎也放弃了和沙俄联合成远东联军的计划,暂时避开了和俄国之间就远东联军总指挥官是俄国还是日本人的争论。 将情报看完,确认日本战略转向,不可能在琉球群岛发动大规模反攻后,胡楚元将吕瀚和陆广荃连夜喊道自己的办公室,商量将奇袭金兰湾的可能性。 他的这个想法将吕潮吓了一怔。 过了片刻,吕瀚才不免有些犹豫的说道:”两者差别可能会比较大,相比金武湾,金兰湾的地形条件要更复杂几倍,很难奇袭!” “嗯!” 已经仔细研究过金兰湾地形和驻军资料的胡楚元微微点头。 他将资料抽出来,将地图打开来,和吕瀚、陆广荃道:”强攻金武湾之所以能成功,关键在于日本尚未在金武湾港站稳脚跟,整体缺乏足够的工事防御。如果我们要突袭金兰湾,那就必须要准备一场登陆规模比金武湾战役更大的多的大战役,利用陆军全歼周边驻防的三万法军,同时在周边派出两股部队阻截法军和越南王朝的援兵。海军则占据出口进行长期的死守,抢在法国主力舰队抵达之前,逼迫法国远东舰队投降。” 陆广荃很认真的思索着,观摩着金兰湾的地形,过了好一会儿才道:“其实是可行的,两广兵团已经准备就绪,杨宗岳的南洋联军也已经准备从琉球战场撤离,如果算上在北越驻扎的黑旗军、西南兵团,我们目前实际可在越南战场投入的兵力能超过十万人。” 胡楚元在心里评估着实际的可行性,确实,一旦抢在法国宣战之前击溃法国远东舰队,中法海军力量就会出现截然不同的差距,中国立刻会成为世界上第二大的海军集团,而法国则跌落到第三位。 这一点是至关重要的。 不管是否要和法国宣战,西南兵团和两广兵团都不会派往北方战场,只有全面清除法国在东南亚的势力,这两个兵团才能北调,参加攻击日本本土的最后战役。 所以说,中法肯定要开战。 与其被动等待,不如先下手为强。 胡楚元当即就和吕瀚、陆广荃道:“现在开始制定两个大规模作战计划,第一叫’镰刀’,目标是要全面登陆日本九州岛,将战争在日本本土打开。不过,这只是一个掩护计划,要故意的泄露出去,实际的秘密计划是‘黄雀’,作战目标是突袭金兰湾。” 陆广荃点着头,道:“这样是最好的,突袭金兰湾至少要调动超过六万人的精锐部队,那至少要有数百艘大型船只,军方的辅助舰船是不够的,必须从商船中征用改装。规模太大,必定会被法国和日本觉察到,没有很好很合适的掩护是不行的。以‘镰刀’计划为掩护,不仅可以瞒夭过海,还能拖延日军北上的步伐,利于江淮兵团进入朝鲜在平壤加大布防力度。” 听他们这么说着,吕瀚知道这场登陆战已经是势在必行了,海军方面没有退缩的余地。 在心里仔细权衡一番后,他道:“那就继续以福州、台湾、马尼拉三地为主要集结地,暗中在湛江调动,最后再突然在太平岛集结。” 胡楚元很肯定的嗯了一声,他基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从1897年开始,南洋舰队就已经实际掌握了太平岛,并由海军部每年拨款六百万清圆,在周边围绕珊瑚礁和沙洲建立大规模的海堤,常年动用二十多艘货轮从菲律宾的巴拉望岛移土造田。 目前,太平岛的规模已经逐步扩大为1.34平方公里,依据珊瑚礁和沙洲的范围,最终可以达到2.7平方公里,届时将成为南洋舰队的一个重要驻守站,可以供万吨级战舰停留补给,后期则会做一个永久的空军、潜艇基地。 太平岛到金兰湾约有145海里的距离,大舰队群从集结完毕到抵达金兰湾,期间至少要15个小时,这么漫长的时间如何躲过越南渔民和法国人的视线,这也是一个要考虑的问题。 事关国家的命运,三个人很谨慎的将每个细节都讨论一遍。 一直到了深夜,将大多数的问题都谈了。 胡楚元这才松了口气,顿了顿,他想到了什么,就和吕瀚、陆广荃问道:“这么些年,咱们只要必须打赢的仗几乎都打赢了,你们想过是为什么吗?” 陆广荃想了一下,道:“准备充分。” 胡楚元微微颔酋,道:“良将不打无把握之仗,所谓无把握,在我看来就是准备不够充分。两位要充分吸取金武湾战役暴露的各种问题,利用我们目前列装着大量新式武器的优势,尽力做到一击必杀,夺下金兰湾!” 吕瀚和陆广荃都点着头,道:“首相请放心吧,只要我们准备充分,法军又没有太多的准备,应该是可以拿下的。” 胡楚元继续思量片刻,心里想好了另外一件事,他要让欧阳庚继续执行另一个任务……劝说法国不要轻易参战,并且进一步的表示,中法之间并没有到必须要开战的阶段,只要法国不参战,一切都好谈。 是的。 历史不会记住这些阴谋,只会记住胜利者。 次日,胡楚元召开了关于“镰刀”计划的保密联席会议,下午就和外交部主要官员会晤,让欧阳庚亲自前往欧洲游说法国。 这个计划太重要了,所以,欧阳庚将会在法国呆很长时间,直到在金兰湾战役爆发之前才可以秘密前往英国。 三面开战……军费是一个大问题口嗣!!! 胡楚元还得就国债销售问题,紧急召见备家银行和金融机构的总经理,让他们加大力度向整个国家销售国债,银行和金融机构自身也要直接购买国债。 为了加大销售覆盖面和百姓们的购买力度,胡楚元亲自筹备了新的国家战争公债的销售宣传案,并将整个销售网络铺盖到备家商行,最低额度的一张只有一清圆。 口号很简单……“一元救国”。 南洋联军的军费更是问题,北越发展的快,发展的早,苏曼西亚、菲律宾独立时间较久,经济相对较为稳定,还能承受分摊下来的军费,苏门答腊、爪哇就不行了。 目前,南洋联军有14万人,90%都是华人,主要来自苏曼西亚、北越和菲律宾,装备还不错,作战能力也不错。 胡楚元算了一笔账,南洋联军最终的规模很可能要扩张到30万,至少有20万人的军费得由中央政府支出,仅此一项,每年就要有1.7亿清圆到2亿清圆的支出。 他事先预计的30亿清圆肯定是不够了,40亿清圆都危险。 40乙清圆的国债是能卖出去的,问题是怎么还,大规模印钞票必然导致通货膨胀,在银本位和金本位兑死汇率的状况下,国内的通货膨胀又必然会导致对外贸易成本的增加。 所以说,打仗这种事情……越少越好。 这一仗打完,没有七八年的时间是无法消化整场战争对国内经济的负面影响。 做为一个大商人,胡楚元当然希望三年后能出现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规模经济危机,做为中国的首相,他则希望这场经济危机的规模小一点,尽力局限在法俄日三国,风暴也要过去的快一点。 矛盾昵! ( 第二百四十九章 开发山西 打仗并不意味着国内经济就要停摆,经济建设就要减缓,恰恰相反,正常的国家建设支出还是要维持,同时通过政策调动民间资本的对内投资规模,特别是农业投资。 中国目前有3.82乙人口,70%还是农牧民,只有增加农业投资,提高农业收入才能真正的解决消费力的问题,才能培育更大的市场。 有了市场,工商业才能更好的发展,国家经济才能变强。 这是一个基本的市场经济逻辑。 战争打的这么激烈,到处都要用钱,胡楚元却坚持将农业税继续减低,在确保平均耕地数额的底线上,增加大农业经济的种植面积。 大农业经济是胡楚元在国内提出的一个概念,即要逐步将人均耕地面积增加7.5亩,在此基础上,通过中信社、其他各家粮社和农民之间的联营合作,实现经济作物从生产到加工的链式增值。 这里面的一个关键思想是种植者有权参股粮食加工企业,通过农民自我投资下游产业来实现全国农业人口的增值增收。 这个模式在山东的推广是最为普遍的,山东现有耕地总面积是8753万亩,联营土地面积占93%,主要的联营方是中信社,由中信社集资集股创办榨油厂、米面加工厂、棉花加工厂、纺织厂。 山东目前规模最大的青岛光华纺织总厂就是中信社集资创办,在运营过程中,工厂按照标准收购棉花,价格和市场统一,质量要求也和市场统一。 中信社负责挑选和培育良种,利用现有资本增加其他投资,各地分社负责指导联营农民种植棉花,集资改善灌溉条件,合股购买机械。 具体的种植是农民自己经营,你有多少田就种多少,根据各地分社的指导,和地区农业经济的特点,农民自己可以选择种植棉花、大豆、花生、玉米、烟叶等作物。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也蕴藏着一些很残酷的现实,那就是联营体制内的农民对外部的土地兼并能力很强,不断吞没了其他非联营制的土地。 在义和拳运动爆发后,胡楚元曾经在山东做了一个很细致的人口普查统计,以100亩田/户为地主标准,山东约有3.7万户地主家庭,以30亩田/户为富农标准,山东大约有127万户富农家庭,这些人就持有山东59.3%的耕地。 在农业税收条款的限制下,农业税在45亩、120亩、330亩有着不同的征收和减免状况,120亩以上就不再享受任何减免和优惠待遇,这就使得纯粹的大地主阶层在不断萎缩,而小地主和富农的比例在不断增大。 这里面蕴藏着一个问题,那就是工商业和城市规模的发展跟不上农业剩余人口的转移速度,所以,很多山东人就继续闯关东,甚至是闯朝鲜。 实际上,山东人口向外转移的规模是非常大,现有在本地生活的人口不足2100万,工商业人口约占37%,农业人口中,富农、中农和贫农备占1/3。 在未来的十年中,大约还会有720万左右的农业剩余人口向工业转移。 这些人的就业是必须要保证的,否则,下一次的义和拳运动就会到来,好消息是这些人口中大约有30%属于刚超过十六周岁的新劳动力,这一代基本就接受过基础教育。 胡楚元目前要在国内推动的就是山东这种大农业的经营模式,简单的说,就是要增加富农的数量,正叟策要上鼓励富农阶层的出现,提高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形象,将其视作国家的脊柱。 这个政策肯定是中国必须要走的道路,但它的负面影响就是大量多余劳动力该怎么办? 就目前来说,答案很简单,增加土地耕种面积,改善农用地的质量和条件,增加亩产,充分结合地理特点发展林牧业和规模化养殖业,特别是有效利用山田发展茶、麻、果林等经济作物,在南方和东部雨水充沛的丘陵地区开展果林和木材经济。 胡楚元不是想当然的搞,他是商人,一切用数据说话。 十年之内,城市人口增加到1.5亿,达到40%这个标准,土地耕种面积增加到18.3亿亩(市亩制),对海南、台湾、东北加大开垦力度,在云贵西南地区、广东、浙江、福建地区进一步加大山地林业经济规模,在蒙古、西北地区深化畜牧业改革,增加现代畜牧业和工业投资,在沿海地区发展海洋捕鱼规模和深加工业。 通过这样的一系列的经济政策,大农业经济目标是可以实现的,更高要求的富农经济也是可以实现的。 另外,以夺取远东为第一战略目标,争取从沙俄获取新西伯利亚区域的温带大陆耕种和畜牧土地,通过逐步移民政策将北越疆域化,通过对西南扩展土地的有效治理,实际扩大更多的可利用土地。再向东南亚和人口较为稀少的地区移民,进一步减轻剩余人口负担。 最后,一定要普及义务教育体系,为长远的人口城市化打下坚实的基础。 胡楚元现在大的政策方针就是富农经济主义,他目前所实施的所有政策都是为了实现这个政策方针和目标,他坚决的要和俄国打这一仗,要投入巨资研究和生产机械化装备,力图一举拿下新西伯利亚和包括阿拉木图、巴尔喀什湖地区,都是为这个目标。 所以说,战争是一定要打,对国内农业的投资和扶持力度也同样要维持,甚至是加大。 从第二次组阁开始,胡楚元就成立了国家经济发展委员会,简称国经委,由内相瞿鸿机担任主任,负责制定长期政策,统管和协调备内阁部门、地方政府,确保大农业经济最终可以实现。 这几天,胡楚元一直在和内相瞿鸿机、大清银行总行长屠仁守、农业大臣梅汝鼎,以及其他主要官员商谈新的农业增投计划。 某种程度上,胡楚元和希特勒基本算是一类人,都是疯狂的野心家,越是这种紧张的局面下,他想要实现梦想的心意也就越坚决。 这天,关于西北和西南农业经济大投资的计划会议结束后,胡楚元将瞿鸿机、屠仁守、梅汝鼎三个人留了下来。 其他官员离开后,胡楚元就和屠仁守交个底,道:“原先制定30亿总军费已经是不够了,预计可能要达到40f2清圆的规模……我在这里可以和你确切的说,胜利肯定属于我们,但即便我们胜利了,也未必就能从协约国得到多少赔偿款,所以……你要有心理准备。” 屠仁守微微点头,道:“这个问题,我一直都在考虑着昵!” 胡楚元厉害,但他最厉害的地方不是有钱,不是能够控制着中国的局势,而是他在过去的二十年中,在传统官僚体系中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具有现代执政能力和理念的政客。 这些人就是所谓的胡楚元的嫡系。 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和胡楚元一样,将现代经济学作为治理国家的基础手段,足艮随胡楚元一起系统的研读现代经济学和政治经济学理论,和欧洲的洛桑学派、亚当斯密自由古典学派不同,胡楚元和这些嫡系的官员更推崇宏观经济学和国家经济主义,强调国家扮演国家经济规划和调控者的角色,政府要通过产业、财正叟和货币政策对国家经济进行有效的调控。 为此,胡楚元和奥克兰大学经济学院的数学和经济学学者费雪,以及屠仁守、钮玉庚合作编写了《宏观经济学》、《国家经济发展与调控》、《现代经济论》等书,和《富国论》、《经济学原理》、《政治经济学》等经济学著作一起编入《资政新编》中,做为国内行政官员的必读科目。 现在,《资政新编》一共囊括了97本备科书籍,涉及到政治、经济、法律、工业、农业、水利、自然科学、哲学、数学、民族、文化、军事等多个方面。 胡楚元对自己的嫡系官员就有一个很清晰的原则……你必须读完这97本书籍,你在哪个科目方面有特长,我就用你哪个方面的特长。 从1901年回顾胡楚元过去二十年的生涯,他基本就干了两件事,第一是赚钱,第二是培养人才,而且,他在这两个方面都做到了非常高的水准。 这些人才中,瞿鸿机和屠仁守恰恰是最出色的一批,也是胡党嫡系官员中资历最老的。 谈到军费的问题,屠仁守心里是非常清楚的,他就拿出另外一份报告给胡楚元过目。 等胡楚元大致看完,他才说道:“这是国家资产委员会最近统计的数据,据此来看,总理府最高能够承受的战争总军费应该在50七2清圆左右。我们去年的全年财政收入是10.7亿清圆,国家资产总额从44.2亿清圆增加到了47.3亿,如果军费尽力能控制在30{2清圆的规模,总理府大约能在5年之内就将战争国债清空偿还。超过30f2,我们就必须将国有资产向市场出售。按照原先的计划,通货膨胀率稳定在3%以下,我们还有一定增发货币裕度,加上政府财政收入的调整,以及国有资产的部分转卖,5o七z清圆就是我们的极限。” 听着他的话,胡楚元微微颔首,还在继续看着国资委提交的最新数据报告。 总的来说,大清帝国还是很有钱的,在江南商行、北洋商行、南洋商行……以及其他各家官股民营公司、矿产公司、重工企业持有的股份卖一卖,基本能够套现出40f2清圆。 另外,前年在建立沿海各工区城市的时候,胡楚元也留了一个心眼,以政府的名义收购了大量的土地,无偿出租给备家工厂。 这批土地的总规模约有四百多万亩,基本上到1908年,这批土地的无偿租赁期就会到期。 报告里也谈到了这个事情,但没有核算出具体的价位。 胡楚元就将这一页摊开,让屠仁守和瞿鸿机仔细看一看,道:”如果我们这一仗打赢了,中国经济,特别是沿海工业经济继续向前发展,我们这些土地的总市值应该不低于五十个亿。当然,我们此前对这笔钱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规划,基本还是要继续用于国有资产的经营,特别是铁路、邮政、水利和道路的国家建设……!” 话呢,他没有说完。 屠仁守揣摩的道:“大人,您的意思是……实在不行,咱们就把这笔钱给用了?” 胡楚元没有急着回答,让梅汝鼎去给自己泡一壶茶,他再好好考虑一下。 现在是一个新时代,“中国不缺钱”这个话,他已经不是那么敢说了。 喝着热乎乎的祁门红茶,胡楚元心里细密的琢磨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和屠仁守、瞿鸿机道:“虽然说政府不应该和国民争利,可如今是一个非常阶段,我们其实可以做一些国家投资。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的投资方向……我们以前谈这个国家宏观经济主义的时候,我特别说,国家宏观经济主义肯定不是国家垄断经济主义,商人可以垄断某个产业领域,因为正炙府至少还可以承担监控者的责任,政府不能,如果政府直接参与垄断经济的组成,那还有谁能监控整个产业呢?” 他这话说到大家的心坎里。 国家一旦进行大规模的投资,那就很容易出现国家垄断经济主义,比如说早年的江南商行,那是不折不扣的垄断经济。 目前,包括胡楚元在内的这些人都有一个基本的考量,那就是在长远时间内,中央政府肯定要撤资套现,地方政府倒是可以小规模的长期持股。 瞿鸿机想了想,和胡楚元说道:“我倒觉得,咱们可以在土地征用和转让问题上做一点文章,由政府做为唯一的土地征用方……!” 胡楚元立刻摆了摆手,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们现在大力号召商人跟随国家政策进行投资,号召他们购买和销售国债,号召他们支持国家战争,转过来还阻挡他们赚钱的门路……如果我们这么做了,短期确实可以谋取暴利,长远来看,那必将在谋取暴利的同时逐渐失去民心。” 这个时候,一直沉默思索的梅汝鼎忽然开口道:“在农用地向工商业用地转换的过程中,政府承担第一责任人,即由政府负责征用,在十年到二十年的时间内廉价租给商人使用。优惠期结束后,则将土地公开出售。这样一来,我们在城市化扩大的过程中,也能从政府宏观控制的角度去控制全国农用土地的耕种面积。另外,国资委可以成立一家农业合作社,在条件较为艰苦的地区,投资回报率较低的地区进行联营建设,建设期结束后,政府资本抽资离开。” 瞿鸿机当即赞同道:”这个办法不错……不过,前者是能赚钱,问题是回收资本期限太长,远水解不了近火。第二个办法吗,说实话,民营合作社不愿意去的地方,那基本都是核算过的,不赔本就算不错了。 胡楚元则道:“第二个问题嘛,赔本也要做,咱们要搞大农业经济,这个事情是一定要做的。两个办法相结合,我们用前面赚到的钱填补后面。另外呢,我倒觉得国家资本可以向外流动,由国家资本通过一些援建项目来获取在国外的矿产投资权限,帮助一些较为友好,或者是重要的国家建立基础的工业体系,然后套现离开。或者是国家和商人一起合作,对商人来说,他们是求之不得的,真正出了问题,我们肯定是会派军队去维护国家利益。“他这么一说,大家都觉得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眼下的军费开支很大,但只要能合理的利用国内的融资能力,国资委方面还是能抽出一笔钱用于这些方面的运作。 远水是解不了近火,但有了这些长期的收益项目,国资委是可以进行一些融资的,利用市场经济的方法解决国债问题。 乘着这个时间段都有空,胡楚元就和他们仔细商量了一下。 可当他们细致的商量下去,最终发现梅汝鼎提出的这个事情是不能做的,关键在于……不管中央政府怎么规定,地方执行起来都是要变样的,原因很简单一一涉及的利润太大了。 钱啊!!! 当权利可以轻松的变成一大笔钱的时候,贪污就无法阻止了。 究竟是要一个有钱,但很贪污问题的政府,还是要一个虽然没有钱,但贪污问题还能有效控制的政府,这并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最终,瞿鸿机提出另外一个方案,即设置新的《土地征用管理法》,由国家经济委员会控制农业土地向工商业和城镇土地转变的额度,每年根据各个省的经济发展状况下发一个新的指标。 当农用地转变为工商业用地时,必须采用公开拍卖的方式,额外增收一笔较高的税款。 政府也可以自行征用土地,用于教育、城镇基础民生设施、道路、公园、文化机构等等,当这些土地转化为私人持有的工商业用地时,仍然会征收相应的税款。 这样一来,战争经费和大规模的国家工农业建设经费还是无法有效的解决。 在土地转让税、土地征用税的基础上,胡楚元维持了另外一个意见,由国资委设立中国信托融资公司、中国银行、中华国际投资银行公司、亚洲联合银行四家新的金融机构,前两家以国内为主,参与国家扶持产业的风险投资和融资服务,后两家则以国外市场为主。 1900年第二次组阁后,胡楚元提出一个新的十年计划,提出将电气系统及电动机、造船系统及船舶动力、汽车与农用机械及内燃机体系、钢铝冶金及有色金属加工、工业机械车床及模具体系、能源开采及基础化工系统、电子电信及无线电通信系统、日用洗化、日用及高端精密瓷器、化学染料及纺织、农作物生产及深加工十一个大体系工业做为中国最重要的支柱产业进行发展。 对于目前的中国商人阶层来说,他们可能有钱,但进不了这些产业,要想鼓励新的资本进入,国家就必须提供技术援助支持,引导企业发展。 有些科学家、工程人员从国外回来,他想要创业,但没有资金,国家就要提供融资服务。 通过早期对新兴产业的国家金融和技术的扶持,达到一定程度后,国家信托资本就可以撤出套现,抽出资金去扶持更为新兴的产业。 在国外的投资就更简单了,现在,你在朝鲜建一个火柴厂都可以赚大钱。 中国的国家资本牵头,引领国内商人,特别是中小商人在主要殖民地国家投资兴办基础工业,投资农业经济,加快殖民地经济的发展,也就是增加国内重工业和科技工业的市场空间。 这是一举多得。 对于胡楚元提出的这一系列的想法,大家都是赞同的。 另外,胡楚元也和他们谈了别的问题……这几年,他打算将国家投资和扶持的重点转移向山西、四川,他个人投资重点也是这两个地区,只是额外加了一个新疆。 新疆的投资规模太大,基础也太差,五年之内,政府是没有这个能力去经营的,那只是靠他自己的力量,政府给一个基础扶持政策就可以了。 山西和四川的基础就算是很不错的,就以山西为例,山西真要发展起来,那可能要比河北猛的多。 别的数据不说,就亚洲富国和政府层面这几年搞的地质勘探结果来看,山西的铝土矿储备总量至少有一亿吨,甚至是四五亿吨,山西的煤和铁就更不说了,比山东多得多。 亚洲富国现在就有一个大计划,打算在山西重新建立一个足可和四大集团抗衡的新重工集团。 胡楚元基本的观点是这样的,如果你非要将北京建设成一个世界级的工业大都市,让山西成为资源供应大省……那真是得不偿失。 他也根本不打算这么做。 北京就是北京,文化政治和教育中心,不一定非要做一个世界级的大都会。 他现在心里酝酿的一个大计划就是将山西北部的代县改回雁门府,将这里和山西太原、晋阳、晋城做为山西的四大工业中心来发展,围绕太原建设一个真正工业山西。 别看中国目前在东北、西北打的一团乱,胡楚元也没有打乱了自己的强国计划,三年之内,他要在山西重新建立一个新的重工业省。 十年之内,他要让山西省成为新的山东省,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多的不敢说,他的投资、国家的投资、山西商人的投资、其他各地商人的投资……股市吸纳的资本,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他保证在十年之内能向山西砸入三十亿清圆。 相当于中国政府每年财政收入的30%都砸进山西,为期十年。 十五年到二十年后开始套现,用山西的资本再向西北、蒙古投资,这是他的计划。 他下的整个一盘棋,同样的计划还适用于西北,先在四川投资,进而向整个西南蔓延。 ( 第二百五十章 胡维中 山西计划对胡楚元来说是至关重要的,可在这个节骨眼上,更重要的还是“黄雀”。 这殷时间,胡楚元的主要精力还是集中在”黄雀”中,以“镰刀”为掩护的“黄雀”作战将会调动二十多万人,直接登陆作战部队有6.7万人,后续部队则有14.5万人。 手握着27亿清圆的国债,胡楚元暂时是不缺钱的。 所以,只要能保证“黄雀”的成功,他绝对不会吝啬一分钱,陆军部和海军部要多少钱,他就给多少钱,要多少支援,他就给多少支援。 对于整个计划,胡楚元是亲自过问,亲自担任总指挥,前线总指挥是叶伯鏊……叶伯錾是国内极少教能够指挥海陆两军,且精通登陆作战,也有过大规模登陆作战经验的将领,而且,他还在琉球群岛前线,这让”镰刀”计划显得更加逼真。 日本陆军总兵力虽然已经扩张到90余万人的规模,收到“镰刀”作战的一些边缘消息后,依然是非常的紧张,原有的北上朝鲜计划也一拖再拖。 从这个角度来说,“黄雀”计划如果能够成功,它将会是整个远东战争中最值得人们回忆的部分,里面蕴藏着太多纯粹的智慧角斗。 这个时候,胡维中悄然返回国内。 从瀛台回到资政园,听说胡维中已经到家里了,胡楚元也很高兴,迫不及待地快步走进大堂,一眼便看到菲斯特一德拉诺正在和伍淑珍说话,胡维中则站在旁边听着。 “嗯?” 胡楚元稍稍有点诧异,他并不知道菲斯特一德拉诺也来了。 “爹!” 一看到他回来了,胡维中显得特别高兴。 胡楚元也高兴,自家的孩子愿意在这个时候站出来,对于这个命运多劫的国家而言有着非常特殊的象征意义。 他很欣慰的拍着胡维中的肩膀,也打量着这个孩子。 一晃,胡维中也是二十岁的青年了,时光仿佛流回到二十年前,那时候,胡楚元也才二十岁,刚继承了胡雪岩留下的大笔财富。 很好。 家族就应该是这样,每一代都应该有一个人能坚决的义无反顾的站起来,挑起沉重的担子。 菲斯特一德拉诺起身走过来,和胡楚元握手,笑道:“这真是好几年没有见面的,我的首相先生!” 胡楚元也笑着,他们是真正的老朋友了。 这些年,胡楚元在美国的生意基本都是菲斯特一德拉诺和阿尔伯特一罗素在负责,前者负责更大范围的美洲富国投资银行公司,后者主要专注国际通用集团和万旗集团。 他和菲斯特.德拉诺问道:“你这怎么突然过来了,事先和我发个电报,我可以派人去接你啊?” 菲斯特一德拉诺用已经很流利的中文笑道: “我原先是想等到年底再过来和你谈一谈美银公司和欧普公司的问题,正好你的维中要回来,我就顺道过来了。” 胡楚元嗯了一声。 生意上的事情,永远都不是着急的。 正好是用晚餐的时间,胡楚元就在家里设宴招待他的老朋友菲斯特一德拉诺,宴会上,菲斯特一德拉诺有意无意的谈到了他那个优秀的外甥,还称赞维妮是一个非常漂亮聪明的女孩子,在美国社会很受欢迎。 这倒是不假。 血统似乎是可以决定一个人的性格,胡维妮从小就和她的生母一样,性格外向,喜欢绚丽的生活,做为胡楚元的亲侄女和养女,她也确实可以轻易的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在美国,她的生活要比哥哥维赛,以及胡楚元的另一个养女维娅风光的多,总是美国媒体关注的焦点。 对此,胡楚元和伍淑珍都没有做过多的关涉,一方面,胡楚元不希望过多干涉孩子们的选择,另一方面,他也认为,维妮在美国适当的公开身份,可能要比低调生活更安全。 考虑胡家对美国经济、政治的特殊影响力,不管是想要从商,还是从政,追求胡维妮都是一个显而易见的捷径,所以,胡维妮在美国也绝对不缺乏优秀的追求者。 听着菲斯特一德拉诺看似漫不经心的话,胡楚元心里很清楚,菲斯特此行多半是伍淑珍叮嘱的,目的是要将维妮和菲斯特外甥的特俗关系提前确定下来。 美银公司和欧普公司的问题……不过是个借口。 伍淑珍在前些天突然提到此事,充其量不过是一个铺垫。 胡楚元的心里有些纠结,实际上,不管是西奥多一罗斯福,还是菲斯特一德拉诺的这个外甥,胡楚元都是很不喜欢的。 长远来看,美国的过分强大和逐步强硬的对外扩张政策很可能成为中国的一个难题。 在宴会上,胡楚元没有明确的说什么。 眼前,他更在意胡维中的选择。 用过晚腊后,胡楚元回到书房,菲斯特一德拉诺和胡维中也一起过来。 三个人坐下来,胡楚元才和胡维中问道: “你想好了要参军吗?” 胡维中非常肯定的回答道:“是的。”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爹,我想去前线部队,而不是只回来冒充一个人数。” 胡楚元挺同意的微微颔首,道:“我打算让去你东北战场,参加直隶兵团的备战。东北战场一旦全面开战,规模会是非常……非常大的,必然也会是最危险的地方,你要做好准备。” 胡维中义无反顾的答道:“爹,你相信我,我会照顾好自己,我也就是想要参加这样的考验。” “哦?” 胡楚元在心里倒是有点犹豫,毕竟是他的大儿子,说不担心,说不害怕,那都是假的。 可他很明白胡维中究竟在想什么,目标是什么。 看着胡维中,他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四叔胡月乔。 胡维中长的确实像他爷爷胡月乔,确切的说,一如既往的有着胡家人的影子,长脸尖颌,浓眉的尾梢微微上挑,眼睛细长。 他还年轻,才二十岁,活脱脱是二十年前的胡楚元,有着一股特别的干劲。 此刻,胡楚元也只能祈求佛祖保佑了。 他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转而和菲斯特一德拉诺问道:“美银公司有什么事吗?” 菲斯特.德拉诺想了一会儿,才很严肃的问道:“您是否打算将中国的银本位制度改变成金本位制度?” “嗯……有这个计划!” 胡楚元没有否认,他在年初的时候已经让菲斯特,德拉诺处理手中持有的世界银矿产业,目前,美银公司持有世界白银产量的52%,基本垄断了北美洲和南美洲的主要大型银矿。 加上太吉国际旗下的bhp公司,亚洲富国旗下的中冶公司,世界上超过80%的白银产量都在整个大财团的控制中。 胡楚元如果真要选择将中国金融体系变革为金本位,真正最受损伤的是他自己,除非他提前将这些银业资产抛售出去。 见胡楚元没有继续说下去,菲斯特.德拉诺就更加确定这个计划会来的非常快,完全超乎整个国际金融资本世界的预估。 他仔细而慎密的思索着,又想了想才慎重的和胡楚元问道:“那么……美银公司是不是要彻底抛售出去?” 胡楚元也不好直说。 全世界的资本寡头部清楚美银公司和他是什么关系,他只要还持有美银公司一天,那就意味着中国不会放弃银本位,白银就还有升值的空间。 毕竟是这么多年的朋友,真要套现美银也确实需要菲斯特.德拉诺的通力合作。 胡楚元不再完全隐瞒下去,和菲斯特一德拉诺道:“中国是一个世界范围内的贸易顺差大国,从国家利益考虑,无论是金本位,还是银本位,中国都可以保持大量的储备。相比黄金,白银的开采成本太低,在世界范围内,只要发现一个新兴的大银矿,银价就必然要面临一场大规模的增产。特别是像南美洲的银矿,富集度太高了,成本太低,不适合做为国家货币储备指标。” 菲斯特一德拉诺早有预料,他的准备也是非常充分的,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特殊的美国财政部的机密公文,以及一份厚达数十页的内部评估资料。 他先将这些很难得到的内部资料都交给胡楚元过目,全部都是美国考虑实施双本位货币制度的机密文件,机密公文的起草源头是美国现任总统威廉.麦金莱。 美国计划的方案是将美元兑换本位改为70%的黄金和30%的白银。 大致看完之后,胡楚元摇了摇头,道: “美国最终不可能实施这个方案,除非你和jp摩根都给予足够大的压力。从目前来看,至少五十年内,世界黄金储备总量和生产总量都足以承担世界货币的重任。这是一个致命的关键因素。” 菲斯特一德拉诺道:“我倒有一个想法,假如中国和美国都采用这样的双本位货币体制,白银在世界范围内加大流通率和储备率,对于世界经济总体而言还是有利的。即便考虑美洲白银储备较多,且生产威本较低的问题,白银依然可以做为大规模的金融根基货币,这将有助于亚洲经济在发展过程中避免欧洲黄金资本的对冲和压制。所以,我和您的判断不同,我认为中美两国如果都采用双本位货币体制,白银将会成为更多国家所持有的货币根基。” 胡楚元并没有否决这番话,因为他也很清楚。 他清楚,但他更愿意在一个平等的舞台上用一个最简单的方式和欧洲竞争,他相信,最简单的方式通常就是最好的,采用双本位货币体系固然是一个办法,却太复杂了。 简单的思考了片刻后,胡楚元还是和菲斯特一德拉诺直言不讳的说道:“我相信,美国最终不会采用这样的货币体制,道理很简单,一旦美国这么做了,世界白银价格至少要上浮30个百分点,对于美国经济而言,这近乎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对中国经济而言,同样如此。” 菲斯特一德拉诺沉默不语。 胡楚元则续道:”不管你提出什么样的对应方法,不管中美两国如何干预,整个过程都会过于复杂,非常容易受到其他国际资本的干预。所以,最简单的办法通常也是目前最好的办法。” 听着这番话,菲斯特.德拉诺知道自己的游说行动算是宣告失败了。 稍作思量,他和胡楚元问道:“那么,中国一定会进入金本位制度吗?” 胡楚元则道:”这会是一个复杂的问题。 从整个国家金融体制来说,货币兑价的稳定性是最重要的,不谈白银工业富矿的问题,一旦有国家放弃银本位,或者某个大国转而采用双本位,银价的波动浮动都实在是太大了。双本位的问题就在这里……可我们转过来考虑,采取一种较为灵活的浮动汇率,包括双本位制度,利用金银兑价的市场波动来控制货币汇率,这也是国家宏观经济调控的一种非常好的金融手段……问题在于,你很难去实现。任何一个政策性波动都可能导致金银兑价出现戏剧性的变化,而这种变化对国家经济的打击会是非常严重的。” 菲斯特.德拉诺继续沉默。 做为美洲富国投资银行公司的总裁和直接经营者,菲斯特·德拉诺对美国的影响力是非常巨大的,而双本位制度正是他这两年一直在密谋推动的事情。 这下惨了。 他最终未能说服胡楚元一起和美国采用双本位制,他原先以为会是很简单的事情,因为,世界白银工业几乎部已经被胡楚元垄断。 可惜,为了国家利益,胡楚元宁愿承受这种损失。 想了很长时间,菲斯特一德拉诺才忍不住和胡楚元询问道:”那美银公司后面该怎么办呢?” 关于这个问题,胡楚元已经在脑海里考虑了很多次,他就很直接的答道:“办法很简单,如果你认为抛售银矿会引发市场忧虑,提前暴露我们的目标,那么,你可以将美银公司进行资产整合,特别是和南非、澳大利亚的金矿产业整合,整合为新的英美标准集团。届时,我可以通过太吉洋行将英国标准银行的控股权转并进去,形成一个新的独立康采恩。” 菲斯特一德拉诺严肃的点着头,问道:“后面又要怎么办呢?” 胡楚元续道:“新的英美标准集团诞生后,你可以在集团旗下设立英美标准金属公司、英美标准能源公司和英美标准冶金公司,标准金属持有钢铁和铝铜镍锰铬等金属的冶炼产业,标准能源则发展石油煤矿、天然气市场,标准冶金单独持有金银产业和各地的金银矿,附带生产铅锌等伴生金属。标准金属和标准能源不要急于上市,集团旗下的英美标准银行、标准冶金公司在伦敦和纽约上市,利用资本优势大幅度的兼并和合并其他金银矿场。如此一来,这会被市场视为一个更大规模的资本整合,而不是简单判断为资本套现。” 听他这么一说,菲斯特.德拉诺就不得不在心中感叹,这么多年没有亲自出来做生意,胡楚元还是那么可怕。 假如……这些年,美洲富国、亚洲富国都一直是胡楚元亲自在掌控,两大富国系究竟会发展到什么状况,真是一个很难预料的未知数啊! 这一招太狠了。 菲斯特.德拉诺一点即通,当即说道:“那我就明白了,咱们不直接套现,而是不断通过强行兼并来稀释标准集团在标准冶金公司的股份,降低最终的损失。等到世界银价大幅暴跌,拖累标准冶金公司股价暴跌的时候,我们再突然增持收购市场上的股票,低价将别人持有的金矿也控制在手中。” 胡楚元点着头,道:”是的。短时间来看,银价确实会暴跌,可长期来看,金银兑价仍然可以维持在1:20的地步。只要躲过这一次的暴跌,我们重新控制住世界金银产业.的生产,仍然可以获取更多的利润。另外,将一部分股票在高价套现也可以,将这些钱用于投资标准能源公司。标准能源公司在这几年间一定要加快美国天然气市场和南美石油市场的开拓,也可以加快发电厂的建造和大规模电力系统的投资。” “行,我这就算是真的明白了你的意思!” 菲斯特一德拉诺忍不住露出一抹显得很奸猾的冷笑,心里也变得特别冷酷,这真是一场大杀价的好机会啊。 只要这一仗打好了,从今以后,美洲富国旗下就将出现国际通用、美国万旗、英美标准、美洲银行四家巨无霸级的大公司。 和这四家大公司一比,旗下另外持有的1日金山海湾投资公司、美国报业新闻公司、富国银行、纽约银行、墨西哥国民银行……都算是非常小规模了。 这一刻,菲斯特.德拉诺心里是特别的高兴,虽然他在美洲富国只有4%的股份和11%的首席资深合伙人分红权,和占据74%股份的胡楚元完全不能比,但也够了。 这么发展下去,4%的股份也能值一亿美金。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佳的和胡楚元说道: “那么,欧普公司的问题该怎么办?” 胡楚元明白菲斯特一德拉诺的意思,美洲富国旗下的国际通用集团正式开始向欧洲开拓,这必然要和欧普集团的利益产生冲突。 实际上,随着两大集团在国内市场占有率陆续达到一种极限,双方都在加大在国际市场的销售开拓,即使国际通用集团不进入欧洲,双方冲突也在不断加大。 国际通用集团的架构和欧普公司几乎是完全一致的,万旗集团和巴斯夫集团也大致相同,另外,亚洲富国系的各家公司也在快速发展。 未来,美国、德国、中国三大制造业国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将进一步的白热化,而三者的优势工业几乎重叠,也部属于胡楚元控股、参股的产业。 做为一个资本家,这真是幸福的苦恼昵! 从吸收和利用各国技术人才,占领各国市场的角度而言,胡楚元肯定还是继续在三大市场保持领先地位……。 在脑海里仔细的思考着,考虑着整个资本体系长远发展,他意识到,已经有必要将三大体系整合起来。 究竟要怎么做,这仍然需要更长时间的考虑,胡楚元并没有立刻给菲斯特一德拉诺一个明确答案,只是让他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在大的方向上,他并不认为英国会是一个制造业投资中心。 英国的问题是明显的,受英国金融业和商业的发展,工人平均工资水平过高。 相对来说,他更看好西班牙和葡萄牙的发展潜力,简单的说,在这里投资一个美元,十年后就可以变成十个美元,投资一亿美元,也许,四五年后就可以变成十亿美元。 这么好的生意,当然要做。 同时也要注意一个问题,那就是葡萄牙和西班牙仍然属于银本位国家,这几年随着银价的上浮,经济情况有所好转,但只要银价大幅跌落,伊比利亚半岛的经济就会瞬间陷入崩溃。 对于胡楚元这样的外国投资者而言,经济崩溃永远是好事。 和菲斯特.德拉诺一直谈到了凌晨时分,胡楚元才送他去休息。 重新回到书房,胡楚元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看着一直在旁边听着商谈的胡维中,温和的问道:“你听到了什么?” 胡维中颇有感叹的答道:“很多。’ 胡楚元是有意要栽培他,问道:“具体说说昵?” 胡维中皱紧眉头,道:“爹,我不免觉得您实在是太残酷了……别人因为信任您,所以才会和您一起合作,可您的目标却是将金融危机的风险都转嫁到他们的身上,最后还要低价收购他们持有的金矿……这真是让人觉得难过昵!” 胡楚元沉默的坐在椅子上,闭着双眼休息着,过了良久,他忽然答道:“这就是资本的趋利性。人类依靠这种力量在不断的向前发展着,假如没有这种趋利性,人类就会停止……’ 顿了顿,他又睁开眼,默默的注视着胡维中,道:“如果有一天……你想坐到爹现在坐的这个位置,你就要首先学会这样的本领,你可以不用,但你要知道如何防范。资本是无情的,它只是在不断的追求更多的利润,你要想坐稳这个位置,你就要学会利用那些无情的资本,让它们更好的为这个国家的利益效力,为所有的国民效力,就像在使用一柄尖刀,它也是无情的,但只要你很好的掌握它,你就能打败所有对手,让你的竞争者不敢和你为敌。” 胡维中听着这番,细密的在心里思索着。 以前,他看到的只是一个开明和悦的父亲,等他去了美国,才真正明白自己的父亲意味着什么……他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家,控制着美国和中国的经济命脉。 现在,他更加清晰的发现,他的父亲究竟是如何成为世界上最大的资本家,因为在资本的领域,他的父亲是这个世界上最为冷酷无情和阴狠的人。 只要用一个美分,他的父亲就能击垮一个市值几千万美元的公司,也能建立一家市值几千万美元的公司。 这就是他的父亲。 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这就是你和他的差距! ( 第二百五十一章 金兰湾战役 将胡维中送往驻扎在沈阳的直隶兵团后,“黄雀”计划的筹备工作渐渐进入最后阶段,外相欧阳庚也抵达了欧洲,提出由英国担任协调国,就远东战争进行和平谈判。 考虑远东地区对世界经济的影响,国际社会对此给出了较为积极的回应,中国刚在琉球打了一场大胜仗,此时进行和谈是非常合适的时机。 法国对此非常感兴趣,经过和俄国的磋商,提出一个中国支付4700万英镑当总赔偿款,同时承认叶尔羌汗国、朝鲜、琉球群岛、越南独立的夸张条件。 欧阳庚则在此基础上折中提出,新疆和琉球群岛肯定是中国主权疆域,没有谈判的可能性,朝鲜和越南问题倒是可以谈,如果俄国退军,中国愿意支付4700万英镑的总赔偿款,就远东铁路问题,双方也可以谈判。 一切都是幻影。 “镰刀”计划仍然在紧张的实施着,1901年4月17日,江南轮船局和各家民营轮船公司都陆续收到了征调令,约有55艘超过2000吨级的商船被征调到青岛、上海、宁波和台湾,江淮兵团的主力陆续开始向上海地区和台湾调遣,大量辎重运抵台湾基隆港。 “镰刀”计划已经到了可以实施的地步。 表面上,总理府仍然对外宣称暂时没有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计划,这种表态反而让日本更多紧张,迟迟未能派兵北上,反而将兵力集中在本土,不断加强本土沿海港区的防锰0工事。 1901年4月25日。 这一天,胡楚元非常少见的前往瀛台办公,而不是像往常那样留在资政园。 从早上开始,军方的备份机密文件就不断送交到他的办公室,各方面都已经准备就绪,原先分散在台湾和东南沿海的闽浙兵团、两广兵团目前也乘坐大小两百余艘运输船抵达南沙海域。 夜幕降临后,分散集结在太平岛、沙螺岛、湛江、下龙、马尼拉的南洋联合舰队陆续开始启程,以不同速度向金兰湾东部六十海里的海域集结。 前线总指挥部设在改装后的襄阳号巡洋舰上,结合在金武湾登陆战中出现的各种问题,海军方面将襄阳号改装成了一艘无线电指挥中心舰,拥有国内目前最大的无线电接收装置。 通过这个指挥中心,各个战场的数据会被迅速收集起来,也会最快的反馈给北京瀛台国家军事委员会。正因为有这套装置,各个分舰队虽然是不同的区域启航,却可以保持同步,最终将在凌晨3点20分完成集结。 事实上,比事先预计的时间提前了15分钟,3点零5分,南洋联合舰队在预定海域成功集结,总计78艘战舰完威整编,分成两个舰群。 这时。 胡楚元签署了一份对法宣战的公开声明,要求法国停止一切对华反制行径,要求法国全面放弃在越南和柬埔寨的保护国地位。 法国的工业实力仍然是非常可怕的,要比俄国和日本加起来还要强大很多。 中国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胡楚元最终还是签了字,也越发感觉自己的命运和希特勒过于相似,他只是不知道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子。 驻京的主要媒体记者都已经提前得到了通知,很多人都在瀛台的新闻接待中心等着消息。 事情太过重要。 胡楚元决定自己亲自出席这一次的新闻公开会,他一直在瀛台准备着,换上一套专门定做的中式洋服,采用西服的面料和立体式裁减方法,袖口、领口等处则大量纹绣着传统饰图。 3点30分,胡楚元才在孙综源等人的陪同下,亲自出席新闻公开会,他一出来,大量的镁光灯就闪爆个不停。 各国的记者都显得特别激动,对很多人来说,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胡楚元一一这个世界上掌握着最大实权的政治家和资本家,这简直是一个神话般的人物。 胡楚元则很平静的坐在中央的席位上,打开孙综源交给他的数据报表,他大致的重新看一遍,慢慢等着会议场里平静下来。 等会场里逐渐平静下来,胡楚元才抬起头看了看前方,一眼扫去,看着坐在他前面的百余名记者和部分外国公使馆的工作人员。 人群中有一个特别值得关注的人,那就是日本驻华总领事大野岛夫,这个人曾是日本陆军情报部的少校,去年刚被派到中国担任驻华最高总领事官员。 胡楚元没有太在乎这个人的存在,他将扩音器的话筒稍微向着自己拉了一下,道:“首先,非常欢迎大家的到来……我不是一个擅长演讲的人,也不喜欢长篇大论。言简意赅吧,今天我要亲自出来说两件事,第一件事;‘根据审计总局的报告,今年的第一季度,我国对外贸易进出口总额没有下降,国民生产总额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3.7%,这些可信的数据证明中国经济仍然在高速发展着,并没有受到战争的冲击……这一点,我可以用个人的信用进行担保。另外,即便战争还在继续,政府今年还是会继续拿出两亿清圆的专项资金用于山西、陕西、四川的农业建设。” 台下一片惊呼。 在胡楚元暂停说话的这段时机,一名日本记者不顾一切的挤到最前方,大声提问道: “贵国难道不觉得自己太大意了吗……那些数据难道就不是造假吗?” “数据肯定是真的,不会有假。” 胡楚元冷淡的答复一句,续道:“现在说第二件事,由于我国外相在欧洲和法俄两国的和平谈判已经失败,我国在此正式对法国宣战,要求法国停止一切对华反制和禁运政策,在法国未能退出协约国组织之前,我国保留对法国的主动攻击权限。” 此话一出,整个会场都是一片死寂。 谁都不敢相信,中国这样一个刚刚走上复兴之路的国家居然敢同时挑战俄法两国,还外加一个日本,这简直是自寻死路啊! 会场的角落里,日本驻北京总领事官大野岛夫忍不住露出一丝得意的坏笑,对他来说,这简直是他所能听过的最好的消息了。 胡楚元很不喜欢公开露面,特别是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公布了一个炸弹般的重磅消息后,他便冷酷的立刻起身离开。 总理府方面也不会再有更多的解释,让人们去慢慢的猜测吧! 中国现有的万吨级战列舰已经增加到37艘,主力战列舰凉州级新增一艘,达到7艘,宁远级6艘,二等战列舰晋州级8艘,威远级战列巡洋舰新增两艘,达到了16艘。 由于北洋、南洋、太平洋三个舰队都要介入到战争中,胡楚元以“镰刀”计划为引子,将国内主力舰队重新列编,抽调出4艘凉州级战列舰、6艘宁远级战列舰、8艘威远级战列巡洋舰、8艘襄阳级轻中型防护巡洋舰、14艘阵雨级驱逐舰和37艘辅助舰船构建成新的本部舰队。 北洋舰队围绕4艘晋州级战列舰,由多艘巡洋舰、驱逐舰、防卫舰重新组编,在黄海和渤海区域进行海军防御作战,不再追求通过海军优势压制日俄。 太平洋舰队重新组编,拥有3艘凉州级、4艘晋州级、4艘威远级以及大量的驱逐舰和32艘辅助舰船,用于对日压制作战。 南洋联合舰队则是以南洋舰队原有的基础和东南亚备盟国、被保护国舰队合并而成,主力战列舰是7艘致远级铁甲舰,包括经过现代化改装的定远号、镇远号、敬远号、奉远号等。 这个联合舰队的数量非常庞大,拥有铁甲舰44艘,巡洋舰57艘,驱逐舰49艘,防卫舰103艘,其他多种小型舰船三百余艘,海军排水量总吨位达到了77.4万吨,分成四个分舰队,分别驻扎在马尼拉、古晋、海南英州(陵水县桐栖港)和马六甲海峡。 本部舰队、北洋舰队和太平洋舰队相加,其吨位也大致和南洋联合舰队相当,中国另外还有一个以中小型战舰为主的长江舰队,以及一只迟迟未能现身的潜艇编队。 经过二十年的逐步发展,除了英国,世界上已经没有国家可以在海军实力上和中国相抗衡。 早晨6点17分,本部南洋联合混编舰队抵达了金兰湾海域外,距离金兰湾港口仅有2.5海里。 黎明的光芒已经照亮了东侧的天空,乌乌红红的朝霞铺散开数千里之遥,遮住了海空相连的地方,模糊的海尽头的界限。 金兰湾的身影在蒙蒙亮的光线中显现出一个优美的轮廓。 金兰湾,东南亚最好的军事港口。 它的地理结构和优势是非常明显的,分威里湾、内湾、外湾三个部分,外湾口有一个艾普巴山地岛,挡住了直接冲向海湾的海浪,从外湾进入内湾则只有一条不足一英里长的过道。 内湾在西,外湾在东,从内湾向北还有一个里湾,细长如一条海峡,海道最窄处不足300米,里面还有两个小型的封闭港湾,称之为北里湾和南里湾,也都有足够的水深驻扎万吨级的战列舰。 由于里湾和大海之间仅相隔着一个极其狭窄的金兰半岛,特别是南北里湾区域,半岛平均宽度不足1.3公里,战列舰即便不越过半岛,也可以凭借主炮对港口内部进行攻击,所以,法国远东舰队主要驻扎在内湾,主港口基地位于金兰半岛侧,利用一个天然深水湾修建了大规模军事港口。 在金兰半岛海军基地,法国驻扎着2.1万人的陆军部队和约1.7万人的海军部队,远东舰队的排水量总规模则在14.7万吨级,拥有3艘图卢兹级战列舰、14艘铁甲舰、11艘驱逐舰、5艘巡洋舰和13艘防卫舰,以及总数达到34艘的小型舰船。 不过,法国人的准备并不充分,甚至根本没有想过中国会主动对他们宣战。 本部南洋联合混编舰队的总指挥官是叶富,陆军部的指挥官是张时英,叶伯望已经被授予前线的总指挥权和陆军中将军衔。 叶伯錾的襄阳号指挥船停留在后方,混编在两栖登陆舰队中,叶富所指挥的战列舰恰好是凉州级的第一艘一一凉州号,这也是凉州号第一次正式出现在海战中。 程璧光的v5-012b号潜艇继续担任先头部队,已经潜入金兰湾的内湾,然后,通过潜望镜观测到的结果,通过水下声波检测得到的结论……都让程璧光大为惊讶。 在中国已经向法国宣战2个小时后,金兰湾依然是一片宁静,湾口没有布置潜雷和水雷,港湾内应该也没有潜艇在游弋一一实际上,法国直到现在也没有将潜艇做为一种常规武器进行发展,就整个国际海军发展而言,日本和中国的情况部属于非常独特的。 六十多艘战舰平静的停泊在金兰湾‘的东港,其中就包括那3艘排水量达到14330吨的图卢兹级战列舰,这是盯准英国君权级战列舰发展出来的新型战列舰,1894年正式服役,总计建造了六艘。 1898年底,法国开始制造新的蒙彼利埃级战列舰,排水量吨位进一步提升到15720吨。 看着3艘法国人引以为傲的图卢兹级战列舰静静的像活靶子一样停在港口,程譬光真想一股做气的将它们击沉。 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他的任务只是观察法军的动态。 虽然还没有开战,程璧光却已经深信,金兰湾战役会胜的非常轻松,超乎想象,法国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挡的余地,投入重金修建的大量防御工事只不过是些摆饰。 