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大明国公》 第一章 撞回历史 月满星稀,今夜是个晴天。十月的天气已经脱去了炎热,正是个凉爽而又美好的季节。 而张凡现在却一点也不觉得美好,即使他正开着一辆价值百万的跑车。不过别误会,这辆车并不是他的,他最多也就能开个五分钟左右。 四个月前,大学毕业的张凡在那时有着美好的愿望和充足的活力。他毕业于市的一所重点大学,经贸专业的高才生,导师们都十分看好他,他自己也十分自豪。本以为可以在市这所座国际大都市有所作为,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然而在全球性经济危机的影响下,各个公司都在裁员,像张凡这样一穷二白,又没有关系的毕业生想找到一份好工作,别说门,窗户都没有。 本来继续留在学校,考研继续自己的学业是个不错的选择。张凡的学习成熟不错,甚至他的导师都劝他继续留在学校,但是情况却不允许他这么做。家里的经济情况很差,父母都是下岗工人,做些小生意,没有什么固定收入,全靠父亲在外面的运输公司开车来支撑,还不是正式工,而张凡大学也开销了家中大部分的开支。家中要不是很早就开始为张凡学存下钱来,他连能否得了大学都成问题。现在家里已经没有多余的钱再供张凡读,而他也觉得自己不能再增加家里的负担。本来回家去也不错,但是张凡却不想回到那个环境又差,人民素质低下的城市去。他想要在大城市闯出一片天。 张凡实在没有办法,他应聘了一家五星级酒店的服务员,酒店面视人员看他长相、气质都不错,学历也高,而且英语十分流利,当场就录用了他。这份工作的收入也并不高,但是接触社会的层次却比张凡学那会打工的时候要高的多了!张凡也没有什么异议,就当成另一种方式的社会实践了。也许哪一天哪位私企的老板慧眼相中了自己,那自己不就是一步蹬天了吗! 于是张凡就干起了服务员,虽然酒店明文规定不许收受、索要小费,但是在一些没有检查的地方,比如说客房里,客人给的小费还是会装进自己的口袋,特别是碰到那些比较慷慨的客人时,那就更没有可以拒绝的道理了。不管怎么说,张凡对这份工作很有好感,虽然无法展示自己的才华,还要对别人卑躬屈膝的,但至少养活自己没有问题。等到世态好转,凭自己的文凭和真才实料的才能,找到一份让自己满意的工作并不会十分困难。 今晚,张凡所在的酒店承办了一场大型聚会活动的工作,市的市政要员,各个国企私企跨国企业的高层都有出席。本来这正是张凡结交大人物的好机会,但是他今天的轮班却是在门口迎宾,代客泊车。虽然有机会驾驶那些几十百万的名车,但是张凡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看着那些人要么事业有成、衣着光鲜,要么沐浴在父母的成功中,美人在怀,跑车代步。张凡很羡慕,但也仅仅是羡慕而已,他一点都不嫉妒他们。他知道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平等的,但是他也相信,凭着自己的本事,他可以拥有他想要拥有的一切。 今天的工作非常累人,张凡不仅要把客人的车小心翼翼地开进停车厂停好。当客人们离去的时候还要再把车小心翼翼地开回来,而且速度还要快,有些客人可不会那么好心情的干等着。这里的客人可都是社会名流,他们要是有人一生气,那酒店的经理就会生气,酒店经理一生气,那自己的领班肯定会生气,自己的领班一生气,那自己十有**就要倒大霉了! 等客人们都走了,张凡以为可以回到自己的小窝好好休息的时候,领班又叫住了他,说人手不够,要他去里面帮忙收拾。张凡很想提醒他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而这种“帮忙”也不会有加班费。但是自己又不能不去,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啊!要是惹的他不高兴,到经理那去说说自己的坏话,那自己可就遭殃了! 好不容易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张凡拖着疲倦的身体离开。他现在十分想念自己租的那个小窝。虽然只有十几平方,条件又差,还和楼道里的其他住户共用一间公共厕所,而且离自己工作的酒店非常远,但是胜在租金十分便宜。张凡没有选择夜间的工作,白天的三餐由酒店提供,虽然不会太好,但是却省了张凡一大笔开销。张凡把所有这一切都当成是对自己的一种磨练。 赶了最后一班回自己住处的公交车,巴士里除了司机就他一个人。张凡坐在最后面的座位,看着窗外的夜色,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不怨家中的困难带给自己的不便,他感谢自己的父母,他想要报答他们。但是自己这么地努力,社会却不给自己机会,非要自己来做这跟自己所学毫无关系的工作。张凡还是一个很乐观的人,他虽然会抱怨种种不公,但是他也相信天的安排,他相信自己总有出头的一天。由于巴士要开始一个小时才会到,而且张凡要到终点才会下车,放松下心情的他在车就这么睡了过去。 巴士在过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一旁横冲过来一辆车,可能是那车的司机喝多了,看都没看红灯就开了过来,直直的撞向巴士后半部,正好是张凡所做的那个位置。只听到一声撞裂的巨响,张凡就在睡梦中魂飞天国,还好,起码一点痛苦都没有感觉到! 第二天市的早间新闻播报:“经过了一系列的醉酒驾车事件,全国都在执行严打,而昨天晚又有人顶风作案。一本市拍照的宝马车闯红灯,与一辆正在行驶的巴士相撞,造成车唯一的一名乘客身亡。公安方面正在抓紧调查。这为我市的交通安全再次敲响警钟,提醒各位司机朋千万不要酒后驾车,这不仅是对他人人身安全的责任,也是对自己安全的负责。” 张凡没有听到这一切,他还在一直沉睡,直到他醒来,感觉无比的精神,只不过天色已经大亮。张凡吓了一跳,自己只不过想在巴士休息一下,怎么天就亮了!看时间自己铁定要迟到了,又要看领班那张臭到极点的脸,张凡一阵头痛。 突然张凡发现自己躺在一片荒凉的开阔地中,他心中十分纳闷,难道自己被人劫持了?还被抛到这么荒凉的地方,幸好对方可能看自己没什么油水可捞,要不然自己小命不保就麻烦了!不过张凡随即又发现了不对的地方,市作为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开发了这么多年,用地紧张一直是它的一大困难,怎么会有这么荒凉开阔的地方!张凡在这里一眼望去,微微有些枯黄的草原直到天际,丝毫不见任何现代化的迹象! “这是哪里?”张凡心中一阵纳闷,“难道抢劫我的人用飞机把我带来了大草原?”张凡心中一阵好笑。 他看了看略微有些接近中央的太阳,找准了东方,正准备徒步走去,突然一阵头痛向他袭来,张凡痛苦地抱着头在地打滚。一股记忆,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正潮水一般的向自己袭来。半晌,头痛消了下去,张凡也惊奇地睁开双眼,回忆着脑海中的一股陌生的记忆,心中却是惊异万分。 自己的脑海中显示,自己叫张凡,字远德,庆阳府安化县人氏,祖籍扬州府。自己前年以十六岁的年龄第一次参加院试就中了秀才,而且是第一名的成绩。现在正在赶往庆阳县城,赶考三年一次的乡试。而最让张凡吃惊的是,自己的生日,他的记忆中明确的告诉自己:“明嘉靖三十年,六月十七生人”!自己在去考试的途中遇到了抢匪,大概自己这个身体的前主人从没见过这种场面,竟然活活吓死了。身的盘缠都被劫走了,幸好自己现在的母亲为了儿子的安全,在他的贴身衣物缝了个暗袋,藏了些银两,要不然张凡只能沿街乞讨了! 天啊!自己竟然很狗血的穿越了!对于穿越本身,张凡并没有什么排斥,闲暇之余看过几本穿越类的网络小说,自己并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不之怎么的,这件事发生在自己身,张凡就是觉得很狗血! 张凡不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穿越的,但是不管怎么说,那边的自己应该已经被物理毁灭了。想到再也不能见到自己的父母,自己也无法再报答父母的恩情,张凡心中十分难过。但是就像前面提到过的,张凡是个很乐观的人,既然老天让自己来到这里,那自己无论怎么说也不能浪费了这次机会,他一定要在这大明的江山闯出一片自己的天空。 张凡随即又有些后悔起来,要知道自己会来这里,打死张凡也不会去学什么经济专业,学学历史什么的多好!闲暇之余也不会去那么拼命地学什么英语,在这个大明为第一强国的世界,八级英语有个屁用!还不如学们手艺来的实在。张凡一边行路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张凡不仅继承了这个身体,连这个身体的记忆都悉数接受,这个家伙也是个用功的人,家中不算富裕,但是父亲去世后,母亲把全部的希望都倾注在他身,变卖了家中许多事物,就为了供张凡读,自己却帮着人家缝缝补补,过着勤俭的生活。前年张凡得中秀才,还是第一名,家中母亲是可是高兴坏了,这次张凡参加乡试,母亲想尽办法凑够了盘缠,还给张凡做了件新衣裳。 张凡想到这不禁有些感到,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自己可不能让这位老人失望。幸好这个身体以前读过的张凡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可以一字不差的默写出来,张凡顿时信心十足,朝着庆阳府的方向大步走去。 第二章 明朝乡试 步行不到两个时辰,庆阳府的城墙已经在望。张凡看着这将近五个世纪前的建筑,不禁有种时空错乱的感觉!他正了正衣服,背起行囊走入城门。守城军士看他的打扮就知道是来赶考的生,最近很多秀才都来县城参加乡试,所以并没有阻拦他。张凡在守城军士那种尊敬和羡慕的目光中走进城门。 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明朝的街市。虽然北方的天气比较凉爽,但八月的天气还十分炎热。街市却挤满了人,小贩们在高声叫卖,贩夫走卒匆忙行路,各式各样的人在为了自己的生活而忙碌。张凡看着这些人,虽然生活的有些辛苦,但都是干劲十足,心中也有许多感悟。也许现代人的生活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是生活的本质并没有改变。一旁酒楼之的有钱人依旧在谈笑风生,下层的人民依旧在忙碌,也许这就叫人生。无论何时,张凡都羡慕那些成功人士,不管他们的成功是靠自己还是靠长辈。张凡也始终相信自己能成功。 街可以看到很多来赶考的人,有像张凡这样年纪轻轻的,也有中年不得志的,也有七老八十、满脸沧桑还坚持不懈的!看得张凡是在心中不停地感叹,中国人实在是太想出人头地,太想做官了! 由于第二天就是乡试的时间,庆阳府里的各个客栈都住满了!张凡找了好久才在一间条件不怎么好的客栈中找到了一个愿意和自己合住的赶考秀才。那人是合水县的,姓王,已经四十多岁了,考了十多年都没有中举。张凡看他有些沉默寡言,也就自顾自地休息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张凡和王秀才就起床了,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们要赶往庆阳府衙,听取布告,然后才能进场考试。王秀才似乎有些心急,先一步走了。张凡随意地吃了些早点也起程了。到得衙门口,只看到是人头攒动,起码不下五百多人!张凡确实被吓了一跳,想不到小小的一个庆阳府竟有如此多的秀才!可见大明知识分子有多少!他们中大部分都是三十岁开外,像张凡这样只有十几岁的秀才却不到十人,可见大明科举的艰难之处。 府衙宣读了皇开考科举,发往各地的榜文,今年是隆庆元年,皇大赦天下,广开科举,听说进士会多增一百人,相应的,举人也会增多。这对于来赶考的秀才,特别是那些了年纪的人来说,着实是一件喜事,很多人的脸都露出了笑容。 张凡却并没有什么喜悦的,虽然录取的人是多了,但是自己可不是只要能录取就行!张凡一定要考到前几名才会达到自己的目标,最好能中得解元,这样才不辜负自己来这大明朝走一遭!张凡也是信心十足,他的记忆里知道这次考试会考些什么,同样也知道这些东西都清晰地印在自己的脑海中。张凡相信自己有这个能力取得桂冠! 府衙的长篇累牍只听得张凡昏昏欲睡,而一旁的许多秀才都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的兴奋不已,张凡实在不知道这有什么可激动的,他还没有那种对皇权的无限崇拜! 花了一个时辰,府衙好不容易读完了榜文的不知道是谁为皇代笔,反正不会是皇自己写的文章,在场的秀才们都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张凡没有办法,只得学着旁边的人一起跪下。他可不想让自己太显眼,万一再落得个渺视圣的罪名被杀就太不值得了! 这些过场全部完毕,已经接近中午了,有些生员急着来考试,没有吃过早饭,张凡看到有的人已经略显疲态,这些人大都是一些年纪不大的考生,可能是第一次参加乡试,不知道府衙会这么罗嗦。那些年纪大的考生就没有这些问题,显然是有经验的。生员们开始进去考场。由于这一次考试的人比以前多了很多,室内的考场无法容纳,所以改在了府卫的校场进行。虽然有些秀才认为做为一个知识分子,在那些五大三粗的军汉校场考试显得有辱斯文,但是为了出人头地,为了自己的当官梦想,他们还是欣然接受。 毒辣的太阳挡不住这些秀才的热情,有的人热的汗流浃背,但是还在坚持。张凡在试卷刚发下来的时候,粗略的浏览了一遍,发现没有自己不懂得地方,他的心情顿时放松下来。凭着这个身体记忆中的法不紧不慢地答题。考场像张凡这种神情的人不少,但真正有自信的人却不多,大多数人只是在故作姿态而已。 张凡看着试题,有些纳闷。不是都说明朝的科举题目都很脑残的吗?怎么这些题目虽然摆脱不了封建礼教、儒家思想的桎梏,但是看起来都很靠谱,看来不熟悉历史真的不能乱说,会害死人的。 考试的时间很充裕,大多数人都在奋笔疾,生怕时间不够用一般,有的人则仿佛遇到了什么难题,皱着眉头,冥思苦想。张凡还是在悠然写自己的答案,时不时还会考虑考虑题目的深层含义。试题数目不少,张凡不紧不慢地答题,用这个身体最熟练的行字体,尽量把每一个字都写的得体。有时不禁想到自己穿越回到明朝却还要向高考一般的坐在考场考试,不由心中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 不久张凡就完成了自己的试卷,他习惯性地检查了一番,修改了一些不够火候的地方,发现没有什么问题。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接近黄昏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将近两个时辰,又看了看周围的其他考生们还在时而奋笔疾,时而眉头紧锁。张凡已经感觉腹中有些饥饿了,显然早吃的那一点早点早就已经消化干净了,他看到有的人已经饿的头昏眼花了还坚持在考场“第一线”,心中也确实有些佩服古人的精神。但是这并不意味着自己也要和他们受同一番罪。张凡看了看监考的府衙坐在正前方,看着下面的几百个考生在答卷,时而品品茶,觉得差不多了就举起了手,示意自己已经答完。府衙早就注意到张凡,发现这个考生年纪不大,却略显老成,答题之时很有风度。他翻看了张凡的记录,十六岁第一次参加院试就考中了秀才,还是第一名,真是后生可畏啊!现在张凡又提早交卷,可见是信心十足!那时候的人可没有现代这种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府衙示意一旁的衙役,衙役来到张凡的桌子边,示意张凡离开,然后当场用纸封住了写着张凡名字的那一边,为了防止舞弊,这些衙役都是不识字的。 张凡离开了考场中央,有的考生看到张凡提前交卷,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是匆匆一敝就不再过问,专心答卷去了;有的人根本看都不看张凡,只知道低头做答。 张凡没有发出声音地来到府衙面前,向府衙打躬作揖,府衙也还他一礼,示意张凡可以离开。张凡转身离开了校场,向客栈走去,他没有看到府衙再看过张凡的试卷后,十分欣慰地笑了起来。 张凡回到客栈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东西,然后就出门去吃饭,客栈里的东西比外面街边小吃要精致不少,但是也要贵很多,张凡不想在吃东西面花去太多开销。叫了碗面条,叫了碟牛肉,这就是张凡的晚饭,饿了一天的张凡只觉得这是难得的美味,囫囵着就吃了起来。旁边的人都惊奇地看着他,倒不是因为一个秀才在街边吃东西,毕竟穷秀才他们见得多了,只是他们还没有见过一个秀才模样的人会这么吃东西,想饿死鬼投胎一般。 张凡一点都不在意路人的眼光,还是我行我素地享受着自己的大餐。直到吃完,张凡惬意地吐出一口浊气,拍了拍有些饱胀的肚子,在路人惊讶的注视下,付账,离开。 他逛着黄昏的集市,发现一些几百年后还在贩卖的东西,也看到一些连自己爷爷也只是提过的事物,大感新鲜。一直到天色渐渐黑了下来,由于庆阳府隶属边关,夜晚要实行宵禁,这才回到客栈。 客房里,王秀才已经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张凡打了个招呼:“王兄。” “张兄。”王秀才还了一礼,又沉默起来。 张凡看他兴致不高,可能是考试有什么问题,也不想打扰,躺在自己的铺休息去了。明早他还要回家去,出门两天了,免得家中母亲担心。 第三章 家中往事 一大早,张凡就收拾好行囊,告别了同住的王秀才,往回家的路走去。!。!超。速!更。新路,张凡又一次领略了明朝的西北风光。天然的草原,在这华夏民族的发祥地显得格外清新,让人流连忘返。自小就生活在现代化城市的张凡因为家中的原因从来没有去旅游过,他只是通过电视和图片了解过自己居住的国家有多么辽阔,但是却从来没有亲身体会过。前天来的时候,张凡急着赶路,还是被强盗洗劫过的状态,所以没有心情关心风景的好坏。不过现在张凡有的是机会来领略这大好风光,而且要比现代的那种经过污染然后人工治理的自然风光要好千百倍! 这里属于大明江山的边疆,靠近元蒙余孽的地方,这里也是畜牧业高度发达的地方。一路,张凡只能看到不多的农田,而一些野生动物却时不时的能够看见。张凡觉得很新奇,从五百年后来的他只能在动物园看到这么多野生动物,还是那种死气沉沉的。张凡沐浴在一片生机盎然的自然风光之中,丝毫不关心不远的蒙古人在虎视眈眈,毕竟大明西北的边防可不是说笑的! 安化县距离庆阳府并没有多远,张凡的家就住在安化县城里。还不到中午,张凡就看到了坐落在黄土高原的一座县城。县城的城墙有些破旧,但是让人感觉一片生机。城门口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张凡来到县城门口,由于现在是八月的天气,十分炎热,而且也不是蒙古人来劫掠的季节,这里也只是靠近边关,而不是边关要地,城门口的军士都是无精打采的站岗,在太阳的暴晒下很难看出平时的有素训练。 张凡对这些并没有过多的关注,他走进城门,向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显然张凡在这小小的安化县还算比较有名气,他看到不少人都冲自己打招呼,可能是他秀才的身份,而且现在又参加了乡试,那些人的眼中还带有一丝尊敬!张凡并没有露出趾高气昂的神色,他还是亲切地向这些人回礼,凡是记忆中认识的人,张凡都会礼貌地打招呼。 “王大娘,在买菜呢?身体怎么样,好些了!” “李大爷,听说您家儿子大牛的媳妇生了个男孩,恭喜你啊!” “陈大婶,今天早点的生意怎么样?不了……不用,我早吃过了,家母还在等着我,我先走了!” …… 街坊邻居都很亲切地和张凡说话,他们都觉得张凡虽然是个读人,但是一点也没有像学堂里的那些老秀才那么迂腐,张凡很喜欢和他们打交道,一点也没有瞧不起他们的意思。曾经有一位老秀才看到张凡在和那位做买卖的陈大婶攀谈,当场就过来质问张凡:“身为读人为何与市井下人平起平坐?你这样不分尊卑简直是蔑视孔圣,有辱斯文。” 张凡却不以为然,待那人走后,陈大婶和一旁的人都劝张凡不要在如此,张凡却说道:“你们有何低贱,读人又有何高贵!至内阁大臣,下至黎民百姓,吃穿用度不都要靠你们!读人,将来就是有可能入朝为官,却看不起天下百姓,如何能够帮助圣治理天下!” 张凡的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虽然这只是他一贯的思想,但是这却赢得了街坊邻居的高度赞扬。他们不是没有受到过读人的冷遇,但是他们觉得,有张凡这样的读人实在是太好了!当然,如果张凡成为自己的父母官那就更好了! 张凡回到了自己家中,自己现在的家只有两间土房,一间是一个厨房和吃饭的地方,还隔着母亲的卧室,一间是自己的卧室兼读的地方。还没进家门,张凡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在门口焦急地等待着自己归来。记忆中这一世的母亲赵氏是这安化县中一小贩的女儿,十六岁就嫁给了父亲,娘家唯一的父亲,也就是张凡的外公就去世了。第二年赵氏就生下了张凡,今年才三十四岁的母亲本来正是一个女人的大好年华,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家里的重担就落在母亲一人身。为了供张凡读,母亲卖掉了自己的嫁妆,卖掉了家中原有的三件大瓦房,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母亲就靠着帮县里大户缝缝补补,洗洗衣服来赚钱补贴家用。 “凡儿,回来了!”母亲看到自己的儿子回到家中,心中十分高兴,拉住张凡的手嘘寒问暖。 “嗯,娘,我回来了。”张凡不敢把自己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张凡的消息告诉母亲,也不敢把遇到强盗的消息告诉她。张凡看着母亲的脸,才三十多岁就已经有了皱纹,背也有些弯了,头发隐约都有些白了!张凡心中真可谓思绪万千,他暗暗下定决心,就算不为自己,为了家中的母亲,也要干出一番事业来。 “昨儿个乡试如何?”母亲有些担心地问道。 “放心母亲,孩儿准备许久,定再给母亲拿回个‘解元’来!” “吹牛!”母亲有些不相信,但是内心还是十分欢喜,“整个庆阳府那么多人,光着小小的安化县就有几十个秀才去赶考,哪能轮到你!” “娘,您还别不信。”张凡信心十足地说道,“想那解元还不是跟我一样有鼻子有眼,凭啥他能得我就不能!不光是解元,明年我还要给您把会元、状元都给摘回来。” “瞧你说的那么容易,赶明儿我家凡儿可就能做官了!”母亲半真半假地调侃道。 “娘,您就瞧好了!您为孩儿操劳了十几年,孩儿一定会好好读,报答您的恩情。”张凡郑重地说道。 “我家凡儿长大了!”母亲欣慰地抚着张凡的头发,眼泪在眼眶中不停地打转,“想你爷爷当年听说也是扬州一户大家的子孙,也是个读人,不知为了什么却来到这安化县过活。他一直想着你父亲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哪知你爹根本不是块读的料。你爷爷过世后,你爹也想完成你爷爷的心愿,他就把希望放在你身。你不知道,前年你考中秀才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娘是个蠢人,一辈子没有读过,也不认识字,无法教导你。现在你有出息了,你爹和你爷爷泉下有知,不知道会多高兴!” “娘,您不是个蠢人,你为了孩儿付出了那么多,您是天下最好的母亲!”张凡听到母亲的话语,心中十分感动,以前的那个张凡都不知道自己家的故事,只知道家人想让自己读,但是从不知道自己家还有这样的往事! 赵氏听到张凡的话,忍不住掉下泪来,她含辛茹苦那么多年,不求回报地付出,不就是为了现在这一刻吗!现在孩子学业有成,对母亲孝顺,他爹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自己也有脸面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了! “凡儿,赶了那么长的路,一定饿坏了,快来吃饭。娘做了你最喜欢吃的红烧肉。”赵氏将眼泪抹去,招呼张凡回屋吃饭。 “只要是娘做的,孩儿都喜欢。”张凡说道,陪着母亲回屋。 张家的条件可以说是非常的差。张凡的记忆中,小时候家里还有几间大屋子,母亲为了自己读而卖了房契,搬到这里居住。屋子里的采光十分不好,即使大白天的也让人感觉有些昏暗。母亲的卧室里摆满了针线等物件。而张凡的屋子里显得明亮了许多,一个简易的桌摆满了,一旁还有一个让住在不远出的孙木匠打的一个简易架,面也同样是摆满了。在屋子的北边是一张结实简单的木板床,床单的花色很简单,可能因为长年的使用,已是光鲜不在,但是非常的干净。 张凡吃着母亲亲手烧的饭菜,他已经很就没有吃过那么好吃的一顿饭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掏出身还剩下的一钱多银子,交给母亲,说道:“娘,这是剩余的盘缠,交给您。府城的东西有些贵,所以……”张凡可不敢说自己被抢劫了,只好撒了个谎。 “没事,我家凡儿长大了,也懂事了,娘不会责怪你的。”赵氏收起钱,慈爱地看着张凡。 吃完饭,张凡还要去先生那里,跟自己的同学交流一番。而母亲还有活要做。张凡直的天快黑了才回到家,吃完饭,劳累了一天的母子俩就各自休息去了。 第四章 古代生活 白日地中出,黄河天来。 住在河套地区的人们又迎来了这样的一个清晨!但人们并非此时才起床,古代的劳动人民为了生存,不得不早起于太阳,归家月中央。 张母也是如此,天不亮的时候就起了床,为张凡做好早饭,还要早早地去市场才能买到既便宜又新鲜的蔬菜。然后还有许多的活等着她做。到张凡起来的时候,看到摆放在桌的早餐,心中忍不住又是一阵感慨! 话说一日之计在于晨,张凡吃完早饭,顺着原本的记忆和身体的习惯,不知不觉的就钻进了房,拿起本摇头晃脑的读了起来。并非是张凡故作姿态,而是这身体多年下来养成的习惯,一读就晃起脑袋,不晃就满身的不舒服。 快到中午的时候,母亲回来,开始烧火做饭。午饭并不算丰盛,但是张凡却是胃口大开,吃的不亦乐乎。母亲赵氏看到张凡吃的那么开心,看到儿子那么喜欢自己做的饭菜,满心欢喜,但是嘴还是不住地说:“慢点,慢点,别噎着。” 张凡刚想说话,就被一片菜叶黏在了嗓子眼,咳嗽起来。赵氏赶紧端了碗水来,张凡喝下去才好。 “看这孩子,慢点吃,又没人跟你抢,万一噎出个好坏可怎好!”母亲责怪道。 张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你这孩子哪都好,如今读也有些成绩了,就是这吃饭跟饿鬼投胎似的。”赵氏嘴这么说,却依旧带着微笑。 “吃饭吗,吃块吃慢还不是图个饱。快吃完了才有更多时间做事。”张凡狡辩道,“何况娘做的饭那么好吃,想慢点都停不下来。” “油嘴滑舌,将来可要靠你这张嘴给我娶回家个能干的媳妇,为张家传宗接代,要不然我可不饶你。”张母半带憧憬地嗔骂道。 “娘,您看您都说到哪去了!”张凡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反驳说,“我今年才二十……十八岁,这事还早呢!” “不早了,你看隔壁李大爷的小儿子比你还小,这不,连孩子都有了!”母亲说道。 “那怎么能比!”张凡说道,“母亲放心,待我有所成就之时,定不会辜负娘的寄托。眼下孩儿还是以学业为重的好。”张凡第一次没有听从母亲的话。 赵氏虽然也知道张凡的想法,她很支持儿子的决定,但是心中总是会时常想到这件事。 用完午饭,母亲收拾完毕,又回屋去做针线活去了。张凡历来没有午睡的习惯,他来到城外随意走动,看了看外面的景色。张凡家住在安华县城里,县城周围并没有什么农田,倒是远处的村外有着大块的田地。虽然现在正是中午,但是县城门口来赶集的人群还是络绎不绝。一个西北边疆的县城都是如此,可见大明人口之众! “远德!”张凡正看着进出城门的人群,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他转身望去,正是城中的王老先生,张凡以前也经常去请教一些问题。 “原来是先生,为何在此处走动?” “人老了,去年得了场大病,郎中说老夫久坐台边,疏于走动。这不,就来此处走走。”王老先生说道,“昨日乡试如何?” “谢先生关心,昨日乡试并无大碍。只是今年是新皇初年,去考试的人多了许多。”张凡答道。 “哦,那是自然,毕竟读人十年寒窗苦读还不就是为了这个。” “老先生怎么不去?”张凡问道。 “唉,人老了,别说走不了那么远的路,就是去得了,心中也没那番心思了。”王老先生叹道。 “先生老当益壮,怎么如此菲薄。”张凡说道,“且先生体恤百姓,时常接济饥民,将来为官不失为我大明之福啊!” “远德言重了。”王老先生谦虚了一下,“当年严嵩专权,世宗先皇也是不闻不问,朝廷下一片乌烟瘴气。虽其终是不得好报,但是老夫已淡去做官的念头。大明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才行啊!” 在城外和王老先生谈了许久,已是快到申时,张凡辞别了王老先生。回到家中,母亲还在做针线活,张凡看着母亲辛劳,劝她去休息会,但被赵氏拒绝,张凡没有办法,只好作罢。 张凡回到自己的屋里,开始练起法。他临的是米芾的离骚经。行大家之中,张凡酷爱米芾的字,虽然不太赞赏他做人做官的所作所为,但是米芾的法确是一绝。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以字传人!法一道毫无捷径,想要有所成就,必然要花大量的时间来练习。原来那个张凡从会写字起就开始,直到现在十余年是从不间断,而现在的张凡更是有理由继续下去。在中国古代,字写得好的人往往会有很大的便宜。 张凡发现也许自己还真是一块读的料,无论是现代的科学经济还是古代的经史子集,水墨法,张凡都有兴趣学习,丝毫没有一丝烦躁。而现在的这个身体不知道是怎么了,看什么东西都能记住,真可谓是过目不忘。就连练习法,看过一遍原帖之后,每一个笔锋的走向张凡都能记得清清楚楚。 张凡就一直沉浸在这一片天地之中,直到太阳西落,天渐渐暗了下去,母亲来唤自己该吃晚饭的时候,张凡才停下了手中的笔。 晚饭之后,张凡又回到房,点起油灯,继续读。而母亲舍不得再点一盏灯,就凑在一旁继续做针线活,她想多干些活,多挣些钱,好为张凡将来娶媳妇攒下积蓄。张母看着儿子专心致志地读,时不时地挑亮灯芯,让光亮更加充足。 直到接近亥时,张凡有些困倦,他看了看母亲还在做活,生怕她累着,于是收拾本,准备休息。张母看了看,已经夜深了,干了一天活的她也觉得十分困倦,这才收拾东西回屋睡觉。 这就是母子二人每天的生活,虽然清贫,虽然简单,但是他们都很享受这种宁静。很多年之后,张凡很想念这种生活,但是却再也回不到这个地方了! 第五章 街市偶遇 秋风起兮白云飞,草木黄落兮雁南归。秋日带给人们一片荒凉的景象,也带给人们一片丰收的喜悦。 自打隆庆帝登基以来,这两年大明的景象顿时好了许多,不再是旱涝并发,虽然也不算是风调雨顺,但是倒也能安稳地过日子了。而这两年,鞑子也没有什么大的劫掠行动,着实让北疆的百姓安稳地过了几年不用提心吊胆,一道年关就四处奔走逃难的舒服日子。 张凡的记忆中,小时候,鞑子经常来打秋风。张凡家住在县城里还好,有重兵把守,下面村子里的百姓可就遭了殃了,经常漫山遍野地到处躲藏。而一旦鞑子们大规模地绕过长城来袭,县城里的百姓也要惶惶不可终日!幸好这安化县北有槐安、定边两路巡司时刻防卫。 张凡一直想帮母亲做点什么,哪怕是洗碗,扫地什么的。但是每一次都被母亲一句“放着我来!”赶了出去各位听着是否有些熟,不过这可不是祝无双。古语说的好:“君子远庖厨。”还有“百无一用是生”,看来真不愧是古代的“至理名言”。倒并不是说读人真的除了读就什么都做不好,而是这读人千百年来给人的印象,他们一但干起这些份外的事,那就住定要失败,甚至还要被扣顶不务正业的大帽子。 张凡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也想了别的办法,比如外出做工,补贴家用,不过这个想法更是被母亲严辞拒绝。她说这乡试的成绩马就要出来,到时候张凡一但榜有名,就要全力准备明年进京的会试。母亲总是对张凡说,只要求他全力读,家中一切都不用他操心。每到这个时候,张凡总是无可奈何。但这也使得张凡更加的坚定了自己的信念,自己一定要报答这位伟大的母亲。 其实对于张凡来说,在现代的自己生活在一个不怎么发达的小城市里对自己现在的情况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生活在农村起码也会种地,对一些现代的种植技术也比较了解。生活在一个工业城市,各种手艺耳濡目染之下也能摸索出个三分道理。想那些穿越回来的“前辈”们,哪个不是酿酒造玻璃发家致富。自己是一样都不会,历史也不是太熟悉。但是只怕就算自己知道,士农工商,就是打破头,母亲也绝不会让自己去经商!张凡几次这样的打算都被否决。 张凡现在的生活仿佛了轨道一般,沿袭着每天的习惯读、写字。午饭后是自己的休闲时光,他总是会在城里转悠。看着这人生百态,也许是发过太多的感慨,现在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西北之地在洪武年间,朱元璋发下皇榜,招募百姓来此开荒。这里倒是有大部分的人都是中原乃至江南人。然后太祖皇帝又发榜,禁止人口的随意流动。因而在明朝,想要出个远门或是游历大江南北都需要衙门开路引。张凡想着,五百年后那被人诟病的户口制度也许就是打那时候开始有的! 秋日已到,有些作物早早地被摆在了摊贩卖。这不大的县城里每日都显得是那么的人气旺盛! 这日,张凡经过城门的时候,见到两个花衣女子走来。两女子脸皆蒙着面纱,一个一身浅蓝,一个一身粉红。透过露在外面的眼睛,张凡看出这两个女子皆是二八大好年华,身段苗条,向城中缓缓行去。 在这安化县城的街市,张凡还没见过如此装扮的女子,要说是那风月场的姐儿,可是他还没见过她们哪一位大白天的打扮成这副样子来逛街的。张凡猜测她们可能是哪户刚搬来这里的大户人家的女儿什么的。不过这些都不关张凡什么事,他正要转身离去,一个声音响起,立刻让张凡脑袋中出现了异常狗血的一幕。 “两位小娘子,这是要去那里?”这县城里的三个地痞无赖围了过来,其中一个像是领头的正在调戏那两个女子,“这么热的天还带什么面纱,揭下来让哥几个好好瞧瞧。” 那两个女子似是见多了此番场景,丝毫不搭理他们,继续向前走去。那三人看着这两个姑娘的态度,顿时有些恼怒,他们也是没见过世面,看不出这两个姑娘身穿的衣服是好的湖州丝绸裁剪而成的。在明朝,士人、农民才可穿戴丝绸,而这两个姑娘的穿着明显是官宦之后,还是富有的官宦之后。这三个无赖地痞哪里懂得这些,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资格调戏人家。 三个人快速走到女子的前面,又开始出言调戏。四周不时有人围观,却无人前阻止。这里算是大明边疆,每到夜晚都会宵禁,还有重兵把守,因此城中并无大的帮派,但像这样小打小闹的却有几伙人,官府见他们玩不起什么大风浪,也不加管束。而这城门口却是最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三人明显是在这里有了些名气,周遭人群也无人阻拦。 那三人见无人胆敢过问,胆子渐渐大了起来,话语越来越露骨,开始动手动脚起来。 “滚开,整天在这不务正业,当心我告官抓了你们这群市井大害。”蓝衣少女气不过,首先发话,声音如百灵鸟一般清脆娇嫩,让人直达心底的舒服。 “呦!小娘子好大的火气。”那领头的人听见少女的声音更加起劲,“你去告啊,看看你能去的了不!”说着,三人面带猥琐的笑容,把住了两个少女的前后去处。 “乖乖从了你家小爷我,保证让你俩爽到极点。”那人都不知道想到哪去了! “我说这位兄弟,还请自重,这光天化日之下,怎可如此行径,调戏良家女子。”张凡本不想趟这趟浑水,无奈自己的性格,和隐藏在这个身体之中读人的正义感使他不知不觉地走了出去。 两个女子看到张凡这么一个俊俏的公子站了出来为自己打抱不平,顿时对张凡生出一番好感,虽然张凡穿着粗布做成的大褂,看起来并非什么显赫家世,但是他的气质却让人心仪。 “这不是城西的张秀才吗?没看到小爷我正忙着吗!”领头那人看了张凡一眼说道,“我敬你是个读人,给你三分薄面,但不是怕你,赶紧有多远给我滚多远,不然小爷我的拳脚无眼,叫你尝尝厉害!” 张凡并不惧怕那人的威胁,说道:“浩浩天地,朗朗乾坤,怎容得你们这帮宵小之徒为非作歹,还不速速散去。不然这安化县城中的百户人家都要视尔等为鼠辈,除之而后快。” “我倒是要看看这里有谁敢和我胡二做对!”领头的胡二嚣张地对着四周叫嚣,“你们谁敢来!” 周遭人群愤怒地看着胡二三人,敢怒不敢言,显然平时被他们欺负怕了!同时又用担心的目光看着张凡,生怕他会遭到什么伤害。 “哼,他们只是惧怕你等淫威,我今日就要拉你们见官,除去这安化一害。”张凡说着就要前来拉胡二。 “公子不可……”那两个少女惊呼道。 张凡只觉得后背生疼,似被什么敲击过,他那个小身板哪里承受的住,差点就背过气去,跪伏在地龇牙咧嘴地喘着粗气。心中却有些后悔了:“早知道就不出这个风头了,要不是没管好自己的嘴,也不会这么小不了台,现在还被人敲了闷棍!” 原来是胡二的一个同伙顺手拿了根木棍,打在张凡背后。他也不敢下狠手,毕竟张凡是有功名的人,万一打个好坏,自己三人都吃不了兜着走。他也知道张凡是那种吃了亏不会找回来的人才敢下手。只是他不知道张凡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张凡了,五百年后的年轻人都有个特点,虽然不太会主动找麻烦,但是麻烦身的时候都一定要找回场子。 “看到了,这就是和我胡二做对的下场!”胡二得意地说着,“还有谁敢来管我的闲事!” “我!”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张凡,两个少女,胡二三人都顺声望去,只见一位武官在十几名军士的簇拥之下走来。 张凡和那两女子见来了强援,眼中神采顿时亮了起来。胡二看到来人是官差,顿时萎顿了下去,卑颜屈膝地说道:“军爷,这周边几座城的军爷我都见过,您老是第一次见,是新来换防的巡司手下!我这没事,没事,我跟他们闹着玩呢!” “闹着玩?我怎么看不出来!”那位军官面无表情的说道,“我听城门卫的人说过你,本来也懒得管你,可你竟然敢在太岁头动土,招惹起我们小姐来了!” “小姐?”胡二可能明白了什么,但是他不敢往那面去想。 “不错,这正是我家新来任的定边巡司陈大人的千金,你竟敢阻拦调戏,来人啊,给我把这三个抓起来,拖出城外,一人赏他四十军棍。” 四周的军士轰然应诺,拖着不停嚎叫的胡二三人就向城门走去,周围百姓看到这一幕无不拊掌相叹,大快人心! “二位小姐也实在顽皮。”那军官处理完胡三两人,转身对两位少女说道,“出门前大人要我等紧随小姐,哪知您二位却先一步逃了来,万一出了什么事,要我如何向大人交代!” 两位巡司千金摘下面纱,当真是一对姐妹花般的相近模样,也不知哪个是姐姐,哪个是妹妹。只见蓝衣少女朝那个军官做了个鬼脸,转身望向张凡,关心地问道:“这位公子,不要紧!” 那军官也向张凡作了一礼,说道:“多谢这位公子出言相助,两位小姐得以平安多亏公子拖延。在下孟阳。” 张凡先回过一礼,说道:“在下张凡,只是略出言语,实无尺寸之功,不敢得大人夸奖。” “张公子这可就过谦了。”蓝衣少女说道,“我和姐姐能等到孟大哥前来相救,多亏公子出言相助,怎说无功。还请受我姐妹二人一拜。”说着,姐妹二人微微欠身。 张凡赶紧虚抬双臂,将姐妹二人扶起,心中却在想:“原来这是妹妹,那个不怎么说话的是姐姐。” 辞别了孟阳和陈家姐妹,张凡看着时辰已经不早,随即向家中走去。 第六章 县衙有请 张凡回到家中,没有提在街遇到的事情,他主要是怕母亲知道自己被人打了一棍,胡乱担心罢了。不过那一棍确实太狠,张凡始终觉得后背隐隐作痛。碰到伤处,更是疼痛难忍。张凡只得默默忍受,继续读写字。 第二日一大早,张凡刚起床不久,就听有人在外喊道:“这里是张凡张公子家中吗?” 张凡很是疑惑,自己虽然在街坊邻居里有些名气,但从来没有人会在门外叫自己的名字,如果是街坊邻居要来求个字,写个信什么的多半就自己进屋来了! 张凡还在猜测来人到底是谁,母亲已经把人领进了门。张凡打眼一瞧是两个官差,心中更是更加疑惑。 其中一个官差没等张凡开口就先说到:“张公子,县衙大人有请,还请与我们走一趟。” 赵氏一听官差来要儿子跟他们去,顿时急了起来:“二位差大哥,我儿可是个有功名的秀才,断不会做那作奸犯科的事情,还望二位能高抬贵手……” 张凡看母亲焦急的模样,就差下跪求情,连忙扶住母亲说道:“娘,这二位官差不是说了吗,是县衙大人找我,不是出了什么事。”说罢,转头看向两个官差,问道:“不知县衙大人有何事欲寻我去?” “此事我二人也不得而知,只是大人今早交代我二人来寻张公子过府一叙,还嘱咐我二人务必将张公子请到。” “县衙大人请我去?”张凡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县衙有请,又不得推辞,只好安慰母亲:“娘,孩儿去去就来,不必担心。”在母亲的一双担忧的眼睛注视下,张凡随二位官差向县衙走去。 这安化县的县衙就位于城中心,从东西两个城门进城后直走就能到,县太爷就住在县衙门后面的院子里。 张凡跟着二人从衙门一旁的小门走进去,来到县太爷居住的院子里。二人通报来意,当下就有下人进去禀报。张凡看着这大明县衙门也不外如是,并不显得那样光鲜,也不知是那一朝修建的,看着也略显陈旧,只是十分干净。 “张公子来了,快进来。”一个年逾六十的老者走出来,向张凡说道。 “多谢县衙大人。”张凡赶忙稽首。这县太爷姓马,张凡倒是见过,前年自己中秀才的时候,这位马县衙还在安化县城里的福缘楼里宴请当时中榜的六位新科秀才。那也算是“前”张凡吃过的最好的一顿饭了。 张凡随马县衙进屋,分宾主相坐,有下人奉茶水。张凡首先开口:“不知马大人今日叫晚生过府有什么事情。” “老夫今日叫贤侄过来,不为别的,还要感谢你前日为陈家两位千金解围之事。”马县令说道。 张凡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这……在下读那圣人之,知道见义勇为乃是本分,何劳大人如此夸赞。” “话可不能这么说,如今这世道,有这种作为的人是越来越少了!大部分的人都是只会说不会做。路见不平,相助也未必需要拔刀。”马县令赞道。 “过奖过奖。”张凡谦虚。 “其实我与那陈家也算是世交,陈家的两位千金昨日来我处做客,说起路的事,说道了有位生模样的人为她二人解围,一说起你我就知道了。那陈家姐妹也算是我的晚辈,她们的性情我也是知道一二,那姐妹中的妹妹倒也是活泼些,只是姐姐有些冷清,不爱与人交际。谁知这次却是对你大加赞赏。本官今日特别要你过来,就是要感谢你的。”马县令说道,眼中也是一片感激之色。 “大人过誉了。”张凡说道,“只是若是为了此事专程派人要我前来,是否有些太过,着人通知晚生一声,晚生自当登门。” “呵呵,既然是我侄女都大加夸赞的人,我当然要叫来看看。真不知这安化城里何时出了这般人物!”马县令说道,“听说前几日的乡试,你也去庆阳府参加了,可有什么感触?” “这乡试刚刚过去,学生有些把握,但也不敢大言不惭。一切还是等那放榜之日自有分晓。”张凡说道。 “嗯,确实如此,倒是老夫孟浪了。”马县令笑道。 “唉,自打永乐年间,这天下的科举便是变了味。”马县令倒也不在乎有心人听了去,可谓是畅所欲言,“现在的读人为何不修文德,只懂得趋炎附势,原来也是身不由己啊!” “……”张凡不知道该说什么,也不知道马县令想要说什么。 “想当年老夫也是那八股文章做的出色,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就进京赶考,当年就中了进士,怎料当了官后,却发现这八股文章做的好,不代表你官也当的好,可是这大明官场这两百年来都是如此,凭一个人想改是不成的,而下场就是头破血流。”马县令有些黯然地说道。 张凡听到此处,看着马县令依然陷入回忆之中,而所说的话语又十分沉重。张凡开始了一个现代人习惯地大胆猜测:“也许这位马县令曾经也是一位朝中重臣,倒是没听过哪位姓马的高官触了怒被发配到这里。” “不知县衙大人……”张凡说道,却被马县令拦住。 “相信你也看出来了!”马县令说道,“不错,本官是被贬官于此,之所以敢这么说,哪怕你去告密,我也不怕再被放逐。” “晚生怎会做那等事!”张凡连忙说道。 “呵呵,老夫相信你不会,老夫是说即使有人告密,老夫也不会怕。”马县令笑道。 “大人还是没有说您今日派人叫我前来究竟为了何事。”张凡继续问道。 “其实老夫是有一事想问,听说你家祖籍是扬州府的人?”马县令问道。 “实不相瞒,家中祖父正是扬州府人士。”张凡说道,他不知道马县令为何会说起这件事。 “前日那陈家姐妹说起你的事,我派人请你来之前也是听人说起,想起了一件事。”马县令说道,“不瞒你说,我与那定边巡司陈文川也都是扬州府人士,五年前我来此任之前曾经回过老家扬州一趟,城中一姓张的大户前来找我,我与他家也有些来往。听那张家家主说家中有位伯父不知为何,五十年前远走他乡,只留了封信说是去了西北,还望我给他寻找一番。这庆阳府的扬州人士不知凡几,老夫也不知从何处找起。今日你在此,老夫正好问一问,贵祖父可是叫做张远林?” “那正是家祖!”张凡有些激动地说道。 “可算是找到了,你家现在掌管家中事务的是你伯父张玉方,他想寻得你们一家,望你们的能回到扬州,认祖归宗。” “家祖当时不知为何离家出走,他也没有说与我父亲听,但是他却留下一条家规,家中如果没有人能出仕,就不回扬州。”张凡想起记忆中,母亲在自己小时候和自己说过这件事。 “此事当真是怪异。”马县令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凡的祖父为何会定下这一条家规。 “晚生还请大人不要告诉扬州那边你已经找到我们。”张凡说道。 “这老夫晓得。”马县令答道。 张凡告辞了马县令,回到家中,只是说县令大人请自己过府一叙,谈谈乡试的事情。他不敢说自己路见不平,被人从后面打了一棍的事情,更不敢说扬州老家的人在找自己,怕又生出什么意外,就这样又回到自己屋中读写字去了。 第七章 文曲下凡 不管怎么说,张凡的生活还在继续,每日就是读写字,在城中转转。母亲赵氏每日也是早起劳作,缝缝补补,或为城中大户浆洗衣衫。日子就这样不知不觉地过着,而那乡试放榜之日也是不知不觉地来临了。 这日中午,张凡又来到城中,今日倒也不是在城中闲逛,家中练字的纸用完了,张凡向母亲讨了些银钱来城东买纸。张凡知道这城东有位嘉靖初年的老秀才开了家店铺,卖些字画什么的,也兼着卖些笔墨纸砚之类的文房四宝。张凡可买不起最等的宣纸,当然,这小店中也不会有,但是就是小店中的等好纸,张凡手中的钱也买不了几张。张凡挑了一刀最是差劲的生宣,这种纸工序最简单,价格最便宜,但是很多功成名就的达官贵人都会来买。生宣本就没有经过加工,吸水性和沁水性很强,落笔既定,水墨渗沁迅速,不易掌握,是练习法的佳品,更何况张凡买的又是最便宜的那种! 张凡买完纸,正欲回家,出到街却碰到了前些日子打了自己一棍子的胡二。那日,胡二三人被人打了好些军棍,在家将养了这些日子,屁股的伤才是刚好。胡二也是忍不下心中这份气,想到自己平日里在这安化城里厮混,哪里受到过这等委屈,心中越想越气,这不,刚能下地走动,就想讨回场子。陈家姐妹和那军官孟阳的麻烦,就算想找也不知他们在何处。不过这张凡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就住在这安化城中,胡二带着伤刚刚好的两个手下,三人就来寻张凡的麻烦。 “呦,这不是张相公吗?今日来这城东作甚啊?”胡二三人拦住张凡去路,阴阳怪气地说道。 “你等这大白天的想做什么!”张凡停住脚步,看着三人,警惕地说道。 “我们不想怎么样,只是来向张相公讨些银钱,买些汤药而已。”胡二说道。 “尔等自作自受,于我何干!”张凡说道。 “要不是你,我三人何须受那皮肉之苦!”胡二说着,一旁的同伙前抢下张凡手中的纸。张凡哪有那人那般力大,正打算说话,手中的纸已是被那人抢去。 “待我看看你拿的是什么东西,捧在怀中如此宝贝!”胡二说着,接过东西就翻找起来。 “速速还我。”张凡说着就要前抢夺,却被另外二人拦住。 胡二翻找半天,发现只是一堆白纸,根本不是什么值钱的物件,气的把纸丢在一旁路边的水沟里。 张凡看到胡二如此作为,口中说道:“胡二,你欺人太甚。” “哼哼!”胡二冷笑,心中却在琢磨该怎么教训张凡,只是打一顿又不解气,万一打坏了,张凡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的人,官府一旦追查下来,自己三人免不了又是一顿哨棒。 这边正在争吵中,城西张凡的家中却是另一番情景了! 话说今日正是乡试放榜之日,这安化县属庆阳府,庆阳府又属陕西布政司。这整个陕西赶考举人的生秀才不说万,也有成千。话说文无第一,读人最是傲气不过,几乎每个人心中都有一种“他能当状元,但是状元也是人,凭甚不是我”的心思,何况今年是隆庆元年,这赶考的人就是更多了!而且这大明朝的乡试也是古往今来稍有不同,不求时政,只做文章,而这对考生的要求就是读的要多,中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知道的要多,而文章也要做的华丽非常。 今日放榜,这安化县城也是城门大开,谁也不知文曲星会落在何处!午时刚过,只见一队人马足有十好几人,各个穿的如花团锦簇一般,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朝这小小的安华县城驶来。城卫一看便知是来通传捷报的,看着这等架势,怕不是这陕西布政司的前几名!有一城卫立刻转身跑向县衙禀报马县令去了。 这队人马走到城门处,其中一个报录人向一个城卫打听了一番,这队人马又开启,向着城西行去。一旁的城卫都向刚才那被问之人打听。 “哎,我说二子,刚才那人打听的是谁?”有人问道,一旁的其他城卫也凑了过来,想听个究竟。 被问到的那人得意洋洋,仿佛自己也得了天大的好处,待他好好享受了一番虚荣,在一番人急促地催促下才缓缓道来:“呵呵……那报录人向我打听的是……城西的张相公家住何处。” “张相公?哪位张相公?”有的人还没想到。 “笨蛋,这安化县城就那么大,还有哪个张相公,整个县城里姓张的相公不就那么一位!”有人提醒道。 “可是前日里被那胡二从后面打了一棍的张相公?”有脑子转的快的城卫已经想到了。 “可不就是吗!”先前那个被报录人问道的城卫不无自豪地说道,好似中了举人的是自己一般,“这下那胡二的表情可就精彩了!”他不知道胡二现在算是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了! 张凡家中,张母正在做针线活,突然听到门外人声鼎沸,不知道出了什么事,起身出门查看,只见自家门外围了好些人,大部分都是街坊邻居。其中有些自己不认识的人,穿着喜庆红袍,看着就像哪家要娶媳妇一般。 赵氏正在那里摸不着头脑,当中一人前来到赵氏面前,鞠躬说道:“请问此处可是张凡张相公家中?” “正是,各位来找小儿有何事?小儿出门去了。”赵氏见是来找自己儿子的,又不像是什么坏人,就告诉了他。 “原来是老夫人。”那人说道。后面的人一听找对地方了,不由分说,自顾自地进到张凡家中开始布置起来。 赵氏被他们的动作吓了一跳,口中有些结巴:“你们,要干什么?” “老夫人莫慌。”当先那人说道,“还不知张相公身在何处?可方便着人寻回?” “你们找小儿到底何事?”赵氏有些担心自己儿子是不是惹了什么祸事,看着架势,莫不是哪家大户家中的无盐,嫁不出去,看了自己儿子,想要逼婚不成! “啊!看我这脑袋,险些忘了正事,害的老夫人担心。”那人拍了拍额头说道,“还要恭喜老夫人,令郎张凡相公得中举人,还是这陕西的头一名,如今我等也要改口喊一声张解元了!” 赵氏初听此话还没什么,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儿子乡试中举,还是这陕西的解元!心中一片欢喜,慌忙着端茶送水,奈何家中从来没有这么多人来过,连喝茶的碗都不够用,还好左右邻居送来些碗,这才作罢。忙完了这边,赵氏又想起了正题,说出张凡要去城东买纸,当下自有自告奋勇的几个邻居跑出寻张凡。 这时候的张凡哪有一点举人老爷的模样,正跟胡二三人扭在一起。话说这泥人也有三分火,胡二三人如此侮辱,张凡实在是受不得,头脑一热就冲了去,而胡二三人又怕弄出什么好歹。两方就这么僵持着扭成一团,一方是体力不行,但是看那架势已然是不顾生死了,一方是人多势众,可是顾忌颇多。一时间到也是斗了个旗鼓相当。 张凡的几个邻居寻到张凡的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几人扭在地,端的是不亦乐乎!邻居们也被眼前的阵势吓了一跳,这张相公、不现在该就老爷了,平时温温不火,今日怎的如此冲动!当下几人慌忙前拉开张凡与胡二四人。 “你等休要阻拦,这胡二欺人太甚,我今日要教训一番。”张凡被人架住,动弹不得,口中却是不休。 “教训我!要不是给你留下颜面,早叫你吃些苦头。”胡二也是不服输的主。 一来寻张凡的人见到此番场景,大声对胡二说道:“你等好是不知好歹,这位张老爷如今得中举人,你等还敢如此放肆。”遂又转头向张凡说道:“张老爷,如今报录人已到得您老家中,还管着胡二做什么,快些回家去!” “我中了举又如何,待我先教训这……”张凡初时也是没反应过来,突然听到自己中举,心中却是骤然平静下来。 “举……举人……”胡二三人听得张凡中举,想到自己前几日打过他,今天还这般羞辱张凡,顿时大感不妙。毕竟中了举就有当官的资格,想到自己三人竟然在大街辱骂、殴打朝廷官员,心中顿时吓得半死,赶紧跪下,正要给张凡赔礼道歉。张凡却是不闻不问,急着向家中走去。他倒不是心急自己中举,而是担心家中母亲,自己中了举人,必然引得他人围观,怕母亲有个好歹。 到张凡回到家中,只见自家门前站满了人,马县令也到了。张凡没有看到母亲在等待自己,不顾众人对自己道喜,赶忙推开人群,进到自己家门里,看到母亲坐在椅子,安然无恙,只是神色有些激动,张凡这才放下心来。 这时一旁的报录人向张凡打躬作揖,说道:“恭喜张相公得中举人。”说完指着张凡家中客厅的方。 张凡抬起投来,只见自己家中这小小的客厅正央挂着一条横幅,面写到:“捷报贵府老爷张讳凡高中陕西乡试第一名解元,京报连登黄甲”。张凡这才露出笑容。 一旁的马县令也过来道喜:“恭喜贤侄得中举人,还是这一等解元,可喜可贺啊!” “多谢大人,晚生得中多亏大人提携!”张凡这是依然说话不卑不亢,马县令看到也是大感欣慰。毕竟张凡也算是自己的后辈,看到张凡如此,得中举人也不像有些穷疯的人一夜突然暴富一般有什么疯狂举动,很是欢喜。 一旁的报录人拥在张凡身边,母亲也没见过这阵仗,不知这是何意,张凡却知道这是索要礼钱来的,无奈自己家中困难,哪有多余的钱给他们,但是不给又有些失了颜面。正着急,马县令却是过来人,知道其中乾坤,早叫下人准备了几千铜钱包好,打发了那些报录人,这才作罢。 张凡看报录人离去,先是拜了母亲,又像马县令作礼。赵氏今日可算是熬出了头了,自己辛辛苦苦抚养张凡长大,其中辛酸味道自己最是了解,但又是说不出口,今日儿子功成,这时心中百般滋味混杂,喜极而泣,仿佛是要把这十几年的辛酸都哭出来!张凡看到母亲哭泣,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又是喜事,他也不知母亲为何痛苦,过了会才缓过神来,抚慰母亲。 马县令本还有些事情要和张凡说,见张母如此,只好等张凡抚慰母亲,自己却是出门去了。他叫过一个衙差问道:“刚才张举人不是去城东买纸,怎的去寻他的人花了这么许多时间才寻回,身也是衣衫不整,你去打听一番出了什么事情没有。” 那衙差应声而去,找到去寻张凡的街坊,询问出了什么事。当下,那几人将去寻张凡时的事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那衙差听了,也不敢怠慢,迅速回禀马县令。 马县令听了大怒:“简直岂有此理!一群市井泼皮竟敢殴打朝廷举人,你速速带人前去,将那一伙人抓进大牢!哼,简直无法无天!” 衙差见到县令大人发怒,立刻带了一班捕快前去抓人。 张凡还在屋中安慰母亲,门外的围观人群却是越聚越多。 可谓是“十年寒窗无人问,一朝乡举门若市”! 第八章 县衙又叙 张凡安慰好母亲,见母亲经过今天的事情也累了,让她躺在床歇息,又劳烦马县令叫衙役们好言驱散门前围聚的人群,恐打扰到母亲。突然,张凡见到马县令对自己做手势,好像有话要说,张凡来到马县令跟前,正要说话,马县令挥手止住,说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随我去县衙,我有些事情要与你商量。” “只是家中母亲……我有些放心不下。”张凡有些担心母亲。 “无妨,我留个下人在此处照料。”马县令说着,招来一个衙役,细细吩咐他守在张凡家门前,张母要是醒了就告诉她张凡随自己回县衙商量事情,免得赵氏担心。若是有什么变故,立刻来报。那衙役应诺,坐在张凡家的客厅中。 张凡见马县令安排妥当,也就放下心来,跟随着他来到县衙后面的府中。 “今日我听闻那胡二当街殴打你,这是怎么回事?”马县令先说起了这件事。 “是那胡二无端来找我的麻烦,他前日被孟军士叫人打了军棍,想要找我出口恶气。我也是一时冲动才与其动手,现在想来十分惭愧。”张凡说道。 “那胡二平日里就为祸市井,我见他没有闯出什么大祸,有无人告官,就随他去了,谁知竟敢调戏我那二位侄女。我又见他被打了军棍,以为他会有所收敛,哪知还想行那报复之事。”马县令气愤地说道,“这次我着人将他一伙抓入大牢,想来是翻不起什么风浪了,贤侄大可放心。” “多谢马县令为民除害。”张凡稽首,又道,“不知道大人此番要我前来还有什么事情要说?” “险些忘了。”马县令一拍脑袋,说道,“贤侄你如今得中这陕西解元,了了你祖父的一番心愿,可喜可贺啊!” “多谢大人,家母为我操劳十余年,如今我也能够好好报答她了。”张凡也很高兴。 “如今你已是举人出身,也算是一只脚踏进仕途了,是否考虑报于扬州老家?”马县令始终不忘张家托付他的事情。 “原本应当如此,但是大人那日与我谈过,我回家后不敢明问家母此事,倒也旁敲侧击打听一番,似乎母亲有些事情又不愿说。我看此事还是缓缓。”张凡宛然拒绝。 “也好。”马县令也觉得张凡祖父定是有什么吩咐在张母那里,也就不再多劝,说道,“那贤侄今后有何打算,是否进京参加明年的会试?” “本当如此,晚生也打算在家多读些,准备明年进京赶考。”张凡说道。 “那你可准备好路的盘缠?”马县令问道,“京师距离本县不算远,亦不算近。虽然到时自由人会送你入京,但是到得京城之后总要有些花销。” “这……晚生会想办法。”张凡一时间也没什么主意,只好这般作答。 “不如老夫资助你一些银钱如何?”马县令说道。 “万万不可,我怎么能受大人银钱!”张凡断然拒绝,“我与家母会想办法的。” “先不要急着拒绝,我且于你分析一二。”马县令说道,“我知道你母亲每日做些针线手艺,替这城中大户人家浆洗衣衫,补贴家用,虽是获利不多,但是总能攒下些钱来。” 张凡点头,不知马县令为何如此说。 “那你现在再想想,如今以你的身份,哪家大户还敢让你母亲替他们劳作?”马县令点出主题。 “这……”张凡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刚才只是其一,其二呢……”马县令端起桌的茶水,抿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说道,“我与你老家里也算是有些交情,他们托我找寻你们,如今我也是找到了,可是你又不让我说出去,我这也是良心不安啊!” “大人……”张凡刚想说话,被马县令打断。 “我也不只是为了这些才想资助你。”马县令接着说道,“老夫也是对你赞赏有加,觉得你若是得进仕途,也算是我大明的幸运,老夫也是想要你做一件事。” “敢问何事,力所能及,在所不辞。”张凡答道。 “呵呵,我就欣赏你这一点。”马县令夸奖了一句,说道;“此事非一日一时之事,而是要你从进入官场的那一天起都要这么做。” “……?”张凡有些不解。 “我要你在小事迎奉,但是大事你也不能一蹴而就,要徐徐图之。” “这……”张凡不知道马县令为何会要他这么做。 “我来解释给你听。”马县令说道,“小事之要奉迎,方能不树大敌,尤其是一些小人,对于他人小事之的拒绝尤其记在心,他日必然会有陷害之事。” “是的,这点晚生了解。”张凡作为一个“后来人”,厚黑之类的东西是了解了不少,怎么能够不知小人的险恶! “至于大事之,切忌不可一蹴而就。在朝为官总有敌人,你的这般心急就有可能成为他人攻击你的手段,即使那事是利国利民,利于天下也不行。要明白各方厉害,平均各个势力间的利益方能完成。要不然就会像一些傻蛋似的忠臣一般,被人贬黜。”马县令说道此处,竟然骂了一句粗口,面有暗淡之色,显然是有感而发。 “多谢大人提点。”张凡谢道,他不知道马县令的故事,但是他知道马县令一定经历过一些事情。他知道马县令是在教他为官之道。一个可以算是素不相识,只是与自己那没见过的老家有些关系的六旬老人对自己说这番话,着实让张凡感动。 “今日就说这些。”马县令叹了一口气,叫来一个下人,吩咐了一番,对张凡说道,“待会我叫下人和你一同回去,帮你们把家帮到城东,我在那里有一座小院,正好让你母子二人居住。换个好点的地方,也可安心读。”说着又拿出一包东西递给张凡:“这里是些银子,先拿去花销,不够的话来说一声,我再派人送去。” 张凡推辞了一番,只好收下,随即又向马县令问道:“大人,我知你是因为祖的关系才对我如此照顾,可是我不想将此事告知家母,这该如何是好?” “若你母亲问起,就说是县里奖励新科解元为本县博得一个出了头名举人的荣耀。若令堂来问,我自然会帮着打点。”马县令说道。 第九章 新院新墙 张凡回家后要母亲收拾东西,准备搬家----母亲有些不知所措:“凡儿,这是干什么?我们要搬到哪去?” “搬到城东,有座一进院子的新家。”张凡说道。 “我们家哪来的钱去买房子,还在城东,地价那么贵。”母亲有些担心。 张凡当下把和马县令议好的一番说辞告诉母亲,还把那一包马县令交给自己的银子交给母亲,赵氏听到这是县里奖给张凡的,看到包里足足有三十几两纹银,赶紧收好,这才欢天喜地地收拾家什去了。张凡看到母亲带着喜悦笑容的脸庞,心中也是一阵欢喜。 张家的家当着实不多,张凡告诉母亲那边什么东西都有,有些不用的东西劝母亲丢掉,但是赵氏过惯了苦日子,和这里的一针一线都有深厚的感情,左看看右看看,实在是舍不得丢掉一件。张凡无奈,只得将一应事物都打包。赵氏还特别找了个家中最好的箱子将张凡的本什么的都装好,像是箱子里装着什么宝贝一般。 张凡招呼马县令派来的人帮忙搬东西。本来那人看张家东西不多,也就雇了一辆车来,谁知东西放不下,只好又去雇车,这才把张家的东西全都装车。张凡看第二辆车还有空地,要母亲坐去,省的劳累。赵氏一开始不愿意,但是架不住儿子的规劝,这才坐车,只是坐车后,赵氏还是紧挨着张凡装的箱子,生怕有了什么闪失一般。张凡只好随着母亲。 许多街坊邻居知道张家要搬去城东,还是县衙赐给张家的房子,都来相送。张凡和赵氏道别了邻居,在一片羡慕的眼神中驶离了这个他们住了十几年的家。 张家的新家位于城东最繁华的一片大街,是一座靠近县衙的房产,有个一进的小院,赵氏看到更是笑不拢嘴,比之张凡父亲去世以前的房子还要好许多。张凡想来也对,那马县令之前好歹也是个京官,多少回有些积蓄,这安化县又不是什么风水宝地,马县令想要买这么一处房产还是十分容易的。 两架板车到得门前,马府的两个下人马招呼拉车的贩夫帮着搬运东西。赵氏还是紧张着那个装的箱子,不让他人去碰,就连张凡想去搭把手都不肯。张凡无奈,只能小心跟在母亲身后,看着母亲吃力地把箱子搬进去,生怕母亲有个什么闪失。 这处房子着实不错,进门就是个不大的院子,倒也显得宽敞。再往里面是五间屋子,中间的那间是客厅,有张桌子摆在那里,还有几把太师椅。右边两件给人居住,靠左还有一间光线很好,窗口朝南的屋子赵氏打算给张凡用做房,另外还有一间靠在一旁的明显就是厨房了。 赵氏来到两间卧室,都是打扫干净一沉不染,两间屋子都有个一人高的橱柜,还各有一张结实的大床,床铺着新套的被子,看得赵氏都舍不得盖。她将自己那屋的新被褥小心收到橱柜中,又铺自己从家中带来的,虽然陈旧,但是洗的雪白干净的老棉被。张凡看得都有些心痛,想跟母亲说说,但是看到母亲的神情,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赵氏整理了两间卧房,又来到那间留给张凡做房的房间。端的是窗明几净,一个一人高的长架立在墙边,还有张结实典雅的楠木桌在窗台旁,桌文房四宝是一应俱全。房间里没有什么装饰,但是看起来却是让人心静。张凡将自己的从箱子里拿出来,依序摆放在架。 厨房里头,锅碗瓢盆是准备妥当,显然是早有准备,就等着张凡母子二人搬来就行。 外面的院子里还有个放杂物的小屋,张母将不用的东西整理妥当,放在里面,还小心地锁门,把钥匙贴身收藏,仿佛里面都是些宝贝东西,生怕有什么丢失。 有四个人帮忙搬家,本来就没有多少家什,不消一会就收拾妥当。张凡从母亲那里取了些银钱给了马府的两个下人,那二人本欲拒绝,奈何张凡坚持,只得收下。又打发了拉车的贩夫,这才算安生下来。 夜晚,吃过晚饭,张凡正欲去房看,母亲却叫住自己,似乎有什么话说。张凡跟着母亲来到客厅中的房坐下,等母亲开口。 “凡儿,娘今日实在是太高兴了!”赵氏说道,一脸喜庆毫不掩饰,“你祖父和你父亲在天有灵,一定也为你高兴。” “还要多谢娘养育之恩,以及这十几年来抚养孩儿,孩儿方能有今日成就。”张凡起身来到母亲身前跪下,深深一拜。 赵氏受了张凡一拜,很是欣慰。又连忙把张凡扶起来,看自己儿子回到椅子坐下,平静了一下心情,继续说道:“我今年三十多了,却也看多了许多事情,终年只是考个秀才就再无所出的人我见得太多了。你小小年纪能有这番成就,当真是祖先有灵。” “……”张凡不知母亲为什么要说这番话。 “不管你以后能有多大出息,哪怕是出将入相,都要谨记,好好做人,万万不可行任何苟且之事。母亲没有读过,但是也知道天地君亲师,你切切不可辜负。”赵氏突然严肃起来,“你祖父是个好人,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违背良心的事。你的父亲也是如此,自打我嫁进张家,你父亲就一直对我以礼相待,外出做事也是有规有矩。你要谨记,切不可做出令家中蒙羞的事来。不然我也没有脸面去见张家的列祖列宗。” “母亲放心,孩儿知道,定然不会辜负母亲教诲,必然好好做人,以后若是为官,也当忠于大明皇,诚待百姓,对得起天地良心。”张凡郑重起誓。 “嗯,我的好凡儿,如今家中也有些银钱,待来年会试时日,进京赶考也就不是问题了!”赵氏说道,“从今天起,你就在家安心读,准备考试。家里一应事物有我操持着,你就不要再操心了。” “是,母亲。”张凡说道,正准备去房读,突然想起马县令提过自己扬州老家的事,转头说道:“母亲……” “还有何事?”母亲问道。 “不……母亲,孩儿没事,母亲今日也劳累甚多,早早休息。”张凡本想说说扬州老家的事,见母亲现在高兴着,生怕扫了母亲的兴致,把事情放下,到房读去了。 第十章 难民如潮 就这样,张凡母子二人换了个新的环境开始生活。!。!超。速!更。新日子对张凡来说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也就是觉得住的地方比以前要大了许多而已。而赵氏的感觉就大为不同,自己儿子为自己家带来的这份荣耀让她整天笑不拢嘴,每日里出门都是面带笑容。家中有了些钱,张凡全都交给赵氏保管,反正他每日只是读练字,不需要购买什么,有什么文具方面的需求,张凡一提,赵氏根本不让他动手,自己去为张凡购买。张凡想着现在家住在城东,离着卖笔墨纸砚的小店也近,就由着母亲了。张凡在这安华县城中也没什么朋需他出去交际,就是午后会在城中逛逛。 不过还是有些不同,现在出门,城中人对张凡的态度都变得异常亲切,不管是认识不认识的都会前喊声“老爷”,让张凡是大不习惯,又不好点破,只得自己慢慢受着。 赵氏的生活有了很大的变化,这处小院中每日更是人群络绎不绝,而且大都是穿红戴绿的中年妇女,而且都是为了同一件事,来替各家女儿说媒的。赵氏面显得不耐烦,不过心里早就乐开了花。张凡更是不厌其烦,但他要顾着自己脸面,又不好出去和那些女人理论。赵氏也来和张凡说过,还调侃张凡“像个黄花大闺女一般,引得媒人踏破门槛”。面对母亲的调笑,张凡也是无可奈何。幸好这些人都被赵氏以“小儿正在专心读,准备明年进京会试”给挡了回去,张凡这才算是能定下心来读。 不过赵氏却是有一点不甚满意,平常自己总能接到些大户人家的活,虽然家里有了些钱,又是自己掌管,但是赵氏从没有想过给自己置办些什么,最多就是卖些好的食材,给张凡补补经常熬夜的身体。但是她还是想去做些活,多给家里赚些钱。张凡以前经常劝她,自从搬了新家,张凡再也没有说过什么,赵氏正心中窃喜,怎料城里没有一家敢让她去做活,还好言相劝,生怕折辱了她。那些大户虽然有钱,可是做的都是些商贾买卖,哪里敢让举人老爷的母亲给自己做活,这简直是折他们的寿吗!不过赵氏虽然总是跟张凡抱怨这件事,但是张凡看得出来,母亲心中是一片自豪之情,也是打趣着赔笑。 渐渐的,也到了十二月,天气转凉,这西北的天气尤其的冷。眼见着就要到年关了,家家户户都开始置办年货,准备着过年。张凡家中也是如此,赵氏这次花了狠心,买了块好料子,打算给张凡做件新衣裳,喜庆喜庆,而自己还是穿着以前的粗布衣裳,张凡每次对她说起此事,她总是说:“旧衣服,穿惯了,穿着舒服。” 这一日,张凡起床,看到母亲还是早早的就做好了自己的早饭,张凡吃完饭,在院子里活动一番,正准备去房读,一阵敲门声传来。张凡正纳闷,谁会这么早的来找自己。 母亲连忙过去把门打开,只见门外站着一位妇女,手里抱着一个才两岁大的女婴,手中还搀着一个六七岁的男孩。三人都是风尘仆仆,脸扑满黄沙,显然都是从城外而来,而且赶了很远的路。赵氏有些疑惑,她并不认识眼前这位,正打算询问,对方先开口了。 “这位大嫂,能不能讨碗水喝,给孩子们些吃的。”那女人的声音十分沙哑,显然有段时间滴水未进。 “有有,快些进来。”赵氏虽然疑惑,但她素来好心,看这女人也不像是歹人,将三人引进自家院中,关大门。先弄了些水给她们润润喉咙,又做了些吃食给她们。 那女人急忙道了声谢,接过食物分给孩子,自己也开始狼吞虎咽。张凡也看到了三人,他并不怪母亲轻易放人进来,而且这母子三人看起来确实遭了很大的罪。 赵氏耐心待他们吃完,正要询问,又有敲门声传来。赵氏开了门,却又是一些拖家带小的人满脸风尘,前来讨要食物。赵氏只得又放人进来。 张凡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了,对母亲说道:“母亲,我出门看看出了什么事。”说完,张凡开门走了出去。 张凡来到街,只见到处都是难民一般的百姓在街的各家各户讨要些饭食,远处的城门大开,不断地有难民涌进来。张凡料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回到家中,最先来的那母子三人已经缓过劲,一个劲地感谢赵氏,在得知张凡是今年陕西新科解元,院中的人更是跪倒在地,千恩万谢。 赵氏第一次见到有别人跪在自己面前,正不知所措,张凡忙将他们劝起,对着一开始的那个女人问道:“这位大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街有很多像你们一样的人,城门口还有人不断进城。” “回举人老爷,我们是北面延安府的百姓。昨夜里不知道那里来的鞑子,足足有万人劫了延安府。我也是没办法才带着孩子出逃,走了一夜的路才来到此处。还谢举人老爷的搭救。”接着又是一片多谢救命的声音。 张凡先让他们平静下来,又问道:“延安府的卫军,两城巡司的军队怎么不抵抗?” “府中卫军只有区区百人,根本无法抵抗鞑子。至于巡司,我家汉子就在里面当兵,昨天接到头的命令,说是要换防什么的,不在什么辖区。” 张凡听到这里,心中有些了解了,只是鞑子为何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挑两城巡司换防的时候前来劫掠,看来这其中另有乾坤。张凡正好看见街有两个当差的,招呼他们过来。那两个衙差也认的张凡,见举人老爷招呼自己,马就过来了。张凡跟母亲说道:“娘,你且打开大门,将家中米粮都拿出来,做些粥饭接济一下外面的百姓。”又对两个衙差说道:“你二人要注意,切要让他们一个一个来,莫让人乱起来。还有最重要的是注意我娘的安全。” “张老爷放心,我二人晓得了。”其中一人应道。 张凡转身就要出门,母亲赵氏却喊住了自己:“凡儿,外面这么乱,你这是要去哪里?” 张凡对母亲说道;“娘,我去一趟县衙,问问马县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赵氏万般叮嘱张凡要路小心,看到张凡走远了,这才吩咐那两名差人一人将家中存的些米粮拿出来,做些粥饭。又拿出些钱让另一人去再买些米来,这就开始施粥。街的百姓已知此处有人施粥,都向此处涌来。好在大都只是一夜没有吃饭,在那衙差的维持下,倒也是井然有序,大都先让老弱妇幼先来讨些吃的。 张凡走在去县衙的路,看着城中涌入得大量难民,心里十分难受。对历史并不精通的他这才记起,原来这大明朝的边疆是如此的不安稳。可是这个身体的记忆中,鞑子却是很少来劫掠,就算有也只是小股,从没有这么大规模的入侵。张凡按下心中疑问,快步向县衙走去。 第十一章 边关告急 张凡来到县衙,衙役看到他,也不阻拦,将张凡迎了进去----张凡询问马县令在何处,衙役告诉他马县令在后堂处理公务,正要派人去寻张凡,当下正好,衙役立刻将张凡请了进去。 张凡来到马县令的房,见他正在写什么东西。马县令看到张凡来了,叫他坐下,匆忙写完笔下的信件,着人立刻送往庆阳府衙。这才转身与张凡说话。 “贤侄来了,可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马县令问道。 “晚生知道,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母亲已经在家中收留了不少人,做些粥饭与他们充饥。”张凡说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令堂果然是菩萨心肠啊!”马县令叹了一句,又接着说道,“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十分明白,只知道鞑子昨夜纠集了万人,乘我延安府两城巡司换防之际,劫了延安府和它下面的三个县,估计有一两万人无家可归,死伤的更不知道有多少。” “那鞑子这么多年不见动静,为何这次突然来劫?”张凡听到形势这般严峻,赶忙问道。 马县令长叹一声,说道:“你可知道我身为一个文官,本不会做这边疆县城的县令。大明历来北疆的县令几乎都是武人出生,只不过这些年来,鞑子的骚扰越来越少,这北疆的县令才有文官来做。” “是不是鞑子注意到这边的动向,所以才打算重操旧业?”张凡问道。 “老夫也是这么想的。”马县令说道。 “大人可有注意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张凡问道。 “贤侄也察觉到了!”马县令说道,“这次鞑子来劫的时间如此之巧,若只是单纯的巧合那倒也罢了。” “大人是怕有人通风报信?”张凡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老夫正是由此顾虑。”马县令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十分焦心,“若只是一些小兵小卒被人收买,那也还好说。若是什么官员将消息报于鞑子,这可就麻烦了。” “不会,若是鞑子知晓延安府两城巡司要换防,必然是有些地位的人透漏给他们的。”张凡说道。 “贤侄为何如此说?”马县令问道。 “大人不知,我母亲收留的一个从延安府逃来的女人说他丈夫就在延安府两城巡司那里当兵,接到换防的消息是昨天。若只是小兵小卒走漏的风声,鞑子必然无法再半天之内纠集万之众。”张凡分析道。 “那……可就真的麻烦了!”马县令听到这个消息,眉头皱成一团。 就在二人相对而坐,默不作声的时候,一个衙役慌张地跑进来,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交于马县令手中,说道:“大人,这是陕西布政司发往各县的急件。” 马县令听了,立刻接过信,拆开来阅读。张凡看着马县令的眉头顺着眼光从信件由右到左,越皱越深。 一会的功夫,马县令看了完信,坐在椅子不言不语,这可急坏了张凡,只好出言询问:“大人,信说了些什么?” “你自己看。”马县令将信递给张凡。本来这布政司的急件是不能给他人观看的,不过张凡现在也是举人了,马县令觉得给他看看也无妨。 张凡接过信件看了起来,这才知道,昨日不光是延安府被劫,鞑子出大军复入河套,就连大同府、蓟州府、宁夏府也全面告急。这次鞑子的进攻可谓是规模浩大,除了宁夏巡抚王崇古率部抵御住了鞑子的进攻,其余三地劫不能幸免。 “看来形势严峻啊!”张凡看完了信件,也叹道,“那宁夏巡抚王崇古是何人?” “呵呵,这位王巡抚可不简单。”说道此人,马县令的脸有了一丝笑容,“他是山西人,嘉靖二十年中的进士。曾任刑部主事。嘉靖三十四年任常镇兵备副使,在夏港抵御倭寇,嘉靖四十三年升任右佥都御史,巡抚宁夏。大明北疆能有这些年的安生,多亏了他。他多次带部击败蒙古贵族军队的进犯。” “如此看来,这位王巡抚也算得是一员大将了!”张凡说道。 “哈哈,你的这句话他是最爱听的。”马县令说道,“虽然他是进士出身,但是最是喜论兵事,又熟悉诸边隘塞。倒是多次料敌先机,将鞑子多次企图聚集劫我边塞的行动瓦解于襁褓之中。” “这样看来,形势更加严峻啊!”张凡说道。 “嗯……你这是何意?”马县令问道。 “鞑子这次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让这位王巡抚发现,又卡着边塞守军换防的时间来犯……”张凡说道。 “果然是有官员或将领通风报信吗?”马县令拍案而起! “大人不要动怒,你气那叛徒再狠,他也不会被你气死,万一气出个好坏来,那人还不知道要多高兴呢!”张凡看马县令怒发冲冠的样子,连忙劝道。 “贤侄说的不错,我可万万不能让那小人得志。”那县令平复了一下心情,重新坐下,“当下还是考虑如何应对。我已下令开仓放粮,救济百姓,无奈本县粮仓中的存量着实不多,我刚刚已经派人去庆阳府那里送信,求李巡抚发些粮食过来,以解燃眉之急。” 张凡听到此处,当下走到马县令面前,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说道:“大人果然是心系百信,没有朝廷公文,私自开仓放粮可是重罪,大人为了百姓甘冒此风险,实在是令人敬佩!” “贤侄过誉了!”马县令说道,“如今老夫已年近古稀,早已不在乎这名利二字了!能为百姓做些事情,积些阴德,也算我没有白来这时间走一遭。至于朝廷要记我的罪过,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张凡看马县令说的有些伤感,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劝慰。 就在二人各自想心事的时候,又有衙役送来信,马县令急忙接过信阅读。张凡看到马县令这次的表情和看刚才那份信的时候是反过来的,看到最后,马县令的眉头已经舒展开了! “边关急报已于昨日路,半夜里抵达京城。圣连夜招内阁议事,如今已经做出决断,派发了下来。”马县令高兴地说道。 “面怎么说?”张凡也急于知道朝廷到底做了什么决断。 “朝廷要王崇古总督陕西、延宁、甘肃三省军务。要他派兵入河套奇袭鞑子主力。”马县令这次有些眉飞色舞起来,“不过,还有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消息要告诉贤侄你。” “朝廷肯派军前往,这是好事啊!还有什么事情?”张凡问道。 “王崇古已经开始整军待发,却无军中主薄,原来的那个人受伤了。所以王崇古招周围各府的赋闲举人前去顶替。宁夏的人手极度紧缺,离得最近的就是延安府和我们庆阳府了。延安府是指不了,就剩下我们庆阳府。而府衙大人推举了你。”马县令停下喘了一口气,“贤侄,回家准备去,你要战场了!” 第十二章 朝廷调令 “呃……战场?”张凡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我没有听错?” “不错,正是此意。!。!超。速!更。新”马县令说道,“不过贤侄不必害怕,又不是让贤侄你冲锋陷阵,只是随军做个记官。况且王崇古治军有方,手下兵将堪称骁勇,不会出什么事情的。” “战场……我……”张凡对马县令的话恍若未闻,只是在自己口中喃喃自语。 “贤侄怎可如此窝囊?”马县令见到张凡这副模样,以为这个读读的好的年轻人平常只是天花乱坠,一旦真的要他场就原形毕露,如此害怕和那些只会谈天说地的酸儒一般模样,马县令不由得一阵失望,话语间也带了三分冷淡,“贤侄如今有功名在身,又是这陕西的解元,当为读人做个榜样才是,何况朝廷有需要,这正是施展抱负的好时候。” “呃……大人误会了,我并非害怕战场。”张凡回过神来,说道,“只是想知道我能不能看到战场厮杀的场景?” “贤侄身为军中主薄,自当更随大军主力,记录汇总各战情况也是你的工作,当然能看到战场厮杀。”马县令以为张凡只是怕见血腥场面,不由得对张凡说话的语气也有所好转,“不过贤侄不必担心,一开始谁都会有这么一次,往后看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嗯,大人说的是,不过能亲眼所见,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张凡高兴道。 “呃……贤侄到底是在说何事?”马县令现在才知道自己是会意错了,原来张凡刚才的表情是高兴的! “当然是古代……战场了!”张凡高兴的差点说漏了嘴,慌忙改口说道,“我第一次能亲身经历一场战事,如何能不让人兴奋!”张凡这倒是说的实话,作为一个五百年后生在新中国的21世纪公民,那里有机会见到战场,所看的不过是被剪辑过的电视片段或人们设计好的影视作品!而张凡能够与真刀真枪的古代冷兵器战争做一次零距离地接触,又如何让他不高兴呢! “这……”马县令千想万想都没有想到张凡会是这种心思,竟然发起愣来,不过又回头一想,这也不是坏事,心中想到:“起码老夫这位贤侄对的王崇古的脾气,他平生最讨厌那些满口天花乱坠的酸儒。贤侄这般模样,起码王崇古不会给他小鞋穿。” “看贤侄的样子,老夫先前倒是错怪你了,老夫还以为你害怕呢,哪知却是完全相反。”马县令微笑着说道。 “哪里当得大人如此夸奖。”张凡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哈哈……这可不是夸奖,老夫就见过很多文官,在被委派了这般工作之后,没有场就大吐特吐的人不在少数,贤侄有这份胆识十分难得。不过……”马县令话锋一转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晚生一定谨记于心。”张凡见到马县令的模样,知道接下来必然是番沉重的话,也是表情严肃,洗耳恭听。 “嗯,贤侄你要谨记,不可以此为一场游戏,特别是你乃主薄,负责记录战场诸项事宜,将来是要归于朝中记录查看,切切记得要务实,不可妄言。” “是,晚生一定谨记大人教诲。”张凡说道,随即又想到了一些事情,开口问道:“只是大人,若是我在军中看到些什么……什么有辱体统的事情该如何?”张凡想到了一些不怎么好的事情。 “你算是问对人了,想当年我也担任过主薄一职,若不是长期担此职位,也不会知道其中的乾坤。”马县令说道,“朝中明面报都是军中大事,无论胜败都要据实记录。若是一些不成规矩的小事,贤侄就睁只眼闭只眼,若是规模稍大,主将既不想报让那些朝臣嚼舌头,又怕事情以后被人捅了出去,惹下麻烦,又不能不报。弄的不好也会怪罪于你。” “还请大人教我!”张凡说道。 “其实这是十分简单。军略大事你如实记载,而那些不得台面又不能遗漏的事情,贤侄你要另外记录。”马县令看来是深蕴此道,“到时候发回朝廷之时,朝中自会分开交,以留备案。这虽然不是规定,但是已然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马县令说着,又有衙役拿着信飞奔而来。马县令看完信,脸也更加高兴。 “朝廷已经下发粮饷救济灾民,组织大军。只不过我们这里受难最轻,军饷辎重会先来,但是救济难民的粮食要晚一些。”马县令说道,“此地与延安府太近,不过鞑子好像无心继续南攻。王崇古已经下令庆阳卫所要全力防范鞑子南侵。现在已经调了陕西各方十个营的兵力前来,估计两日之后就要路过此地。到时候调令会随军送达,贤侄你也要随军北了!” “呼……”张凡呼出一口气,对马县令郑重地说道,“晚生定然不辜负朝廷委任。” “嗯,贤侄回家去,这两日好好陪陪令堂。”马县令说道。 “是,那么晚生告辞了。”张凡说道。 辞别了马县令,出了县衙,张凡看到这小小的安化县城已经是难民如潮,人满为患!看这般情景,想必庆阳府下辖的宁州城,还有合水、环县、真宁三座县城也不会好到哪去。张凡叹了口气,向家中方向走去。 待张凡到得自家门前,发现家门口还有许多难民,毕竟安化县中的存粮不多,早被难民领完。还有很多没有拿到粮食的人在等着讨一碗粥饭充饥。张凡还发现街有不少人家都在救济难民,这倒不是家家都向张凡家一样好心,毕竟都是住在边疆,万一哪天轮到自己遭罪,也要靠其他人的救济。 张凡进了家门,发现母亲正支起大锅做粥,一旁已经空了七八个装米的麻袋。那两个捕快一个在维持秩序,一个在给人们盛粥。 母亲见到张凡回家,百忙之中无暇顾及,只是说了一句“凡儿回来了”,又开始做起粥饭来。朝廷下发的粮食最快也得明天才能到,看来今天是有的忙了! 到了晚,这才算是安生了下来,只是如今已近年关,天气寒冷,如何安置这许多难民就成了天大的问题。听说县衙大堂都住满了人。赵氏也是没有办法,把自己的房间都让给那些孩子居住,小小的院子里更是住满了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唯独张凡的房没有让别人进入。 晚,张凡和母亲坐在自己房中。张凡不知如何向母亲开口,说自己要随军北,但是又不得不说,正在发愁。赵氏看出了张凡心中烦闷,说道:“凡儿,今日你去县衙可是听到了什么?” 张凡见母亲问起,只得将当下各府的情况向母亲大致说了一说,又说朝廷准备发兵河套。 母亲听了也很高兴,说道:“朝廷肯发兵,这是好事,为何你还皱着眉头?” “孩儿……孩儿就与母亲说了!”张凡打算告诉母亲,“朝廷准备突入河套,突袭鞑子主力,但是军中缺少主薄。朝廷已经委派孩儿前去顶替,调令两日后会随军到达。” “这……这……”母亲初闻此事,竟然失了主张。想到自己儿子只是个文弱举人,那战场刀剑无眼,万一伤到张凡,这可如何是好! “母亲不必担心。”张凡看到母亲模样,马出言抚慰,“孩儿此番只是做那军中主薄,记录个记什么的,又不是要孩儿阵冲锋,没有危险的。” “可是……可是你一个读人,话说这战场的事谁也做不了主,刀剑无眼,万一有个好坏,可叫我如何是好!”赵氏痛哭起来。 张凡看到母亲哭泣,又是一阵安抚。他抓着母亲布满老茧的双手,轻轻为母亲拂去脸的泪痕,郑重说道:“母亲还请放心,朝廷既然下了调令,孩儿要去军中之事已然不能改变。孩儿答应母亲,定会照顾好自己,待大军胜利回师,孩儿必会随着一道回来。” 赵氏虽然还是有些无法接受,但是此时已成定局。她千叮咛万嘱咐,张凡一定要注意安全,平安而归。 第十三章 随军北上 朝廷下发的救粮在第二天的下午才到,马县令交接完后,立刻在县衙旁边开始派粮。难民们见朝廷又有粮食发下来,蜂拥而至。马县令见场面混乱,生怕发生抢夺,只好又调来一队士兵配合县衙中的人手维持秩序。 赵氏这一天以来,一直是心神不宁。昨天夜晚还被噩梦吓醒,她的脑海中总是会冒出张凡倒在尸堆中,闭目不醒,满身都是鲜血。这天她告诉张凡,张凡却是不以为然。先不说那中写到的:“子不语怪力乱神”,就冲他是一个五百年后的人,他也不会相信这些事。无奈赵氏总是如此,张凡没有办法,只好带他去街的刘半仙那里算了一卦,算出个“虽有劫难,但无大碍”,说张凡能完整无缺地活到九十岁,赵氏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天一大早,有陕西大军的斥候前来通报,说是大军将在下午到达,稍做休整,然后将会连夜赶往宁夏卫。并且还带来了张凡的调令,临时委任张凡为随军主薄,突袭河套。马县令得到消息就马派人请张凡过府,将调令交给他。 这次调兵,王崇古可是下了狠心,几乎抽调了陕西一半的兵力,几乎有五万人。不过这五万人可不是都要进入河套,除去原本就驻守长城的边防军不动,这五万人的一部分要负责巡逻各个无人看守,但是鞑子可能会翻山绕进来的山川险要。还要有一部分去支援大同府和蓟州府。听说最近东南沿海没有闹什么倭患,大部分都被戚继光的戚家军给剿灭了,剩下些倭寇都是三五成群,不成气候。朝廷准备掉戚继光及其部下,督阵蓟辽,拱卫京师。所以这样算来,真正进入河套地区执行突袭计划的军队数量不会过多,可能只有五千人左右。当然,人多了目标就大,万一打草惊蛇,就算不什么突袭了,倒是恐怕能否全身而退都是问题。 张凡就是历史成绩再差,也听过戚继光这位鼎鼎大名的大明传世名将,抗倭英雄。想到自己有可能见到这样一位历史人物,张凡心中又是一片激动。 “此番贤侄你随军而行,定要多加小心啊!”马县令有些担心张凡,怕他第一次战场,会出什么纰漏。 “大人放心,晚生省得。”张凡回答道。 “嗯,下午,大军就会路过此地,稍做休整就会出发。本县距离宁夏卫之间再无大的城镇,可能会连夜行军。贤侄还是回家休息,否则可撑不了一夜。你没有骑过马,军中又无车辆,要做好准备啊!”马县令关心到。 “多谢大人提醒。”张凡道了声谢,说道,“那晚生就回家去了。” “去,到时老夫会派人去通知你。”马县令说道。 张凡回到家中,此时流亡来此的百姓都去县衙领粮,家中倒是没有人了。张凡与母亲说了夜晚行军的安排。赵氏知道张凡从来没有通宵熬夜,平常读最多也只到子时,怕他熬不住,也是劝他休息。自己却是怕张凡行军途中饿着,为张凡准备干粮去了。 张凡从来没有午休的习惯,心中又想着自己马就要战场,纷乱的很,快到申时才睡去。酉时刚到,马县令就派人前来叫张凡过府。张凡才睡了堪堪一个时辰就被叫醒,有些迷糊,只是心中还惦记着行军大事,恐怕耽误了,连忙请母亲打来水,洗了把脸,这才清醒。正准备出门的时候,赵氏递过一个包裹,张凡有些疑惑。 “这里是娘为你准备的干粮,夜晚行军劳累,万一饿了用来充饥。”赵氏喃喃地说道,“凡儿,一路山……要……多加小心……”说道此处,赵氏又哭了起来。 “娘,我只是去做个随军主薄,远离那些刀兵之事,不会出什么事情的。”张凡劝道,“况且那刘半仙不是给我算过,能活到九十岁吗!我今年还不及弱冠,还有七十几年好活。况且我怎么舍得下娘您啊!您不是还等着抱孙子吗!”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赵氏听到此处,破涕为笑。 张凡在母亲的注视下,跟着马县令派来的人往县衙去了。 此时县城中已经没有难民的身影,听说是大军来到城外,帮着建了些简易的棚子,供流民暂时居住。城里的流民已经都出城去了。 张凡进了县衙,发现马县令正与一位披金穿甲的将军模样的男子说话,那男子看起来有四十多岁,脸神情看起来对马县令也是十分恭敬。马县令见到张凡进来,赶忙把他拉过来,介绍那位将军与他认识。 “贤侄来了,快来快来,见见刘金全刘参将。”马县令拉着张凡来到刘参将面前说道,“这次带领这五万大军前往宁夏卫前去复命。”又对刘参将介绍道:“这就是我这安化县中,今年新科解元张凡张远德。” “见过刘参将。”张凡向刘参将拱手说道。 “张相公年纪轻轻就得了解元的名号,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刘参将的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当时朝廷调令发下,我本以为是位年过不惑的老举人,没想到如此年轻,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刘参将过奖了!”张凡谦道。 “我可一点都不过奖,年轻人本就是比那些屡试不中的老生要有朝气的多,何况张相公又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这位参将大人可能不怎么会说话,听的张凡总有一种指着和尚骂秃驴的感觉,或者就是这位真的是个直肠子,想什么说什么。 “呵呵……还是要谢谢刘参将的褒奖。”张凡有些玩味地说道。 “好了好了,既然大家都见过面了,等会在我府中吃饭,大军要戌时方能出发,用完了饭再走。”马县令赶忙打圆场。看到刘参将走到了一边,又把张凡拉到一边说道:“贤侄不要见怪,刘参将就是这样想什么就说什么,而且他也没读过什么。贤侄可不要乱想啊!” “这点晚生知道,晚生自有把握,不劳大人费心。”张凡说道。 当下三人坐下,开席用餐。席间,张凡听出来刘参将与马县令原本就认识,马县令仿佛还是他的级,只不过两人都不想提及此事,一旦有所涉及,他们二人中的一个必然岔开话题,听的张凡心中十分好奇。 用完了晚饭,三人一同来到城外。刚出城就看到十几个长长的棚子,其中住满了人,时而又有流民进进出出。显然,这就是刘参将带来的兵为流亡百姓搭建的临时居所。这些临时居所的后方,浩浩荡荡的驻扎着张凡一眼望不到边的军队,已经整备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张凡初次看到这么多的古代军士,列队整齐的站在自己眼前。以前的自己虽然也在电视见过几万人的集会,但却从来没有自己亲眼见到过,更何况是五万排列的整整齐齐,提枪跨刀,准备出征的古代大军。 “张相公看我陕西的军貌如何?”刘参见问道,话语中显然带着一丝得意。 “果然是精兵强将,威武之师,威武之师啊!”张凡由衷赞叹。 “哈哈哈……”刘参将听到张凡的话,也是高兴地哈哈大笑。 这是,一小校来到刘参将面前,行了一礼,说道:“禀参将大人,全军已然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嗯,不错。”刘参将说着,要张凡站过来,说道,“这是张相公,是我军中新任主薄。去牵匹马给张相公。” 校大声说道,随即又向张凡行了一礼,“见过张相公。”说完,没等张凡说话,就转身而去。 “张相公,哦,现在应当称张主薄了。”刘参将说道,“莫要见怪,这当兵的都是大老粗,没有你们读人那么讲究。” “参将大人见外了,军人出身本当如此。”张凡说道。 这时候,那小校牵了一匹棕色皮毛的马过来。张凡虽不会识马,也能看出眼前的马看起来也算得高大骏健,虽然算不神驹,也是一匹难得的好马。 “张主薄,还请马,我大军就要开拔了!”刘参将说道。 张凡没有骑过马,在那小校的帮助坐马背。虽然有些不适应,但是第一次骑马的新鲜感取代了这种不适。张凡坐在马,向马县令作了一揖,那边刘参将已经命令大军开拔了。张凡生涩地催马前去。 快要走过县城的时候,张凡望向城门,发现自己母亲正站在城门口注视着自己。张凡心中一片感动,立刻下马,向母亲行了一礼,这才马离开。张凡就这样随着大军向宁夏行去,他没有过去和母亲说话,生怕母亲会落泪。更重要的是,张凡怕自己会留泪。 第十四章 调兵遣将 张凡现在可感不到一点新鲜感了----初时骑马的兴奋感早已荡然无存,几个时辰行下来,剩下的只有大腿内侧的疼痛。张凡本想向先前为自己牵马的那位小校询问一下,可是看到那么多的军士都在步行,张凡又怕自己显得矫情,只得默默忍受这份痛苦。 今天是农历十二月初七,明天就是腊八,张凡想到让母亲一个人在家度过,心中又是一阵不忍。记忆中,每年腊八,赵氏都会将家中收拾干净,摆自己祖父和父亲的灵位,祭祖祈福,还要祭祀各方神灵。以前家中就是再困难,母亲在这一日也会熬一锅香浓的腊八粥,这曾经是张凡小时候最欢喜的时刻,如今张凡已经长大,虽然面不再显露孩童般的欣喜之色,但是内心还是一样的高兴。城中也会举行一些活动,周村农民也会来庆祝丰收,盼望来年有个好收成。如今看来今年的节怕是过不好了。不过张凡并不担心节日,他只是有些思念母亲而已。 张凡正在想着,刘参军不知何时打马来到他身旁。他看张凡若有所思,连自己到了身边都没有察觉,出言说道:“主薄在想些什么?可是思念家中母亲了?” “啊,是刘参军啊!”刘参军的声音叫醒了胡思乱想的张凡,“让将军见笑了,在下第一次出远门,心中确实想念家母,明日又是腊八,自然更加担心母亲。” “对啊,明日就是腊八!”刘参将似乎把这事给忘了,经张凡提醒这才想了起来,“主薄不说,我倒是都给忘了。这该死的鞑子,早不来晚不来,偏偏选这家家户户喜庆的日子来,当真该杀!” “将军,这鞑子为何今年有如此大的动作?”张凡问道。 “唉,想我大明立朝以来,已有百多年的光景,而那元蒙残党也是对我大明边疆滋扰不断。鞑子们想是这百多年下来也累了,从二十年前开始,极少有大的动作,只有些小股人马前来劫掠,朝廷也不放在心里。自打嘉靖四十三年,王大人巡抚宁夏的时候,鞑子又有几次大的行动,都被王大人派人探知,主动率部出击,突袭鞑子贵族大军,将其一众势力瓦解。这次鞑子大军南下,显然已是谋划已久,如今却正好在我陕西各巡司衙门换防之际前来劫掠,这才造成如此重创。” “前日换防的只有陕西一地的各军吗?”张凡问道。 “不错,山西各地的军队没有换防,只有我陕西一地的军队接到换防的通知。”刘参将答道。 “……”张凡听到刘参将的话,先前与马县令分析的情况又出现在脑海中,张凡本要向刘参将道出,却不知怎么的,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如今朝廷下令突袭鞑子后部,只望能够早早解决战事,士兵们能回家过个好年。”刘参将接着说道。 当下二人再无话语。大军赶了一夜的路,士兵们都没有吃过东西,到第二天的中午方才赶到宁夏,五万大军虽然有些劳累,但是军容尚整。宁夏城中自是准备妥当了五万人的伙食,刘参将当下命令手下各营的带头将领带队前去休整。这时有人前来禀报,说王崇古知道大军已到,已经招手下各将领前去商议军事,要刘参将和张凡前去。 二人听到,顾不一天一夜没吃东西,赶忙过去,张凡幸好有母亲为自己带的干粮,现今倒也不感饥饿,刘参将身为军人,早就习惯了这种生活。 张凡身为军中主薄,战时主将召开会议的各项事宜都要由他一一记录,将来汇报朝廷,无论战事胜败,这都是朝廷赏罚将领的重要凭证。还要记录军中开销,每次战役歼敌、俘敌数目,以及自军的消耗等等诸项事宜。如今正是到了张凡场的时候。 张凡随刘参将来到巡抚衙门,议事厅中已是坐满了穿着铠甲的将领,主席位却做着一个身穿正二品官服的五十岁左右的老者,想来这位就是王崇古王巡抚了。明清之际,巡抚兼都察院右副都御史衔、从二品,加兵部侍郎衔、正二品。如今王崇古总督陕西、延宁、甘肃三省军务,虽是进士出身,多年指挥作战,倒也是显出一份武将的风范。 二人向王崇古做了一礼,王崇古见二人进来,先向刘参将示意入座,又向张凡略微点头,表示如今正要商议大事,礼数待后再行。张凡也是知晓,随即做到一边的桌,早有纸笔备妥。 “各位,如今大军已到。我奉朝廷军令,调兵突袭鞑子后部,现在就部署各位防区。”王崇古说道,“这次鞑子南下规模甚大,东至大同、蓟州一带,西到我宁夏府,可谓是多年不见的大举行动。” “妈的,这鞑子其人太甚!”当下就有座下的将领咒骂起来,一旁有人拍拍那人胳膊,示意此处有主薄在场,那人这才闭嘴巴。张凡得马县令指点,心中自是主动略去那句口头禅,继续下笔记录。 “各位不必如此,于大局无益。”王崇古安定了一下人心,“如今之际,想出破敌之策方是正事。” “大人吩咐,我等皆听大人号令。”一种将领纷纷说道。 “既然如此,那本官就安排各位任务。”王崇古也不矫情,直接命令道,“李永全,你率两个营的兵力前去支援延安府,剿灭那里的鞑子,若是鞑子势大,你也要给我拖住他们的行动,不可让他们继续南侵,也不可让他们退回河套。” “诺!”一位三十多岁的参军模样的将军立刻起身应诺。 “刘大壮、王启山,你二人率三个营的兵力长途奔袭,前去支援大同、蓟州两府,戚大人的戚家军已经路,到时你二人要听戚大人的调遣,不可怠慢。”王崇古接着下令。 “诺!”“诺!”当下又有两个将领站起来领命。 “钱阳、张锐、赵广文、孙大军,你四人各率一营,巡逻河套一段的各个无人把守的山川险要,防止鞑子再由哪处绕袭或者退回。” “诺!”“诺!”“诺!”“诺!” “刘金全、周彪,你二人随我多年,也熟悉河套的地形。此次突袭就交给你二人,刘金全为主将,周彪为副,以一个营的兵力,加我宁夏卫所的两千卫军,凑足五千人,战马两千匹,突袭鞑子主力。” “诺!”“诺!”刘参将和一位要看起来年轻许多的将领站起来应诺。 王崇古让他二人坐下,又道:“此番为了达成突袭,我军目标不可太大,又怕人少了不成气候,所以你二人只有五千人,能否成功还要你二人合力才行!” “尊大人号令,我等必将全力以赴,完成大人重托。”刘参将说道,周彪周参将也站起来抱拳相向,以示决心。 “嗯,你二人有此决心,我也就放心了。凭你二人的能力,我还是十分相信的。”王崇古抚着颌下长须,欣慰地说道,“此番出击,时间不宜太久,只得带供五千人马所用十天的粮草。切记要一击得手,不可孤军深入!” “大人放心,属下谨记于心。”二人又是一阵高声回答。 “这次,鞑子来袭颇有蹊跷,时间怎的算的如此之准,正好在几城巡司集体换防的时候,各位要多加留心,且不可让奸细钻了空子。”王崇古看来早就察觉不妥,如今一番布置也是为了防患未然! “我等谨记大人吩咐。”众参将应诺,不过声音都不是太大,可能听了王崇古一番话之后,心中都有几分别样想法。 “既然如此,各位就下去。挑选各部,好好休息一番,明日各军便要开拔。”王崇古做了最后总结,“祝各位一帆风顺。” “谢大人,属下必不辜负大人期望。”众人说道。军议就此结束,当下众参将也各自散去。 张凡收拾好会议记录,过来向王崇古作礼,说道:“后生庆阳府安化县张凡见过巡抚大人。” “嗯,张主薄骑马夜行,想必是劳累了,还没有用过饭。”当下,王崇古命下人了些熬好的腊八粥,还有几样不算昂贵但制作精致的小菜。王崇古邀张凡坐下,说道:“今天是腊八,朝廷调张主薄在此随军,无法与家人团聚,本府也是深感抱歉,一碗腊八粥,不成敬意。” “大人言重了!”张凡说道,“朝廷调晚生前来,是看得起晚生,何况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晚生心中并无不满。” “哈哈,好一句‘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张主薄小小年纪得中解元,果然是名副其实!”王崇古听到张凡的话,大大夸奖。 张凡猛然想起,这句话要到清朝才有,心中想到自己剽窃他人话语,一阵惭愧,又不好说明,只得心中苦笑,面还要谦虚一些,说道:“大人过誉了。” “对了,马大人还好吗?”王崇古突然问道。 “马县令已是年过花甲,好在身体还算硬朗。”张凡说道,“大人识得马县令吗?” “以前也是同僚,那时本人初入仕途,马县令也是对在下有提举之恩。”王崇古说道,不过想起什么,欲言又止。 张凡正打算询问,王崇古又说道,“张主薄对此次鞑子的南侵有何想法?” “鞑子多年不曾大举南下,此番举动必是策划良久。”张凡答道,“只是时间颇有古怪之处。” “张主薄果然心思聪慧,也是有所察觉了?”王崇古叹道,“不知主薄有什么想法?” 张凡想了想,说道:“晚生家中接济过延安府的难民,其中有位妇女的丈夫正在延安府两城巡司服役,听她说士兵接到换防命令是在当天,若是一般细作或小兵没被人收买告密,鞑子行动必然不会如此迅速。若此事不是巧合,定然是有细作潜入军方高层,或者……” “或者我军方高层有人变节!”王崇古替他说道。 “而且就在陕西。”张凡说道,“来的路我向刘参将了解了情况,得之昨日换防的只有陕西一地的各军。怕是……” “张主薄分析的不错。”王崇古皱起眉来,说道,“看来军中是有奸细的存在!只是陕西各处有卫所、巡司十余处,能提前知道消息的人怕是也有百人,这查起来就麻烦了。” 二人又是一阵沉思。王崇古首先说道:“不过此事就不劳主薄费心了,本府会暗中查询,还望不要将消息透漏出去。” “晚生知道,定当守口如瓶。”张凡说道。 “主薄行了一天的路,想必也累了!”王崇古说道,“待用完了饭,府内已准备好房间供主薄休息。养足精神,明日还要随军入套!” “多谢大人关心,晚生铭记于心。”张凡说道。 吃完了饭,张凡来到王崇古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许是骑了一天一夜的马,张凡也着实累了,倒头就睡,准备明日随军开拔。 第十五章 大军开拔 张凡可能真的是累坏了,这一觉睡的着实踏实,外面大军调动,声震如雷都没有把他吵醒。!。!超。速!更。新第二日,寅时刚过、卯时才到,天还没有亮,就有府中下人来将张凡叫醒。 张凡足足睡了近六个时辰,可谓是精神饱满,只是昨日晚饭都没有吃,腹中有些饥饿。早有府衙下人准备好食物。待张凡洗漱完毕,吃完王府下人送来的早饭,王崇古也来到了张凡屋中。 “张主薄昨夜休息的可好?”王巡抚问道。 “晚生可能真是累了,外面那么大的声音都恍若未闻。”张凡听到外面军队调动时的震天脚步声,以及不时传来的口号声,有些抱歉地说。 “哈哈哈……此乃人之常情,主薄前日行了一夜的路,又是初次,有此番姿态自然正常。”王崇古笑着说道,随即又严肃起来,“不过还是要快些习惯,从今开始你就要随军出征,战场之瞬息万变,敌人可不会让你休息够了才来和你交战。” “大人教训的是,在下定当谨记于心。”张凡也正颜说道。 “嗯。大军即将开拔,你且收拾妥当,随本官来。”王崇古吩咐道。 张凡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收拾,需带着的纸笔一应物品早有下人收拾妥当,其余事物军中自然备妥。张凡带东西就和王崇古走出府衙大门。 出了府衙,只见街到处都是一队队的军士列队而行,城中的百姓都在家中观望。有的家中有人要出征的,家人都会去城外送别。张凡来到城外,只见刘金全、周彪二位参将早已在此等候,二人身后是整装待发的两千骑兵和三千步卒,一应辎重等。刘周二人见王崇古来到,立刻走前来。 “启禀大人,驰援各府、巡逻边防的四万人马已经开拔。我等也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动。”刘参将向王崇古说道。 “嗯,做的不错。”王崇古称赞一句,随即走到五千人马前的高台,开始训话:“鞑子犯我大明边疆已有百年,这百年来,边疆百姓时刻担惊受怕,朝廷也是大加军力拱卫,然始终不能绝鞑子南侵之意图。如今鞑子集结数万大军,在这年关将近之时大举来犯。有多少百姓遭受苦难,流离失所,而这其中可能就有你们的亲人。你等岂能坐视!” “剿灭元蒙残党,还我家园!”下面有士兵叫道,很多人都跟着喊了起来,一时间,喊声震天。张凡看到士兵们各个都是一脸义愤填膺的表情,有的眼睛还有些红肿,显然哭过,估计是家中也有人遭难。 王崇古看着士兵们的高喊,没有阻止,他知道这些人大都家住边疆,这次鞑子袭扰,很多家庭都遭了难,他们需要发泄,王崇古也需要这个来振奋士气。 过了一会,王崇古才挥手止住士兵们的高喊,继续说道,“不错,我等要驱除鞑子,要给予其重创,使其不敢再扰我大明边疆,占我家园。你等此番出征正是为了让鞑子们见识一番我大明男儿的血性!” 下面的士兵们又是一阵高喊。张凡看着这一切,心中那份作为穿越人士的心情突然给自己一种感觉:“以前的人们还真是好煽动,只需几句话语就能调动士气”!不过张凡现在也有些被王崇古的话打动了,他想到来自己家寻求庇护的难民,想到万一鞑子打到自己家来,想到万一母亲被鞑子抓住后的情形,心中也是一片不安。而这份不安也使得他开始有一种消灭鞑子,保全自己和家人安全的信念。不,倒不如说是消灭一切又可能威胁到自己的隐患,而且张凡愿意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干出任何事来! “那我祝你们,出师顺利!”王崇古高喊道! “定不负大人期望。”众军士高声回答。 “你二人可记清楚此次任务?”王崇古从高台下来后,来到刘周二人面前说道。 “大人放心,我二人牢记于心,绝不敢忘!”二人齐声回答。 “嗯,此番你们孤军深入,没有支援,没有情报,只有五千人和十天的粮草,切记要小心行事,但也不可错失机会!”王崇古说道,“据我估计,鞑子派大军南下,如今在河套地区必然有其主帐,你等一旦发现就给我狠狠地打,杀了鞑子的领军将领,他们就掀不起什么风浪了,到时山陕大军配合,必能全歼侵入长城以南的鞑子大军。只是要万分小心,不到万不得已切不可暴露行踪。一旦暴露,鞑子大军围剿之下,五千人马实难抵挡。” “谨记大人教诲,我等必当小心行事。”刘参将说道。 王崇古交代完了二人军事事宜,又来到张凡面前,说道:“多的话本官就不说了,张主薄也要小心些!” “谢大人关心。”张凡说道。 当下,大军就要启程,又是那在安化县外为张凡牵马的小校再次为张凡牵来马匹,张凡对他说道:“多谢这位壮士,不知……” “俺叫王德贵,大人不必多礼。”王德贵说道,看起来也是个庄稼汉出身,“刘参将知道张大人是第一次战场随军出征,叫俺多帮衬着!” “自然要多谢你,以后还要劳烦你多多照顾!”张凡说道。 “……”王德贵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读人,听说张凡还是今年陕西的新科解元。他以前也见过那些个举人老爷,但是哪有张凡这样礼贤下士,顿时对张凡有了些好感。 张凡有了次骑马的经验,这次倒是自己能得去马鞍了!虽然还无法习惯,而且两条大腿内侧还在隐隐作痛,但是也只能忍受。 刘参将见都准备妥当了,命令大军开拔,五千人马就这样浩浩荡荡的向河套进发。只是不知这次能否顺利完成任务,又有多少人能安然而归。 天飘下了雪花,像是在为将士们送别。一旁是宁夏卫的城墙,有许多百姓在为出征将士中的亲人送别,或有父母、或有妻子儿女、或有兄弟姐妹。倒是没有什么人哭泣,可能住在这北疆之地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生离死别,只不过空气之中充满了伤感之情。 张凡骑在马,身穿着出门之前,母亲为自己亲手缝制的衣服,觉得一片温暖。看到城外送别的百姓,他也想到自己的母亲,也有些梗咽了! 宁夏卫位于黄河边,从北门出了城就是黄河河套。张凡看着大雪不消一会就将这沃野千里的黄土高原装扮的银装素裹,人也开朗起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享受着他来到明朝的第一场雪! “大人,这里景色如何?”王德贵步行在张凡马旁,说道,“每到这个时候,这里是最美的地方,俺最喜欢这里的大雪,明年又是个好收成啊!” “我家在安化,那里也有雪景,但是从来没见过如此景象!当真是千里黄云白日曛,北风吹雁雪纷纷!只是……”张凡叹道,随即想到大军出征,又小声念道,“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 “俺没念过,不知道大人说的什么意思。”王德贵挠挠头,说道,“不过俺知道,不能将这么美丽的地方让给鞑子肆虐,俺就是来杀鞑子的!” “你家人也遭过鞑子的罪?”张凡问道。 “俺今年也二十八了,家里原先有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五人,我是家中老么,就住在离这里不远的一个村子里,家中也有几亩田地,虽然没什么钱,过的倒也自在。”王德贵说道,“我八岁那年,鞑子劫了我们村。因为鞑子来的突然,村中人都没有跑掉。鞑子抢了粮食,还要杀光全村的人。爹娘看我年纪小,将我藏在一个狗洞里,我这才没被杀掉。只是我爹我娘,和我三个哥哥都被鞑子杀了,两个姐姐被鞑子掠去,从此再也没有下落。”王德贵说道这里已是咬牙切齿。 “……”张凡听着王德贵的叙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凡没有经历过这一切,他甚至无法安慰王德贵,他没有资格去安慰他。 “我就在一旁亲眼看着鞑子杀我父母兄弟,侮辱我的姐姐,自己却吓得浑身发抖,无能为力,害怕的一点声音都出不来!我,我真是个废物!”王德贵痛恨自己的无能。 “你怎可如此轻慢自己!”张凡厉声说道,“当时你才多大,就是冲出去又能干什么?让鞑子再杀一条人命?你也不想想你父母为何独将你藏起来?” “为什么?”王德贵听到张凡的话,思索起来。 “因为你最小,但是也最有可能活下来。你当时若是冲出去,岂不是让你父母死不瞑目!”张凡在变相地安慰他,“我再问你,你为何要参军?” “当然是为了杀鞑子,为家人报仇。”王德贵说道。 “说的不错,但是,若是你活不到现在,这一切都是妄想。”张凡说道,“你现在可以从军为家人报仇,还能阻止更多的家庭免遭鞑子毒害!这岂不是更好!” “对……对啊!”王德贵猛然醒悟过来,“我要杀鞑子,我不能看着鞑子将来再把我的孩子给杀了!” “你有孩子了?”张凡问道? “呵呵,有两个,都是男娃,一个已经十岁了,一个才五岁。”说起自己的孩子,王德贵脸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是啊,为了家人多想想,不可妄自菲薄,你父母兄弟在天看着你,定会保佑你的。”张凡说道。 “谢大人。”王德贵放下了二十年来一直压在心中的沉重包袱,他找到了新的目标,不只是杀鞑子,还要让自己的后代生活的更好。 “德贵,快要到晌午了,你去告诉周参将,叫士兵们在马吃些干粮,不要停下,我们继续赶路。”刘参将的声音传了过来。 “诺!”王德贵听到刘参将的吩咐,立刻向大军前方跑去。 刘参将看到王德贵远去,打马与张凡并行,说道:“还要谢谢张主薄的劝告,德贵这小子没当兵的时候我就认识他。那时他整天是失魂落魄一般,还是我强要他参军。给他说了门亲事。他心中的事我们都知道,可是我们也没念过几年,不知道该怎么劝他。如今德贵的心结能够解开,还要多谢张主薄啊!”说完,刘参将向张凡抱拳相谢。 “大人不必如此。”张凡说道,“想这天下这般景象的人家不知还有多少,在下劝的了十个、百个,又怎能劝的了千个、万个!” “唉,这也是无可奈何!”刘参将也叹道,“我等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啊!” “有个办法!”张凡说道。 “什么办法?”刘参将赶紧问道。 张凡笑了笑,说道:“消灭鞑子,这种事就不会再发生了!” 第十六章 敌踪初现 张凡随军出击的河套地区位于长城以北,虽然还在大明国界,但已是塞外的景色了! 已经过了一天,张凡的两条腿早就不疼了,或者说麻痹了!天地间飘着大雪,让这世界变得格外的寂静,让人无比心中无比开朗。而张凡看久了这种景色,要不是身边有五千军士存在,他都时常觉得这天地间就自己一人,无比的寂寞。 张凡其实并没有过重的民族情结,当然,那是指在五百年后。虽然也痛恨那些曾经侵略国祖国的强盗国家,但是自己出生的时候,万事已成定局,大势所趋之下,不是凭一人之见可以改变的。但是当张凡回到这个时代,看到的确是裸的掠夺,虽然没有亲身体会,可是那蜂拥而至的难民却为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主薄在想什么?”刘参军的马行在一旁,说道,“如今这天只是下雪,没有刮起大风,实在是难得啊!” “在下在想这些鞑子的事。”张凡说道,“在下虽然就生活在这北疆之地,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鞑子,也没有遭过鞑子劫掠。虽然家母曾经告诉我鞑子是如何凶残,在下也曾见过被鞑子侵扰而流离失所的难民,更听过王德贵的亲身体会。在下确是想剿灭鞑子,出一份力,但是始终不曾对鞑子有多大的恨,恨到生食其肉的地步!” “说来还不知主薄今年多少岁了?”刘参将问道。 “在下今年还未及弱冠!”张凡答道。 “呵呵,那就难怪了!”刘参将笑着说道,“鞑子距今最大的一次南下劫掠距今正好有二十年了,就是德贵遇到的那一次。之后朝廷大力加强北方的防卫,鞑子大军无法越过长城,只有一些小股规模的侵扰,加鞑子王庭内斗激烈,无暇南侵,主薄没有见过也是正常的。” “哦?鞑子内部斗争?这在下倒是听过,却不知究竟怎样!”张凡对这件事很感兴趣。 “呵呵,那我就说与主薄听听!”刘参将似乎对于能给一个读人说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而感到高兴,“当年太祖皇帝元年,元顺帝妥欢贴睦尔弃大都北逃,两年后死于应昌,子爱猷识理达腊继位,退到漠北,仍用大蒙古大元国号。之后鞑子内部斗争就越演越烈,有几代大汗都死于叛乱中,大权落在有兵有将的各王手中,这其中具体事宜我是记不住的。成化十六年第二个小王子把秃猛可即位,号达延汗,他倒也算是有些作为,统一了鞑靼各部,汗权也是大大加强。直到正德十二年,把秃猛可死了,鞑靼又开始分裂,其中土默特万户俺答控制了右翼三万户,自称司徒汗,与达延汗的继承者分庭抗礼,迫使汗庭东迁义州。如今我们要去攻打的八成就是俺答的军队!” “原来还有这般故事,在下倒是没有听过。”张凡说道,“这么说来,这俺答必然是控制了鞑靼实权,才敢发大军来攻。” “想来是如此,只是那些茹毛饮血一般的野人又有几个甘心诚服他人之下。如今俺答掌权必是其势大,我们只要击溃他这次的进攻,俺答必然要受其他鞑靼贵族的指责。若我们能歼灭那些已经突入长城以南的鞑子军队,俺答怕是也要开始顾及自己在鞑靼的势力,想来也是无暇南侵了!”刘参将说道。 “说道我们这次任务,刘参将可有什么具体的方向?”张凡问道,“这河套平原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想那鞑子南侵主帐,随时主帐,最多不会超过万人,这冰天雪地的怎好寻找?” “这也是困难,不过我以前随王大人出击,也算是熟悉这河套地区,知道这个时候还能驻扎大营的地方只有一处。”刘参将也皱起了眉头,“我四面八方都派出了斥候,一天下来,别说鞑子主帐,就是个人影也没看到。” “可能我们行的太近了!再往前方走些路程或许就能有所发现。”张凡说道。 “如今看来也只好如此了。”刘参将说道。 “报……”二人正在说话,一声高喊打断了二人思绪,只见一斥候模样的士兵打马向刘参将而来。周参将也打马过来,听那斥候报告。 “参见二位参将,主薄大人。”那斥候先给三人见礼,缓了缓,说道,“在前方发现鞑子小股行军,约有百人,像是在巡逻!” “那些鞑子装备怎样,向什么方向行走?”刘参将赶忙问道。 “那些鞑子各个骑马,这大雪的天气,满世界都是白色,我恐暴露了自己行踪,没有赶靠的太近。”那斥候指着自己棕色的衣服说道,“不过看他们行来的方向速度,还有两个时辰就要与我军相遇了!” “周参将,你说怎么办?”刘金全听完斥候报告,转脸问周彪。 “鞑子有百多人在巡逻,此处也算我大明疆域,想必是为了鞑子主帐在护卫!”周彪分析道。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刘金全说着,又对那斥候说道,“你继续监视那些鞑子,切不可暴露了自己,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 “诺!”那斥候应了一声,又打马而去。 “你去传令,叫那些在外打探的斥候继续,要是发现了什么立刻给我汇报。”刘参将又对身边的一个小校说道,那小校也是领命而去。 “大人准备怎么办?”周彪虽然与刘金全同职,但是年轻许多,又是这次行动的副手,所以尊称刘金全为大人也不为过。 “当然要全歼这百人。”刘金全说的斩钉截铁,“若是被他们发现我军行踪,报于鞑子大帐,不但毁了这次奇袭,还要搭我军五千性命。” “还请大人吩咐。”周彪听说有仗要打,也是一脸兴奋。 “周彪,你率两百骑兵,绕到他们后面,切不可放一人一马回去。”刘金全说道。 “诺!”周彪领命而去。 刘金全又招来自己三名属下吩咐道:“王兴、赵锐,你二人各率一百人马埋伏左右,刘勇,你率两百骑兵正面突击。刘勇正面一动,你二人要从两侧突袭,形成合围之势。给我狠狠的杀,不能放走一人。” “诺!”三人应诺,真准备去招呼人马,刘金全又叫住他们,说道:“给我抓几个活口,我有些事情要问。” 看着三人离开,调动军队,张凡这才对刘金全说道:“刘参将……” “主薄放心,这次只有百余鞑子,我派了这许多人马前去,也是求万无一失,主薄不必过滤。”刘金全以为张凡是担心什么,“待战后,主薄再去统计一番也就是了。” 哪知张凡说道:“刘参将误会了,在下是想……是想亲身去看看。” 刘金全听了张凡的话,看着张凡脸的表情,半晌,说道:“主薄是举人出身,不识刀兵之事,何必以身犯险?王大人要我照看好你,战场刀兵无眼,万一有个好歹,我如何对大人交代!” “刘参将,在下迟早要见识这般场面。”张凡说道,“与其日后见到鞑子大军,慌张不已,不如这次只有百余人的阵仗,让在下习惯一下。” “好!”刘金全想了会,说道,“如此也好,省的日后麻烦。”又找来王德贵说道:“德贵,我现在升你为总旗,你领着一旗人马护卫着张主薄,切不可让张主薄有一点伤害,否则为你是问。还有,别给老子头脑一热就冲去,要听主薄的号令。” “诺!”王德贵本以为要自己阵杀敌,一阵兴奋,不过却是个护卫。然而自己毕竟升官了,也是一阵高兴,应诺的声音高了许多。 “本参将就在此督军,以防有变。”刘金全说道。 张凡跟着王德贵率领的五十人前去,心中一阵澎湃,想到自己马就要见到一场跨越五百年的军事行动,激动不已。只是此时的他还不知道前方的道路究竟是怎么样的,自己又会遇到怎样的情景! 第十七章 初次观战 天色渐渐暗下来,大雪越下越大,虽然依然无风,但是寒冷还是不住地向人们袭来----张凡紧了紧身的棉衣,防止有细小的雪花飘进去。他看这前方的二百骑兵在大雪中巍然不动,心中一阵激动。张凡又看了看一旁的王德贵,还有身后的五十人。王德贵和这五十人也是激动万分,不同的是他们脸的表情简直喜形于色。张凡没有经历过一些事情,他始终不能明白为何对于可能丢掉性命的战争,这些人为何会便显出这般热情。 “王军士,我看你很是欢喜,这是何故?”张凡问道。 “大人,我等自然高兴,一想到能杀鞑子,那里有不开心的!”王德贵高兴地说道。 “可是你们又不能战场。”张凡有些疑惑。 “那也没关系,只要能看着鞑子被杀,我等也是高兴的。”王德贵说道。 四周黑暗一片,因为这次是埋伏,无人点火把。黑暗中,张凡低头默默不语,看来这北疆的人对鞑靼的愤恨实在是到了一种程度。多亏这大明朝现在情形还算不错,对于敌人的扰乱能够还击。要是一个积弱的国家,那么人民恐怕就只剩下害怕的心情存在,最后变成对方的奴隶!而这,才是一个国家最可怕的时候,将要灭亡的时候! 这里的地形有利于打埋伏,四周地势较高,中间低洼。两边的一百骑兵早已埋伏妥当,只待鞑子进入就能立刻合围!张凡对于自己第一次的古代战场之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也许等会鞑子根本不会过来,我空欢喜一场。也许等会打着打着,鞑子援军到来,我们都要玩完。也许等会战场那个鞑子乘乱冲了过来……” 就在张凡不着边际的胡想一通时,前方传来消息,鞑子这百多人不久就要进入埋伏的陷阱,而且方圆二十里之内再无他人。张凡也紧张了起来。前方已经可以看到人影了,虽然黑夜之中看得不甚清晰,但是鞑子巡逻之时点着火把,估计他们也不会想到有人在这寒冬腊月之中伏击自己。 渐渐的,鞑子的巡逻队越来越近,张凡已经能够看到几个手拿火把的鞑子脸的神情了,不时有说话声和马的喘气声在空气中传来。张凡只觉得自己的神经条条紧绷,已经无法呼吸,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抽走了一般!鞑子们已经走进了包围之中,大战一触即发! “放箭!”前方领兵的刘勇高喊一声,几十只箭向鞑子飞去,左右两侧也有箭射向鞑子。不过这是寒冬,本就穿着厚实的鞑子,加各个都是弓马娴熟,几轮箭雨过后,也只是有两三个倒霉蛋被射中了大腿,倒地嚎叫。不过放箭并不是主要攻击手段,鞑子骑射厉害,放箭只不过是扰乱他们,不让其用弓箭还击罢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大家都是大明的好汉子,给我冲啊!”刘勇高喊一声,身先士卒,冲了出去。张凡前方的两百骑兵,除了二三十人还在放箭掩护大队突袭,其余的人全都冲了去。 鞑子们倒是训练有素,第一轮弓箭下来,百多人立刻拔出战刀,准备迎敌。正面大军快要冲到鞑子跟前的时候,埋伏在左右两侧的人马也冲了出来。短兵相接,就连张凡前方正在放箭掩护的几十骑也拔刀冲了过去。王德贵也是一阵意动,还好张凡眼疾手快,立刻劝住。 几百人混战一处,绝对不是张凡想象中的那样,二十招招狠辣,要人性命。张凡就亲眼看到一个鞑子骑兵冲着奔向他的一个明军挥刀而去,砍掉了那明军的头颅,然后又被后面跟来的两个明军骑兵双枪捅进胸部,连人带马倒在地,着两把枪的身体还没有死亡,被拖着走了一段距离,才被甩在一旁,不再动弹。 张凡感到自己现出了一种不一样的感觉。第一次看到杀人,并不像很多小说里描写的那样,让人无法接受。毕竟这不是市井之中杀人越货什么的,这是战场,两军交锋,甚至可以说是两国交战。在这种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情况下,杀掉敌人不仅能让自己活命,更能保国家安全,使亲人无恙,张凡却是从心底升起一股快意。 雪越下越大,热血洒在地,融化了厚厚的积雪,却很快又被天飘下的血覆盖。前方的厮杀还在继续,明军的又是非常明显,越战越勇,而鞑子的人数却越来越少,也是越打越缩手缩脚。鞑子眼看不敌,拍了十余人向来时的路突围而去,而明军知晓那里有自己的人守住,也不去追赶,主顾眼前。本就不多的鞑子如今更是无法与明军抗衡,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个水泄不通。三个带兵的将领似乎与手下军士一样,都是杀红了眼,也不管刘金全叫他们留下几个活口的命令,将被围困的鞑子悉数杀了个干净。刘勇派出斥候通知守在前方的周彪,大军就在此等待。 当下,自由军士打扫战场,将死去的同胞尸首找到,身首异处的都寻回,无人的战马也拉回军中。 “张主薄。”刘勇打马来到张凡身边,抱拳说道。 “刘将军。”张凡回了一声,看着远处的战场默不作声。 “主薄是第一次战场!感觉如何?”刘勇问道。 “在下初战阵,虽没有冲锋杀敌,不过这心中也是有中欢畅淋漓的快感?”张凡由衷说道。 “主薄不会不适吗?”刘勇有些疑惑,以前他碰到的一些随军文人,见识到战场搏杀,无不是吓得面无人色,有的还跪地呕吐。本以为这位张主薄年纪不大,也不会免俗,不了却是这一番情景。 “为何?在下看到的是大明军队杀了那些妄图侵略我们国家的敌人,杀了这些人可以保家卫国,为何会有不适?”张凡理所当然的说道。 “……哈哈……”刘勇听到张凡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开怀大笑,“主薄不去从军真是可惜了!很多军人第一次阵杀敌都会有些不快,没想到主薄一个巨人出身,却是这般豪爽!” “惭愧惭愧,在下可没有阵。而且要说一点害怕没有,那是骗人的。”张凡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有士兵来报:“禀大人,主薄,此次我军歼敌八十七人,让鞑子跑了十余人。兄弟们有十余人受了轻伤,包扎一下就可以了,还有七人受了重伤,无法再战,不过无性命之碍。另外……”说道这里,那士兵停了一下,“另外有三个兄弟……死了。” “将死去的兄弟就地掩埋,这是他们战死的地方!”刘勇叹了一生气,说道,“受伤的兄弟叫弟兄们好生照料着。死去的兄弟和鞑子的战马全给我拉回来。至于鞑子的尸体……就放在原处,不必动弹。” 张凡看着那士兵离开,对刘勇说道:“刘将军,将鞑子的尸首就放在这里,不怕被其他鞑子发现,泄露了我们行踪吗?” 刘勇抬头看了看天空飘零的鹅毛大雪,说道:“主薄不必担心,看这天气,不消一时三刻,大雪就会埋住他们的尸首。这里的雪一下就是几个月,不到明年开春过后是不会停的。” 前方又有人马过来了,张凡看去,正是周彪带着两百骑兵,绑着十余人朝这边行来。周彪来到张凡二人面前,先向张凡打了声招呼,有向刘勇询问战事情况。听完了刘勇地回报,他说道:“我在前方等待多时,半个鞑子的增援都没看到,就等到这十几个残兵败将。好是令人不爽!” “大人说笑了!”刘勇说着,突然想到了刘金全给自己的命令,说道,“临行之前,大人吩咐我留下几个活口,兄弟们杀红了眼,把这事给忘了,幸得周参将擒住了这几个鞑子,否则刘参将那里不好交代是小,耽误了刘参将大事那可就不妙了!” “哼,你也不用拍我马屁!”周彪说道,“我是没有去厮杀,要不然多半我也忍不住。” “哈哈哈……”众人一阵大笑,当下收拾妥当,退回大军驻扎之地。 王德贵率领的五十人一直跟在张凡左右,虽然没有战场,但是也各个像打了鸡血一般,一脸兴奋之情。张凡看了看欢声笑语而归的众士兵,又看了看渐渐远去的战场,大雪已经将暴尸野外的鞑子盖住了。张凡暗暗叹了一口气,一阵微风吹来,带着寒气吹进他松开的衣领,张凡一阵哆嗦,这天似乎也更加冷了! 第十八章 无奈之事 张凡随出征的士兵回到大军中,当下自然要完成身为主薄的工作。招来统计战场的小兵,记录到:“隆庆元年,腊月初十,在河套以南歼灭鞑子巡逻队,以保护大军行踪。歼敌八十七人,俘敌十四人,俘敌战马三十匹,无一人逃脱。我军出动骑兵六百人,三人阵亡,二十人受伤,其中七人重伤,无法再战,皆无性命之忧。” “主薄大人果然兢兢业业!”刘参将见张凡回来之后就开始工作,听了刘勇对张凡当时的描绘,对张凡的好感顿时大了起来。 “参将大人夸奖了!”张凡记录好这次战役的情况,对刘金全说道,“参将大人能够迅速派出士兵前去剿灭鞑子的巡逻队,使大军免于暴露行踪。真当是大将风范。” “呵呵……”刘金全听了张凡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我也读过些兵法,毕竟‘兵者,国之大事,生死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的道理还是懂的。” 张凡听到刘金全有些别扭的掉袋,有些想笑,不过随即又想,一个武将,读出《孙子兵法》中的名句倒也无可厚非。 “将军打算如何询问那些被俘的鞑子?”张凡问道。 “还能怎么样,只有严刑拷问。”刘金全叹了声气,说道,“我也不是个残忍的人,本来他们肯说出我想要的情报,一道把他们杀了倒也痛快。只是鞑子们素来嘴硬,各个是不见黄河心不死,我也是没有办法。可是又怕到时候朝中的那些文臣闲的发慌,找我们麻烦!” “在下知晓,将军不必多言,在下知道怎么向朝廷报,将军尽管行事就是。”张凡一脸“我了解”的表情。 “那就多谢主薄了!”刘金全向张凡抱拳谢道,说完,也不多啰嗦,着士兵押着那十几个鞑子俘虏就进到一个帐子中。没过多时,里面就传来惨叫、喝骂的声音。 也许是还不能适应这种状况,张凡远离了那个的地方。已经快到午夜十分,四周士兵大都扎营休息,有几队人马在四周巡逻。这天寒地冻的天气,却无人敢在野外点火,唯恐被其他的鞑子巡逻人员发现,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只在一些大的帐子里点了些小篝火,煮些热汤什么的为士兵充饥驱寒,还要时刻注意帐篷别被点着了!张凡坐在一个大帐篷里的篝火旁,手中捧着一碗王德贵盛给他的肉汤。肉是一头野猪,是今天白天行军的时候被一些士兵猎到的,不过一头猪那里够五千人吃,每个人最多也就能喝一碗热汤,暖暖身子。张凡作为军中的主薄,他的碗里有幸有一块猪后座割下的精肉,这是一般士兵或者低级军官无法享受到的。王德贵这个新任的总旗没有这个资格,只好望着张凡碗里的肉,也是一阵口水流出,眼中一片羡慕。张凡看了看他,将自己手中的碗递了过去。王德贵初时不敢去拿,不过看到张凡鼓励的眼神后,大着胆子接了过来,狼吞虎咽起来。 “多谢主薄大人。”王德贵满足地抹了抹嘴角边残留的汤汁,随即发现张凡好笑地看着自己,“下官该死,吃了主薄大人的肉,这个……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肉是我给你的,你又何必向我道歉。”张凡说道。 “可是,这天寒地冻的,很多人都吃不肉,只能啃那冷硬的干粮,最多也就有热碗汤喝。俺却……”王德贵有些暗淡地说道。 “这不是你的错。”张凡说道,“并不是因为我与你早就相识,这才把吃的给你,只是现在你就在我身旁罢了。若是有另外一个士兵坐在我身边,我也会把吃的给他。毕竟我又不用阵杀敌,每日只需动动笔,吃些干粮喝些热汤也就行了。” “……”王德贵这个没有读过什么的人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张凡说道不是专门把肉给他的,但是他能领会张凡的意思,脸的感动之情也越发深了。 就在这时,一个传令兵模样打扮的士兵进到帐子里,看到张凡说道:“刘参将要召开军事会议,部署行动,还请主薄大人前去。” 张凡听到,站起身来,吩咐王德贵好好休息,跟着那传令兵往军中大帐走去。 进了大帐,只见帐中点着一堆篝火,军中的将领已经就座,刘金全却不在,只有周彪坐在副手的位子。张凡见了一礼,做到了主薄位子,早有笔墨纸砚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记录。 虽然已经是深夜时分,张凡看到在座的各位将领,各个是精神饱满。等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刘金全这才走进帐中。张凡看到刘金全脸表情严肃,也不知发什么了什么事情。坐下各将也是默不作声,等着刘金全开口。 刘金全来到主位坐下,沉思了半晌,这才开口说道:“此时招诸位前来,是有大事商议。” 刘金全说了这一句,看着地下诸人都在等自己开口,心中想了想,说道:“适才从哪些被俘的鞑子口中知晓,鞑子大帐距离此处不远,我等全力行军,半日可到。” “将军,可是要我等夜袭过去?”有人说道。 “将军,下令!” “是啊!将军,下令!”众人纷纷说道。 “都别吵,大人自由吩咐。”周彪出声喝止了下面急着请命的众人。 刘金全看了看在座的将领,说道:“各位不必心急,我大军远道而来,行了一天的路程,已是人困马乏,今日要好好休息一番。明晨出发,在鞑子主帐周围隐蔽,后日黎明发起进攻。鞑子主帐周围有一万人守卫,为了防止鞑子发现我们,各军要多多加派人手,一旦发现鞑子巡逻的士兵,给我全歼,一个都不要放过。” 众人见刘金全已经下达的命令,轰然应诺。刘金全遣散了诸人,又把张凡留了下来。 “大人叫在下留下,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和在下说?”张凡看到刘金全一脸的严肃之情,问道。 “张主薄先坐下。”刘金全指着自己一旁的位子说道,“刚才的话主薄都听到了,我们距离鞑子已经不远了!唉……” “此次袭击不就是我军的目的吗?大人何故叹气?是怕那鞑子的一万大军不成?”张凡问道。 “鞑子的一万大军虽然难对付,但这不是我所担心的。我从那些鞑子口中听到了一些事情。”刘金全有些无奈地说道。 “莫非……”张凡仿佛想到了什么。 “不错,真是临行之前王大人提到过的那件事。” “难道真的有奸细混入我军中高层?”张凡紧张地问道。 “若是奸细倒还好。我们抓住的鞑子中有人曾做过此次鞑子大军领兵巴尔斯的亲随,见过那通风报信的人。”刘金全说道。 “既然见过,不是容易了吗!只要知道那人的名字,叫王大人把那人逮捕归案不久可以了吗?”张凡说道。 “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刘金全说道,“那鞑子说,来通风报信的那人他不认识,不过他确信是个汉人,听他言语,还是个有些地位的武官。” “这……这是由什么人通敌吗?”张凡没想到会是这样。 “恐怕是的。”刘金全也是一脸痛惜。 “那鞑子可见到那人的长相?”张凡随即想到。 “见到过,不过他说那人不是我军中人物。描绘出的样貌倒是和军中八成人物都有些相像。”刘金全说道,“不过这样更麻烦,那人必然是陕西布政司手下的军官。如今陕西各军大肆调动,寻这一人如大海捞针一般。” “大人打算怎么做?”张凡问道。 “我已派人快马向王大人汇报此事,估计明天下午就能回来了!”刘金全说道,“如今我等还要之行大人军令,此事我等也是无能为力了!”说完,他长叹一声。 张凡等了会,见刘金全沉默了下来,只得退出大帐,为明日的行军养足精神。不过刚才听了刘金全的一番话,张凡心中思绪万千,也是无法入睡,在军帐中躺了一个多时辰才堪堪睡去。 第十九章 大战前夜 第二日黎明时分,大军撑着残存的夜色开拔。更新超快士兵们休息了半个晚,倒也显得干净十足。张凡昨晚经不住王德贵的磨,稍微透漏了一些消息给他。王德贵知道大军即将展开总攻,也很是兴奋,只是一想到自己可能又要给张凡当护卫,无法阵,有些郁闷。现如今他正骑着一匹马,有气无力地跟在张凡左右。 “怎么了德贵?为何一股有气无力的模样?”张凡看到他一脸患得患失的模样,出言问道。 “哦,大人,俺……俺没什么,只是……”王德贵有些说不出口。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张凡说道,“你是想阵,是不是?” “是……”王德贵说道,随即又想到了什么,“只是……只是大人的安全同样重要,俺不能不顾大人安危,何况刘大人有命,叫俺一直护卫在大人左右。” “若是你想阵,我可以去跟刘大人说,叫他换一队人马过来。”张凡说道。 “真的!”王德贵听到张凡的话,先是高兴,不过又低下头去,“还是不要了!俺虽然也想阵杀鞑子,但是军中的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不能因为俺就换人。” “哦?”张凡有些奇怪,这王德贵竟然还有这种心思。 “何况,大人教了俺做人的道理,俺虽然没有读过,但是大人的话却让俺知道以后该怎么活着。”王德贵接着说道,“况且护卫主薄大人的安全也是帮着兄弟们好好的打仗。最要紧的不是俺能不能阵杀鞑子,二十让鞑子以后不再骚扰其他的百姓,不再让俺身的事再发生在谁身。” “……”张凡这下真是被王德贵的话惊叹了,他是在没有想到一个没有读过,不晓圣人教诲的大老粗会说出这种、这种顾全大局的话来。半晌,张凡说道:“德贵,你是个好人,是个好兵,你的愿望绝对会实现的。” 王德贵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据被俘的鞑子交代,鞑子主帐就在昨晚他们驻扎之地的东北方向,不过几十里地。刘金全为了小心行事,不让大军行踪被发现,派出了众多的斥候去四周探路,行军也十分缓慢。一路又碰到了两只鞑子的巡逻队,都是白人左右。刘金全果断的派兵前去剿灭,由于已经不需要再抓俘虏,两次都是全歼鞑子,没有留下活口。张凡也都是如是记录下来。 傍晚时分,大军来到了预定地点,原本一两个时辰的路程,他们小心翼翼地走了一天。当下扎营休息,刘金全为了万无一失,派出了两千人分散凯雷在周围巡视,以防有变。为了使得士兵们明日的突袭都能保持精力,换防的平率很快,让大部分士兵都得到充分地休息。 刘金全的主帐中,正在部署几个时程后的进攻,张凡赵烈在做记录。 “明日寅末卯初的时候,天色尚黑,正是鞑子们最疲惫的时候,我等将在那是发起突袭。”刘金全说道,“据前方斥候来报,鞑子主帐周围约有八千人驻扎,不过都是比较松懈。我等这次只是要突入鞑子大帐,杀掉鞑子此次统兵的将领巴尔斯以及他一应手下。最好是在那八千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给我完成,这样我等才有时间撤退,否则我们就要陷入苦战了!” “这次周彪率一千人绕到鞑子大帐身后,切忌要小心,不可让敌人发现。”刘金全开始部署各个将领的工作。 “诺!”周彪应道。 “刘勇带一千人绕到鞑子大帐左翼,赵锐带一千人绕到右翼。”刘金全接着说道,“正面由我带着一千人突袭。你等待我的人马出入敌营,就发兵前来支援。这次须得记得速战速决,万万不可想着多杀鞑子而耽误了大事。” “诺!”几人大声说道。 “嗯!”刘金全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对着王兴说道:“我等若是成功了,鞑子大军必然恼羞成怒,前来追击。王兴,由你带一千骑兵在我等撤退的后路埋伏,阻拦鞑子追击,但是不可与鞑子缠斗,看准机会就给我逃,逃向东边与我等不同的方向。给你的都是骑兵,想来你要逃过鞑子的追击应该不是难事。” “末将领命!”王兴说道。 “给我活着回来!”刘金全拍着王兴地肩膀,正容说道。 “大人请放心,在下定然带着弟兄们回来向大人复明。”王兴也是一阵激动。 刘金全吩咐完了各人的任务,又对众人说道:“此番奇袭,不知生死,但是我等都是无怨无悔……”顿了顿,他又说道:“这里就不做这妇人之态。”他端起酒,敬向在场的各位将军:“祝各位,平安而归!” 下面的将领也都端起了面前的酒水,说道:“末将定当不负大人所托。”说罢,喝干碗中的酒,将酒碗奋力摔的粉碎。 “那么各位早些休息去!离出发还有三个时辰不到了!”刘金全遣散了诸将,自己坐在位子默不作声。 “大人。”张凡来到刘金全身前说道。 “哦,是张主薄啊!”刘金全看了看张凡说道。 “大人为何如此跟他们说?而不是让他们奋勇杀敌什么的?”张凡问道。 “我等既然从军,既然来到此处,就想着要完成王大人的任务,生死早已置之度外。”刘金全说道,“他们每个人都有早已经有了战死的觉悟,而我只是想让他们能够活着回来。毕竟,不管是将官还是兵士,都有亲人在等着他们安然回家!” 张凡听到刘金全说的话,心中觉得这与自己所想的不同,不是要求这些人十四都要完成任务,不是要求为了大义贡献一切,也不是要求不顾生死、拼死杀敌、保家卫国,而是要求他们都要活着回来。这也许不是最好的战前动员,但是却让人的心底升起一种温暖,一种情谊。这种感觉让张凡觉得这样的军队才是真正战无不胜的! “对了,我派回去报告王大人的人已经回来了!”刘金全想到了这件事,“王大人已经对一人有所察觉,只是还没有证据罢了。他叫我等不必担心。” “哦?王大人可说是谁?”张凡问道? “大人信中并未提及。”刘金全说道,“不过大人说山陕境内已经开始了对鞑子的作战。大同、蓟州那边,戚家军已经开赴,正与鞑子交战中。” “这实在太好了!”张凡听到了这个消息,非常高兴。 “我已经派人向大人寻求支援,估计会在三天后到达。”刘金全说道,“若是顺利的话,支援的军队没到,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说道回家,张凡想到了等在家中的母亲,心中也是一番思乡之情。 “但愿,一切顺利!”张凡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第二十章 黎明突袭 几个时程的时间并不算短,对于张凡来说,等待开战的激动心情让他觉得这几个时程过的极其缓慢。!。!超。速!更。新而当他看到正在熟睡的士兵之时,他又觉得这几个时程过的太快了,生怕士兵们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 不管怎么说,时间渐渐流逝,尽管天色还是漆黑一片,但是张凡知道,时间要到了。士兵们一个个的醒了过来,营地之中并没有要去战场拼杀的那种生离死别的情绪,也没有想着要阵建功立业的兴奋,一切都显得是那么的平静。 张凡一夜没有合眼,虽然经过这几天,心中早就没有初时的那种激动,但是现在的他任然是精神十足,或者说他根本没有睡觉的理由。张凡的心中就向这里的气氛一般,平静异常。看着眼前的士兵们在整备自己的装备、安抚马匹、检查刀枪,张凡突然有了一种明悟。没有人渴望死亡,没有人渴望抛下亲人战场,也没有人会真的视死如归。在这些人身后的不是民族大义,不是皇帝的超然,不是精忠报国,而是……而只是很自私的,只是希望自己的生活变得好些,渴望家人能够平安的平凡心情。他们无法和鞑子说道理,那么只有用刀剑让鞑子明白这个道理。 “大人,准备好了吗?”王德贵在一旁说道,他已经整装待发。 “嗯……好了。”张凡没有多言,只是回应他的话。 “俺这五十人会始终护在大人左右,请大人放心。”王德贵坚定地说道。 张凡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 这时,大军已经准备好了,天色依然黑暗,但是张凡却能感到黑暗中的那一丝别样。刘金全来到了五千人马的前面,看着自己面前的士兵,脸没有表情,半晌,他只是说了一句:“兄弟们,活着回来!出发!” 周彪、刘勇、赵锐各自带队前往自己预定的地点。王兴手下的一千人马前往大军准备撤退的道路打下埋伏。张凡坚持跟着刘金全一起,刘金全百般无奈之下只得答应他,不过张凡只能在离鞑子营地很远的一个山坡,万一有鞑子前去,也好方便离开。 就这样,冰天雪地中的一场大战就要就此展开。 鞑子大帐中,此次领兵的将领巴尔斯也是一夜没有休息。俺答统治了鞑靼,作为俺答的部下,自己在鞑靼的地位自是大涨,这几十年来,大元正统已经被赶到东边的一个偏僻角落,而自己看来是没有跟错人,自己家族的地位在这几十年来也是在鞑靼内越发显得高贵。以前的那些不拿正眼瞧自己的人现在对自己卑躬屈膝,这是何等的快活!如今俺答奇袭大明,自己为主将,不得不说这是自己的又一份功劳,想到自己已经年过花甲,自己的几个孩子中除了老大外都是不争气的东西,也许自己在人生的最后时光中还能为家族积攒些实力。 这次南侵一开始是如此的顺利,南朝人根本毫无防卫,最近的地方离大明京师不过百余里,巴尔斯都有一种一鼓作气,打北京重建大元的气概。不过大明京师之地防卫何其严密,而且现今大明最强的戚家军已经开赴大同。巴尔斯听说自己在大同的部下日子非常不好过,南朝人在那里占尽了天时地利与人和,对手又强大,已经多次请求支援。不过陕西这边的情形就好了很多,因为巴尔斯有内线存在,当初能够获知陕西境内巡司换防的消息也是这个内线的功劳,不过现在已经没有利用的价值了。巴尔斯打算再过两日就要撤军,当然,还会调形势比较轻松的部队去救援大同的部下。 鞑子常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对于天气的影响已经做足了准备,巴尔斯的帐篷宽大、厚实,哪怕外面狂风大作也吹不进来一丝寒气。帐中燃烧着篝火,将这里变得异常温暖,让人舒适。虽然如此,巴尔斯却在考虑着各种事宜,丝毫没有休息的打算。直到卯时才有了困意,正准备休息,一声战马的嘶鸣声打破了寂静的空气。 刘金全看着眼前的鞑子大营,现在是人最困顿的时候,据斥候汇报,鞑子的巡逻队也都去休息了。大营中没有什么人,守卫的士兵虽然是刚刚换过岗,但是也显得昏昏欲睡。刘金全知道现在正是奇袭的好机会,待传令兵汇报其他三路人马已经就绪,刘金全知道该是出击的时候了。 他没有多啰嗦,只是拔出佩剑,向打字大营一指,身后的三百骑兵和七百步卒都向鞑子大营冲了过去。守卫的鞑子只觉得大地一阵震动,张开朦胧睡眼的两人向这边望来,只见一大片气势汹汹的明军冲了过来,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已经被射来的箭了自己的胸膛。刘金全身先士卒,在大军最前方,冲开鞑子营门,直向中军大帐冲去。 张凡在鞑子大军西边的一个山坡看着下面的情形,只是用眼睛注视着下面发生的一切,心中没有任何波动。张凡手中拿着一把王德贵给自己的弓弩,王德贵怕他有什么意外,给他刀剑又不会用,只好给张凡一把弓弩护身。 鞑子大营中,许多人正在睡梦之中,突然听到外面战马嘶鸣,纷纷起身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只是刘金全他们速度太快,刘金全的战马离巴尔斯的大帐只有几十步的距离。这是驻守的八千鞑子大军也反应过来,纷纷骑战马准备迎敌,巴尔斯的亲卫也拿出刀剑挡在刘金全的前方。就在此时,鞑子大营三方预先埋伏的周彪等人也冲了过来,鞑子大军只得派人前去阻挡,只是匆忙迎敌,很多人还未清醒,被突入而来的明军杀了个措手不及。 负责扰乱鞑子的三人并不想与鞑子大军厮杀,只是阻挡住他们前去阻拦刘金全的去路。刘金全这是已经冲到大帐前方,挥起手中宝剑砍翻了几个巴尔斯的亲卫,剩下的亲卫已经由自己身后的人收拾。刘金全带着几个骑兵已经跃马进了大帐。 大帐中的巴尔斯手持战刀,怒目注视着冲进来的诸人,虽然有些慌乱,身连铠甲都没有穿戴,但是并无惊慌的的神色。大帐中无法骑马,刘金全等人只得下马,提着手中的兵器向巴尔斯走来。 “你们南朝人果然卑鄙,不敢和我们大军正面作战,只会背后下手。”巴尔斯怒斥道。 “果然是方外之徒,不懂用兵之道,多说无益,受死!”刘金全也不多说,提着剑就冲了去。 刘金全一剑冲着巴尔斯的胸膛刺去,被巴尔斯的战刀挡开。巴尔斯虽然已是六旬老人,但是一股鞑子的凶悍力气和从小身经百战的经验轻松地化解了刘金全的攻击。刘金全的部下也不顾不得别的,纷纷提刀冲了去。 帐外的战斗还在持续,鞑子们也渐渐回过神来,在一些领兵军官的带领下,阻止起来反击。明军的有势渐渐消失,不过他们早有准备,开始放气火来。虽然是寒冬腊月,但是天气异常的干燥,鞑子营中的草料帐篷什么的简直是见火就着,不一会,大伙已经蔓延了整个大营。 主帐之中,刘金全等人与巴尔斯的战斗还在继续,巴尔斯堪堪防住对方的进攻,奈何毕竟年事已高,渐渐不支。这时,主帐之中也着了火。刘金全知道这意味着外面的战斗也开始有了变化,要速战速决。哪知巴尔斯看准了刘金全的这一丝思考的空隙,避过一旁三人的进攻,一道斩向刘金全。 “大人!”一个士兵看到巴尔斯的攻击,眼见刀锋就要看到刘金全的脖子,他舍命奔向刘金全,挡在了他的身前。 巴尔斯的战刀看在了那个士兵的脖子,如此大的力道是的那个士兵瞬间身首异处,热血喷涌而出。刘金全的脸散漫了鲜血,不过此时他也无暇顾及,看到自己的部下被杀,愤怒的情绪瞬间充斥了自己。他大叫一声,一剑刺向了有些失神的巴尔斯,一旁的两名士兵也将手中战刀劈了下去。一瞬间,巴尔斯的左右手都被砍断,胸膛被一把利剑刺穿。巴尔斯并没有露出惊恐的表情,看向刘金全的双眼开始失神,最重冒着鲜血,喃喃地说着什么,不一会,就倒地身亡。 刘金全看着倒地的巴尔斯,面无表情地拔出宝剑,割下了巴尔斯的头颅挂在马。倒下的那人他们没有去动他,三人骑战马,冲出了大帐。 帐外的战事已经白热化,鞑子们的进攻变得疯狂起来,明军士兵已经处于劣势。周彪三人见刘金全出来,打马过来,见到刘金全战马悬挂的头颅,知道此次行动的目的已经达成。刘金全随即命令大军突围。 山坡的张凡等人看到大军已经开始突围,知道刘金全他们已然得手,在王德贵的护卫下开始后撤。 鞑子大军还在于明军士兵缠斗,明军奋力突围,损失了好些人马这才突出鞑子大营,想预先设计好的撤退路线撤去。 此时的天空已经开始微微发亮了。 第二十一章 被困死地 明军突出重围,向预先定好的路线撤去。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斩杀敌军将领巴尔斯已经达成,同样明军也付出了代价,有近五百人的性命留在了这大漠中。总的来说还算是成功,不过能不能活着回去,这就要看他们的运气了!张凡随着大军撤退,王德贵护卫着他先过了王兴埋伏的地方,刘金全率领的大军很快就追了来。 当初因为此次行动颇有仓促,无法为配齐五千匹战马,有三千人是步行而来。来的时候因为要隐匿行踪,还好些,这一旦撤退起来就出现了问题。为了使得全军能够保持整体,骑兵们不得不放缓速度,让步卒也能跟!而后面鞑子的八千大军几乎都是骑兵,若是鞑子奋起直追,明军绝对无法逃脱。而刘金全相信自己杀了巴尔斯,他手下的将领为了回去有个交代,一定会派大军追击。 他了得果然不错,明军刚刚突围出鞑子大营的时候,当场的最高将领,巴尔斯的副将茂巴斯却是没有立刻率军追击,而是进大帐查看主将的安危。接过看到的是巴尔斯身首异处、双臂不全,连头颅都被明军带走。茂巴斯气的双眼冒火,不光是因为自己如果就这样回去,俺答绝对不会放过他,更重要的是巴尔斯对他有知遇之恩。当初茂巴斯还是个最低贱的努力,连现在的这个名字都被配拥有,是巴尔斯发现了他,解救了他。如今自己最尊敬的人倒在自己眼前的血泊中,茂巴斯如何不恨!他立刻点齐大营中所有的兵马,朝着明军撤退的方向前来追击。 茂巴斯的大军追到王兴埋伏的地方,遭到了阻击。因为来时的心忙意乱,没有准备的鞑子大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王兴并非贪功冒进之徒,知道眼前的优势并不长久,在骚扰了一阵后,估计着张凡他们已经撤远,看鞑子们的反击已经开始成形,就向与张凡他们背道而驰的东边撤去。 茂巴斯正准备追击,一旁的蒙古军师赶忙拦住:“将军,且慢。” “军师,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待我追这伙南朝小人,杀了他们。”茂巴斯咬牙切齿地说道。 “将军可看到刚才撤去的南朝军队全都是骑兵?”军士提醒道。 “当然,怎么,军师有什么话要说?”茂巴斯虽然武勇,但也不是毫无智慧,他听出了军师口中有别的意思。 “将军可还记得刚刚袭我大营的南朝军队,其中不只有骑兵,还有步卒。”军师指出了关键。 “军师是说……”茂巴斯仔细一想,确实如军师所言,“难道……” “将军猜的不错,南朝人必定是早早在此打下埋伏,诱我等去追这伙人马。”军师说道,“这对人马都是骑兵,我等很难追,而他们真正的大军必然有步卒拖累,行动缓慢。” “军师所言不错,险些中了南朝人的诡计。”茂巴斯终于明白过来,叫过手下将领,说道,“赫必图,你率两千人前去追击刚才逃跑的南朝骑兵。剩下的人跟着我,去为大人报仇。” 鞑子大军一阵大叫,当下兵分两路,东西而去。 这边撤退的兵马步卒正在加紧行军,一刻也不敢放缓。张凡打马行在刘金全的旁边,看着他严肃的脸,问道:“大人,王兴将军不会有什么危险?” “主薄放心,王兴带领的一千人马都是骑兵,虽然鞑子的士兵也都有马,不过未必就追的他们。”刘金全苦笑一声,“与其担心王兴,主薄还不如担心我们才好。我们这次斩了鞑子大将,鞑子必然不会轻易放过我们。而我们这有步卒在军中,行军速度缓慢,一旦被鞑子追,后果不堪设想。” “那……”张凡有些担心。 “主薄不必担心,也许鞑子全军都去追王兴他们去了,我等也能安然无恙了。”刘金全接着说道,“此处距离最近的关卡并不远,我们快些走,顾及两天就能到。” “……”张凡听了刘金全的话,不再言语专心赶路,不过那把了弦的弓弩始终挂在张凡的马。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张凡担心了,后面的斥候已经来到他们身边。 “启禀参将大人,后方鞑子追来。”斥候向刘金全报告。 “什么?有多少人?”刘金全听了,也紧张起来,赶忙问道。 “只有五六百骑,急行而来,估计是鞑子打先头的部队。”斥候回道。 “赵锐!”刘金全大声喊道。 “大人,有何吩咐?”赵锐来到刘金全身边说道,周彪、刘勇等人也围了过来。 “鞑子的先锋已经在我们后面,给你五百人,准备迎敌。” “末将听令。”说完,他打马而去。 “大人……”周彪有什么想说的,不过被刘金全阻止。 “我知道,如今这情况,我们怕是跑不了多远。”刘金全边说,边看了看前方,指着一块较为有利于防守的地方说道,“我们一旦被鞑子大军追,绝无生还可能。为今之计,只有在那里扎下营,抵御鞑子进攻,等王大人救援的军队来。” “大人,我们的粮草只够三天的。”周彪提醒道。 “这我知道,不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如此。”刘金全显得无可奈何,“速速派人会宁夏卫,催促一番,看看王大人的军队能否早些来到。” 当下,这三千多人立刻动身,来到那块地方,大好大营,准备迎接鞑子大军。 “大人,据斥候回报,赵锐……怕是……”刘勇接到了斥候的报告,和刘金全说道。 “我知道,但是我又不能不派人去阻挡!”刘金全也是一脸痛惜地说道,“如今不是哀悼的时候,尔等要好生活下去,这才不辜负赵锐舍身的一片苦心!” “诺!”四周的军士大声回道。 张凡看着士兵们快速搭好了简易又结实的防护措施,看着眼前发生的,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曾经抱着见识古代战争的心态早就不知哪里去了。想着也许自己就要身死,张凡没有一点害怕,自己早就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并不把这看的太重。他只是觉得可惜了这些士兵,还有,还有心中对母亲赵氏的愧疚。曾几何时,自己发誓要让她幸福地度过一生,如今看来,自己就要食言了! 第二十二章 绝境求生 “前面的人在他妈的干什么!给我顶住。”刘金全的声音在雪地中咆哮,又迅速地被周围的叫喊声给淹没,“妈的,别缩手缩脚的,否则还不如放下刀让他们杀!” “大人,小心箭矢!” “别管那些,鞑子的箭伤不了我!” 在这个简易的阵地中,匆忙搭建的防御工事在承受鞑子六千大军的冲击。不过明军士兵们都知道如果让鞑子攻破的话会有什么下场,各个也都是拼死奋战,鞑子一时半会也攻不进来。只是这边的士气还好否则情况将不可想象。 “小心!”王德贵叫喊着将张凡拉下了战马,一支箭从倒在地的张凡的都顶“嗖”地飞了过去。 张凡吓了一跳,还没来得及感谢王德贵,更多的箭矢向他们袭来,二人只得慌忙躲避。张凡的马中了几箭,吃痛之下,马匹乱跑之中又撞伤了几个自己人。 “婊子养的鞑子!看来这次要交代在这了!”王德贵用怨怒的眼神看着不远处的鞑子蜂拥在大营正门处,似乎想破营而入。门口的明军士兵在拼死抵挡,不是有人倒下。有的还能再爬起来,有的则是永远地倒了下去。 “德贵,你没事?”张凡被王德贵用一张盾牌保护了起来,看着王德贵留着血的左臂,张凡问道。 “大人放心,这点小伤还要不了俺的命。”王德贵大大咧咧地说道。 这里的营地刚刚建好,鞑子大军便到了。茂巴斯见到张凡他们躲在此处,立刻下令全军突袭,誓要斩杀这里所有的明军,为巴尔斯报仇。鞑子们也是不怕死的料,见主将下令,立刻冲了来。一时间,营门口是血肉横飞的短兵相接,营地之内到处是箭雨落下,营地内的明军士兵也在用弓箭还击。不是有人倒下。 张凡这次可谓是真正如愿以偿地体会到了战争的可怕!虽然他不用冲去和鞑子肉搏,但是身边时刻有箭矢横飞,时刻都会要了他的命。刚才在马的时候就有些被眼下的状况惊呆了,要不是王德贵拉了自己一把,可能早就中箭身亡了。 那边刘金全在用自己那中气十足的声音大喊着指挥战斗,丝毫不惧可能袭击到自己的流矢,甚至有一箭贴着自己的脸颊飞过,留下了一道血印,他也毫不在意。周彪早已经身先士卒地冲到营门口和鞑子撕杀起来,身地铠甲有多处破损,早已沾满了鲜血,不过看他的样子,其中鞑子的血居多。 “大人,您不害怕吗?”王德贵看到张凡看着前方的杀戮,脸并没有什么慌张,问道。 “那你又为什么不怕?”张凡反问道。 “俺早就习惯了,何况就算被鞑子杀了,这也是命。”王德贵很洒脱地说道,看了看外面的鞑子,他又加了一句,“不过俺临死也要拉两个垫背的,要不然哪有脸去见俺的父母兄弟姐妹!” 张凡看着王德贵,半天没有说话,外面的喊杀声依旧震天,周围依旧有箭矢飞舞,但是张凡却时而不见,他对王德贵说:“我虽然也第一次战场,之前连死人都没有看过,但是我也不害怕。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就像你说的那样,若是我死了,这就是命。我只是担心家母以后没有人照顾。” “大人,你不必如此。”王德贵指着周围的同僚们说道,“我们都是自愿来当兵的,谁家里没有老小,可是我们既然来了,就已经想到要死在战场。大人跟我们不一样,大人其实不必来趟这趟浑水,只要大人一说,朝廷必然会让其他人来顶替大人。可是大人为何……” “为何非要来送死?”张凡接道,“其实又有那个人想死?但是当我看到那些逃难来我家中要粮的人,我就一直在担心,也许哪天就会轮到我家。所以当朝廷下令征调我的时候,我决定来出一份力。” “大人……”王德贵听了张凡的话,刚想说什么,张凡打断了他。 “待我跟你们到得宁夏卫的时候,听说我要跟着五千人去突袭鞑子大队人马的时候,我确实后悔了。当时的我只是想出份自己的力而已,可是还没有想到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 王德贵听到这里,没有打断张凡,他知道张凡后面还有话。 “可是你不知道,是你改变了我。”张凡说道。 “我?”王德贵有些诧异,为何是自己? “不错,在听到你的故事后,我的想法改变了。”张凡点头说道,“我曾经想着哪怕鞑子来了,也只不过是抢些粮食金银,再说我也是举人身份,他日要是中个进士,在别地为官,也可以把母亲带走,脱离这个危险的地方。可是你的遭遇要我知道,我的想法太蠢了。鞑子不是可以破财消灾的对象,而我如果真的这么做了,恐怕以后就是做了宰相,也会心中不安。我知道我有可能死在这,可是我觉得我死的值。” 张凡说着拿出一封信,递到王德贵的手中,说道:“若是这次我没能逃过这一劫,你把这封信叫给我母亲,跟她说:‘孩儿不孝,不能……’” “这些话你亲自去和令堂说。”王德贵没等张凡说完,把信推了回去,说道,“俺还要回去跟俺老婆孩子过日子呢!” 张凡看着王德贵,没有说话,把那封昨晚写的信收了起来,笑了笑,心中想着:“对啊,何必那么悲观,我还不一定死呢!不,我一定不会死。” 太阳渐渐地升到了正中央,鞑子的攻击还在继续,不过却也是渐渐缓了下来。不过刘金全可不怎么乐观,对面的鞑子已经在不远的地方安营扎寨,摆明了要跟自己耗到底。 经过了几个时程的战斗,很多人是又饿又累,军中伙夫立刻开始做饭,虽然只是些干粮,不过士兵们也是吃的津津有味。 雪地到处都是箭矢,鲜血和尸体。张凡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他看到军中那些伤员在临时搭建的帐篷中痛苦地叫喊着,跟刘金全说自己也曾读过些医,想帮着治疗伤员。刘金全觉得让张凡去那里也好,起码安全点,就同意了张凡的要求。 张凡这个身体的记忆中确实有些古代医的记忆,但是那些都是草药针灸之类的,那里能应付眼下的状况。还在张凡起码也是五百年后的新时代青年,几本的卫生知识还是懂的。他叫王德贵找人挖了些干净的雪来,用大锅烧成热水,将一些撕成绷带的医疗消毒,又为受伤的士兵们包扎伤口。 鞑子们的攻击没有停止,虽然双方激战了许久,都有些饿了,但是营门口的战斗一直没有停止。明军士兵只好用一批吃好了干粮的士兵来换下在门口抵御鞑子攻击的士兵。不是有受伤的士兵被抬进帐篷,张凡和几个临时的军医也是忙的不可开交。 渐渐的鞑子们看到营地内的明军士兵都躲了起来,只剩下营门口还在于自己人混战,也就不再用弓箭射击。轮换下来的明军士兵立刻去休息,又有一批人马到营门口抵御。就这样,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鞑子这才鸣金收兵,只是鞑子也派了人马到明军营地的后方驻扎,防止明军逃跑。 受伤的人很多,张凡一直忙到深夜,这才休息。随便吃了些干粮,异常疲惫的他确实怎么都谁不着,他摊开纸笔,将这几次战斗的情况记录下来。 刘金全来到张凡处,待张凡做好自己的工作,这才进来。 “主薄忙了一整天,定然十分疲累,为何不早早休息?”刘金全问道。 “在下确实十分劳累,可是却无法入睡!” “主薄不必担心外面的鞑子,他们一时半会还攻不进来,主薄可以安心休息。”刘金全以为张凡是在担心外面的鞑子。 “大人不必担心,在下并非因为鞑子而不得入睡。只是……”张凡顿了下,继续说道:“只是今天发生了这些事,在下心绪不宁而已。” “呵呵,不知主薄可曾想过,要是援军没有及时赶来,会怎么样!”刘金全问道。 “在下并不是怕死,何况这次的任务已经完成,在下也觉得死而无憾了。” 刘金全想了想,说道:“其实军中的粮草已经不多了,适才鞑子追击的时候丢了许多,如今剩下的只够用到明日。” “大人准备如何应付?”张凡问道。 “如今我们被鞑子围住,若是正面与鞑子拼杀,绝无胜算。”刘金全说道,“我打算集合军中所有战马,还有没有受重伤的士兵,突围出去。虽然也会有网,可是比全都在这里坐以待毙要好。” “大人……”张凡刚想说什么,刘金全打断了他。 “到时候,我会率领那些行动不便的人缠住鞑子,主薄也跟着他们突围!”刘金全说道。 “大人这是何意?是要在下做那贪生怕死之徒吗?”张凡立刻反驳道。 “这不是贪生怕死。主薄留下来只会拖累我等,还会白白送死。” “可是大人……”张凡还想说些什么。 “我意已决,主薄今晚就好好休息。”刘金全不给张凡说话的机会,退出了张凡休息的帐篷,和在外面的王德贵说道,“你给我好好守护主薄,明日送主薄战马,护卫他突围。” “诺!”王德贵应道。 第二十三章 将死之局 黎明,天空中早已不再有雪花飘落。!。!超。速!更。新突然刮起的风夹杂着血腥味飞去,使得这难得平静下来的战场有了一阵肃杀的气氛,向人们展示着不久前的一场惨烈战斗。 从昨天清晨,突破出鞑子大营的明军只剩下两千人不到,而且经过了一整天的战斗全都是人困马乏。在这片固守的小小弹丸之地,鞑子使出了车轮战,不停地进攻着这一片阵地,明军也只好轮流阵来应付。幸好能够让鞑子进攻的区域十分狭窄,否则鞑子六千人马蜂拥而,这里早已变成一片死地。 刘金全已经下了命令,准备突围。士兵们正在收集那些没有受伤的战马,喂足了草料。没有受伤的士兵都准备突围出去。周彪身的伤口有十几处,但是都不眼中,只是现在的他也无法再战,刘金全命令他带队突围。张凡非常想留下来,但是刘金全吩咐王德贵“守护”他,简直就像是看守犯人一般,张凡没有办法,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阵地中没有受伤的明军士兵大概有一千多人,而战马只有八百多匹,无法将这些人全都带走。若是两人一骑,则会拖累速度,万一鞑子追了来,只会前功尽弃。但是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很多家中有了老婆孩子的士兵主动提出留下,把逃脱的机会让给了那些还没有成亲的年轻士兵。本来也许会让人悲痛不已的场景,人们却都是默默地做着自己该做的,场面也没有丝毫混乱。只是周彪对于刘金全的留下有很大的意见。 “大人,我俩官衔虽是相同,但是此次我为大人副手。既然是副手,就要看顾好大人后背。”周彪说道,“请大人突围,我会带领剩下的兄弟在此坚守。” “不要再说了,既然你是我的副将,那么就要听我的命令,我命令你带领骑兵突围。”刘金全坚决地说道,“这不光是作为命令,还有作为大舅子的劝告。回去,难道你想让萍儿独自抚养你们的孩儿长大?我和萍儿都受过那种苦,我不希望这再发生。” 原来刘金全的胞妹刘绿萍正是嫁给了周彪,如今已是有七个月的身孕。周彪听到此处顿了顿,随即又说道:“我回去了,你叫我拿什么去面对萍儿?难道跟她说:‘我撇下了你大哥,独自逃命回来?’我以后还有什么脸再见她!” “萍儿不是个不顾大局的女子,当年我们的父母也都遭了鞑子的难,我去参军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准备好接我的讣闻。”刘金全斩钉截铁地说道,“何况,我意已决,就这么办。”说完,刘金全不再理会躺在军帐中因为受伤行动不便的周彪,转身走了出去。 深夜中,寒风越刮越大,对面鞑子的营地中灯火通明,不时有鞑子巡逻的队伍走过,这边的明军士兵都可以看到那些鞑子兵脸凶狠的表情。而明军对于这些恍若未闻,该休息的照样休息,该巡逻的依旧紧盯着那些鞑子,只是也在用那仿佛能杀死人的眼光在和对方互相打量。 只是这边都只是骗人的幌子,刘金全命令巡逻放哨的士兵在外面混淆鞑子的视听。大营深处,在黑夜的掩护中看不到的地方,近千匹战马已经被集结起来,都喂饱了草料,随时可以出发,被挑选出来离去的士兵也已经准备好。那些留下来的人没有怨恨,这些人都是自愿留下,他们清楚,如果纠缠不清,没有人能活着回去。张凡在帐中,记录着这些天来的战况,刘金全下了死命令,自己虽然想反驳,也是无能为力。 清晨,卯时已过,腊月的太阳升起的特别晚,天空还是漆黑一片。对面的鞑子营中已经很少有人走动,只是负责巡逻的鞑子士兵还在那里紧盯着这边。而在这边,一千人不到的突围队伍已经就绪。 “各位弟兄,我刘金全能和你们工事实在是太好了!”刘金全对将要离开的人说道,他的声音虽然放低了很多,但是言语之中的感情却是激动万分,“也许大家对于这次的出征都有些不满,但是你们都来了,虽然就要死在这,但是你们还是没有一句怨言。我刘金全这辈子能有这样的兵,死而无憾。” 下面的人听到刘金全的话,默默不语。也许黑暗阻挡了视线,但是刘金全还是能听到有人哭泣的声音。他没有点破,只是转过身去,对站在最前面的周彪说道:“出发。” 周彪没有再说什么,带着大军准备出发。张凡也骑着马跟在里面,一旁的王德贵始终护卫在张凡身边。明军早有准备,在大营的一边弄开了一个可以供十余匹马并排而行的缺口,周彪二话不说,带着人马就冲了出去。 鞑子的巡逻队看到了这边的情况,立刻向大营中报告。前方大营中的三千鞑子兵在茂巴斯愤怒的声音中,立刻向明军大营冲来。在明军大营后方驻扎的三千鞑子兵也不含糊,直接向逃跑的明军策马追去。 大明朝最好的战马都是优先供给给边防军,张凡他们骑的马也算是等,而且这些战马修养了一天,喂饱了草料,当真是各个马力十足。只是现在与鞑子的战马一比,劣势立现。一开始,明军的战马冲刺极快,将后面追击的鞑子远远抛开,可是一个时辰都不到,鞑子战马那长途奔袭的优势显露了出来,渐渐被追。 追的近的鞑子已经开始用弓箭射击,张凡看到身边的士兵不时有人中箭从马背率下来。明军士兵没有鞑子的骑射功夫,只好用弓弩还击,好在弓弩力大,让后面的鞑子也是一阵手忙脚乱。这种状况没有持续很久,鞑子的骑兵越追越近,带到中午时分,几个时辰的追逐已经让两方的战马都有些劳累了,而鞑子也追了来。短兵相接的肉搏战已经开始。明军这一方已经无法再逃,只得转过身来与鞑子交战。战刀不停地挥舞,砍进人的身体,赤热的鲜血不断的喷发,不时有双方的士兵落下战马失去性命。 王德贵拼死保护张凡,他已经砍翻了好几个鞑子,自己身也中了好几刀,不过没有大碍。只是鞑子的人数实在太多,张凡甚至都用挂在战马一旁的弓弩放倒了好几个鞑子。对于第一次杀人的张凡来说,本因出现的各种不适症状被这惨烈的战况所抵消。弓弩弦的时间太长,在张凡放倒几个鞑子之后,更多的鞑子兵涌了来,一个照面,张凡躲过了正面袭来的战刀,却被对方战马的冲击力撞倒在地。张凡倒在地,被撞击后的脑袋里有些昏昏沉沉,一旁王德贵看到张凡落下马背,想要去救他,无奈身旁的鞑子却与他纠缠不休,无法脱身。王德贵只得高喊:“大人,张大人……” 王德贵的声音落在张凡耳中,张凡也是清醒了一些,猛然想到当下的状况,快速地观察起来。四周到处都传来喊杀声,不时还有人的惨叫声。张凡的身边躺着很多尸体,有明军士兵的,也有鞑子的,有的尸体甚至被砍成了两半,鲜血散落在雪地。张凡无暇顾及这么血多,他看到有的鞑子也被撞下马,有挥舞着战刀向自己而来。张凡顿时完全清醒了过来,眼见那鞑子已经冲到自己面前,张凡顺手捡起了一把掉落在脚边的战刀,架住了那鞑子砍下的刀,只是他一个文弱生的力气岂可与那常年征战的鞑子相比,手中的刀顿时被砍飞了出去。张凡捂着右手,感觉自己的手腕已经脱臼了,而对面的鞑子正狞笑着重新举起了刀。面对着即将到来的死亡,张凡没有恐惧,因为那是他敌人的死亡。他看到王德贵已经快速跑来,一道斩向那鞑子的颈部,一颗大好头颅就这么飞了出去。 “大人没事?”王德贵紧张地看着张凡,生怕他受了什么伤。 “这种时候别管那么多了,若不能坚持下来,我们都得死在这。”张凡的话虽然有些消极,但是他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下来,又捡起了一把战刀,警惕地看着周围。 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双方士兵都不要命的互相攻击,只是明军在人数的巨大差距越来越大。战斗开始到现在不过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已经有两百多明军倒了下去。鞑子的伤亡虽然也不少,但是那巨大的兵力差距使他们更加的疯狂。 “也许这次真的要死了,母亲,请恕孩儿不孝。”张凡心中默默地想着。 第二十四章 起死回生 如今的张凡早已开了杀戒,虽然他的力量无法和鞑子兵正面抗衡,但是背后捅刀子的力气还是有的。!。!超。速!更。新往往在王德贵和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张凡就会瞧准机会将刀捅进敌人的身体,结束对方的生命。如今的张大举人也已经杀红了眼,只是力量的不敌使得他还十分理智。 面对必然的结局,有的人选择默默等待死亡,有的人却奋起反抗,临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不过眼下的这些明军士兵包括张凡在内,都不是那种逆来顺受之人。他们既然选择来当兵,一个目的是为了让家人好好生活下去,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为了杀鞑子。如今的这种状况,杀人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鞑子们面对着明军士兵的疯狂,也是毫不退缩,他们对于这些已经被自己包围的人,可谓是胸有成竹。而天性残忍的鞑子对于同伴的死更加能激发他们的杀性。一个又一个明军士兵,伴随着同样数量的鞑子兵倒下。张凡的腿也中了一刀,他根本无暇顾及钻心的疼痛,手中依然紧握着尖刀,找机会就下手,同时还要时刻提防周围的敌人对自己的袭击。王德贵身中了好几刀,浑身下鲜血淋漓,但是他还在坚持着。渐渐的一千人的突围队伍已经有五百人永远地倒了下去,而剩下的人还在奋战。 突然,一个刚刚落马的鞑子正好摔在张凡面前,张凡举起手中的刀正要向他砍去,谁知那鞑子早有警觉,右腿一扫,张凡猛然倒下。这一倒可把张凡摔的七荤八素,眼冒金星。那鞑子立刻爬起来,拿着刀向张凡扑来。王德贵看得是心急火燎,奈何两名鞑子兵正在与他缠斗,他根本无暇分身去就张凡。张凡看着袭向自己胸膛的尖刀,无能为力,正准备闭眼睛等待死亡来临的时候,奇迹发生了。一只不知道哪里射来的弩箭穿透了那鞑子的胸膛,张凡看到他的脸带着不甘的神情,缓缓倒下。 张凡慌忙起身,想知道是谁救了自己。这乱军之中哪里有人有方弩箭的功夫,而远处的王德贵还在于鞑子纠缠,更不可能来救自己。正当张凡纳闷的时候,包围自己的鞑子军外围突然乱了起来,张凡听到了很多人的喊叫声,以为刘金全他们已经全军覆没,鞑子的援军追了过来。 张凡正在绝望之际,只见外围把自己围得水泄不通的鞑子突然被一队人马冲散,大队的骑兵冲了进来向周围的鞑子进攻。张凡失神了一会,立刻想到,是刘金全派人去请的王崇古的援军到了。周围的明军士兵也都看出了端倪,瞬间,求生的**高涨,各个斗志昂扬,奋勇杀敌。 “来了!王大人的援军来了!”王德贵兴奋地叫喊着,挥刀要了眼前两个被现状搞得不知所措的鞑子的命,不顾身的伤口还在流血,迅速跑到张凡身边说道,“大人,是巡抚大人的援军,这下我们不用死了!” “嗯,我们都不用死了,都能活着回去。”张凡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突然的大起大落使得他一时间无法想更多,只是知道自己能活着回去见母亲,突然放松之下,尽然倒在地。 “大人,主薄大人!”王德贵见张凡到底,赶忙扶住他,以为他受了什么重伤。 “没事,只是身体虚弱而已,待我休息一阵就好了。”张凡说道。 鞑子被突然袭来的明军大批人马搞得晕头转向,不知所措。援军先是冲入鞑子大军的包围圈中,隔开了被困的明军和鞑子,外围的人马展开了对鞑子的攻击。鞑子前来追击张凡他们的兵力只有三千人,而明军的援军足足有一万人,加鞑子们已经鏖战多时,那里是这些养足了精神的明朝援军的对手。战场的高下立判,根本毫无准备的鞑子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到一炷香的时间,鞑子就溃不成军,四散逃去。来援助张凡他们的人马也不追击,任他们逃去。领头的两个将领找到了周彪,此时的周彪已经奄奄一息,没有办法,只得寻张凡前去问话。 张凡来到二将跟前,发现来人正是钱阳、张锐两个被王崇古派去巡逻长城边境的参将。 “张主薄,怎么就你们这些人?刘参将在那里?”问话的是钱阳,显然他正是此次的主将。 “钱大人块派兵去就刘大人啊!”张凡急忙说道,当下把事情的前前后后如实道出。 钱阳也意识到事情的紧迫,转身对一旁的张锐说道:“张参将,还劳烦你前去救助刘参将。” 张锐二话不说,点了五千兵马,在一个小校的带领下,向刘金全的所在开去。 当下,自由军医前来为受伤的官兵医治。周彪的伤势最重,若不是即使救治,恐怕是撑不过今天。王德贵身大大小小的伤口又十余处,好在都比较浅,包扎一下就可以了。张凡只有大腿有一道伤口,初时还不觉得有多疼,现在安全了下来,张凡这才感觉到那股钻心的疼痛。随军的郎中给他了些止血的金疮药,包扎了一下倒也安好无恙。 战场,士兵们救治受了伤的同伴,将死去的人的尸首全都找了出来。张凡看着眼前的场景,心中也是五味杂陈。 半个时辰后,有斥候来报,张锐已经救出了刘金全他们,鞑子大军见势不妙四散逃去,不过也抛下了两千多具尸体。而刘金全剩下的两千殿后的士兵,虽然有营地的抵抗,也伤了千余条性命。刘金全本人倒是安好无恙,没有受什么伤。 快到傍晚的时候,明军才将同胞的尸体清理出来,就地掩埋。张凡和三个参将在一起商议事情,周彪因为失血过多,在他人的看护下休息去了。 “多谢二位的相助,要不然,现在估计我已经死了!”刘金全向钱阳、张锐二人谢道,张凡也站起身来向他二人作了一礼。 “二位不必多谢,我等也是奉王大人的命令前来救援的。”钱阳双手虚托,扶起二人。 “王大人还有什么命令吗?”刘金全问道。 “不错,王大人接到了你的战报,知道鞑子主将已经伏诛,如今关内已经开始了对鞑子的清剿。”一旁的张锐说道,“我二人离开宁夏卫的时候,延安府的鞑子听说已经被剿灭了。” “此番我二人领兵来此,除了救援你们,还有一项命令在身。”钱阳说道。 “哦?愿闻其详。”刘金全说道,张凡也很想知道是什么。 “大同、蓟州的鞑子势大,戚大人的军队虽然百战百胜,奈何鞑子人数太多。”钱阳说道,“我等此番就是要绕道大同北面,奇袭鞑子背部,配合戚大人剿灭鞑子。” “那是在太好了,我也要去,我麾下还有可用之兵。”刘金全立刻表示自己也要跟着。 “哈哈哈……王大人猜的果然不错。”钱阳大笑着说道,“果然你刘大胆要跟着来。不过那些重伤的人要回去,周参将如今的状况还十分危险。” “我让那些受了伤的士兵保护周彪回去,此处距离关内已是不远,不会有什么危险。”刘金全说道。 三人聊得正欢,张凡突然插口:“二位大人,不知王大人可查到内奸一事?” 听到张凡说起这事,三人沉默了下来。刘金全也急于想知道情况怎么样了。 “此事现在已经没有头绪了。”钱阳叹了一口气说道。 “为何?”张凡惊诧地问道。 “自从巴尔斯身亡的战报传来,原本蠢蠢欲动的那股动静立刻消失不见,无从查找。”张锐解释道。 “王大人估计那人许是有什么把柄落在巴尔斯手中,这才替他通风报信。”钱阳说道,“如今巴尔斯已死,那人也就没有必要再暴露自己了。” “可恶,我大明怎会出如此奸贼!”刘金全咬牙切齿地说道。 “大人不必过滤。”张凡劝导他,说道,“若是那人就此罢休,也就随他去了。若是再有什么动静,定然会露出马脚,到时必然将他绳之以法。” “对了,张主薄,来时王大人还特别要我照看你,如今你已然脱险,明日就随撤退的人回去!”钱阳想起了王崇古的吩咐,对张凡说道。 “回去?不,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张凡坚决地说道。 “这是为何?如今军中已有主薄,张主薄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何苦还要受这等辛苦,况且还有刀兵之险!”钱阳有些疑惑。 “大人,此番在下随军出击,发生了很多,但是在下却也懂得了一个道理,我想要保护我的家人。我看到了鞑子的凶残,也听闻了许多悲剧,我也想剿灭鞑子。即使无法战场,哪怕是看着鞑子灭亡也好,还请二位大人成全。”张凡恳切地说道。 看着张凡坚决的神情,三人互相看了看,只得同意了张凡的要求。不过这次,他们还是要求张凡有人保护着远离战场,张凡也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第二十五章 名人教诲 万人马急行,第二天就到了黄河边。黄河,这条孕育了中华民族的河流,现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条水患贫乏的河流。加朝廷中**的加重,中饱私囊的行为越来越普遍,使得人们对黄河的印象愈加恶劣。 张凡没有考虑过这些,眼下正是冬季,眼前的黄河水流缓慢,是那么的平静,让人根本感受不到那种吞蚀大地、淹没良田的恐怖。平静的黄河让张凡想到了前世的父母,还有现在的母亲。前几日,退下来的伤兵撤回宁夏卫的时候,他写了一封信,托以为家也住在安化县城的士兵带给母亲,希望可以让母亲安心。自己腿的伤虽然只过了两天,还无法灵活走动,但是已经不再疼痛。 大同那边的战报急催,戚继光的兵马已经将鞑子赶出了大同,现在龟缩在一个小县城中。戚家军虽然作战勇猛,又有当时整个明朝最犀利的火器,奈何人手不能完全包围鞑子。戚继光没有命令大军立刻进攻就是怕鞑子逃跑,他要把鞑子全歼于此。 钱阳、张锐会和刘金全的兵马,在路途遇到了那三千前去追击王兴的鞑子。歼灭了这伙鞑子后,汇聚了一万三千人浩浩荡荡地向大同开去。 “大人,不知关内其他地方的情况怎么样了?”路,张凡向刘金全问道。 “听钱参将说,山陕北部一线的鞑子们基本都被歼灭了,主要是能出关的地方全都被王大人派人封锁了。”刘金全见张凡问起,把昨天钱阳告诉他的情况跟张凡说了一遍。 “看来大同那边的情形不好啊!”张凡听了刘金全的话,若有所思地说道。 “戚大人的军队那是没话说的,他在东边抗倭那么多年,未尝一败。”刘金全一脸佩服地说道,“只是听说大同那里的鞑子数量巨多,也有近三万人的数目,戚大人只带了三千人马,加刘大壮、王启山前去相助的九千人,就将他们打的溃不成军。只是朝廷下了死命令,必须将南侵的鞑子全部灭掉,不能放过一个。戚大人这才打的缩手缩脚。” “戚大人果然不愧为我大明中兴名将!”张凡听到这里,对于将要见到这位名将的心思越发急迫。 大军顺着黄河岸边而行,第二日的中午,张凡已经可以看到巍峨的长城蜿蜒在山坡之。进了关,这一万多人一时也没有休息,在当地等待他们的斥候的带领下,直扑鞑子退守的繁县。下午申末酉初之时,繁县的城墙已经在望。 城墙之不时有鞑子在走动,出了鞑子的巡逻之外,没有别的动静。城下,一万多明军士兵驻守在大同城前,防范着城内鞑子。 刘金全三人来到之后,立刻前往中军大帐去见戚继光,张凡征得刘金全的同意,也随他们一同前去。众人通报了帐前守卫,进入帐中。只见一穿着寻常官服的中年人坐在帐中桌后方,正在读。桌前站着两个身穿铠甲的将领,正是前些日子来支援的刘大壮和王启山两位参将。 “这就是戚继光?”他给张凡的第一印象不像是一个长年征战沙场的武将,凡儿像是一位进士出身的文官。如见的戚继光才三十九岁,还未过不惑之年。给人一股干劲十足地感觉。多年的征战使得他看起来不怒自威,让人不敢正视。 四人来到戚继光的面前,作了一礼,纷纷说道,“陕西布政司麾下参将钱阳”、“张锐”、“刘金全参见戚将军”。钱阳又接着说道:“戚大人,我等奉王崇古大人的命令,带了陕西各部兵马共一万三千人,前来助大人剿灭鞑子,听候大人调遣。” “各位辛苦了。”戚继光回了一礼,说道,“王大人还好?朝廷下令不准放一个鞑子回去,我人手不足,正在发愁,有了你们这一万三千人的相助,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啊!” “大人谬赞了!王大人尚好,如今陕西各地的鞑子基本都在控制之中,歼灭他们是早晚的事。”钱阳回道,“如今我等全听戚大人号令。” “好,那我就不客套了。”戚继光也不是个罗嗦的人,立刻开始下命令,“我的人马加前些日子来的九千人只能围住繁县的两面,太分散的话就没有效果了,如今你们来了。繁县的城门不大,各派三千人马在东、北、南门守卫,北门稍加防守。” “诺!”钱阳三人应道。 “剩下的一万人马,埋伏在黄河河道旁。鞑子已经被我困了两日,城中由于百姓早已逃离,已经没有多少粮食,估计不出两日,鞑子就要想办法突围。”戚继光接着说道,“倒时候西门空虚,鞑子定然从拿出突围,然后从西边的黄河河道撤回。我后方守城的一万人也继续追赶,前后夹击,灭了这群鞑子。” 人回应后,走出营帐。 帐中只剩下张凡和戚继光两人,戚继光打量了一番张凡,说道:“你就是那个被征调的举人张凡,你的事刘参将和我说过。” “不敢,在下正是。”张凡连忙回道。 戚继光招呼张凡坐下,着卫官茶,又说:“听说你是今年乡试,陕西的头名解元?” “不才真是。” “你本是大有前程,为何会答应随军出行?听说还险些送掉性命?”戚继光问道。 “大人……”张凡长叹了一口气,“这一路有很多人问过在下为何要来。” “那你是怎么说的?” “在下一开始也不想来,只是想到家中母亲将来也会遭鞑子的殃,想来尽一份力。”