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国》 第一章 放错了时代 第二章 真的是明末 就在李明胡思乱想之际,破旧的木门吱呀呀地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女孩子,看到李明斜倚在床头,那女孩顿时睁大了双眼,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泛了出来,喜极而泣道:“二将军,你终于醒了?” 李明定睛一看,这女孩约莫十五六岁,稚气未脱,却已出落了一副高挑的身材。一身绿色劲装紧紧地裹在身上,既显得曲线玲珑,又有几分英姿飒爽。看这女孩的衣着,似乎是一个将领,但看不出是什么朝代的。 李明依稀记得,昏迷时听到的女声似乎就是面前这个女孩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她那时称呼自己“定国”,现在却称呼自己“二将军”。 看到那女孩梨花带雨般哭泣模样,李明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哭什么哭嘛。”突然李明被自己吓着了,他原来说的是普通话,现在怎么成了陕西话了。 那女孩破涕为笑道:“二将军,你要不要吃点嘛?您都昏迷三天了。” 李明本想摇头拒绝,奈何腹中空空饥肠辘辘,只得涩声道:“随便什么都行啊。” 一会儿,那女孩用托盘端进来两个馒头,二碗米粥,一碟萝卜咸菜,一碗腌制的小鱼干。 那女孩将饭菜放在桌子上,上前要搀扶李明起来。李明忙摆手,示意让自己来。 李明是和衣而卧,便放心地掀开被子,慢慢地从床上下来,坐在椅子上。 李明本来是一个很挑食的人,但架不住饥饿的压迫,低下头,勉强喝了一碗粥,吃了几块小鱼干。他抬头看了看那女孩,笑道:“一起吃吧。”那女孩推脱道:“我已经吃过了。” 这时却不合时宜地听到女孩子肚子里传出一阵咕咕声。 李明促狭地一笑:“坐下来吃吧,客气什么。” 那女孩满脸通红,不过看李明醒了,悬在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便很放松地坐下来,开始吃饭。李明又吃了一块馒头,就再吃不下了,横亘在他脑中的疑问大大地降低了食欲。 好半天,李明才想到一个正常的问题:“我昏迷这几天,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那女孩放下筷子,笑道:“咱孩儿营里没什么事情,孩儿们照常训练。只是外面老在传言大帅又要起兵了,不知道是真是假?哎,自从您被那个张可旺打昏后,大帅可一直都没来看你,那个张可旺也没来,连个道歉都没有。”女孩的小脸上挂满了愤懑。 李明不知道这大帅和张可旺是什么东西,也不好继续问了。 他悄悄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女孩,鹅蛋脸白里透红,细腻的皮肤吹弹可破,浓黑的娥眉,高挺的琼鼻,显得明艳动人,只是她那明亮的大眼晴现在红肿,便问道:“你眼睛怎么了?” 那女孩想也没想就答道:“还不是哭的。” 李明笑道:“难怪我一直听到有人老在我耳边哭泣,原来就是你。” 那女孩顿时羞红了脸,满脸的红晕灿烂如桃花。 吃过饭后,李明和那女孩一起出了草房,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身处在一个古代军营里面。 大营中间有一块宽大的场地,辗压的很平整,是训练场。场地一侧有一个三尺高的台子,台子上一根三丈高的木质旗杆,一面旗帜在迎风飘扬,上面写着三个斗大的字“孩儿营。” 场地里有近千名士兵正在四个将领的带领下进行各种兵器的训练,看这些士兵的年纪,最小的可能刚满十岁,最大的也不过十六七岁,包括那几个将领也不过十七八岁。更让李明吃惊的是,这些娃娃兵里竟然还有一些是女孩子。 那几个将领看到李明过来看他们训练,都惊喜地过来行礼:“二将军,您醒了,太好了!”李明完全没有那个二将军的记忆,面对这四个原本应该很熟悉的将领,只能微微点头示意。可能因为原来那个人本性就是沉默寡言的,这些将领也不介意,依旧叽叽喳喳地讲起他们对这个二将军的担心来。那近千名娃娃兵也都纷纷围拢过来,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喜悦之色,眼神里都流露出关切之情。李明心道,这个二将军很深得军心嘛。 李明笑了笑,摆摆手,示意自己一切都好,然后用手指了指训练场,意思是让他们继续训练。那几个将领会意,又将士兵们聚拢起来,继续开始训练。 其中有一个白脸将领对那女孩说道:“白文雅,你好好照顾好将军。”旁边一个黑脸的将领嬉笑道:“还用你吩咐啊,白小姐和咱二将军是啥关系,什么青梅什么竹马。” 这个叫做白文雅的女孩冲着黑脸将军翻了一个白眼,便随着李明走开了。 想来这些士兵在这里已经驻扎了很长一段时间,李明并没有看到传说中的营帐,训练场周边是一排排草房,想来这草房虽然简陋,也比那些四处漏风的帐子耐寒一些。 李明走进那些草房里面看了看,比自己刚才待的地方还要简陋,没有桌椅板凳,没有床铺,只有几副草席,上面放着几幅棉被。这是什么军队啊?简直是叫花子兵。 李明说要散散心,这些天躺在床上太难受了,白文雅就随他走出了大营。 大营四围是一丈高的木栅栏,栅栏外面还有一层特意培育的树木护墙,护墙外面还挖着深深的壕沟,唯有辕门处是平坦的,但辕门边的四座哨楼和门楼上分布着几十名弓箭手。 这座大营东临一条宽阔的大江,西边是一座青灰色的城池。 乍暖还寒的春风吹拂着这片大地,清澈的大江如同一条晶莹的玉带绕过这片地区,哗哗的江水轻快地向东流去。从江边茂密的芦苇丛中跑出一群野鸭,摆动着笨拙的肥蹼,跳入碧绿的江水中,欢快地游动起来。江边还有一大片碧绿的竹林,竹林深处有一片桃林,桃花含苞待放,一片浅浅的粉红。江堤上的垂柳已经吐出了鹅黄的嫩芽,江边草地上的大片枯草也显出新生的浅绿。天上一轮红红的太阳普照大地,使得到处都洋溢着一片生机勃勃的早春景象,唯有李明的心里有挥之不去的阴霾。 李明执意要到江边走一下,白文雅拗不过,便跟着李明走到了江边。 李明在原来的房间里没有看到什么铜镜,便想通过水中倒影观察自己。 果不其然,他看到的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倒影虽然有些模糊,但大致还能看得出,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端是英俊,显然不是自己原来那副普通的时常让人认错的大众脸,而且看年岁才十七八岁,比原来的自己小了将近十岁。另外,原本的自己一米七,有些肥胖,现在这幅躯体一米八几,结实精壮。 结论很明显,应该是自己灵魂穿越到了这个时空,碰到重伤昏迷的二将军,自己的灵魂取代了那个灵魂,自己便成了这个二将军。 既然自己不是实体穿越而是灵魂穿越,那么自己留在二十一世纪的那副身体怕已经被宣布脑死亡,如今怕已经被火化了吧。 刚刚苏醒之际他还在怀疑推测不敢肯定,如今这张异常陌生的脸告诉了他真相:二十一世纪,他再也回不去了。 李明顿感心里冰凉,绝望无助,一**坐在江堤上,放声大哭。 他想念爸爸妈妈,想念爷爷奶奶,想念那些朋友,想念那些曾陪伴过他的女朋友,想念电脑网络,想念电影电视,想念二十一世纪的一切,可那一切都已经离他远去。 白文雅看着李明崩溃大哭,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看他像一个迷路的孩子一样无助,芳心里不禁生出一些疼惜之情,忙上前将李明抱在怀里,轻声抚慰道:“没事的。”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这个比自己大上二三岁的男孩子。 李明哭了许久,才停住抽泣,擦拭了一下眼泪,面对白文雅垂询的目光,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想我父母了。”谁知道这一句话刚说出口,白文雅也开始轻声抽泣起来,她想起了惨死在官兵刀下的父母,而面前这位二将军的父母跟她父母是一起被官兵杀害的。 李明看白文雅哭的梨花带雨,怜香惜玉之心油然而生,忙将自己的悲伤无助丢在一边,柔声安慰起白文雅来。 大营东北角靠近江边,有一个渡口,三三两两的百姓从对面坐船过来,前往西边那座城池。李明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百姓的衣着服饰,来来回回看了男女老幼妇孺形形色色的装扮后,李明终于颓废地发现,自己这番竟然是来到了明朝。 就在几天前,他在网上看到了一组图片,名叫《大明衣冠》,描绘的就是大明上至皇帝下至黎民百姓的衣着,再结合这些人的发饰用具,肯定是明朝,只是不知道是明朝什么阶段,朱元璋当政的洪武时期太可怕,中期还凑活,千万不是末年啊。 但怕什么来什么,李明随后听到了几个百姓的议论声,听完之后,心里哀叹道:世间万事,没有最坏的,只有更坏的。 百姓甲:“你有没有听说,张献忠又要起兵了?” 百姓乙:“到处都在传,我就趁着他还没起兵,到谷城买点粮食存起来,要不战乱一起,这粮食就疯狂涨价,到时候甚至有价无市啊。” 百姓甲:“咱小声点,这里是张献忠的第二个义子张定国的营寨,小心被他听到了。” 百姓乙:“你太孤陋寡闻了,谁不知道张定国是菩萨心肠,慈悲为怀,对咱老百姓最好了。听说他因为阻拦他大哥张可旺屠杀无辜百姓,被张可旺在他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一枪杆子,当时就昏迷不醒,已经过去三四天了,不知道现在醒了没醒?” 百姓甲道:“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百姓乙道:“你以为谷城多大的地方,这样的消息早就满城风雨了。” 虽然除了中学历史课本外,李明对明末清初那段历史的了解都是通过网络小说获取的,很是偏狭,但也明显感到那是一个恐怖的时代,杀人魔王层出不穷,张献忠只是里面的一个而已。李明也隐约知晓,张献忠曾收过四个义子,分别是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李定国排行第二,现在都冠以张姓(见注1)。 那些百姓说这里是谷城,说这个营寨是张献忠的第二个义子张定国的,那些士兵叫自己二将军,那自己这个人和面对的时代、背景、人物也就呼之欲出。 自己竟然穿越到了明朝末年,这个乱世中的乱世,不是正常人待的时代。而且还成了那个被满清鞑子以及汉奸文人信誓旦旦称之杀了六万万四川人的混世魔王张献忠的义子? 第三章 只好做李 李明忍不住腹诽起那位神秘女孩和所谓的造物主老天爷:“老天爷,我做了什么孽了,把我发配过来!不就是之前曾讲过几句辫子王朝的坏话吗,至于把我整过来去面对那帮搞出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广州大屠杀等数不清屠城事件的畜生吗?至于吗?” 晴天霹雳,绝对是晴天霹雳。 李明一万个不愿意相信,他赶紧拉着白文雅回到了大营,让她将刚才训练士兵的四个将领叫来。当那四个将领到来后,李明便问道:“你们对如今天下的形势了解不?讲一下吧。”这个问题好像是在对这些将领进行考查,但李明的原意却是想确认。 那四个将领争先恐后地讲出了目前的战争形势,李明越听越觉得胆颤心惊。 现在是明崇祯十二年春二月(换算成公元纪年约莫是1639年3月),张献忠前年惨败于左良玉手下,便假装投降,接受熊文灿的招抚,暂时驻扎在谷城县休养生息,卧薪尝胆了一年多。而李自成被孙传庭打残了,躲在商洛山中休养生息。 张献忠存了风云再起之念,拒绝朝廷的改编,一边贿赂内阁首辅薛国观、总理熊文灿(总理南畿、河南、山西、陕西、湖广、四川军务)等大小朝廷官员,让朝廷对自己失去戒心,一边大肆招兵买马,短短一年内将原来被左良玉打残的一万人马扩充到三万多人。 那个现名为张可旺的孙可望杀戮心重,前些天一个无辜百姓走路不小心,冲撞到他,他当下拿出枪把那百姓捅死了。当时李定国看到,跟这孙可望据理力争,责备他草菅人命。孙可望被李定国一席话说的恼羞成怒,便猛然用枪杆砸李定国的脑袋,李定国未作防备,导致重伤昏迷。李定国还想趁机用枪扎死李定国,幸亏被刘文秀看到了,将孙可望喝止住。 而李定国受伤后,张献忠只是骂了孙可望一顿,并没有什么像样的惩罚。 李明听到这里,心里顿时凉了一半:张献忠的四个义子里,自己成为的李定国现在怕是四子里最不受宠的。 张献忠的三万人里有一千名十六岁以下的少年,便成立了一个孩儿营,隶属于张献忠的中军大营(老营)。孩儿营里,一部分士兵是其他将士的儿女,更多的是像原来那个李定国当年一样小小年纪就参加义军的少年。张献忠之前最鼎盛时有十几万兵马,那时李定国曾执掌二万人马。现在张献忠兵马严重缩水,再加上张献忠对李定国过于仁慈爱民的行为有些不满,便让李定国交出部分兵马给孙可望,贬斥李定国去掌管孩儿营。 明末的义军或明军内部都是山头林立,高迎祥担任闯王那时,三十六营就是三十六个山头,后来李自成升为闯王后,山头照样林立,陆续有刘宗敏、高夫人、牛金星、李岩等诸多山头。张献忠这里也不能免俗,四个义子都逐渐长大,也各自成了一个山头,当然张可旺(孙可望)这一个山头最大,因为他是内定的继承人,很多武将都附和于他。跟随刘文秀的武将也有很多。艾能奇还有些懵懂,只懂得效忠张献忠,张献忠也很信任他,拨给他的二千中军护卫都是骁勇善战的精锐。 而徐以显、潘独鏊等谋士在孙可望那里得不到起码的尊重,唯有在李定国这里能有贤士的礼遇,所以内心深处是希望李定国上位,但作为文人,他们在武夫当道的张献忠部队里对权位问题却是最没有发言权的,再加上孩儿营最弱小,所以显得李定国的势力最为薄弱。 到了这个时候,也不由得李明不信,再结合他之前曾在网上浏览过的一个关于李定国的帖子,李明终于清楚地知道自己成为的这个人物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物。 李定国,在原来的历史上,是一个抗清名将,又是一个悲情英雄,用一个词概括他的一生,是“独木难支”,再用一个词,就是“无力回天”。 很显然,如果自己不去改变历史的话,那么再过二十多年,怕只会落得一个“壮志未酬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悲哀下场。 但是自己显然不能再穿越回去的,不管再怎么悲情,再怎么难熬,他还是要做这么一个李定国。 二十一世纪一切好的坏的,都属于那个世纪了,而他现在要面对的,则是凶险艰辛、敌人辈出的十七世纪,中华文明三百年黑暗的傍晚。 既来之则安之,没法回去,只好面对现实。 在这个明末乱世,他不再是李明,而是李定国了。(从此以后主人公便名为李定国)。 反清复汉,谈何容易。这个新的李定国,能不能让那个傍晚的时候从西边升起太阳,让那三百年的黑暗见鬼去?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要知道,在中国这块板结的土地上,做民族英雄最难,做卖国求荣的汉奸最容易。 李定国想起这个时候横亘在北地的一群畜生和遍布明朝境内的一大群人面兽心道貌岸然的未来汉奸,深深叹了口气,哎,好难对付。 别想了,那是几年后的事情,现在重要的是,适应、生存。迅速适应这个时代,然后坚韧地生存下来,才能谈到其他。 李定国谢别四位将领,将他们送出房间,也将白文雅打发出去整顿孩儿营的健妇队,李定国一头扎在床上,开始盘算未来该怎么生存。 在这个乱世,只有生存才是最高的法则。 生存?李定国胆颤心惊地想到一个问题:“那武艺,兵法呢?是不是也都没留下记忆,如果等下子就上战场,岂不是找死?”李定国将目光投向房间里那把长柄大刀。 李定国房间里这把跟关羽用的青龙偃月刀有些类似的长柄大刀,是张献忠为李定国特别定制的。五尺长柄精铁所铸,刀型窄长,在刀头有一个平滑的弧形,滑出一个锋利的刀尖,另外刀背上还有一个倒钩,想必是用来勾拿敌人兵器用的,整体看来这刀是一把很奇怪的刀。 李定国上前握住刀柄,用力提了提,约莫四五十斤重的一大坨精铁,提在他手里如同前世提一把西瓜刀一般轻盈。李定国十分惊喜地意识到,这副躯体的神力还没有丢掉。 然后李定国提着大刀走到草房外面,挥舞起大刀。一开始没有什么章法,乱劈乱砍,一旁观看的士兵们都十分奇怪二将军的刀法不是一向很好的吗,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差了。 李定国想弃刀不耍了,可忽然之间他的意识不能支配他的身体,身上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气息,带动着他的双臂,越舞越有章法,越舞越有套路。 这时候,李定国脑海里空白一片,但双手却一直着挥舞大刀,如银龙狂舞,上下翻飞。 旁边的士兵们都欢呼雀跃,大声叫好:“将军,您的刀法更精湛了。” 劈砍、直刺、斜钩,每种打法俱有多种变化,便成就了三十六招刀法,这刀法乃是原来的李定国根据自己这把大刀的特点自创的,自创出这套刀法,三年内未逢敌手。 两遍刀法耍过,李定国也渐渐记下了这三十六招的刀法套路。 只是奇怪体内驱动他耍出三十六招刀法的诡异力量来自那里,李定国百思不得其解,只好用现代科学观点解释,是条件反射。原来的李定国每天练刀练上几十遍,三年来练了几万遍,怎么也培养出了条件反射。 这样的条件反射同样表现在李定国的马术和箭法上。 说来很是奇怪,他在二十一世纪可从来没有骑过马,到了明末,像是无师自通,骑术极为精湛。他也从来没有射过箭,但这次却能拉开两石的硬弓,还能十发十中,百步开外,命中靶心,这箭术端是厉害。 看来有个规律,凡是后天苦练得来的,通过脑干形成的条件反射都没有被遗忘。 真正被现在这个李定国所遗忘的是他在这个明末时代过去十七年的琐事记忆,其实这些记忆根本就是被那个现代李明的记忆给全部冲击掉了。 现在的李定国在这个明末清初时代变成了一个重度失忆者。 至于兵法,李定国自然也是根本没继承到原来那位的记忆,但他并不担心。他在二十一世纪时很爱看兵书战策,也爱看近代适合中国国情的军事书籍。当然这一切都有赖于现实残酷战争的洗礼和磨练,他可不想成为赵括第二。 ***************************************************************************** 注1:关于李定国在四子中的年纪,众说纷纭,有人说他排行第三,小刘文秀两岁,有人甚至说他排行第四,比艾能奇还小,本书取材于跟李定国同时代的王夫之的《永历实录》里的记载“献忠养子四:孙可望为长,定国次之,刘文秀、艾云枝次之。” 第四章 改变心态 在他来到这个明末时代的第六天,他得到了一个确定的消息,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张献忠真的又要反了,这意味着他马上要上战场了。 李定国不得不做好准备,去面对血淋淋的战争场面。对于一个生长在安定和平改革开放年代的八零后,血雨腥风该是一个多么大的考验。杀鸡宰鸭之类的活干多了,可从来没杀人了,再过几天就要上战场了,心理这一关该怎么过? 李定国站在河堤上享受着难得的灿烂春光,一身洁白的儒生袍将他本来面如敷粉、齿白唇红的相貌衬托的更加俊朗,俨然一副翩翩浊世佳公子。 但和煦的阳光却赶不走他眉宇间的一丝惆怅和茫然。一个在和平年代熏陶了二十多年的灵魂一旦来到必须要靠杀人来生存的乱世,暂时的不适应在所难免。 李定国正在江边烦恼时,被一个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思绪:“定国,你在这做什么?” 李定国听得出是白文雅的声音,头也不回地道:“文雅,有什么要事吗?” 原来的李定国就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所以白文雅并不觉得奇怪,娇笑道:“大帅要议事了,派人到处找你,没想到你躲在江边一个人偷懒,还穿着一件文人的衣服。你穿这件衣服挺像进京赶考的学子,挺好看的,可是你要这样穿着见大帅,大帅一定会生气的。” 李定国颇有些意兴阑珊道:“大帅定是要商议起兵的事情,看来又要杀人了。” 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了解,李定国基本熟悉了自己的下属。白文雅是孩儿营健妇队的统领,是自己好友白文选的妹子,同时似乎跟李定国是青梅竹马,问题是原来的李定国不知什么原因,一直拒白文雅于千里之外,也许是觉得朋友的妹子就像自己的妹子一般,不好意思。因此现在的李定国也只好依然假装无视白文雅对自己任何的温言软语,而是直接谈公事。 白文雅听到李定国软绵绵的言语,以她的判断,面前这李定国又犯了愚蠢的仁慈心肠,便娇喝道:“张定国,你知道现在的官兵军纪败坏到何等地步?!他们杀良冒功,**掳掠,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像左良玉的兵,有一半要算强盗,甚是淫污狠毒。每入百姓家勒索,用木板将人夹住,小火烧之;胖人能流油一地。他们抢掠来妇女,公然在大街上**,将她们拉到船上抢走时,有人望着岸上的父亲或父亲哭泣,立刻被这些兵砍下脑袋。他们已经不是人了,是一群彻彻底底的畜生。杀一些畜生,你休要再这般慈悲为怀,蠢和尚心肠!” 李定国闻听白文雅这一番话,如遭当头一棒。 看来原来那个李定国在白文雅眼里固然有些是烂菩萨心肠,但自己这个现代灵魂里固有的人权观念在这乱世比起那个西行路上的唐僧也聪明不到那里去。自己的宽容和仁慈何尝不是在纵容那些恶人逞凶,虽然这年头的义军未必像中学历史课本上那么良善,但大部分官军可绝对不善。生在乱世,滥好人是长久不了的,该杀的人一定要杀,否则那些善良无辜的人们就要遭殃了,就当自己又宰了一群猪狗鸡鸭吧。 李定国顿时豁然开朗,望着滔滔东流而去的汉水,大笑道:“听文雅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你须放心,今日之后我再不会对恶人手下留情,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就是我的手段。” 白文雅呆愣愣地看着李定国,她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能劝说动李定国,在她印象里,这个家伙可是异常有主见,他可不是别人三言两语就能游说动摇的。 李定国笑嘻嘻地望着白文雅:“我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定国了,我变了。”说完,转身向大营走去,留下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白文雅在猜测李定国这句话的含义。 而李定国之所以这么快就被白文雅一句话点醒,是因为他知道自从来到这个乱世,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所谓太平盛世的一个可有可无的废柴白领,而是一个激荡风云即将主宰沉浮的人,一个杀伐决断、视人命如草芥的人,为了生存和发展,他必须舍弃一切平常人的软弱或慈悲心理,铁血已经不可避免地要成为他生活的主要色调。 ******************************************************************************* 李定国走进孩儿营里自己的房间内,换上了一身白色战袍,然后命一个亲兵牵来自己的白马,让那亲兵跟随自己一同赶往张献忠的中军驻地,谷城的县城。 以前的李定国进城参加张献忠的议事很少带亲兵前去,这番他必须要带着一个亲兵,乃是因为他脑子里压根没有以前那个李定国的记忆,自然不记得张献忠的中军驻地何在。 这番跟随李定国前去谷城的乃是自幼就跟随他左右的同族兄弟李晨,年方十六,白净面皮,瘦小,曾随李定国认过一些字,机智伶俐,善察颜观色。 李晨骑着一匹栗色小马,走在前面,李定国催动着白马,默默地跟在李晨后面。 李晨知晓李定国的脾气,如果这个大哥不愿意开口说话,那谁都撬不开他的嘴巴,便也默默地催动马匹向前行进。李晨知晓前些日子大哥曾被孙可望击伤而大帅也没有来看望大哥,也许大哥正在生闷气。 现在这个李定国压根没有这个时代的记忆,所以之前和孙可望的恩怨跟现在的他没有丝毫关系,他之所以沉默不语乃是在悄悄地打量这个陌生的世界。 在二十一世纪时候,他也曾去过几个保存的相对完整的古城旅游,那些古城的城墙和建筑多半是明清时候的,跟他眼前的谷城县比较吻合,不同的是行走在城里的人们。这些明末的百姓们除了服装和发饰跟现代人不一样之外,他们脸上流露出的神情也截然不同于陶醉在太平盛世中的现代人,或惶恐,或麻木,反正他很少能看到几张从容自在的面庞。 李定国自是不知道,自张献忠于崇祯十一年一月接受招安以来,谷城已经一年多没有战争了。人心思安,百姓们都趁着暂时的和平时期做些小买卖,维持家境,慢慢地县城里多了很多小商小贩,出来逛街买东西的人也多了起来。谷城县境内慢慢地有了生机,有时候熙熙攘攘,仿佛已是太平之世。 最近却有一个让人不安的消息在到处流传,张献忠又要造反了。 自进了县城,李定国就放慢马速,不想惊扰路人。 而李定国在众口皆碑之下,变成了谷城县的一个活菩萨,人人都在相传他在张屠夫(张献忠)和孙屠夫(孙可望)手下救了多少人,挨过张献忠和孙可望多少打。 别的不说,就前些日子,李定国为了阻挡孙可望虐杀一个无辜百姓,硬生生挨了孙可望一枪,昏迷了好几天。这种舍己为民的精神让百姓们都大为敬佩,李定国的好名声和孙可望的坏名声都不胫而走广为流传,这个更加重了孙可望对李定国的敌意。 李定国有心隐于人群中,谷城的乡亲们却不放过他,都围拢过来,带着满怀希冀的眼神望着李定国,喊道:“二将军,张大帅是不是又要兴兵了?”言下之意,张屠夫是不是又要乘起事乱杀人了? 李定国原本纳闷张献忠和孙可望为什么在收揽人心的同时还虐杀无辜百姓,后来想明白了,流贼习气,杀星本色,他们可以在大面上做到对百姓不错,但如果让他们几个月不杀人,那是万难做到的,尤其是不让他们杀那些富绅,更是难上加难,阶级仇恨委实存在。 李定国看了看这些无辜百姓可怜兮兮的面孔,心中深为叹息,真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在面上却轻描淡写地说道:“各位乡亲,兴不兴兵,要看朝廷怎么对待我们。大家且放宽心,我会尽我的全力,保证大家的平安。大家都散了吧,我还要紧急军务。” 百姓闻听李定国此言,脸上都流露出几分轻松,让开一条路,让李定国策马通过。 第五章 张献忠风云再起 李定国前行的目的地,是谷城当地绅士、现任朱明朝廷治下松江知府方岳贡的家。23us.com 此时方家已被张献忠强征过来,做了中军帅帐。 待李定国下马后,李晨将两匹马拉到方家后面的马棚中,李晨留下跟其他将领的亲兵们聊天,而李定国匆忙跑向议事厅。 方家大院里种了大片牡丹花。牡丹寻常都是暖春四五月份开花,奇怪的是,去年冬天这院子里的牡丹竟然开花了,便有自动投效的落榜文人奉承张献忠道:从未见有牡丹花开于此时的,大帅必有天日之分。此时方家内外防守森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开过花没多久的牡丹在那肃杀的气氛下显得枯枝败叶,一片萧条。 方家的大客厅,现在是张献忠义军的议事厅。大厅中间摆着一个大圆桌,桌边坐着十几个人,都盯着姗姗来迟的李定国。 中间一位大汉年近四旬,面色蜡黄,脸型瘦长,络腮胡,一双铜铃大眼炯炯有神,瞪着李定国,喝道:“定国,这几天看你魂不守舍,今日议事你还这般迟到,伤还没好?” 李定国做出一副痛楚的样子,苦笑道:“启禀父帅,孩儿的伤已无大碍。” 那大汉正是张献忠,看到李定国这般模样,也不忍苛责,便道:“既无大碍,便坐下听各位大哥和军师们议事。”李定国看到圆桌边有一张凳子空着无人安坐,便安静地坐在那里,一边听老张痛说他的革命史,一边悄悄打量在座的各位将领。 张献忠左侧的三个年轻人依次是孙可望、刘文秀和艾能奇,他们和李定国被张献忠收为义子,现在都冠以张姓。张献忠右侧的三个白面中年书生,是新近加入队伍的谋士徐以显、王秉真、潘独鏊。剩下的都是跟随张献忠多年的亲信武将。 这些人里面除了张献忠和孙可望之外,其他人不论是基于李定国是大帅的义子,还是钦佩李定国的本领,在这几日里都前往孩儿营看望过李定国,所以这个李定国认得他们。 孙可望比李定国大了两三岁,黝黑矮小粗壮,貌不惊人,但诡计狡诈更胜张献忠,尤其善于防守,人称一堵墙。他去年还救过张献忠一命,是张献忠帐下当之无愧的第一员战将。 张献忠一向把孙可望当成他的继承人,而孙可望也一向以张献忠的继承人自居。近来虽然张献忠的新纳老婆丁氏为张献忠生下了一个儿子,但因一则农民军中一向重视养子地位,二则戎马间婴儿多不能养大**,孙可望现在还牢牢地占据继承人的位置。 孙可望和刘文秀率一万兵马驻扎在太平镇,以防襄阳那边的明军突袭。太平镇原名王家河,去年四月初八,朝廷正式宣布张献忠受抚,受抚仪式在距离谷城县城十里的王家河举行,受抚后的张献忠屯驻谷城。张献忠将受抚地点王家河改名太平镇,以示休兵,共享太平。 这个新生的李定国虽然从未见过孙可望,但听手下骂孙可望时用的“黑矬子”之类的话语对号入座,一眼就认出坐在自己旁边的正是孙可望。 孙可望见李定国望向自己,便狠狠瞪了李定国一眼,低声骂道:“假仁假义!收买人心!” 李定国一声不吭,好像耳朵聋了。但他心里明镜一般,自己被孙可望打伤昏迷数日,却从没听过张献忠责骂处罚孙可望,可见自己尴尬的地位。也难怪,孙可望诡诈狡猾,阴毒残忍,秉性酷似张献忠,而李定国宽厚仁慈,一点都不像张献忠,张献忠厚此薄彼无可厚非。 李定国这时依稀想起了原来历史上这孙可望的丑态。这个孙可望嫉贤妒能,张献忠在世时他就多次为难李定国,后来永历时期孙可望频频掣肘,阻挠李定国的反清大业,再后来这丫竟然降清,只可惜满清鞑子看这家伙没了利用价值,便借故杀掉如屠杀一猪狗。 这样一个无情无义、嫉贤妒能的大哥,再加上一个狡诈强悍、喜怒无常的义父,李定国不禁头皮发麻,以后的日子肯定很难过。 张献忠先说了他被熊文灿招抚的经过,然后又讲了为什么要再反。原因毫无意外地都推给了朝廷的昏庸和官吏的贪婪,说襄阳和谷城的大小官吏都经常过来索贿刁难。 张献忠的一席话说得其他人脸上都有些愤懑,对朝廷和官吏们破口大骂。唯有李定国心知张献忠这番本身就是假投降,卧薪尝胆,以期东山再起。 随后张献忠狠狠地骂了一些将领。原来张献忠预计在端午节起兵,谁知这个计划被有些将领口风不严传了出去,结果谷城县知县、左良玉、熊文灿都知道了,正准备调集人马袭击张献忠。只是熊文灿没有将粮饷凑好,左良玉骄兵悍将,没有收到粮饷就不愿出征,不然此时左良玉已经攻到谷城县了。 当初张献忠被左良玉打败后,归拢了部队包括老弱妇孺还不到一万人,所以熊文灿很放心地将张献忠放在谷城。这时河南灾荒严重,湖北一带也遭到灾荒,张献忠就利用当时天灾严重、饥民云集的机会肆无忌惮地招兵买马,一年时间将原本一万残兵扩充到三万多人。 当然依靠这训练不足、武器不精的三万人马,张献忠还是不敢跟左良玉硬拼。 张献忠那张蜡黄的脸上被一种奇怪的**涨得通红,睁大了铜铃大眼,怒喝道:“咱们怎么办,难道要坐以待毙?不行,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不能等左良玉那混蛋把兵马开过来了,我们才反。不过反了以后去哪里呢?你们怎么看?” 艾能奇腾地站起来,大声道:“谷城距离襄阳不到百里,不如直下襄阳,再下武昌,将荆楚之地尽皆占了。这里富绅地主颇多,咱能多抢一些。” 艾能奇比李定国小了一岁,一副红彤彤的娃娃脸,稚气未脱,个性直爽,脾气暴躁,是个十足的愣头青。艾能奇对张献忠是无条件地忠诚,作战又极其勇猛,所以张献忠极为信赖他,命他带领二千近卫营做自己的中军护卫。 张献忠听了艾能奇的话,摇头叹息道:“如今襄阳和武昌都有几万明军把守,尤其是襄阳,左良玉这王八蛋可不是好惹的。昨日我和三位军师合计过了,不能硬碰硬,要迂回作战,咱们佯攻四川,等朝廷兵马聚到四川时我们杀个回马枪,再回湖广。” 李定国心中腹诽道,你以为官军是头牛,可以任由你牵着鼻子走,抱着这种侥幸的想法,恐怕到时偷鸡不着反蚀一把米。 这时孙可望当仁不让地站了起来,望了一下其他人,谄笑道:“父帅深谋远虑,孩儿佩服。父帅,您尽管调派,我等俱当竭力效死。” 张献忠看了看大家都一副跃跃欲试的准备姿态,心知军心可用,便开始颁布命令:“可旺、文秀,你们二人率领你们的一万兵马,明日一早就拔营起寨,从太平镇横渡汉水,再渡南河,快速赶到房县与曹操(罗汝才)部回合,替我军扫清前面的阻碍,接应我军穿过郧阳。” 孙可望和刘文秀凛然受命,辞别离去。 张献忠再看看李定国,问道:“定国,身体如何?能受累吗?” 李定国起身点头道:“孩儿的伤势无碍,上得马杀得人。” 张献忠笑道:“我暂时不会让你上阵杀敌的。现在交给你几个任务,带着你的孩儿营到处鸣锣宣告,让百姓都准备收拾东西,尽量往山上躲,免受左良玉军的毒害;然后你们去开仓放粮,让乡亲们带够粮食再走,最后再帮秉真先生一起将那些贪官的劣迹写到城墙上。” 李定国诺然接令,然后颓然地坐到位置上。不去杀敌就显不出战功,现在自己在四子里面势力最小,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出头。 不过这些事情数来数去还是自己去最适合。李定国是张献忠的四个义子中跟文士关系最好的、在百姓心中慈悲名声最好的,他去搞宣传和开仓放粮的效果比其他人大。 随后张献忠又向其他将领们都下达了各种命令,有的去阻击仙人渡的小股明军,又去剿灭谷城内更小股的明军,有的杀入县衙。现在回去整顿兵马,收拾辎重,约定三天后,也就是明崇祯十二年二月初十,攻占谷城,重举义旗。 第六章 劝说张献忠 动员会议开完后,李定国准备告辞回自己的大营,张献忠把他留住,要和他谈谈。 李定国望着这个被满清鞑子污蔑成杀人魔王的张献忠,觉得很不可思议。面前这个人,与士卒同甘共苦,常与属下饮食,温和坦诚,慷慨大度,一点都看不出日后他能杀尽四川人。即便他偶尔杀人,也是对方稍微有冒犯到他,否则他不会轻起杀戮的,这几年的颠沛流离让他稍微明白了一点民心的重要。 而对铁杆汉奸张廷玉编写的《明史》,李定国只保留三分的相信,至于书中提到张献忠杀了六万万川人,李定国不禁暗笑满清鞑子栽赃陷害的愚蠢。当时整个中国才一万万人,剩下的五万万人让张献忠去杀鸡杀鸭再凑**数不成。 张献忠微微一笑道:“定国,老子我的伤比你的重多了,一箭射中额头,早就好了,你不就是被可望拍了一下脑袋吗,躺了好几天了,该好了吧。” 李定国顿时哑然,原来张献忠不去看望自己乃是因为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伤有多重。李定国望着张献忠亲切和蔼的笑容,不禁想起了远在二十一世纪再也不能相见的老父亲,顿时眼圈有些泛红。 张献忠有些误会了,便哈哈大笑道:“休要如此委屈状,你大哥是有些暴躁,对你们三个说打就打说骂就骂,但俗话说长兄如父,你们就该听他的话。” 李定国想起来当时孙可望责打他的原因,不禁争辩道:“义父,他屠戮无辜百姓,我劝说他几句,他就动起手来。” 张献忠狠狠地拍了拍李定国的肩头:“定国,你万事都好,唯有一点,妇人之仁。切记,天下百姓皆负心之人,并不会因为你的仁义慈悲而感恩,唯有暴才能使其服。你等与可望可要相携,休要为这等小事再生什么是非。” 李定国于此时,还能说些什么,只得点头称是。 张献忠看到李定国乖乖点头,心情大悦,又笑道:“我们起义之事,你未置一词,不知有甚见解。你可是我军中的小诸葛,有些事情你比徐以显、潘独鏊他们这些秀才举人还要想的到。现在大家都不在,你可细细说来。” 李定国看了看这些年到处奔波逃亡过早衰老的张献忠,心情稍微有些激荡,拿过一张地图,严肃地问道:“父帅,你年近四旬,不知这样流荡地战斗,义父你还能战斗多少年?” 张献忠闻言大乐,拍了拍李定国的脑袋,笑道:“闹了半天,你还不知道老子的生辰,也难怪,这几年东奔西走地,也没有过什么寿宴。小子,老子才三十四,人长得老相有错啊?哪像你小子天生一副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李定国笑道:“定国目拙目拙,望老爹赎罪。”张献忠哈哈大笑道:“不知者无罪,说说你刚才那个问题啥子意思嘛,老子我还能跑上十几年呢。” 李定国压低声音,问张献忠道:“不知道父帅你造反为了什么,是为了天下百姓,还是为了您自己,是为了日后朝廷再招安您封一个更大的官,还是为了日后您想给自己封什么官就封什么官?”张献忠也压低声音,呵呵笑道:“老子明白你的意思,我真没想过这个问题,现在咱们就这么一点人马,不敢想那么远。” 李定国想起来历史上的一些人物,便笑问道:“父帅,不知您知道黄巢吗?您知道朱元璋吗?”李定国说到黄巢的典故时,心里忽然有些讶异,原来历史上李自成、张献忠等人跟黄巢的经历太相似了,难道这就是流寇走贼的宿命。 张献忠斥道:“废话,这些历史人物的事迹你和两位军师都给老子念过的,老子当然都知道的。那个黄巢是唐末的流寇,纵横天下几十年最后功败垂成;那个朱元璋原来是个小和尚,后来却当了皇帝,是本朝太祖皇帝。说起这个朱元璋,可比他的这些子子孙孙强上百倍,他对贪官污吏用扒皮之行真是深得我心,要是在洪武年间,咱老百姓能有这么难过吗?” 李定国点点头:“那您知道为什么黄巢会由一个颇有钱财的私盐贩子混到最后一事无成,而朱元璋一个到处要饭的穷和尚却当上了皇帝呢,他们差别在什么地方呢?” 张献忠想了半天,迟疑地问道:“难道是黄巢没运气,朱元璋有运气?” 李定国摇摇头:“父帅,运气这种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咱们要找到可以把握的东西。在我看来,他们最大的区别就是黄巢没有根,朱元璋有根。” 张献忠扯了扯黄须,疑惑道:“什么有根没跟的,你到底嘛意思?” 李定国苦笑于自己表达不清,忙回答张献忠的问题:“根,指的是根据地。群雄割据争霸时代,有根据地者胜,无根据地者虽然盛极一时最终还得惨败。如楚汉争霸时的刘邦项羽,刘邦据关中蜀地,虽屡败于项羽,犹能转败为胜最终称皇。如刘秀据河北、李渊据太原、朱元璋据南京,皆深根固本、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遂得天下。黄巢发自江南,蔓衍于各省,望屋而食,奔走不停,未尝据城邑为巢**,故世人称之为流贼。如当时朝廷减免赋税、坚壁清粮、集中兵力、各个击破、围追堵截、分化贼众,黄巢无能为也。” 看张献忠陷入沉思,李定国决意再添油加醋一番:“现中原大地经多年兵灾,已成焦土,争之无益;巴蜀乐土,尚未重创,可据而有之,以待天下有变,成就大业;江南数十州府,民殷物富,乃未经兵祸之区,仅有小股流军,若派人连结,则传檄可定。为今之计,取江南为上策,据巴蜀为中策,再图北上扰乱中原就是下策。” 张献忠猛抬头,笑道:“定国,刚才你那番话跟潘独鳌潘军师说过的一样,想当年我攻占应城,将他招募麾下。当时他就对我说过类似这番话。当时我颇为心动,便说,江南虽好,然取到手上又怎么守住,还是依照中策,咱们先中策而后图上策。当时在应城的时候,我有十万兵马,当然可以这样想,现在呢,三万人马,兵器不足,能逃脱左良玉的追击就算好的了,其他的不敢多想。” 张献忠说到这里,脸上露出一种苦涩的笑容道:“我怎不知世人皆目我等为流贼走寇,怎奈何我只知这样作战,如若像朱元璋那般行事,我不能为。兄弟们也都习惯了这种生涯,让他们安定下来,稳扎稳打,怕是难以说服。那个曹操罗汝才曾说过,吾等横行天下为快耳,何专土为?” 张献忠说道这里,指了指地图:“我们从这里到这里,一夜奔袭三百里,攻敌之未防,屡屡得手,长途奔袭乃我之长处,守城发展乃我之短处,何必舍长而就短?”张献忠的部队里骑兵比例相当高,他们每到一处最先抢掠的就是马匹或骡子,以此充作坐骑。 李定国知晓自己暂时还劝不动张献忠,便不想再劝了,低头称是。 张献忠满意地点了点头,问道:“那你还有什么别的想法吗?” 李定国想一想道:“孩儿一点粗陋见解。现在义军有十几支,如果光是我们一支或者是我们首先起兵,朝廷都会发重兵过来围剿,到时候我们就要对抗朝廷几十万兵马,其他义军则坐收渔翁之利。我们要先联系一下他们,最好是李自成等人先发兵了,我们等朝廷兵马去围剿他们了,我们再乘虚而起。” 张献忠笑道:“你的想法很好,徐以显、潘独鏊两位军师也提出了,我也派人前去联系了其他十几家义军。大多数的回应就是等我们起兵了他们响应,而刘国能这混蛋根本不理会,我怀疑这家伙已经真正投向了朝廷,甚至已经将我的书信呈递给了上面,现在朝廷没准正在调兵遣将准备偷袭与我,所以我们根本没时间等剩下那些人的回应,必须先要起兵。现在能指望上的只有罗汝才。” 李定国闻言愣住了,他原本以为这次起义是李自成怂恿张献忠带头的,谁知道是张献忠暴露痕迹,不得不为之。同样,跟历史上不同的是,这次李自成尚未恢复完全,其他各路义军各怀鬼胎,唯有狡诈的“曹操”罗汝才像个爷们。 张献忠哈哈笑道:“那些家伙都不是省油的灯,他们不能雪中送炭,只能锦上添花,现在是指望不上的,只能靠我们自己。” 李定国拍了拍脑袋:“孩儿脑袋还有些疼痛,思虑不周之处还请父帅谅解。” 张献忠笑道:“定国,回去好好歇息,你们在初十那天,把那些事情赶快办好,我们好早些到房县跟曹操回合。”李定国受命告辞,前往自己的军营。 第七章 训导孩儿营 当李定国回到孩儿营,便将白文雅叫到近前,让她传令下去孩儿营全体集合。23us.com白文雅的哥哥白文选仅比李定国大上三岁,就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在白文选和原来李定国的熏陶下,白文雅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的女将。当知晓了白文雅跟自己有青梅竹马的情谊后,李定国便不自主地将孩儿营的诸多事宜都分摊一部分给白文雅处理,尤其是那些琐事。 白文雅便带着李定国的亲兵李晨等人四处吆喝,没过多久,孩儿营一千人聚齐在校场上。 白文雅喝道:“按照年岁排好队,从十一岁排到十八岁,逐个报数。” 过了茶盏功夫,白文雅上报:“启禀统制,点数结束,孩儿营男子八百人,十一岁到十四岁的有四百四十五人,十五岁到十六岁的有三百三十五人,十七到十八岁的有二十人。女子二百人,十一岁到十四岁的有七十四人,十五岁到十六岁的有一百二十六人。” 李定国不禁摇了摇头,他原本就知道自己这些士兵年龄偏小,没想到小到这种程度,而且都还没有被严酷的战争生活消磨点他们的少年天性,都在嘻嘻哈哈地嬉笑玩闹,浑然不知原来一年的安稳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不过看他们年幼,却都能拿枪动刀,也能骑马。一年的安稳温饱生活和适当的训练使得他们的精气神都很足,没有一个孱弱的孩子。 其实一点都不奇怪,那些柔弱的孩子已经在流寇奔波生涯中夭折了,能够幸存下来骑马动刀的都是生命力很强悍的小家伙。现在那些十岁以下的小孩就跟着母亲一起呆在辅兵里,如果胜利了还好,一旦张献忠被打败,这些老婆孩子就很难保。 按照张献忠的军制,现在三万兵马,分成了六个大营,每个大营五千人,统领号称总兵;然后每个大营里再分成五个小营,每个小营一千人,统领号称统制。这么不伦不类的编制显然是来嘲笑明朝的军制,明制下的总兵如左良玉之流往往统兵数万,而在张献忠这里统兵五千就成了总兵。孙可望、刘文秀二人现在都是总兵,各自带领一个大营。艾能奇在张献忠的中军大营里执掌最精锐的近卫小营。 张献忠的其他三个义子掌握的都是义军里的精锐,唯有自己带领的是一群毛孩子。 不过李定国并没有灰心失望,相反他现在很满意这个“孩子王”的角色,拥有了孩儿营,便拥有义军未来的希望。这些大部分没超过十六岁的小孩,虽然舞刀弄枪颇有章法,但他们头脑里还没有形成自己的主见思想。如果这时有一个人刻意地灌输一些东西,那要他们是什么他们就会是什么。在自己精心培养教导下,这些孩子将逐步成长为中下层的将领,然后自己的山头也将在张营中慢慢立起来。而且这些小孩里面有相当一部分跟白文雅的情况一样,他们的父兄都是张献忠麾下的中高级将领,通过这些孩子,李定国便可和那些将领渐渐地拉近关系,甚至能将某些将领从孙可望和刘文秀那边拉来做自己的同盟。 李定国忽地又想起历史上的自己似乎也是在十岁的时候前去参加张献忠的义军,当时和自己一起参加义军的有一百多个十岁左右的少年,除了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和自己被张献忠收为义子,其他的如白文选等人都成为义军中的中高级将领,所以李定国等人的现在就是面前这些孩子的未来。 原来那个李定国大仁大义、对张献忠忠心耿耿,自然是想不到这些,即便到后来孙可望要阴谋害他,他还一心为了顾全大局,饶恕孙可望。现在的李定国不想再重蹈覆辙,所以从开始发展阶段,他就存了自立自强的念头。 当然前提就是把这些人练成只听自己话的队伍,虽然在宣扬口号时会将张献忠放在第一位,但聪明的部下都会渐渐地明白,大帅张献忠的象征意义更大些,真正能引领他们走向光明未来的是他们的统制李定国,他们只需要无条件地服从于李定国的指挥。 望着这些懵懵懂懂、脸上带着十足稚气的孩子们,李定国心里有些许动摇,二十一世纪里像这么大的孩子相当一部分正非主流脑残地不亦乐乎,也许对这些孩子来说,让他们没有思想、没有信仰地去战阵厮杀对他们来说是快乐的。 但他认为如果自己不去用自己超越这个时代三百七十年的思想去影响他们,这些人将来只会浑浑噩噩地跟着张献忠、孙可望等人无望地颠沛流离,建立了大西政权继而失去了,无望地扶持起永历政权再被它一起拉进历史的深渊,这一群有望匡扶汉人江山的有为之士就被那些本该扫进历史垃圾堆的废物给拖累至死。 李定国站在三尺高台上,望着下面这一千部属,他的目光凌厉地扫视着这些毛头孩子,目光里带着从未有过的严肃,这些原本在他面前嘻嘻哈哈的孩子顿时都静默下来,每个人都感到将军在审视着自己。 从这些孩子们注视自己的眼神里,李定国看出了敬仰,看出了爱戴,原来那个李定国在执掌孩儿营的一年内已经用他的文才武功、宽厚仁慈在这些孩子的心中树立起一个光辉高大的形象,有了这样一个形象,现在这个李定国对影响和引导这些孩子的信心大增。 李定国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方道:“想必你们已经多少听说大帅要起兵了,我告诉你们,这不是小道消息,这是真的。我今天去县城参加议事,大帅已经给我们孩儿营布置了许多任务,随后我会一一布置下去。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知道为什么大帅要再起兵吗?” 白文雅站在近两百名少女的前面,举起了玉手:“应该是大帅不堪忍受朝廷各级官吏的盘剥,才决定再举起义旗的!”其他一些十七八岁的孩子也随声附和道:“对,朝廷的大官小官都疯狂地向大帅索贿、敲诈、刁难,大帅一忍再忍,终于忍受不了。” 其他年岁的孩子懂得这些话意思的都纷纷点头,年岁幼小些似懂非懂的也跟着大哥哥大姐姐们一起点头称是,憨态十足。 李定国点点头,继而又摇摇头:“白文雅,你们所言甚有道理,但是这只是表像,真正的原因是咱们大帅是为民请命,是替天行道,除暴安良才决定反的。” 说到这里,李定国怒不可遏道:“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天下已经糟糕到什么地步。咱陕西老家全境灾荒不断,先是连年的旱灾,一滴雨都不下,然后又爆发了蝗虫灾害,禾苗枯焦,饿死的人成千上万,尸横遍野。而朝廷,这**的朱明朝廷,无能之极,既不赈灾,也不免赋,任由饿死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富庶的江南粮食连年丰收,江南那些大地主家积攒的粮食足够食用,运到北方可以确保不再有饿殍,可这些丧尽天良的家伙宁愿囤积居奇也不愿救济一二,他们还怂恿朝廷继续在灾区强征赋税,而那富庶的江南却不加赋。你们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吗?就是因为当今的内阁朝廷上的官员,大部分都是江南苏浙一带的,那些田地商铺都是他们的,他们为了一己之私,竟然还蒙蔽皇帝继续在咱饿殍满地的老家征收赋税。所以我们忍无可忍之下才会反他娘的。” 这些孩子的父母大部分都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旱灾中饿死,或者就被强征赋税的官兵杀死,他们跟这个朝廷有不共戴天之仇,当初张献忠假投降被招安之时他们的仇恨暂时掩蔽起来,如今被李定国这席话重新点燃起他们那刻骨的仇恨。每个孩子都瞪大了眼睛,咬紧牙,握紧拳头,全身心地听着李定国的剖析。 李定国继续剖析道:“你们要知道,真正执掌这个天下的不是那崇祯皇帝,而是那个东南尤其是苏浙江西一带的官僚,朝廷里将近九成都是那个地方出身的,他们的宗族在地方是地主豪绅,在朝廷就是官僚,国家就是被这些大地主大官僚团伙给执掌着,看似精明的崇祯皇帝被他们**于股掌之中。其实只要那些大官僚大地主稍微有些良心,恰当地安排赈灾,我们的父母兄弟姊妹就不会饿死。当时他们为了自己那一点点利益,宁可眼睁睁看着我们饿死,他们如此冷血残忍如此卑鄙无耻,不配执掌这个天下。而且我要告诉你们,如果东北边女真鞑子打入中原,这些混蛋王八蛋会首先做汉奸,为虎作伥,继续鱼肉我们。” 李定国怒吼道:“我们的真正敌人,就是那些自私自利只有他们利益没有其他人活路的文官团伙,那群大官僚大地主,他们当官的贪污腐化、贪赃枉法,当地主的强征暴敛、欺男霸女、鱼肉乡里,是天下大乱的根本。只有把这群人彻底消灭,我们才有活路!这个朝廷里不是只有一个贪官污吏,而是几乎全部是,这个朝廷治下不是只有一个恶霸地主,而是大部分都是。本来他们少贪污些少搜刮些,我们就能活下去,这个天下就会太平,可它们贪得无厌,存心想把我们置于死地。这个天下跟隋末、唐末、元末没啥两样,我们这些人要想有活路,就要改天换地,把这个朝廷推翻,换我们这些有良心的人去做为民做主的真正好官。” 说到这里,李定国顿了顿,看着下面这些被仇恨和**点燃的孩子们,笑道:“你们都多少听过隋唐之间那段传奇,两相对比,这明朝跟那隋朝没啥两样了,告诉你们,在大帅和我的带领下,你们中有些人甚至会成为李靖、秦琼、尉迟恭一样的开国之臣,即便再差也会拜将封侯。你们一定要对自己有信心,对我们的将来有信心。虽然现在我们看似弱小,却像那早上冉冉上升的太阳,朝廷看似强大,却似那日渐变薄的积雪,积雪再厚也会被太阳晒化的,这看似干净实际肮脏的积雪融化后,我们就会迎来灿烂美好的新天地。” 李定国决定再继续给这些孩子更多些希望:“咱们陕西老家那边有一个有名的刘大地主,你们应该都知道他家是何等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我告诉你们,你们将来都会过上那样的生活,但这样的生活都是靠我们战场上勇敢无畏的厮杀换来的,而不是像那刘大地主一样靠强征暴敛欺压佃户得来的。你们将来都是会做官的,你们答应我,一定要做有良心的好官,一定要做为民做主的好官,否则不但我不答应你们,在场的其他兄弟也不会答应你的,我们一定会像以前处死贪官污吏一样处死你的。” 最后李定国厉声道:“以后我会教你们识字,教你们兵法,教你们武艺,你们务必要认真刻苦地学,而在战场上都要听我号令,勇敢地战斗,无论何时何地都要听从我的命令,服从我的指挥,只有这样,我才能带你们到了那光明美好的未来,你们才能替你们惨死的父母兄弟姐妹等亲人报仇雪恨,才能有拜将封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光耀门楣的一天。如果你们不认真跟我学习,不服从我的命令,或者背叛我,那么你们永远都不会有那么一天。从今之后,我说过的话,你们都要无条件地服从我,相信我,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为了普天下的百姓都不再有人饿死,不会再有人冻死,大家都能过上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有学上的日子。” 这些孩子虽然都很年幼,但他们也明白李定国这番话的意义,自从他们进入义军后,还是第一次感觉到义军的前途和未来,第一次燃起对明天的希望。张献忠和其他以前的孩儿营统制都从未跟他们说这些东西,都把他们当做无知的孩子看待,殊不知经历了灾荒战乱厮杀战阵的孩子比太平盛世的孩子起码早熟了十岁,他们也想知道自己的未来究竟是什么。 李定国的话音刚落,这些孩子齐声应道:“我们都愿无条件地服从将军的指挥,听从将军的命令,相信将军,跟随将军!” 李定国听后,大笑道:“只要你们听从我的指挥,万事有我,十年之内你们的愿望一定会实现。不过有一点,我们孩儿营的事情,诸如此类的,不要泄露半点给外面,连你们的父兄都不要告诉,因为你们知道我前几天是怎么负伤的,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如果我发现有谁将我刚才的话和以后的学习训练事宜泄露出去,我立马将他逐出孩儿营。” 孩子们齐声应道:“谨尊将军教诲,绝不泄露!” 第八章 整编孩儿营 李定国自然不会自信到刚才那番话就能将这一千个下属完全地收心降服,之后的训话或者说思想教育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不过刚才那番话的震慑再加上原来那个李定国在这孩儿营里积威积恩日久,就便于李定国推行下一步的动作。 李定国对着队伍喝道:“白文雅、张胜、高文贵、王之邦、靳统武出列。” 从十岁开始算起,李定国跟随张献忠八年多了,尽管当时李定国没培植亲信的意识,他还是在无形中有了一些只忠于他李定国的心腹,像那二十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就是他的铁杆。别的这么大岁数的男子都离开孩儿营转去孙可望、刘文秀等人的精锐部队里,只有他们二十个人对李定国忠心耿耿,不愿离开。 其中有四个人最有能力,高文贵攻防俱佳,张胜善攻,王之邦善守,靳统武善谋,号称李定国门下四杰。这四个人也正是李定国刚清醒时遇到的那四个练兵将领,李定国诡称查问他们对天下大势的认识,实际上却从他们这里得到了对这个时代的确认。 历史上那个李定国跟孙可望比起来,就差在不会培养人才,最后李定国分身无术,刚收复了这里,那里又沦陷了,就赶紧过去救,刚过去收复过来,原先收复的又沦陷了,来回的折腾。严重缺乏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是他反清复明大业失败的一个重要原因。 不过依照李定国现在的身份和声望,那自然也招纳不到什么现成的人才,像有些人才投奔张献忠后选择的山头也是优先会去孙可望和刘文秀那边,毕竟他们都已经独当一面,亲率一个营,而李定国仅仅只有一个小营,还是孩儿营。所以李定国只能自己去有意识地办自己的黄埔军校,去自己培养人才,用自己超越时代三百七十年的思想见识去培养,当然他现在不能大张旗鼓,只能在自己的孩儿营里偷偷地有意识地培养自己的亲信。 不过他优先要培养的是基层军官,同时要一并解决的是编制问题。 此时张献忠队伍从小营级别往下就没有怎么分,每次行动都是蜂拥而上,没有层层往下的指挥机制,如果一个总兵或者统制阵亡,这几千人就立马失去指挥,溃散。 李定国便想到了细化编制,喝道:“靳统武,你从八百男孩里挑选出二百人,凡是识字的或者有一技之长的都给我挑选进来做我的亲卫队,我兼做队长,你做副队长。” 靳统武在孩儿营里只比李定国小,再过数月就满十八岁,他的兴趣爱好跟原来李定国很是相仿,两人都一起看《资治通鉴》和《孙子兵法》,在原来那个李定国的熏陶下,靳统武算是这些人里面最会动脑也最愿意动脑的人,所以李定国想把他培养成自己日后的参谋长。虽然靳统武年纪轻轻已经长了络腮胡子,身高足有一米八,结实粗壮,皮肤黝黑,除了一双睿智有神的眼睛外,浑然看不出他哪有一点参谋的气质,不过只要他一开口讨论起军事,就让人刮目相看,如果他离开李定国归附孙可望、刘文秀等人,必定能独自带领一支小营。李定国听白文雅说过,靳统武已经拒绝过孙可望的多次拉拢,对自己可谓忠心耿耿,以后自己可要大力栽培于他。 张胜浓眉大眼,面如白玉,长相英俊,手中一杆铁枪,甚是骁勇,但奈何年龄最小,年轻气盛,性格急躁,轻敌躁进的事情屡有发生,虽然他是四杰里最勇猛的,却是李定国最不放心的,怕他刚而易折。 王之邦粗黑矮胖,长相敦实,一看就是老实人,虽然跟孙可望的体型相仿,但“黑矬子”这个外号还落不到王之邦身上,因为他人缘甚好,盖因王之邦憨厚老实,偶尔还挺幽默。这家伙耐心甚好,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典型,而且他很细心,一般都让他留守营盘。 高文贵面色蜡黄,瘦削高挑,酷似竹竿,看似弱不禁风,力气却是这些人里最大的,连李定国都甘拜下风。高文贵个性执拗,执着地很,能打恶战,能啃难啃的骨头,但秉性高傲,整个义军里他只对张献忠和李定国二人俯首低头,对孙可望等人是踞礼不恭。高文贵曾三番两次得罪过心胸狭窄的孙可望,孙可望多番扬言要除掉高文贵,但因李定国的着力维护,高文贵得保无恙,高文贵虽面上不讲,内心里非常感激李定国。 继靳统武之后,李定国又让张胜、王之邦和高文贵三人各挑选了二百人,组成了三支大队,加上白文雅的健妇队和靳统武的近卫队,共五支大队。 每支大队下面再分成五支中队,中队长则有李定国的其他十六名亲信和其他选上来的军事经验比较丰富的老兵(只是相对而言,实际上也不过十六岁左右)担任,张胜他们五个同时兼任一支中队的中队长。 每一支中队下面分成四个小队,每支小队十人,小队长由中队长任命。同时由下面的小兵从小兵里面选出每个小队的副队长,然后再逐级向上选出每个中队和大队的副手。也就是说,正职靠上层指派,副职靠下级民主选举,规定如果副职发现正职有任何违背军纪之处,尽管越级上报,查证属实,副职上位顶替掉正职。 其中直属于李定国的近卫大队里相当一部分队员都算是义军里的**,这些队员的父兄都是义军的中高级将领,李定国决定亲自带这些特殊分子,通过影响他们进而影响他们的父兄,来达到争取更多势力支持的目的。 这种细分编制的方法李定国也不会瞒着张献忠,他专门写了一份建议给张献忠看。张献忠认为从一群流民里找不出什么像样的基层军官,便对这个建议嗤之以鼻,坚持他的原编制。他对李定国这种编制方法他也没有反对,反正都是一群娃娃,还能玩到天不成。 李定国在整顿大营时,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武器匮乏。 张献忠在谷城一年虽然一直在打造兵器,奈何朝廷对他们义军还是实行了钢铁贸易的封锁,买不到钢铁或者价格很贵,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兵器也才八千多件,加上原有的兵器,折合起来全军三万人只有一万六七千人有像样的兵器,其他的都是拿着木棍锄头等破烂。 李定国的这个孩儿营,一千人里有铁制兵器的不过四百人,剩下的都是拿着木棍等玩意。原来张献忠看轻了孩儿们的战斗力,就把武器先分配给了有力气的成年人。 李定国急躁地走出大营,这怎么办,没有武器在手,万一过些日子遇到装备齐全的明军,我的未来军官将领们岂不是要死伤殆尽。 在他四顾心茫然之际,突然看到了大营后面有一大片竹林。谷城靠近郧襄山区,这里生产毛竹。李定国突然想到,整个明朝期间郧襄山区里的流民爆发过三次起义,每次起义的主要武器就是竹枪和竹箭。 竹枪就是将一根竹竿两头销的尖尖的,如果敌人没有铁甲,这竹枪能锋利地将敌人插个对穿,端是杀人的便宜利器。用竹子作弓,也用竹子做箭,这样的竹子弓箭,李定国依稀记得后世里几部电影里曾看过苗人善用此利器,也能将敌人杀的丢盔卸甲。 有了这个想法后,李定国忙派人找来老弓匠王应龙,向他讨教竹弓竹箭的做法。一理通十理明,王应龙之前没做过,但研究了一会儿就知道怎么做了,就教给李定国的下属。 李定国下令让一百人砍伐竹子,三百人制作竹枪,剩下的六百人制作竹箭和竹弓。当然要从城里其他友军那里借来钢刀。张献忠知道这个事情后,让人试了试竹枪和竹箭的威力。感觉非常的差强人意,但是聊胜于无,比木棍锄头好多了,可以用来杀伤明军的无甲辅兵,便下令砍伐那片竹林,全做成武器。因为是李定国先发现的,便先让他的营装备完全。 不过张献忠说,这些竹器都是暂时用一下,等打垮一只官军后,就缴获他们的兵器使。 李定国还是担心自己手下的安全,让他们又向当地的一位竹编匠学习,编了竹甲穿在身上,可防御部分的射击和刀砍伤害,同时都带着竹子编造的头盔,抵御一些远程打击的力道。 就这样,三天后,李定国的大营里,张胜、高文贵和白文雅的大队都手持竹枪,王之邦的大队手持刀盾,李定国的近卫队手持铁尖的木枪,算得上人人手中不空了。 这一千人身上都穿着一件竹甲,背上背着一副竹弓和二十只竹箭,同时还背着一把短竹枪,短竹枪做近身搏击和远距投掷的。 李定国还特意教会了这手持竹枪或者铁枪的士兵一些人体的结构。叫来一个十一岁的小男孩,让他全身脱光,讲解那些部位可以下手,对铁甲兵要扎什么地方,对无甲的敌兵要扎那些地方。让长枪兵重点练习了两个动作,一个是左旋式冲刺,这个是对付左手握盾右手持刀的无甲亲步兵,长枪直刺敌兵防卫虚弱的右肋;一个是上冲式刺喉,是用来对付那些铁甲重步兵和马上骑兵,利用上冲的力道和锋利的枪尖贯穿敌人的咽喉或者其他致命要害。所以要士兵们熟悉人体结构十分重要,对人体要害的扎刺动作也要锻炼到出现条件反射那种地步才能中断练习。 李定国知道这些竹子远远没有苗竹坚韧,也知道这些防护很简陋,面对左良玉的精锐部队基本等于找死,但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希望这番努力能够让自己少死点下属。以后如果能打了胜仗就用明军的精锐武器代替吧。 第九章 攻占谷城 明崇祯十二年二月初十,湖北谷城。 天刚破晓,李定国就命令白文雅带领她健妇大队的一支中队,遵照张献忠的指示,在大街小巷敲锣,通知百姓前去粮库拿粮食,然后在两天内迁出城去,免受官军残害。 与此同时,李定国命令王之邦带着他的一支中队去开仓放粮,同时命张胜率领他的大队在粮仓里面提早搬粮运走,充作军粮。这个是张献忠亲自分布的,要在保证军粮充足的前提下收买民心。于是从早晨开了城门起,老百姓到官仓那里拿了一份粮食后,就扶老携幼,挑担推车,络绎出城。 孩儿营里的其他人在靳统武和高文贵的率领下,整理军用物资器械,准备撤退。 此时张献忠的爱将马元利已经率军攻陷了县衙,剿灭了几十个稀落的官军士兵和衙役。谷城知县阮之钿知道张献忠终于起事了,不愿落入流贼之手,便赶快服毒自尽。马元利便威逼阮之钿的仆人将把知县大印交了出来。 在张献忠攻占谷城的过程中死掉的除了知县阮之钿,还有一个屡次三番向张献忠索贿的贪官巡按林铭球。他是被马廷宝和徐起祚杀死的,这两位本是总兵陈宏范派他们带了三百人马驻扎谷城监视张献忠的,如今也被张献忠笼络到麾下。 李定国带着自己的一小队亲兵,怀着强烈的好奇心,先去看了看开仓放粮。 到了谷城县衙附近的官仓,发现那里一片混乱。原来有几个谷城县内的恶霸指示家奴疯狂向前乱挤,企图多抢点粮食。王之邦和他的中队跟随李定国多年,晓得将军对百姓宽宏慈悲,从不伤害无辜,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不知道怎么办,愣在那里。而其他平头百姓被那些恶霸排挤在后面,气愤难奈,就开始乱骂起来。 这个李定国已经不是以前慈悲过头的李定国,根据他现代的经验,无产阶级里面照样有很多坏分子,何况这些明明有蓄养家奴的恶霸。 李定国冷眼看了一会儿官仓附近围观的人群,将目标锁定在三个一脸横肉正在给那些恶奴挤眉弄眼的胖子,喝令士兵将这些胖子抓起来,同时又让王之邦将那些恶奴也抓了起来。 稍微问询一下周边的困苦百姓,李定国就明白了一切。自从张献忠屯兵谷城以来,这些横行乡里的恶霸顿时夹起尾巴,藏头露尾了一年多,到张献忠再次造反准备撤出谷城,这些家伙又冒了出来。过去的一年多,张献忠算是被招安了,自然不能搞土地改革那一套,何况他张献忠也没有那种觉悟,这些恶霸地主还是残留着,甚至某些家伙还攀上高枝,如那个丁举人,将自己的妹妹嫁给张献忠,顿时成了谷城县的风云人物。 不过面前这三个恶霸甚是不入流,连这种赈灾性质的开仓放粮他们都想沾点便宜,李定国最恨这种为富不仁还变本加厉占穷人便宜的混蛋,尤其是他们如此一来破坏了义军的安良义举。李定国忽然想起了二十一世纪那个解雇自己的老板,自己本来失业了他还拖欠自己工资,面前这些恶霸跟那个混蛋是一样的肥头大耳、脑满肠肥。 李定国怒不可遏地拔出佩剑,一剑砍下了为首那个肥胖的如同九月怀胎孕妇的恶霸的头颅,然后示意其他士兵将抓起来的人统统枭首。 李定国抓起那个恶霸的头颅,爆喝道:“排好队,每人五十斤,敢哄抢者犹如此人。”那些本想浑水摸鱼多抢些粮食的地痞无赖也只好乖乖排好队,领取自己那一份。而那些安分守己的百姓都不禁欢呼起来,交口称赞少将军杀的好。 王之邦顿时目瞪口呆,少将军难得这么干脆利索,雷厉风行,好啊,情不自禁地鼓起掌来。李定国瞪了他一眼,王之邦这个黑胖子顿时将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缩了回去。 李定国喝道:“过来扶着我!”王之邦不明所以,只得扶着李定国走到一个偏僻的地方。 李定国蹲在地上,将刚吃下没半个时辰的早餐吐了一地。刚才自己也太冲动了,看到这样的恶霸就来气,想都没想就拔剑斩了,完全没考虑后果。什么后果?后果就是看到一个个身首异处,一片血腥,李定国说不出的难受,只想呕吐。哎,早晚都会有这一出,吐啊吐啊就习惯了,以后战场上会有更血腥更可怕的场景等着他。 李定国吐完歇了一会儿,就有士兵过来说王秉真先生有请。 安排王之邦继续放粮,如有闹事者,斩无赦。 李定国匆匆赶到南门外,这里的城墙上糊好的石灰已经干了,正好可以在上面用毛笔写字。举人王秉真正爬在梯子上,将张献忠的一个账本上的东西细细地抄写在城墙上。 那账本上记载着首辅薛国观、总理熊文灿和其他许多大大小小官僚的名字,每个名字旁边写着某月末日受了或者索取了什么贿赂,数量多少,价值多少。 名单上实在太多人了,看样子王举人一时半时抄不完。李定国一把接过账本,一分两半,每个人抄写一半。 李定国在二十一世纪颇为喜欢书法,经常临摹颜真卿等人的帖子,而原来那个李定国虽然自幼从贼没有接受过像样的教育,但他勤奋好学,七八年间也练就了一手好字,所以张献忠才会派他过来协助王秉真,顺便给乡亲们讲解一番。 五丈高四丈长的石灰粉壁差不多写满了,才把清单抄完。 李定国跳下梯子,走远,仔细数了数,上至内阁大学士薛国观、数省军务总理熊文灿等大官,下至各级小官小吏,足有两百多人。李定国很是不明白,这张献忠为了保住自己一年的安稳,竟然花掉了十几万白银,去贿赂那些贪官。 前些日子,隐藏在商洛山中的李自成来寻求张献忠的支持,曾说过:“给那些贪官行贿,如肉包子打狗,那些混蛋拿钱不干事,敬轩(张献忠字敬轩)你还不如留着做军资之用。”李定国也深以为然,这场闹剧是崇祯和熊文灿搞出来的,他们想看到虚假的繁荣,其他人有什么屁放呢,根本不用给这些混蛋送钱的。 那些赶着出城的百姓都纷纷围拢过来,探头观看,看到大部分的百姓懵懵懂懂的模样,李定国就知道明朝的文盲率奇高,便让几个识字的兄弟给乡亲们念念。那些百姓就静静地听,当念完以后,他们都发出来一阵阵的谴责诅咒和辱骂。 这时张献忠在艾能奇等人的簇拥下,从方家出来,走到了南门边,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名目,没有遗漏,便对王秉真点了点头,以示赞赏。 张献忠随后笑着对李定国说:“你的字越来越好了嘛,不像个将军,倒像个秀才,不过这样也好,咱军中不缺武将,就缺秀才,哈哈。” 然后张献忠对愤激吵嚷的老百姓笑道:“你们瞧瞧,上自内阁首辅、总理大人,下至地方绅士,都说咱张献忠是贼,可是他们连贼也不如。他们是贼身上的吸血虫。这一年来,我身上的血可给他们吸了不少,被他们吸得面黄肌瘦的。”其实张献忠面色蜡黄,被称为黄虎,乃是身患有一种奇怪的黄疸病。 老百姓都哄笑起来,提着那些官绅们的名儿骂。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各位谷城的父老乡亲,你们都瞧仔细了,以后替我张献忠宣扬一番,免得日后这班老爷们撒大慌说他们没有受贿。”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转向李定国,叫着说:“定国!我想起来啦,请你在后边注上一笔:只有襄阳道王瑞柟没有受贿,只有他一个没有受贿!” 李定国便跳上梯子上,飞快地写了一句:“襄阳道王瑞柟,不受献忠贿者止此人耳。”张献忠细细看了,点点头,很满意地说:“我张献忠决不冤枉一个清白的官!虽说王瑞柟几次都同左良玉设计要杀老子,可人家不受贿,这一点就叫人敬重。” 随后张献忠命王自奇等率军拆毁城墙,毁坏一系列城防设施。这个举动几乎是这个时代义军要放弃每个城池后必须要做的,最大的用意是等自己以后再回来的时候好攻打。 李定国看没有自己的事情了,便收拢城内的孩儿兵,会合城外的靳统武等人,一千人遵照张献忠的命令,跟随张献忠的中军,一起前往业已被罗汝才和孙可望联合攻陷的房县。 王秉真这个举人本来就是被张献忠胁迫入伙,心不甘情不愿,如今见张献忠再反,便乘机溜走。张献忠本也不看重这个酸文假醋毫无实用的举人老爷,便由他去吧。 闻讯而来的左良玉遥看张献忠部远去的背影,恐怕遭受埋伏,不敢追赶。 两天后他才敢驱兵进入谷城县城,进城后第一件事就是纵兵大抢,然后就是杀良冒功,杀害一些不肯离开故土的老头老太太,谎称击溃张献忠的余部。 与此同时,朝廷的飞信快马带着张献忠再度起事的紧急文书,从襄阳出发,沿途更换,日夜不停,向北京奔去。 十几天后,本以为内患已定的崇祯皇帝朱由检被震惊了,气急败坏的朱由检拍案大叫:“熊文灿,误朕,该杀。” 叫到这里,朱由检突然想到自己杀了熊文灿容易,可眼下自己又有什么人能用,洪承畴身在辽东对抗建奴不能脱身,卢象升在巨鹿阵亡,孙传庭又被自己下了大狱。剿匪能臣已将殆尽,再杀了熊文灿,谁能帮朕再剿流贼呢。想到这里,朱由检传旨下去:“着熊文灿戴罪立功,以观后效,如不能张献忠剿除,数罪论处,斩首。” 这个皇帝从来以为是天下臣子辜负于他,却从来没想到他是怎么对待臣子的:卢象升赤胆为国几度将流贼剿灭,却被他强拉过来防御满清,将人调过来了,却派去两个混蛋的议和派去(奸相杨嗣昌和奸宦高起潜)掣肘,害得卢象升以五千弱旅面对满清十万铁骑,最后奋战至死;孙传庭数月内就将原来不可一世的李自成剿灭得只剩下十八骑逃亡商洛山中,就因得罪了杨嗣昌,被那厮进了谗言,落得一个戴罪之身关入大牢。如此听信谗言、苛责不念功的皇帝也算是极品皇帝了,手下空有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之类的能臣却不知怎么善用到底,却用杨嗣昌这种小人,这样的皇帝早晚都能等来景山那一幕。 第十章 火烧罗猴山 到了房县,李定国见到了闻名遐迩的“曹操”罗汝才。如果不是张献忠上前握着罗汝才的手大叫:“罗帅,咱们终于不受他娘的窝囊气了。”李定国还真认不出来那是罗汝才,一个四十多岁的陕西老头,未老先衰,枯瘦蜡黄的脸上全是皱纹,如果不是那双带着狡诈光彩的眼睛,几乎跟其他的老兵没啥区别。 张献忠见到罗汝才后,大为愉悦,他发现自从他率先反了,除了投靠官军的刘国能和隐蔽商洛实力未复的李自成,其他杆子也顺应号召,再度造反,河南、陕西、湖北一片大乱。原来这些降贼也是担心一旦人马散去皇帝秋后算帐,两个县吏就可以置他们于死地,而且招安之后,各级官吏经常前来敲诈勒索,让弟兄们也是忍无可忍,便顺势再反。 张献忠跟罗汝才稍作商议后,认为湖广一带官军密布,不利征进,还是按照原来的战略,辗转作战,将湖广一带的官军牵着鼻子到了四川,再重新杀回湖北。 这一年的早些时候,谷城知县阮之鈿就将张献忠的图谋派亲信密告了熊文灿、左良玉。左良玉想要先发制人,熊文灿执意不准。直到张献忠一切准备妥当,攻破谷城,逼死阮之鈿,反上郧阳山区,熊文灿才下令让左良玉带军进山讨伐。左良玉勃然大怒道:“总督纵虎归山,贼寇已羽翼丰满,我若不去,必将罪名推我头上。”于是带领全军紧追张献忠不舍。 当张献忠率军行进在罗猴山中,收到了左良玉领兵在后追赶的消息。这些年张献忠是遇左必败,已经患上了恐左症,一听到左良玉在后追赶,就想弃下辎重,率领轻骑逃走。 李定国的孩儿营跟在张献忠的中军近卫营后面。李定国来回招呼大家跟上,年纪大的要照顾好年纪小的,不能让一个战友掉队。 当听到张献忠准备逃走,李定国忙策马奔上前,扯着张献忠的缰绳,笑道:“父帅,左良玉这家伙乃是骄兵悍将,俗话说骄兵必败,此番他敢来追,就让他落个一败涂地的下场。” 张献忠见李定国胸有成竹的模样,受到了感染,便镇静下来,问道:“我的小诸葛,计将安出?” 李定国指了指罗猴山的地形和蔓延满山的荒草。这里是罗猴山中的一条窄狭的山道,也是左良玉追赶张献忠的必经之路。山道两边都是长满了荒草的斜坡,在这大旱之年,山上的草还没有返青,一片枯黄。荒草很高,马匹走在中间,马蹄全没,十分难走。 李定国伸手扯了一把荒草,用手一捏,一点水分都没有,都成了碎末。 张献忠看后,恍然大悟,哈哈大笑道:“咱就学一学诸葛孔明,来他个火烧罗猴山。” 这时,被孩儿营保护着的军师徐以显也策马追上来,告诉了张献忠要用火攻焚灭左良玉。张献忠和李定国相视大笑:“英雄所见略同,此等地形不加善用,乃违天意。我这番亲自做那个赵云,有我这个大诱饵,不由那左良玉这条大鱼不上钩。” 张献忠便按照李定国和徐以显的安排,将曹操等杆子的队伍和自家的队伍在罗猴山中设下了层层埋伏,只等着左良玉前来自投罗网。 左良玉手下都是些骄兵悍将,等到熊文灿将欠饷发足了才肯进山剿匪。左良玉现在带领的三万大军是目前湖广诸军之首,兵力最强。左良玉几次打败张献忠,张献忠见了他总是慌忙逃窜,左良玉根本就没把张献忠放在心上,认为不过是些毛贼乌合之众而已。有三万大军在手,他根本就不信张献忠敢设什么埋伏,只是想尽快找到反贼打一场胜仗好去报功。 等左良玉来到罗猴山脚下,只见张献忠正领着三四千名流贼推着十几辆粮车往山里面走。左良玉见猎心喜,不虞有他,哈哈大笑道:“擒贼先擒王,今日必活擒张献忠献俘京师,方显我左良玉手段。”于是挥动大军,全力追击。 张献忠一伙推着粮车飞快的向山沟里逃去,左良玉忙命大军跟上。左良玉紧追不舍,几次都险些追到张献忠,可惜山沟里荒草丛生,马匹难以跑快,几次都被张献忠溜到前面,只伤了几个义军士兵。 左良玉越发激动,这些年老是跟着张献忠的**后面跑,屡次要逮着他了却被他给逃跑了,去年差点射死他,这混蛋却招安了。这番如能捉住张献忠,也平了自己这些年的怨气。 张献忠见到了约定地点,在那里稍作迟疑,等左军追到了,便命士卒扔下粮车,撒腿就跑。左良玉见张献忠跑得比兔子都快,顿时一愣,再环顾了一下山势地形和满山谷的荒草,突然想起了一个典故,大叫不好,慌忙下令撤军。 左良玉的后军正奋力向前赶,却遇到前军变向后逃,两股撞到一起,顿时一片大乱。 当此时,隐蔽在山坡荒草间的李定国一声令下,满山响起了连绵的信号炮声,山坡荒草间露出义军的数千名弓箭手,一张张弓射出了燃烧的火箭,射在那几十辆粮车上。那一辆辆粮车里并无半点粮草,全是枯草,下面安放一些油罐或火药,被火箭点着后,迅速爆炸,连绵不断的爆炸将靠近粮车的官军炸出了一大片空白,当场死了上千人。 山坡上每隔数百步一个指挥官,徐以显、罗汝才、孙可望、刘文秀都纷纷下令麾下弓箭手射下更多的火箭,而山谷中的枯草上本已洒上了油和硫磺等易燃物,山上的义军又将一截截的枯干木头和一捆捆荒草远远的投了过来,火势更加旺盛。偏偏此时不知从那里吹来一阵强风,火借风势,风助火威,将大火愈加蔓延,左良玉的大军顿时陷在火海之中。 左良玉麾下这三万人都是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军心大乱,都慌忙四处逃窜,慌不择路间因互相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有一部分官兵妄图冲上山坡无火的高地,却被埋伏在高处的义军士兵或生擒或歼灭,无一幸免。 官兵的前军妄图转身随着追赶张献忠的方向逃出火圈,却发现张献忠已经反身回来,率着四五千人马伏在火圈外,只等漏网之鱼;官兵的后军想顺着进山的路径冲出去,却发现曹操罗汝才率五六千人马堵住了他们的退路。原来罗猴山的这条山谷好似葫芦,中间宽两头窄,张献忠和罗汝才只须要数千人马就可牢牢地将官兵进退之路封死。 第十一章 大败左良玉 左良玉手提大刀,蚕眉凤目,面如重枣,颌下三尺长髯,号称美髯公,平日里端是像关帝重生,威风凛凛。此刻却已狼狈不堪,他**的白马全身着火,变成了火红的赤兔马,战马受惊撂蹄,左良玉未加提防,从马上摔了下来,摔在火堆里,胡子马上被火给烧着了,等扑灭以后,三尺长髯变成了三寸短髯,美髯公的风采一去不复返。 左良玉见大势不妙,连忙带着残兵败将就往进山的方向冲,结果怎么冲都冲不出去,只好向山坡上冲,妄图翻山逃走。左良玉手下的亲兵家丁战斗力颇猛,碰上武器不精、训练不良的义军,如同狼遇到羊,尤其是义军埋伏圈的侧翼兵力分散,左良玉带着上千亲兵指哪打哪,势如破竹,眼看就要冲出火圈,冲上山坡。 李定国见势不妙,率领麾下近卫队的二百铁枪手,冲下山坡,去阻拦左良玉的逃跑。 等闲时候,李定国不愿跟身披重甲的左良玉的上千家丁对阵,但现如今,左良玉的家丁亲兵们身陷火海,铁甲既拖慢了他们逃跑的速度,也让他们更受烈火煎熬,于是纷纷脱下铁甲,有些甚至袒胸露背,持刀拿盾,恶狠狠地向外冲杀。 李定国见状,示意依然在山坡上的高文贵、张胜部引竹弓射竹箭,掩护近卫队的攻击。竹箭如果碰到铁甲,比挠痒还不如,但对付那些脱下铁甲甚至脱下棉衣的官兵,竹箭还是很有威力的,平均四箭就了结一个官兵的性命。竹箭最重要的作用是骚扰了对方的军阵,让对方疲于应付,方便李定国近卫队的刺杀。 在埋伏之前,张献忠就命人将所有马匹都赶到罗猴山的一侧,隐蔽起来,在这山地间作战还是步兵好用些。现在李定国步行向前,手提大刀,所向披靡,一刀挥起就带走一颗头颅。当此时,他浑然忘记了自己才穿越过来不足一个月,他已经完全将自己融入到那种血雨腥风的战争中,变得杀人不眨眼。 官军将士挡者披靡,纷纷仓皇躲避,却一一被李定国身后的铁枪手刺中胸膛或者咽喉,当即不活。铁枪手对付那些官兵刀盾手甚有办法,官兵左手持盾,右手持刀,当官兵右手挥起短刀,他的右肋就空了,这时铁枪手只要来个左旋刺,一寸长一寸强,但官兵的短刀远远没到时,铁枪已经将他刺了透心凉。 李定国麾下这些娃娃兵虽然年纪都小,但几乎都是经历了多次战斗的老兵,手下都曾经沾过官兵的血,所以这次他们快速从官兵的尸体上拔出铁枪,又向另外一个官兵刺去,铁枪头的鲜血他们不会去擦,眼睛眨都不眨,一次次的刺杀敌人反复只是一次次刺杀训练。 李定国没有看到自己下属的举动,如果看到他会大叫孺子可教,这些娃娃兵二三天时间内就接受了自己的枪阵刺杀术,而且刺杀的时候毫无犹豫,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刺入拔出再刺入再拔出,干脆利索。 但很快,孩儿营的铁枪队遇到了劲敌,原来官军也有成编制的长枪兵,长枪对长枪,尤其是官兵的长枪手都是青壮年,力气都在孩儿营士兵之上,且人数超过近一倍。孩儿营的铁枪队跟官兵的长枪阵顿时陷入了僵持胶着状态。 李定国为了减轻下属们的压力,他主动用大刀杀入左良玉部的长枪阵里,趁着官兵的长枪手在大火的炙烤下,在惨败的打击下,士气极度低落,握枪的手软绵绵的,李定国秉承着过去那位苦练近十年的武艺,身手矫捷,官兵的直刺枪阵无奈他何,而他却挥舞着大刀,横扫千人如卷席,被他砍断的枪杆和人身散布一地,官兵士气更为大溃,在李定国刀下幸免的却成了孩儿营铁枪队的枪下亡魂。 左良玉看自己的手下在对面那个玉面少年及其麾下的攻击下,死伤累累,忙提着大刀,冲向李定国。李定国看到那张大红脸,就知道是左良玉,忙冲上前,大喝一声道:“左老贼,吃我一刀,”挥刀便砍。左良玉的队伍似是没有火绳枪之类的火器,即便是有,在这短兵相接之间,也用不到,李定国也不怕,抖擞精神大战左良玉。左良玉可谓是官军中自卢象升、曹文诏之后的又一员绝世猛将,如果不是现在他狼狈不堪,李定国恐只能和他打个平手。如今左良玉胆颤心惊,惊惶失措,平时的刀法发挥不到两成。十合之下,李定国一刀将左良玉的头盔和发籫劈下,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左大帅顿时披头散发。 这时左良玉的副将罗岱带着亲兵拼命上前将左良玉搭救回去。左良玉失魂落魄地在亲兵的保护下,放弃向山坡直冲,改由冲击罗汝才部,试图从进山方向冲突出去,却怎的也冲不出去,因为此时张献忠和罗汝才的五万联军已将左良玉仅存的四五千人围在当中。 左良玉陷在战阵中冲突不出,四下的义军紧紧的围了上来,活捉左良玉的喊声震天动地。李定国立在包围圈外,驻马不前,招呼麾下士卒加快上前攻击。 这时孙可望从后面赶上来,拍了拍李定国的肩头,笑道:“刚才我看了你那一刀。都怪我,当时不该莽撞地用枪砸你。你刚才肯定是旧伤复发了,所以刀就软了,否则那一刀还不让他身首异处。”李定国心中尽管很有芥蒂,面上却不得不虚笑道:“大哥说笑了,小弟从来没有抱怨过,是小弟平日练习不够,身体羸弱,让义父和大哥失望了。”孙可望哈哈笑道:“那里的话,你能想出这个计策,就算大功一件了。而且看样子,这左良玉今天难逃一死。你先歇息歇息吧。”说着便冲上前砍杀,想来他是怕李定国斩了左良玉抢了他的功劳。 李定国心想左良玉是一个磨死张献忠、磨死李自成他还没死的明末大军阀,没有这么快死的,便停在后面歇息,冷眼看着孙可望的举动。李定国随后一边招呼麾下割斩官兵的人头,一边喝令山上的高文贵、张胜率兵前去参与剿灭左良玉余部的行动。 左良玉的亲兵拼死迎战,越战越少。渐渐地天色黑了下来,但四周的山火依然旺盛,将罗猴山照耀的如同白昼,照到左良玉那一身黄金锁子甲,金光闪闪,每个义军士兵都向那黄金锁子甲冲去。 这时天上阴云密布,几声炸雷响起了,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将山火全都浇灭,四下一片黑暗。左良玉的副将罗岱见刚才那些义军士兵都向黄金甲冲来,便对左良玉说:“大帅快将甲胄脱下来,待末将引开贼兵,保护大帅杀出重围。”左良玉正等着这句话,闻言大喜,忙将黄金甲脱掉,让罗岱穿上。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张献忠命令点起火把。义军将士们又见到那黄金甲,都认为是左良玉本人,便争先恐后地围了上去。 张献忠没给左良玉下生擒活捉的宽恕令。当时天色昏暗,孙可望看不清罗岱的脸,只看到一片金光,孙可望心急刀快,趁罗岱死战无力,搂头就是一刀,将罗岱的脑袋劈了下来。孙可望提着罗岱的脑袋,直奔张献忠,大叫道:“我杀了左良玉了。” 张献忠听闻到这个消息后,欣喜若狂,忙跑上前,大笑着说道:“不愧是我八大王的儿子,真能干。”孙可望笑逐颜开地将罗岱的脑袋呈了上去。张献忠一看,顿时愣住了,一脸的灿烂不见了,转而阴云密布。在谷城的一年里,他跟左良玉和罗岱打过好几次照面,焉能不认得这是罗岱的脑袋而非左良玉的。张献忠暗思,可旺这娃也太粗心大意了,真不如定国细心谨慎,不过他不好对这个曾经救过自己的义子发火,只得苦笑道:“左良玉是红脸长髯,这家伙是黑脸短髯。可旺砍错了,不过这家伙是个副将,你也是大功一件。” 左良玉乘着义军都围困罗岱的功夫,趁机杀出了重围,聚拢残兵,只剩下了一千将士,却将印信兵符以及数万军械全部丢给了张献忠,几乎是全军覆没。 左良玉又羞又恼,越级上报皇帝,弹劾熊文灿纵寇资敌,贪赃不法之事。张献忠以及十三家一反,熊文灿招抚失策罪责难逃,当初推荐熊文灿上位的杨嗣昌也无法为他说话,反倒打一耙,倒霉的熊文灿被革职下狱,尔后开刀问斩。朱由检知道左良玉一向跋扈,想借机将左良玉一起治罪。杨嗣昌知道大明此刻缺乏良将,这左良玉算是瘸子里的将军,便保举左良玉道:“左良玉虽然兵败,但有大将才。他与贼寇不共戴天,如果令其戴罪立功,必然得其死力。”崇祯虽然有些大愚若智,但此刻也犯愁缺少将才,于是准奏,暂以“轻进”致败而贬左良玉三秩,命其收拾旧部继续参与剿贼。不过这都是数月之后的事情。 第十二章 诈开白土关 罗猴山一役的大胜使得其他各股义军大受鼓舞,纷纷出山攻城掠地,如同烈火燎原。东面有革里眼、左金王等四营,在随、应、麻、黄一带逞威。南面是过天星等十营,人马最多,在漳、房、兴远之间占地为王。李自成见时机已到,带领在山中聚起的旧部出了商、雒山中,招集人马,很快的聚起了上万人。 罗猴山这场仗真是酣畅淋漓,战果也很辉煌,义军总共只伤亡了两千多人,便歼灭了官军一万多人,俘虏了一万多人,还缴获了十几万两银子,这是左良玉临战前胁迫熊文灿发放的,谁知便宜了义军,最重要的是缴获了两万多把兵器盔甲和几万担粮草。 左良玉的辎重兵落在末尾,被李定国埋伏在那里的孩儿营正好赶上。李定国预料这次左良玉肯定沉不住气,会轻兵直入,装备软弱的孩儿营跟那些亡命之徒硬拼不了,就欺负这些辎重兵吧。这些辎重兵不着盔甲,被一阵竹箭雨射死了几十个,就都乖乖投降了。 罗猴山大捷之后,张献忠跟罗汝才两人就进兵的路径产生了争执,刚缔结的同盟关系瞬间破裂。罗汝才和其他杆子不愿进川,继续留在竹溪、房山一带跟官兵周旋。而张献忠则率领自己的杆子准备前去川陕交界的太平县,然后伺机从太平县突入四川。 而要去太平县,必须要突破横亘在湖陕边界的白土关。 军师潘独鳌嗜好地理地形之学,每次攻城拔寨之前,他都会前去侦查一番,这次也不例外。罗猴山大捷的第二天,他深感自己没有建什么功,便请缨前去白土关侦查。一天回返,叹道:“这白土关易守难攻,是个险关,难以突破。” 白土关,又名关垭子,古名吉阳关,绵恒数十里的擂鼓山夹持南北,蜿蜒于山脊的古长城,傲然矗立,屏障秦楚。白土关上的古长城,是战国时代的遗留,与旬阳县境内的古长城相连,为其南端尽头。《三省边防备览》载:白土关,扼湖陕边界要隘,地势雄阔,历来为必争之险。白土关的土,同等分地比其他地方的重,用着土垒成的城墙也比寻常的坚固, 潘独鳌继续介绍到:“这次攻打白土关的话,必须是从东门早阳门进攻,这里迎太阳最早,故而得名。这早阳门的四周都是高耸的悬崖,无法攀上,而白土关里面有四千官军,在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奇险之地,要想打开这关,必须要拿人命上去填。我军好不容易有次大胜,可千万经不起太大的损耗,不然刚聚起来来的士气又要垮了。” 张献忠、徐以显等人马上陷入沉思,怎么才能在不耗兵力的前提下拿下白土关。 突然李定国大笑道:“既然不能强攻,咱就智取!”然后他就将心中计策向张献忠和两位军师做了一番阐述,张献忠闻言大喜:“妙计,此计就安在左良玉身上!” ***************************************************************************** 罗猴山大捷后的第三天傍晚,白土关的守兵隐约看到大队人马尘土飞扬地向关口奔来,忙飞报守将何林。何林忙登上城头探看仔细。 等那大队人马离得近了,何林才看清楚旗号,原来竟然是反贼张献忠的队伍,看样子约莫有四五千人,看这些献贼丢盔卸甲、狼狈不堪的模样,再结合最近的军情,便知这些贼人定然在左良玉那里吃了败仗,逃到这里。 献贼大部队中有一个黄脸汉子,疑似是张献忠本人,正在重整部队,准备攻城。 何林忙命令守兵弓上弦,刀出鞘,做好迎敌准备,却不料献贼冲到关口前,遭受一阵箭雨,抛下几具死尸,就犹豫着再也不敢上前。 这帮献贼如此三番的试探让何林看得出来,这伙献贼似是樯橹之末,手脚无力,且无攻城利器,怕是走投无路落荒而逃至此的,面对这险要的白土关献贼们怕是无可奈何,便放下心。不过何林只有三四千人马,自然也不敢率领人马下关剿匪,毕竟他不是卢象升的天雄军也不是关宁铁骑。 就在双方僵持不动之际,远处尘烟大起,又有一股大队人马开了过来。 何林吓了一跳,难道是献贼的后续部队?等那股人马稍近些,他才看得清楚,这近万人马打的正是官军旗帜,为首大旗写着一个“左”,难道是左良玉的部队? 何林正疑惑间,就见那股官军已经如狼入羊群一般肆意地杀戮起来,在官兵斩杀了将近四五百名贼兵后,那股贼兵见走投无路,斗志皆无,连同那个疑似是张献忠的黄脸汉子,尽皆俯首投降。这一万官兵迅速打扫完战场,将俘虏都看押住。为首那个疑似是左良玉的官军将领命传令兵前去传报。 看那传令兵走近关门,何林挥手让城头的弓箭手瞄准,喝道:“报出你们的身份,如有半分虚假,就别怪我们的箭不长眼睛!” “襄阳总兵左良玉将军率所部人马剿灭张献忠贼众,特借贵城安歇!这是总兵官的大印!快快开门迎接!”传令兵的右手高举着左良玉的大印。 何林犹豫着开不开门,他还真的有些担心是献贼设计诈关,便喝道:“现在战事紧张,本将军不能轻易开关放你们入关,你先把左将军的大印给我放在篮子里面,我要亲自检验!”说着他让手下用绳子垂下了一个篮子。 那传令兵无可奈何地将大印放在篮子里面,让他们拉了上去。 何林就着火把的光芒,仔细看了看,这大印果真是襄阳总兵官的金印。 做为三省交界关隘的守将,何林是一个异常谨慎的人物,他还不放心,又俯首喝道:“我和你们左将军曾有一面之缘,让他上前跟我叙叙话如何?叙完话后,我自会放你们进关!” 那传令兵拨转马头,回到本阵。 不一会儿,那披挂着金盔金甲的左良玉雄风凛凛、气势汹汹地策马冲到护城河前,喝骂道:“何林你个混蛋,老子追剿张献忠,追了几百里,好不容易才将献贼剿灭,藏风露宿,千辛万苦,来到你这里,暂住一晚,你竟然不给老子开关,还让老子喝露水,你信不信老子在熊文灿那里告你一状,让你瓜娃子吃不了兜着走!” 听到这个所谓左大帅的愤然之词,他身后的上万人马也都轰轰然乱骂起来,大有何林再说个不字就悍然攻城的架势。 何林看这个左良玉的面目,红脸长髯,酷似关公,有披挂着金盔金甲,再加上这嚣张跋扈的架势,跟自己曾见过的左良玉没甚两样,再加上这一万官军的怒气,胆小的何林只得命人打开关门,放这些骄兵悍将进来。 那左良玉见何林乖乖打开了关门,便催促手下赶快进关,那一万官兵押着那四千多贼兵俘虏匆忙地如同投胎一般冲进了白土关。 何林见那左良玉一直留在城外,迟迟不肯随着大部队进关,便下了城头,走出关门,招呼左良玉进来跟他一起去他的官邸。 那左良玉见手下人马已经进去了大半,便慢慢走进关里。待左良玉走近,何林忽然发觉很不对劲,左良玉到如今怕有四十岁了,而面前这个左良玉虽然有长髯,但看其眉目,掩饰不住的稚气,便大叫道:“你是假的!” 何林的话刚出口,便见斜刺里一柄大刀砍来,如闪电般将他的头颅跟他的身体分开,何林最终的记忆里那大刀的主人是一个剑眉星目带着神秘笑容的年轻人。 ****************************************************************************** 一天前,张献忠大营里,张献忠、徐以显等人在冥思苦想如何才能在不耗兵力的前提下拿下白土关。突然李定国大笑道:“既然不能强攻,咱就智取!” 年约四旬的徐以显,瘦高的如同麻杆,瘦骨嶙峋之外颇有些仙风道骨,可大家都知道这徐以显可从来不是一个省油的灯,智计百出,是张献忠在计谋方面的仪仗,他跟李定国的关系一向很好,细长的眼睛满怀希冀望着李定国道:“计将安出?” 黝黑矮胖的潘独鳌也急切道:“不知二将军有何妙计?” 李定国微微一笑:“我们不是缴获了左良玉的大印了吗?”一句话点醒梦中人,一旁的刘文秀喜道:“可以用这诈开关门。” 李定国不禁高看了刘文秀一样,这家伙反应倒快。 刘文秀比李定国小上半岁,白净脸膛,外表跟名字较为相符,平素沉默寡言,但胸中颇有韬略,善于用兵,也善于治理地方,唯一缺点是容易意得志满,被胜利冲昏头脑。 刘文秀现在已经不再做孙可望的助手,自己独自带领五千人马,麾下已经出了好几个大将之才,如高承恩、祁三升、狄三品、杨威、贺天云、郑守豹等人,让李定国好生佩服。 这时艾能奇在一旁叫道:“父帅,让我前去诈关吧!”艾能奇最近没有立功,见大哥和二哥都立了战功,颇有点跃跃欲试。 张献忠看了看艾能奇,正准备说些什么,突然定住眼神,细细打量起艾能奇,艾能奇毛骨悚然道:“父帅,您干嘛这样看我!?”张献忠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能奇竟然和那龟儿子左良玉有三分相似,不错,再加点假胡子更像喽。” 众人恍然明白,张献忠不仅想用那大印,还想用用左良玉这个人。 李定国猛地想起,左良玉的副将罗岱命丧在孙可望刀下,左良玉的金盔金甲变成了战利品,忙到仓库里找来那身盔甲。 艾能奇换上那盔甲,再黏上长髯,还真的酷似左良玉,只是眉目间的稚气没办法掩盖,但如果乘着夜色诈城还是能瞒过那守将的眼睛。 张献忠拍着艾能奇的肩膀大笑道:“这诈城妙计就安在你这个假左良玉身上!” 张献忠下令隔绝到白土关的交通,避免走漏风声。由于左良玉是从来路折返逃出的,白土关方向没有什么逃兵,诈关之计可保无虞。 问题是左良玉现在已经逃回了襄阳,按照白土关那边的信息,他不是在剿匪吗,他跑去白土关做什么呢?基于将这个问题圆过,张献忠准备在白土关前演一出戏。 先期到达的四五千义军中那个黄脸汉子正是张献忠本人,不过这四五千义军中挟裹了近五百名官兵俘虏,这些俘虏是经过审讯曾经杀良冒功或**掳掠的,当李定国和艾能奇带着一万换好官军盔甲旗号的义军将士赶到,冲入前阵斩杀的都是这些被挟裹的官军俘虏。 就这样轻轻松松诈开了白土关,李定国跟在艾能奇身边诈做那左良玉的亲兵,李定国见那白土关守将何林面露狐疑之色,就情知不妙,忙策马从斜刺里杀出,一刀将何林的头颅劈下。守将已死,白土关内的四千官军士气大溃,在一万多义军将士的强攻下,战死近一千人,其余三千尽皆归降。 第十三章 贺人龙夜袭白土关 自崇祯十二年二月在谷城起兵以来,张献忠部只在房县跟罗汝才会师时休整了半月,其他时间都在不断地辗转行军,以期能跳出官军的包围圈。 尤其是最近几天,先在罗猴山大败左良玉,虽然用的是火攻加埋伏之计,但因为左良玉统帅的士兵中有跟随他多年的昌平兵,这是仅次于关宁铁骑、秦兵、天雄军之后官军少有的百战之师,他们的反扑除了给义军很大损伤外,还加重了义军整体的疲劳。 罗猴山大捷后,李定国献计诈开白土关,因这计策不能走漏风声,所以要兵贵神速,因此张献忠、李定国等不辞幸苦,马上启程攻下罗猴山跟白土关之间的竹山、竹溪两个县城和黄茂关,用的同样是左良玉的大印和艾能奇扮演的左良玉。 接连拿下了两个县城和一个关隘后,张献忠、李定国马不停蹄,迅速赶赴白土关,经过一番斗智斗勇终于拿下这陕鄂交界重地白土关。 到此时,孙可望、刘文秀统率的一万五千多后军和大批辎重还落在黄茅关一带,而拿下白土关的张献忠、李定国、艾能奇等率领的一万多人已是严重疲惫之师。 张献忠登上白土关,遥看远方的荆楚大地,不由得豪情万丈,便赋诗一首:“站在白土关,遥看全是山,东边是荆楚,西边是甘陕。”李定国站在张献忠身边,差点笑出声,他在现代还听有人说过张献忠年少时曾读过书甚至还中过举,不是吧,就这水平,打油诗啊打油诗,李定国原还以为张献忠能整出来个什么“北国风光”之类的呢。 张献忠得意洋洋地问李定国:“娃啊,你看老爹这诗做的咋样?”李定国心说不咋样,不过面上却笑道:“父帅这首五律诗非常写实,言简意赅,大气磅礴,可比李杜。”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李杜?是李白杜甫吗?不敢当,不敢当!” 张献忠忽地收起笑意,严肃道:“定国,你马上派人催一下可旺和文秀他们两个,让他们赶快跟上来,咱们好早点汇合,然后去那太平县。” 李定国忙派出传令兵飞马前去黄茅关催促两位兄弟快速押着辎重和俘虏赶赴白土关。 随后李定国清查了一下白土关的俘虏,却发现跟白土关的登记数目不符,除了那些战死的,还有近二百多名不知下落,审问了几个战俘,才得知那些士兵都是防守白土关西门的,他们见义军冲进白土关就乘乱从西门溜出了白土关,前去投奔陕西三边军务总督郑崇俭。 李定国顿感有些不妙,忙将情况禀告了张献忠,张献忠命大将王自奇率二千人守住西门。 天气阴冷,有下雨的迹象,义军也很是疲劳,不愿再在空地扎营帐,便强行搬入民居,张献忠和麾下将领也不客气,把原来的住户赶出家门,他们躺在人家的炕上呼呼大睡,而本来的居民只好卧在自家的屋檐下受风吹雨打,冻得缩成一团。李定国运气较好,找到一家大户,那家主人躲避战乱去了江南,但被褥床铺都尚在,没有扰民,李定国心里稍安。李定国收拢孩儿营,便在那家的大院里住下。经过数日的奔波,李定国深感疲惫,头挨上枕头没多久就进入了酣睡。 子夜时分,一场细细绵绵的春雨洒了下来,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而经过连绵战斗奔波的义军将士们都陷入了“春眠不觉晓”的酣梦中,连同那个扼守西门的王自奇部亦是如此。 就在此时,白土关西门外,一支大军正悄悄靠近,二千骑兵和近一万八千步兵席卷而来,那淅淅沥沥的雨声将马蹄声略有掩盖。这两万人马停在白土关西门外,淋着雨,却没有发出半点喧声。那两千战马去了銮铃,戴了嚼子,马蹄也裹着布。 守卫西门的义军将士都陷入了昏睡,连点燃的火把熄灭都不自觉,关内关外顿时都陷入了一阵无边的黑暗之中,只有淅淅沥沥的春雨在不停地下着。 忽然关外那支部队里传出一阵鸟鸣,不像乌鸦,更不似喜鹊,非常的怪异。过了一会儿,西边城门嘎啦啦地打开,那两万部队悄然冲进白土关,直奔白土关守将衙门。 李定国感到莫名的心悸,就忽然醒了。自穿越后,他的睡眠一直不好,经常无端地在半夜醒来,许是还不习惯这个兵荒马乱的年代。他正准备翻个身再睡,却听到了一阵鸟鸣声。他不由得心底起疑,哪里来的怪鸟,声音怎么会这么嘹亮?! 李定国再也无法安睡,一种自穿越后就无端拥有的危机感让他马上爬起,披挂上盔甲,提起大刀,并迅速叫起了同院的孩儿营将士。 就在这时,凄厉的呼叫声和喊杀声从白土关西门传来,紧跟着喊杀声传遍了整个白土关。听口音都是陕西人,李定国顿时明白了,他马上归纳出一个大致不差的事实:白土关被义军巧取后,有一股官兵兵分两路,一路躲藏在白土关内隐秘之地,另外一路趁机从西门夺路而逃去找陕西那边的官兵来救,这一股官兵约定了里应外合复夺白土关来减免他们的罪行,看来这股官兵的头领还颇有头脑,难道他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白土关副将刘进忠? 李定国忙率领收拾齐整的孩儿营冲出了院落,直奔府衙,张献忠就在此安歇,如果他张献忠有个三长两短,这个杆子只有分崩离析,被朝廷各个击破的危险,张献忠不能有事。 李定国到了街道上,才发现来的是陕西总兵贺人龙的部队。这家伙本来兵屯陕西平利县城,距离白土关仅有五六十里路程,想必那些白土关的逃兵是飞马报信的,所以这个贺人龙才会反应那么快,乘着夜色和阴雨偷袭并试图复夺白土关。 义军疲惫不堪,轻而无备,被贺人龙部偷袭个正着。不过此时的义军已经稍作休息,勉强算是以逸待劳,而贺人龙的人马长途奔袭而来,在阴雨中无法休息,只好急切投入战斗,官兵巨大的优势便被减弱了几分,但因为官兵多达两万人,他们甚至在一开始就把白土关那帮俘虏给放了出来,又给他们增加了三千生力军,虽然这三千人没啥士气可言。 府衙内外都点起了松油火把,那淅淅沥沥的春雨似乎对那火把毫无影响,李定国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在指挥七八千名官兵攻打府衙的贺人龙。是靳统武指给李定国看的,他们都曾跟随张献忠在陕西时诈降于官兵,跟贺人龙有过一面之缘。这贺人龙虽号称“贺疯子”,打起仗了不要命,但以李定国现在看来,这个家伙绝对是粗中有细的主。虽然此人满脸络腮胡子,四方脸黑乎乎的,乍看甚是粗豪,李定国却看到了这人试图深藏的狡黠和无利不起早,因为他也曾在左良玉身上看到过或者说闻到过这种气息。 李定国仅仅听过这人的绰号“贺疯子”。事实上,在历史上,这贺人龙在拥兵自重这方面的表现一点儿都不弱于左良玉,只不过他运气不太好,遇到了猛人孙传庭,把他砍了。此人虽号称勇猛,可李自成进河南,明军进剿,先是项城之战,后是襄城之战,这家伙都是撒腿就跑,把两任陕西总督傅宗龙、汪乔年都先后给卖了,孙传庭再不杀他,等着贺疯子把自己再卖一次不成?杀了贺人龙,孙传庭威令得展,其部成为当时李自成军最强劲的对手,郏县之战,襄城之战都打得很是艰难,所谓贺人龙一死,义军“取关中如拾芥”实乃胡说八道。 第十四章 鏖战白土关 白土关是一个险关,它的主将衙门也修得如同一个小关,高达两丈的城墙和沉厚的铆钉大门让没带攻城利器的贺人龙颇有些徒唤奈何。23us.com但有些急躁性子的贺人龙却一心一意地想擒贼先擒王,亲自带着近八千人攻打府衙。 而衙墙上艾能奇率领二千近卫小营精锐士兵在顽强地击退官兵的一次次来犯,贺人龙命人临时打造的简易云梯一次次地被义军士兵推倒,那已经爬上衙墙的的官兵在惊愕声中被义军士兵推下衙墙,以头掷地,当即不活,还有爬在半路就被推倒摔下的摔断腿爬在地上呻吟哀嚎的,当然义军的伤亡更为惨重,因为官兵有源源不断的补充,而防守衙墙的只有艾能奇的两千人马,被爬上墙的官兵砍死或被下面的官兵弓箭手射死一个就少一个。到最后,甚至张献忠都爬上衙墙,参与防守。 贺人龙除了率八千人马围攻府衙外,剩下的一万五千人马分作十路,在原白土关官兵的带领下,搜遍全关,试图歼灭所有献贼。因为义军住的分散,所以除了靠近西门的几处民宅内惨遭偷袭没多少幸免之外,其他地方居住的义军将士都陆续听到了别处传来的喊杀声,都迅速披挂整齐,出来迎敌。不过,有些势单力孤的小股义军本想在民宅里躲藏起来,却被对义军深恶痛绝的宅子主人带着官兵找到,不得幸免。 义军将士们冲出宅院后,都有一个共同的念头,杀出重围,冲向府衙保护张献忠,二年前被左良玉追杀四散奔逃弃大帅不顾的那一幕可不能重演。 李定国是最早率兵赶到府衙的将领,他率着一千孩儿兵遭遇了几股敌军,李定国一刀劈死了一个官军骑兵,夺得他的坐骑,领着麾下士卒冲杀出去,他并不想在路上耽搁,一边冲杀,一边命麾下士卒叫喊道:“都去府衙!保护大帅!” 李定国深知,义军的单兵作战能力因为装备、训练、营养的关系远不如官兵,义军士卒分散开来只会被官兵各个击破,只有把所有义军士兵聚拢一起,靠着鼓舞起来的士气,可保不败。近千人的呼喊传遍满城,各处的义兵都纷纷杀出宅院,向府衙靠近。 贺人龙见当前来支援张献忠的竟然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们,便哈哈大笑道:“张献忠啊张献忠,你能成什么气候,竟然让一群毛孩子来救你!” 衙墙上的张献忠也哈哈大笑道:“贺疯子,说你狗眼看人低还真不冤枉你,毛孩子又怎么了,你个龟儿子也不一定能打得过!” 面对一群毛孩子,贺人龙自然懒得出手,便吩咐游击李立带五百人马前去歼灭那群娃娃兵。那李立之所以升为游击,全是因为他不但把自己的妹妹送给贺人龙玩,还把自己的老婆送给贺人龙玩,有这样牢靠的裙带关系才得从一个小把总擢升到游击将军。贺人龙自然知道李立的水平有多么稀烂,不过对付这些毛孩子也不用派什么厉害人物。 李定国正思索着该怎么解今日之困。很明显,贺人龙这次是倾巢出动,许是那白土关的官兵告诉了他张献忠在此。官兵是义军人数的两倍,装备、训练也都要高于义军,怎么看都是一场败局,李定国当此时也是一筹莫展。 李定国见对方战阵里冲出四五百个散兵,看那行列不整、兵器参差的模样,显然这是对面那近八千正在攻打府衙的陕兵(亦称秦兵,因陕西乃故秦地)里最垃圾的一堆,为首者却是垃圾中的垃圾,只见此人低矮肥胖还长的很白,细小如豆的眼睛上面挂着一双眉毛细细的好像描上去的,肥厚的嘴唇像是挂着两根香肠,骑一匹白马,挂一身白袍,提一杆亮银枪。 李定国自来到明末,敌我双方的许多大将都曾见闻过,何曾见过这等恶心人不偿命的东西,难道铜镜会这么失真,竟会让这位仁兄自以为是赵云啊还是马超啊?却见那人横马挺枪,扯着公鸭嗓子道:“你们这群兔崽子,不在家里喝奶,滚出来送死吗?” 李定国回顾众将:“谁替我出去把这个垃圾清除掉?” 李定国话音刚落,身边就冲出去一位将领,只见此人面如冠玉,眼若流星,虎体猿臂,彪腹狼腰,白袍锦甲,银枪白马,暴喝道:“丑人爱作怪!敢学小爷装扮,找死!” 李定国定睛一看,正是张胜,张胜自那李立出来之后,便火冒三丈,这种帅气装扮那王八也配吗,当此时就想冲出去修理那家伙,但没有李定国的将令,他万不敢动。 张胜听到李定国的吩咐后,当仁不让地冲出阵前,也不说话,挥枪便刺。那李立正得意洋洋地看着目瞪口呆的义兵们(那是被他丑陋的形态惊呆了),哪料想敌人反应那么快。 李立来不及反应,就被张胜一枪刺中咽喉,然后张胜一枪将李立的尸首甩到敌阵中,并大喝道:“还有谁!” 贺人龙远远地看到李立一招就被敌将挑于马下,只骂了一声:“废物!”并无丝毫难过之意,盖因在他心中那李立并不是什么小舅子而如同拉皮条的。贺人龙要全力指挥攻打府衙,他妄图生擒活拿张献忠,无暇分身,便让他三弟贺人杰前去迎战张胜。 这贺人杰的外貌跟他大哥贺人龙很是相似,武艺套路更是一样,因为他的武艺就是他大哥亲自教授的。这贺人杰在严厉的大哥亲授下,武艺修炼的甚好,在秦兵里仅次于贺人龙。 贺人杰手提长柄大刀,跟张胜战到一起,两人枪来刀往,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两人战了足有二刻钟,分不出胜负。 李定国却看的心焦如焚,因为他知道府衙内的近卫小营已经快支持不住了,他这一千人必须要扰乱贺人龙攻打府衙的行动,否则张献忠定有危险。 他并不认识贺人杰是何许人也,竟然能跟他麾下最勇猛的张胜打斗这么久还不分胜负,便回头问靳统武:“敌将何许人也?”靳统武以为李定国没有看清,便答道:“这人是贺人杰,乃是贺人龙的亲弟弟。” 第十五章 单挑贺人龙 贺人龙的亲弟弟?李定国远远眺望着正在全力指挥麾下士卒不计牺牲地攻打府衙的贺人龙,那家伙想必是对弟弟的武艺甚是自信,对不远处的单挑场面连看都不看。23us.com只要让这个疯子不再指挥攻城,他手下那帮家伙就会松懈下来,就可缓解府衙里张献忠的防守压力,贺人龙如果不再攻城他回去做什么?单挑吗?在贺人龙眼里,他李定国想必是无名小卒,如果李定国冒然上前指名单挑,贺人龙理都不理,但是把他亲弟弟给修理了,他会不会出马呢? 李定国寻思完毕,便命人鸣金招张胜回来,他看得出来,张胜再打下去也无可奈何那贺人杰,义军里能让贺人杰出点意外的只有他李定国。 张胜闻听后方鸣金,忙虚晃一招,拨马跳出圈外,缓缓退回军阵,问询到:“将军,何故鸣金,再过二十回合我定将那贺人杰刺于马下。” 李定国反问道:“真的吗?”张胜顿时语塞:“可能还需要再多些回合。” 李定国淡淡笑道:“我们没时间等了,还是我下场吧。”说着,提着大刀,催动马匹,向贺人杰处行去。 李定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贺人杰:“阁下要不要歇息一番?” 那贺人杰看了看面前的年轻人,剑眉星目,面如傅粉,怎么看怎么不爽,怒道:“小兔崽子,休得猖狂,本将军不需要歇息,便能一刀砍死你这个小白脸。” 李定国淡然轻笑道:“那样也好,我们不用浪费时间,有三点你须记得,第一点,我本姓李名定国,乃八大王驾下二义子,省得到了阎王那里做糊涂鬼;第二点,我今天要斩了你,你认命吧;第三点,现在回去跟你大哥交代后事吧,省得再过一会儿就来不及了。” 贺人杰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暴跳如雷:“老子活了三十多年,从没见过你这么狂妄不可一世的东西!不跟你多话,看是你斩我还是我斩你?!”话音未落,搂头就是一刀。 李定国轻轻拨转马头,闪过那一刀,漫不经心又是一句话:“你认命吧!”便用掌中大刀将贺人杰的大刀磕开,两人战到一处。随后每过一个回合李定国便甩过一句如“快回去把脖子洗干净了,省得脏了我的刀”之类冷冰冰阴森森的话,气得贺人杰心浮气躁,刀是越劈越快,气息却越来越粗。 论真实武艺而言,李定国可能一百回合都无法奈何贺人杰,贺人杰的武艺可不逊于乃兄,可他从来没有遇到今日这样刁钻古怪的对手,也从来没有这样被人羞辱过。 李定国来到这明末时代,经历两世为人的他可谓是这个时代心理素质最强的,虽然嘴巴贱贱地羞辱着刺激着贺人杰,但他的眼睛越发明亮,他的头脑越发清醒,终于他找到了贺人杰的一个破绽。对于善于把握机会的人,破绽不需要多,一个就够了。 过了二十个回合,贺人杰心浮气躁到顶点,他一刀狠狠地劈下,却被李定国轻轻躲过,贺人杰刀势已老,旧力已去,新力未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李定国的大刀闪电般劈向自己的脖颈。李定国的大刀将贺人杰的人头从脖子上齐齐地分离,硕大的头颅顺着刀势掉落在地上。 贺人杰的后阵士卒齐齐一声长叹,继而纷纷呜咽起来。 而贺人龙看到已经衙墙前已经堆了近两千尸体全乎是自己的精锐士卒,不过看样子衙墙上的张献忠也已是强弩之末,只需要自己亲自带兵攻上衙墙,他张献忠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就在这时,贺人龙听到了那一片的呜咽声,他忙将头转向那单挑的空地处,却只看到他弟弟的人头和尸体,贺人龙一万个不敢相信,擦了擦眼睛再看,还是尸首分家的弟弟。 贺人龙当即感到自己的眼睛在跳,额头的青筋再挑,浑身的血液往心口往脑门上涌,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方,只记住那个斩杀他弟弟的小白脸,那个家伙正提着滴血的大刀,带着挑衅的目光望着自己。 贺人龙已经忘了只要自己再加一把劲就能攻下府衙生擒或斩杀张献忠,只要将张献忠了结了,面前这小白脸不过是匹夫之勇而已,他已经忘了。他只要报仇,他弟弟跟他三十多年的点点滴滴都瞬间在他脑海里闪过,他没有哭,他要用那小白脸的血代替他自己的泪。 官兵攻打府衙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死伤了将近二三千人,这已经远超一般官兵的心理负荷,换做其他地方的官兵早就哗变着不愿上前送死,但贺人龙所带的是天下有数的精兵-秦兵(陕西兵),且这些官兵慑于贺人龙贺疯子的多年淫威,不得不继续顶着死亡威胁攻城。而现在贺人龙像是已经把他们忘记了,一声不吭地拨马冲到两军阵前,攻城的官兵们便趁势停了下来,远远地躲开衙墙上义兵弓箭射程,呆呆地看着贺人龙跟那义军年轻将领的单挑。 而衙墙上的张献忠、艾能奇率领残存的**百人,便乘势喘口气,但很快,他们就被面前这场恶斗吸引住目光。与此同时,分散在关内各个角落的义军在听到之前李定国部的吆喝声都在边战边退地往府衙方向靠拢,而负责歼灭义军的其余官兵也跟随义军的步伐来到了府衙前面的校场。等到了宽阔的校场后,义军和官军的将士们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战斗,官军之所以停手是因为他们的主帅正在做生死相搏,他们已经得知武功不逊于主帅的贺人杰死于敌将之手,如果万一纵横天下未尝一败的主帅今日被敌将斩首,自己到底要不要继续打下去,每个人都在观望。义军停手是因为一直在被官军压着打,便乘机休整集结。一瞬间,三万人的目光都投射在校场中心的两人身上。 身处目光漩涡的李定国有苦难言,这个贺疯子果真名不虚传,他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如此悍不畏死,如此癫狂投入,让李定国都无暇去找这家伙的疏漏。但他很明白,贺人龙这样疯狂的打法坚持不了多久,如同三国时代关羽的刀法,只要能坚持上十个回合以上,关羽就奈何不了对方,如纪灵、黄忠、庞德,被关羽数合阵斩的华雄、颜良、文丑等人未必比上面的人差很多。 李定国便加紧了防御,李定国的刀法跟自创这刀法的他(原本的李定国)性格很相似。本来不想成为流贼却被命运驱使着参加了义军,他只得用防御的心理去面对周遭的一切,所以他积多年历练自创的刀法是先防御后进攻的招数,是让自己处于不败之地再观敌之破绽。穿越至此的现代李定国多少把这刀法变得凌厉几分,但原本的防御保守能力并未弱了太多。 虽然李定国很是自信,如闲庭信步一般跟贺人龙对打,但在围观的人眼里,贺人龙的攻势如同惊涛骇浪,而他李定国却似惊涛骇浪里的一支小船,随时都有被大浪吞噬的危险。 二十个回合过去了,贺人龙在一腔仇恨的催促下,刀法并未丝毫减慢,还是一刀紧似一刀地劈向李定国,而李定国好似夹缝里求生存一般,好几次险险被贺人龙的大刀削去头皮或肩膀。虽然贺人龙本人也好几次险些被李定国劈中,但他不在乎,他知道自己以常规战法拿不下这个小白脸,他又必须亲手为兄弟报仇,就只能这么拼命。 不管白土关内是如何地厮杀惨烈,那绵绵的春雨无动于衷地继续下着,不管不顾地洒在每个人头上。李定国眯着眼睛不让影响到自己,手紧紧地握住刀柄,不让雨水渗入使得手滑。那雨水湿透战袍,使得浑身又沉重几分,**的战马似是受不得负荷,不住地哀鸣。 第十六章 张献忠爆发 义军阵中,白文雅紧张地把美眸都紧闭起来,玉手攥的紧紧的,偶尔睁开眼看一次,她的心都会揪到嗓子眼,唯恐自己再也看不到李定国;其余众将都紧握兵器,屏住呼吸,紧盯着圈子里的李定国,他们额头青筋暴起,心扑通通地跳个不停,紧张到了极点。23us.com 张胜再也忍受不了这种令人窒息的紧张,催动马匹,冲入战团,他要助李定国一臂之力。李定国没有嗔怪张胜,因为他确实需要这个帮助,他也无暇跟张胜示意,贺人龙的大刀大开大合似是对阵二人也不落下风。 但此时官军阵中贺人龙的堂弟贺人豪见义军毫不羞耻竟然两人对阵大哥一人,唯恐大哥有失便拨马上前支援贺人龙。他的加入又使得双方的力量对比有少许的改变,情况又不利于李定国这一方。张胜的右肩被贺人龙一刀砍中,幸得只削去甲胄的铁皮,刮起一片血肉,并没有伤到骨头,张胜强咬牙关继续作战。义军阵中,高文贵见状不妙,催马上前加入战团。 官军阵中副将李国奇看这春雨下个没完没了,再这样下下去,刚刚因夜袭而得意起来的士气就会被雨水浇熄,在这泥泞的雨水里谁都不愿意多费力气。他暗自埋怨贺人龙,刚才要是他冷静下来,再进行一轮攻城,现在必然能剿灭里面的贼首张献忠。贺人龙去跟人单挑,他去指挥攻城却发现大部分将士都直盯着贺人龙的单挑,拒不接受他的命令,他才发现自己在这个部队里的威望真是远逊于贺人龙,他只好无奈地等待。不过当此时,他看到了混乱,很好,既然义军混乱单挑,人多欺负人少,那官兵更不客气,便下令对地面的义军发起总攻。虽然攻城的命令被下属漠然置之,但在地面对阵流贼官兵甚少失败,有时甚至如同狼入羊群,这些骄兵悍将当即听从李国奇的命令,上前掩杀去。 义军阵中,靳统武见势不妙,忙率孩儿营士兵迎了上去,辗转到此的大将王自奇、王尚礼、王定国、冯双礼、马元利、张化龙率领残余的**千义兵也冲上前跟官军斗在一起。 刚才官军和义军的巷战中,义军因猝不及防,损失了近三千多人,而官兵仅仅损失数百人,再加上府衙争夺战中互相的损失以及艾能奇部困在府衙里,府衙前这校场上的搏杀阵中,官军跟义军的人数之比将近二比一,一个装备不良、训练不足的义兵要对上两个装备训练精悍的官兵,而且这些官兵不但装备精锐,而且在总兵贺人龙这个疯子带领下,个个都是疯子,悍不畏死,拼杀时都是如茹毛饮血的野兽,就是被义兵杀死,他们临死前也要拉个垫背的,这战还有法打吗? 官军再次压着义军的头,肆无忌惮地屠杀着,状似一边倒,义军的士气不断地低落着,再这样下去,很快就会溃败,兵败如山倒的情况将会再次发生。 李定国好想站出来,呼喊一番,挽救一下士气,但那贺人龙如附骨之疽,咬着不放,李定国只好屏气凝神,全神贯注地跟这贺人龙做生死之搏。 可外面的情况渐渐恶化,似乎已经无可挽回。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衙墙上站出一个人,他身材魁悟,面色微黄,眼似铜铃,正是张献忠。张献忠厉声怒吼,声如巨雷:“现在是敌众我寡,敌锐我疲。我们只有破釜沉舟、决一死战,否则都要成为俘虏了!与其死在官吏手里,不如死在战场上!” 张献忠这番话如天雷过境,响彻整个校场,将义军低落的斗志顿时激发起来。 张献忠吼完这番话后,便迎着官军的箭雨,踏着官军搭在衙墙上的云梯,飞速地从衙墙上跑下来,冲入官军阵中,浴血厮杀起来。义军将士见大帅如此豪勇,顿加勇气百倍,不但悍不畏死,更不知疼痛不知疲惫地搏斗厮杀起来。 从崇祯三年开始,张二狗就跟随张献忠,同为米脂老乡,他亲眼看着张献忠从一个小头目成长为一大股义军的大头领,而他张二狗却因天资所限混到现在只能做一个小头目。虽然跟随张献忠的**年底里,屡遭挫折,张献忠也被迫屡屡诈降于明军,但张二狗一直深信八大王终会有一方造化。张二狗一刀把面前的官兵砍倒,从官兵脖颈上迸射出的鲜血溅了他一脸,他没有去擦,却哇哇大叫着冲向官兵阵中。就在这时,侧翼一个官兵砍来一刀,张二狗措不及防,被那官兵将他的左臂砍断,本期待面前这义兵昏迷倒地再补上一刀的官兵却惊奇地发现那义兵面色如常地转身给了他一刀。将那官兵砍倒后,张二狗也不对断臂进行包扎,继续哇哇大叫着向前冲。张二狗又顺利斩杀了两个官兵后,终于失血过重,头晕目眩之际,被官兵的长枪手一枪刺透他的腹部,那长枪来势甚重,穿过张二狗的身体将他钉在地上,张二狗大叫一声,大睁环眼,竟然站了起来,但他再也无力前行,便将浑身气力集中在右臂,把那砍刀飞掷出去。那官兵长枪手被浑身是血还试图站立冲突过来的张二狗吓了一跳,当此时,那飞掷出去的砍刀刀刃正切这长枪手伸出的长长脖颈,顿时将其脑袋和脖子分家。 在张献忠的鼓动下,原来士气低迷的义军中出现了很多张二狗这样的人物,不惧生死,不畏疼痛,不怕流血,原来极端鄙视农民军的官兵都不禁胆寒起来,他们想不到这些泥腿子拼命起来竟如此恐怖。 艾能奇也带着近卫小营推开官衙大门的阻石,打开衙门,冲出去,护住张献忠。 虽然张献忠的言行激励着义军将士们奋起血勇跟官兵殊死搏斗,但诸多差距并不是这精神力可以弥补的,义军的优势保持了不到半个时辰,重新陷入了官军绝对优势的包围之中。 如果这样继续下去,到了天明,白土关内的义军必将死伤殆尽,彻底玩完。 李定国的心神也变得有些慌乱,数次被贺人龙的大刀伤到,虽都是肩头和背部的皮肉,但急切战斗之中,无法包扎,血流不止,在这样下去流血都会流死。 第十七章 生力军奠定胜局 就在义军将士的心境重回灰色之际,白土关东门传来震天的呐喊声,一大股骑兵飞也似地冲突进来。23us.com为首两员将官,一位黝黑矮胖,结实敦厚;一位白皙瘦高,斯文清秀。 他们大喝着:“张可旺、张文秀领两万铁骑前来,贺人龙受死!”他们身后滚滚铁流似的骑兵冲进校场,四处砍杀起来。 有了这支生力军的加入,义军军心大振,将士们的绝望沮丧一扫而空,疲惫的身心顿觉清爽,都争先恐后地砍杀那已经不可避免成为落水狗的官兵。 孙可望带着一支骑兵冲进围困张献忠的敌阵中,刘文秀则率其余人马前去为李定国解围。由于孙可望和刘文秀带的都是骑兵,顿时变成了是义军压着官军打。 官军急行军到此,再经过这么久的厮杀战斗,剩下的一口气也被义军最后出现的生力军给打了下去,兵败如山倒,再也无复原来的嚣张。 贺人龙终于清醒了,看了周边的局势,大感不妙,忙虚晃一刀,拨马跳出单挑圈外,冲进他的亲兵卫队中,带着他们冲出义军的包围圈,再冲出西门,一溜烟向平利县逃去。 副将李国奇率着其他一小部分残兵,尾随着贺人龙冲出西门,逃亡平利县。 再经过半个时辰,官军或杀或降,战斗结束。 经此一役,张献忠在义军中的绝对威望更近一层,大家都记得他站出怒吼的英豪之姿,因他身材魁梧,面色微黄,声如虎啸,义军给他起了一个诨名“黄虎”。虽然之前也有人称之为“黄虎”,但完全没有这次这么让全军都心悦诚服。 同样经过这一役,李定国的武艺获得了义军上下一致的肯定,便有好事之人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小尉迟”。李定国对这个绰号甚为狐疑,尉迟,自然是尉迟恭,尉迟恭面如黑炭手持单鞭或丈八长矛,跟自己哪有半点相似。李定国虽然腹诽这个外号,但不会阻拦别人那般称呼自己,他们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其实李定国自是不知,正是因为这个粗陋的外号,竟然让他后来能大摇大摆地在官府对他的通缉令下面晃悠,这自然是后话。 张献忠舒服地坐在太师椅上,怀着欣慰的心情看着自己这四个义子,这番要是没有他们,自己没准就会玩完,有子如此,父复何求! 张献忠哈哈笑道:“可旺,文秀,你们来的真是时候,要是早了几分,我们顶多跟官军平手,要是晚了几分,你们都见不到老子。” 孙可望长出一口气,轻松地笑道:“可不是,要按着二弟定国原先制定的计划走,怕是就会晚了。我们行到竹溪县城时就开始下起了雨,我们准备在竹溪县城安歇下去,等雨停了再走。不过幸运地是,我们从俘虏来的竹溪知县那里得知,原来陕西总兵贺人龙带着两万多人马屯兵在平利县,距离白土关仅有五六十里地。文秀还说不用担心,是我坚持带齐所有骑兵过来以保万全。” 李定国和刘文秀对望一眼,两人脸上都露出一丝阴霾,转瞬即逝,随即露出苦笑,有这样争功诿过的大哥,做弟弟的好难过。实际的情况是,李定国之前就曾反复催促孙可望加速进军,争取早日兵和一处,防止敌军快速出击各个击破,但孙可望借口辎重难以运输,偷懒不前;而在竹溪县的时候,是刘文秀多番苦心孤诣地劝服下,孙可望才同意带齐骑兵增援张献忠,留下老将王应龙率领步兵看守辎重和俘虏。 由于张献忠给他这个西营兵制定的游走作战风格,他们重视长途奔袭,利用高移动力跟官兵躲猫猫,为此张献忠的部队每到一地,必先劫掠地方的所有马匹,甚至有些连骡子、驴子也不放过。也因此,张献忠的部队里骑兵比重特别高,将近五六成,剩下才是步兵和辅兵。 但这次张献忠和李定国率军诈取白土关,必须按照官军的步骑比例来,结果只带了一千多骑兵,剩下将近一万多骑兵暂留在黄茅关由孙可望和刘文秀统领。却没想到留下的这一万多骑兵竟成了决定战役胜负的关键。虽然张献忠这些骑兵所乘骑的马匹都是耕地拉车的驽马,不但跟满清铁骑相比如同天地悬殊,跟官军的骑兵比也差的太多,这些驽马用来跑路的作用最大,冲杀战阵根本无法跟官军的纯粹战马相抗衡。但是就在官军疲惫不堪之际,出现了一万个垃圾骑兵,照样能耀武扬威,盖因官军大部分还是步兵。 张献忠看李定国和刘文秀的表情,再结合他很了解孙可望的秉性,焉能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过当此时他也不好说什么,便哈哈笑道:“还不到叙功的时候,你们放心,到时候有缴获战利品,少不了你们的。” 随后张献忠命人将王自奇绑缚起来,要砍了这家伙的脑袋,若是这家伙把守西门时稍微警醒些,义军也不会有这么多损伤。李定国的孩儿营因李定国往昔训练得当这番及时警醒,战死伤残的不到二百人,还有五分之四尚存的,但其他将领麾下折损的少说有三分之一,多者将近一半以上。原来走着进入白土关的一万三千多义军将士,有四五千人再也站不起来。 虽然是多年的战友,但对于这样的疏漏,谁都不愿原谅于他,都冷着脸不去看王自奇那可怜兮兮的肥脸。只有孙可望跪下来替王自奇求情,他不跪不行,因为王自奇是他的亲信。 未来继承人的面子可不能不卖,张献忠罔顾其他将领的不满,将王自奇打了一百板子。这王自奇皮糙肉厚,这一百板子没有给他任何教训,相反让他更加效忠于孙可望而憎恨其他将领,尤其是李定国。 陕西总兵贺人龙和副总兵李国奇领着残兵逃走,他们麾下的一干参将、游击或战死沙场,或跟随他们逃走,被俘虏的最高官职反而是那个白土关的副将刘进忠。 当刘进忠押解进来,他就跪伏在张献忠面前,一堆马屁送了过去。刘进忠的马屁臭到让李定国听得毛孔发寒浑身起鸡皮疙瘩,恨不得拔出刀砍了这个无耻之尤的家伙,更懒得把这家伙的马屁话记忆下来,其他将领也痛恨的不行,但张献忠却舒服的哈哈大笑起来,上前亲自为刘进忠解下绳索,宣布刘进忠加入义军。 随后的日子里,刘进忠这个马屁精逢人给高帽,见人就拍马屁,搞得原先那些对他第一印象甚为不好的人都慢慢地亲昵于他。李定国这两世为人的家伙在二十一世纪见过太多这样的烂人,但凡这样的,没啥好心眼,迟早会给整个团体带来祸害。但李定国却无法劝服大家对这王八蛋警惕起来,他只有自己心里把刘进忠加进黑名单,他记得在二十一世纪看过的一个帖子里,李定国似乎就是被类似这样的小人给蒙蔽过(李定国忘了那贱人的名字,他名叫马吉翔,是李定国中年失误的罪魁祸首。) 第十八章 不杀俘虏 在白土关跟贺人龙一战后,贺人龙带着二千多残兵逃往平利县,又怕义军乘胜追击,便又向西逃往汉中府跟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汇合,仗着在陕西军中多年关系和朝廷用人之际,贺人龙被罚了二级,降为参将,后来他又通过朝中关系活动了一下,官复原职,重新担任陕西总兵。 贺人龙在白土关丢下了一万七千多官兵,再加上原来白土关的四千官兵,这二万多官兵,战死的将近一半,义军算在这白土关俘虏了一万官兵。 再加上在罗猴山一役中俘虏的一万多官兵,在竹溪、竹山、黄茅关又俘虏的三千多官兵,义军在这一个月内俘虏了近两万三千多官兵。 小冰川时期,长江以北大部分地区都是旱灾频频,到处都缺粮,到处都不缺人,官军俘虏了成千上万的贼兵后,大部分时候都是杀掉,虽然杀俘不祥,但他们没有足够的军粮,不得已为之。很多义军也是同样对待俘虏的官兵。 张献忠这次也想杀俘,他有两个原因,一则军中虽然缴获了来自左良玉、竹溪、竹山、黄茅关、白土关的粮食,但也只够义军吃上五六个月,如果再加上那些俘虏,怕会少掉三分之一的粮食;二则这些官兵跟随左良玉、贺人龙等人为非作歹惯了,很难跟义军同心。 大部分武将都基于对官兵的刻骨仇恨,支持张献忠杀俘,而潘独鳌、徐以显等文官则纷纷都对此表示反对。 潘独鳌说:“自古杀俘不祥,白起坑杀四十万赵军,落得一个被秦王威逼自裁的下场;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兵,最终四面楚歌,自刎乌江。如果我军坑杀这上万官军俘虏,不知上天会给我们什么惩罚,再者其他官军听说此事后,万一俘虏我军将士,官兵必会杀俘以示报复。” 一旁的李定国心中叹息,他略微知道一些潘独鳌的生平。潘独鳌在原来历史上曾被官军俘虏过两次,一次在襄阳,被李定国救回,最后一次在桐城,被官军处决。 李定国心知潘独鳌这些说辞是打动不了张献忠,这人自以为自己是天,做什么事情从来不怕天谴,只有说些诱之以利的话,才能让他打消念头。 李定国整理好思路,在一旁劝说道:“父帅,孩儿认为如果将这些俘虏杀了,以后我们遇到官兵,他们知道我们杀俘,定会死战不降,会极大增加我军的伤亡。我们原本只有三万人,本就兵力不足,如今又在罗猴山和白土关损失了近七千精锐之士,实力大损,日后不迅速补充兵力,如再遇到左良玉、贺人龙那般的兵力,只怕不敌。而这些俘虏大部分都是久战之士,如果将他们招募下来,必会极大增强我们的实力。另外军粮的问题也好解决,我军实力大增后,就可以攻打一些县城和村寨,到处搜集粮草,再让将士们节省些,只要我们到了天府之国四川,就不会再发愁吃的了。另外,这些官兵平素行径不端是因为上梁不正下梁歪,跟随了左良玉、贺人龙这等败类才会如此,如果他们跟随的是父帅,早就变成除暴安良的义军了,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再说,父帅,您当年不也曾跟他们一样过吗?” 听到这里,张献忠哈哈大笑道:“说得好!当年老子在总兵王威下面当兵,因为那混蛋劫掠百姓,老子暗地骂了他(真实情况是张献忠冒充强盗,劫掠大户),被他听说了,就把老子抓了起来,说老子违反军纪,要将老子斩首,幸亏主将陈洪范是个大好人,主动为我在王威面前求情,饶了老子一命。不过老子恨透了王威,就乘机逃了出来,参加了王嘉胤的义军。哎,看在都同吃过一碗饭的情分上,我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其实,不单单是张献忠本人,连同他手下这些义军将士,有三分之一都是由当初的官兵反正过来的,有些人想当初都是大有前途的明军士官(李自成当初亦是),奈何朱明朝廷的**变本加厉,把他们这些本怀着一腔热血去辽东杀鞑子的士兵们硬生生地逼成了流贼。 张献忠亲自劝服,现身说法,颇有煽动性。这年头到那不都是混饭吃,做官兵一年到头老是缺饷,养活不了自己更养活不了家人,这样的兵不当也罢,不如去造反,还能抢点东西分分,运气好的话,还能升为像八大王这样的贼头,有三妻四妾可以暖床。这张献忠在拉这些人入伙时,竟毫不避讳地把自己有几个老婆的事情都讲了出来。 二万三千名俘虏里有近一万八千都愿意加入义军。面对剩下的五千不愿意的俘虏,张献忠挠挠头,不知怎么办好,便拉过李定国来问:“定国,你看如何是好?” 李定国还以为张献忠恼羞成怒,要将这些不服的俘虏坑杀呢,正要过来劝诫。没想到张献忠一筹莫展,还没有考虑到杀戮,李定国忙献策道:“要不用这些俘虏跟那左良玉、贺人龙等交换,让他们拿钱来赎。” 张献忠低头想了想道:“你这计策好是好,但你不了解左良玉、贺人龙是什么玩意,他们最不把士卒的命当回事了,少了这几千人,他们隔天拉壮丁就拉够了,根本不会替这些人出一文钱的。”李定国想想也是,那左良玉后来动辄拉上几十万人,张大旗鼓,就是靠拉壮丁膨胀出来的,不过这种军队最没有士气可言,一败即溃,兵力马上大缩。 这时候孙可望进来说道:“父帅,不如把这些家伙统统宰了,剩了银子,也绝了后患。” 李定国忙劝道:“父帅,千万不可如此,如果将这些俘虏杀了,那一万八千名归顺的士卒会有想法,疑神疑鬼,甚至还会哗变;再说要是外面其他部分的官军听说了,日后他们跟我军作战肯定拼命厮杀,决不投降,那我军的伤亡势必加大。不如让这五千人发下毒誓,以后绝不跟我们为敌,否则到时候捉着不但杀他们本人,还会祸及他们的家人;等他们发下毒誓后,发给他们一点银两,让他们逃回家乡,再携家带口逃亡江南做些小买卖,如此一来,应该会有一部分人余生都不会再去当兵,也就不会再跟我们为敌了。再说,咱们不但放了这些人,还给他们银两,他们心怀感激之余一定会到处宣扬我们的恩德,这些话传到其他官兵耳里,必会动摇他们跟我们作战的决心,那么日后再跟官兵打战时,他们便会很容易投降,我军的战斗损失也会降到最低。而且不杀俘虏或善待俘虏对父帅和咱们这支义军的名声大有裨益,普通百姓也会对我们有好的看法。” 一旁的潘独鳌、徐以显忙附和道:“大帅,二将军所言极是,我们义军完全可以利用善待战俘去动摇官兵的军心,增加我们西营的名声,这是一举两得之美事。” 张献忠扯着络腮胡子,沉吟道:“名声?好像老子是比较欠缺的。那好吧,定国,你给那五千人各发一两银子,让他们发誓不再跟随官兵,然后打发他们滚蛋吧。” 李定国此时深恨没有根据地、到处游击作战的缺陷,有了五千个壮年劳力却不能用,真是遗憾。如果有了根据地,这些家伙可是免费的矿工或者农民。 第十九章 整顿降兵 当收服了降兵后,再做了一番阵亡伤残将士的抚恤,才开始论功奖赏。23us.com 张献忠先给艾能奇、孙可望、刘文秀以及其他立功将领们一定的奖励,或补充兵力或多赐予些战利品,最后才轮到李定国。 张献忠笑眯眯地看着这个智勇双全的义子,掩饰不住的欣赏,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李定国的表现比以往主动积极太多了,也把这个大西营当成他的家了,呵呵笑道:“前前后后算来,算定国立功最大,若非是你献策,罗猴山烧不了左良玉,白土关也拿不下了,若非是你甘冒危险牵制住那贺疯子,那府衙可能早被攻了下来,老子也早被贺人龙这龟儿子给灭了。给你什么奖赏呢,给什么都不算过分。让我想想,不如放你出去独带一支大营,孩儿营太小了,你就交给靳统武带吧!” 李定国稍作思索,忙拜谢道:“多谢父帅的恩赐。孩儿自觉尚没有大哥和三弟那般的能力可以带领那么多人马,不如再过一段时间,我觉得我有这个才能了,自然会向父帅提出请求。另外经此一役,孩儿深觉自己的武艺和兵法都十分不足,孩儿想多花些时间去修炼武功,学习兵法,也就没有多少时间带兵,所以我带着孩儿营已经足够。”其实李定国之所以不去带大营,因为他知道他要带的大营肯定全是降兵组成,对这些兵痞他兴趣不大,还不如日后招揽普通流民,流民更容易改造。另外他对孩儿营充满了希望,这些小孩的接受能力和可塑性远大于那些降兵,他们可以从一个小孩日渐改造成一个将军,而同样的功夫去改造降兵,只会是使得这些兵痞变成一个合格的士兵而已。 张献忠点头称是,但他还是坚持让李定国优先从那一万八千降兵里挑选两千名补充到孩儿营里。李定国只选了一千多名年龄较小、表现较为老实或者认识些字的新兵,除了补充原来的损失外,剩下的打散,将大中小队这三级编制都扩大一倍(从这一路招募了一些少女将健妇队补充满到两百人,再扩编就找不到更多合格女子了,而李定国的近卫大队则扩编为原来的三倍),让原来的孩儿营士兵一个负责一个或一个带两个地将新降兵带起来。 原来那近千名孩儿营士兵都是乡间穷苦人家出身,加上年龄幼小,又被李定国带了一年多,近朱者赤,所以他们也做不出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即便是张献忠的队伍里从来没有像样的军纪约束。 但新加入的这一千二百人完全不同,他们中相当一部分是城镇里的流民,沾染了太多市井油滑习气,又被左良玉、贺人龙这样的兵霸带了许久,近墨者黑,耳濡目染,不可避免地成为兵痞或接近兵痞,甚至可能有些人已经跟随其他老兵犯下了杀良冒功和**良家妇女的罪行,所以李定国必须制定了严厉的军规予以约束。 白土关内一处营寨前,李定国站在一块大青石上给这一千多名降兵训话,高文贵、张胜、王之邦、白文雅带着原来的士兵在旁边训练,靳统武带着近卫中队在附近警戒,除了防止小股官军侵扰之外,还防止孙可望等义军将领窥探孩儿营的动静。 李定国泠然地望着下面这些降兵,严格算起来,这一千多人大部分都够不上他甄选士兵的标准,面黄肌瘦,几乎没几个身强力壮的,应该是左良玉、贺人龙这些家伙克扣粮饷太狠了;目光游移,眼神不定,一看就知道大部分都是意志薄弱之辈,否则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投降;不过自己现在也没有更好更多的选择,只能强力地将他们改造成自己需要的士兵。 