等他将这些信息转发给襄阳号指挥舰,主力舰队正式开始增速,全速驶向了金兰湾,大量的舰队在最短的时间内越过外湾,登陆舰队则从半岛东外滩处登陆,闽浙兵团的第十九师继续负责担任尖刀部队,抢先占领沿岸的炮台和高地。 由于法方一点防备都没有,甚至没有进入警备状态,叶伯望临时取消炮火掩护的计划,让第十九师无声无息的快速登陆。 直到少数法军驻兵开始反击,登陆舰队才使用炮火掩护,此时,第十九师已经一路占据了六个近点据地,为后续的大规模登陆部队打下了基础。 东外滩的海面上,数以千计的皮艇、小型柴油机艇向着滩涂蜂拥而山,士兵顺着绳网不断爬下运输船,再乘坐小船冲向海岸线。 四万多的部队在半个小时内就冲了上去,迅速占领整个半岛,一部分登陆舰队在金兰湾的南部滩登陆,两个团的兵力,快速占领金兰湾南部的田赛喇丘陵高地。 法军在这一带修筑的防御工事非常严密,却几乎是一点作用部没有起,很多零散分守在各地的法军小股驻防部队一见到大规模攻击就直接投降。 在金兰湾的内湾,本部舰队直接杀人港口,将炮口瞄准远东舰队的金兰东港进行连续的炮击轰炸,派出大量的小型多用途巡逻艇在驱逐舰的保护下强冲过去,向着远东舰队的主要战舰实施鱼雷攻击。 隐藏在水下的六艘潜艇中,这才有两艘得到了攻击命令,负责秘密击沉旗舰。 在这封闭而安全的港口中,法国人无比的慌乱,根本组织不起任何有意义的反击,甚至连防守的组织也做不好。 战斗仅仅持续几十分钟,驻守在金兰半岛的陆军部队就近乎是全面崩溃,超过半数的法军士兵投降,根据这一系列的超乎想象的变化和进展,叶伯錾立刻让辎重火炮部队加快部署,对港口内的远东舰队进行前后夹击。 金兰湾战役或许是刚开始,但也可以说是结束了。 没有任何悬念。 在两艘图卢兹级战列舰被击沉后,法军就像是失去了一切抵抗能力,更多的战舰直接宣布投降,很多战舰甚至就没有人,水兵纷纷逃了出去。 7点14分,金兰湾战役已经进入了尾声,主要的高地和防御工事都已经被登陆部队所掌握,法国海军各级舰船都已经投降,竖起了白棋,放弃抵抗。 坐在襄阳号的指挥中心,叶伯望几乎有些不敢相信,他说不清是自己的运气太好,还是法国人太差,居然这么快就将大半只还很完整的法国远东舰队拱手送给他,港口周边修建的大量工事更是白白便宜他了。 他甚至不敢相信,法国凭什么号称是世界第二大强国……就这样的战斗力吗? 消息传到胡楚元的手中时,胡楚元倒是没有太多惊讶。 实际上,在现在的这些年里,中国的战争实力应该是最大的,等其他各国也陆续发展出潜艇、装甲车体系,也和中国一样将无线电装置、声纳系统、轻重机枪、追击炮大量运用于战争中,中国和其他各国的战争实力差距就会逐步缩小。 所以,他才决心在这一阶段提前发动这场大规模的远东战争。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年的总反攻一旦拉开,整个世界都会为之颤栗的。 是的,中国已经站起来了。 等胡楚元精心设计的远东战争结束了,中国就将毫无疑问的重新成为一个世界强国,任何国家都不再敢轻易的和中国为敌。 历经半个世纪的屈辱史,也该是时候画上一个句号了。 ( 第二百五十二章 山西富绅(一) (新书《红旗》等待支持中哦!)世界震惊了。 金兰湾战役的大溃败不仅让法国人感到无尽的羞耻,也让他们彻底的愤怒了。 就凭中国这种亚洲二等民族国家也敢来攻击法国? 这个世界还要天理吗? 上帝还在吗? 法国人谩骂着政府和军队,嘲笑那些法国将领和士兵的无能,反对派激进党领袖克莱芒.法利埃疯狂的叫嚣要将整个中国夷为平地的呐喊,法国总统埃米勒一卢贝也迅速派遣法国海军和俄国海军联合起来,准备从南太平洋进入日本海,同时派遣陆军通过西伯利亚远东铁路,和俄国一起进入中亚和东北地区作战。 一个三百万陆军攻势的大规模计划正在形成! 协约国愤怒了,甚至连三个国家的主流媒体和民众们都在呐喊要用三百万陆军大攻势夷平中国。 金兰湾战役结束后,在法国人疯狂叫嚣的同时,胡楚元已经陆续派遣了近二十万的陆军部队进驻越南,对越南和柬埔寨的法军进行最后的攻击。 在第十九师攻下金边后,胡楚元总算是松了口气,开始将精力转移向他真正想要办漂亮的另外一件大事一一山西计划。 这天,胡楚元在资政园的办公室里坐下来,将桌上的《国际先驱报》打开一看,首先印入眼帘的还是那个硕大的“300万陆军”字眼。 看到这个标语,胡楚元就忍不住的冷冷讥笑一声。 他不否认法俄日三国能聚集三百万陆军,甚至是六百万陆军也不难,问题是这么大规模的补给只依靠一条远东铁路……他怕法国人是有命来,没命去。 报纸上,记者们都在感叹中国人已经疯了,居然在这样的时候攻击法国,眼下虽然占了便宜,以后则肯定要付出巨额的代价。 甚至有法国记者已经在计算中国最终要支付的总赔偿款至少不会低于7亿英镑,而法国则能得到其中的一半。 看完几份最为重要的报纸后,胡楚元将报纸都折起来丢在一边,抬手要拿起电话,门外负责守卫的李存义却忽然毕恭毕敬的喊了一声“夫人早”。 胡楚元微微有些诧异,以为是伍淑珍来了,可一抬头,却看到了潘丽美。 时光总是那么的无情,潘丽美的青春年华早已流逝,再也不像年轻时那样活泼可爱,她慢慢的变了,就在这座首相府邸中,变成了一个冷淡幽香的女人。 她喜欢陪着胡楚元参加一些公开活动,却总是那样的冷幽,偶尔暗暗浮动着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轻笑,显得有些怠慢和冷淡。 可不管她怎么变,胡楚元还是那个爱她的胡楚元。 见她走进来,胡楚元就将拿起来的电话筒放下,笑呵呵的问道:“今天怎么想起来到书房里看看我?” 潘丽美幽然含着一丝轻笑,走进房间里找个位置坐下来,道:“老爷,您替我找个事情做一做吧,我这一天到晚的闷在家里,好有些不开心呢。孩子们也都大了,平日又都是大姐在管着,我好些无事可做昵!””哦?” 胡楚元心想,说来也是,伍淑珍管的事情非常多,平日连账簿也都交给她来保管和核查,潘丽美便是无聊了好多,她的个性愈发有点生僻,几乎不和其他官员夫人们来往,每天都闷在家里。 嫁给他之后,潘丽美得到的并不多,失去的却太多了。 唉。 想到这里,胡楚元便很有点心疼的感叹着。 稍加思量,胡楚元就和潘丽美问道:“那你想做什么昵?” 潘丽美微微的笑着,道:“我还能有什么事情可做。大事都是大姐帮着你,家里也是大姐在管着,不妨给我些本钱让我出去经营点生意吧。我爹回福州之后就没有再经营出哪些像样的家当,一直都是坐吃山空,总靠你救济。 家里还有两个弟弟,我想,要是我这里的生意做好了,维新他们肯定是不在乎的,以后就留给我那两个弟弟。” 胡楚元点着头,觉得这样也可以,只是觉得潘丽美说的有些生疏,两个人的距离好像变得有些远。 他转而和潘丽美问道:”你想做什么生意?” 潘丽美不免有些苦笑,道:“我还能做什么生意,也就是办个纺织厂呗,这些年都没有管过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别人的对手昵!” 胡楚元笑了笑,道:“你要真办纺织厂obij,这北京城里也没有多少人是你的对手。这一点,我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连我都不亲自经营生意了,你再出去做生意,多少有点影响问题。至于你爹和我那两个小舅子的事,你也不用担心,我会照顾好的。这样吧,我出一笔钱成立一家慈善基金会,专门用于扶救女性,兴办女子教育,解放女性思想。你想不想做?” “这样啊?” 潘丽美显然有些不乐意,她想做生意,她和胡楚元一样,天生都是做生意的人。 见她不是很感兴趣,胡楚元便道:“那就让你做生意吧,但有一个条件,基金会的事情,你也得一起做。做生意赚的钱都用于妇女运动。至于你家那边的事,我另外安排。” 潘丽美这倒是难得的终于露出一抹微微喜悦的笑意,道:“那行,我就答应你了呗。” 看她高兴,胡楚元便也高兴起来。 命运不是每个人都能完全掌控的,他曾经也希望潘丽美和他一起经营生意,可是,谁让他居然混到了这个份上呢。 胡楚元又想起另外一个事,和潘丽美道: “正好,我这些要去一趟山西,你陪我一起去吧,到时候再看看有什么好生意可以让你经办的。” 潘丽美道:“那好,我这便回去准备一下!” 说着这话,她便起身要离开,可又想着什么,似乎还有一些话想要说出口。 顿了顿,她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回头和胡楚元问道:”老爷,你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不开心吗?” 胡楚元不解的问道:“为什么?” 潘丽美真真切切的唏嘘道:“因为我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开心过,自从你威了首辅大臣,又坐上首相的宝座,你就没有开心过。我知道,因为我了解你,所以我也不开心。” 听着言真意切的感叹,胡楚元心里又疼又爱。 他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道:“眼下也没有别的选择,等等吧,我会想到一个办法的。” 说完这话,他就起身送潘丽美离开,顺道,两个人在花园里走一走,找个凉亭喝一杯早茶。 他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而且,他很珍惜这种幸福,也时刻都在保护着这种幸福。 潘丽美回后花园了,他还是继续坐在凉亭里思索着答案。 每个人都有自己真心想做的事,他最想做的还是经营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就像他亲自掌控着江南商行的那个时代,那才是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时光。 几天后,沙俄终于在西北和东北同时发动了一波攻势,以李开邺和杨宗砺的能力,这都不算是什么大事,李开邺那里更是乘机打了一场小规模的反击战。 胡楚元的山西之行很快就确定下来,5月中旬,胡楚元就带着潘丽美一起乘坐专列前往山西,沿路上,他一路观看着北京城的羊坊新区、位于河北腹地中心的北平新区,还有新兴的石家庄。 在晋阳新城,胡楚元的专列停了下来,他将在这里视察两天。 晋阳就是原先的阳泉县,下辖孟县、昔阳县、平定县和新的晋阳县,晋阳新城距离太原只有75公里,距离鹿泉县也有75公里……当然,此时的鹿泉县也和晋阳新城一样,都在起步建设的阶段。 这个国家的规划是胡楚元在做,所以,很多地方都显得很特别,在修筑太行山脉铁路,将新乡、焦作、邢台、邯郸、井径等矿产重地联系起来的时候,胡楚元并没有特意经过那个叫石家庄的地方。 从太原到天津的晋津铁路,从焦作到北京的豫京铁路就在鹿泉县新区交界,形成一个新的工商业城。 不过,胡楚元真正看中的工业重地还是晋阳新城。 晋阳新城就立足于太行山两个分支山脉的交错地带,形如一个盆地,在这里蕴藏着大量的优质煤矿和铁矿石,还有铝土矿石。 晋阳的铁矿石是优质硫铁矿,储备总量大,再加上从山西、河北两地抽调铁矿石做补充,这里完全可以建立一个新的世界级钢铁厂。 在胡楚元抵达之前,亚洲富国已经在这里设立新的分部,目前的计划是让中钢、中冶、富国、长城四家公司牵头进行联合的大投资。 这些都是亚洲富国的主力控股公司,在上海股市调动资本的力量非常可观,再有中信银行和中国通商银行在背后的支持,项目的开展是肯定会很顺利的。 钱不是问题。 而且,更大范围的投资还在后面,前提是要解决市场需求的问题。 离开晋阳新区,胡楚元的首相专列就驶入了山西省内部,很多时候,胡楚元对于山西省也有种很铁不成钢的恨意和讨厌。 丁戌奇荒,山西省至少饿死了六百余万人,原因就在于鸦片种植面积过大,山西本省产粮过低,完全靠外省调运,一旦其他省的粮食不足,山西省就会变成最严重的重荒区。 从1896年开始,胡楚元就一直加强力度禁止鸦片种植,试图恢复山西省的粮食耕种面积,也试图让中信社进入山西省主导大农业经济的变革。 效果是很差的,晋商和山西地主的实力太强,他们控制着山西省近5成的土地,也控制山西省的乡绅势力,想尽办法排挤中信社的进驻,而他们自己组织的山西农信社也乏善可陈,根本没有实际用处。 唯一的用处就是将士地从账面上由大化小,避开了政府的土地集中税。 坐在火车着,胡楚元一直都在透过窗户看着野外的景色,看着那一片片田地。 在这片苍茫的黄土地上,鸦片究竟要种植到哪一年? 禁烟运动在全国范围内都在火热的开展着,可一进了山西就变得悄然无声,原因很简单,山西是国内最大的鸦片种植地。 资本是逐利的。 鸦片税已经高的让人乍舌,可只要还有人在抽,必然就有入愿意买单,那也就会有人种。 在那连绵起伏的丘陵田地中,不间断的看到一些罂粟田,胡楚元只能在心里说,光靠税款的调整已经不够了,得强制执行全面禁毒政策。 他不相信,只要他真的认真了,晋商还敢和他斗? 抵达太原府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山西巡抚杨士镶很早就带着人在火车站等候着。 从专车里下来,胡楚元就低调的乘坐那辆随着专列转运过来的上海绅宝轿车,让杨士镶也坐进来,一同前往巡抚衙门。 杨士镶是一个非常不错的人,很有才华,神貌英武,一直以来都给胡楚元留着敢做敢当的好印象。这个人处理事情很少会动用大刀子,可一旦决定动手,那就绝对不会手软。 在新近提拔的这批巡抚中,胡楚元真正最看好的就是杨士镶、丁秉乾和王清穆。 潘丽美跟着胡楚元一起来的,不过,她乘坐着另外一辆车,在胡楚元的这辆车里,除了司机、胡楚元之外,就剩下杨士镶一个人。 胡楚元有意让车子开的慢一点,和杨士镶问道:“乔景俨那些人都到齐了吗?” 杨士镶谨慎的点着头,道:“都到齐了,听说您在这个时候亲自到了山西太原府,他们可有点惊吓呢!” 胡楚元冷笑着,道:“吓一吓也好,省得他们不知道天高地厚,以为自己院子里埋着几百万两银子就不天不怕,地不怕了。” “何止啊……!” 杨士镶微微的皱着眉头,藏着半句话没有明说。 ( 第二百五十三章 山西富绅(二) 山西商人有钱,这一点不用杨士镶明说。 山西的问题只有一点,那就是思想保守僵化,按照道理,做生意的人思路应该是灵活的,可山西商人在大清的白银帝国着占据首位太久,他们根本不愿意有任何的变化。 另外,山西商人窖银的问题也太严重,政府三令五申,要求居民将手中白银兑换成清圆,或者办理贵金属储备凭证。 山西商人很厉害,愈发感觉到乱世可能来了,他们就越加疯狂的窖银,根本不办理凭证。 晋商喜欢讲祖制,喜欢讲规矩,这是好事,可他们自己却被规矩给束缚住了。 或者说,他们太狂妄。 胡楚元这次来山西是很隐秘和低调的,事先决定要见谁,他都让杨士镶提前安排着。 车到了山西巡抚衙门,他就和杨士镶一起进入后院的西花厅里,刚到了门外,里面等候着的人已经纷纷出来迎接。 人群中,还有一位八十三岁的老先生,穿着清朝二品官员的官服,带着一品红宝石顶戴。 他不是别人,正是乔致庸。 乔致庸真的很老了,脸上有着太多的老人斑,满头银发也显得过于稀疏,眼神浑浊,不过他的听力还不错,身体也算硬朗,平常走动的时候也不需要人搀扶。 模糊的见到胡楚元的身影,乔致庸就走在前面要领着别人一起参拜。 毕竟是这样的老先生了,胡楚元快步走上前,扶着他,此次要密会的十几个人中,胡缄元、叶同光、陆三元、李宏龄也都在场。 要谈山西的经济问题,没有他们是谈不了的。 一群人坐下来,胡楚元让乔致庸就坐在自己右侧的次席,扫视了大家一眼,特别是看了看乔景俨、渠本翘、常立训、曹中裕这些人。 这些都是山西商界的大佬,他们倒是好对付,难对付的是平遥、介休、太谷、祁县、平阳的那些商人乡绅。 在山西,地方乡绅就是商人,商人就是地方乡绅,极难对付。 在心里稍加酝酿,胡楚元便和乔致庸道: “乔老,我这一次将大家都召集过来,正是要谈一谈山西的建设。山西是个好地方,煤铁资源丰富,政府勘察出来的数据是非常喜人的,想要将山西建设成一个重工业基地。技术和设备上都不是问题,眼下的一个问题是投资。” 乔致庸听的很清楚,只是年纪大了,想问题比较慢。 过了片刻,乔致庸才和胡楚元答应道:”首辅大人,您放心,钱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胡楚元笑着,却道:“锚,钱是一个大问题。我这里要说的钱不是投资重工业的钱,就算诸位不投,别人也能投资。关键的问题是首先要在山西搞好的农业的建设,这些年,政府是出了点钱,但还远远不够。我想请各位帮帮忙,一起经营地方的农业,大家一起出钱出力!” 渠本翘则答道:”大人,您放心,我们渠家不敢说富,但也愿意尽心尽力为朝廷效力,此事嘛,我们渠家愿意捐资三百万清圆。” 一听这话,其他人也匆忙要捐钱。 胡楚元却摆了摆手,道:“我不要你们捐钱,捐得了一时,捐不了一世。我要你们把山西农信社给我认认真真的办起来。你们要是搞不好,那就让给别人搞,别人要是也搞不好,那我就出兵把山西的土地都拆散了,挨家挨户的分田,每家十亩地。别看我现在还和日俄开战呢,把我逼急了,七八万人的部队还是抽的出来的。你们把话给我传回各地,告诉那些地方的乡绅富绅,我没有时间跟他们耗,三年之内,我要在山西搞出大农业经济的成果,山西至少要有100万户的富农。” 说到这里,他就忽然一看旁边的杨士镶,怒道:”杨士镶,你给我打足二十分的精神,谁继续掐着土地不松手,还敢给我私种鸦片不报税,一律查抄,从严打击。” 杨士镶当即起身,上前一步道:“是,下官领命,必当从严查处。” 胡楚元续道:“你先查好私烟的事,然后就查窖银,谁家不登记不注册,一律查抄没收。” 国内的贵金属管制法是很严格的,黄金、白银一律不准作为货币流通,市面上只准使用政府货币,私人持有黄金、白银超过一定数量必须要登记,根据黄金数额还要长期纳税,持有白银是不用纳税,但也必须登记。 在江南和直隶地区,金银管制一直执行的很严格,到了西南地区就有点乱,那主要是民族问题,可在山西,乱的更加离谱。 胡楚元此前都没有精力管一管山西的问题,就先让杨士镶出任巡抚,暗中做好准备,如今他要拉开山西大投资的序幕了,自然也要随之整顿山西市场和投资环境。 听着胡楚元连续的几道紧箍咒,乔景俨等人都是一阵害怕,窖银窖的是子孙钱,不能不窖,这是祖上的规矩。 不过,窖银倒不是什么大问题,大家互相传个声,把银子都先存到晋商银行、通商银行兑换威清圆躲一躲风声即可。 分土地就是个麻烦事。 看起来,还真的要分呢! 胡楚元现在强制推行的就是一种富农经济政策,但他不强行剥夺别人的土地,而是用税法和农业补贴来让市场自行完成这一变化。 不过,山西这个地方得下点真手段。 山西商人买田的现象是非常严重的,这是这个时代所有中国人的共同问题,只要有点钱了,总还是想着要买些田地租出去给人种,坐收租金。 这笔钱的收入或许不高,好处是稳当,做生意的风险就太大了,万一子孙经营不好,至少还有几千亩的良田可以耕种。 胡楚元则提出另外一种观点,那就是一个地主的消费力未必比十个富农家庭的消费力强,中国工业要发展,富农经济必须首先要发展。 当然,在他提出这个观点之前,胡家持有的那些大面积的土地也早就通过中信社消化了。 现在的胡家,名下没有一亩地的农用田。 今天,胡楚元既然已经到了山西,他就不会空着手回去。 他也不急着说话,默默的喝着茶,等候乔景俨等人给一个答复。 大家都在沉默着,谁也不说话,胡楚元是不着急的,乔景俨、渠本翘这些人却淌了一身的冷汗,如今坐在这里的不是当年那个江南首富了。 当年都还是商人,只不过是胡楚元更有钱。 如今呢,胡楚元已经是这个帝国的首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错,根本就是四万万之上的第一人,别无分号旁家。 此时,大家都目光都看向了乔致庸,希望他能站出来说两句话,或许还能有缓和的余地……现在已经不是让市场自行转变了,胡楚元这一次是硬压着山西各地乡绅放弃手中超标的土地。 八十三岁的乔致庸看似老迈,心里却依然精明。 他悄然一抬那浑浊的眼珠,看了看眼前那些人,道:“此事啊……大人说的对。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咱们百姓自当得按朝廷的法度做事,何况此事利于天下人。凡事不能两全,我等既要占据田产之利,又要兴国办厂,焉能两得其美?况乎,宰相之家皆不能免,我等岂可造次?” 听着这话,胡楚元在心里暗暗称赞,乔致庸不愧是乔致庸昵! 凡事不能两全!!! 这个话说的再好不过,既想要做大地主,又想要做大资本家,天底下没有这样的好事。 乔致庸是真正的晋商领袖,德高望重,他一开口,大家就知道……这个事情已经定了,备家回去就想办法卖地吧。 乔数庸这却又和胡楚元道:“首辅大人,如果老朽没有记错,朝廷前年颁布《土地经营管理法》中有明文细规,凡每户有田未超过45亩,均人不过7亩5分,则粮税优待二厘。如果天下备户都不满45亩田,朝廷粮税岂不是大折了两成?” 胡楚元微微点头,和乔致庸道:“乔老,你这个算法差不多也是对的。我也不瞒您说,这个《土地经营管理法》以后还会有一些修改的余地,关键取决于政府对富农标准的设定。 就目前的经济发展水平而言,我们认为如果全国70%的农户都是富农,也就是每个家庭有三到四个劳动力,田地持有量在30亩左右,老百姓的市场购买力至少就能翻一番,那中国的钢铁厂、煤矿、机械厂、纺织厂的总产值都可以向上翻一倍。” 乔致庸一边听着,一边默默点头,道: “首辅大人高论。不过,田地是我们山西人的根本,这么些年,咱们山西乡绅们为朝廷出力也不小,不知道朝廷能否略有宽待?” 胡楚元听出了乔致庸的意思,却道:“没有,天下都一样。别说山西人和河北人没有差别,就算是满人和汉人也没有差别,汉人和回人更没有差别。” 乔致庸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他年纪大了,在这些个事情上也看得淡了,想了想便道:“那也作罢吧。” 顿了顿,他又和胡楚元说道:”眼下朝廷和三国开战,我等身为一方富绅,自当要为国出力,首辅大人动身之前,老朽已经通过备家备户出钱捐纳,愿意捐资三千万清圆抵用军费,还望首辅大人和朝廷能够笑纳。” 他说这话,家中幼子乔景俨就取出一份汇票,要呈递给胡楚元。 胡楚元却道:“乔老……各位,大家不必依照1日例办事。如今是君主立宪的时代了,政府不争民利,即便是我们胡家也没有捐纳军饷。大家如果有意报国,踊跃购买国债即可。 国债也是一种很稳定的债务,政府去年的岁入是10.7亿清圆,以十年为期偿还国债,加上政府持有的官股资产,至少可以承担70七2的总军费和国债。大家出资购买国债,同时也可以将国债抵押在银行借贷一笔钱继续运作经营。国家有钱打仗,大家仍然有钱做生意,这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听着这话,乔致庸不免有些感叹,道: “时代巨变,首辅大人的新政令老朽耳目一新,如今国力丰厚至此,这都是首辅大人的功劳啊。” “是啊!” 其余的晋商们也纷纷附和,一起拍着胡楚元的马屁。 胡楚元挺平淡的点着头,过了片刻才和乔致庸道:”晋商是天下商帮之首,持有北洋银行和北洋商行,又有晋商银行和山西银行,其余票号还有不少,应该多替国家出力,多向民众销售国债。我还是那个观点,一元救国,只要老百姓每个人都能买几圆的国债,咱们就能和外国人打到底。” 乔致庸微微颔首,道:“首辅大人放心,大德丰票号和北洋银行首先买下三千万清圆的国债,老朽个人再出资一亿清圆,倾家荡产的买国债,支持朝廷与外国列强开战,不胜不休。” “好!” 胡楚元沉喝一声,心里颇是高兴,随即就看向其他各家。 晋商有八大家,不过,这些年里排号第一大肯定是乔家,胡楚元当年转手出让北洋银行和北洋商行,乔家罄尽所有家当才盘购下来,在两者中的持股比例都超过40%。 如今再一算家底,乔家就远胜常渠侯亢四家,资产早已过数亿,其余四家如果不是当年和乔致庸一起联手入市买下北洋系的资产,现在和乔家的差距只怕是更大。 等胡楚元逐一看过去,常渠侯亢四家也纷纷承诺购买国债,大力销售国债。 备家一合计,这已经卖出去三亿清圆的国债。 敲打着这个数字,胡楚元心中感叹,山西商人们还是很有点钱的,不过……和徽商、粤商确实不能比了。 谈完国债的事,胡楚元重新将话题引回山西农信社上。 谈到了这里,胡缄元才忽然开口,和乔致庸等人道:“诸位,算上山西农业合作社的历史,农信社成立至今也有二十年了,可也一直没什么成绩,联营土地是占了山西的小半壁江山,成效却不大。这么着吧,咱们中信社愿意按照每亩田40清圆的保底价格统购土地,吃下农信社。” 听了这话,乔致庸不说话,常立训等人则低头喝茶,沉默不语。 什么叫阳奉阴违,这就叫阳奉阴违。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出资购买国债了,朝廷也就犯不着再在土地的问题上和他们纠缠,可没有想到……胡家这么狠。 这一刻,胡楚元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着眼帘,手里拿着茶盏儿,轻轻的刮着茶汤沫儿。 每亩田40清圆的保底价是他和胡缄元事先就商量好的,以山西省的田地素质,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公道了。 如果那些富绅们不乐意,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帮人根本就不打算将手里持有的土地让出去。 ( 第二百五十四章 山西富绅(三) 庆封推,加更另外为自己的新书《红旗》再招喊一点人气。 和胡楚元巅峰时期持有山东近半数的田地相比,山西地主们持有的土地总数一点都不吓人,至于乔常渠侯亢这些人家,他们手里的田地加起来也不会超过30万亩。 胡楚元现在逼他们,那是要让整个山西省都看明白,没有人是政府动不了的。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用那些小办法和政府对抗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胡楚元这一次既然来了,那就要狠狠的敲打一番,拿山西省做一个例子,给后面湖广、河南、陕西、四川做一个标本。 他是资本家,走的是资本主义道路,“人人有田种”这种事,他管不着。 市场有市场的机制,会种田的……种田不惜力的家庭就能拥有30亩田,不会种田的,种田还惜力气的家庭……一分田没有,那也是他自个的事。 政府只抓着一个基本原则一一平均每户持有田数不足45亩,人均不足7.5亩的家庭享受减免20%的税款优待。 45亩到120亩是标税,根据田地的标准分成六等收取一笔地税,120亩到330亩之间增收20%,330亩之上增收30%。 政府的农业税其实并不低,增收30%的话,除非你非常会种地,种的还都是高经济作物,否则都赚不到钱。 山西地主们立刻借鉴联营制发明了押田法,田地归农户家庭所有,地契抵押在地主手里,农户每年还是要缴纳地租,同时,农户自行承担所有地税。 这个办法不是说不行,问题是胡楚元现在的执政目标定的很死,他现在很着急的要求中国农业进入大农业经济,为工商业的进一步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所以,他首先得拿山西开刀。 他不是搞纯粹的土地革命,地主没有关系,如果你既是地主,又想捞富农政策的好处,那就有问题了。第二个,全国现在基本没有鸦片田了,至少没有成片的鸦片田,唯独山西还有,数量还非常多。 眼见着这些人都沉默不语,胡楚元也不客气了,直截了当的说道:“乔老也说了,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我家在上海也有两百余亩的田地,种的粮食都是自家吃,可我家是实打实的交税了,你们呢?” 乔景俨匆忙道:“首辅大人,我等几家要是将地都卖出去,那也不难,可是……押田法在山西各地都不罕见,朝廷如果非要逐一查办,恐怕是要危及山西之根本口嗣。”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我替你们说说吧,山西省的农业经济无非就是种高梁、鸦片、春麦和玉米,你们各家都有米行,但凡有个几百亩,几千亩的乡绅都在米行粮社里入一股,所谓的山西农信社不过是几千个大地主之间玩弄的把戏。怎么,你们当政府是瞎子吗?” 顿7顿,他又道:“从国家目前的宪法体系来说,押田法是很漂亮的对策,没有任何触犯法律条款的地方。但你们不要以为我就没有办法对付这个事。在我来山西之前,已经签署了一份新的强制补充条款,专门对付你们搞出来的押田法。我的办法很简单,农业土地一概不得在私人手中进行抵押,必须在政府指定的银行和信用社进行抵押,由地方银行和信用社根据农户的抵押申请签发贷款。诸位……和我斗,你们真是找锚人了!” 一听这话,大家都惊出一身冷汗。 胡楚元的办法非常绝,一次将押田法的所有根基都打垮了。 如果山西地主乡绅们再想通过山西农信社的抵押资质操作押田法,政府就可以立刻取消山西农信社的抵押资质。 这一条,对全国各地都是通用的。 其实,不到万不得已,胡楚元也不想这么做。 可他真是没有办法啊,随着中国整个商业资本的扩张,土地交易的公开化,各省都有大规模的土地兼并。 如果说山东、河北、江南六省的土地兼并是在中信社的扶持下,小农户兼并小农户、瓜分多余土地,大量转变成富农阶层,在山西,那就是**裸的地方乡绅兼并小地主、富农、贫农。 在四川、河南、湖广、两广、陕西,这种情况也很明显,山西的情况不过是最严重的,因为山西富绅阶层的实力也确实是最大的。 粤商、闽商、徽商的实力也很厉害,但他们的资本主要还是向工商业流动,或者是向南洋流动。 胡楚元将话说的非常清楚,他也不罗嗦了,摆摆手就让大家都退下吧。 总之,在他这里没有商量余地了。 大家一阵惊慌,但也只能退离出花厅。 一群人忐忑不安的走出来,重新在凉亭里聚集着,商量对策。 乔致庸还在花厅里坐着,他有点不闻世事的感觉,起身要给胡楚元斟茶。 他年纪确实比较大了,在山西省……在整个中国的商界也有着显赫的地位和声望,胡缄元就起身帮他和胡楚元斟茶。 房间里就剩下四个人,胡楚元、胡缄元、乔致庸和杨士镶。 这个时候,乔致庸才和胡楚元唏嘘道: “首辅,一晃已经是二十年的光阴度过,如今您已步入壮年,老朽却是行将就木的人了。” 胡楚元也感叹道:“岁月催人老,这也无法违背的定律。” 胡乔两家之间是有联姻的,胡卫源的长子娶的就是乔致庸的大孙女,所以,胡楚元算是乔致庸的晚辈,对乔致庸也是非常的客气和敬重。 乔致庸则道:“山西人喜欢经营田地……这也是千年传统,一时之间就想打破,恐怕是要不容易,搞不好还要出乱子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倒也不隐瞒,道:“我准备的很充分,实在不行,我就派军队进入山西维持地方秩序。我这一次既然来了,就一定要将山西的经济基础给调整好。山西拥有大规模投资工业的基础,但如果没有本省的购买力和基础市场,山西经济想要发展的更好,那是非常困难。为了长远考虑,短时间乱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 乔致庸想了好一会儿,道:“首辅大人实在是为民为国,思之甚远,为了山西的未来,老朽也愿意为首辅大人出点力。不过,正如首辅大人所言,山西的行商们大体都和土地相连,地里所产,就是咱们所卖的东西。要是将商绅们和田地都划割开,大家也就断了赚钱的买卖,这倒是一个大问题。” 胡楚元则道:“不同时期有不同的商业模式,这个买卖被断了,那就要去想着新买卖,地方富绅们的利益终究不如整个山西省,整个国家的利益重要。更何况,他们的利益也远不如山西老百姓们的利益重要。如果山西再有大饥荒,我会毫不手软的强制收购山西所有田地,由政府主导重新再分配一次。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在山西看到。” 乔致庸默默点头,也变得更为沉默。 他知道胡楚元要做的是一件大好事,可也真的难办到,幸好是胡楚元要办,换了别人,谁都说不清局势。 喝完了这杯茶,乔致庸也起身告辞,去和其他的晋商们商量对策。 等他走了,胡缄元就和胡楚元说道:“大哥,我看这个事情有点玄。” 胡楚元点着头,说道:“这些人都好说,他们还不会为了点小钱和政府过不去,问题是在下面,上书请愿的事情肯定是会有的,借着官员的力量提议反对的也不在少数。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山西的农业改革势在必行,谁挡路,我们就把谁拿下。” 随即,他和杨士镶吩咐道:“你把新政策普及宣传到位,不等他们想办法内部解决了,直接让各地知县专职查办此事,先让中信社、中信银行和中国通商银行获得田地抵押权,主要通过中信社来操办。” 杨士镶微微点头,道:“首相放心,下官已经准备好了,各府都提前打了招呼,就算是强办,也要将这件事给办了。” 胡楚元嗯了一声,随即继续和胡缄元吩咐道:“中信社这里也要注意分寸,切实根据田地的水准定价,组织好人员,全面介入山西农业,大搞联营制。扶持地方的小农户,将他们组织起来联合经营。我给你一个特殊的优待,山西的中信社可以首先试点集资开办中小型规模的矿场。” 胡缄元笑道:“那便是更大的好事了。” 胡楚元也笑着,道:“这是迟早的事,只是在山西先做一个试点。中信社那边准备的怎么样?” 胡缄元道:“中信社在山西经营了七八年,成绩一直是不错的,问题就是地方富绅对土地控制的太严,各地都有小规模的农社,不过,这些农社的经营状态都不如咱们。这一次,我是要和山西农信社对着干了,人才和资金都不是问题,早就准备好了。只要田契抵押权的问题一清楚,我就立刻在备县备镇开办中信社的分社,和农信社比一个高低。” 胡楚元挺满意的嗯了一声。 中信社的经营方式非常独特,每个省都有一个单独的财政体系,总社位于上海,只是对分支备社拥有一定的持股权。 基本上,中信社的最低分支单位是县一级的中信社分社,分社在备镇入股投资联营,各镇再组建一个粮社、合作社。 通常来说,中信社刚开始人股的时候,持有的股份总是非常高的,慢慢随着田地开发的水准、基础设施的完善,资本就会逐步抽出离开,在备镇的粮社仅保留一成左右的联营股,甚至连一成都没有。 发展几年后,中信社就会重新集资,由备镇粮社合资,中信社占主要股份的基础上一起兴办地方的粮食加工厂、米面厂、榨油厂。 基本的逻辑是大家出资,中信社负责经营,年终统一分红。 全国备省都有人在照抄中信社的模式,实际经营起来却完全是两回事,特别是在办厂的问题上,很多商人基本就是借农户的钱办厂,廉价收购原料,不愿意将股份让出来给农户。 晋商自己创办的山西农信社规模虽然大,其实更加落后,完全就是地主乡绅们自己合起来与中信社、其他小粮社抗衡。 说到底,中信社对胡家来说……这只是一个让全国老百姓变富裕的工具,他们真正赚钱的地方是金融业和工商业。 这一点恰恰决定了别人很难和中信社抗争。 胡楚元既然来了山西,他就不会轻易离开,而且就在山西巡抚衙门里住了下来。 他说是来指导山西重工业发展的,山西富绅本来还挺激动,现在才知道,在胡楚元脑袋里,要想发展重工业,首先得把富农经济的政策推行到位。 总之是麻烦大了。 杨士镶这段时间的手腕变得异常强硬,首先从太原府开始抓,限期一个月内,原有地契抵押如不结清……一概作废。 这就逼迫太原府大大小小的地主富绅们将土地“卖”给原有持有地契的农户,否则,他们一旦收回去,那就要交一笔重税,更加不划算。 农户如果买不起,那就将地契抵押到中信社、中信银行和中国通商银行,换取贷款将士地真正的“买”下来。 押田法宣告破产的大幕正式拉开,胡楚元一心想要建立的中农经济、富农经济、大农业经济也终于扫除了最后的障碍。 有了这个基础,胡楚元才有心思搞工业。 他的思路很简单,亚洲富国已经不考虑再增设新的大型集团,主要是由富国、长城、中钢联、中冶四大集团在山西投资,采取晋商集资的形式创办神华公司,开发本地煤矿、铁矿和发电厂。 现代、江南两大集团和上海英华电气公司也可以根据自己的投资计划、需求介入山西开发。 政府要做的只是引导政策,限制投资规模,使得经济保持在稳步发展的轨道上,同时在山西更大规模的扶持现代教育,为山西培养长远发展所需要的人才。 这里面比较特别的是中钢联,也就是中国钢铁联合生产总公司,它是中国最大的钢铁产生供应商,除了湖北大冶钢铁公司之外,它并没有完全属于自己的独立钢铁公司,包括马鞍山、上海宝淞、福州钢铁、莱芜钢铁总厂……都是它和四大重工集团的合资企业。 山西大开发恰好给中钢联提供了一个绝佳的机会,让中钢联在四大集团之外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地盘。 胡楚元说过,他不会亏待富国集团。 山西的发展空间就是他给富国集团提供的一个补偿。 对于晋商,他也留了一些空间,让他们自己集资创办神华公司,因为不属于亚洲富国系,亚洲富国肯定是不会给予技术支援,所以,这些技术扶持工作就只能由中国信托融资公司和工业部来承担。 (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战争与发展 没有商人喜欢竞争对手,胡楚元是一个例外,他深信一点……竞争对双方都是一件好事。 纵容整个亚洲富国系控制整个中国工业体系也不是一件好事,从长远来看,胡楚元只会在四大集团中保留一家的股份。 在整个国际世界,他目前所持有的很多公司……在达到一定的市值后,他都会选择套现离开。 生意……慢慢做吧。 胡楚元并不着急。 中国人理解市场经济,总是将它理解成一个制度问题,一个体制问题,实际上,市场经济的核心是市场,也就是消费能力。 胡楚元这些天留在山西巡抚衙门里,和杨士镶商量最多的还是平均富裕的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在山西是最艰难的。 他给出的意见是让杨士镶适当注意发展畜牧业和林业,地方多种旱粮,减少对水源的依赖,同时要做好水土保护的工作。 政府应该各地的特点制定地方经济政策,支持农业合作社的发展,帮助各地脱贫致富。 在山西坐镇了近一个月,胡楚元才乘坐火车从北线返回京师,这一次,他经过了雁门关,代县重新改成雁门县,设置雁门府。 身为这个帝国的首相,这种事情一直都是胡楚元的福利。 他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和历史来重新确定一些地区的命名,并且制定新的发展策略。 相比南部,山西北部更为贫穷和落后,到处都是荒山野岭,令人看得心疼,这也让胡楚元更为清醒的意识到……中国要想成为真正的世界列强,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在他的任上,他怕是看不到了。 从山西离开的时候,他就已经决定……干完这一任,他就将首相的位置转交给瞿鸿机,自己保留大公党的党主席位置从总理府中退出。 只不过,唯一不想交的是军权。 越是这样想,胡楚元越想在自己的这个任期内尽力做好,竭尽所能,给下一任首相留个好局面,特别是要将法俄日三国协约组织彻底击溃。 当他决定这么想的时候,中**就不会再有军费这个问题了。 他根本不需要将资产套现变卖,只要在自己掌握的银行机构中不断抵押,换取资金购买国债即可,想买多少就买多少。 买到日本人吓死为止。 火车穿行在山野之间,胡楚元闭目养神,潘丽美坐在他的对面,托着下腮在想着什么。 不经意间,潘丽美忽然笑了一声。 胡楚元好奇的睁开眼,打量着她的喜色,不解的问道:“高兴什么啊?” 潘丽美笑道:“我口阢….,我想到自己要做什么生意了呢?” “哦?” 胡楚元很有点好奇,问道:“什么生意?” 潘丽美道:“奶粉口5.你在家的时候,每天都要喝一杯鲜奶,咱们似乎也习惯了,可在山西的时候,你就只能喝奶粉。杨土镶的妻子不是刚生育吗,请了个奶妈,可你想想,有多少人家请的起奶妈的,所以说,奶粉很关键昵。再想想,咱们东北和蒙古都是好多的牧场呢……这个生意一定能做好吧?” 胡楚元点着头,道:“确实可以这么说。 这个生意不错,你要是真想做呢,我就给你一笔钱,你先在北京开个小厂,把工艺和设备摸清楚,人员储备一下,培养一下,然后再去蒙古开设分厂。” 潘丽美道:”我还打算通过和中信社合作,让牧民饲养咱们从荷兰引入的奶牛。” 胡楚元笑了笑,他也觉得这个生意挺好的,既然潘丽美想干,那就让她干吧。 现在也无所谓了,过几年,他就不做首相了,他自己都要重新复出做生意,何况自己的老婆。 胡楚元不在京师的这段时间,世界局势恰恰是一团乱的时期。 在东北亚战场,日本陆军已经入侵朝鲜,前线部队距离汉城只剩下六十公里:俄军则从满洲里和海参崴出发,大规模的涌向东北,并强行征调东北的华人修建远东铁路的最后一截,还在大兴安岭地区修筑联通满洲里和齐齐哈尔的铁路。 此时的俄国已经公开将东北做为自己的领地,连东北亚联合总督都已经派遣了,主力部队则向哈尔滨扑去。 对于这样的局势,胡楚元并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 他是掐准日期回来的,回到瀛台就直接前往瀛台的国家军事委员会会议中心。 一进了大厅,正在开会的全体将官就集体的突然起身,和胡楚元行军礼。 他径直而有些冷漠的走到会议室的中央,正坐在首席位置上的吕瀚匆忙让座,他则不客气的直接坐下来,和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的吕瀚问道:“现在情况怎么样?” 吕瀚答道:“回禀大人,法方在越南和柬埔寨地区的残余驻军大多数退入泰国,被英方扣押,做为难民收留在泰国。目前,南洋地区已经基本稳定。法国和沙俄考虑舰队横穿马六甲海峡的可能性太低,决定从阿根廷绕道进入东太平洋,分别在智利、哥伦比亚进行补给后,再进入日本海。我们正在考虑半途截袭他们的可能性。” 胡楚元平静的听着,看着桌面上的这份报告。 目前,柬埔寨和越南已经签署了新的保护条约,重新成为中国的保护国,越南也按照他的计划,暂时分裂成越北和越南两个部分。 暂时的借口是保护越北地区的摄政王政权,当然,越北的地段,他是必须要拿下在手里的,他甚至连省名都已经确定为“广南省”,和广东、广西合称三广地区,在广南省的华人移民也以广东、广西为主体。 眼下还不急着提出这个问题。 总之,南洋已经稳定了。 原先部署在南洋的主力闽浙兵团和两广兵团都开始北撤,为登陆日本做准备,南洋联军则各自分散退回地方,防止南洋各地乘机发生动乱。 西北战场的问题不太大,胡楚元心里清楚,李开邺还没有真正发力。 胡楚元给李开邺的指示是”据而不退”,据守住各个要害位置,坚决不退让,但也不大规模的反击。 如此一来,等东北战场危机重重,法日俄三国的主力都吸收到东北战场后,只要李开邺突然掐断远东铁路这条补给线……协约国就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当然,海军方面……肯定不能让法俄远东联合舰队和俄国、日本在远东地区的海军会合。 胡楚元将吕瀚的资料翻看,逐一查看着法额远东联合舰队的总编数量,也不算是很惊人,主力战舰是14艘万吨级的战列舰,俄国四艘,法国十艘,其余还有一百多艘战舰,以铁甲舰和铁甲巡洋舰为主。 基本上,所有的铁甲巡洋舰都来自俄国海军。 俄国海军是铁甲巡洋舰的创始者,他们也一直在坚持建造铁甲巡洋舰,到今天还在建造,甚至连第一批的船腰式铁甲巡洋舰都没有退役。 俄国派出来的六十多艘舰船中,老1日舰船几乎占了一大半,法国的舰船虽然新一些,数量却不是特别多。 胡楚元大致看了一遍,和吕瀚、蓝建枢等海军将领道:“看得出来,法国组建的这个法俄远东联合舰队还是很保守的,并没有将自己的全部家底都拿出来。” 海军部参谋次长蓝建枢道:“是啊,法国确实是比较保守的,他们同时面临着德国和英国的海军压迫,想要将全部海军都拿出来和咱们打,自己也确实要冒着非常大的风险,这是法国早期不肯参战的主要原因。这一次,它们将主要的战列舰都拿出来,配合俄国的大量1日舰,组建了一个看似非常强大的联合舰队……我倒觉得,法国人的恫吓性质更重一些,真正拉出来打,完全不是一回事,首先在主炮口径上差别很大,航速差别就更大了,铁甲巡洋舰的数量也太多了,根本就是威远级的活靶子。” 胡楚元抬头看了看在座的十多名海军参谋军官,看得出来,大家都很想打这一仗……对手不过是表面上的强大,看起来是有着近50万吨级的排水总量,其实根本不经打。 这一战如果打赢了,在海军方面,协约国就算是彻底被击溃了,根本拿不到控海权。 然而……过早的决战并不利于中国的全面利益。 这一仗如果大胜而归,即便中国不想和谈,英德美各国也会极力干预,要求中国和谈……道理很简单,谁能容忍一个过分强大的中国出现呢? 胡楚元并没有考虑太久,因为他早就想过了很多次,他只是轻轻的将资料和报告合起来,道:“大家先散会。” 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免有些诧异,可也不敢违背胡楚元的意思,重新集体起身行礼,逐一退出了会议室。 等人都走光了,吕瀚才不解的问道:“大人,您莫非还有什么疑虑吗?”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我的目标不是击溃法国,而是俄国!” “可是……?” 吕瀚一时不解,随即又仿佛是明白了,稍微有些惋惜的感叹道:“可惜了这么好的机会,一旦让这只联军进入日本海域,问题可就麻烦了。” 胡楚元道:“牺牲大一点也没有关系,但一定要在最为关键的时候消灭这些战舰。” 吕瀚嗯了一声,道:“行,那我就明白了,我这就重新部署一下,让海军部做好在北洋舰队海域决战的准备。” 胡楚元微微颔首。 其实,这个决战领域已经早就定下来了……济州岛。 三百万陆军计划是真的确有其事,法军已经开始大规模通过远东铁路进入中亚和东北地区,日军近六十万的陆军集中在朝鲜。 此时,法日俄协约国远东联合舰队必然要死保日本到朝鲜的补给线。 只要济州岛还在中国海军北洋舰队的手中,这条补给线就永远不能算是安全的,只要他派遣主力舰队云集在济州岛,决战就在所难免。 慢慢来吧。 胡楚元并不着急,他有的是耐心。 等他准备好了,他就会将这场战争彻底的结束。 南洋战场彻底平静后,中国经济的对外出口就再也不会受到限制,上海股市的均价也在不断恢复。 特别是受到大规模战争军费和订单的刺激,1901年的上半年,中国经济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7.3%,工业增长占据了主要作用。 受法俄对华限制条款的出现,中国对法俄两国出口有着较大的下滑,但在南洋市场的繁荣中,出口总额还是维持在了1900年的标准。 暂时没有什么特别的大战役,只有杨宗砺在东北过的比较辛苦,国家物资已经完全向东北倾斜,他也不会苦太久。 回到瀛台后,胡楚元将主要的精力还是放在山西、陕西、河南、四川和湖广的大农业经济建设上。 这是中国经济建设的第二条战线,这条战线成功了,中国经济才能真正的走向成功。 国家经济发展委员会主抓人才、资金问题,从东部经济中抽调余力,发展中国经济的第二战线,扶持地方资本发展中小规模的企业,大企业根据政策向第二战线发展新的生产基地。 农业改革肯定要优先推动,大农业经济、富农经济被越来越多的宣扬、提倡,农民种地,乡绅建厂,这已经成了一种口号,虽然这里面有着很多让人感到黑暗的地方。 不可否认,这个过程中,第二战线的经济确实开始向上提升。 大量的农业贷款被发放给农户,这些农业贷款被用来购买土地,而较为开化的地主阶层则利用这笔资金在地方投资矿产、建厂、开商铺。 当然,不开化的终究是占大多数。 那就要做思想工作,这个事情,胡楚元也办法,他在大公党招募了大量的大学生、高中生,组威宣传队在各地进行劝说。 关键的问题是要给资本一个更好的流动渠道和投资地,所以,各地的工矿企业、纺织厂、米面加工厂,特别是这些技术难度低的,准入门槛低的产业,都要鼓励资本介入。 资本介入的同时,政府要加大力度修建铁路、马路,修整河道,鼓励小轮船公司和卡车托运公司的出现,鼓励私人买卡车、小汽轮,给予分期贷款的扶持。 这些事情,东部的江南六省、山东、两广基本部搞过一轮了,在内地实施起来相对还算是容易,就总理府和国经委而言,办理这些事情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做为帝国的首相,胡楚元实在要控制的就是新增货币的问题,关键是要将东部的剩余资本和居民存款向着中西部调动,而不是依靠政府新增货币总量来解决问题。 所以,真正的主导者是各地的商业银行。 恰恰因此,只要山西省那些金融家族愿意合作,山西省的经济启动起来就会非常容易,原因很简单……资本在顺着市场的规则流动,不断获取更多的利润。 考虑更为长远的一些问题,胡楚元同时让富国银行和汇丰银行也介入到其中,加大了资本的可利用范围,特别是对富国银行,胡楚元将注册资本转变为中资主体银行,允许富国银行介入中国内地金融市场。 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期,在这个边疆不稳的时期,中华民族正在经受着一种新的考验和变革。 在民族生存危机的压迫下,强大的内部改革并没有产生过多的内部矛盾,也没有产生较为激进的地区叛乱。 从1901年3月开始,截止1901年8月,山西省基本完成初步的中农经济指标,有73%的农户达到了10.5亩/户的中农指标,7%的农户达到30亩/户的富农指标。 湖广两省的情况要好一些,目前主要是向富农指标过度,四川、河南、陕西的情况要复杂一些,为了防止过度的资金泛滥和挤兑危机,总理府在这三个省的发货力度相对较低。 按照总理府这边的估计,预计在明年底,这三个省也能实现基本中农经济指标。 突然扩大到富农指标没有意义,在机械化耕种没有普及的中西部地区,人群耕种面积是比较受限制的,那就必须同时提供贷款,让他们购买耕牛、铁犁,还要指导他们正确的使用农药、化肥,从中信社租用机械收割、插秧、烘干。 由于银行体制比较发达,东部居民存款较为富足,此时进行农业化建设的时机是非常成熟。 截止1901年8月,国内备银行累计对中西部第二战线的农业贷款总额已经达到7.7亿清圆,这些资金在政府可控制的范围内,开始普遍流向消费和投资市场。 中国的地主阶层其实都还是蛮聪明,因为人家的教育程度也相对是非常高的,有很多地主没有直接投资办厂,而是选择购买农用机械,雇人开拖拉机、插秧机和收割机。 政策上对这些行为是比较扶持的,分期贷款办的也很快。 这个时候,国内几个大集团都在拼命的增加拖拉机和农用机械的生产设备,招工啊,钳工、车工、铣工、磨工……这些数量是非常多,包括还有新兴的焊工。 应该说,大农业经济对国内的整个经济拉动规模是非常厉害的,像在长江市,一台拖拉机合同的背后是十几个厂在联合生产,有些是江南集团的工厂,有些是其他投资商的工厂。 