张凡说道,“但是这一路的事情让我明白,这次出征不只是为了几个人。若是消灭鞑子,千万家都得以平安。在下也用了必死的决心。” “嗯……”戚继光听了张凡的话,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深深地沉思起来,半晌,说道,“我祖世代为官,我十岁就袭了父亲的爵位。嘉靖二十八年,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参加了武举考试,之后就被派往蓟门,也与鞑子作战过,之后才到沿海抗倭。 “初战场的我只是想着继承祖业,不让先人蒙羞,与外地作战也成为朝廷赋予自己的使命。可是在么多年下来,我看到了很多东西,不管是鞑子还是倭寇,他们的侵略使得我大明无数百姓遭殃,千万人家破人亡。那是我知道了,抗击外敌不只是一项使命,更是对百姓的责任。 “你将来的前途无量,如今你小小年纪就能体会这里的含义,我希望你能不忘今日说过的话!” “戚大人放心,在下心中谨记!”张凡坚定地说道。 第二十六章 正中下怀 “大人,你说这鞑子是不是有病啊!平日里不来,非要拣这寒冬腊月的天气跑来抢东西。!。!超。速!更。新这都二百来年了,还是这般!”王德贵双手插在袖子里,蹲在张凡的一旁,缩着脑袋看着繁县城墙不时走动的鞑子,抱怨着。如今他身的伤也好的七七八八了,当初张凡让他回去,他硬是留了下来。 “鞑子以放牧为生,一入冬,就断了粮,自然要来抢劫。”张凡也在看着城墙的动静,只是有些漫不经心,“而且那些鞑子也是坐过天下、享过荣华富贵的,知道这边的光景,自然想要来讨些好处。” “妈的,这些死鞑子!”王德贵恨恨地向前方吐了口痰,仿佛想要把城墙的鞑子砸死一般,只是还没过一丈远就落在了地,王德贵又看了看,不甘心地回过头去。 张凡他们来到这里已经一天了,城里还是没什么动静。鞑子看到明军又有大军援助,更加是龟缩到城中,毫无动静。 城下的两万多大军都已部署完毕,繁县周围留下了一万多人守着。鞑子不知道另外的一万人去了何处,但是前几天的战斗似乎已经把他们打怕了,丝毫没有敢出城的迹象。由于这次大同的百姓逃的快,鞑子没有劫掠到多少粮食,而繁县这个原本只有几千人的小县城显然也没有多少粮食存在其中,那里经得起鞑子两万士兵的用度! 从高处望去,城中并没有什么动静。鞑子三三两两地在街闲晃悠,昔日的鞑靼精骑如今更是显得无精打采。而这边包围住他们的明军阵营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前方有大军把守着,后方的营地里,雪地生起篝火,架着大锅,锅中煮着肉,不时有明军士兵前来盛起一碗香浓的肉汤。虽然军中不能饮酒,但是在这寒冬腊月的天气里能有碗漂着猪油的肉汤,士兵们还是显得喜笑颜开。 这边在春游踏青一般,城中的鞑子可不好受了。特别是在城巡逻的鞑子,小卒子本来就没有那些将领的伙食有保障,看到明军士兵有吃有喝就更难受,本来离的远,看不真切也就算了,偏偏那一股子肉香隐隐约约地传过来,更是让人受不了。待那些个巡逻的鞑子小兵回去和同伴一说,这下乐子就大了。鞑子一年四季都是吃肉的,如今几万人被困在这个小小的县城中,几乎要断火了,而对面的明军士兵却在那里大吃大喝,怎能让人好受。何况自己是来抢劫的,如今却落到这步田地,哪里还撑得住,纷纷向自己的头领请战。 而鞑子的这些小头领也过着和这些士兵差不多的日子,心中早就憋的难受,被下属这么一挑拨,顿时也坐不住了。奈何这些小头领只是一些低级军官,出不出兵的问题可不是他们说了算。于是又继续向面的人讨个说法。 而那些高级些的将领过的还是比较滋润的,他们懒的打,觉得撑一段时间,明军自然就会退去;也不想打,这次他们碰的明军各个不畏生死,作战都是不要命一般,而且各个训练有素,不是可以轻松击溃的。更让这些鞑子的高级将领恐怕的是,明朝那个被称为戚砍头的将军手下的三千骑兵,实在是厉害无比,而且人人都有火枪在手。对于那些阵拼杀的鞑子士卒来说,也都是些不要命的角色,同伴死的再多也无所谓。而那些在阵外看着战局的鞑子将领可是吓坏了,一个照面的冲杀,还没与明军骑马相遇,自己这边就倒下千把人。一场大战下来,也不知是明军占了地利还是怎么的,没死几个人。而鞑子这边却是尸横遍雪,来时的近三万五千人马一下子就不足三万人。差点吓破胆的领兵大将扎尔烈立刻下令撤兵,最终龟缩在这小小的繁县县城中。可笑扎尔烈不读军,不知自己的士兵士气不减,冒然退兵,犯了兵家大忌。 其实也该扎尔烈倒霉,戚继光带来的那三千部下虽然各个善战,杀了无数倭寇,只是他们原来是步兵。谁叫这次鞑子闹的太厉害,刚坐皇位没多久的隆庆皇帝朱载垕很生气,后果很严重。而直接产生的后果就是戚继光接到的圣旨写着:三千戚家军易步以骑,直奔大同、蓟州一带剿灭南侵鞑子,不得放走一人。 如今的扎尔烈早就后悔了,四十多岁的他仿佛一下老了几十岁,如花甲老人一般坐在繁县的一大户人家的中堂,愁眉不展,仿佛连眼前的马奶酒也毫无味道一般。他后悔当初不该退到这繁县,不过不要误会,他可不是想和明军拼命,而是在后悔当时应该直接退回草原。如今被困在这小小县城之中,粮草早已不多,虽然还不影响自己,可是手下的士卒早已怨声载道,他又如何不知!城外的明军还在时刻注意着城里的状况,听斥候汇报明军似乎又有援兵到来。虽然前日来的一万多明军只待了不到一天就不知去向,扎尔烈又如何能放的下心来。最让他心烦意乱的是为巴尔斯传送军令的鹰自从四天前就再也没有来过,莫非那里又出了什么事不成? 正当这些问题搅的扎尔烈不得安宁的时候,那些被部下催促的将领们也找了过来! “你说什么!请战出城!”扎尔烈听了自己部下几个将领的话几乎抓狂!现在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撤退回到草原去,这些家伙居然还想开打!他们不知道城外驻扎的是全大明最强的军队吗! 几个将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个看起来颇有些年纪的人站出来说道:“将军,我们也不想,实在是被逼无奈啊!手下的士兵各个都吵着要出战,我手下的人也都这么说。那些士兵看样子也撑不下去了,他们宁愿一死!”一个将领愁眉苦脸的说道。其他将领脸也挂着和他一样的神情。 “死死死,就知道死,死了有个屁用。”扎尔烈也爆发了,摔掉桌盛着马奶酒的碗,咆哮着,“何况我们都死了,怎么回去想巴尔斯大将军交代!”扎尔烈倒不是怕死,倒是真的对巴尔斯十分崇拜,毕竟要不是巴尔斯,自己哪有今日的地位!若是这三万人马有了什么闪失,那巴尔斯回到俺答那里必然会被那些于他私仇多年的蒙古贵族刁难,到时候自己可就算是害了巴尔斯了!只是扎尔烈还不知道,自己最崇拜的巴尔斯大将军已经回归长生天的怀抱了。 “大人,大将军近日可有军令送来?”下面的一个将领问道。 “已有四天不曾有军令传来了!”说到这,扎尔烈也是长叹一口气,“不知大将军那里出了什么事,想必是西边的战事吃紧。我几日前传回去消息也没有回应。” “莫非……”下面的将领中有人想到了什么! “混蛋,别瞎猜。”扎尔烈的脸色也变了,但还是强自镇定,说道,“大将军英勇善战,有长生天的护佑,绝不会出事。” “属下该死。”那个将领知道扎尔烈与巴尔斯的关系,赶紧说道。 其实扎尔烈不是没有考虑过巴尔斯生死的可能,只是心中对巴尔斯的盲目崇拜把心中的这份心思强压了下去。 “那,将军,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办?”一个将领问道。 扎尔斯在心中思量许久,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重重地拍了下桌子,站起来说道:“我意已决,明日从明军防守最弱的西门突围,顺着长城直到河套东部,顺黄河撤回巴尔斯大将军的主帐。到时若明军追来,我鞑靼五万大军定叫他们全军覆没,以雪今日之耻。愿长生天保佑!” “诺!愿长生天保佑!”下面的将领们轰然应到。 只是他们不知到,巴尔斯早已身首异处,而侵入陕西境内的鞑子也早就全军覆没。而他们这次的撤退更是正中戚继光计谋的下怀。也许他们的长生天大神早就失去了力量! 第二十七章 行动开始 年关渐近,天越来越冷,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正是一年中最高兴的时候。不过繁县里的鞑子可没有这种感觉,他们还在饱受饥寒之苦。鞑子的不同士兵们不知道城外明军的可怕,纷纷叫嚣着要杀出去;而扎尔烈等将领却知道这种情况下出城无非是自寻死路,仍旧顶着士兵们将要暴动的危险坚持驻守在城中。如今城里的粮草早已告急,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突围的事宜。 城外的明军士兵虽然占据着有利的地位,但是他们也感觉不到过年的喜悦。就算是有吃有喝,仍旧要在这天寒地冻的野外驻守,哪里有在家中抱着老婆睡火炕的暖和劲,何况军中有不得饮酒的禁令,都憋的相当难受。 如今的两方将领也知道士兵们的情况,都想早点结束这场对鞑子来说没有什么好结果而对明朝来说志在必得的战事。只是鞑子如此龟缩,戚继光也不愿意强攻,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损伤。三天以后,最终结局的时刻终于到来了。 “禀大人,城内鞑子正在集结,颇有些慌乱。似乎是要有什么大动静了!”探子向戚继光汇报道。 “好,如今鞑子也已经到了揭不开锅的地步,自然要有所动作。”戚继光听了探子的回报,兴奋地说道。前两日,朝中传来消息,如今朝中宰辅张居正奏请皇帝,请戚继光督阵蓟辽,并且编练车步骑营三万,如今圣旨都拟好了,就等戚继光歼灭了繁县的三万鞑子大军后就要下旨了。 “大人,为何如此高兴?”钱阳看到戚继光这么高兴,把自己心中的疑问提了出来,“万一鞑子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和我们决一死战呢?” “此事绝无可能。”戚继光胸有成竹地说道。 “哦?还请大人为卑职解惑。”钱阳问道,一旁的刘金全和张凡也露出了好奇的脸色。 “此事十分明显。”戚继光说道,“鞑子被困在繁县县城中多日,粮草早就不多。我估计他们前天就应该没有足够的粮食了。若是鞑子计划攻打我们,他们早就该动手了,可是两天以来毫无动静,今日却突然集结大军,还如此匆忙,显然不是为了打仗来的。” “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撤退了!”张凡接过戚继光的话,低声说道。 “不错,张凡说的对。”戚继光听了张凡的话,赞赏地夸道。 “那么大人,我等应道如何?”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张锐突然问道。 “我立刻派人去通知刘大壮和王启山,让他们做好准备。”戚继光想了想,说道,“我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鞑子必然从防守疏漏的西门突围,其他的人不可不动,以免鞑子怀疑;待鞑子离去时,我们跟在后面,不要跟的太紧了!” “诺!”三个参将同声应道,转身出了军帐去传达军令了。 “张凡,你是否要跟着来?”戚继光转身向一旁的张凡问道。 “大人,都到了这时候,为何还问我?”张凡理所当然地说道。 “呵呵。倒是本官多此一举了!”戚继光抚了抚颌下的胡须,笑着说道,“那我让人给你备马,到时候你就跟在我旁边,好好看看这伙鞑子的下场。” “诺!”张凡也学着刘金全他们行了个武将的礼,引得戚继光一阵大笑。 扎尔烈如今是再也等不下去了,昨天就已经彻底断了粮,再不想办法,士兵们可能就要哗变了。他已经严令不得宰杀战马充饥,而还是有人顶风作案,直到扎尔烈狠下心杀鸡儆猴,这才没有人再杀战马。不过士兵们的怨气因此更大了,扎尔烈决定今天撤回鞑靼去。 早辰时,从武将们收到集合的命令开始,三万人在大力催促下,只花了两个时辰就集合完毕。不过鞑子们可不是什么严明纪律的货色,这快速所带来的是头领的皮鞭和军杖。 明军在城外高地的探子就看到繁县县城内可谓是一团混乱,集结在一起的队伍勉强能看出一些方阵之势,但是让人觉得随时会散开一般。 午时一到,鞑子们打开繁县西门,扎尔烈领着自己的亲卫,指挥三万人冲了出去。城外的明军早有准备,看到鞑子们冲出来,南门和北门的守卫立刻各派了一千人,高声叫喊“鞑子跑了!”“快杀鞑子!”之类的话,这两千人都是选的军中嗓门最大的人。另外还象征性地放了些箭。 鞑子的大将们本来就想着明军的厉害,听到这般声势,哪里还敢耽搁,更加卖力地指挥队伍快速前进。那些鞑子兵们前两天还有杀出城外,找明军拼命的意思,只是这两天粒米未进的生活让他们哪里还能动拼命的念头,也是加紧了赶路。 不得不说,鞑子们对戚继光计划的配合也是这么好,正好选了这个时间。若是太早,鞑子们还有力气作战,说不准就转过头来和明军大干一场;若是再迟两天,到时候,鞑子估计真的会失去理智一般地和明军拼杀也说不定。可是这个时候,鞑子们虽然饥饿,无法作战,但是还有逃跑的力气,他们的前方有着回家的希望,自然是没有人会去送死。 戚继光看到鞑子是拼命地逃,立刻排除斥候悄悄地跟在他们后面,并立刻真顿人马。待到大约一炷香后,戚继光这才命令部队追击,不紧不慢地跟在鞑子后面。 鞑子们是长途奔袭,而明军就没有这般急迫。追到一半的路程,戚继光命令大军扎营,一万来人好好的睡了一觉,张凡都觉得这不像是要战场的摸样,用现代的观点来说,这分明是在搞什么演习。第二日一大早,戚继光就开始吩咐大军急速前进。 大同到鞑子们预先定好的撤退路线哪里并不远,鞑子们都是骑兵,连夜长途奔袭之下,第二日午时就到了。戚继光在后面带着人马还在不紧不慢地跟着,既没有让鞑子发现,派出的斥候又可以立刻为大军指明方向。 鞑子们要去的地方就是位于河套地区边缘的长城一线,由于此处黄河横列,加水流又急,所以没有修建任何防御工事。而现在正值寒冬腊月之际,加北方的天气更加的寒冷,黄河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冰,人骑着马匹在面行走绝对没有问题。当初鞑子前来劫掠的时候,冰还没有那么厚,还颇费了一番功夫。如今,冰层的依然不是很厚,不过过马匹可以了。戚继光当初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断定鞑子会从这里逃跑。而扎尔烈显然跟戚继光想到一块去了。 “将军,过了河就到河套,到时候我等于巴尔斯大将军的大军汇合,哪里还怕他明军!”扎尔烈身边的一个将领说道,“到时候我们只要过了亦不剌山,就是我们的天下了!” 扎尔烈听着身旁将领的话,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眼前被冰封的黄河,心中在想着别的事情:也许这次的南侵来的真不是时候,只是俺答大汗的命令,巴尔斯大人也不能违抗;还有那些该死的贵族们,就知道指手画脚,却不敢自己战场,简直有辱身体中流淌着的成吉思汗的血液,长生天,愿这帮家伙的魂魄在死后游荡在荒芜的大漠,忍受风沙的折磨。 扎尔烈这边在心中胡思乱想,那边却也是毫不犹豫地命令士兵们过河。鞑子的骑兵们行走在冰封的黄河,即使是知道冰层很厚,但还是放缓了速度。 扎尔烈看着自己的士兵们正在过河,又想到了再过不久自己就能回家,能见到崇拜的巴尔斯,还有自己的婆娘和崽子,心中也是一片喜悦。眼看着士兵们已经有一半人马过了河,扎尔烈正要催促他们加快速度的时候,“轰”的一声巨响传来,瞬间让扎尔烈惊呆了。 第二十八章 河岸阻击 戚继光的戚家军作为守护东南沿海的主要力量,俨然已经成为大明朝时下最强悍的部队。!。!超。速!更。新而奇迹军的百战百胜除了建立在戚继光制定的严格甚至是严酷的军法,更有东亚最先进的武器装备。后膛的神威将军炮,佛郎机炮,大口径的加农炮发熕,鸟铳,倭刀,铁甲,戚家军的装备绝对是东亚第一,世界前列。戚家军作为一支地方部队,其武器装备的程度直逼京都神机营。 就在戚继光命令刘大壮和王启山两个人前去埋伏的时候,吩咐他们也带去了几门后膛火炮。二人等到鞑子的骑兵有一半人马过了河的时候,下令开炮。那时候的火炮虽然爆炸威力不大,但是炮弹的巨大冲击力确实非常厉害,想要打破河面的冰层已是绰绰有余。后膛炮的开火速度快,随着炮弹纷纷落下,不断有鞑子被砸成肉酱,而鞑子脚下的冰层也渐渐开始龟裂,裂缝越来越大,直到再也支撑不住面的行人和马匹,碎裂开来。 “救命啊!”“快拉我一把!”“不要慌,快点到岸去!”荒凉的平原不断传来炮声和落水的鞑子的呼救声以及鞑子将领的叫喊声。在这么冷的天气里,掉进河中,而且河面还漂浮着浮冰,基本就不要想在爬来或者有人来救你。人掉了下去,嚎叫着扑腾两下就沉了下去;战马掉下去,嘶鸣着四肢乱动,却也是无能为力。 “妈的,该死的南朝人!”扎尔烈的双眼血红,咬牙切齿地说道,他救不了自己的士兵,也没有办法让明军停下攻击。无能为力的情况下使得扎尔烈的心中异常的愤怒和怨恨,怒急攻心之下,生生地吐了口鲜血出来。 “将军,没事?”扎尔烈的亲卫看到自己主子吐血,连忙过来查看。 “滚开!”扎尔烈愤怒地推开自己的亲卫,叫来手下将领,面目狰狞地说道,“快,快把士兵们给我弄会岸!” “……是!”鞑子的将领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刚想回绝,结果看到扎尔烈的表情,唯恐他一怒之下就把自己砍了,立刻应是。 鞑子的将领开始指挥手下人慢慢的撤到河两边的岸,此时的鞑子只有一小部分过了河,落水的鞑子有好几千人。河面还有近万的鞑子,如履薄冰,不敢动弹,而明军的火炮还在轰击着脆弱的河面,不断的有人落水。鞑子的大部人马还没有过河,不过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住了,不知所措。正在这时,两旁各有五千明军杀了出来。鞑子过不了河,只得迎战,而远处还有炮弹在继续轰击河面。岸边的鞑子没有受损,奈何经过了刚才的一幕,都被吓了个半死,哪里还有心思打仗。明军的两队人马就像两把刀子一般直插入鞑子骑兵大队的中央。一万多明军没有丝毫犹豫,凡是自己身边的鞑子全都挥刀相向,毫不留情的杀戮使得本就被吓得惊慌失措的鞑子更加的混乱了起来,而鞑子越是混乱,明军就越是勇猛的杀敌。 扎尔烈吐了一口血,心中的怨气略有发泄,立刻就发现自己被明军给突袭了,本想组织反击的他看到自己士兵的样子,根本无法作战,立刻下令集结人马,向来路退回。鞑子的队伍异常混乱,而且鞑子平常对于军中的纪律根本不遵守,现在想要集结他们,扎尔烈和他手下的将领几乎是叫破了喉咙。对于河面的那些鞑子,扎尔烈只能让他们自求多福了。过了好一会功夫,好不容易集结了大部分的士兵,鞑子们也开始抵抗明军的进攻,形势稍稍有些逆转。扎尔烈立刻率领人马向南驶去,而从此处知道太原府,几乎是一马平川,明军的战马肯定追不。可是天意弄人,还没等扎尔烈松一口气,就看到自己要去的前方烟尘滚滚,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阵箭雨就迎面而来。 大明的马匹不向鞑子的战马那么适合长期奔跑,但是其短距离的冲刺却要优于鞑子的马。戚继光率领的部队从清晨开始赶路,现在终于追了。鞑子们看到前方气势汹汹,举着战刀策马而来的万把明朝士兵,顿时,不论是大将还是小兵,各个心都凉了半截。如今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哪里还有自己的去路。还没有等鞑子们下定决心拼死作战的时候,前后两边的明军就已经和鞑子大部撞在一起。 霎时间,腥风血雨,残肢断臂是漫天飞舞。明军的刀重,往往一刀下去,能把人都给撞飞了;鞑子刀快,明军士兵的铠甲根本无法抵挡,一刀下去,幸运的鲜血直流、倒霉的就被砍成两截了。明军士兵没有畏惧,现在情形对自己有利,自然是奋勇作战。而鞑子们因为有很多人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加从刚才到现在,还没有一个时辰就发生了那么多恐怖的事情,让他们一惊一乍,现在即使想要跟明军拼命,却哪里还有力气。锋利的刀,毫无力气地砍在原本能轻易砍破的铠甲,哪里能有什么作用! 雪地中,不断有人被砍下战马、身首异处,不断有人应为战马被地的“物体”绊到马腿而从马摔下来,还没等他站起来,不是被一旁骑着战马而过的敌人砍下头颅,就是被自己人的战马踩成肉酱。 张凡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洁白的雪地在他眼中再一次被染了鲜红的颜色,尸体堆积在红色的大地慢慢的变冷,孤独的战马因为失去了自己的主人而在战场边缘游荡、嘶鸣。也许这就是这个世界不变的真理,不要姑息敌人,让自己变得冷血,只要能够达成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对于现在的张凡来说,心中早已放下了对过程的追求,而剩下的也只是对目的的不同善恶的选择而已。 鞑子虽然有两万人跟着扎尔烈退出了黄河岸边,但是人数并没有让他们在这次战斗中显出什么优势。而明军也是两万人,本来正面作战不如鞑子的明军现在确实越战越勇,各个都仿佛自己是刀枪不入一般,不要命地跟鞑子拼杀,身体的小伤小痛根本无法阻挡他们杀鞑子的决心。 两方人马混战在一起,明军为了不误伤自己人,没有使用火炮之一大杀伤力的武器,战局的形式还是一边倒。气势全无的鞑子在明军面前完全就是待宰羔羊,甚至有的人是因为自己人的原因而丧命。 战事持续着,杀戮也在持续着。面对杀戮,鞑子们害怕了,有的鞑子开始投降,而明军士兵们依然是面目狰狞地继续杀戮,哪怕是眼前的鞑子已经放下了手中的屠刀。于公,他们准确地执行了朝廷颁布的号令;“杀光南侵的鞑子,不留一个活口”;于私,他们痛恨眼前的鞑子,占我良田、毁我家园、杀我父母孩儿、辱我亲人姐妹,条条令人发指的罪状,哪里还有宽恕的余地。 戚继光没有战场,对于这种必胜的战役,他没有必要亲自阵,而是由士兵们自己起争功。他策马来到张凡的身边,没有说什么,默默地看着战场的血腥场面。 “张凡,没事?”戚继光看着张凡一言不发地看着战场,一位他不习惯看到这些,所以问道。 “大人,虽然我跟随军队不过只有几天时间,但是现在我却丝毫不在乎这些。”张凡面色平稳,缓缓地说道,“不知道怎地,心中反而还有股快意!” “也许……”戚继光看着张凡,没有出声,心中默默想到,“也许你不应该去读的!” 第二十九章 朝廷来使 残阳如血,冬日的太阳十分早就落下山去。更新超快 冰封的河面,炮声早已停息。河面破碎的冰块漫无目的地漂浮着,伴随着它们的还有鞑子的尸体。从河岸向南走去,一路到处是鞑子的尸体,一直到三里以外的主战场。战事早已停歇,战场,鞑子的尸首已经堆积如山。 胜利的明军士兵们正在搜寻着战死的同胞们的尸体,准备安葬。他们没有放过一个鞑子,就连活捉回来的扎尔烈,戚继光丝毫没有留他一条命的意思,命令士兵将他就地正法。 “戚大人。”张凡看到戚继光走来,打了个招呼。 “嗯!”戚继光回应道,“张公子,此间战事已了,有何打算?” “不知钱参将他们何时回到陕西?”张凡问道。 “这里已经没有战事,我已经将这里的战报派人连夜送往京城,待我们回到蓟州,朝廷使臣来后,就可以回去了。”戚继光说道。 “那在下也要跟着回去了。”张凡说道,“在下第一次出远门,过了这么多日子,家中母亲一定急着看到我回家。何况还有几日就要过年了,在下也是有点思乡了!” “这时人之常情。”戚继光说道。 “不知大人今后有何打算。”张凡继续问道。 “如今东边的倭寇早已不像往日那般嚣张。”戚继光说道,“朝中张大人前几日给我来信,叫我督阵蓟辽,编练车步骑营三万,让我拱卫京师。” “这太好了。”张凡说道,“在下明年就要去京师参加会试,若是得空,定然去看望大人。” “呵呵,如此甚好。”戚继光也很高兴,“还望记得本官前日对你说的话。” “张凡谨记心中,此生绝不敢忘。”张凡郑重其事地说道。 大军收拾残局,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士兵们经过了一天的战斗,全都十分劳累。戚继光随即命令大军就地扎营,休息一夜,同时还要准备记录与交接。 夜里,除了派有巡逻任务的士兵外,那些劳累了一整天的士兵倒头就睡,营地之中一片打呼噜的声音。戚继光和几个参将做完了军中的工作,也都各自休息去了。整个营地里,唯一无法入睡的就张凡一人,就连守护在一旁的王德贵也是呼噜震天。张凡想着这几天所发生的一切,从自己家中碰到了第一个逃难的人,到自己接到朝廷调令;从观看平生第一场战斗,到被鞑子包围,险些身死;从那奇迹般的援军到来,到见到了戚继光,歼灭了鞑子南侵的最后一只部队。也许这几天的故事是张凡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的精彩,但是张凡却不喜欢,当然,张凡也不厌恶自己的遭遇。张凡不知道,这些天来自己的遭遇使得自己以后的人生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当时的他只想着早日回家,见到家中的母亲。 第二日,一大早,营地中的众人就开始忙碌了起来。听快马赶回来的传令兵报告,朝廷接到了捷报,皇十分高兴,劳军的使臣已经在前往大同的路了。戚继光也不敢怠慢,立刻就命令大营开拔回去,自己带着众参将和张凡快马赶回大同去迎接天使。 几人胯下骑着一匹马,后面还牵着一匹,马不停蹄的向大同奔去,中午时分,大同府的城墙就看到了。几人来到城中,立刻沐浴更衣。众人才刚刚准备好,朝廷的来使就到了。 “圣旨到!”随着一声尖利的叫声,众人山呼万岁,跪了下去。张凡听到这个声音,心想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太监了,只是宣读圣旨的时候不可随意抬头观看,随意张凡根本不知道来的是个什么样的太监。 圣旨的内容仿佛千年不变一般,一大段的歌功颂德,长篇累牍的大道理,只有最后才点名了重点。张凡好歹也是个举人,自然知晓圣旨的内容,可是这圣旨能让一个八股秀才混混欲睡。好不容易等到那太监将圣旨宣读完毕,众人立即谢恩,站了起来,张凡这才看到来宣旨的太监。三十多岁,面白白净净的,倒不像是张凡影像中的太监那般阴沉。 “呵呵,是冯公公您啊!”戚继光见了来人,似乎对这个太监的印象很好,笑着说道,“次还是先帝在位,本官在宫中还见过公公。皇这次派公公前来传旨,看来公公是高升了,恭喜啊!” “当今陛下新政,如今朝中也是一片清丽,陛下让咱家担任司礼监秉笔太监,如今年关将至,宫里到处都是用人的地方,就咱家最闲。这不,被圣打发来传旨。不过能见到戚大将军也是幸事啊!” “这位公公是?”张凡觉得有些奇怪,小声地询问一旁戚继光的副官。 “这位是冯公公,单名一个宝字。这位公公为人倒也正值,大人也颇为欣赏。”副官在一旁小声地为张凡解释,“这位很崇拜当年的马公公,所以对武将也是极其喜欢,如今可不就是戚大人吗!” “可是当年那位七下西洋的三宝太监?”张凡想了想“马公公”这号人物,这才问道。 “不错,正是这位!” “那位陕西今年的解元开在?”冯宝的声音突然传来。 “在下张凡。”张凡听到冯宝叫自己的名字,赶忙应道。他听说太监都是心胸狭窄之辈,虽然刚才戚继光的副官对这位公公的评价不错,但是自己也不能怠慢了他。 “果然是自古英雄出少年。”冯宝看到张凡,满脸喜色,也不知是为了什么,看的张凡一阵鸡皮疙瘩。 “公公夸奖了!”张凡又是一阵谦虚。 “唉,这可不是咱家说的。”冯宝说道,“昨日戚大人的捷报中特意提到了你,皇,徐大人和张大人两位大学士听到了都夸奖你,还特地找了你今年的试题,张大人是尤为看重。” “能得皇和内阁大学士的垂青,在下真是三生有幸。”张凡不知道自己会有如此的影响力。 “这次皇特命咱家也要去看看你,如今你在这,倒是省了咱家再去陕西了。”冯宝说道,“皇还特别赏下了白银千两,绸缎十匹,慰劳你对朝廷的功绩,同时也给天下的读人一个表率。” “谢圣隆恩。”张凡一开始哪里反应过来,一旁的刘金全在背后暗暗点了点他,张凡立刻跪下谢恩。 几人都是忙着赶路,没有吃饭。当下,戚继光等人开了一桌酒席,邀请冯宝。席,众人也是把酒畅言,刘金全他们几个多日不曾沾过一滴酒,现在可是要好好的大喝一番,各个只顾着眼前的酒坛子。冯宝稍稍吃了些,就缠着戚继光和张凡为他讲战场的见闻,戚继光武举人出生,打仗和文章都不错,叫他说可就不行了。好在张凡前世也听过几天评,加所有的战事他都在一旁,说的也是有声有色。 冯宝听着张凡的叙说,时而皱眉,时而开怀。听到他们突袭鞑子牙帐的时候,整个人都绷紧了起来;听到张凡深陷敌营,还杀了几个鞑子,险些丧命的时候,冯宝住着椅子扶手的手都泛起白来,屁股都离开了椅子;听到钱阳他们的援军千钧一发的赶来救援,神经放松之下,整个人又都瘫在椅子;听到张凡描述的戚家军如何歼灭鞑子的情景,脸又是笑容凸显,兴高采烈。 酒席完毕,已是黄昏时分。冯宝因为要赶回京向皇复命,拒绝了众人的挽留,回京去了。后面的大军这时也已经赶到了。而刘金全几人早已是烂醉如泥。 张凡两日没有睡觉,如今酒足饭饱,彻底安心下来,一阵睡意侵扰,哪里还能挺得住,到戚继光给他安排的一间房中呼呼大睡起来。 第三十章 得胜而归 新皇初年,自然要大赦天下----今年各地的赋税被免去了三成,也没有什么大的自然灾害。虽然在年末在北方有鞑子来骚扰,所幸没有造成大规模的伤害就被朝廷大军歼灭,朝廷派发的救粮也及时到达,百姓还是欢欢喜喜地准备过年。 张凡随着刘金全他们的两万大军在回陕西的路,一路路过的各府各县,都受到了百姓们的夹道欢迎。时有百姓拿着家中的特产要送给他们,还有些大姑娘、小媳妇看着那些年轻的士兵也都热情非常。好在军中的纪律还算严明,这才没有出什么大乱子。 张凡跟着军队要先回宁夏卫向王崇古复命。现在边患已除,各地防守的兵马也已经到位,所以此次行军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两万人走走停停,花了五六日才回到宁夏卫。若不是年关将至,不论是参将还是小兵都等着回家过年,可能还要耽误些日子。 这日早,大军已经赶到宁夏卫。张凡老远就看见城门外站着许多人,似乎城里的军队百姓都出来相迎,为首的正式王崇古。王崇古现在总揽三省军事,何其忙碌,却还要抽身出城迎接,可见此次行动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大军开到城下,五个领兵的参见立刻翻身下马向王崇古见礼,张凡也是如此。 “几位快快请起!”王崇古托起几人,高兴地说道,“此番前去救援大同,劳累众位,我王崇古再次拜谢了!”说着,他向几人行了个大礼。 几个参将哪里敢受自己顶头司的大拜,赶忙齐声说道:“大人快快请起,折杀小人了!” 王崇古随即又对回来的两万人说道:“众位将士辛苦了,此次你等愿意前往,实在是只得敬佩,我替那些百姓谢谢诸位。皇已经下旨,对于这次剿灭鞑子的士卒人人有赏,有功的更是要大赏!现在各位和你们的家人可以好好过个年了!” “谢皇,谢大人!”众人听到有赏,都特别卖力的齐声喊道。 “不过我们也不能忘记,在这几日里死在鞑子手下的士兵,他们也都是我大明的好儿郎。望各位思前人之事,珍惜今日的太平盛世。”王崇古说道这里,声音依旧洪亮,但是话语间透漏的哀伤确实不言而喻。 “谨记大人教诲。”众人回到,声音似乎比刚才听到赏赐的时候还要大! 王崇古结束了简短的发言后,自有将领吩咐这些将士们前去休整。王崇古领着几个参将和张凡回到了自己府中。 几人刚刚来到大堂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刘金全就赶忙问道:“大人,不知道周彪如何了?”看来他还是很关心自己妹夫的。 “周彪受的伤颇重,不过好歹都是些外伤,也没有伤筋动骨,如今虽不能行动,但已无大碍,正在家中休养。”王崇古知道刘金全和周彪的关系,立刻告诉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刘金全长出一口气,心中大石总算落下。 “周彪是没事了,不过你有!”王崇古的口气突然变的严肃异常。 “我……大人,这时怎么回事?”刘金全诧异地说道。 “当日我命你率军突袭鞑子牙帐,你做的很好,给我把巴尔斯的首级斩下。”王崇古说道,“可是我叫钱阳传令,让你回来,你为何不听号令?” “这……我……大人……”刘金全听到王崇古说起这事,窘迫的不知该如何作答,只得用挠着后脑勺,向一旁的几位同僚甚至张凡抛去求救的眼神。 “哼……”一旁的几人看到刘金全这般摸样,都憋着笑,在嘴里哼哼着,却哪里有帮他的意思。 “哈哈哈……”王崇古看到刘金全这般摸样,自己也笑了起来,其他人也是哈哈大笑。 “大人……你们这是笑什么?”刘金全看着哈哈大笑的众人,一脸的纳闷。 众人看到刘金全这样,发出了更大的笑声。王崇古和张凡必进也是读人出身,先停住了笑声。王崇古对刘金全说道:“你可知为何钱阳带了一万多人,我却只让张锐给他做副手?” “啊……”刘金全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但也不是蠢人,王崇古这么一点,他就明白过来了,“原来大人早就打算让我也去!” “不错,我知道你的脾气,若是不让你去,你还不跟我这天天闹腾!”王崇古笑着说道,“本来我是准备让周彪也跟着你一块去的,你们两个简直一个脾气。谁知周彪受了重伤。如今,你有大功在身,我向朝廷举荐你升任副总兵一职!” “那么……你们也都知道了?”刘金全看着其他几个人。 几人纷纷点头,甚至张凡也是如此。 “张公子也知道了?”刘金全有些诧异,张凡居然也知道。 “我那日担心你不尊号令,会惹下麻烦,特意去找钱参将问个明白。”张凡说道,“谁知除了你的几位参将都聚在一起,正说此事,见我来了,也就告诉了我。还嘱咐我别跟你说起。” “你们……你们……”刘金全恨恨地说道,“你们竟然如此戏耍我!大人那边我不敢造次,不过你们几个吗!” “你想干什么?”几人看到刘金全这般摸样,心有戚戚地说道。 “哼,今日的管我酒喝,不喝到我满意为止,休想离开!”刘金全得以地说道。 “怎的如此!你要升副总兵了,却来管我们几个参将讨酒喝!”几人虽然言语透漏着不满,但语气中却饱含高兴。 张凡看着几个人兴高采烈地摸样,也十分高兴,看到王崇古在一边没有搭话,他来到王崇古身边坐下,对他说:“大人不去吗?” “现在我可是忙死了,三省军务哪里是好相与的!”王崇古虽然嘴这么说着,但是却让人感觉十分愉快,“也要给他们些日子休息。” “大人,不知那件事如何了?”张凡突然想到那件关于叛徒的事情。 “我猜那人可能与鞑靼没有多大关系,他只是和巴尔斯有些联系。”王崇古听到这事,也严肃了起来,“自打巴尔斯身亡的消息传来,那人就停止了动作,原本已经有了些线索也都断了。” “那,大人准备如何对付?”张凡听到这里也是眉头紧皱。 “现如今只能作罢。”王崇古也叹了口气,说道,“若是那人今后就这么下去,我也由得他去了。若是再有什么动静,我定要他好看。”说到这里,王崇古的脸色已经异常可怕。 过了会,二人平复了一番心情,一旁说笑的几个参将并没有发现这边的异常。 “张公子有什么打算?”王崇古问道。 “刚才刘参将非要拉着我去喝酒。”张凡想到这也是苦笑着说道,“不过明日我就要回安华去了,家母定然在家急盼我回去。” “唔,如此这般,那就后会有期了!”王崇古说道。 “大人也是。” 晚,几个没有工作的参将拉着张凡到了一家酒楼中开始畅饮。张凡也不管自己的身份和这些军人一起喝酒,让人看见是不是有什么麻烦,毕竟都是在一起生死与共过。张凡发现自己这幅身体辈子那个酒量好多了。可惜再好的酒量也不能跟身旁坐着的这几位比,喝起酒来哪里轮得到杯子,连碗都不用,直接用坛!这让喝过五百年后的高度白酒的张凡都受不了。最后几人直接趴在桌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还有些宿醉未醒的张凡在王德贵的陪同下,启程回家去了! 第三十一章 朝中形势 安化县城跟张凡次离开时一模一样,不同的是现在还有十几天就要过年,城中人来人往十分忙碌----不管有钱没钱的都要置办些年货,不论好坏也要图个喜庆。今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北方人祭祀灶王爷的节日,街的行人匆忙,准备着回家过节。消失了鞑子的隐患,人们的脸也明显带着欢喜。 这一路,几人走的很悠哉。王德贵将张凡送到安化县城门口,拒绝了张凡邀请他回家坐坐的请求,急忙赶着要回家和家人过节。 张凡独自一人走进城,他没有急着回家。从宁夏卫临行前,王崇古对他说,马县令想要见见他,所以他先向县衙走去。街的行人都向张凡打招呼,很多人张凡都不认识,看来这次他的随军之行也传了出去。 张凡来到县衙,衙役也没有阻拦,直接将他请了进去。 “大人!”张凡来到县衙后府,见到了马县令。 “贤侄,这几日累坏了?”马县令见到张凡,让他坐下,说道,“何时回来的?” “我刚刚回来,还没有回家,听王大人说大人找我,就立刻过来了。”张凡说道,“不知大人唤我来有何事?” “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马县令说道,“只是有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哦?不知大人想要说什么?”张凡有些疑惑,马县令的语气有些不对。 “这一路,你也看到了这许多,不知道有什么感想?”马县令问道。 “我这一路看到了比我这一辈子都要多的东西。” “说说看。” “虽然如今的边患不想我大明前几十年那般厉害,但是鞑子依然有南侵之心,只不过这些年来,朝廷加大防卫,使得他们不敢来犯。可是鞑子心不死。”张凡想了想,说道。 “鞑子确实是我大明的第一大患,自从太祖皇帝开国之日起,就没有停歇过。太祖与成组曾多次亲率大军前去征讨,却始终无法完全消除这个隐患。”马县令说完,又看着张凡。 “鞑子强悍,若是同数相对,我大明军队不是对手。”张凡又说道。 “不错,鞑子靠骑射为生,自小就是从马背长大,我大名军队确实不敌。”马县令又点了点头。 “我在路听过那些老军士的叙述,以往鞑子袭扰,破坏颇大。这次能把状况平息的如此快,与朝廷反应及时,政令通达有关。”张凡说道。 “不错,朝廷的指令能迅速到达,这才是关键。”看到张凡终于指出重点,马县令很高兴。 看到马县令的这番表情,张凡觉得这次来县衙是有别的事情,随即问道:“大人,到底是何事?” “你在大同应该见到朝廷的来使了。”马县令说道。 “不错,承蒙皇和朝中张大人的厚爱,皇还赏了我些钱财。”张凡说道,“不知大人可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 “其实这次朝廷能够那么快的下旨剿匪,实在是困难重重啊!”马县令说道。 张凡没有说话,他还不知道那县令到底要说什么,只得安静听下去。 “朝中内阁现在以高拱与徐阶两位大人为首,张居正就是徐阶的学生。”马县令说道,“高、徐两位皆是有抱负的人,只是因为昔日嘉靖帝驾崩时,徐阶与张居正密草遗诏,却不告知高拱。诏下,高拱以自己是新帝肺腑之臣,却对遗诏浑然不知,因而与徐阶构怨更深。当今皇登基后,徐阶以硕德元老仍居首辅位,旋又引张居正入阁,高拱心不能平,在论登极、赏军事、去留大臣是否请裁决等问题,数与徐阶抗争,矛盾日趋表面化。 “这次朝廷下达剿灭鞑子的旨意,若是高拱先奏请皇,徐阶定然会同意,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此次是徐阁老先奏,如此一来,高拱便与徐阶针锋相对。若不是皇深明大义,未免战事拖延,屏息了两边的争执,这平鞑子的圣旨不知道何时才能下达!” “看来内阁的斗争恶劣!虽然二位首辅都是为了大明,但是这一旦有了矛盾,可就什么都不顾了!”张凡对于这种情况有些无可奈何,看来内斗真的是中华民族的传统了,随即又问道,“不知大人与我说这些事为了什么?” “我以前与徐阁老和张居正有些交情,前几日我收到了张大人的来信。”马县令说道,“那日戚大人传回朝中的捷报中提到了你,张大人随即查阅了你的事,看到了你乡试时写的文章,十分喜欢,想让你如今去帮助他。” “啊,这……”张凡这下可懵了,他这是没有想到自己会被那位“凤毛丛劲节,直尽头竿”的张居正给看。 “呵呵……贤侄不必惊慌,老夫只是好奇,你乡试时到底写了什么?”马县令笑着说道。 “没什么,只是试题要评时事,我也只是写了些治国方略而已。”张凡心有戚戚地说道,那些治国方略的中心思想来自五百年后,只是经过张凡这个身体的记忆的润色,一般人看到的只是一篇华丽的文章和一些废话一般的大道理,而会看的人才能看到其中的实质内容。其实这样写文章倒不是张凡真的有什么企图,只是张凡这个人的个人因素,就算是要把东西改的面目全非,自己想要保留的东西依然还是在里面,只是要花些功夫去找罢了。看来张居正被称为大明中兴名臣果然是名不虚传,竟然能理解那些五百年后,经过无数人实践和修改总结的东西。 “贤侄其实不必担心,张大人估计只是想要培养些人才。”马县令看到张凡在沉思,以为他有什么顾虑,赶忙劝道,“如今快过年了,等过了年你就搬去京城,张大人荐你入国子监深造,可不要错过了这次机会。” “如此,晚生可要谢谢大人了!”张凡说道。 “你谢我做什么,老夫可没有出什么力。”马县令说道。 “呵呵,大人不必过谦,这其中的奥妙晚生也是知道一些的。”张凡看着马县令笑着说道。 “唉,都是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提他做甚。”马县令长叹一口气,无限的感叹。 “如今朝中政治也算清明,虽有些斗争不过是意气之事,大人为何没有想过回去呢?”张凡问道。 “看来贤侄你也看出了老夫的身份。”马县令说道,“当年老夫因为严党的诬陷而被贬黜,心中这时是窝着一把火。可是来到这安化县城几年,心也渐渐平静了。记得我来这的第二年,徐阁老就搬到了严嵩一党,当时他也给我写信劝我回去。只是我发现我老了,不只是身体,心也老了。那么多年以来的心中抱负,发现很多根本都无法实现,而来到这里三年,却是实实在在的能为百姓做些事情。” “……”张凡听着马县令所说的,没有说话,他知道马县令说的对,但是他张凡不会这样做,对于年轻的他来说,没有尝试过的事情都不能轻易下结论。他相信老天让他回到这个时代必然有用意,他要去尝试。 第三十二章 温馨的家 张凡出了县衙,脚步不停的向家里走去。路的行人看到张凡,都笑着向他问候。张凡归家心切,只得微笑点头,脚下的步伐却是一点不慢。 到了城东,家就快要到了,张凡老远就看到自己家的屋顶。再走近些就看到一个身影正站在自己家们前,朝这边张望着什么,不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母亲是谁! 不知道因为什么,张凡看到了母亲,脚下的步伐却慢了下来。赵氏这时也看到了自己出门多日的儿子,那么多日不见张凡,还要担心他的安全,赵氏这些日子过的可谓难熬。张凡刚进城的时候,城里的人就告诉她张凡回来了。他心知张凡必然有些事情要先办,虽然盼儿心切,却没有别的想法。如今看到自己的孩儿平安无事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她急切的想要冲过去紧紧抱住张凡,但是她也没有动。 母子二人就在这样的情形下,张凡在母亲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她。他来到母亲面前,看着母亲的面容,心里堆积了那么多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赵氏也是如此,看着近在咫尺的儿子,已是潸然泪下,却是开不了口。 张凡突然跪了下去,向母亲磕头,口中说道:“娘,孩儿不孝,离家多日,让娘牵挂,还请娘责罚。” 张凡的这个举动可把赵氏弄了个手忙脚乱,她心疼张凡还来不及,哪里会去责罚他。赶紧把张凡扶了起来,口中还说着:“快快起来,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打量着眼前的儿子,发现除了瘦了些,却是精神不错,这才放下心来。 张凡见赵氏只顾打量自己,引的旁人也是不住观看,颇有些尴尬,忙说:“娘,咱们还是进屋,天也冷,别冻坏了身体。” 赵氏听了张凡的话,这才回过神,说道:“对对对,你看娘。快些进屋,这天气,定是冻坏了!”说着,赶忙拉着张凡回到家中。 家中的一切对张凡来说是那么的熟悉,一样的干净整洁,一样的让人感觉温暖。赵氏总是将房间收拾的井井有条,张凡的屋中十分干净,新的床铺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新套的棉被,还有件绸缎做的新衣服。而张凡的房更是特别的干净,所有的东西都是一尘不染。看来赵氏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张凡。 “快来让娘好好看看!”赵氏拉着张凡来到堂中坐下,仔细打量着张凡说道,“我儿瘦了,在外随军辛苦,没遇什么危险?” “娘,孩儿不是好好的吗?”虽然嘴这么说着,但是张凡对于母亲的关心却是打从心里感到高兴,“我随着大军出征,怎么会有危险。”张凡没敢说自己被鞑子砍伤、还杀了人,更没敢说自己差点就回不来了。 “好好好,是娘多心了,回来就好。”赵氏这才完全放下心中包袱,说道,“自从你走了我就一直在担心,生怕你出了什么事情。前些日子虽然接到你的信,但我这心里呀就是不能安生。如今你回来了,我这才放心了。” “孩儿不孝,累娘亲牵挂。”张凡也很是愧疚。 “别说这些个了。”既然张凡已经平安回来,赵氏就不想再提那些不愉快的东西,赶忙转移话题,说道,“你在外那么多天,随军出征,那些干粮定是吃不惯,都瘦了好多。今儿个过小年,我本来以为你回不来了,打算自己一个人随便些。现在你回来了,我得去买些菜,好好慰劳慰劳我家凡儿。” “娘,别那么麻烦了,我们随便点就行,只要是娘做的菜孩儿都喜欢。”张凡不想母亲太过劳累,立刻说道。 “那怎么行。”母亲断然回绝,说着就要出门,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对张凡说道,“前些日子,县令大人派人送来好多银两和绸缎,说是朝廷赏给你的,这是怎么回事?” 张凡听到这,想起太监冯宝说过皇要赏些东西给自己,说道:“那是皇特别赏给我的。” “皇……皇?”赵氏吓了一跳,她一个百姓家的妇道人家,只在戏曲中听说过皇赏赐东西给有功的文臣武将,哪里会想到这种事情出现在自己家中。 “娘,就是当今圣。”张凡作为有着一个现代灵魂,才在古代住了几个月的人,对皇帝的感觉不是太重,看到母亲这般惊讶,随即反应过来,立刻说道,“我随军去大同,那里负责剿灭鞑子的戚继光戚大人在给朝廷送捷报的时候提到了我。皇见我终于朝廷,所以这才特别赏了我一些东西,说是要给天下的读人做表率,我也是受之有愧啊!” “这可真是……”赵氏听了张凡的解释,说着就朝京城方向跪下叩头,口中还说道,“多谢皇,多谢皇……” 张凡可是吓了一跳,他没有想到母亲的反应会这么激烈,赶忙前扶起母亲,心中想到:“以后可得注意了,忘了在这个时候,皇帝的分量对普通百姓是多么大。” 赵氏着实是千恩万谢了一番,这才作罢,对张凡说道:“那些绸缎娘拿去给你做了几件新衣服,凡儿去穿看看合不合身。娘要出门,一会就回来。”说着,就走了出去。 “……”张凡很是无奈地看着母亲出了家门,心中不住苦笑。回到自己房间,拿起了自己床的那件衣服,柔滑的丝绸握在手中确实是一大享受,更何况这料子是皇帝赐下的,能被宫中选用的丝绸更是不凡。张凡脱下了那件穿了多日,因为骑马和跟鞑子作战而显得有些破旧的衣服,换了这件新衣,果然是人靠衣装,光鲜的衣服配张凡那张清秀的脸庞,端的是一个翩翩的佳公子。若是站在街定能引得那些情窦初开的姑娘的注视。张凡看不见自己到底是什么样,只是觉得这衣服很合身。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心中又想到:“中国古代这穿衣服也要有讲究,那些商人虽然家财万贯,这绸缎做的衣服却穿不出门,只能在家中过过干瘾。看来真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高’啊。” 收拾停当,张凡来到自己的房中坐下,看着眼前桌的笔墨纸砚,心中却又浮现出这先天所发生的事情。自从自己跟着刘金全去宁夏卫开始,张凡一路的所见所闻对他的影响很大。那些让张凡觉得要变得狠,要把隐患消除在危机发现之前的感觉,张凡不是不知道,在前世那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什么样的大道理张凡没有听过?但是真正让张凡觉得应该这么做的,还是这短短几天内所发生的一切。张凡这辈子乃至重生之前的辈子所有的形式标准都在自己没有察觉的情况下潜移默化地改变着。也许这是一个契机也说不定,张凡自从决定走官场,走那条充满尔虞我诈的道路开始,这些东西在将来总会呈现在他面前,而那时的张凡从没有想过这些问题,若不是这些天的改变,将来的张凡定然要吃亏。而现在的张凡却是真正懂得了其中的道理,也学还无法运用自如,却对他以后的人生大有帮助。而这些都是将来的张凡将要面对的。现在的张凡还只是沉浸在那些天所发生的事情对自己的感官刺激中。 不知不觉,张凡睡了过去。赵氏回到家中,见张凡趴在桌睡着了,没有叫醒他,而是为他拿来了一窗薄被,轻轻地披在张凡身,生怕吵醒了他。 黄昏时候,张凡醒了过来。看着窗外旁落的太阳,张凡才知道自己已经睡了好几个时辰。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张凡却觉得精神出奇的好。也许没有了在军中那种随时随地担心的心情,在家里这个放松的环境下,整个人都觉得舒坦。 “凡儿,你醒了。”赵氏推开房的门,发现张凡醒了过来,对他说道,“快来跟娘去拜灶王爷,然后就可以吃饭了。” 张凡跟着赵氏去祭灶,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做,还好有母亲在前面,母亲做什么,张凡就做什么。祭拜完毕,张凡洗过手来到堂中,母亲早已坐在桌边等他,桌摆放着热腾腾的菜肴。张凡坐下,发现面前的桌早已摆放着盛满米饭的碗,向母亲问候了一声,张凡拿起筷子就开始享用。 虽然只有母子二人,但是今天是张凡平安回家的日子,有赶过小年,赵氏多做了几个菜,都是张凡平常喜欢吃的。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但是张凡吃着母亲做的饭菜确实打从心底里喜欢。赵氏的饭量不大,早早就放下了碗筷,看着张凡吃饭,脸也是不自觉的露出了笑容。 “凡儿,吃饱了吗?没有的话就多吃些,娘这次做的多。”赵氏看到张凡放下碗筷,说道。 “娘,孩儿吃饱了。”张凡说道,看到母亲正要收拾碗筷,又说道,“娘,你等会再收拾,我有事情跟你说。” “何事啊?”赵氏停下手中的活,好奇的看着张凡。平常的张凡就算是有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跟自己说。 “是这样的……”张凡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要说的话,“那日,戚大人在给朝廷的捷报中提到了孩儿,不只是皇给了孩儿些赏赐,内阁的大学士张居正张大人看了孩儿乡试时的文章,推荐孩儿去国子监进学。” “真的!这太好了!”赵氏听到这个消息十分高兴。她虽然是百姓人家出生,却也读过些,知道内阁大学士是什么人,国子监是什么地方。张凡能被朝廷的大学士看,推荐他去国子监读,她高兴还来不及呢。 “只是,娘,我们要搬到京城去。”张凡喃喃地说道,她有些怕母亲不同意。 “那就搬去京城,皇不是赏了你一千两银子,这些想必应该够用了。”赵氏颇有孟母三迁的气势,为了张凡能够有个更好的环境读,她可不会在乎别的东西。安化县对她来说,只有张凡父亲对她那不长的回忆和抚育张凡成长的艰辛而已。 “……”张凡没有想到母亲答应的那么快那么干脆,自己准备的那没多说辞堵在嘴边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你准备什么时候去?”赵氏又问道。 “要到明年,张大人会来信告诉我。”张凡回答道。 “那就明年去,今年也快过年了,咱娘俩就好好过个年。”赵氏说完,开始收拾碗筷。 张凡回到房中,想了想,这才理解了母亲的苦心。百无聊赖的他又捧起一本看了起来,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这才回屋休息去了。 第三十三章 县衙再遇 日子又回到了平常,虽然平淡,却让人安逸。 张凡也是如此,虽然已近年关,却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早起、读、练字。赵氏也因为张凡的回家而显得精神了起来,加明年就要搬去京城,儿子的将来也是一番锦绣,更让赵氏看去时年轻了许多。 随着春节的到来,这小小的安化县城中更是显得忙碌。老百姓对于能够平平安安过个好年十分的开心。就连张凡也忙碌了起来,邻居们知道张凡的身份,平时不会来打扰他,不过这一过年,家家户户来求幅春联的简直络绎不绝,估计也是想沾张凡的“贵气”。要不是赵氏不许,张凡都有心开个小铺,卖卖春联什么的。就连以前住在城西时的那些老邻居也来张凡家,让张凡写春联。母亲觉得这样会打搅到张凡的学业,虽然心中颇有不快,但是看在街坊邻居的份也没有什么表示。但是张凡显得来者不拒,他把这当成了一种练字的方法。虽然写的内容千篇一律,没有什么新意,张凡确实玩出了花样,一副春联用一种字体,下一幅再换一种。 张凡算是忙了好些天,日子也在一天一天的过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年二十八,人们早已置办好了年货,不是串门就是蹲在家中等着过年,就连来求张凡写春联的人也少了许多。 这天早,张凡醒来,母亲正在整理家务,今年家中新添了不少东西,那些绸缎赵氏为张凡做了几件新衣,却没有给自己做。张凡也劝过她,不过她说自己用不用出门应酬,不需要用那么好的料子做的衣服,张凡也只得作罢。 张凡吃过早饭,在房中看,虽然快过年了,可是这个身体多年养成的习惯却让他继续着这样的生活。中午吃过饭,张凡正准备出门转转,刚要开门,却听到门外传来敲门声。张凡的爷爷孤身从扬州来到这大明的西北,哪里有什么亲戚,母亲赵氏的亲戚大都过逝,张凡很纳闷,这个时候会有谁来自己家。 虽然心中有着疑问,张凡还是打开了大门。开门一看,张凡就释然了,原来是一名衙役,定是那马县令派他来寻自己。 “张公子,县令大人派我来,让你去县衙一叙。”那名衙役见到了开门的张凡,微笑着说道。 “不知道大人找我有何事?”张凡问道。 “是定边巡司陈大人和他的两位千金到了马县令府看望,想要见见张公子。”那衙役答道。 “陈大人……”张凡寻思了会,猛然想起那日在街遇见的陈家姐妹二人,心中释然,便对那衙役说道,“既然如此,我便跟着你去。” 张凡向母亲说了一声,便跟着衙役去了。街的行人不多,很多商铺也因为要过年,懒得在这寒冬腊月又没有多少生意的天气开张,都关门回家休息去了。张凡看着街的景象,看着过路的行人脸露出的笑容也是打从心底里开心,更何况这美好的景象中还有自己的一份力,虽然不多,却也让张凡感到自豪。 去县衙的路张凡已是熟的不能再熟,跟着衙役轻车熟路地来到县衙,走进县衙后马县令居住的府院,刚进门就听到了一阵笑声。马县令的声音张凡听得出来,还有一个如中年人一般的豪爽笑声,张凡不曾听过,猜想就是那位陈巡司了。 张凡刚刚走进堂中,马县令就发现了他,立刻招呼张凡。 “贤侄,你来了。”马县令对张凡说道,“可用过饭?” “谢大人关心,小侄用过了。”张凡回答,眼睛却貌似不经意地看了看堂中坐着的另外三个人。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一篮一粉两个身影,正是那陈家姐妹俩。马县令的一旁还坐着一个中年人,张凡打眼一瞧这人便是个常年从军的武人,虽然穿着便装,浑身下却透露着一股豪迈之气。脸庞虽然显得清秀,但是一股正气让人肃然。而此时,这三人都在打量着张凡,对于这种不怀它意的注视,张凡并不厌烦。 “唉,只顾着说话,忘了给你介绍了,看我这记性,实在是老了。”马县令这才想起叫张凡来的目的,连忙拉着张凡来到那中年人的面前,说道,“这位就是定边巡司陈文川陈大人。”然后又为陈文川介绍张凡:“这个年轻人就是你要见的张凡了。” “有幸得见陈大人,是晚辈的荣幸。”张凡向陈文川作了一礼,说道,“马大人经常向晚辈提起大人。” “嗯,年轻人不错。”陈文川也打量了张凡一番,说道,“小小年纪能中的陕西头名解元,还能随军出征,听说戚大人也对你赞赏有佳,就连朝中张大学士甚至当今皇也很看好你。” “晚辈虽然随军,却无尺寸之功,愧对圣和朝廷的夸赞。”张凡谦虚道。 “嗯,年轻人不骄不躁,是好事,不过也别过分谦虚,那可就是虚伪了。我听了那些出征的军士对你的描述,很多老兵都不敢保证能有你那番状态。虽然身体不行,但若是没有那份心,再强壮的体魄了战场也只有等死的份。” “大人教训的是,晚辈谨记。”张凡说道,心中不由得对这位陈大人也生出好感。 “别‘晚辈晚辈’的称呼,显得我不近人情一般,我与马大人家中颇有渊源,他与我同辈,我就拖个大,也称呼你一声‘贤侄’。” “小侄全凭大人安排。”张凡说道。他听马县令说过,这位陈巡司也是读人出生,张凡不由纳闷,这大明朝的读人怎么个个都跑来从军! 马县令笑着看张凡和陈文川见礼,待其礼毕,有将张凡介绍给那姐妹二人,说道:“我这两个侄女贤侄见过了。”说着指着那一身粉衣的女子说道:“我这两个侄女是对软生姐妹,这个就是其中的姐姐陈茹雪。” “陈姑娘好。”张凡见礼。 “张公子好。”陈茹雪也说道。张凡这是第一次听到陈茹雪的声音,只觉得柔美之极,配她那清秀的面容,让人产生将眼前这位玉人抱入怀中,好好怜惜的冲动。 “我这个女儿天生内向,不怎么爱说话,贤侄还多多包含。”陈文川怕张凡尴尬,连忙说道。 “陈大小姐秀外慧中,怎会怠慢。”张凡立刻说道。 “这个就是其中的妹妹陈昭雪,人如其名,活泼的过头了,一天到晚惹麻烦。”马县令又向张凡介绍另一个女子,虽然嘴说着这一番话,脸却是一股溺爱之情。 “人家不来了,大伯又说人家的话坏。”陈昭雪带着一阵香风飘过张凡面前,扑入陈文川的怀中,撒娇着说道,“父亲,你可要为女儿做主啊!”话语无限凄惨,只是脸哪里有一点凄惨的模样。 “你还不够调皮吗?”陈文川点了下话中女儿那秀气的琼鼻,笑着说道,“从小到大给我和你大伯惹了多少麻烦。次叫你姐妹俩来看大伯,你却是拉着姐姐离开护卫,还碰到了那档子事。要不是有张公子的协助,我看你要怎么收场。” “那可不能怪我,是那泼皮主动来找我和姐姐的麻烦的。”陈昭雪丝毫认识不到自己和姐姐若无护卫出行会惹来多大的乱子。 “还犟嘴,快去谢过张公子的搭救之恩。”陈文川笑着吩咐女儿。 陈昭雪虽然调皮,却不敢忤逆父亲的话,何况她也是想要感谢张凡,来到张凡面前说道:“我呢,叫陈昭雪,次你见过了,还要谢谢你帮我和姐姐解围。”言语和动作有些大大咧咧的。 “陈二小姐言重了。”张凡说道。 “唉,女孩子家家,也不知道矜持些,将来嫁不出去可怎么办。”马县令看到陈昭雪这般,摇头苦笑道。 “大伯又欺负我。”陈昭雪又是一阵吵闹,引得众人开怀,就连那位内向的陈茹雪,脸也露出了笑容。 安定下来,众人都坐下,就连那活泼异常的陈二小姐也知道父亲和大伯有话要和张凡说,也安静了下来。 “这次把鞑子南侵的人马灭了,总算能过个好年了。”陈文川开了个头,说道。 “不错,幸好徐阁老能摒弃和高拱的不合,全力支持出兵,要不然可就有的等了。”马县令说道。 “我这次也奉了王大人的调令,率兵到长城一线巡逻,倒是没有碰到什么鞑子。”陈文川说道,“以前和鞑子打过,却都是些散兵游勇般的小股人马。张贤侄这次随大军出征,见识过鞑子大队人马,不知有何感想?” “那些鞑子却是厉害。”张凡回忆着随军出征时遇到的鞑子,说道,“鞑子从下在马背长大,骑射功夫很是了得,而且经常参与战事,各个身手不凡。” “如此这般,确实是个麻烦。”陈文川听到了张凡的描述,皱着眉头说道。 “大人不必多虑,虽然鞑子勇猛,我大名士兵略有不及,奈何像这次这般大规模的进攻估计以后也很难再有。”张凡说道。 “哦?何以见得?”陈文川问道。 “自从被太祖皇帝赶回草原,鞑子内部就一直不合。”张凡说道,“如今是那俺答一人独大,故此才有实力派出那么多人南侵。只是俺答也老了,他死了之后,恐怕鞑子内部又要开始乱了。到那时哪里还有余力大举来犯,过来的都是些讨野火的小股人马,不足为惧。” “如此也是不错。”陈文川听了张凡的话,眉头略有舒展,却还是有些担心,“只是这鞑子一日不除,这隐患就始终在,让人寝食难安啊。” “不错,鞑子一直对我大名虎视眈眈,虽然内部不合使其无力来犯,但其侵我大明之心却始终存在。”马县令也有些担心。 “想要完全歼灭鞑子是不可能的。”张凡说道,“鞑子生活的草原何其大,昔日太祖皇帝与成祖多次亲率大军前去征讨,将鞑子打得溃不成军、节节败退,却无法根除。” “难道就这样放任,任凭鞑子对我大明边疆的骚扰。这两百年来不知道有多少百姓人家深受其害。”陈文川愤怒地说道。 “不错,鞑子这百多年来确实对我大明边疆有极大的伤害。”张凡想到了王德贵的遭遇,心中也是对鞑子十分的恨,“因此解除这个隐患时必须的。” “嗯?贤侄有何妙策?”陈文川听出张凡似乎有自己的见解,赶忙询问。 “其实这件事还是要朝廷和皇的决断。”张凡说道,“我中华大地曾数度被外族人统领,但是不知各位可有什么发现。” “难道是……”马县令似乎想到了什么,陈文川却是疑惑地看着这二人。 “不错,他们统治了汉人这么久,最后却无一不被汉人同化。他们说的是汉话、写的是汉字、就连生活习惯也与汉人无异。” “贤侄的意思是要同化他们?”陈文川说道,“不可能,那些野蛮之人怎能领会我汉人的思想。”虽然是个领兵的将领,但毕竟是读人出身的陈文川骨子里还是有着一股文人不可一世的傲气,以及对鞑子的鄙夷。 “鞑子曾经做过这中原大地的主,之所以现在会不断的南侵劫掠,不只是为了粮食,更是想要享受我中原的精美事物。”张凡分析道,“鞑子的贵族们也喜欢奢华的生活,只是他们虽然有钱,却无法买到这些他们向往的东西。而朝廷又不与鞑子通商,鞑子自然会来劫掠。若是两边一旦开始通商,鞑子可以很轻松的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比原来抢去的还好,还不用冒生命危险,这边疆的危机自然会降下去。这个时间一旦久了,鞑子也自然会向往我汉人的生活,而同化就是从此开始的。” 陈文川听了张凡的一番话,想了想,说道:“贤侄的这番话很有道理,奈何我大明是从鞑子手中夺下这万里江山的。不管是朝廷还是皇族都对鞑子抱着很大的戒心,怎么会轻易与他们通商!” “所以小侄才说这要看皇和朝廷的决断了。”张凡说道。 “唉,看来前路多舛啊!”马县令也长叹一声。 第三十四章 家中往事 堂中的几人沉默了起来,看来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产生了很大的压抑……,小。说。网 “爹,怎么老是说这些,那鞑子现如今不是被灭了吗!”关键时刻,还是那活泼好动的陈昭雪首先打破了僵局,她来到陈文川的身边,拉着他的衣袖撒娇着说道,“这大过年的怎么不说些开心的事情。” “哈哈,你看我这个女儿,天生就是个小捣蛋。”陈文川虽然嘴在责怪女儿,不过谁都听得出来,其中充满了溺爱。 “爹!”陈昭雪好一阵娇嗔,“不许这么说女儿。” “哈哈哈……”几人都是一阵大笑,就连一旁的姐姐陈茹雪也轻笑了两声。 “好好,不说这些了,这大过年的是应该说些喜庆的事。”陈文川说着,转头望向张凡说道,“听说内阁大学士张居正张大人要推荐你去国子监进学?” “是的,小侄未有什么功绩,能得大学士如此赏识,心中有愧啊!”张凡谦虚着说道。 “贤侄不必妄自菲薄,张大人的脾气我是知道的。”陈文川说道,“此人为官清廉,又忠于朝廷,他既然说你行,你就行。要对自己有自信。” “谢大人教诲。”张凡说道。 一旁的两姐妹听到长辈们和张凡又聊了起来,也都静静地听着,听到他们谈论起张凡,两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都看着张凡。还好张凡在辈子做服务员时,凭他的模样不知被多少中年怨妇用眼神调戏过,他那时都能不凡错误,现在更加不会在意两个青涩的小姑娘的注视。 “那你准备何时去京城?”陈文川又问道,“你若在国子监进学,势必要搬去京城居住,可有准备?” “我已经与家母商量过了。”张凡说道,“本来我以为家母会不舍得离开这住了几十年的地方。谁知我一说出此时,她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马县令很是理解赵氏的用心,长叹一声说道,“贤侄,你有如此关心你的母亲,实乃人生一大幸事啊!” “大人说的是,自从家父仙去之后,母亲为了我劳累了这么多年,小侄定当要好好侍奉母亲才是。”张凡微笑着说着母亲对自己的关怀,眼中也都是笑意。不过他发现坐在对面的两姐妹听到他们的话后,都是一脸的落寞,可能是勾起了她们俩什么伤心事。 “对了,说道你父亲,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陈文川也不知是想转移话题还是别的什么,说道,“听说你家祖是扬州府人士?” “正是。”张凡有些纳闷,为何陈文川会提这件事,随即想到他和马县令是家中世交,也是住在扬州,这样一来,张凡就知道为什么了。 “那么,你可是……”陈文川略有所思地看着马县令,见马县令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竟然是你啊!你可让我和马大哥好找啊!” 陈文川不等张凡说话,又向马县令说道:“大哥,既然你已经知晓,为何不通知张大官人?” “大人,请不必责怪马大人,是我请马大人为我保守的。”张凡说道。 “这是为何?”陈文川听到张凡这么说,疑惑地看着张凡。 “我爷爷曾经传下家训,家中若无人出仕,绝不回扬州。”张凡说出了原因。 “……”陈文川听到了张凡的说辞,很是纳闷,“这是哪门子家训啊!” “贤弟,别再寻思了,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何必多此一举呢?”马县令说道。 “那以你现如今的身份,回到扬州也不算是辱没了你爷爷定下来的家训。”陈文川又劝道。 “小侄也曾想过,不过想到明年就要会试,恐耽误了学业。”张凡说道,“我也曾向母亲提过几次,不过家母并不像回去,似乎爷爷当年还说了些什么。” “唉,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陈文川并不欲打听张凡的家事,只得一声叹息。 “对了,今日难得有人来看望我这个老头子,贤侄你就留下来吃晚饭。”马县令说道。 “大人,家母一人在家,我……”张凡担心母亲。 “唉,难得大过年的,就叫你母亲一起过来。”马县令想了个主意。 “这……我想家母是不会答应的。”张凡说道。 “那你也要留下来,有陈大人和我两个侄女在,你不会让我这个老头子下不了台!”马县令少有的用出了苦肉计。 “那……小侄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张凡是在架不住马县令的劝说,而且还有那两姐妹的眼光,只得败下阵来,说道,“不过此时离晚饭的时候尚早,我想回家去和母亲说一声。” “那时自然。”马县令说道。 “爹,我和姐姐也要出门。”陈昭雪又过来住着陈文川的衣袖撒娇。 “你两个姑娘家,出门干什么?”陈文川看来不太想同意。 “爹,这次是我们第一次在外过年,当然要去看看这里过年的景象。哪知道爹这么不通人情。”陈昭雪似怨似哀地说着,还眨巴着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用求助的眼光看着坐在一旁的马县令。 “贤弟,你就让她们去,这小小的安化县城又不大,何况现在是年关了,城里的护卫也都很卖力气,不会出什么事的。”马县令似乎也受不了陈昭雪那悲哀的眼神,对陈文川说道,“就叫张贤侄和她们一同去,不就好了。” “唉,你啊!”陈文川也是那自己这个二女儿毫无办法,只得说道,“记得要早点回来,路不要乱闯,要听你们张大哥的话。” 陈昭雪听到父亲答应了自己,脸的哀伤立刻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喜悦,说道:“爹放心,我会听张大哥的吩咐的。”又向马县令说道:“我就知道大伯一定会帮我的。”惹得陈文川和马县令是一阵苦笑。 “唉,我这个女儿也,永远也长不大!”陈文川摇了摇头,又对张凡说道,“我这两个女儿就麻烦贤侄了。” “大人请放心,我定会照顾好二位小姐。”张凡说道。 “既然你们都走了,贤弟,我俩是不是摆一盘?”马县令对陈文川说道。 “好久没跟你对弈了,不知大哥你的棋艺退步了没有。”陈文川也对马县令提出的意见很赞成。 “你忘了,你可是我的手下败将。” “哼,谁输谁赢咱们棋盘见分晓。” “……” “……” 张凡看着两个如同孩童一般的人,也是一番诧异,不知道这二人还有这番模样。 “昭雪,我就不去了。”那边,陈茹雪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张凡听着她的声音,那种惹人怜爱的感觉又出现在自己脑海中。 “不行,姐姐整天闷在家中,就快要闷出病来了。”陈昭雪拉着姐姐的手,很强硬地说道,“今天说什么都要出门,也去看看这里过年的时候和扬州有什么不同。” 终于,柔弱的姐姐经不住妹妹一番催促,只得答应同去。 “张大哥,怎么了?”陈昭雪拉着姐姐过来,却见到了在那里发呆的张凡,说道。一旁的姐姐陈茹雪也好奇地看着张凡。 “啊,没什么,刚才想起了一些事情,走神了,怠慢了二位小姐,多多包含。”张凡被陈昭雪的生硬唤醒,连忙赶出了脑中那对陈茹雪的幻想,说道。 “别那么见外,我爹和我大伯与你那扬州老家也有些交情。”陈昭雪说道,“别小姐小姐地叫,叫我昭雪就行了,对姐姐也是如此。” 张凡用询问的眼神看着陈茹雪,见对方微微点了点头,这才说道:“既然如此,昭雪、茹雪,我带你们去逛逛这安化县城。” “太好了,姐姐,快走。”陈昭雪高兴地拉着姐姐走出了县衙大门。 张凡只得跟在后面,身后的堂中传来了马县令和陈文川对弈的声音。 三人来到街,姐妹二人不熟悉这里,不知道要去哪里,只得看着张凡。这安化县陈虽然不大,而且年关已至,很多商铺都关了门,不过只是些平常做买卖的,那些卖年货和各种日常用品的商铺还在照常营业,而且还有许多小贩摆摊买着小小东西,给那些过年时有些压岁钱的孩童们卖些小玩意。 张凡看了看天,对姐妹二人说道:“我想先回家去和家母说一声。”随即担心两姐妹,又说道:“我家就住在城东,那里也是这安化县城最有看头的地方。” “张大哥说的什么话,自当以家中母亲为重。”陈昭雪说着,又想了想,有些扭捏地说道,“不知我和姐姐能不能也随张大哥去。” “哦,当然可以。”张凡不知道为什么陈昭雪要跟着自己回家,以为只是两个女孩子不认得路,想要跟着自己罢了,就同意了下来。 “真的,那太好了。”陈昭雪高兴地说道,就连一旁的陈茹雪看起来也很高兴,弄的张凡莫名其妙。 县衙离张凡的家没有多远,姐妹二人跟着张凡没多久就到了。张凡走到家门前敲了敲门。 “来了,是谁啊?”母亲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娘,是凡儿。”张凡应道。 “是凡儿回来了啊,快进来……”赵氏打开门,正欲让张凡进来,看到张凡身后的姐妹二人,愣住了。 “凡儿,这是……”赵氏哪里想到张凡会带着两个女孩子回家,问道。 “娘,这是定边巡司陈文川陈大人的千金。”张凡解释道,“陈大人来看望马县令,要我留下来吃晚饭,我回来跟娘说一声。正好两位妹妹要逛街,陈大人就托付我代为照看。” “那好氏也很高兴,连忙说道,“快进屋,屋外冷,小心冻坏了。” 几人进了屋,赵氏招呼姐妹俩在堂中坐下,去茶。张凡看母亲似乎有话说,也向两姐妹告罪,说是去帮忙。 “凡儿,这是怎么回事啊?”母亲一边忙碌,一边问道。 “娘,是这么回事……”张凡没有办法,只得把次在街遇到姐妹俩被胡二调戏,自己前出言相助的事,从而结识了两人。不过张凡怕母亲担心,没敢说自己被胡二从背后打了一棍的事。 “是这样啊。”赵氏听了张凡的解释,这才释然,不过随即又说道,“你刚才怎么如此称呼两位姑娘,你熟读圣贤之,怎能如此出言轻薄,娘平常对你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不成?” 张凡见母亲越说语气越重,哪里还能忍住不说:“娘,您消消气,听孩儿给您解释。” “你说,你今天不说出个原由来,我,我……”赵氏看来气得不轻。 “娘,是这么回事……”当下,张凡又把马县令知晓了自己家的事情,又与扬州老家有些渊源,而扬州那边也想找到自己家。还有马县令和那陈文川是世交的关系都告诉了赵氏,“而且还是她们两姐妹中的妹妹非要我这么喊,说是叫‘小姐’太见外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赵氏听了张凡所说的,这才平静下来,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说道,“照你这么说,扬州那边不是已经知道了?” “没有,我拜托马县令不要说,他也答应了我。”张凡说道。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赵听到扬州那边不会知道,这才放心,口中喃喃自语道。 张凡看到母亲这般模样,想了想,开口问道:“娘,为何不能让老家的人知道?爷爷虽然说过“家中若无人出仕便不回扬州”的话,可是我如今也算是完成了爷爷的遗愿。” “唉,你爷爷当年确实曾经有过这样的吩咐,你也确实完成了,只是……”赵氏说道这里,停了下来,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只是,你爷爷当年临终之时,还有别的吩咐,我和你爹没有对你说。” “那是什么?”张凡问道。 “还没有到告诉你的时候,等你做到了你爷爷吩咐的事,娘再告诉你。”赵氏跟张凡说,脸却是显的落寞。 “可是,娘,你不告诉孩儿,孩儿怎么去完成爷爷的心愿啊?”张凡有些纳闷地问道。 “这也是你爷爷的吩咐,他也是在你爹不可能做到的情况下才告诉你爹的。”赵氏说道,“他说这件事要看定数,不可强求。” “……”张凡听了母亲的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赵氏也将茶好了,对张凡说:“快去招呼两位姑娘,别怠慢了人家。”说着,端起茶具,往堂中去了。 张凡看着母亲离去的身影,心中想着很多东西。“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想的再多也没办法,还是走一步算一步。”心中这么想着,张凡也向堂中走去。 第三十五章 雪中谈心 张凡跟在母亲身后来到堂中,见那姐妹俩似乎正在低声交谈着什么,脸正露出一脸微笑----见张凡母子二人过来,连忙又坐正。 “二位姑娘,家中没什么可招待的,还望见谅。”赵氏说着,将茶水摆。成家姐妹正想帮忙,只是赵氏哪里肯让,只得作罢。 “伯母快别这么说,也算是一家人,如此可就见外了。”开朗的陈昭雪马说道。 “呵呵。”赵氏笑了笑,有对张凡说道,“还不快给娘介绍二位姑娘。” “是凡听到母亲的话,立刻撇开脑中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说道,“娘,这两位就是定边巡司陈文川陈大人的千金,这位就是姐姐陈茹雪。”张凡先将穿着粉衣的姐姐介绍给娘。 “伯母好。”陈茹雪微微答道,如此这般轻声细语、娇柔的面容,让张凡又是一阵失神。 “好好。”赵氏也很高兴。 母亲的声音让张凡回过神来,正要对母亲继续介绍陈昭雪时:“这位是……” 哪知那陈昭雪却打断了张凡的话,跑到赵氏的身边,拉着她的手说道,“伯母好,我叫陈昭雪,虽然和我姐姐是同时出生,却晚了些,自然是妹妹了。” “呃,好好……”赵氏对于陈昭雪的行文有些诧异,不过随即,又开始喜欢起这个活泼可爱的姑娘了。 “娘,刚才我和你说过的,今晚……”张凡问着母亲。 “那是自然,你就一同去。”赵氏说道。 “只是马县令想邀娘一同前去。”张凡唯恐母亲一人孤单,说道。 “我一个妇道人家,怎能去。”赵氏想都没想就回绝了,“你自己去,记得早些回来就好。” 说着,三个女人就开始聊起天来。陈茹雪还好些,那陈昭雪可是外向的很,不一会就跟赵氏变成了无话不谈的母女俩一般,张凡连一点插嘴的余地都没有,心中想道;“原来不过是在五百年前还是五百年后,女人们聚在一起的力量都是同样的大啊!” “娘,你们在这聊着,我回房有些事情。”张凡渐渐的觉得有些无聊了,向母亲告了个罪,想要离去。 赵氏和陈昭雪正聊在兴头是兴头,哪里有空理他,挥挥手让他自己离去,弄得张凡很不是滋味。好在陈茹雪还是很温柔地向张凡点点头,表示歉意,让张帆如沐春风,心中的郁闷也一扫而空。 张凡百无聊赖地来到房,坐在椅子,想着那天自己遇到这姐妹俩的事情,又想到今天的再遇,心中也是一片欢喜。倒不是说张凡看了这姐妹俩或是有什么别的想法。这姐妹俩算是自从张凡重生回到这大明后,除了母亲而与自己比较亲近的人了,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却是让张凡感到温馨。 不知不觉,张凡就这样在房呆坐了一个多时辰,姐妹俩似乎早就忘记了当初出门的目的,还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就在张凡快要觉得快要坐不住的时候,那边终于结束了。 “凡儿,快些出来,让女孩子等着可不好。”赵氏对张凡说道。 “是的娘,我现在就来。”张凡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种无聊的时光而感到高兴。 “我们和伯母说了半天,伯母终于答应晚去大伯那里吃饭了。”陈昭雪高兴地说道。 “那太好了。”张凡由衷地高兴,自从自己父亲去世后,母亲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地为了自己操劳,能让母亲有个放松的机会,张凡怎能不高兴。 “你们不是要去逛街吗?”赵氏说道,“快些去,现在天黑的早,别看现在还亮堂,没多久就要黑了。” “呀,都这个时候了。”陈昭雪看了看天,说道,“张大哥,快些走。” 姐妹二人出门前向赵氏道别:“伯母,我们先走了,晚可不要忘了啊。” “放心,我会去的。”赵氏说着,又向张凡说道,“凡儿,照顾好两位姑娘。” “娘放心,我会记得的。”张凡说完,在母亲的注视下和陈家姐妹俩出门去了。 安化县是在是小,对于从小生活在扬州府那个繁华之来说,根本无法相比。然而姐妹俩走在摆满街却显得很感兴趣,也许是第一次在外面过年,也许是这里的人风物貌的不同都让姐妹俩大感兴趣。三人走的这条街到处都摆满了贩卖些小物件的摊子,姐妹俩很是好奇的一个一个查看,尤其是陈昭雪,对于任何让他感兴趣的东西都要拿起来把玩一番,却又不买什么。 张凡也知道这是女孩子的好奇心作祟,心想陪着女孩子街哪里有那么可怕,无数人都将之视为洪水猛兽一般。他哪里知道自己只是因为身在一个没有百货商场的时代才逃过一劫的。 每次看到什么感兴趣的东西,陈昭雪就拉着姐姐的手前观看。陈茹雪虽然并不是对眼前的事物感兴趣,却也是十分高兴。张凡看到姐妹俩的神情,都十分开心。陈昭雪是那种天生外向的性格,这种喜悦的表情对她来说很是自然。倒是姐姐陈茹雪,虽然在笑,却让张凡感觉到了一种孤独、寂寞。而且他感到这种开心的感觉在县衙是还没有,似乎是从自己家中出来后才有的。张凡不禁在心中想道:“母亲和她们姐妹俩到底说了什么?” 时间在不知不觉间过的很快,天也渐渐的黑了下来。街的小贩开始收摊,路人也越来越少了。张凡看着差不多到了时间,对姐妹俩说道:“两位妹妹,时间也不早了,令尊和马县令定是在等着我们了。” “对啊,昭雪,该回去了。”陈茹雪似乎走了那么多的路,虽然精神很好,也有些累了,对自己的妹妹说道。 “好。”陈昭雪看着街越来越少的行人,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似乎还没有玩够。姐妹二人虽然没有买什么东西,却显得很是满足。 三人打道回府,来到马县令家中的客厅时,赵氏正与马县令和陈文川聊着天。 “你们回来了。”陈文川看到几人进来,笑着说道,“贤侄,我这个二女儿没给你惹什么麻烦?” “爹!”陈昭雪大发娇嗔,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晚饭就在马县令家中开始,马县令的妻子早死,他没有子女,也没有在娶。今年能有这么多人来看自己,可让老头高兴坏了,特别吩咐家中的厨子做了很多的菜肴。难得的来人,马县令也没有顾什么规矩,让众人都同桌吃饭。 桌,赵氏和陈茹雪比较沉默,没有太多话语,只是看着张凡和其他两个男人喝酒说话,而陈昭雪却时不时地插一句,陈文川在责怪之余,也引得众人大笑。只不过张凡发现陈家姐妹俩似乎很喜欢自己的母亲,不时的,三人就会小声说几句,然后都是一阵微笑。 时辰已到戌末亥初之时,饭吃的差不多了,赵氏因为不胜酒力,显得困顿,马县令派了两个衙役送她回家去了。陈家姐妹二人也早早地离席。 张凡还在与马县令二人聊着,大概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也有些口无遮拦起来,加马县令他们总会说道一些政事的事情,张凡在不知不觉间把自己脑海中关于五百年之后的那些所见所闻说了出来。听得马县令二人惊诧不已,不过仔细想来又有些道理,直夸张凡的聪明。 可能是酒喝多了,张凡想要小解,告了个罪,出得大厅,在仆人的带领下,穿过庭院,去茅房。那里他打发走了领路的仆人,自己回来的路,被这寒冷的风一吹,醉酒的脑袋顿时一阵清醒。打眼一瞧,这才发现自己走错了路。马县令的家虽然不大,只有那区区的几条路,奈何张凡就是走了错的那条。 摇了摇脑袋,张凡正想要退回去,却发现不远处的石凳坐着一人,走进一瞧,这一身粉衣、眉带平静的玉人不是陈茹雪是谁。只见她坐在那里,双手托着那精致的下巴,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周围虽然灰暗,但是远处屋中的灯光远远映射,让这幅画面更添朦胧之感,看的张凡一阵失神。 张凡看着眼前的少女,虽然在古代,二八年华的姑娘已经可以出嫁。但在张凡眼中,眼前的陈茹雪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女,若是她像她妹妹陈昭雪一般活泼,张凡倒是觉得正常。只是现在的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的表情在平静中却透露着一股淡淡的哀伤,让张凡心痛不已,恨不得把眼前的少女搂入怀中,好好呵护一番。 “张大哥?”陈茹雪首先发现了正在看着自己的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茹雪,我出来吹吹寒风,结果走错了路,来到这里。”张凡走到她面前,说道,“哪知茹雪你在此处,打扰了你。” “张大哥哪里的话。”陈茹雪赶紧说道,“快些坐下说话。” 张凡坐了下来,看着眼前的女子,说道:“茹雪,这大冷的天为何一人坐在此处,当心冻坏了身体。” “让大哥费心了。”陈茹雪说道,“我只是……只是想到了母亲。”可能是觉得张凡不是外人,加自己确实想有个倾诉的对象,于是就和张凡说起了原由。 张凡看着陈茹雪,没有说话,他知道陈茹雪可能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自己不便询问,只是静静等待着。 “娘的身体本就不好,自从生下了我和昭雪,一年之中倒有大半的时间卧病在床。”陈茹雪回忆着自己母亲,说道,“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很忙,没有时间照顾娘和我们姐妹俩。娘怕我和昭雪孤单,拖着病体,只要能下床就肯定会和我们玩耍。 “父亲时常不在家,而父亲的威严却让我和昭雪不敢和他要求什么,却无法体谅娘的用心,那责怪过娘老是躺在床,不肯陪我们玩。 “直到我和昭雪十岁的时候,那时的我们也懂事了很多,知道娘的身体不好,并不会老是去打扰她。虽然家中没有亲人陪伴,只有我和昭雪二人,心中虽有些微词,却也不会说出来。而母亲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还是时常给我姐妹二人关怀。我们以为是娘的身体好了许多,哪里知道娘的身子是越来越差,只是顶着这份心思,来照顾我们二人。 “四年前,娘她得了场大病,郎中说娘的身体早已经不行了,却不知为何撑了那么多年。我却知道,她是放不下爹爹和我们姐妹俩。那年,娘去了,昭雪哭的很伤心,而我却没有哭,我知道娘对我们的关怀,我也为能有个这样的母亲而高兴。 “只是,只是没有了母亲,爹爹虽然觉得很对不起娘和我们姐妹俩,然而却变得更加的忙碌。他给了我和昭雪很多补偿,却很难真正像一家人一般面对。这次爹爹调来此处,若不是我和昭雪执意要跟来,爹爹肯定不会让我们也来的。” 张凡听着陈茹雪的叙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说自己也没有资格说些什么。这种悲情故事自己前世在电视见的够多了,然而自己却没有经历过。无论是辈子还是现在,家中的父母都十分的疼爱自己。虽然自己这一世也没有了父亲,但是母亲那无微不至的照顾,却让张凡哪里能感受到一丝悲伤。 “自从娘她去世后,父亲更加的不愿意回家面对我们,而我跟昭雪也越来越想念娘了。”陈茹雪继续说道,“今天我真的很高兴。张大哥,今天见到伯母的一瞬间,我以为娘她还活着。 “今天昭雪想要出门其实并不是为了逛街。而是听说你要回家,想去看看你娘。伯母的事情大伯和我们说过,当时我和昭雪就觉得伯母和我们的娘真的好像。今天见到伯母,我感觉娘还没有死,还活在世,实在是太好了。” 张凡总算明白下午逛街之时,姐妹俩的神情为何会与之前不同的原因了,感情是在缺乏母爱,只是张凡对此也是无能为力,想了半天总算是结结巴巴地说出一句话:“你若是想,以后可以经常去我家。我总归是个男子,与我娘之间哪里有你们好说话。我看娘一定很喜欢你们,估计她早把你们当成女儿来看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张凡就后悔了。果然,只见陈茹雪先是一喜,接着似乎会为过来什么,霎时,双颊通红,深深地低下头去。 张凡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却哪里还敢解释,他知道这种事越解释越乱。“我真是猪脑袋,怎么说话不经大脑,这可把小姑娘误会了,她不会以为我再调戏她。”张凡心中胡乱想着,却是不知道给做什么。半晌,张凡只得起身作了一揖,说道;“在下孟浪,告辞了。”飞也似的逃走。 “他只是向我赔礼,却不说自己是无意那么说的,莫非……”十六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想着张凡刚才的话,心中也是一阵翻腾,估计今晚是睡不好觉了。 张凡回到客厅中,脸还有些异样的神情。马县令和陈文川两人还在喝酒,早已是醉醺醺的,哪里顾得看张凡的神情,见他来了,又赶忙劝他喝酒。张凡这才放下心来。 这酒席一直喝到亥末,马县令二人已是烂醉如泥,由下人扶着去休息了,张凡也在当班衙役的护送下回家。只是在回家的路,张凡脑海中却一直想着刚才陈茹雪的模样,心中久久不能回去。看来这两辈子都没有谈过恋爱的张凡似乎也是春心动了。 第三十六章 新年心动 这是张凡重生后的第一个春节,记得辈子的时候,自己在外求学、打工,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回家。对那时的他来说,春节只是个团圆的喜庆节日,而这次亲身经历了古代的春节,张凡第一次感到了不同。 漫天的爆竹声,人们喜庆的脸庞虽然和张凡经历过的春节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却从心底感到了那一丝更深的喜悦之情。那时的人们平常都要忙于劳作,对于一年当中仅有的几个节日十分的珍惜,自然不想后世那种被冲淡了味道般的春节。 赵氏很是高兴,自己的儿子也算是有了出息,了了自己心中的大愿,再加今年家中的条件也好了许多,不再向往常那样拮据,脸的笑容更是深了三分,整个人看起来都是荣光焕发。而张凡也是难得的放下了本,感受这喜悦。 虽然家中只有母子二人,却十分开心。加街坊邻居们也都热情的来恭贺新年,更是添了几分喜庆。 大年初二的时候,茹雪和昭雪两姐妹也来到张凡家看望赵氏,可把赵氏给乐坏了。张凡再次见到陈茹雪,感觉她整个人都变了一般,虽然还是以前那么少言寡语,却让张凡觉得她开朗了许多,不再是以前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了。陈茹雪见到张凡也很高兴,一种淡淡的情愫弥漫在二人之间,只是这种气氛很快就被妹妹陈昭雪打破了。 中午,姐妹俩在这里吃过饭,张凡正打算鼓起勇气约陈茹雪出门的时候…… “哥哥,你得了陕西头名解元,定然读了很多。”陈昭雪倒是自来熟,拉着张凡的衣袖问道,看的一旁的姐姐陈茹雪十分无奈,却又不好说什么。 “虽不是读破万卷,却也是看过些。”张凡也很无奈,却也是很喜欢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笑着说道,“昭雪有什么要问的吗?” “不是不是。”陈昭雪赶紧说,“我是想,现在大过年的,又没有什么好玩的,不如哥哥给我讲个故事。” “……”张凡有些诧异,不知道昭雪为何想这样,不过随即一想,现在外面只有些孩童在玩炮仗,而她的父亲估计正在跟马县令谈些什么。想到这小姑娘也怪可怜的,而且那双大眼睛现在正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张凡立马败下阵来。 “好,那我就想想,给你说个什么样的故事。”张凡感觉自己就像在哄小孩子。一旁的陈茹雪似乎也被勾起了兴趣,漂亮的双目也看着张凡。 说句实话,张凡辈子也看过不少小说什么的,奈何姑娘们喜欢的那种情情爱爱的可没怎么看过,至于那些三国水浒什么的,且不说女孩子不喜欢,估计她们也都看过。至于西游记什么的,估计吴承恩大师正在创作中,张凡也无意剽窃。最后,是在没招的张凡想起了小时候电视台放的那些琼瑶剧,觉得自己还能记得些,就把这些变成故事说了出来。 “这些也是我以前在一些野史杂记面看到的,话说从前阿,有一位……”张凡把故事的背景给改了改就开始说了起来。 赵氏看到了,不想打扰年轻人的活动,走了出去。两个姑娘却被张凡说的故事深深的吸引住了。 张凡从来不知道,自己还蛮有将故事的天份的,起码他看到陈昭雪很喜欢自己说的,就连茹雪也听得聚精会神。两个小姑娘十二皱眉、时而露出笑容、时而泫然欲泣。各种表情也把张凡给吸引了,讲的更是卖力起来。 “呜呜,那个坏人为什么要这么做,还好,有情人终成眷属,气死他。”故事说完了,陈昭雪听到了完美的结局,这才高兴起来。 “故事毕竟是故事,这天下有他们这种遭遇的人不少,却能有几个人向他们那般真正能获得幸福的!”张凡说道。 “大哥也不相信自己说的吗?”昭雪疑惑地看着张凡,不过她又马信心十足地说道,“我还是相信好人有好报,而且,我会自己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决不让别人破坏。” 张凡看着眼前这小丫头信心十足的模样,心中却是很佩服她。在这样一个封疆礼教极度发展至顶峰的大明王朝,一个普通的女孩能有这样一番见解确实不容易。 时间不过是未时刚过,而陈昭雪估计是午太高兴了,现在却是困了起来。茹雪也拿自己这个妹妹没有办法,赵氏让她去自己的房间休息,就又出去忙什么了。客厅中只剩下张凡和陈茹雪二人,气氛颇显尴尬。张凡不好意思前搭话,怕陈茹雪觉得自己轻佻。只是什么也不说,好像又让人觉得疏远。最后,张凡似乎下了个决定。 “茹雪,觉得闷吗?”张凡主动开口说道,“昭雪在休息,不如我们出门走走,如何?” “全听大哥的。”出乎意料,陈茹雪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张凡,似乎还很高兴。 告诉了母亲一声,张凡带着陈茹雪来到大街。街到处是玩耍的孩童,有了些压岁钱的孩子在路边的小贩那里买来些小玩意,还有放着炮竹的孩童,以及走家串门的行人,到处是一番新年新气象。 陈茹雪跟在张凡身后,张凡去哪她就去哪。而张凡也是漫无目的的走着。 “茹雪,令尊何时回定边啊?”路,张凡好似无意地问道。 “爹他公务繁忙,明天就要回去了。”陈茹雪如是说道。 “这样啊,真是可惜。”张凡惆怅若失地说道,想到她明天就要走了,再次见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是啊,爹他一年到头都十分忙碌,这次好不容易赶过年能够休息,却只有几天的时间。”陈茹雪以为张凡在为自己的爹爹可惜。 “那么你和昭雪也要跟着回去了?”虽然希望很渺茫,张凡却还是问了一句。 “不,我和昭雪要留下来。”陈茹雪说道。 “真的?!”张凡高兴地说,又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赶忙平静了一番心情,这才问道,“这是为何?” “听爹说,朝廷因为今年鞑子南侵的事情,加强了边疆的戎守力度。”陈茹雪没有发现张凡显得很激动,说道,“爹恐怕接下来的一年里都很忙,没什么时间回到家中。他让我和昭雪住在大伯这里,好有个照应。而且定边离这里也很近,爹说了,一有空就会来看我们。” “太好……我是说太可惜了。”张凡差点说漏了嘴,赶忙改正过来。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陈茹雪也叹息道,“不过我和昭雪自小就是如此,早已习惯了。” 张凡听着茹雪的叙述,突然觉得眼前的女孩并不如同外表一般的柔弱,自从她们母亲死后,和妹妹两个人肚子生活,也磨练出了她们的心智。“想来陈茹雪这般沉默寡言也是因为寂寞的原因,她的妹妹昭雪会如此调皮也不过是想要引起自己父亲的注意罢了。”张凡心中想着,觉得这姐妹俩很是坚强,而对陈茹雪的喜欢更是深了三分。 “如果茹雪不介意,可以和昭雪经常来我家。”张凡大着胆子说道。 “这样不是会打扰到伯母?”茹雪虽然也很高兴张凡的邀请,却还是颇有顾虑。 “不会的,而且我娘也很喜欢你。”张凡说道。 “那,那我和妹妹就要时常叨扰了。”陈茹雪似乎又想到了什么,轻声细语地说道,脸也微微泛红,似乎又对张凡的话有了别的想法。 “那我可是十分欢迎的。”张凡听到了陈茹雪的回答,十分地高兴,哪里注意到她的表情。 二人说定了事情,各自的心情也都更加放松起来,这一路的景物也都在二人眼中变得更加可爱起来。二人一路说笑,不知不觉间来到一间道观。 说来这大明朝对佛教的管制很是严厉,加佛寺的土地不用交税,为了防止劳动力的流失,想要去出家做和尚也要通过朝廷的考试。可这道教被朝廷封为国教,现在却很是兴盛。 这新年之中,来道观祈福的百姓不少。张凡二人兴起,也进去拜了三清,顺道在一旁让那道人为自己算一卦。张凡虽然不信这些,却是看到陈茹雪的兴趣十足,也去凑个热闹。 陈茹雪让那道人算了一卦,那道人问道:“姑娘想要问什么?” 陈茹雪不好意思说出心中所想,被那道人看出来,问道:“可是要求姻缘?” 陈茹雪看了看张凡没有注意这边,面红着微微点了点头。 “呵呵,其实姑娘不必来问老道我。”那道人笑着说道,“要说姑娘的有缘人其实已经遇到了。” 陈茹雪听了道人的话,心中想着那个身影,脸不自觉地露出了一股甜蜜的感觉。 “而且你跟他日后必然会白头偕老。”那道人继续说道,“虽然之中或有分离,却能终成眷属。” 张凡这是过来,看到陈茹雪已经算完了,只是脸红红的,却也透露着喜悦。 “怎么了,茹雪,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张凡不知原委,打趣着问道。 “嗯,不过可不能告诉你。”陈茹雪难得的开了个玩笑,这瞬间露出的风情让张凡为之绝倒。 “大哥也来算一卦。”陈茹雪随张凡说道。 “我就不用了?”张凡并不想算卦。 “既然来了,何不算一卦。”陈茹雪劝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算算。”张凡说着,走到那老道身前坐下。 那老道问道:“公子想算什么?” “那就算算前程。”张凡随口说道。 道人问了张凡的生辰八字,看了他的手相,有些疑惑地说道:“公子似乎出生了两次。” 张凡听到道人的话,有些惊异,想不到这道人确实能看出些门道,随即兴趣大增,问道:“不知道长还能看出些什么。” “单看公子的面相,确实是贵不可言。”道人看了看张凡,说道,“若是问前程,倒是不用担心,日后必然会青云直。 “若说吉凶,虽然公子命中虽然有几次大凶之兆,却都是能够有惊无险的避过,他日到得耄耋之年也不是问题。” “若问姻缘。”老道说道这里,还大有深意地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陈茹雪,说道,“那也当是风流人物。” 张凡虽然不信老道所说的,不过人人都爱听好话,张凡也不例外,听到老道这么说,心中也是十分高兴。 “只是……”道人随即说道,“只是贫道实在看不懂公子的生辰,可能是贫道的修行还不够,王公子切勿责怪。” “道长不必如此。”张凡说道,他知道自己心中埋藏的秘密,心想着道人确实有些本事,生怕他再说出个好歹,那才不妙,赶忙说道,“道长为在下算的一卦,在下也很是喜欢。”说完,付了钱,在道人疑惑的注视下和陈茹雪离开。 二人回到家中,陈昭雪已经醒了,还责怪二人不告诉自己一声就出门,惹得众人一阵欢笑。 渐渐的,夜晚降临,天也黑了下来。马县令也派人寻姐妹俩会去。 “大哥、伯母,我和昭雪要回去了。”陈茹雪说道。 “都这么迟了,何不吃了晚饭再走?”赵氏问道。 “多谢伯母,只是家父明日就要回定边,我姐妹二人今晚自当要回去和父亲相聚。”陈茹雪婉言谢绝了赵氏的邀请,随即又向张凡说道,“大哥,我走了,今天谢谢你,茹雪很开心。” “伯母我也要走了。”一旁的陈昭雪也说道,“还有大哥,下次我来,可要给我再说几个故事。哼,谁叫你和姐姐今天撇下我出门玩耍。” “那你也不能把气都撒在我一个人身。”张凡苦笑道。 “谁叫她是我姐姐,我自然不会跟她生气。”陈昭雪显得理所当然,说道,“自然叫你来补偿我了。” 张凡听了陈昭雪的一席话,只得苦笑。 “下次记得再来。”赵氏微笑着看着这一幕,对姐妹俩说道。 “知道了,伯母、大哥,我和昭雪就告辞了。”陈茹雪说完,还别有它意地看了看张凡,在马县令派来的人的陪同下,会县衙去了。 张凡默默地看着离去的那个穿着粉衣的身影,久久不动,而母亲赵氏看着张凡,嘴角也露出了一丝浅笑。 第三十七章 昭雪之问 就这样,日子还在一天一天过。自从陈文川回到定边之后,姐妹两人对张凡家就去的更多了,时不时的会来,美其名曰“看望伯母”。姐妹二人当然都有这份心思,不过陈昭雪那里,找张凡给自己讲故事倒是真的。至于茹雪那里,可能只有他和张凡觉得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暴露。 赵氏是过来人,哪里看不出二人之间的关系,只不过对于茹雪,她十分满意,时常想到她成为自己儿媳妇时的情景,不知不觉地就笑出声来,引得张凡很是疑惑。倒是昭雪这小丫头,丝毫没有什么感觉,只是时常抱怨姐姐和张凡撇下自己,独自出门而已。 经过了几个月的时间,二人的关系已经十分紧密,昭雪终于有所察觉,就连马县令都知道了。不过他对张凡也是十分放心,倒是没有阻拦。 昭雪这丫头自从知道了张凡和自己姐姐的关系后,却也是没有对张凡使什么脸色,反倒一口一个“姐夫”叫的亲热,每次都把自己姐姐给羞得逃开。张凡虽然总是在嘴说:“不可胡言。”之类的话,心里却早就不知道高兴到那里去了。 这些日子,茹雪这个情窦初开的小姑娘,对于能有张凡这么一个风流倜傥、前途无量的心人可是美到心里去了。整个人不再像以前那样沉默寡言,整天脸都挂着笑容。每次和张凡见面之前,都会呆呆地幻想着什么;见了面,虽然喜欢的不得了,但是碍于姑娘家的身份,却又不敢大起胆来;分离之后,整个人都显得惆怅若失,连精神都没有了。 “姐姐,又在想张大哥了?”昭雪再次看到自己的姐姐坐在院中的石凳发呆,笑着问道。 茹雪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听到了昭雪的问话,自然地跟着回答,却突然发现什么不对,赶忙说道,“不是。” “不是?”昭雪调皮地看着姐姐,说道,“那我可去告诉张大哥了!” 雪现在已经慌了神,哪里有平日的冷静,连自己妹妹的调侃都看不出来,半晌之后才发现,“好你个小丫头,竟敢来调侃姐姐。” “嘻嘻,我就知道姐姐在想什么。”昭雪调皮地吐着小舌头,嬉皮笑脸地说道,“姐姐,你到底看张大哥哪一点?” “你说呢?”一说到张凡,陈茹雪又是一股爱慕之情涌出。 昭雪看着自己姐姐这般模样,装作无奈地摇了摇头,想了想,说道:“要说张大哥吗,人长得也好看,读又好,人也好,对了还特别会讲故事。可是姐姐,张大哥有这么多优点,你到底看哪里了呢?”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他吸引我的地方并不是这些。”毕竟是姐妹俩,一旦放开了,话匣子也就打开了,“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吗?” “当然,还不是那个无赖想要调戏我们,多亏了张大哥出言相助。”昭雪自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凡是什么样的情景。 “其实那个时候,我觉得他只是想要在我们姐妹面前留个好印象而已。”茹雪回忆道,“只是后来……” “后来怎么了?”见姐姐停了下来,昭雪赶紧问道。 “后来我听到大伯说起,这才知道他这个人并非那样。”茹雪慢慢地回忆着,“再后来,陕西全境通报乡试的成绩,他得了这头名解元,那时……” “那时就对张大哥有好感了?”昭雪看来很心急,老是打断姐姐的话。 茹雪并没有露出厌烦的表情,而是摇了摇头,说道,“那时我觉得,他那么年亲就中了举人,而爹认识的那些举人出身的人,那个不是死板的很,还故作清高,也不将女子放在眼里。” “就是就是,那些人都不是好东西。”昭雪也是深有感受,“不过张大哥可不是这样的。” “他的确不是。”茹雪继续说道,“那日我听到父亲说着安化县有个读人被朝廷征调出征,我一问,原来是他。那时我就想,张大哥他确实与其他人不同。这安化没有遭鞑子的难,他本来可以拒绝,却没有,那时我已经对他另眼相看了,却没有什么喜欢的感觉。直到这次过年的时候,我们去了他的家中……” “大哥的家,怎么了?”昭雪有些奇怪地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要去他家的吗?”茹雪问道。 “自然记得,我们不就是为了去看看……”昭雪说道。 “不错,我们想去看看‘娘’,即使是别人的,但是当我们听到爹和大伯说了,却感觉……”茹雪说道,“却感觉和自己娘是那么的像。” 昭雪这次也出奇的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但是随即又问道:“不过姐姐,这跟你现在大哥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呢?” “当时我就在想。”茹雪说道,“如果跟我们有个同样的娘,那么他一定也跟我很像,也许这样的人才能真正了解我。” “所以姐姐就想要试试看,结果现在却深陷其中了?”昭雪又开始调侃了起来。 这次茹雪听到妹妹的戏语,却没有急着否定,反而是害羞着点了点头。 陈昭雪看到姐姐这番模样,知道姐姐真的是爱了张凡,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姐姐爱的那么深,会不会被大哥欺负?不会的,张大哥人很好,不会这么做的。”昭雪在心里胡思乱想着,却始终无法安心,她决定去见张凡一面。这丫头做事倒也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也不顾现在是晚,就要出门。 “昭雪,这么晚了,你去哪儿?”茹雪见到自己的妹妹急急忙忙地往外走,赶紧问道。 “姐姐,你不用担心,我出门有些事情,一会就回来。”昭雪回了自己姐姐一声,脚步不停地出了门。 “昭雪、昭雪……”茹雪叫了几声,却哪里还有妹妹的身影,只得停了下来,看着妹妹离去的方向,无奈地叹息着。 昭雪不顾县衙看门人的询问,只说自己得了马县令的批准。那看门人没有办法,只好放她出去。昭雪根本不顾女孩子的形象,在街跑了起来。她心中那份急切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哪里能让她慢下来。幸好这时路已经没有什么行人,这才没有让她的本性暴露给整个县城,不然第二天就会有些流言出现了。 昭雪来到张凡家,敲了敲门。过了一会,门后传来了赵氏的声音:“谁啊?” “伯母,是我,昭雪啊。”昭雪赶紧答道。 “是昭雪啊。”赵氏听了昭雪说话,赶忙打开门,说道,“丫头这么晚了还来做什么?虽说是入了春,这晚还是有些冷,别冻着。” “谢伯母,我不碍事的。”昭雪赶紧说道,“张大哥他在家吗?” “你张大哥他正在房里看。”赵氏不知道昭雪找自己儿子有何事,有些疑惑地说道,“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我有些事情要单独问问大哥。”说完,告了个罪,也不等赵氏说话就自己向张凡的房跑了过去。 赵氏有些无奈地看着这个小丫头匆匆忙忙地模样,知道她的性格本就是如此,倒也没有怪罪她。 昭雪来到张凡的房门前,看里面还亮着灯,犹豫了一阵,却还是一定了决心,敲了敲门。 “娘,进来,还敲什么们啊。”张凡还以为是赵氏。 昭雪推门而入,张凡看到来人,很是惊异:“昭雪,怎么是你?”虽说姐妹俩是双胞胎,长得十分相似,但是昭雪和茹雪气质的不同能让人一眼就分辨出来,加姐妹俩总是一蓝一粉的穿着,张凡更是不会认错,“你那么晚还过来,有什么事吗?” “大哥,我有些事要问你。”昭雪说道。 “好啊,昭雪有什么事情尽管问大哥,大哥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凡笑着说道,随即又发现昭雪的表情出奇的严肃,不禁有些诧异,问道,“昭雪,不是出了什么事?” 昭雪摇了摇头,调整了一番心态,这才说道:“大哥,你对姐姐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 “呃……”张凡没有想到昭雪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有些不知所措,不过看到昭雪正等着自己作答,这才说道,“我很喜欢你姐姐。” “怎么个喜欢法?”昭雪追问。 “很喜欢,喜欢到我可以为她做任何事。”张凡也是毫不犹豫地就说了出来。这些日子下来,张凡和陈茹雪的关系急速升温,而此刻的张凡倒也是很有一番这样的心思,也不算是头脑一热之下的妄言。 “那,那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对待姐姐。”昭雪见张凡这么说,严肃的表情这才略有放松,说道,“姐姐她看起来柔弱,但是性子却比我还要倔强,若是有了什么变故,她一定会钻牛角尖的。”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听着昭雪诉说。 “自从娘去世之后,父亲更是不怎么在家。”昭雪说道,“虽然姐姐更我同时出生,却像娘一样的照顾我,无论我使再打的性子,姐姐都能容忍。 “大哥,我要你答应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姐姐,不然,不然,不然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昭雪,你放心。”张凡听了昭雪的一番话,站起身来,庄重地说道,“我张凡以后定当好好对待陈茹雪,若有不到之处,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昭雪看着张凡发下誓言,没有阻止他,反而很是高兴,不管是因为姐姐有了个好归宿,还是别的什么。只不过张凡突然觉得眼前的昭雪在自己说出这么一番誓言后,脸反而有些失落的情绪。“也许是我多虑了。”张凡心中想道。 昭雪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整个人有变回了那种活泼可爱的形态,这着实让张凡很是无奈。 “我说,大哥,你出手以外的快呢!”昭雪调皮地说道,“我姐姐那么内向,居然都让你得逞了!” “……”张凡对小丫头的话十分的无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时,赵氏也端来了茶水,解了张凡的尴尬。 “我说大哥。”待赵氏离开后,昭雪又问道,“什么时候去向我爹求亲啊?” “咳咳……”正在喝茶的张凡顿时被这句话给呛到了,咳嗽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昭雪对张凡的反应不屑一顾,“难不成你刚才说过的话就想反悔?” “咳……不是,只是……”张凡好不容易才缓过劲来,说道,“这也未免太快了,而且伯父他。” “这有什么快不快的问题?”昭雪鼓起脸蛋,气愤地看着张凡说道,“两情相悦,自然要去追求。何况……” “何况什么?”张凡问道。 “何况我爹似乎对你也很满意。”昭雪说道,“这几个月来,我爹来看过我和姐姐几次,姐姐旁敲侧击地问过爹,爹他也很满意,只是还不知道你和姐姐的关系罢了。” “那……”张凡还是有些犹豫。 “还那什么啊,你不是很喜欢姐姐的吗?”昭雪对于张凡的优柔寡断很是不满。 “不是,昭雪误会了。”张凡说道,“只是我今年可能就要去京城了,恐怕……” “这件事我听说了,你们可以先定下来吗。”昭雪说道,“先定了亲,又不碍什么事。” 张凡是在被这小丫头打败了,只好含糊着答应,虽然这让昭雪很是不满,却也只得这样。 天色已经很晚了,张凡正要送昭雪回去,开门时却看到了一名马县令家的下人正准备敲自己家的门。 “小姐,张公子,我家老爷让我来找张公子。”来人说道。 “陈小姐正要回去,还请马县令放心。”张凡只道来人是为了昭雪,这么说道。 “这是一件事,还有一件是要告诉张公子的。”那人说道。 “大人找我有何事?”张凡问道,他不知道马县令那么晚了找自己有什么事。 “听说是京里来了信,要张公子过府商议。” 张凡听到这里,知道是张居正的来信。他和昭雪对望了一番,向母亲说了一声,跟着那人和昭雪一同往县衙去了。 第三十八章 终身大事 虽然已是夜晚,马县令府中却还是灯火通明。 二人回到县衙,陈昭雪告别了张凡回房休息去了。张凡随下人来到堂中,马县令正在等他。 “贤侄来了。”马县令对张凡说道,“听说昭雪那丫头去了你那里,有什么事情吗?” “并没有什么事,只是想要提醒小侄给她讲故事而已。”张凡哪里说得出昭雪去找他的原因,只好随便编了个话。 “呵呵,昭雪这个小丫头,就是如此,没有给贤侄添什么麻烦。”马县令笑着说道,他也知道昭雪的个性,张凡这番说辞也能过得去。 “呵呵。”张凡笑了笑,没有说话。 “我想你已经知道今晚我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情。”马县令说起正事。 “小侄听说了,是不是京里的张大人来信了?”张凡说道。 “不错,张大人的信寄来了。”马县令说道,“如今已经是三月初了,他在信中叫你下个月去京里。” “我听说国子监不是要到九月才会开始考核接纳各地的贡生吗,为何这么早就要我去?”张凡有些疑惑地问道。 “我也有些疑惑。”马县令也对这件事很纳闷,“不过张大人既然叫你这个时候过去,必然有他的用意。” 其实那是的国子监,府学岁贡二人,州学二岁三人,县学岁一人。这些贡生都会参加一次入学考试。而且明朝的国子监与历朝皆不相同,因为其历史原因,有两个国子监北京一个南京一个。张凡既然是张居正推荐的,自然会有些特权,而且也不会占用州县的名额。 “可能是想让我先去熟悉一下环境。”张凡心中想道。 “那么贤侄有何打算?”马县令问道。 “我还要回去和母亲商量一番。”张凡说道。 马县令听了张凡的话,想了想说道:“此去京城虽不算远、也不近,估计也要半个月的时间。张大人知道你家中的情况,来信中说要你和令堂一同前去,住的地方已经给你准备妥当。呵呵,看来他很看好你。” “小侄惭愧。”张凡是在没想到张居正倒是这么“周到”。 “不必妄自菲薄,张大人还是很有眼光的,我相信他不会无的放矢,也相信你有这个实力。”马县令说道:“只是……” “只是?”张凡不知道马县令想要说什么。 马县令看了看张凡,说道:“茹雪这丫头怎么办?” 张凡听了他的话,顿时大窘:“您看出来了?” “哈哈哈……”马县令听了张凡的话,哈哈大笑,说道:“恐怕连昭雪这丫头都看出来了,只是你们两个还不知道。” 张凡听到马县令的话,不禁想到之前昭雪跟自己所说的话。 “算了,老夫也不好来多管你们年轻人的事,只不过老夫很喜欢茹雪那丫头,你可不要辜负了她啊。”马县令说道。 “小侄定然不会辜负。”张凡只是说了这一句,然而话语中的坚定确实让马县令很是满意。 “我那贤弟过些日子会来看望这姐妹俩,我会和他提提。”马县令说道,“至于你该怎么办,自己好好想想。” 张凡离开了县衙,回到家中,告诉了母亲要去京城的事情。赵氏听说了也很高兴,只是张凡却始终想着茹雪的事情,显得有些心绪不宁。 赵氏看到张凡这番表情,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情,开口问道:“凡儿,是不是有什么烦恼,能不能告诉娘?” “孩儿让母亲担心了。”张凡说道,他仔细在心中想了想,终于下定决心,问道,“娘,你觉得茹雪怎么样?” 赵氏听到张凡的话,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问自己这个问题,“难道……”赵氏心中想着,嘴也在向张凡求证:“茹雪这丫头好啊。又听话、又温柔,将来要是谁能娶了她啊,那可真是好福气啊。”赵氏说完这番话,紧盯着张凡,等待他的回答。 “既然……”张凡下了决心,说道,“既然娘那么喜欢茹雪,我把她娶回家如何?”张凡说完这番话,也是看着母亲的。 “这……”赵氏没有想到张凡会说的这么直接,她原本以为这个时刻还要等很久,却哪里想得到来的这么快,有点让她措手不及。 “怎么,娘不同意吗?”张凡没有等到母亲的回答,很是失望,“看来只有慢慢来了,却不知又要等多久。”张凡心中极度的失望,但是却没有放弃,茹雪对他来说,是一定要娶回家的。 “怎么不同意!”赵氏反应过来,见到张凡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赶紧说道。能有个茹雪这样的姑娘来给自己当儿媳妇,赵氏估计自己做梦都会笑醒过来,哪里会不同意。要是因为张凡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而错过了这个机会,赵氏的肠子估计都要悔青了。只是她哪里知道张凡心中那股非茹雪不娶的决心。 “只是凡儿为何此时要跟我说这事?”赵氏问道。 “还不是因为我们马要搬去京城了吗?”张凡说道,“今日若不是马县令提醒我,我险些都忘了这件事。” “县令大人他……”赵氏不知道马县令也很关心这件事,“只是我们四月份就要搬去京城,是不是有些仓促了?”赵氏考虑到若是成亲,家中的亲戚也都要到场,只是怕这时间是不够。 “这……”张凡倒是没有考虑到这些,不由也有些发起愁来。 “唉,你看我这记性!”赵氏似乎找到了办法,拍着额头说道,“先定亲,定下亲事不就行了。” 张凡根本不知道古时候的婚俗,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赵氏这一说,张凡才发现还有这个办法。 “马县令跟我说,陈伯父他过两日会来看望茹雪姐妹俩,叫我自己想想该怎么办。”张凡说道。 “傻孩子,那时叫你去求亲啊。”赵氏说道。 “那我……”张凡有些犹豫地说道。 “这些你就不要担心了,娘会给你办妥的。”赵氏看出了张凡的疑惑,说道,“你如今也是有功名的人了,怎么能亲自去,娘会为你想办法的。” 过了几日,陈文川又来到安化看自己的两个女儿。中午吃过饭,茹雪和昭雪各自回房后,马县令把他叫道自己的房中。 “大哥,叫小弟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陈文川问道。 马县令看了看陈文川,见他刚刚看过自己的女儿,正高兴着,而且最近也听说他在公务没有遇到什么困难,觉得是个时机,说道:“贤弟,你觉得张凡怎么样?” 陈文川不知道自己的大哥为何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不过他并没有多想,说道:“不错啊,这个年轻人我很看好。年纪轻轻的就中了举,而且被张大学士看中,将来必然是前途无量。” 马县令没有得到自己希望的回答,继续问:“我不是问他的前程,我是问你,他这个人怎么样。” 陈文川更加疑惑:“人也不错啊,不骄不躁,而且也很有责任感。大哥,你喊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马县令觉得差不多是火候了,这才说道:“那你觉得将茹雪许配给他怎么样?” 陈文川乍一听到自己大哥的话,有些愣住了,半晌后,这才说道:“大哥,你怎么会有这个想法,难道是那小子对我的茹雪……” “你想到哪去了?”马县令怕自己义弟有什么误会,赶紧说道,“只不过我看茹雪和张凡这些日子走的近,那日我亲口问了他一番,他也承认了,这才向你说起的。” 陈文川听到了,这才松了口气,随即又紧张起来,问道:“那茹雪呢?这孩子怎么说?” “我没有问她,我一个老头子哪里好去问姑娘家这些事情。”马县令说道,“这事还得你去。” “大哥,我还没有同意张凡那小子……”陈文川说道。 “我刚才问你,你不是说他很不错吗?”马县令说道。 “可是这怎么能混为一谈,毕竟我们现在说的是茹雪的终身大事。”陈文川赶紧说道。若是他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大哥是为了这件事问自己,他可就不会这么快地回答,而要三思而后行了。 “这有什么不同的,而且……”马县令说道,“而且这些日子茹雪和凡儿早已是情愫暗生,我若觉得凡儿这人配不茹雪,哪里还会和你说这番话!” “只是,只是……”陈文川还是下不定决心,虽然他通过这几个月的几次接触,也觉得张凡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可是这毕竟关系到自己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最为柔弱的茹雪,他哪里敢马虎。 “这样如何,你先去探探茹雪的口风。”马县令给自己的义弟出了个注意,“若是她也同意了,你把凡儿亲自叫来考校一番,如何?” 陈文川听了自己打个的话,还是有些定不下心,毕竟这件事来的太突然了。想到前几次自己来看女儿的时候,茹雪看张凡的眼神就有些不对,看来是自己疏忽了。想来想去,心里也想不出个头绪,只得先去问问自己女儿。“唉,走一步算一步!”陈文川心中感叹道。 陈茹雪正在自己的房间中,虽然正式午休的时候,可现在的她哪里睡得着。父亲来看自己姐妹俩,自然是很高兴,只是,父亲一离开自己的视线,她就又满脑子都是张凡的身影。如今的她正坐在窗前发呆,嘴角不时流出一丝浅笑,直到敲门神传来,才回过神来。 雪打开门,看到是自己的父亲,应了一声,讲父亲迎进自己屋中。 “我看你坐在窗前,怎么没有休息吗?”陈文川来到女儿房中坐下,说道,“你的身子打小就弱,须得多多休息才是。” “女儿如今好多了,谢谢爹的关心。”茹雪对父亲能这么关心自己,很是高兴,说道,“不知爹这个时候来找女儿有什么事情。” 陈文川看着女儿的面容,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半晌,这才说道:“茹雪,你和你娘可真像。” 陈茹雪不知道父亲要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父亲的话。 “虽然你和昭雪是孪生姐妹,长得也很像,可是还是你和你娘最像。”陈文川看着窗外三月的天空,似乎回忆起了什么,缓缓说道,“还记得当年,我和你娘第一次见面,是在杭州。 “那是我考中秀才的一年,我应几个同窗的邀请去那里游玩。记得在西湖岸边,我第一次见到你娘,那时的她就如同你现在一样,就是那一刻,我就下定决心,非眼前的女子不娶。” 陈茹雪从来不知道自己父母的故事,就是母亲也没有和她说起过。他虽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却对父亲说的话深深着迷。 “不知道怎么的,我那时根本忘记了自己是个秀才,居然鼓起勇气去搭话。”陈文川说到这里,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陈茹雪虽然没有见过父亲的这幅模样,但是她并没有多家留意,而是想等着父亲继续说下去。 “当我知道你娘她也是扬州人的时候,我实在是太高兴了。”陈文川接着说道,“你娘也跟你一般,虽然沉默寡言,却是无比地倔强,一但认定什么事情,必定会走下去。 “我和你娘的关系越来越好,而那时家中也开始催我去相亲。说起来我们陈家在扬州也有些家业,只是人丁从来不兴旺,到我这里,只有我和你爷爷两人而已,而我已是家中独子。家里想要我去相亲,我哪里肯同意,只得把何你娘的事情说了出来。父亲初见你娘的时候,很是满意,随然你娘并非什么大户人家,但是我爹并不在意。但是,你娘也向你一般,身子很是弱,而我爹知道了后,哪里同意让你娘嫁给我。他想让我娶了别家的姑娘,再纳你娘为妾,你娘虽然也曾经劝过我,可是我哪里能让你娘做小。为了这件事,你爷爷他被我气得得了重病,而我却一直想着你娘,最后,你爷爷这才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而我和你娘才刚刚完婚,你爷爷就去世了。 “你娘的身体本就不好,但她总是觉得对不起我陈家,执意要为我生意儿女,我本来根本不同意,却拗不过你娘的性子,这才答应她。哪知你娘生下了你们姐妹后,身子越来越弱,到你们十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从那以后,我从来没有考虑过再娶的事,我把你们两姐妹当成你娘留给我最好的礼物。虽然我一直都在玩忙碌,但是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和昭雪,也从来不恨你们夺去了她的生命,我知道你娘爱着你们,这就够了。知道今天,我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娶你娘这个决定。” 陈昭雪听着父亲的诉说,眼泪早已经忍不住,落了下来。 说出了心中藏着这么多年的话,陈文川看着女儿的模样,问道:“我听你大伯说了你和张凡的事情,你现在告诉我,他对你好吗?你喜欢他吗?” 陈茹雪知道父亲为什么会和自己说这些,他梗咽着说道:“是的,爹,凡哥对我很好,我也,我也喜欢他。” 陈文川听到了女儿的这番话,沉默了很久,说道:“我答应你们的事。” “谢谢爹。”陈茹雪说道。 “不用谢我。”陈文川说道。其实这次和女儿的对话,不仅让他说出了心中的事,也让他看到自己的女儿真的长大了。他虽然不放心自己的宝贝女儿,但是女儿家总是嫁人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想让自己过的幸福点。陈文川已过了不惑之年,悲欢离合的事情也看得多了。他也碰到过很多来向自己为自己女儿说亲的,只是他都没有答应,他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去相亲,他想让她们自己去寻找,起码他自己就是这样的。现在女儿找到了,只是他还有些放不下而已,现在,“不过我还要找张凡那小子问问看。”陈文川说道。 “爹……”陈茹雪怕父亲会为难张凡,有些担心地说道。 “放心,爹不会为难他的。”陈文川看出女儿的担心,说道,“不过,我是要把我的女儿交给他,自然要向他问个明白。” 第三十九章 婚事定下 张凡站在县衙大门口,却是平生第一次开始紧张起来。!。!超。速!更。新“这个,也算是我的第一次。”张凡心中想道。看了看天,有看了看周围的人,似乎觉得每个人都知道了自己的事一般。张凡摇了摇头,甩出脑海中的那些胡思乱想,又检视了自己一番,觉得没什么问题,这才走了进去。 就在刚才,陈文川派人来寻张凡过去。那人也受了马县令一番话带给张凡,好让他有个准备。张凡哪里有什么主意,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出了门,一路却是胡思乱想一通,哪里能有什么应对的办法。想道最后,却是越来越乱。“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想的再多也没有用。”这是张凡最后的想法,虽然不能平息心中的不安,也算是一种自我安慰。 张凡刚进去,就看到了马县令,而后者正微笑着看着自己,好像是在鼓励什么,看的张凡一阵苦笑。 来到堂中,陈文川正坐在那里,品着茶水,不过看他那种一会端起杯子,一会又放下去的样子,估计也在烦恼着。这个场景倒是让张凡也略有放松,起码他知道,并不是只有自己紧张。 “伯父。”张凡来到陈文川面前,作揖问候。 “嗯,来了,坐。”陈文川其实早就看到了张凡,只是知道现在才和他打招呼。 张凡坐在了陈文川的对面,两个大男人就这么脸对脸、眼对眼地互相看着对方。陈文川的发妻家中父母早逝,他自己哪里有这种经验;张凡却根本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晌,张凡觉得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刚想开口,对面的陈文川就说话了。 “听说你……”毕竟是自己心爱的女儿的终身大事,陈文川怎么能不过问,“听说你想要娶我的茹雪?” 也许是这么直接开始,让张凡抛开了其他的东西,人也整个放松开来,毕竟这也是为了自己的幸福追求。“正是,伯父,我和茹雪两情相悦,还望伯父成全。” 陈文川见到张凡也是快眼快语,心中反而升起一股好感,起码他觉得张凡能够这么直白的回答,必定是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从这点看,张凡还不错。不过,还不够。“你既然叫我一声伯父,我也就跟你有话直说。”陈文川说道,“虽然这些日子,你跟茹雪的关系很不错,只是我毕竟也就见过你几次,却还不了解你。你为何觉得我会把女儿嫁给你?” 张凡不知道,陈文川也不知道,陈茹雪和自己的妹妹此刻正躲在客厅屏风的后面,偷听着两人的谈话。之前陈文川和茹雪的谈话被昭雪听了去,她知道父亲要来考校张凡一般,硬是拉着姐姐过来偷听。陈茹雪原本不愿意,这事若是被别人知道了,自己去偷听父亲和自己心人关于自己婚姻的谈话,羞也羞死了。只是她无法抵挡妹妹的生拉硬拽,加,加她自己内心中其实更加想要知道,这就过来了。 张凡哪里知道这客厅中的乾坤,面对陈文川的发问,坦然说道:“因为我喜欢茹雪,也许时间不长,但是我真的喜欢他,我愿意为了茹雪做任何事情。”张凡说完才发现自己的话似乎有些,有些“狗血”,但是自己却自然而然地说了出来,也许这就是某位先贤所说的“爱情使人盲目”。 “你说你为了茹雪什么都愿意?”陈文川并不是不相信张凡,只是想要他一个话,“那你能立誓,永远不背叛茹雪,永远地呵护她,永远都不要做出让她伤心地事,甚至,永远都要听她的话吗?” 陈文川的这番话其实在那时很让人为难,虽然古代不是没有惧内的男子,甚至到宰相下至平明举不胜数,但是陈文川深知自己的女儿虽然性格倔强,却从来不会表达出来。何况她对张凡的感情那么深,若是以后跟了张凡,定然为他的话马首是瞻,而且张凡毕竟是个年亲男子,前途无量,若是做了什么委屈了自己女儿,那可就…… 张凡听了陈文川的话,二话不说,起誓道:“我张凡在此立誓,若娶得陈茹雪为妻,必会爱她、敬她,绝不会做半点让茹雪不开心的事情。” 陈文川听了张凡的话,很是满意,随口说道:“真的?” “伯父,我也是读人,知晓‘天地君亲师’的道理,立誓怎么能不遵守。”张凡坚定地回答。 陈文川这才放下心来,毕竟张凡的人他也清楚,而且茹雪也是那么喜欢他,如今只是想要个让他能好好对待茹雪的承诺而已,既然目的达到,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既然如此,我同意了。”陈文川说道。 张凡哪里想到陈文川这样就同意了,刚才在心里才准备的一大段说辞顿时没了用处,不过想到自己终于得偿所愿,也高兴起来。 陈文川接着说道:“既然如此,这亲就先定下来。我家中也没有什么亲戚,就我大哥现在也正好在此处。明日你寻个媒人来说亲。” “媒人?”张凡有些疑惑。 “自然是要没人。”陈文川看出张凡不懂这些,也没有责怪他,说道,“自谋之女,丑而不信。” “我明白了。”张凡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屏风后面一阵响动,成文传立刻严声喝道:“谁?” 刚才听了二人的对话,姐妹俩都很高兴,特别是陈茹雪,知道爱郎通过了父亲的考校,而且张凡的那番话说的她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想到自己能嫁个如此妙的郎君,怎么能不欣喜!陈昭雪这丫头这次难得的全神贯注地偷听别人谈话,听到了自己想要的,正要回去,却不小心碰到了屏风,被父亲听到了。昭雪这丫头倒是不在意,可是茹雪快要急死了,要是让张凡见到自己在偷听,可还怎么见他啊!倒是昭雪这丫头脑子快,她示意自己的姐姐回去,自己却走了出去。 “爹,是我。”昭雪向陈文川撒娇着说道。 只不过这一次陈文川却没有给这个调皮的女儿好脸色看,沉着脸说道:“女儿家要矜持些,偷听别人说话,传出去成什么样子。” 昭雪哪里被自己的父亲这么严厉的教训过,虽然她平时很调皮,毕竟是个女孩子,眼泪立刻就在眼眶中打转,眼看就要落下来。 陈文川也并不是真的气她,只是见她这么不值好歹,想要教训一番,结果见女儿这幅模样,哪里还能继续说教,脸严肃的神情顿时就缓和了下来,说道:“昭雪啊,你年纪也不小了,想必刚才我和你张大哥的话你都听到了。所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姐姐如今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你却还如此,叫爹怎么放得下心啊!” 昭雪头一次露出了扭捏地表情:“人家才不要嫁给别人……”声音是越来越小,到了后面根本细不可闻。 “你说什么?”陈文川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要去告诉姐姐这个好消息。”昭雪笑着,这是还不忘给姐姐掩饰。又看着说道:“昭雪见过姐夫。” 张凡可着实被昭雪这一下弄得面红耳赤,根本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幸好昭雪这丫头只是想看张凡的笑话,见自己的目标达到了,就心满意足地向后堂跑去,还伴随着一阵欢笑声,却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心中有一股失落感。 陈文川看到自己女儿这般模样,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真是那自己这个古灵精怪的女儿一点办法都没有。 “如此,你就回去准备。”陈文川对张凡说道,“我会在这里多待些日子。” “是,我明白了。”张凡说道。 “记住你说的话。”张凡走到客厅门口,又传来了陈文川的话,张凡转过神来,看着陈文川,没有说话,而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边事情告一段落,那边。陈茹雪回到房中,坐在凳子心绪不宁。“父亲和凡哥会不会发现我也在那!不会的,有昭雪那丫头在。万一昭雪将我说了出去……”她心中胡思乱想着,根本静不下心来,到了一杯茶水迅速的喝下去压压惊,却哪里有平日里那般稳重! “姐姐,你在屋里吗?”陈茹雪正在烦恼,门外就传来了妹妹昭雪的敲门声。茹雪赶紧开门,让妹妹进来,焦急地看着她。 昭雪倒是一点也不急,她不顾姐姐那迫切想知道事情经过的眼神,而是老神在在地坐下,倒了杯茶,慢慢地喝了起来。昭雪这一下可把茹雪给急坏了,问道:“哎呀,我的好妹妹,到底怎么样了?凡哥没有发现我?” “凡哥凡哥,姐姐也真是,有了心人就不要我这个妹妹了!”昭雪本来还想戏弄姐姐一番,现在却不知怎么的没了兴致,“枉我还为了姐姐被爹骂了一顿。” “好妹妹,好昭雪,是姐姐的不是。”茹雪赶忙道歉。 “真么有诚意。”昭雪嘟着小嘴,见姐姐很是着急,这才说道,“爹和姐夫都不知道你在那。” 茹雪听到自己的事没有被别人知道,这才放下心来,却又被昭雪刚才那一句“姐夫”说的双颊通红。 “我说姐姐啊!”昭雪看到自己的姐姐这番模样,不由说道,“这事现如今都算是定下了,你还那么害羞做什么?” 茹雪听到自己妹妹的话,虽然也是明白,却哪里控制的住,不由自主就会害羞。 “算了算了。”昭雪也是没有办法,说道,“现在姐夫估计要去请媒人了,姐姐现在就如此,我看你到时候怎么办。” 张凡回到了家中,把事情都告诉了母亲,赵氏顿时喜不自禁,说道:“我家凡儿终于要娶媳妇了。” 赵氏和张凡说了一阵话,就忙和着去找没人了。 陈家虽然人丁不兴,却也是大户人家,张凡此刻也有功名在身。赵氏自然也是要按照大户人家的规矩来办。 第二天就是个吉日,张凡虽然不懂风水,倒也是看过黄历。而如今,这定亲也算是正式开始了。 第二日一到,媒人就去了县衙中。对于第一次能去县衙为人家说亲,这安化县倒也是第一次。这个程序完毕,赵氏就将聘礼着人送去,请求女家采择,行了纳采之利,算是正式求婚了。 之后就是问名。男方具庚柬帖,写姓名、出生年、月、日、时,送到女家。女方复以姓名、出生年、月、日、时的“回柬”。取回庚贴后,卜吉合八字。 又隔了两日,就要开始行纳吉之礼就是正式的订婚仪式,男方将聘礼送到女家。古时,纳吉也要行奠雁礼,而到了明代,以媒氏通、合婚代之。经过互相询问,双方家长没有异议,再通过“八字贴”。男女双方各准备一张红纸,写生辰八字,请算命先生查看,这就是合婚了。而到了这里就算是正式订婚了。 这晚,马县令在自己府中开了宴席。虽然有些不合规矩,不过陈家并非常住此处,倒也说的过去。陈家这这里没有什么亲戚,张家也是。宴席中倒是请来了一些陈文川的部下,还有张凡家的一些街坊邻居。众人知道张凡定亲,自然都想来凑个热闹。 席间,茹雪没有出来,倒是昭雪这丫头粘着张凡问这问那。饭后,张凡随马县令来到马府的房中,而陈文川却是高兴自己女儿的事情,还在外面喝酒。 “贤侄,如今这亲事已定,你是如何打算的?”马县令问道。 “小侄下个月就要去京城了。”张凡说道,“我想这事先缓缓,等我在京城安定下来。” “嗯,也只得如此了。”马县令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要说这亲事立刻就办,却是显得仓促了。而且张凡不日就要去京城,颇有不便。 “只是我有些担心。”马县令说道。 “不知伯父在担心什么?”张凡问道。 “这国子监最快也要四年的时间,而其中休息的时候甚少。”马县令说道,“我只怕耽误了你和茹雪的终身大事。” “这……”张凡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马县令提出来,却让张凡不知该怎么办。 “别想那么多了。”马县令说道,“我们在这里也想不出个办法,还是等你到了京中再说。” 第四十章 离前承诺 亲事已定,张凡觉得这日子过得没什么不同,只是有些期待罢了……,小。说。网 陈文川因为辖区内公务繁忙,这边忙完了女儿的事情就回去了。而陈茹雪自从和张凡定了亲之后,整个人都有了天翻地覆地变化。再也不像过去那般给人一种自怨自艾的感觉,犹如春天一般的灿烂开来。就连马县令和陈昭雪都能感觉到茹雪现在是如此的耀眼和美丽。 只不过,昭雪这小丫头似乎有一些失落,不知道是因为和自己从小到大总是伴在一起的姐姐要出嫁了还是别的什么,不过这小丫头掩饰的很好,只是在没人的时候才会不自觉地露出这一份感情,而茹雪最近又沉浸在甜蜜之中,哪里能发觉自己妹妹的这份微不足道的异常。 张凡现在除了平日里的读练字,一番心思早已放在了茹雪身,眼中哪里还能容得下别的东西。所幸自己平日里早已养成了读的习惯,这才没有耽误了。不过每日黄昏时刻都是张凡最向往的时刻,这听起来有些狗血,不过看来陷入爱河的男女都没有差别。 虽然这安化县地处那黄河平原,没有什么秀丽的风光,但是二人哪里是想要看风景,只是沉浸在二人之间那甜蜜的气氛中。虽然定过亲的二人不应该见面,只是二人哪里受得住那种不见面得“折磨”。昭雪这小丫头倒是出了不少力,每日为姐姐把风,不让马县令知道,不过估计马县令知道了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知不觉间,已经是三月末了。这日里,二人又来到城外一处经常停留的地方。二人说了一阵知心话,茹雪似乎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张凡看着自己未婚妻的表情,关心地问道:“茹雪,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这里风大,我们回去。” 茹雪摇了摇头,看着眼前的爱郎,缓缓说道:“凡哥,如今快到四月了,你是否要……” 张凡一听茹雪的话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了,想到自己要和她分割两地,心中也是不忍:“茹雪,我……” 茹雪没有等张凡说话,也是捂住了他的嘴,张凡感受这嘴唇传来的娇嫩以及那一丝想起,心中顿时泛起一阵波澜,口中的话哪里还能说得出来。 茹雪的手离开了张凡的嘴唇,轻抚着他那清秀的、也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脸庞,口中缓缓说道,“凡哥,你不必多说了。茹雪知道凡哥始终是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切不可为了茹雪而让阻碍了凡哥,这样茹雪会内疚一辈子的。” “茹雪。”张凡握紧了心人的手,心中无限的感激,不由得生出一种“得妻如此,夫复何求”的感觉。 二人又是缠绵了一阵,茹雪这才想起正事来,问道:“凡哥,你准备何时去京城?” “我娘早已经准备好了,估计也没有几天时间了。”张凡说道,“不过……不过我会经常写信给你的。” “凡哥……”茹雪听到张凡的一番话,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那将要离别的悲伤,泪水也夺眶而出。 “别哭。”张凡心疼地为爱人轻抚去泪痕。 “凡哥,我会经常想你的。”茹雪梗咽着说道。 “我也是。”张凡说道,将眼前的玉人仅仅拥进怀中。 天空还有最后一丝霞光的时候,张凡送茹雪回到县衙。昭雪这丫头早已在哪里等候,看到两人回来,眼光还调皮地在二人身打量。张凡倒是很坦然,只是茹雪却又是一阵害羞。 “我说姐姐啊,都那么久了,还是这么害羞。”昭雪继续调笑道。 茹雪听到妹妹这么说,更加害羞起来,脸颊红的似乎可以滴下血来。张凡在一旁也是很尴尬,却也想不出该说设什么。 “快别这样了。”昭雪见自己的目的达到了,说道,“时候也不早了,快回去,要是让大伯知道的就不好了。” 茹雪这才反应过来,在跟张凡两人互相交错的难舍目光之中,走了进去。昭雪在进门前,也是用别样的眼光看着张凡,只是张凡一颗心都放在茹雪身,哪里能注意到。 告别了茹雪,张凡回到家中,刚刚吃完晚饭,母亲就对他说:“凡儿,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你是怎么打算的?” “娘,张大人的信中让我四月的时候去,现在也差不多到了时间了。”张凡说道。 “这娘知道,只是,茹雪怎么办?”赵氏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 “我想……”张凡其实早就想好了这个问题,“我想现在京中安定下来,再做打算。而且若是近国子监进学,必然是没有时间,而且一去就是四年。” “唉,茹雪这孩子。”赵氏也叹惜道,“这可真是苦了他了。” “娘,我会想想办法的。”张凡说道,“我想张大人也不是这么不通情理的人。” “也只能这样了。”赵氏说道。 第二日,张凡来到县衙,和马县令商量去京城的事情。 “贤侄都准备好了吗?”马县令问道。 “家中都准备妥当了。”张凡回答道。 “这样的话,我写信告知张大人,看他有什么安排。”马县令说道。 “如此,小侄多谢了。”张凡说道。 等待回信还有些时日,而这段时间来,张凡更加珍惜和茹雪在一起的每时每刻,二人都想珍惜这有限的时间。 有过了几日,已经到了四月初四,张居正的信也到了,马县令要寻张凡来到县衙中。 “贤侄,张大人的信已经到了。”马县令说道。 “哦,心中怎么说?”张凡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 马县令自然知道张凡这样的原因,他并没有在意,说道:“张大人在信中说,要我派一些人护送你母子二人路。” “如此还要有劳伯父费心了。”张凡谢道。 “贤侄不必客气,况且这也是张大人吩咐的事。”马县令说道,“等你们到了保定府,去那里的驿站,张大人会派人在那里等着你。” 二人商议完了事情,马县令见张凡还是一副郁闷的模样,开口说道:“贤侄,此番去京中,还记得自己的抱负吗?” ”自然记得,张凡也是曾经立过誓的,要还大明朝一个平安的天下,让百姓能安居乐业。”张凡听到马县令这么问,自然而然地说道。 “但是老夫看来,你这样子去京城,什么事都干不成。” 马县令这番话可谓是一语中的,张凡也沉默了起来,他也知道自己现在这样子是不行的。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马县令开始劝道张凡,“只是你要分清主次,茹雪终究会跟你在一起的,没有人能够阻止。”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听着马县令的话。 马县令继续说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全心全力的都住在眼前的事。”马县令说道。 张凡听了马县令一番话,虽然无法完全释然,却也清楚了许多,他向马县令鞠了一躬,说道:“多谢伯父教诲,小侄知道了。” “茹雪有昭雪那丫头陪着,不会有什么事的。”马县令给了张凡一颗定心丸,“而且老夫怎么说也算是她的大伯,定会照顾好她的。” “如此,小侄,放心了。”张凡说道。 张凡出了县衙,正有些失神地向家中走去,一个声音却叫住了自己。 “姐夫。” 天下会这么叫自己的只有一个人,张凡回过身,果然,昭雪就站在不远处。 张凡来到昭雪身边,没有说话,昭雪也是默默地看着张凡,半晌,这才说道:“姐姐有话和你说。” 张凡来到他和茹雪经常去的地方,见到她正一个人站在那里,看着天空。 张凡赶紧过去,说道:“茹雪,你怎么一个人来这。” “凡哥,我……”茹雪不敢看张凡的眼睛,“你要走了。” 凡应道。 “凡哥,我……”茹雪想说什么。 “茹雪。”张凡打断了茹雪的话,说道,“我们已经定过亲了。我答应你,我一定要娶你过门,不离不弃。这是我对你一辈子的承诺。” 陈茹雪看着张凡那坚定的脸庞,默默地点了点头。 张凡回到家中,跟赵氏说,去京城的事情都已经准备好了。赵氏也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第二日,马县令派的人到了张凡家,张凡开门一看,还是熟人,正是那个在自己随军出征时,一直负责护卫自己的王德贵。 张凡很是惊讶:“德贵,你不是宁夏卫的守军吗,怎么?” “大人,哦,现在应该叫张相公了。”王德贵笑哈哈地说道,“如今俺带着人在从这附近走过,听王大人的吩咐来和马县令带句话,听到了张相公的事情,俺就找人回去向王大人求了这个差事,王大人当下就同意了。加俺跟马县令说了俺和你认识,马县令觉得有个熟人护送相公也是件好事,就同意了。” “那倒是有劳你了。”张凡也很喜欢这个憨厚的汉子。 “听说张相公定亲了!”王德贵突然说道。 “不错。” “那可要恭喜啊。”王德贵说道,“什么时候也向相公讨杯酒喝。” 张凡也高兴地说道:“等到了保定,我定是要请你喝一杯。”二人说着都笑了起来,毕竟一同经历过生死的男人,感情却是无可比拟的。 “既然如此,俺就多谢了。”王德贵说道,“听说相公全家都要搬去京城,兄弟们,过来帮忙。”说着就招呼身后的士兵来帮助张凡和赵氏搬东西。 赵氏倒还是像次搬家的时候一样,东西早已收拾的井井有条,只不过张凡那个装满了的箱子却还是不让其他人动,就连张凡也不行,还是自己搬到了车。 这次,马县令顾及到赵氏,还找了辆马车。张凡将母亲送马车的车厢中,自己却没有去。 张凡家的街坊邻居都来送行,连马县令也来了,张凡虽然都微笑着和她们打招呼,心中却有些失落,他最想见到的那个人还没有出现。 几人出了城门,慢慢地向东行去,而张凡确实一步一回头的走着。终于,张凡见到了。只见昭雪拉着一个身影气喘吁吁地来到城门口。虽然昭雪拉着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青布衣服,还用头巾盖在头,但是张凡一眼就认出了那正是自己的未婚妻。 陈茹雪看着将要离去的爱郎,心中虽有失落,却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在看着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祝福和爱恋。 “再见,茹雪,记得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娶你过门、永远不离不弃,这是我张凡一生的承诺。”张凡看着茹雪,在心中默默地说着。 陈茹雪仿佛听见了张凡的心里话,默默地点头。 “张相公,你在看什么呢?”一旁的王德贵发现了张凡的异常,问道。 “没什么,只是想多看看这个住了快二十年的地方而已。”张凡随口说道。 “是啊,离开家是很难受。”王德贵感同身受地说道,“不过,听说京城里有很多新奇的东西。我听刘参将说过,那年他虽王大人去过京城,他说……” 张凡听着王德贵在一旁说着,心中却还在想着那个身影,知道安化县的城墙渐渐远去,张凡都仿佛还能看到茹雪就在那里注视这自己一般。 第四十一章 初到京城 从庆阳到北京少说也有一千多里的路程,不可谓是不远。不过张凡等人倒是不怎么急着赶路,毕竟还有近一个月的时间,够他们赶到京城的。何况赵氏坐在马车,除了舟车劳顿之外,倒也没什么不适。张凡则是骑在马,和王德贵等护卫自己的军士们走在一起,漫无边际的聊着,倒也不觉得无聊。 自从穿越到大明朝,张凡倒也去过些地方,宁夏、河套、大同等地,不过这些地方都可以算是大明的边疆了,这腹地倒是没有来看过,一路的所见所闻倒也让张凡涨了不少见识。赵氏也没有出过什么远门,但是她却是秉承了那种中国封建社会妇道人家的所有“美德”,哪里会去抛头露面。 一路,经过太原府、真定府,眼看着就要到保定府了,而那里,王德贵他们的任务就算是完成了。 这一路,王德贵这个也没有出过远门的边疆军人更是对一路遇到的大大的好奇,不论是吃的食物、穿的衣服、还是人们的生活习惯都很感兴趣。他以前倒是也到过不少地方,只不过那都是跟随着军队,而且军中的军令严明,怎么能让他有功夫去参观各地的风景。 “张相公,这真定府可是那蜀国五虎将赵子龙的故乡?”一行人经过真定的时候,王德贵好像想到了什么,询问一旁的张凡。 “正是此处。”张凡回答道,“德贵,你问这个干什么?” “张相公,俺是当兵的,只要是当兵的,哪有不想成为顺平侯那般盖世英雄的!”王德贵想当然地说道。 张凡听到这,倒也释然了,赵云的事迹过了一千三百多年,依然被人们所传唱,哪怕是在过五百年,新中国的伟大领袖**也说过“一吕二赵三典韦”,只不过,这王德贵所崇拜的赵云却是被罗贯中给吹嘘出来的。那时三国演义已经风靡了大明,自然很多人都是读过、听过,而像王德贵这般崇拜赵云的人也是不少。张凡倒是看过陈寿的《三国志》,读细致的他发现刘备根本没有封过赵云,而蜀国也根本没有所谓的五虎将,只是承受将关张赵马黄五人并在一起,民间这才有了五虎将只说。而罗贯中的“演义”更是因为他喜欢赵云的忠义,这才为赵云好好的吹嘘了一番。而且赵云那里又有“常胜将军”的称号了,也没有领过大军作战,其中的原因自然和不受重用有关,但是谁知道是不是和能力无关呢!只不过,不管什么时代,人们心中总要有一个英雄的存在,一个值得憧憬的向往而已,张凡自然也不会说破。 “你想当赵子龙,那可不容易。”张凡随意地说道,“人家可是师承枪神童渊,而且忠肝义胆、悍不畏死。” “忠肝义胆、悍不畏死俺做得到。”王德贵首先说出了自己的优点,“只是这武力吗,俺也算是有把子力气,只是若让俺在大军之中取敌人将领首级,这……” “哈哈……”张凡听到王德贵的话笑了起来,说道,“德贵,你有这份心思已经不错了。” 王德贵不知道张凡为什么这么说,疑惑地看着张凡。 “一个人若只是不畏生死,却不懂得如何杀敌,那了战场也只不过是找死罢了。”张凡说道,“只是若光有武力,却不想作战,只是躲在后方,那么要他有什么用?” 王德贵听了张凡的话,思索了起来。他虽然没有读过什么,不过脑子倒也聪明,张凡的一席话,他也能听出些玄虚。“张相公的意思是……”王德贵不确定地问道。 “可是相比起来,前一种人才具有可以成为英雄的潜质。”张凡继续说道,“何谓英雄?聪明秀出,谓之英;胆力过人,谓之雄。然而你看,这里有提到武力了吗?” 王德贵摇了摇头。 “所以说,英雄不是要比别人都厉害,别人都打不过他。而是他要有着英雄的品质。”张凡继续说道,“只是古往今来,具有英雄品质的人多如牛毛,而真正能够成为英雄的确是凤毛麟角。可见英雄不是这么好当的,时势造英雄啊。” 王德贵听了张凡的一席话,沉默了起来。是啊,英雄不是要武力出众才行,而是要关于英雄本身的因素。只不过张凡虽然说出了现实,打破了他的幻想,可是张凡的这番话却也更加贴近王德贵的人生,反而激起了他的希望。 二人就这么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张凡打破了僵局。 “对了德贵,自从去年我们灭了鞑子南侵的队伍后,鞑子可有动静,没有再来?”张凡问道,他倒是没有听到还有鞑子南下的事情,只是不知道一些小规模的鞑子会不会顶风作案。 “没有。”王德贵回答道,“大概是鞑子很多年没有出动过大军,这么多年第一次出动大军就被我们给全不杀了,想来鞑子也害怕了,这段时间来就连一个鞑子都没有看到过。” “这样,今年百姓们可算是平安了。”张凡叹道,“只是鞑子们侵我大明之心不死,边疆就一日不得安宁啊。” “这个张相公就放心。”王德贵说道,“鞑子这百多年来和我们打了不下百次,可只是抢些粮食什么的,哪里能真正伤害到我大明,就算俺这辈子没有消灭鞑子,俺的孩子、孙子、子子孙孙也会灭了鞑子的。只是百姓要遭殃了。” 张凡这下可真是对王德贵另眼相看了,他没有想到,一个大字不识几个,只是凭着资历声道总旗的庄稼汉军人会有这么一番见解,不禁开口问道:“德贵,这些想法是谁告诉你的?”张凡以为是其他人告诉王德贵的,所以开口问道。 “没有啊,这都是俺自己想的。”王德贵疑惑地看着张凡,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么问自己。 张凡这回可要重新定位王德贵了,他顶着王德贵,知道盯的王德贵有些不好意思,想要说话的时候,这才开口:“德贵,有空的时候去认认字,多看些。”说罢,张凡打马去了马车旁,跟赵氏说话去了。 王德贵摸着脑袋,纳闷地看着张凡地身影,疑惑不解地想到:“张相公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让俺去读什么?” 张凡一行人因为有家当的拖累,加赵氏不适长途旅行,足足花了二十日的时间,这才看到保定府的城墙,这旅程的第一阶段算是完成了。 一行人来到保定府的驿站,张凡递出了马县令交给自己的信,见到了张居正派来迎接张凡的人。来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叫做李山。 张凡和他见过礼后,李山说道:“张公子从庆阳大老远的过来,定是累坏了。你看我们是再次休息一晚还是……” 张凡去征求了一下母亲的意见,赵氏虽然有些不适,精神倒还是不错,叫张凡自己去安排。 “都走了二十多日,也都累了。”张凡说道,“况且我答应过这位护送我过来的王总旗,要请他们喝酒。” “全凭张相公的安排。”李山说道。 “不如你也来,俺们这么多人,也不差你一个。”一旁的王德贵说道。 “如此,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李山说道。 当天晚,在保定的一家酒楼,张凡、王德贵和他手下的几个军士以及那位来接张凡的李山,同坐一席。赵氏没有来,一是不便,而且她也累了,早早的在驿站内休息了。 王德贵这帮军士本就好酒,这二十多日可是把他们憋坏了,到了酒桌什么都不顾,只是大口大口地喝酒。这边张凡和李山正说这话。 “李管家可知道张大人为何这时就把我叫来京城?”张凡问道。从之前的对话中,张凡得知这个李山是张居正地管家,张凡寻摸着他也许知道些事情,才这么问道。 “老爷从来不会跟我说起朝堂的事。”李山说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正要失望,李山又说道:“只是……” “只是?”张凡疑惑地问道。 “只是老爷前些日颇有些心烦意乱”李山回忆道。 “可能是朝廷有什么烦心事。”张凡随口说道。 可能觉得气氛有些沉默,张凡想调节一下气氛,开口说道:“不知李管家是哪里人?” “我跟老爷是同乡,也是湖广江陵人。”李管家微笑着说道。 “噢,那么说李管家以前就认识张大人了?”张凡饶有兴趣地问道。 “老爷他十六岁的时候就中了举人,在江陵也可谓是大大的有名,很多人都知道老爷,却没有见过,我也是。”李管家笑着说道,“那年我去京城闯荡,困难之际是老爷收留了我。” “张大人定是个好人。”张凡说道。 “老爷他待人宽厚,从来没有凭自己的地位欺压过人。”李管家说道,“平时也很节俭,即使是自己的家人,老爷也从不放纵。” 张凡听着李管家的述说,却是越发地相见这位大明中兴名臣了。 第二日,王德贵告别了张凡,带着几个手下回去了。李山带了两个下人,陪同张凡母子二人向京城行去。 保定到北京没有多远的路,几人也放慢了速度,第二日就看到了京城的城墙。 张凡看着这座有两千多年历史的古城,确实被它给震撼了。这座城市曾经多次被各个政权作为权利中心,几千年的历史赋予了它灿烂的辉煌。而到了今天,自从朱棣移都到此之后,它依然焕发着自己的魅力,不论是普通百姓的喜怒哀乐,还是权贵皇族的恩怨情仇还在不停地演着,而且还要继续半个世纪。 作为一个中国人,作为一个从后世重生而来的中国人,这座城市在张凡的心中是那么的熟悉和陌生。前世的他虽然没有去过北京,却是从各个渠道对它了解了很多。而现如今,自己亲身来到了这座城市,却是隔了五百年的时间,这倒是让张凡很是感慨。 几人没有停留,直接朝着城门走去。几人从外城南城墙的永定门走进。之前还没有到城门口的时候,张凡已经看到了城门之处人来车往的一番车水马龙的模样,这座城市仿佛一个诱人深入的极乐世界,不断的有人想要进去。而那些一无所有的人也不肯离开。进了城门就看到一番繁荣的景象,人们争相奔走,忙着各自的事情。张凡着实被眼前的景象看呆了,就算在后世的市那样的国际化大都市也不过如此。视线顺着城门的中轴线向北看去,穿过内城的正阳门,透过黑压压的人群依稀能够看见那座代表着大明朝世界最强大的国家的权利中心的建筑紫禁城,那广阔的建筑群即使只是匆匆一眼也能感受它的气势,它所代表的东西所散发出的气息,那么的诱人、那么的向往,让人不由自足地感到威严,然后,想要尝试这种威严的滋味! 李管家领着张凡母子二人穿过内城城门,来到一处不大的宅子前。 “张公子,这是老爷曾经住过的地方,一直没有舍得卖,如今正好派用场了。”李管家说道。 张凡看着眼前的这座房子,跟自己在安化时,马县令给自己家居住的房子一般大小,只是看的出来,这座宅子的造价虽然并不甚巨,但是它所处的位置就代表了一大笔财富,这可不单单之金钱,还有别的东西。 李管家也招呼下人们帮忙搬运东西,而赵氏还是要亲自搬张凡那个装满了的箱子。 东西不少也不多,一个多时辰就全部弄妥当了,只剩下赵氏在哪里打扫着。 “张公子,还是去买个丫鬟。”李管家说道,“令堂虽然还年轻,毕竟是家中长辈,而且张公子现在也是住在天子脚下,如此让令堂劳累,也不是个办法。” “谢,李管家关心,只是家母做贯了。我回头劝劝家母,到时候也要劳烦李管家了。”张凡说道。 “张公子不必多谢,到时自管来找我便是。”李管家说道。 “对了,还要劳烦李管家带我谢谢张大人的美意。”张凡说道。 “这就不必了。”李管家说道,看到张凡有些疑惑,赶忙说,“老爷吩咐过,若是张公子到了,办妥了事情就让张公子和我回去,老爷想见你。” 张凡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要见面了,只得跟母亲说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对李管家说道:“还要劳烦李管家带路了。” 第四十二章 京城初见 话说嘉靖四十三年的时候,张居正的老师徐阶着实是深谋远虑,他推荐张居正为裕王朱载垕的侍讲侍读。逾德虽然只是个虚衔,但是裕王非常可能继位,那么在裕邸讲读就不是一般的职位了。而到了嘉靖四十五年,张居正就掌管了翰林院。而这一年,嘉靖皇帝驾崩后,裕王朱载垕继位,是为明穆宗,而张居正的机会也来了。隆庆元年,也就是张凡重生回来的这一年,张居正以裕王旧臣的身份,担任吏部左侍郎兼文渊阁大学士,进入内阁参与朝政。同年的四月,改任礼部尚、武英殿大学士。 说句实话,张凡跟着李管家前往张居正的宅邸,在脑海中想着临行前马县令告诉自己的一些关于张居正的资料,心中总是会微叹:“看来不管是高人坏人、清官还是奸权都是需要关系的啊!” 入阁后的张居正并没有为个人的成就而开始自鸣得意,却是更加的紧张了。这一时期的大明王朝内外皆患,内则土地兼并严重,流民四散,起义四起,国家财政空虚;外则战事颇多,鞑靼进兵南下,制造“庚戌之变”,南方的土司争权夺利,特别是岑猛的叛乱“两江震骇”,东南沿海倭寇骚扰,民不聊生。 而这些都只是些外部因素,想要平定下来,花一番力气总能有所成效,可是最让人担心的是内阁内部日益加剧的政治斗争。 张凡脑中不断想着这些,李管家已经将他引到了张居正的家门前。看门人见是李山,也没有询问什么就放他们两人进去。张凡随李山来到客厅,自有人准备好茶水,李山前去通报一声,而张凡就在此等候。 张凡打量着这位正二品官员的家,着实不算是大。就如这客厅,并不是那种穷极奢华的样子,家具也不是那种贵重木材打造。虽然布置十分简约,却让人看着舒心。 张凡正在大量墙的一幅法作品,正主就到了。 “张公子来了。”一个温和而厚重的声音想起。 张凡听到,立刻转身看去,一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正看着自己。只见他一身普通的青色布袍,方正的脸带着些许柔和,一双不大的眼睛却炯炯有神地打量着自己,颌下的一缕胡须也显得整个人厚重起来,只是他的脸却始终带着意思忧郁,像是什么烦恼一直困扰着他。 “张凡见过尚大人。”张凡立刻对他行礼。 “不必过谦。”张居正说道,“从庆阳到此处那么长的路,辛苦了,令堂没有什么不适?” “谢大人关心,家母一切安好。”张凡说道,“还要多谢大人为我母子二人安排容身之处。” “不必多谢,是我推荐你来京城的,自然是要为你安排妥当。”张居正说道,“安化县令马长文老先生还好?” “马县令好的很,虽然年事已高,不过身体还很硬朗。”张凡回答道,“大人认识马县令?” “以前曾经共事过。”张居正没有多说。 “大人,晚生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赐教。”张凡说道。 “有什么问题尽管说。” “大人……”张凡想了想说道,“今年年初,大人给马县令去信,说是要推荐晚生去国子监进学,只是今年国子监开考收取生员的时间要在八月,不知大人现在叫晚生来是?” “发生了一些事情。”张居正说道,“我得早作打算。” 张凡没有插话,等着他的下文。 “自从嘉靖四十一年,严嵩倒台后,本官的恩师徐阶徐阁老继任首辅。而当今内阁另一位首辅,高拱是由我的恩师徐阶举荐入阁的,同时还有高拱的一个同乡,郭朴。”张居正说了起来,“高拱为人豪爽又有才略,颇为自序,刚入阁的时候就想实战抱负。当时先皇久居西苑,大臣们都以被召入直庐为荣,阁事却是有所不周了。先皇曾谕:‘阁中政本可轮一人往’,奈何恩师与“青词宰相”袁炜以不能离开先皇为由,不去阁中办事。高拱就对恩师说,他与李春芳、郭朴愿意日轮一人。那时,李春芳虽然早就入阁,对恩师是十分恭敬,高拱与郭朴都由恩师举荐,而高拱却如此直言,恩师确实不喜。加高拱和郭朴是同乡,二人关系也很亲密,这才结下了芥蒂。 “高拱念过半百而膝下无子,他将家移到西华门附近,直庐时常常偷着回家和妻妾团聚。一次先皇病危,高拱却急忙把自己直庐内的籍、物品取出。吏科给事中胡应嘉弹劾高拱‘夤夜潜归’、‘天子违和,却乃归计’,只是先皇病重,没有深责。只是因为胡应嘉为恩师的同乡,而奏劾又是恩师报的,所以他以为胡应嘉是手恩师只是,增添了对恩师的不满和怨恨。 “嘉靖四十五年十二月,先皇驾崩。当时恩师与我共同起草先皇的遗诏,改正那时修斋建醮、大兴土木的弊端,不少冤案获罪的勤勉朝臣也都恢复官职。只是,这时出了些问题。当时恩师与我拟诏并没有告知高拱,结果诏一下,却是惹了高拱和郭朴。高拱以自己是新帝肺腑之臣,却是对于遗诏浑然不知,对恩师他怨恨更深。当今皇登基,恩师以硕德元老任居首辅之为,引我入阁。高拱心不能平,在政事、军事、大臣去留面一直与恩师唱反调。至隆庆元年正月,胡应嘉被贬,群臣认为是高拱所谓,群起攻之,更有人将他比作蔡京,高拱愤然请恩师你只责杖奏劾者,恩师不应,有被迫球退,圣不允。恩师只得拟旨挽留,却不谴责言官。至此,高拱数度与恩师作对,却都大败而回,到后来形式愈演愈烈,三域内弹劾高拱的奏章多大三十余,遂称病乞休,圣准以少傅兼太子太傅、尚、大学士衔回乡养疾,遣行人护送。” 张凡听着张居正地诉说,看来这高拱着实不怎么会做官,竟然变成众矢之的。但是他还是不明白张居正说这些的原因:“那么大人,您的意思是……” “本官曾经是高拱的知己,深知其人也是为了这大明朝着想。”张居正颇有无奈地说道,“只是恩师自从成为斗倒了严嵩的功臣,却是不像以前那般隐忍了。” 张凡这下算是听明白了,张居正定是对于自己的恩师有了看法,只是碍于身份不能提出。 “本官看了你乡试时的文章,很是欣赏。”张居正说道,“这大明朝看似平安无事,其实已经到了内忧外患的境地,正是需要改革啊!” 张凡随即想到,自己在考试的时候,文中暗暗提到了改革的想法,因为怕被某些人攻击,写的十分隐晦,而张居正却看了出来。只是:“大人,晚生确实有这个想法,只是,这改革之事还得从长计议。自古以来,改革之事都能为国家带来好处,可那改革之人多是不得善终。” “这个本官也想到过。”张居正微微叹道,“本官倒也不是惧怕这些,只是怕若是身死,这事情可就真正耽搁了下来。” “这件事还得慢慢考虑,须得想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让改革之事顺利进行,又不能让其他人挑出什么毛病。”张凡说道。 “改革的实行可以放下,可是这计划本官早已提日程。”张居正说道,“本官原来打算让你进国子监进学,凭你的本事,四年之后定能得朝廷大用。只是这计划要提前了。” “哦?大人的意思是……”张凡还不清楚张居正的真正意思。 “我让你现在进国子监,算是临时进学,四个月之后,参加会试。”张居正说道。 张凡听到他的安排,心中反而有些喜欢:“如此一来,茹雪那边……不,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你家中除了你和令堂还有什么人吗?”张居正说完了正事,开始和张凡聊起别的来。 “家中除了我和家母并没有其他的人。”张凡说道,“不过晚生已经定了亲了。” “哦?是哪家的千金?”张居正问道。 “是那定边巡司陈文川的大女儿,陈茹雪。”张凡如是答道。 “陈文川我知道,那年我还见过他,他倒也是个有能耐的人。”张居正说道,“这样也好,定了亲也能安定些。”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也很高兴。 “今日你先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整理一下。”张居正说道,“后天我会让人去找你,引你去国子监,还有些手续要办。” “谢大人关心。”张凡感谢道。 “不必多谢。那些事情你也不必太往心里去,先干好眼前的事情。”张居正摇了摇手,说道,“有什么生活的困难就去找李管家,他多少能帮着点。我下午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不打搅大人,晚生这就告辞了。”张凡说道。 “嗯,去。”张居正答复道。 张凡离开了张居正的家,回到家中,赵氏已经将房间都收拾的井井有条。张凡和母亲说了会话,就到自己房间中休息去了。这一路颠簸而来,张凡从来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这一睡就是好几个时辰。等他醒来,已是华灯初,赵氏也将晚饭准备好了。 吃完了晚饭,张凡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想起了李管家今早对自己说过的话,对母亲说道:“娘,您老是这么劳作,可让孩儿好生觉得自己不孝,不如我让李管家寻个丫鬟来伺候你。” “你娘还没有老的做不动活,找丫鬟来干什么?”赵氏当然不同意。 “娘,您先别忙着说不,听我说。”张凡解释道,“我后天就要去国子监进学了,到时候哪里有时间跟娘见面。” 国子监每日做什么都是有规定的,初一日假,初二日、初三日会讲,初四日背,初五日、初六日复讲,初七日背,初八日会讲,初九日、初十日背,十一日复讲,十二日、十三日背,十四日会讲,十五日假,十六日、十七日背,十八日复讲,十九日、二十日背,二十一日会讲,二十二日、二十三日背,二十四日复讲,二十五日会讲,二十六日背,二十七日、二十八日复讲,二十九日背,三十日复讲。每个月才两天假,算来是相当的残酷了!平常估计都要住在哪里,根本没有时间出来。 “这……”赵氏没有想到张凡进了国子监会这么忙,岂不是连见个面都很困难。 “所以说,找个丫鬟伺候你,闷得时候还能陪娘说说话,有什么不好。”张凡继续说道,“何况会出来做丫鬟的女孩哪个不是家中不景气,咱们能帮一个是一个。”张凡虽然不是国子监的贡生,享受不到国家的补贴,不过家中也还有些钱财,开销又不大,足够用了。 “这样子,好。”赵氏也同意了。 第二日,李管家过来看看张凡是否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张凡跟他说了丫鬟的事,李管家自然是答应了下来。张凡这又开始逛起了街来。话说来到这古代的北京城,不去逛逛实在是太对不起人了。 京师重地果然不同凡响,这个当时世界最大的都市到处都透露着它的与众不同。虽然生活在里边的也都是普通人,却给人一种别样的感觉。因为这里是京城、皇帝住的地方?因为这里有着很多权归?还是因为这里的生活奢华?都有些又都不全对。张凡想了半天,终于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因为这里存在着每个人都向往的生活!” 回到家中,李管家已经在家里等候,正在和母亲说这话,一旁还站着一个女孩子。 “凡儿回来了。”赵氏见到儿子回来,很是高兴。 “娘,李管家也在啊!”张凡打了招呼,看向一旁的女孩,“这是?” “张公子,这是香梅,以后就让她伺候夫人。”李管家说道。 “少爷好!”一个有些怯懦却带着清脆的声音传来。 张凡打量起眼前的姑娘,发现她根本就是个孩子吗,只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不禁问道:“李管家,这姑娘才这般年纪,怎么……” “唉,说起来这顾念原本是张家口的人,家中父母早死,就剩她跟她妹妹。”李管家说道,“家中穷困,又没有什么营生的手段,差点就被人卖进窑子,我也是看她可怜,这才救下她。” “夫人、少爷,求求你们留下我。”香梅以为张凡看不自己,眼泪顿时就流了下来,跪下哭着说道,“我很能干的,打扫、烧饭,什么事情都会做,还请留下我。” 张凡被眼前的景象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赵氏很是心软,亲自去扶起了她:“你先别哭,快站起来。” 小香梅站起来,还在呜咽着。张凡倒不是看不这个小丫头,只是觉得她的遭遇自己好像听过无数遍,随即释然,自己是深受那些电视剧的毒害了,向香梅这丫头所遇到的事情在古代比比皆是,听起来简单,可是他们过得却是异常艰难,不是可以随便想象的。张凡虽然没有过过苦日子,也能想象出一些。而赵氏可是过过那种日子的,想当年她就一个人,还要照顾张凡、供他读,这其中的艰辛可想而知。 “快别哭了,我没有说不要你。”张凡也柔声说道,“以后你就留下,不过别再喊我少爷了。” “那……”小香梅听到张凡答应自己留下,这才止住哭泣,听到张凡的要求,赶紧在心中想了想,说道,“知道了,公子。” “嗯,我以后不是能时常回家,你要照顾好我娘。”张凡说道,“别让她干那么多活就行了。” “嗯,香梅知道,一定会伺候好夫人的。”小香梅坚定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仿佛被授予了重大使命的模样,张凡倒是很满意。 从此,张凡家中多了一个身影,而张凡在京城的生活也要开始了。 第四十三章 惹了麻烦 “公子,您醒了。早饭已经做好了。” 张凡一大早刚刚起床就见小香梅已经收拾好了家务,母亲也对这个勤快的女孩子很是满意。 张凡微笑着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今天他还要去国子监报道,刚刚吃晚饭,李管家就到了张凡家门前。张凡带了自己的文具和要带去的就和李管家出门了。 张凡跟着李管家来到这中都国子学、也就是国子监的正门口,这建筑倒真是显示出一股读人的特有气质,只是今日是四月二十六,是背的日子,张凡着实没怎么听到读的声音。这国子监的正门叫集贤门,是一座黄色琉璃牌楼。 明代的国子监设祭酒、司业、监丞、典薄各一人。祭酒从三品,司业从四品。掌管训导、总国子、算凡、太学、四门、广文、律等七学。监丞从六品,掌判监事,每年有学生毕业了,跟祭酒、司业一同测试,考的好的报给礼部。典薄从七品,掌印,监督监事。来接张凡的正式一位监事。 “张公子来了。”这位年老的监事对张凡很是热情,“你的事情张大人都告诉我了。老夫王生青。” “在下张凡,字远德。”张凡说道。 告别了李管家,张凡跟着王生青走了进去。一路的景物倒是格外的精致,只是让张凡感觉这么冷清。 一路,王生青为张凡介绍道:“如今的祭酒大人是赵贞吉赵大人。这里有国子学,其中博士五人、助教五人、直讲四人、五经博士各二人;太学有博士六人、助教六人;光文馆有博士四人、助教两人;四门馆有博士六人、助教六人、直讲四人;律学有博士三人、助教一人;学有博士二人、助教一人;算学有博士二人、助教一人。” 说这话,二人已经走过了很多的监舍,张凡也逐渐看到了人,只是,人很少。 张凡不禁有些纳闷地问道:“王监事,怎么这里没有多少人啊?” 王生青听了张凡的话,很是不好意思,半天才说道:“张公子,你也是张大学士推荐来的人,我就和你直说了。来这里学习的都是监生,监生有四大来源,生员入监读的称贡监,官僚子弟入监的称荫监,举人入监的称举监,捐资入监的称例监。监生是可以直接做官的,特别是太祖皇帝的时候,地方官员空虚,监生一毕业就到地方出任大员的多不胜数。可是成祖帝之后,监生直接做官的机会越来越少。 “现在你也看到,四类监生中最有学问的就是举监,可是既然都是为了当官,中了举的人何必来受这份罪。现如今这里的举监是越来越少。若不是因为监生可以不用乡试直接参加会试,恐怕现在还没有这么多人啊!”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漠然,他没有想到这个封建社会的最高学府现在是这么没落。难怪自己来到这里学习,虽然只是个借读生,却是让王生青如此高兴,感情不是看在张居正的身份,而是看了张凡举人的身份啊。 张凡跟着王生青一直来到祭酒厢房。“赵大人,张举人来了。” 祭酒赵贞吉给人的第一映像就是个文人,一脸的卷气。他也是很热情地接待了张凡:“张公子年纪轻轻得中举人,前途不可限量啊。张大学士对你的评价很高。” “晚生多谢祭酒大人夸奖。”张凡说道。 “我听张大人说,张公子今年要去会试,是吗?”赵贞吉问道。 “正是。”张凡回到,“这几个月还要叨扰各位了。” “呵呵,不必如此。”赵贞吉说道,“既然张公子再过四个月就要去参加会试,现在就不用登基如册。不知道张公子是准备住在监舍里还是……” “晚生来此进学,自然是要住在这里。”张凡说道。 “如此甚好,我已着人备好了房间。”赵贞吉说道,“今日是背的日子,张公子可以去和监生们一同,也可在自己的监舍中。” “多谢大人的安排。”张凡谢道。 张凡跟着一名助教来到自己的监舍中,这是个单人房,看来这位祭酒大人很是关照自己。张凡也没什么搞特殊化得感觉,就住了下来。监舍中一应物品都很简陋,但是全都是日常需要的东西,绝没有多余。架拜访着四五经这类标准的教材。张凡也没有带什么多余的东西,略微收拾就妥当了。 前世,作为一个重点大学的高材生,张凡没有少去过自习,这古代的自习倒是没去过。张凡抱着好奇的态度,带着本来到一间“教室”里。里面倒是有三十多个监生在读,摇头晃脑的模样看起来很是认真,只不过却不怎么用心,张凡一进门,很多人都在打量他,虽然头还在继续晃,嘴里还在念念有词,不过那里还能看得进去。张凡打眼一瞧,眼前的监生们虽然都是穿着同样的衣服,却一眼就看的出来大部分是官宦、富家子弟,大概都是冲着可以直接考会试的身份来的。张凡没有在意其他人的目光,找了个位子坐下就开始读起来。 就这样,张凡真正开始了京城的学习生活。张居正告诉他的那些关于朝廷中的事,张凡也会时不时的考虑一二。张居正可能已经在意他的老师徐阶,不过碍于师生情分,却是没有办法。张凡也知道他把自己召入京城也是想要多一份助力。就算是再正直、再无私的人,想要干一番大事业,仅仅凭着自己一个人的力量也是不够的,只不过正直的人再选择同伴的时候会找寻和他志同道合的人,而不是只有能力的人。这在某些方面和中国社会里那种“只用最听话的,不用最有本事的人”这一准则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用人的人没有什么坏心罢了。张凡并不在意这些,起码对于张居正和他来说,两人之间的交集就体现在人的才能,只不过才能中还保藏着人品的缩写,这可能是只有文人才能体现出来的怪异。 张居正所说的那些事情也让张凡感觉到这大明朝已经处在了危机的边缘,只不过国土疆域太大,这么多的问题反而显得微不足道,这才没有让太多人察觉出来。张凡凭着后世那种总揽性的应对眼光才能分析出这些,而张居正作为一个没有受过现代化教育的古代人,又是身在朝廷的当局者竟然能够这么清晰地洞察出这些,不得不让人佩服。不过想想中国历史从来就不缺这样的人,只是看时代给不给这样的人机会而已。 前天他和张居正谈话中提到的改革一事,张凡是知道张居正在历史的确会实行改革,不管是“考成法”还是“一条鞭法”都会让大明朝再一次焕发出活力。只不过历来在中国封建社会实行改革的人,像商鞅、王安石等都是不得善终。正所谓是祖宗礼法不可改,你想改革就是要“挖先辈祖坟”,那些封建卫道士哪里有不跟你拼命的道理。而且没有位者的支持,这改革又从何谈起!如今的隆庆皇帝刚刚登基一年有余,大明的江山除了北方的鞑靼之祸倒是一片歌舞升平,现在和皇帝谈改革,倒不如直接让皇帝把你贬黜出京还来的快些。 看来张居正的改革复兴之路任重而道远啊,而张凡也被绑在了这两战车,只不过张凡倒没有什么怨言。张凡其实对一个问题思考了很久,那就是自己究竟为什么会重生回到这大明朝。老天爷也没有给过自己什么预示,自己辈子也没有遇到什么灭世大灾需要人回到过去改变。曾经一段时间,张凡只是把这次重生看做是天的一个失误,或者是一场游戏,可是现在的张凡开始觉得自己是不是要做点什么了。人生短短几十年,可是这几十年也只是对那些行将就木的老人们回顾时才能说道,而对于张凡来说,这几十年的时间还没有读过,又何来什么匆匆!自己要有个人生目标,有个梦想。这梦想就是让中国矗立在世界之巅,这目标就是让中华儿女能有个平平安安的生活。目标看起来困难,却是还有实现的机会,而这梦想看似虚幻,却是催人奋进的鼓励。张凡从来不会过高的评价自己,但也不会妄自菲薄,人生还是要有些理想才能更加精彩,不管通向这个理想的道路是多么艰难,张凡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起码自己也努力过了。他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会是个救世主什么的,但是他也想过,只要自己有能力还是能够多帮助些人。现在一个大好的机会就在眼前,张凡怎么能够放弃。 张凡自己反过来想想,自己下了这个宏大的决定是不是有些太快了,和张居正才谈过话没两天,自己就有了这么一番打算,可是他自己却一点也不惊讶。人本来就是很复杂的动物,就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而这却恰恰是人能够创造各种事物的力量来源,张凡倒是一点也不惊讶。 不过道路漫长,任重而道远,不可以一蹴而就,如今的张凡还是在奋进学习中,只不过他学的不只是本的东西。不知不觉间,张凡来到国子监也有一个多月了,他倒是和周围的同窗们打得火热。现在国子监中大部分是官宦子弟,或者是富家子孙。张凡是想和这些人学习另外一项本事交际。以后进了官场什么最重要?不是学问、不是能力,而是人及关系。你再有学问、再有本事,没有人认同你那又有什么用!只不过张凡通过一段时间的了解,发现这些“富二代”们哪里又精通什么交际,只不过是些会胡混的天真小子罢了,只不过他们倒是对张凡举人的身份很是佩服,当然,有些觉得只要毕业就可以参加会试的监生对此也颇为不屑。张凡又回到了本的怀抱,除了会讲和复讲的日子,张凡会去听听博士的课,其他的时间张凡都会在自己的监舍中。这国子监里也没有什么漂亮的景致,有的最多的是。张凡无聊之际只能通过看来打发时间,博览群的同时倒是让他的见识增长了不少。 每月的初一和十五是假日,张凡都会回到家中看望母亲。小香梅这丫头倒真是勤快,家中一应家务都让她给包了。赵氏对这个小丫头也很是喜欢,甚至抽空的时候还会教她认些字什么的。张凡倒是没有反对,他可没有女子无才便是德的概念,觉得一个人能够有些知识也是一种好事。如今自己家中也是一片和谐,只不过闲暇之余,张凡也会开始想念自己的未婚妻茹雪。这几个月里,张凡每隔个两三天就会给她写一封信,虽然京城距离安化非常远,有时候张凡的一封信还没有寄到,第二封信就已经路了,可是他还是如此。张凡也受到了不少茹雪的来信,二人倒是也在心中互诉衷肠,甜美的很。其中还有个小插曲,昭雪这丫头不知道怎么的也给张凡来了几封信,里面倒是客观地告诉了张凡茹雪的情况,让张凡也是安心了不少。也别是昭雪的一封信中说,自从张凡母子搬走后,茹雪就住进了张凡原来的地方,而且就住在张凡曾经住过的卧室中,这倒真是让张凡好好地感动了一番。 母亲赵氏也很是想念自己那个准儿媳妇,张凡每次放假回到家中,赵氏总是要在他一旁念叨几句。香梅这丫头知道自己的少爷有位没过门的未婚妻,虽然没有见过面,不过整天听赵氏谈起,茹雪的模样在她脑海中倒是有了个大概。小丫头想着这位没见过面的女主人,虽然听夫人说她很是温柔不过,只是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害怕。 这一日张凡正在读,张居正派人来说想见自己,来人的样子还颇有些急迫,张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得跟着他一同去了。 来到张居正府,却是见到张居正正在和另为一人说着话,那人看去年纪很大,而张居正与他的言语之中处处透露着恭敬。 “远德,来见过我的老师。”张居正见张凡来了,很是热情地为他介绍。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如今内阁首辅,那位斗倒了严嵩的大功臣徐阶。张凡不敢怠慢,立刻前见礼:“晚生张凡见过徐阁老。” “嗯,你的是居正和我说了。”徐阶的声音在老态之中透露着一股威严,“年轻人很不错,年纪轻轻就由此造诣。” “阁老过奖了。”张凡说道。 “这次让你老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张居正说道。 张凡不太清楚他的意思,疑惑地看着他。 “居正,你是老夫的得意门生。”徐阶说道,“也是老夫亲自提拔你入阁的。可是你就不顾着师徒情分,非要这般行事吗?” “老师,学生能有今日还要多谢老师的提拔。”张居正先是对徐阶作了一礼,说道,“只是现如今朝廷下看似无事,可实在是到了危机边缘。” “放肆,你怎的会有如此想法。”徐阶声色俱厉地说道,“为师隐忍多年,这才为朝廷除掉了严嵩这个心腹大患,如今万事安定,你却在这里危言耸听。” 二人的这番对话让张凡明白了,徐阶定是对于张居正想要改革朝政的想法不同意。只是他还不知道张居正为何会叫自己过来,现在的他没有什么身份地位。 “祖宗礼法不得更改,你却……却……”徐阶看来着实气得不轻,“如今你找到一个后备,想做什么?别说我不同意,就是我不管,哪怕你和他以后位列三公,这朝廷之也没有能同意你们想法的人。” “徐阁老。”张凡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张大人的想法也是一番好意,如今这朝廷看似平定,可维持着它的东西实在是太过脆弱了,一旦有什么变故,可是万万承受不起啊!” “竖子何敢出此妄言!”徐阶说道,“我也不跟你一番见识,你本有大好前程,还是早早脱身,免得自误。”这番话可是实打实的威胁了。 张凡倒是面无惧色,面对着徐阶说道:“天下人管天下事,张大人这份心思晚生完全赞同。而且,晚生也知道这是一条艰难的路,我是不会放弃的。” 张凡的这一番话倒是让张居正刮目相看了,他这是没有想到张凡和自己的决心同样的坚定。 “好,老夫就看着你们怎么办。”徐阶说道,“居正已然入阁,皇也对他青睐有加,老夫想要动他倒是困难。可是不要忘了老夫怎么说也是内阁首辅,现在高拱那个跟老夫唱对台戏的不在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能不能抵得过老夫。”说完愤然挥袖离去。 说实话,张凡这时候倒是有一些担心,毕竟对方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的内阁首辅,想要对付自己一个小小的举人还不是动动手指头的事情,可是张凡自己倒也有一番傲气,让他趋炎附势不是不行,可是这种原则问题实在是没的说。 “远德,我在这倒是要感谢你一番,你能这么坚持我很是欣慰。”张居正说道,“只是刚才你这么做实为不智啊!” “张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张凡谢道,“只是这话说出了口,却是没有办法收回的。” “唉,其实恩师他入阁日久,怎能看不出朝廷现如今的状况。”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只是恩师他老了,不只是身体,心也老了。” 第四十四章 连中两元 会试的日子渐渐近了,张凡倒是轻松了下来,是看得差不多了,再看下去反而不好。国子监那边也知道张凡的情况,倒是准许张凡回到了家中。 自从那日在张居正家中和徐阶的一番对话后,张凡可算是深深得罪了这位首辅大人。当然,现在的张凡不会有什么麻烦,如果他真的中了会试,得了贡生的资格,知道殿试之前都不会有麻烦。可是徐阶的话明摆着告诉张凡,殿试之会有大麻烦等着自己。 话说这会试每三年一次,每逢辰、戌、丑、未年就会开考,由礼部来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各地的巨人以及国子监的监生都有资格考试。这会试本应定在二月,又称为“春闱”,只不过今年是新皇登基的第一次会试,加今年初的战事以及内阁中首辅高拱的“病休”,这才给提前了。