这些士兵望着李定国的目光里尽是敬畏,那些来自于左良玉属下的士兵,因为在罗猴山一役中,他们亲眼看到他们心目中跟关公一般的天神左大帅竟然在十个回合之间被面前这个人一刀削去头盔,披头散发好不狼狈,而且后来他们知道那个火烧罗猴山的计策竟然也是这个人制定的;那些来自于贺人龙麾下的士兵,他们亲眼见到了面前这年轻人轻而易举阵斩秦军第二高手,并和他们心目中的战神贺大帅斗得难解难分。 在李定国冷厉的目光扫视下,这些新降兵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李定国决定先断了这些降兵心理后路:“你们降了义军,是弃暗投明,但在朝廷看来,已经罪不容赦,罪当论诛,回去只有被砍头示众的可能。而且据我所知,你们原来那个左总兵、贺总兵了,他们最擅长强拉壮丁,你们的缺额怕是很快就会被他补满,官军那边再无你们容身之地。你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只有踏踏实实地跟着义军走,你们才有活路。” 看着这些降兵的脸色都渐渐沮丧起来,李定国决定给他们心中加上一点火种,一点仇恨的火种:“即便是朝廷退一万步地再次接受你们,但那左良玉、贺人龙肆意克扣亏空粮饷,他们自己锦衣玉食饱食终日,而你们却饥肠辘辘面有菜色,而且大家都是一样打战卖命,缘何他们可以骑在你们头上作威作福?那是因为在朝廷眼里,在左良玉、贺人龙眼里,你们的命贱如蝼蚁,毫不值钱,死掉一批,再抓一批填进去。现在旱灾、蝗灾严重,自然是无法种田。你们便想回去做点小生意小买卖,难道你们想做就能做起来吗?告诉你们,这朱明朝廷征收赋税全部都是征收你们这些可怜的穷苦人的,那些大店铺的幕后老板都是朝廷和地方上的官老爷,他们可以不用缴税,你们却要承受越来越重的赋税,直到你们被迫关门歇业为止。你们不要以为自己可以侥幸活下去,在这样的世道下,穷苦人是没有活路的,在他们那些大官僚大地主眼里,我们都是贱民,草芥一般,他们可以肆意地骑在我们头上拉屎撒尿,还不容许我们反抗,他们半点赋税不交,却将越来越多的赋税压在我们这里没有立锥之地的穷人身上,不管是旱灾还是蝗灾,他们照收不误。” 李定国说到这里,即便有些矫饰,也难免有几分动情:“兄弟们,咱们都是一样被剥削压迫的穷苦可怜人,我们为什么要自相残杀,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把那些老爷们赶下台去。你们要知道,那些地主老财们过的生活,不是天生就该让他们享受的,只是他们一代又一代地欺压我们祖祖辈辈,不让我们识字,不让我们读书,不让我们科举当官,让我们给他们做牛做马,你们愿意一辈子为那些黑心肠的地主老财们做牛做马吗?” 这些降兵异口同声道:“不愿意!” 李定国大笑道:“很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咱们祖辈父辈为那些地主老财做长工做伙计,被他们剥削,被他们压迫,我们这一辈就不能再这么悲惨下去。我告诉你们,你们不是注定的贱命一条,当有一天,你们的刀枪放在曾经欺压过你们的达官贵人脑袋上时,你们就会明白,你们已经改天换命了,你们已经翻身做了主子!” 这些降兵哪里听到过这样蛊惑人心的话语。虽然左良玉是个穷大兵出身,算是艰苦奋斗出人头地的典型案例,但左良玉给手下士卒训话时从来不用自己的亲身经历来做激励,却时常训斥这些士兵“臭丘八,你们一辈子都是臭丘八,你们就是贱命一条”;而贺人龙是武进士出身,他更看不起麾下士卒,非打即骂,这些士卒在他那里同样感受不到多少尊严和希望,只是被他严酷的军法压制着没有思想如同傀儡般地厮杀。 这些曾被侮辱被戕害的士兵们何曾被人这么坦诚地告诉他们世界的真相,他们听了李定国这番话,脸上原有的黯淡惶恐一扫而光,变得神采飞扬,用充满希冀的眼神望着李定国。 李定国见这些降兵的表情,就知他们都算是能听得进人话的,不是那种对朝廷对上官愚忠至死的蠢货,便话语一转,疾言厉色道:“不想当将军的兵不是好兵,你们有出人头地的决心,想洗刷旧日仇怨,很好,我会给你们机会。我会教你们识字,教你们兵法,教你们武艺,带你们打战,领着你们从一个胜利到另一个胜利。但是,我的话你们一定要听,我制定的军规军纪你们一定要遵守,而且是无条件地遵守,否则我会收回我曾给与你们的一切。” 这些降兵纷纷起誓道:“谨尊将军将令,绝不敢违!” 李定国严肃道:“口说无凭,我要看你们的行动,不管你们以前做过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我都既往不咎,但从你进了我这个营门,就须遵守我制定下的军规军纪,违者重惩。” 他指了一下那些原来的士兵,又指了一下自己,厉声道:“他们和我都是如此,都要遵守那军规军纪,违者都会重惩。如果你我都不遵守军纪,只会像你们那左大帅,忽而胜利全是靠人多欺负人少,时常失败却往往是因为军纪败坏人心涣散所致。告诉你们,左良玉和贺人龙那一套只能让他们靠着朝廷那个歪脖子枯枝败叶老树苟延残喘于一时,你们想报复以前的地主老财,想拜将封侯做大官,告诉你们,凭着那样的军纪,你们做梦。如果您们有些脑袋,就该想想为什么岳飞和戚继光会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来改造这些曾被左良玉、贺人龙这些军阀带过的兵痞,严厉的军纪约束必不可少,甚至是改造他们的根本,其次才是思想熏陶和训练。 第二十章 整肃军纪 张献忠本身就是一个官军的逃兵,昔年他违反了军纪,险些被总兵官王威斩首,主将陈洪范看他形貌异常,料定他将来必有造化,就为之求情于王威,改为重打一百军棍,本来陈洪范还想收他做部下,谁知张献忠一气之下竟然离开官军,做了逃兵,从此流落乡间。这样的一个人带的队伍里自然不会有什么像样的军规军纪,一向都是他张献忠心血来潮去制定个什么行什么不行的规则却毫不缜密系统。 李定国却从数百年前的岳家军和据此不远的戚家军,乃至后世的红军身上看到,严格的军纪对一个军队的战斗力会有多大的提升。而又从历代王朝末期朝廷军队的身上看到军纪败坏的严重后果,一旦军纪涣散,即便为所欲为也不会受到惩罚,就会很快上行下效,把一个整体变成一群乌合之众,一盘散沙,变得毫无战斗力。 基于以上的考虑,李定国决定自己制定出军规军纪,而不再去等张献忠自己的幡然醒悟,李定国随后制定的军规显然是适合于这个时代的,盖因它的前身是“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中国历朝历代交接更替,但军队的军规都是代代传承,每一代的军规都近似于这“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 原来那个李定国肯定知道什么是“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现在这个李定国嘛,他只知道什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难不成把这放在明末来当做军纪,当然不行了,所以这个李定国就召集麾下白文雅、靳统武、高文贵、张胜、王之邦等将领议事,讨论制定军规。 李定国首先问道:“你们知道岳家军和戚家军为何百战百胜?”问完这个问题后,李定国便微笑着倾听这些爱将们的讨论,讨论的结果自然不出乎李定国的意料,那就是伟大的统帅、严格的训练和严明的纪律。 统帅嘛,李定国虽不自以为伟大,但自以为超越时代的,这一点足保无虞。训练,暂且放在后面,盖因训练中也要遵守一定的纪律,纪律是规矩,没有规矩不能成方圆。 所以李定国又抛出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是他深思熟虑良久以为没有破绽的:“那我考考你们,你们知道官军使用的是什么军规吗?” 除了靳统武跟之前的李定国一起研讨过这个问题,其他人全部哑然。 李定国从靳统武那里听到了“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的明朝版本,稍作思索,便又抛出一个问题:“如果按照这样的军规,左良玉的军队岂不是被斩首的不剩啥人了,看来这个左良玉可没怎么用这些军规。你们觉得这些被左良玉抛弃不用的军规我们用会怎样?” 靳统武和高文贵、张胜、王之邦、白文雅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李定国微微一笑:“我想你们肯定想说这些军规是不是太严了,动不动就要砍人家头,如果要严格执行起来,只会造成兵变。如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犯者斩之;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犯者斩之;这些都有些过了,如果在战时可以如此严苛,但在没有战事时这般行事,怕是会军心大乱。” 众人释然,都连忙点头称是。 李定国又笑道:“既然有些军规的刑罚过于严苛了,那我们就稍微做一番调整,让它变得能够在平时和战争时期一样能用。” 张胜个性急躁,是个惹事篓子,在没有什么军纪约束的义军里自由惯了,便哭丧着脸说:“能不能不搞这什么十七条禁律啊,我发誓以后无条件听你的命令就是了。” 李定国收敛起笑容,目光凌厉地只盯着张胜,将张胜盯得心里发毛,张胜装作惶恐状道:“将军,我看还是有军规好了,省得你跟咱大帅一样喜怒无常,没准哪天就把我宰了,我找谁说理去,这军规至少让我死得明白。” 白文雅扑哧一笑:“张胜,你这个滑头,你不是最崇拜杨再兴吗,要不是岳王爷军纪严明,使得岳家军百战百胜,流芳百世,怎显得出杨再兴的风采?” 张胜闻听此言,顿时收起滑稽模样,规规矩矩地说:“是啊,没有严明的军纪就不会有岳家军,也不会有杨再兴的流芳百世,我明白了,将军,请您继续。” 李定国摇摇头,看来原来的那个自己太过宽宏,搞得这些下属没大没小的,停了一会儿,便喝道:“岳家军、戚家军就是我们孩儿营和我李定国治军的光辉榜样,那左良玉就是我们的坏榜样,你们如不想成为左良玉那般被千万黎民唾骂的人,就跟我一起,同心协力,共同制定好我们这支军队的军规军纪,然后以身作则,将它发扬好。” 众将见到李定国严词厉色,也都收拢起往日的轻松自在,凌然受命道:“谨受将军教诲。” 李定国从营帐的一个角落拿出两根五尺长五寸粗的枣木棍,递给这些将领传看:“军棍才是真正地让将士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并能有所悔悟的东西,而鬼头大刀不是。”他很早就让亲兵制作了这两根军棍,以便在大部分的时候取代鬼头大刀成为惩罚将士的手段。 经过跟众将的协商,李定国针对义军现状做出一些妥协,对十七条禁律做了一番调整。 其中有六条,犯者必斩:一、所到之地,凌虐其民,如有逼淫妇女,此谓奸军(特别强调不论是否是良家妇女,因为这种问题最容易让人对义军的正义行动有所非议,所以绝对要慎重之不能违犯);二、窃人财物,以为己利,夺人首级,以为己功,此谓盗军;三、军民聚众议事,私进帐下,探听军机,此谓探军;四、或闻所谋,及闻号令,漏泄于外,使敌人知之,此谓背军;五、托伤作病,以避征伐,捏伤假死,因而逃避,此谓诈军;六、观寇不审,探贼不详,到不言到,多则言少,少则言多,此谓误军。以上六点或是破坏军队声誉或已经是背叛了军队或是会严重影响战争的行为,一律当斩。 剩下的十一条禁律中,相当一部分要根据实际情况或重或轻地进行处罚,最轻的是二十军棍,然后再分别以十军棍递增至一百军棍,然后就是斩首之刑,比如慢军之罪,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如果只是迟到一点点不影响大局就责以军棍,但如果导致大局崩溃就必须斩首,当然为了避免实战时不可挽回,李定国特地规定在他推出的军事演习中军规照样存在,犯了严重慢军之罪依然斩首,让将士明白违反军纪的严重后果。 剩下的十一条禁律有:七、闻鼓不进,闻金不止,旗举不起,旗按不伏,此谓悖军(这个定罪较重,因为是不服从命令,最轻也是五十军棍);八、呼名不应,点时不到,违期不至,动改师律,此谓慢军;九、夜传刁斗,怠而不报,更筹违慢,声号不明,此谓懈军(这个也是不出问题则已,一出问题就是大问题,因为会被敌人钻空子的,最轻也是五十军棍);十、多出怨言,怒其主将,不听约束,更教难制,此谓构军(不服从命令指挥,至少二十军棍,为了防止某些心胸狭隘的主将肆意报复,特不设斩首之刑);十一、扬声笑语,蔑视禁约,驰突军门,此谓轻军(这一点如果给予斩首之刑就太过了,军棍之刑足以惩戒);十二、所用兵器,弓弩绝弦,箭无羽镞,剑戟不利,旗帜凋弊,此谓欺军(像李定国现在所在的军队里兵器配备不足,这个欺军之罪就有点牵强,不过即便是兵器不足也要准备充分,这是态度问题,军棍之刑足以惩戒);十三、谣言诡语,捏造鬼神,假托梦寐,大肆邪说,蛊惑军士,此谓淫军(这个是见仁见智的问题,如果真的是动摇军心,自然斩首示众,如果仅是嘴巴碎碎,喜欢八卦并不足动摇军心,掌嘴之刑即可);十四、好舌利齿,妄为是非,调拨军士,令其不和,此谓谤军(这一点跟上一点一样,见仁见智,罪不至死);十五、调用之际,结舌不应,低眉俯首,面有难色,此谓狠军(如果一个将领信心不足,强让他上战场,也是统帅对整个部队不负责的表现,就去找有信心的将领去完成任务);十六、出越行伍,搀前越后,言语喧哗,不遵禁训,此谓乱军(军棍之刑足以惩戒);十七、主掌钱粮,给赏之时阿私所亲,使士卒结怨,此谓弊军(这一点严重的话,就需要斩下军需官的头颅去告慰士兵,但孩儿营目前的钱粮是由李定国本人亲自负责的,最严重一百军棍即可)。 除此之外,李定国还就义军目前的实际情况,又在原来的十七条禁律基础上增添了三条禁律,都是违者必斩:十八、滥杀无辜、杀良冒功,此为杀军(但如果为了隐蔽潜伏任务杀害不幸百姓处以五十军棍刑罚);十九、没有李定国的命令,擅自劫掠地方,此为掠军(因为义军实际情况决定,有时迫于张献忠的命令或情况必需,必须要劫掠地方以资补充,但必须要有李定国的命令,而且对一般平民百姓,要打个欠条,以后取得天下,必以十倍报之;没有命令的话,严禁拿百姓的一针一线,大部分时候一定要争取民心);私吞财物,没有交公,此为私军(不私吞是指,如果迫于情势要劫掠地方尤其是去抢那些地主豪绅时,所有的东西都必须交公然后由李定国来根据各自的功劳来进行分配,私吞在义军里是大忌,连“三大纪律”里都强调一切缴获要归公)。 当然在战场上,军规更加严格,那是动辄斩首,有五条禁律:一、面对敌人畏惧逃跑,或在没有上司命令之前不顾大局擅自撤退,斩,整个队受五十或一百军棍处罚,其中力战不退者,不受连坐,有赏;二、丢旗鼓旌节的斩队长,全队受一百军棍处罚;三、一队被攻,左右队当救不救者,斩队长,全队受五十军棍处罚;四、主将阵亡或被俘,斩其亲兵全队;五、投敌,全家统统做奴隶,本人被抓后凌迟。 众将听了李定国总结出的军规,都点点头,确实很切合义军的需要,相信如果严格执行下来,定会极大地提高义军的战斗力。 白文雅美眸流转,咯咯的笑声如银铃般好听:“二将军,你忘了一件事了?” 李定国皱起眉头,努力不让自己去看白文雅,这小妮子老不自觉地对自己放电,自己不是一个清心寡欲的人,对美色的抵御能力很差啊,涩声道:“我忘了什么?” 白文雅的笑声更清脆响亮了:“有罚须有赏,光有处罚,没有奖赏,怕是不好吧,我听我大哥说,为将者,需要赏罚分明!” 李定国闻言大笑道:“白老大(白文选比李定国大上三岁)这话很有道理,我正要说这事呢,因为咱义军没有饷银之说,将士所得都是战斗或劫掠所得的分成,所以我根据每个人的军功特定下了十级战功奖赏制度。” 随后李定国将他拟定的十级战功奖赏制度做了一番讲解:“一级士兵就是那种从来没有斩获敌人首级或俘虏过敌人的菜鸟兵,他们仅能在战后得到最基本的一份,而如果从现在开始有斩获敌人首级、抓过俘虏或完成其他战术任务的,都会有不同的战功积分,积满一定分数就会升级,就可以比前一级多获取二成的战利品,如果全年没有触犯军规军纪的会增添半级别的分数。” 这个战功奖赏制度之前,张献忠的军队里只有升至大小头目才能比别人在分赃时多分点东西,现如今只要你积极地作战,就有多劳多得的可能,可算是破天荒的改变。士兵渐渐从中感受到战斗能给他们带来越来越多的利益,很快就变成自己愿意作战,甚至极端好战,而不会像以前非要张献忠等拿着刀逼着他们往前冲,这种转变对农民军而言是质的飞跃。 后来,等李定国有了自己独立建制的大营之后,便委任亲兵李晨创办了商铺,负责收购战利品,而将士们也可以从中换取白花花的银子,而这些银子又可以在李晨的店铺里消费买取其他物品,李定国不用刻意地克扣战利品,便成为了最后的赢家,当然这只是李定国搞经济的一小部分而已。 第二十一章 忽悠张献忠 整肃军纪,自李定国说服麾下几位大将后,就将成文的军规和赏罚规则颁布下去,也一直在全力执行,不过只局限于孩儿营,因为他无法说服张献忠接受太过文绉绉的军规禁律,要知道张献忠本身就是一个官军的逃兵,让他对什么军纪军规感兴趣,还为时过早。 然而,就在他前去说服张献忠采纳这些军规禁律之时,却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危机。 就在他踏步进入张献忠的中军大帐之际,却被张献忠的亲兵拦住:“定国将军,大帅正在跟可望将军议事,请您在外等候片刻。” 李定国脸色一沉,根据他的了解,张献忠议事可从来不背着他的四个义子,看来张献忠和孙可望谈的事情定是对自己很不利的,当此时他也颇无可奈何,只能等待。 不多时,营帐里传来张献忠爽朗的大笑声:“定国,赶快进来!” 李定国收拾心情,稳定精神,镇定自若地缓步走进中军大帐。 当他看到“黑矬子”孙可望一脸尴尬笑容时,心中疑惑不定,但面上如常,向张献忠施礼道:“孩儿见过父帅。”然后又向孙可望施礼:“定国见过大哥。” 张献忠哈哈笑道:“刚才你大哥给我讲了一个笑话,真的好好笑。” 李定国微笑道:“大哥也会讲笑话啊,那他刚才给父帅讲的是什么笑话,这么好笑。” 张献忠还是哈哈笑道:“他说你居心叵测,图谋不轨,意图投靠官兵。” 李定国闻言心中大惊,这孙可望竟然丧心病狂到这种程度,但面上却哈哈大笑道:“大哥讲的这个笑话当真是好好笑啊。” 张献忠忽地收起笑容,笑声嘎然而止,冰冷的眼神恶狠狠地投射在李定国身上:“你今天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定国镇定自若地答道:“孩儿最近研究历史,探究岳飞和戚继光百战百胜之谜,发现他们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有严明的军纪。孩儿拿那戚家军和岳家军的军纪跟咱们义军比较,发现咱们义军颇有不如,孩儿以为咱义军如果想要发展壮大,一定要有好的名声,老百姓才愿意投奔我们,而好的名声就要依靠严明的军纪,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不扰民不害民。为此孩儿参照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再结合咱们义军的实际情况,特别拟定了适合于咱们义军的军规军纪,特意拿下供父帅定夺。” 张献忠接过李定国手中的本子,随便看了几眼,便冷笑道:“官兵的军规可比你这严厉的多,有个屁用,还不是被老子打得落花流水。依我看,谁不听老子的话,老子就砍谁,搞这些文绉绉的东西顶个屁。大家都是被朝廷逼得没活路了才跟我出来闹,你动不动就斩首啊打军棍啊,他们跟你一点儿好处都没有,都跑到其他杆子那里去,你带个毛兵啊。你有空搞这个,还不如多花点时间去操练一下人马。”说着就把李定国仔细撰写的军规扔到废纸篓里。 随后张献忠厉声问道:“你对那些娃娃兵说要无条件地服从于你,要相信你,你到底想干什么,拉这群娃娃兵造老子的反吗?” 李定国当此时不能不低头,何况面前是他的义父,便俯身申辩道:“父帅,孩儿之所以那么说,是想让他们能全心全力地效忠于您,因为我是直接指挥着他们,而我又全心全意效忠于您,所以我让他们无条件地听我的话,也就是让他们无条件地听您的话,效忠于您。我直接指挥他们,要求他们无条件地服从于我相信我,其实是很正常的对下属的要求,相信可旺大哥也应该是这样要求他的下属吧,如果他的下属对他的命令总是挑三拣四胡乱质疑,可旺大哥恐怕也不好指挥吧。” 张献忠细细想了一下,点点头:“言之有理,确实是要你的属下对你无条件地服从,这样一级级地服从下去,我们义军才能抱成一团,形成力量。可你为什么还说在你的带领下,你的手下会有拜将封侯、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光耀门楣的一天,能让普天下的百姓都过上有衣穿、有饭吃、有房住、有学上的日子,你真是蛤蟆想吞天,好大的口气!” 李定国稳定心神,决定编一个谎言,一个在日后会越来越无懈可击的谎言:“父帅,你知道的,我被可旺大哥误伤后,曾经昏迷了几天。在那几天昏迷之中,女娲娘娘给我托梦,让我梦到了我们的未来,就在五年之内,父帅您就做了皇帝,而大哥做了王爷,这个梦非常真实,因为我梦到了罗猴山我们火烧左良玉,不过随后的事情我就很模糊,醒来我实在记不清楚,直到父帅登基称帝,我当时在梦里太高兴了,所以醒来也印象非常深刻。” 张献忠蜡黄的脸上顿时流露出惊喜交加和十分不相信又想去相信的表情,迟疑地问道:“你果真梦到我们火烧左良玉?” 李定国没有半分迟疑,斩钉截铁地答道:“真的,就是因为梦到了,所以我才在那个紧急的时候献上火烧罗猴山的计策,我原来还很怀疑那个梦,等到罗猴山火光冲天之际,我才发现原来那个梦是那么地真实,可惜啊,我就只记得罗猴山那场火和五年之后父帅登基称帝,其他的全忘了,真是辜负女娲娘娘的厚爱啊。”说完,还椎胸顿足地做懊悔状。 因为李定国很肯定,过了没几年张献忠就在成都登基称帝,所以他说出以上的话内心很是坦然。另外他用女娲娘娘做托梦神灵,而不是用什么太上老君、太白金星之类的,也是明代诸皇帝信奉道教惹的祸,道教其他诸神仙被那些凡夫俗子亵渎的差不多了,只有创世大神如女娲、盘古的威严尚存,且日后也有助于李定国完善他的祖先崇拜信仰体系。 张献忠和孙可望在李定国的脸上看不出半点犹豫,另外他们的勃勃野心也让他们从内心深处愿意相信李定国说的这个梦会是真的。虽然张献忠是鬼神不忌,但对于身兼人类始祖的万灵之灵女娲娘娘他可不敢瞎说不信。 李定国见张献忠有些将信将疑,便接着回应张献忠刚才的质疑:“在那个梦里,可旺大哥被父皇封为平东王,我被父皇封为安西王。因为我认定那个梦会成真的,所以我才会有充足的信心说我能带着他们迎来荣华富贵的一天。” 第二十二章 天机不可泄露 张献忠沉吟半晌,又细细地观察李定国的神态举止,但看李定国坦然自若的模样,根本不像一个正在撒弥天大谎的人,便道:“难怪你最近怪模怪样的,像是换了一个人,原来竟然有此奇遇。莫非我命中注定真有天子之福,所以女娲娘娘特地托梦给你的。” 李定国俯身道:“父帅天纵英才,雄才伟略,文武双全,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实乃不世出的奇才。崇祯小儿刚愎自用昏聩无能,鞑子皇太极不过是野人头目,李自成等诸首领焉有父帅这般首倡义旗敢为天下先的豪气,逐鹿中原,问鼎天下,舍父帅其谁!” 张献忠不自觉地点点头,继而大笑道:“这普天之下我能放在眼里,还真没有几个,堪与我一争长短的不过那拓跋鸿基(李自成乃党项人后裔,此乃时人对他的蔑称)。” 张献忠继而又想起孙可望给他的密报,责问道:“你为什么把那些降兵聚拢起来训话?” 李定国便把当日对降兵训示的话复述了给张献忠听,张献忠听后抚掌大笑:“很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你那番话挺煽乎人的嘛,对那些降兵就该这样训导他们,对了,改天给整个大营的将士都说道说道。” 随后张献忠凌厉的眼神望着孙可望,冷森森道:“可旺,上一次你误伤定国,我就警告过你,你们虽然是义兄弟,但你们的亲生父母早就死了,现在我就是你们的亲父,你们就是至亲的兄弟,你们之间本应同心协力,没想到你却不念亲情,三番两次地陷害定国。这番我要是不听定国申辩,以你的一面之词,险些将定国斩了,你这个狭隘心肠,如何做人的大哥,如何做我日后的平东王!来人啊,把张可旺给我推出去,斩了!” 孙可望忙匍匐在地,忙不迭地磕头:“父帅,孩儿一时糊涂,猪油蒙住了心,我错了,以后我再也不敢了,我一定会好好对待定国,好好做个大哥的,望父帅念在我多年跟随您的份上,饶过我这一次吧。” 当此时,李定国心中转过许多念头,本想袖手旁观,看张献忠会不会忍心砍了孙可望,但他马上觉得自己正确的做法应该是替孙可望求情,便俯身道:“父帅,大哥是太在乎咱们义军的安危了,所以才会对我的行为有些误会,并非是大哥心肠恶毒,全乎是大哥对父帅对咱义军的一片赤诚所致。父帅,咱们父子五人一定不能再有罅隙争执,数年后,父帅您登基称帝,我们四个都成了王爷,如果半路损失一员,恐怕会颠覆我们的大业,还望父帅三思。” 张献忠听到李定国这番话,沉吟半晌,他也心动于李定国那个似幻似真的梦,怕自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最终不能当上皇帝,便喝道:“可旺,滚起来,老子也不知道你个瓜娃子按的是哪门子心,非要找定国的晦气,不过从今以后,你以后要想当成什么王爷,就不要为难定国,因为他是你的左膀右臂,他出了什么问题,你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知道吗!” 孙可望唯唯诺诺道:“孩儿知道,谨尊父帅意思,不会再为难二弟了。” 看到张献忠正准备把孙可望轰出去,李定国忙拉住孙可望,低声对张献忠和孙可望说道:“父帅,大哥,我敢以项上人头担保,我确实做过那个梦,那个梦千真万确,但我感觉那个梦一定是天机,既然是天机,天机自然不可泄露,如果泄露,恐怕就会有什么莫测的变数,何况一旦泄露出去,怕朝廷和其他义军杆子必定会深深忌惮我们,甚至会联合起来攻击我们,所以这个事情就只能你知我知,不能再传扬出去,否则我们的好运很有可能会变成歹运。另外还有一点儿,从罗猴山一役到父帅登基的五年之中,我几乎全都忘记了我梦里是什么情景,我会慢慢地回想,但有一点儿是肯定的,那就是未来虽是光明的,道路上却会荆棘丛生,我们更需同心协力,谨慎细心,不可骄傲轻敌,否则这命没准会改的。” 张献忠和孙可望对视一眼,都点点头:“我们相信你,必会对这件事守口如瓶。” 张献忠将孙可望轰了出去,上前紧紧地握住李定国的双手,左看右看,止不住地叹息道:“二郎啊,论才干,你不逊于可旺,在某些方面他拍马都追不上你,论威望,你胜他十倍,论外貌,你胜他百倍,论肚量,你胜他千倍,如果将来他继承了老子的位子,你、文秀和能奇三人必会受到他的刁难排挤。何况连女娲娘娘都如此看重你,给你托梦。看来我这个位子,在将来,还是给你合适。” 李定国忙俯身谦恭道:“孩儿不敢,大哥的才干远胜于我,我只是多些小聪明和运气而已。大哥勇猛善战,坚毅果断,深谋远虑,孩儿一直都很钦佩大哥,只是这番我处事不当,让大哥对我有些许误会,本非大哥的错。” 张献忠点点头:“你大哥的确算是一个文武全才的人物,能攻善守,也能治政,前年我被左良玉一箭射中额头,险些丧命,幸亏你大哥背负我杀出重围,救得我一命,我当时很是感动,当时他的才干看似远胜于你们三个,我就在众将面前宣布他是我的继承人。我老张虽是草莽一个,也是一言九鼎的人,说出去的话没有不算数的(显然张献忠是对自己人才一言九鼎的,对朝廷他可是假投降了无数次),所以即便后来发现你和文秀的才干都不弱于可旺,即便后来发现可旺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我也不能更改这个决定,在这一点儿,我对你很是抱歉,你千万不要怪我偏心。” 李定国又弯腰谢恩道:“孩儿不敢,孩儿一定会好好听从父帅和大哥的,努力做好分内之事,为我们义军最终能问鼎天下出一份力,其他的孩儿没有想过,一切唯父帅和大哥为尊。” 张献忠满意地点点头:“那好吧,定国,我相信你,你有很多奇思妙想,你只管去搞,父帅支持你,只要你那一套行之有效,我以后也会将它推行到全军的。只要你全心全意为了咱义军的未来,你就不要有什么顾虑,只管去做就好了,料想可旺不敢再瞎说什么了。” 李定国忙道:“孩儿以后行事一定会先征求父帅和大哥的意见,不会再闹出这般误会。” 随后张献忠将李定国送出帐外,嘱咐他对今日之事守口如瓶,不可让其他将领知道。 第二十三章 除掉内患 李定国出了张献忠的营帐后,脸色由刚才的阳光灿烂一下子就变成阴沉的雨天,他暗恨自己太过粗心大意,他早该想到自己的营帐里会有孙可望的卧底,自己竟然在没有清除隐患之前就搞什么思想教育,真是愚蠢之极。 李定国回到孩儿营驻地后,迅速召集白文雅、靳统武等将领来议事。他虽然没有原来那个李定国的记忆,不知晓下面的将领到底对他有多忠心,但经过这些天的接触和观察,他发现这五位将领对他算得上是忠心耿耿,他们都曾多次拒绝了孙可望的拉拢,他们对自己被孙可望恶意击伤这件事是非常的愤慨。李定国渐渐判断出来,除了一些很隐秘的事情,其他事宜,他都可以跟他们商议。 众位将领带着欢声笑语进了李定国的营帐,有了李定国清楚透彻的指引,他们明确了自己努力战斗的方向,他们看到了未来,所以原本凄惶灰暗的心境豁然开朗起来,日复一日的训练对他们而言再也不是辛苦无聊的事情。 当他们看到李定国阴沉的脸色时,都收敛起笑意,他们认识的李定国可是一直很阳光的,很少这般阴沉,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白文雅便试探着问道:“将军,出了什么事情?” 白文雅发现自从李定国醒来后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原来的他总在逃避流寇的身份,但如今的李定国却得意于自己是名反贼;原来的他总是仁慈得有些迂腐,现在的他虽不会滥杀无辜却手段冷酷果断地让人害怕;原来的他沉默寡言喜怒不形于色,现在的他在鼓动军心士气上从不吝啬话语。当然这些都不是白姑娘关心的重点,她敏感地发现,现在的李定国对她的态度跟重伤前截然不同,那个时候的李定国对待她就像是对待亲妹妹,那种看似亲近实际却是拒人千里之外的亲昵让她一直很难过,而现在的李定国看到她时那眼里的亮色却是从未有过的,有她白文雅在的时候他就似乎特别开心,笑容就特别灿烂。白文雅对李定国有这样的改变自然十分欢迎,虽然细心的她深觉这个改变是那么的奇异。实际上这个白姑娘没有发觉,其实她也在改变,她比以前更在意李定国的一举一动、一笑一颦。 白文雅自然不知道为什么李定国对自己的态度前后判若两人,她更不知道现在的李定国简直把她视做珍宝。要知道在现代社会想找到一位既文武双全、英姿勃发又明艳照人、清纯可人且对你一往情深的妙龄少女是何等的困难,不比大海捞针容易,地球人都知道二十一世纪的那些妙龄少女大多是什么样子,李定国面对那些非主流眼睛都不敢睁。到了这个时代,身处在这样凄惶流窜的农民军中,跟那十里秦淮河简直是天地悬殊,在这样每日都直面死亡的军营里,还会有这等绝色佳人垂青于自己,让他黑暗铁血的生涯里顿时多了一丝亮色,他焉能不珍惜。 数日之前那个无比危急的时刻,李定国险些命丧于贺人龙刀下,孙可望和刘文秀一万骑兵及时来援并诈称两万铁骑,贺人龙惊惧而走,李定国得保平安。李定国一直咬牙坚持着,但见大势已定,心头一阵轻松,忽地一头栽在马下,被靳统武等人急忙抬着进了府衙,并找来随军郎中给李定国医治。那郎中一看便道李定国是失血过多导致昏迷,不过尽是皮外伤也无大碍。这年头自然也不知道什么输血技术,那郎中只能给李定国止血包扎,并开了一些金创药。李定国的身体真是强悍,只半天功夫就苏醒过来,也没耽误一系列义军内部议事。 不过需要经常更换金创药,李定国并不想麻烦随军郎中,因为整个义军内只有三个这样的郎中,其他弟兄负伤更重更需要他们。李定国便让靳统武他们帮助自己换药,可这些大老爷们笨手笨脚,胡乱撒完药粉后把李定国包扎的如同木乃伊,被前来探视李定国的白文雅看到,将这些大老粗喝退,亲自巧手给李定国包扎伤口。 白文雅曾跟着随军郎中学过怎么帮伤兵止血、换药和包扎,手法很是熟练,再加上她刻意为之,纤纤玉指轻轻慢慢地将药粉涂在李定国的伤口上,反复涂抹均匀了,才把沾过烧酒的白布慢慢地包扎在李定国肩背上,包扎的甚是均匀舒服,更不像靳统武他们勒的自己喘不过气。白文雅那双纤纤玉手并没因为长久握兵器而变得老茧横生,依然是白生生的如同青葱,细细地拂过李定国的粗皮厚肉,也仿佛拂过李定国封闭已久的心头。 其他将领知趣地离开,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房间里的气温仿佛一下子就升高了好几度,白文雅那洁白如玉吹弹可破的粉脸都是泛起了红晕,一瞬间满脸通红,她似是还羞怯于跟李定国共处一室,更羞怯于李定国望着她那火辣辣的眼神。老实说,在二十一世纪,李定国可从来没有什么福气可以看到女孩的羞涩,太难能可贵了,他好悬从嘴角流出口水。 李定国这具躯体果真强悍,两天功夫全部伤口结痂愈合。李定国诡称自己伤口未好,还让白文雅为他换药包扎。白文雅没有点破他的拙计,也自每日装模作样地给李定国换药包扎,可李定国却知,这小妮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每逢李定国露出坏坏的笑容,他的皮难免被白文雅的玉手虐待,掐啊捏啊,当真是痛并快乐着。两人都万分珍惜两人单独相处的时光,因为他们知道在这辗转作战时候,能有这样的相处时光是多么地难得。 李定国想起穿越前后那几日白文雅对自己的照顾,还有前几日对自己的照顾,都是那么的无微不至,此时又从白文雅的美眸里看到了深切的关心,心底不禁涌起一股暖意。原来在这个时代,也会有人关心自己。他已经想通了,自己已经是李定国了,那么李定国原有的好的坏的一切的一切自己都要无条件地全盘接受。再分个原来的和现在的,自己什么继承不继承的,岂不是愚蠢之极、何况白文雅这个青梅竹马式的红颜知己是他梦寐以求的,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感谢老天的眷顾。 当然,在其他将领面前,李定国和白文雅的眉目传情也只能是一瞬间,稍纵即逝。 李定国本想把在张献忠营帐内发生的一切都告诉这些亲信将领,但稍作思索,他便苦笑着,轻描淡说道:“原来大帅已经知道这前两次我跟士卒的训话内容,当时我大哥也在。” 众将顿时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心直口快的张胜马上骂出声:“孙可望这瓜娃子真不是东西,三番五次陷害自己的义弟,也不知道大帅是怎么想的,找这样一个人当咱义军的少帅!” 李定国闻听此言,勃然大怒,喝骂道:“张胜,闭嘴!从今往后咱们营里不准再议论少帅,更不准议论大帅,违者五十军棍!”众将也都被张胜的话给吓了一跳,这样的话传到喜怒无常的大帅耳朵里那就是死罪。 李定国压低声音:“显然那孙可旺在咱孩儿营里布有耳目,你们往后一言一行都须要谨慎小心,如果再这般肆意议论大帅和孙可望,到时候大帅动了真怒,怕是我也保不了你们。” 众将都郑重其事地点头称是,张胜给了自己两个耳光,示意自己掌嘴自罚。 李定国继续压低声音吩咐道:“我、孙可望和大帅三人已经达成协议,从此之后大帅不会干涉我对孩儿营的任何改造行为,孙可望也不会再次陷害于我,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必须把孙可望埋在咱孩儿营的隐患除去。” 王之邦惊问道:“除去?将军的意思是杀掉吗?” 李定国这时方露出轻松的笑容:“当然不是,你们五位先秘密探查,查到最近几天有哪些士卒跟去过孙可望大营,哪些人跟孙可望的亲信碰过头,你们查到有嫌疑的人后,全部送给我,我会亲自把他们交还给孙可望。” 靳统武问道:“交还给孙可望?将军如此一来,岂不是打草惊蛇?” 李定国胸有成竹道:“自然不会,相反我不把这些人查出来送还他,他还会更忌惮我,我越表现得急躁暴怒、胸无城府,他越会对我放心。”李定国明白真实原因不是这个,乃是孙可望的勃勃野心使得他已经完全相信了李定国所说的那个天机。 靳统武听到李定国这番话,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李定国,他没想到李定国对孙可望的心理把握竟有如此之准。其他将领稍作思索,也都明白了李定国的意思。 很快地,也就一天功夫,白文雅他们就查出是一个叫做孙可发的孩儿营士兵曾偷偷溜去孙可望的大营,将李定国训话的内容告之孙可望,这个是确定无疑的,因为孙可发乃是孙可望的堂弟。另外还有十几位士卒乃是孙可望亲信将领的子弟,此外还有二十多名士兵是一直不想呆在孩儿营想转去孙可望麾下,他们在这几天内都曾跟孙可望麾下将领有过接触,都有泄密的嫌疑。 李定国跟这近四十位士卒做了一番冠冕堂皇的会谈,装腔作势地赞扬他们最近一年的表现,认为他们完全有能力进入主力作战部队,他会将他们推荐给大帅麾下第一大将张可旺(孙可望)麾下的。 第二十四章 兄弟暂时合作 在这些士卒将信将疑的目光中,李定国带着他们走向孙可望的大营。 孙可望听到李定国来访,忙不迭地迎出大帐来。自从遭了张献忠的一通数落,孙可望回去思索良久,经过冷静的分析,他判断出来:依照父帅的脾气,如果他决定废掉自己继承人的位置,定不会这般风平浪静;父帅在众将曾信誓旦旦地宣布自己为继承人并永不废弃,父帅在自己人面前很讲脸面很信承诺,那么只要自己好好的做下去,平东王的宝座肯定是自己的,甚至能坐上龙椅;既然如此,那李定国就会永远是自己的下属,永远替自己卖命,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嫉妒于他的声望和才能,他越能干对自己的将来越好,如果想收拾他李定国,那也要等到天下归一的时候再收拾不完,所谓飞鸟尽良弓藏。 孙可望怀着这样的想法,面上便露出几分羞愧几分亲热出来,上前握紧李定国的手,笑道:“没想到二弟不计前嫌,还会看望我,愚兄甚是感怀!” 李定国也笑逐颜开道:“愚弟此番前来,不止是看望大哥的,还要送我孩儿营的一些精锐之士给大哥。大哥的士卒在罗猴山一役中颇有折损,这些人虽然人少,但个个都是骁勇之士,而且都是大哥认识的,他们也愿意跟随大哥左右,还望大哥不吝接受。” 孙可望扫了一眼李定国身后的近四十位士卒,脸上闪现了一丝阴霾但转瞬即逝,便朗笑道:“既然二弟如此慷慨,大哥也不便拒绝,谢谢二弟的厚谊。” 随后孙可望吩咐亲兵将这四十人安置下来,并屏退左右,他决定跟李定国开门见山地谈一谈:“二弟,愚兄心胸狭窄,见你才能和声望都高过我,猪油蒙住心,妒忌二弟,稀里糊涂之下,竟丧心病狂,不念亲情,三番五次加害二弟,我知道二弟你肯定不会原谅我的。” 孙可望如此坦诚直接,推心置腹,使得李定国很是震惊,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李定国面上如常,脑海里却泛起许多思量,终于他找到了最准确的应对:“大哥,休得胡说,你何曾加害过愚弟,都是愚弟不懂事,惹得大哥生气,大哥教育于我罢了,何曾有这般严重。不过我之前是气不过,也曾想过跟大哥决裂,但躺在床上那几天,我翻阅了《资治通鉴》,看了三国故事,袁绍、刘表、曹操的诸子反目被外敌所乘,这都是前车之鉴。我们兄弟不能再重蹈覆辙,我们四个必须要同心协力,共同辅助父帅一统天下,登基称帝。” 孙可望一愣,他读过《资治通鉴》,想到那三国旧事,在天下暂未定之前,自己跟这李定国再争斗下去,岂不是无端便宜了朱明朝廷和李自成等杆子,自己妄称天纵英才,怎么会糊涂到犯这种兄弟睨墙之事。想到这里,孙可望更是愧疚道:“二弟,愚兄” 知道孙可望又要说一些虚伪的致歉词,李定国忙拦住:“你我兄弟多年,何必如此生分,我只晓得大哥一直是关爱小弟足够了。” 说到这里,李定国压低声音:“我以为父帅登基称帝之日并非是天下一统之时,父帅身体外强中干,到时过不了多久定会将皇位传给大哥,到时候我愿为大哥征战天下,扫除群雄。” 孙可望看着李定国真诚坦然的神态,也毫无芥蒂低声道:“只是那丁氏已经为父帅产下一子,等父帅登基称帝恐立此子为太子,我们四人终为人下。” 李定国嘿嘿冷笑道:“当此乱世,兵荒马乱,辗转流亡,这样的婴儿如何保全,大帅之前也曾有过多个子嗣,尽皆夭折,这个当不例外。” 孙可望听到这话,脸上浮现一股狠厉的神色:“哼,即便他不夭折,命也终强不过我们兄弟四个,我们都是同生共死十几年,为父帅的霸业鞍前马后、出生入死,岂是他一个长于妇人之手的娃娃可以取代的。不过,二弟,这样的话咱们兄弟四人心知肚明就好了。” 李定国点点头:“大哥,您不是朱棣,这丁氏之子也做不得朱标或朱允炆,因为我们兄弟三个是不会坐视这种事情发生的。大哥,你且放心,我们三个定会扶持大哥上位,只望大哥到时不要狡兔死走狗烹了才好。” 孙可望惊怒道:“二弟,何出此言?!大哥敢对天发誓,日后若有一番气相,必不负三位弟弟,如有辜负,天打雷劈!” 李定国微笑道:“愚弟说笑了,我今日将我的态度讲于大哥,希望大哥明白,我做这许多事都是为了咱义军的明天,也是为了大哥的未来前程,希望大哥能鼎力支持于我。” 孙可望方朗声大笑道:“那是自然,我知道二弟想成为岳飞、戚继光之类的英雄,想将咱们义军炼成岳家军、戚家军一样的无敌雄师,奈何父帅对于官兵那一套甚有抵触,恐你只能在你孩儿营里操练,不过无妨,日后我会全力支持于你。另外这是我从左良玉那里缴获来的兵书,希望你尽心操练,把孩儿营带好,日后我必会在父帅面前进言,让你带更多人马。” 李定国接过那本兵书,看到封皮上四个大字《纪效新书》,李定国顿时喜上眉梢,忙向孙可望施了大礼:“愚弟搜寻此等神书多年,皆无所获,没想到大哥竟愿相赠,愚弟对大哥永感肺腑,没齿难忘。” 孙可望嬉笑道:“二弟,你切莫这般高兴,我之所以将这书赠与你,盖因我曾试着按照书中所写操练士卒,发现太难推行了,根本不适合咱们义军。你试想下,想必朝廷的将官中几乎人手一册纪效新书,但他们又有几人能有戚少保十分之一的战功,就是那个左良玉,我看他都未必会用这纪效新书练兵。” 李定国点头称是:“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我拿这本书当做参考吧。” 随后两人互做保密约定,将今日之事对其他人守口如瓶,尤其是对张献忠。 第二十五章 纪效新书 到此时,李定国清除了孙可望埋在孩儿营的隐患,也暂时得到了张献忠和孙可望对他的支持,便试图大刀阔斧地改造和训练孩儿营。 如果是李定国在这个时代的十多年记忆没有丧失,跟李定国在二十一世纪的记忆融合一起,改造和训练孩儿营自然是小菜一碟。可是李定国在这个时代的十几年记忆不知怎地荡然无存,除了身躯和那副身手外,他完完全全就是现代那个李明的思想和记忆,当然对怎么练兵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刚来到这个时代时萌生的虚妄信心已经被现实击溃了。 要知道在二十一世纪,李定国(李明)对战争的认识只体现在网络小说和电脑游戏里面,通过虚幻的描述和简单的图像数据来臆测。而到了这个真实的战争年代,他才发现原来自以为会是谋略家的自己竟如此肤浅,对于怎么排兵布阵、怎么行军扎营、怎么训练士卒,他是屁都不懂,仅仅懂得一些历史上有的计策,比如罗猴山之役,他想起了《三国演义》上诸葛亮火烧博望坡。他现在只好用一个取巧的方法来蒙骗一时,遇到实际问题时,他就召集众将,询问他们的意见,再从他们的意见中选择一个貌似不错的作为自己的意见,这种伎俩怕是迟早都会让人识破。李定国(李明)不禁感叹道,三国志游戏打通一千遍,用兵之道没准还没有三国的一个无名小卒强,甚至连做炮灰都没资格。 就在李定国准备自暴自弃地让靳统武等人代他练兵而他自己专门负责思想引导之时,天上掉馅饼一般,孙可望竟将明代军神戚继光的《纪效新书》交给了自己。 李定国回到营帐,将一干琐事都推给靳统武做决断,他要躲起来研读《纪效新书》。 泛读了一遍后,李定国就涌起了充足的信心,如同一个游戏玩家遇到了一款十分难玩的游戏,突然面前就出现了一个非常详细的游戏攻略。 戚继光戚少保这本书写的太详细周到了,举凡选兵、号令、战法、行营、武艺、守哨、水战、阵法、练兵等,共十八篇,所述内容既全面又具体实用,既是戚继光抗倭中练兵实战的经验总结,又反映了明代训练和作战的特点,尤其是反映了火器发展一定阶段上作战形式的变化,尤其适用于这明末乱世。要知道,现如今的官兵比起戚家军,即便是装备也逊色不少,更不用说军纪、训练、单兵素质了,天地悬殊;而满清鞑子的铁骑,猛则猛矣,有相当一部分幻象是跟明军整体昏聩无能作对比才显出的,另外满清鞑子够有运气,感觉一直有瞎眼天神在罩着他们似的,但跟穿越者相比,看谁的运气更好。《纪效新书》里也记载了克制蛮族铁骑的良策,只是蒙古跟明朝议和太早,戚继光不得施展,只要李定国根据实际情况再做积极调整,日后对上鞑子,他同样满怀信心。 前些日子李定国恶补兵法,把案头的《孙子兵法》反复翻阅,以至于能熟读成诵。如今再加上这《纪效新书》,李定国便宛如有了绝世武功秘籍(纪效新书)和总纲(孙子兵法)在手的江湖豪客一般,有了百倍的信心将面前以及以后的军队改造成无敌雄师。 其实即便没有《纪效新书》,李定国也无须太过灰心,在这个时无英雄乃使竖子(努尔哈赤、皇太极、李自成之辈)成名的年代,他虽然不学无术,仅凭着超越时代的三百七十年的见识也自傲然于世,独领风骚。 李定国渐渐认识到,要想在这个冷热兵器交替的时代,让自己的军队战无不克,攻无不胜,除了注意军队的数量规模,在保障军粮供给没有问题的前提下,当然士兵多多益善,除此之外,更要注意军队的质量,像左良玉那般动辄拉起几十万人马只能吓唬跟他一样的军阀或农民军,遇到正受瞎眼天神眷顾的鞑子铁骑就无济于事了,因为完全是乌合之众。 一个军队的质量包括装备、训练、军纪、信仰等几个方面,这是军队强大的四要素,可能在平常人眼中,它们的重要性是依次排列,而在李定国看来,它们的重要性要倒着排,因为二十世纪的抗日战争、国内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等战争中装备残缺、训练不足的一方竟然屡屡战平甚至战胜装备强大、训练充分的一方,让他明白信仰对于一个军队战斗力的提升几乎可以说是脱胎换骨,即便这种信仰粗陋的像白莲教一般,只要有杰出的领袖和适合的时机,照样能够取得天下,如朱元璋旧事。但目前的他受制于张献忠麾下,根本不可能推行什么信仰。而装备这方面对农民起义军来说,只能说“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李定国那超越时代三百七十年的见识和他在大学学过的机械知识,都只能在有了像样的根据地以后才能派上用场,才能将自造装备摆上日程。 目前他能够做的就是按照《纪效新书》,再结合义军实际情况来整肃军纪和加强训练。 在军纪方面,《纪效新书》特别强调赏罚在治军中的作用,主张赏罚要公正,赏不避仇,罚不避亲,指出:“凡赏罚,军中要柄。若该赏处,就是平时要害我的冤家,有功也是赏,有患难也是扶持看顾;若犯军令,就是我的亲子侄,也要依法施行,决不干预恩仇。”戚继光言行一致,带头执法,后来以临阵回顾,斩其长子。书中还制定了许多具体的训练纪律,各项赏格罚条、连坐法等。制订了严格的民众纪律,如规定:“砍伐人树株,作践人田产,烧人屋房,**作盗,割取亡兵的死头,杀被掳的男子,污被掳的妇人,甚至妄杀平民,假称贼级,天理不容,王法不宥者,有犯,决以军法从事抵命。” 李定国吸收戚继光在整肃军纪方面的经验,将军规禁律再做严格细化,并在随后的日子里,李定国教导麾下两千人将军规上的字全部认识清楚,然后逐条给他们讲解清楚,让他们在理解的基础上熟记下来,全部背熟背会,烂熟于心。 再随后,当众斩首了十几名新降兵,因为这些人或杀害无辜百姓或私吞财物或抢掠战友的战利品,都犯下了昔日在左良玉麾下的老毛病,在李定国全力推行整肃军纪之时,可谓恶意顶风犯案,李定国自然二话不说,就命人将这些害群之马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又过了几天发生了一件事情,原来的娃娃兵里的十几个**(义军高级将领的子弟)竟然跟孙可望的亲兵群殴,他们不忿于孙可望故意重伤李定国且毫无歉意的无赖行径,再碰到盛气凌人的孙可望亲兵队,便不可遏止心头的怒火,就跟孙可望的亲兵对阵起来。当此时,孙可望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到让张献忠知晓,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李定国也是同意,但关起营门后,他先讲明内部不团结对义军未来的严重危害,将这十几个惹事的家伙说的心服口服之后,才喝令将他们都责以五十军棍。李定国随后在军规里加上一条,跟友军或自己营内的人私相争吵斗殴者,处以二十到一百不等的军棍之刑,尤其是跟友军士卒私斗,都会处于五十以上的军棍刑罚。孩儿营暂编的二千士卒都明白了李定国的苦心,都领受这一军规。 通过以上种种举措,李定国在孩儿营里树立了军规的权威性,使得原来散漫的孩儿营恍然一新。李定国还将进一步加强军规教育和奖罚,将严明军纪变成他麾下军队的标志。 军纪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彻底解决的,需要漫长的坚持,并且会在日后部队编制扩大、良莠不齐的人员加入部队时遭遇连番的考验,这自然是后话。 第二十六章 锻炼战士体能 军规制定后,军纪暂时整肃后,剩下的就是训练。www.23us.com 在训练时,李定国遇到了一个相当大的问题,战士的身体素质很差。 当然这个身体素质差不是跟二十一世纪那些亚健康的白领如李定国穿越前相比,也不是跟那些经常被长官克扣粮饷导致面黄肌瘦一脸菜色的官兵相比,而是要跟以后最大的敌人女真骑兵比,那这样一比,差距可不是一般地大,差不多就是绵羊与饿狼之比。 但李定国不能抱怨遗传,也不能抱怨环境,他能做的就是要在有限的条件下快速地提高战士们的身体素质。 没有足够的体力耐力,没有足够的臂力腕力,怎么能做一个好战士?要知道长枪手、弓弩手、骑手都是需要很强的臂力,鏖战或者长时间多频率交战时更需要体力。 做为长枪兵,强劲的臂力是必须的。日后面对女真铁骑,如果没有足够的臂力,不要说阻挡,甚至可能会被撞飞。当然,应对女真铁骑冲杀时,李定国会安排的战术是火炮伺候,弩箭再伺候,弓箭再伺候,继而轻骑包抄夹击,随后长枪兵来迎接敌人铁骑业已凌乱的冲击,但即便在这种情况下敌人飞马过来的冲量,对长枪兵的臂力还是有很高的要求。何况战场上瞬息万变,一般很难有很理想的战斗进程,在匆忙收受到敌人铁骑袭击的时候,尤其要求长枪兵的臂力强悍能顶住。 做为弓弩兵,臂力更加重要,不然拉不开硬功强弩。拉弓射箭说的轻巧,但古来今往的猛将,左右开弓的屈指可数,能拉上一定石数的弓,简直肯定要大写特写,比如这个时代的左良玉、吴三桂都是以弓马娴熟著称的。 骑手需要的臂力更大,尤其是和对方地骑兵对冲的时候,两者马速的叠加产生的冲量是相当大的,有时候没有足够的臂力很容易就被对方给掀下马。虽然平时骑兵作战要避免蛮力对冲,但有时候情形不是自己能控制的,很多时候技巧完全不够用,一力降十会,谁的臂力强悍些谁就能赢。历来马上猛将都是臂力强悍的怪物,像三国关羽、张飞之类,一刀一矛下去,寻常臂力的人很难接着,一刀就将臂力孱弱的人劈成两半。而在这明末时期,官军中猛将甚多,如曹文昭、曹变蛟这大小曹叔侄俩,如文武双全的“卢阎王”卢象升,如左良玉、吴三桂等人,虽说不上什么万人敌,但至少都是百人敌,寻常将领碰到他们就是一个死。 当然除了臂力外,全身其他地方的力量,或统称之为体能,对于确保战士的生存,有时甚至比武艺还要重要。按照李定国的理解,武艺实质上是一种对肌体爆发力的运用,而体能是耐力,爆发力有限时就要靠耐力去拼。 而体能的增加,要靠两个,一是充足的营养,二是充分的锻炼。 在明末时期,到处灾荒,而且是长达多年的旱灾蝗灾,这个时候有口吃的就不错了,还能奢谈什么营养,所以增加士兵战斗力的要点只能是锻炼。而且锻炼也是在士兵们吃饱喝足、军粮无忧的时候才能开展,不然饿的连刀都拿不动,逃跑都费力,谁会肯花力气去训练。 很显然,义军内部并不晓得增加体能的意义,他们只是模糊地知道战阵厮杀时武艺相差不大时最后拼的是体力,但他们缺乏行之有效的增强体能的方法。这个时候李定国过来了,他敏感地发觉到这一点,在训练中也着重加强了体能方面的训练。 李定国给他的战士们制定了一系列非战时训练课程,其中一个重点就是锻炼体能。 每天早上,绕着大营跑,一开始只跑五里地,李定国带头跑,规定后一百个跑到的没有早饭吃。有将军带头跑,战士们不甘示弱,也不想吃不到早饭,都争先恐后跑了起来,包括健妇队。当然会根据岁数做出一些调整,十一岁的小娃娃不一定要跑得过十七八岁的,只要不落在同龄人的后二十名就好了。等众人的体能都训练到可以轻身轻松跑完全程后,便要求身着盔甲跑,再然后就要求负重跑,当负重达到五十斤还能坚持下来,就将跑步历程多增加一里,然后每个月加上一里,直到二十里为止。 每天跑步完毕后,就开始练习军体拳,虽然李定国是在大学时期跟军训教官学得的军体拳,算是军体拳萎缩版,但聊胜于无,除了擒拿格斗外,干脆就把这个当做一个健身操。再后来义军招揽到一个真正的武术大师,在这人的改良下,军体拳变成了真正可以在肉搏战中克敌制胜的拳术,不过这自然是后话。 打完拳后,开始吃早饭。早饭完毕,便召开宣讲会,一方面也是让大家饭后消化一下。一方面进行思想灌输。宣讲的东西都是李定国亲自撰写的,目的是加强麾下战士对张献忠以及自己的效忠,加强汉民族意识,加深对时局的了解,加强对朱明朝廷和女真蛮族的仇恨。当然李定国现在能够讲的东西不多,因为他这个孩儿营在流动作战时紧靠张献忠的中军老营,“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就只能让每个战士将他苦大仇深的人生讲述一番,增强大家的阶级仇恨,增强义军的向心力,当然更多更重要的洗脑活动要等到李定国能独当一面独带一支大军时候才能开始。 一刻钟的宣讲会完毕后,就开始进行耐力和肌力训练。先来伏地挺身,就是俗称的俯卧撑,李定国带头做,先以二十个为一组,头一个月五组,然后每个月加一组,李定国自己是带着全副盔甲做的。当然李定国事先将锻炼臂力的目的告诉了大家,不然大家定然对这个怪模怪样的运动心生抗拒。随后是权作休息的仰卧起坐,同样一天五组,二十个一组,每隔一个月加上一组。 随后还有引体向上、负重深蹲、十指支撑、障碍跑、团队配合等训练。 这些训练要下面各级将领做的同时盯着自己的战士去做,如果有一个人没做,那士兵的直接将领要加罚一倍。有了这个制约,这两千士卒都基本完全地做了下来,包括那些年纪幼小的娃娃兵。当然,对大部份士兵只需做到适量,因为他们还要肩负起主力作战任务,还要四处辗转和打粮草,体能训练适可而止。 而对自己的亲兵队,李定国想把他们培养成特种兵,便将所有的训练任务都加倍,甚至在条件容许下,让这些亲兵训练到筋疲力尽,身上留下的汗能形成一个人形,才会停止,这些亲兵毫无怨言,因为李定国也在陪着他们练。 除了基本作战任务外,李定国白天训练士兵体能,晚上就秉烛看《纪效新书》,他要尽快把这本书吃透看会,然后用于实践之中,而在这段学习时期,就用体能锻炼来做基础性的练兵,等到他学成看会了,再全面效仿戚少保练兵。 第二十七章 效戚继光练兵 戚继光的《纪效新书》文字通俗,并配以图说,并不是很艰涩难读。大学毕业喜欢文史的李定国(李明)有一点儿古文功底,自然看得懂,很快就把这本书看完。而且他身在军营中,身边的将士都是有战阵经验的,看书时产生的问题都能跟现实相互结合,也能马上得到解答。当然李定国也不会妄自尊大到认为自己能在半个月内就能把一代军神戚少保的毕生经验全数学到并善用之,他会用自己随后数十年的军事实践去不断在实践中学习提高,然后再去提高实战能力。当然,也许不出意外的话,他李定国还能将这时代的兵法进行完善补充。 有了一点兵法基础后,李定国便不能再伪装下去,他要掌握军心,就要搞点大动作。 等到战士们的体能经过长时间刻苦训练到了一定程度后,李定国实践了他的诺言,带着将士们跟他一起学武艺,亦可称之为战技训练,这也是遵照戚继光练兵准则下进行的。 虽然其他大营里也搞这些武术操练,但在李定国看来那也都是只图好看的花架子。正如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所写“设使平日所习所学的号令营艺,都是照临阵的一般,及至临阵,就以平日所习者用之,则于操一日,必有一日之效,一件熟,便得一件之利。凡比较武艺,务要俱照示学习实敌本事,真可对搏打者,不许仍学习花枪等法,徒支虚架,以图人前美观。”李定国甚为同意戚继光在这一方面的论断,他在这方面的训练中,也大胆地将自己继承自原李定国武艺中那些不适合实战要求的招数去掉,在教士卒武术时一切都按照战场上搏杀要求教授,而在训练中,也强调按实战要求从难从严训练。他知道那种不按实战要求的训练方法,那种所谓的套路,就是操练上一千年,临阵杀敌尚不如别人一月的求真训练。 李定国自己擅长的是刀法,不过在战阵中,他发现大刀是猛将兄们玩的,如卢象升、左良玉等猛将们玩的都是大刀,但小兵们还是长枪好用。李定国用他学到的物理知识来解释,当力量不足时,刀将力量分散到一条边,而枪则是将力量集中在一个点上,自然是点承受的伤害力最大,所以对准披甲敌人的腰背砍上三刀未必砍死敌人,但铁尖长枪一枪就能插个对穿。所以李定国从《纪效新书》里学习梨花枪法,学成后即教授给麾下将士。 这梨花枪法,亦称**枪法,传于南宋美女枪神杨妙真之手,后被戚继光搜集在《纪效新书》里。戚继光既是兵法大家,又是武术大家,以他神妙的眼力看得出来,天下枪法虽多,“惟杨家之法有虚实,有奇正,有虚虚实实,有奇奇正正;其进锐,其退速,其势险,其节短;不动如山,动如雷震。故曰二十年梨花枪,天下无敌手。信其然乎!” 很是奇怪,李定国在二十一世纪时(李明)学个太极拳都要花上好几个月,到这明末时代,学习更难的梨花枪法,不过十几天就貌似炉火纯青,莫非真是这个李定国的筋骨清奇,是个学武的奇才?反正《纪效新书》里面记载的许多兵器的精妙套路他都很快学会了,并根据战阵的需要一一教授给麾下二千将士。 当然不论是梨花枪法还是其他武艺,单打独斗时和排兵布阵时的技法很是不同,正如戚继光所说“施之於行阵,则又有不同者,何也?法欲简,立欲疏。非简无以解乱分纠,非疏无以腾挪进退,左右必佐以短兵,长短相卫,使彼我有相倚之势,得以舒其气,展其能,而不至於奔溃。” 所以李定国便和靳统武、张胜、高文贵、王之邦、白文雅等将领反复研究后,将枪法在内的诸多技法都做了修改简化,使之适用于战阵统一使用,方推广下去。 战技训练之后,便是战阵训练。 战阵训练的基础是旗帜号令训练,戚继光《纪效新书》中称“号令、旗鼓皆治军之要。古今名将用兵,未有无节制号令,不用金鼓旗幡而浪战百胜者。”李定国深以为然,便按照书中所载,再结合义军的实际情况,因地制宜地制作了各色旗帜和各种号令,适用于行军、作战、宿营等各个环节。但鉴于义军中士卒大部分都是地地道道的文盲,极少识字的,要让这些大老粗辨认前后左右的方向和各种复杂的旗帜号令,甚为困难。 戚继光《纪效新书》中所载要“各便宜简明号令,合行刊给,各于长夜,每队相聚一处,识字者自读,不识字者就听本队识字之人教涌解说,务要记熟”。而李定国则会首先教授下面的士卒识字,至少是要认清方向、旗帜、号令和军规,当他们在理解的基础上认识完那些事物后,李定国就要求他们熟记硬背下来,到操练演习时,要一字不差地执行。平时李定国会经常抽查战士相关知识点,如果有谁有一条记不住,就是五个军棍。幸得李定国麾下大部分都是二十岁以下的年轻人,接受能力强,有些人多少认识些字,掌握的很快。 按照《纪效新书》的要求,务必使得将士“耳只听金鼓,眼只看旗帜”,“大家共作一个眼,共作一个耳,共作一个心。”戚继光在《纪效新书》曾言:“开大阵,对大敌,比场中较艺擒捕小贼不同。堂堂之阵,千百人列队而前,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只是一齐拥进,转手皆难,焉能容得左右动跳;一人回头,大众同疑,一人转移寸步,大众亦要夺心,焉能容得或迸或退。”“若旗帜金鼓不动,就是主将口说要如何,也不许依从,就是天神来口说要如何。也不许依从,只是一味看旗鼓号令。如擂鼓该进,就是前面有水有火,若擂鼓不住,便往水里火里也要前去,如鸣金该退,就是前面有金山银山,若金鸣不止,也要依令退回。只有这样,才能强弱同奋,万人一心,攻坚摧强,无往不胜。”这便是李定国着重队列、旗帜、号令训练的原因。 戚家军成军后所向披靡,东南剿除倭寇,北地击败蒙古,可谓纵横天下无敌手,这跟他一贯旗帜鲜明、号令统一的严整甚有关联。 对于这种自己压根不懂的旗帜号令等事宜,李定国也不敢盲目用在义军身上,他将靳统武、张胜、高文贵、王之邦、白文雅等将领一起研究这《纪效新书》,征询他们的意见,凡是他们一致认同可以在义军中适用的,李定国才拿出来推行,如果他们认为不适合,李定国也不会把那个方法打入冷宫,等到若干年后,他熟悉战争了,再拿出来看看。 经过跟众将的协商,李定国决定沿用近一半义军旧习,其他的可以照搬《纪效新书》。 比如用黄、红、黑、青、白五色旗来表示五个方位,来引领全军。如黄色旗帜代表中军,当黄旗扬起时,就是中,列队的各人都要往中间看;在作战时,举黄旗,就是中军欲变动,各队都要静听号令施行;红色代表前,黑旗代表后,青旗代表左,白旗代表右。 号令方面是,如果听到擂鼓声响,各军士们就要奋勇往前冲锋,与敌人进行交战;如果军士们与敌人交锋时,听到鸣金一声响,各人便要停止与敌交战;又听到鸣金一声,各军士们便退了下来;当然在大规模战争时候,有号炮和大型旗帜来做指挥号令。 第二十八章 鸳鸯阵 等战士们都熟悉了旗帜号令后,李定国便开始让战士们演练《纪效新书》所载的戚继光以此纵横天下的“鸳鸯阵”。 戚继光赖此阵,纵横东南,以三千步兵斩获五万多倭寇首级,而自身的伤亡不到三百,敌我伤亡比例达200:1,要知道当时其他明军虽十数万也奈何不得倭寇,如此看来,这“鸳鸯阵”可谓是攻击、防御都极其完美的阵法。李定国隐约知道,自戚继光之后数百年,他的鸳鸯阵一直没有被破解,而且这“鸳鸯阵”并不像平常人想象的那么难以训练,想当初戚继光用了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让一些寻常的矿工变成了无敌战士。 对这个“鸳鸯阵”,李定国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决定推行下去的。 其一,李定国预料到,随后数年内主要战场还是在四川与湖广之间的山区、丘陵地带,骑兵的作用更多是在奔袭,大规模阵战还要看步兵。而昔日戚继光也是在山地丘陵沼泽地用鸳鸯阵大败倭寇的,李定国在数年内面临的战场跟当年戚继光所面对的大致相同,都是骑兵施展不开的地方,所以鸳鸯阵大有用处。 其二,李定国推测出,随后三五年内所面临的敌人主要是明军、地方豪强武装和夷族各部土司武装。其中能够遇到的明军都不是像关宁铁骑那样的精锐,火器装备甚少,多是大刀长矛,骑兵也少,尤其是地方豪强武装和土司武装,他们配备刀具更多些,这样的武器装备正好被鸳鸯阵克制。等到要对抗满清铁骑时,他李定国怕是已经成功地研制住最厉害的火器和适合火器战法的阵法。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李定国恰逢其会,只知道这个“鸳鸯阵”,像什么很洋气的西班牙什么阵和其他长枪兵大阵,他是半点都不知晓。所以说他别无选择,只能拿戚继光赖以成名的“鸳鸯阵”来排兵布阵。 而且李定国认为,世上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阵法,适用于山区、丘陵、沼泽地带的“鸳鸯阵”被戚继光带到北地平原也做了很大的调整。那么鸳鸯阵训练好了以后,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江南地区和西南地区都将是“鸳鸯阵”的纵横无敌的地域,至于其他地方,李定国相信自己一定能找到很好的办法去克制凶猛而来的鞑子骑兵。 既然决定要练习“鸳鸯阵”,当然前提就是打造适合于鸳鸯阵的器具。随后的数日内,趁着部队暂时休整,李定国和他的亲兵大队钻进白土关附近的深山里寻觅合适的器具。 这天一大早,李定国传令营中所有将士集合。 李定国从自己的亲兵大队里拉出了十一个人,在最近几天,他们跟随李定国搜寻合适器具之余,也接受了李定国“鸳鸯阵”的训练。 为首之人现年十七岁,姓吴名崇,已经从军三年,已经算是老兵,战斗经验丰富,便充任这十一人小队的队长,他盔甲披挂完整,手持大枪。吴崇身后一边是一个行动敏捷灵活的士兵,他手里拿着一支藤牌,这名士兵位置为藤牌手。藤牌手身后背着几只标枪,因暂时没有条件,这标枪暂时是竹子削尖制成的。吴崇身后另一边是一个高大强壮的士兵,他手持一块长形大盾牌,他的位置称为长牌手,也背着数只标枪。长牌手和藤牌手身后各有一名膂力强健的士兵,他们手持近一丈长的竹竿,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枝丫,这竹竿称为“狼筅”,手持狼筅的士兵便称为“狼筅手”。接着是四名手执铁尖木杆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长枪手身后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左右各有一人。 随后李定国便让张胜从剩余的近二千将士里选出二十位强健有力的士卒组成一队,手持官军常用的腰刀、长矛和弓箭,气势汹汹地跟鸳鸯阵小队对峙。 随后李定国宣布演习开始,在隆隆战鼓声中,吴崇小队排成“鸳鸯阵”冲向张胜小队。霎时,张胜命十名弓箭手张弓射箭,但在藤牌和长牌的掩护下,大部分箭矢都起不到应有的作用,有些箭矢即使是从盾牌边掠过也被狼筅挂住,无能为力,而“鸳鸯阵”仍在呐喊着前进。张胜这只小队士卒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开始乱了阵脚,一窝蜂冲上去迎战。 盾牌墙又一次阻挡了敌军的刀枪。混战中,狼筅手们高举狼筅冲上来,丛密的竹枝连成网形,遮蔽了敌军的视线,竹枝的尖头顺势刺向对方士卒的胸膛。就这样,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的尖锐刺杀地方掩护了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而当张胜小队的部分士兵迂回攻击时,吴崇命短刀手手持短刀冲上前劈杀敌人,而盾牌手、狼筅手、长枪手则乘机攻击张胜小队的背部,人数为多的张胜小队却奇怪地陷入了包围,顿时大乱。 当然这场演习中,狼筅、刀枪都包上了布料,上面沾了石灰,沾上三片石灰就算阵亡。如此一算,吴崇小队因训练日短不幸损失了一名短刀手,而张胜小队全军覆没。 见麾下二千士卒对这场演习结果目瞪口呆,李定国笑道:“将士们,我给大家介绍一下,吴崇他们组成的阵型就是当年戚继光戚少保赖以成名并以此大败倭寇,屡战屡捷的‘鸳鸯阵’。鸳鸯阵阵形以这十一人为一队,最前为队长,次二人一执长牌、一执藤牌,长牌手执长盾牌遮挡敌人的重箭、长枪,藤牌手执轻便的藤盾并带有标枪、腰刀,长牌手和藤牌手主要掩护后队前进,藤牌手除了掩护还可与敌近战。再二人为狼筅手,手持的是狼筅,狼筅手利用狼筅前端尖刃刺杀敌人以掩护盾牌手的推进和后面长枪手的进击。接着是四名手执长枪的长枪手,左右各二人,分别照应前面左右两边的盾牌手和狼筅手。再跟进的是使用短刀的短兵手,如长枪手未刺中敌人,短兵手即持短刀冲上前去劈杀敌人。” 李定国拿起盾牌展示给大家看:“这藤牌是采集山上老粗藤制作的,编制成圆盘状,中心凸出,周檐高起,圆径约三尺,重不过九斤,牌内用藤条编成上下两环以容手臂执持,很方便携带。这种藤牌,编制简单,使用轻便,藤牌手拿着它除了能掩护其他战士外还可以跟敌人近战。这藤的本身质坚而富有伸缩性,圆滑坚韧,不易兵器砍射破入,甚是好用。” 李定国又拿起长牌:“这种长牌是砍伐山间老木制成的,结实坚韧,长三尺,宽两尺,足以遮蔽住前方射向己方的箭矢,也能格挡住前方的刀枪。” 李定国又提起那根让大家都深表好奇的狼筅:“这就是狼筅,是这南方特产的毛竹,选其老而坚实者,将竹端斜削成尖状,又留四周尖锐的枝桠杈,每支狼筅长约一丈五六,粗有两尺。如果再将它的顶端装上铁枪头,两旁枝刺用火熨烫的有直有勾,再灌入桐油,敷上毒药。战斗时,敌人刀虽锋利,却砍不断软枝,竹节层层深,也能挡住长枪刺入,那么狼筅兵并无危险,胆气自大,敢在前冲阵,后面长枪手和短刀手补进,敌人焉能不败。” 李定国在这狼筅的用法上甚是佩服戚继光的见识。戚继光在《纪效新书》里提到“缘士心临敌动怯,他器单薄,人胆摇夺,虽平日十分精习,便多张皇失措,忘其故态。惟筅则枝茂盛,遮蔽一身有余,眼前可恃。足以壮胆助气,庶人敢站定。” 戚继光这样级别的将领还不敢把自己的士兵单单手持长枪面对强敌,某些不学无术、半路出家、半瓶子醋的将领还妄图组成什么光秃秃的长枪阵对抗满清铁骑,岂不是贻笑大方!两厢对比,李定国更坚定了自己使用“鸳鸯阵”和“狼筅”的决心。他从来不会把最后的胜利寄托在这个时代的士卒身上,即便是被自己洗脑过的。“己未胜先算己败”,要求自己事先做好万全准备迎敌,先立于不败之地方求胜才是良将所为,那种撞大运一般地用拼士卒性命和胆气来应对敌军的将领,李定国甚鄙视之。 李定国见大家都渐渐明白这个阵法的好处并笑逐颜开,便再补充道:“戚少保大才当然不止于此,这‘鸳鸯阵’不但使矛与盾、长与短紧密结合,充分发挥了各种兵器的效能,而且阵形变化灵活,可以根据情况和作战需要变阵。有时会变成两小阵,一边五人,中间一人策应,称‘五行阵’,又称‘两才阵’,即左右盾牌手分别随左右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护卫其进攻;有时会变成三小阵,称‘三才阵’,此时,狼筅手、长枪手和短兵手居中,盾牌手在左右两侧护卫。这三个阵法,鸳鸯阵、五行阵、三才阵,分别应用于开阔地作战、狭窄地形作战、进攻作战,随着战情和战争环境的变化,这三个阵之间可以相互转换。鸳鸯阵的十一人遇到障碍地形可以马上分成两个五人的‘五行阵’,如果在战争中敌人逃跑,‘五行阵’马上变成用于追击的‘三才阵’。” 靳统武马上提出疑问:“这阵法显然是用于步兵的,但步兵并非只有这些人员,其他人员该怎么安置。” 李定国对这个问题早有考虑,便胸有成竹答道:“本来有一种鸳鸯阵排法里有十二人,多了一个伙夫,不过我将伙夫还是放在后方辎重队里,这鸳鸯阵最终还全部是战斗人员,以十一人为一队,十一人互相配合,互相掩护形成一个完美的战斗序列。鸳鸯阵后面再配上鸟铳手、弓弩手、火箭手,组成了步军小营。当敌人来袭时,鸳鸯阵先低身准备,后方的鸟铳手、弓弩手、火箭手便根据敌人的距离发动远程攻击,当敌人进攻到一定距离,盾牌手便开始掷出标枪,随后鸳鸯阵开启,与此同时,后方的远程攻击人员准备腰刀和长枪,跟随鸳鸯阵痛打溃散之敌。” 李定国自然也不会忘了适当的骑兵配备,张献忠拨给孩儿营的五百坐骑里,除了有上百骡子和驴子不堪使用外,还有近两百马匹或老迈不堪或羸弱之极,真正能派上用场做骑兵坐骑的也只有两百匹,李定国便在孩儿营里成立了两百人的骑兵大队,亦是他的亲兵大队,他自任大队长。其他的坐骑便只做行军转移和运送物资之用。 有一千一百人参加鸳鸯阵的演练,排成一百个小分队,高文贵带四十个分队组成一个大队,张胜、王之邦各带三十个分队也分别组成一个大队,靳统武率四百人组成鸟铳手(鸟铳自然是从官兵那里缴获而来)、弓弩手、火箭手这一系列的远程攻击大队,而白文雅率近两百名女兵和一百多羸弱士兵组成辅兵大队负责辎重、医疗、餐饮、军备物资等事宜。 麾下将士都亲眼见证过“鸳鸯阵”的威力,也信服戚继光,听了李定国的介绍后,对李定国的编排都毫无意见,都积极地投入到训练之中。 而李定国发现真正能让自己支配的大段训练时间很少,盖因义军需要不断地辗转作战,跟官军躲猫猫,所以他遵照戚继光“操兵之道,不独执旗走阵于场肆而后谓之操,虽闲居坐睡嬉戏亦操也”的主张,见缝插针、分秒必争地,不但在大营内也在行军路上进行训练,并培养了麾下将士养成平时训练的好习惯。 所有的训练,李定国号令各级将领包括自己,都要陪着自己的战士们一起进行,不许搞特殊化。大部分战士在一开始对这一系列的训练很不满,怨声载道,尤其是对接近实战的武艺训练抱有情绪,李定国便将戚家军的事迹讲给他们听,同时引用后世的一句陈词滥调“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来引导大家,并着重强调平时的训练跟战时搏杀大为不同,平时训练时的十成武艺,在战时能用上五成,已算不错,所谓“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平时不加强训练,武艺荒废,到时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幸得这些士兵跟随张献忠转战四方时曾吃过许多败战,他们很快就明白了李定国的苦心,再结合着李定国对天下形势和他们未来前途的方向指明,他们渐渐知道训练对改变他们人生的重大意义,都积极投身在热火朝天的训练之中。 很显然,李定国给孩儿营制定的锻炼强度跟后世的军队,尤其是特种兵相比,是小儿科。但是跟同时代的相比就已经不同凡响,而且孩儿营的士兵大多还未发育完全,营养也跟不上,如果再多的锻炼强度只会适得其反,而且他们还要留些气力准备跑路,跟官兵躲猫猫。 而在作战太累不能再进行训练时,李定国就请潘独鳌、徐以显前来给自己的孩儿营士兵们教授文字和兵法,有时候李定国也参与授课。李定国不单单是想从这些孩儿兵里培养日后的基础军官和行政人员,他更有一个基本的理念:只有有知识、有思想,知道自己究竟生活在怎么样的世道的士兵才会有真正的战斗力,胜不骄、败不馁。在这动荡流窜的时段里创立黄埔军校是不现实的,只有见缝插针地灌输给这些孩儿兵一些文字和理念。 第二十八章 杨嗣昌进剿 随后张献忠在李定国、徐以显等人的建议下,一面隐蔽实力,一面声言杀回陕西,为了迷惑官军,张献忠进入陕南的平利、兴安、紫阳一带。!!!超!速!首!发陕西总督郑崇俭立即调兵堵截,但张献忠却率兵折向四川边境,击败草包四川巡抚邵捷春率领的川军,越过大巴山区,进入太平县后来的四川万源县,因为粮草短缺,所以张献忠暂时驻兵在此筹措粮草。 而在朝廷这一方,崇祯将熊文灿革职后,便委任杨嗣昌以礼部兼兵部尚、东阁大学士的身份出任总督,赐尚方剑,各省兵马自督、抚、镇以下俱听其节制,副、参将以下即可以赐剑从事。崇祯对杨嗣昌怀有巨大的期望,他一厢情愿地一直认为杨嗣昌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人才,也处处予以偏袒。此次任命杨嗣昌出京督师,崇祯帝一是希望他能力挽狂澜,做出点成绩,以塞众人之口,因为除他之外朝臣都十分质疑杨嗣昌的才能和人品;二是因为他觉得朝中实在无人,也只有杨嗣昌能担此重任。 任命杨嗣昌之后,崇祯皇帝朱由检又是面谕,又是敕,但仍觉得不放心,后来又召对杨嗣昌,两人秘密商议了半天,崇祯要杨嗣昌重点盯住张献忠,一剿到底,对其他人则可剿抚并用。两人虽是秘密商议,但崇祯的这个密令还是不可避免地泄露到了张献忠的耳朵里,从此之后张献忠再也用不了诈降这个招数。 为了表示对杨嗣昌的宠爱,崇祯帝除赏赐外,还于宫中赐宴给杨嗣昌送行,又赐座,并连番三次向杨嗣昌举觞敬酒,最后,崇祯帝还御制诗一首赐给杨嗣昌,诗云:“盐梅今暂作干将,将威严细柳营。一扫寇氛从此靖,还期教养遂民生。”所以杨嗣昌后来便号称“盐梅将”,崇祯皇帝在位十多年,能获如此殊荣的官员又有几人,杨嗣昌极其地感恩戴德。 杨嗣昌到达襄阳,随即同革职总理熊文灿、督理中官刘元斌、巡抚方孔炤、总兵左良玉、陈洪范等会商军务。随后杨嗣昌向崇祯帝建议,任命左良玉为“大将”、挂“平贼将军”印。左良玉数年以来为朝廷立下战功不少,算是最能打仗的朝廷将官。此次他由总兵升任将军,实际是被赋予了节制其他各镇总兵的权力,是杨嗣昌的副帅。崇祯帝还特意从内府中找出一枚已多年不用的“平贼将军印”给左良玉。左良玉不久前才丢失总兵的印信,没想到反而补到了一枚将军印,自然是满心欢喜。 在笼络住左良玉的同时,杨嗣昌却对其他将领严明军纪,不讲情面。失职副将刁明忠被大行鞭挞,监军佥事殷大白被斩首,湖广巡抚方孔炤被逮捕治罪,革职总理熊文灿也被逮解京师。将士们个个心存畏惧,不敢稍有疏忽。 张献忠派往襄阳城中潜伏下的卧底将杨嗣昌的一举一动尽皆飞报给张献忠。 张献忠深知杨嗣昌必会孤注一掷,大举进犯,便叫来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四位义子,潘独鳌、徐以显两位军师以及马元利、王尚礼、白文选、王自奇、张化龙等将领一起商议下一步战略方向,以求完全。 在崇祯十年,就是这个杨嗣昌搞的一个什么“四正六隅十面网”,将陕西、河南、湖广、江北为四正,四巡抚分剿而专防;以延绥、山西、山东、江南、江西、四川为六隅,六巡抚分防而协剿;是谓十面之网。杨嗣昌这十面网果真厉害,一年之间,义军遭受严重打击,李自成败匿商洛山,张献忠谷城受抚伪降。 所以张献忠提起这个杨嗣昌,颇为忌惮:“这杨嗣昌到襄阳以后,确实跟那个熊文灿大不一样,难不成他还想搞那一套什么网的。对这个杨嗣昌,你们有什么好主意来对付于他?” 潘独鳌对此早有考量,便胸有成竹道:“崇祯一代,满朝文武之中,刨除孙承宗、卢象升、孙传庭、洪承畴等寥寥数人,其他大多都是纸谈兵的废物。不过这个杨嗣昌与众不同,胸中还是有些韬略,不然崇祯帝也不会这般信赖与他。但别看他来势汹汹,只怕也要在咱们手里落个虎头蛇尾的下场。” 张献忠疑道:“这个盐梅将可不是熊文灿那么脓包,何以见得他会在咱这里吃瘪?” 潘独鳌细细剖析道:“首先这朱明朝廷里大小臣子向来是党同伐异,虽然崇祯是猪油蒙住心肠地一味宠信这个杨嗣昌,怎奈这朝廷其他党人尤其是那东林党人没事瞎挑理,胡乱攻击他,遇事掣肘。尽管那班官僚们也痛恨咱义军,可是对杨嗣昌的督师作战却只会坐在高枝说风凉话,站在岸看翻船。身处在这样一个破船一般的朝廷,他杨嗣昌一人之力又能有多大的作为?再次,崇祯这个狗皇帝的性情一贯刚愎自用,急躁,对待臣子寡恩薄义。别看他目前十分宠信这个杨嗣昌,要等到一两年之后,杨嗣昌劳师无功,他马就转爱为恨,说罚就罚,说杀就杀。再其次,这些年来大明朝廷治下将骄兵惰,勇于殃民,怯于作战,杨嗣昌即便能在一时半刻用什么尚方宝剑来驾驭。时日稍久,他们对这位督师首辅的话照样不听,而杨嗣昌对他们也照样毫无办法。杨嗣昌的尚方剑只能够杀猴子,不能吓住老虎,像那个左良玉他就只能笼络而不敢动手。最后,这朝廷的大将们拥兵自重,互相嫉妒,打起仗来各存私心,相互推诿。有这么四个问题,我就敢说这杨嗣昌的问题就根本不是问题。” 张献忠用力地点头说:“潘军师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目前杨嗣昌这王八蛋汇齐了各路人马,左良玉、贺人龙等一班悍将暂时还不敢不听从他的调遣,我们用什么计策应付目前局势?” 潘独鳌说:“这个我暂时还没有良策,只能将机就机,随机应变。” 第二十九章 设计杨嗣昌 经过将近一个月的适应,这个新生的李定国已经渐渐熟悉了这个世界,也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所读过的历史跟他现在面对的历史人物一一对号入座,他对这个杨嗣昌也有些印象。 这个杨嗣昌固然是有些本事,但相对于崇祯帝给他的期望信任,他的才能远远不配。 杨嗣昌对于剿灭义军盲目自信,不讲条件,不看主客观形势,总以为只手也可力挽狂澜。崇祯十年,为了贯彻他的十面网计划,杨嗣昌建议增兵十二万。为了应付新增官兵的军饷开支,杨嗣昌要求增饷二百六十余万两。这笔饷银,崇祯帝当然是拿不出来的,因此杨嗣昌建议按田亩加派。但其具体办法,却与卢象升不同。卢象升主张让地主、富户承担重头,而杨嗣昌却主张依田亩一体均输,不计贫富。崇祯帝接受了杨嗣昌的主张,并于崇祯十年四月正式下诏加征剿饷。剿饷之征,可谓是饮鸩止渴,给本已艰难的穷苦小民加上了重压,朝廷因此也大失人心,百姓甚至称崇祯为“重征”,有些不堪忍受的贫民便加入义军。这一点也看出来卢象升之才远胜杨嗣昌,杨嗣昌见卢象升跟他政见不合,自此便对卢象升心存忌恨。 杨嗣昌还有一个晕招,就是推荐两广总督熊文灿为五省军务总理,正是他举荐的熊文灿一厢情愿地相信张献忠是真招安,断送了明朝廷三分之一的气运。可怕的是熊文灿被斩首,举荐他的杨嗣昌竟然平安无事,反而还能再升一级。 这样一个才仅能做撒网渔夫气度却还不如一介渔夫的家伙竟然得到崇祯皇帝鬼迷心窍般的信任,只能说朱明朝廷气运已尽。 李定国笑道:“父帅,我审问过最近几个县的知县,从他们那里知道这杨嗣昌的一些性情,对付这杨嗣昌的良策就要落在这个家伙的性情上。我听说,自从这杨嗣昌主持全**务以来,大搞任人唯亲,打击排斥异己,卢象升等能战之将均被他间接害死。而且这杨嗣昌对咱义军严厉镇压,对那后金鞑子却百般逢迎示弱,跟那宋朝时期的蔡京、秦桧一般无二。” 张献忠大为惊讶:“杨嗣昌竟害死了卢阎王?”昔年张献忠在跟随闯王高迎祥时,对“卢阎王”卢象升印象甚深,他万万没想到这么强悍的人竟会被杨嗣昌害死。 崇祯八年正月,义军主力共十三家七十二营在河南荥阳聚会,推高迎祥为盟主。洪承畴试图围堵,但没有成功。义军横扫中原,转战千里,正月十五日,攻克凤阳,焚毁了朱明的老家祖坟。六月,洪承畴最得力的部下曹文诏战败自杀,曹文诏是当时明军第一悍将,他死后,洪承畴的围剿计划完全失败。八月,明廷任命卢象升总理江北、河南、山东、湖广、四川军务,此时义军主力在中原活动,卢象升担负起剿匪的主要职责,不久卢象升兼总督山西、陕西军务(位在洪承畴之上),赐尚方剑,便宜行事。崇祯八年十一月,高迎祥、扫地王、闯塌王、整齐王等部众攻打汝州和洛阳。卢象升昼夜兼程驰援,先在汝州击败了整齐王,整齐王随即和高迎祥等汇合围攻洛阳,义军部众三十余万,连营百里,声势浩大。卢象升督副将李重镇、雷时声等击高迎祥于城西,用强弩射杀义军千余人。高迎祥、李自成败走,卢象升又再次在确山大败之。高迎祥等人惨败后只得往东南行进,入南直隶,又一次逼近朱家的老巢凤阳。卢象升在后紧追不舍,先一步到达凤阳,于崇祯九年正月在凤阳大会诸将。这时,高迎祥、闯塌王、八大王、摇天动等七家义军数十万人疾攻滁州,卢象升率兵驰援,闯王措手不及,连营俱溃,逐北五十里,积尸填沟委堑,滁水为不流。高迎祥等残部不得不退回河南,在朱仙镇又被紧追的卢象升大败,只能向裕州一带奔窜。二月,卢象升再次大破义军在七顶山,李自成的精骑损失殆尽。三月,高迎祥率领九家义军残部南渡汉水,经郧阳至兴安返回陕西。七月,起义军的总盟主高迎祥被陕西巡抚孙传庭俘虏,送京后遭凌迟处死。当此时鞑子进犯,崇祯帝调卢象升担任宣大总督,义军才得以喘息。 卢象升虽是文人,却有超人的武艺,能和士兵同甘共苦,一起冲锋陷阵,善于驭下,士兵愿意替他效死力,“军中尝绝三日饷,象升亦水浆不入口,以是得将士心,战辄有功。” 张献忠又回忆起昔年在郧阳旧事,不禁声音颤抖,掩饰不住的畏惧。当时郧阳附近有义军四十多万,而卢象升当时带的兵计郧镇的标兵五百,蒋允仪招募的毛兵五百,周仕凤的石砫兵六百,许成名的筸兵三千五百,邓玘的川兵五千。除邓玘的川兵稍有战斗力外,就是一群乌合之众,但在卢象升手里,绵羊也变成了猛虎。这群乌合之众在深山野岭中转战千里,忍饥挨饿,九战九捷,斩首万余,硬是把绝对优势的义军给扑灭了。 张献忠因为畏惧,所以一直远避着卢象升的一切消息,怕那卢阎王会再度杀回中原。卢象升被杨嗣昌害死的消息,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便想问个详细。 李定国便将卢象升遇害的过程细细讲了一遍:“就在去年底,多尔衮于青山关毁边墙而入,进犯北京。崇祯狗皇帝大惊失色,诏令京师戒严,以宣大总督卢象升督天下兵,赐尚方剑。大学士杨嗣昌、总监军太监高起潜揣测到了崇祯意在和议,对卢象升多方阻挠,卢象升名为总督天下兵马,但根本调动不了其他人的兵马,他定下的几条用兵策略一条也没法实现。杨嗣昌说动崇祯,将援兵一分为二,卢象升统领宣大兵二万,关宁铁骑数万大军皆归太监高起潜指挥。当时编修杨廷麟上疏言:‘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恨。国有若人,非封疆福。’结果杨嗣昌大怒,将卢象升的两万宣大劲旅交给陈新甲统领,只给卢象升老弱残兵五千,保定巡抚张其平还拒不发饷。十二月十一日,卢象升领兵进驻巨鹿的贾庄。太监高起潜统帅关宁铁骑数万在鸡泽,距离贾庄不到五十里,卢象升派遣杨廷麟去要求援助,高起潜理都不理。卢象升领兵至蒿水桥,遭遇清军主力,遭遇鞑子铁骑四五万,卢象升率五千老弱残兵麾兵疾战,呼声动天,激战近一天,炮尽矢穷。卢象升冲进敌阵,击杀数十人,身中四矢三刃,方才阵亡。掌牧杨陆凯恐怕敌人伤害卢象升的尸首而趴在卢象升背上,身中二十四矢而死。而死太监高起潜随即不战而溃。卢象升死后,杨嗣昌派了三个士卒去查看。其中一人叫俞振龙,告诉杨嗣昌,卢象升真的死了。对杨嗣昌而言,更希望手下人说卢象升没死,他就可以把怯懦畏战之类的罪名加到卢象升头上了。但这俞振龙非常硬气,杨嗣昌把他鞭打了三天三夜,快打死了,他仍然说:‘天道神明,无枉忠臣。’顺德知府上奏卢象升的死状,杨嗣昌故意刁难,过了八十天卢象升的尸体才得以收敛。而在杨嗣昌的干涉下,卢象升的亲眷到现在都没有领到朝廷的抚恤金。” 张献忠顿时愣住了:“‘南仲在内,李纲无功;潜善秉成,宗泽殒恨。国有若人,非封疆福。’杨廷麟真大才,一针见血。俺老张虽是一介草莽,也知大义所在,也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鞑子狼子野心,好比南北朝时之五胡,好比两宋时之女真蒙古,意图侵吞我汉人疆土,奴隶我汉人子民,甚至灭绝我汉人苗裔。我一介草莽尚且知之,他杨嗣昌饱读诗书怎会不知!卢象升可比岳飞,那杨嗣昌便是秦桧、贾似道之流!”(蒙元时期蒙古人始定“汉人”这一概念,后自明初,有些明代人便已自称“汉人”,而满清鞑子亦称明人为汉人)。 李定国心中也自暗恨杨嗣昌,因为李定国心中一直很崇拜卢象升。要说朝廷内真没有几个英雄,屈指可数,除了孙承宗之外,独有卢象升。 李定国暂时收起义愤,整理思绪,又说起杨嗣昌搞出的另一件好事:“崇祯十一年八月,多尔衮率清兵入长城,明京师戒严;督各路入京勤王之兵的总督卢象升在巨鹿阵亡。明廷遂召孙传庭、洪承畴主持京师防守,升孙传庭为兵部右待郎兼右佥都御史,指挥各路援军。孙传庭抵达京郊后,由于主和派的杨嗣昌及中官高起潜进谗言,崇祯帝降旨不准他入京朝见,而洪承畴老奸巨猾,则在京郊受到慰劳,并奉旨进殿拜见崇祯帝。杨嗣昌任洪承畴为蓟辽总督,并主张将陕西军全部留下,用于守卫蓟辽。孙传庭对此极力反对,认为‘秦军不可留也,留则贼势张,无益于边,是代贼撤兵也。’(事实上张献忠的再反证明了孙传庭的意见是多么的正确。)杨嗣昌对孙传庭的意见置之不理,孙传庭对此不胜忧郁重重,以致耳聋。第二年,朝廷调孙传庭总督保定、山东、河南军务,孙传庭立即上疏请见皇帝,但因杨嗣昌的百般阻挠而未成。孙传庭心中愠怒,引病告休。但杨嗣昌仍不放过,言孙传庭称病乃推托之举。崇祯帝大怒,将孙传庭贬为平民后,又将其禁囚,以待判决。” 众人听了李定国这段话,不禁踹踹然地互相对望了一下,张献忠了解大家的心思,朗声笑道:“还真的要感谢一下这个盐梅上将,要不是这家伙嫉贤妒能,替咱们搞定这个孙传庭,老张恐怕早就被孙传庭给搞的灰飞烟灭了。” 李定国也大笑着做总结陈述:“从卢象升、孙传庭两人处,可见杨嗣昌是多么地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有这样心胸的总督正好可以用来离间,离间他跟左良玉等将领不和,再离间左良玉跟贺人龙等将领不合,总之想办法将他们离间开,让他们不能协同一致,那杨嗣昌那张什么网就会千疮百孔,安能困住我们。不过离间之计虽然日后非常有效,但过缓,眼前之计还是发挥我们义军的长处,辗转奔袭,一来让官兵摸不清我们的去处,二来拖延时间,让杨贼不好布置,而我们却赢得了从容布置的时间。” 张献忠、徐以显、潘独鳌等一起抚掌大笑:“果真妙计!定国不愧是我们的小诸葛!” 李定国献上离间之计,本意是想在未来一两年内用上,却没想到旬月之间就用上了。 第三十章 张献忠得意忘形 而杨嗣昌这边,自打到了襄阳,召集诸将会议威慑左良玉等悍将后,左良玉重新修整补充完毕,和贺人龙等陕西官军各路齐动,要向张献忠进行围攻。 而张献忠事先得到潜伏在襄阳城内的坐探密报,知道了杨嗣昌的作战方略和兵力部署,但没有特别重视:“左良玉这龟儿子是咱手下败将,他奈何不了老子!” 张献忠带着老营驻扎在玛瑙山,老营除了张献忠本身的中军之外,还有家眷、工匠、医生、孩儿营等,是张献忠这个队伍的腹心,如果老营一旦被击破,整个部队就会崩溃。 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等将领则率领其他各营分驻在周围三四个地方,为着打粮方便,相距都有十多里以上。 玛瑙山一带是大巴山脉的北麓,山势雄伟,地理险要,而太平县又是从陕南进人川北的一个要道。张献忠暂时驻军这里,避开同来势汹汹的左良玉作战,一面休养生息,一面收集粮食,打算伺机从太平县突入四川,或沿着川、陕边界奔往郧阳一带,设法重新与罗汝才会师。而张献忠已经探知陕西、三边总督郑崇俭在汉中驻有重兵,所以他之前只是虚晃一枪杀向陕边,随后马上掉头南上,并无意奔往陕南。 从谷城再度起义到此时,张献忠在李定国、孙可望、潘独鳌、徐以显等人的辅佐下可谓一帆风顺。二月中旬,他同“曹操”罗汝才在房县会师。随后他在房县西边的罗猴山大败官军,杀死官军副将罗岱,几乎斩杀了左良玉,歼灭了官军一万多人,又俘虏了一万多;再随后依照李定国的计策,张献忠轻取竹溪诸县和黄茂关、白土关,并在白土关击溃贺人龙率领的两万陕军,贺人龙放弃平利,一直逃往汉中。 张献忠跟李自成相比,气度弱了几分,他可以“败不馁”,但往往会“胜而骄”,尤其是连番胜利,张献忠就骄傲轻敌起来。 而自从在谷城屯兵以来,张献忠就招揽了许多举人、秀才一般的文人,这些人物一方面使张献忠的眼界大开,懂得的事情更多,另外一方面却大大地腐蚀了张献忠本身的艰苦决绝的战斗意志。破了房县,又有一些穷困潦倒而没有出路的读书人参加了张献忠的义军。这班酸文假醋的读书人无不希望捧着张献忠成就大事,自己成为开国功臣,封侯拜相,封妻荫子,并且名垂青史。阿谀奉承的习气在张献忠这里本来就有,像孙可望不单单靠军功还靠不断地逢迎来维持自己继承人的位置,这些文人来到后,这种风气愈加严重。 当攻破白土关、击败贺人龙之后,张献忠跟手下文武将官宴饮之际,谈到这场胜利,有人说大帅天纵英才神威无敌,有人说大帅麾下兵精将勇,所向披靡,有人说大帅威名赫赫,官军闻名丧胆。张献忠锊着浅黄色的胡子,得意洋洋地听着麾下这些文武的捧臭脚。 李定国冷眼旁观这些丑类溜须拍马之状,他异常冷静地感到有这帮人的干扰,张献忠心浮气躁,在未来战略决策中必然会犯下大错,而他李定国却不好在张献忠的兴头上泼冷水,只好在宴会后嘱托军师徐以显和潘独鳌向张献忠做规劝。 徐以显和潘独鳌是这些文人中最有长远眼光的两个人,他们在宴席后向张献忠提出,目前正是打江山的时候,实在不应让阿谀奉承之风再愈演愈烈下去,应该清醒地面对现在义军尚处于流窜逃亡的阶段,张献忠闻听后,哈哈大笑道:“先生过虑了,他们信口乱说,我听得高兴,这说话有嘛害处吗,本帅以后注意一点儿就是了。” 张献忠似是不想多聊这个话题,便随便找了一个新话题将这茬岔开。 就在张献忠陶醉于连续胜利和周围很多人的阿谀之中时,杨嗣昌已经将向张献忠包围进攻的所谓几面网给布置好了,就待时机一到,将张献忠捕住。 张献忠率领部队刚到玛瑙山不久,就探得到左良玉的追兵已经由郧阳进人陕西,在平利按兵不动。过于乐观的麻痹情绪由张献忠开始,感染了大营里多数将领和谋士,众人都认为左良玉被杨嗣昌催促不过,做一个前来追剿的样儿给朝廷看看,未必敢真的冒险深人。 李定国内心里的不安之感愈加严重,跟军师徐以显做了深入沟通后,一起向张献忠提到须要在一些险要路口派兵把守,以防官军偷袭。 张献忠非常自信道:“老徐,定国,你们无须如此担心。左良玉这龟儿子,自从罗猴山那一仗,他的老本差点被烧光,估计听到我老张的名字就脚底发软,倘若这娃再像罗猴山那般吃一次败战,不会再像这次只吃了崇祯的降级处分,没准崇祯还会要了他的狗命。虽说朝廷不会轻易杀这等手握兵权的大将,怎奈何,杨嗣昌这小人在军中,袁崇焕杀毛人龙的旧事难道就不能重演?所以左良玉这家伙最好的选择就是在平利按兵不动,不敢冒险深入。如今朝廷大将,谁不是只想着保持禄位,他们的上策是拥兵自重观望,下策是实打硬拼。这个左良玉可是最典型的,他可没有鬼迷心窍!” 李定国见张献忠如此刚愎自用,也不想再劝,便频频点头道:“父帅所言极是。俗话说:一年被蛇咬,三年怕草绳。左良玉在罗猴山受过教训,不过才几个月时间,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料想这家伙决不敢再一次贸然深人。”其实李定国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只是直觉像张献忠这般凡事都往最有利于自己的角度去想而大意不设防定会在未来吃到大亏。 徐以显不愧是智计百出料敌于前的军师,猛摇头道:“左昆山久经沙场,也知道胜败乃兵家常事,断不会因吃了一次败仗就失魂落魄而不敢再战。听说朝廷对他的拥兵自重颇为不满,杨嗣昌实想找机会夺他的‘平贼将军’之位交给贺人龙,这事左良玉也知道。如今左良玉进到平利,贺人龙带的陕兵也从汉中向我们逼进,都想寻觅机会建功,而他左良玉更想赶快打一个胜仗给杨嗣昌看看,好保住平贼将军之位。依我看,打仗的事儿,总要有备无患,免得临时措手不及。” 张献忠依旧是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在徐以显的肩上一拍,哈哈大笑道:“我的好军师!你也不想一想,从罗猴山一战之后,咱们的士气旺盛,官军更加怯战,左良玉何必来玛瑶山向老虎头上搔痒?他一向同贺人龙各怀私心,尿都尿不到一个壶里,如何能同心作战?你放心吧,他们谁也不敢往玛瑙山来。咱们的粮食不多,每天派小股人马四出打粮要紧!”义军本不缺粮,但一来张献忠沿路招揽了近万名流民,僧多粥少,二来在从陕南转战至四川的路上,近三成辎重粮草被陕西总督郑崇俭派贺人龙率兵追上,如此一来,军粮就暂告短缺。 孙可望笑道:“父帅料敌,可谓知己知彼。目前不怕官军前来,就怕缺粮。应该多派出一些人马打粮,打粮多者有赏,打不到粮食的受责。只要我们军中粮足,何患官军前来!” 那些从谷城和房县投效义军的无聊文人都附和张献忠的看法,说徐军师虽然足智多谋,却没有看清左良玉实无力量前来作战。 徐以显和李定国对望一下,都轻轻摇头,两人仍是放心不下,但是怕触张献忠恼怒,不愿多说。尤其是李定国,要在这个时代更好地生存下去,就要依托着张献忠大西营这个大树,而不能再做以前那种不讨张献忠欢喜的事情。 李定国不是没有想过投效官军或自己拉出来单干,但深思熟虑后,便完全否定了这两个不切实际的想法。投效官军或自己单干,那都意味着背叛张献忠,他跟张献忠的关系可完全不同于高杰跟李自成的关系。如果李定国那么做,那在天下人眼里,跟三国吕布有什么不一样,全天下都会以为他既然能背叛义父,也能背叛我们,还会有什么势力肯跟他李定国合作,还有什么人肯归顺于他。何况张献忠的例子在前,官军怎会相信他李定国不是假投降;出去单干,他能从孩儿营里**去几个人呢,凭着这么一点人出去混,外面的义军再小的杆子都有上千人,而且闹闹腾腾的有几十个杆子,他这样出去混,很快就会被别人吃的连渣都不剩。自己独断独行自己掌握全局自然是好,但很不实际,他只能尽量在张献忠面前赢得他的信任,争取早日独当一面,这才比较实际合理。 张献忠随后急令手下大小将领前去外面打粮,便威胁说如果谁打不到粮食回来,轻则军棍,重则砍头。众人都明白在这人烟稀少的大巴山中是打不到什么粮食,但正值张献忠脾气火爆之际,都不敢触他的晦气,都一股风地带着手下兵丁在这方面几十里地劫掠粮食。 张献忠训斥完那些前去打粮的将领后,便安心地躲在大营里安息,并不做任何防备,他还幻想着在这玛瑙山得到一点粮食后,就转往兴、归山中就粮,湖广毕竟要富裕一些,在那里休整后,就突然杀往平利,出左良玉不意,杀他个落花流水。 第三十一章 叛徒闯塌天 张献忠在谷城过了一年安稳富足的生活,最近一些日子顺水顺风,真的让他失去往昔那种警惕心,变得自高自大起来,他居然开始轻视那个往年把他像撵兔子一样追赶的左良玉。23us.com 张献忠万万没有料到,那个被他极端轻视和忽视的左良玉竟然已经聚拢了近四万官兵,并兵分几路向玛瑙山逼近。张献忠更加没有预料到,当年那个曾被他鄙视的叛徒“闯塌天”刘国能已充作左良玉的左军前锋。那刘国能熟悉张献忠的行军习惯,他的军队已经推进到距离玛瑙山十余里的地方,埋伏在深山密林中,偃旗息鼓,不露炊烟,正悄悄地向玛瑙山扑去。 刘国能是陕西延安人,与李自成、张献忠、罗汝才同时起义,还曾结为兄弟。刘国能自号闯塌天,在起义首领中也算是个人物。在崇须十年秋天,杨嗣昌的十面网奏效,义军全面失利,刘国能这个自号“闯塌天”的家伙开始动了真投降官军之意,他不想再闯了,再加上他跟张献忠向来不合,唯恐被张献忠吞并,后来又被左良玉击败,走投无路之下,便于崇祯十一年正月,在随州正式投降。刘国能向熊文灿磕头求告说:“愚民陷不义且十载,赖公湔洗更生。愿悉众入军籍,身隶麾下尽死力。”熊文灿大喜,对刘国能多加慰抚,给了刘国能一个署理守备的官职,让他受左良玉指挥。此后不久,张献忠、罗汝才亦降,皆据邑自固,只有刘国能跟从官军征剿,毫无二心,利用自己熟悉义军行踪的优势,剿灭其他小股义军,屡获战功,遂由署理守备破格升为副总兵。这刘国能的官越做越大,便越对朝廷死心塌地,对上司左良玉越发奉命惟谨。崇祯十二年二月,张献忠、罗汝才再次起义,当时尚未被朝廷罢免的熊文灿便命刘国能随左良玉其后进讨。 刘国能一到玛瑙山,就探知张献忠派小股人马四出打粮,便在一个山路上设下埋伏。当一支打粮队伍带着抢掠来的粮食转回玛瑙山,刘国能的伏兵四起,截断去路。这一小支义军中一半以上当场战死,剩下的尽数被俘。刘国能挨个审问这些俘虏有关玛瑙山寨的防守情形,守寨门的人数和头目姓名,以及打粮小队在夜间叫寨门规定的暗号。凡是嘴硬不答的都被刘国能当场斩首,最后有人贪生怕死,就将义军的底细全都告诉了刘国能。刘国能知晓了玛瑙山的虚实后,便飞奔到左良玉大军驻地报信。 由于杨嗣昌连来飞檄并转来崇祯手诏,催促进兵,左良玉迫不得已,便于数日前在平利县城内虚设了一个镇台行辕的空架子,装做他仍在平利县境按兵未动。而他则亲带大军藏隐行迹,来到距离玛瑙山三十多里的一个山村里扎下。因玛瑙山一带地势很险,他深怕再蹈罗猴山大败的覆辙,不敢贸然深人,便按兵不动,等待着刘国能前军的消息。 刘国能将他从俘虏的打粮小队那里得到的情况向左良玉当面禀报之后,又献了一个袭破玛瑙山寨的计策。左良玉大喜过望,便命刘国能做前锋,准备袭击玛瑙山上的张献忠。 刘国能先带着自己的两千人马和俘获的打粮小队迅速出发,秘密进军,而左良玉亲率精兵紧紧地跟随在后。另外,左良玉派出两千人马奔往白土关,占据险要地利,截断张献忠向湖广东逃之路;又以六千人为后援,以防张可旺(孙可望)和张文秀(刘文秀)等部奔救玛瑙山。做为副统帅,他又派人檄催陕西军贺人龙、李国奇从西北向玛瑙山包围,不使张献忠向汉中方面逃跑。左良玉并不担心张献忠会从太平县逃入四川,因为他知道不仅大巴山高处的路径被常年积雪封断,而且各隘口都有邵捷春麾下的川军防堵。左良玉亲自从驻地起身,追赶奔袭玛瑙山的部队,以便亲自督战。左良玉不住地臆想:倘若此战大捷,不惟一雪罗猴山之耻,而且使杨嗣昌不敢再无耻地夺去他的“平贼将军”印给贺人龙。 这玛瑙山在大巴山余脉,深山之中的四月天,尚有些寒冷。尤其是前些天下过一阵雨,山间泛起白蒙蒙的雾,雾气浓重时候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抬头不见人,尤其是凌晨时分。 天刚蒙蒙亮,在更高的山势遮蔽下,在浓重的雾气掩盖下,张献忠的老营大寨里依然是一片黑暗。这里地势险峻,寨内外都没有像样可供训练的场地,所以大部分将士都在酣睡,老营大寨异常寂静,只有几个把守寨门的士兵的聊天声。 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远处的浓雾中传来,防守寨门的义军士兵依托着寨垛向下张望,隔着那浓浓的白雾什么都看不到。 这些士兵唯恐是官军前来劫营,便叫起他们的头目张二虎来看个究竟。 张二虎昨晚守到拂晓,实在犯困,就去寨墙边的窝棚里睡觉,刚睡着就被叫醒,便揉着惺忪的睡眼边打着哈欠,来到寨门上,向下张望。 他听到外面有许多脚步声向寨门走来,并看到走在前面的模糊人影,便大声问道:“谁?干啥的?”“回营。”寨外答。 “谁的小队?”张二虎问道。 一个陕北米脂县的口音回答:“王二麻子的打粮小队。啊,张二虎,是你在寨上?” 寨上的张二虎说:“啊呀,是王二麻子你啊,打的粮食多吧?要是不多,你还是不要回来了,昨天有好几队都没打到多少粮食,他们的头领全被大帅砍了脑袋。” “我这回打到的粮食可不少,自家兄弟背不完,还抓了二百多个民夫来背。你快开门吧。” 说话之间,外面那打粮队已来到了寨门下边,在浓雾中拥挤着,好似有很多人。 外面那个王二麻子等了好一阵子,还不见寨门大开,便焦急地问道:“张二虎,你个瓜娃子,咋还不开门哩。” 寨门里传来张二虎的声音:“快了,你他妈的小声点儿,老子要找些袋子,你给俺这边的兄弟留一点儿,省得到时候吃的半饥不饱。” 门外那王二麻子报以会意的笑声,然后又跟什么人窃窃私语了一番。 又过了一会儿,张二虎才吩咐大开寨门,他自己带着麾下的十几个弟兄站在寨门边,带着满心的欢愉,迎接这满载而归的打粮队伍。 最近数天,饭量大的张二虎每餐只能吃半饱,有些饥肠辘辘,当他看见进来的弟兄们每两个人带着几个衣服破烂的民夫,都背着粮食口袋,夹在队伍中的马背上也驮着粮食。他不禁口水都快流出来了,高兴地说:“各位弟兄辛苦啦,你们打这么多粮食,大帅定有重赏!” 那个所谓的王二麻子一直站在寨门外的浓雾里,好像是忙着照料打粮队伍进寨。 一个没有背粮食口袋的大汉顺着人流走到张二虎面前,带着阴险的笑容,问道:“你认识我吗?”张二虎看到面前肥头大耳白白胖胖相貌和善却又带着阴惨惨笑容的大汉,突感不妙,忙一边后退,一边往身后去拔腰刀:“我好像曾在那里见过你,你是谁?” “我是闯塌天!” 第三十二章 击败闯塌天 张二虎刚拔出刀来,已经被刘国能一脚踢倒。23us.com正当刘国能要拔剑刺死倒在地上的张二虎时,忽地从寨内飞出一支羽箭,正射在刘国能的右臂上。张二虎乘机爬起身,向后寨逃去。 刘国能右臂疼痛难耐,宝剑落地。此时一个戏谑的声音更让他魂飞魄散:“闯塌天,做朝廷的狗做得蛮开心的嘛,养得又白又胖!” 刘国能定睛一看,数十步外的薄雾里站着一个白袍小将,面目有些看不清楚。而这白袍小将身边忽地涌出了大群义兵,让刘国能甚为奇怪的是,这群义兵有手持盾牌的,有手持长枪短刀的,竟然还有相当一部分手拿扫帚的。原来刘国能眼神有些不济,竟然将克敌制胜的利器狼筅看成扫帚。其实在某种程度上,刘国能是没错的,不但因为狼筅本身像扫帚,而且筅本来指的就是炊帚,是用竹子等做成的刷锅、碗的用具。与此同时,寨墙上忽地涌出大批弓箭手,正张弓引箭,对准刘国能和他身后不断涌进寨内的兵丁。 刘国能已无退路,狠狠地拔去右臂上的箭矢,然后弯下腰,迅速用左手从地上捡起宝剑,厉声高喝道:“活捉张献忠!加官进爵!”刘国能挥舞着宝剑,拨开从寨墙上射向他的箭矢,一边高喊,一边催促麾下士卒往那一群怪模怪样的义军士兵处冲,只要将这伙人诛杀掉,就可长驱直入张献忠的老营。 乔装民夫的那一部分官兵便迅速地把农民的破袄脱掉,露出官兵号衣,新降官兵的打粮义兵都遵照刘国能事先规定,一边在胳膊上缠了红布,一边呐喊带路。 刘国能原本一直担心混不进玛瑙山寨,如今一进了寨门,他便肆无忌惮地带兵向义军后寨冲去。他麾下二千士卒如潮水般向寨中涌进,大部分拥着刘国能向前冲杀,一部分则进攻寨墙,妄图通过寨墙跑到大寨的后门,从背后包围张献忠的老营,防止张献忠出后门逃走。 靳统武一早接到李定国的命令,便领麾下四百弓箭手、鸟铳手悄悄登上寨墙,然后在寨墙上趴伏着,偃旗息鼓,等待刘国能部进入伏击圈。 当刘国能率军诈开寨门,并分两股散开后,靳统武速命弓箭手、鸟铳手重点打击靠近寨墙的官兵,至于那些往内寨冲杀的官兵,他对少将军的鸳鸯阵甚有信心。 霎时,如雨的箭矢,如芒的火铳枪子倾洒在那三四百试图攻占寨墙的官兵身上。 这些官兵翻山越岭而来,还冒充运粮的农夫,他们贪图方便,便没有披挂盔甲,仅仅穿了棉衣,外罩号衣,这样的装备自然没什么防御力。尤其是在山寨之中,只有几十步的距离,义军的弓箭手、鸟铳手甚至不用刻意瞄准,往那蜂拥而上的官兵群里乱射乱打就能杀敌立功。有些义兵甚至还没怎么出手,他面前已经没有立着的敌人。刚才气势汹汹杀向寨墙的官兵,不是被一箭命中一命呜呼的,就是被鸟铳枪子射偏伤疼痛难耐在地上乱滚。 其他不属李定国管辖的守寨义兵将近上百人,他们一边高喝着“官兵劫寨”,一边往那蜂拥而至的官兵处射出乱箭。 因为是偷袭,刘国能麾下这两千士卒都是把腰刀藏在身上或粮袋里,除此之外,长枪或火器一概没带,当刘国能率着士卒向前冲时,他们手里尽数是寒光闪闪的钢刀。 刘国能冲到那群怪模怪样的义兵阵前,猛地停下脚步。此时山间的雾霾有些淡了,他认得出为首白袍小将正是张献忠的第二个义子李定国,便大声招呼道:“定国侄,还没忘了你刘叔啊!赶快弃械投降,老叔保你不死!要是你弃暗投明,不再认贼作父,杀了张献忠,我保你能坐上老叔现在的位子,副总兵!你看可好!” 李定国冷笑道:“刘国能!一年来你手里沾了多少兄弟的血,才换得副总兵的高位!你以为你是一个人物,呸,不论在朝廷眼里,还是在我们义军眼里,你他娘的不过是条狗,是条忘记出身忘记情义的丧家之犬。一个狗还他娘的跟老子谈什么弃暗投明,你不配!” 李定国一席话差点把刘国能气昏,这闯塌天再无往昔的冷静。他刚投降官军一年,也没啥时间和条件去学习什么兵书战策,所以他并不认识面前这奇怪阵型,更不清楚它的威力。 刘国能丧失理智,带着麾下的一千六百士卒疯狂地向前冲去。 高文贵、张胜、王之邦各率一支鸳鸯小队立在阵前,他们充当队长。一般阵型中,他们必是首当其冲,他们苦练多年的武艺也能得到淋漓尽致的发挥。但在鸳鸯阵中,他们发现一个队长,只需要深刻有少许指挥才能,能居中调配即可,他们的武艺没有太大发挥的空间。其实他们不知道,在戚继光之前,福建少林寺的僧人结队前去诛杀倭寇,也落得大败而归,戚继光从中认识到团体协作更胜于个别武功高强,便将协作精义融入到鸳鸯阵中。 这些官兵从来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知从何攻击,乱了阵脚,一窝蜂冲上去迎战。 鸳鸯阵中,站在队首的队长都陆续退入阵中,两边的长牌手和藤牌手列在阵前,举起长牌和藤牌,将敌兵恶狠狠劈来的钢刀都挡在阵外。 官兵见正面攻不进,便避过盾牌手向战阵的两侧包抄,义军盾牌手后面的狼筅手则高举狼筅迎上来,丛密的竹枝挡在狼筅手身前,有了这样掩护,狼筅手胆气足壮,视那些官兵寒光闪闪的钢刀如无物,悍勇地向前冲杀,并掩护身边长枪手的进攻。 当狼筅成功地遮蔽了官兵的视线后,竹竿头上嵌入的铁尖则顺势刺进官兵胸膛。那些躲过狼筅刺杀的官兵又向狼筅手的侧边冲杀,此时的官兵辗转得已经有些慌乱,便被狼筅手身后冲出的长枪手一枪刺中,而官兵的钢刀却刀短莫及,奈何不得长枪手。 剩下幸存的官兵见状,又绕过鸳鸯阵的长枪手,企图转到鸳鸯阵后攻击义兵们的后背,但这些零碎残存的官兵靠近鸳鸯阵时,却发现手持钢刀的短刀手冲出来,往往是两个短刀手夹攻那仅存的单个官兵。 当官兵陷入鸳鸯大阵之中,他便发现他不是在跟一个敌人战斗,而是二个、三个甚至是四个,最要命的是他还奈何不了对方,攻不进这十一人组成的小阵,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扫帚般的玩意刺死,或被长枪刺死,甚或盾牌手见状补上的腰刀砍死。 这群官兵真是战的憋屈,死的窝囊。 当刘国能刚开始冲进寨门时,遭遇到义军埋伏时,他还很错愕,因为按照他刘国能事前估计,一旦官军大队冲进玛瑙山寨,因大部义军都四散去打粮,山寨里残余的少量义军必定惊恐失措,纵有抵抗,也定是零零星星。没想到义军还能组织起像样的反抗,竟然还试图伏击自己。当刘国能看清鸳鸯大阵的士兵面貌时,心头的窃喜真是不言而喻,全是一群毛孩子,献贼真是手下无人,竟然是一群乳臭未干的小孩子给他防守中门。 当战斗白热化之际,刘国能回望四周,发现他的士卒是越战越少,越战越溃,而对面这群毛孩子似乎损失不大,而且越战越勇。刘国能回顾那些分流出去试图攻占寨墙的官兵,却惊惧地发现他们都躺在地上,已经尽数折在义军的箭雨之下。 只有那些并不隶属于李定国指挥的义兵在胡乱地呐喊和叫嚷,而李定国麾下的孩儿营士兵,虽然年龄都有些幼小,但他们已经被初步训练成合格的战士,在阵战中心无旁骛地迎战对面的敌人,等击杀了一个敌人后,他们便跟随队长的指挥,移向下一个敌人。他们没有心慌,没有恐惧,他们都懂得只需要按照之前将军教授自己的去做,就一定能迎来胜利。 李定国立在大阵之后,并没有参与战斗,他知道自己没有必要掺和进去,否则只会破坏战阵的完整,适得其反。 在寨墙上靳统武的弓箭手、鸟铳手的配合下,鸳鸯阵战果辉煌,击杀官兵近二千名,己方只死伤不到二百名,而且死伤的多是那些官军降兵出身的,他们的死亡多是因兔死狐悲心理下不去手反被敌害。对这些不幸战死的士兵,李定国并没有去趁机煽情去煽动其他士卒同仇敌忾的情绪,因为他深知左良玉的大军离此不远,他没有时间搞这个。 最后统计,敌我战损比率达到惊人的10:1,这可是义军面对官兵从未取得过的战绩,以前义军的战绩要将前面的比率倒过来算,甚至更悬殊。 李定国对这样的战绩已经相当满意了,要知道这些战士训练尚不足一个月,而且最近几日,因为粮食短缺,张献忠下达了军令,让全军都只吃往昔的一半口粮。这些战士能忍着饥肠辘辘打出这样的战事,很令他李定国欣慰不已。而且因为张献忠命令十六岁以上的士兵和除了有防守任务的士兵全部要出去打粮,组成鸳鸯阵大队的一千一百人里也有三百多人出去打粮,参加战斗的只有不到七百人,弓箭大队里的四百人中亦有一百多人前去打粮未归。 因为形势紧急,官兵的大队人马马上要杀到,留存俘虏既没法带着,也没有时间劝说招揽,将俘虏释放后这些人马上又拿起武器加入追杀义军的行列,所以李定国稍加思索,便传令在战阵之中全部击杀,不留一个活口。留在李定国身后的亲兵敲起了四声鼓,这便是李定国给诸位将士的暗令,四的谐音通“死”,这是死令,即不留一个活口。 第三十三章 全因不适应 各位读者大大们,诚意渴求收藏、推荐,已经传十天了,收藏尚不满千,推荐票更少,像这样下去,恐不能得到中文网更多的推荐,那本只有扑街一途了。常欢乐忧心如焚,不得不厚颜恳求,还望您在看的爽的时候顺手收藏或推荐给朋们看看,看的不爽的话呢砸砖或在讨论区发言批评我,欢迎之至。最近常欢乐一日三更,起码也是两更,以后也会保持这种速度,看在俺诚意十足的份,收藏推荐,俺不会让您失望的。 最后,李定国还留存了几个貌似军官的俘虏,其中包括刘国能,李定国要审问他们有关左良玉在玛瑙山的兵力部署。 刘国能四肢都被长枪刺伤,还被捆缚起来,垂头丧气,真像一头丧家之犬。 李定国冷笑道:“刘国能,本来你今天没准就会成功,可是你千算万算,少算了一个人!” 因为张献忠颁布下残酷的军令“打不到粮食或打粮较少者斩其头目”,老营里大部分将士都在外面打粮,但当此青黄不接之际,又在深山之中渺无人烟,打粮自然不会很顺利,所以大部分将士都在外面逗留,等待张献忠改变军令。 因此老营里防守空虚,闯塌天刘国能从打粮小队处得知情况后,便禀告左良玉准备以实击虚,只要击溃张献忠的老营,必能撼动张献忠的军心,从而一一击破。 但就因为有着穿越灵魂的李定国存在,刘国能的如意算盘告破,还差点搭他的官运和狗命。事实,历史,他刘国能还能再苟延残喘四五年,才会被李自成和罗汝才斩杀。 李定国之所以能识破刘国能诈取山寨的计谋,竟然是因为他对这个时代的不适应。 李定国李明的灵魂来到这个明末时代已经两个月了,依然是很不习惯这个时代的一切衣食住行。明末的生产力跟二十一世纪的差距之大,时刻都表现出来,他不能不介怀。 在二十一世纪,他虽然是废柴白领,但工资不算很低,虽说不锦衣玉食,也算得温饱无忧。在吃的方面,二十一世纪的他鲍鱼燕窝也曾吃过更不要说其他的蔬菜肉类,从未短缺;但在这明末乱世,有口吃的就算不错了,再加他不肯搞特殊化,下面士卒吃什么他也吃什么,结果已经差不多三月不知肉味,已经快到吃糠咽菜的地步,最近几天还只能吃半饱。在穿的方面,二十一世纪的他可是怎么舒服怎么穿,还讲究什么牌子和款式,衣服稍微破了马扔掉换新的;而在这明末整天披挂着重重的盔甲,要不就是补丁摞补丁的战袍,而且许多天没有洗了。在住的方面,他在二十一世纪租的是宽大公寓,躺在松软的席梦思床,屋里电视、电脑和其他各色电器一应俱全;但在这明末,到处辗转作战,经常睡在帐篷里,躺在草席,被褥破旧发黑。至于行的方面,在二十一世纪他出门不是坐公交就是打的或者是坐公司的轿车,除了公交拥挤之外,其他都是又快又舒适;但在明末,骑在战马,奔波在崎岖坎坷的山路,那种颠簸可要咬牙忍受。 最让他不能忍受的是,当他睡觉时,没有什么温香软玉,旁边铺全是一群大老爷们,他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响。这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他非要刻意地深入群众,非要跟士卒打成一片,像那张献忠正搂着新纳的小妾睡的无比舒服。 也正是基于面的种种原因,李定国的睡眠一直不太好,早起得甚早。 这天早晨,他很早就感到一阵心悸,感到今天怕是有什么祸事发生,又听到那从山民家里抓来尚未宰杀的鸡已经叫了两遍,觉得天应该有些亮光了,虽然早雾气很大看不出来,便迅速起床,披挂整齐盔甲,在院中练习学自《纪效新》的枪法。练完一会儿长枪后,他便把麾下士卒叫起来,让他们起来跟自己练习枪法,本来他们已经学会了,但李定国要确保他们要熟能生巧。为了不惊动后寨张献忠的睡眠,他便让麾下士卒起床和集合时轻手轻脚,不要发出太大的声音,更不要大声乱语。 因为李定国的特殊要求,他麾下的士卒便慢慢地穿衣起床,披挂盔甲,看样子颇有些费时。李定国不喜欢等待,因孩儿营驻扎在前寨,距离寨门甚近,他便走到寨门处,想顺便慰问一下防守寨门的弟兄,他们守了一夜,也够辛苦的。 当李定国稍微靠近寨门时,防守寨门的张二虎等人正在跟外面已投降刘国能的打粮小队队长王二麻子磨嘴,没有看到他。 李定国听到那王二麻子说“我这回打到的粮食可不少,自家兄弟背不完,还抓了二百多个民夫来背”,便心存疑虑“在这到处大旱又青黄不接的季节,地主家也没余粮,何况在这深山之中,全是穷苦的山民,他们从那里能打来这么多粮食”,忙走前制止住张二虎。 张二虎等人看到他,正要问好,李定国忙示意让他们收声,并靠近寨门,透着缝隙,看着外面的人员。他的目力甚好,隔着那几个打粮人员看到后面背负粮食的农夫,个个精悍无比,哪里像老实巴交的山民,又听到外面那些人走近寨门的脚步声,根本是行旅出身的人才会有这种铿锵的脚步声,要是农夫山民们,只会是一片杂乱不堪。 李定国马判断出是官军前来劫寨,他并没有将实情告诉张二虎,只是告诉他:“你去多找些袋子,把他们的粮食截留一点儿,等会儿我找你拿,我那群孩儿兵都在长个子,饭量都奇大。对了,千万不要告诉他们是我要的。另外你找好袋子让他们给你分完粮食,再给他们打开寨门,否则他们这群家伙进了寨子没准就不给你了。” 张二虎自以为明白李定国的意思,也不敢得罪大帅这个义子,便心领神会状地去搜集袋子。而李定国却想用他来稳住官兵,自己则迅速跑回住处,喝令麾下将士虽安静但要快速整装,随后命靳统武率弓箭手、鸟铳手登寨墙偃旗息鼓等待官兵进埋伏圈,他则亲率鸳鸯阵步兵小营防守在中寨大门前,排好阵型,等待官兵寻死。与此同时,他命白文雅率辎重大队收拾好孩儿营一切物资,等战斗打响后,白文雅再去协助后寨妇孺老幼撤退。 李定国收回思绪,继续审问刘国能有关左良玉进剿玛瑙山的兵力部署。不论李定国怎么审问,刘国能闭口不言。李定国无奈,只得将刘国能暂时捆缚起来,等会交给张献忠发落。 刘国能虽然决心做朱明朝廷忠实的走狗至死,硬气不言,他那几个下属却没有他那样的觉悟,也没有那样的硬骨头,刀斧加于身后,他们就将左良玉的兵力部署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李定国,虽然他们对此的了解可能没有刘国能详细,但也足够李定国反应了。 左良玉在山下三个要道都布下了重兵,特别是三岔路口布了五千人,而左良玉本人则亲率三万大军,在刘国能的前军得手后,便将出动,将张献忠这山寨团团包围,绝不放过一个义兵。大致估计,半个时辰内,左良玉见不到刘国能回报,也会尽起大军,前来围寨。 李定国带着亲兵,拉着那几个俘虏和刘国能,飞跑前去禀告张献忠。 第三十四章 张献忠撤退 成绩不好,渴求点击、收藏、推荐!特别是收藏、推荐。 张献忠的老营大寨分三进,前寨、中寨和后寨,前寨是孩儿营驻地,中寨是艾能奇的近卫营驻地,后寨则是张献忠跟他的妻妾儿女居住的地方。 当那刘国能冲进前寨时,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已经将艾能奇和张献忠惊醒,张献忠当时还搂着新抢来的小妾睡觉。想必是之前这种逃亡的生活过惯了,张献忠反应很快,从床跃起,匆忙穿好衣服,一把提起大刀,冲出门外。 这时艾能奇已经率着近卫小营前来护卫,因大部分士兵都被派去打粮,原来二千人的近卫小营里只有不到二百人。再加前寨防守的百十人和孩儿营那一千多个娃娃兵,这就是这个山寨的全部防守力量,看来左良玉和刘国能选择对了时机。 张献忠久经逃亡,并不慌张,当他看到一个亲兵惊惶失措连头盔都戴歪,便一个大耳光响亮地抽了过去,喝道:“慌个鸟,有啥大不了的,走,跟老子到前寨看看。” 艾能奇收拢亲兵,跟着张献忠向前寨冲去。 等张献忠到了前寨,正看到孩儿营鸳鸯阵的精彩表现,他不由得瞠目结舌,除了那次火烧罗猴山,乘着天时地利几乎全歼官军之外,他何曾见过义军如此狂虐官军。 张献忠对自己这个越来越神奇的义子更加刮目相看,只看了一会儿,就知大局已定。张献忠深知官兵不会就这一二千人就敢前来,官军的大部队肯定会马冲来,便吩咐下去,让大家都去收拾东西,准备逃亡。 当李定国率领孩儿营将刘国能部尽数歼灭,并将刘国能交给张献忠时,中寨和后寨的一干人等都收拾停当,等待从山寨后门杀出。 李定国忙拦住众人,将左良玉的兵力部署情况禀告给张献忠,并补充道:“我猜想,左良玉肯定对他和刘国能的计谋甚有信心,所以他不会等半个时辰才出兵,而是过了没多久就出兵了,而且左良玉笃定他们的计策会成功,我们义军惊惶失措会从后门逃走,所以他的大军虽布置在东边路口,但此时已经向西路移动,并向山寨后门靠近。如果我们从后门走,便会正遇到左良玉的大军。” 张献忠稍作思索,便沉声道:“定国所言极是,那我们便从前门冲出去,然后去跟可旺、文秀等会合。”张献忠话音刚落,就听到后寨门外的马匹声和脚步声开始澎湃而来,官兵带着必胜信心的呐喊声此起彼伏:“不要叫张献忠跑了,活捉张献忠!” 张献忠见状,忙命人将山寨后门从里面用石头顶牢,然后便聚合将士往前寨大门冲去。义军毕竟是乌合之众,当此逃亡之时,便不分尊卑长幼,一窝蜂地往前门冲,都还贪心地携带着大包小包的财物,结果就造成了拥挤堵塞,竟然把张献忠也堵在寨里面。 因为张献忠并没有分派人手守住后寨寨墙,左良玉的大军便用事先打造好的云梯迅速登寨墙,然后打开寨门。大批官兵便如潮水般涌入山寨,一直向前寨攻来。 艾能奇带着近卫小营为张献忠开道,见此状况,焦急无奈的他冲进将前门阻塞的人群中,接连砍杀了几个哭天喊地同时还携带大包小包不肯退让的妇人,不管她是不是张献忠的妾室。艾能奇本就通红的娃娃脸愈加赤红,扯着脖子大喊道:“都让开,让大帅先走,挡路者死!”那些老弱妇孺见艾能奇如此凶狠,都散开在院里,让开一条通道,让张献忠穿过。 李定国则领着孩儿营士卒便撤便阻敌,撤出后寨时将后寨的前门从外面反锁,撤出中寨时将中寨的后门从里面用石头堵住,将中寨的前门从外面反锁,便在门附近挖了一些陷阱,即便如此,也争取不了多长时间,也挡不住汹涌而来的官兵。左良玉曾传令下去“生擒或诛杀张献忠者官升三级,赏银万两,”这么高规格的奖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些官兵便悍不畏死地往前寨冲去,有些官兵便从寨外的山道迂回向前寨包抄。 此时天光已经大亮,刚才笼罩在山间的雾气已经散去,蜂拥进入玛瑙山寨的官兵已经占据了大部分寨墙和宅院。许多宅院都已被官军劫掠完,并被点着,浓烟和火光冲天而起。 张献忠一心逃走并不顾及他的妻妾孩子,李定国也不愿替他擦**,要知道那些女人毫无本事,作威作福,到此时纯属累赘。李定国也命张胜等人杀人立威,夺开前门,孩儿营士兵冲杀了出去,紧跟着张献忠。 一路,做为后队,李定国不断收拢那些尚能奔跑逃亡的士卒和妇孺,其中包括军师徐以显,另外一个军师潘独鳌则不见踪影,此时也实在不好再回头找寻于他。 艾能奇领着近卫小营在前面开路,张献忠在中间策应,李定国率孩儿营掩护,一边同冲来的少许官兵厮杀,一边向孙可望的营寨撤退。 李定国很是纳闷,为何左良玉的大军还没有大规模追踪来,后来才知道是那近千名不愿舍弃财物、行动迟缓的妇人将左良玉大军追击的步伐滞缓了下来。惯常烧杀抢掠**妇女的左良玉部军纪大坏,当此关键时刻,竟有人当场就**妇人,其他人不甘示弱,那些兵痞兵霸排着队等着轮,结果追来的官兵全是那些平素在左良玉军中被排挤的窝囊废。 行不到数里,狭窄山路正中,有大股官军拦住去路,将近有五千人。 李定国打眼一看,就知道刚才实在不应该让艾能奇在前面开路,这个性情毛糙的小子把路带错了,本来按照刚才俘虏的交待,李定国选取的那条山间要道虽然更崎岖,但防守的官军不到千人足可应付,现如今就很是危险。义军将士满打满算不到二千人,而且是极端疲惫之师,官军此刻是以逸待劳,这场战似乎没有悬念。 张献忠看了看路径,也知道是艾能奇带错了路,但当此时也不好再说什么,便身先士卒地冲了去。那群官兵士卒都是左良玉新近拉壮丁拉来的新兵,他们中间没有刘国能的士卒,所以并不认识张献忠,只当是一般义军将领,并没有提起多少重视,所以一开始张献忠游刃有余地在战阵中冲杀,并未遇到什么太大的阻碍,想是这些官军新兵初战场,也不愿跟义军殊死搏杀。 没想到张献忠这家伙怕死的慢,竟然高喝道:“你家八大王在此,想送死的赶快来!”“八大王”是张献忠的匪号,这个是全天下人都知道的,那些官兵便争先恐后地围拢去,拼死要把张献忠拿下。 张献忠起床时匆忙,顺手抄起一把大刀,一路砍杀过来并无感觉,到此时才注意到这把大刀竟是自己前晚想要更换的残次品,已经锈钝不堪。张献忠正暗想倒霉,怎么拿了一把这么残次的刀时,更不幸的事情发生了。官军阵中一个参将模样的人也手持一把大刀跟张献忠对阵,那参将的大刀寒光闪闪,锐气逼人,是一把新出的宝刀,那参将拿着那宝刀砍向张献忠,张献忠举起大刀相迎,只听到钪的一声,张献忠手中那把大刀竟然被砍做两端。 张献忠反应甚快,急忙向后退去,那敌军参将不依不饶紧追而来,恶狠狠地一刀劈向张献忠,张献忠又举起那把废刀相迎,没想到,他手中那把废刀再次断开,而敌军参将的宝刀如吹毛利刃,不受阻碍,直直地劈下来。张献忠避无可避,只得闭眼睛,心道:俺老张这次玩完了,准被劈成两半,算了,俺老张这辈子闹腾的也够了,现在死了也值了。 第三十五章 逃脱重围 求收藏、推荐,如您觉得字数尚少,请先收藏起来,后续情节更精彩! 张献忠听到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父帅,醒醒。”张献忠猛地睁开眼睛,看到自己还身处刀光剑影的战场之中,李定国搀扶住自己,而李定国麾下的孩儿营已经用他们那奇怪的阵法跟官军对峙起来,杀得难解难分。而那个险些要了自己性命的敌军无名参将已经身首异处,显然是被李定国斩杀的。 当时李定国见艾能奇麾下将士只有二百多人,便跟艾能奇稍作商议,改由李定国率麾下一千多人抵抗那五千阻路之敌,而艾能奇率麾下二百多人击杀那零星追击之敌。李定国命高文贵、王之邦、张胜统率鸳鸯阵大队跟那五千官兵死磕,靳统武率弓箭手远程支援,白文雅率辅兵大队保护那些老弱妇孺,而李定国则手提大刀一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地赶到张献忠身边保护他。当张献忠手中那把废刀第一次被砍断时,李定国的心就揪到嗓子眼,他迅速想到如果张献忠死掉这只杆子就四分五裂被罗汝才或李自成吞并,对自己将来发展大为不利。 李定国便以从未有过的速度冲前,不管不顾地一刀劈向那参将的脖颈。那参将正得意于追杀八大王张献忠,眼前已仿佛浮现了“官升三级、白银万两”的美好图像,利令智昏,再也看不到除张献忠外战场其他的异动,当这参将的宝刀将张献忠的废刀再次斩断之时,他自己的脑袋已经被李定国从他的身体分离出去,骨碌碌地掉在地。 李定国从地捡起那个参将的宝刀,递给惊魂方定的张献忠,道:“父帅,形势危急,我们要拼死杀敌,好冲出重围,不然左良玉的主力大军追,就再无机会。”张献忠狠狠地把手中的废刀扔了好远,接过李定国递来的大刀,大喝道:“父子同心,其利断金!杀!” 李定国被张献忠的豪情感染,也冲进官军的站阵中,悍不畏死地斩杀起来。 李定国原有一身武艺不是白练的,再加最近学习《纪效新》有成,教授麾下将士的同时自己对武艺的认识有了很大提高,把原来单纯靠身体原有的条件反射而爆发出来的武艺融合到自己的脑海和灵魂里,可以说在短短两个月时间内,他的武艺、刀法又了一个台阶。李定国面对的官兵在数月前都还是农夫之类的,他们本身没有经历什么像样到位的战技武艺训练,拿把刀只能吓唬一下老百姓,所以李定国手下几乎没有一合之敌,都一一被他斩杀。 但毕竟他这几天都只吃半饱,人是铁饭是钢,刚才又是一阵奔波,难免疲惫,他渐渐地发现自己手脚无力,而敌人却似怎么杀都杀不净。他回顾那鸳鸯大阵,发现其中的将士也都又累又饿,战斗力比刚才对抗刘国能要明显下滑了一大截,很快地,已经有一百多人当场战死,高文贵等大将也都个个带伤。 黄虎张献忠的鼓动呐喊虽能激发起一点点士气,但身处官军重重围困中,又饥肠辘辘。肌体的软弱无力是精神力无法克服的,尤其是饥饿导致的。大家心里都有些埋怨张献忠让大家节粮他却跟妻妾们大鱼大肉,所以对他的鼓动呐喊没啥积极的回应。 照这样下去,再过一个时辰,自己和麾下士卒准会全部交待在这里, 世间的事情往往不如意之事十之**,除了这条不如意定律之外,还有一个墨菲定律:事情如果有变坏的可能,不管这种可能性有多小,它总会发生。 李定国现在就眼睁睁地看到墨菲定律在发挥作用:左良玉纠合三万大军已经追了来,那三万官兵如同一大片巨浪,而自己这些人如同一片破船,很快就会被巨浪打翻。 李定国心头再次泛起一股绝望情绪:难不成我的穿越人生就到此结束了;早知道我在二十一世纪就不要整天怨天尤人了,不怨天尤人就不会被老天爷惦记,不被老天爷惦记,那个神秘女孩就不会出现,自己就不用这么吃这么多苦受这么多罪最后还没捞到什么好结果。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已非李定国一人之力可以扭转。但李定国心中再绝望,但他也绝非坐以待毙之人,便奋起余勇,大刀挥舞起来,下翻飞,像一团旋风吹过那五千官兵队伍里。 李定国想杀出这五千官兵的重围,但谈何容易,杀的他精疲力尽,也只不过砍杀了一二百人。而他麾下组成鸳鸯大阵的五百士卒有四百人在外打粮未归,有两百人已经伤亡在跟刘国能的战斗中也只杀戮了一千多人。靳统武的弓箭手被卷入近身混战中,被迫抽出腰刀跟官兵贴身肉搏,一群又累又饿的娃娃兵,他们根本无法对抗对面这些以逸待劳的成年人,方才搏杀了不到一百人。这样算来,五千官兵至少还有三千五百人,而这时的义军士卒都已经精疲力尽无法再战,偏偏这时,左良玉的三万大军已经杀到。 张献忠不禁仰天长啸:“莫非天要亡我八大王不成!”张献忠忽地想起频繁假投降的往事,便决定死马当活马医,姑且试一试,便高声断喝道:“左良玉,不要打了,俺要投降!” 张献忠的声音可比三国时期的张飞,在这千军万马之中,依然清晰无比地传到左良玉耳朵里。左良玉那张大红脸抽搐几下,显然是掩饰不住内心的快意,便得意洋洋大笑道:“奉圣旨意,他人皆可赦,唯献贼不可赦!传我将令,对献贼格杀勿论!” 义军将士最后生存的希望被破灭了,都变得更加悍勇,反正都是死,那就在临死前多拉个垫背的,砍死一个官兵打平,多砍死一个赚到了。当义军将士们都抱着这样的心态,原有的饥饿和疲劳一扫而空,大家都致力于找给自己陪葬的官兵,一时之间,义军跟官军斗得难解难分。但毕竟是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不到茶盏功夫,义军再复溃势,张献忠本人也挨几刀,血淋如注,李定国全身下也平添了不少伤口。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从西南方向、东南方向、西北方向同时涌来大队人马,加入了战团,只杀得官兵节节败退。 困在重围中的义军不禁欢欣鼓舞起来,因为来的正是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的部队。 那些逗留在外的打粮队潜藏在山中等待张献忠的赦令,其中有一支是骑兵,十个人,为首的正是李定国的亲兵李晨,他已经升任一个骑兵小队队长。他秉性善良,不肯抢夺山民们赖以生存的一小点粮食,又畏惧张献忠的将令,便逗留在外,并未远离玛瑙山,以山间野菜为生,等待二将军李定国劝说张献忠取消打粮令。这天一大早,他就远远看到玛瑙山山寨冒起的滚滚浓烟,便猜想到玛瑙山遭遇官军奇袭,又想到玛瑙山现在大部分兵士都被派出去打粮,剩下的根本不足对抗官兵。李晨想到此,便派人分三路飞马传报给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等人,而李晨则联络其他打粮小队,聚合一起去救护大寨。 与此同时,也有好几个打粮小队并未远离玛瑙山,他们都看到了玛瑙山寨的乱象,都想到了后果,便都派人去孙可望等处搬救兵。虽然左良玉在山下遍设哨卡和伏兵,但机智的义军士兵还是溜出去几人,成功地把危急军情传报给孙可望等人。 孙可望等人明白这事情的后果,不敢怠慢,尽起人马,迅速启程往玛瑙山大寨而来。他们的大营距离玛瑙山大寨都有十几里路,幸运的是张献忠被阻击的地方正处于三岔路口,三处援军都发现了前面的困境,便飞马驰援。 三路生力军共有三万人,且多数是骑兵,原来阻路的五千官兵被这三路人马乘势夹击,尽数歼灭。左良玉亲自带领的三万大军烧杀淫掠完毕并无太大战斗意志,只能打顺风战,对于对抗这群生力军骑兵,他们可没有多大兴趣,被义军骑兵一冲即散,四散奔逃。 正当左良玉率兵向北逃窜之际,从西边杀出一彪人马。左良玉见了大喜,因为正是陕西总督郑崇检的人马,为首大将正是贺疯子贺人龙,他奉总督之命,带了两万人马来援左良玉。 左良玉、贺人龙兵和一处,回过头迎击孙可望等人的援军,孙可望等只带了三万人马,久战不敌,便护着张献忠向南撤退。 李定国也被李晨领兵救下,原来李晨成功地聚合孩儿营所有去打粮的人员,尾随刘文秀的大军杀进来,随后李晨这五百人便不再前行战斗,而是尽力救护孩儿营的战。 第三十六章 独领大营(一天三更求推荐) 渴求收藏、推荐,二十万字之前的收藏决定了它未来的命运,望大家千万不要忘记随手点击“加入书架”,现在字数少,您先收藏了,等以后慢慢看,如果本书成绩不错,完本时会有两百万字,到时看个爽。www.23us.com **************************************************************************************8 张献忠、李定国、艾能奇等人,跟随孙可望的军队,逃到孙可望的大营里。而原来玛瑙山寨的众多打粮小队近半被官军伏击歼灭,有一半逃到孙可望、刘文秀或白文选的大营里。 现在义军驻扎在三个山头,三个大营成掎角之势。虽然玛瑙山老营被劫,但张献忠西营(张献忠是陕西人,起义后自号西营八大王,他的部队便称为西营)的主力由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等大将率领,驻军距玛瑙山有十多里,他们的大营都未受损失,只是人马在跟左良玉、贺人龙遭遇战中损失了将近三成。不过张献忠这大西营的重要军用物资、金银珍宝也多在孙可望的大营,没有受到损失。 左良玉、贺人龙的人马迅速在玛瑙山大寨附近集结,使得张献忠无法重新夺回山寨。而左良玉、贺人龙的人马也在接连战阵中有较大损失,也无力继续进攻。双方暂时停战,但实际上,义军无法补充兵力,而官军却从湖北、陕西不断调集人马,增兵支援,此消彼长,张献忠覆灭之际似乎不远。 三天后,这一场损失已大体统计出来。前后有十多个中低级将领阵亡,有二三十位将领被俘或已经投降,有二千多士卒阵亡,有五百多士卒重伤不治,有一千多士卒带伤永久残疾,战马损失五百多头。而张献忠的九个妻妾中,随老营守卫将士突围逃出的只有二人,其他几个或被俘虏或被杀害,还有一个是谷城县丁举人的妹妹,抱着张献忠硕果仅存的幼儿,迫于官兵追捕而投崖自尽。军师潘独鳌突围后不知下落。而原先被李定国俘虏的刘国能在混战中被他的部下抢夺去了,李定国甚为后悔没有杀了这个家伙。 经历了这样的惨败,义军军心大挫,大营里一片唉声叹气,大家对义军的前途充满了悲观情绪。反倒是张献忠却满不在乎调笑道:“他娘的,你瞧你们个个都像死了娘似的。有啥大不了,别说这点损失,就是再大的损失老子都受过。怕啥,大不了从头再来!” 为了稳定军心、激励士气,也为了决定下一步往那里进军,张献忠便召集三营的众高级将领,包括四个义子,白文选、马元利、王尚礼等大将,还有军师徐以显前来议事。 在议事时,他十分难得地作了检讨:“都怪老子麻痹大意,把人都散出去打粮,又不设防,让左良玉这王八蛋钻了咱们的空子。”张献忠说到这里,不禁讥笑道:“左良玉派刘国能这个叛徒扮作运粮小队来赚咱们的寨门,这一招俺老张老他娘的用,老是扮官兵赚他们的城池,都烦了这招了,没想到被他左良玉用到老子头上了,以后还真他娘的要留意,左良玉这龟儿子鬼着哩,别看长了一副关公脸,他那心肠可是又黑又臭,可一点儿都不红。” 