很多配件都是小厂在生产,因为大厂忙不过来。 除了四大集团,国外资本在沿海城市投资的工厂也在加大力度生产。 拖拉机的生产必然拉动化工石油产业,抽水机对电力工业也是一个拉动,中国现在主要的经济体基本都已经实现了电气化,这个时候也需要大量发电负荷。 国内的电力一直都有很大盈余的建设规模,就是为了防止战争期间的负荷增加,现在看来已经是不够了……上海和福州都已经开始限电,很多工厂都是晚上开工。 大家又要大规模的投资发电厂,好消息是现在的电厂建设规模比较小,设备也简单,四五个月就能完工发电。30kv输变电线路体系完成之后,较远距离输电线路的建设也开始拉大了,煤的开采也是一直再扩大。 因为双方的经济学的基础观点不一样,所以,这一时期的中国经济指数的变化,基本上已经超脱了协约国的理解范围。 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中国经济在这个时候的突然发展几乎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 而且,这个发展幅度是非常非常快的。 最神奇的地方是它的资金供应总量没有较大的变化,唯一的缺点是增加了资本银行的挤兑风险,由于股市指数在高涨,商业银行就不停的利用股市来填补自己的实际货币总量。 实际上是有问题,那就是银行之间相互抵贷,然后将彼此的营业数据粉饰的很漂亮。 这个问题对胡楚元来说不是特别的大,因为如果出现问题的话,中央银行肯定会在最快时间增加货币供应,如果出现通货紧缩,中央银行也会立刻增加货币供应。 胡楚元目前也是在走一步看一步,主要看着国内的消费指数,这个是最直接,其次就是要监控好备家银行的抵贷指数。 他的中信银行还是非常稳健的,当然,中信银行的资本总量和存贷款总额在国内也是无可争议的霸主地位。中国通商银行的抵贷指数有点危险,长江银行、四川银行、晋商银行的风险则更大。 大概到了9月份,他感觉数据已经危险了,就紧急让中央银行(大清银行)以备家银行购买的国债为基础,增加了14亿清圆的货币供应量。 胡楚元在玩火,但很幸运,做为这个帝国的首相,他是玩火的高手。 1901年。 对中国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变革之年,整个世界范围都缺乏一个认识,全世界都不清楚中国到底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变化。 胡楚元清楚。 在进出口总额降低14%的情况下,中国的经济总量在这一年大约激增了23%,而且,这个趋势会继续维持五到七年。 如果这不是一个战争时期,放在任何一个和平时期都会出现巨大的经济危机,即便是在这段时间也会体现出强烈的通货膨胀危机。 非常非常幸运,胡楚元控制着整个中国的金融体系,他可以通过银行系统的内部调控将膨胀系数控制住,最终通过金本位的变化将整个膨胀危机转嫁到国外。 法国人没有感觉,日本人不清楚,俄国人就更不明白。 他们仍然以为自己可以战胜中国,只是不会像过去那么容易,特别是俄国人,可他们完全不明白,胡楚元给他们准备的只是一场真正的虐待和蹂躏。 胡楚元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他就是要用武器装备发展史上的一个全面代差将法日俄三国打的连他爹妈都不认识,顺便利用民族主义的生存危机和国家危机意识,完成一次全国范围内的土地和经济改革。 ( 第二百五十六章 174万 1901年的10月。 胡楚元的妻子,满怀着潘丽美女士的爱心和希望的那家小小的芝华堂奶粉厂成立了,投资仅为30万清圆,在这到处都是大投资浪潮的时代,真是微不足道呢。 多么小的投资啊。 可是,这里面却饱含着胡楚元和潘丽美的希望呢。 从开始选牧场,到找厂房,买设备和雇人,胡楚元都全程参与了,虽然只是一家小奶粉厂,却也让他重新体会到了那种创业的乐趣。 “芝华堂”这个名字和整个商标图案也是他设计的。 牧场选择段庄附近,和当地的段庄农社合作,他们从荷兰引入荷斯坦奶牛,还提前派人去荷兰学习,又挑选了几名专业畜牧业技术人员,厂方也设在附近。 现在还是研究期,从美国引进了一些奶粉生产工艺,技术人员提出增加一些蜜粉、果糖和营养剂,做为专门的婴幼儿奶粉。 因为工厂距离城区不远,胡楚元经常会抽空去看一看,这里的产品是专供北京市场。 他和潘丽美商量好了,要是经营的好,立刻就在归化城开办一个真正的大奶粉厂。 这一段日子里,俄法联军明显有在东北战场突破目前僵局的态势,从满洲里到齐齐哈尔的铁路也抢建完工,开始有大量的俄法军队加入到战场。 10月14日,俄国远东军突然从穆丹乌拉向鸡西县发起攻击,15日,俄法西部联军开始向哈尔滨地区推进。 一切都显示着,沙俄要在东北地区进入深冬之前发动一场大规模的突破战,而在朝鲜,日本陆军已经夺取汉城,北洋舰队被迫撤回南浦,殷祺瑞已经抵达平壤组织防守,江淮兵团六个师主力云集在平壤地区。 随着日本改变最初的战略计划,转而以夺取朝鲜为第一目标,胡楚元同样调整策略,将平壤地区做为一个真正的主战场,战略任务就是阻止日军主力和俄法联军在东北战场会合。 在沈阳和平壤地区的铁路修通后,利用朝鲜北部复杂的地形,打一场据守反击战争并不难。 在战争开启了整整一年后,利用国内强大的工业生产能力,再加上从英国、德国和美国购置的大量武器装备,在平壤一线,胡楚元布置的六个师全部拥有超过两个火炮团的配置,轻重机枪齐备。 北洋舰队主力驻扎在南浦港,扼江而守,再和江淮兵团联合起来,相互依照。 这天晚上,胡楚元芝华堂奶粉厂回来,带了两箱刚生产出来的新奶粉,进了瀛台的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办公楼,他就招呼着让吕瀚和陆广荃快点过来,每个人分一带回家给孩子喝。 他不敢说味道和营养怎么样,可绝对没有半点添加剂,还是纯天然牧场。 这个……! 可够尴尬的。 大家不好意思说什么,反正是一人分了一袋奶粉。 将“福利”发完,胡楚元还是得做事啊,日理万机的日子还得继续。 在专门属于他的委员长办公室里,胡楚元将今天新到的信息都仔细浏览一遍,杨宗砺发了一封电报,大意是哈尔滨已经守不住了,除非……。 总之是得撤回长春,他是边打边撤,尽量不被俄法联军纠缠住,逐步将主力部队撤到长春和沈阳,他估计最终得撤到四平。 看完电报,他就问陆广荃,“你觉得怎么样?” 陆广荃不是很赞同的站起来,在胡楚元的委员长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点了一支烟,抽了好一会儿才道:“不行,哈尔滨的工事建设要比长春复杂很多,投资也大。如果他在哈尔滨守不住,退回长春就更不守不住。” 胡楚元微微点头,可他自己也在想着。 他不用起身去看地图,整个东北的地形地图早就都映在他的脑海里,稍加思量,他就和陆广荃道:“让直隶兵团抽出工兵,抽调地方劳力在长春和四平抢修更大规模的工事,让杨宗砺顶一段时间。如果他在11月份撤回长春,几乎就能靠天气顶到年底。明年这个时候,咱们差不多也就准备好了。” 说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了一下,续道: “牺牲一个长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大不了重建,关键还是要保住主力部队。咱们说了不算,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将我的话和安排都告诉他,让他自己斟酌。” 陆广荃咬咬牙,道:”行,仗都打到了这个份上,多牺牲一个长春也不算什么了。好,我这就去给杨宗砺回电,让他在不牺牲主力部队的情况多顶几天,我这就抽调人手给他在长春和四平增修工事……我这里正好能抽调出一个整编的步兵师,全部加派给他。” 胡楚元也不犹豫,道:“派给他,告诉他……底线是一定要保住沈阳,让法俄联军的火炮炸到了沈阳城,那他就不能算及格了。” 陆广荃嗯了一声,却道:“这家伙的能耐是有的,我琢磨,他肯定有什么伏笔……要不然,按照他的个性,不会这么爽快就让出哈尔滨,咱们还是等等看吧!”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陆广荃先出去发电报,顺道又将最后剩下的那一包奶粉也给他,随口说道:“自家产的,健康新鲜,最近辛苦了,多喝几杯补一补。” 陆广荃半信半疑的看一眼,很有点怀疑的问道:“这不是小孩子喝的吗?” 胡楚元道:“你不懂了吧,就因为是给婴儿喝的,所以才滋补……堪比母乳。” “这个……?” 陆广荃一脑门的冷汗,匆忙就夹着两袋奶粉跑了。 他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坐下来,胡楚元又给他打了电话,让他记得回报一下饮后感言。 这个……! 他可不知道,胡楚元对这个奶粉可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中国的雀巢就是它们了。 等以后办好了,他就将雀巢也收购了,顺便看看依靠婴幼儿奶粉起家的雀巢的配方是什么。 陆广荃不理解,战争是为了下一代,奶粉何尝不是为了下一代obij。 胡楚元想好了,他要让每个中国孩子都能喝到国产的芝华堂奶粉,人人都不缺营养不缺钙。 反正,自己开办工厂,自己参与创业和经营的生活实在太美妙了。 他好像是又回到了刚创办江南商行的日子,不,比在江南商行更有趣,那时候,他主要是靠大掌柜们的辛劳,现在则是单纯靠自己呢。 他现在要搞一个奶粉厂,就像是武林宗师参加小学生运动会,胜之不武啊,可他就是喜欢。 东北的战局确实纠葛。 胡楚元起身将墙壁上的帘布拉开,看着墙上挂着的东北地图,看着备军的新部署情况,心里稍稍有点忐忑。 他之所以能稳坐在这里,那是因为直隶兵团的两个师和青徐兵团的一个师都完成了机械化的装备部署、训练,分别隐藏在辽阳、抚顺、本溪三地,到明年三月,这个规模就会增加到六个师。 人员储备的问题基本解决了,眼下就是缺少足够的装甲车和辅助车辆。 如果杨宗砺真的没有顶住,他只能提前发动反击。 他现在要搞一个奶粉厂,就像是武林宗师参加小学生运动会,胜之不武2吼可他就是喜欢。 东北的战局确实纠葛。 胡楚元起身将墙壁上的帘布拉开,看着墙上挂着的东北地图,看着备军的新部署情况,心里稍稍有点忐忑。 他之所以能稳坐在这里,那是因为直隶兵团的两个师和青徐兵团的一个师都完成了机械化的装备部署、训练,分别隐藏在辽阳、抚顺、本溪三地,到明年三月,这个规模就会增加到六个师。 人员储备的问题基本解决了,眼下就是缺少足够的装甲车和辅助车辆。 如果杨宗砺真的没有顶住,他只能提前发动反击。 这天下午,段祺瑞从朝鲜方面传来一个新的情报,日本陆军采用热气球的方式侦查平壤地区的布防和工事设施,急需可以对空射击的高射机炮。 这是一个空白。 胡楚元在脑海里盘算了一下,打个电话让主管武器装备和后勤的黄建勋过来。 黄建勋的办公室就在二楼,来的很快,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就匆匆的到了胡楚元办公室的门外,他快步走进来,给胡楚元行着军礼。 “大人,您找我?”他问着。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他坐到自己的对面,将段祺瑞发过来的电报交给他看。 黄建勋大致看了看,道:”情报总局那边事先就和总装处通知过,我们已经在47mm口径转轮机枪的基础上研制一种极限射程在2000m左右的高射机炮,难度并不是很大,大约还要等一个月就能有结果。” 胡楚元点着头,道:“那就好,你在兵工总周内部安排一下,让山东和长江方面做一个新型号的改动,争取将机炮实现机械化改装。 另外,日本人给我们做了一个示范,我们也要在侦查敌军情报上做类似的工作,你现在就去安排,一个是高空热气球的研究,另一个是飞艇的研究。” 黄建勋道:“咱们没有过多的研究过热气球,飞艇的项目则是跟着德国人在做,原先是用氢气做填充气,最近则在考虑氦气。氦气提纯是万旗公司在沥青提炼技术中发现的衍生物,相关技术和设备已经转移到了淄博化工总厂。如果考虑对手也有高射机炮的情况下……氦气是最好的,虽然它比氢气重一点,但化学性能更稳定,不容易爆炸。” 胡楚元在脑海里寻思着这一系列的问题。 淄博化工总厂是国内目前最大的石油化工和煤化工基地,国家化工研究院就设置在那里。淄博还是铝工业研发和生产基地,考虑道这一点,国内目前的飞机、飞艇研究项目也都集中在淄博。 飞机项目是1893年开始预研,1897年立项,飞艇则是1898年立项,前者是从零开始,后者则吸取了德国人的一些研究理论。 相比装甲车项目,胡楚元对这两个项目并没有投入多少注意力。 这时,他才发现这两个项目也是很重要的,飞机眼下没有多大的作用和意义,飞艇就不同了。 他立刻让黄建勋派人将飞艇项目的资料和报告都提交过来,他要亲自过目。 这些资料都在黄建勋的保险柜里,得要黄建勋亲自去取,但也来去很快,不一会儿,多达两个纸箱的研究报告和技术报告就送到了胡楚元这里。 胡楚元将最主要的报告翻开来细致查看,德国已经在去年就完威了齐柏林飞艇的建造,淄博飞机制造厂的青州飞艇和齐柏林飞艇在设计上几乎是完全一致。 立项虽然晚,得益于国内完善的铝工业和飞行器研究的基础,青州飞目前已经具备了和齐柏林飞艇相近的能力,由于军方对此的关注度不大,它还没有得到更多科研单位和兵工厂的支持。 就青州飞艇的设计图来看,胡楚元并不是很满意。 他从笔筒中抽出一支铅笔,取出新的图纸和尺具,重新画了一个新的设计图。 等将新的设计图画出来,胡楚元才和黄建勋问道:“9813工程的负责人是谁?” 黄建勋道:“上海人周万鹏,第二届留美幼童,也是9710工程的总工负责人……没有办法,国内搞飞行器项目的技术人员太少,飞机工程和飞艇工程都是他一个人兼顾。他原先在德国学的是机械动力专业,主攻造船和内燃机。回国之后,因为造船的总工数量比较充沛,征询他的意见后,就让他单独带队在山东搞飞机工程。他在淄博飞机制造厂的那批人在国际上都可以说是唯一主攻飞行器的技术工程团队。” 胡楚元微微的嗯了一声。 说到周万鹏这个人,胡楚元就有印象了。 他稍加思量,和黄建勋叮嘱道:“从今年开始,科技工程部和陆军部对飞行器的两个项目都要投入更多资金……我私人也会增加投入。人才方面,你们要抓紧抽调,优先保证对飞行器项目的调配。现在就要加大培养,让他们多进行一些实验研究,在飞机专用动力引擎和空气动力学上都要积累足够的实验数据。” 黄建勋连声称是,随即问道:“飞艇项目是不是要有大的改动?” “嗯?” 胡楚元将新的设计图交给黄建勋,道: “你让周万鹏注意一下,有几个基础一定要注意,首先是有效载荷,其次是飞行速度、高度和操控性,第三是装甲防御。有效载荷不应该小于3吨,额定飞行速度应该达到每小时50公里,稳定高度应该在六百米到一千米之间,关键是防御能力也要高。” 黄建勋想了想,道:“这个难度比较大……不过,咱们可以采用多层隔箱的设计,类似于舰船上的水密舱,即使几个隔箱被打穿了,飞艇也不至于坠落。” 胡楚元道:”你这样的设计也可以,但我的要求必须要实现,否则就不要拿到战场上去冒险。” 黄建勋道:“那就得造的非常大……非常贵了,特别是一些特殊铝合金的使用非常重要。” 胡楚元道:”关键就在这里,咱们在飞艇的下面可以造的厚实一点,上面薄一点。目前来说,真正能威胁到飞艇的武器就是高射机炮。实在不行就增加一层更坚硬的钢板。” 黄建勋挠着头,感觉难度很大,可也只能点着头,道:“行,我明天就亲自去一趟淄博,让他们重新设计。” 胡楚元则又补充道:”注意,这个新型号不仅是要用来侦查,还可以用于轰炸,甚至是空投……对,空投。根据不同的作用进行不同的设计,用于轰炸的空艇必须要保证安全性。 用于空投和侦查就便宜一些。” “空投?” 黄建勋只觉得一个脑袋两个大,愈发有些不解。 “对,就是空投!” 胡楚元反而变得更加坚决,他仔细的阐述了空投作用的意义,对于被包围的兵力可以空投弹药补给,时于敌后也可以空投一部分兵力,从背后发起攻击。 这个时候,胡楚元并没有将希望寄托在这种忽然出现的想法上。 他知道,空想是没有意义的,即便这种武器研究成功……也缺乏足够庞大的规模,它的造价决定了规模,规模决定了作战价值。 飞艇的一个关键性问题是飞的太低容易被高射机炮攻击,太高太大则很容易被高空中捉摸不透的急速气流和风暴毁灭。 所以,他希望集中精力建造二十艘可以用于轰炸的飞艇,凑集数量,对敌人给予一次突然性的关键袭击。 想来想去,最佳的目标还是舰船,特别是巨型战舰。 不管是哪个级别的战列舰都有两个共同的缺点,那就是水下和甲板,这两个区域的装甲防御力一定是比较薄弱,否则,那就是真正的水上钢甲碉堡,速度慢的惊人,稳定性也差。 和黄建勋敲定了这个问题,他就让黄建勋不要等到明天,下午就安排专列前往淄博。 至于经费的问题,暂时先由他来借账,具体的费用问题可以等到战争结束之后再算……这一点是中国可以同时和协约三国开战的主要原因,不管今年花了多少钱,胡楚元都可以将帐目分散开,让政府通过几年的时间逐步偿还。 只要能够获胜,胡楚元绝对是不惜一切代价。 就算是散尽家财也无所谓,以他的能力和地位,只要中国战胜了,只需十年的时间,他还是可以白手起家,重新成为世界首富。 天下首富。 黄建勋离开后,胡楚元默默的继续坐在办公室里,想着那些复杂的数据,核算东北战线还能撑多久。 国内陆军的总兵力已经扩张到了174万人,在东北集中了14个师,总计44.3万人。 这个数字看起来很高,但和俄法联军相比,近乎少了一半,何况这里面有六个师还没有急着上战场,正在沈阳和锦州一带秘密集训。 朝鲜战场、西北战场的情况大体相同。 幸好,西北战场是完全在守据点,朝鲜战场有朝鲜自己的军队在打边缘战场,东北战场则有大量的民兵和团练部队。 胡楚元的内心是焦急的,只要再撑几个月……只要再熬,再耗,再守几个月,拖到冬天就又能熬一年,明年开春3月,他就可以反击了。 ( 第二百五十七章 东北大撤退和兄弟聚会 远东战争的规模已经超出了世界列强们的预估,中国同时在四线开战,除了南线琉球群岛战役占据一定的优势外,其余三线的兵力都仅相当于对手的一半。 协约国所宣称的三百万陆军攻势是一点都不打折扣,法、俄、日已经加快了最后的动员,看到这场胜利似乎就要到来,西班牙、荷兰也都有意加入协约国,试图夺回他们在亚洲失去的地盘。 ’考虑自身面临的德国危机,比利时已经加入协约国,并派遣了四千多人参加了所谓的远东欧洲联军。 截至1901年10月,俄国对华派遣的海陆军总兵力已经超过142万人,日本陆军约在73万人,法国海陆军总兵力则迅速突破117万,所谓的“叶尔羌汗国”也有近10万的军队。 幸好,由于补给比较困难,主战场的地开;也过于复杂和恶劣,俄法联军暂时还不具备全面进攻的条件,特别是临时宣布参战的法国,大量陆军还未能拿到冬装补给。 中国方面同样拥有着多个参战盟国,在英国、美国和德国也能不断购买军事物资,特另! 是美德两国,在德国,中国还在秘密购买化萼武器,弥补国内化学武器研究和投入的不足,在美国,由于陆军武器基本相同,采购的数量就更为庞大。 利用自身、美国和德国的庞大工业生产能力,中国在军事实力和储备方面的提升速度是非常明显的,江南2式步枪的装备和库存总量已经达到了210万只,勃朗宁步枪47万只,江蓓2式卡宾枪11.4万只,勃朗宁轻机枪2万4干畚挺,马克沁重机枪14000挺,25mm口径机炮4j00挺.152mm和122mm榴弹炮3550门,31mm口径迫击炮3390门。 依靠美国方面的支援,加上从蒙古、新疆、陕甘宁地区大量抽调兵源和战马,“清正;府”在短短两年内组织了近12万人的大规模骝兵团。 只要再耗一个冬天……lf这是胡楚元在这个阶段唯一的想法。 明年三月,中国会更加强大。 苍天有幸。 哈尔滨终于下雪了,正在组织最后一批主力部队撤退的杨宗砺不由得松了口气。 虽然只是一场小雪,但也意味着冬天就要来了。 部队已经发了冬装,不是很习惯东北气候的杨宗砺很早就将棉大衣穿上,里面还有一毫很漂亮的黑色羊绒大衣。 拿着望远镜,他骑着一匹马,站在半山膳的位置远远的观看着北方的阵地。 炮火正在猛烈的轰炸着阵地,不过,主力部队基本都撤出了,留给法国人和俄国人的乒是一座空城。 战争总是需要付出,特别是在这样的大敲略和大计划中,负责留守阵地的东北兵团第三十八师第943旅的弟兄们啊……杨宗砺默默的在心里叨念着,心里也泛出一种心碎般的绞痛。 除了这个旅,还有两个民兵团的部队……基本是撤不出去了,他希望那个叫吴佩孚的旆长能够真正理解他的战术安排,完成作战计戈! 就立刻解散兵力,分散成十多个纵队,和本幕就多是土匪的民兵部队一起撤到山里打阻击战。 他能不能坚持到明年三月还守着四平,甚至是长春,就要看这些人了。 短暂的疼了一下,杨宗砺就收敛着内心的那些难过和疑虑,一拎马缰,在警卫连的保扦下,一路沿着山路疾驰,跟上大部队。 他并没有在哈尔滨守多久,因为他知道,在这里死守下去……损伤会是非常大的。 他仔细的计算过,法国人的榴弹炮是比较先进,可数量少,炮弹更不足,俄国的榴弹炬太落后了,特别是自重太大,同样的155mm[径却比他们用的江南榴弹炮重了1.4倍。 这就是工业上的差距,而且,俄国的榴弹炮还采用了木轮和传统矮身底盘,在东北这个地方是很吃亏的,不像江南榴弹炮采用了很牦殊的钢丝橡胶宽式粗纹加厚轮胎,底盘可爿降,用一匹蒙古马就能拉着走。 只要他撤到长春,再将沿线铁路炸毁,22(公里的长途距离就能让俄国人爬上两个月。 撤。 这是最简单的选择。 大部队已经开始沿着铁路大规模撤退,骑兵分散撤退,重装先行一步。 杨宗砺就是最后一批,等他一走,整条哈尔滨到长春的铁路都要炸掉……他的决定引赶了很多人的反感,特别是张之洞。 幸好,胡楚元还在支持他。 从马车换乘火车,杨宗砺进了车厢刚坐下,火车就急不可待的离开车站。 车厢里坐满了士兵,绝大多数的人连坐着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拥挤的站在一起,他们霎这样站两天。 外面的雪越下越大,勉强在运炮的货车厢里找到“坐位”,却要忍受天寒地冻的老兵仃点着烟,狼狈的吹着寒风,顶着大雪,心里去f是高兴的。 下雪好啊。 又能熬过一个冬天。 反击的所有准备和情报都是保密的,对这些士兵们来说,中国打法俄日三国联盟,这席身就是天方夜谭,大家的斗志本来就不高。 人总是自私的。 这种情况在东北兵团显得特别明显,异乡作战的直隶兵团和青徐兵团反而好一点。 杨宗砺很清楚这些,坐在车厢里,他也点着卷烟,默默的在脑海里思索着这个问题.七lf知道……这是他一辈子有史以来打过的最难扣的仗。 坐在他对面的人是山东人商德全,这个人矮矮胖胖,虽然也是毕业于德国柏林陆军萼院,能力却很一般,唯一的优点就是吃苦际劳,肯吃亏,不怕难,有股硬撑的死心眼的彭儿。 做为正副级,两个人已经很熟悉了。 杨宗砺忍不住的弹着烟灰,和商德全感叹道:“首相大人的算盘打的好口阿,西北战场没有一场大胜,不提升起咱们东北这里的士气,这仗没法打。” 商德全嗯了一声,点着头,却道:”其实咱们也可以想办法打一场小胜战,提升一下±气。前些天,陆军部送了一批新型的冲锋枪,好家伙厉害,一次就给咱们送了六千只,要是咱们运用的好,绝对能给法俄两个妖蛾子一些打击。” 杨宗砺点着头,他看过那批枪械,短距离输出的杀伤力确实惊人,确实是真正的“;啐锋”枪。 要说装备水准,杨宗砺可以毫不否认的说,他们的水准比俄国人和法国人都要厉害,除了江南2式步枪做为主力步枪在射程和精度上稍微差了点,其余各个方面的装备都比敌人强。 别的不敢说,他现在组织六千人打阻击战,凭借大量轻重机枪至少能挡住几万人的甜队。 他只是不想这么硬拼,一旦被敌人绕道包围,他就输惨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冷笑一声。 商德全不禁问道:“司令,你笑什么?” 杨宗砺也不隐瞒,道:“我笑张之洞自称是熟读兵书,其实也就是个军事上的二百五,真要让他手握指挥权,东北战役不知道要打研多少人。” “这个……?” 商德全有点尴尬,他所负责的青徐兵团勃是张之洞一手拉扯起来的,诋毁张之洞的话,他怎么听着都有点刺耳。 杨宗砺见他不是很信服,随口和他分析道:“你看,如果咱们按照他说的那样死守唯尔滨,法国人只要绕道杏山、永胜和临江,苜接包抄咱们的后路,凭借一百多万人的兵力盲接夹死咱们围城打援,东北基本就输光了。” 商德全不得不感叹道:“总督大人是个书生,纵有治国之才,却未必就有御兵之力。” 杨宗砺还是有些轻视,道:“比起首相大人,那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人啊,那真是不能比!” 商德全道:“这倒也是,首相大人实在是厉害,只要咱们真能按照原先的计划拖延到匪年三月,我看法国人这次要输惨了。” 杨宗砺哼哼的冷笑一声,心里却在琢磨着,希望自己确实能支撑到明年三月。 就在杨宗砺开始从哈尔滨全面撤退的日_候,协约国三国领袖在巴黎举行了一场公开眺“振奋人心”的历史性会晤,在一个简短的会议中,他们就迫不及待的决定将战争在两年庆结束,联军在今年冬天之前必须抢先攻下长春。 即便是寒冬,联军也不会停止进军,他化要在明年开春之前攻下沈阳,明年夏天之前珐下北京。 东北战场威为主线和第一战场,大量的兵力开始向着东北进一步的聚集,而西北战场、朝鲜战场和南线琉球战场都要尽可能的牵制咩方主力。 法国总统埃米勒一卢贝近乎是用一种亢奋能神态和激情在巴黎广场上向市民们发表了公开演讲,宣称法国将在明年夏天攻下北京,彻底结束战争,而他要为所有法国人带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征服整个东方的胜利。 神经病……!!! 看完埃米勒.卢贝的演讲稿全文后,胡楚元冷冷的在心里嘲笑着。 经过六年的改建,瀛台陆续完威了全新能改造,根基都调整了,采取对称紫禁城的正蘸正北布局,不再是斜北布局,基本都是拆掉重新组装,风格和设计也摆脱了清制的束缚,篇有明显的古典复唐风格,又采用了大量的大理石基材和浮雕工艺,增加现代美感,内部采厍现代的构局,利于自流通风、保暖、卫生。 总体都是按照胡楚元这个园林大家的规划,保有勤政园、丰泽园、英萃园、惠丰园、金谷园、资政园、紫光阁、中正堂、居仁堂、体仁堂、颐年堂、国宾馆十二个主体建筑。 国家军事委员会的驻地办公所调整到英萃园,国家经济委员会、国家资产管理委员会瓤国家审计总局也部位于这里。 在英萃园正中心的位置是一栋独立的两层楼的建筑,飞檐恢弘,紫顶红檐,和新改建散瀛台其他建筑一样,这里也运用了大量的晶墨玉大理石,整体色泽就基本是黑、红、紫,显得非常大气,建筑规模也非常大。 这里就是新建成的首相府,从1897年就开始修建,今年8月底的时候刚完工。 胡楚元就在二楼正中央的大办公室里办公。 刚正式迁入自己心仪的首相府,第一天,第一件要处理的公务就是法国总统埃米勒一卢贝那种近乎狂妄的宣言,一份要将中国夷为平土世的宣言,一份要占领北京的宣言。 这种感觉让胡楚元觉得很晦气,但也没有太放在心上。 在胡楚元的心中,战争是一种手段,一科谋略,他不过是要利用远东战争完成一次对[f国的整体提升,所以,他并不急于立刻打败弦手,停止这场战争。 不管是东北战场,还是西北战场,中**队其实都没有真正的发力。 这是一个好事,表面上持续处于弱势地位,反而让美国、德国和英国充满了担心,它们绝对不希望协约国扩大扩大在华和亚洲的禾l益,所以,它们对华的援助力度也在加大,爿且加大了对华国债的购买。 它们用英镑、美元、马克购买清圆国债,实际上也就等于将黄金转交给中国,担保了[f国的经济。 在整个1901年,美国和德国的军工业也八乎都在为中国服务。 这天晚上,胡缄元悄然进京。 他来的倒是时候,胡楚元一家刚搬到资酌园的东园,紧邻中海,风景宜人。 知道他要来,胡楚元很早就从首相府离开,回到资政园,让人准备了一些地道的杭帅菜,热了一壶绍兴老黄酒。 温热的黄酒暖胃,在这种早晚凉的季节里多喝几杯还是很有益的。 在中湖畔,胡楚元让人修筑了一个很特瓣的避风亭,凉亭立于江畔假山之上,高出水面十多米,四周六面镶着屏风玻璃,挡住了寒风,又可以隔着钢化玻f离欣赏整个瀛台的美景。 胡缄元刚进了资政园就被邀请到避风亭,老二胡品元也被喊了过来,就他们兄弟三人坐在避风亭里喝酒,吃着家乡菜。 胡缄元穿着西装,手里拎着一根绅士手杖和一个黑黑的公文包,梳着油光的三七开。 他快步走上避风亭,见大哥胡楚元和二哥胡品元已经喝了起来,边喝边谈着什么,他便笑道:“呀,你们这也不等等我!” 胡品元笑道:“急什么,听说你已经到了瀛台,我和大哥才让人上菜。菜还没有上辞呢,我们就是先喝一杯。” 胡缄元也笑着,坐下来和胡楚元道:“大哥,咱们要套法国黄金储备的事情已经办的差不多了,现在,法国中央银行的黄金储备应谚不会高于1200吨,只要法国战败,这个数字蒯非常危险了。从最近来看……!” 胡楚元微微一抬手,示意他不急着说这些事,又道:“你难得来北京,咱们兄弟也难得聚在一起,先不说这些。” 胡缄元嗯了一声。 事情办到了这个份上,法国是上天还是入地,基本就是他们胡家说了算,除非还有其fff人和国家愿意紧急出手援助。 胡缄元也就不着急了,杯酒,他就和胡品元问道: 近又要纳妾?” 胡品元悄然一抬眉头,事嘛,在所难免啦!” 等胡品元替他倒了,,一前r一可,听说你最呵啊笑道:“这科兄弟三人中,胡品元的女人是最多的,妻子是载潴的妹妹,另外还有两个小妾,据说,外面又养着几个女人,政府新派给他的女秘书……似乎也成了他的女人。 这种事,胡楚元一般是不管的。 他和胡缄元要简单的多,他就伍淑珍和潘丽美两个妻子,平起平坐,胡缄元则更值得赞赏,这么多年就只有一个妻子胡何氏。 说到这些事,胡楚元就忍不住的想到了伺壕。当初何臻把女儿嫁给胡缄元,那真是嫁难人了呢! 他想到这里就感叹一声。 胡品元不免有些担忧,道:“要是大哥炱得不妥当,那我就把这个事情缓一缓?” 胡楚元摇了摇头,道:“没什么,想到了老三的岳父。何臻一去也有十年了,多少人一去也都十年了,昨天,我听人说……李鸿章不行了,他让人发了封电报给我,说是想见我磊后一面!” “这样啊?” 胡品元沉思片刻,和胡楚元道:”大哥,他怎么说也算是三朝元老,这个面子恐怕是要给的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他要不说这话,我也不太想去,可他既然说了,那我就只能芸看一眼。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估摸flf是有些话想交代我。” 胡品元哦了一声,问道:“大哥,行程安排好了吗?” 胡楚元颔首道:“安排好了,明天早上剃动身……说实话,其实我希望我到合肥之前,他就已经走了,这样的话,我也不至于太尴尬。从我开始继承家业,他就没有和我消俜过,来来去去一直斗到了庚子年才结束。” 胡缄元则冷笑道:“这老东西……说起来也是自作自受。” 胡楚元道:“我和他既有合作,也有私斗,来去毕竟有二十年的交情。去还是要丢的,只是由他又想到了更多人,当年,左公年[梅启照去世的时候,也都是等我去见了最后一面。” 胡缄元倒是想了起来,问道:“梅谦和他弟弟怎么样?” 胡品元道:“梅家回山西了,梅谦在南昌陆军学院担任校长,其他几个孩子都做了生意,小妹嫁给了瞿鸿机嘛……这个事,你知逗的,咱们还一起去出了礼钱。” “那我知道!” 胡缄元点着头,又道:“我倒是觉得梅诵这些年有点可惜。” 胡楚元道:“南昌陆军学院还是很重要的,你看,各个兵团中有三分之一的师长出身南昌,南昌系日后不受重用是不可能的。过八年,我打算将他调回北京担任国防大学的栈长。” 胡缄元嗯了一声,道:”这样也好,梅家对咱们算是有恩的,当年要不是没有梅启照瓢左宗棠,咱们胡家的家业早就被人瓜分干;等了。” 听着这话,兄弟三人都不由得笑出声。 苦尽甘来。 熬过了那么多的大风大浪,他们才走到今天的这一步啊。 今天这一桌酒席只有他们兄弟三个人,蒯忍不住的说起了以前的一些事,有高兴的事,也有不高兴的。 谈着谈着,将两瓶老黄酒都喝了,夜色也渐渐深了。 胡楚元这才和胡缄元说道:“你这一次来了,我正好要和你商量一下法国的事。’ 胡缄元沉默的思量片刻,道:“大哥,还是那句话,只要咱们保证一个速度继续吸收法国中央银行和黄金储备局的黄金储备,一旦法国战败,消息放出去,法国金融体系就基本完蛋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说起来也是法国人自己在瞎折腾,这段时间,他们的军费开支是挺庞大的,再加上全国动员大造军舰和军厍物资,又要维持俄国和日本的经济……情况确实是越来越有利于咱们。”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我最近重新考虑了一下,不希望将经济危机的规模扩张的六大。如果有可能的话,战争结束后,我们要尽快给法国提供金融担保。“口“这样啊……?“口胡缄元不免有些诧异,他又在心里盘算着,感觉收益不大。 胡楚元则道:“如果只是有一场经济危机,迫使大量资本向着新兴经济体转移,那聂我们是好事……不过,如果危机的范围太大,导致德国经济出现萧条,我觉得就不是好事了。在俄国……情况更不妙……总的来说,黏宁愿要保留一个傲慢无能的沙俄帝国,也不祥望俄国出现某种我们无法控制的特殊革命。” 胡缄元点着头,道:“那里的事情,我最近也有些听说了。我个人感觉俄国目前还能稳住,不会是特别可怕,一旦经济危机大幅度bsp;击。这个事情,我很早就想过了,我估计话,要是咱们把协约国组织打残废了,德国十之/\九会找个借口继续打一次。” 胡缄元的推论恰好说中了胡楚元最担心眺地方……如果说以前的他支持德国打法国,顼在也支持,可一旦他赢得了远东战争,他就不会再支持了。 国际局势就是这样,很少会有永恒的对手,更很少会有永恒的盟友。 ( 第二百五十八章 李鸿章的结局 胡楚元一直期望在经济和军事上同时击溃法日俄协约国,然而,随着军事优势的逐渐累积,国内经济增长加速也超过了他的预期,他现在还得希望国际经济能够保持平稳。 做为商人,他永远欢迎一场世界性的经济危机,只要准备的好,那就是他的抄底盛宴,可以让他轻松的击溃竞争对手。 做为帝国的首相,他就不得不考虑国内的经济问题。 ‘既要将国内经济的膨胀问题转嫁到国外,同时要避免国外经济危机转而进一步拖累国内的经济问题,这是一个复杂的命题。 胡楚元愈发觉得自己有点难以控制。 眼下,他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送胡缄元回房休息后,他回到自己的居室。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是和伍淑珍住在一起。寝室里,伍淑珍还在等他,点着一盏灯,坐在沙发里看着一份杂志。 见他回来了,伍淑珍就笑盈盈的问道: “三叔去休息了?” 胡楚元嗯了一声,转身去洗漱一番,回来就在沙发里坐下来,想要静下来想一想明天的事。 伍淑珍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道:“别想了,早点睡吧,明天还要去合肥呢……对了,丽美这些天都在忙乳厂的生意,她肯定是去不了合肥,要不然,我将女子师范学院的事情搁一下,明天陪你一起去?” 胡楚元点着头,心里想着的却都是那些已经离开的人。 他想,人生真的很残酷,一恍惚,二十年前也仿佛不过是昨天,或许,几十年后再一回头,也还只是一个恍惚间的事。 想到这里,他愈发坚定的下了决心。 这是他的第一任首相任期,也是最后一任。 他现在还在壮年时期,仍然还有二十年的时间供他去做一些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并不是说救国强国就不是他感兴趣的事,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也做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说心里话,他觉得自己做的够多了。 他不可能是一个伟人,也不想做伟人,更不在乎。 第二天,胡楚元就在妻子伍淑珍的陪同下乘坐专列前往合肥,路途漫漫,三天后的傍晚,他才抵达合肥。 合肥人称“李府半条街”,李鸿章家族聚居在一条街上,几乎占了半条街道,大屋连着大屋,颇是气派。兄弟六人就有六片大宅院,加上各家的后花园,规模足抵半城。 胡楚元乘坐着绅宝轿车沿着街道驶过去,大致的目测一番,他估计李府的总占地规模应该不小于300亩地,不比他在上海的墉园要差几分呢! 这条街离着合肥府的鼓楼台很近,热闹非凡,很早以前有着林林立立的几十家麻油坊,所以称做油坊巷,现在倒是没有油坊了,林立的都是银行、钱庄和当铺。 车在李家大门前停了下来,看不到白绫,那就说明李鸿章还在撑着呢……或许,还活得很好。 胡楚元携着夫人伍淑珍一起下车,周边的亲卫围得水泄不通,军队担任外区保卫,将他一路护送到府中。 李鸿章兄弟六人就剩下李鸿章一个人了,如今在李府掌家的是李鸿章从六弟李昭庆那里过继来的长子李经方,他也是四十五岁的人了。 曾和胡楚元有过多次来往的李经方有些孤独的守在门口,等着胡楚元,将他迎入内堂。 在福寿堂的正厅里悬挂着一副匾额,上面写着“钧衡笃祜”四个字,这是光绪帝载游亲笔所书,钧衡是朝廷重臣之重,类似于胡楚元、李鸿章这样的人才能用,笃祜是厚福至大的意思。 这样的匾额,胡楚元家中也有,在他的首相府也有,这样的四个字,除了载沿,别的人也不敢写。 当然,眼下的载潴帝宝也不值钱了。 这一点,大家心里明白。 李鸿章似乎还没有病到不能走的地步,胡楚元夫妇刚在李经方的陪同之下进了大堂,李鸿章也在小儿子的搀扶下步履蹒跚的走出来。 两人相见,彼此心中都是百感交集。 恨也罢,欣赏也罢,后悔也罢……似乎都已经是该过去的事,环顾中国,他们怕是相互最能理解的人。 当初……如果不是他们二人合力一搏,清朝廷也不会同意大建铁路,没有大建铁路,又怎么会有今天的资本市场大发展和资本经济大发展呢? 他们合力建过铁路,一起做为海防派的砥柱,坚撑着早年的中国海军建设。 可惜,精明如斯的李鸿章自以为掌控着整个棋局,还是棋差一招的被胡楚元给算计了,偌大的淮系就此被胡楚元割裂威李系和刘铭传系,从此,李鸿章就再也不是胡楚元的对手了。 再见到胡楚元,李鸿章此刻的心情是什么样子,大约只有他自己日月白。 他颤颤悠悠的拱着手,道:“首辅大人,别来无恙!” 胡楚元也拱手作辑,道:“老中堂别来无恙嗣!” “坐,坐!” 李鸿章很客气,甚至是很热情的邀请胡楚元坐下来,今年已经七十八岁高龄的他,满脸褶皱,眼袋肿胀,双眼昏昏无神,胡须银白稀疏,还留着一根银色的大辫子。 胡楚元携着夫人伍淑珍一起坐下来,李家的人立刻给他们上茶。 虽然在言语上都很小心,可胡楚元能够感觉到李家人的那份隐藏着的憎恨,是的,他们恨他,正是他将李家从中国政局的巅峰踹了下来。 伍淑珍细心的观察着这一切,脸上却笑盈盈的和李鸿章感叹道:“好些时日不见老中堂,想不到老中堂气色依1日是这样好,肯定是长寿百岁的福命了,我家好些个羡慕。’ 顿了顿,她又道:“我家先生本来也有好多事要做,一听说老中堂有事,这就急急忙忙的带着我过来了昵。” 听着这话,李鸿章苍老的面颊上也涌出一些宽慰的笑意,却和伍淑珍感叹道:“怕只是回光返照,老朽命不能久矣。今日能够见到贵伉俪,老朽心中已是很满足了。 伍淑珍笑盈盈的答道:“老中堂言重了。” 这时候,李经方的夫人,李鸿章的长儿媳也过来拜见胡楚元,伍淑珍就找个借口和她一起离去。 大堂里只剩下胡楚元和李鸿章两人,李存义等人则守在门外的庭院里,相隔着十多米远。 这时,李鸿章才和胡楚元感叹道:“楚元啊,老朽还是要谢谢你,你能在这个时候急着回来见老朽一面,老朽也是心满意足了。” 胡楚元道:“老中堂确实是言重了,不知道老中堂让我过来,是否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一声?” 李鸿童忽然重咳了几声,又很勉强的摆着手道:“并没有什么要拜托您的。楚元,老朽行将就木了,只是这国家的事,老朽心里总是牵挂,所以啊,想请你回来替老朽说一说,也好让老朽死的瞑目,再无牵挂。 胡楚元想了想,道:“老中堂气色红润康健,必定能活百岁,不用这么多虑。很久以前,我和左公说过,天下兴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气数使然,一切都应该顺其自然,不用太在意。中国之地,百年一盛,百年一衰,不可能永远兴盛,也不可能永远衰败。 您也好,我也罢,很多担心都是没有必要的,再过一千年回顾今朝,也都已成历史。’ 李鸿章微微点头,道:“是啊,只是老朽终于未能如你这样看的开。老朽忍不住的想问问,眼下这场远东之战,你究竟有多少把握? 当初既然已经有琉球之胜,法俄愿意谈和,见好就收岂不更好,你怎么又去招惹了法人?” 胡楚元知道他虽然致仕下野了,心里终究是不甘心的,便道:“老中堂放心,我心里有数。其实您想一想,光绪二十五年,中国经济的国民生产总额就已经超过法国,仅次于美英德三国,世界列强却一直不愿意承认中国是强国,这里面的原因是什么?说到底不是经济问题,而是人种问题,欧洲人坚信的白种人至上论才是这场战争的源头,他们既然坚信只有白种人才能控制世界,咱们黄种人只是二等种族,只配接受他们的管制,那咱们就只能彻底打败他们,才能证明我们可以掌管亚洲。” 人种问题超出了李鸿章的传统认识范围,他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只是默默的在心里思量着。 胡楚元又道:“从光绪二十六年开始,咱们的工业总产值已经超过法俄日三国总和,今年开始,我们的国民总产值至少比去年同期增长了23%,明年,这个幅度还会更大。这就说明,到1905年,中国国民总产值就能超过德国,跃居世界第三位。我预计在1907年左右,我们的国民总产值和外贸进出口总额就将正式超过英国,成为在经济上仅次于美国的世界大国。做为一个经济大国,我们必然要有一个相对应的政治和军事大国的地位,只有这样才能确保经济的长期发展,才能确保我们的国家利益。我们这样的大国试图重新崛起,必然要面临一场世界范围内的大战争,这是历史的必然,正如英法之战,英西之战,德法之战,远东战争实际上既是我们的危机,也是一场机遇。” 李鸿章微微的嗯着,心里感叹自己可能是真的落伍了。 他确实没有想到,中国的国力居然比法国还强大了,而且还是去年的事情。 错,不是去年的事,中国差不多在1895年就已经在总体国力上超过了法国。 李鸿章想不到,其他人的也想不到,只有像胡楚元这种一直用数据说话的人才能明白。 见他一时难以想明白,胡楚元续道:“战争时期本身也是一种特殊的经济状况,我现在就是要利用这样的特殊时期完成中国人在国家产业、经济、文化和民族自信心上的一次大提升,让国人和世界明白,经过二十年的逐步恢复,咱们已经重新威了世界大国。” 李鸿章这才答声道:“好,老朽现在算是明白了,既然你心里有底,那老朽也就不多说什么。这么些年,老朽也算是看明白了,只要朝廷中还有你坐镇着,中国就不会出什么大问题……老朽眼下就只有一个问题,此处没有外人,你说……皇上眼下并无子嗣,日后又要立谁,满人宗室之中可有定论?” 他这个问题问的很巧妙。 胡楚元则道:“老中堂,这种事,连我都不去关心,您还操什么心呢-世上的事啊,那自然都有一个气数和定论,凡事都是天定三分,人力定七分,咱们啊……走着看着。您说这朝廷中有我坐镇着,中国便无大事,那要我说啊,哪一天我也不在了,中国还无大事,那才是真正的好事。” 两个人都是藏着半句说话。 一听这话,李鸿章就明白了,不管胡楚元说的是真是假,可他这番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肯定不会做皇帝的,至于别人做不做,他不在意。 这是扯淡,除了他,天下还有哪个人有胆量,有资格做皇帝? 李鸿章很清楚,胡楚元就算是再退,哪怕是退到国外,对于国内政治、军事、经济的操控力仍然是非常惊人的,除非他死了,绝对不可能有另外的人能取代他,能够超越他。 总之,胡楚元刚才说的都是虚话,废话,等于什么也没说。 李鸿章一时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他其实就是想问两件事,第一,远东战争的把握有多大?第二,大清朝还能苟延残喘多久? 想了想,李鸿章决定不再谈这些。 随即,他就将长子李经方喊回来,在家里准备晚宴款待胡楚元夫妇,还有李存义那些人。 他知道,胡楚元愿意来,这就算是给他很大的情面了,这是李家在他这一生里最后的辉煌了。 等他死了,李家就得真正的学会夹着尾巴做人。 说起来,李家上上下下没有人不恨胡楚元的,可是,这两年里,李鸿章自己倒是想明白了,不管是治国的才干,还是和外国人周旋,利用国际局势为国谋利的能耐,包括治军的能力和手腕,他都远远不如胡楚元。 后生可畏啊。 晚膳用了一半,李鸿章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吐血,只能先离席回房休息喝药汤。 很快,具体的情况就传到了胡楚元的耳朵里……李鸿章回了寝室就咳出小碗的淤血,喝了药就昏昏睡去,医师明言,大体是撑不到月底了。 听了回话,胡楚元没有说什么。 用完晚膳后,在李经方的陪同下,胡楚元夫妇就先到西庭院里休息,李家早就准备着,特别给他们夫妇留了一栋上等奢华的别院居住。 等了会儿,李经方又来拜见,大体是想问问胡楚元夫妇能住多久,顺道也想问问李家以后之类的问题。 胡楚元正和他说着,李存义就神色匆匆的走了进来,呈递上一封密封好的电报,道:”大人,陆军部急电!” 看了一眼电报上加急加密的两种三角形戳章,胡楚元大体就能知道事态有多紧急。 他将电报抽开,只看第一行字就不免的皱紧了眉头。 ( 第二百五十九章 段祺瑞的反扑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事情是你永远无法预料到的。 譬如说,那封陆军部急电里所说的事情! 胡楚元将电报读完后,立刻就很气愤的揉成一团,啪的扔在地上,也忍不住的骂了一声“饭桶”。 眼见事情很严重,李经方也不敢再逗留,匆忙起身告辞。 房间里只剩下胡楚元和李存义两个人,不一会儿的功夫,孙综源就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进房间见胡楚元脸色铁青,就去将地上的那团密电拾起来。 电报发到了火车专列里,孙综源亲自负责封存盖童,他自然知道是什么样的消息。 他感叹一声,和胡楚元道:“大人,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就只能想办法先应付着。” 胡楚元冷笑一声,道:“段祺瑞就是个饭桶,江淮兵团的主力都在平壤,装备精良,兵力充裕,他要是还守不住平壤,你就让他把脑袋割下来送到北京。” 孙综源又是一声感叹,道:”身为主将,未能觉察到朝鲜军队的叛乱征兆,未能注意到法国人的军队南下,让自己陷入以一守三的局面,段祺瑞确实是其罪难辞。不过,平壤的局势还是很重要的,万万不能有失,您还是得快点想办法解救啊?” “唉……!” 胡楚元也只能是一声长叹。 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他从哪里去抽调兵力昵> 国内十大兵团总计四十七个师,137万人的正规陆军编制中,留守在国内的兵力仅剩三个师,不足十万人。 殷祺瑞在朝鲜拥有江淮兵团的5个师,全部都是老牌编制的整编师,总兵力18.6万人,装备精良,训练有素,前线军官几乎都毕业国内外的军事院校,也是将“军队就是军校”理念贯彻的最为深入和长久的核心主力部队。 江淮兵团并没有机械化部队,五个师的装备都已经达到预订的作战标准,平均每个师拥有3.7万人,正常的师制外都各辖一个旅和一个增编炮兵团,其中最老牌的第二师和第四师还分别拥有增编规模的炮兵旅。 在火炮部队的规模上,日军七个师团加起来也不如这个五个师的一半。 江淮兵团还有三个师不在朝鲜,第八师一直都部署在上海和苏州地区没有动过,第十四师在山东和济州岛,最后的新编第四十四师则在天津。 就算胡楚元想给段祺瑞增兵,他也抽不动了。 孙综源对这些情况是很了解的,看胡楚元颇感为难,他只能劝说道:“大人,平壤不能丢啊,咱们在安州的兵工厂刚进入大规模投产阶段,安州煤矿每个月能开采六十万吨煤,介川铁矿的品位极高,每个月也有三十万吨铁矿石的产量。平壤煤矿和附近的载宁殷栗铁矿都进入高产期了,平安北道的四大金矿还都在加速运转,产出来的都是英镑美元,安州钢铁机械厂、兵工厂、平壤机械厂、南浦造船厂的规模也不容小视。留在咱们手里或许不算什么,要是给日本人夺走了,那可就麻烦了。““是啊!” 这些企业说到底都是胡楚元自己亲自下令投资和开建的,具体的规模是多大,投资有多少,产能如何,地方矿产的品质如何……他心里太清楚了。 1897年,为了大规模投资安州煤矿和南浦造船厂,他还和朝鲜王国重新签订了新的租界条约,将安州和南浦都划归清租界。 安州煤矿、平壤煤矿都属于高优质的无烟煤,合硫量低,最适合炼焦炼铁,以及用于轮船动力锅炉燃煤,介川铁矿的储备总量不仅高达上亿吨,矿石平均含铁率都在50%以上,含硫磷总量也非常低。 黄海南道德载宁殷栗铁矿是目前在朝鲜王国发现的最大规模的铁矿石基地,总储备量约在10亿吨左右,平均合铁率在35%-42%之间,也是非常有价值的铁矿区。 正是因为朝鲜北部,特别是在平壤和安州地区的投资回报率非常明显,胡楚元才最终决定在这里进行大规模的投资。 战争爆发后,他在朝鲜投资的这些工厂和工矿企业也变得更加重要,就地生产枪械弹药和小口径的迫击炮,对江淮兵团和朝鲜军是非常重要的补给地。 平壤必须要保住! 经过短暂的思索后,胡楚元终于发出一声长嘘,和孙综源道:“青徐兵团、江淮兵团再紧急增编两个师的编制,将江淮第十四师和闽浙第二十三师抽调到平壤,西南兵团第三十师补防上海,江淮兵团第八师补防山东……列入机械化兵团编制,加快部署,要争取在明年开春之前进入平壤。” “明白了,大人!” 孙综源悄然松了口气,临时补充六万余精锐陆军进入平壤,应该可以起到很关键的作用,可他非常清楚这已经是胡楚元所能抽调的极限了。 胡楚元心里更明白,顿了顿,他就和孙综源道:“给陆广荃和吕瀚发一封急电。第一,陆军部在现有编制上继续扩张兵力,老牌的三十一个师全面增设为整编师,战时编制规模为五个主力团、一个附编旅和两个附属团,每个团最高列编七纵,每纵最高七连,常规师除了没有附编旅外,其余一切等同……首先从江淮兵团扩张;第二,陆军部备兵团预备师团新兵训练规模再次增扩,做好将陆军总编制增加到54个师的规模;第三,海军部各舰队附属的水师陆营正式改制为海军陆战师,采用三位号编制顺序,第一零一师设在太平洋舰队,北洋、南洋舰队暂时设立一个陆战师编制,太平洋和本部舰队设有三个陆战师的编制。” 