不过那些等待考试的举人们倒是没有什么怨言,起码半年的时间还能多看些。 这会试考试分为三场,每场又是三天。考生们要住在那小屋中。以往的考生多是嫌冷,今年看来是要怕热了。 张凡并不十分担心考试,起码自己的功课下了很多功夫。他也听说明代的科举很黑暗的,买题、漏题、包庇之风很盛,不过他也不怎么担心。也不想想他是谁推荐来的,张居正、礼部尚,这考试就是由礼部主持,要是有人在这个节骨眼玩什么心眼,凭张居正的人品和脾气,那就不是“双轨”这么简单了。 赵氏很是担心自己的儿子,考三天试倒是没什么,只是三天里又没有人照顾,这让她很是担心。小香梅这丫头如今倒也能认得些字,懂了些道理,她知道自己的少爷是个举人,那时候别提有多崇拜了,如今张凡要去参加最高等级的考试,小丫头也很是兴奋,就连出门买菜,面的表情也带了几分骄傲。 “娘,您就别为我担心了,这种日子我又不是没有碰到过。”张凡有些无奈地说道,“这天热,香梅,给我准备点素食的干粮就行了。” 张凡虽然这么说着,只是赵氏哪里会罢休,还是在嘱咐着。 一切准备妥当,张凡来到了考场。话说进士这种东西每三年的产量是三百个,然而能考得中的人少之又少,多少人也是一辈子停留在举人这个搞不成低不就的位子。考场门口的考生很多,张凡也是看见有老有少,年龄跨度很大。考生挨个接受了检查后被关在小屋中,待所有人都进入,主考官来到院中宣读了圣谕,又勉励了一番,这就开始发下考卷开始考试了。 张凡大致浏览了一番试卷,病没有什么太困难的,只不过有些基本的都是些比较偏的东西,还好他这段时间里看的很多。而且这次考试也不同于以往那种纯八股的试题,可能是因为今年的总裁就是张居正本人,题目的指向也有了些不同。 这种考试持续了一个月,最后出场的那一日,当真是有人欢喜有人忧,人生百态的缩影这里都能看个大概了。 张凡回到了家中,还是过起了以往的那种生活。有时候张居正会找他去谈论一番,二人也是越来越投机,张凡甚至做了他的学生。张居正也很是喜欢自己这个学生,脑子灵活不说,还很有些超前意识。 半个月后,放榜的日子来了,出榜的地方围满了人,都想看看到底是谁吉星高照。而那些考试的人却都是在自己的住处苦苦等待,有的是信心十足,有的则是内心焦虑。 这天的北京城中不断的有锣鼓鞭炮的声音传来,从早一直到下午。赵氏也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却是等了一天都不见有报录人门,很是焦急。香梅也时不时的去看看张凡,见到自己的公子淡定十足,倒也是放下了心来。 张凡对自己倒是很有把握,不出所料,隐隐约约的一阵锣鼓声传来。赵氏听到了这声音很是紧张,都不敢出门观看。直到声音停在了自己家门前,这才停止了紧张的心情,随即又是一阵狂喜。自己的儿子中了进士,这对她来说意味着很多东西。 “张凡张公子在吗?”门外一个声音传来。 香梅这丫头赶紧去打开门,说道:“在在,我家公子中了第几名?”家门口也是沾满了人。 那报录人倒不见怪一个小丫鬟如此,这种事情他见的多了,只是他脸的表情也很是喜庆,甚至带着点恭敬:“恭喜张公子高中金科会试会元!” 香梅这丫头哪里知道会元是什么,很是疑惑,正想询问时,几个身穿红袍的报录人也是走了进来,开始布置。 张凡刚一出来,人们就看到了。如今他可是焦点,很多人都在看他。 “正主来了。”报录人看到张凡,赶忙过来,笑着说道,“恭喜张公子,得中会试第一名。听说张公子也是乡试的第一名,如今连中两元,贺喜贺喜啊!” 张凡还没有说话,门外又有人进来,为首的穿着官服。张凡一看,正是礼部的官员。 “恭喜张公子高中这头名会元。”那官员先是和张凡见了礼,说道,“还请张公子随我们去礼部报备。” “这是自然,还要劳烦大人领路。”张凡说道。 这边,赵氏已经不知道欢喜成什么样了,小丫头香梅听说自己公子中了头名也很是高兴,不过她还不知道这些意味着什么,倒没有太过。提醒了赵氏一番,赵氏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吩咐香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礼钱给那报录人。 张凡跟着几人来到礼部,这里已经有了几个人,看样子也是会试头几名的考生,前来礼部报备的。张凡向几人问好,这些人也都很喜庆地和张凡打招呼,只不过言语中总是或多或少地带着一点别样的气氛。张凡也很释然,自古文无第一,读人要是能完全信服另一个读人,那可真是奇谈了。 当下,礼部的官员们自然来为几人登记名册,诸事完毕的时候,有官员来通报:“礼部尚、武英殿大学士张大人要接见你们。” 张凡很是坦然地走了进去,倒是身旁的几个人像是打了鸡血一般,浑身颤抖,也不知是兴奋的还是别的什么,尤其是张凡看到其中有年纪大的也是如此,深怕他高兴过头晕过去。 张居正做了张凡老师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只不过有的人还不知道而已,当然,张凡也不会自己去满世界宣传。见了老师,行了一番礼,也没有在意一旁其他几人的目光。张居正很是勉励了一番众人,让张凡留了下来。 “远德,此番你得中会元,为师心中甚慰啊!”张居正也很是高兴,起码自己看中的人不只是读读的好,一段时间下来,发现张凡的人品也很不错,自己能找到一个志同道合的人,怎么能够不高兴。 “谢老师的夸奖。”张凡说道。 “如今你中了会员,估计还有半个月就要殿试。”张居正说道,“殿试由圣亲自出题,我等却不知圣要考校些什么,也许根本不是的东西。你这段时间也可以休息一番,不要太劳累了。” “谢老师的提点,张凡明白了。”张凡说道,随即又想起了什么,问道,“老师,我以前听几个考过会试的老举人说过,只是这次会试的试题怎么感觉与以往大有不同?” “这次皇让我参与出卷,我也是力排众议,甚至是奏给皇,这才把这次试题的大致方向给定了下来。”张居正说道,“这次虽然是很艰难,可是这更加坚定了我要改革的决心,朝廷再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事的。” 张凡有些漠然,张居正说的一点都不错,封建社会虽然腐朽,但是也有它光明的一面,起码现在坐在皇位的也算是个好皇帝,起码现在的大明朝还有的救! “只是,殿试之时……”张居正有些担心地说道。 “老师也不必担心,殿试的试卷不都是糊名的吗?”张凡说道。 “说是这么说,可是定名之时,皇定会与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一同。”张居正还是很担心,“我只是怕到时候。为师我也是想帮一把,倒也向皇提过你,皇对你也颇为赏识,唉,一切就只能看天意了。若是老师他执意阻挠,为师也是无能为力。” 张凡回到家中已经很晚了,人们早已散去。母亲赵氏还沉浸在巨大的喜悦中,香梅也早早的做好了晚饭,等着张凡的回来。赵氏见到儿子回来,高兴地和他说了会话,吃完晚饭,兴奋地心情平静下来,这才觉得异常的累,便早早回房休息去了。小香梅收拾完已经很晚了,发现张凡房的灯还亮着,不禁过去查看。 “公子,那么晚了还没休息,可别累坏了身子。”小丫头看来也很关心张凡。 “不要紧,我习惯了,早些反而睡不着。”张凡笑着说道。其实现在他也没有在读,只是心中想着事情,睡不着而已。 “对了,你是张家口的人,我到现在不知道你姓什么。”张凡突然发现自己对眼前这个小丫头没什么了解。 “我原本姓李。”香梅可能也没有想到张凡会问自己这些,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还是如实回答。 “我知道你父母都去世了,可是家中就再也没有什么亲戚了吗?”张凡又问。 “有……”香梅有些难于启齿,半晌,咬了咬牙,说道,“家中还有个舅舅。” “那你那是怎不去投靠他,还差点被人卖进……那里。”张凡不好意思在女孩子面前说出那个词,含糊了一下。 香梅听到这里,早已经忍不住,大哭了起来,哭的张凡是手足无措。 “快别哭了!”张凡赶紧劝到,可是香梅一点停下来的意思都没有,张凡深怕吵醒了母亲,要是看到香梅在自己面前大哭,还不知道要误会成什么样,下了狠心,一把将眼前泪眼纷飞的小姑娘搂进怀里。 香梅一个姑娘家从小到大那里被男人抱过,这一下可着实让她停住了哭泣。 张凡见到自己的动作有了成效,这才放开怀中的少女。小丫头一脸的羞红,很是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不敢看张凡。 张凡也觉得自己刚才一番动作确实有些过了,想要跳过这份尴尬,柔声说道:“香梅,这里没有人会强迫你做什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丫头支支吾吾半天,这才说道:“我父母去世后,就剩下我和妹妹,家中缺了进项,我也只得求舅舅接济。只是……只是舅母她……她却是想要把我卖出去!” 张凡真的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又问道:“那你舅舅没有说话?” 香梅摇了摇头,说着,眼泪又留了下来。 张凡对这种情况很是无语,自己有做不了什么,在这里痛斥一番这帮禽兽一般的人物改变不了任何事情。 “那你的妹妹呢?”张凡问道。 “我妹妹她还太小,也干不了活,我现在只得托邻居孙大婶帮忙照顾。”香梅说道,“还好,那位买下我的李管家托人为我安排去了。” “这样啊。”张凡想了想说道,“我看不如这样,你去把你妹妹接来同住,如何?” “这……”香梅乍一听到张凡这么说很高兴,不过随即又黯淡了下去,“我妹妹太小了,又不能做什么,而且万一吵着夫人可怎么办?” “这你放心,我娘很喜欢小孩子的。”张凡说道,“况且你们姐妹二人住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省的你每天都牵挂她。” “可是……”小丫头似乎还有些担心。 张凡见了马说道,“放心,娘那边我去说。” 第二日,张凡和赵氏说了香梅的事,赵氏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让香梅立刻去把妹妹接来。 香梅的妹妹叫雪儿,小丫头只有六岁,长得很是可爱,只不过长期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很是瘦弱。赵氏一见着小丫头就把她搂在怀中不肯放开,香梅见了赵氏如此喜欢自己的妹妹,这才放下心来。 家中的这个小插曲过去,日子还在一天一天的过。这日,礼部又有官员门,通知张凡,殿试的日子就要到了。 第四十五章 状元侍读 每日早朝时,朝的大臣必须午夜起床,穿越半个京城来到午门前。寅时,大臣们到达午门外等候。当午门城楼的鼓敲响的时候,大臣们必须要排好队。卯时,钟声响起,宫门也在这时开启。百官们依次进入,走过金水桥在广场整队。官员中若有咳嗽、吐痰或者脚步不稳重的都会被在一旁负责纠察的御史记录下来,听后处理。然后,皇帝驾临太和殿,百官一跪三叩头。四品以官员才能与皇帝对话,大臣们向皇帝报告政务,皇帝则提出问题或者答复。 当然,以的这些只是常识,跟现在的张凡本来没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和那几百名贡士也要和百官们一同受这份“罪”,他们在大殿外等候早朝结束才能进入。张凡就看到很多人因为饥饿,身体展现出一份不自然来,虽然脸还是那么的强自淡定。张凡不由得庆幸,早出家门之前,赵氏硬是要香梅做了些早饭给自己吃,没经验就是没经验,这早朝不知道要开到何时! 虽然这几年以来,大明的天下比较平稳,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天灾**,只是随着夏季的来临,各地还是有些规模小的水患发生。朝会自有官员向皇帝进谏,而皇帝也要和众官员,特别是户部和工部的商议救灾之事,很是闹了很久。直到巳时,事情才初步商定,这是才有人想起今天似乎是殿试的日子。 “宣,今科贡士们殿。”皇帝的吩咐被一层层传了下来。 张凡最为今科会元,自然是走在前排,后面的贡士们依名次排列。到得殿,众人一齐跪下山呼万岁,当然之前自有宫中的礼仪太监教给他们。 “众位平生。”隆庆皇帝对于自己登基后的第一批将要成为进士的人还是很看重的。 “谢皇!”众人又是一阵道谢,站了起来。 “众位都是我大明将来的栋梁之才,十年寒窗能够从全国万的举子中脱颖而出,实为不易。”隆庆帝勉励了他们几句,“现在这是最后一关,各位也要好自为之。” 大殿之早有宫中太监指挥手下的小太监准备好了殿试的桌。张凡当先来到自己的桌旁坐下,其他人也一次而坐。从早起来到现在已经有四个时辰了,张凡这样吃过早饭的人都有些感到饥饿了,更不要说那些没有吃过饭的人,特别是一些年纪大的人,已经是饿的头昏眼花了,只是在皇帝面前怎么能够失礼,都在暗自强撑。 其实殿试作为中国古代最高规格的考试自然是庄严无比,殿试的题目由内阁拟定,然后呈个皇帝选定。准备开考之时,有大学士从殿内黄案捧出试题,授予礼部官员。这里倒是一道风景,这次是有徐阶捧出,送给自己的学生,礼部尚张居正。文武百官以及贡士们参赞礼拜之后,礼部的官员才开始发放试卷。 殿试的试题主要是策问,由皇帝就时事政治或者史事经义提几个问题,应试的贡士得按照骈四骊六对偶工整的句式文体作文。 殿试的笔试部分结束后,考生交卷,自有礼部的官员引他们前去用餐。而试卷则交由皇亲阅。说是亲阅,明朝时期的皇帝哪里会去干这份活,都是交由读卷大臣评定。按照文章优劣定位五等,然后把前十名贡士得试卷呈给皇帝御览,并且当面拆看考生的姓名。 这次阅卷的大臣都是内阁的大学士,将选定的文章交给皇帝后,隆庆帝随口向张居正问了一句:“张爱卿,听说最近你收了个学生?” “回陛下,是的。”张居正说道,“就是年初那位跟着大军出征河套的陕西解元张凡。” “这人朕记得。”隆庆帝经张居正这么一说,倒是想起了张凡,“这次他也在殿试的贡士中?” “正是,就是今科会元,那位坐的离陛下最近的。”张居正说道。 隆庆帝想了想,记忆中倒是有些张凡的影子:“此子能够夺得会元,必是个肯用功的人。朕对他的映像倒是不错,加能得张爱卿的赏识,将来必是肱骨之才啊。”说着,隆庆笑了起来。 “陛下谬赞了,远德还需磨练。”张居正说道。 隆庆又说道:“不知道这次殿试,这张远德怎么样,这十份试题里不知道有没有他的。”说着,还看了看摆在自己眼前御案的十份试题。没有再多说,皇帝拿起了眼前的试题看了起来。 “好,好文章。”半晌之后,隆庆的一声惊叹惊醒了在座的大臣,“这篇文章当真是好,且不说这字写得漂亮,文章内容也是能够直指朕所问的主题,丝毫没有献媚之言。尤其其中的提议当真是匪夷所思。只是略微有些美中不足的是太过犀利,看来还要磨练一番。不过比起其他几篇文章要好太多了。” 众大臣没有吃惊的表情,这些文章他们都是看过的,自然知道隆庆说的是哪一篇。隆庆当下就命人将试卷的封条打开,只见那份卷子赫然正是张凡的名字。隆庆很是高兴地笑了笑,看着张居正说道:“张爱卿,你可是收了个好学生啊。” “谢陛下夸奖。”从来很是正直的张居正这时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看来张大人的爱徒如今要成为今科状元了,只是张大人身为礼部尚,主管这次的殿试,不怕其他人有什么闲话?”说话的正是徐阶。 他的话一出,张居正就知道麻烦来了,看来自己和老师也算是彻底决裂了。不过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只是现在,他身为张凡的老师也不便说什么,只得干着急,脸却也不能露出丝毫急迫的表情。 隆庆听了这番话,颇有些顾虑,徐阶见有机可乘,乘胜追击,说道,“老臣也举得这张远德的文章写的很是不错,不过若是就这么定了他的状元,只怕有些不好。毕竟文章写的好不代表这官做得就好。” 一旁其他的内阁大臣听到徐阶这番话却是都露出了疑惑之情,徐阶以往的为人很是豁达大度,可是如今却是如此针对一个人,这让人很是不解。几个脑子转的快的,想到了张凡和张居正的关系,心中似乎有了些明悟,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向张居正那边看了看。 徐阶的一番话让隆庆很是为难,毕竟他很是看好张凡,如今正想重用他,可是徐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随即就放开了眉头,这读人考了那么多试,为的就是当官,而好坏不就是凭着一手文章吗!说道:“虽然有这种问题,不过内举不避亲吗,能写出如此文章的人,若是因为这个原因而被埋没,我大明朝恐怕就要到头了。” 虽然这话很是不孝,不过这天下就是眼前这位爷的,那还不是随他怎么说。众大臣也是齐声说道:“陛下英明。” “既然这状元定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去评,那么好的文章看过,再看其他的可就索然无味了。”隆庆说道。 “是,陛下。” “对了,这张凡既然已经是状元了,众位举得给他个什么官职?”隆庆刚要走,突然又想到了这事,询问起来。 “虽然这张凡很是有才华,又是今科状元,居正的学生,不过年轻人还是要历练一番,不要给他太高的职位。”徐阶见前一番话没能奏效,又在这里打起了算盘。 “嗯,这道也是。”隆庆也觉得是这个理。 “不如让他进翰林院做个编修?”有人提议。 “不好,这样恐怕能把他的锐气给磨光了,那就不美了。”隆庆不同意。 “依老臣之见,不如将他派到地方,也好让他熟悉一番民间。”徐阶这个时候又有了想法。张凡若真是去了地方,徐阶就有了很多办法对付他,不管是民事还是政绩,稍微动些心思就能让张凡一辈子都埋没下去。 “这样不好,张凡可算是有了状元的名号,正是要给天下读人一个表率的时候,如果将他放地方为官,想来也不会授予太大的官职,这样一来可不是寒了天下读人的心,以后还有谁会忍受那十年寒窗苦读,换来的只是这样一番景象!”张居正再也不能沉默了,他不能看到张凡就这样被埋没下去。 众人听了张居正的话也是深以为然,最后还是隆庆说道:“朕看,就让他领个翰林院试读学士,陪太子读。” 众大臣没想到隆庆会试这个意思,不过转眼一想就明白了。太子朱翊钧今年新立,虽然只有七岁,却是到了该接受教育的年纪了。有张凡这位状元郎去做侍读,自然是不错。而且,还能接触些政事,或者皇帝要对太子进行考校,这对张凡都是一个机会。不只是磨练的机会,也是长资历的机会。看了隆庆要对张凡大用啊。不过众大臣倒也是很同意这个提议,张居正更是没有反对的理由了。不过这翰林院试读学士倒是个从四品的官,这对刚入仕的人来说已经很大了。 “不过……”隆庆又接着说道,“听说这张凡也得了解元的名号,看来我大明又要出一位连中三元的高才了。” 众人经隆庆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这茬。明代连中三元的人之前有一位商辂,张凡可是第二位了。不过之前其实还有一个人叫黄观,也是乡试、会试、殿试的头名,只是得罪了明成祖,被削去了状元的头衔,现在也无人提起了。 第二日,隆庆召见了前十名的新科进士,这就是所谓的“小传胪”了。张凡座位一个已经被“内定”的状元,自然要到。然后是政事揭晓殿试名次的时候,皇帝召见了所有的进士,填写大、小金榜,一切结束了这就是放榜,也就是所谓的“大传胪”了。金榜一下,一甲头名状元赫然写着张凡的名字。这次殿试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赐进士及第;二甲七人,赐进士出身;剩下的人都是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当然,殿试的整个过程到这里还没有结束。新科状元,也就是张凡还要带领同科进士赴礼部专设的“琼林宴”。宴会之后,专员还得带领众进士到孔庙祭拜这位儒家圣人,祭拜完后,还要再去国子监立碑,将新科进士的名字刻于石碑,殿试的过程这才算全部结束。 一切尘埃落定,张凡这才有空回到家中。赵氏如今可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自己儿子如今当了状元郎,还被封了个从四品的官,哪里还有不高兴的道理。小丫头香梅虽然不知道从四品是多大的官,但是状元这个词她倒是听过,不过以往只是在故事里,而现在就有个活脱脱的状元在自己面前,倒也让这小丫头兴奋了好久。 张凡已经知道了自己被分配到什么地方,虽然太子侍读这个身份倒是没有多大的权利,不过张凡也知道这是一个混资历的好去处。他知道自己要去陪伴的这位太子朱翊钧必将成为大明朝的下一任皇帝,自己倒也是走了老师张居正一般的老路。不过这样倒是可以加速他目标的实现,没什么不好的。其他的进士们有的被留在了朝中,有的发放到各地,各领官职去了。 自从张凡成为了状元,他家中也变得门庭若市起来。赵氏在张凡中举的时候,也曾经历过这番光景,只不过现在这些门的人的身份却不再是普通的街坊邻居,而动不动就是什么什么官的下人,这着实让赵氏慌乱了一阵,不过现在已经能够自然应对各种情况了。倒是小丫头香梅除了替自己的公子高兴外没什么变化,她虽然没见过什么世面,但是始终把自己摆在下人的位子,倒是没有什么应对不来的。只是随着张凡的改变,就连她也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地位有所提高,出门的时候和自己打招呼的人也变多了。那些门套近乎的人都知道隆庆对张凡青睐有加,他日飞黄腾达是肯定的,怎么会不来尽力结交。何况现在的张凡已经确定要去东宫陪伴太子,这简直就是一步登天的捷径,哪里有不结交的道理。 只不过他们都不知道徐阶对张凡抱着很深的敌意,这件事出了张凡、徐阶、张居正这三个当事人外,只有内阁中一些人看出了些端倪。张凡如今虽说渡过了这道坎,可是迎接他的并不是什么平坦大道,还有更多不利于他的事在等着。好在徐阶这人虽然讨厌张凡,却不会用太下作的办法对付他,可是他几十年的官场经验可谓深厚的很,若是真有什么阴谋诡计还很是难防!张凡想到自己在还没入仕之时就惹到了这位内阁宰辅,倒是有些无奈起来。徐阶对付不了张居正,对付他还是容易些的,看来张凡以后的行事要万分小心,不能被它抓住什么把柄了。 虽然得了状元,可是说实话,还真不能让人开心呢!眼前的这些繁荣景象并不牢靠,很有可能在瞬间飞灰湮灭! 过了几日,到了张凡任的时候。这次不是去朝,倒不用起的这么早。张凡首先来到吏部,自有官员为他登记。这时早朝还没有结束,张凡也只好在吏部等着,一边喝着茶,一边和那些暂时还算清闲的吏部官员聊着天。 直到早朝结束,已经快到午时了,这时才有人来通知张凡,隆庆要见他。 张凡在被告知要担任这个职位的时候,由于他要有大段的时间要呆在宫中,早有吏部的官员和宫中的礼仪太监教过他。途中,张凡还遇到了散朝的大臣们,很多人都是微笑着对张凡打招呼,张凡也是微笑着回应。只是走在最后的徐阶瞧也没瞧张凡,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还冷哼了一声。张凡只道自己的麻烦还没有过去,不过他倒也不怕麻烦,还是以微笑着应对。 张凡跟着一个小太监来到了御房,此时还没有到用午膳的时间,隆庆正在坐在那里看。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张凡向隆庆行了礼。 “起来。”隆庆说道。 张凡站起身后,看到隆庆身边站着一人,很是熟悉。张凡没有多想,发现隆庆正在打量自己。这算第一次隆庆单独召见张凡一人,隆庆这次近距离的观察张凡。张凡本就长得清秀,可能是过战场的原因,倒也透漏着一股正气,看得隆庆很是满意。 “张卿家,朕就将太子交给你了。好好侍奉太子读。”没有废话,隆庆倒是很自信自己看人的眼光。 “微臣定当尽心辅佐太子,还请陛下放心。”张凡说道。 “朕听说你拜了张卿家为师?”隆庆问道。 “张大人学富五车,待人宽厚,正是微臣学习的榜样。况且老师和微臣也是一见如故,微臣就拜了张大人为师。”张凡说道。 “张大人的学问、为人、为官在朝中也是有目共睹,你能拜他为师也是幸事。”老请说道,“不过朕发现这朝中倒是有人不太喜欢你啊。” 张凡听到了隆庆的话,不由有些暗暗吃惊。那日宫中,隆庆和内阁大臣商议张凡之事的情况张居正也告诉了他,他没有想到隆庆从这些只言片语中也看出了些东西,看来这皇帝历来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只是张凡不知道现在和自己说这些事什么意思。 “你也不必惊慌,这天下是朕的,朕想要知道些什么并不是难事。”隆庆看到张凡有些吃惊的模样,说道,“朕之所以让你去东宫陪伴太子也是有这层考虑。朕很看好你,以后要有大用,不想让你被这些无谓的事情烦恼。他们斗来斗去,无非也是为了‘权利’二字,这些朕都可以随他们去,不过朕的心中也是有一番打算的,万万不能让这些事情搅了朕的计划。你如今只要好好侍读太子就行了,不必在意这些。” “是,陛下。”张凡说道。他想了想,也是,自己现在虽然进了官场,可是这些事情又岂是现在的他能操心的。 “如此,冯宝,带张卿家去东宫。”隆庆对身边的那人说道。 “是,陛下。”冯宝回了声,有对张凡说道,“张大人,和咱家来。” 出了御房,张凡这才想起来眼前这人正是次去大同传旨的太监冯宝,赶紧问好:“冯公公,原来是你啊。” 冯宝见张凡认得自己,也很高兴:“张大人,一别半年有余,想不到再见之时,已是高中状元,身为四品官了!贺喜啊。” “哪里,让公公见笑了。”张凡说道,“公共现在不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吗,为何会在陛下身边。” “咱家身为司礼监秉笔,帮着陛下处理些奏章,要到下午,各地奏章才会到。”冯宝说道,“早的时候,咱家都是伺候在笔下身边。” 身为司礼监的秉笔太监虽然掌管着“批红”,甚至可以算是代替皇帝处理奏章,和几十年前那位刘瑾算是一个职务,只不过张凡听张居正说个,这个冯宝倒算得正派,也能秉公办事,而且颇有政治眼光。张凡跟他也有个接触,觉得人很不错,也很是佩服这个人。 两人说着话,东宫就到了。张凡刚一走进去,就听到一个尖锐的声音在低声喊着:“殿下,快,快下来……” 张凡很是疑惑地看了看冯宝,后者也是一脸无奈。“看来这位太子殿下可不怎么好伺候啊!”张凡心中想着,走了过去。 第四十六章 东宫讲读 话说这太子所居住的东宫在紫禁城的内城,也就是俗称的“大内”。晚关皇城大门之时,太子也是被关在皇城内,没有什么特权的。不过当今太子只有七岁,倒也没有出去游玩的那份闲心。 张凡跟在冯宝的后面,进了太子居住的宫中。院子里正是一片吵闹,几个小太监愁眉苦脸地看着一颗不算高的小树的一个半大孩子,苦苦哀求:“殿下,快些下来,那里危险。要是让娘娘看到,奴才几个挨鞭子事小,殿下到时候也要收责罚啊!” 那孩子看了看几个小太监,满脸的不高兴,摇着头说道:“不要,你们几个当真是无趣,整天一脸假笑,叫你们陪我玩也不干,我才不下去呢。干脆叫人拉出去砍了,再换几个有趣、听本宫话的来。” 几个小太监听了他的话,先是一阵哆嗦,然后更是苦苦哀求了起来。之后又是一阵吵闹,那孩子更加无理取闹,甚至有些不通人情起来。 话说一个孩子胡闹倒是很正常,不管是不是皇子,皇子也是人,小时候也是一样的调皮,可是到了这种地步倒有些不正常了。张凡用疑惑地眼神看着一旁的冯宝,后者也是有些无奈,解释道:“殿下他虽然小,倒是经历了一些事情,这才变得这般。不过殿下只是言语有些太过,倒没有这份心思。” 原来这朱翊钧、未来的万历皇帝,如今虽然年幼,倒也是经历了一段较大的人生落差。他出生在嘉靖四十二年,是朱载垕的第三子。刚刚出生的时候,众人很是高兴,裕王府更是张灯结彩,前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然而这样的情况很快就结束了,人人自危的恐怖气氛弥漫了起来。原因很简单,当时的嘉靖皇帝对于这个皇孙的出示很不高兴,甚至是愤恨。所以朱翊钧的出生没有人敢报皇帝,连名字都不敢起,直到五岁的时候才有了朱翊钧这个名字。 嘉靖皇帝是继承自己同辈的武宗朱厚照的皇位而登基,这就造成了他总是有种不正名的感觉,总是觉得有人在觊觎自己的皇位,而这种情况到了嘉靖晚年更甚。他怕自己的儿子裕王朱载垕威胁自己的皇位,连过年都不准朱载垕前来看望。只是朱载垕很清楚,嘉靖就他这么一个继承人,所以倒也能忍。而那时的朱翊钧虽然也是很受当今李贵妃的喜爱,却是不敢公开。可是当朱载垕登基为明穆宗后,朱翊钧这个原来各个畏惧、无人敢提的名字顿时成了香饽饽,到处是得到一片赞颂。朱翊钧本身也是很得朱载垕的喜欢,加他的两个哥哥早死,隆庆初年的时候更是被立为太子。这种待遇极大的落差使得朱翊钧这种待人的方式变得特别起来。 “殿下只有这时才会如此,若是陛下和娘娘在,决计不会这样的。”冯宝解释道。 “这倒是可以理解。”张凡说道。 “其实皇让你来也是有让你教导一番殿下性子的意思。”冯宝说道,“其实殿下平时待人很是不错,特别是对陛下和娘娘,而且也很懂事,张大人也很是赞扬。” 张凡听着冯宝地诉说,倒是对这位太子殿下有了个大概了解,看来眼前的景象也不过是一时的孩子气而已。不过听冯宝的描述,这位太子殿下将来继位后定是位明君的材料,怎么会又得了明朝历史最懒的皇帝的称号呢! 几个小太监还在苦苦哀求,冯宝也是看不下去了,走了过去,说道:“殿下,快些下来,陛下派了为状元来做你的侍读。”说是侍读,其实是让张凡能够教导太子,只不过张凡学问是够了,资历还不够,暂时只能这样。 张凡也前来见礼:“参见太子殿下。” 朱翊钧倒是被张凡吸引了,跳了下来,好奇地围着张凡转了好几圈,看了半天没发现什么特别的,这才开口说道:“状元也没什么不同的吗。不过,做本宫的侍读不是应该找个跟本宫差不多大的吗,怎么他会来?” “张大人虽然名为侍读,却并非只是陪殿下读而已。张大人熟读四五经,更是过战场,陛下是想让他教导殿下一番。”冯宝解释道。 “你过战场?”毕竟还是个小孩子,马被这几个字吸引住了,赶忙问道。 “回殿下的话,正是。”张凡如是答道。 “那快些告诉我,战场是什么样子。”朱翊钧小孩子的性情顿时表露无遗,太子的自称也不同了,直接“我”了起来。 “这些微臣自然会告诉太子殿下。”张凡也开始用一些对待小孩子的手法,“不过此时该用午膳了,待殿下用过,微臣自然会好好地告诉殿下。” “那好,王德先,快去准备午膳。”朱翊钧立刻吩咐地跪着的一个太监,“张侍读就留下来陪本宫一同用膳。” 虽然张凡的到来纯属无意,但是毕竟让朱翊钧从树下来,这让几个太监们很是感激张凡。如今朱翊钧吩咐午膳的事,几个太监自然是尽心尽力。 午膳的饭菜很是丰盛,毕竟这里是皇宫,而且是太子东宫,伙食自然不会差。各种菜肴,甚至张凡见都没见过的都在眼前。朱翊钧倒是没空好好享用,他还等着张凡给他讲故事呢,吃饭的时候虽然还保留着皇家应有的礼仪,但是吃饭的速度特别快。张凡倒也是觉得这太子殿下很是有趣,故意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惹的朱翊钧很是催促。 饭后,朱翊钧就拉着张凡。张凡没有办法,只好和他说起了那次自己随军出征的事情。张凡能考中状元,文章写的自然是好,何况他还受过后世大众传媒那种吊人胃口的手段,从他口中说出的故事自然是跌宕起伏,很是吸引人。一旁伺候的几个太监和宫女都被张凡的故事给吸引住了,跟着故事一同紧张、悲哀、喜悦,朱翊钧更是如此。 待张凡讲完了故事,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众人也算是听到了个完美的结局,很是高兴。而张凡却见到朱翊钧紧皱着眉头,不由得有些好奇,问道:“殿下,为何愁眉不展,可是臣说的不好?” 朱翊钧摇了摇头,看着张凡,面色严肃而恭敬地想张凡做了一礼,说道:“多谢张大人的教导,让本宫明白了鞑子对我大明觊觎之心不灭,果然‘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本宫定会努力,将来也定要将鞑子全部消灭,还我大明边疆百姓一个风平浪静。” 张凡倒是被他这番话有些呆住了,他说的故事虽然也有这么一种意思在里面,但是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要给朱翊钧灌输什么思想,只是很单纯的给一个小孩子讲故事而已,哪里能想到只有七岁多谢的朱翊钧能想到这么多,这么远!如今倒是有种骑虎难下的感觉,难道告诉他:“我没那个意思,只是讲故事而已,你也别往心里去”?显然不合适,张凡想了想,也只得马还礼,口中说道:“殿下小小年纪竟然能领会其中深意,实乃我大明之福啊!” “张大人不必如此,本宫还远远不够。”朱翊钧说道,“本宫现在就去求父皇,让张大人来教导本宫读。”说完,不等在场的人做出任何反应就跑了出去。 张凡倒是有些惊呆了,他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么一种情况。一肚子经史子集现在什么也说不出来。 话说这朱翊钧去找了隆庆,隆庆正在自己宫中休息就被朱翊钧叫醒了过来。 “钧儿,找父皇有何要事?”隆庆很是好奇,朱翊钧很是孝顺,若不是有什么要紧事定不会在这个时候打扰自己。 “父皇,儿臣此时前来打搅,失礼了。”朱翊钧先是告罪一番,说道,“那位父皇派来做儿臣侍读的张……张……”想了半天,朱翊钧发现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张凡的全名,只是知道他姓张而已。 “张凡怎么了?”隆庆一听是和张凡有关系,心中也有一分好奇,问道。 “儿臣想让他当儿臣的太傅,教导儿臣。”朱翊钧说道。 隆庆一听,也有些失神了,问道:“钧儿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当下,朱翊钧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隆庆。隆庆听了后,想了想。其实他原本让张凡去东宫就是让他教导朱翊钧的,只不过张凡刚入仕就封为太子太傅,却是有些不妥。现在朱翊钧亲自来求他,倒是有了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而且张凡是大明朝第二个连中三元的才子,不太会招惹那些言官。太子太傅作为太子的师傅,位次于从三品的太常,以张凡现在的身份来说确实要惹人非议。现如今作为当事人的太子也求自己,他倒也不好明着否定。 “既然钧儿想让他来教导自己,也罢。”隆庆心中想道,对朱翊钧说:“好,父皇同意了。不过父皇不能封太为太子太傅。” “这是为何?”朱翊钧虽然很懂事,可有些事不是靠天分就能懂的。 “张凡才刚入仕,现在就封他做个从一品的官,恐怕下面那些言官的折子能把父皇的御房给堆满了。”隆庆说道,“不过钧儿既然想让他来教导,父皇倒是可以让他来为钧儿讲课,不过钧儿不能行拜师之礼了。”而且隆庆也举得要是让那些七老八十的太傅来教导朱翊钧,不说效果,可能那些人自己都有些不高兴。 “这样也好。”朱翊钧的小脑袋想了想,没有发现这里面得分别,反正他只要张凡能够给自己课就行了。 随后,隆庆又将张凡找来说了一番话,这事就算定了下来。由于张凡还是做他的侍读,这次的任命只有皇帝的口谕。不过这事立刻从公众传了出去,满朝文武更是知道了皇很是青睐一个刚刚入仕的年轻人,顿时,各方势力都开始了对张凡的关注,对于张凡这个政坛新星的拉拢也开始了。张凡由于常在宫中,倒是没有受什么影响,不过自己家中倒是更加热闹了。隆庆这位皇帝花钱倒也是大手大脚,这次还特地赐了张凡一座大宅子,倒是给人一种张凡圣眷正隆的感觉。 自此,张凡也开始了对朱翊钧的教导。朱翊钧现在虽然只有七岁,却是天资聪颖,颇有读的天份。期间,生母李贵妃也来过几次,问起朱翊钧的学业他也是对答如流,很是让李贵妃开心,另带着张凡也水涨船高,甚至连张居正这位张凡的老师在朝中的说话也更有了份量,毕竟这枕头风的力量还是很大的。 经过了一段时间,朱翊钧虽然还没有正是拜张凡为师,却是一直以学生礼仪对待张凡。张凡也是尽心教导,以如今的势头看来,四年之后,朱翊钧登基之时,张凡定然是贵不可言。“现在能和张凡打好关系,以后在朝中行事会更加方便。”抱着这种想法的人不少。张凡一开始也被这种状况弄了个措手不及,不过经过张居正一番提点,他也打定了一个主意。在不得罪人的情况下婉言谢绝。 第四十七章 微服出宫 这一日,张凡给朱翊钧完课,朱翊钧却是要张凡给自己讲故事。这些日子下来都是如此,可是张凡哪里还有这么多的故事说给他听,想来想去也没有个办法。 “老师,我每日在这宫中,无聊之极。”朱翊钧现在跟张凡混的很熟,就连称呼也变得很是随意,“这么下去怕是要憋出病来。” “殿下要是觉得闷,可以去求陛下让您出宫游玩一番。”张凡说道。 “后面跟着一大堆人,这也不许那也不行,更加的无趣。”朱翊钧毕竟还是个孩子,虽然很是通晓大事,但是幼小的年龄还是让他对很多事情好奇。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殿下毕竟身份尊贵,陛下怎么会不担心殿下的安危,必然是要派人保护殿下的。”张凡说道。 “这可真没劲。”朱翊钧深深叹了口气,不过他好像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抓着张凡的衣袖说道,“老师还记得之前为我说的故事吗?” “是哪个故事?”张凡给他讲过不少故事,朱翊钧突然这么一问倒是让张凡有些疑惑。 “就是那个天子微服出巡,体察民情的故事。”朱翊钧很是高兴地说道。 这话一说出来,张凡就知道朱翊钧打什么主意了,不过这事却让张凡很是难办:“殿下,那时故事里的事,怎么能当真!何况殿下若是也想这么干,陛下肯定不会同意的。” “老师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既然是微服出宫,当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朱翊钧很是有把握地说道,“况且我们只是出宫,就在皇城周围,不会太远。用不了多久就回来,父皇肯定不会知道的。” 朱翊钧的这番话让张凡一阵苦笑,“你当你父皇的锦衣卫是摆设啊!”心中这么想着,刚想劝他,朱翊钧已经回到自己寝宫之,命令宫女拿来了一套看不出身份的平常衣服穿戴了起来。张凡看着他这番模样,有些哭笑不得,还想要劝阻。 “老师不必多言,本宫主意已定。”朱翊钧这时反而用了自己太子的身份,“本宫身为太子,却不体察民情,不知民间疾苦。如今就请老师带本宫微服出巡,就当是为本宫课。” 一旁的宫女太监都在苦苦哀求,朱翊钧却是置若罔闻,根本不听他们的。说完就眉飞色舞地向外跑去。 张凡见已然阻止不了,实在是没有办法,向一旁的小太监交代了几句,就跟了去。 紫禁城建筑庞大,朱翊钧这个只有七岁的孩子要走出去这时花费了很长时间,张凡跟在他后面也是愁眉不展。不过二人过些有禁兵把守的关卡时,张凡倒是有宫中通行的凭证,而那些卫兵却是对跟在张凡身后的朱翊钧不闻不问,看的张凡很是纳闷。朱翊钧却是觉得自己的这番装扮能够“骗到”这些人而大卫开心。 再从最外面的一个小门出皇城的时候,一个卫兵将一张纸条暗中塞给了张凡。张凡暗中打量了一番,这纸条时太监冯宝写给自己的,面说皇已经知道太子出宫这件事,派了锦衣卫在暗中保护,要张凡好生照顾朱翊钧。张凡顿时觉得有些头大了,这皇为何不将太子给追回去,反而要放他出宫,怪不得一路无人阻拦。眼见于此,张凡也是毫无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了下去。 朱翊钧幼时在裕王府的时候就因为种种原因根本不敢让他出门,到隆庆登基之后,如今又被封为太子,哪里见过外面的景象。刚一出宫就像是放飞的鸟儿一般欢快,东看看西瞧瞧,好不快活。张凡只得在后面跟着,一边要注意朱翊钧的安全,一边还要应付朱翊钧一波又一波好奇的提问。 北京城里到处都有买卖小吃的地方,这些东西看很能引起朱翊钧的注意,倒不是他饿了,而是对于这些没见过的东西的好奇罢了。张凡拗不过朱翊钧的性子,为他买了些。第一次吃到这些东西的朱翊钧顿时感觉到一种别样的风味,不同于宫中那种精致美食,这些东西倒也别有一番风味,吃的朱翊钧不亦乐乎。不过一个七岁大的孩子倒也吃不了多少,不一会就满足了,开始把自己的精力转移到玩的东西面。精致的泥人、各种各样的小玩意、甚至姑娘家的首饰都让朱翊钧流连忘返。 张凡也感觉到了在热闹的人群中确实有些人在暗中跟着自己,想必就是那些锦衣卫了,这也让他放心下来。 不知不觉,张凡陪着他渐渐地靠近了城东,这里住着京城的达官贵人,并没有什么可以游玩的地方。朱翊钧也渐渐觉得有些无聊了起来,不过他又想到了什么,对张凡说:“本宫还没有去过老师的家中。” “殿下想去下臣的家中吗?”张凡问道。 “想,不过……”朱翊钧想了想说道,“不过老师可别说了本宫的身份。” “这……”张凡有些为难。 “就说本宫也是太子的侍读,随你一同出宫游玩就是了。”朱翊钧想了个主意。 张凡倒没什么意见,毕竟自己家里总比街安全些,说道:“不过还请殿下答应,去过下臣家中就回宫。” 翊钧这次答应的很爽快。 张凡见他答应了自己的要求,便领着他往自己家中走去。只是二人都没有看到,不远处有人在观察着他们。那人看了一番,跑回拐角处,那里停着一顶轿子。那人很是恭敬地向轿中的人汇报。 “看清楚了吗?”轿子里有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若是张凡听到肯定能认出,这就是哪位和自己不对眼的内阁首辅徐阶。 “回大人,小人看清楚了。”那人恭敬地向徐阶说道,“刚才那人正是张凡,他身旁的那个孩子确实是太子殿下本人。” “哼哼……”轿中的徐阶冷笑了两声,说道,“张凡,你如今整日呆在东宫,老夫正愁没有抓住你把柄的机会,现在你自己送门来,可别怪老夫无情。” 这边有人得意,张凡哪里确实不得而知,不过徐阶也不知道,有人在他的轿子离开后,也从暗中走了出来,转身向皇宫方向走去。 张凡带着朱翊钧来到自己家门前,朱翊钧看着张凡的住宅,好奇地问道:“老师就住在这里,这里太小了,还没有本宫的寝宫大。”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这里时能跟东宫比的地方吗!颇有些无奈地敲了敲门。 “公子回来了。”开门的是香梅,看到张凡回来很是高兴,不过当她看到张凡身旁的朱翊钧时有些疑惑,不知道自己公子带个孩子回来干什么。 赵氏听到这里的动静也走了出来。 “娘,这是,这位是太子的侍读,从小生过在宫里。今日太子准他出宫,要我带他逛逛京城。”张凡对母亲解释道。 “噢,既然太子殿下的侍读,还不快快请人家进来。”赵氏并不对朱翊钧是个孩子而有什么别的看法,很是热情。 “伯母好,本……我姓李。”朱翊钧差点说漏了嘴,赶紧改了过来,“在宫中还要多谢张大人的照顾了。” 赵氏很是喜欢眼前这个俊俏的孩子,还特意想要朱翊钧留下来吃了晚饭再走。张凡对她说自己俩人等会还有事要出门,这才作罢。 张凡在和赵氏说话,香梅很是好奇地在一边看着朱翊钧,倒是雪儿这小丫头不怕生,跟朱翊钧玩在一块。 “你叫什么?”朱翊钧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一岁的小女孩问道。 “我姓李,叫雪儿。”雪儿如实回到。 “我叫……”朱翊钧想了想,说道,“我叫翊钧,也姓李。” “你会讲故事吗?”雪儿好奇地问道。 “故事,我当然会。”朱翊钧很是自负地说道,当下脸部红心不跳地将张凡讲给他听的故事讲给了雪儿听。雪儿听着他讲故事,一时高兴,一时悲伤的表情看在朱翊钧眼中,让他很是有一番成就感。 张凡看了看这边,发现这是的朱翊钧才真正像是个孩子,没有了宫中那严肃的气氛,童真的释放却是如此的强烈。他开始觉得这次出宫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这时,隆庆的御房中正有人想他汇报着什么。 “你能肯定那是徐阶?”隆庆问道,脸色并不怎么好看。 “小人肯定,小人认识他的声音,绝不会错。”那人肯定地说道。 “好了,你下去。”隆庆挥挥手,说道。 “小人告退。”那人行了一礼就退了出去。 隆庆有些烦恼地靠在了椅背,站在一旁的太监冯宝前来说道:“陛下,徐阶本就看张凡不顺眼,这次可是让他抓到把柄了。” “恐怕明天就会有无数言官折子弹劾张凡了。”隆庆接着他的话说道。 “其实这件事还要看陛下的意思。”冯宝说道。 “太子私自出宫这件事,张凡事先告诉了朕,也是朕同意的。”隆庆有些苦恼地说道,“若是就这么告诉这些大臣们,恐怕又要来找朕的不是了。朕倒是不怕这些,可是也烦着这些。” “那陛下的意思是?”冯宝问道。 “这是现在也想不出个办法,唉,等到时候再说。”隆庆说道。 将朱翊钧送回了宫,张凡就回家了,这是的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将要迎来大麻烦了。 第四十八章 廷杖四十 一大早,张凡就进宫陪朱翊钧读去了。此时的朝堂,正演一幕别样的戏剧。 “陛下,今年的赋税已经统计出来了。”户部尚葛守礼向隆庆奏道。 “眼看着就要进腊月了。”隆庆叹了口气,说道,“详情如何?” “自陛下开关以来,朝廷赋税大涨,仅仅今年一年就比以往多了六成,足有一千二百多万两。”葛守礼说道。 “这税收一多,有些人小心思也多了,命令各地的监察使给朕盯紧了,朕也会让各地的镇守太监配合。”隆庆说道。 “陛下,眼看今年的冬天就要到了,北疆之患不可不防。”有人向隆庆提出了意见。 去年那场战斗还记忆犹新,众人也很是重视。 “兵部左侍郎谭纶何在。”隆庆说道。 “臣谭纶在。”谭纶说道。如今兵部尚赵炳然回家养病,隆庆并没有另派他人领兵部尚衔,而是让谭纶代为管理。 “如今边关的情况如何?”隆庆问道。 “回陛下,今年鞑子没有一丝动静,边关十分平定。”谭纶说道。 “嗯,鞑子也不知道在打什么算盘,虽然边关无事,可是不可不防,以防有变。”隆庆总算是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边关的防卫早已做好准备,请陛下放心。”谭纶说道。 “如此,还有谁有事要奏?”隆庆打算结束这次早朝了。 可是偏偏有人要找麻烦。 “臣徐阶有事要奏。” “来了!”隆庆看到他站出来,微微皱眉。 “阁老有话请说。”毕竟徐阶是两朝重臣,隆庆还是要卖些面子的。 “今日接到监察院三十二道奏折弹劾太子侍读张凡,私自丛勇太子殿下出宫。”徐阶的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可是震动不小,“张凡入仕未久,恃宠而骄,不专心侍读太子,反而如此作为,还请陛下惩处。” 隆庆自己本来就知道这件事情,可总不能说“这件事朕知道,就是朕故意放他们出宫的。”恐怕马就要招来满朝文武的口诛笔伐。不过这事隆庆还没开口,下面的大臣就议论开了。 有的人觉得应该严惩张凡;而有的人道是觉得这没什么,毕竟太子才七岁,想要出宫很是正常,张凡一个小小的侍读哪里能阻拦,至于说是张凡丛勇太子,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些人心中想的到底也说不出来。可是有些明眼人却是看得清楚,这件事就算是张凡不对,可是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折子来弹劾他,张凡总不会带着太子出宫还满世界宣传。而徐阶这位首辅大人,说是德高望重,可是自从严嵩事件后就隐约地有些自大起来,很多人都是看在心里。高拱是怎么下台的?跟今天这种情况不是一摸一样吗!可是高拱好歹也是位和徐阶地位相当的朝廷大员,对付张凡一个刚入仕的人犯得着这么大阵仗吗!看来这位状元定是在什么地方极大地得罪了这位阁老! 众臣们只是小声议论,隆庆也很是头痛,这事既然提出来了就得有个说法,何况徐阶还在那里盯着,就连作为皇帝的隆庆一时之间也毫无办法。 “臣觉得张凡倒也不是如此孟浪的人,此时其中必有缘由,还请陛下查清了事情再做定夺。”关键时刻还是张居正出来为张凡说话。 “太子私自出宫一事意识事实,那张凡也是跟在太子身边,这事已经分明的很,还请陛下严惩张凡。”徐阶是毫不让步地紧逼着。 “太子毕竟年幼,想要出宫游玩也是正常,那张凡只不过小小侍读,却又能如何。”文渊阁大学士陈以勤站出来说道。 “张凡身为太子侍读,应当劝劝侍奉太子,就算太子想要出宫,他不但没有将此事报于陛下,反倒一同,这不是丛勇是什么!”徐阶厉声说道。 这一句话可算是击中了隆庆的软肋,张凡当时确实叫朱翊钧身边的小太监来通报了他,可是自己确实也同意了朱翊钧出宫一事。现在隆庆自己也很是尴尬,不由得有些责怪张凡哪里不好去,偏偏要去东城! “陛下,还请宣张凡殿,当面对峙,这一切不就清楚了吗!”有人给隆庆出主意。 “就是因为张凡知道,才不能让他殿来!”隆庆心中想着。 这个说法倒是得到了很多官员的认可,毕竟这件事说大不大,可以说只是太子一时贪玩;说小不小,万一太子私自外出,也没有护卫,若是有个什么好歹,这可就不妙了。 隆庆这下可难做了,见群臣都同意这个意见,想用皇帝的威仪压下这件事马就会引起猜测,没有办法,他只好叫身边的太监去东宫将张凡叫来。 张凡此时正于太子一起,听到隆庆要宣自己殿,很是惊讶。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事是要自己去大殿。朱翊钧也很是不满,他跟张凡说着正开心就被人打断,但是听到是自己父皇要宣张凡,只得作罢。不过朱翊钧人小鬼大,叫另外的太监领张凡去大殿,却把来传话的太监留了下来,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微臣张凡叩见吾皇万岁。”张凡来到大殿,给隆庆行了一礼。 “张凡,你先起来。”隆庆说道,“有些事要问你。” “谢陛下。”张凡站起身来,说道,“不知陛下宣微臣有何事?”说话的间隙,张凡打量了一番周围,好吗,几乎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的他觉得十分不妙。“自己也没干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怎么都这么看着我!”张凡心中嘀咕。突然,他感觉道一股很是愤怒的眼光在大量自己,顺势望去,正是那位看自己不对眼的徐阁老,只不过张凡在他那愤怒的眼光中发现还有意思得意的意思。“难道他又想对付我?可是这是什么事呢?”张凡不解地想着,突然发现站在一旁的老师张居正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张凡,徐阁老有话要问你。”隆庆说道。可能是他自己也不好开口,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也只能如此了。 张凡听到隆庆的话微微有些诧异,他居然在隆庆的话中听到了一丝焦急。 没有给张凡过多思考地时间,徐阶开口了:“张凡,你可知罪?” “知罪?阁老,请问张凡何罪之有?”张凡问道。 “装模作样。”徐阶冷哼了一声,继续说道,“昨日下午,你在何处。” 这句话说出来,张凡算是知道了这次徐阶要拿什么说事了,他没有立即开口。 “说不出来,那老夫替你说。”徐阶觉得自己已经胜券在握,说道,“昨日你居然私自带太子出宫,你身为东宫侍读,不尽心侍奉太子,反而做出这般行径,还不认罪吗!” 张凡还是没有说话,他倒不是已经无话可说了,而是在考虑别的事。昨天的事情他虽然是身不由己,可是自己也奏报了隆庆,这是说来也算是经过隆庆同意的,要不然他和朱翊钧根本出不了宫门。可是看隆庆刚才的表现……张凡觉得自己想明白了。昂首说道:“昨日是太子殿下觉得烦闷,我身为太子侍读,侍奉殿下,为殿下排忧解难自然是分内的事。” “哦,这么说你不但无过反而有功了!”徐阶冷笑着反问道。 “太子殿下身为储君,了解一番民间之事又有何不对!”张凡说道。 “若是太子想要出行,陛下自会有打算。”徐阶说道,“若是如你这般行事,被歹人发掘,危及殿下安危,这可如何!” “太子殿下若是这样子出宫,安全是有了保障,可是殿下的身份也昭然若是。”张凡直面徐阶说道,“殿下要看的是大明的真正百姓,而不是那些恶意奉承的趋炎附势。” “竖子,你是在说皇治下的大明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吗?”徐阶抓住了张凡的话做文章。这可算是欺君之罪了,众臣不由为张凡担心,就连隆庆也捏了一把汗,张凡没有把他说出来倒是高兴,可也不用做成这样,这不是自己给自己寻死路吗! “微臣自然不是在诽谤陛下。”张凡面无惧色地说道,“但是微臣也不会竟说好话。陛下身为万民之主,在天下百姓拥戴陛下之时,陛下也应当以仁爱之心爱戴百姓。谁又能说这天下一个挨饿的人都没有!可是身为君王,不知百姓疾苦,又从何而谈能得万民拥戴。身为臣子不能报喜不报忧,那岂不是成了奸佞之徒。” 好嘛!这几句话倒是把徐阶这两朝重臣说成了奸佞,这可是把徐阶气得不轻。下面的群臣倒也佩服张凡,这些话他们都懂,可是能在这里说出来,他们自认还没这个胆量。 徐阶满腹经纶,可现如今被张凡这顶奸佞的帽子扣下,倒是不好说什么了。张居正在一旁看着张凡,他现在越发觉得自己看中张凡没错,如今的张凡不仅有着跟自己一样的心思,还有一股锐气,若是在过个几年,恐怕他也说不出这番话。 “张凡之事已经引起言官的不满,此事还请陛下定夺。”徐阶摆出了言官这一手段。 隆庆考虑了一番,张凡也算是变向替自己背了黑锅,可是徐阶和那些言官的嘴也要堵,想了想,说道:“徐阁老不必动气,张凡年轻气盛,倒不是针对阁老。张凡的话也是不错,不过私自带太子出宫毕竟不妥。这样,将张凡廷杖四十,让其在家反省。” 两旁自有卫士来将张押了下去。 “陛下,这处罚是不是太轻了?”徐阶本来是想把张凡弄下台去,可是隆庆一番发落,虽然廷杖四十,可根本没有达到自己的目的。加张凡刚才的一番话,徐阶观察隆庆的言行,似乎对张凡更加的器重了,这可跟自己的打算背道而驰。 “阁老不必动气,张凡毕竟年轻气盛,如今打压一番,也好叫他长些见识。”隆庆说道,“何况张凡也是一番好意,不过是不得章法罢了。此事就到这,退朝。” “恭送陛下。” 隆庆离开后,群臣渐渐离去,不少人还在谈论张凡。陈以勤向张居正点了点头,也转身离开。就剩下张居正和徐阶在后面。 徐阶面无表情地看着张居正,张居正也是毫不退让地正视这自己的老师。半晌,徐阶说道:“这次是陛下要保他,不过你可得小心了,警告他别再有什么把柄落在老夫手中。” “老师,何必如此呢!”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 “你还认我是你老师?我以为你早就不顾师徒情分了。”徐阶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心中想什么我清楚的很,从你为官以来一直廉正清明,现在又得陛下的赏识。可是你不要忘了,内阁的首辅是老夫,还轮不到你张居正。” “可是,我二人之间的事情何必要牵涉到外人!”张居正说道。 “那小子和你一般心思,我治不了你,我还治不了他!”徐阶说道,“只要老夫一日在朝中,他就别想有出头之日。”说完,徐阶转身离去。 “老师,学生在此拜谢您多年的教导。看来,我们师徒情分已尽了!”张居正看着他的背影,心中默默想到。 张凡被带到专门施行廷杖的地方,执掌廷杖的不是别人,正是老熟人秉笔太监冯宝。张凡看到他倒是有些诧异。 “张大人不必疑惑。”冯宝看出了张凡的疑问,解释道,“咱家除了在司礼监做那秉笔太监之外,托皇的信任,东厂也是交由咱家看管。” 张凡这倒是头一次听说,自己印象里的东厂已经被港台武侠电影定格为一个黑暗、贪赃枉法、无恶不做的黑色地带,想到这里,张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不过随即想到老师张居正对这位冯宝的评价不错,这才略微安心了些。 “张大人现在可是太子身边的红人,这是犯了什么事,皇居然赏给你四十杖!”冯宝笑眯眯地问道。 “冯公公说笑了。”张凡不相信他会不知道这件事。 “呵呵,咱家只是好奇罢了,皇既然有令,咱家也不得不从,如此就委屈张大人了。”冯宝说着朝一旁的小太监示意。 两个小太监将张凡按在地,绑住双脚,扯下了外衣。又有两个行刑的太监提杖而来,站在张凡左右。一旁看着张凡行刑的卫士都有些不忍,这四十廷杖要是打实了,别说张凡一个读人,就是一个壮汉也得给活活打死。 行刑的太监得了冯宝的示意,一杖打在张凡的屁股。张凡可是憋足了一口气,这一杖下来,差点没让他岔气,倒不是疼的,而是这一杖出了一些酸麻之外,哪里有意思疼痛。张凡正诧异,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接着惨叫起来。那看着张凡行刑的卫士听到张凡的惨叫都不忍再看,走了出去。 原来刚才那一杖之后,也不知是谁在后面冲着张凡的大腿内侧狠掐了一下,这一下可是差点要了张凡的亲命了。张凡抬起头看了看冯宝,见他眼光狡黠,这才发现了不同。行刑的太监没有停手,一旁还有人数着数,这没一杖下来还伴随着张凡的惨叫声。在外听到叫声的卫士倒也好奇,这张凡一个读人,受了这么多下廷杖,这叫声听来倒还显得中气十足! 打到第三十五下,一旁按住张凡的小太监用力捏了捏张凡,张凡疑惑地看了看他,那小太监用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张大人,你可忍住,后面可是来真的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当真是憋了口气。这一杖下来,又是一阵惨叫,不过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 最后五杖打完,张凡觉得自己已经耗尽了身最后一丝力气。五杖就如此,要是四十杖打实了,自己估计又能重生回去了。 “还愣着干什么,把张大人抬回去啊。”冯宝吩咐道。 张凡这次可算是站着进宫,躺着出来了。两个太监将张凡送回家中时,赵氏看到张凡这番样子,险些吓昏过去。张凡趴在那里不能动弹,只得赶紧劝慰一番。两个太监临走时把几瓶金疮药留了下来,这就回去复命了。 赵氏哭着看着趴在床不能动弹的儿子,这一惊吓连她也没有动弹的力气了。香梅在一旁伺候着,帮张凡药,虽然这对她一个大姑娘家来说有些害羞,不过对张凡的关心盖过了这心思。雪儿在门外很是好奇,不过香梅不让她进屋,她倒是听话的很。 第四十九章 供职锦衣 第二日下午,张凡正在屋里休息,赵氏的情绪也好了很多,不过还是有些担忧,外面传来的敲门声都没有惊醒她。香梅这丫头知道赵氏不开心,赶紧跑去开门。 打开门,张居正正站在门口。香梅并不认识他,疑惑地看着他。 “我是来看张凡的。”张居正主动开口。 小香梅赶紧打开门让他进来,她倒也会看人,知道眼前的并非歹人。赵氏这时也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走了出来。 “张大人!”赵氏很是惊讶地看着张居正。张凡拜了张居正为师,赵氏倒也见过。 “夫人,我这次是来看望张凡的。”张居正很是客气地说道,“凡儿的事我是知道的,可是无能为力啊!” “大人别这么说了,我也听凡儿说了原由。”赵氏说道,“只是怪他自己罢了,怨不得别人。” 二人沉默了一阵,赵氏忽然说道:“你看我,只顾着说话,香梅,快去给张大人沏茶。张大人里边坐。” “不用麻烦,我只是来看看张凡。”张居正连忙说道。 来到张凡房中,张凡此时倒是醒着,只不过一直维持着一个姿势趴在床,全身酸麻。他早就听到张居正来了,只是不能下床,只能在床等着。 “老师,您来了。”张凡说道。 “嗯,远德,看来你的精神倒是不错嘛!”张居正看了看张凡的脸色说道。 “老师说笑了,这后面虽然没有破,只是疼的很!”张凡很是无奈地说道,“恕学生冒昧地问一句,老师以前挨过廷杖吗?” “呵呵,为师当年科举后就进了翰林院,之后就在裕王府中,就是想挨廷杖也是没机会啊!”张居正难得地开了句玩笑。 “唉,从来没想过屁股唉打会这么疼!”张凡叹了口气。 “皇赏你四十杖,倒是你血都没流,只是肿了而已,现在还那么有精神。”张居正话语间有些揶揄。 “说是四十杖,其实真正打实的只有五杖而已。”张凡说道。 “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为师只是知道了个大概,你且全部说来。”张居正说道。 张凡当下把这件事前前后后都说了出来。 张居正听了张凡的话,沉思了一会,说道:“这么说你和太子出宫这件事陛下是知道的?怪不得远德你敢在朝堂之说那一番话,感情你知道陛下会护着你。” “老师,我虽然刚入仕不就,可也知道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说。要不是有陛下站在我这边,我又哪里敢说那番话!”张凡理所当然地说道,“不过我不明白,陛下既然知道我替他挡了一灾,这最后五杖为何还会打实?” “呵呵,这是陛下的考虑了,陛下是怕老师派人来探望你。”张居正笑着说道。 “原来如此……”张凡听了他的话这才释然。 二人停了下来,小香梅把茶水从来,退了出去。张居正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茶水,开始进入正题:“看来这次以后,陛下可能要让你换个地方了。老师是两朝重臣,宫中的眼线自然不少。为师平时倒也能听到一些你在宫中的所作所为。到时候怕不是又要有人折说你不尊太子什么的了。” “这件事我也考虑了。”张凡说道,“不过这也不失为一件好事。我觉得陛下虽然是想大用我,虽然不知道原因,不过陛下有些操之过急,我也是有些锋芒太过了。” “陛下的心思很明显,这次之后,陛下可能会把你放到不太敏感的地方。”张居正说道,“老师和我现在的关系其实朝中知道的人没有几个,主要就是老师如今德高望重,他也不想这件事传出去,影响了自己的名声。不过老师他不喜欢你倒是众人皆知了,只不过他们都以为老师是看不惯你年纪轻轻,如此轻易就获得陛下青睐,却不知道老师真正不喜你的原因是原则的问题。” “恐怕这件事也要引起朝中的关注了。”张凡无可奈何地说道,“只是有一点学生不甚明白,陛下为何会如此看中我?” “唉……”张居正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也不瞒你了,估计是皇看你了。” 张凡没哟反应过来,倒是被张居正这句话吓得不轻,须知明时好男风还是一股时尚,皇帝“看”了自己,这可……张凡有些想歪了,不过他又想想,即使隆庆真的有这个意思,张居正就算知道也不会这么直白地和自己说,看来是他自己曲解了。只是他又有了些疑惑:“老师,我入仕还不到半年,虽然太子殿下最近也是认真勤学,不过皇不会不知道这其中太子的聪颖是主要的,为何会对我如此青睐?” “唉,皇他身为裕王之时,一直受到先皇的质疑,那时的裕王因为这件事,整个人都有了很大的变化,不只是心理,就连身体都受到了影响。”张居正说出了原因,“皇刚刚登基之时,身边都是先皇的老臣,虽然皇也有想要大展拳脚的想法,没有过多地裁撤官员,但是这些人总是让陛下觉得不舒服。”曾经在裕王府呆过一段时间的张居正自然对隆庆的情况很是了解。 “其实这些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张居正继续说道,“陛下刚刚登基后就开了海禁,虽然名义是说重新矗立大明的势力,可是实际谁又看不出来这是陛下被压抑了很久的一种宣泄,虽然想要摆脱先皇留给他的阴影,但是同时还想做个好皇帝,又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裁撤官员,这自然就成了一种宣泄的方式。不过那是只不过是陛下没有调价这么做而已,现在你们这一批进士的出炉让陛下找到了办法。你在宫中陪伴太子,有些消息自然不知道,跟你同期的那些进士刚一任,大都官居高位,虽然还没有太祖皇帝时期那么夸张,可是比起以前可是要高太多了。” 张凡听了他一番话算是明白了,合着这位皇帝陛下是想来个大换血啊!不过张凡并没有在意,这也正是他的一个机会。皇帝既然想要打造自己的班底,而且自己现在显然成了最为出众的一个,自然要更加努力,抓住这个机会,而且…… “我倒是觉得陛下这么做并非是坏事。”张居正说道,“如今朝中的氛围很是安定,可是却也缺乏进取,如此下去也并非什么好事,能有些年轻人进来反倒不错。只是怕这些人缺少磨练,锋芒太露。” “其实老师倒也不用太过担心此事。”张凡说道,“这些人年轻也只是指他们在官场年轻罢了,但是真要说起来,这些人实际年龄可都不小了,特别是那些年纪稍大的,考了那么多年定然受过了不少非议,要说能都沉着,这些人也不差。” “这倒也是。”张居正是少年得志,没有亲身尝过那种滋味,可是并不代表他不知道,张凡这么一说,他倒是释然了。 “只是,老师,陛下对于改革之事可有什么看法?”张凡问道。 “我现在哪里敢向陛下提起此事,不过……”张居正想了想说道,“从陛下登基到现在的情况看,陛下似乎并不在意这种改变。” “老师那边已经开始策划了?”张凡随口问道。 “虽然说是开始,可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张居正说道,“主要就是如何能够堵住朝臣的嘴,不让他们用祖宗礼法来辩驳。” “这倒是个难了。”张凡也叹了口气。 二人又沉默了一阵,张居正开口说道:“远德,为师该回去了。这些话你自己也在想想。” “老师何不用了晚饭在走?”张凡说道。 “不了,我府中还有很多事情要办。”张居正说道,“你这些日子就好好在家休息,我估计这陛下不日就会给你新的职位了。” 张凡的伤其实根本没多重,过了三天就能勉强下地了。隆庆说的让他在家反省,可是也没说到底要反省多长时间,张凡也不急,就这么在家等着,倒也悠闲的很。这段期间倒是没有人门来,张凡估计徐阶也是察觉到了朝堂隆庆和他演的那场戏,不过张凡倒是没什么担心的。 不知不觉个把月的时间过去了,张凡早就完全好了。这日张凡正在屋中写字,隆庆派来的人就到了。 张凡跟在一个面色白净,有点娘娘腔的人后面,那人一看就是个太监。二人从小门进了宫中,那个太监领着张凡来到御房就退下了。 张凡进去,御房中只有隆庆和冯宝二人。“罪臣张凡参见陛下。”张凡进去给隆庆行了一礼。 “张卿家护主有功,何罪之有啊,快快起来。”隆庆笑着说道。一旁的冯宝也是微笑着看着张凡。 这里的三个都是知情人,张凡也就不再做作了,笑着说道:“陛下,臣那五杖倒是白受了,除了恩师外倒是没有人来看望我臣。” “哈哈,你倒是也会油嘴滑舌了。”隆庆笑着说道,“那五杖就是惩你在朝堂之大放厥词之罪。” 隆庆这时候倒没有给人皇帝的感觉,三人说了阵话。 “张凡,你可知道,自从朕打了你的板子,钧儿足足有半个月都不理朕,连带着朕的爱妃都没给朕好脸色看。” “呃……”张凡这回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他哪里想到隆庆把自己后宫的是都说出来了。 隆庆看到张凡这个表情,自我满足了会,开始进去正题:“你这些日子在家,加张爱卿也去看过你,朕想你该知道自己不能再呆在宫中了。” “微臣知道。”张凡没有多说,等着隆庆的话。 “不仅不能在宫中,就是各部各院估计都呆不下去了。”隆庆说道,“你和徐阶之间到底怎么回事,朕也不想问,只是朕也不想在看到这些。朕想了想,你就先在锦衣卫供职一段时间。” 张凡想过很多自己将要去的地方,却惟独没有想过锦衣卫,不由得有些诧异:“陛下,锦衣卫是陛下的护卫,臣一个读人,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去那里供职?” “锦衣卫随时朕的护卫,可是干的什么事想必你也是知道的。”隆庆说道,“这不过那里也不只是需要孔武有力之人,更多的是需要有心智的人才。何况你如了锦衣卫,倒也不用出现在明面,少了不少麻烦。” 张凡想了想,隆庆的话倒是不错,锦衣卫算得是古代的特工了,自然不会轻易出现在明面。“谢陛下的关心,只是臣去了哪里改做些什么?”张凡问道。 “你去了自然有人会安排。”隆庆说道,“不过朕也向钧儿许诺过了,你也要时常进宫去看看他。这块腰牌你拿着,出入宫中自然五人阻拦。” 张凡结果了冯宝递过来的腰牌,收入怀中,说道:“谢陛下,臣必然不负陛下期望。” “嗯,冯宝,带着张卿家去。”隆庆吩咐了一声,“朕的锦衣卫倒是我大明朝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个状元啊!哈哈!” 张凡跟着冯宝来到皇宫外面,跟在冯宝后面,张凡想先打探一番:“冯公公,这锦衣卫……” 冯宝自然知道他想问什么,边走边给张凡介绍起来。当今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朱希忠,这位“靖难”功臣朱能的后人。自从一代锦衣卫都指挥使陆炳这位大明朝唯一的三公兼三孤的人离任后,便接任了锦衣卫,监察百官。作为皇帝的直属间谍组织,自然是要用最为忠心的人来担当,只不过隆庆身为裕王之时倒是和这朱希忠有过交情,如今倒是放心的用他。 “张大人请放心,朱大人随时锦衣卫的头领,却也让是个宽厚的人,不会为难你的。”冯宝说道。 “公公执掌东缉事厂,和锦衣卫的关系定是不一般。”张凡问道。 “咱家掌管着东厂,虽说名义监察这锦衣卫,其实也不过是互相扶持罢了。”冯宝说道,“我大明除了锦衣卫和东厂,先后有过西厂和内厂,可是如今都裁撤了。锦衣卫的作用巨大,自然是要留着有大用。东厂也是成祖所立,虽然如今已是大不如前,却无人敢撤。” 张凡听了他的话,想到锦衣卫在大明的历史中一直扮演着种种幕后黑手一般的角色,现在看来一切还不是皇帝的要求。东厂却是嚣张过,至于像冯宝所说现在东厂已经大不如前倒是有些自谦了,只不过是冯宝这人终于隆庆,不滥权而已。 二人说这话,地方也到了。 “就麻烦张大人一个人进去了,咱家还要回陛下身边伺候着。”冯宝说完就走了。 张凡打量着眼前这件院子,倒是平常的很,这里只不过是靠近紫禁城的一个不太热闹的胡同,也没什么路人,而且周围也没什么护卫。张凡摇了摇头,走了进去。 第五十章 锦衣东厂 锦衣卫,即锦衣亲军都指挥使司,是皇帝的侍卫……,小。说。网前身为朱元璋时所设的拱卫司,专门监视、侦查、镇压官吏的不法行为。朱元璋先后任用亲信文武官员充当“检校”,“专主察听在京大小衙门官吏不公不法及风闻之事,无不奏闻”。洪武二年改设为大内亲军都督府,十五年改设为锦衣卫,作为皇帝侍卫的军事机构。同时朱元璋为了加强中央集权统治,特令其长官刑狱,赋予其巡查缉捕之权,从事侦查、逮捕、审问等活动。 京城的禁卫军所辖卫所有四十八处,到洪武十五年,朱元璋决定改革禁卫军,建立了十二个亲军卫,而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锦衣卫”了。 锦衣卫的权利很大,这权利一旦过大,滥用专权的行为就不足为奇了。锦衣卫自然如此,虽然后世对其的描述着实有些恐怖,但是无风不起浪,定然是确有其事。朝廷下的官员,不管是清官还是奸佞,也都对锦衣卫感到一种恐怖,但是这两百年过去,锦衣卫却始终存在,只能说是这支部队对于皇帝来说,实在“太好用了”! 也许正因为如此,明朝的历代皇帝才会出这么多“混蛋”,他们不用亲理朝政,他们知道自己手底下的大臣在干什么、想什么,只要不背叛他,皇帝也就不多问。也许正是明朝皇帝这种中央集权统治的巅峰手段,反倒造成了明朝的衰落。 当然,这些知识一家之言。现在的张凡可想不了那么多,他只是知道眼前这个不大的院落里有着锦衣卫的指挥使而已。走进院中,院子里有个人正坐在一张小桌旁自顾自地喝着茶,四十多岁的年纪,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甚至给人一种颓废的感觉。他只是在张凡进门的瞬间瞟了张凡一眼就不再过问,只是张凡也算是跟着大明最强悍的军队打过仗的,眼前这人身隐约透露着一股彪悍的气息,虽然十分微妙,但是张凡却还是能感觉到。 张凡见他不搭理自己,也就不前自讨没趣了,不过现在可是自己来报道的时候,想了想,正要前说话,院里房间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你就是张凡?”推门出来的人看着张凡问道。 “鄙人正是。”张凡答道。他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人,很普通的中年人,只是那份显露出的气质一看就是出生富贵人家。那种身为掌权者的感觉虽然不错,却不是十分强烈。 “我就是朱希忠。”那人说道,“你的事皇都跟我说了,进来详谈。” “见过指挥使大人。”张凡说了声,跟着他进了屋。 这是间单独的屋子,不太大。摆设十分简陋,不,应该说摆设没有多余的东西,只是墙挂着些字画。张凡看得出这些字画虽不是那种价值连城的名作,却十分有品位,看来这位朱希忠倒是个风雅之人。 “呵呵,这锦衣卫建卫二百来年,倒是第一次迎来了位状元啊!”朱希忠看着张凡,微笑着说道。 “大人言重了。”张凡说道,“下官还不是因为得罪了别人,蒙皇厚爱,这才让我来这儿。” “你那些事我自然知道,甚至你和徐阶是为了什么结仇我也知道。”朱希忠说道。 张凡听了他这句话可真是有些惊讶了,他和徐阶的矛盾本来以为只有自己、张居正和徐阶三人知道,现在朱希忠这么说,就表示光在锦衣卫里就不知道有多少人知道了,既然锦衣卫知道了,隆庆没有理由不知道。张凡倒是不担心自己,而是怕隆庆知道了张居正的心思会不会有什么不妥。 “你不用担心,我既然和你这么说,就不会怎么样的。”朱希忠看出了张凡的担心,说道,“听你刚才的说法似乎不是太想来我这?” “大人误会了。”张凡赶紧说道,“下官并不是不愿意,而是想到自己要来锦衣卫供职,有些好奇罢了。” 希忠说道,“皇把你派到我这,自然有皇的用意。我也跟你明白的说,皇很是看好你,你可要努力些。” “这是自然。”张凡现在也放开了些,说道,“以后还要和大人相处,还请大人多多提携。” 希忠说道,“我们锦衣卫代皇检查百官,手的权利不小,所以历朝的皇历来在此都是用人谨慎,不是皇的亲信绝不会任用,皇还特别吩咐我好好照顾照顾你。听说你和东厂大太监冯宝关系不错?” “我和冯公公只是见过几面,倒是能说得来,却实在称不莫逆。”张凡说道。 “这些就够了,起码我知道冯宝也很看得你。”朱希忠说到这,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笑说道,“不过被太监看了倒可真不是什么好事!”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无语,他倒不是生气,只是觉得这位指挥使倒是有些低级趣味。 朱希忠自顾自地笑了会,说道:“不说这些了,既然你来了我这,我也得好好想想让你去哪。” 锦衣卫除了在北京外,各地都有其分部,其大本营就在天津。朱希忠这次是被隆庆密召回京,只是在此处暂留。京师中自然也有其驻守的人马,不过却不是这里。 张凡作为隆庆亲自推荐的人,朱希忠自然十分重视,到那时到底给他什么职位倒是考虑了很久,太高了怕下面的人不服,太低了又怕隆庆哪里不好交代。 “皇和我说了,我这里如今缺个佥事,你就先干着。”朱希忠说道,“这佥事说是巡查,倒不如说是为了应付东厂打好关系的活,你既然和冯宝熟悉,想必也能干得来。” “一切全听大人吩咐。”张凡没有什么异议。 “既然如此,王猛!”朱希忠对着门外说道。 先前院子中那人进了来,朱希忠对张凡说道:“这是王猛王校尉,王猛你今日带着张佥事熟悉一番京里各处地方,我还有事要先回天津。” “遵命,大人。”王猛十分简练地说道。 朱希忠走后,张凡想和王猛打打关系,主动对他说道:“张凡新到,今日要有劳王校尉了。” “大人不必客气。”王猛没有多说。 “王校尉似乎对在下有成见?”张凡突然这么说道,“不知在下何处得罪王校尉了?” “大人误会了,王某不善言辞,何况只是执行指挥大人的命令,并非对大人有成见。”王猛不慌不忙地说道。 张凡见他这么说,也就没有再说什么。王猛将一块锦衣卫的腰牌给了张凡,跟他说这是锦衣卫的凭证,若是没有这东西,有些地方是进不去的。张凡接了过来,看了看手中这块木制腰牌,面刻着“锦衣卫佥事”几个字,收进怀中。 王猛带着张凡在京城中各处“乱窜”,张凡起初根本不记得这许多地方,只是觉得这些地方实在是太难找了,不过他渐渐的发现这只是王猛带着走了很多弯路,“大概是怕被别人跟踪”,张凡心中想到。 有些地方设在很是热闹或者显眼的地方,这些地方大都是锦衣卫所的所在,所驻的都是普通军士;有些地方很是难找,这里大都是锦衣卫的密探们集合和整理消息的地方。这些地方的人对张凡很是热情,倒不会看在张凡年纪轻轻就做了佥事而瞧不起他,有些人是知道些张凡的事,而有些人只是很是恭敬,毕竟人脉也是一种实力的表现。 走完了京城里十几处明的暗的大小据点,张凡倒是对锦衣卫有了个大概的认识,他也知道这些不过是明面的,在这京城中肯定还有锦衣卫更多的地盘。 “王…凡想到这是在大街,倒是不便说出身份,赶忙改口,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注意这才说道,“我既然做了佥事,却是主要和东厂打交道,还请带我去那里。” 王猛没有答话,只是点了点头,在前面带路。 东厂的大门前很是干净,完全显示不出气背后曾经存在的一系列黑暗。门口只有不多的几个厂卫在巡视,张凡听王猛解释,这东厂的掌刑千户和理刑千户各有一人,都是由锦衣卫的千户、白虎来担任的。这东厂的厂卫故而有很多都是锦衣卫出身。 张凡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当下自有人进去通报,另外有人将张凡迎了进去。进入东厂的大堂前可以看到一座“百世流芳”的牌坊,刚进大堂就可以看到一张大幅的岳飞画像,这是提醒东厂缇骑办案毋枉毋纵。张凡看了看,恐怕这只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东厂这么多年来办的冤案还少吗? 张凡正大量着这个大堂,冯宝从里面走了出来。 “张大人,咱家可是等你多时了。”冯宝看到张凡,笑着说道。 “呵呵,看来督公早就知道我会来这里了。”张凡也笑着说道。 冯宝听了张凡的话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张凡如今是锦衣卫的佥事,以后少不得要来麻烦公公,今日特意过来打个招呼。”张凡说道。 “张大人说的哪里话,咱们都是给皇办事,何须客套。”冯宝说道。 二人坐下来聊了起来。通过和冯宝的一番谈话,张凡算是第一次深入接触了这个看起来还算正直的太监。冯宝虽然没有怎么读过,却是写的一手好字,不得不说隆庆让他担任秉笔太监,这也是占了很大的成份。冯宝在隆庆刚刚登基的时候,并不是很受隆庆喜欢,当然这其中高拱有很大的作用。当时司礼监的掌印太监一职空缺,本来按照资历应该由冯宝接任,可是当时的大学士高拱却是推荐了御用监的陈洪升任,陈洪年事已高,第二年就去任,高拱却又推荐了掌管尚膳监的孟冲继任。冯宝到现在还是秉笔太监,对此,冯宝很是不爽。今年初,言官弹劾高拱,冯宝也是很出了一番力,结果高拱称病回家休养。虽然没有斗倒高拱,冯宝也很是开心。 不过冯宝倒也不是那种只中心皇帝,毫无私心的人。太监没有了生育能力,不喜美色,却是对权力和财物很是钟爱。冯宝如今已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同时还掌管着东厂,这权利他觉得够了,现在只是剩下对财物的追求。据说就连张居正这么清正廉洁的人也送过冯宝不少东西。只是冯宝现在始终觉得还没有安全感,这贪财的心才有所收敛。 张凡只是隐约从冯宝的话中听出了一些东西,无法确定,不过他倒是对冯宝的为人有了个大概的了解。这就够了,知道了冯宝的弱点,以后自然是好行事了。 告别了冯宝,从东厂出来,张凡不由得想到能从容地走进东厂再安然地出来,恐怕也只有东厂和锦衣卫的自己人了,自己如今倒是成了大明百官喊打的过街老鼠了。 送张凡回到家中,王猛就告辞了。赵氏没有多问张凡的事,她熟悉自己的儿子,起码张凡现在看来没有什么问题。小香梅和雪儿自然看不出什么。 张凡独自在房中想着事情:“看来这走狗的生涯就要开始了,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自嘲地笑了笑。 第五十一章 抄家问罪 既然被称为锦衣卫,这锦衣二字自然十分重要。若是锦衣卫穿他们“制服”,傻子也能一眼瞧出来。如今张凡身边就跟着这么一位身穿金鱼飞服,配着秀春刀模样的人。 这位仁兄叫做刘峰,如今也有三十出头,也是从战场下来的,身手不凡。身为一个锦衣百户的他日子过的算是相当凄惨了,一不会钻营,二没有关系,随时个百户,手下却没几个人。倒不是因为他是什么善良之辈,嘴皮子软,而是这人实在有些不合群,面的千户不喜欢他。张凡却是看了他,让他跟了自己,那千户见有人想要这个麻烦,而且还是朱希忠特别交待要照顾的张凡,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只不过这人稍微有些死脑筋,就像现在,穿着这身衣服往大街一站,路人看到无不是自觉地绕道而行。张凡倒是一身普通打扮,可是刘峰在他身边简直就是个活招牌,加刘峰对张凡语言之中也颇有恭敬,其他人如何看不出张凡也是个有权有势的主。这倒是让张凡有了种欺行霸市的错觉。 张凡和他交涉了很久,刘峰这才同意回去换身衣服,看来他也是在军中呆惯了,有些习惯不好改。 每隔几日去宫中看望朱翊钧,每次这位太子殿下都是十分热情,看得旁人甚是羡慕。 自从张凡来到锦衣卫供职已经有些日子了,渐渐的他也有些习惯了。张凡的工作就是作为代表和东厂接触、调节、交换情报等等,这活倒是让张凡大开眼界。以前就听说过锦衣卫的无孔不入,现在他可算是真的见识到了,大大小小的消息汇总过来,至哪位大臣的政治意向,下到哪位大臣家的伙夫买菜时贪了几文钱都是一清二楚。日子一长,张凡在不知不觉中倒是对这大明朝的各种官员了解了个七七八八。 现在,张凡正在向自己以往一样,逛街,只是这刘峰也要跟着。 “刘峰,你说这东厂的探子每日都走街串巷地察访,这天下当真这么乱吗?”张凡有些无趣地问道。 刚刚换了一身普通衣服的刘峰面无表情地说道:“大人,我们锦衣卫只负责监察百官,东厂除了检查百官之外还要防范各种威胁。” 刘峰的这些话只不过是明面的,东厂番子每天在京城大街小巷里活动,其实极少是为了朝廷办事,更多是为了给自己谋私利。他们常常罗织罪名、诬陷良民、屈打成招,再趁机敲诈勒索。而且,东厂职能是“访谋逆妖言大奸恶等,与锦衣卫均权势”,一人掌理,委以缉访刺探的大权。起初的东厂只是负责侦缉、抓人,并没有审问犯人的权利,抓住的疑犯要交给锦衣卫北镇抚司审理,但是到后来,东厂自己想要“发家致富”,也就有了自己的监狱。 “话是这么说,可是你看看这些人。”张凡边说着边看了看走进巷子里的几人,说道,“如此这样,还不把百姓都给得罪光了?” “大人觉得这么做不对吗?”刘峰问道。 “我觉得不对有什么用,我一个人也改变不了什么,更何况我自己现在就是锦衣卫,在别人眼里干的也是陷害忠良的勾当,只是觉得这么做有些太过了。”张凡自嘲地说道。 刘峰没有接话,他在锦衣卫里待的时间也不短了,即使以前有过这种想法,现在也慢慢地认同了。 二人正百无聊赖地逛着街,一个人走到张凡的面前,手暗暗做了个手势,接着就走进一旁的一家茶楼中。 “刘峰,咱们去喝杯茶。”张凡说完,也不等刘峰答话就走进了旁边的茶楼。刘峰没有说话,只是跟在张凡的后面。 茶楼面,刚才那人这坐在一个偏僻的角落独自喝着茶,张凡看到他也坐了过去。 三人喝了会茶,那人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对张凡说道:“大人,那边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 张凡点了点头,三人起身,那人付了茶钱,走在前面出了茶楼,张凡二人跟在后面。 张凡跟着那人走过了两条街,来到一条热闹的街,直接进了一家粮铺。粮铺的老板根本没有阻拦,也没有搭话。三人来到粮铺后院,进了一间屋子。屋中正有一个人独自坐在那里,见张凡来了,赶紧让他坐下。 “锦衣卫千户赵明参见佥事大人。”赵明向张凡说道。 “赵千户不必多礼,此次是我硬要跟来的,还给千户添了麻烦。”张凡说道。 “大人不必如此,大人既然有吩咐,属下自当遵从。”照明说道,“其实大人不必跟来,这种事情以后自然也就习惯了,大人又何必一蹴而就呢?” “我意已决,何况现在已然进了锦衣卫,自然是早些熟悉的好。”张凡说道。 张凡在锦衣卫中的这些日子,接触了很多东西,不过大多是面资料,至于锦衣卫到底怎么抓人,他还没有见过。这次,有下面的人报来户部右侍郎王晨贪赃,证据确凿,张凡只道了这件事硬是要求跟着一同前来抓人。他倒不是在追求刺激,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他这么做,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想早点习惯这些。 “既然如此,还请大人和我等一同前往。”赵明说道。 户部身为六部之一,掌管着全国的户籍财经,这国库自然也是归户部管理。这是个肥缺,人人都想进,可是历朝的皇帝都不傻,对于户部的监察也从来没有放松过。 这位王晨是嘉靖二十年的进士,熬了近三十年这才熬到户部右侍郎的位子,不过这人倒是有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也就到这了。既然官职的追求到了头,这财路也得开些。户部过钱千万,这位侍郎大人也打起了主意。他倒也有些小聪明,不像其他人贪污,有的由少渐多、有的一直小贪持续不断。这位第一次作案就弄了个大手笔,然后用各种方式掩盖了起来。当时户部下发现有一大笔银子的空缺很是着急,却是谁都没有往贪污这面想,这件事就当做失误过了去。可是这位王晨既然有了第一次,又怎么会满足,渐渐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不过他倒是很有时间观念,几次的间隔都很长。本来户部掌管天下赋税,有个几万两的缺口很正常,不过这还是被锦衣卫发觉了。锦衣卫很快就调查到这位王晨身,发现不对之后,王晨的祖宗八代都被翻了出来。直到最近,这位毫不知情的又犯了此案,这下可是被逮了个正着。 张凡对王晨没有丝毫厌恶之情,当然,也没有丝毫同情之心。这种人中国五千年来太多了,王晨不是第一个,更不会是最后一个。朱元璋当年规定官员贪污十两以就要被砍头,可是顶风作案的照样络绎不绝。 张凡跟着赵明来到王晨宅子的附近,这位贪了十几万两的三品大员住的地方不算小,可是也不大。锦衣卫的人早就埋伏在附近,赵明跟其中几个人吩咐了几句,知道王晨一家老小都在家中,近百名穿戴整齐的锦衣卫都从暗处走了出来。张凡看着这阵仗,心中有些无奈,抄家抓人用得着这么多人吗?偶尔路过的路人看到这场面无不纷纷避开,生活在京城的人都知道有人要倒霉了。 这边张凡还在胡思乱想,赵明已经带着人前敲门,自有人去防范有人从后门逃跑。敲门的是赵明手下的人,很是不客气。门房的声音有些愤怒地响了起来:“谁啊,知不知道这是哪里,吃了豹子胆……”声音也随着大门打开而停止。 “锦衣卫办案,速速让开。”赵明的一句话打发了那人。当下自有人将那人看住,留了几人守在大门前,几十个锦衣卫在赵明地带领下鱼贯而入。 张凡看到这场面微微叹了口气。 “大人……”刘峰在一旁看到张凡的模样,想要说什么,却被张凡挥手打断。 “我们也进去。”张凡说道。 院子里,锦衣卫正在四处搜查,说是搜查,其实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弄的是一阵鸡飞狗跳,不是夹杂着女人的哭声。 “你们要干什么?”一个愤怒的声音传了过来。 张凡看着来人,五十多岁,倒是显得富态,不过现在却带着愤怒和惶恐。 “王大人不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吗?”赵明连正眼都没有瞧他,随意地说道。 “你们这帮走狗,敢来我家撒野,还不给我速速退去,待明日我奏明皇,将尔等治罪!”王晨说道,只不过话音中透露着一丝心虚。 “治罪?王大人也知道,犯了事是要治罪的啊。”赵明不阴不阳地说道。 “你……你什么意思!”王晨开始有些慌乱了。 “王大人干过什么,你自己嘴是清楚不过,又何必来问我呢!”赵明说道,“咱们锦衣卫也是为了皇办事,若不是有了消息,又怎么敢这么大张旗鼓来敲大人的门呢!” 王晨现在的脸色瞬间变了几变,这时,有人来向赵明报告:“禀千户,根据线人的交代,在王晨房的暗格里找到了一百张银票,每张都是一千两。还有这府中的古玩字画、金银首饰,折算下来也有物流万两。” “王大人,我手下的声音不算小,他的话我就不用再跟你说一遍了?”赵明现在是铁证在手,更加得意地看着王晨说道。 虽然现在是冬季,王晨却是满头冷很,惊恐地跪了下来:“大人,大人,看在我一家老小几十口的份饶了我!” “饶了你?我要是饶了你,谁又来绕了我?”赵明有些好笑地看着王晨说了一句,不再理会他,吩咐手下:“把这院中所值钱的东西都给我拉走,宅子里的所有人都给我抓起来。” 王晨知道自己大势已去,面如死灰,随即又有些不甘心地问道:“大人,你告诉我,是谁出卖了我。” 院子里陆陆续续跪满了人,除了几个男仆,大部分是丫鬟,小妾之类的女眷,全都哭哭啼啼的。赵明没有回答王晨的话,走到其中一名女子面前,右手托着那女子的下巴抬起她的头。一张艳丽的面容露了出来,虽然有着泪痕,却更加让人怜爱。看年纪不过十六岁,正是王晨刚纳会的小妾。赵明看了看,又看了看跪在她一旁的王晨最小的女儿,笑着说道:“王大人好福气,娶了个小妾如此漂亮,逼自己最小的女儿还要嫩几分。谁出卖了你,你家的人都在这,你不会自己看少了谁吗?” 王晨听了他的话,打眼看过去,满院子跪满了哭哭啼啼的家人,却惟独少了自己的妻子,他顿时明白了过来,口中也恶毒地说道:“这个贱人,又不能生孩子,如此嫉妒,却死要钱。贱人、婊子,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只不过现在一切都是徒劳的。 “王大人还请放心,你的夫人早在下面等你了。”赵明说道,“她虽然供出了你藏钱的地方,却还想卷了钱私逃,这么大年纪了教坊司的人也看不,才受了三邢就死了。” 王晨听了他的话,又开始为自己的遭遇颜面痛哭起来。张凡就在一边看着没有搭话,他觉得这王晨是自己作死,没什么好同情的,只是拖累了自己家人。 赵明刚想命人把他们押走,却发现有人在拉自己的裤脚,低头一看,正是那王晨新纳的小妾,正一脸献媚的娇笑着看着自己,脸的泪痕不仅没有破坏这份美,更加让人想要蹂躏一番。就连张凡看的都有些呆了,倒不是眼前的女子有多漂亮,起码光论相貌,自己的茹雪就远胜于她,只是张凡那里见识过这么一番诱人的风情。 赵明根本不为所动,脸却是露出了笑容,看着她说道:“小娘子,叫什么名字啊!”那表情纯粹一个久旱的嫖客! 那女子娇声说道:“大人唤奴家媚儿便是。”那声音娇滴滴的可以让人立刻掀起。 不过在场的人要么正在感叹自己的命运,要么见惯了这种场面,受影响的也只有张凡罢了。 “媚儿,看你这副骚样,想男人了!”赵明更加露出一副急色的模样,说的话也更加露骨。 这媚儿看起来丝毫没有一丝害羞的模样,更加迎合着赵明了。只不过她突然发现赵明面色一变,哪里还有刚才那副色鬼的样子。赵明微笑着说道:“你家大人又不是犯了什么灭门的大罪,死也就死他一个。将来进了教坊司,想要多少男人都行。” “不不,我不要进教坊司,我不要……”媚儿听了他的话,惊恐地大叫起来。 “这可就由不得你了,话说进了教坊司不也是伺候男人,有什么不同,只要你听话,他们不会为难你的。”赵明说完,不再搭理她,对手下说道,“把人都带走,镇抚司的人还在等着王大人呢,看看他是否还有什么别的财源!” 王晨听到他的话,面色一黑,昏了过去。锦衣卫的人根本不问他,拖死狗一般将他拖了出去。 看着这个三品大员的家,二十多口人就在这一瞬间败亡,张凡却一点感情都没有,就想他第一次亲身体验战争一样,心中没有一丝变化。 出了门,门口倒是为满了观看的人,张凡看到有不少是官宦人家的下人。张凡正打算离开,一个人拉住了他,张凡看着他很是纳闷,他根本不认识这个人。那人对张凡说道:“张大人,我家老爷有情。” 张凡没有让刘峰跟来,他不相信有人会对他不利。来到一个偏僻的胡同里,听着一顶轿子,那领路的人对着轿子说道:“老爷,张大人带到了。” 轿帘掀开,走出一位老人,张凡一看,正是当今内阁首辅徐阶。那下人退了出去,徐阶看着张凡老半天,说道:“你倒是好,做了这人人生厌的黄皮鱼,抄家的感觉怎么样?” “下官也是替皇办事。”张凡说道。 “少拿皇来压我,不要以为进了锦衣卫老夫就对付不了你,你可得小心了!”徐阶说道,目光很是不善。 “阁老,我二人之间何需如此……”张凡说道。 “这并非我二人之间的恩怨。”徐阶说道,“相反,我很欣赏你。可是你我二人政见不同,这是永远也改不了的。”说完,徐阶再也不看张凡,自顾自地进了轿子。远处的下人看到了,赶忙过来抬着徐阶离去。 张凡站在原地,看着徐阶远去的方向,甚至刘峰到了自己身边都没有察觉。良久,张凡无奈地叹了口气。 第五十二章 皇上所赐 大明刑法相当严厉,锦衣卫作为特务机关,各种私刑更是层出不穷。明史记载中,锦衣卫的常用刑具就有十八套,什么夹棍、脑箍、拦马棍、钉指等等都包括其内。 张凡如今正在锦衣卫的一处大牢中,看着王晨受刑。王晨倒是没有受到那些不常用的刑,像什么刷洗、油煎、灌毒药、站重枷等等,更不用说剥皮、铲头会、钩肠一些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的刑法了。王晨所犯的事已经非常清楚,贪污的银两和他的家产也都悉数充公,如今只是按照惯例给他很普通的杖刑而已,只是这很普通的杖刑也不是好受的。 明朝的杖刑,不管是廷杖还是刑杖都是有潜规则的,像廷杖之时,分为“用心打”和“着实打”两种,掌刑的太监全凭皇帝的命令。脚尖张开,那就是“用心打”,可能会残废,像张凡那次就是这种打法。如果掌刑太监脚尖闭合,那就是“着实打”,受刑的大臣则必死无疑。有明一朝死在廷杖之下的大臣,至三公九卿,下到宫中太监不计其数。 锦衣卫的杖刑同样也是有乾坤的,对于一般犯人只说“打着问”,意思是不必太重;要求打重一点的就说“好生打着问”;再要求狠狠打,不论死活的就是“好生着实打着问”。 王晨早在刚刚进了牢房就把自己祖宗十八代干过什么缺德事都交代了出来,可是这刑照样要受,不让连厂卫都怕人小瞧了自己。一声“好生打着问”,当下就有厂卫把王晨的裤子扒了,光溜溜的臀部露出来,杖子纷纷落下。顿时,惨叫声络绎不绝,张凡听着王晨口中传来的杀猪一般的嚎叫,第一次产生了一种不忍的感觉,只不过他是对事不对人。 赵明在一旁看到张凡的模样,说道:“大人不必同情这厮,若是平常,进了锦衣卫的牢房不把十八套刑具全都用过一遍是不行的,如今只是让他受了杖刑,算是便宜他了。” “这王晨不是已经钱财都交代了吗?”张凡看还有厂卫讯问王晨是否还有钱财藏匿,疑惑地问道,“为何还要如此逼问他?”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我们就是知道这厮已经交代了一切,可是这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赵明用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说道,“可是这既然是行刑,就得有个由头不是。” 张凡听了没有再说话,赵明过去吩咐厂卫别把王晨打死了,隆庆也是想要用他来杀鸡儆猴。 这边的事情了了,张凡出了这处大牢,可能是因为还没有见识全锦衣卫的手段,他并不对刚才看到的东西反感。回到家中,母亲赵氏不知道张凡现在到底在干什么,只是听说张凡说隆庆让他到皇帝的侍卫里做些文职工作,张凡不想让赵氏知道自己现在的情况,免得她担心。 这样一来,张凡就多出了很多空余的时间。冯宝那边算得是熟人,现在的他正在琢磨着怎么坐司礼监的第一把交椅,对锦衣卫也是颇多迁就。张凡除了过个几日去一趟宫中陪伴太子朱翊钧之外就没什么事情了。他也不像别的锦衣卫故意去找别人的麻烦,时间自然是空了出来,只不过张凡总有种不用班,只顾拿工资的感觉。 说道朱翊钧,这位年幼的太子越发缠着张凡了,宫中的很多人道是对张凡很是羡慕,只是隆庆和刘贵妃都很不反对这种情况,也没人敢说什么。道是很多朝臣知道张凡进了锦衣卫,平常若是遇见了,打招呼,张凡能从他们的语气中听出一种恐惧、羡慕、厌恶的感觉。“看来我也被定义成奸佞之徒了!”张凡无奈地想着。 时间一多出来,人就会觉得无聊,人一无聊就会胡思乱想,张凡也不例外,他现在就很想见茹雪。自从和茹雪定了亲,来到京城后已经有半年多没有见面了。虽然二人之中互通信,可是这相思之苦不但没有解,反而更加的激烈了。 之前,张凡要在国子监进学,刚入仕之时又要常常在宫中,到还好些,这一闲下来,这份心思就越发强烈起来。张凡和赵氏提了这件事,赵氏也很是高兴,如今时间充裕,正是结婚的好时候。给安化那边通了信,陈文川回信也答应了,如今茹雪已经路。 说道结婚,赵氏又是一阵烦恼。那时婚俗很是麻烦,可是两家人都没有亲戚。陈家就剩陈文川一支,最多也就是马县令这位结拜的义兄。张凡也曾向赵氏提过,是不是通知扬州老家的人,赵氏想都没想,一口回绝了。这可真是让张凡有些无措了,两家人结亲,却是连个亲戚都没有,张凡倒是觉得无所谓,只是他担心茹雪面不好看。 送亲的队伍离京城还有些日子,张凡这边都由赵氏操心,倒是没有他什么事。这日下午,他又来到宫中,出示了腰牌,卫兵没有阻拦,他直接向东宫走去。 如今已是腊月,出海贸易的船队也回来了,自然少不了很多稀罕物件献给宫里,供皇室玩赏。朱翊钧此时好奇地看着眼前摆在桌子的一个东西,那东西还不时的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见到张凡来了,朱翊钧立刻将他拉了过来,一起观看这物件。 “殿下,您叫臣下看什么?”张凡见朱翊钧如此热情,很是好奇地问道。 “老师,快些来看。这是出海的商贾进献的……什么来着?”朱翊钧有些记不住这个名字,向一旁的太监问道。虽然现在张凡已经不再教导他了,朱翊钧却仍然坚持这么称呼张凡。 “回殿下,这叫钟。”太监在一旁说道。 “对对,钟。不过钟不是挂在高处让人敲的吗,为何这座钟这般小,声音也不大。”朱翊钧说道。 张凡打量了一番眼前的东西,喝,原来是一座机械钟,听着声音明显是以发条为动力的钟。这钟只有一根指针,钟面分成四部分。 “不过听他们说,这东西能计时。”朱翊钧接着说道,“只是它不用日晷那般要太阳照着,也不像刻漏那般需要水,却能自己走动,倒是稀奇。” “殿下,此物是万里之外的大西国人所制,它确实能够记得时间,却稍稍有些不准。”张凡倒是知道一点,“此物全靠一根长条钢片卷起,靠着钢片想要弹回原状来走动。” “老师曾经见过吗?”朱翊钧见张凡说的头头是道,问道。 “臣下也只是听人说起过,这东西倒是第一次见到。”张凡没有说谎,这么古老的钟塔的确是第一次见。 “看来那大西国的人倒也不全是些莽人,这些东西也能捣鼓出来。”朱翊钧说道,“本宫曾经见识过那弗朗机炮,确实厉害,速度是极快的。” 所谓的弗朗机炮就后膛炮,只不过很是原始而已。炮弹装在套筒之中,一发炮弹打出,更换套筒就可以再次发射。当年也是明军看到这弗朗机炮比自己的先进,于是就买了两门,之后没过多久,明军就可以大批量生产了。现在最明显的就是戚继光的手中有着很多。虽然弗朗机炮只能在五百步之内打准,也放不了开花弹,可是胜在发射间隔短,数度快。 朱翊钧的话让张凡想到,如今大明朝已经有了如此的武器,可是三百年之后,外国列强带着更加强大的武器来侵略中国,而那时的满清政府甚至连这些武器都没有。这不是发展的问题,而是人心的问题。现在的大明朝有着很多问题,但是起码还有着张居正、戚继光、李成梁一批人,这才能挺得住。 “老师有些心不在焉,在想些什么?”朱翊钧看到张凡在那里沉思,问道。 “没什么,殿下,只是臣下要成亲了。”张凡甩开脑子里那些想法,回答道。 “真的!”朱翊钧听到这个消息,很是兴奋,大声说道,“老师要成亲了?” 朱翊钧正高兴地说着,一个声音响了起来:“钧儿,何事大声喧哗,忘记你的身份了吗?” “参见父皇!”“参见陛下!”一屋子人见到来人后一齐跪下行礼。 “免礼,都起来。”来人正是隆庆,他看着朱翊钧说道,“钧儿,适才父皇听到你的喊声,有何事让你如此高兴?” “父皇,儿臣是听说老师要成亲了。”朱翊钧说道。 “噢?”隆庆看了看一旁的张凡,说道,“张卿家要成亲了?” “正是。”张凡回道。 “是哪家的千金这么有福气,俘获了张卿家的心啊?”隆庆开了句玩笑,问道。 “是那定边巡司陈文川大人的千金。”张凡说道。 “定边……”隆庆想了想,有些戏谑地看着张凡说道,“有道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张卿家倒是毫无顾忌啊!”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半天憋出一句话来,“陛下谬赞了。” 隆庆听了他的回答,一阵大笑。朱翊钧则是在一旁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皇。 隆庆笑了会,平复了一下心情,说道:“如何?婚期定了没有?” “谢陛下关心。”张凡说道,“送请的队伍还在路,婚期尚未定下,不过应当能赶在年关之前。” “嗯,抓紧时间,要是过了年关,又要等许多时日。要不然姑娘家受得住,张卿家估计要等不及了。”隆庆又是一阵调笑。一旁的宫女太监听了也都掩嘴偷笑,张凡则是一阵尴尬。 “你如今也是朝廷正四品的官员,也是在东宫教导过太子的,到时候必然有人前去贺喜,以你现在住的地方倒是显得小气了。”隆庆想了想说道,“这样,朕赏你座大宅子,也好款待宾客。” 张凡早就听闻隆庆日常颇为奢侈,可是却没想到会赏自己宅院,有些惊异,两忙说道:“陛下,臣做官不过三月,不仅未有尺寸之功,且伺候太子失职,如何能担得陛下赏赐。” “失职一事就不必再说,朕和你都知道原委。”隆庆说道,“至于功劳,前些日子你不是刚刚帮忙查出了户部右侍郎贪渎一案,怎么能说无功!” “可是陛下,那件案子微臣……”张凡还没有说完就被隆庆打断了。 “此事就这么定了,回头朕会派人帮你办妥。”隆庆说道。 张凡看他者架势,铁了心非要赏给自己,他又有何办法,只得谢恩。 “你的婚事朕和太子也不便前去,到时候就由内阁继位大学士带朕前去问候。”隆庆说道。 张凡可真是被他的这句话给吓住了,张凡不过正四平的佥事,还在锦衣卫供职,正是百官厌恶的对象。要说有人去恭贺新婚时肯定的,毕竟隆庆对他的恩宠,太子对他的喜欢是摆在明面的。可是内阁的几位大学士不必怕他,隆庆这么一招却是有可能让满朝文武认为内阁都怕了锦衣卫,或者说怕了他张凡三分,这立刻就会招致满朝文武的厌恶,直接树敌无数。 张凡不知道隆庆为何会有此一招,可是皇帝的话既然出口怎么可能随意收回,张凡只得苦笑着谢恩。 隆庆赐给张凡的宅子就在城东,不过确实要更靠外些。宅子不算很大,周围却没有什么别的宅院,大都是空地。赵氏听到是皇帝赏给张凡的,如何不高兴。宅院中一应物品俱全,都是全新的,显然是刚刚才布置的。这不禁让张凡大感权势实在是个迷人的东西。 过了两日,送亲的队伍渐渐接近。而隆庆对张凡的一番赏赐也传了出去,这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一般,群臣都是议论纷纷,有的人甚至猜测隆庆最近新宠的以为贵人就是张凡相送等等。内阁中的几人倒是没有过多议论,只不过徐阶却是更加讨厌张凡了。 第五十三章 喜日将近 “远德,乔迁新居啊!”张居正对张凡说道。!。!超。速!更。新新家才刚刚安顿好,张居正就来了。 “看老师说的,还不都是皇的赏赐。”张凡说道,“不过学生也是受之有愧啊!” “这也是陛下做裕王时被先皇逼出的毛病。”张居正叹了口气说道。 “陛下平日用度颇为奢华,这点学生也是知道。”张凡说道,“只是陛下也不是那种赏罚不分的,这次却突然如此赏赐学生,很是让人不解。” “陛下赏你必有用意,我也能稍微猜到一些。”张居正说道。 “还请老师相告。”张凡谦虚求教。 “还不是因为你与老师的矛盾。”张居正说道,“你和恩师之间的事恐怕这京里的大小官员都知道了,虽然他们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可是恩师不喜欢你,这是事实。” “这些我也知道,可是这与陛下赏赐我这些有什么关系吗?”张凡还是有些不解,问道。 “你要想想恩师的身份。”张居正提醒道,“恩师两朝重臣,当今内阁首辅,声望在外,自然有很多人对老师十分恭敬。” 张居正这么一说,张凡就明白了。徐阶毕竟是首辅,就是不去主动聚集也是有不少人攀附其下,张居正说恭敬二字也只是对自己老是的尊敬罢了,说白了就是由很多人巴结着这位首辅。张凡虽然不怎么在朝间走动,但是他和徐阶的事闹的众人皆知还是知道的。那些人虽然不知道为何徐阶不喜张凡,但是为了讨好徐阶自然会来对付张凡。 “陛下估计也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才会有这番动作。目的是要提醒这些人,你是陛下看好的人,叫他们少打主意。”张居正说道。 “陛下的心思学生也清楚,次老是也为我分析过了。”张凡想了想说道,“只是陛下这么做固然能解学生一时之困,却难免然那些人更加挖空心思来对付我了!” “其实陛下也是在为身后事做打算。”张居正说了句耸人听闻的话。 这句话可是把张凡吓到了,看着张居正的脸,缓缓说道:“老师这是何意?” “我并非在诅咒陛下。”张居正说道,“先皇和陛下之间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 张凡点了点头,等待着下文。 “先皇对陛下的猜疑不仅使得陛下心中很是厌烦,甚至陛下的身体也受到了影响。”张居正说道,“陛下身为裕王之时,时刻担心不知何时会遭先皇的惩治,那时的陛下只得把这份精力花在女人身。 “只不过陛下也是凡人,那时候开始服用,接着量是越来越大。先皇归天,陛下登基之后,这服食的习惯也已经改不了了,凡儿愈演愈烈。经过太医的调养,陛下如今的身子算是好了些,可内里的毛病根本无法治愈。陛下心中十分清楚。因为我那时也在裕王府供职,知道这事,陛下也是时常找我前去商谈此事,只不过朝中的人都不知道而已。” 张凡听了他的话,意外之中带着果然。他前世并非历史专业,但是也知道些。他记得朱翊钧这位万历皇帝登基之时不过十岁,而如今的朱翊钧已经快八岁了,这样一来,隆庆最对也就剩下三年的时间了。只是这件事不能跟张居正说明白了。 “恩师的意思是,陛下想用余下的时间栽培我?”张凡问道。 “恐怕不只是栽培这么简单。”张居正说道,“陛下可能是想让你在台子登基之时,可以辅佐在其左右。” 好嘛!先是做了内定的状元,如今又做了内定的顾命大臣。不过张凡是一点心喜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种大麻烦将要来临的不安。就算隆庆活满三年,张凡也不过二十三岁,二十三岁的顾命大臣,不知把他摆在风口浪尖了吗! “老师,陛下的心思我能理解,可是天下像我这般的人何止千万,为何偏偏挑中了我?”张凡问道。 “是啊,这天下的能人何止千万,比你更好的不是没有。”张居正说道,“但是陛下挑中你并非没有原因的。这次殿试你如此显眼,加之前你随军出征,陛下也是知道你的。更加重要的是,太子殿下很喜欢你,而你待太子很好。” 张凡一听,这算是水落石出了。隆庆并不只是要找个有能力的人,还要找个不仅有能力,还要对朱翊钧好的人。张凡的文章,为人处事的能力,隆庆都是让人考察过的,虽然他自己不知道。可是他和朱翊钧之间的关系却是实实在在的,朱翊钧很喜欢张凡,张凡也很迁就朱翊钧。这点恐怕才是隆庆下这份决心的主要动力。 “陛下就不怕我心生歹念?毕竟人是会变的。”张凡半开玩笑的说道。 “陛下知道这一点,自然会有所防范。”张居正说道。 “哦?”张凡疑惑地看了看他,发现张居正脸隐隐有些笑容,恍然大悟,说道,“原来是老师啊!陛下是想让老师监督学生啊!” 张居正笑而不语。 “陛下这心思当真细致。”张凡说道,“不过如此一来,变革之事不是就有了办法了吗?” “此事关系重大,还是要从长计议。”张居正说道。 二人沉默了一阵,张居正突然说道:“远德,听说你快要成亲了。” 张凡听到这事,脸也露出了笑容,说道:“正是,如今送亲的队伍估计也快要到了。” “呵呵,这事大喜事啊!”张居正也很高兴。 “到时候还要麻烦老师做学生的证婚人。”张凡也笑着说道。 “这是自然,到时候我必然要来。” 二人又说了会闲话,张居正就告辞了。张凡一个人想着事情,说实话,位没有哪个人不想,张凡也很高兴。只不过高兴之时还有忧虑。 这日,送亲的队伍到了京城,陈文川和马县令也跟着来了。二人来到张凡府,赵氏很是热情地接待了这位准亲家。 “二位伯父。”张凡给两个人见礼。 听了张凡的话,马县令很是高兴,陈文川却没有回应。 “贤侄,你叫我伯父是对了,可是却不能这么叫我义弟了!”马县令笑着说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看了看陈文川的脸色,说道:“小婿给泰山大人请安。” 陈文川这才高兴起来,对张凡说道:“嗯,贤婿不必多礼。”众人哈哈大笑。 众人坐定,张凡问道:“岳父和伯父二位,不知今年北疆情况如何?” “说来也奇怪,今年北疆一切安好,就连以往那种小规模的侵扰都没有。从入冬到现在连一个鞑子也没看见。”陈文川也很是高兴。 马县令也说道:“这次我和你岳丈打算等茹雪和成了亲,过了年再走。王大人也是因为今年北疆安定,特别准了你岳丈这么长时间的假。” “如此甚好,只是你们住哪?”张凡说道,“我这里虽大,可是我和茹雪还没成亲,这些日子怎么办?” “我在京城也有房子。”马县令说道,“虽然小了些,可是你既然要迎娶茹雪,自然就让她先委屈一下。我这把老骨头可要到你这里打扰了。” “伯父说的哪里话。”张凡说道。 “其实这件事很好办,你和茹雪早些成亲不就行了。”马县令笑着说道,“怎么样?日子定下了吗?” 张凡哪里懂得这些,看了看一旁的母亲。赵氏也高兴地说道:“我已接到你们进城的消息就去找人算过了。腊月十六,是个好日子。” “腊月十六,还有三天,娘,会不会太急了?”张凡问道。 “放心好了,这几日我都让人给你准备好了。”赵氏说道。 陈文川也说道,“我这边也行,东西早就弄妥了。东西早就弄妥了,虽然仓促了些,我看他们两人都快等不及了。” 他的话让张凡有些尴尬,众人也哈哈大笑。 香梅如今一直伺候着赵氏,如今张凡家换了宅子,虽然不多,也有几个下人。香梅俨然成了管家,只是这丫头待人可亲,其他人也没有反对。赵氏吩咐香梅为马县令和陈文川准备房间,陈文川这几日就先住在张凡这里。 下午,张凡去了趟锦衣卫的办事衙门,告了假。京城的锦衣卫各个千户、百户早就知道张凡要成亲的消息,都来祝贺他。领走之前,次和张凡一起抓人的千户赵明交给张凡一个信封,张凡以为是什么消息,打开一看,好家伙,厚厚的一沓银票。 张凡看了看赵明,说道:“赵大哥,这是何意啊?”张凡和照明也算投机,以兄弟相称。 “这是弟兄们祝贺你的贺礼。”赵明说道。 “这,我如何能收!”张凡赶紧推辞。 “贤弟,这你必须收下。”赵明说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你若不收,别人还以为你要对付他呢!”赵明说道,“若是一两个人也就算了,这可是京城里十四位千户,百多位百户都出了礼,你若不收,不是把他们全得罪了!” 张凡有些哭笑不得,要说受贿也就罢了,张居正求冯宝办事也花了不少钱。可这逼着你收钱倒是第一次,张凡听了照明的话,只得收下了这份礼。 回到家门口,刚要进去,一旁的刘峰对张凡说道:“大人,有人在哪里盯着你。” 张凡听了他的话,顺着他眼睛看着的方向望去,赫然见到昭雪这丫头在那里。张凡对刘峰说道:“没事,她是来找我的。” “姐夫,有大半年没见,你倒是胖了些!”昭雪古灵精怪地打量着张凡,说道,“姐姐却是想你想的越来越瘦,果然,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张凡听了她的话,只能苦笑,随即赶紧问道:“茹雪她没事?她信里不是说一切安好吗?你怎么也不来信告诉我一声?” “姐姐怕扰着你,自然不会对你说这些。”昭雪说道,“至于我告诉你又有什么用?要你们两个人一块互相担心?” 张凡听了她的话,有些尴尬,问道:“茹雪现在怎么样了?” “好多了,其实本来就没什么事,现在马就要成亲了,自然是高兴起来了。”昭雪有些酸溜溜地说道。 张凡以为她只是舍不得姐姐出嫁,没有说什么。昭雪拿出了一封信,交给张凡:“这是姐姐写给你的。” 张凡接了过来,说道:“劳烦你了。” “哼!”昭雪理所当然地哼了一声。 “要不要进屋坐会?你爹他也在。”张凡说道。 “不要,要是让爹知道我偷偷跑来给姐姐送信,又要骂我了。”昭雪说道,“我出来有些久了,姐姐还在等我,我先回去了。” 张凡目送昭雪离开,看了看手中的信,高兴地走进了家门。 第五十四章 洞房花烛 “父皇,真的不行吗?”朱翊钧用可怜兮兮的表情看着隆庆问道。 隆庆第一次看到他露出这种表情,笑着说道:“钧儿倒是学会撒娇了!” 朱翊钧听到“撒娇”二字,有些不好意思,脸微红起来,但是却没有反驳,继续说道:“那父皇是答应了?” “父皇可没有答应你。”隆庆说道,“你次出宫就给张卿家带来那么大的麻烦,这次他成亲,那么多的官员都会到,若是看到你在那,岂不是要惹更多麻烦。” 原来这朱翊钧想要去参加张凡的婚礼,只是隆庆却是不准。 “可是,父皇,儿臣想去。”朱翊钧说道,“儿臣作为学生,老师的喜事岂有不到之理!” “父皇知道你的心情,可这……”隆庆也有些犹豫。 “不如这样。”朱翊钧说道,“既然他们会说儿臣私自出宫,这次儿臣就报备父皇,堂堂正正地去,如何?” “这……”隆庆更加烦恼了。这样一来倒是堵住了那些个言官的嘴,可是却更加对张凡不利了。一个四品官员的婚礼,太子都来参加,可见其恩宠。这些都不是主要的,隆庆是怕张凡年轻气盛,会起骄傲之心。 朱翊钧不知道自己的父皇在想什么,但是他对自己提出的这个办法很有信心,说道:“况且,父皇,朝中不是有人不喜欢老师吗,儿臣去了也能震慑一番。” “不行。”隆庆下了决心,说道,“你去了只会给张卿家添麻烦。父皇答应你,待过几日,父皇让人送你出宫游玩,绝对不会被他人发现。” “真的!那太好了。”朱翊钧很是高兴,随即又说道,“可是父皇,老师的喜事也不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嗯,张卿家新婚,倒是可以赏他些东西,钧儿说赏些什么好呢?”隆庆笑着问道。 “寻常的金银财物自然免不了,可是光赏这些倒是显得皇家俗气了。”朱翊钧捧着小脑袋想了想,灵机一动,说道,“有了,父皇,老师新婚,不是正可以封诰命吗?” “钧儿聪明,既然如此,父皇就下旨封张卿家的夫人诰命。”隆庆听了这个办法,大点其头,说道,“张卿家现在官居四品,正好在敕命之,赐她淑人之衔。” “父皇,可不要忘了您答应儿臣的事,过几日要送我出宫玩耍。”朱翊钧如今小孩子的天性表露无遗。 “父皇可是皇帝,自然一言九鼎。”隆庆说道,“只是这是别让你母妃听到了,不然又要来数落父皇。” “放心,父皇,儿臣晓得。”朱翊钧高兴地说道,“对了父皇,母妃是否又要分娩了?” “正是,不就你就要多个弟弟或妹妹了。”谈起这件事,隆庆也很是高兴。隆庆一生共有十一个子女,其中皇女七人,有三人早夭;皇子只有四人,前两为也是早逝,三皇子就是朱翊钧,而将要出生的这位就是未来的潞简王朱翊镠了。 “要是弟弟就好了,这样也有人陪儿臣了,不想皇姐皇妹那般,无聊之极。”朱翊钧说道。 “若是皇子,钧儿可答应一生好好照顾你的皇弟?”隆庆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他被嘉靖弄怕了,现在又怕这种亲人之间的互相猜忌出现在自己子女身。 “那是自然。”朱翊钧很是郑重其事地说道,“儿臣以太子的身份发誓,必将一生照顾皇弟,绝不变心。” 隆庆听了他的话,大舒一口去,最然帝皇之家干出的背信弃义之事不少,可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他如今听到这么一句,也算是老怀大慰了。只是隆庆不知身后之事,他若是知道,恐怕就不会让朱翊钧发下这样的誓言了。 人生四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知音,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张凡算是占了金榜提名的喜事,而他人生的第二大喜事“洞房花烛夜”也要到来了。 明清时的大户人家结婚极为讲究,要行“六礼”方可完婚,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迎亲等。张凡和茹雪既然已经定过亲了,那么前边那三项就可以省略了,可是后便的三项才是最为繁琐的。而张凡成亲这次却是更加了得,朱翊钧这位太子殿下还赐下了很多东西,就连其生母李贵妃和皇帝也让人带了些祝福的话,赐给张凡不少东西,说是张凡将太子教导的好,二人很是满意。朱翊钧还想来看看张凡的新娘,却是被隆庆给劝住了。如今张凡的婚事直达天听,想要从简都没有办法了。 古时大户人家婚俗及其繁琐,张凡完成了前面三礼,可是后面的三礼更是让人头痛。张凡现在到很是佩服那些媒婆,没读过却能把这些能让当朝首辅都弄晕的繁琐礼节记得一清二楚。 首先是纳征,纳征即纳聘,男方要准备好礼品,到女方家告知,这就准备要聘娶了。纳征之后,女方没有意见自然没意见,茹雪这丫头自己都有些等的焦急了,怎么会有意见男方就选定几日,写迎亲贴,写明迎亲的时间,请求女方同意,女方也回帖同意,就可以进行最后、最繁琐的一礼迎亲了。 迎亲前一日,男方要设就系谢媒,并且以甜汤果赠送邻居。当天晚,新郎由“郎头”未婚的少年陪着睡觉。话说这男女双方家中都没有什么亲戚,倒是街坊家中寻来一个男孩,那家人也很高兴,第一、这是喜事,第二、说是能沾点张凡的贵气。 第二日就是迎亲之日,张凡根本就不懂这么多的礼,好在如今自己什么都不需要做,只等着媒婆的指挥,颇有些心无旁骛的感觉,只不过自己像个木偶一般让人摆来弄去倒真是不好受。 皇太子都有赏赐,张凡将来受重用是必然的,那么朝中的官员自然纷纷到来祝贺。得亏隆庆赐了张凡这座宅子,要不然这么多人往哪搁他都不知道! 花了好些时候才大半玩,虽然没有动过,张凡却觉得自己精疲力尽。刚来到大厅中,一帮子人又围来打招呼,家中随时赵氏最大,可是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出来应酬。你一眼我一句的把张凡都绕晕了,哪里记得谁是谁。只不过香梅这丫头很是开心,送来的礼堆满了一间小屋。就连雪儿这丫头,因为赵氏喜欢带在身边,也受到众人的追捧。张凡却总是有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感觉。 内阁中也有人来贺喜,赵氏一天来的是如同宰相一般的人物,更加高兴了。张凡却心中苦笑:“真正的宰相和我可不待见啊!”自然,徐阶没有来,徐阶不来,那位对徐阶尊敬非常的李春芳也不会来。来的是张居正和陈以勤。 “恭迎老师,陈大学士。”张凡前打招呼。其他的官员看到两位宰辅到来,更是踊跃前。二人从容和其他人打过招呼,乘着迎亲前的一点时间和张凡来到房中叙话。 “下官张凡给陈大人请安。”张凡向陈以勤见礼,“恕下官招呼不周。” “不必多礼,我和你老师也算得至交,我就卖个老,叫你一身远德。”陈以勤说道,“远德到底是过战场的人,言行之中这股武人之风不少啊!” “师伯。”张凡说道,“小侄也曾听闻您奏皇的‘谨始十事’,大受启发,很是佩服。” “这都是同僚们的赞言,身为臣子是应该的。”陈以勤毕竟在官场日久,对于夸赞应对自然,接着说道,“你如今在锦衣卫供职,可是成了众矢之的啊!” “小侄倒是不怕,只知道忠心为皇办事。”张凡坦然说道。 “嗯,你有这份心倒是不错。”陈以勤说道。 “远德,如何啊,对这大婚有何感想?”张居正说道。 “老师,学生心中是十分开心的,可学生的身子是在是受不了这么折腾!”张凡苦笑着说道。 二人都是过来人,听到张凡的话都是哈哈大笑,陈以勤还揶揄地说道:“老夫当年倒也是如此,可是那时我还没有到能惊动圣的能力。” 张凡听到又是一阵苦笑。 “好了,今天你有的忙呢,我们也不打扰你了。马就该你登场去接亲了,快去准备。”张居正说道。 张凡告辞了二人,门口接亲的队伍早已准备妥当,敲锣打鼓很是喜庆,惹得路人驻足观看。时间一到,张凡骑马,开始前去接亲。一路很是热闹,不断有人在一旁捡着抛洒的喜钱。由四人抬着花轿前往,快到女方家的时候,女方放鞭炮迎接。还有小孩子拦住轿子讨要礼金的。这时新娘按规矩还得“捱轿”,拖延一番轿的时间,哪怕新娘子再想早点见到如意郎君,这一部也省不得。在迎亲者“三请”“四清”后,这才见到穿着凤冠霞帔、盖着大红方巾的新娘子,由兄长一辈的报花轿。轿后,不可移动座位,座下还摆放着铜炉,里面烧着炭火和绒香。虽然现在已经是深秋,还是热的人受不了。随轿还要两个男青年缓缓前行,所谓压轿。而等到了男方家,还要派人前去接待。 到这里,张凡总算是和茹雪见面了,虽然眼前的玉人还盖着大红盖头,不过二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知道爱人就在眼前。二人按照一旁媒人的知识互赠了糕点,此时张凡家中开始燃烛焚香、放爆竹奏乐,就要开始拜堂了。即将成为自己小姨子的昭雪也站在一旁注视着张凡,张凡也是微笑着冲她点了点头,却没有主意到她眼中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意思失落。傧相二人指挥着新郎新娘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夫妻对拜之后,就是送入洞房了。 可是今天注定不会就这么“平静”,傧相刚要喊“送入洞房”,一声“圣旨到”把在场的所有声音压了下去。在场的众人很是不解,隆庆为何会挑这种时候下旨给张凡。 来的是张凡的老熟人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督公冯宝。冯宝手持圣旨来到堂中说道:“张凡及新妇张陈氏接旨。” 虽然这圣旨是颁给张凡夫妇俩的,在场的所有人还是一起跪了下去。 冯宝摊开圣旨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锦衣卫佥事张凡恪尽职守、除贪有功,特赐诰命。妻张陈氏封为四品高明夫人,赐淑人衔,以示奖励,钦此。” 张凡倒是反映快,赶忙从惊异中回过神来,叩头拜谢:“臣张凡与拙荆谢主隆恩。”庄重地接过圣旨。 众人站起身来,张凡说道:“有劳冯公公了。” “今日是你大喜之日,不必多礼。”冯宝说道。 “公公既然来了,就喝了喜酒再走。”张凡说道。 “这是自然,宫中也没什么要事,再说他人大婚只是退场岂不是不美。”冯宝也笑着说道,“如此,咱家就来讨杯酒吃。” 张凡赶忙将冯宝迎座。赵氏不知道怎么和太监打交道,又恐礼数不周,冯宝却是主动前问好。来贺的官员更是趋之若鹜,都被冯宝一一打发。倒是张居正和陈以勤二人和他聊得开来。 这边婚礼还要进行,傧相也回过神来,高声喊道:“送入洞房!” 如此,婚礼就算告一段落了,当然到这里还不算完,新娘如今在新房内等候,而张凡这个新郎还要到外面酬谢宾客。张凡自从到了古代倒不是没有喝醉过,知识那几次都是和那些士兵们一起喝快酒,醉的快醒的也快。可如今要应付这么多客人,不管有没有交情的既然来了,一杯水酒是免不了的。这样一来,张凡就这么一小杯一小杯地喝着,这醉的程度就深了。等到宾客散尽,下人们打扫时,张凡已是一步一个踉跄,由香梅扶着这才回到自己的新房中。 张凡刚进屋的时候还有些迷糊,可是看到床边坐着的那个红色的身影,这酒倒是在这一瞬间醒了过来,两边等候的丫鬟退下后,二人独处,茹雪由于还盖着盖头到看不出什么,张凡倒是有些尴尬了起来。幸好张凡倒还记得之前媒人的吩咐,拿起一旁桌放着的秤杆,就要为茹雪挑起盖头。秤杆碰到盖头的那一霎那,张凡明显感到茹雪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张凡轻轻地将盖头挑起,茹雪的脸颊也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小巧的下巴、樱桃般的嘴巴、秀气的琼鼻以及那双动人心魄的眼睛,朝思暮想的容貌又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张凡不禁有些失神了。 茹雪也很是紧张,张凡挑起了自己的盖头,茹雪就害羞的不敢看他。谁知等了半天,张凡还是长在自己面前,一点动静都没有,茹雪很是好奇地抬起了头,瞧见张凡正痴迷地望着自己,顿时满脸通红,内心中却是充满了喜悦。想到张凡的模样,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张凡这才回过神来,想到自己这样盯着茹雪,倒是有些尴尬,不过想到眼前的玉人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心中顿时又是一松。这一松,刚才稍有些缓过来的酒劲又重新冒了出来,张凡顿时脑子一晕,身子也是一软,竟然朝前倒去。 茹雪见到张凡向自己“扑”来,很是有些吃惊,赶忙说道:“相公,还没有喝交杯……”刚说到一半,发现张凡只是一时没有站稳才这样,不由得又是一个大红脸。 “茹雪,我的好娘子。”张凡稍稍站起神来,看着茹雪的脸喃喃地说道,“我险些忘了,是该喝交杯酒了。”说着,端起一旁桌的两个盛满酒的酒杯,将其中一杯酒交到茹雪手中,二人喝完了交杯酒,这气氛又变得尴尬了起来。 张凡倒是借了些酒劲,说道:“茹雪,天色已晚,我们休息。”这话没说出口倒是觉得很难为情,真说出来倒是又觉得很舒服。 茹雪低着头,轻声应道:声音低的连她自己都没怎么听清楚。张凡作为一个两世处男,前世的他连女朋都没有交过,如今哪里还受得住此情此景。 黑暗中,茹雪仿佛也放开了些,主动为张凡宽衣解带。新人新房顿时呈现一番春光无限。 第二日起床,茹雪跟着张凡前来拜见赵氏,赵氏是过来人,看到茹雪那行动不便的模样自然心中有数,脸更是笑开了花。然后第三日还要回娘家。等到诸事办妥,茹雪现如今正是嫁给了张凡,有了这么个如意郎君,别提有多高兴了。赵氏更是喜欢这个媳妇,张凡如今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一大心愿,就连说话时,赵氏脸也带着笑容。 如见快要过年了,陈文川和马县令都准备在京里过年。张凡没有去锦衣卫点卯,朱希忠倒也是个应景的人,放了张凡的假。他和茹雪新婚,自然是如胶似漆一般,每日伴在一起,倒是昭雪这丫头怪张凡缠住了姐姐而冷落了自己,对张凡倒是颇有微词。 不知不觉,小年已过,眼看着就要到年三十了。这日,张凡府中来了个他意想不到的人。听着那声“老师”,看着那小身影,高兴之余,张凡又有些头痛起来。 第五十五章 闲暇之余 在宫外看到微服的朱翊钧,张凡确实感觉自己屁股又痛了起来。这位小祖宗倒是颇显得没心没肺,大呼小叫地跑了进来。后面跟着张凡见过一面的太监王德先,只不过满脸的无奈而已。 “老师,学生来看望您。”朱翊钧很是有礼数的向张凡问好。 “殿下!”张凡行了一礼,说道,“殿下怎么又出宫了,这要是被皇和那些人知道了,臣这里可又要受罪了!” “老师还请放心,这次是父皇同意的。”朱翊钧笑着说道,“父皇还派了人一路护卫,绝对不会有人看到我出宫。” 赵氏和香梅见过朱翊钧,不过那时她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的孩子,茹雪和昭雪没见过,几人没听到张凡和他的对话,正好奇为何张凡要对着一个孩子行礼。就连陈文川和马长文也好奇的看着这边。 张凡看到众人的好奇,赶忙说道:“这……这位是当今太子。” 好嘛,这句话一出来可吓坏了一片人,众人慌忙行礼。朱翊钧年幼,就是京中也有很多官员没有见过,陈文川和马长文二人听了张凡的介绍也是有些微微吃惊,倒不是因为太子会来张凡家中,而是看到张凡和朱翊钧的关系很是不一般,心中也不由得替张凡高兴。 朱翊钧虽然年幼,却是很有皇储之风,从容地让众人起来,来到赵氏面前说道:“夫人,次实有原因无法将真实身份相告,还请勿怪。” 赵氏被朱翊钧弄的有些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作答。朱翊钧看到她紧张的模样,说道:“还请夫人不必如此,本宫虽是太子,但是与老师很是投缘。况且这次算是微服出宫,可别如此拘束。” 经他这么一说,赵氏这才稍稍安定,说道:“太子殿下吩咐了,自当如此。次恕我眼拙,没有认出殿下尊容。不知殿下这次来有何事?” “就是无事才会过来。”朱翊钧老神在在地说,看到陈文川和马长文,疑惑地问张凡:“老师,这二位是?” “微臣定边巡司陈文川。”“安化县令马长文,叩见殿下。”二人赶忙行礼。 “殿下,马县令与我家有些渊源,又是我岳丈的义兄。”张凡说道,又介绍陈文川,“这位就是微臣的岳丈了。” “二位快快请起,本宫虽是太子,却也懂得天地君亲师的道理,二位是老师的长辈,自然也是本宫的长辈了,不必如此多礼。”朱翊钧说道。 二人却没有起身,说道:“殿下太子之尊,万万不可废了礼数。”朱翊钧只得以太子的身份命令二人起身,这才作罢。 张凡的介绍让朱翊钧想起了来这的目的,说道:“老师,本宫还没见过你的妻子呢,快给本宫介绍。” “这就是微臣的妻子。”张凡伸手虚指茹雪说道。 茹雪此时正和妹妹昭雪站在一块,二人虽气质不同,长相却十分相似,朱翊钧倒是误会了,笑着说道:“老师眼福不浅,本宫听说老师大婚,没想到娶了两位,还是姐妹二人。” 姐妹二人听了他的话,顿时脸红了起来,特别是昭雪这丫头,别看平常大大咧咧,这时却是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张凡更是被这句话噎住了,半晌才示意茹雪走过来,说道:“殿下误会了,微臣只娶了一位,这位是微臣妻子陈茹雪,那位是微臣妻妹陈昭雪。” 姐妹二人走到朱翊钧面前,行礼说道:“民女陈茹雪。”“陈昭雪,拜见太子殿下。” 朱翊钧见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也很是尴尬,强自稳住脸的表情,说道:“倒是本宫孟浪了,快快起来。” 茹雪倒是没什么,很快就从刚才的尴尬中摆脱出来。昭雪脸看似平静,却是心乱如麻,不时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将眼光投向张凡。 众人说了会话,朱翊钧很是随和,众人也渐渐放下了紧张的心情。加朱翊钧虽然年幼,但是也读过不少,谈吐之间也颇有风范。众人很是佩服,特别是陈文川和马长文二人看到他这样更是十分高兴,同时对教导过朱翊钧的张凡也更加看好。 朱翊钧毕竟是孩子,这次出来能够无拘无束的玩耍才是他最最主要的目的。次和雪儿那丫头玩耍,朱翊钧很是享受小丫头那般毫无做作的崇拜表情。自顾自地找雪儿玩耍去了。张府的人都知道了朱翊钧的身份,那些下人们也都是小心的对待着,朱翊钧却很讨厌这种在宫中就见惯了的姿态。雪儿那丫头倒是天真可爱,也根本不知道“太子”二字究竟代表着什么,对朱翊钧很是无拘无束,朱翊钧也很喜欢和她一起玩耍。 这不,小丫头天真地看着他问道:“太子是什么东西?” 朱翊钧听到她的话,额头冒了些冷汗出来,说道:“太子不是东西,不……太子是……是……我的……我的名字。” “可是你不是叫翊钧吗?”小丫头还记得次他告诉自己的名字。 “呵呵,这是……这是我的乳名……呵呵,乳名。”朱翊钧打着马虎眼,他不想唯一能在自己面前不做作的人变得恭敬。 “不好听,雪儿还是叫你小哥哥。”雪儿说道。 “好啊好啊!”朱翊钧高兴地说道。一旁的王德先见到这番情景,正要去说这样有违礼数,被朱翊钧阴冷的眼神吓的打了个哆嗦,退了回去。 “那小哥哥,快些给雪儿讲故事,次那个故事还没说完呢。”雪儿伸出白嫩的小手抓着朱翊钧的袖子说道,眼中不时还冒出期盼的眼神。 王德先在一旁愁眉苦脸地看着,不过随即仿佛想开了一般,脸也露出了笑容。 “殿下能有这样的表情可是不多见啊。”张凡在一旁说道,“这次要劳烦公公了。” “大人那里话,服侍殿下是奴婢的本分。”王德先说道,“殿下平日在宫中虽然也是胡闹,却没有人会陪着他。继位公主殿下虽然也是年幼,却是礼仪得体,殿下也没个玩伴。看到殿下现在这么开心,奴婢也很是高兴,还要多谢张大人啊。” “王公公看来很是关心殿下啊。”张凡说道。 “殿下进宫后就是奴婢伺候的。”王德先说道,“虽然只有两年,奴婢却是很是感谢殿下。平日里殿下发些脾气也都是玩闹,却从来没有惩治过任何人。可是奴婢能看出殿下很孤独。” “生在皇家的悲哀啊!”张凡心中默默想到。 张凡突然想到,历史明朝勤政的皇帝不多,大多数人都去搞副业了,像木匠、占星、做小买卖什么的,也许也是种想向命运挣扎的表现。 朱翊钧在宫中,除了张凡也没有人会给他讲故事。宫中藏虽多,却也没有《儒林外史》那样的闲。他给雪儿说的也都是张凡讲给他听的。可是雪儿却是深深被他所说的吸引,脸的表情随着故事情节而变化更显可爱,特别是每当一个故事说完,小丫头看向朱翊钧那种带着崇拜的表情更是让朱翊钧有种满足的快感。 “殿下。”茹雪走了过来,对朱翊钧俯身说道,有转头对着雪儿说道,“雪儿,你姐姐在满屋子找你,你快去看看。”对于雪儿这丫头,茹雪也很是喜欢。 雪儿应声而去。茹雪看着朱翊钧,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朱翊钧却先说话了:“本宫……我……我可以喊你姐姐吗?” 茹雪有些疑惑地看着他。朱翊钧被看得不好意思,低着头说道:“虽然你是老师的妻子,但是却让我觉得像姐姐一般,不,比我亲姐姐还要好。” 他这么一说,茹雪就明白了。她估计朱翊钧的几个姐姐也是那种谨尊宫中礼仪的公主,只是他的身份有些让茹雪有些犹豫。可是看到朱翊钧有些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刚刚嫁做人妇的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母性的关怀之情。茹雪点了点头说道:“当然了。” 朱翊钧听到她的话,很是高兴。天真的表情加敞开的心扉让茹雪觉得自己做了件天大的好事一般。朱翊钧对于有了茹雪这个姐姐很是高兴,雪儿回来时身后还跟着昭雪,四个人玩在一块。看着朱翊钧这万花丛中一点绿,虽然还是个孩子,张凡都有些嫉妒起来了 晚,张府很是热闹,这也是朱翊钧吃的最开心的一次晚饭。饭后,时间已经有些晚了,王德先的催促和张凡规劝都不能让朱翊钧想回去。最后还是茹雪来劝导,朱翊钧却是立刻同意了,看得众人很是惊讶。 朱翊钧很是留恋地看了看,这才随王德先在隆庆派人暗中护卫下回了皇宫。 从此以后朱翊钧就经常私自出宫来张凡家中玩耍,不过看起来出了很喜欢茹雪这个大姐姐之外,最和他玩得来的就是雪儿这小丫头了。 大年二十九,这天张凡去锦衣卫,年终了,他想要去看看可有什么事情。来到锦衣卫的衙门,众人都和张凡很是客气,那日朱翊钧去他家,护卫他的锦衣卫早就把这事传开了,张凡现在身价可谓是水涨船高啊。朱希忠这位锦衣卫指挥使也在,看到张凡来了,把他叫进了一间屋子,就他们两人。 “张佥事人逢喜事精神爽啊!”朱希忠说道。 “谢大人关心。”张凡说道。 “我不是让你年关过了再来吗?今日来有什么事啊?”朱希忠问道。 “下官并没有别的事,这不是年末了吗,想来看看。”张凡说道。 希忠叹了口气,表情颇有些无奈。 “大人何故叹气?”张凡问道。 “我是在想,手下那些人,时间长了,滑腻的很,平日绝对会想着法偷懒。”朱希忠说道,“不想张佥事,干劲十足啊。” “大人谬赞了。”张凡说道,“今年北方很是平定啊!” “不错,今年鞑子一点动静都没有。”朱希忠说道,“对了,你提起北方我倒是想起了个事。张佥事随军出征过,对北边也算得熟悉。” “惭愧,下官确实随军出征,倒没怎么出力。那边的事情也是略有了解。”张凡说道。 “这就好办了。”朱希忠说道,“来年开春,你得去一趟鞑靼。” 第五十六章 又将北上 “去鞑靼?”张凡对朱希忠的话有些惊讶,问道,“大人,我不明白您是何意……,小。说。网” “就像你听到的,去鞑靼,去鞑子的地盘。”朱希忠解释道,“这还是昨天的事。” 昨日,隆庆照常朝,如今倒也真是四方平定,没什么大事,隆庆刚想让身旁的太监宣布退朝,礼部尚张居正站了出来。 “臣有事要奏。”张居正站出来说道。 “张爱卿有什么事就说。”隆庆并不在意,张居正也总是会有些事情奏报。 “腊月来临,昨日礼部接到边关奏报,鞑靼的俺答派使臣前来,说是想要重开互市。”张居正说道。不大的声音,正好能让文武百官都听得见,而说出的消息更是让人惊异。 百官们听了张居正的话,顿时就议论开来。 “这鞑子想到要重开互市,定是摄于我大明天威……”这是自我感觉良好的。 “重开互市倒是能缓解边患,边疆百姓倒也不至于再受劫难……”这是同意的。 “哼,鞑子背信弃义,次互市还不是他们首先毁约,攻击我大明的商贾,这次定是鞑子的诡计,万万不可当……”这是反对的。 一时间,朝堂之众说纷纭。隆庆倒是没有阻止,只是看着下面的大臣,半晌才让身旁的太监止住嘈杂的议论声。 众臣安静下来,等候着隆庆的发落。张居正倒是老神在在,他很清楚隆庆的性格,不想有麻烦,但是也不会怕麻烦。果然,隆庆的声音响起:“鞑子虽一直存有南侵之心,只是他们现在无暇自顾。不过我们想要灭了他们倒也有些困难。如今鞑子想要重开互市倒是个机会,张爱卿,你那里可有打算?” “回陛下,鞑子昨日传来消息,我和几个内阁大臣商量了一番。”张居正说道,“鞑子既然主动求和,必是内部发生了什么,我们倒也不必穷追猛打,只不过这重开互市的谈判倒是可以争一点彩头。” “鞑子有什么要求吗?”隆庆听了张居正的话,倒是深以为然,继续问道。 “鞑子想要我们派人去他们那里商谈。”张居正说道。 “就是这么回事!”朱希忠说道。 张凡听完了他的话,算是明白了,可是这并不能解他心中疑惑,问道:“大人,为何派我前往?这不是礼部的事吗?” “这当然是礼部的事,这次是礼部左侍郎王希烈为钦差前去与鞑子商谈。”朱希忠说道,“然而你去了另有任务。你不会忘了自己现在是干什么的?” 他这么一说,张凡就明白了。自己是干什么的,自己是锦衣卫。如今的锦衣卫已经不是当初只是监察官员的锦衣卫了,不管是朝廷、江湖还是民间,锦衣卫可谓是无孔不入,这次的大好机会又怎会轻易放过! “可是我是个佥事,只掌监察,却无人在麾下,如何前去?”张凡说道。 “所以你现在又升了一品,锦衣卫的同知。”朱希忠说道,“入仕不到半年就是从三品,这速度,恐怕没人能比得了。” 张凡有些惊讶,没想到朱希忠会让自己领同知的衔。虽说前些日子自己被封为锦衣卫佥事时,有些吃惊,不过倒也在情理之中。佥事虽说掌管监察,权力大的很,可是锦衣卫中那个没谋过私,这佥事的权力就大大缩水了。可是这同知可是实打实有大权的。锦衣卫的最高头领就是朱希忠这位指挥使,再往下就是同知了,相当于副手的位置,而且也有智慧调度之权。只是张凡不知道这是隆庆的意思还是朱希忠的意思。 张凡没有在这个问题多做纠缠,问道:“大人,我该去做些什么?” “鞑子次跟我们互市之时,锦衣卫和东厂的人都混入其腹地打探消息。可是鞑子毁约,那里的探子大都失去了联系。”朱希忠说道,“这次你去就是要重新布置。” “卑职明白了,可是卑职以往没有做过,万一有什么不妥……”张凡有些担心地说道。 “这点你放心,这边早已布置妥当。”朱希忠说道,“只是若有什么突发之事,你也要立刻做决断。” “明白了。”张凡说道。 回到家中,一家人都在准备过年,很是热闹。张凡进屋后虽是脸挂着笑容,但总是不太自然。新婚不久的妻子很是关心,立刻就发现了张凡的异样,只是茹雪性子弱,又很迁就张凡,虽然心中担心,却不去过问男人的事情。晚,二人房间里,茹雪兴奋中带着一丝羞意地等待丈夫的疼爱。新婚的二人如胶似漆,茹雪经历破瓜之痛,才刚刚好就极力迎合张凡,张凡也是食髓知味。只是今天,茹雪发现丈夫却没有往日的激情,只是坐在床边沉思,看得茹雪都心痛起来。想到了白天张凡的异样,茹雪来到张凡身边。 “相公,是否又烦心事?”茹雪的娇躯依偎在爱郎身边,那另张凡着迷的音符跳跃而出,“可否让茹雪知道,为相公分忧。” 张凡将爱妻的娇躯搂入怀中,双手在她后背缓缓游走,本是令人疯狂的曲线却令张凡感到格外的轻松。茹雪被丈夫抱住,一对饱满的胸脯紧紧抵在他的胸膛,顿时迷醉起来,烧着炭火的屋中似乎更加热了几分。只是过了会,茹雪又冷静下来,她能感觉到丈夫内心的烦恼。 “茹雪,我……”张凡有些难以开口,新婚不久就要离开爱妻,还要去那危险之地。都说温柔乡是英雄冢,以前的张凡唯一牵挂的是自己母亲,现在又多了一个爱人,这话就更加说不出口了。 “相公不必告诉茹雪。”茹雪很是善解人意,她不想让丈夫为难,面颊紧贴张凡的脸,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茹雪一个妇道人家,无法替相公做什么,可是看到相公这样,茹雪也很是担心。” 一番言辞轻声细语在张凡耳边说出,口中热气带着温暖和一丝关怀,不时击打在张凡耳朵。张凡想了想,说道:“茹雪,元后朝廷要我外出,有些公事,不知道何事才能回来。”张凡没有说自己要去哪里。 茹雪听到,以为丈夫只是不忍和自己分别,虽有些伤感新婚不久就要分开,可是听到丈夫如此关心自己,心中更是甜蜜,说道:“相公不必烦恼,当以事业为重,若是因为茹雪而无法专心,茹雪不就失了妇德吗!” 张凡听了娇妻的话,心中也稍稍放下些,想到:“是啊!这事躲也多不掉,何必如此,不如豁达些好。” “何况这也说明相公很得朝廷重用,茹雪也很开心。”茹雪接着说,话语间已带了**,“元之时还有半个月,相公又何必现在烦恼。” 娇妻话语的改变也令张凡起了反应,茹雪坐在张凡怀中,自然感觉到丈夫的变化,却不再害羞,主动吻了丈夫的嘴唇。张凡兴致已起,如娇妻忘情热吻,一双手也不规矩起来,在她身游走。茹雪的身体很是敏感,感到张凡双手的抚摸,一些特别敏感的地方张凡也没有放过。茹雪没有一丝挣扎,她要让爱郎纵情释放。二人爱抚了一番,脱去衣衫。屋中的炭火加**的烘托,让二人感受不到一丝寒意。张凡将浑身无力的茹雪放在床,整个人覆盖在茹雪娇躯之,却也害怕压疼了玉人,很是用心。茹雪感受到丈夫的温柔,大为感动之下,紧搂这张凡索吻,甚至在张凡的手向自己小腹抚去之时,也不顾羞耻地张开粉腿,欢迎着他的爱抚。 张凡对茹雪这番表现有些惊讶,不过还没等他细想,茹雪因为他的手带来的刺激轻叫了一声。这一声轻叫包含的**很娇羞,用最能令张凡**的声音发出来,立刻让他脑海中的那一丝疑虑烟消云散,专心享受娇妻的身躯。那只手还在桃源处轻抚,另外一只手也没闲着,又攀了令人仰望的高峰,看着茹雪闭着眼睛那欲拒还迎的模样,张凡的**瞬间达到了顶点。 茹雪感到张凡的手离开了桃源,微微睁开眼看到丈夫的手指还沾着自己的**,脸更加羞红。张凡却在这以时挺了进去,突来的刺激和充实立刻将茹雪推到了高峰。 今夜,这房中的二人注定难眠。茹雪放下了心中的诫训,完全地放开身心,不管怎么令她羞耻的动作都极力迎合。 第二天,张凡辰时快过才起床,茹雪昨夜的极力迎合让他很是舒畅,二人直到丑时才睡去。看着“劳累”了一夜的妻子还在沉睡,张凡没有吵醒她,独自起床。 茹雪直睡到快到午时这才醒来,发现丈夫不在身边,有一丝失落,不过脑海中又想到昨夜的疯狂,脸顿时泛起红云。只是还没回味多久,屋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提醒了她。茹雪赶忙起床,心中有些慌乱。 走廊,偶尔路过的侍女向这位少夫人行礼,茹雪也是微笑着回应,只是总觉得侍女的眼光有些异样。也难怪,昨晚一夜疯狂,如今快到午时才起床,下人口中难免有些风言风语。 茹雪这边在烦恼,张凡也在烦恼。早起床后张凡就进宫了,朱翊钧还不知道张凡要远行,听了后有些不快。不过朱翊钧在宫中也很顾太子言行,没有缠闹,只是言语中颇有担心。 “鞑子蛮荒之地,老师要深入其内,定要小心,切莫中了鞑子诱敌深入之计。”朱翊钧说道。 “谢殿下关心。”张凡说道,言语中充满恭敬却毫无做作。 “老师今日是否也要去请见父皇?”朱翊钧很聪明地说道。 “正是。”张凡说道。 “想必老师也有些事要问父皇,本宫就不耽误了。”朱翊钧说道,“本宫以太子的身份,命,张爱卿,必须给本宫平安归来。” 朱翊钧随时第一次这么严肃地用命令口吻跟张凡说话,张凡却很能体会到朱翊钧的心情,说道:“微臣必不负殿下厚望。” 来到御房,早有侍卫奉了隆庆的命令,对张凡说道:“张大人不必通报,陛下已经知道大人来了,让大人进去。” 对此张凡并不感到诧异,进了门,对隆庆叩头行礼:“微臣张凡叩见陛下。” “起来。”隆庆说道,眼睛却没有看他,一直盯着手中的。今日御房里,冯宝不在,现在只有隆庆和张凡二人。 “陛下……”张凡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半天才说道。不过刚开口,隆庆就打断了他的话。 “卿家不用说,朕都知道了。”隆庆说道,“让你去也是朕和朱希忠提的。” “陛下有令,微臣自然万死不辞,只是唯恐经验不足,耽误了陛下大事。”张凡说道。 “你可知道,就冲着你这样回答,朕也非派你去不可。”隆庆说道,“你还年轻,入仕也刚不久,有年少人的干劲,却无年少之人的焦躁。朕现在若是找个和你差不多年岁的人去办这件事,十有**必会不考虑后果的急着揽下。你能有这番心思,说明你不仅仅是想做官,也想着忠心于朕,忠心于朝廷,这才是朕会让你去办这事的原因。” 隆庆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张凡听着却有些惭愧,当然,他也有这份意思,可更多的是对新婚妻子的不舍。脸微微有些发红,只不过因为低着头才没让隆庆看到。他连忙说道:“陛下过奖了,为陛下分忧是臣的本份。” 隆庆将张凡招到跟前,有些神秘的小声跟他说道:“朕这次还有个事要你去办。” “陛下还请吩咐。”张凡倒也应景,小声问道。 “朕从内库中拨给你十万两银子,你到了鞑靼为朕多多收集一种药材肉苁蓉。”隆庆小声说道。 “肉从容?”张凡看过医术,却没看过本草纲目,自然理解错了,“陛下,微臣……这个……不怎么认识药材,这……” “你去太医院询问,自然会有太医告诉你。”隆庆说道,“爱卿去太医院时,不要说是朕让你来的,爱卿也要给朕守口如瓶。” “微臣知道,微臣必会为陛下办妥此事。”张凡小声回答,他其实也有些猜到隆庆要他去找的药材是干什么的。 来到太医院,当值的太医接到谕说是张凡要来太医院,让他们好好配合。有隆庆的口谕,太医自然很是配合:“不知张大人哪里不适?”当值的这位太医知道张凡是隆庆宠臣,很是献媚地说道。 “本官有些事情要请教。”张凡说道。 “大人请说。”太医恭敬地说道。 “请问,这肉苁蓉是何物?”张凡问道。 太医听了他的话,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张凡,转身从药柜中拿出一个包裹,递到张凡面前,打开说道:“大人,这就是肉苁蓉,也叫大芸、寸芸。” 张凡看到包裹中的东西,三尺多长,因为长期存放有些发黑,表面有很多龟裂的纹路。张凡问道:“还请教这东西有何作用。” 那太医有些面色古怪地说道:“这肉苁蓉北方有不少,可润便通肠,还治腰膝酸软,筋骨无力。” 张凡听了他的话,很是纳闷,皇帝有些不舒服很正常,又怎么会要自己保密呢?太医接下来的话就让他释然了。 “但这肉苁蓉最主要的是补肾阳、益精血,专治阳痿、不孕。”太医接着说道,“大人要这东西干嘛,这肉苁蓉颇为名贵,宫里存货也不多了。” 这下张凡算是明白了,但是他又不好意思说是皇让他找的,只好对着他露出灿烂笑容,说道:“这东西本官能带走吗?” “这是自然。”太医拿出一根,用一个木盒包好,递给张凡。 “多谢了。”张凡道了声谢,接过盒子转身就走。 那太医用揶揄的眼神看着张凡离去的身影。张凡也是不走运,这位太医是有名的大嘴巴,平时因为关系的皇家内事,说出去会有杀身之祸,这次他倒不怕张凡了,将这消息传了开去。 第五十七章 皇帝黑锅 热热闹闹的过了个年,这也许不是张凡两世为人中最热闹的新年,却是他最喜欢的一次。一家人其乐融融,甚是高兴。 初三刚过,岳丈陈文川和马县令就庆阳了,昭雪这丫头却留了下来,据她自己说是怕张凡欺负姐姐,要留下来看管,听得一家人哈哈大笑。 如今张凡为了再过几日的北方之行正在准备,每日都要去衙门点卯,和决定同去的人商量对策,虽然早有定策,但是一些细节还值得商榷。 张凡又升了一品的消息也很快传到朝野之中,会观察的人能隐约看出其中的玄虚,不知道的人却总是会乱嚼舌头。不过张凡现在和这些朝臣们接触的少,倒是落个眼不见为净。 京中的各个官宦人家在年关过后总会找些理由“联络感情”,张凡现在圣眷正隆,自然是各府宴请的红人,只是碍于他锦衣卫同知的身份,加现在颇为忙碌,抽不出空。各府的老爷们倒也有办法,让他们的夫人小妾去请茹雪参加些只有女眷的聚会,将来也好方便行事。 茹雪却是性子弱,只要不涉及自己的原则,再加这也是为了丈夫,倒是答应了她们。只是…… 这日,茹雪又应邀来到户部尚葛守礼的家中,众多各色官员的女眷都在这里,不管他们的老爷在朝堂怎么政见不合,这些女人却很是容易打成一片,甚至某些方面来说,朝堂之的剑拔弩张能够不硬碰硬的表现出来,这些女人也是出力甚多。 茹雪这些日子下来倒也有些习惯了,如今的表现也不像一开始的时候那般生涩,很是优雅自如。只是茹雪总是觉得今天这些夫人小姐看自己的眼光有些不同,有些……异样!茹雪并不怎么在意,这些女人平常无聊的很,风言风语是她们最好的消遣,可是看样子这次是关于自己的。 “妹妹来了,快来坐!”葛守礼的妻子王氏很热情的招呼茹雪。 “谢姐姐。”茹雪也很是热情。 “唉,你我二人姐妹一场,何须如此多礼。”王氏笑着说道。 二人坐在一起聊天,其他的女眷也过来打招呼。聊着聊,茹雪觉得这些女人打量自己的目光越来越多,小声想身边的王氏问道:“王姐姐,可是妹妹有什么不妥?” “说什么呢,妹妹天仙一般的人物,怎会有什么不妥!”王氏说道。 “那为何姐妹们这么看着妾身,发生了何事?”茹雪问道。 王氏听了她的话,表情也是古怪了些,小声说道:“妹妹……咱姐俩说句私房话,妹妹的房事如何?” 茹雪的脸顿时红了,有些羞涩地说道:“姐姐怎么问这些。” “令夫张大人没什么问题?”王氏问道。 “姐姐别问了,羞死人了。”茹雪大窘。 “妹妹不要见怪,姐姐也是为了你好。”王氏说道。 茹雪听了虽然还有些羞涩,但是涉及到张凡,而且又觉得这里都是女人,胆子稍稍放开,但还是小声说道:“相公他一切安好啊!” 王氏听了她的话,反而紧张起来,说道:“妹妹,我可是为了你好,你和令夫新婚不久,切莫惹得他不高兴,这样你就难做了,这点姐姐可是经历过的。这男人啊,有几个不喜欢那鱼水之欢的,切莫管的太严了,要是他想纳妾,从了他便是?” 茹雪被他的话说的莫名其妙,心中隐隐感到不妥,问道:“相公很是疼我,若是相公想要纳妾,必不会瞒我,姐姐你就直说,到底是什么事?” 茹雪这么一说,王氏心中的八卦之风顿时大作,跟茹雪说道:“我也是听其他姐妹说的,听说年前,张大人去了趟太医院,专门去问那滋补的药材。” 茹雪当然知道所谓滋补是滋补什么,有些诧异,又有些心痛,她虽然很想独占张凡,可也不会阻止他纳妾,她只是痛心张凡会瞒着她。鼓起最后一丝希望,茹雪问道:“姐姐可会听错了,或是以讹传讹?” “姐姐怎么会在这事出错,听说那消息也是太医说的。”王氏一幅不可能的表情,说道,“何况张大人现在是什么身份,哪里敢有人开他的玩笑。我看定是张大人看了那家顾念,只是怕那女子出身不好,迷惑了令夫。” 茹雪听了她的话,微微有些失神。接下来也没有心情和这些女人说话,提早回了家。 晚,张凡回来,茹雪看着丈夫欲言又止,那知张凡却说道:“今儿个真是怪事,同僚们个个见到我都发笑,我追问也没人告诉我究竟是为何!” 茹雪听了张凡的话,心中想到:“相公他也不知道?”一定决心要问一问。 夜晚,房中,张凡向茹雪求欢,茹雪却是拒绝了。张凡以为妻子这些日子劳累了,也没有强求。 茹雪看了看丈夫,说道:“相公,可是有什么心事?” “为夫哪里有什么心事,若是有什么定会告诉我的好茹雪。”张凡说道。 茹雪见丈夫不想说谎,大着胆子说道:“可是茹雪死后相公不周,相公想要纳妾?相公只说便是,茹雪定不会阻拦,只是希望相公不要如此纵欲,以免弄坏了身子。” “茹雪,你到底在说什么?”张凡听了她的话很是诧异。 “相公不必再隐瞒了。”当下,茹雪将白日听到的消息告诉了张凡。 张凡听完了她的话,有些哭笑不得,却也不好说是皇帝叫他去寻那药材的,只好说道:“茹雪,你不相信为夫吗?那药材只是……只是有人让为夫帮他去拿的,那人不太好露面。” “真的吗?”茹雪有些不太相信,毕竟张凡没怎么说过谎,表情很明显。 “自然是真的。”张凡说道,“至于为夫想纳妾之事纯属那些女人的风言风语,绝无此事。就算是真的,我也会对我的茹雪如实相告,决不隐瞒。” 茹雪这才相信了他,有些撒娇地说道:“就是说相公还是向纳妾了!” 张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没有否认。 “那妾身就努力些,看相公可有力气去想那些事。”心结解开,胆子也壮了,调笑起来。 当下又是一阵春意盎然。 一夜过去,第二日一大早,张凡又去了锦衣卫衙门。刚进衙门那些人还是暧昧地看着自己,张凡只道了原因也不点破,微笑着打招呼。 进了里间,朱希忠正在那里,张凡过去见礼:“大人,您来了。” “嗯,家里事多,今日才办妥。”朱希忠说道,“听说你新婚不久,又要纳妾了?” 张凡哭笑不得,慌忙说了原因。 朱希忠听了他的话,说道:“是何人托你办的,我都不能知道吗!” 张凡说道:“赎下官无礼却是不可告诉大人。” “我知道了。”朱希忠心里明亮着,其实早就猜到了,也不再多做纠缠,说道,“还有几日即使元了,你们可商榷好了。” “下官和几位千户商量了好些日子,大致都商量好了,只剩一些细节。等全部弄好,定会呈给大人和皇过目。”张凡说道。 “如此甚好,你是首次领这么多人,但是也别缩手缩脚,放开了做。”朱希忠说道,“就是也要给我留心,别出什么纰漏。” “下官晓得。”张凡说道。 今日无太多事,早早回家的张凡发现冯宝在自己家堂中坐着,赶忙前问候:“冯公公,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咱家也是奉了陛下的圣谕。”冯宝说道,“陛下有口谕传下。” 张凡听了正要下跪,冯宝说道:“张大人请起,陛下说了,听这口谕,张大人不用跪。” 张凡有些疑惑地站起来,看到冯宝神秘地对自己招了招手,凑了过去。冯宝小声在张凡耳边说道:“陛下说:‘张大人受委屈了,朕定有重赏。’” 张凡一听就明代了,感情自己又替隆庆背了个黑锅。如今这事满朝皆知,那太医隆庆又不好动,听冯宝说前日触怒了李贵妃不知被贬黜到哪里去了。张凡倒是一点也不同情,谁叫他嘴巴透风的。 “这次陛下还赏了你很多东西,咱家都叫人抬在那里。”冯宝指着一旁的一口大箱子说道。 张凡也很是会意,打开箱子,取出其中看似最为贵重的一尊玉雕灯台和几颗硕大的珍珠塞给冯宝,冯宝也不拒绝,收了起来,说道:“张大人客气,以后若是有什么事尽管来求咱家。” “那就麻烦公公了。”张凡说道。 “咱家这里还有件事要张大人办。”冯宝说道。 “公公请说,力所能及,在所不辞。”张凡说道。 “张大人不日就要北,到时候咱家的厂卫也有些人要张大人关照。”冯宝说道。 “这倒不难,只是……”张凡怕他们打乱了自己的部署,有些为难。 冯宝看出张凡的难处,说道:“张大人不必为难,咱们也是各有各的安排,绝不会妨碍张大人的买卖。只是借这条道而已。” “如此甚好,公公请放心,张凡自然会公公办妥此事。”张凡说道。 “张大人严重了,咱们不都是为了皇办事吗!”冯宝说道。 二人对看一眼,相视而笑。 元节很快就来临,最为当世最大的城市,自然是热闹非凡,不过平民贵族,富商乞丐都很高兴。 赵氏让昭雪和香梅陪着逛庙会去了,张凡和茹雪却留在家中。张凡明日就要北,茹雪舍不得,想要多看丈夫几眼。 “茹雪别担心,你这一担心,为夫也心疼。”张凡说道,“再说又不是不回来了。” “妾身也是担心相公,连去哪都不知道,让妾身可怎么放心。”茹雪到底还是不知道张凡要去哪里。 “朝廷也没说,为夫只好听指示了。”张凡说道,“茹雪放心,为夫会不时写信保平安的。” “那相公可得答应别忘了,不得超过三天。”茹雪撒娇着说道。 “绝不敢忘,为夫向茹雪保证,每两天就给茹雪来一封信。”张凡说道。 茹雪听了很是高兴,张凡又说道:“茹雪,这一去不知何时能回,今夜为夫要好好记住茹雪的每一处地方。” “相公还没记住吗?”茹雪娇笑着说道。 “加深映像吗!”张凡调笑着说道。 房间里又是一片春意。 第五十八章 跨越冰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看着眼前的景象,张凡不知不觉就念出了主席的名句,虽然觉得有剽窃之嫌,只是这话语实在描写的漂亮,让人不得不服。不过正准备接着念出下面的诗句,突然打住。身边和张凡并排而行的礼部侍郎王希烈又不是什么目不识丁的主,下面的诗句霸气太过,念出来是要掉脑袋的。 王希烈听到张凡念的这几句,不由得拍手称好:“同知不愧我大明一朝能够连中三元的第二人,这一首词做的大气磅礴,非一般人所能。听这可是沁园春的词牌,为何只有前阕?” 张凡有些不好意思,笑着说道:“有感而发,后阕却是还没着落。” “当真可惜,若是一蹴而就,必成千古绝唱!”王希烈叹息道。 “千古绝唱是肯定的,那样一来我被株连九族也是肯定的。”张凡心中想道,不管隆庆和朱翊钧再怎么喜欢自己,皇族权威是决计不会让人松动的。 两日前,正月十六,北的队伍已经集合完毕,这其中除了礼部的官员,还有千余人的商队,都是朝廷特许跟去,以示好的。俺答的使臣看到这么多商队要一同去,还带着很多名贵的物产,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同意。只不过他不知道,正真去做生意的不过五六百人,其他人都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人假扮的,要去打探消息,有一部分人还要留在那里。 千多人过大同之时,戚继光早已派人等候。王希烈和张凡与他寒暄一番,并未多做停留,戚继光就派了一千人马护卫他们安全,这才出关。 朝廷提出一千人的护卫,以往商议互市之时,鞑靼使臣都是极力不允,可这次,瞧那使臣的模样不但不反对,好像还有些责怪明朝派的人马少了。满朝文武,能够来早朝的那个不是人精,怎么能看不出来。只不过有的人眼界稍浅,没有深想,而内阁中几个人精中的人精却是猜到,估计俺答有麻烦了。于是众人极力奏,说派兵护卫不宜太多,千人足已。他们是鞑靼怕有人利用明君作乱,免得再起什么波澜。隆庆也明白这里面的意思,自然是应允。 鞑靼使臣见自己的主意落空,有些失落,却只怪自己心急,露了马脚。隆庆下旨给戚继光,要他精挑千人一同前往,就算不参合这档子事,也要好生护卫住,别把自己人也搭进去。 从大同出关,进入河套。故地重临的张凡倒真是有些唏嘘,想到自己差点把命就留在这里,不禁心有戚戚。 “张大人,张大人!”王希烈的声音将张凡从回忆中拉回。 “王大人客气,可有什么事情?”张凡说道。 “张大人,此次出使,陛下让你做我的副手。”王希烈看了看远处的鞑靼使臣,确定他听不到自己二人的声音,说道,“你的身份,想要来干什么我也能猜到一二。锦衣卫作为陛下亲卫,行事很是小心,只是这东厂……” “王大人还请放心。”张凡只道他在担心什么,说道,“临来之时,冯公公交代过了,东厂的厂卫决计不会有大动作,毕竟鞑靼不必国内,他们不会放肆的。何况冯公公给了我东厂的督令,他们绝对会好好听话,不会惹麻烦的。” “这就好。”王希烈虽然心中还是有些担心,但是张凡把话说到这份,他也只能如此回答。想到此次出行有可能因为东厂的人让自己身陷险境,王希烈又有些羡慕起自己的司张居正和礼部右侍郎殷士儋起来。前者是礼部尚,本来这事应该张居正揽着,可谁叫人家是宰辅,要务在身;后者是右侍郎,虽和自己左侍郎的品级相当,却是低了几分。如此一来,出使一事自然落到了他身。 王希烈在那里自怨自艾,张凡可不知道他的想法。看着满天银白,又想到如今的自己,心中那份戚戚之情顿去,心情又好了起来。只是这好心情还没持续一炷香的时间,就被人打断。 “大人,那鞑靼使臣过来了。”王猛在一旁提醒道。这位不怎么得志的锦衣百户现在成了张凡的专职护卫,时刻不离张凡左右。 张凡听了他的话,向前看去,那使臣的确骑着马向这边走来。那人来到王希烈身边,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张凡。他知道张凡是从三品,比王希烈要低,却看到王希烈和他说话间带着一丝惧意,所以多看了张凡两样。那使臣对王希烈说道:“王大人,以现在的速度再过两天就要进入我们的草原了。”一口中原官话说的极是顺口,要不是这人并不十分健壮的身体体毛丛生,别人还以为他是中原百姓。 “此番出使,劳烦贵使了。”王希烈并不想和这个使臣多说,打着官腔。起码他觉得这使者也不会跟自己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这位大人是?”使臣看着张凡,抱拳问道。 “我叫张凡,是新晋的礼部主客司郎中,此番作为侍郎大人的副使一同出使贵国。”张凡微笑着回答,言词之中并无做作。 那使臣在张凡说话之时很是仔细地观察,看不出什么破绽,心中对张凡的话有了七八分相信。暗自猜测,张凡如此年轻就成为正五品的官员,定是什么官宦权贵之后,王希烈才会以礼相待。却是自己把自己绕进了胡同里。 “大人以前来过这里吗?”那使臣接着问道。 “并未来过,本官老家在扬州,哪里来过这塞外。这里寒冷的很,初来此处,本官还不适应。”张凡半真半假地说道。知道他来过这里的鞑子基本都死绝了,朝廷的人也不会跟鞑子乱嚼舌头。 使臣见他这么说,又加了一分相信,见张凡不再搭理自己,也就退到一旁,虽然心中还有些疑惑,却并没有说出来。 王希烈在一旁听着张凡一通鬼扯,有些好笑,却又有些佩服。他倒不是佩服张凡说谎脸不红气不喘,而是佩服锦衣卫,张凡进去才一个多月,这么一个熟读圣贤的状元就被的如此会来事!他哪里知道,前世的张凡找工作应聘,为了显得自己很有经验,什么谎没有说过,自然是了然于胸。 途中,无论是安营扎寨,还是停步歇息,张凡都是和礼部的出行官员们一起,只有王猛这个看似武勇的人跟在左右,却从不去和别人说话。那些混在商队中的厂卫们也不会主动来找张凡,一面露了马脚。这样一来,鞑靼使臣更加确定张凡之靠着明朝什么大官的关系才爬到这位置的。只是他不知道,张凡确实是靠着关系,不过靠的是皇家最有权势的两个人,所爬到的位置也比他所知道的要大的多。 由于有千多人的商队随行,加雪路漫天,虽没有再下新雪,队伍走的极慢,足足花了三天才走出河套,比计划多用了一整天。队伍在大大使臣的带领下向西走,一出河套便是亦不刺山。再向西北走,到达居延海边,就是此行的目的地,亦集乃了。 此处虽然更加寒冷,路却好走了许多,队伍的速度大大加快。 “张大人可知此是何处?”王希烈问道。 张凡看了看周遭的山色,说道:“这是亦不刺山,下官怎会不知!” “哦?张大人也知道这里的故事?”王希烈问道。 “那时自然。”张凡说道,“当年的毛允诚,宣统年间,八年征亦不刺山、九年出脱欢山,十年征黑山寇,皆擒其酋,何等的壮怀激烈!却是遭小人诬陷,被派往福建,仍不忘为国效力,屡屡杀敌有功。英宗复位只是,升其为都督同知,以左副总兵镇守甘肃。天顺中官至左都督,封伏羌伯。成化四年,讨伐满四,中流失而亡。先皇赠其侯爵,谥武勇。” 王希烈听了张凡的述说,笑着说道:“张大人倒很是清楚。” 张凡回到:“下官曾有一段时间倒是对军人很是向往,奈何身体不行,这才放弃。” 王希烈却是叹了口气,说道:“侯爷出生西陲,并非我汉人,却可为大明报以性命。如今这样的人却只能找出不多的几个。像那东北的李成梁,虽是朝鲜人,却也是一心报效我大明。反观我汉人将领,有着名将头衔的人不少,真正能够身先士卒的不过尔尔,实是悲哀啊!” 张凡听了他的话,也是思绪万千,却说道:“大人不必哀叹,我大明武人本就不受重用。而朝廷想要攘外安内,也不能只靠武力,文治当在先。” 张凡的话王希烈怎么会不明白,可听着却是更加让他心酸,说道:“张大人的话不错,可是如今却是完了!”王希烈并没有把话说完整,朝廷这样已有百年,如今还想纠正岂止是难加难这么简单,简直是镜花水月一场。 张凡没有接话,却是暗自想到:“这定会有转机,起码我不会让老师的心血如历史那样白流。” 亦不刺山地势起伏不大,鞑靼使臣带的路很好走,不出两日就走出了山群。 “那里就是居延海。”使臣指着远处白茫茫的一片说道,“若是夏日,这里便能看的到。现在确实被冻得厚实的很。” 目标在望,众人在不知不觉中自动加快了行路速度,直走了大半天就来到了一条被冰封的河边。说是居延海也不过是一条内陆河而已,站在河边,张凡可以隐约看到远处有城墙的缩影。鞑靼使臣告诉众人那里就是亦集乃。 众人继续赶路,张凡也吩咐王猛去通知几个化妆在商队中的千户和厂卫,而他自己的任务也要开始了。 第五十九章 形势变化 亦集乃,五百年后的额济纳旗。这里曾经辉煌过,当年北方的党项族建国西夏时,这里就是他们的都城。元代,此处称为“亦集乃路”,并在此设立居延要塞,是为“亦集乃路总管府”,统领军政事务。明初只是,亦集乃路和黑成皆被毁坏荒废。此地对于鞑靼人来说,靠着河,水量丰沛,周围植被颇丰,是放牧的好地方,如今成为漠北鞑靼领主的牧地。 俺答把商谈互市的地方选在这里并非随意,这里的领主恐怕或多或少都和俺答有些关系,而且这里十分靠近大明北疆,如今大明使者在此,若是发生了什么…… 当然,这些只是张凡等人的臆断,虽有些危言耸听,不过这关系到自己的身家性命,不得不早做打算。 此地领主名为蒙根都拉克,意味祝福儿女满堂。这位领主也丝毫没有对不起自己的名字,十几位姬妾,有二十多个子女。蒙根都拉克在亦集乃很有名望,这座只有千把人生活的天然牧场里,很多人都对其十分尊敬。 张凡等人跟着鞑靼的使臣进了亦集乃,除了护卫的一千人在城外驻扎,商人们也都进了城。出使的人马不停蹄的赶往领主府中,听说俺答派来的人早已在那里等候。 一路,张凡算是真真见识到了异域风情。亦集乃的常住居民并不多,不过此地却是方圆百里最大的集市了,很多牧民都会来此赶集。随着张凡等人一同到来的大明商队刚一进城就受到了牧民的热烈欢迎。明朝商队的到来意味着牧民们可以用低廉的代价换取生活必须的一些东西,而且还是当面交易,免去了那些老爷们的很多剥削。其实之前的互市会被鞑靼毁约,这也占了很大原因,牧民们可以直接交换东西,那些贵族老爷能捞到的油水就少了很多。 鞑靼人对于明朝的很多东西都有极大的需求,特别是茶砖、食盐之类。鞑靼人以放牧为主,一年到头大部分时间都吃牛羊肉,可这东西常年这么吃下来,对于人的胃部来说绝对是个巨大的负担,说白了就是胆固醇偏高,血管内壁脂肪沉积。喝茶可以加快脂肪的代谢,当然不仅是这一点,还有很多好处。所以在这里就算再穷的人都会花大价换来些茶砖。对于食盐的需求就更不用说了,这里是内陆,淡水倒是不少,可食盐很是难找。 张凡看到这种景象,心中对于鞑靼的痛恨却突然小了很多。是啊,不管两国再怎么交恶,都不是百姓的意愿,而受伤的总是百姓! 几人来到领主府,蒙根都拉克因为是常住此地的领主,并没有住在帐篷里,而是盖着房子。院落很大,不同于明朝的房屋,这里的房子有些低矮,屋顶也是平整的。庭院里种着各种果树和花草,却因为如今正是初春,没有开放。张凡等人却可以想象的出这院中开满花的模样。环境很是清幽,就想座小花园一样。 几人刚刚进来,屋里就出来几人。当先一人穿着鞑靼老爷那种特有的衣服,图案繁杂,用色鲜明。这人很显富态,若不是他的服饰,众人倒都以为眼前的是为明朝富商。 “鄙人蒙根都拉克,贵人莅临,寒舍蓬荜生辉啊。”一口汉话带着浓重的胡腔。 “谢领主的招待。”王希烈做为此次出使的代表,主动前打招呼。 屋内收拾的一尘不染,十分干净,布置很显异域风情。众人进屋坐定,自有下人奉此处特有的马奶酒。 “这是我这里最等的好酒,茶水什么的倒是不敢拿来献丑了。”蒙根都拉克说道。 出使的礼部官员哪里喝过这些,刚一入口,一股腥味传来。还好这些人平时都很会应酬,也是强自咽下,却是再也不碰眼前的饮品了。 “这次来此与贵邦商谈互市,不知徒汗的使者在何处?”王希烈为了转移话题,赶紧说道。 “大汗的特使正在赶来。”蒙根都拉克说道。 正说着,外面人通报,俺答的人来了,蒙根赶忙出去迎接。来了两个人,一人打扮的一眼就看出是位有身份的人,另一人做侍卫打扮,年纪却是颇大。 蒙根赶忙介绍:“这位是徒汗的儿子黄台吉,徒汗这次让殿下来商谈,可见诚意。” “徒汗本人不来吗?”王希烈问道,“毕竟互市是大事,我等应该和徒汗当面商议。” “父汗大帐中有些事情耽搁了,如今已经路,不日就会到此。”黄台吉说道,汉话很是流利。 蒙根见他们要谈事情,吩咐下人退了出去。 “我朝与鞑靼曾经互市,却是贵方毁约在先,现在为何又想重开?”王希烈开始了谈话。 “那时并非我父汗做主,却是那些固步自封的贵族执意挑起事端。”黄台吉说道。 “可是,徒汗掌权之后,对我大明边疆的侵扰也是不断,凡儿愈演愈烈,这又作何解释?”王希烈步步紧逼地问道。 “我父汗虽然掌权,可并不稳固,总有些瞧不惯的人想要破坏,父汗也是不得已啊!”黄台吉故作无奈地说道。 “那为何如今贵方又想重开?”王希烈继续说道。 “父汗他也是想让百姓们过得好些。”黄台吉说道,“看到百姓们终日劳作,回报甚少,怎么能不痛心!如今父汗平定了域内,这才可以向贵国提出这个要求。” 在场的礼部众人那个不是人精,就连张凡都看出这个黄台吉肯定有话没有说,只是张凡却始终打量着黄台吉身旁的那个年老侍卫,身为锦衣卫的他也学了不少看人的本事,自己的直觉告诉他,这个是为不简单。 王希烈也知道他不可能把什么都说明了,倒也不太深究,说道:“我大明天子和朝廷下很是希望与贵邦互市,可是若不能保证安全,下面的一切我们也不用谈了。” “这点请放心,我父汗提出这个请求,也是有了准备。”黄台吉说道,“说句明白话,我鞑靼这么多年来,只是靠着劫掠,不仅风险极大,获利却是甚微。只要能重开互市,对双方都有好处。” 他的这番话都是没引起反感,起码能说出来总比做伪君子好的多。 “这些口说无凭,还请贵方拿出办法来,也要让我们看看。”王希烈说道。 黄台吉听了他的话,不留痕迹地看了看身边的侍卫,那侍卫暗地里做了个手势。众人都没有注意,倒是张凡和王猛二人看到了。张凡是一直盯着他,王猛却是锦衣卫的老人,很是留意。 “既然如此,我们可以先商议具体的事宜。”王希烈说道。 两方开始商谈,张凡确实插不嘴,正感到无聊,蒙根的下人进来通报说有人要见张凡。张凡很是诧异,起身告退,和王猛离开。众人并未在意,只是那老是为对看了张凡几眼。 二人出门,见来人是一位冒充商贾的锦衣百户,张凡赶紧问道:“此处正在商议大事,有何要事要在此时打扰。” 那人也很路,说道:“大人,那些商家有些不合,特意让小人来找位能说得话的人来调节一番,这不,就找到大人您了。” “逐利商贾,定是银子的事,简直丢我大明的脸。”张凡装作生气的说道,“你在前边带路。” 张凡跟着那人后面,跟王猛说道:“你怎么看那人。” “大人,那人孔武有力,奈何却不是个常经沙场的人。若是做个军士倒是不错,但若做侍卫倒是差了几分。”王猛说道。 “不错,黄台吉是什么身份,却要看他的眼色行事。”张凡说道,“看来这位徒汗也是很心急啊!” 二人路没有再说话,跟着那乔装的锦衣百户来到一座僻静的行帐中,里面早有两人在等待,一人正是和张凡打过交道的千户赵明,一人却是一生风霜,像是刚刚到此,正烤着炉火暖身。 “大人。”赵明见张凡来了,抱拳说道,“这位兄弟是从宁夏卫连夜赶来,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报于大人。” “小人胡亮见过大人。”那人恭敬地对张凡行礼。 “不必多礼,你从宁夏急忙过来,定是王大人有什么要事。”张凡看了看他四周打量的神情说道,“有话尽管直说,这里的人绝对会守口如瓶。” 胡亮听了张凡的话,也不绕弯,说道:“小人奉巡抚大人的命前来通报。前日里,俺答之孙把汉那吉带着家小和护卫共十余人来到大同纳降!” 这句话言辞不多,可是却把在场的几人个听愣了。赵明和王猛二人只是觉得奇怪,张凡却不由得多想,立刻问道:“知道是为了什么吗?” “听说是和俺答闹翻了。”胡亮说道,“俺答看了把汉那吉的妻子‘三娘子’,想要夺取。把汉那吉却没有什么办法,只得来投奔我大明。” “这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张凡问道。 “听说有个把月了,把汉那吉在草原到处躲避俺答的追兵,如今才到了大同。”胡亮答道。 张凡听了这话,算是把事情给理顺了。他对于俺答突然想要重开互市一直抱有疑虑,这下子水落石出了。俺答去年南侵,折损了许多人马,估计鞑靼内部那些被驯服的贵族老爷反心又起。如今俺答的孙子逃到了大明,若是朝廷纳降,封了他个什么官职,俺答的地位就十分尴尬了。 “这俺答老东西,算盘打的不错。”张凡自言自语一般地说道,“虽然他准备了后手,可还是太过自信,没有料到那把汉那吉能突出重围啊!” 其他两人没有多言,张凡心中却是有了定计,说道:“我们的事情不能耽搁,这次互市一定要成。当然,俺答那里要出不少血。我继续做我的,你们也要小心行事,别露了马脚。” “大人放心。”赵明说道,“这事咱们锦衣卫熟的很。倒是大人,卑职担心大人会惹来鞑子的注意。” “鞑子注意我是肯定的,不过你们也放心,他们不敢乱来。”张凡说道,“如今这形势对我们有利,那我们就得好好利用。” 第六十章 历史巧合 北国之地寒冷非常,虽然还不是极北,却也让人得缩紧了脖子。 白天里的商谈其实没什么实际结果,双方也只是说些官面的明话。黄台吉知道自己不够份量,却也并不在意。晚,在蒙根都拉克为张凡这些来使准备的一座蒙古包中。 “你把周围都看过了?”张凡对着进来的王猛问道。 “回禀大人,周围我都亲自查探过了,没有形迹可疑之人。我派了几个弟兄在四周巡视,绝对没有人可以靠近这里。”王猛说道。 张凡听了这才放下心来,对面坐着的王希烈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张凡半夜三更把自己叫来何事。张凡也不吊他胃口,将白天里得到的消息告诉了他。王希烈一听完,心中就把事情的缘由猜了个大概,小声说道:“怪不得这俺答会这么急着要和我们商谈互市。” “大人今日和他们可谈了什么?”张凡问道。 “都是些官面的话,实质的倒是没有。”王希烈说道,“一来俺答本人不来,谈得再多也没用;二来这黄台吉虽是俺答第一顺位继承人,可是份量还是轻了些,很多事情他也不能做主。” “俺答他其实已经到了。”张凡说道。 “这……”王希烈听到他的话,很是惊异! “大人终究是礼部的文官,却没有咱们锦衣卫会留心。”张凡说道,“不知大人可注意到那黄台吉身后的年老护卫?” “张大人的意思是……”王希烈在脑海中回忆了一番那老年侍卫的模样,一拍大腿,说道,“这俺答老狐狸,居然玩这招,多亏了张大人慧眼识破,要不然我们还被蒙在鼓里!” 张凡随意地一笑,心想:“你们当然想不到,我辈子看到这样的狗血电视剧是在太多了。” “如此一来明日再和黄台吉商谈倒是能有些实质的东西,我也要早做打算。”王希烈说道,“如今他俺答有求于我们大明,定不能亏待了这份机会,不榨出他几斤油水,我这礼部侍郎倒算是白当了!”话语间眉飞色舞。 张凡看着他这副模样,有些好笑,随即又严肃地说道:“大人恰恰会意错了,应该好生托住他才是。” “这是为何?”王希烈有些疑问,随即也明白了张凡的意思,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多亏张大人提醒,老夫倒是有些孟浪了。” “大人不必妄自菲薄,这个消息确实振奋人心,情急之下考虑不周也是在所难免。”张凡说道。 二人都有些明白,王崇古既然把消息传过来,并非是让他们和俺答讨价还价,而是叫他们托住俺答。王崇古这人打从心理面想灭了鞑靼,既然这个办法整个大明朝一个多世纪都没有办成,那就换个办法,是其力量大大削弱。王崇古必定是已经奏朝廷,请求隆庆对把汉那吉招降。这样一来,俺答在鞑靼的威信骤降,鞑靼那些本就不满俺答的贵族定会公然反对他。鞑靼必然再次陷入内乱之中。如此一来,鞑靼无暇南顾,即使鞑子再兵强马壮,王崇古突袭之下也能消灭其几个大部,那样一来,大明边疆更是稳固,岂不甚好。而且张凡相信自己的老师张居正更加会力挺此折。王希烈作为张居正的副手,有怎么会不明白司的行事! 张凡又对他说:“还要有劳大人回去和同僚们好好商议一番,下官倒不是这块料了。” “张大人客气。”王希烈笑着说道。说完就出了帐篷与召集手下商议了。 张凡看着他离开,没有再说什么。 第二日一大早,来到亦集乃赶集的牧民更多了,周围稍近的牧民都收到了这里有明朝商队的消息,听说距离远些的也要赶来。 亦集乃城中十分热闹,张凡带着王猛也在街转悠。他没有去听王希烈等礼部的人和黄台吉以及他那假扮成侍卫的爹扯皮,只是派了赵明前去盯着,自己就开始逛起街来。 这里并没有什么商铺,牧民们想要获得自己所需的东西大都在街拿着自己要交换的物品等待,如此原始落后的以物易物的方式在这里却是主旋律。张凡看见很多牧民用自己特有的货物,像是毛皮、人参、鹿茸等等在中原比较稀少的东西和明商交换货物。看到鹿茸,张凡倒是想起了隆庆让他寻的壮阳药来,这次为了采购这东西,张凡将隆庆从自己内库中拨给他的十万两白银全都购买了茶砖、布匹等物,一同运了来。 张凡正打算找一位拿着很多药材的牧民询问之时,王猛却拉住了他。张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前方有人在和商队的人争吵。张凡走了过去,发现对方有四人,一老二少和一小孩。 “你这一块花布怎的要我两斤人参!”说话的是其中一个年纪颇大的汉子,汉话很是流利,“这可不是这里的寻常货,是我从白头山采回来的。” 白头山即长白山,张凡听了他的话,打量了一番这四人,皆是前额剃光,后面梳着长鞭。“女真人!”张凡并不惊讶,之时在此处见到女真人有些意外。 “你就吹,白头山据此处甚远,你们四人就是打扮的像女真人,我也不信。”这位明商其实认出他手中确实是长半山的好人参,只不过想多赚些,才这么说。 那汉子满面羞红,仿佛受了天大委屈,却因不善言辞,说不出话来,倒是那小孩开了口:“你这商人好生无礼,我们女真族人做人堂堂正正,岂会来诓骗你,倒是你这布匹虽是漂亮,却哪里值得这些。”童音虽稚,但是言辞犀利。 张凡顿时对着几人产生了兴趣,在王猛耳边吩咐一声。王猛会意,跟那商人说了几句话,那商人听完后很是献媚地对张凡恭敬作揖,也不再为难这几人,以极低的代价将布匹换给他们,还多给了些。 那四人见了此景,知道张凡定是位大人物,拿好了东西都过来感谢他。 “这位大人,老汉觉昌安,建州女真部人,帖木儿的后人。”那老人先开口说话,说道帖木儿时,得意中带着骄傲,“此次带着两个小儿子和孙子来此地,也是想让他们见见世面。” “帖木儿为我大明同盟,曾多此派兵击退元蒙残党,当真是位英雄人物。”张凡说道,他倒是绝口不提帖木儿扣押、虐待明朝使臣一事。 觉昌安听了张凡的赞美也很是高兴,指着刚才和明商争吵的那个中年汉子介绍到:“这是我四子塔克世。” 塔克世向张凡行礼,张凡也回礼。 觉昌安有指着年纪稍小的汉子说道:“这是老儿五子塔察篇古。” 塔查篇古也和张凡互相问候。 觉昌安正要介绍自己的孙子,谁知那孩子自己来到张凡身前说道:“明朝的大人,我叫爱新觉罗努尔哈赤,是我阿玛爱新觉罗塔克世的大儿子,还有一个月就十岁了!” 张凡倒是不见怪这个孩子的直率,凡儿很欣赏他,正要也和他见礼一番,却突然愣住了。“爱新觉罗……努尔哈赤!这名字好熟悉,这不是……不是清太祖吗!”张凡心中涌起滔天巨浪! 看着眼前这个还不到一旬的孩童,张凡真不知道该干什么了。回到明朝也有些日子,历史名人也见了不少,开国皇帝倒是第一次见。一瞬间,张凡心里涌出很多念头,他倒不觉得努尔哈赤在说谎,毕竟此时的努尔哈赤虽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心智,但始终是个孩子,没不要隐藏自己。张凡甚至就想马命令王猛杀了他,那样的话……“不行,历史并不会因为这点就改变的,杀了他万一在冒出个努尔哈黑什么的不是更麻烦!”张凡心里想着,这才没有动手。 努尔哈赤不知道张凡在想什么,见他没有对自己回应,以为他看轻自己的年纪,对张凡的满腔感谢顿时化为失望。张凡这是回过神来,笑着说道:“抱歉,刚才听了你的名字,不解其意,怠慢了小兄弟,向你赔罪。” 努尔哈赤听了他的话,这才释怀,又重新露出笑容。 张凡接着说道:“我是随着大明朝廷的使臣来此商谈互市的官员,叫做张凡。” 几人听了很是恭敬地称张凡为大人。王猛在一旁很是疑惑,不知张凡为何会对一个孩童这番神情。 通过谈话,张凡知道觉昌安在部中颇有些地位。如今建州女真其他诸部不满大明统治,想要造反,张凡猜测觉昌安既不想趟这浑水,也放不下部族之情向大明通风报信,这才带着几个小儿子和孙子出来躲难。不过张凡并不打算点破此事,各人有各人的难处,更何况东北那里有名将李成梁驻守,量建州女真以如今的势力也翻不出什么大浪。 “老人家这可走的远了,奴儿干都司距此地恐怕有几千里的路程!”张凡仿佛随意地说道。 觉昌安颇有些无奈地说道:“我们祖孙四人已在外游历了一年有余,这里算是最后一站,明儿就要回去了。” “老人家一路之可要小心些,如今这鞑靼也不安稳。”张凡好心提醒道。 “谢大人关心。”觉昌安说道。 张凡又对着努尔哈赤笑着说道:“若是以后有什么麻烦,只要你不是竖大旗造反,尽管来京城找我。我在京城倒也有些名气,你说我的名字就能找到。”那表情活像后世的人贩子。 努尔哈赤不知道张凡为何会跟自己说这些,却还是好言说道:“谢大人,努尔哈赤定会记住大人的话的。” “对了,老汉可认识一种叫做肉苁蓉的药材?”张凡心想他们常在外走动,询问道。 “大人说的是何物?”这几人显然没有听过。 “或是叫做大芸、寸芸。”张凡并没有带在身,只好把肉苁蓉的样子描述了一遍。 四人还是摇头不知,觉昌安说道:“大人,你说的这东西在这里有很多都相似,有的却是有毒的。老儿对这里也算是了解,却也不知道大人要的到底是什么。还请问大人,这肉苁蓉是干什么的。” 张凡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只得叫过觉昌安,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此物对壮阳有奇效。” 觉昌安一听就明白了,说道:“大人说的原来这它啊,这东西在你们那叫肉苁蓉?” 张凡有些小白地点了点头,觉昌安笑着说道:“这东西在此叫做查干告亚,虽有些名贵但是并不难找。大人只要说这个名字,这些牧民定会找来很多。” 张凡这才明白,敢情这东西还有个蒙名,却也不怪那倒霉的太医没告诉他,他那里知道张凡要来鞑靼寻此物! 告别了这四人,特别是努尔哈赤,觉昌安也很疑惑张凡为何张凡这么在意自己的孙子。张凡正要去向牧民询问肉苁蓉的事,平常一直很沉默的王猛却开口了。 “大人,你为何对那个努尔哈赤这么在意,不过一个九岁小儿……”王猛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天机不可泄露,你只要记得他将来定是一代猛人就行了。”张凡颇为神秘地说了句,转身离开。 “猛人,我怎么没看出来这孩子是猛人!难道大人会算命不成!”王猛心中涌起大大的疑问,见张凡也不明说,只好将这事抛在脑后,跟在张凡身后继续陪他逛起街来。 第六十一章 徐阶致仕 张凡现在觉得自己的脸皮还很是薄了些,没有练出那种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地步。自打放出话来说自己要收集这“查干告亚”一来,很多牧民都会来此和张凡交易。张凡带来不少布匹和茶砖盐巴之类的东西,兑给牧民们的价格又公道,牧民们趋之若鹜之下甚至还难得地用很是拗口的汉话祝福张凡“早生贵子”,初时因为语音问题没听明白的张凡还很是高兴,等他听懂了,立刻派了个手下来接替自己收集东西。 来到亦集乃的第二天,隆庆交给他的秘密任务就完成的差不多了。剩下的一些货物,张凡倒是徇了回私,换了些好的毛皮准备带回去给母亲和娇妻做成裘衣。 礼部那边一天的扯皮又结束了,张凡向王希烈问了问状况。虽然都是在打马虎眼,可是在礼部一帮子官员漫天胡侃的情况下,俺答似乎也有些急了。很多在封贡面的条款都大大的降下来,看来他们也接到把汉那吉已经到达明廷的消息,想要急于促成互市。王希烈这里就立马用了“拖”字诀,心急的俺答频繁向黄台吉示意,就差没有直接跟王希烈说他自己就是俺答本人了。 张凡听了这些,无所谓地笑了笑,说道:“这鞑子,多次举大军侵我大明边疆,现在知道急了。王大人,你可得慢慢吊着他!” 王希烈也很是高兴:“那是自然,今日让他也尝尝这般受制于人的滋味。不过这么一直吊着他也不是办法,现在还不知道朝廷里到底是什么反应。” “我估摸着朝廷里,有些见识的人应该会提议册封把汉那吉,但是并非要放弃和俺答合好。”张凡分析,“若是册封了把汉那吉,俺答必然势孤,如此一来和他讨价还价就容易了许多。但是切切不可逼俺答太紧,他大一万大军明日就要到了,万一撕破了脸皮,我们那里还能考虑这么多,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 王希烈听了张凡的话也是眉头深陷,张凡说的在情在理,若是俺答真的撕破脸皮,城外的一千护卫虽是精兵,也敌不过万人大军。 鞑靼之地的几人正在烦恼,千里之外的京城里却又更精彩的再演。 话说高拱因为徐阶的关系称病回家休养,但是他又哪里能服气。他在家中也经常联系内阁之中那位从不显山露水的郭朴,这个张凡压根就没见过几次面的高拱老乡,想要找机会重回内阁。 这件事原先急不得,可是突发事件的到来却是让两地分开的二人同时感觉到机会来了。就在张凡北的那日,宫中发生了一件事情。 隆庆皇帝自打登基以来,倒也显得颇为圣明,只是那被他老爹嘉靖衙役的扭曲性格急剧反弹,行事也更加的荒诞不经。对于女人的那份有些变态的追求拖垮了他的身子,因此张凡才会得到隆庆让他收集的任务。这倒不是因为这肉苁蓉多么有效,而是隆庆其他的吃的多了,已不像以前那般有效。那日太医换了这药,隆庆觉得又有了些作用,这才会让张凡收集。 