讲到这里,张献忠脸上露出几分欣慰,指了指李定国,大笑道:“可他娘的左良玉没有这样的好儿子,我听说他有个叫左梦庚的儿子,花花大少而已,怎么跟我这四个儿子比。这次要不是定国发现的早并做了伏击,刘国能这王八蛋一招黑虎掏心没准真他娘的能把老子的心给掏了。多亏定国机警,要不然玛瑙山寨上恐是全军覆没,咱西营就散了。” 李定国忙站起身,谦恭道:“也是父帅洪福齐天,大家在父帅的带领下才能转危为安。” 张献忠忙示意李定国坐下,而他自己却站起身道:“大家这次做的都还不错,能奇护卫我得力,可旺、文秀、文选来援及时,其他诸位将领也都奋勇杀敌,才保得我们这杆子不倒,我张敬轩(张献忠字敬轩)在这里谢过大家了。”说完,就对着众人深深鞠了一躬。 众人忙起身回礼,连称不敢。 张献忠落座后,捻须微笑道:“定国,你这次做得很好,尤其是你搞得那个怪模怪样的阵法,我看甚好,在玛瑙山寨子里,你才七百多人就把刘国能那龟儿子的二千人杀的落花流水,而且你们伤亡也不多。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厉害的阵法,你给大家说道说道。” 李定国便将戚继光和鸳鸯阵的相应情况向众人做了一番讲解。他见孙可望对他使了眼色,料想孙可望是在担心张献忠可能会责备他为什么定国能练好你为啥练不好,便没有将孙可望赠他《纪效新书》的事情讲出来,而是说自己是从一个官军参将那里缴获而来的。 张献忠听了李定国的介绍,对这鸳鸯阵很感兴趣,但他也清楚义军的大部分将士都跟随自己变成了油滑子,并不适合入选鸳鸯阵,又感于这鸳鸯阵的威力和李定国的功劳,便和众将商议:“我想让定国从咱所有将士里挑人,去练习鸳鸯阵,另外定国这次功劳不小,我想让他独领一个大营,你们看可好?”西营义军大部分将领跟李定国的关系平素都相当好,只有孙可望、王自奇、刘进忠与他有些不睦,但孙可望这次却一反常态地同意了,因为日前他跟李定国的一番话让他心胸打开了一条缝,可以暂时支持李定国,支持李定国是为了更好地利用他为自己的未来打江山。王自奇、刘进忠见孙可望都支持李定国,他们也不敢反对。 张献忠见众将都支持李定国,微笑着捻须沉思一下,便道:“定国,我看那些孩儿兵甚是服你,那你就带着孩儿营做为未来大营的基础,再从其他各大营里选人。咱们西营之前膨胀到四万多人,现在又被打缩回去了,只有三万来人,那就开成八个大营,我、可旺、定国、文秀、能奇各一个,白文选、马元利、王尚礼各一营,其他诸将分属原本统领。等日后离开这个鬼地方,每个营便招募至五千人足额,以补今日之缺。” 李定国到此对领兵作战已经有了基本的信心,便不再推辞,和其他诸将一起领命。 随后大家一起商议该往何处进军,正在商议之时,细作回营禀报:左良玉和贺人龙的人马进到玛瑙山寨之后,除全部杀死因负伤不能逃出的西营将土外,寨中不能逃脱的老弱妇孺中,妇女都被**,有的因**致死,有的**后被掳人营中带走,有的因反抗被杀,而男子不论老幼全被杀光。玛瑙山中本来人烟稀疏,未逃走的山民全部被官兵按以从贼的罪名杀光了。左良玉和贺人龙一起上报“杀贼”三千多级,请监军道检验。有的首级下颏溜光,耳垂上带有小孔,明明是妇女首级,但无人敢说破。 张献忠听到这里,骂道:“哼,明朝将军们都有一个传家本领:拿老百姓的首级邀功!” 那细作又禀报说:“左良玉和贺人龙两家将士为抢夺玛瑙山老营妇女和财物,互相拼斗,杀伤了数十人。左良玉、贺人龙吵了一架,贺人龙将兵后撤三十里,靠近汉中地界。”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老子最喜欢听这种消息了,哈哈,狗咬狗,真开心!” 又继续笑骂了一阵左良玉、贺人龙等人的丑态后,张献忠继续同众将商议军情。 根据探查来的情报,此时的朝廷除了派有左良玉、贺人龙两支人马围攻张献忠外,湖广方面有张应元、汪之凤两部正在从荆楚开往巴山一带,而四川方面则派老将“神弩王”张令在四川、湖广交界处把守隘口,以防张献忠进入四川。 虽然大将张化龙在此之前率军出去打粮时截下左良玉的部分辎重粮草,可暂时供应义军一月之用,但坐困此地,看官军的包围圈越束越紧坐以待毙,终非良策,况且张献忠这西营将士陆续集结起来也有三万之多,实力依然雄厚,便想设法冲出官兵的包围圈。 众将商议已定,如果去迎击张应元、汪之凤两军,左良玉必然会前来相救,贺人龙没准也会断义军后路,不如全力杀败张令,打开一条入川之路。 因李定国、艾能奇、徐以显都在此前负伤,尚未治愈,张献忠便让他们随在老营,大将白文选和马元利率军护卫老营,此次攻打张令便有孙可望、刘文秀执行。李定国此前立功太多,抢了不少大将的风头,再那样下去,必会被大家共厌弃,所以还是不要贪功,有些任务还是交给其他人执行为好,他正好可以利用养伤这段时间再度加深兵法学习。 至于到其他大营挑选适合鸳鸯阵的将士,还是等到战事平静时候再说吧。 第三十七章 接离间任务 新年快乐! 明崇祯十二年五月初,张献忠见左良玉、贺人龙反目,便乘机从巴山一带撤离,直奔川、楚交界处的岔溪和千江河一带。23us.com 川军老将张令率领川军前去阻截义军,双方互有损伤。后来张献忠佯装不敌,率兵逃入柯家坪,其地乱峰错峙,箐深道险,张献忠在此地设下埋伏等候张令。 张令乃川地一代悍将,素来骄横,轻视义军,便率众追击义军,但其部下素质参差不齐,长途追袭之下,人马便稀稀拉拉地分散开来。张献忠见状便命令发动伏击,西营义军漫山遍野冲杀而来,将张令残兵包围在柯家坪一处山头。张令的副将方国安领着另一支部队跟在张令后边,见势不妙,便放弃救援张令,撒丫子就跑了。 张令已经年方七旬,老当益壮,好比是那三国的黄忠,善射,号称“神弩王”,他麾下的五千川军亦都保持了三国以来的川人的光辉传统,骁勇善射。尤其在被逼入绝境,走投无路之时,他们在张令的带领下,居高而下,屡次发动大规模高精准的箭雨,义军猛攻时应弦毙者甚众,都纷纷被射杀。 张献忠见猛攻伤亡太大,便下令围困张令部。按张献忠的设想,这柯家坪乃一土山,没有山泉,也无溪流,水远土渴,围困数日必定将张令部降服,从此入川无虑。 谁知,数日后偏不凑巧下了一场大雨,张令命人挖坑蓄水,解决了吃水问题,张令部对义军的抵抗越加顽强。而在此时,陕西总督郑崇俭在前线指挥,闻听了张令被困之事,襄阳监军佥事张克俭劝说郑崇俭:“张令健将,奈何弃之!”郑崇检便急令参将张应元、汪之凤从八台山进击,陕西总兵贺人龙从满月嶆进击。 张献忠将张令围困了将近半个月,眼看就要攻破柯家坪擒获张令,正跟张令激战中,张应元、汪之凤率军赶到,内外夹击,张献忠不敌,便只好解围撤退。 张令跟张献忠三万大军对峙半个月,杀伤义军士卒将近千人,则张令部损失甚少。此时四川巡抚邵捷春驻重庆,倚张令及秦良玉为左右手。 郑崇检又派贺人龙、李国奇等一路追击,在寒溪寺、盐井等地陆续击败张献忠部,先后斩获一千多首级。原本依附于张献忠的“顺天王”、“一条龙”、“一双龙”等小杆子都陆续投降。此时情况对张献忠甚为不利,继玛瑙山惨败之后,连续作战且并未从战斗中获取多少物资补充,将士战损严重,久战疲惫不堪,士气严重低落,而且落在官军多方围困之中,打粮也甚是困难,义军的情况已经恶化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很快地,朝廷方面便出现了变局,挽救了张献忠。玛瑙山之战,陕西总督郑崇检身在行伍之间,亲自指挥贺人龙的部队夹击张献忠,而杨嗣昌远在襄阳只是一味催促,等到评定功绩时,封赏的一半却归了杨嗣昌,郑崇俭只升官一级。郑崇检心中郁闷,不愿身在杨嗣昌之下,便以年老体衰为由,请求辞官回家,而崇祯却不同意,命他自回关中,留下贺人龙、李国奇继续讨伐张献忠。可少了郑崇检的约束,不久后,贺人龙的队伍在开县哗变西归。 眼看马上就是六月天了,酷暑将至,少了陕西军的威胁后,张献忠便有信心冲出秦、楚、川三方官军的包围圈。张献忠打算把部队转移到湖北兴归山区(兴山和秭归一带),休养生息,聚集人马,收集流亡义军将士,补充军用物资,更重要的目的是跟驻扎在巫山一带的罗汝才靠拢。张献忠发现光靠自己这一个杆子尚不足对付那么多官军。 陕西、湖北、四川三方的明军集结在三省交界处的将近八万人,但真正放在张献忠眼里,被张献忠深深忌惮的只有左良玉的四万人马。 张献忠并非不畏惧川军,崇祯七年张献忠入川,攻陷夔州,进围太平,重庆女总兵秦良玉提兵赶至,张献忠慑于秦良玉及其手下“白杆兵”威名,苍惶逃走,秦良玉率军追击,与正好回川的儿子独眼龙马祥麟前后夹击,打败张献忠,使之退走湖广;此次又从张令处见识到川军的强悍,不过川军以保境为主,不会远出川境以外,对于暂没有入川发展想法的张献忠而言,川军自然不足为惧;但张献忠不知道,不久之后他就会领略川军的强悍。当然比他更能领略川军强悍的是蒙元、满清、日寇,这些恶魔级的畜生们在侵略四川时都遭到了无比顽强惨烈和旷日持久的抵抗,远甚于其他地方,川军的“内战外行,外战内行”虽然有调侃之意,细品味不禁让人肃然起敬。 虽然秦陕军是朱明朝廷之下仅次于关宁铁骑的第二强军(卢象升的天雄军排第三),但秦军也多是想保境安民,维护陕西一边的安宁稳定,并不愿进入湖广作战。 而湖广方面军中,张应元、汪之凤兵力甚少,只有左良玉兵多将猛,实力雄厚,是张献忠战略转移的最大障碍。 义军现在兵力尚不足三万,又多疲惫,根本抵不过养精蓄锐许久的左良玉。 那唯今之计该怎么让跟宿敌左良玉放过西营义军一马呢? 张献忠、徐以显、孙可望、刘文秀等人陷入了沉思,良久他们都没有适当的计策。 忽地孙可望笑道:“父帅,我记得二个月前,二弟定国曾分析过杨嗣昌这个人,说这人心胸狭窄,不能容人。而且我听说杨嗣昌虽拜左良玉为‘平贼’将军,但总觉得此人桀骜不可用,便暗许贺人龙指日可取代左良玉之职,而就在贺人龙跃跃欲试急于取代左良玉之时,左良玉在玛瑙山撞了狗屎运,杨嗣昌便对贺人龙说:任命之事后议。贺人龙因此怀恨在心,并将此事告诉左良玉;‘杨嗣昌心术不正,利用我等为其卖命,而自己向皇帝请功。他怪公不听指挥,说要将平贼将军印夺了与我。我贺人龙战功赫赫,难道非得与公争夺此印不成?杨嗣昌玩这等把戏,真令人感到恶心。’左良玉闻言大怒道;‘谁鸟稀罕这个破印,待我明日就给他扔回去,让杨嗣昌自己进山剿贼罢了。’二将都对杨嗣昌不满,便不肯尽力。我以为我们可以用二弟此前提过的计策,去左良玉处离间他跟杨嗣昌,让左良玉动养寇自重之念,则我西营义军便可从中取事。” 张献忠听了孙可望这番话,大笑道:“此计甚好,不如请定国一起来议事吧。” 李定国之前在玛瑙山虽身受重伤,但都是皮外伤,休息了半个月就已经痊愈。李定国当时正在跟白文雅一起研读《纪效新书》的姊妹篇《练兵实纪》。这是戚继光在蓟镇练兵时撰写,写于《纪效新书》之后,这本书里既注意吸收南方练兵的经验,又结合北方练兵的实际,其练兵思想在《纪效新书》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发展。这本书乃是三弟刘文秀在追击川军将领张令时缴获的,见李定国喜欢兵书,便抄录了一份送给李定国。 李定国准备日后有了根据地可以大规模扩兵时,将健妇队扩编成健妇营,那健妇营的统领自然非白文雅莫属,但跟白文雅数月的交流,李定国发现白文雅在武艺方面甚至要强过她哥哥白文选,但在用兵上就差得很远,甚至李定国都不敢让她独自带兵行动。对于这个自己寄予很大期望的人,李定国不能放弃,只能恶补她的兵法,每逢自己研读兵法时,就叫她一起过来学习。李定国发现教授人知识的同时自己对那一块的知识也会相应地有所加深了解,可谓一举两得。李定国蛮想体会“红袖添香夜读书”的浪漫情怀,但在这乱糟糟的军营里,啥情怀都没有了。李定国跟白文雅耳鬓厮磨地读着书时,张献忠的亲兵便来请二将军议事。 李定国无奈地放下书本,跟着那亲兵去了张献忠的大帐。 李定国听了孙可望的分析,深表赞同,同时主动请缨,前去左良玉的大营完成离间任务,其他将领最近接连阵战疲惫不堪,而他李定国却悠哉悠哉地养伤,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张献忠本来想让马元利去的,马元利能说会道,善于应变,一向负责张献忠的对外关系。不过这次张献忠拗不过李定国的反复请缨,便同意让李定国前去行离间之计。 第三十八章 离间将相(一) 祝各位书友2010年万事如意,心想事成,也祝本书在2010年成绩越来越好! **************************************************************************** 李定国启程之前,张献忠让军师徐以显替他写一份给左良玉的信。23us.com虽然张献忠平素桀骜不驯、狂妄自大,但也属于能屈能伸的主,他的信里对左良玉也做了谦卑之态。 那信大意如下:“西营义军主帅张献忠再拜于昆山将军麾下:玛瑙山将军得胜,已足以雪罗猴山之耻,塞疑忌将军者之口,不惟暂消杨阁部夺印之心,且可邀朝廷之厚赏。今将军可谓踌躇满志矣。然有献忠在,将军方可拥兵自重,长保富贵;献忠今日亡,则将军明日随之。纵将军十载汗马功高,亦难免逮入京师,斩首西市,为一贯骄玩跋扈、纵兵殃民者戒。故献忠与将军,貌为敌国,实为唇齿,唇亡齿寒,此理至明,敬望将军三思,勿逼献忠太甚。且胜败兵家之常,侥幸岂可再得?倘将军再战失利,能保富贵与首领乎?不尽之意,统由张定国代为面陈。谨备菲仪数件,伏乞哂呐。倚马北望,不胜惶恐待命之至!张献忠顿首。” 李定国看了那信,很是佩服张献忠的气量和徐以显的才华,笑道:“有了这封信,再加上孩儿三寸不烂之舌,以及左良玉、杨嗣昌等人之间的龌龊,离间之计必定成功。” 张献忠握紧李定国的手,沉声说道:“西营三万将士的前途都系于你一身,万望你慎之又慎。另外那左良玉性情不善,你多加珍重,事有不偕,速速逃走。” 李定国郑重其事点头领会,随后便将一应需要带的东西和伪造的文书准备好,三更以后,便与护卫他的将士们饱餐一顿,悄悄出发了。 与此同时,张献忠将人马分成数股,偃旗息鼓,悄悄向兴归山一带开去,在靠近左良玉大营前十数里暂时停住,等待李定国的好消息。 张献忠在谷城屯兵时候,曾仿刻了湖广巡抚衙门的关防、印信、笺纸、封套,以备使用。这些东西同另外一些重要文件和军需都放在孙可望大营中,尚未来得及运往玛瑞山,所以未曾损失。如今李定国扮作官军偏将,李晨和其他十几位弟兄扮作那偏将的亲兵,都穿着湖广巡抚标营的号衣,骑的马也烙有“湖广”二字。这些战马和号衣,都是过去在跟左良玉作战时获得的。李定国身上还带着伪造的新任湖广巡抚宋一鹤(这厮为了巴结杨嗣昌,便避杨嗣昌父杨鹤之名讳,改名做宋一鸟,可鄙之极)致左良玉的一封紧急文书,一封致川将张令的文书,还有一个文书是证明他去左良玉军和巴东、兴山一带官军执行公务。 因为他们的装扮和文件都十分逼真,加上李定国仪表堂堂,遇事机警、沉着,应对如流,所以在路上穿城过卡,虽常遇官军盘查,都没有露出马脚。 在玛瑙山胜利之后,左良玉把人马驻扎在兴安州和平利县境内,对张献忠并不追赶,一则由于孙可望、刘文秀、白文选等所率领的义军主力并未损失,使他不敢穷追,二则因为“平贼将军”大印之事,他同杨嗣昌有了很深矛盾,且杨嗣昌上报玛瑙山大捷时将杨嗣昌自己叙功第一,好似他左良玉仅是一个跑腿的,左良玉自此深恨杨嗣昌,不肯为这人的加官进爵多卖力气。而现如今,杨嗣昌探知张献忠部有异动,便一再催促左良玉进军,左良玉迫于无奈只好尽快集结人马,并把中军从玛瑙山转移到平利城内,准备南下截击张献忠。 一日后,李定国到达了平利,把随行的弟兄们稍作安顿,便带着李晨前去寻找左良玉的承启官(相当于后世的副官)。当初张献忠屯兵谷城时,李定国曾带着李晨奉张献忠将令去襄阳左良玉军中,给他本人和他的亲信将领行过贿赂,所以虽然李定国不知道该去找谁帮忙,但从李晨那里装作明知故问之态便问到了,要去找左良玉的承启官。 李定国诈做湖广巡抚宋一鸟派来的,又是一员将官,左良玉大营守卫不敢怠慢,便引领他们去见左良玉的承启官左梦甲。左梦甲是左良玉的侄子,在左良玉发迹后就去投奔他,做了承启官。在谷城时,左梦甲曾多番收过李定国给他行的贿赂,拿人家的手短,这家伙也遵守这个时代官匪合作的潜规则,见到李定国并未声张,还将李定国拉到一旁僻静之地,责问道:“你来这里做什么?杨嗣昌正催促我家大帅前去剿灭你们,还扬言到处张贴通缉文书,要捉拿你们大帅和你们几个主要将领,你来此地岂非自投罗网?” 李定国镇定自若地轻笑道:“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 左梦甲的相貌跟左良玉有几分相仿,卧蚕眉紧锁,截住李定国这番话,低声警告说:“这不是什么三宝殿,是龙潭虎**,你真是胆大不要命,你自寻死,不要说是来找我的。” 李定国不以为然地笑道:“多谢阁下关心。在下是奉我家张大帅之命,前来晋谒左大帅,商议投降之事。敬恳鼎力相助,设法引见。小弟带有些许薄礼,清阁下笑纳。”随即取出两锭金元宝塞进对方手里,接着说:“这只是聊表微意,请阁下莫嫌礼薄。一俟大事告成,另当重谢。事情很急,成与不成,我都不能在此多停,务乞费心通融,就在今晚引见。” 左梦甲赶忙将金元宝揣在袖筒里,眨巴眨巴单凤眼,寻思一番,便道:“张将军(此时李定国跟随张献忠对外姓张),处于私谊,我奉劝你赶快回去,不要在这平利县城停留。杨嗣昌传圣上密旨,如曹操等一切头领都可招抚,惟独不许招抚你家八大王。我家大帅深受皇恩,又受杨嗣昌节制,如何敢抗旨违命受降?”因左良玉跟杨嗣昌的矛盾日趋激烈,左良玉私下不提杨嗣昌的官名或敬称,而直呼其名,左梦甲也有样学样。 李定国对此讪笑道:“老兄此言差矣。首先,这朝廷行事向来是朝秦暮楚,变化不定。想当初也曾说过不赦我家八大王,可那熊文灿不还是劝得皇上改变心意,招降了我们。现如今那杨嗣昌说惟独对我们张帅不赦,以我看也不过是场面话,照顾朝廷的脸面,说说罢了,何必当真?再说,左帅大人只是一个总兵,我们张帅如果投降,也只能由那督师杨嗣昌代朝廷受降。我们只是想请求左大帅探探那杨嗣昌的口气,并非径向左大帅投降。此事倘若不成,对左大帅无损;倘若成了,也可说是左大帅玛瑙山一战之功。况且我家张帅差我给左大人带了些贵重礼物,不管左大人肯不肯帮这个忙,我都须将礼物当面呈上,方好回去交差。”说着李定国又偷偷塞过去两锭金元宝。 左梦甲还想推脱,但见又有两锭金子,觉得差不多了,不能再过分下去,便直接问道:“你们给我家大帅带来些什么礼物?” 李定国从怀中拿出一张红色礼单,请左梦甲过目。左梦甲一看,单凤眼瞪得溜圆,继而那张红脸膛上迅速浮现出浓重笑意,迅速将礼单塞在自己怀里,说:“定国,咱们都这么熟了,请不必瞒我。你们张帅出手这么大方,行事又那般诡诈,这是否是一个缓兵之计? 李定国笑道:“我们张帅行事该诚则诚,该诈则诈。” 左梦甲疑惑道:“此话怎讲?” 李定国笑道:“倘若我家大帅没有一片诚心待人,为什么几万将士肯生死相随?至于打仗,自古‘兵不厌诈’,倘若你们老老实实打仗,就袭不破我们玛瑙山老营了。小弟这次奉命来见左帅大人,确实十分诚意,不但是为了我们自己,也是为了使左大帅长保富贵。” 左梦甲一脸狐疑:“你别胡扯啦,你们想假投降,我家大帅要是为你们游说,哼哼,将来万一你家大帅再反,熊文灿是前车之鉴,我家大帅可不会做这样的傻事!你凭什么说你们打这般鬼算盘,也为着我家大帅长保富贵?” 李定国也不愿多跟左梦甲多费口水,便道:“我与你所言确有不到之处,然而许多机密话只能见到你们左大帅,才能当面提及。” 左梦甲收了李定国的金子,便不好不给李定国办事,便道:“如你所愿,我替你传禀传禀。只是如今朝廷耳目甚多,我们大营里怕是有不少人认识你的,万一被人识破,诸多不便。我马上替你找个地方住下,千万不可随便露面。” 随后左梦甲看在四锭金元宝的情份上,在平利县城找到了一个隐秘住处,将李定国、李晨等人安排住下。紧接着,李定国在左梦甲的引领下,又拜见了左良玉的亲信,中军参将刘辅臣,那刘辅臣收了李定国的重礼,便答应尽力帮忙。左梦甲、刘辅臣这些人跟随左良玉多年,对官匪暗中来往这一套是门清,也因此李定国行动甚是顺利。 第三十九章 离间将相(二) 当天晚上,晚饭已毕,左良玉闲来无事,便跟刘辅臣闲聊,无外乎埋怨杨嗣昌和朝廷如何对他不住了,他忠心耿耿为朝廷效力,那杨嗣昌还想夺他的平贼将军大印给贺人龙。 左梦甲见中军大帐里没有旁人,便乘机将张献忠派李定国前来请降的事情悄悄做了禀报,便将礼单呈上。左良玉本不想接见张献忠派来的使者,但看左梦甲摆在案前的礼单,上面写着“白银五千两,黄金五百两,珍珠、玛瑙、古玩、玉器等宝物二十件”,就不免有点犹豫,轻轻骂道:“他娘的,我说在玛瑙山上没搜到啥值钱玩意,原来全是被这献贼给藏在身边了,这献贼还真他娘的滑头,不会平白无故送老子钱,不知道按的是什么鬼心眼。” 那一旁相陪的中军参将刘辅臣小声说:“不管献贼搞的是什么鬼把戏,这些礼物可不假,大帅不妨先把这份礼收下,再看看那张定国的来意。肯不肯受降,是朝廷和那杨嗣昌的事。等大人见过张定国后,再去决定要不要替那献贼在杨嗣昌面前探探口风。” 刘辅臣一席话给左良玉找了个台阶下,左良玉沉稳地点点头,问左梦甲道:“那张定国来到这里可有外人知道么?”左梦甲道:“回大人,并没有人知道。” 左良玉点点头:“如此甚好,你们先把那些礼物抬进来,随后引他来见。记住,让他尽量低着头跟随你进来,不要让其他人看到他的行踪。” 当礼物抬进来后,左良玉细细把玩了一番,尤其是对那些玉器,因为他自己名良玉,所以对玉石特别喜爱。看来张献忠经过跟左良玉多年打交道,已经摸透这人的秉性,那礼物里光精美的玉器就有十多件。左良玉爱不释手,良久才将一件件玉器放下,传李定国进来。 李定国跟着左梦甲悄悄地走进左良玉的帅帐,自然是没有一般的通传禀报之举,左梦甲在门口低声禀道:“张定国叩见大人!”左良玉在帐内也低声应道:“传他进来!” 李定国便低着脑袋进入左良玉的帐内,按这时的礼节要向左良玉跪下行礼,李定国心道给张献忠下跪已算容忍之极限,毕竟那是名义上的义父,你左良玉是哪根葱,值得让老子跪。李定国只是行了一个明代的军礼:“张定国叩见左大帅!” 左良玉看他是敌方使者,又见李定国气宇不凡、不卑不亢,又想起跟李定国对峙的往事,心中不禁升起几分赏识之情,便没有太过难为,只是倨傲地让李定国坐下,便问道:“是那张献忠派你过来请降的吗?” 李定国貌似恭敬地欠身答道:“回大帅,定国此番前来并非请降。敝军上至大帅下至小卒皆深恨朝廷无道,吏治败坏,以至天怒人怨,百姓如在水深火热之中,所以誓为救民起义,绝无乞降之意。” 帐外的左梦甲和帐内陪坐的刘辅臣都不禁惊呆了,左良玉听了这话,也愣住了,继而勃然大怒,横起卧蚕眉,瞪起单凤眼,恶狠狠地看着李定国怒斥道:“你不是对本帅的中军参将和承启官说过你是奉张献忠之命,要见本帅乞降的吗?” 李定国丝毫没被左良玉的暴怒之态影响,轻轻一笑道:“请恕在下托词请降之罪,倘非在下这样托词,未必能拜见大帅。况如今朝廷耳目众多,万一风声传出,有人知道我奉命前来请降,而大帅不允,朝廷也不会怪罪大帅。倘若在下随便吐露真实来意,对大帅实有不便。” 那左梦甲和刘辅臣听到李定国这番话才把刚才悬起来的心放下来,而那左良玉也把装腔作势的官架子和愤怒放下,平静地问道:“既不是请降,那见本帅所为何事?” 李定国迅速从怀里拿出张献忠授意徐以显撰写的书信:“在下特来面呈我家张大帅书信一封,敬请大帅钧览。” 那中军参将刘辅臣将书信接住,拆开为左良玉细细读了一遍,为了防止帐外有人听闻,这刘参将的声音压得很低。左良玉在听张献忠那份书信的过程中,脸色甚是平静,让李定国看不出任何端倪,实际上左良玉的心里不断翻腾,那信里好几句话都一针见血指明他现在的处境,也真说到他的心坎上了。 李定国知道左良玉对这份信绝对不会无动于衷,这左良玉现在之所以如此镇静,那是因为这个老兵痞城府实在太深。 刘辅臣低声问道:“大帅,要不要末将再读一遍?”左良玉摆摆手,张献忠信里所讲其实跟他平日的焦虑所在是一样的,对于这些自己极端头痛的事情,是不会遗忘的。 不过正是因为张献忠这封信里所讲太过料中了左良玉,左良玉顿时感觉自己被张献忠这贼人看的透透的,如同被剥光衣服的良家妇女,不禁心头泛起一丝恼怒,同时又对自己的处境感到甚是无奈,脸上便泛起一股复杂的笑容,貌似苦涩的冷笑。 李定国注意到左良玉那张大红脸上的神情变幻,稍微有些担心,莫非那份信所讲太过直白,反让左良玉心生不满,便陪笑道:“左大帅,我家张大帅在书信中想表达之意并非仅是为了我们西营义军,也是为了左大帅的前程富贵。那杨嗣昌一方面看来很倚重大人,请求皇上拜封大人为‘平贼将军’,一方面却对大人心怀不满,不久前就曾想夺大人的‘平贼将军’印给贺疯子,倘若没有我们西营义军的疏忽,大人也没有那玛瑙山之捷,那‘平贼将军’印怕已经保不住了。所以张帅在信里中的话,务请大人三思,不要误会才好。” 左良玉那张大红脸阴晴不定,良久才道:“你这些虚假的话休要再说,本帅自有主见。数日内,杨督师不断飞羽传檄,督催本帅进兵。大帅身为朝廷大将,只知杀贼报国,一切风言风语,全不介怀。你前来替张献忠做说客的,你进错门了。念在你一身才学,我今日放你一马,休要再挑拨离间,满嘴胡说。你走吧,不然我立刻将你绑送襄阳督师行辕。” 第四十章 离间将相(三) 李定国听了左良玉那番冠冕堂皇的话,并无丝毫紧张,反而淡淡微笑道:“在下来到此地,本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既然大帅不许在下多言,那定国自当谨守大帅之命,只得告辞。”说完,李定国便慢慢地从椅子站起来,脸淡淡地浮现一丝冷笑,跟着又貌似恭敬地说:“可惜在下有一句万分关紧的话,不能说出来,就只好装在肚里带回去了。” 那左良玉顿时被勾起好奇,便疑问道:“有什么关紧的话?” 李定国方慢条斯理地说道:“俗话说,当事者迷,旁观者清。就旁人看来,大人或是长保富贵,以后封伯封侯,或是功名不保,身败名裂,都将决定于将来一两月内。就以在下看来,不是决定于两月之内,而是决定于今天晚。” 左良玉听了这话,心中一惊,忙用冷笑掩饰自己的慌乱:“何出此言?” 李定国便目光炯炯地直视左良玉:“那大帅允许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吗?” 左良玉并不吭声,只是用摆手示意李定国坐下,虽然他闭嘴不语,卧蚕眉下的那双单凤眼却瞪得大大地,直视着李定国,似乎李定国言语间稍有差池,他就喝令把李定国绑缚起来。 李定国并没有被那左良玉的眼神影响到,他心知面前这个看似威风八面的家伙实际外强中干色厉内荏,便缓缓坐下,便装作恭敬之态道:“今晚大帅如能听完在下的直言陈词,再细加考虑,不仅可以趋吉避凶,常保富贵,日后还会封伯封侯,封妻荫子,否则前程难保。请大人不要怪罪在下的鲁直和言语不当。” 左良玉已经被李定国这番话给惊住了,便摆摆手道:“你细说来,稍有差错我不怪你。” 李定国便细细分析道:“目前我家大帅已近兴归山,即将与罗汝才会师。兴山、秭归一带,数百里连绵大山,山势险恶,道路崎岖,处处可以设伏,处处可以坚守,可谓易守难攻。我军将士下齐心,更兼最近屡战川军不落下风,又思报玛瑙山之仇,斗志昂扬,士气旺盛。大帅向兴归山中进兵,倘若遭了败绩或劳师无功,那一颗‘平贼将军’印还能够保得住么?大帅今日的高位和威名能够保得住么?” 左良玉听到这里,稍作思索,那卧蚕眉便皱在一起,他确实没有多大把握再有一次像玛瑙山一样的大捷。实际他也知道,就是因为面前这个小白脸,他玛瑙山本该很辉煌的战果便变得一般般,但因为斩杀那些老弱妇孺和山民的首级,使得那场战果看似还不错。 李定国看到左良玉已经心生胆怯,便继续说道:“反过来看,如果大帅暂时按兵不动,在此地休养士马,则既不会遭受挫败,也不会被杨嗣昌加以畏敌不前逗留不进之罪。” 左良玉听了,如同久旱的禾苗如同甘霖,迫不及待地探头问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李定国便以他对这个明末时代朝廷的透彻了解,替左良玉分析道:“自女真鞑子肆虐于东北,民变起于西北,已有十余年,这些年间,各巡抚、总督、督师、总理如熊文灿、卢象升、孙传庭等人,朝廷对他们是说逮捕下狱就逮捕下狱,说斩首就斩首,即便冤枉了也没半点歉意,但这朝廷对于各地镇抚大将却隐忍宽容,诸如此类事情甚多,不用在下细说,大帅应比在下清楚的多。那些倒霉的统兵大臣,不管地位和名望多高,毕竟都是文臣,朝廷深知他们自己不敢造反,他们的手下没有众多亲信将士会鼓噪哗变,所以用他们的时候恩礼优渥,朝廷对他们不满意时就毫不容情。已经十二年了,大帅您应该也看出来了,以当今皇的做为,他根本就是一个十分刻薄寡恩的人。他对于各地镇抚大将的宽容,并非处于他的真心,而是因为他势不得已,害怕激起兵变。今岁大帅在罗猴山一役,战损甚重,可朝廷依然不敢将大帅从严治罪,仅仅贬了三级,戴罪任职,不足一月,朝廷反而将大人拜封为‘平贼将军’。为什么朝廷会如此行事?那还不是全因为大帅重兵在手,朝廷不敢得罪与您。官军罗猴山大败后,河南镇总兵责任不大,却削籍为民,一生前程断送。那又是为何?还不是因为那人是文官做总兵,任不久,对麾下将士并无恩威,朝廷并不害怕对他严厉处分会激起兵变。大帅也应看的分明,在当前这种世道,做大将的,谁手中兵多,谁就可以大声说话,不听朝廷的话,可以长保富贵;谁的兵少,没力量要挟朝廷,谁就得听朝廷任意摆布,吉凶难保。” 说道这里,李定国停了话头,看了看左良玉的表情。左良玉依然是面无表情,只是沉声道:“这些事情不需要你多讲,我比你清楚得多。你还有什么话,请简短直说。” 李定国便继续在左良玉潜藏的如火情绪浇油:“水无常形,兵无常势,兵家胜败之事很难预料。大帅乘虚而入攻下玛瑙山寨大败我西营义军,这种大捷恐日后并不多见。倘若大帅听任那杨嗣昌摆布,匆忙进军,冒然进攻我西营义军,我军与罗汝才部会齐心协力,以逸待劳,贵军即便大胜,也必定损兵折将甚多,甚至不能全师而退。当此时,即便我军覆灭,大帅麾下也没有什么值得朝廷重用或忌惮的力量,而到了那时,在那奸人的活动下,朝廷定会将大帅手中的‘平贼将军’印夺去交给那贺疯子,重则……,在下不敢再说。在下只知道因为皇宠信某个奸人,致使卢象升遇害、孙传庭入狱。大帅的才能、声望、地位自比那卢象升、孙传庭如何,他们尚且被那奸人害到那步田地。在下以为,如若朝廷无我义军之虞,那奸人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更兼嫉贤妒能,必定会在皇面前搬弄是非,到那时,将军麾下缺兵少将,朝廷不再忌惮,卢象升和孙传庭的今日便是大帅的明天。” 左良玉激灵灵浑身打了一阵寒颤,他自然知晓卢象升和孙传庭被陷害的全经过。想起那个圣眷空前绝后浓厚炙热、心胸异常狭窄、心思异常险恶的人,他便不禁全身的毛孔都炸了起来,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如同被一头毒蛇窥视着。 看到左良玉大红脸膛有些发白,李定国便知道左良玉心中对杨嗣昌的忌惮一直很深,深到不需要自己再多做说明,便接着说道:“目前满朝文武最忌惮我西营义军,皇也最害怕我西营义军,甚至远胜东虏鞑子,所以皇便派他最宠信的杨嗣昌前来督师。在皇看来,只要将我西营义军剿灭了,将我家张大帅或生擒或斩杀,其他各股义军均不足挂齿,整个天下也貌似太平了。想必朝廷是如此思量的。” 左良玉面沉似水,只是轻轻地点头,并不做声。 李定国知晓左良玉已经有些被自己说动,便不在意他那故作镇定的神情,继续添油加醋道:“请恕在下直言。按现如今的大形势,对左大帅而言,我西营义军绝无被轻易剿灭之理。倘若我军一旦被剿灭,那大帅马就会有大祸临头。要知道某个人正在襄阳挖空心思找大帅的把柄,大帅平时作风强悍,不拘小节,那人一定搜集了不少大帅的证据,正等着一旦我军被剿灭,大帅对朝廷无用了,那人便即刻翻脸,如同当日押解熊文灿一般,将大帅押赴进京。所以,我家张大帅那句唇亡齿寒并非虚言,因为我西营义军存在,朝廷才需要大帅,大帅也才可以拥兵自重,长保富贵,封伯封侯;如果我西营大军万一被剿灭,则朝廷布在秦楚川三界的军队,如贺人龙、李国奇、张令、秦良玉等部,他们的矛头便会指向大帅,大帅很快就会变成朝廷罪人,大祸临头。” 左良玉的脸色微微发白,但因为他是红黑色皮底,那种发白并看不出来。左良玉闭眼睛,装作沉思,实际是在稳定情绪,良久才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话虽简短其意深长。吾自从军以来,以关云长自诩,忠义二字不离口,拥兵自重、养寇自重,实非吾之本意,全是朝廷寡恩薄义,让人寒心,吾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哎,到了如今,说不得,也只能放你们一马,但你们千万不能趁机攻击本帅麾下人马,不然我必以百倍报之,且以后再也不会给你们半条生路。” 第四十一章 拉拢 求点击、推荐、收藏,尤其是收藏,三江阁推荐和其他两个推荐之下,本才只有一千五百多个收藏,扑街的边缘,兄弟们,支持一下, 李定国笑道:“左帅请放宽心,我家张大帅曾说过,他平生最佩服四个人,如有可能,他是最不想跟那四个人为敌。更新超快” 左良玉来了兴趣,问道:“他张献忠居然有佩服的人,竟然有四个之多,都有谁?” 当然张献忠没说过他佩服谁,但李定国知道他忌惮的是谁,便道:“第一个,是卢象升。” 左良玉马点点头:“若是卢大人督师进剿尔等,我何至于与尔等蝇营狗苟。不过可惜,卢大人被朝中奸人害死,这普天之下也没人值得我去佩服和甘愿受命听从的人了。” 李定国深深地点头附和左良玉的话,关宁铁骑够牛了,祖宽在卢象升麾下也是俯首听命。李定国收拾起遗憾,又道:“第二个是曹文昭。”左良玉听了曹文昭的名字,亦不敢做嚣张之态,曹文昭在世时远猛过他,但遗憾的是曹文昭在四年前就死于义军重围之中。 李定国又道:“这第三个嘛,是秦良玉。”说实在,在现代时候,李定国还时常把秦良玉和左良玉搞混,到了这时才知道原来是一男一女。 左良玉脸色有些阴沉,他听到良玉二字还以为是他,谁知道是秦良玉。李定国不去看他的脸色,继续道:“那我家张大帅佩服的第四位便是左大帅您了,他常说您武艺高强,统兵有方,智谋过人,用兵如神,每逢遇到您的大军,他总有拔腿就跑的念头。” 左良玉听了来自敌方的马屁,不禁有些飘飘然,继而不满道:“那秦良玉一介女流之辈,何足挂齿,亏他八大王还佩服之,真没辱灭了他的名声。” 李定国没有出声附和左良玉这句话,因为他知道,虽是异姓同名武将,人家秦良玉一介女流之辈还抗击过鞑子,堪称民族英雄,而左良玉以害民显名,他儿子左梦庚还投降清军。 左良玉抱怨了一番张献忠的眼光,本待出言打发李定国出去,忽然他把目光放在李定国身不动了,继而又下打量。 李定国惊呆了,难道这左良玉有做玻璃的癖好,自己这番危险了。 李定国刚想到此,就被左良玉一声低喝惊到了另一个担心:“是不是你在罗猴山十招把本帅逼退?”逼退自然是左良玉给自己脸贴金,要不是他手下死命救护,左良玉怕是不能坐在这里悠哉悠哉地审问李定国了。 李定国主动请缨来此地行离间之计还真没想起当日有那一出,但见左良玉认出自己,也不好否认,便点头称是,同时心里惴惴不安,心想万一这老左翻脸,自己就一定不能让他出这个屋子,虽然这丫大刀耍的厉害,徒手搏击他恐胜不得自己这个小青年。 谁知道那左良玉半点翻脸的迹象都没有,他挠挠头,继而扭头问了问中军参将刘辅臣:“听探子说,火烧罗猴山的计策也是这个张定国出的?”刘辅臣点头称是。 李定国听到左良玉问起这事,心里更是不妙,自己献计火烧罗猴山,烧得左良玉几乎全军覆没,烧得左良玉狼狈不堪,长髯烧成短髯,到现在才长好,而且还差点一刀把这丫的给劈了,要说他不找自己的晦气,真是没道理。李定国到此暗恨自己,为什么事先不想清楚一点儿,为什么要冒失地请缨来此,他又有些埋怨张献忠和孙可望还真放心让自己前来。 但出乎李定国的意料,左良玉那大红脸膛并没有显露出一丝愤怒之意,相反却在瞬间浮现出灿烂的笑意。那左良玉刻意装出一副亲切和蔼的样子,颇有些东施效颦之嫌,李定国更觉得有些毛骨悚然,莫非左良玉是不笑不杀人,一笑就要杀人的变态。 左良玉呵呵笑道:“定国,休要担心,本帅并无伤害你的意思,你以为本帅是像那杨某人一般心胸狭窄、睚眦必报吗?两军阵前,各为其主,我中了你的计策是我不通兵法骄傲轻敌之故,我被你逼退实乃我年岁已长老不以筋骨为能,这都怨不得你,你休要介怀。” 听了左良玉这番话,李定国的心不禁没有放下,反而悬的更高了,要是他左良玉跟自己翻脸,大不了自己跟他拼了,像老左这样搞法,真让自己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糊涂得很。 那左良玉又说道:“最近你们义军的日子不好过,吃的没吃的,穿得没穿的,整天风餐露宿,还被官军追击,宛如丧家之犬,这样混下去有什么出息?” 李定国心中慢慢有些明白左良玉的意思,莫非这丫想策反自己。 见李定国面静如水,不动声色,左良玉暗暗叫好,二十岁不到的小年轻人这般沉稳,当真难得,便又道:“听说你十岁就被那张献忠挟裹着从贼,这十年间你可吃了不少苦,我也听人说过你很不满意张献忠和孙可望的一些做法,甚至说过后悔从贼。” 李定国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同时暗道,那是自己穿越前那个李定国的想法,哼哼,现在的自己可没有那么犹犹豫豫,加入农民起义军有什么不好,总比加入你们这些杀良冒功、烧杀抢掠远甚于义军的官军要好。 左良玉又道:“听说那张献忠收了四个义子,你排行第二,但张献忠给你的兵力是最少的,孙可望屡次欺辱于你,张献忠也没有替你说话。” 李定国又是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要看左良玉究竟要搞什么把戏。 左良玉看着面如冠玉、剑眉星目又机智果敢、稳重大方的李定国,真是越看越喜欢。左良玉暗想,他张献忠一介草莽反贼能收得这么好的义子,自己作为一镇诸侯,为什么就不能有好一点儿的儿子,即便是义子。他不禁想起了左梦庚,拿左梦庚跟李定国相比,真是如同把一只猪跟一头虎相比。左良玉心里深深叹了口气,他已经四十多岁了,身体外强中干,顶多能支撑十年,十年之后,他还真放心不下那个差比阿斗聪明几分的左梦庚,可自己手下实在没啥既年轻又能干的将领,何况自己是要找一个能辅助左梦庚成就大业的人,更是难觅。 当他看到李定国,心中不禁浮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李定国不仅才貌兼备、智勇双全,而且对朝廷大事了如指掌,很有政治头脑,这样的人稍作培养必有大成。左良玉暗暗打着如意算盘:如果自己将李定国收为义子,李定国便会赤胆忠心辅佐左梦庚。 左良玉不再出言蛊惑,而是让李定国扮作他的亲兵,带着李定国前往参观他的收藏。 左良玉最近一段时间在平利诸县搜刮来的金银珠宝,劫掠来的美女,以及四五千精锐亲兵,都被左良玉刻意地带着李定国一一看遍。左良玉还请李定国了平利县最好的青楼享受了一番左拥右抱、温香软玉,又让李定国躺在松软的床榻感受天鹅绒蚕丝被的柔软,还请李定国吃了一顿丰盛之至的珍馐佳肴,什么大鱼大肉之类的已在话下。 等李定国享受完毕后,左良玉说了一句话:“如果你离开张献忠,到我这里,这些金银财宝你可以任取,这些美女你可以任玩,这些将士还有外面的三万人马我让你带三成,这些吃喝玩乐你以后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 说实话,李定国还真有些心动,张献忠那里跟这里相比,比地狱好不了多少,自己穿越过来难道是为了吃苦受累还不得好吗? 李定国低着头沉思半响,才道:“张大帅是我义父,我如果离开他投奔与您,那我岂不是吕布之流,天下人该怎么看待于我,我又如何在您这里立足?” 左良玉哈哈笑道:“傻孩子,我又没有让你杀了张献忠,只是跟他要个人用而已。告诉你,你投奔过来以后,我还跟那老张保持现在的关系,你不犯我,我不犯你。” 李定国还是犹豫道:“此事关系我的一生,我暂时不能给您答复,我要好好考虑一番。” 左良玉笑道:“你要立马投奔于我,我还不敢相信你呢。你再回去感受一番跟着那张献忠的苦楚,再想想这里的富贵,想好了,择日就过来,我想那张献忠也不敢拦着你,你就告诉他,如果他拦你,我就拦他。” 随后左良玉笑道:“眼下,那个姓杨的催促甚急,恐怕再过不久,他就会搬出皇的圣旨,不过我只徐徐进兵,他奈我何。你回去告诉张献忠,本帅自有主张,他只管滚去兴归山一带,跟那罗汝才回合,苟延残喘。还有,你在此不可久留,趁着天色未亮,赶快走,我会派左梦甲送你出城。” 李定国行礼谢恩道:“多谢大帅,那在下就告辞,马就出城。”随后就跟着左梦甲转身离去,刚走出几步,左良玉追了去,拍着李定国的肩头:“如果你细想以后,还是不愿投奔于我,那也没什么,不过你要承诺于我,以后不得为难左梦庚。” 李定国明白左良玉的意思,点头道:“我会好好考虑的,对于左梦庚,不管我来不来您这里,只要他遵守我汉人大义,我就不会为难于他。” 左良玉自是不知道他那宝贝儿子之后的事情,也想不到会有什么违背汉人大义的,便笑着又拍了拍李定国的肩头,目送李定国离城而去。 左良玉望着李定国离去的背影,对刘辅臣说:“留此残贼,武官尚可为人;若贼今日平,武臣明日即奴矣。”刘辅臣会意地点头称是。 第四十二章 转战兴归 李定国走到城门口,汇集了李晨和其他兄弟后,胆气壮了几分,心里的一块大石也落了地。当他在城门外跟送他出城的左梦甲告别时,李定国忽地想起一事,便问左梦甲道:“我们西营义军有一位叫做潘独鳌的,在我们那里是管文书的,玛瑙山一役后,我们便怎么也找不到他,是不是被你们逮住了?” 左梦甲想了半天,才想起潘独鳌那个人:“你说的是潘秀才啊,听说他从玛瑙山逃出后,慌不择路,运气很差,没有遇到你们的小股聚拢队伍的人马,在山中困了数天,饿的奄奄一息,反被我们搜山的队伍发现逮住了。我们见他气宇不凡,不像一般人,却像是你们义军的高级头目,也就没怎么难为他,便把他押往襄阳。” 李定国忙问道:“他如今怎么样,是不是被杨嗣昌处斩了?” 左梦甲笑道:“眼下他还没事,还蹲在襄阳大牢里呢。他被捉到后报了个假名,但被闯塌天刘国能认出他是潘独螯,就将他押解到襄阳。那刘国能劝说杨嗣昌把潘独鳌杀掉,但杨嗣昌一心想把你家大帅抓住后,连同已经关押在襄阳大牢里张献忠的几个妾室,和潘独鳌等人,一起押解到京城献俘,杨嗣昌还想在京城里摆摆谱呢。” 李定国冷笑道:“杨嗣昌嚣张不了多久,还想去京城献俘,想得美。” 辞别了左梦甲后,李定国便领着李晨等人,快马加鞭离开平利。 没有了那些送给左良玉的金银财宝的负累,他们行的很快,半日后便回到了义军大营。 李定国见到张献忠、孙可望、徐以显等人,便把事情的经过和左良玉的答复讲了出来,当然最后被左良玉招揽那一段就没提。众人商议了半天,觉得李定国已经成功地说服了左良玉,左良玉的回复是可信的。 张献忠哈哈大笑,拍着李定国的肩膀:“定国,这番多亏了你啊。这次派你前去,他们都还埋怨老子,说你平素沉默寡言,那里做得了说客,还打赌你一定失败,他们还想再派马元利去弥补一番,没想到你办得这么完美。” 李定国知晓张献忠所说的“他们”指的是孙可望、王尚礼、王自奇等人,便强作笑容道:“孩儿这一趟也是凶险莫测,那左良玉喜怒无常,孩儿差点把命交代在那,幸得孩儿运气不错,杨嗣昌把老左惹毛了,才有了这个结果。” 自孙可望开始,众人都纷纷表示对李定国此行成功的祝贺和赞扬,李定国均以运气不错搪塞之。等到大家商议好进军路线以后,众人都慢慢散去,中军帐内只剩下张献忠和李定国。 李定国便将左良玉招揽自己的经过都讲给张献忠听,因为他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的,张献忠这人是最痛恨别人欺瞒自己,同时如若对他坦言相告,即便是曾经对不起他,也有可能为自己的坦诚得到赦免。不过他心里依然是惴惴不安,不知道张献忠会对这个事情有什么样的看法和行动。 出乎李定国的意料,张献忠并无丝毫的不快,反而哈哈大笑道:“没想到左良玉还挺他娘的有眼光,你是怎么想的?” 当此时,李定国没有丝毫的犹豫,斩钉截铁道:“孩儿从未想过离开父帅,更没想过去左良玉那边。孩儿一直对父帅的大业深怀信心,跟着父帅就能裂土封王,全天下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带给我这样的富贵。左良玉虽然现在这般富贵,但朝廷对他始终忌惮,我们义军对他始终仇恨,他早晚都会覆灭。孩儿不是鼠目寸光之徒,不会被这些蝇头小利蒙蔽心神。孩儿会一直紧随父帅、大哥,攻克前面一切艰难险阻,孩儿还等着做我的安西王呢。我之所以对左良玉那么讲,完全怕这家伙恼羞成怒,狗急跳墙。” 其实这些也是李定国的心里话,他了解自己的秉性,自己很容易会在富足生活和温柔乡里消灭掉英雄豪情的人,所以艰苦一点儿的生活更容易磨砺志气;当然更重要的考虑是,他这些的表现已经让张献忠对他刮目相看,相对于左良玉有些心血来潮的赏识,他还是觉得张献忠更可靠些,而且数年内,无疑是张献忠这里能给他更多发展空间和施展才能的机会。以他暂时的势力是不足以独立出去,那张献忠和左良玉这两棵大树,他还是选择张献忠。 张献忠听了这话,一阵捧腹大笑道:“定国所言极是,你若去跟随左良玉不过做个小小的总兵,跟随老子迟早能封王,他左良玉能给你的我现在虽不能给你,在将来我必百倍补偿于你。另外他左良玉没说错,以前父帅是对你不住,从今之后,只要定国你对父帅我忠心不二,我承诺于你,除了那个位置之外,其他方面,你大哥可旺有什么,你也会有什么。” 李定国忙施了一个大礼:“孩儿谢过父帅的恩赐。” 张献忠忙将李定国扶起来:“定国,最近这几个月你的变化,为父看在眼里,记在心头,只要你尽心竭力为咱西营义军,父帅不是寡恩薄义的人,该给你的东西一定会给你。另外左良玉那边,既然他已经对你有了好感,你以后就多跑跑那里,跟他保持好一点儿的关系,咱现在还惹不起他,还得靠他让开路,放我们过去。” 李定国又将潘独鳌的事情向张献忠做了汇报,张献忠想了许久,也找不到可以从杨嗣昌手里救人的良策,便恨恨道:“早晚我要袭破襄阳,坏了杨嗣昌的前程,让那厮无颜再见崇祯狗皇帝。”张献忠此时讲这话也纯属发泄,他自是不知,不远的将来,这句话就成了事实。 第二天,张献忠传令下去,全军拔营起寨,沿着左良玉的防线,蹭着边,穿越巫溪,大摇大摆地从官军的包围圈里走了出来。 数日后,张献忠把中军老营驻在湖北兴山县城西六十里远的白羊山上,吸取上次玛瑙山大败的教训,张献忠命刘文秀、艾能奇、李定国率大半精兵都驻扎在白羊山下拱卫中军老营,其余人马由孙可望、白文选、王尚礼、马元利等人统率分驻在兴山、归州两地的重要城镇。 官军在兴山、秭归以外的巴东、夷陵、当阳、安远、房县等地都驻有兵马,特别是归州、兴山两县的城池也在官军手中,依然是对张献忠形成了包围形势,不过这些城池内的官军防守有余进攻不足,再加上离此最近的重兵握在左良玉手里,左良玉屯着重兵在三省交界处慢慢悠悠地进兵,搞得别处的官军也心怀狐疑,不敢贸然出兵,只能眼睁睁看着张献忠在这一带大摇大摆地招兵买马、聚草屯粮。 第四十三章 张献忠的名声 李定国算了算时间,现在是明崇祯十二年夏七月初,换算成公元纪年是公元1639年8月。天气酷热难耐,幸好已经隐蔽在大山之中,此地虽然山势险峻,山路崎岖,也算的上青山绿水,山明水秀,将士们在此安歇,心情畅快,一扫之前接连惨败的丧气。 距起事之初已有五个月,这五个月内,李定国跟着张献忠东奔西走,时而大胜时而大败,时而人马将近四五万,时而人马萎缩到二三万,而不变的依旧是张献忠的名声。 首先,这个八大王在义军内部名声不好。其实说到底也没啥大不了的,只是老张为人比较狂傲,目中无人,盛气凌人。但对其他义军首领来说,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的,凭什么受你的窝囊气,所以除非万不得已,那些小杆子都不爱跟张献忠合作。而李自成在义军内部名声就好上很多,至少为人深有城府,喜怒不形于色,待人接物比老张谦和多了,所以在原来历史上,罗汝才和革左五营先后都跟张献忠合作很短时间,就舍弃张献忠投奔李自成。也因为老张的个性使然,西营团结不住其他义军杆子,西营也一直发展壮大不起来。 其次,张献忠在那些文人士绅、地主商人眼里,他凶残暴虐,乱杀无辜,纯粹的流寇走贼,名声亦远不如李自成,以至于后来李自成建立大顺,张献忠建立大西,明朝官吏士绅弃暗投明自动归降大顺朝的甚多,但归顺大西的甚为寥寥,甚至大多聚兵反抗大西的统治,虽然后来张献忠意识到这一点儿并努力在改变,也有些晚了,此消彼长,他在整体大势上已经完全被李自成压倒,以至于龟缩四川不敢跟李自成逐鹿中原。尤其是在李岩前去投奔李自成之后,李自成的势力如滚雪球一般壮大起来。而张献忠既缺乏原来名声支撑,不但招揽不到李岩那样的战略人才,连一般的治政人才能招揽到的也甚少,所以势力发展的甚是缓慢。 更为严重的是,张献忠在一般的穷苦百姓那里,名声也甚是不好。当张献忠的西营义军顺利时就会对平民百姓行些小恩小惠,一旦不顺缺粮缺钱时是不管穷富贵贱一律都抢,虽然张献忠有时会做些赈灾放粮之类挽救民心的好事,但对大部分百姓而言“好事十桩不如坏事一桩”,又遵照“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规律,张献忠在普通贫民百姓的传闻里并不算是什么义军。因此如非灾荒饥饿,一般百姓根本不会投奔他,即是投奔,也会选择李自成。 以上问题的原因都出于领袖张献忠自身,李定国做为他的义子,实在不好在这上面说些什么,但跟着这样的首领,西营这支杆子始终拉不起规模,也影响李定国的未来,他可不想再重复那一世的悲剧,所以李定国不得不耐下心反复进行劝诫。 当然这个李定国不会再像原来那个李定国那般鲁直进谏,虽然是义父子身份,但跟君臣身份一样,以前在二十一世纪奉劝老板一些事情的时候还要找方法讲策略,现在更要讲。 李定国决定先从最近最能让张献忠痛彻明白的事情劝谏起:“父帅,想当初咱们在玛瑙山,刘国能和左良玉偷偷行军靠近我们的营寨,当地山民终日在山中砍柴打猎,官军的行踪再隐密也逃不出他们的觉察,但由于咱西营义军当时不分穷富贵贱,什么样人家的粮食都打,以至于失去了当地山民的信任,当官兵悄悄靠近我们营寨时,没有一个山民肯给咱们提前报信的,结果咱们措手不及,损失惨重。”不过那些山民也没有什么好的下场,进山剿匪的是左良玉的部队,他惯于杀良冒功,这些山民都被他无端按以通匪的罪名处死,首级都被当做西营义军士兵的首级交给襄阳的杨嗣昌,甚至连那些妇女都不放过。 看来张献忠事后也想过这个问题,如今听了李定国切实的劝诫,不由得长叹道:“可不是嘛。现在回想,更觉可怕,当时进山的幸亏是左良玉的部队,他们军纪甚坏,那些山民很厌恶他们,是以两不相帮。我事后一想,如果当时来的是军纪好的官军,山民给那官军通风报信,咱们的行踪岂不是被官军掌握的更加清楚,那玛瑙山一役就不会只损失那么一点儿,甚至可能会全军覆没。” 张献忠说到这里,抬起头看看李定国欲言又止的样子,笑道:“我知道你劝的用意,要是咱西营义军再这样下去,白羊山没准就是第二个玛瑙山。” 李定国慎重地点点头:“父帅英明,咱们西营再也经受不起又一次玛瑙山之败了。” 说到这里,张献忠忽地想起一事:“定国,你还记不记得,前些日子,咱们还在川东跟张令对峙时,军中缺盐,便抢了那些老百姓家的盐,但还是不够,便让那些本地商户给咱们进盐,结果他们给咱们的价开得高高的,我当时便深恨这些狡猾的川人,恨不得有一日杀光他们。现在回想,咱们对人家也不咋样,人家凭什么对咱们好,也怪不得人家狡猾。” 李定国听了张献忠这话,心里哗啦啦地起了波澜,张献忠对川人的痛恨情绪难道就从现在萌生的吗,自己可要好好劝诫一番,不然这张献忠日后在四川只要稍多杀掉几万人,恐怕整个四川都会不服他,那义军统治范围内的再起义现象便将再度频繁上演。李定国想到这里,便郑重其事地点点头:“父帅看事透彻,孩儿佩服。孩儿细思过,觉得这买盐之事跟玛瑙山民一事事情虽不同,道理却是相同的。” 张献忠本就对这两件事耿耿于怀,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这义军竟落到这般不受普通百姓欢迎的地步,听了李定国的话,更起了兴趣,便追问道:“到底是何道理?” 第四十四章 心理暗示 李定国看着面前这位被后世一些人目之为“混世杀人魔王”又被另一些人称之为义军领袖的人,不由得心中甚为叹息,笼罩在这人头的是非能让一个史学家穷尽一生都研究不完。更新超快 这几个月的所见所闻告诉李定国,可能有一部分史料记载是在给这位头扣屎盆子,但也有一些记载是真实的。 俗话常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这张献忠做过的一些事情真没法让人对他大肆赞扬,比如他有强抢过良家妇女,像谷城时新纳的妾室丁氏,就是丁氏出嫁的路,被张献忠截住非要看新娘子长什么样子,结果一看就接到张献忠的大营里去了;他有滥杀无辜过,走在路看谁不顺眼就有可能拖过来砍死,更不用说那些宁死不降破口大骂或阳奉阴违欺负他老张没文化的朝廷官吏士绅;他有劫掠过良善地主士绅家,也曾劫掠过贫苦百姓家。这都是张献忠洗刷不掉的历史污点,便逐步转化成他让人恐惧厌恶的名声,败坏着他的大业。 李定国自来到这个时代,便不再像原来的那个李定国那么正直敢言。一方面是他觉得张献忠有些行为并非十恶不赦,比如他强抢来的丁氏自从给张献忠生了儿子后母凭子贵便趾高气扬起来,对孙可望、李定国等人动辄指手画脚,让人好生厌恶,像这种女人似乎被抢才是她的命,不过在玛瑙山这个女人为了不被官军抓住跳崖自尽,颇让张献忠四个义子唏嘘了一阵子;再其次,他觉得直言进谏是一种事倍功半的愚蠢行为,给领导司进谏一定要曲线救国式地婉转进言,才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李定国在这数月里对此深有感触,也事先组织好了劝谏词,便不假思索道:“父帅,名声!这是两件事的共同点。咱们西营是造反出身,多数人对咱都没啥好印象,都在睁着眼睛挑咱义军的毛病,哪怕咱只做了一次坏事,都会被人记下来,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咱做过的事会被四处传扬,还会被夸大其词,变成了坏名声。而这坏名声传到那些玛瑙山民和四川盐商耳朵里,他们就先入为主地对我们不相信,而那时我们没去好好相处反而继续劫掠,继续破坏他们的信任,最后就导致了他们对咱义军反感甚至仇恨。这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那咱们西营的坏名声就流传开了。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所到之处,贫民百姓、良善士绅都不会再支持我们,我们就会束手束脚,根本不能好好地发展起来。” 张献忠低头沉思好一阵子,方道:“虽然老子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咱这西营义军的名声确实不好,老子听说,甚至还有妇人用老子的名字去吓唬小孩,真他娘的憋气。谁他娘的光想让别人说自己不好,谁都想让人家说自己好啊,我老张他娘的也不是没干过好事啊,为啥他们都不提呢,这世全都是他娘的忘恩负义的人。” 一旁的徐以显劝慰道:“大帅,您先消消气。世的人都是人云亦云,以讹传讹,一点小事能传的比天大,尤其是对咱这跟朝廷作对除暴安良的义军,他们的言语更为尖刻。但世人往往又是容易满足的,像大多数的贫苦百姓,您只要让他们有口饭吃,他就能对您感恩戴德,而那些文人,只要您能让他们有官做,他们对咱义军便不会说什么坏话。” 李定国借着徐以显劝慰张献忠的当口,扫视了一下中军大帐内安坐的众人,发现一切都按照他事先的计划在进行。中军大帐里只有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徐以显这几人,其他众将都被孙可望打发出去执行任务。因为在这里,他们准备联合一起劝谏张献忠整肃军纪,将西营义军改头换面,以利逐鹿中原、问鼎天下。 李定国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些画面,这几个月内他苦心孤诣地说服孙可望、徐以显、刘文秀、艾能奇的场景都历历在目。 在李定国用那个似幻似真的梦忽悠了张献忠、孙可望以后,李定国、孙可望又做了那次推心置腹的交谈,从此之后,野心勃勃的张献忠、孙可望对李定国的态度日渐热络。 李定国非常明白,一个谎言成功与否关键不是编造的是否完美,而是这个谎言的听众是否愿意听这个谎言,如果他愿意听,那么再破绽百出的谎言都会有人信。 李定国的梦并没有什么出奇之处,甚至还赶不宋献策后来的“十八子主神器”,但在勃勃野心驱使下,孙可望竟越来越深信不疑,孙可望不但自己深信了,还征得李定国的同意,把这事告诉了刘文秀、艾能奇。刘文秀二人起初却是很不相信,但后来只要他们一想到自己能裂土封王,便越想越希望那是真的。 再后来,李定国为了推行自己的治军理念,想说服张献忠,又想到一人之力恐怕说不动张献忠,便想争取得到徐以显的协助,便又将这事告诉了徐以显。李定国在见徐以显第一面就知这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主。他徐以显抛弃俗儒忠君理念投奔反贼张献忠,除了科举不利自暴自弃,亦有从龙之念。当初李自成来谷城找张献忠借物资时,徐以显就曾想说服张献忠杀掉李自成,当时义军均都处于创业阶段,徐以显的举动就已好似楚汉争霸时的范增,可见他在潜意识里就已劝服自己张献忠一定能成功。当李定国把这事告诉了徐以显,他当时也是很不相信,后来在内心**驱使下,变得越来越相信。 而李定国也乘势显示了一些未卜先知的神通。他苦思冥想自己在二十一世纪读过的历史和网文,把这一年发生的两件大事都预测出来了:第一件是,满清亲王多尔衮率军劫掠多日,于三月初从青山口出关,退回辽东,这个是在瞻仰卢象升的事迹时附带看的;第二件是,这一年的六月,朱明朝廷因东事愈重,乃决策抽练各镇精兵,崇祯皇帝在杨嗣昌的怂恿下,决定复加征“练饷”,崇祯的外号“重征”愈加响亮。 其实这两个事情用推理都可以推出来,但李定国用神灵启示的语气讲出来,又陆续得到了印证,李定国试图扮演的神灵启示者的角色便在张献忠等人的心里越发深刻。 李定国这么辛苦地用一个谎言圆一个谎言地忽悠来忽悠去,就是想通过这些人的勃勃野心,给他们强烈的心理暗示,让他们相信自己终有一番成就,也只有这样,他们才会同意自己随后让他们去做的事情。 第四十五章 立志问鼎 当徐以显对张献忠的劝慰停止后,李定国便目视孙可望,由他这个最受张献忠宠信的人发言。23us.com孙可望会意,咳嗽几声,吸引了大家的注意后,方沉声道:“父帅,二弟和徐军师所言极是,孩儿也认为咱们西营义军的名声已经到了必须要大力整顿的地步。” 张献忠对孙可望的意见向来是言听计从,便点头示意孙可望继续往下说。 孙可望除了心胸有些狭隘、性情偶有暴虐之外,他本身还是相当有才,不但在军事上善于防守,在政治战略上更有见解。数日前,李定国和他、刘文秀、艾能奇四人做了一次深入的探讨,决定不能再放任张献忠这样毫无方向地把西营义军带下去。既然已经决定要打江山做皇帝,就不能再小打小闹,就一定要争取民心和人望。 孙可望原来跟张献忠讲话时都小心翼翼地拿捏着说话,到现在他作为四子中的大哥,未来的接班人,当仁不让,要讲一些很尖刻的话:“父帅,虽然二弟成功地说服左良玉放开道路让咱西营到兴归山区休养生息,看似咱西营已化险为夷,但孩儿觉得咱依然身处险境。” 张献忠皱起眉头:“险境,旺儿,你这不是废话吗,我们的确还在官军的重重围困之下,只是左良玉不动,其他官军也不敢轻举妄动而已。” 孙可望苦笑道:“父帅,孩儿指的是,天下整个大势中的险境,而非时下片刻的险境。父帅,二弟和徐军师之前都曾给您读过资治通鉴,您也通晓历史,您说现在的天下,跟那秦末、东汉末、西汉末、隋末、唐末有何两样?举凡历朝历代末期义军跟咱西营有何两样?” 张献忠到此时才有些明白孙可望的意思,点头道:“如今的天下,确实跟那些末世很相似,朝廷无道,吏治败坏,天灾**,黎民百姓身处水深火热,不得已揭竿起义。” 孙可望深吸了口气,黝黑的脸膛泛起异样的光彩:“父帅,不知道您注意到吗?秦末,是陈胜吴广首倡义旗,结果夺得天下的是刘邦;东汉末年,是绿林、赤眉军纵横,结果是刘秀登上皇位;西汉末年,是张角的黄巾军搅乱天下,结果曹孙刘各成霸业三国鼎立;隋末是王薄、翟让等陆续起义揭开隋末灭亡之篇,结果是李渊平灭各路反王建立盛唐;唐末是黄巢横行天下将唐朝拖入灭亡,结果是朱温窃得皇位;就是离此最近的元末,刘福通等人首倡的红巾军起义声势浩大,最终登基的却是不起眼的朱元璋。这些都说明了什么?” 张献忠看看一旁微笑倾听的李定国,略见思索道:“好像定国之前跟我谈过一次,好像是前者无根,后者有根,所谓根意指根据地。” 孙可望看看李定国,点头笑笑道:“这仅是一个方面而已,最根本的不同二弟没讲出来。” 张献忠紧皱眉头,因为李定国之前讲过的幻梦,他也开始关注起王朝争霸的历史,开始揣测自己成功问鼎天下的可能性,便紧追问道:“最根本的不同点是什么?” 孙可望望了望在座的所有人,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住激动得快要跳出腹腔的心:“野心!那些失败的义军首领根本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他们根本没想过或想不到自己能夺取天下,他们每到一地只求抢了一把,满足短暂享受,根本不求长远,自然是罔顾民心人意,肆意地胡乱行事,结果不但连民心失掉,最后也失去了军心,最终败亡收场。” 张献忠眉头皱的更紧:“我明白你的意思,这何尝不是咱西营义军的现实: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没有想过自己能夺取天下,每到一地只求抢了一把,满足短暂享受,不求长远,罔顾民心人意。可旺,你说的很对,我们的确身陷险境,如果再不改变,下场可能跟陈胜、黄巢一般无二,我们是不能再走以前的老路了。” 说完,张献忠便陷入了沉思,他其实很聪明,只是性子狂躁,不爱深入去想,但只要他好好思索一番,从历史看现状,他便很快明白了自己该往何方去。 张献忠想到此,心情亦是激动的无以复加,深深吸了口气道:“你们认为我真的能够问鼎天下吗?我能做得了第二个朱元璋吗?” 李定国、徐以显等人互相对望一眼,迅速齐声道:“我们均有此充足信心!” 张献忠盯着徐以显:“老徐,他们这群毛孩子年轻气盛不知天高地厚,你见多识广博古通今,你来说说,为什么你会对我问鼎天下有信心?” 徐以显经过数日跟李定国等人的商讨,心中已有腹稿,便胸有成竹、慢条斯理道:“大帅,学生(儒生自谦之词)有此信心,原因有三: 其一,天下大势决定必有一英明之主重整山河,再造人间。黄河两边诸省,陕西、河南、山东、山西、安徽连年的旱灾、蝗灾永不停息,朝廷吏治败坏救灾不力,天灾不救便饿殍遍野,遂有**,各地俱有数百万灾民,因此各地俱有大规模民变,如我们西营义军行事。朝廷虽一次次把义军镇压下去,却不料义军每次重振旗鼓后声势更加浩大,这一切全因朝廷不但救灾无力还罔顾灾情重征练饷,因天灾**逼迫造反的灾民越来越多。朱明朝廷已经失去民心,穷苦百姓再也不因造反从贼为耻。且朝廷对东虏鞑子甚是软弱无能,坐视鞑子在京畿、山东劫掠,这样的朝廷已让有远见卓识者失望透顶。这样的朝廷就决定着必会有人来推翻了再立乾坤,这样的世道就决定着必会有人起来拯救万民,以学生来看,此人舍大帅其谁! 其二,只要大帅立下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远志宏图,再重整军规军纪,爱民惜民,把西营义军的名声变好,再团结各路杆子,将各地灾民汇集起来,到那时推倒朝廷消灭东虏鞑子指日可待。义军之前声势最浩大的一次便是高闯王带领的十三营会师,当时朝廷元气尚未丧尽,又恰逢不世出的卢象升,所以惨遭败绩。随后义军便散了,成了一盘散沙,被官军各个击破。普天下的灾民有数百万甚至上千万,从中起事的义军亦有数十万甚至上百万,这些势力分散各地全不成气候,自然不敌天罗地网同气连枝的官军。如果大帅能为了大业,谦和待人,善待其他义军,将所有义军整合的如当年高闯王,再广聚灾民,利用现今朝廷衰败、将相失和之际,顺势发展,问鼎天下便不是难事。 其三,定国所做的梦,我也相信,我们凡人为这个乱世忧心如焚,安知上天神灵不会为人间浩劫忧虑,想必他们也想在人间找寻一位真龙天子再立乾坤。恰逢此时定国昏迷了,女娲娘娘便给他托梦。学生以为,这就是上天给咱们西营义军的启示,天意已然,如再不进取,便是有违天意,恐遭天谴。我们西营义军有上界天神的庇护,虽暂遭挫折,也必定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只要我们努力进取,上天必不会舍弃我们,必定能庇佑我们成功问鼎天下。” 张献忠听到这里,刚才紧缩的眉头豁然开朗,朗声大笑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也细思过,我们都已经走上这条造反之路,朝廷已经不再赦免我们西营,那我们就只有破釜沉舟勇往直前,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成则千秋万代,败则死无葬身之地。当此时,不能再小打小闹,苟且偷安,必以夺取天下、重整山河为念。” 说到这里,张献忠问道:“我已决意问鼎天下,那当以何为重,才能顺利得到天下?” 第四十六章 得民心者得天下 众人听了张献忠这个疑问,顿时陷入一片静寂,大家都陷入了沉重的思考之中,这个问题也太深奥了,当以何为重呢? 凭借着多出三百多年的见识,李定国高屋建瓴,高瞻远瞩地看出了问题的答案。 他轻声咳嗽数声,把陷入思考的众人惊醒,都凝聚心神听他讲话。 李定国先讲了一个故事:“楚汉争霸期间,刘邦率领大军攻入关中,到达离秦都咸阳只有几十里路的霸上。子婴在仅当了四十六天的秦王后,向刘邦投降。刘邦进咸阳后,本想住在豪华的王宫里,但他的大将樊哙和谋臣张良告诫他别这样做,免得失掉人心。刘邦接受他们的意见,下令封闭王宫,并留下少数士兵保护王宫和藏有大量财宝的库房,随即还军霸上。为了取得民心,刘邦把关中各县父老、豪杰召集起来,郑重地向他们宣布道:‘秦朝的严刑苛法,把众位害苦了,应该全部废除。现在我和众位约定,不论是谁,都要遵守三条法律。这三条是:杀人者要处死,伤人者要抵罪,盗窃者也要判罪!’父老、豪杰们都表示拥护约法三章。接着,刘邦又派出大批人员,到各县各乡去宣传约法三章。百姓们听了,都热烈拥护,纷纷取了牛羊酒食来慰劳刘邦的军队。由于坚决执行约法三章,刘邦得到了百姓的信任、拥护和支持,最后取得天下,建立了西汉王朝。” 在众人细细领悟这个故事时,李定国便抛出了七字真言:“得民心者得天下!” 李定国以为众人会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子高声称赞他,便带着期待的神情望着众人。 出乎李定国之意料,张献忠摆出一副嗤之以鼻的表情:“如果真的是得民心者得天下,蒙古人灭宋,把人分成四等,人口最多的汉人最贱,如此说来蒙古人应该不得民心吧,可蒙古人却偏偏统治汉人八十多年!秦国,这个嗜武残暴的国家自始至终就没有得到过六国百姓的拥戴,秦朝统一六国完全是靠强大的武力征服而来的!” 李定国愣住了,一时间他哑口无言,想一想也是,满人入关,执行“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的种族灭绝政策,屠杀了数十万反抗的汉人,应该不得民心,满人却偏偏统治华夏二百七十多年!汉人多次反清复明均告失败,他们的行为应该得民心吧,却没看到得到天下! 李定国在心里嘟囔道:“靠,看什么鬼雍正王朝,看出魔怔了。” 但他马上就醒悟到张献忠举的例子以及自己想到的例子的漏洞:“父帅所言极是,得民心者得天下并不是对所有势力来说都成立的。蒙古人进犯中原之前和秦人征伐六国之前,他们都已经拥有了强大的足以压倒一切的优势兵力,此时的民心向背根本不足以改变大局。但我们跟那蒙古人和秦人不同,他们对于中原的黎民百姓而言是外来侵略者,我们本身就是穷苦百姓出身。而且我们尚很弱小,我们的兵力来源就是广大的贫苦百姓,为我们所用的贤才亦是出自良善文人士绅之家。平民百姓是我们成大业的基础,我们只有得到他们的拥护爱戴,我们才能顺利地招兵买马,才会顺利地招贤纳士。如果我们罔顾民心仁义,胡乱行事,那贫民不肯来我们这里当兵,文人不肯过来做官,我们也就发展不起来。” 张献忠甚是聪明,他很快理解了李定国那番话的意思,不再拘泥于原有的唯实力论,马上醒悟过来:“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好有一比,如果说平民百姓是水,那逐鹿天下的群雄便是鱼;蒙古人在来到中土之前已经在草原上成了气候,秦人在统一六国之前也已经变得很强大,他们来到中原这个水池之前都已经长大成最庞大最凶猛的鱼,所以他们并不在乎把这池子的水搞成什么样子;而我们则是从小就在这水池里生长的鱼,要跟这水处好关系,从这水里汲取养料,才能长大,不然把水搞臭了,我们也变成了死鱼。” 李定国、孙可望、刘文秀、艾能奇、徐以显都睁大眼睛看着张献忠,都流露出敬佩之至的神色:“大帅英明睿智之至,此鱼水之说真乃至理名言!” 张献忠难得地红了一下脸,不好意思地说:“哎,俺老张年轻时候也是读过几年书的,这些年跟着老徐和老潘也念过几本史书,以前那个唐太宗李世民说过类似的话,什么‘君臣相遇,有同鱼水,则海内可安’,我从定国刚才的话再联想到这句话,便想到了这个说法。俺老张也不是糊涂人,虽比不得秦皇汉武唐宗宋祖,也要向那二流子出身的刘邦和和尚出身的朱元璋看齐,他们啥出身,都能当上皇帝,一统天下,俺老张文武双全,凭啥不行!” 经过李定国的解释和张献忠的比喻,义军的核心层便确定了“得民心者得天下”为义军今后的纲领。经过李定国和徐以显苦心孤诣的劝诫,张献忠确定了“民”的范围也包括那些良善的文人、中小地主和商人,而不专指穷苦百姓。 李定国专门对此提了个说法“团结大多数,孤立极少数”,即从贫民百姓开始,一直到良善文人士绅,都是西营义军的团结对象,而那些祸国殃民的大地主、大官僚、大商人则是西营义军孤立讨伐的对象。张献忠采纳了这个说法,并将此作为西营义军政治行为准则。 发展到后期跟满清对峙时,原明朝的大地主、大官僚、大商人只要愿意抗清的也纳入到西营义军的团结统战的范畴,孤立的极少数则变成了满清鞑子和汉奸。这就是此一时彼一时的统战政策,李定国记得这可是三百年后某个政治团体发达的三**宝之一,他焉能不用,要知道汉室被满清灭亡有一半以上的原因都归结在各自为战不团结上,所以李定国会花费三分之一的精力去构造统一战线,目前是造反统一战线,日后便是抗清统一战线。 从此之后,在张献忠的将令约束和频频教导下,义军对待附近的困苦百姓甚好,不仅没人敢祸害百姓,而且还向百姓们出高价购买粮食、盐等一系列必需物资,不像以前那么放肆打粮劫掠。义军即便劫掠,也只劫掠大户。义军刚来到这里,就抢先除掉一些鱼肉乡里、为恶四方还没有来得及逃往襄阳的恶霸地主,一来筹措军资,二来收取民心。 第四十七章 顶风犯案 虽然西营义军已经在努力地不做扰民害民之事,不劫掠百姓,不侵扰地方,不强抢民女,不强买强卖,不滥杀无辜,甚至还做些开仓放粮、开施粥棚等善举,李定国还觉得收效甚微,不足以弥补西营义军以前犯下的过失,不足以从根本扭转西营义军在广大民众心里的坏行形象,所以他决定要更积极更主动更彻底地做一些事情,争取早日把西营变成真正的义军。23us.com 张献忠定下了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理想,但遵从徐以显和李定国的建议,并没有马上把这个理想显露出来,而是采取了“收民心、亲友军、聚灾民、广积粮、缓称王”的方针,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行进。 李定国特别征求到“收民心”这个任务,这个任务是所有任务里最重要的,没有良好的民众基础就谈不到其他方面的发展。 张献忠任命李定国为西营的“安民使”,负责收拢民心这个重责。同时,因为整顿军纪跟收取民心是相辅相成的,所以张献忠做了慎重考虑后,又任命李定国兼任西营的军法官,负责对西营的军规军纪的制定和执行,李定国的亲兵大队便是义军的“宪兵队”。 李定国把之前对孩儿营专门制定的军规做了少量修改,经张献忠、孙可望等义军高层的集体审核敲定,颁布下去,上至张献忠下至士卒都要一律遵从。 军规刚颁布下去,便陆续遭到了许多将士的抵制,有些人直接找到张献忠表示反对,有些人甚至扬言退出西营义军,而另外一些人则明知故犯,就是想看看李定国能把他们怎么样。 对那些义军中高层将领,张献忠、李定国、徐以显、孙可望等人把他们召集起来,讲述历史上许多横行天下不可一世的义军最终覆灭的根本原因,说出西营义军未来的宏大目标,这般循循善诱,征得了大部分将领的支持。 有若干前来投奔张献忠的小杆子,他们的首领耐不住军规约束,也听不进这些循循善诱,都自行离去。张献忠也没有勉强他们,他知道,原来那些贪图西营军纪松弛而跟随自己的士卒是不能共图天下的,只要西营义军军纪严明、深得民心,就会应者云集,不用发愁缺兵少将;将来的“亲善友军”也是指的跟大杆子联合,那些小杆子要想加入西营义军,就必须遵守军纪,服从指挥,否则张献忠宁可招收从未打过战的流民。 义军进驻兴归山区半个月,军规颁布了十天,在李定国以为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时,一个突发的恶劣事件让他险些措手不及。 这一天,李定国带着孩儿营的士兵们操练完毕,便放大家回去休息。有些士兵们成群结队地到处玩耍,李定国也没有阻拦,都是小孩天性,爱玩是正常的。 傍晚时分,李定国在秉烛夜读,看戚继光的《练兵实纪》,正看到略有心得入迷处,匡地一声巨响,他的房门被撞开,从门外冲进一个人,一阵炎夏的热气也从门外灌了进来。 李定国吓了一跳,抬头一看,原来是白文雅,便笑道:“文雅,不是告诉过你吗,进门之前要敲门的,别这么没礼貌。” 白文雅柳眉倒竖,杏眼圆翻,怒气冲冲,嗔道:“张定国,你还有心情看书,你还有心情跟我说什么礼貌不礼貌的!” 李定国从来没见过白文雅这个样子,惊讶地问道:“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白文雅的樱桃小嘴张了张,又闭了起来。白文雅见李定国奇怪地看着自己,粉面通红,不知是害羞还是愤怒,一把扯着李定国,就往门外冲,嘴里嚷着:“不好说,你自己看吧!” 李定国被白文雅拉着,跟头流水,一直跑出营房,跑到白羊村一户人家。 白羊山脚下有一个白羊村,是李定国、孙可望两支大营的驻地,李定国的部队驻扎村东,孙可望的部队驻在村西。 白文雅拉李定国到的人家位于白羊村的最北边,离其他人家稍微有些远,显得较为偏僻。 在这个普通山间人家的小院外,白羊村的村民都围住那小院子,聚拢在一起,小声地说些什么,对匆忙而来的李定国则投来鄙夷和愤恨的眼神。李定国看得出来,这些山民“口虽不言,心则恨之”,他们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让李定国心里腾地一下悬了起来。 李定国急忙冲进院内,看到有几个女兵正在劝慰着一个中年村妇,她们劝慰的话语干巴巴的,翻来覆去就那几句,李定国听得直摇头,但很快他就知道为什么那些女兵会无话可说。 那村妇趴在地上哭得凄惨无比,李定国当下能想到的就是没准是那个家伙偷了这户人家的一只鸡,心头一松,以为没啥大不了的。 当时天色已经很有些昏暗,李定国便命人点起火把。李定国擦擦眼睛,再仔细看了看面前的景物,不由得惊呆了。那村妇原来正趴伏在一具女尸身上,那女子年约十五六岁,模样清秀,却睁着大大的双眼,眼睛里似有无尽的惊恐和怨恨,死不瞑目! 李定国对眼前这一幕,并不陌生,左良玉麾下官军劫掠过的村寨里,这样含恨而死的女子甚多,他已经见惯不惯。但很显然,这里并没有左良玉的官军出没,只有西营义军。 李定国尴尬地站在那里,望着院子外面越来越汹涌的人潮,似乎整个白羊村的村民都聚拢在这里了。李定国喝道:“白文雅,传我的亲兵队前来,同时请可旺将军前来。” 不一会儿,靳统武带着李定国的亲兵大队来到,孙可望也带人来到。 而李定国也在这段时间内问清了事情的缘由,竟然真的是义军士兵做的孽。那中年村妇的女儿算是这白羊村的村花,当知道西营义军前来,那村妇便把女儿藏在屋里以免受到恶名昭著的西营义军荼毒。可这女孩在家里实在闷得慌,就跑到门外玩,正好被几个路过的义军士兵看上。酷暑天气,女孩穿的清凉,窈窕的身姿便引逗那几个士兵兽性大发,把那女孩拖进屋里,轮流**起来。女孩的母亲赶回家,正看到那一幕,便哭嚷着驱赶,那几个士兵一哄而散。女孩的母亲不仅没安慰女孩,还责怪她出去卖弄风骚,结果女孩想不开就上吊自杀。 李定国的脸色越发铁青,那几个士兵的行为不仅犯了“**妇女罪”,还在他李定国颁布军规十天内就犯了,明显的顶风犯案,置他李定国制定的军规于无物。 第四十八章 孰轻孰重 当孙可望到后,李定国便把情况给他做了详细的说明,孙可望跟李定国有过约定,他也清楚那几个士兵行为的恶劣后果,便同意把现在驻扎在白羊村的所有将士都集合起来。 将所有的将士集合起来后,李定国叫过那群山民,告诉他们如有那个士兵逃窜,你们就去追击,打死勿论。李定国还让人去白羊山上请下了张献忠、徐以显等义军高层,他要让所有人见证他的军规到底管不管用。 白文雅搀扶着那村妇,让那村妇挨个去认**她女儿的士兵。 李定国一直认为他麾下的士兵在他的教导下肯定不会犯下这等大错,肯定是孙可望麾下的士兵做出的事情,便心中安定地等着那村妇从自己的阵营里走到孙可望的营阵里去指认。 谁知,那村妇走了没几步,就冲着孩儿营前排的一个士兵猛地扑过去,大哭大喊道:“你这个畜生!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白文雅忙把这村妇拉住,靳统武带人上前把那士兵控制住。 李定国吃了一惊,走上前一看,便不敢相信地问道:“大婶,你没认错,真的是他吗?” 那村妇哭喊道:“把他烧成灰我都认得,就是他,他临走时还踢了我一脚,把我踢昏了!” 一旁的孙可望略带讥讽地看着李定国,虽然两人有了约定,孙可望心里依然有些忌恨李定国,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李定国在义军中的威信都险些盖过自己,看到李定国吃瘪他还是蛮开心的。李定国的脸色又青又黑,真是想不到,竟然是自己的部属犯下这等恶事,便惊怒道:“李乐,你个混账东西,我怎么教导你的,我还准备再好好地培养你,谁知你?!” 那李乐跟李晨是同胞兄弟,都是李定国的堂弟,从十岁就跟随李定国在西营义军。李乐对武艺兵法都甚有天赋,李定国还想培养他做跟靳统武一样的大将,谁知道他竟是扶不起的阿斗。平时见他爱跑去跟健妇队的女兵们瞎聊,白文雅还反映李乐的眼神很是惹人讨厌,李定国都没有往那里去想,他以为,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李晨赶紧上前拉住他弟弟,一起跪下跟张献忠磕头,求张献忠恕罪。张献忠为难地看了看李定国,便劝道:“定国,这是你的堂弟,是你的亲人,跟你六七年了,不如打他几棍子,赔给那村妇一点钱就算了。” 李定国沉着脸,走到张献忠的身边,低声道:“父帅,我西营义军以后是龙是虫便在今晚。如果我们不从严治军,亲善爱民,我们跟那黄巢有何两样,我们的兵力装备训练都不如官军,凭什么跟官军斗?今夜不但是惩处害群之马,还是向黎民百姓显示我们西营义军从此是堂堂正正的正义之师,不再是流寇走贼。今日之事,势在必行,非杀李乐不能挽救民心!” 张献忠点点头,默认了李定国的做法。 李定国上前一脚把李晨踢开,喝令将李乐绑起来。在李定国的追问下,李乐把同行的三个人供了出来,其中有一个却正是孙可望的堂弟孙可发。这孙可发原在李定国的孩儿营管辖下,甚是拘谨,等被李定国当做孩儿营的内患送到孙可望的军中,孙可发便仗着自己是孙可望的堂弟,肆意妄为起来,这次他邀约以前的战友李乐一起去白羊山间游玩,走到白羊村北,正好看到那个无辜的少女,孙可发便兽性大发,上前拉扯着那女子,李乐原本劝阻孙可发不要违反军纪,那孙可发却满不在乎道:“我大哥是少帅,你大哥是军法官,谁敢奈何得我们。”李乐一想到有李定国的依仗,也就放心肆意胡为起来。 孙可望正洋洋自得地准备看李定国的笑话,谁知道到最后竟然是自家堂弟带头作恶,不禁慌了阵脚,跑到张献忠面前求情:“父帅,念在我只有那一个弟弟,您就放他一马吧,我保证以后严加管束,保证让他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张献忠看看想徇私包庇的孙可望,再看看执意大义灭亲的李定国,心里叹息,同时是自己的义子,差别咋这么大呢。张献忠无奈地摆摆手道:“自此以后,军中倘有违反军纪之事,系有定国处置,你求我也没有,你还是去问问定国该如何处置吧。” 李定国见孙可望过来,便道:“少帅,您过来甚好,我正有一事想告知与您,按照我们新定的军规,您犯有管束下属不严之罪,应受领下属的一半刑罚,按今日之事,应处以您五十军棍。”听了这话,孙可望那黝黑的脸膛愈加阴沉黝黑,粗壮的脖颈青筋暴起。 李定国见孙可望此等形状,忙上前按住孙可望的肩膀,低声喝道:“有这么多村民在,你要说什么都要小声些。”孙可望会意,便低声嘶吼道:“什么狗屁军规,怎么罚到我的身上了,我还以为只会去责罚那些兵丁,还有,你难道不给大哥一点儿面子吗?” 李定国也低声怒喝道:“张可旺,你好糊涂,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道理你难道不懂,一来这事闹的实在太大,不将他斩首示众难以挽回民心,二来你若包庇于他,必将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以后各级将领的亲属犯法了都拿你今日之事做借口,让咱们义军如何整顿军纪。军规军纪的重要性我之前都反复告诉过你,你若不听,那也任你,我不妨告诉你,你再放任自己放任麾下士卒胡乱行事,你的下场就是兵败投靠东虏鞑子,然后鞑子将你的用处诈取完了,就拉着你一起去打猎,然后趁乱把你射死如同射死一头野物,你别不信,我梦里对此梦的一清二楚。我今日如此行事,不单单是整肃军纪,更是在救咱义军,更是在救你!” 李定国见孙可望垂头丧气如丧考妣,便缓和几分语气道:“今日之事,不但是为了挽救民心,更是在整肃军纪,只有从你我做起,严明的军纪才能在义军树立起来,只有有了严明的军纪,我们义军才能百战百胜,才能顺利夺取江山,你才能顺利称王,甚至,舍得这个惹是生非的堂弟,就能换来如画多娇的江山,孰轻孰重你自己选吧。” 孙可望听了这话,细思了一会儿,便毅然决然点头道:“定国,一切都按你的意思办!” 第四十九章 大义灭亲 李定国点点头,便大喝道:“把李乐四人押上来!” 这四人押上来时,李乐嚎啕道:“哥啊,千不对万不对,是兄弟我的不对,千不该万不该,是兄弟我的不该。我不该,给咱们李家现了眼,我不该,砸了咱义军的招牌。小弟一时糊涂,从今以后再不敢了,再犯此罪,千刀万剐也应该。” 李定国闻听此言,面沉寒水,大喝道:“你,住口!说什么应该不应该,说什么砸牌不砸牌。你也知道了丢了咱们李家的脸,你也知道砸了义军的牌。你让我把你饶恕,你说,如果别人犯了此罪,我是不是也要饶恕,今后这军纪还存在不存在,咱这义军还有什么仁义。” 说到这里,李定国止不住满腔恨铁不成钢的愤恨,大喝一声:“拿刀来,我要亲自行刑。” 看到李定国如此疾言厉色,靳统武、高文贵、张胜等将领都跪伏下来,向张献忠求情,要求宽恕李乐。而白文雅则痛恨李乐等人**良家妇女的罪行,带着冷笑站在一边。 孙可望的部属也跪下来,为孙可发求情。 张献忠摇摇头道:“我已说过,今后咱西营义军的所有军规军纪皆有定国这个军法官执行,从我而下,不分官位长幼辈分,都要受定国和他执法队的监督。所以你们要求情就找定国吧,看他肯不肯宽恕他的堂弟。” 孙可望的部属们听了张献忠的话后,同时将头转向孙可望,孙可望示意让他们等着看李定国该如何处置他的堂弟。 李定国部属这边,靳统武劝道:“将军,您就饶他这一回吧,让他带罪立功,在沙场上把错改。能不斩,就不斩,毕竟是堂兄弟。” 高文贵也在旁插话道:“是啊,李乐他是个好苗子,是个将才。他和李晨自幼丧父,寡母孤儿好可怜。他和李晨撇下老母跟你从军,他曾经在玛瑙山上跟李晨一起杀死五名官兵,并且还从中救了你。将军,念在他的功劳大于过,还对您有救命之恩,再看在咱们孩儿营一起长大的份上,您就饶了他这一回吧,今后他要是再犯,我不但不求情,我还会把他绑起来押到您面前。”其他将领也都纷纷求情,李晨哭着跪在地上一个劲地磕头。 李乐泣不成声,一边哭一边磕头道:“大哥呀,您还记得吗?我跟您一起参加义军的那一天,我娘跟你怎么交代?老人家把我交给你了,是好是坏,由你来安排!今天我做错了这件事,你怎么一点情份都没有,将我绑起来,就要斩首!你还有没有一点儿人性,念不念一点儿亲情?!” 李定国面沉似水,大声喝道:“你,你,你……住口!今天我要是不斩你,今后我怎么执掌西营义军军法!今日放了你,百姓如何说咱义军,咱义军不得民心,如何发展!今日放了你,咱西营义军如何整肃军纪,咱义军本来兵力、武器、盔甲、粮草、训练样样都不如官军,要是军纪咱也不如官军,如何跟官军厮杀。今日不杀你,咱西营义军的军规就立不起来,今日立不起来,将来有一日,咱义军军纪败坏,一盘散沙,一击即溃,将来死伤的兄弟不计其数,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你说,我是斩你不斩!” 李定国一番义正词严的话让李乐顿时哑口无言,对着李定国和李晨猛磕了几个响头,哽咽道:“弟弟给两位哥哥丢脸了,弟弟走了,家里的老娘就交给你们抚养了!” 李定国听了李乐这句话,虽然他没有原来李定国的记忆,想不起那个远门的婶婶,但在朦胧间,也在脑海里浮现了一个慈祥的老太太把孩儿嘱托给自己的场景,那婶婶说过的话验证了她似乎早就能料到有这么一天。 李定国不禁有些黯然神伤,那硬起来的手顿时软了下去,喝道:“王之邦,今天你来替我行刑!”李定国了解王之邦的身世,他的姐姐就是被官军奸杀的,生平最看不得**良家妇女的贼人,这些人里也只有他能下得起手。 孙可望听了李定国的话,便向麾下将士摆摆手,将他们的求情举动制止住。 李定国对着西营众将士,对着白羊村的村民,大声喝道:“不准**良家妇女,违者斩!这是我们西营义军制定下的军规,此外还有十多条军规来约束规范我们义军的行为,各位乡亲父老替我们西营监督,以后我们义军将士如有谁犯了军规,按我军军规,宁斩不赦。今日我军中有李乐等四人犯了**良家妇女之罪,并且致人自杀,罪大恶极,影响甚坏,贬去一切军中职务,当众斩首,死后也不准与其他义军英烈合葬,亦不准入各家的家祠。” 就在王之邦拿着鬼头大刀就要上前砍李乐四人,李定国插了一句:“慢着,把这该死的李乐给我带过来!”下面的百姓闻听此言,大失所望,一片轰然议论:这李定国还是包庇纵亲。张献忠也失望地摇头不语。而李乐却一脸喜笑,上前跪倒:“多谢大哥开恩。” 李定国大声说道:“不!不!不是为兄我不斩你,我刚才把你犯罪的严重后果都已经告诉你了,你罪不容赦,然后我再告诉你一些事情,让你死的安心,你老娘之事你放心,她活着我奉养,死了我送终,顶丧架灵,我会亲手把她埋!你就放心的去吧。” 王之邦手起刀落,将李乐人头砍下。 王之邦举起李乐的人头向那遇害少女的母亲展示一下,那村妇感恩戴德地向张献忠向李定国磕头,她从来没想过能有为女儿报仇雪耻的一天。 王之邦又将人头传向义军和山民,一万将士和上千百姓轰然雷动:李定国果然大义灭亲。 卢俊义想起跟李乐朝夕相处教他武艺传他兵法的日子,想起李乐在玛瑙山上连杀五人救他的勇猛,想起李乐远在陕西孤苦无依的老母亲,不禁流出热泪:有时候真是法不容情,治军如治国,宁可大义灭亲,不可因私废法。 在李定国的激励下,孙可望也不做阻拦,让王之邦把孙可发和其他两位麾下士卒处死。 第五十章 以身作则 待把李乐四人处决后,李定国又大喝道:“把张可旺和张定国绑起来!” 众将士和山民都惊异地看着李定国:他要做什么?! 那执法队都是由李定国的亲兵队兼任的,这些亲兵都傻愣愣地站在那里不动---- 李定国见他们不动,便大喝道:“张定国和张可旺犯有御下不严放任属下作恶之罪,按军规处以五十军棍。”在李定国反复喝令下,靳统武才领着执法队执行刑罚。 李定国和孙可望趴伏在地,任由执法队员将军棍抽打在身。一开始那军棍挥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啸声,落在**响亮地啪啪声,却是没有多少痛疼。 李定国扭头一看,靳统武高高地把军棍举起又轻轻地落下,如此的装模作样,便大喝道:“不要假打,不要手软,要棍棍见肉,不然你们每人都有徇私枉法之罪,责以一百军棍!” 这些执法队员跟李定国相处日久,知道这位是说一不二的主,便不得不卯起劲实打实地打起来。每一棍都是闷重的响声,都能感受到那种着实地力道。 张献忠看的于心不忍,便道:“定国,不如免去。” 李定国忍着疼痛,回道:“我和可旺哥如不以身作则,将这军规当做儿戏,怎么对得起死去的李乐、孙可发等人,如何执掌这么多人马。带着纪律涣散的兵怎么去做大事?父帅,您不要再劝了,这都是孩儿们做人统领应负的责任。” 高文贵等将领也都纷纷劝李定国停下,李定国置之不理,便喝道:“你等今后要引以为戒,不但自己不触犯军纪,你手下触犯军纪者,你们先押了给军法处,如果晚些押来,或要包庇,我就是榜样。” 约莫打过三十军棍以后,李定国的**就开始血肉横飞,李定国咬紧牙关紧扛着,那两个行刑手看**开花了,就换成杖脊,将军棍打在背。李定国饶是能抗,也痛不欲生。孙可望跟李定国对望一眼,也暗自钦佩李定国的气度胸怀,也是紧咬牙关,不能让自己喊叫出来,不想在这一万多人面前丢了脸面,更不想在李定国面前丢脸。 白文雅见李定国被打得如此之惨,禁不住泪流满面,梨花带雨地哭着给李定国下跪,不顾一切道:“将军,你莫要为了军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你不心疼自己,我心疼你。” 一旁的张献忠和白文选听到白文雅如此一说,脸都不由得浮现出一丝微笑,互相对看了一眼,然后又互相点了点头。 李定国自是不知他的终身大事已经被父帅和白老大给潦草决定了,抬头低声喝道:“五十军棍我还能承受得住,我今日就要立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今后如果连我和大哥都不敢违背军纪,那看谁还敢!你莫要再劝,站立一旁,等下可要麻烦你了。” 白文雅想起给李定国敷药的往事,脸不由得一红,一抬头又看到大哥白文选和大帅用奇怪的眼神望着她跟李定国,粉脸更加通红,只得低下头扭着手指头,等待着漫长的刑罚赶快过去,她好扶着李定国去养伤。 下面的将士和百姓都看的真真的,听得真真地,他们的心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冲击。 那个遇害少女的母亲率先跪下来,磕头道:“将军,请停下来,老身给您跪下来,不要再行刑了!” 其他百姓和大部分将士都跪了下来,一同高呼:“将军,保重身体,停下,不要受刑了。”李定国不由得眼含热泪,叹道:民心可用,军心可用! 卢俊义强忍着痛楚,大声喝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刑可大夫!我们西营义军以后就要军民平等,官民平等,谁都不可仗势欺人。我犯了军纪,随便饶恕自己,以后怎么掌管义军军法,以后我如何自处,请大家体谅我张定国的一片苦心。还希望大家以后都以我为戒,慎言慎行,莫要违义军军规军纪。” 李定国和孙可望受刑完毕后,李定国接着又让执法队把李乐那四人的直属将领都捆起来,也责以五十军棍。 张献忠看到李定国的行为如此受军民爱戴,不由得甚是感叹李定国执著从严治军的苦心是对的,同时他也深有感染。以至于,张献忠也命人把自己捆绑起来,他给自己按的罪名是“强抢民女”。张献忠为了让这一晚对将士和百姓更有震撼感,为了军规军纪更深入人心,便非要领取规定的斩首之刑,被李定国用古代曹操割发代首之旧例盖过,张献忠还不罢手,命人同样责以自己五十军棍。 因为张献忠的众多妻妾从玛瑙山以来不是被官军杀死就是被关进大牢,张献忠感到孤枕难眠。前几天,张献忠看中了当地一户人家的女儿,想纳为妾室,因李定国的规劝,张献忠一改平时抢回去再说的作风,明媒正娶,遵照一切礼仪。本来没啥罪过,但也惹来了百姓的非议,为了这次现身说法更有效果,老张便不惜以身作则。 五十军棍过后,李定国和孙可望两人趴在地一动不动,没有昏厥也差不多了。那两个行刑手被李定国的一通威胁,不敢放松,每一棍都结结实实地。只有张献忠那边没有那个行刑手敢着实地打,张献忠也仅是作秀,所以也没有负什么伤。 白文雅带着几个女兵前给李定国和孙可望等人用烈酒清洗伤口,然后敷金创药,包扎起来。这也是李定国告诉白文雅要实现用白酒杀毒,再进行包扎。 所有的刑罚都执行完毕后,刘文秀命人抬来一些担架,将张献忠、孙可望、李定国等人抬回各自的住所。 李定国当日挥泪斩堂弟,大义灭亲,再加张献忠、孙可望二人以身作则、自受刑罚,终于将西营义军的军纪法规树立了起来。从此后,西营义军终于像一个义军了。 虽然俗话说“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但这次事件虽是好事也能在口耳相传、众口皆碑之下流传千里。随后西营义军在招纳穷苦百姓参军和劳作时,能够招纳到的人员明显比过去多出甚多。由于这些百姓们事先都听过张献忠以身作则和李定国大义灭亲的故事,他们都觉得在这样的人领导下的军队定然是军纪严明、善爱民的军队,跟着西营义军放心。 为了扩大前几天的军纪整肃成果,张献忠不顾他和孙可望、李定国的伤情,召开了西营的特别扩大会议,再次着重强调一下军纪的重要:“古往今来,有那只军队祸害百姓可以得天下,从来没有一个,得民心者才能得天下。你们中间的有些人,以前滥杀无辜惯了,有些也曾像孙可发、李乐一般**过良家妇女,那时我管不住,现在进了咱西营,从今而后,就要遵循这个军队的纪律。如果你认为不稀罕未来的前途,不想跟着俺老张,不想当将军元帅。不想封侯,不想封妻荫子,不想光耀门楣,现在就可以走,俺老张绝不拦着也不难为你。” 下面的将士鸦雀无声,过了半晌,王尚礼做为军中老人说道:“我们这几天在一起议论过,我们论了一下历史,历朝历代能打下江山的军队,都是纪律严明的军队,我们很能体会大帅和少帅们的苦心。我们珍惜跟随大帅的机缘,我们互相警惕,绝不敢在日后违背军纪。” 这个时候,王兴国举起手,茫然地问道:“大帅,二将军,我时常被派出去侦察敌情,遇到一些老百姓见过我们,很可能会泄露军情,我们杀了他们算不算滥杀无辜。” 张献忠笑着指了指李定国:“以后这样的问题,你们都向定国询问,他才是军法官。” 李定国笑答道:“如果那些无辜妨碍到了你们的侦察任务,会让我方蒙受巨大损失的话,就不要有什么妇人之仁,杀人灭口、毁尸灭迹,你们总会,但是你们在除掉这些碍事人的时候,一定要做的干净利索,否则被其他百姓看到,传言出去,我可保不了你们,对外宣称你们是杀良,对内是因为你们没有能力,废物,连个人都杀不好。但这是万不得已的时候才做的事情,如果日后军法处查出你们是故意杀人,你们就会是孙可发第二。总之,我们西营义军的名声只能变好,不能变坏。” 于是乎,在张献忠的鼎力支持下,李定国整肃军纪的行动得到了及其有效的贯彻,自此以后,张献忠也惊喜地发现,由他颁布下的军令没有谁敢不听从的,西营义军很快就从一个松散的大土匪窝变成了军令如山的真正意义的军队,这就是军纪严明带来的万象更新。 第五十一章 笑话真老 李定国这几天甚是不爽,每天都要趴在床上,不敢翻身。不过作为对此的弥补,每天都有白文雅前来扒开自己的衣服,往自己的**和脊背上敷金疮药。 白文雅抚摸着李定国那累累层生的伤疤,眼泪一直是噼噼啪啪地往下掉。李定国见白文雅这么黯然神伤,便觉得甚是沉闷,这些伤其实都是应该得的,女人啊,懂什么啊,这是男人的勋章,哭什么哭,便忍着疼痛给白文雅讲笑话。 李定国二十一世纪时在外企里甚是郁闷,便经常看笑话逗自己开心,于是记忆里便储存了许多笑话,当他要讲出来哄白文雅开心时,却发现大部分的笑话都不适合,都不免带了太多的现代事物,讲一个笑话要附带讲上许多科普知识,累不累啊。李定国便搜肠刮肚地想一些古代笑话,来让梨花带雨的白文雅能破涕而笑,他可从来都见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流泪。 能给女孩子讲的笑话就有限了,尤其是给一个跟自己还没有什么肌肤之亲的女孩子讲的笑话特别有限。当李定国讲了两个笑话后,就发现他已经误入歧途,把自己引入了死胡同。 “一官被妻踏破纱帽,怒奏曰:‘臣启陛下,臣妻罗皂,昨日相争,踏破臣的纱帽。’上传旨云:‘卿须忍耐,皇后有些惫赖,与朕一言不合,平天冠打得粉碎,你的纱帽只算得个卵袋。’”这个笑话讲出去,李定国满以为白文雅会哈哈大笑。 结果却听到白文雅轻笑道:“一纯(李定国的小名)哥,这笑话也太老了吧,坊间谁没听过,这是讲本朝世宗皇帝的事,他曾跟他的皇后大吵了一架,结果被朝廷无聊的官员给编出了这个笑话,流传甚广,我早就听过好多遍了。” 李定国皱起眉头:“世宗是哪一位啊,怎么这么陌生?” 白文雅惊异道:“世宗就是嘉靖皇帝啊,海瑞海大人那句‘嘉靖,家家皆净’你应该记得吧。我看你对往昔的朝代记得那么清楚,咋对本朝的事老会遗忘呢。” 李定国郁闷地摇摇头,哎,除了记得洪武帝朱元璋是明太祖,往后的明朝皇帝他可只记得年号不记得庙号,什么永乐、万历,包括当今的崇祯。 李定国羞赧地决定再讲一个笑话:“抗倭英雄,戊边元帅戚继光,可算是执法如山,儿子犯了军纪,他毫不犹豫喝令推出斩首,然而三军上下人人都知道他怕老婆。一天,夫人叫岗哨给过关百姓放行,岗哨诚惶诚恐地说:‘元帅有令,不得放行,违令者斩!’夫人说:‘元帅岂敢拿我是问?’后来此话传到戚继光耳朵里,戚无帅愤愤然,对左右说:‘我怕她做甚?’传下将令,点集大小三军,令人喊夫人前来,打算军法从事。夫人威风凛凛,腰挎宝刀,手执金铃枪,勒马而来,厉声问:‘喊我何事?’戚继光见状十神给吓跑了四神,剩下六神无主了。不过,他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急中生智,恭恭敬敬地说:‘请夫人阅兵!’” 李定国如愿以偿地听到了白文雅银铃般的笑声,紧接着白文雅的话又让他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一纯哥,你前一个笑话我只听过十遍,现在这个笑话嘛,我听过了一百遍。戚继光戚少保就是太完美了,所以大家都爱拿他怕老婆的事出来说。咯咯,说到这个怕老婆的事,还是我给你讲一个笑话吧。本朝有一吏人怕老婆,一天被妻打破了面皮,次日上堂,太守见面问之,吏人谎说;‘晚上乘凉被葡萄架倒下,故此刮破了。’太守不信说:‘这一定是被你妻打过了的,快差隶拿来严办。’不意大守夫人在后堂听到,大怒,抢出堂外。太守慌忙说:‘你且暂退,我内衙的葡萄架也要倒了。’” 李定国感到气氛有些诡异,他怎么跟这个青梅竹马的美女在讲一些怕老婆的事情,这不是变相地培养她做一个“河东狮”。 正当他想要把话题转开时,白文雅却幽幽道:“你们男人啊,多数都是喜新厌旧、沾花惹草、寻花问柳的坏男人,难以托付终生,不对你们凶一点儿,我们女人就没有安全的感觉。” 李定国看着这个年方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虽然明艳照人,但却稚气未脱,便险些笑岔了气:“小丫头,你知道什么啊,你有啥经历敢说这样看透世情的话?” 白文雅皱起光洁的额头:“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别人不说,光咱们的大帅,他可是给你们做了一个光辉的榜样,以前的六七个老婆都被杨嗣昌抓到了襄阳大狱,没见他有半点紧张,竟然马上又娶了一个妾,有那样的义父,我真怕你也会变成那样的人。” 李定国听了这话,心里一揪,赶紧抓住白文雅的小手,沉声道:“你我相处十多年,你还不了解我吗?我是一个喜新厌旧、沾花惹草、寻花问柳的男人吗?你不负我,我绝不负你。” 白文雅听了这话,咯咯笑道:“什么负不负的,八字还没有一撇,你想得美!” 白文雅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文选,咱们来弄这一撇吧!”话说间,那门帘就挑了起来,张献忠迈步进了屋子,后面跟着玉面修身的白文选。 那娇艳的红晕腾地一下布满白文雅整个脸蛋,白文雅捂着发烫的脸蛋就要往外跑,却被她哥哥白文选一把拉住:“先别走,你背后说大帅的坏话,要给大帅道了歉再走!” 张献忠见白文雅窘迫的差点要哭,忙呵斥白文选道:“文选,放手,小丫头说的也没错。” 张献忠又和颜悦色地对白文雅道:“文雅,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蛮对不起我那几个老婆的,尤其是那个为我跳崖的丁氏。可我张献忠身为西营大帅,我能怎么样,我必须挺着像个大老爷们,洒马尿哭哭啼啼行吗,那才算是紧张吗?不出一年,我一定会把她们从襄阳大牢里完好无缺地救出来的。” 第五十二章 定亲 白文雅低着头,饱含歉意道:“大帅,对不起,是文雅年少无知,一时莽撞就说了胡话,您大人有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不要跟文雅一般见识。” 张献忠嗔怒地看着趴伏在床上的李定国:“文雅,我不生你的气,倒生定国这娃的气,也不替他老子搪塞一下,真是不孝。” 张献忠挥手制止住李定国的道歉,笑道:“都五六天了,你父帅我都恢复好了,你娃咋还躺在床上装死呢,赶快好起来吧,西营还有好多事等着你哩。” 李定国暗自腹诽,你张献忠之所以好那么快,是因为那些执法队员根本不敢对您真打,您也只是假装一番来哄骗下百姓,自然也没有要求那些队员真打,您没有受什么伤,倒是我让那些队员着实地打,这**和背脊的伤不躺个十来天是好不了。 他只能苦笑道:“孩儿会好好养伤,争取早些伤愈。” 张献忠看了看趴伏床上狼狈不堪的李定国,又看了看娇羞地低头不语的白文雅,一阵大笑道:“佳儿佳媳,甚好甚好!” 继而张献忠板起脸,郑重其事道:“定国,你也不小了,也到该成婚的年纪了,依我看,文雅这孩子挺好的,挺适合你的。咱西营,都是在外面闯荡惯的人,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我作为你义父,文选做为文雅的哥哥,我们同意了,就算父母之命了,至于媒妁之言,改日就让徐军师再正式说项一下,就成了,等你伤好了,就给你们摆下酒席,拜堂成亲。” 李定国傻了,呆愣愣道:“父帅,这也太快了吧,能不能缓些时候?”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瓜娃子,让你娃娶媳妇,你还嫌快,想当初老子娶婆娘那是当天看中当天就洞房喽。你个娃子想啥时候拜堂成亲?” 白文选皱起眉头,恶狠狠地看着李定国,心道:莫非这家伙想对我妹妹始乱终弃。 白文雅抬起头,捂着脸,从指缝间窥视着李定国,要是李定国话有半句不对,她马上就走,再也不理这个没心没肺的混球了。 气氛顿时有些凝结,窒息,李定国微微一笑,化解了尴尬的气氛:“我想等咱义军有了基业,我有了条件,能够张灯结彩,大摆筵席,八抬大轿,非常隆重地把文雅娶过门时再行婚事吧,像在这白羊山缺这个少那个,咱们还在官军包围之中,凄凄惶惶的,我可不想让文雅对这一辈子就这一回的婚事遗憾终生。” 张献忠和白文选方才恍然大悟,他们想不到李定国竟然有这样的心思。白文选暗想:这真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自己把妹子交给他可以放心了。 虽然张献忠也是一个视女人如衣服的男人,但偶尔还是不免良心发现时有几分愧疚:自己这么多年娶过那么多妻妾,哪次真正的是很隆重很郑重其事地摆过婚宴,自己还真的有些对不住那些跟着自己颠沛流离的女子,定国这娃就甚好。 白文选看了看平日大方今日却羞赧的不成样子的妹妹,笑问道:“文雅,咱都是起义造反的人,最是痛恨那些面上道貌岸然文绉绉繁文缛节一大堆背地里去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的文人官吏,咱们做什么事都是跟那些士绅反着来的,所以你们两人的婚事,我们做家长的不但不会罔顾你们的意见,反倒要按你们的意见来办,你说是现在办还是等以后有条件了再办?” 白文雅的纤纤玉手依然把晕红发烫的脸蛋捂的紧紧的,好半晌才闷出一句话:“还是按照一纯哥的意思来办吧。” 张献忠和白文选相视一笑道:“就按定国的意思,等到咱义军有了基业以后再隆重地办。不过现在算是定亲了,你们互相交换个礼物,省得你们再这么亲密,有人蜚短流长。” 李定国眉头紧紧地皱起来,问白文选道:“难道军中有人在非议我们两人吗?” 白文选嗔怒道:“那可不是,你前两次负伤每次都找文雅给你敷药,每次敷药都弄上好长时间,难免军中会对此有非议,你小子也太不谨慎了,现在好了,给你们先定个名分,别人也没啥屁话讲。”李定国想起以往在办公室但凡跟某个女同事走得近些,绯闻就会满天飞,原来在这明朝八卦爱好者也是很多的,何况这个时代不流行自由恋爱,当然更有非议了,为了白文雅的名誉着想,还是先定下这门亲事吧。 李定国从床边摸索出一个精美的樟木盒子,从盒子里取出一只晶莹翠绿的玉镯子,那镯子是他前几天去抄白羊村一家恶霸地主家时搜来的,当时摸着那莹绿的玉镯子,便想起了白文雅那香滑的小手,便把那玉镯子分给自己做战利品,准备等合适的时机送给白文雅。看来现在就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李定国拉过白文雅的葱白柔荑,把那翠玉镯子慢慢地套到玉人的皓腕。 白文雅从没有想到这么快,措手不及,在身上摸索了半天,再找到了一个随身携带的香袋,递给李定国。李定国闻闻了那香袋,问得出来里面放的有红豆和檀香,除了那清香和檀香之外,还隐隐有白文雅那淡淡却甚是好闻的体香,好比盛夏盛开的荷花香。 李定国慢慢地把香袋贴身挂在胸前,然后凝望着白文雅同样深情凝望自己的美眸,气氛顿时浮现出一阵仿佛是粉红色的暧昧。 这种暧昧场景保留不到数秒钟,就被张献忠一阵哈哈大笑给打断了。 张献忠捧腹大笑道:“这让老子想起了二十年前,我跟我们村的桃花妹也是这般模样。哎,你们小年轻的,以后缠绵的日子长着哩。刚才老子听你们两个的笑话都是老旧到令人发指,还是老子给你们讲一个吧。以前俺们村里,有一户地主少爷,平日吃喝玩乐,游手好闲,把他父亲留下的遗产都花光了,临近年关,连柴米也没有。除夕夜,这穷困潦倒的少爷写了一副对联自嘲,贴于门口:‘行节俭事过淡泊年’,俺村上有位老学究读后,慨叹不已,在对联的联首各加上一字,成了:早行节俭事免过淡泊年。” 张献忠被自己这个笑话逗得前仰后合,李定国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笑话,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只有白文选和白文雅敷衍地跟着大笑,同时心里揪着:大帅这笑话都听过一百遍了。 随后张献忠又逼着大家听了他的几个笑话后,才心满意足地离开,白文选叮嘱白文雅好好照顾李定国后,也赶紧离开,留一对小情人耳鬓厮磨吧。 又到了换敷药的时间了,白文雅慢慢掀开李定国的衣服,再轻轻地为他揭痂、敷药、包扎。除了揭痂有些疼痛难耐之外,剩下的都让李定国感觉甚是舒服,只感到伊人的玉手轻柔柔拂过自己的肌肤,酸痒痒的感觉密布全身。李定国心中不免有几分奇异荒谬的感觉,那一世的自己何尝如此被动地被女人摸来摸去,又何尝有女人这般柔肠百结地为自己疗伤。 包扎完毕后,白文雅将一直害羞低垂的脑袋伏在李定国的背上,低声轻柔地问道:“你真的愿意娶我吗?”李定国伸手轻抚白文雅那乌黑亮丽的长发,沉声道:“我骗天骗地都不会骗你,你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珍宝,我焉能不珍视。”两人的卿卿我我自不待言。 李定国这副躯体甚是强健,恢复能力很强,过了五六天就基本复原,虽然还不敢直接平躺着或者坐着,但站立行走还勉强可以。 第五十三章 功劳奖赏令 李定国身体恢复后,除了日常的训练孩儿营之外,便将主要精力放在继续完善整顿西营义军军规军纪上。至于跟未婚妻白文雅的约会,因玉人身在孩儿营,李定国近水楼台先得月,也不用刻意安排什么约会时间。 最近几日,张献忠和白文选在不同的场合都透露出李定国和白文雅已经订婚,除了把流言蜚语压下去,还把其他一些年轻将领对白文雅产生的非分之想扫除。李定国对之前那些时常跑来孩儿营跟白文雅套磁的年轻将领们甚是漠视。他就是这样的人,他每次恋爱都从不把情敌放在眼里。他认为那些跟情敌决斗的男人真的很傻,只要做足够强悍的自己然后对女人好一些,就不用把那些苍蝇们放在眼里。 李定国不断地在完善补充军规。义军以后还会劫掠地方,但是被李定国用军纪限制在恶霸地主和官衙上,每次劫掠都要查清该户人家的背景,但凡劫掠穷苦百姓和良善士绅者,就地正法。军法中还规定每到一地必开仓赈饥、施粥救灾;规定跟老百姓做生意时,要买卖公平,不可强买强卖;规定非请不得入民宅,非赠送不得拿老百姓一件东西;规定不准强拉壮丁,不勉强百姓参加义军。 而在执行和确定军规地位方面,除了之前的以身作则、自领刑罚之外,经李定国的规劝,张献忠为了表示支持整肃军纪的决心,还将跟随他多年的亲兵当众斩首,就因为那个亲兵抢了山民一个西瓜没给钱。有些将领对军法颇有微词,但见张献忠本人以身作则,他们也不敢乱放屁,只得乖乖接受。 但即便如此,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李定国还是明显感觉颁布下去的军规军纪有相当大的漏洞。李定国试图通过在西营义军中确立军规整肃军纪来树立自己的权威,很快地,他确实也树立了权威,除了张献忠、徐以显和其他三个弟兄之外,其他将士对他都是钦若寒蝉。但李定国发现这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他希望将士们对他又敬畏又爱戴,结果他只看到了敬畏,他多年来在中下层将士那里积累起来的拥戴也慢慢被这整肃军纪的行动给抵消了很多。 李定国心急如焚,除了带领所部人马建立战功巩固自己在西营义军的地位外,他还想通过任职“安民使”扩大在黎民中的影响力,通过任职军法官扩大自己在义军整体的影响力,从而一步步地提高自己的声望,直到恰当的时机能够可以架空张献忠或远离张献忠的控制独立发展。但是现在看来,他的美梦即将要破碎了,因为军心是收取士心和民心的基础,如果他李定国搞得将士对他都很不满,他谈何扩大影响力,甚至久而久之都无法在此立足。 李定国万分焦虑时,情不自禁回想起二十一世纪自己快乐单身汉的时光,那个时候自己万事不在心,何尝这般费心费力。想起二十一世纪,他就想起自己那个肥胖的老板,想起自己最讨厌那个老板的原因,便是那个老板凡事都只懂得要执行要业绩,从来不肯有半分的奖赏和赞扬,从来不加薪,发工资时总要拖上几天。也因为那个老板那般悭吝,所以公司的员工流失率一直居高不下。 李定国以前从来没有做过上位者,但他从下位者的角度去想,就很明显看出许多上位者整天装腔作势却从来没做过什么真正正确的事情,最起码他们很少有人真正聆听下位者们的心声,也从来不愿意花时间去赞赏和奖励下属。 其实,受到赞同受到认可,这是人类本质心理的需要。当人们无法获得必需的赞同,那么他们对领导者的信任、信赖以及彼此间的关系都将恶化,而那就会引起工作态度和效率的下滑,开始时很慢,微小的,几乎察觉不出,但是恶化会逐步扩大。最终,那些上位者会发现他们的下属虽然人在位置上,但心早已离开。 二十一世纪时那个李明从来没有做过上位者,没有领导指挥过什么人,他必须要从新开始学习摸索,虽然他所成为的这个李定国拥有天生的领导力和领袖魅力,但他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受到这一点,他的大部分下属从他这里想得到的可不仅仅是约束和遥远的许诺。 李定国经过反复痛苦的思索,得出一点“利于将士,则利于霸业”,只有让将士们都切实感受到遵守军规和英勇作战的好处,他才能自觉主动地遵守军规和英勇作战。 李定国深入到义军的基层,跟将士们做深入的沟通交流,他才发现根本的原因。本来相当一部分将士是大老粗,他们根本不理解历史的兴衰,他们只关心眼前的利益,原来遵守军纪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什么直接好处,而且让本身造反起家渴望自由的他们深感约束,所以他们都带着很大的抵触心理去遵纪守法,自然对制定和执行军规的李定国心存不满。 李定国知晓这些情况以后,便迅速对军规做出了补充。 除了那些违反就要打军棍或斩首示众的硬性军法规定外,李定国在军法里加入了软性要求:要求义军将士们每到一地要主动和民众联系,解决民众的困难,帮助群众挑水,准备柴火,打扫卫生;部队撤离后,要归还门板,捆好铺草,损坏东西要赔偿;同时,还要把房子打扫干净,所住过的地方不能留有部队居住过的痕迹。李定国对这些要求做了奖励措施,凡是有群众致信表扬的将士团体和个人,西营总部都会给与一定的功劳分奖励。 李定国之前在孩儿营里推行了“十级战功奖赏制度”,这是一个好制度,经过李定国最近一段的思索,他觉得还甚是不够。所以他对这个制度做了修改,并将其改名为“十级功劳奖赏令”,这条军令里对斩获敌人首级、俘虏敌兵、完成其他战术任务、全年没有触犯军纪、赢得民众表扬等各个方面都规定了不同的分值,积满一定的分值就会升级。级别高的将士除了可以分到更多战利品之外,还可以根据军队需要,优先获得晋升。等到义军有了稳定的基业不再靠劫掠或战斗缴获赢得战利品后,这功劳奖赏令里的升级便是军衔、军职的擢升,并伴随丰厚的物质奖励,这自然是后话。 李定国制定的奖赏制度当然不仅仅只有这个功劳奖赏令,他还规定每个月都要选出“最有贡献的战士”,该名战士将会身带红花,将会接受优厚奖赏,将会和张献忠等高层一起就餐,将会有机会接受李定国等高手的武艺兵法指导;同时还会由下层将士选出“最遵守军纪战士”、“最亲民战士”、“最勇敢战士”等,都分别给与不同的奖励。 当然这些都是经过李定国的竭力劝服,张献忠、孙可望等义军高层一致同意放弃对部分战利品的私吞侵占、放宽对中下层将领的任命权后,才开始在全军推行。 自李定国颁布下“功劳奖赏令”,对英勇战斗、遵守军纪、亲善爱民等行为进行了具体细致的奖励措施之后,将士们都渐渐地确实地感受到英勇战斗、遵守军纪、亲善爱民等行动对他们个人的好处,他们原本的抵触和芥蒂才渐渐地消失,转而都主动、自觉地遵守西营义军的军规军纪起来,也对李定国日渐拥戴起来,因为这些利益都是李定国为他们争取的。 当张献忠看到自己的将士在赏罚分明的军规之下,更积极、主动、自觉地训练作战和尽心竭力维护西营义军的名声,不禁对李定国深感欣慰和感谢,要不是这个越来越神奇的义子,自己恐怕不知到何时才会有今日的气象。 第五十五章 整编西营 正是因为张献忠的名声变好了,那些在玛瑙山被打散的西营将士放弃归附其他杆子的打算都陆续回来了;有好几个原来同罗汝才联合的义军首领投降朝廷,他们的部下不肯投降,也跑来献忠麾下;而有些穷困的山民衣食无着也纷纷参加了义军。23us.com再加上陆续从各地灾区自发跑来的灾民,再加上被艾能奇刻意派人前去陕西、河南等地拉来的灾民,张献忠在白羊山屯兵三个月,兵力便重新壮大,到后来将近六万人,刨除一万老弱病残,也有五万精兵。 张献忠便自领一万人马,艾能奇为他的副将领其中五千人马;孙可望统领一万人马,王自奇为他的副将领其中五千人马;其他均以五千人马为一营,分别有李定国、刘文秀、白文选、马元利、王尚礼、王兴国统领。 其中王兴国原名王定国,他本是张献忠的亲兵,诨名“三鹞子”,后来张献忠见他骁勇善战,便收为义子,三鹞子为了避二哥李定国的讳,改名为兴国。但孙可望等人看来并不承认这位义弟的存在,王兴国是张献忠后来认的,也自知无法跟前面四位相比,便从不以大帅义子的身份自居。其他大将如冯双礼、张化龙等人都在张献忠、孙可望等人帐下听令。 再后来,在李定国的建议下,张献忠明白了基层军官的重要性,便将西营义军的编制细化为队、哨、标、旗、卫、营,一个队十个人,统领称为队长;一个哨辖五个队,编制五十人,统领称为哨长;一个标辖有四个哨,编制二百人,标的统领称为把总;一个旗辖有五个标,编制一千人,统领称为千总;一个卫辖有五个旗,编制五千人,统领暂称为总兵。军纪中规定“倘一卫全退,斩总兵;一旗全退,斩千总;一标全退,斩把总;一队一哨全退,斩哨长、队长;如若千总、总兵阵亡则斩其亲兵全队。”非此严刑峻法不可治军。 很明显,旗、卫的设置是在嘲笑满清鞑子和朱明朝廷的,也是李定国迎合张献忠的恶趣味制定出来的。原来的历史上,张献忠创立大西政权,年号竟然是“大顺”,便是用来恶心李自成的大顺政权,此人喜欢搞恶作剧的性格可见一斑。李定国觉得甚为有趣,也没有对张献忠这一点儿做什么规劝,偶尔还迎合一番,给大明朝廷的官吏们起起外号什么的。 至于“营”这一级暂时不再做序列单位,因为这支义军号为“西营”,再区划什么营什么营的,容易让普通百姓和新兵搞混。 李定国见西营义军如今兵力重新恢复并且壮大,便遵照张献忠之前的军令,去孙可望等人的大营里挑选适合练鸳鸯阵的人。 本来入选鸳鸯阵并不需要多么苛刻的条件,仅仅要性格淳朴不油滑、身体结实不羸弱就可以了。不同年龄和体格的人会有不同的用途,战斗经验丰富和有指挥能力的选为队长,年轻气盛、行动敏捷的士兵选为藤牌手,虽然他们可能不够强壮;年长且身材高大强壮的选为长牌手,虽然他们可能没有那么敏捷;年长体壮且膂力较强者选为狼筅手,虽然他们可能没有那般年轻气盛,胆气不足,不过狼筅的遮蔽足壮胆气;精悍敏捷有斗志杀心的分配做长枪手或钗钯手,虽然他们膂力可能没有狼筅长牌手强健。 正如戚继光所言“我之选士,若无分辨,一概给之,则如藤牌宜于少壮便健,狼筅长牌宜于健大雄伟,长枪短兵宜于精敏有杀气之人,皆当因其材力而授习不同。苟一概给之,则年近四旬,筋力已成,岂能以圆径二尺之牌、而跪伏委曲、蛇行龟息、以蔽堂堂七尺之躯;伸缩进退出没、以纵横于锋镝耶?若狼筅长牌等,授之以少年健儿,则筋力未成,岂能负大执重,若老成之立于前行,以为三军之领袖翼蔽也哉?” 原来部署在鸳鸯阵阵尾的短刀手改换成钗钯手,他们手里拿的是七八尺长的钗钯,有些类似于叉子,铁铸的三齿叉头,硬木做的长手柄。这钗钯既可以挡住敌人的刀劈,又可以拦住敌人的枪刺,还可以顺势刺扎敌人,比原来的短刀好用多了。 原来的孩儿营二千士卒在玛瑙山一役和随后的屡次战役里战损了将近七百,剩下的有两百多人也有不同的残废情况,李定国便把他们编入辅兵,不属于主力作战部队。 李定国还存了一个不足为人道的私心,就是想从西营义军全体士兵内搜寻自己未来的基层军官,就是找千里马驹,找好苗子,好好培养成自己的嫡系。 从原来的将士中选了二千名,又从新近投奔的士卒里选了两千人,对于孙可望、刘文秀等大将不肯放手的得力将士,李定国也不愿横刀夺爱,他就不信自己培养不出人才。 说到这个“卫”级编制,还真的很搞笑,艾能奇的近卫因为是保护张献忠的被称为“锦衣卫”。而李定国这一卫人马专门培养练习鸳鸯阵的,便被称为“鸳鸯卫”。 鸳鸯卫中,李定国选了三千三百人分成三百个阵列演练鸳鸯阵,分别有高文贵、张胜、王之邦三人各统领一百个阵列,一百个阵列一千一百人算是一个扩编旗。 剩下的有七百人做弓弩手兼鸟铳手,由靳统武统领,算是缩编旗,负责远程攻击。 前来投奔西营义军的灾民中也有一些少女跟随父兄而来,张献忠见她们都颇有把子力气,便把她们编给了白文雅,白文雅也是一个挑剔的主,精挑细选两百多个,再加上原来的凑够四百整数就不再招了,因女兵的特殊,这便算做是一个缩编旗。李定国对这些女孩的战斗力依然保持怀疑,她们在历次战阵中都是杀伤不足防御也不足,如果不是男兵们刻意地护住她们,恐怕就不会只损失几十个人,怕会是一个不剩,所以李定国给她们安排的任务要么是后勤保障,要不就是宣传和帮助乡亲,或者是守大营,以后要细分兵种,她们就是文艺兵。 剩下的六百人做骑兵,李定国自己统领,做为他的亲兵队,同时也做为未来的基层军官培养着。其中有二百多人是李定国从孩儿营里发掘出来值得培养的,剩下的都是这些日子在其他大营里搜刮过来的好苗子,好好培养一下,没准会像黄埔军校一样出将帅奇才。 第五十六章 犹豫的罗汝才 此时官军方面,杨嗣昌以为张献忠被陷入秦、楚、川三面的围困之中,覆灭在即,便把他的注意力投向反出商洛山的李自成。前些时候,李自成趁着官军主力进剿预谋入川的张献忠,便乘机杀出商洛山,杀入旱灾和蝗灾同样严重的河南,收聚饥民,实力重振。杨嗣昌调派陕西、河南方面的义军前去围剿李自成,双方进行了几次交锋,互有胜负。 此时的杨嗣昌万万没料到张献忠跟左良玉私下苟合,逃出了包围,潜到兴归休养生息。 张献忠在李定国、徐以显的劝谏下,决定先派刘文秀去跟盘踞在巫山一带的罗汝才接头。 ******************************************************************************* 这年二月,张献忠在谷城重新起义,并劝说罗汝才跟他同时起事,两股杆子兵和一处,将房县攻占。而这罗汝才很是义气,不但响应张献忠起事,还劝说以他为首的其他七八个杆子跟他一起起义。但在房县议事时,张献忠一贯的“老子天下第一”的傲气惹恼了其他杆子,那些人不愿跟张献忠一起共事,更不愿对张献忠低头,他们将人马从房县一带向南拉去。只有罗汝才很看重昔日跟张献忠的交情,带着自己这杆子跟张献忠合兵一处,并在房县以西的罗猴山火烧左良玉,使得那个平素追着他们**如同撵兔子的左良玉仅以身免。 但是张献忠这家伙是一个既不能共贫贱也不能共富贵的主,刚赢得一点儿胜利,就翘起尾巴,因为罗猴山大捷多是张献忠麾下将士的功劳,所以张献忠言行中对罗汝才就有些盛气凌人,搞得罗汝才也不愿跟他共事,便拉着杆子向南跟原先那些杆子回合。 不过尽管张献忠的霸道,使得罗汝才颇多不满,但罗汝才奉行的是“好聚好散、下回好相见”的合作原则,所以跟张献忠并没有撕破脸,两人好好商量了一番,才在竹山县分开。 罗汝才一直向南走,跟其他杆子合兵一处,随后到了远安、兴山和秭归一带。 当时杨嗣昌已经取代熊文灿督师进剿张献忠、罗汝才等杆子,湖广巡抚方孔炤领兵进剿罗汝才部。当官军大部进军兴山时,驻扎此地的罗汝才连夜拔营逃走。方孔炤知晓罗汝才的诨名“曹操”,深知罗汝才的“狡诈”,便下令原地驻防,不可妄动。但已有二位将官迫于杨嗣昌命令,率兵出发,行至香油坪,中了罗汝才的计策,遭围攻溃败。与此同时,杨嗣昌在命令军队进击的同时,令方孔炤进驻襄阳。襄阳距香油坪八百里,当听到军队被围消息,方孔炤约沅、川两军赴援,但这两军又被嗣昌调往他处,只得率部一千余人兼程往救,当赶至竹山,官军已在六天前溃败,由于孤军深入,被张献忠围攻受创。本来杨嗣昌与熊文灿都主抚,只有方孔炤与其意见分歧,这次方孔炤战败,实由杨嗣昌调度失宜所致,但杨嗣昌反借此劾方孔炤贻误军机,逮捕下狱。由于方孔炤长子方以智以血书诉冤,才得以从轻处理,遣戍绍兴。(请注意这个方以智,这可不是一般人。) 罗汝才在香油坪打了胜仗以后,在秭归和巫山境内同惠登相、王光恩等各杆子义军回合。 ******************************************************************************* 罗汝才犹豫于之前跟张献忠合作的不愉快,便不冷不热地将刘文秀打发回去。但张献忠毫不气馁,屡次派人送去厚礼和致歉信,罗汝才架不住张献忠的低姿态和不懈努力,也把原来的冷淡姿态松弛下来,也多次派人前来张献忠处回礼,双方的关系越来越好,已近当初。 但好景不长,随后数月内,义军的形势却在不断地恶化。 李自成当时羽翼未丰,便冲出商洛山区,跟官军鏖战,开始发展的还算顺利,但杨嗣昌亲到河南督战以后,重兵重重围困之下,李自成连战连败,最后只得把部队往南拉,想跟张献忠合在一起,却不想在强渡汉水时被陕西总兵贺人龙的大军追击到,半渡而击,李自成的部队大半折损,只剩了两三百人逃出,暂时潜藏在郧阳山区。因秦楚交界的郧阳山区范围广大,到处是山林,贺人龙也搜寻不到李自成的藏身之处。 杨嗣昌见李自成似乎算完了,便开始关注尚未落网的张献忠,却惊怒地发现张献忠已经潜到兴归山区一带,显然是左良玉放了张献忠一马,但左良玉现在人马众多,杨嗣昌也无可奈何,只好动用圣旨责令左良玉、贺人龙、张令等湖广、陕西、四川三省的人马,从四面包围过来兴归山区和巫山,同时杨嗣昌向崇祯借来京营的人马,亲自统领驻扎在当阳,以防张献忠向东突围,侵入江南膏腴之地,那里可是大明朝廷十万官吏的根本。 因张献忠的兵力复振,且军纪严明,战斗力倍增,左良玉、贺人龙等人做了一番试探性进攻后发现张献忠的西营义军已经成了一颗难捏的柿子,便找惠登相、王光恩等好捏的柿子欺负。在官兵的围追堵截层层围困之下,跟罗汝才一起进入巫山一带的各股起义人马,如惠登相、王光恩等杆子都陆续投降,就只剩下罗汝才一杆子。 罗汝才本人也在首尾两端左右摇摆,常有杨嗣昌派刘国能、惠登相、王光恩等降将来到他的营中说降。贺人龙的人马本来驻扎在房县、竹山和竹溪一带进剿李自成余党,这些天也奉杨嗣昌的将令,进入川东,跟先头进入川东的左良玉配合,降将王光恩、惠登相的五千人马,也紧随其后,向罗汝才部驻扎的巫山、大昌境内靠近。 杨嗣昌已经从襄阳动身,亲自来巫山督催各路官军进兵,准备剿灭或招降了罗汝才之后,再好好收拾张献忠。 虽然张献忠最近立下了宏图大志,整顿了军纪,收拢了民心,聚拢了灾民,但因招收的新兵甚多,一下子就把整体的战斗力给拉下了去,虽然经李定国等人严格的训练,但毕竟时日不长,整体的战斗力甚至还赶不上一般的官兵。如果左良玉的四万人马拉出来跟西营义军对战,李定国都怀疑西营义军将会不敌,更何况不止是这四万人马。 因为杨嗣昌圣眷正浓、权势滔天,楚(湖北)、秦(陕西)、川三地的官军尽被他调配着,这三地的官军将近十万多,如此强大的兵力不是现在的西营义军可以抗衡的。如果这时罗汝才的两万多人也投降了,那三省交界处就剩下了势单力薄的张献忠,义军便再无回天之力。 张献忠心急如焚,先派徐以显、刘文秀二人前去劝说罗汝才先不要投降官军。 第五十七章 与罗汝才结盟 徐以显、刘文秀到了巫山,对罗汝才细细分析了官军将相不合、互相掣肘、外强中干的现状,又分析了天下民变四起,义军只要坚持过今年的坎,就会迎来光明的前景,一席话将罗汝才低落的心理重又起复。,。,首。发徐以显见罗汝才已经有些信心,便要罗汝才跟张献忠见面,详谈两军的走势。此时杨嗣昌派来劝降的人已进驻罗汝才的大营,罗汝才被徐以显说服后,便有很大决心不再投降,但怕走漏风声,便轻身前去张献忠的白羊山秘密见面,决定未来大计。 张献忠亲自带着众将领在白羊山下迎接罗汝才一行,见到罗汝才后,张献忠立刻春风满面地,一把前猛抓住罗汝才的手,笑呵呵:“罗帅,咱兄弟俩再也不分开了!” 罗汝才似是很不习惯平素嚣张跋扈的张献忠如此的热情澎湃,脸显露出些许诧异,但他马反应过来,心道:这老张也有求人的时候。 张献忠紧拉着罗汝才的手,一直把罗汝才拉入他住的草屋里面,然后屏退众人,他要和罗汝才推心置腹地详谈一番。两人自跟随王自用起兵以来,一起结拜,并共事了多年,随后各自成长为一个大杆子的首领,又多番合作,两个人同心协力时候颇打了一些胜战,但每次胜战结束后,罗汝才都感到由衷的憋气,实在忍受不了张献忠的盛气凌人而跟他分道扬镳。张献忠以前知晓是自己的脾气和态度不好,但他往往不能改正,屡次三番折辱罗汝才,但这次他为了更宏大的目标,他不得不收敛起本性,刻意做得很谦逊很热情。 张献忠严令不准其他人靠近草屋,大家也都知道这两个首领有一些很隐秘的话要讲,都站得远远的,连孙可望、李定国等人也都是在几丈开外,等待着张献忠、罗汝才的秘密会谈结束。张献忠、罗汝才两人都压低声音交谈,李定国离得远远的也听不清他们在讲些什么,只能听出是谁在讲话,刚开始只是张献忠在讲话,听那隐约的语气似乎在对罗汝才致歉,而罗汝才似是心结甚深,过了好久才听到罗汝才那干煸的笑声,继而张献忠爽朗的笑声也传了出来。又过了一阵子,两人又陷入了一阵争吵,吵了许久,似是张献忠把罗汝才说服了,只听到罗汝才带着无可奈何的语气道:“好的,张帅,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再三心二意了,等我回去就把劝降的人杀掉。”随后张献忠又压低声音跟罗汝才谈了好久,李定国暗自猜测应该是张献忠跟罗汝才在承诺,在给罗汝才一些优惠的条件,李定国刚猜测完,就听到草屋里传来罗汝才干煸的笑声:“张帅,还是你深谋远虑,那就一切听您的安排了。” 随着张献忠爽朗笑声的再次响起和草屋门刷地一声打开,侯在门外的众义军将领们忐忑的心情也瞬间轻松起来。张献忠从草屋里走出来,脸带着满意的笑容,他招手让孙可望、李定国、徐以显等十几位重要将领进来草屋。 等大家坐定以后,张献忠扯着淡黄的长胡须,笑着说:“咱们自从六月底来到这兴归山区,一直休兵过夏。杨嗣昌虽然知道咱来到这里,却不知道咱的确切位置。山里的老百姓受够了左良玉那帮官军的苦,咱们西营却给他们许多好处。老百姓心中都有杆秤,他们眼睛是雪亮的。他们只把官军的动静告诉咱们,不肯把咱们的动静泄露给官军。官军派出的探子虽多,有个屁用,到了这大山里面全变成瞎子、聋子。杨嗣昌那老混蛋纠集到这一带的人马虽多,都是摆在明处,咱们想打他们很容易;咱们的人马虽少,却是藏在暗处,他们想打打不着。整个夏天,他们被杨嗣昌调来调去的,在烈日下拼命奔波,而咱西营将士却躲在深谷树荫和竹林里睡觉乘凉。如今咱人也养肥了,马也养膘了,天也不热了,正适合出去活动活动筋骨。孩儿们,你们意下如何,是不是该让大刀沾粘腥气了?” 三个月没有厮杀,整日都是化零为整地在山间活动训练,有时帮助山民打柴挑水,众将领还真颇感不习惯,都憋着一股子龙精虎猛之气想发泄出去,便纷纷请缨作战,说他们在这样下去,人都养懒了,都养废了。 张献忠见士气旺盛,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随即他转头向“曹操”罗汝才,一副很谦逊恭敬的模样道:“罗帅,您下令,您说咱下一步该怎么进军。” 罗汝才跟张献忠的年纪相仿,但看去比本来就有些老像的张献忠更显衰老,脸的皱纹已经堆积了几条,眼神也变得浑浊,没有什么神采,比房县时候更显操劳,可能是最近一段时间其他杆子纷纷投降带给他莫大的压力。 罗汝才自知兵少将寡,自然不愿喧宾夺主,便狡黠一笑道:“张帅,刚才咱俩已经说定啦,两家人马全听你的将令行事。你在大家面前推让什么?” 张献忠心里骂道,老子不管怎地也要做下戏嘛,这家伙怎么直接说出来了,虽然腹诽着,但脸还带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刚才咱们哥俩只商量了从此之后咱们谁都不跟官军投降,咱们两家兵和一处,同心协力跟朝廷作对,戮力同心跟官军死磕,咱们哥俩也商量了咱们怎么打,也商量了听我的号令,不过我刚才忽然想起,大哥你比我年长,比我有经验,咱们的联军自然是以大哥您为主帅,小弟我听您的指挥,这才是天经地义的。” 罗汝才不免有些心动,但他听张献忠只提出了一个自己年长的理由,明显是没诚意,便笑道:“敬轩张献忠字,我老罗同你老张起头并肩一起打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哪一次不是那个啥,那个唯您马首是瞻!我是吃几碗饭的,你难道还不清楚吗?本事可不论长幼,甘罗八岁就封相,本朝的神童那也是不少,那杨廷和、张居正多厉害。咱们的老对手杨嗣昌也不是一般人,圣眷正浓,炙手可热,只手遮天,他从陕、川、楚三省调来了十几万人马,还有左良玉、贺人龙这两龟儿子气势汹汹,还有刘国能、惠登相过天星、王光恩这些王八蛋投降朝廷不顾义气。敬轩,你看看咱们的处境多难,俺老罗可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非要你当家做主不可。敬轩,你放心,俺老罗是说话算数的主,既然推你做主帅,就不会阳奉阴违,三心二意,我手下谁不听你的指挥,你尽管处置。” 说到这里,罗汝才看到张献忠还有些将信将疑的样子,怒道:“老张,你要是再不肯当这个家做这个主,那咱们就不要合营了,还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算了。” 张献忠见罗汝才已经说到这个份了,也就不再客气:“老罗你既然说得这么有诚意,俺老张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好代罗哥当这个家。” 第五十八章 商议入川 当罗汝才和张献忠顺利结盟以后,大家下一步的议题便是该往何处进军。 张献忠命人找来一张军用地图,是从官军那里缴获而来的,似是已经被用了很长时间,四边都起毛了,皱皱巴巴的。李定国仅仅扫了一眼,便不禁摇了摇头,二十世纪的他曾经在三峡水库开工前到这一带游玩过,对这里的地理甚是熟悉。他看得出来,这张地图错漏甚多,如靠这张地图作战,甚是危险。 李定国忙上前将那些错漏之处跟张献忠、罗汝才做了说明,并予以改正。 罗汝才很是惊异,因为李定国指出的一些错漏之处,连他这个在巫山盘踞了好几个月的人都不知晓。张献忠却见怪不怪了,这个义子给他带来了太多惊奇。 张献忠想到此,便斜眼看了看罗汝才,心中不免得意道:你罗汝才再狡猾多智有个屁用,你不但没亲子,连个像样的义子都没有,以后的基业除了拱手让给我老张,没别的选择。 张献忠指着修订好的地图,哈哈大笑道:“据咱在杨嗣昌身边收买的人回报,杨嗣昌本人乃湖南常德人,他有个如意算盘,就是想尽驱咱们义军入川,因为蜀地险远,极边之地乃松潘蛮部,等咱义军入蜀后,蜀地官军守则守之,不能守自可弃涪州、雅州、松州大部分地区,引诱我们深入,等咱义军深入以后,陕西官军断栈道,临白水制敌;云南官军屯曲靖,扼守白石江,而他杨督帅本人则可率明军主力掩击咱们义军,把咱们赶到松潘诸蛮部落的地盘,听任当地土人剿杀。” 罗汝才听了不禁冒出一身冷汗:“这杨嗣昌可真他娘的歹毒,老张你还笑得出来。” 张献忠对李定国摆了摆手,笑道:“老罗,还是让我儿定国给你分析分析吧,他杨嗣昌这条诡计是何等的愚蠢。”杨嗣昌当时想出这条毒计后,自以为得计,便告诉了军前监纪万元吉,万元吉比杨嗣昌高明一些,不同意这个计策,怎奈杨嗣昌刚愎自用,不听万元吉之劝,竟一意孤行。万元吉甚是不满,便给部下发牢骚,谁知他的下属中有张献忠收买的卧底,那卧底便派人把相应情况通报了张献忠。 张献忠知晓了杨嗣昌的诡计,便动摇了入川的念头,但一时之间也找不到该向何方突围,便找来众将议事,议事时被李定国一席话说服,张献忠遂坚定了暂时入川的念头。 