孙综源微微有些乍舌,这一次的扩兵规模实在是很大。 依靠“军队就是军校”的长期政策,以及原有各水师陆营的编制,陆军扩张到54个师,海军陆战师扩张到8个师的规模是完全可行的。 不过,完成新一轮的扩编后,陆军总兵力已经接近200万人,海军陆战师的总兵力则在25万人左右。 孙综源忍不住的和胡楚元询问道:“军费恐怕是刹不住车了。” 胡楚元则道:“我知道。” 多的话,他不说了,也不需要说,因为他已经决定了,如果新的战争国债筹集不到,他就自己出卖家产来撑着这场战争。 至于这些国债如何归还,且同时不影响国民经济建设……这就只能是等一等再说,走一步是一步了。 孙综源匆匆回到列车站发送电报,胡楚元则继续在心里盘算着。 过了一会儿,伍淑珍就进了房间,大概看一眼,她就知道胡楚元心里有特别麻烦的事,她没有多问,只是让厨师准备好夜宵。 她知道,胡楚元这一夜会睡的很晚。 在平壤……!!! 段祺瑞早已是一片焦头烂额,在中国的培训和扶持下,朝鲜军目前已经有了七个师,还有大量的勤王义军,总兵力约在二十万人。 义军没有什么麻烦,被安排在元山的三个朝鲜主力师倒是忽然叛变,迎接法军在元山港登陆,导致近一个集团军规模的法军十四万人冲进了朝鲜战场。 日军同时以八个师团的规模,分兵三路向阿虎飞岭山脉的三个缺口处进攻,特别是集中在新溪岭一带,集中了四个甲等师团。 此时的殷祺瑞驻扎在朝鲜黄海北道的祥原县,将这里做为自己的指挥中心,手里的所有主力都集中在阿虎飞岭山脉,朝鲜军则一半在元山,一半在平壤。 他也知道朝鲜军和义军不值得倚靠,尽力都丢在后方,做一些补给后防和修建工事的轻松事。 这样都不行? 段祺瑞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他真的想不透,这可是在打朝鲜,朝鲜人难道都是民族败类吗?还是他们对日本人寄予了太多希望? 总之,段祺瑞有点想不透。 他似乎也不在乎了。 他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必须派人守住霞岚山,那里是北大峰山脉和阿虎飞岭山脉交接的地区,也是一个山区的集结地,相对还是比较好守的。 另一个问题,他很担心守在北大峰山脉一带的朝鲜义军也大规模投降,让法军长驱直入的绕过霞岚山防御区,直接进攻平壤。 假如驻扎在平壤的那几个朝鲜军也投降……江淮兵团就惨了,直接被法军包抄了后路。 守……***肯定不是办法。 他决定冒点风险,将主力师集中在霞岚山给正在试图冒进的法国第四集团军当头一棒,法国人还不清楚新军的实际战力,特别是对他手中紧握着整编第二师缺乏足够的了解。 他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他手里的第二师已经集合完毕,晚上就开始向新坪进发,大部队轻装夜行,三天时间急行军一百三十公里,和驻守在霞岚山的第四师会合,就用两个师七万人的兵力强打一次。 天色渐黑后,殷祺瑞就亲自乘坐越野车,带领第二师秘密离开指挥部。 他自己带的师,他自己清楚。 三天急行军一百三十公里绝对不是什么难事。 10月17日的这天晚上,段祺瑞已经带领第二师秘密渡过大南江,来到了霞岚山区的南部,距离陆洪涛的第四师只有十二公里。 军队秘密在山区里集结重整,海军运输船队临时通过大南江运输来的军用物资正在重新发配。 越野车开到了南坪之后,前面的山路就更加崎岖了,段祺瑞自己也是靠着步行。 在这里,他已经能够听到了霞岚山的炮响声,第四师的炮兵旅在还击,法军则在临散的还击。 时间总是过的很快,十年前那个忽然加入到龙川战役中的青年军官,如今已经被胡楚元破格提拔成陆军少将,统领整个朝鲜战场,和李开邺、叶伯望、杨宗砺并称四大帅。 殷祺瑞三十六岁了,终于剪掉了他心里深恶痛绝的辫子,剃着一个精悍的大光头。 说实话,他的头型是一点也不好看,前额骨特别高,后脑勺的两边又特别宽,人是精瘦的,颧骨又高,加上脾气坏,好多人都嘲笑他是三角驴。 他不在乎,因为他知道,除了胡楚元和李开邺,陆军里面没有不怕他的人。 连陆广荃都要让他三分。 一直以来,段祺瑞都将自己视作胡楚元嫡系的嫡系,他又是个死心眼,陆广荃说不怕他都是假的。 在山地里扎下营地,乘着夕阳的余光还在,段祺瑞就迫不及待的带着自己的几个参谋官匆匆攀爬上附近最高的山岭,用高倍的望远镜观察二十多公里外的法军和朝鲜叛军阵地。 在远方,法军的三个师和两个旅部署在一起,已经对霞岚山驻军形成包夹之势,火炮阵地相对滞后。 段祺瑞一眼看过去,心里就明白了,法军的重兵器补给不足,毕竟是匆忙登陆不足七天,现在也是刚刚赶过来,想乘着日军的大攻势捞一票。 驻扎在法军后面的火炮部队都是他们培训的朝鲜军队第二师,火炮装备也都是他们提供的122mm口径的榴弹炮,虽然是淮军淘汰的1日装备,平均火力还是比较猛的。 天色渐渐黑了,段祺瑞心里倒是一片透亮。 这一刻,他已经很清楚自己的冒险策略是对的,法国人根本不清楚中国精锐陆军的战斗力,相比之下,日本人的防范要严密的多,谨慎的多。 “活该被德国人揍成那种德性!” 段祺瑞在心里冷嘲着,其实,他从骨子里讨厌德国人,可直到现在,江淮兵团的每个师都保留了素质过硬、严格铁律的德军总教官,这些年也一直按照他的要求严密的推行德军化。 他知道,论打仗,他确实不如李开邺,那真是他娘的不好比。 他一直觉得,李开邺这种人真是几百年才出一个的将才,就好比明朝的徐达、常遇春,真***非得乱世里才能遇到一两个。 可他也有自己的优势。 他应该是最早将德国化发展到极致的陆军将领,在德军化的基础上,他还有一套自己的想法和方法,第一,他将军校政策发挥的非常好,自己亲自担任总教习:第二,他心细,极尽所能,每出现一套新装备,他就亲自编写使用手册,对全员进行指点:第三,他的训练堪称残酷,特别苦,为了保证军心和效果,连他都跟着大家一起训练:第四,他自己就是一个刺头,仗着是胡楚元的嫡系中的嫡系,一天到晚要装备,要物资,要伙食,要待遇。 最后,他在全国范围内第一个大规模列装冲锋枪,每个班三只,另外专门组织三个冲锋枪突击纵,另外还有勃朗宁步枪、轮式榴弹发射器和大量的迫击炮。 从山上快步的走下来,段祺瑞就像是一头野牛,眼睛里都闪烁着精光,步伐又大又快,凶巴巴的像是能杀人。 他心里特明白,这一仗,他会打的非常漂亮。 ***,他要亲自上阵。 所以,他将副将兼204旅旅长,自己的老同学王占元给喊了过来,两入一路走着一路谈着。 听说殷祺瑞要亲自上阵,王占元怒了,看着段祺瑞道:“你是不是不相信我?” 段祺瑞凶巴巴的根本不理睬他,却道: “你这是炮兵旅,冲上去做什么,我要是死了,你就接管我的位置。我***亲自指挥三个团从后面包抄。” 说着这话,段祺瑞已经摆出了不商量的态势,根本不给王占元一丁点的余地。 王占元很无奈,***……段祺瑞是不讲民主精神的,又是江淮兵团和朝鲜战场的最高指挥官,军衔都是少将。 ***。 王占元才是一个上校,中间还有一个准将。 段祺瑞凶巴巴的,又显得特别阴狠的快步走回军营,大家虽然都看习惯,看他今天这么冷肃,心里还都是有点忐忑。 一切的步骤都要加快,南坪方面的电报线连不上来,暂时就只能靠无线电装置来联系。 海军的补给已经送到了南坪口,专门派了一个团过去接应和运送。 全员就地整顿备战。 很明显了,段祺瑞今天夜里,或者是明天凌晨就会发动袭击。 两个师打别人的一个集团军外加一个师的朝鲜叛军,这可真是太冒险了,即便是国内最老牌的两个整编师,这也很危险昵。 虽然法国人缺乏重装备,防御工事也不健全,可他们第二师也没有带重装备,重机枪一概都留在祥原营区,全部是带轻机枪和冲锋枪,大炮都没有带,全部是小迫击炮。 幸好,海军方面临时调运了六十多门山地榴弹炮,只有75mm口径。 夜黑之后,江淮第二师就开始秘密启程,冒险到了极致,只有王占元带着一个炮兵团和两个步兵纵留守,其余三万人全部换装步兵装备,一起绕道法军后线攻击朝鲜叛军第二师。 正好是第二师打第二师,师傅打徒弟。 顺着山路摸索,第二师快速穿插,渡过了几条小河,在凌晨时分抵达朝鲜第二9币的东部防线,距离对手的炮兵阵地只有六公里的距离。 第二师的四个主力团分开穿插,逐一接近朝鲜叛军的东部防线。 足巨离敌军阵线已经非常近,约定时间一到,王占元的炮兵团就发出火炮掩护性的轰击,混合着燃烧弹,对叛军的火炮阵地进行轰炸。 火光瞬间燃烧起来,照壳了半壁天空。 第一轮的炮击刚结束,段祺瑞就亲自带着一个步兵团对阵地采用追击炮和机枪扫射掩护,另外两个全部装备冲锋枪的步兵纵从左右两翼强冲进去。 朝鲜叛军根本没有预料到江淮兵团会穿插到他们的腹地,突然被打个措手不及,前沿阵地死伤惨重,很快就丢失了对火炮阵地的保护防线。 江淮兵团近三万余人的兵力一股脑的宣泄出去,歼灭朝鲜第二师,同时派人抢修防御工事,整修火炮设施,占领朝鲜叛军的炮弹库房。 不客气的说,虽然拥有很好的装备,朝鲜军的战力也真的是很可怜,近两万人的部队在短短半个小时中就死伤过半,余下的则多半是投降了。 占领了炮弹库房后,段祺瑞就立刻违背了国际公约,将所有俘虏全部击毙。 天色渐亮,稳固的占领的南部阵线,江淮第二师就调整缴获的火炮,王占元也将自己的炮兵团拉了过去,随即就集中火力对法国第四集团军进行腹地轰炸。 此时的法国第四集团军已经开始组织反击,两个旅的兵力包夹过来,在他们的西部,江淮第四师同样开始组织炮轰。 双方都是两国的精锐部队,这场霞岚山战役打的非常惨烈,法国人必须夺回江淮第二师的阵地,夺不回来,他们就无法撤离。 法国第四集团军组织的攻坚战打了整整四天,由于缺乏火炮力量的掩护和强攻,在阵地战中,江淮兵团的大量轻重机枪和追击炮组成的火力网对法军造成了大面积的杀伤。 直接歼灭了朝鲜叛军第二师后,因为两军的武器弹药完全一致,轻装简行的段祺瑞部依靠缴获物资,迅速布置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特别是一百多挺马克沁重机枪的加入,对法军的大规模杀伤是很严重的。 四天过后,法国第四集团军驻元山的部队在两个朝鲜叛军师的协助下,准备对段祺瑞的阵地进行夹攻,抢在此之前,利用大面积的火炮轰击掩护和枪械火力上的优势,段祺瑞已经强行攻下霞岚山老西岭,将法国第四集团军的三个主力师歼灭。 随后,江淮第二师负责驻守,第四师分兵两路包夹对手。 这时候,通过对霞岚山战区的补给,江淮兵团从平壤兵库抽调了大量的火焰喷射器,利用这些射程能够覆盖六十米的火焰喷射器。 利用火焰喷射器、冲锋枪的大杀伤性,江淮兵团不断采用追击炮、轻重机枪的近程压制,小规模步兵纵迂回突破的战术,不断夺取对手的阵地,并对前线敌人造成大面积的杀伤。 法国第四集团军两翼的朝鲜叛军首先溃败,部分兵力又转换旗帜,重新效忠朝鲜国王,将枪口对准了法国第四集团军。 整个霞岚山战役只打了七天,法国第四集团军就在江淮兵团两个主力整编师的强攻之下灰飞烟灭,10.4万人兵力,超过7万余人被歼灭,约有两万余人被俘虏。 10月24日,就在杨宗砺全面撤退到长春的时候,段祺瑞在朝鲜战场打了一场漂亮的歼灭战,消灭敌军17万余,重新占领了元山。 打下元山,拿到了法国和朝鲜叛军在这里的物资军备,段祺瑞就立刻下令一一撤。 全面撤回阿虎飞岭山脉,首先集中兵力在新溪岭打一场更硬的仗,瓦解日军的攻势。 临行之前,他给胡楚元发了一封电报,希望胡楚元尽快从江淮增调民兵团练部队,利用他在朝鲜战场缴获和回收的枪械弹药,迅速将驻守在平壤协防的江淮团练部队增加到十万人,暂时不管战力,至少比朝鲜军管用。 另外,如果陆军部已经批准在江淮兵团也组织一个机械化兵团,他希望速度要尽快,明年三月……他有非常重要的战术用途。 这场霞岚山战役,段祺瑞打的太漂亮了。 整个世界都震惊了,消息迅速传到国内,国内也是举国大振,士气高涨。 段祺瑞,中国飞将啊! ( 第二百六十章 秋瑾女侠 (新书《红旗》是一本写人民公社的官场小说,也是我的一种希望和理想,希望大家周一凌晨多多捧场,周一冲新书榜)好!! 拿到霞岚山战役的战报消息后,胡楚元高兴不已。*www----* 他简直是太兴奋了。 段祺瑞这场打的真是太漂亮了,在段祺瑞回电国家军事委员会请示作战的时候,胡楚元其实是有点忐忑的,可他最终还是批准了整个作战计划。 结果,胡楚元得到了一个非常漂亮的结果。 至于段祺瑞新提出的申请,胡楚元也没有二话,立刻就批准了。 做了新的批复后,胡楚元重新走到朝鲜半岛的地图前,看着兵力部署图,心里不断的盘算着。 他知道,段祺瑞这场仗打的非常及时,不仅振奋了土气,更压制了朝鲜军内部的投降主义,段祺瑞的这一仗也可以说是新武器体系作战方式的教科书,对其他兄弟部队都会有一定启发和借鉴。 当然,军费开支的问题也是越来越严重了。 这一刻,胡楚元愈发明白,他必须要从法国、俄国和其他协约国获取足够的战争赔偿。 这时候,孙综源敲了敲门,走进来提交了一叠资料,道:“大人,这些是新进机要秘书处内参人员的资料表,您先过目!”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孙综源放在桌上,又和他吩咐道:“你牵头让战委会重新核算一下新的军费总额可能要达到多少,尽快算出来,我们好做准备!” 孙综源嗯了一声,又道:“钮玉庚先生也在外面等着呢,您什么时候见他?” “让他进来吧!” 胡楚元在首相这个职务上并不如以前那么忙碌,大多数的事情都有其他的内阁大臣处理,只要能够安排进他的行程表里,通常都能随时见到他。 安排不进来,那就是你的级别还不够资格。 等孙综源出去办事后,胡楚元就坐在他的办公桌前,打开新进人员的资料表,仔细浏览每个人的信息。 这么多年了,胡楚元一直秉承着左宗棠的教诲,保持着曾国藩那种孜孜不倦的教人、育人的遗风,他身边的机要秘书处担任秘书,基本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才,经过他几年的细心培养,日后就能派出去担任要职。 陈善元、顾家相、杨士镶、王清穆、宋育仁、李锡龄、江希曾、叶大琛都是他的秘书出身。 现在,孙综源也差不多了。 胡楚元已经都安排好了,等战争一结束,他就要将孙综源派到国家经济发展委员会出任副主任,情况不错的话,在他引退之前,再将孙综源派往上海出任第一任上海直辖市市长。 和孙综源一起离开机要秘书处的人还有好几个,深受胡楚元器重的则有俞明震、萧大猷、李盛铎、曾广钧四人。 此次补进来的人数量不少,一部分是在博学院中考核成绩非常优良的年轻人,一部分是和胡楚元有特别关系的海外留学生。 最重要的几个则是从地方政府抽调回来的,他们能被选回来,那就说明能力很受器重。 胡楚元的大公党已经开始了正式的运转,目前党内比较关注的几个新生代政客一一陈三立、汤寿潜、梁士诒、骆成骧都在,除了这四个人,还有从美国耶鲁大学法学系留学归来的梁启超,从德国柏林大学留学归来的蔡元培,钮玉庚推荐的章太炎。 考虑战争因素,此次的内参专员增设两个军事专业和一名机械工程类的人才,分别是陆军参谋总部参谋中校黎元洪,海军参谋总部参谋少校黄钟瑛,中国船政总局总工程师曾宗瀛。 另外,梅谦的长女梅馨、魏瀚的女儿魏思璇、钮玉庚的小女儿钮舒娴则是走后门进来的,原先只是安排了三个电报员的名额,通过钮玉庚的关系,临时又增加了一个叫秋瑾的斯坦福大学留学生。 在加州铁路大王利兰一斯坦福逝世之前,容闳同他达威了将斯坦福大学和奥克兰大学逐步合并的计划,因为利兰.斯坦福将自己所有的四千多万美金资产全部投入学校的基金会,胡楚元经过权衡后,最终将学校的名称保留为斯坦福大学。 两所大学合并后,奥克兰军事学院则单独分出来,成为一家独立的军事学院。 所以,斯坦福大学就是奥克兰大学,目前也仍然由全美华人协会旗下的基金会控制着,梅馨、魏思璇、钮舒娴、秋i堇都毕业于新的斯坦福大学。 秋瑾的年纪大一些,已经二十五岁了。 因为很早就被官派到美国留学,目前还是单身。 这是突然增加的人选,胡楚元看得比较仔细,特别注意的看了看她的黑白照片,感觉上还真有一种女侠的韵味,英姿飒爽。 他正看的出神,钮玉庚就已经进来了。 “首相大人!” 钮玉庚悄然的提醒一声,拱着手问礼。 “哦……先生来了啊!” 胡楚元回过神来,急忙邀请钮玉庚坐在对面,自己亲自起身给他倒茶,又问道:“先生,最近还算空闲吧?” 钮玉庚笑道:“空闲,空闲,维新和维棠这几个孩子都很聪明,也很好学,平日里,我居然也没有什么特别要叮嘱的!” 胡楚元呵呵笑着,道:“我家这些孩子……这些年真是劳烦先生了呢。” 钮玉庚笑道:“此乃我应尽之事啊,哦,大人,您这喊我过来是不是就想问问孩子们的功课啊?” 胡楚元摇了摇头,笑道:“那些事,淑珍管的挺好,我一般就不过问。我在家里其实都是扮演和事佬和救世主的角色,她管的严。” “夫妻俩管孩子就该这样,一个严,一个就得松,一张一弛嘛。”钮玉庚呵呵笑着,又问道:“大人,那您是为了别的事吗?” 胡楚元嗯了一声,道:“先生,我这次请你来是想和你商量筹办一所新大学的事情,而且是要请先生亲自担任校长。” 钮玉庚笑道:“办大学总是好事啊,我是求之不得呢!” 胡楚元则挺严肃的说道:“这所大学有点不简单,基本就是要替代博学院,正式的名称就是中央政法大学,以法学、社会学、政治经济学、经济学、国际政治学、行政管理掌、人类学、民俗学为主要的研究科目,主开研究生和博士教育,有一定的本科教育,更多还是委培行政官员。” “噢……!” 听胡楚元这么一说,钮玉庚就明白了。 他和胡楚元相知相交这么多年,非常清楚胡楚元最厉害的本事就是紧抓育人,精擅教人和用人,胡楚元这么些年培养出来的官员,几乎都能在中国政坛里展现出独当一面的能耐。 钮玉庚根本不用多考虑,当即就点头道: “行,这个事就交给我吧,确实也该是我办的事。” 身为国内公认的现代行政管理学专家,博学古今中外第一人的钮玉庚,确实是中央政法大学校长的不二人选,这一点,他自己心知肚明。 当然,他能有今天,其实也是拜胡楚元所赐。 胡楚元同样很清楚钮玉庚在国内教育界、文化界的地位,他也不太操心,就道:“那这个事就全权委托给您,具体要在什么地方办校,经费要多少,要抽调哪些人担任教员,聘谁担任教授,这些事,我就不过问咯?” 钮玉庚哈哈一笑,很豪气的答应道: “行,大人,您就放心吧,肯定会替您办妥当的。哦,说到教育啊,我得给您推荐几个人才,蔡元培和童太炎都是挺不错的人,所以,我特别推荐到您这里,您日常可以多多注意一下。梁启超也不错的,文笔和思路都是第一流的奇才。” 胡楚元连声答应,这几个人,他也是非常看好的。 人尽其长。 蔡元培、章太炎、梁启超都不是搞行政的人才,缺乏那种灵活多变的能力,也谈不上是实务俊杰,不过呢,搞教育恰恰需要这种有原则性的人,包括钮玉庚、张百熙。 这时,钮玉庚倒是想起一个事,就随口和胡楚元问道:“您是刚从李老中堂那里回来吧,老中堂身体如何啊?” 胡楚元感叹道:“差不多,我估计就是今年底的事。” 钮玉庚也是一声唏嘘,道:“岁月不饶人啊,当年还和您较了十年的劲,这么一晃的功夫,部已经要走了。” 听着这话,胡楚元何尝也不是有所叹息呢。 万青藜、左宗棠、何课、梅启照、刘铭传、刘锦堂……早些年关照过他,和他合作无间的老人们都走了,分分合合的李鸿藻、翁同貅走了,醇亲王奕嚣、恭亲王奕、肃亲王隆勤也走了。 眼下,李鸿章是差不多了,谭钟麟、荣禄、张之洞估计也就是这几年。 一路送走这些人,不经意间,胡楚元就威了中国政坛最后的大佬。 这些夭,胡楚元就总是忍不住的想,他走了,别人又会怎么想? 还好,他才四十一岁。 或许,有人心里也在痛骂着……这个妖孽怎么才四十一岁啊,耗不死啊! 胡楚元和钮玉庚相交二十年,也是真正的老朋友了,恰好胡楚元下午没有什么事,两个人就在首相府的办公室里闲谈起来。 聊着聊着,胡楚元不免又有种特别的寂寞感。 有时候,他想找一个老朋友谈谈心事都很难,这些年里,真正一直能留在他身边的就是钮玉庚、缪荃孙、李存义三个人。 他想,或许,这就是所谓的高处不胜寒啊。 他和钮玉庚说着这些事,这种感觉,让钮玉庚也颇是为他感叹,政治之残酷,合合分分实在是太平常了,张百熙曾经多受胡楚元的重视啊,结果还不是走上了另外一条路。 曾经,胡楚元和谭钟麟、荣禄、张之洞的合作是多么紧密啊,现在也威了过眼云烟。 谈了一会儿,胡楚元就忍不住的和钮玉庚提起另外一件事……这一任的首相任期结束后,他就不打算再担任首相职务,回上海经办生意。 钮玉庚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大人,按照新宪法的规则,您至少还能出任两届,中间顶多是让瞿鸿机撑一界吧。瞿鸿机要是不适合,张之洞也可以啊,如果是再等十年,那合适的人就更多了。反正您是不着急啊。话再说回来了,真的两届首相任期结束,咱们也该……!” 他压低了嗓音,悄声道:“也该……共和了,您就是开国总统,谁也没有异议啊!” 胡楚元微微点头,并不否认,却道:“首相的任职,我确实是没有特别的兴趣。先生,我凭心而言,该我做的事情,我也都做了。中国还是有很多能人,我犯不着一直坐着这个位置,另外,我也确实想有自己的生活。’ 钮玉庚想了想,又笑道:“那也无所谓了,只要您还是大公党的主席,谁做首相都是那么个事,不重要。以您在国内的地位,就算您下野了,谁还敢和您说个不字?” 胡楚元苦笑,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大公党立党时间不过一年,如今已经拥有27万注册党员,几乎包含了国内在政治、军事、经济、教育、科技各个方面的主要精英。 他道:“这倒是其次,其实我也考虑过,至少二十年内,国内首相的人选还是要在大公党内部挑选。说来说去,还是我说了算,内阁名单也不可能超出我的预估。” 钮玉庚却道:“首相这个位置,您要不干是可以的,不过,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职务,您得一直拿捏着,不能假手他人。’ 胡楚元微微点头。 这也是他的一个担忧。 钮玉庚虽然不从政,但也是精于世故的老人物,他就和胡楚元一起商量退路,未雨绸缪。 晚上,胡楚元邀请钮玉庚回家一起吃饭,顺便将李存义、缪荃孙两个人也请过来,都是老友记了,没有什么好客气的,彼此都多喝了几杯。 第二天上午,胡楚元回到英萃园的首相府办公,一上来就将新的机要秘书处的新人都喊过来,逐一交谈,确认每个人的深浅。 排在询谈第一位的人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不是胡楚元历来很重视的梁启超,也不是陈三立,更不是黎元洪、曾宗瀛,而是大家都不知道来历的秋瑾。 这个事,有点诡异的。 就算是女士优先,那也该是私交甚笃的钮舒娴吧? 在秋瑾就要进来之前,胡楚元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他也说不出来,就是觉得……啊呀,真不容易,人海茫茫,居然给他遇到了。 能够号称女侠这样的青年知识女性,他还是很好奇的。 ( 第二百七十二章 卸任 远东战争对中国经济的影响是巨大的,特别是中法、中俄贸易条约的重新划定,以及中国在亚洲,特别是中亚地区权益的确定。 在国际贸易整体趋向保守,各国都在不断依靠高额的关税保护国内产业的情况下,特别是通过远东战争,中国很好的保护了传统纺织业的对外出口市场的稳定,同时对国内新兴的电气、化工、机械产业进行了可靠的保护。 从1903年7月开始,中国的国际贸易开始了明显的大幅度增长,在稳稳占据原材料和纺织业出口第一大国的基础上,在造船、钢铁、机械、电器、化工等多个方面也有新的扩张。 在中国的国内市场,内部需求也在逐步扩大,并逐渐向着世界上最大的市场发展。 在经济强劲发展的同时,国内的教育、政治体制、行政机构、军事都在逐步的发展变化,特别是在政治方面,国家政治开始进入政党化,胡楚元的大公党自然是最主要的政党。 国内政治没有其他的政党可以和大公党竞争,但在大公党内部却存在着四种不同的政治主张和分歧,分别是保皇派、立宪派、共和派和汉皇派。 保皇派要求恢复光绪亲政,汉皇派要求更换一个汉人皇帝,这都是小派别,人数和权势都不大。 关键的争斗是立宪派和共和派,立宪派基本是行政官员,共和派则以军系为主,共和派内部也存在着急中缓等不同的意见。 胡楚元其实是中间共和派,他的基本策略还是维持现状,光绪皇帝在的时候不立太子,死了之后就顺其自然的进入共和。 如果那时候还有人要复辟,再动用军队的力量强行维持稳定。 所以,关键还是稳定住军队的想法。 陆广荃、张时英、杨宗砺这些广东的粤系将领都属于急共,而段祺瑞、李开邺、冯国璋则属于跟着胡楚元的中间共和派。 行政官员中的立宪派非常多,这是胡楚元顾虑最多的地方,不过,他和瞿鸿机整体还能谈清楚……共和制度是大势所趋了,关键是什么时候过渡最稳定。 毫无疑问,如果主要的行政官员中有50%是亲共和的,那就肯定可以变革了。 利益总是最重要的事情,重用共和派官员就能改变这种比例,让那些擅长观风的人立刻调整想法,哪怕他们心里不同意,表面上同意也很重要。 1903年10月开始,借着国内的官员调整,胡楚元和瞿鸿机开始将那些共和派官员陆续提拔起来,向着垄断各省巡抚的方向发展,同时排挤了一些立宪派的实权人物。 人,哪怕是再擅长做墙头草的人也会是有底线的。 察觉到这个变化,政治嗅觉极其敏锐的张之洞精明的选择致仕,他没有办法和胡楚元斗,所有军权都控制在胡楚元的手中,乘着自己在东北总督的宝座上打了一场功及千秋的大胜仗,见好就收也未尝不可。 张之洞一撤,胡楚元顺手抹去了东北总督的设置,只设四省的省长,并在全国取消巡抚的衔职,改换省长制,并加大力度推行现代的政府体制。 除了云贵和陕甘宁还保留总督制外,两江、两广、湖广、四川都已经很久没有设总督了。 利用这样的调整,胡楚元就将全国的权利集中在中央政府。 国内的陆军开始调整,保留74个师,33个整编师常编1.7万人,41个常规师常编1.1万人,每个师另外在兵源地保留3千人的预备部队,总计125万正规兵,各省另外保留不超过2万人的武装警卫队,海军增设海岸警卫队,取消原有的长江舰队编制,近海和江河巡备任务转交给各地海岸警卫队。 国内海军在北洋、南洋、太平洋三大舰队基础上,新增本部联合舰队,下设四个分舰队,主力驻扎在渤海湾内,其余则分散印度洋、非洲。 海军裁编,舰船排水量总吨位降低到75万吨级,保留22艘万吨级战列舰,余出战舰转让。 由于海军保留了5个海军陆战师编制,中国海陆两军总兵力维持在154万人左右,同时拥有55万左右的武警部队。 人员总数确实是有点多,但在采用役兵制加战争补贴的政策下,只要不开战,国内军费是完全可以支撑的。 抢了俄国人这么多的土地,俄国人迟早会报复的,国内一方面要积极消化这些土地,争取全面的中国化,同时也要积极备战,随时和俄国人为此而再次开战。 有种就再打吧,反正胡楚元是不怕的,中国人是不怕的。 现在是更不怕了。 胡楚元确实是裁军了,可他的陆军机械化比例也更高了,33个整编师中有14个机械化师团,这里面又有10个是完全机械化的主力师。 英国人、德国人、法国人、美国人、俄国人,包括日本人都在抓紧时间研究装甲车体系,都是在抄袭中国,可中国已经考虑列装第二批新装甲车,特别是230马力和75mm口径滑膛炮的tza-5,以及相同马力的tzb-6。 别人抄袭中国,中国则是暗中发展空军。 胡楚元的步子迈的特别大,他现在确实也有这个底气和资本,直接将空军做为一个单独的体系发展,表面以氦气的飞艇为主,暗中全力发展飞机。 胡楚元深信,全世界范围内还是会有一场更为大规模的世界战争。 国际局势在迅速的变化着,俄国遭受重创,和中国更是绝不可改变的死敌,已经失去了牵制德国的能力,法国遭受重创,此时的德国内部也在酝酿进攻法国,夺取法国在海外势力的新计划。 远东战争结束后,德国就在积极的和中国洽谈,试图达成新的海军联合研制计划,并寻求进一步的陆军联合研制。 这让胡楚元是很为难的,不答应吧,你打远东战争的时候,德国出了很大的力气,军工厂是全面向你供应,仅仅是威远级就出售了8艘。 答应吧……也不好啊 中英合作已经很深入了,目前,中英两国海军部已经达成联合研制无畏级的计划,列装10门305mm口径的主炮,最高航速指标是22节,重点区域的防御装甲厚达280mm,采用重油燃烧动力锅炉和无线电通信中心站系统,自身配备声纳系统, 国内现在统计的初步报价在7400万中圆左右,预计列装四艘,做为未来十年的主力战列舰。 权衡了很长时间,胡楚元最终还是没有答应德国提出的新计划,但是,就陆军的新式自行火炮系统,他愿意和德国一起联合研制和生产,并向德国出售750辆tzb-2型装甲车。 他的这个决定基本能让德国同意,因为德国急着要打法国,乘机抢劫一次,现在研究是来不及的,虽然德国绝对有这个实力。 买是最快的。 只要你给钱,富国机械车辆厂和江南汽车厂在一个月内就能给你生产750辆tzb-2型装甲车。 曾几何时,胡楚元真没有想到中国居然会成为世界军火强国,还是向德国出售武器……他其实也是不想卖的。 b-2确实是非常好的武器系统,跨越山地的能力很强,德国买到手就知道是好东西,虽然它的引擎是采用较差的民用汽油机。 法国非常害怕,因为它根本撑不住,1904年3月,在德国的压力下,法国就签署了一份新协议,将自己在非洲的一部分利益让给了德国。 德国人的实际付出就是一个大合同,给中国人1300万英镑购买750辆装甲车,实际上就是用1300万英镑买了一个毛里塔尼亚。 胡楚元也没有闲着,他干了一件更缺德的事……帮德法两国调和,同时以抵消2000万英镑债务的方式,从法国手中买走了加蓬。 这2000万英镑的债务也不闲着,顺道就在国内转变成军火,基本和德国的军购合同相当,只是价格方面平白无故增加了700万英镑。 人心不古啊,曾几何时,胡楚元也开始不厚道了。 他以前在国际上是一直算是很厚道的男人,没办法……那时候的中国穷啊,落后啊。 现在富了,强了,他就不用再厚道了。 1904年4月中旬,胡楚元从巴黎完成调解返国,开始着手在国内推行更大规模的国民教育改革,7月,他终于推出了新的《国民教育法》。 和欧美各国不同,中国的《国民教育法》特别强调在职教育,按照新的法规,所有超过50人规模的工厂、企业都必须聘用教员,向职工提供每日至少一个课时的免费教育,特别是要帮助工人完成向技术工人的转变。 相应的,企业在内部教育上的所有开支都是可以抵税的。 军队仍然贯彻军队就是军校的原则,三年服役期满,通过军队内部考核,小学和初中毕业生就可以拿到初中、高中毕业的国民教育证书。 军队每天至少要向士兵提供三个课时的国民教育。 按照《国民教育法》,国内开始贯彻9年制的义务国民教育,从小学到初中,中等职业教育继续免费,高等职业教育和大学教育则看情况,国立学校的收费是非常低的,当然也都是大班制度,一个班四五十个人。 私立学校和学院则不同,不准实施大班制度,一个班最多二十个人。 随着《国民教育法》的颁布,胡家在教育捐赠上主要转向大学教育。 北京四大高校中的燕京、辅仁都是胡家在资助的,震旦大学、东吴大学、南洋大学(本校区在新加坡,福州、香港、马尼拉、古晋各有一个分校区)、东南大学(福州)也是以胡家的资助为主。 这六所私立大学,加上英美法德四国对华援助基金重点支持的天津大学、南开大学,以及广东的中山大学、香港理工大学目前可以算是国内的十大私立高校,特别是辅仁和震旦的规模最大,师资力量最强,号称是北有辅仁,南有震旦。 公立大学中,北京大学、清华大学、中国海军大学(福州,原福州船政学堂)、中央国立大学、首都国立大学、上海国立大学、江南大学、长江大学、南京大学、浙江大学、北洋大学(天津)、中央政法大学、国防军事大学、中国科技大学、中央师范大学、华东师范大学……胡家也有一定规模的捐资。 现在,胡家基本不再其他方面捐款,集中财力捐资教育,仅1903年的捐款就达到了1.73亿中圆。 随着国内高等教育体系的完善,《国民教育法》的颁布,1904年,科举正式停止,采用新的行政公员考试制度,中职及以上学历都可以报考。 正式考中的都属于国家公员,政党控制的部分则属于委任官员,如果以后实施普选制度了,政党一轮换,委任官员都要重新更换,国家公员则是铁饭碗,该做什么做什么。 到了1904年底,胡楚元基本完成了国内的政治、教育、军事、税收的四大体制改革,如果要将他规划的这些事都做完,那可能要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三十年。 仅仅是文官体制改革和教育改革,这就需要在执政过程中通过十几年的努力不断加深推进过程。 等到了1905年初,胡楚元则已经准备好退出新一届的政府,在和瞿鸿机、陆广荃等人商量过后,他基本上保留大公党主席和国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两个职务,不再参与行政管理。 在和平时期,国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这个职务其实是没有什么大权的,因为调兵的权利在首相手中,关键有一个权利在委员长手中,那就是任命将领。 身为大公党的主席,胡楚元实际上还保留着另外一个权力----他可以随时更换国家首相,因为大公党在国会中是绝对的大多数党,国家首相的更换完全是党内的事情。 执政的是大公党,首相是谁并不重要。 1905年3月7日,胡楚元正式卸任,不再担任下一届的首相。 这真是一枚很大的炸弹,全国震惊。 中国人现在已经不敢想象一个没有胡楚元的中国了,幸好,胡楚元还保留着大公党主席和国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的两个职务,崇拜他的人勉强能接受,恨他的人则知道他根本就没有离开。 3月中旬,胡楚元一家毫不留念的搬出了资政园和瀛台,乘船返回上海。 在上海,中国最为奢华的私家庄园正在向着他们开启久违的大门。 那个……胡汉三什么的又回来了。 胡楚元又回到了他的上海墉园。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人人有钱 (麻烦大家给《红旗》投个票,谢谢 回到上海,胡楚元终于知道“悠闲”是个什么样的久违滋味了。 他回来了,“阜康公司”这艘大船也可以重新驶出世界的商海,眼下自然还是要稳一稳。 胡楚元嘛,他的想法一直是很直接的,既然大家都玩资本主义,那好,就让他做为中国资本家的表率,控制这个世界的一切吧。 没什么是不可以的,只要你能用足了手段,将一切都了无痕迹的隐藏在资本的背后。 譬如说,胡缄元现在准备好的阜康系的几十家基金会和子公司。 胡楚元需要的一切,老三胡缄元都准备好了,就只等着他大哥回到上海滩,兄弟俩一起联手在中国和世界的商业史上画出一个诡异莫测的图案。 老二? 胡品元还在继续做他的官,只是从文教大臣转任交通大臣,铁路、公路、港口、航道的建设运营都在他的管辖范围内,自然是肥差中的肥差。 大家都很放心,因为他是绝对不会贪污的。 回到上海,胡楚元总算是悠闲了,每天都在家里相妻教子,帮妻子伍淑珍和潘丽美出点主意,给几个小儿子们读读报纸,谈一谈世界,开启他们的志向。 一晃就已经是4月,北京……新的内阁成员都已经确定了,虽然这些人几乎都是胡楚元事先敲定的,可毕竟在名义上和实权上,真正的归属于瞿鸿机内阁了。 4月的上海是温暖的,天气晴朗,随时都有变热的迹象。 阳光照在锦绣山庄的庭院里,胡楚元悠闲的坐在廊道里的藤椅上,晃晃悠悠,闭着眼睛,在嘴里哼着既不是京剧,又不是流行歌曲的奇怪小调。 哒哒哒滴答,哒哒哒,哒嘀嗒嗒。 他就这么哼着,享受着这一刻的趣意和平静,关于人生,关于未来,他早已满足,那些他这辈子,或者需要几十年努力才能完成的事啊……伟大的事业啊,都交给别人去处理吧。 就在这样的时日里,秋瑾小姐的那些话却总是不时的在胡楚元的心里响起,不时的影响着胡楚元的决策。 他忍不住的开始思考共同富裕的问题。 管家胡大勤领着一个人走了过来,那人手里捧着厚厚的一叠账簿。 时光如梭。 郑锡泰、陆三元、叶同光、顾寿藏、胡大宗、庄家贤、胡葆松……那一批的总掌柜们,在胡家最为鼎盛时期的四大掌柜们陆续都已经退出了商海。 郑锡泰早已是68岁高龄的老人,几年前得了肺结核死在上海同济医院,叶同光和顾寿藏也死了,陆三元病退,回湖州南浔养老。 如今替胡家掌着总掌柜席位的人还是四个,陆锡贵、李恩富、程大业、曹茂祥。 四个人都是胡楚元早年资助的留美幼童,每个人的成长经历大致相同,现在既能算是总掌柜,也是阜康公司旗下主要的几家公司的资深合伙人。 这四个人中,因为程大业是徽州人,相对更受胡家上下重视,如今既是四大总掌柜之一,还兼任总帐房的大总帐。 程大业捧着新统计的总账簿,跟着胡大勤一起快步走过来,到了胡楚元身边,连大气也不敢喘。 胡大勤这才和胡楚元低声询问道:“老爷,帐目都盘点清楚了。” 胡楚元微微一点头,继续闭目养神,过了片刻才道:“管家,去给程总掌柜搬个椅子坐下,我有些话要问他。” “是!” 胡大勤毕恭毕敬的答应着,悄然转身去办事。 胡荣死后,胡楚元一直赞助他家的几个孩子读书工作,有仗着关系胡作非为的,也有学好的,胡大勤就算是最学好的那一个,不算聪明,胜在勤恳忠实,留学归国之后就一直在徽州商学院担任教导员,后来又升任后勤主任。 这样的人做管家,似乎是很屈才。 可是,胡楚元就要胡大勤这样的人,胡大勤也非常高兴。 程大业则是另外一种人。 这些年,胡家的生意都是胡缄元做主,四个总掌柜都是胡缄元一手提拔出来的人。 如今,这些事又要重新归胡楚元来做主了,程大业心里难免有些忐忑。 在中信银行和亚洲富国效力这么多年,程大业几乎还很少如此近距离的站在胡楚元的身边,想到胡楚元这种非比寻常的身份和地位,饶是程大业这样的人也战战兢兢,害怕不已。 胡楚元感觉得到,但也没有在意,等椅子搬来了,他就让程大业坐下,而他自己则将总帐簿翻开,细细的浏览。 胡家早已是非比往日,总帐簿都要分成亚洲富国、中信银行、江南商行、中信社、杂科五个部分来做,亚洲富国是工业之王,中信银行是金融之王,江南商行是商行之王,中信社则是农产业之王,四大公司旗下分别还控股其他公司、银行、商行和各省农业合作社。 杂科部分包含的东西更多更杂,主要是胡家在南洋的一些投资,在国外的资产则不归总帐房计算。 胡楚元将帐目大致翻看了一遍,涵盖各家上市公司的市值,总资产约为亿中圆,负债率为17.3%,相比去年同期增长了10.4%,教往年的平均增长率略低3个百分点。 他想,这大概就是程大业心里忐忑的原因。 在脑海里稍加思索,胡楚元将帐目合上,很平常的和程大业说道:“在胡家,老三选择的人就是我选的人,你也不用太在意,和平常一样做事就可以了。” 程大业听到这话便稍稍松了口气,道:“东家放心,不管东家是谁来当家,我们做掌柜的自当一视同仁,何况,胡家这份家业还不是您当年一手创立的!” 胡楚元嗯了声,道:“关于这份总帐的事,咱们先不急着谈,我顺道问你,眼下我想将富国系整合到阜康公司,你有什么意见和想法?” 程大业当即道:“我是掌柜,这样的大事自然还是要听东家的指挥。至于我的想法嘛……东家,我倒觉得这个事情也是势在必行,胡家现在的产业是大,可这么些年里,总是缺个真正的主心骨,不管是中信银行,还是亚洲富国,亦或者是老牌的江南商行,大家都以为自个是胡家的长子。谁主谁次这些个事情啊,还是得听东家说个明白数。至于亚洲富国内部也得调整调整,富国、江南、现代、英华、中冶、中钢联、中铁联、淄博石化……这些都不是小公司。” 胡楚元继续嗯了声,道:“是啊,这些年发展的势头是很快,可我也觉得是乱了点。” 对于胡家的产业究竟要如何整顿,重新调整,胡楚元心中是有答案的,但他并不急着说出来。 他还得继续掂量着。 亲自操刀不是他的风格,让胡缄元来操办,那也得让胡缄元真心同意。 现在,胡楚元已经很有点想法将国内外的产业整合起来,形成几家更大的真正的国际财阀,特别是在中美英法四国就新的国际贸易和投资条约达成共识后,组建一个横跨中美欧三地的巨型财阀已经有了基础。 关于国内各家公司内部的一些问题,胡楚元是缺乏足够了解的,他还是先和程大业询问着,临散的问了些看似和整合无关的问题后,他才让程大业先回总信房。 眼下的胡楚元心里只有三个件事,第一事是整个胡氏产业的重新整合,面向更为长远的时代;第二件事是国内的整体富裕问题;第三件事……中国和第一次世界大战之间的关系。 世界范围内仍然存在着严重的分配不均衡的问题,特别是在远东战争结束后,中国一跃成为世界疆域最大,海外殖民地及保护国领地第二大的国家,法俄两国实力严重削弱,却依然占据和自身实力不相符合的殖民地市场。 客观的说,英国的工业实力也不如德国和美国。 远东战争之后,中法关系虽然在逐步的恢复正常,中俄之间却有着不可消弭的仇恨,俄国和奥匈帝国、奥斯曼帝国之间的矛盾也很深,德国眼下并没有严重的矛盾危机,本身却在酝酿吞并法国,统一整个欧洲大陆的风潮。 因为中国的领土面积和在世界范围内的利益急剧膨胀,中英美三国也存在着很多新的矛盾,但在总体上,合作仍然大于冲突。 在胡楚元看来,第一次世界大战必然还是会爆发,问题是在什么时候爆发,以什么样的形式爆发,以什么样的组合爆发……都已经成为不可揣摩的未知数。 某种意义上来说,中国在远东战争中获取的巨大利益正在诱惑着新兴的强国挑战日渐衰退的老牌帝国 胡楚元希望,他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之前完成前面两件事,到时候就可以腾出更多的精力和力量对付这场战争。 他至少明白一件事……俄国人是绝对不甘心的,想要保住胜利果实,中俄还会有一场血战。 正是为了这一点,他才在远东战争胜利后,继续在国内义务教育和宣传中维持着仇俄方向,将俄国人在远东对中国人所做的一切恶行都揭发出来。 在上海墉园稍事休养了两个月后,新内阁政府开始逐步走入正轨,因为共和派的内阁官员数量增加较大,在全国范围内,整个政治的风潮也开始向着共和的发展,新政党不断涌现。 继续保留大公党主席和国家军事委员会委员长职务的胡楚元,实际上还在控制着整个中国的政治和军事,只不过,他已经退到了幕后。 月。 胡楚元乘坐专列前往杭州、金衢盆地考察江南农业的发展状况,人们总是说金秋是丰收的季节,但在江南,一年超过50%的农业收入都诞生在夏季之前……春茶、春丝、小麦、油菜。 月的浙江,春茶早已上市,油菜也已收割,春丝则正要上市。 在两位妻子的陪同下,胡楚元乘坐火车一路穿梭于浙江的腹地,看着那正在泛黄的麦浪,看着那碧绿的桑田、茶田,正在翻耕的田地……。 他的心里收获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喜悦。 他的成就很多,可在他自己的心里,他一直觉得自己最大的成就是避免了内战。 没有内战的中国就是这么强大。 这一点是不容置疑的。 火车渐渐驶入了杭州市区。 在过去的二十五年里,杭州的发展速度是非常惊人的,做为中国最大的生丝集散地和丝业加工产地,正在焕发出璀璨的光芒。 杭州的纺织工业在规模上仅次于上海,做为浙江的省会,它在其他方面的经济发展速度也很快,拥有轻重工业的完整体系,宁波则利用港口优势发展港口和石化工业,与杭州的经济相配套。 杭州的教育更是完善,这里也是胡楚元置办义塾的起点,目前在国内,杭州市的整体教育水平应该是最高的,这为杭州发展新型工业提供了很好的基础。 在杭州,其他商人主办的电气、机械、染料厂多不胜数,特别是徽州商人,几乎将杭州当作前往上海发展的第一个跳板。 因为发展的非常早,杭州接受外来文化的速度也仅次于上海。 从1890年开始,杭州就追随美国的新城市和美化城市运动,对城市进行新的规划和发展,在城市内部,所有的新建筑都需要在专门的机构进行美学审核。 上海已经开始效仿纽约建立地下铁路体系,而杭州则在经办环城铁路公交和环城电车。 老城区的明清建筑和宋代建筑都在修缮,新城区的大部分建筑都是一种新古典风格,国家的气势越来越强大,这一时期,中国的很多新建筑,特别是私人园林、街道在整体风格上略偏向于汉唐时期,比较豪迈。 简单的说,所谓新古典风格就是汉唐的布局构架,明清的装饰细节,现代的建筑材料,建筑上讲究对称和白墙黑檐,整体布局上又追求宋明结构的不对称性,布局高低起伏,山高水低。 在实际的房间设置上,则更加现代化。 江南是孕育新古典风格的源头地,而杭州则是源头中的源头,在现在的杭州,新古典风格和外来的学院派风格是非常普遍的,几乎是到处都是。 杭州的园林面积也非常大,特别是在西湖周边区域,几乎就是一个非常庞大的国家级城市公园,非常漂亮。 火车到站之后,胡楚元继续乘车穿过街道,看着自己生活多年的城市变得这样漂亮,他心里是非常高兴的。 特别是在街道上行驶的过程中,一路上经常能看到类似的轿车、新式的马车,还有人力车、三轮车、卡车、货车,街道也非常的宽,铺着很漂亮的柏油石子路。 胡楚元心里特别有种感叹,杭州人有钱啊。 他一路看过去,至少遇到了一百多辆轿车,有国产的,也有洋牌子,江南牌、上海绅宝牌的轿车特别多。 在这样的一个时代能够在中国发现如此漂亮现代的一个城市,胡楚元相信,任何人都必须承认中国的强大和实力。 他的车慢慢驶入了胡家大院,机要秘书处和特勤局的人早就到了,整个大院里显得特别热闹,大家在这里不停的布置着。 有的时候,胡楚元也喜欢搞用人唯亲这一套,在陈三立离开机要秘书处出任上海市长后,胡楚元就将杭州人梁启超提为领班机要,总领秘书处诸项事宜。 梁启超有没有这个能力是另外一回事,最重要的一点……他对胡楚元是绝对忠诚的。 梁启超已经将能布置的都提前布置了,提前一个月就深入杭州乡镇搞调研的他,也准备了第一手的研究报告,只能胡楚元休息下来,他就将报告送了上来。 胡楚元草草的浏览一眼,没有细看,将梁启超这份关于浙江农业经济的调查报告放在一边,让梁启超先下去忙别的事。 等梁启超走了,他就默默着看着百狮楼二楼的这间大书房。 胡雪岩留给他的那张大书桌尘封未动的布置在原地,正对着窗户,推开门窗,胡家大院的风景更是一览无遗。 嘎吱。 门被人推开,潘丽美悄然走了进来。 胡楚元看了她一眼,问道:“淑珍呢?” 潘丽美含笑,道:“大姐在收拾卧室,她想住在红木厅,让我来问问你的意思!” 胡楚元点着头,道:“随便吧,反正是家里,住哪都一样。” 着这番话,他心里却觉得这里已经失去了家的韵味。 他的家在资政园,在上海墉园。 那是他自己为家人建立的家宅,而这里是胡雪岩建立的家宅,凭借双手建立自己的家宅,为家人遮风挡雨,为孩子们提供生活起居的安全地区。 这就是家的意义,也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和价值。 可惜,孩子们陆续都有了自己的世界,胡维中已经提前完成了耶鲁大学的法学学位,刚去了北京,在机要秘书处给瞿鸿机做秘书官,胡维蕙在斯坦福大学,胡维妮即将嫁人,胡维娅和胡维赛也决定留在美国生活,胡维棠和胡维庭刚去德国,一个在柏林陆军学院,一个在波恩大学。 只有小儿子胡维新还在上海同济公学就读。 胡楚元心里想,当胡维新也离开了墉园,偌大的墉园是否就剩下他和妻子三人。 他的成就如此高,财产如此多,世界又那么的大,真正属于他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父亲满怀希望的留给他,却被他放弃的家……胡家大院,胡楚元忽然间有种特别的顿悟----他想,他年轻时候疯狂追求的那些东西,或许并不重要。 财富、权利……。 也许并不是很重要。 似乎,没有什么能比内心的平静更重要。 问题是,他的内心能平静吗? 不做亏心事的人……内心才能平静吧,可是,可是……可是,我做了太多的亏心事呢 胡楚元这么平淡的对着自己说着,感叹着,凝视着胡家大院里的风景,太久没有人住,虽然一直有人打扫和护理,这里终究还是缺乏了一种生气,没有往日和回忆中的那样奢华。 原来,没有了人的存在,奢华也就失去了意义。 所以,“人”才是最重要的。 看着他的眼睛里不断闪烁着迷一般的光华,潘丽美狡诘的笑着,像是也回忆起自己和他的青春岁月,在这个胡家大院里留下的点滴。 她幽幽的含着笑,平静的走到胡楚元的身边,也和他一起看着窗外。 过了片刻,她才问道:“你想到了什么吗?” 胡楚元简单的答道:“过去,现在,还有将来……!” 潘丽美啧啧感叹道:“好多呢,我啊……我只想到了过去,过去的时光真是美好,我们却这么样的总是慢慢衰老呢!” 胡楚元很认真的用手指点着自己的太阳穴,道:“在这里,你永远都没有老……也永远不会老。” 潘丽美莞尔而笑。 顿了顿,胡楚元又道:“我在想啊,我已经所追求的成就其实不是那么重要,至少在现在的我看来,如果我还有更多的岁月,我想要追求另一种价值。” 潘丽美颇有些好奇的问道:“什么?” 胡楚元更为简单的答道:“大公!” 两个字。 很简单的两个字,却是无数人想了几千年也没有做到的事情。 胡楚元也知道自己做不到,但他还是想做做看,能不能做到是一回事,能不能靠近目标则是另外一回事。 大公者。 天下大公也。 所谓天下大公,胡楚元的理解很简单……人人有钱。 他想,如果中国有一天能像瑞典、德国那样,实现平均意义上的富裕和福利,中国人就算是真的有所成就了。 虽然不明白胡楚元内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对于胡楚元所说的“大公”,潘丽美大体还是能够明白一些的,她默默的笑道:“好啊,我肯定支持夫君你啊!” “是啊!” 胡楚元笑呵呵的转而看着她。 两人视线交接,像是在一瞬间里说了好多话,只是没有声音罢了。 第二百七十四章 阜康雄霸天下 第二百七十四章阜康雄霸天下 在胡家大院重新安顿下来的这天晚上,胡楚元将梁启超整理的那份浙江农业报告拿出来,细细的翻看了一遍。 浙江的农业大发展起步于梅启照的时期,前后经过三任闽浙总督的大力推动,至今二十七年的发展过程中,浙江农业的发展在整体水平上要远远领先于国内。 除了规模最大的中信社,浙江还拥有浙江农合社、浙粮社等数百家联营制合作社,遍布整个浙江,覆盖了浙江93以上的农户。 丝、茶、瓷、精纺、丝绸是浙江的传统优势产业,伴随着苯甲酸钠的生产,新兴的食品工业正在浙江大范围的开花结果,鱼肉鸡禽、话梅、饼干、饮料、火腿腌制品和其他各种特色食品正在膨胀,由此推动浙江的农业进一步发展壮大。 浙江农户,特别是杭州和金衢一带,农户通过联营制持股中小型的食品加工企业,一方面解决了企业在集资方面的问题,另一方面也增加了农户的长期收益。 总体来说,浙江的轻工业和农业经济发展的契合度非常好,小企业、小工厂非常多,农民普遍比较富裕,富农阶层和资本投资者之间的界限也在不断的模糊。 有几个数据是值得关注的。 浙江农业人口的平均年收入是圆,相比全国的平均水平大约高出47,浙江省全年居民消费总额占全国市场总额的11.2,位居全国第一。 将报告看完,胡楚元默默的在心里寻思。 在江南六省中,浙江并没有成规模的重工业体系,在这一点上,浙江不如福建、上海、安徽,也不如江苏、江西。 