所以隆庆虽然有着正宫皇后,还有嫔妃等等数人,却还是大肆奸淫宫女。本来说是在宫中,什么东西不是皇帝的,下面的大臣也没什么好辩驳的。只是那徐阶,仗着自己是两朝元老,又是倒严嵩的功臣,经常寻隆庆的不是。起初隆庆也是有些好转,却又开始荒淡起来,而徐阶仿佛是永不放弃一般的架势。这么一来,隆庆就反感了,只是碍着自己皇帝的面子,毕竟这事传扬出去也不好,只是忍耐了下来,可是这越是忍耐就越是加深了他的徐阶的反感。 郭朴这人也是能力出众,并不焦躁,当年海瑞能免一死,也是多亏了郭朴在嘉靖面前说了不少话。只是久在官场,又是内阁这一权利漩涡的中心地带,也不得不事事小心。他如如今也看出来隆庆有些厌恶徐阶了,于是就给在家休养的高拱去信,二人一番商议,准备发难。 那日早朝,议论了朝廷今年的打算,众人又讨论了一番和俺答互市的事情。隆庆看到日将近午,下面的大臣都是有些劳累了,拿出昨晚冯宝特意递给自己的几份折子。众人一看就知道有好戏了,隆庆一下子拿出好几份奏折,说明这些折子要奏的事情都是一样的。可是一件事情会让这么多人奏,最有可能的就是两个字弹劾,看来今日有人要倒霉了,正有些昏昏欲睡的众人立马来了精神。 “昨儿个司礼监递来几份折子,你们都不是蠢人,大概也能才出几分。”隆庆说道。也没有让太监读出来,而是将折子发到内阁中人、各部尚的手中,让他们自行翻阅。 有资格看折子的人那表情叫一个津津有味,没资格看的更是心痒难耐,他们倒不是担心折子是弹劾自己的,毕竟隆庆这么做,那被弹劾之人必是有大身份的。 没过多久,首辅徐阶就颤抖着站了出来,跪在隆庆明前说道:“陛下,这定是些小人的蓄意污蔑,陛下要为老臣做主啊!”语气甚是愤怒! 奏折弹劾徐阶的事情很简单,徐阶出生松江府,家中颇有财势,不说良田千顷,势力还是很大的。这本来没什么,在朝中为官人或多或少都是这般。只是徐阶位之后,家中人也是颇为自傲,徐阶也未加管束,渐渐的形成了一股恶势力,再加徐家雇农颇多,因为徐阶的身份又不用交税,获利丰厚。奏折弹劾徐家恶霸一方,侵吞田地。若是一般的官员,或是找人疏通一番,也就没人过问了;要么就是发落到大理寺裁定。只是徐阶乃内阁首辅,此事就不同了。 这次高拱和郭朴发动了不少御史弹劾他,似乎想要用同样的法子报复徐阶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徐阶虽然能猜到一些,却更加在意隆庆的意思,他知道隆庆对自己颇为不喜,有可能就接着这次机会除掉自己这个障碍,因此才立刻站出来撇清关系。 “阁老不必如此,快快请起。”隆庆“和蔼”地说道,“此事朕也很是为难啊。若是有人诬告,待朕查清了必要治那人的欺君之罪;可是这么多折子大都是御史们联名奏,影响颇大,朕也要重视啊!” “陛下,老臣在朝为官数十载,树敌无数。”徐阶现在也豁出去了,毕竟这事和他有大关系,“此事必是奸佞所为。” “阁老的话朕很相信,可若如此就不再过问,那朝廷的威望何在、朕的威望何在?以后这些御史恐怕就会心灰意冷了。”隆庆老神在在地说道。 徐阶听他这么一说,有些哑口无言。隆庆把大道理搬了出来,徐阶憋得老脸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隆庆也不想多和他废话,说道:“阁老不必心急,此时就交由礼科给事中张齐协同大理寺一同查证,相信定会还阁老一个清白。退朝。” 明朝在六部之外还设有相应的六科,每科的都给事中虽然只是个正七品的言官,却是领着辅助皇帝处政,并监察六部,纠察弹劾官员的任务,甚至有权驳回皇帝的赦令,权力不小。加有明一朝对言官很是宽容,而朱元璋又对大臣很不放心,这些什么御史、六科给事中的权利都是他给的。 众人恭送走隆庆,渐渐退去。徐阶站在那里,却是心都要凉透了。张齐是什么人,张齐和徐阶有恩怨,简直恨徐阶入骨。当年徐阶领着礼部尚衔,张齐就是礼部的官员,只因为徐阶看张齐不顺眼,无论此人有再大的能耐,就是不让他施展。这么多年来,张齐凭着资历和人格混成了礼科给事中,虽然权利不小,可毕竟只是个正七品的言官,对于入朝几十年的他来说根本就是耻辱。这次若是让张齐协同大理寺查案,还不把徐阶往死了整! 张居正看着恩师的背影,第一次发现他真的老了。虽然和他政见不同,可毕竟是自己的恩师,不说别的,就是这提携这恩也是了得。可是张居正却无法走前去安慰他,徐阶心高气傲,张居正若是去说些安慰的话语定会被认为是一种无聊的同情。 徐阶转过身来,面色苍老之下,看到张居正站在那里。他来到张居正身前说道:“你不必为为师揪心。为师这一次恐怕是神仙难救,却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为师在陛下眼中还是有些份量的。” “老师,我……”张居正刚想说话就被徐阶打断。 “你和为师政见不同,为师下野之后,这朝中能跟你较量的也就剩下高拱那个老东西了,他现在在家中定是得意非常。”徐阶说道,“你也不必为为师难过,为师为官几十载,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沉浮没看过。当年严嵩权极一时,却也不是让为师给赶了下去。你要记住一点,永远不要让人抓住你的把柄。” 张居正听了他的一番话,十分感动,毕竟师生之情难以抹去。张居正扶正衣冠,向徐阶行了一礼,徐阶却是没有在看他,转身离开大殿,身影倒是颇为潇洒。 几日后,朝廷传出消息,徐阶向隆庆请辞,隆庆也没有再追查徐阶的问题,准了他回家颐养天年。徐阶致仕的消息犹如狂风一般席卷京城,又以极快的速度向外传播。大明首辅因老致仕,谁都知道这只是个托,但是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徐阶首辅的位子空出来,内阁中的权利真空会带来巨大的变化,各州各府的官员也要重新选东家了。张居正被看好是不二人选,隆庆也很欣赏他,甚至朱翊钧的生母李贵妃和秉笔太监冯宝也经常为张居正美言。然而谁都没有料到的是张居正主动向隆庆提出了人选,请求隆庆重新启用那位在家休养的高拱。 朝中下乃至隆庆本人都很惊讶,如今高拱复职内阁是肯定的,却未必能接任首辅之职,张居正如今正是名声正旺之时,为何会推辞,反倒推举了和自己有间隙的高拱。张居正对外说是因为自己的恩师徐阶致仕,自己心中烦闷,无法胜任首辅之职,只是这话哪里会有人信,而张居正更是没有多做解释,留给众人猜测去了。 此时,远在北国的张凡正在和王希烈等人烦恼鞑靼的问题,京城中的大变故是丝毫不知。他不知道自己最大的障碍就这么轻易地被人除去了。有时候历史就是如此简单,偶然和必然相辅相成,难以把握。只不过现在的张凡即使知道了京城里的消息也没有时间感叹了,他碰到了一间棘手的事情,在这北国之地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身影! 第六十二章 雪地苗影 俺答一万大军已经到达亦集乃,黄台吉去“拜见”之后,他身边那位老年护卫也消失不见。张凡他们早就明了,也并未点破。 这日,俺答着正装,带着护卫进城与王希烈开始正式商谈。张凡还是没有再去,而是留在城中。赵明派人打探了一番俺答的军队,发现当真是装备精良、人马彪悍,看似人畜无害,却是处处暗藏杀机。 张凡听了他的汇报之后,也是忧心忡忡。 这日,张凡还是像往常一样招摇过市,由于前日张凡大肆收集药材,出手也颇为大方,很多牧民都对张凡的映像很好,热情地和张凡打招呼问好,张凡也是平易近人的回应着。 张凡和王猛二人走过大街,正准备回去。路过一个小巷之时,一个身影突然窜出,站立不稳的情况下撞在张凡身。王猛大为惊异,他根本没有感觉到这人的气息,不由得紧张起来。张凡却是毫不知情,扶住那人一看,侍卫妙龄女子。 不同于北方人常年风吹日晒的粗糙皮肤,这么姑娘的俏脸看起来白润细腻的很,一双凤目可怜之余还透着款款情愫。穿着一身寻常鞑靼少女的衣服,躺在张凡怀中,浑身仿佛娇若的没有丝毫力气一般。 张凡倒是也被这个风情万种的女子迷住了心神,好在他定性还算不错,立刻回过神来,赶忙扶住怀中女子的双臂。即使穿着厚厚的棉衣,张凡也能感觉到她玉臂的娇柔。那女子顺势慢慢站起身来,身子却有意无意的在张凡身蹭了蹭,这一手不流媚色的手段倒真是让张凡有些失神了。 那女子有些慌张地说道:“我……我太莽撞了,多谢公子!” 声音春风一般吹进张凡耳中,让他顿时感到一丝热流从小腹升起。张凡有些诧异,想到:“难道我才离开茹雪几日,就这般不堪!”赶忙紧守心神,对那女子说道:“不用担心,姑娘为何这般慌张,莫不是遇到了歹人?” 那女子听到张凡的话,有些不好意思,扭捏着说道:“不是,我……我一个人出门,走在没有人的巷子里有些怕。” 张凡听了,笑着说道:“呵呵,姑娘不必害怕,光天化日之下怎用歹人敢来行凶!” 那女子听了张凡的话,向张凡微微俯身感谢。王猛在一旁一直没有放松警惕,那女子俯下身子的一瞬间,偶尔从发丛中闪现的一丝银光倒是让他有了几分明了。 那女子只是盯着张凡,娇声说道:“妾身的名字颇为拗口,妾身有一汉名,唤作李映月。妾身观公子不像是此地人士,不知公子……” “姑娘好眼力,在下张凡,是大明的官吏,此方来到这北国之地与徒汗商议互市之事。”张凡不知道怎么的,将这些事情告诉了一个第一次见面的鞑靼女子,而王猛在一旁也并未阻拦。 这个女子很是豪爽,就连张凡这第一次见的人很是孟浪地邀她去吃饭,她推辞一番也就去了。 张凡带着她前往这亦集乃不多的几座饭馆,这李映月看到很多人对张凡热情的招呼,态度很是恭敬,不由得大肆好奇,问道:“张公子想必很有名望。” 张凡笑了笑说道:“姑娘谬赞了,张某只是受命朝廷,不值一提。” 二人来到饭馆,中间,李映月很是热情地询问着张凡一些问题,张凡也是来着不惧,甚至暗自透露出自己是受皇帝的托付,身负圣命。那李映月听到也只是露出女儿家惊叹地神色,并没有其他表现。 “我在这城中几日,并未见过如姑娘一般的人物。”张凡问道。 “妾身平日里都在家中,今日却是觉得闷了,这才出门。”李映月说道。 通过谈话,张凡知道这李映月的父亲是鞑靼人,母亲却是汉人,其母以汉人的规矩教导,这才使她行事如汉族女子一般。 即将分别之时,李映月露出颇为不舍的表情,说道:“今日出门时久,再不会去就要让家母着急了。只是……” 张凡听了,大度地说道:“姑娘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李映月扭捏地说道:“不知明日还能见到张公子吗?”那表情分明显示她已经看了张凡。 张凡赶紧连连应是。看着那女子远去的背影,张凡微笑的表情冷了下来,想王猛示意。王猛会意,走到一个明商身边耳语几句,那明商立刻吩咐了手下两名伙计,跟在了那女子身后。 二人回到住地,张凡对王猛说道:“你可看出什么端倪?” 王猛点了点头说道:“不错,这女子不简单,刚刚出现的时候,卑职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若不是天生娇弱异常,那便是专门训练过了。” “这女子虽做鞑子装扮,明眼人一眼就能瞧出来,若是带着目的接近我,恐怕她根本就不怕我识破其身份。”张凡说道,“不过这样也好,让他们的目光盯着我,这样一来赵千户那里也好行动。只是不知她是哪方势力派过来的。” “卑职虽不知是何人派她前来,却是能大致才出她是哪里人。”王猛说道。 “哦?你还会看相不成?”张凡故意打趣着说道。 “要说看相,我看大人倒是会些。”王猛跟随张凡日久,也不再像往常那么沉闷,不咸不淡地开了句玩笑。他是指张凡遇到努尔哈赤时说的话。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无奈,感觉这王猛有些像腹黑方向发展的趋势。 王猛继续说道:“适才她向大人行礼之时,卑职看到了她的耳饰。那绝对不是鞑靼妇女平常佩戴的样式,倒像是南边苗族女子的耳饰。” 张凡听了他的话,沉思了起来,口中喃喃说道:“苗族……南边……莫非……”张凡突然想起,南疆广西之地,苗、壮、瑶族各山寨最近又在蠢蠢欲动,嘉靖年间有韦银豹率众的起义,虽在嘉靖四十五年受降大明,不过据锦衣卫的奏报,进来也不安稳。这李映月或许就是那边某个准备起义的头领派来的人,可是张凡有些搞不明白,她来鞑靼做什么?难道想要联合鞑靼,可这也并不容易,俺答如今自身难保,更是向明廷求和,而且他南疆之地还并未建有多大势力,俺答也未必能看得他们。 “搞不明白,就算她是来和俺答联合的,先不说成于不成,为何会找我?”张凡很是疑惑地说道。 “这点卑职也弄不懂。”王猛说道,“那些广西的山寨酋长起义之时虽然很是凶猛,不过规模都不大,最大一次也只不过万人,还是拉了很多不想起义的族人才有此规模。”王猛说道。 “莫非,这次他们想有大动作?”张凡仿佛询问一般。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大人倒不必将此事报去。”王猛说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很是诧异,他倒不是觉得王猛有问题,问道:“这是为何?” 王猛有些无奈地说道:“大人才来锦衣卫不久,若是有空去翻翻锦衣卫以前的记录,特别是东厂的就知道了。自我大明开国以来,这起义就从来没有断过,那年要是没有起义反倒是让人觉得有人谎报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哭笑不得,他知道,大明朝进三百年,自洪武初年开始,每年都有起义,不是对朝廷不满,就是地方官员欺压太狠,再不然就是也想学朱元璋一样弄个皇帝做做。一开始,朱元璋的锦衣卫和朱棣的东厂都很积极的将这些苗头灭在萌芽之中。可是渐渐的,起义的地方越来越多,这也是东厂和锦衣卫不断扩大的一个原因,然而不断的增加人手却也处理不过来这么多的起义苗头,更何况东厂和锦衣卫还有更“重要”的监视百官的任务,于是,就连皇帝也不太在意,对那些苗头也只是派少量人手盯着。若是起义了,就立刻派当地驻军镇压,剿、抚兼施之下很快就能平息;若是规模较大,朝廷难以快速剿灭,就下旨招安头领,分化其内部,再慢慢消除隐患。 张凡很是苦笑,不过转眼一想,这也是朱元璋带来的,谁叫他是中国第一个以农民起义而坐皇位的人呢! 二人正说着,赵明走了进来,向张凡见礼后,说道:“大人,你叫我查看的那女子就住在城内一户民居之中,家中也只有她和一位她称作母亲的人。不过卑职向周围的住户打听了一番,他们都说这女子很早就住在这,却是又有些异样。” “异样,什么异样?”张凡说道。 “卑职手下也都是老江湖了,看出那些住户有些言辞闪烁,给了些金银就道出真相。”赵明说道,“据说这女子是昨天傍晚才搬入此处的。” “昨日……”张凡沉思了一番,问道:“俺答的大军师是么时候到的?” “正是昨日傍晚。”王猛立刻回答道。 张凡恍然大悟,说道:“看来这女子真是来寻求帮手的。”当下将那女子的身份和赵明说了。 “可是她为何会盯大人?”赵明听了他的话,也明悟了几分,可是还有些不解。 “这我也不得而知,不过倒是能猜一猜。”张凡说道,“她盯我,肯定是因为此次前来求援遇到了麻烦。要么就是鞑靼完全拒绝了她,她只好转移目标;要么就是鞑靼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她接近我只是想向他们表明诚意。” “看来大人已经成功吸引了这些人的注意。”赵明说道。 “当然,我的任务就是要吸引这些人的眼球,给你们做好掩护。”张凡说道。 “只是怕大人会因此身陷险境。”赵明有些担心张凡的安全。 “此事无妨,我每日招摇过市,却又不干什么有威胁的事情,他们万不会动我。”张凡说道,“何况还有王猛在我身边,不会出事的。” “那大人准备怎么应付此女?”赵明问道。 “那就要看她怎么应付我了,我见招拆招便是。”张凡很是随意地说道。 赵明有些揶揄地问道:“若是此女施展美人计,大人……” 张凡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说道:“这我倒没想过,不过若是如此,她岂不是吃亏了。”男人在一起果然不会有什么好事。 三人笑了笑,就连王猛都笑了两声。张凡说道:“好你个赵明,是不是打算回去后和茹雪通风?” “夫人善解人意,定然会原谅大人的所为。”赵明也开了句玩笑,不过随即又严肃地说道,“我觉得大人不妨打蛇随棍,装作被此女迷惑,如此一来说不定能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张凡沉思了一会,点头说道:“你说的对,一味的防备是什么也得不到的,我倒要看看这苗族女子想要什么。” 第六十三章 虚与委蛇 王崇古请纳降把汉那吉的折子到京城时,高拱已经重居内阁首辅之位了。重新入阁的高拱对于自己的工作丝毫没有生疏,立刻投入了进去。他很是感谢张居正推荐自己,但是一码归一码,和张居正之间的矛盾始终是存在的。自然,重新拉帮结派的活是少不了的,不过,当下最重要的是关于把汉那吉之事。 张居正也很是着急此事,他能猜到张凡等人一定也在等着这边的消息。可是朝中很多人都反对,虽然张居正做为内阁第二把手,但是毕竟势单力孤,无奈之下只能向高拱求援。 话说这高拱和张居正曾是至交,而且二人的经历颇为相似。高拱之前也在裕王府做过讲读,开邸授经,隆庆也颇为喜欢他。而他升迁之后,继任者便是张居正。或许因为共同的经历,二人渐成莫逆,只是因为徐阶和张居正立诏之事产生了间隙,不过二人并非深仇大恨,如今徐阶致仕,张居正觉得正是重归于好的机会。 这日张居正来到高拱府中,二人见礼之后,高拱很是热情地说道:“贤弟安好?此番来我府中不知有何赐教?” 张居正也很是高兴,说道:“肃卿兄,小弟此番来此,却又要是相求。” “可是为了那和鞑子互市的事情?”高拱政治嗅觉灵敏的很,怎会看不出他的来意。 “正是此事。”张居正见他明说,也不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地说道:“此次把汉那吉前来投降,正是个大好几回,怎能放过。” “我听说贤弟收了位佳徒,此次也随使北?”高拱突然提起了这件事。 “正是。”张居正说道。 “贤弟如此着急此事,莫不是在担心爱徒的安危?”高拱问道,话语中亲切至于不带任何它意。 张居正听了他的话,叹了口气,说道:“远德这孩子前途无量,如今更是刚刚成家,若说不担心他那时假话。可是更重要的是我大明的利益。” 高拱没有说话,他知道张居正这番话是真心实意,并无虚假。 “小弟知道肃卿兄与我之间有些不快之事,但是小弟也知道肃卿兄是个一心为国的好官。”张居正继续说道,“还请肃卿兄暂时放下与那些言路不合之人的间隙,将此事敲定。小弟决然不会再过问肃卿兄的打算。” 原来高拱此次复出,朝中很多与他有过矛盾的人都是人心惶惶,前几日就发生了一件事。当年迫使高拱称病回家休养的人力有一位胡应嘉可谓是占了头功,高拱知道此人是受了徐阶的指使。如今徐阶致仕归乡,高拱复职之后让人散步了些想要对付这些人的消息,那胡应嘉当真胆小如鼠,竟然吓破胆死了,此事闹得满朝风雨。 高拱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起来。张居正也没有再说话,耐心的等待着。 半晌,高拱说道:“你就不怕把俺答逼急了,痛下杀手?” 张居正笑着说道:“肃卿兄入阁比小弟早,也曾数度与俺答在暗中交锋,他的心思你是最清楚不过,还用问小弟吗?” 张居正这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即使不甚了解俺答,起码也知道他有些智慧。大明若是封了把汉那吉,鞑靼贵族势必对俺答起疑,到时候俺答定然会极力向大明求和,怎会发了疯一般剿杀明使,自寻死路。 高拱看了张居正半天,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答应贤弟。可是贤弟也得记得自己说的话,绝不干涉我。” “叔大绝不敢食言。”张居正很是严肃地说道。 “既然如此,贤弟打算怎么做?”事情谈妥了,高拱开始询问具体事项。 “我已盘算多日。”张居正说道,“还请肃卿兄和我联名奏,请求圣纳降俺答。” 高拱听了他的话,哈哈大笑,说道:“贤弟好打算,我是首辅,你为次辅,我二人联名奏,恐怕就是朝中所有人反对,陛下也要好生考虑一番了。” “这只是引人注目的手段,更重要的是称述此间的厉害,如此一来,陛下定然会同意的。”张居正说道。 当下,二人联名拟折,奏给了隆庆。果然,第二日隆庆让人宣读此折之时,引起朝廷下一片哗然。先不说折子说了什么,就是高、张二人联名也够让人惊叹了。不过转而一想,众人便也释然,高拱最大的对头走了,他和张居正之间不过一丝小小间隙,况且此人颇有抱负,也就释然了。 虽然朝中下大部分的人都反对,觉得俺答已经答应互市,不必弄得如此麻烦。况且把汉那吉前来投降的时间实在太过巧合,恐防有诈。高拱和张居正二人力排众议,称述了此间利害关系,众人虽然还是颇有不服,奈何隆庆被说动了,准了他们的提议。 接下来的更绝,高拱采用的方法是“厚其服食供用”,让把汉那吉穿锦衣、坐华车、骑好马,前呼后拥地招摇过市。这件事立刻就传遍了天下,一直到达北国之地。 王希烈等人与俺答的商谈进入了胶着阶段,礼部的人总是不痛不痒,偶尔说些和互市相关的话题,却根本指不向主题,记得俺答很是焦躁。 朝中,张居正和高拱二人虽然行事迅速,但也耗费了几日,从张凡接到把汉那吉投降的消息已经过了五六日。俺答在急,礼部的人可不急;同样的,张凡更是不急,他此次任务的主要工作就是吸引他人的目光,而且他做的很好。伪装的官位不高,却得到很多人甚至王希烈的恭敬对待,毕竟他在明廷的身份也并没有保密,俺答派人一查探便知道了个大概。试想张凡顶着锦衣卫二把手的身份,如何不引人注目!而他自己倒显得无所谓,反而很是逍遥快活,主要就是因为那位李映月。 这些日子,在城中总是能看到张凡和李映月二人出双入对,仿佛热恋中的情侣一般。一开始倒是李映月主动来寻张凡,后来二人就调过来了。张凡也告诉李映月自己有了妻子,李映月仿佛毫不在意,仍是和他打得火热。 二人玩着游戏,却都不敢露出马脚,谁也没有向谁打听过什么重要之事。那些商人见张凡和一异族女子很是亲人,也没有什么不妥,反倒替他高兴,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是平常。虽然李映月是异族人,但是有些风月老手还暗地里会意过张凡,异族女子胆大的很,特别是床第之间的风情更是让人**。听得张凡无奈之余,新婚使然的他倒还真是有些动心了,不过为了朝廷重任,他还没有下手。 这一日,李映月邀请张凡去她家中,这在中原本是不可想象之事,在这里却很是自然。她的家并不大,却布置的很是妥当。家中只有李映月的“母亲”一人,听说其父在领主的护卫中效力,时常不能在家。李映月的“母亲”,一个中年的汉族女子,岁月侵蚀的脸庞却仍能依稀看到当年的风情。张凡见着女子倒是真的和李映月有几分相似,却不知是其生母,还是花大力气找来的替身。 介绍之余,张凡只道她的名字叫做于兰儿,年少之时被鞑子掠到此地,将要为奴之时被李映月的“父亲”看,这才脱离了苦海。这个女人倒是很会演戏,一段经历说来可悲可泣。她知道了张凡是大明官吏的身份很是高兴,似乎是想让“女儿”脱离苦海,跟着张凡,就是知道映月去了只能做妾,也丝毫不在意。热情的劲差点就让张凡答应了下来,还好一旁的王猛轻咳一声,提醒了他。 于兰儿很是“识相”地让张凡和映月独处,王猛看她也不会下杀手,也出去,只是也未敢院里,就在门口警戒着。 和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独处一室,即使知道她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张凡也不免有些尴尬。李映月倒是很热情,不知不觉间就坐到了张凡的身边。 “张公子,此处并无他人,小女子也非歹人,何须如此。”映月的声音清脆中带着魅惑传入张凡耳中,身子已经挨了张凡。 张凡赶忙坐开,说道:“男女授受不亲,李姑娘还请自重。” 李映月听了他的话,仿佛受了巨大的委屈,面泫然欲泣,说道:“公子是否嫌弃小女子,是个不知羞耻,只想攀显附贵的下贱女子。” 一番伤心的话语说的张凡明知她别有用心,却依然升起一股怜惜之情。张凡赶忙说道:“姑娘误会,只是,只是张凡已有家室,如此岂不是负了姑娘!” 李映月伤心地说道:“这些日子一来,映月早已爱了公子,公子难道毫不知情!映月不在乎公子是否有了妻室,就是为奴为婢也心甘情愿。” 张凡一听她的话,头都大了,逢场作戏、虚与委蛇也不用做到这般地步,心中不由得升起一种想法:“难道她真的喜欢我。”不过瞬间就把这想法压了下去。心想既然她这般,自己也要好好配合才是,叹了声气,颇为无奈地开口说道:“姑娘,张凡实在是惭愧啊。”语气颇为软化。 李映月一听有戏,立刻换了副表情,脸变得红润,害羞一般地说道:“我……映月可否唤一声……凡哥?” 张凡暗叫厉害,且不说表情换的这般快、这般自然,光是这声音,多么的柔情蜜意,就是那坐怀不乱的柳下惠也无法幸免!张凡虽也是颇有原则之人,但他始终是个男人,前世是没这个资本,这世大半的时间都在读,和茹雪成亲不过月余,出了开始几日的怜惜之外,几乎算得夜夜享受闺房之乐,也不怕弄坏了身子。这一次出使禁欲了十余天,早就急不可耐,却是被这李映月的几句话就挑起了心中的。 张凡心中强自镇定,他先试着在心中想着爱妻,哪知欲念越来越强,没有办法,又在心中想着自己出征之时,险些被鞑子杀死的情景,这才稍稍定下心来。 李映月感觉到张凡的变化,倒也暗自佩服。虽然自己还是处子之身,却是诱惑过不少人,却哪里有一人有张凡这般定力,心中倒真是对他有了一丝喜欢,微笑着说道:“凡哥,映月若是给你添了麻烦,请恕映月的不是,只是映月……映月当真是喜欢了凡哥。”话语间虽然还是充斥了虚伪,可是却带了一丝真情,说出来之后,她才感到不妥。 张凡也听出来了她话语间的那丝情意,却是以为这是她的新伎俩,暗道一声厉害,说道:“映月不必如此,我知晓了,只是这样岂不是委屈了姑娘。” 李映月听了他这番虚情假意的话语,却不知怎么的,心中反而有了一丝失落,奈何她还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媚笑着说道:“映月不求名份,只是想伴在哥哥身边。”话语又恢复了先前一般,那一丝真情也被她强自压在了心中。 “只是,我家在大明,你真的能舍弃这里。”张凡这番话就是要探视她到底是什么打算的了。 李映月颇为无奈地说道:“母亲一直希望我能有个好归宿,若是嫁于明人,哪怕为妾、为奴为婢,也比在这里成为那些贵族老爷的玩物要好的多。只是,父亲他定然不会允许的。”说罢,又是一阵伤心。 张凡赶紧抚慰,却是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图,再次试探道:“映月,我去向领主说情,他若同意,你父亲那里不就好说了吗!” 李映月听了他的话,很是高兴地说道:“对啊!凡哥是大明的使臣,领主大人必然会同意的。” 这下张凡算是明白了,李映月来此求援,不管是向俺答还是向别的鞑靼贵族,肯定没有成功。结果自己的出项让她看到了希望,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更是方便她打探消息。 张凡和他深深惜别,这才出了她家。回到营中,张凡向王猛问道:“我们的话你都听到了,你怎么想?” 王猛一路也考虑了良久,说道:“这女子定是想要留在大人身边了,只是不知大人作何打算。” 张凡考虑了一会,说道:“我决定中她的计。与其将她拒之门外,到时候不知又会派个什么人过来。既然这个已经浮出水面,就要把握住了。” 王猛点了点头,又说道:“大人,卑职观那女子也不是个蠢人,她难道就看不出大人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意图?” 张凡笑了笑,说道:“她确实不蠢,她也看出了我们的打算。可是却还是要如此做,这里面的乾坤就大了。恐怕她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是啊,既然都已经知道对方看出了自己的打算,却还是要硬,这无异于送羊入虎口,李映月却毫不犹豫地钻进圈套,若不是想立功想疯了,就是派她出来的人有了大麻烦,或者是她自己有不得不这么做的原因。 张凡叹了口气,说道:“既然事情已定下了,咱们就静观其变。” 第六十四章 俺答相邀 张凡第二日就去了蒙根都拉克府,说自己看了他一个护卫的女儿,请求他让那护卫把女儿交给他。张凡一番急切的表情仿佛已经被映月完全迷住了心智,却又丝毫不带做作。要不是早就通过气,连王猛都差点认为张凡动了真情了。 对张凡来说,不管李映月接近自己是什么原因,被一个娇滴滴的女子看,不管是哪个男人,心中定会有那大男子主义在作祟,有些飘飘然是很正常的。张凡想到既然这李映月是想长期留在自己身边,一时半会也打听不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还不如先顺着自己的心性,也好暂时让她放下防卫。只是张凡这是当局者迷,他就没有想到万一自己真的对她暗生情愫,到那时该如何是好。 李映月的“父亲”是位标准的鞑靼汉子,虽人到中年,身体十分健壮,显然是位骁勇善战的猛人。和张凡见面之后,这汉子先是表现出了对张凡的不屑,然后又在映月的决绝表情和蒙根的劝说下很是“勉强”的同意。只是那偶然看在映月身的眼神之中露出的馋涎之情将他的内心完全暴露出来。看的张凡大叹这演技实在是不够专业。 十七世纪之前的鞑靼,婚嫁很是随意。李映月和其“母”都坚持让映月随张凡回大明之后再行婚嫁,张凡也就随着她的意思。不过这李映月倒是很热情,每每在张凡处待到很晚才离去,二人虚情假意之下在外人看来倒真是甜甜蜜蜜的情侣一般。 出使的礼部诸人和随行的商贾都来祝贺张凡能在异地寻得伴侣,就连俺答都派人来道贺。张凡特意在所住营地办了一场酒席,算是答谢众人的祝福,将映月的“家人”也请来,连带着算是喝过定亲酒了。 这亲事定下后,映月更像是着了魔一般整日粘着张凡。此地可没有定亲之后,成亲之前二人不得见面的规矩。张凡也不反感,也极力表现出欢喜之情。就这样,一场假戏真做的恋情开始了,倒是在这形势日趋严峻的情况下让人感到一丝缓和。 不知不觉间,已经快到二月了,张凡等人来到此地却是有了将近半个月。王希烈还在与俺答周旋,总是在一些不痛不痒又不能不谈的事情纠缠不清,俺答等人虽然心急如焚,却也毫无办法。 这日,映月伴着张凡到很晚才恋恋不舍的回去,张凡特意派了人护送。映月前脚刚走,就有人进了张凡的帐子。 来人正是赵明,他看着张凡打趣说道:“大人当真是好艳福,如此女子怕是在江南众美云集之地都很是难找。怎么样,大人可曾尝过她的滋味,是否**?”说完,脸露出一副一看就明白的男人特有的表情。 张凡却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道:“赵千户,你就不要打趣了。我虽是男人,也当真难忍,可是她是敌是还不得知,怎么能如此?” “大人此言差矣。”赵明说道,“不管她是敌是,既然送门来何有不收之理!何况大人又不吃亏!” 张凡无奈地轻咳两声,赶忙转移话题,说道:“赵千户,这么晚了来找我,可是有要事?” 赵明也立刻摆正姿态,说道:“大人,卑职接到朝廷的消息,经内阁首辅高拱高大人和次辅张居正张大人的奏请,加宣大总督王崇古和大同巡抚方逢时的奏,皇招降了把汉那吉,善待其随行人马,并授予把汉那吉指挥使之衔。” “乖乖,指挥使啊,地方三司之一!”张凡赞叹道,随即想到赵明刚才的话,赶忙问道:“内阁首辅高拱!?” “大人没有听错。”赵明立刻说道,“徐阁老已经致仕回乡,皇重新启用高拱,如今已是闹的满朝风雨了。高拱此次大权在握,很多以前和他有间隙的官员无不惧怕他报复,听说已经吓死一位了,现在已是人心惶惶。” 张凡听到这个消息,微微有些失神。且不管高拱台将会带来的变化,光是徐阶这个自己最大的障碍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难道是以前看过的穿越小说中的主角光环发作,张凡却不这么认为,他始终相信历史并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改变,不熟悉这段历史的他相信不管自己来没来这个时代,不管这世界怎么变化,徐阶既然在此时致仕,定有其必然。稍事片刻,张凡就回过神来,有些忧虑地问道:“陛下就这么不管不问?” “陛下什么都没有过问。”赵明说道,“陛下似乎有些隔岸观火的意思。”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突然想到老师张居正曾经和自己说过,隆庆想来个大换血的想法,不由释然。隆庆如今是借着高拱的手来改造朝廷各层的班底。不过张凡立刻就放下了心,一来张凡和高拱没有矛盾冲突,若说有关系,二人都是徐阶的敌人,反倒亲切了起来;二来张凡只道隆庆有意提拔自己,朝廷权利的真空必然会使得下面的人权力增加,起码对张凡来说是件好事。 张凡脑海中闪过这些消息,便不再多想,问起当前之事:“把汉那吉的事情怎么说了?” “此事已被朝廷大肆昭告天下,皇派来给俺答传信的使者已经路了。”赵明回答道。 “如此看来,这俺答到底会做何打算,就要见分晓了。”张凡喃喃自语一般说道。 第二日,映月又来寻张凡,二人越好去观赏大漠的风光。刚要出门,张凡就被人叫住了。 张凡很疑惑地看着来人,一个做鞑靼侍卫打扮的青年。那青年很是尊敬地用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对张凡说道:“张大人,我们徒汗有请,希望大人可以前去。” “徒汗找我何事?”张凡很是疑惑。 那青年说道:“徒汗并未明说,还请大人去了,自然会知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知道非去不可了,用抱歉的眼神看了看映月。映月很是柔顺地点了点头,目光中露出理解的意思。 张凡跟着那人来到俺答大军驻扎的营地,门口的岗哨看到那青年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直接放行,甚至连跟在其身后的张凡这个汉人也丝毫没有询问的意思。张凡看到很多士兵看着那青年的眼神中充满尊敬,不由得对他兴趣大增。 来到俺答牙帐前,那青年没有丝毫停留,掀起帐帘就走了进去,张凡只好跟着他进入大帐。做为俺答的住所,这里很是宽大,地铺着厚实的地毯,大帐中央燃着篝火,很是暖和。四周挂满了弓箭、战刀等器具,甚至还挂着一具羊头骨。 大帐里处,正对着帐门有一张大案,案后一位面似花甲的老人坐在那里,脸很是精神,看不出一丝老态。张凡一见到他,就确定了眼前这名老汉和那日扮作黄台吉侍卫的是同一人,虽然服装不同,气势也完全不一样,可张凡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名青年很是恭敬地来到老人面前,单膝跪下,说道:“尊敬的徒汗大人,巴特尔奉命将明朝来使张凡张大人带到。” “嗯,下去。”俺答开口说道,声音很是沉稳。 巴特尔退下后,场面很是沉寂,张凡率先开口:“大明特使张凡谒见徒汗大人。” 俺答也很热情地和他打招呼:“听说张大人打算娶一位鞑靼族的姑娘,恭喜恭喜,不过还望张大人好生爱待。” “这是自然。”张凡有些尴尬,这些天一遇到人就对他说起此事,他赶忙改变话题,说道,“为小使带路的那位巴特尔是徒汗的护卫吗?我观他在军营中极是受人尊敬,想必也是位名将之后!” “他是个奴隶。”俺答却突然开口,语气中有一丝得意之情,说道,“他的母亲是一个因为不适生存而被灭掉的部落的普通女子,沦为得胜部落勇士的玩物,像个婊子一般伺候着男人,不能有丝毫的怨言,也不能有丝毫的反抗,不然迎接她的不只是皮鞭和没有饭吃,还要被更多的男人玩弄。他那不知是谁的父亲就是玩弄他母亲的人之一,他出生之时身就被打了奴隶的记号,被人视为野种,被众人嘲笑,甚至连他的亲身母亲都厌恶他分走了自己的一份食物。但他并不感到可耻,他凭着自己的身体和决心证明了自己是位真正的蒙古勇士。在一次和其他部落的混战中,他做为奴隶是要冲在最前的,可是他不但活了下来,还亲手砍下了对方首领的头颅,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瞧不起他。我赐予他‘巴特尔’之名,就是要褒奖他为了部落的贡献,也是要让他人知道,即使身份再卑微的奴隶,也可以成为人人。” 张凡知道俺答所说的“他们”只在讽刺大明朝的那些严酷礼教,但是他并没有反驳,却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他的身带着奴隶的记号,难道不怕别人笑话。” “笑话,谁敢?”俺答有些轻蔑地说道,仿佛在嘲笑张凡一般,“那个记号是他一生奋斗的动力,即使他以后能够竖起大旗,被称为‘汗’,那个记号也将会伴随他一生,成为他最为珍贵的东西。” 张凡听了他的话,一阵默然。这个世界本就是适者生存、弱肉强食的世界,大明如此,鞑靼如此。只不过在这里,一切的表现都是这么的自然,这么的明显,丝毫没有做作。张凡不想在讨论这个问题,问道:“徒汗这次把小使唤来,不知又何事?” “你们南朝人当真虚伪,你难道不知道我找你是何事吗?”俺答说道。 “小使心中有些了解,却不能见全貌,还望徒汗为小使解惑。”张凡说道。 “把汉……”徒汗说道这个名字,不复刚才的雄风,却是有了一丝犹豫,“我那孙子把汗已经被你们的皇帝封为指挥使。” “徒汗消息很是灵通。”张凡说道,“可是这不是徒汗逼走自己孙子的吗?” “唉!”俺答长叹一口气,十分无奈地说道,“也不怪把汗,是我平日里凶名在外,却是和家人有了隔阂。这个傻小子,我毕竟是他的哦伯各爷爷,怎么会对他下狠手!” “还不是徒汗自己想要占孙媳。”张凡毫不犹豫地说道。 “此事并非如此。”俺答有些无奈地说道,“若当真是我自己,把汗也不会出逃了。去年我确实强娶了一名女子,却不知那女子已和另一个部族的首领有了婚约,无奈之下,只得寻一位女子前去,以免两部开战。把汗这愣小子却是不肯,我都打算另寻他人了,这小子却以为我要下手,居然带着家人跑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差点笑出来,心想着爷孙两个都是混蛋。不过转眼一想也就明白了,徒汗凶悍之名遍及鞑靼,甚至明廷都有耳闻,他的孙子自然要害怕。不过张凡又有些疑惑了,问道:“徒汗到底想问什么?” “我是想问,把汗在那边过的好不好。”俺答说道,毕竟是自己的亲孙,怎能不关心。 张凡见到他的神情,立刻说道:“徒汗请放心,把汗对我国来说有大用,不管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都不会亏待他的。” “这……这我就放心了。”俺答听到张凡很是诚恳地说出,反倒放下心来。 “徒汗如此紧张自己的孙子,就不怕把汉那吉不理解你,却是一心想向你报复?”张凡问道。 “不会,把汗虽是我的亲孙,但是待人和气,心地善良,丝毫没有跋扈之行,绝不会和我作对的。”俺答说道。 “如此一来徒汗更是要提防了。”张凡说道,“我的身份想必徒汗也清楚,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大明很是想和贵方重开互市,不仅为了利益,更是为了便将百姓的安定。然而我们也知道,自从去年,徒汗大人派大军南侵我国之时损兵折将,贵方内部定有对徒汗不满的人想要利用这个良机。我是怕徒汗之孙不韵世事,被有心之人利用了。” 俺答听了张凡的话,皱起眉头来,他清楚自己孙子的个性,很是温和,同样也很是心软,极易被人说动,若是当真如张凡所说,弄得自己骨肉相残,那……想到这里,俺答不由脊背发凉,流出冷汗来。 “多谢坦诚相告,容我好好考虑此事。”俺答说道。 张凡见他模样,识趣地说道:“既然如此,我就告退了。徒汗若有什么事情可遣人来唤张凡。”说罢,看到俺答在思索着,张凡自动退了出去。 巴特尔一直等候在帐外,看到张凡出来,也没有说话,示意他跟着自己。 张凡跟在他后面,看着他挺拔的身影,想到俺答告诉自己巴特尔的遭遇,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可是直到走出大营,回到自己的驻地,一句话也没说。“也许,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和他说那些大道理。”张凡看着巴特尔离去的背影,心中想到。 第六十五章 危难真情 俺答,这位现任鞑靼首领,达延汗之孙,小王子阿著之子。曾经风光无限,率部众围困过京师,更是率二十万人入雁门关,攻破应州四十余堡。可就是这位叱咤风云的人物面对着亲情也无所适从。 如今的俺答已经六十有二了,虽然因为长年的征战,身体十分硬朗,可是也给他带来了很多伤痛,这点他自己最是清楚不过。所以在弄清楚张凡的身份之后会单独召见他,起码张凡也是可以和隆庆说话的人。 张凡对他说的一番话使他颇为顾虑,如今部族之中对自己不满的贵族不少,却都是因为自己往日的余威才震慑住。如今自己的孙子把汉那吉外逃,给了这些人一个天大的机会。再加把汉那吉性子弱!所以俺答这次急着向明朝表示愿意重新封贡互市,不只是为了孙子把汉那吉,更是为了自己部族的几十万族人。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主要的,他在那些贵族中安插的眼线报给了自己一个消息,似乎要有大动作。此次俺答率军来亦集乃谈判,虽然只有一万人,但是他毕竟是当今鞑靼首领,那些人还不敢对他做什么。可是明朝来使只有不过千人的护卫!千人护卫千人,若是遭遇大军,惨状可想而知。 当然,张凡等人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只是对鞑靼了解不足的他们并没有想那么远,反而只是防范着俺答,却不知道自己防范的人是自己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 这些日子,明朝商人在亦集乃城中做买卖,这里也汇集了很多闻名而来的牧民,小小的亦集乃似乎瞬间重新显露出自己曾做为一国之都的繁荣。只是人一多起来,鱼龙混杂之下却不知道有几人的目的是单纯的。 和张凡的一番私谈后,王希烈等人明显感到俺答一方的态度发生了巨大变化。原本要很是纠缠一番时间的问题,俺答居然不顾手下参谋的斤斤计较,大方的同意了下来。王希烈一班人很是疑惑,还是张凡对他们说了个大概原因,这才释怀。如此一来,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王希烈等人反倒不好意思起来,没有再如市侩小人一般,倒也让步了许多。虽然没有达到最大的利益,却也是比来之前的预计要好了很多。 明商之中混杂的锦衣卫和东厂诸人,这些日子以来渐渐摸清了这里的大概情况,几个说是做皮货、药材生意的商人要再次长期驻留。领主蒙根都拉克不但不反对,反而很是欢迎,不仅帮他们张罗住处,更是免了他们第一年税收的三成,弄的这些探子里都有人不好意思了。 这些日子来,赵明报告张凡,这城中混进了不少“闲杂人等”,虽然做的是牧民的买卖,却总是不务正业。张凡当然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却是因为这些人人数众多,无法一一监视起来,只让赵明派人看住几个明显是头领的人。而渐渐传回的情报也让他们感到了危机感,明白过来真正的敌人并非俺答,而是那些贵族。那些贵族也并非和自己有什么深仇大恨,却是想借着他们挑起俺答与明廷的矛盾。对于自己成为棋子,众人感觉十分不爽。 “大人,你看这件事怎么办?”赵明问道。 “为今之计,却是没有什么好办法。”张凡也有些无可奈何,“你立刻派人去宁夏卫向王崇古王大人求援,让他派大军接应我们。” “卑职领命。”赵明说道,“可是大人,这远水救不了近火。陛下的使者估计明日就能到了,这样一来,和俺答商谈互市一事不久也要结束。我怕回去的路,那些人……” “这我也知道,恐怕那些人就是等着这个时候下手。”张凡说道,“这样一来就可以嫁祸俺答,他不守盟约,背信弃义的黑锅算是背定了。不管朝廷是联合那些贵族讨伐俺答,还是不打算找麻烦,我们都可以算是枉死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张凡突然说道:“在这里自怨自艾也不是办法,你一方面派人向王大人求援,我再去和俺答商量。” 张凡来到俺答大营门前,表明了身份要求见俺答,自有士兵前去通报。俺答立刻接见了他,出来迎接张凡的还是巴特尔这位沉默的护卫。 来到俺答帐中,张凡很是直接,毕竟这关系到自己两千多人的生死存亡:“徒汗,张凡这次来是有要事相求。” 俺答见他表情甚是严肃,挥退身边侍从,问道:“有话直说。” “想必徒汗也知道我等如今身陷困境,小使这次前来就是向徒汗求援的。”张凡说道。 俺答自然知道张凡的意思,却是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张凡见他如此,立刻说道:“徒汗应该知道,若是我等此次无法安然回到大明,倒霉的绝对不只是我们。” “这我也知道。”俺答说道,“可是我也有些无能为力。那些人若是联合起来,人数远胜我部族的勇士。我此次只待了一万人来此,除了知道他们不敢轻易对我出手以外,更是为了防范自己部族被他们侵扰。” “此地虽靠近我国,奈何再过几日,我等也无理由继续停留于此。”张凡说道,“我已经派人回国向最近的卫所求援,可是这一来一回怕不是需要五六日,可能等援军赶到,我等早已死无葬身之所了。” “我也想过,可是若我派人保护,即使这一万人全去,他们也不会只派一万人来。”俺答说道,“这帮人心狠手辣,办事力求绝对,必然会派大军。” “这……”张凡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也没了主意。心中不由想到:“回到明朝两年,却是来了两次北方,而且每次都身陷险境,难道这里是我的煞地不成。” 这次的商谈毫无结果,二人根本拿不出什么法子。看着张凡面有忧虑的回来,赵明等人都大概猜出了个结果,没有来打扰他。 李映月每日还是来寻张凡,二人这几日感情很好。本是高高兴兴地进来,却看到愁眉苦脸的张凡,映月很是诧异。不过她到底是知晓一些的,转眼一猜就知道了个大概。此时的张凡可谓生死未卜,然而李映月却是有着不得不接近他的理由。“这人当真是不错,若不是……算了,反正我也回不去了,不如陪他一同死在这里倒也不错。”李映月心中想到。她一生命苦,父母早逝的她和姐姐二人相依为命,却是看到姐姐被深爱的男人出卖。为了家人,来到这苦寒之地,却是遇到了张凡。虽然二人都是虚情假意,可就算如此,也让她尝到了人生的甜处。对她来说,一生都在虚伪和狡诈中度过,但是和张凡在一起的虚伪却让她难么的难舍。 “凡哥,怎么了,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映月强打笑脸,关心的问道。 这时的张凡心烦意乱,却哪里有功夫理会这不知来头的女人,丝毫没有回答的意思。 李映月却没有不喜,反而好言相劝:“凡哥,有什么心事,能跟月儿说吗?月儿虽是个妇道人家,但是……” “我看你我二人也不必如此了。”张凡冷冷打断了她的话,说道,“我俩心中都明白,现在我敞明了和你说,如今我们性命难保,你还是另寻他人。” 李映月听了他的话,表情变化,却没有惊讶,只是苦笑,“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虽然我也察觉,可总归是自欺欺人。” 张凡看着她没有说话,却是没有料到她会这么说,一时间也闹不清楚她打的什么主意。 “我的身份想必你们也知道了个大概。”李映月继续说道,“我是苗族人,自小父母双亡,比我大六岁的姐姐把我拉扯大。原本我以为就这么过下去也是不错,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情。 “姐姐她到了出嫁的年纪,有一个很是相爱的人。那人也是同族,自小跟我姐姐感情非常。却是……却是出卖了我的姐姐。 “我们生活的寨子很小,他看了权势,巴结了其他族的头领,不想再呆在那个穷苦的地方。姐姐对他丝毫没有阻止,无论他做什么,只要能和他在一起,姐姐就感到十分幸福。他很快就成了我姐夫,新婚后的他对姐姐很是疼爱。可是……” 说到这里,李映月脸留下了泪珠。她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姐姐带着我和他一同去了那显赫的族中,然而生活却丝毫没有起色。直到那族的头领看了姐姐,向他索要。姐姐已非清白之身,即使去伺候头领也得不到名份,只是个最低贱的侍婢,如奴隶一般。而他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对姐姐说头领看了她,若不把她献出,恐有杀身之祸。姐姐相信了他,更是怕牵连我,委身于头领。 “我那时虽小,却是懂得一些,奈何姐姐决心已定,却没有办法改变。谁知那头领又看了我,姐姐誓死相护,被折磨的体无完肤,这才保住了我的清白。可那头领却仍然没安好心,不断对我……”说道这里,映月仿佛想起了什么可怕的往事,双手抱在胸前,不忍回忆。 半晌才回过神来,泪流满面地说道:“我虽仍是清白之身,却早已污浊不堪。这些日子来,不管你是虚情假意也好,逢场作戏也罢,我宁愿你就这么一直对我如此,起码会让我就这么一直生活在梦中。” “可是这些都是假的!”张凡说道。 “假的又如何!”李映月却说道,“人生短短几十载,若是就这么虚情假意的度过,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张凡默然了,李映月的故事很老套,很狗血,却是很真实的,让人同情的。面对这样一个女子,什么话都是无力的,什么人生格言在她面前都站不住脚。可怜的她根本无法享有真实的爱情,拥有的只是虚幻而已,甚至虚幻中还隐藏着尔虞我诈。 “你被那头领抓住了把柄,就是你姐姐!”张凡说道。 李映月没有回话,算是默认了。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轻生!”张凡继续说道,“你若是死了,你姐姐想必也不会独活!” “不,你不明白。”李映月苦笑着说道,“姐姐她如今过的生活哪里算得一个人!我觉得让她死了反倒是一种解脱。” 张凡听了她的话,突然变得愤怒起来,抬起手,重重的一个巴掌就打在她的玉面之。力气之大,竟将映月扇倒在地,嘴中仿佛看着不争气的人愤愤说道:“懦弱!” 李映月的脸颊已经红肿了起来,她却不闻不问,望着张凡说道:“我一个小女子,就算懦弱又有何不可!何况我连死都不怕,你凭什么说我懦弱。” 张凡平复了心中怒气,说道:“说你懦弱,你从来没有想到过抗争,你从来没有为你姐姐着想过。人生短短几十载,可若是带着屈辱和悲痛度过,那是何等的漫长!你以为不怕死就是勇敢吗?不,寻死是最懦弱的表现,逃避责任的胆小鬼才会这么做。你不怕死,你却没有继续活下去,追求幸福的勇气。” 张凡没有经历过这么多,这些大道理也不过是前世的所见所闻。原本张凡觉得这些东西谁都知道,可是现在看来,很多人,包括他自己都看不透。心中愤怒之下,自然而然地就说了出来。 李映月却被他的这番话呆住了,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张凡确实继续说道:“你难道就想让你姐姐这么死去,带着悲伤和痛苦死去。她拼死拼活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而你却寻死觅活的,你姐姐会怎么想,她不会怪罪你,只会怪罪她自己。你难道就想让和你相依为命的姐姐就这么死去,难道就不想让她重新露出笑容吗!” 张凡说话的时候,李映月先是发愣,接着,眼中的泪水开始流下,到最后已是嚎啕大哭起来,嘴中还断断续续地说道:“你……你要我怎么办,我不过……一个弱女子,又能……有什么办法!姐姐……姐姐……” 帐外的人听到里面传来映月的哭声,原先以为张凡是不是做了什么,脸都露出了暧昧的表情。可是映月的哭声越来越不对劲,众人却也不敢进去查看。 张凡看着悲痛的李映月,前将她搂在怀中,李映月将脸埋在张凡怀中,感受着这别样的温暖,心中却突然的安定了下来,仿佛漂泊不定的小船终于找到了宁静的港湾。 二人就这么抱着,半晌,张凡才将她扶到自己床边,刚想让她坐下,李映月却是紧紧抱住张凡,不让他离开。张凡无奈,却是不好动粗,只得迁就着她,将她轻盈的身子抱在怀中,坐了下来。 李映月在张凡话中抽泣了一阵,在他耳边小声说道:“我该怎么办。” “这一时半会哪里能想出办法。”张凡说道,“不过你要好好活着,总会有办法的。你我二人既然已经挑明了关系,我也就和你明说了。这次我能否回到大明还是未知之数,你留在此地,待形势好转再离开。” “不,我要跟你一起离开。”李映月在他耳边说道,声音虽轻,却是透露着决然。 “你怎么还是如此,我不是告诉过你,不要轻生!”张凡有些恨她不成器地说道。 映月擦了擦脸的泪痕,将自己娇丽的面容放在张凡眼前,一双含着泪光的眼睛如春水一般映着张凡的面容,樱唇吐张之时,一股温热气息扑来,令人神往。 李映月看着张凡说道:“我要和你一起离开。我要你娶我!” 张凡猛然听到她的话,有些呆了,张着嘴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李映月却是大胆异常,樱唇堵住了张凡的嘴巴,与他热吻起来,口技之熟练立刻让张帆痴了! 半晌,唇分,李映月用带着喜悦的声音说道:“不管如何,我觉得我找到了一个好男人。映月真的爱你了。” 第六十六章 利益使然 解开了心结的映月变得十分热情,本就大胆奔放的她毫无顾忌地和张凡缠绵起来。张凡也感到了她的热情,回应了起来,双手也攀了她的背部。可是没过多久,张凡停止了双手的抚慰。 映月感到了张凡的不同,疑惑地离开他的热唇,看着他皱着眉头的脸,疑惑地问道:“凡哥,怎么了?”突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惊恐地离开张凡,面带泪光地看着他,却是越来越痛苦,最后无声地流出泪珠。 张凡有些惊讶,刚忙前安慰她:“怎么了映月,好好的哭什么!”手将要扶她的双肩之时,却被映月躲开。 “我知道……”映月痛苦地看着他,口中绝望地说道,“我知道,凡哥定是嫌我的身子肮脏。我虽是处子之身,可是全身污秽不堪。我……我配不你。”疲惫的身心再也支撑不住,映月蹲在地,双手抱膝痛苦起来。 她这一哭可把张凡的心哭乱了,手足无措的他赶紧扶起映月,不顾她的挣扎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在她耳边轻声安慰道:“我哪里有,映月这么美丽,这么善良,怎么会有人看不起你。不,这世没人有资格看不起你。”说着,亲手拂去她的泪花。 “真的吗!”映月就如同一个不韵世事的小孩一般看着张凡,知道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这才重新路出笑容。继续问道:“可是凡哥刚才为何突然对映月冷淡了起来?” 张凡重新抱着她坐回去,有些无奈地说道:“我想到了茹雪,和她成亲没有多久,我觉得有些对不起她。” 映月听了他的话不但不生气,反而心中欣喜自己找到了一个疼爱女子的好男人,口中不由得说道:“男子三妻四妾再是平常不过,莫非茹雪姐姐管教很是严厉。”开心的她居然调笑起张凡来。 张凡也被她的话逗乐了,大手打在映月翘挺的臀部,引得她娇哼一声,面色羞红。张凡听在耳中,很是**,强打精神,说道:“茹雪她嘴是温柔不过,我却是怕伤害了她。”面色中透露着深爱之情。 映月看着他,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卑鄙,不由得说道:“凡哥,映月不求名份,只求能伴随在你身边……” 话还没说完,樱唇就被张凡大嘴堵住。良久,气喘吁吁的二人分开双唇,张凡深情地说道:“不,我绝不会辜负映月的。” 一番情话说的映月面色红润,更是激起了她内心的**,动情地说道:“凡哥,映月好爱你,映月现在就给你。” 张凡却是立刻推开她,看着她不知所措的面容说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们要想想怎么平安离开才是。何况,我想和映月拜堂之后,再行此事。” 映月很是感动,却也不再撩拨张凡心弦,乖巧地坐在一边,像是小媳妇一般。平复了一番心情,张凡说道:“今天你先回去,我还要和别人商议商议才好。” 映月一颗心全都系在张凡身,自然为他马首是瞻。张凡派人护送她回去,二人临别之时的依依惜别看在其他人眼里不由得让他们很是疑惑。赵明前问道:“大人,莫非你和她……” 张凡微笑地看着他,看的他都有些不知所措之时,张凡很神秘地说道:“天知道呢!”转身向里走去,口中说道:“去请王大人来,我们要商议一番出路了。” “张大人。”王希烈进来后,向张凡打招呼。 “陛下的使者就要到了。”张凡说道。 “不错。”王希烈说道。 “这么一来,我们也没有理由继续留在此处了。”张凡说道,“就连商贾们带来的货物也基本兑换一空。” 形势十分严峻,众人不由得皱起眉头。有人抱着希望说道:“也许那些人未必会来!” 众人虽然知道这是自欺欺人,可是大多数还是面露喜色。张凡看到他们这般模样,不由开口说道:“不是我打击各位,我张凡也有家人在等着我回去。可是这两日,我和俺答谈了谈,已经可以确定我们回程只是定会有人前来阻截。” 众人听了他的一番话,刚才的意思喜悦不由得消散,房间里又是一片愁云惨淡。有人不由得开口问道:“张大人,那俺答难道就不能帮忙?” “唉!”张凡叹了一口气,说道,“难。俺答此次只带了一万人,为的只是护卫自己安全。可是那些鞑靼贵族联合起来,人数众多,俺答的大军都在自己部族中防范着。那些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会考虑到俺答的这一万人,我估计前来狙杀我等的人马不会少于两万人。” 又有人问道:“派去宁夏求援的人呢?” “宁夏卫虽然是距离此地最近的地方,但是路程不短。我们最多后天就要路了,估计那时,派去求援的人才刚到宁夏。”赵明低沉地声音绝了这最后一天生路,“况且王巡抚就是再快,也要集合整军、补充辎重,估计等他们到来,也只能给我们收尸了。” 绝望了,绝望的气氛散布在房间的空气里,写在了每一个人的脸。有人顶不住压力,突然大叫起来:“我不想死……”话刚一说出口,那人就被赵明打昏了。 “为今之计,必须让那随我们来的一千人马做好大战的准备。”张凡说道,“千万不要告诉那些商人,以免引起混乱。” “可是大人,那些商人各个都是要钱不要命的主,若是他们不放弃那些财物,到时候必然会拖累我等行军的速度。”赵明面有忧色地说道。 “若是告诉他们,撒泼起来,我们会死的更快。”张凡说道。他也怕死,非常怕,有了家室之后更加的怕。可是现况如此,他丝毫没有办法。也许是曾经面对过死亡,如今的张凡还能承受绝望的恐惧。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王希烈说道,“走一步算一步。”突然的叹气让人觉得他瞬间苍老了许多。 众人渐渐散去,张凡还是独自坐在那里沉思着。难道就这么接受死亡?不,事情一定有转机,可是在哪里呢?黑暗的道路没有丝毫光亮,让人难以前行,可是他只有前进。 第二天,隆庆的特使到了,俺答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隆庆的圣旨说,顾念双方往日之情,明廷将会善待把汉那吉。俺答很是感动,双方签订了停战的协议。互市之事关系重大,双方已经将具体的条件,如如何保障安全、交易公平等事情谈妥,可是互市之地却久久不能敲定。这件事俺答也毫不让步,最后王希烈出来打圆场,俺答同意此事容后再议。 朝廷的特使见过俺答之后,找到了张凡,说是隆庆又密旨传下。张凡接过密旨打开看了看,立刻去俺答大营请求谒见徒汗。 “张大人有何事啊?”俺答问道。 “徒汗,陛下让我向您传话。”张凡和他也算熟悉了,也不客套,直奔主题,“还请徒汗不要动怒。” “但说无妨,我并非气量狭小之辈。”俺答大方地说道。 “陛下说,此次虽是答应来不再开战,可是贵方曾多次毁约,令人无法深信。”张凡说道,“只是陛下和朝中大臣也无法和徒汗当面交谈,特意让小使前来传话,看是否有双方都能接受的法子。” 俺答并没有对张凡的直白生气,他不是个斤斤计较的人,而且张凡说的也是事实。他考虑了一番,有些为难地说道:“我也不想如此,可是那些人实在是讨厌的很,长生天早该收回他们的性命,让他们下地狱。可是让我完全消除他们确实更难,我掌权几十年来也只是恰恰能和他们分庭抗礼而已。” “其实此事还有转机。”张凡说道。 “哦?”俺答听到,敬候佳音。 “关键是在徒汗有没有这份心思。”张凡说道,“只要徒汗有这份心思,愿意帮忙的人还是有的。” 俺答听了他的话,沉默了良久,试探性地问道:“这是你们皇帝的意思?” “不,陛下并没有向我说过这话。”张凡说道,“这是我的意思。” 俺答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了起来,说道:“我知道你很受你们皇帝的喜欢,可是你们的皇帝应该还没有昏庸到因为你的一句话而跟别国开战。” 张凡也笑了笑,很是自信地说道:“徒汗误会了,张凡之所以能说出这番话并非无的放矢,而是有根有据的。” “哦?我洗耳恭听。”俺答也被他挑起了兴趣。 “一切都是利益二字。”张凡说道,看到俺答有些不解的神情,耐心解释起来,“徒汗请想,若是我大明下不闻不问,任由那些人回了合约,到时候,边疆依然会受到骚扰。朝廷将近两百年来也无法根除,却也是面对了现实。如此一来,每年还是要死人。而长痛不如短痛,若是能帮助徒汗消除危机,我朝与徒汗世代交好,起步美哉!” “可是你们朝廷里的那些大臣未必会同意。”徒汗有些忧虑地说道。 “徒汗放心,我朝当今内阁之中,也高拱大学士为首,小使的老师张居正为次。二人虽然颇有矛盾,却只是个人恩怨而已,两人都是一心为国的肱骨之臣。到时候,陛下同意了,宰相也同意了,下面的人即使反对也无济于事了。虽然不太好说出口,我朝却是一直重文轻武,很多有本事的武将却不受重用,很是不忿,若是有个能让他们立功的机会,还不尽心尽力!” “嗯,这倒是也对。”俺答同意了他的观点,却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可是再怎么说,这也是我鞑靼部族之间的问题,若是让他**队参与进来,就算是胜了,怕是会有人不服啊!” “徒汗放心,我们会在暗中支援。”张凡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说道,“若是有需求,我军定然不会让他人看出破绽。等到大势已定,胜者为王,其他人就是有想法,也不敢说出来了。” 张凡的话对俺答的诱惑很大,想到自己能够完全控制鞑靼全境,不再受到那些讨厌贵族的阻碍,心中就很是兴奋。只是他还有些顾虑,他不知道这是南朝人给自己下的圈套还是真心帮助。他不由得向张凡问道:“我,可以相信你吗?”说完,一双雄鹰一般的眼睛露出精光,直视张凡双目。 张凡怡然不惧,从容地说道:“徒汗请放心,张凡若有一丝欺瞒,只管叫五雷轰顶,家破人亡,死无葬身之地。” 一番誓言彻底使俺答放了心,他高兴地叫进侍从,倒马奶酒,对张凡说道:“如此,饮下这晚酒,你我二人算是立下誓约了!”说完,一口将手中的马奶酒喝了个干净。 张凡有些面带苦色地看着手中的酒水,看到俺答期待的目光,闭住呼吸,大口将酒喝下肚去。 “好!”俺答见他喝了酒,很是高兴。 张凡半天才换过劲来,对俺答说道:“如此,誓约已立。现在只有一个问题了,就是我们怎么才能安全回去。” “既然立了誓,我也豁出去了。”俺答说道,“明日我亲率这一万人护送你等到达长城。” 第六十七章 生死无踪 今天是二月初三,还有三天就是春分之日,只是张凡眼前的天地间哪有一丝春天即将来临的迹象。虽说殿已经没有积雪了,可是这眼前的居延海依然冻得结实的很,听这里的人说,能在四月化冻就已经是不错的了。 俺答很守信用,当然,他也是为了自己的统一大业,亲自带着一万人马护送张凡等人。 队伍中的那些商贾们颇为顾虑,倒不是他们知道了什么消息,而是因为他们这次大冬天的出来,各个都赚了个盆钵皆满。虽然牧民们只是用东西跟他们交换,可是他们带来的那些在大明境内本不值钱的茶砖,粗布都换回很多名贵的东西,如皮料、香料、药材等等,如今被一万鞑子护送着,总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安。 出使的礼部官员各个表现的像苦大仇深一般,脸都如霜打的茄子,耷拉着。特别是那位隆庆在后来派来和俺答通信的使者,脸都吓白了,暗自后悔当时自己怎么会自告奋勇接了这份差事。 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们也是知道消息的,虽然脸表现的从容无惧,可是各个都把那些留下来打探消息的同僚在心里骂了个狗血淋头。 张凡倒是表现的春风得意,不是他不怕死,而是想开了,反正躲也躲不掉。更何况现在有美人相伴左右,二人一阵郎情妾意,引得旁人很是羡慕。 出了亦集乃,因为人数众多,花了一天时间才到来事的亦不刺山。这里随时山地,却不适合伏击,众人也是心下稍安。 俺答和一千明军每日都派出大批斥候打探前方可有埋伏,谨慎之下倒也让人心烦。 “大人,若是战事一起,这些商人……”赵明在一旁询问张凡。 “皇之所以派兵回味我们此次出使,大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些商人。”张凡说道,“到时候自然要保护他们的安全。不过你也要给我派人看紧了,若是有人敢不服从,扰乱军心的话,不要手下留情。” “卑职明白了。”赵明领命而去,开始布置起来。 张凡的命令很冷酷,甚至有些无情,可是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如今的状况却是不容的他心软了。 正在沉思的张凡突然觉得有人在打量自己,转头一看正是李映月。张凡不由得说道:“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有些残忍?” 李映月微笑着摇了摇头,温柔地说道:“妾身知道凡哥不是那种人,何况凡哥这么做是在救他们,怎么会残忍。” 张凡不由得感慨,映月柔顺之余,却很是通情达理,也许是看管了人情冷暖,她丝毫没有妇人之仁。不过这么一想,张凡打量了一番她,心中不由得想到:“幸好映月很是乖巧,若是那种悍妇,我就……”没有来的,张凡哆嗦了一阵。 “怎么了凡哥,可是天气太冷了,要不要再加件衣服?”李映月一颗心如今都在张凡身,很是关注他。 “没事,不碍事的。”张凡赶紧说道。 众人求稳,行路也很是缓慢。俺答派人来找张凡,说是想把那些商人的货物都放在车,这样一来万一有什么变故,跑起来也快些。张凡倒是同意了,可那些商人却死活不干,以为鞑子要强自己的东西。张凡和王希烈等官员好说歹说,这才让他们作罢。不过一个个看着那些被鞑子护卫着的货物,看到鞑子兵手中的弯刀,心有余悸之下,还是紧张地盯着自己的东西。 这次为了躲避可能的追杀,张凡和俺答商议决定走最近的路直奔宁夏卫。这样一来不只可以鞑靼缩短路程,也能方便事发之时,王崇古的接应。 众人一路行走,一路祈祷,可是该发生的还是发生了。 第三天,路程已经走了一半。俺答的部下用鞑靼人特别训练的鹰来打探前方有没有大队人马,虽然不甚准确,却是速度极快。 “大人,俺答让人来请你过去,说有事相谈。”赵明对张凡汇报。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已经能猜出个大概。来到俺答处,见他正在于部下交谈。看到张凡,俺答立刻将他唤到身边,对他说道:“前面五十里出有很多人马。” “徒汗可打探清楚是何方的人马?”张凡问道,他心中还是抱有一丝希望,希望来人是王崇古派来的援军。 “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派人去打探了。”俺答说道。 在众人焦急地等待中,过了好半天,才看到有斥候飞马而来。 “禀徒汗。”那斥候翻身下马,匆忙行了一礼,就立刻说道,“前面将近两万人的大军正在向我们这边过来,看他们的装束,是和林部的人马!” 众人听了皆是大惊,俺答更是咬牙切齿地说道:“桑维尔,你这老狗果然背叛了我。” 张凡不知道俺答和这个桑维尔有什么恩怨,也不想知道,赶忙说道:“徒汗,此时不时恼怒之时,还是赶快想想解决的办法。” 俺答被他这么一说,立刻冷静下来,说道:“桑维尔阴险狡诈,而且身边据说有一个你们大明叛逃过去的人做参谋。他既然出来了,那么那个和他睡一个女人的巴彦斯也来了,我估计他为了防止被发现,会率人从亦集乃更西边追过来。如今我们算是两头被堵了!”说完,他立刻又派了个视力不错的斥候爬亦不刺山山顶向后打探。 张凡一听他的话,心顿时凉了下来。不过现在可不是自怨自艾的时候,思索了一番,说道:“徒汗现在可有什么打算?” 俺答不愧是枭雄,身陷险境也怡然不惧,只是:“我如今也没有什么办法。” “为今之计,只有一条出路。”张凡说道,“现在我们腹背受敌,只有抛开恐惧一直向前,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众人听了他的话,都觉得他这是在找死,俺答却是思索一番,说道:“张大人此言不错。若是继续呆在此地,到时候两方人马一起涌,更被没有活路。倒不如直冲向前,抛开后面的追兵,这样敌人也就少了一半。” “徒汗英明。”张凡恭维了一句,却并非虚言。 这时候,山打探的斥候也回来了。后面果真也有两万人马向这里急行,虽然距离尚远,可是也不过就一天不到的路程。 这样一来,众人都算是坚定了突围的打算。俺答更是做了打算,命令自己的护卫巴特尔要保护好张凡,必要之时要现带着他突围,毕竟现在的张凡对他很重要。 大军开始加速前行,众人都明白了,就连那些商人都看出了一些端倪,不过让人安心的是,他们倒是颇为平静,也许当他们决定来这里的时候,心中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李映月跟在张凡身边快马疾行,二人对望一眼,没有说话。李映月却早已做好了打算,死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两方人马相对而行,不出半个时辰就相遇了。对方看到自己的猎物出现,前方的那些鞑子甚至都露出了狞笑!可是看到自己的猎物不但没有露出惊吓的表情,甚至连一丝停顿都没有,就这么直接冲了过来。 这稍稍的发愣,俺答部下的骑兵已经冲了进去,搅乱的敌阵。后面的人马赶紧护卫着张凡他们和商队从旁边走过。 敌人毕竟人多,在经历了一阵小小的混乱的之后,领军的头领立刻重组阵型开始围剿,更是派人前去堵截张凡他们。行路速度极慢的张凡等人立刻就被追。那些和林部的鞑子得了头领的命令,显然是要杀尽眼前所有人。 混战开始,鲜血和断肢在飞舞,充满血腥味的空气中还充斥着惨叫声,叫的最惨的自然是那些受伤的商人。 张凡毕竟是有过经验的人,加身旁有王猛和巴特尔两人护卫,暂时还没有什么危险。一丝闲暇之余,看到映月居然手持一把不知哪里来的长刀,已经有三人倒在她的刀下,不由得对她另眼相看! 一开始,众人还能抵挡的住,可是时间一长,对方人多的优势立刻显现出来。加还要保护商队,死伤顿时变得惨重。 王猛做为一个从战场退下来的人,战搏之技丝毫没有减弱,反而因为锦衣卫里那些非常的拷问手段,杀招更是威力显赫,招招致人于死地。 巴特尔丝毫不负俺答对他的评价,勇猛之余不顾伤痛。常年的争战让他的身体伤痕累累的同时,抗打击的能力更是出众,加厚重的冬衣和战甲,若不用力,根本无法伤他。出招势大力沉,刀刀断人筋骨,对着自己的同胞也毫不留情。 可正是因为两员猛将的护卫,张凡顿时吸引了敌人的注意,向这边涌来的鞑子更多了。眼见就要被敌人围住,巴特尔来到张凡身边,操着不怎么流利的汉语对他说道:“张大人,我护卫你突围。” “我怎么能独自逃走。”张凡说道。 “这是徒汗的意思。”巴特尔没有多说。 张凡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如今他和俺答立下了誓约,却是重要了起来。王猛没有说话,看到张凡默认了,立刻前去杀开一条血路。 映月这个颇有武力的女子贴身护卫着自己的爱郎。三人冲出敌阵,快马加鞭地向南跑去,巴特尔在后面缠住敌人。可是敌人实在太多,一些人更是直追张凡这个正主而去。 这边在演着追杀,那边的厮杀也在继续着,俺答的一万人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士兵,站立很是勇猛,可是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两倍,渐渐的,开始力不从心起来。 战斗一直持续到夜里,这边且战且退,已经到了一条内河的边缘。此河从大明境内的一处高山流下,水势颇急,却是没有冻。众人到此处,已经退无可退。这时候,从后面而来的追军也赶了过来。 三万大军面对着只剩八千人的疲惫之师,将死之局! 敌阵中涌出两队人马,护拥着两个人缓缓走到阵前。其中一人看着俺答,微笑着说道:“徒汗大人,想不到您真的去帮助南朝人!” “桑维尔,你还知道我才是汗!竟然敢袭击我,不怕众人反你吗!”俺答厉声叫道。 “徒汗大人说的什么话!”另一人说道,“我们来剿杀突入我鞑靼境内的南朝军队。只是徒汗身先士卒,竟然死在南朝人手中!” “巴彦斯,你和桑维尔想挑起明朝和我鞑靼的大战吗!”俺答高声说道。 “不敢,不过那些人自大的贵族们可就不一定了。”桑维尔阴笑着说道,“到时候,让他们和南朝拼个你死我活,这鞑靼早晚是我们俩的天下。” “一山容不得二虎,巴彦斯,到时候我看桑维尔也不会饶了你。”俺答说道。 “徒汗不用离间我二人。”巴彦斯说道,“我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早已宣誓效忠桑维尔汗了。” “就凭你!”俺答轻蔑地看了看桑维尔,说道,“就凭你桑维尔也敢称汗!” 桑维尔仿佛很讨厌俺答的语气的目光,不由得有些恼怒,下令说道:“给我杀光他们。” 立刻,得了命令的部下蜂拥而。眼看着就要冲到,俺答和明朝诸人都严阵以待。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阵箭雨,霎时间,冲来的鞑子倒下一片。 获救的众人有些莫名其妙,突然有人喊道:“快看!” 只见东边,漆黑的大漠点着无数火把,正快速向这边移动着,耳中隐约可以听到万马奔腾的轰隆声。 桑维尔和巴彦斯却是有些呆住了,回过神来的二人看到俺答他们的强援到来,不由得慌了神。看那火把的数量怕不是有六、七万人。眼前是一天河流,若是不后退,在这里等着,那将必死无疑。 “快……快撤退!”“撤退!”桑维尔和巴彦斯二人慌忙地命令部下撤退。近四万大军立刻兵荒马乱起来。 带到来的人马靠近,敌人已经远远逃去。 “王大人!”来人由卫兵举着火把,高声叫喊着。 “老朽在此。”王希烈赶忙应声,有些衣冠不整地出来。 来人却是王崇古亲自带队,只是来的也只有三万人,不过每人手都举着两支火把。刚才就是这些火把吓跑了敌人。 众人相见,俺答很是感谢了一番王崇古这个和自己打了这么多年仗的人,二人此番不是做为敌人相见,到颇有些惺惺相惜。 “王大人,为何迟了这么些天才来!”王希烈并非责怪,他深知王崇古的为人,只是想要问明情况。 “别提了。”王崇古颇有些无奈。原来去年之时,那个向鞑子通风报信的人这次又有了动作,阻拦了来求援的人。幸好王崇古对他早有防备,一直派人监视,这才及时发现了这件事。 清点一番人数,发现那些商人倒是没死多少,护卫的一千明军也只是死了二百多人。但是俺答的一万人人却是死伤不少。 就在众人谈话之时,巴特尔伤痕累累地被人抬出来,声音嘶哑地说道:“徒汗,巴特尔对不起您,您要我保护的张大人不见了。” “什么!”众人大惊! 第六十八章 准备后事 “你这奴才,快些让本宫进去。”朱翊钧的声音愤怒中带着焦急,对着不让他进门的太医用稚嫩的声音高声叫着。 那名太医很是为难地说道:“殿下,王百户身染严重的风寒。且不说如今还昏昏沉沉的,若是让陛下和殿下也染风寒,微臣万死不抵其罪啊!” 话说那日,王崇古的援军及时赶到,却不见了张凡的踪影。众人在寒冷黑暗的大漠中举着火把寻找,终于在水流湍急的河岸边发现了三匹手倒地的战马,王猛浑身是伤地倒在水中,眼看就要被河流带走。众人立刻将他抬岸,继续寻找,却是不见了张凡和李映月。 王崇古立刻派人护送着礼部诸人加受了重伤的王猛回京。他怕还会有人来袭击,俺答的几千人马大有危险,直等到俺答派人去叫来的五万大军这才回来。俺答却是对于张凡的生死未卜十分的烦恼,却实在不好说什么。这些天他和王崇古派人顺着河流找百里,却一直没有发现张凡和李映月的踪迹,只是在十余里外的一个河流弯道处发现了张凡的锦衣卫腰牌。 隆庆在礼部诸人回来之后听到了这个消息,十分地震惊。而太子朱翊钧听到消息的当时就大哭起来。隆庆立即命人将王猛送入太医院好生救治,只是他在被发现的时候,身已经中了多出刀伤,而且抛在冰冷的河水中被冲刷了大半日,得了严重的风寒,身体发热,这么多日子有被人快马送到京城。颠簸的路途加重他的伤势,到现在也没有清醒的迹象,时而会说些胡话。 如今隆庆和朱翊钧正站在王猛养病的房前,隆庆其实也非常想进去,毕竟张凡是他非常看好的人,将来定是可以成为朱翊钧的肱骨,可是做为帝王的他也要有帝王的威仪。所以朱翊钧在闹着要进去,他也没有阻拦。看到太医为难的眼神,隆庆发话了:“钧儿,要注意身份,岂可丢了皇家的礼仪。” “可是,父皇!”朱翊钧看着隆庆,眼中充满了哀求。 隆庆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对太医说道:“开门,朕陪着太子进去。” 那太医听了大惊,立刻阻止:“可是,陛下……” 还没说完,隆庆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去准备些抗风寒的药,朕和太子出来时会服用的。” “遵旨。”太医看他,只能无奈地领命,打开了门。 朱翊钧在门刚刚打开之时就跑了进去,隆庆跟在后面。 房内,为了保持通风,即使今日外面的风不小,依然门窗大开着。王猛躺在一张火炕,盖着厚厚的被褥,下面的火炕烧着火。走到床边都可以感觉得到一阵热意。 “王百户,王百户,老师他在哪!”朱翊钧推着王猛喊道。 “钧儿,王百户身患重病,你这样不是加重了他的病情吗!”隆庆呵斥了朱翊钧,走到王猛床前。 此刻王猛满面潮红,双眼紧闭,没有睡着,却也没有醒着。露出被褥的脖子都可以看到裹着厚厚的白布,面有些血迹渗出。 “太医!”隆庆高声喊道。 “陛下。”门外的太医立刻进来。 “王百户这是怎么了,怎么还有血迹渗出来?”隆庆问道。 太医听了他的话,看了看王猛,赶紧回话:“陛下,王百户身多处受了颇深的刀伤,加他身染风寒,伤口难以结疤。用了宫中最好的金疮药,但是总被血迹弄湿。” “那还愣着干嘛,还不给他换药!”隆庆厉声说道。声音不大,可是其中却带着极大的愤怒。 “遵……遵旨!”太医被他的语气打了个激灵。赶紧关窗门,唤来帮忙的太监拿来金疮药、绷带和热水毛巾。 掀开王猛的被子,他的身没穿什么衣服,却是被渗着血迹的白色绷带缠满了全身。太医立刻为他解下绷带,还好在场的除了男人只有一个不男不女的太监,倒是没什么尴尬的。 隆庆在场,太医和太监不敢有丝毫马虎,将王猛的伤口又清水洗净,用吸水极佳的布轻轻吸干伤口的血,撒就是在宫中都没有多少存活的金疮药,然后再用绷带仔细地包扎好。小太监却是从别处抱来一床已经捂热的干劲棉被为王猛盖。 等到一切弄妥,太医又用沾湿了凉水的毛巾盖在王猛头部为他降低体温。 隆庆这才来到王猛面前,颇为威严的声音说道:“王百户,王百户,认得朕是谁吗”心急之下,他倒是忘了这天下除了自己这个皇帝,还有谁敢自称朕的。 不知当真是龙威震慑还是怎么的,王猛被他这么一说,竟然真的睁开了双眼,看着隆庆,口中说道:“陛……陛下……下……” “对对,是朕。”隆庆见他认得自己,很是高兴,立刻继续问道,“王百户,张同知呢?”朱翊钧在一边也是不敢说话,紧张地看着他。 “张……张同知……”王猛呢喃着这个名字,还有些迷糊。 “张凡,张同知!”隆庆立刻提醒道。 “张凡……”王猛说着,突然大声喊起来,“张大人,张大人!” 隆庆见他想起张凡,赶紧问道,“张大人,怎么了!” “死……死……”王猛说道。 “死……死了?”隆庆有些失神。 朱翊钧听了,用劲推着王猛大声喊道:“你骗人,你骗人,老师他没有死。快说老师去哪了,不然本宫叫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可是王猛无论朱翊钧如何摇晃,口中只是反反复复说着一个死字。 朱翊钧还在奋力摇晃着王猛,隆庆却是阻止了他,说道:“钧儿,不要如此!” 可是朱翊钧还是再推着王猛。隆庆心烦意乱之下,厉声喝道:“皇儿!” 朱翊钧被他这一声停住了动作,看向自己的父皇。隆庆看到他的小脸挂着泪痕,大手按在他的头,安慰他说道:“钧儿,张……张爱卿已经死了。” “父皇……”朱翊钧大呼一声,扑到隆庆怀中大哭起来。 屋外的大臣们听到屋内的哭声,倒也很是悲痛,他们大多都知道隆庆和朱翊钧对张凡的欣赏。倒是高拱,他没接触过张凡,只是听到朝中大臣们说过隆庆与朱翊钧和张凡的关系,只是以为张凡是个很得皇和太子喜爱的宠臣而已,却是没有想到皇这么关心张凡,尤其是太子的哭声,让高拱对张凡产生浓厚的兴趣之时也不由得大大可惜没有见到这位前途无量的新贵。 张府,赵氏和茹雪婆媳俩自从张凡走后,对自己的儿子和丈夫端的是日夜牵肠挂肚,盼他早日归来。如今听到礼部的使臣已经回来了,却没有见到张凡回家,婆媳二人以为张凡是进攻禀报去了。可是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晚戌时还是不见张凡踪影。她们俩心中不安之余,昭雪也在一旁安慰,也许皇宫中在开宴庆贺,却是怪张凡也不让人回来通知一声,让家人担心。 张府一家下一直等到戌末,突然,家中丫鬟来报张居正来了。赵氏和茹雪立刻让人迎他进来。 “张大人。”二人立刻前见礼。 “夫人,茹雪。”张居正跟她们打了招呼,坐了下来,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一个是自己学生的母亲,才过好日子没多久;而一个是自己学生的新婚发妻,刚成亲还不到两个月,就要守寡。张居正实在是说不出口。 赵氏和茹雪都是聪明的女人,怎么会看不出他有难言之隐。茹雪很是害怕,害怕的已经开始浑身发抖,腿软之下多亏了一旁的妹妹昭雪扶住,这才没有倒下。赵氏可能也有些猜到,虽然心如刀割,依然鼓起勇气,问道:“张大人,是不是我家凡……凡儿……他……”说道后面,声音越来越发颤,最后已经说不出话了。 张居正看了她和茹雪的模样,知道她们已经能猜到了,只得说道:“凡儿,凡儿他,死了。”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赵氏和茹雪立刻就昏了过去。“夫人,夫人!”“姐姐!”堂中顿时乱作一团。 第二日的朝堂,气氛颇为悲伤。王希烈先是向隆庆正是禀报了此次出使鞑靼的诸项事宜,下面众人开始了关于张凡后事的商议。 “陛下,这次我们能够平安归来,甚至免去了与俺答的误会,避免了两国开战全都是张大人的功劳。”王希烈那日也听到俺答说过此事,所以立刻站出来说道,“虽然不知道张大人和俺答说了什么、许诺了什么,但若不是张大人说动俺答亲率一万人马护卫我等归来,老臣今日恐怕也……” 隆庆和满朝文武一听就明白了,昨天王希烈等人刚回来的时候,隆庆听了汇报,说是他们被人袭击之时,是俺答亲自率人帮忙护卫的,那时的隆庆正觉得奇怪,王希烈这么一说,他才明白过来,定是张凡许诺了什么,俺答才会率军亲护。 果然,有人提出了反对:“张大人的功绩的确令人敬佩,可他并非此次出使的领头,却擅自许下俺答什么条件,万一俺答一次为要挟……” “此事无需再议,张凡确实有大功与朝廷。”隆庆的声音传来,“是朕亲自给了张凡和俺答谈判的资格,此事有记载,若是不信可以到宫中查阅副本。”隆庆这么一说,反对的声音立刻就消失不见了。 “且不说张大人与俺答定了什么约,只是那俺答见张大人已死,却也是不打算再追讨什么了。”王希烈却是又加了这一句,退了回去。这下满朝文武再也没有人有话说了,既然俺答不追究,张凡又确实救了朝廷的特使,还有什么话说。 隆庆说道:“张凡为我大明众臣,甚至为了朝廷身死疆外,张卿家。” 张居正立刻出列说道:“臣在。” “厚葬张凡,你是礼部尚,又是张凡的恩师,这件事就由你去办。”隆庆说道。 张居正恭敬地说道:“臣,张居正遵旨。”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这么正式完整的回话了。 隆庆仿佛有些累了,却强打精神,继续说道:“张凡有大功于朝廷,不仅说动俺答使得礼部特使平安归来,更是免去了我大明和鞑靼的一场大战,救得百姓军士无数。虽然张凡已然身死,但朕当好生厚葬,善待其家人。此事,高拱,你来办。” 高拱出来,说道:“臣遵旨。臣虽然没见过张大人,却也听同僚们说了很多关于他的事。可见张大人忠于陛下和朝廷,更是为民着相的忠勇之臣。臣建议,升张凡为礼部尚,封忠勇伯,并加太子太傅衔,善待张家后人。” 他说道这里,下面的朝臣们更加有些为张凡可惜。想他不过弱冠之年,就居此高位,若是他这次能活着回来,高拱说的这些职位除了个忠勇伯的爵位,其他的倒也不是不能给他,毕竟他也做过太子的老师,教导太子读。可是高拱最后一句“善待涨价后人”,众人听了却很不是滋味。谁都知道张家就他一个男子,而且新婚不久,哪里有后人留下! “你拟好了圣旨,呈来就是了。”隆庆满脸疲劳地说道,“朕有些累了,退朝。” 第六十九章 起死回生 诺大的张府一片愁云惨淡。堂内到处布满黑白事物,众多的朝中重臣都来吊唁,就连太子朱翊钧都来了,在张凡灵堂前痛苦。隆庆天子之尊虽然没有到场,却是发下了圣谕。如今的张凡已是朝廷二品大员,忠勇伯的爵位加太子太傅衔,可是对于一个死者来说,再高的殊荣也没有丝毫作用。何况张凡连尸首都没有找回来。 堂中只有张居正负责主持迎宾客,灵堂中虽无张凡家人在此答谢,却没有人见怪。 赵氏却是在自己房中休息,自打她听到自己儿子身死的消息,就是醒过来就哭,直到哭累了再次昏倒,香梅这丫头一直守在她身边。 茹雪那边却是昭雪照顾着,也是丝毫不敢离开姐姐身边。听到丈夫去世,茹雪就只知道捧着张居正交给她的张凡的腰牌在那里,双眼无神,生无可恋的她更是起了轻生的念头。头天晚昭雪担心姐姐睡不着,去她房中查看,却是看到茹雪用一条白绫企图悬梁自尽。昭雪立刻喊来下人救下了姐姐,还好时间不长,被救了回来。第二天,昭雪刚离开她没一会,再回来就看见姐姐拿着一把锐利的剪刀抵在自己咽喉处。这么一来,昭雪再也不敢离开姐姐,一步不离地伴着她。茹雪还总是呢喃着“相公,怎么还不回来,妾身等着你……”之类的话。看着就要疯了的姐姐,昭雪更是心如刀割,却是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还没有将心中的爱意告诉他。 “礼部侍郎王大人到!”随着司仪的通报声传来,王希烈一脸悲痛地走了进来。 “尚大人!”王希烈向张居正行礼之后,在张凡灵前好生拜祭一番。他虽辈份长于张凡,却是为了感谢张凡的搭救他性命的恩情。 这边,王希烈正在跟张居正说着话,司仪的声音再次传来:“司礼监冯公公到!” 冯宝也来了,这让在场的有些官员很是惊讶。也不怪,他们只知道张凡以前是锦衣卫的人,应该和冯宝这位东厂督公很是疏远才对,却是不知道张凡和冯宝的交情也是颇深的。 拜祭了张凡的灵位,冯宝面也是带着泪痕。来到张居正面前,见礼一番,说道:“唉,张大人正是风华正茂,春风得意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去了!张大人生前善良正直,就算对着咱家这些太监也是尊重的很,却是丝毫不像其他人那般面和善,心中不知道在怎么骂咱们。” 一旁的其他官员听了,不由得心中有些恼怒,却又哪里敢在脸露出来。想冯宝是什么身份,东厂的督公,行事狠辣不择手段是他的标签,朝中下官员,除了内阁之中的位高权重之人可以不理会他,谁敢对他露出不满! 张居正却是毫不在意,他倒是知道一点冯宝的心思,冯宝这番表情倒也掺着几分真诚,说道:“凡儿年纪轻轻有此成就,本来有着大好前程,可惜、可惜啊!” “内阁首辅高拱,文华殿大学士李春芳,文华殿大学士郭朴,到!”司仪的声音再一次传来。 这次可是震动了不少人。张居正虽是内阁次辅,但是毕竟身为张凡的恩师,来此吊唁无可厚非。太子和张凡感情深厚满朝皆知,加隆庆追加给张凡太子太傅的荣称,朱翊钧来此祭拜自己的太傅也是无可厚非。可是高拱和张凡毫无关系,甚至连面都没见过,如今内阁四位众臣齐聚于此,张凡的影响当真是大。众人心中虽然有些觉得不敬死者,可还是不由得想到,幸亏张凡死了,若是他还活着,不用等到朱翊钧登位天子,恐怕这朝中的气象也要大改了。 三人来到灵堂,祭拜一番,和张居正与冯宝打了声招呼,五人开始聊了起来。 “唉,天妒英才啊!”高拱长叹一声,说道,“张大人,我虽未见过令徒,却也是相当佩服啊!” 郭朴一直为高拱马首是瞻,也说道:“忠勇伯施展智慧,解了我朝兵祸之险,功劳之高只在开疆扩土之下。可是英年早逝,实在是可惜。” 张居正不管二人是否口是心非,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叹气着说道:“凡儿为人宽厚,着实是可惜了。” 李春芳为人厚道,却是在一旁并不多言。张居正却是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是真正为张凡感到惋惜的,不由得很是感激。 高拱这次来却还有着别的目的,见到和自己不合的冯宝已是坐在一边品起茶来,这才对张居正说道:“张大人,如今北方事情暂告一段落,还请不必太过悲伤,专注于朝政之事,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这是在提醒张居正,他要开始打击朝中与自己不合的人了。 张居正哪里听不出他的意思,却是已经和他立下约定,没有打算毁约,说道:“肃卿兄说的正是,居正定当相助肃卿兄。” 高拱和郭朴一听,很是高兴。高拱不指望张居正会帮着自己肃清政敌,只要他不阻拦自己就好了。 这边正说着话,朱翊钧却是从后面走了出来,适才他去看望自己老师的妻子茹雪去了,如今小脸眼睛还是通红,还能看见泪痕。 “拜见太子殿下。”在场的众人立刻向他跪拜。 朱翊钧却很是讨厌地看着这些人,稚嫩地声音却说出让这些大多了年纪的官员很是尴尬的话:“本宫来的时候并不算早,这里确实除了武英殿大学士张大人外,并无他人。怎么,父皇的圣旨和本宫已到,你们倒是都来了!” 下面的众人很是尴尬,心想太子这不是故意刁难他们吗!毕竟皇的圣旨来了,太子亲临,他们再不来,莫非是不想在仕途混了吗? 朱翊钧也只是发泄了一番心中的不满,毕竟小孩子,却也不是跟这些人有深仇大恨,教训了一番就让他们起来了。 高拱等人刚想和朱翊钧说几句话,门外却是传来了嘈杂之声,还伴随着一两声惊叫。朱翊钧不由得大皱眉头,喝道:“谁人在外喧哗,对本宫太傅不敬,还不去给我抓进来。” 他刚刚说完,门外却是进来两个身影,一男一女两个身影身都是缠着绷带,互相扶持着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的官员却是仿佛见了鬼一般,纷纷避让。 来到灵堂里,朱翊钧,四个内阁大臣,秉笔太监冯宝看到来人的面容也是呆住了,整个张府都是静悄悄的。半晌,门外传来司仪那有些颤抖和魂不守舍的声音:“忠……忠勇伯,太子……太子太傅张凡到!” 好嘛!感情还有自己来吊唁自己的! 紫禁城,隆庆的御房中。隆庆打量着站在自己眼前,浑身缠满绷带的张凡,不顾身旁冯宝的提醒,走到他身前,摸摸下巴,恰恰肩膀。直到按到了张凡的伤口,引来痛呼声,这才停下手。 “张……张爱卿,张凡,真的是你?”隆庆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张凡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回陛下,正是微臣。” “你不是张卿家的鬼魂?”隆庆问道。 张凡不由得面露古怪之情,说道:“回陛下,微臣不是鬼魂,微臣还活着。陛下听过鬼魂还会受伤的吗?” “这倒也是!”隆庆这才确定张凡还活着,随即高兴起来,“呵呵,张爱卿可是把朕和满朝文武都骗过了!” 张凡也很是纳闷地问道:“陛下,到底是谁说微臣已经死了?” 冯宝在一旁说道:“是护卫张大人的王百户。” “王猛,他还活着吗!”张凡以为王猛死了,听到他还活着,很是高兴,可是他又有不解,王猛为何说自己死了呢。 就在这时,门外的侍卫禀报太医求见。那太医进来,看到了张凡,却是没有惊讶,而是对隆庆说道:“陛下,王百户的寒热已经退去,人也清醒过来。他说张大人没死,只是不知去向了。” 隆庆顿时大怒,想打都是因为这太医无法及时救醒王猛,让自己摆了个大乌龙,很是没有面子,当下就想让人把他拖出去砍了。可是看到张凡,觉得今日不宜见血,这才作罢。 挥退了太医,隆庆坐回自己的龙椅,赐了张凡的座,问道:“朕看张卿家浑身是伤,可要紧?” “回陛下的话,臣多亏了一位女子,这一身伤已无大碍了。”张凡想起了李映月。 “对了,听说爱卿是和一女子互相搀扶而回。”隆庆倒也很八卦,赶忙问道:“爱卿快快详细说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原来,那日巴特尔托住了不少敌人,王猛杀开血路冲了出去,三人骑马来到河边,河流湍急之下,水也颇深,无法渡马,却是没有了去路。身后有十余鞑子追来,王猛见退无可退,所幸拼死作战。映月更是护卫在张凡身边,她虽然刀法不错,身也没有受伤,奈何女子力气终归有限,一番搏杀,已是无力了。 王猛勇猛之余,破绽不少,身受不少刀伤。一股意志支撑着他,却也是渐渐无力了。这时候,终于有鞑子突入到张凡身前,王猛和映月救援不及,张凡身挨了一刀,掉下马去。王猛却是被身边鞑子缠住,无法回援;映月却是立刻下了马,护在张凡身前。 这时候,映月身也是受了多处刀伤,无力再战。剩下的鞑子见身后的同伴快要被王猛杀死,狠下心来,不再劈砍,一刀捅去,打算把张凡和映月两人一刀捅死。王猛见状,不顾还有鞑子在攻击自己,撞向了那个准备捅出尖刀的鞑子。刀身依旧穿过映月的身体捅进了张凡体内,却是因为王猛的这一撞没有伤到要害。奈何王猛这一撞却是势大力沉,将张凡和映月撞进了河中。 掉进了河的二人,虽然身受重伤,却是被冰冷的河水激醒。毫无力气的二人却是紧紧抱在一起,大有同生共死的打算。二人就这么顺流而下,却是被河水一直冲进了大明境内,卡在一处石缝中。 张凡毕竟被人保护,受的刀伤虽多,却只有最后被那一捅嘴是严重。他费了最后的力气将昏死过去的映月拖回岸。二人衣服被冰凉的河水浸透,若再穿着,恐怕都活不了。张凡没有丝毫犹豫,寻了个山洞,升起篝火,将二人的衣物脱去。两人就这么的相拥在一起互相取暖。 映月身多处刀伤止不住地流血,稍稍清醒的她让张凡用火为自己烫住伤口止血。听着映月的惨叫声,张凡心下感动之余,却是暗暗发誓一定要报答她。 寒冬中的二人没有食物,吃掉了衣物中的皮革之类的东西,这才有些力气。缠着单薄的衣服,互相扶持着走了两天才到了最近的凉州卫。虽然张凡的锦衣卫腰牌丢失在河中,幸好身还有冯宝给他的东厂督令,亮出了令牌,自有人赶紧救治二人。 不过张凡担心京城家中的母亲和妻子,想要赶快回京。可是映月伤势过重,他本想让她留下来养伤,自己先回来。可是映月说什么也不干。无奈之下只得勉强和她一同骑快马回京。路马不停蹄,马稍稍有些累了,就到最近的驿站换马继续狂奔。这才赶了自己的丧事! 当然,和映月那一段却是在隆庆面前没有细说。隆庆听完也是大叹张凡走运。张凡却是对冯宝很是感激,若是没有他给自己的东厂督令,现在却是难以全身而回了。 “钧儿听了卿家身死的消息,很是悲伤。”隆庆说道,“若不是朕极力将他劝回去,现在恐怕又要缠着卿家了。” “臣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担心,臣惶恐。”张凡立刻行礼说道。 “卿家如今有伤在身,不必多礼。”隆庆说道,“你身的伤还没有好透,家中也有人再盼着你,你先回去,其他的事情过些日子再说。免得别人说朕不同情理!”隆庆看起来很是高兴。 “多谢陛下厚爱,臣告退了。”张凡感激地说道,他确实很担心家中的母亲和妻子,还有正在自己家中的映月。 “嗯,冯宝,送张卿家回府。”隆庆吩咐道。 “是,陛下。”冯宝说道。 第七十章 通情达理 张凡从宫中回到家,告别了冯宝,约定过些日子去看望他。刚进家门,张凡就听到家中的喧闹声。 “我的儿啊……凡儿,快让为娘看看!”母亲赵氏的声音激动中带着颤抖,传入张凡耳中,张凡不禁加快了脚步,走进客堂中。 堂,香梅正安抚着赵氏,赵氏却哪里安得下心,想要快些见到自己的儿子。 “娘!”张凡立刻来到母亲面前,跪下说道,“孩儿不孝,让娘为孩儿担心!” 赵氏用颤抖着还有些冰凉的双手捧起张凡的脸,看到却是是自己的儿子,这才渐渐放下心,却是痛哭起来:“儿啊,我的儿啊,为娘还以为从此天人永隔,白发人送黑发人,再也见不到你了!” “娘……”张凡喊了一句,却再也说不出别的来,即使满腹经纶,也无法道尽母亲对自己的深情关爱! “凡儿,你瘦了,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稍稍稳定心神的赵氏仔细打量了一番儿子的面容,有些心疼地说道。 “不,孩儿没事,只要能见到母亲,这些没什么。”张凡说道。 赵氏看到儿子身抱着很多绷带,赵氏有些心疼,看到他还跪在自己面前,赶忙将他扶起来,坐到一旁的椅子。想要触摸,却又怕碰到张凡的伤口:“天杀的鞑子,让我的凡儿受了这么重的伤,疼吗?”眼中的泪水又流了下来。 张凡见了赶紧劝道:“娘,别哭,孩儿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有些难受而已。” 母子二人说了一会话,张凡见母亲的心情安定下来,这才放心,心中想到自己的妻子,却不见茹雪的身影,问道:“娘,茹雪呢?” 赵氏听了他的问话,面有些无奈,张凡确实会意错了,以为茹雪出了什么事情,赶紧问道:“娘,茹雪她怎么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赵氏没有说话,张凡看向边的香梅和堂中的其他丫鬟,却是个个面露无奈,不禁大急。最后还是香梅开口说道:“少爷请放心,少夫人没什么大碍,只是……” 张凡见她欲言又止,情急之下厉声问道:“少夫人怎么了,香梅,快些告诉我。” “凡儿,你别为难香梅。”赵氏说道,“这事也是怪为娘听了你身亡的消息,却是没有注意到茹雪。茹雪听了你的消息,两次想要自尽,如今昭雪陪着,却是不信你还活着……” 张凡听了,没等母亲说完,立刻向后面走去。 来到自己和茹雪的房门前就听到了昭雪这丫头的声音传来:“姐姐,你怎么不信我呢!姐夫他真的没死,已经回来了,却是去了皇宫,现在估计已经回家了。” “昭雪,你又想骗我。相公死了,不会再回来了,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昭雪,姐姐求求你,行行好,放过姐姐,让姐姐去下面陪相公!他一个人在下面实在太孤单了!”茹雪的声音传来,还是这么的让张凡心动,可是那不带一丝生气的绝望却让张凡整个心都揪到一起。 “姐姐,你怎么这么痴心,姐夫他回来了啊!”昭雪的声音急切中带着哭声,“昭雪,昭雪也爱了姐夫,可是他确实我的姐夫!姐姐,你醒醒啊!” “昭雪,姐姐却不怪你爱了姐姐的夫君,姐姐早就看出来了。可是你还可以继续寻找自己的爱人。”茹雪说道,“你若真是爱她,就别让他一个人在下面孤独,让姐姐去陪他!” 张凡听了昭雪的话,心中很是震撼,他确实没有想过自己的小姨子会爱自己。可是这些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茹雪!”推开房门,张凡喊道。看到娇妻双眼无神,一脸死气,心中疼的厉害。 “姐姐,快看,姐夫回来了。”昭雪激动之余,没有想到自己刚才的话已经被张凡听了去。 “相公,你来看茹雪了!”茹雪见到张凡,欣喜之余,脸的死气却并没有消散,有些神经质地微笑着,说道,“茹雪知道,相公一个人在下面孤单的很,只怪茹雪没能立即下去陪伴相公。” 说完,茹雪趁着昭雪没有注意,一头向床边的坚硬立柜撞去。 “姐姐!”“茹雪!”昭雪和张凡二人大叫。张凡情急之下,不顾身的刀伤还在疼痛,行动不便的他拼命冲了进去,抱住茹雪那柔若无骨的腰身,两个人滚在地。 茹雪的手肘却是抵在了张凡腰部那伤的最重的伤口,引得张凡一阵龇牙咧嘴,却是紧紧搂住自己的爱妻,仿佛再也不像松开手一般。 茹雪趴在丈夫身,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庞,毫无温度的玉手抚,白色干裂的唇中吐出断断续续的话音:“相……公,妾身是在做梦吗!” 张凡感受着妻子的手,冰冷的手却让他感到温暖,看着她憔悴的脸庞,说道:“茹雪,是相公,相公没有死,回来看茹雪了!茹雪不是在做梦。” “相公,相公,相公……”茹雪只是呢喃着这个名字,眼中也是渐渐出现了神采,最终趴在张凡的胸口大哭起来,双手却是紧紧抓住张凡的衣服,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般。 昭雪看到姐姐终于清醒过来,高兴的泪水立刻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她默默地退出房门,正打算离去,却突然想到了刚才张凡可能就在门口,那自己的那番话……昭雪虽然平日里调皮活泼的很,但是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想到自己喜欢自己的姐夫,还说了出来,很有可能被张凡听到,不由得脸色通红。在路过丫鬟奇怪的眼神中,跑回自己的闺房里,扑到床用被子蒙住头大是害羞。可是昭雪却感到自己心中也泛起一股甜蜜的感觉,心中不禁想到:“也许,让他知道了也不错!” 这边房间里,茹雪终于确信张凡没有死,还活着,却是被他一身伤又吓的痛哭起来。张凡就这么躺在地,安慰了扑在自己身大哭的爱妻良久,这才让她停止了哭泣。 夜晚,二人躺在床,什么也没做,如今的张凡重伤在身,就是有那个心也没那个力。茹雪也很是柔顺地轻柔趴在他身,避过了他身的伤口,心中却是一直在感谢苍将张凡还给了他。 二人都没有睡,张凡慢慢诉说着自己的遭遇,却是突然想起了李映月。 茹雪哪里能听不出来张凡和映月的关系,却是轻柔地问道:“相公,你是不是喜欢了这位李姑娘!” 张凡有些感觉对不起茹雪,毕竟二人新婚还不到两个月,但是……开口说道:“茹雪,映月她为了我险些丧命,我不能辜负了她,何况……” 没有再说,却是张凡的嘴被爱妻的一根芊芊玉指堵住了。茹雪说道:“相公,茹雪并非吃醋,何况映月她将相公带回了茹雪身边,茹雪不介意和她一同侍奉相公。可是,昭雪这丫头怎么办?” 张凡听到茹雪接受了映月,心中虽有愧疚也很是高兴,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口中自然而然就说道:“我……我不知道昭雪这丫头何时对我……”说了一半,却是觉得自己像是推卸责任一般,不由得有些难再开口。 茹雪知道他的心思,却没有责怪,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了昭雪她对相公的心思,可是那时候,相公已经对茹雪私定终生。茹雪那时却是害怕失去相公,这才没有说破,现在看来,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对不起她。” 张凡没有说话,也不敢说。 “依妾身之意,不如相公将茹雪也收入房中。”茹雪说道,“这样一来,妾身也能稍稍放下些对不起昭雪的心思。” 说实话,张凡听到她的话是非常激动,一想到孪生姐妹二人共同嫁于自己,那份心思天下没有一个男人不想的,可是:“茹雪,这,不太好!” 茹雪却是轻笑道:“这又有何不可!茹雪和昭雪虽是姐妹,可是都是真心喜欢相公。经过这次,茹雪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么藏着掖着,却是自寻烦恼,倒不如早些想通了,早些能和心爱之人在一起。” 张凡却也是不好立刻答应,轻抚着爱妻的粉背,说道:“这件事以后再说!” 第二天,恢复了的茹雪果然好了许多,虽然因为这几日没怎么进食,身子有些不适,精神却是好了许多。 赵氏看到媳妇又有了生气,也很欢喜。却是又担心起张凡的伤势来,虽然张凡说自己已经没事了,仍是让香梅去请了京城最好的郎中来给张凡换药。张凡惦记李映月,让香梅去请了位女郎中来为映月查看伤势。这京城中的官家太太不少,多有隐疾,女郎中也不难找。 等到郎中为映月换好了药,开了些养生的方子,张凡特意让香梅好好打赏,这才进了映月休息的厢房。 房中的床,映月却是醒着,虽然还不能动,却已经能在别人的服侍下吃些东西。那日她憋着一股劲,将张凡扶到家中就晕了过去,经过一番救治,已无大碍。 “这是凡哥的家?”映月看着张凡,用有些嘶哑地声音说道。 张凡坐在她床边,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有些纷乱的头发,温柔地说道:“这是我的家,也是你的。” 映月听了,脸不禁生出一团红晕,问道:“你真的打算娶我?不嫌弃我的身子脏?” “怎么会,映月是这世最纯洁干净的姑娘!”张凡微笑着说道,“就算你想反悔,我也不会同意,我张凡娶定你了。” 二人之间没有鲜花和诗词的浪漫,有的只是尔虞我诈和刀光剑影。可是张凡这番颇有些霸道的话语却是深深感动她。 张凡将手伸进被子里握住映月的玉手,轻声说道:“你好好养病,我这些日子会经常来看你的。” 替映月细心地盖好被褥,张凡退了出去。 来到客厅中,碰到了昭雪,二人想到昨天的情景,都是有些尴尬。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开口,却是隆庆派来唤张凡入宫的使臣解了这份尴尬。 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在昭雪目光的注视下,乘着隆庆让人接张凡的轿子离开了。他却是没有看到,昭雪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一丝留恋爱慕,还有一丝无奈和痛心。 第七十一章 万金药材 “参见陛下。”张凡进了御房,向着隆庆行礼。 “卿家的伤还未痊愈,快快起来。”隆庆赶忙说道。 “谢陛下关心。”张凡说道。站了起来,发行今天的御房内不只有隆庆和冯宝,内阁中的三位自己认识的大臣都在,还有一位张凡却是在自己的灵堂看过,却不认识,比自己老是张居正看着要大一些,相貌很是瑰奇,就是高拱了。 果然,高拱看到张凡在打量自己,微笑着说道:“老夫正是高拱,我与你老师张大人以兄弟相称,就卖个老,唤你一声贤侄了。” 不管高拱与张居正有什么矛盾,如今人家笑脸相迎,张凡总不能驳他面子,很是恭敬地说道:“晚辈张凡,见过首辅大人。” 几人见过礼,隆庆开口了:“张卿家,身的伤如何了?” “托陛下洪福,微臣的伤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张凡说道,“微臣受的都是皮外伤,没有伤筋动骨,再将养些日子就好了。” “这就好,你若是方便,等会去看看钧儿。”隆庆说道,“钧儿听到你身亡的消息,很是悲痛。昨日看到你活着回来,却被朕派人叫进宫中,一直朝着要见你呢。” “微臣惭愧,让陛下和太子殿下担心。”张凡说道,他这不是做作,倒是真的很感动。 高拱在一旁看到了这番情景,不由得暗暗记在心,毕竟张凡和朱翊钧的关系如此之好,却是要注意。 “闲话就说这么多。”隆庆开始进入正题,说道,“今日召你入宫却是有些事情要问问清楚。” “还请陛下询问。臣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凡说道,他其实已经猜到隆庆和内阁大臣们一同是要问自己什么了。 “这次出使鞑靼,众礼部官员能够平安归来,听说都归功于你说动了俺答亲率大军护卫。”隆庆说道,“那俺答听说你身亡的消息很是失望,也没有细说。如今你或者回来了,估计俺答也能收到消息。你且说来,到底和俺答许了什么承诺。” “那日陛下密旨,让微臣与俺答相商是否有可以长期和平的法子。”张凡说道,当下,将和俺答的对话和承诺都毫无隐瞒地说了出来。 听完张凡的话,众人沉默了。半晌,高拱开口说道:“你是说,鞑子内的那些贵族不满俺答统领他们?” “与其说是不满,倒不如说是不服。”张凡说道,“毕竟俺答就是靠着自己的势力起家,其他人又何尝不想尝尝做这‘汗’的滋味!” 李春芳也在一旁说道:“我等往日就知道鞑子内部不合,却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内斗如此之激烈。”说道这里,李春芳还有意无意地看了看高拱。 隆庆明白他的意思,高拱如今正在大肆打击自己在朝中的政敌,不过他心中早就做好了打算,继续问道:“既然情况如此,却也没什么不好。可是,张卿家为何回去找俺答而不去寻那些和俺答作对的人?” “微臣也是深思熟虑之后才这么做的。”张凡解释,“第一,当时的情况很是凶险急迫,而且俺答也是处在困境,找他联手比较容易。第二,那些鞑子贵族联合起来之后确实比俺答更有实力,可是他们之间也是谁都不服谁,没有领头人的情况下去和他们商谈,这条件就难办了。第三,也是最主要的,那些鞑子贵族之所以不服俺答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俺答不太想与我天朝打仗,而那些贵族却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天朝国土。” “微臣认为张凡说的对。”张居正说道,“当时情况确实凶险,而张凡却也很是聪明,知道联合弱者。” 这些人都熟悉张居正,知道他不会因为张凡是自己的弟子就为他开脱。况且张凡的所作所为确实有利于朝廷。 隆庆在考虑这,高拱在一旁说道:“陛下,其实这不失为一条好计策。” “哦?高爱卿且为朕细细说来。”隆庆说道。 “我朝若是暗中支援俺答降服那些鞑子贵族,如此一来,俺答必会感谢我朝,这样边疆的扰乱就可以迅速平息下去。微臣估算了一下,起码会有三十年的平静。”高拱说道。 “这个确实很可能,可是若这只是俺答的诡计,一旦我们帮助他平定了内乱,他获得鞑靼的大权,又来攻打我朝,我们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隆庆还有些担忧。 “陛下,此事不会发生。”张凡说道,“刚才首辅大人也说了,我朝只是暗中出力帮助俺答平乱,却不是帮助俺答将那些贵族的势力一扫而空。若是俺答毁约,我们便可立刻将俺答想我朝求援的消息放出,到时候那些心有不甘的鞑子贵族绝对不可能在听俺答指挥,鞑子内部一场更大的祸乱将会立时掀起。” 众人听了张凡的解释,都豁然开朗,并非他们想不到,而是没有张凡对鞑靼认识的这么深。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隆庆说道,“不过我们难道要派人去通知俺答吗?” “陛下,此事不必如此麻烦。”高拱说道,“微臣听说锦衣卫和东厂的密探已经在鞑子那边了,我们只要让他们把张凡还活着的消息散步到鞑子境内,相信俺答听到了自会派人前来。” 众人一想,果真如此。事情定下来,众人还要商议一番张凡的身份问题。以为先前以为张凡身亡,那些封号却是毫无顾忌地加在张凡身,如今张凡还活着,就得改改了。 “陛下,微臣觉得……”一直没有说话的郭朴开口了,“张大人此次功劳很大,他不但解救了朝廷的使臣,更是避免了我朝和鞑子的一场大战,而且与俺答的约定若是成了,可保北疆几十年的安定。这些封号除了一个礼部尚如今由张居正大人担着,无法分授两人,其他的张大人却是当之无愧。” 隆庆听了他的话,却是皱起了眉头:“那怎么办,朕赐张爱卿忠勇伯的称号,加太子太傅衔,虽是一品之职,却无实务,难道让张爱卿这么年轻便退居朝政,颐养天年不成?” 说道这里,在场的人都笑了,张凡却是有些尴尬。 “依臣之见,张大人做过锦衣卫的同知,虽时间不长,却是不便再朝堂之。”高拱说道。 他的话其他人都理解,锦衣卫监察百官,而且张凡和如今掌着东厂的冯宝关系不错,若是让张凡和那些朝臣一同朝,肯定怪怪的。 “爱卿的意思是?”隆庆问道。 “其实这事和成国公朱希忠有些关系。”高拱说道,“国公他前几日和微臣谈过,国公说自己虽身子还算硬朗,却是已过了知名之年,将至花甲,统领锦衣卫也有些力不从心了。” 高拱没有再说下去,可是在场的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可是众人又不禁猜测,朱希忠为人倒也算不错,却并未与高拱有何矛盾,难道真的是朱希忠自己提过此事? 隆庆的话却是解了众人的疑惑:“这件事成国公也和朕说过,当时朕以为不过是他的戏言,现在想来却是真的了。” 张凡一直没有说话,他心中一直在想着别的。记得第一次见到朱希忠的时候,给他的感觉不过是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却没有想到他已经五十多岁了。古人有云:“人到七十古来稀。”年近花甲的朱希忠虽然对锦衣卫都督这份很有实权的职业非常有好感,却也渐渐感到岁月不饶人,想要退下来了。 “如此倒也是个办法。”隆庆想了想说道,“成国公他也确实老了。张爱卿虽然年轻,却也对朕忠心耿耿,况且办事细心。明日朕将成国公叫来问问他的意思。” 张凡着实没想到,自己就这么成了大明特务头领,还是威名赫赫、或者说臭名昭著的锦衣卫都督。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众人告退。隆庆却是把张凡留了下来,连冯宝都赶了出去。 御房中只有二人,隆庆对张凡说道:“爱卿,你对朝廷和朕忠心,朕将锦衣卫交与你确实很放心的。” 张凡赶紧表忠心:“谢陛下厚爱,微臣定当忠心效忠皇和朝廷,比不辜负圣期望。” 隆庆却是笑着摆了摆手,说道:“不只是要你效忠于朕、于朝廷,你要答应朕,日后要好好辅佐钧儿。” 张凡顿了顿,没有说什么“皇洪福齐天,万岁”之类的话,而是跪在隆庆面前,恭敬地说道:“微臣遵旨。” 隆庆看了他的表现很是满意,让张凡起来之后,很是神秘地将他招到自己身边,小声说道:“朕这次让你办的事,爱卿办的很好,居然弄来了千把斤的肉苁蓉。”原来就是昨日,去鞑靼的商队回了来,其中就有张凡为隆庆收集的那些东西,隆庆看到竟然有千余斤,不由得大是满意。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有些无奈,面却没有显露,只是说道:“陛下的吩咐,微臣自当要尽心尽力。” “这件事你办的不错。”隆庆很是满意地说道,“想必爱卿也知道朕要你寻的药材是干什么的了。此事你办的很好,朕去没法子在明面赏赐你什么。” “陛下不必如此,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做臣子的职责。”张凡赶紧说道。 “爱卿越是这么说,朕更要赏你。嗯……”想了想,隆庆说道,“你如此年轻就加了太子太傅,却是难赏。这样,这些日子你先以养伤之意在家呆着,等到三月之时,朕授你钦差之职,前往江南之地替朕清查那里的税务。自打朕开了海禁,江南之地的税收丰厚,却是贪赃枉法的人也越来越多了。你查没的官员贪渎税银交三成给国库,三成进朕的内库,剩下四成就留着。” 这下张凡有些骇然了,听过隆庆奢侈但是不知道居然到了这种程度!大明如今开了海禁,海外的银子如潮水一般涌入,江南之地的官员贪渎是正常的。张凡就算不知道数目有多大,但是也能猜出个大概,四成查没的税银!不怕银块把自己家堆满吗! 心有余悸之余,张凡赶紧说道:“谢陛下赏赐,可是,这样有些不妥!” “有何不妥!”隆庆面有怒容地说道,“这天下是朕的,朕的东西想给谁就给谁,何况这些是贪渎的银子。爱卿想要抗旨吗?” “微臣不敢。”张凡立刻跪下说道。 庆满意地点头说道:“这样才好,若是为朕办事却没有赏赐,将来还有谁替朕卖命!何况,这么一来,朕却是不用担心爱卿被那些行贿之人的小恩小惠给迷惑了!” 张凡心中苦笑,却只能领旨谢恩:“微臣遵旨。” 第七十二章 锦衣都督 出了隆庆的御房,和在门外候着的冯宝亲切地交谈了一会,张凡去往东宫看望朱翊钧。!。!超。速!更。新 这条路他不知道走过了多少回,早已是滚瓜烂熟。一边走着,心中不由得想起和隆庆的对话。说实在的,得了隆庆这么大规模的赏赐,要说张凡心中一点激动都没有那是骗人。不过他心中也有一丝别的想法,这算是什么?合法的贪污吗?不是,毕竟是隆庆这位大明天子授权的,可是那些大臣们知道了会怎么想?另一个严嵩吗?不,他们不敢,到那时张凡是什么身份?忠勇之名的三等伯爵封号、奉天翊运推诚,加太子太傅还领着锦衣卫,谁敢和他叫板!不过张凡觉得自己今年不过二十出头,却又有些担心自己锋芒太露,毕竟树大招风。但是担心却又放下,只要自己不准备谋逆,隆庆和朱翊钧这两代帝王必会保自己一生富贵平安。 想着这些,张凡已经走进了东宫。朱翊钧看到张凡很是高兴,拉着他问东问西。张凡见他关心,心中感动之余也并无不耐,将这次遇险之事说来。惊险之余,朱翊钧和身边的一班太监宫女更是随着张凡的叙述时而紧张、时而兴奋。尤其是当张凡说道李映月之事时,这件事他没有打算隐瞒,直接说了出来。朱翊钧听了很是感动,而那些小宫女虽然见惯了宫中的人情冷暖,却依旧是少女情怀,向往着这样一份爱情,不由得很是羡慕李映月能遇到张凡这么一位翩翩佳公子,看向他的眼神也是眉带春情。张凡却是一副视而不见的模样,却更加让她们爱慕起来。 “太傅。”朱翊钧喊道,他早就想这么称呼张凡,如今终于可以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父皇和我说了,太傅是否等到伤势痊愈就要去江南?” “正是。”张凡说道,并不惊讶朱翊钧知道这件事。 “可惜,那些诗词典籍描述的江南如此之美,本宫却是无缘得见。”朱翊钧有些失落,突然他面色一喜,说道,“不如本宫也去求父皇让本宫和太傅一同前往江南游玩。” 张凡很喜欢朱翊钧,可是朱翊钧这么缠着他让他有些为难,开口说道:“这恐怕不好,皇派臣去那里并非为了游玩,而是前去公干。” “这有什么关系?”朱翊钧有些不满地说道,“难道本宫去了会妨碍太傅公干吗?” “你去了当然会妨碍!”张凡心中说道,不过嘴也是耐心开导:“皇这次拍臣去那里是为了清查税务,揪出那些贪渎的官员。若是殿下去了,那些人必然畏畏缩缩,那臣可就不好查证了。” 朱翊钧小孩子心性,却不是不懂这些,发了会脾气就好了,又突然问道:“茹雪姐姐怎么样了,那日本宫去太傅家中看到茹雪姐姐精神恍惚,不管怎么劝都不回应。” “多谢殿下关心,臣的妻子已经好了。”对于朱翊钧这样的关心,张凡很是感谢。 “那就好。”朱翊钧说,可是他突然又变了表情,说道,“听太傅刚才的话,定是要纳那位李映月为妾了。太傅可不能辜负了茹雪姐姐。”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有些尴尬,说道:“殿下请放心,茹雪是臣的发妻,臣必然不会辜负于她。” 出了宫,张凡回到家中,看望了母亲和自己的妻子之后,路遇到昭雪,两人见面很是尴尬。看着昭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张凡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一头钻进了一旁映月的房中。 昭雪见他躲开自己,不由得有些懊恼,暗自下决心,下次自己要主动些。虽然这对女儿家来说有些难为情,不过昭雪从来是藏不住事的性格。暗恋张凡一年有余,却是为了姐姐的幸福将这件事憋在心里,那日在姐姐面前说出来让她十分开心。她如今也要把握住自己的将来,不能眼看着幸福从自己面前溜走。 进到映月房中,张凡关门长处了一口气,刚才昭雪的眼神让自己有些招架不住。平息了一下心情,这才发现自己进了映月的房间。 映月如今还不能动弹,不过精神倒是好了很多,躺在床用有趣的眼神看着张凡,刚才外面的情景她也猜了个大概。 “怎么,凡哥那日面对鞑子凶恶铁骑都丝毫不惧,如今倒是怕起了一个小姑娘来!”映月用有些揶揄的声音调侃他。 张凡听了,有些尴尬,来到她床前坐下,说道:“我的好月儿,你就别开我的玩笑了。她是我的小姨子,若是真让我……你叫我在茹雪和她们父亲面前怎么说。”其实茹雪早就同意了,他这么说只是因为陈文川。 “我就不信你心里没想过。”映月说道,“你们男人个个都是口是心非,嘴说着不想,心中却不知道早就想到哪去了。伪君子!” 她这一番话说的张凡大窘,想他一个大男人,如今官运昌荣,春风得意,心中怎么会没有想过这些。只是如今的张凡倒真像她所说的那样带了一些酸儒的坏脾气。只不过,在映月这个跟自己同生共死的女子面前,张凡却是安心卸下了所有的面具,让他感觉和映月一起比和茹雪还要轻松、还要真实。 看着她面带揶揄,张凡不知怎么得就打起了胆子,手不老实地伸进被褥里,摸了她的身子。映月感到他那只作怪的手,面略有红润,却没有拒绝,说道:“看你那番急色的表情,早知道你这样,本姑娘哪里会进你的家门。” “如今你是羊入狼窝,想逃也不行了。”张凡坏笑着,不由翻身压了她的身躯,却是怕碰到她的伤口,一只手撑在床面,说道,“我说过,娶定你了。皇命我掌管锦衣卫,你要是敢跑,这天下之大却没有能躲得过我眼睛的地方。” “我才不会跑呢,跟着你虽然有些委屈,却是不错。”映月狡辩道,却是不再多说,向爱郎索吻。 张凡见到他微微闭双眼的娇艳模样,也不再装君子了,嘴巴覆樱唇和她缠吻起来。不过没过多久,张凡就停了下来。 映月却是知道原因,她的身子感到张凡的手摸到了自己绑着绷带的伤口。抚摸着这些为了保护自己而留下的创伤,张凡很是心疼,看着映月的玉容,不禁说道:“还疼吗?” 映月却是柔顺地摇了摇头,开口说道:“我只怕留下疤痕,让你讨厌。” “不,我怎么会讨厌!”张凡说道,“这些疤痕只会让我更加爱你。”说完二人又是一阵缠吻。 这些日子,张凡没有再出现在满朝文武的视线中,只是偶尔进攻陪朱翊钧说说话,或是到老师张居正家中和他一番畅谈。如今徐阶致仕,张居正的改革之路没有了阻碍,可是高拱复职,虽然他并不会反对张居正的改革,只是高拱如今一心想要清理那些和自己政见不同的人,加隆庆不加管束,弄得如今满朝下人人自危。张居正也没了立刻实施的打算。 四个内阁大臣之中,郭朴和高拱是穿一条裤子的;而李春芳老好人一个,既不得罪别人,别人也总是和他有些距离;剩下的张居正在朝臣心目中颇为正直,感到威胁的人如今都来像他求助。只是张居正和高拱有过约定,不会干扰他清洗政敌的动作,却又有些放不下面子一概拒绝,只得向隆庆称病,躲在家中拒不见客,也只有几个内阁大臣和张凡才能进府。 几个内阁大臣指望不,那些人就将目光看向了张凡,想通过他和张居正取得联系。如今正是张凡养伤的时候,于是张府门前又是一番门庭若市的模样,许多大臣都亲自门“看望”张凡,甚至是一些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各部尚也不例外,带着厚礼,甚至直接带着自己的女儿来到张府。张凡倒是想把这些女子留下,不过看到昭雪这丫头大有将这些惺惺作态的狐媚子一口咬死的表情,只得作罢。而在得到张凡明确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之时,这些人还是将带来的厚礼留下,带着被当做货物一般的女子离开,弄的张凡也是十分困扰。 不过这个状况最近改变了。前些日子,成国公朱希忠向隆庆请辞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说是自己年事已高,不堪劳累,想要回家和小辈玩耍,颐养天年。隆庆于是“悲痛”中带着“留恋”地接受了他的辞呈,随后立即任命张凡担任锦衣卫指挥使一职。锦衣卫做为明朝皇帝监察百官的特务机构,这些人在带着礼去“看望”张凡如今这位特务头子,不是自寻死路吗!这才让张凡清静了下来。 当初还有些大臣不满隆庆做出的决定,可是锦衣卫属于皇帝亲卫,任命指挥使完全是凭着皇帝的喜好,这些人即使再努力,也动摇不了隆庆的决心,只得作罢。 进入三月,张凡的伤势早已痊愈,就连映月也可以行走自如了。他俩受的并非什么伤筋动骨的硬伤,虽然严重也不过是皮外伤,加精心调理和许多名贵药材的将养,已无大碍。如今张凡也已经完全掌握了锦衣卫,毕竟他圣眷正隆,下面的那些同知、佥事等也知道隆庆对张凡很是喜欢。王猛的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张凡想要升他的官,却是被他拒绝了,仍然想做张凡的护卫,感动之余张凡也赏了他很多财物。 家中,赵氏倒是对映月这丫头很是喜欢,虽然张凡才和茹雪成亲不久,可是能多个媳妇给自己多生几个大胖孙子,她也很是开心。倒是昭雪对映月微微有些敌意,毕竟姐姐已经嫁给了张凡,她不可能去吃自己姐姐的醋。但是对于已经和张凡确定关系的映月,小丫头感到了危机感,毕竟多个人,到时候张凡对她的爱就要被分走一些,加张凡对她总是躲躲藏藏,让昭雪很是恼火。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俺答的使者却是再次来到了京城,是来和明廷商议互市地点的。领头的正是和张凡有过一面之缘的俺答的大儿子黄台吉。 第七十三章 往事揭晓 “张大人,有月余不见了!”黄台吉很是热情地和张凡说话,“我替我父汗向大人问好,大人伤势不知如何了?” “谢徒汗的关心,在下已经痊愈了……,小。说。网”张凡也很客气地说道。 黄台吉率使臣代表俺答来京,本来如今的张凡已经是锦衣卫指挥使,轮不到他来接待。可是黄台吉十分明确地表示想见张凡,如今才有二人的一番对话。 朝廷里既然已经确定了封贡互市一事,而且高拱和张居正这两位首辅和次辅都是力挺此决议,其他的人也就不再反驳。如今最主要的是两方开出都能接受的意见。张凡这边得了隆庆的旨意和黄台吉谈话,朝廷那边正在商议别的事。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加强军事防备,以备不测。 “父汗在族中还有些事情,无法亲自前来。”黄台吉说道,“不过父汗给了我与贵朝相谈互市的权利。” “既然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张凡说道,“可是本官如今已不是礼部官员,待我去请尚大人一同前来。”说完,张凡刚想转身,黄台吉拉住了他。 “张大人……”黄台吉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屋子里的其他人。 张凡只道他有些事情想和自己单独谈,挥退了在场的人。王猛做为张凡的贴身侍卫,也出了去,不过没有远离,一直守在门口。 看到屋中就自己和张凡两人,黄台吉这才放松,不过还是小声地说道:“不知张大人和我父汗约定之事……” 张凡早就猜到他要说什么,这件事如今在朝中也算是公开的秘密了,有些本事的人都多少能听到或者猜到一些。张凡坐下,端起杯子在黄台吉有些焦急的眼神中怡然自得地抿了口茶,这才说道:“台吉不必担心,此事在本官刚回来的时候就和陛下与几位内阁大臣商量过了,也都答应了下来。” 黄台吉听了他的话,刚想舒口气,张凡一个“不过”有让他紧张起来。 “不过……”张凡看了看他,说道,“我家陛下也说了,我朝与贵国交恶多年,若是明着出兵相助,却是有些不妥。” “那是那是。”黄台吉赶忙应道,“可是,贵朝天子打算如何相助我父汗平定族中内乱呢?” “兵是不能出的。”张凡说道,“可我朝的这些将领却是闲的很,加互市将要重开,若是徒汗需要什么东西,尽管提出。” 虽然得不到明廷派兵帮助,可是俺答在鞑靼毕竟经营了这许多年。张凡如今掌着锦衣卫,那些在鞑靼境内的探子往这边汇报的消息告诉他,俺答自己族中的士兵和那些贵族手下的人差不了多少。何况那些人之间也是多有矛盾,若是真打起来,那些贵族之间不背后捅刀子,就得谢天谢地了。这里面还有一层意思,不管最后是谁赢了,最好能落得个两败俱伤,那朝廷里可就算安心了。 黄台吉不傻,他当然明白张凡话里的意思,可如今想要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自己的父汗和张凡有过约定,俺答甚至已经为了张凡和其中两人开了战了。那日俺答回到部族后,首先就向那日袭击张凡等人的桑维尔和巴彦斯的部落讨伐宣战。这两个部落人口并不多,加会被那些贵族派出来做袭击明使之事,本就是因为这二人不太得其他人的喜欢。俺答大军讨伐之时,根本无人去帮助。可是虽然这二人得不到其他人的帮助,毕竟是鞑靼那些不服俺答的贵族圈子里的人,那些人如今见俺答开始动手了,岂有不防备的道理。 “如此也好。”黄台吉想了半天,说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不可草率。待我和父汗商议后再和贵朝细说。” 既然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黄台吉也就放下心来,和礼部尚张居正等人开始相商互市一事。这些张凡没有再去过问,他要赶紧回家,母亲赵氏昨日跟他说有件事情要和他商议。 自打赵氏住进了这座新家,立时就变得无所事事起来。家中粮钱充足,加张凡又得隆庆的赏识,时不时有些赏赐什么的。针线活计也不用她做,一日三餐自有厨子做好了,丫鬟们伺候着。加张凡如今是春风得意,媳妇都有了,还有两个姑娘巴巴想要嫁进张家。如今还不到四十岁的赵氏现在看来更是精神焕发,就连脸的皱纹都消失不见,原本有些花白的头发也是乌黑亮丽,若不是整日穿的颇为庄重,还以为是个三十出头的美妇人。 前些日子张凡的那个身亡的消息确实让她受了很大的惊吓,如今一切安定下来,赵氏听说自己儿子有升官了。锦衣卫指挥使她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太子太傅虽在那些朝臣眼中是个尊贵无比的称号,可在赵氏眼中,儿子教导过太子读,这个称号是自然而然。不过那个忠勇伯的称号倒是让她了心,自从知道之后,她就一直在琢磨着什么。张家下却是除了香梅这个一直跟在赵氏身边的丫头,看出了些端倪,其他人都一概不知。如今,赵氏再也藏不住了,想要跟儿子说说。 “娘,您说有事要和孩儿商议,不知是何事?”张凡回到家,就来到了母亲的房中。 “你……凡儿,你和茹雪成亲也算有些日子了。”赵氏看着张凡,半天才开口,“何时打算为张家诞下后人。” 张凡听了母亲的话,有些疑惑,心中不禁想到:“难道娘想抱孙子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张凡不是不懂。自己和茹雪刚成亲没多久,虽然觉得茹雪如今不过十八岁,生孩子或许有些早了,但是张凡和她行房之时也并不可以避免此事。如今赵氏又提,张凡以为她急了。 思索一番,张凡开口说道:“母亲是不是想抱孙子了,此事不必着急,我和茹雪会努力的。” 赵氏听了他的话,不由得笑骂一句:“臭小子,跟娘说话这么不正经。”不过转脸又黯淡起来,说道:“娘有件事,想……想和凡儿商量。” 张凡更加疑惑起来:“娘,您有什么事情就直说。” “是关于扬州的事情。”赵氏说道。 张凡听了立刻就想了起来,这件事赵氏如果不提他倒要忘记了,现在母亲提了,张凡立刻问道:“可是母亲想让孩儿回去认祖归宗一事?” 赵氏点了点头,说道:“当年你祖父说过,张家若是无人入仕就不回扬州,此事的原因如今也该告诉你了。” 张凡没有做声,专心听着。 “当年你祖父是扬州一大户人家的子弟。”赵氏开始了诉说,“扬州自古盛产玉器,听你祖父说张家就是靠着玉器生意发家的。到你祖父这一代,张家的生意更是越做越大。可是自古以来,商人逐利,即使家中有再多的银子也不了台面。你曾祖便一直希望家中有人能进入仕途,也好让张家光耀门楣。 “你祖父这辈有兄弟两人,你祖父年纪小些,名为远林,你还有个祖叔父叫做张远山。你曾祖打小边让他二人读习字,你祖父兄弟二人也聪明的很,年纪轻轻也双双中了秀才。只是到了年纪,张家大业总要有人来继承,可是兄弟二人都想去考功名。你祖父对我说起这事时,也怪自己年轻气盛,不知怎么的生出歹念,那年乡试的前一天,却是在你祖叔饭中下了药,想要独自去乡试。你祖父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为非作歹之事,也是没个轻重,待郎中查看之后,说你祖叔已是无法产子。幸好你祖叔是兄,早已娶亲有后,可你祖父却是怕你曾祖怪罪,同时也觉得自己做了天大的错事,无颜再留在张家,这才独自一人逃到了安化。想你祖父一辈子勤勤恳恳,丝毫不敢行差踏错半步,却也是为了自己赎罪。” 张凡默默听完,有些无奈。他没有见过自己的祖父,却实在是没有想到自己祖父年轻的时候居然这么……猛!头脑一热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不过这些也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张凡还要知道母亲和自己说这些是为了什么。 赵氏继续说道:“你祖父当年立下张家不出仕人就不回扬州的家规,你如今是完成了。可你祖父弥留之际还有交代。若是你伯父没有子嗣,你将来有了孩子要过继一个男儿给张家。若是你伯父有了子嗣,此事就尚且作罢。” 张凡有些愕然,报恩?赎罪?可能都有,又可能都不是。如今的张凡就是心中万般不愿,可是这是自己祖父的吩咐,他没有办法拒绝。 “娘,那孩儿……”张凡不知道该怎么说。 “为娘知道凡儿不愿。”赵氏说着说着,眼中就带了泪花,“谁愿意把自己的亲身骨肉,亲孙子交予他人!” 张凡倒不是不愿意,毕竟辈子的他稀奇古怪的事情见的多了,这也不算什么,他主要是怕母亲伤心,赶忙劝慰:“娘,别哭,再哭就不漂亮了。” 赵氏听了他的话,正哭着的她突然笑了起来,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有你这么劝娘的吗,这话对你媳妇说去。那个映月姑娘就是被你这张嘴给骗回来的,果然,男子长大了没个好东西,尤其是你们这些读人,满嘴油腔滑调,竟会骗姑娘家。” “孩儿这不是看母亲正哭着吗!”张凡有些尴尬,说道,“这时竟然是祖父的遗训,凡儿自当遵从,大不了我和茹雪再给娘多生几个孙子孙女不就行了。只是如今孩儿虽已成亲,却未有子嗣,况且我那伯父张玉方也不知有无子孙。” “娘不是听到你要去江南了,这才和你提起这件事。”赵氏止住了泪水,无奈地说道,“本来娘不想和你说这件事,如今却是在心中也藏不住了。” “娘不必担心,一切等孩儿去了扬州,自有分晓。”张凡安慰道。 夜晚,张凡和茹雪正准备歇息。之前一个月,张凡因为受伤的缘故,茹雪却是没有和他行那周公之事,怕是担心丈夫的身子。如今张凡痊愈了,茹雪今晚想要好生让他开心,心中羞涩之余却也带着兴奋。只是他发现丈夫有些面色不乐,不由得问道:“相公,怎么了,是否有什么烦心事。” 张凡听到妻子问话,觉得这事终究无法隐瞒,随即把母亲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给了她听。茹雪听了后也有些难过,毕竟自己嫁给了张凡,为张家诞下后人延续血脉是自己的职责,可是想到自己的亲生骨肉要送给他人,又有哪个女人不心疼。 张凡感到爱妻心中不快,从身后抱住了她,脸颊在她耳边磨蹭着,说道:“雪儿,相公知道你不想,可这是家祖的心愿,也是相公要替他老人家还的债。” 茹雪感受这爱人的抚慰,心中的郁闷稍稍缓解,说道:“相公,茹雪岂能不知,只是,终归有些不舍。” 张凡看到爱妻难过,不由得劝道:“雪儿不必多想,我伯父家中的情形尚不清楚,若是有了男子,也算是为我们将来的女儿找个好归宿。” 茹雪听了他的话,这才稍稍安定。感受丈夫的爱抚,内心的**渐渐壮大,转过头来眉带春情地看着他。 张凡见了,也不再耽误,将娇妻抱了床,说道:“当务之急,我夫妻二人应当同心协力,多生几个大胖小子才是。这可要劳烦娘子了。” 茹雪听到,羞的双颊通红,脸埋进了被褥中。张凡哈哈大笑,不再啰嗦,翻身就了美人香榻,房中自然又是一片春潮。 第七十四章 绮丽偶遇 北方之事已经敲定,隆庆下诏,封俺答为“顺义王”,又封了俺答之弟昆都力哈和其长子黄台吉为都督同知,其余子侄和部下六十三人分别封为指挥使、指挥同知、指挥佥事等官;俺答每年向要向明廷贡马一次,每次马匹的数量不超过五百匹,贡使人数不超过一百五十人,由朝廷给予马价购买,并且另加次;在大同、宣府、山西三镇的长城附近开始互市市场,供两方百姓和官员进行交易。 封了俺答“顺义王”是朝廷中早就商议妥了的,不过封了俺答的部下却是朝廷和黄台吉商量好的缓兵之计。 事情传出,大明北疆的百姓更是欢天喜地,不管俺答会不会遵守约定再来侵扰,起码眼前这几年可以过些安定日子。鞑靼境内据锦衣卫和东厂密探传回的消息,那些普通的牧民并没有什么,只是也颇为高兴以后可以更加方便和便宜地换到自己所需要的东西。然而除了俺答之外的各个部族反应不一,有的欣喜、有的担忧、有的则开始摇摆不定起来。 俺答得封后十分高兴,他召集诸部首领,并且严令规定:“若是再有哪家台吉进边作歹,将他兵马革去,不着他管事,散夷作歹考,将他的老婆孩子牛羊马匹尽数赏给别夷。”俺答毕竟是徒汗,是鞑靼名义的统治者。不管那些各族头领贵族再怎么不服,明面也要答应下来。 至于怎么对付这些不服的头领,俺答已经和他那里的锦衣卫接了头,和明廷勾勾搭搭地交换意见。这又是一个长久的打算了。 张凡却不去管这些,最多就是收拢鞑靼那边传过来的消息,再汇总报朝廷。平常只是在家中和茹雪努力那造人大业,加再过不久要去江南之地,又要和茹雪分别。茹雪虽然知道这次丈夫南下并没有什么危险,只是难舍之下跟整天仿佛和张凡腻在一起。张凡倒也快活,时不时地去调戏一番映月这丫头,只是映月她大胆的很,每次到最后都让张凡生出一种自己被她调戏了的异样感觉。再加昭雪这丫头对自己的纠缠,让他头痛不已,每日告别了茹雪就带着王猛在大街乱转悠。 张凡本来是要准备去往江南的一应事物,可是以他如今的身份,下面巴结他的人不知凡几,张凡也乐得清闲。因为这次他是要去江南清查税务的,也去寻户部掌管监察的官员了解了一番情形,得知隆庆开关之后,每年出海的船只要到夏季才会回来,他不明白隆庆为什么让他四月底就动身。那样到了江南还有足足一个月的时间,出海的船只才会回来,这时候那些官员才会露出马脚。若是去清查以往的账目,定是早就被做好了手脚,查证起来时极难的。不过张凡在去面见了隆庆几次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皇帝是故意要给自己放个大假,加锦衣卫在各地皆有分部,消息传递极快,根本不会耽误工作。张凡也就欣然接受了,只是他这次毕竟是名义的公干,无法携带家眷,倒是有些担心茹雪再次承受那相思之苦。 现在离出发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张凡除了家里和去太子东宫之外整天无所事事,每日和王猛二人在街闲逛,倒是颇有一番功成身退,颐养天年的意思,就差手中没提着个鸟笼子了。 一开始张凡还满京城溜达,可是到了紫禁城和东大街附近,不是会遇到些官员,他们如今看到张凡拘谨的很,让张凡也很不舒服,渐渐的,他也就不去那里,只是在市井中转悠。 话说这男人一有了权势和金钱,即使家中娇妻美妾,也要忍不住去外面风流一番,倒不是个个都是色中饿鬼,图的也就是个刺激罢了。这日张凡不知有意无意的就逛到了前门外大栅栏一带,这里可是有着全北京甚至全大明都大大有名的八大胡同。其实八大胡同并非专指这里的八条街巷,在它们之间的一些胡同里还分布着近百家大大小小的妓院,只不过这八条胡同里的妓院多是一等二等的,姐儿的档次也很高,而且不少家还有那种“卖艺不卖身”的沽名钓誉、待价而沽的存在。 王猛跟在张凡身后来到这里,虽然他很好地履行了一个贴身侍卫的职责,却是看着张凡的眼神不由得还是露出了几分异样。张凡却是毫不在意,他并非来此寻欢作乐,只是也古代的烟花柳巷对他着实吸引不小,想来看个新鲜。 如今申时刚过,酉时才到,这里的各做小楼却是早早地就点起了花灯。有明一朝虽然严令禁止妓院的存在,但是就连朝廷自己都有教坊司专门干这事,官员们更是这里的常客,这令也就没人遵守了。 各座小楼都用彩带打扮的花花绿绿,门口到处站满了穿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热情地拉着恩客。看的张凡心中不禁想到:“都说着古代女人矜持,怎么行事要比五百年后的那些小姐更加夸张!” “这位爷,怎的带着个大男人在街转悠,莫不是喜欢那调调!”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拉住了张凡的手,说道,话语间还在张凡身动手动脚的。她倒是有些眼力,看到张凡一身华服,要挂着一块美玉,面容更是俊朗非凡,再加身后跟着个护卫一般的人,知道这可是个大金主。 张凡被她那露骨的话语说的有些招架不住,加身遭到她的毒手,有些尴尬。他望向王猛,想要让他给自己解围。王猛却是一副你自作自受的表情,根本不去过问。跟张凡时间久了,他倒是也知道了一些张凡的脾气,不再那么冷冰冰的了。 看着张凡被拉进了这座名叫翠香阁的楼子,王猛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跟了进去。倒是没有人敢过来和他交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加手还提着一柄剑,这些姐儿哪里敢来找他。 张凡刚进去,还没来得及查看,一股浓烈的胭脂味就扑鼻而来,呛的他轻轻咳嗽了两声。身旁的姐儿一看就知道她是头一回来这风月场,不由得轻笑了两声。张凡仔细看了看这里,三层的小楼装扮的很是精致,不时有姑娘走过身边带起一阵浓烈的香风。张凡瞧了瞧,这里的姑娘都穿着颜色极其艳丽的衣服,只不过穿着有些裸露,只能堪堪遮住大好身段。这些姐儿看到张凡在打量自己,无不冲他抛着媚眼,大献殷勤。还有很多厅中的桌旁坐着些男子,享受美人伺候的美酒佳肴同时,还与身边的姑娘调笑着,不时引来一阵娇笑声。 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子过来,虽然浓妆艳抹,打扮的让人不敢恭维,不过张凡还是能看出她的长相确实很美。这女人来到张凡身前打量了一番,看到他的相貌不由得在心中暗自赞叹:“好俊俏的小哥!”再看到张凡的一身装扮,眼中更加放出光芒,立刻媚言讨好:“这位爷以前可是没见过,第一次来我这翠香阁吗?”说着整个身体都挨了张凡,一双还算白皙的手也开始作怪。 张凡有些紧张,仿佛面对的是比凶恶的鞑子还要可怕的人物,没有什么动作。 那女子却是和一旁路过的姐儿娇笑着,显示十分得意。那女子继续说道:“我是这翠香阁的妈妈,爷唤奴家翠娘便是。不知爷想找个什么样的姐儿陪着,奴家这里也算是这胭脂胡同里一等一的楼子,定能让爷满意。”说着,翠娘有挨了张凡,娇声说道:“或者翠娘亲自阵,虽然翠娘早就不干了,一身功夫可没有撂下,包爷舒服。” “翠娘不必了,本……我只是来这里喝杯酒而已。”张凡说道。说来也巧,他说话的时候正是楼子里曲子告一段落的时候,话音不大可是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先是那些男人的声音渐渐消失了,接着姐儿的声音也消失了。张凡正不知所措,却是突然听到一个声音:“那三腰牌来了。” 接着,很多来此寻欢作乐的人丢下银钱,低着头走了出去。翠娘正在纳闷,张凡和王猛却是看到许多出去的人都是有些身份的官员,不由得明白过来。张凡如今掌着锦衣卫,腰中时常带着锦衣卫的都督令牌,加隆庆给他出入皇宫的腰牌,以及冯宝以示好意,让他留着的东厂督令,朝中的大臣们背地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三腰牌”。这件事张凡倒是知道,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心血来潮逛勾栏也能碰到许多这些人。那些人看到张凡当然不敢再留在这里,开玩笑,锦衣都督在这里,若是冲撞了他,给自己找些罪名,那自己的仕途不就到头了吗! 翠娘一会就回过神来了,那些低着头出门的人的身份她也是知道,不由得暗自猜测起张凡的身份来。张凡见她这副模样,赶紧让王猛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到她手中说道:“打搅了翠娘的生意,实在抱歉,这一百两聊表心意,就当赔偿翠娘的损失了,若是不够请说。” 翠娘顿时眉开眼笑,看了看银票就宝贝地收进怀中,面带笑,说道:“看爷说的是哪里话,还请里面请。” 张凡引起的这番骚动却是没有打搅翠香阁厢房里的动静,厅里剩下的男子多得是不识得张凡的人,却丝毫不受影响,继续开始寻欢作乐起来。 张凡正往里走,一间厢房大门打开,一个人边整理衣衫边走出来,正好和张凡撞见。 “张大人?”那人看到张凡,很是惊奇。 “高大人!”张凡也认出了他,正是文华殿的大学士高仪。这人倒也有些政见,只是为人风品不怎么样,如今张凡算是亲身见识了。听说他是将要入阁的人选,竟然如此孟浪,丝毫不怕那些御史的弹劾,来这里逛楼子,不由得有些佩服起来。 翠娘是知道高仪的身份的,看他和张凡之间平辈论交,甚至言语之中还有一丝恭敬,不由得更加疑惑起来。 高仪倒是不怕张凡的身份,和他热烈攀谈着,看到翠娘的表情,就自顾自地介绍起来:“翠娘,我来为你介绍,这位张大人,可是新晋的忠勇……” 张凡赶忙拉住他,说道:“高大人,咱们闲暇之余,不谈要事,呵呵。” 高仪却是因为多喝了几杯,见张凡阻拦,这也回过神来,连忙说道:“对对,张大人说的对,不谈要事。”转身又吩咐翠娘:“今日我做东,翠娘快些准备些酒席,我要和张大人共饮几杯。” 翠娘听了赶忙欢天喜地的去准备了,张凡刚想推辞,却是被高仪拉了进屋。 第七十五章 进错房门 进了屋,张凡看到屋中的拉着纱帘的香榻还隐约躺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子在喘息着,屋里布满的**气息在告诉着他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张凡有些尴尬,高仪却是没有丝毫羞涩之情,叫起那个被他唤作雨儿的姑娘,待她穿戴好本就没有多少的衣物,将她支了出去。 张凡来到屋中桌边坐下,有些尴尬和玩味地看着年过不惑的高仪,开口说道:“高大人,当真风流的很,老当益壮,老当益壮,哈哈哈。” 高仪坐下,为二人倒茶水,说道:“唉,毕竟岁月不饶人,比不张大人年轻气盛啊!怎么,张大人莫非觉得家中娇妻美妾的还不过瘾,要来此地?” 张凡听到他的话,却是不好回答,难道就跟他说自己是来找刺激,看新奇,没想过风流快活?谁会信!不由得不再说话,只是喝着茶水。 话说来这里逛楼子的说是来喝酒,可又有哪个把精力放在酒菜,不过这翠香阁做为一等一的风流场,酒席菜肴自然也不能低了。翠娘很快就让人准备好了一桌丰盛菜肴,让人送了进来。还让几个美姐儿伺候二人饮酒。 张凡渐渐的也就放松了下来,他虽喝酒时间不长,却是颇为喜欢,饮了一杯,只觉得口中微有火辣,却甘甜至极,由舌尖流入腹中,端的是清爽怡人,不由大赞:“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高仪也是爱就之人,听了张凡的感慨,不由大为认同,说道:“可惜你我二人却是晚生了许多年,这正宗的杜康酒却是连酿造的方法也失传了。这杯中美酒虽有杜康之名,却无其实啊!” “高大人倒是不必如此哀叹,兴许喝不到,我等才会如此向往。若是如今满街都是,即使再好,却也让人失了兴致。”张凡说道。 高仪听了不由得大是认同:“张大人说的对,就如那镜花水月一般,虽抓不到手中,却让人无限遐想。” 高仪一边喝着酒,一对享受着身旁妖娆的服侍。张凡拘谨的很,没有动手动脚,倒是一旁的姐儿着急了起来。二人酒过三巡,气氛热烈,聊了起来。 “听说张大人下月就要去江南之地了?”高仪问道。 “正是。”张凡说道,“承蒙圣抬爱,我也要为皇效力不是。” 一旁的姐儿听到二人说话,不由得向高仪问道:“大人,这位张公子瞧着年纪轻轻,莫非也是如大人一般的朝中人物?” 高仪听了哈哈大笑,也是酒后失言,说道:“你们可不要小看这位张公子年纪轻,他可是状元出身,还是本朝开过一来第二个连中三元的高才。如今岁数不大,但是圣眷正隆,如今已是有了忠勇伯的爵位了!” 张凡刚想阻止,却是来不及了,高仪将他的身份给说了出来。微微有些恼怒之余,也暗自庆幸他没把自己太子太傅的身份说出来,不然过些日子御史们弹劾自己不重威仪的折子估计就要堆满隆庆的御案了。不过这两个姐儿可是听的双眼放光,她们倒不是看张凡的爵位,而是他状元的身份。自古以来才子佳人的故事可是不少,就像正德年间的唐寅与那些青楼名嫒的故事她们可是听了不少,不由得和张凡有热切了几分,想是盼望在自己身弄一出状元郎和青楼女子的“千古佳话”,最好时能被张凡看,赎出去,那自己的福分也算来了。 张凡确实大感麻烦,只得和高仪继续说话:“高大人,我听恩师说起,李春芳大人如今年事已高,也是快到了卸下重担,回家享福的时候。况且他本人已多次和陛下尚乞休,若是待李大人归乡,内阁空出之后,凭着高大人的威望,当为继任首选。” 高仪其实很是得意,却也谦虚地说道:“张大人过誉了,高某也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若是陛下用得到我的地方,高某自当鞠躬尽瘁,在所不辞。”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也想问问关于老师张居正改革一事,说道:“高大人,你观如今朝中下氛围如何?” 高仪虽然有些头,却是心思敏感的很,听张凡这么说,将屋中的姐儿赶了出去。喝了杯浓茶清醒一番,揣摩着张凡话中的意思,这才开口:“唉,张大人知我为何如此放浪,丝毫不顾那些御史的弹劾,却是时常来此地?” 张凡没有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高某也是身不由己啊!”高仪叹道,“昔年严嵩专权,弄得满朝乌烟瘴气,却是无人敢惹。那年徐阁老终于斗倒了严嵩,高某也是天真地以为从此满朝下将政令通达,一片清明,谁知却全然不同。朝中依然是勾心斗角,暗中拉党结派之风不降反升。高某却是不想管,也没那个力气管。直到前年,高拱高大人与徐阁老之间还是斗争不断。如今阁老致仕回松江府了,这朝廷下又遭高大人在排除异己,已经有不少人倒了霉。高某一辈子毫无建树,却是也没有什么过失,凭着资历走到这步,却也是有些身不由己啊!” 张凡听了他的话,觉得不像是搪塞自己的谎话,思量一番,不由得说道:“那若是有法子让朝廷下政令通达,政治清明,不知大人可愿相助?” 高仪听了他的话,没有立即回答,思索了起来。张凡却是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待着,高仪以后要入阁,这几乎已经是板钉钉的事情,他想为老师再拉拢一个盟。 高仪也是在朝中打滚多年的人,一番思索已经大致明白了,只是还有些问题,不由得问道:“这是张大人你的意思,还是令师张大人的意思。” 张凡很是明确地回答他,而是说道:“恩师对我有提拔之恩,我自然为恩师马首是瞻。” “既然如此……”高仪说道,“高某倒也想干出一番事业,毕竟入朝几十年,要是让我就这么平平庸庸地等到归老,确实心有不甘啊!” 张凡见他答应了下来,却是没有急着问自己到底有什么打算,不由得放心下来,又举起酒杯和他畅饮起来。 哪知高仪喝完这杯酒,高兴地说道:“今日在此处得遇张大人,高某高兴,应当就些姑娘来一桶庆贺。张大人不必推辞,来到此地却不让姑娘陪着的要不就是像张大人身后这位壮士一般,要不就是有龙阳之好。张大人不想外面流出这个传闻!”这厮竟然威胁起张凡来了。 张凡更是哭笑不得,只得由着他。 一场酒一直喝到亥时,高仪却是早就趴下,宿在翠香阁了。张凡也是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却是心中想着家里,抵住了这里的诱惑,让王猛雇了辆车送自己回去。 到得自己家中,母亲赵氏已经早早睡去,茹雪却是和妹妹昭雪以及映月在厅中一边交谈一边等候着他。看到王猛扶着醉醺醺的张凡进来,茹雪和昭雪都很是关心地围来。映月却是老远就闻到了张凡身的酒气中混杂着胭脂味,颇为玩味地笑了笑,就不再凑热闹,会自己房里去了。 “怎么喝成这幅模样!荷儿快去拿热毛巾和盆子过来。”茹雪有些心疼地看着丈夫,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去那些洗漱的东西,眼神却是带着询问地看着王猛。 王猛有些尴尬,说道:“大人在路碰到了高仪高大学士,两人就多喝了几杯。”说完,王猛转身就走,他没说张凡是去哪里喝的酒已经很不错了。 热毛巾拿来,茹雪为他敷在脸。张凡顿时感到一阵舒服,却也有些反胃,立时就有了想要呕吐的感觉。茹雪和昭雪自小跟着父亲,陈文川这幅模样两姐妹没少见,自然是清楚的很。 吐了些东西,张凡觉得舒服了许多,喝了口茶水,稍稍有些精神,只是脑子还是一团浆糊一般。张凡坐在椅子看了半天,却是突然一把将昭雪拉进自己怀中,当着几个丫鬟的面就开始动手动脚,口中还不清不楚地说道:“雪儿,相公的好宝贝,嗝,来,让相公疼你。”说着一张充满酒气的嘴就要向昭雪樱唇吻去。 昭雪曾经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过被张凡抱在怀中爱抚,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会是这种情况。一股酒气扑面而来,昭雪奋力挣脱了张凡的怀抱,一张俏脸通红一片,却是在生气,气张凡打碎了自己的美梦。 茹雪也是满面羞红,从来没见过张凡喝醉的她没料到自己丈夫醉酒之后竟然是这么一副模样,看到厅中的丫鬟都在憋着笑,茹雪赶忙让人将张凡扶回房里。 路,一阵冷风扑面,张凡倒是又清醒了几分。他只觉得浑身无力,若不是身旁有两个丫鬟扶着,恐怕就要躺下去。来到房中,茹雪让人准备了一壶特别浓的茶水,给他灌下去,张凡这才清醒过来。 “相公,以后还是别喝得这么醉,伤身子。”茹雪很是关心的替他宽衣。 张凡却是还有些迷糊,任由茹雪摆弄着。脱去张凡的外衣,茹雪正准备扶着张凡床休息,哪知这一靠近,她也闻到了一股子胭脂味,顿时就变了脸色。茹雪平日看起来性子弱,内心却是倔的很,想到丈夫居然去逛楼子,从来没有发过脾气的她居然愤怒了起来。 本想说什么的她看到张凡一副迷糊的样子,也没有多说,扶着就将他送到了门外,关房门,独自歇息去了。 三月的京城,天气还是有些寒冷,张凡只穿着内衣就躺在外面地,不由得有些冷。半天才扶着房门爬起来的张凡推了半天推不开门,也没力气说话,只得扶着墙慢慢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映月的房门口,房门被他推开,他也不管这是何地就进了去,关了房门。 映月回房后躺在床一直没睡,突然看到张凡只穿着内衣,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来。看着他有些迷糊的表情,本来还有些疑惑的映月却突然绽开了笑容,扶着张凡就了自己的床。 第七十六章 内阁人选 今天有些事情,所以早些更新一章。 明天起码两章,若是精神状态好,三章也是可以的。 清晨,张凡醒来,隐隐记得昨天和高仪两个人喝了不少酒,不过回家之后的事情他就记不清楚了。还好,昨天两人喝的也是好的佳酿,张凡现在只是感到有些口干头晕,却不疼痛。 暖和的被褥让他不想起床,感受到身边躺着的玉人,张凡想到自己娶了茹雪这么温柔贤惠的娇妻,不由得心中一阵甜蜜。将身旁的玉人拉进自己怀中,抚慰着那优美动人的身体,张凡和她缠吻起来。突然,他感到有些不对劲。自己的妻子自己最是清楚不过,茹雪虽然最近和自己很是痴缠,但是她的吻技却是始终有些生疏,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纯熟起来。加自己的手在怀中玉人身感到一股别样的风情,以及那玉体虽然淡淡,却很是清晰的疤痕,张凡不由得睁开了双眼。 “怎么,我的好凡哥,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床吗?”映月那带着坏笑的甜腻声音传来,让张凡不由得愣住了。 映月看了他这番模样,心中却是更加喜欢,樱唇又覆他的嘴唇与他热吻起来。身体感受到身下爱郎的变化,不由自主地在他怀中摩擦,惹得张凡更旺。 良久,张凡感到自己快要迷失了,强打着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映月,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怎么在这里?” “谁知道呢?”映月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兴许是凡哥想月儿了,却是已经等不及就来了;兴许是茹雪姐姐将你这个逛楼子的风流种赶出了房门也说不定呢!” 张凡听了她的话不由得一阵头疼,暗自责怪自己不应该和这么多酒,闹出了这番情形。他倒不是尴尬自己躺在映月床,反正怀中的人早晚是自己的。他是怕茹雪伤心。 映月倒是能猜到几分他在想什么,扑在他怀中,玉手轻点张凡的鼻子,有些淘气地说道:“凡哥若是想寻些新鲜,尽管来找月儿便是,何必到那烟花之地,找那些身子不甚干净的狐媚子!” 张凡大手狠狠拍在映月那翘挺的臀,口中说道:“你就不是狐媚子,我瞧着你比那些姐儿还要狐媚几分。” 映月被张凡打的轻叫一声,眼中水汽更甚,说道:“月儿只对凡哥一个人这样,其他的人在月儿眼中哪能和凡哥相比!”说着,玉手顺着张凡的胸膛一直往下。 眼看就要到达自己的要地,张凡暗咬舌尖,抵住了这份诱惑,坐起身来,问道:“你……我……昨晚……” 映月当然知道他想问什么,娇笑着说道:“谁知道呢?兴许有,兴许没有,不过这有什么分别吗?” “当然有。”张凡说道,“你是我说过要娶进门的女子,若是咱们昨晚……我当立刻娶你进门。” 映月听了他一番话,心中倒真是感动了起来,对张凡的爱也更加深了几分,颇有些失望地开口说道:“那凡哥倒是不必着急了,映月还是清白之身。” 张凡这才定下心,二人有缠绵了一会,门外却是传来了走动声。 茹雪其实一夜都没好好睡下,昨晚刚把张凡赶出门她就后悔了,可是要她再把张凡扶回来,她又不肯。其实昨夜张凡醉的很深,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半夜里,茹雪却是怕丈夫冻着了,谁知打开房门一看,哪里还有丈夫的身影,以为他是去房或者哪里将就一夜,也就回去睡觉了。今天早一起来,茹雪就到房里去找他,却是没有他的身影,大是疑惑之下不由让丫鬟满府去寻他,可是到处都没有找到。 “夫人。”茹雪的贴身丫鬟荷儿向他说道,“府中到处都找了,就是没见到老爷的影子。” 昭雪一大早也帮着寻找,这时候也过来说道:“姐姐,我去伯母那里看过了,也是没有找到姐夫。” “这可奇怪了。”茹雪有些疑惑地说道,“家里说小不小,可也就这些地方,相公能去哪?” “还有哪里没有找过?”昭雪向荷儿问道。 荷儿犹豫了半天,这才说道:“还有……还有映月小姐那里没找过。” 这话一说出来,茹雪倒是没什么,毕竟她已经认同了映月嫁给张凡。可是昭雪的脸就精彩了,不由得在心中想着,自己就住在那李映月房间的边,怎么的张凡没去她那里! 昭雪一气之下,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里。茹雪看着妹妹离去的身影,暗自摇了摇头,却是想到丈夫竟然回去那烟花之地,不由得也想让妹妹和他早些坦白。想到昨夜自己为丈夫脱去外衣,那他如今定是没有衣服穿,吩咐荷儿去拿一套干净的衣服送来,茹雪这就向着映月的房间走去。 “糟了,我的衣服还在茹雪那里。”只穿着内衣的张凡这样如何出得了门,不由坐在映月床发愁。 “不如就这样子。”映月却是在一旁添油加醋,“难道凡哥这么快就不想映月的床了?”话语间神情十分暧昧。 张凡不由得苦笑起来,温柔乡哪个男子不向往,可是这也得看时间啊!正在发愁之际,映月房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相公,妾身为你拿衣服来了。”茹雪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张凡正想让映月帮自己抵挡一阵,谁知她就这么开口说道:“茹雪姐姐,快进来。” 张凡看了看映月那副阴谋得逞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得作罢。 茹雪手拿着张凡的衣服,开门进来,却见房中的二人都只是穿着内衣。映月有些衣衫不整,脸带着红晕。她不由得看了丈夫一眼,却并没有露出什么责怪的意思,去帮他穿衣。映月看到了去帮忙,茹雪也没有阻拦她,这让映月心里更是开心。 为丈夫穿好了衣服,茹雪看着他有些憔悴的神情,不由得开口对映月说道:“妹妹,以后若是凡哥他喝醉了酒,切不可让他放纵,以免搞坏了身子。” 她这句话让素来大胆的映月也是羞红了脸,张凡更是感觉自己无脸见人,想要和爱妻说自己二人之间没有什么,却又怕她生气,没有开口。 早餐的桌子,茹雪还是一副温柔可人的模样,映月也和平日一样,只是昭雪有些闷闷不乐。张凡没敢多问,毕竟母亲在场,怕她说自己,可是他总觉得今天母亲总是有意无意地看映月几眼,显然是赵氏知道了什么,看映月的眼神更像是婆婆看媳妇一般。映月也是大献殷勤,总是有意无意地和赵氏搭话,逗得赵氏很是开心。 吃完了饭,张凡却是再也呆不住了,叫了王猛就出门去。 “王猛,她们怎的知道我昨晚去了哪里?”张凡问道,他倒不是怀疑王猛想家人说了什么,只是有些纳闷。 王猛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了看张凡,说道:“大人,卑职现在还能闻到大人身的胭脂味。” 张凡听了不由得抬起手在鼻子前闻了闻,却哪里还有味道,正奇怪,他突然想到定是昨晚身残留的味道出卖了自己。想到了这些,张凡也就不再过问了。 在街逛了会,张凡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下朝了,想着老师的府邸走去。他要和张居正商量商量关于高仪的事情。 张居正最近回到了朝中,高拱打击政敌的步骤已经接近了尾声,该走的走了,不该走的也走了,他也就重新回到朝中。 这日刚下朝回府,却是在自己家门口碰见了张凡,不由得问道:“远德,是来找为师吗?” “老师,有些事学生要和你谈谈。”张凡说道。 张居正不知道他要说什么,看了看日头也不早了,说道:“先进来再说,中午就留在我这吃饭。” 张居正家中的用度并不为过,几个清淡的小菜让张凡很是舒心。张居正平日里也爱喝两口,只是并不贪杯,叫人拿出酒来,对张凡说道:“远德,陪为师小酌两盅。” 哪知这话刚出口,张凡就差点又吐了。张居正不由得细细观察了一番,说道:“看远德的样子像是宿醉未醒,像是昨晚喝了不少酒。和谁一同,这么有兴致啊?” 张凡干呕了一会,接过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老师,学生正要和你谈起这件事。”当下将昨晚与高仪的一番谈话说了出来,却是没有说自己二人在什么地方喝的酒。 “怪不得今日见高仪脚步虚浮,原来昨晚和远德一同畅饮去了。”张居正笑道,不过随即面色一正,说道,“高仪此人我也是知道些,远德不会和他在那花街柳巷……茹雪这丫头为师很是喜欢,你可不要有负于她啊!” 张凡面色尴尬,赶忙说道:“老师放心,学生断然不会做对不起茹雪的事情。” “这还好。”张居正说道,然后开始谈起正事,“远德对高仪此人怎么看。” 张凡想了想,说道:“学生观他一番话并非虚假,只是学生与他也只是有过数面之缘,并不了解此人,还要请老师定夺。” “高仪此人当年刚入仕之时,倒也是年轻气盛。”张居正想了想说道,“这是这些年来十分消沉,他能成为入阁的首选靠的也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也颇得陛下的信赖。” “那老师看……”张凡问道? 张居正思量一番说道:“我看此事有些可行之处,只是为师要小心行事,明日我邀他过府一叙,亲自探探他的口风。” 二人用完午饭,张居正又对他说道:“远德,如今马就要到四月了,你的江南之行也要开始了。” “老师对学生这次江南之行可有什么指教?”张凡问道。 “皇是派你去那里清查税务。”张居正说道,“此事有些怪异,我大明一朝自开国以来,这监察却是与以往不同,都是以下临,想那监察御史权利之大,官职不过七品。皇此番派你去查税务,却是有些让为师摸不清圣意了。” 张凡却是明白这是为什么,还不是那一千多斤壮阳药弄的,却是不好说出口,问道:“老师,学生此去,可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张居正说道:“以你如今的身份,那些人恐怕玩不起什么大风浪,不过你还要注意了,别太过严苛,凡事留些余地。那些大头的把他们抓住,小的就不用过份强求,以免有什么变故。” “谢老师提醒,学生受教了。”张凡很受恭敬地说道。 第七十七章 喜从天降 更新今天第一章,等会还有一章 俗话说:“春雨贵如油”,如今已经算是春末了,这场雨可以算是春天里倒数的几场了。在街行走的路人很是讨厌这种雨,雨点很小,随着微风胡乱飘着,黏在人们的衣服,让雨伞毫无作用。 张凡倒是颇为喜欢这种感觉,他如今正坐在临街的一座茶馆的二楼一个靠窗的位置。品着手中的茶水,看着街的行人匆匆路过的身影,张凡毫不在意窗外的细雨飘在自己身。 王猛始终在他身边护卫着,如今虽然听了张凡的命令勉强最下,可是心不在焉的他丝毫无心品茶,只是端在手中做个样子,眼神还在不断地打量四周。 “王猛,不用这么警觉。”张凡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如今虽然掌了锦衣卫,可是还没有到树敌无数的地步,不会有人盯我的。” “大人身份尊贵,何况护卫大人是属下的职责。”王猛并不同意他的说法,说道,“不管如何,属下都要确保大人的安危,不可有一丝疏漏。” 张凡只道他的固执,也就不再多说。看着街的匆匆行人,心中的烦恼也渐渐退去。张凡如今会坐在这里并非是在等什么人,或者闲的无聊,他是来避祸的。 本来这个时候呆在家里,陪陪娇妻是一件多么好的事情。可是昭雪那丫头对自己越来越纠缠,再加映月不管不问,而自己的妻子甚至还有一丝怂恿的意思,频频给二人制造独处的机会。昭雪则更是来劲,对他的言辞也十分大胆,甚至还有手脚并用的意思,让张凡大呼吃不消。这才叫了王猛,也不顾着外面还在下着雨,连伞都不打就逃了出来。 如今已经是三月末了,想到下个月自己就要启程去往江南之地,张凡心中却是没有什么波澜。前世的他在海那个地方呆了不短的时间,那时的海是一个国际化的大都市,可是如今只不过是个小渔村罢了。 想到了海,张凡不由得又想起了松江府,又是一阵头痛,因为徐阶的家就在那里。张居正虽然没有了恩师徐阶的阻拦,改革计划已经被他提了私人的日程,可是徐阶做为他的老师任然让他很是敬重。张居正身兼次辅之职,平日里朝中事物很是繁忙,却是没有空闲。如今张凡要去江南,正好要路过那里,张居正于是托他去看望徐阶。 想到这件事,张凡不由得又是一阵心烦。他倒不是因为和徐阶的敌对关系而心烦,而是因为徐阶如今深陷困境。这件事说来,却是因为一个人,海瑞,这位明朝乃至中国历史有名的清官。海瑞经过嘉靖一朝的困境,在隆庆云年之时终于出狱。当年的海瑞也是靠着徐阶力救才保住了一条性命,对徐阶很是感激。可是海瑞此人有些死心眼,在他眼里,贪官就是贪官,丝毫谈不得人情二字。高拱如今大权在握,去了徐阶这一块心病,可是他不打算放过徐阶。他命令如今已经是应天巡抚的海瑞清查地方,勒令地方豪强让出侵占的土地,而徐阶一家正是主要打击的对象。张居正虽身居次辅之职,奈何一心关心改革之事,不好和高拱翻脸,却是想要帮恩师一把,这才委托张凡。 张凡这可就为难了,倒不是因为徐阶,虽然他很讨厌张凡,可是毕竟已经是致仕之人,荣誉再高如今也碍不到张凡的事。可是张凡若是就这么明着去帮助徐阶,岂不是公开反对高拱吗?虽然他如今圣眷正隆,掌着锦衣卫,可他也不想再给自己树起一个身居首辅之职的大敌。却又不能驳了老师张居正的名字,对徐阶不管不顾,让他很是头疼。 却又是想到了海瑞,这人的人品实在是没话说,可是有些愣气和傻气,难道他看不出高拱在利用自己?张凡想了想,觉得不是,江南之地的地方豪强大户占地颇多,这对于海瑞来说绝对是重点打击的对象。然而他对付徐阶也是身不由己,不然攀附在高拱手下的御史几道弹劾他渎职的折子一,即使隆庆在欣赏他,也得完蛋了事。 难啊!张凡坐在这里几个时辰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等到了哪里再说!”张凡心中想到。 他去江南的准备工作几乎都已经做定,此次他以隆庆钦差的身份去江南,排场倒是不小。朝中的官员估计也能猜到他去哪里干什么了,而江南那些有分量的人也都纷纷联系自己京城里的关系打听张凡的情况,这些自然逃不过张凡手下庞大的锦衣卫的监控。不过张凡看到这些消息有些哭笑不得,这里面不光有大厅他年龄、长相的,还有问他喜不喜欢钱的,更有询问他是否成亲,喜欢什么样的女人的!看来他这次的旅行颇有些刀光银山中伴着香粉的味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喝着杯中那已经的像白开水一般的茶,张凡觉得自己该回去了。丢下写碎银,刚准备起身回复的他突然看到自己手下一个锦衣卫的小校来寻自己,看他一副火急火燎的表情,不由得有些疑惑,莫非又出了什么大事不成? “大人!”那人来到张凡身前行了一礼,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大人……的” “慢些,喝杯水再说。”张凡看他话语间断断续续,也不知是事情太急还是跑的太急,说不清楚,吩咐道。 那人道了声谢,也不用杯子,抓起一盏茶壶就这么对着嘴灌下去,顺了顺气,这才说道:“大人,老夫人还请大人快些回家,夫人不知是怎么了,身子不适。” “茹雪!”张凡惊叫一声,也不顾他,疾步冲下茶楼,想着自己家跑去。王猛一直跟在他的身后。 快步回到自己家中,从来没有做过如此激烈运动的张凡已经气喘吁吁,口中不断喘着气,倒是身后的王猛脸部红心不跳。张凡不顾家中下人的行礼,直直往内堂跑去。 来到自己房门前,只见到门口有很多丫鬟等在那里,看到了张凡齐声开口向他行礼。张凡哪里顾得她们,直接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房中有着很多人,母亲赵氏、昭雪、映月都在,茹雪躺在床,面气色倒是不错,甚至还泛着一丝红晕。以为年迈的郎中这在为她探脉。 茹雪看到丈夫回来了,很是高兴,脸的红晕也更深了,开口说道:“相公。”声音虽然是像以往的一样柔弱非常,却并没有什么异样。 “茹雪,你怎么样了?”张凡赶紧跑到窗前看着妻子,一脸紧张的神情,问道,“我听到消息,吓了一跳,以为你出了什么事情。” 见爱妻安好,张凡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也不敢打扰郎中的查看,却是发现屋中的其他人都用有些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茹雪更是有些羞涩。张凡确实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凡儿,你随娘来,别扰着郎中为茹雪瞧病。”赵氏开口说道,有向房中的其他二女吩咐道,“昭雪,李姑娘,麻烦二位多看着些。” 昭雪和映月赶忙称是。 张凡满脸疑惑地跟着赵氏想客厅走去,赵氏一路一言不发,他也不好询问。母子二人来到客厅坐下,赵氏让丫鬟端来茶水。张凡喝了几口,见母亲一直一言不发,而在母亲身边的香梅也是用好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张凡实在是忍不住了,正要询问,那位郎中却是走了出来。他来到赵氏身前作了一礼,说道:“恭喜夫人,令媳脉象平稳,身体安好,母子二人平安无事。我这里有份安胎的方子,每日为她服一剂就可以了。” “多谢老先生。”赵氏听了更是高兴,脸都笑开了花,说道,“香梅,那十两银子给先生。” 那郎中很是感谢了一番,这才离去。 张凡在他们说话的时候一直愣着,直到那郎中离开了良久,这才反应过来,高兴地说道:“娘,这……这是,茹雪她……” 赵氏看到儿子那份高兴劲,笑容满面地点了点头。得到了母亲的答复,张凡高兴的满屋子乱窜,不是还跳几步,看起来比他中了状元那会还要高兴。一旁的丫鬟也都笑着看着他。 “好了好了。”赵氏待他疯了一会,这才出言阻止,“一个大男人,还是朝廷的伯爵,怎么这么没有矜持!”虽是责怪,眼中却透露着欢喜。 张凡听了母亲的话,这才停下自己的动作,可是内心之中的喜悦之情却还在剧烈翻滚着,开口说道:“娘,我实在是太高兴了。我……我要去看看茹雪。” 张凡正打算向后走去,却是看到茹雪被昭雪和映月搀扶着走了出来,不由得大惊。张凡赶紧前搀住娇妻手臂,关心中带着责怪说道:“雪儿,如今你已是有了身孕在身,应该多休息,怎么可以胡乱走动。” 茹雪知道丈夫是关心自己,却还是说道:“这才两个月而已,哪里需要如此紧张。” “那可不行,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会原谅自己。”张凡焦急地说道,“快些回房躺着,外面还下着雨,小心得了风寒!”说着就扶着她向房间走去,那神态仿佛是护着什么易碎珍宝一般,生怕有了一丁点疏漏。 昭雪和映月并没有跟去,而是留了下来陪着赵氏。三人看着张凡如此宝贝地扶着茹雪离开,赵氏眼中露出了欣慰,而昭雪和映月眼中却泛起了羡慕之情。 第七十八章 二女心思 今天第二章送,看看等会要是没事,可能会有第三章。 张凡一脸紧张地扶着娇妻回到房中,扶着她躺回床,这才松下紧张的神情。茹雪虽然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可是丈夫那股紧张自己的样子让她觉得好舒服,感动之余却是还想体会那种感觉,却是有担心张凡,这才作罢。 “茹雪,你有了身孕,以后要小心些。”张凡为她盖被褥,坐在床边说道。一边说着话,他的手还在帮妻子捋顺那被微分吹乱的发丝。 茹雪感受着丈夫的温柔,柔顺的她却突然产生了一丝想要调皮一番的心思。她抓住丈夫的手,感受着面的问温暖开口问道:“相公,妾身如今怀了张家的骨肉,自当会万事小心。可若是发生了什么万一,妾身……” “你在胡说什么!怎么会出那种事情,茹雪你放心,我一定保护你们母子的”张凡有些愠怒地说道。茹雪可以感到他握住自己的手加了几分力量,甚至有些让自己娇柔的手感到了些许痛楚,可是她的心中却更加的甜蜜起来。 感受了一番丈夫的温情,茹雪却是继续问道:“相公,你不要生气,妾身只是想知道,若是出了意外,你是心疼妾身还是心疼妾身腹中的骨血。” 张凡听了她的话,一丝犹豫都没有,说道:“茹雪你不要再说了,什么都比不你。孩子可以再生,可是茹雪只有一个。你在我心中永远排在第二位,没有人能够取代。” “第二位?”茹雪倒不是嫉妒,只是有些好奇,却是装作有些生气地问道,“那在相公心中谁是第一?” “茹雪你别误会。”张凡见爱妻面带愠色,以为他生气了,赶忙说道,“是我娘了。” “咯咯。”茹雪咯咯笑了起来,“妾身早就猜到了,只是想让相公亲口说出来。” 看到爱妻的这幅模样,张凡知道自己被骗了,却并不生气,嘴唇立刻覆了她的樱唇,开始了对她的惩罚。却是担心爱妻腹中的骨肉,整个身体微微撑起。 良久,张凡才结束了对娇妻的惩罚,看着茹雪通红的脸庞,知道她心中的**被自己激起,自己身体的**也随之燃烧了起来。却是想到爱妻身孕在身,强自压下体内欲念,重新坐了起来。 茹雪怎么能不知道他的心思,轻轻拉着丈夫的手臂,让他躺在自己身边。张凡接过娇妻递来的被子,就这么躺在她身边。轻抚着茹雪的身体,张凡的手来到她小腹处,感到茹雪的腰身还是一如既往的纤细,不由得轻轻摩擦着。 茹雪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他耳边轻声说道:“相公却是心急了,这才两个月不到,哪里能有变化。” 二人就这么互相依偎这沉默了一会,两人很是享受这份互相依偎的感觉。半晌,茹雪又开口说道:“妾身特意问了郎中,若是相公想要……妾身现在确实没有关系。” 张凡自然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动作,说道:“你相公我可不是什么色中饿鬼,为了我的好雪儿,我还忍得住。” 茹雪心中感动了一会,却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说道:“妾身可不信。等妾身腹中骨肉诞还有**个月的时间,到时候相公也不能立刻就碰妾身。” “雪儿放心,相公忍得住,你就别担心了。”张凡说道。 茹雪听了他的话,面却是闪过一丝黯淡,说道:“我是怕相公又去那种地方。” 她这么一说,张凡想到月余之前和高仪在翠香阁喝的那场酒,有些尴尬地说道:“雪儿放心,相公向你保证,再也不去那里。再说我那次只是和高大人谈话,没有做什么的。” “谈话谈到那里去了。”茹雪有些不快地说道,不过她也只是发发被张凡宠出来的小脾气,不会深究,改了个表情,继续说道,“相公什么时候让昭雪和映月妹妹进门?” 张凡大窘,不知道该说什么,茹雪却继续说道:“自那日昭雪和我说起后,你就一直躲着她,她都来和我说过好几次了。相公也不想想,一个姑娘家为了你居然来和自己的亲姐姐说她喜欢自己的姐夫,昭雪已经为相公做的这地步了,相公还不接受她吗?” “雪儿,我……”张凡有些窘迫地说道,“我也是一时半会没法接受,你且让相公缓缓。” “缓缓,昭雪虽是我的孪生妹妹,可是也不小了,如今我着过做姐姐的都有了相公的骨肉,她会怎么想。”茹雪不满地说道,“那映月妹妹又怎么说?相公可是在她房中和她过了一夜。” “那天我不是喝醉了吗!”张凡狡辩道,“何况我和她什么也没做。” “那也不行,人家姑娘清白的身子被你占了便宜,若不嫁给你,你叫她往后如何出门见人!”茹雪有些生气地说道。 “雪儿放心,相公不时那种人。”张凡说道,“我答应过映月,定会娶她的。” 茹雪听了这才作罢。夫妻二人就这么在床谈着话,渐渐的,茹雪或许有些累了,渐渐睡了过去。张凡这才小心翼翼地下了床,再为娇妻盖好被子,动作十分轻柔,唯恐吵醒了她。张凡站在床边有打量了一番爱妻熟睡的面容,这才离去。 还未走到客厅,张凡就听到昭雪和映月两个在争执什么,他没有进去,而是躲在一边偷听两人说些什么。 “为什么我不能去?我也要陪着姐夫去江南。”这是昭雪的声音,充满了不平和愤怒。 “不知羞,小姨子爱姐夫,还有脸说出来。”这是茹雪的声音,挑衅中带着羞辱。 “这……这有什么,我……我早就喜欢他了,只是让着姐姐而已。”说到这里,昭雪的声音小了许多,却是突然又大声说道,“可是……可是我再也忍受不了这份孤独了,不管他答不答应,我都想亲口告诉他,我想让他知道。可是他一直躲着我。” “唉,你这又是何苦呢?”映月的声音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而是充满了怜悯,“世的男子不知凡几,样貌好、有钱又有地位、又会疼女人的男人也不少,你为什么就看他了呢?” “可是谁叫人家就喜欢他了呢!”昭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梗咽,继续问道,“你呢,你既然知道世有那么多好男子,为何还是非他不嫁?” “唉!”映月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我和你不同,他爱我也许只是因为我的美貌,也许只是因为我的可怜。可是我这一辈子只会爱他一个男人,不管以后他会怎么对我,只要不把我出卖给别的男人,我什么事情都会答应他。” “映月妹妹,你到底……”昭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疑惑和不解,她很想知道原因。 “你不会明白的。”映月的声音中充满了更多的无奈,“你比我大几岁,却是从小生活在幸福之中。” “我怎么幸福了。”昭雪的声音中透露着不服,“我和姐姐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娘,爹爹痛心之下却是对我们不闻不问。” “你还是不明白。”映月说道,“我也有一个姐姐,虽然不是孪生姐妹,可是姐姐带我很好。而我们两却是要为了自己的生存发愁,甚至姐姐……” 昭雪不再出声,也学她想到了什么,半晌,她的声音传来:“对不起……” “你不用这样。”映月的声音如今带着一丝洒脱,“我不悲伤自己的童年,反而很感激天让我有一个这么好的姐姐。我如今所能做的就是报答她。” 客厅中沉默了一会,张凡却没有进去,他一直站在门外。映月的那些话他听过,他也多少能理解映月的心情。可是昭雪的话让他触动很深,他不知道小丫头爱自己爱的那么深。“也许,我不应该再躲着她。”张凡心中说道,“只是,岳丈那边……算了,不想这么多,等到时候再说。” 这时候客厅中又传来二女的声音。 “那这次就由你跟着他去江南。”昭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被迫和不愿。 “谢谢昭雪姐姐。”映月感谢的声音传来。 “谢……谢我做什么?”昭雪的声音中带着窘迫,“我……我是担心姐姐,她如今有身孕在身,我……我要照顾她而已。”说完,她小跑着离开了客厅。 昭雪却是没有看到,映月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口中微微说着:“谢谢。” 张凡却是见昭雪要出来,躲在一边,他是怕小丫头面子薄,没有让她知道自己可能听去了她的话。待昭雪院里,张凡这才出来,来到客厅中。 厅中就映月一个人,此时她正坐在一张椅子,笑着看着进来的张凡。张凡见到她的模样,有些尴尬,说道:“你知道了。” 映月笑着点点头,她早就知道张凡在外面听着。拉着张凡坐在一张椅子,映月轻巧娇小的身体坐进了张凡的怀中,说道:“凡哥,有个这么漂亮的小姨子看你,是不是很高兴?”毫不做作的映月话语中带着挑逗,姣好的身体也在张凡怀中不断扭动着。 张凡惟独在映月面前没有一丝顾及,他感觉到怀中的玉人在撩拨自己,大手打在映月的翘臀发出“啪”的一声。映月感受着这一份温柔的痛楚,眉带春情地说道:“你打疼人家了。” 张凡却毫不在意,说道:“这是惩罚你,在我面前没一点大笑。” 映月听了他的话却是哈哈大笑,说道:“你凭什么惩罚我,我又不是你什么人?” “你很想成为我的什么人吗?”张凡问道,眼睛却始终盯着她那张娇艳的红唇。 “什么人?”映月没有吸取教训,继续撩拨着他,说道,“妻子我是当不成了,做个小妾也不错。要不然你可以金屋藏娇,或者认我做个妹妹。怎么样,我的好哥哥!” 张凡再也受不了她的诱惑,低下头和映月疯狂地缠吻起来,手也在她的娇躯不断摸索着。映月也是热情地回应着,任由张凡予取予求。两人就这么在厅中疯狂地亲吻着,丝毫不在意会有路过的丫鬟看到。 半晌,两人才分开唇,张凡看着怀中美人那娇艳的玉容,压下了心中的**,说道:“我张凡说道做到,我爱你,我要在和你成亲后再要你。”说完,张凡留下映月独自离开。 映月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外面的绵绵细雨,心中有些失望的同时还带着甜蜜。想到张凡最后的那句话,更是让她感到幸福无比,口中喃喃地自言自语:“姐姐,你知道吗!映月找到了个爱着我的人,他很有力量,却也爱我。姐姐你等着,我一定会回去救你的。” 外面的雨渐渐停了,天空中本就没有多少的云彩也散开,露出了一天中最后一丝阳光,照在大地。 第七十九章 四月春雪 今日第三章送,多谢各位看官的捧场。更新超快 下章开始就要进入另一个场景了。 四月,小满已过,正是夏熟作物开始浇灌饱满的时候,但是还没有成熟。茹雪如今有身孕在身,小腹却没有明显凸起,只是腰身微微粗了些。她最近整个人都丰盈了些,也不知是因为有孕在身,还是那些补身子的东西吃的多了。她却是怕丈夫不喜欢自己,可是张凡对他关心不减,更甚往日,这才让她放下心来。 张凡最近对待昭雪也不再总是躲躲闪闪了,只是这么一来,昭雪倒是有些畏畏缩缩,很多她打算说的话在张凡面前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每次张凡离去,她总是懊悔地在心中暗骂自己懦弱,看的一旁的茹雪和映月都暗自发笑。 张凡觉得自己现如今的日子过的实在有些悠闲。本来锦衣卫的衙门总部在天津卫,可张凡不想去那里,回家多有不便。他让人将锦衣卫的衙门搬到了京城,满朝文武不知道他的意思,还以为是隆庆的指示,不由得有些恐慌起来。而隆庆知道了这件事,根本不过问,也没有解释什么。这倒是让这些人很是老实了几天,甚至张凡自己都觉得这个决定不错,就定了下来。 如今朝中无事,高拱对自己政敌的清洗活动也结束了,该倒霉的倒了霉,该下狱的下了狱,该回家的回家去了,朝廷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如今虽然风浪过去,但是群臣中还弥漫着一股恐怖后的余韵气息,再加张凡搬迁锦衣卫府衙的动作,朝中很是宁静。北方诸事暂定,帮助俺答的事情要从长计议,加没有人来烦恼,以及张凡弄来的近千斤肉苁蓉,让隆庆最近的生活很是春风得意。龙颜大悦的他又赏给了张凡很多宫里的金石玉器,弄得张凡和群臣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四月已经过了一半,张凡江南之行的准备都已妥当,就等钦天监主事官亲自选定的黄道吉日到来,就可以启程了。