罗汝才以前对李定国没有什么印象,盖因那时的李定国沉默寡言,不好出风头,而如今的李定国对于扶持西营义军成为真正能问鼎天下的大势力最是积极热心,所以他的风头一时无两,甚至盖过了西营义军的接班人孙可望,使得罗汝才不得不重新审视李定国。 李定国站起身,罗汝才打眼一看,便不由得心里感叹:玉面修身,玉树临风,别的不说,光看这人才模样,已经是让自己十分羡慕,他张献忠那里来的好福气,四个义子个顶个的强。 李定国恭敬地向罗汝才点头示意,才慢条斯理地分析道:“杨嗣昌这条计策,乍看上去阴险毒辣,实际上破绽百出,他的阴险毒辣都用在他的同僚四川巡抚邵捷春身上了,并不会对我们义军有半分伤害。” 罗汝才本以为面前这娃只是人长得帅气一点儿,怕是啥绣花枕头,能分析出啥道理呢,但听了这一句话,便把原来的轻视之意抛到九霄云外,端正心神,耐着性子听了下去。 李定国见众人被他前一句话吸引住,便微笑着继续分析下去:“杨嗣昌是纸上谈兵,他并不真的了解四川的地形地势,只是简单地认为那里崎岖险峻,必能困住我们义军,他甚至还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会在四川久待,可他的两个认为都是大错特错。首先四川的整体地形像个盆子,仅仅是外围山区如同盆子的边缘,确实崎岖险峻,但盆子的底部,特别是成都一带,是一马平川,我们义军本来就骡马众多,善于长途奔袭,到了四川我们再抢些骡马,便可在成都一带跟官军兜个圈子,他杨嗣昌想让我们去松潘,想得美。其次,我们到时可佯攻成都,那里有朱明宗室蜀王,他杨嗣昌必不敢不去解成都之围,到时围困在巫山一带的官军一动,便有缝隙,我们便可乘机冲出他杨嗣昌给我们设好的笼子。所以我说那杨嗣昌算计来算计去,最后是满盘皆输。而对咱们义军而言,四川并非是充满风险之地,而是一步必须走的棋,去四川逛一圈,便是走了一步好棋,使得原本的棋局满盘皆活。” 罗汝才听了李定国这番话,不由得拍案叫绝:“讲得好,咱就去四川一趟。” 这时负责粮草的孙可望站了起来,笑道:“父帅,罗帅,四川这一趟咱们可是非去不可。现如今咱们义军的粮草已经有些短缺,在这山区甚难补充,必须出了这山区,找一粮食丰裕之地就粮。而现如今江北各省连年旱灾蝗灾,好几年没啥收成,连湖广一带也遭灾了,只有这四川天府之国,没啥灾荒,收成不错。咱们唯一的选择就是去四川一趟,补充兵粮。” 一想起再不入川,就要饿肚子了,大家都喧闹起来:“入川!入川!” 罗汝才忽地想起一事,脸色刷地发白,呆呆道:“想入川,谈何容易啊。” 张献忠很少见到罗汝才有这般失态的,便问道:“罗帅,怎么了?” 罗汝才当此时,也不再顾着脸面,把他刻意隐匿的一桩败绩细细讲了出来。原来在数月前,罗汝才见过天星等杆子被官军引诱欲降,便想带领大家一起入川碰碰运气,如果能进入四川躲开杨嗣昌的围困,那些杆子肚里有粮心里不慌就不会投降了。谁知,刚出巫山地界,就被秦良玉率领她的白杆兵阻遏住。罗汝才又试探着进攻夔州,又被秦良玉率兵击走。不久,秦良玉率兵在马家寨邀击罗汝才,杀其骁将“东山虎”,斩首千余级。再然后,秦良玉乘胜追击,与张令在谭家坪、仙寺岭连败义军,夺得罗汝才主师大旗,并生擒其副手“塌天”。数役下来,秦良玉部斩罗汝才部近万人,获甲仗马骡无算,贼尸横陈遍山谷。罗汝才率残部遁走大宁,潜入巫山,过天星那些首尾两端的家伙便乘机投降官军,罗汝才更加势孤,不得已才跟张献忠联合。 罗汝才屡败于秦良玉手下,可谓闻秦胆丧,再也不敢入川。刚才还扬言入川是被张献忠鼓动的忘了秦良玉,可一旦冷静下来,那心头的恐惧便油然而生。 左良玉,秦良玉,明朝廷的两块良玉,亦都是张献忠这反贼所深深恐惧的。张献忠自崇祯六年第一次进川败于秦良玉之手,也轻易不敢再去想进川。 罗汝才、张献忠想起往事,都不免有些胆落,其他将领见两位大帅都如此怯敌,也都禁不住有些灰心丧气,草屋里面顿时陷入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第五十九章 李自成来了 忽地,李定国朗声大笑道:“父帅,罗帅,此一时彼一时,过去的秦良玉之所以威风八面势不可挡,不单靠她的白杆兵,亦有其他精锐川军的协助,她才得以心无杂念一心跟我们义军厮杀。可现如今,她头上有一个懦弱无能的四川巡抚邵捷春,又有一个纸上谈兵的督师杨嗣昌,在这两个又庸碌又喜欢指手画脚的上司指派下,她秦良玉势不能发挥昔日之威风。” 张献忠和罗汝才从刚才的灰心丧气之中挣脱,都盯着李定国,等着他的下文。 李定国胸有成竹,便坦然道:“杨嗣昌妄想赶我们义军入四川,四川巡抚是邵捷春,丢地丧兵皆由邵捷春负责,他杨嗣昌没有丧地之责,自可坐观成败,时刻准备去摘熟落的‘桃子’。邵捷春千方百计想把咱们拒之于四川大门之外,而杨嗣昌却要‘以蜀为壑’,企图把咱义军消灭在四川境内,他甚至还公开宣称:‘吾以川困贼,势不得不先困川!’由于耽心川军扼守险隘会导致咱们义军反扑湖广,杨嗣昌又使阴招,依仗自己的威权,把大批精锐川军调出,只留二万弱疲士卒给川抚邵捷春守重庆。 秦良玉率三万石柱精兵抵至夔州,邵捷春先是令她把五千士兵移近重庆,与附近守将张令相倚为声援。不久后,杨嗣昌调走大部精锐川军,劭捷春唯恐重庆有失,又抽调了一万五千石柱兵,进入重庆把守。这样算来,秦良玉手头仅有一万石柱兵。杨嗣昌叫邵捷春亲自驻守大昌县城,可是邵捷春胆气又小又不懂打战,窝在重庆不敢到前线,只派了张令等一些川将把守大昌县境内各处隘口,兵力分散,正好被我军各个击破。尤其是张令,他被邵捷春分派驻守在黄泥洼,那里地势低狭,咱们义军据归、巫众山之巅,俯瞰张令军营垒。如果我军自上而下,乘势攻击官军,张令部必败。张令一败,秦良玉的一万孤军必无能为力,秦良玉一败,四川自可任我军纵横之。” 张献忠到此听出门道,叹道:“定国分析甚有道理,如若邵捷春不坐守重庆,而是亲自领兵驻守大昌,然后先发制人,与我军抢夺山地之险,我军必无能为。可惜,邵捷春这个龟儿子不通兵法,白白便宜我们,经定国这么一分析,老张我豁然开朗,罗帅,你呢?” 罗汝才也扬眉吐气,哈哈大笑道:“终于有机会报那一箭之仇!秦良玉!你这老娘们!不要让我逮到你,让你好看。”张献忠也哈哈大笑道:“罗帅,秦良玉那娘们年纪也太大了,年轻个三十岁那才能算是绝色佳人,现在嘛,只要你曹操胃口够好,那也行啊。” 李定国对秦良玉这个女中豪杰民族英雄甚是佩服,听到张献忠和罗汝才出于仇恨之心发出的污秽之词,觉得甚是刺耳,便眼观鼻鼻观心地假装充耳不闻。 罗汝才嘎嘎笑道:“等打败了秦良玉,咱们就牵着杨嗣昌的鼻子进四川,他的什么破网就七零八落了,咱就抽空子再钻出来。” 张献忠一拍大腿:“行啊,老罗,你真是俺老张肚子里的蛔虫,俺也是这样想的。那老罗你看,咱下一步该怎么调派人马呢?”罗汝才狡黠地笑道:“俺老曹刚说过那个啥,那个唯你张大帅马首是瞻,这行军打战,我可不如你,自然是听你的吩咐。” 随后张献忠便当仁不让地调派起兵马,调派完毕后,罗汝才便离开白羊山前去巫山整合人马,张献忠这边在紧锣密鼓地收拾行李,准备在三日内赶赴巫山与罗汝才会合。 ****************************************************************************** 罗汝才刚离开白羊山,守在白羊山下的马元利便匆匆上山禀报:“大帅,探子传报,闯王李自成向咱们这边来了。”张献忠吃了一惊,忙问道:“打探清楚了吗?真的是李自成?” 马元利办事向来稳重细致,不慌不忙道:“确实是李闯王,我跟他的前哨已经接过头了,说是来投奔咱们的。” 张献忠脸上又是惊又是喜:“看来,他李自成果然是来投奔俺老张的!离这儿还有多远?” 马元利细思了一下,马上答道:“刚才末将就想上去禀报,可是罗帅在上面,可能有些不便,我便稍等了半个时辰,估计现在他们已经过了兴山县城了吧,离这里还有五六十里地。” 张献忠很是赞赏马元利的伶俐,拍了拍他的肩头:“很好,那他带了多少人马?” 马元利道:“连家眷加在一起,不足一千人。” 张献忠稍作思索,便命令道:“文秀,你带上一千人前去迎接一下!” 刘文秀连忙带着一支骑兵前去迎接李自成。 自陕西民变一来,各地起义的杆子大大小小成千上百,那么多杆子首领里能放在张献忠眼里的只有李自成,而罗汝才在他张献忠眼里却一直是一个附庸打下手的。世上只有李自成堪与他一较长短。 ***************************************************************************** 强渡汉水惨遭贺人龙半渡而击,李自成大败,仓皇逃窜到郧阳山区中,先是聚拢人马,继而见官军搜捕甚急,便化整为零,在山中搜寻粮食,以待时机。李自成在郧阳山中,除了躲避贺人龙部的搜捕,还派许多探子出去,探听官军的动静,同时也探听张献忠的消息。 李自成甚是聪明,虽然他并不知道张献忠贿赂左良玉和离间左杨关系的机密情况,但他探知到左良玉把人马驻扎在平利县,贺人龙也逗留在陕湖交界,其他官军也都有样学样,都只在前期装模作样,后来就缓慢行军甚至逗留不前,并没有乘胜急迫。李自成从这些情况判断出来,杨嗣昌的督师身份和尚方宝剑奈何不得左良玉、贺人龙等骄兵悍将,左良玉等官兵将领分明有养寇自重之心。所以,虽然跟随李自成逃到郧阳山区的不到一千人,而且钱粮短缺,但他对前景甚是乐观,相信将来局势定会好转。 果不其然,半个月后,贺人龙将郧阳山区外的部队撤离前去巫山一带。李自成又探听到张献忠的屯兵所在,便率军辗转避开官兵围困,赶赴白羊山。 第六十章 议杀李自成 站在张献忠身边的李定国清楚地看到,当张献忠听到李自成来到时,那眼里闪过的一丝惊喜和杀机。李定国不由得暗自叹息,张献忠当真还是鼠目寸光。 李定国自是晓得张献忠心中打的算盘,他张献忠在李定国、徐以显等人的鼓动下,开始审视自己起义造反的目的,开始燃起独霸天下的野心,也就开始急不可耐地排除他张献忠认为能威胁到他皇位的人物,却不知他的皇位还八字没一撇呢。 张献忠在半个月前,就曾听说李自成准备强渡汉水前来三省交界一带,他猜想李自成应该是走投无路,只好来白羊山投奔自己,可李自成在汉水被贺人龙击败后,渺无音信。 张献忠有时就在心里期盼听到李自成阵亡的消息,如同当年听到高迎祥被孙传庭击败斩首的消息。然而今天他忽然听到李自成要来,便不禁有些慌张,因为他被迫要在最短时间内想到该如何处置李自成。 经过李定国、徐以显的分析提醒,张献忠越来越清晰地看到,朱明王朝覆灭在即。 卢象升、曹文昭已经阵亡,洪承畴被满清鞑子牵绊在辽东,孙传庭被杨嗣昌诬陷蹲了大狱,朝廷的能臣只剩下这个杨嗣昌。而杨嗣昌虽有布局之才却无御将之能,张献忠自跟左良玉苟合以来,便一深知,这杨嗣昌对左良玉、贺人龙等的驾驭已有多半不灵,再过不久,恐怕这杨嗣昌会沦落成熊文灿那般,左良玉完全不理会于他。这杨嗣昌算是崇祯皇帝派出来的一个残次品,解决了杨嗣昌,他崇祯怕是再也排不出什么像样的人了。 张献忠又暗自得意地想,如今义军中兵力第二的罗汝才都听从于他八大王,回革五营全是一群鼠目寸光之辈,将来也一定会像今日收服罗汝才一般收服他们,至于那些投降官军的义军都是墙头草,到时候也会乖乖地归依到他的麾下。一旦他张献忠把杨嗣昌打败,按李定国的推算,不到五年,他张献忠就能登基称帝,而到那个时候,普天之下,只剩下了李自成。而偏偏像李自成这样的人,素有大志,又继高迎祥称了闯王,在义军中地位一直不低于自己甚至声望还高过自己,决不会在自己的面前低头称臣。 可是张献忠实在不愿趁李自成来投奔他,把李自成除掉,除了惦记一丝过去的生死交情,他更顾忌其他杆子如罗汝才之后听说了会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又不甘心让李自成做大。 张献忠拿不定主意,便想找军师徐以显商议。 说也奇怪,张献忠的两个军师,徐以显擅长阴谋,潘独鳌擅长阳谋,一阴一阳,分工明确。要打战了,张献忠找潘独鳌密谋;要阴人了,张献忠就找徐以显密谋。 当张献忠有意地要屏退众人,要单独跟徐以显密谋,李定国便硬在那里不出门。 张献忠斥道:“定国,去你的鸳鸯卫收拾行装准备隔日启程,我和徐军师还有要事要谈。” 李定国淡淡一笑道:“孩儿知道父帅跟军师要谈些什么,孩儿也想参详一二。” 张献忠和徐以显互相交换了下眼神,便无可奈何地容许李定国也参与他们的密议。李定国这几个月越来越神奇的表现,张献忠等人已把李定国看成了天神灵的启示者,李定国做的任何让人匪夷所思之事他们都深以为然,他们亦不敢拒绝李定国参与他们的机密之事。 既然李定国参与密议了,张献忠也将孙可望挽留住,四人关屋门,开始密议起来。 张献忠扫视了一下大家,捋着淡黄的胡子,带着一种很古怪的笑意:“这闯王李自成接连败于官军,走投无路,想过来投靠咱们。我八大王跟他做闯将时曾经并肩作战过,都是穷苦人出身,都当过兵,我们两个经历很是相似,我有时觉得,我跟他很像是一对兄弟。基于兄弟之情,基于义军同袍之义,你们看我是不是该让他留在咱这里,休养生意一番?” 自谷城那次没杀成李自成,徐以显一直耿耿于怀,他对李自成再次兵败来投也早有考量,跟张献忠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两人一起阴人多年,早就养成了深厚的默契。 张献忠故意问道:“老徐,你是想让我把他留下来?” 徐以显带着一脸诡异的笑容,反问道:“大帅,您认为这大明朝的江山还能支撑多久?” 张献忠嘿嘿笑道:“我看,这朱明朝廷,就像那金秋十月树枝头快熟透的果子,在那枝桠挂着,过不了多久就熟透了,落在地。” 徐以显会意地嘿嘿笑道:“既然这果子快掉了,大帅您想自家把它摘下来吃呢,还是让别人摘走,你一口都轮不到。” 张献忠粗豪地怒骂道:“说的什么屁话!老子战阵厮杀十几年,几经生死,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累,流了那么多血,凭什么我要将快到手的果子让给别人?” 徐以显便冷笑道:“既然大帅明白这果子快落地了,又不愿意把果子让给别人,那何不乘此良机把那个将来最会跟您抢果子的人除掉呢?” 张献忠涩声道:“你跟可旺商量过,还是跟谷城时一样的想法,非要除掉他?” 徐以显冷声道:“谷城除不了他,是大帅宅心仁厚,放他一条生路。他今日却天堂有路尔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可不要轻易放过他。”一旁的孙可望也随声附和道:“父帅,徐军师所言极是,咱们可不能再放虎归山留后患了。” 张献忠正沉吟着,犹豫着,李定国却淡淡笑道:“徐军师,我想知道为什么非要杀掉李自成,为什么一定不能放过他呢?他当真是父帅的心腹之患吗?” 徐以显以为李定国想出师有名,便道:“左良玉在玛瑙山侥幸一胜,并未损伤我军根本。而杨嗣昌却对左良玉等骄兵悍将渐渐无力驾驭,只要我们小心提防,玛瑙山之事不会再有。依我来看,不出一年,杨嗣昌必败,不死于我们之手,即死于崇祯之手,像被他举荐的熊文灿一样。随后的几个月内,杨嗣昌狗急跳墙,必定会调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全力攻击我军,不灭我们义军誓不罢休,可以预料的是,敌我双方还有许多苦战。李自成从大帅这里得到支援,便会趁着咱们同杨嗣昌鹬蚌相争,他好坐收渔人之利。等咱们西营义军将杨嗣昌和他的爪牙击败后,我们势必也会有较大损伤,而那时李自成却已钻进官兵实力薄弱之地,趁势发展,招兵买马,只养得兵强马壮,声势浩大,将来恐不在大帅之下。不趁他羽翼未丰之际除掉他,难道还等他翅膀硬了再去大动干戈不成?” 第六十一章 不杀李自成 在这几个月内,李定国已经很了解这个酷似秦末范增的徐以显,这人略通兵法深通权谋,晓畅政事,可能是在朱明朝廷治下,屡试不第,蹉跎压抑太久,以至于性情急躁,急功近利。 李定国略通一些张献忠和李自成的龌龊之事,两人互相投奔了好几次,每次都想杀了对方以绝后患,但每次都被人拦下来,最后两人都不是被对方杀死的,当然这次也不例外,因为李定国决定要救李自成,他要李自成先替他分担明朝廷的压力,进而分担满清的压力。 李定国淡淡笑问道:“李自成如今只剩下不到一千人,能发展到什么样子?” 徐以显闹糊涂了,他想不到李定国会问这种白痴问题,便冷笑道:“定国,你是读过书的,应该知道汉光武帝的故事。昔年刘秀奉更始帝之命北巡蓟城,王郎称帝于邯郸,蓟城响应,刘秀仓皇南逃,逃过滹沱河时,身边只剩数骑,后来还不是扫除群雄,奠定东汉江山。李自成这番还没有光武帝那么惨,且李自成不好酒、不好色,喜怒不形于色,沉毅果敢,有枭雄之姿,所图甚大,今日如若放他走,便如鸿门宴放走刘邦。” 李定国正想按照他的原计划,一步步地循序渐进地让徐以显自己说出不能杀李自成,却不料被张献忠一句话给搅乱了。 张献忠刚才一直皱着眉头,扯着胡子,真正到该下决心时候他还真狠不下这个心:“今年正月,李自成兵败躲在商洛山中,到谷城见我,我念起旧情,便赠他人马、武器盔甲,着实拉了他一把,不然他十八个人想重振旗鼓也难。自成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他这回投奔我,我便把厉害给他说清楚,好好对待他,我们兄弟一起打天下。” 徐以显听了这话,脸色大变,冷笑说:“大帅此言差矣!如三国旧事,刘备败于吕布,妻子被虏,曹操救刘备,杀吕布于下邳,夺回刘备妻子,接刘备同还许昌,表为左将军,礼之愈重,出则同舆,坐则同席。可是刘备何尝感曹操之德?曹操独对刘备心软,对关公心软,致使天下三分,未能成统一大业。后来关公攻樊城,水淹七军,中原震动,吓得曹操几乎从许昌迁都。李自成与刘备相仿,都是枭雄,终非池中之物,大帅用小恩小惠怎能收拢住他的心?就是他肯,他手下的刘宗敏、田见秀、高一功也不肯。” 张献忠之前多曾听徐以显、李定国、潘独鳌给他讲解史书,自然知晓刘邦、刘备的事迹,以史为鉴,他对李自成的忌惮更加重了几分,但他始终顾虑重重:“老徐,就是这李自成不能留,要除掉,但也要有一个可以服众的罪名,日后万一罗汝才拿这个说事怎办?” 徐以显冷哼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就说他李自成已投降官军,如同玛瑙山上的刘国能一样,前来诈寨,,被大帅您识破,当场击杀!” 张献忠不由得苦笑道:“老徐,咱义军各杆子都有投降过官军,就他李自成没有,要说他投降官军,前来诈咱义军同袍,没人会信。” 徐以显见张献忠犹豫来犹豫去,迟迟下不了决心,便腾地从凳子上站起来,厉声道:“大帅!自古为争这如画江山,不知令多少兄弟反目,同室操戈,又有多少人因实力不济被别人用莫须有的罪名处死,这杀戮之事有多少名正言顺的呢?唐太宗李世民是千古英主,可他也为了争夺皇位,杀死了同胞兄弟李建成和李元吉;宋朝时,宋太宗赵匡义为了抢夺皇位,烛影斧声,杀死了同胞兄长宋太祖赵匡胤,还诈称是金匮预盟。但以本朝来论,那陈友谅未必就不如朱重八(对朱元璋的蔑称),张士诚比朱重八更怜惜百姓,可最后还是朱重八灭了陈友谅和张士诚,统一了天下。假设他李自成处于大帅您的位置,他可不会像您这么仁慈。” 徐以显满以为这番话能说服得张献忠,跟他心思相仿的孙可望也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张献忠的反应。出乎他们的意料,张献忠铜铃大眼骨溜溜地转了几转,脸上便浮现出轻蔑的笑容,似是看透看破了什么,脑袋轻轻地摇晃着,眼睛却如利芒一般盯着孙可望和徐以显。 徐以显见张献忠这样的神态,心知不妙,便急道:“大帅,我这样有何不妥,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张献忠摇摇头说:“老徐,你看过很多书,懂得很多权谋机变之事,这是你的长处,但有时你也不免太钻牛角尖了,把这个长处变成了短处。俺老张虽然远远没有你老徐读过的书多,但我有一点儿比你强。虽然那个啥以史为鉴,但我看得出来,历史上的事跟现今的事的不同,就像是,在讨论得民心得天下时,我后来就想到不能把古时候的事情硬套在现在,以前看起来不对的事情未必在今天看起来也是不对的,以前对的事情现今也不一定是对的,此一时彼一时,哎,再说下去,俺老张也非迷瞪不可。我看定国欲言又止,肯定对这个有他的意见。老徐,你可不要不服气,定国虽然比咱们都小了十几岁,但看事情可比咱们都清楚。” 李定国听了张献忠在徐以显面前夸赞自己,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徐以显赔了一笑,但他看徐以显脸色青白,知道现在是关键时刻,必须尽快把道理说清,否则等李自成来了再做讨论就晚了。 李定国迅速整理思路,马上指出了徐以显和孙可望的错漏之处:“徐军师刚才举得一些例子,都只点出了那些人为了至尊宝座争斗得不择手段、罔顾骨肉亲情,但没看清他们的内讧是在什么的情势下发生的。楚汉争霸时,范增劝项羽在鸿门宴上除掉刘邦,那是因为强秦已灭,中原只有刘邦、项羽两个大势力和其他一些不足挂齿的小势力;而李世民除掉李建成、李元吉也是在李唐势力已经控制了大半个中国的时候;赵匡义除掉赵匡胤的时候,赵宋王朝也把大半个中原占领。他们的互相争斗杀戮并不影响大局。 而今天下,义军并没有占到绝对的优势。父帅尚未将大部分义军统一整合起来,义军依然是一盘散沙。而朝廷实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左良玉、贺人龙和其他大小军阀他们仍然掌握有几十万军队,战力仍在义军之上,他们在名义上依然效忠朝廷。义军只影响到陕西、河南等少数几省,其他省份尤其是江南富饶之地,黎民是不论贫富贵贱,对咱义军都没啥好印象,到时候我们打过去,大部士绅必定招兵结寨拥护明朝廷,我们将会处处遇敌,寸步难行。即便杨嗣昌被我军击败,崇祯必会重新启用孙传庭,甚至为了消灭咱义军,不惜跟满清媾和,把洪承畴和关宁铁骑从辽东发调过来剿灭我们。杨嗣昌虽然降不住左良玉,但孙传庭、洪承畴就不一定降不住他们,到时候左良玉等明军、关宁铁骑、地主武装,合起来不下百万,而且都是装备精良、粮草不缺,何况总督还是洪承畴、孙传庭这样的猛人。” 李定国看到张献忠、徐以显、孙可望的脸色都有些发白,决定再给他们心头重重一击:“眼下,咱西营在玛瑙山和川东都接连吃了败战,实力虽然略有恢复,但还只有五六万人马,罗汝才也在川东吃了败战,仅有二万人马,李自成也在汉水吃了败战,只有不到一千人马,义军重现低迷,大家都没有站住脚。如果现在就对李自成下手,便会有很大可能让罗汝才感到寒心,离我们而去。而这个时候,朝廷的百万军队都将压在我们这一支杆子身上,父帅,您觉得我们西营义军能撑得住吗?” 张献忠听了李定国这番说辞,不由得嗔怪徐以显道:“老徐,你啊,从书本里只学到了怎么赶快排除异己,你就没有想到现在时机并不成熟。咱们还得留住李自成,哎,定国,你说说为啥要留住他?” 李定国阴阴地一笑道:“我们不用留住他,我们给李自成一些物资,打发他去河南发展,那里灾民云集,他正好可以发展壮大起来。他见咱们在四川、湖广一带发展,必不肯再过来,便会在陕西、河南一带活动,那里靠近京畿,崇祯肯定会调动大部兵力去对付他,我们便可在朱明朝廷势力薄弱的地区从容活动,而且这些地区大部分都没有遭受灾荒,可为基业。咱们好好地发展,等李自成跟朱明朝廷争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坐收渔翁之利。这么说吧,留李自成是让他给咱们当做消耗朱明朝廷的炮灰。” 徐以显脸色依然青白,冷哼道:“假如李自成发展的甚是顺利,比咱们发展的还要好呢?他不但没有被消耗掉,反而吸收朱明朝廷的力量,再反过来咬我们,那该如何是好?” 李定国心里一沉,徐以显的担心并非多余,原来那段历史上李自成发展壮大起来后兵进武昌逼得张献忠远遁四川,但现在的时空里有他李定国这个变数,张献忠的发展速度绝对会在李自成之上。李定国胸有成竹,微微一笑道:“陕西、河南、山西一带均是连年灾荒,民生凋敝,他顶多拉出的人马比我们多些,而我们在湖广、四川、江南一带早就养得钱粮充裕、装备精良,又何必怕他。再说,在我的梦里,他李自成众叛亲离,死于地主武装之手,焉能与我们西营义军一较长短。父帅,不如暂时放他李自成一马,让他为咱西营把天下搅得更乱。” 张献忠听了李定国的分析,不禁哈哈大笑道:“定国所言让我豁然开朗,咱不杀李自成了,反倒给他一些人马和物资,让他给老子引走一些官军,替老子做那个什么炮灰去。” 第六十二章 见到李自成 张献忠见徐以显脸色难看,便停住不笑,拍拍徐以显的肩膀:“老徐,你也是为了咱们西营义军的以后,便不免想的有些急切,这没啥,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别往心里去。” 徐以显苦笑道:“没想到我老徐苦思这么久,却险些铸成大错,万一此番杀了李自成,那对咱义军的整个形势都是毁灭性打击,好比当年李密杀翟让致使瓦岗军四分五裂。我抛弃祖宗坟墓,舍生忘死,追随大帅,就是想保大帅建一番功业,可要是因我一时糊涂,乱出主意,使得义军前途尽丧,我徐以显真是百死难赎其罪。” 李定国劝慰道:“军师,这杀李自成也不是杀不得,如果咱跟那李自成一起把朱明朝廷推翻了,再把东虏鞑子给灭了,天下一定,就是灭李自成的时候,可眼下真不是时候。太执着于某个想法,就看不到全局,管中窥豹,只见一斑,这是人人都会犯的错误,军师休往心里去,以后咱西营义军需要军师出谋划策之处还有很多很多。” 孙可望也上前劝慰徐以显一番,笑着说:“军师,不如咱们就放李自成回去河南,让他李自成把水搅浑了,咱再浑水摸鱼。” 徐以显收起黯然,笑道:“少帅所言极是,我也想通了,咱就放虎归山。” 随后三人合计了一番该怎么给李自成设套,该怎么让李自成按他们安排的路走。 张献忠四人刚统一好意见,前去迎接李自成的刘文秀便飞马回来,报说李自成已把部队开到白羊山以外二十里地处安营扎寨,并派部将田见秀前来接头。 田见秀报说是李自成路途劳身上偶感不适,特派他前来拜见张献忠。 张献忠自是明白是李自成不敢亲身前来,便道:“既然自成身上有点不舒服,让他好生休息,俺老张明日就去看他。一两年没见他,真是想念!” 田见秀察言观色,到处窥看,也没看出张献忠和其他西营义军将领怀有什么恶意。 张献忠先打发田见秀回去,隔了一夜,第二天便率领李定国、徐以显前去李自成的营寨。 当张献忠一行人马离李自成的营寨还有二里多,李自成就已经得到前哨兵丁的传报,便赶紧领着手下将领迎出一里多地,在路边拱手相迎。 离得还有十来丈远,张献忠就跳下马,边走边回应李自成和他闯营部将的礼节,便大声喊道:“你们闯营这么多人出来迎接,俺老张可受不起啊!” 当走到李自成面前,没等李自成开口,张献忠便上前猛拉着李自成的手,哈哈笑道:“成哥,没隔几个月,咱们又合在一起了,咋样,俺老张说过肯定会带头再反的,俺说话算话吧!” 李定国站在张献忠身后,悄悄地打量着这个功败垂成深为后世遗憾的李闯王。曾几何时这人还曾是李定国(李明)崇拜的偶像,李定国没有继承到原来那位的记忆,所以对这李自成也没啥印象,便带着十二分的好奇,不露声色地关注着这位枭雄。 等悄悄打量过,李定国心里泛起了一阵失望。面前这个李自成,精瘦黝黑,头发稀黄,凸颧凹腮,除了身高魁梧约有一米八之外,其他方面完全看不出是传说中英明神武高大全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唯一能让人称道的是,李自成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不过如果没啥太大变故的话,这两只眼睛在数年后的开封就变成了一只。 李自成这样普通甚至有点儿丑陋的相貌,再加上整天喜好跟一群大老爷们在一起舞枪弄棒不免冷落了娇妻,也因此,他的第一任妻子韩金儿和他们村上无赖盖虎通奸,李自成便杀了韩金儿;他后来纳的妾邢氏跟他的大将高杰通奸,邢氏后来还怂恿高杰投降官军。 李定国还注意到李自成的相貌跟一般中原汉人真是有些不同,他又看了看李自成侄儿李过的相貌,发现他们都是有一个宽阔的秃脑门,凸颧凹腮,难怪传说李自成是党项人后裔,张献忠有时还蔑称李自成为“拓跋鸿基”。 李定国跟李自成眼光碰触过几下,李定国微笑点头示意之下,心头却泛起一阵儿恶感。这个李自成果然不是好相与之辈,虽然他的脸上热情如春风,但他的眼神却平静地似一潭死水,李定国知道有这样眼神的人心机城府深不可测,避之则吉。 张献忠还热情地跟李自成身边的诸大将,如刘宗敏、高一功、李过等人嘘寒问暖寒暄良久,刘宗敏等人诚惶诚恐地回应,心里纳闷张献忠对他们可从来都不加于色啊,今天到底咋回事。他们万万猜不到,他们在张献忠眼里已经变成是给他老张当炮灰的人物,出于怜悯同情之心,张献忠就对他们稍微客气一些。 因为已经没有这个时代的记忆,李定国自然是不认得这些人物,不过张献忠的大嗓门喊出的名字让他迅速地将面前的人物跟历史印象一一对应。 刘宗敏铁匠出身,粗壮高大,络腮胡子,外表粗豪,心思却很缜密,否则怎能光凭武艺就能做的闯营第一大将。高一功高大瘦削,眼神坚定却隐有落寞,想必自从高迎祥被杀之后李自成升任闯王,他便被刘宗敏等人排挤,被李自成不信任。李过虽是李自成的侄子,但年岁看起来比李自成小不了几岁,相貌跟李自成也有几分相像。其他的如郝摇旗等人,李定国的印象更浅,不过没关系,这些人中没几个能活到李定国独领乾坤的时候,因为他们中大部分人都在随后的数年内陆续阵亡。 看得出来,虽然李自成等闯营高级将领对张献忠心存忌惮,但广大中下层将士对张献忠的到来还是非常欢迎,他们脸上都带着真挚的笑意,为义军两大主力成功会师欢欣鼓舞。 当张献忠走到闯营大寨边,闯营的所有士卒都向张献忠行了大礼,甚是恭敬。 张献忠嬉笑着拍拍这个人的脊背,搂搂那个人的肩膀,看似很热络,毕竟张献忠跟这里的相当一部分人都曾在高迎祥的大旗下一起并肩厮杀过。 随后,张献忠在李自成和闯营大将的陪伴下往那大寨走去,李定国、徐以显急忙跟上。 第六十三章 给李自成下套 成绩不好,恳求收藏、推荐!恳请热心关注本书的各位书友踊跃投票或介绍朋友收藏,本书的成绩很差,如果缺乏您的支持,成绩再差下去,上不了架,那本书就只有烂尾的杯具了。www.23us.com拜托,一万次拜托,恳求,一万次恳求,帮帮忙吧! ****************************************************************************** 李自成的闯营大寨安在一座小山的山腰,这座小山名叫小羊山,是白羊山的余脉。闯营都住在临时搭起的帐篷里,把半个小羊山都占满了。因为据此不远的兴山县城的官兵仅有三四千防守有余攻取不足,所以李自成也自不怕,没有扎下什么寨栅,只是在山脚派兵把守。 李自成一路领着,把张献忠带到他的中军大帐,张献忠吩咐艾能奇带人在外面候着,他带着李定国和徐以显迈步进去,李自成这边亦有李过、刘宗敏和李自成的夫人高秀英作陪。 高秀英相貌平庸,甚至有些丑陋,只是有一种天生的慷慨大方的气质让她与众不同。李定国隐隐感到,李自成跟高夫人的夫妻感情更类似于政治联姻,本身的感情极其淡薄。 张献忠一**坐下,便单刀直入地问道:“李哥,不知你今后有啥打算?” 李自成见张献忠如此直接,也便毫不隐瞒道:“我在汉水吃了败仗,损兵折将,现在兵力单薄,粮草短缺,特来投靠你,打算跟你在一起抵抗官军。” 来此之前,张献忠就跟徐以显、李定国就如何应对商议了一番,决意给李自成下套,让他自动提出离开。 张献忠听了李自成这话,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笑道:“李哥,你们闯营来得正好,我正盼望你们来助我们西营一臂之力。” 李自成试探道:“我听说你在玛瑙山吃了左良玉很大的亏,还听说你的精锐差点损失殆尽,只剩下千把人。后来才知道那纯属谣传,你现在杆子拉的很大,应该有五六万人马吧?” 张献忠听得出李自成的试探,便哈哈大笑道:“左良玉那混蛋最他娘的会虚报战功,再加上那混蛋会杀良冒功,朝廷上说俺老张损失了上万人马还是他娘的有根据的,说俺精锐损失殆尽就有点过了。老李,俺老张不瞒你,从玛瑙山开始,俺老张就他娘的一直不顺,老遭官军的伏击,前前后后也损失了二万多人。你看我西营现在声势浩大,实际上是他娘的空壳,我趁现在灾民众多又多收了两三万人,但能够打战的不足一万。” 张献忠看李自成不说话只轻微地皱了皱眉头,便又笑道:“老李,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没来之前,我就想跟那个曹操罗汝才合兵,谁知那老小子被秦良玉那老娘们打怕了,他那杆子下面的过天星等混蛋都投降官军,那老小子也想投降,根本不搭理老子。俺老张孤立无援,却幸闻老李前来,真是他娘的高兴。” 听到这里,李自成的脸色和眸子依然没有太大变化,但他却略略挪动了坐姿,笑着道:“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我今天投奔敬轩就是为了让咱们义军能兵和一处,将打一家,罗汝才那龟儿子鼠目寸光,眼皮子薄,咱就不用管他。” 张献忠挨着李自成坐,听了李自成这番话,猛地一拍李自成的大腿:“李哥,你这话对俺老张的脾气,兄弟同心其力断金,有你这句话俺老张就能给你掏心窝了。李哥,咱算是能同富贵共贫贱的兄弟吗?” 李自成虽然疑惑张献忠为什么这么问,但却毫不犹豫道:“那是自然。” 张献忠便苦着脸:“李哥,你来我这里,来错地方了,这里是龙潭虎**。”刘宗敏和李过听了这话,都握紧佩剑,瞪大眼睛看着张献忠。 张献忠见气氛腾地窒息紧张起来,便笑骂道:“你们真是门缝里看人,把俺老张想成什么人。俺老张的意思是,兴归山区一带被官军层层围困起来。定国,把地图拿来。”李定国递过张献忠一张由他亲手绘制的地图,可比那张从官军那里缴获而来的地图精准多了。 张献忠从地图上一一指出官军的部属及其兵力:东边当阳城有杨嗣昌亲率的京营大军,正北方向有左良玉,西北方向有贺人龙,正西边有秦良玉、张令,南边有湖南方面的官军,还有过天星、刘国能等投降的义军为官军的爪牙,这些部队在杨嗣昌的统一调配下正一步步压缩包围圈,试图将张献忠困死在川鄂交界的连绵大山之中。当然按照事先的计划,在张献忠的口里,官军的实力涨了一倍有余,粗略一算,围在兴归山区外的官军约有三十万,这白羊山一带果然是龙潭虎**。 李自成的神情依然是那么的镇定自若,只是又反复换了两个坐姿,而刘宗敏、李过等人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中军帐内的空气越发凝重,闯营的人都暗自盘算着:本以为投奔张献忠能暂时摆脱来自贺人龙的压力,谁知道张献忠这般的压力更重,更危险。 张献忠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微微跟徐以显、李定国交换了下眼神,便又道:“李哥,既然咱们决定要兵和一处,那下一步咱就商量一下,该往哪里发展,哎,也就是说,往哪里突围,咱不能老憋在这山上,让官军对咱来个啥,瓮中捉鳖,咱得突围出去。李哥,你比我读书多,比我年纪长,比我见识高,你来给大家出个主意,咱得咋办?” 李自成先是忙着谦虚了一番,然后就陷入了苦恼,他紧锁眉头,委实找不到解决张献忠目前困境的良法,敌我悬殊也太过明显了。 李自成看到徐以显脸上带着一丝自得的微笑,便问道:“徐先生学识渊博,足智多谋,敬轩,还是不妨让您的这位诸葛先生给大家出出主意吧。” 张献忠故意冷哼一声道:“行,你们可以听听,要是按照他说的去做就傻了。” 李自成笑道:“听听也是不妨,徐先生给大家说道说道吧。” 徐以显微微鞠躬道:“请恕学生才疏学浅,也说不出啥大道理。学生觉得,闯王自从闯出商洛山,一直南下,也将在那里进剿闯营的贺人龙**河南,而在河南的其他官军武装都弱小的只能防守不能进剿,而河南频遭大灾荒,饿殍遍地,到处都是灾民,到处都是民变,只等闯王或八大王这样有威望的人物振臂高呼,必将应者云集,然后再为穷苦百姓剿兵安民,严惩土豪劣绅,除暴安良,打开大户粮仓赈济饥民,投奔的灾民更多,实力便会如滚雪球一般迅猛发展,等朝廷反应过来,实力已经发展到不可抑制的地步。” 第六十四章 好聚好散 第六十四章好聚好散 李自成眼皮猛然跳了几跳,问道:“此为策,为何敬轩竟不采纳?” 张献忠苦笑道:“自成,你跟徐先生犯了一样的错。更新超快从这兴归山到河南,有千里之距,咱这三四万人马,浩浩荡荡的,如何逃过官军的眼线,说不定,咱们还没出百里开外,左良玉、贺人龙和杨嗣昌亲自指挥的京营大军做好了埋伏,准备伏击咱们,即便是堂堂正正地跟我们对阵,我们也远不能敌。除非咱们只有一千人马,方能潜行隐形,躲过官军的眼线,潜回河南,搞那个什么振臂高呼,应者云集。” 张献忠这番话确实是发自肺腑,李定国也羡慕历史李自成辗转回到河南发展的那么迅猛,但此时西营义军被杨嗣昌调集大军围困着,六万大军从东北方向委实冲突不出,因为这里有左良玉、京营六七万精兵杨嗣昌就在旁边,左良玉不好再放,何况河南一带连年灾荒,甚是缺粮,一开始就养不起这六万人马,何谈更好的发展,这个机会只能让给李自成。 张献忠又说了他准备进军四川,但因为秦良玉拦路,他没有多大把握,但不管怎地,他都要拼一拼。李自成知道张献忠曾惨败在秦良玉之手,对张献忠此次入川也没有多大信心。 随后张献忠和李自成又聊了一些陈年往事,便告辞回到白羊山。 第二天,李自成来到白羊山,他看到的是伤残累累、士气低落的西营义军,不由得更笃定了不跟张献忠一起送死的决心。李定国撇到李自成略显不自在的表情,心里不无得意地想:连夜把西营义军的五千伤残人员全聚齐在白羊山,还真老费劲了,这李自成这番不打退堂鼓才怪。 果不其然,宴席中,李自成主动致歉道:“敬轩,昨晚我仔细考虑过,觉得我这一千人在这里对你的帮助也不大,于事无补,不如我领兵潜回河南,我在河南闹腾起来后,杨嗣昌必定会调动部分兵力前去河南,敬轩你这里的压力就减轻甚多。敬轩,你看如何?” 张献忠听了李自成的一番话,虽然早有预料,也不由得脸色一沉,低下头似是在克制心头对李自成背弃自己的愤怒。徐以显忙前伏在张献忠耳边低声说了一些劝慰的话语,张献忠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慢慢地抬起头,瞪大铜铃大眼,看着李自成道:“自成,你所言极是,你的一千人留在白羊山确实于事无补,前去河南牵制一部分官军,也算帮我大忙了。另外,我替你考虑过了,此去河南看似希望远大,但前期也颇有艰难,不如我援你一些粮草、兵器,让你更快发展,也就愈能提早帮到我。” 李自成没有想到张献忠不但原谅他的离弃还慷慨援助他粮草兵器,饶是他心肠冷硬,也不免有几分动情道:“敬轩,你我兄弟一场,我也没帮到你什么,一直是你在帮我,我真是深感抱歉,如果日后有用到哥的地方,万死不辞!” 张献忠装作一副心中苦涩强作笑颜状:“自成,咱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兄弟我这番怕是要被杨嗣昌这龟儿子困死在这兴归山了,兄弟要哥答应我,将来可旺、定国他们带着我西营残部投奔自成哥,哥你可不要不管。” 李自成也动容道:“我这番前去河南,也是前途莫测,要是我有个三长两短,李过他们带着我闯营人马前来投奔你们西营,你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随后,在徐以显的怂恿下,他们缔结了一个盟约,声称:今后如若任何一方事败投奔另外一方,必须俯首听命,不得再以第二方势力存在,接纳的一方也不得怠慢投奔的一方。 李自成急于得到张献忠的援助,也就没有深究这个莫名其妙的盟约,因为以他的推论,日后只有张献忠遭受杨嗣昌重兵围困穷途末路投奔于他的可能,而绝无他失败再投张献忠的可能。也正因为李定国这个自以为是的推论,所以他担心在接受张献忠余部时遇到障碍,也就遵从这个奇怪盟约的规定,亲手签下了他的大名:李自成。 李定国在说服张献忠放走李自成之时就简略说过在他梦里李自成的下场,劝说张献忠下套让李自成自己提出走人,同时为了日后能收拢李自成的旧部,也特地定下了这个不伦不类的盟约。张献忠见李自成签下大名,心里不无得意,老子这番兼并不了你,等你过几年死翘翘了老子再兼并你。 两人在一式两份的文签了大名后,各怀心思地开怀大笑,却不知道他们的身后有一只黄雀正在看着这一对洋洋自得的螳螂和蝉。 张献忠哈哈笑道:“签完文了,咱哥俩将来的大事都已互相托付,咱哥俩也都暂且放宽心。现如今,咱哥俩是好聚好散,不醉无归!”一场欢迎的宴席也变成了一场送行的宴席,各怀心思的两营大将觥筹交错,喝得不亦乐乎。 宴席完毕,张献忠亲自带着李自成去挑选兵器、马匹、粮草,将李自成的一千人装备的足足的才肯罢休。李自成虽察觉出几分张献忠的本意,但也为张献忠的慷慨感动。 因怕夜长梦多,李自成便提出想早点潜回河南搞大声势,好牵制官军,张献忠也不多做挽留,将李自成送出二十里地。 望着闯营人马离去的背影,张献忠油然叹息道:“定国啊,李自成真乃一代人杰,沉稳果断,他何尝没看出咱们的打算,只是他也不愿意寄人篱下,便顺势而为。此番他定能做到振臂高呼应者云集,只是我们的兵源何在呢?” 李定国笑道:“河南的灾民众多,他李自成是招不完的,他一时半时没有能力攻占大城也搞不到多少粮食,粮食不足他也招不起太多人马,咱们呢,先去四川一带搞粮食去,有了充足的粮食,还怕没有饥民投奔吗?只怕到时父帅您又嫌兵多不好带了。” 张献忠闻言大笑:“定国所言极是,这样的世道啥都缺就是不缺人,咱不愁没人投奔。” 李自成领着麾下一千人马潜行在去河南的路,时不时就想起李定国给他讲过的话:“河南有三杰,牛金星、宋献策、李信李岩,其中宋献策和李信乃是我神交已久的好,你如能招揽到他们三人,便是刘邦之遇萧何、张良、韩信。我今日托告,还望闯王看在我面,日后对我李信善待之,无论如何,休伤他命。” 李自成虽然对这番话深感莫名其妙,但他记住了这三个人,在随后的岁月里,他不可避免地重用了这三个人,然后又不可避免地走了相同于原本历史的死胡同,这自然是后话。 第六十五章 开始入川 下周裸奔,本书成绩如同外面的寒冬,让常欢乐心里好冷,各位读者朋友,恳请喜欢本书的收藏推荐,不喜或讨厌本书的可以去讨论区骂骂,增加一点冬天的热度,这天真的好冷啊。 *********************************************************************************** 送走李自成后,张献忠即刻拔营起寨,离开白羊山,前去巫山跟罗汝才会合。 因为罗汝才的部队之前跟川军对阵屡战屡败,士气极度低落,所以张献忠只得将西营做前军,待西营人马取得胜利后,罗汝才部的士气便会随之得到提升。 张献忠派出的探子传来了让义军振奋的消息,四川巡抚邵捷春不通兵事,纸上谈兵,他的胡乱指挥部署却在无形中帮了义军的忙。 邵捷春带军驻防于大昌,其侄邵仲光向他进言道:“大昌前面上、中、下三处马渡水浅难守,不如把守观音岩为第一道关隘,后面夜叉岩、三黄岭、磨子岩、鱼河洞、下涌等处各布置三五百人,可保大昌不失。”邵捷春听计,就派邵仲光前去布置。 杨嗣昌派到前线的监军万元吉劝诫道:“兵分则弱,流贼一来数万计,何以当之?”邵捷春道:‘我有老将张令当道下寨,能开得五石弓,有万夫不当之勇,赛过老黄忠,何愁流贼?”万元吉说不动他,只好告退。 张献忠虽然早知道前面的拦路虎是蜀中名将张令,但到真的要面对的时候,他心中还是难免发憷。于是乎,在作战议事时,张献忠把自己对张令的忌惮表露了出来:“老子还记得,崇祯七年,老子头一回进川,张令那个家伙跟着当时的四川总兵张尔奇阻击老子,把老子挡在员山,但是张令的援军陈一龙没有开到,张令寡不敌众,他脸部被咱义军射了三箭,却没有丝毫退却之意,继续厮杀,这个老小子光他自己一个人就斩杀了咱义军兄弟上百个。后来老子又去攻打略阳,张令这老小子立马率军赶到,将老子击退,那老小子守住保宁让老子再也不能前进一步。今年老子在玛瑙山被左良玉那龟儿子偷袭,辗转到岔溪、千江河,张令与副将方国安追击老子,结果被老子伏击围困在柯家坪,张令那老小子竟然能以五千疲兵对抗老子的三万大军,还坚持了十余天。张令此时已经七十岁了,仍然能开五石弓,而且百发百中,营中将士都称呼他为‘神弩将’。邵捷春视张令和秦良玉为自己的左膀右臂,甚为依赖。张令这老小子当真是不好惹。” 一旁的徐以显笑道:“张令这个老家伙可不是一般人,他一开始跟随土司叛军首领奢崇明反叛,还曾跟奢崇明攻占成都城,但这并非他本愿,后来他抓拿奢崇明的伪丞相何若海投降朝廷,愤怒的奢崇明将他一家老小全部杀死,并夷平了他的祖坟。张令从此对朱明朝廷可真算是忠心耿耿,对咱这些所谓的反贼可是从不手软。” 李定国淡淡一笑道:“张令跟咱义军曾多次交手,大多时候那老小子都侥幸占了上风,如今那张令定是甚轻视我们西营义军,自古以来轻敌骄傲的有几个有好下场的;而且这老家伙平素用兵只凭一腔血勇,轻而无备,狂躁冒进,所以屡次中咱们的计策,我所料不错的话,咱们这番进川,必定会将这个神弩将了结。”李定国队对这个张令可没啥尊重之意,谁让这老家伙不能像秦良玉一样去边关杀鞑子而是只欺负一群灾民。 张献忠拍拍李定国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年轻人别这么狂妄,张令比你多吃了五十年的盐可不是白吃的。”徐以显笑道:“大帅,那可不一定,俗话说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的,我曾跟那张令有一面之缘,看得出来,这老家伙就是横死沙场的命。” 众人调侃了一番张令后,便开始商议该怎么打好入川的第一战。 张献忠探查到,张令麾下目前只有五千兵马,而且近半都是新兵。张令屯聚地黄泥洼地势低矮,而张献忠从兴山转去巫山,屯兵之处正在巫山之巅,黄泥洼正当其冲。 张献忠亲带四万精兵,有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马元利等将领统率所部人马跟随,而孙可望统率两万人马做为后军,押运辎重兼督促罗汝才部。 张献忠讲究兵贵神速,一更天进军,三更天到达黄泥洼对面的巫山之巅,然后乘着漆黑之夜张令轻而无备之际,夜袭张令的大营。 张令用兵一向粗疏,对张献忠这等屡次败于他手的流贼甚是轻视,也就没有怎么派出探马和夜哨,而且选择安营扎寨的地方处于低洼之地,挖的壕沟甚浅,不足以抵御骑兵。 张献忠的大队骑兵从山上冲下,势不可挡,张令大营地处低洼,修筑的木栅栏寨墙不甚牢固,一冲即垮。张令刚反应过来时,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已率骑兵在官兵大营里冲杀了一个来回,到处投掷火把,官军大营火光冲天,一片大乱。张令冲出中军营帐一看,就知遭了夜袭,而且敌军势大,事不可为,便带着残兵败将退回大昌县城。 邵捷春有赖于张令,不好加以苛责,又见张令都败于献贼之手,惊惶失措,将防守大昌的责任交给副将邵仲光,自己让张令护送自己逃往夔州,同时飞檄秦良玉火速驰援。 利用地理和兵力优势击退张令后,张献忠就该如何进军又召开了军事会议。 徐以显先介绍一番下一步的攻击目标:“攻破黄泥洼之后,咱西营义军的大目标就是大昌城。只有攻破大昌城后,才能顺利进攻夔州。而进攻大昌,咱就必须要强渡大宁河,而强渡大宁河之前,必须要通过大宁河的支流巴雾河,而想要顺利渡过巴雾河,就必须拔掉官军设在巴雾河边土地岭上的据点。据探子传报,防守土地岭的乃是湖广方面的官军将领张应元、汪之凤,他们麾下有八千人马。张应元二人跟咱西营义军交手多次,很是熟悉大帅的用兵之法,且这二人都算有勇有谋之辈,所以我建议这次前线作战大帅就不用亲自指挥,让文秀和定国随便那位指挥都行。” 张献忠看了看跃跃欲试的刘文秀和一脸自信从容的李定国,笑问道:“那你们需要多少人马可以拿下土地岭?” 刘文秀抢先道:“孩儿只需要二万人马即可。” 张献忠点点头,又问李定国道:“你呢?” 李定国轻轻一笑道:“一万人即可。” 张献忠吃惊地看着李定国:“瓜娃子,不要风大闪了舌头,那张应元、汪之凤都是官军宿将,久经沙场,可不敢轻视。” 徐以显笑道:“定国所言非虚,首先张应元二人麾下只有三千老兵,其余五千都是新近招募的,所以如果派出一万精兵实际是对阵官军的三千老兵,即便咱义军的装备、训练都不如官军,但一万对三千还是颇有胜算,再加上土地岭一带地势狭窄,人马再多铺展不开也是白搭,不如分成两队,先让定国打头阵,文秀再补上。” 张献忠点头称是,他也有心锻炼自己的几位义子,便道:“这次定国统率你的鸳鸯卫,白文选的一卫配合你,共一万人马,攻击土地岭,土地岭有两处隘口和一处渡口,定国你务必全数夺下。另外文秀你调五千骑兵,二个时辰后到达土地岭,追击张应元的溃兵。” 第六十六章 击败汪之凤 第六十六章击败汪之凤 张应元、汪之凤二人得到张献忠试图进攻土地岭的情况后,便想当然是张献忠本人带队,他们知道张献忠一向用兵狡诈,猜想张献忠必定会用一部分兵力正面进攻土地岭,牵制官军的主力,然后趁官军主力鏖战之际,用另一部分兵力去强渡巴雾河,只要夺取巴雾河的两岸渡口,土地岭不但失去了重要性,而且后路也被截断。 张应元、汪之凤自然不晓得张献忠已经战前换将,他们还依照想当然的推论,派出副将罗文垣、参将胡汝高率领一千精兵和一千新兵固守渡口,由主将张应元率领一千精兵和二千新兵守土地岭,居中指挥,而由汪之凤率领一千精兵和二千新兵出寨迎敌。在这个局部战场上,官军依托土地岭,算是居高临下,占据地利,而且官军从七月末就开始在此驻扎,到此时已经过去两个月,养精蓄锐,面对长途跋涉而来的西营,可谓是以逸待劳。 李定国亲自侦察过土地岭周边地形,发现土地岭两边有大片山林,只有中间一条陡峭的山路可供通行。李定国当即定下计策,派白文选、靳统武各率四千步兵埋伏在两侧的山林之中,李定国亲率一旗鸳鸯步兵和六百骑兵正面挑战,等李定国跟官军主力鏖战正酣时,白文选、靳统武率兵迅速潜行至土地岭下,一起围攻土地岭。而高文贵则率五百步骑混合,张大旗鼓,装作有两三千人马,佯装强渡巴雾河,牵制渡口官兵。 汪之凤在土地岭上遥望前来挑战的义军人马才一千多,旌旗不整,行列不齐,看上去严重缺乏训练,相当一部分还都是娃娃,不由得心生轻敌之意,就带了一千精兵就下了土地岭。 李定国见汪之凤率领官军冲下土地岭,便鸣鼓列阵,一旗一千一百人的鸳鸯阵瞬间摆成。 汪之凤认得这是鸳鸯阵,知道这阵法的厉害,心生退缩,便想沿原路退回土地岭,却不料两侧的密林中冲出又一千一百人摆成的一百个鸳鸯小阵,挡住了他们后撤之路。 原来密林中的白文选见汪之凤要撤,便速派跟随他潜行的张胜领着原鸳鸯卫的人员冲出去,配合李定国,在保证全歼汪之凤这一千人马的基础上,引逗土地岭上的张应元冲下岭前来救援更好,“围点打援”的战术也可以用在运动歼灭战中。 李定国和白文选事先已经推演好了,土地岭虽是一座小山,但官军依托山势构筑碉堡,易守难攻,最好是把防守的官军引下来在平地歼灭,这样攻坚战才不会打得很辛苦。李定国的战术思想就是要尽量打运动歼灭战,避免攻坚战。 为了让那个张应元有足够时间反应,李定国传令下去,自己带领的和张胜率领的两个鸳鸯旗里每次都只派出一半人前去作战,也就是说,二千二百人分成两队,轮番进攻,使得汪之凤没有喘息的时间,也让土地岭上居中指挥的张应元有足够焦虑的时间。而李定国更想通过跟汪之凤这一千人慢慢悠悠的战斗让鸳鸯卫内招募的未经战阵的新兵得到足够的锻炼。 汪之凤这一千人被前后夹击着,像是被义军揉面团一般揉搓着,这些官兵憋屈的要死,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窝囊的战法,义军分明就是拿他们练手,看样子要真下狠手,他们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尽数全歼,让他们更憋屈的是,这样的阵法使得义军根本没啥伤亡。 土地岭上的官军主将张应元陷入痛苦的思索中。很明显,义军之所以没有那么快全歼汪之凤的人马,就是在做一个很大的陷阱等着他张应元往里面跳,而老汪跟他许多年,可谓是难兄难弟,如果不去救援他情义上说不过去,日后见了杨嗣昌也不好交代,汪之凤跟杨嗣昌还有一点儿亲戚关系。想到这里,张应元不禁埋怨起莽撞冲动轻敌的汪之凤,如果这厮听他劝把三千人马都带上,现在应该也能杀出重围,逃回土地岭了。 从早上打到中午,两个时辰过去了,张应元依然是按兵不动,久经阵战的直觉和理性战胜了一切,他决定负隅顽抗,不上义军的当。 李定国见张应元不为所动坚持不派援兵,便决定进行下一计划。 李定国一声令下,令旗一挥,鸳鸯阵分作两半,中间闪开一条空隙,放过汪之凤的残兵。 汪之凤的一千兵丁经过这番厮杀,已经死伤七八百人,其余的二百多人亦都是疲惫不堪,却久久看不到张应元的援兵,士气极度低落,恐怕再过一段时间,他们都要放下兵器投降。在他们灰心丧气到极点时,义军却忽地闪开道路,让他们逃走,他们顿时像吃了红萝卜的兔子,撒腿就跑。而鸳鸯卫士兵们将鸳鸯阵变作五行阵,紧跟不舍。 汪之凤领兵仓皇逃跑之间,也细思了张应元不来救援的原因,自然也明白了为何义军要放他一马,敢情是想尾随他的溃兵一起混入土地岭官寨。汪之凤想到此,拨马逃向土地岭上另一处山头,这个山头比张应元所在的山头稍微低矮些,上面驻扎了二百名官军弓箭手,更架着两尊火炮,虽然这两尊火炮是从辽东战场淘汰下来的,但也够义军吃一壶的吧。 汪之凤冲上那个小山头,命令弓箭手和炮手对准追击而来的义军射击,一时之间,炮火和矢石都倾洒在蜂拥而上的义军阵中,义军的死伤竟然比刚才两军对阵时还要多。 李定国见状不妙,迅速点起那六百亲卫骑兵,高声喝道:“跟我冲!”便提着大刀,一马当先,向那小山头冲去。李定国领着骑兵,跃过木栅、壕沟,用力挥舞大刀,磕飞一支支飞来的箭矢,冲上山坡,却被那一丈多高的寨墙挡下。 这寨墙不高,但靠人力无法攀越,紧急时刻也无法打造云梯,云梯放在这里亦是大材小用。那寨墙多是石块砌成的,但那寨门却是木栅栏,再杓上一些粗大的树枝,看上去甚是结实,逼近寨门的义军士卒用巨木去撞,怎么都撞不开。 因义军的逼近,官兵的两尊大炮已经失去作用,变成了铁疙瘩,但山头上的官兵却一直在拼命地放箭,不是弓箭手的官兵则捡些石头往下砸。虽然前来追击的义军多半是鸳鸯卫战士,他们在长牌、藤牌和狼筅的保护下,死伤不多,但李定国明白,这是一场一鼓作气的战斗,义军就要靠着这股气杀下去,如果陷入僵持胶着,义军的士气一旦低落下来,土地岭一时半时就很难攻陷,如果此时张令、秦良玉率兵支援,那么义军进川就会变成空想。要知道这是他李定国第一次指挥万人战斗,他必须要表现出色,不能让张献忠失望,否则他以后独立带兵远离张献忠控制的计划就会变成泡影。 这些念头像闪电似的划过李定国的脑海,他瞬间就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将**白马向后退了几步,然后一刀砍向那马的**,那马疼痛难耐,一直向前冲去,快撞到寨门时,李定国用力一提缰绳,那白马腾空而起。李定国双脚脱蹬,踩在马背上,双手握紧大刀,用出九牛之力,劈在寨门上,只听了噼里啪啦稀里哗啦,那看似坚固结实的寨门就这样被李定国一刀劈成了稀巴烂。李定国劈出那一刀后,又落在马背上,挥舞着大刀,催促着白马,冲上山头,对上官军的弓箭手,可谓挡者披靡。 张胜和高文贵领着二千鸳鸯卫战士跟随李定国冲上山头,这山头仅有四五百官军残兵,怎敌士气正盛的义军,很快就坚持不住,向土地岭最高处即张应元的大寨逃去。 汪之凤跟义军曾多次交锋,也算一员能征惯战的猛将,但敌众我寡之下,在义军排山倒海的进攻中,他的人马完全崩溃,各自逃生,汪之凤无法阻止。汪之凤只得在亲兵的掩护下,一边退向土地岭,一边派人紧急求张应元予以接应。 第六十七章 大败张应元 求推荐,求收藏,收藏每升一百,必加更一章. 张应元听说巴雾河渡口有义军大股兵马进攻,约有三四千人,心里凄惶,又派出一千人下了土地岭前去渡口支援。正因为高文贵的张大旗鼓之计甚是成功,张应元便估计义军的主力前去攻击渡口,他又接到汪之凤的紧急求救,便以为义军的剩余兵马在攻击汪之凤,便自以为是地认为土地岭大寨万无一失,火速领了两千人马,杀下土地岭大寨,前去急救汪之凤。 当张应元率军赶到半路,就听到山间一声炮响,喊杀声震天。张应元闻听大惊,连叫不好,忙拨马回转,下令兵马即刻退回山寨。 但他绝望地发现,山路两边的密林里涌出数千义军士兵,有二千多人排成鸳鸯阵挡住他们后退之路,另外还有六千人则乘机攻打疏于防范的土地岭大寨。 数月之前,张应元的原班人马跟张献忠、罗汝才等义军连番鏖战中折损大半,他便从四川、湖广之间招募了数千新兵。他亲自带领前去救援汪之凤的多是老兵,而留守大营的几乎都是新兵。这些新兵新入伍不久,既没有经过阵战,也没有替**朝廷卖命的愚忠,他们被汪之凤溃败和丢了犄角小寨的消息惊住了,又看到义军大股人马呼啸而来,都吓破了胆。有人带头从后寨逃跑,其他人有样学样,都丢下兵器,四散奔逃。 白文选、靳统武领着六千义军几乎是兵不血刃,顺利地翻越寨墙,打开寨门,蜂拥而入,将土地岭官寨占领。随后白文选命白文雅领一千人马守寨,靳统武带着一千人马追击溃逃的官兵,白文选自己则亲率四千人马前去抢夺渡口。而领两千二百人伏击张应元的是王之邦。 而李定国聚合原本人马追击汪之凤残部,汪之凤领着残兵沿着山间小路冲到土地岭大营,却见大营已失,原有人马一哄而散。汪之凤见大营已经被义军稳占,自知凭自己的数百残兵无法夺取,便只得再调头从义军的重围中冲杀出去。汪之凤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跑下土地岭,回顾身边的士卒,却只残留几人。汪之凤疲惫过甚,气血攻心,晕厥倒地,他的亲兵紧急给他灌下山泉水,灌了一斗多,汪之凤全给吐出了,又喷了一大口血,气绝身亡。 李定国见汪之凤的残部已经基本歼灭,便整顿人马前去跟王之邦部夹击张应元。 张应元带下土地岭虽多是老兵,奈何他们在狭窄的山路被鸳鸯阵克制着,被义军压着打,耳边还不时传来大营丢失和汪之凤部被歼灭的消息,士气迅速低落下来。尤其当李定国带着三千人包抄他的后路而来,二千官兵腹背受敌,顿时陷入一阵混乱,有一些新近招募的官兵见势不妙,便撒丫子溃逃,最后连张应元左右标营亲军也纷纷溃逃。张应元连斩了几名溃兵,也无济于事,只得择路出逃,却因逃兵拥挤,将他的逃生之路堵塞住。 而此时李定国率领三千得胜之师追杀过来,连呼:“活捉张应元!活捉张应元!” 张应元见情势万分危急,策马冲到前边开路,向拥挤逃命的官兵们挥刀乱砍,他的亲兵也有样学样,向官兵大开杀戒,这才杀开一条血路,护着张应元冲出重围。有些官兵见张应元不但离弃他们还为了自己的生路屠杀同仁,气愤不过,便把射向义军的箭矢转为射向张应元及其亲兵。张应元的亲兵有几个中箭落马,张应元自己的肩臂也中了一箭,但因为他穿着铁甲,只受了点轻伤。 张应元逃出重围后,一边逃跑,一边沿路收集溃兵败将,赶快驰援巴雾河渡口的官军。这时义军正在准备抢渡,两岸杀声震天,箭如飞蝗。张应元明白,倘若他在失去土地岭之后能够守住渡口不让义军渡河击破大昌县城,他还可以在杨嗣昌处保得项首级,如若他丢了渡口,那就很难说了,所以张应元死命用残兵拖住白文选的四千人马,不让他们过河。 张应元聚拢了两千多溃兵,再加原来渡口副将罗文垣、参将胡汝高那两千人和刚才驰援来的一千人,共五千人马,跟白文选部又斗了个难分难解。张应元利用背水一战之旧例激励麾下士卒奋勇一战,白文选所部人马死伤甚多,一时半时之间也抢不下渡口。 就在这时,李定国收拢鸳鸯卫四千多兵士,冲到渡口协助白文选。鸳鸯卫将士摆好阵列,步步逼近。张应元自是找不到破解鸳鸯阵的良法,只得节节败退。李定国所部攻击官军的正面,白文选所部攻击官军的两肋,张应元兵疲马乏士气低落,原有背水一战的勇气全都不见,而就在此时,刘文秀率领五千骑兵赶来支援。 张应元看到义军的大队骑兵赶到,就知道防守渡口的想法成了影,当即下令撤往对岸。张应元明明派副将罗文垣、参将胡汝高率一千人马挡住白文选和李定国部义军,掩护其他人马船,谁知那两员将领竟然首先船逃走,因为这两个将领在面都有关系,张应元无可奈何只得亲自率兵给其他人马作掩护。怎奈官军在此准备的船只根本不足运送数千人马过河,张应元的亲兵们见如果把其他部队都运送过河,自己和张将军就再也过不了河,就会被义军全歼灭在河岸,于是一合计,把张应元架起来,架到船。 张应元自然也不想送死,训斥了几句亲兵,便命兵丁开船逃到对岸,他再也管不那将近一半因登不船而注定被义军绞杀的官兵。但那些官兵见主将逃走,他们也不愿白白送死,都疯也似地往船挤。而那些船大多都是强征来的小渔船,根本支撑不了多少人。眼见有好几只船因来的人多翻了船,船的人多因不习水性淹死水中。张应元见有底层士卒扒着船舷往挤,唯恐自己这艘船也落得个船翻人亡的下场,便恶狠狠地下令斩杀强行船的士卒。继在土地岭逃亡时斩杀阻路的士卒后,张应元又再次为了个人生死而滥杀麾下士卒。 其他船的将领见主帅如此,也都担心强船的士卒会把船只搞翻,都是有样学样,一时之间被自己人砍死沉入河中的倒比被义军斩杀的多。 刘文秀乘机驱动五千骑兵冲杀,惊惶失措落水而亡的官兵约有千人。 第六十八章 轻取大昌城 (本书更新:没有官方推荐时每天一更,时间为晚上七点;有官方推荐时每天两更,时间为中午十二点和晚上六点,收藏每过百当天必答谢读者朋友加更一章,时间为凌晨零点。作者现在正在失业,本书上架挣钱之日遥遥无期,所以正在努力找工作,望见谅。) 当张应元率着残兵乘着几十艘破渔船逃离东岸后,李定国遇到一个难题。巴雾河水深流急,而沿河数里的所有渡船、渔船都被官军强征过去,现在这些船只也被张应元带到了西岸,那义军该如何强渡。李定国很快便发现河边山坡长了大片竹林,便命士卒临时绑扎竹筏抢渡。 李定国立马河岸,督催一部分士兵射箭掩护,一部分士兵将竹筏运到水边。逃到对岸的张应元见状,忙命麾下官兵射箭阻击,同时用几架投石机投出的石头砸坏那些竹筏。 刘文秀则指挥骑兵在岸边一字儿摆开,准备当竹筏被打沉时就率领骑兵跃马入水,泅渡过河。张应元看见义军的士气极旺人马越聚越多,而且相当一部分都是骑兵,而守河官军人心惶惶,其中有些士兵还隐隐恼恨他张应元为了自己的性命枉杀跟随的士卒,士气和兵力都是此消彼长,张应元越发担西岸渡口守不住。 正在这时,张应元从溃逃前来的汪之凤亲兵处听到了汪之凤吐血身亡的噩耗,顿时斗志全消,灰心丧气地命全军撤退,快速撤往大昌县城,妄图依托城防阻敌。除此之外张应元另有考虑,他麾下士卒多是步兵,要是再晚撤退一些,等义军的骑兵泅渡过来,他们定难逃脱。 巴雾河一带奇峰突起,怪石鳞峋,碧流静淌,似人、似物、似兽的钟乳石造型生动,栩栩如生。李定国无暇饱览这等山河风光,留白文选整顿步兵、打扫战场,而他自己聚合鸳鸯卫和白文选卫所有骑兵,跟刘文秀的骑兵会和一处,乘马泅渡过河,追击张应元,掩尾绞杀。 当李定国率领骑兵泅渡过了这段河后,回首看看湍急清澈的河水,忽地想起一事:在原来那段历史上,明崇祯十三年秋,张献忠捣毁了明军据点土地岭后,分兵三路,从此渡河,连夜攻下大昌县城,于是人们便叫它“马渡河”。莫非自己刚才命人泅渡过的这段河便会被人命名为马渡河,见证历史的感觉真不错。 泅渡过河后,李定国和刘文秀唯恐张应元逃到大昌城跟川军回合,那大昌城势必更难攻陷,便对张应元紧追不舍。张应元所部除了他和亲兵骑乘的是马匹外,其他的都是步兵,而且久战疲惫,很快就被义军追上。除了张应元带着几个亲兵逃窜,其余的官军尽被歼灭。 因张献忠这次进川是流动作战甩开杨嗣昌的围剿,带着官军俘虏移动只会拖累义军的速度,放了这些俘虏他们又会马上被官军抓住重新逼着投入战场,战斗结束后再坑杀俘虏太不人道,所以张献忠暗示全军将领务必在战场解决所有问题,也正是如此,义军对可以全歼的官军是无视对方的缴械投降,尽数歼灭。李定国对此深感无奈,看来只有日后有稳定的根据地才能真正解决好这个俘虏问题。 西营义军横渡巴雾河歼灭张应元所部后,利用邵捷春分散兵力防守许多隘口的弱点,马不停蹄地连破几个都是只有几百兵力防守的隘口,逼近大宁河。 观音岩守将邵仲光惊慌失措,将土地岭失陷的消息飞报窝在夔州的邵捷春,邵捷春则飞檄张令和秦良玉火速驰援。张令虽新遭败绩,但他本身就是川人,利用同乡关系,很快就把溃兵补满,再加上邵捷春补给他的五千人,足够一万人马。而秦良玉更不用多提,那是特别的威风八面所向匹敌。如今不仅邵捷春把扭转川东战局的希望指靠这一对男女老将和他们率领的主力军,几乎整个四川的豪强士绅们都抱着同样希望。张令的人马在秦良玉的前边,相隔二天的路程。他一面从夔州催军前进,一面飞檄邵仲光,说他正在驰援,要邵仲光务必固守三日,等他赶到,将流贼消灭在大昌城下,共建大功。 大宁河的三个渡口,即上马渡、中马渡和下马渡,都是进攻大昌的必经之路。邵仲光借口此三个渡口水浅难守,便放弃了对这三个渡口的防守,将观音岩为第一道关隘,后面夜叉岩、三黄岭、磨子岩、鱼河洞、下涌等处各布置数百人。 邵仲光分兵把守观音岩等几个关隘,每个关隘都用石头修筑了堡垒,挖了陷坑,布置了鹿砦和铁蒺藜,并在堡垒中安放了火器和劲弩。虽然他很害怕张献忠,但希望凭仗大宁河水流湍急,河岸陡峭,岸边关隘又有这些防御布置,可以固守到张令的援军赶到。邵仲光心想,只等张令一来,张献忠就休想夺取观音岩,进攻大昌;即使往最坏的方面说,到那时纵然大昌失守,责任在张令身上,与他邵仲光无干。 出乎这个邵捷春侄子的意料,当李定国追击到大宁河东岸望着滔滔南流的湍急河水兴叹时,官军内部却出现了问题。这些川军士卒不愿听从长官指挥,更不愿替朝廷卖命打仗,就其根本原因,就是欠饷太久,从邵仲光起,一层一层的长官们克扣下级军官和士兵的粮饷养肥自己。这些川军士卒虽然不会胆大妄为到贸然兵变,但他们却可以搞“非暴力不合作”那一套,有些士兵还聚集在一起商议抢了邵仲光的家私然后分了逃跑。邵仲光见麾下士卒人心惶惶,自己也无力弹压,也动摇了固守待援的心思。 李定国很快就探察到大宁河防线的漏洞,他和刘文秀领着七千骑兵休整一阵子后,就从上马渡、中马渡和下马渡泅渡过大宁河,然后将观音岩等关隘围住。 李定国并不知道观音岩等关隘官军守兵的具体情况,看了那地势甚是易守难攻,便派人回去催促白文选火速来此,准备打造攻城器械,强攻这些关隘。 李定国的命令刚发出,就看到观音岩等关隘一片大乱,俘虏了一个慌不择路溃逃出来的官兵,一问才知道原来那个大昌的守将,亦是邵捷春的侄子邵仲光见义军势大,又见官兵军心异变,就一边差人往夔州向他叔叔邵捷春谎报他正在督率将士们拼死抵御,杀得流贼伤亡数百,一边带着少数亲兵丢掉堡垒逃跑。这邵仲光想到观音岩丢失后大昌亦是难保,便跑回大昌城收拾家私逃往夔州他叔叔那里。而跟随邵仲光防守大宁河的川军将士们一听主将先逃,不战自溃,大部分散成小股各自逃命。 李定国见到如此妙境,喜不自胜,忙命大部分骑兵都下马,四下攀援而上,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就迅速打开各处关隘的大门,从观音岩、三黄岭等各处突破大宁河防线。 李定国见进展如此顺利,就只留下一千人马留守这些关隘等待后军,他和刘文秀继续带领骑兵进击大昌城。等他和刘文秀到达大昌城时,那里俨然已成了一座空城,邵仲光携带家私仓皇逃窜到夔州,其他大小官军将领有样学样,都纷纷撤退到夔州。 李定国几乎兵不血刃,轻取大昌,并以此为据点,等待张献忠和罗汝才大军回合。 第六十九章 议谋川军 二天后,张献忠带领西营大军赶到大昌。张献忠一见到李定国,便狠狠拍了拍李定国的肩膀,豪情大笑道:“这么快就攻下了这么多关隘,还兵不血刃地拿下大昌城,真是好样的!不愧是我八大王的儿子,当真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这个时候,罗汝才也率军从巫山赶来大昌跟张献忠回合。张献忠拉着李定国走到罗汝才面前,哈哈笑道:“老罗,你来的太晚了,没看到好戏。俺把张令那老家伙在黄泥洼击溃,那老家伙跑到夔州去了。然后定国这娃就带了一万人马,打垮了张应元、汪之凤的八千精兵,攻破土地岭,汪之凤那个龟儿子气急攻心,喝凉水喝死了。定国乘胜追击,把张应元那龟儿子打成光杆司令了,然后定国还立马拿下了观音岩,拿下了大昌城。” 罗汝才知道张献忠想炫耀自己有个好义子,就偏不顺他张献忠的意思,转移话题道:“我从巫山刚走没多久,就听说杨嗣昌在他京营护卫下,从夷陵到了巫山。” 张献忠咧着大嘴,扯着胡子,大笑道:“咱还没给杨嗣昌这老王八蛋下请帖,他老小子就自己跑来了。他对咱还真他娘的热情,紧赶慢赶非要跟着咱们。老罗,眼下咱们马上要遇到咱们的老对手秦良玉那个老娘们,只要把她打垮了,往西边四川腹地,就没啥能拦住咱们的了。他杨嗣昌来到巫山又如何,他就是来到夔州去到重庆,也动不了俺老张半根汗毛。老罗,我跟你说,眼下过天星、刘国能这些乌龟王八蛋没义气的鸟货们都向杨嗣昌投降了,就剩下咱哥俩对付杨嗣昌,对付他调集来的十几万官兵,咱可要同心协力,不能再搞那个自保的鬼把戏。老罗,你不要担心,只要咱哥俩同心,那杨嗣昌只有哭鼻子上吊的份了。” 罗汝才皱巴巴的脸上更是严肃地缩成一团,沉声道:“敬轩,事到如今,你咋还怀疑俺曹操的诚意,给你说,这会儿不把杨嗣昌逼得尿裤子俺老罗跟他姓杨。” 张献忠闻言大笑,拉着罗汝才走进大昌县衙,他们各自的重要将领也都陆续进入,开始商议下一步如何作战。 这时探马传报:四川副总兵、老将张令领一万人马驰援大昌,得到大昌失守的消息就立即停止前进,在一个叫做竹菌坪的地方凭险扎营,堵住义军西进的道路;而四川总兵秦良玉也从重庆率三万白杆兵赶赴前线,跟张令的部队只是十几里地之遥。 罗汝才还是有些畏惧秦良玉:“秦良玉和张令两个老家伙都来了,看样子邵捷春这个王八蛋是诚心不想让咱们从这儿往西,进入四川内地。” 张献忠轻蔑一笑:“从咱们跟随王自用起兵至今,朝廷的大将,多少公的都给咱们打败了,杀死了,何况母的!至于那个张令,他娘的什么神弩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老子在柯家坪领教过啦,那一仗杀得神弩将毫无办法,一连几天把他困在山沟里,让那老家伙连水也没得喝。要不是张应元、汪之凤这几个龟儿子来救他,老子不把他活捉也要打发他上西天。还有前几天的黄泥洼,这个神弩将是不战即溃,是咱们手下败将,是他怕咱还是咱怕他?” 既然都已经合兵一起,罗汝才也不再顾忌什么,讥笑道:“敬轩,你又犯老毛病了,黄泥洼、土地岭,你打了几个胜战,就又开始轻敌了,你知道秦良玉这次带来多少人马?张令有多少人马?”张献忠听了罗汝才这么一说,便猛拍自己的脑袋,自责道:“俺老张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吧,可老是打败战,刨除那些敌我悬殊的战役外,其他全都败在俺老张骄傲轻敌上面。老罗,你提醒的对,俺老张以后要他娘的虚点心,不能老是胜一战接着又败一战,还他娘的不够折腾人钱的。哎,你说这人数我还确实不太清楚,定国、文秀,你们说说。” 在拿下大昌县城后,李定国做为西营义军镇抚使,就开始分派人手到处张贴安民告示,便组织人力打击地方土豪劣绅,至于追击残兵和探查军情的事情他都交给刘文秀去做。虽然他跟刘文秀在四兄弟里是最相和的,但要是他老是冒尖压刘文秀一头,只怕再深的兄弟情谊都会转淡,所以李定国便开始有意识地让一些军功给刘文秀。 刘文秀已经派人探察清楚,便清清楚楚地回道:“昔日在柯家坪时,张令号称有五千人马,实际上满打满算有四千人,有一千倍张令吃了空饷。如今张令在柯家坪和黄泥洼吃了兵力不足的苦头,会少吃些空饷,再加上邵捷春给他补充了一些兵力,他又招收了一些乡亲士卒,现如今有九千多人,而张令号称有一万人。而秦良玉从石砫带来了三万白杆兵,但被邵捷春以护卫重庆扣了两万,如今邵捷春见大昌失守,派秦良玉顶上来,便又拨给秦良玉一万人马,算起来,秦良玉麾下目前顶多两万人。” 罗汝才听了刘文秀的汇报,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文秀打探的还挺准确,跟我推算的大致不差。前几个月秦良玉在巫山跟我打仗时只有一万多人,后来又从她老窝里调出来几千人,合起来约有两万人之谱。在巫山一战时,虽然秦良玉这老娘们把老子打得落花流水,老子也曾有小胜,捉住过她手下的几个亲兵,摸清楚了她所谓石柱白杆兵的底细。秦良玉这老娘们今年已经有六十七,精力衰退啦,打仗时很少亲临前敌,当年的名将之花只剩下一个空名儿。像她这样年纪,最好留在家里抱重孙子。好汉都不提当年勇了,何况她这个老母货。” 李定国对秦良玉的认知只有她曾带兵打过鞑子和阻挡过义军,此外甚是模糊,所以他没啥好发言的,只是竖起耳朵听大家议论。 徐以显这个军师做的还是蛮称职的,他事先调查过秦良玉的一些情况,当此时便侃侃而谈:“罗帅所言甚是。如今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是今非昔比,徒有虚名。从那白杆兵的将领上说,她姓秦的跟姓马的(秦良玉嫁给石柱宣抚使马千乘为妻)两家,能够带兵打仗的将领除秦良玉外仅有其子马祥麟、其媳张凤仪、其侄秦翼明,马祥麟被杨嗣昌调往湖北,张凤仪已在陕西阵亡,秦翼明被崇祯调往京师。秦良玉现如今是老朽年迈,又孤单影只,没有人能帮她。从士卒上来说,都是靠着往昔的威名,那一批骁勇善战的都已经死绝了,现在看上去有二万人,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从马家的佃户里临时征集来的农民,未经训练,不过是乌合之众。秦良玉如今不能像往年那样自己冲锋陷阵,手中又无得力战将,白杆兵没有领头的,谁肯卖力?再说,她马家几代做土司宣抚使,那就是世袭土皇帝,在石砫说句话就是王法,吐口唾沫叫谁趴地下舔起来谁不敢不舔。她一家人喝民血,吸民膏,骑在百姓头上过日子,动不动将欠租欠债或不听话的小百姓锁拿,非刑拷打,或是下监,或是扔进水牢,没有人敢吭一声儿,更别提反抗啦。她们一家人想杀谁就杀谁,连眼睛都不眨。可是人心怎么能服?依我看来,只要我们大军猛力一冲,石砫兵同样也会溃不成军。目前四川官绅都把秦良玉和张令看成了两座长城,想着他们一定可以堵挡住我们不能够越过夔州。其实,他们这两个老货,一个六十七岁,一个七十挂零,土已经埋到下颏啦,越老越骄,要他们败在咱们手里不难。” 罗汝才的军师吉珪也是一个相当称职的参谋人才,他点头说:“徐军师所言极是,这些正是石砫兵的致命弱点。只要我们打得巧,打得猛,杀败秦良玉不难。目前秋高马肥,而我军以骑兵为主,此我军有天时之利。自夔、巫向西,地势自高而下,此我军占有地利。石砫兵多是乌合之众,且人人怨恨土司鱼肉残害,只是强迫征集而来,不像我们西营和曹营万众一心,士气甚高,深得人和。故从天时、地利、人和三方面看,我军战胜石砫兵,如操胜券。” 罗汝才听了两位军师的话后,信心满满地说:“两位军师说得很好。咱们两军联手,齐心合力,一定能够打胜张令和秦良玉,打不胜我是她秦良玉的龟孙子!” 张献忠哈哈大笑道:“罗哥,难得看到你信心这么满,劲头这么足!看你这么有劲,俺老张也有信心了,这一战该怎么打,很关键,咱们要好好合计合计。” 就这样,在众人的谋划下,张令和秦良玉惨败的命运已经注定。 (今晚更新有些晚了,抱歉抱歉) 第七十章 神弩将张令 (成绩不好,恳求收藏、推荐,恳求批评和建议) 四川副总兵张令在距离大昌县城三十里的竹菌坪凭险扎营,准备以逸待劳,在拦截西营义军时一雪前耻。23us.com秦良玉的白杆兵也正在火速向大昌一带开来,使张令更有胆气。 在张令到达竹菌坪的第二天,张献忠、罗汝才联军的前锋四千骑兵就到了竹菌坪。 张令立马高处望了一阵,看到义军军容整齐,旗帜鲜明,人马精悍,便隐隐有些畏惧,便吩咐将领们不许出寨,如敌来攻,只以鸟铳和强弓硬弩逼退就是。 他手下的偏将们对张令这个命令甚是不明,便建议他趁义军初到,立脚未稳,远途跋涉而来疲惫不堪,应赶快出击。张令却贬斥道:“你们休要瞎嚷嚷!本镇活了七十多年,一辈子打的仗比你们走的路还多,难道还不知道该如何对敌?你们不明白,今天来的有张献忠,不光是一个罗汝才!张献忠龟儿子是个狡贼,也是一个悍贼,几个月前在柯家坪,老子因为小看了他龟儿子,几乎吃了大亏。这一支悍贼刚攻破土地岭,又打败了邵仲光,破了大昌,锐气正盛。你们要是马上出寨去同这伙贼子厮杀,可没啥好便宜叫你们占。你们只需谨守营寨,暂时不出战,等上几天,看他们锐气消了,松懈了,再狠狠去整他们。全川父老的眼睛都在望着我们,这一仗我们必须打好,才能上对得起朝廷,下对得起全川父老!” 张、罗联军的四千前锋骑兵由孙可望率领,奉张献忠的命令,仅仅在张令大营外耀武扬威一番,并没冒失进攻,随后孙可望便在离竹菌坪五里的地方据险下寨,埋锅造饭。 半日后,张献忠率领大队人马赶到。用过饭后,张献忠同徐以显、李定国等人率一千骑兵靠近竹菌坪查探形势,见川军的防守十分严密,正当要道之冲,看来除非攻破敌寨,否则无法长驱西进。张献忠见川军的营寨毫无动静,甚是奇怪,便让刘文秀领五百骑兵逼近敌寨,佯装挑战,看那张令会有什么反应。 刘文秀领着骑兵,擂鼓呐喊靠近敌寨。川军寨墙上依然是肃静无声,只是偶尔有人将头伸出寨垛向外张望。刘文秀见状,继续带着骑兵擂鼓呐喊前进,呐喊声中尽是辱骂张令惨败于柯家坪、黄泥洼,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常败将军,要是他不服,可以出来厮杀。寨墙上依然没有应声,但等到刘文秀这一旗骑兵到了离寨墙百步之内,官军寨墙上突然擂鼓声和呐喊声大作,官兵们从寨垛间露出半个身体,弓弩齐发,箭如骤雨,同时铳炮齐鸣,枪子乱飞,硝烟腾起。刘文秀这一旗骑兵后退不及,十数人当场中箭身亡,还有上百人受伤落马。 张献忠本以为张令会趁此机会出寨追杀,但是竟没有一个官兵出寨,官军寨门依然紧闭。 张献忠回到大营后,派出两队人马在山后树林中埋伏等待,然后再轮流派出一队人马走近竹菌坪寨外骂阵,引诱张令出战。但是直到日落黄昏,张令总不出寨。 晚上,献忠继续派将士轮番到寨边辱骂和骚扰,但张令对川军将士严令:除非敌人到离寨百步以内,不许呐喊放箭;除非敌人真正攻寨,不许向他禀报。张令叫将士们轮番睡觉,好生休息。严令完毕,张令就和衣倒在床上,安心入睡,鼾声如雷。 到了半夜,张献忠亲到寨外察看,只见官寨灯火稀疏,人声不乱,愈发感到焦急,恨恨地骂道:“张令这老东西,真他娘的沉得住气!” 张献忠想起破不了张令营寨的后果,急得再难入眠,就匆忙把所有高级将领都叫到中军大帐,商议该如何攻破张令的大寨。 张献忠激切道:“各位,根据我新收到的情报,秦良玉快到了,估计明天下午就会来到竹菌坪跟张令回合。而且盛传杨嗣昌的助手万元吉亲自督率二万多人马从夔州赶来,明天晚上也会赶到。前一条消息是千真万确的,后一条还没探实。但不管怎么,明天必须在秦良玉来到前收拾了张令才行。倘若收拾不了他,咱们过不了竹菌坪,就会被官军困死在大昌城!” 虽然张献忠和罗汝才的联军合起来将近八万人,但里面真正能够打战的只有四万多人,以目前义军的战斗力尚不能跟同等数量的官军对阵,何况现如今是在人家的地盘,义军在地利人和上并没有什么优势。 大家都别无良策,正束手不安之际,忽报罗汝才来到,张献忠笑着迎出帐外:“真是俗话说:‘说到曹操,曹操就到。’曹哥,你来的真好,咱得想法儿让张令那老家伙明天非出战不可。那老家伙一向骄傲轻敌,如今忽然变得小心谨慎起来,真他娘的怪!” 罗汝才嘎嘎笑道:“我和吉军师猜想你肯定焦急上火,所以连夜赶来看看。咱们再合计合计,到底有何良策,能逼得张令明日出战。” 两人携手进了中军大营,孙可望等一干西营将领起身向罗汝才问好,罗汝才摆摆手,大笑道:“都是一起混饭吃的,别这么多虚礼客套,你们咋商议的,有谁有个谱不,说道说道。” 李定国原本亦是一筹莫展,现在看到罗汝才出现,忽地灵光一闪,明日破张令计就安在罗汝才之身。李定国带着满带歉意的笑问道:“罗帅,您觉得,对张令而言,是您的军队厉害还是我们西营厉害呢?” 张献忠听了这话,忙嗔怪道:“定国,你这小娃,咋这样问呢,没礼貌。” 罗汝才摆摆手,笑道:“定国如此问,定有深意,敬轩休要阻拦。定国,实话告诉你,我也跟张令对阵过几次,每次都被打得落花流水,而你们还多少有过柯家坪、黄泥洼的胜战,所以在张令眼里,他对西营还是有些畏惧,而我罗汝才的曹营(罗汝才绰号曹操)肯定是放不在他眼里,应是非常轻视。” 第七十一章 算计张令 李定国点点头,又说道:“想必那张令肯定比咱们还早收到秦良玉和万元吉即将来到的消息,他这样一个川中名将,对于秦良玉这老娘们凌驾在他头,他应该是会有所有不满,再加他之前遭遇过两场败绩,内心深处一定想通过一场胜战来证明自己不比秦良玉那老娘们差。父帅,罗帅,您认为我的推测准不准?” 张献忠和罗汝才对望了一下,点头称是道:“张令那老头平素骄傲自大,肯定不愿意等秦良玉来了他屈居下手,要是那样的话,到时候得胜了功劳大半可要归于主将秦良玉,毕竟秦良玉才是四川正总兵官,他张令是副总兵官。” 徐以显到此才明白李定国的用意,笑道:“定国,你的诱敌之计是不是让曹营人马去正面挑战张令,而咱西营佯装拔营起寨前去迎战秦良玉。如此一来,张令见没了咱西营义军的威胁,他贪功心切,肯定会出寨攻击曹营人马,到时候咱西营再冲出来截断他的归路。” 李定国微微一笑道:“军师所言甚是,不过光截断归路不行,要在阵结果他的狗命。他在这里路熟,不能让他落荒而逃,从别的路返回寨中。” 张献忠恶狠狠地说道:“那老子将他重重包围,使他插翅难飞,不愁杀不了他,看老子亲手斩他!”罗汝才到此也明白李定国的计策,忙点头称是,但听到张献忠的愤恨之词,便摇头说道:“敬轩,你这样可不行。张令那老家伙虽然年过七旬,却仍然十分慓悍,勇力过人,箭法百发百中。而且他身边有一百多名家丁,凶悍异常,都肯替他卖命,你很难近到他的身边。打他好比打虎,一去打不着,反被虎伤。如果张令是容易杀死的,你早就在柯家坪、黄泥洼将他杀了,何至将狗命留到今日?” 张献忠忙问道:“那罗帅你有什么妙计,可以顺利除掉张老贼?!” 罗汝才笑道:“我没有妙计。你想讨要妙计,问你的儿子去。” 张献忠便转头看看正一脸自信笑容却不想打断二位主帅说话的李定国,恶声恶气地吼道:“定国,你个娃,想到啥了就赶紧说,不知道老子现在心急如焚,都快急死了。” 李定国见张献忠颇有些气急攻心的样子,便忙将心中对张令的算计全盘端了出来。 张献忠借着微黄的烛光,下将定国打量一番,皱着眉头问道:“定国,我知道你的箭法不错,但你明天在张令面前能够心不慌,手不颤,完全沉住气么?” 李定国自信满满道:“能!孩儿在数万官兵中来回厮杀,尚不胆寒,何况在张令面前!” 张献忠千叮咛万嘱咐道:“明天的情况跟两军阵中厮杀可大大不同啊,定国!明天,是要你单人匹马到张令面前,结果他的性命。人们称他是神弩将,人人都颂他不亚于三国黄忠。不管老虎吃人不吃人,威名瘆人啊。更何况,明天是在万军阵前,张令身边有众多武艺出众的家丁亲兵,却没有一个自家的将士跟你一道。你得十分沉着,心不慌,手不颤,把活儿做得干脆利索。你要是手一颤,不但把计策坏啦,你自己也得丢掉性命。我原来也想过用这一招,原想用五十个人干这个活儿,但老子我信得过你的胆子,我就叫你单人匹马去干,这样会使张令和他的左右毫不提防。小子,你自己觉得完全有把握么?” 李定国笑道:“放心,父帅,练箭十数年,就为这一日,您就看我的好戏。”张献忠满意地点点头,笑道:“那你赶快睡觉去。好好睡一觉,明天即可跟罗帅去。” 就在这时,探马传报:“查探确实,秦良玉的人马明天中午一定会赶到竹菌坪。”张献忠皱着眉头细问道:“是秦良玉的先头人马,还是她的全军来到?”探马报道:“中午有先头人马来到,下午全军都到,秦良玉在后督队。” 李定国听了这话,喜不自胜,高兴地连拍手掌:“好!甚好!” 张献忠诧异地问道:“秦良玉的人马提前来到,你却为何这般高兴?” 李定国大笑道:“秦良玉来得越早,那张令越沉不住气,明日一战,我计得售!” 众人方才大悟,张献忠笑着对罗汝才说:“秦良玉这老娘们来得真巧,张令必定心浮气躁,想要抢在秦良玉之前把你的曹营吃掉,明日一战定会异常惨烈,你可早去准备,不可掉以轻心。”罗汝才便带着李定国一同前去曹营准备明日的战斗。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竹菌坪官寨的守军便看见了攻寨的西营人马换成了曹营人马,阵列不齐,盔甲不整,跟昨天的西营人马迥然不同。 神弩将张令得到禀报,亲寨墙观看,看到曹营人马如此模样,便自得道:“看老子就在今天破贼!”左右将领都请他趁曹操扎营未稳,杀出寨去,可获大胜。张令摇摇头,严令将士们不许出寨,要像昨天一样。吩咐以后,他回到中军大营,等候着他自以为的决胜时刻到来。曹营人马几次呐喊攻寨,官军全不理会。 一个时辰后,张令吩咐将士们饱餐一顿,束扎停当,听候将令。 又过了半个时辰,左右将官向张令禀报说罗汝才的人马已经十分懈怠,部伍散乱。张令走寨墙望了一阵,看见罗汝才的将士东一片西一片的,都下马休息,有的人还将马鞍卸下,自己躺在草地,让战马随意吃草。张令之前跟罗汝才对阵多次,知晓这是罗汝才兵马的一贯德行,这次也不例外,心中充满了对曹操罗汝才的轻蔑之意,回头跟左右将领问道:“看眼下如何?你们各位随老子立功的时候到了?”这些川军将领也都看出曹营人马懈怠不堪,正是出击的时候,便精神振奋,纷纷请缨出战。 张令得意洋洋地笑道:“不出老子所料,还没到两个时辰,罗汝才这龟儿子就军心懈怠,便成了一群乌合之众!”忽地张令想起一事,便向中军问询道:“石砫兵啥时候可以来到?” 中军回答:“回大人,前队两千人离此地只有十里。秦帅率领大队在后,离此地大约不到二十五里远。秦帅正在催军来援,很快可到。” 一个将领问:“大人,还要等秦总兵的石砫兵么?” 张令用鼻孔冷笑一声道:“算了,不必等待啦。这一个胜仗咱们自己独得。” 随即张令下了将令,留下二千人守寨,亲自率领八千将士,擂鼓呐喊,大开寨门杀出。今日是平常日子,两更,厚颜求推荐,求收藏。 第七十二章 射杀神弩将 窃以为这一章还算精彩,厚颜求推荐票、收藏,裸奔四天半,掉了三十个收藏,每掉一个收藏心里就咯噔一下,还是新手啊,心理素质太差了 为了确保计策顺利实行,李定国让罗汝才不要告诉麾下士卒相关事宜,就按照曹营平素习惯去做。罗汝才的人马是一大堆小杆子组成的,那些人平素散漫惯了,让他们遵守什么军规军纪他们就扬言散伙走人,李定国在曹营里根本推行不了自己那一套,后来就索性放弃,这些小杆子组成的曹营在李定国眼里就是做炮灰的料。现在李定国很庆幸没有在曹营强力推行军规军纪那一套,否则今天这些跑龙套的曹营士卒们根本不可能很自然地表现出涣散懈怠的样子,也不能顺利地骗过张令。不就是乌合之众嘛,这算是曹营人马的本色表演。 张令的八千人马来势汹汹,而且速度甚快,罗汝才的人马根本来不及整好队形,便被迫同张令在竹菌坪寨外展开了一阵混战。 罗汝才这些乌合之兵根本抵挡不住川军的凌厉进攻,不断向后溃退,那些卸了马鞍躺在草地散漫到了极点的曹营士卒都纷纷咎由自取地死在川军刀下。张令身先士卒,挥军掩杀,望着罗汝才的大旗追赶。 罗汝才后退了三里多地,才勉强收拢人马,站稳脚跟,重新占据地势,回头与张令厮杀,而且还集中了强弓硬弩猛烈射箭。 张令见前方箭矢如雨,便停驻不前,立马在罗汝才部队前面的山坡,命川军将士们同曹营将士对射。张令本人手执强弩,在一百五十步内几乎是百发百中,每一箭都射杀一个义兵,而张令身边的家丁亲兵也全是久经张令训练,全是神射手,带动着整个川军的射箭水平明显高于曹营人马,所以在对射之中,罗汝才的人马死伤相较川军,伤亡惨重。 张令本人身披重甲,头戴铜盔,他胯下战马也披着铁甲,尽管有几支箭矢落到他的身,甚至有几支箭射到战马身,都不能使他和战马受伤。 李定国远远打量着,见根本奈何不得张令,反被川军所克,便让罗汝才下令继续后撤。 罗汝才便挥兵又退了三里地,退入一座事前准备好的营垒,这是西营义军连夜砌成的。 张令率人马追赶过来,相距一里停下。左右将领请他下令乘胜向罗汝才的营垒猛攻,但有五十多年战斗经验的张令并未因胜利而冲昏头脑,他细细看去,发现罗汝才的大营旗帜和部伍已经全然不乱变得整齐有序,同时又担心张献忠放弃堵截秦良玉转而攻击自己,便冷静地轻轻摇头,下令说:“不许再向前进,人马就地休息!” 罗汝才这次出动了六千人马,在刚才的战斗中折损了一千多人,虽然看去行列已经整齐,但因伤亡较大,整个曹营里栖栖遑遑的,颇有些萎靡不振,而曹营人马的精神状态都落在张令和他左右将领眼里。 李定国立马站在营垒内的一个高处,靠着罗汝才的帅旗掩蔽,悄悄地观察张令的川军动静。刚才的一场鏖战接近一个时辰,很显然,川军人马都有些乏了。金秋十月的阳光依然十分火辣,照着毫无遮蔽的川军都蔫蔫地,而此时已经到了午饭时间,川军可以说是人困马乏饥肠辘辘,而罗汝才的曹营人马却依托着营垒把午饭很快地解决了。 李定国对一侧的罗汝才笑道:“罗帅,我看我可以出马了。” 罗汝才看了看川军被太阳晒的蔫样,点点头,笑道:“你可以出马,祝你马到功成!” 李定国内披铁甲,外罩红锦战袍,骑着自己那匹贯乘的白马,然后把弓箭都暗藏在大大的红棉战袍之中,已经控好弦,用手按住,拍马出了营垒,直往敌阵驰去。 离川军阵列不足半里,李定国勒住马缰,然后左手紧按着弓弦,右手将马鞭一扬,高声叫道:“谁是张将军?请张将军单独说话!” 张令和川军将士们从开始看见单人一骑离曹营向他们这边奔来,就心中感到奇怪,注目等候,不约而同地猜想着大概是罗汝才派他的亲信前来转达愿意投降的话。 李定国驻马之时,恰是面向东南,那金秋十月的艳阳正照在他的脸,越发显得李定国光彩照人,清秀俊朗。张令平素听说罗汝才贪酒好色,想着他必定也好“男色”,看着这“美少年”玉貌锦衣,银鞍白马,不禁从嘴角露出来一丝会心的笑意。 明朝时男风甚为风行,久在军营的张令也染这一所谓风雅之习,他身边有多个俊美亲兵便是他的禁脔,他以己推人,便想到面前这美少年是罗汝才的男欢,甚至还幻想着等罗汝才投降了,自己把这美少年从罗汝才那里索取来,毕竟这美少年是自己生平见过最俊美的,自己那些亲兵跟他比起来便是丑陋如猪。 张令这老家伙正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见对面那“美少年”在白马又高声叫道:“请张将军速到阵前说话!” 张令方急忙拍马来到阵前,他的一个亲兵在他背后小声说:“请将军留神!”张令扭头瞪了一眼那个已经在他眼里丑陋如猪的亲兵,冷笑一声:“留神什么,谁能奈何的我!” 张令便趾高气扬神态傲慢地向李定国驰去,眼神里带着一丝猥亵之意,似是在下打量玩味李定国。李定国强忍着心头的恶感,面带微笑,慢慢催促马匹应向张令。 昨晚他出计策让人正面射杀张令,他本意是想让孙可望出马,因为孙可望的箭法也甚好,但徐以显说:“张令喜好男风,如派一位相貌俊美的出马可让张令心动神摇,放松警惕,而如果让可旺出马,只会让张令更加警惕。”想想也是,黝黑粗壮的孙可望只能让张令神经更紧张。西营义军里面相貌俊美的有刘文秀、白文选等多位将领,但同时箭法出众的只有李定国一人,所以李定国只得做他这个计策的直接执行人,来会一会张令这个老不修老玻璃。 相距不到百步,两马同时停住,张令被李定国的笑容给逗得心痒痒的,却装作威严状,道貌岸然地问道:“你求见本镇何事?可是代罗汝才投降本镇?!” 李定国展齿一笑:“非也,乃是听闻将军善射,今日敬以一箭相报,望乞笑纳。” 张令一瞬间仿佛陶醉在李定国的笑容中,听了后面的话才恍然惊醒,敢情面前不是什么美少年,而是一个催命的小鬼。张令忙伸手往马鞍前拿取他那支强弩,可他年过七旬,筋骨已老,动作缓慢,还没等他把弩拿在手,他就感到咽喉一阵凉意,顿时失去知觉。 李定国十**岁年纪,筋骨清奇,动作快如闪电,左手提起弓弦,右手一拉,箭已离弦,不偏不倚,正中张令喉咙,张令瞬时气绝身亡,死尸栽倒马下。 张令的亲随将士们一见大帅中箭落马,一齐奔来抢救,其他百个骑兵前来追击李定国。 李定国射死张令,勒转马头,伏鞍疾驰,同时从箭囊里取出五支箭矢拿在手,回身将追在最前的五个敌人落马,此五箭连珠的绝技他可是学了很久,今日总算派用场。 罗汝才早已准备好前去救援李定国的一百名骑兵,清一色都是选的快马选的好骑手,另外还有张胜统领的鸳鸯卫一百名精锐亲兵。这二百骑兵在李定国出了营垒后就阵列在营垒大门口,在张令中箭落马的刹那间,张令领头,冲出营门,好像疾风骤雨,势不可挡。 转眼之间,这两百名精锐骑兵已经同李定国会合。李定国被张胜等人保护住后,便扯掉罗汝才给他做装扮的红色锦袍,露出铁甲。李定国伸手从张胜的马取过他的偃月刀,回头来一马当先,率领着这两百骑兵向前来追击的敌人凶猛冲杀。 因张令横死,他的亲随将士们魂飞魄散,士气低落,军心大丧,再遭遇李定国顽强的反击,他们仅存的复仇之念也都烟消云散,一旦抵挡不住,便不得不抛掉张令的死尸溃逃,逃不快的就死在李定国的大刀之下。 义军营垒中一声号炮,战鼓雷鸣,罗汝才亲率大军,冲出营垒,掩杀敌人。 与此同时,川军战阵两边的密林里也是号炮连连,战鼓声声,埋伏在深谷密林中的西营人马从左右呐喊杀出。 于是在刚才张令耀武扬威的战场,到处刀剑闪亮,马蹄奔腾,鼓声动地,喊杀震天。 张令带出来的八千人马,不到一个时辰,大部分都阵亡在那片草地,剩下的几百名侥幸逃脱的官兵丢盔弃甲,奔进竹菌坪寨内。 他们中还有一部分人尚未来得及进寨,张、罗的大军已经追到。 守寨的将领立刻下令关闭寨门,同时寨墙弓弩炮火齐发,使义军不能近寨。但是从溃逃回寨的溃兵中,突然有一部分人发出呐喊,向别的官军砍杀起来,大开寨门,同时一部分奔寨墙,杀死寨的川军将领,杀散守寨川兵。在寨壕外边的大队人马,像潮水一般地涌进寨中。刚才夺占寨门和登寨墙的两百多名溃兵迅速脱掉了川兵号衣,露出西营本色,原来是由孙可望和白文选统率的,乘乱混入溃兵中,再趁乱夺了官军营寨。 张献忠和罗汝才并驾齐驱,一同来到了官军营寨门外。此时李定国也带领人马赶到,将张令和另外几个官军将领的首级扔在张献忠和罗汝才的马前。 张献忠淡淡地扫了一眼,带着满脸的嘲笑,轻蔑地望着张令的首级说:“原来这就是神弩将张大人的吃饭家伙?啊,失敬!失敬!” 张献忠嘲笑完,便转头向李定国:“定国,你的箭法相当不错!” 随后张献忠便轻声吩咐道:“快将那神弩将张大人的首级挂到旗杆,请他再看一眼他守的这竹菌坪‘固若金汤’,然后他好安心往鄷都城去。” 第七十三章 石砫秦良玉 当义军刚开始休整,探马便前来禀报:石砫兵先头人马约计三千人,已离竹菌坪五里,秦良玉知道竹菌坪战事紧急,亲自督兵前来。 张献忠望着罗汝才笑着说:“这位老娘们,果然对张令不放心,急急忙忙赶来啦,罗哥,你看咱们怎么办?”罗汝才嘎嘎笑道:“这娘们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到咱义军义气最盛之时,咱就乘胜攻击,趁着这股子士气,捎带着把她收拾啦。” 张献忠见罗汝才也主张不避秦良玉的锋芒,直接迎,便留下孙可望和一个曹营将领带着二千人马守寨,同时负责清理战场被敌人遗弃的粮草、骡马、武器、盔甲等各式军资,而他同罗汝才一道率领大军乘胜向西,迎击石砫兵。 他吩咐以后,又对大家进行了一番鼓劲:“大家多辛苦一点,收拾了秦良玉以后休息。这老娘们如果早来,张令不至于轻敌败亡,竹菌坪不至于失得这么容易;她若来得晚,可以停在离竹菌坪远的地方,占据地利,凭险坚守,咱们就要费劲儿啦。如今她来得恰好,而且还只带了三千人马,大家一定要努把力将她的白杆兵全数吃掉,机不可失!” 按原来行军计划,秦良玉的主力人马需要一天以后方能来到竹菌坪。昨日中午,当她得知张献忠和罗汝才合攻张令,深怕张令有勇无谋,轻敌致败,所以不顾将士连日行军疲劳,催促赶路。她自己本来在后督队,因估计到张令今日可能忍不住出寨厮杀,决非用兵诡诈的张、罗对手,就率领五百亲兵来到前队,驰援张令,连中午也没有叫人马停下生火做饭。 离竹菌坪不到五里,秦良玉得到禀报,知道张令阵亡,竹菌坪已经失守。她大吃一惊,立刻命令人马原地停步,整队待命,准备迎战。 秦良玉这次从重庆带来了二万人马,号称三万人马,绝大多数都是从石砫临时征召来的农民,鲜有盔甲战袍,都穿着农夫的衣服,破衣烂衫,武器也不齐整,各色各样,看样子也只草草训练了数天。当然秦良玉也不指望这些农夫,她自有三千精兵。她依赖这三千精兵,为朱明朝廷屡立战功,积功至石砫宣抚司使、总兵官挂都督衔、钦赐二品冠服。 这三千精兵便是享誉海内的石砫“白杆兵”。 所谓“白杆兵”,就是以持白杆长矛为主的部队,这种白杆长矛是秦良玉根据石砫当地的地势特点而创制的武器,它用结实的白木不需要染色做成长杆,配带刃的钩,下配坚硬的铁环,作战时,钩可砍可拉,环则可作锤击武器,必要时,数十杆长矛钩环相接,便可作为越山攀墙的工具,悬崖峭壁瞬间可攀,非常适宜于山地作战。 万历二十六年,播州宣抚使杨应龙勾结当地九个生苗部落举旗反叛,围攻成都城。他们四处攻击,烧杀抢掠,残暴至极。播州贵州遵义一带,地势险峻,山高水险,叛军依仗着天然屏障,猖獗一时。朝廷派遣李化龙总督四川、贵州、湖广各路地方军,合力进剿叛匪,秦良玉与其夫马千乘率领三千白杆兵也在其中。由于白杆兵特殊的装备和长期严格的山地训练,因此在播州一战得心应手,经常给予叛军出其不意的打击,不论怎样山峻岭高,白杆军都能出奇而至,宛如神兵从天而降,令叛军闻风丧胆。 万历四十四年1616年,女真酋长努尔哈赤在赫图阿拉辽宁新宾建立“大金”后金,开始连连发动对明朝的进攻。两年后,萨尔浒一役,明军惨败,诸营皆溃。自此之后,驻辽明军几乎是闻警即逃。东北告急,明廷在全国范围内征精兵援辽。秦良玉闻调,立派其兄秦邦屏与其弟秦民屏率数千精兵先行,她自己筹马集粮,保障后勤供应。为此,明廷授秦良玉三品官服。沈阳之战中,秦氏兄弟率“白杆兵”率先渡过浑河,血战满洲兵,大战中杀辫子兵数千人,终于让一直战无不胜的八旗军知晓明军中还有这样勇悍的士兵,并长久为之胆寒。由于众寡悬殊,秦邦屏力战死于阵中,秦民屏浴血突围而出,两千多白杆兵战死。但也正是由此开始,秦良玉手下的石柱“白杆兵”名闻天下。 崇祯三年1630年,皇太极攻榆关不入,便率十万辫子军绕道长城喜峰口入侵,攻陷遵化后,进抵北京城外,连克永平四城,明廷大震。清兵趁机直奔向通州,京师形势十分急迫。明朝廷再次诏今天下诸军镇边勤王,秦良玉接旨后,带领她的白杆兵,日夜兼程赶往京师,并拿出自己的全部家产作为军饷,以补朝廷因连年应战而造成的军需不足。秦良玉的部队与清兵在京师外围相遇,还没来得及安营扎寨,就开始了全面进攻。年己五十五岁的秦良玉,手舞白杆长矛,好似瑞雪飞舞、梨花纷飘,锋刃所过之处,清兵不是头落地就是手脚分家;所有白杆兵将士,无不以一当十,威猛如虎,打得清兵落荒而逃。很快,秦良玉接连收复了滦州、永平、迁安、遵化四城,解救了京城之围。崇祯帝大加感慨,特意在北京平台召见秦良玉,优诏褒美,赏赐彩币羊酒,并赋诗四首以彰其功。 也因之前这诸多战事,秦良玉和她的石砫白杆兵闻名天下。 秦良玉一方面是抗清英雄,一方面她和她的家族却是石砫地方的土皇帝,平素作威作福,从不把平民百姓和农民奴隶放在眼里,所以她看不起甚至深恶痛绝张献忠这等草莽出身试图造反谋夺江山的人物,套用后世的说法,秦良玉对张献忠等义军有阶级仇恨。另外,她跟张献忠等义军还有家仇。她和她的儿子马祥麟和儿媳马凤仪本姓张,出嫁后穿男装,率领石砫兵作战,改从夫姓在崇祯初年就同“流贼”作战,她媳妇马凤仪在怀庆府地方同王嘉胤、王自用作战,孤军深入,死于阵。 所以不论为国为家,秦良玉都与“流贼”不共戴天,更不愿看见张献忠西过夔关一步。 虽然秦良玉灭流贼之心甚急,但她却很清楚靠着自己这三千白杆兵非但不足以灭流贼,甚至有可能会被流贼所灭。其一,她的石砫白杆兵在两次抗清战争中伤亡殆尽,目前的这些白杆兵大部分都是新招的,没有经历过什么像样的战斗,基本都算是没啥经验的新兵虽然尚堪一战,但跟往年相比却大大不如。其二,秦良玉虽然尚能骑马杀贼,但毕竟是年近七十的老妇,精力大不如前。其三,她秦家和马家的战将在近些年都为大明朝廷相继捐躯,硕果仅存的几个都被朝廷调往其他地方镇守,如今秦良玉手下已无得力干将。 第七十四章 谋算秦良玉 秦良玉勒马登高岗了望,看见从竹菌坪逃出的溃兵如一窝蜂一般沿着大路向她这个方向奔来,而往常溃逃时像兔子一样狼狈的流贼们却狂妄不可一世地在后面紧追不舍,所幸现在只是几百个贼兵。什么,几百个流贼骑兵敢撵着一二千个官兵追杀,这世道果然变了。 秦良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她明白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大队人马必在后面,必然会乘胜前进,以锐不可挡之势,向她的人马冲杀。 在目前情况下,她秦良玉应该迅速退兵,占据一个险要去处,树立营寨,凭险死守,避开敌人锐气,再图反攻,毕竟她麾下的白杆兵只在山地称雄,在平地遇到骑兵亦是无法抵抗。然而她也明白倘若下令后退,她的这些步兵在张、罗的骑兵追赶下很容易立即惊慌溃逃,不可收拾,因此退兵的想法仅仅在她的考虑中一闪而过,她并没有采用。 秦良玉立刻策马从高岗下来,迅速下令让白杆兵在原地布阵,迎击敌军,争取时间使后军占据险要地势,树立坚固营垒,同时向后队传下了十万火急将令,命他们速速派三千精兵前来增援,其余大军据险下寨。 秦良玉想着四川安危和她是否能保持一生威名,决于此战,所以她虽然内心震惊,却竭力保持威严镇定,立马阵前,高喝道:“各位务须死战。我们守此处即是守家。过此一步,流贼就杀到我们的家门口了。” 很显然,她这番话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石砫兵虽然在全国有名,却根本不像戚家军那样经过严格训练,要他们在此处比较空旷的丘陵地带立稳阵脚,抵挡张、罗的骑兵冲杀,本来是不可能的,何况将士们自从官军在土地岭战败和湖广副将汪之凤阵亡之后,就已经对张献忠感到畏惧,此刻亲眼看见竹菌坪失守,同时听说川中名将张令阵亡,越发心中恐慌。 秦良玉也看出来将士们人人胆怯,遂下了一道严令:“接仗之后,有后退一步者斩!”她又重复了“守此处即是守家”的话,叫白杆兵将士牢记莫忘。 从竹菌坪逃出的溃兵到了,尽管后边只有两三百骑兵追杀,而这大约二千左右的溃兵却沿路丢弃兵器,不敢回头抵抗。秦良玉立即喝令张令的溃兵回身迎敌,并派出一队弓弩手向追赶的小队骑兵猛射,又斩了几个逃在最前面的官军士兵。经过一阵紧张努力,总算制止了张令残部的继续溃逃,重新整队,面向敌人。 然而当这些溃兵转头一看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大队骑兵赶到,便又如同鸟惊兽骇,立刻奔溃,无法阻止,并且冲动石砫兵,阵脚大乱。 没有合格的中层将领的指挥,没有严格的训练和军纪约束,经义军骑兵猛力冲杀,石砫兵便四散溃逃。多亏秦良玉的数百亲兵都有战马,比较精悍,拼死救护,保她逃命,不管遇着义军或自家的溃兵阻住西去之路,就乱杀乱砍,冲开一条血路而去,大旗和印信全失。 秦良玉狂奔疾驰数里,遇到增援的三千后队人马。她匆匆询问过,知道后队已遵令占据一处险要地方下寨,便稍微放下心来,立即将这三千人马带到两座夹路对峙的小山,可以互为救应,更可居高临下,控扼西去大路,使义军不能长驱前进,以便后队将营寨布置牢固。 秦良玉见情势危急,便又召集将士们,激励大家为保卫四川桑梓,为保卫石砫大门,在此拼命迎战,万勿再后退一步。她方受挫折,损失惨重,又想着她的一世威名说不定会在今日一战输光,所以在同部将们绝大多数是她的家族和亲戚子弟讲话时声音激动地一直打颤,眼睛里浮现着泪花,加之头盔下露出她的花白双鬓在风中飘动,使她的将领们都十分感动,发誓要在此决一死战,一步不退。 秦良玉刚激励完将士,张献忠、罗汝才的大队骑兵便像怒潮般地冲到。 秦良玉据守的两座山头虽然不高,却扼守地要,易守难攻。为着阻止义军前进,秦良玉将强弓硬弩和少量火铳集中在控扼大路的一边,用一千将士在山脚凭险迎战,五百将士搬石头向敌人投掷,其余人马留在半山坡,以便随时向最紧急的地方增援。 义军连攻两次,都被炮火矢石击退,损伤了近千人马。 张献忠见前锋受阻,便策马来到阵前,见秦良玉在石柱白杆兵簇拥下立马山头镇定自若指挥战斗的模样,不禁叹息道:“秦良玉这老娘们果真名不虚传,沉着镇定的很哩!要是别的官军将领,遇到今天的败战,就只有惊慌逃命的工夫,决不会立刻又凭险抵抗。” 张献忠叹息之余,又细细观察了一番秦良玉占据的山头,转头问询道:“老徐,你看怎么才能把秦良玉这老娘们给打败了,看这架势一时半时可打不破这个山头。哎,老徐人呢?” 李定国在一旁笑答道:“徐军师还在后队,没赶来呢。” 张献忠笑骂道:“老徐骑马就是他娘的有够慢,哎,不等他了,定国,你瞧瞧,秦良玉这老娘们可不好惹,刚才这一阵子咱就损失了一千多人,你有啥好主意?” 李定国刚才已经驻马观察了一段时间,他又招来探马询问了一番,顿时计心头:“破敌不难,但不可在此硬攻,使我将士多有死伤。应该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办法我已经想出来了,请父帅给我两千精兵,我如此这般,定能大获全胜。” 李定国将自己的计策告诉张献忠后,张献忠抚掌大笑:“这老娘们今天要完蛋了。” 当此时,罗汝才策马赶到阵前,嘎嘎笑道:“敬轩,秦良玉这老娘们这般凶狠,你还笑得出来?”张献忠还是开怀大笑道:“我以前怕她,现在不怕了,等下就让她尝尝过去咱们在她那里尝过的滋味,哼哼,兵败如山倒。哎,罗帅,依你看,这场仗该怎么打好呢?” 罗汝才看了看山形地貌,眼睛狡黠地眨了眨,嘎嘎笑道:“你在这里缠住这老娘们,使她不能退兵跟他的大部队合兵。而我装做回师竹菌坪休整人马,实际……”罗汝才便把自己的计策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张献忠听后还是抚掌大笑道:“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定国这娃跟你老罗想的都是同样的计谋,不如我让定国率一千骑兵协助与你,你看可好?” 罗汝才得意地大笑道:“敬轩,哈哈,想不到咱们也有让那老娘们栽跟头的一天,而且这番还是让她栽个大跟头。定国,跟你老叔一起走。” 随后罗汝才下令,他的曹营人马回竹菌坪寨内休息。曹营人马暂停对秦良玉部进攻,而西营人马则全体押,顶着盾牌,向秦良玉占据的两座山头发起攻击。罗汝才的曹营人马集合完毕,向后方开拔,并且在离开战场时纷纷同西营将士打招呼,并呼喝说晚过来替换。 第七十五章 秦良玉中计 秦良玉看在眼里,她虽然知道罗汝才的曹营人马今日跟张令已经鏖战许久,想必疲惫了,所以要暂回竹菌坪,休息一番后,再来替换西营。但她知道张献忠、罗汝才这两人在义军中都素以狡猾著称,生怕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但她转念一想,只要能在此地坚守到黄昏以后,她就冲下山去,同后边的两万大军会合,而那时就可以凭着建立好的坚固营垒与敌人相持。 张献忠的西营人马前几次悍不畏死地向山头发起冲锋,擂鼓呐喊,战斗进行的甚是激烈。实际上,张献忠派上去的全是以防守为主的盾牌兵,仅仅只是在扰乱,吸引秦良玉的注意。 秦良玉下令在山上埋锅造饭,以便黄昏前使将士们饱餐一顿,然后趁着月色撤兵。她确实担心罗汝才有什么诡计,一再派人向后队传令,务必小心敌人绕道前去劫营,并督促后队将营垒修筑坚固,以备久守,使敌人不能再西进一步。她甚至还传令后队主将在营垒的高处立一块大木牌,上书“守此即是守家”六个大字,鼓励士气。 此时已经是阴历九月中旬,白天已经很短,尤其是经历了连番激烈战斗的两军战场上,时间过得更快。秦良玉眼见着那暗红的夕阳落了山,想起自己已年近七旬,不由得诵起“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心里感慨道,自己年近迟暮,有几天好活,好名声能带到棺材里吗。 两军相持之处是连绵大山中的一小片山谷,暮霭时分,山间那些鸟儿,飞在空中,似是不耐两军战阵的萧杀,纷纷飞入山林隐藏起来,山间那淡淡的雾瘴之气慢慢地翻动起来,漂浮在空中。两军相持的更久些,那暮色更加苍茫,山谷里暗影浓重,阴暗森森,辨不出哪是草木,哪是丛竹,哪是岩石,哪里是士卒。 秦良玉感到黑夜来的甚快,觉得自己乘着夜色撤退跟后军汇合的打算定能成功,便自得地向山下张望一阵,看见义军人马似乎已经懈怠,都已坐下休息吃干粮,便下令两山守军也赶紧趁此时机用餐,用完餐后敷衍地打上一场战就撤退。 秦良玉的白杆兵们刚吃到一半,义军就已结束用餐,并开始向两边山头猛攻,一边攻打,一边齐齐大喊道:“活捉秦良玉!” 秦良玉丢下干粮,立刻上马,领着两千白杆兵下山迎敌,打算稍微打退义军的攻势,趁机撤兵。先同秦良玉接战的是马元利和王自奇,他们只厮杀片刻,便佯装抵敌不住,向后撤退。秦良玉害怕中计,并不追赶。 秦良玉刚要下令撤退,孙可望与白文选又率军喊杀上来。秦良玉只好再挥兵迎战。而此时,刚退走的马元利和王自奇又回兵杀来,打算截断秦良玉的退路。 秦良玉只得且战且退,背靠山脚,借助山坡的弓弩和炮火掩护,奋力与义军鏖战。 尽管秦良玉的人马在此处居于劣势,不断被攻击却无反攻能力,但是做为统帅的秦良玉冷静,沉着,指挥有法,部伍不乱,孙可望等部队一时也奈何不得那些白杆兵。 然而秦良玉毕竟老了,往年在战场上她可以忘记疲劳,奋勇厮杀,从容指挥作战,而如今她感觉腰酸背痛,四肢骨骼疼痛,只是勉强地靠着一腔对义军的愤恨和对朱明朝廷知遇之恩的忠诚,支撑着。恍惚间,她忽然又想起儿媳和大多数得力战将都已死去,儿子和侄子都被朝廷调到其他地方,只由她一个老太婆在此抵挡强敌,不禁暗暗神伤。 张献忠尽管常常藐视敌人,但见秦良玉如此顽强抵抗,不禁心中佩服,低声对徐以显说:“瞧这老娘们,名不虚传,确非一般官军将领可比!” 而在另一边,李定国领着西营的一千骑兵,汇合罗汝才率领的曹营四千骑兵,重金聘请了两个当地山民做向导,绕道二十里,在黄昏时突然出现在石砫兵后队的营垒前面。 李定国早就从俘虏来的张令部属和义军探马处得知,秦良玉亲率的三千多人几乎是她麾下的全部精华,营垒里的一万多人虽然人多,却全是临时征召来的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李定国跟罗汝才合计一番,并未用骑兵强攻营垒,而是先分派少数人在附近的山上放火,一则是对营垒里的敌人造成威吓气势,二则故意使秦良玉知道义军已经抄了她的后路。 李定国忽地又想到一个妙计,便叫将士们大声喊叫:“秦良玉已经阵亡,石砫的将士们赶快投降!”喊叫完毕后,李定国见营垒里的敌军一片大乱,便和罗汝才一同下令,开始进攻。骑兵进攻营垒,刚开始就是射箭,箭像飞蝗般射入石砫兵的营垒,喊杀声震动山野。 秦良玉正一边顽强抵抗,一边打着退兵和后军从容汇合的如意算盘时,一个亲兵从山头奔下,说看到后队扎营的山头上火光通天,并且隐约地传过来喊杀之声。秦良玉大惊失色,立即吩咐左右将领将人马从山坡缓缓撤退上山头,而她自己则率领数十名亲兵先走。秦良玉奔到山上一看,在后队立营方向,火光映得半个天空发红,而呐喊声阵阵传来。 秦良玉见势不妙,赶快点了一千精兵,亲自率领,驰援后队,又令一位参将督率其余人马继续固守此地,没她的命令不准撤退。虽然秦良玉明白后队多是召集不久的士兵,乌合之众,又无得力将领统率,她此刻去救也未必来得及,但是她不能不怀着渺茫的希望拼命赶路。 秦良玉一离开这两座夹道对峙的小山,石砫兵群龙无首,见心目中的女战神离弃他们而走,顿时陷于一片慌乱。张献忠见石砫兵大乱,便知秦良玉已经离开,就知李定国计谋成功,便一马当先,策马向前,亲冒矢石,提刀督阵。 西营将士下马力战,奋不顾身,势如潮涌,同时从几个地方冲开缺口,打开了被树枝堵塞的道路。转眼之间,本就士气低落的石砫兵完全崩溃,大部分都在无抵抗的状况下被义军像砍瓜切菜一般地杀死,白蜡杆红缨枪抛弃满地。 张献忠留刘文秀带少数人马在这里继续搜杀溃兵并搜罗骡马和辎重,他自己亲率主力追赶秦良玉。秦良玉刚走了四五里路,回头便见那两座山头已失,并有张献忠的骑兵追来。 在苍茫暮色中,秦良玉虽然看不清楚,但是从传来的马蹄声使她判断出,至少有四千多骑兵向她奔腾而来。秦良玉当机立断,抛下步兵,只带着四百多亲卫骑兵向营垒狂奔而去。 秦良玉不愿回头去看被她抛下的那些白杆兵,她心知,这一战之后,白杆兵便会再次全军覆灭,而她绝对再无精力重新训练出一支白杆兵,白杆兵终将从历史舞台彻底消失。 秦良玉努力不让自己去想那些白杆兵,她将希望全部寄托在那一万六千名临时征召的后队士卒身上,她尽量乐观地想,想到大营里的人数应该比绕道前来的流贼人数多,而且依托营寨防守,应该不会让流贼轻易得手。更何况,她自以为她那句“守此即是守家”的“口谕”定能鼓舞那一万多散兵的士气,与流贼死战到底。 秦良玉永远都不会相信,也不会明白,她这只武装根本就是不得人心的。虽然她抗清有功,剿贼有功,她声名远扬,德高望重,但这一切并没有给那些被她秦家和马家欺压的石砫本地的农民和农奴带来什么好处。秦良玉这只武装,本身就是建立在土司政权制度上的,这种土司政权近似上古的诸侯,是比一般封建制度更为反动、落后。石砫的贫百姓全是她秦家和马家的奴隶,被残酷剥削之外还强征入伍替她卖命,往年这些农奴们都不敢怒亦不敢言。 但最近十余年来,各地风起云涌的起义,影响到了石砫当地被秦家和马家统治奴役的农民和农奴,特别是这一年张献忠、罗汝才的义军又来到川东,再加上“摇黄”(注1)在川北十余县对土豪劣绅恶霸地主的残酷报复,使得石砫农奴们的反抗意识迅速觉醒。 秦良玉只看见在她以及她家族土司残酷统治下的贫民们流露在表面上的那种代代因袭下来的愚昧和麻木,却看不见他们精神方面已经不声不响地起了变化。 当李定国、罗汝才统兵开始猛攻以后,营垒里绝大部分的石砫兵都不肯为土司卖命,纷纷出逃,有的农奴还趁着混乱,杀死了平日骑在他们头上为非作歹作威作福的土官。 ******************************************************************************* 注1:“摇黄”“分为十三枝”,“掌盘子十三人”,号“摇黄十三家”,而实际上头领甚多,不以十三为限,并且互不统摄,行动自由。“摇黄”以“通江、达州、巴州为巢**,而蔓延于岳池、广元、定远、合州、巴县。凡川东之北岸,任其出没。掳掠人口,则责人取赎。当耕种时,则敛兵暂退,及收成后则复来。……因土人强悍,乡兵四起,相约杀贼。而贼遂逢人即杀。久之,马渐多,器械渐精,且有火器,……遂攻城劫寨,而岳池、邻水等县,无坚城矣”(《客滇述》)。“摇黄”纯粹是一种以抢劫杀掠为生活的流氓“土暴子”武装,和李自成、张献忠农民起义军的性质,完全不同。而且蜀地被屠杀的近二三成平民,都是“摇黄”所为,但都被满清鞑子栽到张献忠头上了。 第七十六章 放走秦良玉 李定国没费多大力气,势如破竹,攻破了石砫后军的营垒,罗汝才带一半人马追杀溃逃的石砫后军人马,而李定国则率领二千骑兵往东,迎头去截堵秦良玉西逃之路。wenxuemi。com 秦良玉正在往西边营垒疾驰,刚转过一个山头,就看见对面冲出一个白袍小将,领着大队骑兵迎面杀来,而背后一个黄脸汉子也领着大队骑兵追赶而来,看样子,只需半柱香的功夫就追上来了,前后的大队骑兵都齐声叫喊着“活捉秦良玉!”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 秦良玉勒住马缰,脸色灰白,向北稽首一拜,哭道:“皇上,微臣不幸兵败,前后皆敌,只好在此……”下边的话已经颤微微地说不出口,只挥剑向自己的脖颈砍去。 一位亲将用力夺下宝剑,大声叫道:“都督,莫要轻生!”其他亲兵部将蜂拥而上,将秦良玉架护在中间,防她再度轻生。就这样,秦良玉被少数亲兵家将保护着,仓皇逃走。 在这眨眼之间,李定国已经率大队骑兵杀到,秦良玉的大部分亲卫骑兵逃跑不及,被李定国和张献忠的骑兵夹在中间。这三四百石砫骑兵大部分死在混战之中,有些见势不妙,便弃了战马,攀藤援葛,向山林深处逃命。 混战之中,义军将士也看不清楚秦良玉逃向何方,待尽数歼灭官军骑兵后,遍寻不到秦良玉的踪迹。李定国审问过俘虏,得知秦良玉仓皇逃走时身边只有二十多个亲兵家将,便告诉张献忠和罗汝才要以一百人为一小股,将两家将士分散成许多小股,像是撒开了一张大网,满山遍野追赶和搜索秦良玉。张献忠和罗汝才依照李定国的建议而行,瞬间便见漫山遍野到处都燃着松枝火把,到处都在喊叫着:“活捉秦良玉!活捉秦良玉!……” 李定国将分兵撒网搜捕秦良玉的建议刚讲出口,便心中懊悔不已。秦良玉的石砫兵已经全数完了,秦良玉一个光杆司令不足为惧,张献忠和罗汝才捉拿她的用意只是想雪旧日之耻,如果抓住秦良玉,那不知要会怎生羞辱折磨。不论秦良玉对她的农奴是什么态度,至少她抵抗过满清鞑子,是现如今官军队伍里为数不多的外战内行的英杰,算得上是自己甚为敬仰的民族英雄,如果让张献忠、罗汝才这些于世无补的家伙将秦良玉抓住杀死,那自己情何以堪。 李定国想到此,立功心切的情绪顿时黯淡下来,他带着一百个亲卫骑兵懒散散地往南驰去。既然他刚才行了雪中送炭一般的功劳,如今这锦上添花的功劳也没有人指望他能再度得到,所以尽管李定国一行人懒散散的,也没有人指责。 此时的李定国竟然在心里为敌人秦良玉祈祷:老天爷,放了这位巾帼英雄一马吧。同样,李定国也在心里为自己祈祷,祈祷自己别碰上秦良玉,秦良玉已经顺顺利利地逃跑了。 怕啥来啥,李定国这一股人马行到一处三岔路口,正碰到慌不择路逃亡至此的秦良玉。 秦良玉一行人仓皇跑路,自是不敢打着火把。她借着李定国这股人马的火把光亮,看清楚了李定国的相貌。几个时辰前,她从溃逃投奔她的张令亲兵处得知了是什么形貌的义军将领将张令射杀,如今对号入座,面前这白袍小将恐怕真是射杀张令的罪魁祸首。 秦良玉提着白杆红缨枪,策动**马,大喝道:“是不是你射死张令的?!”说着,便迎着李定国直冲过来。虽然张令跟她多有摩擦,张令常以秦良玉位在他上感到羞辱,秦良玉也对张令时常对自己不恭感到恼怒,但毕竟同气连枝并肩战斗多年,还是有一些战友情谊和狐死兔悲的感情在,所以秦良玉罔顾兵败和年高体弱,想亲手刺死李定国为张令报仇。 看着秦良玉头盔下露出的斑斑白发和脸上的道道皱纹,李定国不禁想起那一世的奶奶,更加不愿与秦良玉为敌,但也不能坐以待毙,便挥舞大刀,催动战马,跟秦良玉战到一起:“是我又怎样,你这老婆子还能为那老头子报仇不成,您老还是回家抱曾孙子去吧。” 如若再年轻三十岁,秦良玉的武艺恐不在左良玉、贺人龙之下,李定国如若不留心,秦良玉也会为张令报仇的可能,但现如今她老人家已经年近七十,老不以筋骨为能,她的动作僵硬迟缓,恐不出十个回合,就会命丧于李定国的刀下。 李定国一边缓缓跟秦良玉厮杀,一边就听到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近,恐张献忠已经得到秦良玉在此的情报,追了上来,便压低声音喝道:“老夫人,我放你一马,你快快逃吧。” 行家伸伸手,便知有没有,跟李定国交手不过三合,秦良玉为张令报仇的信心就破碎了,转而就有些懊悔自己刚才为什么不乘机逃跑,反而自不量力地前来送死,这年轻人若如心存杀念,自己恐出了十招便会命丧黄泉。听了李定国的话,秦良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低声道:“你凭什么放我?休要惺惺作态!” 李定国低声喝道:“念起你满门忠烈,抗过鞑子,快逃吧,一直往南逃,那没有伏兵。” 在秦良玉心中也颇以抵抗鞑子保卫京师那段历史为荣,听了李定国的话,恍然明白,原来这些流贼对抵抗外侮的英雄也是敬仰有加,想到此,虚晃一枪,拨马就逃。 李定国佯装追赶,一刀劈向秦良玉,但看似因秦良玉已抢先一步逃跑,李定国那一刀没劈到秦良玉,正劈到秦良玉的战马**上,一刀将那马的尾巴砍下。那匹战马疼痛难耐,哧溜溜一声嚎叫,一溜烟向南落荒奔逃,义军骑兵的战马望尘莫及。 李定国急忙叫嚷着追赶秦良玉,他的战马刚跑出几步,李定国就偷偷狠狠一带缰绳,那马紧急停步,貌似撂了前蹄,李定国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他的亲卫骑兵见状都纷纷停住下马,上来搀扶,都浑然忘了追赶秦良玉。 第七十七章 川中无将 (这一周有个小分类封面推荐,几乎不会有人去掀开那个两宋元明的扉页去看,哎,大冬天等同于穿了一双丝袜裸奔,惨惨惨,不得不厚颜求收藏,求推荐。23us.com不过常欢乐已经找到工作了,温饱之后,会从容不迫地将李定国的故事越讲越好,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多谢了。) 等张献忠和罗汝才驱兵赶到,秦良玉已经逃得无影无踪。张献忠虽见李定国坠马坠得有些蹊跷,但只能往李定国久战疲惫上去想,全然不会想是李定国同情秦良玉所致,因为张献忠的意识里只紧紧惦记着往昔惨败于秦良玉的耻辱,没想过秦良玉还是抗清英雄。 经李定国这么一搞,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大队骑兵再也追赶不上秦良玉。李定国望着绝尘而去的秦良玉,悄悄地嘘了一口气,他可不想亲眼见数年后的一个统战对象就这么白白死去。 之前将秦良玉的佩剑夺下阻止秦良玉自杀的家将渐渐追上了秦良玉,他对这一带的地理甚是熟悉,带着秦良玉辗转潜藏,再加上这一带山势起伏,地理曲折,林木茂密,道路复杂,所以秦良玉能够侥幸不被张、罗联军捉获。 秦良玉骑马奔跑半夜,已经逃出三十多里,身边只剩下十几名亲兵家将,每听着背后的松涛、瀑布或空谷中的水声和风声,都疑心是张献忠和罗汝才的大队骑兵追近,甚至她耳边总是仿佛听见使她惊心动魄的隐约喊叫:“活捉秦良玉!……” 自从万历二十七年秦良玉开始带兵作战以来,依靠她秦家和马家两家的惨淡经营,石砫白杆兵在全国有了虚名,而她和她的兄弟侄辈也获得朝廷的高官厚禄。白杆兵虽然也打过几次败仗,她的亲属有被杀的,有受伤的,但是她本人却一直侥幸免于溃败,因此四川人都传说她是福将,是常胜将军。这一次她率领的两万多人马,未曾经过恶战就全军覆没,大旗和印信全失,几乎使她自刎。这惨败发生在她的暮年,使她的一生盛名毁于一旦,好像一个赌了一辈子的人最后输光了,根本没有捞回本钱的希望。然而一种刚强的性格和顽强的荣誉心,使这位将近七十岁的老妇人败而不馁,仍然想拼着老命再打一仗,挽回一点声望。逃出战场以后,她带着那十几名亲兵家将,不顾疲劳,日夜赶路,向邵捷春暂在的夔州奔去。 因为土地岭失守,张应元和汪云凤的湖广军一战溃败,邵捷春估计到张献忠和罗汝才必然要深入四川,所以在督催张令和秦良玉驰援大昌去后,他仍不放心,赶快调集了两万川军,开赴夔州,扼夔州关卡隘口驻扎。之前他为了应付杨嗣昌的督催,曾在大昌城中驻防数天,但看大昌不易防守,便星夜回到夔州,希望能阻挡张、罗联军不能够过夔州奔袭重庆。 这一天,张令兵败阵亡和秦良玉全军覆没的塘报接连而至,让邵捷春十分吃惊。他正在束手无策,忽报秦良玉来了。邵捷春忙将秦良玉迎进行辕,然后屏退左右,问了问她和张令战败的详细经过,然后说:“贺人龙从开县噪归陕西,左良玉不听督师调遣,逗留兴、房一带,致使夔东战局糜烂至此。本抚今日只能尽力扼守夔州,使流贼不得西犯重庆。夫人虽不幸战败,但川人对夫人仍爱戴如故,想朝廷亦不会即便严责。我原是一介书生,军戎之事并非所长。时至今日,几乎一筹莫展。夫人经验宏富,素娴韬略,不知有何见教?” 秦良玉心情沉重,叹口气说:“我虽系败军之将,等候朝廷处分,不应有所妄陈。但老妇世受国恩,又是蜀人,时事至此,不能不竭尽全力,与贼周旋。纵然肝脑涂地,亦所甘心。目前一切空言于世无补,惟有火速整顿人马与流贼拼死一战。” 邵捷春沉吟半晌:“可惜一时无兵可调。” 秦良玉急道:“我回去尽发我石砫士卒,还可得两万人,足以破贼。” 邵捷春问:“贵土司已经出了将近三万人,还能够再出两万人么?” 秦良玉回答:“土司调兵时命人拿着一双筷子和一把条帚向土民传谕,以示十万火急。筷子的意思是凡能吃饭的人都得报到,条帚的意思是不论老少,扫境出战。我今天驰返石砫,就用这办法调兵,两万人在几天内可以调齐。” 邵捷春又沉思半晌,消除心中对秦良玉的畏惧,直截了当地问道:“既然三万石砫兵未经恶战就全军覆没,倘若再调集两万老弱,又未经训练,如何能够顶用?” 秦良玉被邵捷春如此诘问,无以应对,她知道自己这次惨败看似偶然实则必然,石砫白杆兵再也无复当年的威风,从此之后能够守住石砫那一亩三分地就算不错了,守护四川全境乃至大明江山全是幻梦。 秦良玉羞惭地低头不语,但她并未彻底灰心丧气,片刻后,她不甘心地提出又一个主意:“如今情势危急,不妨尽发溪峒之兵(指的四川南部和西部的诸蛮族土司),那里山险水恶,争斗频频,几乎全民皆兵,他们的战斗力应在流贼之上,可厚待诸土司,让他们调兵来此围剿流贼,只需五万人马,如果布置得当,不但既能与贼寇周旋,保川地不失,如若天公作美,没准能尽数歼灭流贼于此地。” 邵捷春脸色阴沉道:“那粮饷如何筹划?” 秦良玉忙道:“老妇自知朝廷困难,我愿出粮出饷供给其中的二万人,剩下的三万人可要仰仗朝廷的接济。战局糜烂至此,请抚台不用犹豫!” 邵捷春低头,良久不言。时势至此,这位文人巡抚已全然死心。 首先,因各地土地兼并严重,大部分土地都被豪强士绅霸占,秉承着“士绅不纳粮”的明朝基本国策,官府不能往那些豪强士绅处征粮,只能向本就无立锥之地的贫民征粮,这样一来征上来的粮草本就微少,再加上这明末贪腐严重,官仓的一点儿粮草也被四川当地大小蛀虫侵吞,留了一小点儿粮食供川军苟延残喘,总之,就一句话,川中业已无粮养兵。 再者,溪峒兵属土蛮,反复不测,如果这些人再趁乱闹兵变,他邵捷春三族不保。饱读史书的他,自然知道元末“官军”中纪律最坏的就是杨完者所带领的“苗兵”,他们那些蛮兵不仅剿贼无力,平时对百姓比寇贼还要凶恶淫毒。溪峒兵卒,难保他们不象“苗兵”那样。 最重要的是,邵捷春看得出来,由于大昌的失守和张献忠、罗汝才深入四川,杨嗣昌必会将丧地的责任推到邵捷春身上,所以邵捷春自己“前途莫卜”,更不敢再使用不可靠的石砫兵和溪峒兵再去吃败仗,增加自己的罪款。 综合上面的种种顾虑,邵捷春便推说官府缺乏现粮,满口谢绝了秦良玉的所有建议。 秦良玉摇摇头,长叹一声,再也没做声。 秦良玉想着自己竟以这次惨败结束了一生,从此将蛰居石砫,打发余年,说不定要受朝廷处分。她的一家人在崇祯一朝驰驱战场,同农民军血战多年,立过功,受过赏,在川、黔和云南各地众多土司中从来没有一个土司家族同朝廷的关系如此密切,如此受皇帝信任和褒奖。如今眼看着明朝的国运都走上无可挽救的败亡道路,她不禁悲从中来。 秦良玉看也不看邵捷春,走出巡抚的行辕,带着零落从骑,洒泪离了夔州,奔石砫而去。 张令已死,秦良玉逃回石砫老窝蛰伏起来,川军自此已无良将,数万川军只会躲在大城之中,不敢正面对阵风头正盛的义军。 第七十八章 身骑白马 从此以后,尽量加快内战的步伐,让李定国早日位,求收藏,推荐,自我感觉这一章写的有些勉强,常欢乐不太会描写感情戏,还请见谅 川北地界,北边是以巴山为主的巍峨山脉,群山连绵起伏,隔开四川和陕西,南边是天府之国赖以生存之根本,成都大平原,平坦广阔,四通八达。其间一条宽阔官道,奔腾着大队骑兵,浩浩荡荡的足有四五万人马,只是他们的坐骑参差不齐,有彪悍强壮的良种战马,也有羸弱低矮的耕地拉车驽马,更有一些驯顺耐劳的骡子,甚至还有一些脾气暴躁的驴子。 其中一匹战马,通体黑缎子一样,油光放亮,四个马蹄白得赛雪,背长腰短而平直,四肢关节筋腱壮实。马将领摸着那战马黑缎子般的皮毛,跟身边一位女将得意地说笑道:“文雅,我这匹马你看神骏不神骏?” 自从跟李定国订婚事宜被公开以后,在行军打战之时,白文雅便大大方方地跟在李定国身侧,除了协助他处理一些军政事务外,还兼着照顾李定国。 白文雅骑在一匹枣红马,那匹马通体深红,并无一根杂毛,也许是年齿有些幼小,所以个头显得有些矮小。白文雅正回头招呼后队女兵跟,听了李定国的卖弄,便扭头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定国胯下那匹黑马,咯咯笑道:“好长时间没注意它了,竟然出落的这般神骏,一纯哥,你还真有眼光。我记得,这是我从大昌城内一家货行里拉来的,当时它又瘦又小,身的毛掉了一块又一块的,四个马蹄还都是灰白的,看起来又丑又怪,其他将领都不想要它,我正想把它分给下面女兵,是你将它要了下来。你还真是伯乐哎。” 白文雅的赞扬并没有让李定国开怀大笑,相反李定国神情严肃下来,沉声说道:“我并不是什么会相马的伯乐,我当时看到这匹马时,第一眼也不想要它,但很碰巧,我跟这匹马对了一眼,我看得出它眼神中的郁郁不得志,一匹马竟然能流露出那种眼神,定非凡品。我将它牵回去,精心照料了半个月,这匹马就大变样。我才知道这匹马的原先主人先入为主地认为这匹马是一匹劣马,就疏于照料,这匹马一直极度饥饿,自然长不出什么好样子。” 李定国不禁想起河蟹时代的自己,跟这匹马一样,遇到的老板尽是“又让马儿跑又不让马儿吃草”的主,直到穿越前,自以为是千里马的自己始终没有遇到一个像样的伯乐,那匹马眼中的郁郁不得志,他可是久有感触,深有感触。 李定国不禁忿忿地骂道:“世间尽是一些只懂吹捧已被伯乐识别的千里马的庸人,他们都瞎长了一双眼睛,只懂得盲从别人的眼光,从不肯关注一下其他未成名的马匹,哎,为什么世间有眼无珠的庸人那么多,独具慧眼的人那么少?” 李定国撇到白文雅涨红了脸,便收拾心情,展颜大笑道:“文雅,我不是说你,是说我以前遇到的一些人,那些人赏马时心浮气躁、浮光掠影、走马观花,自然看不出马匹的好坏。你就不同,至少你骑的这匹枣红马也算一匹千里马了,它现在还没完全长大,等长成形了跟三国吕布关羽骑乘的赤兔马没啥两样。” 白文雅虽不明白李定国刚才那股愤慨是从何而来,但听他夸赞自己的枣红马神骏,就忘却了刚才心头的不快,笑道:“这可是本姑娘千挑万选才找出来的好马,刚骑没几天。” 李定国呵呵笑道:“是好马没错,可你还没等它长好就硬骑去,只会把一匹千里马毁成一匹劣马。”白文雅惊问道:“此话当真?” 李定国笑道:“你们女孩子就不善养马,你看看那马的牙齿,明显是不足月,好好喂养两个月,好好地让它跑一跑才行,你现在就先骑着我原来那匹白马。” 白文雅听了李定国的话,从那枣红马身跳下,跳李定国原先骑乘的白马之,而那匹枣红马则让她的亲兵牵着,不再拖运任何辎重。 白文雅忽地问道:“一纯哥,你为什么不再骑乘这匹白马,却改乘那匹黑马,人家觉得你骑白马的时候很那个什么,很帅。” 李定国哈哈笑道:“可别这么说,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还有可能是唐僧。” 白文雅脑海里顿时浮现一个秃驴骑在一匹白马的样子,咯咯笑道:“那是够滑稽的。” 李定国又装出一副神秘庄重的模样,低声对白文雅说道:“你知不知道四川有个落凤坡,三国时期凤雏庞统跟随刘备入川时,骑得就是刘备好心相赠的白马的卢。” 白文雅听了这话,粉面通红,但这次是被气的,她从白马跳下来,冲到李定国的黑马前,伸手就把李定国往马下拉:“是不是我被白马妨了,你才开心,你才好找其他女人!” 李定国在西营义军内可谓位高权重,又正值风头正盛,再加长的清秀俊朗,颇惹得相当一部分女兵都钦慕于他,路过的城镇村寨里许多少女也给他送了许多秋波,在颠簸流动作战之时李定国也没有啥闲心去收取秋天的菠菜,何况身边有一个母老虎。 白文雅跟着长兄白文选在军营近十年,十年的战争生涯培养出她泼辣彪悍的个性,李定国平时忙于军务,没啥四处留情的时间,白文雅隐藏甚深的善妒个性无从发挥,只是用力操练那些对李定国眉目传情的女兵,阻拦那些民女靠近军营。 李定国爽快地从黑马跳下来,将白文雅扶马,然后骑乘那匹白马,哈哈大笑道:“宝贝,刚才跟你开玩笑的,你看看咱西营义军这四五万坐骑,有多少白色的?” 白文雅前后一打量,有近五分之一的马匹都是白马,又听到李定国大笑道:“那个神弩将张令被我射死,川中已无能奈何我们西营骑兵的将领,不说是一万精骑,就是我单枪匹马纵横川中也无所惧,更何谈三国旧事之迷信。” 白文雅拍马靠近李定国,玉手探出,拉住那白马的缰绳,两马并在一起,白文雅低声娇嗔道:“人家就气你不疼惜人家,你也不怕人家有个三长两短的。” 李定国抬头看看巴山高峰的皑皑白雪,再看看宽广无垠川中平原的片片稻田,笑道:“你我出来造反,除了谋求像你我一样出身的穷苦孩子不再遭受你我曾遭受的苦难,力求这如画江山不再遭受今时的荼毒,还想让世所有像你我这样的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再奔波分离不再破镜难圆。文雅,我心里装着整个世界,而你却是这世界最美丽的,我怎不会珍惜。” 白文雅现年还尚不满十七岁,虽然时常听到李定国的绵绵情话,但每次听到心中涌出阵阵甜蜜之余,总不免有几分害羞,又唯恐身后女兵听到讪笑自己,便转眼问道:“你这匹黑马你给它取名了吗?” 李定国伸手摸摸黑马那顺滑的鬃毛,呵呵笑道:“你看它的四个雪白蹄子,像是踏在白云一样,我便叫它踏云乌骓,你看如何?” 白文雅惊道:“什么,踏云乌骓,我记得,昔日西楚霸王项羽曾驾乘过的一匹宝马也叫过这个名字,据说有了那匹乌骓马,项羽巨鹿之战,九战九捷,以少胜多;力战六十多员汉将,霸王枪未点地,马未倒退半步,霸王身经百战无有败绩。可叹项羽在垓下全军覆没,败退至乌江,自觉无颜见江东父老,便请渔人将乌骓马渡至对岸后,自刎而亡。乌骓马思念主人,长嘶不已,翻滚自戕,马鞍落地化为一山,马鞍山因此而得名。” 李定国长叹道:“传闻有马号乌骓,负箭满身犹急驰,慷慨项王拖首后,不知遗革裹谁尸?乌骓对我们这些战场厮杀汉来说,是很有义气很忠诚的朋。” 白文雅俯身搂住乌骓的脖颈,轻声道:“你是不是想做一纯哥的坐骑,不想让我骑?”那乌骓马竟点着头,恢恢地叫了几声,白文雅微嗔道:“一纯哥,呵,你这马还真不给我面子,看来这马还是你骑,还真的从来没听过那个女将骑乘乌骓马的。” 李定国二话不说,直接抬腿从那白马飞跳到踏云乌骓马身,并搂抱着白文雅的细腰将她轻轻放在白马鞍,并哼唱道:“我身骑白马,走三关;我改换素衣,回中原;放下西凉,无人管;我一心只想,王宝钏。” 白文雅已经渐渐习惯李定国身发散出来的种种莫名奇怪之处,听到这有奇怪旋律却甚为动听的歌谣,静静地聆听着,不觉便有些醉了,李定国正用薛仁贵和王宝钏的爱情故事来表达对自己矢志不渝的爱。 李定国一曲《身骑白马》唱完,大笑道:“文雅,这一个月内你再寻觅一匹好马,将来咱们的将领们都要一人双骑,我呢,一匹踏雪白龙马,一匹踏云乌骓马,薛仁贵、张翼德,你爱我是谁我就是谁,哈哈。” 第七十九章 萌生独立念头 从此之后,加快李定国独当一面,逃离张献忠魔爪控制的步伐,求收藏,推荐 李定国和白文雅正说说笑笑间,忽地听到身后一阵咳嗽声,将两人从柔情蜜意中惊醒。李定国回头一看,原来是年未弱冠已经胡子满腮少年老成的靳统武。 李定国横了靳统武一眼:“没得痨病,咳这么凶?!” 平时的李定国平易近人,从不爱端架子,对不同的意见也乐意听受,所以他的下属跟他的关系更像是朋。靳统武对李定国翻向自己的白眼不以为然,拍马靠近李定国,附耳低声怪笑道:“将军,你别可别光顾着跟白小姐恩恩爱爱缠缠绵绵了,转头看看您下面那些孬兵的熊样子。我怕再这样下去,这些小崽子们个个都春心荡漾,咱西营的军心也就不稳了。” 李定国从两人世界的惬意中惊觉,看了看周边那些年轻的义军士兵,他们个个都睁大双眼,或羡慕或嫉妒地看着自己。李定国又转头看了看正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白文雅,忽然从心头升起一种恍然隔世的感觉。