浙江早期的强是因为生丝和茶叶,能够不断的吸收大量白银,资本的繁荣正为今天的新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浙江省现有人口是2270万,识字率约为55,34的人口接受过六年制以上基础教育,13的人口是初高中毕业,受过大学及高等职业教育的人口约有人。 梁启超在报告中提到了一个很特殊的数据,浙江大学的农业学院在校生总数是1742人,教职工和学生比例是1/22,这个数据在全国的公立和私立大学中都处于遥遥领先的地位。 在浙江,农业中专生和高专生的比例也非常高,浙江省的地方教育资金对农校的扶持力度在全国范围内也是最高的。 应该说,教育对浙江经济,特别是对浙江农业经济起到的作用是非常关键的。 数据能够说明很多问题。 假如中国的每一个省都能像浙江这样重视农业经济,积极的发展农业经济,那么,中国的整体的富强也就是指日可待了。 看着这份报告,胡楚元心里也有另外的一种思考。 中国人一说到问题,关键总是制度,首先是制度有问题,所以才有问题。 他不这么认为,他认为制度永远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还是知识和教育。 假如皇帝是汉人,不是满人,立宪也好,共和也罢,对于整个中国的影响并不大,实际上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社民主义也好,财阀主义也罢,其实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关键还是全民普及教育。 没有全民教育的基础去谈全民富裕,那就只能是打土豪分田地。 将整个报告看完,胡楚元其实就得出一个结论……要想实现真正的全民富裕,那至少是一个几十年,上百年的艰辛工程,而这就是大公党的执政目标。 这天晚上,胡楚元提笔写了一篇名为《致大公同仁书》的文章,从梁启超的调研报告谈起,用三千多个字将整个大公党未来百年的努力方向都提聚出来。 文章的结尾,他说,子孙是人类最为宝贵的财富和一切的希望所在,我们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所以,我们并不要在乎一时的得失,应该看得更远,想得更远,更多更远的为他们着想。 这是胡楚元有感而发。 在同样的社会地位上,他愈发清晰的认识到……只争朝夕的想法过于粗暴、急躁,因为中国人看问题,想问题的衡量单位是十年、百年,这是其他民族所不具备的,这是中国人最大的民族优势。 更直白的说,中国仍然需要扩张,即便在胡楚元这一代付出更大的代价也是值得的。 次日清晨,胡楚元就将梁启超喊道自己的书房,将《致大公同仁书》交给他,让他拿回去重新斟酌一遍。 论文笔,胡楚元的水平还是很一般的,不能和梁启超这种文章大才相媲美。 这篇文章让梁启超看的精神一震,在手里几番斟酌修改,等了两天才将最终的文稿交给胡楚元审阅,并通过党报《大公报》和其他多家全国性报纸公开发表。 在浙江,胡楚元停留了半个多月,深入到临安、金衢等地视察调研,依托浙江经验,对全国农业发展也总结了一些新的想法。 总的来说,联营制合作社的数量还是要增加,不能光靠中信社。 在全国范围内,对联营合作社要给予更多的扶持政策,特别是在贷款方面,对于较大的联营合作社可以给予经办的银行业务的批准。 胡楚元并没有实质性的举动,他只是将自己的意见拟定成公函转给瞿鸿机,具体要怎么做,那是现任内阁的事情。 他不管。 这一次的考察,他也是在为阜康公司后续的整合做打算。 事实上,他已经想将中信银行和中信社合并成一家公司,也就是新的中手~机看最快信集团,中信集团以中信银行、中信保险、中信投资银行、中国农村信用合作社(中信社)、中信证券、中信基金等金融产业公司为主体,同时涉及港务营运、地产、酒店等固定资产投资。 其中的中信银行是全面性的国际银行,而中信社则主要面向农村。 中信社母公司是中信集团的子公司,属于控股上市公司,集金融服务、农业投资、技术服务、粮食收购和加工等产业与一身,中信社下设的各省、各县中信社仍然属于控股子公司,各乡镇合作社则属于联营制农业合作社。 在各乡镇合作社中,中信社控股比例一般不超过20,主体股份持有者是地区农户,或者是地区农户的小型合作社。 为了保证商业经营的独立性,中信社不直接投资各地的中小型粮食加工企业,但它本身控制着中国最大的粮食加工企业----中粮公司。 在胡楚元的计划中,中信社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作用,那就是分析国际和国内粮食生产供应状况,随时协调国内数以万计的乡镇合作社,调整国内的粮食生产,避免国内粮食价格产生较大的波动。 通过这样的整合,中信集团就将成为阜康公司旗下产业的灵魂中枢和金融支柱。 考察了浙江的农业经济状况后,胡楚元又去了福建,7月份才返回上海。 这时候,瞿鸿机的内阁已经做出了新的政策调整,在胡楚元的提议上稍作增补,且继续维持和深化胡楚元提出的大农业经济政策。 有了这个基础,回到上海,胡楚元就开始着手将中信银行和中信社合并成一家新的中信集团。 完成了这一步,再加上其他家族成员的支持,胡楚元终于开始对阜康公司进行全面的整合,这次的整合是为了让阜康公司旗下公司走出中国,向着整个国际市场发展,整个整合自然是要从国际资本市场开始。 首先,胡楚元将美洲富国投资银行公司改组为美洲国际金融集团,旗下控制着美洲国民储蓄银行、纽约银行、墨西哥国民银行、美银证券公司、美洲联合保险公司等金融机构,通过这些金融机构再控股宝洁公司、可口可乐公司、乐夫食品公司,通称为美洲财团。 美洲财团实际上是胡楚元、伍家、罗素家族、菲斯特-德拉诺共同持有的一家财团。 阜康财团则是胡家五个兄弟共同持有的公司,通过阜康财团和美洲财团的合作,两个财团共同支配着万旗集团、国际通用集团、标准国际集团三家巨无霸级别的工业、化工和原材料集团。 在阜康财团内部,除了核心的中信系金融机构外,以及横跨泛太平洋地区的富国银行,财团还独资持有阜康银行和阜康保险两家家族公司,也持有中国通商银行、徽商银行、上海银行、长江银行、南洋银行、北洋银行的部分股份。 在国内的工业领域,阜康财团保留着富国、江南、现代、中冶、中电投、中钢联六家大型工业集团总公司,和保利公司、江南商行、中润集团三家商业公司的股份。 在国际资本市场,阜康财团还是太古财团的第一大股东,并将西班牙力拓矿业公司收归旗下。 通过一系列的整合,阜康财团在整个国内市场和南洋市场大面积套现,将早期持有的中小型公司的股份转让,抽回资本集中在旗下的金融机构,特别是集中在中信集团和富国银行。 此时的阜康财团在资产总额上已经达到了57亿英镑,胡楚元个人在美洲财团和巴斯夫财团还持有巨额的资产。 利用阜康财团巨大的资本杠杆作用,做为一个商人,胡楚元开始更加得心应手的支配着中国的经济发展。 胡楚元很清楚,中国要想真正的大发展起来,国内市场必须要扩大,南洋市场也要扩大,所以,他采用中信集团主内,富国银行主外的策略。 一方面,他通过六家大型工业集团的扩张投资工业,一方面,他通过银行资本对国内和南洋建设大幅度发贷,特别是对农业市场和基础设施建设。 按照他的估算,在1905年到1910年之间,阜康财团对泛中华区的直接投资总额会达到75亿中圆,对外发贷总额会超过580亿中圆.w. 第二百七十五章 胡委员长 第二百七十五章胡委员长 阜康公司是胡家的家族公司。 所以,胡楚元在很多时候都没有一个人去做决定,公司里的大多数事情,他也并没有真正的去管理。 既然是家族公司,自然也存在着大量的家族子嗣在里面参与管理,胡楚元很特别的关注这些年轻人,在里面搜寻那些可以委托重任的人。 更多的时候,胡楚元很平淡,很悠闲。 他就像是一个捕鱼人,在各个地方都下了笼子,静静的等待着鱼儿的上钩。 他更像是一个观察者,沉默的站在墉园里,注视着阜康公司和中国的一举一动,比起阜康公司,他更在意的还是军队。 阜康公司如果算是生产刺刀的人,军队就是使用刺刀的人。 在阜康公司重组之后,胡楚元继续退居幕后,让堂兄胡卫源和弟弟胡缄元管着公司,他则平淡的生活着,琢磨着生活本身的滋味。 他喜欢和小儿子胡维新闲谈,谈着上海的新鲜事,谈着国际上的变化,启迪胡维新更加稳重的去思索世界,观察世界。 他喜欢和伍淑珍一起下棋,喜欢和潘丽美一起商量芝华堂的下一步发展计划。 墉园里的生活如此悠闲平静,中国现在的状况也特别的平稳,在平稳中逐步的上升。 在1905年底,经过审计局的统计,国内的工农业年度总产值已经超过德国,仅次于美国,伴随着大农业经济政策和新农业技术的推广,整个农业总产值比1904年增长11个百分点。 在这几年间,随着科技人才的逐渐增多,国内民族工业的技术水平不断增加,电气、机械、造船、汽车、发动机、冶金、模具等领域的民族企业数量快速增加,传统的纺织、瓷器、造纸工业继续保持着在亚洲地区的绝对优势。 仅仅是和汽车、卡车制造有关的新工厂就增加到114家,而造船工业的技术进一步发展,国内船舶出口总量超过英国,国内钢铁总产量也超过美国,并成为世界上第一大的钢筋、铁轨等钢铁类粗加工产品的出口国。 这一年,淄博飞机制造厂生产的飞机做为侦察机正式在军队服役,无畏级战列舰在国内海军服役,320马力的tza-5型服役,国内第一条天然气管道在华北完工,国内第一组75mw机组在上海试运行成功……。 这一年,国家工业研究院开始正式运转,单独承担原有国家科学研究院的工业技术研究工作,国家科学研究院转向自然科学研究。 这一年,广南省正式设立,原有北越名称取消。 这一年,上海、香港、天津、北京单设直辖市。 这一年,中英美三国自由贸易条约正式签订,在贸易条约范围内,三方互相给予最惠国待遇,中英两国继续就彼此殖民地签署新的《中英殖民地合作续约》,将双方殖民地经济开放计划进一步扩展,包含非洲和中东地区,并将新加坡领地面积扩大至柔佛、巴淡岛、廖内群岛、林加群岛,面积扩大双方继续共享新加坡地区宗主权。 这一年,利用柏林会议的原则(各国在非洲占领地必须有军事化的驻防和实际占领,其实就是针对葡萄牙这种没有兵力,只靠呐喊占据地盘的弱国),在非洲逐步适应了五年后,中国开始从中属刚果、几内亚派遣中南兵团(原两广兵团的基础上增加广南省兵源地)的三个师,南洋联军和地方土著雇佣兵五万余人,向尼日利亚和比利时占据的刚果王国进军,并与7月逼迫比利时签署殖民地并购条约,比利时刚果划入中属刚果,合并为新的刚果海外殖民省。 占领整个刚果和尼日利亚后,中国继续借澳门问题,派遣南洋舰队陆战师强行占领莫桑比克和安哥拉,并从刚果继续出兵深入安哥拉,完全占领安哥拉,造成既定事实。 这一年,中国继续稳固着世界第一大疆域国和第二殖民地国的宝座,同时也是世界上的第一人口大国和第二大的经济大国,现役陆军147万人,机械化整编师增加到14个,预备役增加到355万人,海军舰队总吨位保持在吨。 这一年,中国在国内教育的政府总投入达到3.4亿中圆,中央政府占45,地方政府占55,占政府年度财政总收入的10.3,民间投入总额约为8.45亿中圆,初步达到平均每县20所小学和10所中学的第一阶段目标。 这一年,中国在德美英法等国留学生总数达到1.1万人,大学生及以上占78,国内大学生、高职生总数达到9.57万人,高中生、中职生总数达到133万人。 中国看起来还是非常强大的,当然,它的总体教育水平和平均素质仍然处于列强中的较低水平,特别是和德国相比,这仍然需要十年,甚至是二十年的长期努力才能弥补。 对于这一点,不管是政府、媒体、公众,大家都还是非常清楚的。 正是因此,包括胡家在内的绝大多数的资本家在免税捐款中,主要的资金都集中在教育领域,仅阜康公司在1905年的教育捐款就达到1.58亿中圆。 1905年同时是一个分水岭,随着整个国家经济的发展,阜康系在国内的工业指数总比开始下降,但在金融领域的总比继续保持上升趋势。 实际上,在胡楚元的控制下,阜康公司开始逐步向着金融寡头的方向调整,对国内各大工业公司的持股率都在逐步下调。 以江南重工集团为例,阜康公司的总持股率就逐步调低到33。 于此同时,国内主要的大型企业也开始在阜康。net}公司的调控下,加强了对南洋及整个殖民地经济的投资,通过对南洋的投资扩大国内企业的出口总额。 在这一点上,中英对外投资有着截然不同的目标。 1905年,英美等外国资本在华投资总额也增加8.73亿英镑,其中,英方资本继续占据着50以上的份额,太古洋行、怡和洋行、万旗集团……都是领头羊。 1905年,世界铁矿石的总开采量54、黄金产量的72、白银产量的77、石油总产能的42、铝矿总开采量的87都在美洲财团、太古财团、阜康财团的控制下。 后程发力的阜康财团独立控制着中冶、中钢联、力拓三家公司,开始大幅度的占领国际原材料市场,并和标准国际、bhp、万旗集团、巴斯夫化工等多家关联企业相互配合,实现对整个世界原材料市场的垄断。 这就是胡楚元对阜康财团的规划,第一位是金融,第二位是原材料,确保这两个垄断地位的基础上再在主要的大型国际工业公司持股。 1906年,3月。 夏威夷王室的卡奥拉尼公主抵达上海治病,她得的是白喉病,在这个时代既很常见,也非常棘手,致死率很高,也有强烈的传染性,她的并发症是较为严重的肺炎,也有心肌炎的征兆。 将她安排在上海同济医院最好的病房后,胡楚元就亲自召集了国内最好几名中西医专家为她确定疗程,暂时确定是用氨苯磺胺和黄连素联合用药,等到肺炎症被压制之后再服用青果镇热汤,继续配合氨苯磺胺用药。 因为并发症较为严重,且在旧金山治疗期间有了一定的病程耽误,卡奥拉尼公主的情况并不容乐观,这让胡楚元心里很有点难过。 从会议室里走出来,胡楚元就看到了潘丽美。 潘丽美在童年时期得过白喉病,有终生免疫力,不会被传染,她和卡奥拉尼公主也算是朋友,就由她代表胡楚元一家去探望她。 这时候,她刚从病房里出来,见胡楚元神色阴郁,忍不住问道:“情况怎么样?” 胡楚元感叹一声,道:“不好说” 听到这话,潘丽美似乎知道了非常多的事,她默默地也唏嘘一声,走到胡楚元的身边,挽着他的手臂,平静的陪着胡楚元沿着医院走廊走向阳台。 走到阳台上,她便安慰胡楚元道:“上海的医疗技术在世界上都算是第一流的,我和杨主任也问过,他说同济医院在治疗白喉病上的水平还是很高的,特别擅长中西医结合治疗。何况,国内在抗生素治疗上的经验比美国那边也要更丰富一些。” 胡楚元点着头。 国内在氨苯磺胺、黄连素、穿心莲素、蒜素的运用上,一直都领先于国际,特别是黄连素这种天然植物萃取抗生素,对于大部分的感染性病毒都有着稳定的抑制作用。 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敢保证卡奥拉尼公主的病情就一定能够控制住,如果她最初不是先去旧金山,而是直接来上海,情况或许能好一点。 想了想,胡楚元和潘丽美道:“你和医院的杨主任说一声,安排一个合适的时间,让我见一见她。” 潘丽美微微点头,道:“医院那边已经在安排了,到时候会在病房里安置隔离窗。我看了她,也和她谈了,感觉上,她的气色还挺不错。我听杨主任说,青果、白萝卜和青橄榄炖汤对这个病很有辅助治疗的效果,等下,咱们回家就让人安排一下……人啦,只要身体好就不会生病,就算生病了,恢复起来也快呢” “是啊” 胡楚元也特别有感触的感叹着。 他一直很注意锻炼和保养,这么多年,连感冒都很少得,家里也一直有上海的名中医坐镇。 这一刻,他更多的感慨还是生命实在是太脆弱。 也许,一不留神,人就会离开这个世界呢 他想,假如可以的话,还是要多做一点贡献。 回到墉园,潘丽美就亲自去炖汤,胡楚元则回大书房。 这两天,他一直在忙着安排卡奥拉尼公主的医疗,大书房里已经积压了许多报告。 趁着天色还早,胡楚元就将这些报告翻开,逐一阅读,刚读了一半,机要秘书处的总秘书梁启超就神色匆匆的快步走进来,进了门就道:“委员长,真的……给您说中了,德国在塞内加尔出手了,和法国在非殖民军交战,两国在欧洲也迅速集中兵力,看起来……战事恐怕是要扩大” 胡楚元静默的想了两秒,忽然抬起眼帘看着梁启超,道:“给李开邺、叶祖珪和魏瀚分别发一封电报,在上海召开一个未来十年的海陆军装备发展计划会……另外,你将黄钟瑛和曾宗瀛先喊过来,我有事要和他们商量” “是” 梁启超立刻答应下来,转身就回去办事。 在瞿鸿机内阁浮出水面之时,为了达到更大规模的政府更迭的效果,跟随胡楚元一起退出政府的还有吕瀚、陆广荃这些强权人士,包括多位前内阁大臣,大家一起下野。 吕瀚担任新的印度洋舰队司令,陆广荃则在国会任职参议员,担任对外援助委员会的主任,同时在国家社会科学研究院担任军事政策咨询委员会主任。 当然,只要大公党还控制着中国,他们随时还可以回到政坛,只是要等着新的内阁,也可能有一天会轮到他们出来组阁。 其实,只要胡楚元还活着,谁也不敢贪望首相的宝座,这个位置究竟是让谁来做,说到底还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现在,内阁陆军大臣是李开邺,海军大臣是叶祖珪,魏瀚则是海军科工总监司,少将军衔,负责海军军备监制。 等黄钟瑛和曾宗瀛进了大书房,胡楚元先和他们谈了谈。 这几年,国内最主要的军事装备研制和生产计划就是无畏级战列舰,经过这些年的稳步发展,国内的军舰制造能力早已和英德持平。 这是国际公认,中国的军舰制造无论是质量和设计都处于第一流的水准,军舰出口规模也远远超过英德法三国,当然,这主要是得益于战争。 虽然在质量上,中国的军舰未必就比英国更高,但中国出口的军舰都是在战争中经受过重重考验的,声誉卓著,有目共睹,何况价格也相对较低,至少比英法德三国都要低。 说到国内的军舰问题,黄钟瑛就和胡楚元谈道:“正好有一个事要和委员长说,无畏级在国内和英国服役后,两国海军都很满意。出于更多的因素考虑,目前,英国已经和我们一起进行两万两千吨级的公爵级战列舰预备研制工作,这些事情倒还是顺利。不过,在和无畏级战列舰相配套的新型战列巡洋舰的设计思路上,英国和我们的思路却有着非常大的差别,原定的联合研制配套战列巡洋舰的计划恐怕是无法进行了。” 胡楚元嗯了一声,这个事情,他已经在国家军事委员会提交给他的报告中大致了解。 考虑未来的主力战列舰吨位会越来越大,单艘的价格都会非常惊人,中国海军历来坚持的原则是主力火炮的统一,追求在同一个编队中利用密集、统一的主炮火力击溃对手,再考虑速度的问题,中国海军就打算放弃类似于晋州级这样的二等战列舰,通过提高战列巡洋舰的防御力,使得在战争时期,可以利用战列巡洋舰扩充主力舰队的火力。 这个想法实际上也是胡楚元和吕瀚在一起下野之前就敲定的思路。 英国海军则坚持原有的政策,他们坚持巡洋舰就是巡洋舰,就是快速的军舰,既要维持高火力,又要增加防御力,那么,巡洋舰和战列舰之间也就没有了区别。 这是可以理解,英国海军在欧洲的主要对手,不管是法国、德国、意大利、奥匈帝国都列装着大量的巡洋舰,而英国所需要的装甲巡洋舰就是要负责猎杀这些巡洋舰。 中国海军不同,中国海军在亚洲地区已经没有对手,并不需要面对大量的巡洋舰,只需要巡洋舰和较大吨位的驱逐舰就足以完成对太平洋的防御和巡逻工作,中国需要的战列巡洋舰更多还是要伴随着主力战列舰协同作战。 听完黄钟瑛的话,胡楚元就很简单的答道:“那就和英国人分开搞,我们还是要坚持自己的原则和想法。对我们来说,战列巡洋舰应该是能在局部战场成为主力,在主力战场也能协助战列舰作战的战舰。我们的海军一直都是很灵活,没有必要受欧洲海军的传统思维限制。如果说战列舰是牺牲速度追求最强的防御和火力,我们的巡洋舰就是在追求均衡的速度、火力和防御。” 黄钟瑛点着头,道:“是的,我觉得我们和英国在这个问题上会产生分歧也很正常,对我们来说,用普通的装甲巡洋舰和较大吨位的驱逐舰足以完成对常规海域的巡逻,包括猎杀对手的巡洋舰。” 说到这里,胡楚元就和黄钟瑛吩咐道:“你和魏瀚事先联系一下,在上海会议召开之前,海军部要提前将新型4500吨级驱逐舰的计划拿出来” 黄钟瑛继续点头。 中国海军可以说是驱逐舰之父,开创了驱逐舰在海军的局面,在驱逐舰的设计和制造上都一直领先于整个世界,即便是英德美意等国,在驱逐舰的建造上也总是在跟着中国的变化发展。 从春雨级、春雨2级、阵雨级、春露级之后,中国最新一代的潮雨级驱逐舰直接选择了4500吨级的设计排水量,以取代现有较低吨位的巡洋舰,同时在阵雨级的基础上改建阵雨2级。 在春露级、阵雨2级和潮雨级驱逐舰体系成型后,中国海军在远洋、近海的巡洋警备工作主要由驱逐舰来承担,巡洋舰体系则重新进行调整,成为拥有独立远洋准主力作战能力的新系列战舰。 在这一系列的调整中,7500吨排水量的阳远级巡洋舰、10500吨排水量的威远级巡洋舰都是战列巡洋舰,负责猎杀对手的巡洋舰和驱逐舰,而更大吨位的远东级巡洋舰则更加注重防御力和速度机动的均衡设计,使之能够承担辅佐主力战列舰作战的作用。 不管怎么说,中国的军费还是比较紧张的,特别是在国内大建设的这个阶段,能用较少的钱构建最为强大的海军,这才是中国海军必须选择的道路.w. 第二百七十六章 向着世界第一而去 第二百七十六章向着世界第一而去 等了几天,同济医院将卡奥拉尼公主转移到新的隔离病房,胡楚元才去探望她。 曾经美丽的异国公主,此时已经是病魔缠身,脸色惨白,让胡楚元看的很是心痛怜惜。 戴着消毒口罩的胡楚元坐在病床前,等了片刻,卡奥拉尼公主才醒过来,在剧烈的肺炎的折磨下,她几乎没有几夜能够安然熟睡,总是被咳嗽震醒。 她睁开眼看到胡楚元便感觉到特别的欣慰,这些年里,两人虽然一直没有见面,彼此还是会有官方的书信往来。 在夏威夷,胡楚元用自己的态度和实力,逼迫那些试图将夏威夷的立宪制改成共和制的美国人撤离夏威夷,使得夏威夷王国恢复了往日的和平与宁静。 一直有着胡楚元的支持,夏威夷王国的经济自然也不差,当地的制糖、咖啡种植都有了很大的增长,围绕着檀香山港,港口业务和中转贸易开展的非常好,对于捕鱼业和海鲜加工业,王国也给予一部分的补贴和深海捕鱼的资助。 酒店和观光旅游刚刚开始兴起,距离大规模的发展还有很遥远的路要走。 不过,夏威夷已经有了一个非常奢华的赌场,配合高规格的酒店设施,再加上从旧金山到夏威夷的船票非常便宜,每天都有一个固定航班,还是招揽了不少美国客人。 赌场就是吸金器和印钞机,这一点是绝对不会假的。 做为美国和中国海军共同的太平洋舰队主要停泊港,夏威夷王国在军事上日趋稳定,日本在远东战争中无条件战败后,也彻底退出了在太平洋海域的争霸。 本身,夏威夷王国还拥有一支五千多人的陆军,以及十多艘小型防卫舰和多用途巡逻艇组建的近海防卫型的海岸警卫队,基本可以保证夏威夷王国的国家安全。 此时的卡奥拉尼公主心中并没有太多的担忧,特别是当她再看到胡楚元的这一刻,她知道,只要有胡楚元在,夏威夷王国就会继续存在着。 可在她的内心深处,她还是有着一种特别的遗憾。 一种说不出的遗憾。 她知道。 胡楚元也知道。 两人静默的相互看了片刻,胡楚元默默的笑着,安慰她道:“你不用担心,同济医院在治疗白喉病上有着非常丰富的经验和手段,我已经和医院开过会,他们保证能治好你。” 卡奥拉尼公主挺勉强的含着笑,近乎无力的说道:“那样最好,胡先生……如果我不在了,您还会继续支持我所深爱着的夏威夷吗?” 胡楚元道:“当然,那里还生活着很多华人,我和中国政府都有责任照顾他们。” 卡奥拉尼公主默默的感叹道:“是啊……我想,也许,对夏威夷最好的结局是……做为中国的一个永久的,特别的保护国吧?” 胡楚元想了一下。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是没有想过。 这里面所蕴藏着的新的危机并不少,如果夏威夷是中国单独控制的海外殖民地、保护国,夏威夷就不太适合让美国太平洋舰队长期停驻,对美国来说,这似乎是不能接受的。 即便美国最终接受了,双方的长期合作关系也会出现非常巨大的裂缝。 在太平洋地区,中国将马绍尔群岛、加罗林群岛和吉尔伯特群岛联合起来统称为太平洋群岛,设置太平县,由关岛做为行政中心,主要治理地区在瑙鲁和关岛,太平洋舰队则常驻关岛和夏威夷。 这一地区,包含硫磺群岛、南鸟岛、威远岛(原威克岛)、汤吉岛、中途岛是中国在太平洋地区“无可争议”的固有领土,总计华人总数约在六十万左右。 所谓“无可争议”,确切的含义就是别和我争议。 胡楚元所坚持的,也是他为中国奠定的扩张政策就是这样,有所争而有所图,也有所放。 在整个波利尼西亚地区,特别是各国竞争较为激烈的萨摩亚地区,中国虽然从法国手中占取了所罗门群岛、新喀里多尼亚和斐济群岛,并和英国共同享有瓦努阿图宗主权,但是,在这一带,中国和英国、德国、美国、法国继续保持着共享原则。 在承认中国宗主权的情况下,列强都可以在这里进行投资和开发。 新喀里多尼亚改称洛美尼亚,同所罗门群岛、斐济群岛一起,受中国的南澳殖民地总督管辖。 洛美尼亚的资源是最丰富的,在这一带,每年开采的磷酸盐约600余万吨、黄金1.6吨、镍精矿350万吨、铝土矿730万吨,其中的90以上都是运往中国。 即便如此,胡楚元也没有过于贪心的试图将这里长期占领。 对中国来说,只要能按照现有的规模继续开采50年,即便让这些地区最终独立也是可以接受的。 长期来看,中国还是要稳固的占领太平群岛,这也是最为可行的底线。 就中美两国目前在太平洋海域的分划线,双方势力的分割地还是夏威夷群岛,从夏威夷群岛向南和向东,包括约翰斯顿岛、莱恩群岛都属于美国的海军势力范围,而包括库雷岛、中途岛、莱桑岛、加德纳岛在内的夏威夷西北区域,以及由此划分界限的整个西太平洋地区都归中国海军。 在波利尼西亚、萨摩亚地区,中国主体采取和英国合作的策略,和法、德、美共同保持一个均衡的分别占领,实际上,主要的开发和投资商都是华人。 胡楚元在病房里停留了半个小时,不无留恋的和卡奥拉尼公主谈着一些事,最后还是在主治医师的劝说下才离开,既是保护缺乏白喉杆菌免疫力的自己,也是为了让卡奥拉尼公主更多的休息。 他只是在心里担忧,不知道卡奥拉尼公主还能休息多久。 几天后,在上海永远的富国山庄内部,一场秘密的军事会议开始召开。 国内主要的军事及军事装备技术专家、一些重要的将领、参谋官员都陆续抵达墉园,这天晚上,大家齐聚一堂,正式开始讨论未来十年的海陆两军长期发展规划。 远东战争结束后,为了逐步减小中**事力量在国际范围内的威胁,避免危及英德美三国和中国的传统合作关系,中国海陆两军一直都处在较为低调的裁减调整状态。 现在呢,中国做为一个世界列强的地位已经是无可争议了,在中国面前,比利时、意大利,甚至是奥匈帝国都只能算是小国。 中国海陆两军在国际范围内都位居第二强的席位,关于这一点,大家也都没有争议了。 客观的说,各国都已经习惯了,能够坦然的用一个面对强者的心态同中国打交道。 在这种情况下……对不起,中国的海陆两军都要新的大动作了。 首先要谈的肯定是整个国际上的局势问题,包括前任海陆军大臣陆广荃、吕瀚,现任海陆军大臣李开邺、叶祖珪,军工业的一些重要专家,大家大家习惯性的继续以胡楚元为中心,坐在一起商谈着新的局势。 大家现在都很关注德法在欧非地区的全面对峙,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爆发更大规模的战争。 已经下野的陆广荃有着很多的时间来研究这些问题,他就先说了一个观点,认为德法两国暂时还不可能爆发全面战争,法国吃大亏已经是必然的结局,不过,此后的国际局势肯定会有非常大的变化。 听他说完,大家都很认同的点着头,纷纷称是。 胡楚元也是类似的判断,他就接着说道:“中国的发展已经让英国感到了很不舒服,德国的发展就让英国感到更不舒服,结合目前的情报来看,英法两国现在已经在加强联系……法国呢,说实话,这么多年都是一个眼高手低的类型,所以说,法国占据的殖民地再大,其实也产生不了多少的威胁。” 陆广荃随即和胡楚元问道:“委员长,您认为在这件事里,咱们应该怎么办,任由法国吃亏,还是跟着德国一起再赚法国一笔?” 胡楚元道:“落井下石的事情,咱们不是没有干过,可这一次的问题还是比较严重的,咱们宁可在旁边观望,也不要被拖到这个浑水池里。过贪则无,几内亚、刚果和中属索马里是咱们在非洲最重要的海外殖民省。除此之外,我们暂时不急着在非洲占领更多的殖民省。” 听着这番话,大家都微微的点头。 或许,胡楚元说要继续落井下石,大家也会点头。 将加蓬、刚果和比属刚果统一起来后,中国在非洲获得了一个庞大的“中属中非刚果海外省”殖民地,总面积为平方公里,这一地区的矿业资源也异常的丰富,拥有充足的铜矿、钴矿、铁矿、锰矿、钻石和石油,特别钴矿资源,对中国瓷器工业的第二次腾飞发展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这一地区同时蕴藏着非常丰富的水力资源和森林资源,目前,中信银行和富国银行是地区的发钞银行,中冶、标准国际和力拓则是地区最重要的矿业开发公司,中信公司则在那里设立中信农业开发公司,经营棕榈、咖啡、木材。 中国向中属刚果出口粮食和工业制品,主要进口矿石、硬木、乌木和棕榈油。 实际上,中国每年向非洲出口的粮食总额也是非常高的,在刚果,大约已经生活着2.5万人左右的华人,在那里经营矿业、种植园和商铺。 除了刚果,中国在非洲还拥有中属索马里和几内亚,中属索马里的面积并不大,也没有太多资源,主要作用就是在红海地区提供一个港口和基地,便于中国的印度洋舰队长期停泊驻防。 几内亚则不一样,这里拥有中国急需的富铁矿和铝土矿,同时也有金刚石和石油,经济作物是咖啡、棕榈和花生。 在整个非洲殖民地,和在南亚一样,中国一贯推行较为积极的经济发展政策,鼓励地方土著和华人发展农业经济、农业加工业,推行稳定的农业扶持贷款等政策。 刚果和几内亚在中国手中发展了几年,进出口总额就翻了一倍,向国外出口石油、咖啡、棕榈油、天然橡胶、可可,以及一些农业加工产品,同中国进口米稻、纺织品、机械制品、电气制品。 正是依靠这种不一样的政策,中国同样也在加速发展,工业制品出口总额在快速提高。 或许,正是看到这一点,德国也开始更着急的试图扩展新的殖民地,而他们的选择就是向法国出击。 可怜的法国呢 与国家实力不相匹配的庞大殖民地市场就是他们的原罪。 说到中国在非洲的利益,说到整个国际局势的新发展,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有一种大致相同的预感,世界距离更大规模的战争越来越近。 特别是在无畏级战列舰服役后,全球范围内,特别是在欧洲刮起了新一轮的军备竞赛,德国、意大利和奥匈帝国都在建造和无畏级相当的新战列舰。 德国一口气就要造四艘无畏舰,意大利两艘,奥匈帝国也有两艘。 英国最初预估的两艘合同已经明显不足,做为回应,英国迅速将无畏级战列舰的合同增加到四艘,并加快了2.2万吨公爵级战列舰的研制计划。 这种新变化对中国的压力也是存在的,所以,这一次上海会议的第一个正式议程就是讨论海军主力战列舰的新增问题。 现在的中国确实很强大,但有一点是确认无疑的----那就是中国的军费并不充足。 1905年,中国政府年财政总收入为中圆,约合2.07亿英镑,相比英国要高出0.33亿英镑,但中国经济是内部建设为主,教育和基础设施建设还处于急需大规模投资、扶持的阶段,农业扶持支出更高居国家财政支出的第一位。 农业扶持建设、教育、基础设施建设和军费是中国财政支出的四大块,分别都占到10左右,即便如此,平均每年还要向国内发行3亿中圆的国债,用于大农业经济建设。 这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根本政策,不可能更改。 所以,中**费支出只能维持在2000万英镑左右,每年保持5-8的增长率。 每年1.78亿中圆的军费支出中,海军平均占据46,比英国海军少了448万英镑,约为英国海军军费的67。 在德国将海军军费提高到1070万英镑的水准后,中国想要继续保持世界第二海军规模的难度确实是非常大的。 随着各国同步增加了机械化部队的研究和投入,中国在陆军上的优势也在快速被缩小,特别是俄国明显有着强烈的复仇计划,暂时已经停止了海军的发展,集中全力发展陆军,并将绝大多数的主力部队集中在叶卡捷琳堡和车里雅宾斯克地区。 沙俄的策略非常明显,就是要在陆军上继续寻求主力的大规模决战。 这些就是上海会议召开的时代背景。 世界并不安定,新的战争随时还能到来,特别是大规模战争一触即发,德法、英德、中俄、俄奥之间的矛盾都随时可以拉开大规模战争的序幕,非洲和巴尔干地区的混乱局势就可能是导火索。 伴随着奥斯曼帝国的日趋衰弱,英德俄意法……包括中国对于西亚地区都有了明显的利益规划.w. 第二百七十七章 你触犯了中国的利益 第二百七十七章你触犯了中国的利益 很多人说,巴尔干地区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这个说法可以说正确,也可以说是不完全正确。 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真正导火索是奥斯曼帝国的彻底衰落,这个大国再也不是欧洲从陆地向亚洲发展的障碍,甚至连帝国本身也成了列强窥欲的目标。 德国、奥匈帝国、俄国、法国、英国、意大利都急切的想要将手深入原先归属奥斯曼帝国的地盘,它们都一厢情愿的相信这里蕴藏着世界上最为庞大的资源。 这里还有另外一个更厉害的利益----巴格达欧亚铁路。 至少在这个时代,铁路依然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运输系统,雄霸着这样的一条铁路,也就意味着可以得到整个亚洲的资源,占据整个亚洲的市场。 当俄国暂停了海军的发展,集中一切力量发展自己的陆军,大量出口铁矿石和石油换取外汇,用于武装自己的陆军……情况就开始变得更加棘手了。 上海会议就是为了讨论这些问题,并最终确定中国在未来十年的海陆两军发展政策和指标。 经过了为期六天的讨论,1906年3月21日,上海会议结束。 在这一次的会议上,胡楚元和国家军事委员会做出了一系列的新决定----加强陆军建设,确保对俄的长期压制,同时继续保证海军在亚洲地区的霸主地位,在世界范围内也需要保持在前三强。 根据这一原则,无畏级战列舰只建造四艘,不再增加新合同,退出中英关于公爵级战列舰的联合研制计划,独立进行益州级战列舰的研制。 在完成无畏级战列舰的联合研制后,国内海军制造业已经完全能和英国相提并论,特别是在新型汽轮机、无线电通信技术、声纳技术、无线电侦查扫描等技术上的研究和积累,国内已经能建造出比欧美列强更为优秀的巨舰。 胡楚元和吕瀚等人的意见相对较为温和,魏瀚这些主要的技术专家则坚持单独制造,也方便国产战列舰在设计上就直接使用新的设备,而不是在生产之后额外增装、改装。 按照海军的规划,要在1910年之前拥有四艘益州级战列舰和四艘宗远级战列巡洋舰,主炮口径都为330mm。 在整个海军的长期规划中,海军未来的主力舰队群将以330mm口径为主体,宗远级战列巡洋舰的排水吨位和益州级大致相当,都在2.1万吨上下。 以无畏级、凉州级战列舰为主体的305mm45倍径主炮体系开始逐步成为第二梯队。 魏瀚等人预计,海军的主炮口径未来还有可能增加到340mm,甚至是15英寸的380mm口径,国内要加快研究计划。 这一点,胡楚元是赞同的。 不过,就算是增加到380mm口径,主力编队仍然可以维持在330mm体系中,只是要牺牲旗舰的射程优势。 从现在开始,国内海军将不再列装新的15000吨级以下排水量的战列舰,现有的8艘凉州级战列舰保留,宁远级则陆续出售给其他国家。 在保持75万吨的中国海军总排水量吨位的前提下,中国海军要在经费允许的范围内,在五年内完成更新换代的计划。 当然,经费实在不足的情况下,胡楚元可以自掏腰包。 陆军才是建设的重点,基本的政策很简单,不管俄国陆军军费是多少,中国陆军的实际支出都要维持在俄国1.5倍左右。 有些钱不能直接见账的话,那就直接通过出售官股和政府公共资产来维持。 中俄迟早还是会爆发新的战争,这是无法避免的事情。 胡楚元刻意通过法国资本在秋明地区大规模投资工业,特别是石油开采和加工业,目标也是要为新的战争做准备。 只要战争一爆发,直接出兵夺取秋明,中国的大规模机械化兵团在中亚地区就有了一个取之不竭的石油基地。 考虑更为长远的中俄决战,在国家层面,必须对新西伯利亚和巴尔瑙尔地区给予更大规模的投资,利用当地的矿产资源发展工农业,减轻战争中所面临的长途补给压力。 当然,新疆大开发的计划更为关键。 在军事装备上,350马力柴油机履带式重型主战装甲车及步兵装甲车、125mm口径的自行火炮、120mm口径的新型迫击炮口径半自动步枪、11mm口径重机枪、下配30mm榴弹发射筒的新型7.92mm冲锋枪……等规划中的新式武器系统都要加快研究。 新武器中的火箭炮、半自动步枪、飞机,三个工程要加快,化学武器和防御措施的研究更要加强。 目前,新型的侦察机已经开始服役,在国内也设立了两所飞机工程学院,系统而专业的培养技术工程师、飞行员、维修人员。 这只是一个开始,胡楚元在上海会议中提出的要求很明确,海陆两军都设置独立的空警团,不仅要有侦察机,还要有马力更为强劲的轰炸机、战斗机,甚至是运输机。 考虑国内,特别是淄博飞机制造厂在飞行工程上的研究长达十年,积累了大量的数据和经验,他的这一要求也不算过份。 至少可以这么说,目前也就中国有单独为飞机设计的航空发动机引擎,以及专用的航空汽油、专用的飞机铝合金、锡合金、机关枪。 中国的军费不算多,但要做出更多的事。 在这一次的上海会议中,不可避免的,大家也谈到了共和的问题。更}}新o 何时共和? 这是大家现在也非常关注的问题,从政治、经济、军事三个角度来衡量,共和的基础已经是很牢固了,不会因为共和而引发内乱,关键是要寻找一个非常合适的机会,平稳过渡。 陆广荃还是比较急切,认为现在就可以进行共和。 胡楚元没有急着表态,这个问题……还得问一问瞿鸿机的想法,可他明白,瞿鸿机多半是不会急在一时,瞿鸿机的想法应该说是很简单的……肯定要共和,但不能在他这一任上。 想到这个问题,胡楚元就想到了沈葆桢。 沈葆桢当年也说过,铁路肯定是要建的,但不能是在他这一任上。 现实已经再清楚不过,共和早已是必然的趋势,谁也挡不住。 在会议上,胡楚元什么都没有说。 会议结束了,他才给瞿鸿机发了封电报,两个人交换了一下意见,得到了一个共识----可以不在瞿鸿机这一任上搞共和,但是,国内现在必须要加强对共和体制的宣传。 问题在于一旦共和成功,却没有足够的民主做支持,那该怎么办? 怎么办? 胡楚元也不知道。 或者说,他还真的管不了。 幸好,除了他,别人都没有**的资本和能力,他倒是有,可他对这些东西看的也比较淡。 他继续做他的大公党主席和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首相……或者是总统的宝座让给别人轮流过瘾,也算是各有所获。 问题似乎还是有的,首相可以不掌握实际的军权,总统也没有充足的军权……这似乎就不合适了吧 上海会议结束后,卡奥拉尼公主的病情愈加严重,现有的药物并不能有效的控制住心肌炎和肺炎的扩张,几乎每一天,胡楚元都要去医院看她,对白喉杆菌有终生免疫力的潘丽美则长期陪在医院里照顾着她。 看着卡奥拉尼公主在病床上日渐消瘦,胡楚元内心也在忍受着煎熬和刺痛。 到了4月初,卡奥拉尼公主的病情才终于出现了奇迹般的回转,在长期使用黄连素和氨苯磺胺后,肺炎首先开始出现被控制的迹象。 这让胡楚元稍稍感到一些安慰。 到了4月中旬,在肺炎和心肌炎的状况先后被控制住,同济医院暂时停止使用黄连素,改用中药汤剂进行中长期的调理治疗,同时继续使用氨苯磺胺做为抗生素,对卡奥拉尼公主体内的病菌进行控制。 真的是峰回路转呢 这天,胡楚元和妻子潘丽美一起乘车从医院返回,在路上,他的心里就一直在寻思着一个很特别的问题。 卡奥拉尼公主的病情虽然是逐步控制住了,其中的几次病危对胡楚元还是有着特别的刺激。 他愈发有种感悟……生命是如此的脆弱和短暂呢 他忍不住的想,既然自己有机会做更多的事情,为什么不去做呢? 他又想,人可能就是这样吧,做首相的时候想做生意,想做一个更平凡的人,等这一切都实现了,又想继续控制着国家的命运,掌控着一切。 人啊,真是贪得无厌呢 他默默的在心里唏嘘感叹着。 见他心事重重,潘丽美忍不住问道:“想什么呢?” 胡楚元感叹一声,道:“我只是觉得生命真的挺脆弱,在这短暂的一生里,我们是否应该去做更多的贡献?” 听着这番话,潘丽美也是若有所思。 过了片刻,她道:“是的吧,这段时间,我也在思考芝华堂的未来,如果只是通过乳业赚钱,那真是有违我们的初衷呢。我想,芝华堂不应该是一家简单的商业公司,它应该是为所有中国人服务的一家营养公司,为中国人提供最优质的乳制品,为那些没有母乳的孩子提供最好的婴幼儿奶粉,为那些老人妇幼提供高钙量的牛奶、营养药品……如果可以的话,我不希望芝华堂上市……或者股份化,我想将它单独的留在阜康公司旗下,做为一家对中国人负责,而不是只想着利润的营养食品公司。” 胡楚元不由得的称赞道:“这是好事呢钱……对我们来说,差不多也足够了,我们是应该想一想更多更有益的事情。” 潘丽美却道:“是啊,所以我也在想,夫君你这么有能力,国家又如此的需要你……你或许是该做出更多的事呢……当然,不管怎么样,我都会永远的支持你。” 胡楚元悠然含笑,心里也特别的甜蜜。 人生中能有这样的妻子陪同着一起走下去,他想,做为一个男人,他应该满足了吧 在路上,他就顺道和潘丽美一起商量着芝华堂公司的事情,对于芝华堂的未来,两人也琢磨出了一些新的想法。 在他们两人的计划中,芝华堂将会是一家特殊的公司,向中国人提供最优质的乳制品、营养食品,特别是要向婴幼儿和孕妇提供最好的乳制品和营养食品,以及洗化用品、药物。 她们才是中国的未来,保障了她们,才是真正的保障了中国。 回到墉园,潘丽美就急切的去操办这些事,想要迅速的落实,特别是要在蒙古和东北建立国内最好的乳业基地,远东收复之后,中国也确实拥有了庞大畜牧业基地。 芝华堂如果能够办好,并引领着整个潮流,推动国内乳业的发展,对于整个中国畜牧业的发展显然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至于胡楚元承诺投入的六亿中圆投资,这绝对是没有问题。 虽然他有足够的胆量欺骗世界,但还没有胆子欺骗老婆。 过几天,苏曼西亚共和国的张灵普总统及其代表团就会抵达上海访问,胡楚元心里很高兴,毕竟是多年没有见面的老朋友,正好卡奥拉尼公主的病情也好转了,这段时间显得什么都很顺利,人逢喜事精神爽呢 回到墉园,胡楚元就在大书房里召开了一个秘书会议,让梁启超和秋瑾负责接待苏曼西亚代表团。 梁启超的妻子,钮玉庚的小女儿----钮舒娴现在已经是胡楚元身边最重要的秘书,不过,她并没有特别多的任务,大多数的时候都是负责保管机要秘书处的各种文件,替胡楚元安排行程。 秘书会议结束后,钮舒娴留了下来,单独将一份机密电报交给胡楚元。 胡楚元将信夹打开一看,见是国家情报局和对外援助委员会发来的电报,那也就是陈善元和陆广荃负责管的那些事儿。 他大致看了一下,确认是奥斯曼帝国内部的奥斯曼同盟青年进步党已经具备了军事叛变的实力。 这个青年进步党当然是中国的国家情报局秘密和陆军部援助的,在陆广荃下野后,这些事情就单独由他和陈善元秘密负责,并专门成立了对外援助委员会。 奥斯曼帝国苏丹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是一个非常残暴的**君主,在他上台后,不仅革除了奥斯曼帝国的第一部君主立宪制宪法,革除了国家议会组织,还在国内实施血腥残暴的统治,对少数民族展开疯狂的镇压,特别是对亚美尼亚人和马其顿人的大屠杀一直持续到他被推翻。 同时,他还极力想要成为伊斯兰世界的宗教和精神领袖,推行“泛伊斯兰”政策,试图通过联合整个伊斯兰世界的力量对抗欧洲。 他还有所谓的泛突厥主义,想要利用整个突厥民族体系对抗俄国的斯拉夫民族体系。 这一切都触犯到了中国的利益。 特别是他所推行的“泛伊斯兰统一运动”,已经成了中国控制中亚的障碍,而他的泛突厥主义更没有一个克制性,将新疆也划入突厥主义的范围。 愚蠢 早在远东战争爆发之前,胡楚元就已经有计划从内部推翻奥斯曼帝国。 甚至连新的苏丹,他们都已经选好了。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德国人的巴格达铁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导火索。 虽然中英合作和准同盟关系是中国对外政策中最重要的环节,但是,中德两国的合作仍然保持在非常好的状况中,特别是教育、科技和经济上。 不过,这就并不代表胡楚元可以容忍德国的巴格达铁路成型,欧亚铁路肯定要建,这是符合中国整体利益的……问题在于,中国的底线至少是伊斯坦布尔以东的整条欧亚铁路都要归中国掌控。 1899年,在德国和阿卜杜勒-哈米德二世苏丹达成巴格达铁路的协议后,做为“回报”,胡楚元立刻批准了国家情报局在奥斯曼帝国扶持**势力的提议,当年就批复了120万英镑的扶持款。 胡楚元和国家情报局在奥斯曼帝国扶持的**进步组织就是“奥斯曼同盟青年进步党”,领袖是艾哈迈德-里扎,目前在马其顿地区担任行政最高长官,青年进步党的军队也秘密隐藏在马其顿的山区中。 对外援助委员会在过去的七年里,不断派遣了大量的军事顾问,秘密运送了大量的枪支。 和德、英、法、俄……都不同,中国要想和这些伊斯兰国家打交道还是很容易的,中国的秘密武器就是回族,中国委派的六十多名顾问全部是回族的中青年军官和官员,覆盖着军事、情报、政治、经济等各个方面。 将整个电报看完,胡楚元就签署了自己的名字,正式同意行动。 这么多年,投入了这么多钱和物资,他没有必要继续等下去了。 人不能因噎废食,中国也不能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可能爆发而停止扩张。 中国一直将中亚视作自己的核心利益之一,并和俄国在哈萨克地区继续对峙着,乌兹别克斯坦已经在中国的扶持下独立,并成为中国在中亚的保护国。 中国在波斯、阿富汗地区采取和英国合作的方式,中国的铁路前沿已经拓展到了德黑兰,距离巴格达只有最后的那点距离。 现在,胡楚元的目标就是要将整个欧亚铁路的亚洲部分都控制在手中。 考虑和俄国全面开战所需要的大量石油资源,此时,他已经做好在中亚地区大规模投资石油矿井的准备工作,特别是在波斯、土库曼地区,前两轮的大规模勘探已经结束。 目前找到的石油资源就足够支撑中国未来五十年的需要。 欧亚铁路一旦深入到奥斯曼帝国内部,并从巴格达延伸到科威特、阿拉伯半岛,他的整个扩张计划就完成了90。 所以。 不能再等了.w. 第二百九十一章 大公党和工党 中国得到了津巴布韦和赞比亚,但和英国的关系也降低到了近二十年来的最低点。 做为一种报复,英美通过新的借贷支持俄国还清最后的1.4亿英镑对华债务,逼使中国从俄国撤军。 俄国目前的政治局势一直是以俄罗斯社会民主联盟为主导,属于左派政权,以孟什维克为基础,从中国吸取了社会保险、劳动法案、国民医疗保险、联营合作社、大农业经济政策等经验在国内广泛推行。 以左派的国家宏观经济政策为基础,加上英美法三国的扶持,俄国经济状况一直在快速的好转,国内民粹主义和**强硬派的实力也在不断增强。 在这样的局势下,1924年5月,就在巴黎奥运会即将举行的时期,胡楚元一行访问德国。 最初的势力分界线是很清楚的,中国控制俄国,英美法控制德国,可是,英美法从来没有放弃利用俄国和日本牵制中国的计划,中国同样也没有放弃利用德国牵制英法的计划。 月14日,胡楚元在国防部长张时英、陆军总参谋长李开邺、国家军事工业研究院副院长兼陆军准将胡维棠等人的陪同下,抵达德国汉诺威。 汉诺威曾是一个平静的城市,现在则成了德国的新首都,国家的主要中央机构都已经搬迁到汉诺威。 此时,德国也不再是那个继承了神圣罗马帝国遗产的帝国,而是德意志联邦王国,由“普鲁士和汉诺威国王”----霍亨索伦家族的威廉三世担任联邦国王。 抵达汉诺威王宫后,胡楚元受到了霍亨索伦家族、巴登大公家族、路德维希黑森大公家族全体列席欢迎的特殊待遇。 人群中并没有那位曾经显赫数十年之久的德皇威廉二世,现在,他被勒令不准踏足德国国土,只能在荷兰隐居。 虽然,中国和德国曾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场上是最为重要的对手,也正是胡楚元的逼迫和劝说,德皇威廉二世才同意投降,并被剥夺了德国皇帝的称号,也被迫从普鲁士国王的位置上退位……可不管怎么说,现在回过头再去看一看,胡楚元确实在最为关键的时刻给德国一个最为重要的帮助。 他保住了德国富强的基础----一个完整的国家,一个完整的未遭到严重破坏的工业体系,一个没有受到战争破坏的金融体系……巴斯夫财团、德意志银行、瑞士联合银行(德国商业银行和瑞士温特图尔银行合并后,改称瑞士联合银行,在德国仍保留着德国商业银行的基础)。 特别是在强行对应斯巴达克同盟起义上,中国在德国的驻军迅速启动,抢先将慕尼黑、柏林的起义军击溃,使得德国社会民主党右派势力得以缓冲,稳定住了德国的形势。 在德国的战争赔款问题上,同样是胡楚元的坚持才将德国的总赔款数控制在72亿英镑,还款期也被设定为无限期。 在此之后,胡楚元同时担任德国国际债务管理委员会的主席,通过对德国海军剩余舰队的折价抵偿等方式,他又将德国总赔偿款减少到63亿英镑。 虽然还是一笔巨款,可不管怎么说,在法国咄咄逼人的欧洲大陆霸主政策下,他确实是尽力在还德国一个人情。 没有德国就没有今天的中国。 不仅是胡楚元清楚这个道理,大部分的中国人也都清楚。 受制于《布鲁塞尔条约》的限制,德国的所有军事学校都被勒令拆毁,停止培养德**官,但是,中国允许外国人以自费方式在指定的中**事学校留学,其中也故意不对德国人给予禁止。 实际上,在胡楚元的秘密操作下,德国陆军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东线指挥官奥古斯特-冯-马肯森被邀请成为西安陆军大学的顾问,德国在西安陆军大学的德籍学生主要是接受他的教育。 凡此种种,在法国的国际压迫下,德国能够保持目前的局面,必须要感谢的一个人就是胡楚元。 在路德维希大公代表众人发表了对胡楚元和中国的感谢致辞后,在王宫中又举行了一场简单的晚宴,对于欧洲式的繁琐仪式和宴会,胡楚元一贯是比较反对的。 这一点,在胡楚元抵达之前,胡维棠已经在德国和负责全程接待事宜的恩斯特-路德维希大公交代过。 整个晚宴很简单,大部分的女士、年轻人、孩子,以及和政治、权利无关的人都被安排在另一间更大的餐厅里。 此时的威廉三世已经是四十二岁的人了,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在名义上担任德意志第五集团军的总司令在西线和法国人作战,实际上是一名上校,指挥一个团。 即便如此,他还是在军队获得非常高的支持。 战争结束前,德国内部分裂成两股巨大的势力,一边是德国贵族和军队,另一边是德国民众和德国左派政党。 