张凡怕伤了茹雪的身子,最近一直过着禁欲的生过,这对一个结婚不久的大好青年来说无疑与一种折磨,而且映月平日里还在有些无意地撩拨他的欲念,让他差点就多起来自己动手解决了。加如今天气渐渐热起来了,张凡每日下午都会去街乱转悠,通过疲惫自己的身体来消耗自己那多余的精力,只是他再也不敢去前门外大栅栏一带。倒不是因为茹雪,他是怕自己忍不住“犯”下什么“错误”。 朱翊钧这位小太子再过四个月就要九岁了,他知道自己的太傅张凡再过些日子就要前往江南,所以现在张凡每次来东宫,他都是缠着张凡,主要是询问张凡八月十七,自己生日的时候能不能回来。张凡估摸了一番时间,远航的商船六月份就会回来,两个月的时间也足够他完成一应事物,这才满口子答应朱翊钧,说自己一定会在他生日之时回来,同时还答应朱翊钧带些江南的小东西回来,这才让这个小太子高兴起来。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事,前些日子朱翊钧得了隆庆的允许,微服出宫去张凡府游玩,得知茹雪怀孕的他大是好奇。却是被映月看到他和香梅的妹妹雪儿那小丫头玩的很是开心,那个没大没小的映月很是怂恿了一番,是的回宫的朱翊钧在隆庆和自己母后的面前当众说要让雪儿那丫头做自己的妃子,而且那表情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决。李贵妃可没见过雪儿,隆庆倒是听过这件事的传闻,还得意招张凡进攻问了他一番。 回到家的张凡很是严厉地训斥了一番映月,这让昭雪很是高兴。不过当他和母亲赵氏商谈一番之后,赵氏当即宣布收香梅和雪儿这两个丫头做自己的干女儿,张凡也是认了雪儿这丫头做自己的妹妹。也许是以为名字中都带着“雪”字,茹雪对这个本就很喜欢的小姑娘成为自己的小姑子感到很高兴,赵氏也对于有个这么可爱的干女儿十分高兴。所有人当中可能只有香梅有些不高兴,望向张凡的眼中总是带着一丝不舍。这个小细节除了映月外谁都没发现,不过映月发现香梅的那股惋惜渐渐散去,对张凡也真正像是妹妹对哥哥一般,也就没有说破。 张家最近可谓双喜临门,先是茹雪有了身孕,再是赵氏又有了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这两件事传到了外面,很多人都来祝贺。张凡不得已也只好在家中摆了酒席来感谢众人。那日席中,朱翊钧也来凑热闹,不过他这次可不是微服,而是堂堂正正以自己太子的身份登门驾临,而且随之而来的还有隆庆的赏赐,这又再一次众人见识了张凡在隆庆心目中的地位。 席间,众人都纷纷向张凡敬酒。因为是为了庆祝张凡的家事,喝多女眷也到,张凡只得再为那些女眷们另外准备酒席。主角的香梅也是在场,而茹雪因为有孕在身,没有多喝,倒是赵氏很高兴地破例喝了几杯。 内阁四位大臣也到了,张凡可以明显看到高仪和张居正亲密了些。酒过三巡,这五人倒是看出了一些名堂,他们都看到太子和那张凡新收的干妹妹雪儿小丫头很是亲密。李春芳和高拱自然心里有数,微微一笑也就不再过问,继续饮酒。倒是郭朴和高仪二人见了很是羡慕了张凡一番。张居正做为张凡的老师,却也不客气,以眼神向张凡询问。张凡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右手食指微微向指了指,张居正也就心里有数,不再过问了。 酒席就数之时,很多大臣都退场了。朱翊钧更是因为紫禁城有门禁时间,早早回去了,雪儿那小丫头则是有些恋恋不舍地看着朱翊钧回去,她毕竟还小,倒是没有那份心思,只是没有朱翊钧给她讲故事,让她有些失望。众人见了这番情景都是向张凡热烈地祝贺着。 高仪更是仗着自己和张凡一同喝过花酒,来到他身边很是亲密地说道:“张老弟真是让人好生羡慕啊,不禁当今皇对你宠爱有加,将来更是前途无量啊!”这厮似乎有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张凡没有回他的话,而是命下人将他好生扶着出了府。 结束之后,仆人们正在收拾着东西,张凡也想回房休息,却是在路碰到了昭雪。 “姐夫……”昭雪满脸红晕,说话也有些断断续续的,显然是喝多了些。 看着她就要倒下,张凡也顾不了什么了,赶紧前将她扶住。昭雪倒在他怀中,看着他的面容良久,这才开口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抱我。” 张凡听了她的话,不知道该说什么,昭雪却开口了:“姐夫,我……我不想叫你姐夫,我想让你像唤姐姐一样,唤我雪儿。”等了半天,昭雪也没等到张凡说出这两个字,她流下了伤心的泪水,口中说道:“为什么你是我姐夫!” 张凡看着怀中的玉人,却是实在不忍她再伤心,开口说道:“雪……雪儿。” 这两个字声音不大,也不带着什么感情,只是张凡为了安慰她才这么说的。可是在昭雪听了却如闻仙音,她的脸还有泪痕,却露出了高兴的表情,开口说道:“你终于肯这么唤我了。” 张凡看着她的玉容,那种终于拨得云开见日出的表情让他很是伤心。他的心中也不再挣扎,决定接受这份爱。渐渐的,张凡双臂用力,将昭雪的娇躯紧紧搂进了自己怀中。 昭雪在张凡的怀中,感受着他胸膛的温暖,有些冰凉的心也渐渐暖和了起来,眼中不禁有流出泪水,只是这一次跟刚才截然不同。 “怎么又哭了。”张凡说道。看着怀中玉人的脸庞,他温柔地替她拭去泪水。 “没有,我……昭雪好高兴。”昭雪幸福的声音传来。今夜她喝了不少酒给自己壮胆,这才敢堵住张凡的去路向他表白。如今得到了回答,心中欢喜的她再也没有力气了。 张凡立刻扶起她,说道:“怎么喝了这么多酒,我送你回房。” 昭雪任由张凡扶着自己来到自己房门前,想到他第一次踏进自己房门,心中又是一阵欢喜。 张凡也是第一次进昭雪的闺房,觉得这里布置的很是女儿气,跟昭雪那泼辣的性子截然不同。“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昭雪。”张凡在心中说道。 扶着昭雪来到她的闺床坐下,张凡刚想唤人来伺候她宽衣歇息,却被昭雪拉住了,她的声音传来:“凡哥,不要让别人来。” “可是你总要宽衣歇息。”张凡温柔地看着她说道,“你如今这个样子可没法自己做,不叫人来怎么办?” “我要凡哥帮我宽衣。”昭雪说道,羞涩话语中带着肯定。 张凡本以为这是她的戏言,可是发现昭雪看着自己眼神中的那一丝感情,他知道她是认真的。没有再说什么,张凡为她开始宽衣。 四月的天空已经渐渐热了起来,昭雪身穿的衣物并不多。一件披纱和外衣,昭雪那蓝色的肚兜就露了出来,面还绣着一对戏水鸳鸯,这对于一个没成亲的姑娘家有些让人难以启齿。张凡不知道,这是昭雪为了慰藉自己对他的思念,她自己专门绣去的。她虽然有些羞涩,可是没有遮挡,大胆地将自己几乎完露的后背和胸前那微微有些露出的美肉展现在心爱之人的眼里。 张凡也是看的口干舌燥,却并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他为昭雪脱去了绣鞋,将她一双妙足抓在手里。茹雪和昭雪两姐妹虽是出生大户人家,可是她们的娘亲心疼她们,没有让她们缠足,陈文川也就随了她们。而昭雪的一双妙足就和茹雪一般,小巧玲珑,晶莹如玉,甚至比之她姐姐的还要更胜几分。张凡将它们放在手中好好地把玩了起来,这让昭雪害羞到了极致。古代女子比之贞操,更加珍惜她们的脚,甚至有些女子成亲之后也不会让丈夫把玩自己的脚。而昭雪却是没有退缩。 良久,张凡松开了这双让他爱不释手的玉足。站起身来,张凡有些为难,面带尴尬地看着昭雪,口中问道:“雪儿,真的要吗?我看还是让丫鬟来。” “凡哥笨蛋。”昭雪展现出自己泼辣的性子,骂道:“现在叫丫鬟来不是被她们看到了。” 张凡想想也是,有些尴尬的他将手抚昭雪腰间,感到那纤细腰身和滑腻皮肤的同时,还感到昭雪的身子在微微颤抖着。他定了定心神,闭眼睛脱去了昭雪的罗裙,之后就站在那里,没有再把眼睛睁开。 “凡哥,你看看雪儿。”昭雪的声音传来。 张凡还是忍不住,睁开了双眼。只穿着亵裤和肚兜的昭雪躺在床,正面带羞涩地看着他。她没有遮挡,就这么让自己大半的肌肤露在张凡眼前,仿佛在诱惑着他做点什么。 张凡实实在在地感到自己身体里的血液再加速流动,禁欲多日的他怕再过一会就实在抵挡不住,赶忙拉过一旁的被褥将昭雪那姣好的肌肤掩住,这才长舒一口气。心中安定之余突然有些失望,脑子里更是突然冒出了后世那个“禽兽不如”的笑话。“看来我还真是‘禽兽不如’啊!”张凡心中说道。 看了看昭雪,渐渐合的双眼,张凡正准备离去,却被昭雪的玉臂抓住了。看到昭雪有些迷糊的模样,张凡回到床边,在她那散发着微微酒香的红唇轻轻一吻。坐在床边,直到昭雪睡去,这才离开。 门外,映月正在一旁自己的房间门口等着他。看到映月,张凡有些尴尬,映月却是对他笑笑,转身回房去了,只是她没有关房门,好像是在对张凡做着邀请。 张凡定了定心,终于抵住了诱惑,回去陪伴茹雪歇息去了。 第八十章 吉日启程 四月末的天气对北京所处的北方来说还未见炎热,不过人们已经可以看到一些夏季即将来临的迹象。如今正是享受最后一丝春光的时候,去郊外踏青出行的人不少,不过那些公子和小姐们却是乐此不疲,整日沉浸在这种奢华享乐中。 今日是隆庆三年,公元1569年,农历四月二十三日,宜动土、出行、移徙,忌纳采、祈福、祭祀。今天真是那位钦天监的主官为张凡选定的出行之日。 一大早,张凡就同家中诸人一同出行。这次他是要在路过扬州的时候回自己老家一趟,本来赵氏也想跟去。可是张凡最近发现母亲总是有些不安,可能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张家的那些远亲,张凡就用茹雪有孕在身,需要人看护的名头将母亲劝了下来。 和茹雪的依依惜别,让夫妻二人很是有些不舍。想二人成亲不过半年,张凡离家一次险些就天人永隔,茹雪至今还心有余悸。若不是这次隆庆的圣谕发下,很是明确地告诉她张凡是去江南那个富华安定之地,茹雪肯定不会这么轻易放丈夫离开的。 倒是昭雪这丫头看着将要离去的张凡有些奇怪的神情。最近二人打得火热,小丫头得到了张凡的承诺,因此才没有对张凡要撇下自己出远门的行为有什么异议。不过可能是忍受不了和张凡分别的伤感,小丫头一大早就躲在房里不出来,任谁去劝都没有用。最后还是张凡敲开了她的房门,不知道和她在屋里说了什么,昭雪才红着一张脸出门送张凡出行。 映月这次以张凡贴身丫鬟的身份陪着他南下,她倒是不觉得委屈,反而很享受这个时刻能贴在张凡身边的身份。她倒是知道张凡对自己的打算,可是素来有些不知礼数的她总是会时不时地挑逗着张凡,然后就会被张凡在她的翘臀狠狠惩罚,这不仅不让她疼痛,反而让她渐渐迷了这种感觉。 一帮人出了张府,坐着马车向城东驶去,一直走出了北京外城东城唯一的一座城门广渠门,然后继续前行,一直来到通县。这里是贯穿南北的京杭大运河的最北端,是大运河的“龙头”部位。本来张凡此次南下,要说来走陆路最快。可是他有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干着去办,再加以他如今的身份,走陆路不但弄的风尘仆仆疲惫不堪,也有些丢身份。所以这次张凡决定要坐船出行,速度虽慢,可是沿途风景秀丽,再加有映月这个小妖精伴在他左右,他觉得这正是自己好好享受一番的时候。 千年隆庆宣布开关之时,当年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海图被让翻了出来。面不只有去西方的路线,更加重要的是画着当年那些宝船设计的图纸。张凡将要乘坐的这条船就是一艘货真价实的宝船,而且面载满了锦衣卫的各级统领。锦衣卫的指挥使要出行,下面的这些人还不赶紧巴结着!何况为了让张凡时刻能够及时获得重要的信息,沿途经过的各个地方都有锦衣卫的分部负责传递消息。 码头,各级官员都到了,隆庆今日专门将早朝的时间推迟了几个时辰,众臣哪里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乎,这些人就算可以不买张凡的面子,隆庆的面子总是要给的把,更何况太子殿下也到了,众人就更加没有不来的道理了。 因为张凡这一次只不过是代天子巡查江南之地,并非要远赴万里之外或者是去打仗什么的,隆庆也就不好亲自来送别了,只是发下谕,勉励一番。张凡倒是有些觉得无奈,毕竟这一次他名义是去江南之地查证贪渎之事,如今弄得如此大张旗鼓,就连随便拉过一个普通百姓一问,都知道如今的忠勇伯大人被皇帝派往江南“收钱”的,让人哭笑不得。 张凡也曾经因为这件事去问过张居正,他毕竟为官时短,不懂得这里面到底有什么玄机,不知道隆庆为何会如此大张旗鼓地宣传此事。张居正听了却是哈哈大笑,为张凡解释了一番。原来若是派别的官员,或者就是派户部的监察去,那么这件事就一定要做的隐秘,万一让那些人知道了,凭着这些人的份量是镇不住他们的。可是张凡就不同,身兼三衔的他,太子太傅是什么身份,东宫三师之一,将来朱翊钧一登基,那地位是尊贵无比;三等的忠勇伯,朝中下倒是对张凡这个爵位是最没有异议的,毕竟这是张凡拿自己的命换来的;再加最重要,最让官员们闻风丧胆的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张凡这次出巡江南端的是越嚣张越好! “老师,如此一来,那些人岂不是听出了风声。万一隐匿起来,那学生这次查证贪渎之事岂不是要无功而返了!”张凡问道。 “呵呵,你平步青云,这是好事。可你没经历过这一番摸爬滚打,实在是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张居正说道。 “还请老师为学生解惑。”张凡很是诚恳地说道。 “此事十分简单。”张居正说道,“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那些人之间牵涉到得关系之大,人数之众不会少。你去江南查证也不过是朝廷的权宜之计,根本解不了根本。且不说你去查的都是些底层办事跑腿的人,最多也就能弄出他们面三四层的人物。而他们也不敢随便因为你的到来而停止贪渎之事,且不说此事牵扯到不知多少官员的利益,那些擅自停止动作的人不用你查,估计就会受到打压了。不过为师的思路是按照以往来的,陛下此次派你出去估计另有打算。” “学生也是有些疑惑。”张凡说道,“陛下为何在刚刚说要提拔我做锦衣卫指挥使之时就让我去江南办差,像是安排好的一样。” “锦衣卫,江南……”张居正呢喃了一会,突然仿佛想到了什么一般,说道:“为师明白了,原来陛下还没有做完!” “做完?陛下他还没有做完什么?”张凡一头雾水地问道。 “清理朝廷啊!”张居正说道,“为师本以为经过高拱的一番打压,京城里确实比以往要好了不少,陛下也该消停下来了。可是没想到陛下的目光放的长远得很啊!” “难道……”张凡也有些明白了,只是他不敢太确定,“……陛下他。” “不错。”张居正说道,“陛下这次派你前去估计是对你最后的考验。你到了江南之后,不必顾忌任何事情,全力地追查贪渎枉法的官员,有多少差多少,不管人多少,官多大,该摘乌纱的你就大胆地摘。反正你手有陛下钦赐的尚方宝剑,不必顾虑。” 张凡在心中想着那日和张居正的对话,看了看跟在身后的王猛手中捧着的那把用黄色绸布抱住的尚方宝剑,觉得有些无奈。他倒不是因为看到“尚方宝剑”这种稀罕货有什么稀奇,只是一想到不知道会有多少人栽在这把剑,颇有些感叹而已。 和码头的官员依依告别,朱翊钧那是万分的不舍。不过张凡答应他如果觉得闷可以让人接雪儿那小丫头进宫玩耍。朱翊钧如今不过十岁,只是生活在宫中的他倒是明白的很,听了张凡的话倒还真是有些羞色。 登船之前,张凡有何家人依依惜别,看了看另一边的高拱,又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张居正,张凡向他微微点了点头,这就了船。跟在张凡身后的李映月更是冲着岸的昭雪挤眉弄眼,仿佛在炫耀着什么,气的昭雪是杏眼圆睁,怒瞪这她。 张凡的江南之行将要从此开始。 第八十一章 初到扬州 京杭大运河,这条世界里程最长、工程最浩大、最为古老的运河之一。从北京开始一直到钱塘江全场1794公里,开凿到如今已经有两千多年了。从春秋时期的逐渐兴起、到隋朝炀帝的修筑、最后到元朝的成熟期。古代的交通运输不便,大型货物,特别是江南鱼米之乡的大批粮食等货物若是要从陆路运往京城,不仅误时,还要耽误大量的人力物力。这条运河开凿两千年来虽然充满了血泪,可是,它也活人无数! 当然,这些都不是如今的张凡所应该关心的,如今的他正坐在那艘三层宝船的帅位,随行的其他船只都是以这艘船做为旗舰。这艘船虽与当年郑和海图记载的宝船格局一致,可是为了照顾运河的其他船只通行,长不过三十丈,宽十二丈,尺寸和那些出海的最小宝船相比还要小一圈。有一点不同,这艘宝船比之出海的那些要少了不少桅杆,毕竟运河中的船只并非只是靠着风力前进,而且当初制造此船之时也是为了让穿的人能清楚看见两岸风景。 张凡坐在帅位,看着前方绵延不尽的河道,有些飘飘然起来。他每日都会在此坐一会,很享受坐在这里的感觉,倒不是他骚包,或者想要炫耀什么,只是坐在这里真的让人有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不过这种好心情并不长久,只要张凡身边有映月这丫头在,他就总是会不得安宁。 “凡哥,快些回去。”映月坐在一边,不停地拉着张凡的衣袖说道,“如今已是夏日,这太阳晒的人难受死了!”小丫头皮肤白皙,自然不喜欢这阳关的暴晒。 张凡还想多坐会,没理她,可是他越是不理,映月就越起劲。直到最后…… “我说月儿,你别扯了!好好的一件袍子,这衣袖都快被你扯掉了!”张凡有些无奈地举着手,看着还有几根线头连在面的衣袖,说道。 “谁叫凡哥你不理映月的!”映月委屈地说道,只是她那调皮的眼神中哪里有一丝委屈,分明是一种奸计得逞的坏笑。 张凡看到了,也实在不能说她什么,问道:“我说,月儿,你若是不喜欢在这里,自己回舱里去,为何一定要拉我?” “那怎么行!”映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道,“我现在是你的‘贴身丫鬟’,不管何时都要和凡哥在一起。” “有贴身丫鬟强迫主子的吗?”张凡心中无奈地说道,却是不敢说出来,怕映月又想起什么坏主意。 回到张凡的主舱中,刚进门,王猛就送来了一条消息。映月虽然平日里很是调皮,可是一旦张凡有了什么公事,她是绝不会打扰的。 张凡看着手中纸条的消息,面说的是辽东的事情。周所周知,自嘉靖到万历时期,大明出了两大将才,就是所谓的“东南戚继光,东北李成梁”。 这李成梁的高祖李英子朝鲜内部附于明廷,被封为铁岭卫指挥佥事,自此,李家就移居铁岭。这李成梁也是天生英毅脚尖,大有将才。却是因为家贫,四十岁以生员袭职。一开始只不过是个险山参将,却是一位屡立战功,到隆庆元年就进了副总兵,协守辽阳。 从嘉靖后期到现在的隆庆年间,鞑靼插汉儿部多次进犯辽东,十年间明朝三员大将相继战死。如今李成梁莅任辽东都督佥事,驻节广宁,招募四方健儿抗击蒙古、女真各部的侵扰,振奋军心。现在蒙古那边的侵扰已经消失,可是女真各部的扰乱却还在继续。 张凡倒是不关心战局,他相信李成梁的能力。他只是关心两个人的情况,一个就是李成梁本人,一个就是努尔哈赤。想到那个虎头虎脑,后脑梳着小辫的十岁孩童,靠着一本《三国演义》和祖留下的十三副残破铠甲,最终夺得整个天下的清太祖,张凡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如今辽东,女真和大明的局势十分不妙。努尔哈赤的外祖父王杲领着建州有未都督衔,统领建州女真,与其子阿台部一直妄图扩大自己势力。李成梁多方打压,战事更是一触即发。觉昌安是建州左卫枝部酋长,带着两个儿子外出避祸,如今回到部中,却是无法再置身事外了。 如今觉昌安看出了局势,知道辽东有李成梁的存在,若是一旦起了冲突,建州女真将会不复存在。他向李成梁毛遂自荐,主动去游说王杲,却并不得王杲认同,反而险遭杀身之祸。 张凡的历史不怎么样,可是中学那会也是学过些,知道努尔哈赤起兵的原因却是为了替父报仇。再过不久,辽东战事一起,觉昌安和塔克世为明军做向导的时候会被明军误杀。张凡如今却是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难道派人将这祖孙三人保护起来? 不行,难道告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会死?张凡现在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派人混在辽东在暗中保护他们。“也许,我可以想办法将努尔哈赤招入麾下,可是该怎么办呢?”张凡心中想着。半晌,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可是他心中有些犹豫,毕竟若是这么做,实在是有违天和,可是,张凡却是下定了决心。这可能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这职位的无奈之举,或者说是阴狠的表现。不过此事尚早,还得从长计议。 运河的各个河段颇长,张凡的船又大,幸好如今还不到夏季的枯水期,不然这么大的船是十分难行的。船只一路前行,过了天津、河北、山东,直花了半个月的时间才到江苏。途中只是在由需要时才停船补给些东西,凭着张凡的身份,一路的官员都是极尽所能地巴结,什么好用什么,什么贵送什么。张凡却是来者不拒,全数手下,然后命人将礼品全都收在一间船舱中,送礼的人员也是登记在册,就不再过问了。他倒不是一定要找这些人的麻烦,只是想多留个心眼而已。 船队过了徐州就进了江苏,又花了几日过了淮阴和淮安就入了淮水。张凡向西望去,那里有自己前世的家,可是如今却是一片平原之色。感叹一番,也许自己是再也见不到前世的父母了。 过了淮河,第二日,张凡就到了自己此行的第一站,也是最为重要和最让他不知所措的一站扬州,这个有着自己这一世老家的千年古城! 船一到案,早有扬州府的官员等在这里。知府王德照和手下同知等人等张凡刚下船就迎了来,很是巴结。 “张大人,此次代天子巡查,坐了这么多天的船想必是劳累的很,快快来亭中歇息,已经备下了水酒。”王德照十分讨好地说道,一双小眼更是眯的只剩下一条缝。 “如此,有劳知府大人了。”张凡说着,跟着他走入亭中。映月跟在张凡身后一同下船,众人也只当她是张凡的丫鬟,并没有过问。只不过映月在走进亭子的时候,想着外面围观的人群中看了看。张凡和一应扬州府的官员在“开怀”地谈话,并没有发现,倒是王猛想着映月看去的方向望了望也就不再过问了。 凉亭中早就被张凡带来的锦衣卫护卫保守住,石桌早已备好了水酒。张凡在众人的欢迎中喝下了这杯接风酒。刚想说话,有几个人进了来。 张凡看着这几人,不像是官员,却也是锦衣华服,一个个贵气的很,不由得有些疑惑,看向王德照。 王德照立刻为张凡解惑:“大人,这些都是本地的富商,前来为大人接风,瞻仰大人风采的。” 他这么一说,张凡就明白了。如今海瑞正在这里开展“整风运动”,这些扬州大户富商虽然并非那些占地豪强,可也都是岌岌可危,定是打算通过自己这条路买个平安。想到这里,张凡不由得好笑,这些人不知道给了王德照多少好处才能站在这里,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贿赂锦衣卫指挥使! 张凡却是不动声色,打着官腔和这些人说了些话,喝了杯酒也就不再啰嗦。突然,张凡想到了自己来扬州的目的,向王德照问道:“王知府,这扬州城中可有一家做玉石生意的大户人家。” 王德照想了想,连忙说道:“大人,扬州做玉石生意的大户人家不知凡几,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一家?” “那家和本官同姓张,当代家主名叫张玉方。”张凡说道。 “有有,这可是我扬州玉石生意做得最大的一家了。”王德照赶忙说道。他倒是没想到张凡和张玉方有什么关系,毕竟张凡出身西北,这是满朝皆知的事情。 “那,他来了没有?”张凡问道。 王德照面有难色,这张玉方颇有些硬骨头,自打自己任之后就不怎么买自己的帐,这次海瑞彻查豪强,王德照也是刷了个心眼,给张家安了个勾结豪强的罪名,如今张凡问起,他怎么能说。说道:“这张玉方颇有些自大,从来不买官府的账。如今却是没在这里。”他倒是先告了张玉方一状,“大人和他……” “呵呵,本官和那张玉方有些瓜葛。”张凡隐约能猜到他的心思,但也没有说破,而是说道,“那张玉方正是本官的伯父。” 王德照一听,面色就凝固住了,江南初夏的炎热却让他感到背冷飕飕的。半晌才回过神的王德照立刻献媚地说道:“恕卑职不周,卑职这就派人去请。”说着,他就要派人前去张家,当然,还要道歉一番。 张凡却立刻止住了他,说道:“知府不必如此,本官想要亲自门拜见,只不过本官刚到此地,微有风尘,如此前去颇为礼数不周。今日时日不早了,明日再说。” “是德照连忙应是。心中却是大舒一口气,看来还有时间做些准备。 第八十二章 扬州张家 今天两更,这是第二章 张玉方最近过的有些不如意----自打祖自洪武年间来到这扬州做起了玉石买卖,知道正统年间,张家已经成为扬州城玉石行业的矫楚,铺面之大,分铺之多,甚至应天府都有其分店。到了隆庆初年,朝廷下令开关,张家的玉器更是远销海外,名气也是越来越大。张玉方甚至打算到京城去开家铺子。 可是如今张家碰到了大麻烦。一任扬州知府吴桂芳在任之时,很是注重扬州发展。可是吴桂芳如今因为御倭有功,已经升任兵部右侍郎了。而现任知府王德照却是对这些商贾们狠加盘剥,各种苛捐杂税更是多不胜数。城中很多大户也没有办法,毕竟自己的生意还要做。本来以张家的财力,给那王德照些钱财也就能相安无事了。可张玉方此人多有些脾气,在仗着自己家的玉器也是颇有名气,甚至朝廷里也派人来此采购,却是不买王德照的账。 于是这王德照很是不喜张家,不过因为张家的东西朝廷中也有需求,这才没有发难。可是如今高拱命令海瑞彻查地方豪强占地之事,王德照就起了心思。 本来张家只是做买卖的,倒是在扬州下面的县里有些田地,却并非强占耕地的豪强一流。可是王德照硬是笼络了一帮人说张玉方想要强买田地,应天府直接派了人来查看。张家在扬州城里的几间铺子更是被朝廷勒令停业,弄的他好不难受。 一大早,张玉方刚刚起来。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有些面色不快。 “延儿,怎的如此,可是遇什么事情了吗?”张玉方看着自己的儿子张延问道。 “父亲。”张延向张玉方问安,说道,“如今那王德照以彻查豪强为名,我们在这扬州城里的五间铺子都关门一个月了,一个月来没有一文钱进账,只怕是这么下去……” “延儿,你也不小了,你的儿子都两岁了,怎的还是如此心浮气躁!”张玉方颇有责怪地说道。 “孩儿失礼了。”张延赶紧说道,“可是这么下去……” “这件事不用如此担心。”张玉方说道,“我张家堂堂正正地做生意,也没有违反朝廷的规矩。待海大人查清,一切就可以回到以往。” “父亲,听说京城里有钦差奉了皇的御令来此地查出官员贪渎一事,或许我们可以……”张延若有所思地说道。 “我们去贿赂他吗?”张玉方反问道,“你爹我的为人你还不知道,若是我想这么做,早给王德照送些银钱也就了事了。可是我张家自打祖开始经商之时就没有人这么做。你要给我记住了,以后你也要继承张家的大业,切不可毁了我张家的声誉。” “父亲教训的是,孩儿明白了。”张延说道。 “婷儿她起了吗?”张玉方问道。 “妹妹她说今日与城中的几个女子有约,一早就出去了。”张延说道,对自己那个还未出阁的妹妹,他也颇为无奈。 “女儿家,都这么大了还没定下亲事,整日里只知道外出游玩,也不矜持些。”张玉方也拿自己这个女儿有些无奈。 父子二人正说着,管家急急忙忙地跑进来:“老爷,少爷,大事……大事啊!” “福伯,你慢点,年纪也不小了,有何事让你如此惊慌?”张玉方问道。 “老爷,刚才知府派人来通知,要我们今日开业经营。”福伯说道,“王知府虽没有亲自过来,还是派人送来了一封信。” 张玉方父子对福伯的话大感惊奇,这王德照一向是个势利小人,怎的突然变了心思。张玉方二话没说,拿过信看了起来,张延也是紧张地看着父亲。 “这事当真蹊跷。”读完信的内容,张玉方深深地皱起了眉头。 “父亲,面怎么说?”张延赶忙问道。 “这王德照说我张家强占田地一事纯属小人污蔑。”张玉方说道,“他信中向我道歉,言辞倒是诚恳地很。” 张延听了,接过信看了起来。信中,王德照言辞恳切,倒不像是说谎,不由得也皱起了眉头。 “不管他是真心如此,还是要耍什么诡计。延儿,你先去让各铺的掌柜打开店铺。”张玉方吩咐道。 “是,父亲。”张延应到,随后就出门了。 张玉方看着儿子出门的背影,心中却是在想着这一切的原因,却是没有个头绪。 张家的玉器在扬州很是有名,很多大户都是闻名而来。如今时隔一个多月,张家的铺子重新开张,各个铺子门前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仅仅一个午,张玉方得到的账本就写着这半天卖出了近万两的东西,而张家直接的获利更是接近一半。 刚到下午,张玉方这心里越想越觉得不安,他打算去向王德照问个明白。可是还没出门,王德照倒是先门来了。 “张员外,最近可好!”王德照一脸献媚的模样。 “托知府大人的福,在下好的很。”张玉方有些没好气地说道。 王德照却并不在意,说道:“张员外,不要怨本官,本官也是听信那些小人的诬告,这才打扰到了张员外。” 张玉方越听却觉得越是不对,说道:“知府大人,你就直说,找在下到底有什么事情?” “想必张员外也知道朝廷的钦差来到了扬州。”王德照也就直说了起来,“到时候还要请员外为我美言几句。” 张玉方更加疑惑地看着他:“知府大人,在下只是个做玉石生意的商人,虽然也曾得赏识,向宫中孝敬过一些东西,可是在下可不认识这位朝廷钦差!听说来的这位还是当今太子的太傅,如此尊贵的人在下可是无缘得见啊。” “张员外谦虚了。”王德照说道,他以为张玉方是要故意为难自己,头冷汗都下来了。 一番好言,王德照就差没给张玉方跪下去了。张玉方没有办法,只得莫名其妙地答应下来。这时,有人来到王德照身边向他耳语一番。王德照听了赶紧对张玉方说:“张员外,有贵客临门,快快开门迎接。” “贵客?”张玉方有些不知所措。 “等大人到了,员外就明白了。”王德照说道。 张玉方没办法,只得命下人打开大门,他虽心有疑惑,但也想看看到底有什么人要来。 女儿张婷还没有回来,张玉方和儿子张延等在门口。 “父亲,到底是什么人要来?看王德照那兴奋劲!”张延开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看看再说。”张玉方说道。 少时,张家门前的街就热闹了起来。远远从东面走来一对人马,前方两排无味模样,穿着金飞鱼服,腰挂秀春刀,足足二十余人排成两排信步走来。当中一辆马车,面用着黄色绸布装扮,显示出来人的钦差身份。真是张凡的座驾。 来到张府门前,王猛高声叫停。车帘子掀起,却是一个二八年华的妙龄少女穿着丫鬟模样的服侍先跳了出来,正是映月这丫头。后面,张凡这才下车。一身常服,绣白泽,加之张凡的俊朗面容,倍显雍容。 张玉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总是觉得有些眼熟,却又没什么头绪。 张凡却是带着映月来到张玉方面前拜下,开口说道:“小侄张凡,拜见伯父。” “什么!”张玉方心中一片滔天巨浪,不知所措起来。 第八十三章 认祖归宗 “快,快坐。”将张凡迎进门,张玉方有些不知所措,“你……这个……”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 “伯父不必如此客气,张凡是您的晚辈,况且此次登门未来得及同知伯父,多有不便之处还请伯父见谅。”张凡很是客气地说道。 张玉方毕竟是在商场打滚多年的老商贾,经过张凡这么一说,先前那股措手不及的情绪也慢慢平静下来。招呼张凡入座,开口说道:“凡……儿,我……伯父着实没有想到。” 张延也做了下来,面容虽然十分平静,不过心里却是一番翻天覆地的场景。毕竟自己的远堂兄弟做了官,还是如此尊位,换到谁身,也不可能就那么微微一笑! “你……真的是我张家的后人?”张玉方还有些不确定。 “正是。我祖父名为张远林,正是这扬州府人士,不知伯父可还知道这扬州府中做玉石生意的大户人家还有哪家有位叫这个名字的!”张凡说道。 “不错,不错,这正是我伯父的名讳。”张玉方一听就高兴了起来,“我也是听你祖叔父,也就是我父亲说过,伯父他当年跑去了西北就再无音信。那年马长文马先生调去庆阳府的安化县,我还托他帮我查找一番呢!” “马伯父他确实找到了我们一家,可是是小侄让他替我保守秘密的。”张凡说道。 “这……这是为何?”张玉方有些不解地问道。 张凡本以为他知道这里面的缘由,现在看到伯父一副毫不知情的表情,确实不像是推脱什么。当下,张凡将母亲告诉自己的前前后后全都说了出来。 王德照为了不让张凡反感,早就脱了出去。一个时辰的时间,茶水都换了好几次,厅中坐着的几人却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全都静静地听着张凡的诉说。 站在张凡身旁的映月也没有想到他有这么一番家事,一只玉手不由得按了张凡的肩膀。 “唉……”听完了这一切,张玉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实在是没有想到爹和伯父之间有着这些事情,爹他在世之时始终惦记着伯父,就连他临终之前还吩咐我一定要找回你们一家,还说他从来没有责怪过你祖父。我当时哪里知道这些,现在总算知道爹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了!只是我没有想到你的父亲,我那没见过面的堂弟也去了!” 张凡没有再说话,在众人诧异地目光中走到张玉方跟前,郑重地跪了下去。 “凡儿,你……你这是干啥!”张凡这一跪可把张玉方和张延弄傻眼了。张延有些不知所措,张玉方却是赶紧前想要扶起张凡。 张凡却是死活不肯起来,开口说道:“还请伯父原谅小侄祖所做过的错事。” “凡儿,你若当我是你伯父,就先起来再说。”张玉方说道。 张凡只得起身,重新坐下。张玉方这才开口说道:“凡儿,说什么原谅一事,家祖从来没有怪罪过你们什么。” 张凡一听,这才放下心来,随即又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既然……既然伯父这么说了,我祖父和我爹的灵位能否摆进张家的祖堂?” “这是当然了!”张玉方说道,“你祖父和你爹一直都是张家的人,自当如此。” 张凡听了,亲自回到车用双手恭敬地捧着自己祖父和爹那盖着白色绸布的灵位,重新回到了堂中。张玉方解开白布,看着两块灵位,叹息良久。今日却不是适合归祖的日子,张玉方打算来日再让人计算良辰,再做打算。如今却是叫出了一家人一同跪拜。 诸事妥当,这才重新入座。张凡这次算是见到了伯父的家人,包括自己的婶子王氏,自己堂兄的妻子韩氏,以及自己的侄子才不过两岁的张昊。只差自己的堂妹张婷外出了还没有回来。 “凡儿,令堂为何没有随你一同回来?”张玉方问道。 “伯父,小侄的妻子有孕在身,家母不放心,想留在京里。何况这一次小侄也是奉了圣谕到得此地有公事,不便将家眷带在左右。”张凡解释道。 “原来如此。凡儿都成亲了,也将为我张家开枝散叶。我张家有后了!”张玉方听到了这个消息很是高兴。 “看你说的。”婶子王氏对他的话有些异议,“昊儿不是都两对了吗!” “妇道人家,懂什么!”张玉方对妻子的话有些不喜,说道,“伯父一家有后,也是我张家的大事。” 张凡却是微笑地看着这一家子,这时候,他发现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摆,低头一看,正是自己那两岁大的侄子张昊。看着小家伙虎头虎脑的可爱模样,张凡不由得大喜,将他抱了起来。小家伙似乎也很喜欢这位自己没见过的伯父,在张凡怀中咯咯笑了起来,看的众人大喜。 张凡却是又想到已经有了身孕的茹雪,更加开心起来。却是突然感到身旁的映月有些不对劲,转头一看,映月正有些心不在焉地看着外面的景色。张凡以为她有些闷,不由得轻轻碰了碰她。 映月回过神来,看到张凡怀中抱着的小家伙,也来了兴致,逗弄起来,又惹来一阵咯咯笑声。 “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张凡小声地跟映月说道,“你要是喜欢,咱们俩也生一个怎么样!” 映月听了不由得大窘,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玉手抓住张凡腰软肉,狠扭了一下,疼的张凡龇牙咧嘴,却不敢表示。映月边扭,口中还有些羞涩地说道:“谁……谁要和你生,要生你自己生去。”发了一通脾气,却是又在自己扭动的地方温柔地轻揉起来,怕张凡疼痛。 “对了,凡儿,我听说你被朝廷封了忠勇伯的爵位,这次来这江南却是有公事?”张玉方说道。 “正是。”张凡回答到,“此事并非什么秘事,估计伯父也有所耳闻。皇派我前来彻查江南税务,主要是那些海外归来的商船。” “哦,那要等到六月,怎的这么早就来了?”张玉方问道。 “小侄还有些别的私事要做,估计要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张凡说道。 ”那凡儿打算住在何处?”张玉方问道。 “这扬州府有专门为朝廷钦差建的驿馆。”张凡说道:“可是若是方便,小侄想在这里住下。” “好好好!”张玉方听了很高兴,说道,“这里虽比不朝廷行馆,可也多的是地方。加这里也是你的家,外面再好,也没有自己家里面自在。” “如此就叨扰了!”张凡说道。 “唉,凡儿这么说就是客气了。”张玉方说道。 当下,婶子王氏立即命下人去收拾房间。张凡带来的人太多,只得回到行馆居住。张凡只是留下了王猛一人,并未再留其他人。 临行前母亲让他带了好些东西回来,像什么貂绒的披风之类的,张凡有些苦笑,这快到夏天,哪里有送这东西的。还有一些其他零零碎碎的东西。张凡送来的东西里面有不少都是他在京中之时,那些当朝大臣们送与他的,有的甚至是隆庆下来不怎么带着宫里气息却十分名贵的东西。这些也让张玉方一家子感到张凡在朝中颇有份量。 “凡儿,你告诉伯父,你究竟……”张玉方也是有见识的人,看着这些东西越来越像是宫中的东西,不由得问道,“看来当今皇帝很是赏识你啊!听说你还加着太子太傅衔,如此年轻就有这等成就,我张家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呵呵,伯父说笑了,虚名,虚名而已,就想天的浮云一般。这都是靠着皇的赏识。”张凡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张玉方却更是高兴,说道:“不错,年轻人能不骄不躁,确实难得。” 这话说的张凡有些汗颜! “对了,伯父,我张家的玉石生意现在如何了?”张凡这么随口问道。 张凡的这句话倒是让张玉方想起了今天王德照的态度,如今静下心的他也就弄明白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揭王德照的短,虽然如今张凡这个自己的侄子地位很是崇高,可是对于张玉方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平平安安地做生意才是他的意愿。张玉方说道:“这倒不是伯父我夸口,我们家的玉器在扬州绝对是最好的。且不说光在扬州城就拥有物件铺子,在城西的厂子里,还有一百多位工匠负责雕琢之事。今日为时已晚,待明日……” “明日凡儿或许有些事情。”张凡说道,“待过几日清闲下来,凡儿也想去看一看!” 晚,张凡拒绝了扬州城中众官员和大户的宴请,而是留在张家。张凡的堂妹张婷回来得知张凡的事情之后很是兴奋,早和自己的姐妹还在谈着张凡的事。扬州城中的很多大家千金和小家碧玉昨日倒是去码头从远远看见过张凡,更是把他夸的天下无双。张婷正为自己没有见着他而感到失落,却是突然知道张凡就是自己的堂兄,价值张凡的面貌更是玉树临风、俊朗非凡,而且前途无量。这个消息让她高兴中带着失落。 高兴就不必再说。失落吗,谁叫张凡是自己的堂兄,谁叫张凡也姓张呢! 第八十四章 水中映月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此时并非春季,但是张凡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这首千古名句。 清晨的气息让人觉得爽朗,可是张凡却并不觉得舒畅,而原因就在于映月这丫头。所说她如今是张凡贴身丫鬟的身份,但是自己的伯父一家却哪里看不出二人的暧昧关系,就连房间都只安排了一间。这让张凡很是无奈,却又无法拒绝。就昨夜,反倒是张凡这个大男人有些畏畏缩缩的,弄得映月笑了他一宿。最后,张凡也是屈于映月的“淫威”之下,搂着美娇娘睡了过去。 一日之计在于晨,自打入仕之后,张凡还没有这么清闲的早晨,或者说是没有兴致。今天却是突然来了兴致,就着晨光拿起本,这让张凡感到无限的惬意。只是读着,却也想到了昨夜的绮丽景象,映月对他是百般挑逗,若不是张凡给过她承诺,哪里还能控制住自己。想着想着,张凡觉得自己已经非常不错了。 不一会,却是又想到了还在京城的娘亲和妻子,不知道她们过的好不好。还有昭雪那丫头,想起自己在船看到的那副如泣如诉的面容,却又是一阵心神不宁。是没办法看了,放下本,张凡准备写封信回家问候。 “凡哥,在干什么呢?”张凡刚刚打算研墨,映月的声音就从身后传了过来。 “没什么,只是想写封信回家……”说道一般,张凡却是停住了话语。不为别的,只是看到映月一身江南女子的打扮,一身粉色一改往日的外放,显得内敛起来。头也缠着一个云髻,加她那白皙的皮肤,使得她整个人都吐露着一股江南女子的小家碧玉模样!看得张凡一阵失神。映月看到张凡这番模样,微微一笑。脚下绣鞋轻移,来到张凡身边,整个身体都快挨张凡的身子。顿时一阵香而不腻的清淡味道隐隐传来,让人一阵恍惚。 看着张凡这幅模样,映月却是难得的没有在挑逗他,而是乖巧地替张凡磨起墨来。这一番情景却是没有再让张凡如何,而是让他冷静下来。也不顾门窗大开着,张凡一把将映月抱入怀中。 “啊……”映月轻叫一声,却是不再言语。 张凡感受着话中玉人那柔软芳香的身子,心中却并无绮念,而是将下巴轻抵在映月香肩,脸庞挨着丽人玉面,轻声说道:“月儿,今日为何如此乖巧,这可不像我平日的月儿。” 映月听了,身子微微一僵,却是立刻就回复了以往,转过身来想张凡索吻。 嘴唇熟悉的触感却传来一份不一样的感情。张凡感觉到了,却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热情地回吻着。良久,二人才分开双唇。 “凡哥,你伯父一家好似看出我俩的关系。”映月看着张凡地双眼说道,“你那堂妹今日却是邀我去城中游玩。” “此事你自己做主便是,何必来问我。”张凡回答到,右手却是不老实地攀了映月的酥胸。 “讨厌。”映月娇嗔一声,说道,“现在倒是显出男儿本色,怎地昨晚碰都不碰月儿一下!” 说完,映月不等张凡回话,身子转过来,胸前两团软肉紧贴张凡胸膛,娇柔地问道:“凡哥,你看月儿美吗!” 禁欲半月的张凡确实有些动了肝火,一双手有按在映月翘臀,心中却是强自镇定,说道:“别再撩我的火。” 映月轻笑了两声,离开了张凡的身子,向门外跑去。临出门还说道:“你若是想了,月儿可是随时奉陪呢。” 看着映月出门的背影,张凡有些无奈地苦笑起来。不过没多久,他就又开始沉思起来,继续开始写起了家。 将写好的信交给王猛,张凡又对他吩咐了几句,这就去见伯父了。 “伯父。”张凡向张玉方问安。 “凡儿,起来了。昨晚过的怎么样?”张玉方说道。 “多谢伯父关心,小侄很好。”张凡回答。 “今天一早,婷儿就拉着映月姑娘出门了。”张玉方有些揶揄地说道,“伯父看她做丫鬟打扮,可是跟凡儿的关系可不一般啊!” 张凡听了他的话,并没有尴尬,说道:“映月身世凄苦,对于小侄有救命之恩。小侄发过誓,定要娶她过门。” “原来如此。”张玉方说道,却没有深问,“今日凡儿可有什么公务?” “小侄倒是没什么事,不过今日恐怕也是闲不下来,而且还要叨扰伯父家中事务了。”张凡说道。 张凡这么一说,张玉方稍微想想也就明白了。毕竟张凡如今的身份摆在这里,门拜访的人肯定不少。不过他倒不会觉得有什么烦恼,这也是一份荣耀。虽然不能说他完全没有一点虚荣的私心,可是这也是人之常情,没什么好别扭的。 于是乎,扬州城的各级官员,别说是知府、同知、通判、推官等在张府是进进出出。更别提知道张凡此次下江南目的的负责府州县税课司局、河泊所,征课商税、鱼税的官员。 张凡的态度很是好,不管是谁来门求见,他都不会闭门不见,就连礼也是照收不误。一直到王猛出现在门口,向正在和一个税课司局的人坐着喝茶的张凡打了个眼色。张凡立刻就改了表情,面色冷淡地说了声:“送客。”把那人吓了一跳,不知道张凡好好的怎么突然变了脸色。 “大人。”王猛进了房间,关房门,向张凡问礼。 “怎么样了?”张凡问道。面色冷静的他其实内心很是焦急。 “月姑娘她……确实是和大人的堂妹以及扬州城中一班小姐模样的人在各处游玩。”王猛说道,“只不过,月姑娘在途中离开了一会,去见了一个人。” “什么人?”张凡立刻问道。 “不认识,卑职已经派人盯住了那人。”王猛说道,“不过卑职倒是见过那人。” “哦,既然你见过,却又不认识,有些奇怪。在哪里见过?”张凡问道。 “就是前日,在大人登船的码头有很多百姓驻足,卑职就是在那人群中见到那人的。”王猛说道。 “那日……”张凡回忆了一番,看了看王猛,说道,“少说也有百人,难不成你全都能记住?” “那倒不是。”王猛回答,“只是那人当时的眼神并不像其他人都在注意大人,而是一直看着月姑娘。卑职本以为他是注意月姑娘的容貌,也只是匆匆看了看。今日卑职再看到那人,这才想起来。” 张凡听了他的话,沉思了起来。王猛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在那里。 滚烫的茶水已经微凉,在这初夏的季节喝起来也别有一番风味,可是无法平复张凡的心情。直到半个时辰之后,张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已经冰凉的茶水,润了润开裂的嘴唇和干涸的喉咙。 “你派人跟着映月,虽是给我看好了她。”张凡说道。 “一整天都要么?”王猛问道。 “废话,一整天,十二个时辰!”张凡的嗓门略微放大了些。 王猛看了看他,没有再说什么,转身离去。快出门的时候,张凡的声音再次传来。 “最要紧的是,给我保护好映月,别让她受什么伤害!”张凡说道,声音很小。 王猛没有停下,只是放缓了脚步。待张凡的话音消失,再次加快速度走了出去。 张凡却一直坐在房中,半天也没有动作。 “映月,我发过誓,不管你是为了什么接近我,我都要娶你。” 第八十五章 帝王之宝 过了几日,张凡也渐渐空闲了下来,张玉方和张延带着他来到了张家在扬州西郊的作坊里。 “凡弟,这就是我们张家的玉器作坊了。”张延为张凡介绍着,“这里有两百多人。光是雕琢的工匠就有五十人。” 张凡听着他的介绍,看着眼前的场景。这里着实不小,足足有一亩地的面积。因为如今张家的生意又重新开张,这里也恢复了往日的忙碌景象,甚至还要更忙一些。张凡可以看到不时有运货的大车将玉石等原料运来,而这里已经堆积了不少的原玉和名贵石头。很多工匠在做着挑选的工作,不仅要看材料的价值,还要看材料的天然形状是否适合雕琢。 “这扬州做玉器的时间足足可以追溯到三千年前。”张玉方说道,“可是这里的玉石还是要靠外面运进来。” 自大唐朝以后,这里水运通航,更是加快了扬州玉器手工业的发展。从此,远至新疆的和田美玉,福建的田黄石,以及河南的独山玉和梅花玉就源源不断地涌入扬州。 三人继续往前走去。 “此处是专门打磨玉石的地方。”张延介绍到,“东面是专门打磨原玉的,而西面则是专门打磨成品的地方。” 很多人在此处工作。那些刚刚被运来的玉石外表或有糟粕之处全都要打磨一方。这份工作听起来简单,而也不是谁都可以做的。打磨的工匠们也要有一定的雕琢眼光,不然若是有了缺失,却是无法成品了。 三人正准备与雕琢玉器的地方,一个人突然急匆匆地跑到三人面前。 “老爷,少爷。”那人向张玉方和张延行了一礼。 “余老。”张玉方喊道,向张凡介绍,“这位是这里负责挑选原玉的余老,在这行做了五十年,打眼一瞧就能知道手中的是石头还是价值连城的美玉。余老,这是我的侄子张凡。”他没有到处宣传张凡是谁,这也是张凡的要求。 “凡少爷。”余老向张凡见了一礼,又对着张玉方说道,“东家,我这发现了一块玉石,却是被人雕琢过的。只是年岁太久,老儿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东西。” “哦?还有余老看不出的玉石?”张玉方心下大奇,三人一同赶往选料的地方。 一间棚子里,几个年老的选料工正在为这一块四四方方的青色玉石争论不休。 “是独山玉。”一个人说道,“看着色泽,准没错。” “大仔鹅子,这哪里是独山玉!”另一个人发表了不同的意见,“哪有独玉全是一股青,一点杂色都没有的。” “这东西就是河南运来的。”原先那人反驳道,“再说,又不是没见过全是一股颜色的独玉。” “可是哪里有这么大的!” “……” 一片嘈杂地议论声。 “东家来了。”有人看到张玉方过来了,赶紧说道。 众人也都停下了议论。 张玉方走前去,拿起那块玉石。张凡和张延也来观看。只见那玉四四方方,却并不高,只是便便的一块。四个拐角中还有一个不知怎么的有个缺口,不过显然年代已久,那缺口也显得光滑非常。 “这……”张玉方很是为难,他虽没有余老干了那么多年选料的工作,可是这天下大多数值钱的玉石和石头他也都认得,可是眼前这一块却从来没见过。不同于一般玉石,张玉方手中的这块比之最透明的玉石还要透亮几分。面微微有些灰尘和刮痕,可是毫不影响它的美貌。仔细看来,这块玉的雕琢也是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古朴而庄重,甚至带着一丝威严。 张凡本来并不在意这些,只是他看着这块玉石却是越来越觉得不对,不由得对张玉方说道:“伯父,能否让小侄一观?” 张玉方闻言将东西交给了他。张凡拿在手中,只觉得光滑柔腻之余还带着一丝舒心。打量了一番,他将这块方玉翻过来,看到地面有些坑洼,却是没有什么记号,不由得有些失望起来。 突然,余老说话了:“东家,老儿之前也没看过这下面,如今凡少爷翻过来,这才发现,这下面似乎被泥石糊住了。不知道多长时间,看起来像是本就如此。”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赶紧问道:“余老,能把这层东西去掉吗?” 余老有些疑惑,不过还是回答:“这是自然,也费不了多少工夫。” “那就麻烦余老了。”张凡说着,将方玉交给他,还让王猛派了几个人去看着。 张玉方父子俩不由得大是奇怪,不知道张凡是什么意思。张凡却是继续问道:“这东西是谁送来的?” “是河南的一个贩料的,叫孙周,也是这里的常客了。”有人说道。 “那人现在何处?”张凡问道。 “就在这里,在等着结算工钱。” “快把他叫来。”张凡说道。 张玉方有些疑虑,问道:“凡儿,这……” “伯父不要惊慌,此事还要带小侄查证一番。”张凡说道。 少时,有人将孙周引了过来。 “见过张老爷,还有两位少爷。”孙周并不认识张凡,不过看他面容与张玉方有些神似,也就喊他少爷了。 “不必多礼。”张凡说道,“我来问你,你要据实回答。” “小人自然知无不言。”孙周说道。 “今日你运石料过来,可记得有一块四四方方的玉石?”张凡问道。 孙周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说道:“记得记得,自然是记得。那还是小人亲自捡到的,只是看不出是什么玉石,却见它漂亮的很,这才运了来!” 张凡一听是他捡到的,赶紧问道:“快说,你是在哪捡到的?”声音中吐露着急切。 孙周和张家父子被张凡的话语吓住了。孙周半晌才回过神,有些战战兢兢地说道:“小人还记得,是在河南府附近。是……是……” “可是古都洛阳附近?”张凡说道。 “正是,正是,正是洛阳附近。”孙周说道。 “不会错,不会错……”张凡听了他的话,开始喃喃自语起来。 “凡儿,这到底……”张玉方刚想问话,余老却是回来了。 “凡少爷,东西清理干净了。”余老说道,“下面竟然有字,不过小老儿虽也读过几天,这面的字却是一个都不认得。” 张凡听了笑着说道:“那是小篆,快快拿来让我看看。” 接过来,张凡看了看面的字,脸色更加的喜悦起来:“不错,与记载的完全一样!” “凡少爷,这面的痕迹,怕是雕成之后也有千年的时间了!”余老说道。 听了余老的话,张凡又是一阵查看。半晌,张凡才回过神,对莫名其妙的张玉方说道:“伯父,小侄如今并未带着多少财物,劳烦伯父那里接我一万两银子。” “延儿,快去账房支一万两银票来。”张玉方说道。他并没有问张凡为什么,他知道张凡肯定会告诉他的。 张延回来,将每张一千两的银票,一共十张交到了张凡手。张凡却是看都不看就将这些银票递给了孙周。 “这……这……”孙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虽然贩运石料的收入也不错,可是一万两够他不吃不喝运十年的石料。 “拿着,就当是我买下这块玉……石的钱。”张凡说道。 “可是老爷,就是最贵的田黄也要不了一万两!”孙周说道。并不是他不贪财,而是这钱来得蹊跷。 “它绝对值这个价码。”张凡说道,声音里吐露着内心的极度开心。 孙周拿着钱三步一回头地离开,有些不知所措。张玉方见他离开了,这才问道:“凡儿,这到底……” 还在仔细观赏手中玉石的张凡听了伯父的话,问道:“伯父,此事关系重大,此处可有严实的房间。” “有有,随我来。”张玉方说道,看着自己的儿子,“延儿他……” “堂兄是自家人,只要别将这件事说出去,一同来看看也是无妨。”张凡说道。 张玉方领着张凡来到一间房门口,张凡命令王猛让人将这四周清查了一遍,又派了这次随他一同前来的所有锦衣护卫守在四周,这才和张玉方父子以及王猛一同进入。 进到房间里,张凡开口说道:“这里可有白纸和印泥?” 张延赶紧将张凡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张凡接过印泥,用玉石在面沾满红色的印泥。张家父子这才知道这东西原来是一枚印章,只是二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印章。 盖印之前,张凡口中还念念有词:“列为帝王先皇,恕张凡不敬之罪。”这才将印章盖在白纸。 将该过的印章小心地捧在怀里,张凡对伯父和自己堂哥说道:“伯父,堂哥,你们可认得面刻的是什么。” 张延有些脸红,他也读过,看看普通文章倒也罢了,可是小篆他是不认得的。只是他也知道张凡并非有意折辱他,也没有怪组。张玉方却是认得的,拿过那张纸,看了看,口中念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张凡听到这八个字,开心地笑了起来。 第八十六章 大明寺上 “这是……”张玉方有些颤抖地说道。他虽然不明白这八个字代表着什么,可是这里面的意思却是明白的很。这简直是最为崇高的话语,也只有人间最为崇高的帝王可以使用,用来表达自己的权势和正统。翻到另一面,却没有见到雕琢着什么东西,而是在面隐隐可以看到阴刻着龙鱼凤鸟等物。 “想必伯父也猜到了。”张凡说道,“此物并非平常人家或者权贵大户所有,只有人间帝王才有资格使用。” “你是说,这是一方玉玺?”张延惊叹道。 “正是,而且还不是普通的玉玺。”张凡将玉玺接过,小心地捧在手里,说道,“不知伯父和堂兄听没听说过传国玉玺?” “传国玉玺!”张玉方父子二人惊叹地说了出来。 不错,张凡怀疑如今他手中的正式那枚失踪了五百多年的传国玉玺。 史记载,传国玉玺是用和氏璧雕琢而成的,所以这方扁引才引起了张凡的注意。传说始皇灭六国统一后,命丞相李斯在刻“受命於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又名玉工孙寿雕琢而成。秦朝灭亡后,玉玺归于刘邦,知道西汉末年,王莽篡权,想当时的孝元皇太后索要玉玺。孝元皇太后愤怒之下将玉玺掷向王莽,却是摔在了地崩坏了一角,于是王莽命人用黄金镶补。这与如今张凡手中的这方玉玺的特征相符。 东汉末年,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率先进入洛阳的孙坚在一口井中一位宫女尸身找到了玉玺,却是用它向袁术换取了大量兵马。最后,曹操打败了袁术,这玉玺也就归了曹操。 之后的岁月里,玉玺经过魏、西晋、前赵、冉魏、东晋、宋、南齐、梁、北齐、周、隋,一直传到唐朝,再到五代后梁。最后到得后唐之时,后唐末帝李从柯因乱兵直至都城洛阳,回天乏术,便抱着这传国玉玺**而亡,死后连谥号都没有留下,而传国玉玺也就此杳无踪影。 “凡儿,这是真的吗?”张玉方有些不确定,带着激动问道。 “小侄不能确定,可是也有七成把握。”张凡说道,“那孙周不是说他是在洛阳捡到此物的吗,这与史记载的一致。再加这方印从各处看来都和那传国玺一模一样。只是当年我大明开国之时,这玺也是没有找到,这么些年来,有不少人宣称有了它的踪影,可是经过查证,全是伪造的。如今小侄也是不敢肯定。” “这若是假的……”张延说道,表情有些不对,“那堂弟你那一万两不是白花了!” “不会不会。”张凡连声说道,眼睛还在看着手中这方闪烁着光彩的印章,“刚才余老不是说了吗,这东西雕成起码有千年的历史了。千年前的东西如今还能如此晶莹透亮,就算它是假的,也值了。” 张玉方父子其实并不知道这里面的因果,只是明白这东西是帝王用的,可是并非身在朝中的他们不明白这东西所代表的更深意思。当年这东西没有失踪的时候,历代的统治者皆信奉得此吸引方式“天命所归”,若是手中无玺便登基大宝,不管如何兵强马壮,都难免底气不足。当年朱元璋的一大憾事就是这方玉玺。 若是张凡手中的真是传国玉玺,将他献于朝廷,那么张凡的功劳足可以媲美开疆扩土的绝世之功。只是这些年来,朝中不论是皇帝还是大臣们都被假玉玺弄出了免疫力。想让他们承认这东西是真的,定然要有无数官员查阅无数典籍,最后也没有人有资格拍板定论。 张凡想到了这,心中激动的心情也暂时冷却,他决定暂时不将这件事报于京城,一切待回去再说。不过他还是将玉玺用一结实的绸布来来系住,拴在自己腰,生怕有半点损失。 兴高采烈的三人在一大班锦衣卫的护卫下回到家中,这些人也没有离开,而是在张家周围警戒起来。他们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不过指挥使有令,却是不敢不从。 回到房中,映月正呆在那里,看到张凡满面春风地走进来,不由得大奇:“凡哥,今日为何如此高兴,碰到什么开心事了?” 张凡并没有遮掩,而是将玉玺拿了出来,递给映月。映月在手中把玩了一会,说道:“这东西倒是漂亮的很,只是雕成这般四四方方的却不好看了。”说完就把玉玺还给了张凡。 张凡将玉玺收好,并未责怪她,也只是在心中微叹一句:“妇人之见。”而已。 “对了,今日你和婷儿她们一班扬州千金怎的没去逛街?”张凡问道。 “今日这城里有些热,她们这些小姐们可没心情出门,难道要我一个人去不成。”映月说道。 接近五月的扬州渐渐开始出现夏日的天气,却是热了不少。 张凡看了看她,突然说道:“自从京城出来,我一直忙于公务,倒是没有好好陪陪你。再过些日子我们就要启程去应天了,这里可有什么你想去的地方,我和你一同去游玩一番。” “让你这个老爷陪着我这个小丫头去游玩,映月可真是受宠若惊啊!”映月调笑了张凡一番,随后想了想,说道,“我倒真有个地方想去。” “哦,哪里?”张凡问道。 “大明寺。”映月回答。 “你们苗家人什么时候改信佛祖了?”张凡问道。 “不是了,我是想……”映月有些吞吐,“我听说大明寺哪里又做观音庙,很是灵验,我想去祭拜一番。” “你想去求什么?”张凡好奇地问道。 映月面微有红晕,却是娇嗔道:“不告诉你。” 看着映月这一番少有的女儿家模样,张凡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一想到前些日子,就一阵不舒服,也就不再多问了,说道:“既然你想去,选个日子,我陪你一同去。” “嗯,凡哥真好。”映月见张凡肯陪自己去,十分高兴,在他面香了一口,欢快地跑了出去。 张凡感受着面的温润,有些失神,口中喃喃自语:“你我都立下誓言,为什么不明明白白地告诉我呢!” 大明寺位于扬州北郊的蜀冈山,这座修建于南朝时期的古刹距今已有一千多年,当年东渡扶桑宣传佛教的鉴真就是出于此寺。 张凡这次只是陪着映月而来,没有其他人的随行。倒是随行的护卫有不少人。 映月今日并未做丫鬟的打扮,而是穿着普通大户千金的衣裳。看着围在周身的这许多护卫,映月有些不解地问道:“凡哥,何必带着这许多人。当时你面对那么多凶狠的鞑子都未曾害怕过,为何现在……” “有备无患嘛!”张凡随口说了一句。 过了山门殿,但见一座很是开阔的庭院,其中更是古木参天,东有百年桧柏,稀有百年黄杨,当中还有两尊宝鼎。常年的拜祭是的此处香烟缭绕,倒是有了几分清幽仙境的意思。一条花岗甬道就到了正殿,此时的大明寺正殿并非后世清朝之时修建的“大雄宝殿”。殿中供奉着释迦牟尼大佛,两侧是其十大弟子。背面则是南海观世音。大殿两旁还有十八罗汉像。殿内端的是一片法相庄严、香火旺盛的模样,却是微微显得有些败落。 只是如今大明的天下,这同一名字的大明寺生意却不是很好。朱元璋自己就做过和尚,他深知寺庙占地的恶劣行径。因此明朝严格控制着寺院佛庙,就是想要出家当和尚也得京城参加考试。如今大明寺这颇大的地方却是没有多少僧人。 张凡一行人这日的行程已经告知如今大明寺的住持相慈方丈已经知晓,可是张凡并没有觉得自己应该让人家关门歇业,只是接待自己,所以现在任然有不少人前来拜佛。 相慈方丈见到张凡等人进来,也就迎了出去,只是他看见张凡的瞬间,略微有些失神起来,差点就跪下去。却是又仔细看了看张凡的面容,不由得大是疑惑。张凡以为他只是年岁大了腿脚不好,并未在意。 “相慈方丈,这次前来打扰,多有叨扰。”张凡很是客气地说道。 “阿弥陀佛。”相慈打了个佛号,向张凡行了一礼,说道,“施主不必如此,这寺院就是供人们前来拜祭的,没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地方。” “多谢方丈。”张凡说道。 相慈也是见惯了大场面,并未在意张凡带着许多人来,继续说道:“施主此次来此是要……” “方丈误会。”张凡说道,“并非在下要来祭拜,是在下家中女眷要来此拜佛。”说着,张凡示意了一下映月。 映月也前来和相慈一番见礼。相慈倒是不见怪张凡来到佛寺却不拜佛,只是这当官的不信佛的他还是少见。“也许他真的是个好官,要么就是个什么都不怕的人。”相慈心中说道。 那边,映月开始拜佛,张凡则在一边看着山的景色。相慈却是走了过来,对他说道:“张施主,可有兴致来老衲禅房一叙。这大明寺的泉水也是天下一绝,还请来品尝一番。” “在下真有此意。”张凡并没有拒绝他。 来到相慈的禅房中,二人坐下。张凡打量了一番,这不大的禅房中并没有许多摆设。只是有着桌椅蒲团以及木鱼等物。墙壁写着一个“禅”字,笔力浑厚之余,吐露着一番清静意境。 相慈为张凡倒一杯清茶,顿时一股清香扑面而来,混合着一股佛香气息让人通体舒畅。张凡饮了一口茶,微微苦涩却涌现出甘甜的味道,也不知是这茶好还是这水好! 相慈看到张凡一副满足的表情,微笑着说道:“老衲这里并没有什么好茶,只是依赖平山堂西边的泉水。” “在下也有所耳闻。”张凡说道,“在下闲杂时候也曾看过唐人张又新的《煎茶水记》,这里的泉水可被评为天下第五。当年大词人欧阳修也在其《大明寺泉水记》中称:‘此井为水之美者也。’” “呵呵。”相慈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并不显得过火,依然带着高僧的气度,说道,“这也都是世人的美誉。老衲年轻之时就来此出家为僧,也曾骄傲过此处的风雅。可是这些年来,却是看透了。” 二人就这么喝着茶,半晌,张凡发现相慈一直在观察自己,不由得大是好奇,问道:“方丈为何一直看着在下?” 相慈听到张凡的问话,缓缓说道:“施主真的姓张吗?莫不是当今皇室中人?” 张凡听了却是大惊,他不知道相慈为何会这么说。 “施主且勿见怪。”相慈看了看四周,小声地说道,“老衲观施主面相端的是富贵非常,可并无问鼎九五之意。为何施主浑身竟有一股隐隐的皇气围绕,却又不像施主自身所散发的。” 张凡听了他的话,倒不是怀疑相慈诓骗自己,思量了一番,恍然明白过来,说道:“在下知道了,也许是此物的原因。”说着,张凡将腰间拴着的那不知真假的传国玉玺拿了出来。 相慈猛然间看见这东西,多年修佛的平静之心竟然剧烈跳动起来,口中不由自主地呢喃着:“这……这是……” 张凡看着他的样子,说道:“在下还想让大师辨认一番此物的真伪。” 第八十七章 禅房畅谈 “这……”相慈很是惊讶地看着放在自己面前桌的玉玺,半天说不出话来。更新超快 张凡并不知道他到底看出了什么东西。面前的玉玺若是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寻常人看来不过是一块晶莹透亮的美誉雕成的方印罢了。 相慈盯着它看了好久,这才回过神来,有抬起头看了看张凡,说道:“施主身的皇气竟然不见了,看来果然是此物所为。” “方丈可能看出此物什么玄虚?”张凡问道。 “此物……”相慈听了张凡的话,又仔细看了看玉玺,想要捧起来,却是唯恐不妥,眼神看向张凡。 张凡做了个请的手势,相慈这才小心将玉玺捧在手中仔细端详起来。良久,相慈开口说道:“此物已近两千年了。老衲虽能看出此物必是古时帝皇的印玺,却并不通晓这些,不能肯定。” 相慈这话倒也实在,这传国玉玺遗失了五百多年,如今当然没有人能认识。而且相慈一个出家人,虽与朝廷中到此处拜佛的大臣们也是相熟,但毕竟不是仕途中人,认不出也很正常。 张凡却并没有失望,而是问道:“适才方丈说在下因为此物而显出皇气,如今方丈可又看出什么来了。” 相慈将玉玺放下,面色凝重地说道:“张施主,老衲适才没有看错。此玺一直散发出一种让人尊崇的气息,想必是经过了不知道多少代帝王的洗礼。只是此玺也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虽然并非邪物,也并非它自己希望沾血腥。可是腥风血雨却往往被它所吸引。此玺若是为帝王所得,端的是如虎添翼。若是被山村平民所得,招来的不过是一场富贵或是杀身之祸罢了。可若是被有野心之人的去,这天下可就要大乱了。” 张凡默默听着相慈的话,没有说什么。是啊,这东西自从始皇将它雕琢出来的那一天起,它所代表的就是皇权和鲜血。天下平定之时人人都想要掌控他,天下大乱之时人人都想要得到它。张凡原先得到它的满腔喜悦如今在听了相慈一番话后,也渐渐平静下去。得到这东西是他的福分,这东西能为他加官进爵,可也只是如此。将来张凡将这东西交给隆庆,拥有这东西的大明江山也能万世基业不倒吗?不可能!看不到拥有它的秦朝、汉朝、乃至最为强大的唐朝最后不都灭亡了吗!这只能作为一种寄托,却并非万能之物。 相慈看着张凡脸表情地变化,他虽然不能完全明白张凡的心境到底在想些什么,可是却能感觉到张凡想通了某些事情。双手合十,相慈一声佛号宣出:“阿弥陀佛,恭喜施主,悟出一番道理。” 张凡有些好奇地问道:“方丈莫非能看得出在下心中所想之事?”他倒不是迷信,而是好奇。 “不能。”相慈摇了摇头,说道,“但是施主的样子却是一番大彻大悟的景象。” 张凡这才明白,不过他心里又想到别的地方去了。“这和尚倒是会看人,莫非他就是用这手段来让人信佛不成?”张凡心中想到。 “张施主信佛吗?”相慈问道。 张凡并没有打算遮掩什么,摇了摇头,说道:“不信。怎么方丈想让在下皈依佛门吗?” “这倒不是。”相慈说道,“老衲能看得出张施主正是春风得意之时,想必也不会听老衲的这些话。只是老衲能感觉出来施主不光是不信佛,恐怕不论是何种信仰都不相信。” “我信人。”张凡微笑着说道。 “可这世间尔虞我诈实在太多。”相慈说道,“施主怎的知道你相信的那人也会相信你呢?”相慈也不知道为何今天会和张凡讨论这些。他也算得是得道高僧,若是寺中的小沙弥问他这些,他就会回答身在空门,这些俗世不必挂心。可是相慈却是很久没有碰到过张凡这么随和的人了,他,想要知道这世间的事,也算得是一种修行。 “方丈说的对。”张凡开口说道,“世间的尔虞我诈实在太多,人们为了自己的利益万事节能做出。可是这就是世间,若是少了这些,在下倒是觉得这世间会虚伪不少。” “阿弥陀佛。”相慈说道,“世间万象,正如施主所说。” “方丈,在下并非对佛门不敬。”张凡说道,“正因为这世间不如意的事情实在太多,人们才会来寺院拜佛。只是这些人真的相信佛祖能帮助他们解决一切吗?在下觉得未必,他们更多的是寻求一种寄托。穷人想要富有前来拜佛、有人做了恶事心中不安前来拜佛、有人求子孙满堂、有人求一生平安。可是这世间的悲苦照样存在。就如在下所说,在下不信佛,但是信人。不管那人是否说谎诓骗在下,可是他仍是活生生的存在。在下即使也遁入空门,那人该说谎时依旧会说,却是无法强求。” “那依施主之见,这天下的庙宇寺院是否都是该拆除了?”相慈语出惊人,丝毫不像是一寺住持。 “不,此事万万不可。”张凡说道,“就如在下所说,人们虽然改变不了别人,改变不了这世间,可是人们还要生活下去。这寺庙便是他们的精神寄托。” “寄托……”相慈呢喃着这个他以前没有听过的词语,微微有些失神。 “就如在下如今,正像方丈所说的那样春风得意。”张凡继续说道,“可是人的一生大起大落是谁都避免不了的,在下今日在此与方丈畅谈,或许晚些时候就可能身首异处也说不定。在下如今不信佛是因为在下无需向佛祖求什么,可是难保这一天不会到来。” 张凡看着相慈在那里沉思,心中不由得想到,这些他自己说的话完全是废话。前世的张凡生活在那么一个物质繁华的世界中,可是庙宇寺院的生意依旧是源源不绝,还不是为了找个安慰,佛祖又真的能给人们什么! 相慈听了张凡的一番话,他的心中泛起许多涟漪。其实他也明白这个道理,人们来拜佛不过是发泄心中对现实的不满,只不过从小修习佛学的他已经将这点忽略了。他经常劝道向自己苦诉的香客一切不过是虚幻影,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张凡的一番话也让他能正视这个问题。心中感激张凡之余,相慈并不觉得和张凡相见恨晚,若是在早十几年,那时的相慈定然不会像如今一样可以听进张凡的一番话。 “多谢施主。”相慈向张凡感谢道。 张凡连忙回礼。心中不由得想到:“我胡诌一通,这和尚不会真信了!莫非他自己想到什么别处去了!”不过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跟相慈两人一边品茶,一边天南地北地聊了起来。 两人倒是越说越投机,只要不是犯禁的话题都能聊一会。相慈甚至向张凡表示,这大明寺如今虽是香火不断,可是朝廷对佛寺多有限制,如今大明寺年久失修,想要让张凡和朝廷说说。 张凡立即答应下来,心中却在想相慈这人也是圆滑的很,关系数落起来倒是能开得了口,不由得有些喜欢起这个大和尚来。 二人天南地北地聊着,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接近午时,是到了该回去的时间了。相慈将张凡送到门外,和张凡一番告别。 出了相慈的禅院,张凡向正殿走去。路,王猛向他说道:“大人……出了些事情。” 张凡此时心情颇好,说道:“何事,但说无妨。” “我们抓了一个人,还伤了几个弟兄。”王猛说道。 “怎么回事?”听到他的话,张凡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是月姑娘。”王猛说道,“属下看到她将一个蜡丸交给一个前来拜佛的男子,就派人去抓他。那人身手倒是不怎么样,可是身带着许多毒物,毒伤了我们几人。” “那几人如今怎么样了?”张凡赶紧问道。 “我们制住了那人,从他身找到了解药,几人已无大碍。”王猛回答,“大人,这件事该怎么办?” 张凡听了这才放下心来,说道:“此处是佛门清净地,不宜行事。你派人将那人送到衙门的大牢中,候着。”随即他又想到了映月,一想到是她提议要来大明寺的,张凡心中不由得升起怒火。 正要疾步行去,王猛又开口说道:“大人,属下……” “还有什么事情。”张凡说道,语气中带着怒火。 “据当时的兄弟告诉卑职,月姑娘将蜡丸交给那人的时候虽也显得隐蔽,却并未瞒着在场的护卫,似乎有意让他们看见。”王猛说道。 张凡并非是个莽夫,听到王猛的话,立刻思量起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的意思是……月儿她是故意这么做的?” 王猛却没有再说话。张凡看了看他,这才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不像刚才那般愤怒了。 第八十八章 五毒教徒 “凡哥,你怎么了?”从蜀岗山下来,映月见张凡一路之都没有和自己说过话,不由得问了一句。 “你先回去,我出去有些事情。”张凡面色不快地说道。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映月很是关心地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还用问我吗!”张凡冷冷地说了一句,转身对一旁的侍卫说道,“你们随月姑娘回去,给我看护好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我拿你们试问。” “诺!”众侍卫齐声应到,引得一旁路人驻足观看,又赶紧绕道离开。 “凡哥……凡……”映月刚想唤住张凡,却见他不再过问自己,转身离去。一番思量,她也知道张凡只道了什么,苦笑之余不由得在心中笑自己傻:“是啊,凡哥现在是什么身份,这天下还有多少事情是能瞒得住他的!可是……” “请月姑娘回府。”侍卫的声音打断了映月的思绪,看着这些侍卫坚决的眼神,映月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顺从地和他们回去了。 扬州府衙的大牢并非什么暗无天日的黑狱,这里也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犯人,关的也不过是市井无赖之徒。这里的狱卒也只不过是些了年纪想找个铁饭碗过活的人,偶尔也有几个不得志的年轻人被调来这里,算得是一片风平浪静了。只是今天…… “啊……啊……啊……”最深处的牢房中不断传来这样的惨叫,刺人心神,让人不寒而栗。 牢中的衙役们以前哪里见过这种场面,锦衣卫的名号听过也见过,可从没看过他们的手段,今儿算是见识了! “大……大人,你看这……”王德照看着张凡,有些不知所措。听着里面不断传出来的惨叫声,让他的心神不断跳动。 “我今日要借你这大牢用一用,怎么了?”张凡面无表情地说道,并不看他。 “大人尽管……尽管用。”王德照只能这么说了句,用眼神告诫了一番这里的狱卒,就转身走了出去。 张凡往里走去,惨叫声也离他越来越近,可是张凡却毫不在意。 “大人!”看到张凡进来,众锦衣卫赶紧向他行礼。 张凡并不回礼,直接向王猛问道:“他说什么了吗?” “禀大人,这人倒是有些硬气,弟兄们虽然只是用普通的家伙招呼,他除了交换几声,也没说什么。”王猛说道。 那人如今几乎着,正被绑在从房顶垂下的铁链,一个半身的大汉满身油光,手持一根普通的长鞭正在招呼他。牢房中点着篝火,烧着热水,却是阴冷之余一点都不让人显得炎热。 张凡走到那人面前,看到他的身体到处是伤痕,有的还有微微血迹渗出。那人好似叫哑了嗓子,只是用恶毒的眼神看着张凡,却说不出话来。张凡却丝毫不在意那人的目光,继续向王猛问道:“这是前日你见过的那人吗?” 王猛看都没有看那人,说道:“禀大人,此人并非卑职前日所见之人。只是此人的身份卑职倒是知道些。” “哦?”张凡这次露出了颇为好奇的神情,问道:“说来听听。” 猛说道,走到那人身边将他转过来。 张凡立刻看见那人背有个精巧的蜈蚣刺青,不过张凡并不懂这代表什么,他用询问地眼光看向王猛。 王猛解释道:“大人,这人是苗人,是五毒教专奉蜈蚣的天龙堂下面的一个小卒。” “五毒教!”张凡有些晕了,“这是什么,笑傲江湖吗?” 王猛不知道笑傲江湖是什么,正打算询问,那人却开口了:“五……五仙教!”声音十分沙哑,就像两把带着锯齿的宝剑在摩擦一般。 王猛听了,不声不响地用手肘在他腋下一击,那人顿时气闷起来,再也说不出话了。 “什么五仙教,不过是尔等妄自尊大罢了。”王猛轻蔑地说道。 那人却是看着王猛,脸都憋红了,还想说什么,可是胸闷之气顶住喉咙,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我不管你是五毒还是五仙,天龙还是蜈蚣,我要知道你来扬州干什么。”张凡说道,接着,有些咬牙切齿,“找映月有什么事情。” 在场的众人自然知道张凡和映月的关系,都默不作声,自动过滤了这句话。 王猛又在他脊背一拍,那人立刻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半晌才缓过劲来。看着张凡哈哈大笑起来,说道:“哈哈哈,狗官,那婊子竟然背叛了我们,你也得不到什么好下场……” 还没说完,一旁的大汉又用鞭子招呼他起来。张凡脸的表情却是冷静了不少,心底也再次有了温度。 那人却不顾身还受着巨大地疼痛,一边哈哈大笑,一边说道:“狗官……尝过那婊子的味道了!虽然让你拔了头筹,但那婊子之前已经被我们睡过不知多少次了。那身段,当真是美妙的紧啊!不过也没多久了……”说完,又是一阵惨叫。 张凡不知道他说没多久是什么意思,现在的他却一点都没有愤怒的意思,反而更加平静。他让那行刑的人停下手里的鞭子,翘起二郎腿看着那人不温不火地说道:“你不用在本官面前耍流氓来掩饰你的胆怯。你不说就不说,想必你也不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你那个同伙如今还在扬州城里,如今扬州只准进不准出,本官早晚把他给找出来。” 那人听了张凡的话,也不再笑了,有些诧异地看着他,说道:“你既然猜到了,为什么不杀了我?” “我只是想知道映月给你的蜡丸里有什么。”张凡说道,“另外,本官也想好好看看手下是如何用刑的。” “你……”那人也不知是激动还是害怕,声音在发抖。 “大人,蜡丸在他被我们抓住的时候,被他吞了进去。”王猛说道。 “能拿出来吗?”张凡问道。 “自然可以,只是不知道大人想怎么办。”王猛回答。 “有什么办法吗?”张凡继续问道。 “最简单的不过一刀下去,开肠破肚,自然就拿出来了。可是大人既然想看行刑,这个办法就不行了。”王猛说道。 “那还有别的法子吗?”张凡问道,他不想立刻把他弄死了。 王猛没有答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了一瓶东西,捏开那人的嘴就灌了进去。那人吞下药,脸色顿时古怪起来,张凡肉眼就可以看见他的胃部在不断地蠕动着。王猛也不多说,手肘立时就抵了他的胃部,那人顿时吐了起来。 屋中充满了恶心的酸臭味,张凡却并不在意。那人每次吐完,王猛见蜡丸没有吐出来,就又是一肘大力抵他的胃部,那人便又开始呕吐起来。 到后面,他实在是没有什么可吐的了,只是从嘴中流出大量的酸水。到第七次,那人却突然吐不出来了,只是脸色却不断地变红。王猛却是有经验的,并手成刀击在他咽喉。立刻,一个沾满了胃液的蜡丸就从他嘴中吐了出来。吐出了蜡丸那人已经是神情萎顿了。 自有张凡身边的侍卫并不顾及蜡丸的污秽,将它捡起来,拭去面的污浊,将蜡丸掰开,一张叠好的纸团就露了出来。另有侍卫将那纸团拿了出来,检查了一番面并未附毒,这才将它交给了张凡。 张凡接了过来,展开仔细阅读起来。良久,张凡读完了那封信,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就连那苗人也想知道面写了什么,可是看到张凡还是先前的表情,他不由得一阵失望。张凡将信重新折起来,放进怀中,这才抬头看向那人。 “如今是本官检阅手下的时候了。”张凡说道,平淡的话语却让那人不寒而栗。 “大人想怎么做?”王猛问道。 “照着平常的程序来。”张凡说道。 王猛有些为难起来,说道:“本来应该是十八中刑具都用一遍,然后再大刑。只是此次随大人南行,卑职未曾准备这一应事物。” “那就直接大刑。”张凡说道,“别一次弄死了,能的都给我用。” 王猛听了,向一旁的人示意一番。其他人便开始动作起来。那人看着张凡,嘴中不停地发出恶毒的诅咒,张凡却是恍若未闻,而是饶有兴趣地看着。以前他也见过厂卫们行刑,却是觉得恶心的很,可是如今的张凡却一点没有反感的意思,反而很是有兴趣。 恶毒的语言随着那人的双腿被放进一锅烧开的水中而变成了惨叫。惨叫声传遍了整个牢房,直到门外,在那里等着的王德照隐隐听到惨叫声,脑海中不断想象着里面的情形。想到张凡那一副文弱生的样子,行事却是如此狠辣,不由得发起抖来。 第八十九章 西南之事 张府如今已经有不少锦衣卫的护卫守卫着。张玉方一家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初时有些紧张,不过看到这些人并未有什么别的动作,也就渐渐放下心来。 张玉方冷静下来之后也是看出来似乎出了什么事情,等到张凡一回来,他就过来询问。 “伯父不必担心,并非出了什么大事。”张凡有些冷淡地说道,一身不同于往日的气息让张玉方有些失神。张凡虽位不久,可是如今心事压身,不知不觉,心中那份冷然的气息就涌现出来。 说完这些话,张凡就带着王猛想屋里走去。来到房门前,房门紧闭,有两个侍卫在门口看守着,看到张凡到来赶紧向他行礼。 张凡微微摆手,正要进门,身后的王猛开口说道:“大人,卑职在门外等候,若有需要只管吩咐。” 张凡的身体震了震,微微点了点头,进了屋,将房门重新关。 屋内,映月丝毫没有慌乱,却仿佛张凡在亦集乃初见之时的模样,冷淡中带着意思装出来的表情。 “你都知道了?”看到张凡进来,映月并没有想往常一样迎过去,而是颇为平静地开口说道。 张凡没有回答她,只是点了点头,就站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看着她。 “既然你都知道了,为何不把我也抓起来?”映月的声音并没有变样,反而带着一丝解脱的表情。 “我不会这么做的。”张凡说道,“我发过誓要留你在身边。”说着,张凡将那张纸条拿了出来。 映月看到那张有着自己字迹的纸条,眼泪却是无声无息地流了出来。 “你为什么这么做?”张凡很是痛心地说道,“那人除了利用你姐姐威胁你,还对你说了什么?你要如此诓骗他。”原来,映月交给那人的信说张凡已经完全被她掌握住了,叫他们的黎堂主不必担心。张凡当时就知道映月并没有背叛自己,只是他不明白映月为什么要这么做,凭着张凡如今的地位,那些人根本伤不到她,她又在害怕什么? “凡哥。”映月抹了把眼泪,脸露出凄苦之色,开口说道,“还记得映月说过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吗?映月恐怕要食言了。” “你……你什么意思?”张凡不明白她在说什么,难道她要离开他? “姐姐她已经死了。”映月说着,还在不断地抹着眼泪,却是越抹越多。 “你说什么!”张凡以为自己听错了,赶紧问道。 映月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表示他没有听错。 张凡也不再摆出一副拒人千里的样子,前将她搂进怀中,好生安慰。 映月在张凡怀中大哭一场,慢慢抬起头来,说道:“凡哥,映月也快要去陪伴姐姐了。” 张凡初时只是觉得她这番话是悲痛使然,可是却越来越觉得不对。扶起她的双肩,看着她的眼睛,张凡问道:“告诉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原来,张凡等人那日刚到扬州之时,映月便发现了那个五毒教天龙堂堂主黎阳。前几日她和张婷等人街游玩的时候又遇见他,映月便向他问起姐姐的事情。那黎阳却是告诉她,映月的姐姐安好无恙,却是逼着映月吃下一种叫做“五仙蜜露”的毒药,想要控制她。随后却是告诉映月,她姐姐已经死了。映月当时听了,几乎昏过去。那黎阳却是以她的性命为要挟,要她蛊惑张凡,为她们做事。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听说映月被他人喂下了毒药,张凡立刻紧张起来。 映月温柔地摇了摇头,说道:“不碍事,这毒发作要很长时间。” 张凡一听,这才稍稍放下心来,看来还有时间去找解药。 “他们到底想让你做什么?”张凡问道。他突然想到,自从映月和自己相识知道二人摊牌,自己从来没有问过映月有什么目的。 “还记得我们是在何处认识的吗?”映月问道。 “是在漠北。”张凡自然记得,却又好像想到了什么,“莫非,是与鞑子有关?” “不错。”映月说道,“我家乡那里,有不少人不满朝廷对我苗人的压榨,因此那里实有人揭竿造反。近些年来,朝廷倒是好了不少,可是那些聚集了数万之众的人却是无轻易解散那些人了。而且,他们这些年来仗着自己站着天时地利人和,也打退了朝廷的多次围剿,心里这份起兵做皇帝的心思也越发严重起来。如今已经无收拾了。” 她说的这些张凡当然知道,广西一直到云南之地,从嘉靖之时便成为朝廷贪官和当地官僚剥削的对象。以靖江王朱任昌为首的官僚、地主和士官狼狈为奸,强占民田。壮、瑶、苗等少数民族生活窘困。当地更是流传着一首童谣:官府捉丁守石城,孤寡老幼难逃生;差役多,捐税重,不杀官家活不成。 当时有很多人都聚众造反。这其中,要以一个名为韦银豹的人最为出名。这韦银豹从事起义可谓是家族生意,从他的祖父韦朝威开始,在弘治五年就开始聚众起义。韦银豹可算是子承父业。时值正德十五年,韦银豹的势力更是越发的强大,朝廷多次派兵围剿不果。韦银豹更是将古田独立成州,倒是过了一段安稳日子。 直到嘉靖末年,韦银豹有再次骑兵。这次规模之大,人数之众竟然让他们一直打到了湖南。最后,朝廷派了十万精兵,这才将赢得了这次胜利。韦银豹也在那次战役中身亡。 安顿了这一切,朝廷也是反思起原因。对于西南的统治更是注意的很,没有再出现起义的状况。可是当年追随韦银豹的人却是有不少人都活了下来,而他们知道如今还是在蠢蠢欲动。 如今的反贼头领名叫方为申,这在锦衣卫的档案中有记载,可以只有名字而已。当地多为苗人,锦衣卫难以渗透,那里的情况根本无了解。 映月告诉张凡他们本来打算联合鞑子南北一同对大明发起进攻,可是北方平定下来,让他们的计划落空。他们又查探到张凡的情况,想让映月跟在张凡身边,以备他们行动。本来他们对映月并不抱什么希望,可是映月偏偏就被张凡“看”了,这让他们觉得又有了机会。 “他们想让我使你让朝廷放松对他们的警戒,方便他们起兵。”映月说道。 张凡不由得有些好笑,那些人根本不明白朝中巨细,即使让映月完全控制了自己又有什么用。 “那里如今情况如何了?”张凡问道。 “听说广西云南两地千个村寨都有他们的人。”映月回答,“具体数目我也不得而知,只是若他们一旦作乱,规模一定不小。” “映月,你放心,他们翻不起什么风浪。”张凡说道。 “你,你不是打算杀光他们!”映月毕竟身为苗人,还是为自己的同胞担心。 “傻月儿,我又不是刽子手,不会这么冷血的。”张凡说道,“可是总要有人流些血来平息此事。” “凡哥,你……你原谅我了?”映月听到张凡改变口气,有些欣喜地问道。 “我从来就没有怪过你,为何要原谅你。”张凡打趣地说道。 映月听到,还在哭泣的脸庞泛起了笑容。 “大人。”门外的王猛敲打着房门说道。 “卑职似乎已经找到那伙人的踪影了!”王猛说道。 “哦,他们又多少人?”张凡听说找到那些人了,立刻问道。 “我们只发现了十余人,可能还有其他的人藏在暗处。”王猛说道。 “那个你见过的人在吗?”张凡继续问道。 “卑职不知,弟兄们有的没有见过那人。” 张凡听了,沉思一番,说道:“不要打草惊蛇,继续监视他们。等到摸清他们的底细再说。” 猛回答。 听着门外的声音又平静下去,映月问道:“凡哥,你打算怎么做?” “首要的是要找出那‘五仙蜜露’的解药替你解毒。”张凡说道,“然后,我要好好考虑该怎么处治他们。” 第九十章 伯父之见(上) “那帮人的消息有着落了吗?”张凡向站在他面前的王猛问道。 “卑职惭愧,暂时还没有消息。”王猛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表情,不过可能是因为没有完成张凡交待的任务,更加地冰冷起来,“这几日,兄弟们一直等在那里监视着,始终不见他们其他人的踪迹。” 张凡并没有责怪的意思,虽然如今这扬州城只准进不准出,可是毕竟这座千年古城的面积何其庞大,这才短短的一天时间,他问道:“你去看过了吗?是否前几日你见过的那人?” “卑职去查看过了,不是。”王猛回答到。 “会不会这是另一伙形迹可疑的人,并非我们需要找的?”张凡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不,大人。”王猛丝毫没有犹豫地说道,“卑职仔细观察过他们一伙三人,虽然他们隐藏的很是隐秘,可绝对是南疆的苗人。” 听了这些,张凡沉思了起来。映月告诉了自己苗人以及壮人的几个首领想要起义,他也完全能理解这些人对于映月是否控制自己的重要性。毕竟自己的身份摆在那里,若映月当真掌握了自己,这对天下任何想要起义的组织和个人来说都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张凡想不通一件事,这些人为何对于映月如此心。且不说盯住一个小丫头不用费这么多力气,就是映月会些粗浅的夫,也不过一般般。而他们这次竟然派出了这么多人来关注映月,且不说这目标会过于庞大,万一出了什么事牵连了他们;而且张凡也相信他们知道自己锦衣卫指挥使的身份,就不怕自己发现他们的行踪吗? “这伙五毒教的人不是嚣张无比就是傻到家里去了。”张凡在心里想到。 张凡这边在想着这些,心那头又想到了另行之前张居正嘱咐自己的事情。 应天那边,海瑞已经开始有了大动作,从在松江府的坛子传来的消息,徐阶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徐阶毕竟是致仕归乡颐养天年的当朝内阁首辅,确实不屑去到处求人托关系;而海瑞这人又是个大清官,清的都开始愣头青了,不管你是市井泼皮还是王子宰相,都是照查不误。 张凡已经吩咐了锦衣卫不论是从明的还是暗的地方多方给官府的人施加阻拦。暗的还好,最后最多掏出锦衣卫的腰牌说一句:“厂卫办案。”可是明的,海瑞的手下永远就是一句:“奉朝廷的旨意。”你要是想明着阻拦,行,拿出比高拱地位还要高的隆庆的信物。拿不出,对不起,又是一句:“奉朝廷的旨意。”不管你如何谩骂还是如何阻拦,他们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就是不合作。 “海瑞的手下都如此难缠,那海瑞本人……”张凡扶着脑袋,有些头大地想到。这扬州城虽然可以以自己认祖归宗的借口再待些日子,可是老师张居正的忙又不能不帮,而且徐阶那里也快撑不住了。一想到自己要去面对自己的老对头徐阶,以及这大明朝将近三百年来最为难缠的海瑞,张凡就是一阵难受。 “凡儿在为何事烦恼?” 此刻的张凡正坐在张家的大堂哭着脸喝着茶。路过的伯父张玉方看到张凡一副眉头深陷的样子,不时还喝着手中已经凉透了的茶水,不由得问道。 “伯父。”张凡看到是张玉方,赶紧起来见礼。 “凡儿,伯父说过多少次了,这里是你的家,不必如此多礼。”张玉方说道。 “伯父说的是,恕小侄如今正心神不宁。”张凡说道。 张玉方也接着问道:“我看你这模样,是不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茶水都凉透了。” 张凡看了看张玉方,这几天的接触下来他觉得自己这位伯父真的是个好人。人都说商人逐利,而张玉方这位在扬州富商是能数的着的人却哪里有意思市侩商贾的模样,无论是做人还是做生意,宁愿自己吃点亏,也不想坑害他人。张凡听说自己家里自从开始做生意之时便是如此,真不知道这张家这么做生意是如何发达起来的。 张凡觉得自己心中之事和伯父说说也没什么关系,这便开口说道:“伯父想必看到如今这里到处都是护卫了。” “我正想问你此事呢。”张玉方也正在纳闷这件事,不过因为张凡的身份,之前并没有问出来,如今张凡既然提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问了。 “伯父想必也知道昔日南疆壮人作乱之事。”张凡说道,“如今匪首韦银豹已束手就擒,然而他手下残存的余匪仍然是则心不死,不顾朝廷的号令和当地百姓的死活,想要再次起事。” “这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张玉方说,忽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凡儿,该不会是……” 张凡自然知道他想要说什么,赶紧借口说道:“不错,他们如今盯了小侄,想借小侄之手,以方便起事。之前不说是怕搅了伯父一家的安宁。”他没敢说这件事和映月的关系,毕竟张玉方是自己的伯父,他怕张玉方对映月有偏见。 “这,凡儿,你有没有危险,不要紧?”张玉方赶紧问道。 张凡听了他的话很是感动,张玉方对自己这个刚相识不久的侄子如此关心。这件事张凡刚说出口的时候,张玉方想的不是会对自己一家的牵连,而是张凡的安危。 “谢伯父关心,凡儿随时都有护卫伴在身旁。”张凡说道,“倒是小侄连累伯父一家,小侄实在是感到惭愧。” “凡儿不必如此,我们是一家人,何须如此。”张玉方说道,“你虽是朝廷官员,也是我的侄儿,我就直说了。西南之事我也听闻,那韦银豹确实是英雄人物。可是如今韦银豹已经身死,而朝廷也对西南做出了新的安排。可是那帮人却贼心不死,实在是该死。” 张凡倒是没有想到伯父很有一番见识,如今更是对他尊敬起来。 “伯父放心,这伙人如今在扬州城中的动向已经被侄儿派人看住。”张凡说道,“如今侄儿只等他们其他同伙汇聚,好将他们一网成擒。” “好,确实应当如此。”张玉方拍手叫好,随即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可是,你就不怕他们听到风声,跑了?” “伯父放心,小侄早已下令,如今这扬州城是只准进不准出。”张凡说道。 “恩,凡儿果然不愧是过战场的人,想法很是周密。”张玉方说道,“既然此事凡儿你已有定论,何故刚才还是如此眉头不展?” “…凡看了看伯父,刚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深深叹了口气。 半晌,张玉方也不见张凡开口,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语,开口说道:“若是凡儿不想说就算了。”说完,张玉方就准备离去。 “伯父!”张凡看到张玉方快要离开,却是突然又喊住了他。张凡看了看伯父,想了想,觉得伯父这个多年混迹商场的成商人也许能在这件事给自己一点意见,不由开口说道:“小侄有事向伯父请教。” “哦,既然凡儿有事相求,做长辈的怎么能不理会!”张玉方笑着说道,“凡儿有何事烦心,和伯父说说。” 第九十一章 伯父之见(下) “伯父。”张凡在脑海中好好思量一番,这才开口说道,“你说,若是有人与侄儿意见不合,甚至可以说是与侄儿互相为敌。如今那人遇到了麻烦,而侄儿一位无拒绝的长辈让侄儿出手相助,这该如何是好?” 张凡的话说的并不隐晦,相反,十分的直白。张玉方听了,随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谁,可是也能大概了解。想了想,张玉方开口问道:“那人究竟碰到了什么麻烦?若只是小麻烦,帮与不帮全都看你了。若是大麻烦……” “大麻烦。”张凡苦笑着说道,“非常大的麻烦,弄不好要掉脑袋的,而且还不是他一个人,这件事会牵连他全家。” “你跟那人的仇恨当真是化不开吗?”张玉方继续问道。 张凡刚想说话,却突然想到,自己与徐阶的不合并非什么大问题,相反,两人倒也有些互相欣赏。况且二人只是政见不合,而如今徐阶已经致仕回乡,不会再影响到张凡了。想到了这些,张凡开口说道:“侄儿与那人只是政见不合,如今那人也已经致仕回乡,说来侄儿早已不会和他再有冲突。只是……” “只是你怕两人相见会有尴尬,而且你还怕自己即使帮了那人,那人还会对你冷眼相对。”张玉方替张凡说了出来。 “唉……”张凡深深叹了口气。 本来徐阶这人是个老油子,当年严嵩专权之时,他面对多少次朝堂敌人的攻击都可以保全自身,而且这么多年来谁也不得罪,可见徐阶这人的油滑程度。可是自从严嵩倒台之后,徐阶便时常自以倒严功臣自居,更是不把其他人放在眼中,他和高拱这个性格豪爽之人会有间隙主要原因就是在徐阶本人。待到隆庆一朝,徐阶就更加目中无人起来。他自以两朝重臣自居,不光是内阁,就是朝廷下也完全是在他一人掌握之中。幸亏如今大明朝的皇帝基本都不怎么勤政,若是在洪武或永乐年间,徐阶这种权相是第一个会身死的人物。 如今徐阶致使,高拱竟然还是抓着他不放,可见高拱对徐阶是有些恨之入骨了。 “凡儿,这些日子伯父也将你的心思看了个透。”张玉方说道,“我张家人天性中就带着一丝优柔,不,说优柔倒不如说是放不下情面。可是我张家能在这如火如荼的生意场发展至今,这些东西是必须要压抑起来的。” 张凡听着张玉方的话,心中也在想着。也许是天性,也许是宿命,不管是辈子还是这辈子,张凡的性格就如张玉方说的一模一样。抹不开情面,也拉不下脸去面对不待见自己的人。 “可这生意场的失利不过是赔光身家,人却是还在,还是可以东山再起。”张玉方继续说道,“而凡儿你所在的官场之却是步步凶险,哪怕如今你圣眷正隆,大权在握,可是一步错就可能伤及身家性命。昔日的这种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光是本朝,严嵩、刘瑾等人的例子就摆在那里。” “伯父的意思是……”张凡有些明白过来。 “我虽然没有做过官,可是在商场打滚几十年也悟出了许多道理。”张玉方说道,“敌人,只不过是一时的利益使然,朋才是你能继续前进的助力。伯父不知道你说的那人究竟是谁,可是听你的话,想必那人以前也是在朝廷中的风云人物。即使如今他致仕回乡,可是你若帮了他,朝堂之的其他人难免会对你生出好感。谁没有落难的时候?谁能保自己一辈子风平浪静,不经风浪。” 张凡有想起了当年家住安化之时,鞑子年关劫了延安府,百姓们流亡到安化县的情景。当时,安化县的住人并非个个都是菩萨心肠,却依然拿出自己家的粮食救济灾民。为的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下一个遭难的会不会是自己,他们这是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张玉方的一番话让张凡茅塞顿开。若是不帮徐阶,不说自己心里有些过不去,就是老师张居正那里也不好说话。若是帮了徐阶,哪怕徐阶再不待见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到时候朝堂之的那些人听了自己的所作所为,定会对自己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另眼相看。 大明的锦衣卫指挥使能有个善终的着实没几个,而张凡可不想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 想通了这些,张凡心中已经有了打算。他站起身想张玉方鞠躬,说道:“多谢伯父提点,侄儿明白了。” “想通了就好。”张玉方见张凡的模样,知道他有了打算。他已经不需要再询问张凡的打算了,因为张凡那副茅塞顿开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伯父的这些道理是几十年来慢慢累积出来的。你如今身在官场,又得皇的信任,这些东西确实不太需要。然而你早晚要知道这些,伯父只是提前告诉了你而已。” “不管如何,侄儿都要感谢伯父的提点。”张凡说道。 “凡儿,咱们家祖就一直盼望能有人得进仕途,光宗耀祖。可张家子弟竟然百多年都无完成祖的遗愿,实在是愧对祖先啊。”张玉方有些惆怅地说道,可是转脸又变得十分欣慰,“可如今,凡儿你得进仕途,如此年纪就得皇地赏识,张家祖总算可以了了一件心事了。以后若是有了什么困难,不要怕麻烦,尽管来找伯父。伯父在朝中并没有什么力量,可是咱们家还是有些实力,若是又要用钱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玉方一番话说的真切,张凡感受不到丝毫做作。他并没有推辞张玉方的话,而是说道:“感谢伯父,侄儿谨记于心。” “苍天开眼。”张玉方看着张凡离去的身影,口中默默念到,“列祖列宗的心愿实现了。我张家真是出了个有出息的孩子。父亲,你和伯父在天有灵,也可以互相谅解了。” 张凡通过张玉方的一番点拨,心中已经有了定计。他找来王猛向他吩咐和询问一些事情。 二人进了一间无人的客房,张凡向王猛问道:“王猛,应天和松江府两处可有什么消息?” “回禀大人。”王猛向张凡见了一礼,说道,“卑职也是刚刚接到的消息。听说应天那边,朝廷催促海巡抚彻查豪强的公文又来了一道。这摆明了是要海巡抚对徐阁老之事做出查办。松江府那边,大人吩咐不可亮出锦衣卫的身份,而暗地里又不能伤害那些人。兄弟们已经快要抵挡不住海瑞的人马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沉思了起来。这件事已经到了十分严峻的地步了。张凡既然打定了主意,决定帮人要帮到底,他对王猛说道:“你派人,将徐阁老及其家人接到这里来,这件事要秘密些。” “可是大人,徐阁老未必会跟我们走。”王猛首先想到了困难。 “呵呵。”张凡轻笑了两声,说道,“不是未必,徐阁老若是知道了你们是我派去的,一定不会跟你们走。” “那……大人的意思是……”王猛其实已经猜到了张凡的意思,只是他不太肯定以张凡的为人会做这种事。 “当然是把他们一家给我‘绑’回来。”张凡说道,“你该不会一位一个好人做了我这个位子仍然会是好人!” “呵呵。”王猛也轻笑了两声,说道,“不,卑职觉得大人不会变成坏人的。而且这锦衣卫也会不由不同。”说完,王猛就告退了。 张凡对王猛的话有些意外,他心中不由得想到:“我不会是个坏人,莫非我能把整个锦衣卫变成红十字会吗!好人、坏人,究竟该用什么来区分呢!” 回到房中,张凡看到映月还是独自一人坐在窗前沉思着什么。他走前去,在她身边坐下,开口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映月回过身给了张凡已给微笑,说道:“映月方才只是在想,我究竟还有什么必要留在这世。我答应过姐姐,也发过誓言,一定要把姐姐解救出来。可是如今姐姐已经不再了,我还在这里做什么?” 张凡听了她的话不由得大惊,心中想到:“莫非这傻丫头厌世,想要自我了断不成。”刚想劝慰,映月却又开口了。 “只是方才凡哥进来的时候,映月突然之间想明白了。”映月的表情并无变化,继续说道,“映月险些忘了曾经和凡哥一起立下过誓言。映月已经无实现对姐姐的承诺,却也想守住仅有的誓言,跟凡哥你永远在一起。” “月儿。”张凡将映月柔软而略带疲惫的身躯抱入怀中,丝毫没有意思**,他只是想要抚慰这个命苦的女孩。 良久,张凡才继续开口说道:“再过几日,我们要去应天府,等到了那里,你也好散散心,忘记这里发生的事情。” 映月听了他的话,却突然紧张起来,说道:“凡哥,你不准备将这扬州城里的五毒教徒清理干净了吗?万一他们还是想要生事,若是伤到了你,映月可……” “不会的,他们还没那个本事。”张凡说道,“再说我也没打算放过他们。只是他们还有些人一直没有露面,我怕冒然抓捕会打草惊蛇。可是我在应天府还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几天若是他们还不见踪影,我便派人严加看守这些人,绝对不会让他们跑掉的。” 月听了张凡这番话,这才放下心来。她现在倒是有些一心想要报复那些妄图起事的人,却并不怎么仇恨五毒教。五毒教毕竟也是屈服在那些人的力量之下。不过他们用毒的本事却是非凡,映月本身就是苗人,自然清楚。“或许,还能乘机让凡哥收服了五毒教,为他所用。”映月心中想到。 二人正在房中互相说这话,外面却是传来了敲门声。 “大人。”王猛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那伙人现身了。” “什么……”张凡听到这个消息,立刻站了起来,眼神中带着兴奋。 第九十二章 收网之时 扬州这座古城经过千年的发展,到了如今的大明中期已是极其繁华。蜀岗山下的“罗城”是一座不折不扣的商业大城,城中有南北向的两条和东西向的一条运河。其中更有南北大街六条,东西大街十四条。贯通城门的大街形成纵横交错的道路。 下午,张凡随着王猛一起来到位于扬州城西的一条不起眼的巷子,映月也跟了来,张凡本不同意,但是她极力要一同前来,张凡也值得由着她。 张凡来到巷子口的时候,这里早已埋伏下乔装打扮的锦衣卫数十人,已经在各个路口把守,防止等会抓捕之时会有漏网之鱼。 张凡大量了一番这个巷子,这里实在是太不引人注目了。巷子中的矮房还能略微看到一些江南风情,不过大多都已有些破落。这里住的不是富人,却也并非流莺乞丐,平常更是没有外人会对这里来。张凡不由得感叹这些人果然是好打算,若非自己掌握着锦衣卫这支无孔不入的力量,想要凭着官府的衙差捕快找到这里不知要费多少功夫。 “大人,就是这里了。”王猛向张凡汇报到。 “这里倒真是躲藏的好地方。”张凡说道,“怎么样,探听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了吗?” “先前在这里的有十二人,分别住在四间屋子里。”王猛说道,“午又有像是领头的三人来到此处,正是前几日与李姑娘见面的那个黎堂主。”说到这里,王猛不由得看了看站在张凡身边的映月。 映月脸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一切和她无关一般。她这次要跟着来除了为自己身的毒,也是要跟自己的过去做一个了断。 张凡却不关心这些,继续向王猛问道:“能确定没有其他人还在外面了吗?” “卑职确信。”王猛很是有把握地说道,“当中有一人出门,卑职着人跟着他。他回到旁边街巷的住处只是拿了什么东西就又回来了,却没有在与什么人联络。” “你说他们三个就住在旁边的巷子里?”张凡有些诧异地问道。 “正是,卑职惭愧,未能及时发现歹人藏身之处,耽误大人时间。”王猛说道。他和其他的锦衣卫确实没有想到黎阳等人就躲藏在临街的巷子里。 “这怪不得你。”张凡挥挥手,说道,“这帮人妄图起事,自然会小心翼翼。这些事情一时之间也难以想的周全。” 等了些时候,巷子里并没有什么动静。虽是夏日,天色变长,时辰却也已经有些晚了。 “大人,如何行事,还请示下。”王猛向张凡请示。 “动手。”张凡打算收网,“不过要小心行事。不能伤及无辜,你们自己也要小心些,那些人武功不知如何,但个个都是用毒的高手。” “谢大人关心,卑职定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所托。”王猛回答。 周遭的锦衣卫听到张凡的话,也很是感动,毕竟以前的司会与自己分享金钱和权力,却不会在乎自己的身死,他们不由得暗暗高兴能有张凡这么体恤下属的司。张凡却是不知道,他不经意间的话语却是在下属中产生了强烈的共鸣,这锦衣卫已经渐渐开始完全落入他的掌握之中。 王猛举起手做了个手势,张凡立时就能看见有不少人从暗处走了出来向那条小巷走去。他虽然是锦衣卫的指挥使,可是之前只是跟着去抄过家,向这般隐密抓捕的事情还没有见过,不由得大是感兴趣。 王猛拉住了想前观看的张凡,说道:“大人,前方或许将有打斗发生,还请大人留在此处,以免伤及大人贵体。” 张凡闻言,想到自己这身板确实经不起什么大风浪,不由得有些悻悻然。不过他可不会逞一时之勇,便和映月一同站在后方观看。映月不知不觉间靠近了张凡,微微有些冰凉的玉手抓紧了张凡温暖的大手。张凡感到掌心传来的凉意,知道身边的玉人心中心思,也是攥紧了手,以此安慰映月。 此时已到了晚饭的时间,黎阳一伙人却是无心吃饭。前几日他派去接获映月消息的人无故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和这几日,映月又一直在张府中带着足不出户,加张府外有大批锦衣卫护卫着,凭黎阳这伙人根本见不到映月。 想到这些,黎阳不由得眉头深皱。黎阳虽是苗人,却很是壮硕,性格也豪爽的很。他是凭着一身用毒的本事当天龙堂堂主的,并非靠着那些趋炎附势的卑鄙伎俩,他也不屑使出那些伎俩。如今的他却有些后悔当初将映月姐姐身死的消息告诉她,如今映月足不出户,而且这扬州城如今也是只准进不准出,显然是张凡发现了什么。 “堂主,我们该怎么办?”一个手下向黎阳问道,“如今衙门捕快和锦衣卫的人都在找咱们,恐怕……” “怎么办?完不成教主交代的事情,回去必死无疑。”黎阳恨恨地打断了他的话,说道,“现在咱们却是还有生还的希望。这里颇为隐蔽,朝廷的人怕是没这么容易找到这里。” “堂主的意思是……”手下有些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那张凡奉了狗皇帝的命来这里有公事,必定不会在扬州停留太久。”黎阳毕竟也是见过风浪的江湖人,这点大局观还是有的,“只要我们不被他发现,待过些日子他离开这里,身边防备定会松懈。那时在伺机和那臭婊子联系。” 说道映月,黎阳又是一阵咬牙切齿:“李映月那臭婊子,居然敢把消息透露给张凡,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堂主不必为那婊子生气。”手下赶紧有人来拍马屁,“那婊子中了‘五仙蜜露’,虽不会毒死她,却也能让她尝遍五毒噬身的滋味,周而复始不会停歇。到时候有她好受的。” 黎阳听到手下的话,这才稍微舒心了些。五仙蜜露是五毒教的镇教之宝,中了五仙蜜露的人不会有生命之忧,却会在以后的日子里不断遭受五毒毒性的侵扰,不会间断,黎阳至今为止见过身中此毒的人都因为不看忍受而自尽。这五仙蜜露也没有完全根治的解药,只能一年服一颗压制毒性的解药,而这解药的药方只有五毒教的教主才知道。五毒教因为信奉强者为尊,弑主而占其位的事情时有发生。因此前几代的教主才想出了这个方,端的是历代五毒教主控制手下的绝好招数。 “堂主也不必为此事烦心,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待这种日子过去,必定会峰回路转。”那手下接着说道,“如今天色已晚,已是到了吃饭的时间了。” “我没胃口,吃不下。”黎阳说道。 几人正说着,门外却突然传来敲门声。 “妈的,定是那帮蠢货。”黎阳开口骂道,他以为是住在隔壁的手下也来催促晚饭之事。 一个手下赶紧走到门前,却没有急着开门,听到敲门的暗号正确,这才打开门,口中还说道:“小五子,你怎么……”却是突然没了声音。 “怎么了?”黎阳就去开门的手下没了声音,只是傻傻地站在半开的门前,也不见动静,不由得开口问道。 一会,黎阳还是不见那人动作,正想让其他手下前查探,却是突然发现那名手下的腿脚边有血迹滑落。黎阳的瞳孔顿时急剧收缩,心中暗叫不好,正打算叫手下的人注意,房中的窗户突然碎裂,跳进来几个手持刀剑的人,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大门渐渐打开,开门的手下捂着心口倒在地。站在门口的一名穿着便装的锦衣卫将手中匕首的血迹甩去,收起来。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盯着屋中的黎阳几人,口中冷冷地说道:“除了匪首黎阳之外,不留活口。” 其他的锦衣卫听到了号令,在黎阳一伙人惊异的眼神中向他们扑去。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三章 弱肉强食 进入屋中抓捕黎阳的都是锦衣卫的护卫,那些王德照借给张凡的捕快都守在路口,却不是为了防止五毒教的人逃脱,而是为了防止有无端百姓靠近受到伤害。这些人在这浮华的扬州城中也只能对泼皮无赖刷刷威风,却哪里见过这种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真场面。 张凡坐在巷子对面的一件临街的茶馆中,这边听着下面巷子里隐隐传来的厮杀声、叫喊声,这边还有映月这个美人的陪伴,倒真是颇有一番醒掌杀人剑,醉卧美人膝的快意江湖的感觉。 不同与张凡的悠然自得,屋子里的黎阳等人可是处在生死关头的第一线,那里还有心情品味江湖气息。 打开门的那位锦衣头领那道留下自己性命的命令非但没有让黎阳感到轻松,凡儿更加紧张起来。 闯进屋里的锦衣卫们接到攻击的命令之后并没有一下子攻前去,而是拿出了厂卫们专门打造的一些投掷暗器,像什么带着倒刺淬着毒的铁莲花、带着倒钩的三角镖什么的。这些厂卫并非不善近战,相反,他们近身肉搏的功夫还要比这些只会用毒的五毒教徒高不少。可是就因为眼前的这些人会用毒,这些厂卫们才不敢欺身前搏杀。被砍死还好说些,若是因为中毒没有解药而死,那实在是太不值了。 黎阳等人着实没想到来人会用这些招式对付自己。当初看到这么些人破窗而入,他们确实紧张了不少,可是看到领头的厂卫拔刀,他们也是以为要有近搏,都将毒物毒镖暗自备好。哪知那领头的厂卫只是提着刀诓骗他们,转身就让手下射出暗器。 这间屋子里有十个人,因为屋子不大如今都聚在一起,这一下顿时就有两个倒霉蛋咽喉被刺中,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而剩下的八人也不好过,没人身都多多少少有些暗器插着。他们倒不是担心暗器淬着的毒,毕竟他们都是从小伴着毒药长大的,锦衣卫用的毒不可谓不狠,可想解也难不倒他们。他们感到伤脑筋的是因为暗器刺入身体带来的疼痛导致肌肉不由自主地收缩,再加这些锦衣卫特制的暗器个个带着尖刺倒钩,刺进肉中想要拔出来必然会带出几丝皮血,这细入骨髓的疼痛可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的。 不等黎阳等人回过神来,下一的攻击又到了。稍稍有些准备的几人对这第二次如群蛾扑火的暗器有了些防备,可是依然有一人因为受伤过重而倒了下去。 “这样不行啊堂主!”黎阳的一个手下见势不妙,赶紧说道,“堂主你性命要紧,属下们先护送堂主出去。”这人是黎阳一手提拔来的,颇为尊敬黎阳。说着,就将黎阳向另一边事先弄出的暗门推去。 黎阳性格豪爽,且十分顾及这些属下,听闻他的话语,不由得大怒起来:“放屁,我黎阳是那种背信弃义,临阵脱逃的人吗?” “啊……”话语间那人身又中了一镖,只是大叫一声,推着黎阳的动作却不停下,“堂主快走,不可因为属下贱命连累堂主。记得要为我们报仇……”话未说完,那人就把黎阳推出了出去,关了暗门。黎阳站在外面,大声说道:“兄弟,放心,你们的仇我会报的。” 屋子里,战斗还在继续。屋中原先的十人如今死了四个,黎阳也跑了,只有一半还在。他们也不含糊,眼看来的锦衣卫出手狠辣,丝毫不留余地,立刻抬起地同伴的尸体,挡在身前,向外面冲去。他们没想着给厂卫们什么伤害,毕竟对方人数占优,他们只是想着能突出去,保住自己的命。 看到这些人的挣扎,屋中的厂卫们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任由着他们出了屋子。出了屋子的几人立刻向着小巷的另一头跑去,他们知道既然有人能找到自己,小巷的大路出口定然埋伏了很多人。只是厂卫办案,哪里会不小心,几人还没走几步,突然就抱着脚跳了起来,口中呼痛不已。 原来这条小巷中,距离这几人屋子的三丈开外,地布满了铁蒺藜。如今几人慌忙夺路逃窜,哪里有功夫注意脚下的性情,顿时中招。脚被铁钉穿透,站立不稳之下,几人跌坐在地,妄图将钉在脚的铁蒺藜拔下。 这时候,屋中那些厂卫们在那个领头的锦衣卫带领下也赶了来。看到几人跌坐在地,抱着脚,那人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要抓捕的黎阳并不在其中。只见他抬起拿着刀的右手指向几人,用力向下一挥。跌坐在地的几人虽不知他是什么意思,可也大感不好。果然,刀一挥下,狭窄的小巷两边的房顶立刻站起十余人,每人手中都提着一张弓,每两人身前都插着一壶箭。 房顶的人看到号令,立刻张弓搭箭,指向跌坐在地的五人。地的五人见弓箭从方指着自己,虽然恐慌,却并不害怕。他们在西南碰到的明军弓箭大都十分轻巧,即使中箭也并无什么大损伤。几人不顾疼痛,拔出脚的铁蒺藜,立刻向着前方跑去。 只是锦衣卫用的弓箭哪里会是南方那些个轻便东西,全都是北疆边防防御鞑子的重弓,箭支也是实木制成,加了精铁打造的箭头,百步之内可也洞穿一寸厚的铠甲,就连射箭之人也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再加厂卫用箭,箭身也多有机关,大多带着可以伸缩的铁刺。 看到五人一瘸一拐地向前跑去,房的人放出箭。十支箭带着尖利的破空声,立刻招呼到五人身。其中一人更是被两支从侧面射来的箭钉在了小巷边的墙。其他几人莫不是被箭支穿透,倒在地没有了声息。 看到几人倒地,追来的厂卫们并没有立刻前。屋顶的射手又张弓搭箭,再射一,确定没有人能够生还,这才前查看。 地的五人已经是死的不能再死了,又人甚至头部中了一箭,穿透出去,红白之物流了一地。查看的厂卫们早就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对着着这些令人作呕的场景丝毫不见反感。 当下,几个厂卫前查看,确定几人死亡后,立刻回报。后面有来一人,报告另一屋中的五人也已经伏。 “大人,我们要不要去追那匪首黎阳?”一个厂卫对领头的人问道。 “不用,你们将这几人搜查一番,小心有什么毒物作怪。”那头领说道,“这方圆百丈之内早已布满了人,谅那黎阳有通天本事也逃不出去。” 黎阳出了暗门,立刻开始了逃跑。他虽然心疼自己的属下,可也知道如今他们必死无疑,自己若是也没有逃掉,岂不辜负了他们的一番用心! 黎阳没有选择其他的路逃脱,而是直直向着巷子面对的大路走去,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这里其实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他不知道张凡作为一个初次带队的人,哪里懂得这些,正好就在巷子的大路口等着。 黎阳刚一出来就傻眼了。巷子口居然有二十余人严正以待,仿佛是专门等着欢迎他的到来。黎阳刚想回身如巷,巷子两边的屋顶早有弓手的箭指着。黎阳懊恼之余,也有些丧气,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了。 当下,他不在抵抗,任由前的厂卫将自己带手镣。这手镣也是厂卫特有的东西,专门用来对付江湖人,扣着手腕的地方有着一圈尖刺,正好抵着脉门,让人不敢再有动作。 黎阳被带到张凡坐着的茶馆前,看着张凡在二楼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也看到在他身边丝毫不看自己的映月,心中并没有什么愤怒。愤怒在此时无济于事,再加五毒教一贯的宗旨就是弱肉强食,对于比自己有力量的人打败自己,黎阳心中丝毫没有怨言。 张凡看着跪在下面的黎阳,心中也没有什么成功抓获他的喜悦,说道:“你们好大的胆子,心思都动到锦衣卫的头来了。” “这次是我们败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黎阳说道,颇有一番视死如归的意思。 “你放心,我既然没有在刚才杀了你,现在也不会杀你。”张凡说道,“这第一件事便是让你交出‘五仙蜜露’的解药。”听了张凡的话,身旁的映月的身子微微一颤,想到张凡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安危,映月很是感动。 听了张凡的话,黎阳脸顿时露出苦色。张凡以为他不愿交出解药,脸色也立刻变了。王猛刚想命令手下让黎阳吃些苦头,下面跪着的黎阳却开口了:“我黎阳既然作为你的手下败将,自当听从你的吩咐。可是这件事……并非我不想办,而是根本办不到。‘五仙蜜露’是我教的镇教之宝,只有教主才有解药。” 张凡听了,眉头深皱。他确实想过映月中的毒很是难办,可他实在不知道会这么麻烦。身旁的映月见自己的毒没有办解,自怨自艾之余,倒也感到了一丝解脱的快感,只是望向张凡的眼神带着不舍。 黎阳见张凡的脸色大变,赶忙又说道:“这毒发作起来就如五度噬身,却并非是能要人命的毒,是我教教主专门用来控制手下的东西,我们每人都被下过毒。” 张凡听了,心中顿时又燃起了一丝希望,问道:“那,可有抑制的方?” “有,我教教徒每年会回一次总坛。那时教主会赐下克制的解药。”黎阳说道。 听了他的话,张凡好生思量了一番,又问道:“映月中的毒多久会发作?” “还有月余。”黎阳回答,随即不顾身边厂卫的警觉,从怀中拿出一个白瓷小瓶,说道,“这是教主交给我的,若是映月听话,便给她。若是她不听,便让我将药送回,不然我以后再也得不到解药。” 张凡见他如此合作,反而起了疑心,这时刚才去执行命令的厂卫头领回来,在张凡耳边微言几句。张凡思量了一会,现在他为刀俎,人为鱼肉,张凡也没必要绕圈子,直接问道:“我杀了你的属下,破了你们的大计,为何你却如此合作?而我又凭什么相信你?” “我们五仙教信奉强者为尊,你既然比我们强,我也就没什么好怨言的了。”黎阳说道,言语之间倒不是太像谎言。 “可是我听说你的手下临死之前让你替他们报仇,而且你也答应他们了。”张凡饶有兴趣地说道,“若是你不这么做,便是言而无信。我为什么又要相信一个言而无信的人呢?” “你所言不错,而我也绝不会忘记自己的承诺。”黎阳说道。这话一说出来,身旁的厂卫们又是紧张了几分,眼神似乎是想把黎阳钉死在原地。黎阳却毫不在意,继续说道:“可是冤有头债有主,你并非是我要报仇的对象。那些唆使教主派我们出来的人才是真凶。” 张凡着实没有想到黎阳的想会是这样,不过想想也是。这些江湖中人,看似霍乱朝纲,以武犯禁,却也是最重原则的人。死在别人手下那时死有余辜,谁叫你先来打人家的主意。可是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算账也要找到原因。 如今张凡倒是有些相信了他,只是他还有些其他事情要问,确实不方便在这里。命令将黎阳押回去,这才结束了今日的行动。叫过那个领头的厂卫,张凡很是欣赏:“你叫什么?现在领着什么职位?” “回大人,卑职梁超,是王百户手下的一名校尉。”那人回答道。 “王猛,此人如何?”张凡向一旁的王猛问道。 “回大人,梁超平日里很是不错,卑职下的命令都能很好完成。”王猛对梁超的评价很好,“而且他家世代在锦衣卫任职,不论是身手还是衷心都是一等一的。” “既然如此,梁超明日开始接替王猛的百户之职。”张凡说道,“王猛吗……如今空出了一个千户的位置,你就暂时领着。” 二人闻言,立刻来到张凡面前跪下说道:“谢大人提拔,卑职叮当全力以赴,万死不辞。”这二人虽都是平日冷冰冰的,可是升官谁不喜欢,如今脸也是带了一丝喜色。 “起来,我这里不必如此多礼。”张凡看了看天色,说道,“今日不早了,回去。” 人说道。 张凡今日提拔王猛和梁超并非心血来潮。王猛跟着自己有些时候了,提拔他自然无可厚非。而张凡如今虽然掌着锦衣卫,心腹手下却没有多少,他打算培养自己的班底,梁超也是经过他仔细考察的。 “如今,我还有些事情要问那黎阳。”担心地看着映月,张凡在心中说道。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四章 教中之事 第二日,张凡等人来到扬州锦衣卫的分部,黎阳就被关在这里,今天张凡有些事情要向他问个明白。映月本来也想跟来,可是张凡没有同意,而是让她呆在张府家中 扬州的锦衣卫分部并没有什么暗无天日的牢房,只是相当于一个简陋的衙门,所以张凡前几日拷问抓住的人是还要借王德照扬州府的牢房。 黎阳被关了一夜,不过张凡倒是没有让他受什么特殊照顾,只是关着他而已。他昨日进来的时候就被厂卫们扒了个精光,仔细检查了一遍,就连头发里、嘴巴里以及身其他的隐秘地方都没有放过,确定他身没有什么可以危害他人的东西,这才给了他一套新衣服穿。 “怎么样,我锦衣卫的饭食不错?”张凡见到黎阳,仿佛打趣般地说道。 “大人客气了,小人很好。”黎阳说道。不过前途迷惘的黎阳自己有些茶不思饭不想,如今的他,身体还不错,只是精神十分差而已。 现在这件小屋子里只有张凡、王猛和黎阳三人,张凡也不矫情,开门见山地说道:“昨日映月在身边,我不方便说,今日要跟你问个明白。” 黎阳看了看张凡严肃的神情,点了点头说道:“大人尽管问,小人必定据实回答。” “你们西南的那些韦银豹的余孽妄图起事,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张凡开始了问话,“不过我还有些不清楚。你们五毒教做为一个江湖帮派,本不因参与到这件事当中来,为何你们会搅和进这件事中来?你说你们教主是被人唆使才派出你们前来行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黎阳听了,面露出一丝无奈和不解,说道:“此事我也很是疑惑。我教代教主名为方振乾,自从方教主去年无辜失踪,现在便由他的女儿方月玲接替教主之位。” “你是说如今你们的教主是个女的?”张凡听到了这个消息,很是感兴趣。这些消息锦衣卫可没有掌握,苗族毕竟是异族,在这个汉人建立的大名政权里,不仅被汉人歧视,而且他们内部十分团结,很难进去打探消息。 “正是。”黎阳回答到。 “她很厉害吗?”张凡问道,“你们就甘心在一个女人的统领下?” “若说武功,她只能勉强算是二流高手。”黎阳回答到,“但我教是以用毒为根本,她用毒的本领不在其父之下,而且她掌握了‘五仙蜜露’的配方,自然可以服众。” 听了他的话,张凡这才释然,随即问道:“你还没说你们和那些妄图起事之人的关系。” “这事说来也奇怪。”黎阳皱着眉头说道,“记得代教主方振乾刚刚失踪,方月玲也是刚刚接任教主之位的时候,她还下命令,花了大力气来寻找老教主。可是一年前的十月,也就是老教主失踪两个月后,她突然让我们不要再过问此事。也就是从那时,我们开始配合张勇、王新,也就是妄图起事的两人,准备诸项事宜。映月也就是那个时候被他们送来,然后被派往鞑靼的。” “她和她父亲,也就是你们代教主和现在的教主,父女二人关系如何?”张凡问道。 “很好。”黎阳想也没想就回答到,“教主从小丧母,由老教主一手带大,一身本事也是老教主亲身倾囊相授。父女二人关系很好,教主她也十分爱戴老教主。” “那你们五毒教和那张勇、王新等人的关系又是如何?”张凡继续问道。 “我教是江湖帮派,从来不问这些事情。”黎阳回答到,“当年韦银豹在世的时候,他就曾多次劝说老教主加入他们一同行事,老教主欣赏韦银豹为壮人、苗人谋求公道,虽不反对,却也没有同意。韦银豹死后,张勇、王新二人聚集余孽妄图再次起事,他们也曾找过老教主。教主他老人家却是看出这二人只是为了自己煽动百姓造反,根本不会同意他们。如今的教主方月玲刚任的时候也不同意和他们联合,谁知却是突然变卦了。” 听了他的话,张凡沉思了起来。这件事说起来相当蹊跷,十分敬爱的父亲失踪,而女儿如今也是大权在握,却突然放弃了寻找父亲的打算,反而全力配合另外一批人的行动。而且那伙人还与五毒教颇为不合,莫非…… 张凡想到了几种情况。方月玲突然停止了寻找其父的动作,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 一种就是那二人杀害了不愿合作的方振乾,可是如此一来,方月玲断然没有再和他们合作的理由。 要么,那二人把持了方振乾,逼迫方月玲与他们合作。这样一来,所有事情都可以解释清楚了。 本来这件事情没有这么麻烦,若是那些人造反,朝廷大军一到自然可以摆平。可是如今映月中的毒还要靠五毒教主解开,而且当年韦银豹自从正德年间开始左,朝廷知道嘉靖末年才评判,这其中西南那里的地形复杂,而且那里的人就算不是五毒教徒,也会使用一些毒物,十分麻烦。 “你们有没有想过,也许是那张勇和王新二人挟持了你们的老教主,逼迫他女儿一同作乱?”张凡问道。 “这种情况我们教两个护,五个堂主都考虑过,就连下面的教众都有所猜测。”黎阳据实回答,“可是没有人有证据,而且我们一向教主求证,她就十分不耐,好像很是反感此事,我们如今也就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张凡听了他的话,估计真实情况也就是向他所说的那样了。思量了一阵,张凡问道:“你说,不管情况究竟如何,你们教主是真心和那些人合作的吗?” “自然不是,教主她时常谩骂那两人,似乎和他们有深仇大恨一般。”黎阳说道。 “你们五毒教信奉强者为尊,为了自己的利益,行事可以不择手段。”张凡开口说道,“那你说,若是我能帮你们教主找到她的父亲,她会转而和我合作吗?” 黎阳听到他的说愣住了。他想了想,若是张凡真能解决教主方月玲父亲的问题,没有了威胁的方月玲估计会和那两人翻脸。而张凡如今是管家,是锦衣卫,掌握着大明朝最为厉害的特务机关,而且还得皇帝的信任。如今他们五毒教既然已经参与到了政事之中,已经无所谓江湖帮派的简单问题了。若是搭张凡这条线,无疑可以算是抱住了一个铁饭碗,以后不止可以不必担心来自其他势力的侵扰,更可以让五毒教更加的兴盛。 黎阳很是高兴张凡跑出的橄榄枝,可是他心中还有顾及,开口说道:“这件事情极有可能,我教若是能和大人,和朝廷联合,自然是万幸。可是老教主的问题无解决,教主她不可能和大人你们合作,一切都是突然。” “这件事情不用你来操心,我自会准备妥当。”张凡说道,“先下,你要联系到你们的教主,向她询问对于此事的意向。” “这是自然。”黎阳说道,可是他又有些顾虑,问道,“可是大人放心让我回去吗?” “恩,放心归放心,可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张凡心中沉思了一番,作出了决定,对黎阳说道:“这样,你送信回去,你本人就留在我身边。” “可是小人该如何向教主回报呢?”黎阳问道。 “你不要说我已经知晓了你们的事情,就说……就说你搭了映月这条线,取得了我的信任,留在了我的身边。从我这里得知了你们老教主的消息。”张凡说道,“你就说怕我再起疑心,不便回去。若是她不信,尽管让她派人来查看。到时候我会帮你装着点的。” 黎阳听到张凡让自己留在他身边,并没有什么不快,毕竟他知道张凡还没有完全取信于他。让他不要将一切全告诉方月玲也是怕事情有变,不好办。 “还有,你要在信里写映月非常合作。”张凡说道。 “这是自然。”黎阳说道。 “最后,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张凡说道。 黎阳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等着他的问话。 “映月的姐姐到底是怎么死的,和你们五毒教有没有关系。”张凡有些阴沉地问道。 黎阳听张凡这么问,而且看他的脸色很是阴沉,赶紧慌忙地说道:“此事与我教毫无关系,是……是那两人派人来说的,说是被他们的人玩……玩弄致死的。” 张凡盯了他半晌,只盯的黎阳满脸冷汗,这才开口说道:“不是最好,希望你不要诓骗于我,不然我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是是,小人明白了。”黎阳满脸大汗地说道。 “事情暂时就这样,明日起你就顶着个锦衣力士的衔留在我这里。”张凡说完,也不在过问黎阳,带着王猛走出门去。 门外,张凡向王猛问道:“你看他刚才说的是实话吗?” 王猛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大人是说关于月姑娘姐姐的事情吗?” 张凡点了点头。 王猛想了想,说道:“他方才刚听到此事的时候,满脸冷汗,立刻极力撇清自己与此事的关系,虽然看似不妥,不过凭卑职的眼力,他倒不像是在说谎。那股慌张的神情倒有一大半是被大人吓出来的。” “呵呵。”听了他的话,张凡无奈地笑了笑,自言自语道:“我又这么可怕吗?” 王猛却有些无言地看着他。话说张凡做了这锦衣卫的指挥使并没有多久,可是人在高位并然会露出该有的姿态。张凡在不知不觉间也透露出了一股位御下的威严。 “他的信你派人给我检查清楚了再送出去,别出了什么纰漏。”张凡说道。 猛回到。 张凡刚想提步离开,王猛却是有开口了:“大人,你让我们去松江府办的事情办妥了,人已经路了。” “哦?”张凡没想到这事倒是办的快,问道:“没出什么意外,主要是不要伤着阁老了。” “大人放心,卑职等人万万不敢伤害阁老和其家人。”王猛说道,“估计他们明日就可以到了。” 凡就说了这一个字,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一想到要面对徐阶,再加自己又是绑架他一家的“主犯”,张凡又是一阵头痛。 “算了,走一步算一步,等明天他来了,一切再说。”张凡在心中无奈地说了一句,走了出去。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五章 松江绑票 徐阶最近十分心烦。自打朝堂之因为自己做人太过自傲,仗着自己两朝元老的身份目中无人,弄得至皇帝,下至朝臣都厌烦他,甚至自己的得意门生张居正都不帮他说话。致仕回乡之初,徐阶心中确实有些懊悔,然而更多的则是不干。听到高拱重新位的消息,徐阶曾经一度气得卧病不起。可是在他病好之后,心中不知怎么的也就放开了此事。 想他嘉靖三十一年入阁,到其致仕回乡的十七年间,担任内阁大学士。他在职期间忍辱负重,对于严嵩的挑衅从不理睬,甚至将自己的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对他十分无礼,他也忍气吞声,终于让严嵩放松了对徐阶的警惕。最终,凭借着自己的隐忍功夫以及严嵩的妄自尊大,终于让徐阶抓到了机会,扳倒了严嵩父子以及一党权奸。 想徐阶风光一生,隐忍锄奸,最后却因为自己的骄傲而树敌众多,黯然致仕,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可是如今的他却看开了这些,自己也一把年纪了,不必再为了这些事情而烦恼。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与他这个迟暮之年的老人再也没有瓜葛了。 想到自己的学生张居正,自己将一身权术倾囊相授,造就了一位政坛新星,最后却与自己分道扬镳。想到张居正的学生张凡,因为支持张居正的改革意图,而与自己不合。徐阶是张居正的老师,却不想为难与他。而对张凡这位自己的徒孙来说,徐阶也很是欣赏,只是他内心的固执和骄傲看不惯张凡全力支持自己反对的张居正。不过这些现在都离他远去,退出仕途的徐阶现在也能感觉到朝廷如今政令不清,大明国内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平稳,或许让他们二人这么改革一番,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可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致仕归家的徐阶本想和家人安度晚年,时而逗弄一番自己的从孙,然而海瑞任了应天驯服之后彻查地方豪强强占土地一事。他徐家是松江府的大户,名下所占田地不少,成为海瑞首要的打击对象。徐阶当年救过海瑞一命,却也知道海瑞这人办起公事六亲不认的性格,而且他也能猜到这件事后面有高拱的黑手在操纵。想到高拱这么一个性格豪爽的人却是被自己培养出了这么一番圆滑狡诈的政治手段,徐阶丝毫没有办法。他也是要面子的人,实在拉不下脸面去求别人。 如今海瑞派来的人已经路,只是这么多日都不见有官差门生事,这让徐阶不由得很是疑惑,心里以为是海瑞这人开窍了,对自己手下留情。他哪里知道这里面是张凡听了张居正的嘱咐,派出厂卫明里暗里阻拦,这才将事情拖了这么久,而如今,张凡的手下却是再也拖不住了。 这天晚,徐阶一家人都准备休息了,一家老小虽然都知道官府的人将要彻查自己家,可是这左等右等都没有人来查,反倒人徐家人很是担心,弄得这一大家子这些日子都过不好。 徐阶逗弄了一番自己才五岁的从孙子,正准备回房休息,却是突然听到家中庭院里传来吵闹声。 “守福,前院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半夜三更的为何如此喧闹?”徐阶招来自己家中的管家问道。 这守福祖就是徐阶的管家,对徐阶也很是恭敬,他先向徐阶恭敬地问礼,这才有些混乱地说道:“老爷,不知道怎么了,门外闯进来一群穿着黑衣蒙着脸,提着刀的人,不知道要做什么!” “什么!”徐阶大惊,不过多年的朝堂之,一人之下万人之的地位让他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思考起来。他徐家虽说是松江府的大户,名下田产不少,却很少与人结仇,而且对待手下雇农又很是优厚,万万不会是别人闹事。可若说是关于田产一事,徐阶却相信海瑞的为人不会行这么下作的方法。高拱那里既然吩咐了海瑞来对付自己,自然也用不着这么做。莫非,是被什么江湖匪类看了! 思索了一阵,徐阶却是毫无头绪,问道:“那帮人有多少,可伤着什么人没有?” 管家守福说道:“那帮人有十余人,虽提着刀,却并没有拔出来,也没有伤着什么人。主要是家中的下人丫鬟惧怕,前院这才如此喧闹。” 徐阶立即说道:“你去吩咐家中诸人,不要抵抗,向他们不是想来伤及他人性命的。就算是,这他们的目标也只会是我,你们大可放心。” 守福一听,丝毫没有高兴的意思,脸反而露出痛苦之色,口中说道:“老……老爷,您是徐家的家主,可万万不能有事啊!” “混蛋!”徐阶见他如此优柔寡断,不由得骂了一句,说道:“我是徐家的家主,可我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若是他们真是来要我的性命的,你们徒然抵抗,也不过是枉送性命……” 话还没有说完,几个黑衣人已经冲了进来。几人都是身着黑子,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两支眼睛,在黑夜中看来倒真是让人胆战心惊。几人手中都提着刀,虽没有出鞘,却是让管家守福看的十分害怕。 “果然不愧是做过宰相的人,气度就是不凡。”其中一个像是为首的黑衣人说道,“徐老爷既然如此明白事理,也就不用在下多说了,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你们不是来要老夫性命的?”徐阶有些疑惑地问道。 “虽说你做过宰相,可是如今要了你的姓名有没有什么好处,我们怎会做这等赔本买卖!”那人说道。 徐阶刚才虽然说自己不惧生死,不过听到自己性命无忧,还是放下了一口气,随即问道:“你们是谁派来的,到底想要什么?若是求财,家中值钱的尽管拿去,只要别伤及我的家人便行了。” “大人误会了,我们不要你的性命,也不求你的钱财。”黑衣人说道,“还请和我们走一趟。” 徐阶听了,也不再询问,很是合作地跟他们离去。哪知徐阶刚走到门口,那黑衣人又说道:“将徐阶的男丁全部带走,女眷和幼儿就不必过问了。” “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徐阶听了他的话顿时大惊,高声说道:“你竟然言而无信。” “大人像是年事已高,耳朵有些背。”那黑衣人有些好笑地说道,“在下可没有说过只是带走你一人。” “你……”徐阶指着他,怒目而视,却说不出话来。愤怒的徐阶却没有听出黑衣人言语之间对自己的尊重。 “在下劝大人还是知足。”那黑衣赶紧接口说道,“若是不然,在下也要劳烦大人家中女眷、幼童一同前往了。据说大人从孙不过五岁,想是可爱的紧。” 一番裸的威胁却是让徐阶的心平定了下来,他不知道黑衣人是否真的这么想,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徐阶不再言语,相反,他吩咐守福将自己的三个成年的儿子叫了出来。 黑衣人见他非但没有被自己激怒,反而如此配合,以减少对家中的伤害,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 徐家的媳妇孩子们都不知道自己的爹爹、相公、父亲要去哪里,还好守福在哪里劝说一番,也没有弄出什么大事。 十个黑衣人带着四人出了徐家大门,了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徐阶的三个儿子本是十分恐慌,可是看到父亲神情自若,也就放下心来,却也不敢出声询问。黑衣人轮流着看住四人,换好衣衫。颇会识人的徐阶发现这几人面中虽带着一股痞气,却不想那些寻常的江湖人物,英武之余像是出自伍行,身带着一丝杀伐和一丝阴狠。这种人在徐阶的影像中只有一种,就是东厂和锦衣卫下属的厂卫们。 “莫非是冯宝那太监!不会,我与风暴虽不亲密,却也没有间隙。难道是……”徐阶想到这里,不由有些大惊。 是个换装完毕的人却哪里管得了徐阶的心思,两辆大车加几匹马护在旁边,向着城门走去。来到城门,守城卫士却是问都不问,直接放行,显然是事先打过招呼。这让徐阶心中的肯定更深了几分,忧虑也跟着长高了几分。 出了城的马车开始快速奔走起来。徐阶的四个儿子正值中年,连夜坐这颠簸的马车倒还撑得住,可是徐阶已经七老八十了,虽然平日里养尊处优,可是必经岁月不饶人,哪里经得住这番颠簸。那些黑衣人却是准备完全,车中早已备好了柔软的垫子供徐阶靠着,不过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马车行了一天一夜,那些人早就备好了路用度的干粮等物,途中还在不知什么地方换了一次马,终于在第二日下午听了下来。 马车中的四人虽然看不见外面,不过却是可以听见动静。刚才马车外面突然变得喧闹了起来,想必是进了城了。听着外面人的说话口音,徐阶知道自己父子四人被带到了扬州,他的心中也就更有数了。 四人被请下了马车,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座大户人家的后门。徐阶的四个儿子不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很是好奇地打量着,徐阶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围墙,也就不再过问了。 当下,立即有人很是恭敬地带着四人进了去,里面早已准备好了丰盛菜肴。四人虽舟车劳顿,只是精神还很不错,吃了些东西也就恢复过来。 待徐阶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张凡新近提拔的百户梁超却是走了过来,说道:“阁老,我家大人恭候多时了,还请随在下前来。”说完又吩咐其他人照顾好徐阶的三个儿子,就领着徐阶离开。 徐阶也没有多问,吩咐三个儿子不必惊慌,就跟着梁超离去。来到一间很是精致幽静的厢房,梁超为徐阶打开门,躬身说道:“还请阁老进屋。” 徐阶看了看他,也没有说话,走了进去。梁超立刻关了房门,守在门口。屋中装点的东西不多,却很是简单大方。屋中早有一人站在那里,背朝着徐阶。桌早已备好了茶水,茶香飘来,显然是用来招呼尊客的好东西。 屋中的人转过身来,正是张凡。张凡很是恭敬地对徐阶说道:“阁老一路辛苦了,快快请坐,招呼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徐阶看到张凡,丝毫没有一丝惊讶,口中说道:“老夫早就猜到是你。”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六章 徐家之事 “阁老别来无恙啊。”张凡请徐阶坐下,亲自为他倒茶水,微笑着说道,“当初阁老回乡之时,张凡身在他乡,未能相送,还请阁老恕罪。” “老夫如今已不是内阁首辅,阁老这个称呼可不敢当了。”徐阶冷冰冰地说道,他如今还不清楚张凡让他来到扬州是什么意思,没有过多的表示。 张凡碰了个钉子,不过他了解徐阶的为人,并不在意,继续说道:“恩师他十分敬佩阁老,自从阁老回乡之后,他便时常在我跟前提起阁老。他总是说阁老将一身为官之道全数相授,这才有了如今的他。” “……”徐阶听了他的话,并没有作答。他相信张凡并不是有意欺骗自己,凭着张居正的为人,这件事很正常。真正然徐阶有些触动的是在如今这个人人都想往爬的时代,自己还能有个时刻为自己着想的学生,实在是一件幸事! “我知道,阁老和我二人之间有些间隙,可是如今阁老在家中颐养天年,我俩之间其实再也没有什么矛盾。”张凡不清楚徐阶在想些什么,只是说道,“不知阁老是否还在讨厌在下吗?” “唉……”徐阶长叹一口气,说道,“老夫从来没有讨厌你,更谈不什么怨恨。你与老夫二人之间的只是政见不同,本来那时你才刚刚入仕,按道理说那时的你虽春风得意,可是与老夫之间仍有天壤之别。老夫本来根本不屑与你发生什么冲突,只是老夫不同意居正的观点,却也不想一首毁了他的大好前程,特别是他是老夫的得意门生,老夫怎么能下得了手。因此,老夫那时才迁怒于你。”徐阶这么说,倒是实话,不过这些话里也有些向张凡讨好的意思,毕竟徐阶到现在还不知道张凡让自己来这里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张凡听了他的话,虽不知道徐阶为何突然改变了想法,可是张凡心里仍然很是欣慰。虽然徐阶这人做官确实有些油滑,可他也是一位有些作为的好官,斗倒严嵩的第一功非他莫属,张凡还是很敬佩他的。想到这里,张凡说道:“阁老严重了,小子那时也是有些年轻气盛。如今也是靠着皇的厚爱,才有今日的地位。”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徐阶摆摆手,说道,“皇虽然平日里颇为奢侈,且并不太过问朝政,可是皇的用人之策老夫却是十分欣赏的。” 张凡见这老头,到如今还不忘数落隆庆的不是,难怪会被勒令致仕,想到这,张凡不由得无奈地摇了摇头。 徐阶却是一位他不同意自己的说法,继续说道:“况且,老夫刚刚回乡的时候,也听闻你在北地所行之事,如今的这些也是你应得的。” “张凡能得阁老如此称赞,实在惶恐。”张凡赶紧说道。 “呵呵。”徐阶却是笑了笑,说道,“得老夫的称赞没有用,得满朝文武的称赞只不过是让朝廷认同你,得皇的称赞也不过是让你仕途得意、步步高升。只有得到天下百姓的称赞,那才证明你是真的不错。” 这些道理张凡不是不明白,可他初听之时想不出一生为官不求清明、但求保身的徐阶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话,不过张凡转眼一想,谁人没有过年轻立志的时候,也许徐阶放下了一身包袱,却是想通了这些。 “阁老当真大彻大悟了。”张凡说道。 “有什么用。”徐阶自嘲地说道,“等到你发现之时,自己却是无能为力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徐阶似乎从回忆中走出,开口问道:“如何,你此次让老夫来扬州到底有什么事?莫非你还记恨于我,如今大权在握,想要报复不成?”徐阶开门见山地问道。 “阁老说笑了,张凡万万不会行那等事情。”张凡连忙说道,“张凡这次请阁老前来,也是恩师嘱托的。” “居正?”徐阶有些不解,不过随即他也就明白了。 “海瑞此人为官确实清正,也很受他辖下百姓的爱戴。然而就如他给自己起的号‘刚峰’一样,他为人为官太过刚直。”张凡说道,“只是如此一来自然会得罪很多人。如今的朝廷下,各种势力比比皆是,其中厉害盘根错节,稍有不慎就会牵连许多人。” “海瑞此人正如你所说,为人为官太过刚直。”徐阶说道,“老夫曾经救过他,倒不是因为欣赏他,而是因为他可以做自己想做的,那些曾经也是老夫梦想过的事情。海瑞也并非六亲不认,记得陛下准老夫致仕回乡之时,他也曾为了老夫过一道折子,不过被那些御史给压了下去。” “如今高拱看准了海瑞的这种性格,想要公报私仇。而海瑞也毫不推辞,他如今是应天巡抚,正想对地方占地的好强出手,现在可算是得了朝廷的指令。”张凡说道,“阁老家是松江大户,名下田产数目不少,自然首当其冲。” “这一切倒是怨不得海瑞,实在是高拱恨我入骨啊。”徐阶说道。想想也是,徐阶害的高拱不浅,不仅让他被朝臣们排挤,更是让他以养病的名义回家休养了近一年。 “阁老,其实……”张凡说道,“高拱也不过是抓着阁老家中田产过多,阁老何不让出些田产来,这件事情不久迎刃而解了吗?” “你有所不知啊!”徐阶说道,脸满是无奈之色,“老夫并非没有想过这个办法,只是我家名下田地的雇农不愿意。” “哦?还有这等事情?”张凡奇怪道。但凡农民,总是想有一块自己的土地,作为雇农是没有土地的,还要向徐阶家交租子。 “其实这事十分简单。”徐阶向张凡说出了原因。土地本来是要交税的,像那些家中有许多田产的地主,所交的税也是变得更多。可是为何仍有豪强想要大量侵占土地呢?原来,在大明朝中,有功名的人,特别是仕人名下的田产是不用交税的,这让这些人很是卖力地兼并土地,而且还要为他们工作的雇农们交大量的地租。 徐阶家也是这个模样,不同的是,徐家自从祖一来,对于在自己田地劳作的雇农们十分有待,只是象征性地征收很少一部分租子。若是徐阶真的将田产赠送给他们,这些雇农反而过不如今的好日子了,一次他们全都不同意这么做。徐阶也是秉承了祖的遗训,发了慈悲,没有将田地送出去,而且还时刻告诫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不在了,徐家后人也要如此。 张凡听了徐阶的解释,这才明白事情的始末。他原先也是以为徐阶是舍不得家中的田产才如此死抱着不放手,如今却是很佩服他了。 “阁老果然是时刻体恤百姓疾苦,张凡佩服。”张凡很是恭敬地向徐阶行了一礼,说道,“只是阁老虽是为百姓谋福,可那海瑞却并不知情,还是一心一意想要查办阁老。” “我怕就是海瑞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对我网开一面。”徐阶有些无奈地说道,“他那人想必你也是知晓的,说的简单点,就是愣头青。只要是在朝纲之下,能为百姓谋福的事情,他都会不遗余力。可若是为了百姓而荒废朝纲,老夫就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做了。” “恩,这事当真麻烦。”张凡一时也没有主意,“其实我也很是佩服海瑞,只是并不同意他的做法。” “哦?你有什么想法吗?”徐阶听了他的话,感兴趣地问道。 “海瑞确实为官清廉,很是照顾百姓。”张凡说道,“然而他这么做永远只能让他辖下一隅的百姓受益,于天下却是于事无补。本来凭着他的本事,为官这么多年早就可以调入京城,那样才能让更多的百姓受益。可是如今的他却看不到这些,只是着眼于眼前,这说来好意的做法却并非正途。” “……”徐阶听了张凡的话,心中也很是赞同。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张凡说道,“恩师在镜中听闻了阁老的麻烦,正好我要来这江南公干,特意摆脱我照顾一二。前些日子我让手下的厂卫们百般阻挠海瑞的人马,现在却是抵挡不了了,这才出此下策,让人将阁老和阁老的儿子几个能说的话的人接来。这样一来,还能拖住海瑞的人一段时间。” “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你打算怎么办?”徐阶问道,他相信张凡既然把自己接到这里,定是有了解决的办法。 “我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张凡无奈地笑着说道,“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这扬州府的事情已经完了,明日我就启程去应天,直接找海瑞谈谈。” “……”徐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半晌,徐阶开口说道:“老夫从来没有谢过人,这次是要感谢于你了。” “阁老万万不可。”张凡赶紧说道,“此事全赖恩师,若不是他告知于我,就是在下有心想帮,也无能为力。” “居正,他还好吗?”徐阶问道,表情很是复杂。 “阁老还请放心,恩师一切安好。”张凡说道,“如今恩师为内阁次辅,与高拱也没有什么矛盾,暂时没有什么麻烦。” 听了张凡的话,徐阶这才放心。随即,他终于问起了自从下了马车后一直疑惑地问题:“你让我来这里的目的我已经知晓了。只是,此处不像驿馆行馆之处,反倒是像某大户人家的院落,不知……” “呵呵。”张凡轻笑了两声,回答:“此处是我伯父家中,也是我的老家。”随即,张凡将自己回到扬州后认祖归宗的事情全数告诉了徐阶。 “原来还有这么一番际遇。”徐阶听了张凡的话,也是老声长叹人生一番。 “这几日还要麻烦阁老和三位令郎住在我伯父家中。”张凡说道,“明日我就去应天和海瑞亲自谈谈,看看事情可有社么转机。”张凡告别了徐阶,正要离去让人为徐阶父子四人准备房间。 “等等。”徐阶叫住了张凡,说道,“不必那么麻烦了,我也想去和海瑞好好谈谈。”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七章 应天巡抚 应天,这座天年古城就如同流过它中心的长江水一般,在人类历史有着重要的地位。自从春秋战国之时,吴国在此置城开始,它的传说便开始了。 吴、东晋、宋、齐、梁、陈合称六朝,且都以此为国都,故南京被称为六朝古都。直到朱元璋在此称帝,改其名为应天,这里又再次焕发出帝都的光彩。然而时间不长,靖难成功后的朱棣没多久便将京城迁到了他的老家腹地----北京,并在那里修建了更为浩大华丽的紫禁城。然而应天府做为曾经大明的都城却并没有就此暗淡下光芒。这里是朱元璋起兵登帝的地方,又怎么会荒废下去,应天从此就做为陪都继续焕发着光彩。 如今的应天府中还保留着一个名义的行政班子,六部以及御史台的板子都还在,并且还留有尚级的堂官,不过大多是闲置,或者惩罚一些在北京有了过失的尚,让他去应天府,做个平调暗降而已。 如今的应天巡抚正是海瑞,听说他要来此就任巡抚一职,应天百姓很是高兴。而海瑞也不负重托,一台就大力检查吏治、税收等问题,更是以雷霆手段免除了一大片贪官污吏的职务。百姓们叫好之余,也是更让他多了几个敌人。不过本就树敌无数的海瑞毫不在乎,反而依然我行我素。 如今他接到朝廷的谕令彻查地方豪强吞并土地一事,工作开展的也是有声有色。在这不到月余的时间就让江南各地的豪强吐出了近百顷的田地,并且以朝廷的公价卖于农人,反响很是好。 只是海瑞心中又怎能不知这里面的玄虚,高拱撮使朝廷发下这道谕令,却不管其他地方,唯独到了江南。虽然其中说明是江南之地富商众多,占地之事时有发生,可海瑞还是知道高拱是为了对付徐阶,毕竟徐阶家中有广大的良田,这早已不是什么秘密。 海瑞也觉得高拱这么落井下石有些过份,奈何既然此事对百姓有利,海瑞自然会不遗余力。徐阶虽然曾经为他力谏嘉靖,保住了他的性命,可海瑞这人一向是公事公办,若是这次只留下徐阶一家不去查处,百姓受害之事尚小,只怕到时政令不清,毁了自己的名声。 半月前,海瑞便派了公差去往松江府彻查徐阶家的田地一事,只是听到传回的消息,派去的公差总是会在明里暗里被人阻挡。海瑞倒是没有怀疑过时徐阶遣人所为,毕竟徐阶也是做过当朝宰辅的人,断不会行如此下作的勾当。海瑞本来还以为是朝中某位因为顾念徐阶的恩惠而对自己多家阻挠。只是如此一来,海瑞的牛脾气又来了,反而将强了彻查徐家的力度。 只是,昨天从松江府连夜派出的人传来消息说四天前,徐阶一家包括徐阶和他的三个儿子被一伙黑衣人绑了去。海瑞刚刚接到消息的时候也很是吃惊,不过静下心来,他也感到这里又一些不对劲。徐阶家虽是大户,名下良田众多,然而并非巨商富贾,若说是为了劫财,万万没有冒着杀头风险顶朝廷致仕的首辅的,更何况徐家的女眷幼童更是毫发无伤,这显然没有道理。 “莫非徐阶为了逃避我派出的人儿假装被人劫持?”海瑞心中想到,不过他随即否定了这种想法。徐阶若是真的做得出这种事情,应该还有更好的解决办法。比如将田地分给他的雇农们,待此次风波已过再行收回,虽然麻烦,却也不会有什么风险。可是徐阶也没有这么做。 “莫非真是遇了不开眼的歹人不成!”这是海瑞心中最后的定论。如今他却有些无暇顾及此事,皇帝的钦差、太子太傅忠勇伯、锦衣卫指挥使张凡听说今日就要来应天了。海瑞本不想理会这类钦差,可是张凡是带着隆庆钦赐的尚方宝剑而来,而他又是应天巡抚,断然没有不去的道理。而且张凡此番前来说是代天子巡游江南,可是海瑞也能听到一点风声,说张凡是来彻查江南开关后的税务的。海瑞对于这种利国利民的好事自然是大力支持。 扬州与应天之间也有水道连着,而张凡并没有选择坐船,而是带着映月和一帮护卫,乘着马车前来,就像有什么急事一般。 到了南京,出了海瑞这个应天巡抚前来迎接之外,陪都朝廷的几个尚御史也都到场。张凡先是和这些不得意的尚们闲话一番,这就来到了海瑞的面前。 张凡打量了海瑞一番,发现眼前的这人天生就是一副清官像。也不知是因为海瑞自己是回民,不吃猪肉,还是真的清的连饭都快吃不起了,生的十分消瘦。身穿紫色巡抚公服,色泽有些暗淡,却十分干净,有小团花绣。头戴花犀乌纱,加颌下三缕长须,这个人显得干练之余也十分威严。 “抚台大人。”张凡很是客气地和海瑞打了个招呼。 “钦差大人一路辛苦。”海瑞向张凡拱了拱手,回了一句官面的话。这表示海瑞虽然并不讨厌张凡,却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张凡混迹官场时日不久,不过海瑞话里的意思还是能听得出来的。 “张某初到应天,有些事情想和抚台畅谈一番。”张凡微笑着说道。 “还请钦差大人恕罪,下官事务繁忙,怕是抽不出空来和大人详谈。”海瑞很是直接地拒绝了他。 一旁的官员们看到海瑞的这幅模样都在暗自摇头,心想这海疯子有开始犯病了。 张凡听了他的一番话却丝毫不以为意,始终是微笑着说道:“没有关系,抚台大人尽管前去,毕竟公事为重。张某等得的。” 听到张凡话语的应天府诸官都露出了诧异的表情,其他官员着实没有想到张凡这么一个春风得意的年轻人,而且还掌着锦衣卫,却如此低声下气的对海瑞说话。而海瑞则是吃惊,若是平常的那些钦差,只怕自己刚才那带着语气的话语早就把人气走了,可张凡却如此客气。 海瑞不由得多看了张凡两眼,心中也有了些计较:“这么看来,这个张凡必然是有求于我,却不知是什么事情。若是违法乱纲之事,本官少不得也要参他一本。”口中说道:“既然如此,海瑞今晚在我家中设宴款待大人。” “甚好甚好。”张凡立即说道,“张某万分期待。”说完,张凡带着映月和手下在应天一干官员诧异的注视下走开。 夜色笼罩应天府,却丝毫不减其光芒。秦淮河边的花楼之到处点满灯火,河的花坊中也是灯火通明,不时有丝竹之声传来,文人墨客也无不趋之若鹜,让人不由得感慨,这条流淌了千年的河流正可谓“六朝烟月之区,金粉荟萃之所”。 只是张凡前去的地方与此处完全是两个世界。海瑞身为应天巡抚却没有住在朝廷给的大院中,而是搬入了平民居住的一进小院之中。这倒不是海瑞矫情,毕竟要维持一个诺大的家所需钱粮不少,海瑞的俸禄大部分都用来救济穷苦百姓,自己只是留下少许足够家中用度的钱粮。 张凡看到海瑞居住的地方,着实在心中好好感叹了一番,海瑞真不愧“清”这一字,着实让人钦佩的紧。今晚张凡只是带了几个侍卫前来,将映月留在了行馆之中。 “抚台大人。”进屋后,张凡向海瑞问好。看到海瑞家清贫之余也丝毫没有什么无用的装饰物,狭小的客厅中挂着他自己临的一首《满江红》,笔力苍劲之余,更是透露着一股倔强。 “钦差大人既然来了,还请快快入座。”海瑞也是一改之前的冰冷,颇为热情地说道。 张凡让跟着进来的梁超放下手中提着的酒坛,便转身出去了。 “大人,这是何意?”海瑞看着那个酒坛,有些警惕地看着张凡。 “抚台大人误会了。”张凡赶紧说道,“这是陛下赐给我的御酒,今日也已拿来与抚台大人一醉方休。” 海瑞听到这是皇赏的御酒,心中这才释然。他还特意让妻子杀了一只鸡,准备了一顿在他家算得大宴的酒饭招待张凡。 二人入座,张凡亲自为海瑞倒酒。顿时,酒香扑鼻,让人好不舒爽。 海瑞与张凡对饮一杯,将杯中酒饮尽,却半晌不肯放下手中的空杯。 “抚台大人,这是怎么了?”张凡有些好奇地问道。 海瑞听了他的话这才回过神来,放下手中酒杯,说道:“钦差大人带来的御酒让我想到了当初殿试之时,那时先皇也是赐给当场的所有进士每人一杯御酒。这么多年之后,我再次喝到此酒,依然是醇香四溢,味道始终也没有改变过。只是,这朝廷也同样没有改变过。”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有些默然,他倒不是觉得海瑞一生不得重用,而是听了他后面的那句话。不错,酒放在那里不去管它只会越来越醇、越来越好,而其他的东西原地不动,却是会就地腐坏。 “抚台大人所言正是。”张凡说道,“恩师也是知道此间原由,如今恩师他身为内阁次辅,却是一心想要做些改变。” “哦?张大人也有这种心思?”海瑞闻言,大是好奇。 “不错,恩师向我提过很多次。”张凡说道,“我也是极力赞同,只是如今时机未到。” 海瑞自然明白他说的时机未到是指什么,却也不多言语。 二人只顾喝酒,也不再说话。酒过三巡,海瑞觉得微微有些昏沉,却再也藏不住心中疑惑,对张凡说道:“大人,你就直说,此番来应天是否有什么事情。” 张凡见海瑞开口了,也不矫情,开口说道:“张某确实有事相求,正是关于如今抚台大人正在查办的豪强一事。” “哦?”海瑞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由得思索起来,问道:“听说大人在扬州认了祖亲,是否……” “抚台大人误会。”张凡赶紧说道,“张某家中确实在经商,生意也是不错,可并不强占他人田地,只有几亩不适种植的郊外荒土用来作为作坊。” “哦,既然如此,不知下官还有什么能帮得大人的?”海瑞一听不是张凡的家事,心中对张凡的好感也增加了几分。 “抚台大人,朝廷为何要收回豪强所占的土地?”张凡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道。 “这事不是自然的吗?”海瑞理所当然地说道,“豪强将土地划为仕人名下,自然不用再向朝廷交税收。再加之他们盘剥名下田产的雇农,获利丰厚,自然为数众多。朝廷下令收缴豪强名下的土地不仅可以加大税收,也能让那些被盘剥的百姓日子宽裕些。” “抚台大人分析的不错。”张凡说道,“但若是那些雇农不希望这些豪强地主将土地送与他们呢?” “这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荒唐的事情!”海瑞对张凡的话嗤之以鼻。 “抚台大人,这天下之大,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张凡说道,“那些雇农这么做却是有原因的,因为不用交税,而那地主却也不会盘剥雇农,每年只是收取很少的地租。那些雇农们比之有自己田产的农人生活还要宽裕些。” “这……”海瑞先前确实没有这么想过,如今张凡这么说出来,海瑞不禁要思索一番,开口问道:“这天下有这样的人吗?” “怎么没有!”张凡说道,“抚台大人一心抓捕贪官污吏,却不知这世坏人还是少数,而更多的则是好人吗?” “那人是谁?”海瑞问道。 “前任内阁首辅,徐阶徐阁老。”张凡开口说道。 “是他!”海瑞听了很是惊讶,看了看张凡说道,“你是为了他来的?” 张凡微笑着点了点头。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八章 事发突然 “大人是为了徐阁老一事前来的?”海瑞用有些疑惑的眼神看着张凡,口中问道。 “不错。”张凡也毫不掩饰,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来意。 “这么说来……”海瑞思索了一番,问道,“阁老前几日被人绑走,也是大人所为了?”说这番话的时候,海瑞一直盯着张凡。 张凡丝毫没有否认的打算,直截了当地说道:“正是本官所为。只是本官如此也是迫不得已,海大人派去的人实在难缠的很,本官阻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这才出此下策。”张凡如今敢这么说出来,也是看准了海瑞的为人。你若真是畏畏缩缩不跟他说实话,以后有的难缠。 “我听闻大人与徐阁老颇有间隙,为何会如此相帮。”海瑞没有对张凡的话做出什么评价,只是如此问道。 “朝堂之政见不合实属正常之事。”张凡说道,“况且那时的本官初入仕途,与徐阁老也不过是意气之争,着实没有什么化不开的间隙,何况阁老按辈分算起,还是本官恩师的恩师。他老人家为朝廷操劳了一辈子,其中更是除去了严嵩一党权奸,也算得是为国为民做了好事。如今致仕回乡本是可以安享晚年的大好时光,谁知却碰了这等事情。” 海瑞听了张凡的一番话,思索一番,开口说道:“大人的心思我明白,只是朝廷政令下达,本官也是应当秉公办理,却是不可有什么意外了。”说完,海瑞又思索起来。 张凡没有再说话打扰他,而是等待着他的答复,独自饮着酒。海瑞如今肯思量就表示这事还有转机,若是他当真不理会张凡,也就不会故作这么一番姿态。却是不知海瑞此番到底是看在张凡这个钦差的面子,还是看在徐阶曾经力谏救过他的份。 半晌,海瑞这才重新抬起头来,说道:“海瑞身为应天巡抚,自当全力奉朝廷的号令办事。可是这一切都是为了百姓之福,况且此事牵连阁老,海瑞这次就网开一面。” “太好了!”张凡着实没有想到海瑞会这么简单的就同意了他,笑着说道。 “不过大人可不要高兴的太早。”海瑞说道,“此事海瑞虽是可以网开一面,可还要阁老的配合。” “抚台大人还请直说。”张凡说道。 “这事想来也简单。”海瑞说道,“本官现下就发出公文,让查证阁老家名下田产的事宜推迟几天。不过还请大人让阁老将家中田地分给那些雇农们,这样一来,此事便好办了。” “这……”张凡有些为难,说道,“抚台大人,非是张凡矫情,这事当真有些难办。先前张凡也和抚台大人说过,非是阁老不愿,只是他家的那些雇农们不肯啊。” “唉,本官也是看在阁老为雇农们免去地租,这才答应网开一面。”海瑞说道,“只是不管如何,阁老家的事情还是少数,那些有地的豪强哪一个不是大肆压榨雇农。而且本官派去的人手虽未开始查证,言语之间也能知道阁老家所有的田地数目不小。况且这次朝廷彻查豪强占地的谕令想必大人也是知道是为了什么。”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可不是吗!这次江南彻查豪强占地的风波就是高拱弄出来的,而高拱主要就是为了对付徐阶,若是海瑞这次单单放过了徐家,他自己被高拱追究责任倒是事小,而那些被夺去田地的豪强们在京里的关心肯定会闹腾起来,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老百姓。 “这……我回去再和阁老谈谈。”张凡说道。 “大人还请记住,这件事情本官也压不了多长时间。”海瑞说道,“若是时间久了,必然引起高拱的疑心。前几日朝廷催促本官办理此案的谕令又倒了,本官最多再给大人五日的时间。” “如此的话,张凡在此拜谢抚台大人了。”张凡站起身,很是恭敬地向海瑞行了一礼。 “大人位高权重,怎可向下官行如此大礼。”海瑞赶忙将他扶起。 张凡这才重新坐下,说道:“大人一生为官,为民谋福,当真是让人敬佩啊。” “我们身为仕人,朝廷养着我们的目的就是要我们为民做主。”海瑞理所当然地说道,“若是无法造福一方百姓,又有何颜面穿戴那官服乌纱!” “抚台大人说的是。”张凡说道,“可是大人有没有想过,海大人为官几十载,每一任地方的百姓都因你而得益,可是大人这么多年来到底造福了多少百姓?一千、一万、还是十万?而我大明的百姓又何止千万之众!” “大人的意思我不是不明白。”海瑞叹了一口气,说道,“想太祖、成祖年间,天下安定,百姓的日子也是极为好过。可是再看看如今,海瑞只怕一旦身居高位,不但没有让这天下变得更好,反而却是让自己堕落了。” “抚台大人此言差矣。”张凡说道,“这天下好人终究是要比坏人多的,就是在官场也是一样。大人想必也见过官官之间的那些“礼”尚往来,可这里面又有多少无奈辛酸!” “这些本官都懂。”海瑞说道,“可是本官就是看不惯这些。” “如今恩师正在准备改革之事,若是此事得成,如天下来说不啻为一大幸事。”张凡说道,“海大人何不出手相助?” “次辅大人准备变法不成?”海瑞有些吃惊地问道。毕竟历来行变法之事的人从来都没有好下场,商鞅如是、王安石如是。 “说变法倒是有些夸张了。”张凡说道,“恩师并非要挑战先人祖制,而是想在其让天下更好一些而已。” “次辅大人利国之心海瑞佩服。”海瑞很是诚恳地说道,“可是海瑞这几十年的官坐下来,恐怕是不适合做那些了。本官如今年纪也是不小了,虽然身体还是硬朗的很,却没有那份宏大的愿望了。次辅大人的想法海瑞十分赞同,可是海瑞也是无能为力,如今的海瑞只想为百姓做些实事,这些就足够了。” 张凡见他心意已决,也就不再出言。吃完了这顿颇为沉重的饭,海瑞将张凡送出门外,还反复提醒他徐阶之事只有五日的时间。 张凡觉得五日已经够用了,本打算明日再会扬州,哪知道一件事情突然发生,让他不得不连夜赶回了扬州。 拂晓时分,张凡的马车就进了扬州城,直接开到张府大门前。张凡匆匆忙忙地跳下车就走了进去。 大堂,徐阶正坐在那里饮茶,只是神色之间仿佛颇为不安,也不知是因为一夜未睡还是心烦意乱,整个人都显得苍老了几分。 “阁老,到底出了什么事?”张凡问道,他实在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会让徐阶这个老成持重的人变得如此模样。昨夜他刚刚回到应天的行馆便接到消息,说是徐阶让伯父派人来告诉自己松江府有事,让他赶紧回去。 “你可算回来了。”徐阶看到张凡,先前那股颇为慌张的神情有所好转,却依然带着些慌乱,“昨天中午,你那些厂卫告诉我,我家中被一伙人袭击,虽然没有伤到人,可是我几个儿媳孙子孙女都受了惊吓,特别是我那从孙子不过几个月大,听说更是受了惊吓,嚎哭了一夜。” “阁老切勿慌张。”张凡赶紧劝慰一阵,随即就将王猛叫来,问明了事情的始末。 原来前天夜里,又有十余个黑衣人闯进徐家,在那里看守的锦衣密探见他们人数众多,却是没有露面。那伙人虽不知是什么身份,却也是冲着徐阶去的,只是徐阶被张凡绑走的事情虽不是秘密,也并没有公开。那伙人到处找不到徐阶本人,甚至连徐家能够做主的男人都找不到一个,愠怒之余不由得大肆出手,有如泼皮无赖一般的打砸一阵,虽没有伤到什么人,却是让徐家的一干女眷孩童受了惊吓。 “你可派人前去了吗?”张凡问道。 “卑职刚刚获悉此事便派了人手去保护阁老家人,并将阁老与其子的行踪告诉了徐家人,如今已经没事了。”王猛说道。 “这样便好。”张凡叹道,随即又问道:“你可知道此事究竟是何人所为?” “据卑职手下的汇报,那伙人行事倒不像是打家劫舍的贼人,而且他们进了徐家便开始寻找阁老,显然是有目的的。”王猛说道,“何况他们也的言行之间倒是颇有些肆无忌惮,身手说不好,但是也不差,不像是江湖人物。这种人不是退下来的兵痞,就是哪家大户私自蓄养的护院。” “莫非还有人顶着阁老不成?”张凡喃喃自语地说道。 “大人,不管是何人派出的这些人,必定和阁老有所瓜葛,看样子也是和阁老有着深仇大恨。”王猛说道,“他们这次没有伤害阁老家人并非出自善意,而是因为害了阁老家人并不能报复阁老。” 回到客厅的张凡还在思索此事,却是被徐阶打断了。 “到底怎么样了?”徐阶颇有些担心地问道。 “阁老,您是否还得罪了什么人?”张凡问道。 “此话怎讲?”徐阶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张凡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凡随即将王猛的话转述,徐阶听了,也是眉头大皱。 “这……”徐阶有些无法肯定,“老夫为官几十载,定是得罪了不少人,可是会如此对老夫干净杀绝的人倒是没有。严嵩一党早已销声匿迹,再也没有威胁。若是说有的话……” “高……”张凡也想到了这里。 “莫非他不止要在明面打击老夫,就是老夫的家人也不放过不成!”徐阶浑身颤抖地说道,也不知是气愤还是害怕。 “若真是那人所为,这事情恐怕就麻烦了。”张凡皱着眉头说道。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九十九章 心结解开 “这高拱,莫非真的要陷老夫于死地不成!”徐阶很是愤怒地说道,举起手中的茶杯想要砸下,却是停住了。 “还不是你逼人太甚,要不然他人为何如此落井下石!”张凡看着徐阶愤怒的样子,心中这么想到,却是不敢说出来。 “阁老切勿气愤,这样不止伤了自己身子,于此事也是无补啊。”张凡赶忙前劝道。 徐阶在张凡的搀扶下做回椅子,稍有些颤抖的身体这才微微平静下来。张凡又为他倒一杯热茶,送到他面前,说道:“阁老喝些茶水压压惊。” 徐阶接过茶水,大口喝下,这才好了不少,开口说道:“这高拱,居然如此落井下石,老夫如今已经致仕,已是丝毫妨碍不到他的脚步,可他却要如此赶尽杀绝,这……这实在是欺人太甚。”言语之间还有几分怨怒。 “阁老,此事既然已经发生,如今光是在此怨天尤人,却是于事无补。”张凡说道,“当务之急还是要赶紧想出解决的办法才是。” “你说的不错。”徐阶听了张凡的话,静下心思量起来。 张凡看着徐阶沉思的面容,不由说道:“如今眼前之事,只怕高拱的人还会前去骚扰阁老家人,是否要我派出厂卫将他们挡住?” 徐阶思索一番,说道:“你的好意老夫心领了,不过不需如此。只要老夫不露面,量高拱的人也不敢动我徐家的人。而且你如今是锦衣卫的指挥使,若是公然派出厂卫与高拱作对,那么你与高拱之间必然会有间隙,老夫不想你因为我一个致仕回乡的老人而产生一位朝中劲敌。”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暗暗佩服,徐阶果然在朝廷那个水生火热的地方打滚多年,人情之间的关系把握的极准。更主要的是他能对张凡这个往日不相往来的人生出关心之情,这让张凡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感动之情,内心之中想要帮助徐阶的心思也从恩师张居正的被迫请求变成了自己主动想要帮他。 “阁老,你看这样如何。”张凡说道,“我的手下虽然不便出面,可是阁老家人的安全还是重要的,万一高拱等不及了想要有什么大动作,岂不是会伤及无辜。我让手下人扮作寻常人家暗中护卫阁老家人,若是没有什么大事发生,此事便算了;若是有何事情发生,到时也好有个照应。” “嗯,你说的不错,老夫也是一时急切,考虑不周。”徐阶听了张凡的话,很是认同。 “阁老也是一时情急家中事务,无法考虑周全。”张凡奉承了一句。 “你提醒的是,现在切切不可自乱阵脚。”徐阶也是如此说道。 “只是我怕高拱派来的人会明目张胆地行动,如此一来,我也不得不和高拱撕破脸皮了。”张凡仿佛痛下决心一般地说道,“若他真的如此行事,那我的手下就少不得要和他的人兵戎相见一番了。我就不信,高拱如今即使权势滔天,就敢跟我的锦衣卫对着干。”张凡话语之间无意中透露出一份厂卫首领的暴虐,不,说是暴虐倒不如说是有些肆无忌惮。 徐阶看着张凡这无意间露出的姿态,心中也是无限感慨。他虽没有和张凡有过过多的交际,却也是颇为了解他的。在徐阶的影像里,张凡这个从解元到会元再到状元的三元连中之人一直都是个知达理的读人,想不到却是被自己逼进了锦衣卫,而如今这内心也是改变了不少。想到这里徐阶不由得暗暗叹气,也不知是叹息着锦衣卫改造他人的手段还是叹息自己讲一个大好的年轻人送进了“深渊”。 “你考虑的不错。”徐阶见张凡如此为自己着想,也是十分感谢,“多谢你为老夫如此出力。” “阁老哪里话,阁老一生为了朝廷付出太多,张凡做的这些不过举手之劳。”张凡很是谦虚地说道。 “可是,你为何要如此来帮老夫?”徐阶问道,脸不由得露出了疑惑地神情,“况且老夫昔日在朝堂之也是对你多有打击。” “阁老,那些都是往事,何必再提。”张凡说道,“若真是要说,张凡倒是要感谢阁老一二。” “此话从何说起?”徐阶更加疑惑起来。 “张凡是赶了好时机,入仕之时恰逢圣用人之际。”张凡叹了口气说道,“圣的宠信曾经也是让张凡有些飘飘然,这对于没有经历过官场凶险的我来说,未必是什么好事。而阁老的一番打压虽不是出于和张凡的深仇大恨,却也让张凡在风光之中醒悟过来。玉不琢不成器,人若是没有经受过打击,有些道理是不会明白过来的。” 徐阶听了他的话,内心之中也是颇有感悟。张凡说的这些道理很实在,也很浅显,但是平常人,哪怕就是想徐阶这样曾经一人之下万人之的人在经历过这些事情后,虽然内心已经发生了变化,然而总是会忽略这些问题。张凡能如局外人一般看清这些道理,这让徐阶不由得有对张凡产生了别的看法。“看来老夫还是低估了他,此子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小的打击中明白这些道理,好过以后经受大风浪的无助。无可限量,无可限量啊!”徐阶不由得在心里叹道。 “此事如今只能如此,我立刻再写信去京里向恩师询问一番。”张凡继续说道,“恩师与高拱之间如今颇为平静,或许高拱会念在自己初任首辅不久,不想生事的情况下,此事或许会有转机。” “如今也只能如此了。”徐阶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张凡回到房间中的时候,映月刚刚收拾好一应事务。两人都是连夜赶路,一夜没有休息。映月还好,精神很是不错;张凡刚才也是被徐阶的家事担忧,无心歇息,如今事情暂有定论,困意也是立时涌心头。不过张凡还要给恩师张居正去信查问事情,他挺着有些难以睁开的眼皮打算磨墨写信。 映月看到了,赶紧过来接过墨条帮张凡研磨。 “一路累了。”张凡看到映月那张白皙俏脸,精神突然间好了很多,睡意也消去了不少。 “我倒是没什么,倒是凡哥看样子困得很啊。”映月看了张凡一眼,微笑着说道。 “人们常说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想之前我也是随军出征过的,那时候连着两三天没睡也是常事。甚至在被鞑子追杀之时,连续几天几夜都不阖眼也不觉得有所困倦。如今当了这锦衣卫的指挥使,本应更加繁忙才是,却让我再也熬不住这份难了。”张凡开口说道,言语之中颇有些自嘲之色。 “凡哥不必妄自菲薄。”映月说道,“映月想来,被人追杀之时,任谁也是睡不好的。如今凡哥权利日重,所需决断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越来越重要,更加要小心谨慎,不可有一丝错乱,所以凡哥也要好好休息。皇派你来此地彻查开关税收,却让你早来了一个月,不正是变着法给凡哥休息的机会吗。” 张凡看着映月那如画般的身影在自己身旁专心地位自己研磨,心中不由得生出几许感慨,开口说道:“月儿,你我一起时间虽不长久,却也经历了许多事情,甚至出生入死也曾有过。只是自从五毒教的事情发生过,这些日子我确实感到了你有一些与往日不同的样子。告诉我,如今的月儿究竟在想些什么?” 映月听了张凡这一番话,身子不由得一震,正在研磨的手也停下了动作。砚台中尚未变为墨汁的清水与漆黑的墨溶在一起,仿佛显示出映月内心的迷茫和慌乱。 “凡哥,映月……”映月喃喃地说道,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张凡见到她这番模样,轻柔地将她拉进自己怀中,温柔地抚慰着她,丝毫不带一丝**。 “不要说话。”张凡的下颌轻抵在映月的香肩之,在她耳畔轻声说道,“我知道月儿心中在想些什么。是不是因为你姐姐……” “凡哥,不要再说了。”映月突然大声地阻止了张凡继续说下去,声音之中已经带了梗咽。 张凡不用再看也知道她必定已经双目湿润,他没有再说她姐姐的事情,而是说道:“月儿,你知道吗!在我的心目中,有个名叫映月的姑娘。她是如此的美丽动人,而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就是她的那份玩世不恭、那份顽皮。不管她遇到什么,不论是身陷险境还是险些丧命的时候,她都能够微笑着面对,这是她最吸引我的地方。可是现在的她,脸虽然依旧带着微笑,我却能看出来,她内心之中的挣扎和无助,再也找不到往日的那份神采了。” 映月听着张凡的话,虽然没有再出声,身体也不再颤抖,可是张凡却感到自己保住她肩膀的手臂,渐渐有水珠滴落,透过并不厚的衣料渗进去,感到了一片湿润。张凡并没有用手帕,而是亲手为映月拭去泪珠,口中说道:“不要哭,在我心目中的月儿永远都不会哭泣,她永远是微笑着的。答应我,以后不管如何,都要微笑着,我不想再看到那张泛着泪光的面孔,那让我很……难受。” 映月慌张着摸去泪水,这才回过头来。张凡依然能看到她那张美丽俏脸的泪痕,而更多的则是那种焕发自内心的微笑。 “你想通了?”张凡问道。 月点了点头,说道,“映月这几日想了很多,虽然心中不甘承认,却也是知道。姐姐遭了一辈子罪,却都是为了我。如今姐姐依然仙去,映月却是要好好地活下去。若是映月现在就去见姐姐,怕是姐姐也不会开心的。” 张凡这才知道他是完全想通了,心里也不由得开心起来,说道:“这才是我的月儿。” 二人温存了一会,映月突然想起张凡还有信要写,赶忙起身继续研磨,口中还问:“凡哥,究竟是什么事情如此焦急,非要此时写信件?映月看凡哥已经困倦的很,和不休息过后再行……” “此事十分急切,已经不容等待了。”说道此事,张凡也是皱起了眉头,“月儿不必担心,我自由分寸。此番只是写信去往京中询问老师一些事情,耗费不了多少精力的。”张凡虽然嘴说的轻松,但是心里却哪有这般平静。 映月也能看得出他心中十分烦恼,只是她对此事也无能为力,只得专心为张凡研磨,不再过问。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章 高拱之心 京城里,朝廷的工作如今倒是显得有条不紊。北方之事的平定让隆庆是龙颜大悦,高兴之余又是多宠幸了几个妃子。只不过隆庆如今的身体是每况愈下,越来越离不开对药物的依赖了。而且,每次隆庆心满意足之时,总会想起张凡为他带回来的千斤药材,这若是让张凡知道了,估计会有些哭笑不得。 下面的臣子早就知道隆庆的骄奢淫逸,只是如今天下平定,颇为风调雨顺,北方又暂时没有了烦恼之事。若是之前还有徐阶隆庆劝阻这种奢华之风,只是大家都看得到徐阶的下场,如今哪里还有人敢管。内阁之中,张居正甚至隆庆这种性格的来源,自然不会过问;李春芳却是老好人一个,这位状元出身的内阁大学士做官的信念只有一条,那就是谁都不得罪;高拱现在巴不得隆庆沉迷后宫享乐,免得阻碍了自己的揽权大计,自然也是不会过问这等“闲事”;而郭朴和高拱是穿一条裤子的人,当然不会妨碍高拱了。 张居正自从进了内阁之后,总是有烦恼在身。想当年他被老师徐阶刚刚提拔入阁的时候,徐阶正与高拱不合,作为徐阶的得意门生,张居正自然是和恩师站在统一战线,共同抵抗高拱。高拱那段失势的时间,张居正有看到了朝政的弊端,想要变法,却是遭到了徐阶的反对,接过弄得师徒二人反目成仇。如今恩师徐阶已经致仕,而高拱却又是被自己推举来的,虽然二人如今看似冰释前嫌,可是之前二人之间的间隙又哪里是如此好消除的,再加如今高拱继续为了徐阶家名下的大量田地想要打击徐阶,张居正念在师徒之情,又不得不帮忙,所以这些日子来,张居正很是烦恼。 张凡做为张居正的得意门生,这是张居正颇为骄傲的一件事情。不光是因为张凡赶了隆庆新皇登基想要大改朝廷班底的好时光,更是因为张凡对未来政事的独到眼光和前瞻性,以及张凡那种小小年纪便能明白许多人不惑之年才能弄懂的道理,这些都是张居正大大欣赏张凡的原因。而且张凡也没有让徐阶失望,年纪轻轻便深得隆庆宠信,再加如今的太子朱翊钧对张凡的喜爱,先进便已经加了太子太傅的荣衔,还统领着锦衣卫。将来张凡可谓是无可限量啊。张居正将恩师徐阶的麻烦交给张凡去办,也是看准了这些。 只是昨天深夜从扬州传来张居正府的一封信让他本已经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张居正着实没有想到,高拱这么一个曾经如此豪爽正值的人会对自己的恩师徐阶做出如此落井下石的事情,可是张居正想了想觉得也是无可厚非。恩师如今虽然已经致仕,可是做为两朝元老的徐阶,即便是致仕在家中,他的能量还是极大的。隆庆那时准了他的请辞也不过是厌烦徐阶的喋喋不休,若是徐阶再为高拱设置一些困难,还是很容易的。这也怪不得高拱,张居正也觉得自己的恩师在仕之时对于高拱过于苛刻了。 张凡的来信中虽然没有明确指出那些黑衣人一定就是高拱所派之人,可是通过张凡信件中的语句,张居正又怎么能分辨不出、察觉不到呢!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张居正如今和高拱之间还算是相安无事,若是立即门去找高拱理论,会否又惹出麻烦来这谁也不知晓。张居正实在不想让如今难得平静的朝中再起波澜。可是恩师如今虽然在张凡处,比较安全,可是恩师的家人依旧时刻受到危险,这让张居正也很是寝食难安。 再三思量,张居正还是决定去高拱府探探口风。 “贤弟,几日如何有空来我府?”高拱的管家将张居正迎进府中,高拱很是热情地接待了他。 “肃卿兄。”张居正问候一句,说道,“如今朝中诸事平定,小弟也是整日无事,不由得想来和肃卿兄叙叙旧。” “哈哈,如此甚好,我正觉得整日悠闲的紧,正好贤弟来我府,今日可要好好陪为兄对弈一番。”高拱很是爽朗地说道。 “那是自然。”张居正很是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棋盘之是最能见识一个人的本性的。就如如今正在对弈的高拱和张居正二人。张居正执白子,攻守有度,落子之前总是留有余地,这倒不是因为张居正做事难以决定,而是他每次出手总会留有回旋的余地。高拱便不同了,攻势大开大合,猛烈的很,这种方式让人很是难缠,然而若不能一击即中,而给与敌人留下一口气,则很有可能被对方扳回劣势。 