曾几何时,他也用过这样的眼神去打量拥有漂亮女的男人。 李定国李明之前就读的大学是一个典型的理工院校,男女比例悬殊到七比一,狼多肉少,几个男生同时为一个漂亮女生争风吃醋、大打出手司空见惯,更有许多男生不在寂寞中恋爱就在寂寞中变态,要不变成色情狂,要不就变成同性恋。 在河蟹年代,那些男大学生可以靠看倭国特色电影,靠什么高树、松岛、苍井们的精彩表演,他们打,打发走每一个寂寞难耐的夜晚,他们的精力打出去以后也就不嚷嚷着为啥那些贪官污吏奸商可以二奶三奶四五奶而自己却只有五姑娘,哼哼,这有利于社会河蟹。 而在这明末乱世可是连一本像样的春宫图都难找到,眼前这群血气方刚的造反之士,窝在根本没多少女兵的西营之中,僧多粥少,他们只得将视线投向那些民女,以前的西营义军经常会有大规模强抢民女、强奸民女的恶**件,很不河蟹。 虽然自从李定国锐意执掌义军军纪一来,在严刑峻罚的约束下,西营义军杜绝了强抢民女,战士的旺盛精力都投注在战斗和训练面,但西营义军的梁却是不正的。张献忠在玛瑙山将大小老婆丢了个干干净净之后,又急不可耐地续娶了好几房侍妾,几个如花似玉的姨太太整天在营房里转悠,其他如孙可望等高级将领也都陆续娶了妻妾,有这些将领们的坏榜样之下,许多将士的色心都蠢蠢欲动。 如果在这个时候,自己做为掌管军法的镇抚使,跟娇艳动人的白文雅,在大庭广众之下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真怕那些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们在异常羡慕之后,就会忍不住骚扰民女。而男女之事最是有关舆论风化,这样一来,让自己辛辛苦苦打造起来的义军好名声就又会面临崩溃的危险,自己是不能再刺激那些可怜的士兵了。 李定国想到此,重重地拍了拍靳统武的肩膀:“还是你心思缜密,是我疏忽了。”随后李定国跟白文雅小声说了自己的担心,白文雅跟李定国定情不过数月,正在热恋期,很是痴缠李定国,却也知高级将领在军中搞儿女私情对士兵心境的影响,便拨马领着她的女兵避退到后队,自此以后两人幽会之时都选在没人的地方。 因为靳统武的这个提醒,李定国就又跟张献忠、孙可望等义军高层做了沟通,最后达成一致的意见,让军中所有的女性都蒙面纱,非战斗人员不准随意在军营里走动。 李定国看着那些年纪轻轻看似前途无限的士兵们,忽然觉得他们很可怜。历史的他们在张献忠、孙可望的带领下,到处流窜,刚找了四川安稳窝,满清鞑子和南明鼠辈都纷扰而来,他们迅速失去了四川。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会在那一场场无望的战斗中死去,没有妻子的哭泣,没有儿女的怀念,他们像一阵阴风,瞬间刮过,没留下一点痕迹。历史的李定国用兵如神,只是奈何等他掌握了义军的领导权时,满清鞑子大势已定,李定国无力回天。 现在的李定国,既不能看自己痛失天下,也不能看这些朝夕相处的将士们白白送死无人送终,他已经下定决心,必须尽早夺下西营义军乃至整个义军的领导权,架空张献忠,让自己来带领大家走向光明的前途。 虽然现在张献忠对李定国言听计从,但那只是一些表面的纲领,在张献忠内心深处或许一直都认为那些军规军法都是权宜之计。实际,这几个月内,张献忠曾在酒醉后滥杀无辜,曾在心血来潮时强抢民女,虽然张献忠在事后假惺惺地领受了假打的五十军棍,但李定国已经明显看出,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狗改不了吃屎,早晚有一天,张献忠的流氓习性会全面爆发,义军的前途也将因为张献忠的肆意胡为而一片黯淡。 不过李定国也清楚地知道,想要完全架空张献忠,以自己目前积累的势力和威望,还远远做不到,自己目前能做的就是尽快扶持张献忠夺下一大片根基,然后自己分得其中一部分,然后在自己那一片地域好好发展,待时机成熟,才好夺下张献忠的位置,统一义军统一天下。 而一旦自己有了一个稳定的根据地,跟随自己的将士也都会娶妻生子,不再孤单凄苦,也不再有会今时今日的尴尬。到那时,义军将士们有了自己心甘情愿守护的家园,便不再会像历史那般轻易地被清军仓皇击退。 想到这里,李定国豁然开朗,看了看前方的地形,平坦广阔,正可供他麾下数千精骑纵横,前方一役必定是易如反掌,便笑问靳统武:“何时能到达州?” 靳统武做为李定国刻意培养的参谋长官,本部人马的情报都由他搜集,他马答道:“今日正午便能开拔到达州,前方探马传报,驻守达州的官军势单力薄,闻听我们大军压境,已经仓皇逃窜,却在逃亡路被摇黄义军尽数歼灭,摇黄义军已在达州拱手相迎我军入城。前军刘文秀部已经跟摇黄义军接头。” 李定国听到摇黄义军,猛地皱起眉头:“传令下去,让各级将领密切留意警惕小心。摇黄虽然也反官府,但他们平素烧杀抢掠无恶不作,毫无军纪,民愤极大,我们虽然不能跟他们翻脸,但也不宜走得太近。另外咱们是外来的强龙,他们是地头蛇,强龙不压地头蛇,又怎知他们这些大小杆子组成的混乱团伙里有没有人包藏祸心,想要浑水摸鱼黑吃黑。谨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倍犯人。” 第八十章 摇黄武装 (尽量加快李定国独立上位的步伐,不再屈居人下。www.23us.com求收藏,求推荐,一起扶定国上位!) 当李定国领麾下五千精骑赶到达州时,这里正在举行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达州的东城门边张灯结彩,全城男女老幼捧花奉茶,夹道相迎。看似一片欢腾祥和之象,李定国却嗅到空气中那浓重的血腥味,看到达州百姓强作笑颜时深藏的惶恐和忿恨,道路两旁的百姓身后都夹杂着一些面相凶恶的人物,李定国细细看过去,就知道这些达州百姓是被胁迫前来给道路相传的杀人魔王张献忠表演万民拥戴的好戏。 张献忠、罗汝才得意洋洋地骑着高头大马,披红戴花地领着义军进入达州城。 原先趁官军溃逃之际抢占达州城的摇黄武装头领均向张献忠行了大礼。 李定国催动踏云乌骓马,跟在张献忠身后,悄悄打量那一些恶名昭彰的摇黄武装头领。这十几个人或像地主或像文士或像商贾,就是没有一个看起来是实打实的土匪。摇黄武装,如今在通江、达州、巴州这一带可是横行的很,他们中除了摇天动、黄龙两家之外,还有争天王、逼反王、黑虎、混天星、夺食王、邢十万、黄鹞子、震天王、顺虎、王光兴、杨秉允、陈琳,因为以摇黄二人为主,所以川北这些武装便被称为‘摇黄十三家’。 张献忠骑着他那匹俊逸跳脱的黄骠马上,提着马鞭,洋洋自得:“摇天动、黄龙,你们两个家伙现在混得蛮不错嘛,免礼了。” 只见摇黄十三家头领里,前两个带头的家伙直起身子,带着一脸的媚笑,应向张献忠。 自进入四川,李定国时常听到摇黄的大名,料想那定会是极其凶恶之徒,现在却惊异地看到,面前的摇天动和黄龙二人,白瞎了他们止小孩啼的恶名,都酷似狡黠的商贾,一个赛一个地肥胖的,满脸横肉,脑满肠肥,都是弯腰看不到脚趾头的主。 李定国心里越发疑惑,虽然摇黄武装是有十三家土匪组成的,极其松散,没啥战斗力,也成不了多大气候,但摇黄二人做为其中最重要的人物,手下怕也有数千人马,怎么会心甘情愿对张献忠俯首帖耳,还行了那么大的礼,按说抱抱拳不就得了。 这时,张献忠的一席话将李定国方才的疑惑一扫而空:“六年了,我放你们在这川北地界已经六年了。想当年,陈奇瑜、卢象升将咱们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老子迫于无奈,带着你们由陕西平利南下四川,占了大昌、大宁、夔州、开县、新宁诸州县,又攻打保宁和广元,却被秦良玉、张令这两个老家伙所阻。老子在四川立不住脚,就由达州、仪陇北上,出白水,返回陕南。老子在离开四川时,留你们二人各带上千人马在川北发展,聚拢川北难民,坚持跟官府周旋。当时还以为你们早被秦良玉那老娘们给生吃活剥了,谁知道你们混得很好嘛,人马多,器械精,还他娘的混到了火器,现在竟然能打下达州城。” 李定国(李明)对明末的历史只是一知半解,再加上大部分历史都被满清鞑子和它们豢养的汉奸文人的刻意恶意篡改,变得面目全非,支离破碎,带着这样的的历史知识去面对残酷厚重的现实,李定国时常会产生一种无力、荒谬、错乱的感觉。 李定国根据残留在头脑里的历史记忆,认定摇黄武装是四川本地的山贼土匪武装,跟张献忠一向都是互相利用拉拢的关系。但这一次他大错特错,听了张献忠的话,李定国才知晓自己犯了穿越分子最常犯的错误,那就是历史经验主义的错误。尽信书不如无书,李定国到此就有些庆幸自己不是熟读二十四史的历史大拿,如果他熟读那七分捏造三份真实的《明史》并信以为真,那他进了西营义军,可就变成大傻逼了。历史有时就是被人粉饰起来接客的婊子,貌丑如东施无盐的女子粉饰一番也能光彩照人地出来见人,要是信她,迟早傻逼。 不过李定国此时犯下的错误并不致命,摇黄二人脱离西营独立发展已有六七年,在川北都是土皇帝,作威作福,他们做惯了鸡头,并不甘心再在张献忠麾下做凤尾。但是张献忠这次再度入川,声势浩大,精骑数万,他们不能抵御,再加上张献忠在他们心中多年积下的余威犹在,而他们摇黄十三家也不团结,这些已经蜕变成川北地头蛇的土匪头子不得不对张献忠这个外来的强龙低头。不过,虽然他们低头了,却不甘心被张献忠吞下他们积攒多年的基业,尤其是摇黄十三家中有一半都是川北恶霸出身,他们跟陕西流民张献忠并无什么交情,只是他们的共同的敌人是官军,才走到一起。他们心里极为忌惮张献忠对他们下手。真实的历史上,他们还曾将张献忠建立的大西国派往川北的官吏杀死剥皮,关于这一点,李定国的记忆还没有偏差。 摇黄二人听了张献忠表面念旧实际想拉回他们的武装,便忙俯身道:“全赖八大王引开秦良玉、张令那两老东西,我们才得以喘息,没有八大王的威慑,俺们这些杆子早就被秦良玉那老娘们给逼垮了。”他们的话里根本就不提前程往事,甚至把他们跟西营分开来提。 张献忠听得出他们的话里之音,脸色瞬时阴沉下来,便要发作痛骂摇黄二人。李定国忙上前,扯住张献忠的袍子,低声道:“父帅,不如先放这些混蛋一马,容后再一个个收拾。” 张献忠狡黠地将铜铃大眼一转,就笑着对摇黄二人以及其他摇黄武装首领说:“各位兄弟,想必你们也都听说了,我八大王不才,已将那个神弩将张令给解决了,那个老娘们秦良玉也哭着鼻子滚回老窝,整个蜀地,再也没啥能臣良将了,你们就放宽心。俺老张能吃肉,就绝对不会只让你们喝汤,大家有福同享。”张献忠心里却冷笑道,这群忘恩负义目无尊长的王八蛋,老子将来非摘了你们吃饭的东西,让你们连汤都喝不了。 摇天动、黄龙等川北武装首领们看不透张献忠打的是什么算盘,仅从张献忠的言辞和随后数月的举动,完全看不出张献忠有丝毫吞并他们的意图。他们渐渐放松了对张献忠的警惕,在罗汝才之后,又成了西营义军的另一个同盟,虽然这个同盟松散一些,战斗力不敢高估,但加起来总人马也有三四万,声势也能浩大到震慑住四川当地的官军。 而实际上,张献忠在徐以显、李定国的劝谏下,早下了侵吞摇黄十三家的主意。此后的一年多时间内,张献忠陆续在摇黄十三家各处都埋下了卧底,让那些卧底不断地造谣生事,让他们互相仇视,随后张献忠不断地送一些奇珍异宝给摇黄十三家中的十二家或十一家,“二桃杀三士”的计策屡试不爽,如此这般从中播弄是非后,摇黄十三家内讧不断,实力不断削弱,衰败,被西营义军吞并指日可待。 经过这几个月的耳闻目睹深入探查,李定国对明末这些所谓的义军都有了清晰透彻的了解,其实就是一小群流民领着一大群灾民到处混饭吃,原本就是为了生存,也为了报复曾欺压自己的地主老财们,完全停留在动物本能阶段,也就无所谓义或不义,偶尔的义举是心血来潮,完全是无意识的。 只有等某些领袖被智者点醒,幡然醒悟,立下逐鹿中原、问鼎天下的大志,那一群似蝗虫般席卷中原的义军才开始发生了质变,陆续有李自成、张献忠两大杆子开始有意识地行善为民,广积义举。摇黄武装还处于最原始的愚昧阶段,他们被西营义军吞并可谓大势所趋。 第八十一章 纵横川中 四川肯定是根据地之一,不过根据目前的情势,不会那么快定下来,还需要花费一些笔墨。,。,首。发求收藏,求推荐,求您诚意的建议 从崇祯十二年秋十月开始,李定国和西营义军在四川到处纵横驰骋。 张献忠的西营和罗汝才的曹营人马,在观音岩惊走邵仲光,撕开宁昌防线的缺口,进而接连大败张令、秦良玉,突进四川,进逼夔州。 因四川巡抚邵捷春率领大部川军在此驻守,加夔州地势险要,城池坚固,张、罗联军就仅仅在此虚晃一枪,便绕过夔州,向开县、梁山今梁平、新宁今开江方向挺进。 攻破这些县城后,张、罗联军已近川北,原来活跃在川北的摇、黄地方土匪武装便伺机出动,响应张、罗联军。达州官军见张罗联军势大,仓皇逃窜,摇黄武装乘势将达州拿下。 张献忠、罗汝才见大势可期,便继续向西,进入达州。达州的黎民百姓在摇黄武装的胁迫下,被迫走街头,强颜欢笑,欢迎张献忠、罗汝才的人马进入达州。 摇天动、黄龙等摇黄十三家首领满以为张献忠会承他们的情,不念旧恶,能够做到井水不犯河水,不来吞并他们。随后数月间,他们发现张献忠似乎真的承了他们的情,不仅约束麾下将士不去侵犯摇黄武装,还不断给他们馈赠奇珍异宝。摇黄等首领对张献忠的提防之心越来越薄弱。而且看去西营准备冲出四川返回湖广,不再跟摇黄争夺对川北的统治权,摇黄十三家渐渐地放松对西营义军的警惕之心,甚至还主动帮助西营义军同抗官军。 张献忠、罗汝才联军在达州稍作整顿后,在摇黄协助下,继续向西攻下巴州今巴中、广元、昭化,再攻下剑州今剑阁。攻下剑州后,张献忠、罗汝才本打算进入陕西,聚集灾民,但见郑崇检亲自坐镇防守汉中,贺人龙领着数万秦兵虎视眈眈,便放弃入陕的打算,转而南攻梓潼,到十月下旬攻至绵州今绵阳。 剑州、、临潼被义军攻破的消息传到杨嗣昌耳朵里,他又惊又怒,急忙带着重兵进入四川,进驻重庆,妄图将张献忠、罗汝才堵截和轰赶至蛮边之地。 杨嗣昌刚愎自用,满以为官军已把张献忠、罗汝才等部包围在鄂、川、陕三省交界地区,胜利在握了,但实际是“总督之令不能行于将帅,将帅之令不能行于士卒”。当他算盘落空后,他便瞻前不顾后地领着大部官军入川,撇下了一个空虚的湖北。监军万元吉提醒杨嗣昌:“张献忠可能回兵向东突袭,不能不防备。最好派支人马阻止他回归的道路。”杨嗣昌一心想要毕功于一役,听不进去万元吉的良言相劝,命令所有将领都入川追敌。 当杨嗣昌到了重庆,开始秋后算账,对四川将领及入川参战的客将进行了参劾和惩治。 杨嗣昌曾命邵捷春坚守大昌,此时便询问邵捷春用哪些兵力防守,哪些兵力出击,兵力不足从哪里征调,防守兵力有没有补充,邵捷春竟然一问三不知。杨嗣昌见状,便知失地之罪栽在邵捷春身依然无疑,便添油加醋地写了封奏折呈给崇祯,崇祯勃然大怒,便命杨嗣昌将邵捷春逮捕,继而押解到京城处死,其职由监军道廖大亨接任。大昌守将邵仲光率部逃跑,使得张献忠从观音岩、三黄岭等处突破大昌防线,杨嗣昌用尚方宝剑处死邵仲光。陕西总督郑崇俭也因坐守陕西、增援四川不力而被革职,由丁启睿接任。 在弹劾和惩治了川将和客将后,杨嗣昌命各路将领在那里会师,然而左良玉九檄不至,丝毫都不杨嗣昌;贺人龙有样学样,盘踞在汉中一带,只要义军不去陕西那四川糜烂到何种模样都不关他鸟事;其他各路将领或是按兵不动,或是虚与委蛇。 而张献忠趁川中无将、杨嗣昌声威大跌之际,和罗汝才一起,统领义军,联合摇黄武装,陆续攻下汉川、中江,席卷什邡、绵竹、安县、德阳、金堂一带,所向披靡,各地守军纷纷弃城逃遁,朱明朝廷治下的四川局势越发糜烂。 杨嗣昌和监军万元吉见四川的仗打成这样,便又对前线将领进行了人事变动,提拔猛如虎为前线总统领,而因其他诸将都不服从命令,杨嗣昌无可奈何地赦免了张应元失掉土地岭的罪行,破格提拔他为副总统领,命其二人节制、协调各镇官兵,追杀张献忠和罗汝才。 杨嗣昌都无力调动其他各路人马,猛如虎、张应元二人更无能为力,只能纠合本部人马和其他一些散兵游勇一起进剿张献忠。官军将领善能拉壮丁,加杨嗣昌的刻意容许,猛如虎、张应元麾下都扩充到数万人,加其他暂时依从杨嗣昌的将领,将十万官兵涌入四川。 虽然四川本地驻军都龟缩在大城里,看似胆小无害,但如若杨嗣昌十万大军将义军围拢起来,保不齐那些川军也会仗着胆子蜂拥而,到时候义军就会陷入腹背受敌的艰难境地。 张献忠在兴归山区留下二万老弱残兵,分有王应龙等部将统率,化整为零潜伏起来,等待主力人马从四川辗转归来,而张献忠、罗汝才亲领着五万精兵入川。张献忠本想在四川招揽一些人马,但川中百姓,不论贵贱贫富,对于恶名远扬的献贼甚为反感,即便义军打起“均田免赋”的主张,一时之间落不到实处,也吸引不了多少人马的加入,反倒是连番战斗和伤病、水土不服,辗转半个四川,折损了近一万人,到后来出川时,仅只有四万人,其中有一万还是罗汝才的,至于摇黄武装这群土匪山贼朝秦暮楚,反反复复,更不足以信赖。 所以,西营义军即便有三四万人马,也并不足以在四川立足,义军见官军势大,就尽量避免与官军打阵地战,而采取“以走制敌”的策略。 义军每攻破一座城镇,首先就是筹措骡马。凑集的骡马越来越多,以至于后来几乎每人一个坐骑,精锐骑兵甚至有两个坐骑,四万人竟全都变成了骑兵,不过真正能正面对阵的精骑只有一万,其他三万人马都仅靠骡马快速移动,对阵时远靠弓弩,近靠李定国的鸳鸯大阵那些盾牌狼筅在战略转移时都放在骡马背。到后来,义军一昼夜能行三百余里,快速流动,常常把官军搞得顾此失彼,腹背受敌,疲于奔命。 北起广元,南到泸州,西起成都,东到巫山、夔州,义军在四川境内到处活动,小城镇都是一鼓而下,大城镇则是能攻下就攻下,攻不下也不勉强,因为已经到了四川盆地中间,成都平原四通八达,没有什么关隘是必须要攻破的,攻不破绕开就行了。实在想拿下的城镇就让一些兵丁冒充一个城镇的溃兵诈城,诈得下来就诈,诈不下来就转走。 杨嗣昌的大部官军来了,义军就依仗骡马快速转移,如果有小部官军落单就伏击之,将冷战时期的游击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几乎把跟在后面的官军拖垮。 杨嗣昌率领大部官军在义军屁股后面苦苦追赶,累得气不接下气,时常只相隔三天的路程却对义军无可奈何,一根汗毛都摸不到。张献忠对此非常得意,一次在军营中乘着酒兴,随口溜出一首打油诗:“前有邵巡抚邵捷春,常来团转舞;后有廖参军廖大亨,不战随我行。好个杨阁部杨嗣昌,离我三天路!” 常欢乐不再抱怨某些读者有眼无珠了,确实是自己的功力不足,写出来的东西味同嚼蜡,只有少数很有耐心很有包容心的朋才看得进去。啥都不说了,基本功太差了,从此之后,好好练习写作,不再好高骛远地贪图架卖钱,只求越写越好,功力不断提升就行。 第八十一章 除暴安良施恩川民 四川会成为李定国未来根据地之一,昔日武侯诸葛亮无法取得最终胜利的地方,李定国并不会折戟沉沙。他首先想占领和发展的根据地,绝对不是陕西、山西、河南那一片生灵涂炭之地,而在一开始他也不会去苏浙一带发展,那里朱明传统统治势力太过强大,再者只有感到满清鞑子的威胁后,那些江南士绅才有可能跟李定国所在势力统一阵线。 基于准备立足四川的考虑,李定国反复劝诫张献忠:“咱们这次入川可不单单是为了跟杨嗣昌兜个大圈,破了官军的包围圈,也不单单是为了以走制敌,还要一个更重要的目的,就是确定四川为咱们以后的一大基业。从现在开始,咱们就要除暴安良,替天行道,刻意地施以善举,博取四川百姓的民心。如果咱们能够广泛施恩川民,川地百姓感恩戴德之下,就发自内心地欢迎咱西营义军,咱再次入川就会顺利的多,咱也不用那摇黄逼迫四川百姓假惺惺地演万民景从的戏码。” 张献忠领着西营人马从民生凋敝的兴归山区转移到繁华川地,一时间颇有点乱花渐欲迷人眼,除了川东、川北边界连绵山区稍微穷困一点之外,四川大部分地区未遭严重灾荒,还是一片繁华太平景象,跟陕西河南地界跫然不同。张献忠对以这样的天府之国为基业也颇为动心,虽然他很想回到老家陕西,但也深知那里灾荒不断,数年之内毫无生气。 博取川地的民心,在实际行动中,只有祭出义军屡试不爽的法宝“除暴安良、替天行道”。 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军蓬勃发展都要靠着这个法宝,后世一个最成功的义军他们赖以成功的法宝“土地改革”,加速了他们的成功,究其成功原因,除了成功解决土地兼并和土地分配问题之外,他们也成功地实现了“除暴安良,替天行道”,虽然他们话不是那样说的,在过程中也有不少操之过急冤假错案产生,但毕竟调动起最广大贫民的热情拥护。 张献忠以及西营义军大部分将士都出身贫寒,早年都惨遭土豪劣绅、贪官污吏的欺压,他们对那个阶级的报复心理甚重,动辄便要灭人满门,在爽快地除暴之余安良,收拢民心,何乐而不为呢。 在“除暴安良”这一点儿,这时的李定国虽然拥有一个二十一世纪的灵魂,但他的心理是甚为认同张献忠等人的做法,对待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李定国的手并不会比张献忠的手软上多少,甚至有时候更重。张献忠可能会为某个恶霸地主的女儿生得美貌,强抢了那户人家的女儿后,便赦免了那家。但李定国绝对不会,除掉那户恶霸,对义军利益、整体民意有提升,他就毫不犹豫动手,在没有取得江山之前,还不是享受的时候,花瓶美女算个屁。 不论是明末,还是现代,李定国这个人都是出身农户家庭,从小到大,他的家庭和他自身都遭受过贪官污吏、恶霸土豪的欺压,那阴影伴随他的一生,勿庸讳言,他有强烈的仇富心理和仇官心理,每每看到那些台上道貌岸然冠冕堂皇、台下贪赃枉法坑蒙拐骗的贪官奸商,他就满腹的厌恶和憎恨。另外,他冷静思考过,这个国家几乎所有的问题,都出在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的贪得无厌、鼠目寸光的本性上,无论明末还是其他时期,那既得利益集团都是他深恶痛绝的,甚至有种不共戴天之感。 李定国,应该称之为李明,二十一世纪他曾经陆续交过三个女朋友,每个都是丰乳**,极为性感漂亮,每一段恋爱都貌似很轰轰烈烈,可在那个社会,笑贫不笑娼,最后这三个美女陆续被贪官、奸商包养,离开了穷人李明。李明从不怨恨那三个女人的选择,他只恨那个社会分配制度,然而当时的他对变革社会无能为力。但现在就不同了,他可以将旧的秩序和分配制度全盘推翻,重新洗盘,既可以满足他那汹汹燃烧的仇富心理,也可乘机收取民意。 义军每次试图攻打某个地方,李定国必先派出大批探子,扮作商贩,穿街走巷,了解当地的民情,深入到各个平民家庭问询出所有恶贯满盈的恶霸地主、地痞、流氓、恶吏的名字,将足够上畜生级别的家伙登记造册,列入黑名单。 等攻破那个地方后,李定国派出军队迅速将名单上的恶人及其家人全部抓获,随后便主持召开当地大部民众参加的公审大会。让贫民百姓审判那些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及其家人,让贫民自发上台控诉那些恶人的罪行,然后在群情激愤之时,将贪官恶霸及其作恶的家人或枭首或罚做随军奴隶。最后,再将恶霸地主的租簿、契约全数烧毁,将他们的田地都均分给少地或无地的穷人,再将从他们家中抄来的钱粮分出一半散给当地的穷人。 先是清除州县大城内的恶霸地主、贪官污吏、地痞流氓等为害甚大的恶人,继而再派人深入乡间地头查探乡村中的恶霸地主,一旦确认完毕后,就派军队攻打那些为恶乡里的恶霸地主的庄园。先攻打那些大地主的庄园,拔掉那些可能在以后会聚集起来成为西营心腹之患的地主武装。等消灭了盘踞一方拥有上百人马以上的地主武装后,就分别派出一标人马,深入每个村庄,开办公审大会,将各个乡村的小股恶霸连同他们的家人抓获起来,特别邪恶的当场斩首示众以博取民意,其他的罚做义军的随军仆役,抄没家产分成义军和穷人。 李定国之所以让义军深入乡村,从基层做起,乃是因为他前一世是农村长大地,非常清楚所谓的乡村里面照样有地痞、流氓和恶霸,有些上梁不正下梁歪的家庭如果再多子多孙,就很容易变成为害乡里、欺男霸女地恶霸,此等恶霸很容易变成地主武装的附庸,不除必成为义军日后隐患,除掉则可博取民意。 当然,除了实际行动外,李定国还不忘了大肆宣传的好处。义军每到一地必大张旗鼓,大作宣传,四处张贴告示,上面是李定国、徐以显写的文章,揭露朱明朝廷及其治下官府、士绅的**,宣扬义军“均田免赋、人人有饭吃有衣穿有房住有学上”的理想。李定国命人到处广发传单,粉刷标语告示,并训练和招募戏子到处传唱义军的善举,力争用各种宣传手段粉碎士绅阶层对义军的污蔑,力争让四川穷人感到西营义军的善意。 第八十二章 开始建立统一战线 西营义军在川中纵横之际,时不时地派出以标为级别的武装搞进村下乡活动。 在南到泸州、北到巴州、东到大昌、西到松潘的四川广大腹地,那些素有恶名、贪赃枉法、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恶霸地主、土豪劣绅、地痞流氓,是西营义军替天行道、除暴安良的目标。在这方圆千里的大片平原上,有十几个大城被义军攻破,有数百个地主武装盘踞的窝点。被义军一一拔除。 西营义军除了收取民心之外,还在有条不紊地为下次入川铺好路,尽量清除前行路上的绊脚石。这一点,历史上的张献忠就没有做好,他最后一次进川时,一开始用很宽容的政策对待那些地主武装只要人家低头就让对方保持武装,只求一个虚假的川中太平,结果等清军和南明军打来后,那些地主武装见西营义军败北,便跟清军或明军勾结,乘机攻取大西国的腹地,导致西营义军更加溃败,一直退到云南。这样的惨事绝对不会再次爆发,李定国绝对不容许西营义军辖内有心腹之患,即使有也是暂时的利用,时机成熟必将迅速拔除,对罗汝才曹营人马如此,对摇黄武装如此,对那些地主武装更是如此。 但这并不是等于说,李定国要完全依赖流民和灾民成事。 实际上,李定国越来越认为,对于明末的大部分流民、灾民,都只能暂时使用他们的暴力,至于智力方面,尚有待他李定国的引导开发。虽然明朝的文盲率远低于清朝,但也足有九成贫民还是大字不识一个,这样文化素质的人群中,固然会出现几个靠后天经验或天赋变得会打战或会治理地方的人才,那也是非常寥寥。未来的中高级将领和官员中,还是有赖于那些中小地主家庭出身的士子们加入,像李岩那样的人才是多多益善。另外那些良善的中小地主、小商贩、军户亦是刨除贫民、大地主这两级势力外最大的中立势力,在官军、义军势均力敌之际,谁能得到中间人士的支持,谁的成功砝码就重了几分。清军顺利夺取明朝天下,就是迅速完成了跟明朝地主阶层的妥协媾和才加速完成的。 经过数月对明末这个时代的了解,李定国效仿后世某个领袖,也做了一个较为粗略的《明末阶级分析报告》,当然他提交给张献忠时,那文件名字简化为《明代贫富情况调查》。因为李定国深入矛盾斗争的第一线,耳闻目睹甚至亲自执行抄家灭门、铲除恶霸地主的凶事,所以里面相当一部分是李定国第一手掌握到的情况,他的报告做的很翔实。 李定国也利用这份报告,深入浅出地教育了张献忠等义军将领有关王朝兴衰的规律,揭示出西营义军想要夺取天下必须要做的一些事情,如均分田地。 明朝衰败,归根结底的原因便是疯狂的土地兼并,更致命的原因则是“官绅不纳粮”。 整个明代,几乎所有的地主,他们本身或他们的家人便是士子出身。朱元璋当初愚蠢的官绅不纳粮政策使得那些官僚世家公然赁借政治特权,起初用“借荒”、“置牧”、“包佃”的名义占夺土地,继而便是凭借豪门势力强取豪夺。 那些当了官有了权势的圣人门徒虽口不言利,却在暗中强买良田甚至直接占夺良田。那些圣人门徒只关心他们士大夫的利益,眼里从来没有贫民百姓,没有人关心那些失去土的的农民会沦落到何种田的。李定国深入地了解了明末的真实情况后,不禁哀叹道:真是尽信书不如无书,是那些士子们而非草民写史书,他们自然不会将不利于自己的证据写进史书,反倒变本加厉地将更多屎盆子往农民起义军头上浇,霸占舆论的既得利益集团不仅不给穷人活路甚至不给穷人呼喊申诉的机会,这种现象历尽几百年始终没啥大的起色。 只可叹某些下位者,不去体会同一阶层的苦痛,不去睁眼看看那些官僚地主是怎么对待草民(哦,在某个时代他们被称为屁民),反而以上位者的眼光来目视农民起义军为走贼流寇。“中国就有这么一群奇怪的人,本身是最底阶层,利益每天都在被损害,却具有统治阶级的意识。在动物世界里找这么弱智的东西都几乎不可能。”李定国对林语堂此语甚为叹服。 这个国家百分之九十的问题都是当官和他们所从属或豢养的文人阶层的错,他们再怎么春秋笔法,也逃不掉历史对他们的审判。 因官僚增多和战争使税赋不断上升,而土地又不断被兼并集中在不纳租调和不服徭役的贵族、官僚、地主手中,这就使土地不断减少的小自耕农的税赋双重上升,使得农民失去土的,被迫逃亡。而朱明政府却还要强制实行征收,把逃户的赋税分摊到未逃的农户身上,结果是促使更多的农民逃亡。人民无法继续生活下去,只有起来反抗,“所在群盗,半是逃户”。 明末时期,小冰川时代连续几十年的旱灾,然后紧接着蝗灾,这些频繁的灾荒让那些还未破产频临边缘苦苦支撑的农户再也承担不了,只得加入破产农民的行列。因土地兼并失掉土地,然后被苛捐杂税、天灾**逼到破产的农民便成为起义军的基本组成部分。 那个白衣飘飘风度翩翩的大才子钱谦益就是土地兼并的大地主大官僚,他家有数万亩良田,还在苏浙一带广开店铺,皆因他是士绅,免征钱粮赋税。东林党人里面大部分都是这样兼着大地主大商人。崇祯皇帝迫于祖训,不敢向他们这些士子官宦富绅收取田赋,又被他们抵制着收不到商税矿税,只能向本来就穷困潦倒的自耕农继续收,逼民造反不过如是。 如钱谦益一般道貌岸然的混蛋,在明末可算得上比比皆是,尤其是东林党中人,谁家没有成千上万亩良田都要被人笑话。被李定国深为推崇的卢象升也有一个污点,他是东林党人,不过崇祯年间东林党人一手遮天,浙江人卢象升加入东林党,亦是无奈。 虽然李定国看得出,明朝灭亡满清猖獗八成错在官僚士绅阶层,但他也不能搞一刀切,只依靠完全的农民阶级不足以得到天下,刘邦、朱元璋这两个草根皇帝他们依靠的近半都是士绅出身的英才,后世某个王朝的领导层大半也都是地主富绅家庭出身,毕竟旧时代的精英还是要靠起码的基础教育才能保证。 翻看中国二十四史,埋藏在字里行间的几乎全是官本位导致的一系列恶果,包括土地兼并,大部分朝代都是搞官绅不纳粮或少纳粮来笼络争取士子的支持,这也是官本位的一个表现,搞土地兼并的主体都是官僚或官僚背景的地主、商人。 但李定国就是再狂妄,也不敢一下子就挑战中国人根深蒂固的官本位思想,他不想走王莽的老路,土地改革和“官绅一体纳粮”的改革还是等完全夺取天下才缓缓而行吧。 用暴力消除土地兼并,进行土地改革,实行井田制度,太激进了。李定国还真不敢马上喊出那样的口号,目前他让西营义军抄家甚至灭门的都是那些在乡里颇有恶名人人生厌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那些道貌岸然素有贤名的地主豪绅他暂时还不会动。 对于那些名声不坏又安分守己不跟义军为敌的地主,李定国还是抱着为了日后共同抵抗满清鞑子现在要构建团结统一战线的态度。即使是索要钱粮,李定国还是用张献忠或自己的大印,写一封情真意切的感谢信,在信里声称西营义军必将夺得天下,到那时这些地主带着此信件前去,原先被借出的钱粮会双倍奉还。另外,如果这些地主家庭的子弟愿意加入义军,必会给与优待,义军以后有了基业也会办科举考试,这些地主的子弟有资格参加。对于这样的地主,义军军规约束不能侵扰,违者斩。不管这些地主是否认同,至少义军要表现出尊重的姿态,久而久之,必能以德服人。 团结罗汝才的曹营人马,团结摇黄武装,团结其他义军杆子,甚至团结那些名声不坏又不跟义军为敌的地主士绅,这就是李定国初步构建的团结统一阵线。在前期,朱明朝廷及其治下大贵族大地主大官僚的横征暴敛罔顾民生是所有这些人所深恶痛绝的,就可以此为基本的心理互通桥梁,让所有力量聚合起来,跟朱明朝廷斗。 第八十三章 农民军更要玩情报战 当李定国规劝张献忠乘机做些铲除土豪劣绅以收买民心、充实军资后不久,义军便开始在所到之处有针对性地搞起了“除暴安良”的义举,声势日渐浩大。wenxuemi。com 而始作俑者李定国并不为义军兴旺的局面感到高兴,反倒他心中疑虑重重。 李定国压制不住内心深处对未来的担心,便前去找正亲自主持公审大会的张献忠问询。 而张献忠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台上的批斗闹剧,看得出来,他很满意李定国让召开公审大会批斗恶霸地主的创意,看着那些佃户奴仆翻身做主人指着原先的主人破口大骂甚至冲上台拳打脚踢,张献忠止不住满心的欢愉,一边看一边朗声大笑。 李定国低声告罪道:“父帅,日前我让咱们西营义军广行善举,想法是好的,但我担心会耽误我们行军的时间,杨嗣昌的大队人马跟在咱们后面,迟早都会追上来。咱们还是缓行善举,将主要精力放在行军作战上吧。”义军说是转战川中,实际上算是流窜,既然是流窜,**后头跟着大股官军,再花费时间搞什么除暴安良的义举,岂不是等着官军追上来打自己。 张献忠听了李定国的告罪,毫不在乎地摆摆手,哈哈笑道:“定国,你是怎么搞的,你会不清楚那些官军的熊样子。现今朝廷**,马政荒废,编制士卒大部分都是步兵,就是骑兵编制的,也短缺马匹,他们的行动力完全没法跟咱骡马成群的义军相比。再说,刨除左良玉、贺人龙外的任何一支官军都没有能力,也不敢贸然进攻咱义军,而左良玉、贺人龙都不把杨嗣昌放在眼里,不听他的命令,杨嗣昌那家伙只得任用猛如虎、张应元和其他十几个湖广将领,面对着十几支官军,杨嗣昌调度大军的能力很差,那十几支人马没有配合,调动缓慢,等他们聚齐人马跟咱们碰上头,恐怕也是半个月以后了,咱西营义军现今全部骡马配备,一日之内转战三百里,咱们何必担心那跟乌龟一样滚爬的官军呢。” 站立在一旁也正自笑眯眯地看公审大会上贫民们义愤填膺控诉恶霸的军师徐以显,听了李定国那无妄的担心,笑着补充道:“咱们西营义军原本就存心想把杨嗣昌的主力官军往四川腹地引,把官军拖累拉瘦,把官军从湖广一带带入四川腹地以后,湖广空虚,咱就可以从容杀出。要是咱跑得快,杨嗣昌摸不到咱们的影子,他必定心怀疑虑,恐怕咱们奇袭湖广,到时候咱们的战略计划不就被他识破了吗?所以啊,咱们就要不紧不慢地搞除暴安良、开仓放粮那一套,从容不迫地整顿人马,补充粮草和骡马,引逗着杨嗣昌跟在咱们**后头跑,象头牛一样被咱们牵着鼻子走。” 李定国听了张献忠和徐以显一番话,才把刚才悬起来的心放下来,苦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孩儿对官军了解太少,以至于杞人忧天。”换做原来那个李定国,对官军的了解自然不少,但现如今的李定国,根本对这个明末时代许多原本的常识问题都一无所知。 因李定国最近半年多的表现十分积极亮眼,也一改原来倔强刚直的个性,对张献忠的许多行为是当面顺从然后私底下婉言规劝,再也不直肠子地当面顶撞,张献忠对李定国的印象越来越好,再也像之前一直将李定国放在义军决策层之外。现在的西营义军每次开会,如果李定国不到场,张献忠就不宣布开始,非要等到李定国前来。原来的李定国那种暗恨自己从贼的苦闷是掩饰不住的,张献忠即使知道他的才能也不敢重用他,而现在的李定国十分拥护支持张献忠铲除贪官污吏、土豪劣绅,尤其当李定国拒绝左良玉的拉拢后,张献忠更加高看和厚待李定国,对李定国身上的一些缺点更为宽容原谅,统统都归结为“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上面,再也不像过去动不动就杖责、鞭打、痛骂。因此,李定国对这个时代的无知和不适应,因张献忠的袒护,也没有给他留下什么致命的威胁,孙可望嫉妒心发作时每每不顾大局的诬陷控告也都被张献忠驳斥回去,变成时自讨没趣。 张献忠笑着看了看一脸羞愧的李定国:“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就是这个理。既然你对官军的情况不清楚,那咱就想法把官军的情况摸清楚。哎,对了,我忽地想起一事,最近我军务很繁忙,又要带兵又要处置那些贪官恶霸,实在没时间去理会那些安插在襄阳、应天、京师等地的探子们,你就替我管管他们吧,至于他们的编制,就隶属你的镇抚司吧。” 李定国大喜过望,但他清楚地知道情报人员对西营义军的重要,怕张献忠会认为他有夺权篡位的野心,就佯装推辞一番。 张献忠向来是一个爽直的人,他见李定国反复推脱,便沉下脸摆手道:“娃子,你也知道老爹我最不喜欢搞这些阴事,你去搞吧,顺便也能让你多了解一下官军的虚实。” 李定国见张献忠坚持这个任命,也就不再推辞,再者义军的情报工作一直就在他的图谋之中,如今有这个机会获取到,焉能不好好利用一番。 李定国知道,明末时期,满清鞑子之所以能轻而易举地连破明军,除了鞑子铁骑擅长野战之外,还跟鞑子擅长用间大有关联。自努尔哈赤起家以后,鞑子攻破的城池,除了明军将领胆寒弃城之外,多半是派进奸细,里应外合的伎俩,而且屡试不爽。 在这里插一句闲话,一年前,袁崇焕被崇祯皇帝下旨赐死,后世很多书籍附会说崇祯皇帝中了皇太极的离间之计,李定国原本对此戏说是深信不疑。到了明末,就此事做了一番考究,才知道崇祯皇帝虽然刚愎自用,时常用错人,但还没有愚蠢到被一个拙劣到极点的离间计给蒙骗到。崇祯十二年十一月,李定国来到明末已经快十个月了,还从没有听过离间计的说法,看来真应正了一个说法,离间计那套说辞就是十全狗皇帝乾隆小子篡改明史所致。哼哼,李定国崭新重生,乾隆这个狗崽子再也无法祸害江南,再也无法篡改历史,再也无法十全大补。(袁崇焕此人众说纷纭,加之他的后人全入了旗籍,乾隆刻意给他粉饰,所以李定国对此人印象复杂模糊,此后对此人也不贬斥,也不洗冤,完全不提这个死人) 言归正传,李定国刻意建立完善的情报队伍,是感叹后世某个最庞大的组织成功的精彩经验。后世那个组织在起事时,常在对手内部安插能涉及到机密情报工作的卧底,那卧底官不大,却特别关键;有人说,那个伟光正组织的成功,有一半都是地下情报工作的成功。 李定国决意向那个组织学习,要大力培养忠诚于自己的间谍人员,然后再千方百计地将这些间谍人员渗透到敌人内部。 李定国见自己来到明末已经快一年了,反复折腾了这么久,却距离上位甚为遥远,距离崛起为一方大势力对阵满清鞑子更远,心中越发焦急。他很渴望赶快建立完整的基业,然后进行精彩的战争逐步蚕食天下,但是同时他更加明白如果战争之前做不到“知己知彼”,没有做好情报工作,首先他根本掌握张献忠、孙可望等人的情况,也就无法顺利上位,其次以西营义军现状,如果不搞好情报工作,根本也无法较快地统一南方,不能迅速统一南方,也就无法尽快完成对阵满清鞑子的准备。 农民军一穷二白,底子薄弱,跟明军、清军对阵,都处于下风,正面对阵暂时不敌,李定国却毫不畏惧,阳的不行咱玩阴的,卧底,间谍,咱大量地培养,大量地输送,比满清鞑子做的更绝。正因为咱是揭竿起义的农民军,咱更要玩情报战,阴死朱明,再阴死满清,后世那个伟光正就是明鉴。 (坦白说,常欢乐正处于一个痛苦的转型过程中,努力想把书写得有趣一点儿写得多情节少议论少描写一点儿,写得连自己这个老书虫都能看下去。以后渐渐减少张献忠这些人物的戏份,他们名声再大,哼,也是跑龙套的。) 第八十四章 老狐狸徐以显交心 当李定国从张献忠那里得到掌管探子队伍的权力后,他意得志满地回到本部大营,准备开始挑合适的人选补充进探子队伍。 李定国刚在椅子坐稳,帐外亲兵就传军师徐以显来访。 徐以显跟李定国原本关系就很不错,近些日子里两人不断交换对义军前途的设想,关系更加紧密,尤其在智谋战略方面是心心相惜。李定国忙迎出帐外,拉着徐以显的袖子进了大帐,并让亲兵赶紧给徐先生看茶。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徐以显一介文士,也最喜欢跟有文儒气质的李定国、白文选、刘文秀等将领走动,却跟孙可望、艾能奇等粗疏文采的将领少有来往。徐以显之前常抽空来李定国的大营跟李定国谈古论今,两人在很多问题都意见相同,一直聊得很投契。 这一天,像平常一样,徐以显如同进了自己的营帐一般,毫不客气地搬把椅子坐下,接过亲兵呈的茶水,一边慢慢地品着,一边打量李定国及其麾下年纪很轻却很精悍的将士。 徐以显喝了几口,忽地把茶杯挪离唇边,细细打量着茶水,并惊叹道:“好茶,真是好茶!甜香浓郁,汤色黄亮,滋味鲜醇回甘,真是极品好茶,定国,你从那里搞来的?” 李定国也端着茶杯,陶醉在浓郁的茶香中,摇头晃脑得意道:“四川四周多大山,又多大川,其内平原活野,风调雨顺,水旱从人,所以山明水秀,得益于这得天独厚的地理,四川的茶也特别地好喝。咱现在正喝的茶,取自名山县蒙山蒙顶,采摘于春分时节,当茶树有一成左右的芽头鳞片展开,即可开园,选采肥壮的芽和一芽一叶初展的芽头,求芽头肥壮匀齐,色泽嫩黄,芽毫毕露,叶底全芽,嫩黄匀齐。” 徐以显细长的眼睛里泛出喜色:“四川真乃宝地,不仅出好山、好水、好酒、好女人,还出好茶叶,这茶唤做什么名字?” 李定国笑道:“蒙顶云露!蒙顶巍峨高耸,终年云雾缭绕,云中甘露终年滋润下,这茶才生得鹅黄鲜嫩,喝起来才这般鲜醇回甘。另外这茶生在山巅,十分难采,一年才区区十多斤,我是抄本地知县府邸才抄到这么好的东西,送了一些给父帅,另外再留一点自己享用。我一个人喝不完,不如转送先生一些。” 徐以显听了大喜:“蒙顶云露,好茶,好名字。定国如此厚谊,那先生我就却之不恭了。”说笑间,徐以显就毫不客气地把一斤茶叶揣进囊里。 两人一边品茶,一边谈心。李定国看徐以显不同往日,老是带着神秘莫测的笑容悄悄打量自己,不知道这老狐狸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不露声色,不断地亲手给徐以显斟茶续水。 徐以显见面前这小狐狸耐心比自己这个老家伙还好,到最后实在憋不住心理的计算,让李定国屏退左右,他决定要跟李定国开门见山,坦诚相见。 徐以显那浓密稍长的眉毛下一双细长的眼睛狡黠一转,低声道:“定国,今日之事,可否逞心如意,正中你的下怀?” 李定国佯装不懂:“不知先生何出此言?” 徐以显笑道:“少将军已得执掌西营军法,如今再执掌军情细作,两权相加,以后将军只需听命于大帅,不仅位高权重,而且还可以此巡查缉捕,大做文章,排除异己,培植亲信,将来的义军终将是少将军囊中之物。” 李定国脸色大变,在他心中算计甚久的谋略不料会这么快就被人识破,他面沉似水,眼睛炯炯地看着徐以显,冷哼道:“徐先生何出此诛心之言?!我对义军的赤诚可昭日月!” 徐以显见李定国如此提防质疑自己,便冷笑道:“定国,何必如此生外,我若如想对你不利,早就细细分析给孙可望之辈听真,任由他们在大帅面前搬弄是非,恐此时将军早被除去一切权力,只能领着数百老弱残兵无望等死。” 李定国见徐以显如此疾言厉色,浑然不同平时从容优雅姿态,便知这老狐狸对自己对他的质疑提防动了真怒,脑海里闪过过去数月跟徐以显的心心相惜,瞬间便有了一个判断,徐以显想要害自己绝对不会这么行事,必是他想提点自己,便躬身施了大礼,笑道:“定国出言不逊,先生大人大量,修要跟定国一般见识,定国在此恭听先生的金玉良言。” 徐以显见李定国态度诚挚,捋着胡子,转嗔微笑道:“少将军,我老徐也不跟你废话,实话给你说,大帅定有天日之分,但看大帅狂躁的性子,恐不能久长,未来的大西营,还要看你们四个。而你们四个里面,可望失之偏狭小气,文秀失之犹豫无断,能奇失之狂躁无谋,而你能文能武既英勇无畏又多谋善思,更重要的是你真正思考过义军的未来,有大略,这一点其他三子皆不如。我老徐看好你,你一定会走得比任何人都远,你一定能笑到最后。所以我老徐决定力挺你位,等以后把老潘潘独鳌救出来,我也会劝他效忠于你。” 李定国眉头紧锁:“徐先生,多谢您的厚爱,可我总时不时想起三国袁氏旧事。” 徐以显听了李定国有些不恭的话语,并不为此恼怒,反而大笑道:“袁绍的那几个儿子,个顶个的鼠目寸光,还没等将强敌曹操击败,他们就开始窝里斗,反让曹孟德渔翁得利,甚为不智。你且放心,你不是袁尚,我老徐也不是审配逢纪之辈。” 随后徐以显细细给李定国分析道:“少将军,虽然大帅屡次从安插在敌人那里的细作处得了对咱义军大有好处的情报,但他还从未认真审视情报队伍的重要性究竟有多大,你正可趁机从中取事。咱们现在一致对外打官军,自是不能阻碍孙可望等人作战立功,但咱可以先在他军中安插细作,等到外敌不足为虑时咱们安插进去的细作已经将他们的虚实摸个清清楚楚,到时候将军可以从容收拾。” 李定国点头称是:“我也想过,这细作队伍不仅可以对外,也可对内,只是如何求得大帅同意咱们在义军内部安插细作呢?” 徐以显微微一笑道:“大帅对闯塌天刘国能、过天星惠国相等杆子首领投降官军常常气愤难耐,而咱们安插细作在义军内部,就可提前探查到那些将领有投敌的迹象,咱就可提前除掉那些反骨仔,避免他们成为刘国能之辈,危害咱们义军。如此说,大帅定会同意。” bkid147209,bkne《太平时》强烈推荐历史类大神六军青铜人头的马甲的新,六军大神善写战争场面,笔力强悍可称起点第一流 第八十五章 锦衣卫并非烂货 李定国很早就有在张献忠、孙可望身边安插卧底的想法,只是一直心存顾忌,怕张献忠、孙可望等人发现从而前功尽弃,今日听了徐以显的主意,豁然开朗,正可借防止内部叛逃的名义在义军其他大营内安插经自己训练洗脑过的卧底细作。www.23us.com 李定国笑着给徐以显沏茶:“先生所言极是,过些日子我就向父帅提出,在此之前,希望先生能在父帅面前进言一番,到时咱们的计策便能顺利实施。” 徐以显胸有成竹地捋着胡子朗声笑道:“定国无须担心,大帅对叛逃者深恶痛绝,你我的提议定中他下怀,他肯定会在让你负责对外情报之外还负责对内监督。到时候我向大帅进言的可不仅仅只是让你负责内部监督。” 李定国笑道:“先生还有更好的主意,定国洗耳恭听。” 徐以显掩饰不住满心的快意,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在此之前,以将军为首,我们和孙可望等人联合劝谏大帅整顿军纪,等大帅被我们成功说服后,他同意设立军法官,但他却第一个想让孙可望执掌这个权位,可是孙可望怕行严刑峻法得罪人,就婉言谢绝了,结果这个差事就落在你头上。从这件事上,我老徐就看出孙可望见识短浅。诚然要恩结将士,但一味笼络纵容将士只会造就一支只能同富贵不能共贫贱的队伍,这样的队伍打得顺风战,却不能在逆流中团结一心共同向前。古往今来,真正的百胜名将,哪个的军法疏松一味放纵?上至姜子牙诸葛亮,后至徐达、王阳明,哪个不是靠着严明的军纪,从而以弱胜强。” 徐以显说得有些口干舌燥,喝了一口清甜的蒙顶云露,续道:“再后来,在将军的建议下,大帅同意在咱西营设立一个权位,专司扬义军仁义之名抚慰万民,大帅套用两宋时一个官名,称之为宣抚使,大帅本想让刘文秀担当,我劝大帅说刘文秀擅长联络交通,不善文墨,大帅又见艾能奇粗鄙少文,只得将宣抚使交给你兼任。后来我又劝大帅,言说少将军你身兼两职,领着两套人马,甚为不便,不如将你的两个权位合并,也利于你便宜行事。” 李定国拱手笑谢道:“我说怎么我升官这么快,原来一路上都有先生的提点。” 徐以显捋着胡子,得意地看着李定国:“为了少将军尽快上位,我老徐可谓煞费苦心。像这次,大帅个性过于磊落,渐渐不喜甚至厌倦跟细作们打交道,便想将这个胆子交给你们四人中的某一个,他更多想将这事交给刘文秀,多亏我老徐在此之前对此早有进言,说文秀寡断犹豫,而细作首领必须要有很强的判断能力,你们四人只有定国将军多谋果断,比较适合,经此一说,将军才能适逢其会,顺利执掌情报大权。” 李定国这才知道自己顺利执掌情报大权的幕后也有如许波折,再次亲自斟茶厚谢。 徐以显见李定国执礼甚恭,不由心道自己没看错人,满心欢喜道:“如今少将军已执掌军法刑罚、情报侦查大权,可谓大权在握,炙手可热,让我不禁想起朱明皇帝所掌握的最让天下胆寒的力量。” 李定国听了徐以显这句话,有些迷惑不解,忽地他想起那让大明官吏闻风丧胆的两大秘密力量,惊道:“锦衣卫?!东厂?!先生竟拿我跟这两个臭名昭著的势力做比!” 徐以显眉头一皱:“我向来认为少将军你是能看透世情不受奸人蒙蔽的智者,奈何在此事上,你也犯了世人常犯的毛病,人云亦云,被某些别有用心之徒牵着脑袋走” 李定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惊道:“先生何出此言?!” 徐以显细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冷厉之色:“诚然锦衣卫、东厂里害群之马甚多,偶有祸害平民之事发生,但那绝不是东厂和锦衣卫的主流。锦衣卫和东厂是为了加强皇权而产生的,本来就是为了监督不法官吏豪绅而设,平头百姓无权无势威胁不到皇权,根本不值得锦衣卫浪费人力。那些凶横吵嚷着厂卫祸害的世人都是些什么人呢,正是少将军您之前曾指点出的贪官污吏、土豪劣绅,他们因出身士绅所以不纳田赋,开矿设场开店铺仗着势力逃避商税,还巧取豪夺良田,致使朝廷能收上来的田赋钱粮越来越少,少到不能支付军饷,少到不能从容赈灾,太祖洪武帝辛辛苦苦驱除鞑虏好好建起的华夏大好国土就渐渐颓败至此。崇祯之前,依靠锦衣卫、东厂还能从那些士绅处搜刮一点以为国用,但崇祯一上台,受东林党人蒙蔽,大肆削减锦衣卫、东厂,使之完全丧失原先监督不法官僚豪绅的能力,东南那帮大地主大官僚更横行无忌地贪赃枉法、偷税漏税、强夺良田与民争利。哼哼,不要说那都察院和那些给事中,全是东南那些土豪劣绅豢养的狗,哼哼,什么东林党人,一群欺世盗名、祸国殃民的伪君子。” 李定国听了这番话,豁然开朗:“真正明智的皇帝本就要限制文官群体的贪婪,不然这些鼠目寸光之徒是只图私利,不管国计民生的。”同时,他心里也叹道,没有皇帝存在的时代,其实就是文官集团在管理这个国家,实际上是某个群体的独裁。看似国势增强,民众生活提高,实际上,相对于所有草根民众旷世无双的勤劳程度,国势和草根阶层生活水准提高幅度大大滞后,归根结底,就是某个独裁群体缺乏独立于这个群体的监督约束。哼哼,如果那个时代有完全不受那个独裁群体管束的类似锦衣卫的势力出来,即便它偶尔害民,但只要它限制那个独裁群体自私自利肆无忌惮消耗国力,李定国也能容忍。哼哼,可惜没有,独裁群体的监督力量跟明末的都察院、给事中没啥两样,哼哼,东林党在历史上并不是孤单的。 李定国进一步想到:“先生,我不妨这样理解,明智的皇帝跟草民们都希望这个国家兴旺发达、长治久安,他们都克制自己的**,不过分贪婪,以避免伤害到彼此,伤害到这个国家。但处于中间的官僚士绅,他们中的大部分人贪婪无厌只图私利,国家的兴旺发达长治久安从来都没放在他们眼里,就是偶有王安石、张居正等目光远大的能人志士也最终失败。明智的皇帝必须要想法设法限制官僚士绅的贪婪,而像崇祯那样被东林党人蒙蔽,撤走各地的监察力量,只是自取死路。我吸取他的教训,从今而后,吸收锦衣卫的成功经验,完善他们的制度和组织。” 徐以显捻须大笑:“孺子可教!老徐我比你多活了二十年,才刚朦朦胧胧看出点门道,没想到你一下子就看出来了。很好,我的想法就交代给你,再过几日,我再向大帅建议,说你同时领着两个组织,兼着两个位子,多有不便,看看能不能将你的职权更统一,权限更大些,如果顺遂,你在咱义军的位置便是朝廷的锦衣卫都指挥使兼东厂厂督兼都察院都御使,如此权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某种程度上,连大帅和少帅(孙可望)都在您的监控之下,到时候您就可从容布置,在义军中安插亲信,在大明各地遍插你的势力,苦心经营若干年,天下都会被您的威势笼罩,到那时,想怎么样就怎样,再无禁忌。” 李定国听到东厂厂督一词,心里略微有些不爽,靠,那不是死太监才担当的吗,老徐竟然拿此来跟他的职位做比,不过他明白老徐指的是权势之比。 这一天,李定国释怀了对历史诸多误解,也坚定了打造精锐特工队伍,搞特务政治的想法也从此萌生。他渐渐有些明白,其实军统之于蒋介石是利大于弊,同样中情局之于美利坚,军情七处之于英格兰,虽都有不河蟹的事情发生,但同样都利大于弊,不可或缺。同样,明代的锦衣卫对大明朝也是利大于弊,那些狂喊“明亡于厂卫”的家伙,看看他们是什么货色吧,文人士绅,阿呸,代表自身集团利益的人说的狗屁话霸占了数个世纪的舆论界,这就是明代历史真相之一,明并非亡于厂卫而却有一部分亡于崇祯的弱化厂卫。 (呵呵,有些不太河蟹的言论,希望不要被河蟹。说真的,洒家写架空历史的一大动机就是借古讽今,窃以为如果不可以借古讽今,历史的价值大为打折) 西营镇抚司和明末特工 李定国在跟徐以显谈话中,一直有一个疑惑横亘在他心中,即便徐以显睿智多谋、博学多才,张献忠也用不着一定要那般言听计从,而且看上去,张献忠丝毫没有怀疑徐以显跟自己是结党营私。23us.com李定国虽然心中很是纳闷,却也不好当面向徐以显发问。 徐以显见自己跟李定国在一些事情上达成了共识,虽然李定国并没有妄言许诺自己什么,但从话里行间便知李定国日后对自己也必像张献忠对待自己一样,言听计从,又见天色已晚,便起身告辞,带着那一斤“蒙顶云露”乘兴离去。 李定国望着徐以显远去的背影,摇摇头,嘴角露出一丝苦笑。这老徐还真有些恃才傲物,仗着有几分才学见识便昂首不为礼,将自己摆在跟君王王侯平等之位,即便他久有效忠自己之意,却没有直接拜见,反倒屡次在紧要处帮助自己,如今前来道出,便是以施恩之人和合作方面目出现,而非一介下属。虽然李定国对徐以显挟恩自重的嘴脸有些芥蒂,但对联盟图谋张献忠和孙可望却无芥蒂,又念起他年过四旬,是自己的父辈,又有才学智谋,见识不凡,自己又要好好利用他这个内应,只得隐忍徐以显些许的不逊。 李定国在那一世曾在网上翻阅过西营义军的历史,依稀记得在西营义军此次出川回攻湖广时,徐以显落水而亡,此后不久潘独鳌被官军杀于武昌,奸邪的汪兆麟乘势上位,对张献忠的诸多恶习一味逢迎,甚至推波助澜,完全没有之前两位军师的傲骨。汪兆麟给张献忠谋划盘踞四川,建立大西国,却迎合张献忠滥杀士绅,尽丧川地民心,可以说,大西国成也汪兆麟,败也汪兆麟。徐以显、潘独鳌两位军师的相继亡故,也许就预示着张献忠的没落。 李定国因这个模糊的记忆,直言不讳地告诉徐以显,在李定国的幻梦里,徐以显的下场。在徐以显震惊之际,李定国二话不说,强迫四十多岁筋骨已老的徐以显随自己练习游泳,并让张献忠调派数名会水的亲兵紧随护卫徐以显。徐以显存活着,自己便多几分胜算。 徐以显所言非虚,张献忠果然对他言听计从。 数日后,张献忠便同意让李定国将军法队、宣传队、细作队合为一处,合称镇抚司,李定国执掌镇抚司,官位依然是镇抚使,负有军法、宣传、情报搜集、督察诸大权。镇抚司这一设置,实为明代锦衣卫核心部份,职理狱讼,明成祖时分为南、北两司,北镇抚司“专理诏狱”(皇帝钦定的案件),且拥有诏狱,可以自行逮捕、桢讯、行刑、处决,不必经过一般司法机构,,让明朝官吏士绅闻风丧胆的便是那北镇抚司。张献忠用此名,便是有意图用锦衣卫的办法,控制麾下及盟军,恐再有人像刘国能、惠国相等人一样叛逃归降官军。 西营义军的镇抚司下辖有军法处、宣抚处、军情处、督察处。 军法处和宣抚处顾名思义,不必多说。 而军情处便是搞对外情报,军情处除了处理明线的情报,更要花大力气训练卧底间谍去安插到敌人内部,获得敌人对西营义军的作战情报,营救被俘虏的义军兄弟,策反和拉拢朱明官员以及将领,暗杀顽固敌方将领和义军叛逃将领,转移和掩护重要人士投奔西营等。后世那个伟光正组织在内战时候,相当一部分战役的胜利都来自于地下情报人员对敌人军事情报的搜集和及时送递。李定国甚为叹服那个组织发展地下情报网的强悍,他也将西营义军未来胜利的相当大希望仰仗在军情处。 军情处分成两块,一块主要负责训练间谍安插进敌方以及其他地域,并收集情报,另外一块则负责营救兄弟、惩治叛徒、暗杀敌将、掩护来义军的友好人士等行动。 督察处则貌似朝廷的镇抚司,对西营义军及其盟军中任何图谋不轨、意图叛变投敌的人员,都可以自行逮捕、桢讯、行刑、处决,除了张献忠之外,不许经过任何人同意。 军法处、宣抚处的骨干人员原来多半出自李定国的孩儿营,军情处、督察处也不例外,最骨干的人员亦是出自孩儿营,尤其是督察处,督察处的多半人都要经过李定国的严格和严密训练,然后再经过辗转掩饰,混入孙可望等将领的大营,监察这些将领的言行举动。 孩儿营本身只有一千人,后来又陆续阵亡了一些,随着李定国的权势越大,这些得力可信的下属越发不敷使用,尤其是军情处,要让满清、朱明、李自成等各个势力及其下面小股势力里都有义军的卧底,那非要从义军其他营卫里招人不可。 这些人员首先是不能贪财,也不能好色,意志坚定,跟朱明朝廷官吏有毁家之恨又能克制情绪的人。这样的人在由孩儿营改编成的鸳鸯卫中还是很好挑选的,短短数日内,李定国就选出了一百人,这一百人是骨干,随后再慢慢从其他大营里选出**百人,经过李定国的考察训练,再以职业身份为掩护,利用人际关系或其他贿赂关系去获取情报、传递情报。 这些人,经过以往早已安插进去的老卧底的引导,再经过李定国的精心安排,插进朱明朝廷下面的某些高级文官或武将家中做家丁、丫鬟,或者趁着招收宫女进入皇宫,至于安插太监的话,就暂不做考虑,日后如果发现有同性恋倾向的男兵,就安插他们进去,或者趁着招兵混进禁军,或者回复流民身份混进李自成等义军里。最难的是如何打入满清鞑子的营垒,没人愿意做汉奸,而且风险很大,数年内还看不出功绩,这一点儿还须缓缓实行。 军情处的人员,李定国称之为特工,说给明末人们这是特别工作人员之意,更多的是让李定国自己听了熟悉舒服,如果老是称之细作,古怪难听,李定国怎么也习惯不了。 让军情处的特工人员打入敌人内部,尤其是打入敌人的高层或情报组织,从暗处看暗处比义军的斥候队伍从明处看暗处,看得听得更真切些更及时些。他们获取的情报除非是对方十分狡黠将计就计了,否则一般情况下就十分可靠。当然将特工人员安置在敌人内部,除了获取敌人的情报外,还要监视敌人获取义军情报的程度,要监看义军有没有敌方安插进来的间谍,这里玩的便是无间道那一套。风声,再见风声。 李定国来到这个时空,带来先进的谍战理念,几乎站立在任何敌对势力的前方。目前只有满清鞑子使用这个伎俩,但他们用的多是汉奸,更多在于诈城,不系统更不深入。而朱明朝廷、东南各大地主富商、左良玉贺人龙等军阀、四川云贵诸土司、李自成革左五营诸义军,只有少量的卧底四处安插,人员严重分散,并不齐备到位,尤其是朱明朝廷,当崇祯帝偏听偏信东林党人的胡诌,从各地大规模召回和削减锦衣卫东厂势力,使得朝廷掌握情报的能力严重弱化,许多地方的情报网千疮百孔,而朝廷上那些大员压根没有这样的谍战意识,从来没有想过在义军、清军处安插卧底,他们道貌岸然,不屑于行使这诡谲伎俩,却没有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尽在敌手的眼里。 特工人员获取了重要情报后,单线传递出去,层层传递,最后落在李定国手里,由他审核后,进行筛选,再将更关键重要的信息交给张献忠定夺。 第八十七章 川中四怪(一) 这几个月里,李定国一直在川中纵横,沿着四川盆地边沿绕圈子,跟官军玩躲猫猫的游戏。一路上时常是右边山峦起伏,群峰叠翠,左边江河如织,条条玉带环过川蜀大地,清澈湍急,碧波荡漾,徜徉在这风光无限好的巴蜀山水中,李定国常常忘却征途上的疲惫辛劳。 这几日,张献忠再次巧用李定国先前攻破白土关之计,用达州守将的大印,扮作达州官军溃兵,混入巴州,轻取巴州,因义军主力皆是骑兵,行动快捷,远超过官军溃兵逃亡速度,所以这样的伎俩可反复使用。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艾能奇连番出动,做为义军前锋,统率所部精骑,扮作官军溃兵,陆续拿下南江、利州、广元、昭化诸州县,最后轻取剑州,兵锋直指成都府。诈取州县城池均是精锐骑兵担当,其他义军将士则负责扫尾,安民告示、开仓放粮、除暴安良。西营义军将士按照李定国之前颁布下的规则顺序,有条不紊地照常执行,即便偶尔出些乱子,也被日渐干练果断的李定国雷厉风行处决。 李定国在征战途中,风尘仆仆,颠簸劳累,依然不忘忙里偷闲地四处乱逛,一边饱览巴蜀风光,一边体察当地民情,间或督察义军基层将士。 这一日,李定国带着几个亲兵,扮作一般川地士子,行走在剑州城里。剑州又名剑阁或剑门,西靠大剑山,山势雄奇险峻,东靠嘉陵江,水势湍急清澈,山光水色相映成辉。剑州依山傍水,地势险要,城池依托山势修筑,高耸坚固,比白土关更易守难攻。李定国看看剑州巍峨奇险的地形,不由得感叹,难怪剑州名列川中四绝(夔门天下雄、剑门天下险、娥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之列,如此地势,即便有一千人防守,义军数月之间也无可奈何,幸亏自己先智后力和惯用诈城之计,否则这剑州城没准就能把西营义军堵死在川中。 天公并不作美,忽地下起了雨。因巴山山脉矗立陕川交界,北方的寒流被阻隔住,四川冬季的雨并没让人觉得寒冷。而且冬天的雨一向下不大,雨丝稀疏,李定国并没撑着雨伞。 李定国慢悠悠地行走在细雨中,遥看着烟雨朦胧风光旖旎的巴蜀大地,再看看巍峨矗立的剑阁城池,感怀自己前程后世,不由得吟诵起陆游的一首诗:“衣上征尘杂酒痕,远游无处不消魂。此身合是诗人未?细雨骑驴入剑门。” 两世为人的感伤,对未来些许的不确定和迷惘油然而生。 活在乱世,这种忧郁伤感的小资情调可要不得。李定国仰起头,让雨水洒在自己脸上,这个时代的雨水纯净的很,根本不虞酸雨毁容,那冰凉的雨滴打在脸上,李定国慢慢冷静下来,心神又重回到残酷冰冷的现实。 回到现实,李定国还是心绪烦躁,最近在一个问题上他一直想不出理想的办法予以解决。 李定国发现,在更深入发展情报网时,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应运而生,这些间谍人员进入各个地方的时间都还很短,要在很短时间内,从一个小兵混到关键位置是不够的。他们大部分人物还是不能脱颖而出,更加不可能在很短时间内就被敌人当做心腹,所以关键的信息他们现在还是没有办法搞到,而像策反敌将这样的事情更加是做不到。 李定国想起五年后的甲申之变,想起五年后华夏子民都要被迫留上猪尾巴,变成某个野蛮无耻、目光短浅部落的奴才,任由那个野人部落欺辱奴役,大好的华夏江山满目疮痍,而自己“驱除鞑虏统一中华”的大计中很釜底抽薪的一环却行之甚缓,越想越心急如焚。 其实李定国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加快时间进度的方法,只是他觉得那方法太过阴毒,怕有伤天和,便挖空心思去想一些不那么阴损的良策,却怎么也想不到,烦闷之余便出来散心。 李定国心绪烦乱地在城内瞎逛,想起那没有头绪的计策,渐渐没有游山玩水的兴致,便想返回军营,休息一番,准备明日兵进临潼。 忽地他的眼神定在一个点上,久久没有偏离,身边的亲兵李飞虎觉察到将军的异常,将目光投射到远方,却什么都没看到,便问:“将军,您在瞅什么?有啥好看的?” 以前的近卫亲兵李晨已经被李定国打发去管理鸳鸯卫的战利品拍卖,除了将李晨的兄弟依照军法斩首后不想面对李晨有些埋怨的眼神,更是因为李晨的祖父两代都是小贩出身,李晨耳濡目染,对于买卖就有天赋。因为李定国自己的前世是人才摆错位置和时代变成废柴,所以他对怎么安排下属工作甚为留意,绝不能将一个好端端的人才放在一个不适合的位置。 李飞虎跟李定国一样,都是陕西绥德人,俗话所说的“米脂的婆娘绥德的汉”,果真不假,李定国生就的俊逸不凡,李飞虎也长的浓眉大眼,俊朗有形。只是李飞虎幼年曾亲眼见父母亲被官兵杀死,他躲在柜子里含着泪看完那一幕惨剧,自此性格大变,冷峻寡言,战斗中手下从无活口,杀心甚重。不过李飞虎有个很好的优点,他很细心,考虑问题很周全,仔细分析,这是他童年阴影的影响,参加义军六年来,他已将李定国当做兄长,他再也不能眼看着有一个亲人死在他的面前,所以每次李定国出行,他必定准备齐全,将武器、弓箭、伤药、信号都准备好,绝不像其他亲兵那般对李定国的武艺盲目自信,啥都不去准备。 李定国并不答话,信步走向路边一家小酒馆,掀开门帘,昂首走了进去。 李飞虎莫名其妙,只得加紧步伐跟上,将军马上功夫了得,这马下功夫可就大有疑问。 李定国站在一个青年男子面前,阴沉着脸:“你为什么一直跟着我?”这男子一路远远地尾随着李定国,跟了大半晌,到此时才放弃跟随溜进酒馆。这人似是不怕李定国发现,跟踪在后面一直是大摇大摆。 李飞虎打眼一看,那个男子二十二三岁年纪,面庞白净,浓黑的眉毛下一双眼睛不大,却闪着狡黠的光,一颗硕大的鼻子不仅没有破坏他本身的帅气,反而增加了几分威猛,倒是这人嘴角挂着的浅浅微笑让他浑身的气质平添了几分猥亵。这人穿着一身青色儒生袍,磊落地坐在那里,跟其他三个男子一起坦然地饮酒。 那个男子对李定国的疾言厉色并无半份畏惧,拱手一笑:“在下锦州吴登科拜见李将军。” 酒馆里原有十几个川地百姓饮酒,听了那男子自报家门,轰然议论道:原来他就是吴登科,川中四怪的老二,看上去果然有些怪模怪样。 (临近春节,工作之地离老家相聚三千余里,老家农村,虽然通电,还没网络,常欢乐会坚持每天码字,但上传就有隔断,要想上传还需坐车去三十里地外的县城,所以更新会有些不稳定,请见谅,二月二十号以后恢复正常,至少一天一更,若干天爆发) 第八十八章 川中四怪(二) 李定国从未听过有什么川中四怪,冷厉的眼神逼视着这个吴登科,同时握紧佩剑,警惕留神那三位跟吴登科同桌的青年男子---- 吴登科见李定国如此警备自己,无奈摊手道:“我们四人并无恶意,跟随将军一路,只是想找个适当的机会跟将军结识。但见将军走在路愁绪渐升,登科知晓此时并非良机,便想躲开,待日后相见。” 李定国冷冷地扫视了吴登科:“既然阁下是绵州人氏,想必业已知晓西营大军下步即将攻打绵州,你这番前来定是想劝我休要在绵州大开杀戒。那你找错人了,我本就不愿造什么杀戮。如有杀掠,那也是罗汝才和摇黄做得,跟我西营无关,我也管不到,你们回去。” 吴登科微微一笑:“将军一向爱民如子,仁义宽恕,我们早已尽知。我们四人此番前来,并非仅为了绵州和蜀地万民,更为了相助将军一臂之力。” 李定国听了心里一惊,难不成这四人是前来相投的仁人志士,这根本出乎自己的意料。根据李定国的规划,他能够大规模征召和吸引人才也要在二三年以后,谁知道这么早这么快。 吴登科左边那男子懒洋洋地站起身,大咧咧地拱手道:“在下开县唐云纵,见过镇抚使。”这男子年约二十一二,星目隆鼻,生得甚是英俊,只是那眉宇有一丝慵懒挥之不去,似是有种对人生看透厌倦的感觉。 开县唐云纵?莫非是唐门子弟?李定国便吟诵起一首诗:“袖里乾坤少年游,暗弦断羽何所求?浮云出处原无定,得似浮云也自由。”这可是后世武侠小说里描述对唐门的切口诗。 那唐云纵一脸茫然道:“好诗,好诗,将军吟诵的一首好诗啊。” 李定国大为古怪:“阁下某非不是唐门中人?”唐云纵怎么对这首诗无动于衷。 一旁的吴登科笑道:“川中仅开县有个唐家闻名,可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唐门。” 李定国并不气馁:“素闻唐门以暗器、机关和用毒威镇江湖,雄踞蜀中达数百年之久。唐门人善于设计、发明和使用各种暗器与机关,并辅以猛毒,威力惊人。唐门人很少在江湖走动,而且唐家堡四周机关重重,布满暗器,进入十分困难。唐门人行事诡秘,遇事不按常理出牌,因此总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武林正道、民族大义,江湖规矩等等,一切都对唐门中人均无意义,他们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和利益里,既不愿与名门正派结交,也不屑与邪魔歪道为伍。难道这些说法都是假的不成?!” 唐云纵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跟吴登科等人面面相觑,疑惑道:“不知将军从何得出如此印象,川中姓唐的门派只有我们开县唐家一个,如果说唐门指的就是我们唐家的话,那我们唐家的实情跟将军所言就大相径庭了。” 李定国便顺势问道:“那敢问有何不同?” 唐云纵看了看嘈杂纷乱的酒馆,又跟吴登科等人对了眼色,为难道:“此处鱼龙混杂,人多嘴杂,非讲话之所,还望能移驾到将军的中军一叙。” 李定国知道唐云纵要讲唐家的秘辛,此不足为外人道也,再者自己也升起了考验面前这四人并试图招揽他们的兴趣,更不能在乱糟糟的酒馆里行事,便带着他们进了鸳鸯卫的大营。 行走在剑州城内,到处都是一片井然有序忙而不乱的景象,只有罗汝才曹营和摇黄武装驻地吵吵闹闹,乌烟瘴气,不堪入目。李定国跟张献忠、孙可望商议后,每攻下一个城池,选取那些为富不仁的官绅之家,让曹营、摇黄武装驻扎,让他们去祸害那些官绅,他们可以疯狂地烧杀抢掠,替西营义军除掉以后平定四川的障碍。同时,西营义军占据城池内最广大的平民区,西营义军军纪严明,深得民心,两相对比,曹营和摇黄武装更不得人心。西营义军掌管所有贫民区域,曹营、摇黄武装不得在西营管辖之地烧杀抢掠不得劫掠人口充作壮丁,曹营和摇黄武装因西营义军已经让步让他们去搞富人区抢金银,也只得接受西营的约束不去侵扰平民,因此也得不到力量补充,此消彼长,西营越来越强,曹营、摇黄武装在富人区骄奢淫逸后越来越弱,他们抢掠来的金银早晚都会成为西营的战利品,粮食也是如此。 走过富人区,再走向贫民区,看看曹营、摇黄武装的丑态,再看看西营义军的严整军容,吴登科、唐云纵互相交换了眼神,又互相点点头。 李定国让李飞虎率人在帐外守卫,领着吴登科四人进了中军大帐,招呼他们坐下,并沏了蒙顶云露茶给他们饮用。 说来也甚是奇怪,李定国已经浑然忘却刚才对四人跟踪自己的不快,反倒是有一种奇异的亲切感。李定国的前世时,母亲四川绵阳人氏,大学有好几个好亦是川人,所以他对四川人甚有好感,觉得个头矮小却精明干练、脾气直爽火辣的四川人厚道、热情、聪明,很好相处,也因此他在一开始内心深处很抵触有屠蜀嫌疑的张献忠,不过因为对满清鞑子文字狱的质疑,那种抵触并不是很强烈。虽说历史曾湖广填四川,但三百多年后的四川人的形体特征跟李定国面前遇到的四川人并无二致,可见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吴登科四人的面貌恍然有些相似于李定国前世的老表们,亲切之情油然而生。 李定国稍微压了压那种奇怪的亲切感,向唐云纵询问道:“恕在下孤陋寡闻,不知你们唐家以何见长,跟传言有何不同?” 唐云纵不好意思地讪笑着,给吴登科示意。吴登科会意,笑道:“他们唐家虽然也会用暗器、机关,也会用毒,但根本不像将军所说的那么厉害,实际他们唐家并不以此称雄川中,他们最厉害的是拳术。”注1 拳术?李定国不禁摇摇头,自己的历史常识严重缺乏,竟然拿武侠传说出来丢人。 唐云纵见李定国摇头,还以为他不信自家的拳术,便一改刚才懒散模样,挽起袖子,在中军帐中耍了一套拳法。那拳法动静相宜,攻防俱佳,神妙非常,以李定国粗浅的拳术造诣,也能判断出这是一套进可以在战场克敌制胜、退可以修身养性的拳法,其修养身体的能力不亚于太极拳,而其杀伤力却远胜于太极拳,好比八极拳与太极拳的结合。 李定国情不自禁拍手鼓掌:“好拳法,神妙非凡!” 注:唐门武术在开县可考的、最早的史实是明朝末年,农民起义军领袖八大王张献忠自陕入川后,在开县黄陵城设伏兵,一举歼灭明朝官兵在川主力,继而攻克开县县城。张献忠的部分人马驻扎在县城外老关嘴一带,是日,有些军士过南河到三中村偷吃甘蔗,与一唐姓看守蔗林人发生口角,军士仗着人多又有兵器,一拥而想降伏守甘蔗人,此人虽是长工,但为唐门中人,他用锄头左钩右拦,几个回合便缴获了偷蔗军士的兵器,落荒逃回。此事被统兵得知后,除杖责偷蔗军士外,还请来唐姓长工切磋武艺,不想堂堂统兵竟不能敌。佩服之余荐于八大王张献忠帐下,虽此人不愿从军离家,却仍被封为地方武官,后葬于今新县城汉丰街道富厚村,其墓碑有封号可考。此后,开县唐家拳在武林中广泛传播。 第八十九章 川中四怪(三) 唐云纵耍过自创的一套拳法后并不歇息,又将家传的一套拳法施展一番。wenxuemi。com两套拳法练完,只见他不气喘,不流汗,神清气爽,似是没有运动过。李定国不禁赞叹,在没有内功的时代能够做到这样确实难得,这唐云纵年纪轻轻就已修炼到如许境界。 李定国来到这个世界后,知晓这里根本没有像金庸在《碧血剑》里所描写过的能排山倒海一般的内功,也没有能够跟官府叫板的江湖体系,但武术和门派还是存在的,一些传奇的门派家族也是有的,但远不像武侠小说中那么横行无忌,有些门派高手虽然徒手搏击厉害,但在千军万马阵中,取上将首级,还远不如一个铁匠屠夫出身的马上将领(刘宗敏)。 但是一人徒手击败数十壮男的事确实存在,眼前的唐云纵肯定具备这种实力。 想起自己传授下去的那个不伦不类的军体拳,李定国就止不住汗颜,跟真正的拳术高手相比,自己连门都没入,看来一定要将唐云纵留下来做西营义军的拳术教练。当然这个拳术并非是狭义的拳术,而是广义的,包含拳法却不限于拳法,一切徒手搏击都归于此类。拳术修炼得当,不但可以赤手制敌,还可以修炼体魄。 李定国感叹之余,便止不住满心的好奇,问询唐云纵是怎么做到这般神乎其技的。 唐云纵掩饰不住满腹的傲气,但他知道面前的四个人,包括李定国,在拳术方面都是普通人,他端什么高手的架子也没啥意思,便耐下心给李定国讲解一番拳术的基本原理。 唐云纵略带一丝嘲弄的笑容:“听闻将军曾教授西营将士一种拳法,名为军体拳,在我看来,那种拳法修炼到极致,也不过是明劲。明劲练成,能把全身的赘肉都练成筋肉(此时应无肌肉说法),能随时调动身体,控制骨骼,运用腹腰腿骨骼各处的力量拧成一股,每一拳出去都有千斤重力,看似凶猛,却因不懂得收敛元气之法落入下乘,练成比不练还可怕。一般人出拳,都是手臂筋肉的力量,不会调动腹腰腿的力量,所以能把精血体化成元气力量的也小。可练成明劲之后,每一拳一脚的发力,都调动了全身的力量,所以一下之间,全身的精血体能化成元气劲力的比例很大。正因为如此,若是只懂明劲,一味猛打,又得不到足够的营养补充,则把身体的精血体能都打空了,力量虽然强,但是体力耐力都不能持久,而且并不能养生,到青年还没有事情,到了中壮年,则元气衰败,一身筋肉得不到保养,都会松弛下来,人早衰早亡,身体到处都是毛病。” 李定国想想后世那些许多军人青年时期体壮如牛,似是永远都不会衰老,可他们到老年时比一般老年人都要老得快病的多,要知道他们可都是和平时期的军人,显然是操练过度不得法之故。李定国可不想让自己的将士四十多岁以后就要永远退伍告别战场甚至要告别一般职场办理病休,所以推广唐云纵的拳法势在必行。 不过李定国知道以唐云纵这般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时半时可不好劝说他能够尽心竭力辅助自己,更何谈让他们的秘术在军中流传。 但只要他唐云纵在四川一日,李定国就一定能想出法子让他就范。 李定国暗自压着急迫招人的心态,淡淡地笑问道:“不知唐兄修炼到何种境界?” 唐云纵笑着反问道:“不知将军刚才有否注意到,我刚才练那两套拳法后有什么表现?” 李定国扬起眉毛,笑道:“我只见你气不喘,汗不流,神清气爽,似是从未动过。” 唐云纵矜持自得道:“明劲修炼好,剧烈活动后必会大汗淋漓,哪有我这般清爽。普天之下能有我这般境界的不过十人,此之谓暗劲。明劲为后天之境,则暗劲为先天之境。” 后天之境,先天之境,怎么听起来这么玄乎,难不成自己在修真之界?李定国对唐云纵这番话将信将疑,不禁皱起眉头,轻轻摇了摇头。 唐云纵见李定国如此模样,便知他误会了自己,便大笑道:“将军休要往那修仙得道的玄法上去想,我们练拳的没有那么高深玄妙。其实暗劲和明劲,先天和后天的区别,很简单,前者能关闭全身的毛孔,后者不能。人在活动时,每一个动作都会产生能量和热气,那种能量和热气就包含着人体的元气,人一旦剧烈活动,体血精力都会化做那股能量热气,和汗水一起通过毛孔排出去。比如洗热水澡,有人洗澡时间久了,出的汗过多了,元气散发得过多了,就会头晕眼花,胸闷气短,就跟火药罐子一样,火药一炸,罐子也就完了,支离破碎了,人的身子也是一样,元气一冲出去,人就虚了。全身的毛孔就像是身体的一个闸门,要闭住元气不外泄,首先要学会关闭毛孔这个闸门。能不能在剧烈活动时闭住毛孔,阻止那股元气无端泄露,则是养生和不能养生的本质区别。” 李定国摇摇头:“人怎么能做到可以随意控制关闭自己的毛孔呢?像是人洗热水澡时,在热水中泡久了,全身毛孔受热都张开了,全身的元气会随着毛孔渐渐的散发出去,所以人洗热水澡会浑身出汗,这根本不可控啊。练拳也是一样,一拳发力到位,全身发热,全身的精血体能都化成了元气,要冲开毛孔散发出去,好比一罐子火药,装着的时候没有事,但是一旦接触火焰,立刻化为能量,千百倍的膨胀,立刻炸破罐子迸发出去,根本没法关闭啊。” 唐云纵虽然平素在川中那班倚老卖老、欺世盗名的武术名家面前骄傲自大目中无人,但他在给愿意认真跟他交流拳术的人面前,还是甚为耐心:“的确,一般人在正常情况下是没法关闭毛孔的,但如若给予一定的外部刺激,修炼得法,还是可以做到的。打个比方,洗完澡后,猛地一出浴室,被冷风一吹,人全身一个激灵,皮肤受冷刺激,鸡皮疙瘩一起,人会精神一爽,头脑立刻清明,这就是毛孔受刺激紧紧闭上阻止了身体元气的流失。野兽一受惊,尾巴先一竖,随后腰一挺,背一弓,全身的毛根根都竖了起来,这就是闭毛孔,而人突然遇到恐怖的,或者不可思议的情景时,全身一股凉气从尾椎直冲到天灵盖时,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当时也是在闭毛孔。人要修炼到那种暗劲境界,就要从平素受惊的状态想起,也要炸毛,把重心放在尾椎上,然后骨骼一节一节往上推,等推到颈椎骨的时候,脑子里面一惊,全身就战栗,起了鸡皮疙瘩,汗毛倒竖,毛孔自然就闭合上了。那时,人猛一出拳发力,全身元气冲出,刚刚到达表皮,尾椎一惊,通过脊椎上升到脑袋,然后脑袋管住全身猛地闭上毛孔,又把元气逼了回去。当练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发劲的一热和收劲的一冷这么一激,嗖的一下,元气在体内升腾,就如凉水浇到烧红的铁上,慢慢地暗劲就练起来了。劲练到最高境界,元气一点都不外泄了,打拳时一发一收,全身元气劲力来回鼓荡,如长江大河奔流不息,无论发力怎么刚猛,打多长时间,都不会出汗。” 第九十章 川中四怪(四) 李定国模模糊糊间记得后世有一种很厉害的拳法,叫做形意拳,在明劲暗劲的阐述上跟唐云纵所说的如出一辙,难道唐云纵就是形意拳的鼻祖,只不过看样子唐云纵并没有给这拳法起什么响亮的名字,以后还是让他自己悟出合适的推广之法吧,自己无端提出白白惹怀疑。 李定国听了唐云纵洋洋自得的阐述,有一个问题萌生,不得开解:“要想修炼好拳术,难道非要一直闭着毛孔不成,我听说汗也是人体的一种废物,如果老是不排出来恐有害。” 唐云纵闻言大笑:“将军刚才误会我的意思了,也怪我刚才没讲清楚。武术要分打法、练法和表演三种。练拳时候要关闭毛孔,修炼积蓄元气,而打人就要把元气释放出去,不要闭毛孔了,一拳打出,挨打的人不但要承受明劲的打击,还要承受住元气从毛孔中猛的冲出来的力量。暗劲就是元气冲出毛孔来打人,就如电击一样,也同万根针刺。高手打人,往往不用明劲,轻轻一搭手,心力一激,元气就冲出毛孔了。总之,练的时候要通过闭毛孔存住元气,而打的时候则把存的元气都一下放出去。” 李定国一知半解,疑问重重:“那该如何催动体内的元气冲出毛孔呢?” 唐云纵见李定国似是毫无这个时期拳术的基础概念,也不虞他能将自己的拳术剽窃过去,也有心在这个西营极有权势威望的将领面前露上一手,便毫不隐藏地将心中的拳术思想一一吐露出来,他的那三个兄弟品着蒙顶云露,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他们对拳术没啥兴趣,只是碍着李定国的面上再听这位老贤弟的陈词滥调。 唐云纵讲到自己最得意的武术思想,情绪愈加高昂:“人有的时候打几下拳不会出汗,但是遇到情急的事情,一激就浑身上下冒汗了,这急一下就是心力。心力摧动元气远比身体的运动要猛烈得多。高手能控制自己的心境,用心力来激发暗劲喷出元气。因心力是心脏活血的力量,所以要求心脏特别强,而且一定要心境平和,不要大喜大悲,更不要急躁。拳术架势里面练到最后收功的时候都要双手提在眉心和太阳**平齐,然后缓慢的下按到腹部。这一按大有名堂,是通过调节心情,把身体由练拳的紧张中还原到平常的宁静中来。通过心情的调节,上升的元气满满的沉降的下来,落到腹部两肾之间。” 李定国心里大为惊叹,明朝的人都知道血是靠心脏驱动的,从此小事便可看出古人不可小觑,尤其是清朝以前的古人。 唐云纵继续卖弄着他的武术理论:“五行之中,心是属火,肾是属水,肾水是主沉降的。血液在全身表皮,血管中流动,都要通过肾的沉降来过滤掉毒素和杂质,然后通过尿液排放出去,使身体始终保持洁净。腹部连着大小肠,功能同样是过滤杂质,通过粪便排放出来。但是元气不是杂质,沉降到肾和小腹之间,会逐渐的渗透到两处器官之中,改造器官,增强功能。所以练武的人腰肾小腹的力量是最强的。小腹下面是丹田,元气下沉,一般都是沉降在里面的,并不外泄。人要发劲的时候,小腹一股,然后腹肌一动,元气就冲出去了。” 李定国点点头,原来那些武侠小说里的武术理论有真实的部分,发力就是要靠丹田。不过他随之又有了一个疑问:“元气冲出来是一点呢还是一片呢,是不是只是拳头那一部分?” 唐云纵见李定国那么认真虚心地讨教,一般人天生的好为人师的毛病在他身上也不缺乏,便愈加兴致勃勃地给李定国指点起来,殊不知李定国已经存了羁绊他做西营拳术总教练的想法,他日后想要似浮云般自由飘荡已无可能。 唐云纵伸出双臂,摆出架势,一边打一边解说:“将军应该知道什么是经脉,而在我看来,经脉就是通行人体元气,同时又可控制人的表皮每一寸皮肤的。人虽然一激灵,能在全身起鸡皮疙瘩,也能一火急,全身出汗,但那都是大范围的。真正打斗的时候,打开毛孔,冲发元气,必须是对敌一方,否则白费元气,也就要求要小范围地打开毛孔。比如人有的时候无意一急,身上不出汗,手心却全部是汗,这就是无意之中贯通了手上的经脉。有一小部分人能控制自己的耳朵上下轻微的动,这是天生就通了耳部经脉的人。但那是无意识的,不能随自己的心意控制,是碰巧,是运气,没有用。真正比武的时候,释放元气都是控制在小范围内,也就是一拳打到了敌人身上,拳头接触到敌人身上的肌肤出汗,那才是真正精确到了位置,控制暗劲到了炉火纯青的境界。小腹一鼓,腰一拧,进步,冲拳,拳头出汗,而身体却是全身紧绷,一点汗都没有,这才把暗劲练到了家,一点都不浪费。” 李定国忽地想起后世那个李小龙的寸劲说,虽然那寸劲有半步崩拳的影子,是短距离超强爆发力的表现,同时也有用力用到方寸之间的意思,控制暗劲到了极致。 唐云纵没料到他的一番阐述能对李定国有了大的启发,还以为他跟一般马上将领一样,只是心血来潮听自己讲解,但这一点判断并未影响他的继续阐述:“全身的元气集中在一点爆发,力量这才大,比如一个泉眼,你堵住一半,另一半水的冲劲自然变大。要是你把泉眼钻的到处都是小孔,水都从小孔中喷了出去,压力减小,泉眼的冲劲自然就小了。武功练到极致,能控制全身上下每一寸的表皮的张开闭合,能用心力释放元气打人或者扛住打击。全身上下成为一个整体,这才是暗劲练到了家的整劲,也是控制精确到了每一分一毫的化劲。” ***************************************************************************** 最近回家过春节,更新稍不正常,不过同时常欢乐用更多时间观察世情百态,修炼做为写手的基本内功,是的,常欢乐越写越觉得自己基本功严重缺乏,好在醒悟的还不算太晚,还可慢慢弥补。最近几章突兀地写进几个怪人,又饶舌地多写了类似形意拳的唐家拳,虽有些啰唆,但对于整篇小说有些重要,这几个人会相伴主角一生,并会各自发挥很重要的作用。请拭目以待,在本小说里,拳法会在某些关键时候发挥作用,但不会很玄乎,力求真实吧。 祝愿收藏和给本书投推荐票的书友们新年快乐,虎年大吉,虎虎生风,不要虎头蛇尾,这条祝福同样送给自己和《定国》 第九十一章 情报贩子 意气风发的唐云纵从未遇到对自己的拳术如此感兴趣的上位者,就喋喋不休地将心中所得尽数展现出来,尤其当李定国心有所悟跟他有所互动之时,他讲得更为起劲。手机快速阅读文字版本書轉載好一貳三中文網本書轉載好一貳三中文網。 李定国结合之前看过的武侠,听过有关清末时期诸多内家拳大家的传说,试探地分析道:“唐师傅,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拳术高断石板,这不是靠的硬度,是靠暗劲元气一下冲出毛孔的冲劲。暗劲一冲,先就破坏了石板的内部,然后顺着这的冲势,拳头再轻轻一磕碰,就断裂粉碎了,不然以的硬度是不能用同石板比较的。” 唐云纵满意地点头道:“打斗发力时便是如此,而在防御时,如被敌人一棍子打在身上,在才接触到身体表皮的一刹那,那接触的部位毛孔松软之后,猛一张,冲出元气,然后一紧,毛孔闭上,鸡皮疙瘩蹦起老高,这样三重劲力,足够可以化掉任何程度的攻击。” 说到这里,唐云纵补充道:“将军于拳术很有感悟,可惜将军筋骨已成,从现在开始修炼恐再也无法修炼到至高的通神境界。不过将军的武功如果勤加练习,必能练到了一流高手到达先天的境界,不但五脏强化,腰肾强化,小腹强化,还能通过心力控制身体每一寸的表皮毛孔闭合,达到体呼吸的境界,到达了这种境界,那就是明劲暗劲大成,便可以以一敌百本書轉載好一貳三中文網” 李定国对于成为拳术方面的什么先天高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更关注这种内家拳能否推广到西营义军全体,在提高将士的徒手搏击能力的同时,锻炼将士们的身体素质。虽然唐云纵看起来一副浪子模样,可能不会轻易答应归属西营教授拳术,但是人就有弱点,只要找到他的弱点,就可以将其羁绊在西营,乖乖替西营卖命。 唐云纵正想继续谈谈他准备迈入的拳术第三通神洗髓境界,却见李定国已经有些漫不经心,心思旁骛,又见那三位兄弟昏昏欲睡状,只好止住卖弄拳术的话匣子,转入正题。 原来吴登科数人前来除了替绵州等川地百姓求情,希望李定国说服张献忠约束义军不要妄动杀戮之外,还要替唐云纵斡旋。 唐云纵前一日在剑州城外遇到孙可望部下抢掠富户,一时看不过去,就动伤了几个西营将士中,其中有孙可望的亲兵,那亲兵跟随孙可望日久,虽然落败并不胆落,逃走时还问过唐云纵的来历。唐云纵一时大意将门户讲出,那士兵便扬言要让孙可望动西营大兵血洗开县唐家本書轉載好一貳三中文網本書轉載好一貳三中文網。唐云纵原不以为然,后进入剑州见到西营军容之雄壮严整气象,便有几分胆落,知道自己家族那几十个拳师虽然拳术精湛也难以抵御西营的千军万马,另外唐云纵救下的那名士绅却是剑州有名的恶霸,鱼肉乡里,无恶不作,唐云纵悲哀地发现自己救错了人也打错了人。唐云纵在百般无奈时,正遇到想前去跟李定国会面的吴登科,川中四怪齐聚首。 李定国听罢,大笑道:“其实你们不说,我也会劝说我家大帅对川中百姓慈悲宽仁的,你们也都看得到,除了罗汝才的曹营、摇黄十六家有些横行无忌,我们西营的数万人马是只除恶霸不扰良善,除暴安良、开仓放粮之事每天都做。既然各位亲身前来,我更会全力劝说我家大帅,让他前去约束罗汝才、摇黄收敛几分。我可以给各位保证,我身为西营镇抚使,务必保证西营将士绝不做有损于川中大部分黎民百姓的事情,我们只除暴安良。” 听了李定国的亲口保证,吴登科等人相互交换了眼神,满意地点点头,只有唐云纵带着焦急的眼神看着李定国,期待他能够给自己斡旋一番。 李定国拍拍唐云纵的肩头:“唐兄,你且放心,这都是误会,此事甚易,只要唐兄愿意将您的拳法给西营将士教授一二,想必我可望大哥定能既往不咎。” 唐云纵身在西营数万人马之中,赤手空拳总有几分胆落,同时他救错人也打错人心中有愧,再加上他担心开县家人的安危,迫于无奈,只好答应暂时教授西营将士三招两式。 绵州百姓和唐云纵的事情妥善解决了,吴登科见李定国丝毫不端架子,慷慨坦诚地帮助自己,心中甚觉不安,又想起李定国之前愁绪满怀地在大街上乱逛的情形,便问道:“不知将军心中有何为难之事,可否说来让我们四人参详一下。俗话说三个臭皮匠抵上一个诸葛亮,何况我们这里有四个臭皮匠。” 李定国心里犯难,这吴登科也太自来熟了,自己心中所困惑的乃是军机要事,岂能为他外人道也,便迟疑着,还想撒个慌将吴登科忽悠过去算了。 吴登科见李定国毫不信任自己,冷哼道:“其实将军不说,登科也能猜出来,将军是不是在犯愁,该用何等计策才能让卧底尽快打入官军内部,窃取机密情报。” 李定国脸色大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佩剑,剑锋直逼吴登科的咽喉,厉声大喝道:“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唐云纵绷紧身躯,准备冲上来救吴登科,而另外两人一人虽然生得粗壮结实,一人生得肥胖大支,却明显看出毫无武艺,李定国不做防备,炯炯大眼只逼视吴登科。 吴登科见寒光闪闪的剑尖直逼咽喉,却无半份胆怯,朗声笑道:“我呢,就是一个卖情报的,不管您是义军还是官军,我只管贩卖我的情报。” 李定国冷哼道:“那你有没有将我军的情报卖给官军?” 吴登科泰然自若道:“曾经试过,可没成功。我倒是奇怪,为什么我卖给左良玉有关西营的情报,他却理都不理,后来一查,原来你们早有勾结。我将你们勾结的情报卖给杨嗣昌,谁知那杨文弱(杨嗣昌字文弱)果真文弱无能,竟奈何不得左良玉,那杨嗣昌就只付了定金,后续费用一个子都不付。哎,现在这世道,难啊,所以我就来你们西营碰碰运气。” 明天坐车回家,二十多个小时的车程真的很痛苦。在家过年为时十天,十天内应该能更新两次,四章,都是常欢乐冒着风雪到三十里外的县城网吧发(家里下雪了,结冰,地上滑离,经常出车祸),到二月二十号回到工作的城市恢复正常更新。 祝大家新春快乐,万事大吉,也祝本书的成绩能够虎虎生威,龙腾虎跃。 第九十二章 奇货可居 李定国冷笑道:“想来西营碰碰运气,可以啊,看你能拿得出什么像样的情报?” 吴登科微微一笑道:“杨嗣昌调集了具体多少人马入川?川中的地主武装纠结了多少?松潘一带的蛮族武装有多大规模?不知道将军对以上情况了解多少?” 李定国哑然,但马上故作轻描淡写状:“虽然本将军暂时不知,但我那些精干手下会马上帮我探查清楚的。本书转载” 吴登科冷笑道:“马上?是只怕未必吧,以将军麾下的情报队伍,怕是要一两个月才能将上面事情查探清楚,可是到了那个时候,那情报怕是已经派不上什么用场了吧。” 吴登科此番话正中李定国心内的担忧,李定国无以应对,只得反诘道:“难道你就能够及时地将这些情报探查清楚传报过来?”这吴登科看起来白净秀气,斯斯文文,就一个秀才模样,跟平常精明机敏的探子毫不相像,李定国就当他吹牛。 吴登科对自己探查情报的能力极度自负,面对李定国的质疑只是嗤鼻一笑,不愿落下面子去证明什么。 一旁的唐云纵怕双方关系僵化,忙打圆场,对李定国解释道:“将军有所不知,吴兄家族自太祖开国以来,祖祖辈辈均是锦衣卫出身,关系遍布川中,影响海内。当今皇帝偏听偏信,竟裁减锦衣卫编制,吴兄被小人排挤,无端被逼离职。吴兄愤懑之余,便用祖辈数代经营下来的关系,意图打造了一个横贯天下的情报网。吴兄所言句句属实,请将军明鉴。” 祖祖辈辈都是锦衣卫出身?凭着祖宗的荫庇和数百年建立起的关系网,他吴登科如果有心去建立情报组织,手眼通天都是有可能的。李定国想到这里,原来的狐疑淡化了几分,他本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便拱手向吴登科致意道:“原来吴兄世家传承,家学渊源,在下佩服之至,在下初来贵地,孤陋寡闻,之前诺多质疑之词,还望谅解。” 吴登科痛恨小人当道的朱明朝廷,对朱明朝廷的兴衰毫不介怀,却有心跟李定国做笔买卖,从中谋取好处。他见李定国虽是一介流贼头领,但往昔那些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知县、知府老爷们均在他面前匍匐哆嗦,而他对自己却如此这般虚怀下士,也放下刚才的矜持架子,笑道:“在下从事的尽是藏头露尾之事,将军初来敝境,有所不知无可厚非,而今将军对在下的来历有所了解后,应能为我们彼此的合作关系增添几分信任。为了让我们彼此更加信赖,合作关系更加长远,在下愿免费奉上一件情报。自张大帅统领西营义军攻破剑州之后,杨嗣昌和监军万元吉见四川战事糜烂,而左良玉、贺人龙桀骜不驯,便提拔委任猛如虎为前线总统领,并赦免了张应元失掉土地岭的罪行,破格提拔他为副总统领,命其二人节制、协调各镇官兵,尾随西营义军入川,准备将义军堵截绞杀在川地和松潘交界。” 张献忠事先安插在杨嗣昌身边的探子昨日也冒死传报来这个信息,现如今却被吴登科当做免费情报漫不经心地告诉了李定国。李定国不由得对吴登科准备卖给自己的情报充满了期待,不过他可不想仅仅跟吴登科做一番交易而已。 李定国又旁敲侧击出几个他在后世就已经知晓的事情,来考验一番吴登科和他的情报组织的能力,结果让他很满意。虽然跟历史记载出入很大,但吴登科能侃侃说出,说明他在关注,有人力或关系在那里部署,这是李定国十分在意的,西营义军麾下排不出那么大的情报阵容,如果能够利用吴登科现有布置好的,借力使力多好。 李定国心里计较已定,便笑着问道:“吴兄家学渊源,再加上多年的经营,应该知道朱明朝廷已遇到三百年未遇之变局,我想知道,吴兄怎么看如今的天下?” 吴登科毫不犹豫:“朝廷烂到根了,比隋末、唐末、宋末更为糜烂,天灾、东虏、民变都仅仅是标,官吏是本,换唐宗宋祖之辈做朱明的皇帝,都只能治标不能治本。如果不将这个朝廷推倒了重来,这个天下就没有希望。” 李定国深为佩服吴登科的见识,深深点头称许道:“吴兄见解精辟,在下深为佩服。不过在下有些不解,既然吴兄认为朝廷毫无希望,这天下局势如同隋末,那何不找李唐那般势力投奔,做首义从龙之臣。你我皆知情报之能,以吴兄之才,将相之位易如反掌,何必做贩卖情报之蝇营狗苟,谋此蝇头小利。君曾记否,战国吕不韦跟他父亲说过什么话?” 吴登科听了这话,如遭当头一棒,呆呆地说道:“吕不韦问他父亲:‘耕田能获几倍的利?’他父亲说:‘十倍的利。’吕不韦又问:‘经营珠玉能赢几倍的利?’他父亲说:‘百倍的利。’吕不韦再问:‘帮助立一国之主,能赢几倍的利?’父亲说:‘无数的利。’吕不韦便说:‘努力耕田,只能保证吃饱穿暖,而帮助立一国之君,得到的好处,可以传之后世。这种有厚利可图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李定国笑着凝视着吴登科,沉声道:“帮助立一国之君,得到的好处,可以传至后世。如同阁下之玄祖,协助太祖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建立大明江山,你们祖辈数十代都执掌川中锦衣卫,如非当今的崇祯皇帝被奸人蒙蔽,阁下恐怕现如今还身居锦衣卫百户,数年后即可擢升千户乃至指挥使。不过也正因奸人作祟,吴兄得以跳脱残局看局中,旁观者清,才发现这朱明朝廷覆灭在即。识时务者为俊杰,隋末李靖当为吴兄之楷模。朱明皇帝对你们吴家虽然一直厚待,但你们祖先为他们做牛做马仁至义尽,当此大变局之时,吴兄风华正茂,当为自己和子孙后代的将来谋划一番。” 李定国这番话在吴登科心中激起了轩然大波。自从被朝中奸人作祟让他丢掉了世袭的锦衣卫百户之位,他并非酒囊饭袋,依仗家学传承,在这乱世做起了情报买卖,但他心中时常想起祖先们的丰功伟业,明初的吴家祖先还曾封侯位列指挥使之职,而自己却落魄至此,心中时常泛起失意蹉跎的情绪,跟川中其他三位怀有同样情绪的年轻人混在一起,狎妓纵酒,折辱权贵,做出了种种不忿时局的怪异行为,被川中愚民称为“四怪”。他何尝不想建功立业,封妻荫子,何尝想这样做商贾蹉跎一生,奈何一直遇不到能够赏识自己的上位者。 吴登科此番前来,除了帮助唐云纵斡旋,另外就是想碰碰运气向义军卖些情报补贴生计,毕竟他手底下分散到各地的数百人都要生活,光靠平日向那些达官贵人互相贩卖是不够的,像军机要事这种大买卖还是要时常做的,这种大买卖属于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 吴登科从未想过在粗鲁少文的流贼军中能够遇到李定国这样的人物,纵然之前听说李定国的英名,他也一直认为那是李定国惺惺作态搞出的虚名。现如今跟李定国一番横谈,吴登科精神上受了很大冲击,虽然李定国有些不够稳重举措失当,但他的见识和抱负超越当下他见过的所有人物,吴登科之前曾跟杨嗣昌、左良玉、贺人龙有过接触,也见识过李自成、罗汝才等义军将领,如今拿那些人跟李定国相比,立下有云泥之别。 吴登科想起吕不韦那段传奇,再面前的李定国,心中泛起“奇货可居”四个字。 第九十三章 招揽偏才 李定国以前一直认为儒教培养下的人才不堪大用,他十分不情愿用这个时代业已培养出的人才,想要用自己的超时代理念去培养可供自己任意驱使的人才,可是他发现光靠自己培养太缓了。手机快速阅读文字版一个真正的人才不是三五个月速成班就可以练成的,想要一个勉强能够办事的庸才可以靠速成,想要出一个在军事、政治、文化、科技等方面独当一面的人才没有几年或十几年的培养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现在在李定国手下重用的或能用的人才,如孩儿营四杰的才能也是在西营义军中由原来那个李定国带起来的,不免带有这个时代的糟粕,跟李定国心目中完美人才有些距离。李定国现在培养的鸳鸯卫孩儿营人才,能够派上用场独当一面时恐怕要到三四年以后了,李定国要想迅猛发展起来,他必须被迫使用这个时代业已培养起来的现成人才,甚至要不拘一格地录用人才。但愿意加入流贼叛军的现成人才还真是太少,很多人才可能有能力但未必有远见,他们囿于成见,根本不可能对西营义军做出主动上门的归顺之举,像徐以显、潘独鳌是被乡间豪强逼迫走投无路才投奔义军的。而像吴登科四人主动登门造访的例子甚少,即便是西营义军在一般民众心中名声不断攀升之际。 李定国对未来有太多谋划,但他发现有能力为他将这些谋划执行下去的人才太少了,能够带兵打战的将领勉强还能凑够,但在其他方面他可真没啥能让他省心的人可用,这是他无比头痛的事情。 眼下就突然冒出来四位,虽然都是名不见经传,但观其行听其言,均是不落下乘胸中有丘壑的人物。既然自己是造反流贼,已经摆明跟朱明朝廷对抗到底,那就尽诉胸中抱负,讲一讲对现实的剖析,谈一谈对未来的展望,能不能用言辞将这些人留住。 李定国想到这里,态度上更多加了几分热忱。李定国甚至将自己筹办西营义军镇抚司下面军情处的诸多考量都与他们分享,尤其是对吴登科讲得更多。 李定国不想掩饰对吴登科之前所做事情的小觑:“本将军所筹划的军情处所图甚多,这样一个合格的情报组织做的可不仅仅是打探情报而已,策反、暗杀或控制敌将,铲除叛徒,撒布流言,掩护贤才,还有其他种种事情,可以说,我们未来大事一半成功希望都有赖于军情处的运作。做这样一个全面的大事情,是不是比你原来光利用安插的数百人员或从其他故旧处搜集情报要更有挑战性?我方频临困境,却因你在敌后努力,使得我军转败为胜,这样挣来的功绩未必比前线杀敌来得慢。自古用间得计不知改变了多少国家的命运,这大明末年的历史同样也会因为你的尽情投入而得到改变,享誉史册流芳百世可期。” 吴登科被李定国一席话鼓动的热血沸腾,他也才二十多岁,不像他的父辈那般瞻前顾后,年轻就有梦想,他从来不愿那样庸碌地过一生,更不愿跟一个即将被埋进历史废墟的王朝陪葬。吴登科从来没有听过这样让他对自己前途豁然开朗的话,他被打动了。 李定国看吴登科的表情,就知道他的心绪已定,当然李定国知道,在吴登科心中,对自己还有很多存疑,自己也不过是他吴登科在黑夜中寻找的唯一的一丝光亮。李定国有信心让吴登科这样的偏门人才在未来对自己会越来越忠诚的。 吴登科眉头舒展,朗声笑道:“听将军一席话点醒梦中人,其实我们通过得到的所有情报,经过缜密分析,早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将军您会是这明末乱世笑到最后笑得最好的人,其他如张献忠、李自成、罗汝才乃至东虏鞑子、左良玉之辈虽然暂时不可一世,但他们盛也忽焉,败也忽焉,难以长久。只是之前困在蝇头小利之局不得醒脱。” 李定国笑道:“不知吴兄何以对我如此高看,如此有信心?” 吴登科哈哈笑道:“将军也清楚我登科的本事,西营义军这近一年多所有的改观都在我的关注,而这所有的一切不都是出于将军之手吗,能有诸般计策谋划的人物,能有这般文武全才雄才伟略的人物,当世无匹。我搜集情报的同时也是跟权势人物打交道的过程,我访遍天下英才,到此时,发现将军之能超过同时代的人物太多,他们均望尘莫及。” 李定国不禁有些汗颜,吴登科这话虽然是在拍马屁,也隐隐有看穿他底细之意,莫非这吴登科能看出自己有穿越灵魂,那岂不怪哉。李定国心思转的很快,他料定吴登科看不出这其中奥秘,他只是暗自猜测自己才能不止于此,因为实际上李定国这近一年的表现跟吴登科的溢美之词并不相符,看来吴登科对李定国这个主公还有更高的期望。 李定国大笑着,怕拍吴登科的肩头,毫不谦虚地说道:“既然你如此高看本将军,那我也在日后也不绝对不会让你失望,五年,我们只需要五年,这天下就是我的,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我就留给你。” 川中四怪都是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虽然他们阅历深广,见识不少,但所见的人大多是朱明朝廷的贪官污吏酒囊饭袋之辈,面对那样的人多了,不免就多出许多张狂和高傲,由那些废物看顾的江山,咱们想要拿取易如反掌。 李定国并没有马上摆出一副让他们给自己磕头尽忠的架子,因为他知道依照自己的现状,他们对自己并没有充足的信心,实际上他们也需要跟随自己杀掠一些朱明朝廷的贪官污吏做为他们的投名状,仅仅红口白牙的效忠自己也未必信得过他们。 但这一段掏心掏肺般的交流,已经让他们彼此产生了心心相惜的君臣感觉,李定国便坦言自己面对的困境:“其实对用间之计本将军也早有研究。要安插卧底进入敌军内部,掌握到一些机密情报,关键不仅在于特工的能力,更在于对敌军将领的掌控。这个掌控指的并不仅仅是收买,用金钱、美女收买的敌将只能掌控一时,真正的掌控指的是对敌军将领的喜好习性深入了解,让卧底特工投其所好,从而使特工人员尽早受到敌将的赏识,早日进入敌军的核心层,自己人掌握其中的关键情报和位置,在战时发挥釜底抽薪的作用。但投其所好之计太缓,只能作为辅助手段进行。现在安插过去的探子在未来三五年内通过正常手段不能迅速攀上关键位置,掌握关键情报,而这未来的三五年却是我们义军最需要情报最需要用间颠覆敌军的时候,一想到这里,我就一筹莫展,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加快进程。” 第九十四章 明末毒枭 李定国之所以在构建情报网上花费那么多功夫,并非情报网必不可少,其实就按原来的打法,他也有充足的信心战胜明末的一切顽敌,但那只是惨胜,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蠢事他李定国可不想做,他要的是完胜,他要的是尽量保存汉民族的元气,而不是十不存一的大消耗,尤其是面对满清鞑子,他可不想让那些畜生的铁骑横行无忌地在中原大地肆虐。 李定国刻意地尽快建立情报网,安插探子,不仅是为了应对官军围剿,更重要的是未来的三五年内,西营义军处于知己知彼的战略高地,从容平定南方,从容对阵满清鞑子。 李定国将前几日让他头疼欲裂的问题摆出来,征询川中四杰的意见,在他眼里,这四人不但一点儿都不怪诞,反而很对他的脾气,个个都有很杰出的才能,在他眼里这是川中四杰。 川中四杰中除吴登科和唐云纵外,有一个身高足有八尺,却生得如同竹竿一样的年轻人,看起来弱不禁风,瘦削清秀的脸上一双眼睛平静如水,一直莫不做声地观察着李定国。 这人名叫傅奇,年纪刚过二十,却老练沉着的过分,能写得一手辛辣入骨的文章,按吴登科的话说,他们四个一起写文章骂人以傅奇为主笔,这人也甚是奇怪,笔下多言口不言。 当李定国将心中疑难讲出来,傅奇才打破久来的沉默似金,凝视着李定国,沉声说道:“将军您是为天下万民苍生行事,无论您做什么,无论您怎么做,上天都会宽恕与您,您又何必拘泥于仁义道德,却放弃最快最能成事的手段。” 李定国听了傅奇的话,浑身打了一个激灵,面前这个瘦削如竹竿的家伙怎么跟老狐狸徐以显一个鬼样子,喜欢窥探人心,竟然能看出自己心里已有计策犹豫不定。 李定国前几日在苦思如何加速情报网建立时,捎带着考虑到要尽快在满清鞑子那边安插卧底特工,就忽地想起二百年后的一场战争。在那场战争中,满清鞑子的后代因受某种药物的影响,变成了不堪一击的废物,再加上武器装备严重落后,便被更畜生级的英军打得落花流水,中华近代百年耻辱自此掀开了序幕。 当时李定国就想套用英国人那个超卑鄙、超阴险的手段(虽然以他们为首的西方人在近代极其畜生,但不可否认他们的无耻、卑鄙和不择手段为他们谋取了后来迅猛发展的原始资本),来辅助自己实现尽早搞定情报甚至敌将。只要安插进敌军的卧底特工能混到一定的程度,能够引诱他们服役的长官吸食那种药物,慢慢地,在那种极端可怕的药物控制下,那些敌军将领们最后都会变成任人摆布的傀儡,交代机密情报甚至投降都不在话下。 只是李定国瞻前顾后,怕那药物太阴毒,使出来恐有伤天和,更有悖于仁义。 世界上总有一些人擅长洞察他人心理研究人性,如三国郭嘉之论孙策,李定国熟读历史,知道傅奇这样的人无独有偶,也没有太过惊讶,既然被他识破心事,便说:“我准备用一种药物去控制敌将,但恐那种药物有伤天和,更不合人道仁义。” 川中四杰闻听李定国这句话,面面相觑,继而哄然大笑:“我的大将军哎,听说您熟读资治通鉴,您过去的三四千年,历朝历代夺天下,那个帝王顾得了什么天和什么人道了,不死个几十万几百万人,这天下就拿不下来,菩萨心肠只适合去庙里念经。” 李定国心里苦笑,这四个家伙果然有些恃才放旷,对自己这个主公他们言辞上还真有些不敬,哎,不将那药物说出来,他们是不知道厉害,便道:“鸦片,啊不,罂粟,这种东西你们听说过吗?” 这四个家伙又是一阵大笑,唐云纵止住笑意:“将军,莫要以为我们四个真是不通时务的怪胎,我们没那么孤陋寡闻。鸦片这种东西我们不但知道,而且我们还有种植,还在卖。”说着他指了指四怪里面最沉默寡言的一位仁兄:“喏,我家早就有鸦片种植,但真正当做吸食,让人上瘾,从中牟利,是他在搞的,我们也才知道鸦片这东西害人不浅。” 那位贩卖鸦片的仁兄姓廖名青松,身高不足七尺,长的稍微低矮却非常结实敦厚,圆脸膛圆眼睛带着圆滑的笑容,看起来人畜无害的,谁知道竟然是一个毒枭。 廖青松是商贾人家出身,遗传得道,再加上从小耳熏目染,他对买卖东西特有天赋,而且慢慢地培养出独到的心得,他从不卖别人都卖的东西,专卖市场缺乏或尚未有的东西,他引导市场而不让市场牵着他走,如此的行径难免要走偏门,像卖鸦片就是明证。 谈到自己目前正在进行并准备扩大的生意,廖青松来了精神:“说到这个鸦片啊,那可要说道说道。这鸦片是用罂粟果的汁烘干制成,这罂粟原产自于西域以西,至少在西汉张骞出使西域时就传到了中原了,三国时名医华佗就使用罂粟作麻醉剂。唐朝初年,又从西域大食国进了一大片罂粟熬制的鸦片,当时称为‘阿芙蓉’,北宋印行的《开宝本草》中,鸦片定名为罂粟粟,这后一个粟是蒴果的意思。成吉思汗铁木真打过波斯等地后,这鸦片更大规模地从西域涌入中土,波斯人称那东西为‘阿片’,流传到中土,咱国人把‘阿’音发成了‘鸦’,所以这罂粟粟便称为鸦片,这就是鸦片名称的由来。” 李定国还一直认为是到清朝才有鸦片这个事物和名称,没想到明朝以前就有了。 廖青松继续说道:“将军准备从鸦片上做文章,我看是找对东西了。这东西原本有安神、安眠、镇痛、止泻、止咳、忘忧的功效,一直是临床用药。但最近四五十年间,烟叶传入中土,好多人吸食烟叶,崇祯恐慌,勒令禁烟。因为有人曾将鸦片混入烟草吸食,烟草被禁后,有人便改吸食纯鸦片。我当时对这烟叶、鸦片都心存疑虑,只看别人吸食,这两种东西都让人上瘾,但烟叶不抽也还能忍耐,但这鸦片一旦上瘾,除非杀掉那上瘾者,否则根本没法令其戒除恶习。我看到这一点儿,便想到这是一个商机,这鸦片能让人上瘾就不愁它的销路,再贵都有想找死的人掏钱吸食,而且那些能掏得起钱吸食鸦片的人十有都是为富不仁之辈,让他们掏钱吸食,让他们日渐枯死,也算为天除害。当然将军想这个玩意,自然大有妙用,是不是想让那些敌军将领吸食这种东西,让他们上瘾,然后趁机控制他们?” 李定国带着冷森森的笑容:“当然不止于此。” 第九十五章 不以人道对畜生 李定国抑制住心中对满清鞑子的愤恨,理清思绪,将自己心中全盘计策说出:“对咱大汉族人来说,将鸦片只贩售给那些作恶多端的达官贵人和无耻将领;而对于那些才德兼备的朱明将领咱们可得让他们跟鸦片甚至跟烟草隔绝,千万不能毁掉他们。全文字阅读,尽在对于异族,尤其是盘踞在辽东那群东虏鞑子,咱们要将鸦片倾销给他们全族人,让他们所有人都染上鸦片毒瘾,慢慢地,让他们这个畜生民族从这世界消失。” 川中四杰听了李定国的定计,先是不约而同地猛点头:“将军如此这般有区别地,有针对地用鸦片,甚好甚好,千万不能引祸给咱们良善汉民。” 继而他们听到李定国对东虏鞑子的灭绝计划,脸上又露出疑惑:“将军,有必要销给他们全族人吗?无论男女老幼妇孺,都要卖给他们吗?” 李定国眼神中顿时泛起沉痛、愤恨之色,咬牙切齿道:“东虏鞑子几屠戮尽辽东百万汉民,又几番攻入关内烧杀抢掠,又害咱汉民数百万,害我同胞惨多,此仇已不共戴天。如今关内官军与义军对峙,义军终会获胜,但两虎相争一死一伤,东虏鞑子必乘虚而入,这群野人是昔日灭北宋的女真人后裔,野蛮凶狠、没有人性之处远胜其先祖,恐只有蒙元鞑子可与之相提并论,对于这样的异族,我们能够心慈手软留它做汉民族的心腹之患吗?我们难道还想再亡国一次吗?各位如想更多了解东虏鞑子罄竹难书的罪行,可不妨派人去辽东探查,看那鞑子如何对待咱这些汉民的。到那时,你们就会了解,将那个畜生部落灭绝是替天行道。” 李定国抑制不住满腔的忿恨:“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以东虏鞑子为首的蛮族们,如果不遏制或提前消灭他们,迟早都会有五胡乱华的历史重演。历史有惊人的相似,有李唐纵容胡人遂有安史之乱,遂有契丹、女真、党项、蒙古不断进犯赵宋害我汉民,险些让五胡乱华重演。我辈再也不能重复李唐的愚蠢之举,非我族类,必须铲除之,消灭之,不能让其做大。” 川中四杰都很了解当今天下形势,也知晓历史上女真人和蒙古人对中原的涂炭浩劫到了何种地步,都不禁冒出冷汗,心惊胆战,李定国所言真的并非耸人听闻。 吴登科深深鞠躬行礼道:“将军如此体恤咱们同胞汉民,宽仁厚德远胜崇祯,将军所言,我早也知晓,但一直觉得鞭长莫及,没有想过要去为遇害汉民声张正义,没有想过为咱大汉民族清除心腹隐患,真是汗颜,从今以后,我等必以将军马首是瞻,不破东虏誓不罢休。” 廖青松挠挠头,问道:“将军的想法青松完全支持,只是什么是倾销?是不是一边倒地卖东西?不问利润,只求把东西卖过去?” 李定国抚掌笑道:“你猜想甚是,我们就要不计成本地将鸦片都卖过去,让东虏鞑子不论贫贱富贵都能吸食上鸦片,让他们都染上烟瘾,削弱他们的战斗力,让他们纵横辽东的骑射见鬼去。” 廖青松拍案叫绝:“鸦片本是一个坏东西,我卖着也心中有愧,但如果能让鸦片起到铲除邪恶异族的作用,那真是善莫大焉。” 此时李定国想起清末那次鸦片战争满清鞑子八旗子弟们的丑态,心中不住骂道:满清鞑子啊,老天爷瞎了眼让你们多活了二百多年,也让中华民族更加落后了两百多年,以至于沉沦到二十一世纪还未完全翻身;如今不给你们这些畜生提前送终,更待何时。 李定国一想满清鞑子的凶恶、歹毒、野蛮、无耻、无知和这些畜生对中华犯下的滔天罪行,又想起这些畜生篡改历史、泯灭汉民血性良心道德的无耻之举,便气不打一处来。就是这样,对畜生就不能用对待人类的办法,就要利用他们的动物性。 此时的满清鞑子,还没有被民族融合进中华民族的大圈里,他们跟汉族的交流融合方式就是大规模的屠杀。多年后,鞑子入主北方,杀了近一半汉人,在四川等地屠杀了近九成的汉人,还卑鄙地栽赃到汉族农民起义军头上,真是无耻之尤。 李定国持有的历史观,不是那后世某些见风使舵、毫无廉耻的历史学家的虚无历史观,站在明朝末年,汉人面对的满清鞑子,跟后世中华民族一齐面对的小日本是同一性质。此时的满清鞑子并没有儒家文明信仰,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为了预防他们屠戮更多无辜汉民,给他们赠送多点鸦片让他们早点归西,少了扎着猪尾巴辫子的野蛮畜生,世界多美好。 李定国把自己心中对东虏鞑子和其他异族的忌惮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诉川中四杰,同时强调:“各位都是川人,对川地感情深厚,应知道蒙元攻灭南宋时四川遭受的浩劫,十室九空,几成鬼域,诸位如不想惨事重演,除了用兵器作战之外,咱就同心协力将鸦片倾销到辽东,让那个畜生部落丰富吸食。” 川中四杰从祖上流下的传说知道三百年前蒙元曾对四川犯下的滔天罪恶,想起北地辽东横亘这一个不亚于蒙元的畜生部落,顿时都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廖青松专职负责这个,急切道:“将军,我是这样理解的,鸦片主要是要卖给异族人,尤其是东虏鞑子,但还要保留一部分卖给朱明朝廷里的达官贵人、土豪劣绅、军阀悍将。我这方面是这样打算的,用鸦片、烟草,还用金钱美色控制朱明朝廷的官僚将领,从他们那里掏出情报,同时利用他们控制白道黑道,推动我的生意,争取做到辽东,将鸦片贩售到那里。” 吴登科补充道:“一旦用鸦片等物事控制住朱明朝廷的官僚将领后,除了从他们那里拿到关键情报,还可以利用这些官僚将领为我们义军向朝廷宣扬虚假舆论和传递虚假情报,同时在必要时候可以要挟他们投诚。对满清将领也是如此,完事后就杀掉这些废物。” 李定国眼睛里闪过厉色,点点头:“我正是这样的考虑,不可以人道对待畜生。” 第九十六章 明末鸦片战争 李定国心里明白,在用兵器发动战争的同时,他也在启动另一种冒烟的战争,鸦片战争。在明末发动这样的战争,可不仅仅是为了灭绝满清鞑子,也不止是要用此毒计灭绝倭国、朝鲜、天竺、安南等戕害过中国的亚洲国家,更重要的目的是去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二百年后大发鸦片财的英国人和它们的同盟白种人自食恶果。 李定国记得,原来历史上那十九世纪中,英国的东印度公司占据了印度和孟加拉后,逼迫当地的农民种植罂粟,然后制成鸦片,再采取贿赂官吏甚至武装走私等手段销往中国,每年从中国赚取白银达上千万两。满清统治的中国,从上至下吸食鸦片的人日增,鸦片的吸者当中,也不光是满清八旗及其附属者群体所属,也有些下层劳动者。他们本无吸食鸦片的经济条件,然而一失足便不易自拔,染上烟瘾后不但身体受损,甚至完全丧失了劳动能力,而且往往伴随着品质、道德的沦丧。鸦片在当时对中华民族经济和身心的危害是无法计量的。 最可耻的是,英国人用鸦片赚取了中国的钱,损害了中国人的健康后,当中国一有禁烟举动,便悍然发动侵华战争,借坚船利炮肆无忌惮地欺压中国。一八四二年七月二十四日,清政府在英军的炮口下,被迫签定了丧权辱国的《南京条约》,这是清政府第一份不平等条约,严重损害中国的主权。鸦片战争的结果是使中华帝国关闭自守的古老大门,从此被英国的尖兵利炮打开,从此再也不能复合。美国总统泰勒随即派全权大使乘军舰到广州,清政府已成惊弓之鸟,急忙跟他签订《望厦条约》。法舰开到广州海面示威,宣称将北上攻击舟山群岛,道光帝连忙跟他签了《黄埔条约》。自此以后,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时,普鲁士(德国),奥匈帝国,意大利,荷兰,丹麦,瑞典等等,“一些中国曾经听说过,或从没有听说过的弹丸小国,在过去就是前来进贡也不够资格的,现在排队而来。”他们和中国签订了条约,而且均享有和《南京条约》中英国人一样享有的特权。中华帝国顿时陷入半殖民地状态,五千年来,从未受此侮辱。 李定国深深熟知鸦片对中国的危害,所以即便他知道后世那英国东印度公司暴利到何种地步,他一开始也不愿意去做这样的恶事,在他印象里,鸦片这等毒品犹如潘多拉盒子,一旦打开就贻害无穷。 不过此时他想通了,这样的东西,即使他不搞,那些该死的英国人也会搞,而自己鞭长莫及管不得他们,与其让那些该死的白人搞,还不如自己来搞。这鸦片等毒品跟刀枪一般,都会是武器,只是它杀人不见血,如果控制的好,用得好的话,不仅不会贻害汉民,还会让这个在历史上荼毒中华的肮脏东西给中国带来前所未有的利益,而且不单单是经济上的。 师夷长技以制夷,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些中国人的智慧言语都告诉了李定国应该怎么做,怎么样才能既报了国耻也能给自己赚了银子。 李定国便照抄英国东印度公司的创意,授意唐云纵、廖青松在四川、云南、贵州的连绵山区里雇用流民种植罂粟,然后制成鸦片,销售少量给汉族地区的邪恶官僚将领,大量鸦片则往异族地区倾销,特别是东北地区。 中国人在十七世纪利用鸦片的成瘾毒性对于英国人,就如同十九世纪英国人对付中国人那样,中国人照搬英国人的做法,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比卑鄙的人更卑鄙,将鸦片制作出来,除了对付满清鞑子外,其他大部分都销往倭国、高丽、印度、东南亚和欧洲等地,尤其是欧洲,将成为这鸦片生意的重中之重,力争让每一个欧洲人都能吸食到这种高级货,一报中国积弱百年任欧美列强欺凌的血海深仇。 那卑鄙的法国人,伙同英国人,火烧圆明园,将中华无数珍宝抢掠到法国,然后公然拍卖,还将目标顾客定为民族自尊心很强的中国人,做了强盗后还要榨取嘲笑别人的民族情节,如此卑鄙的国度,如果不用鸦片这种卑鄙的药物,都显不出复仇的快感。 那可恶的印度阿三,欧美列强欺压中国时,后面总有他们做狗腿子,“华人与狗不得进入”的牌子下面站岗的是阿三们,尤其是英国人对中国的鸦片贸易中,印度人从中做了不少的恶。鸦片从他们那里来,再多多的还回去,中国是礼仪之邦,投桃报李是正当的。 当然主要的消费者是英国人。英国人的无耻程度有甚于小日本和高丽棒子,有甚于蒙元和满清。李定国对英国人的痛恨不仅仅在于鸦片战争,而且还有二十一世纪的深刻感受。 英国人后裔美国人对中国的欺压自不待言,英语对中国教育的毒害也自不待言,二十一世纪的英国简直就是势力的天堂和避难所。 李定国待自己的远洋船队造好了,海军建造起来了,就会对英国人采取鸦片的倾销,先破本卖过去,让他们每个英格兰人,都能吸上一口道地的鸦片,然后再慢慢地提价,再借口攻打英国灭了这个帝国,将鸦片战争反过来搞一次。 李定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深深地知道,在二十一世纪那个时代,这些想法根本就是幻想,那时的中国再过一百年也报不了仇,还得被那些以英语系国家为主的白狗们骑在脖子上拉屎。怎奈何自己这番穿越了,再也不能让中华民族再沦落到后世那般。 任何有良知、有血性的中国人,应该都不会反对李定国的做法。 这些盘算都暂时埋在李定国心中,待日后平灭了满清鞑子以后,报复英国等白种人的时刻便到来了。鸦片,这个曾改变中国近代史,让中国陷入百年沉沦的小玩意,给这世的中国带来的不再是噩梦,而是横吞八荒、雄霸宇内的催化剂。 李定国这番真是运气好,正是想打瞌睡有人递给枕头,他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川中四杰的暂时效忠,这四杰尤其是廖青松将主导鸦片战争的进程。 李定国下定决心,不管天打雷劈,不论天谴报应,他终将矢志不渝地推进对曾在历史侵略屠杀戕害过汉民族的异族尤其是西方列强的报复,先以鸦片开路,继而会以坚船利炮轰开那些傲慢卑鄙无耻低级下作的西方人的国门。 第九十七章 川中四杰投效 跟这川中四杰沟通深入后,李定国不由得赞叹这四人的聪明智慧。本書轉載拾陸文學網 这四人用各自的才能互相支撑着,对抗身后家族的质疑和川地权贵恶霸的迫害,年纪轻轻却已经在川地挣得一大片基业。 吴登科开了一个镖局,实际上是挂羊头卖狗肉,暗中搞的是情报买卖。 唐云纵秉承家传,开了一个武馆,白天教授拳术,夜里却打造兵器、搭配毒药,罂粟就是他家为了搭配毒药特意种植的。 傅奇办了一个书店和印书局,暗地办了一份报,名为《蜀报》(此时官府有塘报),虽然跟现代报纸比起来极为粗略,仅有一版,却遍登各种花边新闻,很受川地百姓喜欢。 廖青松开了一个酒馆和茶馆,酒馆里卖的都是他私酿却装作官酿的酒,酒馆下面是赌场,茶馆里卖的也是他私家茶园里采摘的茶,茶馆下面却是鸦片馆,另外他还开了妓院,妓院里面同样开有鸦片馆和烟馆,烟馆专供烟叶吸食。 吴登科免费给唐云纵提供兵器、毒药客源情报,同样给傅奇提供川中各个达官贵人、土豪劣绅无伤大雅的和一些不重要的情报让傅奇写入报纸,给廖青松提供达官贵人、土豪劣绅的情报好让廖青松上门贩售鸦片和烟草。 而唐云纵则为吴登科的情报人员提供武术培训指导,为傅奇和廖青松的店铺提供保卫。 傅奇则负责用报纸舆论替川中四杰扬名,言辞攻击他们四人的共同敌人,同时隐晦地替唐云纵的武馆、吴登科的情报买卖、廖青松的鸦片做广而告之。 廖青松则让自己的酒馆、茶馆、烟馆、赌场、妓院从业人员义务为吴登科搜集情报,为唐云纵找客源,为傅奇搜集奇人奇事。 四人的关系亲密无间,四人的合作天衣无缝,然而他们在此之前都有一个最大的问题,不知道自己的明天在何方。最近几年,天下大乱,他们也敏感世界将有大变,但遍访群雄,找不到可以放心投靠的英主,只能冷静旁观世事变幻,怎奈尘世如潮人如水,他们越来越看得出朱明朝廷的腐朽和终将垮台,也就经常惶恐于自己这几个人会是丧家之犬。这一番跟李定国的会面,他们本也没有抱什么信心,李定国这个年未弱冠的义军将领,在他们原本的意识里根本不足以争霸天下,但细细一谈,不由得刮目相看,李定国这样的人杰唯有明太祖朱元璋可以与之相比。这种评价实际上也有失偏薄,因为李定国尚没有朱元璋的心狠手辣,而朱元璋的小农意识闭关自锁差李定国甚远,当然目前的川中四杰看不出这些不同。 虽然川中四杰为李定国所讲的吕不韦事迹所鼓动,但也心寒于吕不韦、韩信等人的“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悲惨下场,说实在李定国当此时举得例子也不太恰当,虽然吴登科等人有效忠之心,却也不愿意放弃他们赚钱和准备功成身退的心理,所以他们迟迟不讲十分效忠的誓词。 李定国渐渐明白吴登科四人心中的小算盘,也不说穿,他知道当初汉初三杰投奔刘邦时都是心怀疑虑,那个韩信一直都被刘邦高度提防着,换做李定国自己,也不敢过度自信自己的王霸之气,他并不会完全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他将川中四杰放在恰如其分的位置上,也巧妙地放了一些原本的孩儿营嫡系去协助那四人,名为协助,实际上是监视和牵制。李定国渐渐坚定了一个认识,那就是不能轻信任何一个人,不受约束的权力会造成,不受约束的信任同样也会造成背叛。李定国这点认识已经靠近一些明智君王的思想,的确,不能将希望寄托在个人的忠诚之上。 但李定国明言,在具体做事上,一切都听从四杰的安排,他安排的镇抚官不能横加干涉。 对这些难得的人才,李定国毫不吝惜金钱、宝物、权位甚至女人,恩义厚结,日复一日,他有充足的信心将四个桀骜不驯的人杰收服,但对这些野马似的人物,李定国时刻准备着缰绳和鞭子。对他这样一个穿越人士而言,这个时代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任的人士。 李定国执掌的是西营义军的镇抚司,下面辖有军法处、宣抚处、军情处、督察处。 如同当年诸葛亮和庞统投奔刘备之初位子还在糜竺之下,如同王猛投奔苻坚时开始也是一介小文臣,李定国让自己原来门下四杰和白文雅去执掌四处,而新近投奔的川中四杰只能做原四杰的助手。嫉恶如仇、为人稳重的王之邦执掌军法处,唐云纵辅助之;通晓文采、平易近人的白文雅执掌宣抚处,傅奇辅助并常务之;未来的参谋长靳统武执掌军情处,吴登科辅助并常务之;李定国自己亲自执掌督察处。高文贵和张胜除了武艺和兵法外别无所长,就全力负责军队训练和作战。 廖青松却并不抛头露面,隐藏在俗世中,少在西营义军中露面,却受李定国的授意,完成对敌人的商业阻击和鸦片战争。 数日后,川中四杰各自返家,吴登科、唐云纵、傅奇收拾行李,带着亲信家人加入西营义军,而廖青松则带着得力手下和义军精壮着手搜集罂粟种子,找寻良好种植区域的阶段,准备尽快将鸦片真正能够投产发挥效用。 如此这般,在川中纵横的日子并不耽误李定国寻找和培养特工人员。相反,就像轻而易举得到川中四杰的效忠,李定国还从四川本地的流民中寻觅出数百名十分适合做特工的补进最缺乏合格人选的军情处。川人内心聪慧机灵,外表却忠厚诚恳,极易给人信任感,他们做特工至少在外貌上很适合。 当然,适合培养做特工的人员并不难找,难找的是能够培训基层预备特工的有经验特工,不过这种现象是无独有偶,要能打战和治政的人才也是如此。 目前李定国致力于打造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的情报网,情报人才是最稀缺的,那有经验的情报人才更是急缺的。幸得吴登科的介绍拉拢,再加上李定国的留心查探,更有崇祯皇帝晕头的裁减锦衣卫,于是在打下剑州、锦州等大城池时,李定国招募到三四十位原锦衣卫精英,除了极个别品德特别恶劣的,近一半又重新安插进一线情报工作,剩下的人员留在军营中参与培训新特工。另外,李定国又从原本安插在襄阳、南京、北京的老探子处调回十数名人员,参与对新特工的培训。 除了让原锦衣卫和义军探子精英培训新特工们关于这个明末打探消息的常用方法、注意事宜,李定国还从后世自己看过的几十部谍战电影和间谍中取材,选择适合明末冷兵器时代的训练手法,着力培训那数百人甚至越来越多的情报人员。 在这数月间,李定国反复折腾,不断将后世成功的经验搬过来改头换面套用在西营义军身上,希冀西营义军能够取得后世某个义军那般辉煌的成就。但事与愿违,李定国渐渐发现,当他还成不了义军的领导核心时,西营义军的所作所为,跟后世那个真正的义军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即便是自己担任执掌军法宣传的镇抚使,也仅能在表面上让义军纳入正途,义军的精神信仰还没有太大的变化,而自己也不能操之过激,搞什么宗教或党派信仰。所以,李定国对特工队伍的建设寄予很大的期望,执掌义军情报队伍,对于李定国来说,是他谋求早日上位的关键,这特工队伍也会随着义军队伍的扩大而扩大。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可不单单是指对待明军和清军,李定国已经打定决心早日一统义军,那张献忠、孙可望乃至李自成等人也要在他的谋算之内。 第九十八章 情报得计 李定国成功构建情报网之后,朱明治下及其邻国、藩属国、满清之地的大事小情,甚至鸡毛蒜皮的事情都陆陆续续地在李定国的掌握之中,李定国招募的原锦衣卫和原义军探子精英除了培训新特工之外,还负责替李定国筛选从各地发来的情报。本书转载 有时候李定国也会检查那些被他的情报团队筛选掉的情报,一则防止情报团队筛选掉重要的情报,二则那些有趣的情报逗逗趣。 某一天,他捡起了一则情报:因崇祯皇帝性情日渐暴戾,对治下官员动辄斩杀,而地方官员贪赃枉法也愈演愈烈,某些平民受地方官员迫害甚深,却因地方官员官官相卫,冤屈无处可诉,只得辗转逃往京师告御状;有若干平民很荣幸地遇到朝堂上硕果仅存的几个正义官员,得达天听,将那些贪腐的地方官员扳倒。于是地方官员兔死狐悲,纷纷在京师安插人手,去拦截那些上京告御状的草民。与此同时,朝廷内阁生怕崇祯看清楚天下真正的大势,便颁布法令,将上京告御状的草民人数跟当地官吏的乌纱帽挂钩,让那些当地官员对进京告御状的草民能在当地就拦,拦不住的在京继续拦,千万不能让崇祯知道,宁可错拦,不能漏掉一个。但是,那些地方官员阻拦草民时会遭受反抗,大明律里并无针对性的法令对付那种情况,于是乎,河北沧州通判某人天才地发明出一种罪名“敲诈官府罪”,堂而皇之地用这个罪名去逮捕那些进京告御状的草民(在某个时代,这些草民另有名称)。 李定国不由得叹息:“呜呼哉,当罪犯成为官僚统治这个国家的时候,良民就成了罪犯,罪犯却成了可以随便给良民定罪的权力拥有者,悲哀啊悲哀!” 刚叹息完,有一则情报又让李定国陷入“对草民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情结中:河南某县有一个年轻男子王某,被某大户人家诬陷盗劫,被当地捕头关入监狱,数日后死于监牢,身上有多处伤痕,甚至被割掉,王家不忿也不敢上京告御状,只好将疑惑冤屈四处传播,河南巡抚有所听闻,便让那县的县尉解释,结果该县县尉说:‘当时王某说口渴,捕快给他倒了开水,开水有点儿热,其中有一个捕快受凉了,喝了点药,药比较凉,就把药倒了点给王某喝。喝完以后,王某王就不一样了,就赶紧找郎中,郎中还没到,他就不行。’ 李定国不禁摇头:“我靠,草民真是草民啊,命如草芥,喝口水都能被喝死。”吴登科瞥了一眼,冷笑道:“这算什么,这些年死在监牢里的草民死法千奇百怪的很,躲猫猫死掉了,发烧死了,做噩梦死了,递草纸死了,用腰带上吊死了,太多了,司空见惯了。” 傅奇怪笑道:“那是一杯什么水啊,每个坏人喝了都会这样吗?要是这样,咱们不用动刀动枪了,只需要给那些贪官污吏、欺压良民的不法分子,统统地每人来一杯,那多过瘾,多解恨,多清净。吴兄,以后这样的情报可不要丢弃,传给我,我写报纸要用的,朱明治下发生这样的事情,那可要广而告之的。” 李定国拍拍傅奇的肩膀,大笑道:“傅主笔,你很敏锐,就是这样,这些情报乍看起来无用,实际上却可以用做我们声讨朱明治下腐朽的地方统治的有力证据。” 当情报网初步构建起来后,官军的一举一动,李定国了如指掌,而义军的举动,李定国巧用反间计,让杨嗣昌屡屡得到假情报,被义军牵着鼻子狼狈流窜。 十一月,杨嗣昌移营重庆,与此同时,农民军则又攻下成都之北的什邡,接着南下,绕过汉州广汉、金堂,从成都之东直下简州简阳、资阳,再东折至安岳。“以走致敌”,避实击虚的张献忠、罗汝才诸义军武装,至此将杨嗣昌的官军拖拉的异常疲惫,而义军也找到了绝好的战机。 十二月初,张献忠、罗汝才连破隆昌、泸州,接着沿长江之北西克南溪,转而北上攻克荣县,围井研,克仁寿,于中旬突至成都城下,成都危在旦夕。然而,张、罗却弃城不攻,突然北上,再破德阳,并继续北上,于昭化境内渡过嘉陵江,再次智取巴州今巴中。至此,张献忠、罗汝才已取得了主动权。 杨嗣昌率领十万官军跟随张、罗身后,却连义军的一根毛都抓不到,心神沮丧,只得沿用老伎俩,采用“招抚”办法,妄图分化瓦解,再次扬言赦免罗汝才及其他杆子将领的罪名,归降者授以官职,唯不赦张献忠,并张出榜文:“谁活捉张献忠,赏黄金一万两,封侯爵。” 杨嗣昌的榜文还没贴出,榜文的内容就流入李定国之手,李定国跟张献忠稍作合计后,第二天,杨嗣昌驻地的墙壁上就出现“有能斩督师来献者,赏银三钱”的布告。 义军针锋相对的回击,使得杨嗣昌威望扫地。杨嗣昌也因此开始怀疑左右都私通义军,变得沮丧、多疑,甚至怀疑起得力谋士襄阳道监军万元吉,将士愈加离心离德。 此时此地,这个督师辅臣先前的威风已经烟消云散,斗志全无,一味向崇祯皇帝大叹苦经。一方面埋怨蜀兵的脆弱、蜀将的愚蠢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另一方面声称对手已经练成“至精至悍、必死不降”的作风,“无生之路,有死之心,拼死恶斗”。这些话语显示出杨嗣昌已对张献忠心有余悸,早先的锐气已丧失殆尽。崇祯皇帝要杨嗣昌“戴罪自赎”,杨嗣昌却回答说,下属将领个个都是酒囊饭袋,只有他一个人在苦苦操心,已经无济于事。 其实杨嗣昌也未必高明,他每天都在和幕僚饮酒赋诗,见到风景名胜就流连忘返;甚至拿出《法华经》当作法宝,说它可以诅咒蝗虫、遏制旱灾,叫地方官如法炮制。此时官军阵营的有识之士便叹息:“文弱(杨嗣昌字文弱)其将败乎?拥百万之众,戎服讲经,其衰已甚,将何以哉?” 而此时张献忠、罗汝才二人受李定国的游说影响,其战略意图已十分明显。义军已经成功地把杨嗣昌及其主力调入川中,然后摆脱官军,准备乘机重返防守空虚的湖广。 第九十九章 准备拿下襄阳 杨嗣昌做为有“知兵”美誉的辅臣,自然是熟读兵法战策的,当张献忠、罗汝才于崇祯十三年正月,自巴州起营,攻下通江,进至达州,焚断驿舍七百里时,杨嗣昌渐渐看得出张献忠、罗汝才东进湖广的意图。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學網杨嗣昌已经将主力官军带入川中,深知此时的湖广空虚,张献忠、罗汝才如果一入湖广,则不可收拾,因此急令堵截。 可是,贺人龙率秦兵留驻四川广元,拒不出击,而左良玉则在杨嗣昌的九次檄调下,才勉强入川堵截,却依然慢悠悠地跟在义军屁股后面溜达。 最出力的官军仍是猛如虎部,猛如虎在正月十三日在开县黄侯城赶上了张献忠、罗汝才部。当时官军已连追四十日,十分疲劳,诸将请求休整一天后再战。猛如虎和参将刘士杰却生怕张献忠逃脱,立即率部攻击。由于孤军追敌,没有友邻部队协调,猛如虎被张献忠切断退路,围住痛击。结果刘士杰战死,猛如虎的儿子、侄子自杀,部队损失大半。最后猛如虎仅与中军马智率残部千余人逃出重围。 猛如虎经此一击,已是元气大伤,无力再战。而奉檄入川的左良玉,却在此关键时刻,竟率部退入陕西兴安地区。如此一来,四川东出湖广之路,门户洞开。 由于张献忠行兵神速,且沿途焚烧驿站,大杀传报塘卒,杨嗣昌已无法迅速掌握川东的战况,湖广方面更是消息不通。当张献忠、罗汝才自夔门今奉节突然东入湖广,并于月底攻克兴山、进逼当阳时,湖广方面尚不知黄侯城之战和张献忠东下的消息。 如今,张献忠和罗汝才已经胜利出川,来到兴山县境,香溪旁边休息。 兴山,这是张献忠和罗汝才熟悉的地方。如今春天来了,香溪两岸,景色分外美丽。虽然每日赶路很紧,将士们十分辛苦,骡马都跑瘦了,但是士气却十分高涨,精神焕发。 不过半年以前,罗汝才和张献忠受到杨嗣昌的大军压迫,不得已从这里相继进入川东。当时,各家农民军众心不齐,各有各的打算。献忠只同汝才的关系较好,而同其他各家根本没法合作,所以一方面他处在明军的四面压迫之下,一方面又在起义的各家中感到孤立。杨嗣昌把他视为死敌,正在用全力对付他,并且在川东摆好口袋,逼迫他非去不可,单等他进去后就束紧袋口,将他消灭。自从他在巫山、大昌之间同曹操罗汝才会师,到如今仅仅半年时间,局面大变,杨嗣昌的全部军事方略被摧毁了,督师辅臣的声威完蛋了,几百万两银子的军事开销付之东流,十几万人马征调作战,落了个鸡飞蛋打,而他却胜利出川,重入湖广,从此如龙跃大海,再也不怕被官军四面包围。 人马停在昭君村和附近的村庄打尖,并不攻兴山县城,为的是不要耽误时间,也不要损伤一个将士。