当时的德国几乎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继续战斗,直到国内发生左派起义,要么是投降,让左派政党执政,而德国贵族体系瓦解,国家成为民主共和国。 正是依靠胡楚元的支持,德国在投降之后,通过中国在德国的驻军暂时维持住德国的稳定,清除了德国左派激进政党,让德国社会民主党的中间派有了比较稳定的施政环境。 即便如此,胡楚元还是很担心德国的局势出现恶化。 1920年,通过胡维棠等人在德国的关系,他们找到了当时在德国国防部担任办公室主任的库尔特-冯-施莱谢尔,由中国国家情报局在背后支持和出谋划策成立德意志国家民主工人党,简称德国工党。 在谈德国工党之前,首先要谈中国大公党的政策纲领。 胡楚元领导的中国大公党属于左翼中间派政治团体,推行国家宏观调控经济主义和广泛的社会福利政策,以工人和中产、小资产、中富农、中小地主阶层为基础,同时在国家政策上推行财团垄断经济和扩张主义,追求国家军事力量的强大。 大公党追求保障限度的国家资本主义,即在维持国家基本运转的要求下控制一定程度的国家资本经济,比如在电信、邮政、铁路、公交等体系上,国家资本都能占据一定比例,以对财团垄断经济给予一定限制。 政府拥有一定的国家财团,在对国内小资产的扶持上,给予较为宽松的政策,扶持小资产的发展。 如果是乍看起来,大公党和纳粹党的政策几乎是非常相似的,也就是所谓的国家社会主义道路。 中间还是有很多差别的。 最大的差别就在于大公党不推行军事独裁主义,而是在民主议会制度上寻求多数党地位的执政权,维持政党政策的推行。 大公党和社会民主党同样属于左翼中间派,但比社民党更偏中间派立场,政党本身就是国家财团和中产、小资产、中富农、中小地主、工人之间的调节器,负责两个利益团体之间的协调和沟通,避免国家利益完全偏向于另一侧。 所以,大公党的党徽的中央就有一个金色的天枰,下边是象征农业的麦穗,上面是象征工业的两个铁锤,左边是象征军队的刺刀,右边是象征资本的一串贝壳。 德国工党和大公党的国家政策是完全一致的,在巴斯夫财团和德意志银行的支持下,说服兴登堡担任党魁,而库尔特-冯-施莱谢尔在背后秘密操控。 相比社民党,工党很容易得到军队和大财团的支持。 胡楚元在德国的工商界悄无声息的经营了三十多年,积累了足够强大的工商业人脉,足以确保大部分的财团、资本力量对德国国家民主工人党的支持,兴登堡和施莱谢尔、保罗-冯-福尔贝克、赫尔曼-冯-弗朗索瓦、奥古斯特-冯-马肯森、阿尔佛雷德-冯-提尔皮茨等著名军事将领的号召力,也足以将德军和亲军方阵营吸收过来。 从1921年正式建党,德国工党就在全国范围不断举行宣传活动,以《德国工人报》为主要舞台,每日免费发行一百万份,宣扬德国工党的政策,还在《德国日报》、《德意志邮报》、《法兰克福商业报》、《世界报》二十多家报纸不断刊登广告,招募志工,宣扬一种全民富裕的政策。 工党甚至许诺,一旦上台,工党就会让德国经济复苏,恢复到原有的水平,并且在德国实行全面的医疗和社会保险,要让所有德国人都有工作。 不仅如此,胡楚元私人还对工党给予巨额的经济支持,让工党在德国开办了大量的研讨班,建立基层组织,还对贫困人群免费发放救济物资,号召大财团捐款,用于国家教育和基础建设。 就在胡楚元第三次访问德国的这个阶段,建党时间只有三年的德国工党已经成为德国仅次于社会民主党的第二大党。 德国工党的影响力正在急剧扩大,甚至连恩斯特-路德维希大公也都是德国工党的党员。 胡楚元并没有在德国逗留多久,只是秘密的和威廉三世、兴登堡、恩斯特-路德维希大公等人会晤,并达成一些秘密的约定。 此外,他和德国首相弗里德里希-艾伯特也举行了会晤,正如国家情报局的情报,弗里德里希-艾伯特本人的思想也偏向于中间派的整体政策,恰恰因此,在社民党内部,他本人同时受到左右两翼激进派的攻击。 为了说服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和工党重新组阁,胡楚元顺势邀请他访华。 在军事合作上,胡楚元也秘密的批准了一个新的计划,允许德国总参谋部派遣一部分德国青年军官到中国秘密进修,特别是学习机械化兵团快速作战思想和整体论思想。 整体战争论思想是李开邺在中国陆军总参谋部提出的理论,即在整个战争期间要充分考虑国家实力和对手实力制定合适的军事战略,在大战略上首先要确保优势地位,同时在战术上要不断实现战略任务,用最强的优势力量打击对手最为脆弱和致命的地方,在最短的时间克制、减少、消灭对手的战争能力,最终确保国家战争的胜利。 围绕这一理论,李开邺在中央军事大学建立了一整套的理论分析课程,让学生学会分析整个局势,学会分析自己的优势和对手的劣势,同时有大量的演习课程,锻炼青年军官的指挥能力。 同时,中国在军事上还有另外一套秘密武器,那就是军队军校化,这恰恰是不能在国内建立军事学院的德国所急缺的体系。 在德国的短暂访问后,胡楚元对于德国的情况愈发有了更为清晰的体会,其实,中德两国上层阶层在政治思想上基本是一致的,只不过,中国成功了,而德国失败了。 这个想法坚定了胡楚元在德国加大投资和恢复的决定,离开德国之前,他将德国商业银行从瑞士联合银行中分拆开,加入到英荷富通财团的阵营中,同时批准英荷富通财团和巴斯夫财团继续在德增加投资的计划。 此外,他也正式允许中信财团进入德国,特别是通过中信社在德国建立德国农业信贷合作社。 结束了在德国的访问后,胡楚元又陆续在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匈牙利、波兰、乌克兰、罗马尼亚、保加利亚等国进行访问,除了波兰和乌克兰,其余基本都是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战败国,有些已经在亚欧同盟内部的支持中恢复了元气,有些如奥地利、捷克斯洛伐克都还处于一个混乱的时期。 这个时期,胡楚元开始考虑将大公党的中间派政党思想扩散开,在整个亚欧同盟体系内,引导各国经济良性的发展。 中间派思想有一个很重要的基础,那就是对国际财团的扶持。 当然,这也是因为国际上最重要的财团基本就是大公党和德国工党背后最主要的力量。 1924年9月,胡楚元返回国内。 此时,他所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就是新一任的总理人选,在中华民主联邦共和国总统的宝座上,他最高可以出任到1933年。 在经过挑选后,他决定推选杨士镶出任新的总理,王朝清出任副总理兼任国家经济委员会主任,而胡维中则担任国家经济产业部部长兼任国家资产委员会主任,骆成骧出任国家外交部部长。 1925年3月,国会进行重新选举,凭借在党内的特殊地位和大公党在国会中占据着70%席位的实力,胡楚元对国家总理府内阁进行的调整都通过了决议。 最终杨士镶、王朝清、胡维中、骆成骧四人成了国家总理府的中坚枢纽,而在整体内阁的调整中,新一代的四十五岁左右的内阁部长陆续出现。 这些人都是胡楚元在党内观察和培养了很多年的新力量,他在此时对内阁全面的大换血,实际上就已经是在为经济危机和后续可能发生的第二次世界大战做准备。 月,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应邀访华,在结束了为期一周的访问后,正准备继续访问日本,他就因为阑尾炎而住院,被迫在北京同济医院做了一个阑尾切割手术。 因为在手术期间有并发炎症的迹象,在使用抗生素类药物稳固住病情后,弗里德里希-艾伯特又在北京多逗留了一个月。 恰恰就是在这段时间,通过在北京的观察,对中国经济、军事、社会的整体评估,以及和胡楚元的交谈,弗里德里希-艾伯特最终做出决定,选择将德国社民党的中间派和右翼派力量同德国工党合作,重新组建新的德国工党。 社民党是整体性的左派政党,它的中间派和偏右力量其实就是德国工党,两者在政治纲领上基本一致。 确切的说,大公党就是中间派政党,介乎于右派和左派之间。 第二百九十三章 不可避免的二战阴影 (祝大家元旦快乐,2012快乐,恭喜大家在新的一年发大财,加更一章 经济危机的爆发逼迫各国经济体都走向了封闭的贸易保护政策,使得全球范围内,此次经济危机的萧条更加剧烈。 然而,在1929年下半年,中国经济的数据却有了回暖的迹象,进出口总额明显回增,1923年开始的第二轮殖民地体系的大规模基础投资终于有了回报。 1930年,在中国殖民地经济和亚欧同盟体中,整体经济都随之出现了回暖。 这一时期,在德国工党的努力下,德国经济开始逐步走出了阴影,国内经济环境开始改善,而在这一时期,英法美俄四国还在危机中。 乘着这个关键的时刻,在胡楚元的控制下,中英法达成债权转让协议,中国对英法两国支付英镑买下德国对英法两国的27亿英镑债权,中英法德四国达成新的赔偿协议,将德国赔款剩余总额削减到35亿英镑。 利用手中的财富杠杆,中国不断通过借贷换取亚欧同盟的扩大,奥地利、克罗地亚、匈牙利、捷克斯洛伐克选择退出法国建立的欧洲大陆阵营,加入中国主导的亚欧同盟阵营,以此换取中国对四国的贷款。 成为德国的第一债权国后,中国同期继续向德国给予35亿中圆的贷款,支持其对内部进行新的国家基础设施建设,扩大内需市场。 大量借贷给亚欧同盟国家,支持这些国家进行基础建设,同时,这些国家也向中国进口基础建设所需要的机械、设备、电机、发电机组、变压器、列车、行车、拖拉机……。 从中国紧急获取了17亿英镑后,英法两国在1931年也陆续摆脱了金融危机的影响,随着美国政府也开始推行中间派的经济政策,并在世界经济集体回暖的情况下,美国经济也终于停止了长期的萧条。 然而,就在世界经济危机结束的这一年,整个世界也彻底分裂成两个大的阵营。 一边是中德为首的亚欧大陆同盟,一边是英法美三国主导的国际协约联盟,双方在gdp总额和军事实力上都大致相当。 亚欧大陆同盟以中国和德国为首,其余的奥斯曼帝国、波斯、乌克兰、希腊、波兰在经济也较为强大,罗马尼亚、朝鲜、菲律宾、塞维利亚、保加利亚则大体平均。 国际协约联盟以英法美三国主导,此外还有比利时、意大利,潜在的合作国中还有正在逐步恢复实力的俄国、日本。 西班牙、葡萄牙、荷兰、丹麦、瑞典、瑞士等国则继续保持中立,比利时为了自身的安全只能选择加入国际协约联盟,同时也是为了夺回刚果。 1932年,更具有外扩主义和军方背景的库尔特-冯-施莱谢尔出任德国首相,并在亚欧同盟的支持,同奥地利王国合并成新的德意志帝国。 战争终于不可避免的即将要爆发了。 现在的问题只会是什么时候要爆 …… 胡楚元的三届总统任期就要结束了,此时,他已经是风烛残年的老人。 在73岁的这个年纪,他也想要回归一种宁静的生活,可他明白,在他这一生里,宁静怕是最为奢侈的要求。 在瀛台总统府的办公室里,他平静听着胡维棠关于国内军工绝密计划的研制和生产情况的汇报。 如此庞大的国家很多时候都不是哪一个人能够控制的,中国其实也很危险,正走在加快扩张的道路上,庞大的国家机器又一次开始运转,为了新的胜利和新的扩张而努力着。 从1923年,国内正式开始建造航空母舰,至今,中国已经建造六艘不同型号和级别的航空母舰,每一艘的技术都在不断更改和提升。 在充分进行论证和试验后,国内正在建造新一代的航空母舰----雅宾斯克级的设计排水量吨位是3.75万吨,主要搭载fei-5系列战斗机和和hf-103系列轻型轰炸机。 由于雷达系统还是无法缩小,战斗机上根本没有安装空间,但是,以hf-20为基础改进的ef-21预警机还是能够起到非常好的辅助作用,以kf-155为基础改进的ef-155则是配合航母编队的大型预警机。 喷气式飞机的研究已经有了很好的成果,拥有多架试验机型,问题是加速滑跑距离都太长,除非有更大动力的涡轮喷气发动机的出现,否则还不能用作舰载机,即使用作舰载机,航母的跑道长度也至少要300米,且必须使用功率更大的蒸汽弹射装置。 喷气式战斗机是非常绝密的研制计划,目前,德国在这方面的一些专家也被邀请国内,在西安的空军工程研究院进行秘密研制。 胡楚元还是胡楚元。 在胡维棠对航母和战斗机问题做完报告后,胡楚元沉默的思索了片刻,最终才在报告上做了一个新的批复:让船政研制7万吨级航母,同期配套进行喷气式战斗机和舰载机的研究,可以一起推出,宜当在两年内解决以上问题,并在国内做好大规模生产和部署的协同计划。 做完批复,他将报告还给胡维棠,道:“给李开邺打一个电话,告诉他,中午在我这里吃饭。” 胡维棠默默点头,随即将拿着新批复后的报告转身离开。 他心里不免有种感叹,时间过的真快,父亲已经是73岁的老人了,他也四十多岁了,大哥已经是快五十岁。 有时候,他真羡慕小八,总是那么的年轻。 胡维棠要回国家军事工业研究院部署一些事情,走的很匆忙。 等他走了,胡楚元就沉默的坐在办公室,透过窗户眺望着瀛台的风景。 人生里,第一次,他开始对即将要到来的战争感到没有信心,和德国的合作已经是他所能做出的最好的选择,为此,他也付出了太大的代价。 为了让德国从英法美债权限制中脱身,中国不惜代价换取了德国的自由,但也给了英法美三国英镑,现在,德国欠着中国297亿中圆的巨额债务,将会分期70年归还。 利用中国直接拨付的英镑,英法美三国的经济快速恢复,已经基本恢复到危机爆发前的水准。 对中国来说,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德国要比预期想象的更为强大,军事实力恢复的速度也在明显加快,各级军事学校都在重新开办,新的军官团正在加快培养,陆军也扩充到了55万人。 德国海军想要尽快恢复的难度很大。 这一点,德国海军新任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已经秘密抵达北京,目前正在中国海军总参谋部进行密谈,具体谈的怎么样,胡楚元也不清楚。 胡楚元只知道一件事……想要赢得战争,中国必须要支出很多钱。 非常多的钱 在整个世界范围内,中国拥有总额超过873亿中圆(105亿英镑……非常高了)的国际债权,国家主权债务占334亿,其余则是国民资本输出的结果,这些债权超过70%集中中国殖民地体系和亚欧同盟,北欧和南美的比例也达到20%,这是北欧国家和南美国家集体中立的主要原因。 在1928-1931年的世界经济危机中,旧的世界货币体系已经崩溃,各个主要的世界货币都有10%到30%的贬值,在1930年之后,每一中圆只能兑黄金0.097克,而美圆跌的更狠,仅能兑0.073克,英镑则跌至0.805克。 美国在这场经济危机中基本丧失了大部分的世界债权,美圆地位也重新被英镑取代,紧随英镑的国际外汇则是中圆。 目前,中国国家黄金储备局储备着黄金(能够维持2786亿中圆的金本位兑换,约占中圆发行总量的7万吨白银(约60亿两白银,占现有世界白银储备的27.5%,阜康财团另持有25.3%,这也是世界白银兑金价维持在15.7:1的原因)。 中央银行持有总额约为中圆的外汇和212亿中圆的储备,用于国际贸易结算,另持有中圆的外国国债。 国资委在国内持有的国家资产市值总额约为亿中圆,在殖民地、保护国、同盟国和其他国家持有的国家投资资产市值总额约为2373亿中圆。 这些数字已经成了胡楚元唯一的底气。 坐在椅子上,默默的在心里想着那些牢记于心的数据,他不由的感叹:真是可怜,老到了这种地步吗,已经失去了进取的雄心,只能靠数字和金钱来支撑自己的胆量。 真是可怜呢 他继续在心里感叹,也不由自主的想起自己年轻时的那份气魄。 因为老了,丧失了拼搏的胆量,所以只能依靠金钱、经验吗? 在他出任总统的这十五年,在他出任首相的十五年,他为中国中央政府在国库里增加了2万吨的黄金、22万吨的白银,还有很多其他的国家资产。 这些就是他最后的底气了。 还好,有时候,经验也是一种很好的财富,他至少还有着投资理财的特殊能力和经验 在经济危机动荡的时期,在胡楚元的操控,国家资产不断在国际市场低价买进资产,在支付给英法美三国英镑,使得三个最大的对手脱离经济危机的同时,国家资产也在极其快速的飙升。 这一切,他做的都很隐蔽,很多国资委投资都是利用国家情报局和阜康财团来完成。 所以,中国中央政府到底有多少钱,不仅国际社会上一概不清楚,国内也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 中央政府还未套现,随着国际经济的继续繁荣,中央政府持有的国家资产市值总额还会继续攀升。 这些钱和这些资产都他留给继任者的宝贵财富。 而他……他已经不配做中华民主联邦共和国……这个世界第一强国的总统了,因为他早已失去了进取心和胆魄,志向,因为他太老了,所以到了害怕失去的地步。 看着瀛台外的雪景,那银白色的雪海中,墙角的迎春花已经悄然鼓起了一簇簇杏黄色的花骨朵儿。 春天终于要来了。 胡楚元平静的在心里感叹的,心想,是啊,还是春天好,还是年轻人更好。 要不了多久,他就要离开中国总统的宝座了,在这个位置上,他已经呆的太久,就像一个世界足球先生失去了对荣誉和冠军的渴望一样,就像李鸿章渐渐只想稳住自己手里的权力,就像左宗棠只想保住湘军的饭碗一样,就像曾国藩只想保住整个湘系一时的权势一样。 都是一样的。 因为他们都只是太老了,失去了进取心。 假如,曾国藩在三十岁的时候平定了太平天国,那会是一个什么局面? 他还会裁撤湘军,只想做一个两江总督吗? 老了。 就是老了。 要学会承认,为了这个世界第一的强国,为了自己,胡楚元都知道自己必须要让贤了,中国即将迎来一场新的战争,一场规模空前,前所未有的战争。 他已经太老了,而中国需要一个立足于战争,还能领导中国在战争之后继续成长的新导师。 那个人会是谁? 这是一个连胡楚元自己都没有清楚的问题。 当然,这个人可能就在他的眼前。 这些天,甚至是这些年,他都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 答案或许有很多。 暂时,胡楚元选择李开邺。 李开邺也老了,可他还有着更强大的抱负和诉求,而且,他能控制住军队,也知道如何打赢一场战争。 李开邺之后呢? 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一个更为复杂的问题。 中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胡楚元的午餐很简单,通常只有四菜一汤,分量很少,只够他一个人吃,一般也都会吃光。 身边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女秘书还是钮舒娴。 到了时间,钮舒娴就让人两份午餐都端进了办公室里,这时候,李开邺就像是掐准了时间,行色匆匆而又很高兴的快步走进来。 和胡楚元一样,他也算是远东战争时期仅剩下的几个老人,陆广荃、杨宗砺、叶伯鋆……都走了。 现在,李开邺就是国内仅剩下的两个拥有陆军元帅军衔的人之一。 然而,他也是69岁的人。 还好,他的身体依然不错,气色也很好,多年的军旅生涯不仅没有摧垮他,反而让他更为坚硬,随时等待着更多的挑战。 他走进来,笑呵呵的,看到胡楚元又是四菜一汤招待他,虽然他的分量要多一些,可也不够多嘛。 他笑着,道:“我的大总统啊,你就继续这么简陋的招待你的总参谋长,这么多年,我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呢,换一换,给我换碟红烧肉来!” 着这话,他就拉住了钮舒娴,非要钮舒娴给他换一碟红烧肉。 钮舒娴也不是那个小姑娘了,笑呵呵的,根本不理睬他,匆匆就走了。 胡楚元则道:“医生不是说了嘛,你现在不能吃这些高油脂的食物,我都替你想的挺周到呢,武昌鱼配蛋白红烧,也算是一个好菜。” “那其实也就是说说!” 李开邺笑了笑,又道:“我注意着呢,真要是有红烧肉,再好吃……那我也只吃一块,尝一尝味道就行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让他坐下来,先一起吃饭。 细嚼慢咽,着自己这一盘米饭和小菜,胡楚元就慢慢的说着总统选举的事情。 听着这话,不等胡楚元说完,他就说道:“段祺瑞的呼声很高,我听他的意思,似乎也想干一干呢,不过,他更希望委员长继续干下去。” 胡楚元摆了摆手,道:“宪法第一,我不会再出任总统了,我也不能开这个先例。其实,我是想在党内推荐你。” “我?” 李开邺稍稍有点诧异。 他一直觉得自己在总参谋长的位置上是最合适的,不能打仗了,做一做战略规划还是可以的。 胡楚元却是很认真的说道:“是啊,就是你。我看现在这个局势,世界范围内迟早还是要大规模开战的,你任总统兼国家军事委员主席,那就能做好战争筹备和提前部署规划的事情。” 李开邺默默的想着。 等了片刻,他才和胡楚元问道:“你说,维中怎么样?其实我倒觉得可以在党内推选他,我和段祺瑞也谈过这件事,他说了,如果大人是推选维中的话,他就不有任何异议!” 胡楚元道:“维中不行,当总理,他的能力是够了,总统完全是两个概念……让他再锻炼一段时间吧!” 听着这话,李开邺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想了想,道:“如果我也不行了呢?” 胡楚元道:“蔡锷会是一个合适的人选,问题在于他的功勋和声望还不足啊。想要成为总统,那基本有两个条件,第一是做完两任总理,政绩优良,其二是三军元帅,资历甚高,他两个都不具备。” 李开邺默默感叹一声,顿了顿,他道:“这样也好,其实,这一次……如果再要打俄国的话,我打算是用蔡锷做为主攻俄国的总指挥,赴欧作战的话,那杨震麟、李济深、张孝准、蔡廷锴、陈铭枢、蒋光鼐、白崇禧都是非常不错的人选,这一批人目前刚好从中央军事大学进修结束,都已经返回各个师团进行战争筹备。” 胡楚元没有说什么。 从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一晃到现在已经是十六年的时间,老一批的军团长虽然还有很多尚在,年纪基本都偏大,最年轻的几个也都六十了。 如果再等六年开战,还指望这些七十岁的老将担任集团军司令,那就太可怕了。 为此,中央军事大学从1923年就开始加快了对优秀的集团军指挥官的遴选和培养,目前,国内84个陆军师的师长都已经更换,在陆军总参谋部内,破格提拔了十多位少将,平均年纪在40岁到50岁之间,分配到各个兵团担任兵团司令,轮换锻炼。 对于这个方面的问题,胡楚元倒是没有太大的担心。 国内各省都有军事学院,除了中央陆军大学、海军大学、国防大学三所最高军事学府外,还有专门用于培养一流前线高级指挥官和高水平参谋军官的中央军事大学。 这些军事学校每年都会培养1.7万名尉官入伍,目前,国内军队还没有扩军备战,中国国防军的平均军官:士官:士兵比是1:2:3.5,随时可以大规模的将军队扩充十倍。 中**事学院的素质化教育水平也是非常高的,这么多年,军队依然维持“军队就是军校”的风格,在军队内部同样在不断培养人才,大多数的尉官都是高中毕业进入军队,从中挑选合格的人才再推荐到军校进行深造。 所以,中国肯定有很多最优秀的将领,只有当他们进入战场才证明自己真正的才能。 即便依靠基础的军官团和士兵的素质,还有那份传统的荣耀和信心,在同等装备的情况下,中**队是很难被打败的。 另一方面,在德国被极端限制的时期,中德军事交流反而进一步的加大,只不过都隐藏在水面之下,中国在研究德军内部培养的新动向,德军也从中**队吸取“军队就是军校”的思路,以及机械化作战和整体战的系统理论。 目前来说,中德至少在陆军上有着太大的相似性,两者都在积极推行机械化大规模作战和快速作战的理论,并且不断完善大规模空军作战的理论和训练。 不过,在海军方面,德军一直处于较弱的方向,德军也只能在中国秘密培养海军军官。 在海军作战理论上,中德两国由于情况完全不同,相互之间的差别也比较大,中国毕竟拥有世界上规模最大的海军,相比第二名的英美两国仍然高出30%。 德国目前甚至不能建造万吨级以上的战列舰。 当然,这是过去时了。 德国正在建造2.2万吨级的战列舰,并开始重新构建新的海军体系,在它加入亚欧同盟的那一天起,凡尔赛条约对德国的军事限制就已经终究了。 如果现在要追究德国违约的责任而进攻德国,相当于直接挑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 所以,在中国的庇护下,德国迅速开始恢复自己的军事力量。 虽然有十六年的时间没有建造战列舰,依靠中国输出的技术转移,德国直接从英勇级战列舰的设计图纸上建造自己的萨克森级战列舰。 中国是一个很注重军工业战时产能的国家,目前在国内的海参崴、大连、秦皇岛、唐山、天津、威海、青岛、上海、长江(马鞍山、巢湖地区)、福州、厦门、广州、海防、坤甸十四个城市都建立了完成的造船工业体系,拥有3万吨级战列舰建造能力的造船厂一共有17家。 在亚欧同盟范围内,除了德国、乌克兰拥有仅次于中国的军舰生产能力外,波兰、波斯、奥斯曼、希腊和非洲自治区的马普托、马塔、利伯维尔都拥有良好的造舰能力。 按照胡楚元的规划,只需要一年时间,中国就可以帮助德国的海军实力恢复到世界前十,两年后就抵达前五。 抢在战争爆发,英国开始封锁海峡之前,要将德国海军恢复到能够牵制英国海军主力的地步,为中国海军在太平洋和美日海军决战创造条件。 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争,即便将美日所有军舰打掉,登陆美日本土作战也很难取得胜利。 所以,这将注定是一场极其惨烈,但也漫长的世界战争。 哪怕最终剩下的对手只有美国人,想要彻底击败美国也需要很久,在美国本土长期作战的损耗更是惊人。 即便是中德联手,胡楚元也没有真正的把握。 而且,他手里的秘密武器也并不是特别的多。 第二百九十四章 疯狂的中国 关于德国海军的问题,德国海军总司令埃里希-雷德尔就在北京,正在和国海军总参谋部进行秘密的协商,德国希望建造3.5万吨级的战列舰,同时,国最好无偿支援德国海军10艘英勇级战列舰和4艘刚果级巡洋舰。 这倒是狮子大张口呢。 海军总参谋长萨镇冰不敢做这个决定,只好让埃里希-雷德尔自己来找胡楚元。 距离胡楚元离任总统只有47天。 在这个平静的下午,胡楚元邀请难得来华的埃里希-雷德尔喝一杯暖暖的下午红茶,看一看资政园的雪景。 他坐在阳光温和的走廊里,四周镶嵌着玻璃屏风,挡着外面的寒风,胡维棠做为德语翻译,坐在他的身边,眼神稍微有点飘忽。 埃里希-雷德尔沉默的坐在旁边的椅子里,翘着腿,穿着黑色的呢绒大衣,手里有一根卷烟, 在此之前,胡楚元还不知道他抽烟。 埃里希-雷德尔今年已经五十七岁了,看起来则要年轻一些,似乎只是五十岁的样子,自从到了这里,他就一直是很沉默的,没有说过几句话。 沉默无声间,胡楚元也在揣摩埃里希-雷德尔的心思。 如果说是要卖给德国10艘英勇级战列舰,那也不算什么,哪怕是继续欠债也可以,无偿支援就有点过分了。 胡楚元在心里想着,推想埃里希-雷德尔更多还是在试探国和英美法大西洋联盟开战的决心、意志。 想到这里,他忽然开口和埃里希-雷德尔问道:“对国的感觉怎么样?” 在胡维棠口译成德语后,埃里希-雷德尔稍微想了一下,道:“现在,我们大体可以确认一件事……那就是在上一次战争,德国最大的失败就是没有竭尽全力和国结盟,或者避免和国开战,这是一个战略上最为失误的地方。” 啧 胡楚元在心里感叹着。 军人就是军人,不会和你说些废话。 胡楚元道:“如果可能,我们不想面临世界上第二次大战的威胁,事实上,对我们来说,市场已经足够德两国的长期发展……然而,战争之所以很难避免,那是因为我们可能并未真正打算避免。” 埃里希-雷德尔一时不语。 他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 胡楚元很简单的答道:“如果我们学会了满足,我们就会失去动力,失去了动力,我们就会逐渐学会软弱和放弃,放弃那些属于未来的利益。” “或许是的!” 埃里希-雷德尔的回答更简单。 “那么?”他又和胡楚元问道,“关于德国海军的提议,您是怎么想的?” 胡楚元哦了一声,道:“那不重要,德国突然增加那么多军舰只会让局势变得更为复杂,战争永远是最后的手段,可是,我们永远要做好战争的准备,而战争准备的第一条就是永远要打胜战。” 顿了顿,胡楚元又道:“如果没有把握的话,那就不要发动战争。” 埃里希-雷德尔沉默了很久,最终,他说道:“也许,我们应该从小规模的军舰开始,四艘巡洋舰和10艘左右的驱逐舰会更适合现在的德国海军,不过,我所更感兴趣的是潜艇。我们的新潜艇研制计划,一直都有长期的技术储备研究,但受制于军费,这些技术储备也显得不足。” 胡楚元道:“这是一个很好的,也更现实的想法,这个事情,你可以和萨镇冰总参谋长继续洽谈,我是支持的。不过,我要提醒你,我们的海军有一种想法,那就是战列舰的时代可能已经结束,为此,我们做了大量的秘密的实验。事实是……即便战列舰的时代还没有结束,但那也已经是不太遥远的事情,新的时代可能是属于航空母舰,如果德国方面有兴趣,我们可以转移一些技术,德国可以自己建造一艘用于试验。” “这样也是很好的!” 埃里希-雷德尔没有询问更多,关于战列舰还是航空母舰的问题,他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胡楚元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即便转让技术,他也并没有打算将目前最为先进的雅宾斯克级航母的技术转让出去,至少不是现在。 德国现在要做的终究还是集一切可能的力量发展空军和陆军,海军只要保持防御。 国不同。 国真正想要击败的对手是英国和美国,从此彻底建立世界第一强国的地位,由自己来支配世界利益。 其实,胡楚元还有一个想法。 他相信英法美三国也未必就真的想发动战争,谁也不想发动一场未必就有胜算的战争。 日本应该是一个例外。 俄国如果参战,那就是纯粹在赌博,赌一赌自己能否坚守到美军参战。 然而,美国毕竟是一个民主国家。 不到万不得已,美国是很难真正参战的。 英国未必想打。 问题是国其实是想打的,国要做世界第一的真正的霸主,而英法美俄只是不希望国成为世界霸主。 埃里希-雷德尔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看穿了这一点,到了国,他就知道了。 现在的国,几乎人人都在谈可能到来的战争。 因为国这么多年都没有战败,每一次战争结束后的最大胜利国就是国,而国也每一次都为国家带来了更为庞大的收益。 有时候,特别是这些天,埃里希-雷德尔甚至觉得国人已经疯了,可是……他们有发疯的资本,这个国家已经太大,完全有能力同时打败英美两国。 德国要做的就是对付法国和俄国。 胡楚元和埃里希-雷德尔谈论的东西并不多,但在别人看来却很神奇,他似乎是很轻易的让高傲的埃里希-雷德尔低头,愿意用“买”的方式从国购买4艘刚果级巡洋舰和4艘潮雨级驱逐舰,另外寻找一些新的技术。 他们以为神奇,只不过他们没有明白真相 胡楚元就像是在倒计时,每过一天都要数一天。 距离他离任还有45天的时候,终于传来一个消息----日本和俄国正式确认加盟大西洋协约联盟组织,做为回报,大西洋联盟会给予日、俄共同体市场地位,特别是给予日本更多的贷款和技术援助。 毫无疑问,这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日本和俄国都很讨厌。 日本的工业和技术实力实际上要比波斯、波兰都强,它最大的问题只是缺乏资源和市场,而大西洋协约联盟一次性给它解决了这些问题。 人口是战争的基础。 以现在日本的人口基础,拼命推出700万的部队是可能的,当然,实际战力绝对远远比不上另一个二战,不管怎么说,真正打仗还是要靠精锐兵力,二线部队永远是二线部队。 这就是为什么国内一直在保持84个陆军师编制的同时还要配置国民警卫军的52个师级编制,这些就是用于预备的二线师团。 对胡楚元来说,距离他任满离职的时间已经是越来越近了。 最后的时间,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用来讨论备战的问题,或许在英美法俄日看来,他们的势力越大,战争爆发的可能性就越低,可是,事实恰恰相反,没有俄日或许还能不开战,有了俄日,这场战争就肯定要打了,除非美国人把原子弹都造出来了,而且比国早造出来。 可能吗? …… 正如胡楚元的推测,大西洋联盟根本没有打第二次世界大战的想法,他们只是想通过膨胀实力来避免战争的爆发。 然而,有一些事情是注定要出现的。 历史存在着某种必然性,这一点,胡楚元可能也未想过。 恰如埃里希-雷德尔的判断,国是一个疯狂的国家,比德国人更为疯狂的相信战争的力量。 关于这个问题,这也绝非是胡楚元所希望的,但又恰恰就是这样的。 从国全面开始学习德国,效仿德国,在从德国引入技术的同时,也将一种特殊的思想带入了国----军国主义,军队就是国家的支柱,国家的灵魂,国家的基石。 现在的国,没有什么理想比成为一个伟大的职业军官而更闪耀。 几乎,所有最有天赋的年青人都想成为职业的军官。 在国,职业军官不仅有着丰厚的待遇,也有着卓然高于其他阶层的社会地位,他们被人们热烈的推崇着,像是无数希腊英雄那样的被歌颂和传唱着。 陆广荃、李开邺、段祺瑞、杨宗砺、张时英、冯国璋、叶富、林永升、邓世昌、萨镇冰……这些海军、陆军的元帅正被国人当作神一般的存在而美化着,崇拜着,并影响越来越多的青年精英投身军队。 当一个民族不害怕战争,它既可以变得异常强大,也会变得无比的可怕,虽然也有很多有识之士在担心着华民族德国化后的隐患,担心着这种对战争和军事力量的过分盲目的崇拜。 可是,没有人能够阻止。 因为,胡楚元自己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在资政园里生活的太久,已经失去了对整个社会进行立判断的立场基础,正如另一个时代的另一个人。 他远离了社会,却又在控制着整个国家的机器。 或许,哪怕是真的战败了,胡楚元也不可能明白自己错在哪里。 或许,他还能弥补这个致命的缺陷,因为他实在是太有钱,他给这个国家也积存了太多的财富。 他究竟有多少钱? 实际上已经很难统计,几乎每一天,他的财富还在不停的上涨。 国央政府的财富同样是如此。 国正在为一种共同富裕的梦想所引导着,折磨着,为了急功近利的追求“大公世界”,为了让所有的国人都变得无比富裕,让华民族变得无比繁荣,不是大公党,而是整个社会阶层都在主动的寻求战争。 可惜,胡楚元和这个国家已经脱离的太远,他已经看不到。 新政府总理内阁几乎都是这个国家的精萃,他们或许是看得到,可他们也固执的相信----这个世界上没有哪场战争是国人赢不了的。 既然英国和美国不愿意让国成为世界霸主,那就只能开战。 只能开战,用战争告诉英美法俄,这个世界只有一个霸主,那就是国,只有国扶持的同盟才有资格称霸欧洲,只有国扶持的同盟才有资格称霸美洲。 为了这个梦想,整个国社会都在像机器一样运转着,将国家最为精萃的力量都用于军事。 假如胡楚元还能体会到这一点最终意味着什么,他一定会从内心深处感到痛苦和厌恶,他会无尽的痛恨自己。 他没有意识到。 他只知道这场战争并不容易获胜, 然而,在最为关键的时刻,他做了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一个足以影响整个时代命运的决定----在距离自己离职不足一个月,新的总统即将在国会产生时,他和李开邺一起做了一个极其特殊的决定。 他们决定在国会提名蔡锷为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副委员长。 国是一个军国主义国家,这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最为关键的铁证就是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存在,国家军事委员会单独控制国家一切军事力量,并且独立于国总理内阁存在着。 国总统拥有国家军事指挥权和统辖权,而总统行使这一权利的核心机构就是国家军事委员会。 虽然国家军事委员会是一个集体领导制度,由总统兼任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同时设立一名副委员长和五名常任委员,总计七人共同投票表决。 五名常任委员,总理占据一席,三军总参谋长各占一席,国防部长占一席。 目前,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委员长是胡楚元,副委员长是段祺瑞,其余五名常任委员分别是杨士镶总理、陆军总参谋长李开邺、海军总参谋长萨镇冰、空军总参谋长王怀庆、国防部长张时英。 在这个七个人,段祺瑞和王怀庆都是太子党,也就是胡维的主要支持者,李开邺和张时英是一股力量,杨士镶和萨镇冰局外立, 让蔡锷担任副委员长,撤掉段祺瑞的席位,其实就是要削弱胡维的力量。 对于胡楚元来说,做出这个决定是异常艰难的。 他知道胡维是一个很不错的领导人,拥有对国家的热烈的爱,正直……但是,胡维还不够坚强,更适合做总理,而不是总统,至少不是现在。 真正能够做总统的人,胡楚元和李开邺都更看好蔡锷。 第二百九十六章 轰 曦兮身形矫捷的飞奔在京城郊外,动作灵敏,行动熟稔……她对京城郊外比京城里面熟悉多了,以前托病搬出相府的时候,就是住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小庄子里,想当初她没少祸害这个地方。 慢慢地,远方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渐渐出现在视线中,脏兮兮的黑乎乎的,突兀的立在田野一旁,与周围郊外的景象有点格格不入,不是因为周围没有建筑物,而是因为它太脏了,寻常人估计谁也不会把它当人住的地方,但狗也不会盖这么大地窝,有可能是老鼠的家。 曦兮眼前一亮,加快速度飞奔过去,就像老鼠见到大米一样兴奋。 “吱嘎----”曦兮推开破旧的门板,贼兮兮的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发现之后,才大模大样的走进去。 与外面黑咕隆咚的小茅屋形象相反的是,里面更加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 但屋内四处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草药清香,曦兮夸张的深呼吸一下,索性闭上眼,大步朝一个地方走去。 “叮----”一个东西碰撞桌子的声音响过,漆黑的坏境中突然闪烁出一道不容忽视的光芒,那是一枚小小的金章。 “东家提货,202号货物还有吗?”曦兮低哑着嗓音问道。 “几个?。”金章被拿起,黑暗中,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问道。 “一个,另外再拿一个新做出来的货。” “需要买断。” “知道。”曦兮熟练的回答,每一个做人皮缅具模子都是不一样的,但要想这个模子永远属于你,就要买断。(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否则只能你只能买通用版。 通用版就是那种武林大会上一些江湖人士统一带的缅具,之所以说是统一,因为这种通用版的缅具是成批打造,所以当你看到擂台上好多人长的一模一样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通用版缅具制作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假脸皮,根本没有遮掩效果,反而让人心生怀疑,所以平时出门在外几乎没有人带。 “谁的脸型?” “燕国二皇子。” 黑暗中的人呼吸一顿,继续道:“名人双倍价格。” “知道。”曦兮咬牙切齿的声音,又道:“一个时辰后我要。” “快速提货价格价格再翻。”声音依旧不温不火。 ‘咚----’,一枚银章带着火气甩到桌子上,“殷家钱庄的银章,暗号是:外公我爱你。” 黑暗中的人拿银章的手一顿:“来者可是殷家大小姐?” 在才知道,哼 “哎呀,是在下失敬,大小姐可是江湖有名的美人。”那人声音终于热络起来,接着又转成标准的商家口气道:“不过老规矩,名人价格要翻倍,嘻嘻抱歉,在下刚才没发现。”这声音有点,有点欠扁 曦兮的手捏的咯吱作响:“看在外公的份上不能打折?” “小姐,小人这里做的是老实本分的生意……” “行啦行啦,拿着银章去钱庄领银子。”曦兮不耐烦道,真是晦气,要不是这枚银章不能拿到市面上去花(因为曦兮害怕燕叶会根据这枚银章的去处去抓她,而在龙蛇混杂的黑市上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才不会拿出来露出身份被人讹诈,三千两银子呀 年轻男子显然对做了桩大买卖很高兴:“哦,对了,小姐需要申请‘客户保密’吗?万一今日的事情被有心人打听…” 曦兮火冒三丈的打断他的话,咬牙一字一顿道:“多!少!钱!” “让在下算一算,嗯,二皇子的消息值三千两银子,小姐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值一千五百两,加上人工费,还有&……*%##。!@%…。再加上做缅具的花费,总共一万三千两银子!哈哈!请小姐这边稍等,缅具很快会派人做好” “我知道你是谁了。”曦兮面无表情淡淡道。 “嗯?” “吸血狐狸你去死吧!”愤怒的一声大吼,曦兮狠狠的扑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 ,请勿 ,。 第二百九十七章 当二战即将成为现实 曦兮身形矫捷的飞奔在京城郊外,动作灵敏,行动熟稔……她对京城郊外比京城里面熟悉多了,以前托病搬出相府的时候,就是住在京城郊外的一个小庄子里,想当初她没少祸害这个地方。(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 慢慢地,远方一个小小的茅草屋渐渐出现在视线中,脏兮兮的黑乎乎的,突兀的立在田野一旁,与周围郊外的景象有点格格不入,不是因为周围没有建筑物,而是因为它太脏了,寻常人估计谁也不会把它当人住的地方,但狗也不会盖这么大地窝,有可能是老鼠的家。 曦兮眼前一亮,加快速度飞奔过去,就像老鼠见到大米一样兴奋。 “吱嘎----”曦兮推开破旧的门板,贼兮兮的向外张望了一下,确定没人发现之后,才大模大样的走进去。 与外面黑咕隆咚的小茅屋形象相反的是,里面更加的黑,伸手不见五指。(看小说就到叶子·悠~悠yz 但屋内四处弥漫着淡淡的好闻的草药清香,曦兮夸张的深呼吸一下,索性闭上眼,大步朝一个地方走去。 “叮----”一个东西碰撞桌子的声音响过,漆黑的坏境中突然闪烁出一道不容忽视的光芒,那是一枚小小的金章。 “东家提货,202号货物还有吗?”曦兮低哑着嗓音问道。 “几个?。”金章被拿起,黑暗中,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问道。 “一个,另外再拿一个新做出来的货。” “需要买断。” “知道。”曦兮熟练的回答,每一个做人皮缅具模子都是不一样的,但要想这个模子永远属于你,就要买断。否则只能你只能买通用版。 通用版就是那种武林大会上一些江湖人士统一带的缅具,之所以说是统一,因为这种通用版的缅具是成批打造,所以当你看到擂台上好多人长的一模一样也就不足为奇了,不过通用版缅具制作粗糙,一看就知道是假脸皮,根本没有遮掩效果,反而让人心生怀疑,所以平时出门在外几乎没有人带。 “谁的脸型?” “燕国二皇子。” 黑暗中的人呼吸一顿,继续道:“名人双倍价格。” “知道。”曦兮咬牙切齿的声音,又道:“一个时辰后我要。” “快速提货价格价格再翻。”声音依旧不温不火。 ‘咚----’,一枚银章带着火气甩到桌子上,“殷家钱庄的银章,暗号是:外公我爱你。” 黑暗中的人拿银章的手一顿:“来者可是殷家大小姐?” 在才知道,哼 “哎呀,是在下失敬,大小姐可是江湖有名的美人。”那人声音终于热络起来,接着又转成标准的商家口气道:“不过老规矩,名人价格要翻倍,嘻嘻抱歉,在下刚才没发现。”这声音有点,有点欠扁 曦兮的手捏的咯吱作响:“看在外公的份上不能打折?” “小姐,小人这里做的是老实本分的生意……” “行啦行啦,拿着银章去钱庄领银子。”曦兮不耐烦道,真是晦气,要不是这枚银章不能拿到市面上去花(因为曦兮害怕燕叶会根据这枚银章的去处去抓她,而在龙蛇混杂的黑市上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她才不会拿出来露出身份被人讹诈,三千两银子呀 年轻男子显然对做了桩大买卖很高兴:“哦,对了,小姐需要申请‘客户保密’吗?万一今日的事情被有心人打听…” 曦兮火冒三丈的打断他的话,咬牙一字一顿道:“多!少!钱!” “让在下算一算,嗯,二皇子的消息值三千两银子,小姐也算是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值一千五百两,加上人工费,还有&……*%##。!@%…。再加上做缅具的花费,总共一万三千两银子!哈哈!请小姐这边稍等,缅具很快会派人做好” “我知道你是谁了。”曦兮面无表情淡淡道。 “嗯?” “吸血狐狸你去死吧!”愤怒的一声大吼,曦兮狠狠的扑过去掐住那人的脖子。 ,请勿。 第二百九十八章 最后的复出 1939年的元旦对胡楚元注定是一个很特殊的日期,这一天,当英国相丘吉尔表了让整个大西洋联盟为之振奋的”解决一切问题” 的演讲后,他就知道自己一直提防的,或者说是他一手缔造的这场第二次世界大战注定就要爆了。 德国的展和咄咄逼人的气势已经到了大西洋联盟所能容忍的底线。 同样是这一天,总统府的李开邺给胡楚元转送了一份绝密电报一一德国决定用军事行动回收洛林地区,并已经开始实施,预计会在1939年4月份出对法国的最后通牒。 注定就是这样了吗? 拿到电报后,胡楚元将胡维棠喊道自己的房间,将情报拿给他看,问道:“维棠,以你对德国方面的了解,你认为他们会拖延自己的决定吗?” 胡维棠谨慎的看着情报,思索了良久后才答道:”父亲,我认为德国人不会再让步了,某种程度上,他们就像是远东战争的日本,有点故意要将我们拖入战争的想法。” 胡楚元默默的叹息一声,道:“你让李开邺给德国人回信,措辞强硬一些,要求他们尽量以此为条件和大西洋联盟继续磋商,拖延,必须再给我们半年时间!” 胡维棠点着头道:“是。” 顿了一下,他又问道:“父亲,还有其他要吩咐的吗-” 胡楚元慎重的想了想,道:“让汤寿潜准备一下行程,我想去一趟福州看看新西伯利亚级航母的建造情况……是时候了,也该去福州再看一眼,以后恐怕就没有多少机会了!” 胡维棠道:“知道了,父亲!” 应承之后,胡维棠转身离开胡楚元的大房。 看着自己的儿子快步离去,胡楚元蓦然的叹息一声,他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有着一种难以释怀的疑虑,在他漫长的人生中,他总是在巧妙的利用历史必然的展趋势,而这一次是他唯一的逆势而上,因为他确实没有选择的余地。 中国已经展到了这样的一个地步,这是人们无法预测到的,甚至也是胡楚元最初所没有预估到了。 事实证明,他过去几十年的隐忍是正确的,假如他从一开始没有选择保护中国的传统农产业优势,没有去选择保护江南手工业的优势,没有去保护中国的丝茶业,中国就不会有这一天。 假如他一开始就选择激烈的反抗满清朝廷,而不是像过去那样逐步蚕食满清的根基;假如他一开始的选择不是利用晚清统一而稳定的局面展经济、教育和科技,中国就不会有这一天。 一切都已经如此,现在的中国已然强大到了这样的地步,为了追求更大的利益,中国就必然要和欧洲传统列强分庭抗礼。 这一点,胡楚元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就已经预料到了,所以,他才不顾英法美的反对,固执己见的甚至不惜放弃一部分既得利益也要保存德国的实力和基础,这一切部是为了今天。 即便有一个更强的德国做盟友,即便有整个亚欧同盟做为大基础,即便有乌克兰、波兰、波斯这样的二流国家可以在局部给予重要的援助,胡楚元依然是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担忧。 因为他确实是输不起,如果中国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战败,中国过去几十年的收获都将化为乌有,阜康财团在过去几十年的累积也将化为乌有。 这不仅是中德挑战传统世界列强局面的争霸战,也是阜康财团和欧美财团的决战。 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中的胜利,罗斯柴尔德家族依然在欧洲拥有强大的影响力,而在美国,理查德一梅隆不仅是新上任的美国财长,也依然是美国财团中的领袖人物。 在美洲市场,阜康财团和美国多个财团的竞争已经白热化到不可能休战的地步。 这场战争必须要赢下来,哪怕要为此付出不可想象的代价! 这就是胡楚元的心声。 他已经很老,脸上早已有了灰黑色的老年斑,双手满是皱纹,多年坚持锻炼却让他还有着很不错的身体,依然是健康的,有一口好牙,胃口也不错,每天还能坚持12分钟的长跑,打半个小时的八卦掌。 他的心或许已经安于现状,渴求最后的宁静,但也绝对不容失败。 这是他近乎完美的人生,在生命的最后阶段,他无法接受失败,本该安于退休的他在这严酷的局势逼迫前,终于忍不住的想要再次站出来,支撑着中国走向巅峰的最后一段路程。 他想,如果他真的能做到,那他就可以放心的死去了。 在资政园里沉默了四年之久,此次的福州南巡或许就是他在中国政坛上复出的一个迹象,或许也将是他最后的一次复出。 一个星期后,1937年1月7日,胡楚元在三子胡维棠和老秘官汤寿潜的陪同下秘密抵达福州。 五十年。 半个世纪过去了,做为开启中国工业现代化的窗口城市,此时的福州早已成了世界上最为繁华的大都会,这里依然是中国海军的中心地区,负责中国海军整体装备规划、研制、设计和进出口事务的中国船政还是设置在这里,中国海军大学、中国船政海洋大学、中国船舶工程学院也一直设在这里。 胡楚元乘坐专列抵达福州,然后乘车抵达中国船政,从海军总参谋长的位置上退休的萨镇冰、海军新任总参谋长刘鸣歧、中国船政总监政潘兆清都在船政的大门外守候着。 刘鸣岐是胡楚元亲自点的人。 这个时期的中国海6空三军都是名将如云,很多非常优秀的人都没有机会冒出来,刘鸣岐就差点冒不出来,后来是萨镇冰在参谋部现这个人的才能很独特,这才推荐给胡楚元接替黄钟瑛担任身边的海军参谋,这才逐步从海军将领中脱颖而出。 