只不过,张居正却是发现,自从高拱在此回到京城这个龙蛇混杂的地方,他的心境就如同他如今的棋路一般有了些许变化。虽然很是微笑,可是张居正还是能感觉出来,那本是明确非常的决裂攻势中带了一点阴谋诡计。这个发现让张居正在心中有些叹气。 对弈三盘,张居正只胜了一局。 “贤弟,以往的你可不是如此轻易便被为兄击败的啊。”高拱说道,脸带着微笑的同时,却也有几分警惕。 “像是肃卿兄如今的棋力已是比之小弟技高一筹,小弟再也不是肃卿兄的对手了。”张居正很是谦虚地说道。 “贤弟不必妄自菲薄。”高拱说道,“毕竟为兄经历了一些事情,而人总不会一成不变的。”言语之间带着几分别样的落寞。 张居正看了看他,试探性地问道:“肃卿兄不知到底悟出了什么道理?” “为兄此前为人太过豪爽,这本是好事。可是对在这官场之中打滚的人来说,就未必是件好事了。”高拱说道,“这么多年来,特别是那在家养病的一年里,为兄也是明白过来,人还是要圆滑一点,当官的更是要耍些手段。如若不然,必会粉身碎骨,死不瞑目啊。” “肃卿兄的意思小弟明白。”张居正也是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当真要如此的不留余地,不给活路不成?” 高拱听了张居正的话,看着他的面容好好地思索了一番,说道:“贤弟可是为了令师之事前来?” 张居正见他说出了口,也就不再打马虎眼,开门见山地说道:“不错,小弟正是为了恩师家中之事前来。” “既然话已经说明白了,咱俩也就不必在兜圈子,贤弟还是明说。”高拱说道。 “肃卿兄,做事何必如此落井下石!”张居正长叹道,“恩师在仕之时却是刻意真对肃卿兄,然而那些只是因为政见不同产生的分歧。如今恩师依然致仕回乡颐养天年,而肃卿兄也大愿得偿,还有什么恩怨是放不下的!” “贤弟,如今我还是喊你一声贤弟。”高拱颇为严肃地看着张居正说道,“我的为人想必贤弟也是了解的。令师曾经对高拱也有提携入阁之恩,这点高拱绝不敢忘。可是令师之后又是怎么对高拱的,想必贤弟也都看在眼里。高拱曾经走投无路,甚至险遭杀生之祸,这些也都是拜令师所赐。高拱是个藏不住心思的人,更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令师对高拱的伤害早已超过了恩惠,高拱又怎么能忍得下这口气!”说到这里,高拱已经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可是,恩师他老人家如今年事已高,不管他以前做过什么,如今都是身后之事,又何必苦苦相逼呢!”张居正辩解道,“肃卿兄让海瑞彻查江南豪强占地一事,此事居正无可厚非,毫无怨言。然而肃卿兄又何必落井下石,再派人马前去骚扰恩师家人。恩怨分明,当年也不过是恩师真对肃卿兄一人,却没有牵连家小,肃卿兄又怎么下的去手!” “你怎么知道我又派人……”高拱有些诧异,话说到一般,却是没有在接下去。他想到了,张凡和张居正的关系,想到了张凡如今身在何处,也就明白了张居正的消息为何会来的如此之快了。 “张贤侄倒是大度的很,想令师曾经也是多方为难与他,如今他确实毫不在意,任然可以出手相助,高某自问做不到如此洒脱,佩服,佩服啊!”高拱大笑着说道,只是言语之间哪里有丝毫佩服的意思。 “凡儿并非是个如此大度之人。”张居正开口说道,“只是他明白凡事都有余地,令师与他之间并无大怨,又为何要不留余地呢!” “那是你们师门的作风,与我高拱又有何干!”高拱喝道,言辞很是犀利,却也带着嘲讽的意味,“高某有恩报恩,幽怨抱怨,只不过如今的高某却是懂得了一些计策。这可都是令师的功劳啊!” “此事当真没有一丝余地了吗?”张居正最后问道。 “高某如今只是为国家社稷着想,令师家中名下占有大量田地,却是仗着仕人身份不用交税,于国于民丝毫没有半点好处。”高拱说道,“高某全是按照朝廷法律来执行,并无半点徇私的意思。那些人,又有谁知道到底是谁派去寻令师麻烦的呢?或许令师为官几十载,再得罪了什么人也是说不定的。” 张居正听了他的话,知道再说什么都是枉然的了,不由得在心中大是摇头叹息。 “贤弟今日来意已明,也得到了高某的答复。”高拱下了逐客令,“如今高某年岁也是大了,经不得如此劳累,要休息了。来人,送次辅大人出府。”说完,高拱就不再理会张居正,转身向内堂走去。 看着高拱离去的身影,张居正心中当真是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留住高拱,只是这么看着他离去。回到府中,张居正反复思量了一番,高拱如今已是摆明了姿态要对付恩师,而他也担心张凡和高拱之间撕破脸皮。只是徐阶做为自己的恩师,张居正有岂有不问之理。 思索一番,张居正还是提笔给张凡去了一封信。 张居正看着手中写好的信件,心中不由得叹道:“冤孽啊,如今一切只有看天意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一章 徐阶之言 “看来高拱此番是打定主意要陷阁老于困境,且有绝不罢手之势啊!”张凡看着徐阶说道。 徐阶听了叹道:“此乃是天意啊,想来也是老夫将高拱逼至如此,怨不得别人,怨不得别人啊。” “当务之急,阁老还是将名下的田产赠予那些雇农们,想必也可暂时躲过此劫。”张凡开始为徐阶出主意了。 “没有用的。”徐阶不由得大摇其头,说道,“高拱既然已经打定主意要报复我,又怎会给我这个机会。被说如今我一出面就会被他的人手给抓住,就算真的将田产赠予那些雇农们,你当高拱手中会没有证据吗!到时候若是他再参一本,告老夫隐匿田产,只怕到时候,形势是比现下还要麻烦。” “只是如今这也是唯一的办法。”张凡说道,“海瑞答应我的时间只有五日,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且不管高拱到底掌握了阁老什么把柄,眼前先要将海瑞给对付过去。” 徐阶听了张凡的话,考虑了一番,说道:“你说的是,眼前海瑞才是老夫的大麻烦,若不能将眼前之事弄妥,老夫家人必要遭殃。” “阁老既然已有定计,打算如何行事?”张凡问道。 “高拱的人马在盯着老夫,总有你的厂卫从旁暗加保护,却是不方便露面。”徐阶想了想,说道,“老夫不想你为了我这个已经无用的人再与高拱起什么波澜。” “阁老,如今说这些都有些晚了。”张凡摇头笑了笑说道,“我去信给恩师,恩师与高拱交涉之时,高拱依然猜测到此事中有我的存在。只不过我们还不知道高拱到底对我又什么打算。不过我并不担心,毕竟如今我掌着锦衣卫,直接听命于圣,与高拱如今这样的朝臣本就不是好的关系,倒也是不惧怕他会对我怎么样了。而且此次圣派我前来江南清查开关税务,却是要等到六月再开始,等诸事妥当,我再会京城之时,恐怕已经是七八月了。倘若高拱真是如此记仇,那我张凡也就接下了,就看他有什么手段了。” 张凡这番话说的很是轻巧,可是听在徐阶耳中总给他一副张凡无所畏惧的意味,仿佛这天下再也没有几件事情可以难得到张凡一样。徐阶对张凡的认识也到了一个全新的高点,环境将张凡改造成如此模样,天意弄人却也让徐阶莫名其妙地感到一阵欣慰感。 “凡儿,老夫如此唤你可好?”徐阶开口说道。 “阁老是张凡恩师的恩师,是张凡的长辈,这又有何不可。”张凡说道。 “你如今执掌锦衣卫,这个差事权利很重,然而这个位置也是最不得人讨好的地方。”徐阶说道,“恕老夫直言,锦衣卫的指挥使能得善终的人没有几个。纵观锦衣卫至今,既有过袁彬、牟斌这种正直的指挥使,也出过马顺、纪纲这一类走狗酷吏。可是你观他们又有几人能有善终。前几任的如陆炳,虽是严嵩同党,却是居官并无过甚之恶,且对士大夫折节有礼,不曾陷害一人,加之他是先皇奶娘的儿子,还曾经救过先皇性命,最后更是一人以兼三公三孤,算得是善终,可是到了如今还不是被陛下给清算了。再有就是你的老司朱希忠,他是‘靖难’功臣朱能之后,袭封成国公,家世摆在那里,如今算得是功成身退。 “可是你,凡儿。你是进士出身,在朝中并无可以依托的人,所仰仗的不过是陛下的宠信。可你须知,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帝皇的心思又有谁能猜得准,看看老夫便知道下场是什么。听说你和太子的关系很好,这些都是你要把握住的,陛下的身体想必你也不是猜不出几分来,到时候太子登基,他便是你的最大支柱。” 张凡静静地听着徐阶为自己的分析,他觉得以前的自己确实想的有些简单了。隆庆的宠信来的太快太突然,这让张凡高兴之余也有些晕头转向,他通过张居正的分析知道一些隆庆为何重用自己的心思。如今他执掌着锦衣卫,对于那些朝臣和士大夫来说,自己就是死敌。不过张凡还好,起码仕人出身的他还保留着读人的脾气,对于同是读人出身的那些人也没有过份的监视,弄得朝中草木皆兵。不过徐阶的一番话也是给他提了个醒,不管他张凡有没有害人之心,如今他站在这个位置本就是受到他人注目的,而这更是他所需要小心的。 “还有一点,老夫听说凡儿你与东厂厂督、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冯宝关系不错,此事可是属实?”徐阶继续问道。 “确有此事,不过我与那冯宝也并非如外面传言的一半亲密,只是我不想与他的关系弄僵。再加冯宝这人虽然贪婪,却也有些见识,这才与他多有联系。”张凡说道。 “嗯,如此就好。若即若离,却也不过份亲密,这样方能维持的长久。”徐阶点头说道,“看来这些也是凡儿你从居正那里学来的。” “阁老说的不错。”张凡说道,“恩师对变法之事早有打算,冯宝这人倒也是颇为顾全大局,对恩师的打算也是认可,恩师这才与他有所联系。向恩师正直一生,却是在对于冯宝的事情很是下功夫,破例给了他不少好处。” “呵呵,居正这也是没有办法。”徐阶有些无奈地说道,“想当初他拜我为师的时候,却不是这般。只不过这么些年下来,人都是会变的!”说完,徐阶更是长叹一口气。 “身在官场不由己啊。”张凡也叹了口气。 “不说这些了,既然事已至此,老夫也不得不让那些雇农们受些委屈了。老夫这就写明成条,转让那些田产给他们。”徐阶说道,“只是,老夫知道此次不方便露面,可是老夫和老夫的三个儿子很是想念家中妻儿老小。” 张凡怎能不知道他的意思,想徐阶如今也是一大把年纪了,思念家小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张凡考虑了一会,说道:“阁老,您看这么如何。我让手下送您和您的三位儿子一同过去,可是万万不可露面,若是让高拱的人马探知,将来麻烦无数。” “这个老夫自然明白。”徐阶很是感谢地说道,“凡儿,你帮了老夫这么大的忙,老夫如今却是没有办法报答你了。” “阁老说的哪里话!”张凡赶紧说道,“阁老是张凡的长辈,张凡做这些却也是义不容辞的事情,阁老切莫再如此,张凡可消受不起。” 徐家之事暂且只能如此,以后还会有什么变化,张凡和徐阶又哪里能知道,只能静观其变了。 如今已是五月下旬,再过十天可能就有海外归来的商场入港,到时候就是张凡忙的时候了。如今他已经吩咐江南锦衣卫分部的人马在各个掌管入关税收的官吏身边安下了探子,有什么动静他都可以立刻知晓。 此外,张凡还要乘着这几天将五毒教的事情办妥。只不过五毒教的事情很是烦恼,西南距此地说远不远,说近不近,那黎阳寄出的信听说也是今日刚到。张凡让人将黎阳唤来,开始询问他。 “信寄来了,面说什么?”张凡问道,其实他早就通过梁超之口知道了信中的内容。如今张凡这么问除了是想最后考验一番黎阳,也是不想再让黎阳起疑。 黎阳很是卑躬屈膝地来到张凡身边,讨好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教主给小人的信是昨夜刚刚到的。教主在信中听闻小人取得了大人的信任,留在大人身边,她很是高兴。小人信中也是提起了老教主的消息,只不过小人觉得教主的回信之中,言语不甚热情,仿佛并不把此事放在心。”说着,黎阳还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交给张凡,说道,“此外,教主还有一事交代。正是这瓶‘五仙蜜露’之事。” “哦,又是一瓶毒药?”张凡其实早就知道答案,只是如今饶有兴趣地看着,说道,“怎么,你们教主打算让本官也着了她的道?” “大人果然厉害。”黎阳更加献媚地说道,“可是小人有怎么敢对大人出手,那不是老寿星吃砒霜,活腻味了吗!小人这不是立刻就将此物交给了大人吗!” “嗯,看来你倒真是没有骗我。”张凡说道,“若是刚才你有一丝隐瞒,少不得又是一顿皮肉之苦。” 黎阳闻言,这才知道张凡刚才对自己的又是一次考验,还好自己如今依附其下,没有隐瞒什么,不然……想到可能的后果,黎阳又是一阵冷汗。他赶紧跪在张凡面前,磕头如捣蒜一般,口中说道:“还请大人明鉴,小人绝无半点隐瞒大人的心思,还请大人明鉴啊。” “若是你有,还能在这里好好地跪着吗!”张凡很是不屑地看了看他说道,“快些滚出去,若是唤你,必须随叫随到。” “是是是。”黎阳边说着,身子边慢慢倒退着出了房门。 “梁超,你对此事有何看法?”张凡把玩着手中的瓷瓶,问站在身边的梁超。 “大人,卑职以为,那个五毒教主并非对其老父的消息全然没有放在心。”梁超回答道。 “哦,何以见得?”张凡问道。 “这证据就在大人手中。”梁超的眼神望着张凡手中的瓷瓶说道,“若非她关心老父安危,又何以冒险想让大人也吞下此物!” “你说的不错,看来这个方月玲倒是会耍些小心思,只不过,她这次弄错了对象。”张凡冷笑着说道。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二章 泛舟绮丽 炎炎夏日的气息在南方来的有些早,可是对于游人们来说,在这并不闷热的天气中或是闲庭信步,或是泛舟湖,感受着那偶尔袭来的微风,这简直是无的享受。 如今张凡也正在享受着这等美景,一条不大的花坊泛舟湖,身旁又有映月这个对自己款款深情的美人相伴,端的是人间至乐。 “凡哥,你说的是真的吗?”映月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放在张凡口中,一双精灵般的双眼好奇地看着张凡,带着几分可爱,“以后的船当真是用铁骑制成?那岂不是要沉下水去?” “呵呵,自然不会。”张凡现在也很是享受这种用后世知识来展露自己威风的感觉,“想我汉人在唐时便有人将铁制成薄薄一层附在船身,这又有何不可!” “凡哥,那毕竟是薄薄一层铁皮。”映月还是不太能理解,继续好奇地问道,“刚才映月听凡哥的意思,似乎整条船身都是用精铁所制。铁重于水太多,真的可以浮得起来吗?” “放心月儿。”张凡很是自信地说道,“等这里的事情了了,我会造出一艘完全是用精铁制成的船只,到时候月儿就知道我所言非虚了。” “那可好,凡哥可不准食言啊,映月还等着看呢!”映月很是调皮地说道,依附在张凡身边的身子又向着张凡近了近。 张凡却是毫不在意,似乎已经习惯了映月会如此腻着自己。如今二人虽在花坊二层的阁楼中,却是四周拉着绸帘,倒是不必担心有外人窥探。张凡将映月的娇躯搂入怀中,很是惬意地嗅了一口映月那清爽宜人的发香。映月也对张凡能如此迷恋自己感到十分开心,毕竟她如今虽仍是处子之身,但是曾经的经历却是让她有种自卑的感觉。而张凡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还能如此待她,这对她来说不异于找到了最为关心自己的爱人一般。虽然最爱她的姐姐已经身死,可是映月在张凡这里仿佛又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即使如今她身中“五仙蜜露”的剧毒,仍然让她对以后的生活充满了期待。 “听闻那些从海外归来的商人述说,这世之大比之我大明疆土还要广博几倍。”张凡没有发现映月的小心思,还在自顾自地说道,“到时候,我会带着你,我们一同去看看这世间之大,见识见识异域风情。” “骗人!”映月听了张凡这段话,却是突然娇嗔起来。 “月儿何出此言?”张凡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不知道她为何说自己骗人。 “映月就不信,凡哥会抛下茹雪姐姐,还有昭雪姐姐,独自带着映月。”映月脸一股恶作剧的表情,说道,“莫非凡哥想让映月做那拆散良人的狐媚子不成。映月这就写信告诉茹雪姐姐,免得姐姐她误会我。”说罢,映月作势就要起身。 “好你个月儿,快些给我坐下。”张凡着实没想到映月会是这等反应,原本他只不过是想和她**一番,想不到这丫头会是如此。想到此处,张凡不由得一把将映月拉入怀中,一个巴掌重重拍在映月翘臀之,口中还说道:“好你个小丫头,敢在背后打我的主意,看来本老爷也要整整家风了。” 映月被张凡这一巴掌打得微微有些疼痛,不由得惊呼出来。不过她立时就满面绯红,虽然在张凡面前她可以随意放荡,但是却不想让他人看去了。还好,此处并没有什么人,守护张凡的厂卫们都在下层,这才让映月面微微好些。不过她却是又哪里肯轻易放过张凡,玉手抓住张凡胳膊不停地摇晃着,口中娇嗔:“凡哥,你坏死了,怎的如此欺负映月。如今映月只有凡哥一人可以依靠,若是凡哥也讨厌了映月,那映月就只好……” 张凡看她一番言辞说的泫然欲泣,也不知是真是假,却是当真被她给吓坏了,不由得立刻好言相劝:“好月儿,我怎么会讨厌了你。”二人一阵温存,张凡的色手却是有渐渐地攀了映月的翘臀,在那刚刚被自己“惩罚”的地方轻轻按揉,仿佛要消去那本就不怎么存在的疼痛一样。 映月却是被张凡这么一折腾,脸更加地通红了。不过她却并没有阻止,虽然张凡三番五次说过,要待到明媒正娶洞房之时再取自己,只是张凡如今风华正茂、血气方刚,这些日子又被许多事情烦恼。想到这里,映月不由得在心中想到:“若凡哥他真是想了,就是给他又何妨。不如今晚……” “大人,卑职有事禀告。”阁楼外传来了梁超的声音,打断了里面的香艳场景。 气氛骤然被破坏,张凡恼怒之余,却也懂得自制;倒是映月可真是快被这梁超给气死了,早不来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坏了她的好事。 张凡坐起身来,喝了杯茶水压了压体内的**,开口说道:“梁超,进来说话。”映月见没有办法,只好又扮起了自己丫鬟的模样。 “大人,月姑娘。”梁超进来后向二人行礼,他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打搅了一场好事,只是奇怪张凡为何显得有些尴尬,而映月却是有些对自己怒目而视。 “梁超,坐,有什么事情要与我说?”张凡轻咳一声,正了正衣冠说道。 “谢大人赐座。”梁超谢过,坐下说道,“卑职也是刚刚收到来自松江的消息。” “哦,阁老那边可有什么变故?”张凡听到是这件事,赶紧问道。 “手下的兄弟们护送阁老和其三位公子回到松江,私下里将田产之事弄妥了。”梁超说道,“如今海瑞的人马已经彻查完毕,并且当庭宣布阁老家并未如豪强一般多占田地,如今海瑞的人马已经回应天去了。” “哦,这是好事啊。”张凡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这总算是这些日子以来,他听到的一个能让自己舒心的消息了。 可是天不从人愿,果然,梁超接下来的话就又带来了麻烦。 “可是,大人莫非忘了还有一班人马在盯着阁老一家吗?”梁超提醒道。 他这么一说,张凡也想到了,赶紧问道:“如何,高拱的人马有什么动静吗?” “针对阁老家的动静倒是没有,只不过……”梁超想了想,说道,“只不过卑职的手下发现,高拱的人马在听说海瑞查探不出阁老的麻烦后,便在原先阁老家雇农如今的田地转悠。卑职的手下去打听过,那些人都是冲着让雇农们说些阁老家坏话的。只不过阁老素来对那些雇农不错,他们不愿诬陷阁老,并没有说什么不利于阁老的言语。而高拱的人马见查探不出什么结果,竟然暗使威逼利诱的办法,逼迫那些农人做伪证。” “竟然有这等事情!”张凡听了着实很是吃惊,“高拱那老匹夫当真做得出如此下作的事情来!” “大人,卑职绝无虚言,此事已成事实,不由得大人不信。”梁超很是肯定地回答。 听了梁超的话,张凡刚刚好些的心情又陷入了低谷,眉头又皱了起来:“这高拱,当真不给活路吗!” “大人,高拱此举定是要收集证据呈报与圣。”梁超继续说道,“到时候,不仅可以查个阁老徇私舞弊,脱逃朝廷谕令的欺君之罪,恐怕就是那海瑞也躲不过这一劫。” “这我又如何不知啊!”张凡叹道。 “凡哥,如今事已成定局,在此唉声叹气也不是办法。”映月从旁劝说道,“为今之计还是要想出解决的办法才是。” “月儿你说的是。”张凡听了她的话,“现在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在此哀叹也是毫无办法。” “大人,卑职想到了一个办法。”梁超说道。 “哦,快快说来。”张凡很是惊喜地看着他。 “卑职想,高拱此番让内阁众人同意,发下这道彻查江南豪强侵占田地的谕令,也是通过了朝中下百官、士大夫,更是通过了圣的首肯。”梁超分析道,“然而卑职也听闻,圣当时同意这道谕令的理由也并非是因为豪强占地脱逃朝廷税收,而是为了那些百姓们免受欺压。阁老一家行事皆是为了百姓,若是……” “你的意思是让那些农人一同折子给陛下?”张凡没等他说完就接口说道。 “卑职正是此意。”梁超说道,“如此一来,阁老之事必有转机。而且若是高拱威逼农人之事败露,也能治他个欺君之罪,就算不足以动摇他如今的地位,也会使得他在陛下眼中的地位有所降低。” “高拱的地位我现在可关心不了,如今阁老之事才是重要的。”张凡想了想,说道,“只是,我要用什么法子才能将那些农人的折子递天听?若是由我出面,怕是……” “凡哥怎么忘了?”映月在一旁说道,“这里是江南,这里不是有个清到骨子里的巡抚吗!” “海瑞!”张凡被映月的一番话提醒了,他立刻高兴起来,“我的好月儿,你的心思倒是转得快。梁超,你赶紧让在松江的人马搜集那些农人的口供,海瑞这边我来想办法。” “卑职遵命。”梁超说道,转身离去。 “太好了月儿,这下子,事情又有了转机,多亏了你。”张凡很是高兴地对映月说道。 “那,凡哥准备怎么谢映月啊?”映月撒娇着问道。 “月儿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张凡很是高兴。 “映月如今很幸福,并不缺什么东西。”映月说道,“若真是想要什么,我想让凡哥今晚能陪我。” 听了映月的话,张凡有些为难,说道:“月儿,我多次和你提过此事,莫非你想叫我食言不成。” 哪知映月听了却是羞红了双颊,轻声说道:“映月绝不会让凡哥食言,只不过……到了时候凡哥就知道了。” 映月说完了话,在张凡好奇目光地注视下,快步离开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三章 镇守刘山 清晨,劳累一宿的张凡醒来。说是劳累倒是偏颇了,若是每夜都可如此,张凡倒是欢喜地紧。映月还在他的怀抱中沉沉入睡,看着那张美艳绝伦的面容,想到昨晚的绮丽场景,张凡不由得有些痴了。 一袭晨风从微开着的窗外吹来,打断了张凡对昨晚的幻想,他不想惊动映月,而是自己起身穿衣。 六月将近,天气说变就变,就如这江南正将迎来一年中最为繁忙的时候一样,很多事情也都发生了变化。张凡这个钦差大臣来到江南日久,却是久居扬州,下面的那些个官员们不由得纷纷猜测起来。 初时探听到张凡只是认祖归宗而久居扬州,那些官员们也没怎么在意。然而这么多日子以来,那些船舶司、海关的人却是有些坐不住了。 自打前年开关以来,这神州大陆的近千商贾看得到海外贸易的巨利,纷纷出资建造海船出海经商。第一年的收益可谓是斐然,这大明的税收仅此一项就为朝廷多增了几百万两。可是那些官员们又怎么会放过这个捞钱的机会!货物克扣一些,税银动点手脚,再大点一番下,那时所谓的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都是少的了。 张凡如今来此彻查开关入船的税收可是给了这些人一个警惕,毕竟朝廷派了钦差大臣来彻查,谁又能不紧张呢!可是他们倒也并不是十分害怕,毕竟天下如海瑞一般不爱财之人是少之又少,张凡也不例外,到时候大不了也就是向张凡破财免灾罢了。可是他们并不知晓隆庆在张凡南下之前给过他的承诺,查处的四成税银不用进户部银库、也不用给皇帝过目,张凡就可以直接拉进自己府中,这可比张凡伸手找这些官员讨要贿赂要快得多了。 不过张凡心中也有计较,他打定主意,决定来者不拒,任你送来多少东西,张凡都是照收不误。到时候,谁送的最多,那张凡手下的厂卫就要首先找谁来问话了。只不过张凡手下的厂卫们也是第一次干这种彻查贪污的事情,都觉得自己有些“大材小用”了,要不少有银子许诺下来,这些厂卫们断然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卖力。 这不,近水楼台先得月,扬州府的镇守太监刘山如今也是收了那些税官们的不少好处,第一个找了张凡。要说这刘山也是有些来头的,当年穆宗登基,冯宝提督东厂兼掌御马监,那时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空缺,按资历应由冯宝担任,可是高拱推举了御用监的陈洪。这一下可把冯宝给气得不轻。不过这陈洪没什么福气,没多久就去任了,冯宝觉得这下自己的机会来了,哪知道又是高拱从中作祟,推举了尚膳监的猛冲继任,如此一来,冯宝可谓是和高拱划下道来了。 而这刘山就是猛冲的人,听说和高拱也是有些关系的。张凡临来江南之时,冯宝也曾多次隐晦地提出想要张凡帮忙打压此人,也好搓搓猛冲高拱的锐气,自己也能高兴高兴。 张凡曾经还有些犹豫,可是如今他却是不惧这些了。一来因为徐阶之事,相信高拱和自己之间也早就有了间隙;二来,张凡此次毕竟是奉了隆庆的命令来此地彻查税务的,又有尚方宝剑在手,倘若这刘山当真这么走运,张凡也不会手下留情的了。 “大人,鄙人扬州镇守太监刘山,参见钦差大臣、忠勇伯。”刘山进了张府,很是恭敬地向张凡行礼。 “公公何须如此大礼,快快请起!”张凡也很是客气地赶忙让刘山入座。大量了一番眼前的刘山,张凡赫然发现,眼前这不过三十多岁的太监倒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这刘山端的是一副美男子的模样,张凡比他小了十余岁,都是有些自愧不如。虽是净了身的太监,不过一身常服的刘山如今是一副文人墨客的打扮,眉带春情、嘴角留酥,让人感觉得有些妖艳。张凡甚至暗地里恶毒地想过,也许这刘山是爬了其他人的床,如此年前便坐到一方镇守太监的位置,毕竟有明一朝男风正盛,加之其面貌如此,让张凡不得不如此畅想。 “大人来到扬州日久,鄙人听闻大人公务繁忙,不敢前来打扰。”刘山的声音也很是好听,加献媚讨好之下,更让张凡有些不寒而栗,“直到今日鄙人才门叨扰,有过之处,还望大人见谅。” “公公多礼了,本官此次也是代陛下出巡江南,本不欲叨扰各地官员。”张凡说道。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既然是代陛下出访江南,我们这些当地的官吏自然也是要向大人联络一番,也好让大人知晓一些本地的东西才是。”刘山说道。随即,他命人将许多物件抬了进来。 张凡一看,正题来了,他也不阻止,仍由刘山让人将东西抬了进来。刘山见张凡面没有拒绝的意思,面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更甚了。 “大人出来江南,鄙人也没有什么好东西。”刘山挥推了下人,亲自将东西打开,呈现至张凡面前,说道,“这里有些土特产,还望大人笑纳。”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打眼一瞧,刘山捧来的倒也不是什么别的,不过一些名贵补品罢了。不过这东西的价值空间可就大了许多。什么冬虫夏草、鹿茸海马倒是显得平常了,刘山带来的虽然也是这些东西,可是看惯宫中赏赐的张凡又怎么不认得这些东西比之隆庆赏给他的还要好不少! “呵呵,劳烦公公好意了。”张凡面不变,笑着说道,“只是这些东西,想我一人也是用之不尽,还是……对了,公公想必也知道我家中是做玉石生意的,只是最近好的石料难找,不知公公……”张凡毫无拒绝的意思,反而露出一股贪婪的表情。 刘山见了更加高兴起来,立刻笑着说道:“大人问的可真是时候。”说罢,刘山打开一口箱子,小心翼翼地捧出有南瓜大小的一座石雕。 张凡一看,顿时有种吐血的冲动。且不说这石雕被雕成仕女模样,也不说这雕工如何精美,只是如此大小的一块好田黄被雕琢成这幅模样……“暴敛天物,暴敛天物啊!”张凡不由得在心中哀叹。明清一代,田黄皆是做为进贡宫中的御品,多是被用作御用玺印。如此大小的一块田黄,加之色呈明黄,更是集凝结、脂润、通透、纯净、细腻为一身的绝佳质地,如今却被雕琢成这股子风月之景,张凡骨子里那股文人的心思不由得大是哀叹,而张凡对着刘山的厌恶也突然多增了几分。 “大人,此物是咱家在福建的老家里收购而来的。”刘山丝毫看不出张凡的意思,反而献宝起来,“咱家可是花了大力气,找了最好的工匠,这才有了这东西。只是咱家并非风月之人,不懂得欣赏,观之也不过觉得华美而已。如今还是献给大人,这才显得相得益彰。” “如此,有劳公公了。”张凡苦笑着说道。 “凡哥,怎地也不唤醒映月。”映月这时从内堂走了出来,却是看到张凡有客,赶忙改变称呼前招呼,“映月不知老爷有客,这位大人,小女子映月多礼了。” “怎敢怎敢,此番咱家前来拜会大人,知道大人艳福齐天,身边有如此美貌的夫人。”刘山倒是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咱家特意带了些小物件赠予夫人玩赏。” 映月还是第一次被人叫做夫人,面微微有些发红,却也不想点破,笑着说道:“有劳贵客了。” “大人,这可是好东西。”待映月离开,刘山又神秘兮兮地捧出一个方形锦盒,笑着说道。 “哦,这是何物,看公公模样,想必不是什么凡品!”张凡也露出一副很是好奇地表情。 刘山笑眯眯地将锦盒打开,一条黑色长条物状的东西躺在明黄色的绸缎中。刘山看到张凡疑惑地眼神,笑着说道:“大人,此物是极好的北地鹿鞭,这可是大补之物。”说着,刘山有些失意起来,“像咱家这种人却是无福消受了。如今献给大人,也是聊表心意。” 张凡听了他的话,差点背过气去。想一个太监,送什么不好,偏偏送些壮阳补药,这实在是…… 刘山见时日不早,对张凡说道:“大人如今来了扬州,却是因为前些日子公务繁忙,抽不出时间体察一番民情。如今大人总算是得闲片刻,咱家也在自己家中准备了好酒招待大人,还望大人赏脸一二。” “好说好说。”张凡说道。 二人正说着话,张玉方却是走了进来:“凡儿,快到午时了,你……”他却是突然看到了刘山,也是前来问候:“这不是刘公公吗,怎的今日由此雅兴啊!” 刘山做为扬州镇守太监,自然是认识张玉方的,他很是客气地说道:“张员外,想不到大人是员外的亲侄,这可真是亲加亲啊。” “好说好说,刘公公不留下用过午饭再走吗?”张玉方很是热情地邀请。 “不了不了,耽误大人和员外一家,咱家很是不好意思。”刘山拒绝,说道,“大人,千万要来咱家府,咱家可是备好了酒菜恭候着。” “一定一定。”张凡说道。 “张员外,张员外。”刘山想向张玉方告辞,哪知道张玉方却是理都不理,只是盯着那块用田黄雕成的仕女雕刻,浑身发抖。 张凡见了赶紧说道:“伯父他也是喜爱这些东西,还望公公见谅。过几日,张某必然去公公府叨扰一番。” 终于把刘山送出了府,回到客厅中的张凡只见到伯父站在那座雕刻面前越来越颤抖,他不由得前扶住。 “伯父,到底怎么了?”张凡关心地问道。 “这……这是哪个败家子。”张玉方指着雕刻,气喘吁吁地说道,“暴敛天物啊!” 听了这句话,张凡不由得哀叹起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四章 东北变故 “那些农人当真如此说?”张凡看着梁超,有些惊异地问道。 “大人,卑职绝对不敢妄言。”梁超很是恭敬地说道。 徐阶自从被张凡派人护送回松江府,一开始也是隐匿行踪,只不过在张凡手下的帮助下与家人见了几面。不过高拱的手下仿佛见了血的苍蝇一般,盯的徐家很紧,自然有些风声走漏出去。只是这伙人不依不饶,倒也拿厂卫们没有办法。而得了张凡的交代,那些厂卫们也就不再躲躲藏藏,反而明目张胆地护送着徐阶起来,好像这才是符合厂卫们办事的风格。 海瑞的人马已经回到应天去了,徐家强占田地一事算是在官面告一段落,只不过高拱又怎么肯罢休,他的那些走狗还在疯狂地收集着徐阶要挟雇农们的那些本不存在的证据。 张凡的手下也在暗中做那些农人的工作,只不过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厂卫的名头固然可怕,可是那些能够立刻殃及自身的地痞无赖反倒更加让他们忌惮,很多人都不肯配合,更别说在厂卫们带来的状子按手印了。 “世态炎凉啊!”张凡不由得叹道。他倒也不怪这些农人们的自私,毕竟他们所关心的不过是自己的平安和温饱,踏踏实实地过日子才是他们的希望。原本这些人依托在徐家之下,确实要比那些有着自己田地的农人好过不少,可是如今虽然田产归了自己,税也要自己交,可是对他们来说,生活本就如此,没有人欺压就是天大的幸福了。他们也看得出来,管家保得了自己一时保不了自己一世,万一徐阶平安度过难关,而那些高拱的爪牙们又来寻他们的麻烦,这个可就得不偿失了。 “此事有些难办。”梁超也皱着眉头说道,“这些人求个安稳,这本不错。可是阁老之事也要赖于他们才能解决。只是这些人不过是普通百姓,天性使然之下却也未受圣人教化,想来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行不通了。” “阁老他知道了吗?”张凡问道。 “阁老他已经知道了。”梁超说道,“只不过阁老失望之余,并未见怪他们。阁老说这是他命中该有的劫数,怨不得别人,只能怨自己。” “唉,如今高拱是打定主意要陷阁老与死地。”张凡皱着眉头说道,“我也是别无他法了,现在只能直接皇,希望皇能看在阁老两朝元老,又是倒严功臣的份,放过阁老。” 想到别处,张凡又有些愤怒起来:“你说这是什么事!阁老也是曾经的内阁首辅,虽因得罪了皇和高拱,被逼致仕回乡,可为何会落入这般田地!” “大人,这官场的事情本就如此。”梁超说道,“卑职虽未身居高位,却是见识的多了。以往那些高高在的人却在一夜之间被逼至绝境,又有哪个不是得罪了其他人,其他那些本是自己不放在眼里的人!” “你说,我这个锦衣卫指挥使想来是最为遭人忌惮的。”张凡突然说出这句话,“你来猜猜我的结局会是如何?” “这……”梁超没想到张凡会这么问自己。 “但说无妨,现在我不是指挥使、不是你的官,你也不是我的属下。我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张凡说道。 “那……卑职就斗胆说了。”梁超说道,“大人,这锦衣卫是陛下亲卫,从来都是陛下亲信之人担当。大人如此年纪便身居此位,除了大人之前的一番经历,也与陛下的宠信分之不开。 “然而大人,须知锦衣卫为陛下检查百官,不管是如何,总会被朝臣们所忌惮。纵观我大明一朝开国至今,哪一任的指挥使在职之时都是风光无限,退居之后却又是被人所诋毁。就连大人的前任成国公也不例外,如今却是正在被御史大夫们弹劾。” “这些我都知道。”张凡说道。 “可是大人却是有些不同。”梁超说道,“且不说如今大人圣眷正隆,而且……卑职说句不该说的话,而且大人与当今太子的关系又是极好,太子对大人是多有依恋。不只如此,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人的恩师张居正张大人将来必是内阁首辅的人选。更有,大人与东厂的冯宝也是关系不错。这样一来,大人却是不用再忌惮这些了。” “你说的不错,可或许我这一世是可平安度过,但是我的后人呢?”张凡不由得想起了如今在京城已经有孕在身的娇妻茹雪,想到了对自己爱恋非常的昭雪,也想到了能和自己同生共死的映月。 “大人想的对,自古为官之人不都是妄图搏个封妻荫子,让后世子孙能够坦然而过吗!”梁超说道,“然而这就要看大人的了。” “你的意思是……”张凡有些疑惑地问道。 “退一步海阔天空。”梁超说道。 不错,梁超说的很对。退一步海阔天空,凡事皆要留有余地,万万不可待到山穷水尽之时才后悔,那时也是悔之晚矣了。 “卑职的一派妄言,还望大人不要过于担忧。”梁超见张凡沉思的面容,在一旁说道。 “不用如此,我早有言在先,不会计较你的话。”张凡说道,“不过梁超,你这一番话可不是你如今一个锦衣百户能说得出来的。” “大人,卑职祖就供职于锦衣卫。”梁超说道,“卑职家中都是锦衣卫出身,这些事情早就见惯不怪了。还记得卑职老父去世之时,卑职便顶了父亲的位子进了厂卫。老父也是临终之前多番教导,切切要看清局势,不可因为一时之快而大加狂妄,也不可因一时之恨而自怨自艾。” “看来一个锦衣百户倒真是有些委屈你了。”张凡笑着说道,“刚才我本想让你再进一级,听了你这番话,我改变主意了,你暂时还是呆在这个位置。” 梁超听了张凡的话,并没有露出懊悔的神情,反而感谢地说道:“谢大人提点。”他知道,张凡是真正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才会这么说的。对于他来说,张凡能够采纳自己的意见比起对自己职位的提升要有利的多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张凡在心中暗自叹道,“阁老,你一世英名,一世圆滑处世,到头来还是被这些虚名缠身,没有看清这世间真相才惹出这些事情。 “而我呢,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自己的事情又有谁能看得明白!” “大人,不好了。”刚刚退下的梁超去而复返,面虽并无焦急神色,可也有些慌张。 “何事惊慌?”张凡赶紧问道。 “东北打起来了!”梁超说道。 “东北……你说东北?”张凡问道,面很是惊异。 “不错。” “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凡问道,“快将前后之事细细说来。” 原来张凡来江南之时便受到东北的消息。如今大明北疆平定,然而东北却不尽然。元蒙残党在被俺答篡权之后向大明东北逃窜,在那里在此建立起元蒙政权,对大明东北多有骚扰。然而本是已经依附大明的东北女真族因不满大明苛捐杂税,尤其是建州女真首领王杲、子阿台部更是蓄意谋反。年初,张凡在亦集乃见到的努尔哈赤祖孙几人便已经告诉了他这些情况。不过他再调查之后,觉得此事还要过一段时间。 哪里知道哪些东逃的元蒙残党见大明与俺答封贡互市,以为两方要对付自己,随即与正在密谋造反的王杲等人联系,准备先下手为强。 张凡倒是不关心这些,毕竟李成梁一代名将,这些人即使再有本事也不过是跳梁小丑。他真正关心的是将来有可能成为大明心腹大患的那个十岁孩童----努尔哈赤。 据梁超的汇报,王杲等人造反之理实属捏造,而努尔哈赤的祖父觉昌安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王杲等人刚刚造反,他便带着家人加入李成梁的队伍中,为大明军队游说一干部落头领,想要和平解决此事。哪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王杲也派人游说手下部落,结果两方冲突,觉昌安竟然死在了明军手下。 历史本就如此,即使有张凡回到这里,却也并没有改变多少。觉昌安的这种死亡也成为了努尔哈赤将来起兵的导火索。然而张凡不可能放任此事就如此下去。 “梁超,你给我放下命令,全力寻找一个叫努尔哈赤的十岁孩童,他正是这觉昌安的孙子。若是找到,连同他的家人一并给我带来,记住,切要好言相对,此人与我是大大有用。”张凡赶紧命令道。 “卑职领命。”梁超回答道。他不知道张凡为何会如此紧张一个十岁孩童,不过既然是命令,他就没有过问的必要。 只是张凡并不能将历史完全掌握在手中,当日他和努尔哈赤的一番对话依然让这一切产生了一些变化。努尔哈赤还记得张凡让他如果有事便去京城寻他的话,如今的这个十岁孩童正独自走在去往顺天府的路。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五章 刘山府上 “老人家,你认识一个叫张凡的人吗?”一个前额剃光,后面梳着长辫的十岁孩童如今正站在北京城西的大街漫无目的地询问着什么。 “张凡?”被问的老人一脸疑惑的模样,“这么大的北京城里叫这个名字的人可多了去了,光是小老儿就认识三个。”老人也看得出来这是个外族人,只是不知道一个外族孩童为何会独自来到北京城里寻一个人,莫非…… “嗯……”孩童听了他的话,很是不解,想了半天才问道:“他是当官的,听说还是不小的官。” “你若是去找官老爷,那可是来错了地方了。”老人笑着说道,内心中也更加肯定了对他的猜测,“这里是城西,可不是那些官老爷能来的地方,你说的那人倘若真是不小的官,想必应该住在城东才是。”老人看着孩童,心中却在想:“莫非又是哪位老爷在外的私子,呵呵,这位爷倒好,种都流到外面去了。” “多谢老人家。”孩童告谢一声,转身向城东走去。 这个孩童正是今年才刚刚十岁的努尔哈赤。东北的战事已经不可避免,而他的祖父觉昌安想要平定这一番本来不必要的战事,却是连带着自己的阿玛和祖父被明军误杀。初闻噩耗的努尔哈赤确实对大明产生了恨意。然而,他并非寻常孩童,从小生活在女真族这个以实力说话的地方,让他小小年纪便有了很多认识,也明白了事事不可绝对。 诚然,他的祖父和父亲是被明军所杀,然而挑起这一切事端的却是王杲等人,这点努尔哈赤看的十分清楚。或许原本的努尔哈赤也许就会这么着等待时机,但是年初张凡和他的一番对话却是改变了他的主意。 历史往往就是如此,一句不经意的话,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就能改变很多东西。张凡那句在旁人听来很是平常的话语却让如今举目无亲的努尔哈赤产生了希望。他不会再像历史一样去做一个辽东总兵的马童,因为张凡这里对于他来说有了更好的选择。 北京城的东大街,初次走在这里的努尔哈赤确实被这里的繁华给震惊了。这里并非什么热闹街巷,然而道路两边的房子无不透露着贵气,这是多年来的沉淀。这让努尔哈赤在心中不由得坚定了自己的选择,毕竟在他一个孩子的眼中,如今的大明是多么的繁荣,心中那种推翻它的想法也在如今完完全全成为了幻想。 东大街做为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衙门总是会排出不少卫兵巡逻。如今努尔哈赤一个异族孩童走在这里,虽然无人前来过问,却也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这位小兄弟,你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可不像是你应该来的地方。”一个普通家丁模样打扮的人看着努尔哈赤问道。 “我……我是来寻一位名叫张凡的人的。”努尔哈赤说道,可能是因为连续赶了几天路,身的盘缠早已用尽,颇有些饥饿的努尔哈赤说起话来有些断断续续的。 话说这世间当真不大。这个像努尔哈赤问话的家丁正是张凡府的人,而且并不单纯。张凡如今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家中自然会有些厂卫们假扮的家丁护卫着,如今努尔哈赤眼前的这一位就是。 只是这个人有些不确定:“张凡?”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孩童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会找自己家大人。 “不错。”努尔哈赤肯定地说道。 “你是从何处听来这个名字的?”家丁问道。 “今年初,在关外。”努尔哈赤回答道。 “关外……莫非是在鞑子的地盘?”家丁想起了什么,惊奇地问道。 “正是。”努尔哈赤说道,“当时这位张凡张大人对我说若是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来京城寻他。” “你叫做什么名字?”家丁最后确认道。毕竟张凡下令寻找努尔哈赤的命令已经穿了来,虽然是传往辽东的,可是在京城的锦衣卫也有耳闻。 “爱新觉罗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说出了自己的全名。 “果然。”家丁心下说道,随即开口对努尔哈赤说道:“不用找了,你找到了。快快随我来便是。”说着,家丁不由分说便拉起努尔哈赤的手走去。 努尔哈赤哪里会这么听话便跟一个陌生人离开。他甩开家丁的手,警惕地看着他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走,我又不认识你。” “唉,你看我光顾着高兴,却是忘了对你说了。”家丁说道,“我家大人早就让人去寻你了,如今整个辽东的厂卫都在找你。” “你是说真的?”努尔哈赤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是真的,若非如此,我为何要对你一个女真孩童如此心。”家丁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也看出努尔哈赤有些不同寻常人家的孩童,故意那话激他。 “我才不是孩童呢!”果然,努尔哈赤听了家丁唤自己孩童,很是不高兴,“我今年已经十岁了,须知在族中,十岁便可私自出外打猎了。” “既然如此,你看我会比那山中野兽更厉害不成?”家丁开玩笑地说道。 毕竟年纪尚小,努尔哈赤被他这么一说,再加腹中饥饿的抗议,也就不再拒绝他,跟着他一同走去。 回到张府,这家丁先是让人准备了一些饭食给努尔哈赤充饥,就立刻去通知卫所的千户去了。 “姐姐,听说家里的下人带进来一个异族孩童。”张府后院中,昭雪陪着腹部已经微微鼓起的姐姐茹雪在散心。 “这是为何?”茹雪并不知道这些事情,不过她相信家中的下人不会如此孟浪。 “我去问过,听说是姐夫的意思。”昭雪说道,不过言辞之间有些不开心,“只是这些人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说是什么关系朝廷大事,不便向我说起。姐姐你说一个十岁孩童,关什么朝廷大事吗,分明是这些人瞧不起我们女儿家,待姐夫回来,我可要好好告他们一状。” “你这丫头。”茹雪对自己这个孪生姐妹如此顽皮着实毫无办法,“相公他自有他的打算,你可不要轻易如此,免得他……” “姐姐就知道袒护他。”昭雪对姐姐不帮着自己很不满意,“而且他还如此逃避于我,也没个说法就带着映月那个小狐狸精跑了,等他回来我才要他好看呢!” 看着妹妹那股劲,茹雪也是毫无办法。只不过无奈之时,她却也感到了一股温馨。 张凡如今可是不知道这些,不知道自己要找的努尔哈赤已然来到了自己北京的府,更不知道家中那个最让他烦心的昭雪还在惦记着自己。如今的张凡却是当真有些色授魂与的感觉了。 那日他答应了扬州镇守太监刘山的邀请来他府做客,却是不好拒绝,或者说是张凡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也想要来看看这个刘山到底再卖弄着什么玄虚。 只不过映月本应该陪着他一起来的,却是听说张凡要去一个太监的家中,说是怕沾染了晦气,如今也是没有跟来。 张凡自然也不好强求,只得带着梁超等几个护卫去了刘山府。 本来,张凡以为这不过是个平常不过的会面,最多就是这个刘山在敬些银钱物件什么的,可是刘山府的见闻着实让张凡吓了一跳。 “大人,咱家恭候多时了。”张凡刚一门,刘山就很是热情地亲自出门迎接。 “公公客气了。”张凡也是打着官话。 “今日下着细雨,却是这夏日中绝好的时候。”刘山看着外面有些阴沉的天空说道,“咱家早已在家中临湖的地方摆了酒席,就等着大人入座了。” “公公的好意,张某那就却之不恭了。”张凡笑着说道。 刘山的这座院子临湖而建,当真是这扬州城中绝佳的地方。如今窗外下着细雨,丝毫不见一丝烦躁,阴沉的天空也没有沉闷,反而更是让人舒爽。 饭中,刘山也开始了联络:“大人此番来江南,想必也是要待到夏末时分才得回京。这江南的风貌倒是可以得窥大概。” “乘公公吉言。”张凡说道,“本官也是奉皇的差遣。之前虽然总是往那北方蛮夷之地奔走,苦些累些,也是为了朝廷。如今皇感我劳累,此次除了让我来江南督察税务之外,却也存了分让我来这里休养的心思。”说道这里,张凡拱手向北,作出一副深感隆恩的样子说道:“皇果然不愧是一代明君,对臣下是宽厚仁爱,我们这些做臣子的也应当是尽力而为,为君分忧才是!” “大人说的是。”刘山赶紧跟着说道,“只是如今能入大人一般对陛下尽心尽力,对朝廷公正廉明的官实在是太少了。”刘山一番话说的如泣如诉,仿佛自己受了多大的委屈一般。 “公公说的是。”张凡说道,“想那些尸位素餐之徒,面拿着朝廷的俸禄,下面却是不办正事,不为百姓做主,却是还伸手向人要钱,这,简直是禽兽不如!” 刘山听了他的话,面微微有些不愉,却又不好当场发作,只好赶紧说道:“今日咱家邀大人前来,大人还请莫谈那些烦恼之事,今日咱家做东,定要好好招待大人。” “哦?公公还准备了什么不成?”张凡问道。 “今日有酒岂能无乐!”刘山微笑着说道,“大人,咱家早就准备好了,还要请大人观赏一番。” “哦?”张凡很是奇怪。他对这个刘山的认识倒也不少,知道他果真是如同他那俊美的外貌一样靠着出卖自己的身体讨了如今掌印太监猛冲的欢心,这才当镇守太监这个肥缺的。资料里的刘山不过是个粗陋太监,虽会玩弄写心眼,却哪里又有什么别的本事!张凡倒是真不知道这刘山还有如此雅兴欣赏乐曲。 不时,丝竹乐响,却是未见吹拉弹奏之人。张凡正疑惑着,刘山却是向着亭外露天的地方示意。张凡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他这两辈子都没见过的美景,或者说是,诱惑。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六章 疑团初现 自从洪武年间,朱元璋赶走了元蒙残党,恢复了汉人正统,一时间,这天下仿佛又变回了汉唐盛世一般。汉人那种再临天下的自信极度膨胀,丝毫不把曾经威胁过、统治过自己的异族人再放在眼里。这也是为什么在后世,世人都说大明朝的坏话,却又无限地怀念着这个朝代。 当然,如今汉人治天下,很多东西都是遵照这汉人礼教来执行。可是这大明唯独有一样元朝的东西被保留下来,不仅没有渐渐消失,反而在某些场景更加兴盛起来。 元曲做为中国历史可以和唐诗宋词并举的一种形式,以它特有的那种魅力被明人保留了下来。只是如今的元曲并未肩负什么复兴历史的重任,反而成了勾栏瓦舍的独有伎俩。 三弦、琵琶和笛子吹奏出的音乐如同催人生情的靡靡之音。张凡虽不见演奏的乐师,不过这传来的仙音却已然让人忘记了忧愁、烦恼和其他纷繁的事物,内心之中只让人想放下所有东西,肆无忌惮地放纵一番。 突然,曲风转变,狂放不羁在不经意间化作了平静,却始终撩拨着人的心弦,让人心动不已。 “大人今日来咱家府,着实是天公作美!”刘山在一旁说道,“倘若是平日那倒也罢了,可是咱家今日我大人准备的却是定要在这烟雨濛濛之时,方能得见。” “公公说的是?”张凡还不知道刘山到底要向自己说什么。 “大人请看。”刘山向着亭外的空地一指。 张凡随着他的手势看去。亭外正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在这没有风的时候,并不十分密集的雨点颇为轻柔地拍打在地,溅起的水汽却是犹如香烟缭绕,好似一番人间仙境。不过张凡如今可不会注意这些,他的目光全被一个站在他眼前空地的亭亭玉立的白色身影给吸引住了。 乌发蝉鬓、云髻雾鬟。庭院中那女子三千青丝也不知是本就如此还是受了雨水滋润,乌黑油亮,双颊蝉鬓薄如蝉翼。环发为髻,状如云雾,犹如一位自天界下凡的仙女一般。 再往下看,娥眉青黛,明目流盼。一双美目似怨如哀,仿佛在时刻恳求着人们地怜惜。一双饱满红唇诱人想要一亲芳泽。 其下,一身雪白纱衣,玉指素臂,细腰雪肤。偶有雨水落在身,轻薄的纱衣顿时透露出不甚名目的冰肌玉肤,更是让人遐想无限。 张凡不是没有见过美女,且不说后世那样的网络轰炸式的传播方式,就说今日的张凡,家中娇妻美妾又有哪个不是国色天香、人间绝色,可是张凡还是被眼前的景象给震住了。 当真此女只因天有?不,张凡可以看得出来,比之优美的面容比比皆是。然而张凡内心中却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眼前这个女子是这世最诱人的,也是最能引起人的**的。 刘山在一旁看着张凡这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面虽然还是微笑着,可是他的心里明白,张凡已然钩了。他并没有打断张凡,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静候着。 白色的身影动了。随着曲调,那让人心动的身影不断地展露这自己最为美好的曲线。细雨缠身,然而一双水秀漂移至极,丝毫不见一丝拖沓。莲步轻动,秀白罗袜时而闪现,配那双极为合脚的雪白弓鞋,真让人有捧进怀中仔细把玩一番的冲动。 轻衣薄衫,因为雨水的溅湿而泛出内里的绮丽无限。舞到极致,那张未施粉脂的清丽绝伦的面容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和一丝哀愁。偶有清风袭来,带着微微芬芳,却绝非可以造作,而是浑然天成。 张凡确实看的有些扶持如醉,渐渐的,这天地间仿佛就剩下这烟雨时分的自己和眼前的这个女子,周遭旁骛已然销声匿迹,没有了烦恼、没有了聒噪、没有旁人来打扰。 时间不长的一曲舞毕,张凡却像是经历了一番人生大变一般。幡然醒悟之时,亭外的空地已经没有了那白色的身影,耳旁的丝竹之声也已然消逝,仿佛这一切都不存在过一般。 “大人,大人?”刘山的声音再次响起。 张凡有些厌恶,只是醒过来的他赶忙再次摆正了姿态:“啊,公公。公公唤我何事?” “大人,适才咱家为大人准备的节目还算应景。”刘山笑眯眯地说道,言语之中充满了得意。 “适才……”张凡想到刚才的场景,心中有些恍惚,“公公,适才我看到的是真的吗?” “呵呵。”刘山微微一笑,说道,“大人所见自然不假。”随即,刘山拍了拍手。 还是那个身影缓缓地走进亭中,只是刚才清秀出尘的白色变成了让人亲近的鹅黄。一头青丝虽还微微带着湿意,如今已是绾成桃花髻,一根简单的玉簪攀在面。香风扑面,张凡愣神之际,眼前的俏丽身影已然俯身与他面前。 “小女子骆灵儿拜见大人。”女子开口说道。声音如同滴水入湖,平静之余泛起点点涟漪,让人遐想不断。 “大人,灵儿本是咱家的同乡,却是家逢大变,没有了亲人,如今算是投靠于我。”刘山在一旁介绍,“灵儿自由善熟歌舞,适才正是她为大人献舞。” “哦,起来。”张凡说道。他倒是想保持一点风度,只是眼前的骆灵儿那股成熟的风韵又哪里能让人把持的住。 “谢大人。”骆灵儿倒是毫不在意,优雅地起身。 “灵儿,既然过来了,如今便服侍着大人饮酒便是。”刘山说道。 张凡本想拒绝,骆灵儿的娇躯却是已然靠了过来,本来还想说出口的话也不知是因为什么,被张凡关在了嘴里。 离得近了,张凡才发现,眼前这个骆灵儿其实年纪并不小了。或许是天生丽质,也或是保养得极好,那张玉容之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反而更加地成熟风韵。闻着坐在自己身旁为自己斟酒的女子身那股若有若无的芬芳,张凡知道之前自己并没有产生错觉。骆灵儿身带着一股似有似无香气,并非来自涂抹的香料,而是一股自然的体香。只是与一般处子幽香不同的是,骆灵儿身散发的芬芳仿佛也带着一股诱惑。 鹅黄绸衣紧紧包裹住她的身躯,香肩如精雕细刻一般。青葱般的玉指不是出现在张凡眼前,为他斟酒的瞬间,嫩白十指优雅而恬静的动作深深让张凡着迷。偶尔侧身看去,低领罗衫下那一对丰硕雪白时而引入眼帘。若不是这里是个太监住的地方,张凡差点都要以为自己来到什么风月场了。 骆灵儿丝毫不在意张凡对自己甚至可以称得有些好色的注视,已然优雅地服侍着张凡。她虽不在意张凡的目光,却也没有一丝挑逗,完全就如一个尽职尽责的婢女一般。只是张凡不知道,若是自己有何动作之时,眼前的骆灵儿又当如何。 一番平常酒宴,张凡如今却仿佛是度日如年一般。好不容易,张凡见天色已经不早了,赶紧对刘山说道:“今日蒙公公相邀,张凡着实感受了一番江南风光。只是今日时日已然不早,唯恐耽误公公休息,张凡就此告辞了。” “这倒是咱家忘记了。”刘山拍着脑袋说道,“大人的伯父想必在家中等候大人。咱家耽扰,还望大人见谅。灵儿,带我送送大人。” 灵儿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 走至前厅,张凡停下脚步,转身对骆灵儿说道:“骆姑娘,还请停步,我自己出去便是。” “大人,还请以后闲暇之余再来此处。”骆灵儿有些好奇地看着张凡说道,“灵儿能为大人献舞实在是三生有幸。” “好说,好说。”张凡赶紧说道。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骆灵儿会用好奇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是自己却是不能在呆下去了。 看着张凡远去的身影,骆灵儿有些失神,也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半晌,回过神的她这才回到了刘山的身边。 “怎么样?”刘山并没有抬头看骆灵儿,只是一个人在那里喝酒。 “他好像并没有对我有什么兴趣。”骆灵儿兴趣缺缺地说道,“我看他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 “枉你还是当年的秦淮花魁,这都看不出来吗?”刘山面无表情地说道。随即他对着骆灵儿招了招手。 骆灵儿见了,也不说什么,向刘山走去。刚走到刘山面前,刘山便一把将她拉进怀中。毫无**的刘山用着一双手在骆灵儿身那几处最为迷人的地方肆无忌惮地揉捏着。 “你以为他是什么正人君子不成!”刘山一边蹂躏着骆灵儿的身体,一边还在嘴中愤愤说道,“他不敢看你,只不过是因为他太想要你了。” 骆灵儿忍受着身的痛苦,眉头微微轻皱,却是没有发出什么声音。 “若是他看不你,那日我有为何会花大价钱替你赎身!”刘山仿佛对骆灵儿,不,对女人有着极大的恨意,不停地折磨着骆灵儿的身体。只是颇有些理智的他却是怕弄坏这个自己拉拢他人的筹码,手的动作也放轻了许多。 “你现在一定很想死是不是?”刘山笑着说道,“不过你也要想想自己的弟弟妹妹才是。你那妹妹不过也是去服侍男人罢了。不过若是你惹得我不高兴,咱家也少不得让你那个弟弟净了身去服侍宫中贵人。” 听到这里,骆灵儿放弃了抵抗,笑容满面地说道:“大人说的哪里话,灵儿自然是一切听大人的吩咐。” “哼,知道就好。”刘山放开了骆灵儿,说道,“过来替我斟酒。” 骆灵儿毫无办法,只得乖乖地替刘山斟酒,服侍他饮下。 “要钱是,你们一帮子混蛋,给我惹来了这么大的麻烦,等这事过去,咱家要好好和你们算算账。”刘山愤愤地说道,只是骂的就不知道是谁了。看来张凡这一次的江南之行最为精彩的时刻就要来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七章 太子出行 下午,刚刚回家的张凡还有些神情恍惚。倒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只不过在刘山家的见遇让他一时半会还回不过神来。 “凡哥,怎么了?”映月看着有些神不守舍的张凡,担心地问道。 “嗯,怎么了?”坐在窗前的张凡看着外面的细雨,半晌才回过神来,回答道。 “什么怎么了?凡哥,是映月在问你啊!”映月伸出白嫩的手在张凡眼前晃了晃。 “哦,没什么啊,我好得很。”张凡颇为无精打采地说道。随即他朝着映月的身子打量了一番,长叹一口气。 “怎么了,凡哥这是?”映月心中很是疑惑,见张凡打量自己,她还以为是不是自己身出了什么问题,对着自己身看了半天,“没什么啊!”映月在心中说道。 “对了,凡哥,刚才我接到京城来的信,是茹雪姐姐寄来的。”映月突然想到了这件事,从桌拿起一封信放在张凡眼前。 听到茹雪,张凡心中那股还存留着的绮丽思绪顿时烟消云散了:“真的,信说什么?”接过信的张凡问道,模样很是着急。 映月见了他这副模样,心中颇为有些吃味,却并不在意,说道:“信是姐姐写给你的,映月可不方便看。若是其中有什么绵绵情话让映月听了去,那可就不好了。” 听了映月的话,张凡却不急着打开信了,而是笑着说道:“好你个月儿,我怎么听着你有些吃醋起来了。敢吃家中大妇的醋,赶明等你进门了,我可要让你茹雪姐姐代为夫好好管教你一番。” “哪有!”映月立刻说道,“我怎么会吃茹雪姐姐的醋,更何况如今我就陪在凡哥身边。” “真的?”张凡用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映月,说道,“那怎么刚才我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哪里有。”映月面微微有些发红,低声说道,心中却是在说:“凡哥,我只是有些羡慕茹雪姐姐。” 张凡见他不再搭话,只是以为映月一谈到婚嫁之事有些面嫩,微笑两声也就不再过问了,随即便打开信件阅览起来。 茹雪在信中的确大诉分别得思念,不过茹雪这个懂得张凡心思的好妻子,并没有在面多费笔墨。家中的一切也都安好,赵氏如今虽没有张凡伴在身边,不过有个有孕在身的儿媳伴在她左右,赵氏显得十分满足。然后就是昭雪这丫头的事情,她似乎还在为了张凡没有带着她一同去江南而发脾气。至于张凡最为关心的,当属茹雪腹中自己的孩儿,不应该是他们母子两人。于今已是快到六月了,茹雪自从有孕至今也有近四个月的时间了。夫妻间的话又有什么不能说,茹雪告诉张凡如今自己颇有些行动不便,不过还好平日里就很恬静的茹雪如今也没什么不便,在家中倒是很安定。只是这么一来可就愁坏了昭雪那丫头。京城的天气虽不如南方炎热,可是这夏日的气象来临,也让昭雪这丫头有些耐不住寂寞了,整天都想往外跑,可是小丫头有顾忌到姐姐,再加茹雪也不想让她这么一个未出阁的女孩到处乱跑。于是,多动的昭雪就这么整天被闷在家中,很是不开心。 张凡看到这里,想到昭雪那一副似怨如嗔的模样,也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张凡已经知道努尔哈赤如今正在自己府,茹雪心中也提到了这个十岁的女真孩童。努尔哈赤兴许是过惯了族中的日子,很是不习惯如今这种饭来张口的生活,但凡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都是亲自动手。这点可是很得赵氏的喜欢,赵氏甚至想要手下努尔哈赤做义子。只是努尔哈赤这孩子天生也有一股子倔强劲,不说他难以割舍下自己身的女真烙印,就是如今赵氏想要他把头发留起来,小家伙都不愿意。 信中说努尔哈赤虽年纪轻轻,却很是擅长骑射,听说如今经常往锦衣卫的练武场跑。 一些家中琐事,张凡看着却是无比的温馨。不过接下来,信中所写到的,却是让张凡有些弄不清楚为什么了。 这件事说来和张凡也是有些关系,那就是关于当今太子,未来的万历皇帝朱翊钧的。话说自从张凡去了江南之后,朱翊钧便整日无精打采,进东宫教学的各殿大学士更是换了一个又一个。这倒不是朱翊钧如何顽皮生厌,气走了这些人,而是因为朱翊钧如今兴趣缺缺,整日昏沉沉的。弄得那些教的大学士们连着代太子受罚的童们都有些莫名其妙。 隆庆最后也没有办法,如今张凡不在京城,整个京城还能坚持进东宫教学的大学士出了张居正一人以外,再无他人,不过,就连张居正都是大叹自己有些受不了了。 各位可以想想,这些老师先生们那个不是名满天下的大学士!对于他们来说,教导太子本是无的光荣。如今就朱翊钧一个学生倒也罢了,可朱翊钧每每课之时,总是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样,对于来教他的人的吩咐也都是用“嗯回应,然后转头就忘了。 太子不专心听课,自然有陪读的童代其受罚,可是朱翊钧对于这也是无动于衷。时间一长,这些人都有些不忍心再惩罚那些童了。随即,这些大学士们纷纷向隆庆请辞。 当然,这些张凡和茹雪都不会知道。茹雪在信中说,自打张凡走后,朱翊钧便是三天两头往张凡府跑。一开始朱翊钧还注意自己的身份,隐匿了一段时间。可是接着,小太子觉得自己没有必要再如此了,开始抛头露面地进出张府。 张凡住的地方是京城中官员最为集中的住宅区,很多都是每天要进宫朝见隆庆的朝臣,朱翊钧的面容他们自然认识。如今朱翊钧三天两头地往张凡家窜,于是,太子殿下这本是单纯的想要解闷的举动看在其他朝臣眼中可就变了味了。 现在更好,众臣都知道张凡去了江南,张家是由张凡的母亲赵氏做主。而稍微知道一点风声的都知道赵氏耳根子有些软,不怎么会拒绝人。于是乎,众多官员的妻子小妾如今也是三番五次地带着各种礼物,打着看望有孕在身的茹雪的旗号往张府跑。 一开始,赵氏确实被这种阵仗个吓住了。不过长期如此,赵氏还没有经过成熟期就已经变得麻木了。她虽是个妇道人家,可是也知道这些人来自己家中的目的。开始的赵氏也是为了儿子着想,来人看望之时所送的礼物都统统让人送回。可是这么一来,那些送礼的人还以为自己的礼轻了,于是更加疯狂的送礼行动便开始了。 本来赵氏还是打算拒绝的,可是这事被朱翊钧知道了。这位未来最为懒惰的大明皇帝这次却是勤快了一回,不过却是出了个搜点子。他竟然跑回宫中磨着自己的父皇隆庆给张凡府开出了一道圣旨,而这圣旨的内容竟然是让张凡府不管是什么人送来礼物都照单全收,末了还让隆庆亲笔提“赦你无罪”几个金笔大字。 好吗,这一下赵氏真的有些麻木了。不过赵氏过惯了苦日子,虽然有圣旨在手,她还是不愿意使用这些东西,只不过留下了一些补品给自己的儿媳进补身子,其他的东西她全部换成了粮食救济给如今东北那些遭罪的百姓。 这件事着实让努尔哈赤感动了好久,隆庆听朱翊钧说起此事,更是特意下旨为赵氏立起了一座牌坊来表彰她。 茹雪的信中还说,朱翊钧如今和雪儿,也就是香梅的妹妹,如今张凡最小的义妹玩的十分投缘。这几日听说朱翊钧见到了努尔哈赤,还看到努尔哈赤当场为他表演的演武。现在两个小男孩整日弄在一块比划着什么。 不过有一件事是让张凡疑惑的,那就是茹雪在心中说,朱翊钧这几次来张凡玩耍之时,总是多此向张家的人打听张凡如今身在何处。家中的人虽有疑惑,只是太子又名有怎敢不从,也是据实相告。 “太子他这是何意?莫非想要给我写信不成,可是写信自有人负责送到我手下,何须问我如今身在何处?”张凡心中很是疑惑,随即,他想到了一种可能,“莫非,他……”大惊之下,张凡整个人都站了起来。 “凡哥,怎么了,茹雪姐姐的心中说了什么了吗?”映月在一旁见张凡这模样,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我……我是想到该吃饭了。”张凡胡乱敷衍了过去,人便朝着外面的庭院中走去。 “吃饭,现在还早着呢!”映月有些疑惑,不过她看到张凡走了出去,赶紧拿着一把伞追了出去,“凡哥,外面还下着雨呢!” 张凡却哪里听得到这些,心中不断思索着:“不会的,陛下不会让太子这么胡来的。”可是他转眼又想到:“不,这可不一定,这大明朝的皇帝什么荒唐的事情都干得出来。” 张凡到底再猜测什么,京城中的衣服景象已经给出了答案。 紫禁城,东宫,太子居所。朱翊钧正和自己的父皇隆庆独自在一间屋子里,并没有旁人在。 “钧儿,不是父皇不让,实在是……”隆庆有些为难地说道。 “父皇,您是皇帝,当言出必行。”朱翊钧说道,“前日您已经答应了儿臣。” “废话,你老子我刚喝下药材,正要去宠幸那新入宫的美人,你小子就来了,不答应你能行吗!”隆庆在心中说道。 “可是,你一个人路太危险了。”隆庆说道。 “父皇,儿臣已经做好了打算。”朱翊钧很是坚决地说道,“何况此事并无外人知晓,儿臣一路又有人护卫着,没有关系的。” “那,朕……”隆庆刚想说话。 “千万不要。”朱翊钧赶紧堵住了自己父皇将要出口的话,“若是让太傅他知道,定然是不同意的。” “你这孩子,真是那你没办法!”隆庆有些无奈。 “放心,何况父皇,儿臣虽为太子,却只是住在京城之中。”朱翊钧说道,“儿臣也想要了解一番我大明的天下。” “唉,去,不过这件事别让你母亲知道了。”隆庆说道。 “放心父皇,儿臣并没有对母亲说起,再说母亲如今一心牵挂弟弟,平日里儿臣只要派人去通报一声便行了。”朱翊钧自信地说道。 “唉,张爱卿,有老你了。”隆庆不由得在心中叹道。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八章 奸人密谋 刘山府,一件并不算是密室,只不过是比较隐蔽的房间里。 “事情怎么样了?”刘山进屋之后,向着早就等在屋中的一个人说道。 “公公,江南各处的官员们都已经打定了主意了。”那人一副下人打扮,镇定地对刘山说道。 “打定主意?”刘山有些好笑地说道,“他们打定主意有个屁用,如今这个张凡就住在扬州城,就住在我刘山的身边,你们如今把我推在风口浪尖,还要你们打定什么主意。你回去给我告诉他们,如今我刘山就在悬崖边,若是倒霉起来我是第一个。可是你们也得给我注意了,我要是有个什么意外,你们一个都跑不了。” “大人,看您说的。”那人听了刘山的话,面对刘山的表情突然恭敬了起来,“咱们早就有协议在先,如今可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到时候若这个张凡当真不是想,严查下来,我们必然是抱成一团,绝对不会让大人一人受累。” “你不用在我跟前甜言蜜语。”刘山并不买他的帐,不过对方恭敬的神情的确让他舒服了不少,“如今说什么也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了,一切也只能如此。听说这个张凡这次来江南彻查税务之事并不关联其他事物,唯独是为了开关之税。” “听京里的消息,这是真的。”那人说道,“江南经过我们多年经营,如今各司的田税、地税、盐铁税收都已经是天衣无缝。公公没看到那个海瑞自从去年任应天巡抚以来,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出来吗!” “如今我只是担心,开关时间并不长久,这大明朝自打洪武年间就不准片舟如海,如今这关一开,很多人都不适应。只不过那海关司的税收着实让人眼红,可是那些银子还有不少问题,虽然暂时没有问题,可是马夏日一到,商船归来,问题自然就会来了。”刘山说道。 “各地的大人们有几个有意思放过这次的归海商船,停一段时间。等到这次风声过去,来年之时再开。”那人说道。 “今年不干,来年再做?”刘山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我问你,说这些话的人住在什么地方?” “这……”那人不知刘山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一五一十地说道,“公公,说这话的人并没有多少。大多都是宁国府、徽州府一地的人。” “那我再问你,这船开得到他们那吗?”刘山再次开口问道。 “这……开不到。”那人无奈地说道。 “这不是自然的吗!”刘山理所当然地说道,“他们拿不到这些银子,最多不过是靠着我们这些系在一根绳子的蚂蚱互相推堵得一些封口银,自然会有所不满。” “公公说的是。”那人听刘山这么一说,也就明白了过来。 “如今陛下开关已然三年,这里的人那个看不到这里的银子是滚滚如潮水而来。”刘山无奈地说道,“如今想停已经是停不下来了。” 那人听了刘山的话,也感受到了刘山那股无奈的味道,沉默了一阵,随即说道:“大人似乎有些杞人忧天了,怎么凡事皆往坏处想!我看这个张凡如今年纪轻轻,而且这次也是得了皇帝的御令前来江南查税的,兴许他看不出来什么。如今这个张凡肯定正得意着,公公只需要小小的伎俩就定能将他迷惑的不知所措。” “不往坏处想能行吗!”刘山说道,“你,还有你要回去告诉那些人,别把这个张凡看简单了。他如今年纪轻轻便得了这般地位,虽于陛下的赏赐分不开,可是当今陛下也并非一个无道昏君,张凡能够位必然有他的本事。而且,这张凡这次来此地查税,听说也是陛下亲自向他吩咐的,却是不知道陛下到底是怎么跟他说的。而且这张凡如今掌着锦衣卫,那是什么你知道吗!那是自打太祖皇帝开始,这大明朝最让官员们心惊胆战的皇帝亲卫。” “这……”那人听了刘山的话,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而且……”刘山继续说道,“这锦衣卫号称是无孔不入,我不相信这张凡不知道我是猛冲的人,还和高首辅有关系。张凡是张居正的弟子,与首辅大人不合已成定局。而且张凡和那东厂的冯宝关系不错,而咱们的孟公公有何那冯宝不合。我不相信张凡不想要对付我。” “这……这可怎么办!”那人听了刘山的这些分析,想到将要发生的事情,不由得有些慌乱起来。 “你也不必如此慌张。”刘山打一棒再给一颗甜枣,说道,“我如今把这些都说出来,不过是说出最坏的情况,如今的情况也未必是如此糟糕。” “公公,你可把小人吓死了。”那人喘了一口气,说道。 “不过有些事情还是不得不防。”刘山说道。 “那是那是。”那人赶紧说道,“不过公公,小人听说,这个张凡如今可是被公公府的一幅美景给迷住了!” “哈哈。”刘山哈哈大笑,“你当我是什么人,这么多年来我看人从来没有看错过。这个张凡年轻气盛,也是抵受不了这般诱惑。” “只是小人瞧着公公的意思,是想把这个美娇娘交给那个张凡?可惜,可惜啊!”那人有些可惜地说道,“公公请恕罪,小人完全没有其他意思,只是觉得这个骆灵儿自从跟了大人,着实为大人办了不少事情。这江南各地多少达官贵人都是拜倒在这骆灵儿的石榴裙下,很是为大人省了不少麻烦。” “这一次怕是要舍弃掉这个好用的物件了。”刘山也有些可惜地说道,“毕竟这次不管如何,这张凡怕是难有什么险事,而我们可算是步步为营,万万不可踏错一步。如今也只有把一切都准备好,切勿为了一时的不忍而坏了大局。” “公公说的是,公公果然是高瞻远瞩,不想小人目光短浅,只看到眼前利益,却是没有看到将来的事态。”那人很是恭敬地说道,只不过心中却是将刘山太监的身份大大地鄙视了一番。 “你也不用奉承我,我知道你早就盯着她很久了。”刘山说道,“也罢,公公我今日就发发善心,再她临被送去之前让你也常常味道。不过你可得给我悠着点,别弄坏了,到时候坏了我的大事。” “多谢公公赏赐。”那人听了,双眼立刻放出光芒,充满了。 看着那人一副急色模样地跑去,刘山不由在心中想到:“哼哼,想要动我的江南,那公公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新晋的忠勇伯有没有这个本事!” 烦躁的夏日终于来临,张凡这次着实感受到了炎热。辈子的他倒也是在这南方呆过很长时间,只不过这一世,生在北方的他,或者说他这个身体可是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炎热。不同于京城,更加不同于那安化县,自从来到这里以来,张凡如今才发现自己倒有一大半的记忆是留在冰天雪地之中。现在的张凡却是有些忍受不住这份炎热了,内心之中很是还念北方。 映月只是微微有些不适,毕竟生在西南的她也是感受过炎热的天气。只不过那里不想这里这般干热,这点倒是让映月颇为打不起精神,每日总是担心自己的皮肤会因为温度和干燥而留下什么痕迹。 炎炎夏热,没有什么比的一万酸梅汤更加解渴,特别是江南有些大户人家家中总是会藏有一些冰块。一万冰镇酸梅汤,简直是这炎炎夏日最好的东西。 可是如今的张凡望着眼前桌还剩下半碗的冰镇酸梅汤,看着它就这样一点一点地变热,心中却丝毫没有一丝降温的快感。 原因很简单,倒不是因为天气,而是京城里的原因。朱翊钧的脾气他最清楚不过,前日的张凡已然感到了不妥,两忙派人回京询问,只是这事又不方便直接问隆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隆庆能准了自己的儿子胡闹,却未必肯让自己的臣子来揭自己的短。张凡那晚便写了封信,信是给老师张居正的。在张凡的大力催促下,锦衣卫可算是用尽了各种办法,光是信就写出了十余封,派出了十余只信鸽向京中传递。 张居正接到信之后也是立刻进宫查探,张凡在心中虽然未说是什么事情,可是却让他立刻进宫觐见太子。莫名其妙的张居正虽不知出了什么事情,可是他很相信张凡,哪知来到宫中却是被告知太子微恙,不便见他。张居正是什么心思,立刻也就明白了过来。他随即就去觐见了隆庆,从隆庆的口风中,他已经知道了个大概。只是既然皇帝都同意了,张居正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可是为了张凡,张居正也是赶紧写了封回信。 张凡如今就是在烦恼这件事情,他的心中倒是不怪朱翊钧顽皮,毕竟他还是个小孩子,而且这次隆庆也是同意了的。他只是烦恼这朱翊钧来了到底该怎么办!张凡总不可能摆明朱翊钧太子身份,然后各方前来参拜,如此一来,那张凡可就大祸临头了。可是朱翊钧毕竟是太子,张凡总不能将他就这么隔着不问,而且朱翊钧颇有些多动的毛病,张凡下个月还要去往苏杭等地,到时候他要是非要跟着……想到这一切,张凡就心烦的很。 不过,张凡眼下的烦恼更甚。 “王猛,梁超的人已经路了吗?”张凡招来王猛问道。 “回大人,梁超已经带着人马一路北迎接太子去了。”王猛回答,“只是这一次我们随大人南下的人并不多,如今还要护卫大人安全。卑职已经让梁超在沿路各府抽调人手,一同前去迎接太子。” “唉,这就好,你先下去。”张凡说道。 王猛颇有些同情地看了看张凡,说道:“卑职告退。”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天呐,怎么会这样!”张凡有些无奈地哀号起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零九章 女真攻略 “都说这江南好,以本……我看啊,这里除了热些外,比之京城那是大大的不如啊。”朱翊钧老神在在地说道。 “殿……钧儿说的是。”张凡也差点说漏了嘴,不过这声“钧儿”还是朱翊钧拿自己太子的身份,压迫着张凡这么说的,“钧儿看这里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快些回京城里去。你的父母想必是十分担心你的。” “老师不用说了,我这次出来时得了爹的同意,断然没有马回去的道理。”朱翊钧年纪虽小,却是明白张凡的意思,断然回绝,“再说,平日在家里总是要维持着自己的身份,虽然我本该如此,爹娘看到了也欢喜,可总归是累了。这番出来定要好好游玩一番。”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凡不由得一阵苦笑。 话说朱翊钧还没有到的这几日,张凡心中可是一直有个包袱,自然就是关于朱翊钧的。最近这几日他总是心神不宁,老是眼皮跳,总是担心会出什么事情。从不迷信的他甚至找来了这扬州城里最有名的算命先生,不过问题没解决,倒是把那算命的老头给吓了个半死。最后,实在是静不下来心的张凡还是跑大明寺,找住持相慈方丈一番品茗畅谈,这才解开了心中的疙瘩。毕竟如今事情已然如此,张凡再这么瞎担心也没有办法。 不过还好,朱翊钧总算是平安到达了。他一路倒没有游山玩水,而是急着来找张凡,所以这路赶的也是极快的。只不过他还带来了一个人,一个张凡意想不到会来的人。 因为隆庆不放心朱翊钧独自南下,可是又怕护卫的人多了引起他人注意,因此隆庆特意挑选了忠于自己的十余好手陪同朱翊钧一同路。可是朱翊钧也是个固执己见的人,他这次特意将新近才结交的同龄好努尔哈赤给带了。当张凡见到这个当初很是老成的女真少年如今却是想贴身侍卫一般护卫在朱翊钧左右,张凡的脑子确实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待到张凡问明了事情的始末,他不由得感叹天意弄人。不过现在只要他一想到这在他那世鼎鼎有名的清太祖努尔哈赤如今和大明朝的万历皇帝成了儿时伙伴,张凡就实在想大笑一番。如今更是看到朱翊钧和努尔哈赤在一起,张凡就面露微笑,弄得众人都以为是不是张凡知道了眼前这两个男孩有龙阳之癖,搞的做为当事人的两个孩童莫名其妙的。 “我说,太……钧儿。”张凡还是对这个称呼有些不习惯,“你为何如此欣赏这个女真族的努尔哈赤?”张凡想要探听一番朱翊钧到底是什么心思。 “这个……”朱翊钧听了张凡的问话,右手抵着下巴好生琢磨了一阵,开口说道,“他身手很好!” “可是钧儿身边身手比之更高的人比比皆是啊?”张凡说道。 “那可不一样,那些人与努尔哈赤不同。”朱翊钧说道,“他们要么是世代从伍,要么是为了搏个功名。虽然我说这话对祖不敬,可是我还是要说一句‘学成文武艺,货于帝王家’,他们都是带着目的的。而努尔哈赤不同,他自小习武,为的并非功名利禄,而是一种本能。他们为了自己的生存而练就一身本事,这才是我最欣赏的地方。” 张凡原本只是想向朱翊钧问个原由,却是没想到朱翊钧会说出这么一番话出来。不过他仔细深思一番,却也不无道理。女真族人生活的环境决定了他们的生活方式,就如其他外族一样。虽然在汉人心目中,这些人总是被称作未受教化的“蛮夷”,可是张凡也不得不承认,在如今这个还是冷兵器称霸战场的时代,他们自小练就的强奸体魄和娴熟的弓马技艺是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的最好工具。 只是张凡没有想到,朱翊钧小小年纪便懂得这番道理。如此一来,张凡对朱翊钧如此赏识努尔哈赤的举动便明了了。不过张凡左右思索一番,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甚至都用有些超前地猜测,想到也许的将来,努尔哈赤成为了大明朝一员得力干将。于是乎,张凡有了些打算。 “钧儿,既然你如此欣赏他,我有些打算。”张凡对朱翊钧说道。 “老师请说。”朱翊钧说道。 “如今努尔哈赤和钧儿一般,不过十岁。”张凡说道,“我想让他跟随殿下两年之后,能够离开殿下身边,前去学习一番。” “这……”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话,有些犹豫不决。 “钧儿,我知你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算得知心的朋,而且能不在意你的身份和你说话。”张凡以为朱翊钧不同意,跟他说道,“只是钧儿既然当他是个朋,是个能够交心的人,那自然也要为他着想才是。想努尔哈赤以后年纪大了,就算他当真是武艺天下无双,打遍四海不见敌手,可是这么一来他也只不过是个武夫罢了。日后就算凭着钧儿的身份能够锦衣玉食,可钧儿就不觉得有些偏薄他了吗?我想让他去学习,而且我当年第一次见努尔哈赤的时候便发现此子小小年纪冷静的很,若好生教育一番,兵法韬略,将来必将成为我大明的一员虎将。而且,圣贤之也不可不读。钧儿,不管你如何欣赏他,他始终是个异族人,而且他的父亲、祖父皆是被我大明的军人误杀。要是说他当真没有一丝恨意,我不相信。圣贤之也许在钧儿看来有些无聊的紧,可是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好的办法,让他忘记仇恨。”张凡作为一个状元出身的人,其对本的理解早已不是沉迷,而是旁观的态度。他自然知道中国礼教、圣贤是最好的同化工具。 “老师的意思我明白了。”朱翊钧听了张凡的一番话后说道,“我答应老师。” “如此就太好了。”张凡看到他答应了下来,也十分高兴,“不说这些了,既然钧儿来了这里,有不肯回京城,不知有何打算。” 一听到张凡说起这些,朱翊钧立刻高兴起来:“嗯,我这次得了爹的同意,自然要好好在这里看看,也好看看众生百态。”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小小地鄙视了朱翊钧一番。说是看看众生百态,意思是身为储君的他想要体察一番民情。可是张凡又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只不过想好好的大玩一场。张凡看着朱翊钧那雀跃的身影,不由得想到他在宫中那股子谨小慎微的太子威仪,心里觉得这恐怕才是朱翊钧最真实的模样。 “只是钧儿来的倒不是时候,江南夏日炎炎,正是最热的时候。”张凡说道。 “老师说的是。”朱翊钧端起面前的冰镇酸梅汤喝了一口,很是舒爽地感觉瞬间让他感到一丝惬意,“这里和京城当真是不同,也实在是太热了。”自小就生活在北方的朱翊钧自然是不习惯江南夏日的天气。 “钧儿若是实在觉得热了,这扬州城外有座大明寺,端的是避暑的好地方。”张凡说道,他的潜在意思是让朱翊钧不要来打扰自己。 “不去不去,那和尚的庙宇有什么好去的。”朱翊钧丝毫没有听出张凡的意思,只不过他更加不喜欢寺庙。 “这可怎么办!”张凡心中十分难办,“这小子在这,那还不得坏事。” 半天,张凡脑中灵光一闪。他将随身的一个锦袋拿出,在朱翊钧好奇的目光下,将那方准传国玉玺拿了出来,放在了朱翊钧面前的桌案。 “老师,这是何物?”朱翊钧看着面前的东西,问道。 张凡随即很是殷勤地将这方玉玺的来历传说告诉了他。朱翊钧听了之后大惊,他身在皇家,不是没有听说过传国玉玺的传闻。他也知道自己的祖先,那位传奇的洪武大帝一身所憾的几件事中便是有传国玉玺这一件事情。若是…… “老师,你……你能确定吗?”朱翊钧说话间,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这真的是那方……可是老师为何不回报爹呢?” “唉,自打传国玉玺在后唐之时失踪之后,各朝各代都出现过不少传国玉玺,光是我大明开过百多年,平均下来没十几年便会有一颗传国玉玺出现,只是最后都被认定为假物。”张凡无奈地说道,“我遇的这方虽然一切特征都与那不管是正式还是野史记载的传国玉玺体貌相当,可是我还是不敢就这么汇报去。毕竟你爹爹手下的那些人也是被他们的前辈给弄怕了。” “这倒也是。”朱翊钧说道,他也听说过不少假冒传国玉玺的传闻。如今听张凡这么一说,眼神中的热切也就淡了下去。 “不过钧儿不必烦恼。”张凡说道,“我家中的师傅说过,此物的雕刻起码也有千年历史了。而且面的文字明显就是仿造传国玉玺所刻,可见必定是帝王家使用的事物。而且,这方玉玺的真实性很大。” “老师说的是。”朱翊钧说道,“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既然此物是帝王家事物,如今钧儿在此,此物就交与钧儿保管。”张凡说道,他是想给朱翊钧找个事情做做,免得穷极无聊的他妨碍到自己的工作。 “既然老师这么说,钧儿就接下这件事情了。”朱翊钧丝毫不知张凡的用心,很是高兴地答应了下来。随即他小心翼翼地将玉玺还装进原来的锦袋中,贴身放好,那神情仿佛是保护着什么贵重于生命的物件一般。 这件事办妥,朱翊钧又说道:“老师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这次来时彻查海关税务的,再有几日,那些出海的商船就要回来了。”张凡说道,“如今正是要开始工作的时候了。” “老师尽管放手去做。”朱翊钧也略显气愤地说道,“这些蛀虫,食君之禄,却不忠君之事,当真是该好好严惩。”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不禁说道:“你恐怕还不知道,到时候那四成银子,我是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啊!”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章 送礼要收 天越来越热,离出海商船回来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张凡如今也是越来越忙了起来,倒不是他又多少公务需要处理,而是江南各地的官员都知道张凡来这是干什么的,所以很多人都来到扬州拜见这位朝廷新贵伯爵。 这里面自然大多是由扬州镇守太监刘山出面牵线搭桥,不过每一次刘山带着人来见张凡或者邀请张凡去府叙话的时候,那个骆灵儿总是在场。一开始,张凡心里也是知道刘山想利用这个骆灵儿来干什么,只是他并没有拒绝罢了。哪知这骆灵儿的风情当真是无人可挡,张凡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一点一点地陷进去了,然而每当他自己发觉的时候,他的内心里竟然并不讨厌这种感觉。再加骆灵儿每次在张凡面前做些明里暗里的挑逗,而张凡又不是柳下惠,自然是沉迷了进去。 不过这可气坏了映月。那日刘山带着苏州的镇守太监魏源来见张凡之时,骆灵儿也在,那是映月第一次见到骆灵儿。小丫头虽然在暗地里将自己和她比较了一番,倒是有些自愧不如,不过映月觉得自己起码占着年轻的优势,于是对于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美艳女子并没有多少敌意,只是微微有些羡慕罢了。 可是渐渐的,映月发现这个骆灵儿总是在有意无意地挑逗着自己的心人,这可气坏了她。映月为人很是直率,爱就是爱,恨就是恨。于是,当天晚,映月就搬出了张凡的房间。张凡着实过了几天煎熬中却带着一丝绮丽幻想的日子,虽然总是受映月的气,可也没怎么在意。 之后几天,映月又不再生张凡的气了。小丫头并非不通情理的人,她知道张凡并非柳下惠,只是担心张凡被那骆灵儿骗了。于是映月开始了对骆灵儿的敌视,每次见面虽然还是眉开眼笑的,可是每每看着骆灵儿的眼神总是带着厌恶,偶尔的对话间还充满了冷意。 骆灵儿自然能看得出来映月这个姑娘是为了什么对自己不满,可是刘山既然吩咐了她,又有着自己的弟弟妹妹在他手做人质,骆灵儿只能在心里对映月说句对不起了。 这些只是感情的问题,剩下的就是官面的虚与委蛇。张凡很是奇怪,好像自从自己当官以后,所碰的事情都是以前不管是看电视还是读史、还是亲耳听这些历史人物诉说都不曾见过的。就好比如今的他执掌锦衣卫,本来他的身份众官员躲避还来不及。可是如今倒好,这些人因为自身性命以及比之性命仿佛都重要三分的钱财之物而对张凡趋之若鹜,似乎是选择性的忘记了张凡的身份。各种送礼献银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张凡心里自然清楚他们这是为了什么,不过他有隆庆的御令在手,这次当真是防守**了一把,不管你送什么来,张凡都照收不误。而对于那边,不管是刘山还是各地前来拜见张凡的官员们心里也都清楚的很,他们也明白张凡知道他们的心思,可是即便如此,他们还是仿佛乐此不疲地前来“拜见”钦差大臣。 直到据福建传来的消息,第一条归来的商船就要在三天后进港了,那条船的船主是一位苏州的商贾,所以这船也就是直接开到苏州来。这股送礼风波才停了下去。终于可以闲下来的张凡让人将那些东西一清查着实吓了一跳,且不说数量巨大,很多东西都是张凡甚至朱翊钧在宫中都没有见识过的物品。张凡专门让伯父找了懂行的人来估价,估出来的价格让在场的几人下了一跳。 “这……”张玉方手中拿着一张纸,面是几位懂行的当铺先生估算的价格。 “怎么了伯父?”张凡奇怪地问道,他除了初次回家的那日,平日里却是没见过张玉方有这种表情。 “你自己看。”张玉方将手中的纸条交给张凡。 张凡接过来一看,也是被惊呆住了:“伯父,这……这是真的吗?那几个当铺请来的先生不会是弄虚作假?” “这点反而放心,这几人与我平日里也是有点关系的,断然不会如此作弄与我。而且这几人都是做了多年的老手,绝对不会看错的。”张玉方很是肯定地说道。 “那这……也太夸张了!”张凡有些不知所措。 “老师,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面色如此惊慌?”正在这时,朱翊钧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张凡那张不知所措的面孔,不禁问道。 “太子殿下。”张玉方赶紧向朱翊钧行礼。张凡在朱翊钧刚来的时候就将他的身份告诉了张玉方,从没见过皇家的张玉方顿时大惊,立刻给朱翊钧下跪。朱翊钧是好说歹说,张玉方这才不再见到他就下跪了,只是他始终改不了“太子殿下”的称呼。只是谁又能知,在他心中其实也有些优越感的。 朱翊钧前扶起张玉方,继续看向张凡。 “这……”张凡向他晃了晃手中的纸条,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是什么?”朱翊钧好奇地接过纸条看了看,说道,“一百三十七万两?老师,这是你估算的今年朝廷税收银两吗?这才六月就估算出来了,老师的手下当真可谓是无所不知啊!只是看来这是没加今年港口税收的数目,倒是比往年少了不少。”朱翊钧身为当朝太子,虽然并不用他关心这些,可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凡心里有些汗颜,他赶忙将事情的始末告诉了朱翊钧。 这下可好,张凡这句话可算是通了马蜂窝了。朱翊钧是什么人,当朝太子,未来的大明天子,而且如今朝众人都知道,隆庆身体不好,不久的将来这整个天下都会是他的。张凡如此把事情这么一说,朱翊钧顿时就怒了。 “这……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朱翊钧愤怒之下,拿着纸条的手整个用劲地拍在桌,他也不在意自己白嫩的小手如今都隐隐有些肿了起来。俊俏粉嫩的小脸,表情虽然还没有扭曲,可是看起来倒是怪吓人的,“这些贪官污吏,忘了当年太祖爷爷是如何惩治贪渎的官员的吗!十两就杀头!然而这一百三十七万又值得多少个十两!我……我要抓起,不,我……我要杀了这些人。”朱翊钧年纪虽小,可是自幼就很懂得事理,对于自己将来将要统治的这个国家他曾经寄予了很大的希望和梦想,可是如今他完全感受不到一丝期望在身。而且这个“杀”字也是他平生第一次说出来。 “太傅!”朱翊钧突然改变了语气,面向张凡很是郑重地说道,“本宫如今只是太子,如今却是要借用太傅手中的锦衣卫用用了。还请太傅派人将这些人全都个抓来,本宫要一一好好地问问他们。还有,还请太傅将父皇所赐的方宝剑拿出来,以震慑宵小之徒。”朱翊钧毕竟还是孩子心性,做事也是有些愣头青。 张凡和张玉方伯侄二人倒是被朱翊钧的话给吓住了,张玉方更是半天都没回过神来。张凡率先清醒过来,赶紧到朱翊钧身边说道:“殿下,您先坐下。” 发了一通脾气,朱翊钧也稍稍冷静了一些,随着张凡的手势坐在了椅子。 “殿下,并非因为殿下是太子的身份,而是微臣实在不能这么做。”张凡说道。 “怎么,太傅难道想要姑息养奸不成。”朱翊钧听了他的话有些气愤,“还是太傅也真的深陷其中了?” “殿下误会了。”张凡说道,他把手伸到身手冲着张玉方挥了挥,示意他先出去。张玉方并无不满,虽然张凡在辈分是自己的侄子,可是张凡还是在朝为官的仕人,而且如今正要和当今太子说话,他自然识趣的很。 待张玉方退出去关了房门,张凡才继续和朱翊钧说道:“殿下想必也是知道一些陛下和微臣说的话。” 听张凡这么一说,朱翊钧想了想,点了点头说道:“这本宫是知道一些的,听说父皇许给太傅查处脏银的四成。太傅劳苦功高,年初更是解了与鞑子的一场大战,这也是太傅应得的。” “谢殿下的夸奖。”张凡道了声谢,说道,“既然殿下知道了,那么殿下请想,微臣若真是贪钱的话,这些人光是送就送了这么多,若是彻查下来,微臣岂不是得得更多,有怎么会去在乎这些蝇头小利呢!”将一百多万两白银说成是蝇头小利,张凡着实在心中向那不存在的玉皇大帝告罪了一番。 “那太傅为何要阻止本宫去缉拿这些人?”朱翊钧很是奇怪地问道。 “殿下的心思微臣明白,可是微臣不能这么做。”张凡说道,“如今来向微臣献礼的这些人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若是殿下如今因为一时气愤而打草惊蛇,岂不是让其他的漏网之鱼有心思藏匿起来!那么微臣这一次来江南便完不成陛下的交代了。” 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话,好生思索一番,说道:“太傅说的是,本宫又受教了。只是就这么放过这些人,本宫有些不甘心,就没有什么别的法子吗?” 张凡却摇了摇头,说道:“殿下,微臣倒是以为不必如此在意这些事情,反而应该高兴才是。” “这话怎么说?”朱翊钧疑惑地问道。 “殿下想啊,微臣只要放任他们,他们自然就会觉得微臣好说话,而且有心思贪渎他们的银子。”张凡分析道,“到时候这些人必然会蜂拥而至,那时候我们就可以一一把他们记下,等到彻查开始之时,都不用对账目,直接拿着礼单去抓人就行了。” 朱翊钧听了哈哈大笑,刚才的郁闷仿佛也瞬间消失不见了:“太傅实在是好计策。既然如此,本宫也就不再过问这事了。” 张凡听他这么说,这才放下心来。只是他不知道,今天的这件事对朱翊钧还是很有触动的,最直接的影响就是等到朱翊钧登基以后,十分欣赏海瑞。虽然海瑞与张凡并无矛盾,可是海瑞在朝中着实没有什么朋,而张凡的老师张居正也不怎么喜欢海瑞。朱翊钧,也就是以后的万历皇帝曾多次想要提拔海瑞,却全都被那时已是内阁首辅的张居正给阻拦。只是这么一来,万历也天天找张凡想张居正疏通,张居正这边却是整日让和万历关系最好的张凡去打消他启用海瑞的心思。这着实让张凡烦恼了很久,而且在他从万历口中知道了原因之后,他很后悔今日没有能再多劝他几句。 “殿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张凡说道,不这么做的话,这些人又怎么会钩呢? “只是本宫又一事不明。”朱翊钧说道。 “殿下还请问。”张凡说道。 “太傅是读人出生,又是我朝第二位连中三元的进士。”朱翊钧歪着脑袋,似乎有什么事情想不明白,“太傅通读圣贤之,入朝为官日子又不长,而且大半的时间都在外,并未久经官场,为何会有如此计策?” “这……”张凡有些无言以对,难道告诉他自己后世厚黑学看多了不成,半晌,张凡才想到个说法,“微臣前几次去漠北,再加微臣泰山也是军中将领,让微臣多看了几本兵法什么的。微臣此次只不过是将兵法的谋略变个法子用在了这里。” “妙,太傅此招果然是秒。”朱翊钧笑着说道,“本宫曾经跟父皇说过,此生最不后悔的决定就是拜了太傅,将来本宫还有更多事情要向太傅请教。” “微臣惶恐,微臣必定知无不言。”张凡说道,心中却不知怎么的,听了朱翊钧的话很不是滋味,总觉得他有种指桑骂槐的味道。 “对了,殿下,这些东西当如何处理?”张凡突然问道。 “太傅不知道吗?父皇如今已经颁下圣旨,今后不管是何人送何物与张府,张府只管收下,自可处理。” “可如今微臣并不在家中啊。”张凡说道。 “太傅什么都好,却是不会变通。”朱翊钧说道,“这里不是太傅家吗?这里不是张府吗?” 张凡一想,不由得开口说道:“这倒是。” “既然是,这些东西还是太傅自己想办法。”朱翊钧随口说了句,也不再理会张凡,又躲进自己房间中喝那冰镇酸梅汤去了。 留下张凡,在屋子里,连张玉方来到身边都不知道。 突然,张凡自言自语起来:“这可怎么办,且不说东西都堆满了几间屋子,光是那些燕窝补品什么的恐怕能吃死十几口人!”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一章 反腐打算 自从隆庆元年,隆庆皇帝刚刚登基的时候,他就改变了大明朝对海外贸易的政策,从此,民间的私人商贾被允许向东西二洋远贩交易,这就是大明历史很重要的“隆庆开关”。 “隆庆开关”之后民间的私人海外贸易活的了合法的地位,东南沿海各地的民间海外贸易进入了一个新时期,大明朝也出现了一个比较全面的开放局面。 只不过隆庆皇帝这种有些违逆祖训的行为,当时朝中的大臣们,包括当时最为古板的徐阶,甚至是那些御史大夫们都很少有人反对。究其原因,不光是因为大明朝自开国以来税收就十分低廉,加世家大族兼并土地的情况严重,朝廷每年根本没有多少税收。还有些其他原因,那就是大明东南的海患十分严重。且不说扶桑岛的倭寇每时每刻活三五成群,活十人百人的前来劫掠、屠杀东南百姓,就是大明朝自己出产的海盗们也很是猖獗。 最然百官们记忆犹新的就是在十年前,大明朝出了个汪直这样的人物。 这汪直名五峰,自号五峰船主,说的好听是明代海贸易商人,说的不好听就是当时明朝最为庞大的走私贩、最为著名的海盗。甚至就连火枪这种东西传入日本,汪直在里面也有很大的“功劳”。 这汪直做为当时大明朝最大的海盗,东南各个小的海盗团伙甚至是倭寇们无不为他马首是瞻,都汇聚在他的麾下。其势力之大,每每船队路过扶桑之时,那些各地的大名们不仅不敢打他的主意,甚至是拍马屁派兵相送。 朝廷一直都拿汪直没有办法,甚至派出国总兵俞大猷至扶桑围歼汪直都没能将他抓获。最后还是浙江巡按监察御史胡宗宪使计策将其诱捕,嘉靖三十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汪直被斩于杭州省城宫港口,汪直之乱这才算告一段落。然而事情并没有结束,汪直一死,他手下的海盗和倭寇们群龙无首,东南倭寇之患有开始严重起来。戚继光更是花了几年时间才将其平定下去。 朝臣们对于这件事很是记忆犹新,他们倒是想的不错,朝廷一旦开关,必然要加强海防建设,这样一来东南的倭寇之患也能得到缓解。而且朝廷一旦允许民间出海贸易,向汪直这样铤而走险,出海做走私生意从而最终演变成海盗的情况也会少不少。 历史,自从“隆庆开关”到明朝灭亡的七十多年时间里,有人预计全世界白银总量的三分之一涌入中国,大约是三到五亿两,并且全球三分之二的贸易与中国有关。然而后世的人总是觉得这事很蹊跷,若真有五亿两白银进入中国,明朝后期为何没有出现世界顶级的经济大都会,相反的,英国却是确立了海霸主的地位,欧洲越来越成为世界中心了。 历史成绩并不出色的张凡也是知道这些的,本来他也不相信会有如此多的白银进入中国。可是前几日的送礼风波让他完全相信了这点。至于中国为何无法成世界中心,张凡从前几日的送礼事件中也能看出,银子都进了这些官员的口袋中。 张凡不由得在心中暗暗感叹了一阵,然后他又有了一些想法。经济专业出身的他知道如今这个世界继续发展下去,并非是人多,武器精良就能立于世界之巅的,往后的一切还是要看经济。如今张凡也有了不小的地位,最重要的是大明朝未来在位时间最长的万历皇帝如今很是信赖自己。自己如今有了本钱,是否应该为这片神州大地做些什么? “老师,在想什么?”马车里,看着窗外风光的朱翊钧发现张凡沉思的面孔,不由得问道。 “我在想,等到此次完成陛下的命令后,如何才能确保这里不再出现像如今这样这么大规模的贪渎。”张凡随口说道。 “老师说的是。”朱翊钧随声附和,“就算老师这一次能将这江南之地的贪渎官员一网打尽,可若是日后再有,朝廷也不可能年年都派钦差来彻查。” “钧儿说的对。”张凡说道,“所以我要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算不能完全制止这种事情再发生,也要让它变小。” 映月并不懂得这些,她只是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张凡罢了。如今几人正在去往苏州府的路,听说第一条归来的海船马就要到了,张凡不管是做为朝廷钦差还是他个人的愿望,都想要前去一探究竟。 “只是这件事可要难许多了。”朱翊钧说道,“当年太祖爷爷在世的时候,十分痛恨贪官污吏,一旦发现有官员贪渎,用刑之重,我虽未曾见识,可是听着都觉得头皮发麻。然而即便是如太祖爷爷一般严惩贪官,这贪官的数量却一点也没有变少。” “昔日太祖皇帝之心着实令人敬佩!”张凡说道,他倒不是再拍朱翊钧的马屁,而是当真很敬佩朱元璋,“只不过太祖皇帝最后也发现了自己这个办法的错误。” “是啊,都说人之初性本善,可是这天下的坏人贪官为何会如此之多呢!”朱翊钧也是唏嘘不已。 突然,张凡眼睛一亮,说道:“太祖皇帝果然是睿智非常,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哦,老师快说,是什么办法?”朱翊钧一听张凡想到了办法,也很是高兴。 “昔年太祖皇帝为了怕六部和内阁全力过大,六部之下还设立了六科,虽然各科给事中官职不过七品,也没有什么再升官的机会了,可是其权利之大实在是让人侧目。” “老师的意思是……”朱翊钧还不是很明白张凡的意思。 “钧儿,你想,这些给事中大多是品行极好的人,也都是正直非常之人。虽然不怎么会做官,可就是因为这一点,他们心中始终对于那些排挤他们、才华不如他们却比他们爬的更高更快的人心生嫉妒。”张凡说道,“太祖皇帝这种一下御的做法当真是一道良方。” “老师的意思是在各地税收的问题也这么干?”朱翊钧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此一来这些个或不得志,或嫉恶如仇的人当真会大力监督这些各地税务司的官员了。不过,老师如何可以确定这些人不会被那些官员收买,从而也和他们一同做起贪赃枉法的事情呢?”朱翊钧还是有些担心。 “呵呵,钧儿想的很周到,这件事确实很让人担心。”张凡笑着说道,“不过我还是有办法的。钧儿想必知道我如今执掌锦衣卫,锦衣卫是皇亲卫,而且其本职便是代皇监察群臣。到时候我可以让锦衣卫的人监视起这些人,当然,此事是在暗中进行的。而且那些人也并非常驻一地,而是每三年一换,这样一来,当地的官员即便是想要贿赂这些人,三年之后又换了一批,也是无从下手。” “这个办法好。”朱翊钧听了拍手叫好,“老师何不快快写成奏折报于父皇呢?” “这如今只是我的一个想法,其中还有很多地方要细细琢磨一番。”张凡说道,其实他不想立刻奏的原因是因为,锦衣卫里贪赃枉法的人实在太多了,万一张凡没有解决这个问题就奏,朝廷也准了,到时候锦衣卫中人联合其各地的贪官,岂不是更麻烦。 “恩,老师说的是。”朱翊钧并不知道张凡的真实想法,他只是也以为如此仓促的决定很是不妥,其中必然有疏漏,只是那个疏漏是什么,这就不是如今年纪尚幼的朱翊钧能够想得出来的了。 马车继续行走着,速度虽不快,却是平稳的很。朱翊钧感受着窗外偶尔袭来的一袭威风,在这炎炎夏日中当真是无享受。他丝毫不在意本应该在皇宫中享福的自己如今却要在外面奔波,整颗心完全被江南的秀丽风光给迷住了。现在的他就如同出了笼的鸟儿一般,再也不用受宫中繁琐规矩的困扰,可以不用在乎自己的太子身份做些平日里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 “钧儿,你是打定主意要等我此地事了之后和我一同回京了?”张凡随口这么问道,“不怕父母担心吗?” “老师还请放心。”朱翊钧丝毫不在意这件事情,“我每隔几日变回写信回去。母亲那边,如今正一颗心放在弟弟身,我只让王德先每日去母亲处通报一声便可以了。至于父亲那里,他说有老师陪着我,他很放心。” 听了朱翊钧的话,张凡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暗暗想到:“皇啊皇,你不知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吗!这意外之事谁都保证不了,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不过他随即又想到,朱翊钧毕竟还是个孩子,从最初的无人问津,再到如今的当朝太子身份,他感受到了一番人生最大的落差。而现在弟弟的出生,虽然作为父亲的隆庆还是一如既往的公平对待,可是最为母亲的李贵妃如今却是一颗心都放在了小儿子身。朱翊钧毕竟是孩子,心中怎么没有失落的感觉! “多谢陛下的称赞。”张凡说道,“既然如此,钧儿就和我一同。只是我有个要求。” “我一定会听从老师吩咐的。”朱翊钧以为是这件事情,立刻开口说道。 “倒不是这件事。”张凡说道,“我的意思是,既然钧儿好不容易出来一次,那么就要玩的开心些,切莫留下了什么遗憾。” “嗯!”听了张凡的话,朱翊钧开心地点了点头,心中对张凡的尊敬也更多了几分,“只是,为何他们也要跟来?”朱翊钧透过车窗指着在他们马车后面行驶的另一辆马车。 凡看了看,说道,“江南自从陛下下令开关之后,每年第一条海船归来之时,各地镇守都会前去迎接。” “可是我讨厌太监。”朱翊钧说道,“本来在家里就见得多了,如今到了这里还要有这些人。而且这个刘山虽然不知道我的身份,可是因为我在老师身边,对我也是极尽巴结,这种人最可恶了。” 张凡对朱翊钧的话有些无奈。 “而且,还带着那个狐狸精。”一旁的映月小声咕哝了一句。 “姐姐说什么?”朱翊钧没听清楚她的话,问道。 “没……没什么,我说苏州府进了。”映月赶紧说道。 张凡却是听到了映月说些什么,却又不好明说,只得苦笑。 这时候,在外面一同骑马跟着马车护卫的梁超靠了过来,说道:“殿下,大人,苏州府快要到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二章 远洋艰辛 所谓“有天堂,下有苏杭”,这虽然是知道元朝之时才有人将这句话写进《双调蟾宫曲》中,可是将两地比作天人间从唐代开始就从阿比聚义的诗文中出现了。 张凡如今身在其中一地,这座有着四千多年文字记载的苏州城中,倒也颇有一番感触。苏州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可谓是从古至今繁荣发达,文化经济长盛不衰,素有“丝绸之府”、“园林之城”的美誉。辈子的张凡不是没有来过苏州,那时的他因同学的邀请曾经来过这里居住过几天,虽然当时的他也觉得苏州很美,可是和眼前的一番景象一比较,后世的苏州就有些相形见拙了。 这典型的江南水乡,让首次来到这里的映月,特别是朱翊钧都感觉仿佛身在梦中一般。尤其是朱翊钧,这位当朝太子,将来这整个天下的拥有者,再知道了自己家的土地还有如此美妙的一处地方,实在是让他高兴了很久。 苏州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电压而闻名天下,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的美称。张凡等人的到来,苏州知府王远怀为人颇为正直,只是前来和张凡做一番官面的接待事务。镇守太监魏源那是极力追捧张凡,在加苏州各家大户代表也是一同前来迎接张凡一行人的到来。张凡倒是没有什么,毕竟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倒是朱翊钧很是讨厌这些,面不耐烦的表情毫不收敛的显露出来。张凡看到了马拒绝了众人的邀请,推说一路劳顿很是乏了,想要先行休息。众人自然称是,可是在这里的不是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的老油条,就是在激烈商战中胜出的精明人物,怎么会看不出张凡是因为朱翊钧的原因而谢绝了自己的邀请。这些人没见过朱翊钧,如今看到张凡以今日如此遵从的地位却要对一个小孩如此低声下气、看眼色行事,不由得都纷纷对朱翊钧的身份猜测了起来,只不过他们都猜朱翊钧可能是某一家王公贵族的子孙,此次陪着张凡一同来江南游览,却是没有往太子这个身份想。 魏源此次可谓是煞费苦心,他知道张凡要来,然而知府王远怀有不怎么待见自己,于是便撇下王远怀,独自前来张凡处打点。而王怀远却是不屑这些,却也没有过问什么。于是张凡一行人便被魏源安排到了一座在苏州城中占地机器广大的华美园林中居住,便是顶顶大明的拙政园。这座园子在苏州城中也是数一数二的,是正德四年有王献臣购得,并委托画家文征明做设计,历时十六载,这园子才算是建成,哪知王献臣没过多久便死了。这整座拙政园更是被王献臣的儿子在一夜豪赌之间全数输给了徐氏。 魏源做这苏州镇守太监时间不短,他倒是眼力不错,看了这座园子。把如今这园子的拥有者网罗了一些罪名,这园子如今便算在了魏源的名下。如今他更是发挥着这园子的作用,把它用来招待张凡,这是一种投资,为的不过是从张凡身榨取利益罢了。只不过他并不知道,想从张凡身榨油,困难度是很高的。 拙政园占地七十八亩,这园子如今还不向以后那样被人分一为三,如今的拙政园还是一个整体。亭中住宅是典型的苏州民居,白墙黑瓦。园中的建筑并不多,却是重了很多花草,这不仅是因为拙政园所在的地方土质松软、湿气太重,不适合修剪大规模的建筑群,更主要的是当年这座园子的拥有者王献臣和设计者文征明皆是喜爱花草之人。庭院中最多的便是荷花,就连建筑的名字也大都与荷花有关,王献之如此做是想表达他孤高不群的清高品格。 张凡在查证了这里并非魏源为了笼络自己而临时迫害什么人家所得来的,而且原先拥有这里的人家确实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便住了下来。坦白的说,张凡对这个地方很满意,也不知是因为园中多有河塘湖泊,还是此地风水好,在这炎炎夏日,外面烈日当头的时光,人在屋中竟然感受不到一丝炎热,而且还不是有徐徐威风出来,让人很是心旷神怡。如今的张凡在心中更是生出了一种将来要在此终老的打算。 朱翊钧更是喜欢这里,不光是因为这里的景色极美,而且让人舒坦,更是因为这里的恬静感是他所没有体会到过的。话说紫禁城中的面积要比这里大得多了,就连只是自己居住的东宫也要和这里差不多大小,可朱翊钧在那里总是感觉到空旷和寂寞。这里却不一样,这里虽然也很空旷,却充满了生气;这里虽然也很寂静,却不让人烦闷,反而让人舒心。只是有一点朱翊钧十分不满 映月也很喜欢这里的景色,与她自小居住的西南不同,这里并不像山中的湿热,反而很是宽广。只是映月又一点十分不满的地方,这和朱翊钧不满的地方其实是一样的。 那就是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讨厌的那个太监和狐狸精也会住进来。 不错,随同张凡等人一同前来苏州的刘山和骆灵儿也住了进来。张凡看到之时并没有说什么,倒是朱翊钧和映月的不满比较深。不过还好,这拙政园里房屋不少,两人见事已至此,也只得作罢。映月是不想让张凡知道自己嫉妒的心思,不过她也对张凡这种明知对方是来诱惑自己却不加言辞的行为感到气愤,暗骂男人果然每一个好东西。朱翊钧却是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另外在张凡眼中他也想保持一份太子的肚量,这才没有出言反对。 不过张凡如今可没有心思去细细品味这里的园林艺术,因为当天休息之后,第二天,那条商船就要靠岸了。一大早,众人包括苏州地方的官员便从东边出了苏州城,前往不远的太仓州,在那里的浏家港等待归海的商船。这里是号称“天下第一码头”的地方,当年郑和七下西洋均是在此扬帆起锚。 当地的官员似乎也奉行着这个接第一条归海商船的习惯,只不过他们没想到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也会亲自过来。众官员立刻过来打躬作揖,弄得张凡是不厌其烦,却又不能随意打发。 巳时刚到,众人便可以在海平面看到三个黄豆大小的黑点缓缓向这边行来,只不过船速实在不敢恭维,知道午时快到之时,三艘船才进港。 张凡看了看这三艘海船,当真与自己从京城乘坐的海船一模一样,只不过规模大了许多。而且,与当年郑和下西洋之时所用的海船不同的是,由于是民间私人用度,穿并没有任何可以防卫的武器。张凡不由得对于那些敢于出海的商人有了许多感慨,且不说海的自然天气无法预知,就说**,万一遇到海盗,这些人恐怕也不是能这么顺利的回来了。想来商人逐利,却是这般的不要命了。想到当年学习之时,老师曾经说过马克思的一番话:“如果有10%的利润,那足以让人疯狂;50%的利润让人不顾一切;100%的利润可以铤而走险;300%的利润可以践踏人间的一切。”明朝的海外贸易,向外国输出的那些瓷器、茶叶、丝绸又何止300%的利润,也不怪当年这大明会生出汪直这样的海盗王了。 朱翊钧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巨大的海船,张凡下江南的宝船他不是没见过,可那是用于内河之中的,跟这一比就相形见拙了。而在外为官的不少普通百姓虽然见过多次这种场面,仍是对此赞叹不已。 这三艘海船的主人赵显德是苏州府人士,当年家中也是有着一份颇大的家业,只不过因为他接受家业之时,家中的生意依然走正轨,不用他操心,因此对商场了解不深的他被几个狐朋狗合伙骗光了家中的店铺、生意,只留下几间颇大的租屋和几处荒芜的田产。当时的赵显德刚刚过了而立之年,从未受过挫折的他经过这次的打击一病不起,还好家中结发妻子和孩子的关心,这才重新站起来。可是那时的他已经一无所有,名下的几块田荒的很,每年出不了多少粮食,而赵显德也不想太过盘剥那些雇农。之时如此一来,就连维持这个诺大的家都成了问题,而家中这间租屋是祖留给他的,他又舍不得卖掉。 正好,这年是隆庆元年,隆庆下令开关。赵显德知道了,准备搭自己的全部家当赌一把,不成功便成仁。只不过他怕家中妻子担心,没敢告诉他们自己的打算。他变卖了名下的田产,抵押了自己的租屋,虽然妻子还住在里面,可是若他第二年带不来钱,那家人就要被赶出去了。他赶走了所有的下人,留下了勉强够妻子二人大半年用度的银两。剩下的钱全部买了货物,便就此告别家人出海经商去了。 赵显德因为所凑的银钱不多,大部分都用来支付租赁宝船的费用,因此他并没有张罗太多的货物,跟其他几个小户人家,大都是加到败落,想要出海做最后一搏的人同乘一条船。第一次的航行很不顺利,当年郑和下西洋的海图倒是被保留了下来,图的航线还能看清。可是那些航海日志中大都是用毛笔记录的,被锁在兵部库房的箱子里,百年都无人问津,阴冷潮湿的地库让面的字迹都有些模糊不清了,很多值得注意的地方都看不清楚,再加大明朝多年都无人出远洋,很多要注意的事情都不得而知。船队碰到了很多自然方面的麻烦,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船队在前往的路途并没有碰到海盗出没。 那一次,船队都只到了当今的印度便返航了。赵显德看着很多人用廉价的瓷器、茶砖和粗制的丝绸换取了大批名贵的香料、宝石、黄金,然后满载而归,他知道自己所带的不多的货物在这里会价值一个很大的数目。然而做为商人世家的天性,使他向往更多。他和同船的几个商人商量了一番,决定继续向西。 同船的几人经过一番商议,同意了赵显德的主意,几人拿出一些东西换取了给养,甚至雇佣了当地的向导,然后继续向西行驶。一路之,向导换了一批有一批,而所到之处却是越来越荒蛮,几人甚至看到了衣不蔽体、浑身黝黑的野人。要不是雇来的向导和他们说通过当地最危险的风暴脚之后继续向北行驶,将会有一个名叫欧罗巴的地方,那里便是当年大秦的地方。赵显德等人自然是听过大秦的传闻,只不过如今去往大秦的路途被元蒙所占据,陆路已经是不通了。 同船的几十人沿路艰辛驶来,很多人因为不服水土,还有远洋航海的不适应所病倒了,所幸的是,因为船有郎中的存在,他吩咐众人将病死的人抛入海中,虽然这有些不符合汉人的传统,可是也因为这样,穿没有爆发瘟疫。 这船一走就是半年,穿的人的精神都受到了极大的考验,可是赵显德和同船的其他人一样,牵挂着家中的妻儿,他们挺过来了。胡子邋遢的几人第一次登一个名为葡萄牙的国度的港口,看到这里的人虽于家乡不同,却是文明国度之时,众人不由得是声泪俱下。 之后,众人更是看到了这次冒险所带来的回报。带来的东西被换成了比之购买之时多出百倍的黄金、白银和宝石!最后,他们甚至和远道从法国、英国等地方赶来的商人在交易之时直接以比对物品和黄金的体积来进行交易。 忙碌完的几人一清点,这才发现,这一次的冒险为自己带来了多么丰厚的利益。赵显德甚至不敢相信,自己辛苦半年赚到的甚至比自己祖祖辈辈积累下来的产业还要多。 满心欢喜地几日疯狂了一阵,这才想起了家中还有人在等待自己。于是他们开始返航。返航的路途因为有了之前航行的经验,众人比较顺利,不过到得南洋之时还是碰到了海盗。不过这次有些有惊无险,众人凭借着所乘坐的宝船的巨大,并没有让海盗得逞。 回到家乡的赵显德很是激动,他在归航之时已经无数次地规划过自己将来的生活。可是刚回到家的他却发现家中妻儿已然不在,却是换了别家人来居住。原来,当初赵显德将租屋抵押给的那人见赵显德没有随同那些出海的人一同归来,以为他死了,便不顾赵显德孤儿寡妇力单势薄,将他们赶了出去。赵显德听了不禁大惊,立刻前去寻找自己妻儿,后来终于在西郊的贫民窟里找到了自己的妻子和奄奄一息的儿子。夫妻见面自然是相拥痛哭一场,之后赵显德不惜重金,终于治好了自己的儿子。不过泥人也有三分火气,被人如此羞辱的赵显德自然要讨回公道。他拿着当初抵押房产之时所签订的契约去找那人,质问他为何时限不到便如此做为。 那人在苏州也是有些势力,他倒是没想到赵显德会回来。不过随即他就发现赵显德还是一副穷酸模样,而且衣服也是更加破落,丝毫不顾赵显德的质问,派人将他乱棍打出。赵显德心想自己受了这么大的苦才挣来这些钱财,谁知回家了又要受这份气。 于是他写好状子前去衙门告状。那人根本不怕赵显德,而赵显德也做好了贿赂银子的打算。谁知苏州知府王远怀是个清官,查明真相之后,立刻将原先的宅子判还给了赵显德,而且赵显德一文钱都没有出,甚至原先借款的银子都被免去了。那人本来不服,还想找王远怀理论,却是被王远怀打了一顿。挨了打的那人不敢找官府的麻烦,却是把这帐算到了赵显德身,谁知赵显德如今是财大气粗,诸事安定之后,他本不愿再滋事,谁知那人主动找门来。一年的时间在外航行,和风浪搏斗的赵显德倒也生出了血性,找人狠狠教训了那人一顿。 这件事情了了之后,赵显德将自己一年来的遭遇都告诉了妻儿。妻子李氏着实没有想到丈夫如此大胆,独自前往海外。不过如今丈夫平安归来,还带回来自己一辈子都没想过的黄金白银和珠宝,李氏顿时是喜极而泣。 之后赵显德很是舒服的过了一个年,然而他并不甘心如今的成就。第二年他不顾妻子的反对,独自一人包下了两条船,货舱里装满了货物,在此西去。 不得不说赵显德的运气很好,两次都没有碰到海盗,再加次航行的经验,这次他很是顺利的重新来到欧洲。有了次的贸易,欧洲人也知道了赵显德,他今年再次过来,带来了更多的东西。瓷器有好坏之分,茶叶也是,就连丝绸,有湖州产的等货,也有普通作坊做出的粗制丝绸。 欧洲的那些贵族们本以为去年之时,赵显德带来的货物便是最为精美的了,然而如今才知道还有更好的。于是不管是普通商贩还是各国的贵族皇室无不趋之若鹜。 赵显德这一次可算是赚的盆满钵满,笑的合不拢嘴的他带着满船价值连城的货物归来。归来的赵显德一跃成为江南一地最富有的人,出了不能和一些世家比资历之外,这里几乎没有人能比的他的财产。 去年,他更是变本加厉,买下了三天海船,再次出海。直到今年六月,今天,三艘海船才归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方来客 三艘船已然靠岸,最先走下船的就是赵显德。他在前来观望的人群中焦急地寻找着自己的妻儿,由于前来官网的人实在太多,赵显德花了好长时间才看到自己牵挂的妻子而儿子。李氏和儿子早就看到了丈夫,只不过前来围观的人实在太多,他们虽然乘着马车而来,然而浏家港早已被人围了个水泄不通,再加还要为迎接赵显德的官员们腾出地方,所以更加拥挤。李氏母子二人也就不想太往前挤,只是盼夫盼父的心情使得二人一直焦急地注视着开来的船只。 大半年没有归家的赵显德见到了自己的妻儿很是激动,赶忙让手下人将母子二人给接了过来。时隔大半年,再次相聚的一家人不由得大诉相思。还好,李氏虽是个妇道人家,倒也颇有几分识大体的见识,知道丈夫如今家大业大,有许多事情需要应酬,还有许多官员在等待他,也就不再缠着丈夫,反正如今赵显德已经回家,有的是时间和家人共享天伦,他们都等了大半年,也就不在乎这一时半刻了。 赵显德也是知道轻重,整了整衣襟便先行向太仓本地的官员们行礼。只是这一行礼,赵显德就发现了问题,这些官员们怎么今天变得如此……怎么说呢,如此清正廉明起来了。以往这些官员总是像永不满足一般压榨着自己的金钱,虽然这对如今的赵显德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可是也让他心中不爽。可是今天,赵显德却看到了一番不同的景象。他在船的时候就准备好了许多送礼的红包,有黄金白银,也有名贵珠宝。可是刚才他在暗地里将红包塞给这些官员的时候,他们却暗地里又把红包给推了回来。赵显德先是莫名其妙,可是随之而来的就是恐慌。他的恐慌并非没有道理,毕竟中国自古士农工商的排位,商人的地位是极低的,他担心这些官员也许是看了自己这三年一来获利丰厚,想要狠狠敲他一笔。不过最让他担心的不是钱财,而是会不会伤及自己的家人。 不过随即,赵显德就不再惊慌了。因为他要去拜会那些江南各地前来的官员,包括各地的知府和镇守太监。他刚到那些人面前,他们便告知他如今来了一位朝廷的钦差大臣,如今代天子出巡江南,正好在这里。这次也前来迎接他归来的。 赵显德刚听到的时候,确实有些惊讶,他是真没想到会有一位朝廷的钦差大臣来迎接自己。虽然在欧洲,赵显德见识过很多王公贵族,而且那些人因为赵显德为他们带来了精美的奢侈品享受,再加欧洲人并不歧视商人,反而很是崇敬他们的冒险精神,因此赵显德在欧洲之时颇为如鱼得水。然而他心中还是存在着自小自小形成的观念,对于官吏有一阵敬畏感。如今听到钦差前来迎接自己,赵显德心中自然十分敬畏。 只不过敬畏之余,赵显德心中也不是没有计较。他从刚才那些官员的行为中已经隐约猜到张凡来这里是干什么的了,说是代天子巡游,实际是来查税的。不过赵显德却并不看好这件事,因为若是这位钦差不能将这些贪官们一网打尽,将来等到他走了,这些人必将会变本加厉的前来盘剥自己。倘若张凡真的能将这些贪官一网打尽,到时候总要有人来当这个官,那时候他们继续盘剥还不是一样吗?治标不治本啊! 不过这些事情赵显德也就是在心中想了想便压了下去,并没有放在心,他并不指望这些,只是希望平平安安发财就好。 来到张凡面前,赵显德还没有来得及看张凡长什么样,就贵了下去:“草民赵显德,远洋归来,劳钦差大人屈尊亲自前来迎接,实在是心中有愧,感谢大人。” 张凡并没有阻止他,毕竟他如今的身份是朝廷钦差,是代天子巡游的身份,受赵显德一败也是正常的。他等赵显德说完话,这才开口说道:“起来。” 赵显德听到张凡的声音时就已经觉得有些惊讶,他本以为钦差大臣大多是年过半百的老头子,就算不是,也是个年过不惑的中年人,可是他听张凡的声音,却是觉得身前的这个钦差很年轻。站起来一看,更是惊讶,面前的张凡不过是一个年轻俊朗,风华正茂的片片佳公子。瞬间他心中又冒出心思,以为张凡也不过是哪家王公贵族的子孙,心中随即对他彻查贪官的决心大打折扣。 张凡看着眼前的赵显德也很是吃惊,却主要是因为赵显德的穿着。 这赵显德外面还是穿着普通的青布长袍,然而张凡透过领口、袖口却可以看到露出的蕾丝边,立刻他就知道他穿着的是一件欧式的衬衫,张凡看着他的模样不由得想笑。一旁的其他官员们也是注意到了赵显德的穿着,可是没见过衬衫是什么的他们只是觉得怪异,并不觉得好笑。然而见识过的张凡见他如此穿着,心中顿时笑开了花,很想放声大笑的他却是要顾及如今自己的形象,于是整个脸的扭曲起来了。 赵显德不知道原因,可是张凡看到他越来越疑惑的面孔,急忙说道:“茶水……” 本来这事应该有映月代劳的,可是如今小丫头只顾着惊讶地看着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宝船,再加她讨厌一直缠在张凡身边的骆灵儿,不由得离得远了些,没有注意到张凡的话语。不过一直呆在张凡身边的骆灵儿却是有颗玲珑心,她受了刘山的威慑,正愁无法接近张凡,这机会一来,她立刻行动起来,动作很是麻利而又不失优雅地为张凡倒了一杯茶水送到他面前。 张凡赶紧接过来大口喝下,这才压住了想笑出声的冲动。他随即很是感谢地看了骆灵儿一眼,骆灵儿这个恩客无数的烟花女子竟然被张凡这一眼不带任何**的感谢眼神弄得脸红起来。不过张凡并没有看到,而一旁的刘山见了,心中早就乐开了花,暗自以为张凡钩了。只不过映月偶尔回头发现了这里的情况,不由得怨气更加大了起来。 张凡却是不知道这些,他回过身来对赵显德说道:“你今日归来,想必劳顿了,如今已是正午时分,想必也是要用饭了。而且此处人多,不是说话的地方。本官有许多事情要问你,下午我会让人专程过来接你的。” “是,草民恭候大人。”赵显德说道。 张凡随即就离开了,他毕竟身份摆在那里,和一个平民,特别还是一个商贾一同前去用饭,这件事传出去肯定又要引来他人的非议了。 张凡等人并没有在此长住的打算,所以也只是在太仓的县衙中暂时呆着。刚回来的张凡却是发现映月一直在自己身边撅着嘴巴,像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张凡刚想过去问个明白,映月却是远远躲了开去,仿佛不愿与张凡靠近一般。张凡一开始还不知道原因,可是看了看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骆灵儿,随即也就明白了原因,却也不好无故赶走骆灵儿,只得在心中无奈地苦笑。 直到申时,张凡估摸了一番时间,边让人去将那赵显德唤来,他的确有不少事情要问问他。 当梁超回来复命的时候,面颇有些怪异,张凡一开始还有些疑惑,因为梁超平日里稳重的很,如今却是如此表情。不过随即他就明白了为什么。赵显德不是自己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影。张凡一看,好吗,一男一女,难得身穿着繁琐的典雅礼服,只不过他的脸一直在流汗,大概三十多岁的模样;而女的则是一身束腰漏胸的礼服长裙,裙子还是有些欧洲样式的圆筒裙,模样却年轻漂亮的很。然而最主要的是,这两人皆是张凡自从穿越一来再也没有见过的金发碧眼。 “钦差大人。”赵显德先是向张凡行了礼,然后说道:“这两位是来自欧洲的葡萄牙,就是我们明人常说的佛朗机的来使。是他们的皇帝菲利普二世所派来的。这位是理查德索萨,是葡萄牙皇帝派来的外交官。这位是乔安娜奥利维拉男爵,如今在葡萄牙军中担任一名,这个……中尉。他们是他们的皇帝派来这里的。” 张凡倒是没有什么惊讶的,毕竟他辈子见识的洋人太多了,而张凡身边的人就不同了,他们倒是见识过胡人,可是如此模样的“胡人”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不由得大是好奇。只不过对于那个理查德索萨,他们还看得过去,而那个乔安娜奥利维拉他们就看不惯了,对于他们的审美标准来说,这也实在太丑了些。而听到赵显德介绍这个女子居然是以为男爵,并且还在女中任职的时候,众人就更加感觉不可思议了。倒是映月和骆灵儿反倒对乔安娜生出好感,毕竟她在她们心目中也算是干了一件涨女子势气的事情,古不是有木兰从军的事情吗! “欢迎二位不远万里前来我国,我叫做张凡,是敝国皇帝的钦差伯爵。”张凡很是郑重地站起来向二人行了欧洲管用的礼,甚至在想乔安娜行礼的时候,张凡还行了吻手礼。这让知道礼节的二人和赵显德显得十分惊讶,不知道张凡为何会知道这礼节。而张凡身边的人都觉得张凡实在太过孟浪了,尤其是映月和骆灵儿两女,脸都微微有些红了起来。而一旁的刘山却是突然高兴起来,心中想到:“想不到这个张凡年纪轻轻却是如此好色,竟然当着第一次见面的女人亲人家的手。”随即,他又看了看骆灵儿,再看了看那在他眼中仿佛无盐女一般的乔安娜,不由得大为安心。 张凡并不会说葡萄牙语,不过他不担心,赵显德既然带这两人过来,必然是有准备。果然,赵显德用在场的汉人听不懂的话语向这二人一番说辞。这二人听到张凡如此年轻却已经成为伯爵,并且如今更是大明皇帝的钦差之时,脸立刻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二人立刻恭敬地向张凡行礼,嘴中还说着什么。在他们的心目中,张凡能够如此年轻便享有如此高位,在他们那里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拥有极其显赫的家世。而欧洲人对于贵族,特别是世家贵族的崇拜是十分崇敬的。 赵显德立刻翻译:“大人,他们说实在是没有想到会在刚到我大明的时候便碰到如此尊贵的贵族伯爵,他们向您表示最诚挚的问候。” “不用如此。”张凡很是客气地说道,随即便请他们坐下。县衙府中自由侍女立刻送茶水。两人看着这里观察送水的女子都穿着裁剪极其得体的丝绸做成的衣物之时,隐隐心中对于这个原本神秘的东方大国更加的敬佩起来。 而当他们喝下侍女们送来的茶水时,那种完全不同于赵显德带去的中等货色,等的清茶芬芳立刻填满了二人的口腹。他们不由得更加敬佩起来,如今欧洲已经的流社会已经养成了喝茶的习惯,这二人也是如此,只不过他们也只能品尝到在这里只是一般的茶叶,而且价格还极其昂贵。然而二人并不责怪赵显德没有将最好的茶叶运来,因为那些茶叶在如今的欧洲已然是天价了,现在二人喝到了如此极品的茶水,却是在脑中幻想这茶叶的价格起来。 张凡自然不知道他们的想法,他随即问道:“不知二位来这里是做什么的?” 二人听了赵显德的翻译,交头接耳了一阵,用的是赵显德没有听说过的语言,赵显德看向张凡的眼中不由得透露出无奈,摇了摇头。 然而张凡一听可就乐了,这两个人说的竟然是英文。张凡当年可是通过了英语八级的考试,实际水平更是达到了十级,而且中国教授的英语大都是正宗的伦敦腔,虽然和几百年前的英语略有不同,可是还难不倒张凡。 张凡只听二人在商量什么事情是否要告诉自己。乔安娜是想就什么事情询问张凡的意思,而理查德却不同意。虽然他二人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情,不过张凡却是能猜测到一些。毕竟十六世纪是世界航海大发展的时代,也是殖民时代的兴起。张凡隐约能猜到他们在谈论什么。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殖民开端 “exee!”张凡说了一句。 乔安娜和理查德两人听到,顿时就愣住了,他们千想万想都没有想过,一个距离欧洲大陆十分遥远的东方国度的年轻伯爵竟然会说英语,而且那口音绝对是最为纯正的伦敦流社会语气。两人在皆在英格兰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但是都觉得眼前这位大明伯爵的英语口语比自己还要标准一些。 赵显德也愣住了,他虽然不会说英语,但是也跟英国的商人以及流社会的贵族们打过交道,他着实没想到张凡会英语。而张凡身边的人全都惊讶地看着,特别是跟着张凡算是这里面最久的映月,用仿佛第一次认识张凡的眼神看着他。倒是刘山没多少惊讶,锦衣卫里有各种各样的翻译,他以为张凡也学过一些,只是听不出纯正口音的他没感觉罢了。 “我并非有意偷听二位的谈话,只不过刚才我并不知道二位会英格兰的语言,这才没有如实相告。”张凡怕引起误会,解释了一番。 乔安娜顿时来了兴趣,也用英语说道:“伯爵阁下,请恕我失礼,我和我的同伴也没有想到阁下会说英语,而且如此的纯正!莫非阁下曾经去过英格兰?” 张凡看到一旁的理查德也十分好奇地看着自己,不由得有些大窘,知道刚才自己有些可以显摆了。想了想,赶忙解释道:“我在敝国执掌着一个比较特殊的部门,其具体作用请恕我不能如实相告。不过因为这个部门的特殊性,其中有不少需要懂得外国语言的翻译,我也是和这些人学习的。”张凡没有办法,只能如此解释。 面前的二人听了他的一番说辞,先是释然,不过两人一个是外交大臣,一个在军方供职,立刻就从张凡的话中想到了一番别有的东西。一个国家的部门,需要翻译的最可能的就是外交部门,可是二人不认为一个外交部门需要像张凡这样遮遮掩掩的。那么剩下的这样的部门就不多了,二人对望一眼,立刻想到了“情报部门”这个词语。心中有了计较的二人不由又要重新审视一番张凡了,毕竟在帝制时代,一个国家的情报部门几乎只向一个人负责,那便是皇帝。张凡如此年轻便可以执掌已过情报,成为皇帝的耳朵和眼睛,这在二人看来,张凡出了有显赫的家世意外,更有一番凌厉手段,而且最重要的,担任这个职位的人,在哪一个国家都是皇帝最为宠信的人。 二人如此一想,理查德刚才的心思便有些动摇了,毕竟他乘船来的时候,赵显德已经大略地为他介绍了这个东方的神秘国度,这里不仅有着悠久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更加重要的是这个东方帝国有着极为庞大的领土,面积几乎可以和整个欧洲相提并论。做为这么一个大国的情报部门最高长官,其手下的人手想必也十分之多,而且这里的人很多,那些张凡手下的人手在他眼中想必也会十分的精良。这么一来,若是自己国家的皇帝冒然在这么个庞大国家的附近行动而不通知一声的话,想必也会引起很多麻烦。虽然如今的西班牙皇帝菲利普二世身体内流着葡萄牙皇室的血液,所以葡萄牙和西班牙又再次结合在一起,然而就是这两个国家齐心协力,想来也无法应付一个如此庞大的帝国的怒气。 而本来就抱着要将事情与张凡商量一番的乔安娜如今更是打定了主意,毕竟跟一个有实力的大国联合,再加他们如今最先认识的便是一个国家情报部门的最高长官,这对他们以后的行动只有好处。 二人再次对望了一眼,发现同伴的眼中都已经给出了正确的答案,于是他们决定把这件事情跟张凡如实说出,不过在说之前,他们还要探探张凡的口风。 这件事自然是由外交大臣理查德来开口,他重新站起身来,向张凡鞠躬,说道:“尊贵的伯爵大人,敝国陛下菲利普二世此次派我二人前来,出了与贵国取得联系之外,确实有件事情需要和贵国相商。” “呵呵,我们这里有句古话,‘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贵使有什么事情尽管说便是。”张凡虽然能看出二人做出了一番决定,却又哪里知道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只得如此说道。 “这……”理查德面色有些艰难地看了看这里这么多人,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凡一看便知道了他的意思,开口说道:“请放心,这里听得懂我们说话的也只有我们三人,而且我国与贵国时间也曾有过好往来,当年从贵国购买的佛朗机炮也为我国解决了很多麻烦。贵使口中的事情即使我无法答应,也绝对不会外传的。”张凡这句话也是给理查德提醒,让他做好被拒绝的准备。 理查德却是毫不在意,听了张凡的话,这才微笑着问道:“不知大人对于在贵国西南方的一个名叫印度的国家有何印象?” “印度?这些洋人提印度干什么?”张凡听了理查德的话,心中不由得开始思索起来,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是了,现在是十六世纪,正是殖民主义开始扩张的时候,印象里葡萄牙就是这时候开始在印度建立殖民地的。”张凡那不多的历史知识给出了自己答案。他想了一会,欧洲的强盛正是从这时候开始的,然而葡萄牙想要威胁到神州大地,如今还是没有这个资格。更何况,辈子并不是愤青的张凡也并不喜欢印度这个国家。 “略有耳闻。”张凡说道,“我们在几百年前确实和他们有过往来,如今海贸易也曾经过那里。”张凡几乎已经可以确定这两个人想要问自己什么了。 “阁下,我想您还不明白。”理查德听到张凡知道印度,但是他还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的意思是,阁下,或者说贵国对于印度这个国家有何印象。” 他这句话一说出来,再加理查德和一旁的乔安娜都用眼神紧盯着自己,张凡内心中已经可以百分之百确定他们的想法了,开口说道:“就像你所听到的,我国与印度相互往来也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最近只不过和他们有些经济的往来。若真说起来,反倒是还和他们有过一些冲突,只不过他们的领土虽然紧挨着我国,只是那里实在荒凉的很,并没有什么直接的关系。” 张凡这句话一说,理查德和乔安娜心中也就放下了心来。他们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大明并不关心印度,这对于他们的殖民打算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不过他们还要确定,倘若真的出兵印度,大明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这时候就轮到乔安娜场了,不管怎么说,他们接下来要讨论的是一个比较敏感的问题,由女性出场也比较不会产生太大的矛盾。 “那么,伯爵阁下。”乔安娜开口说道。 “乔安娜男爵阁下,不用如此尊敬,这会在无意间拉远我们的距离。”张凡微笑着开口说道。 乔安娜倒是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大明伯爵连一些欧洲人的习惯都会知晓,她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我就直接称呼阁下。也请阁下不必如此客气,直接称呼我乔安娜就可以了。” 张凡倒是没什么,不过一旁的理查德倒是因为她的这句话侧目了很久。乔安娜虽是世袭的伯爵爵位,然而在军中供职的她多多少少有些强硬的风范,别看她长得一副娇滴滴的模样,却是拒绝了多少王公贵族,世家公子的求爱。如今却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大明伯爵如此宽容,这让理查德不由得也审视了一番张凡。这一看,他发现眼前这个明朝的伯爵长得十分俊朗,只是并不符合欧洲人的审美标准而已。不过理查德发现张凡那张白皙的脸蛋、皮肤,很多欧洲的贵族女子都无法与其相比。“也许,这就是乔安娜不接受求爱的原因,他比较喜欢这种类型的。”理查德不由得在心中想到。 “既然于此,乔安娜,还请说出你要问的。”张凡开口说道。 “阁下,我的意思是,若是我们出兵印度,贵国会有什么反应?”乔安娜说道。 张凡没想到她说的这么直接,不过他随即一想也就释然了,欧洲人那里有那么深的城府,更何况张凡也算是见识过了这大明朝最会耍手段的几个人,对于乔安娜问的这么直接也就释然了。不过张凡心中也隐隐有些鄙视的意思。 “怎么,贵国与印度有什么矛盾吗?”张凡装作并不知道他们打算的模样,有些疑惑地问道,“据我所知,贵国与印度相隔万里之遥,想必不会有什么冲突需要贵国出兵的?” 乔安娜听了张凡的话,脸一红,她听赵显德说过,这里是个礼仪之邦,从来不会主动侵略他国。如今她确实难办了,难道直接说自己国家和英国如今关系紧张,战争形势一触即发,而国内却是没有了资源来进行战争,想要来印度掠夺资源吗?乔安娜不由得后悔,也许不该把这个事情告诉张凡。 “这个……我国与印度之间虽然相隔甚远,不过如今地图的空白越来越少,世界之间的联系也越来越紧。”乔安娜只得如此说,“像我如今与阁下坐在一起说话不就是最好的证明吗!所以,我国与印度之间确实有些矛盾需要解决,我们也是本着好的理由,想像贵国征求意见。” 张凡听了她的话不由得有些好笑,心想这洋妞看起来倒是蛮漂亮的,想不到也如此会掰。不过好笑之余,张凡也不得不承认她的话,就像他所说的那样,地图的空白越来越少了,世界的联系也越来越紧密了。张凡不由得思考起来,大明朝是否也要迈出这一步了! “阁下?”看着张凡沉思起来,半天没有回应,乔安娜不由得出声提醒。 “哦,我刚才是在想一些事情。”张凡回过神来,说道,“我想贵国的事情并不是什么问题,我国并不会对印度有过多的关注,不过我虽然是我国皇帝的钦差大臣,可是这些事情并不能由我做主,二位最好能去我国的首都面见皇帝陛下,亲自向陛下阐述。只是我不知道,贵国很着急这件事情吗?” “那倒不是。”理查德说道,“我国的皇帝陛下也只是有这个打算,如今算是提前和贵国打个招呼。” “既然这样,那就请二位到时候与我国皇帝陛下亲自阐述。”张凡说道,“不过我怕是不能陪同二位一同回京城了,我在这里还要完成陛下交代的一些事情。” “请问阁下何时才会回京?”乔安娜问道。 “可能还要两个月的时间。”张凡说道。 “我想,我们二人会在这里呆一段时间,到时候还望阁下可以带着我们一同去京城。”理查德说道,乔安娜也在一旁点头称是。 “哦……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二位自行安排了。”张凡没想到这两人这么有耐心,或者是还有什么别的事情。 理查德和乔安娜那里有什么别的事情,殖民印度的事情虽然已经被提日程,可是也不过刚刚开始。理查德倒是无所谓,主要是乔安娜,这个以往一贯作风硬朗的女军官男爵一出海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变得开朗起来。这次要留在江南游玩一番也是她向理查德提出来的。理查德想了想要归国怎么也得等到明年,时间很是充裕,也就同意了下来。 “二位今日刚刚下船,在船航行了几个月,想必也十分劳累。”张凡说道,“我会让人安排二位休息的地方,二位有什么要求尽管和我的人提出就可以了。只是如今我找这位赵显德先生还有些事情,他暂时无法给二位当翻译了,不知二位……” “阁下请不必担心,我们两个此次虽然并没有带多少随从,不过穿还有贵国的人员懂得我国语言的,我已经拜托他充当我们的翻译了。”乔安娜说道。 “如此甚好,二位先去休息,晚我会亲自设宴款待二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张凡说道。 二人告别了张凡,在张凡手下厂卫的带领下走了出去。屋里的众人这才从惊讶中回过神来,且不说其他人,骆灵儿一直是用好奇外带着意思崇拜的眼神看着张凡,而映月似乎忘了之前对张凡的怒气围在张凡身边不断地问这问那。 张凡很是烦恼,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只得说:“等我之后细细和你说来,现在我还有事。”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映月不满地娇嗔道,随即又看到在他身边的骆灵儿一副恬静可人的模样,心中怨气又起,随即转身离开,不再搭理张凡。 张凡看到映月气鼓鼓的模样,只得在心中苦笑一番,却并没有长久,他如今还有很多事情要问赵显德。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五章 惊天贪渎 十六世纪,地理大发现、殖民主义发展的一个世纪,在欧洲也是宗教改革的时代,各种新的神学思想相继出现。 大明朝在明穆宗隆庆皇帝的带领下,打破了朱元璋闭关锁国的政策,开始允许私人出海远洋经商。于是,神州大地靠着广袤的土地,数量庞大的百信,还有最重要的、那些欧洲人生产不出、却极度需求的商品迅速占领了海外市场,大批的白银黄金涌入神州大地。 平心而论,这确实对于当时的中华大地由封建顶峰向着资本主义进步带来了作用。然而,中国的国土广袤、中国人那种皇权天授的思想却是无法轻易改变的,即使在明朝这个封建主义发展到顶峰的时代,同样也是难以撼动。 然而欧洲人由于其国家众多,彼此之间又颇为势均力敌。就像英法百年战争,持续了一百二十多年,最后只落个国力消耗,却谁也灭不了谁。于是欧洲人在航海技术的支持下,将目光放到了地图,欧洲之外的土地。 而中国却没有这么做,也许是中国那从古至今的儒家思想作怪,也许是中国人太自傲而看不那些“未开化”的地方的原因,总之,中国没有在这个世界趋势下踏殖民主义的道路。然而,这也正是中国落后世界的开端。几百年后,当洋人的火炮敲开这个固步自封的国家的大门时,人们皆是长吁短叹,却不知道,这个局面早在三百年前就被确定了。 张凡明白这些,但是如今的他正处在这个时代的开端。人都是有野心的,而且张凡虽算不爱国愤青,然而,每个正常的中国人,或者说每个国家的人心目中都想往自己的国家变得强盛,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如今的张凡有这种心思,也稍微有了些这种能力。而且,自从见到了来自葡萄牙的那两人之后,张凡那可蠢蠢欲动的心再也止不住了。 不过张凡的心中也不是没有一丝计较,毕竟若是自己真的打算这么做的话,中国的殖民主义道路将会就此打开,到时候,到将来,中国也会被冠一个“东方列强”的帽子。张凡为了这件事情左思右想了好久,然而,当年的种种影响,中国被侵略,人民被屠杀,妇孺被侮辱的老照片一幅幅地闪现在他脑海中,于是张凡打定主意了。 不过如今朝廷准许私人出海经商,然而并没有准备官方出面的打算。张凡也不愿意自己挺身而出,所以,他要借用这个赵显德的力量。 “大人,您唤草民前来,不知有何事要与草民相商?”赵显德有些紧张地问道。 二人如今在一间屋中,并没有其他人,而且屋外还有锦衣卫把守着,这一切都让赵显德有些紧张。 “不必如此,本官此次只是想问你些问题,并非什么麻烦。”张凡微笑着说道,“快坐。” 赵显德一想也是,虽然如今他身家千百万,可是张凡这样身份的人若是想动他,一个眼神就行了。想到这里,赵显德也就镇定了,坐了下来,说道:“大人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本官就是喜欢爽快的人。”张凡笑了笑说道,“想必你心中也能猜到本官来江南是干什么的!” 赵显德听到张凡的话,先是一愣,他一开始还以为张凡是想问他关于海外的事情,却没想到是关于这些。赵显德有些难以作答,他倒不是担心张凡会对他怎么样,而是担心那些人…… 张凡看到他的模样,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不由得开口说道:“你放心,今日我和你的谈话绝不会被第三人知道。而且本官承诺你,若是你有什么麻烦,只要不是你自作孽,我都能保住你。”张凡说这句话并非虚言,他留着这个赵显德还有用。 赵显德听他这么一说,心中一想,觉得张凡会这么说必然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自己隐瞒反而不好,于是心中便下定了主意,开口说道:“既然大人这么说,草民也就直说了。大人来此地的目的,草民也能略知一二。” “是因为你下船的时候,那些人没收你的红包吗?”张凡突然开口说道。他也是听梁超告诉自己的,如今说出来也是想要再震慑赵显德一番。 果然,赵显德一听张凡的话,脸立刻露出吃惊的表情,不知道张凡执掌锦衣卫的他如今也对张凡生出恐慌,但是恐慌之后便是敬佩,毕竟有这么一位手眼通天的人物说可以保住自己,那他也就没什么害怕的了。放大胆的赵显德说道:“大人果然消息灵通,草民正是从这里看出来的。” “呵呵。”张凡轻笑了两声,说道,“告诉我,你前两年要花掉多少银子?” 赵显德并没有细想,他对做生意还是有些天赋的,心中那本帐十分清楚,开口说道:“大人,草民第一年并没有多少资本,不过出海回来之时也足足带回价值白银三百万两的东西,刨去草民所付出的成本,所赚的大概有两百九十多万两。” 张凡一听,好家伙,十万两本钱,在加大半年的艰辛和冒险,居然有三十倍的获利。其他人虽然直到印度便归航,可是想必也不少。 赵显德并没有从张凡的脸看到什么惊讶的表情,心中不由得对张凡隐隐佩服,于是继续说道:“不过第一年草民回来之后,除了交给朝廷的五十万税银之外,各种花销之后,剩下大概两百万两。” “一百五十万两吗?”张凡在心中微微叹道。他不由得想知道这些人到底贪了多少,要知道赵显德虽然家大业大,在出海的人中算是最成功的一个,然而出海的人又不是他一个,这样一算,张凡实在不敢去想那个具体的数字。 赵显德自然不知道张凡心中再想什么,继续说道:“第二年,草民继续出海,那一次草民有了很多本钱,却是有些贪心不足,看这生意虽然辛苦,却是好做,于是草民自己包下了两条船。”说到这里,赵显德有些不好意思,他以为张凡会像那些官老爷一样鄙视他商人逐利的本性。 张凡却没有丝毫瞧不起他的意思,他辈子本身就出在一个经济决定一切的时代,再加又是经济专业出身的他哪里会有这种心思。就算是如今他满脑子的圣贤,这种观念依然没有改变:“不用如此,商人的本份就是赚钱,没什么好惭愧的。” 听张凡这么说,赵显德也就放下了心中的包袱,继续说道:“那次草民的本钱就花了百万,带去了不少好的瓷器、茶叶和丝绸,欧洲那边很多王公贵族甚至皇室都是死要面子的人,看到草民带来了很多比次还好的东西,他们好像根本不在乎钱,只顾向草民购买。到草民回来之时,这一百万比次还要多,大概有五千万两之多,不过大多数是黄金宝石,黄金还好些,而这些宝石在这里有些不太好估价,草民也就没有打算变卖它们,只是收藏了起来。” “可以理解。”张凡点点头说道,不过内心还是小小震撼了一把,毕竟这哪里是做生意,简直是在抢钱,“那你去年回来之后又花了多少。” 赵显德虽然知道五人回来偷听,不过还是左顾右盼了一番,然后颇为神秘地来到张凡耳边悄然说出一个数字。 这一下张凡可有些震惊了,本来听到赵显德赚了这么多钱,也只是小小地震惊了一下,毕竟那是他自己千辛万苦,冒着时刻葬送大海的觉悟所挣来的血汗钱。可是这些坐享其成的官员根本不需要什么冒险,只要一个眼神一句话就从他一人身就掏走了朝廷七、八年税收的总合,这也实在太那个了! 看到张凡震惊地面孔,赵显德也是十分无奈,可是这是实际情况,他也不可能胡说。 “这些事情本官心中有数了,只要你不要传出去就行了。”张凡说道。张凡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毕竟他只是一个商人,一个古代商人,而且也不是他主动去贿赂的,而是那些人主动伸手的,张凡并不打算在他身做什么文章。 “是,草民晓得的。”赵显德说道。说实话,他听到张凡最后这么说,心中很失望。他贿赂那些官员的数目很多,虽然还没有伤及他的财产,可是哪有人愿意把自己冒死赚来的血汗平白无故交出去。听张凡就这么轻描淡写地结束,他觉得这个钦差又没什么指望了。 “我刚才说,我找你并不只是这些事情,还有其他事。”张凡说道,“本官打算做一件大事,需要你的协助。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加入锦衣卫,对你也算是半只脚踏进仕途?” 听到张凡的话,赵显德完全被惊呆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六章 西方计划(上) 听了张凡的话,赵显德有些,不,很是吃惊地看着张凡。他实在没有想到张凡会提出让他加入锦衣卫这个要求,不过对于一个世代都是商贾人家,经常被人瞧不起,经常被朝廷官员剥削的人来说,赵显德听到张凡的这个提议,心中并没有高兴,反而,生出了一种恐慌之情。 赵显德看着微笑的张凡,见他并没有对自己吃惊的表情有什么看法,心中不由得思索起来:“这个张凡,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听那些人说他不过是去年的新科状元,虽然文采倒是好得很,可是这么些日子就爬到这个位子,要么就是天生会钻营的很,要么就是当真很受当今皇宠信。只不过如此年纪轻轻便这般,莫不是他也看了我的身家不成?”赵显德在担心这个,他有些后悔刚才自己向张凡全盘托出。万一张凡也是向他要钱的,凭如今这个局面,恐怕不是几百万两就可以打发的了。只不过赵显德虽然也是个商人,虽然为了赚钱可以干出出海远洋冒险这种生死未卜的事情,可是也不会明知是死路一条还要往前走。毕竟当初的他也是为了家人能过好日子才去冒险的,倘若自己违背了张凡的意思,想到那锦衣卫的恐怖名头,恐怕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到那时,不光是自己性命不保,恐怕自己的妻儿也要受牵连。既然横竖都是要交钱,甚至是让自己倾家荡产,一个死、一个活,赵显德还是能分的清楚的。 “草民不知大人到底是何意,还请大人详细点告诉草民。”赵显德问道,语气中很是小心,可是也透露出了一些恐慌。 张凡自然能听出他话语间的意思,他笑了笑,说道:“本官想你是误会了。本官刚才说的那句话确实是真心实意邀请你加入锦衣卫。却不是要你的什么东西,而是要你替我做生意。” “哦?”听了张凡的话,赵显德再次愣住了。朝中的官员都是仕人出身,十分鄙视在当时最为低贱的商贾,这是有目共睹的事情。然而鄙视归鄙视,却没有人会对钱过不去,而商人自然是他们敛财的一大渠道。很多在朝为官的人虽然不方便自己出面做买卖,但是为了获利,他们还是会发展很多可以赚钱的生意。赵显德以为张凡只是看了自己出海贸易的巨大利润,想要分一杯羹,不过他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好,虽然张凡一个人所占的份额可能大于每年他归来之时需要像这里大大小小官员所交贿赂的总合,可是如此一来,赵显德就再也不需要惧怕这些人,每次还要陪着笑脸送银子。加入了锦衣卫就意味着他在明朝的地位发生了变化,最直接的就是如今的他也许富甲一方,然而商人的身份使他即使是想穿丝绸制成的衣服也只能在家中过过干瘾,而不能穿到大街去,然而跟了张凡,这种限制就不存在了。赵显德虽然知道为了这种面子特权,自己将会损失一大笔银子,可是中国人固有的光宗耀祖的思想还是让他觉得这笔买卖很值。 “大人的意思是,草民以后是否也是要为了大人效力?”赵显德问道,“就是出海这件事。” 张凡知道他的意思,然而他显然是会意错了,或者说他并没有想到张凡的真正意思。摇了摇头,张凡说道:“出海远洋贸易,你要继续,然而本官并不贪你那点小钱。” 听张凡这么说,赵显德很是吃惊,他实在不知道张凡为何会说出“那些小钱”这种话的,可是吃惊过后,赵显德心中又涌起了兴奋。千万两都可以被张凡称作“小钱”,那他岂不是还要做更大的买卖。一提到赚钱,赵显德身体中流淌的商人的血脉顿时沸腾起来,很是激动而期望地看着张凡。 张凡看到他的模样,好笑之下却也有些感叹自己找对了人了,他要的正是这种为了赚钱可以不顾一切的人。不过人心难测,张凡还要考校他一番:“不过再说这件事之前,本官还有些话要问你。” “大人请尽管问。”赵显德赶紧说道。 “呵呵,你不必激动,坐下来喝杯茶,本官慢慢和你说。”张凡说道,“本官问你,何谓道德?” 赵显德听到张凡的问话,愣了愣,他倒并不是因为没有想到张凡会问他这个问题,而是别的原因。若是再以前有人这么问他,他一定会说出一番大道理出来,就是经商之后的他虽然被归为逐利商人一流,然而天性之中任然遵循着道德规范。可是如今的赵显德却不这么认为了:“大人,这个问题很难,草民虽是家中世代经商,然而幼时,家父也让草民读识字,虽然未有功名在身,却也是知道礼义廉耻,若是大人前两年问草民,哪怕就是草民在被人坑害的一无所有的时候,也没有想过以怨抱怨。可是这三年出海经商的时候,见识了万里之遥的另一块地方,草民心中的道德二字改变了。” “哦?说来听听。”张凡饶有兴趣地说道。他本来以为自己还要开导赵显德一番,想不到他倒是自己就钩了。 “草民在欧洲之时,那里的人与我朝完全不同。”赵显德说道,“草民并非指他们的体貌特征,而是为人处事的观念。 “草民记得第一年到得葡萄牙的时候,和同船的几个一同经商的人刚刚开始贩卖自己的东西,那时的我们依旧是卑躬屈膝。可是渐渐的,我们发现,那里的人并非瞧不起我们。我们几个万里迢迢的为了钱财漂洋过海,甚至差点就死在船,若在这里,还请大人恕罪,若是在这里,不论是衙门的官老爷还是市井百姓皆会说我们是迷了心窍,要钱不要命了。然而那里的人见到我们带来的东西都是他们所没有的,都是他们所想要的,对我们很是热情。甚至在他们知道了我们的经历之后,对我们都是敬佩不已。当地一个总督子爵知道了这件事情甚至亲自来到我们所在的那个脏乱的码头邀请我们去他的……那个……城堡中做客,其中之时还待我们如宾一般。 “大人刚才问草民何谓道德,这个本来是人人显而易见的答案,如今草民却是没法回答。草民唯一能说的便是,我朝人有自己的道德,可是外人也有外人的道德。” 张凡对于眼前这个赵显德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很高兴。是啊,所谓的道德不过是人们的价值观罢了,东方人和西方人的价值观不同,所谓的道德观念也自然不一样。就像赵显德所说的,他们漂洋过海与经商,在这里就是要钱不要命;然而会与西方人来说,他们更加看重的是所谓的骑士精神,说白了就是个人英雄主义。赵显德等人的那次航海,目的就是为了赚钱这个理想,虽然比不哥伦布、麦哲伦那样伟大,可是对于他们来说,为了理想而不顾一切本身就是一件值得赞扬的事情。 不过张凡也很欣慰,可是既然赵显德知道这个道理,张凡也就不用再和他叙述一遍了,他继续问道:“那本官再问你,都说商人逐利,为了钱财可以不顾一切,告诉本官,你到底可以做到什么程度?” “这……”赵显德当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思索半晌,赵显德说道,“这个,草民也不知道,或者大人可以问的更具体一点。” “就是说,如果杀人能让你赚很多钱,而且不用担心官府会找门来,你,敢不敢,干不干?”张凡微笑着问道,如今他仿佛地狱的恶魔一般,诱惑着面前这个内心本就不怎么牢靠的人。 “这……”赵显德当真被张凡这幅模样、这句问话给吓住了,“……大人,您不会真的想让草民……让草民……” “哈哈。”张凡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本官只是要试试你的胆量,不过倘若你真的说是,本官倒是要另外寻人了。” “呵呵,大人可真会开玩笑。”赵显德也陪笑着说道,只是如今正是夏季,而且万里晴空,赵显德却感觉脊背发凉。 “呵呵,刚才确实只是玩笑。”张凡笑了笑,不过他随即又摆正了姿态,问道:“本官若是问你,倘若有件事情,既可以解救不少水生火热的人,又能让这些人帮你赚钱,你干不干?” “这……”赵显德没有马回答,而是在心中考虑了一番,直到他确认张凡这次的问话中没有什么陷阱,才开口说道,“这是好事,何人会拒绝?” “好,既然如此,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锦衣卫的人了。”张凡说道。 “唉?”赵显德那里想得到张凡会如此干脆,半晌的他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向张凡磕头,口中连连称谢。 张凡却是赶紧把他唤起来,说道:“记住,以后你就是我的部下了,在我手下,我要的是你心中真正能听我的话,而并非在我面前做主样子,明白吗?” “是,是,大人。”赵显德赶紧说道,只不这对他算是初次经历,还不能适应。 张凡也米有再责怪,说道:“坐下,本官还有事情和你商量。” 等到赵显德坐下,张凡说道:“现在本官要和你谈正事。告诉本官,你下次打算何时出海?” “以前都是入冬的时候走的,那时候船往南开,也暖和些,只不过春节除夕都不能在家陪家人度过。如今这条航线卑职也算得熟悉了,加船的人手也熟悉的很,草民……卑职也是花了大价钱留下了他们,如今往返一次只要半年就够了。再加卑职的妻儿也是对卑职多有怨言。如今卑职倒是可以等到开春再走,而且卑职手中也有了些资本,想在家多陪陪妻儿,所以想要找个人代卑职出海,只是这年头,信得过的人实在难找。” “你也不必找了。”张凡说道,“恐怕这次还要麻烦你亲自去。” “既然是大人吩咐,卑职自当遵从。”赵显德进入角色的速度很快。 “你如今只要半年就能往返一次,可算你在那欧洲逗留的时间?”张凡问道。 “算进去的。”赵显德说道,说到这里,他颇为得意,“大人想必还不知道,卑职如今在那欧洲也算得有些名气,只要卑职一到,消息传出,那欧洲各国的商人皇室都会立刻前来购买。就像这次,卑职整整装满了三船货物,半个月没到就已经可以启程归航了。” 凡算是明白了,想了想,说道:“这次我要你早些去,另外,还要再多弄几条船,当然这些银子你要自己出。不过船除了装载货物之余,我再给你二百军士,我要你给我去办一件事。” “这……”赵显德听了他的话,吓了一跳,以为张凡要去打仗。不过他转眼一想,二百军士能干什么,随即问道,“不知大人要卑职做什么?” “你在欧洲听没听说过一个叫做哥伦布的人的名字?”张凡问道? “哥伦布?”赵显德摸着下巴想了半天才想起来,“回大人,卑职好像听到过,不过只是在其他国家的那些王公大臣口中听到过,至于葡萄牙人却是从来没有提起过。”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暗笑,当年葡萄牙的裘安王子拒绝支持哥伦布出海,最后还是让西班牙人占了发现新大陆的荣誉。这里要说一下,虽然后世人们都知道是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可是在当时,支持他出海航行的西班牙人无疑成为最大的赢家。赵显德身在葡萄牙,虽然如今葡萄牙和西班牙是一个鼻孔出气,可是想必也不会轻易提起哥伦布的名字。 “我也是听刚才那两位说的。”张凡指的是刚才他和理查德与乔安娜用英语谈话的那一段,“这个哥伦布乘船从西班牙出发,一直往西,经历千难万险,发现了一个新的陆地,那片陆地之大,比之我大明疆土还要广博。” “当真如此?”赵显德有些不相信他的话,“那为何那些葡萄牙人从不说起?” 张凡点了点头表示肯定,继续说道:“那哥伦布当年有求于葡萄牙皇室,可是他们没有资助他,却是让别国占了便宜,因此才这般。” “哦,原来如此。”赵显德表示理解,随即问道,“那大人告诉卑职的意思是?” “这哥伦布原本只是为了冒险,然而发现那片土地之后,见面还有很多未开化的野人部落。”张凡说道,“于是人心难测,他们凭借着强兵利刃、船坚炮利,大肆屠杀、奴役他们。” “这些欧洲人果然是一群蛮夷,竟然如此没有人性。”赵显德也颇为气愤。 “如今,我想让你也去那里。”张凡说道,“不过并非欧洲人登岸的一边,而是那片大陆的另一边。” 听到张凡的话,赵显德再一次惊讶了起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七章 西方计划(下) “这……大人,找您的意思,那哥伦布历经千辛万苦也不过是到得那片土地的这一边。”赵显德有些吃惊地说道,“卑职若要去那新陆地也不是不行,毕竟那哥伦布已然去过,欧洲那边定然有许多人都知道这条航线。可是大人让卑职去往大陆的另一边,这……” “怎么,你害怕了?”张凡说道,脸露出一副轻蔑的表情。 “怎……怎么会!”赵显德立刻反驳道,他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侮辱,却是奈何张凡正是他的司,有不好发怒,整个脸都憋的通红,“大人,当初卑职也是不远万里前往那欧洲之地,虽是为了钱,虽然百年之前郑公公已然做过此等壮举,奈何海图早已不全。这些路途卑职都没有爬过,何况那个哥伦布能做到的事,卑职就不信会比不过一个欧洲蛮夷。” 张凡刚才那番鄙视轻蔑的模样自然是故意做出来的,目的不过是激他一激,见赵显德钩了,也就重新摆正姿态,问道:“那你适才为何如此惊慌失措?” “大人,说实话,卑职如今也算是大人的手下了,为了大人拼死冒险也算理所当然。”赵显德毫无做作地说道,“只是卑职不久前还是个市井商贾,虽然家中颇有钱财,却也免不了小人心态。更何况卑职家中还有妻小在等待卑职。卑职如今这番话也不是向大人打退堂鼓,可是大人总该告诉卑职,费尽千辛万苦去了那里到底要干什么。”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倒是对眼前这个赵显德刮目相看了。若是张凡自己的手下,如王猛、梁超等中心之人,张凡如此吩咐必然问也不问,直接就去做了;若是那些阳奉阴违的人,必然也是在张凡面前说的天花乱坠,然而办起事来就推三阻四。这个赵显德却不是,他这么推心置腹的把心中的想法全说出来,张凡反倒觉得他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不过张凡却不会认为这是赵显德的直率或者经验不足,这恰恰是赵显德最精明的地方。 “你想要个盼头,那我就给你个。”张凡慢条斯理地说道,“听说你第一年归来的时候,发现瓷器、丝绸、茶叶这些东西在欧洲的销路最好,而自己进货虽然价格低,但是还是觉得不满意,于是就打算自己出资生产,是不是?” “是,大人,卑职第一年刚回来的时候便发现了这件事。”赵显德说道,他并不吃惊张凡将自己调查的如此清楚,毕竟身为一个大明朝的百姓,锦衣卫的能力虽然不能得窥全貌,却也是知道一些的,“只不过,瓷器这些东西又很多都是靠那些工匠的手艺,这些手艺都是代代相传,卑职再有钱,却也很难长期占着这些人。而茶叶这种东西需要很多地,况且如今朝廷正在查占地的豪强,卑职也是不敢越雷池一步啊。只剩下这养蚕制丝却很是好弄,只需要不大的地方就可养蚕,那些女工的雇佣价格也便宜。如今卑职名下已经有女工近三百人,年可制成中等丝绢万匹左右。” “你付给那些女工多少雇银?”张凡问道? 赵显德并不知道张凡问这个的目的,不过还是老实回答道:“第一年来的都是每月五钱银子,第二年是每月一两,第三年是每月二两,最高也是这个价。” “二两,我看这里就属你给的工钱最高了。”张凡说道。 “这倒不是卑职显摆,毕竟都是些穷苦人家的女子才出来做工的,卑职也是过过一段时间苦日子的人,街坊邻居的能帮点就帮点。”赵显德说道,“而且卑职这么做也是有些别的打算的。” “哦?说来听听。”张凡听他这么一说也好奇了起来。 “说起来这件事卑职也不是一开始发现的。”赵显德有些不好意思,“一开始卑职打算把工钱就定在每月五钱银子,对这里的平常人家来说也算不少了。可是卑职发现,很多领了钱的人家并不像卑职想的那样把钱存起来,而是去买东西。卑职一想,既然她们舍得花钱,卑职倒不如多给她们点。卑职名下除了制丝厂之外,还有很多别的买卖,大都是平常人家用得着的东西,卑职告诉她们,只要在卑职这里干活的,去卑职名下的店里买东西,一律只需给七成的钱便行了。这下这些有点钱的人都来卑职的店里买东西,卑职这生意也自然就好了。”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很是惊奇地看着这个人。他这个做法往小了说是促进民间资本流通,往大了说就是扩大内需、进行再生产。他辈子,政府一直再宣传这些,即使不是学经济专业的大叔大妈都能唠叨两句。 只不过赵显德看到张凡的表情却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犹犹豫豫地说道:“大人……会不会觉得卑职这么做,有些太贪了。毕竟这算是从她们手中把她们的血汗钱再赚回来……”也不怪赵显德说的有些犹豫,毕竟在他眼中,张凡这种读人应该相当讨厌如此唯利是图的商人。而且赵显德也不敢撒谎,他又想到张凡的身份了。 “不不。”张凡连忙摇头,说道,“我倒觉得你这个办法不错。你想想,虽然只有你一个人这么做,可是如此一来,她们也能便宜地买到需要的东西。而你的本钱也越来越多,这样就可以继续把生意做大。而且若是整个苏州都这么做,那么……” 张凡的话让赵显德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是呀,若是整个苏州都这么做,那么苏州城将来会变成什么样子。赵显德显然也不是固步自封的人,他立刻就想到了若是整个江南,整个大明。 “不过如今我们却不用如此考虑了,因为海禁一开,我们也就不用考虑光是赚自己百姓的钱了。”张凡说道,“我们继续说你出海的这件事情。我问你,你去了欧洲三次,那边对于你带去的东西到底有多大的需求量,恩,就是说到底有多少人会花大笔银子买这些东西?” 说道这些,赵显德立马来了精神,他眉飞色舞地对张凡说道:“大人,你想不到,欧洲人对于这些东西又多大的需要。先不说瓷器和丝绸这些东西啊,那些茶砖就已经供不应求了。好的茶叶对于欧洲大大小小的国家的皇室以及那些数不清出的贵族来说简直是疯抢,价格比之同样大小的黄金也不遑多让;而那些用孬茶制成的茶叶对于欧洲的普通人家来说,也是十分好卖,价格比之前往北地与鞑子交换回来的东西更加值钱。至于那些瓷器和丝绸更是不得了,简直成了欧洲他们那个……流社会的……的代名词,不是普通百姓用得起的。今年,我带去的一套好素瓷茶具,虽然在本地也是花了近百两够来的,可是一个法兰西的公爵和一个英格兰的侯爵较劲,最后那个法兰西的公爵用三千枚金币买下来,卑职算了算,差不多值赤金五百两!那个法兰西公爵好像还得了天大的便宜一般,逢人就大肆吹嘘。至于丝绸,如今已经成了欧洲流贵族的标准制衣材料,那些夫人小姐无一不是趋之若鹜。大人,这些东西是有多少要多少啊!” 张凡并没有被如此差距的价格给惊讶,而是坦然地说道:“既然如此,那么我要再给你指条发财的路。那片土地就如我刚才说的,那里的人们还过着茹毛饮血的部落生活,本来倒也平定的很,可是欧洲人却是有野心的,他们开始奴役那些人。刚才那两个葡萄牙人跟我说什么你知道吗?他们想侵占印度,对,就是你曾经到过的那个地方,当年玄奘法师西天取经的地方。为的只不过抢夺那里的东西来为自己准备战争。” 赵显德哪里知道这些事情,惊讶之后不禁又开始疑惑了起来:“那……大人,这跟发财有什么关系,莫非大人也要卑职去奴役,压榨那些人不成?” 张凡知道赵显德虽然是个无利不图的商人,却也是个正人君子,这些事情他是万万做不出来的,而且张凡也没打算让他这么干:“自然不是。那些欧洲人将当地的土人抓捕驱赶、用作奴隶一般,很多不堪奴役的人都逃向了另一边。我让你去也算是教会他们如何抵抗这些狼子野心的欧洲人。你想,这些欧洲人一旦借助他人的血泪壮大了自己,必然会开始向往更多的东西,我朝的这些瓷器、丝绸已然让他们向往无比。人一旦对某件事物向往太深,自然会生出想将他占为己有的心思。” 赵显德自然明白张凡的意思,可是他并不反对,反而还十分赞成:“大人说的是,卑职这三年来三次去往欧洲,虽然兴奋与赚钱的喜悦之中,却也能感受到欧洲那片地方势力太多,各个国家的土地并不大,然而他们之间又有着或多或少地联系,谁也无法完全消灭谁。如今海路开通,这些人自然是瞄准了其他的土地。狼子野心昭然若是。” 张凡见他如此明事理也很高兴。 只是赵显德还有些顾虑:“卑职明白大人的意思,可是凭卑职一人之力,怎么能办成如此之事?” “此事要做长久打算,何况那些欧洲人不是还没有穿过那片土地到达另一边吗,你还有很多时间。”张凡说道,“而且,我并不是叫你无私地去帮助那些土人,你不觉得让他们帮你干活是一件很好的事情吗?不要工钱,要的只不过是他们可以反对那些欧洲人对他们的奴役罢了。我再给你几个人,能把他们稍稍训练起来,如此一来即使无法战胜欧洲人的军队,却也可以让这些人对我们感恩戴德。而且这些人与我天朝子民肤色一般,也算是亲近些。” “这倒是。”赵显德说道,可是他还有其他担心的事情,“可是大人,出海去那里是没什么问题,可是卑职需要供养一块比之我朝疆土还要广泛的土地的人,卑职即使如今有些钱财,怕是……” “这件事你不用担心。”张凡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我刚才不是和你说了吗,让那些人为你做工。那里的气候温热湿润,与江南无异,颇为适合养蚕。到时候,由这些人制成的丝绢可以反过来卖给那些欧洲人,用他们的钱财来和他们打一场持久仗。” 赵显德虽然不明白张凡口中的“持久仗”是什么意思,可是张凡的大体意思却是听明白了,他不由得对张凡生出佩服之情:“大人妙计,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呵呵。”张凡颇有些享受赵显德这一计不痛不痒的马屁。 “只不过这件事实在浩大,由卑职一人来掌控,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啊!”赵显德说道。 “你忘了我是做什么的吗?”张凡微笑着说道,“我手下有不少闲着的人,如今天下太平,这些人尽会给我找麻烦。不如让他们去海外历练一番,也好张张见识,省的放在眼前烦心。” 赵显德这才放下心来,要是真让他一个人来做,恐怕他也是不干的。 “今天就先说到这里。你刚刚回来也累了,先回去,想必你的妻儿也候你多时了。”张凡说道,“本官还要在这里呆好一段时候,等回了苏州在和你细细谋划一番。” “是,大人。”赵显德向张凡行了一礼,满心欢喜地走了出去。 张凡看着赵显德离去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沉思起来。他还有些事情没有跟赵显德说,那就是关于毒品的。想到三百年后,西方靠着鸦片将流入中国的白银全数弄回,还借此祸害了中国百姓,张凡心中就十分不爽。鸦片、罂粟等物虽然是伴随着人类历史一同走过的东西,然而它那巨大的经济价值,却是在这时候才被逐渐人们发掘出来。张凡打算先发制人,让那些犯罪者提前常常三百年后他们将带给世界的苦果,而他的目标无疑就瞄准了自古就是生产罂粟的南亚。 不过张凡在做这些事情之前,还要为将来做些打算。而这件事的一个关键人物如今正好就在张凡身边,那就是当今太子,将来的大明万历皇帝。张凡打算“教育”要从娃娃抓起。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贪财太子 迎接今年第一艘归海的商船,如今赵显德已经平安归来,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之后归来的商船虽然依然有很多人观看,可是却无法再惊动张凡这位钦差大臣了。 不过那些官员们倒是颇有议论,最主要的自然就是关于赵显德的了。这位最敢冒险的人不仅带回了大笔的钱财,这一次光是他一人交朝廷的税银就达到了千万两之多,只不过历来对于商人地位的不认可,让这笔银子并不能计算在朝廷税收里面。而且颇为高兴自己的国库和内库之中有银子可供自己大肆花销的隆庆虽然心中也很看得起赵显德,却是不能对于一个商贾大加赞赏。好在传来消息说张凡已经吸收这个多金商贾进了锦衣卫,这点隆庆也当做是自己聊表心意的赏赐。 剩下的自然就是关于赵显德被张凡招入锦衣卫的这件事了。锦衣卫是皇帝亲卫,掌管监察百官的职权,其权力之大是有目共睹的,而其下的各种人员更是数不胜数。虽然锦衣卫不过是一个卫所的编制,一个卫所不过五千人的编制,然而光是其中自成一军的大汉将军就差不多是这个数目,而囊括了执行缉盗拿奸任务的校尉和力士所编成的缇骑,最多的时候甚至达到了六万之众。锦衣卫官校一般从民间选拔孔武有力、五不良记录的两名充入,之后凭能力和资历逐渐升迁,然而这也不过是官面的说辞。和朝中有点关系的人谁不知道锦衣卫只要是用得着的人,那管你是绿林好汉还是江湖盗匪,只要不是造反的人都会招收进来。而这些跑江湖的人谁身多少没有点恩怨,多半也会选择进入锦衣卫避难。只不过对于有些人、有些不稳定的因素,视情况会用过就丢弃罢了,在锦衣卫,突然消失个把人实在是太正常不过了。因此,对于赵显德被张凡招入锦衣卫,这些官员们并没有多少奇怪,大都以为张凡不过是看了赵显德的钱财,等到张凡将他这条赚钱的路掌握在手,估计赵显德也就没有用处了。 不过这些官员对于这件事情也是颇有微词的,今年因为张凡来江南查税,他们也像张凡塞过红包了,而这明面自然也不能在收贿赂。可是如今赵显德入了锦衣卫,以后谁还敢向他要钱。要知道赵显德可是这些出海的商人里面最有钱的,再加这个人从不与什么官员勾结,也不像惹麻烦,只要是你开口,赵显德基本都不会拒绝。因此,对于少了赵显德如此一个金主,这些人很不痛快,偏偏这种不痛快还不能表现出来。如今这些人是憋的相当难受,却又说不得话。 不过这些都不是张凡所需要知道或者担心的,他留下了一些懂得其中门道的人手在太仓,另外还派了人去杭州、泉州等重要的港口进行监督。如今的他已经坐在回苏州的马车,不回扬州的原因倒也简单,张凡只是想再在拙政园住段时间罢了。朱翊钧这次去太仓着实见识了一番那巨大的宝船,不过却没有在什么场合出面,一来这次去太仓时间很短,二来张凡也是担心他的安全,特别是浏家港在迎接海船归来之时,人多眼杂,即使他特意挑选的锦衣卫高手看的再严,张凡也是小心再小心,生怕出了什么意外,毕竟隆庆是将朱翊钧交到了张凡手中。 和张凡一同回来的除了那些护卫之外,还有还在和张凡赌气的映月。至于原因吗,自然是和跟在他们马车后面的那辆车中的骆灵儿有关系。而且,让映月颇为不爽的是,这一次回苏州又多了一辆马车,里面正是来自万里之遥、欧亚大陆另一端葡萄牙的理查德和乔安娜二人。如今理查德还是一身西方男士的打扮,倒是乔安娜如今却是一身丝织裙装,这颇有些异域风情的样貌倒是少见。映月倒是不怎么担心乔安娜的样貌,毕竟在她眼里,这乔安娜除了因为人种原因,皮肤比她白些、胸脯比她大些,映月完全感受不到一丝威胁。只是那日张凡亲吻乔安娜手背的举动让映月心中很是不爽,毕竟她虽然心思玲珑的很,却也不是张凡肚子里的蛔虫,无法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许张凡出了喜欢小巧玲珑的,也喜欢这种貌如无言的丑女也说不定。这种想法使得映月向着张凡多看了几眼。 张凡哪里知道映月心里的想法,以为小丫头还是在生自己的气,却也不好解释。如今的他正忙着向朱翊钧灌输未来的全球战略。 “老师是说,那些什么欧洲人又发现了一块土地,在他们那边还要再向西方?”朱翊钧听了张凡的介绍很是吃惊,“而且那里的疆土比之我大明还要广大?” “正是。”张凡肯定地回答,只不过,“只不过,那片土地并非还在欧洲的西方。从我大明再向东去,也可以到达。” “这……”张凡的话让朱翊钧有些吃惊,自小就十分聪慧的他心中想了想,不由得说道,“这么一来,这大地不就是圆的了吗?”自小接触的教育便是天圆地方说的朱翊钧自然有些不相信张凡的话。 “本来我也不信。”张凡也装作微微有些吃惊地模样,说道,“可是据那些欧洲人说,有个叫麦哲伦的航海家,冒着生命危险,从欧洲出发,一直朝着西方行驶,最后竟然回到了当初他出海的地方。这让我不得不信。” “妙,果然妙。”朱翊钧叹道。他虽然出生在封建时代,然而自小到现在的遭遇让他心中生出一种叛逆的性格。朱翊钧非常想挑战那些传统和祖训,对于新事物也很容易接受。果然,他对于张凡的话只是吃惊,却并没有反驳。 吃惊过后,朱翊钧开始考虑张凡所和他说的事情了。欧洲如今的状况在张凡的描述之下,就如战国之时一般。只不过那些国家虽然都有一统欧洲大陆的心思,但是谁也奈何不了谁,更何况其他看到威胁的国家也不会对于两个国家的战争视而不见。朱翊钧在张凡的点播之下也明白了美洲大陆对于那些欧洲人意味着什么。喜欢听张凡讲故事的他如今也渐渐受着张凡的影响,内心的观念也在潜移默化地改变着。 如今的朱翊钧不得不开始考虑这些问题,那些欧洲人如今有了廉价而近乎于免费的劳动力,不用考虑那些人的死活,那些人也无力反抗。在如此掠夺之下,没有那个国家会不强盛。再加一旦欧洲诸国靠着这些掠夺来的资源发展到了一定的高峰,到时候谁也奈何不了谁的他们便会再次将目光盯向海外。中东那片沙漠也许在五百年之后会成为世界争夺的热门地区,可是如今那里是不毛之地,没有人会去关心它;非洲,大陆广袤,人口也不少,是一个目标;亚欧大陆北方,虽然如今伊凡雷帝改大公为沙皇不过二十多年,政权未稳,国土也很广袤,然而那里恶劣的气候同样不是欧洲人所向往的。朱翊钧算了算,如今海禁开放,明朝的商人前往欧洲,那里的人知道了在东方有个如此帝国,其出产的物品是如此让人眼馋之时,朱翊钧感到了担忧。 张凡还告诉他,那葡萄牙人已经开始对印度虎视眈眈,虽然这还无法损害到大明的利益。朱翊钧不知道“殖民”二字是什么意思,但是张凡的一番解释已经让他明白这二字的含义。对于这种种的一切,朱翊钧都有种深深的担忧。 张凡看着朱翊钧那张皱着的小脸蛋,心中却是明白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朱翊钧如今是太子,却是没有什么实权,本来张凡若真是担心这些事情就应该和隆庆去说。然而张凡心中还是有一份担心,即使隆庆很开明,即使隆庆想要改变他祖所制定的一切东西,然而对于一个几千年来从来没有大规模侵略别国的汉族人来说,殖民所代表的东西是很难让隆庆,也别是那些将圣人教诲整天放在嘴边的大臣们所能接受的。 幸好如今还只是个开端,殖民大时代并没有到来,张凡还有时间,于是他将赌注压在了朱翊钧身。后世来的他多多少少也知道一点,那就是隆庆估计是没多长时间好活的了,而眼前这个朱翊钧即将成为大明朝在位时间最久的万历皇帝。如今的朱翊钧对张凡很是依赖,如此一来,很多东西张凡都可以灌输给这个思想还没有形成定势的皇太子。而且一旦朱翊钧登基,张凡相信凭他如今和朱翊钧的关系,自己必然会获得更多的权利,再加他脱离朝廷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份,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方便多了。 他之所以现在就将这些东西告诉朱翊钧,就是为了将来做打算。朱翊钧也被张凡的话语打动了,他没有考虑过自己家的大明天下会灭亡这件事情,可是他却实实在在听到了有人将会威胁到这块自己祖辈打下来的土地,这是谁都无法容忍的。 “老师既然和我如此说了,想必老师心中也是有打算了。”朱翊钧思索一番,对张凡说道,“不知老师的打算……” “我如今确实有些打算,却是毫无头绪。”叹了口气,张凡说道。随即,他将自己吩咐赵显德的事情说了一部分出来。 “不错,这是个好办法。”朱翊钧说道,“用那土地的人去赚那些欧洲人的钱,赚来的钱还可以让我大明坐享其成。只不过,这个赵显德当真能应付过来?” “一个赵显德自然没办法。”张凡摇了摇头说道,“可是陛下虽然开了海禁,奈何朝廷却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组织船队前去。”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朱翊钧说道,“经商之事在那些大臣眼中本就是不入流的事情,如今让他们同意朝廷自己做这件事,根本就不可能。” “唉,这些可都是白亮亮、黄灿灿的金银啊,白白让它们就这么流走了。”张凡故作伤心地说道,随即又大张旗鼓地将赵显德的身价夸赞了一番。一旁的映月听到他装腔作势的说话,差点就笑出声来,却是在张凡眼神的注视下赶紧捂住了嘴巴才没有笑出声来。 朱翊钧一听到金银二字,顿时两眼冒出金光。张凡一看就知道朱翊钧中计了,心中不由得好笑。话说这明朝的皇帝,不,朱元璋的子孙,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个人喜好。想朱元璋自己,查贪官那时差瘾了;朱棣嗜杀成性,喜欢打仗;正德,喜欢扮宫女唱戏;隆庆喜欢女色。而这朱翊钧,也不知怎么的,贪财贪到了一个可怖的地步,只要是钱,那就没有他不喜欢的。张凡看了看朱翊钧那张幼稚但充满贪婪表情的脸孔,心中不由得大是疑惑:“这小子虽然小时候不得意,可是也没有受过穷,怎么像穷疯了一样,莫非真是天性不成!”