当将士们都在休息时候,张献忠拍一拍徐以显、李定国的肩膀,三人离开老营,站在离老营不远的香溪岸上说话。 水清见底,在他们的脚下奔流,冲着溪中大石,溅出银色浪花,又翻过大石倾泻而下,发出小瀑布那样澎湃之声-中文网溪前溪后,高山重叠,林木茂盛,处处苍翠。不断有鸟声从竹树中间传来,只觉宛转悦耳,却看不见在何树枝上。他们的对面是一处的临水悬崖,布满层层苔藓,老的深暗,新的鲜绿,苔藓剥落处又露出赭色石面。悬崖上边被年久的藤萝盘绕,好似一堆乱发,而在藤萝丛中伸出一根什么灌木斜枝,上边有若干片尚未转成绿色的嫩红叶芽,生意盎然。另外,在悬崖左边有一丛金黄耀眼的迎春花倒垂下来,倒映在流动的清水里边。几条细长的鱼儿在花影动荡的苍崖根游来游去。 徐以显、李定国都猜到献忠要同他两个商量何事,但不由自己点破,李定国望望面前风景,笑着说:“这里山青水秀,难怪出了王昭君那样的美人儿!” 张献忠笑骂道:“哈哈,小子长大了,会想俊俏的娘儿了!” 张献忠随即哈哈一笑,转头问徐以显道:“伙计,咱们到底打败了杨嗣昌这龟儿子,回到湖广。你说,下一步怎么办?” 徐以显猜到献忠的打算,但不说出,侧着头问李定国:“你说呢?” 李定国在军师的脸上打量一眼,正要说话,看见两名战士走来,站在近处的溪边饮马,李定国挥挥手,让那两名战士将战马牵向别处去饮,然后对徐以显和张献忠低声说:“咱们既然要整杨嗣昌,一不做,二不休,索性狠整一下,去搞他的老窝,行不行?” 徐以显迅速回答:“对,一定要打破襄阳!” 张献忠满意地点头,问:“你们都想到去破襄阳?” 李定国想了一下说:“襄阳防守很严,只可智取,不可力攻。趁眼下襄阳人还不知道咱们已经出川,也许可以成功,不妨试试。” 张献忠兴奋地说:“对,对。趁着咱们出川的消息襄阳不知道,襄阳也还不知道杨嗣昌在黄陵城打了败仗的消息,咱们突然破了襄阳城,不愁他杨嗣昌不捏着鼻子哭!” 徐以显冷笑说:“要是杨嗣昌失掉襄阳,倒不是光哭一通可以拉倒,崇祯会叫他的脑袋搬家哩。” 张献忠将大腿一拍,说:“老徐,你算是看准啦!对,咱们就决定走这步棋,将杨嗣昌逼进?都城!” 张献忠又问道:“咱们今天到兴山城外,听到老百姓谣传河南方面的一些消息,说李自成在去年十一月间到了河南,到处号召饥民,如今已经有二十多万人马,又传说他在一个月前破了永宁,杀了万安王,近来又破了洛阳。定国,你负责情报的,你觉得这些消息可靠么?” 李定国心中也稍有后悔轻易放走李自成,叹口气,心有遗憾地回答说:“这李自成跟父帅一样,都不是平凡人物,只要得到机会,都能成大气候。谣言说自成在河南如何如何,根据我打探到的消息,不离十。只是,谣传他如今有二十多万人马,实际上他只有十万人。他先到南阳府地面,如今又到了洛阳西南,都在豫西,年荒劫大,饿死人的年景,专靠打破山寨,惩治富家大户,又要赈济饥民,又要养兵,十万人都养的吃力。” 徐以显附和道:“近几年,李自成一直很倒霉,受的挫折不少,差一点儿就完蛋了。如今忽然交了好运,到了河南,如鱼得水,一下子有了十万人马,看起来他要发达了。” 张献忠骂道:“这大半年,咱们将杨嗣昌引入四川,把几省的官军拖住不放,有的给咱们打败了,有的给拖垮了,余下的给拖得精疲力尽。李自成这小子躲在郧阳深山里,等待时机,突然跳出来拣个便宜,这能够算他有本领么?” 李定国不想让张献忠因跟李自成相比自卑从而找自己的晦气,便笑着劝诫道:“请父帅不要只时,误以为李自成破洛阳后声势大振,就是成功之象,其实不然。秦亡之后,项羽分到诸侯,凌驾群雄,叱咤风云,天下诸侯王莫敢不惟项羽之马首是瞻。刘邦偏处汉中,终灭项羽。王莽篡汉,赤眉、铜马共奉更始为帝,入据长安,俨然已有天下,终被光武剪除。故先得势者未必成功,徒为后来真命天子清道耳。李自成目前得势,远不能与项王、更始相比,有何惧哉!我们如破襄阳,也可以与他势均力敌。而他距离京师最近,最受崇祯忌惮,料想日后的官军主力必以李自成为主要敌人,我们所受的压力自会减轻,我们再趁势扩充人马,在富庶地区快速发展,李自成终非我们之敌。” 张献忠点点头:“的确,拿下襄阳,我们就全盘皆活。” 第一百章 沮丧的杨嗣昌 李定国此时已由安插在襄阳的密探得知,襄阳防守空虚,便说服张献忠长途奔袭襄阳。张献忠听受,便率精锐轻骑,急行军直奔襄阳而去。 从义军出发的昭君村到当阳,四百多里,山路崎岖,还要翻过一些大山,西营义军精骑却只用两天时间就赶到了。 杨嗣昌在张献忠离开沪州以后,就已经考虑到张献忠和罗汝才会出川奔入湖广,便传檄下县,预为防备,当阳县也在十天前就接到了紧急檄文。守当阳城的是都司杨治和降将白贵。杨治倒不算什么,那个白贵原是曹操率领的房均九营的一营之主,深知张献忠和罗汝才用兵情形,所以守城严密,使得张献忠和罗汝才无隙可乘。 义军决定不攻当阳,在关陵休息一夜,然后分兵两支:罗汝才率领官营人马沿沮水往西北去,重经远安,向房县方面进兵,牵制最近驻兵房县以西的郧阳巡抚袁继咸(此人不甚出名,但他的弟子鼎鼎大名,便是傅山傅青主),使之不能够驰援襄阳,而张献忠率领西营将士从当阳西北渡过漳河,绕过荆门州,交上从荆门往襄阳的大道,由于地势比较平坦,以一日夜三百里的速度前进。 这时候,杨嗣昌正在长江的船上,从夔州瞿塘峡放船东下。江流湍急,船如箭发。如今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沙市,方能知道张献忠和罗汝才的行踪,决定继续追剿方略。 杨嗣昌孤独地坐在大舱中,久久地望着窗外江水,不许人进来惊动。后来他轻轻地叹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皇上,臣力竭矣!” 去年五月,他将各股农民军逼到川东一带,大军四面围堵,惠登相和王光恩等股纷纷投降,罗汝才也差点就决定投降。杨嗣昌当时幻想,只剩下张献忠一股,已经被包围在夔、巫之间的丛山中,不难歼灭。无奈首先是四川巡抚邵捷春不遵照他的作战方略部署兵力,其次是陕西将领贺人龙和李国奇两镇将士在开县鼓噪,奔回陕西境内,使堵御西路的兵力空虚。张献忠对罗汝才又劝说又挟制,使罗汝才不再投降,合兵一处,突入四川内地。他杨嗣昌亲自赶往重庆,打算将张、罗驱赶到川西北的偏远地方,包围歼灭。无奈将不用命,士无斗志,尚方剑不起作用,一切堵剿谋划全都落空。半年之间,张献忠和罗汝才从川东到川北,回攻成都,又顺沱江南下,到川西沪州,再从川西回师北上,绕过成都,东趋通江,迅速南下,行踪诡秘,消息杳然,过了端日,突然在开县黄陵城出现,消灭了总兵猛如虎率领的堵截部队,从夔州、大昌境内出川。 杨嗣昌奉命督师至今,费了上百万银子的军饷,一年半的心血,竟然毁于一旦! 杨嗣昌望着江水,继续想了很久,苦于不知道张献忠将奔往何处,也苦于想不出什么善策,觉得心中有许多话要向朝廷申诉,可是常言道“一出国门,便成万里”,如今只好听别人的攻讦!杨嗣昌的心情颓丧,十分沉重,甚觉有愧于崇祯皇帝的厚爱,便不自觉地小声叫道:“皇上!皇上!……”愧疚之心日渐厚重。 杨嗣昌正在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从高处悬崖上落下来几声猿猴的啼叫,电脑阅/读.1s./声音清苦。他的心中一动,叹息一声,不觉吟道:巴东三峡巫峡长,猿鸣三声泪沾裳! 由于心情沉重、悲凉,杨嗣昌无心再看江景,将头缩回舱中。他昨夜同幕僚商议军事,睡眠很少,想趁这时再倚枕假寐片刻。但刚刚闭上眼睛,种种军事难题一古脑儿涌上心头,同时从舱外传进来猿声、水声、橹声、船夫的号子声,使他的心神更乱。他迅速起床,唤仆人进来替他梳头,同时在心中叹道:“朝中诸公,有几个知道我的为国苦心!” 仅仅经过半年,杨嗣昌由希望到失望,到失去信心。 这时他杨嗣昌还不知道洛阳已经失守,不知道河南的局势已经大变,他所关心的只是张献忠和罗汝才的行踪,所以急于赶到沙市,重新部署军事。 杨嗣昌在这时的满朝大臣中不愧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自他入川亲自督剿张献忠以后,尽管鄂北郧、襄一带已无义军活动,但是他不能忘怀襄阳是军事上根本重地,而且是亲藩封地。他命襄阳知府王述曾负责守护襄阳城,但是他常常感到放心不下,几次亲自写信给王述曾,嘱咐他切不可疏忽大意。 现在因张献忠已经出川,杨嗣昌又想到襄阳,更加放心不下,但没有对任何幕僚提及。在半夜就寝时候,从夔州上船的监军万元吉和另外几位亲信幕僚都已离开,只有儿子杨山松尚未退出。他趁左右无人,叹口气小声问道:“你看王述曾这个人如何?” 杨山松恭敬地回答说:“大人最有知人之明,用王述曾做襄阳知府自然比前任为好。他年轻有为,敢于任事,又为大人亲手提拔,颇思感恩图报。只是听说自从大人离开襄阳后,他有时行为不检,不似原先勤谨。还听说他有时借亲自查狱为名,将献贼的两个美妾从狱中提出问话。倘若日子久了,难免不出纰漏。” 杨嗣昌说:“目前战局变化无常,襄阳守臣须得老成持重方好;倘稍轻浮,纵然平日尚有干才,也易偾事。所以襄阳这个地方,我有点放心不下。” 杨山松说:“大人何不火速给王知府下一手教,嘱其格外小心谨慎,加紧守城,严防奸细?” 杨嗣昌摇摇头,轻声说:“此时给王知府的书信中不写明川中战局变化,他不会十分重视。对他说明,亦有不便。目前正是谣言纷起时候,万不可使襄阳知道真相,引起人心惊慌,给住在襄樊的降兵与流民以可乘之机。且朝廷上很多人出于门户之见,不顾国家安危利害,惟以攻讦为能事。倘若我们自己不慎,将新近川中战局的变化传了出去,被京师言官知道,哗然相攻,而皇上又素来急躁,容易震怒,……”杨嗣昌不再说下去,无限感慨地叹口长气。 杨山松问:“如不趁此时速给王知府下手教,嘱其小心城守事宜,万一献贼窜出四川如何?” 嗣昌沉默一阵,说:“目前献、曹二贼声势日益浩大;纵然他们奔袭襄阳,必不愿以小众混入,人马已多,只要襄阳城门盘查得严,必能识破,那些奸细混不进去,也会万无一失。王知府虽然有些轻浮,然襄阳兵备道张克俭素称老练。看来我的担心未免是过虑了。” 杨山松见父亲的心情稍安,也很困倦,便轻脚轻手地退了出去。 有一些可怕的预感压着杨嗣昌的心头。过了很久,他苦于睡不着觉,索性起身出舱,站立船头。皓月当空。江风凄冷。两岸黑黝黝高山突兀。船边激浪拍岸,澎湃作响。他望望两岸山影,又望望滔滔江水,感到前途莫测,但又无计可想。他的老仆人杨忠和儿子山松站立在背后,想劝他回舱中休息,却不敢做声。过了很久,他们听见他轻轻地叹口气,吐出来四个字:“天乎!天乎!” 第一零一章 奇袭襄阳 杨嗣昌的船队从夔州东下的十天以前,二月初四日快到黄昏时候,有队官军骑兵,共二十八人,跑得马匹浑身汗湿,驰至襄阳南门。全文字小說閱讀,盡在學網 襄阳因盛传洛阳失陷,四川战事不利,所以近几天来城门盘查很严,除非持有紧急公文,验明无误,一概不许入城。这队骑兵立马在吊桥外边,由为首的青年军官走近城门,拿出督师行辕的公文,证明他来襄阳有紧急公干。守门把总将公文仔细看了一遍,明白他是督师行辕标营中的一个小军官,官职也是把总,姓刘,名兴国,现年二十一岁。但守门把总仍不放心,抬头问道:“台端还带有什么公文?” 那个名叫刘兴国的年轻将领,剑眉微皱,冷森眼神带着些许高傲,露出一派轻蔑的神气,拿出来一封火漆密封的火急文书,叫守门军官。 守门军官看正面,是递交襄阳兵备道张大人的,上边注明“急密”二字,背面中缝写明发文的年月日,上盖督师辅臣行辕关防。 那守门军官便抬起头来对刘兴国说:“请你稍候片刻,我去禀明黎大人,即便回来。” 那从督师行辕来的青年军官便很不高兴地说:“怎么老兄,难道我们拿的这堂堂督师行辕公文是假的么?”守门军官赔笑说:“莫见怪,莫见怪。公文自然是真的,只是需要禀准黎大人以后,才能开门。” “老兄,这是紧急文书,误了公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不会误事。不会误事。黎大人就坐在城门楼上,我上去马上就来。” 杨嗣昌驻节襄阳时候,每个城门都有一位挂副将衔的将军负责,白天就坐在城门楼上或靠近城门里边的宅院中办公。自从杨嗣昌去四川以后,因襄阳一带数百里内军情缓和,各城门都改为千总驻守,惟南门比较重要,改为游击将军。这位游击将军名叫黎民安,将呈上的公文正反两面仔细看了一遍,看不出可疑地方,但还是不敢放心,只好亲自下了城楼,站在城门洞里,将前来下公文的青年军官叫到面前,将他浑身上下打量一眼,问道: “你是专来下这封公文么?” 刘兴国恭敬地回答:“是,大人。” 将军说:“既是这样,就请在南关饭铺中休息等候。我这里立刻派人将公文送进道台衙门。一有回文,即便交你带回督师行辕。” 青年军官暗中一惊,赶快说:“回大人,我是来襄阳火急调兵,今晚必得亲自到道台衙门,将兵符呈缴道台大人,不能在城外等候。” 将军问:“有兵符?” “有年军官随即从怀中取出一半兵符呈上。 黎将军很熟悉督师行辕的兵符式样,看明白这位青年军官带来的一半兵符不假,而且兵符是铜制的,别人在仓卒之间也无法伪造。他的脸上的神色开始松和了,说道: “你在吊桥外饭铺中稍候片刻,也叫弟兄们吃茶休息。我立刻亲自将公文、兵符送进道台衙门,当面呈上。兵符勘合不误,即请老弟带着弟兄们进城去住。这是公事手续,不得不然。” 那刘兴国说:“既是这样,只得从命,但请将军大人速将公文、兵符送呈道台大人面前。”说毕,行个军礼,便转身过吊桥去了。 张克俭的道台衙门距离南门不远,所以过了不多一阵,黎将军就从道台衙门骑马回来,差人去将等候在吊桥外的青年军官叫到面前,说道台大人拆看了阁部大人的火急文书,又亲自勘合了兵符,准他们进城住在承天寺,等候明日一早传见。将军随即问道: “你带来的是几名弟兄?” “回大人,连卑职在内,一共二十八人。” “一起进城吧,我这里差人引你们到承天寺去。” 当刘兴国率领他的二十七名弟兄走进城门往承天寺去时,黎将军又将他叫住,稍微避开众人,小声问道:“这里谣传四川战局不利,真的么?” 青年军官说:“请大人莫信谣言。四川剿贼军事虽不完全顺利,但献、曹二贼决难逃出四川。阁部大人正在调集人马,继续围剿,不难全部歼灭。要谨防奸细在襄阳散布谣言惑众!” 黎将军点头说:“是呀,说不定有奸细暗藏在襄阳城内,专意散布流言蜚语。前天有人劝知府王老爷要格外小心守城,王老爷还笑着说:‘张献忠远在四川,料想也不会从天上飞来!’我也想,担心张献忠来襄阳,未免也是过虑。” 那青年军官刘定国笑道:“当然是过虑。即令张献忠生了两只翅膀,要从四川飞到襄阳来也得十天半月!” 那黎将军微笑着点点头,望着这队骑兵往承天寺方向走去。 一线新月已经落去,夜色更浓。张献忠率领一支五千人的骑兵,正在从宜城去襄阳的大道上疾驰。离襄阳城不到十里远了,他忽然命令队伍在山脚下停止休息。因为已经看见襄阳南门城头上边的灯火,每个将士都心中兴奋,又不免有点担心,怕万一不能成功,会将已经进入襄阳城内的弟兄赔光。自李定国治军以来,西营义军军纪很严,此时并没人敢小声谈话。将交三更时候,张献忠大声吩咐“上马!”这一支骑兵立刻站好队,向襄阳南门奔去。 因为离战争较远,襄阳守城着重在严守六个城门,盘查出入,对城头上的守御却早已松懈,每夜二更过后便没有人了。 当张献忠率领骑兵离文昌门(南门)大约二里远时,城上正打三更。转眼之间,承天寺附近火光突起,接着是襄王府端礼门附近起火,随后文昌门内火光也起。 街上人声鼎沸,有人狂呼道台衙门的标营哗变。守南门的游击将军黎民安率领少数亲兵准备弹压,刚在南门内街心上马,黄昏时进城来住在承天寺的二十几名骑兵冲到。黎民安还没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措手不及,被一刀砍死,倒下马去。他的左右亲兵们四下逃窜。转眼之间,这队骑兵逼着没有来得及逃走的守门官兵将城门大开,放下吊桥。 张献忠挥军入城,分兵占领各门,同时派人在全城传呼:“百姓不必惊慌,官兵投降者一概不杀!”在襄阳城内只经过零星战斗,数千官军大部分投降,少数在混乱中缒城逃散。襄阳城周围十二里一百零三步,有几十条街巷,许多大小衙门,就这样没有经过大的战斗就给张献忠占领了。 张献忠进入文昌门后,首先驰往杨嗣昌在襄阳留守的督师行辕,派兵占领了行辕左边的军资仓库,然后策马往襄王府去。到了端礼门前边,迎面遇见艾能奇从王府出来,弟兄们推拥着一个须发尽白的高个儿老人。 张献忠在火光中向老人的脸上看了一眼,向艾能奇问:“狗王捉到了?” 艾能奇回答:“捉到了。王府已派兵严密看守,不许闲杂人出进。” 张献忠说:“好!快照我原来吩咐,将狗王暂时送往西城门楼上关押,等老子腾出工夫时亲自审问。”他没有工夫进王府去看,勒马向郧、襄道衙门奔去。道台衙门的大门外已经有他的士兵守卫,左边八字墙下边躺着两个死尸。他下了马,带着亲兵们向里走去,在二门里看见刘文秀向他迎来,便问道:“张克俭王八蛋捉到了么?” “回父帅,张克俭率领家丁逃跑,被我骑兵追上,当场杀死。尸首已经拖到大门外八字墙下,天明后让众百姓。” 张献忠点点头,阔步走上大堂,在正中坐下。 随即李定国走进来,到他的面前立定,笑着说:“禀父帅,孩儿已经将事情办完啦。” 张献忠笑着骂道:“龟儿子,你干的真好!进城时没遇到困难吧?” 李定国回答:“还好,比孩儿原来想的要容易一些。多亏咱们在路上遇见杨嗣昌差来襄阳调兵的使者,夺了他的兵符,要是单凭官军的旗帜、号衣和咱们假造的那封公文,赚进城会多点周折。” 张献忠快活地哈哈大笑,随即从椅子上站起来,拍着定国的肩膀说,“好小子,不愧是西营八大王的儿子!你明白么?顶重要的不是官军的旗帜号衣,也不是公文和兵符,是你胆大心细,神色自然,使守城门的王八蛋们愣是看不出一点儿破绽,不能不信!” 张献忠又大笑,又拍拍定国的肩膀,说:“你这次替老子立了大功,老子会重重赏你。你进城以后,如何很快就找到了咱们的人?” 李定国说:“我带着几个亲兵去杏花村酒馆吃饭,独占一个房间。我刚进去,管账的张善和跑堂的陈冬跟进来问我要什么酒菜,他们便是我二个月前安插在这里的细作。我告诉他们,说咱们的人马今夜三更进城,要他速作准备,临时带人在城内放火,呐喊接应。那张善对孩儿说,他常去府班房中给潘先生送酒菜,马上将这个消息告诉潘先生知道,好在班房里作个准备。他还对孩儿说,防守吕堰驿一带的千总吴国玺今天带家丁四十余人来襄阳领饷。他的家丁中有人被张善策反,早想起事,总未得手。张善同他们约好,一到三更,就在他们住的阳春坊一带放火,抢占东门。要不是城中底线都接上了头,单靠孩儿这二十八个人,也不会这么顺利。” 第一零二章 救出军师潘独鳌 张献忠听李定国说罢,哈哈大笑道说:“好,好,办的好老潘他们在哪里?” 白文选提着宝剑正踏上台阶,声音洪亮地替李定国回答说:“潘先生以为大帅在襄王府,同两位夫人进王府了。手机轻松阅读整理后来他们听说大帅在这里,马上就来。” 张献忠,叫道:“小白,你来啦!王知府捉到了么?” 白文选答说:“跑啦,只捉到推官邝曰广,已经宰啦。” “王述曾这龟儿子逃跑啦?怎么逃的那么快?” “破城时候,他同推官邝曰广正在福清王府陪着福清王和进贤王的承奉们玩叶子,见城中火起,有呐喊声,便带领家丁保护两位郡王逃走,逃的比兔子还快。我到府衙门扑个空,又到福清王府,听说他已逃走,便往北门追赶。到临江门没有看见,听人说有二三十人刚跑出圈门。我追出圈门,他们已经逃出拱辰门,从浮桥过江了。我追到浮桥码头,浮桥已经被看守的官兵放火在烧。邝曰广跑得慢,在拱辰门里边被我抓住,当场杀死。” (襄阳城的正北门叫做临江门。城东北角加筑城,内门叫做“圈门”,正对圈门的北门叫做“拱辰门”,俗称“大北门”;小城的东门叫做“震华门”) 张献忠顿脚说:“可惜!可惜!让王述曾这小子逃脱了咱们的手!”张献忠的几个妻妾被关押在襄阳监牢里,那王述曾可没少去光顾,常给张献忠带绿帽,张献忠对此耿耿于怀,恨不得吃王述曾的肉喝他的血,怎奈何那家伙溜得太快。 白文选接着说:“我转回来到了县衙门,知县李天觉已经上吊死了,县印摆在公案上。听他的仆人说,他害怕咱们戮尸,所以临死前交出县印。” 张献忠骂道:“芝麻大的七品官儿,只要民愤不大,咱老子不一定要杀他。倒是王述曾这小子逃走了,有点儿便宜了他!” 等了片刻,不见潘独鳌来到,张献忠忍不住骂了一句:“他娘的,咋老潘还不来!”他平常就有个急躁脾气,何况今夜进了襄阳城,事情很多,更不愿在道台衙门中停留太久。他用责备的口气问白文选:“你不是说老潘马上要来见我么?” 白文选回答:“潘先生说是马上要来见大帅。他现在没赶快来,说不定那几百年轻囚犯要跟咱们起义的事儿拖住了他,一时不能分身。” 张献忠将大手一挥说;“年轻的囚犯,愿投顺咱们的就收下,何必多费事儿!” 李定国说:“潘先生在监中人缘好,看监的禁卒都给他买通了,十分随便,所以结交了不少囚犯中的英雄豪杰。如今见父帅亲自破了襄阳,不要说班房中年轻的愿意随顺,年老的,带病的,都想随顺,缠得潘先生没有办法。孩儿刚才亲眼看见潘先生站在王府东华门外给几百人围困在垓心,不能脱身。” 张献忠一笑,说:“,咱们要打仗,可不是来襄阳开养济院的!”他吩咐张定国立刻去东华门外,帮助潘独鳌将年轻的囚犯编入军中,将年老和有病的囚犯发给银钱遣散。 然后他对白文选说:“小白,跟老子一起到各处有重要事情在等着老子办,可没有闲工夫在这搭儿停留!” 张献忠大踏步往外走去,白文选紧跟在他的身边,后边跟着他们的大群亲兵。 白文选边走边问:“大帅,去处决襄王么?” 张献忠用鼻孔哼了一声,说:“老子眼下可没有工夫宰他!” 他们在兵备道衙门的大门外上了战马,顺着大街向一处火光较高的地方奔去。城内到处有公鸡啼叫,而东方天空也露出鱼肚白色。 天明以后,城内各处的火都被义军督同百姓救灭,街道和城门口粘贴着义军镇抚司的安民告示,严申军纪:凡抢劫、者就地正法。 告示中还提到襄阳现任官吏和家居乡绅,只要不纠众反抗天兵,一律不杀。 有几队骑兵,捧着张献忠和李定国的令箭,在城关各处巡逻。一城安静,比官军在时还好。街上店铺纷纷开市,而一般人家还在大门口点了香,门额上贴“顺民”二字。 西营后队二万人,在孙可望、王尚礼等人的带领下,在辰巳之间来到襄阳城外。 张献忠命后队人马驻扎在南关一带,不要进城,同时襄阳投降的几千官军和几百狱囚已经分编在自己的老部队中,将其中三千人马开出西门,驻扎在檀溪西岸,直到小定山下,另外两千多人马驻扎在阳春门外。这两处人马都有得力将领统带,加紧操练,不准随便入城。襄阳城内只驻扎三千精兵和老营眷属,这样就保证了襄阳城内秩序井然,百姓安居如常。襄阳百姓原来都知道张献忠在谷城驻军一年多,并不扰害平民,对他原不怎么害怕,现在见他的人马来到襄阳确实军纪严明,不杀人,也不抢劫,家家争着送茶,送饭,送草,送料。 张献忠因樊城尚在官军手中,只有一江之隔,而王述曾也逃到樊城,所以他在早饭前处理了部队方面的重大事情之后,又亲自登上临江门城头向襄江北岸望了一阵,又察看了北城地势,下令将文昌门和西门上的大炮移到夫人城(襄阳城西北角加筑的一个小城,突出大城之外。东晋初年,苻坚派兵来攻,守将朱序的母亲率婢女和城中妇女所筑,所以叫做夫人城)和拱辰门上,对准樊城的两处临江码头。浮桥在西营人马袭破襄阳后就被樊城官军烧毁,所以只需要用大炮控制对岸码头,防止樊城方面派人乘船来袭扰襄阳。 从北门下来,张献忠回到设在襄王宫中的老营,由宫城后门进去穿过花园,到了襄王妃居住的后宫。张献忠的原来两个妾室敖氏和高氏已经换了衣服,打扮整齐,在王府宫中等他。 当敖氏和高氏看见他走进来时,都慌忙迎了上来,想着几乎不能见面,不禁流出热泪。献忠笑着向她们打量片刻,特别用怀疑的眼神在敖氏的焕发着青春妩媚的脸上多打量一眼,然后对她们嘲讽地说:“你们不是又回到老子身边么?酸的什么鼻子?怕老子不喜欢你们了?放心,老子还是像从前一样喜欢你们。妈的,娘儿们,没有胡子,眼泪倒不少!你们的眼泪只会在男人面前流,为什么不拿眼泪去打仗?”这最后一句话,引得左右人忍不住暗笑。 张献忠转向一个老营中的头目问道:“潘先生在哪里?怎么没有看见?” “回大帅,潘先生在前边承恩殿等候。” 张献忠立刻走出后宫,穿过两进院落,由后角门走进承恩殿院中,果然看见潘独鳌站在廊庑下同几个将领谈话。献忠一边走一边高兴地大叫:“唉呀,老潘,整整一年,到底又看见你啦!我打后宫进来,你不知道吧?” 潘独鳌边下台阶迎接边回答说:“刚听说大帅到了后宫,我以为大帅会坐在后宫中同两位夫人谈一阵话,所以在此恭候,不敢进去。” 张献忠已经抓住了独鳌的手,拉着他走上台阶,说:“我哪有许多婆婆妈妈的话跟她们絮叨?还是咱们商量大事要紧。你们大家吃过早饭没有?” 同众将和潘独鳌站在一起的马元利回答说:“同潘先生一起等候大帅回来用饭。” “好,快拿饭。老子事忙,也饿得肚子里咕噜响。看王府里有好酒,快拿来!徐军师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他在襄阳城中有亲戚么?” 马元利说:“杨嗣昌在襄阳积存的军资如山,王府中的财宝和粮食也极多。徐军师怕分派的将领没经验,会发生放火和抄抢的事儿,他亲自带着可靠将士,将这些地方查遍,仓库封存,另外指派头目看守,他还指派头目去查抄各大乡宦巨富的金银财宝,还要准备今日先拿出几十担粮食向城中饥民放赈,忙得连早饭也顾不上吃。” 张献忠点头说:“他娘的,好军师,好军师。快派人请他回来,一起吃早饭。”他转向潘独鳌,眼睛里含着不满意的嘲笑,说:“老潘,好伙计,你可不如他。你在杨嗣昌面前说的什么屁话,老子全知道。不过,你放心,过去的事儿一笔勾啦。我这个人不计还要重用你。这一年,你坐了监,也算为咱老张的事儿吃了苦啦。” 潘独鳌想到她曾在杨嗣昌面前为了保身说过张献忠的坏话,便满脸通红,起初他的心好像提到半空中,听完张献忠的话,突然落下来,又羞愧,又感动,哧哧地说:“我初见杨嗣昌的时候实想拿话骗他,并非怕死,只不过想为大帅留此微命,再供大帅驱使耳。俗话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独鳌有生之年,定当……” 张献忠笑着说:“不用说啦。不用说啦。小事一宗,我笔勾就算勾啦。啊,老徐,你回来得好,正等着你吃早饭哩!” 徐以显在查封王府财宝时已经同潘独鳌见了面。他现在不知道献忠刚才说的什么话,为着给潘吃一颗定心丸,拉着潘的手说:“老潘,咱们大帅常常提到你,总说要设法救你,今日果然救你出狱了。大帅的两位夫人在狱中幸得足下照顾,都甚平安,这也是你立的一功。” (作者有话说:春节之后,收藏猛地掉了两百个,上面的大大告诉我这本书基本没有上架的希望,心里低沉了好久,连带着度也慢了下来。连写两本书都扑街,常欢乐差点想封笔不写,但经过深入反思,我还是创作态度不认真,对照跳舞等一些勤奋成神的写手,我差的太远,我以后要多投入一些时间在写作上,常欢乐会愈挫愈奋的。最近在疯狂阅读一些名家名作,希冀能够厚积薄发,将功底提高上来,) 第一零三章 杀襄阳王 因为承恩殿太大,早饭摆在东配殿中。整理张献忠给潘独鳌斟了满杯酒祝贺他平安无恙。潘独鳌也回敬张献忠,祝贺大捷,陪坐的众亲将一同干杯。 张献忠快活地向大家问:“你们猜猜,杨嗣昌下一步会走什么棋?” 众人说猜不准,反正他没有什么好棋可走,大概会被崇祯逮京问罪,落得熊文灿那样下场,李定国心知这是张献忠给潘独鳌出的题目,潘独鳌在战略上别具眼光,也便笑着看潘独鳌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张献忠见众将都不愿发言,便望着潘独鳌:“老潘,你说?” 潘独鳌笑着说:“据我看,杨嗣昌已经智尽力竭,连陷两座名城,失陷两处亲藩,必将走自尽一途。” 张献忠愕然:“啊?你说清楚!” 潘独鳌重复说:“洛阳确实于上月二十四日夜间失守,李自成杀了福王。如今又失了襄阳,襄王也将成大帅的刀下鬼。崇祯岂能轻饶他?即令崇祯有意活他,朝廷中门户之争一向很凶,平时他就是众矢之的,岂不乘机群起攻击,将他置于死地而后快?但杨嗣昌不像熊文灿那样懦弱,所以我猜他成会自尽而死。” 张献忠瞪大眼睛问李定国:“洛阳的消息可是真的?” 李定国点点头:“我刚收到这个消息,还没来得及禀告父帅,潘军师是从何得知的呢?” 潘独鳌笑着说:“昨日我在狱中听说,襄阳道、府两衙门已差人探明是千真万确。” 张献忠骂道:“,老子在路上听到谣传,还想着不一定真。瞧瞧,气人不气人?咱们又迟了一步,果然给拓跋宏基李自成给抢在前头啦!” 马元利说:“虽然李帅先杀了明朝亲藩,走在咱们前边,但襄王也是亲王。” 张献忠说:“襄王虽然也是亲王,可是福王是崇祯的亲叔父,杀福王更能够为百姓解恨,更够味道!”片刻沉默过后,他接着说:“也好,咱们捉到襄王也是一头大猪(谐音朱)。李自成杀了福王,崇祯未必会要杨嗣昌的命。咱杀了襄王,这襄阳是杨嗣昌自己管的地方,崇祯岂能不要他的八斤半?咱们快吃饭,快办事,打发襄王这老杂种上西天!” 匆匆吃毕早饭,张献忠命人在承恩殿前廊下摆了一把太师椅,自己先坐下,然后吩咐将襄王朱翊铭押来,跪到阶下。襄王叩头哀求说:“求千岁爷爷饶命!” 张献忠说:“操他娘,你是千岁,倒叫我千岁!我不要你别的,只借你一件东西。” 襄王说:“只要千岁饶命,莫说借一件东西,宫中金银宝贝任千岁搬用。” 张献忠冷笑说:“哼,我现在已经占了襄阳,占了你的王宫,你有何法禁我搬用?老子不承你这个空头情!只一件东西,你必得借我一用。” 襄王颤声说:“不知千岁所要何物。只要小王宫中有,甘愿奉献。” “宫中有的,我自然不用向你借。我借你的头,行么?” 襄王叩头说:“恳千岁爷爷饶命!饶命!” 张献忠说:“为这件事,你不用叩头求饶。我原是想杀杨嗣昌,可是他在四川,我杀不到,只好借借你的头。我砍掉你的猪头,崇祯就会砍掉他的狗头。我今日事忙,废话少说,马上就借。”他向亲兵叫道:“快拿碗酒来!”一个亲兵立刻将早饭剩下的酒端来一碗,并且依照献忠的眼色,端到襄王身边。 张献忠笑着说:“王,请喝下去这碗酒,壮壮胆,走出城西门将脖子伸直点儿!” 襄王仍在叩头,却被左右士兵从地上拖起,也不勉强他喝下送命酒,推着他踉跄地走出被火烧毁一角的端礼门,同他的侄儿贵阳王朱常法一起被推出襄阳西门斩首。当他们由白文选率领五十名弟兄押赴西门外刑场时,沿途一街两行百姓争着观看,有几百人跟出西门。很多人拍手称快,有人骂道:“这两只猪,可逃不脱屠刀啦!” 张献忠一面派出一支三百人的骑兵由越过南漳,日夜赶路,往南漳西南歇马河附近去迎接曹操,一面从襄王的钱财中拨出十五万两银子赈济穷人,并在襄阳城中和四郊征集骡马、粮食,招收新兵。 曹操从当阳沿着沮水向房县的方向前进,到了歇马河附近就停下来,等候襄阳消息。驻军房县和竹山之间的郧阳巡抚袁继咸因手下人马单弱,不敢向曹操进攻,却没料到张献忠会智取襄阳。曹操看见派来迎接的骑兵,全营振奋异常,今夜赶路,于初七日黄昏来到襄阳,与献忠会师。 张献忠在襄王宫中办了盛大宴席,一则为曹操和曹营中的重要将领们接风,二则庆贺联军打败杨嗣昌和袭破襄阳。在宴席上,大家又谈论一阵杨嗣昌,嘲笑他刚出北京和来到襄阳时有多么神气,有多大抱负,后来如何挨四川人的骂,如何指挥不了左良玉和贺人龙这班跋扈悍将。他们还谈到张定国如何射杀四川老将张令,以及女将秦良玉如何只经一战,三万人全军覆没,一生威名扫地。将领们的兴头极高,加上张献忠平时对将领们十分随便,谈笑风生,骂人也骂得俏皮,所以大庭中热闹非凡。 潘独鳌同罗汝才坐在一起,他给汝才敬了一杯酒,开玩笑说:“曹帅,秦良玉大概还年纪不老,风韵犹存,你为何不将她活捉过来?” 罗汝才笑一笑说:“你以为秦良玉还不老么?她比我的妈妈还老,已经是六七十岁的老奶奶啦,还说屁风韵犹存!” 潘独鳌说:“不会吧?崇祯二年她带兵到北京勤王。崇祯在平台召见,赐她御制诗四首,一时朝野传诵。我记得那四首中有这样句子:‘学就西川八阵图,鸳鸯袖内握兵符。’‘蜀锦征袍手制成,桃花马上请长缨。’还有:‘凯歌马上清吟曲,不似昭君出塞词。’‘试看他年麟阁上,丹青先画美人图。’看崇祯在这些诗句中用的都是艳丽的字眼,我猜想秦良玉那时不过二三十岁,不仅武艺好,容貌也美。如何现在就六七十了?” 张献忠不禁哈哈大笑,说:“老潘,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崇祯住在深宫里,兵部尚书事前只对他说女将秦良玉带兵来京勤王,并没有告诉他说秦良玉那时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太婆,他的左右太监们都不清楚。他当晚就在乾清宫诌起诗来,第二天平台召见,将这四首诗赐给秦良玉。因为他是皇上,不惟秦良玉感激流涕,就是朝野上下也都认为这是秦良玉的莫大荣幸,谁也不敢说皇上诌的诗驴头不对马嘴。天下事,自古如此。他崇祯住在深宫中,外边事全凭群臣和太监们禀奏,能够知道多清?就像咱们同杨嗣昌怎么打仗这样大事,他能知道个屁!” 这几句话引起来一阵哄堂大笑。 第二天,张献忠派少数人马乘船渡江,饥民和士兵内应,在樊城的明朝文武官吏逃走,没有费一枪一刀就占了樊城,修复了浮桥。罗汝才的人马在襄阳休息一天。献忠将在襄阳所得的新兵、金银、粮食和骡马分给汝才一部分。 曹营将士都认为西营发了大财,曹营分得的太少,暗中怨忿。曹操的几个亲信将领对他说:“大帅,你也该在张帅面前争一争,不能够他们西营吃饱了肉,扔给咱们曹营几根骨头!”曹操的心中也很不平,但是他不许将领们乱说,叫大家忍耐一时,将领们退出后,他悄悄向吉珪说:“子玉,敬轩如今志得意满,看来他不再将咱们曹营放在眼里啦!” 吉珪说:“目前还不到同西营散伙时候,对此事万勿多言,忍为上策。等待时机一到,再谋散伙不迟。” 曹操又感慨说:“李自成破洛阳,杀福王。张敬轩破襄阳,杀襄王。转眼之间他们二人声威大震,倒是我罗汝才没出息,像是吹鼓手掉井里--响着响着下去啦!” 吉珪冷笑说:“塞翁失马,安知非福?我看未必天意即便亡明。将军不为已甚,为来日留更多回旋余地,岂不甚好?” 曹操望着吉珪片刻,忽有所悟,轻轻点头。 当日夜间,因听说左良玉统率两万人马从鄂西追来,离襄阳只有一百多里。驻扎在襄阳城郊的联军,全数移到樊城,烧了浮桥,并且在离开前放火烧了襄阳府和停放襄王尸首的西城楼。 初九一早,联军数万人马离樊城向随州进发。路过张家湾时,太阳出来了。罗汝才策马追上献忠,并辔而行,在鞍上侧身问道:“敬轩,听说自成杀了福王以后,一直逗留在洛阳未走,大赈饥民,人马增加极快。你看他下一步将往哪搭儿?” 献忠摇头说:“难说,这家伙,眼看他的羽毛丰满啦,反而把咱们撇在后头!”停一阵,他又快活起来,回头说:“曹哥,说实话,我此刻倒不想自成的事,是想着另外一位朋友,一位没有见过面的朋友,你猜是谁?” “谁呀?” “杨文弱!曹哥,你想,咱们这位对手如今是什么情形?你难道不关心么?” 罗汝才哈哈地大笑起来。 第一零四章 杨嗣昌之死 (一) 这一天是二月二十八日,杨嗣昌来到湖北沙市已经三天了。全文字 沙市在这时虽然只是荆州的一个市镇,却是商业繁盛,在全国颇有名气。 因为沙市在明末是这般富裕和繁华,物资供应不愁,所以杨嗣昌将他的督师行辕设在沙市的徐园,也就是徐家花园。 他当时只知道襄阳失守,襄王被杀,而对于洛阳失陷的消息还是得自传闻,半信半疑。关于襄阳失陷的报告是在出了三峡的船上得到的。猛如虎在黄陵城的惨败,已经使杨嗣昌在精神上大受挫折;接到襄阳失守的报告,他对“剿贼”军事和自己的前途便完全陷入绝望。 在接到襄阳的消息之前,左右的亲信们就常常看见他兀坐舱中,或在静夜独立船头,有时垂头望着江流叹气。在入川的时候,他常常在处理军务之暇,同幕僚和清客们站在船头,指点江山,评论形胜,欣赏风景,谈笑风生;有时他还饮酒赋诗,叫幕僚和清客们依韵奉和。 而如今,他几乎完全变了。同样的江山,同样的三峡奇景,却好像跟他毫无关系。出了三峡,得到襄阳消息,他几乎不能自持。到沙市时候,他的脸色十分憔悴,左右亲信们都以为他已经病了。 这一日是他的五十四岁生日。行辕将吏照例替他准备了宴席祝寿,但只算是应个景儿,和去年在襄阳时候的盛况不能相比,更没有找戏班子唱戏和官妓歌舞等事。 他已经有两天没有吃饭,勉强受将吏们拜贺,在宴席上坐了一阵。 宴席在阴郁的气氛中草草结束。他明白将吏们的心情,在他临退出拜寿的节堂时候,强打精神,用沉重的声音说:“自本督师受任以来,各位辛苦备尝,原欲立功戎行,效命朝廷。不意剿贼军事一再受挫,竟致襄阳失陷,襄王遇害。如此偾事,实非始料所及。两载惨淡经营,一旦付之东流!然皇上待我恩厚,我们当谋再举,以期后效。诸君切不可灰心绝望,坐失亡羊补牢之机。本督师愿与诸君共勉!” 他退回处理公务和睡觉的花厅中,屏退左右,独坐案边休息,对自己刚才所讲的话并不相信,只是心上还存在着一线非常渺茫的希望。因为他吩咐不许有人来打扰他,所以的庭院十分寂静,只有一只小鸟偶尔落到树枝上啁啾几声。 他想仔细考虑下一步怎么办,但是思绪纷乱。一会儿,他想着皇上很可能马上就对他严加治罪,说不定来逮捕他的缇骑已经出京。一会儿,他幻想着皇上必将来旨切责,给他严厉处分,但仍使他戴罪图功,挽救局势。一会儿,他想着左良玉和贺人龙等大将的骄横跋扈,不听调遣,而四川官绅如何百般抵制和破坏他的用兵方略,对他造谣攻击。一会儿他猜想目前朝廷上一定是议论哗然,纷纷地劾奏他糜费百万金钱,剿贼溃败,失陷藩王。 他深知道几十年来朝野士大夫门户斗争的激烈情况,他的父亲杨鹤就是在门户斗争中坐了多年牢,至今死后仍在挨骂,而他自己也天天生活在门户斗争的风浪之中。“那些人们,”他心里说,“抓住这个机会,绝不会放我过山!”他想到皇上对他的“圣眷”,觉得实在没有把握,不觉叹口气,冲口说出:“自来圣眷都不是一成不变的,何况今上的秉性脾气!” 他的声音很小,没有被在窗外侍候的仆人听见。几天来缺乏睡眠和两天来少进饮食,坐久了越发感到头脑眩晕,精神十分萎惫,便走进里间,和衣躺下,不觉矇眬入睡。 他做了一个噩梦,梦见他已经被逮捕入京,下在刑部狱中,几乎是大半朝臣都上疏攻他,要将他定成死罪,皇上也非常震怒;那些平日同他关系较好的同僚们在这样情况下都不敢做声,有些人甚至倒了过去,也上疏讦奏,有影没影地栽了他许多罪款。他又梦见熊文灿和薛国观一起到狱中看他,熊低头叹气,没有说话,而薛却对他悄声嘱咐一句:“文弱,上心已变,天威莫测啊!”他一惊醒来,出了一身冷汗,定神以后,才明白自己是梦了两个死人,一个被皇上斩首,一个赐死。他将这一个凶梦想了一下,心中叹息说:“唉,我明白了!” 前天来沙市时,船过荆州,他曾想上岸去朝见惠王(万历皇帝第六子,名朱常润),一则请惠王放心,荆州决可无虞二则想探一探惠王对襄阳失陷一事的口气。当时因忽然身上发冷发热,未曾登岸。今天上午,他差家人杨忠拿着他的拜帖骑马去荆州见惠王府掌事承奉刘吉芳,说他明日在沙市行过贺朔礼(每月朔日(初官吏向皇帝的牌位行礼)之后就去朝见惠王。现在他仍打算亲自去探一探惠王口气,以便推测皇上的态度。 他在枕上叫了一声:“来人!”一个仆人赶快小心地走了进来,在床前垂手恭立。杨嗣昌问杨忠是否从荆州回来。仆人对他说已经回来了,因他正在睡觉,未敢惊驾,现在厢房等候。 他立刻叫仆人将杨忠叫到床前,问道:“你见到刘承奉没有?” 杨忠恭敬地回答:“已经见到了刘承奉,将老爷要朝见惠王殿下的意思对他说了。” 杨嗣昌下了床,又问:“将朝见的时间约定了么?” 杨忠说:“刘承奉当即去启奏惠王殿下,去了许久,可是,请老爷不要生气,惠王说……请老爷不要生气,不去朝见就算啦吧。” 嗣昌的心中一寒,生气地说:“莫啰嗦!惠王有何口谕?” 杨忠说:“刘承奉传下惠王殿下口谕:‘杨先生愿见寡人,还是请先见襄王吧。’” 听了这话,杨嗣昌浑身一震,眼前发黑,颓然坐到床上。但是他久作皇上的亲信大臣,养成了一种本领,在刹那间又恢复了表面上的镇静,不曾在仆人们面前过露惊慌,失去常态。 他徐徐地轻声说:“拿洗脸水来!” 外边的仆人已经替他预备好洗脸水,闻声掀帘而入,侍候他将脸洗好。 他感到浑身发冷,又在圆领官便服里边加一件紫罗灰鼠长袍,然后强挣精神,踱出里间,又步出花厅,在檐下站定。 仆人们见了他都垂手肃立,鸦雀无声,仍像往日一样,但是他从他们的脸孔上看出了沉重的忧愁神色。行辕中军总兵官和几位亲信幕僚赶来小院,有的是等候有什么吩咐,有的想向他有所禀报。他轻轻一挥手,使他们都退了出去。 一只小鸟在树上啁啾。一片浮云在天空飘向远方,随即消失。他忽然回想到一年半前他临出京时皇帝赐宴和百官在广宁门外饯行的情形,又想到他初到襄阳时的抱负和威风情况,不禁在心中叹道:“人生如梦!” 第一百零五章 杨嗣昌之死(二) 杨嗣昌感叹完毕,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地转身回到书房,想披阅几份紧急军情文书。文字版 杨嗣昌首先看见的是“平贼将军”左良玉的一封文书,想起左良玉的桀骜不驯骄横跋扈,就感到胸口一阵气闷,他实在不想搭理这份文书,便转头披阅其他文件。但做为一镇大将的左良玉撰写的文书,却是他怎么都避不开的。杨嗣昌只得往好处想,他出川前曾檄令左良玉赴襄阳一带去“追剿”献忠,那文书应该是左良玉向他这个督师汇报目前“追剿”情况如何,他需要知道。这么想了想,杨嗣昌便拆开左良玉的文书。 左良玉除了向杨嗣昌敷衍简单地报告“追剿”情况之外,还着重用挖苦的语气指出杨嗣昌自从出京督师一年多来指挥失当铸成了大错。 杨嗣昌浑身颤抖着看完了文书,又羞又怒,气急攻心,哇地吐出一大口血,躺在椅子上一动不动。门外的仆人听到书房里动静不对,忙跑进来给杨嗣昌捶背拿捏,好一阵子过去了,杨嗣昌才悠悠醒来,吐了一大口堵塞心窍的浓痰,又喝了一杯温开水,才慢慢有些活人的气色。杨嗣昌很明白,左良玉必是断定他杨嗣昌难免皇帝治罪,所以才敢如此放肆地挖苦他,指责他,将军事失利的责任都推到他的身上。 杨嗣昌叹口气,恨恨地骂道:“可恶的丘八!”却无力地倒在圈椅的靠背上。 杨嗣昌闭目养神半晌,问道:“今天有什么人前来拜访?” 仆人回答:“刚才万老爷正要进来,因老爷恰好呕吐,他停在外边等候。” 杨嗣昌无力地说:“快请进来!” 万元吉是襄阳道监军,是杨嗣昌最得力的幕僚,也是最能了解他的苦衷的人。 杨嗣昌急需在这艰难时刻,听一听他的意见。杨嗣昌点首让坐,故意露出来一丝平静的微笑。万元吉脸色苍白,坐下以后,望望杨嗣昌的神色,欠身问:“大人身体不适,可否命医生进来瞧瞧?” 杨嗣昌故作平静,微笑摇头说:“偶感风寒,并无他病,晚上吃几粒丸药就好了。”他想同万元吉谈一谈襄阳问题,但看见元吉的手里拿有一封文书,便问:“你拿的是什么文书?” 万元吉掩饰不住紧张的神情,有些机械地回答说:“是河南巡抚李仙风的紧急文书,禀报洛阳失守和福王遇害经过。刚才因大人尚未起床,卑职先看了。” 杨嗣昌闻听此言,如雷轰顶,手指战抖,一边接过文书一边问:“洛阳果然……?” 万元吉回答:“是,李仙风的文书禀报甚详。” 杨嗣昌浑身打颤,匆匆地将文书看完,他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顾不得督师辅臣的脸面体统,放声大哭。 万元吉赶快劝解,仆人们跑出去告诉大公子杨山松和杨嗣昌的几个亲信幕僚,众人都赶快跑来,好言劝解。 过了好一阵子,杨嗣昌叫仆人扶他到里间床上休息。 万元吉和幕僚们都退了出去,只有杨山松留在外间侍候。 晚饭时,杨嗣昌没有起床,不吃东西,但也不肯叫行辕中的医生诊病。经过杨山松的一再恳劝,他才服下几粒医治伤风感冒的丸药。 晚饭过后,杨嗣昌将万元吉叫到床前,对他说:“我受皇上恩重,不意剿局败坏如此,使我无面目再见皇上!” 万元吉安慰说:“请使相宽心养病。军事上重作一番部署,尚可转败为胜。” 杨嗣昌从床上坐起来,拥着厚被,身披重裘,浑身战抖不止,喘着气说:“我今日患病沉重,颇难再起,行辕诸事,全仗吉仁兄悉心料理,以俟上命。” 万元吉赶快说:“大人何出此言?大人不过是旅途劳累,偶感风寒,并非难治重病。行辕现在有两位高明医生,且幕僚与门客中也颇有精通医道的人,今晚请几位进来会诊,不过一两剂药就好了。” 杨山松也劝他说:“父亲大人纵不自惜,也需要为国珍重,及时服药。” 嗣昌摇摇头,不让他再谈治病的话,叹口气说:“闯贼自何处奔人河南,目前尚不清楚。他以屡经败亡之余烬,竟能死灰复燃,突然壮大声势,躁瞒中原,此人必有过人的地方,万万不可轻视。今后国家腹心之患,恐不是献贼,而是闯贼。请吉仁兄即代我向平贼将军发一紧急檄文,要他率领刘国能等降将,以全力对付闯贼。” 万元吉答应照办,又向杨嗣昌请示了几个问题。 杨嗣昌再也不肯回答,倒在床上,挥手叫万元吉、杨山松和仆人们都退了出去。 过了好久,杨嗣昌又命仆人将万元吉叫去。 万元吉以为督师一定有重要话讲,可是等候一阵,杨嗣昌在军事上竟无一句吩咐,只是问道:“去年我到夔州是哪一天?” 万元吉回答说:“是十月初一。” 杨嗣昌沉默片刻,说道:“前年十月初一,我在襄阳召开军事会议,原想凭借皇上威灵,整饬军旅,剿贼成功。不料封疆大吏、方面镇帅,竟然处处掣肘,遂使献贼西窜,深入四川。我到夔州,随后又去重庆,觉得军事尚有可为。我本来想在夔、巫之间将献贼包围,一鼓歼灭,以释皇上西顾之忧。只要献贼一灭,曹贼必会跟着就抚,十三年剿贼军事就算完成大半。回、革五营,胸无大志,虽跳梁于皖、楚之间,时常攻城破寨,实则癣疥之疾耳。待曹操就抚之后,慑之以大军,诱之以爵禄,可不烦一战而定。不料近数月来,将愈骄,兵愈惰,肯效忠皇上者少,不肯用命者多。而川人囿于地域之见,不顾朝廷剿贼大计,不顾本督师通盘筹划,处处阻挠,事事掣肘,致使剿贼方略功亏一篑。谁成想,数月之间,局势败坏至此!” 万元吉说:“请大人宽心。军事尚有挽救机会,眼下大人治病要紧。” 杨嗣昌脸色阴惨,沉默不语。 万元吉问道:“要不要马上给皇上写一奏疏,一则为襄阳失陷事向皇上请罪,二则奏明下一步用兵方略?” 杨嗣昌在枕上摇摇头,一言不答,只是滚出了两行眼泪。过了片刻,他摆摆手,让万元吉退出,同时叹口气说:“明日说吧!” 万元吉回到自己屋中,十分愁闷。他是督师辅臣的监军,杨嗣昌在病中,行辕中一切重大事项都需要由他做主,然而他心中很乱,没有情绪去管。 万元吉认为目前最紧迫的事是杨嗣昌上疏请罪,可是他刚才请示“使相大人”,“使相”竟未点头,也不愿商量下一步追剿方略,什么道理? 万元吉原是永州府推官,与杨嗣昌既无通家之谊,也无师生之缘,只因杨嗣昌知道他是个人才,于去年四月间向朝廷保荐他以大理寺评事衔作督师辅臣的监军。 万元吉不是汲汲于利禄的人,只因平日对杨嗣昌相当敬佩,也想在“剿贼”上为朝廷效力,所以他也乐于担任杨嗣昌的监军要职。 如今尽管军事失利,但是万元吉回顾杨嗣昌所提出的各种方略都没有错,毛病就出在国家好像一个人沉疴已久,任何名医都难措手! 第一百零六章 杨嗣昌之死(三) 三更时分,杨嗣昌的大公子杨山松突然来到,打断了万元吉的纷纷回忆。让杨山松坐下之后,万元吉轻轻问道:“大公子不曾休息?” 杨山松回答:“监军大人,今晚上我怎么能休息啊!” “使相大人服药以后情况如何?睡着了么?” “我刚才去看了看,情况不好,我很担忧。” “怎么,病势不轻?” “不是。服过药以后,病有点轻了,不再作冷作热了,可是,万大人!……” 万元吉一惊,忙问:“如何?使相有何言语?” “他没有什么言语。听仆人说,他有时坐在案前沉思,似乎想写点什么,却一个字也没有写。有时他在屋中走来走去,走了很久。仆人进去劝他上床休息,他不言语,挥手使仆人退出。仆人问他要不要吃东西,他摇摇头。仆人送去一碗银耳汤,放在案上,直到放冷,他不肯动口。万大人,家严一生经过许多大事,从没有像这个样子。我刚才亲自去劝他,走到窗外,听见他忽然小声叫道:‘皇上!皇上!’我进去以后,他仿佛没有看见我,又深深地叹口气。我劝他上床休息,苦功一阵,他才和衣上床。他心上的话没对我讲出一句,只是挥手使我退出。万大人,愚侄真是为家大人的……身体担心。怎么好呢?” 万元吉的心中一惊。自从他做了杨嗣昌的监军,从杨嗣昌的旧亲信中风闻前年杨嗣昌出京时候,皇帝在平台赐宴,后来皇上屏退内臣,君臣单独密谈一阵,声音很低,太监们但听见杨嗣昌曾说出来“继之以死”数字。他今天常常想到这个问题,此时听了杨山松说的情形,实在使他不能放心。他问道:“我如今去劝一劝使相如何?” 杨山松说:“他刚刚和衣躺下,正在倦极欲睡,万大人不必去了。明天早晨,务请婉言劝解家严,起精神,议定下一步剿贼方略,为亡羊补牢之计。至于个人之事,只能静待皇命。据愚侄看,一则圣眷尚未全衰,二则封疆事皇上也早有洞鉴,纵然……” 万元吉不等杨山松说完,赶快说道:“眼下最迫之事不是别的,而是请使相向皇上上疏请罪,一则是本该如此,二则也为着对付满朝中嚣嚣之口,先占一个地步。” 杨山松猛然醒悟:“是,是。我竟然一时心乱,忘了这样大事!” “我们应该今夜将使相请罪的疏稿准备好,明早等他醒来,请他过目,立即缮清拜发,万万不可耽误。” “是,是。请谁起草?” 万元吉默思片刻,决定命仆人去将胡元谋从床上叫起来。这位胡元谋是杨嗣昌的心腹幕僚之一,下笔敏捷,深受嗣昌敬重。过了不久,胡元谋来到了。万元吉将意思对他,他说道:“今晚我的心上也一直放着此事,只因使相有病,未曾说出,等待明日。既然监军大人吩咐,我马上就去起草。” 万元吉说:“我同大公子今夜不睡觉了,坐在这里谈话,等阁下将稿子写成后,我们一起斟酌。” 胡元谋走了以后,杨山松命人将服侍他父亲的家奴唤来,询问他父亲是否已经睡熟,病情是否见轻。那家奴说:“回大爷,你离开不久,老爷将奴才唤去,命奴才倒一杯温开水放在床头的茶几上。老爷说他病已轻了,很觉瞌睡,命奴才也去睡觉,到天明后叫醒他行贺朔礼。天明以前,不许惊醒了他。奴才刚才不放心,潜到窗外听了一阵,没有听见声音。谢天谢地,老爷果然睡熟了。” 杨山松顿觉欣慰,命家奴仍去小心侍候,不许惊醒老爷。家奴走后,他对万元吉说:“家严苦衷,惟有皇上尚能体谅,所以他暗中呼喊‘皇上!皇上!’” 万元吉说:“在当朝大臣中能为朝廷做事的,也只有我们使相大人与洪亨九两位而已。三年前我在北京,遇到一位永平举人,谈起使相当年任山、永巡抚时的政绩,仍然十分称颂。人们称颂使相在巡抚任上整军经武,治事干练勤谨,增修山海关南北翼城,大大巩固了关门防守。人们说可惜他在巡抚任上只有两年就升任山西、宣、大总督,又一年升任本兵,然后入阁。倘若皇上不看他是难得人才,断不会如此接连提升,如此倚信。你我身在行间,看得很清。今日从关内到关外,大局糜烂,处处溃决,岂一二任事者之过耶?拿四川剿局说,献、曹进入四川腹地之后,逼入川西,本来围堵不难。可是,左良玉的人马最多,九檄而九不至,陕西也不至,可用以追贼之兵惟猛如虎数千人而已。猛帅名为‘剿贼总统’,其实,各省将领都不归他指挥。最后在黄陵城堵御献曹之战,他手下只有一二千人,安能不败!” 万元吉说到这里,十分愤激。当时他奉命督率猛如虎等将追赶张献忠和罗汝才,刚到云阳境内就得到黄陵城的败报,一面飞报从重庆乘船东下的杨嗣昌,一面派人去黄陵城收拾溃散,寻找幸未阵亡的猛如虎,一面又乘船急下夔州,企图在夔州境内堵住张献忠出川之路。他虽然先一日到了夔州,可是手中无兵可用,徒然站在夔州背后的山头上望着张献忠和罗汝才只剩下的几千人马,向东而去。他亲自写了一篇祭文,祭奠在黄陵城阵亡将士,放声痛哭。如今他同杨山松谈起此事,两个人不胜感慨,为杨嗣昌落到此日失败的下场不平。 他们继续谈话,等待胡元谋送来疏稿,不时为朝政和国事叹息。 已经打过四更了。开始听见了报晓的一声两声鸡叫,随即远近的鸡叫声多了起来。只是天色依然很暗,整个行辕中十分寂静。 因为杨嗣昌后半夜平安无事,万元吉和杨山松略觉放心。再过一阵,天色稍亮,杨山松就要去向父亲问安,万元吉也要去使相大人能不能主持贺朔,倘若不能,他自己就要代他主持。 胡元谋匆匆进来。他代杨嗣昌向皇上请罪的疏稿已经写成了。 万元吉将疏稿接到手中,一边边斟酌,频频点头。疏稿看到一半,忽听小院中有慌乱的脚步声跑来,边跑边叫,声音异乎寻常:“大公子!大公子!……” 杨山松和万元吉同时向院中惊问:“何事?何事惊慌?” 侍候杨嗣昌的家奴跑进来,跪到地上,禀报杨嗣昌已经死了。万元吉和杨山松不暇细问,一起奔往杨嗣昌住的地方。胡元谋赶快去叫醒使相的几位亲信幕僚,跟着前去。 杨山松跪在父亲的床前放声痛哭,不断用头碰击大床。 万元吉的心中虽然十分悲痛,流着眼泪,却没有慌乱失措。他看见杨嗣昌的嘴角和鼻孔都有血迹,指甲发青,被、褥零乱,头发和枕头也略有些乱,断定他是服毒而死,死前曾很痛苦,可能吃的是砒霜。 万元吉命奴仆赶快将使相嘴角和鼻孔的血迹揩净,被、褥和枕整好,向周围人们嘱咐:“只云使相大人积劳成疾,一夕病故,不要说是自尽。”又对服侍杨嗣昌的奴仆严厉吩咐,不许乱说。然后,他对杨山松说道:“大公子,此刻不是你哭的时候,赶快商量大事!” 万元吉请胡元谋留下来寻找杨嗣昌的遗表和遗言,自己带着杨山松和杨嗣昌的几位亲信幕僚,到另一处房间中坐下。他命人将服侍杨嗣昌的家奴和在花厅小院值夜的军校叫来,先向家奴问道:“老爷死之前,你一点儿也没有觉察?” 家奴跪在地上哭着回话:“奴才遵照老爷吩咐,离开老爷身边。以为老爷刚刚睡下,不会有事,便回到下房,在灯下矇眬片刻,实不敢睡着。不想四更三点,小人去看老爷,老爷已经……” 万元吉转问军校:“你在院中值夜,难道没有听见动静?” 军校跪在地上回答:“回大人,在四更时候,小人偶然听见阁老大人的屋中有一声呻吟,床上似有响动,可是随即就听不见了,所以只以为他在床上翻身,并不在意,不想……” 万元吉心中明白,杨嗣昌早已怀着不成功则自尽的定念,所以在出川时就准备了砒霜,而且临死时不管如何痛苦,不肯大声呻唤。杨嗣昌对他有知遇之恩,他也深知杨嗣昌的处境,所以忽然禁不住满眶热泪。但是他忍了悲痛,对地上的军校和奴仆严厉地说:“阁老大人一夕暴亡,关系非轻。你们二人不曾小心侍候,罪不容诛。本监军姑念尔等平日尚无大过,暂免深究。只是,你们对别人只说使相是夜间病故,不许说是自尽。倘若错,小心你们的狗命。下去!”军校和家奴磕头退出。 杨山松哭着向大家问:“家严尽瘁国事,落得如此结果,事出非常,应该如何料理善后?” 幕僚们都说出一些想法,但万元吉却不做声,分明是在等待。过了一阵,胡元谋来了。万元吉赶忙问道:“胡老爷,可曾找到?” 胡元谋说:“各处找遍,未见使相留有遗表遗言。” 万元吉深深地叹口气,对大家说:“如使相这样大臣,临死之前应有遗表留下,也应给大公子留下遗言,对家事有所训示,给我留下遗言,指示处分行辕后事。他什么都未留下,也没有给皇上留下遗表。使相大人临死之前的心情,我完全明白。”他不觉流下热泪,随即接着说:“如今有三件事必须急办:第一,请元谋兄代我拟一奏本,向皇上奏明督师辅臣在军中尽瘁国事,积劳成疾,不幸于昨夜病故。所留‘督师辅臣’银印、敕书一道、尚方剑一口,业已点清包封,恭送荆州府库中暂存。行辕中文武人员如何安置,及其他善后事宜,另行奏陈。第二,‘督师辅臣’银印、敕书、尚方剑均要包好、封好,外备公文一件,明日派官员恭送荆州府衙门存库,候旨处理。第三,在沙市买一上好棺木,将督师辅臣装殓,但是暂不发丧,等候朝命。目前如此处理,各位以为然否?” 大家纷纷表示同意。万元吉将各事匆匆作了嘱咐,使各有专人负责,然后回到自己住处,吩咐在大厅前击鼓鸣钟,准备贺朔。他在仆人服侍下匆匆梳洗,换上朝服,走往前院大厅。 在督师辅臣的行辕中,五品六品的幕僚都有。万元吉虽只是七品文官,却位居监军,类似幕僚之长,位高权重,所以每当杨嗣昌因故不能主持贺朔礼时,都由监军代行,习以为常。在乐声中行礼之后,万元吉以沉痛的声音向众文武官员宣布夜间使相大人突然病故的消息。由于大部分文武官员都不住在徐家花园,所以这消息对大家竟如晴天霹雳。有的人同杨嗣昌有乡亲故旧情谊,有的是跟随杨嗣昌多年,有的确实同情杨嗣昌两年辛劳忠国事,与熊文灿绝不相同,不应该落此下场,一时纷纷落泪,甚至有不少人哭了起来。 放上大纲,暂时中断此书更新 自编辑大人告诉我此书上架希望渺茫之时,我就没有了继续码字的动力。此前也许说过永不太监的傻话,现在想来,那太强自己所难,在没有起码物质利益诱惑下,尤其是没有多少人关注的情况下,继续码字,仿佛是无用功,何况现在工作那么繁忙,还是遵照一些写手大大们的建议,另开新坑吧。 说来也可笑,我推荐的两个好友的书《幸福官虫》和《太平时》尽皆断更,除了反映起点历史题材的没落外, 我写了两本书,都是扑街的命运,没什么好抱怨的,仔细回顾写作道路,发现自己还是准备不足,文笔不足,心中空有无限美好设想,却无法倾注笔下,想要从写网络小说上挣到满意的收入,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于《定国》,遗憾甚多,自己辛苦了两三个月,却没把一个本该写好的题材写好,真是对不起各位读者朋友,尤其是经常关注本书或打赏献花的朋友,辜负你们的厚望了。 我还是把这本书的大纲列出来吧,如果以后文笔大有长进又有时间,也许我会重新拾起这个题材,好好写一写,我太对不起李定国了。 提纲: 第一卷:入川 李定国用他的历史经验去帮助张献忠提前入川。 重点情节: 1、张献忠于谷城再度起兵,风云再起 2、李定国向张献忠献策,罗猴山设伏,大败左良玉 3、明总兵左良玉与副将贺人龙、李国奇夹击张献忠部于玛瑙山 4、张献忠被左良玉围困,李定国拼死救出张献忠,击败左良玉 5、川军秦良玉部、张令部追击,李定国设伏解决张令,击败秦良玉, 6、李定国劝说张献忠立下问鼎天下的壮志 7、开始设立情报网,遇到川中四怪(吴登科卖情报、唐云纵卖兵器、廖青松卖药、傅奇卖文章),唐门卖暗器和毒药, 8、重庆通判武康与女捕头马玉凤(讽刺) 9、冲出川中,奔袭湖广,袭取襄阳,杀襄阳王,杨嗣昌自杀 10、傅明月登台,绑架傅山, 11、冲到南阳,奔杀唐王,召集河南灾民,声势大振,攻杀武昌, 12、徐以显落水,李定国前去拯救,被大浪冲走,被救到船上,拉到南京 13、遇到秦淮八艳(新定义),一一泡上, 14、跟军情处接头,将秦淮八艳全部接回武昌, 15、暂定湖广,准备入川, 16、李定国做为先锋奔袭剑阁、梓潼,佯攻绵州,沿路劫掠骡马和工匠、医生;梓潼得到毕懋康的助手张延锦和发明连珠火铳的戴梓的父亲戴苍。 17、张献忠的主力跟李定国会师,攻下成都 18、张献忠建国大西,封李定国为定南王 第二卷云贵 让张献忠肆意享受,李定国攻下云南、贵州做为发展腹地 重点情节: 1、张献忠大封文武之际,李定国带兵攻取雅安 2、攻取凉山彝族地区,拿下攀枝花和盐源,做为李定国的根据地, 3、戴仓和李延锦研发出燧发枪,用燧发枪大败残余明军 4、清除彝族恶霸土司,团结友善土司 5、击败沐王沐天波乘机攻占昆明 6、奔袭贵阳,遵义会议。 第三卷:反目 张献忠、孙可望与李定国父子兄弟反目,上演玄武门之变 重点情节: 1、孙可望攻打重庆不利,李定国率军援助,攻下重庆, 2、孙可望攻打左良玉部遭遇埋伏,李定国救下他 3、李定国追击左良玉部时,孙可望极度嫉妒李定国,掣肘不予配合, 4、艾能奇剿灭抗命之土司禄万钟时,遇伏,中箭身亡 5、李自成趁机发展,攻下陕西,进攻汉中,刘文秀败,李定国后援大胜 6、张献忠在奸相汪昭麟的蛊惑和自身的性格扭曲下,开始滥杀文人。李定国死谏,被乱棍打出。孙可望投张献忠所好,开始胡乱杀人。 7、原来投奔四川安稳之地的文人、百姓都投奔李定国门下, 8、孙可望派人暗杀李定国、刘文秀,李定国没事,刘文秀受了重伤, 9、刘文秀和李定国联合发兵,攻取成都,孙可望狼狈逃窜,投奔李自成。刘文秀拥立李定国上位,尊张献忠为太上皇。 第四卷湖广(一百章1644-1645) 1、秦良玉跟李定国联合 2、强请四川所有的读书人,建立公立学校,实行全民扫盲 3、攻占长沙、衡阳,招纳王夫之、顾炎武等人 4、李自成攻下北京,明朝灭亡 5、吴三桂投降满清,满清侵袭北京,李自成败退, 6、李定国攻占广州、南宁,统一两广 7、奔袭南京,救下长平公主,暗杀朱明王室 8、救下阎应元,跟李自成联合抗清 第五卷击退满清(一百章1645-1646) 1、李自成死于叛徒之手,孙可望降清 2、收拢李自成和张献忠残部,说服李来亨一起抗清 3、联合张煌言和郑成功共同抗清;收服夏完淳、陈子龙等抗清志士。 4、宣言民族主义,推出中华民族的概念,揭lou满清的恶行,分化瓦解举汉旗 5、纳长平公主为妻,称帝,续称“明”,年号灭清,铲除朱明王室阴谋复辟分子 6、郑成功退出反清阵营,龟缩台湾 7、缅甸王与败退缅甸的沐王、各地土司联合,攻打云南, 8、李定国命刘文秀统兵抗清,自己返回云南抵抗缅甸王 9、一举歼灭缅甸叛兵,进而向南推进占领缅甸 第六卷剿除满清(一百章1646-1647) 1、刘文秀连战连胜,占领襄阳,骄傲轻敌,误中吴三桂诡计,战死 2、阎应元以一万兵力防守襄阳百日,等来李定国援军 3、李定国一战大胜,俘虏满清亲王多绎和吴三桂, 4、将吴三桂凌迟处死,游街全国 5、左良玉病死,刘泽清、刘良佐治军如匪,斩,尽剿其军。 6、郑成功部将施琅归降,命他统兵福建水兵,以防郑成功 7、兵进河南、汉中、安徽, 8、与清兵大战于开封, 第七卷一统天下(一百章1647----) 1、发兵北京,围点打援,攻破北京,凌迟顽固汉奸洪承畴等一群 2、兵发辽东,彻底根除满清余孽。 3、发兵朝鲜,灭掉朝鲜,设置朝鲜省 4、施琅、张煌言发兵台湾,击败郑成功,继而占领琉球, 5、灭日本,设立日本省 6、白文选率军灭安南、泰国。 7、李来亨等率军击败蒙古, 8、平定西藏和新疆、青海 9、实行严格的土地改革,严禁土地兼并, 10.严格的军功制度,继续扩土,实行政治、经济、文化、军事大改革,奠定中国的世界强国地位。v!~! 第6章,只怕难逃一劫 第一件便是皇上前几天,已经准了御史中丞徐子敬的请辞。按照旧例,御史中丞这个位置,是不好调没有做过御史的人,来领这个职位的。所以,在以往的任命中,无一例外地,都是从御史台内部升用。这样做,也是为了保证御史能成为一个相对独立的整体。 这些年,徐子敬虽坐着中丞的位置,但他年老多病,大多数的台务都是由他代理的。这次徐子敬终于可以归家荣养,那御史中丞的位置,他是一定要争一争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不愿意掺和到太子党与吴王派之间的纷争中去。可目前,林海录的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太子的态度,还有二皇子的意思,都要重新忖度。便是御史台里,能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危胁的御史,也要多注意他们的行为…… 好在,徐中丞是支持自己的;而且这次在武陵府办差,皇上也是赞许的,有这二点,如果吴王不使绊子,太子就算是有些怨言,也不能阻挡自己正式接管御史台…… 再说,御史不过是个言官,坐到中丞的位置,也只是正三品。不管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把目光放在中书省和枢密院这二处地方。对御史台一般都不会太过问。由此想来,自己顺利接过中丞的位置,并不困难…… 第二件事情便是震动朝野的一件大案--中书省侍郎苏一谋逆太子案。 此案被揭出来,已经有四天了。四天里,整个金陵城,都闹的沸沸扬扬……苏一是中书省里身居高位的重臣,身后站着的便是吴王。若说苏一谋逆太子,那还不如说是吴王要杀掉长兄更合理。 若真是如此,这案子一旦查实,吴王只怕立刻便要被送大理寺赴审了。从封朝建国到如今,可还从来没有出这么大的案子。这一回,也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情扯到了明面上来。 其实也不用猜,只要一听说这事,便知道是太子那边的人出的头。林海录的事情上,太子栽了跟头,若是不报一箭回来,谁还会替太子买命?保不住林海录,就保得住他们? 不过,李道明猜,这事只怕不是太子爷能决心去做的事,只怕是吴台铭的首尾。吴台铭是前朝便入了阁的老相爷,深得皇上信重,他若要保着太子,便是吴王眼里最扎眼的一根钉子。 哎,有吴台铭居中谋划,只怕苏一这次是难逃一劫了。 现在就看吴王是甘心受了这一箭,自断一臂,趁早处置了苏一,以防毒火攻心?还是强硬地守住,死保苏一,与太子结结实实地再拼一场? 估计后者的可能性很小,做起来也很难! 吴台铭扯出这样的大案,岂会没有后手?眼前看到这些,只怕是冰山一角。真正历害的还在后头吧! 吴台铭此刻,一定是在看吴王怎么应。 若是吴王直接把苏一给灭了口,他只怕是见好就收;若是吴王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底牌,那他只怕要与吴王好好撕虏一番。 这一撕虏,可就是官场巨变;不是你死,便是我亡;顷刻之间,这朝廷上下,便要谈案色变了…… 眼看风波将起,我在这其中,又要如何取舍呢?若是一个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的局面啊…… 李道明坐在油灯下默默地想着这些,便听到隔壁院子里,传来大呼小叫的吵闹声…… 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成何体统?驿馆好歹也是国家的体面所在,大小官员面圣前,都得在此地歇息,便是外国使者,也多居于此,怎么如此喧哗,大呼小叫? “来人……”李道明沉声喝道。 “老爷……”李志忙推门进来。 李志是府里的内院管家,自小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就在李府里做事。因与李道明的儿子李舒自小在一起玩耍,又一起读了书。李道明见他还算懂事,便用他做了管家,并给他用了一个李姓的名字,以示都是一家人的意思…… 李志先是从外院的小管事做起,一直做到内府的大管家,其实也不过几年的时间,可见他为人还是活络的。李道明在金陵呆的时间多,便用他在身边侍候,有些事情,交给他办,倒还放心。 “去看看,隔壁是怎么回事?”正想着心事,便被这么打扰,他着实有些不耐。 “回老爷。”李志并没有出去看,而是接着道:“李志刚才在墙根下听了一会儿了……隔壁都是一些回金陵述职的官员,想就着年边上,在金陵过了节再走。也有几个是师爷,只怕也是为了各自的主子,上金陵里打点关系的。他们正在吃酒说笑,因此声音大了一些。”李志轻轻地回道。 么述职。不过是到金陵来找后门的,改天本御史好好把这些丑态整理一个折子,扭扭这股歪风……”李道明说这些也只是图个口头快活而已……这满朝的官员,不是叫赵广,就是叫赵允。他要扭这股歪风,靠着一个折子,只怕是微不足道的。再说,他也早过了,青春热血的时代,也不像那些新进的年轻御史,一遇见事情,便发狂一般地上折子。到了他这个年纪,那得要一口唾沫一口钉才成。上折子,不说有十成的把握会批准,至少也要有九成以上的把握,他才肯进言的。否则,做老了的御史,还学着年轻人那么孟浪,只怕会被人笑掉了大牙;何况,像这种早已见怪不怪的风气,只怕是几本上去,就会被皇上压下几本,压得多了,他的脸面上,也下不来台啊…… 李志笑道:“如今哪个官不往上头跑啊。近一点的自己就来了,远一点的,也要派个心腹上来走动。谁不想再往上升一升?谁不想往好一点儿的地方挪一挪啊?” 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谈,却听到那边愈发笑得开心了……隐约间倒听见什么‘文比’之类的话语,…… 李志见李道明在听那边的笑声,便续着李道明的心思道:“那边几位相公,正说着腊八节上,城里诗会的情景是几个学子,与人赌诗,酒吃多了,错把妓子当成娘了,一通里乱叫……” 诗会里的那些故事,李道明自然也是清楚的,毕竟他也是打年青时走过来的。但人就是这样,站在什么山头,便唱哪个山头的歌,所以,以他今天的目光,就不赞成这些学子们,在诗会上玩得那么疯。因此道:“现在的年青人,越来越不成名堂了。李舒那小子,有没有喝多?” “舒哥儿哪里会喝多,赌诗他是行家。武陵府里的几个小子,怕不是被咱金陵府的这帮子给压住了,才失得态呢?今个舒哥儿还说:‘武陵府那帮小子不服气,设下了东道,明个儿晚上,要再比一场呢?’……” 李道明心中一动,却冷着脸道:“不知死活,总有吃亏的一天……” “小的也是这样说。就武陵城那几块料子,比其他路里的才子,或者要稍强一些,但比起咱金陵,那只怕还差得远,咱们随便拔一个出来与他们比,也要让他们想破脑袋。输了一场,丢人现眼不说,居然还要再来找场子,真是有些不知死活的……”李志侃侃而谈,却看到李道明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好像李道明的脸上,一副想笑,却又使劲忍住的意思…… 李志不由有些挠头,不知道哪里说错了,连忙收住了话头…… 李道明想笑,自然是因为,武陵人要找回场子,只怕是来了一个历害的人物。从那天苏三对他说,不能送他回金陵时,他便猜到苏三一定是要往金陵来的……苏三往金陵来,自然不会像他坐着马车,慢慢吞吞地走。因此,算起来,苏三到金陵只怕至少二天了。 有苏三这个奇才在武陵那帮学子中坐镇,李舒他们只怕不会有那么得意。其实苏三的名头,在金陵也是极响的,若是李舒他们能把姿态放低一些,怕也不会丢什么大丑。如今这么高调,连自己刚刚回来的人都知道了,到时候,还不知道是谁死谁活呢…… 李志话里话外的意思,只怕都受了李舒的影响,由此可见李舒等人,对苏三是绝不服气的。有这种心态在,恐怕苏三是不会留什么情面的,因此,后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也好,让这帮人受受挫,回头好潜心 李道明并不想去关心这些,李舒那帮人,算是有些文采,但那也只是有些文采而已。金陵城大小官员齐集于此,封朝重文轻武,府内文风比其他地方更重一些,也无可厚非。但若是从此以为老子天下第一,那有一次这样的教训,也不见得是件坏事…… 他关心的是:在眼前的这种情形之下,苏三不在私底下谋划营救苏一,反而这么高调地露面,甚至可以说是出风头,到底是什么用意? 别人都可以认为,苏三不过是年轻孟浪,逞了一时意气,才做出这样的动作;可他却明白,事情绝对不是这么简单……~~~~!~! 第7章,四品小吏 天吗?那明天你陪着少爷也去转转,回来后给我学学……”紧接着,李道明又摆了摆手道:“晚上不用你在这里侍候了,明天也不用过来,面过圣后,会直接回府。” 李志忙点头道:“那老爷您早点歇着吧……” 正要走,李道明又道:“去问问当值的驿丞!他是怎么当得值,都这会儿气候了,还这么吵闹?” 李志心知这是老爷让他知会驿丞,让那边消停一些,不要扰人休息,便一迭身地答应了出来,转身便走进值夜的官房里。 金陵府的驿丞,是个地地道道的四品官。但这个四品官,却是一个受气筒。官大的来了,他要呵着;官小的来了,他也不能摆架子;时不时地,还要为来访的各色人等引见,介绍;说白了,这就是一个吃苦受累,出力不讨好,杂事特多,还没有什么油水可捞的苦差事。与宫里的寺人,也差不了多少…… 冯天元抱着个炭盆儿,桌上几样凉菜,一壶小酒喝着。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自己也该走动走动,哪怕是把这四品官换个九品的实缺,那也比在这里受累受气受穷强啊……可是,这还不得要银子?如今这世道,官字二张口,张口就是要吃的,没东西给他吃,到哪里去进步? 反反复复地想了一遍,没有一丝头绪,叹了一口气,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耳朵里听着那边院子里有些吵闹,心想着,再不要影响到院子里头的钦差李道明。这李道明在金陵的时候,便是一个铁手的御史,这次在武陵听说一举掀翻了林海录,如今又是奔着御史中丞的位置去了。这号人物平时就有些难缠,若是让他叼登出自己的不是,那可不是玩的…… 想着这些,放下酒杯,往嘴里夹了二块卤牛肉,便把袄子穿了起来,要往那头院子里知会一声。这才开门,便见李志直直地朝自己走来…… 冯天元心中一转,便知道了李志的来意,不等他开口,便用声音迎道:“你来的可巧,那帮外省来的官员,不知道驿中的规矩,灌了几泡黄汤,便一发高声了。你有事找我,且在此稍候天元片刻,天元便叫他们收了去,再要吵着钦差,可不是玩处!他们难道就不怕参?” 李志见话都被冯天元给说完了,便笑道:“得,那边相公们也是高兴,叫他们小些声也就罢了。真收了的话,岂不扫了他们的兴致。我也是在院子里,听声音实在是太大了,怕吵着老爷休息,倒不是专为了这事,老冯你去说说便罢了……” 李志虽然是李府的一个管家,但是他在金陵各处衙门走动的尽多,所以与冯天元是很熟悉的。大家都不拿冯天元当个四品官,冯天元自己也不拿自己当个官,因此大家自然是笑闹在一处的…… 其实封朝官风颇为粗放,不说正式的场合,只说私下饮酒絮谈的时候,对上官也有统称‘大哥’‘老大哥’的,其实尊卑并不是非常的严谨。所以,像冯天元之类的官员,平时要办的杂事很多,就难免要与各府里的下人们打好关系。因此,冯天元就是想拿官架子,也是拿不起来的。不然,哪天真有什么事情,找到人家府里去了,这些下人就软硬不吃地给你下刀子,他也是没法的。 这金陵也不是别个府路,他一个四品官拿到外头去说,看似很大,但在天子脚下,那一抓还不是一大把……便是没有实权的从三品,三品,有时候还要夹着尾巴做人,何况是他…… “那是自然,兄弟且进房里候着,里头有炭火,还有酒菜,我去去便来……”冯天元抬脚要走…… “你这日子倒过得,不过,小的过来也只是因为,有些时候没见着您了,想着和老冯您打个招呼,才过来的。手头其实还有事要办,就不打扰了,您忙您的,小的这便走了……”李志笑道…… 冯天元便又站住了笑道:“这便走了?那行,就不送了……” 李志便拱了拱手,与冯天元别过,朝驿馆外头走出去了…… 冯天元看李志走了,搓了搓已经有些冰凉的手,嘴里咕哝了一声,不紧不慢地朝吃酒那片院子,走了进去…… “哎,老冯来的正好,快来。还有没有炭盆儿,多拿几个来,你这驿馆的墙是不是纸糊的,这酒是越吃越冷了……”说这话的中书省户部司里的小司官娄明亮,只有五品,官气却十足。 当着这么多外官,幕僚的面,直接就拿他当下人来使唤了,冯天元想想就有些来气。不过面上却笑呵呵地道:“哪能啊,这驿馆可是前年翻得新,说起来还是户部的首尾,是不是纸糊的,明亮兄可比天元知道的细……” 娄明亮见一石头扔出去,被冯天元给踢回来了,便笑道:“那快多弄几个炭盆儿来,火拔旺些,总不能再把各位国家栋梁们给冻着了吧……” 冯天元为难地道:“还真没有了……一个也没了。去年留下来的那几个,根本不够用,驿里早就呈文部里请拔,可是都这般天气了,也没有拔下来。这年前各地来的官员多,每人的房里保着一个,都不够。何况有些身子弱的,房里还要多置几个……天元也是为难啊!都是大老远的来,也不能厚此薄彼,明亮兄要是能体谅着天元的这点儿难处,那天元就感激不尽了……” 话里话外的,还是把话给推到了户部的头上。娄明亮就是户部的官员,冯天元这么一说,他脸上倒有些挂不住了。本来想趁着酒意,逞逞威风,谁知道冯天元这般不给面子……便硬生生地回道:“就不信,你一个也找不来?” “倒是还有多余的……钦差大人刚才还说,房里已经暖了,要睡了,用不着二个炭盆,叫我去端一个出来。本不想去,但钦差大人的吩咐,也不能不听,便去了。可那边下人又说,钦差嫌外头有人吃酒吵闹,睡不下,让火盆先放着这会儿,应该要睡了吧,要不,天元再过去,把那炭盆儿端来?”冯天元笑道…… 众人听了他这话,哪里还关心炭盆儿的事情。大家刚才一心里饮酒,倒忘了钦差今天回金陵,就住在驿馆的事情。现在听冯天元一说,不由都醒了醒…… 娄明亮今天倒是与六部的其他官员,到城外迎接钦差行驾来着。可是一喝起酒,便也忘了钦差就在驿馆里住着…… 忙问道:“李钦差住哪个院?” “不就是隔壁!要不然哪有这话?” 娄明亮脸上变了变色,他可是知道驿馆之中不许高声的禁令的,忙道:“天元兄,你早不说……”也不等冯天元回答了,忙对众人道:“今天酒也差不多了,这晚了,天也冷了,兄弟夜里还要值夜,改日咱们再好好聚聚……” 众人听说李道明就睡在隔壁,也无心再饮酒了。回头李钦差明天面圣,在圣上面前,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如果皇上问起来,到时李钦差再当面参他们一本。到时候,摘了他们的乌纱帽,都没处说理去。 于是都互相揖着礼,一哄散了…… 冯天元随着众人出了院子,见大家各自散了,这才回到自己的官房,临进门的时候,对着已经走远的娄明亮‘呸’了一声,骂道:“什么东西,就叫你们吃不成酒……”~~~~!~! 第8章,夜训 娄明亮带着小厮,快步走了几上步,再被冷风一吹,酒意便散去了。心里想着李钦差再也不会为了这样的小事动本,自己一定是被冯天元给摆了一道,不禁心里大骂起冯天元来。 至于吗?不过就是一个请拔炭盆儿的呈文给驳了,至于这么拿自己出气儿吗?自己一个小小司官,哪里能过问这些事情。再说了,哪年驿馆不从这里面吃点油水,今年少吃了这一块,便这般叫劲,难怪没出息,在这驿馆一干就是五年…… 走到叉路口,娄明亮对小厮道:“行了,你先回去吧!今个司里我当值,晚上就在司里睡了……”说完,径自朝中书省走去…… 中书省设在禁城之内,离大内咫尺之遥,离宫城也只需要过二道门,便可以直达。相比而言,在大内东边的枢密院,地理位置比中书省就要偏上一些了。 从大封朝定都金陵开始,举国处于安定的和平之中,枢密院与中书省虽然并称二府,但没有战事的时期,枢密院的权利,正在一步步消减,伴随的自然是中书省一家独大。 六部原本归属在尚书省,另外还有个门下省审查政令,如今二省全都归在中书省下统管,因此六部的司官也只需听候中书省里的派遣便可。 中书省办公的地方叫:政事堂。政事堂里的几位堂官,便是中书省里的主官,主管着全国的行政,除了军事之外,其他事情,大小不论地都要到这里汇总…… 吴相,祝相,二位是左右正相;还有七位侍郎,是副相。各人都有各自的分管,虽然都有分管,但稍大一点的事宜,还是要由二位相爷做主……皇上喜文倦政,许多事情倒是二位相爷做主的居多,因此权柄可谓到了极致。 其实这些离娄明亮都有些远,若不是这次苏侍郎被下了天牢,把整个中书省都惊动了起来,堂官们也不会按排这么多人手值夜,自己也就难得轮得着一次值夜了…… 穿过丽正门,没走上几步路,便进了中书省。中书省里的院子很多,前面的政事堂,他是没有资格过去的,因此便只是走进六部司曹这边的院子…… 六部里二十多个司曹,每司都有二个人当值,晚上又不办公务,大家便只闲坐在一间屋子里聊天……火炉子烧的旺旺的,娄明亮一走进来,就感到周身暖气回流,不由舒服地呻吟了一声…… 人很多,挤了一屋子。大家都各聊各的,也有年纪大的,缩在一边打瞌睡的,互不相干…… 娄明亮自己动手,取了开水,给自己泡了一杯酽茶,这才坐下听吏部的几个司官摆龙门。无非是一些官场的旧闻,再也没有一句提到当前这件大案子上来的…… 这也是题中之意,这个时候风声紧,事态没有明朗之前,大家都吊着心弦在这里,哪里敢胡乱的嚼舌根子…… 倒是御史中丞徐子敬退隐,接下来的人选问题,成了大家议论的话题。说着说着,大家便说到这上头去了…… 便有人道:“我看哪,这御史中丞,也不一定就是李道明坐定了的……御史台里有三院,台院,殿院,察院。李道明虽占着台院,这些年又兼理着御史台台务,但殿院的朱国之,察院的洪金宁也都是积年的老御史……而且,”压低声音道:“而且,这次李道明得罪狠了太子,真要把他拉下来,那还不是几句话的事情!” 娄明亮泯了一口茶,听着这个言论,觉得也有些道理。不过,他并不认为朱国之有当御史中丞的份。殿院是专司对皇宫内宛里的诸事进行自检的言官,这一开口,便是把人得罪狠了的御史。架到这个位置上的御史,都是年老体弱,拿着个从三品的帽子戴着,其实是最不能开口的御史,从来也没有从殿中侍御史升到御史中丞的先例。 所以,要有点竞争的,那也只有洪金宁一人而已…… 这二人谁会做中丞,他不知道。但感觉还是李道明更靠谱一些,毕竟李道明圣意正隆,真要是皇上有了这个心意,太子难道还能违逆不成? 心里想着这些,却不把这些想法说出来……只是应和着说话人的意思,点着头,一边还小声地道:“嗯,有道理……” 大家正又说着其他的闲话,忽门外进来一名司官叫道:“快,快都起来,吴相那边刚从宫里头出来,传话让所有值夜的都到政事堂里去听训……” 众人一时面面相觑,听这话的口气,只怕是有大事了。可这个年边上,会有什么大事呢?怕不就是那天字第一号的案子吧…… 略一静之后,屋子里便响想各种杂乱的声音。有到处找鞋的,有撑懒腰的,有抹眼屎的,忙了好一会儿,大家才整理了妥当。一齐都到院子里,排了队,朝政事堂走去…… 政事堂里冷冷清清的,除了跑堂的,就只吴台铭坐在堂上……这里也没有点炭,地方又大,所以一进来,感觉比外头还人阴冷…… 娄明亮进来的时候,抬眼看了这位第一丞相一眼。见他双目微阖,皱巴巴的老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活像一张老树皮一样…… 跟着众人一起叫道:“参见吴相……” 吴台铭听到众人参差不齐地叫声,心里有些不耐,脸上却仍然没有表情。手一抬道:“嗯,有没到的部司没有?” “各司里都有二人值夜,现在都到齐了……”有人答道。 吴台铭点了点头,却并不急着说话,而是抄起热茶慢慢地喝了一口才道:“这二天李侍郎的案子,大家也都听说了吧。从胡时尘揭了这案子,到今天已经过了四天了。刚才皇上又招台铭进去,说是金陵府审不了这样的大案,要三司会审;又说:事情是从东府里挑出来的,出事的也是东府的人,东府要先自议,苏一真要是大奸大恶的人,平时总归会有些不端的行止……嗯,这些都是皇上的原话,招你们来,便是先知会你们一声,明天堂里的几位要先议议,过二天,这事还要院里大议的,你们若有折子,便都递上来。” 众人一听吴台铭这话,心里便都打起了鼓。没有后台,不显山不露水的胡时尘会有胆子揭这案子?他一个小小的司官,哪里够得着那个层次,无非是有人要借他的手,先把这事给揭出来,然后才见机行事而已…… 如今又是三司会审,又是要堂议苏一,这风头眼看着就是要把苏一往死里治的…… 娄明亮看着有些人小声议论着,‘什么时候,听到苏一说过些什么话’,心里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堂议的事情,有吴台铭把控着,自然是不好听的话上去,好听的话下来。回头皇上再看了那些嚼舌根子的一席话,岂不是要雷霆大怒,再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不行,这事得赶紧地报知本司的正主,许侍郎…… 吴台铭说完这些,便收住了话头,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整个东府能上台面的,有一百多号人,下面还有办事跑腿儿的,够得上官职议事,动笔写折子的,得有四百人。四百人中,谁是太子的人,谁是二皇子的人,他是一目了然。 “嗯,这年关边也到了,诸多事务都要收尾,有些烂帐儿,该收的也是要收的;枢密院那头在催明年的粮草,也要尽快地调配,各司里明年的计划,也要紧快的报上来,再安排下去。偏这过年没几天的功夫,发生了这样的大事。所以,叫你们值夜,不是叫你们闲坐在一起,谈天说地,这些事情,没有办清爽,你们能安心地坐着?”吴台铭已经是六十岁的人了,先皇在世的时候,三十多岁便入了政事堂做左相,到当朝也有十七年了,是正而八经的二朝老臣。这么多年宦海风云,轻轻几句话点出去,哪个怕出声大气儿? 众人只能一齐领命…… “明个台铭还要接见各路府上来述职的官员,这大冷的天,大家办事多尽点儿心,就是体贴着台铭,都道乏吧!”~~~~!~! 第9章,朝报 吴台铭很少在官员面前自称本相,满朝没有一个不说吴台铭谦逊的。只有真正知吴台铭的人,才知道,这吴相真要是整治起人来,管叫你没有回手的余地…… 候着一众官员退了出去,吴台铭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便随手又处理了几件公务。 有些事情,要具折上去请旨;有些事情,自己处理了便行了。不过,如今祝天宫依着吴王的势,在政务上,对他有些制肘,有些事情,他也不好独断。盯着几个堂前的笔吏,把奏上来的折子,一一抄了朝报,吴台铭才松乏地扭了扭脖子道:“朝报抄一份送到宫里,明日你们早些来,多抄几份,分送下去。记着,朝报阅过后,都是要收回的,往日你们嫌累,没有上紧着办,或有遗失。再有类似的情形,嫌累的事情,也没你们做的了。” 笔吏们都是点头应是,他们也是风一阵雨一阵,经历过许多风吹雨打的。看着架式,天字号第一案只怕在年前,就要理出个头绪来。多少人正盯着政事堂,上头对他们要求的严一些,也是应有的意思,这事,他们也早已习惯,因此一齐领了命,打迭起精神,当晚便要把朝报抄出来…… 吴台铭也不说话,便叫下人摆几个大炭盆到侧面的小屋里去,让笔吏们在那边做事。看看天色已经很晚了,便也不回去了,便歇在堂下的偏房里,明日好早起办政。 一夜清风吹散遮月浓云,明亮的月儿渐渐地落下孙山。当天边飘着鱼肚儿白的时候,苏三已经在院子里练了一趟拳了…… 这里是城南李技的家里,李技与他娘子丁氏专门收拾了几间房子,给苏三起居。李技家的房子本就不大,只是普通人家一般的住处。二间正房,几间偏房,外加一个小院子,所以,苏三等人一住进去,这里便显得挤了一些。 不过就算是再挤,那也比前一世的居住环境要宽松许多。因此李技担心苏三会住不惯的想法,那是多余的。 丁氏也是江湖中人,丁老爷子在金陵城里也是一号叫得响的人物。容貌一般,性情倒是豪爽,虽然不太会整治家务,但却把李技给拿捏的死死的,倒是有些阴盛阳衰的味道。 苏三吃了丁氏做的饭,简直无法下咽,真亏得李技是怎么消受的。汤无汤味,肉也就是用清水煮熟,切出来就装盘。苏三什么罪都受得了,就是这点儿罪受不了。面子上吃了几口,便再也不去吃丁氏做的饭了。 玉儿一来到,便让玉儿把李技家的厨房给霸占了。这还是昨天儿的事情,为了这事,丁氏着实生了一会儿子闷气。可是一顿饭吃下来,丁氏看玉儿的神情,一下子惊为天人了。二话不说,自觉自愿地跑到厨下给玉儿打下手,一口一个玉儿妹妹地呵护着…… 因此,苏三也终于脱离了苦海,不用天天跑出去寻王少游、赵一白、吴子坤、何采臣他们瞎混了。 王少游被周济举荐在度支司余世荣衙里赞助,几个月没有见面,比以前少了许多书生的意气,言谈举止之间颇显沉稳。这做了实事,与没有做实事的人之间,气质上便是有了明显的差别。观万里、宏德、采臣等人,却还是言笑无拘,感性的很。 众人这二天日一道吃酒,对苏一的事情,很是伤怀。万里等人,初入金陵,得苏一照顾良多,能在极短的时间,熟悉环境,安居下来,虽然苏一只是几句话的功夫,但于他们而言,就算是极大的恩惠。 王宇听说了苏一了的事情,倒是偷偷地修了一封书信回武陵,但信才寄出,转脸苏三便已经来了金陵。 苏一的事情,王宇所知甚少。盐铁,度支,户部三司明面上虽然看似相对独立,但除了盐铁司还能大权独揽,不用理会中书省之外,其他二司也不得不看中书省的脸色行事。户部司更是形同虚设,直接依中书省的指令行事了。同样的情形,也出现在司法院,刑部和审刑院,也早就是中书省的首尾。就只一个御史台,还算独立…… 王宇在度支司里给余世荣参赞,接触的也尽是些银钱上的事情,虽然这些事情,极考验人的能力,但却离中书省很远……王宇有心要帮帮苏三的忙,可是无从下手。 苏三却了解到王宇可以接触得到朝报,因此暗地里请他把每天的朝报偷偷地抄一份出来,送到他这里…… 私抄朝报,那是大罪,朝廷是早有定律的。 可现实是,摘抄朝报的事情,已然成风,稍有点门路的都能读得到当天的朝报,只要不被人知觉,倒也无碍。王宇虽不知道苏三为什么需要这个,但这事于他而言,并不是难事。 他参赞余世荣的司务,对朝中的人事关系,官员动迁等消息,都是要关注的,朝报下来,余世荣看过后,便总要让他们参看的……有些重要的事项略记一笔,这事也尽有的,他偷偷地摘抄一个总目,写上简述,并不难……因此,自然不会拒绝苏三的请求…… 这些都是前二日发生的事情…… 苏三慢慢腾腾地又打了一圈太极后,才看到唐超站在院子边,便收了手。唐超轻轻地走过来道:“咱个夜里,金陵的那帮学子们,可算是聚齐了,都商量着今晚要怎么和三爷赌诗呢?” 呵呵一笑道:“喔,哈哈,看来还挺重视本公子嘛。都有些谁?” “都是一些官家、士家的子弟。只知道有个叫许伟,是城里最大的世家许家;一个叫李舒,是李道明的儿子。那些人,隐隐以二人为首……” 一边点着头,一边笑道:“李舒是听少游他们提起过。这许伟,又是什么人物呢?” “听他们说话的口气,似乎这许伟才是真正的主脑。之前没有出来,是因为看不上武陵来的那帮学子,现在听说三爷要来,他才出来的。” “哟,还是专门奔本少爷来的啊!” “许家是名门望族,世代为官不说,如今在大封朝,能与许家扯得上关系的官员,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很有势力。就许家族中的子弟,也尽有许多在朝为官的。当今副相,管着户部司的许侍郎,便是许家的人。虽然没有出阁入相,势力却实在不容小视……” 苏三笑了笑,他倒是希望今晚来的人,来头越大越好。只有这样,才有足够的影响,才能让自己出现在金陵城的事情,第一时间,为所有人知道。 最为关键的,他是想让皇帝他老人家知道。他需要见上皇帝一面。若是能见着,那他便有把握,让苏一的事情,一直拖下去,他相信,拖拖就会有变化……~~~~!~! 第10章,我要用阳谋 当少游等人说起腊月初八诗会上的事情时,他正想着要通过什么方法去接近皇泡书吧) 苏一的家信中曾提到过:皇上曾有旨意,他一到金陵,便着他进宫见驾的事情。可是如今这局势,苏一被下了大牢,他想去见皇上,只怕是没有人敢在这风口上引荐;他倒是想走秦公公的路子,可是那不过是个公公,为了几千两银子,出这个风头,他才不会干。别看他在武陵的时候,对自己关爱有加,但此一时,彼一时,老公子变起脸来,那可比什么人都要 既然这些方法都不行,那就得让皇上自己提出来见自己。所以,他得弄点动静出来,让皇上知道自己来了。 正想着要通过什么法子,弄出点动静,能达到这个目的,可巧少游他们便说起了腊八节上的事情。 因此几句话之间,他便挑起众人的心气。要摆东道,在金陵才子头上,搬回一程。苏三自然不是仅为了扳回一程,而是想把声势弄大一些,吸引更多人的目光…… “不容小视岂不是更好,本少爷就是喜欢有来头的人……嗯,过了今晚,我这院子就要热闹起来了,到时候人多眼杂,咱不要把老底全漏光了,你今天就搬到客栈里住下,有事的话,便让小安去告诉你……” 唐超点头道:“三爷放心,小的会小心谨慎的……” “哈哈,那倒也不必。在武陵城,咱们算是阴谋;但在金陵城,咱们连玩阴谋的资本都没有了。既然如此,那咱们干脆就玩阳谋,光明正大的来……” “光明正大?”唐超有些不解……眼下这种情形,还能光明正大的把苏一给救出来吗?不过,他想想也对,若是不光明正大把人救出来,难不成他们这几个人去劫天牢不成…… 拍了拍唐超的肩膀道:“以后你自然会明白……好了,我得出门一趟,要赶在李道明进宫之前,说句话……你趁少游,一白他们没来之前,先行避开吧……” 说罢,也不进房间,直接朝外就走。 玉儿连忙出房门道:“少爷,洗洗脸再走啊……” 苏三没有回头,只是伸手摆了摆道:“呆会便回来,不用等我吃早饭了……” 玉儿嘟着嘴,小声地道:“脸也没有洗,也好出去见人的吗?” 唐超听到玉儿的嘀咕,笑了笑,走进了房间。小安早就起来了,穿戴齐整地坐在屋子里,不过他并没有出门,只是静静地坐在屋子里,若是三爷叫,他能第一时间,走出去。若是三爷不叫,他就这么候着…… “这么早?”唐超知道小安每次都要比三爷睡得晚,起得早,为得就是三爷在找他人的时候,他可以及时出现。“三爷刚出门了,你再睡一会儿,长身体正是要睡的时候,别白天打不起精神……” 小安笑笑道:“都习惯了……再说,这也不是武陵,人手不够,事情还多,哪有时间睡觉,万一误了三爷的事情,就不好了……” 唐超知道劝小安歇着话,说了也等于白说,于是把三爷刚才嘱咐的话说了出来:“三爷让我在外头住,说是不要着了外人的眼。我就住在前面的同福楼,三爷要是有事吩咐下来,你就去那找我……” “嗯,小安明白了,唐大哥只管去吧……”小安便起身,帮着唐超把随身的东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 也没什么东西,打了一个包袱,用剑一挑,便好了。因到李技那屋外道:“李技大哥,李家嫂子,三爷吩咐唐超住外头去住,这便走了……” 李技披着衣服打开门,丁氏也早已起来。李技问道:“怎么?不好住吗?” “不是,是三爷的意思,让大家不要挤在一处,让人一眼看透了底细……” 兄弟去吧……”李技会意,说罢便与唐超作别…… 看着唐超与玉儿招呼了一声出了门,李技这才回到屋内。丁氏便问李技道:“三爷每天早晨这么早起,黑乎乎地在院子里练什么拳呢?想等天亮要看的时候,他便歇了手。致于这么防着咱们吗?” 李技一怒道:“放屁……” 丁氏倒没见过丈夫这么训斥她,脸一红道:“本来就是……” 李技瞪着丁氏道:“其他的话,便罢了。这话岂可乱编排的?你好歹也是走过江湖的,别人家的武艺,本来就要藏着捂着的,哪能让外人随便看?三爷就是背着我们,那也是该当的。何况,你这是小女人的见识……三爷再背着别人,也不会背着我李技……” “哟,倒看不出来,你老实巴交的,还会说这话。别三爷把你卖了,你还给人家数钱……不就是三千两银子,就把你哄成这样……” 李技道:“你再如此阴阳怪气,小心我打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李技扬手,还真是要打…… “嘟,住手。好啊,李技,为了一个外人,你还真敢打老婆。你行啊……不过,还不错。我看你从认识了这个三爷之后,胆子倒大了许多,真是出息了,打老婆也是抬手便来啊……”丁氏似笑非笑…… 李技一时拿不准丁氏话里的意思,只是愣愣地看她…… “行了,行了,和你闹着玩儿的。这三爷,我看是个人物。话不多,但总能说在点子上。原本看他不爱吃老娘的菜,心里对他有些不爽,如今吃了玉儿的菜,才知道人家勉强吃了那几口,给了多大的面子……哈哈,现在想想这个,就想笑……”丁氏还真嘿嘿地笑了二声…… “都说到外面酒楼买一些来了……偏不肯,要丢这丑……” “什么丢丑,老娘就这手艺,你每天吃着,也没见你哪里就少一块肉,还不是照样结实,我看比那三爷结实多了……”丁氏顶了回去…… “得了,再结实,手头上的功夫,也比不过三爷……”李技昨天找了个时间与苏三练了一手,感觉苏三进境神速,拳力看着软,可一接触之下,半个身子,都像是被闪电电着了一般,若不是苏三留手,他一上手,便要吃了大亏……这要是生死打斗,自己铁定有死无生了…… 可能。”丁氏一笑,却看到李技一脸的认真,不由再道:“是真的?” “这还有假,亲自上了手,试下来的。”李技道:“三爷这拳叫太极拳,他说是早先传下来的拳谱,我看这事里面有玄机,像似他自己自创出来的拳法……” “这可能吗?” “有什么不可能,三爷天份极高的……再说这太极拳别说没听过这名字,那拳法还怪异的很,哪里听过?而且三爷已经修成了念力,这个你知道就好了,不要往外说,这普天下,能把念力练成他那样的,只怕是少之少了……”说着李技想起了苏三那天在武陵一拳打碎石板的情景,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终极剑侠的关门弟子,你知不知道?”李技停了停又道。 “何昊天?这谁不知道,年青一代的强者,不过如今也有三十出头了吧……” “死了……” “死了?被仇家杀了吗?我听说他是有些仇家,有一次,舍了十几个人,差点把他给杀了,却还是让他给跑了……” 次可没十几个围杀他。他是被三爷呼吸之间,一拳打死的。”李技尽量压低着声音道…… 丁氏却是一扬声,大叫道:“不可能!”反倒把李技给吓着了……~~~~!~! 第11章,丁氏 李技郑重地点了点头,从怀里掏出一本书,道:“这事在武陵府传遍了。当时沈众也在场,还有许多人在场,真就是一拳打死的,头都打扁了……” 丁氏打了一个寒战,头都打扁了,那拳头得多硬啊……“这是什么?” “三影刀谱!” 氏再次大叫了一声……继而压低了声音道:“终极剑侠创的三影刀刀谱?” 李技点了点头…… 氏好半天,才能回过神来。却把刀谱一抢抢在手里,继而往怀里一塞,道:“拿去孝敬我爹……” 李技苦笑地摇了摇头,却只是看着丁氏不说话…… 丁氏看着李技的反应,老半天才叹了一口气道:“哎,这东西,还真是不能外传。被终极山的人知道了,就麻烦了。这刀谱也挺适合你的,要不还是你练吧……”说罢拿了出来…… 李技却不去接,有些生气地道:“心里就只有你爹,你倒是拿去孝敬啊……” 丁氏见李技这么吃味,不由尴尬地笑道:“这不是习惯了嘛……再说老人家把一个白白胖胖的闺女给了你,孝敬一本刀谱难道还有错了?” 李技知道说不过丁氏,便把刀谱依旧收好,道:“不说这刀谱了,就是那太极拳,三爷当初也叫我一起参详来着,只是我福浅,与那太极拳的路子不太合适。不然……所以说,三爷就不是那样的人,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龌龊……” “行了,有完没完,不就是夫妻之间说些体己的话儿,便把自家的女人说得这么一无是处,等你功夫好过我爹的时候,再硬气一些吧……要不然我受了气,你可就要吃我爹的老拳了……”丁氏笑呵呵地道…… 李技也笑了笑,便把这事给放了一边。不过,把这话与丁氏说开后,李技便索性一大早就起来,每天与苏三在一处练武,正好二人可以互相指点,因此,二人的武艺都在精进之中…… 苏三走出李家时候,天还是麻麻亮,路上的行人,也是少得可怜。 金陵与武陵二地相处较近,但建筑的风格,却有许多差异。金陵城更大,人口更多,房屋也显得有些杂乱,东一处西一处的,街道也较武陵要窄一些。只有通往大内的那条大路,仿着旧都时的建筑,做出来一条御街,算是有点大街的样子,但也较旧都时的十几米宽的规模要小很多…… 这是大清早的不显,等再过一段时间,人都出来了,整个城里都满满当当地,到处都是人……起初他以为金陵城里的人,较之武陵城里多了一倍,如今看来,这个数字只怕也是低估了的…… 金陵的房价比武陵高出了一倍不止,在自然经济的氛围下,这就说明,实际的需求远比实际空置的房子更多。因此,别小看了一座小小的院落,有时候,里面住着十好几个人,也是不一定的…… 造成这种现象的,当然也与大封朝那次由北向南迁都的事情有关。大量的人涌入了金陵,要吃,要住,自然就造成了今天这种拥挤的状况…… 不过,别看金陵人住得挤了一些,但金陵人的手头上还是有钱的,估计五百文的一斤的炸鱼块,比在武陵的销售情形更加火爆…… 徐英明应该早就来了金陵的,不过炸鱼店应该还在筹备之中。人员的培训,鲜鱼的供应,还有酱料也需要从武陵多配制一些,转运过来……这些并不能急在一时……不过,再慢,这年关之前,必是可以开始营业的…… 他说过对金陵炸鱼店的事情,不会过问。所以也没有必要,去干涉徐英明的筹建进展…… 李家在城南,与同处城南的驿馆,相距并不是很远,快走几步,不需要多长时间,他便来到了驿馆外头…… 问了门下,才知钦差大人刚刚起身,还没这么快进宫,便塞了进门的银子,让人朝里面通报…… 李道明大清早的一起,便听门下报上来,有人找他。正有些纳闷,是谁这么一大早地便来见他,叫进来一看,却是苏三…… 苏三一边进来,一边呵呵地一笑道:“如今身份有些敏感,因此不敢让门上报大名,想着能避一些便避一些……” 李道明点点头却道:“你是无事不登门的……说吧,有什么事情要老夫帮忙的……”李道明开门见山地说。二人之间也没有那么些虚套。 “宁远想见皇上……”苏三笑道。 道明很为难地皱了一下眉头。这个忙不是他不肯帮,而是不好帮。他可以引荐,但皇上那里肯不肯见,却是另一码事。万一皇上要是因为苏一的事情,不见苏三。那自己这个风口上出这个头,那就有些惹眼了…… “哈哈,大人不必为难……就算大人肯为苏三引荐,只怕皇上也不会见苏三。这一点苏三心里明白的” 宁远的意思是?” 苏三压低声道:“今晚宁远领着武陵的才子们,与金陵的才子们,有场赌诗会,大人可知道?” “犬子便在其中,这事老夫倒已经听说了……” “那就请大人呆会面圣的时候,把这件事,不动声色地说给皇上听,一定要说出,是宁远要出面为武陵才子抱不平的话。只要有这句话,就有见面的” 李道明心下会意,却道:“老夫倒是听闻皇上颇为欣赏宁远的诗词,只是国事与私意岂可混为一谈?宁远想见皇上,只怕靠这一句话,还是不能够的……” 若是李道明做了皇上,也许不能够。但是当今的圣上,任意而为的事情,还少吗?所以,皇上只要知道自己来了,未必就会一个见面的机会也不给。不过,这话却没有必要与李道明说个清楚明白,因笑道:“大人若是能帮宁远这个忙,宁远就感激不尽了,尽人事,听天命,成与不成,宁远也不能强求……” “嗯,好吧。这事问题不大,你且放心……”李道明点着头。心里想着,在面圣的时候,把这事当个笑话来提,并不难……除非皇上见了他,一句话不让他说,便把他打发出来,还差不多……可是,这是不可能的…… 苏三便笑了笑,把话题扯开道:“听说徐中丞归宁了……” 李道明看了苏三一眼,轻轻地点了点头。却不明白,苏三这个时候为什么说出这么一句,便拿眼睛看着苏三,想听他接下去的话…… “人家都说,做殿中侍御史,就算是御史坐到了头。可是宁远怎么发觉那位殿中侍御史,朱国之老人家,这几天是动作频频呢?” 道明心中一跳,嘴里不禁发出讶异的声音。 “得了空,去看看前三天的朝报吧……”苏三站起身,便要告辞,正准备走的时候,却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道:“呆会大人见了皇上,若是皇上要问大人:御史中丞的位置选谁去比较好?不知大人如何答应?我记得,皇上好像有问别人,什么职位谁去比较合适的习惯!” 确实有这样的习惯,自己在武陵的时候,皇上就为武陵府尹的人选,问过他的意见,那时他为何应文说了些好话。可是今天,如果皇上要问自己,对御史中丞人选的看法,他又如何答呢? “皇上应该不会问我这个问题吧?”李道明想了想,觉得皇上不太可能会拿这个问题,来问一个将要做御史中丞的人……~~~~!~! 第12章,邀旨 “若是皇上心里,不止一个人选,那他就会问……”苏三笑了笑道…… 李道明想起苏三说起朱国之的话,不由心里有些动摇了起来。朱国之、洪金宁、和他,都是够得上资格的老御史,要真论起来,这二人都是有资格与他争的…… 自己的优势无非是多帮忙了几年台务,这次又在武陵做了些实事。可转念去想,其他二人,也都有功劳背着。若真要有人给他们撑腰,谁能做这个中丞,只怕还不得而知呢? 其实,他倒不是一意地要去做这个中丞。但世人的眼皮子浅,自己辅着徐中丞做了这些年台务,若是真正到升选的时候,反把自己甩到了一边,别人会怎么看他? 真要等到那个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有了这个想法,李道明便开始认真的思考起苏三的问题。 若皇上真要问这样的话,自己还真不是很好回答。 想了又想,才对苏三道:“老夫多半会说,御史中丞需要一个有资历,有担当之类的话,最后的人选自然还是由皇上来定的……” “那大人就别想做这个中丞了……”苏三肯定地道。 李道明眉毛一挑,看苏三说得这么肯定,心里更是打鼓。有道是,关心则乱。一时之间,李道明被苏三说得心杂,反而没了主意。 心中一急,又知道,苏三再不会害他,便问计苏三道:“那应该如何是好?” “皇上若不问,那只怕还是倾向大人的。若是要问了,那大人想做御史中丞的位置,便危险了。所以,皇上不问便罢;若真问了,大人便一定要毛遂自荐,据理力争。” 苏三用十分强硬的语气道:“御史中丞可不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当的,要有雄心,要有胆子,还要有精力。洪金宁是个胆小的人,朱国之是个老头。看遍整个御史台,就只有大人能胜任。大人不用担心皇上会对大人什么想法。自荐,可是站在于国于社稷的立场上,为国家着想。试想:若是选了朱国之,难道再做二年,便又看着他荣养吗?若选胆小的洪金宁,岂不是让整个御史台,从此不敢高声说话了吗?皇上耳根子软,可人并不傻,有些话,你说明白了,皇上自然就心里有数。若是这个节骨眼上,大人还在皇上面前玩官样的文章,皇上于政务不明朗,哪里能做得出众望所归的决策?”苏三把这话一说透,李道明顿时便了悟了…… “好,老夫听宁远的……可是宁远怎么这么有心,百忙之中,还记着老夫的事情?”李道明笑问道…… “说到底是一件事……大哥的案子,金陵府的府尹是审不清,也不敢审的……所以,终归是要交三司会审……”苏三说到这里,便收住了…… 李道明心思一转,便彻底悟了。三司会审,说白了,就是大理寺,审刑院,察院,这三司。事涉宗族,大理寺不会不过问;触犯了刑律,刑部的人要到场,御史台的察院有督查百官的责任。若是自己当上了御史中丞,在三司会审的时候,便是苏一的助力。因此,苏三才这么关心自己能不能当得上御史中丞…… “好了,老夫知道了……”李道明对着苏三点了点头,并没有给什么承诺,但他心里的想法是,若是有开脱的余地,说什么他也是拉苏一一把的,至少不能让他无故受罪。只是,以眼前这种局势,事情是不是能到那一步?这还很难 苏三告辞离开后,李道明梳洗一番,便乘驿馆备好的大轿前往大内……从御街一路往北,穿过丽正门,李道明在东府前下了大轿。 一下轿,便见吴台铭与祝天宫,从政事堂里迎了出来。众人就在阶前寒喧了几句,吴台铭便上前一步笑道:“这次在武陵的差使办得好,皇上在台铭和老祝跟前,提了道明你好几次了……你请见的牌子咱个儿台铭便收到了,连夜禀报了皇上。原说连夜就要见的,其时已经晚了,倒是让台铭劝住了。所以皇上发下话来,李大人随时进来了,便随时进去见。我们这里就不多留你了。呆会东府里要议谋逆太子的案子,今天倒没时间絮话,有话等过了这二日,咱们再说?” 李道明心里想着,你中书省再大,御史台的差使与你也沾不上边。最多其中涉及到的一些事情,知会你一声,就到了天了,有什么好话,还要专程与你说?心里并不吃他这一套,脸上却笑道:“正好今天缴旨后,老李要回府一趟,改日再谈再好不过了……” 祝天宫在一边也笑道:“那就快去吧,估摸着这会儿功夫皇上正用早膳呢……” 李道明听祝天宫这么一说,便听出了画外音。皇上的早膳,自然是不好打扰的,祝天宫这么说,自然是在提醒自己。便抬手一拱道:“那二位相爷你们忙你们的,道明先去缴旨……”说完抬腿便往大内走。 穿过禁军把守的灵星门,便有太监上前来引路,直走到崇天门外停下,一层层地报了上去,便见太监总管郭德急步走了出来…… “哎呀,侍御史大人,皇上正说着上午你要进来的话儿呢,你便来了……”郭德咯咯地笑着。知道他是个铁手的御史,手里掏不出银子,便也不拿话来挤他。 “有劳郭总管亲迎,皇上用过早膳了吗?”李道明呵呵地应着。 “倒是刚用过,就是用得不香,哎,皇上心里头不舒坦,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心里也不好受。呆会啊,侍御史大人可不要拿那些打打杀杀的事,再来烦皇上了……”郭德一边前头引路,一边笑眯眯地道。 李道明知道皇帝的性子,只是他这言官的身份摆在这里,讲究的便是有什么,就说什么,专拣好听的说,那是奸臣所为,因此便不答郭德的话…… 到了正德殿前,郭德让李道明在殿外候着,这才不紧不慢地走进殿内。不一会儿,又出来,带着李道明穿过大殿,走到侧厢才对着屋里说道:“皇上,侍御史大人来了……” 屋里传来一个声音:“进来吧……” 郭德这才一掀厚布帘子,请李道明入内…… 屋子里暖烘烘的烧着地龙,人一走进去,就一阵阵地燥热,李道明官服下套着厚厚的袄子,一进门,就感觉身上就要出汗。 在郭德的指引下站定后,李道明才跪下,中气十足地喊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喊罢,便伏身在地上磕起头来…… “李爱卿平身吧……”赵普感觉李道明的声音有些儿大,不过这精气神十足的样子,倒让他耳目一新。到底是在外面办了差回来的人,这神气都与宫里的人不太一样…… 李道明便躬身站了起来…… “武陵府里的那些事情,爱卿的折子上都说过了,今天朕不要听这些,因此,那些话便放放吧。其他的事情,还有说的没有?”赵普一边喝着茶,一边笑道…… “倒是有一件……”~~~~!~! 第13章,毛遂自荐 “倒是有一件……”李道明顿了顿,看皇上留了心意,这才道:“离开武陵之前,何应文邀请臣参加‘武陵大学’的创建仪式。” “哦,就是那个苏三倡议的义学?” 李道明见皇上对这事颇感兴趣,便接着茬儿往下说道:“这事臣之前的折子上,也有过细述。这兴义学之举,当真是与国与民,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而且这武陵大学,不是个人所有,而是请了各层代表,会同管理院务,此举也堪首创。因此,大家一公议,倒是把苏三推出来,做了第一任院长……” “喔,还有这样的怪事。他年纪轻轻地,如何服人?” “义学原本就是他的倡议,这义学里的设置,也都是听了他的意见。再说他又是极有才学的,又是济老的门生兼内定的孙女婿,再没有一个不同意的。只是他自己怕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当场便辞了院长,如今的院长是由济老任着的。说来好笑,弟子当了第一任,老师去做了第二任院长……” “哈哈,这可真是墨林一大趣闻啊……”赵普微笑着道。 “不过苏三这第一任也没有白做,他给武陵大学的大门,提了一幅门联儿。济老题匾,他题联,倒是珠联璧合,这济老的字是一绝了,这苏三的门楹,也是好到了极点的……” “什么样的门楹,让李爱卿如此夸赞,念来与朕听听?”赵普对这个比对政务感兴趣,因此很有精神。 “遵旨。苏三这上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赵普点了点头,李道明又道:“这下联是: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嗯,风雨读书声,家国天下事得起传世之作。难得的是,苏三年纪轻轻的,便有这份为家为国为天下的心,这就不简单。” 李道明呵呵笑道:“再不简单,也有逞一时意气的时候……”见赵普侧着耳朵在听,便接着道:“腊八节的时候,武陵的学子们与金陵的学子们比诗,输了一阵,听说场面有些不堪。恰苏三听说了此事,已经约了各府各路的学子,今夜齐聚听雨楼,要与金陵的学子们再比一场,扳回一程呢!” 赵普笑了笑,却并没有说什么。 李道明也不知道皇上是听进了,还是笑笑并不放在心上。便把这话题放开了,把武陵府官场的现状略说了几句。赵普一边听,一边点头,便神情已经是不太感兴趣了……李道明便及时地收住了话头,准备听赵普的训诫。 赵普静了一静才道:“嗯,李爱卿一心为国,几遭毒手,忠心可嘉,下去后,自有恩赏。不过,眼下倒有一件事,要先听听爱卿的想法……” 李道明心里一突,脸上却颇为感动地道:“臣只有一颗忠心,所思所想,也尽是为了皇上,为了大封朝,不论什么事情,臣都只有直言其心的份,断不也有丝毫的隐晦,所以请皇上示下……” 普被李道明这话稍稍有些打动,这才道:“徐中丞年纪大了,几次请辞,朕都以他是前朝的老臣,一力地挽留。可是徐中丞再三的请辞,只怕也是立意已定了。于是前几天,朕已经准了他的辞呈。可这么一来,御史台中丞的位置就出了缺儿,御史台是国家的喉舌,不好空置。所以,朕想问问爱卿,这中丞之位,有哪些人可堪委任……” 李道明见真被苏三说了个正着,便知朱国之在自己的背后,一定是下了许多功夫,捅了许多刀子,要不然皇上断不会拿这话来试探他…… 因摆正脸色道:“皇上是属意在御史台内委任,还是属意外调官员接任?” “嗯,按例,还应当由御史台内的御史担任;外调的官员,一时半会不熟悉情况,乱了台务,不是很妥当。”赵普笑了笑,看李道明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心里倒是比较满意他这种不计较的态度。 “若是在御史台内委任,那恐怕只有臣一人,可堪委任了……”李道明脸不红,语不喘,平平静静地道。 赵普倒没有想到李道明会如此答,心里一时讶然,呆了半天,才问道:“为什么这么说呢?” 李道明跪倒在地道:“请皇上先恕臣非议同僚之罪,臣才敢说……” 赵普笑了笑,摆了摆着对郭德道:“你们且到外头候着,没朕的准许,不许进来……” 一干太监都退了出去,赵普才对李道明道:“站起来说话,朕恕你无罪……” 稳稳地站起来后,李道明道:“谢皇上。御史中丞一职的重要,皇上统筹天下,自然比臣知道的更多。但皇上可能不知道,在御史台里,最讲究的是资历。若是一个没有资历的年轻御史,做了中丞,只怕整个台里,都要翻了天的。大家都是言官,都有着闯劲,谁也不会服了谁的气,何况年轻御史有时是孟浪了一些,见什么就咬什么,有时还能无事生非地来侵扰皇上圣听,这便不可取。所以,资历轻的御史不可取用。” “要论资历,整个御史台里,有三人可用。一位是朱国之;一位是洪金宁;一位便是臣了。朱国之年老体弱,若是做了中丞,过不了二年,便又要病,又要告假,难不成,那个时候,还让臣帮办台务?洪金宁胆小,若是做了中丞,言官恐有无言之虞。有虑于此,臣才说出当仁不让的话来。臣倒不是要去争这个位置,可于公于国于皇上于社稷,这些话臣都不能不说。臣之心可昭日月,再有半点私意,所以,不论皇上属于谁,做这个中丞,臣都义无反顾地支持……”说罢,深深地行了一礼…… 听着李道明说完这些,赵普心里倒是转过了许多念头,仔细地看了看李道明的表情之后,才道:“嗯,你的意思,朕都明白了。好了,就是这样了,你跪安吧……” 李道明便再次伏身叩头,缓缓地退了出来,一直走出了崇天门外,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还好事先有了准备,不然还真有些悬 郭德见李道明离开了,便带着太监进来。却见皇上,正提着笔出神,连忙上前磨墨。皇上这才把刚才那幅风雨读书的对联写了出来…… 赵普的字,自然是极有笔力的,郭德连忙赞了一回。赵普却叹了一口气,道:“同样的兄弟,大哥谋逆,弟弟却这般忠心为国?难道说,朕冤了苏一? “皇上!苏大人的案子,还没有定论,眼下谁又说得清?不过,您要是真欣赏这苏三,想见这个苏三,小德子便去他偷偷地召进来?”郭德小声地道…… 赵普摆了摆手,没有说话…… 郭德便又道:“若召进来不方便,奴才这里还有一个法子……”说罢,轻轻地靠在赵普的耳朵边,小声地说了几句…… 赵普轻轻地放下笔,略思考了一下,不禁笑了笑,对着郭德点了点头……~~~~!~! 第14章,闲逛 苏三在金陵城里逛了一圈儿,就着豆腐脑,吃了一些糕点,这才漫步回到李家…… 赵一白、吴子坤、何采臣、还有一些从武陵各州县里上来的才子们。一群人挤在小安那边的屋子里,生了偌大的炭火,正在闲话。 能提前这么早来金陵,准备明年春闱的,都是家庭里生活富足的子弟。提早来金陵,一是为了与同乡里的学子们多亲近亲近;二来也是为了能熟悉这金陵里的人事,有机会的话,可以认识一些官家,或者把才名传出去。到时候,若是选出的主考,都听过自己的名字,熟悉自己的文风,考得时候,就自然要占些便宜。 天底下的才子尽多,真有些个出类拔萃的,把文章做的锦团花簇一般的人才,他们不好去比。但是大家都是一般的才学,谁也显不出谁的时候,考官若有了成见在心,只默默的一个心意儿,就决定了谁榜上有名,谁名落孙山…… 因此,今天晚上,武陵才子要露脸的机会,大家谁也不会错过,说什么也要凑一分子,说不得也要扳回一程。 何况之前已败了一场,给武陵府的脸上抹了一笔黑,要是不把这恶名给除去,那考官见了乡籍是武陵的卷子,心里先生了厌,那可就大不妙了…… “哟,这一大早晨的,全都来了。怎么?担心宁远被金陵府里,那些‘才’大气粗的公子哥儿们,吓回武陵?”苏三一进门,就笑道…… “宁远兄这么一大早晨便出了门,让咱们可是好等。咱们此来,可是来商量对策的。这赌诗讲究读得诗要多,要精,他们金陵府里的人,经常玩这些,所以自然就熟一些,咱们上次才吃了亏。这次,咱们也先准备准备,古语有云,有备无患。”说话的是随州的叶金林。叶金林在这一拔的学子中,文才也是极出众的,与赵一白等人也是老相识。 “哈,我看你们想在宁远这里,蹭一顿饭才是真的……”苏三笑道…… 众人也跟着笑,确实也有这个意思,玉儿炒得菜,比下馆子可好了不知多少倍…… “你们要议,只管议,饭也可以在这里吃,但可别想着宁远会陪你们在这儿议。宁远读得诗少,自己写得诗倒多,你们议出来了,回头说给我听听便成……” “那哪成……”众人一心要唯苏三的马首是瞻,哪里会放走他…… 苏三却摆手打断众人的话道:“赌诗也不是一个人的事,宁远担着个才子的虚名,再历害还能比二个人,三个人还历害?还得是要靠着大家的。你们议,议得好了,也就是大家好。宁远今天有重要的事情要办!宁远大哥的事情,大家应该也听说了……所以,大家就不要再问那么多了。” 众人原本死活是不会让苏三松乏的,可苏三把这话一说,众人也只能无语了。大家原本只为了自己的前途着想,要一心一意的扳回一程,若是苏三不说破,众人差点忘了苏三的大哥,还在狱中。 略一沉默,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问苏三需要什么帮助。倒是苏三反过来宽他们的心,让他们安心地准备今天晚上的比诗会。 众人心里明白,这事情,他们根本帮不上忙。见苏三也不似很为难的样子,就只能暂时把这事放下,坐等着朝廷里有了进一步的消息,再帮着策划一番…… 苏三,陪着众人略说了几句话,让众人只在李家论诗。便与小安出了李家,往城里闲逛去了。 说是闲逛,其实真就是闲逛。 他不耐烦在李家,陪着众才子们舞风弄月,自然就是要‘逃’出来的。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从一心读史,慢慢也读一些前朝的诗词,但他在诗词一道上用功尚浅,要拿对旧诗词的熟悉程度与众才子们,较一长短,他是远不如的…… 因此,与其在他们论诗的时候,说不出话来,不如先避开他们罢了。在他看来,能不能在赌诗中稳操胜券,不在这一时半会能多记几首诗上…… 这赌诗,其实只是金陵人的说法!说来说去,不过就是比诗。 比诗有二个说道:一是要对从古到今的诗词熟;二是要现场发挥,应接得当。 与前一世玩得成语接龙有些相似。成语接龙,要求首尾呼应,下一个接语的人,成语的第一个字,要与上一个成语的最后一个字同音。而比诗,其实就是一人说一句诗,诗意要相联,文意要贯通,文脚要押着折。 平日里饮酒,十几个好友在一处,你起一句,我接一句,一句一句地做下来,兴致好了,接出上百句,也是正常。不过,那是自己人,坐在一处玩耍做乐,才行的诗令。 而今晚与金陵才子们要玩的比诗,之所以,要加一个‘赌’字,其实是有些对立的意思了…… 仍旧是诗词对接,但激烈程度,可就不是等闲了。一边二句,组成一诗;而且拘着每一句,都要有出处。问起来,都得念的出整首诗,说得出来历。 这个便有些难度了! 不过金陵人玩熟了这个,所以在临场的时候,比武陵人更敏捷一些,这倒是事实。 于他而言,不管是赌诗,还是比诗对他而言,其实都无大碍。受了封朝文风的影响,他也并不是做不来诗!何况他脑子里记着的诗词尽多,又多为名诗名词,引经据典更是难不住他。 只是那些诗词的出处,都是自己那个时代的古人所做下来,与这个时代并不相同,倒要想个办法盖一盖才行……这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就直接推到‘无名氏’这个家伙的头上得了…… 苏三一边想着这些,一边走马观花地看着这金陵城…… 要说这金陵城与武陵城最大的区别。并不是这里人,远比武陵的多;也并不是金陵城的建筑风格与武陵城的大相径庭;而是,金陵城里,看得到外国人…… 这里的外国人,并不是上一世真正意义上的外国人。而是吐凡、大丽、溪下、西了等国的人……当然,也是有些真正意义上的外国人的…… 因此,这里可以看得到形形色色的人……苏三猜想,这些人里头,也一定有京国的奸细。 小安没有出过远门,进了金陵城后,也没像今天这么闲逛过。因此看到那些形形色色,肤色服饰各异的外国人,自然就看得眼花。 小声地与苏三道:“三爷!这些外国人,怎么都这副模样?要么脸红的吓人,要么大男人穿金戴银的。瞧他们头发卷卷儿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苏三失笑道:“不明白,可以问,但不要瞎说。什么就不是好人了?告诉你,他们其实都是很直爽的人,恩怨很分明,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肠,若是你成了他的朋友,那便是他终生的朋友。他们是真会为朋友,二肋插刀的……”苏三想起前一世,自己在大草原上的经历,那些草原上的汉子,那是真热情…… 小安挠了挠头,却问道:“三爷与这些人打过交道吗?” 这话算是问到点子上了,苏三还真不好解释,便笑道:“所以叫你多读些书呢!书上有许多这些国家的风俗介绍,其中就提到过这些……虽然这些人中,也有好人与坏人之分,但他们常年居住在地广人稀的草原,高原,心胸自然也就开阔宽广一些。再说,他们看似人少,却非常的团结。得到他们的信任不容易,可一旦得到了他们的信任,那也就算是你的造化。他们那种热情,保证让你乐而忘返的……” 看着三爷一脸的向往,好像之前体验过一般,不由的着实有些纳闷。他清楚地知道,三爷也没有出过武陵城。不过,纳闷归纳闷,没有出过武陵城,却能知道这么多,那就不是一般的人物,难怪有句话说:秀才不出门,能知天下事……~~~~!~! 第15章,都是窗托儿惹得祸 走得累了,二人便在茶馆里点了茶,坐在二楼的窗台上一边吃茶,一边看着金陵城的风景,还有楼下来往的行人。泡-书_吧 大冷的天,这街上却从不缺少人气,到处都是人!虽然没有达到,人挤人,人挨着人的地步,但这密度,也足够车马行驶困难的了。相比较而言,这种繁茂的程度,还真是胜过了武陵。只不过,眼前这繁荣,一大半倒是武陵人给做起来的…… 若是没有苏一的事情,自己就这么坐在这里喝喝茶,听着周围的人侃侃而谈,再看看这窗外的街景,其实也足够惬意…… 平平淡淡也是生活,而且这种平淡的生活,更真,更美…… “三爷,他们在谈论‘炸鱼块’块呢?”小安小声地笑道,指了指边上的桌子…… 苏三早就听见了! 早上他在城里闲逛的时候,还想起了炸鱼店的事情。进了茶馆,便听到有人在议论这炸鱼块!应该是徐英明那里,启动了宣传的程序了……若是今天开始宣传的话,只怕再过三二天,这炸鱼店便要进行试营业了……算起来,徐英明的动作,也算是快的了…… 点了点头,却没有认真去听他们的议论!仍然从窗口,看着外面的风光…… 因自己这边,二扇台窗只开了一扇,遮住了部份目光,视线受阻有些不爽。便伸出手,要把窗子撑开。 封朝楼阁的窗子,大多数都是抬窗!往外一推,用窗撑子把窗页子撑住,便可以打开。原本这窗撑子和窗页子,是用绳索相连的,就怕这撑子一不留神掉下去,砸着人。可偏事有凑巧,这系着窗撑子的绳子,想是被雨淋得多了,早已腐了。苏三这一推,绳子一挤,便断了,实木作成的撑子,便从二楼掉了下去…… 苏三连忙站起来,往下瞧,心里想着,千万不要砸着人…… 虽然这窗撑子不重,砸不死人,但这大冷的天,莫名其妙的挨这一下,是个人都不会高兴。 可就有这么巧了,正这楼下,恰有人经过,这一撑子正砸在这人的额头上,而且还是个女人。 苏三往下一看,那女人正行走之间,受了这一棒,吓了一跳,也拿眼睛往上来看,二相里一对眼,自然没有西门官人与潘氏那番四目相对时,二边一震的情景…… 女人是怒目以对,苏三也只能是挠了挠头,欠然一笑!因下面声音杂,他也不好高声道歉,只好一再地点头,见那女子往边上走开,这才把窗子一合,老打老实地坐回去喝茶了…… 封朝的女人,性子还是温顺的。苏三已然知道错了,但一个楼上,一个楼下,不好道歉,不好高声,欠然一笑,苏三自认为,表情已经到位,心意也表现的十足。就算女人心里还有些生气,只怕这事情,也只这么算了…… 可是事实,大出苏三所料…… 那女人居然冲上了茶楼,身后还跟着二个一脸蛮横的大汉…… 吓,这么快就找了二个帮手来算帐来了?……苏三看了女人一眼,心里一时有些失措,这事给闹的…… 西门庆不找潘氏,潘氏倒找上门来了,她倒是有可以比美潘氏的容貌,只是这体格,这性子,倒不似封朝的人物!脸型看起来娇柔,骨架却似外国人才有的体格。刚才看得不仔细,如今与二个发饰有异的壮汉走在一处,才发觉这女子,竟是一个外国人…… 原本便是自己有错在先,确在不能怪别人找上门来讨理。因此不等那女人近前,他便先站了起来,一拱手道:“在下……” 这话还没说完,只见那女人,看也不看自己,便在另一张桌子上坐下。女人身后的汉子突突地大叫一声:“小二,你们这最好的茶,上一壶……” 一伙人压根儿没有注意到苏三,苏三的话也生生地被打断了。 他脸上自然是有些尴尬,心里却是一笑:真是小女人的心思,想要给自己难堪?哈哈,倒是配合得好,古灵精怪的,罢了罢了……也没什么好去计较的。 想着这些,便又重新坐了下去。 小安看着三爷对那女子说话,那女子却一脸不认识三爷的样子,睬也不睬。不由问道:“三爷认识那女子?许是她没有听到三爷的话,小安过去报一声?” 苏三摆了摆手,道:“不用,刚才窗撑子掉下去,打着了这女人。以为她是上来问罪的,谁知道是三爷想左了,人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其实并不认识……” 小安倒不知道,这里面居然有这么个情节。他心思也是灵敏,想起刚才三爷才楼下连连点头,便知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于是道:“三爷,小安觉得那女子,刚才有意这么做的……就是想让三爷难堪……” 他便笑了笑,小安可以想到这一层,他自然也想到了。而且他已经看到女人坐下去的时候,嘴角挂着的那一丝淡淡的笑,便知这一定是这女人玩的花招。 花招便花招吧,反正他的脸皮瓷实的很,这点小花招哪里伤得着他? 他现在想得是,这女人,只怕来历不凡。这样的鬼主意,不是经常玩的人,可不会玩。能玩这种主意的人,只怕平时很多这样的消遣!!!这就明白地告诉他,这女人不好惹…… 不好惹,也惹上来了…… 女人既然上了这茶楼,只怕不玩够,是不会放他走的。要按他前二个月的性子,这时恐怕就先让了,一走了之。可如今他这心气,正要有所作为,才到金陵便要让人,他却是不想…… 反正也是闲着的,倒要看看这女子有什么鬼主意,或许也不是冲着自己来的,也不一定…… “不用理会,。咱们喝咱们的茶……” 不一会儿,女人的茶也上来了,她却并不去喝,而是手指头很有节奏地在桌面上敲了一回,这才缓缓地开口。声音倒还悦耳,又有点金陵人的软言温香的味道,只是这不像似她原本的声音,倒像是有意拿捏出来的,只是拿捏的比较有女人味而已…… 只听女人用足够苏三听得到的声音道:“没有空吃这茶的道理,再上一些点心吧?” 女人身后的大汉立刻对着伙计说道:“小二,你这里,有什么点心?” 大汉的口音有些外乡人独有的大舌头,一听就知不是金陵人,可偏偏要学金陵人说话,因此,听起来很别扭…… 小二心里瞧不起这些外国人,但既然是客人,他还是要用心招呼的。忙陪着笑道:“几位,常用的糕点,都有的。桂花糕、黄松糕、红枣糕;另外还有各式的团子,青团子,白团子,南瓜团子,神仙团子。本店的糖团子,女客用得最多,要不给客人上一份?” 这番介绍也算是尽了心,普通的客人,听到这里,随便点点,也算是完事的。可是今个这客人,正要找事,哪里会这么容易罢手?便听那女子轻道:“便只有这些吗?” 小二倒是一愣,常吃的点心,不就是这些吗?难道他还能变出花来不成。再说,来这里的客人是喝茶来的,并不是专为了吃点心。不过,小二也并不是第一次碰着这种刺头的客人,便笑道:“店里常备的,也只有这些,若是客人有别的口味,附近能买得到的,小的便去跑一趟……” 这话儿也算是周致了。只是女人却并不领情,笑道:“那就来份炸鱼块儿吧……” 几个正在谈论炸鱼块的人听到女人这话,便有不畏那二个大汉的人答腔道:“这可买不着,真正的炸鱼块,武陵城里就有,咱们这金陵,只怕还得等几天……” 小二忙点头,心里怪这女客太叨登,……~~~~!~! 第16章,茶韵楼掌柜 却不料那女子精神头十足地端坐着道:“哦,武陵城有?那就去武陵城买呗,本姑娘今天心情不好,走到路上,天下也能掉窗撑子在头泡书吧)……” 旁边的大汉,把手一拍,一只窗撑子,就拍在了桌子上。 小二这才明白过来,敢情这是有意来找茬的啊!可是这么美的姑娘,怎么就学了这么无赖的习气呢? 那女子用手轻轻地抚过额头,那里还有一块红印子。她慢悠悠地道:“这窗撑子,就是打你们这店里头,窗子上掉下去的……”她一边说着,一边就往苏三那边一指,自己却不去看那边,而是接道说道:“这事放在谁身上,都是要生气的。本姑娘不管这事是谁使的坏,但跑得了和尚,却跑不了庙,本姑娘便只找你这店里说话。不过,本姑娘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这店里做错了事,本姑娘便给你一个补过的刚才说了,炸鱼块上一份来,看在店里有赔罪的诚意上,咱们万事皆休。否则,本姑娘便呆在这里,不走了……仔细了,不要拿那些乱七八糟的炸鱼块,来糊弄本姑娘。本姑娘要得是‘任记’的,……” 小二早就看出这窗撑子,是店里的东西。他每天也擦窗格了,也早知道,苏三手边的那扇窗子,系窗撑子的绳子,有些不牢靠,只是一时偷懒,没有换过。现在的情形,想必是客人要撑这窗子,反把这撑子给掉下去了…… 反应过这些,小二便看了苏三一眼,只见苏三带着个小厮,老神在在地坐在那里喝茶,根本不理会这边的事情。心里想着,二头都是客人,再不好二边都得罪了。这绳子断了,窗撑子掉下去了,总归店里是有责任的,便对着女子赔上笑脸道:“怕是不小心,才掉下去的。姑娘大人大量……” 可是小二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整个身子都飘了起来,继而‘嘭’地一声,整个人都砸在了边上的桌子上,把那一桌喝茶的客人,都给唬到了地上。 原来是壮汉上了手,直接把小二哥提起来,给摔了出去……小二被砸得头一阵阵发晕,大呼小叫了起来…… 小安看到这情景,心里便是突得一跳,想着这帮人也太无礼了,却看到苏三看也不往那边看,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的街景,一点一点地品着茶,便也老老实实地坐着,并不言声…… 这一摔,立刻便惊动了整个二楼,许多跑堂的伙计,还有店里的掌柜的,都跑了过来…… 有人担心再秧及了自己,不敢久留,便挤下楼去,走了。留下来的,都是胆大一些的,要看这热闹,便远远的散开,把女子这一桌给围了一圈…… 掌柜一上来,看到这情形,那叫一个头大,心知这一早上的生意,算是泡汤了。心里想着怎么赶紧把事态平息下去,不要影响了生意,才上前笑道:“哎呀,这是怎么说的。若是小二没有照应好,客人好歹担待一些,他们都是些没有读过书,不知礼节的乡野村人,犯不着客人动手的,客人消消气,消消气……” “消你娘地气去按我家主人的话做,否则,拆了你这家破店……”大汉粗声粗气地道…… 掌柜倒是见过一些世面的,见这一伙人,是外国人,便留了心。 外国人在金陵,一般都是被欺负的多,鲜有欺负封朝人的。今天这形势倒过来不说,好像这伙人还底气十足,怕是有些来头的…… 一边拱着手,应着笑脸,一边把缓过劲的伙计招到边上问道:“怎么回事?” 伙计一边忙把这情节呱呱一说,又指了指苏三那桌。天幸那桌的人,还在,要不然他可说不清…… 掌柜心里转过几个念头,心里想着,打开门做生意,再没有把客人得罪狠了道理。既然这事,有事主,说不得也要请来圆一圆场,没必要为了客人的过错,担这个骂。这女客想也是一时的气,只要说开了,断没有再杠上来的道理…… 想着这些,便急步走到苏三这边桌前。还没有开口,便深深地揖了一拱,连着小安那里,掌柜的摆上了笑脸。 看着苏三也对自己点头微笑,掌柜的这才开口道:“顾培山是这‘茶韵阁’的茶博士,给客人见礼了。” 茶博士原是伙计的称呼,顾培山这样自称,其实是谦虚的表现,其实这情势,有眼睛的人,都明白他不是掌柜,也是个管事…… “有礼,有礼……”苏三呵呵地笑道…… 顾培山这才直起腰,抄着手,按在腹前谦躬地道:“那位姑娘的话,想必二位客人也听到了……”顾培山看了一眼苏山手边的那扇窗格,果然系窗撑子的绳子,已经断了。心知客人赖不掉,便接着道:“这事儿,原本就是小店大意了,所以客人才会失手把那窗撑子给掉了下去……” 苏三并不言语,只是微笑。不承认,也不反驳…… 顾培山见苏三是这个反应,便小声地道:“现在客人找上来了。闹得有点不像样子,又是女客,又是外国人,不好下重手收拾他们。估计他们也就是一口气不顺,要找些茬,让我们难看。这事,咱们都大度一些,不去与她计较便罢了,若是客人看得起顾培山,咱们便一道过去,给那女子赔个不是,她气顺了,事情也就了了。回头,店里再好好谢谢二位……” 苏三心里一笑,心道:这顾培山倒是个角色。几句话的功夫,便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根本连那窗撑子是不是,自己弄下去的话都不问一句,直接就默认了是自己掉下去的,显见得是担心自己不承认,不肯去认错儿,他那里下不来台面。 “倒是我们弄下去的……” 人真是敢作敢当的好男子!好,顾某钦佩……不过,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确实没有必要与那女人一般见识……”顾培山压低着声音说道…… 他心里冷冷地笑了一声,顾培山欺他年轻,想用话把自己给套住,却不知道那点儿心,哪里瞒得过他的眼睛…… 他只是不想去计较这些而已,也隐隐觉得这女子玩这么一手,只怕并不是自己过去赔个礼,便能完事的。因道:“这个嘛,也确实是应该的……” 顾培山大喜,感觉事情正在朝好的一面发展,这公子哥,看起来很好说话…… 小安却站起来道:“爷,小的跟顾掌柜的过去赔个礼便罢了……” 顾培山担心苏三脸上抹不开面子,不肯过去赔礼,而同意了小安的说法。一个下人去赔礼,哪里有主人去赔礼有面子?因此,他有心想再用话把苏三给圈住,正要说话间,苏三摆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事,敢作敢当嘛,顾掌柜的,是不是?” 苏三脸上带着笑意,边说这话,便边站了起来。 顾培山倒没有想,这客人这么开朗,不计较。年轻人能有这样的直爽性子,不容易的…… 便竖着大姆指,却小声道:“那女子性情有些丑,那二个手下更是有些恶,咱们赔着小心便是,好歹把这话给圆回来?” “好啊,哈哈,一切听顾掌柜的安排……”~~~~!~! 第17章,娜仁格日乐 顾培山看到苏三不知道手从哪里一抄,便拿了一把扇子在手上,不由略感有些诧异。泡-书才领着苏三,并排着走到了那女子的桌前,离那二名大汉有些距离,站住。 二名大汉表情木然地站在女子的身后,那女子则把目光从顾培山的脸上,移到苏三的脸上。静静地看了一回,这才收回目光,只是端坐着,并不言语…… 苏三之前因为隔着一段距离,没怎么仔细看她。这会子,这女子就在眼前,他自然是要仔细地再看了她几眼的…… 只见这女子:脸上是健康的麦麸色,眼睛乌黑发亮,而且比平常的女子要显得大。小巧的鼻梁下,有张细致到了极点的嘴唇,红艳艳的让人心动。一领白裘罩身,脖子上却没有没有围围脖,因此便可以看到脖下那一抹的雪白。 刚才站着便觉着她身材高挑,近距离一感觉,便更有深刻体会。