刘呜岐最大的特点就是记忆力强,堪称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各国的海军情报只要看一遍就能牢牢的记在脑袋里,在实际的指挥作战中,他也能够充分运用各种知识做到筹备完善,万无一失。 看到已经是海军上将军衔的刘鸣岐时,胡楚元稍稍是有点意外的,不由得多看他一眼才慢慢的从车里走出来,和刘鸣岐问道:“你怎么也来了?” 刘鸣岐毕恭毕敬的答道:“主席都已至此,学生岂敢不至?” 胡楚元不动声色的微微颔,上前几步和萨镇冰握着手,相互拍了拍肩膀,海军昔日的五大上将叶富、吕瀚、邓世昌、林永升、叶祖硅都已逝去,将星损落,如今的海军只剩下萨镇冰这位老上将。 中国的军衔中不设元帅,最高只有上将,只是对特别的功勋将领才会授予五颗星的特殊加授,随着老的五大上将的离去,萨镇冰也是海军最后的五星上将。 这并不代表中国海军就后继无人,恰恰相反,在刘鸣岐这一带尚有林乔椿、郑大濂、陈玉璋、张哲培、余叔典五位海军老中将,他们和蔡锷等6军中将一样,都是在一战中脱颖而出的中青年将领。 一战结束后,在胡楚元和吕瀚的栽培下,大量青年海军少校、中校都被提拔到中央军事大学海军指挥硕士专业进修,毕业之后一律授衔上校,这批人就以林传铭、张嘉麟、林镜寰、廖德星、萨鼎容、孙维城等人为,目前都已经6续提拔海军准将和少将,担任海军航母指挥官。 中国海军在航母指挥官的培养上一直是非常用心的,所有被选中的海军将领都要在空军学院接受为期两年的秘密培训,从192o年开始培养,特别是像林传铭这一批,几乎都在空军又兼职了两年的团级指挥员,然后再重新调回海军服役。 随着第一批的实验性航母开始秘密服役,林传铭、张嘉麟、林镜寰、廖德星、萨鼎容、孙维城六人就威了第一批海军航母舰长和海军航空兵部队指挥官,包括林乔椿、郑大濂、陈玉璋、张哲培、余叔典这些海军上将也同样在中央军事大学接受空军方面的作战培训,为新的海军整体战略转型做准备。 在这些人中,刘鸣岐稍微有些不同,从他到胡楚元身边出任海军部参谋开始,胡楚元实际上就已经将航母方面的有关工作都交给他负责,让刘鸣岐先在战略上有了转型的充分准备,并着手制定和研究航母作战的规划。 在中国船政总部,所有正在这里接受培训的海军将领、技术官员,以及船政内部和备船厂的总工程师都在等待着胡楚元的接见。 胡楚元隐居了四年,在过去的四年中,他几乎都没有过问太多的事情,可人们对他的崇敬之情从未有过半分的削减,能够见到他,每个人都显得特别激动。 特别是对这一批的中青年人而言,他们没有生活在福州船政刚起步的那个时期,真是很难得能见到胡楚元一次。 看着这些人,胡楚元心里也有着特别多的感触,他能够从这些人的身上触摸到时代在不断进步的气息,接见了中国船政的大部分中高层领导和主要的技术人员后,中午,胡楚元也参加了特别为他准备的欢迎盛宴。 他的到来,对中国船政就像是过年般的喜庆,紧急调了上海歌舞团和中央歌舞团前来,在短短几天时间编了一场盛大的舞会。 胡楚元心里是有点焦急的,可他并没有推却这些表演活动,只是在午宴结束后,他才和胡维棠耳语了几句,让中国船政这边将一些不必要的安排都删掉,他下面要直接看看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的建造情况。 海军总参谋长刘鸣岐其实很清楚胡楚元此行的目标,实际上早已将一切都安排妥当,在午宴结束后,大家就神色匆匆的跟着已经77岁高龄的胡楚元一起前往福州造船总厂。 福州造船总厂!!!!!! 多么响亮而可怕的名字,在这个时代,福州造船总厂就是世界海军的梦想之地,这里建造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各种战舰。 也许有人说,英国的乔治五世国王级,美国的依阿华级,法国的黎塞留级级战列舰都不比福州造船总厂的青州级级战列舰差,甚至在很多数据上要更强大。 是的。 这一点不可否认,但在福州造船总厂的罗源湾造船厂,这里却有着世界上目前最先进的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 福州造船总厂是一个不朽的传奇,罗源湾造船厂则是这个传奇中最为耀眼的瑰宝,如同那皇冠上的钻石。 乘坐着海军提供的野马越野车,胡楚元再一次的来到了曾经让他在无数夜晚中为之牵挂的罗源湾造船厂,直到现在,这里依然是中国最大的军工造船厂,可以同期建造四到六艘三万吨级以上的战舰。 此时的罗源湾造船厂正在同时建造四艘航空母舰,雅宾斯克级和新西伯利亚级备有两艘,在这样的时期必然还是采用三班倒的轮换机制,二十四小时的不停工生产。 在实施了新的管理体系后,特别是通过中国船政对军舰构件实施统一化策略,青州级战列舰和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的建造周期都能被压缩到14个月左右,惯例是同一个船坞同时建造两艘,综合利用船坞的空间,平均每个船坞在28个月的周期内能够生产三艘。 在主船坞中,庞大的新西伯利亚级航母已经接近完工,正在进行最后的蓝黑色涂装。 站在这庞大的船坞中,看着眼前的钢铁巨人,胡楚元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激动之情,他走上了船,站在船上看着每一个细节,似乎就想到了未来的大规模海战中,当这艘无敌战舰出现在战场上,敌人将会遭受到多大的摧残。 中国海军目前的航母计划有三个方面来构成,新西伯利亚级航母是核心中的核心战力,雅宾斯克级航母则是真正的主力,随后是以3o7特型船为基础改装的轻型航母。 雅宾斯克级的设计排水量吨位是3.75万吨,主要搭载f-5系列战斗机和和hf-1o3系列轻型轰炸机,最高航续航航程为255oo海里/16节,列装两个弹射器和三座升降台。 新西伯利亚级航母则要更为强大,这是专门为喷气式飞机而配套的航母,基础的设计排水量吨位7.5万吨,参照其他各国正在建造中的军舰情报,这应该是最大的航空母舰,实际上,雅宾斯克级航母目前就已经是最大的航母。 参观完罗源湾造船厂后,胡楚元有点违规的让刘鸣岐将海军目前的备战资料整理一下,他晚上要详细的过目。 面对胡楚元的这个要求,中国还没有人敢顶撞,也不敢不同意。 在给李开邺打电话汇报后,刘鸣岐很快就将这些本来只有军事委员会正副主席和总统才能过目的机密资料呈交上来,请胡楚元过目。 胡楚元此时没有公开的职务,只是大公党的主席,他并没有召开任何形式的会议,只是让胡维棠和刘鸣岐陪在自己的房间里,他戴上老花镜慢慢的看着资料。 中国海军为了二战的准备期可以说是长达2o年,截至1939年元旦,海军有中央本部、太平洋、印度洋、大西洋四大中央舰队群,此外还有南洋联合舰队和常驻地中海的第五舰队。 除去南洋联合舰队,海军现役战列舰4o艘,青州级级战列舰六艘,豫州2级战列舰8艘,英勇级战列舰22艘,马塔级级袖珍战列舰4艘,战列舰排水量总吨位高达吨,比第二名的美国高出吨。 海军现役巡洋舰52艘,刚果级巡洋舰占据了一半的数量,几内亚级巡洋舰8艘,贝宁级轻型巡洋舰4艘,安哥拉级巡洋舰12艘。 最新型号是安哥拉级巡洋舰,设计排水量2.25万吨,满载排水量3.o3万吨,这一级的巡洋舰在直接的火炮火力上和1.85万吨设计排水量的刚果级巡洋舰相当,但它的特点更为综合,实际上已经列装了四联装的惯性制导导弹hd-zz-2o1,俗称红蜘蛛,是一种大型舰舰导弹,专门用于攻击大型的战列舰和航空母舰。 现役的刚果级巡洋舰已经全面经过了现代化的改造,换装了新型的雷达、声纳和火控系统,舰船动力系统也重新升级,海军内部称为刚果2级巡洋舰。 单独就巡洋舰而言,中国海军的巡洋舰总吨位和舰船数量并不比美军、英军强多少,优势不如战列舰那么明显。 然而,中国海军一贯最为独特的地方是驱逐舰,美军现役驱逐舰177艘,而中国海军则是218艘,并且,中国海军的驱逐舰平均吨位都要高于美军。 美军现役的驱逐舰主要是格里德利级和威克斯级,前者的满载排水量是2486吨,后者是1154吨。 中国海军现役的主力驱逐舰是春雾级和潮雨2级,前者满载排水量为4258吨,后者是2o74吨,即将服役的春潮级仅设计排水量就已经达o吨,完全覆盖了轻型巡洋舰在海军中的职权和功能。 将大略的资料都翻看一遍,胡楚元将老花眼镜取下来,和刘鸣岐感叹道:“情况似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啊?” 刘呜岐小心谨慎的答道:“主席退休之前就修订的计划,我等学生不敢擅作改动!” 胡楚元很不满的皱紧眉头,道:“情况总是在不停的变化,光靠我在四年前留下的规划就能行得通吗?刘鸣岐啊,我和你说过无数次了,海军和6军不同,6军只要敢打,手里有枪一样能赢,海军不同,你在装备上要是没有胜算,那是很难打赢对手的啊。 刘鸣岐道:“学生等都错了,还望主席见谅,我等必将迅纠正。” 胡楚元琢磨了片刻,问道:“是不是李总统向海军这边的拨款稍稍有点折中?” 刘鸣岐愈谨慎,道:”主席明鉴,李总统着眼大局,以6军和空军为重,欲与敌人对决于大6,一战渍敌于欧洲,实乃上策。” 胡楚元嗯了一声。 关于这个问题,他一直是没有多过问,李开邺倒是主动的和他谈过两次。 李开邺评估了多次后,认为海军想要起到决定性胜利的可能性不大,关键还是得继续在6军上做文章,只要在6军中迅击溃俄军,实现和德军、波兰、乌克兰等盟军在欧亚大6的统一,再南下对付印度,则能充分的利用整个欧亚大6,特别是中亚和俄国的战争资源。 李开邺说,中国6军优势之大,非英美诸国可匹敌,我国以军为校之策施行已有五十年载,6军三百万众,预备役两千万众,军事械备充足,盖以6军决战雌雄,海军稳守而有攻,则必当大胜对手,且胜之神,非敌可料。 他这番话并没有说错。 可对胡楚元来说,这还是有点保守了,似乎也过于乐观了。 李开邺毕竟是总统,也是6军系统的第一上将,他对整个战局的规划和谋略很难说有错,哪怕是胡楚元也没有这个自信去反对他。 关键时刻还是要相信专业。 胡楚元想了想,和刘鸣岐续道:“海军目前的造舰计划是什么情况,战列舰还在造吗?” 刘鸣岐全盘托出道:“战列舰的计划都停了,表面还有四艘新型战列舰的计划,实际上只是威逼美国人继续建造战列舰,我们目前还在按照原有的规划,全部转造航空母舰和3o7特型船,此外的造舰计划则是以驱逐舰和轻重型巡洋舰为主。就现阶段而言,正在建造的舰船有两艘新西伯利亚级和四艘雅宾斯克级航母,争取在年底拥有四艘新西伯利亚级和十艘雅宾斯克级航母,在3o7特型船的基础上改造六艘护航航母。”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你替我转告李总统,海军目前的方向是对的,但还不够。要充分的预估英美法三国的舰船制造能力,继续加强航母作战群的建造。军费的问题不要过于担心,打仗必然要亏钱,最终无非是两个结果,一是支出巨额的军费打赢对手,二是被对败而支出的巨额的赔款,两权相害取其轻,我们宁可是选择前者。你可以建议李总统1时增一笔特殊的十年期国债,就利用《国家战争预备案条例》中第十四条歉,让这笔国债不见账,不公报,我来负责销售,总额在4o亿中圆左右,年利率在3%。” “这个……利息是不是太低了?” 刘鸣岐不免有些疑虑,国内的普通国债通常都有5%-7o16的年利率,压低在3%,那真不知道会有谁愿意购买。 胡楚元淡漠的则道:“你不用多问,我自然有办法!” 刘鸣岐当即道:“学生岂敢对主席有所怀疑,主席之能,远非我等可及!” 胡楚元叹道:“你也不用这么紧张,时过境迂,如今我不过一个就是已经退休的前总统,没有什么可忌惮的。好啦,你回去早点谋划一下,看看是不是将海军方面的计划重新调整一番,新西伯利亚级航母涉及到了大量的新型飞机,我听说还不是特别可靠,暂时继续以雅宾斯克级航母为主也是可以的。” 刘鸣岐还是太畏忌胡楚元,便道:“这个问题还是得让维棠来回答,毕竟是他在主管这些项目的系统研工作!” 胡维棠微微有点苦笑,道:“父亲,目前的情况还是和我上一次汇报的时候一样,我们在喷气式战斗机的展上有两个类别,一种是前口式进气,另一种是两侧式进气,对应的是f-7和f-8两种型号,问题是两者都不太稳定。相比之下,f-5的新型动机也增加到了两干马力,气动布局和综合能力面都有一定的优势,特别是维护工作也相对简单许多。我相信随着新工作的进展,f-7在年底就能比以前更为稳定,拥有过螺旋桨战斗机的作战性能。” 胡楚元颔道:“如果是这样当然很好,可若是计划进展的不顺利,那又该怎么办呢? 做两手准备,新西伯利亚级航母可以增建,雅宾斯克级航母依然还是要做为主力型号展。” 刘呜岐忽然想起来一些事,道:“主席,您看我们是不是可以在雅宾斯克级航母的基础上研究新的喷气式战斗机,我们斜角飞行甲板和蒸汽弹射器的技术已经成熟了,雅宾斯克级航母都具备这两个条件,列装喷气式战斗机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胡楚元稍加思量,道:“可以试一试。” 顿了顿,他又道:“你尽快将这些问题和军事委员会提出来,只要军费允许,不妨做这个考虑。我们在战斗机的研制上还是有着很充裕的技术优势,即便是在螺旋桨战斗机上也有着足够的潜力。” 胡维棠道:“目前在飞机研究上真正走在最前面的还是我们、德国和美国,英法两国也要稍弱一些,据我们近期得到的情报,日本在这方面居然也有些特殊的进展。总体来说,我们在飞机的设计和制造上还是要更强一些,特别是在动机的研制上,美国方面正在进行两千马力动机的研究工作,我们则已经量产,两千五百马力的螺旋桨动机项目也在有步骤的进行,只是我们过于将精力和经费集中在喷气动机上,对这方面的投入有所降低。” 胡楚元道:“要追加投资,搞军事工业研究就是这样,不要将希望都压在一个项目上,要保留一些余地。” 胡维棠应承一声,道:“儿子明天就给军事委员会重新打一份报告,加强新螺旋桨1-5o7的研究工作。” 胡楚元续问道:“你说说,日本那边又有什么新动向?” 胡维棠道:“我们在日本军事部分有大量的情报人员,日本目前最大的飞机制造商三菱飞机制造株式会社的一名工程师就是我们的人,据那边传来的情报统计,日本正在研制多款新型战斗机,统一的特点还是奇特,似乎不太注重俯冲攻击,而是侧重盘旋和机动能力,特别是对机翼的翼负荷有很低的要求,而且是非常低,所以,他们的飞机重量被刻意压缩的很厉害,飞机强度也被压缩了,我们按照他们的设计参数做了几架试验机型,感觉在低空和近距离对抗上确实是有优势!” “哦?” 胡楚元怎么听都觉得是零式战斗机的再出现,日本人终究还是日本人,容易钻牛角尖,也容易在一些很冷门的地方做出成绩。 他稍加思量,问道:“咱们有没有对应的办法?” 胡维棠道:“咱们的舰载机主力型号是f-5系列,特别是f-5o2和f-5o3装备的数量比较多,如果和日本战机相对应,恐怕在近距离交战的初期会吃亏。目前,我们已经加强在f-5原型机的基础上进行两个方面的调整,一个是继续增加动机的动力,另一个是缩减重量,适当减少一定的强度参数。不过,即便是在这个基础上做调整也很难有真正的效果,不妨重新设计新的战斗机,在飞机的气动布局、动机、应用材料上同时做新的文章!” 胡楚元道:“可以,这个事情还是让2o8工程院负责,让军事委员会那边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不妨将这件事做为一个压力,力主研究出比其他国家更为先进的战斗机!” 胡维棠点着头,道:“儿子明白了,父亲,您觉得新的战斗机定着什么编号!” 胡楚元想了一下,道:“让淄博飞机制造厂生产吧,用f-2o的编号吧,做为舰载机就用f-2o2的编号。””是!” 胡维棠点头应承。 此时,大家心中似乎已经明白,f-2o和f-2o2大约就是中国最后的螺旋桨战斗机了。 胡楚元心中自然也是这样想的,舰载机自从开始研制就单独采用f系列的编号,只是这一次的情况比较独特,这样使用也无非不可。 他稍加思量之后就和胡维棠道:”让淄博飞机制造厂多用点心,争取设计出一款经典战机,让它们在这一次的空战中挥出真正的佳绩!” “明白!” 胡维棠默默点头。 对淄博飞机制造厂来说,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实际上,他们一直都有这方面的技术储备,在江南飞机制造厂和现代飞机制造厂部逐步转向喷气式战斗机后,由于淄博飞机制造厂还在主攻轰炸机和高空高航程的大型战斗机,他们仍然继续在进行螺旋桨动机和战斗机的研究工作。 ( 第二百九十九章 最后的备战 想要采取这么大的新动作,不管是在航空母舰和战斗机方面同时在短时间力,还不能调用其他方面……特别是6军方面的研究经费,国内军费必须有新的增加。 胡楚元当天晚上就让胡维棠继续给阜康公司了份电报,让他们召集其他大商人,尽快在最短时间内募集一笔新的国债,在胡楚元个人名下也调拨十亿中圆捐赠给国家军事委员会。 他已经很久没有力了,但在这个国家,人们依然视他为国家永恒不变的象征和脊柱。 谁说中国没有皇帝了,他其实就是最后的皇帝。 在他做出决定后,徽商、沪商、晋商和南洋闽粤大商人都迅认购了一大笔低利息的特殊国债,替国家军事委员会筹集了3o七2中圆的秘密军费,加上胡楚元个人捐赠的款额,不过短短一个星期里,这四十亿中圆的新费用就进入李开邺的调度范围内。 胡楚元复出了。 当他忽然开始力的时候,大家就忽然醒悟了,大家也很清楚胡楚元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复出。 胡楚元秘密抵达福州南巡的消息也在几天后的《江南日报》上布了,时隔四年,这是媒体的第一次对他的行程报道,而在以前,关于他的行程所有消息都是封闭的,未得允许一概不能报道。 毫无疑问,当这个消息传播开,国内各届都是精神一振。 只要聪明一点的中国人都能明白这个忽然出现的消息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一个真正能震慑世界的人重新开始工作了。 实际上,这个消息很快也被做为最重要的情报传到了大西洋联盟,对大西洋联盟来说,这恐怕更是一个噩梦般的消息。 胡楚元已经是一个79岁的老人,他的复出能有多大的意义? 这一点还无人清楚。 胡楚元其实并不想复出,他已经复出过太多次,可这一次真的不同,他确实忍不住,除非2o8工程院的原子弹研制工作获得重大突破,否则,中国还没有强大到那种真正可以稳赢的地步。 和以前不同,这一次的中国确实是在逆势而上。 国家军事委员会内部重新做了一个新的调整,设了一个总顾问委员会的新机构,由胡楚元担任总顾问,萨镇冰担任副总顾问,专门负责两件事,一件是直接领导2o8工程院,另一件是专门负责使用那笔高达4o亿中圆的特殊军费。 再担任总顾问之前,胡楚元又去了广州、长江市、莱芜、南昌等主要的军工业基地进行视察,也去了一些部队,仔细的用自己的眼睛去评估整个局势。 最后,胡楚元重新返回资政园。 做为总顾问,胡楚元有自己的办公室,但他不去,他就在自己的资政园大房里办公。 新的工作也不简单,除了老秘汤寿潜,他又重新挑选了几名新机密局成员出任新秘,悄无声息的站在总统府和总理府的背后,为他们做着一些被疏漏掉的工作,无声无息的支持着他们。 有一天晚上,他将李开邺总统和胡维中总理请到了自己的房,他谈了一句话,这句话对这场战争的影响或许是非常大的。 他说,既然决定开战,那就要追求最大的胜利。 1939年1月22日,胡维庭和胡楚元的特别代表蒋雁行同时抵达德国,给德意志帝国的皇帝威廉三世和帝国相库尔特.冯一施莱谢尔带去了一封来自胡楚元的密信,最终劝说德国暂时不要急着和大西洋联盟宣战,还是以和谈为主,逐步拖延时间。 在信的末尾,胡楚元说了一句话。 他说,请德国的友人们多给我这位想要为国贡献最后一点力量的老人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允许我再做一些事,虽然这意味着对手也将准备的更充分,但我们还是要看清楚一点,时间再拖延半年对我们是有好处的。 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比如说,原子弹。 胡楚元重新出任总顾问后的第一时间就是查阅2o8工程院内部的核武器文件,情况让他满意,但也不是特别满意,这方面的研究工作进展的还算顺利,可问题还是有的。 从德国那边收到库尔特.冯一施莱谢尔总统的亲自回信,确定德国愿意将再建德意志帝国的时间拖延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后,胡楚元就立刻让国内一直秘密负责核工程的李汝华到资政园汇报工作。 从震旦大学创建的时候,胡楚元事实上就已经在筹备这件事,为此,他不惜一切代价邀请来欧内斯特,卢瑟福、马克思.普朗克在震旦大学设立普朗克物理研究院,此后又6续邀请了玻尔、卡皮察、赫兹、劳厄、郎之万、海森堡、薛定谔等人。 这些人中,除了海森堡和薛定谔目前被邀请参与核工程外,其余人都不在这个范围内,包括在这个领域更为资深的玻尔。 通过几十年的努力和胡楚元特殊的关注,中国国内已经培养了一大批在核物理学方面的专家,胡楚元最终选择李汝华担任席总工,除了李汝华的才华和在核物理学的名声资历外,最重要的是他有着非常丰富的现代管理经验。 58岁的李汝华是福建莆田人,毕业于福州公学,19o2年赴德国柏林大学留学,1914年回震旦大学担任物理学教授,1917年同老师普朗克一起现了量子不确定性,并写出《量子论的物理原理》一。 如果他不是普朗克的学生,1918年,他或许就可以登上诺贝尔的领奖台,但在国际物理学界,他依然有着自己的地位。 国内目前放射性元素领域有一个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汤恩铭,还有两个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庞综铭、窦启瑛,他们目前也在核工业的计划组中工作。 李汝华个子不高,身材也显得消瘦,穿着一身很不显眼的灰色西服,戴着黑框的眼镜。 进了大房,他就迫不及待的和胡楚元问好道:“主席,您好啊,我们这又见面了呢!” 胡楚元对他还是很熟悉的,只是这几年间,他不再方便和李汝华见面,也就没有多问事。 见李汝华已经来了,胡楚元就放下手里的事情,将正在翻看的资料合起来,走过去和李汝华握手,邀请他一起坐在沙里闲谈。 等钮舒娴上了茶,胡楚元才和李汝华问道:“巨灵神计划到底进展的怎么样,我对这方面不懂,光看资料和报告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啊,这还是要麻烦你过来和我亲自谈一谈。” 李汝华很恭敬的答道:“在主席面前,我岂敢称麻烦,只要您有事吩咐我过来,我随时都会过来的。” 胡楚元摆了摆手,道:“你远在鄂托克旗工作,工作繁忙,来一趟也不容易,就不要和我这么客气了。说一说吧,进度到底怎么样?” 李汝华道:“回禀主席,我们这边的进展还算顺利,目前已经在进行分离铀235的工作,现有的原子反应堆和分离机设备运转的都很好,中间虽然经历了一些错误和损失,但我认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了。” 胡楚元微微颔,问道:“你那边现在有多少人?” 李汝华道:“6军方面有三干人,行政人员有七百多人,真正的科学研究人员有1244人,2o8工程院将很多零碎的工作分离给其他的军事工业研究所,那部分的人还不好统计。” 胡楚元嗯了声,问道:“现在的经费够用吗?” 李汝华道:“主席在退休前一次性拨款了六个亿,后来,李总统上任后还是按每年7ooo万中圆的计划放项目费用,2o8工程院每年也有一千多万的支持,总体算起来是够用。不过,如果能新增一部分拨款,那可能要更好一点,我们可以增建一部分设施用于加快放射性原料的提取!” 胡楚元想了想,道:“行,我这边的经费还是很充足的,你重新给我报一个计划,我单独批给你。我已经和国家军事委员会提议,你这个项目要提为最优先的级别,军事委员会那边也会提供全力进行支持,科学家这边有没有不足的地方?” 李汝华道:“研究人员基本是够的,如果有新的经费和需要,我们还可以去国内其他研究所和大学抽调。这个方面,主席不用有什么担心,我们在这个计划上已经悄无声息的进展了十五年,基础培训工作一直是很到位的,大量的科研人员可供临时抽调。就整个国际核工业的研究状况来说,我们也是最强的,如果不是出于军事保密的需要,我们这些年可以申请诺贝尔物理学奖和化学奖的申报项目至少有十几个。” 胡楚元挺满意的颔道:“那我就放心了,你回去之后一定要继续让大家加紧。现在的中国已经是整个世界列强的公敌,外国人是很不满意现状的,恨不得一夜之间将我们打回五十年前,想要保证中国在未来的利益,这是我们的杀手锏啊。” 李汝华道:“主席放心,我们也明白,一定会竭尽全力!” 胡楚元默默点头,道:”晚上就住在资政园吧,我让人给你安排一下,正好来一趟北京,你等下也和维棠谈一谈,再和李总统做一个详细点的汇报。” “是,主席,那我就回去了,不打扰您继续工作!” 李汝华也是很谨慎的点着头。 胡楚元这才起身亲自将他安顿在资政园的别院居住,又将胡维棠喊过来,父子就这个问题一直谈到了深夜,按照胡楚元的想法,巨灵神计划要和天弓计划一起达成,直接上弹道导弹的核武器。 误差大一点不重要,射出去能炸到对手的国土之内就可以,别说是要打英国,结果炸到了法国去。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国内在弹道导弹的研究进展已经非常大。 现在的关键问题是铀235非常难提取,到时候能有几枚这样的**还很难说,胡楚元的要求是尽量保证有1o枚,一旦成功,那就对外宣称有5o枚、1oo枚。 航空母舰体系、新飞机体系、导弹和火箭炮系统、多方位雷达预警系统、核武器、潜艇、化学武器、无线电通信系统是中**事工业中的八大绝密系统工程,这些都集中在2o8工程院,2o8工程院的院士也和中国国家工程院院士有着很大的差别,前者是根本不时外公布的。 目前除了核武器,其他基本都已结束了基础工作,完成了从o到1的展,现在只是在继续进行从1到1o的新展和壮大。 钱在这个时期就变得特别重要。 美国在1936年的经济数据已经在中央机密局统计出来了,在过去的一年中,美国dp增长了9.5%,达到了947亿美圆,约合712亿中圆,而中国在不计算海外省的年度dp是1255亿中圆,相比去年同期增长5.3%如果计算海外省,那或许又是一个情况。 计算个人dp的话,中国相对美国的差距还是很明显的,但这同样能够说明中国的增长空间仍然很大。 世界上第一大和第二大的经济大国依然有着如此巨大的差距,这或许是很多人无法想象的,长达五十年的建设为中国带来的是一种真正的富强。 如果不是受制于世界贸易的阵营色彩越来越强烈,双方的贸易壁垒已经变得非常明显,中国的工农业出口总额仍然可以放大更多。 胡楚元当然希望打赢这一仗,彻底取消这个壁垒,让中国获得在2o世纪的绝对霸主权益。 中央财政的最新数据已经统计出来,除去一部分在《国家资产管理保护法》中受到特殊保护的非公开部分,年度财政收入总额达到了214亿中圆,相比经济危机阶段,特别是国有资产增收部分的增加比例较高,海外省投资回报比例也在逐年递增。 在胡楚元的时代,中国中央财政政策就和美英等国有着一个截然不同的选择,中国的中央财政政策属于强硬的宏观调控派,在对殖民地的投资上历来支出较大,采取银行、基金等方式不断入股私人投资、追加投资、鼓励性政策投资和融资。 在平均税率并不高的情况下,中国中央**的高收入是一件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而中国在海外固定投资收益,特别是国债投资回报率也相对较高。 然而,其中很大一部分国债投资被转让,重新持有黄金和白银资产,并在国内通过增加国债销售和货币供应的方式,继续扩大国内市场的融资建设。 在此基础上,1939年可公开的军费支出达到了75亿中圆,占1939财政总预算支出的28%,这是近十年最高的一次。 除此之外,面对二战而要行的国家战争公债已经开始印,总额预计将会高达18oo亿中圆。 等于说,这一场战争的总军费将相当于整个中国包含海外省的一年总dp,相当于**的六年财政总收入。 中国不能输啊。 花再多的钱也值得,这不是为了这一场战争,而是为了维护过去五十年的所有收获和成果。 经过一段时间的筹备,特别是和李开邺、以及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几位常委都逐一会谈后,胡楚元才正式出席参加1939年2月15日的国家军事委员会扩大会议,也就是在这一次的会议上,通过胡楚元提议,李开邺总统和胡维中总理先赞同的方式,最终在委员会内部通过了一个新的决议,将中央**在国内持有的价值528亿中圆的商业土地逐步销售一空。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一是缓解军费的巨额支出,二是逐步解决**参与土地投资的问题,从一个大**向小**的过渡迈出第一步。 这个决定是秘密的,所有的土地转让也将委托给阜康银行,由阜康银行全权代理出售。 通过和商业银行系统的合作,国家军事委员会先募集到528亿中圆的资产,开始全面进行最后的战争动员准备。 德国人已经不会再等太久了,他们急于想要成立新的德意志帝国。 对胡楚元来说,他虽然复出了,却没有过多的干预国家军事委员会和李开邺总统的工作,他信任李开邺,他也知道李开邺可以引导中国战胜最后的困难,而他的工作只是尽自己最后的绵薄之力,去做李开邺可能疏忽或者没有预想到的一些事。 国内的经济工作和**工作是总理胡维中在主持,胡楚元也很信任,他不需要多加过问。 在所有的事件中,胡楚元最大的一笔拨款给2o8工程院的鄂托克旗核物理工程研究所,总额为21亿中圆,分期四年支出,期先支出一半,用于在最快时间增加分离设备,增加铀235的提取量。 这一时期,中国6军总兵员已经达到了317万人,在原有114个师的基础上新增33个师,但还是没有进入总动员和最后的大扩张.国民警卫军做为一个重要的二线力量,总数也扩张到115万人,内部设有单独的直接归属国家军事委员会调度的中央国民警卫军14个师,总计37万人。 空军在原有33个师的基础上增加到45个师,现役飞机总数为2257o架,总兵力达到92万人。中国的空军编制为一个师下设三个大队,每个大队通常设有4-6个中队,每个中队15架战机。 海军在总兵力上也有较大的扩张,这里面的主要因素是来自于海军6战师,国内的海军6战师长期保持在22个师的编制,目前则临时增设6个新师,达到28个海军6战师,战争初期可以迅扩张到155万人左右。 中**事力量的大规模扩张让整个大西洋同盟都感到无比的紧张,虽然双方已经是一直在扩充兵力,可在1939年,中国的这一次扩张还是让各国都感到了沉重的压力。 已经和中国在太平洋问题上长期争霸了十多年后,美军的反应是最为迅的,随之是俄国和英法。 对胡楚元来说,他应该为自己在一战结束后的决定而欣慰,他保留了一个完整的德国,一个并没有受到太多损伤的德国,这是他在欧洲战场最强大的盟友。 光靠德国,亚欧同盟就能牵制住整个英法,波兰、乌克兰、哈萨克斯坦要做的工作就是牵制住俄国,不让英法和俄国夹击德国,南斯拉夫联盟的任务则是牵制意大利和西班牙,中国则必然要和美国在太平洋决一死战。 从世界整体局势来看,大西洋联盟和亚欧同盟确实处于一种很难说清楚的平衡均势中,特别是澳大利亚、加拿大和俄国的存在使得大西洋联盟在整体资源上处于一定的优势。 在工业国的制造能力上,中德奥三国和美英法俄四国大致相当,二流盟友的平均实力也大致相当,所以说,在最快时间消灭掉一两个最容易击溃,也颇为关键的对手是非常重要的。 德国依然将比利时做为最重要的冲击口,中国国家军事委员会则没有选择老对手俄国,而是新的目标一一澳大利亚。 这是一个让人很意外的决定。 这也是中国提前扩充军力的原因,想要靠军事优势迅击溃俄国太冒险了,气候和补给是两个非常痛苦的问题,想要击败印度的问题是一样的。 击败澳大利亚的问题则只有一个一一补给。 问题在于,英美法等国在这个问题上所面对的困难比中国更多。 这也是胡楚元决定大规模扩大海军优势的主要原因,打日本很麻烦,非常之麻烦,他不想过早陷入进攻日本本土的泥潭中,他更乐意直接拿下澳大利亚,充分运用澳大利亚的矿产资源,同时吸引美国在太平洋进行海军大决战。 当然,在实施这样的攻击计划的同时,对俄国也一定给予非常强大的压迫力,迫使俄国无力攻击德国、波兰,给德国足够的时间占领欧洲大6。 为此,国家军事委员会将主力6军分成四个部分,一个是围绕着新西伯利亚和哈萨克驻扎的北线集团军,另一个是驻扎在中亚的西线集团军,第三个是驻扎在云南地区的西南集团军,第四个部分是驻扎在印度尼西亚和菲律宾地区的南线集团军,提前扩张海军6战师的目的就是要用海军6战师配合南线集团军,以及南洋联军,同时进入澳大利亚作战。 在澳大利亚内部,中央机密局也在组织华工部队,秘密向澳大利亚华人地下武装运送军火装备。 四个方面的集团军总指挥官都已经按部就班的选择好了,杨震麟担任北线集团军总指挥,陈铭枢、蒋光鼐担任副总指挥,李济深担任西线集团军总指挥,马季疆和黄玉昆担任副总指挥,张孝准担任西南集团军总指挥,白崇禧担任副指挥,蔡廷锴担任南线集团军总指挥,顾祝同担任副指挥,关麟征担任东北集团军总指挥,冯玉祥担任副指挥。 这些人的班底搭配基本在193o年之前就经过了多次考虑,也充分尊重个人的选择和意愿,从193o年之后,他们基本就开始投入到整个作战计划的筹备中,多次秘密赴可能开战的地区考察实际情况。 唯一的变动是北线集团军总指挥,因为胡楚元当时和李开邺预定的北线集团军总指挥是蔡锷,这是最佳的人选,只是蔡锷后期升到了国家军事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兼任副总统一职,这就不能再去担任北线集团军的总指挥。 除了太平洋战区和非洲战区,真正主战区的总指挥还是以6军为主体,这也说明中国依然是以6军为主。 中国和德国终究都是世界上最强横的6军之国,虽然两国在海军和空军的投入也都不低,总体而言,6军依然占据最为庞大的投入比例。 吃过了远东战争中早期准备不足的亏后,这一次,中国在后勤装备的储备上是非常充分的,到1937年4月,军队已经全面换装从3o式自动步枪,并以3o式步枪做为基础原型研了多个衍生型号,总储备置高达七百万支,战时扩大产能的情况下,每年可另外生产三百万支。 除此之外,军方仍然保留了一部分性能可靠b15式半自动步枪,用于列装国民警卫部队,并大量授权亚欧同盟的其他工业较为达的国家自行生产。 德国此时已经转移了3o式自动步枪,并在此基础上另外研了3o型自动步枪,用于德意志帝国6军装备。 33系列做为新型的通用机枪,28-11系列是主力的重型机枪,这两款机枪几乎都是中德联合研制生产,统一两国6军装备,也做为亚欧同盟的通用常规步兵武器列装。 中国6军在1928年完成了新一代的坦克全面换装,整体列装七-25式中型坦克、七-2o式轻型坦克、七zb-1o系列步兵多功能装甲车的换装,并从1936年开始秘密的大规模生产新一代七-35式主战坦克。 中国是坦克之祖,最早从事坦克和装甲车研制的国家实际上是英国,中国相比英国晚了几年,但中国在这个方面的投入和贯彻一直是非常强势的。 坦克和装甲车机动作战的整体战术理论都是在中国完成的,整个世界范围内都是在跟随中国的战术,可不管怎么说,中国在这方面的优势依然是明显的,不管是整体战术的执行能力,装备的生产和研究能力,整体的配套和维护能力,中国6军在国际世界都牢牢占据着第一的水平。 为了拉开双方在新一次世界大战中的差距,中国从192o年开始全面启动2o8工程院后,坦克的技术研究一直都保持在最重要的行列。 从192o年开始,中国2o8工程院就试图制造一种具有划时代意义的新型坦克,这种坦克将会做为真正的主力坦克,成为整个机械化作战的核心力量。 按照要求,这种坦克必须在机动性能、防御能力、火力、航程和越野性能上都达到一个非常高的平衡,形成绝对数量上的优势,简化整个后勤维护的压力,实现大规模机动作战。 诞生于1925年的七-25坦克就是这种新型坦克计划的先行者,由于受制于一些新技术运用的不成熟性,特别是新型柴油动机的问题,以及造价的问题,七-25坦克并没有真正完成实现这个目标,净重的七-25坦克在防御性能、火力两个方面都稍微打了一个折扣。 直到193o年,随着新型的七-3o轻中型坦克的出现,一些新技术的进一步展,在1934年,七-35主战坦克最终在各个技术环节都达到了2o8工程院的要求。 七-35主战坦克按照目前的标准计算仍然只能算是中型坦克,车身自重为采用75o马力的fv75o柴油动机,主火炮口径为95毫米新式滑膛炮,采用了斜面装甲、整体铸造装甲和复合模块式装甲等独特的防护技术,相比传统坦克,它的车身被压缩的较低,特别是将炮塔通过整体铸造的方式改成扁平式结构,传动机构和悬挂系统相比七-25系列都有着较大的改进。 七-3o系列多用途轻中型坦克则是七-35主战坦克的配套工程,相比七-35系列,七-3o系列坦克的基础车重为已经很难算是普通的轻型坦克,所以被称之为轻中型坦克,实际上也被划分为一种成本较低的新型主力坦克。 七-3o系列坦克的特点是多用途,以原型号为基础,衍生出多种榴弹炮车,既可以在对手缺乏重火力的情况下担当主力坦克前进,也能在二线战场担任侦查、通信、指挥、巡逻等多种任务,因为它的机动性能和越野性能很强,还可以将炮塔部分拆除,单独做为运兵车来使用。 随着战争的展,七-25系列将会逐步运用于二线战场,七-35和七-3o两个系列的坦克群将会逐渐大面积列装,后续的七-352和七-3o2系列计划也在加紧研制的过程中。 和整个世界的主流趋势不同,中国国家军事委员会在经过多年的研究和讨论后,不相信价格过于高昂的重型坦克会起到关键作用,所以在英法美俄德都在紧急研制重型坦克的情况下,中国只是和德国合作研制喷pz6-七r坦克,车身净重45o屯在轻型坦克,特别是在屯级别的轻型坦克研制潮流上,中国也没有跟进,而是继续维持原有的七zb系列多用途步兵装甲车的研制,目前现役数量最多的是七zb-27系列,新服役的则是七zb-33系列,后续计划则是七zb-37和七zb-39o除此之外,6军空降师还装备了一种新的七zb-3o5型步兵战车,它的特点是非常轻,自重只有4.4吨,专门用于空降使用,为了配合这种特殊装甲车和战术,国家军事委员会也从193o年开始就着手研制新型的大型运输机,基础要求是至少能同时运输两辆七zb-3o5型步兵战车。 做为坦克的主要克星,火箭筒和武装直升机的列装工作已经初步完成,特别是6军航空兵部队的筹备完善,以及相关具体战术的研究和磨合工作都已有了明显的成效,现在主要的目标是要在决定性战役中对敌军造成一次性的关键伤害。 和英法等国不同,中国6军在新装备的种类上并不多,一旦研制成功则大量列装,并力图形成数量上的绝对优势,相比英法美俄四国多达二十种的新型坦克,中国6军新推出的坦克实际上就是七-3o/35两个系列,多功能步兵装甲车也只有七zb-27/33两个系列。 这是不同的军事政策。 中国6军的策略一贯是非常简单一一根据武器制定不同的战术,注重质和量的决战,简化后勤补给,追求大规模部队的度优势。 简而言之,兵贵神。 充分吸取这些年的经验,在还没有正式开战之前,雅宾斯克、科斯塔奈、沈阳、鄂木斯克、撒马尔罕、阿拉木图、塞萨洛尼基、巨港、斯科普里就已经大规模的囤积军事物资。 实际上,这些工作从192o年就开始了,逐年建设战略物资的储备中心,围绕这些城市建立大规模的军事基地和驻扎区,不断的增加建设和储备规模。 在塞萨洛尼基,海6空三军的物资储备都很惊人,西线集团军的总司令部就在那里,海军第五舰队也驻扎于此。 在塞萨洛尼基的南面是岛屿众多的爱琴海,北面、西面环绕着希腊、保加利亚、马其顿、阿尔及利亚、罗马尼亚、南斯拉夫等多个盟国,东面是奥斯曼帝国。 这里就是西线集团军驻守中心,驻扎在巴尔干地区多达六十多万人的6军部队可以随时支援整个南斯拉夫地区性同盟,并对意大利进行牵制,防止意大利进攻德国。 话是这么说,如果意大利继续无能一点,直接和南斯拉夫部队一起攻入意大利的可能性还是非常高的。胡楚元给德国方面的建议也是优先要考虑解决掉意大利,便于西线集团军进入西欧战场和德军联合攻击。 如果是这样的话,西线集团军占据意大利和德军联手攻击法国,法国想要撑住多久是很困难的,目前的一个关键难点是美军不可能不参战,随时会大规模的援助法国。 中美在太平洋战场的争霸战……最终也不可能的避免。 二战是一场前所未有的战争,它拼的不仅仅是经济、人口、科技、生产能力和国家实力,更多的还是资源。 只要有巴尔干地区和中亚地区给德国做为资源支撑,再加上波兰、乌克兰,这场战争的天平至少在欧洲地区已经向着德国偏移了一点点。 或者,因为西葡意三国向着大西洋联盟的倾倒,这个天平又被拨回去一些。 现在的二战其实是很容易理解,基本可以看威是中德两个大国想要击溃由美英法意等国组成的传统强国封锁线,其他如俄国、波兰、巴尔干地区、中亚地区、西葡比等国都是被这个矛盾所牵扯进来的,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 或许,真正的好消息是俄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了。 ( 第三百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一) 第三百章第二次世界大战(一) 战争,距离整个世界已经只剩下最后一步之遥。 1939年7月11日,德意志帝国突然对洛林地区起小规模的进攻,试图强行收回洛林地区,在吸引法国主力向洛林进后,德国6军主力开始强攻比利时,英美在比利时的驻军不得不紧急撤回法国。 至此,第二次世界大战爆。 这一天,对于胡楚元来说或许是非常特别的,他一手缔造的第二次世界大战终于爆了。 同样一场战场,每个国家对此的定义都不一样。 在中国,这是一场关于民族和种族的战争;在德国、日本、俄国、西班牙,这是一场关于复仇的战争;在比利时、美国、英国、法国,这是一场反侵略的正义战争;在奥斯曼帝国、波斯、埃及,这是一场关于信仰的圣战;在南斯拉夫同盟,这是一场关于最终独立的战争…… 在意大利,这是一场法西斯**统治战胜一切的战争……这倒是很有趣的事情。 这场战争早已失去了正义和邪恶的划分,它实际上就是为了争夺世界金融、贸易和资源的决定权的战争,胜利的一方将会按照自己的意愿建立新的秩序,按照自己的需求重新分配世界中的一切权力。 如果美国人赢了,太平洋和南美洲就将是美国人。 中美真正走向的分裂的起点是夏威夷事件,在夏威夷最终纳入中国民主联邦共和国的疆域中,成为一个自治省后,美国海军被迫撤离珍珠港后,中美就已经必然会有一战。 当中国将意大利、西班牙和葡萄牙驱逐出非洲的势力范围,将他们原有的海外省据为己有,这场战争也就注定会到来。 当中圆逐步取代英镑,最终可能成为新的世界货币,中英两国就已经无法再像过去那样洽谈合作。 至于中俄战争更是迟早的事,没有一个俄国人愿意放弃那么多的领土。 在世界主要列强国家仍然聚集在欧洲,他们依旧希望由英美法阵营主导世界秩序的情况下,中国想要成为世界霸主就只能通过战争这一条路。 关于这一点,胡楚元在一战之前就已经想到了,所以,他很早就开始为这场必然会到来的战争准备着。 世界已经陷入了最后的疯狂,所有人都在咆哮着,战火中的人们在悲痛的哭诉着,又有更多的人将悲痛化为一种力量,拾起枪支走向了新的战场…… 位于北京瀛台的国家军事委员会内部正在繁忙的开着各种会议,李开邺还在做最后努力,警告英美法和大西洋联盟对此事必须保持克制,中国愿意就比利时问题和大西洋联盟、德国进行新的协调谈判,如果大西洋联盟不顾严重后果选择向德国宣战,中国和亚欧同盟也必须向大西洋联盟宣战。 国内的媒体都在疯狂的报道了进展,有人激昂,有人愤怒,在委员会的控制下,媒体的口径一贯是疯狂的,已经开始统一声调宣扬战争,宣扬中德友谊,宣扬中国在亚欧同盟中的主导地位和必须要承担的责任,解释德国只是为了收回洛林地区而不得不出此下策,最终责任还是在法国身上,只要法国人愿意归还从德国抢占的地区,德国就会撤出比利时。 在这种纷乱和嘈杂的声浪中,身为大公党主席和国会荣誉议长胡楚元并没有去参加国家军事委员会的会议。 国家军事委员会总计有三十三名正式委员,其中有七人是权利最大的常委,国家总理胡维中是常委,2o8工程院院长胡维棠和众议院议长胡渭荣都是正式委员,他们都在会议室里开会,最终将会决定中国是否参战。 胡楚元是总顾问,有权参加这个会议,可他没有去。 别人在那里开会,他将侄子胡维宗、胡维康、胡维臣、胡渭庆和儿子胡维新都召集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这些都是胡家第三代中的精英,他们的职责是经营阜康财团。 胡楚元是那么的老,白苍苍,皱纹叠叠,他只是静默的拄着拐杖坐在椅子里听着胡维宗汇报情况。 从1927年开始,阜康财团就着手对可能到来的世界战争进行预防式调整,在过去的十年间,阜康财团不断从美国和其他大西洋联盟国市场撤退,从中套现的巨额利润6续用于强化巴斯夫集团、标准国际和英荷富通集团,通过子财团内部交叉持股控制着西门子集团、欧普集团、德国蒂森钢铁集团、克虏伯机械重工、奔驰汽车公司、飞利浦公司、安联保险集团、汉莎航空。 德国良好的基础工业和中德军事合作的快扩大也为阜康财团全面介入德**工业开创了非常好的契机,目前,德国、波兰、捷克斯洛伐克、罗马尼亚、南斯拉夫、希腊的主要军事工业几乎都在阜康财团的控股和联合控股中,随着战争局势的紧张,各**费的大规模支出,阜康财团也从中获取了巨额的利润。 在这些国家中,中国和阜康财团重点扶持的对象就是德国、捷克斯洛伐克和希腊,并将捷克和希腊做为两个特别重要的机械工业基地, 对阜康财团来说,真正最保险的投资就是转移回国内,大量的资金6续撤回国内,不断用于投资矿产业和工业,通过金融支柱去扶持国内农业和轻工业的展,再在重工业投资中收取丰硕的回报,这是阜康财团最重要的生存之道。 在海外的投资上,阜康财团也逐步避开有可能爆战争的地区,特别在早期投资较为集中的西葡两国,除部分资本通过瑞士中立国的地位仍有所保留外,大部分的投资都已经套现,虽然给西葡两国建立了一整套的工业体系,使得西葡两国经济跻身于世界前二十强的席位中,但也大规模套取了丰厚的回报。 阜康财团目前的资产市值总额已经相当于中国年gdp总额的六倍,大量持有黄金和白银资产,阜康财团所持有的包括中德两国在内的亚欧同盟各国国债总额已经达到了147o亿中圆,占资产总额的1/5。 通过国债抵押的方式,这些资产重新在亚欧同盟内进行第二轮的商业投资。 战争必然会让整个股市大面积的下跌,但是,资源类、重工类的股票必然又会逆势上扬,这是注定的结果,阜康财团依然有足够的可供投资和避险的渠道。 胡维宗花了整整半个小时才将阜康财团目前的大致情况和胡楚元简略的汇报一遍,胡楚元则一直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听着。 直到胡维宗不再说话,静静的站在原地,胡楚元才轻轻的抬起手,道:“维宗啊,你坐下来吧” “谢谢大伯” 胡维宗这才毕恭毕敬的坐下来,还不由得的松了口气。 现在不管是谁,在胡楚元面前都会承受着难以言表的巨大压力,即便是像胡维宗的这样家人亲戚也不例外。 胡楚元沉默的感叹一声,道:“维宗,你们这些年做的很不错,你爹早些年对你的调教确实是有效果。可惜你爹不再了,家里就剩下我和你三叔,我们也老了,帮不了你们什么忙。” 胡维宗道:“大伯,您不用这么介怀,您现在也是儿孙满堂,为国家和咱们胡家操劳了这么些年,该是享清福的时候啦” “是啊” 胡世源家的长子胡渭庆也这么感叹着,可他何尝不是一个儿孙满堂的老人,膝下有四个儿子,六个孙子和两个孙女,在庆余堂胡家这一脉中算是最有福气的人。 胡楚元颇多感叹的笑一声。 人生啊,该认老的时候是得认老,他早已是这样的一把年纪了,儿孙满堂,儿子们都是事业有成,他的亲长孙----胡维庭的儿子都已经在震旦大学读大二了,他还想不服老吗? 他转而和胡维宗几个人道:“这一次让你们过来,一是要聚一聚,看一看你们这一代的晚辈们,另一个也是要交代一声,钱终究是赚不完的。眼前的这场战争已经是无法避免了,如果我们打败了,阜康财团要付出的代价是巨大的,你们心里要明白,所以啊……这个时候就不要管什么赚钱了,想办法再多筹集一些物资捐赠给国家吧。” 胡维宗道:“这些事,我前些日子刚和维中谈过,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们这一辈的兄弟们多出点力,至少捐赠十艘航母和六千辆坦克,我们还想单独成立一家慈善基金用于照顾战争伤残士兵,估计总额不会少于2o亿中圆。” “嗯” 胡楚元挺满意的点着头,却又道:“这些都是小钱,如果只是为了这点事,我也犯不着将你们都喊过来一起商量” 胡维宗悄然一凛,当即就道:“大伯,此事无需商量,但凡您觉得有必须要出款出力之处,让维棠告知我等,我等众侄照办就是了。” 胡楚元嗯了声,道:“你们要明白这个账,明白这里面的道理。我就说个陈年旧事给你们听听,当初法国人打越南,危及我国,那时候咱们家底不过六千余万两白银,我暗中给朝廷各路兵马垫付了三千多万两白银的军资。如果没有当年那些事,何来今天的中国和如今的阜康公司。要我看啊,咱们就算是出资一千亿中圆也不为过,至少好过战败,等着英法美那些人照抄了咱们在德国和希腊诸国的投资。万一德国打败了,别人一鼓作气的打到咱们本土,咱们的损失可就不止这些钱了” 胡维宗不仅有些咂舌。 一千亿中圆啊。 按照目前中圆、黄金和白银三者之间兑价,一千亿中圆就等于是吨白银,或者是97oo吨黄金。 这是多么庞大的一笔资产啊。 可是,胡维宗也不敢反对,只是感叹道:“大伯,我看国内似乎也没有这么多的需要,按目前的国内经济情势来看,军费问题倒不是这么大当然,既然大伯这么说了,我等也必定会照办的” 胡楚元道:“你说的没有错,所以,这笔款子主要是考虑德国那边的问题。维宗,你抓紧时间去一趟德国,谈一笔战争捐款的同时,敲定一个德国国债的认购,数额大一点没有关系,当然,还是要有所回报的。至于其他的款子用途,你和维棠说谈一谈,我听说6军那边要求更大吨位的运输机,技术上的问题已经不大,关键是造价高昂,如果能造一千架,成本或可降低一些,可惜,咱们军费终究也还是有点紧张的,一次购买几千架的可能性不大。” 