随即,张凡又想到了一件事情,他虽然不是太熟悉历史,然而辈子不多的几次旅行经历,他却是去过河南的潞王墓,记忆力不错的他倒是记得当时讲解员介绍的潞王生平,那位潞王也是贪财无比。并不知道这个潞王究竟是明朝哪一位藩王的他,在这一世听到朱翊钧的弟弟名字叫朱翊镠的时候,就彻底明白了过来。如今看来,这一母同出的两兄弟简直是一个德性,贪财无比。 不过也多亏着这贪财,朱翊钧被张凡完全说动了,内心中蠢蠢欲动的他却又烦恼起来。如今的他不过是太子而已,虽然将来这整个天下都是他的,可是如今太子儿子什么都不是。 “只是如今我却是无能为力。”朱翊钧略微有些泄气地说道,“就算告诉父皇,父皇即便答应了,那些大臣们估计也不会同意的。” “我明白钧儿的烦恼。”张凡安慰道,“只不过钧儿想事情实在太死板,却是没有想到此事还有余地。”这世敢说朱翊钧死板的人不会超过一只手,可偏偏张凡就在,而且朱翊钧听了还很高兴,满脸好奇地看着他。 “钧儿想,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用来抢钱的。”张凡说的十分直白,“既然是抢钱,这件事自然就不会让那些大臣们知道。钧儿忘了我是干什么的吗?” 朱翊钧一听,是啊,本来这件事就要隐秘,即使他现在就是当今皇,也不会公然宣布朝廷即将开始经商。而且,张凡如今掌管着锦衣卫,锦衣卫的活动只想皇帝一人负责,却是那些大臣们管不着的了。 “老师的意思是,去向父皇说明这一切,父皇只要同意了,这件事根本就不用告诉那些大臣,老师私底下派人出去办就行了!”想通了的朱翊钧很是高兴地说道。 “就是这样。”张凡也高兴地说道,“不过这件事还要好好想想,万万不可让陛下生厌,也不可让陛下知道咱们这是在算计他,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翊钧点头称是,对于能够骗骗自己的父皇,年纪幼小的朱翊钧抱着异常的好奇和期待。 马车在一干随行人员疑惑地注目下,带着欢笑声驶进了苏州城。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冯宝告状 京城,进入了夏季,即使是在这地处北地的顺天府,炎热的天气依然不见有多少好过江南,甚至这里的环境还让炎热中带着干燥,比之江南更加让人难受。 坐在御房中的隆庆也有些被炎热的气候搅的心神不宁,虽然这偌大的紫禁城中,又是皇家所住的地方定然少不了地库中储存的冰块,而且还有宫女在一旁为隆庆打着扇子,可是他还是感到心中十分的烦躁。这时的隆庆不由得有些在心中稍稍埋怨起那位迁都顺天府的祖先----明成祖朱棣,想那南方多好,虽然夏天的天气还要比这里热些,可是也湿润的多。更何况,应天府那每到夜晚就如鲜花怒放的秦淮河更是让隆庆心痒痒。不过这种话只能在心里想想,却又哪里能说出来。 可能是跟天气有关,隆庆觉得自己有些虚火升。不过一想到昨晚侍寝的那个宫女,隆庆的虚火更旺了。话说明朝后宫的宫女很多,然而除了皇后这一称号之外,只有妃,没有嫔。那些被皇帝宠幸过的宫女便可获得妃的名号,只不过隆庆可算是此中高手、阅人无数,本就被他老爹嘉靖逼出的心理毛病,如今在他登基成皇帝以后越发不可收拾了。倘若那些被隆庆宠幸过的宫女都封为妃子的话,呵呵。 不过好在当今的皇后陈氏和朱翊钧的生母李贵妃也是自打朱载垕还是裕王的时候就跟着他的,知道他的这些毛病。虽然担心他的身子,可是如今二人贵为皇后和贵妃,也是怕闲言闲语说自己善妒,如此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正在让自己的绮丽思绪转移对燥热的注意力的隆庆,此时,冯宝正好推门而入,打断了他的这些思绪。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冯宝刚一进门,连看都没看,想着隆庆坐着的御桌就跪了下去,口中像是戏文一般的口号喊的那是阴阳顿挫,却又不显做作。 “停停。”隆庆赶忙出声制止他继续用噪音折磨自己的耳朵,“这天本来就热,你再这么吵吵,朕可要打你的板子了。” “嘿嘿。”冯宝干笑两声,站起身来,脸并无尴尬的神色,似乎早就习惯了,“陛下,奴婢也是敬仰陛下龙威,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好了,别派朕的马屁了,又什么话就快说。”隆庆也不在意冯宝的献媚讨好,说道。 冯宝看了看在隆庆身后为他打扇子的两个宫女,面有些尴尬:“陛下,是关于张大人在江南的事情,不是陛下让奴婢前来汇报的吗?” 隆庆一听他这么说,这才想起来,他也是关心如今身在江南的朱翊钧,但又不好直接问锦衣卫的人,虽说自己是皇,可是万一传到张凡耳中,隆庆也不想让张凡产生自己不信任他的感觉,毕竟他很看好张凡,这才找了冯宝,让他派东厂的厂卫去探听一番。 隆庆自然知道,太子私自出宫一事,虽是自己亲自允许的,可是知道这件事的人毕竟没几个,除了张凡、冯宝、张居正等人外,就只有护卫朱翊钧的那些护卫知道,除此之外,就连朱翊钧的生母李贵妃到现在也不知道这件事。隆庆知道冯宝的意思,可是想到这炎热的天气,他实在有些舍不得让这两个给自己打扇子的宫女出去。 冯宝却哪里知道隆庆心中想的这些,他心中还在怪异,怎么隆庆今儿个那么犹豫不决,就连看着那两个出门的宫女的眼神都有些难分难舍的意思,莫非有看了这两个?冯宝心中有些好笑。 拿起桌的一本奏折冲着自己的脸扇了善,隆庆开口说道:“说,事情打听的怎么样了?” “回陛下。”冯宝前两步,刚想说话,却是又被隆庆拦住了。 “你,离朕远点,这天实在太热了。”隆庆打断了冯宝的话,如是说道。 冯宝愣了一阵,赶紧向后退了几步,继续说道:“回陛下,事情都打探清楚了。殿下如今一切安好,跟张大人一同在苏州,就住在那拙政园里。” “哦?拙政园的名头朕倒是也听说过。”隆庆听到朱翊钧平安无事,这才放下心来,“当年朕倒是也想去那住住,想不到倒是钧儿先去见识了,呵呵。对了,张爱卿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最近也没给朕折子。” “回陛下,前几日这头一队海船才回来,估计张大人这回才刚刚开始办这事情。”冯宝自然探听到了一些这方面的情况,说道,“据说因为有张大人在场,那些官儿愣是没敢要那归海商人的红包,甚至暗中给推了回去。” “哼哼,这些人是不见棺材不下泪,知道朕盯他们了,这才知道厉害。”隆庆冷笑着说道,“这次保管叫这些人尝尝厉害。” “这时自然,这些人贪的很,如今恐怕是要遭殃了。”冯宝附和着说道,“另外还有件喜事要告诉陛下。” “哦?何事?”隆庆疑惑地问道。 “听说这归海的三条船是属于一个人的,而这个人光是这一次就交了一千多万两银子来。”冯宝说道。 听到这个数字,隆庆惊讶了起来。前两年缴的水银他并不是太清楚,而朝中对于这种从商人手收回来的税银,即使再多也不会报出来。今天听到冯宝说出了具体的数字,而且这只不过是一个人出的,隆庆顿时惊讶了起来。不过惊讶之后,他心里面又有些愤怒了。隆庆自然是知道,相比缴的税银,那些商人们要贿赂给那些官员们更多的银子,如今隆庆听到冯宝告诉他的数字,可想而知,那些官员们中饱私囊贪了多少。本来让张凡去江南插税不过是借个机会奖励张凡罢了,可如今的隆庆心里真有打击贪官的心思了。他心中想起了当年朱元璋是如何对付贪官的办法,甚至现在都想在下道圣旨给张凡,要他对那些贪官严惩不贷。 冯宝在一旁察言观色,知道如今隆庆正在气头,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他这次来虽然是奉了隆庆的旨意前来报告朱翊钧的状况的,可是噢偶然的一件事情,让他心中想到了一个对付和自己不对付的高拱和猛冲的法子。如今正好可以拿出来说事。 看到隆庆稍微平静了一点,冯宝继续说道:“陛下,切莫让那些见利忘义的小人给气坏了身子,要保重龙体啊。” 庆略有不满地哼了声,说道,“你还有什么事情吗?” “回陛下,奴婢今天偶然间听到了一件事情,觉得应该告诉陛下。”冯宝说道。 “什么事情,说。”隆庆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陛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张大人来的折子?”冯宝没有直说,而是提起了这件事情。 冯宝这么一说,隆庆立刻就想起来了。毕竟张凡自从前往江南之后,就过一道折子,那就是关于徐阶家事的。话说以前徐阶还在内阁担任首辅的时候,倚老卖老,而且三天两头拿隆庆说事,隆庆确实很不待见他,如此才让他致仕回家养老的。可是徐阶毕竟是两朝元老,又是当年倒严的功臣,如今更是致仕回乡,与自己也再没什么冲突了。而高拱却是还不肯放过他,这就有点让隆庆对高拱产生一些看法了。张凡那道折子是通过锦衣卫的渠道直接送到隆庆手中的,这中间出了负责监督锦衣卫的东厂督公冯宝就再没有其他人看过了。看了那道折子,隆庆也为徐阶有些鸣不平了,毕竟当年他作为裕王之时也很不受人待见,那些雇农的遭遇很容易就让他带入到自己身,也对徐阶产生了一些怜悯。不过这件事他也没什么头绪,只得暂时放下。如今听到冯宝又提起这件事情,隆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不由得认为那高拱当真是对徐阶恨到了骨头里,一点都不肯放过他。 “朕记得,说,到底是怎么回事。”隆庆说道。 “回陛下,事情是这样。”冯宝缓缓道来。 原来,冯宝因为到现在还是司礼监的秉笔太监,因此对猛冲是很不待见,找个机会他都要去司礼监转悠转悠,说白了就是看看猛冲有没有什么过失。猛冲自然知道冯宝对自己位居掌印太监的位子心中不满,然而他也知道,本来这个位子早就应该是冯宝的,自己不过是凭着高拱这才当这个掌印太监,因此平日里猛冲做起事来也颇为严谨,尽量不让冯宝抓住意思把柄。 冯宝得了隆庆想要探知朱翊钧情况的,派人去探查的时候,自然也会对徐阶的事情打探一番。只不过知道了事情真实情况的冯宝却是没想到办法如何把这事告诉隆庆,让他对高拱和猛冲产生怀疑。 今天,冯宝要像隆庆去汇报朱翊钧的事情,乘着隆庆朝还没回来的空隙,他又去往司礼监转了转,结果这一转悠,却是发现了点什么。原来高拱知道有张凡的帮助,自己暂时拿徐阶没什么办法,于是他就让自己的手下去威胁那些雇农,逼他们说徐阶的坏话,然后写成折子递给隆庆。高拱如今虽是内阁首辅,可是这折子递去还是要走那些程序,于是他就将折子交给了猛冲。猛冲自然是为高拱马首是瞻,对这件事也是积极的很,谁知道今日他将折子带到司礼监的时候,却是因为突然有事离去,折子也就留在了司礼监。 冯宝看到折子,心思一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准备先向隆庆告一状。 将折子递给了隆庆,隆庆看过之后,却是因为不了解情况,大是疑惑:“这是怎么回事?次张爱卿的折子不是说徐阁老他是因为眷顾那些雇农,这才不愿交出田地的吗?怎么高拱又道折子说他长年盘剥那些雇农?朕可真有些糊涂了。” “陛下,事情其实是这么回事。”冯宝随即把高拱派人骚扰徐阶家人,如今更是逼迫那些弄人弄虚作假,说徐阶坏话的事情,以及高拱和猛冲勾结的事情统统说了出来。 隆庆一听,顿时怒火暴涨。话说有些人就是这样,特别是做皇帝的人,自己再不好、再有问题,可是却一点也不允许自己手下的臣子有什么不妥之处。更何况如今的隆庆正在刚才听闻贪官的怒火,心中愤怒之情是更加火爆。 “这个高拱,身为内阁首辅,不仅私通内监,竟然还会干出如此下作的事情!”隆庆很愤怒地说道,声音十分大,“枉朕以往以为他也是个豪爽之人,谁知今日方知他的真面目,心胸竟然如此狭窄!” “这还不是徐阶自己给他逼出来的。”冯宝心中说道。不过看到隆庆如今的样子,冯宝却是高兴起来,知道自己的目的达成了,开口说道:“陛下,赶紧消消气。话说这官场不就是如此吗?陛下天子之尊,谁人在陛下面前不得规规矩矩的。可是如此一来,很多事情陛下也是不知道的,更何况这人心难测啊!” 听了冯宝的话,隆庆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可是那份对高拱的不爽却更严重了:“不行,朕得治治这个高拱。” “陛下,万万不可。”冯宝赶紧说道,“高拱这次可是做了完全准备,先不说这些农人到底说的是真是假,若是高拱当真派人威胁他们,想必他们也不敢把真相说出来。陛下若是贸然斥责高拱,恐怕会引起朝中众臣的不满。”冯宝这么说是有目的的。一来,隆庆如果现在就向高拱查证这件事情,高拱必然会百般推脱,这样就伤不到高拱;二来,这件事情在隆庆心中憋的越久,对高拱的怨气就越大,等到事情爆发之日,对高拱的冲击也就越大。“最好能一举将高拱弄下台去才好。”冯宝心中想到。 “难道朕就如此放纵他不成?”隆庆愤愤地说道。 “张大人那边想必已经知道了这个情况,如今肯定会想方设法帮徐阁老的忙的。”冯宝说道,“等张大人哪里有了头绪,陛下再发难也不迟,也好一举中的。” 隆庆听了他的话也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有些疑问:“张爱卿不是和徐阁老不合吗?他怎么会如此帮着徐阁老,莫非是他老师张居正摆脱的?” “次辅大人肯定是和张大人说过这件事情。”冯宝说道,“不过奴婢以为,张大人帮阁老未必完全是因为次辅大人。毕竟凭着张大人的性格,即使是敌人,如今也是再也威胁不到他了。他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想必也会对阁老产生一丝怜悯的心思,自然要帮阁老了。”冯宝暗中在隆庆面前挺了一把张凡,在他的眼里,张凡是前途无量的,如今也是早作打算。 “张爱卿什么都好,就是人太好了这条要不得啊!”果然,隆庆钩了,“看来以后对张爱卿还要想些办法,不然那些朝中的御史光是折子就能让他受不了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章 忽悠忽悠 张凡并不知道如今正在紫禁城御房中发生的事情,如今的张凡正有些飘飘然。刚回到苏州的第二日,刘山便推脱说自己在扬州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告别张凡就独自回去了,撇下骆灵儿单独留在这里。 本来这种明摆着是留下骆灵儿在诱惑张凡的伎俩根本就瞒不过任何人,只是刘山抛下的这个诱饵实在太美味,再加骆灵儿自己也是有意无意地诱惑张凡一番。张凡如今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这倒不是说张凡就是如色中饿鬼一般的人物,只不过他也是个正常的男人而已。何况辈子那个没钱没关系没地位没权利的张凡如今好不容易能够享受一番这种情怀,就连他自己却也是心中暗爽。 映月自然对这件事情的怨言很大,不过小丫头也渐渐发现,总是一股劲的反对、赌气,对于赢回张凡的心没有任何帮助,反倒是把自己原本在张凡心中的印象给弄坏了。于是,小丫头改变了战略,不再总是赌气不搭理张凡,反倒是成天把茹雪和她腹中的孩子摆在嘴边。这倒是让张凡平日里能清醒些,毕竟自己的妻子在京城里等着自己,腹中还怀着自己的孩子,张凡怎么着也得想想。不过一旦骆灵儿来到他跟前,张凡就有点着了魔似的痴迷起来,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还以为骆灵儿练了什么传说中的催眠功夫什么的。 不过骆灵儿最近也发生了一些改变,自从听到映月谈起茹雪以及茹雪和张凡那还没出世的孩子以后,骆灵儿对张凡的攻势更加猛烈,同时也更加露骨了。张凡是身在局中没发现什么,倒是以为自己是否散发了什么王八之气,弄得美女专门倒贴似的,觉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映月却是从骆灵儿这种不正常里发现了什么,从一开始的愤怒,到她冷静下来之时,竟然隐隐发下骆灵儿的眼中似乎潜藏着什么。羡慕,绝对有,但是映月觉得那更多的是嫉妒。映月冷静下来思考了很久,心中暗下决定,瞒着张凡找来梁超说了些什么。 这些当然只不过算是个插曲,姑且算作是内事。至于外事方面,指的自然就是来自葡萄牙的那两位。张凡为了自己那作为当今世界最大帝国官员的自尊心,极尽方便地招待二人。记得回到苏州之后,张凡便邀请两人来到自己如今正居住的拙政园居住。理查德和乔安娜曾经阅读过当年那位游览过东方的马可波罗的《东方闻见录》,二人对于中所描述的场景那是记忆犹新。当时欧洲人被马可波罗中所描写的那个强大、美丽、富饶的东方神秘国度所着迷。二人自然也是如此,可是二人并不完全相信中所写的东西,两人都觉得也许这个东方帝国非常富饶,可是却未必当真像中所写的那样,遍地铺满黄金。两人,特别是理查德不过是把这本当做一本美丽的童话来看待,而乔安娜作为一个女性,心中还有几分感性的思想让自己相信。 可是自从赵显德来到葡萄牙,距离他们如此近的时候,二人觉得自己都错了。看到赵显德那条宝船的造船技术,看到他所带来商品的精美和昂贵,二人觉得马可波罗欺骗了欧洲所有人,那个东方帝国也许比他中所写的更加富饶。这次二人的出使,理查德作为外交官自然是责无旁贷,而乔安娜特意凭着家族的影响力终于使得皇室同意她也一同前来,前来见识一番。 到了这里之后,二人着实被震撼到了,还好在船的时候已经向赵显德打听了不少关于这里的情况,可是二人在刚下船的时候看到刘家港那人山人海的景象时,还是被震撼到了。他们只是听赵显德说过,明朝的疆土比之整个西欧加起来还要庞大,可是二人始终没有一个大略的影响。如今看到光是一个港口就有如此多的人,二人心目中那种国土和人口成正比的思想自然会告诉他们这个帝国究竟有多么庞大。而且通知这个庞大帝国的也是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做皇帝,比之国王的地位更加超然。二人不禁盘算,要统治如此庞大的帝国需要多少军队,多少钱财,多少官员。隐隐有了答案的二人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恐慌,不过想到这个庞大的帝国离自己的祖国实在太过遥远,这才暗暗放下心来。 理查德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凡的时候,给自己的感觉,这个东方帝国年轻的伯爵,加那俊朗的外貌和细致的皮肤,显然不是因为战功而被提拔的,在他的印象里,这种人一定拥有着显赫的世家才能在如此庞大的帝国中得到皇族的赏识。说来好笑,崇拜个人英雄主义的欧洲人反而十分瞧不起那种靠着战功而进入贵族圈子的平民,而对与那些有着显赫世家的子弟、不劳而获便可以取得成就的人大肆追捧。不过他没有想过张凡原本也只是个平民罢了,在他的眼中,平民想要得到地位进入贵族圈子,除了战场立功或者攀某个公爵或者贵妇的床榻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门路了。对于后者,张凡的样貌倒是不错,可是他偶尔显露出来的那种长处位的姿态让理查德放弃了这种猜想。 乔安娜也是如此,只不过她不明白为何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的东方伯爵之时,居然不想讨厌那些如苍蝇一般整天围着自己打转的贵族子弟那么讨厌,反而很想亲近张凡。是因为张凡那东方人特有的容貌吗?可能是,可是乔安娜不敢肯定,以往的自己对于那些追求自己世家子弟,越是长的俊俏的越是讨厌。然而张凡却不让她反感,而且还是一个有着显赫世家的年轻伯爵,这让乔安娜曾经拥有过又极快消失的少女情怀再一次泛心头。 只不过二人从来都不知道、也没有想过,张凡是靠着读以及那莫名其妙的皇帝宠信才得到如今地位的。后者还好说,可是前者……读读的好能当官,这才他们看来简直是天方夜谭,还不如说耶稣是自己祖先来的实在点。 张凡自然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不过他确实想要向二人炫耀一番。当他看到二人被拙政园这般空谷清幽的景象惊呆住的时候,张凡的确十分骄傲。 张凡更是记得当晚宴请二人的晚宴,自己就在拙政园中摆宴,邀请的不过就是这两人,还有映月和骆灵儿而已。朱翊钧倒是对这两个洋人没什么兴趣,他觉得既然打定注意要祸害这些洋人,还是不要和他们过多联系的好。 张凡为了这场晚宴着实耗费不少心机。不仅特意从苏州最好的酒楼里请来了厨子,而且各种珍稀食材更是不惜血本,反正也花不着张凡自己的钱,张凡也就没所谓了。那些厨子知道是京城来的钦差大臣让自己去做菜招待外宾,外宾不外宾他们可管不着,可是他们明白琴察大臣这几个子的意思,这做起才来敢不卖力?江南之地,特别是苏杭地区的菜式偏甜,这倒也正好和欧洲人的习惯相仿。 于是乎,理查德和乔安娜二人发现,五个人坐在偌大的餐桌旁,一旁穿着绫罗绸缎的侍女鱼贯而入,如流水一般将各种他们闻所未闻的菜肴端了来。先不感叹菜肴的精美,二人觉得就自己五人,而且其中三个还是女子,又哪里吃的了这么多东西。二人不禁感叹起来,也不知是感叹这里的富饶,还是在感叹张凡的富有,又或者二者皆有之。 接下来,开宴之后,那就更加精彩了。张凡知道第一次来这里的欧洲人肯定用不惯筷子,张凡还特意派梁超去看看能否弄来一套西洋餐具。还别说,本来没有抱多大希望的张凡还真看到梁超弄来了两套很是精美的银质餐具,餐盘、刀叉什么的更是齐全的很。原来这些年来这里的洋人也不少,有些人也是想来这里发财的,只不过东西方文化的差异让这些人没什么机会,就拿如今这套餐具来说,在欧洲估计能用得起的起码也是贵族一流,而在这里却是连看一眼的人都没几个。 二人对张凡能如此周到感到十分感谢,他们实在是用不惯筷子。不过接下来的场景就好玩了,二人面对着眼前桌的菜肴,听着张凡用英语为他们介绍,渐渐的,就连一直保持着军人和贵族作风的乔安娜也渐渐感到自己的喉咙在吞咽着口水,可是为了自己心里那点小小的少女情怀,为了在张凡面前保持着一点淑女形象,乔安娜是忍住了。 且不说那些鲍鱼鱼翅、燕窝海鲜的东西,光是那些特殊的调味料就已经让从来没有尝过材米油盐酱醋茶的二人垂涎三尺。乔安娜倒是还能保持住自己的淑女形象,理查德却似乎早就忘记了自己肩负着外交使臣的使命,丝毫不顾及自己会、或者说已经丢尽了派他出来的葡萄牙皇室的脸面,一双刀叉挥舞的如同修炼的炉火纯青的剑客一般,看的张凡三人暗地里都笑开了花。 不过令张凡惊奇的是,二人似乎对东坡肉最感兴趣,频频出手。也许是酱油的香味和那特殊的烹饪手法让这东坡肉吃起来除了香酥美味之外一点也不油腻。 饱餐一顿的理查德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形象问题,看到乔安娜在一旁无奈地看着自己,他却是以眼神询问她为何不提醒自己。读懂他眼神意思的乔安娜更是频频摇头,刚才她不知提醒了理查德多少次,可是他光顾着满足腹中食欲哪里会在意这些。不过这理查德果然有些外交官的天赋,丝毫不在意自己刚才大大的丢了形象,很是亲切的和张凡聊起天来。看的一旁军旅出身的乔安娜倒是微微有些佩服起来。 第二日,张凡特意带着二人在苏州城中逛了一番,自然,他是专门调着这里最好的地方去的。而且张凡很是大方,他告诉他们作为这次代替大明皇帝接待他们的使臣,此次二人所有的花销都将由张凡一人承担。言下之意就是要二人狠劲的花,反正这钱张凡来的实在容易,也实在是心疼不起来。 不过二人倒是表示了感谢,本来是不想接受张凡好意,可是看到这繁华的苏州城中物品精美,二人估摸着自己所带的金币也买不了多少东西,更何况他们对这些东西实在是渴望的很,也就接受了张凡的好意。也许是时代的差异,这种事情在当时很正常,更何况神州大地的王朝一直有这种传统,不管外来的使臣是干什么的,哪怕就是冲着天朝的大度或者显摆来骗吃骗喝的,这里的皇帝和官员也会欣然同意。 于是,二人当真见识到了什么是好东西。好的青花瓷、而且是通过张凡的关系从官窑中拿来的,比二人见过被他们皇室奉若珍品的瓷器还要精美;最好的湖州丝绸,让乔安娜有种心醉神迷的感觉;而那些最为品的茶叶在二人知道了他们在这里的真实价格之后,直让二人觉得自己喝的哪里是茶叶,简直就是黄金。 看着二人这段时间如同生活在梦幻中的张凡,心中暗自好笑,看来自己的忽悠计划做得不错,如今这二人已经被忽悠的不知东南西北了。 如今归来的海船越来越多,那些官员们虽然知道张凡如今在这里,收敛了很多,可是这各地归来的船只不少,自然多多少少会露出一些马脚。 张凡如今正春分得意着,这炎热的天气比起自己那惬意的心思实在是凉快多了。可是老天自然是不会让他闲着的,不久,张凡就得到消息,高拱要发难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一章 高拱发难 话说这几日,张凡着实有些得意的很。对于在这个时代,忽悠两个外国人来说,张凡感觉很欣慰。还记得那日,当他们路过一条烟花柳巷之时,二人看到里面有不少装饰的五彩缤纷的阁楼,不少花枝招展、浓妆艳抹的姑娘在门口微笑迎客的时候,二人还很好奇地向张凡询问了一番。这个时代不管是在那里都会有这种出卖**女子,虽然大明自从开国之时,朱元璋便下令严禁这种风月场所,不过连朝廷都有自己的教坊司,于是,这一条明令禁止的条款却是如今最没有人遵守的。 张凡自然知道当今世界在这方面的趋势,可也不好直接开口说明他们的身份,只得委婉地用英语告诉二人这里是酒楼,这些女子在门口招揽客人,算是……服务业的从业人员。 身为女性的乔安娜虽然知道,却是并不明白张凡的意思。倒是理查德,毕竟是个男人,在如今欧洲那个浮华的世界中自然去过,张凡这么一说他就明白这些女人是做什么买卖的了。不过他再将这些告诉乔安娜之后,乔安娜似乎也是见怪不怪,只不过二人又有些别样的心思。毕竟二人眼前的这些风尘女子无一不是穿红戴绿,而且据张凡说道,那些所谓的头牌大多是琴棋画样样精通,寻常人家若是没有金钱和地位,见一眼也是困难的紧。这些见闻让二人再一次从一个侧面看到了这个东方帝国的繁华。 不过张凡心中也有计较,毕竟光是展现繁华的一面,也许现在能让二人感叹,可是这二人回去之后将这里的见闻传播出去,那些欧洲的野心家必然更加执着于这片富饶的土地。张凡现在在想个办法,也要向二人展示一番大明的军威国力,也好让他们心生敬畏。 不过正在琢磨如何做这件事情的张凡如今却是停下了手里的活,因为京城传来的消息,高拱开始对徐阶发难了。不过张凡如今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因为如今的朝中因为这件事情都乱了起来。 要说这事纷乱的开端,正好就是从冯宝将高拱的那份弹劾徐阶的奏折拿走之时开始的。那日,冯宝从司礼监将奏折私自拿走,他前脚刚走,后脚猛冲就回到了司礼监。本来他正要将折子呈去,可是到处都找不到。心急之下,猛冲叫来手底下的小太监询问是否是他们打扫的时候给收在了什么地方。小太监回答说今日还没有打扫,这一下猛冲就急了起来,这份奏折是要单独呈给隆庆的,倘若是让其他什么人看到了,猛冲是怕多生是非。 这时候,一个猛冲心腹的小太监前来汇报,说冯宝刚来过,这也是猛冲让他盯着的,毕竟冯宝每日都会来这里想找他麻烦的心思猛冲也是知道的。猛冲听他这么一说,顿时紧张起来。倘若真的是冯宝看到了这份折子并且拿走了去呈给隆庆,这事就麻烦了。且不说冯宝会在隆庆面前倒打一耙,利用这份折子来嫁祸高拱,就是猛冲自己也有麻烦。本来,这份折子是高拱写的,与他猛冲断然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这朝中下谁人不知猛冲是靠着高拱举荐才当司礼监掌印太监的,而且高拱虽是内阁首辅,然而这折子的程序他依然要遵守,如今却是直接将折子交到猛冲手中,下面那些人全然没有一点消息,这怎么让隆庆不知道他猛冲和高拱有关系。 想到这些,猛冲不由得一阵冷汗,他做这个掌印太监还没多长时间,如今却是出了大麻烦。万一事发,这就不光是他提前退休丢脸的事情了,弄不好还要有杀身之祸。这事情如今不是说二人诬陷徐阶那么简单了,若真的查起来,二人必然落个内廷外朝相互勾结的罪名。这自古以来就是皇家最为忌讳的几件事情之一。 大惊之下的猛冲赶忙命人备车前往高拱府,将事情全数告诉了他。高拱一听也是大惊,虽然脸没有什么,可是心里恨不得现在就一刀捅死眼前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死太监。只不过高拱也并非莽撞之人,事情如今已然发生,再去责怪猛冲、甚至是杀了他也于事无补,更何况高拱还要借助猛冲如今的权利来补救这件事情。 思索了一番,高拱打定了主意,不再用折子弹劾这种他觉得略显“温和”的方式,而是选择直接在朝堂开火。为了这件事情,高拱算是做了完全的准备。他重新写了一份言辞激烈的弹劾徐阶强占田地的折子,并且将自己手下收集来的那些“真凭实据”也统统写在一起,准备在第二日的早朝开始发难。 话说隆庆自从昨日从冯宝呈的折子那里知道了高拱的打算,回去之后的隆庆也从原先刚刚听说这个消息的愤怒中回过劲来,平静了许多。对于从作为一个从不得意的裕王坐皇帝宝座的他来说,着实见惯了。之前的他确实被冯宝带来关于江南贪渎官员的事情所影响,因而才会对高拱肆意诬陷徐阶的事情感到愤怒。不过静下心来的他又觉得这事很正常。但是隆庆突然又想到了别的事情,虽然冯宝只提过一次,但是他还是注意到了,那就是关于猛冲的。 前面说过,内廷和外朝官员勾结便是犯了皇家大忌,隆庆身为大明天子,自然也免不了有这番心思。不过这大明朝并非没有过先例,像是武宗当年的刘瑾,还有隆庆他爹时候的严嵩,这些都是先例。就连现在也存在,隆庆心里明白的很,如今张居正和冯宝就勾结在一起,说“勾结”二字或许有些严重,隆庆明白冯宝比较贪心一些,张居正只不过是在逢迎他。而更重要的是,隆庆相信张居正。而且他也对与太监的这种普遍喜欢贪小便宜的心思比较放纵。 可是如今高拱和猛冲二人也出现了这种情况,隆庆不由得就有些心中不爽了,毕竟像张居正这种人天底下又有几个!只不过高拱复职重新入阁不过半年有余,即便他是当今皇帝,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他还是不能轻易就将高拱撤职查办。即使是如今的高拱犯了皇家大忌,可隆庆不同于其他皇帝的特点就是他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再说他也知道高拱和猛冲勾结不过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以及打击自己的政敌,并非是为了谋反。然而隆庆再大度也毕竟是孤家寡人的帝王,因此这件事情自然就在他心里留下了疙瘩。 第二日的早朝,隆庆因为心中的事情不由得多看了高拱两眼,发现他还是如以前一样正定的很,只是不知是隆庆心中所堆积的事情还是怎么的,他发现高拱昔日那张透露着豪爽之情的脸如今仿佛闪烁着阴险狡诈的意味。 也不知是否当真应了隆庆心中所想的,当他身旁的太监最后一次喊出“有事奏,无事退朝”这几个字的时候,高拱站了出来。 看到高拱站出来,下面的众臣自然知道肯定要有什么要事发生了,只不过如今朝中哪里还有高拱值得打击的人,大部分已经被高拱击败,就剩个张居正如今也是和他相安无事。群臣们不由得有些纳闷。 张居正虽然没有得到消息,但倒是能猜到一点,他颇有些紧张地看着高拱,生怕他当真是为了那件事。而高高在的隆庆已然明了他要说什么了,心中不由得更是复杂了起来。 “臣有事要奏。”高拱说着话,已经来到了大殿中央,向着隆庆跪了下去。 “爱卿平身,有何事但说无妨。”隆庆有些无精打采地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些失望。 高拱从隆庆的话语中已经听出了一些东西,只不过这么些年来他那个豪爽的性格造就被磨得圆滑了。只不过那一份天生造就的执着却是一直存在着,要不然他也不会明知道隆庆已经明了了这件事情,仍然不顾一切的想要让那总是和自己作对的徐阶落得个凄惨下场。 “陛下。”高拱不慌不忙地开口说道,“陛下,三月前,臣请旨陛下下令应天巡抚海瑞彻查江南豪强强占百姓田地,且不缴朝廷税银的事情如今已经有了结果。”他并没有急着将事情说出来。 “是吗?怎么说的?”隆庆一直有些兴趣缺缺的。 “江南各地一共查处好强百余户,收缴的侵占良田近千顷,如今已经全数被海瑞收缴,交给了那些原先的雇农们。”高拱说道。 “这是好事啊。”隆庆随口说了一句,“列位爱卿说是不是啊!”隆庆想要转移注意力,视图将这件事情昏过去。 下面的那些官员们立刻附和着隆庆的话语大拍马屁,什么“皇英明神武”,“陛下洪福齐天”等等。 高拱自然知道隆庆的意思,只是他又怎么会让隆庆得逞,赶忙加大了自己的声音:“但是!”看到群臣被自己的声音震慑住,不再说话而是一同望向他是,高拱很满意,“陛下,但是有一户人家家中侵占两天几十顷,却顽固的很,多次阻挠海瑞的人马。之后更有甚,尽然在海大人的人马未到之时,私自将名下田地分给雇农,以躲避朝廷的彻查。” 群臣一听就立刻纷纷议论起来了,虽然他们不知道高拱说的到底是谁,但是既然能从高拱口中说出来,这其中必有缘由。张居正自然知道高拱接下来打算说什么,只不过他如今碍于和徐阶的关系,即使想帮忙也帮不。长在张居正身旁的李春芳本就如同清心寡欲的老僧一般,只不过他的心思明亮的很,看了看张居正的样子,心里也就明白了几分。 “既然那户人家将田地分给了雇农们,那些雇农也算是有了自己的土地。朝廷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依着朕的意思,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隆庆还是打算蒙混过去。 “陛下,此风万万不可长,万一那些豪强们知道了,那将更加有恃无恐。”高拱哪里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说道,“何况这户人家家主身份特殊,实在不可就此揭过。” 群臣一听这话,又开始议论起来。他们不知道又是哪位朝中的官员惹到了高拱,要高拱如此行事。 隆庆本来还有些想要原谅高拱的心思如今已经被高拱三番五次的逼迫给磨光了,他也有些不耐烦起来,可是如今高拱的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他要是再不开口那就有些不行了。 “是吗?那户人家是谁啊?”无奈之下,隆庆只得如此说道。 “正是昔日我朝内阁首辅,如今致仕回乡的徐阁老。”高拱这句话说的是昂首挺胸。声音别提有多洪亮了。 自然,这句话给大殿之带来的震动也是跟高拱的声音成正比的。群臣听到这句话立刻就炸开了锅,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没有惊讶的只有隆庆、张居正、李春芳以及高拱和郭朴几人。当然前三人是有些无奈,后两人却是一脸得意。 隆庆听着下面群臣如苍蝇一般的交头接耳,心中更加烦躁,开口说道:“阁老是两朝元老,内阁众臣,此事想必其中有些误会。依朕的意思还是调查清楚,容后再议。”说罢,隆庆就想退朝离开。 高拱怎会放过,赶紧说道:“陛下,臣也知道此事牵涉甚大,也做了一番调查才又此一说。”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呈在隆庆面前,说道,“这是臣的奏折,另外还有那些曾经在阁老名下田地劳作的雇农,面写明了阁老家中长期盘剥这些雇农的凭据。” 这话一说出来,下面闹腾的更凶了,明眼人自然都看得出来高拱肯定是做了准备,只是没想到他会做的这么绝。 隆庆一听,心中实在是烦到了极点,不想多做纠缠,说道:“你将折子递来,朕要过目一番再做言论。”说完,也不再多做什么,起身就想后宫走去。 隆庆离开了大半晌,殿的太监才回过神来高声宣布退朝。看着隆庆愤然离开,高拱很得意,仿佛自己打了胜仗一般。下面的臣子们也开始高声议论起来。张居正却是因为恩师的事情有些闷闷不乐,倒是李春芳看清了局势,望着隆庆离开的方向看了看,在转过头看着高拱的眼神中竟然带了一丝怜悯的味道。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二章 人要倒霉 “这高拱,竟敢当着朕的面逼迫于朕,简直……简直无法无天!”朱载垕下朝之后,没有去御房,也没有去皇后的寝宫,而是来到了朱翊钧生母李贵妃的寝宫里。心情烦躁的他想要找人诉说一番心中的烦闷,然而你即使如今正在气头的他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知道自己的皇后陈氏一直体弱多病,没有去打扰他。而那些平日里为自己侍寝的宫中女子大多只是到奉迎自己,于是他便来到了李贵妃的寝宫。 李贵妃如今正沉浸在新出世的孩儿朱翊镠带给自己的喜悦之中,虽然朱翊钧在她面前仍然是一个极为听话的孩子,可是作为母亲,总是有些对后出生的孩子要关心些。今天她正在逗弄朱翊镠,孩子刚出生才一岁多,正是粉雕玉琢、最为可爱的时候,让李贵妃连若日不见的朱翊钧只是让小太监前来请安问好这么个怪异的情况都没有注意到。 看到朱载垕风风火火地走进来,李贵妃脸有些怪异,想到平日里总是不温不火的朱载垕竟然会又如此模样,李贵妃心里也没底,不知道他遇到了什么事情。于是乎,刚想询问还没开口的李贵妃就听到了前面那番朱载垕近乎于大吼的声音。 刚刚还在母亲怀抱中开心玩闹的朱翊镠立刻被自己父亲这偌大的吼声给惊动了,他如今可不懂什么皇家礼仪,立刻哭起来,尖锐的嗓音那当真是哭的惊天动地、撕心裂肺!朱载垕听到自己儿子的哭声,知道是自己吓着孩子了,只是他如今心中烦闷,再加这里还有许多宫女太监在一旁,也不好说什么原谅的话。 李贵妃跟随朱载垕多年,对于他的脾气那是一清二楚,知道什么时候该摆出作为一个妾室的样子,也知道何时该摆出一副当今太子母亲的架势。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见平时温和朱载垕如今这样,显然是正在气头,她也没有出声责怪什么,而是赶紧使眼色让一旁的宫女赶紧过来讲还在哭闹的朱翊镠抱进去,又让寝宫里的其他宫女太监出去把门关,这才缓步行到朱载垕身边,扶着他坐下,替他倒了杯茶水,开口说道:“陛下,赶紧坐下,消消气,何必为了这些琐事着急火的,喝杯茶水压压惊。”说着这些话的时候,李贵妃不由得在心中思索起来,想起朱载垕刚才说起了高拱,莫非是这高拱惹朱载垕生气了不成。 端起茶杯的朱载垕刚想把被子放在嘴边,听到李贵妃口中的话,心中不由得又想起了高拱给自己带来的烦恼,把手中的杯子向桌狠狠一放,丝毫不顾溅起的茶水泼到了自己的龙袍和李贵妃的身,又站起身来长吁短叹。 李贵妃心中丝毫没有责怪之意,也顾不得自己衣服的茶渍,而是温柔地那些一方绢帕来到朱载垕身边替他擦拭,口中还说道:“陛下何故如此,若是是被那些人气出个好坏来,这可如何是好!” 听了自己爱妃的话,朱载垕也是觉得自己有点失态,刚想开口说话,门口又传来敲门声。不想理睬的隆庆转身回到椅子坐下,门外的人就开口了:“启禀陛下、贵妃娘年,奴婢有事要奏。”正是一个小太监的声音。 李贵妃知道朱载垕正生气,不想理睬,却又怕是什么要事,只好开口问道:“是何事,可要紧?” 外面的小太监是个才进宫没几个月的新人,很多事情根本不清楚,这次来也是不明就里就被人拉来顶缸的,他心里还为自己才进宫没多久就能接触到皇帝和贵妃而感到高兴。如今听到李贵妃文化,立刻就回答:“回娘娘,奴婢是来向陛下递折子的,是内阁首辅高大人的折子。”话语中透露着喜庆还带着讨好的意思。 李贵妃一听就知道坏事了,心说这太监也太不开眼了,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果然身后传来了杯子在地摔裂的声音,然后她就看见朱载垕径直朝着大门走去,想要阻止已经是来不及了。 朱载垕正在生气,刚刚李贵妃的劝慰和温柔这才暂且让他平静了一些。哪知道这个被人陷害的小太监根本就不知道这些,张口就带了“高拱”俩字,偏偏声音还怪喜庆的。朱载垕心中刚刚平息下去的怒火又燃起,走过去打开大门,看到这太监正恭敬地跪在门前,双手捧着两份折子高举在头顶。 朱载垕看着两份折子,心中有浮现出高拱的样子,心中怒火更甚,劈手就夺过了他手的两份折子。那太监正跪在那里低着头,看到门打开,走出来的人穿着龙靴,心中正欢喜的很,哪知道…… 朱载垕夺过两份折子看都不看,一把就摔在那太监头,虽然两份折子实在太轻,没什么力道,但是那太监还是被隆庆这一下打懵了。还没回过神来,朱载垕穿着龙靴的脚就踢到了他的身,立刻将这太监踢了个四仰八叉,倒在地。朱载垕哪里管得了这么多,走前去就照着那太监的身子一阵猛踢。只不过朱载垕早就被那些和女色给掏空了身子,哪里有什么力气,踢在那太监身也不怎么疼。可是那太监却是吓了一跳,趴在地动也不敢动,心中立刻也明白过来自己被人给陷害了。他心思倒也灵巧的很,立刻鬼叫起来,“什么皇饶命”之类的,声音很是凄惨。一旁站在门外的宫女太监见从来没发过火的朱载垕如今这副摸样,各个心惊胆战,哪里敢前劝驾。 李贵妃一看那太监是个自己从来没见过的面孔,立刻就知道这是新人被抓来顶缸了,她倒也心肠不错,赶忙前去劝驾:“陛下,陛下,且勿急躁,听臣妾一句,这太监也是无辜的,陛下何苦大动肝火,伤了自己身子可就不好了!” 朱载垕仿佛没听到一般,又狠狠地踢了几脚,也不知道是没力气了还是怎么的,止住自己无影脚的朱载垕转身回屋坐回椅子。兴许是渴极了,朱载垕也不用茶杯,丝毫不顾自己皇帝的形象,拿起茶壶揭开盖子就这么灌了起来。一旁的宫女太监们何曾见过朱载垕这幅模样,赶紧把脸转到一边。 李贵妃在这边以眼神打发了那个小太监快些离开,转过头就看到了这幅景象,不过她丝毫没有吃惊的意思。当年在裕王府的时候,朱载垕每每听到宫中传来嘉靖的消息之时,大都也是这副模样。李贵妃捡起掉在地的折子,进屋关房门来到朱载垕身边。 朱载垕放下茶壶,看着李贵妃手中的折子,也不顾自己身已经湿透的龙袍,开口说道:“这凡人的东西,捡回来干什么!” 李贵妃没有回答,却是将折子放在一边,温柔一笑,说道:“臣妾伺候陛下更衣,如今虽是夏日,天气热的很,可这湿漉漉的衣服穿在陛下身,定然不好受。” 朱载垕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干笑两声。李贵妃却是毫不在意,拿出自己寝宫中以前为朱载垕备着的龙袍替他换。 替朱载垕换好了衣服,李贵妃重新拿起那两道折子,丝毫不在意后宫不得干政这一条朱元璋定下来的祖训,当着朱载垕的面就翻阅了起来,而朱载垕也毫不在意,当做没看见一般。 高拱弹劾徐阶的折子并不长,李贵妃一会就看完了,倒是后面那道写着那些农人证词的折子篇幅不少,不过已经明白事情原因的李贵妃却是不用再看了。 “臣妾原以为是什么事情气得陛下如此大动肝火,原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啊。”李贵妃笑着说道。 知道她并非在嘲笑自己,可是朱载垕还是轻声哼了一声。李贵妃却丝毫不在意,来到朱载垕椅子后面替他轻揉着双肩,开口说道:“陛下如今气也气过了,可光是气也解决不了这事,过几天高拱还是要来烦陛下。陛下还是应该想想该怎么办才好。” 了李贵妃的话,朱载垕长叹一口气。 李贵妃一听便知道朱载垕已经开始考虑自己的话了,她也不急,依然替朱载垕按着双肩。 半晌,朱载垕才开口说道:“这事,朕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陛下曾经在臣妾耳边说过,很是讨厌徐阶吗?怎么如今有人有人想要治他,陛下反而不高兴了?”李贵妃颇有些玩味地说道。 “朕那是讨厌,不是恨啊!再说,这徐阶也不过是仗着自己的身份说些托大的话罢了。”朱载垕说道,“而这高拱,他的这道折子明明就是想置徐阶于死地。” “那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呢?”李贵妃想先探探朱载垕的口风。 “本来要是朕不明真相也就罢了,可是前些日子张爱卿了道折子,说了这件事情。明明是徐阶他为了那些农人。”朱载垕将事情说了出来,“可是昨天冯宝把高拱准备来的折子私自拿给了朕,竟然写的和张爱卿完全相反。徐阶成了专门欺压农人的地方豪强,还是最顽固的。” 李贵妃自然知道朱载垕口中的“张爱卿”指的是张凡,听了这些,她不禁开口问道:“那陛下,这二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臣妾虽不知道这些,却是这道这二人与徐阶都有些不快。” “张爱卿断然不会,徐阶虽然多次阻挠他,可是也并未对张爱卿造成什么打击。而且张爱卿行事就如其师张居正一般,断然不会如此穷追不放。”朱载垕想都没想就说道,“可是高拱就不一样,两次赋闲回家都是摆徐阶所赐,怎能不对他怀恨在心。” 李贵妃突然想到高拱这次得以回到朝中,而且一回来就担任了内阁首辅之职,却是多亏了张居正。当年在裕王府的时候,李贵妃就颇为欣赏张居正的为人,如今却是要问一问了。 听了李贵妃的问话,朱载垕觉得有些不好回到。他心里明白,张居正举荐高拱并非因为真的和自己恩师徐阶闹出什么天大的矛盾,也不是因为他和高拱冰释前嫌,而是为了打击朝中的那些人。朱载垕对于这件事情也是默许的,可是如今……想了想,朱载垕只能对李贵妃说张居正当时也是怕人说闲话,而李春芳又有些不问世事的意思,再加另外的郭朴那时一直在说高拱的好话,逼不得已,张居正才推举高拱的。 李贵妃听到这话才放心。想了想,她开口说道:“其实,依臣妾之间,陛下又何须生气,查明此事真相不就行了吗?” “爱妃不知,朕不是在生这个气。”朱载垕说道,“朕是气这高拱与那猛冲合成一起,内廷外朝相互勾结。昨天冯宝呈给朕的折子就是高拱私自塞给猛冲,准备让他呈给朕的,却是被冯宝乘着猛冲不再,偷偷交给朕,朕才知道这件事的。” 李贵妃一听便也明白了,她自然知道冯宝的想法,如今可让他逮着机会了。不过她还有一事不明,不禁问道:“陛下,既然这高拱与猛冲勾结,这可是犯了太祖遗训,陛下只管查办就是。” “有什么用,找不到确实的证据,高拱只管赖账便是,朕即便是天子,那如今他这个内阁首辅也没有办法。”说道“内阁首辅”几个字的时候,朱载垕有些咬牙切齿。 “那陛下到底是在烦恼什么?”李贵妃问道。 “朕是气高拱,气高拱在今日早朝之时,竟然在群臣面前公然逼朕当场下令抓捕徐阶。”原来朱载垕真正生气的原因是因为高拱今日在大殿的举动令他这个皇帝很没有面子。 明白了这些的李贵妃却不可能劝朱载垕放下这件事,只是她平时虽然没有少接触这些事情,可如今也一时没有了主意:“那,陛下打算……” “哼,朕要让高拱知道,别看朕平日了和气,可是朕好歹也是这大明的皇帝,容不得他如此放肆。”朱载垕开口说道,此时的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像个皇帝。 李贵妃在一旁听到,知道高拱要倒霉了,估计能保住性命就不错了。不过这件事情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皇家的事情本就如此,何况她也不怎么喜欢高拱。 想着这些,李贵妃突然想到,朱载垕已经有很久没有来自己的寝宫了,如今她快要到三十岁,正是一个女人需求最为强烈的时候。看着朱载垕,满脑子幻想的李贵妃不禁有些脸红。 来到朱载垕身边,她开口说道:“不说这些烦心事了,陛下很久没有来臣妾寝宫了。如今这天也热得很,陛下今日既然来了,就留在臣妾这里。臣妾今日才让御膳房做些冰镇的东西,正好给陛下去去火。”说道最后三个字的时候,李贵妃不由得满面通红,声音都小了不少。 朱载垕看着她这张成熟美艳的脸蛋,仿佛第一次才发现这个跟了自己十年的女子是如此美丽,而且正如李贵妃刚才说的那样,朱载垕觉得如今自己的火很大。至于到底是被高拱弄出来的火,还是其他原因就不得而知了,只是他已经打定主意留下来了。至于白日宣淫这种有损礼仪的事情,朱载垕早就不是第一次干了,宫里掌管礼仪的提督太监哪里会过问。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三章 光明正大 “你的意思是高拱公然在朝堂之质问皇,并且当着群臣的面要皇立刻下令缉拿徐阁老?”张凡瞪大了眼睛,很是吃惊地看着面前的梁超,仿佛他说了什么惊世之语一般。 梁超自然知道张凡为何会如此吃惊,不过他并不感到意外,毕竟就在刚才自己刚接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自己也没有比张凡好到哪去:“正是如此,大人。卑职也是接到京城里兄弟的奏报,一开始卑职也是吃了一惊。”废话,能不吃惊吗!作为锦衣卫,什么绝密、甚至荒诞的事情不知道,可是梁超还真没见过哪个臣子敢光明正大在朝堂之当着群臣的面向皇帝叫板的。 想大明一朝出了多少奸宦权臣,却又有哪一个敢向皇帝叫板的。当年刘瑾之乱,把持朝政无人敢管,靠的也不知武宗对他的宠信吗;再说近点的,严嵩权倾一时,可是嘉靖皇帝脾气古怪,他也只能向下面的人发发威风,又哪里敢向嘉靖叫板。 张凡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震惊之余,心中也思索起原因来?为什么高拱敢如此?他好像还没有到权倾一时,一人之下万人之的时候。又或者是隆庆当真是个好到了极点的皇帝,对于这种扫皇帝面子的事情也能容忍?不张凡不觉得,皇帝也是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做皇帝的又有哪个不要面子的。只是张凡除了想不明白高拱如此狂妄的原因之外,还想不通隆庆为何不当场发难,莫非…… “大人,这封信是东厂的冯公公托人一同带来交给大人的。”正想着,梁超拿出一封信递到张凡面前说道。 张凡有些疑惑地接过信,拆开看了起来。 原来冯宝是怕张凡不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即便是帮起徐阶的忙来也不怎么带劲,于是他特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写清楚交到了张凡手。 张凡看了信就明白了过来。原来隆庆也是知道了高拱和猛冲勾结的事情,自古以来这种朝臣和内监勾结从来都是禁忌,没有那个皇帝会允许这件事情的存在。张凡估计隆庆如今正计划着将高拱一举弄下台,不仅要弄他个身败名裂,最好能让他人头落地。 至于说隆庆以如今皇帝的身份却没有立刻发难,而是想要绕这么多圈子来治高拱的罪,张凡倒是可以理解。隆庆经历了一段艰辛的王爷生活,那时的他整日生活在对于嘉靖那不知何时会对他下手的恐惧中。要不是嘉靖皇帝就他这么一个儿子,恐怕他早就顶不住压力自杀了。不过这种极端的情况下,人也会走向极端,要么变得残忍好杀、要么变得温吞的很,而隆庆显然是属于后者。 不过从冯宝的信中,张凡知道了宫中发生的事情,知道这一次隆庆是真的怒了,这位从来没怎么发过火的皇帝居然在宫中对着一个小太监拳打脚踢。张凡知道,高拱肯定是有麻烦了,而且是大麻烦。别说他的首辅之位保不住,恐怕就是那颗项人头能不能留得下来。 而冯宝所要让张凡做的,不过是尽量比且尽力地收集那些对高拱不利的证据。张凡觉得冯宝这次算是找对了人了,也不知他是有心还是无心的,如今张凡跟高拱之间也算是划下道来了。虽然二人还没有正面交锋,不过通过高拱如今的表现来看,他对徐阶已然是恨之入骨,那么前段时间自己帮助徐阶的事情,高拱将来必然也要向张凡讨账。 而且,张凡还有一丝计较,那便是如今他正在江南查税。这件事情牵涉到江南很多地方的镇守太监,最为代表的便是刘山和魏源二人。而好巧不巧的是,这江南一地的镇守太监大都与猛冲有些关系。张凡思量了一番,冯宝这人倒也不向寻常的太监那般,虽然十分贪财,倒也懂得大义,今后还用得着他,于是他决定买个面子给冯宝。 打定了主意,张凡开口问道:“王猛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 梁超听到,颇有些无奈:“大人,千户大人那边没什么进展。那近百户人家仿佛受了什么莫大的胁迫一般,丝毫不肯再为阁老作证。再加大人吩咐过不可威胁这些人,千户大人去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好说歹说才说动了十几户人家。” 张凡听了大皱眉头,不过他倒是也能理解。毕竟百姓们在乎的不过是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虽然张凡始终相信公道自在人心这句话,可是对于那些真正涉及自身的老百姓来说,并不适用。 “阁老那边怎么说?”张凡问道。 “听千户大人那边传来的消息,阁老似乎并不在乎高拱会对他怎么样。”梁超说道,“千户大人也曾经向阁老提过,想让阁老出面,想要那些百姓看在阁老曾经如此厚待他们的份,能够回心转意。可是阁老并不想如此,阁老的意思是自己年纪已经大了,高拱和他之间的事也是他自己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只不过阁老有些放不下自己的家人,特别是他的从孙子,他也曾经表示过,只要不祸及自己家人,阁老并不打算再做什么……挣扎。” 张凡听了他的话,顿时皱起眉头。人若是没有求生的**,纵使他人舍命相救也起不到作用。不过张凡倒不是在感叹徐阶看破红尘,而是觉得这事有些麻烦。现在的情况已经不是高拱和徐阶二人的事情了。这件事情如今已经牵涉到自己、冯宝、猛冲等人,而更重要的是,如今就连隆庆也被牵涉进去了。看来张凡需要亲自去一趟松江府,和徐阶面对面的谈谈了。 不过就算是张凡去了,他还是有些担心。担心徐阶不相信隆庆想要对付高拱,想要光明正大地对付高拱;他更担心的是徐阶会因为和隆庆之间的矛盾,而产生一种抵触情绪。不过这事如今也不能让他考虑那么多了,也许…… 张凡心中灵光一闪,徐阶不是那种矫情的人,而且对于人来说,又有谁是真的想要一心求死。更何况对于徐阶这种酸儒型的人物来说,对于朝廷、皇帝的尊崇那是绝对不遗余力的。这个问题解决了,剩下的就是如何说服徐阶了。 张凡正在考虑着这件事情,朱翊钧却是走了过来。看到朱翊钧,梁超赶紧跪下问安,朱翊钧兴趣缺缺地抬手让他平身,却看到张凡并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他身后,而是继续再沉思着,不由得开口问道:“老师,在想什么呢,如此入神?” 被朱翊钧话语惊醒的张凡这才看到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哦,是钧儿啊,我没什么,只是在想……”说道这里,张凡突然停住了,也不说话,只顾着睁大眼睛盯着朱翊钧,眼珠子还不停的乱转,似乎想到了什么。 朱翊钧哪里知道张凡的想法,看到他这样盯着自己,而且好像在谋划着什么。第一次见到张凡如此模样的朱翊钧心中不由得有些害怕,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或者在打自己的什么主意。 盯着朱翊钧看了半天,张凡忽然转过头去,看着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梁超问道:“梁超,你觉得,要是钧儿肯去的话……” “妙妙,大人妙计啊,这下阁老肯定是会答应了。”梁超还没等张凡把话说完就立刻说道。他已经明白了张凡的意思,是要朱翊钧出面去劝徐阶。想到徐阶那份对于皇族的偏执情绪,有朱翊钧出面,他定然会遵循朱翊钧的意思。 朱翊钧根本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看着二人开心地说着,还不时用有些诡异的眼神打量着自己,朱翊钧不由得生起一股冷汗。在这六月江南倒是凉快了不少,只不过他整个心都凉了,心里暗自想到:“老师他不会是想出了什么主意来陷害我,不会不会,老师不是那种人。可是,万一……” 张凡却是微笑着拉着朱翊钧坐下,亲自为他倒好了一杯茶水,一脸狼外婆的表情。朱翊钧实在是受不了他这样子,开口说道:“老师,您还是有话直说,您这样,我怕。”那模样委屈中带着恐慌,就像是单独面对五六个大汉的小媳妇一样。 张凡听了他的话,再看了看他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些好笑,不过为了这件事,他也就不再如此,赶紧摆正姿态,颇为严肃地说道:“太子殿下,微臣有件事情想请太子殿下帮忙。” 朱翊钧一听他以如此正式的称呼来和自己说话,加之那副正经严肃的表情,自然知道张凡一定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开口说道:“太傅不必如此,有话直说,若是能做到,本宫自然答应。” 张凡也不多啰嗦,立刻将事情的始末全数说了出来。本来以为这件事情朱翊钧必然会答应,哪里知道朱翊钧在听到张凡是要自己去跟徐阶见面,他立刻大摇其手,口中连连说不。 见张凡和梁超疑惑地看着自己,朱翊钧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紧摆正姿态,轻咳一声,这才说道:“老师,我还是这么唤你。老师你是不知道,这徐阶当真是烦人的很,以前仗着自己内阁首辅,文华殿大学士的身份可以出入宫中,每次见到我都要和我说些大道理。而且一说就是个把时辰,烦也烦死了。他致仕之时,我还暗中窃喜过,如今老师让我去和他见面,还不如赶紧送我回宫的好。” 张凡和梁超二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有些愣住了,二人实在没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张凡不由得苦苦劝说起来,可是朱翊钧像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般,不管张凡说什么就是不答应。张凡和梁超二人不由得相视苦笑起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四章 顽固太子 “不去,说什么我也不去。”朱翊钧那颗小巧的脑袋摇的想拨浪鼓似的,未及弱冠之年的他一头披散着的乌黑长发随着脑袋的摆动飞舞起来。对于张凡的话这是他第一次不愿意去,原因很简单,在他做太子的这几年里着实被徐阶给烦的不轻,再加对方是宰相一般的人物,朱翊钧为了顾全自己太子的面子以及在隆庆和自己的嫡母与生母面前装成个好孩子,自然不会去拿着自己太子的身份顶撞徐阶。可是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朱翊钧如此讨厌徐阶的原因是,在宫中的日子里,不管朱翊钧表现的如何乖巧懂事、深明大义,徐阶却仿佛不知道一样,只要一见到朱翊钧那必然是一通说教,弄得朱翊钧不厌其烦,甚至渐渐有些怕起徐阶来。 “钧儿,这是怎么了?”张凡只是以为朱翊钧是有些讨厌徐阶,却不知道他真正的心思,只是如今事态急迫,张凡也来不及询问,只是一个劲地劝道:“钧儿,如今应该是放下成见的时候,此事如今已经关系到阁老身家大事,高拱如今已然发难,阁老怕是有杀生之祸。” 朱翊钧其实从心里根本就不在意徐阶的生死,但是他并不恨徐阶这人,只是觉得他有些严厉。只不过当他听到高拱这个名字的时候,朱翊钧心里不由得又有了些嘀咕。 人人都说,包括史都记载着高拱相貌瑰奇,为人豪爽有才略,又颇自许。这个瑰奇到底是什么意思,指的不过是不寻常而已。并不精通历史的张凡并不知道这些,不过他倒是见过高拱,用现代话来说,高拱长的并不丑陋或者奇异,只不过他的面容有些脱离如今这个时代的审美观了。也许把高拱放到现代社会,看过他的人可能都会说他长的有个性。不过说他为人豪爽倒是不假。简单来说,高拱给人的感觉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张飞,却是个文臣罢了。 然而张凡不知道,朱翊钧每次见到这个相貌瑰奇、性格豪爽的高拱之时,心中总会有一些不安的情绪,只不过到底是什么,朱翊钧自己也不知道。 不过当朱翊钧听到如今是要对付高拱之时,心中那一瞬间确实产生了要答应下来的想法。只不过朱翊钧虽然年幼,却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思索了一番,他觉得去见那个自己有些害怕的徐阶倒不如不去。毕竟虽然自己比较害怕高拱身那股阴冷的味道,可是对于只有十岁的朱翊钧来说,徐阶显得更为可怕。 “不去,老师,你不用再劝了,我已经打定了主意,绝对不去见他。”朱翊钧就是不肯松口。 张凡见他还是不肯,只好将隆庆摆了出来:“钧儿,其实这件事情并不是向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并非和阁老他有什么关系,也并非和高拱有什么深仇大恨。如今这件事更是牵涉到了陛下。” “父皇?”朱翊钧听了有些吃惊和不解,“这件事不过是这些大臣之间吃饱了没事干相互拆台罢了,怎么跟父皇也扯关系了?” 张凡点了点头,随即他将冯宝在信中告诉他的一切再添油加醋一番告诉了朱翊钧,听的一旁知道事情真相的梁超看着张凡的眼神都生出一股佩服之情,他是知道张凡口才好,可不知道能达到了这种地步。 朱翊钧是越听越入神,也越听越气愤,等到张凡事情全部说完,朱翊钧更是拍案而起,怒发冲冠的样子好不吓人。 张凡看着他那张原本粉雕玉琢的小脸如今已经是憋的通红,那表情仿佛自己老爹受了侮辱就好比被人杀了一般。张凡看他这副模样,心中不禁想到:“这老朱家的人,估计性格里都带着一丝暴虐,就连这么小的孩子一旦发起怒来,这表情简直是无师自通。”不过另一方面,张凡看朱翊钧这样子,估摸着这事估计已经有数了。 哪知道朱翊钧实在是不给面子,刚才的愤怒模样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烟消云散,小脸之又重新露出了苦涩。 张凡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不过如今事情迫在眉睫,张凡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来和他这么耗着。他向一旁的梁超吩咐了几句,梁超领命而去,不过离开时的他用有些同情的眼神看着朱翊钧。 待梁超离开,张凡这才来到朱翊钧的身边坐下,重新为他倒了杯茶,开口说道:“钧儿,到底是怎么回事,连你父皇受辱这么大的事情都可以放得下?” 朱翊钧抬起头,依旧用苦涩的表情看着张凡,半晌才开口说道:“老师,不是钧儿不孝,不顾及父皇受辱。实在是……是……我有点怕徐阁老。” “怕?!”张凡千想万想,就是没有想到过这种可能,只不过如今不是自己慢慢考虑的时候,既然朱翊钧说出来了,张凡觉得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继续问道:“钧儿,能告诉我你到底怕阁老什么?” 朱翊钧本来觉得这事有些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看到张凡希望的眼神,这才吞吞吐吐地将事情说了出来。 张凡听到他竟然是为了这个原因,而且有些害怕徐阶,心中就十分想笑。不过现在他正有求于朱翊钧,却是不好笑出来,一面驳了他的面子,恼羞成怒起来这事就不好办了。于是,张凡赶紧回想起自己辈子所学的经济心理学,开始分析起朱翊钧的价值观……囧。 这时候梁超已经捧着一个物件回来了,张凡却好像视而不见,开始对朱翊钧胡诌起来:“还记得我小时候,邻居住着一个黑脸大叔,整天也不说话,一脸凶相的,我就十分怕他,根本不敢和他对视!可是直到有一天,邻居有一家遭了贼人盗窃,那贼人被发现之后却反过来威胁那家人。这件事惊动了街坊邻居,却无人来帮忙。可是那位我最害怕的大叔却是第一个挺身而出,虽然因为不善武力,身受了些伤,却最终制服了贼人。” 梁超在一旁听得莫名其妙,不过他倒是能为听到张凡的过去而感兴趣。朱翊钧却是满脸的疑惑,他虽然聪明过人,可是毕竟年纪尚幼,还不能立刻明白张凡说这些的原因。 “钧儿,你要知道,不可从外貌去给人定好坏,更不可因为自己不喜欢这人就觉得他是坏人。”张凡意味深长地说道,“阁老他虽然每次见到你都要唠叨几句,可是他完全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这位太子将来可以成为一代明君。你现在如此讨厌阁老,不过是因为你如今年纪尚幼,还无法理解阁老的苦心。本来这些事情不应该由我告诉你,而是应该让你自己慢慢体会,可是如今事态紧急,我也只好如此说了。”说完,张凡做出一副自己煞费苦心的模样。 朱翊钧盯着张凡看了半天都没有说话,好像是心中在想些什么。而张凡也是用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他。 半天,朱翊钧站起来,满脸的坚决之情。张凡看了很高兴,知道他是答应了。 “老师,我看还是算了。”朱翊钧的话让面前的张凡和梁超二人听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比起国家大义,我还是觉得徐阁老更加可怕一些。”说完,朱翊钧也不顾二人吃惊的表情,转身就要回房。 张凡赶紧回过神来,这种情况他确实没有想到过。眼看着朱翊钧就要走出房间,张凡赶紧冲过去,将朱翊钧往回拉。 朱翊钧毕竟是孩子,没有张凡这个成年人的劲大,被张凡拖着往回走的时候,那张小脸急的都快哭出来了,口中更是苦苦哀求:“老师,你就饶了我!”当真是闻者流泪、听着伤心。 张凡也有些生气了,开口说道:“又不是让你刑场,堂堂大明太子,竟然如此没有出息,我今天倒是要做做身为太子太傅的职责了。” 这句话似乎给朱翊钧提了个醒,他也不顾张凡正拉着自己的衣服往回走,一双手在空中乱舞起来,口中喊道:“我……本宫是大明太子,你身为臣子怎可对本宫无礼。” 也许当真是管用了,张凡听到这句话果真就停了下来。朱翊钧也没有想到,不过他随即以为张凡是惧于自己的身份才松手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用去面对徐阶就可以了。 张凡有些痛心地说道:“钧……殿下,你是来真的?” 朱翊钧也是颇为无奈地说道:“太傅,不是本宫如此,实在是太傅欺本宫太甚,本宫这也是没有法子啊!”说完,朱翊钧脸更是痛苦,只不过心里早就笑开了花。 只是,渐渐的,朱翊钧发现张凡那张原本看着他的愁眉苦脸,慢慢的变成了笑容,而且,这笑容只让朱翊钧浑身发颤。 “太傅,本宫是当朝太子,你身为臣子,怎可以小欺大,要对本宫用强!”朱翊钧如泣如诉地说道。 张凡和梁超一听,二人差点吐血。朱翊钧不过出宫月余,这“用强”这么强悍的词都学会了。张凡不禁在心中下定决心,等这件事情了了,一定要查查到底是谁在朱翊钧面前这么不注意。不过,现在吗…… “殿下,微臣乃是朝廷的钦差大臣。”张凡一边靠近,一边用让人觉得阴险的语气说道,“既然是钦差大臣,那就是皇亲信的人,微臣自然不会对皇家不禁。不过微臣此次前来江南,皇怕微臣年轻,官场阅历太浅,震慑不住这江南之地的官员,特意给了微臣一件东西。” “什……什么东西?”朱翊钧靠在椅子,已经退无可退,看着越来越近的张凡,不由得开口问道。 张凡将手向后一伸,梁超赶紧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朱翊钧一看,顿时没了脾气。话说这东西他也认得,记得隆庆刚坐皇位的时候,他就经常把玩这件东西,正是一柄尚方宝剑。 话说朱翊钧手里也有一柄尚方宝剑,可是他如今在张凡面前却不敢动了。原来这尚方宝剑有两把,虽然同为尚方宝剑,可是这两柄剑的来历让它们的身价与众不同。一柄曾经是朱元璋的佩剑,而一柄就是朱棣的佩剑了。朱翊钧小时候就经常把玩这两柄剑,不过对于这靖难之后的大明来说,皇帝们大都崇拜朱棣,对于朱元璋则更多是敬若天神一般。隆庆也是对于这个刚刚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儿子很大度,见他喜欢,便将原本是朱棣的那柄尚方宝剑赐给了朱翊钧,反正在他心里,这些东西迟早都是朱翊钧的。 可是如今张凡手中拿着的这把是当年朱元璋的佩剑,这下朱翊钧就没脾气了。 “老师,不用弄成这样!”朱翊钧很委屈地说道。 “钧儿,你觉得呢?”张凡微笑着说道。 半晌,在张凡的“微笑”和他威胁要用剑鞘打朱翊钧屁股的情况下,朱翊钧终于妥协了。不过他还是有些担心地握着自己的小屁股向张凡问道:“老师,阁老他当真不会说我?”那模样要多委屈有多委屈。 “不会不会,阁老绝对不会。”张凡忍着笑说道。 朱翊钧这才回屋准备去松江了。房里只剩下张凡和梁超两人。张凡正要叫梁超去准备马车,梁超却是先开口了:“大人,高明啊!” 张凡以为他是指自己想到尚方宝剑这一招,也是颇为得意:“太子是我教的,他的脾性我自然清楚。” “不是。”梁超说道,“卑职的意思是,刚才大人用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来感化太子,虽然没有成功,却实在是妙招。”梁超很是崇拜地说道。 “你说那个啊!”张凡这才明白梁超要说什么,看着梁超一脸崇拜的眼神,张凡不禁在心中暗叹:“你们这些人都没有童年吗?” 哪知梁超还频频点头,张凡实在受不了了,开口说道:“那个是我编的,我从小就被我娘赶着读,哪里有空去外面看什么黑脸大叔!”说完,张凡将宝剑交到他手,转身离去,走到门口还不忘向愣在那里的梁超交代:“快些去备车,今日要去松江。” 房中只留下捧着宝剑的梁超在那里,脸充满震惊和无奈。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太子出马 从苏州府到松江府的路程并不远,可是因为众人,不,准确的说只有张凡十分心急,马车被赶得十分快。加没有减震装置的马车以及那道路并不平整的土路,就连张凡这个算是骑惯了战马的人也觉得自己有些恶心。朱翊钧甚至差点就吐了出来,不过因为这个,他再也没力气向张凡恳求不想去见徐阶的心思。张凡甚至打算发挥自己不多的物理常识,开发一个马车专用的减震装置。 还没进松江府的城门,王猛等人就骑着马迎了过来,如此,车的众人才算好受些。骑在马,王猛一边行走一边和坐在车的张凡说话,他倒不是不敬太子,只不过朱翊钧难受的蜷在角落里,没有看到罢了。 “怎么样了,阁老家的情况。”张凡向王猛问道,他虽然通过梁超了解了不少情况,可是还是要向王猛问一问。 “启禀大人,高拱的爪牙们早就回去了,卑职派人一直跟着他们知道京城,确信没有人离开去干别的事情。”王猛立刻回答,“阁老一直呆在家中,只不过听阁老家人说,他不再向以往那样精神,也不再像平日那样读写字。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陪自己的从孙子。而且,阁老最近有些一直消沉,只有和他的从孙子在一起时,才有些笑容。” 张凡听了,自然知道徐阶定是失去了希望,不,这么说不妥,应该说徐阶累了,他实在是不想再玩朝堂的那一套把戏了。想到这里,张凡觉得有些替他感到悲哀,毕竟一个曾经在朝堂之叱咤风云的内阁首辅,晚年却是这幅模样,恐怕没几个人会受得了,好在徐阶还有自己的从孙子作为精神支柱,不然……张凡都不敢想下去。 “你们有没有将京城发生的事情告诉阁老?”张凡问道。 “没有,大人,不是卑职不想,是卑职实在是没有机会。”王猛有些无奈地说道。 “没有机会?此话怎讲?”张凡不是恨明白他的意思。 “一开始,大人命卑职率领弟兄们护卫阁老一家。”王猛说出了原因,“之前阁老也是怕高拱手下的爪牙们伤害家人,所以准许卑职的人也一同住进阁老家中保护他们。只不过前段时间,卑职将高拱爪牙们退去的消息告诉阁老之后,阁老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对于这件事情再也不管不问。就是那时候,阁老将卑职等人赶出了府,任凭卑职如何说,阁老就是不同意再见卑职一面。一直到前几日,卑职收到大人的消息,准备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告诉阁老,看阁老能否回心转意,可是阁老连见面的机会也不给。” 张凡听了王猛的话,皱起了眉头,显然,他还没有料到徐阶的倔脾气用到了这个面。 王猛看到他在沉思,半晌才重新开口问道:“大人,不是卑职啰嗦,恐怕就是大人去了,阁老也不会让大人进去见他,不知大人有何打算。” “打算我自然有,你看看那是谁。”张凡说着,让过身子,将蜷缩在车厢内一角的朱翊钧放进王猛的视线里。 王猛看了半天才从那个缩成一团的身影认出朱翊钧的身份,他此时不便下马,只得赶紧抱拳说道:“锦衣卫千户王猛参见太子殿下。” 朱翊钧如今正难受着,哪里顾得搭理他,动也不想动的朱翊钧只是哼哼两声,表示自己听到了。这次出来很急,张凡没有让映月和骆灵儿跟着,留她们二人在拙政园待着,如今自然也没有人能照顾朱翊钧,他只得自己一个人在那里难受。 “大人妙招,竟然想到了利用……借助太子殿下的威仪,凭着阁老的性格,太子殿下的话他一定会听的。”王猛说道。 张凡听了不由得在心里说道:“废话,你知道我为了让这小子肯过来,花了多少心思吗!” “不过,大人。”王猛似乎还有些疑问,“如今太子殿下是在了,可是如何才能让阁老见殿下?难道就直接说太子殿下来了,恐怕阁老会以为大人在诓骗他,反而更加不会见殿下和大人了。” “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些吗?”提起这件事情,张凡颇有得意地说道,“我早就考虑过这件事情了,所以我还带了这个。”说着,张凡将手中的尚方宝剑亮了出来。 王猛一看就明白了,心中也暗自赞叹张凡想的周全。 不一会的功夫,马车就进了松江府,以为王猛提前打过招呼了,城门的守卫已经知道来了个大人物,根本就不曾阻拦这带着许多护卫的马车。自然,王猛告诉过他们这件事情需要保密,他们也没有通知松江府衙,只有一旁的百姓投来好奇的目光。 马车直接驶到徐府门前停下,先下了车的张凡看着这还是与之前他来时一模一样的门庭,心中却是多了几分感慨。 朱翊钧被人小心翼翼地扶下马车,看着这江南院落的大门方牌匾中的“徐府”两个字,被马车折磨的身体刚刚好些的他又感到自己的心里十分难受,不禁用有些哀怨地目光看着张凡。张凡却平静地看了看他,眼神中的意思摆明了告诉他:“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让朱翊钧好一阵哀怨,随即说道:“老师,让我再去马车坐回,刚才一路颠簸,钧儿现在难受的很”。 徐府的守门人自然听到了外面这么大的动静,他开门一看,倒是有些被门前这么多人的阵仗给吓住了。不过作为徐阶家的下人,好歹也是经历过一些大风大浪的,再加他如今有着徐阶的命令,也就不怎么害怕了。 这人倒是识得张凡,走过来向张凡作了一礼,开口说道:“张大人,小人知道张大人是关心我家老爷,可是老爷说过了,谁来了也不见。” “既然不见,老师,我们还是回去。”朱翊钧在张凡身后轻拉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却是被张凡又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阁老是朝廷重臣,内阁首辅,即使如今致仕回乡也是我辈敬仰之人。”张凡笑眯眯地说道,“不过本官如今也是迫不得已,只得请出皇在本官临行之前交给本官的尚方宝剑了。”说着,张凡将手中的剑亮了出来。 这下人自然知道尚方宝剑是什么东西,可是知道归知道,他又哪里见过。一开始还以为张凡是拿了把假的来诓骗自己,可是想到了张凡的身份,他否定了这个想法,赶紧跑进去通知徐阶去了。 好半天,徐府大门才重新大开,徐阶穿着很是庄重的衣服带着全家人来到张凡面前。他看了看张凡,又打量了一番张凡手中的宝剑,立刻带着全家人跪了了下去,齐声说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阁老,赶紧起来。”张凡知道礼仪不可废,待他拜完,这才赶紧前将徐阶扶了起来。 “你这又是何苦呢?”徐阶站起来之后,看着张凡有些无奈地说道,“老夫已然打定了主意,而且老夫如今只不过是个市井老人而已,如今即使你带着尚方宝剑而来,纵然能杀了老夫,也无法改变老夫的主意。” 听到“杀”这个字,徐阶的家人不由得都紧张起来,目光同时看向张凡,生怕他立刻拔剑似的。 张凡毫不在意,开口说道:“阁老误会了,这把剑是皇交予张某,却是只斩贪官污吏,如阁老一般耿直之人,却是一点关系都没有。今日张某将这把剑带来,只不过是做个敲门砖,敲开阁老家的大门而已。” 徐阶的家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松了一口气。而徐阶听了,却是突然一扫这许多天的郁闷,哈哈大笑起来。半晌,止住笑声的徐阶微笑着对张凡说道:“你这个想法倒是新奇的很,竟然拿着太祖皇帝的剑就为了做敲门砖而已,要是让那些御史大夫知道了,估计弹劾你的折子都能堆满陛下的龙案了。不过,老夫很欣赏你,也罢,老夫就给你个机会,看你如何能说动老夫。” “既然如此,张某愿意一试。”张凡也笑着说道,张凡还不打算将朱翊钧亮出来。二人也没有进徐府,就站在街说了起来,引的王猛等人将这里围了起来。 张凡将京城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徐阶,果然,徐阶听了之后勃然大怒:“这个高拱,想要造反不成,竟然敢在朝堂之当着群臣的面逼迫陛下,实在……实在……”气愤至极的徐阶如今已经吹胡子瞪眼。 张凡以为这事就要这么成了的时候,徐阶却突然放弃了:“也罢,如今老夫不在朝中,这些事情也不是老夫能管得了的了。” “阁老不打算为陛下出力?”张凡着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老夫说过,如今老夫已不在朝中,也不想管这些事情了。”徐阶黯然地说道,“何况陛下始终是陛下,高拱如此放肆,将来自然会有陛下收拾他的。” 张凡听了,当真有些诧异了,他好说歹说半天,徐阶就是油盐不进。 “阁老,这是您老逼我的。”最后,张凡咬牙切齿地说道。 徐阶看着心中一惊,以为张凡又要“绑票”自己不成。哪知道张凡没有丝毫动作,只是回过头对着马车喊道:“钧儿,下来,该你出场了。” “钧儿,什么钧儿!”听了张凡的喊声,徐阶正在心里莫名其妙,就见到一个小小的身影从马车走了下来。 正疑惑着,不知道张凡打什么主意的徐阶看到那个孩子转过身来,顿时大惊。徐阶的家人看到他吃惊的表情,正想来问怎么回事,徐阶就直接跪在了那孩子的面前,磕头便拜,口中还恭敬地说道:“老朽徐阶,叩见太子殿下千岁。” 朱翊钧满面愁容,在徐阶家人惊讶的眼神中走到徐阶面前,开口说道:“阁老免礼,快起来。”说完,朱翊钧苦笑着看向一旁的张凡,却发现张凡早就将头转到一边,看起万里无云的晴朗天空起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六章 回心转意 松江府,徐家大门前。 “太子殿下!”这是徐阶跪在朱翊钧面前,用恭敬而带着惊讶语气说出来的话。 “太……太子殿下!”这是徐阶家人在听到徐阶的话之后,跟着跪下去跪拜朱翊钧时说的话。 “阁老免礼,快起来。”朱翊钧面带着愁容,走到徐阶面前,也不是虚托,而是直接用自己的双手将徐阶扶了起来。一旁的张凡发现徐阶脸有些激动的表情,不过他也不知道徐阶的激动究竟是因为好事还是坏事。 徐阶站了起来,平静了一番心中的激动,只是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站在他眼前的朱翊钧。 朱翊钧被他盯的有些脊背发凉,赶忙避过徐阶的眼神,向跪在他身前的徐家众人说道:“你们也起来。” “谢殿下!”徐家众人齐声开口说道。 见没有什么能在分散徐阶的注意力了,再加朱翊钧能感觉到身后的张凡正“凝视”着自己,朱翊钧实在有些架不住,开口说道:“阁老……” “殿下!”徐阶作礼说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殿下和张大人随老夫进屋再叙不迟。”说罢,徐阶向朱翊钧做出请的手势。 看朱翊钧一番仿佛要刑场的表情,张凡赶紧接口说道:“阁老说的不错,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说完,他就有用那股威胁的眼神看了看朱翊钧,不时还抖了抖自己手中宝剑的剑穗,看的朱翊钧的小脸更是愁加愁。不过想了想,他还是不想让自己的屁股受累,只得率先走了进去。 张凡拿着的宝剑徐阶自然看见了,只不过刚才毕竟在朱翊钧这位大明太子面前,他也不好说什么。不过现在,当张凡走过他身边的时候,这位以顽固而又油滑著称的徐阁老竟然对着张凡眨了眨眼,这倒是让张凡怎么都没有想到。 进了徐府大厅,徐阶硬是要朱翊钧坐在那能达到他腰部的正座,这边有赶紧让家中下人去斟茶送水。 “殿下,您怎么出宫来了?”徐阶看着朱翊钧的脸问道。 朱翊钧就知道事情要遭,果然,徐阶这么问了,而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难道跟他说自己因为贪玩,甚至说自己已经厌倦了那种在宫中规规矩矩的日子,想要释放自己内心真正的……这个……**,无拘无束的**!?那还不如干脆杀了他来得痛快。 “我……本宫是和父皇商量过的,父皇让本宫来看看江南之地,只是父皇他忙于朝政,无法一同前来罢了。”朱翊钧想了半天只有这个说辞,“没有父皇的同意,本宫又怎么会私自出宫?想必阁老也看到府外的护卫了,哪里不全是太傅的手下,还有父皇亲自派来护卫本宫的。” “殿下虽是太子,却未及冠礼,想要出行并非陛下一人说了算的。”徐阶自然知道隆庆耳朵根子软,然而他知道的还更多,“老夫相信,殿下这次出巡江南定然也是得了皇后娘娘和贵妃娘娘的准许才是。” 这句话一下就击中了朱翊钧的死穴,他地下头去,却是不想让徐阶看到自己已经面色通红,有些喃喃地开口说道:“这……算是。”说完这句,朱翊钧简直后悔死了。他倒不是当真纯洁到容忍不下自己说谎的地步,只是他怕…… “老夫如今虽然已然致仕归乡,可老夫毕竟是做过当朝内阁首辅的,对于陛下的提携和殿下的关心是老夫的本份。老夫这就写封信给居正,让他待老夫向皇、皇后和贵妃娘娘说,殿下在这里一切安好。”徐阶一番话面色平淡地说出来。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朱翊钧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要坏事了。万一徐阶真的写了这封信,且不说自己父皇和皇后陈氏都是能宽容自己的,可是自己那个十分严厉的母亲李贵妃是决计饶不了自己的,起码挨板子是免不了的。朱翊钧从小到大都没有挨过板子,可是他见过不少,那些人那个不都是向杀猪一般鬼嚎。想到这些,朱翊钧不由得又坐立不安,在椅子慢慢晃动起自己的屁股来。 “阁老,您老人家果然是心系朝廷和皇啊!”张凡也不打算让朱翊钧继续尴尬下去,开口说道,“就想您自己说的那样,阁老虽然已经致仕,却也是做过当场内阁首辅的人。”说完,张凡还挑衅地看着徐阶。 徐阶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他长叹一口气,说道:“远德,你不用嘲讽老夫,老夫听得出来你的意思。” “当真?阁老果然是有大智慧!”张凡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继续嘲讽他,然后话锋一转,颇为严厉地说道,“既然阁老知道张某所说的意思,也知道关心殿下这种胡搅蛮缠的行为,却为何不为皇、为天下社稷好好地想一想!” 朱翊钧本来不想再说什么话让徐阶主意自己,可是他脑中突然灵光一闪,开口说道:“阁老,本宫知道阁老心中定然一直想着父皇。这件事情之后,本宫定然会回宫让父皇和母妃负荆请罪,只是之前还请阁老能帮父皇除去高拱。 “高拱不仅拉党结派,朝中很多官员不管是否与他有过间隙,只要是他看不眼的都被他贬了下去。如今的高拱专横跋扈,渐渐有当年严嵩之势,如今更是公然在朝堂之当着群臣之面藐视父皇,这……父皇也是好人做惯了,本来凭着父皇的身份,直接拉下去砍了便是,可是父皇偏偏要弄个铁证出来!就算本宫在此恳求阁老了,帮父皇这一把!”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暗地里赞叹朱翊钧当真聪明的很。首先以进为退,免除了自己屁股受痛的危险;接着唤起徐阶对于朝廷、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对于皇族的那种忠诚;最后,也是最厉害的地方,他提到了严嵩,这个徐阶为了打倒而隐忍了多年,甚至付出了自己孙女一生幸福的最大敌人。 果然,徐阶再也忍不住了,拍案而起,说道:“殿下,之前是老臣一时赌气之言。老臣虽然已经致仕多日,但心中一直有个疙瘩,如今却是解开了。不管陛下如何,陛下始终是陛下,而且当今圣更是英明仁慈的很,老臣之前是在对不住陛下啊!”说着,徐阶竟然哭了起来。 看着老泪纵横的徐阶,张凡和朱翊钧二人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徐阶没让它们为难,不久就止住了哭泣,说道:“老臣如今想到陛下会受此侮辱,都是因为老臣心高气傲,让那高拱钻了空子。老臣……老臣实在是没来呢活下去了!”这次徐阶更厉害,直接跪在了地,向北拜了三拜,痛哭不止。 张凡和朱翊钧倒是被他这一下吓了一跳,赶紧去扶起徐阶。 徐阶好不容易重新坐到椅子,用袖口胡乱擦干眼泪,用有些咬牙切齿的语气继续说道:“高拱这厮,老臣原以为他只不过想斗倒老臣一人,哪知此人如此心高气傲,难道他以为我大明无人治得了他吗!如今竟然敢侮辱圣,简直无法无天!” 张凡和朱翊钧二人听的一身冷汗,心中都暗想:“这不就是在说他自己吗!” “殿下请放心,老臣定然会为圣除去高拱这块心病。”徐阶一脸坚决地说道。 朱翊钧听到这里,总算是放下心来:“阁老果然深明大义。” “殿下夸奖了!”徐阶说道,“不过老臣还是会让局长向陛下、皇后和贵妃娘娘传话,说殿下在这里一切安好的。” 朱翊钧刚有起色的小脸再次皱成一团。 先不管徐府中的朱翊钧正在烦恼自己的屁股将要受痛,在苏州府,张凡的临时居所----拙政园中正演着另外一处好戏。 知道张凡等人去松江有要事要办,骆灵儿是个知道轻重的女子,知道什么时候该缠着张凡,什么时候不该;而映月见骆灵儿没有要跟着去,也就留了下来,而且她还希望如此。 张凡等人刚走,映月就找来一个厂卫问了问自己几天前让梁超去办的事。那厂卫向映月说话的时候面一直有些怪异,好在映月一直注意他的话语没有发现。待到那人出门的时候,他不由得看了看天,口中还自言自语地说道:“女人啊!原来大人他也有不少烦恼,还是俺爹自小给俺定下的这门亲事好,起码这婆娘不闹腾。”说完,他摇了摇头离开了。 映月自然不会听到他说什么,如今她正在想着刚才那人说的话,只是想着想着,映月之前那种带着怨气的表情渐渐变成了疑惑,还带着怜悯、或者说,同病相怜。 骆灵儿独自坐在自己房间的铜镜前,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手中一把梳子不自觉地在她乌发间滑落。看着镜子里自己的面容,骆灵儿不由得在心中嘲笑起来。 这个年代,女人长得漂亮又有何用,越是漂亮的女人,她的人生就越悲哀。曾经身在红尘的骆灵儿实在见的太多了,若是生在大富大贵的人家,那还好些,即使碰到攀显附贵的男子,起码也可在虚假的幸福中度过一身;而若是生在穷苦人家,不用他人来说,骆灵儿已经品尝过了无数的辛酸;最后,也是骆灵儿道听途说的,若是生在王公贵胄、皇室贵族家的漂亮女人比之还要惨些。 骆灵儿如今已经不小了,虽然依旧美艳迷人,可是如此年纪即便不是刘山买下她,楼子里的鸨母也不会让她继续占着头牌的位置。想当初,骆灵儿也是秦淮河的名怜,也曾有过无数风流公子为她趋之若鹜。当初的骆灵儿着实赚了不少钱,可是都为了弟弟看病花去了。 想到弟弟,骆灵儿又想起了自己的家人,只不过在她的心里,除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可以带给她一些欢笑之外,其他的全部都是痛苦。 骆灵儿的母亲再生下她的弟弟和妹妹这对龙凤胎后就去世了,而自己的父亲却是个烂赌鬼,什么事情都不问。家中原本有间铺子,小时候的生活还算美好,可是到骆灵儿十岁的时候,整天在外嗜赌成瘾的父亲便将全部家产都输了出去,包括他自己的三个孩子。 骆灵儿和她的妹妹自然是被卖进了楼子里,而她的弟弟有余年纪太小,实在没有人要,于是还跟父亲住在一起。楼子里的老鸨看出骆灵儿是个美人胚子,并没有干那种立刻就让她接客的丧心病狂的事情,而是让人好生教导,包括读认字和琴棋画。对于这些东西,骆灵儿虽然向往过,然而她并不开心,她知道这些不过是老鸨在想办法提高她的价格罢了。不过因为老鸨答应养着她的妹妹,她也就不反对,很是顺从的答应了。 到了二八年华的骆灵儿第一次亮相在秦淮河的花坊之时的确引起了轰动。色艺双绝的她更是让人趋之若鹜,老鸨欢喜之下也是让她做了头牌,那种卖艺不卖身,待价而沽的头牌。 那段时间的骆灵儿的确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么过下去也算不错,直到四年后,老鸨打算把她“嫁”出去的时候。所谓的“嫁”就是要她开门迎客,经过那一夜,骆灵儿心中那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梦想彻底的破灭。之后的她还是这秦淮河最耀眼的女子,可是她不在高高在。 她在有了些钱之后便想办法将自己的弟弟妹妹弄了出来,因为弟弟自小患病很深,骆灵儿逢场作戏的那些银子全都填了进去。到弟弟病好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老鸨心中的摇钱树,而她自己也没有钱把自己赎出去了。 就在这时,刘山出现了,这个翩翩佳公子当着她的面要赎出骆灵儿,而且出手十分大方。骆灵儿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自己将要脱离苦海了,她从来没有过多的幻想,只是有个小小的期望而已。如今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个希望比她所要的好太多了,她怎么能不开心。 可是在她知道刘山是个太监,而买下她的原因是要她去陪那些官老爷睡觉之时,骆灵儿彻底崩溃了。她觉得自己还不如带在妓院中来的好,宁愿做个婊子,也不愿意如此屈辱地活下去,心灰意冷的她甚至想到过寻死来解脱。可是刘山自有准备,他早就将骆灵儿的弟弟妹妹抓了起来,以此来要挟骆灵儿,逼着她就范。 这几个月的时间对于骆灵儿来说简直是度日如年,若不是心中还牵挂着亲人,她早就崩溃了。 直到现在,住在这拙政园中的她依然要听刘山的话。原本他以为这个朝廷来的钦差大臣不过又是一个糟老头般的好色人物,可是自从在刘山家中见到张凡之后,骆灵儿就忍不住在心里想着张凡。可是她又有些害怕,害怕张凡也是个如刘山一般不将女人当人看的男子。 她只是执行着刘山的命令,讨好张凡,诱惑张凡。而渐渐的,骆灵儿发现了张凡的与众不同。这位身份显贵的钦差大臣虽然也像其他男子一般好色的很,经常被自己迷的神魂颠倒,然而他并不是那种靠下半身思考的人。骆灵儿甚至知道张凡十分在乎女人的感受,这点从张凡如何对待骆灵儿就能看出来。骆灵儿从那种悲哀的环境中走出来,这段时间的她甚至有些喜欢调戏张凡这件工作。 直到她从映月的口中听到了张凡的妻子以及他们那尚未出生的孩子,也许当真是女人善妒,骆灵儿第一次在心中生出了嫉妒的心情。她嫉妒那个名叫茹雪的女人,有着好的家世,有着不用屈辱过活的人生,有着美好的将来;她嫉妒茹雪能有个这么出色的男人做丈夫,而且从张凡对于茹雪那经常的思念之情,她可以看出张凡是多么疼爱茹雪;即使曾经不屑一顾的映月她如今也是嫉妒的很。 从小到大,就算是再屈辱、再难过的事情,骆灵儿都没有怨天尤人,她一直认为这也许是自己辈子做错了什么事情,这辈子老天爷给自己的惩罚。然而经过了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骆灵儿第一次觉得自己活的那么累、那么不公平。 为什么那个叫做茹雪的女子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幸福的家庭、疼爱自己的夫婿、甚至可以有自己的孩子。而自己则要屈服在一个太监的身下,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再走自己的老路而无能为力;自己的弟弟因为刘山那变态的心思时刻要遭受着让他不能人道的威胁;而她自己,她自己连个妓院中最丑陋的都不如,连选择恩客的机会都没有,一辈子就这样下去! 于是,骆灵儿开始主动,她极尽所能地展露也许是自己最后的美好。这也许就是一个女人的挣扎。 看着镜子里依旧美貌的自己,骆灵儿不由得再次露出自嘲的笑容,心中不由说道:“天也许瞎了眼,给了我如此容貌,我应该是这世最丑陋的女子。” 这时候,敲门声传来。骆灵儿打开门,却看到那个一直很讨厌自己的映月站在门口,脸还带着微笑。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七章 激情演说 松江府,青浦县。这里自元代松江建府以来就隶属松江府管辖,到了明朝嘉靖年间,华亭县也就是海县分划出部分土地,名为青浦县。 张凡如今正站在这片土地,这里也正是他辈子居住了多年的地方。沧海桑田倒转之下,张凡丝毫看不出一点自己熟悉的景象,印象中的高楼大厦、钢筋水泥如今全都变成绿油油的农田。这没有丝毫现代化气息的景象反而让张凡感到很舒坦。 只不过这个想法在张凡心中没有停留多久就被眼前的烦心事给打断了。为什么,因为徐阶和那些农人们。 老实说,徐阶之前因为朱翊钧的原因已然答应了张凡的要求,可是真的等他到了这里,他又有些张不开口了。徐阶总觉得这就像是自己为了身家性命去恳求他人一般。虽然农民在中国古代享有很高的社会地位,但是对于徐阶这种站在社会顶层的人来说,他实在是拉不下面子去求他们。 徐家名下的土地很多,因此雇佣的雇农也很多。让徐阶如此一家一家地去劝说,着实不好办,就连张凡也感觉到这个方法有些不妥,可是…… “远德,这个……老夫实在……”徐阶很是困扰地和在他一旁的张凡说道,只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阁老不必如此,我明白阁老的心情。”张凡说道,他当然知道徐阶的感受。可是他又不能说“阁老既然拉不下面子就回去”这种话,毕竟事情已经摆在眼前。想到这些烦心事,张凡第一次在心中腹诽隆庆,觉得这个皇帝实在是偏执的很。身为皇帝想要惩治臣子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话说“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是这位陛下非要来个名正言顺。“莫非这也是要向他的亲爹嘉靖皇帝那种多疑滥杀的性格抗议吗?”张凡在心中恶意地想到。 当然,这些事情徐阶心里都明白的很,张凡也不可能这么来劝徐阶。可是忠于皇家归忠于皇家,要让徐阶这么低声下气还真不容易。 朱翊钧则在一旁有些好奇地看着这边,本来张凡是让他留在徐阶府等候的,可是这位太子殿下偏偏说要来看看田间的景象,增加一些见闻。现在,朱翊钧早就过了眼瘾,却又不好说自己累了想回去,只得在这里无聊地等待。 如今快到黄昏时分了,虽然夏日的太阳要很晚才会落山,可是张凡也实在是等不下去了。想了想,张凡找来王猛和梁超,对他们吩咐了几句。得了命令的二人立刻带着许多手下离开了。 “远德,这是?”徐阶不知道张凡要干什么,不由得疑惑地问道。 “阁老,还请耐心些等待,等会就知道了”张凡充满自信地说道。 徐阶见张凡如此自信,也就不再说话,安静地等下去,只是他心里还有些不平静。不过他看到张凡那副信心十足样子,心里也稍微安定了些。 过了一段时间,天空已经渐渐暗下去。徐阶看到有人向这边走来,不过比起张凡派出去的人,回来的人数要多了很多。待到走进,徐阶这才看清楚,回来的除了王猛等一班护卫,还有不少农人打扮的人,其中一些人徐阶还认识,正是那些曾经在自己家土地劳作的雇农。 张凡确实是让王猛等人以衙门的名义将这些农人叫了过来,不过他为了避免恐慌,只是喊了每家每户的当家男人,并没有惊动妇孺。这让这些农人惊心之余,也安定了不少。张凡的目的就是让这些人聚在一起,就连那几乎已经为徐阶作过证的人家张凡都让人把他们叫了来。 徐阶似乎有些明白张凡的想法,可是张凡这种犹如誓师大会一般的集合式讲话劝说还是他头一次见,他不知道张凡准备怎么办。张凡倒是清楚的很,他非常明白,单独劝说一家人十分困难。可是将这些人都集合起来,气氛的渲染就比较容易形成。何况这些人心中还是认同徐阶的,更有几乎人家已然为徐阶作证。这么一来,集体的心愿与力量的结合便可以消除他们心中对于高拱那些爪牙们威吓他们的恐惧。当然这些自然来自于后世,来自于张凡在那个经济专业领域所学过没多少的传播学概论。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暗了下去,张凡命人在四周点亮火把。这些人不知道张凡到底要干什么,这么晚将他们都弄出来,现场倒是有些紧张的气氛。 张凡见人都到齐了,也就不打算在等着,毕竟一旁的朱翊钧早就开始打哈欠了。对于这次演说,张凡很有信心,而且他还做了些准备。 “各位乡亲父老。”张凡走到他们面前,开口说道,这句话让他觉得自己有点像辈子的村干部,“我名叫张凡,是当今陛下委派来江南之地巡查的钦差大臣。” 开头这句话是为了起到震慑的作用,让这些人能够恭敬地听张凡说话的同时,也不会怀疑他。不过这些农民都是种了一辈子地的人,听到张凡说出自己的身份,又看到周围的护卫以及站在张凡身旁并没有反驳的徐阶,也相信了他的话。赶忙就要跪下来叩拜,被张凡唤了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我虽然是朝廷的钦差,也是靠了当今皇的宠信才有今天。在这之前,我也是一个普通的百姓,住在西北的庆阳府,如你们别无二致。”张凡又说道,这是为了拉近距离,果然,那些人听了张凡的话,看着他的眼神中不再是畏惧,而有了一丝亲和。 张凡也不多看,继续说道:“站在我身边的这位想必各位都认得。没错,这位就是徐阶,曾经我大明的内阁首辅。不过对于各位来说,徐阁老更让大家熟悉的是他曾经是你们的雇主。 “各位乡亲想必已经知道我这次要来说什么了。阁老他遇到了麻烦,各位也都知道。然而各位不知道的是,阁老因为这些麻烦就要遭到杀身之祸了。有人歪曲事实,说阁老一家多年来盘剥在他名下土地的那些雇农,也就是你们,弄得你们是食不果腹。如今是怕朝廷清查这才将土地分给了你们。” 听到张凡这些话,下面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他们知道徐阶为什么要将土地分给他们,为这件事情他们心中还曾经埋怨过徐阶。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徐阶会惹这种祸及性命的事情。张凡这句话一说,他们那种被高拱爪牙威胁而不愿说出事实的心有些动摇了。不过也仅仅是动摇而已,对于他们来说,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说白了这就是小市民思想,而小市民只有在完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才会为了别人着想而有所行动。 张凡继续说道:“我知道各位的顾虑,然而也请各位想想各位曾经作为雇农的日子。作为雇农,只是在为地主的土地劳作而已。虽然不用向朝廷交税,然而没有土地的雇农们向地主交的租子要更多,很多雇农都吃不饱还欠了地主很多钱。然而各位在阁老家的土地可曾有过如此待遇? “据我所知,阁老只是每年向各位收取一些粮食罢了,各位虽然没有自己的土地,可是因为阁老的存在,各位过的比那些有自家土地的农人还要好。特别是天灾之年,阁老不但不向各位收租,反而还会救济各位。试问天下如此的地主还有哪里可以找!”说到这里,张凡的言辞也越来越激烈,其中有一半是真情释放,另一半却是装出来的,不过下面这些人可看不出来。 那些人听到张凡的一番话后已经不像刚才那样交头接耳了,而是低下头去,也不知是因为羞愧还是在思考着什么。 张凡知道现在正是乘胜追击的时候,继续说道:“各位想想,阁老在知道朝廷已经下令彻查江南之地的那些地主豪强的时候,也曾打算将土地分给各位以避风险,各位却没有答应。然而阁老是怎么做的?他顾及到各位的心情,并没有这么做,使得本来可以逃过一劫的他到了如此田地。 “我在这里不是要责怪各位受了那些人的威胁而说了假话,而是要请各位想一想。若是阁老当真因为如此而获罪,各位也许可以平安地过完这一辈子。然而各位父老们,你们的心中当真可以没有一丝愧疚地度过余生吗?若是当你们教导儿子、孙子做人之时,心中可以坦然地说出那些原本理所当然,但是你们自己却违背了的话吗!”张凡言辞激烈地说道。他停了下来,给这些人一些时间考虑。 一旁的徐阶倒是被张凡这番话给镇住了,他知道这些话只不过是些大道理而已,谁都懂,可是若单单向一人诉说未必有什么作用。而张凡的做法当真聪明的很,这许多人面对面,谁都知道自己做的不对,自然会引起共鸣。 “可是大人。”一个老者有些吞吐地说道,“那些人说要是我们敢再帮阁老证言,就要找我们的麻烦。我们也知道阁老待我们不薄,可是我们只是些农民,除了种地就再也不会别的,万一……” “我知道这位大爷的意思。”张凡微笑着说道,“想必你们其他人也都在担心这个。我在这里可以告诉你们,只要你们没有坏了大明刑律,绝对没有人敢来打扰你们的生活。若是有人敢,本官会让那人不得好死。” 张凡这番话说的让人觉得狠毒,可是听着这些人耳中,却觉得满意的很。不知是谁喊了一句:“我相信这位官老爷的话,我愿意为阁老作证。” 群体就是如此,有了第一个出头的,其他人自然就会跟。一时间,下面的这些人都踊跃起来。 张凡一看就知道事情解决了,虽然徐阶没有说过一句话,可是他站在张凡的身旁就是最好的办法。张凡向这些人感谢了一番,赶紧让人立即设案录下他们的话语和画押,他是怕时久生变,趁着这些人如今正被调动的热情而立即行动。 一旁的徐阶见到事情解决了,也算是松了口气。只不过他和朱翊钧二人都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张凡,不知道他从哪里想出的这个办法。 张凡看着他们笑了笑,却是没有多说,这反倒激起二人更大的好奇。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八章 商人悲哀 第二日,张凡带着朱翊钧踏了返回苏州府的马车,朱翊钧对与能够离开徐阶感到十分高兴,就算这几日徐阶并没有说教他什么,不过对于朱翊钧来说,徐阶本人就等于烦闷的说教。 张凡丝毫不关心这些,他心中一直在思考着徐阶昨晚和他说的一些事情。徐阶昨晚和张凡说了些很让人在意的事情,他的这些话会在以后帮张凡大忙,不过这件事以后再说。 徐阶的事情算是完成了,起码在张凡来说,他能够做的事情已经全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老天爷的了。不过张凡对于这件事很有信心,毕竟高拱犯了大忌,而且隆庆也十分想对付他。 一大早就出发的张凡等人,这次没有了来时的紧迫,马车行的并不快。只不过松江府距离苏州实在不远,离午时还有半个时辰,马车就停在了拙政园的大门前。 朱翊钧很困,原因很简单。昨夜有些让他“担惊受怕”,而况还是住在徐阶府,他一夜都在担心徐阶会突然冲进自己房中对自己说教一番。虽然自从昨天回到徐府,学界就没有和朱翊钧说过什么,可是在朱翊钧的心里,徐阶本人就等于那让他害怕的说教。再加一大早,还想多睡一会的朱翊钧就被张凡以撇下他独自一人留在松江为由,将睡眼朦胧的他叫起来,经过了一早的颠簸路途,朱翊钧已经困的不行了。刚回到拙政园的他哪里还顾得马就要到午饭的时间,吩咐了一句别去打扰他就立刻回房做梦去了。 张凡见离午饭之前还有些时间,准备写封信去京里。这封信是写给冯宝的,张凡是想让他知道这里的情况,并且希望他能再看看有什么地方能帮得忙的。虽然徐阶的事情在张凡现在看来已经是必胜无疑的,毕竟隆庆想要惩治高拱的打算在那里,张凡只是推动了一把。可是谁不希望让确胜的把握再多几分! 只不过事情有些怪异,张凡写完了信,吃饭的时候才发现。由于张凡辈子处在那种社会环境以及自身的原因,他对于古代这种男尊女卑的生活方式虽然享受,但也不会过分推崇。在张凡家中,吃饭的时候,除了有朝中同僚在场,女眷总是同席而坐。母亲赵氏甚至茹雪都对此没有少说张凡,可是张凡并不同意,渐渐的,张家的女人也都认同了这种习惯,甚至他们心中还有些欢喜。 骆灵儿初时也不习惯,不过渐渐的她也就随着张凡了。不过也因为这样,骆灵儿对于那从未见过面的茹雪的嫉妒也越发深了。 今天的午饭又是如此,张凡、映月和骆灵儿同席而坐,只不过张凡却发现了不同。骆灵儿还是如同以前一样,只不过映月那里再也不像以前一样那么敌视骆灵儿了。看到这些,张凡突然想起刚才自己写信之时,为自己研磨的并非平时的映月,而是骆灵儿。而且在骆灵儿研磨之时,映月正为张凡端来茶水,那时的映月脸已经没有对于骆灵儿的敌视了,甚至看着骆灵儿时还露出了微笑。 张凡觉得自己是否有些幻觉,仔细想了想,发现确实如此。再看如今正坐在饭桌的二女,也是和气的很,丝毫没有昨天早还能看到的那种火药味。然后,更刺激张凡的来了。 “妹妹,吃块鱼,听厨子说这是今早才捞来的,新鲜着呢。”骆灵儿微笑着夹起一块红烧桂鱼放进映月的碗中。 要说张凡对于骆灵儿的这种举动还能理解的话,那么接下来的就让他觉得有些像是在看幻想电视剧了。 “姐姐也是,妹妹知道姐姐喜欢吃清淡的东西,今早特意让厨子做了些素食。”映月也笑着给骆灵儿碗里夹菜。 张凡看到这里,他那个智商和情商都很正常的脑袋有些转不过来弯了,若不是骆灵儿也在,张凡真想伸手去摸摸映月的额头,看看她是不是发烧了。 这顿诡异的午饭,准确来说,诡异的只有张凡一个人,张凡有些心不在焉地吃完了这顿诡异的午饭,连映月和骆灵儿如姐妹般携手离去这更加惊世骇俗的场景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已经有些惊讶的麻木了。 “大人,请用茶。”收拾完饭桌,侍女给张凡端来了茶水,只不过侍女们好像并不在意映月和骆灵儿的变化,反而有些好奇张凡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王猛走了进来,本来打算说话的他看到张凡这副样子也愣住了。只见张凡目不转睛地盯着只有桌椅板凳的前方,眼睛虽然没有瞪大,可是一眨也不眨,仿佛那里有什么美妙风景一般。端起茶杯放在嘴边,也没有喝,而是将茶水倒进嘴中。 王猛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有些担心张凡,也不敢出声,而是放轻了脚步身走到张凡身边。靠近的王猛只听到张凡用小到不能再小的声音说什么:“奇怪……莫非……幻觉……还是做梦”什么的,听的王猛是一头雾水。 有些担心张凡,王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结果张凡还是没有反应。这下王猛有些害怕了,以为张凡得了失心疯,小声的在张凡耳边喊道:“大人。”声音也很小,就像怕惊醒了张凡一样。 张凡对于王猛的声音毫无反应,还是如先前一般吱吱呜呜的笑声说着什么。这下可急坏了王猛,他立刻气运丹田,用炸雷一般的声音在张凡耳边咆哮:“大人!”这样子让王猛想起了当初在战场冲锋杀敌的场景。 “怎么了!”张凡如同惊弓之鸟一般,手中的杯子也被他飞了出去,还好前面没有人。 “是王猛啊,为何如此惊恐,吓了我一跳。”张凡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手还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 “大人刚才得了失心疯,卑职也是一时情急,想要唤醒大人,这才如此咆哮,还请大人治罪。”王猛赶紧单膝跪在张凡身前说道。 “你先起来,我没说要治你的罪。”静下心来的张凡说道,“不过,我倒要问问你,谁说我得了失心疯?” 王猛听了他的话疑惑地抬头看他,那表情很明显就是在问“难道你不是吗?”这个意思。 看到王猛这副模样,张凡似乎也想到自己刚才得样子,确实……赶忙说道:“王猛,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坐下说。” 王猛得了命令,坐在了张凡身边,等到闻声而来的侍女将地那碎裂的杯子清理干净,重新给二人换茶水离开,王猛这才说道:“大人,卑职这次来确实有些事情要和大人说。是关于大人这次来江南查税的事情。”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来了精神,赶紧坐正问道:“怎么样,是不是这里的官员出了什么纰漏?” “这里到没有,可能是大人身在此地的原因,南直隶和浙江的官员丝毫没有贪渎的情况。这些日子以来,归海的商船越来越多,卑职没有细算,估计也有百多艘,缴朝廷的税银不算赵显德这份最大的也有两千万两。而这两省凡是能接触到银子和那些商人的官员大人都让下面的兄弟盯住了,这些人愣是一文钱都没收。”王猛说道。 张凡一听,想这是好事啊,可是看王猛那么严肃的表情,实在不像什么好事。一想王猛刚才的话,张凡立刻就明白了,开口问道:“你是说福建出事了。”开关以来,归海的船只只有这三个省可以入港,既然南直隶和浙江没有事,那定然是福建了。 王猛点了点头证实了张凡的猜想,开口说道:“大人,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福建,特别是泉州是隆庆开关以来的第一大港,这里每年进出的船只不计其数,比这有着“天下第一港”的浏家港还要多三分。张凡自然不会放松对福建的检查力度,也派去了不少厂卫监视那里的官员。 王猛要说的事情实在是巧的可以。张凡虽然身在南直隶,距离福建还隔着整整一个浙江布政司,但是对于福建的彻查力度丝毫不减。本来这里的官员也都接到了消息,打定主意对于那些归海商人是分文不收,准备先把张凡对付回去,可是一件事情,一件可能让这些官员们哭笑不得,对于那些商人又略显悲哀的小事却发生了。 说这件事哭笑不得也是,对于那些官员来说,当真是叫屈无处;说它悲哀也是,对于这些拿着性命去换钱的商人来说,这件事让也是他们草木皆兵。 事情的始末是,泉州港如今也开始开放港口,迎接那些归海的商船。一时间大大小小的船只进港无数。有的只不过跑到吕宋就返航了,有的虽然不像赵显德那样远洋欧洲大陆,可是也远到印度才归来;有平安无事归来的,也有海盗和大风大浪一起遇到的。不管怎么说,对于那些能回来的人和他们的家人都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对于那些不走运的人也无处诉苦,谁叫他们当初选择了这条路! 不过这些商人岸之后也遇到了当初赵显德遇到的事情,发现自己准备好送给那些官员、税司的红包、金银珠宝竟然无人敢收,并且那些官员、税司将东西退回来的时候还面带微笑。 泉州距离苏州实在太远,张凡出巡江南的事情不想那里一般,连街市的孩童都知道,在这里只有那些官员士绅们知道这件事情。 本来没什么,那些疑惑的船主也是经过多方打听,知道了个大概,也就心安了,还未今年能逃过一次那些官员的剥削而高兴。可是有些人不是,其中一个就是住在泉州当地的商人。这个人与赵显德的情况颇为相似,不过他并没有遭受到赵显德那么困难的境地,所以出海的这三年并没有那么不要命,所到之地不过吕宋就返航了。虽然因为如此,这人赚的并不多,不过这个时代的远洋贸易实在利润丰厚,他这三年来也算是颇有家资,只是这人有些懒惰,并没有像其他人那般扩大生意,就这么做了下去。 今年回航之后,这人也按照往年的规矩,封了几个厚实的红包准备作为岸之时的见面礼,哪知这些官员不收。他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奈何这人有些讨人厌,外人甚至于他的妻子都不怎么搭理他,他如今这个年轻貌美的妻子也是看在他有几个钱的份还能将就着过下去。没有人搭理他,甚至于整个福建出海经商的人都知道了事情真相,他还是根本不知道关于张凡的事情。 话说古时官场为何贪渎贿赂不断,并不是因为人们想贪、想给,而是这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你不送怕别人以为你看不他,要对付你;别人送了你不收,同样还是怕别人以为你看不他,要对付你。所以当年朱元璋下令官员即使贪污十两银子也要受那剥皮之刑,天下依然有如此多的人贪污受贿。这个道理用在商人与官员的关系身也一样。 这个人就是担心这个,他以为有些官员因为什么原因要对付自己。想来想去,想不通的这个人居然自尽了。本来,这人自杀根本引不起任何风浪,只不过便宜了他妻子不少银子而已。问题是这人也当真缺心眼,自尽之前居然留下了一封遗,其中详细写明了自己自尽的原因。而且这封遗被泉州府那个颇为正直的知府拿了去,报了福建布政使,却是一个被买通的下人将事情透露了出去。这下可好,一传十十传百,整个福建的官员们都知道了。 那些官员可算是恨死了这人,早知道就应该暗地里将事情告知这些商人,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谁也无力回天。而这件事又是如此可笑,这些官员只得哭笑不得了。那些知道了这件事情的商人全都唏嘘不已,毕竟就算自尽的这人再不合群,也算是他们的同行,与自己对比之下草木皆兵,也算得是悲哀了。 张凡听完王猛诉说这件事的始末,有些无语,对于这也许在他辈子看来有些搞笑的事情现在看来让人悲伤。不过张凡毕竟还是很理性的,他马就想到了这件事情为他突破那些官员的防护网提供了一个绝好的突破口。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心不古 “现在福建那边有什么反应?”张凡问道。 “禀大人。”王猛立刻将传来的消息告诉张凡,“这封遗被福建右布政使温如春得获后,如今温大人正在加紧追查。” 这位温如春能做到福建右布政使当真算是个异类,他靠的不是玩弄权术、收受贿赂,而是真才实料,靠着政绩一步一步爬到这个位置的,这在大明官场并非没有,可也算得是少之又少了。不过这位名字叫温如春,性子却恰恰相反,火爆的很。打从听到下面的人传来这个消息之后,他便亲自过问此事,那封遗还没有等那些人来得及做什么手脚就被温如春拿到手了。 这位温大人知道了之后,大怒之下开始彻查。事情一时间闹得很大,下面的那些官员们知道这件事情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因此都联合起来,软硬兼施的抵抗温如春的手下。不过这下可好,事情甚至惊动了福建巡抚何宽。这何宽身为福建巡抚,掌管福建一省军务,按道理说这一类政务的事情和他毫无关系。然而何宽自如仕途之日起就勤政职守、听讼明慎,就连挑剔最多的嘉靖皇帝都对他多次表彰,如今福建出了如此事情,何宽怎么会不问一问! 于是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老百姓整天可以看到大批军人在街行走。不过由于温如春和何宽虽是福建军政一把手,可是二人并非像张凡的锦衣卫那般可以进出官员府院如厕所一般的容易,何宽的军队最多也就是起个威慑的作用,将可能有牵连的官员“请”来“喝茶聊天”,但是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他们无法派人进入那些官员住处查处。再加那些官员们早就统一了口实,一直对外说是那个自尽的商人想要诬陷“好人”或是“那人是因为得了失心疯而自杀的,所以他的话不可信”这些陈词滥调来搪塞温如春,偏偏这些话又没有证据来反驳,弄得二人好生郁闷。 张凡听了这些开始思考起来。这件事倘若发生在这里,在他身边,这么个天大的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肯定立刻就会派出手下的厂卫们去收集有力的证据。可是张凡也从来没有想到过会发生这种事情,之前给手下人的命令是让他们暗中收集证据,切不可贸然行动,以免打草惊蛇。如今这事发生了,张凡猜测自己的手下一定打听到了什么,却不足以将江南一地的贪官全部铲除,再加因为自己的命令,那些人没有立刻行动,如今福建一地的官员必然会更加小心,将原本就藏好的证据再藏深一点。如此一来就更加难办了。 不过张凡并不打算放弃,他向王猛问道:“在福建带队的是什么人?” 王猛想都没有想,直接说道:“是一名叫张勇的百户,大人还没有见过他。” “这人怎么样?”张凡问道,他知道锦衣卫中也有不少中饱私囊的人,为了钱财甚至可以和那些原本要由他们监视的人弄成一片。 王猛自然知道张凡问这句话的意思,赶紧开口说道:“大人请放心,张勇当年和卑职在同一军中服役,曾是卑职的伍长。在战场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好汉,卑职曾经被他救过不下三次。只不过一次和鞑子的拼杀让他受了伤,等到伤好之时战事已经结束了,这才加入锦衣卫。”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人是会变的。”张凡叹了口气微微说道。 王猛听了他的话,虽然面并没有露出什么不快,不过还是义正言辞地说道:“大人,卑职敢用性命保证,张勇绝不会如那些奸猾小人一般,被金银所迷惑。” 张凡却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而是不相信他。你对他的认识仅仅实在战场,我也相信关于这点你不会欺骗我,这么看来这张勇的确是个好人。可是如今身在锦衣卫中的,又有几个当真是干净的?” “这……”王猛没有想到张凡会这么说,赶紧说道:“大人,卑职,还有梁超都是如此。”这倒不是王猛在自夸或者表忠心什么的,而是他本就是个有什么说什么的人。 “不错,你二人确实如此,要不然我也不会让你们二人和我如此亲近。”张凡说道,“可是这万多人的锦衣卫中又有几人是和你二人一样的?王猛,我了解你,即使我不用找人去查你,我也了解你。若是我让你去干什么,你必然二话不说就去,可是让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却是不会,这正是我放心你的地反。”张凡顿了顿,继续说道:“至于梁超,他比较世故一些,我也是让人查过,知道他家自从祖开始就在锦衣卫供职,从不偏袒什么,梁超之所以让人相信是因为对于锦衣卫的这份责任已然在他们家族的血液中流淌了一百多年,他自小就接受的是这个教诲。” 张凡的这番评价让王猛有些放心下来,不过他接下来的话又让王猛有些紧张起来:“可是这个张勇,我没有见过他,也没有查过他,不知道这人到底如何。可是你要知道,这个张勇算起来和你也有十来年没见了,在锦衣卫这么多年,想必你也会碰到收钱送钱的事,可是这么些年来,你虽然没有这么做过,却也接受了这个惯例。你真的觉得在福建偏安一隅的张勇能抵抗的了这种诱惑吗? “我知道,你可能会想锦衣卫人数众多,有问题的人多如天繁星,为何我偏偏要抓着张勇不放。原因很简单,我现在要让他去干一件事情,去查处那些人,而现在正是个能不合这些人立刻翻脸的时机,看看能不能查出什么蛛丝马迹。若是他当真和那些官员们有所勾结,放过了一些线索,岂不是坏了我的大事!” 王猛听着张凡的话沉默了起来,他知道张凡说的句句在理,可是每当他想起那个扶着受了重伤的自己从死人堆里回到军营中的景象时,他又有些不敢相信。以王猛那种偏执的性格,这话若是别人说的,他想都不会去想。可是这话如今从张凡嘴中说出来,王猛心里开始犯嘀咕了。 半天,王猛才开口说道:“卑职明白大人的顾虑,卑职收回前面的话。可是如今事态紧迫,大人又身在此地,即使传令让信任的人去福建也耗时太久,恐怕到时什么都查不到了。为今之计,大人只有传令张勇执行此事了。” 凡叹了口气,说道,“现在也只能如此了。你去传令。” 猛说了一句,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看张凡,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王猛离去的身影,张凡也有些唉声叹气。这件事情谁也怪不得,怪只怪这官场,这人世间本就如此。辈子的张凡生活的那个时代说是文明科技高度发展的时代,可是张凡只能看到科技的进步,而社会文明在他眼中只是在不住地倒退。古代的社会,人们还讲究着礼义廉耻,百姓还纯朴的很,即便是官场,尔虞我诈也只是在暗地中进行;可是五百年后,社会却变成了那般样子,坑蒙拐骗变得仿佛无比光荣,平民百姓也是如此。张凡是在那比之这封建的古代还要不如的现代文明中过来的人,虽然不认同这种事情,可他已然不敢相信了。这可能就是所谓的人心不古。 张凡想了想这些,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自寻烦恼。他如今领着锦衣卫指挥使的官职,锦衣卫是什么?自打朱元璋设立了锦衣卫,在之后的五百年里,锦衣卫就是专横无礼、有恃无恐的代名词,即使在原来的历史,大明朝倒下之后,锦衣卫这个“金字招牌”的含义依然没有贬值过。 张凡觉得自己也许是大明开国至今最窝囊的锦衣卫指挥使,身为当今大明朝最蛮横的国家暴力机关,行事之时居然会在乎他人的感受。想到这里,张凡有些哭笑不得,也有些无奈。不过让他就这么立刻放下这种来自辈子的优柔又不可能。他甚至发现,自己很讨厌这种来自自己辈子软弱、自卑所生出的性格,也想马改变这种性格,可是并非一触而就。 “庸人自扰。”张凡在心中自嘲地说道,随即暂时把这些想法抛开,他眼前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随即将梁朝唤了来。 “大人。”梁超径直来到张凡面前拱手作礼,说道:“千户大人已让人向福建传令去了,不知大人唤卑职来有何吩咐。” “你去准备准备,我要去福建一趟。”张凡说道。 “可是大人,大人这次名义是代天子巡游江南,卑职要如何知会福建?”梁超问道。 张凡刚才已经想到了这个问题,说道:“就说如今多艘海船归航,我要去沿海各要地检视海防,以防倭寇趁机前来劫掠。” “遵命,大人。”梁超雷厉风行的很,接到命令立刻转身离去。 “看来又要起风浪了。”张凡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章 军售谈判 马车在去往泉州的路,除了车外的护卫以外,车中还是那些人。不同的是,车厢里多了两个异域身影。不过应这二人的要求,张凡专门换了辆很大的马车,与他们同处一室。 “不不,你不明白。”张凡正在用英语和理查德和乔安娜热切攀谈着,一旁的映月和骆灵儿二女则是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这里只有在两千年多年前的古代,只有那个时候的皇帝才会大量的分给公侯土地建立王国,这些王国有自己的军队,但还是要向朝廷……这个……中央交税和听候命令。到了以后,异姓公侯有自己封地的越来越少,如今我朝开国之初,太祖皇帝便规定不封异姓王,所以现在只有皇家的直系子孙中有些人可以有封地,而更多的只是有个亲王的名头。” “贵国的天……子难道不怕这些亲王起兵作乱吗?”理查德感兴趣地问道,毕竟在他的心里,有了自己封地的亲王一定会大肆囤积军队。 “这个自然会怕。”张凡解释道,“不过这片大陆千百年来经历了不计其数的朝代,人们早就想出了办法。这些有封地的亲王们不仅每年要向皇帝缴大量税银,并且他们自己私兵的数量都是有规定的。基本只够让他们出门之时显摆显摆,没有什么大风浪。”张凡这次倒是直言不讳,毕竟这里没有第四个人会说英语了。 理查德和乔安娜听了都很惊讶,乔安娜问道:“这些亲王们就这么听话,不会私下里蓄养私兵吗?” “这当然会,可是皇帝每隔三年都会派人查处,一旦查出私兵过多,那么这位亲王就要倒霉了。”张凡说道,“而且,亲王们虽然掌管封底的税收,可是其中有一大部分是要缴的,这样一来他们若是想要多蓄养私兵便要花费更多的钱。不过估计他们没有一个人受得了这种‘清苦’的生活。” 这些话当真让二人开眼了。虽然分封制是封建社会的最基本构成,但是中华大地的人们已经将这个理论发展到了极致,而欧洲大陆还在实行着最原始的封建规则,这种时常有诸侯叛乱的事情时有发生。张凡的一番话很让二人心惊,他们可以听出来,统治着这一片如此广袤土地的皇,其权利是多么的大。 二人这次非要跟着来也是因为听到了张凡要去督促海防,二人如今已经看惯了江南之地的繁华,在张凡这种刻意显摆的情况下,早就已经不再吃惊了。可是二人对于一个如此繁荣的国家会有什么样的军队十分好奇,这次听说张凡要去,二人便打定主意要跟来看个究竟。 张凡正想找机会从军力再向二人显摆一番,正愁没机会,这二人便自己钩了,张凡自然是欣然答应下来。不过张凡心里也有一些庆幸,大明最为强悍的军队自从开国到灭亡以来永远都在北方,那里肩负着防止元蒙残党再次进犯的使命,所以北疆的大明军队战斗力十分强悍。特别是如今,北方拥有王崇古、李成梁、戚继光这三个看遍整个大明朝也是赫赫有名的将领。 而大明南方的军队就比较松散了,也许是应为这里当真是浮华世界,人们除了渴望财富之外就是向往着安定,这里的军队一直不怎么样。特别是正德年间的南方沿海守军,战斗力可谓达到了一个低谷。不过这些年来,靠着以戚继光为首的一部分将领,南方沿海地区的明君再次恢复了军人应有的气势,这么一来张凡才会让理查德和乔安娜二人跟来,要不然他可就丢脸了。 不过二人始终有点闹不明白,在这么庞大帝国东方的那个弹丸岛国是靠着什么使他们赶来这片土地劫掠。 张凡告诉他们,那片土地的人文明程度十分落后,那些成群结队来劫掠的倭寇也是一些亡命之徒,不顾他们国家那些大名的号令前来抢劫的。只不过大明的皇帝认可了扶桑属国的身份,却也管不了流民的侵扰,这才形成如今的局面。 二人听着张凡的话,有些不太理解。按照他们的想法,大明拥有如此广大的疆土、庞大的人口和军队、以及先进的船只和武器,完全不要在乎那个什么扶桑政权的这些鬼话,直接将那里攻占下来不是更好。 张凡听了他们的话有些无奈,他即使是在辈子又何尝没有这么想过,只是汉人这几千年来这种礼尚往来、死要面子的情绪阻止了这件事情的发展。对此,张凡也是无能为力。 “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想和二位说说。”张凡突然对他们说道,“只是这几天我有些事情,没有抽出空。” “伯爵大人位高权重,平日里公务繁忙,我们可以理解。”理查德立刻显露出一幅标准外交官的表情,说道,“不过现在我们正在路途,还要很久才会到达……这个……泉州,伯爵大人和我们有的是时间可以说。” “那好。”张凡心里想了想,说道,“贵国与我国在多年之前也曾经有过往来。” “是的,当时我国向贵国出售了多门佛朗机大炮。”熟悉军务的乔安娜立刻说道。 “正是,这些武器极大地帮助了我国地域来自周围的骚扰。”张凡说道,“我要说的正是关于这件事。” 二人有些面面相觑,他们不知道张凡到底要说什么,可是不管什么时代,国与国之间关于武器的事情都十分小心谨慎。 “伯爵大人想要说什么?”理查德小心地问道。 “这些火炮采用的装弹方式十分方便,这对于作战来说无疑让士兵们增大了活下来的机会。”张凡显示赞扬了一番,说道,“只是如今我国向贵国购买的佛朗机炮都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如今很多火炮都出现了问题。” 二人原本以为是什么事情,听张凡这么一说就送了一口气,知道张凡是想再向他们购买火炮。 “我是想向二位询问一下,可否再从贵国购买一批佛朗机火炮?”果然,张凡说出了他们心中所想到的。 “这件事情完全没有问题,我甚至不用再向国内询问便可以答应伯爵大人的要求。”理查德立刻说道。二人对这个提议并没有多少异议,五十年前,佛朗机炮作为葡萄牙一种比较先进的火炮会被他们卖给明朝就是因为这里实在离他们的疆土太远了,两国之间很难有什么冲突。而且当时大明的出价十分丰厚,他们没有理由不做这笔买卖。更何况如今,佛朗机炮虽然仍旧是他们军中大量装备的先进火炮,他们也不会拒绝这笔生意。而且在二人出国之前,葡萄牙皇室就对他们说过这件事情,在见识了大明朝的繁荣与强盛之后,二人都有发展这里成为自己在东方盟国的意思,怎么会拒绝这件事情。不过张凡接下来的话让他们有些为难了。 “不过这一次,我国相连佛朗机炮的设计图也一并买下,价格由你们做主。”张凡说出了另二人为难的话。这批火炮的威力之强,明廷早有认识,在嘉靖年间就成功仿制过一批,可是由于种种原因,火炮的射程和使用寿命都不如原先的佛朗机炮好。前者还好,毕竟射程并没有短多少,对于防止倭寇和鞑子来说够用了;可是使用寿命太短让大明朝不得不每过一段时间就早一批,对于国库来说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刚才张凡说当年那些火炮已经太久,实际现在大明军队中正在使用的佛朗机炮全是明廷仿制的,那些原装进口的早就一门不剩了。 这件事情让二人思考了起来。不错,张凡给出的条件很优厚,当年佛朗机炮的价格,大明出了十万两白银一门,虽然欧洲并没有实行银本位,可是十万两白银换成黄金也是一大笔钱。如今张凡开口要设计图,又随他们开价,二人再知道了大明的富有之后,自然能猜想出那些图纸可以换来很多黄金。可是二人也明白,一旦大明有了设计图,以后就再也不需要向他们购买了,那么这种原本可以细水长流的生意就变成了一竿子买卖。 本来二人可以马拒绝的,可是英格兰那个岛国与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伊比利亚半岛的两个国家都在积极备战,可是缺少资金,国王向那些亲王公爵们借钱,这些人总是拖拖拉拉,大部分的金钱都用在了享受奢侈生活面。这也是他们如今正急着殖民印度掠夺财富的原因。张凡那句“价格由你们做主”让他们很心动,毕竟这也是一大笔钱。 张凡耐心地看着二人用葡萄牙语在一旁低声商量着,他也知道他们国家的情况,所以这次才会狮子大开口,连设计图都要一并买下。 二人商量了很久,这才回过头来,看向张凡的眼神有些为难。张凡却不在意,他能看出二人眼中并不是想要拒绝却说不出口的为难,而是…… 果然,理查德开口说道:“伯爵大人,火炮的事情我现在就可以答应下来,等到明年回国之后,我会亲自带着火炮再次来到这里。只是图纸的事情……” 一旁的乔安娜赶紧说道:“伯爵大人,请不要见怪,图纸的事情并非理查德和我能够做主的,我们要等到回国之后向陛下请示才行。” 张凡听了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大度地说道:“这些我理解,只是要麻烦二位不要忘记了这件事情就可以了。” “感谢伯爵大人的理解,我们绝对不会忘记。”理查德见张凡这么好说话,赶紧回答道。 张凡确实不急,现在天下虽然危机四伏,却还安稳,他只不过是在做准备而已。不过这批火炮和设计图他一定要到手,这个时代,后装火炮的射速就是它最大的威力表现。不过张凡当然不会只靠理查德和乔安娜二人回去疏通,他还要麻烦麻烦那个在欧洲有很大影响力的赵显德。 马车依旧在载着众人前进。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一章 初到泉州 路程不短,张凡等人乘着马车穿过了整个浙江布政司,就连闻名天下的杭州府也没有多做停留就继续行驶。 进入福建之后,众人直奔泉州,福州府也没有停,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值得停留的了,因为布政使温如春和巡抚何宽已然前往了泉州调查案情。张凡这一次本就是打着检查海防的幌子前来福建的,本应该在福州府多做停留,可是不管是明面检查海防需要与福建巡抚何宽见面还是暗地里需要去泉州调查,他都没必要在福州住下。 众人在进入福建之后便发现了这里不同于其他地方。自从唐朝开元年间,唐玄宗为了加强边防,从福州和建州各取一字,设立福建经略使开始,这里便被称作福建。不过先秦乃至商周之时,这里是被称作“百越之地”的一部分,被看做化外之地,即使这两三千年过去了,这里已经与中原大地同化,风俗习惯仍然与众不同。 进了泉州,张凡就看出了一些不同之处。这里自从唐朝开始开港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是中华大地最大的港口,即使是它一直处在封建社会中得不到发展,张凡还是在这里看出了比之江南一地还要浓厚的资本主义萌芽。 张凡名义是来监察海防之事,所要见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巡抚何宽,不过张凡既然是朝廷钦差,福建一地的官员自然要来拜见。于是,除了掌管军事的都指挥使、都指挥同知、佥事,镇守、总兵之外;那些文官,什么左右布政使、左右参政、甚至是毫不相干的提刑按察使、设按察使都一起来到泉州拜见钦差。 由于如今有太多的海船归航,泉州一时间比平常多了许多人,大街小巷更是人流涌动、摩肩接踵,张凡他们甚至还看到了许多外族人。这倒不是因为归海的商船将这些人带来的,而是这里几百年来接待了无数的海船,很多外族人就定居于此。 钦差若是大张旗鼓地去什么地方,必然会引起一片轰动,张凡如今已经由刚开始的不适、到渐渐习惯、再到如今的麻木下来了。不过张凡这次来毕竟是为了其他事情,自然没有心思应承奉酬,推迟了众人的宴请便找来温如春和何宽问话。 “大人!”这二人随张凡来到一间屋中,很是恭敬地向张凡问安。 张凡虽然年纪小二人太多,但是毕竟顶着一个太子太傅这个从一品的衔,二人的礼他自然受得:“二位大人不必多礼,还是坐下说话。” 待二人坐下之后,张凡这才开口:“本官这次来这江南是做什么的,想必不必再像二位复述了。这次唤二位大人前来就是为了向二位问明如今这事情的始末。” 二人相互看了看。张凡出京的目的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了,二人也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张凡让人通知他们要前来检查海防之事的时候,二人就商量过了。虽然如今正是倭寇猖獗的时候,但是二人也明白张凡来此的目的。只不过当时,温如春未曾识过张凡,不能肯定张凡再对待这件事情到底是站在哪一方,所以有些犹豫不决。而何况却是和戚继光有些交到,与他信往来之时,戚继光心中也提起过张凡,对他夸赞不少,何宽这才能相信张凡。二人打算将事情全数与张凡说个清楚。 “大人,事情的经过大人应该都知道了,下官也就不再多说了。”作为这件事的主管,温如春首先开口说道:“想必大人是关心如今的情况。”接着,温如春便将事发之后的事情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发生之后,就在那人自尽的第三天,那人临死之情留下的遗便到了温如春的手中,愤怒之余的温如春立刻开始调查。虽然此地的那些官员们关系网极大,事情知道的很及时,可是自尽的这人实在是没什么身份,让人忽略了。虽然他们知道了事情就立刻开始进一步抹去自己的痕迹,可是温如春行动迅速之下还是让他查到了不少东西。 由于那人并不是什么巨富商贾,跟他有些利益关系的官员大都是些船舶司的小吏,不过这些对于温如春来说就够了,毕竟他手并没有证据去传唤那些有些势力的官员,反而这些小吏是不做考虑,直接拉来文化便是。 兴许是因为这海关刚开没几年,如此大规模的贪污还没有碰过什么大麻烦,这些人肆无忌惮之下也从来没有碰到过查处,温如春的审问让他们有些紧张,再加温如春行动迅速,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和他们面的人通气就被抓了来,大都心里没底,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等到面的那些官员听到风声想来找温如春强行要人的时候,何宽的军队已经将衙门堵住,那些人一时间是毫无办法。 “大人,是这样。”温如春说道,“这些人不过是些小吏,很多人甚至都是些没读过什么的人,花了钱财买来的官职,这也是多年前的事情,由于当时并未开关,这些人没什么油水可捞,也就无人过问。可是自从陛下开关之后,他们的这些职位立刻成了香饽饽,这些人也就开始起了坏心思。本官任之初也不知晓,如今正考虑撤换掉这些人,谁知就出了这些事情。”说完,这些让温如春有些自责。 “温大人不必自责。”张凡劝道,“温大人掌管福建一省政务,平时必然很是忙碌,这些人实在太不起眼,温大人一时不察也是正常。事情后来怎么样了?” “这些人当年都是些街市的地痞无赖,多的是靠着耀武扬威来欺凌他人,自己却是没有一点骨气,本官只是借着何大人的军士稍稍吓唬他们一下,他们就全招了。”说完,三人都笑了起来。 不过没多久,笑声就消了下去,张凡看到眼前二人的面又再次严重了起来。 “这些人虽然地位低下,所接触的不多,说的大都是些比他们再一级的小鱼小虾。”温如春继续说道,“不过其中有个叫做王旭的人因为一次送钱去自己官府,倒是听到了一些事情。” 张凡一听,顿时来了兴趣。 “据这王旭说,他们不过是想那些家财势力不大的海商收些贿银,每年向他们的官交出八成,剩下的就是他们自己的。去年大概也是此时,王旭去他官船舶司使钱乐家中交银,却是钱家下人让他等候,说是钱乐有访客在。 “这个王旭也是个不安分的主,顿时来了好奇,趁着钱家下人不注意就想去打探一番。却是听到钱乐与一人在厢房中相谈,所谈之事也是关于向这些海商收钱之事。不过他并没有听到前面的话,只是听到因为数额太大,钱乐有些担心。而对方这是让钱乐放心,说这福建一省的大小官员大都知道此事,若是钱乐一旦出事,他们都会出面保他。” 张凡听了这些,沉思了起来。这个消息告诉他整个福建省的贪官为数众多,而且已然连成一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共同进退。不过张凡并不看好钱乐这个人,此人不过是个船舶司使,官职太小,所知之事想必也不会太多,温如春和何宽也不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如今,钱乐也是夹起了尾巴,不过张凡要是让锦衣卫去抓他还是容易的很,毕竟厂卫拿人还要什么理由。可是张凡又怕从钱乐身问不出什么消息来,还要打草惊蛇,这就不是他所想的了。 温何二人也知道这个消息除了让事情变得更加复杂之外毫无用处,可是如今他们所知道的情况实在太少了,二人也是没有办法。 “本官也是想找钱了来问话,只是那钱乐一口咬定王旭诽谤于他,再加王旭的风评并不如何,本官一直没有办法将他弄来问话。何大人那里也是,虽然何大人兵权在手,可以不能冒然行事。”温如春看着沉思的张凡说道。 “拿人的事情二位大人不必担心,只要想抓,本官谁都能让他乖乖地过来,二位忘了本官的身份了吗?”张凡说道。 二人一想也是,锦衣卫要人,谁敢抵抗。 “只是本官如今也不能冒然行事。”张凡又说道,“倘若这钱乐当真知道什么内幕,本官这就可以去抓人。可若是他不知道什么,这就打草惊蛇了。虽然本官有权抓人,可以不能将这福建大大小小所有官员全都抓起来问话!” 二人听了张凡的话,也开始为难起来。 突然,张凡想到了什么,说道:“二位大人,依本官之见,我们不如这样。这些人想必也知道本官来这里是干什么的,本官虽然拒绝这顿午饭,可是晚想必他们还要来请我。本官就将计就计,去探探他们的口风。” “大人,这些人必然会用这个机会收买大人。”何况在一旁说道。 “这个本官自然知道,而且本官也打定主意,来者不拒。”张凡微笑着说道。 二人听了张凡的话并不惊讶,转眼间就明白了张凡是准备先博取这些人的信任,放松他们的警惕,这样才好行事。 这件事情暂时也只能这样,三人所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少,再干坐着瞎想也没什么办法。不过张凡还有些别的事情,既然是以检查海防的名义前来福建的,事情总是要问一问。 这方面就是何宽的领域了,听了张凡的问话,何宽立刻回答:“大人,不光是陛下开关之后,就是之前,每年的夏季都是大批倭寇们前来劫掠的时候。前几年,戚大人消灭了几个颇大的倭寇匪首之后,倭患好了不少,不过小股倭寇三五成群的前来劫掠时有发生。光这福建一省的沿海就十分长,本官也是没有什么好的办法阻止。 “开关之后,沿海之地的百姓比往年富裕了许多,倭寇来的就更多了。如今海船归来,我们盯得紧,倭寇来的倒是不多,不过再过一段日子,船只归来的差不多了,他们就又要来了。” 张凡听了又皱起了眉头,这些倭人当真是烦人的很,他们也知道自己集中起来虽然能抢到不少钱财,可是目标也大,容易被明军围剿。如今打散开来,让明军疲于奔命。 “有没有可能直捣倭寇的老巢?毕竟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吗!”张凡提出了一个想法。 “这个办法本官也想过,不过自从汪直被剿灭之后,不管是海盗还是倭寇都学聪明了许多。他们往往有好几个海的岛屿用作老巢,不定时的换地方居住,很难把握。”何况叹了口气说道,“就是这些小岛屿也很是难找,而且大都在一些布满险滩暗礁的地方,即使发现了,我们的战船太大,也无法进入。” 张凡皱起了眉头,他没有想到这些倭寇这么难对付,如今更是打起了游击战。想了一会,张凡问道:“何大人,你说这些倭寇既然是为了钱财,他们抢了钱之后必然要找地方花销,总不能整天抱着金银度日。这海中有鱼,吃的还好说,可是本官不相信这些人当真不会岸去寻欢作乐。” “大人这话说的是。”何宽说道,“不过这些人虽然被扶桑岛的大名所遗弃的武士,可是想必他们依然会回到扶桑去享乐,这……” 张凡听到这里,他那不多的历史知识在加辈子玩过的光荣游戏顿时发挥了作用:“二位大人,说到扶桑,不知二位对那里如今的情况有什么了解?” 温何二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张凡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今扶桑岛各个诸侯割据,战事已经打了几十年了,所以这些失去君主的武士才会沦为倭寇。”张凡开口说道:“其中更是有很多不得意的人在苦苦坚持,咱们只需要和离得最近的大名通通气,只要他们能拒绝支持倭寇,咱们就可以支持他一些东西。反正他们要的不过是钱财什么的,咱们给的肯定比之倭寇交给他们的更多、更好。” 二人一听便明白了张凡的意思,这个想法也当真不错。不过二人不知道的是,张凡还有些别的心思,他打算把那个岛的战国局面再弄的混乱些。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二章 部署行动 温如春与何宽二人前脚刚走,王猛就带着一个人进了来。这二人来到张凡身前,张凡抬起头打量了那人一番。四十来岁的年纪,一脸粗犷样貌,看起来忠厚的很,身倒也颇有一番军人的豪迈之气。 “大人。”二人齐声向张凡抱拳行礼。 张凡挥了挥手让他们放下,王猛就继续开口说道:“大人,这就是掌管泉州一地锦衣卫分部的张勇百户。” “大人。”张勇赶紧再次向张凡行礼。 “不必如此,我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你我今日是头一次见面,下次就不必如此了,你们二人坐。”张凡待二人坐下,说道,“张勇听说你和王猛曾一同参军,不仅在军中对他多有照顾,你还在战场救过他的性命?” “正是,大人,想来也有二十多年了,这小子比我生的迟,在军中也是木讷的很,总是被人欺负,卑职也是看不过去才如此护着他。”张勇说话有些大大咧咧的,不像个有心人,“如今这小子却是比我还要大一级了,见面要喊大人了。”说完,张勇并不因为这件事情有什么不快,反而还哈哈大笑起来。 “我让王猛做这个千户并非什么别的原因,只是因为他办事规规矩矩。”张凡也是微笑着说道。 张勇听了却突然严肃了起来,向张凡抱拳说道:“卑职还要替我这兄弟感谢大人一番,想必他自己也不会说这些话。王猛兄弟不管是之前在军中还是如今在卫所里,办事一直规规矩矩,而且事情办的又快又好,可是就因为他这个不爱说话奉承的性子,快二十年了才升了个百户。如今他能得大人慧眼相中,实在是要感谢大人一番。”这番话张勇说的很是中肯。 张凡等着他看了一会,也是微微地点了点头。闲话到此,下面就要谈正事了。 张凡也没有再啰嗦什么,直接开口向张勇问道:“具体的事情我已经向温大人与何大人询问过了,你再把你知道的说一遍,看看有什么不同。” 于是张勇就将事情的大概说了一遍。张凡听了皱了皱眉头,张勇所说的和温如春告诉他的几乎一模一样。 “大人,事情的经过和衙门的调查就是这样。”张勇说道,“不过卑职手下的兄弟们倒是查到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哦,快些说来。”张凡听到张勇这么说,赶紧说道。 张勇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听到张凡的话就赶紧说了起来。原来张凡刚到江南之时,福建一地的官员们都能猜到一些张凡的目的,却是没有想到他会是来查开关税收的,再加福建离着张凡暂住的扬州实在太远,当地的官员也就没怎么在意。可是张凡倒是早做准备,早早就将密探安插在了三省那些有关联的官员身旁。虽然那时候还未到海船归来的时候,而且南直隶和浙江两省的风声因为张凡的到来比较紧,可是这福建的密探却是打探到了不少消息。 福建本就有着最大的港口----泉州,即使是之前,朝廷海禁未开,那些欧洲国家的航海家或者商船也会行驶到这里,而且也有着很多暗地里下海做生意的人,这里的官员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只不过如今变本加厉罢了。如今海禁虽开,可是朝廷还有很多限制,像民间的商船别说是炮,就是护身的兵刃也不准带,你要是不给这些官员们好处,他们轻易就可栽赃你违反朝廷禁令,甚至给你弄个欺君之罪什么的,就这么斩了。 因此这里不像江南之地,要夏季海船归航的时候才有什么可查的,这里的受贿收贿一年四季也不会停歇,所有的只是各个时段规模的大小罢了。 这些锦衣卫的密探发现,那时候都是些小额的贿赂,人都是些小鱼小虾,没什么价值;而被盯着的那些大官们是一点动静都没有,若不是密探们稍微能猜到一点这些人不想太过频繁活动的想法,还以为自己暴露了。直到这里接到了赵显德的船队,知道海船归航将要开始了,张凡要查这里开关税收的事情也一并传了出来,那些一直收取小额贿赂的小吏也停止了行动。一时间的销声匿迹反而让这些老练的密探们警觉起来,在保证不被发现的同时,盯着这些人的力度更大了起来,终于,有人露出了马脚。 事情和温如春告诉张凡的故事差不多,也是一小吏向官去献银。不过当张凡听到这位官的身份时,着实有些惊讶起来,这人正是朝廷户部派驻福建的郎中周全。作为户部委派一省的郎中,不仅要负责每年的地方税收以及向朝廷报赋税之外,还要兼任一省财政管理,对于整个省来说,绝对是个肥缺。这些人所都查起来,全都有些截留税银的问题,然而这种情况自从明朝开国之时便存在,朝廷也没有明文规定如何定罪。 不过张勇的消息也就到这里,张凡实在弄不清楚周全这个户部郎中为何要与那些小小官职的小吏有联系。 “之后呢?可再有什么动向了?”张凡开口向张勇问道。 张勇摇了摇头,说道:“之后这周全和那班小吏也就平静下去,如今就是海船归来,也没有什么动静。卑职也是无能为力了。” 张凡皱起了眉头,线索实在太少了。本来他以为这里出了这档子事,应该可以让一些事情浮水面,可是没想到线索会这么少。当真是这些人掩饰的太好,还是说这次行动有些迟了! “大人,要不卑职将这个周全带过来问话?”一旁的王猛突然开口说道。 “这周全的官职说小不小,可是江南两省与这福建的官员如今可算是串通一气,他一个周全未必可以帮我们把人全揪出来。”张凡有些打不定主意地说道。 “可是大人。”王猛开口说道,“如今这么干坐着也不是办法,何况如今归来的海船越来越少,若是再拖下去,大人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王猛的一番话说起来有些无心,却是猛然间提醒了张凡。张凡意识到,因为自己的优柔寡断,自己险些就要错失了机会。想想,如今自己也是掌着锦衣卫这个特务暴力机关的人,若是自己这种性格长此以往下去,且不说做不好工作,将来对锦衣卫的管理也是个大麻烦。 暗中下定了决心,张凡徒然站了起来。王猛和张勇见张凡站了起来,脸一副坚决的表情,都知道张凡是打定主意了,二人也不由得站起来,等候张凡的命令。只不过张勇这是第一次见张凡,不知道他的性格;而王猛却是也有些不喜张凡的那种优柔寡断,如今见张凡一改往日的脾性,对于这种不问清楚就拿人问话的事情也做了起来,王猛心里也有些替张凡高兴。 “你二人一同去办,将这周全给我拿来问话。”张凡吩咐道,“不过记住,办这件事的时候尽量低调点,不要大张旗鼓弄得满城风雨。最好把周全抓来问话之后再放回去,这之间不要让别人知道。” 听了张凡的话,王猛和张勇二人面面相觑,都面露怪异。对于厂卫来说,让他们拿人的时候弄得惊天动地、妇孺皆知那是家常便饭,他们甚至还有点享受这种感觉,就连王猛心里也不例外。可是张凡的要求……他们不是想不明白张凡这么做是为了掩人耳目,可是两人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大人,卑职……”张勇有些为难。王猛在一旁虽然没有说话,可也露出一脸茫然。 “怎么,办不到吗?”张凡看着二人的表情,问道。 “大人,不是卑职办不到。”张勇为难地说道,“是卑职们以前没这么办过事,实在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张凡听了笑了起来,二人疑惑地看着他,张凡开口说道:“这事好办,你直接问王猛就行了。” 张勇听了有些惊讶的在张凡和王猛之间来回打量着。王猛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张凡为何会让张勇来问自己,他想了想,自己也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啊? “怎么,王猛你这么快就忘了?”张凡看着有些摸不着北的王猛打趣着问道。 “大人,请恕卑职愚钝,卑职着实想不起来最近有做过什么类似的事情。”王猛说道。 “我给你提个醒。”张凡笑着说道,“之前我们一直住在苏州,你还记得在来福建之前,最后一次离开苏州是去哪里吗?” “是去松江府,去阁老家中。”王猛记得很清楚,想也不想就答了出来,“可是大人,这跟如今这事有什么关系?” “王猛啊王猛,你什么都好,就是脑袋里就一根筋。”张凡摇了摇头说道,“都说到阁老了,你还想不起来吗?” 这下子王猛彻底想起来了,是啊,就在一个月前,他才去松江将徐阶和他三个儿子绑架了过来。 “大人的意思是……”王猛有些兴奋地问道。 张凡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卑职明白了,卑职这就去办。”王猛说完,拉着一头雾水的张勇离开了。 张凡待二人离去,脸的喜悦也渐渐退去,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眉头有皱了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泉州港码头附近发生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三章 港口记事 “怎么样,这南方的景色与北方是大大不同!”走在泉州城码头附近的道路,朱翊钧颇有些得意地向他身旁比他还大几岁的努尔哈赤说到。 努尔哈赤早就被这里的景象给吸引住了,听了朱翊钧的话有些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从小就在辽东生活的他哪里见过这幅景象,且不说那高达几层楼房的宝船,就是这里拥挤的街道到处的人影也是他所没见过的。在他的记忆中大都是大漠,一片荒凉,最热闹的可能就是每次的集市了,可那也不能和这里相比。 看到努尔哈赤这幅模样,朱翊钧不由得大是得意,心中不由得生起一股满足的快感。不过还不满足的他也不顾努尔哈赤听不听得进去,又开始在一旁大肆吹嘘起来,从古时期开始介绍其这里,然后…… 跟在他后面的梁超看着朱翊钧那副劲头旺盛的模样,面毫无表情,只不过心里也有些小小的无奈起来。朱翊钧来之前专门向他询问了一番泉州甚至全福建的历史,梁超一个世代厂卫家族的人那里知道这些,不过太子有名、再加张凡也吩咐过他好生照料着朱翊钧,梁超赶紧让人去收集资料。没用多久,关于整个福建和这泉州的资料,几本厚厚的就放在来朱翊钧的面前,自然,朱翊钧交代他们要在努尔哈赤看不见的地方交给他。 想到这些,梁超又有些好笑,朱翊钧果然还是小孩子心性,想要在同伴面前出风头的心思如今更是表露无疑。不过好笑之余,梁超也有些佩服朱翊钧,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可以把那基本厚厚的记了个大概,可见朱翊钧的聪明之处。 两个孩子将话题聊到了宝船身,努尔哈赤听到朱翊钧很是夸耀地介绍了一番宝船,眼神看着眼前那巨大的船身,有些失神地说道:“那么说,这船在两百年前就有了?” “准确地说,有一百五十五年了。”朱翊钧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显摆的机会,赶紧更正努尔哈赤的话语。 “那可真厉害!”努尔哈赤的注意力还是放在宝船身,回答朱翊钧的话有些心不在焉。不过朱翊钧对此毫不在意,他现在十分享受努尔哈赤的表情。 跟在朱翊钧身边做护卫的只有梁超一人……哦不,还要算努尔哈赤,其他那些隆庆让朱翊钧从京城带来的护卫,朱翊钧命令不许他们跟在自己身后。这些人倒是爽快的很,立刻就答应了,这也让朱翊钧小小的自尊心满足了一把,不过他是不知道,那些人又怎么可能违背隆庆的旨意,如今这些人正乔装打扮跟在后面。不过朱翊钧自然不知道这些,他此刻正意气风发。 “小心!”突然间,一个声音有些急促地传来。朱翊钧听到声音有些,只觉得一个黑影笼罩在了自己头。 努尔哈赤这个侍卫尽责的很,立刻就反应过来,一把将朱翊钧拉了过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朱翊钧刚被努尔哈赤拉到一旁,就听见“咣当”一声,不远处伴随着木箱碎裂的声音。 原来刚才有个搬运货物的挑夫一不小心,险些将手中的木箱砸在朱翊钧头,幸好努尔哈赤眼疾手快,将他拉了过来。一旁的梁超刚才分神之间也是没有注意,刚才心急之下更是一把将那个掉落的木箱推到了一旁。 那个挑夫也是一身冷汗,由于朱翊钧的身影实在是太矮小了,刚才只顾着赶路的他没有看见。如今看到朱翊钧一身华服,显然是大户人家子弟,这个挑夫又是一阵心惊胆颤,要是刚才那一下砸到了,他恐怕也是小命难保。 “公子,没什么事。”梁超赶紧来到朱翊钧身前查看。街道更是有很多人蠢蠢欲动,不过在看到朱翊钧没受什么损伤之后,也就放下心来,重新退回人群中去。 “刚才怎么了?”有些发懵的朱翊钧这才回过神来,询问起来。 努尔哈赤把刚才的情况说了一遍,朱翊钧这才明白,不过如今他和努尔哈赤都倒在地,努尔哈赤很是周全地没有让他受伤,不过这也让朱翊钧觉得大丢颜面。开到朱翊钧表情有些不快,刚想回头找那挑夫麻烦,却是发现那挑夫跪在那被打烂的箱子面前不知所措。箱子裂开的口子里,不断有一些散发着刺鼻气味的植物掉下来,落在满是污水的港口街道。 “这可如何是好!”那挑夫有些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着。 看到这副情景,梁超有些犹豫起来。若是在以前,梁超遇到了这种事情必然是问都不问,先去揍那人一顿再说。这倒不是说梁超有什么欺行霸市的喜好,根本就是被锦衣卫这个大染缸染了这种颜色。可是如今的梁超跟了张凡之后,也许是受了张凡的影响,对于事情也不像以前那样冲动了。就在刚才,他也只是去打算理论理论,给朱翊钧找些颜面,并不是想要揍人。 “怎么了?”朱翊钧见梁超没动,面表情更加不快,不过在他看到这情况的时候,也不再说话了。他,也是被张凡“毒害”了。 那挑夫很是痛苦,却也怪不到别人身,毕竟是他自己不小心。这里虽然也有朱翊钧的不是,不应该站在大街中央,可是对于他这个站在社会最底层的挑夫走卒来说,是绝对不敢向他们抱怨的。 两方正在无语中,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你这个狗奴才,本大爷的货都让你弄散了。这些印度来的香料可是足足花了本大爷五十两一箱,现在全被你糟蹋了!”一个穿的像个暴发户一般的中年胖子带着几个伙计走了过来。 “杨老板,我……我不是故意的!”挑夫似乎有些害怕这个杨老板。 “不是故意的?”这个杨老板狞笑着看着他,“那你卖了也没有五十两。”说完,他居然从身旁的伙计手中拿过一根鞭子抬手就要像那人抽去。 “住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大人,没有王法了吗!”朱翊钧用那有些稚嫩的声音喊道。 “谁他娘的敢管老子的事情!”那杨老板循声望来,看见朱翊钧不过一个孩童,立刻开始出言不逊,“谁家的小娃娃,脾气不小,赶快回家喝你娘的奶去。老子在这里想打谁就打谁,我看谁敢管!” 好嘛,这一下不仅骂了当朝太子、未来的皇帝,就连当朝贵妃、未来的太后都一起骂了进去。梁超顿时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朱翊钧一张小脸气得通红:“你竟敢当街侮辱……侮辱于我,胆敢无视朝廷律法!” “呵呵。”杨老板听到朱翊钧这句话笑了起来,“我倒要听听看,我骂你犯了哪门子律法了!” 朱翊钧顿时有些哑口无言,他总不能说自己是当朝太子,且不说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恐怕就是说出来,这个杨老板也不会信。 “哼哼,没话说了。”杨老板颇有些得意,“我教训我的伙计,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发号施令。何况他毁了我价值五十两一箱的货,他自己又赔不出真么多银子,我不拉他去公堂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如今打他几鞭子出出气还要你来教训我!” 朱翊钧如今也冷静下来了,不过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市侩贪婪的胖子再说什么大道理,开口说道:“这人打翻货物也是因我挡住他的去路,这些货物我来赔,梁超拿出五十两交给这人。” 香料是从印度以极低的价格运来的,就算那些海商再会翻倍,这么一箱不过价值十两纹银,就算如今,箱子里的东西也不过散落了一小部分,还有一大半完好的在里面。杨老板说五十两不过是像夸大一番,找个机会鞭打那个挑夫而已。 梁超自然是知道这些,不过他也不像说什么,直接掏出一沓银票,找出一张面值五十两的递给杨老板。杨老板却是精明的很,看到梁超手中拿一沓银票顿时见财起意,并没有接过银票,说道:“五十两,这哪里够。” “你这奸商,刚才不是说五十两吗!如今居然坐地起价!”朱翊钧顿时愤怒起来。 “这怎么是坐地起价!”杨老板得意地说道,“且不说这些香料的价钱,如今这可是抢手货,我费尽功夫也只进到了百来箱,现在就是由再多的银子也没地方买去了。” “好好好,你有理,你自己说,要多少。”朱翊钧突然面色冷静下来,开口说道。 杨老板看朱翊钧如此说话,琢磨了一番刚才看到梁超手里的银票,说道:“五百两。” 朱翊钧听了微笑起来,对梁超说道:“五百两是,梁超给他。” 梁超面无表情,从怀中直接掏出刚才那一沓银票,也不数,全部交到了杨老板。朱翊钧却是在一旁向梁超耳语了几句。 杨老板以为朱翊钧是气糊涂了,却也开心自己得了便宜,正要招呼那个挑夫将剩余的东西挑走,梁超却是开口了。 “怎么,拿了钱就想走人?”得了朱翊钧眼神的梁超开口说道。 “哦?还有什么事情吗?”杨老板有些疑惑。 梁超伸手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立刻,街不知从什么地方窜出来十余人,将杨老板围在中央。 看着杨老板一行人不知所措的眼神,梁超开口说道:“我乃朝廷千户,尔等竟敢当街勒索朝廷官员,全部给我带回去,问个明白。” 围住杨老板的那些厂卫立刻动手将目瞪口呆的几人五花大绑押走了。 “敢得罪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朱翊钧冷笑着说道。 “公子,你怎么知道这些人跟着咱们?”努尔哈赤在一盘问道。 “这次你没发现!”朱翊钧对于能在观察比过努尔哈赤感到很高兴,“刚才我就发现他们了。” 除了这件事情,街也没法逛了,几人只得打道回府。只不过就连梁超这个老练的厂卫都没有发现,一旁的茶楼,一双目光正盯着离开的几人,目光的主人露出了微笑。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四章 用毒一道 回到行馆之后,朱翊钧对于在街碰到的事情有些闷闷不乐。对于他这个生活在王府和皇宫之中的太子来说,自小接受的教育全都是一些于国于民的大道理,在那些夫子和大学士的口中,在明朝皇室治下,天下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只不过,有人不说而已,像张居正在教导朱翊钧的时候也是只说些传奇野史解解闷,却从来没有向他描述过天下百姓生活的详情。 直到张凡来了,他所告诉朱翊钧的一切,颠覆了他思想中民间的样子,光明的白昼瞬间变成了漆黑的夜晚。只不过那是的他还是个孩子,不管是年龄还是心理都十分天真,虽然他十分相信张凡和他所说的一切,但是心中仍然还保留着几丝怀疑。 不过今天在街发生的事情,让朱翊钧真正认识到了真相。也许这在其他人眼中不过是一件渺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可是对于朱翊钧来说,的确是一种震撼。 回到行馆的朱翊钧兴趣缺缺,想找人述说一番心中的郁闷,却是得知张凡又公事在身,没有空闲。正当梁超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还好,努尔哈赤说自己新学了几招,要让朱翊钧开开眼,朱翊钧这才被吸引走注意力。 说到张凡,自从和王猛与张勇打定了主意,二人立刻就去执行命令。那周全身为户部设在福建的郎中,自然居住在福州府,王猛与张勇二人知道事不宜迟,立刻率领手下前往福州。本来这是件小事,王猛和张勇二人都不用亲自前往。不过,王猛毕竟有些经验,这次去世怕这里的人第一次干这种事情,出什么纰漏;而张勇,除了要确保事情的顺利以便给初次见面的张凡留下个好印象之外,对于一直嚣张行事的他来说,如此偷偷摸摸的做事还是第一次,张勇自然要去看个新鲜。 做这种绑架的事情,自然是要等到月黑风高的黑夜,在王猛的亲自“指导”下,十几个黑衣人潜进周全家中,就在一间房中将正和小妾打得火热的周全绑了出来。当然,这事要做的周全,他们为了怕出什么万一,连那小妾也一并绑走,还逼着周全写了一封信,说是他有事要外出几日,让家人不得对外人说出他的行踪,只说他老家有事,要回乡省亲。周全的家人平日里也是知道一些周全的事情,以为又是福建各方的官员找他出去,也就没有在意,全然不对外说周全干什么去了。 得手了的王猛等人连夜赶出福州府,有厂卫的腰牌,一路又有谁人敢阻拦!出了福州府,众人立刻连夜赶往泉州,第二日早就赶了回来。 接下来自然就是要审问了,不过这次要怎么审问就有些问题了。对于锦衣卫来说,暴力是可以解决九成问题的,可是如今遇到的偏偏就是这剩下的一成。周全毕竟也是掌管一省财政的官员,张凡如今虽然尚方宝剑在手,有权利罢免任何官员,可是他的目的不在这里,他要知道更多的事情。 这样一来,刑就不行了,周全要是受了刑回去,到时候所有人都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若不用刑,众人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这周全显然也是早有准备,除了一开始被绑架时的慌张之外,冷静下来的他也是在心中想了不少,也大致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这让他有些有恃无恐起来,他虽然不能猜的清楚绑架他的这些人的身份,但是心中认定这些人不敢伤害他。 张凡知道了这个情况,也有些为难起来。本来以为只要能把周全的人弄来,事情就好办了。可是他没有想到,这是私下里办案,若是不想惊动其他人,就不能给周全用刑。正当张凡有些郁闷的时候,一个厂卫的身影顿时给了他灵感。 话说这人也熟悉的很,正是那因为映月之事投靠了张凡的五毒教天龙堂堂主黎阳,如今身在锦衣卫的他做事也是中规中矩,再加如今五毒教主方月玲那里还没有传来什么消息,这黎阳也就不怎么说话,平日里做事积极之外也是不言不语。张凡刚才若不是看到他走过,还当真没有注意他。 “黎阳,你过来。”张凡喊住了快要走出房间的黎阳。 黎阳听到张凡的声音,赶紧来到张凡身前躬身抱拳,说道:“大人,卑职黎阳再次,请问大人有何吩咐。”只不过他心里却又哪里知道张凡唤他过来的原因,还以为是又要问他关于五毒教的事情。可是黎阳对这事也有些无可奈何,方月玲有月余不曾联络过他,要是张凡当真问起此事,他也是无话可说。 “坐,在我面前不要这么拘束。”张凡让他坐到一边,开口问道:“这个月过的怎么样啊,在我这里可还习惯?” “大人严重了,卑职如今弃暗投明,一切都是托大人的福气,卑职好得很。”黎阳赶紧一大把赞言,显然都是事先想好了的。不过张凡对他如此客气,他心里反而更加的乱,胡思乱想,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和五毒教,或者和自己有关的事情。 “呵呵,不用如此紧张。”张凡自然能看出他的心思,说道,“我既然这么问了,就是想问问你的情况,不是什么别的意思,这点你给我记清楚了。不过若是你当真出了什么问题,我也是问都不问,直接让梁超和你说话了。” “是,是,大人说的是,卑职明白了。”黎阳赶紧说道,心中也是一片紧张,不过也放松了不少,张凡会这么说自然是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 “嗯,知道就好,我有件事情要问问你。”张凡点头说道。 “大人尽管问,卑职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黎阳赶紧说道。 “我知道你在五毒教也算是两代老人,且不说你在教中地位如何,想必能在两代教主之下都一直掌管天龙堂,用毒的手段必然不错。”张凡说道。 “这是自然。”一说起用毒,黎阳顿时来了精神,“大人,不是卑职自夸,卑职虽然武功勉强能算得一流,可是这用毒的功夫那可是卑职的拿手绝活,虽然卑职自认为比不教主和两位护法,可是卑职也只在这三人之下。” “哦,看来你很有信心。”张凡微笑着说道,“那我再问你,让你执掌天龙堂,是否因为你最为精通这一道?” “那倒不是,卑职身为苗人,只是自幼就拜代天龙堂堂主为师,在恩师去世之后,教中选拔堂主之时也是凭着真功夫胜出,再加卑职之前跟随恩师多年,对天龙堂的事物也熟悉的很。”黎阳说道,“五仙教以五仙为名设立五堂,每堂供奉一仙,其实并非要非要专修此毒。只是无形之中,觉得身为天龙堂的人,用蜈蚣之毒比较合身份而已。” “是这样啊。”张凡恍然大悟,继续问道,“那你们有没有能让人说真话的毒?” 黎阳一听就知道张凡为什么这么问了,去福州绑架周全的事情因为黎阳伸手不错,王猛也让他亲自参与了,再加张凡这几日正在为这件事情烦心,黎阳又怎么能不知道。 “大人是为了那周全的事情!”黎阳问道。 张凡见他知道,也就不再绕弯了,说道:“正是这件事情。我不想惊动其他人,特别是不想让那些人知道我已经找周全问过话了,所以用不得刑。正为这事发愁,正好刚才看到你,就想问你有没有什么办法。” 黎阳听了笑了两声,说道:“大人这可算是问对人了,用毒一道千变万化,大人所求之事自然有解决的办法。” “哦,快快说来。”张凡一听他有办法,赶紧问道。 “大人莫慌。”黎阳说道,“大人可还记得当时抓住卑职的前后原因?”黎阳没有正面回答,却是如此问道。 张凡随着他的话这么一想也就明白了。当时抓捕黎阳之事,说到底,根源还是在映月身。一提起映月,张凡就想起她至今还身中那五仙蜜露的毒,虽然暂时得以压制住,可是也不过一年时间。虽然张凡也为此事无奈,可是黎阳现在说起此事,却让他有了办法。 “你是说用五仙蜜露来让那周全招供?”张凡问道,随即想了想,又摇头说道,“只是恐怕这个法子不妥,且不说五仙蜜露是由你那个教主掌管着,就算现在有,也要等到两个月才能发作。” “大人,这些卑职自然知道。”黎阳却是信心满满地说道,“不过卑职也有些临时的法子,要不然卑职也不敢在大人面前如此说话。” “哦,什么法子?”张凡一听他还有别的办法,赶紧说道。 黎阳说着话,小心地从怀中掏出几个瓷瓶放在张凡身前的几,看到张凡疑惑的眼神,黎阳解释道:“大人,这一瓶是卑职恩师所传下的独门方子,若是无色无味,若是涂在刀剑之割伤人的皮肤,却是无法中毒。可若是让人服下,不消半个时辰就能让那人死去。即使是我教高人也查不出是什么,只能看出那人是犯了心疾,却丝毫看不出用毒的痕迹。” 张凡一听,心中暗赞这古人的技术当真不是盖的,心肌梗塞这种猝死的情况都可以用药物做出来。不过…… “且不说你毒用的如何,这配置毒药的手段当真是高明的很。”张凡微微赞了一番,说道,“只是如今我不是要毒死这个周全,我是要他开口说话。” “大人莫慌,卑职的话还没有说完。”黎阳丝毫没有着急的意思,继续说道,“这毒虽然入喉便要人命,可是只要配其他东西。”黎阳说着,拿起其他几个瓷瓶,“这要配这些,那人就不会死,只会让人心痛如剜,却不会要人命。而且中了这种毒的人吃一次解药是无法解毒的,不过这第一次服解药只能镇得住一天,第二次在一天之后就会发作。” 张凡听了很是高兴,毕竟黎阳的这个办法给他找到了解决事情的办法。不过转眼一想,张凡又有些惊讶起来,开口说道:“这么说来,你这毒不是可以比得你们教主的五仙蜜露了吗!” “确实有这个效果,不过此毒有个极大的缺陷。”黎阳并没有夸大其词,很是诚实地说道,“这毒服下之后便会立刻发作,服下第一次解药之后能管的一天,第二次再服解药可以管得住三天。直到第七次服下解药,这毒就算是解了,再也不会发作。” “这样啊!”张凡听了他的话这才明了。这毒看来若是用来短期控制什么人还是有些用处,长期就不行了,莫非还让人每到服完七次解药就在吞一次毒药不成。不过张凡却突然发现,黎阳交出的这药简直是审问人的绝佳之物。一般人可能第一次解药都没服下就招了,就算是有人能挺过去,却也不相信这天下还有如此毒药,恐怕再发作一次也就招了。 想到这里,张凡不由得有些有些眼馋起来,他知道这种毒对于锦衣卫来说有多大的作用。锦衣卫到如今也不知道应为多少次用刑过度将那些原本不该死的人弄死了,虽然作为皇帝亲卫,锦衣卫自然有这个权利,可是为了让那些士大夫们收声,自然要丢出几个顶缸的人。若是有了这东西…… 看着张凡一副双眼发光的模样,黎阳自然能猜的出来张凡正在想什么。 “大人若是不弃,卑职愿意献此毒的方子。”黎阳很是恭敬地说道。 “这,此毒不是令师所创吗?你就甘心将它这么交给我?”张凡问道。 “大人,先不说恩师是苗人,没有那么多的规矩。”黎阳有些伤感地说道,“这毒本就是恩师所创,但是对于恩师来说,与其将它藏若珍宝,倒不如让天下人都知道这毒是他老人家所创来的好。” 张凡听了也是默默点头,黎阳他师父的想法确实不错。不过张凡不肯能就这么相信黎阳,这方子他自然要让人查看一番,看看可有什么后遗症。不过,他现在是有办法对付周全了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死不松口 今天除夕了,祝大家信念愉快。 “啊……大爷,啊……求……求求大爷,绕命啊!”临时改成行刑室的隐秘房间内,不断地传来周全撕心裂肺地叫声,“我……我的胸口……心……心好疼啊!” 张凡坐在外面,他并没有兴趣进去观看周全的惨状,而且他那撕心裂肺的叫声的确有些让人渗的慌。不过张凡倒是一点没有同情的心思,在他心里,这周全也是活该受这份罪。 不过这周全看起来像个文弱生,口风倒是紧的很,这嚎叫声都快持续一炷香的时间了,周全只是不住的求饶,却一点也不肯透露什么消息。 “大人,看不出来这周全看似文弱,却也是条汉子啊!”梁超有些意外地说道。 张凡却一点也不惊讶,看了看梁超,平静地说道:“他算是什么汉子?他是阵杀敌了、还是被敌人俘虏了?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钱财吗!” 梁超听了张凡的话有些无语,不过转眼一想,张凡说的也并无道理。究其原因,为何这种绝口不漏的家伙为什么会存在,为的还不是利益二字,不同的是,一些人为了大义、一些人则是为了自利。想到这些,梁超也不由得在心中感叹一句:“有钱能使磨推鬼啊!” 当然,周全这么硬也不完全是为了钱财,更多的则是为了自己的性命。他又不傻,知道若是将自己所知道的全部告诉张凡,到时候张凡不用动手,其他人就能把他活埋了。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周全还是不肯开口,期间他已经昏过去两次了。只不过锦衣卫的人哪里会有让他如此逃脱痛苦的心思。一桶冷水浇去,清醒过来的周全继续嚎叫,继续求饶,也继续是绝口不提任何事情。 渐渐的,张凡有些开始觉得无聊了,正打算离开的时候,黎阳却是一脸喜色地从里面跑了出来,眉飞色舞地来到张凡面前说道:“大人,这个硬骨头愿意开口了。” 张凡一听,大喜过望:“真的?快快带我进去。” 跟着黎阳进了屋,张凡打眼就看到周全双手捂住胸口在地翻滚,原本那还算得清秀的脸庞如今已经完全扭曲了起来,口中还是不断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声。张凡在看周全,周全也看到了张凡。虽然如今的他心疼的要命,可还是在地扭动着爬到张凡脚跟前,抱着张凡的裤脚喊道:“大人,我……我说,你们……你们要知道什么,只要……只要我知道的,我……我统统都说。求……求求大人快解了我的痛苦!” “你说你这是图的什么,非要遭这份罪,最后不还是得老老实实地交代。”张凡踢开周全抱着自己的双手,坐在身旁的椅子,一脸颇为清闲的表情,说道,“你说我该说你是硬骨头,还是骂你是贱骨头呢?” “贱……贱,小人就是个贱骨头。”为了让自己能好过些,周全如今哪里还有一个曾经身为文人的傲骨,完全是一副卑躬屈膝的口吻,“大人……大人就别再和我这个贱骨头计……计较,小人一定言听计从。” “哼哼,谅你也不敢。”张凡很是自信地说道,“黎阳,拿解药来。” 黎阳听到张凡吩咐,也不多少,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在旁边的一碗水中倒了好几个瓶中的药粉。 看到黎阳将碗端过去,周全正急忙着要接过碗的时候,张凡又开口说道:“你给我小心着,这可就这么一碗,弄洒了你就自个受着。” 黎阳听到了,丝毫不敢大意,就连那一直在疼痛的胸口仿佛也因为眼前那还没喝下去的解药而不疼了。他小心谨慎地端过碗,生怕有一滴洒出来。送到嘴边,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黎阳师父的这方子果真神奇,下毒发作的时间可以自由控制,这解药的疗效也是快得很。周全刚刚把解药喝下去,这胸口的疼痛立马就减轻了许多。等到再过了小半柱香的时间,疼痛已经完全消失了。 “说,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张凡见他已经不再抽搐了,开口问道,“在这福建到底还有多少人和你一样,贪渎开关税银。你只要将这些人的名字说出来就没事了,我会在圣面前保你性命。或者你可以给出几个让我意想不到的名字,那样我甚至可以让你继续呆在户部郎中这个位子。虽然你以后再也没有晋升的机会了,不过这对你来说未尝不是最大的好处。” 周全微闭着双眼,听完张凡所说的话,半晌没有开口,张凡也没有催促他。好半天,周全这才开口说道:“大人,且不说你说的这些是真是假,的确是个很大的诱惑,下官也相信大人不会诓骗我。可是比起这些,下官更担心那些人,下官怕只要自己说出大人想要的东西,一走出这个地方就会被那些人毁尸灭迹。” “这点你可以放心,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张凡说道。 “安全!?”周全嗤笑,语气中带着惊讶和疑问,“大人,我相信你的话,我也知道锦衣卫在我大明朝的威名。可是另外一边下官也是同样惹不起,下官虽然在乎性命钱财,可是也不想下辈子都生活在恐惧中。大人保得了我一时,保得了我一世吗?” 张凡听了他的话有些沉默了,不过他倒不是在思索周全话语中的对错,而是在考虑周全说这些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开口,刚才你说愿意把事情说出来也是在演戏给我看喽?”张凡问道,“你就不怕我听了你的话,给你用刑不成?” “自打大人将我抓来,没有用刑却是用毒,下官便知道大人是不想让人知道下官被大人抓来问话了。”周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既然如此,下官还有什么好怕的?”说完这些,周全很是细心地打量着张凡,仿佛想从他脸看出什么来。 “呵呵,你倒是聪明的很啊。”张凡微笑着说道。 张凡的表情令周全有些意外,在他意料中的愤怒并没有出现在张凡脸,不过如今张凡这种平静甚至还有些笑嘻嘻的表情却更加让他有些心神不宁。不过已经打定决心的他并没有动摇。 “不错,下官料定大人不会将下官如何,这才会如此说。”周全说道。 周全一番话说出,张凡哈哈大笑起来,甚至一旁的厂卫们也面带微笑,丝毫没有一点愤怒。 “既然你不说,我也不强迫你。”张凡笑着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将周大人的小妾接来,人家夫妻一场也要好生让他们团员才是。另外好吃好喝地供着,周大人要什么,你们就去准备什么,切莫薄待了周大人,以后传出去,说我锦衣卫衙门伙食不好。我是无所谓,可是到时候短了你们的名声可就不好了。” 听了张凡的话,周围的厂卫都哈哈大笑起来,黎阳甚至颇为认真地拿着纸和笔来到周全面前问他要吃些什么。 关门之前,张凡对周全说道:“周大人,饭菜尽管放心,里面绝对不会再有毒物,本官说一不二。”说完,张凡关房门,笑着离开。 本来还在担心这件事情的周全听到张凡的话有些,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张凡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他倒不是担心张凡在骗自己,只是有些不明白。若是张凡当真就如他这么说的一般,那么如今在囚禁他就没有什么意义了;可若是张凡真的要让他开口,周全又对于他们对自己这么不闻不问有些好奇。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就在周全胡思乱想的时候,他的小妾被人带了进来,“妾身……妾身一路担惊受怕,生怕……生怕老爷您……”这个刚过二十的女人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却是深知如何讨男人的欢心。更何况她虽然是一介妇人,可是也会察言观色,知道自己如今没有什么大危险,更重要的是自己的老爷如今好像正在烦恼。 周全现如今哪里有功夫来管这个女人,他心中还在琢磨着刚才的事情。“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个张凡究竟在打什么主意?”周全在心理面疑惑地想着,可是怎么想都得不出个结果。他哪里想的明白,张凡的主意早就在他身打过了,可是估计就算张凡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世有如此离奇古怪的毒药。 张凡自然是毫不担心,有了黎阳所献出的这种毒药,他有九成的把握这周全会招。更何况,是人都能看出这个周全不是个能慷慨就义的人,这剩下的一成里,张凡又能确定九成。这么算下来,张凡手中把握着九成九的把握,他又信心一定能让这个周全开口。 耽误了一天,回到行馆已经是华灯初之时了。张凡正打算去休息,却看到朱翊钧独自一人坐在庭院中,似乎在想什么心思。 “大人。”看到张凡走过来,梁超赶紧问好。 张凡挥挥手,问道:“殿下这是怎么了?” 梁超将昨天在街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张凡,张凡立刻就明白了。 “看来,我还得要开导一番这个太子殿下啊。”张凡心里想着,走向朱翊钧。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六章 引上绝路 大年初一,呵呵,小弟也正式进入本命年了,在这里继续祝各位虎年行好运。 “钧儿,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张凡信步走到朱翊钧身边的石凳坐下,看着朱翊钧问道。 朱翊钧正双手拖着下巴看着满天星斗,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也丝毫不在意张凡的问话,半天才说道:“没什么老师,长夜漫漫,无心睡眠,钧儿想在这里静一静。” 张凡听了他的话,心中暗自“汗”了一个,早知道就不应该把那“后现代主义”的大话西游讲给他听了。不过问题不在这里。 “钧儿还在想前日里街遇到的事情?”张凡问道。 朱翊钧对于张凡知道自己的心思毫不惊讶,他只是有些兴趣缺缺地说道:“老师,还记得当日老师还在东宫为钧儿讲读。老师不像其他人一般,把这世夸赞的美妙无比,所有人都是谨礼守法,天下仿佛乐土一般。老师告诉我这天下的好人居多,然而好人只在人们的心中,不会轻易显露出来。老师虽然赞同亚圣所说的‘人性本善’,但是也告诉钧儿,大千世界的万般变化隐藏了人的本性。 “说实话,钧儿那时确实被老师的话吸引住了,不过并不是完全相信老师的话。只是因为老师不像其他夫子学士一般,把人说的美好至极,却绝口不提这世为何会有恶人。那时候,钧儿甚至在心中想过,老师兴许是为了自圆其说,才如此对钧儿说的。” 张凡静静地听着朱翊钧说话,他没有插嘴说什么。朱翊钧说的在情在理,是啊,他先前那么一番不同于前人的话语,除了张凡自己两辈子的认识外,又何尝没有讨好圆滑之嫌呢?毕竟那时候的他只不过刚入仕途,只是个官场新人,对于第一次就让他教导太子,他又怎么可能不小心谨慎。而且那时的他自然也不会像其他那些古板的大学士一般,圣人教诲是动都不能动、碰都不能碰的,所以才有了对朱翊钧的这番教导。只是张凡没有想到,朱翊钧会对这件事情的记忆如此的深。 朱翊钧自然不会知道张凡心里在想什么,只是自顾自地说道:“可是前日的日子,让钧儿彻底明白过来,老师说的很对。钧儿甚至觉得老师的为人实在太好了,不忍心把真正的情况告诉钧儿,这天下的芸芸众生应当如荀卿既荀子所说的那样,‘人性本恶’才是。” 朱翊钧这番话说出来,张凡心中大惊。朱翊钧天真之余碰到这种事情,心思改变是正常的,可是这改变的也太极端了些。然而他并非是说荀子的观点有什么错误,而是担心朱翊钧完全把荀子这句“人性本恶”的意思弄错了。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朱翊钧的身份,他是将来的皇帝,历史中注定的大明皇帝。若是普通人也就罢了,可是一个皇帝,一个权掌天下的皇帝带着错的、极端的思想登皇位,这天下将来会怎么样,张凡实在是没有一丝预见。想着想着,张凡的冷汗开始流了下来,心中更是害怕的很。他,要立刻将朱翊钧的心纠正过来。 “钧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的?”张凡问道。 “老师为何如此问我?”朱翊钧听了张凡的问话,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好像觉得有些奇怪,为何他已经说得如此清楚了,张凡还要这么问他,“这不是明摆着的吗?钧儿看清了世间的真相,知道了所有的一切。” 张凡微笑着摇了摇头,看着一脸疑惑的朱翊钧说道:“不钧儿,你错了。” “我错在何处?”朱翊钧追问道。 “在说话之前,我要先告诉你。”张凡说道,“当初我在东宫教导你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却是有些圆滑,但是那些都是实话,绝对没有一丝夸大,也没有一丝缩小。” “老师是指那人性之说?”朱翊钧问道。 “不错。”张凡点着头说道,“钧儿前日的确是看到了人性丑陋的一面,但是你可想过,当初在苏州,看到那些官员送给我的礼单之时,气愤非常,却也没有想到这些。” 朱翊钧一听,顿时有些诧异。他自己仔细回想起来,发现当真如张凡所说一般。当时的他心中只有愤怒,愤怒的无以复加,但是却从来没有往人性面想过。