估计她的身高得在五尺左右,这身高,便是在前一世,也算得上出众的…… 这相貌,这身材,苏三看在眼里,倒是有些赏心…… 特别她那一头灰褐色的头发,不是封朝人所共有的黑发,显得有些突出,又有些异域的风情…… 看了几眼,感觉很舒服,便很突然地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话一出口,不仅顾培山大跌了一回眼镜,那女子也是有些发蒙…… 女子身后的大汉则大喝一声“大胆……”,就要上前对苏三动手…… 那女子原本一直无动于衷的样子,这时却轻轻地一摆手,眼光扫过一脸笑意,并没有一丝局促的苏三。 大汉冲出的快,退回去的也快,对女人的命令丝毫也不违抗…… 女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娜仁格日乐……” 娜仁在原国语中的意思是太阳,格日乐则是:光的意思;合在一起,其实便可以理解成为‘阳光’。当然这只是从表面上去理解,在大草原上,其实娜仁格日乐这个名字,含义更广,更深,更远……苏三在草原上呆过,倒是能听得懂这名字的真实含义。也因此确证了,对方便是原国人…… 便回应道:“金陵赛因伊热沃!米尼讷日苏三!(欢迎来到金陵!我叫苏三!)” 苏三是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前一世,他曾学习过蒙古语,这一世,因为原国的关系,他也有意朝这方面去探究过,发现原国的语言,其实就是蒙古语…… 不过这还是他第一次在人面前说蒙古语,若不是娜仁格日乐报出了自己的名字,他能听得懂,他也不会说出刚才那句话…… 女人与二名大汉俱都是一惊,看着苏三,眼都不打一下转…… 娜仁格日乐问道:“塔蒙高鲁?(你是原国人?)” “必西,必黑塔得……(不是,我是封朝人!)”苏三微笑着道。现在他已肯定,大家之间是可以用另一种方式沟通的了。不过,他也仅仅还记得原国语的一些基本文法而已,多年不说了,必然没有那么便当…… 娜仁格日乐这时也明白过了,眼前这个叫苏三的封朝人,不过是会说原国语而已…… 虽然这种情况在封国并不多见,但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就像自己这样的原国人,会说封国语言一样……便点了点头轻轻一笑道:“谈铁天呢勒生一合巴牙日啦!(很高兴认识你)” 苏三也是一笑,指着顾培山,用回封朝语道:“他是顾培山,这座茶楼的掌柜。刚才,苏三不小心把窗托子,掉了下去。虽说是绳子没有系紧,是个意外,并不是存心,但确实也是我们有错在先。因此,特别过来赔个不是,娜仁格日乐请不要生气,沃日拉其艾(请原谅我)” 娜仁格日乐却轻轻一笑,“好的,我原谅你了,我的朋友。不过,你也说了,是绳子没有系紧,店家是有责任的。所以,娜仁只是怪这店家不仔细,与苏三您并没关系……” 顾培山见二人有说有笑,还能用原语说话,正心里高兴事情可以解决了,却没有料到娜仁格日乐,却说出这番话来…… 苏三心里一想,便已确知娜仁格日乐,还真不是要寻自己的晦气。而是要借机把事情叨登大发,其目的嘛……嗯,自己也不是神仙,哪里就知道她是为了什么? 不过,这女人不简单,一件小事,也能被她这么利用,自己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缘由…… “掌柜的?您看呢……”苏三苦笑道…… 顾培山急对娜仁格日乐道:娘。事情确实有些意外,我们也并不是存心……,能不能通融,通融……” 娜仁格日乐对苏三心平气和,对顾培山却没什么好脸色了,冷冷一哼,直接别过头去…… 身后那大汉听到娜仁格日乐一哼,立刻就上前,把顾培山的衣领子给抓住了,把顾培山整个人都提了起来,道:“要是存心,早就烧了这店。通融是有的,便是端一盘‘任记炸鱼’店里的炸鱼块来……你难道没有长耳朵,听不懂人话了吗?快去……一个时辰没有,砸你这店……”说罢,呼地一下,把顾培山给甩了出去…… 顾培山被摔了个结实,爬起来便变了脸,骂道:“好啊,给脸不要脸,你们等着……”起来便跑,却被大汉一脚又揣在了屁股上,摔了个狗吃屎。 好不容易才再爬起来,却不敢再口出狂语,一溜烟儿下了楼…… 小安迎着走回来的苏三道:“三爷,您刚才说的是原国人的话?” “哈哈,只会几句简单的……” 小安是一脸的崇拜,却见那边顾培山被摔了出去,紧接着又被人揣了个狗啃地,不由道:“这原人也太恶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轻轻一笑道:“这掌柜的,也不是什么好鸟……”刚才一直用话套着自己,要拉自己出去垫背。到了娜仁格日乐跟前,却一句话也不说,把自己往前顶,显见得就是要把自己买出去的路子,其心可诛…… 小安自然理解不了,苏三这句话的来由,但他有一点认得很准。那就是:只要三爷说的,便是对的;不理解的,以后自然会明白。先接受了再说。 其实这个认识很盲目,但小安表现出来后,苏三的心里却很受用。 因此,苏三一说顾培山不是什么好鸟,小安的态度立刻就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心里把同情顾培山的意思,撤了个一干二净…… 娜仁格日乐看了一眼走回去的苏三,才又收回眼光,慢慢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她是原国大汗奇可恩的女儿,来自遥远的草原。这次来封国,她是代表父汗来的。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联封灭京…… 前日里,施下计策,传播原国将与京国联手共同灭封,已然促成封朝派出大员暗赴原国议谈。本以为,一切步入了正轨,却不料议谈的封国大臣,那个叫公孙胜的老头,一味拖延时日,而且还漫天要价,根本没有共商大计的诚意…… 娜仁格日乐在草原的时候,便是父汗身边的智脑,眼睛一眨便是一个主意。因此,她收到父汗的信,让她给封朝朝廷一些压力的时候,她一转身便想出一个既省时,又省力的好办法…… 那就是在市井之中,公然露面。让京国知道自己在这个原国的公主,就在金陵…… 如此一来,京国是什么反应?封国还敢随意拖延吗? 她是正要寻出一些事端,大闹一场的,天上却掉下来个窗托子。 这不是上天送她一个机会,让她好好地闹上一场吗? 这还只是一个开头,接下来的几天,她还要利用一切机会,让每一个人都知道,自己在金陵,自己是原国的公主,自己是代表父汗来。京人不敢到草原上去逞威风,但对于惧怕他们的封朝人来说,却是一张很好用的工具…… 正是封朝人的这种惊惧之心,将会迫使他们给公孙胜压力,让他不敢再耽搁时间…… 等明年牛马肥硕的时候,便是二国联手灭京的开始…… 娜仁格日乐静静地想着这些,便听到楼梯口传来蹬蹬的声音,一大帮子的人,正从楼梯上拥了上来…… *--¥*#--·*·*·--*·嗯,今天就这二章,没有更新了。新的章节明天开始……谢谢支持……从十月一号开始,每天都有一万字以上的更新,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十多万实话,腰有点受不了。再说,家里还有些杂事,并不是一坐下来,就可以安心写字的。虽然是一色的水文,但承大家看得起,倒也不敢掉以轻心。写得不好,是因为水平有限,事实上,还是动了一些脑子的,并不是一坐下来,哗哗哗,就能写得出来的至于那些写出来要修改,不满意的又要重写的苦情,这里就不说了。只想感谢,那些一直给佛婆支持的骚年们……红票,收藏,鼓励的话,打赏,默默地谢谢……新的一个月开始了,佛婆将一如既往地努力。~~~~!~! 第18章,原国公主 (十一月的更新恢复为二更:早晚八点各一更……除非全城停电三天,否则不会断更……四更有点勉强,理解下咯。实在是长时间坐着,腰有点受不了。是男人就理解一下;女人就更要理解一下 顾培山领着头,后面一大帮子的人跟着,全都穿着皂服,一看便知是公门里的衙役…… 顾培山对着女人一指道:“便是这女人,扰乱茶馆正常经营,还纵容手下行凶。求大人给小的们做主……”顾培山嘴皮子上发乌,显见得是刚才那一摔给碰着的。此时见来了公人,语气便强硬了起来…… 为首的是个都头,一身皂服紧紧地绷在身上,显得很精干。他手下那一票人,上了楼来,便静静地站在他的身后,并不胡乱走动,倒是有些公人守纪的模样。也正因为这样,这些公人往楼上一站,就显得很有气场了…… “闲杂人等退下……”那都头的眼睛早就扫过了那女人和那二个大汉了。见真如掌柜的所说,是个外国人,心里便是一喜。看来店掌柜刚才塞过来的五两银子,算是拿定了。 店掌柜其实是肉疼的很,五两银子啊,得卖多少茶,才卖得回来?可是公人出了面,这银子不塞是不行的,若是不能把捣蛋的人给打出去,以后是个人都到这店里头闹事,自己更是损失巨大的…… 众人见都头赶人,便被吓退了一批,还有胆大的,缩在远一点的楼边上,一意地就要看这楼上的热闹…… 那都头见人少了一些,楼上空阔了一些,便也不计较还有人在现场了……这种小纠纷的事情,他处理的多了。正常情况下,自己这些人一到场,往这一站。不管有什么纠纷,谁都得考量考量与公人较劲的下场…… 噫,倒是个美人儿。都头心里嘻笑了一声,却板着脸儿,走到那女子的桌前,冷道:“是你这女子,一意要在好人家的茶楼里扰搅?” 娜仁格日乐,理也不理睬这都头,轻轻地把脸一别,却正看到苏三一脸风轻云淡地在饮茶……别人都往她这里看,偏苏三却似乎并不在意,发生了什么…… 这个人,倒是有些意思……娜仁格日乐心里想着…… “呔,大胆!本都头与你说话,为何不答……”都头发了怒了。可惜,迎接他的却是一通老拳…… 二名大汉一齐冲上前来,一人抱了一只胳膊,又一人一拳打在那都头的肚皮上…… 于是都头的眼睛瞬间充满了血,眼睛瞪得大大的,眼珠子好像要夺眶而出…… “嗬嗬……啊!”嘴里咕噜了二声,终于痛地大叫起来…… 一伙公人见头儿被人拿了,一齐要往上冲。可一名大汉却从怀中抽了一把剥牛尖刀,雪亮的刀身,紧紧地迫住了都头的脖子,眼光却凶狠地朝公人们看着,“来啊,再上前一步试试……”一边说,一边动了动手上的尖刀…… 公人们见头儿受制,倾刻间便要丧命,哪里还敢向前,只能收住了脚步,又一齐退回原地……满楼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变故给惊呆了…… 另一名汉子便对都头道:“在我们公主面前,还怕如此大胆地说大胆,你才是真大胆啊,不想活了你……”一巴掌打在都头的后脑勺。 都头感觉整个头都是晕的,也不知道是被打得晕了,还是被公主二个字,给吓得有些晕了…… 公主?苏三的手顿了顿……原国的公主?嘿嘿,有点儿意思…… 楼上众人听说这女人是个公主,不禁都小声儿地议论了起来。娜仁格日乐耳朵听着这楼上的反应,却嫌事态闹的还是太小。便对着傻傻地看着这一幕的顾培山道:“这件事情,只有任记的炸鱼块才能了结……便是封朝的皇上来了,也是这话。”说罢,便仍然端坐在那里,再不说话…… 苏三有些纳闷,娜仁格日乐是从什么地方听说了任记炸鱼块的,今天怎么就和任记炸鱼块给耗上了呢?不过也好,正好是个机会。心里想着事态可能的发展,便在小安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话…… 小安听明白了苏三的意思,便退到楼梯边,慢慢地跑下楼去…… 这个时候,二名大汉已经用手法,拍脱了都头的二个膀子。都头痛得脸上的冷汗都冒出来,却被大汉按跪在地,踩住了小腿,动也不能动弹…… 早有公人赶回了衙门里报信…… 先是班房里得了消息,可一听说对方是个公主,便忙这事捅到了金陵府尹徐江锦那里…… 徐江锦这两天,正在为苏一的谋逆太子案焦头烂额,不想竟又发生了这等事情…… 国外人在金陵城这般欺辱官差,若是换个人,换个身份,他想也不用想,便是先拿下来再说的。可是对方却是一个公主,这便有些难办了。 他是个从三品的实权府尹,所以他是知道原国的公主就在金陵府的…… 可是原国的公主不是由太子爷接待的吗?知道这事的人,都被告知要小心保密,可为什么这公主竟然跑到了大街上?还在茶馆里闹事? 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感觉这事不能大意,便把进府里有半年,深得他信用的梅进,叫了过来。梅进是他的同乡,却小了他二十岁,他的恩师荐到他府里,给他帮帮手,明年准备入春闱的。因这半年里头,梅进办事沉稳,又有着同乡兼同门的情谊,有些重要的事情,便慢慢地叫他来做了…… “你拿着金陵府的令牌,去太子府里,把刚才班头传上来的话,告诉太子,……快去。”徐江锦吩咐道…… 梅进忙一点头,急急地走出府衙,心知道大街上便是骑了马,也跑不起来,反而没有跑着快。便撒开了脚往大内跑去…… 穿过中书省,在灵星门前验看了金陵府的令牌,又留了进出档,这才朝太子宫跑去…… 太子宫前,八名带刀的侍卫,钉子一般地站在门前的空地上,紧紧地把住了门口,身形动也不动,威严之中,带着一丝杀气…… “站住……退后……”一名侍卫锵地抽出半截子片刀,冷冷地盯着梅进…… 梅进立刻停住,喘了一口粗气,道:“我要见太……” “走北偏门!”侍卫大喝一声,打断了梅进的话,“正门不接闲客。” 几个太监坐在正门的门下,冷冷地打着梅进,一脸的嘲讽…… 梅进也不理会这些,便往北边跑,跑了十来丈远,才看到北偏门,有几个小太监站在门口闲话。好不容易喘平了气,才道:“烦请……烦请……通……” 那几个小太监只顾着他们自己个儿说话,全然不理睬梅进。 梅进心里着急,强压着气头,一寻思,这才想起自己怎么忘了规矩。忙从袖子里摸出十两银子,摊在 果然是银子比叫人管用,不用梅进招呼,那几个小太监便拿眼来看他…… 梅进忙道:“府尹徐大人有急事报太子,烦请各位通禀。是急事……”说罢银子送了上去…… 小太监接了银子,笑道:“等着……”这才慢慢悠悠地走了进去……过了好半天,才有一名老成一点儿的太监走出来道:“你是梅进?” “正是……” “喔,那跟着杂家来吧……”那太监便迈着小碎步儿,快步儿往里走。 太子宫面积大,又是院子,又是月亮门儿,又是厅,又是廊的,梅进转着转着,头就转晕了,一点儿也不记得出去的路了,这才走到一处凉亭外。 凉亭里,一名年青男子,正与二个跪着的人说话。 梅进张眼看见,便低下头,跟在太监的身后,静静地等候……又过了半天,那二人才起身,高声道:“谢千岁……”这才出了亭子,从他们身边走过去……~~~~!~! 第19章,请太子亲往 太监引着梅进让到路过,等二人走过去后,这才带着梅进进了亭子道:“爷,这就是梅进泡书吧)。” 梅进心知眼前这人便是太子赵广,忙纳头道:“草民叩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起来吧,这大冷的天,有急事?”年青男子看了梅进一眼,便问道。 “回太子爷的话!刚才府衙里的班头传来话,说原国的公主,此时正在城里的茶韵楼里,与楼里起了分歧,正闹得有些不可开交,把前去处置的府衙里的都头都给扣了……”梅进以为这是大事,这一点从徐江锦的语气里,也可以听出一二…… 可是赵广听了,却是一笑道:“这是什么急事儿?娜仁格日乐说宫里闷,想出去散散心,这是本太子准允的,不就是在茶楼里起了一些纠分吗?江锦派些人手过去,把娜仁格日乐护送回来,不就完了吗?至于这么火急地传信儿吗?” 梅进没想到,自己这么苦巴巴地紧赶慢赶的,得到的却是这么一句话。可是他心里却知道一点,既然娜仁格日乐是公主,又在市井之中闹这么大,还扣了官府的人,这就不是徐江锦说护送,便可以护送的回来的。便道:“闹事的人,只怕正是娜仁格日乐公主,只怕就是徐大人去,也无济于事……” 赵广一皱眉头,有些不耐烦起来,一个开府大臣,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还要来烦他,他如何高兴得起来,正要训斥,却见太监来报,“吴相来了……” 吴相便是吴台铭,赵广有过吩咐,吴台铭来了,便只管进来便是,不许阻拦,只要报一声便可…… 小太监刚报完,吴台铭便转过了一处假山,急急地行进了亭子。对着太子行了一礼,目光却看在梅进的身上…… 赵广便道:“这是徐江锦府里梅进,江锦之前在我们面前提过的。他进来说娜仁格日乐的事情,我正要……” 吴台铭对着梅进笑了笑,听到赵广的话风不对,连忙打断道:“老臣也是为了这件事,才这么着急进来的……” 赵广便收住了嘴,没把‘训斥’二个字说出来…… 吴台铭道:“太子不该把娜仁格日乐单独放出去……” 赵广看了梅进一眼,脸上有些挂不住,因不说话,只是看着吴台铭…… 梅进见二人要说机密话了,忙趁这空儿,行礼道:“草民先行告退……” 吴台铭却对梅林道:“你先回去,这会子,徐大人应该带着人手去了。让他把茶楼给封锁起来,不许人进出。” 梅进便拿眼睛来看太子,太子赵广道:“去吧,就按吴相的意思办……” 挨着梅进走了,吴台铭才道:“刚才老臣冒失了……” “没意思的,不说这个。你说不该把娜仁格日乐放出去是什么意思?”赵广有些不解…… 吴台铭便温声道:“这娜仁格日乐,是原国的公主,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促成原封二国携手共灭京国……灭京,是大事,也是朝廷必行之事。可如何灭,怎么灭,却是需要仔细的商议。否则,灭了京国,倒让原国占了大便宜,那就是前驱虎后引狼的举措。如今公孙使臣在原国谈的便正是这些。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让京人知道原国的公主在封朝,那……” “知道了又能怎样?京国要是有能力打过来,早就打过来了……”赵广道…… 吴台铭见自己还说得不够明白,便只能明着说道:“未必不会打过来,就算不打过来,只要有点动静过来,都能迫使公孙使臣被迫尽快结束会谈。让原人占了极大的便宜……” 赵广见绕来绕去,还就是会谈上,谁占了多少便宜的事情,不由有些不愿上心。可是吴台铭这么重视,自己也不好表现的太不经心,便道:“那依吴相的意思呢?” “请太子移驾茶韵楼,亲自把娜仁格日乐给接回来……”吴台铭道。 上刚答应让她出去痛痛快快玩一会儿,这便把她给接回来,回头她再闹……”赵广有些头大…… “这个女人不简单啊,否则奇可恩会让她独挡一面,密访大封?太子爷千万不要被她的小伎俩给蒙住了眼睛……”吴台铭见赵广不愿意亲自接人,不由暗道这爷的脑子不清爽,分不清轻重,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 赵广见吴台铭有些急了,不由笑道:“好,好好,也不是什么很为难的事。徐江锦已经处理去了,说不定本太子去了,他那里就已经处置好了……” 吴台铭心道:徐江锦又不是六岁小儿,他若是有把握能处理,会把事情报到太子这里?正要再说……却见赵广先站起来,对太监道:“吩咐下去,本太子要出宫……” 赵广见吴台铭还要说话,心里不耐烦听,便先开口,用话堵住了吴台铭的嘴。可吴台铭还是没有给他省心,对着太监道:“回来!” 又对赵广道:“太子不如带几名侍从,鱼服前往……” 娜仁格日乐原本就是要闹事的,若是太子再招摇着过世,那只怕这事情,还真就遂了娜仁的心意,还真就闹大了。吴台铭能二朝为相,自然是有独到之处。前者原人用计,传出谣言,要与京人联手灭封,就是在逼封朝与原人联手。他早已看破原人的用心,但这乃大势,他只能将计就计。如今公孙胜在原国寸利必争,此举一定是让原人感到不满,所以才要给朝廷再施压力。因此,娜仁格日乐的用心,明眼人,一眼就能看穿…… 娜仁格日乐看起来年纪轻,可不是普通的女子,十二岁便随父征战,奇必恩能坐稳大汗的位置,与他这个女儿的不凡,不无关系。太子看不透娜仁格日乐的用心已是不智,却把一个外国的公主,当成一个小女孩来看待,更是一点警惕之心也没有……这不是明主所应该有的局面…… 一听吴台铭说微服前往,赵广心中倒是一喜!这位相爷平时可是极力反对自己鱼服的,今个儿为了一个娜仁格日乐,反倒让自己鱼服了。不过,他也不是傻的,于内事上他受吴台铭言说的多,因此个中的历害关系他还理的清;于外事上,虽然他想不出娜仁格日乐会有什么不良的企图,但看吴台铭的意思,这娜仁格日乐在外头这么闹,也是极不妥当的…… 因此赵广道:“吴相且放心吧,本太子这就把娜仁格日乐给‘请’回大内,以后不让她四处乱走就是了,她既然是密访,总不好这样抛头露面,让京人知道了,又是一番乱嚼……” 吴台铭见赵广已经明白了这一层,稍稍有些放心,便退了出来,仍然往政事堂里去办公…… 再说徐江锦着梅进往太子宫去后,自己坐在堂上默默地沉思了一回,这才点了一班衙役,不让着皂服,就穿着普通人的衣服,也不带兵器,一路赶到了茶韵楼。 一上了二楼,便见衙里的都头正脸色煞白地跪在地上。徐江锦的脸白了白,心道:打狗看主人,这么整治自己手底下的人,这是打他的脸吗?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不表现出来,而是一摆手,让手下人净场…… 娜仁格日乐冷眼看着,便道:“这满楼的人各喝各的茶,难不成府尹大人一来,便要把人全部赶走不成?”~~~~!~! 第20章,小鸟依人 徐江锦见娜仁格日乐不让赶人,心知她是要把事情闹大,心里不安稳,却不得不上前笑道:“这里人杂的很,公主还是随本府去府里喝茶吧……” 尹大人这是命令,还是建议?”娜仁格日乐不冷不热地说着…… 徐江锦一愣,忙笑道:“自然是建议……” “既然是建议,那本公主就考虑考虑!这才半上午的时候,时间还早,且容本公主好好考虑一下,再决定是否答应你这个建议……”娜仁格日乐轻轻一笑,把头别了过去。 徐江锦一肚子的窝火,却偏偏发作不得。只好对手下道:“还不把都头送回衙里面去?” 二名衙役便上前去救都头。娜仁格日乐的二名手下,轻轻一拦,便把二名衙役给拦住了…… 徐江锦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娜仁格日乐,只好低声道:“下面的人冲撞了公主,公主……” 话没说完,娜仁格日乐便一摆手,二位大汉把身子一让,把都头给让了出去…… 二名衙役手底下也有些功夫,二人一上手,把都头的二只胳膊一接。都头的脸色顿时便好了起来,那令人难忍的痛苦立刻便消失殆尽…… 都头狠狠地看了一眼,二名表情木然的大汉,低着头走回了徐江锦的后面…… 徐江锦见娜仁格日乐根本不给自己的面子,这里又这么多人瞧着,脸上挂不住,便带着人,一齐下了楼,把楼下的人全都赶了出去,不再让客人进楼。 又喊来掌柜问之前的事情经过,听说娜仁格日乐一定要吃‘任记炸鱼’的炸鱼块,才肯放手这件事情。心知娜仁格日乐是有意设难,却记起好像有谁说过,任记要在金陵增开分店的事情…… 找来熟知这城内消息的衙役来问,果然是有这个言传的。说是店铺就在全城最热闹的御街上,只是还没有开业…… 徐江锦便着二个衙役前去,让这个‘任记’先做一份炸鱼块过来救急。在他想来,只要这城里有‘任记’,那炸鱼块的事情就好办。就怕到时候,炸鱼块来了,这娜仁格日乐又冒出其他的鬼点子,那就不妙了…… 事情已经闹成了这样,再闹下去,可就没法子收场了…… 正想着这些,只见一名公子哥儿,带着几个人已经走到了茶馆门前…… 府里的衙役们按照他的命令,守住了门口,正要驱赶这几个人,徐江锦一眼扫过去,便认出那公子哥儿,便是当朝的太子赵广…… 慌不迭地跑过去,把拦着的衙役支开,把赵广给迎了进来……一边迎一边小声说道:“给太子爷请安……” “免了吧……”太子止住徐江锦,便又道:“怎么回事?弄成了这样!你难道还没处置好?” “臣无能……” “好了,娜仁确实是任性了一些,不过,本太子的面子,她还是会给的……她人呢?”太子爷没事人儿一样,扫了一眼这茶楼…… “都在楼上呢……还有许多看热闹儿的平民……公主那边臣也是请了几次,都不肯听……”徐江锦小声地回道。 赵广摆了摆手,笑道:“不肯听你的,本太子的话,还是会听的,带路吧……”说罢一背走,走在了前头…… 徐江锦侧边领着,一路上了楼梯…… 娜仁格日乐一眼便看到楼梯口出现的赵广,冰冷的脸上,顿时换上了笑脸,整个人像一朵盛开的花一般,早已经站起身,跑到了楼梯口,一边行了个半个礼,一边早就娇声迎了出去,“广哥哥,……” 这娇喊刚出去,她整个人儿便倚住了赵广,拿着赵广的手臂,一个劲儿的轻摇……“怎么才来啊……这么多人欺负我,广哥哥也不管……” 三一口茶喷了一桌。幸好小安已经出去了,要不然难逃此劫。他完全没有想到,娜仁格日乐前后变化居然这么大,真是大跌眼镜啊……苏三呆呆地朝娜仁格日乐看去,嘴角还挂着茶水…… 却见她在撒娇之余,居然还有心力看了自己一眼,不由慌忙收回目光,把嘴角上的茶汁抹干,正襟危坐…… 小女人啊,小女人,这种女人可千万不能惹,一旦惹上了,可就麻烦大了……但愿她过了今天就不要记着自己了。自己还是别看热闹了,找机会溜了吧…… 赵广的心神可全部娜仁格日乐给吸引住了,哪有可能注意得到,隔了好几张桌子的苏三。所以苏三喷茶的举动,根本没有引起其它任何人的注意…… 赵广拿眼温和地看着,与自己比肩高的娜仁格日乐。对着,小鸟依人拉着自己手臂的娜仁格日乐轻笑道:“都叫你不要到处乱跑,却跑到这里来惹事?跟本太子回大内去吧,别在这里闹了,让这些平民百姓看了笑话” 一边说着这话儿,一边看了一眼早已目瞪目呆的徐江锦一眼。心道:见着没有,这不是很听话吗? 顾培山在楼梯口下面看到上面是这种情形,早就在心里把自己的给骂翻了,原来这女人和太子爷这么熟,自己还上去找不痛快,难怪被来,今天这亏死活都得吞下去了,可惜了自己那五两银子啊…… 娜仁格日乐可不会这么就罢手,因撒着欢儿道:“广哥哥,你看你看你看嘛……”指着额头给赵广看…… “哟,这里怎么红了一条?”赵广有些心疼地问道…… “广哥哥还知道心疼啊!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了,您看到的,已经轻了许多。都是这什么茶楼给打的,疼都疼死了。娜仁在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呜呜”梨花带雨,娜仁格日乐是说哭便哭啊…… 天啊,这样的人才,不去做演员,简直是可惜了……苏三已经悄悄地站起来,走进了边上看热闹的人里…… “简直是岂有此理……”赵广气道…… “娜仁也不想生事的,可是他们看看着娜仁一个女子好欺负,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娜仁虽然是个外国人,但哪里受过这样不公平的待遇?不过想着广哥哥的叮嘱,娜仁也没怎么着他们,就是坐在这里喝个茶,让他们上份好吃一点的点心,他们就推三阻四,娜仁实在是气不过……”娜仁格日乐的声音有些哽咽…… 赵广心痛得跟丢了魂儿似的,一边慌着安慰娜仁格日乐,一边对着徐江锦喝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江锦那叫一个头痛啊!心道:这太子爷不是来解决问题的,是来添乱的。忙上前把事情的缘由说了一遍…… 广听完,不禁有些哭笑不得了,“原来是一根窗撑子惹得祸啊……”~~~~!~! 第21章,广哥哥给你做主 娜仁格日乐听赵广这语气,似乎要化小了,便哽咽地道:“娜仁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也知道他们是无意的,可是为什么要给娜仁冷脸色看,还叫了什么衙役,对着娜仁大呼小叫的,要不是娜仁带着二名护卫,还不知道他们要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这话把赵广的火气又给挑了出来,瞪了徐江锦一眼,才对娜仁格日乐道:“这些下人,回头广哥哥去收拾他们……我们还是……” “一定要收拾他们。广哥哥您一定要给娜仁做主……娜仁都说只让他们为娜仁买一份任记的炸鱼块,这事情便不计较他们的,可他们却一点也不讲理,根本就看不起娜仁……广哥哥,来,咱们坐,您现在就给娜仁做主,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推三阻四的不办?” 赵广被娜仁格日乐拉着手,按坐到了茶桌边。娜仁格日乐这才对徐江锦道:“这事与府尹大人没有关系,娜仁头上那一下,不能白挨。所以,府尹大人最好只在边上看着,掌柜的人呢?” 徐江锦看这事已然闹成了这样,赵广还一脸闲适地看着娜仁格日乐胡闹,便叹了一口气,退到了一旁…… 顾培山听到娜仁格日乐喊话,再也不敢躲的,连忙跑上前,跪道:“草民给……给太子爷请安……” “现在是本公主在跟你说话。你说,我这头上的是不是你店里的窗撑子砸着了的……” 顾培山忙道:实是那位客人。培山朝苏三那边一指,却发现苏三早不知道走哪里去了…… “不要往别人的头上赖,再赖也是赖不过去的……”娜仁也看到苏三已经走了,心想正好,不用节外生枝,转头对赵广道:“广哥哥,您看。刚才大家都听到了,他已经承认是店里的错了,现在当着您的面,又要耍赖,一看就不是个直性人……” 赵广苦笑了一声,对着掌柜的道:“你这掌柜好不晓事。就算是失误,好好地赔赔礼,不就完了嘛!” 顾培山这会子是有理说不清了,有心想说自己早就低声下气了,是这女人有意磨难。可是这话,在这个场合下哪里说得出口,这女人有这样的靠山,这场若被自己说破了,她又不会少一块肉,可过几天,自己这茶楼,恐怕就别想开了…… 因此,张张嘴,却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赵广见顾培山哑口无言,便认了是店掌柜的无理取闹了。把脸一沉道:“去吧,按娜仁公主的要求,上一份那什么鱼块,再过来赔礼,回头自己到金陵府去领罪…… 顾培山一听这话,顿时就软了。那炸鱼块他没法子弄来不说,回头还要受罪,这最轻也是要挨几板子,这个苦,他哪里吃过…… 倒是边上的小伙计有些气不过,‘扑通’一下跪在赵广跟前道:“那‘任记炸鱼’远在武陵,奴才们就是想买,也买不来啊……” 赵广身侧的侍卫喝道:“无礼,太子爷让你说话了吗?” 摆了摆手,赵广止住了侍卫进一步的举动,却转脸看向徐江锦道:“这什么‘任记’真在武陵?” 徐江锦道:“回太子,确实在武陵……” 赵广心里一想,便猜到这应该是娜仁格日乐有意为难了……正要对娜仁格日乐说话,娜仁却先开口了。 “哼,你们就是合着伙来欺负人……广哥哥,您别听他们瞎说,若是‘任记’只在武陵,娜仁格日乐是那种不讲理的人,非要他们去买的吗?”娜仁格日乐看着赵广道。 赵广心道徐江锦是绝不会欺瞒自己的,可娜仁格日乐又这么生气的样子,难道金陵城里有‘任记’?因留了一个心眼,笑道:“不要生气嘛,娜仁的意思是,金陵也有任记,是他们拦着不肯办喽?” 徐江锦绷不住了,他可担不起当面欺主的罪名,忙道:“刚才臣听到衙役们说,武陵的‘任记’像似要在金陵开分店,只是这店并没有开起来……” 广了然了…… 娜仁格日乐便道:“广哥哥,您都听见了。这还不是没有诚意道歉吗?任记虽然没有开业,但任记的店也选好了,人也有,娜仁就不信,他们要是有诚心,就找不到店里的人?就买不来炸鱼块?明明就是欺负人……” 她是有备而来,自然是开始之前便想到了结果……既要给把事情闹大,又不能显得自己太过无理,还要能圆满解决…… 赵广听了娜仁格日乐的话,心道:也对。若真是有诚意,这事情还是容易办的…… 任记虽然没有开业,但店也有,人也有,还怕做不出那个炸鱼块?便瞪了顾培山一眼道:“还不快去办!” 顾培山倒是没有听说什么‘任记’,当然也不知道这个细节,便慌不迭地跑下楼去了…… 赵广便笑对娜仁格日乐道:“好了,别再生气了,等炸鱼块来了,让人家给你赔个不是,你便饶了他们吧……” 娜仁格日乐这才笑了,道:“都听广哥哥的……” 外国人说封朝语,又拿着这娇滴滴的调子,赵广听得那叫一个舒服……心里舒服,脸上却只是笑了笑,便收住脸,用手指头虚点了点娜仁格日乐道:“你啊,就是淘气……” 娜仁格日乐便也笑,跑到赵广的左手边,双膝跪在板凳上,双肘支在茶桌上,笑对赵广道:“广哥哥想不想听这‘任记’炸鱼的事啊?” “好啊!”赵广一边应着,眼光却看到娜仁格日乐因为俯着身子,胸前白白的二团凝脂,在厚厚的白裘里头晃动…… 这外国女子就是有味道,外头穿了这么厚的衣服,里头却空落落的,晃得人眼花。赵广看得脸上一热,却要摆大哥哥的样子,连忙把目光收回来。一边微笑地听着娜仁格日乐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把眼光来回的晃……只觉得总是看不真切,反倒唬得心儿乱跳…… 按说他见过的美丽女子,也算是极多了,可偏偏这种风情的女子,他还没有尝过,因此心里难免就有些把持不住。好在娜仁格日乐说了一半的时候,把身子坐直了,要不然只从领口这么看,他都怀疑自己会不会禁不住诱惑,想要 “……为了这炸鱼块,还专门做了许多诗呢?有诗云:神仙安能食,羡煞武陵人……广哥哥是不知道呢,那味道真得是居家旅行必备的食物……可以做佐酒的菜,又可以做零食,小孩子们爱吃,女人们也看吃,男人们便是离不开这道下酒好菜,当真是老少咸宜,妇孺皆喜呢!!” “喔。娜仁吃过吗?” “也是才听人说起,哪里吃过?,所以才这么好奇嘛……不过,想来应该是极好吃的,要不然那么多人都夸……” “也不见得!”赵广要显摆他的学识,便笑道:“这南北的口味,其实差异很大的……金陵府里有名的糕点,到了成都府,人家别说喜欢吃了,尝一口,也是要吐掉的!为什么?因为他们不爱吃甜食……同样的,成都府里的菜,要是上到金陵的饭桌上,只怕一大半的金陵人,都下不了筷子。那菜就不叫菜,叫火烧,吃一口啊,嘴里像是含了一块炭儿似的,辣的那叫一个受不了……还有福山路,广南路,不是菜腥的发苦,便是汤淡的如水;我们吃着不香,人家却吃得津津有味……所以说,武陵人越喜欢的吃食,到了金陵,却只怕会生出差异……” “广哥哥,您真有学问……这天南地北的事情,你都知道啊!”娜仁崇拜地道…… 苏三若在此,怕不还得喷上一口…… 赵广摆了摆手,心里很受用,嘴上却道:算不得什么,算不得什么。广哥哥就是喜欢吃点喝点,所以在这上面倒是有些见闻……” “哇,娜仁要听,要听……”隔着桌子,娜仁格日乐来晃赵广的左臂。 赵广‘一不小心’又看到了雪白的二团,轻咳了二声笑道:“好好,给你讲讲上回与一个广南官员吃广南菜时,碰到的事?” “好啊,太好了……”娜仁拍着巴掌…… 看着从外国来的‘无知’小女孩,求知欲渴,赵广便开心地讲起了故事…… 徐江锦看看了这四周的环境,再看太子好似乐在其中的样子,他只能无语问苍天了…… 这叫什么破事……堂堂一个国家的皇储,却与一个外番的公主打情骂俏;这还不算,还偏要在这茶楼里,在这市井中! 哎,等这事了了,说不得自己要把这些人叫到一起,好好‘关照’一番了……只是这事,哪里就堵得上这悠悠众口?~~~~!~! 第22章,又有故事! 又等了好半天,徐江锦派出来的衙役才上楼,到他跟前。徐江锦不等衙役说话,便问道:“炸鱼块买回来了?” 衙役有些挠头道:“没有……” 徐江锦头又开始大了。 “不过,我们把店掌柜的带来了?这里面有些细节……小的也不知道怎么给大人解释,那店掌柜的说什么鱼块腌制的时间还不到什么的……小的也不明白,所以连人带料,全都带来了……” 挤了挤眼,让衙役不要动声色,徐江锦悄悄地朝楼下走了下去…… 只见顾培山正陪着一个年青男子跟前,一个劲地说好话,求年青男子赶紧把炸鱼块儿给弄出来…… 那年青男子只是轻笑,并不应话。他的身后,站着二名年轻的女子,还有二名小伙计,女子倒是极标致的模样,一女子抱了一个坛子,一女子抱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许多瓷瓶…… 徐江锦紧走二步,走到年青男子身前,拿眼打量了这人几眼…… 年青男子气度倒是不凡,不像个掌柜,倒像个读书人……“你就是任记的掌柜?” “在下徐英明,是金陵府‘任记炸鱼’分店的掌柜!我们总掌柜的,是武陵城济老的孙女。”徐英明不紧不慢地行了一礼…… 徐江锦稍稍一愣,才理清了这里头的关系。想不到这‘任记’还有些来头,倒不好拿对普通掌柜的架子来对待了,便笑道:“你姓徐?本府也姓徐,咱们倒是本家!” “哎呀,原来是府尹大人,小的徐英明给大人行礼了……”徐英明忙纳头揖了一个深礼…… “行了,一笔也不二个‘徐’来,说说吧,为什么炸鱼块做不出来?”徐江锦把事情拉回正道上来道。 “且容英明禀告……”一顿后,长徐英明才道:“这‘任记’炸鱼块,是周总掌柜的,花了数年时间,潜心钻研,融和了上百种名贵中草药,经过无数次的调配,精心密制……” “直接说重点……” “……所以,必须腌制超过十二个时辰,又不超过二十四个时辰,取用,才是正宗的‘任记炸鱼’,少一个刻钟,都不成……” 徐江锦愣愣地看着徐英明…… 徐英明郑重地点了点头道:“若炸出来的鱼块不是真宗的‘任记炸鱼’,那是会砸牌子的,这还没有开业,就砸了牌子,徐英明是没有脸回去见东家的,所以,时候未到,英明绝不敢开锅……” “那这还有多久……”徐江锦指着女子抱着的坛子道。 “半个时辰……” “不行,等不了那么久,本府现在就要这炸鱼块。”徐江锦一摆手…… “大人,不是英明大胆顶撞。而是店里的规矩定得死死的,时候没到,不能开锅。要开锅可以,大人先炸了小的吧……” 真是诸事不顺,从哪里又冒出这么个不怕死的? 徐英明见徐江锦一脸的烦燥,忙道:“事情,小的也都听说了。大人不必着急,都已经这样了,急也没用。小的这里倒有个法子,不知行不行得通?” “” “大人让小的上去,小的听说太子爷是个美食家,我上去先说说这‘任记’的炸鱼块,等说完了,时间也差不多了。免得太子爷怪罪大人?……” 徐江锦也担心太子爷再发火,其实更担心的是,再拖半个时辰,这影响只怕会更大。可是转念一想,都已经这样了,也确实没法子急。上面的人,该看得也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也看到了,再多这么一个时辰也不打紧。 听这徐英明把这炸鱼块说得这么玄乎,说不定太子爷会高兴。于是点了点头道:“那好吧,本府引你上去,记着,到了上头不要乱说话,看我的眼色行事,若是太子爷皱了眉头,赶紧就停……” 认真地点了点头,徐英明道:“大人放心,英明只是介绍炸鱼块,其他的话,小的不会说的……” “嗯,那来吧……” 徐江锦伴着徐英明走到楼上,见太子还在与娜仁格日乐说笑,便轻轻地咳了一声,上前几步,走到太子的身前…… 太子抽了个空,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徐英明,和徐英明身后二名女子一眼,才笑道:“哟,炸鱼块这么快就来了?” 徐江锦心道:敢情太子爷正说得起劲,对炸鱼块这么快来,还不乐意呢!忙道:“太子爷,这位便是‘任记炸鱼’金陵分店掌柜的徐英明。但是炸鱼块,却没有炸好,其中有个缘由,让这个徐掌柜给太子爷当面禀明?” “喔!”赵广笑了笑,“又有故事?” 娜仁格日乐目的已经达到,便笑道:“广哥哥,娜仁要听故事嘛……” “好好好……那谁,你说说,是什么原因,这炸鱼块没有炸好……”赵广笑着一摆手,让徐江锦退到边…… 徐英明这才带着二名标致的女子,往前头一站道:“小的们见过太子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太子心中一喜,这平民之中也有这么懂礼怕人,“行了,起来说话……” 徐英明这才起身笑道:“一早便听人说,太子爷不仅是人中龙凤,还是大名鼎鼎的美食家……” 广面上一喜!刚才还在与娜仁格日乐吹嘘,这么快就有人来捧场了,心中大喜,脸上便溢出了笑容…… “所以,个中的情由,太子爷听完了小民对‘任记炸鱼’的介绍,便自然会明白……” “好!本太子也听说‘任记炸鱼’有些独到,你且细细说来……”赵广自然要投桃报李的…… 徐英明便退开赵广的跟前,走到赵广对面的一张空桌边,让二名女子,把托盘和炸鱼块的坛子,摆到了桌子,自己又从怀里掏出许多小件的东西摆好在桌上,这才对众人打了一个团揖,又郑重对太子行了礼,请示是否可以开始…… 太子一摆手,示意可以开始了…… 徐英明这才中气十足地道:“大家上午好!!很荣幸在这里,向大家推荐我们‘任记炸鱼’的黄金炸鱼块!大家看到没有?装在这个坛子里的,就是正在腌制中的炸鱼块。既然是鱼,又是生的鱼,那就一定是有腥味的,可是我们的黄金鱼块,却一点腥味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徐英明狠狠地挥舞着手,那大起大落的动作,与那专注的表情,与刚才文质彬彬的气象大相径庭,一时之间,整个楼里,都傻了,呆呆地看着徐英明!所有人都在想:这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或者精神有些不太正常? 可是徐英明接下来的话,显示这个人再正常不过。除了言语有些激动,表情有些夸张,并没有疯子样的表现。只是他说的那些话,那表情,那动作,把所有人,彻底给唬蒙了,包括对自己的演技,相当满意的娜仁格日乐…… 这就不是在介绍,简直就像是在演戏……甚至比戏台上演戏,更热闹……~~~~!~! 第23章,徐掌柜V候总 只看见刚才抱着坛子的女子,凑到坛子边上闻了闻,一脸的惊异,失声大叫道:“还真的没有腥味哦,一点都没有,刚才小女子一路抱过来,也没有闻到一丁点的腥味,反而有一种淡淡的清香……这真是奇怪哦……掌柜的,您能不能告诉大家,为什么一点儿腥味都没有呢?” “哈哈……”徐英明夸张地笑道:“不错,当然是没有腥味的!因为我们的鱼块,是用上百种名贵的中草药涂抹,加上‘任记’独有的配方,经过十二个时辰持续不断的滋养,才能酿出这样的鱼块……这样的鱼块,怎么可能有腥味?” 另一名女子道:“哇,掌柜的!上百种名贵中草药哦?还有独特的配方,有没有搞错呢?” “没有搞错,就是要用这么多好东西,才可以让鱼块吃起来,味道又好,又可以养生;年纪大的,吃了黄金鱼,腰不酸了,腿不疼了,精神好,晚上睡觉香;小孩吃了黄金鱼,不哭不吵也不闹,大人省心,小孩开心;女人吃了黄金鱼,皮肤好,气色好,连每个月的那几天,肚子都不痛了。我们任记,之所以花这么大的力气,下这么大功夫,用那么多,那么多的名贵食材,就是为了让客人吃出美丽,吃出健康……这是我们任记人的使命……”徐英明紧紧地握着拳头,对着众人挥舞…… 众人听到这里,早就傻了…… 徐英明可没空管这些,很激动的样子。边上的女子也紧跟着道:“可是这么多贵重的东西,用来滋养鱼块,这是什么样的鱼块啊?会不会很贵重啊?” “不,你说错了。任记用的鱼块,就是大家常吃的草鱼!不过,也可以说有些与众不同。(竖起食指)我们任记用的草鱼,那都是个头十足,经过任记精心挑选的鲜活草鱼!个头小的,(用手抹脖子)我们不要;活力弱的(用手往下砍)我们不要;斤两不够的,我们不要;斤两过了的,我们也不要;(一边说,一边把桌上的小东西往外扔!)只有我们符合我们标准的草鱼!我们才要(捧着坛子)……而且,草鱼精心挑选出来后,我们还要用特制的汤料去将养一个晚上……取用的时候,我们只取用了鲜草鱼身子中间的那部份,去头,去尾,取得是整块鱼肉中的精华!” “哇,这么麻烦?” “不麻烦,为了客人,为了我们任记的使命,再麻烦,我们都不怕麻烦。我还告诉你们哦,这还只是刚刚开始,炸鱼的时候还有技巧,就是出了锅,吃法上还有讲究,看到这些瓷瓶没有?” “是啊,早就看到了,就是一直没有问,这些瓷瓶是做什么用啊?” “自然是装东西用的了……你来瞧,这里面装得都是上等的酱料!真是各种不同的口味都齐全了……不仅口味齐全了,而且功用还不一样,喏,看,这一瓶是女人吃的!女人吃了,可以美容的;这一瓶是男人吃得,男人吃了之后,全身上下,精神通透……” 二女人便掩嘴笑…… “这所有的酱料,都是极品,都是密制。可不是那种走出去就可以买得到的大路货。今个太子爷当面,本掌柜都可以说一句,便是皇上,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酱料……” “哇,这么好的东西,会不会要很多钱啊……” “钱?这东西是钱都买不到的,因为它们是无价的,是非买品,我们任记做出这些密制的酱料,那是用来送的……免费送的……” “真的啊,真的是送的吗?真得可以不花钱吗?掌柜的,能不能送我们一瓶啊,我要那瓶女人用的……” “我要那瓶男人用的……”另一个女人羞羞地道…… 众人狂笑…… 徐英明等场面静了静才道:“送是送,但不是这样送!我们任记是搭配着黄金鱼块送的。只有买了炸鱼块,我们才搭配着各人的需要,送上那么一小碟……” “啊,才一小碟啊,这么少,掌柜的可真小气……” “小气?你们是不知道,就这一个小瓷瓶的酱料,武陵城里的大老爷,花三十两银子要单买,我们总掌柜都没有卖给他……为什么?因为定下来的规矩,就是只送不卖,能送一小碟,就算你们的运气。这可是额外赠送的不过今天算你们走运了,也算大家走运了,分出一点儿,给你们尝尝……” 二女子便从托盘里取出碟子,从瓷瓶里倒出一些,分给众人……在太子爷的桌上,也分了二碟…… 太子却不去吃,等侍卫先尝过了之后,没事了,再去吃。一吃,便有些后悔,不该让那侍卫先尝了一大半去,这味道,还真没得 娜仁格日乐则在一边笑道:“广哥哥吃的那份,是不是男人吃的啊?娜仁这份可是女人吃的哦……” 咯咯地笑声,笑得赵广欲火焚起,也不知道是这娜仁逗弄的,还是这酱料果然有那么神奇…… 那边徐英明又开始说了,“怎么样,怎么样?” 众人都赞不绝口…… “不是本掌柜的自吹,这酱料不是好,不是很好,而是绝好。可这么好的酱料,还是配料,只是配着我们的黄金鱼块,富贵鱼块,任记的绝品炸鱼块来吃的……” 二女人一齐叫了起来:“天啊,天啊,这样的鱼块,一定,一定,非常的昂贵吧……” “昂贵?什么叫昂贵?五万两银子一斤炸鱼块,那叫昂贵;五千两子,吃一块,那叫昂贵,可是我们的炸鱼块,不是五千两,也不是五百两,甚至连五两银子一斤都不用,而是五” 二女人再次叫了起来,“五百文?只要五百文一斤?” “对,你们没有听错,只要五百文一斤。只要五百文,这么好的炸鱼块,您就可以慢慢地享用?” 一女人道:“五百文,您就可得到独一无二的口味!” 另一女人道:“五百文,您就可以得到上百种药材腌制的养生鱼块!!” 一女人拿起瓷瓶道:“五百文,您就可以得到这绝无仅用的酱料!!” 另一女人指着装鱼块的坛子道:“五百文,您就可以得到我们精心挑选取的鱼块精华!!” “不错!!这一切都是您只花五百文就可以得到的……”徐英明大声地叫道:“可是还有你们花五百文买不到的……想一想,若是你在吃着这炸鱼块,而别人因为吃不到,在看着你吃时,你会是什么感觉?不错,就是那种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天地之间,唯我独享,山高我为峰的感觉……” “而这一切,这一切,只需要五哪里不花五百文,哪里省不出这五百文,可是这种感觉,这种享受,这种乐趣,却是五百文买都买不到的……当儿女们在绕着父母说:谢谢您给了我们这么好的炸鱼块;当父母们对着儿女说:谢谢你把这好的美味献给了我们;当夫妻在一起的时候说:谢谢你能与我分享这神仙难尝的美味;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你只花出了五昂贵吗?昂贵吗?” “天啊,天啊,这一点都不贵……”二女人狂叫道:“我们现在真的,真的,真的,好想吃一块炸鱼块啊!掌柜的,给我们吃一块吧,给我们吃一块吧,别说五百文了,你想要什么,我们都给你……” 徐英明耸耸肩,对周围地人道:“没办法了,这炸鱼块,还需要半刻钟的时间,才能腌制成功。任记的规矩,十二个时辰的腌制时间,少一丁点儿时间,都不能起坛,都不能下锅!因为,我们要把最好,最完美的美食,献给客人。我们要对得起那一点都不贵的五” 说完这些徐英明抹了抹头上的汗,东家给他的那本书上,(向先看完了‘约法三条’那章的骚年们道个歉,在写这一章节的时候,改了那个章节的部份内容,加了几句话,关于苏三给徐英明这本书的细一章节的小部份内容……,)记载的内容,他十停之中,只发挥出了一停。虽然私下里演练过几次,但总觉今天的现场控制得不是很好,互动的少了一些。好在没出什么大的问题,该说的一些细节,也大致说到了,没说到的,也没法子了……~~~~!~! 第24章,三吃 还好,看大家的样子,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有些不适应之外,后来反应还都不错……这次难得的宣传机会,应该没有浪费,幸亏有小安先来打了招呼,还是东家有先见之明啊,否则一准抓瞎…… 娜仁格日乐,简直是佩服死这个徐英明了,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人才,或者是谁调教出来的人才。刚才还一脸的书生气,这转脸便如疯如狂,如痴如颠,敬业达到这种程度,也真是让人另眼相看了…… 这不是一般人,可以表现的出来的…… 娜仁格日乐心里想着这些,脸上却表现出对炸鱼块极大的兴趣道:“广哥哥,我们再等等吧,今天吃了这炸鱼块再走?” “好!”赵广当然说好了,他的胃口早就被勾起来了。要是今天谁不让他吃这炸鱼块,他一准和谁急……却对徐英明道:“把各种酱料都摆过来,给本太子先尝尝!” 徐英明壮着胆子道:“十万分的对不信太子爷,刚才作介绍时的试吃,,是周掌柜特许的!这介绍完了,单独吃,不合店规!店里规矩严,也都是为了客人着想!求太子爷体贴小人这个下情,小的便感激不尽……”偷眼看见赵广被拒绝了,并不生气,便斗着胆子道:“就是呆会应做出炸鱼块,也是不能不收费的……” “哈哈……这个自然,钱少不了你的……” “谢太子爷体贴小的们的难处……只是这钱,小的断不敢收太子爷的!在没有开业之前,按规矩这炸鱼块是不能卖的,所以太子爷就是给钱,小的也不能收……” “哦,这不收钱,又要收费,这怎么说?” 徐英明因道:“太子爷是美食家,今天又是这里的第一号人物,所以,小人这第一坛子炸鱼块做出来,只能给太子爷尝!到时候,太子爷要赏给谁吃,那都是太子爷的恩典!小的只是听说太子爷的字,也写得好,钱小的不敢收,便请太子爷提笔,给金陵府‘任记炸鱼’提个金字招牌,这就是重重地恩赐了……” “哈哈……”赵广被徐英明马屁拍的舒畅,笑了二声却道:“这我不能先应了你,你炸鱼块儿上来了再说,若真味道好,本太子便带给皇上尝尝,若皇上吃着对胃口,本太子就请皇上给你们立个招牌,怎么样?” 徐英明一激动,忙伏下身道:“这,这,谢千岁……” “别急着谢,时候差不多了,你去准备准备,把炸鱼块做出来吧!!你说这炸鱼还有些技巧?” “是的,这些都是‘任记’的不传之密……”徐英明挠了挠头道…… “哈哈,本太子是美食家,可不是美厨家,没想着要偷学你什么不传之密,好了,你去准备吧,我等着享用你说的黄金鱼,富贵鱼呢…… 茶楼里也有后堂,早有任记店里跟过来的伙计,帮着在后堂收拾出锅炉,等徐英明下来后,一切已经准备了齐全,只等热油下锅了…… 倒也不费什么事情,徐英明在厨下忙活了一会子,整整一坛子的鱼,都炸起了锅…… 一齐送到楼上,满满地摆了一大桌…… 徐英明底的二名女子,又用小碟,分门别类地盛了许多酱料,放在太子身前…… 这回太子可不让侍卫先动手了,便对徐英明道:“吃法上有何讲究?” 吃法,有三吃!这头一吃,要吃原味!叫平平淡淡才是真!” 太子便用手,挟了一块儿,轻轻地咬了一口……酥脆爽口,芬香扑鼻,这第一感觉,便让他赞了一个。 用牙咬断鱼块,连里头的骨头都是酥的。慢慢一嚼,只觉得舌尖清凉,竟有一股吃了灵丹般的清爽感觉……“好!” 众人看着太子这么仔细地品尝炸鱼块,又叫了一个‘好’字,一齐都咽了一下口水……徐英明见太子喊了好,便放下了心来…… 娜仁格日乐则眼巴巴地看着太子一人独享!可没有太子的吩付,她却不敢动手,只好可怜地看着赵广 赵广倒真是体会到了那种,山高人为峰,唯我独享的感觉。急不可待地把手里的炸鱼块给吃了下去,不理会娜仁格日乐的眼神,用茶水净了净口,却问徐英明道:“第二吃呢?” 徐英明对赵广净口的动作,表示了极大的欣赏,赵广不禁有些得意起来。“这第二吃叫:富贵花开满堂春……是说富贵鱼块,要沾着一种酱料吃。要吃一满口……”一边说着,一边取了一碟酱料给太子…… 太子又捏了一块炸鱼,沾着料,吃了一大口,把嘴里塞满了,才嚼了起来,酱味与鱼肉混合在一起,香香软软的在嘴里滚来滚去,竟是绵软而香远。徐英明推过来的是甜酱料,正合着了他的胃口,吃在嘴里,那感觉真叫一个惬意啊…… “妙!第三吃!”太子嘴里含混不清地道…… “第三吃叫:满城尽带黄金甲。这个有些霸道了,是在一鱼块上,抹上超过三种的酱料,而且必要抹上这种黄金甲的酱。口味有些重,太子若是……”徐英明话还没说完,赵广便把酱按照徐英明的指点给沾好了,迫不及待地一吃…… 一时间脸上的表情精采起来…… 徐江锦忙问道:“太子爷,怎么了?” 半天太子才大叫一声:“直娘贼这第三吃,绝了……好吃……嗯,好吃……” “广哥哥……”娜仁格日乐撒着娇儿,因为吃到到,都要哭了…… “喔喔……忘了忘了……你也吃!来人啊……这一盘子装好,给父皇留着,这一盘子装好,给母后留着……那个徐掌柜的,这酱料?” 徐英明忙道:“随炸鱼块附送!”忙又倒出一些在碟子里,给眼前享用。把一整瓶的,放在要带走的炸鱼块旁边…… 太子很高兴,道:“放心,你想要的金字招牌,就是父皇那里不给你,本太子也许给你了……回头就给你送来,壮壮门面;今个这炸鱼块吃得给劲,本太子这里还有赏你的……来人啊,赏掌柜的一百两银子……” 有侍卫上前递过一百两银票……徐英明立刻跪倒谢赏…… “哈哈,起来吧……嗯,这三吃的名字,也起得好,哈哈……哎,娜仁格日乐,别塞了,嘴都撑不开了……草原上,是吃不到这么好吃的东西吧?……” “!?#¥%%…………--**” “行了,行了,你慢慢吃,慢慢吃,别说话了……”一边说着,赵广又拿起一块,吃了一口,才看见了徐江锦,便笑道:“江锦也真是的,傻站着做什么,坐在这里,一起尝尝……” “这个……” “什么这个那个的……”赵广从盘子里取了一块,递了过去。 徐江锦忙接去,慢慢地吃了一口,还真是味道不错!徐英明忙取了一份酱料,刻意地奉承过去……徐江锦点了点头,沾着酱吃,味道自然又是一变,也是极好…… 不过他朝廷的大臣,觉着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吃,有些不像,便三口二口地吃了,对太子小声地道:“太子爷,您看这么多人看着,不如带回宫里,或者臣府里……” 其实赵广是挺享受这种,自己吃,别人看着的感觉的……叫什么来着?对,就是那千山鸟飞尽,万径人踪灭的独享感……只是徐江锦也说的对,也不能太着了相,便道:“好了,娜仁格日乐,我们回去……” 娜仁格日乐可没客气,对着自己的手下道:“这一盘留给广哥哥,这一盘子,给公主带回去,还有那酱料,一滴也不能少……” 赵广见娜仁格日乐一开口便分走了一半,有些肉痛,却装着一脸大方的样子,摆着头笑了笑…… 定国~~~~!~! 第25章,志远镖局 一时之间,赵广等人便走了个干净…… 那楼上的一众人等,便都围上来与徐英明攀谈起来,得知炸鱼店这两天便要开业,眼下想吃也是吃不到的,便只好散去了…… 徐英明带着二女人和店里的伙计,回到御街的店里,抽出那一百两的赏钱道:“今个出了一回市,大家的表现都很好。这是太子爷的赏钱,是大家的功劳!所以人人有份……小红小柳,你们俩个是我从戏班子里挑进来的,今天这戏唱得好,一人二十两,是你们应得的。小林小黑今天虽没有露头,也出了力,一人十两。剩下的四十两,设了公帐,你们家里若是有什么难处,便从这公帐里出……” 小红小柳在戏班子里苦,被徐英明挑出来,还花了二十两银子!原本以为来得不是什么好地,可徐英明一来便给她们开了一月一两的薪金。已经是感恩戴德到无以复加了,这才几天,便又得了这样一笔钱财?二十两啊! 小林小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也早已激动的不知成什么样了…… “用心做,工钱赏钱都是小钱,店里有一块接定的提成,这个比工钱还要高一头!店里好了,你们的家里有了什么事情,也照应得过来,福利也会好,之前说的逢年过节,还有双倍的工钱,这些都不是骗你们的……我也是在武陵总店做出来的,你们要是出息了,以后也能出去做个分号的掌柜,所以,多学多看多听多动……” 四人便又道:“掌柜的完全没有必要把那四十两设到公帐里,那是掌柜的应得的……” 徐英明摇了摇头道:“说实话,掌柜的看不上这四十银!东家每个月给了我一百两的花销,这是必需要花出去的,我还头痛这钱怎么花呢,再要这四十两?没那个必要……而且,这钱看似赏给我的,但其实都是店里给赚下的面子,是赏给店里的!!既然是赏给店里的,我就只有分配的权利,没有私拿的权利……店里有规矩,赏的钱,掌柜的分文都不能拿,拿一两都要卷铺盖回家,所以,你们劝我,便是在害我!……” “掌柜的应得的那份,东家都给了!这里别说是四十两,就是有四千两,四万两,也不能破了这规矩……这是我的实心话,也是告诉你们,店规如山如铁,,该拿的你们拿,不该拿的,一定不要拿,你们做到了,在咱们这店里,赚钱根本就不是问题……不出一二年,你们自己都能赚一间小店回来!!到时候,偌是不想在咱店里呆了,或嫁人啊,或自己出去闯啊,都不会为钱发愁。掌柜的比你们年纪大不了多少,跟着东家,你们还有更长的路要走,所以,切不可自误……” 众人听徐英明这么一席话说下来,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心服。觉得跟着徐英明干,前途光明,同时也感到真正的东家,必定也是一个,前途远大的东家 苏三出了茶韵楼,看看时间还早,因此,并不急着回去!仍然往街道上去逛…… 冬日难得的大太阳,虽然晒在身上,一点儿暖意都没有,但看在眼里,感觉在心里,却总让人浑身感觉发热…… 娜仁格日乐一句话,让他把茶水给喷了出来。倒并不是因为那句话,是多么好笑!而是娜仁格日乐前后的态度反差之大,让人实在是大出意外…… 他算是见过世面的!自然也碰到许多这样的人。 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甚至刚才一套,现在又一套;前一刻还要把你往死里整,下一刻便亲热的让你起鸡皮疙瘩…… 只是他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在这样的环境,在这样一个冷若冰霜的女人身上,会看到她这样的一面…… 其实沉下心来想一想,也是正常的。一个女人,要想达到自己的目的,最简单的方法,还是利用自己的身体和长相……娜仁格日乐处于她那样的境地!这种方法,既直接又有效,无可厚非…… 怪就怪自己,大惊小怪!早已见惯了的人情,却偏要吃上这一惊,许是自己安逸的太久了,忘了社会本质之中,有一个复杂性…… 这娜仁格日乐也算是个奇女子了,能拉下脸,放下身段,表现的如些做作,那就不是个一般的人物。这种人物,为了达到目的,有时候是会不择手段的…… 脸皮有时候与无敌的程度是一个正比的关系…… 娜体格日乐绝对不是一个至性至纯的人,但却一定是一个心志坚定的人……这种人是朋友,那还好些;若是敌人,只怕会很难缠……皇上要是精明的话,这种人,是绝不能再放回原国的…… 可惜,这事情,他说了不算…… “那不是宁远公子吗?”卢义举大叫一声…… 苏三听到叫声,便侧过头去看。只见几辆大马车,上面堆满了货物,许多壮汉走在马车的旁边,几面‘志远镖局’的小旗,正迎风飘展!喊他的人正是武陵城里志远镖局的卢义举。上次在武陵城外,保着他,却被李技一拳打伤的人,便是他…… “哟,这不是卢大哥吗?”他乡遇旧知,苏三便显得很高兴。忙上前几步与卢义举走在一处……“卢大哥,这是上哪儿?” “别大哥大哥的叫了,当不起!我们这是回总局呢!车上是武陵城里,各家各店的货!也有你们苏家的货在车上……”卢义举笑道…… 武陵城里有许多商家在金陵都设有分店,平时便有许多货物往来。但是货量不多,东西又杂,单走一趟,费时费力还费钱。志远镖局的齐志远也是一个人物,眼光有些独到之处,见有这种情形,的也不是一家二家,便每隔几天走一趟固定的镖,专把各家各户要送到金陵的货物,一起接了。原本高昂的护镖费用,众家一摊薄,也与单送一趟的价格相差无几。 镖局代送!既安全,又省力,所以,齐志远这个主意一出,武陵城里的那些商家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反对。因此,这镖也就成了定镖,成了志远镖局武陵分号的一项固定收益…… “这货要一家一家的去分送吗?”苏三笑问道…… “不用,货到了,直接就下在总局的库房里。因为走镖的时间是固定的,因此不用通知,各家各户到时候也都会来接货。不拘早晚,他们想什么时候来取货,便什么时候来取货,这样更方便……回头我们只要把回执带回去,就可以结清镖银了……”卢义举有三十五六了,但看起来却显得老成,像个四十多岁的人,常年走镖,脸黑得发红,一整个冬天,都白不回来…… 上次卢义举接了李家的镖,却没有护住李家的银子,还被人给打伤了,齐志远为了这事,专程去了一趟武陵!按照镖局的通例,丢了镖是要赔的,听说丢了镖,他吓了一大跳,到了武陵才知道,还好是事前约定的是保人身镖,并没有把银钱保护在内。最重要的是,人也没事,不仅没有丢镖,还不用退镖银。发镖的李家,也没有找镖局的麻烦。要不然,一下丢了几万银票,赔也要赔死齐志远…… 虽然是一场虚惊,可为了这事,卢义举还是狠吃了齐志远的几句刮的。 齐志远怪他没有在总局调派人手,便接了这样的镖。要知道六大镖系里(信镖,票镖,银镖,物镖,粮镖,人身镖),人身镖是最麻烦的,一般情形下,是能不接就不接的…… 其实卢义举他也有难处!当时的情形,李家求过来,志远镖局也是推不开的。事起仓促,也根本没有时间从容从总局调派历害的人手过来…… 因为这件事情,李守一和苏三还专程去看望过受伤的卢举义,因此二人还算是熟悉的……~~~~!~! 第26章,齐志远的梦想 苏三搂着卢举义的肩膀道:“一直想到志远镖局总局去看看,可没个熟人引着,也不好唐突着就去,今个正好闲着没事,跟你老哥,一起去看看?” “那敢情好……苏家可是志远镖局武陵分号的大主顾,苏公子就算是自己去了,咱们总镖头,还能不见你?” 苏家做的主要是布匹生意,武陵往南,苏家有许多产业!平常的粗布只好请脚力运送,价格昂贵的绫罗绸缎,可就要请镖局护送了。这样的生意,每年没有十桩也有八桩,基本上每个月都要请一趟镖的……这在武陵城,对于志远镖局来说,算是一个大生意了…… 不过苏三也知道,苏家每年也只是给志远镖局贡献了几百两的镖银而已!志远镖局偌大一个架子,养着近百名镖师,几百名趟子手,玩得是心跳,拼得是性命,只这几百两,还不够人吃马嚼的,何况,这几百人后头,哪个没有一大家子要养活? 其实志远镖局最大的收入,是在票镖和银镖上…… 大封朝由官家组织,以各地的富商为基础发行的银票,具有交割方便,使用简单等特点。但要保障银票能真正能流能起来,这底下就少不了镖局的作用…… 因此志远镖局从成立之初,就把目光放在了这块蛋糕上…… 不过,平民百姓对银票的接受程度不一致,所以在民间,小额的银票还没有通行,只有部份大面额的银票,在商人和官家手中流传…… 从封朝日渐稳定的形势来看,这种流传的广度,正在慢慢地扩大,相信再过些年,渐渐的,平民也可以使用银票了…… 就目前来看,志远镖局不过就是把银两和银票,从一个地方护送到另一个地方,达到一个平衡而已……虽然目前只集中在十个路府的府城之中,但这一年下来的收入,还是很可观的…… 齐志远打算再招募些人手,把每个路府的分号都建起来,这样一来,以路府为基点,把票镖和银镖这档子生意,全部都吃下来,到时候其他的镖就都可以不用接,也照样可以撑起这么大的场面 苏三倒不知道齐志远的野心,但是他却知道齐志远只怕对苏家的那点儿生意,并不是很上心,因此,对卢义举的话,也只是笑笑…… 说笑间,车队便走到了志远镖局! 志远镖局是一个大院落,高高耸立的院墙,比周围的屋舍,高出了一大截,门前异常的空阔,很适合大型车马停留…… 二名趟子手打扮的武者,站立在门侧二旁,听到马车铃响,便朝里喊道:“武陵分号的货镖到了……”一边喊着,一边便迎了上来,帮忙赶车…… 门没有槛,里面就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些人在练力气。听到喊声,都放下手里的活计,一齐帮忙把车队引了进来…… 那边又有几个管帐模样的老先生,走出来,接了卢义举手里的清单。十几名壮小伙一哄而上,几大车的货物,一会子的功夫,便被搬下了马车,在管帐先生的指点下,搬进了身后的库房…… 清点无误后,卢义举交了镖旗,便来拉苏三往堂上走…… “卢镖头……多早晚来的?”堂里头走出一个壮汉,看了苏三一眼,对着卢义举笑道…… “才进门儿!对了,皮镖头?上次说的事情,怎么样了?”卢举义笑问…… “得了吧,总镖头不趁手,只怕这事有的拖,明年这个时候,都不一定能成行。我啊,还是安心在总局里头呆着吧……” “得了吧,不如到武陵分号,帮帮我……” “那可不成,你老卢要是把武陵分号镖头的位置给我老皮坐了,那我就去……” 卢举义笑道:“别打武陵号的主意,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混到这上头的,你还是等着去成都府吧……” “哎,成都府那地方,冷清的很,除了有些点粮可以往外运之外,就是还有些锦缎好运,那边儿都是山,就是开个分号过去,也是受苦的命……哪里有你舒服……” “我难道就受苦?武陵离金陵这么近,票镖和银镖总镖头不让我上手,南边二个分号,一个月窜一次,都是要过武陵府的,买卖全让他们给顺道儿带走了……他们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便只能做些粗活了……” “你就埋汰我吧,好歹是个分号的大镖头不是?不想干换我来。得了,不说了,去见总镖头吧……”老皮笑了笑,对着苏三拱了拱手,走了…… 卢举义一边领着苏三往里走,一边笑道:“他是老皮,皮秋!手头上的功夫比我强!前头说要派到成都府建分号的……估计危险,眼下,加总号也才五个分号,还都是这二年起来的!成都府铁定是排在老末上的……说不定还真要到明年这个时候去……” “喔,那么说,齐总镖头明年要开五个号喽?这么急着开这么多号,做什么?”苏三笑道…… “总镖头说,要先占地方……十个路府开齐了,就去官府里押身家,请皇命,占着票镖和银镖的路子。总镖头说,这个稳当,起了势,来钱快,兄弟们日后生活有保障……”卢义举笑道。这也不是什么隐密的事,同行里都知道,也不怕说给苏三听…… 听卢义举这么一说,苏三倒是挺欣赏齐志远的胆气。想法是对的,路子也走的对,若是财力跟得上,皇命又请得下来,那用不了二年,还真就可以起势……但这里面,有个风险,一个极大风险。 那就是战乱……一旦战乱,银票就是个屁。只有真真切切地银子,才是真的。到时候齐志远摆这么大的摊子,只怕哭都哭不及的…… 堂后有许多小院,每个院子里都是一间挨一间的厢房,看来是给镖师们,趟子手们住的,看起来不大,但房间数量却是极多,像极了改造后的‘武陵大学’! 齐志远是个简朴的人,自己只住一间小院子,若不是带着家人,他宁愿与兄弟们一头去睡…… 走进院子的时候,齐志远大冷的天,就在院子里,与另外几名镖师说话!看到卢义举进来,便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看在苏三的身上…… 齐志远是个近五十的汉子,虽然有些年纪,但眼神极为干练,双目如电,说得就是这种人物…… “总镖头,这是武陵城苏家的三公子,苏三……”卢义举笑道:“刚才城里头碰着了,便一起进来了……” 齐志远的眉尖略挑了挑,这几天苏一的事情,在城里都传遍了,今天苏三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是有什么事情,要找他?心里转过这念头,便提了一些小心,却忙一拱手笑道:“原来是苏三公子,来来来,屋里头坐……” 又对几名镖头道:“你们去歇着吧,明天还要赶回去,这年关来了,别人都能歇,倒是你们歇不下……受累了。” “总镖头,这都是我们应该的……一年到头,就只着这二个月下点力气,多赚几个,就是总镖头让咱们歇,咱们也不能歇啊……” 齐志远笑了笑:“没法子,就是这么个行情……请,苏公子……” 干净利落地一摆手,便让了半个侧身。 苏三不好占先,也忙笑道:“请……”~~~~!~! 第27章,只是闲逛 二人走了一个前后脚,几乎是并排着往前走,正要进屋,却听院门外一个极粗的声音道:“齐老鬼,躲哪屋里抱娘们了……这该死的天,这么大太阳,一点暖气儿都没有……” 齐志远脚步一顿,笑对苏三道:“看来不能好好说话儿了,老丁头来了,准得要酒喝……” 正说着这话,那老丁头便转进了院子,后头还跟着一个人,却是李技…… 老丁头一眼看见齐志远便叫道:“有酒没有?没有酒叫人买去……” 果然是要酒喝的,苏三笑了笑。倒是记起李技的老丈人是姓丁,叫丁进贤,在城里有一家振威武馆,教了许多徒弟,大哥府里,上次随大哥一起到武陵的张工,就是他的徒弟。听齐志远叫他‘老丁’,又见李技紧紧地跟着他,便猜着这人就是丁进贤了。 “这才半上午,就要喝酒?酒瘾是越来越大了……”齐志远笑道。 “哪里才半上午,都快中午了,别费话,好酒好菜先摆上来,今个有话和你说……”说着,丁进贤便走了过来…… 李技也走过来,对着苏三微微一笑道:“三爷……” 三爷?丁进贤正要与齐志远说话,便听到李技叫三爷,不由拿眼看着苏三,问道:“你就是苏三?” “丁老爷子好,在下正是苏三……”苏三微微地一笑…… 丁进贤便认认真真地把苏三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回,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齐志远对李技与苏三相识,并不意外。引着众人进了屋子,又叫老婆子去厨下治几个下酒的菜上来,却从桌子底下扯出一只大坛子,道:“你来得巧,才搬回来的金陵春,让你好好过过酒瘾……” “什么叫好好过过酒瘾,老头子我难道穷得没酒喝吗?”丁进贤不忿地道。有意地挑着刺…… 齐志远知道老丁便就是这么个人,也不去听他的话,拍了坛口的泥,又去取来酒勺子,把一个大酒壶里装满,仍旧把大坛子放回桌子底下…… 一时间几个凉菜也切出来了,摆了半桌…… 卢义举进来其实没什么事情,略说了几句话,便出去了。苏三与李技坐了一处,没有上桌,只捧着茶小声儿地说话。李技小声道:“老丈人硬拉着我来,要把李技往镖局里塞,混口饭吃……” 苏三轻轻一笑道:“你女人的主意?” “不是……这个主意,她可不敢替我拿!是老丈人的一厢情愿。其实也是因为苏大人的事情!怕苏大人真出了什么事情,牵连到我的头上,让我进镖局,到外头避一避……官府对镖局就宽纵,便是杀人的逃犯钻进了镖局,官府也不能私闯进去拿人的……”李技无奈地道…… 来你老丈人还挺关心你的……” “能不关心吗?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还被我娶来了。我又是一个父母双亡的人,从小都是师父养大的……他只把我当个儿子看了……所以,有时候,我对娘子都是宽容的多……”李技笑了笑。 二人小声地说着话儿,那边桌上二人已经喝了起来…… 因苏三在场,老丁不好把心里头的话,往外倒。苏一是苏三的大哥,如今苏一府里被围着了,家里的下人买通了守卫,逃的逃,散散的,偌大一个苏府冷冷清清的……只一些逃不出去的女人,在府里头,担惊受怕……李技本就是苏府的护院,虽说护院不算下人,随时都可请辞,离去与下人逃走不可等同。但毕竟这种时候,这样的情形,当着苏家人的面,说出自己的私意,他还是有些张不开 齐志远见丁进贤不明说来意,料知是碍着苏三在场,便笑对苏三道:“来来来,苏公子也喝几杯……“ “喔,一向少喝,只喝杯茶便可……” 齐志远见苏三一副文文弱弱的样子,心知不是一路人,便不再劝,而是叹息了一声道:“你大哥的事情,我听说了……这事儿,都顶着天了,不是人力可以挽回的。苏大人,我也见过几次面,人是极好的人,为人也仗义。只是这次的事情,也不是使几个钱就便可以扭转的。” 苏三却轻轻一笑道:“多谢总镖头的关心。只是,大哥的事,尚在审议!这么早就下定论,为时尚早。或许是皇上误信了奸言,错怪好人了,也尚不可知……” 苏一的事情,金陵里已经传遍,这么重的罪,若是没有点真凭实据,一个大臣,说下监牢,便下监牢了?哪里有那么容易错怪哟,心里想着这苏三年纪轻轻,并不懂事,哪里就明白这些,因此并不去听他的话。 只是他也不希望看到苏一落了那个下场,毕竟往日里,二人还算是有些来往。所以,也不反驳他的话,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事情没有定论之前,确实不能臆测……哎,志远在金陵虽然经营多年,但这件事情上,还真帮不到公子什么忙……” 摆了摆手苏三笑道:“今天来,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随便走走,早想到志远镖局总局看看,正好碰着了卢大哥,便一齐过来走动走动……” 齐志远见苏三没有正事找他,心里倒放下了心。其实齐志远倒是有心想帮忙的,但志远镖局与苏家原本走动的少,没什么交情是其一;苏一的案子发的大,也不是他能帮得上忙,这是其二。有这二点碍着,他也不敢把这事往自己头上兜,毕竟这么多人指望着他吃饭,他不能把兄弟们往沟里带。所以苏一的事情,他是能避就避的…… 齐志远的这个心思,苏三是一目了然,包括丁进贤的心思,他也是清清楚楚。就算是夫妻,大难临头,还要各自飞的,这十不相干的人,自然不愿出这个头。这个心情,苏三非常理解,也并没有一丝怨他们的心思。事实上,他们就算要帮,也帮不上什么忙…… 他们都是用武之人,自己又不劫法场,也不闯天牢,自然也就用不到他们。就算是用得到,也要人家肯跟自己拼命才行…… 丁进贤知道苏三住在李技那里,也知道二人关系很熟,便说道:“苏府上的首席护院张工,是我的大徒弟,……苏府出事,许多家人趁夜翻墙逃了,府里头乱成一团,是张工护住了院子,严密保护了苏大人的家眷。苏大人对张工有知遇之恩,张工这么做,那是他的职责,但他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丁进贤这话里还有另一层很隐晦的意思,那就是,有自己的弟子张工在苏府护院,有没有李技就无所谓了。自己把李技给拘出来,也不能说是落井下石。 这事苏三听李技提过,因知道苏兴也在府里,护卫里又有张工在,所以他才这么安心地住在李技家中。否则,说什么要也让唐超趁夜进去,看看情形的……至于丁进贤话里的意思,他也隐约可以体会得到,这些都没什么…… 倒是二人还算是个实诚人,没有欺负自己年纪轻,拿些有什么事尽管开口的话来糊弄他,而是把不能帮忙的话说到明处,虽然表面上听起来,让人不是很舒服。但这却是真话……他相信,若是没什么太大妨碍,他们又力所能及,他们反而是最肯帮忙的人…… 取了二人的这个用心,苏三便接着丁进贤的意思道:“张工一心护持的事情,苏三听李技说过了。这事,得谢张工,也得谢谢丁馆主授徒有方!大哥的事情,确实是很大,二位也是痛快人,能不能帮忙都说在了明处。能这么说,这心便是好的,因此苏三也放一句话,若是以后,出了什么事情,二位没什么地方投奔了,苏三一定拉二位一把……” 丁进贤与齐志远双双一愣,心道:这叫什么话?一时脸上都沉了下来…… 他也不去解释那么多,起身笑道:“就不打扰二位说话了,苏三还有一帮朋友在家里候着,这就告辞了……”~~~~!~! 第28章,无情鬼手,小神仙 二人心里听着苏三的话不太受用,但却都是老江湖了,不会在一个小辈面前拿这个脸色,便都站起来拱了拱手,送苏三出门…… 回到屋子里重新坐下,丁进贤一捶桌子道:“若不是看在苏大人的面子上,我一定要削削他。那叫什么话?什么叫没什么地方投奔了,拉我们一把?我们会混到那个份上去吗?” 齐志远也是一脸的苦笑道:“哎,现在的年轻人啊!没吃过什么苦头,出口就是大话,也不知道这世道的艰难……” 李技把苏三送过院子,才挑门帘进来,便听到这话,不由上前道:“可千万不能这么说,这位三爷,并不是世叔看起来那么肤浅的……” 丁进贤道:“放屁!这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你还叫他三爷?你年纪比他大,你知不知道?你是越活越回去了?跟你说,以后少和这种有钱家的公子哥过往甚密,别再把你带坏喽。你瞧他样子,大哥还在牢里关着,家人也被官兵给看住了。就这样,他还一脸没事儿的样子,到处瞎逛,我看他就是个二世祖,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懂……” 李技只能苦笑了,却不知道拿什么话来回应丁进贤…… 还是齐志远见李技满脸的不服,却有话不好说的样子,心中轻轻一动,便对李技道:“我观这苏公子,说起话来,倒是不紧不慢,并不是一般年轻人心浮气躁的样子,难道这位苏公子有什么不凡之处?” 李技看了看齐志远,又看了看丁进贤,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左右这些事情,泰山大人与世叔迟早也是要知道的……李技这里有些事情不太方便说,反正这位三爷就是不简单……别看他文文弱弱的样子,若是你们知道,他就是‘无情鬼手小神仙’,只怕就不会这么看他了……” 二人俱都是一瞪眼睛,丁进贤道:“怎么可能?他会是杀死霹雳手的那个‘无情鬼手小神仙’?” 李技肯定地点了点头…… 齐志远也是一惊,压低声音问道:“听说何昊天是被一拳打死的?” “不仅是一拳,而且是一个照面之下,几个呼吸之间,便被一拳打破了前额骨,整个脑袋都打扁了,才死的……这是千真万确的!当时沈众便在场!”李技轻轻地道…… 二人倒吸一口凉气……以他二人的功底,要对付起何昊天,也不容易,若不是巧合,打死几乎是不可能的……何况何昊天有一手绝活,叫三影刀,一招之内可以杀死比他还要历害的高手。这样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被苏三这么个人给杀了? 苏三能杀死何昊天,那他又是一个怎样历害的存在? 二人实在是无法把刚才见到的苏三,与‘无情鬼手小神仙’联系起来…… “所以说……”李技道:“任何小看三爷的人,一定会吃大亏!三爷刚才的话,自然有三爷的道理。他肯给出这样的承诺,那只怕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就算不用去投奔三爷,也没有必要去得罪三爷,这个人,李技说一句托大的话。不是泰山大人,也不是齐世叔可以得罪的起的……” 二人见李技居然这么说,一时之间是面面相觑。刚才那点自以为把苏三这个人,看得透透的想法,顿时有些模糊起来…… 这事情揭过后,丁进贤仍然把自己的意思,当着齐志远的面说了出来。李技的身手,人品,也算是极好的了,能来镖局里做镖师,齐志远高兴还来不及……可是这事情终究是丁进贤的一厢情愿。 李技虽然当场没有反驳丁进贤的话,但也没有就答应来镖局。只说这都年关了,一切等过了年再 (此前一大段镖局的描写,是为将来一场银票大战做伏笔!并不是要把全文往江湖道上引,众骚年不必惊慌!会有一些江湖拼杀的场面,但那只是辅助……) 苏三回到李家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李家的院子里冷,就算是大中午的天气,也没有人愿意呆在太阳里头,都缩在屋子里向着火炉子取暖。苏三倒是希望天再阴冷些,或者再飘过一团黑云,飘洒下漫天的雪花才好…… 他是喜欢下雪时节的,吃饱喝足,不用为生计担心的人,都喜欢下雪。就在这院子里堆出个大雪人,布置出一些喜庆的装饰,这样才有过年的气氛吧? 走过厨房,丁氏正在里头帮着玉儿打下手,灶台边已经摆了许多搭配好,只等下锅的炒制的菜。李月儿之前也帮玉儿打过下手,只是那个时候玉儿要把李月儿当主母看待,不好指使。可到了丁氏这里,玉儿便没有了这些顾虑,一个小丫头片子在厨房里,把比她大了十岁的丁氏指使的团团转。 丁氏也不知道心里拿着些什么主意,倒是非常乐意让玉儿指使,再也没有一句顶得话。二人倒是搭配的鱼水相欢…… 那帮才子们自然是没有离去,一伙人都挤在小安的房间里,紧关着门,时不时传来一阵笑声,看样子,他们咏诗作对,倒是自得其乐…… 小安早就回来,看到苏三进了院子,正盯着自己的房间那边侧耳细听,便连忙迎了出来,上去道:“那些才子们,正一个个摇头晃脑,在那里吟诗呢!。” 苏三笑了笑:“看他们这热闹劲,对今晚的比诗会,是志在必得的了。”轻轻地走回自己的房间,不管那边房里的动静,这才又对小安道:“你那里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安便认真地回道:“找到徐掌柜的后,小安先把茶楼里的情形与他说了,又把三爷的意思也告诉了他。” “那他后来是怎么做的呢?” “这个倒不是很清楚,那茶楼让金陵府里的衙役给封了,许出不许进。小安怕有心人看到小安与徐掌柜一起,再想到三爷的头上,便没敢跟着徐掌柜一起进去。因此,便只在楼下听,听了好一会儿,才听到楼上,时不时地传来大笑,后来又看到徐掌柜的,从楼下端了许多炸鱼块上楼……”小安一五一十地道,生怕漏了任何一个细节…… 从小安的话里,苏三倒是听出一点脉络来。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也可以料想的到,徐英明一定是按照自己的吩咐,去做了的。似乎效果也还不错,至少楼里有人笑了…… 这也挺难为徐英明的了,一个读书人,若是能得到候总的十分之一真谛,那也就可以出师了…… 吃过午饭,那帮武陵来的才子们,便一哄而散了!看来,还真就是打着比诗的幌子,来骗一顿午饭吃的。 屋子里留了许多写了诗的稿纸,有厚厚地一大叠!苏三随手翻看了几张,有得拼得好,居然很有意境;有得便拼得不伦不类,就有些引人发笑了。 总得来说,都是有些生硬的,毕竟都是人家的成句。若要一字不改地要用到另一首诗中,而这一首诗的诗句,都是东一句,西一句,拼凑出来的,如何能圆融一致呢?这只不过是逗一个乐子,引众人一笑的游戏罢了…… 想到自己一大把的年纪了,还要陪着这些年青人一起游戏,倒是有些好笑……~~~~!~! 第29章,皇上要微服出宫 赵广回到宫里,先把娜仁格日乐在兴圣宫里安顿了,这才带着炸鱼块进了宫城…… 娜仁格日乐是外国使臣,原本是不许进大内安顿的;但为了保密起见,东府特别请奏,才被皇帝特别恩准,在兴圣宫陪着皇妃嫔妃们居住…… 兴圣宫的面积很大,整个宫墙一周量下来,没有二十余里,也有十多里,里面尽有许多亭台楼阁!因此,就算娜仁格日乐住在兴圣宫里,若是没有太子的放纵,她要想松动一下,都是难的…… 让娜仁格日乐住在兴圣宫的本意,便是变相地软禁她。宫里头规矩大,她的那帮子侍卫不能进兴圣宫,便都只能住在侍卫营里。她一个外国的女子,身边只能带个贴身的侍女。孤零零一个人住在宫里头,别说是往外走,就是传个消息,都要受到严密的控制,再也不可能给她走脱和闹事的 可惜,皇上把接待原国使臣的任务交给了太子赵广,而赵广又是一个不太着调的人,所以娜仁格日乐自进了兴圣宫,居然是这个门窜窜,那个门窜窜,哪个娘娘心里有些什么小心事,哪个嫔妃喜欢什么什么物件,就皇家里的那点儿破事情,都被她弄了个门清底掉…… 等东府得知了这个事实,再要请旨把娜仁格日乐隔离起来,别说娜仁格日乐不同意,便是那些皇妃和嫔妃们,都要为娜仁格日乐说几句好话…… 东府也是无奈,对这件事情,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而负责接待的赵广,却不自知,居然又做出放娜仁格日乐出宫的荒唐举动……真叫有心人,听到这消息,都要跺脚的…… 赵广可不管这些,没有经历过战事的他,对京国的认知只仅仅限于纸面之上。何况他心里也并不认为京国还能威胁到封朝什么,因此心里原本就对京国少了许多防备。没有防备之心,他自然也不会认为,就算京国知道娜仁格日乐在封朝密访,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因此今天娜仁格日乐在茶楼上演的这场闹剧,于他而言并不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情。反倒是发现了炸鱼块这种吃食,让他有些意外的惊喜…… 带着炸鱼块喜孜孜地进了宫城,就是他也不能直接面圣,只能等在正德殿外等候见驾。郭德进去通报之后,半天才走出来道:“皇上有口谕!” 赵广一愣,没有直接接见,而是传来了口谕,这可让他稍稍有些意外。娜仁格日乐的事情,难道皇上已经知道了,这是要怪自己吗?忙跪在殿前听谕。 郭德这才接着道:“皇上说:太子有孝心是好的,但也要用点心思在政务上。不要整天里就只知道,研究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东西好玩儿!这不是为君之道,回去办好应有的差使,就是最大的孝心……” 叩了头,口中颂道:“儿臣领谕。”赵广这才站起来,小声地问郭德道:“父皇不高兴?” 郭德看了看左右,才轻轻地笑道:“太子有这样的孝心,皇上哪能不高兴!还不是烦着那个谋逆的案子,这会儿谁也不想见。所以,太子还是回去吧……” “喔,我那弟弟今天有没有见来?”赵广小声又问道…… “没见进来……”郭德眯着眼笑道。 赵广点了点头,顿了顿才又笑道:“上次听你说老家里来人,连个象相点的地方都没得住?这事可是有的?我在城西外头有处庄子,闲着也是闲着。早就收拾好了,一直说准备给你的。却一直没捞着机会和你说这事,正好,你今天支个人过去收了吧,这样一来,招待个亲人,也好有个地方不是?” 郭德感动地道:“多谢太子爷的恩赐,还记得奴才的苦情……” 摆了摆手笑道:“都是些小事……”转身便要走…… 郭德忙道:“太子爷!” “喔……” “皇上说,晚间太子不必进来请安了。” “哦!”赵广点了点头。 郭德再看了一眼左右,才小声地道:“其实是晚间皇上要鱼服出宫……”见赵广愣了愣,才又道:“金陵城的才子,与武陵城的才子,今晚在听雨楼有个赌诗会,皇上听说武陵第一才子苏三会到场,所以想去看个热闹……” “苏三?那个写‘鹊桥仙’的苏三?” 点了点头,郭德再不开口,便直起了身子,与赵广作别……赵广听了这消息,一时之间也盘算不清这事,对他有什么利弊,便急匆匆地走了…… 郭德看赵广走了,这才轻轻地返回正德殿侧厢…… 刚一进来,赵普便招着手对他道:“来来,你也尝一块,这炸鱼块的味道真是很好吃……朕天天传的御膳里,都有鱼的,却没有一道鱼,有这鱼块的滋味……太子走了吗?我得问问他,这鱼块是怎么弄出来的……” “太子走得不远,要不奴才去把太子喊回来?” “算了,明天太子请安的时候,再问他吧……你尝尝,说说什么口感?” 郭德忙先谢了恩,这才吃了一块。果然很香,而且还很爽口,竟是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味感很厚实,滋味很丰富,并不流于表面…… “什么味儿?”赵普自己也吃了一块…… 郭德脸一红道:“太好吃了,二口便吃下去了,倒忘了品什么味了。只觉得,好吃,说不出来的好吃……” “说不出来的好吃?哈哈……对,就是说不出来的好吃……对了,这些酱是做什么用的?” 郭德道:“可能是用来沾着吃的酱吧?” 赵普取了小勺,挑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一回。便觉着这酱里头有一粒粒的东西,轻轻一泯,那一粒一粒的酱,便在舌尖炸开,紧接着便是满口的鲜味,让人浑身通泰……“好酱……” 郭德见状忙笑道:“这只怕是太子精心准备的,如今皇上都说好吃,太子要是知道了,还不知道多高兴呢?” 赵普一边点着头,一边手上却不停,拿着鱼块沾着酱料吃,一会儿功夫吃下去大半盘。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这才收了手,长出一口气道:“想不到,世间竟有这般美味……” “皇上要是喜欢吃,就让太子每天都敬奉一些好了……” “哈哈……再好吃,经得起天天吃?嗯,一时高兴,便多吃了几块。这余下的也不多了,送到母后那里去吧。最近她老人家吃饭不太香,这些酱,也带过去……”赵普吃得高兴,心情便也好了起来。这两天,他着实为苏一谋逆太子的案子有些烦,想深查下去,又怕扯出一些他不想看到的结果;不查下去吧,这种事情,既然揭出来了,也不好辜息。 其实倒是怪自己一冲动之间,便把苏一下了天牢,让事态扩大了,心里有些烦…… 郭德一迭声地应了赵普的吩咐,取了小盘子,把剩下的炸鱼块装好,又把几个装酱的瓷瓶封好。带着二个小太监,亲自往隆福宫太后那里送去…… 隆福宫是太后的专宫,里头有许多小殿,还建有大大小小许多佛堂。这里是给先皇宠幸过的太妃们住的…… 这里与世隔绝,大门永远紧闭,除了太后有可以活动的余地之外,其它的太妃们,基本上就等于圈禁在此地,养老等死…… 周太妃进宫的时候,当今皇上还没有继位,甚至连太子也不是。那个时候,当今皇上的生母马太后,在宫里被欺负的苦,是周太妃凭着先皇的宠幸,多方照顾了马太后。 及至先皇驾崩,先太子体弱病故,满朝的大臣,举了赵普继位做了皇帝,身为皇帝生母的马太后才得见天日…… 母以子贵,儿子一旦登极,马太后立刻便翻了身……那些昔日里做对的,如今也死得干干净净。倒是周太妃因为没有子嗣,又照应过马太后母子,不仅留了性命,而且恩情不减。得以在隆福宫自在过活……~~~~!~! 第30章,周太妃的担心 周太妃是周济的女儿,从小知书达礼,为人谦和。自马太后入主隆福宫那天起,她便自降了自份,每日只在马太后身前侍候,俨然把自己当成了一个下人……也正是因为这点,马太后就更念她的好,因此皇上那里,也对周太妃礼敬有加…… 上次周太妃的父亲收了干孙女,便是马太后求皇上,无论如何也要给周盈盈一个恩典。这便足显着马太后念顾着周太妃的恩情…… 这些都是前话,郭德领着皇帝的旨意,进了隆福宫,便有太后身边的太监领进正殿…… 正殿里马太后坐在主位上,周太妃在一边站立着与马太后说些闲话……郭德进来后,忙于阶前跪倒道:“小郭子,给皇太后,皇太妃请安……” “起了吧!”马太后抬了抬手。 郭德叩了一个头,慢慢地爬起来,才道:“今个儿太子送来了一些吃食,皇上觉着好吃,便叫奴才送了些过来……”说罢便让二个跟着来的小太监,把吃得东西传上来…… 不一时,炸鱼块摆到了皇太后的面前。 马太后还以为是什么新奇的吃食,费着皇帝的心,巴巴地送过来。看了看,却原来是一块块炸得金黄的炸鱼块儿。 不由失笑,却道:“皇上的孝心,孤家知道了。回去告诉皇上,孤家这里什么都不缺,要吃什么都尽有的……皇上政务繁忙,也不用三天二头地进来问安。有时间,多养着点身子,这天下的事,都要他操心,要他一桩桩的过问,那里忙得来?该让臣子尽心的地方,便让臣子多尽些心,国家养着他们,便是为国分忧的。” 郭德忙应道:“谨尊太后懿旨,奴才回去就与皇” 皇太后点了点头,“嗯,还有其他的事情没有?没有的话,便跪安吧……” 郭德忙伏倒道:“奴才告退……” 等郭德走了,皇太后才指着炸鱼块对周太妃笑道:“怎么就送些鱼块进来了,这难道是什么好吃的东西?” 周太妃笑道:“再不好吃,也是皇帝的一片孝心。不过,定然是好吃的,要不然皇上也不会让郭德跑这一趟。看这金黄金黄的,倒有些像家父信中说的黄金鱼块似的……” “黄金鱼块?”马太后又看了看这炸鱼块,不由笑道:“还别说,金黄金黄的,倒有些像。” “我也吃不准,毕竟之前没见过!只是看老人家在信中提过,说是新认的孙女,有手好厨艺。特别是炸鱼块和烤鱼做的好,还说炸鱼块,如今在武陵是满城尽知的,好吃,还养生,比吃肉好多了……” 马太后笑了笑,指着瓶子道:“刚才倒忘了问郭德,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周太妃便把封口去了,倒了一些出来,讶然道:“竟然是酱料……家父也曾说过,家乡的炸鱼块也是要配着酱料吃的,怕不真就是黄金鱼块了!若不是这样的鱼块,只怕皇上也犯不着送进来……” “喔,吃这鱼块,还要配酱料吃的嘛?” “太后有所不知!那酱料是我那个没有见过面的义女,周盈盈密制的,并不往外发卖。只与炸鱼块搭配着吃!家父信中便提到过这酱料,据说,有些是有防老,有些是美容,有些还能祛风,而且味道都是极好的……又说有这炸鱼块有三吃。头一吃,是吃原味,叫平平淡淡才是真;第二吃,是只沾着一种酱料吃,叫富贵花开会有时;第三吃,是沾着三种或三种以上的酱料吃,而且必吃的一种酱料叫黄金甲,也有一叫是:满城尽戴黄金甲。因看着这炸鱼块也配得是酱料,所以,才觉着,这说不定就是黄金鱼块呢?” 太后笑了笑,“只怕没有这么巧,不是说只有武陵才有的吗?怎么金陵也有了呢?” “说是要到金陵来开分店的。上回的信到,也有段时间了,不知道开了没有……” 吃一块试试……”太后被周太妃这三吃,说得有些心动。本不想吃的,一边说着,便拿起一块来吃了…… 这一吃,太后便吃出味道来了。 “嗯,你也尝尝,还真不是一般的味道。总没有吃过这味道,竟有些特别……” 周太妃先谢了太后,这才尝了一块,细细一品,才笑道:“皇帝还真是有心,这鱼块味道真是不寻常呢……” “该不就是你家那宝珠郡主,把店子开到金陵里来了吧?”太后笑道,“若真是这样,那可是天天有得吃了……” 周太妃也笑了笑,不过一转眼间,便又收了笑容,摇了摇头。 “怎么?”马太后看到周太妃脸上的变化,不由问道…… “喔,没什么……” 太后心里更是纳罕了,二人一向无话不说的。便笑道:“我一早都只拿你当妹妹看待!你要是心里有什么事,只管说出来。孤家还是能给你做些主的……” “其实真没什么,只是稍稍有些担心……” “担心什么?” “父亲来信说,盈儿那孩子,已经许给了武陵城里的苏家三子,听说是个大才子……” “就这?有什么好担心的,而且与开店到金陵的事情,似乎也没有关系啊……” “太后不知道的是,这武陵的苏家,正是前些天被抓进天牢的苏侍郎的老家,苏三正是苏侍郎的亲弟弟。如今苏家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理说盈儿那孩子,是没有心思把店开到金陵来才对……便是苏家只怕现在也是人人自危的吧……” 太后见周太妃想到得是这件事情,不由也是一愣,这拐来拐去的关系,扯来扯去,就扯到了当朝第一大案上了。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女人,没来由去操心那些事情。而且这些事情我们也操不来心……哎,只愿这些事情与武陵那边没有什么联系,便罢了吧……” 周太妃也是没来由想起这些,天天在宫里头没有什么事情,想来想去的,也就只有这些……她在宫里头消息听得少,太后没有禁她的家信,又一直在太后身边走动,她才知道一些外头的情形。因说到了这上头,便拐着弯儿想到了那儿,倒也不是想求个什么情儿。 其实也没什么情好求,毕竟离着周家还有些远。她不过是担心,老爷子刚认了个孙女,才结下一门亲,便遇着这样的事,稍稍有些不妥贴罢了…… 周太妃的这些心事,太后是最知道了。她与周太妃做了这么多年的伴,也知道周太妃是再不干政的,就是她自己,也从来不过问这些事情。心里把这事放到一边,因想知道这鱼块,究竟是不是周盈盈在金陵开了分店?便使了太监到正德殿去问…… 赵普听了其中的来由,也是有好奇,特别是这三吃之说,倒显出这炸鱼块的不简单之处来了。心里想着:若真是前个自己亲封的宝珠郡主,把店开到了金陵,这以后要吃这炸鱼块,倒是更方便放心的……便让郭德去太子宫里去问太子,问清楚这炸鱼块到底是如何来的…… 郭德便又巴巴地出了宫城,穿过大内的大道,来到太子宫!~~~~!~! 第31章,接天阁 赵广正与吴台铭说着话,那边便传郭德进来了…… 吴台铭便站起来对赵广道:“我还是回避了!” 赵广点了点头道:“刚才说的事情,就按吴相的意思办!” 吴台铭点了点头,走到院子里,从侧门一路出了太子宫。 皇上要鱼服出城,这是一件大事,也是太子尽孝心的,一个机会。吴台铭边走边想:只要皇上心里装着太子,太子自己又不失德,吴王再怎么动脑子,玩手段,也是白费力气…… 一孝抵千能,太子只要这一点做到了,就是再无能,也能平平稳稳地坐了皇帝,这便是命数。何况,太子并不是那么的无能,他的那些孝心,也并不是自己教出来的,多半还是他的本性。 心怀孝道的人,必是一个仁主!为相者,不想见到主上太精明,太强势、太难侍候。如果有得选,宁愿还是选择性情比较温和一些的君主,这便是他立定了主意,要辅助太子的根本所在…… 别看吴王如今的势头是愈来愈强,手段越来越激烈,其实吴王越是这样,便离君主的位置越来越远……因为皇帝本人就是与太子同一类的存在,皇帝是不会选一个大异于他性情的人,来做皇帝的!何况吴王从来只是吴王,从来没有站到过国家权力的中心…… 尽管这样,吴台铭也不能让吴王太起势!揭出谋逆太子案,就是要让皇上警觉,就是要让吴王自省,就是打压一下吴王的气势。顺手还可以解决一个吴王党的助力。他得让吴王明白,你做下了初一,便要尝到这十五的结果…… 在他看来,这件事情办好了,至少一年之内,吴王都要被他压下一头,好好的收敛一番,不敢在某些事情上,太较真…… 吴台铭边走着边在心里,把这些念头反反复复地盘来盘去时,人已经到了东府政事堂外……却见祝天宫陪着吴王赵允,正从政事堂里走出来。 正想着赵允的事情,便在这里见着了赵允,这还真是巧了!吴台铭忙把笑脸摆到脸上,迎前几步行礼道:“吴亲王!” 赵允的脸有些苍白,可见得气色并不是很好。若不是眼神里透着骇人的寒光,赵允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一个文弱的公子哥,与普通人也没有什么差别…… 吴台铭可不敢小看了赵允,赵广与赵允是同样的兄弟,可是二人的性情,却天南地北。 太子赵广心地宅厚,对人宽怀;而赵允却是个计较的性子,动不动便要把人想到极坏,手段也有些阴冷。赵允目前还只是个亲王,有皇帝,有太子压住了头,所以有些方面还没有显出来,一旦登上大宝,君临天下,赵允这样的主子,绝不是百官之福…… 赵允看了一眼吴台铭,苍白的脸上,漾出了热情的笑容:“阁老前脚离开,允后脚便到了,正说错过了不能说话,不料又碰着了……不过,还是不能多说了,府里有些急事要去处置!本来要与阁老再攀谈几句,看来今天是不得空的……” 吴台铭笑呵呵地道:“台铭每天就在东府里转来转去的,吴亲王要寻台铭,那是最方便的……倒是我们为臣的,却不好到王府里走动,亲王若是有事,过来知会一声便可……”大臣不能私交王子,这是规矩,吴台铭先把这话点在明处,却也是表明立场的态度…… 呵呵地一笑,赵允不再说话……走下了台阶,与吴台铭点了点头,转身对着祝天宫笑了笑,便在堂下上了轿,急急地离去…… 吴台铭与祝天宫看着吴王离去的轿影,同时回转头,二人看了一个对眼,俱都一笑,却不说话,一齐走进了政事堂…… 赵允乘着轿子,一路出了丽正门,又走了一段路,才来到吴王府。因城内的地少,所以吴王府修建的规模,并不是很大…… 论说亲王府里,也是可以使太监的。但赵允一个寺人也不用,家里的下人,每一个,也都是经过他的经心挑选,才取用的。府里的规矩更是定得大,下人们一个失神,有时便会坏了规矩。因此,这满府上下,没有一个不怕赵允的,虽然赵允看起来,也不过就是二十岁的样子 轿子从吴王府的边门一直抬了进去,进了院子,才停下…… 一大帮下人,赶紧围上来,有的递手炉,有的拿着在家穿的外袄,有的拿着干爽的棉鞋。 在下人的服侍下,赵允一一地换了,热茶喝了一口,又抱着个暖炉,气色才好了起来。召了召手把田柱子喊过来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田柱子是王府的管家,在王府里也是办老了差事的老人儿。赵允一招手,他便早就站到了近前。听了赵允的问话,忙躬身道:“爷,都查过了。杜先生确实是病在武陵城外的庄子里头了,不敢露了身份,也确实是差点丢了性命……” 允想了想,才点了点头道:“那让杜如悔到里面来吧,呆会有事要商议……嗯,把刑天,和王先生也喊进来……”说罢,站起身往内院走去,十几个下人紧紧地跟着赵允的后头,一路往后院走了进去…… 田柱子先去通知了刑天和王先生,才一路进了杜如悔的院子,只见杜如悔坐在房中,正捧着朝报细看,时不时地还冥思一会…… 田柱子让侍候杜如晦的下人不必通报,自己走了进去笑道:“杜先生?忙什么呢?”…… 杜如悔睁开眼睛一看,见是田柱子,忙站起身道:“田管家!”随手把朝歌一放笑道:“还能忙些什么?不过是把这段时间落下的朝报,取来看看而已……” “哈哈,走吧!” 杜如悔一愣,不明白田柱子这‘走吧’的意思…… 田柱子道:“爷喊你进去议事。王先生和刑天已经进去了……”见杜如悔脸上一喜,也是笑道:“从今个始,杜先生在王府里,也算是有些地位了,田柱子给杜先生道喜了……” “多亏了田管家的关照,对了,这里有几匹爷赏下来的缎子。杜某这里也没有个家眷,用不着这些,田管家你那里倒还用得着,赏个脸收了去吧?” 田柱子是喜笑逐颜开,嘴上却道:“这些以后再说,杜先生跟我去吧,别再让爷等急了……” 杜如悔便跟着田柱子,一路往后院走去…… 后院里,一处僻静的地方,专门腾空了一个院子,修了一座高高的阁楼。 阁楼的第一层,什么东西都不放,全部都空着,只楼顶上摆了茶几。楼顶与楼下离得高,在阁楼的顶层,再怎么说话,楼下的人也都是听不清的,何况赵允并不允许有人靠近这座,只有一个阁楼的院子。 这样布置的目的,便是方便一些机密事情的商议。所以,重要的事情,赵允都会选择在这里商谈…… 田柱了把杜如悔送到院子外头,便道:“杜先生自己进去吧,爷在阁楼里了……” 田柱了候着杜如悔走进了院子,便在门外把院门给关了起来…… 院子里尽多败草,连一颗树都没有,到处光秃秃的,就整个院子中间,有一个阁楼,其余什么都没有,看起来很空荡,也很空旷……真要是有个人进来,这里连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杜如悔在王府多年,之前便听说过这么个地方,只是没有见过。如今见着了,也就没有了新鲜感……走进阁楼,楼里也是空无一物,只有一道嵌在楼体里,折了三折的楼梯,迂回地通往阁楼的顶层…… 刑天站在楼梯半截处,看到杜如悔进来,便招了招手大声叫道:“杜先生,上来吧,就等你了……” 杜如悔连忙拱了拱手,却不慌不乱地从楼梯上走了上来……~~~~!~! 第32章,出谋划策! 赵允在顶楼与王苞正观察着杜如悔!赵允见杜如悔不慌不忙的样子,便笑问王苞道:“王先生觉着此人气度如何?” 王苞心道:赵允既然把杜如悔叫进来议事,那心里自然是欣赏的。便笑道:“武陵城里的事情,进义(王苞的字)也是知道的。杜先生高才,在武陵城中运筹帷幄,方能险之又险的除去林海录。为效忠吴王,又几乎是九死一生,足见其忠心。说一句:有勇有谋的话,不为过的……” 赵允听着王苞的评论,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那边刑天已迎住了杜如悔,结伴走了进来…… 杜如悔一走进顶楼,便看到赵允与王苞坐在桌几边品茶,忙紧走两步,趋前正要行礼。赵允却先摆了摆手,笑道:“到了这里,没有外头那么多虚礼……来,坐。咱们品品茶,谈谈天……刑天也坐。” 大家团团地围着茶几坐好,赵允亲自动手,给众人泡茶,一边泡一边道:“今天这茶水,取得是乌江江心几十米处的江心水,用来泡这碧玉香,是再好不过了……杜先生平时也喝茶?” “倒是喝的……”杜如悔见众人对赵允亲自泡茶并不局促,便也安心地道:“只是并不讲究这些。大茶杯沏一杯酽茶,不论水,不论茶,只是用来提神……” 赵允笑了笑道:“嗯,我们这也是瞎讲究,其实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水配什么样的茶……这些还都是我那个太子哥哥说了一星半点,我拿到这里来献宝呢!” 王苞便笑道:“要论起吃喝玩乐,进义敢打个包票,吴王是半点也比不上太子爷的……” 杜如悔也是一笑。这话里意思,竟是:吃喝玩乐吴王半点比不上太子,可治国处政太子也半点比不上吴王…… “我那哥哥倒是精于这些事情,但若是一个国家,交到这样的人手里,那也就是这个国家的悲哀了……大封朝不需要这样的国君,大封朝需要的是,能够带着大封朝夺回故土,荡平四海的国君。赵广他,成不了这样的国君……”赵允的语气平淡到了极点,但语气中透出来意思,竟是不容置疑…… 刑天与王苞并没有说话,似乎早就听过了这样的言论,一齐拿眼来看杜如悔,要听他的想法…… 这也算是考题吧,是吴王赵允在正式把他纳入核心之前,对他的心志检验的一个考题。有句话叫做:道不同不相为谋。只有赞同了吴王的这个思想,那才能真正地融入其中…… 略一沉思,杜如悔便开言道:“自封都南迁至金陵后,许多国人都安于平静,害怕再有战乱……却不知,久居危屋之下,必有倾覆之日。为君上者,若不能励精图治,扫清一切危害社稷安危的阻碍,此消彼长之下,终有破国之虞……如今,百姓之中,尚有记得国耻,望铁骑北望人心的!可这点子人心,再过几年,怕要流逝殆尽。真到了那个时节,大封朝便真正危矣。因此,如悔以为,大封朝若不出一强力国君,大好河山便要拱手让与外族,此亡国灭种之大恨事……”这也算是杜如悔的实心话,但这个强力国主君的人选,他心里却有其他的想法…… 赵允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直接便把自己当成了大封朝的强力国君。“哎,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眼前,太子占着了国家储君的位置,赵允稍欲行些强国之事,都要受到制擎。若真是太子继承了大统,赵允连眼前这点儿地位,都保不住了,哪里还能谈得上救大封朝于万一?不知道先生何以教我。” 赵允的话也算是干脆,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三两句之间,便把话题引到最关键的位置。他不仅要知道杜如悔是不是有帮他的心,还要知道,杜如悔有没有帮他的才能…… 杜如悔心知肚明,也早有了腹稿。便郑重其事地道:“若是依着平常的路子走,依着皇上的性子来,王爷是再也争不过太子的,这是大势!否则太子如此无能,不可能有那么多人还在太子身边辅佐。反而把一个您这样一位,如此有能力的王爷抛在一边。王爷若要改变这样的局面,必要行非常之手段才行!其实这事也很好解决……只是王爷之前一直走错了方向,才变成今日这样的局面!” 允惊喜地看了看杜如悔,打起精神侧耳倾听…… “如悔在府里已经有段时日了,承王爷看得起,许多事情也并没有避着如悔。如悔斗胆问一句:上次太子遇刺的案子,是不是出自这接天之上?”杜如悔轻轻地问了一句…… 赵允笑了笑,看着杜如悔并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杜如悔才道:“如悔以为,这便是走错了方向。太子之所以是太子,那是因为皇上让他做了太子。只要皇上还信任太子,那他这个太子就当得稳稳的。所以,谁要是杀了太子,那就是在违逆皇上。再不精政务的皇上,碰到这样违逆的事情,那也不会有好心气儿的。这一点,只看皇上对付苏侍郎的雷霆手段,便知一二。因此,刺杀太子,是下策,迫不得已,才不得不为的方法!也是风险最大,最不容易成功的方法!!弄不好,会引火烧身的;就算弄好了,最后也会惹得一身的腥骚。一旦因此而失去了皇上的信任,就算没有了太子,也没有吴王的半点好处!成年的皇子虽只有两位,但还有那些没有成年的皇子呢?” 这话说到了赵允的心坎里,最近几天,他都在为苏一的事情犯愁。想要除去苏一,一是不舍得;二是也怕寒了底下人的心;若是不除吧,上次的事情,确实有些首尾被太子党抓在了手里,一旦翻出来,便要烧到他的身上……而且杜如悔所言也是事实,一旦太子没了,虽然他占了有利的位置,但他还不足以获得皇上的信任…… “先生既然说这是下策,那想必有上策?” “也算不上是上策,只能算是中策……”杜如悔看了看眯着眼睛不说话的王苞一眼,心道:自己抢了他的风头,不知道他心里此时想着什么…… “说来听听……”赵允喝了口茶,看似不在意,其实全部精神都在听杜如悔的话…… 杜如悔自然也不会卖什么关子,直接道:“杀太子,不如孤立太子;孤立太子,便要断其臂膀。太子臂膀者,唯吴台铭也。若王爷把全副地精力,用在对付吴台铭上,以太子那异想天开的脑子,理事不清的性子,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笑话。没有了吴台铭,太子担的事情越多,那就越容易失德……只要太子失德,那便是王爷树德的时机。如此一来,太子渐渐失势,用不了几年,王爷只需振臂一呼,太子岂能再居储君之位?” 赵允听了杜如悔的计议,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而是轻轻地笑道:“吴台铭是两朝的重臣,政务处置的井井有条,父皇在做皇子的时候,旧太子病危,正是吴台铭保着父皇登得极。明着对付吴台铭,只怕比对付太子还要难吧?” “那就来暗的……一个朝臣,就算是两朝的重臣,也不敢前呼后拥地带着一大帮子的人进进出出吧……”~~~~!~! 第33章,假道灭虢 众人听了杜如悔的话,俱都大笑了起来…… 杜如悔一时摸不清状况,不由呆呆地看着众人……以为自己什么地方说得不对! 王苞笑道:“先生高才。先生刚才所说,却正是我们前几日所议是先生早来参赞,只怕我们如今也不用面对这样的局面了……” 赵允也笑道:“好。既然都说到这儿了,那现在就议议吧,允已得了消息,今天晚上,父皇要微服出宫。吴台铭那老家伙和赵广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允料定:吴台铭一定会让赵广亲自领着侍卫,在暗中保护父皇;吴台铭也必定会在政事堂里,呆到皇上回宫后,才有可能会离开……允意遣人进政事堂,一举击杀吴台铭。诸位以为若何……” 刑天接话道:“刑天可令人先杀了东府里的小司官,拿了令牌混进去,然后寻机刺杀……” 王苞看了杜如悔一眼,见杜如悔正在思索,便抢先道:“不可。东府必竟是在大内。先杀小司官,便已经有败露的嫌疑。过关防的时候,万一守卫恰恰就认得这小司官,人牌不符,也是要糟。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就是,真混进去了,如何接近吴台铭?若是一剑刺不着吴台铭,满堂里叫喊起来,岂不被人拿了个正着。” 刑天道:“我的人嘴巴最严,若是眼看被擒,必定会以死明志!” “就算如此,但已惊动了吴台铭,下次再要下手,只怕没有” 赵允便问道:“依王先生的意思?” “不若等吴台铭离开大内,于途中劫杀……虽然那个时候有吴台铭的护院在,成功的机会还是很大,就算一击不成,完全可以全身而退,也不着痕迹,没有什么把柄……” 赵允听了王苞的话,便觉的自己那个法子,不太牢靠!!但听了王苞的法子,感觉也不是很牢靠,便把目光看向杜如悔…… “杜先生可有什么良策?” “喔,倒是有个主意,只是这动静弄得有点大,不知道合适不合适……”杜如悔慢慢地道…… 动静弄得有点大?赵允心中一跳,竟然有些迫切地想知道杜如悔的主意。他从来不是一个嫌事大的人,于是笑道:“既然是议,那便先说来听听?” “与其按照吴台铭的时间来定计划,不如把老家伙从大内里引出来。” 何引法?”赵允问道。 “皇上不是要微服出宫吗?太子不是会暗中保护吗?那王爷不如假意刺杀皇上……”说到这里杜如悔便停住了,却见赵允并没有反对的意思,便接着说道:“皇上遇刺,太子就会出现保护!吴台铭得到了消息,只怕坐不住,第一时间便要赶到现场主持的。匆忙之间,他不可能等府里的护卫来了再去!我们便利用吴台铭身前没有强力护卫的时候,在他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杀死吴台铭……” “好!”赵允激动地站起来了…… 王苞心中多少有些不服,便道:“若是吴台铭带着宫里侍卫前去接驾,那岂不是比他带了护院,更难下手?” 杜如悔笑了笑道:“吴台铭是个相爷。禁军他没那个权利调动,那是要动枢密院的虎符的;侍卫是直属禁内的,没有皇上的手谕,半个人也带不出去。他所能带的,不过是东府里的几个杂役而已……何况吴台铭知道太子带有侍卫在暗中保护皇上,他赶过去,不过是怕太子犯错,把一件尽孝心的好事,办成了坏事而已。他不会想到有人要刺杀他,所以,他最大的可能就是不做防备,根本不带护卫……” 赵允点了点头,觉得杜如悔的分析很入理。事情极有可能,是这么发展的,这是他可以料想得出的…… “可是……”王苞道:“就算成功引出了吴台铭,并且击杀了吴台铭。可刺杀皇上的事情,也必然有人会怀疑到王爷的头上!!虽说是假刺杀,他们拿不到把柄,但皇上心里难道就猜不到王爷这里?” 摇了摇头道:“这事谁说得准?谁敢说这金陵城里,就没有京国的奸细?谁又敢说,这事情不是太子安排的假袭击,然后又自己出面营救,乞好卖乖呢?再说,如果今天晚上,王爷也遇了刺,那皇上又会怎么想?” 王苞想了想,心里也觉得这主意是极好的了。虽然动静大了一点,但每一桩事情,都在控制之中。刺杀皇上既然是假行刺,那当然是一触即走;自己刺杀自己,那简直就是做戏;真正的目的,却是杀吴台铭。看似闹的大,反而没人可以看得清…… 刑天倒没有王苞那个较劲的心气,但是他也提出一个问题道:“若真是派人刺杀皇上,就算是假刺杀,只怕去的这些人,也不能留了……” 杜如悔看了看刑天,又看了看赵允,见赵允没有说话,便也不说话了。 他只负责出主意,要不要做,该怎么做,都是吴王的事情。他心里清楚的很,别看今天大家一起在这里商议着紧要的事情,吴王很信重的样子。但真正等到吴王登极的那一天,只怕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藩邸旧事,吴王岂容他们知晓掌握?别人看不清赵允的真面面,他可是知道吴王的心狠手辣。 赵允心里怪刑天口无遮拦,把这一层意思说破。不过他取用刑天,就是取得他这颗忠义的心。他能把这个话说出来,那就是他没有存什么小心意的意思…… 因道:“咱们虽然蓄养着这些死士,但那都是花费了无数心力培养出来的。不到万不得已,不能无谓损失。他们的嘴是极严的,这一点本王信得过,所以,成事后,便让他们离开金陵,先到外头避上一段时间。等这风头过了,再回来……” 刑天原本就是想拿这话来听赵允的意思,见赵允这么说了,便放下心来。道:“嗯,他们就算是死,那也是为王爷尽了忠的。刑天也觉得杜先生这主意不错的……” 赵允见众人都没有什么其他的意见,便就其中的细节,又商议了小半个时辰。看看天色已经过了午,便先让刑天去准备。却单独把杜如悔留在了楼里…… 等刑天与王苞走出了院子,赵允才对杜如悔道:“你在武陵立的功劳,前个只是小赏你。今天这个计策定得好,回头王爷这里还有赏。以后就安心在本王身边参赞,我也不拘着你。要有事,随时可以到内府里来找我。王苞虽然有些智计,但本王看你的才智还在他之上。本王信用王苞,取得是他的忠心;刑天也是这样,是个有胆子,有义气的汉子,可是就是太有义气了,有些事情,当断还是要断的,否则做不成大事……” 杜如悔点着头,体会着赵允话里的意思,便道:“如悔今日出了这个计谋,显显地夺了进义先生的风头。这会儿王先生只怕心里正恨着如悔呢。王爷要是再赏,怕他心里更不服了……” “先生多心了。王苞不是这样的人。再说本王是唯才是用,并不讲资历,先生不必担心,该怎么做,你便怎么做,没有必要考虑他的感受……”赵允淡淡地说道。 杜如悔连连应是,却转着口风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有什么不当讲的,以后有话就直接说……” “前去行刺皇帝的人,不能留?”杜如悔压低声音道…… “喔,”赵允看了杜如悔一眼,并没有接杜如悔的话茬。而是静静地想了一会儿,才叹息道:“这些人都是本王费尽了心力调教出来的,少一个,本王都心疼的很……” “王爷,为大事者,可不能拘泥这些小节啊……”杜如悔劝道。 赵允又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那该怎么做呢?”~~~~!~! 第34章,毛围脖的故事 “把这事,交给王先生去办便可。王先生为人谨慎,从府里挑些人手,专办这事,必然干净利落……”杜如悔轻轻地道…… 赵允心念一动,知道这是杜如悔想借王苞的手,杀了刑天的人。这样一来,两人之间便有了隔阂,杜如悔就好在三个人中间,站稳脚跟…… 这样的心计,虽然功利的很,但赵允心里却喜欢……他巴不得这三个人互相猜疑,把事情全兜到他这里来……这样一来,所有人便都没有了秘密,更利于他掌控…… “那好吧……这事我会交给王先生办的。如悔只要记住,本王专把你从上百名清客中挑出来,进这楼里议事,便是看重了你的才干,不要有顾虑,只要你好好的辅佐本王,东府的首席,本王给你留着…… 杜如悔一喜,忙伏身道:“谢王爷……” 两人这才下了楼。 杜如悔出了内院,回到二院自己的住处,静坐了片刻,看了看眼下的时辰,便招手对王府里派给他的下人道:“听雨楼有种自制的干蚕豆,也对外发卖的。你去称半斤来。”从袖子里摸出一块碎银子,又道:“多余的钱,是赏给你的……” 下人接了银子,笑道:“谢杜爷的赏。小的去了……” “回来……”杜如悔一招手,把下人给喊住了,从衣架上抽出一条毛围脖道:“戴着,外面的风大……” “哟,杜爷这个小的可不敢收,这是杜爷您的心爱之物……” “你敢收,我也不给你啊。借给你围的,劳你受累,别把你给冻着了……” “杜爷,我们做奴才,风里来,雨里去的习惯了……” “行了,哪那么多罗嗦,我也是打苦日子里头过来的……叫你围着,便围着……” 下人感激地点点头,把围脖给围了起来,这才出门走进了风里……还别说,这毛围脖子,还真是暖和,风吹不进,暖气只在里头回转,真是舒服。 “上哪儿去?”田柱子在月亮门后闪了出来,喊住小跑的下人…… “哟,大管家!小的给您行礼了。小的这是给杜先生跑腿儿呢!杜先生想吃听雨楼的蚕豆子,让小的给称半斤来……” “就这事?没别得事了吗?” “没了啊!就这事……” “嗯,你去吧……”田柱子看着那下人跑远了,便朝杜如悔那边院子看了一眼,这才转身离开…… 下人一路跑到听雨楼,买了半斤蚕豆,用牛皮纸包好,还剩了几十文,喜孜孜地装进兜里,又一路小跑着回去了…… 唐超坐在听雨楼里,已经喝了大半个时辰的酒了,正准备离去的时候,便看见柜台一个围了毛围脖的下人,正在那里买蚕豆……心中一动,便朝那毛围脖看去,果然是杜先生经常用的围脖。 杜先生在让小安转达的信中,便约定过这样的暗号。见到围脖就是要见面的意思……这是杜先生再告诉他们,需要与三爷见上一面呢! 便结了帐,连忙起身往李家赶去…… 急急地走进苏三的房里,小安正与苏三在屋里说话…… 苏三见唐超急急地走了进来,便知是有事的。把手里翻看的那些七拼八凑的诗文放下道:“是不是杜先生那头有事?” 唐超点了点头道:“唐超按约定的时辰,中午这一个时辰只在听雨楼等着。看到有个下人围着先生那条毛围脖来买蚕豆……” 毛围脖?这是要见面了。这个时候,要见面?应该是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的……会是什么样的事情呢? 苏三脑子一时间转过无数个猜想,却一时无法肯定,究竟是什么样的事情,才非得有见面的必要…… “嗯,唐超仍旧回客栈里呆着,回头有事再通知你。小安,我们去一趟吴王府……早就想去王爷里做做客了,不过只怕是见不着吴王本人的……”苏三轻轻地一笑,与小安一齐出了李家…… 冬日的午后,太阳的威力已经渐渐地消减,原本就晒得没有一丝暖意的阳光,就更显得疲软。街道上匆匆忙忙的行人,也渐渐地有减少的势头。不过这人气,终究还是热闹的…… 苏三与小安出了李家,却并不急着就往吴王府去。与暗中约定好的见面时间,还差小半个时辰。若是去早了,杜如悔没有空排妥当,去了也是见不着面的…… 他并不担心杜如悔进了王府之后,便变了心意,要把自己骗到王府,结果了自己……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就算杜如悔那个故事,是编出来的;那些他亲自写下来,由小安转呈的‘王府旧闻’,也不可能全部都是假的。因此,在这一点上,他是信任杜如悔的。 其实他是信了杜如悔这个人。 在他看来,能在他面前演戏,演得如此天衣无缝,让他误信!!他就是死在对方的手里,那也是无话可说的…… 反过来说:能达到这种境界,能在唐丽的利剑之下,一瞬间便能想出这样的谎言,继而在自己的面前表演的那么淋漓尽致,那杜如悔还真是一个不可一世的奇才。 这种人,并不是没有!但他却知道,这人绝对不是现在的杜如悔,也许再给他十年,二十年的时间,他会达到这个境界,却绝对不是现在……所以,他才信了杜如悔所说的一切…… 小安看三爷走路不象似在走路,闲逛不像似在闲逛,不由轻问道:“三爷,咱们不是去吴王府吗?好像不是这条路!” 三笑了笑,“去,是要去的……可是并不急着就去。有些事情,要想明白了再去……” 小安‘哦’了一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问了出来道:“三爷是不是在想如何让吴王保着大少爷?” 这一问,倒是有些直接,但只怕也正是小安此刻心中的所想,他笑了笑,若是吴王能保苏一,或者保得下来苏一,那他哪里有必要跑到金陵来。对小安轻笑道:“倒不是想着这些……而是想着怎么对付一个姓吴的老头!” 小安见自己猜错,一时也摸不着头脑,见苏三谈兴很浓的样子,便又问道:“姓吴的老头?三爷指得是吴台铭吗?” 哟,反应倒是挺快,能记着吴台铭的名字,那就相当不错了。“小安说说看:你对大少爷的案子,还有太子啊,吴王啊等等这些人,都是怎么看的?” 小安不好意思地笑道:“哪里有什么看法呢?都是三爷这几日说过的那些话。吴台铭和太子是一边的,他们想对付吴王,所以就拿住了大少爷。其实就是借着大少爷的名头,两边互咬……” “你倒是说得简单……”他呵呵地笑了一回:“可事实上,还真就是这么一档子的事情。考考你?你说,若是现在皇上归天之后,谁会是下一个皇帝?是吴王?还是太子?” 小安对这个问题,更有些蒙。不仅没有想过,而且也根本不知道从哪里想……只好道:“都有可能吧?”~~~~!~! 第35章,苏三的猜想 “嗯,这个回答也不能算错。确实都有机会,因为两人都有胜场。吴王虽然手段狠毒,但是他是一个有野心的人,有野心的人,注定不会寂寞!!他若做了封朝的国主,封朝在他手里,一定会强势地打回京国,并与原人抗衡。这些符合了一部份的人诉求,因此吴王才会有如今的势力;而太子宅心仁厚,虽不是明主,却是仁主,这一点是太子的优势。封朝的大势是国泰民安,因此实际上,多数人是不赞成战争。他们喜欢平静,所以,他们是不会支持一个,时不时总要无事生非的国主,他们希望能有个像太子这样的主子。” 苏三叹了一口气,仍然对小安笑道:“是不是听起来有些对立?嗬嗬,林子大了,各种鸟就都会有。所以说,两个人都有可能成为国主,而且不管最后,谁当了国主,都不能算错……只是,依本少爷来看,吴王做不了皇帝。因为,有太多人,不想让吴王做皇帝。这许多人包括:皇上,太子,吴台铭,还有京国,原国,娜仁格日乐……他们都想封朝的下一任皇帝,也如当今的皇帝一样,最好是什么事情都不太管才好!”苏三没有说,其实他也不想让吴王赵允做皇帝……若是赵允做了皇帝,那便是在自己的去路上,添了一块拦路石…… “那吴王会甘心吗?” “自然是不甘心的,就目前的情形来看,他还有机会,而且机会多多。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机会都会慢慢地消失殆尽,等待他的只能是失败结局。这是他那多疑的性子所决定的!!性格决定了命运,他不能识人明人用人,用人又只用三分!!有些事情他根本不敢放胆去做,也从来没有做到点子上去,所以注定他做不了皇帝,就算是能坐上去,最终也只能是失道寡助的局面。” 一般情况下,苏三是不会把这些说给小安听的。但眼前小安是他身边最亲近办事的人,他得让他明白眼前所处的情势,明白自己的想法,否则在办事的过程中,小安就会失去灵活性,办出来的事情,就会走样,出偏差…… “那还有其他的皇子们呢?他们有没有可能?”小安其实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为什么看来看去,就只有太子与吴王在争夺…… 他看着一脸疑惑的小安,轻轻地笑道:“这个可能可以有,不过就像赌场上,有人赌庄,有人赌贤,还有些脑子一热的赌客,押在和门上了。机会是有的到这里,苏三便收住了。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白了,并不需要再说…… 其实若有有心人,从中运筹一番,这种可能也并不是没有可能。但抱有这种目的的人,无非是想让封朝的国主位上,坐着一个无能的皇帝!而事实上,太子已经是这么一个皇帝,那为什么还要舍近求远呢? 赵允想做皇帝,机会只有一个,那就是完完全全地掌控禁军。那些外在形势,笼络了多少官员,在外头结交哪些将军,都是假的,一旦到了关键的时刻,只有禁军,才是关键,只有禁军才可以翻盘。一切皆可不要,唯独禁军一定要拿在手里,不惜一切代价…… 赵允只要认识到了这一点,其他什么事情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好好地韬光养晦便可……可惜赵允太功利,太注重形势,而忽略了眼皮子底下,最重要的力量…… 就像下象棋一样,你在外头,有千车万马,当头炮架得满天飞,看似胜券在握,却不知人家早就把你的士,变成了当头的卒,顶上了你致命的要害上。等你挥师回救的时候,过往早已成为往事,灰飞烟灭…… 这在历史上,并不乏先例。真正读史的人都明白,形势的转变往往就在一瞬之间,而那些只会叫的文官,外官,在武力之下,根本无所适从…… 最后的争夺战,势必只在对禁内的控制权上,谁先在这上头得了一块筹码,那谁就占住了一步先机。其实这一点,并不是什么隐藏了很深,让人难以看清的隐密道理。 以吴台铭为首的太子党,和以吴王为首的二皇子党,谁都明白这个道理,但谁都没有把这个摆到首要的位置…… 要不然吴王就不会做出刺杀太子的阴谋之事;而吴台铭也没有必要想方设法地要压下赵允一头。 吴台铭不过是一个爱慕虚名的小老头,他心里想得是保着太子,自己做一个三朝的老相,名垂千古。以他眼前的地位,他就算想到,要把禁军牢牢地控制住,也不可能会有什么有效的动作。他是相爷,他要是朝那方面走,会被别人掼上谋反的帽子,因此,他不敢! 吴王也不敢,因为,他不是太子,他名不正,言不顺。他太多疑,不了这个决心,下不了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心,来行此险着。他宁愿稳扎稳打,步步蚕食,把太子一步一步地逼上绝境。 还是那句话,命运由性格决定,赵允是这么个性格,那就决定了他不会放弃现有的成果,去行这个险。 其实,这也是为什么赵允放弃阳谋,要去做行刺杀赵广这样的阴谋的根本所在……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在发展了这些年之后,还是无法完全掌控局面…… 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没有突破认知上的瓶颈,所创造出的局面也是有限,苏三看不出赵允有什么手段能改变大局……除非他也被生生,还有可能…… 那么,在这所有这些事情中,能让杜如悔都感觉是一桩很大事情的事,会是什么事情呢? 刺杀皇帝?这个不太可能,皇帝现在死,对赵允而言,一点好处都没有。 仍旧是刺杀太子?可能吗?太子上回差点被刺,如早就学聪明了,就算是鱼服,四周都围着十来名侍卫,有成功的机会吗? 与其这样,还不如杀了吴台铭……喔,难道赵允真是要对吴台铭下手? 如果是这样,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吴台铭一死,太子就失去了对东府这块阵地的绝对控制,这对太子党的阵营来说,算得上是一次极大的打击…… 只是,这还不是最关键的,关键的是吴台铭是太子的导师,是太子的精神支柱,是给太子出谋划策的首脑人物。没有了吴台铭,太子的阵脚势必要乱!!虽然这之后,必会有人代替吴台铭重新稳住太子党的阵脚,但重新整合资源,重新形成合力,势必还要花上许多手脚…… 而且,太子在这其中的走向,也是殊难料想的:受了这一打击!他是会一撅不振?还是会刻意奋发? 倒是会有许多变数出来,但这也只是在局部稍稍地改变了一下局面而已。表面上是赵允得了利,以迅雷之势抢占了许多‘地盘’!但皇帝千秋鼎盛,至少还有十几年好活,太子有足够的时间,来恢复元气。就算皇帝还有一二年的活头,也足够太子党们站稳脚跟,再说太子党的人,就会那么甘心受制的吗? 赵允不过就是占了一时的便宜而已!!只是对自己而言,吴台铭一死,大哥的案子,似乎会起许多变数了…… 吴台铭若死,听起来似乎是个好消息!因为,针对大哥的主力,消失了。赵允可以从容地把大哥给救出来…… 可是苏三却不这么想。他料定吴台铭手里头,一定是有针对大哥的实证的。以吴台铭的性子,实证在他手里,他是不会轻易把这实证抛出来!他了解皇帝的心思,也不想看到太子与吴王拼个两败俱伤的场面。他要打定主意把实证抛出去,必定要有收得回来的把握,或者是被逼到实在没有办法的时候,才会这么做!!因此,实证在吴台铭的手上,对赵允更多的是威摄,是挟制!可吴台铭一死,这实证便失去了控制,真是要哪个傻大胆,再把这实证揭出去,想先把苏一给治死。重新在争夺东府这块阵地上,取得一些优势,那赵允迫于形势,只怕立刻便要把苏一给处死的…… 所以说,吴台铭死,便是苏一死……想通了这一点,苏三再也不敢大意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领着小安,一路朝王府奔去……~~~~!~! 第36章,吴王府 就在苏三走进王府,坐在门下小厅里等候通报的时候。杜如悔已经在王府内,通往内院的必经之路上晃了有好一会子了。他料定苏三的到访,田柱子绝不敢隐而不报,因此便在这必经之路上,候着田柱子…… 果然不出所料,只见田柱子急步从外头走进来! 他在花丛间看到田柱急步往里走,便装着要往内院去的样子,从叉路里走出来,也往内院走去…… “杜先生?” “喔,田管家?”杜如悔有些意外地应道…… “杜先生这是找王爷去吗?” “嗯,刚才如悔想起一些事情,特地赶进来与王爷”杜如悔笑了笑道:“田管家找王爷也有事?” “前边院子里,来了一个人,叫苏三。说是苏侍郎的弟弟……本想打发他出去,但又怕王爷有些其他的意思,所以,进来禀报一声……”田柱子这么说,自然是想听听杜如悔对这事的看法…… “哦,苏侍郎的弟弟?在这风口上来,只怕是来找路子,求情的。你往里回,是极对的,但王爷只怕是不会见他的,小心挨说……走,如悔随田管家一道去见王爷……” 两人一齐走进内院,看见王苞正匆匆从王爷的屋子里出来。王苞微笑地对着两人拱了拱手,也不说话,侧身一让,等两人过去,便也急步离开…… 两人走进赵允书房的时候,赵允正静静地坐在书桌后想着事情,见两人进来,便笑道:“什么事儿?” 杜如悔便先一步道:“原本是有事的,不过既然王先生已经进来了,如悔也就没有事了。” 赵允品着杜如悔话里的意思,以为杜如悔后悔把事情让给王先生来办,失去了一次立功的机会,便笑了笑道:“来日方长嘛……田柱子,你是什么事?” 田柱子忙回道:“前边来了苏一的弟弟,想见王爷。小的原本是要打发他回去的,但他又说有紧急的事情要请见王爷,小的便不敢做主了……” “哼,他能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不过是想见本王为他哥子讨情罢了。不见……以后这种事情,你自己个掂量着处置便好了。他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你就问不得?”赵允冷冷地道…… 田柱子忙躬身,不敢答话。杜如悔便笑了笑道:“田管家也是慎重的意思,说不定那苏三是真有什么事情!” 赵允见杜如悔也这么说,不禁有些犹豫了。想了想道:“就算他有紧急的事情,这个时候,本王也不好去见他的。杜先生,你代本王见见他,看他倒底是有什么事情要说……” 杜如悔应了一声,便与田柱子仍旧出来…… 田柱子一边领着杜如悔往外走,一边说道:“哎,我们做下人的难啊。不通报,快误了爷的事;通报,又要挨说。再没有一个讨好的去处……还真是亏了杜先生直言,不然,王爷要怪我不会办差的……” “哪里有那么严重?王爷嘴里虽这般说,心里就未必不想你进来报。再说你办的事情多,比起那些不办事的,总归错的机会也多,这也是难免的……”杜如悔宽慰地道…… “还是你们读书人知道的多,这话听起来就是顺耳……” “哈哈,咱们王爷不是那种看不到下人好处的人,田管家只管放心办差便可,只要是为着府里着想,王爷再不可能会怪罪于你,就算是一时间说了两句,也再不可能上心的……” 两人一边说着这些,一边便进了头进院子的侧厅。田柱子让下人去把苏三引进来,便对杜如悔道:“杜先生先聊着,田柱子后头还有些事情,就少陪了……” 杜如悔笑道:“田管家有事只管忙事,如悔这里见过了客人,直接去后头禀报王爷便是……” 又候了片刻,才见一名下人,引着苏三与小安走了进来。杜如悔起身在侧厅遥遥地拱了拱手笑迎道:“苏公子别来无恙?那日在济老府里碰过面后,一直都没有机会见面,想不到,今个竟在这里见着了……来来,请坐……” “原来是杜先生。宁远这厢有礼了……”苏三嗬嗬一笑,双手一抱,一把扇子,还抱在手中…… “来人,看茶……”杜如悔一边叫着,一边亲热地上前拉着苏三往上头去坐。 及至手一拉住苏三,便在他的耳侧小声快速地道:“今晚,皇上鱼服出宫,吴王欲借行刺皇上之名,引吴台铭出东府,在必经之路上一举杀之。” 杜如悔的语速急快,苏三的反应速度也自不慢。杜如悔一说完,他也反应了过来,忙小声地问道:“太子呢?” “吴王料定太子必然会暗中保护皇嗬嗬,请坐请坐……”杜如悔把苏三引到座位边,便松了手,自己也在边上坐了下来。 两个下人走进来,在两人的坐位中间加了几盘果品和糕点,便退到椅后侧听命,一时之间茶水也送了上来…… “苏公子请喝茶……”杜如悔说罢,自己先端起茶来,轻轻地泯了一口,却并不去问苏三的来意…… 苏三极快地把刚才听到的消息消化了一遍,便已知晓了赵允的安排,心中已经有了对策,却装模作样地与杜如悔一起吃了口茶。才把今天来访的目的说了…… 无非是询问苏一的案子,了解一些是不是有可能去看望之类的话。及至杜如悔问他还有些什么重要的事情之时,苏三自然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言语…… 一场谈话,毫没有营养。苏三问杜如悔的话,杜如悔左扯右扯,话说了一筐,就是不往正点子上答;而杜如悔问苏三有什么事情,苏三也是不肯明说,左遮右掩。两人聊了一刻时辰,竟是说些武陵府的故事居多,等杜如悔再次端茶的时候,苏三便辞了出来…… 一直到辞出王府,又走出好远,小安才蒙头蒙脑地道:“三爷,小安怎么听不出来,杜先生都说了些什么啊?” 杜如悔上前拉苏三的时候,小安在后面落了几步。杜如悔声音压得低,小安从后面去看,看不到杜如悔的嘴动,也没有听到声音,自然不知道杜如悔该说的话,都早已经说完了。若是小安真能从杜如悔刚才光明正大说的那些话里听出什么,那就是怪事了…… “哈哈……你啊!明面上说的,都是不相干的。该说的,杜先生上前拉我的时候,便已经说了。你在后头听不到,是正常的。若是你听到了,后头那几个小仆不也听见了?”苏三笑了笑。 