胡楚元要说的这一款运输机在理论上可以算是战术运输机,采用了新型的涡桨动机,具备2o吨的运载能力,军用运输机的同型号是江南重工集团研制的新型民用运输机jn-1o,军用运输机的编号是a-1o。 在这款运输机的基础上还有新的预警机型号,编号分别为ea-1o。 6军方面在综合考虑后决定购买六百多架,胡维棠实际分析则应该要装备3ooo架左右,不仅用于装备中国,也可以向亚欧同盟其他国家列装,特别是在南线集团军和太平洋战场上,a-1o的作用会是非常大的。 现在的主要限制确实是经费问题,特别是在海军大扩张的前提下,6军和空军只好削减一部分需求,这个问题本来就是胡楚元引的,他自然也得去解决。 国内在动机领域的优势是明显的,不管是涡喷,还是涡桨动机,目前在技术和生产上都已经成熟,在动机不是障碍的情况下,a-1o做为运输机反而比划时代的喷气式战斗机更容易投产。 既然胡楚元做了这个决定,胡维宗等人也不便反对,只能按照他的要求尽快和军事委员会联系,愿意通过购买国债增加军费支出和直接捐赠的方式,让军队一次性列装12oo架a-1o系列的运输机。 胡楚元这么做的目标也是很明显的,a-1o系列运输机一旦大规模服役,对整个战争期间的铁路运输压力是一个极大的补充。 12oo架的数量甚至还不够。 胡楚元的建议就是尽力增加几个厂的产能,一起在国内联合生产,数量上没有优势,这种运输机的优势也就不足挂齿了。 …… 对于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谁也不敢忽视,不敢犯下一个微小的错误。 从1933年开始,大西洋联盟就已经开始备战,亚欧同盟的情况是差不多,只是中国的备战期稍微要早十年,投入的程度也更坚决。 双方的军备竞赛是在海6空三个领域同时展开的。 6军方面,自动步枪已经成为主流的选择,英美法都有自己的自动步枪和半自动步枪,坦克则是两个阵营共同的焦点,英国目前已经服役的新坦克有7种,正在研制的还有多种,法国有4种,美国有6种,英法美俄四国还共同研制了两种。 海军方面的竞争集中在战列舰,以吨位和火炮决胜的思路依然是明确的,但是,航空母舰的竞争同样开始白热化,在巡洋舰、驱逐舰各个领域,两大阵营都在不断的较量着。 在海军的竞争中,中国确实是要强于任何一个国家,但如果是按照两大阵营来计算,德法的实力大致相当,中美的实力大致相当,大西洋阵营就比亚欧阵营凭空多出一个英国海军。 不管是波兰、希腊、南斯拉夫、奥斯曼、波斯……这些都是海军实力上的弱国,而在大西洋阵营中,美英法意俄西目前都可以算是世界海军中的相对强国。 李开邺不愿意在海军上投入太多资源的原因是很明显的,光靠中国是很难扭转亚欧同盟在海军实力上的劣势。 在空军的竞争中,中国依然是一家独大,美国紧随其后,德英在一个级别,法国则相对稍微弱一点,可意大利和俄国在空军上的实力也绝非波兰、希腊可以比的。 光看中国强大是不行的,国家军事委员会此时内部存在着一些纷争,这种纷争的主要问题就是盟国的实力还不足以挑战大西洋联盟。 这场战争目前的形势已经很明显,基本就是中德vs美英俄法,意大利、日本、西班牙……这些二流强国对抗更二流的波兰、南斯拉夫、奥斯曼、波斯等国。 除此之外的乌克兰、匈牙利、罗马尼亚、希腊这些国家虽然在亚欧同盟中,实际的主观上的战斗意愿是很低的。 第二次世界大战最终开启的话,最终结局是什么样子,确实是胡楚元和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无法预料的。 中国唯一的胜算或许就是6军优势确实是很明显,按照现有的预备役状况,最终扩充到三千万的兵力也不是太大问题,装备依然可以保持在世界上第一流的水准。 从这个角度来说,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在整体情势上是完全不可比的,这是两个概念中的世界大战,规模截然不可同日而语。 …… 比利时太关键了,大西洋联盟很快就拒绝了中国国家军事委员会提出的建议,以最严厉的最后通牒的方式要求德国必须在三天内撤离比利时。 德国给出的答案很简单,继续进攻。 由于英美法三国在比利时的驻军数量不足,加上比利时准备也不充分,在德军两个集团军的闪电攻势下,大西洋联军不得不全面的紧急撤回法国。 1939年7月14日,双方最终全面宣战。 李开邺并不是一个比胡楚元更年轻的老人,只是时代将他推到这个位置,如果战争再晚几年爆,他就会按照最初和胡楚元商量的那样将总统的位置顺利转交给蔡锷,让蔡锷去面对第二次世界大战。 这个平静的夜晚里,在下达了最后的总动员令和紧急战线调整任命后,李开邺沉默无声的坐在总统府的办公室里,他心里翻滚着的思绪实在是太多了。 他真希望自己能够年轻二十岁,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可以亲自踏上战场。 为了应对这场战场,在此前的几个月里,中国的军事力量已经做了一次重大的全面调整,设立了北线、西线、西南线、远东线、南线、非洲和太平洋七大主战场。 毫无疑问,最重要的是北线和太平洋两大主战场,这里才是中国必须取胜的两个地方。 太平洋战区总指挥官由海军副总参谋长林乔椿担任,海军中将张哲培和6军中将卫立煌担任战区副总指挥官,三人也紧急提升为上将。 中国海军重新组建成三大联合舰队,战术素养最高,号称“海军哲学家”的张哲培担任太平洋联合舰队的总司令,任务就是要和美日决战,前期要尽量阻止美日海军援助澳大利亚,利于太平洋战区和南线集团军攻下澳大利亚。 作战勇敢,魄力极大的郑大濂担任印度洋联合舰队总司令,任务是阻止英法国海军援助印度和缅甸,封锁印度洋,禁止澳大利亚和印度的资源运往欧洲大6,并对印度、缅甸实施海洋封锁,协助西南线集团军全面占领缅甸和阿萨姆邦、孟加拉,最终全歼英国在印度的驻军。 相对更为稳健的陈玉璋担任地中海联合舰队司令,作战任务是确保南斯拉夫、埃及、奥斯曼、希腊等国的安全,并确保黑海运输,帮助6军及时支援乌克兰。 大西洋联合舰队司令由林传铭担任,暂时的任务是防止大西洋同盟全力进攻德国海军,同时要防止大西洋同盟海军击溃西非海岸防御力量,保证非洲的资源通过地中海供应至希腊,再完成对德国的补给。 中**事力量此次基本是两线同时出击,以北线和南线为主,北线快向俄国起全面进攻,南线向澳大利亚进攻。前者的战略任务是压迫俄国,阻止俄国全力进攻乌克兰和波兰,避免德国两线作战,后者的任务是直接攻占澳大利亚,完成对澳大利亚资源的占领。 这是李开邺的整体战,他的整体战理论就是这样,越是这样的世界大战,资源越是最重要的,先要保证资源的优势。 几乎在最短的时间中,德国将6军总兵力扩张到48o万人,并且在表面计划继续通过比利时进攻法国,实际上则是在实施曼施坦因计划,从阿登山口冲出去,直接进攻法国的中部地区。 大西洋联盟对这样的作战计划措手不及,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在里尔到圣康坦之间进行全线防御。事实上,这个计划早在最初被提出来的时候,德国6军元帅奥古斯特-冯-马肯森就曾和李开邺讨论过一些粗略的可能性。 李开邺当时给他的回答是完全可行,关键是坦克和装甲车的水准,最好是按照这一要求设计坦克、战车和运输车,并在此后最短的时间里对这个地区加强工程攻坚,确保后续的运输补给能力,如果能采取空运则要更好一些。 德国人的运气非常好,t-2o和t-25系列坦克恰好都能符合这个要求,在t-2o基础上研制的pz1型坦克在整个欧洲的轻型坦克中也属于是第一流的,pz2是在t-25型坦克的基础上研制的中重型坦克,结合了德国自己的很多想法和优势,相比t-25型坦克有着非常大的进步。 德军的战斗力加上中国的军事装备所产生的威力是很惊人的,在短短几天时间,pz系列的钢铁洪流迅摧垮了法军在中部的薄弱防御力,德军穿透之后就从中路直逼巴黎。 大西洋联军在里尔地区的防御迅收缩后撤,试图救援巴黎,而德军在比利时聚集的大军则顺势冲破防御。 在两面的南北夹击下,联盟6军进退两难,只能向鲁昂地区撤退,法军甚至来不及全国动员,巴黎就被德军在最短的时间攻破,法国政府被迫撤到雷恩。 先得到这个消息的人是杨震麟,此时的他正在调集北线集团军准备从雅宾斯克出击,大军压上,逼迫俄军在东线调集大量的部队防御他,给他一个机会全线歼灭俄军的主力。 杨震麟、蔡锷是中央6军学院和中央军事大学的同学,也曾一起参加一战的对俄作战,命运总是这么奇特,原本该是他担任蔡锷副手,现在则成了他担任整个北线集团军的总指挥官。 为了这场战争和闪电突袭,他和德国人一样秘密准备了几年,正式开战之后,他就立刻率军向伏尔加河而去,22个扩编师分成六个军,总计127万人的军队,坦克和装甲车总数过12ooo辆。 这样庞大的大规模机械化兵团的突袭对中国来说已经是很平常的战术,俄军唯一的对策也是用同等规模的机械化部队抵挡。 在和中国的作战中屡屡吃亏的俄军已经学聪明了,这一次,他们并没有让军队快冲过去,而是稳步向前扩展防线,并在最短的时间将远东第一、第二和第三集团军的总兵力扩大到244万人,利用庞大的坦克群相抗衡。 在无法确定中国新型坦克的优势之前,俄军采取这种稳步防御的策略是最正确的。 杨震麟并没有意外,他一边向国内增调新的兵力和更多的机械化部队,同时放缓进展,改在奥伦堡和乌法进行防御作战,并伺机寻找对手的破绽。 他的任务并不复杂,重点是吸引俄军大部分的实力,争取在对中国有利的地区进行一场规模空前的大决战,如果最终的决战一定要深入到俄国内部,特别是得在莫斯科地区展开,那就得不偿失了。 北线是中国两大战区中心,随着国内迅扩大军备动员,1939年底9月,在北线的兵力已经扩大到472万人,俄军同样在大规模扩张兵力。 这一战注定是将一场异常惨烈的战役,中国人也好,俄国人也罢,谁都退不起,输不起,特别是俄国人,他们已经输到了一种无法承受的极限。 此时,所有的俄国人都愿意拼舍掉一切,只为了打赢这场战争,收回他们曾经失去的一切。 在这样的时候,再多的武器优势都已经很难起到应有的效果。 中国国家军事委员会对此是早有预料,中国的兵法大家一贯说天时地利人和,人和为最,俄国人此时正是人和之巅,岂能轻易战败? 几乎最好的武器装备都已经送到了北线集团军,一边用大规模的兵力吸引俄军主力在伏尔加河流域布防,一边准备用大规模的军事装备迅攻溃对手。 然而,俄国人对此也是异常的忌惮,他们稳稳的死守在伏尔加河西岸,利用宽阔的河道试图阻止中国北线集团军的装甲集团群冲击。 6军打不起来,空军已经全面交战,俄军在空军上的损失非常惨重,大规模的轰炸不断向着俄军阵线腹部延伸。 几乎是在同时,德军已经攻陷法国大部分的领土,大西洋联军的主力被迫撤退到西班牙,美国终于意识到他们必须全面采取行动,不得不大规模的向西班牙派兵援助。 美军和德军在欧洲大6的交战已经是必然的结果。 对德国人来说,他们最好的消息就俄军的主力完全被中国牵制住,他们只需要单线作战,甚至连波兰和乌克兰都没有受到俄军过多的攻击。 1939年9月23日,南线集团军终于开始全面进攻澳大利亚,联合攻势中除了南线集团军外,还有南洋联军、南洋联合舰队和太平洋联合舰队。 这一次的攻击预谋已久,可对大西洋联盟而言,这确实是非常意外。 谁都能想到中国会进攻澳大利亚,可谁能想到会是在这个阶段,而且是第一波的攻势就如此庞大,美军太平洋舰队迟迟无法跨过中国太平洋联合舰队封锁,也不敢和中国在海军上进行最终的决战。 由于英国和美国都不敢跨过中总国海军的封锁线支援澳大利亚,澳大利亚内部的华人有17o万,并不比白人的数量差多少……英国在这场战争中特别想要实现的一个目标就是将这些非法进入澳大利亚的华人驱逐出境,但这是非常困难的,事实上,反而是中国迅占领了整个澳大利亚西部和北部地区,源源不断的派遣6军攻击澳大利亚。 194o年2月,澳大利亚全境被占领,重新成立的临时政府中断和英国及大西洋联盟的一切关系,加入亚欧同盟,并颁布新的《战争资源临时管理法案》,允许在战争期内免除矿产业税收,全力向中国及亚欧同盟供应物资。 3月,李济深率领西线集团军正式介入欧洲战场,主力攻击意大利,并派遣过2o万人的部队支援波斯和奥斯曼帝国进攻印度。 3月17日,杨震麟动了世界上迄今为止最大规模的6军大决战----伏尔加决战,双方聚集的兵力过一千万人在萨拉托夫集中决战。 在此之前,空军和火炮部队对萨拉托夫已经实施了长达两个多月的持续轰炸。 在这场战役中,双方几乎同时使用了大规模的火箭炮部队,但中国在火箭炮的研究和投入是惊人的,整体规模是俄军的二十多倍,过六千辆的火箭炮车的连续攻击让俄军在六十公里内失去了大部分阵地屏障。 双方围绕着伏尔加河反复争夺,俄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几次丢失萨拉托夫后又重新夺回,在丧失了空军制空权的情况下,这样的代价是非常惨烈的。 6军的集中对运输和补给的压力较大,空军则在以最快的度从中亚和新疆地区调往雅宾斯克,喷气式战斗机的大规模出现也使得俄国空军付出了惨重的伤亡,萨拉托夫战役中,中国6军也第一次的使用了导弹部队,并且是大规模的攻击对手的机场等要害设施,俄国大量空军被迫撤回莫斯科地区。 194o年4月14日,蒋光鼐率先冲破喀山地区的防御线,绕过伏尔加河攻击俄军东线集团军的后腹阵线,这是t-3o和t-35系列坦克的第一次大规模出现,而俄军也在这一时期派上精锐的tk-34系列的重型坦克。 双方在质量和数量上的大规模差距使得tk-34坦克群迅被击溃,北线集团军的大规模机械化兵团快机动的撕裂开对手的防御线,将对手分割开,最终让主力部队冲破了伏尔加防线。 在伏尔加防线失守后,俄军迅大规模的后撤,放弃大量的土地,集中在莫斯科外围组织更大规模的防御线。 在欧洲战场,德军和美军主力也开始出现了第一次的大规模会战,以古德里安为的德军坦克集团军群终于和艾森豪威尔、布莱德雷生了碰撞。 随着澳大利亚的失陷,俄军在东线战场的大规模溃败,全面转向收缩防御,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并没有迎来奥古斯特-冯-马肯森和李开邺希望的转折点,反而彻底激了美国的力量。 美军开始全面投入战争,数以百万人的部队登6非洲和欧洲战场,英美两国真正的携手合作,并开始对俄国给予了更大规模的援助。 战争注定要进入一个更为疯狂的阶段。 正如胡楚元最初的预计一样,这只是一场中德和英美俄之间的战争,其他人都不过是配角。为了保持在太平洋海域的海军优势,中国并没有像最初承诺的那样派遣主力舰队进攻英国,事实上,这本来就是一个不可能的承诺。 中国已经牢牢的封锁住了印度洋和太平洋,英美此时主要的精力是将舰队集中在大西洋,试图攻下非洲和欧洲。 在俄军被压制的情况下,德国一直是非常平稳的只需要面对自己的正面,在有东欧、中亚、巴尔干地区的资源和其他工业国援助下,德国根本没有较大的危机性问题。 中国6军上将李济深也率领西线集团军进入了意大利。 马季疆从西线集团军抽调出来担任非洲集团军总司令,和德军隆美尔合作,共同攻击非洲的法英殖民地,并迅攻下了阿尔及利亚。 …… 这注定是一个名将如云,层出不穷的时代。 当你看过兄弟连,你会感叹一个连级的军官都有如此好的素质,事实上,这样的情况反而是在德国和中国更容易见到。 在长期将国家资源偏移向工业和军事教育上,中**事教育体系培养出来的大量士官填补在整个军队中,大量高素质的基层军官确保了整个军事力量的战斗力。 这一点特别是展现在6军和机械化部队。 194o年5月开始,第二次世界大战彻底失控,双方都已经没有了回头路,美军的大规模登6欧洲和德军潜艇狼群战术的现身几乎是同期而至,在短短几个月间,英美两军损失了过六百艘运输船和货船,直接死于海难的士兵已经多达四万余人。 即便如此,美英两军也没有停止向伊比利亚半岛派遣部队,并不断和德国在欧洲大6反复争夺法国的领土。 在这一时期,俄国虽然丢失了伏尔加防线,其西线部队依然是在英美的支持下不断夺回了对白俄罗斯、立陶宛等地区的控制权,并试图向波兰紧逼。 乌克兰虽然亚欧同盟国家,并且在经济上大规模的受到阜康财团控制,但他们并没有真正派兵支援波兰,而是和俄国秘密达成了某种特殊协议,只向波兰提供资源和军工产品,而不派兵参战,同时也不禁止向俄国出口非军工物资。 乌克兰是比较挣扎的,做为一个实力有限的国家,他肯定不愿意和俄国直接开战,但又不愿意放弃自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中意外获取的库尔斯克铁矿区。 直到俄军在194o年7月突然出兵攻占了整个库尔斯克铁矿区和周边的重工业区,乌克兰才最终向俄军出兵,停止向俄国供应任何物资。 乌克兰的军队是肯定挡不住俄军的攻势,194o年7月底,随着乌克兰正式全面参战,中国北线集团军开始大规模动对俄的第二轮进攻。 1o月底,杨震麟一度距离莫斯科只有三十公里之遥,最终考虑补给等问题,杨震麟被迫撤兵,重新南下占领库尔斯克和坦波夫,完成对德国提供东线保护的基础任务。 撤军回占库尔斯克的命令是蔡锷下的,身为6军总参谋长,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是很多人都说不清楚的问题。 这里面的很多决定似乎只有6军参谋总部和李开邺清楚。 胡楚元知道消息后也很惊讶,但他没有急着去问。 战争打到了这个时期已经不是一战即能定下乾坤的,至于蔡锷和李开邺到底在想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第三百零一章 第二次世界大战(二) 第三百零一章第二次世界大战(二) 这些日子,胡楚元非常关注整个世界局势的变化,但也更关注另一个问题----巨灵神计划,他知道,就算李开邺和蔡锷最终没有完成这个艰巨的任务,只要他这个备案计划成功了,中国还是可以稳稳的占据不败之地。 这天,胡楚元在家里准备了一桌饭,让人将百忙之中的蔡锷请过来。 宴席很简单,四菜一汤,只有他和蔡锷两个人。 蔡锷倒是来的很早,下午四点多就过来了,进了书房见到胡楚元便毕恭毕敬的躬身道:“主席大人” 胡楚元没有想到他来的这么早,此刻还觉得有点奇怪,但也没有说什么,就让蔡锷先坐下来,自己慢慢的泡了一壶乌龙茶。 等了等,胡楚元才和蔡锷问道:“今天没有那么多事要忙吗,怎么来得这么早?” 蔡锷苦笑道:“早知道主席会要我过来问一问事,所以一直都准备着,事情都安排到晚上办了,我先过来和您汇报。” 胡楚元摆着手道:“也谈不上汇报,我就是很好奇,杨震麟不是那种打不了硬仗的人,为什么不让他一鼓作气攻下莫斯科,让俄国人继续这么残存着,终究不是一件好事啊” 蔡锷道:“我和李总统仔细分析过,俄军目前的总体实力还是有的,他们也早已将度迁移到圣彼得堡,现阶段就算是打下莫斯科,实际意义也不大。俄军总兵力还是在那里,他们的坦克非常粗糙耐用,很容易大量生产,一旦让他们牢牢占据库尔斯克地区,他们就很可能在短期内攻下乌克兰。如果是这样,就算我们攻下莫斯科也会陷入更大的困难。” 胡楚元微微点头,道:“是啊,库尔斯克这个地方对俄国还是很重要的。” 蔡锷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俄国再落魄也是俄国,他们仍然有重新成为大国的志向,他们的士兵确实比我们预想的还要更加英勇善战,牺牲个人抗着炸药包去炸我们坦克的例子,在俄军中是很常见的。莫斯科对俄国人有着特殊的意义,如果非要强攻,杨震麟在莫斯科外围聚集的力量还是比较吃力的,很可能拖到寒冬后,后勤补给一旦跟不上就会出问题。这一点,他也比较忌惮。我们现在让他将主力撤到库尔斯克,让蒋光鼐率领北线第二、第四集团军守在伏尔加河流域,这样,杨震麟就可以从乌克兰获得大量的补给,蒋光鼐的补给也不是问题。特别是乌克兰人现在也被激怒准备参战了,咱们就可以充分利用乌克兰的力量” 胡楚元想了想,觉得这样的想法还是很不错的,不去急于争取某种象征性的胜利,而是在大战略上继续和敌人长期作战。 他忽然和蔡锷问道:“俄国人那么容易就打下库尔斯克,你们又那么快的就反应到位,不到一个月就将别人再赶出去,我看这是你们的策略吧?” 蔡锷笑了笑,道:“谈不上是什么好策略,只是正好收到了情报,英国要求俄军攻下乌克兰和波兰,并且愿意支援俄军大量的军事装备,俄军似乎也确实有这个打算,我们就故意松懈一段时间让俄军南下进攻。” 胡楚元则道:“这个方法好啊” 他不由得感叹一声。 随即,他又和蔡锷问道:“目前来看,你觉得我们有多少胜算?” 蔡锷沉思片刻,道:“主席,其实我觉得我们基本有八成的胜算,不管英美如何想,一个非常重要关键点在于军工武器的生产能力和资源供应,我们在这方面还是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从一开始就打下澳大利亚后,这就是开启一个小小的洞口,而这个洞口慢慢的越来越大。可以这么说,我们依靠整个欧亚大6和澳大利亚、非洲的资源,而他们只靠美洲的资源,这个战争其实胜负已分了。我们目前的任务就是要继续消耗对手,等到合适的时机再全面力。我们在西欧战场和对手剧烈的消耗着,这就让俄军无法获取足够的支援,而我们的军工业也在快制造生产,一年之内,我们和俄军在军事装备上的差距就会非常明显。从俄军开始突破,一旦击溃俄军,我们就能全面进入欧洲战场。在这期间,我们还是要务必保证海军的平衡,如果海军不能限制美英海军,结局就有点不好说了” 胡楚元微微点头,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蔡锷道:“现在的问题是美国海军可以通过巴拿马运河两面调动,我们的海军要想从大西洋赶回太平洋耗时太久。我们也曾考虑进攻巴拿马,感觉意义不大,除非是直接炸毁巴拿马运河。现在想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在珍珠港驻扎更大规模的舰队,吸引美国海军随时在太平洋做好决战的准备,另外再尽量支援地中海联合舰队,保证从地中海到印度洋的通路。” 胡楚元点着头,道:“你们看着办吧,具体要怎么打,这是你们的事情,只要你们觉得这是最好的选择就行。” 蔡锷道:“明白了,主席。关于这场战争,虽然我们准备的更充分,可也至少还需要一年的时间才能将军力提升到巅峰,这个时候再和对手决一死战,胜则一胜到底,敌人无处可逃,一处败则处处败” 胡楚元苦笑着。 如果中国在一处战败,何尝也不是一处败而处处败,恰恰因此,蔡锷才不敢在莫斯科外围冒险,重新上演当年占领莫斯科的辉煌战绩。 这是值得表扬的。 这种规模的大战争,不到逼于无奈,确实是依然要以稳为上。 …… 法国人到底怎么了? 难道是在那伟大的拿破仑时代耗光了所有的气魄和胆略吗? 这个问题实在是让整个世界都为之唏嘘呢 中德vs英美法俄,从牌面上来看怎么都是大西洋联盟占据着更多的优势,可当德国人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让法国沦陷,法国的整个工业产能和在过去几年间不断筹备的军事物资都归属德国人后,整个战局就已经走向了另外一种崩塌。 如果说这一次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有哪一点对整个局势影响最大,那毫无疑问就是法国人的迅溃败,过三百多万的大西洋联军只能狼狈的撤到英国和西班牙,更多的法军只能就地投降。 随着法国临时政府的成立,法国撤出大西洋联盟,重新转投到亚欧同盟阵营,它的战斗力不值得重视,可它的工业生产能力足以让整个大西洋同盟为之厌恶。 凭心而论,法国人在整个备战阶段一直是非常积极的,他们在坦克的研制投入几乎仅次于中美两国,甚至比英国投入的技术力量更多。 哈乞开斯h-39、雷诺r-35、雷诺r-37、索摩亚s-35、夏尔b1是法军最主要的五种坦克,其中仅雷诺r-37就装备了三千多辆。 从整体水平上说,雷诺r-37是法国在战前最后研制的轻中型坦克,车身自重为12吨,除了动力系统稍有不足外,其他参数甚至比pz1坦克更好一些。 在一战后的很长时间内,德国都不能研制坦克和装甲车,只是通过一些军工企业的内部合作,有一部分工程师在中国和奔驰等公司参加中国坦克系统工程的研究工作,从193o年开始,德国才开始系统的从中国引入新的t-2o和t-25系列坦克,并在此基础上仿制更符合他们要求的新坦克。 依靠阜康财团在背后的控制,德国的装甲车和坦克制造工业的展是非常迅猛的,到1933年,德国的军工业生产制造能力就重新过英法。 德国现在的军工业十五大巨头分别是巴斯夫化工、欧普公司、西门子公司、德国蒂森钢铁集团、克虏伯机械重工、德国莱茵金属公司、伏尔铿重工、奔驰公司、man公司、博格瓦德公司、亨舍尔公司、梅塞施密特飞机制造厂、巴伐利亚飞机制造厂、巴伐利亚机械制造厂、威廉皇家造船厂。 其中由阜康财团控股的企业是巴斯夫、欧普、西门子、蒂森钢铁、克虏伯机械、奔驰、伏尔铿七家,德国莱茵、man、巴伐利亚飞机制造厂、巴伐利亚机械制造厂也有阜康财团的股份。 德国现役最好的坦克、飞机、战舰、枪支、弹药、炸药、火炮几乎都是由阜康财团旗下的公司在提供,在迅占领法国后,阜康财团就立刻出击,利用阜康财团原先在法国的人脉和根基,迅整合法国的机械工业和化工业,对雷诺、索摩亚、阿尔斯通、标致、雪铁龙、圣纳泽尔造船厂、法国化学公司等巨头企业实施控股和参股,组织这些企业迅投入到新的生产中。 事实上,这个局面背后的真相是阜康财团兵不血刃的击溃了英美财团,而英美法等各国财团、资本家们耗费了巨额资金从阜康财团收回去的法国工业股份,几乎又以最低廉的价格回到了阜康财团旗下。 在整合法国工业的同时,阜康财团也重新和法国资本家们达成了新的合作备忘录,双方忘记过去,开始展望新的合作和新的共同利益。 利益。 这是永远的主旋律。 很多年后,假如这场战争最终的胜利者确实是亚欧同盟,人们需要回顾这一段历史时,永远不能忘掉法国人的战败为何那样的快,以至于整个大西洋联盟都陷入了危机。 在对法国的军工业实施有效的整合后,一切都如蔡锷最初的预估一样,在1941年,中德两国的军事实力都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巅峰。 截止1941年4月,在6军,t-3o系列坦克已经成为人类历史上制造规模最大的坦克,在整个亚欧同盟生产了57542辆,t-35系列坦克则生产了214oo辆,tzb-33系列装甲车的生产总量达到523oo辆。 淄博飞机制造厂没有让胡楚元失望,他们设计的f-2o螺旋桨战斗机过p47等战斗机,迅成为二战中运用范围最普遍,格斗性能和生存能力都最强的战斗机。 相比大西洋联盟的p47、p51、la-7,以及制造量更大mk5\9喷火战斗机,f-2o黑鹰战斗机在动机的功率达到了1822马力,而对手在动机功率上和它最接近的是mk3,即便如此也相差12o马力。 f-2o本身的设计基础是先要适应大功率的动机,此后兼顾气动布局,为了维持低重量、高生存能力、高载油量等问题,特别是又要面对零式系列的低翼载荷问题,它在整个气动布局上是比较奇特的,上部线条较平整,下腹部较大,整体外形和p51相似。 f-2o黑鹰战斗机的瞬时功率和机动性能非常强,火力大,飞行员的视野范围非常大,度和航程同样保持在第一流的行列,最主要的特点是大面积采用高强度的铝钛合金,对油箱等关键位置都有特别的保护。 f-2o黑鹰战斗机服役之后就获得了非常好的评价,国内各大军工制造企业和巴伐利亚飞机制造厂都在加快生产,短短一年时间就生产了八千多架,成为整个世界空中战场的王牌杀手。 在英德两国的空军较量中,黑鹰战斗机甚至制造了一条黑鹰噩梦走廊。 截止1941年4月,中国海军已经拥有了12艘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22艘雅宾斯克级航空母舰和3o7级护航航母25艘,在战争期间新服役的巡洋舰多达72艘,驱逐舰达到225艘,在建的航空母舰计划仍然多达14艘。 这是一个技术不断进步更新的时代,f-2o黑鹰战斗机从投入生产到今天,短短一年半的时间就有三次技术改造,衍生出六个型号,对应的舰载机f-2o2系列也有两个型号,最新型号换装的狮鹫动机已经将马力提升到2ooo马力。 即便如此,黑鹰战斗机仍然是一种最后的辉煌。 f-7和f-8之间的复杂竞争最终是以f/fei-8系列获得了胜利,两侧进气的f/fei-8系列史无前例的匹配了上海电气公司制造的机载雷达,功率虽然并不大,但也可以算是划时代的机型,长达十年的技术积累和研制、试验使得f/fei-8系列从一诞生就越了f/fei-7系列。 为了适应海军舰载机的计划,江南重工在和现代重工的长期比拼中,实际上将f-8和fei-8分开单独设计的策略,除了大部分应用材料、零部件和动机相同外,fei-8舰载机和f-8喷气式战斗机本质上完全属于两种战斗机,对应着两种完全不同的设计参数。 这个策略让江南重工笑到了最后,在空军和海军的竞购中都占据了上风,现代重工虽然在新飞机工程上惨败,甚至在运输机、预警机等合同上都吃了重亏,仅有直升机项目赢了下来,但他们毕竟也在新航母的计划中连胜两局,不仅手握着新西伯利亚级航母的制造合同,同时拿下了下一代鄂木斯克级航母的预研经费,仍然保持着军舰制造的霸主地位。 江南、富国、现代三大重工在新一代喷气式运输机、驱逐舰、潜艇、远程轰炸机、巡洋舰、装甲车、自行火炮、导弹上的竞争则还在激烈继续中,甚至连自动步枪的项目上,三大重工也剧烈的纠缠着,虽然大股东同为阜康财团,但他们都属于上市公司,必然有自己的利益要去追求和保护。 根据需要,他们也不断的实施联合生产,相互合作,即便在喷气式战斗机的项目中失败了,现代重工仍然会为江南重工代工生产,提供动机和零配件。 f/fei-8系列战斗机的突然出现使得整个世界空军历史都开启了一个新起点,一个新时代被拉开了,f-系列的螺旋桨战斗机真的成为了最后的绝唱,同时面对两个系列的级战斗机的威胁,大西洋联盟一方面加强mk喷火战机和p51战机的改进,另一方面投入所有人力物力进行喷气式战机的研。 然而,这是一条非常漫长的道路,从开始研制到最终稳定的投产,中国2o8工程院走了将近二十年的道路,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追赶上的差距,他们即便生产出新的喷气式战斗机,也会现自己面临着更多的问题。 f/fei-8系列战斗机绰号“马蜂”,它在整个气动布局和外形的设计上已经同f-14大致相似,采用双引擎,舰载机型fei-8采用折叠机翼设计,由于一些技术上的问题目前仅能在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上使用,做为补充,海军在雅宾斯克级航母和3o7级护航航母上采用了f-2o2型战斗机,而非fei-7,因为fei-7在雅宾斯克级航母上的起降数据也不是很理想。 为了更加充分的使用雅宾斯克级航母,目前已经有新型舰载机fei-9的项目在运作,由现代重工和富国重工旗下的淄博飞机制造厂同时参与竞标。 在辽阔无边的大海上,随着航母逐渐大批次的服役,中国海军的实力已经遥遥领先于美国,但在太平洋海域,双方并没有生大规模的交火。 虽然美国已经制定了重新夺回夏威夷群岛,并将战火蔓延到整个太平洋战区的计划,但到目前仍然没有对中国太平洋联合舰队起更多的挑衅,而太平洋联合舰队则封锁着太平洋和日本,不让日本有机会真正的参战。 日本在过去的三十年里失去的不仅仅是成为世界列强的机会,也失去了盲目和中国抗衡的勇气,即便日本泛右翼叫嚣的很凶狠,在台上执政的依然是日本中间派政党,军队中的那些中流砥柱大多也是得益于柴田俊夫时代的中日和平时期,曾经留学于中国海6两军学院。 这些人非常明白一个道理,和其他的大西洋联盟国不同,日本距离中国太近,加入大西洋联盟国可以让日本获得非常多的利益,可即便如此,没有美国全力扶持的日本想要挑战此时的中国就太愚蠢了。 日本固然可以建立一个拥有四百万人的军事力量,可还是那句话----他们离中国太近,只要中国将朝鲜釜山和琉球群岛做为跳板对日本实施大规模的两栖登6作战,日本就无异于引火自残。 上两次惨败的教训是深刻的,没有海军优势就不要去进攻对手。 美国人的太平洋舰队主力一天不到日本驻扎,日本就一天不会擅自行动,专门针对日本军力的远东集团军则也不动,稳稳的驻守在朝鲜、海参崴和台湾省战区,将日本封锁起来,既不浪费军力和物资去进攻,也不让日本挥任何作用。 1941年6月,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进入了一个更为激烈的时期,在开启了北方航道,直接向俄大规模的提供军事物资后,大西洋联盟终于决定将战火烧开,争夺非洲的资源,同时在远东开辟第三战场,利用日本的战力分担俄军的压力。 做为应对,中国海军重新调整战略分布,成立新的大西洋联合舰队司令部,并将驻非军力扩张到4oo万人。 中国海军的航母群大体分为三个部分,即太平洋战区、地中海及印度洋战区、大西洋战区,调往大西洋战区的航母多达14艘,新西伯利亚级占4艘,雅宾斯克级6艘,3o7级护航航母4艘, 海军上将郑大濂从印度洋战区调任大西洋战区担任联合舰队总司令,非洲集团军总司令马季疆也获得足够的授权,开始主动的抢在英美之前动南非战争。 抢下南非,这就意味着大西洋联盟可供调取的战争资源将进一步的被缩减。 1941年7月,中美两国海军在太平洋战区的第一次大规模海战终于爆,美军太平洋舰队完成集结筹备,以14艘战列舰、4艘约克城级航母、2艘护航航母为主力试图对夏威夷起第一次的攻击。 在中国的航母战略逐渐显露出来后,无法确定航母和战列舰究竟是哪一边更重的大西洋联盟采取了同步建造的策略,美军在194o年底实现了在战列舰总吨位上对中国的越,其航母数量也达到12艘,其中四艘是在原巡洋舰的基础上改装的护航航母。 依靠稳定的情报工作,太平洋战区总司令张哲培海军上将早已做好了充分的准备,为了故意吸引美军主力,在珍珠港拥有两艘新西伯利亚级航母和四艘雅宾斯克级航母驻防的基础上,他并没有调动更多的部队参战,虽然战列舰数量较少。 在双方实力大致相当的情况下,太平洋战区一直未曾暴露的庞大的潜艇部队起到了非常关键的作用,在夏威夷修筑的空军基地和大功率雷达站也有着很重要的作用。 迅锁定对手后,中美海军在1941年7月17日16点22分生第一次的大规模海战----加德纳海战,这也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的大规模航母交战。 依靠fei-8系列战机和ae-1o预警机的联合作战,双方舰载机在第一轮的对攻中就导致美军过1/3的舰载机被击落,美军的奇袭没有起到任何效果,而在随后的大规模海战中,美军的其余舰载机也迅被击落。 对于双方来说,这一战即使失败也没有多大的战略上的价值,双方在飞行员的培养上都拥有充裕的庞大基础,工业制造能力也是世界上最为强大的,但它依然具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可惜,美军虽然竭尽了一切可能和设计,fei-8系列战机和预警机的作用仍然是不可抵销的,美军舰载机甚至还不如后面跟上的f-2o2。 最糟糕的地方是美军错误估计了f-8战机的度和航程,以及中**队的信息传输能力,从瓦胡岛起飞的空军f-8战机很快抵达战场,并在最早的时间里参与了战役。 经过长达三个小时的海战后,美军试图撤离战场,却遭到了f-8战机群和轰炸机群长期围攻,最终损失了4艘航母、9艘战列舰、3艘巡洋舰和21艘驱逐舰,美军太平洋舰队的主力几乎损失殆尽,而中国太平洋联合舰队只损失了一艘护航航母、两艘战列舰、4艘驱逐舰,一艘雅宾斯克级航母遭受重创。 凭借这一巨大的优势,太平洋联合舰队开始调整方向,迅夺取阿留申群岛,并将阿拉斯加做为主要攻击方向。 加德纳海战的一个最大影响是拖延了美军在非洲战场上的计划,拥有更多航母的大西洋联合舰队显得牢不可摧。 加德纳海战本身也是一个重要的转折点,在完成了足够的积累后,中国海军全面开始出击,在对印度洋和地中海的封锁开始变得更为主动,在大西洋也屡屡出击。 从1941年9月到1942年3月,中国海军三大联合舰队不断冲击英美固守的海军基地,彻底封锁整个地中海,中断了大西洋联盟和印度之间的联系,同时封锁了南非和日本。 双方不断生的大规模海战中,大西洋联盟海军连续遭受重创,依靠庞大生产能力和长期二十年的科研投入,中国海军在航母战略的成功转型是这一系列胜利的直接原因。 相比中国海军的雅宾斯克级航母及其改进型号雅宾斯克2级,各国现役航母都存在着较大的差距,而中国海军的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才是真正的巨无霸,刚果级、刚果2级、几内亚级、贝宁级、安哥拉级巡洋舰和潮雨级、春潮级、春露级驱逐舰都是非常良好护航舰艇,围绕着航空母舰的英勇级、豫州级、青州级战列舰依然可以提供稳定的火力输出。 在加德纳海战之前,大西洋联盟海军的航空母舰数量并不比中国海军少,两者之间的关键差别在于中国海军在航空母舰战略的转型上更为坚决,且更早。 围绕航母和围绕战列舰设计军舰群的特点是截然不同的,从192o年开始,中国在设计舰艇的过程中就已经充分考虑了航空母舰的因素,在193o年之后生产的军舰都完全是在围绕航母而设计的,特别是刚果2级、安哥拉级巡洋舰和春潮级驱逐舰,包括青州级战列舰在实际的设计中也充分考虑了这些因素,整体都具备良好的反潜防空和协同航母作战的能力,而且,这一系列的军舰都具备直升机平台和较大的改进余地。 这就使得中国海军可以在战争期间内不断升级原有的军舰,而不是一味的淘汰更新。 大西洋联盟海军力量此时的任务不仅仅是要缩小双方在航母数量、质量上的差别,还要去重新调整整个海军其他配套舰种的设计。 双方在雷达、舰载机上的差距也是明显的,这些反而不是短短几年间就能弥补的差距。 在这一时期,中国海军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世界海军霸主,更可以说是世界范围内的真正的新无敌舰队。 1942年1月,意大利海军溃败,西线集团军全面占领意大利,意大利结束墨索里尼的统治,新成立的意大利政府退出大西洋联盟,以战败国身份加入亚欧同盟。 对意大利内部军工企业和传统财阀进行清算后,阜康财团继续通过交叉控股的方式获得了菲亚特公司,并通过一系列的整合,再通过菲亚特公司整合整个意大利的军工制造、汽车生产、动机、造船、电气等诸多产业,而英荷富通国际财团旗下也增加了一个新的子公司----意大利联合信贷银行。 充分利用双方海军在这两年内还难以弥补的差距,1942年3月,中国海军总参谋部开始实施规模更大的作战计划----巴拿马海战,由此产生了世界上有史以来规模最为庞大的一次海战----维尔京群岛海战。 做为巴拿马运河的东大门,维尔京群岛一直是在英国的控制中,在美国太平洋舰队被完全削弱后,通过海军总参谋部的协调,过8艘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和14艘雅宾斯克级航母、12艘3o7级护航航母,以及过四百多艘护航舰艇被集中到大西洋联合舰队,试图控制整个加勒比海,进而夺取巴拿马运河的控制权。 一旦完成这个目标,大西洋联盟将彻底丧失在南美洲的控制权,彼此的联系也将中断,无法从南美洲获取战略物资,而美国海军也将无法通过巴拿马运河往返于大西洋和太平洋。 这将是整个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真正转折点。 英美海军和中国海军的终极对决就生在1942年3月27日,在航空和其他舰船的数量上,中国海军占据着过3o的数量优势,特别是航母的吨位级明显占据绝对优势。 这场人类历史上规模最为空前的海军大决战中,实际上也是双方所有海军实力的大决战。 即便美军和英军可以利用在加勒比群岛的机场,对海军实施支援,双方过于明显的海军差距还是不可挽回和弥补的,整场战役在第一次的交锋就持续了7个小时,此后又在加勒比海域进行了长达三天的后续进攻,最终还是在转型上更为彻底和充分的中国海军获得了全面胜利。 中国海军在两栖作战的丰富经验也是此次战役大胜的主要原因之一,海军6战师的大规模登6作战和6军空降作战迅瓦解了对手的机场,使得大西洋联盟原先所倚仗的地利优势顿失。 虽然中国海军损失了5艘航母,除了4艘3o7级护航航母外,还包括一艘非常关键的新西伯利亚级航母,但英美海军丧失了11航空母舰,此外还有17艘战列舰和52艘巡洋舰被击沉。 在维尔京群岛海战结束后,大西洋联盟海军实力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而中国海军仍然拥有11艘新西伯利亚级航空母舰、2o艘雅宾斯克级航母和17艘3o7级护航航母,即将服役的新西伯利亚级航母则有4艘,另有6艘雅宾斯克级航母将会在年底完工。 经过长期的海战观察,中国国家军事委员会不再打算将3o7级特型船改装为护航航母,而是由雅宾斯克级航母担任护航航母的职责,以新西伯利亚航母为真正的中枢和核心力量。 取得维尔京群岛海战的全面胜利后,中国的军事力量才完全被激出来,1942年4月,南线集团军主力调往南美洲,夺取巴拿马的控制权后,迅占领危地马拉、洪都拉斯、萨尔瓦多、圭亚那、苏里南,重新夺取中属圭亚那。 在西欧战场、莫斯科战场、非洲战场之后,新的战场被开辟出来,美军开始通过墨西哥直接和中国南线集团军争夺中美洲,试图重新夺取巴拿马的控制权。 美军尚可一战,皇家海军遭受重创的英国人却是情何以堪? 维尔京群岛海战最重大的实际意义就是大西洋已经被中国控制,英美之间的联系被阻断,西欧战场和非洲战场的胜负事实上已经分晓了,也可以这么说----西葡战败之日就是德军登6英国之中。 最终决定胜负的一手居然是海军? 这个结果大约是李开邺总统所未能预料的,然而,最后的结局会是什么样子,李开邺也无从得知了 第三百零二章 大结局 因为肖蓝那一边的三个人都是永生者,所以需要吸入的毒气量也不是一般血脉觉醒者能够相比的。而为了获得另外三个猎物,她还稀释了一部分毒气,力图让所有人同时失去反抗能力。 可惜悲剧那边的人全都出去搜集信息了,留在家里的只有肖蓝和她的两个serv。这一点让沙耶感觉很不好,她已经为这一刻等待了这么久,没想到预定的猎物竟然跑掉了三个。不过算了,能得到两个最有价值的猎物也算不错。 “r,你想怎么开战?”辉夜端端正正地跪坐在垫子上,严肃地问道。 一提到天使,肖蓝想到的便是当初在大街上晃悠了半天的楚原。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辉夜姬的朋友似乎也在对方那边啊……为了自己的仇恨而让辉夜姬对朋友出手,真的可以可么?那样的自己,真的配成为她们的家人? 可是,可是索菲娅呢?她的仇就不报了么 “r,现在就说开战还为时过早。我的确感觉到了天使的力量,但是这次出现的天使与上次的并不完全相同,也有可能不是同一个天使。你要知道,这是圣杯战争,敌人会用尽各种残酷的方法。也许这就是其他参战者的诡计,逼迫我们和那一队人战斗的计策。” 肖蓝犹豫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内心里,她想为索菲娅报仇,可是又怕像辉夜姬说的那样中了敌人的计策。那么仇就不报了么?不行索菲娅是她心中内定的妹妹,是她的亲人就连亲人的仇都不报,她还有作为“人”存在的意义么 天啊,谁来告诉我,我到底该怎么做啊 辉夜和铃仙相顾不语。内心里,她们一万个不愿意与同为幻想乡出身的帕秋莉战斗,更何况是为了一个对肖蓝心存恶意的人报仇呢。她们清楚的知道,一旦与那位天使serv的r开战,帕秋莉毫无疑问会被卷进去。 “r,你……谁唔”辉夜神情一凛,刚刚喝问出一个字,脖子便被一根触手紧紧地勒住了。她痛苦地拉扯着滑腻地触手,上面传来的味道香甜中透露着*,让人恶心却又疯狂地渴求着更多。若是平时,这样的触手来上一百根都没用,可现在一根就让她动弹不得。 肖蓝和铃仙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 天花板上,一团蠕动着的肉渐渐显出了形体。那是怎样的一团肉啊,鲜红鲜红地,好似刚刚剥掉了表皮一般,血腥中却没有流出一滴血。无数的触手爬得到处都是,墙上、地板上、就连辉夜的都爬上了三条 三人惊恐地看着眼前的怪物,脖子上的触手甚至勒进了肉里,让她们几欲窒息。可她们是永生者,能将常人颈骨勒断的力道对她们来说只是很难受罢了。她们不明白,这只怪物到底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要知道,辉夜可是从未走出过家门一步啊 “铃……仙,兔……子……”辉夜艰难地吐出了几个字。 铃仙立刻就明白了辉夜公主的意思。前边曾经提到过,她的ex级别保有技能之一便是“兔子头领”。这个技能她一点都不想用,甚至还强迫自己忘掉了它。不过,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个人的好恶所能决定的了 她有感觉,她们---- 也许会死 永生者也不是杀不死的,那需要很特殊的方法。碰巧,被吞噬者吃掉就是其中之一。 “……帝” 是的,这个ex保有技能的效果便是召唤出生活在迷途竹林中的那一窝妖怪兔虽然铃仙是那一窝兔子名义上的领,不过她们实际上的领却是因幡帝。帝这只兔子酷爱恶作剧,尤其是喜欢恶搞铃仙。因此,她对这窝兔子有着很深的心灵创伤……这个技能之所以被定位为ex,根本原因就所有被召唤出的兔子,都是英灵 现在铃仙已经顾不上是否会被帝恶作剧了,保住所有人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惜,什么都没生。 沙耶的触手不是因为无聊才爬的到处都是的,那些触手还有一个特殊的功效---- 隔绝召唤 这相当于一个结界,让里面的生物无法与外界交流的结界。当然,你要是直接从外面闯进来的话还是没关系的,毕竟对没吸入过毒气的生物来说,那些触手就和面条一样脆弱,轻轻一扯就能扯掉好几十根那种。 绝望,笼罩了三位少女。 身体中提不起一丝力气,能力、宝具、技能全都用不了。现在就连最后的杀手锏都失去了效用,她们还能做什么? 肉团轻巧地落到了地上,没出一丝声音。 沙耶端详着自己的猎物,不知道从哪个开始下手的好。那个叫辉夜的么?太难啃了,要花的时间太多了点。那就铃仙?似乎也很不容易吃的样子……至于那个叫肖蓝的普通人,还是无视掉。吃掉她只能得到不死之身,而且同样难啃呢。 最后,她还是决定从铃仙开始。那个召唤的技能威胁比较大一点,吃其他人时可能顾及不到她。 触手上传来的气味越来越浓,渐渐就连呼吸的力气都被剥夺了。可是这样依然不能杀死她们这群永生者,只有那窒息地感觉越来越强烈。也许这就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了,只能眼睁睁地在无尽地痛苦中等待死亡的降临。 就在沙耶向着铃仙张开那狰狞地口器时,世界却被凝固了。 意志连接。 “意志连接。” 存在接管。 “存在接管。” 力量同步。 “力量同步。” 记忆操纵。 “记忆操纵。” 篡改。 “篡改。” 力量,不够么。该死,这具身体,这样的力量,已经是,极限了。 “力量,不够么。该死,这具身体,这样的力量,已经是,极限了。” 这句话,不用重复。 “这句话,不用重复。” ……封印。 “……封印。” 带走。 “带走。” ……这句话也,不用重复了。 “……这句话也,不用重复了。” 肉团型冰冷地重复着一句句话,可惜谁都没听到,因为她们都晕了过去。肉团少女隐去形体,用触手操纵着三位少女僵硬地走了出去,如同操纵着三只毫无意识地提线木偶一般。随着时间的增长,僵硬的身体变得越来越灵活,就像是本人在自主行动。 很快,三人便消失在了远处。 幻想乡,永远亭。 一众幕后黑手无语地看着月之贤者,而被围观的那位则面无表情。 “永琳……这就是你的后手?”奸商此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所以她微笑了。 月之贤者点了点头。 “你还真是……连自家公主都豁出去了啊。” 八云紫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忍不住吐槽道:“我说啊,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和我们姐姐搭上关系的?她可不是幻想乡的人喂”天啊,这个月之贤者,到底有多少事情是我们不知道的啊这次的后手竟然是我们月姐,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吐槽役表示,为什么八云紫的角色有种诡异的崩坏感…… “诶?那个真的是月凌沧姐姐?我刚刚都不敢相信呢”芙兰朵露二小姐惊讶地大叫道。 “不是,真的是那个她?”蕾米莉亚大小姐也吓了一跳。 八意永琳依然面无表情。 “喂,快来说说,你到底是怎么和人家搭上线的?她不是一直呆在小黑屋里不肯出来么?”蕾米莉亚兴致勃勃地问道。这个问题不止她感兴趣,就连八云紫和芙兰朵露都一副“我很好奇”地样子紧紧地盯着她。 要知道,她们口中的“月凌沧”可是除了“她”之外,没有任何存在能把她从小黑屋里拖出来的 “你们这群傻蛋呐,想想就知道了?肯定是小可怜自己找上的永琳。不然以她的性格,谁能指使得动她啊”奸商依然在微笑,因为她还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真是没想到啊,小可怜为了另一个小可怜,竟然从小黑屋里爬出来了 “呜哇,姐姐实在是太偏心了当初轮到我的时候,她可是毫不留情呢”八云紫不满地在榻榻米上滚来滚去。 “对我也一样。”蕾米莉亚想起了以前生的事情,不由打了个冷战。 “你们认为我好过么。”月之贤者终于板不住那张冰山脸了,一时之间悲愤决堤啊。 “诶?当初我好像得到过帮助哦”芙兰朵露歪着脑袋想了想,随即兴奋地道。 “偏心,姐姐她太偏心了啊”八云紫继续在地上滚来滚去…… 房间中,突然涌出一团浓郁不散地漆黑。 “总感觉,有人,说我坏话。” 黑暗中传来一个稚嫩的女声。 冰冷,孤独,还有那一丝难以掩饰地哀伤。 “月,月姐”八云紫兴奋地爬了起来。 黑暗一动不动,但是八云紫知道,对方刚刚看了她一眼 啊,幸福死了 “月凌沧姐姐”芙兰朵露二小姐欢叫着扑进了黑暗里,惹得八云紫一阵羡慕。 “说实话,她对我这个亲姐姐都没这么亲密过……”蕾米莉亚难掩嫉妒地道。 “好了呐好了呐,都安静一下。小可怜……” “别叫我,小可怜。” “好好好。小可怜,你这次准备帮助我们呐?” “……没错,这次我会,帮助你们。” “什么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