朱翊钧找不到原因,但是他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急忙开口说道:“那是因为我……” 朱翊钧的话刚出口没几个字就被张凡打断:“那是因为你身为太子,早就听多了、看惯了官吏的贪渎,对于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除了觉得愤怒之外,却并不意外;还是说你已经不把官吏们当人来看了,觉得他们只是一群为了国家或者自己利益而行动的物件而已?” “老师,钧儿绝对没有不把他们当人看,只是……”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话,赶紧出言辩解,只不过话说到一般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只是,可能是钧儿看惯了这些事情,因此才觉得正常。或者是……是因为钧儿当时太愤怒了,没有往那面想就是了。”朱翊钧的这番话说的有些扭捏。 张凡自然能听得出来他的意思,其实他刚才那番话也不过是故意找个能让朱翊钧感到理亏的话题而已,并不是要以此来针对他。张凡看着朱翊钧,始终微笑着,不过那微笑的表情中没有一丝责怪和嘲笑,这让朱翊钧觉得张凡并没有故意找自己的茬,让他安心不少。 张凡见自己的目的达到,朱翊钧刚才那颇为坚定的心已经因为张凡说的一件不相关的事情打开了一丝空隙。张凡乘胜追击,继续说道:“钧儿,咱们先不说这件事情了,就说说眼下你遇到的这件事。前日你在街遇到了那人,那个奸商让你看到人性恶的一面,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天下之大,每天都要发生无数的事情,你遇到的不过是其中一件,为何你可以断定这天下的人都是恶人?” “这……”朱翊钧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的思路已经被张凡绕进了死胡同里。 “而且,钧儿,前日的事情我已经详细地听梁超跟我说过了。”张凡没有让朱翊钧开口就继续说道,“前日的事情,你只是看到了那个奸商的‘恶’,可是就在你身边的‘善’你却视而不见。” 朱翊钧听了立刻瞪大了双眼。 “那个挑夫。”张凡说道。 朱翊钧经张凡这么一提醒,这才想起来。不错,那个挑夫。出了这种事情,且不说那个奸商漫天要价,最有发言权的就是那个挑夫了,不管事情怪谁,那个挑夫却是没有过来和朱翊钧一行人说过任何话。 张凡没有在场,却是把事情了解的一清二楚。他都能猜得出来那个挑夫为什么没有过来找麻烦,麻木、受尽欺辱、甚至是不敢向朱翊钧一行看似有身份地位的人问罪。只不过现在他是为了解开朱翊钧的心结,又怎么会说破这件事情。 朱翊钧听到了,立刻又沉默起来。思绪被张凡带进另外一个死胡同的他却是没有发现一丝异样,而是随着张凡的话语开始思考起来。 “是啊,老师说的对啊。”朱翊钧在心中想到,“固然那奸商敲诈于我,可是那挑夫,只为了赚一些辛苦钱,却还要时刻担心货物坏了,自己要赔。就是如此,他也未曾向我争论过什么。” 朱翊钧突然发现,人世间并非像自己所想的那般龌龊,还是有美好的存在的。可是,这短短的时间,他的那个小脑袋已经被张凡忽悠的有些乱了起来,到底谁是谁非,朱翊钧已经分不清楚了。 有些痛苦地保住了头,朱翊钧不知道自己该坚持什么。抬起头,他一脸茫然地看着张凡,口中有些困惑地问道:“老师,我究竟该怎么办,我究竟该相信谁?”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知道如今主动权已经在自己的手,如今张凡说什么,朱翊钧就会相信什么。但是张凡没有打算给出他明确的指导,他留了个心眼。朱翊钧现在还是小孩子,可是他总会长大的,总会有一天有他自己的认识。倘若那个时候,朱翊钧发现张凡今日所说的一切都只是谎言,那个时候,最小的只不过是个“善意的谎言”,最麻烦的就是“欺君之罪”了。张凡虽然有自性能让朱翊钧以后都相信自己,可是他并非一个赌客,他更加喜欢有把握的事情。只不过现在,为了自己将来的,要赌无关自己的迷茫未来了。 “这件事情我不能给你答案。”张凡说道,“你要相信你自己,你要自己找出答案。” “可是老师,钧儿如何知道自己的答案是正确的?”朱翊钧问道,“若是错了,岂不是辜负了老师今日的教导?” 说实话,张凡听了他的话确实有些感动了。朱翊钧能这么说,身为一个太子,一国储君能对一个臣子说出这么一番话的,历史着实没有几个。 “钧儿,人生是你自己的,还有将来,这天下也将是你的。”张凡说道,“你要有自信,要坚定自己的信念。若是连自己的信念都无法坚定,你将来又将如何领导这庞大的帝国走向更加强盛的未来。”一番话说的有些狗血,可是偏偏就是这在后世被人说烂、听烂的话语,在古人的心目中显得无比的诚恳和伟大。 朱翊钧感激地看了张凡一眼,深思起来。张凡却没有打扰他,只是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斗转星移,天色更晚了,外面的街传来了打更人的声音,已经到了二更天了。朱翊钧仍然在思考着,而张凡仍然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老师。”朱翊钧终于抬起了头,刚想说话。 “不必现在就告诉我,今天已经晚了,钧儿先回去休息,答案明日再告诉我。”张凡站起身来,一脸温柔的微笑,手掌拍了拍朱翊钧那略显瘦弱但是坚定非常的肩膀。 只不过刚要离去的张凡,却是被朱翊钧叫住了。 “老师,不用等到明天了,钧儿现在就有了答案。”朱翊钧站起身来,眼神坚定地看着张凡说道,“钧儿相信老师的话,这世间的‘善’还是多过‘恶’的。” 说完这句话,朱翊钧更是恭敬地向张凡鞠了一躬。张凡被他的这个举动弄的有些慌乱,他赶紧前扶起朱翊钧的身子,开口问道:“钧儿,这是为何?” “老师让钧儿明白,身为一国储君,绝对不能往下定论。”朱翊钧说道,“就如父皇一般,父皇虽身为皇帝,掌握着这天下最大的生杀予夺,却从不轻言要人性命。钧儿今日才明白老师的教导,日后定当时刻铭记在心,永世不敢忘却。不过钧儿也有一番想法,就是老师所说的关于那些大臣的事情。古语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些人进了仕途就表示他们向往着什么,无论是大义还是小利,日后若是这些人胆敢有任何越轨的地方,我朱翊钧在此以列祖列宗的名义发誓,绝不会轻饶他们。” “呵呵,钧儿明白了就好。”张凡说道,只是他心里却有些忐忑。自己只不过是想让朱翊钧不要钻死胡同,哪知道如今成了这副局面。朱翊钧刚从一个死胡同里钻出来,又进了另外一个死胡同。只不过这个死胡同除了代表着朱翊钧在人性的看待之外,还有着对于张凡的完全信任。不过朱翊钧最后那番话张凡觉得还是有些无法确定,朱翊钧有可能因为这番话成为一代明君,不过也有可能以为这番话成为一代暴君,只是这“暴君”儿子只是对于臣子们来说的。想到这里,张凡也就不再去劝朱翊钧了。 “也许,这样也不错。”张凡心中想到,“不管怎么说,钧儿的性子这样定下来也好,不过我自己以后可就要当心了,唉。”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七章 终肯开口 小屋中,周全和他的小妾有些莫名其妙。周全是对张凡的态度莫名其妙,而他的小妾红儿就是根本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 “老爷,这是怎么回事啊?”红儿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恐慌了,静下来的她正向自己的老爷询问着,“这伙人是什么来头,是劫财还是要别的?他们难道不知道老爷的身份吗,连老爷的主意都敢打。还好老爷没事,妾身可是担心死了,生怕老爷有什么好歹。”这个女人倒是会钻营的很,正巧碰到这么个机会,怎么会不大大的拍马一番。 周全现在正烦恼的很,哪里有功夫去体会自己小妾的奉承,就连红儿身如今那衣不蔽体的衣服以及那无法完全遮掩住而露出来的娇好肌肤也无法让他有什么兴趣。 “你不要乱说。”周全止住了红儿的话语,说道,“这群人可是有大来头的,如今我还活着不过是因为他们有求于我,要不然,你家老爷我早就身首异处了。而且到时候也没有人敢来给我说一句话。” 红儿听了着实大吃一惊:“老……老爷,谁有这么大的权利,老爷不管怎么说也是朝廷正五品的户部福建清吏司郎中,谁敢对老爷如此,莫非是那……”她倒是想多了,也想的太大了。 “别胡思乱想,要真是九五亲临,我还在这里撑个屁,早说出来早了事。”周全说道,“可就是这人,我也惹不起,只不过他想知道的更多。我要不说,兴许还能多过几天好日子;要是说出来了,哼哼,那可就……” 周全说的虽然危言耸听,不过也都是实情。红儿听他这么一说,反而也放下心来。 夫妻二人正在说着悄悄话,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一个提着食盒的厂卫走了进来。红儿有些害怕,周全倒是全然不惧。 那厂卫走过来,将偌大的食盒放在二人面前,一句话也没有多说就退了出去。 周全虽然饿了一夜,可是之前的那番痛楚让他长了记性,在一旁看也不看那食盒。倒是红儿,毕竟是女流之辈,这一夜的折腾早就饿的不行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前就将食盒打开。 周全一看,心想张凡倒是实话。大半夜的,也不知从哪里弄来这么一顿好菜肴。什么香酥脆皮鸡、清蒸桂鱼、红烧蹄膀……甚至还有半斤好的桂花酒,端的是叫人食指大动。 红儿也是饿昏了头,哪里还管得了自家老爷就在身边,自顾自地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过了一会,红儿这才发现周全一点都没有动筷子的意思。 “老爷,你不饿吗?快来吃点东西。”红儿眼下嘴里的食物,看着周全疑惑地说道,“这帮人倒也有心,这些东西当真不错,老爷不来吃点嘛?” 周全听了红儿的话,立刻干笑两声,说道:“红儿,你先吃,老爷在想事情,不用等我,等会我就来吃。” 儿有些疑惑,但也只是有些疑惑,周全既然这么说了,她也就不再过问,继续享用起来。 周全看着红儿在那里享用美食,不时还倒一杯美酒,那副惬意的模样早把饥肠辘辘的他给弄得更加难受。可是他不敢,之前那种心痛如剜的感觉还让他心有余悸,如今只能拿自己的小妾来试毒了。 红儿毕竟是个妇人,吃的不多,一会儿就停下了手中的筷子。周全看到她一点事情都没有,想起自己是刚刚吃下毒药就发作了,而红儿到现在也没有什么事情,不由得放下心来,来到食盒跟前拿起筷子大块朵颐起来。 “嗝!”放下筷子的周全拍了拍肚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刚刚才遭受过“磨难”,平日里没有少吃山珍海味的他觉得今天这顿饭是自己吃过最好的。端起剩下的酒,周全一边喝着,一边打量着自己的小妾红儿。 二人被绑来的时候正在床打得火热,红儿如今正衣不蔽体。酒足饭饱的周全正是应了那句饱暖思淫欲,即使在如此危险的情况下,他也还在想那事。 “老爷。”稍微喝了点小酒的红儿也是脸色有些微红,自然能看得出周全想干什么。 二人如今可谓是王八看绿豆,对眼了,二话不说,周全就扑了去,屋子里顿时散发出**的气息和诱人的呻吟。 周全之所以这么做,除了因为如今太多事情压在他身,他想要发泄一番;二来,他知道屋外定然有张凡的人在看守着,他也是想给张凡一个下马威,告诉张凡自己不但不怕他,还有滋有味过得好得很。只不过他就没有想过,当初也是张凡将他们二人关在一起的。 第二日,中午才醒过来的二人在小屋中无所事事,直到午时,又有厂卫送来食盒,而且这一次还是变着花样,全都是好吃好喝的。 周全这一次也就不再一心,和红儿一起大吃大喝起来。哪里知道,刚刚吃过饭,周全感到胸口又开始疼痛起来,那种让他心有余悸的感受再次袭来。 “老爷,老爷,你……你怎么?”红儿看着抱着胸口在地滚来滚去的周全,顿时慌了手脚。 “他们……他们又给我下毒!”周全气喘吁吁地说道。 “下毒!”红儿听了顿时大惊,想到自己也吃了和周全同样的饭菜,不由得担心起来,一张白皙的脸蛋都扭曲在一起。可是半天过去,周全已然在地翻滚嚎叫着,红儿去一点事情都没有。 “你……你怎么没事!”周全看着安然无恙的红儿,很是诧异,突然,他仿佛知道了什么,满面狰狞地说道,“你……你这个贱人,竟然伙同……伙同外人来加害于我!” “我……我没有啊老爷!”红儿听周全这么一说,顿时慌了神,不知所措之下赶忙辩解道。 “莫……莫要狡辩,不然为何……为何我与你同吃一样的酒菜,你却无事!”周全虽然心疼如剜,但那股子恨意仿佛盖过了疼痛,面色狰狞地盯着一脸恐惧的红儿。 “老爷,我……真的没有,没有啊!”红儿像是被吓着了,口中不停地说着。 正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黎阳领着几人走了进来。 “周大人,感觉怎么样?”黎阳看着满地翻滚的周全微笑着说道,“切莫责怪你的小妾,她的的确确没有帮过我们。” 周全看着黎阳,有看了看一边的红儿,满脸的不信。 “我就这么跟你说了。”黎阳说道,“昨天给你喂下的毒药可是我厂卫最新的手段,吃一次解药是去不了毒的。我们家大人本来这就打算让大人回去,您瞧,外面马车都准备好了。”黎阳故意把这毒药说成是锦衣卫的而不说是自己的,也是说给身后两个厂卫听的,他自然知道张凡派给自己的这两个手下是为了监视自己,自己自然也要好好表现一番。 周全听黎阳这么一说,这才明白昨天张凡离去的时候为何这般自信满满,丝毫不在意自己不肯透露给他任何话,原来是早就准备好了后招。 “想必周大人如今离家一天一夜,也是想家了,还是请周到人快快归家。”黎阳笑嘻嘻地说道,“我想周大人的家人也是担心的很啊。”说着,黎阳就要然人抬起周全往门外的马车送。 周全哪里肯干!这么回去不是要他的命了吗?他赶紧挣扎,挣脱两个想要抓他的厂卫的手,开口说道:“我……我不走,我……我要见张……张大人。” “你要见我家大人?”黎阳好像听到了很让他惊讶的话,满脸的不信,“你要见我家大人做什么?昨日你不是说绝不会对我家大人说任何话的吗?” “我……我那是一时迷了……迷了心窍。”周全忍着疼痛,断断续续地说道,“现在……现在我想通了,要……要跟张大人坦白。” “这样啊,想来是你良心发现,早这样不就不用受这份获罪了吗!”黎阳阴阳怪气地说道,“不过啊,周大人,你也知道,我家大人位高权重,平日里忙得很。如今估计正在和那些官儿应酬着。周大人放心,等到大人一空下来,我就立刻告诉大人。”说完,也不理睬周全的嚎叫,带着两个手下转身就离开了屋子。 关的房门中,周全依然再嚎叫着,他的小妾红儿在一边不知所措,只知道惊恐地看着周全。 且说这边,张凡一大早就早早的起了来。打开窗户,看着窗外一片生机盎然,心中别提有多舒畅了。特别是身后的房中,骆灵儿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头发。各位没有看错,正是骆灵儿,至于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张凡还有些纳闷呢。 张凡出巡江南,身边就带着映月一人,而且他自己还曾发下誓言,定要等到正式迎娶映月的那一天才会和她真正行那周公之礼。然而张凡虽是读人,终究是个正直风流年华的男子,怎么受得了这番“折磨”。虽然映月总有别的办法满足张凡,当然,是什么办法就请各位自己去想。但是张凡也总是觉得有点……有点不爽。 昨夜里,张凡回房之后却是看见映月被换成了骆灵儿。正打算询问的张凡却是被骆灵儿的热情弄得晕头转向,等到他再一次清醒过来的时候,二人已经裸呈相见了,张凡也就不再较真。毕竟,张凡也能想到骆灵儿能在这里,肯定有映月在里面出主意。当然最主要的是,张凡并不想拒绝这个成熟风韵的女子。毕竟是男人吗,更何况,张凡也不是柳下惠,都到了那份再不,大老爷们的脸都要丢尽了。 骆灵儿坐在梳妆台前,面前的西洋镜不同于那粗糙的铜镜,清晰地将她的面容映在她的眼中。看着自己那绝美的容貌,骆灵儿却丝毫高兴不起来,反而在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哀伤。不过想到昨晚,骆灵儿又红起了双颊。想到昨夜,张凡疯狂之余透露出的温柔,骆灵儿的心中仿佛喝了蜜糖一样甜美,她不由得转过头来看着窗前张凡的背影,眼神不由得痴了。 对骆灵儿来说,从来没有遇到过张凡这样的人。以往那些人不过是追求着她的容貌和身体,哪里有过感情和怜惜,而等到刘山将她买下,她所经历的就只有屈辱和痛苦。而张凡固然也是看重她的外表,可是在刘山将她送到张凡身边之后,张凡到昨天为止却从来没有和她有过肌肤之亲。这里面也许映月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可是骆灵儿又怎么不明白,张凡若是想,映月是根本拦不住的。 “怎么了灵儿,在想什么?”张凡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骆灵儿的身后,那双令骆灵儿有些痴迷的手掌正轻抚着她的发丝。 骆灵儿这才反应过来,想到自己竟然痴迷张凡到连他来到自己身边都没有发现,脸的红色不由得又深了几分。不过她并没有丝毫掩饰的意思,将身子靠在张凡身,玉面紧贴在张凡怀中,感受着他的心跳声,心中竟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凡哥,灵儿好开心。”骆灵儿开口说道,声音中也带着一丝柔媚。这个称呼也是昨晚的成果,张凡自然不会在自己办好事的时候听到“大人”这么煞风景的两个字。然而即使骆灵儿知道自己的年纪比张凡要打不少,这个称呼仍然让她欣喜不已。 “傻瓜,你之后高兴的日子有的是。”张凡温柔地抚弄着骆灵儿的香肩,说道,“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 骆灵儿听到张凡这么说,并没有喜悦,而是有些吃惊:“大……凡哥,你不……不嫌弃……”她是担心张凡嫌弃自己并非清白之身。 张凡却没有让她再说话,而是紧紧将她搂在怀中,用实际行动来回答她。得到了张凡的回答,骆灵儿顿时泪流满眶,虽然没有出身,但是整个身子都隐隐颤抖起来。 “傻瓜,哭什么。”张凡蹲下身子,抚去骆灵儿面的泪水。哪知道张凡越是如此,骆灵儿眼中的泪水就越是多。“女子当真是水做的吗!”张凡在心中轻叹道。 好半晌,骆灵儿才止住哭泣。 午时用饭之时,映月看见张凡和骆灵儿那股火热劲,虽然面没有说什么,心中还是有些酸酸的,当然,张凡如今是没有发现这些。 用过饭的,张凡正准备和骆灵儿再郎情妾意一番,黎阳却是风风火火地走了过来。 “大人,那个周全顶不住了,以卑职之见,这家伙这次是真的要招了。”黎阳兴高采烈地说道,丝毫没有注意到,张凡正恶狠狠地看着他,就连一旁的骆灵儿看向他的眼神都有些讨厌。 “大人,公事要紧。”骆灵儿很是温顺地说道,在外人面前她自然不会喊出闺房之言。 张凡看了看骆灵儿,又看了看黎阳,点了点头,跟着黎阳离开了。 看着张凡离开的身影,骆灵儿也在心中暗暗下了个决心,她要告诉张凡一些事情,一些张凡并不知情却急于知道的东西。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八章 真相震惊 “真的肯说了?”张凡向着周全问道,语气中带着揶揄。 “大人……我……我这次真的……真的说了。”周全捂着胸口说道。 话说从周全第二次毒发到现在,已经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中间经历了黎阳的故意拖沓、张凡的午饭以及张凡和骆灵儿的**等等。不过说来也奇的很,黎阳配制的这种毒药与其他不同。若是其他的毒药,中毒之人在经过如此长时间的痛苦也应该慢慢习惯了,或者干脆痛晕过去了事。而黎阳配制的毒药让周全这一个时辰不停的嚎叫,丝毫没有让他昏过去的意思,而且周全感到这一个时辰,痛苦的程度一丝也没有减少,已然是那么的撕心裂肺。 当然,这只是周全的感受,不过看到这种情况的王猛、张勇、梁超等人可就高兴坏了,如今他们有了这种毒药,呵呵,以后那些个骨头硬,又不怕锦衣卫的官员们可就要有罪受了。 回到现场,张凡看到周全如此急着表示,知道这厮估计这次是说的真心话。只不过,张凡也不知是因为昨夜和骆灵儿的一夜风流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如今的他心情大好,甚至起了戏耍周全一番的心思:“可是你要知道,古话说的好:‘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你昨天已经戏耍过本官一次了,本官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这……这……”周全听了张凡的话,一时间有些惊呆了,不过他立马连滚带爬地跑到张凡身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大人,我这次可是真……真心的啊!您不是……不是还要从我这打听……打听消息吗!” “话是不错,可若是你又戏弄我,且不说我得不到想要的消息,就是当着这么多我的部下,我这脸也没地方搁。你知道我这个指挥使的位子还没坐热,要是就这么因为你而扫了尊严,那可不划算。”张凡说道,“何况,我如今有圣御赐的尚方宝剑在手,即使你不说,我便将这三省的大大小小官员全部抓个干净。到时候就算是朝堂的那些朝臣和士大夫们群起而攻之于我,大不了本官挂印归家。”张凡这番话说的可谓是破釜沉舟。 周全自然听得出来张凡是在戏耍自己,他赶紧献媚着说道:“大……大人,您何必……何必和我怄气呢!我……我就是个一文不值的……人,要是影响了大人……仕途,那多不好。”周全如今是力尽讨好之能,“何况只要有了我的……帮忙,大人定能……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到时候……到时候还能得到陛下的夸奖以及……以及满朝文武的认同,何……何乐而不为呢!” 张凡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他还是要假装考虑一下,不由得双目望向窗外,故作思考状。周全知道张凡其实已经答应了他,但是看到张凡这副模样,他仍然不敢有丝毫异动,就连胸口的剧烈疼痛都被他压制住,生怕发出什么声音,打扰了张凡而绝了自己的生路。 “也对。”张凡突然回过头来,对着周全说道,“本官仔细想了想,周大人果然是户部的郎中,这帐算得果然精致。黎阳,把解药给周大人。” 黎阳听了张凡的话,也不多啰嗦,仍然是一碗水,几个瓷瓶。兑好了解药,黎阳还没端起来,周全就一下子从地蹦跶了起来,端起碗就大口大口地喝了个赶紧。没过多久,周全那起伏的心率就渐渐地平静了下去,身也不再冒冷汗了。 张凡见他好了,将房里的人都遣了出去,只留下王猛和梁超二人。只不过张凡注意到,王猛看着张勇离开的眼神有一些担心。 “看来周大人缓过劲来了,有什么话就赶紧说。”见人都出去了,张凡对周全说道,“放心,我之前对周大人的承诺仍然有效,只要你告诉我的话都是真的,而且对本官的作用很大,本官不仅能在圣面前为你说条活路,还能让你继续干你的五品郎中。” “大人,您说的话当真?”周全有些不相信。张凡说可以保他性命他相信,可是张凡说可以让他继续做官,他实在有些不敢相信。 “本官绝无虚言,况且此次彻查三地的税务并未通报朝廷,完全是皇一手策划。”张凡很是自信地说道,“本光相信,陛下一定能答应本官这个要求。” 这么一说,周全也就放下些心来,他也是知道一些京城的情况,张凡受隆庆宠爱这事如今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很多人都知道。至于隆庆到底宠爱张凡到什么程度,想想看,当年徐阶百般阻挠张凡的仕途,张凡如今却是一路仕途坦荡,这才一年不到,如今已经是挂了从一品的太子太傅了。 “下官完全相信大人的话,只是下官怕等不到那一天。”周全没有马答应,还是有些忧心忡忡,“所以下官想让大人答应下官一个条件。” “怎么,你又想反悔不成!”一旁的梁超听到周全这么说,立刻就沉不住气了。旁边的王猛虽然没有开口,却也是一脸气愤地看着周全。 张凡挥手止住了梁超,看着周全开口说道:“我知道周大人有很多顾虑,你尽管说出来,不过大不答应,我要听了再说。” 周全听张凡这么说,知道如今也只能这样了。现在主动权掌握在张凡手中,更何况周全更加担心的是自己身的毒到底彻底解了没有,万一没有…… “好,大人果然心思缜密。”周全轻拍了一记张凡的马屁,说道,“下官也没什么别的要求,过会下官就会把下官所知道的一切全都告诉大人,到时候下官和大人就是一条船的人了。大人的船大,自然是不怕,可是下官这船小水深,稍有不慎就连尸骨都找不到。所以……” “所以你想向我求个庇护?”张凡没有等到周全说完,替他说出了下面的话。 “大人英明。”周全又是一记马屁。 “嗯,你这个要求倒是不过分。”张凡沉思着轻声说道,“我可以答应你,只要你能说出我想要知道的,并且那些消息真的有用,我会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派人随时保护你。” 周全听到这些就完全放心了,为什么放心?因为周全心里清楚,他身为户部福建郎中,掌管一省财务,这所有的事情他都知道。 “既然如此,大人想知道什么?”周全问道。 “所有你所知道的。” 接下来,周全开始了诉说,包括从隆庆开关之日开始,一直到现在为止;甚至还有更多与入关之税毫无干系的贪渎,听的张凡三人有些吃惊的不行! 周全的话说的并不慢,而花了将近两个时辰,张凡等人才听完了周全的诉说。 “你的意思是,这三省,除了像海瑞、温如春、何宽这样的清官以外,即使是那些与税收毫无关系的官员也参与了进来?”张凡有些吃惊的问道,眼睛一直盯着周全,像是要看清楚他有没有说谎。 周全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这些张凡有些吃惊了。一省的官员到底有多少,且不说巡抚、布政使、按察使、都指挥使这些一省大员,光是下面的官员就有多少。福建有十余府,每府下的县加起来怕不是要有几十个,哪怕是只算到知县这一级,三个省加起来怕也有百个。 张凡如今虽然手握尚方宝剑,可是这数量也太多了些。若是光杀小的,也到罢了;若是大人物就一两个,那也说得过去。可如今,张凡要是当真按照隆庆的一丝彻底清剿,呵呵,暴风过境之后,这三省恐怕就没有官员了! 张凡倒不是不相信周全,如今的周全不会对他说谎。可是周全带来的这个消息,实在有些……而且,周全只是知道个大概,却没有证据去指认这些人。 “你是怎么走这条道的?”张凡问道,他打算直击源头,“这些事情究竟是谁发起的?” “这人说来大人也认识,而且听说大人刚到江南就见过这人了。”周全小小地卖了个关子,“正是那扬州的镇守太监刘山。” “居然是他?!”张凡听到这个消息,有些吃惊,不过吃惊过后又满是疑问,“不对啊,刘山任扬州镇守也不过两年,而开关到如今已经有三年了。而且刘山不过一州府的镇守,如何能有如此大的能量?” “大人有所不知。”周全娓娓道来,“这件事情在刘山之前就是由他的任管着的,而他的任镇守太监王泰也是受了那时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洪在幕后掌管。如今事情却是摊在了刘山身。” “你们就这么完全听信于他?”张凡问道,“你们到底有什么把柄被他抓在手里。” “还不就是关于钱吗!”周全有些无奈地说道,“不过刘山任之初,我们这些人都想从他那里脱离过来,毕竟不用每年在给他那么多冒着性命弄来的银子。只是……”周全说到这里打住了,脸竟然还略有羞涩。 “只是……”张凡疑惑地看着有些不好意思的周全,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也罢,这事如今说出来也没什么丢人的。”周全说道,“大人也知道,下官也是男人吗,也好那一口。” “你是说,刘山用美色收买你?”张凡问道,不过他刚问完,仿佛想到了什么,脸色就有些变了。 一旁的王猛和梁超二人已经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看向周全的眼神甚至有了一丝担心。 然而周全却一点也没有注意到,还在那里自顾自地说着:“是啊,大人,您不知道,那女子当真是我见过最**的,虽然事后听说刘山只不过把她当成一件物件,睡过她的官员几乎遍及这三省,不过老实说,下官没有一丝后悔。”周全说这番话的时候,脸还闪现出一丝微笑,仿佛又想到了当时那美妙的场面。 张凡听到这里,已经有些咬牙切齿了,王猛和梁超更是神色紧张。 “那个女子,叫什么?”张凡问道,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般。 周全却还沉浸在那份幻想中,丝毫没有注意到:“下官怎么会忘,她叫骆灵儿,啧啧,那滋味,那……” 周全还没有说完,就听见“砰!”的一声,将他从回忆中打醒。 只见张凡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摔门走出了屋子。周全见了,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看着留下来的王猛和梁超二人。 王猛摇了摇头走了出去,梁超却是看着周全,满脸一副你惨了的模样,转身离开。 周全面对着这份冷场的样子,莫名其妙,突然,他仿佛想到了什么,浑身颤抖起来。 “不会!”周全有些魂不守舍起来,“不会不会,这张凡想要什么女人没有,不会执着一个婊子!可是,万一,万一他对那骆灵儿动情。不,不会的!” 走出屋子的张凡大步走到墙边,低头不语,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后面是王猛和梁超二人,虽然担心着张凡,却都无法前劝慰。 是啊,哪个男人碰到这种事情能高兴的起来。若当真是遇到一个婊子,睡过了也就算了,可是刚才周全的话,打击也实在太大了。 最主要的是,王猛和梁超二人也是隐隐知道些张凡和骆灵儿的事情,二人本来也以为张凡只不过是玩玩,或者是想要接着骆灵儿麻痹刘山,可是没想到张凡居然会动了真情。 本来二人对于张凡能够接受骆灵儿这么个明摆着是用作诱惑他人的女人还有些佩服张凡的气度,可如今,事情已经完全变样了。 “大人……”梁超刚想前劝慰,却是被王猛拉住了。 望着梁超诧异的神情,王猛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现在别去打扰大人,让大人静一静。” 梁超听了王猛的话,半天无语,只能长叹一口气。毕竟这种事情,谁都没有办法,起码他们两个没有。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三十九章 爱深恨切 关押周全的屋子距离张凡等人所居住的行馆有一段不远的距离,张凡从那里离开之后,坐在马车一直是不声不响。 虽然张凡平时表现的不温不火,平易近人之下甚至还有些迁就其他人,对于张凡如今的地位身份来说,实在是很不应该。也许这也正是因为张凡少年得意、平步青云而没有过那种官场生死颤抖经历的原因。不过如今的张凡因为执掌了锦衣卫的指挥使一职,整个人的性格也在想那个方面靠拢。而也正是应为如此,在一旁一同骑着马的几人没有一个前去对张凡说些什么,在他们的眼里,那拉着帘子的马车里似乎正在散发着一股巨大的怨气。 不过还是要有人去和张凡商量,毕竟从周全那里问出了一些那么有价值的信息,如今正是趁热打铁的好时机,自然是要趁胜追击了。只不过,在场的人即便是如王猛这样有些木讷的人都是在锦衣卫这个无色大染缸中浸多年的人物,自认是知道“枪打出头鸟”这句话。若是哪个人现在不识抬举地去打扰张凡,那么张凡就有可能一顿莫名其妙的无明业火发在那个人头。 可是如今由不得不去问,周全被抓来已经两天了,就算周全的家人百般遮掩,那些人估计也能猜到一点风声。再加现在整个福建已经是风声鹤唳,如今再加周全“莫名其妙”的失踪这件事,那些人估计又要开始进行第三轮的证据消灭行动了。所以如今这件事一定要抓紧时间办,可是现在却没有人敢前去和张凡说这件事。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是不去。看了看张勇,张勇是赶忙大摆手掌,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他毕竟和张凡不熟悉,不知道张凡的脾气;看了看梁超,梁超也是赶忙摆头,虽然梁超跟着张凡的时日不长,可是对张凡的了解也算深,但是他还是不知道如今的张凡会有什么反应;最后,众人的目光一起转向了王猛,只是就连王猛也面露苦色。 众人看都不愿意去,可是如今不是他们可以做主的了。最后,梁超骑马来到了王猛身边,开口说道:“王哥,请恕我如今不分尊卑之称,只是此事实在是拖不得了。这事已经不是关系到大人私人之事的时候了,毕竟大人的这次江南之行是陛下钦点的,万万不可有半点闪失。” 梁超这么说是有原因的。王猛跟着张凡的时间最早,自从张凡被徐阶阻挡了朝堂仕途,进入锦衣卫之时,当时的锦衣卫指挥使朱希忠就让王猛跟随着张凡。这么多日子以来,王猛可谓是深得张凡的信任,而王猛对待张凡这个体恤属下的官也是十分尊敬。不论是张凡让他去做什么,只要不是谋逆造反,王猛都是眉头不皱一下的立即执行。而且,对于王猛来说,也不知道怎么的,张凡是个值得他用性命去保护的人。还记得今年年初的时候,张凡去亦集乃商谈与俺答互市一事却碰到鞑靼部族中的贵族叛乱,险些丧命。王猛却是一直守在张凡身边,在身中数刀险些丧命的情况下还是年年不忘张凡的安危。而张凡自打那以后对于王猛的信任就更加的无可厚非,这不,这一次下江南,张凡寻了个机会就将王猛提了一级,而王猛手的权势更是涨了十倍不止。这些事情在锦衣卫中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其他人对于王猛能够得到张凡的信任这件事在羡慕之余也暗地佩服王猛的忠心,如今得到张凡全力信任的王猛拥有很多的权利,可是他从不在意这些,对于王猛来说,张凡才是他效忠的对象,他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张凡赐给他的,而这,也让张凡更加地信任王猛。而显然,如今这个得到张凡信任的王猛正是前去劝说张凡的不二人选。 王猛自然清楚这些,更何况他也从梁超的眼中看懂了这种“你不去谁去,只有你能去”的意思。闭眼睛,,无奈地叹了口气,王猛缓缓地点了点头,在梁超等人高兴地眼神下拍马向着张凡的马车行去。 虽然如今正是一年之中最热的日子,而且又是身在福建这个靠南的地方,可是坐在这个拉着窗帘的全封闭的马车中,张凡一点也感觉不到热,不,准确地说,是张凡的心中很冷。 “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张凡心中在不断地这么问着自己,“她只不过是个、婊子,是刘山那个太监用来迷惑我的,我为何会这么在意她!当初她见到我的时候就对我百般勾引,摆明了十个不知廉耻的女人,我又何必对这种女人这么在意! “可是,该死的,我……我竟然对她动了真情。这不过是一段交易而已,她也只不过是个只知道诱惑我的烂货而已,有什么值得我这么烦恼的。我对她动真情也许……也许只是因为她长的漂亮罢了;也许……也许这只是我辈子那种懦弱的性格带来的影响而已,一定是这样的。 “我张凡是谁!虽然我也是从未来穿越回来的人,可是我一不通历史,二不会什么技术,能有今日的地位有一半靠的是我自己,另一半是我拿命换来的,这天下的女色还不是由我予取予求,我……我怎么会在乎这么一个烂货!” 张凡自从从周全那里出来之后,心中就一直在不断地想着这些事情。对于张凡这么一个男人来说,尤其是对于在男权极重的中国古代的男人来说,更是对于有了张凡当今这个身份的男子来说,刚才他所听到的根本是一种让他无法接受的事实。对沦落风尘的女子动情的男子,不管是野史还是百姓口口相传,确实不少,但是这些大多都是逢场作戏而已。动真情的不是没有,也许千百年后会被人们看成佳话,但是现在来说,这就是一种自甘堕落的象征,更何况是张凡如今这样身份的人! 所以张凡这才在心里不断地告诉自己,自己不过是被骆灵儿诱惑了而已,男人嘛!可是,平常遇事冷静的张凡碰到了这种事情,心思就转不过来了,他自己就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如此纠结于骆灵儿的原因,正是因为自己对她动了真情。 原因其实简单的很,男女双方未必要经历一番生死相交才会许下誓言,甚至一个眼神就行了。张凡和骆灵儿就是如此,骆灵儿首先就是主动要接近张凡,再加张凡的年轻和成就以及他那种对于女子不同于当世其他男子的那份容让和宠爱更加让骆灵儿由一开始单纯的想要接近张凡渐渐变成了对与张凡的一种期待与爱慕;而对于张凡来说,骆灵儿本就长得美艳绝伦,再加那股让人沉醉的成熟风韵,第一印象的好感便存在于张凡心中,虽然明知道骆灵儿是刘山派来针对自己的手段,可是张凡就是无法拒绝,再加他从骆灵儿平日里时常流露出的那一份凄苦,也可以看出她过的并不舒服,心中对于她也就更多了几分怜惜。 可是如今除了这种事情,这对于骆灵儿来说本没有任何过错,可是对于张凡来说,也许是爱之深恨之切,自然对于骆灵儿也有了很多厌恶的感觉。 张凡正在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心中纷乱的很,马车的窗外就传来了敲打的声音。声音打断了张凡思考的同时,倒也让张凡感到一些清醒。 “大人。”马车外传来王猛的声音,还是如以往一般铿锵和恭敬。 “王猛,有什么事情?”张凡平复了一番心情,撩开窗帘说道。 看到张凡愿意拉开窗帘,王猛知道他心中定然是平复了不少,那么接下来的话也就比较好开口了:“大人,适才凭着黎阳献出的药,已经打听到了不少消息。如今我们抓来这人也有好些时候了,那伙人必然听到什么动静,如今正是趁胜追击的时候,事不宜迟,还请大人定夺。”王猛这番话故意没有提到周全的名字,而且还特意点出了当务之急的主要事情,就是为了怕张凡发飙。 张凡没有听出王猛的话中的其他意思,不过王猛的话确实提醒了自己如今所处的状况,这也让张凡立刻冷静下来,脑子里也开始思考起应该如何去办这件事情。 “来之前我不是布置了许多人手看着那些人吗,如今正是时候,你给我告诉他们,这段时间给我看紧点,万万不可遗漏了什么。”张凡很快就有了打算,“还有,我并非是不相信张勇,但是他下面的那些人可就无法一一考察了,你给我从找些信得过的人将这些人也好好查查。” “是,大人。”王猛立刻回答道。 “至于其他的吗,既然如今已经知道刘山就是这里的头头。”说到“刘山”二字之时,张凡的神情有些异样,不过他立刻重整表情,说道,“这刘山也许当真是这三省贪渎官员的源头,可是我不信他是凭着自己赶出这么一番‘基业’来的,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做官’,刘山在朝堂必有为其遮掩的主谋,估计那高拱和猛冲是脱不了关系。不过我暂时还不想动他们,但是,这些将来能扳倒他们的证据,这次一定要给我拿到手。” “那,大人的意思是要卑职……”王猛并不是很懂这些勾心斗角的手段,自然要询问一番。 “既然源头在刘山那,自然是要从刘山下手。”张凡喃喃地说道。 “可是大人,卑职收到汇报,弟兄们对这刘山调查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发现什么不利于他的东西,这人简直是滴水不漏,卑职实在不知该从何入手。”王猛有些为难地说道。这刘山做事当真圆的很。大明朝的镇守太监分工其实不慎明确,有时候他们掌管军务,有时候却又管税收,虽然不是绝对,但是他们到处都可以插一脚。而这刘山表面更是本本分分,从不越轨。 听了王猛的话,张凡皱起了眉头,不过还没有多会,那件一直压在他心中的事情给了他提示:“这个不用担心,有人会帮我的,这人跟刘山倒也算得亲近,最重要的是,我有办法让这人甘心为我冒这个随时可能丢掉性命的险。”张凡说完,脸竟然露出了有些诡异的微笑。 看着如今的张凡,王猛不由得在心中打了个冷颤。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章 造化弄人 “灵儿姐姐,你一个人坐在那里,在想什么?”映月的声音打断了骆灵儿的思绪---- 此刻,骆灵儿正坐在窗台边,玉手拖着那小巧的下巴,一双美目还在望着窗外,却不是为了欣赏什么美景,明显是在思索着什么,就连映月走到了她身边都丝毫没有察觉。 被映月打断思绪的骆灵儿微微有些吃惊,不过随即,她脸立刻现出了一丝红晕,仿佛少女被人撞破了心中羞涩一般。 “姐姐定是在想什么好事情,切莫责怪妹妹打扰了姐姐啊!”映月看着骆灵儿的表情,微笑中带着一丝调侃的微笑说道,“只是,妹妹不知姐姐再想些什么,是不是和……” 映月下面的话哪里还能出口,已经臊的不行的骆灵儿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立刻从椅子跳起来,捂住了映月的嘴巴,不让她再继续说下去。对于骆灵儿来说,她的人生虽然有过很多的波折,可是生活的方式却很简单。对于曾经的秦淮头牌来说,阅人无数的骆灵儿本因不会有如今的这种表现,若是在旁人看来,她现在这样子很是异常。可是再想想,她这样子又在情理之中,对于如今的骆灵儿来说,这正是她的初恋。不管是以前的逢场作戏,还是那些偶尔有过的美好时光,对于骆灵儿来说,现在的生活,哪怕是这才不过一天的生活,也让她感到无比的甜蜜。 “好妹妹,不要说了。”骆灵儿的脸越来越红,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若不是就在映月耳边说出来,映月哪里能听的清楚! “呵呵。”映月轻笑了两声,还是面带暧昧地说道,“姐姐,这又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两情相却本就应该如此,何况将来,姐姐和我也要同住一个屋檐下,有什么可害羞的!”边说,映月话语中吐露出的暧昧味道也越来越浓。 骆灵儿却是越听映月的话,脸那股明显的羞涩也是越来越红,不过这一次她没有再捂住映月的嘴巴,而是坦然地接受了她的说法。其实在骆灵儿的心中又何尝不是这种想法。 不过骆灵儿还有一些别的顾虑,却又无法说得出口,只得吱吱呜呜的“只是……” “姐姐想要说什么?”映月听着骆灵儿的话,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她要说什么。 “我是怕……”骆灵儿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开口说道,“我是怕他会嫌弃我,即使他现在说不会,可是将来……” “不会。”没等骆灵儿把话说完,映月就开口打断了她,“凡哥绝对不是那种人,若凡哥当真如此,妹妹也要帮着姐姐讨个说法。”一番话说的坚决的很,映月十分反对骆灵儿的这种想法。 “我也知道,可是……”听到映月这么说,骆灵儿心中算是放下了一件大事,可是最重要的那件事情却不是说放就放的,“可是我以前……他现在不知道,可是将来总有一天会知道的。虽然日子很短,可是我……我已经离不开他了,若是到了那时候,他再说……再说不要我了,我可怎么活得下去啊!”说着说着,映月的脸渐渐有了泪痕,语气虽然还是那么的柔弱,可是其中透露出来的悲凉和那微微有些颤抖的身躯显示着她内心的不安。 “不会的,不会的。”映月见状,赶紧前将骆灵儿搂住,安慰起这个比她自己还要年长的脆弱女人。也许是同病相怜,映月的过往也曾有过骆灵儿的那种遭遇,只不过一个是丢了自己的清白之躯,一个是看着自己的姐姐受辱,而在姐姐的保护下,映月出了能保留住自己身子的清白,却也丢失了很多东西。 也许在五百年后,那些狗屁的砖家叫兽会告诉你“对于一个人来说,精神的伤害远比**的伤害要大”这种言论,可是对于中国古代,对于那么一个封建礼教被发展到极致的文化时代来说,身死护洁才是一个人应该做的。而映月恰巧又是那种开朗的女孩,很多伤心的往事会被她记在心里,但是却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可是对于骆灵儿来说,对于骆灵儿这么一个外表和内在都是同样的柔弱、感性的这么一个弱女子来说,以前的生活,特别是在刘山那里被逼着做的那些事情,是对她最最打击的事情。骆灵儿只有在这些日子,只有在被张凡接受的这几日,特别是今天,她的心中除了恋爱的甜蜜以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事情可是占据她的心头。然而正是如此,骆灵儿才无法想象,若是张凡抛弃了自己,那时的她除了要伤心之外还要整日被这种过往痛苦至极的回忆占据心头。骆灵儿想到这里不禁浑身颤抖,她实在是无法想象那时的自己应该怎么活下去。 于是,骆灵儿不由得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对于张凡她必然要百依百顺,即使张凡让她去死,她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因为对于骆灵儿来说,能为心人失去生命,是她最幸福的事情。这,恐怕是一个女人的悲哀。 骆灵儿好不容易止住了心中的悲伤,这才又和映月聊了起来。二女正聊的开心,映月突然听到外面有些喧哗,知道是张凡回来了。她赶忙拉着骆灵儿去打扮一番,将刚才她脸的泪痕与悲哀一扫而空,将她最完美的姿态呈现出来。对于这,骆灵儿是由衷的感到高兴,高兴自己可以有个这么贴心的姐妹。 重新打扮好的骆灵儿见到张凡,高兴之余也带着羞涩,只是她面对着张凡却突然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 正在犹豫着的骆灵儿却哪里能料到,张凡进屋之后,二话没说,径直走到她的面前,面带关心和微笑地说道:“灵儿,今天过得可好。我方才有事在身,无法陪在你身边,可莫要怪我。” 骆灵儿又哪里会责怪张凡,张凡能这么在意她,她觉得如今的自己仿佛是浸在蜜罐中一样,哪里会有怨言。 “凡…着其他人的面,骆灵儿有些不好意思说出这个称呼,后面那个字声音小的很,可是因为她对张凡的感情,还说喊了出来,“灵儿怎么会责怪凡哥,况且有映月妹妹陪着灵儿,我俩下午过的很开心。” “这样就好。”张凡听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过问,只是他那一瞬间却皱了皱眉头,没有让别人看到,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我在外遇到了些烦心事,弄得我是烦恼不堪。” “有何事能让凡哥烦恼?”骆灵儿很是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大事。”张凡装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或许是这天太热了,人难免有些心浮气躁,遇一些不顺心的事情,自然就烦得很。” 骆灵儿毕竟是姐儿出身,天下的这么许多男子她见过不知多少,对于男人的心思可以说是无比的了解。她自然不会去过问张凡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更知道对于这个时候的张凡来说,能够轻松惬意地放松才是最好的方法。 “何必被那些俗世搅了大好的心情。”骆灵儿温柔地说道,边说边将张凡像后面的厢房引去,“凡哥且随我来,后面早就备好了冰镇饮品。” “那再好不过。”张凡没有拒绝骆灵儿的邀请,反而是笑眯眯地跟着她一同走去,口中还很是暧昧地说道,“可我心中仿佛有一把火一般,难受的很,灵儿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帮我‘泻泻火’?”说着这些暧昧不清的话语,张凡的脸还配了一副急色的表情。 骆灵儿听到张凡的话,脸顿时红了起来,却没有拒绝,反而在她的心中还有一丝欢喜的意思。张凡见她没有拒绝的意思,哈哈一笑,也不顾此时正是白昼,右臂立刻将骆灵儿搂在了怀中,往后面厢房走去的脚步也快了几分。 映月却是没有听到张凡刚才的那一番污言秽语,她为了给骆灵儿创造机会,刚才没有过来,现在也只是看到张凡搂着骆灵儿离开,眼里不由得露出了一阵欢喜。 心中正在为骆灵儿祝福的映月却是看到王猛有些急匆匆地跑了进来。 王猛进了来,左右看了看,没见到张凡,只看到映月,立刻走了过来,用有些小的声音像映月问道:“月姑娘,大人他没有生气?” “生气?生什么气?”映月有些莫名其妙地说道,“我看他啊,现在指不定多开心呢。” “开心?”王猛听到映月的回答,有些纳闷,“大人他没对灵儿姑娘怎么样?” “能怎么样?”映月笑着反问,她显然误解了王猛的意思,面带微笑地说道,“凡哥他现在对灵儿姐姐可好了。” 王猛听了他的话,表情更加的疑惑起来,突然,想到了什么的他,脸立刻透露出一股担心的样子,望着映月想要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没有开口,长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看着离去的王猛,映月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她也没有多想,也没追去问个究竟,只是以为张凡也许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只不过她没有想到,自己的这次臆断,将来会造成多么大的后果。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一章 悲哀之人 周全被放了回去,再次在福州现身的周全回到家中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家里的所有男女老少集合起来,好生地交代了一番。~~~超~速~首~发第二日,周全才一出现在外人的视线里立刻就吸引了无数同僚的眼球,不管是明面还是在暗地里,周全仿佛一时之间成为了众人追捧的偶像一般,所有官员都是积极主动地接近他,向他打听这几日无故失踪的原因,这些人才不会相信之前的那番说辞。 周全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一开始总是不搭理这些人,结果他越是不搭理,这些人就越是觉得有隐情,向周全那里跑的也就更多更勤了。周全没办法,只得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一时间,无数版本周全失踪的原因就在整个福建官场传了开去,那些听到风声的人有开始紧张起来。之后,就是送礼和宴请不断。周全也是来者不拒,全都收下,还信誓旦旦地告诉他们绝对没有什么大事,这才让这些人稍稍安心一些。不过周全收下的那些东西,他可不敢动,全数报给了张凡的手下,还附了姓名,由此可见人心叵测。 如今的苏浙闽三省,特别是福建,反腐行动在暗地里如火如荼的展开。为何说是暗地里,不光是因为这次行动并非通过朝廷颁发谕令执行的,为了不惊动某些人,自然要低调一些。锦衣卫的密探根据周全所提供的那些人名进行了重点查探,着实查到了不少东西。 所以,这几日,锦衣卫的密探们掌握了很多官员贪渎的有力证据,若是现在就把这些东西公开作为呈堂证供,光是这福建一省立刻就要有无数的官员被摘去乌纱,人头落地。只是张凡没有这么打算,现在查出来的再多还是没有击中要害,现在只会是治标不治本,而且还会得罪一批人。 不过张凡也不打算把这件事追查到源头,真正把朝中有关联的人全都拉下马,这样对他、对朝廷也有些害处。只要能把这三省之地的问题彻底解决,给出面一个讯息,让那些人知道不论你下面布置的再细致,关系网拉的再大,我张凡也能把你的人全部都收拾干净,这样就行了。 不过这几日,这些事情都是在暗地里进行的,而明面的张凡表现出来的则是一门心思全部都放在了骆灵儿身,不管是人前人后,外出应酬,张凡定然会让骆灵儿陪在自己身边,而映月反而没有了身影。 张凡名义是来福建视察海防的,可是暗地里是为了来调查贪渎官员一事的。这两样事情如今在福建的各个大小官员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然而正当这些人紧张兮兮的时候,却发现张凡整日与一个绝色女子在一起,在他们大是羡慕张凡艳福的同时,也不禁让他们是松了一口气。 其中有些人更是“见过”骆灵儿,知道她是刘山的人,所以对于张凡如今表现出的这种一门心思全都放在骆灵儿身的样子感到满意,满意的很。在他们看来,张凡不过就是另外一个好色而且一事无成的钦差罢了,就算他本来是有这份彻查的心思,现在估计也被骆灵儿这个绕指柔磨的再无一丝锋芒了。 不过这其中的门道能看的清楚的没几个,除了张凡自己以外只有跟着他时间最长的王猛能猜到一些。其他的人,包括身在核心的骆灵儿,以及映月,甚至是大致明白事情经过的梁超都不甚明白。特别是梁超,还以为张凡是受了什么刺激才在突然之间转了性子。 说到这件事,也许是因为周全的那些话对张凡的刺激很深,张凡戏演的有些太过火,然而不论是他自己还是别人都没有发现,都是以为张凡是对骆灵儿完全着迷了。唯一看出有些不对劲的自然就是映月,但是她却从来没有细想过,反而倒是替骆灵儿高兴,觉得她的苦日子算是过到头了。 身在这整个事件核心的骆灵儿也是丝毫没有感觉,不,若是以前的她肯定能发现问题,然而现在的她却不能。这几日,张凡对她的态度让她觉得自己以前的几十年都白活了。巨大的幸福感包容着她,再加这几日以来,张凡对她的爱恋行为已经达到了一种无以复加的地步。而且张凡对此可谓是煞费苦心,将一切考虑的都是十分周全,由于骆灵儿本就性子弱,再加一股子若有若无的自卑感,她从来就不会去强求什么,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心里没有什么要求,也许只是作为一个女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少女的心思,但是骆灵儿从来没有表达过。 然而张凡仿佛是对骆灵儿极其的心,而且他仿佛知道骆灵儿心中在想些什么一般,只要骆灵儿一个眼神,张凡就能大致猜出她在想些什么,并且很是主动地让手下人,甚至是自己亲自去办好。 而每每这样,都能让骆灵儿欣喜不已,而且在她高兴的同时,内心还总是觉得张凡和自己十分合得来,甚至她心里觉得自己和张凡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种想法。殊不知,当一个男人带着某些目的接近一个女人,什么手段心思都是可以用得出来的。特别是一个本来就对自己予取予求,而且是有过悲惨的过去的女人,在这个封建社会,只需要一点点关心和爱就可以完全掌握住她。而张凡所加诸在骆灵儿身的关心和爱可不是一点点可以形容的,那简直就是无以复加了。 所以,骆灵儿如今觉得自己就像整日生活在梦幻中一样,可是在从初恋的这种让她迷醉的情形中偶尔清醒过来之时,躺在张凡的怀抱中,看着窗外的月光,感受着怀抱着自己的张凡带给自己的温暖,她也会时常地想,她不知道张凡为什么会这么迷恋自己,可是这种感觉实在让她无法自拔,倘若有一天失去了这种感觉,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因此,哪怕张凡只是因为她的美貌,骆灵儿也是在所不惜,对于此,她不求过程,要的就是这个结果。现在的骆灵儿比以往任何时候的骆灵儿都更加在意自己的美貌,她花去了更多的时间来装点打扮自己,为的就是要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在张凡面前,让她更加的迷恋自己。 为此,她丝毫不在乎外人的眼光,哪怕就是现在就有个人当着她的面说她是狐狸精,不知廉耻的发骚勾引男人,她也毫不在意,对于她来说,礼义廉耻这种东西是一种奢求,她求的只不过是将来的幸福罢了。 不过除了这些,骆灵儿心中还有些别的想法,自然就是关于她被刘山囚作威胁自己的弟弟和妹妹。她也曾经想过把这些告诉张凡,让他替自己想想办法,毕竟在骆灵儿的心目中,张凡是无所不能的,任何事情他都能办到。可是她心中也有一些害怕,倒不是因为别的,她只是怕自己一旦提出这个要求,会让张凡以为自己是带着某种目的接近他的,从而疏远自己,这才一直把这件事放下。而这,也是骆灵儿第一次把自己摆在了自己最疼爱的家人前面。 通过这些日子的调查,福建一省的各级官员都调查的差不多了,靠的自然就是周全提供的消息。只是周全毕竟是福建的官,对于江浙两省的事情知道的不多。而张凡也没有更多的时间继续在这种游戏去耗,更何况,他也看出这几日骆灵儿对自己的迷恋,知道火候已经差不多了。 这日清晨醒来,骆灵儿看着身边的人,脑海中忽然想起昨晚的疯狂,陷入恋情的她第一次觉得那种事情实在是太美妙了。只不过起来后的骆灵儿发现今日的张凡有些魂不守舍的模样,不再像以往那样围着自己,而总是独自坐在那里唉声叹气,仿佛遇到了什么烦心事一般。 骆灵儿一开始没有敢前询问,她知道最为女人不应该对男人的事情多加过问,只是很贴心地抚慰张凡而已。可是她发现,张凡的心思越来越重。在用过午饭后,骆灵儿发现张凡去见了什么人,不过时间不长,只是回来之后的张凡是满脸的黑气,坐在那里是大口的喘着粗气,胸口不断的起伏。 骆灵儿见了,刚想去说些什么,哪知道张凡是一怒而起,将桌的茶壶杯子统统摔了个粉碎。这一下可是把骆灵儿吓了一大跳,张凡从没有在她面前发过火,在骆灵儿的心目中,张凡永远都是个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如今却是这幅模样,不用细想都知道他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憋屈。 骆灵儿见状,知道自己应该前安抚安抚,随即走到张凡面前,温柔地拉过他的手,关心地问道:“凡哥,何事如此生气。” “妇道人家,不要多问。”张凡有些不耐地说道,却没有推开她的手。 骆灵儿自然知道张凡没有推开自己,定是受了什么委屈有不愿在女子面前丢份,很是柔顺地说道:“凡哥,何不说与灵儿听听,也好一抒心中郁闷。” 张凡一听,知道自己的戏演成功了,脸不由得发出了微笑。而骆灵儿看到张凡的笑容,心中也开心了起来。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二章 真真假假 ……“我虽是妇道人家,不能为凡哥排忧解难,但是想必凡哥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憋在心里也不好受。”骆灵儿很是柔顺地道,丝毫不在意刚才张凡对自己发脾气这件事,“将事情出来,心里也能好受些不是。”骆灵儿这番话的倒是真心实意的,她的确没有对刚才张凡冲自己发脾气这件事放在心,甚至心中还有些喜欢,对她来,这也许才是正常生活中应该发生的事情。 “唉!”听了她的话,张凡又是长叹一声,面又是一副为难的表情。只不过,张凡心中在高兴骆灵儿中计之时,也是冷笑一阵,不由得想到:“狐狸尾巴露出来了,这么急着想从我这打探什么吗?”殊不知,张凡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骆灵儿刚刚被刘山送到他身边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她是来干什么了。如今张凡对骆灵儿如此的反感,不过是因为爱之深、恨之切罢了。 “我在外面遇到了麻烦事情。”张凡面露苦色,唉声叹气地道,“这些事情本是不用与你听,可是憋在心中实在是难过的紧。然而告诉了别人却是又怕被人传了出去,惹出什么祸事来。” “凡哥。”骆灵儿的声音轻柔中带着一丝安慰的味道,一双玉手握住张凡的手掌,柔若无骨的手虽无力量,可是却显出无比的关心,“灵儿虽然不能将自己的清白之身交给凡哥,可是灵儿对凡哥是一心一意的。 “灵儿跟在凡哥身边的日子虽然不长,可是这些日子是灵儿从出生至今最为快乐的日子。是凡哥将这种快乐带给了灵儿,而灵儿总是无以为报。如今或许可以一舒凡哥心中郁闷,开心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做出那等事情来!” 骆灵儿一番话的至情至理,面表情温柔中带着坚定,若是寻常人见到定然是感动的不得了。只不过张凡见过了她的这副表情,心中突然疑惑起来了。 自打张凡从周全那里听到了关于骆灵儿的事情,除了愤怒和觉得被人羞辱了之外,张凡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骆灵儿是刘山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而且这个眼线十分的“尽责”。 然而今日的张凡听了骆灵儿这番话,总是觉得她不像是故意为之,反倒是真情流露更加的多,这让张凡开始疑惑起来了。他自然是有自知之明,不会认为自己当真如其他穿越中的主角一样,王八之气一抖,猛男俯首称臣,美女追捧倒贴。深思熟虑一番,想到了骆灵儿那个悲惨的人生以及自从来到自己身边之后,对自己是百般温顺,予取予求,张凡突然猜出了一种答案:“也许这骆灵儿是看到了留在我身边比刘山那里好多了,这是想要背叛刘山了。哼哼,果然是‘婊子无情’,她今日能背叛刘山,他日也会背叛我。这种祸水只可利用之,又怎么可能留在身边。骆灵儿啊骆灵儿,你心里面如意算盘打的啪啪响,可是恐怕要落空了。也罢,我可不能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用,既然你想投靠我,自然要给我表示点诚意出来。” 呵呵,世间之事就是如此离奇怪异,人人都只看向一个“利”字,只不过“利”在众人心目中的标准不同而已。然而即使张凡并非一个完全的逐利之人,但是这世间将他的观念也转到了这面,这不得不是一种讽刺。 骆灵儿也有“利”,之前,她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的家人,只要自己的家人能够幸福的生活,骆灵儿可以毫无保留地奉献出自己的一切,甚至是自己的生命。然而现在又不同了,骆灵儿与张凡从相遇到相知并没有多久,甚至距离张凡真正接纳骆灵儿的那日起到现在不过几日的时间。然而就是这几日,骆灵儿已经完全改变了自己的人生标准,她觉得自己剩下的人生位置就是应该留在张凡的身边,使他开心,让自己幸福。只不过有了一点点变化,现在若是让她为张凡而死,她可以眉头都不皱一下,因为她爱张凡。可是那时的她,虽然愿意却并不想,道理很简单,现在的这种幸福是骆灵儿一辈子都没有尝到过的甜蜜,她不想这么快地结束它,她还想更多地去感受它。 于是就这样,二人的想法虽然完全相反,可是所要表达的东西却是一致的。 “灵儿,我……我这次来这江南是为了什么你知道吗?”张凡开始了诉。 “灵儿知道。”骆灵儿道,她丝毫没有打算隐瞒什么,“凡哥名义是作为当今皇的钦差,代天子巡游江南。可是实际是因为夏日归海的商船到港,往年贪渎太过严重,皇派凡哥前来彻查此事的。” 张凡听了骆灵儿的答话,微微有些惊讶,本以为她会装作不知道,没想到她倒是开诚布公地全都了出来。 看到张凡有些惊讶的表情,骆灵儿低下了头,可是没过多久就抬起了头,脸的表情微微可以看出一丝坚决:“凡哥,事到如今灵儿也不瞒你了。灵儿之所以会在凡哥身边,还这么……这么百般引诱凡哥,全都是受了那刘山的指示,想要让我帮他打听关于这件事的消息。”完了这些话,骆灵儿似乎是解脱了心中重枷一般,整颗心都舒畅了许多。可是没过多久,骆灵儿又很是紧张地看着张凡,生怕自己出的真相会使张凡对自己产生厌恶,但是不不来,骆灵儿又觉得自己这么一直瞒下去,迟早要出事情。 张凡听了她的答话又是一愣,他当真是没有想到骆灵儿会是这么全盘托出。可是转眼间,张凡在心中又冷笑了起来,他把骆灵儿的这种方式看成了一种欲擒故纵的把戏,她的全盘托出只是为了麻痹自己、讨好自己、获得自己的信任。 “这……这是真的吗?”张凡的声音有了些颤抖,脸一副痛苦的表情。 骆灵儿听着张凡的话语,眼泪无声地滑落,抓着张凡的双手也更加用力。痛苦地点了点头,骆灵儿开口道:“真的,灵儿之前也是这么打算的。可是……可是这几日,灵儿改变了想法。凡哥,灵儿没有考虑那么多,只是因为你,而且,我再也不想再过那种生活了。”是啊,那种生活没有任何一个人想过,对于骆灵儿这个弱女子来,她能忍受到今日也不知受了多大的痛苦,“灵儿曾经打算帮着凡哥一些,可是却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灵儿,我明白你的心思。”张凡道,“唉,皇是派我前来彻查此事,你却不知道,皇是让我立下了军令状,若是不能办好这件事,我恐怕也是性命难保。”张凡到这里,脸副愁容。 骆灵儿听到了也是惊异的很,她以前听刘山过张凡很得隆庆的宠爱,却没有想到会是如此。不过在她看来此事也是正常的,君臣之间本就应该如此。只是她又哪里弄的明白张凡只不过在诓骗于她。 “眼看日子一天一天的过,这些小人物倒是抓到了不少,可是这三省之间的领头之人不仅抓不到一个,就连是谁都不知道。”张凡道,“灵儿,我也是为你着想,你带着这笔钱远走高飞,若是继续留在我身边,到时候连累你也惨遭横祸,我这心里可怎么好受。”很是痛苦地着这些话,张凡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摆在骆灵儿面前,全都是万两一张的巨额银票。 骆灵儿却是看都不看,深情地看着张凡道:“凡哥,灵儿心中早就决定,此生定要伴在凡哥左右,若是凡哥身死,灵儿又怎么能独活于世!况且,凡哥也不必太过早的下定论,灵儿虽是女流之辈,或许有办法可以解凡哥的烦恼。” 骆灵儿刚才若是解过银票,答应张凡的要求,那张凡也决定放她一条生路。可是张凡也料定她不会接过银票,这被张凡看成了贪得无厌的表现,只是:“既然如此,那你可就要好好替我办事了。”张凡心中如是想到,随即脸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骆灵儿继续道:“其实凡哥要找的人就是刘山。这刘山自从任扬州镇守太监之后便接手了这三省的这些事物。”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会知道?”张凡很是惊讶地问道,“这刘山既然能做出这种事情,难道却对外人一点都不防着点?” 骆灵儿听了张凡的话,惨笑一声,开口道:“也许,在他的心目中,我根本就算不得一个人。对他来,我只不过是一件工具,一件能让他拉拢其他官员的工具而已。在他的心中,我除了这身皮囊之外是一无是处的。” 骆灵儿这番话的自怨自艾,甚至现在对她抱有极大成见的张凡也不由得有些感慨。 骆灵儿并没有太过悲伤,继续道:“也正是因为如此,刘山才不怎么防着我。平日里不论是清点账目还是和那些人商量计策,他从来不会让我回避。灵儿知道他有两本账本,一本记载着每年贪渎来的银钱数目,而另外一本正是凡哥需要的,面记载着所有和他有关系的官员姓名。灵儿……可以帮着凡哥把它们偷出来。” 也许有人要问,为何这些人总是喜欢记载这些可能招来杀生之祸的东西。然而这是必须的,就像刘山,若不记载下来,他如很能分辨清楚到底那些人是和自己关系好的,而那些人只不过是虚言奉承有他们把柄的自己罢了。 “可是,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张凡心中很是高兴,脸却是装出一副不舍的模样,“若是你万一被刘山发现了,他不会对你手下留情的。” “不,凡哥。”骆灵儿一脸坚决地道,“我想要帮凡哥,这是我唯一能为凡哥做的事情。”。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三章 倭寇来袭 ……“凡哥,怎么灵儿姐姐走的这么匆忙?这是去哪儿,要干什么啊?”映月一大早就找到了张凡问话。 “她家中有些事情,却是不肯向我细。”张凡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向映月解释道,“我本来是想问问清楚,只是她却怎么也不肯跟我。我也是没有办法,再加这里的事情忙得很,只好让人送她回去,也好路护他周全。” “这样啊。”映月听了张凡的这番解释,这才释然。 张凡看了看对于骆灵儿离开有些失望的映月,心中思绪良多。他之所以没有向映月明这件事情的始末皆是因为前几日他看到映月与骆灵儿之间的关系那是极好。记得映月从亦集乃和自己回来之后,并没有过什么朋。在家中,映月对于张凡母亲赵氏和茹雪是有着一股迁就讨好的意思,而和昭雪两个人这是一天到晚的斗嘴。 在这里,张凡终于能看到映月能有个相互倾吐的闺中密,张凡觉得即使骆灵儿和映月能如此融洽也只是为了接近自己。他还记得映月一开始的时候十分地反感骆灵儿,在他心里,骆灵儿和映月能如此融洽地成为朋定是因为骆灵儿使了什么诡计才会如此。 只是即使骆灵儿在张凡心中一惊变成了一个十分低贱的人,他却是为了映月而不打算告诉她,一是不想让映月伤心,二是张凡再也不像见到骆灵儿了。 然而张凡的这个想法,也让这整件事情失去了第二次化解危机的机会。 “那凡哥,灵儿姐姐要何时才会回来啊?”映月哪里知道张凡心里在想些什么,看到张凡这副深思的表情,以为他也是在担心骆灵儿。 “哦,这个啊。”张凡有些走神,听到映月的话才回过神,“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她只是家里有事,又不肯告诉我出了什么事情。我也问她何时回来,她也不告诉我。”完,张凡装作很是苦恼的样子。 “定是灵儿姐姐家中有了什么要事。”映月想当然地道,“不过既然凡哥派了人保护灵儿姐姐,那我也就放心了。嘻嘻,凡哥这么喜欢灵儿姐姐,一定不会让她出事的。”到这,映月这小丫头很是古灵精怪地看着张凡眼中带着暧昧。 张凡自然能看得出来她眼中的意味,但是他实在是不想再谈论关于骆灵儿的事情了。看了看房间中就自己和映月两人,张凡很是大胆地一把将映月拉到自己怀中坐下,一双色手在她身的敏感部位不停地游走着,嘴巴还凑到映月的耳旁沉声问道:“小丫头,你现在想不想让我也‘喜欢喜欢’你啊!” 映月着实没有想到张凡会如此孟浪,要知道她虽然平日里随便得很,但是对于这种事情却不是,若是现在进来一个人,她可真有点无地自容了。只是事不从人愿,张凡的爱抚让她浑身颤抖起来,特别是她感到自己的耳朵被热气一哈,变得敏感无比。然而张凡又哪里打算放过她,张口含住了映月那如玉的耳珠,他甚至可以很明显地再感到映月身体的颤抖。 从一开始的害羞和抗拒,就这么一会的功夫,映月就不再抵抗张凡的所作所为,感受着心爱之人对自己的爱恋。映月坐在张凡怀中的身体也开始不老实起来,坐在张凡大腿的翘臀也开始左右摆动。她这么一下不要紧,张凡可是感觉要了亲命了,这简直就是逼人吗!本来张凡只是想“调戏”一番,结果好像他自己做过火了,真的把火挑了起来。 映月又怎么会没有感觉,见张凡如此,她立刻停了下来。她突然想到,张凡曾经对自己过要等到自己真正嫁给他的那一日才会……对此,映月十分感激张凡,虽然她跟着张凡也有些日子了,更是曾经同床共枕,可是张凡却没有越过那条底线,映月至今任然保留着处子之身。 可是突然间,映月又想到了什么,坐在张凡话中的身体又不安分了起来,她是想看看张凡到底能不能忍得住,对于她来,这只不过是个小小的恶作剧而已。 刚才映月停下了动作,实话,张凡很是在心里舒了一口气,要是映月真的这么不安分下去,张凡心中当真不知道能不能控制的了自己。可是这口气还没有呼出来,张凡就感到怀中的玉人似乎又开始了刺激自己的动作。 “月儿,可不要玩火啊!”张凡鼻中喘着粗气,沉声在映月耳旁道,“最要紧的是不要让我违背誓言啊!” “嘻嘻。”映月恶作剧得逞一般地笑了笑,脸也是一片潮红,“那就要看凡哥自己的喽!”完,身子更是变本加厉地动了起来。 “小狐狸精,当真以为我治不了你吗!”张凡着,一双色手就像映月身攀去。 眼看就要登顶成功,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给二人的热情泼了一盆凉水,虽是夏日,二人却对这种凉意毫无感谢,张凡甚至差点就要开始破口大骂起来了。 “谁啊!”张凡有些恼怒地喊道。 外面那人听到了张凡这种带着一丝怒气的声音,突然之间没有再出声。不过这样一来,张凡也就大致能猜得到是谁了。如果是朱翊钧来,这个小太子绝对不会敲门,肯定是直接推门而入,所以外面那人肯定不会是他。那么剩下的就是王猛和梁超两人了,若是王猛这个直性子的肯定不会在意张凡的语气,那么剩下的就只有梁超了。 想到这里,张凡却没有听到外面离去的脚步声,知道梁超必然有要紧的事情来找自己。他赶忙向映月示意。映月施施然地起身,整理好自己的仪容,安静地坐在一旁。望向张凡的眼神带着些好笑的意味,心中却莫名其妙地有了一股失望的感觉。至于张凡,剩下的就只有失望了。 张凡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开口道:“是梁超吗,进来。” 门分左右,进来一人,果然是梁超。 “大人,月姑娘。”梁超进门后立刻向二人施礼,目光却是一直看着地下,没有抬头。 “,有什么事情。”张凡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要紧的事,是关于那伙人的动静吗?” “禀告大人,确实发生了大事,却与那些人无关。”梁超回答道。 “哦?究竟是什么事情?”张凡顿时起了些兴趣。 “今日港口归来三艘海船,只是归来的船只破破烂烂,船主也失踪了。听船的人,是在过小琉球的时候被倭寇给劫了。”梁超道,平稳的声音出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大事。 “什么!”果然,张凡听到了这个消息惊讶的很,“竟然是倭寇!到底是怎么回事,详细的情况和我清楚。” 原来自从出海远洋的商船归来开始到今天,归来的船只是越来越少,已经不是像前几日那般整日都有无数海船进港,就是这泉州如此大的港口,如今也不是整日都有海船进港,最多也就是三两艘罢了。 今日清晨,泉州港老远就看到海平面有几个小黑点,知道又是有商船要进港了,港口的人立刻开始做准备接船。直过了两个时辰,海船的样子才在众人眼中渐渐清晰,只是这样子确实让众人吓了一跳。 归来的船只虽然在行驶,可样子实在让人不敢恭维,虽然不千疮百孔,可是也够危险地。据船的人,其中一艘船的船底的隔舱已经有两个进满了水,还是靠着另外两艘样子好看些的船只拖着回来的。 港口的小吏知道了这个消息,立刻让手下去禀报。正在泉州的温如春和何宽闻讯,也是大吃了一惊,立刻赶了过去。到了现场一问,这才知道,原来这三艘海船在归来之时碰到了乱流和风暴,船员没有敢冒着危险航行,就在一个偏僻的无人小岛停靠了一些日子,正是因为这,他们才回来迟了。然而等到风暴过去,海面平静的时候,这几艘船在过小琉球的时候,却是被从四面八方围过来的倭寇小船给围住了。 船的人立时大惊,几个船主虽是个商人,倒也不是个贪生怕死之辈,他们仗着自己的船大,想要命令船员加速行驶,即使不能摆脱这些倭寇,也可以防止他们登船劫掠,弄不好还能撞翻几艘倭寇的小船。只是他们那里想得到,倭寇们早就防着这一招,他们早就派人潜水下去,在几艘船的船底凿了个洞。他们也是知道,大明的这种船只凿几个洞是沉不了的,要不然船沉了,他们什么也得不到。 几艘不能快行的船只得等着倭寇的劫掠,然而船的人在倭寇登船之时也是做过抵抗,这就是几艘船船身破破烂烂的原因。 “最后,倭寇劫走了一些并不是太大又比较值钱的东西,还抓住了几个船主,就这么离开了!”梁超最后道。 张凡听了,眉头深深皱起。他来的时候也是看过一些关于沿海倭寇的记录,原本这几年都没有什么大事,有的也不过是一些小股倭寇的滋扰而已。没想到如今倭寇已经发展成为海盗了,竟然在海公然劫船。更要命的事,朝廷严令,出海的商船不得佩戴兵刃,这就让海船一旦遭受了倭寇袭击就毫无还手之力。 “大人,事情我就只知道这么多,温如春和何宽二位大人还在港口等着您呢。”梁超道。 看了看映月,张凡叹了口气,看来自己必须要去了,毕竟自己名义是来检查福建海防的,出了这种事情又怎么能够不到场呢!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想去管管这件事情……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四章 扑朔迷离 两辆马车快速死驶向了泉州港口,在一大群护卫的开道下,街的人纷纷避让之余倒也没有造成什么伤害。 马车中,张凡正在和同坐在马车中的朱翊钧着话。 “老师,为何那两个你的什么……洋鬼子,一定要跟着一同前去?”朱翊钧有些不明白。 在众人出发之前,朱翊钧也是听到了这个消息。自他懂事的那天起,即使身在如今的隆庆皇,当时的裕王府中那种几乎完全封闭的情况下,也总是会听到沿海时常被倭寇侵扰的消息,如今听了海船被劫的事情,他自然要去。 而让朱翊钧有些想不通的,自然是那来自葡萄牙的理查德和乔安娜两人。这二人听到了这个消息,似乎比他这个大明太子还要着急着去。 “这两人倒并非无的放矢或是有什么好奇。”张凡道,“他们的国家也是有大量的海船出海远洋,自然会饱受海盗的骚扰。而这次他们要随着我们来泉州也是因为听了我要来此检查海防,如今出了事情,自然要来看个究竟。” “这么他们是来看笑话的不成?”未曾深思的朱翊钧擅自作出了这种推理,显得有些愤怒。 “这倒也不是。”张凡赶紧道,“这二人如今与我大明也没有什么冲突,而且同为一个有海船出海远洋并要时时刻刻担心被海盗抢劫的国家,恐怕也有些感同身受。不过他们这次主要还是要来看看我大明的军队的。” “原来如此。”朱翊钧听了张凡的解释,这才释然,“那么,老师,可万万不要输了我大明的名声,免得让他们以为我们好欺负。” “这是当然的。”张凡早有打算。临走之前他已经让梁超派人去通知何宽一声,让他手下最好的人马战船给拿出来拜样子,还要他虚张声势一番。 来也是奇怪,也许对于不甚熟知历史的张凡来并没有什么不同,然而对于后世的人来便十分奇怪了。 葡萄牙本来应该在十几年前,准确地是公园一五五七年开始租借澳门,并且开始了对澳门长达四百四十三年的统治,然而这并没有发生。当初张凡在见到了理查德和乔安娜之后便让人去查探了一番,发现澳门并没有租借给葡萄牙人,那里只不过有些葡萄牙人在那里定居传教,并没有葡萄牙的军队在那里驻守。他那时还以为时间并没有到,所以也就放心下来,却是不知道,自己所处的这个历史中,有些东西已经被改变了。可是恐怕张凡清楚,也不会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他穿越过来的日子比之要靠后,而之前根本没有他能够影响的东西居然已经改变了。 泉州港口早就被何宽手下的士兵封锁住了,普通百姓在外面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却无法进入。张凡等人的马车在哨卡处停下,表明了身份这才被放行。 马车驶进港口后停下,下车的张凡第一时间就注意到那三艘停靠在码头的船只。特别是其中的一艘,当真是千疮百孔,船身多有破裂,只不过因为造船的木材十分厚实,床只是造成了破洞而并没有让船身散架的危险。不过这艘船如今的情况已经是岌岌可危了,就连现在停靠在港口也在不停地晃荡着,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沉下去。 看到张凡的到来,温如春和何宽赶忙前来问候。何宽还是多留了一个心眼,将张凡拉到一边耳语起来。 “大人。”何宽看着在远处正在看着海船的理查德和乔安娜二人,小声地对张凡道,“下官按照大人的吩咐,将下官手下最好的人马都带了来。”何宽本是个极为清廉正直的官员,当初他刚刚听到梁超的人传给自己的消息的时候,颇为有些不屑。第一,何况治军倒也严谨的很,且不这沿海的状况这么多年来是因为戚继光的原因才平稳了许多,若是毁在自己手里,何宽也是不愿意的。再有,何宽觉得张凡也有些虚荣的很,这又不是陛下亲临,你张凡在这里就是最大的了,如今你来了,还要白这种排场,给谁看啊。可是何宽在听了来人详细诉原因之后,就立刻改变了想法,在外国人面前壮我国威军威是每个官员心中都会有的想法,更不用提何宽这种人了。不过他自始至终都对自己带的兵非常有信心,并没有再让其他队伍更换,而是让手下人通知他们,要拿出精神,拿出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张凡看了看周围的兵,虽然此时并非什么战事来临之际,可是这些兵俑们个个也是精神抖擞的很,而且也有不少手持火枪的兵种。在整个大明,除了京城的神机营以外,能够手持火枪的就是戚继光手下的戚家军了。其他军队虽然也有些,但是很多充其量只不过是装装门面,作秀大于实际。而何宽手下的却不是,也许是受了戚继光的关照或者朝廷对于开关的重视,这里手持火枪的兵俑数目倒也不少,虽然没有什么动作,但是从他们肃穆的表情面看去,也都很是让人满意。 “何大人有心了。”张凡恭维了一句,“这两人当初硬要随着本官前来,也就是存了这么一份心思。如今有了机会,自然是要让他们见识一番我大明的威名,万万不能让他们小瞧了去,以为我大明好欺负。” 何宽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张凡又道:“何大人,不瞒你,他们的国家已经盯了我大明南面的印度,准备派兵侵占那里,若是如今见了我大明军威不行,再加我大明每年都向他们那里贩运他们很需要的东西,更让他们觉得我大明有油水可捞。我大明虽然不惧与侵入的外族开战,可是战争一道毕竟劳民伤财,就算最后得胜,苦的还是百姓。能够以这种方式避免战事,本官觉得划算的很。” 何宽听着张凡的话,大点其头,道:“大人想的是,这帮夷狄野心不小,我等也要注意了。”完,何宽还狠狠看了几眼站在远处的理查德和乔安娜两人。 二人完了这些话,有重新回到了众人跟前。 “大人。”温如春道,“如大人所见,中间那艘船眼看着就要不行了,三艘船的任何货物如今都已经被运了下来。除了在倭寇袭击之时有几人身亡,以及几位船主被掳走以外,并没有其他人有性命之忧。” “几个船主被掳走了,这些倭寇是想要干什么?”张凡皱着眉头,仿佛自言自语般地道,“莫非这些倭寇想要绑架勒索不成!” “大人。”何宽听了张凡的话道,“这种事情之前很少碰到。以前的倭寇只不过是岸劫掠,那时他们也不曾绑了什么人去要挟,最多也是女子被掳走供他们侮辱,而男子被掳之事却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甚至是倭寇在海抢劫海船之事也是开关之后才有的,而且次数可谓少之又少。” 张凡听了,眉头皱的更加厉害了。这帮倭寇是亡命之徒,求财至于也是只求眼前立刻可以到手的财富,却从来没有听过绑票的。一来绑票的风险很大,万一被明军借着这个机会将他们尽,他们可就得不偿失了。二来,绑票得钱不是那么容易,即使被绑之人的家人急于赎回他们,带着这么多银钱路也是不容易的。 “而且,还有一点很重要。”何宽道,“若是绑票求财,那些倭寇必然会让留在船的人将这个消息带回来。可是船的人丝毫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消息,实在是让人怀疑的很。”何宽这句话道出了重点。 张凡一想也是啊,你不告诉别人你的要求,绑了人去又有什么用处。这整件事实在是怪异的很。若不是绑票求财,那么倭寇们必然是带着目的的,可是到底是什么目的呢?张凡没有丝毫头绪。 “那些被绑之人的家属可有什么消息?”张凡问道。 温如春和何宽二人都是摇头。温如春道:“大人,几个被绑船主的家人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都是悲伤痛苦,下官也是询问过,但是他们丝毫没有消息。” “怎么会这样!”张凡心中不由得想道。这整件事发生的完全没有道理。 正在张凡苦恼之际,一旁的何宽发话了:“大人,下官倒是有些看法。” “哦?快快来。”张凡听了赶紧道。 “听归来的船员们,倭寇们好像是认识几个船主。”何宽道,“这些倭寇虽然大都不通我大明语言,却也有几个会的。然而听归来的船员,这帮倭寇登船之后,除了抢劫财物以外,却是问也不问他人,便将躲在人群中的几个船主认了出来,直接绑走。” “会不会是因为几个船主的穿着与普通船员不同?”张凡问道。 “不,这点下官也问过。”何宽道,“几个船主虽然有钱的很,但是在海航行,穿着那些衣服反而是累赘,几人穿的与普通船员一般,并无二样,而倭寇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们,这实在是让人怀疑的很。” 张凡听到何宽的话,心中的疑惑反而解开了。这明倭寇们在抢劫这三艘船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这些船的情况。可是张凡不知道他们是靠着自己调查出来的还是有其他人通风报信,若是后一种,张凡还要考虑是一些小人被人收买,还是有什么官员为非作歹。而且张凡实在是想不通,不管是什么人,绑架这几个船主到底是为了什么。起码现在为止,张凡看不出这事的任何一点端倪。 不过张凡也并非毫无线索。三艘海船远洋大半年,不管是什么人通风报信,也不可能跟着它们大半年的时间。而就算在船也有他们的眼线,消息也只可能从一个地方传出去。自然就是这三艘船会泉州港之前最后停留的地方鸡笼港……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五章 应对方案 台湾自从三国之时,东吴孙权派了一万人登此地,称其为夷洲,这里有文字记载的历史便开始了。至隋唐时期,此台湾被称为琉球。再到宋元时期,汉人开始开拓澎湖,开始向台湾发展,并带去先进的生产技术。至公元十二世纪,宋长将澎湖划归福建泉州晋江县管辖,并且派兵戌守。一直到明朝,朝廷开始在澎湖设立巡查死,负责巡逻、查缉罪犯,并兼办盐课。这就是台湾直到张凡现在为止的历史。 如今被称为小琉球的台湾依然属于福建布政司管辖,而鸡笼最为其最北端的港口,这个新兴的城镇并没有多少时间的历史。 “大人的意思是,消息是在鸡笼被人走漏出去的?”温如春问道,额的眉头深深皱起。 张凡并没有出声回答他,而是郑重地点了点头。温如春和何宽看了,低下头去思考起来。的确,张凡所的非常有道理。这三艘海船是今年年初下海出航的,前去的目的地虽然不多可是也无法把握,毕竟对于几个船主来,他们是商人,追求的是更大的利益,哪里能给出好的价钱才是他们所关心的。所以,若是倭寇们一开始就盯了他们,并且一直等到他们回航之时再去袭击,时在是不过去。茫茫大海之中,凭着倭寇们的那几艘小船,别是追不三艘巨大的海船,就是遇到风浪安然无恙都是不太可能的,更别提在一望无际的大海准确地找到这三艘海船了。 张凡之所以会怀疑鸡笼,正是因为那里是离大陆最近的外海港口,也是归航船只几乎都要停靠的地方。那里显然就是倭寇们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 而且之所以不在船只刚出航的时候去袭击,道理也十分简单。不管这伙倭寇的目的是什么,也不管他们是受了什么人的指示,倭寇毕竟是倭寇,他们所求的主要还是钱财,而那些商人们运去做买卖的货物对于他们来并没有什么价值,甚至有可能因为变卖它们而暴露了自己。而毫无疑问的,归航的船只一定装有巨大的钱财,能在完成绑架几个人的基础捞些钱财,这自然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温如春和何宽二人顺着张凡的这条线索一想,随即也就完全明白过来了,认同张凡的同时,二人也是佩服张凡能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做出这么一番合情合理的推理。 只不过张凡并不感到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他即使猜测的再准确,哪怕事情就是按照他所的那样一丝不差地进行,对于现在的情况也是于事无补。张凡真正所想知道的是,那群绑架了几个船主的倭寇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不,应该在这些倭寇背后指使他们的人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莫非是东边那个岛国的某个大名或者什么集团的首领出的主意?”张凡想到了这种可能,毕竟那边如今正处在战国时期,多方诸侯混战的情况下出现这种事情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张凡也只是想了想,并不觉得事情会是这样。道理很简单,对于那些人来,这几个商人完全是无关痛痒,对他们没什么作用。或许这三个人每一个所拥有的财富身价都要比那些被称为大名的诸侯都要深厚,可是单单绑走他们也没什么作用,甚至于倭寇袭击之时,连船现成的钱财都没有一抢而空,只是带走了他们能带得动的最值钱的东西。照这种情况来看,显然不是岛国的某人指示的。 “那么剩下的……”张凡想到这,事情也稍微明了了一些,和这件事有关系的就只剩下张凡所站着的这片土地的人了。不过想到这里,张凡又开始深深地担心起来,毕竟内斗的再凶,那也不过是自己家的事情,可是如今这里的人已经升到勾结倭寇的程度,这就实在太过火了。 当然,即使如此,事情还是可以分开两面。或许,对方只是与这三个船主有仇,这才勾结倭寇去绑架他们,这样一来即使有什么意外也查不到他们头。可是张凡并不看好这个可能。若当真是如此,那些倭寇又何必将这三人绑走,劫船之时就应该直截了当地杀了他们一了百了,还能造成一副意外的场景。把他们绑走,不仅会拖累他们,万一有了什么意外,岂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而若是其他人这么做的,那么这整件事的背后到底藏着什么样的阴谋,张凡可就难以猜测了,不过即使猜不出,也能感觉到一股惊天阴谋的味道。 “大人,那三个被绑之人的家人如今也是到了,只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直痛苦个不停。”温如春在一旁道。 “温大人,劳烦你派人安抚一下,待到他们平静下来,让人问问他们,被绑之人可有什么仇家。”张凡看了看在远处几个抱头痛哭的人,对温如春道。 “大人是怀疑那伙倭寇是他们的仇家派去的?”何宽在一旁问道。 “唉,若当真是这样,事情就没什么大不了的。”叹了口气,张凡道。的确,事到如今,他根本不会把那几个人的性命放在心。张凡是抱着能救就救,救不了也不会太去追究这件事的心思。 温如春和何宽二人也不是不知道,只是对于这种情况,二人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不管这件事是因为什么,如今当务之急是保证后面归来的船只能够安全回来。”张凡道,“大批的归海船只已经进港,剩下还未回来的船只也没有多少,然而就是如此,才会让他们形成孤零零的情况,很容易在落单之时被倭寇袭击。” “这……大人觉得此事应道如何是好?”这件事就要何宽出力了,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一直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如今张凡提出来了,何宽以为他有了什么计策,赶紧问道。 “还请何大人派出福建的战船在海船归来之时会行走的航道巡逻,万一遇到了倭寇袭击海船之事,也好援助一二。”张凡道,“还有,分出一半的战船派往鸡笼,也好让两边都有个接应。” “大人,这……”何宽听到了张凡的话,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不是下官不愿,也并非下官调不动战船,而是朝廷有严令,不得战船随意出航啊!” 的确,何宽并非故意刁难。自从朱元璋下令闭关之后,大明的海疆域更是片木不得如海,而直到隆庆开关才允许。可是大明从来都是有战船的,但是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朝廷严令,除了平日里训练之外,战船严禁出海。东部沿海各省的巡抚或者总兵虽然有权利调动战船,但若是私自下令战船出海而且未向朝廷禀报,将来是要被治欺君之罪的。何宽虽然正直的很,但是还没有到这种不顾自己脑袋的地步。 “何大人还请放心,张某并非让何大人故意违抗朝廷严令。”张凡立刻道,“一来,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于往日里有所不同了,倭寇在海作案,我大明空有军队却无法包围商贾和船那些身为百姓的船员,实在是不过去。二来,张凡又此物在手。”张凡着,示意一旁的王猛将尚方宝剑拿了过来。 温如春和何宽并非不识货的人,自然认得此剑。不过二人并不认为这是张凡故意拿着它来压自己。毕竟见此剑犹如见皇帝亲临,张凡现在的话就代表着大明朝最高权力统治者,二人丝毫没有拒绝的理由和可能。而且就何宽来,他也不是没有想过派战船去巡逻,如今张凡给了他一个绝好的理由。更何况,现在要是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朝廷绝对不会找他二人,而是去问张凡了。但是…… “大人为民之心只得赞扬。”何宽恭维了一句,道,“可是这样一来,若是被大人的对头知道,定然会参大人一本,仗着陛下信任,私自调动战船,违反朝廷族制。”何宽也是在替张凡着想。 “多谢何大人关心。”张凡谢了一句,道,“何大人所言我早有计较。待今日回到住处只是,我便会立即向皇奏,奏明此地情况,并且请皇同意派战船前去护卫。” “这样恐怕不妥。”温如春听了张凡的话,有些疑问,“奏折要通过司礼监批红,当今司礼监掌印太监猛冲听与内阁首辅高拱关系部一般,而高拱也与大人有些过节,若是……” “唉,温大人这就是多虑了。”何宽在一旁阻止温如春继续下去,“你莫非忘了大人的身份不成。” 听何宽这么一,温如春立时恍然大悟。张凡现在是什么身份,锦衣卫都指挥使,锦衣卫是皇帝亲卫,指挥使奏从来都是直接放在皇帝的龙案的,哪里轮得到司礼监那帮阉人观看。想到这,温如春不由得有些羡慕起张凡的这种“特权”起来。他们这些做官的每年都要有数不清的折子要奏,可是万一有什么言辞不当或者要弹劾某人的折子被司礼监事先看到了,倒打一耙,御前恶人先告状,那可就是把自己搭进去了。正因为如此,很过本是正直清明的官员也都渐渐的不问“闲事”起来。 想到这里,温如春不由得又看了看张凡。这个年轻的锦衣卫指挥使不同以往,丝毫没有以前那些人的嚣张跋扈。温如春和张凡站在一起,丝毫没有压力,甚至就如刚才那样,自己都险些忘记了张凡的身份。“也许,陛下让他掌管锦衣卫,正是因为他的这种个性。平日里能够不温不火,关键时刻要当机立断。”温如春心中这么想着……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六章 御书房中(上) 顺天府,大明朝的都城,紫禁城中。剩下的季节让这地处北地的城中也感受到了极度的炎热。这段时间里算得是用冰的高峰期,特别是对于紫禁城这个无比庞大的地方,还有这京城里住着大批的达官贵人来。由于古代可没有什么制冷技术,储存冰块也不过是在阴凉的地下室中存放着。这时候,一块冰的价格实在是让寻常人家望尘莫及,然而对于达官贵人、王宫显贵来,这些东西不过是一种生活必需品罢了,再大的价值也比不过让自己觉得舒服来的好。 紫禁城中,朝完毕的隆庆又开始了自己的一天较为悠闲的生活。隆庆虽然骄奢淫逸,但是与他的钱粮任大明皇帝有所不同。 明武宗正德一生绝对是贪玩的紧,从小就喜欢玩闹嬉戏,甚至当皇帝之后,居然自穿戏袍台“献艺”,起顽劣的性子由此可见一斑。成年的正德皇帝为了自己的享受,专门修建了在后世颇有些臭名昭著的豹房,白了就是他圈养女人和动物供他享乐的地方,对女人圈养二字或许有些不妥,但是绝对就是这个性质。朱厚燳最后甚至就死在那里。 再到隆庆的前一位,就是隆庆他老子,鼎鼎大名的嘉靖皇帝。武宗朱厚燳由于并无子嗣,死后便留下遗诏,有和其同辈的兴献王长子朱厚熜继承皇位。这对于其他人来件天大的好事,然而对于生性多疑的朱厚熜来,这可成了他的一块心病。整日整夜地恐惧,唯恐有人觊觎自己的皇位,朝都不,弄得朝廷下、皇族内外是人人自危,最典型的受害者就是嘉靖自己的儿子,朱载垕。 朱载垕被自己老子这种无形的精神压力折磨了这么多年,当皇帝的他除了喜欢挥霍度日之外,就剩下另外一个发泄自己的办法,那自然就是女人。要到了什么程度,从徐阶为何会不顾君臣礼仪还当着面指正他就可以看得出来。但是偏偏朱载垕还有着那份做明君的心思,因此即使这皇城中再热,他也还坚持朝,没有躲到什么避暑山庄,或者专门给自己修建个娱乐场所什么的。这,也许就是朱载垕不同于其他皇帝的地方,竟然很自然的将享乐与勤政这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因素完美地结合在自己身,让那些想挑刺的官员和御史大夫们还真没有什么好理由来指责他。 这几日,朱载垕的生活可算是安稳舒服的很。天下看似太平,但终究沾了太平二字,没有烦心事。俺答已经与朝廷议和,边疆之地也没有烦恼。总是要自己以身作则的儿子不在,没有人来烦自己而且还不能还口。自己的皇后体弱多病,每日只需要去看看就可以了。而最主要的是李贵妃如今一颗心思全都扑在自己新出生的儿子朱翊镠身,哪里有空来管自己昨夜在哪座宫中留宿,实在是快活的很,隆庆甚至觉得,这才是一个皇帝应该享受的生活。 当然,除了一个张凡不在身边。想到张凡,隆庆也觉得开心些。要张凡刚一入仕的时候,隆庆不知道怎么的,一看见这个年轻人就很喜欢,随即也是有心提拔栽培他,要不是徐阶从中作梗,张凡现在估计都可以在每日早朝之时,站在一个隆庆能清楚看见他样貌的地方了。 不过实在的,隆庆也并不在意徐阶促成的这种情况,甚至还有些感谢他。若是当时徐阶没有出来阻止,张凡现在充其量也不过是个三品朝臣,当然,这对于刚入仕途的人来,能在一年之内升到这个位置,那简直是皇恩浩荡的无以复加了。然而隆庆却不想这么慢,那时候张凡无法再在那些站班的队伍中混了,隆庆所幸将他调入了锦衣卫。除了弥补张凡以外,也是做给徐阶看的,你徐阶不是不喜欢看到张凡平步青云吗,我是大明皇帝,对于皇帝来,办法有的是,这条路不行换一条就是了。 而且,张凡毕竟是个进士出身,又是状元,让他去当锦衣卫本就是委屈了他。只是如此一来,隆庆想要赏赐给张凡什么东西也就理所当然起来。就像张凡去北地与俺答谈判一事,虽然功劳不小,不仅促成了谈判的成功,还免去了大明与鞑靼的兵灾之祸,甚至暗地里还为隆庆办了不少“私事”。归来之后的张凡更是被隆庆提了指挥使的位置,甚至加了太子太傅这么荣耀的称谓在他头。按理,张凡功劳虽大,却还不应该到如此地步。然而朝臣们虽然多有不满,可是终究也没有几个站出来些什么。想想也是,当年这些人也都是跟着徐阶起哄的,你们把人家有着大好前程的官给弄下了台面,去做在你们眼中那种见不得人的勾当了,还不许皇帝补偿一二? 想到这,隆庆心中还微微有些得意起来,走起步伐来也轻快了些。来到御房,坐在龙椅,隆庆还没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就发现自己的案孤零零地放着一份折子。看到这,隆庆自然明了,司礼监可没有这么早递折子的传统,这份折子只有可能是来自直属自己的锦衣卫或者东厂的。 隆庆拿起折子翻开一看,果然是张凡的。看到这,隆庆心中不由得有些欢喜起来,心自己刚才还在想着关于张凡的事情,他的折子马就到了。不过,隆庆面的喜色也随着目光在折子的移动而不断变化,待到看完折子之后,隆庆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那并非是愤怒,而是严峻的神色。 “来人啊!”隆庆用有些低沉的声音道。 门外当值的小太监听到他的呼唤,立马走了进来跪在隆庆面前,恭敬地道:“奴婢在,请陛下吩咐。” “你去,让人把几个内阁大臣给我叫来,还有兵部尚赵炳然也给朕叫来。”隆庆吩咐道。 小太监听了他的话却没有立即去办,而是回话道:“启禀陛下,兵部尚赵炳然赵大人虽然已经养病归来,可是尚在回京途中。” “唔,是朕忘了,如今兵部应该还是兵部左侍郎谭纶代为管着,你去把谭纶给朕叫来。”隆庆吩咐道。 “遵旨。”小太监回了一声,立刻转身去了。 待到几人全部到齐,隆庆在御房中其实并没有等多少时间,去喊人的小太监倒也会察言观色,知道隆庆一定是有要事,所以没敢耽搁。可就是如此,隆庆已经五六杯茶水下肚了,显然是他内心烦躁的很。 几人一同进了御房,立即就拜了下去,山呼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 还没有完,隆庆就打断了他们:“行了行了,整日里,朕的耳朵都快听出茧子来了,起来,朕今日叫你们来可不是听你们拍马屁的。” 几个人有些面面相觑,不过他们就是再傻,哪个在官场不是打混多日,怎么能看不出隆庆心中正烦着,自然也就无人来触这个霉头了,只好赶紧起来,齐声道:“谢陛下。” 作为内阁首辅,高拱自然是要第一个话的:“不知陛下此时唤臣等前来有何要事?”是啊,经历了一个早朝,如今已经快到午时了,若没有要事,隆庆肯定不会急着叫他们前来的。 实话,在场的无人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等到了宫中,发现,四个内阁大臣居然都在,众人立刻就知道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可是究竟是什么事情,他们是一点眉头都没有。高拱自然就是和郭朴二人挤眉弄眼地“神交”起来;李春芳则还是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站在那里,仿佛已经进入了佛家最高的无我境界一般;而张居正也还是如平常一样,在心里面思考着到底出了什么事情。 不过随即四人发现,内阁四人都到了,却不让他们进去,定是隆庆还叫了其他人。众人立刻知道,隆庆唤他们所来是为了什么,定能从他或者他们身看出端倪。 果然,没过多久,一个身影向他们走来。 “呦,众位大人好啊!”谭纶很是客气地向几人打招呼,只不过谭纶心里对与隆庆为何会招他前来也没有底。如今他看到四位内阁居然全部在场,心中也不由得微微吃了一惊,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众人回礼之时,心中也不禁开始猜想。这谭纶如今暂代兵部尚一职,莫非隆庆让他们来是最近有出了什么兵事不成?不过众人又随即否决,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们以为隆庆定是请了其他人,或者是六部尚都到也不定。 正这么想着,宫中的太监过来了,看到几人赶紧道:“呦,几位大人到了,赶紧随咱家进去,陛下还等着呢!” 众人听人齐了,不由得有些惊讶。高拱更是耐不住性子,直接前问道:“公公,陛下就叫了臣等五人前来,没有其他人了不成?” 太监听了也是据实回答:“高大人,陛下的确就让五位大人前来,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众人听了,面更加疑惑,不过心中也稍微好受了些。起码现在可以肯定,此事必然与兵事有关。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这也就明,这件事不管如何,与自己应该是没有什么关系了。只不过唯一有些担心的就是谭纶了,毕竟他现在还长着兵部尚。谭纶心中不由得有些开始责怪赵炳然起来,心:“回家养病就罢了,如今已经要回来了,却还是出了什么事情,赵炳然啊赵炳然,你就不能早点回来吗!” 高拱放下心来,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继续问道:“公公可知陛下唤我等前来所为何事啊?” 这个太监虽与高拱不熟,却也知道他与猛冲的关系不错,并不想得罪,回答道:“何事咱家可不知道,不过听陛下是看了一道折子才这么的。” “折子?”高拱听了有些疑惑,“是昨日的折子吗?” 太监摇了摇头,道:“昨日的折子陛下昨儿个就批完发回去了,这道折子是今儿个一早呈来的。” 听到这里,高拱也就不再过问了。司礼监的掌印太监猛冲和自己关系匪浅,高拱对于司礼监的运作算得清二楚,绝不可能在这么早折子给隆庆的。那么剩下的只有东厂和锦衣卫,不过他们倒不会犹豫,一下子就想到了锦衣卫,目光也一下子聚集到了张居正的身。 张居正看了看,没有话,心想:“我的好学生,你倒是会找麻烦的很,这次不知道又出了什么事情。”。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七章 御书房中(中) “不知陛下唤臣等前来有何事?”高拱作为内阁首辅,首先开口问道。更新超快 隆庆灌了好些茶水下肚,这才觉得好了些,也不知刚才是因为天气热还是因为看了张凡的折子,反正心里就是不舒服。如今高拱问话之时,隆庆的心绪也稍微平定了一些。 “来了。”隆庆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在里面,让面前的无人丝毫猜不出有什么端倪,“猜猜,朕让你们过来时为了什么。你们五个人里,四个是内阁大臣,还有一个是兵部的左侍郎,都是绝顶聪明的人物,猜猜,猜错了不罚,当然了,猜对了也没什么赏赐。”也许是为了浇灭刚才还剩下一点的心火,隆庆突然跟几人打起了哑谜。 众人听了,皆是面面相觑。他们能爬到如今的位置,自然就是像隆庆说的那样,是绝顶聪明的人物,最拿手的就是察言观色。不过四人即使看出了隆庆的话中戏言居多,可还是没有哪个人敢先前开口说话。 “怎么了,怎么没人开口啊?”隆庆微闭着双眼瞥了几人一眼,用着微微带些嘲讽的语气说道,“平日里在朝堂个个像是开经筵一般的口若悬河、据理力争,哪怕一个再小的词都能抓着不放说个半天,怎么现在全都一声不响的了!” 五个人听了隆庆的话,更是连旁边的人看也不看,全都低着头。这不是废话吗,在朝堂的时候,人多,胆子也壮的很,就算说错了什么,皇帝未必会怪罪。而这个时候,就这么五个人面对着皇帝,万一说错了什么,皇帝可是听的一清二楚。而最主要的是,几人虽然在心理面都有个大概,却也不敢肯定,万一说错了什么,或者说到了什么隆庆不想听的,那可就糟糕了。毕竟皇帝也是人,而正所谓人心难测,万一猜错了,呵呵,伴君如伴虎,后果自个儿猜去。 “还是没人愿意说?”隆庆看着已然低头不语的五人,脸甚至有了些笑意,“既然五人愿意自告奋勇,那么朕就点了。”说罢,隆庆伸出手指,在五人身来来回回。 高拱、郭朴和谭纶三人顿时就紧张了起来,每次隆庆的手指指向他们中的一人之时,那人都是紧张无比。唯独张居正和李春芳二人,丝毫不为所动,张居正还是那副来者不拒的模样,至于李春芳吗,呵呵,他那股无欲无求的样子看着就像快要飞升的仙人了。 隆庆看着几个人不同的表情,心里觉得有趣极了,像这种戏耍朝廷大臣的机会虽然不少,可是能玩的这么有兴致的机会还是不多的。隆庆看了看张居正和李春芳二人没有表情的面孔,觉得有些无趣,随即就放过了二人,视线转向了余下的三人。 郭朴完全就是高拱的跟屁虫,也许以前还有些主见,可是自从高拱当内阁首辅之后,这个郭朴就完全不声不响了,只知道跟在高拱后面。 谭纶呢,这人倒也是有些雄才大略,在东边也曾多次击退倭寇,堪与戚继光同名,时称二人为“谭戚”。如今,谭纶以兵部左侍郎兼右佥事御史,总督蓟、辽、保定军务,与戚继光共同负责练兵。这次要不是兵部尚赵炳然归家养病,估计现在还在北疆戌守。刚才谭纶害怕隆庆点到自己倒也不是因为心中有鬼什么的,只是他自从入仕一来,一直在外为官,在京中的时间少得很。如今暂代兵部尚之位也没有多少时日,不太知道该怎么和皇帝说话罢了。 那么最后,只剩下高拱了。高拱性格是豪爽的很,可是如今已经被徐阶培养的奸猾了起来。倒不是说是徐阶将他的奸猾培养出来,高拱怎么说也是读人出身,文官能做到内阁大臣本就说明有两把刷子,徐阶只不过是将他的内在性格挑了起来而已。 随着隆庆的手指以及其他四人的目光都投在身,高拱如今可算是最直接地体会到什么叫做目光如刺了,这简直比真的针扎在身还要难受。高拱眼看着局势是非自己出来说话不可了,也不等隆庆开口,就主动站了出去。 “陛下,臣身为内阁首辅大臣,当为百官之首,还是由臣来猜猜。”高拱微笑着说道,只不过任谁都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中带着的无奈。 隆庆听他这么一说也乐了,本来就是该他说话了,跑也跑不掉,这个高拱却倒打一耙,主动挺身而出反客为主了。 隆庆也不点破,开口说道:“既然高爱卿毛遂自荐,朕也就成人之美,准了爱卿猜一猜。” “谢陛下恩准,还请陛下恕臣大胆。”高拱也不含糊,“如今正是刚刚下朝,又是已近午时,陛下此刻唤臣等前来,必然是有要事,想必是陛下刚才得到了什么消息。” 隆庆听了,不禁点了点头。不过下面的其他四人,甚至和高拱穿一条裤子的郭朴也不由得向高拱投去了鄙视的眼光。“这个消息明明是刚才那个领路的太监告诉你的,你居然拿出来耍宝!”众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想到。 高拱自然看到其他人的目光以及其中所包含的意思,不过他倒是脸皮厚的很,毫不在意,继续说道:“臣本来也不知道陛下让我等前来是为了什么,特别是看到其他四位阁臣一同前来,微臣心中除了知道出了大事以外,其他的则是毫无头绪。一直到谭大人到了,微臣这才看出一点端倪。” 隆庆听的很感兴趣,不由得催促道:“继续。” “臣当时就想,谭大人是兵部左侍郎,如今兵部尚赵炳然赵大人还未归任,那么谭大人也是代掌兵部。既然谭大人来了,想必陛下寻臣等前来所为之事,定然与战事有关。”高拱一番高谈阔论,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在场的人心里也都明白的很。这倒也不是高拱资质平庸、猜不出什么特别的,而是有些东西“特别”的很,高拱也不过是在心里面想想就立刻忘记,生怕做梦的时候会说出来。 不过隆庆哪里知道这些,听到高拱的话还高兴了一阵,起码高拱倒是猜了个不离十。 可是隆庆还没高兴一会,就看见高拱脸涌现出为难地表情,不由得大是疑惑:“高爱卿,怎么了这是?” “陛下,臣心中疑惑的很。”高拱说道,“臣虽然刚才说的好似在理,可是却完全不对。如今天下太平,在皇的英明之下,大明万里江山又哪里会有刀兵之祸。就说北疆元蒙残党,如今也不是与我大明封贡互市了吗!” 一旁的四人听到高拱的话,投向他的鄙视目光更加地严重,甚至是郭朴都是一副“我不认识他,要和他划清界限”的表情。就连隆庆听了也是一副吃了苍蝇一般的表情,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过随即隆庆就笑了起来:“你这个高拱,如今也学会油嘴滑舌了。也罢,朕也不再和你们逗闷子了。朕叫你们来确实是因为有些兵事面的事情要和你们几个商量商量。” 几人听了隆庆的话,又互相看了看,虽然他们早就猜了个不离十,可是隆庆如此明了地说出来,还是让你人有些不明白该怎么说。 谭纶身为兵部代尚,又是总督北疆一地,自然就想到了那边去:“陛下,是否因为北方的鞑子不守信用,又想起兵犯我边疆不成!”只不过谭纶心中也有疑惑,他如今虽然身在京中,却一直未曾放松对北疆的事情,时常与部下有信往来,最近的通信,他也未曾看到北方有什么动向。 “谭爱卿总督北疆三地,心系于此,令朕大慰啊。”隆庆稍稍赞扬了一下谭纶,随即说道,“不过此事与北方无关,如今互市已开,一切都平稳的很。这事正如刚才高爱卿所说的那样,并非我大明内里之事,而是关于外族。说来这事也小的很,不过朕却不这么看。这是张凡给朕递来的折子,你们自己拿去看看。”说着,隆庆指了指案的一本折子。 众人听了,除了李春芳之外的几人目光又向张居正望了望,张居正这事全当没有看见。高拱见看不出什么端倪,走向前去拿起折子回来,细细看了起来。 折子没多少字,几人很快就看完了。只不过有的人表情还是和之前一样,毫无变化;有的人则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仿佛丝毫不把此事放在眼里;而有的人则是由谢激动了起来。 谭纶就是那个有些激动的,他将折子放回隆庆的案,站回去之后,还有些无法平静下来。 看了看谭纶,隆庆开口问道:“众爱卿有何感想啊?” 这回倒是张居正首先站了出来:“回陛下,张凡受陛下之名,身为钦差巡查江南,却擅自前往福建。此举实属对陛下不敬,还请陛下责罚。” 旁边的几人看了看张居正,心中同时想到:“这就开始弹劾自己的学生了,想要撇清干系吗!” 隆庆倒是毫不在意:“朕虽说让张凡巡查江南,却也没说他只得呆在江南,寸步不得离开那里。更何况张凡此举也是为我大明百姓的安危着想,张爱卿,你就不要吹毛求疵了,说正事。”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八章 御书房中(下) 张居正听到隆庆并不打算追究张凡什么责任,也就不在这件事面多做什么功夫了。 其他几人也是,甚至是高拱因为徐阶的事情,虽然那件事现在看起来是高拱赢了,朝廷最近已经开始了对徐阶的调查,可是高拱还是有些开始讨厌张凡起来了,刚刚他就觉得这是一个弹劾张凡的好机会。可是隆庆这么一,他立刻就放弃了。很明显,隆庆会这么定然是已经原谅了张凡的这种行为,甚至是张凡的这种行为就是得到隆庆允许的。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大事当前,还是要关心正事才是。 “陛下,从张大人所递来的折子看,这件事情实在是可大可小。”毕竟张凡折子的主旨就是要朝廷同意派遣战船出海保护归航的商船,谭纶自然要先发言,“若是往小了看,这件事情只不过是倭寇作乱而已,虽然微臣身为朝廷命官,可是还不禁要,伤亡实在是太小了。唯一不同的就是倭寇这一次并非驾船登岸劫掠,而是直接袭击在海孤零零又无依无靠的商船,有些防不慎防罢了。倘若这只是倭寇一时兴起而施为的话,让朝廷出动战船未免有些太过了。 “只是,这事要是往大了,那可就不一般了。倘若这是倭寇因为我大明开关允许商船出海远洋而想出来的新的劫掠办法,这件事就必须要注意了。若是不加防范,难免又会出现如汪直之乱一般的场面。” 谭纶这番话的倒是在情在理,然而在场的几人包括隆庆在内听了却都是眉头紧锁。 汪直之乱过去差不多就只有十年,而那些日子是众人都不远回忆的。 想那汪直在嘉靖十九年之时就在广东和几个同伙打造海船,不顾朝廷严令闭关,依然贩运硝黄丝绵等违禁物品前往日本暹罗以及西洋诸国牟取暴利。 朝廷为此是多次讨伐汪直等人,只不过却每每无法抓住他。等到汪直的同伴全都落网之后,汪直却丝毫没有害怕的意思,而是另起炉灶、自立为船主。招纳亡命之徒、甚至是倭寇为其手下,自造巨舰,成为当时很大的武装海商集团首领,并且以日本萨摩州的松浦津围基地。 之后汪直的势力越来越大,胆量也越来越大,只要是涉及到海洋的事情,他没有不敢做的。朝廷多次下令清剿不得,事情甚至是惊动朝野下,连一只都不怎么过问国事,只知道守着自己皇位的嘉靖皇帝都知道了。 最后,还是当时的浙江巡按御史胡宗宪使计策诱捕汪直,这才擒下了这个纵横海几十载的海盗之王。而胡宗宪更是凭着这一功绩升到了左佥都御使,从正七品一下子提到了正三品,可见汪直所产生的能量到底有多大。 如今汪直之乱过去不过十年,留在众人脑海中的记忆还清楚的很,谭纶一提这个名字,包括隆庆在内的几人神色立刻肃穆起来,脑海中也立刻想象了起来。 “谭大人心系天下安危,果然是堪称表率,不过谭大人是否有些过于危言耸听了。”高拱回过神来,第一个开口道,“当年汪直之乱能有如此之大的影响,最主要的还是靠汪直此人。他又财力,脑子倒也灵活的很,最重要的是他有扶桑岛的某些管家帮着。可是如今作乱的不过是一些三五成群的倭寇而已,他们不过闹,却是成不了什么气候。 “微臣还记得自从汪直伏法之后,倭寇们没有了首领,倭患有严重起来,不过他们只不过闹,很快便被戚大人平定了下去。如今这些倭寇又没有什么领军的人物,想必是难成气候,谭大人有何必如此惊慌。” 高拱也不是没想过谭纶所的那种情况,可是也不知道怎么了,他就是不想同意这种观点,也许是因为张凡折子请战的原因。 谭纶听了高拱的话,心中很是不爽:“你高拱打击政敌我不反对,可是居然在这种事情做文章,这实在有些太过了!”想到后果,谭纶是深恨高拱误国,不过谭纶清正归清正,却也不是那种莽汉,知道万一得罪了高拱,他一定会给自己使绊子,他对自己的名声和官位倒是没有什么过多的执着,可是那样的话,自己的满腔抱负就会无处施展。想到了这些,谭纶不打算与高拱理论什么,只是开口道:“高大人的是,下官只是将此事的可能出来供陛下参考,并无其他意思,还望陛下见谅。” 隆庆听了二人的对话,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并非一个传世明君一般的皇帝,若是那样,他自己早就做了决定,哪里用得着叫这些人来商量。所以他适才听二人的话,觉得二人都有些道理。 刚才听到谭纶提到汪直二字之时,隆庆的确是吓了一跳。汪直当年之事他可是一清二楚,他坐皇位之后甚至还专门查了查当年关于汪直的事情,知道的自然比谭纶清楚的多。汪直的事情最让隆庆惊讶的是,他的父亲嘉靖皇帝因为汪直的事情竟然放下了那坚持不懈地对自己的监视,这让隆庆怎么不会惊讶。他刚才听了谭纶的话以后,甚至想马下旨派出战舰扫清一切海的威胁。 可是紧跟在谭纶后面的高拱的话又让隆庆改变了主意。是啊,这件事正如高拱所的那样,其实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又何必如此认真对待,隆庆逼近也是个皇帝,若是仅仅因为几个倭寇作乱就兴师动众的,未免也太显得小家子气了。 隆庆犹豫了半天也无法打定主意,开口问道:“谭爱卿,你也是在福建做过参政的,那里的情况你应该熟悉的很,来给朕听听。” “陛下,若论起零散的倭寇劫掠,福建一地遭受的最重。倭寇并无大船,所乘的不过小艇而已,正因为此福建受灾最重。”谭纶听了隆庆的吩咐,立刻开口道,“福建距离小琉球最近,很多倭寇大都来自琉球,在小琉球稍作停歇便来福建沿海一地劫掠,原因就是因为距离近,就连旁边的广东和浙江也是如此。 “而其他的地方,如江苏和山东一地,零散的倭寇少得很,有的多是众多倭寇乘坐大船岸劫掠,虽然造成的损失颇大,可是剿灭起来也方便。反倒是像福建一地的这种零散倭寇不厌其烦,难以清剿。” 谭纶的话刚落下,隆庆还没有来得及好好思考,张居正倒是先站了出来:“陛下,臣以为,此事应该派战舰出海为商船护航。” 高拱哪里容得张居正话,立刻出来道:“张大人这是何意,竟然也要因为此等小事弄得兴师动众!” “并非兴师动众,而是如今我朝百姓有难,加之倭寇又在海直接袭击海船,防不胜防啊。”张居正并未针对高拱些什么,只是阐述事实而已。 “百姓?”高拱似乎对这二字有些嗤之以鼻,“这都是那些逐利商贾自找的。士农工商,商人本就排在末尾,逐利而无信,如今这些人更是连性命也不要了,只顾要钱,除了事情还不是他们自找的吗!要是不去出海,又怎么会碰到这么孤立无援的情况!” “高大人此言差矣。”张居正立刻反驳道,“不错,士农工商,商人却是排在末尾,然而高大人似乎忘了,这些人在刚出生之时,还没有成为商人之前就已经是我大明的子民了。如今百姓有难,朝廷却不为其做主,这还谈何民之事!” 张居正一番话的声音并不大,然而却是句句在理,再加高拱本来就是因为一时意气,如今却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看到隆庆还有些不决的模样,张居正决定加把火:“何况这些商人每年缴给朝廷的税银都是他们用自己的性命换来的,而户部每年报出来的税收,他们即使缴的再多,也不会有他们的名字在面。如今他们有难,朝廷难道就如此冷眼旁观,不问其事吗!” 这番话算是抓住了隆庆的弱点,正所谓有其父必有其子,其实反过来也差不多,朱翊钧如此爱财,隆庆也不差。隆庆虽然喜好女色,但是也离不开奢华享受,而这一切,都是需要银子的。刚登基的时候,隆庆就发现大明朝的税收实在是太少了,再加各地豪强兼并土地严重,而且大明自开国以来就不曾收过商人的税。隆庆靠着自己的内库是无法太过奢侈的,而他有不好意思开口向国库要钱,只好想了个开关并且收税的法子。别,开关之后的第一年,隆庆就为自己的这个决定欣喜了一阵,那么多的钱可算是够自己用的了。 想到了这点,隆庆不再犹豫:“朕意已决,准许福建的战船出海为归海的商船护航。”看到高拱还想些什么,隆庆又加了一句:“此事就这么办,不必再议。”完就转身离开了。 看到隆庆离去,有些恼羞成怒的高拱狠狠地瞪了张居正一眼,转身就走,郭朴也是跟在他后面离开。 谭纶则是颇有好感地看了看张居正,只有李春芳望着张居正的眼神中有些意味深长,却始终都没有什么。 张居正则是无奈地看了看天空,心中想到:“凡儿,无论你到底要做什么,为师相信你,你也要好自为之啊。”。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四十九章 幕间过场 隆庆已经打定主意,准了张凡的折子,允许战船出海,以护卫归海商船为主,若途中遇到倭寇袭击商船,立即前往护卫商船,驱赶清剿倭寇。 皇既然发话了,这事就成了一大半。本来那些御史们还想要抗议一番,大意就是大明自开国以来就没有几次派遣战船出海,而且这次还是为了护卫商人的船只之类的。不过无论是跟在高拱身后的,还是向张居正看起的御史们却发现,这次内阁之中出奇的团结一致,没有一个人出来唱反调的。就连高拱和张居正这两个明显不对眼的人也没有争论什么,一致同意隆庆的决议。 如此一来,他们也就不再多。毕竟吗,什么祖制之类的,想要坚持是没错,但是最重要的还是要顺着皇帝。要不然触怒了圣颜,丢了乌纱,什么都是空的。 不管怎么,这道谕令是顺利地发了下去,虽然并非什么紧急战事,没有在面印着八百里加急,不过速度是丝毫不慢。只不过再怎么快,这个时代还是要靠人骑着马跑着送去。 张凡等到隆庆圣旨的时候距离他折子已经有好几日了,他在的折子里并没有写关于由船主被劫之事,也是再担心朝中的人胡乱猜测,万一朝廷对于这件事情做了什么批示,惊动了幕后之人,事情可就不好办了。这几天里,又有三次倭寇袭击商船的事情发生。还好张凡是利用自己的一点权力命何宽不必等待谕令便派战船出海,除了第一次因为时间仓促而没有来得及救援以外,后两次的倭寇袭击都被朝廷的战船击退,有几艘倭寇的船只还被战船的火炮炸成了碎片,面的倭寇也是葬身大海。 何宽因为提前于圣旨到来之前就派出战船,虽然张凡和他过,要是出了事情由他担着,可是何宽还是有些提心吊胆的,最怕的就是隆庆或者朝廷不同意这么做。如今圣旨在手,何宽也终于放心了。 有了朝廷战船的护卫,商船的处境顿时好了很多。福建一省的战船数量有限,不可能做到跟着每一队归海的商船一同航行,张凡为此还特意想到了一个办法。他仿照后世的救援手段,每艘商船在停靠鸡笼港之时都会让他们带一些烟花什么的。商船在海一旦遇到倭寇而附近又没有朝廷的战船之时,商船的人就会点燃烟花。烟花在空中绽放之后,百余里之外皆可看得见,那时在海巡逻的战船便会赶去救援。 张凡当初刚刚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其他人都是用一种匪夷所思的眼光看着他,仿佛他做了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一般,弄的张凡很不好意思。不过之后,众人就是一大串的赞言涌出来,全部放在张凡的头,这一下顿时让张凡有些摸不着北了。只不过谦虚之下又不好明这是自己剽窃后人的方法,于是,本来是赞言的语句听在张凡耳中就显得格外地刺耳了。可是久而久之,听多了这些话的张凡又有些飘飘然起来,甚至差点以为这就是他自己想出的办法了。 这只不过是个小插曲而已,不过次从用了这个办法,归海商船的安全那是大大增加。从鸡笼到泉州本就没有多远,一旦有战船照顾不到的地方,船的烟花一放,战船也能立刻赶过去。这里的倭寇们虽然不少,可是他们大都是分散开来,而且劫掠商船之时,也不过几艘小船,往往一个地方出事,一艘战船前去解围也就够了。再加,战船的明君们得了号令,让他们自己决定是否对倭寇还以攻击,这让这些以前只是整日对着口气训练开炮的士兵们更是欢喜的很,每次前去解救商船,只要不会对自己这方的船只和人员有危害,大明的水兵那是鼓足了劲,狠劲地打,那模样可比在旱地抵御倭寇要干劲十足。倭寇们似乎也被明军的这股子狠劲给吓着了,这一片海域的倭寇行动立时小了很多,虽然时不时还有发生,不过比起前段时间那可是好多了。 至于那些水兵们更是卯足了劲头,如今倭寇行踪难明,他们倒也急了起来。以前是在海漂着等待信号,如今却是满世界地跑着主动去寻找倭寇的踪迹,这倒是有些让人可笑不得。 最有意思的就是那些出海航行的商人们。他们一开始对于朝廷派战船护航这件事情并没有报什么好感,以为这只不过是衙门变着法子来向他们要钱罢了。不过经过这段时间倭寇的劫掠,再加大明水军的勇猛表现,商人们顿时改变了看法,开始拥戴起来,更有甚者已经达到了歌功颂德的地步。等那些晚些回来的商人岸一看,又是另外一幅景象,以往那些不暗地里塞些银子就看也不看你一眼的官员,如今是个个热情似火,还分文不收,弄得商人们个个是摸不着头脑。不过他们也不会去想太多,不收钱就不收钱,好事摆在眼前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再了,若是以后这些官员们变本加厉起来,受害的又不是一个两个,他们有什么好怕的。 只不过不明就里商人们也觉得似乎应该对于当前的这种状况,找个方式发泄一番。于是乎,荣誉都加在了朝廷的身,什么“大明江山永垂不朽”、“陛下圣明万年安康”之类的话语是比比皆是。福建衙门自然是受到赞誉最多的,商人们甚至自发做了万民伞之类的东西送到衙门口,还募集了一笔不小的银子捐给衙门。对于民间的捐银,朝廷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许收,而且很多官员还把这当成是一种荣誉。 何宽作为一省巡抚,与排除战船会为这件事情息息相关,商人们自然是把钱捐到了他这里。何宽一开始是什么也不愿意收下,商人们见他不收,就换了个法,着钱是给那些不辞辛苦护卫他们平安归来的将士们的。如此一来,何宽也是没有办法,只得收下。不过他又怕这些钱再给自己闹出什么事情来,对于如何处理这些钱,何宽是没有一点办法。倒是张凡给他出了个主意,他让人在衙门口贴一大副红纸,纸清楚地表明了是那些人捐的钱财,共有多少,以后若是有什么用度,面也会写的清清楚楚。而且为了避免某些捐的少的商人们羞愧,面只标注了姓名,却未写个人所捐的数目。这一举动让福建一省的百姓们是纷纷叫好,而那些正准备看何宽笑话,甚至打算在暗地里参何宽一本的其他官员也只得干瞪眼。 这一系列事情传到京城里,隆庆听了那当真是龙颜大悦,心里想自己这件事果然是没做错。就连朝的时候,隆庆都是美滋滋的,他本就想做个明君,如今终于有件事情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了,当然要大肆吹嘘一番,却又不方便在群臣面前对自己歌功颂德,于是把这些荣誉全都划在了张凡的名下,当然,他也没有忘了让他人知道,张凡这棵好苗子是自己发现的。于是乎,又是一大堆的赏赐进了张府。 虽然如此,不过这个情况总算是让那些还有些不同意隆庆之前决断的官员,特别是那些爱找茬的御史们闭了嘴巴,只不过他们对张凡的心思也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反正不是好事情。高拱也是,如今事情已然是向好的方向发展,他也不可能在隆庆面前什么扫兴的话,只不过心里对张凡的讨厌又更了几分。而且高拱也盘算那件事情,看来也要早日发难了。 平日里,张凡暗地里是命令手下加紧查处贪渎之事,明面,张凡这还是一副无所事事的表现。由于天气太热,也不愿意出门,整日在家中闲着,偶尔和理查德与乔安娜二人聊聊天什么的,不过张凡偶尔间的言论总是会让二人大吃一惊,很多看似普通的白话却仿佛深藏着许多哲理,这让二人在高看张凡的同时,也对大明朝有了些更“深刻”地认识,二人是越发觉得这个庞大的帝国虽然几易其主,但是血脉却可以流传至今并非是偶然的了。 而乔安娜对于张凡的好感也是越发深了,虽然张凡这个她眼中的东方贵族与西方的那些贵族老爷们差不多,事业有成,情人也有不少,可是乔安娜却不讨厌。特别是当她知道张凡的女人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时候,她也越发觉得张凡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男人。不过她却无法向他表白,毕竟这里不是她的祖国,而在那边的自己家族只剩下自己这么一个继承人了,她无法让自己的家族在那个祖先付出良多的地方断了香火,而更加不愿意那可能的将来,自己要和自己的孩子分割东西万里。所以,乔安娜只把这当成是一种情怀来看待,就像那些中的女主角,总是被无法和自己所爱之人守护终身的悲情所包围一样。 剩下朱翊钧,这段时间,这位太子殿下可算是最开心的了,也许是因为他这段时间终于习惯了这里炎热的天气,毕竟这里热归热,却不像京城那样的干热,空气湿润的很。习惯了这种天气的朱翊钧逐渐开始释放自己那被憋屈了十年之久的郁闷,每日天刚亮就出门,不到晚饭的时间绝不会回来。张凡催次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多派了些人主意他的安全。 最后一件事情,还是映月提起来的,而且也是张凡所关心的,那就是关于扬州府,或者是关于骆灵儿的……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五十章 愿打愿挨 骆灵儿,这个从出现开始就把自己摆在成为张凡生命中一位过客身份的女子,不论怎么说,她曾经一度走进张凡的心里。这个女子有着悲惨的人生,也许她不是这世最惨的一个,她的遭遇也并非是她自己促成的,但是她所经历的一切足以让当世的任何男子只把他当成玩物。而对张凡来说,不管是前世的原因还是他本身的因素,他并不嫌弃她,这也是让骆灵儿死心塌算跟着张凡的原因。在她的心里,这一辈子能遇张凡,对她来说简直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或者说是她不知那一辈子欠下的债知道如今的前半生才还完。 而张凡从一开始就知道骆灵儿是刘山派到自己身边的眼线,他并没有拒绝她,就像当初他在亦集乃也并没有拒绝初见而且还不熟悉的映月一般,允许她在自己身边。 这一段感情的升华并不同于映月,张凡和她之间毕竟有过生死与共的经历,并不是说天下的有情人都要经历过这么一段遭遇才会至死不渝,但是共同经历过的人绝对会。而也不同于张凡和茹雪之间的感情,他们之间更像是日久生情,或者是共同发现了对方的好处,也或者是张凡这辈子终于有了追求女子的资本,不管怎么说,他们是一对美满的夫妻。 而张凡对骆灵儿来说,二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为何会变成如今那种状况。对于骆灵儿,刚和张凡在一起时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张凡对自己的提防和微微的鄙视,而张凡也正是这种感情。只是正如圣人所言:“食色,也。”也许化成爱情的情况并不多见,也许这种转化带来的爱情并不会长久,但是它终究是发生了。甚至对于张凡来说,他已经准备接受骆灵儿以及原谅她本是为刘山而来打听自己消息的。而对于骆灵儿这个在尘世中漂泊,没有一个避风港湾的弱女子来说,张凡的这种关怀简直让她疯狂。 在张凡从周全那里知道所有事情之前,当然,老实说,那段时间距离他接受骆灵儿也不过一天时间,他的确不在意骆灵儿并非处子之身这件事情。第一,骆灵儿的年龄摆在那里,虽然骆灵儿美貌的很,让人很不容易看出她的年龄,可是她那股成熟的风韵已经说明了一切。对于这么一个美丽的女子,而且如今又是被人所逼迫,张凡自然会想到那一点。可笑的是,张凡这个情场苦手甚至还想象过利用她有着悲惨过去的这一点来牢牢把握住骆灵儿的心,而事实,他做到了,而且十分容易就做到了。 可是在听到周全所告诉他的一切之后,张凡突然产生了一种被人欺骗的感觉。其实若说张凡没有想到过骆灵儿以前的生活居然是这种模样,那他自己也会有些心虚。可是当他真正听到别人告诉自己事情就是如此,而且那个人并不知道张凡识得骆灵儿,毫无理由欺骗他的时候,张凡还是有些无法掩饰自己心中那股慕名奇妙的愤怒。 是愤怒骆灵儿之前的人生吗?可是对于骆灵儿来说,她怎么会想要拥有那样的人生,她根本无法把握自己的人生。 是愤怒骆灵儿骗了自己吗?对于封建时代的一个女子来说,特别是有过骆灵儿那种过去的女子,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迎来自己幸福的未来生活,又有谁会自掘坟墓呢! 或者说,张凡他是在愤怒自己太天真,把所有事情想的太简单。这种情绪因为周全的所告诉他的事情而爆发,再加之每个男人心目中都拥有的那一份或大或小的大男子主义,张凡所有的怒火全都转嫁到了骆灵儿头。 他想要摒弃这个女人,看着她得到悲惨的痛楚,让她知道欺骗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下场。他想要羞辱这个女子,让她在人们的面前永远抬不起头来,甚至是让她想要自我了断。而也许还是张凡那种也不知道是该说温柔还是优柔的格,张凡选择了利用这个女子,让她甘愿为自己去死,却还是觉得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不管怎么说,张凡选择毁掉这个女子以及她往后的人身,因此在得知了骆灵儿之前的事情,打定主意的张凡会突然之间更加迎合起骆灵儿来。 也许是因为从来没有感受过这种如风暴来袭的关怀和幸福感觉,历经风尘的骆灵儿被迷惑了双眼,丝毫看不出这里面有什么蹊跷。甚至是跟在张凡身边的映月也没有看出什么来,毕竟她完全清楚骆灵儿之前的人生,而得知了这一切的映月甚至还为骆灵儿能得到张凡的如此关怀而感到高兴。关于这一点,映月倒是一点都不吃醋,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男子是个有如此不同于世间男子心思的人儿感到骄傲。 唯一知道张凡对这件事情生气的只有王猛、梁超和张勇三人。而看到张凡那么生气的梁超和张勇二人根本不会去讨论和想象这件事情,他们自动把这件事情从自己的脑海中过滤了出去,对此再也不闻不问。唯一对这件事情以及张凡打算要做什么有所猜测的就只有王猛一人而已,别看王猛平日里木讷的很,但是他并非子,心思也活络的很,在看到张凡在事件之后对待骆灵儿的那股子异,他立刻就猜到了张凡打算要干什么。可是这对于他来说,除了摇头叹气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去做的,张凡毕竟是他的顶头司,他要做什么,王猛又有什么权利去阻止;最主要的是,有着像骆灵儿这种遭遇的女子世多得是,他王猛做锦衣卫这么长的时间,看过的也不止一次,就算一开始他还会有些同情他们,可是现在来说,他早已经变得麻木。更何况,他也不可能为骆灵儿做些什么,对他来说,骆灵儿若是当真能帮到张凡,她的生死有何妨。 于是乎,张凡用在骆灵儿身的计划再一次轻易成功,骆灵儿对于张凡的任何话是言听计从,自从那二人有了关系之后,她就对张凡着了魔了。如今张凡编造了一个谎言,说若是不能掌握到刘山的证据来除去三省的贪渎,他就要有命之忧。 骆灵儿有怎么能看得出其中有诈,更何况张凡那几日对她是多么的好,再恩爱的福气也不过如此罢了。骆灵儿愿意为了张凡去做任何事情,哪怕是死,或者是比死亡还要可怕的事情,虽然她不知道那会是什么,可是如果摆在面前,她一点会眉头都不皱的就挺身而进入其中。 于是乎,一切的一切仿佛水到渠成一般,张凡说服了骆灵儿反过来成为自己安在刘山身边的眼线,而骆灵儿则是毫无怨言,甚至满心愿意地成为细作,忍受着痛苦的回忆和摆在自己面前的威胁再次回到那个令她觉得屈辱的地方。 “那个女人那边传过来什么消息没有?”张凡对着王猛问道。 王猛自然知道张凡口中的“那个女人”指的是谁,事实,除了一个人,张凡不会在用这个词来形容别的女人。不过这些事情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他只要回答张凡的话就可以了:“禀大人,骆……姑娘他回到刘山那里之后,刘山似乎因为她的突然回去而没能继续留在大人身边儿打发雷霆,狠狠地打了她一顿。虽然刘山对此有些讨厌起骆姑娘,不过他却还是向以前一样信任骆姑娘不会出卖自己,刘山的所有秘密都是当着骆灵儿的面敞开的,丝毫没有回避的意思。”王猛根据派去和骆灵儿联络的厂卫传来的话向张凡说道。 “你的意思是,那个女人可以接触到我们想要的一切?”张凡问道,这也许是他如今关于骆灵儿来说,唯一能让他值得高兴的事情。 “不错。”王猛回答道,“包括刘山的账目,和他有关系的所有人,以及刘山所敛的所有财富,骆姑娘都可以轻易接触到。” “那她为什么还不动手?怕被刘山发现了,会弄死她自己吗?”张凡问道,说到这里,他脸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王猛看了只能在心中微微叹气,说道:“以卑职之见,到并非骆姑娘怕死。只不过刘山虽然并不对骆姑娘保守这些可以危机他身家命的秘密,可是骆姑娘想要平安无事地把那些东西送出来还是有困难的。万一被刘山发现,她死了并不要紧,可是刘山必然会知道大人所做的打算,这么一来打草惊蛇,不仅会让我们失去了这个最接近刘山秘密的大好机会,还会让他开始小心提防起来,这对我们来说,并不是好事。” “嗯,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太心急了。”张凡沉思道,“不过她既然能接触到那些东西,名字她总可能记得住。” “骆姑娘确实记得住,她记下名字,分好几次暗中将那些名字传给我们的人。”王猛回答道,“可是我们光有名字也是无济于事,必须要有刘山的那些东西才行。何况陛下交给大人的事情,除了肃清以外,那些钱财才是陛下所需要的。”王猛指出了重点。 “嗯,看来事情也只好如此了。”张凡说道,“你派人传给她消息,就说时间不多了,要她看准机会就立刻行动,过些日子我会回扬州去,到时候就是了解这一切的时候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怪异事件 “你确定这里真的没事了?”张凡想着站在一旁的梁超问道. “禀大人,这里真的没事情了。”梁超回答道,“如今归海的商船有了朝廷的战船保护,再加有了只要发现倭寇便可以攻击的命令,再也没有一艘归海的商船被海盗成功袭击过。” “这就好。”张凡听了他的话,很是满意,“再过几日我们就要回扬州去了,我只是想要确定这里是否还有我需要注意的事情。因为扬州距离这里不远,但是也不近,万一再出了什么事情,我可不想再专程跑回来一趟。” “大人请放心,卑职虽然不知道以后会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不过如今是没有事情了。”梁超回答道,他感觉自己和张凡像是在说什么绕口令似的。不过梁超本是个滑头,这不光是因为他在锦衣卫中供职多年的原因,当然,多少也有些家族渊源在里面。而如今他这种有话直说的方式并不是因为别的,正是因为他是个滑头。他明白见什么人该怎么说话,而张凡就恰恰是那种喜欢有话直说的人,于是乎,如今的梁超用自己的滑头把自己装扮成为一个直肠子的人。 梁超虽然说得并不是什么好听的话,不过这种实话实说的方式真的很得张凡的喜欢,他甚至觉得梁超以前是这么滑头的一个人,而如今变得“诚实、忠心”是因为他的感召力而改变了梁超。 “只不过大人,卑职有一事不明。”梁超问了一句,看到张凡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当初大人打着检查海防的名义前来福建,不正是因为大人听到这里发生的事情,认为此处是一个什么……突破口吗?如今大人还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就要回去了吗?” “不不不,我在这里虽然没有得到什么东西,可是却也知晓了很多东西。”张凡微笑着摇了摇头说道,“第一,我这个检查海防的名号怕是用不下去了。福建巡抚何宽为官清正廉洁、治军有方,麾下将士也个个训练有度、威武的很。这可不是什么官话,是真的如此。而且就算如今海还是有不少倭寇觊觎那些归来的商船,可是如今这个麻烦也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倭寇再也不能侵扰海的船只了。而我如今也就没有了继续呆在这里的理由了。 “第二,我们这一趟福建之行的本来目的,并非毫无所获。俗话说的好,‘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一次我们不是知道了所有一切的源头在哪里了吗,虽然那个人面肯定还有其他人在指示他,可是做到这一步也就足够了,没有必要落井下石,狗急了还跳墙呢。”说到这里,张凡很是高兴。 “大人果然智慧过人。”梁超微微拍了张凡一记马屁,“只是盯着这些小鱼小虾到头来定人毫无结果,而我们如今知晓了这一切的背后究竟是什么人在操纵着。只要能拿到证据,大人这一趟江南之行就算是圆满成功了,到时候回到京中,陛下定然会更加看重大人。而且大人计策无双,利用那个对大人死心塌地的女人实施反间计,必然会马到成功,浪费不了多少时间就能……” 梁超说着说着,声音就渐渐小了下去,原因很简单,他发现自己有些兴奋过度,话说的有些过头了。而张凡的脸色也从一开始听他话语的渐渐高兴,一直到最后的彻底冷了下来。梁超赶紧打住,心中懊悔至极的同时也知道自己这一记马屁拍在了马腿。梁超差点就想立刻给自己左右开弓几十个大嘴巴子,暗叹自己怎么就如此得意忘形,把关于骆灵儿的那茬子事情给忘记了,偏偏自己还说的有些眉飞色舞。 看着张凡那很是不愉的面色,梁超心有余悸之余,内心里还微微有些不明。也许是因为从小就接触这些位者的原因,他虽然不明白原因,可是他始终都不会明白,向如今的张凡,有着地位、金钱和权力的张凡,天下之大,什么样的女子还不是任由他予取予求,又何必弄得像如今这么感情用事,简直就像……就像那些多情女子一般。当然,这番话他只能在心里想那么一想,要让他说出来,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对了,大人,太子殿下他最近好像有些不对劲。”梁超赶紧想着法子转换话题,“虽然殿下他任然如之前一样,每日早出晚归地去游玩,可是卑职最近偶尔看到太子殿下之时,发现殿下他与以往有了一些不同。” “不同?”张凡果然被这个话题吸引住了,赶紧问道,“殿下他有何不同于以往?”毕竟隆庆将朱翊钧交给了自己,若是出了什么事情,自己可是万万担不起那个责任。 “大人还请放心,有很多弟兄们在明里暗里保护着殿下,绝对不会出什么意外。”梁超知道张凡误会了,赶紧说道,“只不过是殿下这几日的行踪有些异常。” 一听朱翊钧并非有什么危险,张凡这才放心心来,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说来听听。” “殿下他……他最近总是撇开身后的人,只是带着那个努尔哈赤,整日在……在一个戏园子里玩耍。”梁超有些神情怪异地说道。 “戏园子?”张凡听了有些怪异,“他去那里干什么,听戏不成?他有不喜欢听戏。”张凡自然是知道,朱翊钧虽然在宫中举止得体,但是他毕竟只是个不过八岁的小孩子,玩心自然是有的。可是戏剧绝对不会是朱翊钧所喜欢的。以往在宫中,皇后整日养病,不能到处行走而无聊的很。隆庆顾念夫妻之情,很是关心她,知道她喜欢看戏,隔三差五地让戏班子进宫里来献艺,而朱翊钧作为当朝太子,自然是要在场的。张凡就经历过那么几次,可是每一次,他都发现朱翊钧永远是兴趣缺缺,对于这种好不容易能够放松的机会却丝毫没有珍惜的意思,而是用来打瞌睡。不过张凡并不打算深究这件事情,再说他去的又不是什么风月场所,无伤大雅,于是,他又加了一句:“这也没什么,每个人都会变的吗,何况太子殿下他毕竟还是个孩子,去听听戏也没什么不好的。” “卑职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没怎么在意。”梁超叹了口气,说道,“可是卑职发现,太子殿下自从第一次去了那里之后,但今天已经连着第五天了,每日都是在那里度过一整日的时间,哪怕就连天下起磅礴大雨也是不曾间断。” “这个吗,小孩子,一旦有了兴趣,什么事情都挡不住。”张凡有些想笑,却又不好表现,只得端起茶杯喝起茶来用以掩饰。 梁超并不觉得有什么好笑的,继续说道:“卑职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昨日卑职有些担心,还是叫来跟着太子殿下的弟兄们,问了问情况。结果发现……发现,殿下他去戏园子并非是为了听戏,而是……而是为了一个……一个女子。” “噗……咳咳咳……”张凡听了梁超的这句话,咽到一半的茶水全部喷了出来,他也不顾被沾湿的前襟,剧烈地咳嗽起来。 “大人,大人,您没事!”梁超见状大惊,赶紧前轻拍张凡的后背。 半晌,张凡才好了过来,虽然还有些轻微地咳嗽,可是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赶紧说道:“你说什么?殿下他……他去戏园子是为了一个女子?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走了嘴?” 梁超有些委屈地看着张凡,半天才开口说道:“大人,卑职……卑职没有说错,大人也没有听错。情况……确实就像是大人听到的,殿下这几日整日去戏园子就是为了一个女子。” “他……这……他……他……这……这……”张凡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什么,听着倒是想唱戏似的,又过了好半天,才开口说道,“对方是做什么的?戏子吗?” “那女子确实在戏班里做活,听说是签了卖身契该戏班的老板,只不过长相倒也普通的很,年岁差不多二八左右。”梁超回答。 “殿下和她是偶遇还是……”张凡继续问道,他要弄清楚这件事的缘由,当然最主要的就是这件事是否是针对朱翊钧或者其他什么人的。 “自然是偶遇。”梁超回答道,“大人,卑职觉得,这件事虽然过于巧合,但是却不想是有什么阴谋在里面。若当真是什么人耍的把戏,那也太过偶然,而且也不会有什么人去弄个那么平凡的女子去吸引什么人。而且,不管是否有阴谋,他们也应该想到,这种计策对于还是八岁孩童的殿下来说,没什么效果。” 张凡听了他的一番解释,想想也是:“那倒是,不过太子殿下究竟是怎么认识那个女子的?又怎么会对那么一个做戏子的女子如此的……怎么说呢,‘着迷’?” 梁超也是有些疑惑:“这些事情卑职就不得而知了。据弟兄们的说法,他们跟着太子街,从来不会让太子殿下离开他们的视线半步。而那一日,殿下也像是突然心血来潮,进了戏园子。这个女子就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与殿下说不到两句话,女子居然就抱着殿下大哭起来。从那以后,殿下就开始每日要去那戏园子,从不间断。而每一次,那女子只要不台演戏,就会在殿下身边和殿下说话。兄弟们曾经去听过,所说的不过是些家常话而已。” “这可当真怪异的很。”张凡听了更加地疑惑,“你且不要到处去说,吩咐那些知道的兄弟们也别乱开口,晚我亲自问问殿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五十二章 交涉未果 泉州因为地处南方,夏季是十分的炎热,不过因为靠着大海,空气中湿润之余,也让人稍觉舒适。特别是夜晚来临之时,喧闹的港口城市安静下来,微微的海风带着清凉扑面袭来的时候,那简直是盛夏时间的一种绝妙享受,当然,你得习惯那海风中所夹带来的咸味和鱼腥味道。于是乎,就算是夏日的白昼时间要长很多,可是为了享受这种“一日凉爽时刻”,很多平日里日出而作的人都会呆到很晚才去休息。 当然,张凡倒是不再此列,他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无论是生活的条件好与不好,都是个遵循自己身体需求的人,想要读就读下去,直到困了才去睡觉。自然,他还没有习惯这一股带着鱼腥味的海风,即使前世的他也在一个海滨城市生活了好几年,不过那里是个现代化的工业城市,并非现在的渔村。 不过今天,张凡已经很累了,虽然白天他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不过他还是很累了。然而为了等一个人,他还是挺着没有去休息。 别误会,他并非等什么绝世佳人,而是在等一个男人,不,正确地说,是在等一个八岁孩童回来,然后,他准备和他好好谈谈。 白天里,梁超和他说了关于朱翊钧最近动向的事情,他除了诧异之外,就并没有动作。然而当梁超走后,张凡一个人静下来,却是忍不住要往这方面想。 为什么,大明的太子、皇储,一个将要拥有这整个天下的人,会对一个面貌平凡、年龄有他两倍的戏子如此的迷恋!不,也许说迷恋还有些不妥,毕竟张凡并不知道朱翊钧会和那个女子那么融洽是为了什么,也许是别的原因,不过就张凡如今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这种感情就叫做迷恋。 其实对于张凡来说,朱翊钧作为自己的学生,理当关心他的成长问题,特别是他还不过是个八岁大的孩子。然而从另外一个决定性比较大的方面来说,朱翊钧是要成为将来大明天子的人,张凡这么做让自己感觉有些怪异。也许皇家的人,特别是大明皇室的人,自从出生以来就带着各种各样的非比寻常。之前有喜欢唱戏、做小买卖的,之后还有喜欢天文和木匠活的。张凡真的不想在这面多做什么改变。 不过那只是之前的他,如今的张凡虽非一人之下万人之,但是按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他迟早会达到这种地位。人都是有阶段性的,贫困之时只不过想着温饱;温饱解决了,又想着有些钱财和地位;钱财和地位有了,有看到比自己过得更好的人,还想继续往爬。如今的张凡正处在这种情况下,不过稍有不同的是,也许他如今的成就除了靠自己以外,还有着天的眷顾,所以他并没有什么痴心妄想的窃国大盗的野心。但是张凡也并非是毫无野心,对于如今的他来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辈子也曾经做过“粪青”的他来说,如今他身处的这个时代简直就是世界历史的转捩点。 正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资本主义开始壮大;正是从这个时代开始,地图的空白越来越少;也正是从这个时代开始,西方世界开始了将要领先东方这片曾经领先了世间几千年的土地。 说的有些远了,可是张凡真的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而眼前正有一件事情,就是关于如何教导朱翊钧。 即使历史成绩再不好的张凡也明白,朱翊钧将要成为明朝历史在位时间最长的皇帝,但是同时也是最懒、最贪财、最不负责任的皇帝。而不论是大明朝还是整个神州华夏的地位将要渐渐由盛转衰都是由此开始。 贪财也许是朱翊钧的天生毛病,他虽然不向自己的父皇隆庆那样奢侈,可是对于金钱的**却无比热衷。历史的朱翊钧曾经为了给自己的皇帝朱翊镠办喜事,甚至派人查抄了已故的张居正的家,为了钱财,这位万历皇帝可以说是无所不用其极。当然,张凡并不知道这一点,可是就算他知道,再见过了现在的朱翊钧,他也丝毫不会有什么惊讶的。 剩下的最懒和最不负责任这两点,张凡倒是知道一点,主要原因就是因为女人,一个女人----将来有可能成为朱翊钧妃子的郑贵妃。正是这个嗜权如命的女人,仗着万历的宠爱,将本就不怎么平稳的大明搅和的每况日下。 这到并不是说应该将责任摆在一个女子身,一般女子仗着帝王宠爱也许会做出一些事情,但总归是无伤大雅,顶多是一时的。可是这个郑氏,那可是主动出击,搅的朝廷内外不得安宁、**堕落、人心涣散。甚至于已经让大明江山危在旦夕了。 张凡当然不可能让这件事情发生,他甚至已经开始注意郑氏的父亲郑承宪,这个如今的都督同知,而如今的郑氏也不过六岁而已,不过他已经为郑家设下了许多槛。可是这些都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在朱翊钧身,若是没有他的宠爱和放纵,郑氏就是拥有再大的野心也闹不起什么风浪。 于是乎,朱翊钧如今的这种情形给张凡提了个醒,他尽管不相信八岁孩童会对一个女子有什么爱恋之情,只不过大明皇室是人才百出,再加皇宫中的耳濡目染,会出现什么状况,张凡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 张凡正在想着这些事情,朱翊钧终于回了来。也许是白天玩的太过开心,如今静下来的朱翊钧看起来已经是想到困倦了。 “老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歇息,是在想什么事情吗?”朱翊钧来到张凡身边,脸带着困倦的表情问道。 “钧儿,你是否很累了?”张凡为了一句。 朱翊钧看了看张凡,说道:“钧儿还好,老师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跟钧儿说?”他其实已经很困了,但是出于礼貌和习惯,还是如此问了一句。 张凡倒是一点都不含糊,立刻点了点头,示意一旁的椅子让他坐下来。 朱翊钧心中顿时有种自讨苦吃的感觉,不过事情已然这样了,也只好如此,强打着精神坐在了那里。 “是这样,我们过几天就要回去了。”张凡说道,他打算先试探一下。 朱翊钧听到了果然是大吃一惊,立刻问道:“我们要回京城了?老师在此地的事情都办妥了吗?钧儿可没有看到有什么贪官被抓起来啊!”看来如今的朱翊钧已经被一些事情给迷糊了。 “不是,钧儿误会了。”张凡心中有些无奈,“事情还没有办完,我们也不是要回京城,是会扬州去。” 翊钧叹了口气,可是随即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申请显得格外的失落,“老师,就不能在泉州多呆些日子吗?” “哦?这是为何?”张凡故意如此问道,“这里的事情已经完了,我知道了我想知道的,如今只要回到扬州去守株待兔,等着抓住主导这件事情的人,陛下交给我的事情就算是完成了。而且当初一检查海防一事来到福建,如今也已经诸事妥当,没有再留在此地的理由了。” 朱翊钧听着张凡的话,越听越失望,等到张凡说完,一张笑脸也已经完全跨下来:“老师就真的不能再多留几日吗?”说完,一脸期望地看着张凡。 张凡看着他的那副表情,十分想笑,不过想到了这次对话的原因,张凡也完全没有了笑的兴致,只是严肃地摇了摇头。 看到张凡摇头,朱翊钧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毕竟他的小脸已经堆满了失望。随即,他好像想到了什么,脸充满了希翼,开口问道:“要不,老师,你们先一步回扬州,钧儿在此多呆几天,随后就会跟过去。” 看着张凡面无表情的模样,朱翊钧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被否决了,脸又再次充满了失望。 “钧儿,你知道这不可能的。”张凡说道,“陛下将你交给我是信任我,如果我这么做的话,不就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朱翊钧似乎听到张凡的话语中有什么可转机,顿时面露喜色,赶紧说道:“老师,放心,我回京之后,绝对不会和父皇说起这件事的,老师就放心。” 说完之后,朱翊钧又是一副充满希翼的表情看着张凡,只不过他发现张凡的表情还是没有变化,严肃的很。于是,他再一次回到了失望的表情:“还是不行吗?” “这不是告不告诉陛下的事情。”张凡说道,“比起所犯欺君之罪,我更关心的是钧儿你。万一你出了什么意外,我一死倒是微不足道,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张凡这番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违心,可是完全是他的心里话。 朱翊钧一听,立刻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马就被张凡打断了:“说到现在,钧儿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为何如此想要留在泉州?” 正要说话的朱翊钧马就停住了,不再说什么,不过表情却是坚决的很:“老师,此事不必再议,我意已决,老师若要会扬州还请自便,我要在此多逗留几日。”说完,不再理会张凡,转身离去。 看着朱翊钧离开的身影,张凡叹了口气,却没有追去。“看来这件事情还得好好打算打算,如今最要紧的是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凡在心里想到。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五十三章 屹立千年 朱翊钧是转身离开,回房休息去了……首.发时间已经很晚了,张凡也困得很,可是不管朱翊钧能不能睡个好觉,张凡是肯定睡不着了。 刚才和朱翊钧的对话,一直在张凡的脑海中回响,甚至张凡那并不匮乏的想象力已经开始想象,照着如今这种状况发展下去,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了!或许只是一次小小的火灾,或者一次轻微的地震,虽然会吓到一些人,但是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灾难;或者一次熊熊大火,烧尽一切,或者一次山崩地裂,造成什么无法挽回的后果。 不知道怎么的,张凡的脑子里就是在不停地想着这些,无法间断。他虽然也是个雷厉风行的人,可是这种事情再加现在的时辰,本可以等到第二天早在去问什么人来搞清楚状况,可是张凡实在无法倒头入睡。 于是乎,他来到了一扇房门外,打算找里面的人问问清楚。不过并不是朱翊钧,他已经对张凡产生了抵触情绪,张凡不想再在这个时候刺激他了,他要找个知情人好好地问问。 “咚咚咚”的敲门声唤醒了房门后正在入睡的人,张凡并没有等多久,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努尔哈赤揉着有些困倦的眼睛看着站在门外的张凡,很是疑惑地问道:“大人,现在已经是这般时辰了,大人不去歇息,唤我有何事?”说着话,努尔哈赤将张凡请进自己房中坐下,他的睡衣也去了不少。 对,没错,这个人就是努尔哈赤。作为朱翊钧如今最好的同龄朋,朱翊钧很欣赏他,不管是因为什么,他的武功还是小小年纪就能自力更生,朱翊钧都非常喜欢和这个朋在一起。甚至包括这一次去戏园子,朱翊钧推开了其他保护自己的人,却惟独让努尔哈赤跟在了自己身边。当然,这也正是张凡来找他的原因,这件事面,没有人比朱翊钧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睡的怎么样?你的家在北方,应该会不怎么习惯这南方的生活!”张凡并不想一开始就提那件事情,只好说些别的用来开场。 “确实有一些,这里带热了,虽然靠在海边,这让从来没见过大海的我有些好奇。可是这里除了热之外,让人觉得连平素里,呼吸起来都有股子湿气。”努尔哈赤还是秉承了他继承的女真血脉,说起话来十分豪爽,丝毫没有拐弯抹角,“大人应该知道,我的家在辽东,我出生在那里。那里寒冷的很,每年十月,大雪就会从天飘落,然后一直到来年三月才会渐渐停下来。那里太冷了,只有夏日的时候才会暖和不少,可是也没多少天。” 努尔哈赤说的很直白,可是张凡却一点也不讨厌,他很喜欢这样的对话。他的生活,不管是辈子还是如今,除了自己的家人以外,和其他人说话,都要带一副假面具,这让人劳累的同时也会让人渐渐变得麻木,仿佛人生本就应该如此一般。可是突然间剥下这面具,整个人会在突然之间变得好轻松。 “我们女真人在那里生活,种田放牧。因为那里太冷了,年景好的时候还行,年景不好的时候,我们就不得不在十冬腊月爬白头山挖些人参去集市换些东西,只不过有时,有些人去而复返,有些人却再也回不来了,留下孤儿寡妇。”努尔哈赤继续说道,话语间有些伤感。他的父亲、祖父虽然在建州女真部落中有着很高的地位,可是他们从来没有想过靠着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谋取过什么利益,对他们来说,自己的权利是族人给予自己的,是一种相信他们的表现。而对于他们来说,也就更加没有办法以为别人相信自己而利用他人。 “你知道吗?我很钦佩你们。”张凡说道,“虽然你们是外族,甚至可以说是与我大明朝有些对立的外族,但是我任然钦佩你们。你说的这种事情在这片神州大地,在我们的祖先身也发生过,可是如今,所有的这一切都已经消失了。人们开始学会了压榨被人、懒惰、勾心斗角。”张凡说的有些感叹,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起这些,尤其是和面前这个努尔哈赤,这个将来有可能从朱家手中篡夺整个天下的人说起这些话来,可是张凡就是自顾自地说了出来,而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丝毫没有一丝后悔的意思。 “大人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大人,这些事情在我们族中并不是没有发生过。”努尔哈赤说道这里,顿了顿,想要继续说下去却又不知道应不应该,看了看张凡,而张凡则是点了点头。“大人,正如我所说,大人所说的那些事情我们族中也开始发生了。也许大人会说,这很正常,甚至会说大明发生的要比我族中发生的厉害的多,可是我还是要说,我们比不过你们,或者说这个世间没有人比得过你们。 “我在跟着殿下之后,学了汉人的文字,也读了些史,知道了不少事情。你们之所以如今能有那么多人做出如同大人所说的那些事情,说到底还是一个道理,这片大地的人在很久以前就有资格这么做。他们比那时的那些化外之民更有知识、有武力、有人在奴役他们的同时,也在带领着他们。所以这几千年过去,这片大地一直都被汉人所统治着。而那唯一昙花一现的‘元’也不过树立了不到百年时间就被推倒,在这几千年的时间里,不过是匆匆一眨眼的时间而已。 “而我们,虽然因为生活在那里,我们的武力十分精湛,我们不怕死,甚至是我们有这个野心。可是大人想想也会知道,我们也许可以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五,但是我们女真的所有人加起来不过是这大明朝的沧海一粟罢了。这个世间没有外人可以征服这片土地,它所拥有不同的只不过是一个一个朝代的更替罢了。” 努尔哈赤的这番话放在后世,也许只不过有些特立独行罢了,这篇言论相对那些愤青或者是亲美哈日的人来说是有所不同,可是在后世并不会引起多么大的影响。可是张凡如今身在古代,在这么一个封建社会下,听到这样一番言论,实在是有些惊世骇俗了。 只不过,张凡所惊骇的并不是努尔哈赤为什么敢说出来,而是努尔哈赤小小年纪,还是个外族人,只不过识得汉子没有几日,读得史并无几时,却得出了这么一番言论,而且是他自己想出来的。张凡可以确定,努尔哈赤的身边没有任何一个人会和他说这么一番话。 也许,并非汉人里没有人会想到这些,而是没有人敢这么想;也许正是因为努尔哈赤是一个了解汉人历史的外族人,才会有这种想法。 不过张凡惊骇之余,心中也在想着努尔哈赤的这番话。他所说的并非是小儿妄言,而是非常有逻辑,也是正确的。正像努尔哈赤所说的那样,汉人之所以喜欢内斗,喜欢勾心斗角真多权利,除了个人的利益驱使以外,那种外族再强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的自大,或者说自信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虽然汉人,为了这种自信或者自大付出了不少代价,可是每一次都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夺了回来。哪怕就是在后世,世界所有的强国面对着如此一个积弱百年的国家掠夺了近百年,可是最后,这片大地的人还是取得了胜利,夺回了主权,管理自己的事情。 这也许也是原来的时空中,再过几十年将要产生的那个清王朝可以以一个外族的身份统治这片大地近三百年的原因。他们认识到了这一点,认识到了这片土地的人一旦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会奋起反抗,那种力量没有一个民族会想要看到。想当初,在大元朝的铁蹄和暴政下,朱元璋一边发动起义,一边同其他的起义军相互不对付的那种情况下都可以夺下这片土地就是最好的证明。 清朝人认识到了这一点,不再强压汉人的势力,而是瞧准了他们的底线,在那之进行统治。想到了这一点,张凡在不得不承认的同时,也在心里把这份功劳归在了努尔哈赤头。这个孩子确实不同凡响,不论你怎么样他,只要他还活着,将来必定会闯出一片天。 不过张凡在欣赏的同时,也在心里暗自高兴,幸亏自己早有打算,将努尔哈赤弄了过来。如今的努尔哈赤,并没有因为亲人死在明军手下而对大明抱有怨恨;他也没有因为第一次进京,见识了大明的丰茂而妄图夺取整个天下。他,已经被汉人的文化同化了。 想到了这些,张凡突然发现,他来找努尔哈赤是为了朱翊钧的事情,如今却在这里感叹历史和人生。他赶紧打住,开始了询问。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五十四章 隐情终显 “对了大人,您还没说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呢。,。,首。发”努尔哈赤如此说道。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倒是觉得不错,自己这边还没问呢,他倒是自己现说起来了。不过这倒是省了张凡不少事情,他也就这么随即说道:“我的确是有些事情来找你。确切地说,是有些事情想要问问你。” “不知大人有何事情要问努尔哈赤,还请但问无妨,努尔哈赤定然知无不言。”努尔哈赤毫不犹豫地说道。毕竟张凡和他第一次的见面就给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让他觉得张凡是个值得信赖的人,一个值得他这么一个外族人信赖的大明朝人,一个值得他这么一个外族人信赖的大名官员。在努尔哈赤的父亲和祖父被明军误杀,努尔哈赤举目无亲的时候,他一开始根本没有打算听当初张凡告诉他的话,去那个自己陌生的国度的首都去寻找他,那是的他,甚至是他的家人也只不过认为当初张凡所说的是一句客气话而已。 可是他在辽东已经无法再呆下去了,并非因为他自己一个人无法生活下去,而是他还有这别的打算。他不想再留在那个伤心地,即使那里还有这自己的亲人,可是他也不想呆下去,那样只会让他更加伤心而已。而最重要的一点,他想要报仇,当然,对象并非杀害了他父亲祖父的大明朝,而是这辽东整个事件的挑起者。他的仇人,努尔哈赤他自己的外祖父王杲。 外面的世界对于他这么一个十岁的外族孩童来说也许十分的复杂,他知道自己很有可能就迷失在外面。可是他若是留在部中,那么他将会一点机会都没有,王杲必定会百般打压他。 举目无亲的努尔哈赤来到京城之后,被那天下最大都城的繁华迷惑之际,也更加地困惑起来,他一路看到了不少的冷眼和漠不关心,他担心张凡并不会如当时所说的那般热心帮助自己,他担心张凡一旦知道了他有了什么困难便会立刻将自己拒之门外。 在得知张凡并不在京城的第一时间,他甚至以为张凡是在刻意逃避自己。可是当张凡的家人热情地接待了自己,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一个外族人,甚至都没有让他改变过自己的装束来不让他们丢脸;当那暖和的衣服和那丰盛的食物摆在他的面前之时,努尔哈赤真的很想大哭一场,可是他没有,他感激之余并没有做过什么会丢男子汉尊严的事情,可是他的心在那一刻早已被感动的泪水包围了。 总而言之,努尔哈赤在心中是十分感激张凡的,因此刚才那句知无不言并非随口回答的话语,而是他的真情流露。 张凡并不知道他在一瞬间想到了这么多,只不过他见努尔哈赤如此配合,也就不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口问道:“你最近都和钧儿在一起,他真的把你当成了最好的朋。不过,你能告诉我,最近他都在感谢什么吗?” 张凡的这个问题,让本打算“知无不言”的努尔哈赤沉默了,他知道所有事情的始末,可是他却无法回答。为什么,很简单,因为“朋”二字。 张凡对于努尔哈赤来说,除了是他的救命恩人之外,更像是他的父辈,努尔哈赤对于张凡只有存在于心中的无限感激和崇拜。可是朱翊钧,那是他第一个在外面认识的朋。 说来朱翊钧给努尔哈赤的感觉有些奇怪。作为一个国家的继承者,他不像努尔哈赤所见过的自己部族中的那些头人的子女一般那么的骄傲跋扈,仿佛自己的父亲祖父做了部族的头人是因为他们一般的那么骄傲。努尔哈赤的祖父也是头人,可是他从来都不会感到什么骄傲,反而,他始终都带着一些恐慌。他觉得既然作为头人的子女,那么平常的举止言行就要得体,也许将来,自己也会坐到那个位置,而那就意味着自己将要承担着一份巨大的责任。 而当他遇到朱翊钧的时候,他发现朱翊钧也不怎么喜欢做这大明“头人”的孩儿。他觉得朱翊钧的父亲掌管着如此大的土地,那么将来担子一旦落在朱翊钧的身,那么将意味着更加重大的责任。而他认为朱翊钧正式因为这一点,才会如此不高兴成为这个继承人,而这一点,他觉得朱翊钧和自己很相像。尽管朱翊钧不喜欢的原因只不过是他的身份有太多的约束,朱翊钧自己不能自由自在的玩耍罢了,只不过这一点,努尔哈赤并不知道。 尽管努尔哈赤在这一方面并不讨厌朱翊钧,可是他们俩毕竟是来自两个民族,在某些方面还是会有所分歧的。特别是当他问起朱翊钧都会些什么的时候,得到的回答竟然是“读”二字之时,努尔哈赤顿时就对朱翊钧产生了一股轻蔑的心理。 而当努尔哈赤在这个不管是内外都透露着文弱的大明太子面前表演了自己的武艺,想要以此来炫耀自己或者是羞辱朱翊钧的时候,朱翊钧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或不屑,或者死要面子,硬要自己场表演武艺什么的。朱翊钧反而对于努尔哈赤能在这么小的年纪就能这么“强”而产生了兴趣,甚至朱翊钧对于整个女真部族都给予了很高的评价。这种反应让努尔哈赤感到惊奇的同时,也让他觉得羞愧,对于自己如此卖弄想要羞辱他人,而他人却丝毫没有惭愧,反而夸奖起来,努尔哈赤生平第一次感到了愧疚。然而愧疚之后,所带来的就是他和朱翊钧的相互欣赏。他开始觉得朱翊钧所读的并非是无用之,他觉得那些让朱翊钧有了包容的情怀。而这种包容的情怀在他们族中虽并非少见,却只有那些最为年长和有智慧的人才能时刻表现出来,可是努尔哈赤那时候在朱翊钧这么一个八岁孩童的身看到了这种东西,这让他十分的惊讶和羞愧。 他开始重新审视朱翊钧,发现这是个如自己的阿玛和玛法爷爷所对自己说过,自己值得交往的人。同时他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重文轻武,看似积弱的大明朝,然后他开始发现,这个民族、这片大地是不可战胜的。他们富有;他们人口众多;而最重要的是,在这种知识的号召下,他们的反抗将会是不要命的。就像俗话说的那样,“愣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虽然听起来十分的俗气,可是正是这种俗气也恰恰很好地说明了这一点。 于是,他开始真正把朱翊钧当成了自己的朋。一起玩耍的时候,他会交给朱翊钧一些武艺,尽管朱翊钧对此实在是没有什么天份,无法立刻学会,却十分的努力和执着。可是努尔哈赤却从来没有嘲笑过他,反而是钦佩他的毅力,耐心地交着他。而朱翊钧也会亲自交努尔哈赤读认字,比起那些讲读们,甚至是张凡对于他的教导都更加地耐心,而且朱翊钧也像他一样,从来不会对于努尔哈赤无法马学会文字而嘲笑他,依旧是耐心地教导,这让他十分地感激。当然,因为这件事情,努尔哈赤在以后成为了最货真价实的天子门生而受到他人的妒忌,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就这样,两人成为了十分要好的朋,形影不离的好朋。有时候就是这种儿时所结交的朋,这种在最纯真的心灵下所结交的朋却最会成为最牢不可破的关系,甚至影响人的一生。 不管怎么说,二人如今都把对方当做是知心朋,可是张凡如今却在要求努尔哈赤告诉一些关于他朋的事情。虽然熟知事情经过的努尔哈赤觉得这些日子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可是朱翊钧曾经对他说过,要他不要告诉别人。而张凡如今的要求在他看起来简直就是要他出卖他自己最好的朋。 于是,努尔哈赤这么一个女真族的十岁孩童,如今感到了困惑,他不知道现在究竟应该怎么办了。若是以前的努尔哈赤遇到这样的问题,他一定会想也不想,直接回答张凡的问题,毕竟对于以前的他来说,长者为尊,即使是朱翊钧这个他最好的朋,对于张凡这位长者的询问,他都会毫无保留地立刻说出事情的经过。 可是再当他了解了一些关于文化方面的事情,一些气节方面的事情,再他读过了一些和结交了朱翊钧这么一位朋之后,努尔哈赤发现他的观念已经改变了。他无法再想也不想就回答张凡的问题了。这给了他一种“忠孝不能两全”的感觉,虽然也许形容的有些不对,可是对于如今的努尔哈赤来说,他只能想到这个。 摇了摇头,努尔哈赤看着张凡的眼神说道:“大人,我恐怕……不能告诉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大人请放心,事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太子殿下他也并不会有什么不妥。” 张凡听了有些奇怪,开口问道:“就算事情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是我也是因为关心钧儿才会问你的。而且,为什么你不肯告诉我?要知道我这么问的原因都是为了钧儿好啊!” 努尔哈赤却摇了摇头,说道:“殿下是我的好朋,对于朋来说,重要的不仅是义气,还有的是遵守承诺。我答应过殿下,不会对任何人,包括大人你提起这件事情,那么我就绝对不会说出来的。这是一个男人的承诺,而我,是绝对不会出卖朋的。” 张凡听他这么一说,感觉自己的头又打了一圈,看来自己还要做更多的努力才能让这个一根筋的努尔哈赤开口。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 第一百五十五章 隐情终显(中) “努尔哈赤,你知道吗,我就是欣赏你这种性格。为了朋可以两肋插刀,丝毫不在意那也许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张凡如是对努尔哈赤说道,只不过说出来的话语稍稍有些异样。 “多谢大人的夸奖。”努尔哈赤先是道谢,不过他也只不过读的少,并不代表他是个傻子,他立刻从张凡的话语间感到了那一丝异样,“大人,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如果我不说出殿下的事情,那么我自己就会有麻烦?这……这算是一种威胁吗?”他倒不是害怕了或者什么的,他只是从来没有想过张凡会讲出这么样一番话来。 张凡没有对此发表什么评论,而是一直用自己的眼睛看着他。被那毫无不变而且毫无任何感情在里面的眼神一直盯着,即使是努尔哈赤再胆大,他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孩童罢了。渐渐的,他觉得自己从心底里有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不过让张凡有些诧异的是,努尔哈赤虽然有些害怕,但是并没有逃避自己的眼光,也是这么一直看着他,口中慢慢开口说道:“大……大人,你这么做也不能让我……让我出卖自己最好的朋。”说完,努尔哈赤仿佛努力拿出了更多的勇气,看着张凡的眼睛也不再有发颤的迹象。不过他立刻又想到了什么,很是开心地开口说道:“大人,我知道了,你是在教我,无论受到什么样的威胁,也不可以出卖自己的朋。大人做得对,努尔哈赤受教了。可是我觉得自己还不行,刚才大人什么也没有做过,只是这么看着我,我就感到害怕的很,差点就忍不住要把事情说出来了。以后还要大人的教导才行。”他完全把事情想到自己希望的方面去了。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由得在心里感叹,毕竟自己距离自己的目的就差了那么一点点了,而这个努尔哈赤居然成功的逆转了这种情况,还为他自己筑起了一道防线,让张凡这种威胁的方法不再奏效了。张凡心里真有种想要抽自己几个嘴巴的感觉,或者干脆是趁着夜晚没人看守,自己从泉州港跳海算了。不过他还有事情没有解决。 “不用谢我,这是应该的,而且你在不久的将来就会要用到,我只是提前帮你在心里留点底而已。”张凡微笑着说道,不过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强颜欢笑的意思,“不过,我们还是回到前面的话题,你真的不愿意告诉我,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努尔哈赤没有再说话,而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说实话,张凡看到了,有些失望,甚至有些想要失控。可是他内心中还保留着理智,对于别人来说,失控发狂这一招也许还有些作用,可是对于努尔哈赤来说,尽管张凡和他相处的时间还不长,可是他也知道,若是他真的那样做了,除了什么事情都打探不到以外,还会把事情弄得越来越糟。 张凡改变了谈话方式,并不再坐在努尔哈赤的身旁,而是动手将椅子搬到了努尔哈赤的面前,和他面对面坐下,看着他的脸十分严肃地说道:“我现在要跟你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你应该知道,我十分喜爱钧儿这个孩子。并不是因为他是当朝太子,或者说是他将来会成为皇帝,我现在想要去讨好他,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我想要他好好的,我不想看到他受到任何一点点伤害。这点你明白吗?” 努尔哈赤认真地听完张凡的话,也很是严肃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张凡看到了,点了点头,继续说道:“你要知道,钧儿他小的时候并不快乐。如果他已经告诉你了,那么也不用我多说什么。如果没有,我也不会现在告诉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只要明白,钧儿的家庭和他父亲、祖父的身份,相信你也能明白是怎么回事。” 努尔哈赤再一次点了点头,他的玛法就是部族中的头人,他自然清楚朱翊钧为何小时候会过的不快乐了。 “而如今,钧儿他是当朝太子,将来的皇帝,很多人会巴结他,为了将来的前程;很还有很多人会去加害于他,同样也是为了将来的前程。这一次我奉旨下江南,途中,陛下将钧儿交给我并非为了别的,而是因为陛下相信我,相信我能够保护好钧儿,不受到任何伤害。如今钧儿身发生了一些事情,我自然要关注一番那到底对钧儿是否会有伤害。 “我虽然要求你告诉我事情的经过,这也许会让你有种出卖朋的感觉,可是你要知道,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钧儿啊。万一他有了什么意外之事,你难道就不会因为你曾经有机会搭救自己的朋而没有去做而感到后悔吗?”张凡的这一番话说的很是诚恳,只不过其中任然包含了一些来自他对于努尔哈赤的威胁。 努尔哈赤静静地听完了张凡的话,其他人也许经过了二人前面的那番对话,可能就会对张凡现在所说的不屑一顾了。可是努尔哈赤并不会这样,张凡的话他在心里斟酌了好久,也渐渐发现,张凡所说的是对的。朱翊钧是他的好朋,他自然不想看到朱翊钧会遇到什么危险或者困难。可是他也不想背叛朱翊钧这个好朋,出卖他,打破自己曾经对他的承诺,这对于努尔哈赤来说简直是最大的耻辱。 想了半天,努尔哈赤开口说道:“大人,我知道大人的好意,可是我还是不能说出来。倒不是努尔哈赤不关心殿下的安危,而是努尔哈赤熟知这件事的前后因果,这个人绝对不会对殿下有什么威胁的。若是努尔哈赤错了,努尔哈赤甘愿用自己的性命来搭救殿下,挽回自己曾犯下的错误。” 看着努尔哈赤那坚决的眼神,张凡今天晚再一次感到自己十分佩服这个十岁的孩童,他确实不愧为能够打下一片万世基业的人。可是佩服归佩服,张凡不可能就让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我相信你的决心,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这种情况真的发生,有纵然身死抵罪又还有什么意义呢?到时候就算是我们都一起为钧儿殉命,事情也不会有转机,人死不能复生啊!”说完,张凡再次展开了感情攻势,看着努尔哈赤的眼睛里带着别样的感情。 努尔哈赤这一次开始动摇了。实际他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白张凡所说的是对的,可是他就是无法给自己一个背叛朋的理由。 看到努尔哈赤的这幅表情,张凡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赶紧加了一句:“你放心,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告诉钧儿是你对我说的。” “大人,我说,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努尔哈赤终于答应开口,不过他再说之前也加了一句话,“不过这件事我不需要大人的掩饰,我努尔哈赤一人做事一人当,绝不会逃避什么的。” 张凡真的替自己有些感到羞愧了,不过他如今急于知道事情的真相,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只是点头答应。 然后,努尔哈赤开始了诉说。 事情说来简单的很,这些日子以来,朱翊钧整日都在泉州街闲逛。这里是港口城市,自打隆庆开关以来,很多船只都会从这里前往西方进行贸易。如今正是船只回航的时候,在加因为张凡的到来而所带来的某些原因,今年的海商们都是欢天喜地的,这让泉州这座千年港口看起来显得格外的热闹。再加很多从遥远大陆想要来这片神秘的东方大陆探险的人也跟着海船一同归来,这让这座本就带着几丝西域风情的城市更加地吸引人起来。 朱翊钧毕竟是个孩童,他整日在街游玩的原因除了因为自己能够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更重要的是,街市充斥着很多的新鲜事物,那才是最吸引他的。这里有着很多的西方人摆摊设点,很多的小物件因为登不得大雅之堂,虽然早早就流传进了中原,却无法供到皇宫中,朱翊钧有很多东西都没有见过。这次可算是可以大饱眼福了,那里还有不流连忘返的道理。 因此,朱翊钧才会整日带着努尔哈赤在街市乱窜,再加他自己虽然不会带着银子在身,可是每当他想要什么东西的时候,身边总是会有人抢着前来付钱。这让那些本是很被朱翊钧讨厌的“随行人员”在他的眼里也变得稍显可爱了一些。 这些事情张凡都是知道的,他虽然前段时间忙于倭寇袭击商船的事情,并没有太过关注朱翊钧,可是他任然可以看到朱翊钧那段时间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回来。张凡当时觉得这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比起整日闷在房间里看要好的多了,孩童就是应该有孩童的爱好。 “直到有一日。”努尔哈赤继续说着,已经到了张凡想要知道的地方,“那日殿下和我像往常一样在街市逛着,突然间,殿下被一阵鼓乐声吸引住了。只不过当时殿下并不是想去听戏,殿下他曾经对我说过,他一点都不喜欢听戏。殿下他拽着我进去的原因是因为戏园子里的人不少,那样虽然不能摆脱后面跟着的那么多人,却也可以和他们玩一会解解闷。我们就是因为这才进去的。” 张凡听了他的话,不禁感到有些汗颜,没想到事情的起始会是因为这个。 努尔哈赤没有在意张凡的想法,继续说道:“只是我很殿下都没有想到过,进去之后居然会遇到了她。” 本整理发布。 您的留言哪怕只是一个,都会成为作者创作的动力,请努力为作者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