小安这才恍然大悟,若是苏三不点破,他根本不知道两人在那种情形下,已经说过话了…… 苏三把小安招到近前,小声地交待了几句,然后才道:“不用急着就去找唐超,现在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你先在街上转转,确定没人跟着了,再去……” 小安一迭声地应着,点着头把苏三交待的话记住,又陪着苏三走了一段,走到一处人流多的地段,闪进人群里,七拐八拐地便朝另一个方向走远了……~~~~!~! 第37章,赌诗会(一) 傍晚时分,冬日的最后一线阳光还没有完全泯灭在天际时,金陵城里,便亮起了点点的灯光…… 华灯初上,意味着寒夜的开始,繁华的街道,到了这个时候,也渐渐淡去了白日的喧嚣。米店,油店,杂货铺,都已打烊收摊。只有勾栏里,戏班里,酒楼茶馆里,还灯火通明…… 但店铺里那一点点亮光,却照不到街头,更照不亮这浓浓的黑夜!寒风一吹,这几点灯光,街道上影影绰绰的,显得更加阴冷。 白天拥挤的大街,到了晚上,显得既空旷又冷清……而黑夜,因为有了灯,显得更黑 不过,有冷清的地方,自然也就有热闹的地方!听雨楼今晚就高朋满座,热闹非凡。因为今晚在这里,有一场赌诗会要上演,几乎得到消息的才子,都钻到了这里,竟比诗会还要热闹…… 几百名才子,因为没有邀请贴,进不去楼里,都挤在听雨楼外,不肯离去…… 许多闻风而来的小商贩把灯笼一架,小摊一支,竟然在此做起生意来!有小吃摊,有玩艺摊,瓷器摊,吆喝声此起彼伏,都快赶上庙会时的情景了…… 一众才子,有的坐在小吃摊上边吃边聊;有的就扎堆儿站着,议论纷纷;有的干脆就在听雨楼外,找一处干净的地方,席地而坐,买来许多酒食,高谈阔论起来…… 他们议论的话题虽多,但聊得最热烈的,无非还是今晚这场两府才子大比拼的文坛盛事! 有不了解这场赌诗会起因的学子们,到了这里。第一个问题,自然就是问问武陵才子与金陵才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斗到一起去了? 这时便自然有人,把初八日诗会上,武陵才子丢人的事情,不厌其烦地再讲一遍…… 其实那天,金陵城里的腊八节诗会,只能算是一个小小的热身小诗会。不过是几十个才子,聚到一起,吟诗作对,自评自选地挑出一些可意儿的诗作,自娱自乐而已。既没有请什么评诗人到场,也没有广邀文坛豪杰。 可是明年正巧是三年一期的大比,金陵府里住着南路北府的众多才子。正愁着没有机会表露才华,听说了这么个小诗会,于是一个个,不请自来,一来一大帮,居然成了一个上百人的大诗会,大冷的天,许多才子,难得汇集到一起,一边喝着酒,一边畅谈着古今,自然而然地就生了比试之心 大家都是年轻人的心性,又谁也不服气谁,一旦比起来,那争胜之心就无法遏止了,这也是人之常情。 金陵府的才子,是地主,自然不会让着外乡来的才子们。外乡来的才子们,也自然不会服气金陵人,因此谈笑对峙之间,便隐隐地分做了二派 眼见得你一首诗,我一首诗,又没有个评诗人,再也比不出个高低,都压不下对方的威风,金陵人便提出比诗的主意…… 比诗是金陵人的提议,也是金陵人平常里就玩的!!规矩很简单,一首诗只做四句。两边的人,每边两句。每句都要从古诗中选出来,要有来历,要有出处,拼凑在一起,还要上下句文意相通…… 比的时候,其他路府里的才子人数少,便公推了武陵府的人,来与金陵府的人打擂台。武陵府的人,自然也是不怕的,这种要露脸的事情,他们争还争不及,哪里会往后退。何况他们有十好几个人,文才俱都不俗…… 约定好比诗喝酒,但凡是有一个人还能站得住,就一直比下去…… 一边是玩惯了比诗的金陵人,一边是要临阵磨枪,苦思冥想的武陵人。两下里一碰,结果可想而知。 金陵人不管是出诗,还是接诗,都是既快又好;而武陵人苦想了半天,拼出来的诗,却只能是勉勉强强过关…… 如此比着,不一刻,武陵这边便喝倒了一半,剩下的就更加不济了,舌头都大了,脑子都晕了,还怎么比?全部被金陵人给闷倒了,至于武陵人当场发了酒疯,搂着妓子叫娘的事,那也是属实的 这个便是武陵人与金陵人结下梁子的起因,也是今天有这场赌诗大会的起因…… 原本,金陵人在比诗会上露了这一手,不仅震住了其他府路里的才子,也把武陵人杀得没有了心气。虽然武陵人心里憋着劲要找回胜场,但心里实在是没有底气,因此都不敢露头。 直到代表着武陵才子第一的苏三,出现在金陵,才慢慢地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 “要我说,就算是苏三来了,今个这比诗会,还是没赢面……苏三纵有文才,但那也只是一张嘴。双拳尚且难敌四手,一个人,还能与这许多人叫板?” “也不一定……前日里,武陵才子吃了不懂这比诗套路的亏。这许多天过去了,他们还敢来,自然是天天在钻研此道!大家都是一样学得诗,未必谁就会比谁差。所以,这次武陵人摆下这个东道,固然也是苏大才子到了金陵的原因,但也有他们已经摸清了这里头套路的原因……未必会输!” “兄台这话说得在理!之前看金陵人腊八节上,那么出口成章,我们心里还受了不小的打击,还以为,真是学不如人。可是,这几天,我们福山路的几个人,天天玩这比诗,自觉得越玩越熟,出口成章也并不是很难……因此,武陵人并不见得没有胜的希望……” “只玩了几天,便能与金陵人从念书起便玩,一直现到现在的经验去比吗?这且放下不说,说回前次。你们知道不知道,前次腊八节上,金陵城里的那些出了名的才子,都没有到场?不知道吧!而这次呢?事情闹得这么大,金陵才子为了面子,自然不可能马虎……听说金陵府里知名的才子,是全都来了……苏宁远那几首诗做的好,但并不是说他对旧诗的熟悉程度就高……因此,难胜……” “嗯,我赞同这位仁兄所说。这比诗不是比文才。若是比文才,我就站在武陵才子这边,毕竟苏宁远的那几首诗词摆在那里。那诗才,那文情,便是师辈们,都要赞不绝口的,金陵人就是把十个才子叠在一起,只怕也是比不过的。境界摆在那里,不是人多就可以取胜的……可是,这是比诗,比得是对老诗作的熟悉程度。就算苏大才子对诗词的熟悉程度也不弱,但这也只是他一个人而已。比诗的时候,一个脑子,是及不上两个脑子的……我看今晚武陵人还是铩羽而归的……” “只怕事实就是这样了……听说是一对一的单挑。一边选出八人,八八相对,不允许错了顺序。接不下去,要么喝三大碗酒,要么下场。剩下的,接着来对八,实在是金陵人占着便宜的。金陵人是从几百个人里头选出八个,而武陵人总共也只来了十几个,二十个不到,从十来个人里头,选出八个,怎么与金陵人去比呢?……你们看,这外头站着的,除了各府路里进不去的才子,绝大多数都是金陵城里头的才子。就这人场,也绝对是金陵人占着优的……真正开始比诗的话,每刷下去一个武陵人,武陵这边就要弱上一分,我可不信,苏宁远能以一敌八?” “哎,原本希望武陵人能挽回一局!好好灭灭金陵人的威风,如此看来,一旦输了,金陵人便更加得势了” “希望能胜吧……” 听雨楼外,到处都是这样的言谈。不过秦公公却没有心思听这帮年青人说些什么……他在听雨楼外转了一圈,才笑呵呵地跑回来,寻见赵普正与一名穿了书生装的侍卫站在一处,便一溜烟儿地跑了过去…… 今个皇上鱼服出宫,留了郭德在正德殿里拦所有人的驾,自己捞着了陪皇帝出游机会,当然是可劲地卖力服侍。 谁曾想,这听雨楼从半下午就开始净场,把后门一堵,前门派着专人把守,只认贴,不认人,再不放一个闲人进去…… 秦公公见进不去,又不好表露身份,便撒了个谎,说是店老板的亲戚。把店老板诓到外头,拉到暗处,偷偷塞了二十两银子。这才买到一个从后门进来的~~~~!~! 第38章,赌诗会(二) “爷,咱们从后门走……”秦公公使着眼色,一边把皇上与侍卫引到后门,一边笑道:“亏得奴才骗出了店老板,又使了二十两银子,否则爷要想进去看热闹,不弄出点动静,只怕进不去……” “行了,办得不错,回宫后有赏……”赵普也不管秦公公是在表功,还是在邀赏,他只要能进去瞧这场热闹,便是开心的…… 店里的伙计,在后门接住了三人,一路引到了前面楼里…… 赵普一走进楼里,便看见整个听雨楼里,上下两层,都坐满了人。一楼里,所有屏风都撤了去,长桌子拼到了一起,摆了长长的两溜…… 二楼是一个回廊的布局,正北面是上楼的楼梯。宽大的楼梯上到一半,便一边往东拐,一边往西拐,通往东西两侧楼台。站在东楼或西楼上,靠着栏杆往下一看,便可以看到楼下的情形…… 整个楼里是人声鼎沸,却又隐隐分成了两派,有些针锋相对。东楼里坐着摆下今天东道的武陵才子,与一帮凑人气的各路府学子代表;西楼里坐着金陵府的才子。 两边楼里都摆了四桌子的酒菜,此刻大家都埋头吃着东西,准备着呆会儿的血拼…… 店伙计,把赵普等人带到一楼大厅里,从后堂抄了几张板凳,又挪来一个矮几,沏一壶好茶,教三人便在此处观风…… 赵普心情很好,一边让秦公公与贴身侍卫查理也一齐坐下,一边才问道:“你上回说,去武陵看见过苏三,指给我看看,谁是苏三?” 秦公公见皇上问,拿眼往楼上寻觅,好半天,才看到苏三露着半截儿身子,在二楼里席里的一张桌子里说笑……偷偷地指给了赵普看。 赵普抬头看着苏三,只见苏三言语之间,面带微笑,谈话间更见风度,不似周围才子们放浪形骸,却似自有一段风骨…… 轻轻地点了点头,虽觉得苏三比想像中的还要年轻,但风度翩翩的气质,并没有那种一望之下,有让人失望的感觉……真正风华绝代的才子,便应该有这种相貌搭配,才不失为完美吧…… 又指着北楼梯中间往东西楼分开的平台上道:“那里摆一个条案,还坐了三个人,是什么意思?” “奴才不懂这个,奴才猜是这场比诗会,公选出来的评诗人……” 赵普却肯定地点头道:“应该是,居然还搬了那么多诗书。想是怕万一有记不清爽的,以备查证。哈哈,倒是准备的周全……”赵普很开心,以前他都是众人的焦点,今个做了旁观者,这感觉让他有些新奇…… 东楼里,今个武陵府的同乡,都来齐了!又邀请了一众他乡的好友来凑个人场,以免场面太单薄!苏三也忙着认识这些他乡的学子…… 西楼里倒全是金陵府里的人!此时正说说笑笑地吃喝,就等饭饱后,与武陵才子们血拼一场。 二楼里,俱都是一样的席面,唯一不同的是:东楼这边,有酒,但却没有人喝;而西楼那边,倒是一杯接着一杯,喝得是酒酣耳热…… 这个的赌诗,比得仍然是酒。一个对不上来,便是三碗酒下肚。东楼不饮酒,是要留着量赌诗的时候用。而西楼,却自讨必胜的局面,根本无所顾忌,所以饮酒再无顾忌。 说是底气也好,说是狂妄也罢……但这却是眼前的事实…… 楼下那些高谈阔论的,一个个也都不是等闲之辈。两边楼里,这样的差别,谁没有瞧见,谁不在心里惴测? 不过,这些于苏三来说,没有妨碍。他现在想得是:皇上今个晚上要鱼服出宫,这出宫,是出到哪里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很好猜。能让皇上,大冬天的晚上,还跑出宫的事情,要么就是顶了天的大事,要么就是皇上极感兴趣的事情。想来想去,除了皇上是鱼服来看这场难得一见的文坛大比拼之外,只怕再没什么样的大事,能让这位只喜欢文学书法的皇上,跑出宫来吧…… 那么,皇上应该就在这楼里喽? 不经意地拿眼,一点一点地扫过人群…… 楼下光暗,楼上光强。从强光里往弱光里看,视线并不明朗。只是再弱的光,也挡不住有心的人。苏三一边说笑着遮掩目光,一边不断地往楼下扫着眼,来来回回看了三遍,才看到秦公公起身招呼店伙计,给茶壶里加水…… 秦公公?苏三把目光轻轻往回一收,便不再往那里看了……继续若无其事地说话,谈笑…… 皇上鱼服出行,断没有秦公公独自出现在这里的道理,他必是随侍在皇帝的左右…… 好,再也没有想到会这么顺利,这可真是天助我也。 这样一来,就不必要费着心思,把苦情挤进诗里去,再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了。直接就可以当着皇帝的面,把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能不能救出苏一,就看今晚的表现,再没有白白错过的道理…… 须知眼下苏一是生是死,完全取决于皇帝的一念之差…… 有句古话,叫做: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说得便是皇帝的一念之间,便可取人性命!可这句话的意思,却可以从两个方面来理解:第一个方面,自然就是这字面上的意思:要臣子死,臣子就只能死;第二个方面的意思却是:不让臣子死,臣子就不能死…… 皇上确实是个好东西。这开口说一句话,便可以让人死去、活来。而今晚,苏三就想得到皇帝让苏一活来的一句话…… 思索间,东楼已然饭饱,西楼也已酒足…… “撤席!上酒……”王宇轻喊了一声,便把这满楼的嚣闹声,给完完全全地压了下去…… 楼下的一众才子们,听到好戏就要上演,便立刻腾出二张桌子,俱都摆上了笔墨纸砚。一张桌子专写东楼的诗,一张桌子专写西楼的诗。上头比一首,下头便录一首,这是要传到外头,供几百号在才子观看的…… 楼梯口的三个人,也俱都叫收了吃食,好整以瑕地端坐在条案后,等待店伙计把桌面收拾干净…… 李舒见一楼都静得没了声音,便趁着酒兴笑对东楼里笑道:“哪位是苏宁远苏兄啊?也不出来打个招呼,介绍一番……” 东楼见西楼说话这人,却是上次比试中风头强劲的李舒。因听他话里,一副主人的嘴脸,倒命令起苏三介绍了,哪里会服? 王宇心想着,就算是介绍,也断没有这样被人叫一声,便要站出去介绍的道理。便拱手道:“原来是李兄!李兄大名,海内尽知,自然是不用先介绍的。我们这等俗人,还是等比诗会开始,再做介绍好了……” 李舒碰了个钉子,却丝毫不在意,而是用手指遥遥一指东楼道:“今天是你们武陵的兄弟们摆下了东道。因此,在这听雨楼里,你们是主,我们是客。李舒倒没有见过这么省的主人,为了省些酒钱,自己竟然滴酒不沾的……” 一楼里见李舒这等奚落武陵这边,有不平的,也有大笑的,也有嫌事态不大,跟着起哄的……大家都是年轻人,奔着去的是个心气,语不带脏,还要让人说出来话来,便是读书人向往的境界……若是答不上话来,那便算是失去了气场。失去了气场,那就叫丢人。有一说叫:输阵不输人……便是阵前输了,只要不丢人,那还算是个好样的……若是输阵又输人,那简直就是抬不起头的…… 因都去看东楼里的反应…… 出面的仍然是王宇。王宇这几个月在度支司倒是养着一些气量,听了李舒的话,也不生气,只是轻轻一笑道:“主人省酒,也有听说过的;但碰到不肯为主人节省,一味只知胡吃海塞,还巴不得把酒席带回去的客人,主人也只能是感叹请人前,没有看清客人的本相……” 众人听了王宇的话,更是哄然一笑…… 李舒脸面上虽然带着笑,只是心里头,已经来了气。眼见得这话回不圆了,只能应道:“只怕今晚王兄想省酒,都省不了喽……” “是啊,碰到这样的客人,确实是想省,都省不了的……” 众人再笑之后,这形势就有点水火不容的感觉了……~~~~!~! 第39章,赌诗会(三) 一等两边楼里收拾了干净,店伙计便专腾出一张桌子摆酒。上面只摆三只大海酒碗,再用酒勺子,一勺一勺子往海碗里加酒。每碗只加三大勺,虽未加满,可这三大碗一口气喝下去,对这帮书生来说,那还是很渗人的。估计有了那么一次,第二趟轮回来的时候,舌头都要打结的…… 酒一倒好,两边楼的店伙计一比手,就意味着准备工作,已经完全做好……便听楼梯口那条案正中坐着的一位,已经站了起来。 不言声地与众人打了一个团揖,才朗声道:“众位学友,大家好。本人是荆湖路的左治世。蒙众人公推,来主诗这场封朝文坛第一大乐事。坐在我左边的是淮南路的洛兄!负责记录东西两楼应接不上,错接,误接,慢接的次数;坐在我右边的是京西路的宗兄,负责印证疑问诗句的出处;我们三人,不评诗,不议论,只按既定的章程,一步一步地走。两楼里,能不能接,接出来的好坏,在坐的诸位,都凭着公心来议,好坏自在人心,相信众目所视之下,再无偏见……” 顿了顿,见二楼里没有人提出旁议,便一挥手道:“好,我宣布,今晚的比诗大会,正式开始……” 左治世声音一歇,满楼里,大家都使了老劲鼓掌,巴掌都拍红了,可见得大家的心气,都是极高的…… 赵普也跟着拍了两下,笑呵呵地看着这满楼里的热闹气氛……还是年轻好,意气风发,无拘无束,无忧无虑…… 左治世等掌声歇了下去才道:“先说一下比诗的规矩。这规矩是今个比诗的双方,在此之前先议定了的。第一,双方各出八人比诗;第二,双方按照一到八的顺序,把名字报到我这里。并按此顺序,捉对比诗;第三,一边两句,每句都必须从以前老诗中抽取。对不上,对错,对得不通者,皆罚三杯,或自动退场,一旦有退场,便按大名单的顺序顺移,直到一边无人比诗则止。” 这规矩是事先商定妥当的,大家也并无异议;因此左治世把规矩说完之后,便直接对二楼里道:“现在把你们的名单商议妥当,送过来!” 名单两方早有商议,便从一到八,把八个人的名字都写了上去。武陵这边,苏三,王宇,叶金林,赵一白,吴子坤,何采臣等都排了上去,另有两人,也是这几日相处熟的,于诗词一道都非常熟悉的才子…… 因是武陵这边的东道,第一个起题的,是武陵这边儿!便把文才稍弱的何采臣排在了第一,王宇排了第二,其他几个人也不论了,押在了中间,把最后一个压轴的位置,给了苏三…… 其实也不存在什么压轴,大家都是轮子着来的,你来我往,我来你往的,一轮一轮的淘沙子一般…… 把名单送到左治世那里,西楼的名单也送到了…… 左治世把两边儿的名单摆在案上,随后笑道:“由南向北,从一到八,两边先到楼前亮个相,自我介绍一下……咱们按顺序来,就当是做个演习,各自先找着自己的对手再说……今天既然是东边的东道,那东楼的第一位先来介绍一下……” 何采臣便先站到东楼的围栏边,先对着楼下人打了个拱,又与对面楼上的对手打了个拱,才高声道:“何采臣,字清松!” 简单明了,干脆不拖拉,一说完,便对左治世拱了拱手,也不坐回去,只是站在原地…… 何采臣话间才落,那边便也出来一位,也是干脆利落地道:“单世杰,字浩然……” 话音刚落,下头便有捧场的,叫道:“浩然兄,今晚看你的了……” 单浩然傲然一笑,示威地看了何采臣一眼。何采臣也不言声,只是默默地看着单浩然…… 单浩然一介绍完,王宇便跟了上来介绍,接着是金陵那边的李舒……一直依次下去,直到武陵这边,苏三上来,淡淡地说道:“苏三,字宁远!” 听了苏三的介绍,这楼下,才算给了东楼这边一点支持声,有人壮着心气叫道:“宁远兄,别怕了那帮金陵人,我们给你撑着场面……”苏三便笑了笑,对着下头连连拱手道谢…… 直到对面一人轻轻地道:“许伟,字涣之!”惹得楼下是一片狂叫,才算是打断了为苏三叫好的场面……就好像前世,年轻男女看见了自己心爱的明星那种狂热一样,俱都往许伟那里看…… 许伟只是淡淡地看了楼下一眼,眼睛便直视着苏三的眼睛。似乎想让苏三在他凌冽的眼神底下屈服,这种眼神,绝对是在挑衅…… 苏三倒是早就看到了他,西楼大家都在喝酒谈笑那会儿,唯独他,不言不笑地坐在那里,似乎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现在知道他便是许伟,也明白,这是一个自命清高的家伙。 这种人,一般是不会把其他人看在眼里的!现在居然能把自己当一个对手来看待,苏三倒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感到荣幸。 或许吧,只是对他来说这些可有可无。许伟重不重视他,于他而言都不相干……他今晚只想借眼前的这八个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不管眼前站着的对手,是欣赏他,还是贬低他,他都要毫不手软地把他们压下去…… 这并不仅仅只关系到武陵人的脸面,还关系到大哥的性命,甚或关系到整个苏家的命运!他可不想来一次,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悲催故事…… 除去林海录,是为了苏家能在武陵平安呆下去;救出苏一,也是为了苏家能平稳渡过此劫!尽管他还想着要偷些懒,过些安静的日子,但这些事情,他既然能看得清,能清楚地知道不管不问的情况下,事态的发展走向,就不得不做出今天这些选择…… 这是上天看不得他清闲,否则老天爷就不会让自己重生在这种情势之下。若是重生在佛寺里,那自己吃吃斋念念佛,不也了此一生了吗?既然连老天爷都不想让他清闲,那自己还是不要太过逆天才好…… 不过,能得到对手这么重视,苏三心里自然还是高兴的。因此他不去计较,许伟有意流露出来,想要激怒他的挑衅眼神,而是轻轻地笑了笑,并对着许伟点了点头…… 许伟倒不愧是官家出身的子弟,年纪轻轻,就知道利用眼神来激怒对手。难怪他能在金陵这帮不驯的才子中间,如鱼得水,独领风骚…… 若苏三只是一个单纯的书生才子,只怕在心机上,还玩不过许伟。可现在,许伟的行为,在他的眼里,就有点小儿科上不了台面。拿对付其他才子的手段,来对付自己,许伟确实还嫩了一些…… “好,大家都安静喽!双方都已介绍完毕。那么便正式开始比诗了……先由武陵学友这边出题,何兄请……”左治世,一扬手,抬手示意第一个出题的何采臣,确认可以开始了!~~~~!~! 第40章,赌诗会(四) 何采臣稍稍有些紧张,轻轻地吐了一口气,把刚才已经打了腹稿的诗句念了出来。因是两句,所以,就算是出题,也并不是随便出出便行的,至少第一句与第二句,得文意相通才行…… 因说道:脱身傲万乘,非是藉秋风; 前一句是竹山先生诗里的,原文是‘脱身傲万乘,泰华鸿毛轻’;后一句是虞南先生的,原文是‘居高身自远,非是藉秋风’。 把这两首诗中都摘出这么一句来,放在一起。意思突然一变,但从文意上,却又极顺。因此,此句一出,下头便一齐叫了一个‘好!’ 何采臣的对手是单世杰,文采也是好的。这边一收声,他便仰头望着楼板静想,丝毫没有被下面的喊好声所影响。头一对,当然是关键的,要对上,还要对得好,须得压过对方一头,那才能占着气势…… 可是单世杰冥想了一会儿,心里虽然有了腹稿,但总觉得并不是绝好。看看时间拖不得了,心知这头一彩是打不响了,便漫口咏道:“圣贤不浪出,流响出疏桐。” 从文意上看,还算是通的。而且一个不是藉秋风,却脱身而去畅游万里;一个是圣贤隐居,名传天下。虽不能算是十万的严密,但能对到这个程度,自然也是合着比诗的要求的…… 而台下尽多金陵城的才子,便一齐大叫起来,“好!对的好……” 左治世见一楼里再没有异议的,便一摆手指示着西楼这边,换一个人出第二题。出题比之接题是容易一些的,因此李舒没有迟疑地便又出来一题,却是:梁家画阁中天起,青山削出蛾眉山! 出处就不用细说了,这两句一出来,大家都知道,这是洪山先生与定南先生的诗……这两句原都是写景的,可现在一用在这里,便又有了新意。隐隐有些描写男子容貌的意思在里面。若要完全接下来。也要用写景的句子,必然也要有点阴阳相济的意思才行……自然,也可以顺着这诗的意思,跟着来…… 王宇接了这两句诗,转头一想,心里便自有了,笑道:“片片行云着蝉翼,秋水满江秋月寒。” 前两句有阁有山,后两句有云有水。也算是合着阴阳之意,不算绝妙的巧对,自然也足以应付过关…… 如此这般你来我往,武陵这边是没有吃酒,头脑清醒;金陵那边是吃了酒,才情勃发;一出一接,并没有接不上,接错,乱接的事情出现,说话间,便到了苏三这里…… 正好轮到许伟出题。许伟却早就等在这里,老早便有了腹稿。因对着苏三轻笑道:“可听仔细喽!”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料知许伟早就憋着要难为他,他自然不会输了气场,也只一笑道:“你放马过来……” 众人见苏三神情轻松,又一丝不肯松劲,心里都喝了个采。不过他们也料知许伟必是有些怪着的,否则也当不起金陵才子之首。只是,看苏三的样子,怕未必难得住苏三…… 只听许伟道:“谁谓含愁独不见,月满铅华独上城西楼;” 竟然是一句诗,一句词的混搭。前一句说含愁,后一句说,上城西楼消愁。文意倒是通的,可这最后一句,显见得已经是收了尾的,意境已经到了极点,要接起来,倒是有些难的!一个没接好,这意境就是要破的…… 王宇听了许伟这出题,忙对左治世道:“如此出题,难道也合着规矩?” 一楼里便有人叫道:“不懂就不要开口,这种对法,我们金陵人都玩过的,你们不知道,就不要问合不合规矩的事情……再说,规矩里哪一条,是说,不能这么出题的?”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自然也有赞同的,也有不赞同的……左治世想了想规矩,也不好反驳。只能道:“诗词一体,倒也不违着规矩;接得时候,应当也是照此格式接才对……否则倒成了长短句了……” “可这不成了对对子去了吗?”王宇忿忿不平道…… 苏三摆了摆手笑道:“他们可以这么出,咱们也可以这么出嘛。不用计较这么多……不过,左兄当面,宁远也问一句,规矩中说只用旧诗,老诗。宁想想问:有些当朝诗人已经作出来的诗作,或者名气不显,或者没有著本立集,是否也可以用的?” 左治世笑道:“自然可以……不过,当朝许多诗集都没有成册,都用进来,却十分的难辩,所以,若不用成集的,或广为流传的成诗句子,那必然是要够得上当世名句这样的规格。而且引用出来,全诗若不是上佳之作,在坐的众人,只怕也不会通过……” “哦,这个宁远倒没有意见。不知涣之兄对这点有没有什么意见?” “自然是没有的。当世知名的句子,大家博学,自然或多或少也是听过的。便是宁远兄那几首名词好诗,众人若是要拆来用,那许伟也不可能否定……”许伟看似捧着苏三,其实是抱着必胜之心来的…… 苏三呵呵一笑,拿着手中的扇子,点了点许伟笑道:“那涣之兄刚才的出题,苏三接着了便是。” 轻松地笑了笑,眼光在一楼里一扫而过,便拿着扇子一敲手心,抬起了头看着许假道:“有了……” 众人见这么刁难的出题,苏三这么会子的功夫,便有了应对,不由都来听他的接题。 苏三这才轻轻地道:“忽闻水上瑟琶声,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许伟的头两句,说愁上西楼;苏三却对着:上了西楼,却闻琴音,愁更愁。端是接得好…… 可是,有人却道:“接错了,接错了,这两句,我怎么没有听过?” 有人起了头,大家一齐都交头接耳起来,结果谁也没有找出出处…… 左治世有些挠头,看来许伟不好应付,这苏三也是个不好相与的主。你来长短句,我就给你找偏门。可说是偏门,任谁都能品出苏三,这两句诗词的妙处。若说不是名句,只怕也说不通,关键是这诗词的出处…… 左治世自己也想了一圈,再想不出来,去看老宗,却见老宗也是一脸急色,却不知道要拿哪本诗集来印证…… 许伟在西楼里也是听得一愣。这接是接得极好的,可是这接题用的诗句,和词句,他也没有听过。心想苏三这么大一个才子,再也不可能乱用的,可苦想了半天,却没有结果!只能张望着身边的人,却见他们也俱是摇头…… 左治世没有法子了,便对苏三道:“宁远兄,可否指出接题中所用的诗与词,都是哪位先生的手笔?” “喔,你们都没有读过这位老先生的诗词吗?”苏三一本正经地道:“这自然是无名氏先生的诗集啊!无名氏先生,生于武陵,一生穷困潦倒,只以写诗作词为生。一生作下的诗词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这诗句,这词句,都是从那上面选出来的……” “叭”地打开了扇子,苏三轻轻地笑道…… 一万、八千首诗词? 大家倒抽了一口凉气,心想着苏三是不是在开玩笑,却见苏三一脸的正经……一时之间,大家都奇怪地看着苏三。 别说这个无名氏没有听过,便是那一万八千首的诗词数量,也早把他们吓着了。一天作一首,一年也才三百六十五首,十年也才三千多千首诗词?三十年每年每天都在作诗才有可能…… 这根本不可能嘛……可是苏宁远的神情又不像是在说谎……~~~~!~! 第41章,赌诗会(五) 左治世自然是没有法子说出苏三接得不好的话,只能再问道:“宁远兄不妨把无名氏先生的这两首诗词,俱念出来以资佐证。若是众人都认为这诗词好,那宁远兄这接题,便算是过的……” “好啊!”苏三呵呵一笑,把扇子一收,一边漫想一边道:“这头一句,是‘琵琶行’这首诗里的句子。众学友且请听来……‘乌江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念到此处,苏三轻轻一停,示意众人听仔细了,才道:“忽闻水上琵琶声,主人忘归客不”因要完整地把诗给咏出来,苏三便只一个劲地往下咏着:“……冰泉冷涩弦凝绝,凝绝不通声暂歇。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 苏三不紧不慢,缓缓诵来,如此长诗,早震得众人是目瞪口呆…… “不知此诗当不当得上佳这作?宁远用的对也不对?” 左治世一听苏三不仅把许伟的出题给破了,而且一首这么长的诗,给许伟倒翻了回去。不由有些苦笑,看来之前大家的都失算了,只怕这苏宁远,今天是存着心,要把金陵这帮人给收拾了…… 估且不论这无名氏是谁!就单说这诗,那也是绝妙的好诗。朗朗上口不说,有情有节,还有那么多上佳名句,简直是不可多得的……而这样的好诗,满座居然没有一人知道出处,这便是显出了苏宁远的高明之处 左治世在苦笑之余也不禁冒出一个疑问,这诗,真就是无名氏的诗作?抑或是宁远的旧作? 不得而知…… 武陵这边见苏三一上来,便出了这么大一个风头,俱都叫起好来,一帮外乡的书生们也一齐叫道:“好,这么好的诗,就算是新作,那也可以取用的……过,这诗算过……” 许伟脸上稍红了红,却对左治世道:“词的出处,还没说呢?” 左治世便对苏三道:“宁远兄,您要不先喝口水,再把那首词的出处说一说?” 对着左治世笑了笑,却不去喝水,而是又用扇子点了点许伟,竟然也是针锋相对而去的。笑诵道:“无言独上西楼!” 这‘西楼’与许伟的那‘城西楼’,倒有雷同之处。好像苏三就是奔着那‘城西楼’去了似的……苏三因对着许伟笑了笑,才用扇子一下一下轻轻地打着自己的手心,每打一下,便蹦出一句:“月如钩,寂莫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说到这里停了停,看向众人道:“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 好……武陵这边是一个劲的叫好…… 赵普在楼下人堆里听着,也不禁笑道:“这后头一首,倒是苏三的词风,只怕是他现做的!” 秦公公忙接着赵普的口风道:“不可能吧……这么多人,这样的情势,他能如此从容不迫地作诗?” “哈哈,你是不知道听说这个苏大才子,三首绝佳好诗,都是一气呵成的。若不是今个儿这第一首诗太长了,我一准也以为是他现做的……不过就算不是,也差不远了,说不准就是他的旧作……” “爷的意思是,那个无名氏是假的……” “嗬嗬……听他瞎说,怎么可能是真的?无名氏?显然就是他想藏头露尾,才有意说的。真有这么个无名氏,还做了七八千首诗!还都是这样的诗词!你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无名氏会名声不显?苏三小儿,只好骗骗这些书生罢了……我看这谎,只是这帮书生也是不信的……” 许伟的脸上不是一点两点的难看了…… 他可不是傻子,从苏三这词的第一句,他便听出了苏三那种刻在骨子里挑衅。他用了‘独上城西楼’,苏三转脸就来了一句:独上西楼!这不仅是挑衅,而且还是蔑视…… 心中生着闷气,却不好在这种场合上发作什么,便把头一别,不去看一脸微笑的苏三…… 苏三这接题就算是过了,紧接下来第二轮,也还照旧是何采臣出题……武陵这边还只是循着五言七言的律诗路子走,金陵那边的出题也没有许伟这么怪…… 一路比下来,虽然大家或多或少有些争议,但都勉勉强强过了关,又轮到许伟这里,许伟又冒出一个长短句…… “相见稀,相忆久,自此改名为折柳;” 苏三直接就回了过去:“天苍苍,野茫茫,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都是风流才子,这一树梨花压海棠的意思,被这样一胡接,自然品出不同的意思来……皆都哄笑起来…… 许伟刚才便有气,此一刻更是怒火中烧。死命地压住……那边左治世听又是两句新的,不免又要问出处…… 苏三便笑道:“也都是无名氏的。第一句却是: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词一读出来,那词的意境便跃然眼前,不是一个‘好’字可形容的。 “第二句嘛。却是:十八新娘八十郎,苍苍白发对红妆。鸳鸯被里成双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尽皆大笑起来,左治世也是扑哧一笑。却听一声巨响,许伟一只茶碗摔碎在楼板上。只见许伟面色铁青地看着苏三,手掌拍在栏杆上,手指节都在发抖。 场面为之一静,大家再一回想起苏三的接题,不由恍然。 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出处,这么暧昧。那风吹草低现牛羊,又变成了一树梨花压海棠。这个接题,紧接着许伟的出题,倒变成了,情人思见,见面却变成了一树梨花压海棠的场景……这种催残,这种意淫,若不是有意奔着许伟去的,谁能这么损的…… 众人一边庆幸站在上头的不是自己,一边又要看许伟对苏三这一狂接,要如何发作…… 却见许伟的脸,青得发黑,嘴唇气得打抖道:“好,好,今天,涣之便要单独来讨教讨教苏公子的高才……” 恶狠狠地看着苏三。苏三却一耸肩笑道:“请便……” 许伟也不理会什么比诗会了,直接一点苏三道:“休论平生锦机手,浩歌且醉金陵酒。” 苏三也强硬地看着许伟道:“可怜腊月初八夜,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一听,便知苏三今个可可地是来报仇来的,要不然断不会说出腊月初八这个日子……而且仍然是梨花要压海棠,若这不是报仇的话,才出鬼。 得,这一下杠得实实的了…… “大江西下秦淮流,石头寂寞围荒丘……哼,我看你有几树海棠……” “近水楼台先得月,一树梨花压海棠……哈,你且试试就知道了……” “鞭蓉水冷燕支消,千古繁华同一梦。” “一梦生死两茫茫,一树梨花压海棠……” 许伟的眼睛都绿了……“飞少幂人风堕帻,老夫倦作关河客。” “老夫聊发少年狂,一树梨花压海棠……” “老军敝将长慨叹,愿欲轩诸武库间。” “醉卧沙场君莫笑,一树梨花压海棠。” 众人看着这情形愈发不对劲了。西楼里的人,脸都白了。东楼里则是扬眉吐气。楼下这一帮人,又不好劝得,只能是看着这热闹,金陵人自然是指望着许伟能扳回一程,但看苏三那应接如流的样子,再也不可能扳得回来了 李舒见许伟乱了神,也顾不得许多了,上前道:“难道你就只有这一句?”~~~~!~! 第42章,赌诗会(六) “喔,李舒兄?你也想来,好啊……一起来吧。就不用这一句,也照样应付的来” 这话自然是激起了西楼所有人的义愤,一时间,那几十个人都往这头,栏杆上挤了过来,俱都指着苏三出题。一时间,出题之声是不绝于耳! 苏三是来者不拒,扇子时开时合,时不时地点着这人,又点着那人,一一接着众人的出题。只要有来题的,他是张口就接……于是,便只看着西楼里乱哄哄地出对,东楼里却静静地,只一个苏三在应付。 苏三左一指道:“床前明月光,对影成三人。” 右一指道:“窗含西岭千秋雪,一枝红杏出墙来。” 又一指李舒的出题道:“采菊东篱下,莫道不消魂。” 再也没有一句正经的接对诗了,把一楼里的众人,笑翻了不说,更有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的…… 李舒被苏三这么浑接,也是气上了火,出题骂道:“楼中竖子今安在?应怜半死白头翁。” 苏三想也不想,直接就回了过去:“半死病中惊坐起,夜深还过女墙来!” 又是极暧昧的接题! 李舒也气蒙了头,牙咬得咯咯响。他没有许伟的忍劲,恨恨地道:“竖子可恼。你大哥尚在狱中,你居然这么得意洋洋,我呸你一脸,叫天下人看清你这不情不义的小人……” 苏三听了李舒的话,悚然一收扇,眼中寒光一闪,直勾勾地看着李舒…… 李舒也意识到自己这话有些过了,可说出去的话,哪里收得回来?被挤到这当口,他也是骑虎难下,也只能直挺挺地看着苏三…… 众人一听这话,俱都沉静了下来…… 之前都可以说是玩笑。大家比诗,都是按照规矩来,就算是有些调笑的意思,那也尽在诗里,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断没有这样当面揭人脸皮的!再说这事,金陵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种事情,也断不是一个书生,说有情有义,便可以救得下来的…… 赵普听得也是心中一动,拿眼来看苏三,要听他怎么回答…… 苏三脸上冰寒如霜,但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正要睡觉,便有人塞枕头……原本想激着许伟说出这话,却没有想到李舒出了这个头!!不管谁出头吧,反正起了这个头,他就有机会当着皇上的面,剖析心迹了…… 真是要谢谢李舒了,若不是还要把事情做完,说不定他要抱着李舒的头啃一下的,这也太上道了吧,今晚真是诸事顺手啊 强冷地一扫扇子,狠狠隔空划过李舒胸前,静静地盯着李舒道:“你也是御史之后?侍御史大人一世的正直,怎么就弄出来你这么个儿?一点风骨也没有,跟着人云亦云!” 赵普听着苏三的话,倒是有些意外,不知道苏三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李舒见苏三的意思没有说尽,倒不知从什么地方反驳了。也是直愣愣地看着苏三,不肯稍稍失了锐气。 苏三紧接着道:“别说这件案子还没有开始审理,便是开始审了,是什么结果还尚未可知!若是家兄真犯此逆行,别说宁远不情不义,便是大义灭亲,也不在话下。可是你看见了,宁远却在这里饮酒作乐,比诗做对。为什么?因为宁远知道大哥为人正直,断不会行此不忠不臣之事!” “你既是御史的儿子,想必对本朝的官吏有所了解,我且问你?你知道首告家兄的胡时尘是何许人?不知道?宁远告诉你,胡时尘是一个抛妻弃子的无耻小人。他当了官,第一件事便是休了自己的糟糠之妻。如此不义之小人,说出来的话,除了那些有意借此事迫害家兄的人肯假装相信之外,也就是你这样听风便是雨的公子哥儿,才肯信。欲借此事来羞辱于我,简直是可笑之极。” 李舒冷笑道:“哼,胡时尘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我却知道皇上既然抓了苏一进天牢,那便不可能没有真凭实据!你敢说皇上错了?” “哈哈……真凭实据?可笑,没有的事情,哪里来的真凭实据?你借皇上的名头,来压宁远,自以为得计。让宁远告诉你吧,皇上虽然这么做了,但却不是你们表面上看到的加罪家兄,而是在保护家兄。若皇上真有实据,苏府早就被抄了,而不是现在被官兵保护起来……皇上乃是当世明君,胡时尘如此污吏的话,皇上怎么会轻信。皇上之所以下家兄于牢狱之中,必定是想籍引,引出这整件事情背后的跳梁小丑。你也是读书人,岂不知前事不忘后世之师的道理?皇上怎么可能无知到,一封密折就把朝臣关起来的地步?若是这样,明天,宁远写一纸告书,说李御史图谋刺杀皇上,那皇上岂不是要拿你父亲下牢?后天谁再告吴相要杀皇太后,那皇上岂不要立刻抄了吴相的家?前有人做,后有人学,七岁小孩尚且知道的道理,此等后果,皇上难道看不到?” “你也叫才子?读过皇上的诗作没有?读过皇上的文章没有?皇上的才情如此雅致,岂会为宵小之辈所乘?哼,拿皇上来压宁远,说你无知,须是便宜了你,汝且坐看皇上最近几日的举措便知浅薄……你虽辱我,我却要用一句诗来劝你。你听仔细喽。” “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以后要再想说些什么,看清楚了情形再说话,不要说出去却是错的,反丢了自家的脸面……” 说完这话,苏三再也不去理会李舒,而是对着许伟拱了拱手道:“多有得罪……” 许伟见苏三先告了错,再一想前事,也反味过来。不过是些意气之争,自己心里先有了比试的心,才失去了往日的淡然。真要是评说起来,倒是自己的不是。虽然心里依然不服,但面对苏三这么一句软话,他也不好没有反应,便也一拱手,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在苏三也不听他说什么,一拱手后便退到后面桌上,竟是不再上前了…… 比诗会进行到这会,竟是没有法子再比下去了…… 只是,这精采的程度,苏三一人独战群雄的场面,倒是没有让在场的人失望……~~~~!~! 第43章,赌诗会成诗会! 王宇憋了一晚上的酒,就指望着比诗会的时候,能多轮上二回,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这样。显见得不好再比了,便只好对众人道:“得了,今个的酒大家也都别省下了,尽情的喝吧……什么劳什子的比诗,都算了。只当是个诗会,大家各显其能吧……” 王宇这一发话,正合着众人的意了。难得有这么一个机会,大家自然不会就这么错过了……因此,这话一传到了听雨楼外头,外头那些才子再也不情愿在外头候着了,一齐欢呼,一哄而入,店伙计是挡也挡不住了…… 正当,一场无法进行下去的比诗会,变成了各路府才子们的诗友会,整个听雨楼内乱哄哄地闹成一片的时候,楼中却突然掀起了惊天的变故…… 这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谁也不会想到,这种才子之间的聚会,居然会生生地跳出两名刺客! 只见才子群中,突然钻出两人!这两人,先是往桌上一跳,然后抽出腰刀,大叫一声,才疾如闪电一般,朝角落里的一张小桌前杀奔过去…… 众才子们被这一突起的变故唬得不轻,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能争相闪避!慌乱中,却听得一声公鸭嗓子尖叫道:“来人啊护驾……” 护驾?众人的头,更是一阵发蒙…… 一边是两名刺客高举着刀,大喊地扑向一个中年人!另一边是中年人呆呆地坐在小桌的后面,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二名刺客!中年人身前侧边,一个白白净净的男子,正扯着嗓子尖叫,手和头状若疯狂地乱摆!可是身子却吓得动也不敢动! 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两名刺客,举着刀,就要杀到一位中年男子身边!却不知从哪里,突然窜出一只装满茶水的壶! 再看时,才见一名壮汉铁塔似地立在中年人与两名刺客之间,稳稳地拦住了二名刺客! 等二名刺客用刀拔开茶壶时,那滚烫的水,早溅了一头一脸,已然是失去了去势! 壮汉并没有趁机发难,而是静静地拦在中年人身前,眼睛极快地往四周查看,以防还有别的刺客趁乱杀来 这壮汉自然便是赵普的贴身护卫查理!被查理隐隐护住的,自然便是赵普。 突起的变故,已经让赵普,吓得脸颊发白!只是眼前这么多人,又都是年轻的才子。他平日里也自诩为文人,这个时候可不想丢脸!虽然心里吓破了胆,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至少脸面上,却是绷住了的,没有流露出心惊胆裂,慌乱无措的样子…… 文人的通病是自负清高!有时胆子大起来,可以包天;有时胆子小起来,比兔子还小;有时候想得特别多,有时候又钻牛角尖……特定的时候,这类人,面子甚至比命都重要。因此,赵普虽然脸吓得雪白,但还算是镇定地坐在桌子后面,没有动弹…… 两名刺客被热水一烫,便收住了去势,眼见得避不开查理,其中一名刺客便顺手一挥刀,给秦公公的手上拉了一刀,疼得秦公公抱手大叫,还以为自己难以活命,咯咯地叫了几声,居然吓晕过去了…… 热水也溅到了周边才子们的身上,众人是急急地往后退,顿时便让出了一楼大厅中间一块空地…… 两名刺客见查理已经死死地盯住了他们,又知查理身手高超,是内侍营中第一武士!自讨没本事过得去查理,便便对视一眼,慢慢地往后退开,退出一定的距离,双双从后门逃之夭夭…… 查理孤身一人,不敢离开皇上左右!因此,只能是静静地守在赵普的身前,看着两名刺客离去……直到好一会子功夫之后,太子领着一众侍卫,挤进门,拔开人群,护住了皇上,查理才略略地松了口气。 太子带着侍卫一进来,查理便夺了太子的指挥权。先指派着一众侍卫,在皇上身边设下层层防线,又把楼上的人全部赶下来,让皇上坐到楼上!楼里的一众才子,查理自然不会放过,一个不许走掉,全都留在一楼里待查! 出事之前,赵广其实一直都在外头!但他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在听雨楼里刺杀皇帝!!也不敢想象事情会有这么巧,皇上难得微服出一次宫,就被刺客给盯上了…… 他原本只想着,皇上在玩得尽兴之后,回宫的路上,他出来表示一下自己一直都在暗中保护,今晚的事情,就算是圆满结束,可是他万没有料到有人竟敢在这酒楼中行刺…… 也正是因为没有料到,所以他只是象征性地在周边设了防!等看到听雨楼里,有许多才子慌慌张张地往外跑,他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再招集人手进来时,已经是晚了许多…… 直到查理一叠声地命令下完,楼内已经全在掌控之中,他才从如梦一般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如此太平盛世,居然会有如此令人发指之行为,赵广一边是气愤已极,一边又慌着手脚让侍卫去通知吴台铭过来主持大局。稍定了定神,赵广才连忙跪倒在赵普的跟前道:“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宽罪……” 赵普见身份已然暴露了,一众才子都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便也不再藏着身形了!他已然猜到赵广之所以会来得这么快,一定是一直就在周围保护的。虽然刚才形势险之又险,但在他的心里,却不认为太子会有这个胆子,行刺自己。因知道他的孝心,便摆了摆手道:“起来吧!有什么话,回头再说……” 一众才子,连遭数变,这才反应过来。见太子给皇上请安,也不知道是谁起的头,一声高呼,众人一时间全都跪倒在地…… 皇帝坐了左汉世刚才坐的位置,身边重重侍卫护持着,才稍稍地镇定下来。心中虽然余惊未了,但脸上却显得极其从容!赵普镇静自若地微笑着,缓缓地扫过跪倒的众人,这才不紧不慢地道:“都起来吧!……” 等众人参差不齐地都立了起来,赵普才接着道:“今晚,朕巧之又巧地路过了这里,听说这里有场比诗会,这才想着进来见识了一番。哈哈,看来是不虚此行的,这比诗会的热闹也见着了,贼人行刺也碰着了……” 便有几个胆大一些的才子纷纷接口,赞颂起皇上处变不惊,应付自如,能有这样的国主,无不感到幸甚,之类的话…… 赵普自然是听得心花怒放,心中暗道自己刚才幸好没有被吓趴下!要不然这帮才子回头还不知道怎么编排自己!因见查理要一个个地排查这楼里的人,赵普便对着查理道:“好了,不用查了。哪个刺客有胆敢留下来?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是不是学子,谁还认不出来?” 这话其实是在理的,刺客见行刺失败,再也不可能留下来的……再说这些才子们,平日里都是走动着的,就算各府路之间,还有不熟的,但自己同乡的学子,也早就该熟了的……众人只要转转眼睛,便可以辨认的出,刺客确实没有办法藏住身形! 查理也是谨慎起见,见皇上都这么说了,自然也就没有再查的道理,便只用心护着赵普便罢…… 赵普眼光一转,看到苏三挤在人堆里,便一招手笑道:“苏三近前来……” 苏三忙朝前几步,极不情愿地跪下身道:“草民苏三,见过皇上!” “起来吧……你在武陵倡行的义学,朕以为是合了国家的根本!!国家取士,为得是长治久安。你能想到为国家培养人才,这很好,这足见你平日里,便有一颗为国的心。你那副‘武陵大学’的门楹,朕听了,做得很好今天来这里的,大多是明年准备入闱的学子,朕以为,都要学学这对联……苏三不妨把那副对联念给大家听听,也好提醒一下大家,读书是为了什么……”赵普呵呵地笑道。 “草民遵旨……”苏三一躬身,稍想了想,才侧转身对着众人道:“宁远在武陵城,与一些勤学之士,共同创建了一所义学。专给穷苦的读书人,提供一个安心读书的地方。使其有书可看,有食可进,有屋可居,有心可读。” “托着皇上的福,又得了府尹何大人,钦差李大人的支持,义学一切进展的顺利。创建之日,应众人之邀,苏三作了以下门楹,今诵来,与诸君共勉……全联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众人一听这对联,便知这是绝好的门楹了……尤其难得是,这对联浅显易懂,就算是大字不识的路人,听了这样的对联,都能品出其中的滋味来。因此,都不由心服!难怪皇帝如此褒奖! 苏三说完,转回身对着皇上躬了躬身子……~~~~!~! 第44章,徐英明的老师 赵普便接着苏三话对众人说道:“读书者,不仅要读书上之书,而且还要读世事之书。读之可用,读之能用,为国家所用,才是真尔等应须谨记……” 众才子便齐声应是!赵普才又对苏三笑道:“汝之文采朕亦知之……你家兄之事,不必操心!若他真有那大逆不道之所为,朕也必不会株连于你。你安心准备明年的春闱,国家取士,并不论出身,能则上,不能则下……” 苏三听了赵普这口风,心知赵普心里已经开始转向苏一这边了。虽然他嘴头上不明说,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他有意点出苏一的事情,自然是有为苏一开脱的意思了……此时此刻的赵普只怕已经认识到,自己当初急急地决定把苏一抓进大牢,是急了…… 好,有了这个心思,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苏三还真怕自己刚才训李舒的那番话,万一要是没有合着赵普的心意,那就大不妙了。不过眼前看来,自己的猜想都还是正确的,皇上确实有后悔的意思! 现在,又得到皇帝亲口许诺不株连的话,在苏三看来,以他目前的势力,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一个极大的成果了!只是苏三比较贪心,苏一有罪不株连苏家这固然很好!但他想的却是,有没有更进一步的机会,让皇上表态放了苏一。 他今晚就是奔着这个目的来的,因此自然不会因为皇上这几句关切的话,而冲昏了头脑!他要趁着今天这种特殊的氛围,让赵普给他更想要的承诺! 皇上若不表这个态,他今晚上的所有心力,就像漫不过堤的洪水一样,根本收不到一丁点儿的效果。赵普一回去,过不了几天,自己对李舒说的那些,他就会慢慢地淡忘,而苏一也只能老老实实地牢底坐穿了…… 一定要趁赵普印象还深刻的时候,做出承诺!苏三依着这个主意,便紧接着赵谱的话开口道:“苏三不过是一个闭门读死书的书生而已!就算是有些文采,那也是圣人教化,皇上表率的功劳!苏三区区萤光,不足皇上之万一,却叫皇上如夸赞,苏三心中实在难安!在苏三的心中,一直以为皇上是文才超群,可为万世师表的圣贤大家!可是今天亲眼所见之下,苏三才知道自己是大错特错,皇上不仅是文中的圣人,更有气定河山,风雨不动的武略!实在是天下第一的圣武真君!” 苏三一边说捧赵普的话,一边半侧身对众书生道:“适才吾皇,身临刀兵之险,却镇定自若,胜似闲庭信步,当真令吾等小民自愧不如。如此凶险之境,吾皇却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之胆气;有怒涛击于胸,而泰然处之之心怀。如此赤胆龙心,豪气干云,让小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赵普面带着微笑,心道自己还好绷住了!千幸万幸……这苏三也真是,这一点子事情,刚才众人也都说过了的,他又独独单说一次做什么?不过,这话听起来,还是顺耳的…… 以为苏三已经说完,赵普正想要把这事情挑过去,却听苏三紧接着往下说道:“正如,古人曾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大音希声,大象希形;今日若不是亲眼所见,宁远实在不相信世间竟真有如此心境之人。宁远现在终于明白,宁远做为一个读书人,缺的是什么了!缺得正是皇上这种,视惊风骇浪为春风化雨的广阔胸襟!” 苏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掌朝赵普一亮,示意皇上就是这种有大胸襟的人……苏三身子半拧过去了,但眼睛却一本正经地看着众才子学人,并不给皇上打断他话的 赵普要拦着苏三往下说,但苏三根本不看他,他亦不好开口让他别说。皇上不开口,别人哪里敢开口拦着苏三的话头?何况苏三所说的这些,虽说是拍皇帝的马屁,但总归说得还算是在理的。毕竟刚才那一幕,皇上的表现,都在众人的眼里…… “看到吾皇刚才镇静的表现,宁远震惊的几乎不能动弹!现在每想起刚才那一幕,宁远对吾皇的崇敬之情,便与时激增!说实话,刚才的宁远,竟情不自禁地生出一种:无以名之的悲痛感!……为什么会悲痛?因为,吾皇给了我们这样一个表率,我们大家,包括宁远,万一做达不到吾皇的要求,那该怎么办?君者,为天下人之表!可是皇上这个表率要求太高了,也太难了,这不是一般人随随便便就这可以做到的啊……宁远实在是无法想象,若是有人把刀架在宁远的脖子上,宁远会吓成什么样?实在是不敢想啊……不过,宁远立刻想到,皇上是真龙天子,是万世之人杰。吾等凡胎俗子,只需效吾皇之万一,那就算是不愧对吾皇了……有了这个想法,宁远的内心那不安,悲痛的心情,才稍稍平复……虽然如此,宁远却明白,今晚所见到的一切,都将成为宁远这一生来,最难忘的记忆。宁远将永远记住皇上今晚给我们上得一堂生动大胆的演示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吾皇既是我们的皇帝,也是我们的先生……宁远对先生的景仰之情,如乌江之水一样,连绵不绝;又如决堤洪水一般,一发而不可收拾。现在宁远的心情,是任何言语都无法讲述的,也是任何行动都无法表达的……若一定要让宁远对吾皇,对先生,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只能是‘气吞山河’!只是这个词,也只能形容吾皇之万一;若一定要把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个形容说齐,宁远觉得是:雄韬伟略、文武双全、谈笑风生,学富五车、运筹帷幄、远见卓识、出神入化、气贯长虹、功德无量、身体力行、空前绝后、视死如归、英姿焕发、惊天动地、惊心动魄、无与伦比……” 若是没有人阻止,苏三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说出几百个这样的词,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赵普实在是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了,只能拦了苏三的话头。这要让苏三一直说下去,估计说一晚上,都是可能的。事实上赵普猜对了,苏三确实有连续演讲十几个小时,还得重样的功力! 赵普看着众人一个个张着嘴,目瞪口呆地看着苏三,包括太子赵广,都像是看怪物一般地看着手势乱飞的苏三时。赵普知道自己不拦,只怕没人敢拦了…… “好了,好了……”赵普笑着摆了摆手,打断了苏三的话…… 苏三立刻又跟着道:“其实这些,还不足以形容……” “停,打住……” “宁远以为……” “噤声!”赵普只能提高声音道…… 苏三只好停住,一脸无辜地看着赵普。似乎还有许多话,没有说完,不吐不快。见赵普微微地摇了摇头,才极不情愿地道:“草民遵旨……不过,草民还想为大家伙请命……” 赵普的头都有些大了,倒没想到苏三这家伙这么饶舌……“请什么命?” “请吾皇真真切切地给众才子们当一回先生,为今晚的诗会评诗……”苏三轻笑道…… 苏三这句话算是说到正点上了,下面这些才子,刚才呆呆地看着苏三表演,见苏三终于说了一句正经话,不由一齐响应起来。俱都开言,请皇上为他们的诗会,评诗…… 赵普其实是不太想久留的……金陵府里的一大帮班头衙役,刚才在徐江锦的带领下,把整个听雨楼又都围了起来,眼见的越来越多的官员都在往这里赶,他也不好把这里变成禁内…… 可是众才子的请求,他又不好拒绝。关键是苏三刚才那一席话,把他捧到了云端,他想轻轻松松地下来,也不是很好下,只好笑道:“这样吧……时间也晚了,朕尚有些公务需要处置,不能久留……给你们一刻钟的时间,好好地做出几首好诗词来,朕稍稍点评一下便罢……” 众人一听皇上开了金口,同意了请求,俱都兴奋的跳了起来。这种机会,可是难得的。若是真得了皇上的评语,这于来年的春闱大考,自然是有极大助力的…… 皇上主持这样的诗会,倒是很有经验的!一举手,止住众人的喧哗声,才轻轻地道:“一人一首,有的,就尽快写出来。苏三,嗯,还有许伟,你们两个就不要掺和了,帮着朕先看个头遍,挑出好的来……嗯,这就开始吧……” 说完这话,赵普便把赵广招到身边道:“你去外面拦着,一应大小官员俱都打发回去!朕过不了多久,便要起驾回宫的,不想看到他们在外头看着……” 赵广一躬身道:“儿臣遵旨……”~~~~!~! 第45章,有惊无险 赵广从赵普身边退开,走到听雨楼外,见徐江锦正守在门边,门外许多官员正在交头接耳,却没有看到吴台铭。赵广心里盘算着时间,这听雨楼离东府并不算太远,楼里整顿了这么长时间,又说了这么会子的话,听到消息的大小官员都来了这么多,吴台铭怎么还没有来呢? 众官员见太子赵广出来,便一齐上前见礼……赵广道:“都免了吧。这市井之中,不好行这些规矩!” 等众人都起来了,赵广的眼睛便从众官员的脸上一一扫过,他心里其实是在想,到底是谁策划了今晚的这次刺杀?不过从这些人的脸上,他却什么都瞧不出来,便点了点头道:“好了,皇上有旨意,你们都回去吧,不用在这里候着了……” 说罢一摆手,朝徐江锦点了点头,便走到边上的僻静之处…… 徐江锦忙跟了过去,不等赵广说话,徐江锦便急道:“太子可知道?吴王今晚也遇刺了!” “吓!”赵广吓了一大跳……一时间感觉有些不大妥当,却不知道这不妥当的感觉,从何而来…… 徐江锦是太子党的人,见赵广听了这消息,没想明白!便进一步提醒太子道:“皇上遇刺,吴王遇刺,有心人只怕会污太子要夺位……” 如果皇上死了,吴王也死了,那太子登基,只怕是一点悬念都没有了。被徐江锦这一提醒,赵广总算是反应了过来…… “吴相呢?本太子早就派人通知他了,怎么还没来?”赵广感觉脑子里乱乱的,有些想不了事情。 他现在担心的是,若是真有人拿这个来做文章,或是有人故意设下这个套子,要往他头上套,他应该怎么做才行…… “太子别急!吴相没到,幸兴是报信的人,没有找到吴相……江锦刚才已经想过这一整件事情,这事只怕是吴王在背后搞鬼!但这只能是怀疑,没有办法拿到明面上来说。太子眼下只能以不变应万变,无论如何,太子只要表现出对这事绝没有提前知晓的心来,那谁也别想把这事栽在太子爷的头所以,太子爷只管安心保护皇上便是……” 赵广定了定神,自己没了主意,也只能听了徐江锦的主意,点了点头道:“有没有派人暗查?” 徐江锦道:“适才刚问了秦公公,刚才行刺时的一些细节,眼下正着府里的衙役加强巡夜!但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计划周详的,中间空了这么长的时间,再难查出些什么。江锦只能是尽力而为……”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赵广在心里想,若抓不到元凶,今晚的事情,自己难免便要受到风言风语的影响。原本一件可以立功的大好事,如今却变成了这样。他至今都觉得眼前发生的这一切,还是有些不太现实…… 话分两头,却说吴台铭接到赵广的传信,第一时间便从东府里走了出来。太子身边过来的传信侍卫跟着,又带了二个打灯笼的杂役,叫轿房里抬出一顶四人昵轿,直接就出了丽正门,一路朝御街上的听雨楼急行而去…… 可是才出丽正门,轿子便是一个急停,差点把吴台铭给甩出轿子。 只听轿外那侍卫‘咣’地一声抽出腰刀,吴台铭忙把轿帘子揭开一角,朝外头看…… 只见御街正中,一名全身黑衣黑裤的蒙面男子,怀中抱一口宝剑,正气定神闲地拦在轿前二丈开外…… 若不是东府取出来的灯笼大,光线够亮,否则要直等走到跟前,才能看见这黑衣人…… 那侍卫抽出刀,却见黑衣人一动不动地只是站着,也不敢乱动……对方虽只有一人,但那浑身透出来的气势,让他不敢妄动…… 吴台铭松开轿帘,坐回轿子里想了一会子,这才一揭帘走了出来,看着黑衣人道:“来者何人?为何拦着老夫的轿子?” 黑衣人冷冷地一笑:“吴相若还仔细自己的性命,请就此打道回府!” 听黑衣人说出这话,吴台铭没来由心里一松。至少可以确定这黑衣人,并不是来杀自己的。刚才他在轿中细想的那一刻,还真有些担心,会有人在这半路中杀了自己…… 不过,他也算是人老成精的……黑衣人的一句话,他便听出,这黑衣人只怕是知道前面有人要杀自己,所以,才特别在前头拦住了自己…… 他突然想到,会不会听雨楼里刺杀皇帝的事情,只是个幌子,对手真正要取的却是自己的性命?若是这样,那这必然是吴王赵允设下的毒计…… 想到这里,吴台铭全身都起了寒栗,急急地对黑衣人一拱手道:“多谢提醒,台铭感恩至极。英雄可否留下高姓大名?” 黑衣人淡淡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条,轻轻地伸了出去…… 那侍卫看吴台铭一眼,见吴台铭点了点头。这才小心地上前,把那纸条接在手中。又慢慢地退了回来…… 吴台铭刚从侍卫手中,把纸条接下。那黑衣人便一闪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吴台铭哪里还敢在此地久留,一转身上了轿,立刻道:“回去!” 险之又险地回到大内,直坐到了政事堂后堂里自己办公的所在,吴台铭仍不放心,吩咐外头加了二班侍卫岗,又喝了一杯热茶,砰跳的心,才平静下来…… 仔细想了想刚才的事情,他是越想越后怕。差一点儿自己就进了鬼门关,再也回不了头了…… 静下心来通盘一想,他若还没有猜出这是吴王的手段,那他也不佩做这个相爷了…… 哎,连自己都差点儿着了道,看来赵允是把目标从太子那里,转到自己这里了。是啊,只要自己一死,太子这边立刻便成了一盘散沙,没有个几个月的时间,绝难重整阵脚!就算稳住了阵脚,那也是元气大伤的……而有了这个时间,吴王的势力又不知道要增长多少…… 只怕到时候,这政事堂里,就是祝天宫的天下了…… 吴台铭越想越惧,头顶上的冷汗都渗了出来,良久之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这才从怀中掏出那张纸条细看…… 只见纸条里是一色的绳头小楷,倒是一手的好字,可见写这字条的人,着实有些不凡……却见写得是:救你一命,须还吾一命!苏一字。 “啊!”吴台铭脸色一变,直瞪瞪地看着这张纸条,半天也说不出话来……又直直地坐了半刻时辰,吴台铭才将这纸条就在火上烧了个干净,叉着双手,置于胸前,脸上浮出若有若无的笑意。‘苏一字?苏一!还吾一命?什么意思?是有投诚的意思吗?’~~~~!~! 第46章,事情办砸了 “咣”地一声,赵允把一只茶杯狠狠地砸碎在接天阁的楼板上……背着手,铁青着脸,立在窗前,一句话也不说…… 刑天,王苞,杜如悔大气也不敢出一点,静静地站在一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允才自导自演了一场府门前遇刺的戏,候着金陵府里的衙役过来问事,他才急急地回了内府。一进内府,他便把王苞和杜如悔给叫到了接天阁,专等刑天的消息…… 可是左等右等,却没有料到,刑天带回来的,居然是这么个消息?这算什么?什么叫吴台铭一出宫门,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住了,居然就掉头回去了?赵允一拳打在窗棂上,气得手都打颤…… 太子的事情是那样一个结局,今天吴台铭的事情,又结束的这么莫名其妙,索性吴台铭要是料到了自己会有这一手,根本不出东府,那倒也没什么……无非是吴台铭心里有些猜疑而已!可是现在,被人拦了回去,这叫什么事? 刑天看着赵允气愤的背影,呐呐地道:“一定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否则吴台铭不会一出大内,便被人给拦了回去……” 赵允冷着脸转过身道:“走漏了消息?谁走漏了消息?是你手里的人走漏了消息,还是你们三个人里头,有人走漏了消息?” 刑天愣了愣,哑口无言…… “我看是你脑子发昏!那个拦住吴台铭的人呢?既然你的手下看见了,为什么不拦住他!为什么不把这个人,给我抓回来?” 刑天想辩,却觉得赵允此时正在气头上,辩了只能让赵允发更大的火!要知道当时天黑得很,看到这场景的又只有一个人,哪里有那么容易就跟得住人?再说那人,警醒的很,几个转身就不见了,跟上去也是要被发觉的…… 若不是人手,都埋伏在有利的地段,根本没有办法得到吴台铭被人拦住的消息。否则,别说是传信的人,就是吴台铭,也不可能有机会逃得回东府…… 他有什么办法?伏击的地点,是大家议定的,临时要改,哪里改得及?要怪就只能怪走漏了消息的人。可是这些,眼下说不通! 刑天也知道,不管怎么说,反正自己事情办砸了,就是理亏的,因此只能闷不作声…… 杜如悔有些坐立不安!这主意是他出的!虽然到目前为止,形势也不能算是坏,但没能杀得了吴台铭,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见赵允仍然是气愤难平的样子,杜如悔沉吟了好一会子,才请罪道:“都怪如悔计划的不周详,若是我们埋伏的更近一些,或者就在吴台铭一出宫的位置就下手,只怕此时也得手了……” 赵允叹了一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议定伏击位置时,是咱们一齐商议的,这并不怪你,你的主意还是很好的!”又叹一口气道:“就算我们埋伏在宫门外,那个送信的人要是想通知吴台铭,也会想其他的办法。何况宫门外动手,太惹眼,并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如悔勿须自责。眼下,还是想想善后的措施吧……” 王苞早就在这上头想开了,见赵允说起,便开言道:“吴台铭是个鬼精样的人物,受此惊吓,只怕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王爷!” “哼,怀疑又能如何?没有实据,他是半个字也不敢往我头上说的。何况本王他遇了刺,他连说些影射话的余地都没有……” 王苞接着道:“进义的想法是:王爷与皇上同时遇刺,咱们可以把这脏水转到太子身上,这本来就是咱们既定的章程。只要皇上心中,或多或少有了,太子想早点当皇帝的疑虑,那咱们费这么大精神收回的结果,也并不能算太差……” 听了王苞的话,赵允的脸色缓了缓!却看向杜如悔道:“还有没有机会除去吴台铭?” 杜如悔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一定还是有的,只是这些天吴名铭必然是处处留心……王爷且不用急,还是等咱们从容计较吧……” 心里也知道,必然是这么个结果!可赵允就是有些不甘心!!翻来想去,再想要轻松地除去吴台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不干心,也只能是先放在一边…… “好吧,吴台铭的事情先放一放……先把今晚这些事情的善后事宜处置好!”赵允面上说得是栽脏太子的事,可是潜台词却是要除掉派去杀皇帝的二名杀手!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王苞一眼。 王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赵允才接着道:“刑天,你再多找几个眼线,往吴台铭的府里透一透,只要碰着机会,说不得还是要再试试的……不管是投毒,纵火,放箭,只要能弄死吴台铭,都可以尝试!你明不明白?” 刑天忙点头…… 杜如悔见赵允有些急于除去吴台铭,忙补了一句道:“前提是隐密,一定要隐密……” 赵允听了杜如悔的提醒,也点了点头道:“嗯,就是这样……你们都下去办差吧,把田柱子叫上来……” 众人都退到接天阁外头,杜如悔让院外守着的田柱子进去,自己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允在接天阁上,静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事情,直到田柱子蹬蹬的上到了阁楼顶上…… “爷!”田柱子行了一礼,规矩地立在一边…… 轻轻地点着头,赵允像是思考着什么! 他虽然当面驳了刑天的话,但刑天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当然是有内奸,要不然那个突然出现的送信人,绝没有可能把时间拿捏的那么准! 可是他不能当面认同了刑天的这个说法,因为他并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王苞,刑天,杜如悔,他一个都不相信,除了他自己,他对任何人都不相信……只是找不到证据,他无从下手,总不能把这三个人都处置了…… 赵允想了好半天,才轻轻地看着田柱子道:“杜先生这几天,有没有问过类似于,询问本王行踪,言谈之类的话?” 田柱子一愣,继而又仔细地想了一圈,才摇了摇头道:“没有。” “今个午后,我们在接天阁说完话后,杜先生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 田柱子又细细地想了一回,轻轻地道:“好似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爷让田柱子这段时间,多盯着点杜先生,小的可不敢马虎。今个下午,他除了让下人出去买了一包蚕豆子,又按照爷的吩咐,见了那个苏三,就一直呆在房间里,连院子都没怎么出!买蚕豆子的下人,原本就府里的下人,小的问过了,杜先生只叫他买蚕豆子,其他什么事情都没有交待。至于见那个苏三,小的虽不在场,但事后也问了小厮,再也没有一句出格的话……” 背着手,居高临下,赵允的目光从接天阁的窗口往下望去,整个王府都在他的视野之下。只是现在夜已深了,什么都看不清,看不见,模模糊糊的一片,就好像此刻他的心情一般…… 紧紧地皱着眉头,赵允心里反反复复地在问,到底是谁走漏了消息?若不是杜如悔,难道还是刑天或者王苞? “若是发现杜先生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不管大事小事,都来报我……”赵允低沉地说完这些,继而又道:“刑天和王先生那里,也多注意一点……” 田柱子低低地躬着身子,赵允每说一句,他便弯弯腰,示意已然听直到赵允挥手让他离开…… 他并不是傻瓜,在王府呆了这么长的时间,他是最了解王爷脾气的人。 王爷的多疑,他一早便是领教了的……今天王爷可以当着他的面,怀疑那些人,看起来是信重他,把他放在所有人更重要的位置上。可是他也明白,背地里,王爷还不知道支使了谁,也在监视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好在,自己并没有背叛王爷的心,也就自然是问心无愧的……~~~~!~! 第47章,赵广的心思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思,在这个不寻常的夜晚,在这个热闹之中,却透着丝丝寒意的夜晚,所有人都在不知不觉中,滑向更深更沉的浓黑17351)…… 当赵广终于接到吴台铭的传信,得知吴台铭差点身异处时。他再也抵不住心底一阵深深袭来的寒意!只觉得浑身凉,手脚冰凉! 吴台铭对他太重要了,若是吴台铭死了,那他立刻就变成空中的楼阁!对局面一下子就失去了掌控,立刻就变成了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了半点依靠…… 以前他只是觉得吴台铭是他的一好助力,或者有时还觉得他有些烦,但是直到此一刻,他才明白,吴台铭不仅是他的助力,而且几乎是他的意旨能具体实现的唯一途径。失去了吴台铭,他就像是被人突然架空了…… 这种感觉,就好像心被人剜去了一样,空落落的,让人难以接受…… 所幸的是,吴台铭还好好地活着…… 受了这个消息的刺激!赵广的脑子,好像被激活了一般,在听到吴台铭遇刺,却仍然活着的消息后,他的脑子里立刻便蹦出两个想法:一是,吴台铭不能死,自己必须要好好保护他;二是,万一吴台铭再有不测,自己也不能就这样慌乱,要多接触一些亲近他的官员,以备急用 想到这里,赵广轻轻地拉着徐江锦道:“苏一的案子就算最后无疾而终,苏一也不可能再回去做侍郎了。你现在是从三品的实职,又在金陵府的任上呆了一段时间,对朝廷里的事情并不陌生,自然是有机会更进一步,出阁入相的……本太子这几日便要与吴相议议这件事。你若有心,还需尽力在皇上面前,多表现一番……” 徐江锦倒不明白这话是赵广自己想出来的,还是吴台铭教给他说的。但不管怎么样,这对他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因此他连忙感激地一躬身,答道:“下臣唯尽心办差,必不敢稍有分心,以报太子厚恩!” 笑了笑,赵广拍了拍徐江锦的肩膀道:“凡事由心吧……嗯,你且在此好好守住,有人来,一律打回去!父皇说是一刻时辰就结束,如今半个时辰也过去了,里头应该也差不多了,难得父皇今个这么高兴,我们这些为臣,为子的,也要尽力奉承才对。” 徐江锦连连点头,目送着赵广走进了听雨楼……他也行到楼外正门边,静静地朝里打量,只见皇上正满脸的笑容,与苏三和许伟说话……哎,为君者要有威严,断不可与平民这般亲近;便是与大臣之间也要保持距离,否则皇威而在?只是,这些不是他可以管的…… 许伟,徐江锦是认识的这是城内第一大世家许家的后人……明年春闱过后,必然是要有抬举的,皇上知道许伟,也属正常!毕竟这小子也是颇有才气,而且家族势力也颇为皇家信用的 只是许家最近与吴王走得比较近,许侍郎在东府里掌着户部,一应的事情,倒似与吴王通得气较多。其实也不难理解许家的做法。偌大一个世家,关系是错综复杂的,总不好摆明了车马,要加入到哪个党派之中去,只有二头都渗入一些,只怕才更符合许家长远的打算…… 太子做了皇帝,许家不会受到亏待!吴王做了皇帝,也要念着许家的好。许老爷子这算盘精的很呢…… 至于这苏三嘛!徐江锦倒是有些意外…… 苏一还关在牢里,他却这般的高调,看似像一个万事不懂的书生,但刚才他在楼内说的那一番吹捧皇帝的话,还真是叫人瞪目结舌。 这种话,就是叫一个久历官场的老油子当着皇帝面,只怕也难以这么顺当地就说出来吧?可这么一个后生小子,居然就这么信口惶惶地给说了。不仅说了,而且还说的理直气壮,说得这么流利自然。 从这一点上看,苏三不是迂腐至极,不懂世事的酸秀才;便是空前绝后,脸皮厚的一个怪才…… 可是看眼前这苏三,待人接物如此不俗,又哪里会是一个迂腐到了极致的烂读书生?那风情,那举止,那言谈,难道说,他还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奇才? 徐江锦摇了摇头,并不敢确信自己心里头的那些想法!在他看来,苏三实在是太年轻,这种年纪与那种风华绝代,心藏万机的绝世奇才,实在是无法贴合在一起……至少要再增加个十年二十年的阅历,还差不多…… 赵普看到赵广走了进来,轻轻地一招手笑道:“来,你也帮着苏三他们理理!” 于诗词一道,赵广受了赵普的熏陶,也自然是不俗的。为了要让皇帝尽兴,他自然不会违命,便也与苏三许伟二人站在了一处,却只拿两人理出来的稿子看…… 只见许伟与苏三二人整理出来的许稿,至少也有三四十篇,便笑对两人道:“这么整可不行……”又对一楼里的许多才子道:“不要求数量,用心地把一做好,才行……”说罢,也不去看新稿子了,只捡已经送上来的稿子,挑出十篇好诗,又在十篇里比下五篇,只拿着五篇对苏三与许伟道:“你们两人,一人抽出一篇,只留三!本太子呈给皇” 皇帝对太子快刀斩乱麻的这番举动,倒是比较欣赏。另一边守在门外的徐江锦则在心里道:若是太子于政务上,也能有这样的头脑,那也不失为一代明君…… 苏三没有去接太子手里的五篇稿子,只是对许伟笑道:“宁远都挑花眼了,就请许兄代为挑出二便罢了……” 许伟并不说话,而是一躬腰,接过太子手里的诗稿。这几篇诗稿,他都是看过了的,因此扫了一眼,便直接挑出了二篇,把余下的三篇递还到太子的手里…… 赵广接过手,一看,二篇金陵府才子的诗稿都还在。只少了一篇武陵府里的,一篇荆湖路里的。最后留下的一篇倒是京西路才子的诗!在赵广看来,这位京西路宗元的诗虽好,但在这五篇里,只能排在最末…… 赵广一篇一篇看过三诗,看了苏三一眼笑道:“不挑?” 苏三笑了笑道:“许兄看过了,就是一样的……” 许伟脸上稍稍红了红,却偏过头!不去看苏三的眼睛…… 他私心还是站在金陵人的立场上考虑的!既然赵广已经从这些里头选出了五篇,那就说明这五篇都是可以当选的…… 他所做的,只不过是留下了金陵人的诗作而已……唯一有让他自己都觉得有点过份的地方,便是他把武陵府里王宇的诗,给抽了下来,换上了宗元的诗! 宗元的诗在五里最弱,呆会皇上要评的话,自然是金陵人独占了风光…… 赵广见苏三不挑,便笑了笑,也不再说什么了。便把手里的三篇诗稿一收,送到皇帝的面前!~~~~ 【……第47章,赵广的心思……】a!! 第48章,御批 三篇诗稿无疑都是佳之作,虽然还达不到传世的程度,但诗意都是极好的……不过这三首,二首是金陵府的,一首是京西路的,独独没有武陵府的,倒让赵普稍稍有些意外。想起刚才苏三谦让了许伟挑,这许伟未必就有公允之心……因此也急着评,而是一招手,叫过太子道:“你不是挑了五篇吗?另二篇也找来朕看……” 许伟站得近,听了皇的这话,脸不由又红了红,却只装着没有听见!赵广自然是不会违逆皇的意思,便又走回桌前,挑出刚才许伟挑出来的二篇,递到赵普的手中…… 赵普一打眼,先看了诗作下头的题款,果然有武陵府的一篇,是一个叫王宇的才子;另一篇倒是今晚主持比诗会的左治世所写。 这二篇诗都做的极好,细细品来,在这五篇里头,应该是最出彩的二篇,却没有想到许伟竟然给挑了出来……这可真是小孩子的心性!哼哼,这许伟与苏三比起来,倒是差了不少。首先这气度就差得多了…… 心里笑了笑,也没把这事太当一回事,便在每首诗后,提笔写了评语,统统交到太子手里,让太子当众念了出来…… 太子接过诗稿,就按着皇安排好的顺序往下念!先是宗元的一首咏梅,太子把这诗先读了一遍,才把皇给得评语念了出来,却是一句话:咏梅而不现梅,颇为传神。 众人见宗元得了一个头彩,纷纷拱手祝贺!多一半人听了宗元这诗,便知道今晚自己是没有戏的……可是大家还都存着侥幸的心思,希望下一个里头,就有自己的诗稿…… 太子歇了歇,便念第二首诗,却是单世杰的‘听雨楼’。写得便是刚才楼里发生的刺杀事件,歌功颂德的取巧之作,不过文采不俗,倒写得颇有气势,所以赵广才挑了出来。这一首皇给的评语是:诗毕景现,难能可贵! 这评语确实给得很高了。也难得单世杰能把刚才的情形写传神,又赶皇高兴,倒也当得起这个评语……单世杰面对众人的吹捧,不禁有些飘飘然了…… 第三首诗是李舒的‘忆古’!文风清新自然,在这种情景之下读来,令人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皇给了个:真自在……的评语!倒显得这诗的特别…… 第四首是左治世的诗,诗头只一个‘望’字!全诗只写山景,写的着实有些气势,而且诗意之中隐隐把皇帝比做了气势恢宏的大山。比单世杰的文意,来得更含蓄,更合着文人的脾性……因此皇给了二个字的评语:风骚! 这样的评语一出来,大家都是异常羡慕地看着左治世。这种评,就在平时,也难得到!何况今天出评的是当今的圣……这几乎是对写诗人的最大肯定了…… 左治世自己倒被这样的评给吓了一跳,忙伏身对皇跪谢道:“谢万岁赏评!” 赵普轻笑道:“嗯,起来……” 之前的三位见左治世谢了恩,自己等人却忘谢恩,一时之间都有些慌乱起来,感觉背颊都流下了汗,好在皇并没有关注这些,而是让太子接着往下念…… 最后一篇,是王宇王少游的‘月’!全文八句,阴阳并济,浑然天成,写的是:读人读与国家兴盛的关联,竟是直奔着苏三那副门楹的意思去作的…… 这首诗一经太子咏出,众人感受着诗中的大气,不由自主地都叫了一个‘好’! 太子微微一笑道:“哈哈,皇给的评语恰就是这个‘好’字!” 别看皇的评语越来越短,但这五首诗一首一首地摆到明面,大家自然也可以分出一个高下来。特别是后二首,明显要比前三首要高出半个层次来,只怕这五首的先后顺序,便是这五首在皇心中的高下…… 王宇见皇给了一个‘好’字评,顿时激动地跪倒在地……这回李舒等人也不肯再失去机会了,与王宇跪了一处,五人一齐谢过皇赐评…… 赵普见自己的评,能让这满楼的才子心服,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边摆手让五人起来,一边对着许伟,和苏三道:“给你们两个选诗人一次机会。今天让你们选诗,虽然是抬举你们,但同时也是考验你们。如今这五首诗就摆在眼前,你们两个选诗人,怕也要拿出让大家信服的实力才行……因此,你们两个,一人做首诗来,谁做的好,朕还有抬举……” 许伟与苏三两人的眼睛俱都是一亮……互看了一眼,低头盘想起来…… 许伟想得是做出什么样的诗,才能拔了这头筹!而苏三则在考虑,拔了这头筹之后,怎么在这‘抬举’二字做文章,把苏一给先救出来再说。否则这天寒地冻的,在天牢里,又没个人照应,估计候不着审案,人就不行了。而且不救出苏一,不仅老爷子没法过年,自己过年也没法子省心…… “谁先来?”皇笑问道。 许伟想先来,这样可以压住苏三!苏三只要听了他的诗,思维自然就要受些影响的,这叫先入为主!! 可是他又有些担心时间太仓促,做不好反而丢脸,因此有些犹豫!苏三却笑道:“宁远这会儿功夫,头晕沉沉的,心里想得都是皇适才的壮举。每想起刚才那些细节,宁远这心里头……” “打住,好,你先在一边慢慢地平静下来,慢慢地想,许伟先来……”赵普见苏三又要开说,一点儿压力也没有的样子,便连忙喊住苏三的话头,对许伟抬了抬手…… 许伟忙先领了旨意,才静静地思想起来…… 整个听雨楼里一时之间安静异常,再也不敢打扰许伟的苦思……特别是一干金陵人,都只盼着这最后一关,许伟能给他们长长脸。只要这一关长了脸,那之前的所有的一切,都无所谓…… 许伟自然明白,现在才是最关键的时候!可是他越明白,越郑重其事,思路就越受限,哪里还有才情、诗兴…… 其实在一众才子作诗的时候,他心里便早已有了腹稿!也做了几首好诗在心里,可是皇一句‘还有抬举’的话,却挠得他心里痒痒,一心想做出极好的诗来,却越是这般紧想,就越是想不到思路去,翻来翻去,心里竟还是那几首作成了的诗…… 没有思路,心里就越是急的,结果想来想去,脑子里一盘浆糊,连原来的那几首诗,都印象模糊了! “可有了?要不让苏三先?”赵普等了一会儿,见许伟微微低着头,眼睛乱动,知道他没有想好,因此才这般说道。 许伟见皇这样说,显然是看出自己的不行来,一时心气激了来,便强自笑道:“已经有了几首,只是一时不知道选哪首好……” 皇轻轻一笑,一抬手道:“那先挑一首让大家听听嘛……” “遵旨……”许伟强自稳住心神,抛开杂念,这才把打好腹稿的诗做,咏了出来。却是:杨柳阴阴细雨晴,残花落尽见流莺。春风一夜吹乡梦,又逐春风到金陵。 第49章,苏宁远的诗 这诗自然是好诗,也显出了许伟的诗文的功底。只不过,这诗若是寻常的诗会,做出来,也能搏个很好的彩头!但今时今日,这样的场景,又有五首好诗在头里打底,这么软的诗风写出来,君主当前,这诗就显得有点格格不入了…… 这就好像一群武士中间,突然挤进来一个妙龄女子。虽然这女子身材极好,相貌极美,但只怕……也是被强,奸的结果…… 因此,这诗一出来,金陵人首先便心馁了,只是脸上不好表现出来。许伟也知道这诗有些不合这诗会的风格,但今晚他的心已经乱了,哪里会做得出应景的好诗? 赵普听了,也没有给他难堪。只是笑道:“诗风清新,亦可看出文词功底不俗。不错。苏三,你可需要努力哦……” 苏三正要答话,却不料许伟突然开腔了。原来许伟已经听出皇上不满他的诗,这才说出苏三要努力的话。一层意思,自然是让苏三做好一些,比过刚才五人的诗!另一层意思只怕是,自己做得太差,让苏三不要和自己一样,做的这么差…… 他并不想让这种事情出现,因此抢苏三说话之前说道:“皇上!大家都喜欢宁远的词,今个晚上作了一晚上的诗,却没有一首词,不若宁远这一首,便改作词若何?” 许伟压住心气,说话的时候和颜悦色,倒似一副为大家,为苏三着想的样子…… 王宇看到许伟如此做作,不由是心头一突突的火。 他在下头看得仔细,早已瞧见许伟在选诗时动的手脚!心里早把许伟恨得不行,见他做出那样的诗来,心里本是一阵阵地暗喜。却没有料到许伟突然玩了这么一手…… 大家都是作诗,为什么到了苏三这里,便改成作词了? 由作诗的路子,一下转到词风上,之前的准备瞬间没影了不说,突然改词,还不得苦想半天的吗?而且眼前又是这么个情形:众目睽视之下,皇上坐等!谁不紧张?许伟这样的才子,都紧张的胡乱选了一首,万一苏三紧张了,作不出来词,那岂不是要丢脸? 再说苏三的词风,别人不知道,他们这些武陵的才子,哪个不知道。那都是儿女情长,情丝绵绵的词风。若在其他的比诗会,这词风最贴切不过,如今这场合,却是有些不合时宜的……今晚苏三给武陵人挣了偌大的面子,他哪里能让苏三吃这个亏。 因此王宇一听了许伟的话,便忙对皇上道:“大家同处一室,没有道理让苏三一人独做词的……请皇上驳了许伟的请求……” 一时之间武陵众人也是纷纷进言…… 赵普静静地听着,见许伟脸下青一阵白一阵,也知道许伟是想让苏三没有时间思考。不过他却也知道苏三的文风最是多变,因此倒想让苏三作一首词来……可是王宇等人众意,也不能完全驳回,便笑对苏三道:“你是想与众才子一般,都作诗?还是与众才子不一般,去作词呢?” 王宇见皇上这样一问,心知要糟。依着苏三的性子,最喜欢的就是不拘一格…… 却听苏三笑道:“不如诗也做,词也做……既一般,也不一般?反正这诗也是早就打好了腹稿的,做出来充个数好了……” 赵普听苏三这么一说,不由轻轻一笑,有些迫不急待地道:“那,也好。” 许伟见事情变成了这样,不由有些后悔自己不该说刚才那番话。王宇等人,还有一众才子们,见苏三这番轻松,心里想着:看来是不紧张的了……这种情形,苏三还这么轻松,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武陵才子放松了许多,而金陵才子那边却一个个像死了爹妈一样,沮丧个脸。大家都是明眼人,刚才比诗的过程大家都看在眼里。许伟明明比不上人家苏三,却跑去和人家单挑,最后把一群金陵人都搭在了里头;现在又出了这么个妖蛾子,结果人家轻轻一应,诗词俱上,凭白多了一个表现的机会。 哎,金陵才子,不禁看着许伟摇头叹息。‘为什么有些人,老是想抬起石头,往自己的脚上去砸呢?’ 苏三领了皇上的旨意,见皇帝一脸急切的样子,便再也不说其他多余话。轻轻地在空处站定,缓缓地说道:“谨以此诗,献给天下第一真武大帝!”朝皇上躬了躬身子,才咏道:“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鸣究须首。我劝天公再抖擞,(此句朝着赵普而说,转头才说下句)不拘一格降人才!” 苏三直接把赵普比做天公!却把这首龚老先生的诗,改得一蹋糊涂!不过这诗中的大气,却仍然还在,倒不失为一首应景之作。因此,此诗一出,举座皆惊。 此诗大气,绝好,让众人自然是一惊;可如此大胆,请皇帝不拘一格降人才,对一直小心翼翼的众才们来说,这又是一惊…… 众人纷纷拿眼看向赵普,要听皇帝对这诗的评价…… 赵普心里品着这诗,心里除了高兴,倒没有觉着苏三狂妄。因见众人都小心翼翼地看着他,他反倒不好直接夸奖苏三这诗了,而是平静着脸色,瞄了众人一眼,才对苏三道:“那首词先做出来……” 众人听皇上这样说,那颗吊着的心,提起来了,却再也放不下去。可是皇帝不表态,他们也是没有法子,只好静下来听苏三作词…… 苏三倒像是个傻大胆一般,再也不去关心皇上在想些什么,一甩头,便道:“这首词,也是专为皇上而做的!苏三请为皇上写出这首词,并烦请太子帮个忙,宁远写,太子爷读!” 这也算是极大胆的请求了。让太子爷给自己打下手,这个请求是平常人想也不敢想的……可是苏三就这么自然而然地提了出来…… 赵普倒没那些小心眼,便让赵广过去读。 赵广心里自然也是高兴,因为苏三头一句便说,这词是专为父皇所作,那自己读这一首专为父皇所作的词,那就是在尽孝心了。他现在的想法,就是要让父皇高兴,至于打不打下手,他根本无所谓…… 苏三可不敢让赵广动手磨墨,便对王宇道:“请少游兄研墨……” 王宇一拱手道:“荣幸之至……” 许伟在一边冷笑,这苏三也是极狂妄了。太子帮读,今晚诗作第一人的王少游,成了个打下手的。 却不料苏三提了笔,却对周围洒脱地道:“再来两个人,帮忙移下纸……” 许伟更是冷笑!正要看苏三的笑话,却见一大帮子人挤了上去!不由看得心头火起,暗恨这帮才子宁愿灭自己的威风,都要长他人的志气!! 别人可不会管许伟想些什么! 一大帮子想过去,却被刚才谢恩,站得最近的宗元和左治世抢在了前头,先站住了位置。众人只好惋惜地又退了回来…… 赵普在上头笑道:“你这排场弄的……呆会可别丢脸……嗬嗬……” 苏三却豪放地一笑道:“这词是做给皇上的,再丢脸,大家也只好遮掩一个,断不敢说出不好的。大家这么捧场,太子爷也帮着读,那都是看在皇上的面子上,苏三这不过是狐借虎威罢了……” 赵广见苏三倒像个人来疯,人越多越显得风趣,倒是欣赏有加……关键是苏三点出,太子这么屈尊就驾,都是为了皇上面前进孝这片心。这话让他听着舒服…… “哈哈,你就瞧着吧,别人不敢说,朕难道也不敢说吗?呆会看朕怎么撕虏你这只狐狸……哈哈……”赵普也是大笑,再也想不出苏三会做出什么样的词,能震得住他的嘴。 第50章,沁园春,雪! 苏三听完皇的话,便收了笑意,见王宇已经把墨研细,这才提起一管中锋吸饱了墨汁,用狂草写道:沁园春?雪! 字体狂放豪迈,就是赵广这样的法大家,也要看得眼前一亮。忙收了小觑的心理,认真地看了起来,以免读错,出了丑…… “沁园春,雪!”赵广沉声读道…… 这只是一个词牌头!但就这词头,就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许伟心道:就写园中春雪,只怕也做不出什么大气的文章出来。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敢这么狂妄的。 苏三写完牌头,又沾了一笔浓墨,这才一路狂而下,赵广连忙紧紧地跟读。宗,左二人,可没心思听读,只专心移着案的宣纸,怕万一钝住了苏三的笔锋,变成终身之憾就不好了…… 只听赵广读道:“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写到这里,苏三停了笔,眼睛看着皇,神情之间却似乎在思索着什么,众人连大声喘气都不敢了,生怕惊醒了苏三,把这绝妙的好词给打断了……这词已经好到,让众人连个‘好’字,都不敢喊的地步了…… 想了一阵,苏三又复写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楚皇韩武,略输文采;商宗金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察里莫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 苏三再复停笔,着意地看了太子一眼,又看了皇一眼,这才补道:还看今朝…… 心底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又改了个乱七八糟,但愿润之老人家在天有灵,不要怪罪才好……心底里转过了这个念头,才轻轻地放低笔,朝宗元与左治世笑道:“谢了……”又拍了拍王宇的肩膀点了点头,这才看向皇帝…… 可是皇帝早就被这首词给深深地吸引住了。这首词是苏三专为他写的,因此这词里的意思,自然是影射着他的…… 惜楚皇韩武,略输文采;商宗金祖,稍逊风骚……这样的形容,简直是狂放至极,又深深地打动着他的心……他一时之间,竟然想得痴了…… 读之心中激荡,品来神思俱扬……这诗,皇帝竟没法评了。赵普激动地站了起来,由查理护着,走到案前,赵广早指着宗元与左治世,让他们把这幅词给举起来…… 赵普细细地看着苏三那狂放不羁的字体,再品着这首词。端是字与词意相联,仿佛就是千古绝响的态势了…… 他愣愣地看着这幅字半晌,终究挑不出一丝丝的不适之处。只能在心底无声地叹息,就以诗词而论,自己的才气,是绝然比不过眼前这位年纪轻轻的苏三了…… 嗯,看来今天自己是一定要抬举抬举这个大才子了……要不然这幅字,自己可没有脸面收。抬举了苏三,就是给自己的长脸……赵普心里起了这个念头,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静静地转身,慢慢地走回去,坐好。赵普平和地看着一众才子,静坐了片刻后,才从桌抽出一张纸,抓过一只笔,在纸快速地写了许多字,写写又停,停了想想又写,如此三次停顿,才终于写完。 赵普长出一口气,招来赵广,把纸交给赵广。却对查理挥了挥手。 查理会意,立刻扬声道:“皇起驾!” 这喊声一起,众人慌乱地跪了一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在众人的高呼中,出了听雨楼……所有楼里的侍卫,衙役一时之间都撤了个干净…… 楼里一阵忙乱,总感觉今晚这事,好像还没个结局一般,皇怎么就走了,大家的心可还吊着呢…… 最后苏三做的那诗,那词,皇帝怎么一句话都没说,一个脸色都不给,就走了?难道那诗做的不好,那词做的太狂,触怒了皇帝? 许伟心中有此一想,倒是有些幸灾乐祸。自己的诗作得不好,但至少还过得去。可苏三得意洋洋,做下的诗词,皇却评也未评! 其实这是许伟心里先有了成见,心生了魔障,才没有注意到皇帝的举止。但凡是心思灵光一点的如王宇等人,早就从皇帝走下来,细细地看那首词起,便知道皇帝只怕心里是极喜欢苏三的这首词的,喜欢的评都评不出来的地步。这说明什么,这说明皇都觉得自己不再适合评价这样的诗词了…… 他们自然也注意到皇把自己写的那张纸给了赵广,因此,他们现在一心里就等着赵广回头了…… 果然,赵广在门外送走了皇之后,又带着几名侍卫重新走进了听雨楼…… 众人连忙闪开一条路,让太子进来…… 却见太子从容地走到楼梯当中站定,看着众人道:“闲杂人等退后,苏三前听旨……” 苏三早已料到皇必有旨意,因此往前一站,从容伏身道:“苏三,接旨!” 李广对着苏三点了点头,便展开手中的稿纸,念了起来。因这圣旨不是部发重撰的,因此头都是皇的原话,只听旨意是:朕早闻你之才名,今夜亲见,更觉不俗。你愿朕不拘一格降人才,朕便如你所愿。特旨晋升苏三为中舍人,全权主持明年春考! 此语一出,满楼皆惊,一个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再也闭不回去了…… 可是旨意却仍然没有完……赵广虽然也颇觉意外,但这事并不碍着他什么事,所以他也就是无所谓的,可是再接下来的旨意,连他都有些莫名其妙了…… “苏一是苏一,你是你。纵然苏一有罪,但只要罪不涉你,你便可安心办差。春风得意,放马夸街,现在没你的份了,为弥补你心中所憾,特加恩旨:着金陵府即刻释放苏一。苏一其职暂革,亦不许离开金陵,随时到堂候审。钦此!” 赵广读完这些,自己都傻了。这苏一,说放,居然就放了?而且就这样,就给放了? 什么状况?赵广一读完,心里便想着,这事得赶紧找吴相议一议…… “臣领旨谢恩!”苏三其实有些头大!圣旨的后半段是他想得到的,可前半段,却并不是他想要的。自己来金陵是为了大哥的事情,参不参加明年的春闱,还不一定呢!谁知道,皇却做出这样决定!!前半段倒是皇帝要给的恩典!后半段,却是皇帝额外赠送的……这事弄的。 他心里,其实半点也不想得赵普的好处!否则将来,他心里会有隔阂的……可是此情此景,事情又到了这一步,他不领旨谢恩,又能如何?皇帝走也走了,他连个推辞的余地都没有…… 也不知道皇帝是不肯当面看自己谢恩;还是怕自己再罗嗦;或者还是怕他推辞?所以才先走了的……反正事情已经铁板定钉了,再无回拒的余地 第51章,才子们的喜与忧 赵广把‘圣旨’给苏三看了一眼,仍旧收了回去,这个要入档,不好外传。他有心想与苏三说几句话,可也不知道这话从哪里说起,便只好道:“既然皇命你做了主考!朝廷的规矩,是不能私交学子的,这点须要仔细,否则御史台里参你一本,可不好受……” “谢太子爷提点……” 赵广见苏三能顺着自己的心意应话,便笑了笑,多说了两句道:“中舍人,在本朝虽是个四品的闲职。不用应差,也不用到衙门里点卯,但好歹是个功名!皇宠着你,必然还有大用你处。主持春闱,只是头一出,你要尽心尽力办好才行。有什么困难处,尽管知会本太子一声……” “是!”苏三微笑地应着。 其它的话,他也不好多说了,便笑了笑:“这旨意里头,还有徐江锦的事情,本太子还要到金陵府里走一趟。你要接苏一,不如先去苏府里准备一下,再到金陵府天牢里接人,徐府尹那里要办些手续,只怕还没有那么快,早去了也是干等……我这里派个侍卫跟你去苏府!先把苏府外的那些看守给遣散了再说?……” 苏三忙又连连道谢…… 太子摆了摆手,带着侍卫,离开听雨楼,急急地往金陵府走去…… 苏三送到门外,等太子走远,这才回头看着雨楼里。只见一众的生,学子,仍然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如置梦中…… “各位,宁远心里记挂着哥哥,便先走一步了……”说罢拱了拱手…… 一众学子也连忙拱起手,齐到门前送苏三离开……只等苏三走得没了影子,众人才鸦雀无声地坐回楼里…… 这一晚的折腾,几经波折,结果居然又是这般的让人意外。不禁让众人感叹之余,也生出几分感触。绝大多数人对于苏三的才学,自然是服气的。却没有想到他会这么走运,一步登天…… 最高兴的莫过于武陵的那帮子才子。苏三不用跟他们抢状元,那榜单自然就空出来一个名额,这是一喜!二喜是,主考就是武陵人,而且又是他们的朋,虽说考卷都是掩着名字的,但是他们的笔迹,他们的文风,苏三也都知晓的。这便是天大的优势,说不得今年的春闱,武陵的便要多取出几位进士,这几乎是必然的,哈哈,形势一片大好啊…… 次高兴的,莫过于其他路府里的才子。他们之中,也有许多与苏三认识的,虽不相熟,但苏三却是知道他们名字的。他们苦巴巴地提前跑到金陵,为得就不就是取得考官的赏识吗?原本主考是要到考前才公布的,他们投状无门,如今皇当众钦点了考官,再也没有更改的道理,他们占了认识的便宜,虽不感明目张胆地拿诗稿文章去求评,但私下里打打关节,还是可以的……特别是,就算什么都不用做,只怕今年的机会,也大一些……金陵人得罪了苏三,春考下来,只怕这金陵人榜有名的机率,会少许多…… 金陵进榜的人少了,是武陵人的福音,也自然是其它路府里的福音…… 当然,最苦恼的,自然就是金陵人喽。比诗没把人家给比下去,却让武陵人得了这么大一个彩头!他们再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了这样,早知道是这么个结果,说什么他们也不会赞同来应武陵人这个东道的…… 当‘听雨楼’内静了片刻,才又重新热闹起来的时候,金陵才子们要么是愤而拂袖离开,要么就是聚在一起,有些郁郁寡欢了…… 这些不高兴的人,自然是那些金陵才子中,极为普通的一员;在他们想来,许伟等人,才名在外,连皇都知道。苏三就算恨极了金陵人,只怕也不会拿他们做出气筒。 既然不拿那些人做出气筒,那就只能是苦了他们这帮,文采与其他众人相差不多的人罢了…… 他们只要想起这一层,心里头就不由的有些气不过!!倒不是气皇把主考之职委给了苏三,而是气许伟李舒等人打着金陵才子的名头,给金陵才子惹了这种事非。 打着这样的名头,出了风头,有什么好事,他们便占去了!受了气,坏了事,却让他们来背,这真是不公平…… 为什么不索性有些本事,也出个苏三那样的,让皇选了金陵才子做主考呢?比又比不过人家,却硬要往杠,这下好了,全都瞎火了。现在知道拍拍屁股走了,早干嘛去了…… 苏三倒不知道‘听雨楼’之后又发生了些什么!也并没有去想那些才子们,心里头现在都在想着什么! 成为主考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个意外,实在是可有可无,无胜于有的!没有这档子事,他只会更开心! 世人俱有‘好为人师’的性子,可这一点,在他的身,算是极淡的!做一届主考,收一届门生,看起来是风光无比!可若是此后他这位主考混得不如意了,甚或没有门生们得意,只怕也没有人,会把他当一个恩师来看。 事出非常必有妖,自己年纪轻轻,便蒙此圣恩!风头正劲之下,也自然有暗潮涌动。他曾说过,木秀于林,风必催之!自己初入金陵,如此年轻,又没有强力的背景,还不知道有多人,拿眼睛瞄着自己,要寻自己的错处呢! 在众才子的眼睛,自己是幸运的!他们对自己是羡慕的!可是于他而言,真得是无胜于有…… 不过,既然来了金陵,既然这么高调地现了身,那多一个主考的身份,他也并不会太在意……有些事情,既然无法避免,那就顺其自然好了,也不是什么多了不起的大事,更不会因此而要了他的小命,无非就是心烦一些罢了…… 苏三伴着赵广的侍卫,走出不远,看到小安在路旁守候,便招了招手,把小安叫到身边笑道:“皇特旨释放大哥!你现去李技家里,帮小玉收拾一下,然后一齐住到苏府里来……” 小安领命,转身朝城南跑去……苏三紧前二步,不紧不慢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张银票,笑对侍卫道:“不知尊姓大名,劳您跑一趟,区区一百两,不成敬意!” 侍卫一听一百两,顿时收住了脚。怎么好。小的万鹏,怎好收大人的钱……” “什么大人不大人的,万兄还长着小弟好几岁呢,……”一边说,一边把银票塞到侍卫的手中…… 这侍卫原本没指望能收到这么一大注的外财,心里是十万分的高兴,笑呵呵地把银票收了。因放慢脚步,陪着苏三一边说笑,一边往苏府走…… 苏府离御街不远,院子虽不大,但三进三出,也占了偌大一块地方。在金陵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能置下这样的宅子,光有钱自然是不行的…… 两人走到苏府的正门外头,便见几个金陵府里的皂衣,懒懒散散地蹲在门边,隐隐能听到门洞下的侧室里,还有几个人在吃酒划拳…… 万侍卫在苏府门前收住了步子,对苏三道:“以前有这种事,这帮王八羔子们,连官员的家眷都敢动手动脚,今个小的给大人出出气……大人且看小的使出手段,千万别可怜了这帮吃肉不吐骨头的忘八!” 苏三知道府里有张工护着,又兼苏一是个侍郎,这帮人就算再大胆,只怕这几天还不至于无耻到那个地步去。但万鹏如此说,他也就尽由着万鹏拿主意!该使气的时候,有时候便需要使气,没必要低声……因此只是点点头,也不说话…… 万鹏便带着苏三,直直地朝苏府大门走了进去…… 直等万鹏和苏三穿过了门洞,走进了第一进的院子,那帮懒洋洋的皂隶们,才从一个个瞪眼看着的状态回过神来,一个个大呼小叫地拥了过来 第52章,苏细仔,苏西坡 “嘿,瞎了你们的狗眼!这可是禁地,干什么?你们也敢闯!找死,老子17351)……” 万鹏‘叭’地一巴掌打在说话人的脸上,睬也不睬众人的反应,冷冷地看着那人,也不答话! 苏三自然是乐得看戏,一脸的风轻云淡…… 有眼色尖的,看到两人一个神情自如,不似普通人;另一个虽穿着便装,但腰间挂着宫里头特制的腰刀,也是一身的架子。心想怕不是哪里来的官家,因此不敢造次,忙拉住要往上冲的公人,摆起笑脸道:“两位大人万福金安!敢问大人尊姓、台甫,在哪个衙门恭禧?” 万鹏冷冷地哼了一声,走到这说话人跟前,抬手又是一个巴掌骂道:“滚一边死球,叫今晚值夜的班头过来见我!” 一众公人见万鹏这气势,更加不敢动手了,有一个公人见这阵势不太对头,连忙跑开!不一时间,领着一名圆脸大耳的班头,带着一干公人,都涌了出来。在院子里围了二三十号人…… 万鹏看着那班头冷冷地道:“好嘛,让你们护着苏府,你们一个个都躲到府里头去了。说,都在里头做些什么?” 那班头见万鹏架子大,也是吓住了气势,嘴里却问道:“这位大人是?” 万鹏冷冷地看了班头一眼,从怀中掏出牌子一亮,上头写着大内两个字!再一翻,牌子后头,又写着‘太子宫’三个班头一见,便知这是太子身边的人,忙拱手道:“回大人的话,我等再也不敢骚扰苏大人的家小。这头进院子的人,早逃光了,兄弟们守了这么长时间,有站不住的,躲进来歇歇是有的……大人体恤着小人们这点下情,那就是照应着小的们,小的们感激不尽……” 万鹏收了苏三的银子,自然要诚心为苏三应事。听了这班头的话,却不深信,还真就在一进院子里转了一圈,见通二院的门都关紧了,一进院子里,除了这些公人们的酒食,再无别样的可疑,便仍就回前头道:“皇上有了旨意,苏大人今晚就出狱回府。所以,你们也不用守在这里了,太子命尔等速速离去,……” 那班头倒是个老角色,赔着笑脸道:“那敢情好,小的们在这里早就呆烦了,又没个走动处,真是无聊透顶。可是没有见到正式的行文,小的们可不敢私退……” 万鹏‘哼’了一声,对班头道:“太子的命令,你们也敢不听!吃错药了怎么的!赶紧的办,稍有怠慢,老子先拿下你再说,哪有那么多说道17351)……” 班头见万鹏变了脸,不敢再扛,连忙转身,让众人紧赶慢赶地收拾,饶是这样,也仍然是候着徐江锦的手令来了,他们才离去 万鹏见外头的事情,已经惊动了内院,十几名护院从二门里都出来一看究竟。于他而言,事情进行到这一步,也算是完差,便与苏三作别,回宫去了…… 苏兴与张工都是认识苏三,又见一干衙役都走得干干净净,便上前问道:“三爷,这是怎么一回事?” 苏三笑笑,拍了拍苏兴的肩膀,从怀里抽出一张一千两的银票,却对张工和众护院道:“我是苏三,苏家的老三,苏大人的亲弟弟。这一千两,呆会让张工分给大家伙。这几天,你们护住了苏家,有功劳也有苦劳,受累了各位。告诉大家伙一个好消息,蒙皇上特旨,我大哥今晚便要出狱了!” 众人听了这消息,一阵的欢呼,当然也有得了赏钱的欣喜在里头…… “兴哥儿,把这消息,给我嫂嫂那里递个信过去;再去准备马车!我要去南天牢,把哥哥接出来……”苏三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张工的肩膀,把一千两银票塞到他的手中,微笑地点点头道:“李技把你在府里守卫的事情,都和我说过了。危难之时见人心,我代大哥谢谢你……” 张工也是一脸的欣喜,说实在的,他这些天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不过他是不会学吴东,见主人家下了牢,便夹带着自己的东西,连夜逃走就算是离开,他也要先把苏大人的家小护住再说,这是护院最起码的责任…… 谁想到,这到快就云开雾散了呢…… 张工激动地点了点头,忙一迭身的传令下去,叫人去准备了火把,又忙着挑出人手准备护着苏三去迎苏一! 没过多久,内府里也出来几个下人,都是内院用熟的了下人,虽然没有见过苏三这位三爷,但一出来,俱都给三爷行礼,一名老妈子,拉着一位小公子,指着苏三道:“这是你三叔!” 小公子有十一岁,长得胖呼呼的,歪着脸看着年纪轻轻地三叔,不好意思地叫道:“三叔!” 苏三知道大哥有个儿子,还有二个女儿,却没有想到大哥的儿子都这般大了,忙在怀里一通乱摸,却只有银票。只好抽出一张一百两的,交到他手里道:“哈哈,好侄子,叫什么名字?来,这个接着,有什么喜欢的自己去买……” “我叫苏细仔!”细仔笑道,下一步却是大叫起来,“哇,一百两的银票啊,太好了,我有钱了……有钱了……谢谢三叔,谢谢三叔……” 老妈子一边拉住跳起来的苏细仔,对苏三道:“三爷,细仔的正号叫苏西坡!” “哦,苏西坡?这名字倒似有些耳熟!” 老妈子又道:“大(奶奶)想让细仔跟着三爷去迎大老爷三爷准许……” “去吧,去吧……大哥也指不定就想见见小家伙呢……好了,上马车,咱们早去早回……”苏三笑着,让老妈子伴着细仔上了马车,自己则拉过一匹马,与张工等人,一齐出了府,朝金陵府府衙行去…… 徐江锦也是一晚上忙透。 吴王在府前遇刺,皇上又在‘听雨楼’里遇刺!诸多事务都没有头绪,才刚送皇上回来,太子又传来皇上的一通旨意。居然是释放苏一!!这把他震了个莫名其妙,再也想不透,这一晚上怎么会发生这么多事情…… 苏三得蒙圣恩,得了个四品的虚职且不说,居然还得了主考的实差?莫名其妙,真是莫名其妙!更让人吃惊的是,皇上居然下旨放了苏一!怎么了这是?难不成风向又变了? 不管是抓是放,都代表了皇上的态度!先抓后放,皇上的态度如果暧昧不清,这让他们下头的人,可怎么办事? 在牢里候审,那是一码事;在家里候审,那又是另一码事。这风向一变,风往哪里吹,又有谁可以看得清? 第53章,吴台铭自有定计 太子宣完旨,自然是要问徐江锦对苏一被释放这件事情,怎么看的! 可徐江锦因看不明白这事情变化的来龙去脉,因此也自然不会有什么看法,只能含糊其辞地道:这事,还得吴相做主…… 事情是吴相安排下来的,这如何进行,也自然只能让吴相来决定,他就算清楚这里头的变化,也不敢胡乱接口…… 太子只是想在询问吴台铭的想法之前,心里好歹有个底!见徐江锦也是一脸的迷惑,也只能作罢。离开金陵府之后,他直接进了大内,先不往太子宫去,而是直接在政事堂外头,把吴台铭从东府里叫出来,就在空阔无人的路边上,问道:“今晚发生的刺杀,是一件!刚才皇上下旨放了苏一,这是第二件;这两件事,本太子都要听听吴相的看法……” “皇上放了苏一?”吴铭名尚不知这后一件事情,听赵广如此说,不由也是吃了一惊…… 赵广便把今晚发生在听雨楼的事情,细细地说了一遍!赵台铭一边细细地听,一边慢慢地想,等赵广说完,他不仅没明白,反倒是越听越糊涂了…… 想想刚才被自己烧掉的那张纸条,他心中不由升起许多疑问?感觉有许多地方,想不清爽,看不明白,似乎这诸多的事情之中,有着紧密的联系,却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头一件事情,自然是吴王赵允的首尾,他若连这个也断不出来,那也不可能两朝为相!至于这件事,眼下只能冷处理,不理不睬,最好! 至于这第二件事情嘛! 他在看到那张落款是苏一的字条时,便隐隐料到,事情已经起了变化……只是他没有想到,苏一会这么快就被放了出来!他甚至没有收到一点消息,也没有察觉到一点前兆,事情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 尤其让他不解的是:皇上怎么就下旨放了苏一? 仅仅是因为苏三今晚取悦了皇帝?还是皇帝早有这样的想法,要放了苏一?还是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有其他的文章? 如果是皇帝天马行空,心血来潮,偶尔上演了这么一出!可那张字条,那张落款为苏一的字条,又怎么解说? 他一度想到,会不会是吴王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 可是随后他自己又推翻了这种可能!真是吴王安排了这一切,那自己断无幸存的道理!而且皇帝也不会听赵允的摆布,说放人,便放人! 反反复复把这件事情,翻来覆去地想,可是吴台铭就是想不透彻!总觉得,有许多地方,想想就不通,好像在迷雾中一般……这可是他为相这么多年以来,很少会碰到的情况。 不过,他知道一点!那就是不管谁在这背后搞鬼,都会在三天之内跳出来!因为三天后,便是三司会审苏一的日子…… 如果放苏一,是皇帝的意思,那皇帝一定会找时间与自己透透口风!如果是苏一的自救,那苏一为了保命,也要找机会到自己跟前来说几句;若是吴王……嗯,应该不可能是他。 除此之外还会有谁呢?苏三?不太可能吧,一个刚出家门没几天的书生,会谋划这许多事情?不可能的…… 赵广见吴台铭一个劲的想,再也没有一句话,终究还是急了,轻轻地问道:“吴相,您倒是说句话啊,倒底怎么看,本太子又该怎么做?” 吴名铭这才从沉思中转出来,轻轻笑道:“两件事,太子都不用担心!头一件,太子只须谨守一个‘孝’字,便万事俱休!苏一的事情,太子也不用太担心,这个,也在台铭的料想之中!事实上,就算苏一最后脱罪,对我们也没什么影响,所以不用担心!” “吴相知道苏一会被放出来?”赵广惊讶地问道…… “倒是猜到了几分,不碍事的。放出来,也是要过堂的……他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着而已!”吴台铭笑道…… 赵广见吴台铭这么说,心里也就放心了。刚才那些急躁的心思,一瞬间都收得干干净净!定下心来想起另一件事情,便忙对吴台铭道:“徐江锦这个人,吴相看如何?本太子想抬举他到苏一的位置!” 吴台铭见赵广这么说,心知太子私下里,一定是与徐江锦说过了。这种事情,自己自然不好去拦,也不好发表什么反对的意见,再说徐江锦也算是太子党的骨干,他往上走一步,政事堂里太子的力量便会更大一些。不管对太子,还是对自己来说,都算是一件好事…… 想了想才道:“可以!只不过这事不能急,要慢慢来。若想成事,只怕要等苏一的案子尘埃落定后才行。可以先给大家吹吹风。不过,主要还是皇上的意思,得让皇上明白江锦的功绩!太子有机会,得在皇帝面前都说说徐江锦才行!还有,金陵府府尹的位置,也是至关重要,若是徐江锦往上进一步,金陵府府尹的位置,要一齐解决了才行……所以,不能急。” 太子最烦得便是人事安排!见自己想安排一个侍郎,便又扯出这许多事情,不由就有些头大了,便对吴台铭道:“这个,吴相多费心吧。找着机会,本太子也会替徐江锦说说话的……” 放下这段心思,赵广又想起今晚吴台铭遇刺的事情。他现在可不敢失去吴台铭,许多事情,还真是要靠着吴台铭才能完成,所以他关切地道:“还有,东府那里,我会多派几名侍卫在吴相身边守着!但这也只限在禁内,出了禁内,吴相自己也最好要仔细一些,千万注意安全……” “谢太子爷关心,台铭省得的……”天子脚下,域域皇城,自己加了提防,又加倍了小心,吴王想再得到机会,只怕难了…… 想到这里,吴台铭想到一件事道:“若是皇上要追查听雨楼刺客的事情,太子千万别去揽这事,这种事情,你不能接。别说是接,碰也不能碰。否则更会有人说,太子是欲盖弥彰……” 太子点了点头道:“嗯,我明白了……”虽然嘴上如此说,赵广的心里却不以为然!刺杀皇上的事情,若是交给其他官员来查,难道他们还能查得到赵允身上去?万一皇上要是把这件事情,交给赵允来查,那岂不是对自己更不利? 心里是这么想的,也觉得自己没有想错,可是赵广却还是没有把这想法说出来。因为,他怕说出来后,吴台铭又说出一番道理来,最后却证实了是自己的错,那岂不是显得自己太无知了?所以,他听着吴台铭的话,并不反驳。反正绝大多数的时候,吴台铭都是对的,他干脆就不求甚解得了…… 夜已经晚了,两人聊完这些,便散了。太子回了太子宫,吴台铭却只住在东府里头,不敢出宫!四下里静悄悄的,再也没有一丝声息,可此时此刻,在宫外头的苏府,却灯火通明,所有人,再没有一丝的睡意…… 苏一出狱的过程非常顺利,徐江锦虽然没有出面,但一应的手续都特事特办,办理的非常快捷,再没有一点为难的意思! 只是接到苏一的时候,苏三仍然吓了一跳! 两人在仲秋见过面,那时苏一脸圆身宽,精气神都是十足的。可这几天的班房一坐下来,苏一那脸颊上,连颊骨都可以看得到轮廓,双下巴也早就消失不见,头发因为没有整理,乱糟糟地粘成了一团,整个人背也勾着,目光也有些呆滞,哪里还有往日的精气?这不象是天牢,倒像是炼狱! 苏一目光滞滞地看着眼前的众人,几疑似在梦中!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这么快就出狱,甚至连堂都没过,就出了狱。因此直到被狱卒带到天牢外头,他还以为是狱卒拿自己寻开心呢! 细仔在老妈子的‘挟迫’下,极不情愿地扑进脏兮兮的苏一怀中!苏一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囚服,哆哆嗦嗦地抱住了细仔的头,摸了又摸,确定不是在做梦,眼睛才红了起来…… 苏三赶紧脱了自己身上的袄子,上前默默地给苏一穿上,又牢牢地把扣子扣上才道:“有什么话,回家再说!” 一说到‘家’字,苏一眼中那萦绕着的泪珠,终于滴了下来…… 几名下人,连忙上前扶着苏一上了马车,众人一齐回到了苏府 第54章,苏一的疑惑 大嫂宣氏早已备下了浴汤,火盆,在大门口迎候!见马车在门口一停,便连忙燃起火盆,请老爷跨。 门前,苏兴早就领着一众下人,拿着鸡毛禅子,在门下象征性地给苏一掸了掸晦气,这才一齐拥着苏一进了内院…… 苏三并没有跟着进去,而是叫苏兴安排小安与玉儿在内院里住下,又让玉儿为苏一准备一点清淡的食物,呆会送进来。 这才走进了内院…… 大哥已经被下人搀进去沐浴更衣了,只宣氏与苏一的两名妾室,带着细仔和二个女儿及一干丫头老妈子,在内院正厅里候着。 宣氏见苏三进来,忙领着一家大小,迎在门侧。小的让跪下叩头,自己则恭敬地福了一礼道:“宣氏见过三叔!” “见过三叔!”两名苏一的妾室,也跟着福了一礼! 苏细仔是见过苏三的,此时也跪着,身边还有两个女孩,大约都有七八岁,十岁的样子……穿着小小的花棉袄,脸红粉粉的,极是可爱…… 苏三轻轻地笑着,微微地点了点头,虚扶着宣氏道:“嫂嫂这可是折杀了苏三了。都是自家人,哪里要这般客气的……” 等众人都起了身,苏三这才招过两个小女孩道:“告诉三叔,都叫什么名字?” “我是度娘,这是妹妹芸娘!”度娘嘴巴快,眨巴眨巴眼睛,便把芸娘的话也抢了……气得芸娘嘟着嘴,有些生气…… “哟!都是娘字辈的啊!”苏三不禁笑道…… 宣氏便解释道:“宣氏的老家是广南路的!我们那里的乡情,男孩子小名里要有个‘细’字,女孩名里要有个‘娘’字,才好养活的。度娘和芸娘是两个妾室生的,宣氏也只当是自己的女儿,便在小名里,都用了个‘娘’字。” 宣氏说话细声细气的,看起来年纪与虞凤也相差不大,想不到却有了个十一岁的孩子!封人成亲早,依着宣氏的年纪,有个十一岁的儿子,其实还算是晚婚的……相比之下,两名妾室的年纪就小了许多,怎么看也就是前一世刚进大学的学生妹纸差不多,竟然也有了这么大的孩子。不由莫名地生出了许多感触…… “哦,原来如此!”苏三微笑着看着度娘与芸娘道:“三叔叔今天来得有些意外,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所以也没有什么准备……”一边说,一边从袖子里一抽,掏出两张一百两的银票,给度娘和芸娘一人一张道:“看见什么喜欢的东西了,只管买就是了,就当是见面礼了……” 两个小女孩有些矜持!并没有细仔那么见钱眼开,更没有跳起来的举动,颇为有礼地说道:“谢谢三叔!” 嗯,倒像两个小大人…… 苏三在一边坐了,宣氏陪着说了一会儿话,不一会儿的功夫,苏一便穿了一身暖和的家居服,走进了厅中…… 宣氏忙领着众人,正正式式地行了礼,算是迎着老爷回府的意思!苏三也站在一边,与大哥见了礼…… 洗了一个热水澡,苏一的精神好了许多。这时,玉儿又送进来一些清淡的吃食,只两样小菜,和现煮好的玉米粥盛了两碗! 苏一还真是饿了,先顾不得说话,也不嫌烫,热呼呼的二碗粥,飞快地吃下去,额头上都见着汗了…… 宣氏,一边用帕子帮苏一拭汗,一边悔自己怎么就没想到给老爷准备一点吃的东西。颇为感激地看着苏三,心想:这小叔子,心思倒是细! 两碗玉米粥吃下去,苏一身上浑身暖洋洋的。看了看这满屋子的家人,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了,恍若隔世为人一般……动情地摸了摸细仔的头,又把两个女儿搂在怀里,一边膝盖坐了一个,才问苏三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叭’地一声,苏三打开手里的折扇,一边轻摇,一边微笑着。把今天晚上在听雨楼地事情,如此种种简单地说了一遍。 苏一仔细地听罢,这才恍然大悟…… 宣氏等人听了苏三的话,才明白老爷是托了小叔子的福,才得以放回来。连忙要跪下去,朝苏三叩头。唬得苏三躲到一边,再不敢接,弄得厅里头一阵的忙乱…… 苏一毕竟是久经官场的人,遭此大难,心思更显深沉。他情知皇上虽然于政事并不精明,但也决不会因为苏三的一首词取悦了他,便把自己给放了…… 在狱中,苏一就一直在想:皇帝接了胡时尘的密告,再不该一时冲动,把自己给下了大牢,硬把这事叨登大发了!却不知道皇帝会如何收场。 现在想来,皇帝必是有了悔意,才要借着苏三的由头,故意放了自己,想把事态放缓来处置吧? 只是,这里头苏三有没有主动迎合的意思呢? 苏一虽不清楚,但事实是自己被放出来,是有赖于苏三的……虽然是自家的兄弟,不用太客气,但得弟如此,苏一在言语之中,还是颇为感动…… 大家一起拉了拉家常,苏一又问了武陵府家里头的一些情形,得知一切安好,也自放心了…… 因心中还有许多疑问不好当着女人们的面问苏三,又见苏三也似乎不想离开的样子,便让女人们都回去歇着,自己单独与苏三说会子话…… 没有月光,没有星光,天空里只有浓浓的黑……看着天色,明天是变天的气象! 苏一目送着妻小一一离去,又看了看那漫天的黑沉,轻轻地闭上眼睛,又猛地睁开,看清楚了四周的环境,确定了不是在狱中,这才自嘲地笑了笑,望着空荡荡的厅堂道:“高处不胜寒啊!越是身居高位,胆子就越小!这才进去几天功夫,就落魄成这样,叫三弟笑话了!” 苏三轻摇着扇子微微地笑着,却不说话…… 苏一站起身,行到门边,亲手把厅门给掩了起来,又在厅里头转了两圈,才在苏三的面前停住,静静地道:“你刚才说得热闹!又是比诗,又是写诗谱词!哥哥知道你是再不喜欢出风头的人!给哥哥一句实话,这些,都是你有意而为的吗?你是猜着皇帝骑虎难下,所以有意要给他一个放了大哥的借口吗?” 苏三见苏一这么问,便轻轻地看了一眼苏一。手上摇动的扇子停了停,似乎在认真思考苏一的这个问题!片刻之后,苏三才重新摇动扇子,并且微笑地点了点头…… 苏一的表情略略有些诧异,没想到自己的弟弟,还真是有意而为!不由急问道:“这么说,你早猜出皇帝正是骑虎难下的?” 苏三摇了摇头道:“大哥错了!” 第55章,不臣之心 “错了?”苏一坐回椅子中间,眼睛却疑惑地看着苏三…… 笑了笑,苏一把扇子往手里一拍,收了起来。缓缓地往自己的手边的茶几一放,就着手,端起新换来的茶,喝了一口。这才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背着手,慢慢地在厅里晃了一圈,才信住脚步对苏一道:“大哥在皇帝跟前,也有好些年头了?可惜,大哥仍然看不透皇帝的想法!你以为皇是骑虎难下,其实皇根本没有骑在虎背,所以也不存在什么难下。” 看到苏一不解,苏三耐心地解说道:“只有吴王才有那个胆子去刺杀太子,这一点,再傻的皇帝,冷静下来都能想得明白!不错,大哥已然猜到,皇不想看到两个儿子,在他面前打架。所以,才以为皇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情,完完全全地压下去!所以,才把大哥给放了!可是,大哥有没有想过,皇若是不想追究吴王,至少有十种以的方法,把这件事情给压下去……没有必要出尔反尔,把大哥给放了……对于皇帝来说,死一个苏一,算不得什么大事……” 怔怔地看着苏三,苏一反反复复地想着苏三话里的意思,却不敢相信地道:“既不是骑虎难下?那又何必朝令夕改,抓了我,又放了我?皇若真想压下这些风波,只怕让我死,才是最快捷的解决办法?” “不!你不能死。你死了,皇帝的两个儿子,就会更对立。皇,并不想看到这个局面。抓你,可以理解为是皇帝给吴王的一个警告!放你,却是对太子的一个规劝。这一抓一放俱有讲究……咱们这个皇帝,可不是一个笨皇帝!” 倒是有些道理!“可是,皇帝放了我,那他怎么收场?” “收场?问得好!皇帝只怕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收场!放了大哥,只是皇帝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具体怎么收场,他也要等机会。嗯,也算是对太子的一个考验……”苏三笑了笑,摆了摆手道:“且把这个问题放一边,现在告诉大哥几件事!第一件是:今晚皇遇刺了……” 不是说皇在听雨楼评诗来着吗?怎么就是……”苏一这下吃惊不小…… 摆了摆手,止住了苏一的发问,苏三接着道:“第二,吴王今晚也遇刺了……” 苏一这下彻底沉默了! “第三,吴台铭今晚也遇刺了……” 苏一脸疑惑的表情越来越重了…… “这三场刺杀,都是吴王的策动的!”苏三轻轻地道。 “你,怎么这么肯定?”苏一惊问道。 “这些大哥就别问了。大哥只需要知道,皇帝遇刺是假,吴王要杀吴台铭是真便够了。”苏三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道:“吴台铭不能死。若是三弟猜得不错,吴台铭使胡时尘参了大哥一本,只怕不会没有后手,便无缘无故地开这个头,他手里头一定捏着大哥的死证!大哥想想,然后告诉小弟,是什么样的死证,让吴台铭这只龟精,敢对大哥下此重手?” 看着苏三把话说到了这个深度,苏一知道只怕自己这个弟弟,比起自己来,更了不得了……仅从事态发展的本身,便料到吴台铭手里有他的死证,光凭这一点,他是不服都不行的…… 这个死证是绝对有的。这个问题,他自己在牢中已经反反复复地想过许多次。他唯一能确定可以致自己于死地的死证,是一封信!,一封吴王给他的亲笔信…… “信?吴王的亲笔信?怎么会有一封这样的亲笔信?还落到了吴台铭的手里?难道大哥之前不知道?或者说,大哥拿到的是假信,真信被人调了包?”苏三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好像是一连声地问…… 苏一叹了一口气道:“这事说起来,与刺杀太子案,有莫大的关系!当时太子有些事情,来不及当面吩咐我,便送来了这封信!我可以确定,是吴王府里侍卫送来的信,是没有错的。当时看了信也没有起疑,因为字迹也像似吴王的亲笔。只是信后没有用私章,我有点让人疑虑!我与吴王有约定,他有一枚私章,是专供私信用的。当时以为是吴王忘记了,或者事涉太子,过于机密,所以没有用章,便按照信中的要求,给烧了。这几天想起来,越想越不对劲,其他的事情,再不可能被抓住短处了。就算有被抓到短处,也不可能牵涉到太子。只有这封信,才是最大漏洞……”苏一沉沉地道…… “被太子的人仿了笔迹,调了包?难怪那次的太子遇刺有惊无险,原来他们早就知机?那吴王呢?吴王应该也猜出只怕是这封信存在的?”苏三轻轻地道…… “应该是猜得着的……若吴台铭手里真有那封信!吴台铭在我下牢之后,一定会处置掉那日给我送信的人,那送信人,一定是太子党的人。处理掉这个人,一来断了这条线,避免事情弄大之后,有追问这信的来源。万一送信人的嘴不牢,把太子明知道有刺杀,却故意诱人刺杀,造成既定事实的事情捅出来,那于太子也是有碍的!死了送信人,吴台铭不仅可以推说是接了无名的举报,才得这封信的证据;也可以把送信人的死,嫁祸到吴王的头!一旦事态往后延伸,这就是必然的结果。二来,吴台铭知道仅凭一封信,是扳不倒吴王的。吴王可以找各种借口来推脱这封信的真实性!只要皇心里头,还念着父子之情,还不想把事情推绝路,那吴王就死不了。所以,吴台铭想借送信人的死,来提醒吴王自己手里有这么一件东西,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要我的命,这样一来,吴台铭对东府的掌控力度就更大了……” “那个送信人死没死,眼下我们不得而知!但大哥刚才话,又说错了。吴台铭并不是想要大哥的命!他只是想断掉吴王的一只臂膀,弱化吴王在东府里的势力。换一个人,在大哥的位置,也将是同样的处境……他要得不是大哥的命,而是大哥在东府里的位置……” 苏一点了点头,认可了苏三的说话。却又问道:“对了,吴王既然弄出这么大的动静要杀吴台铭,那吴台铭岂不是必死的局面了吗?” “死?吴台铭不能死!”苏三笑道:“因为,小弟不让他死!若是他死了,大哥也活不成!!” “啊!”苏一呆呆地看着苏三,脑子转来转去地想过了许多。依他想来,吴台铭一死,整治自己的最大力量,就会乱成一团,届时吴王把自己救出来,应该是易如反掌的。可是他听了苏三的话,再一细想,顿时便感到额头的汗都下来了。 苏一与吴台铭共事多年,他自然知道吴台铭的性子和能力。证据在吴台铭的手,若不出意外,自己不被他逼死,也要被吴王杀死。 可一旦吴台铭死了,证据落在了太子党其他人的手里!届时太子党急于扳回局面,只怕一过堂,太子那边就急着要把这证据给甩出来了。依着吴王的谨慎的性子,恐怕万事不做,首先就得要了自己的性命…… 想到历害处,苏一不由出了一头的冷汗,竟无法安坐! 抚掉头的冷汗,感激地看着苏三,心里却在想,苏三是如何知道吴王要杀吴台铭的?又用了什么手段,先一步保下了吴台铭? “苏三知道大哥心里还有许多疑问。不过,大哥还是不要多问最好!现在大哥只需要关注一个问题,那就是:保命!” 看着苏一的注意力,被自己拉回到最关键的问题来之后,苏三才郑重地道:“吴台铭虽逃过一劫,但除去大哥的心却并没有放下。三天后,便是三司会审的第一天!三个主审,一个是大理寺卿周志清;一个是新任御史中丞李道明;最后一个是大哥的老部下,刑部审刑院池一鸣。审只是一个形式,若是没有证据,拿什么去审?只靠着胡时尘的对质?那自然是不行的。所以,证据是关键!因此,归根结底,终究还得吴台铭松口!放下杀心。” “可是吴台铭怎么可能放下杀心?皇越松动,只怕吴台铭越会迫不及待地要除去我!若再拖下去,一审没有结果,皇一定会偃旗息鼓的,吴台铭不可以就这么收场……”苏一沉沉地道 第56章,关于传言 “小弟怎么可能会想不到:只要皇上把大哥放出牢房,那吴台铭便急于除掉大哥呢?若是没有办法,小弟就不会把吴王的计划告诉吴台铭。救下一个吴台铭,却不能保住大哥的命,那保他的命,岂不是失去了意义?哈哈,大哥不用担心,能不能保命,自然还是着落在吴台铭身上,小弟这里已经有了法子……” 苏三说到这里停了停,笑看着大哥道:“只要大哥给小弟一个承诺!完全复位做侍郎虽不可能,但保大哥做一路上官,还是可以的。这些天小弟看朝报,知道成都府转运使已然出缺!嗯,远是远了点,那地方,又靠着土凡和京国,离溪下也不远,但那地方四面环山,中间还有一个都江堰平原,号称天府!京官难做,不如到那里去做了一路大员,天高皇帝远,何其自在?” 苏一很想说你又不是皇上,说去成都府,便能去成都府的吗? 可是看着苏三表情轻松的样子,虽面带微笑,却不似在开玩笑!静静地看着苏三,并没有问苏三需要他什么承诺。而是沉默了许久,突然心中一动,蹦出一句话:“你有不臣之心?” 苏三眉尖一挑,也不拿眼去看苏一,而是静静地看着厅中的油灯。不臣之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当着他的面,把话问得这么直接…… 苏一见苏三不答,只当是他是默认了,心中狂跳了几下。呼地一下站了起来……不臣之心!走上了这条路,那可就是一条不归路啊!苏家全家老小,几十口性命,可就全要搭在里头了……苏三真有这样的胆子? 可是接下来,他又坐了下来……活路?自己如今都这样了,若没有苏三,自己只怕只有等死的份了……别说是不归路,路都没得走了…… “你觉得有机会吗?”苏一也望着油灯道…… 苏三似乎没有听到苏一的问话,而是幽幽地道:“大哥或许还不知道!原右相公孙胜,胜老已经去了北边!与原人商议联合攻京!因此,不出意外,明年就要起刀兵了。大哥主管刑部,也许不太了解京国人的政策!苏三这几天,专门钻研京国的外交策略。京人目前的策略是:往西远溪下,往西北抗原,往南欲攻封!这种国策,与取死无异!要知道京国再也不是几十年前的强国了,绝无可能短时间内吃掉封朝!南,西,北,京国三面受制,地形上已处于弱势,还一副大国嘴脸,这么强势,灭国只在朝夕!可也正是京国的这种,想快速灭掉大封策略,一旦战事打起来,大封朝必然是首当其冲,消耗必将是巨大的!所以,就算联原抗京,也是大封朝吃了大亏。不难想象,京国灭亡之时,也是消耗一空的大封朝,到了大限的时候……不臣之心?也许我连那个机会都没有。大哥还是去成都府吧,乱世之中,只有那里才是安身立命的所在。” 苏三这话说得极淡,苏一有心想反驳苏三的话,可是想来想去,却无从驳起……既然驳不了,他也只能接受苏三话里透出来的意思了…… “要我什么样的承诺?”苏一想了又想,终于叹了口气,轻轻地问道…… “嗯,对太子来说,算是一个承诺!对大哥来说,说供状,更贴切!大哥只需把吴王如何指使您对太子不利的话,写出来交给太子便可。”苏三极其轻松地道…… 苏一脸白了白,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一句话说了…… “吴王刻薄,当不起大哥这么忠心!他的提拔之情,你该报给他的,也已经报了。何况这供状交到太子那里,只要吴王不逼太子太甚,太子那边,也不会拿这供状出来……所以……”苏三看了一眼苏一,叹了一口气道:“时候不早了,苏三明日还要早起,进宫谢恩!大哥自己好好想想,最晚明天晚上,要给小弟一个答复。” 说罢,走到厅门边,缓缓地拉开厅门,呼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才走到厅外。 厅内苏一仍然闭着眼睛,尚在沉思!苏三静静地看了苏一一眼,他知道苏一没得选择,有些事情,还是让苏一自己想明白,想透彻才好…… 这里头,不仅仅是保命的事情……还有一些更深,更远的事情,要想明白,想透彻!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有些事情,该谋划的,还是要谋划的…… 君子有德,泽被其家;君子德广,泽被天下。不臣之心就不说了,在可以料想即将到来的乱世,至少要保证身边人的安全,才不枉自己重生一场吧……这不仅仅是自己的事情,也是苏一的事情…… 何去何从,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选择…… 当黑沉沉的夜,渐渐褪去的时候,昨日的一切,便都成为了往事。 昨夜发生在金陵城里的事情,自然也成了过去!只不过,有些事情,虽然已经成了往事,却仍然在不断的升温。便是那后半夜,渐渐括起的北风,也吹不冷整个金陵城里,谈论这些往事的热情…… 皇帝遇刺的事情就是头一件,让众人兴奋的事情。金陵城里,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烈地谈论这件事。 帝都脚下,百姓们对皇家的事情,原本就有超乎寻常的热情。就只是一个皇上鱼服出宫的消息,就很值得平民百姓们猜想;(前朝也出现过皇帝微服出宫,逛青楼的先例。)出宫后又遇着行刺,更是让人生出无限的畅想。 这件事情,目击者虽然众多,但有些话传着传着,便走了样。 其中之一便是:两名刺客跳到桌上的那一声大叫,被传成了京国人的语言。 从一个单音节无意义的喊声,先被传成了一个‘杀’字,后来渐渐演变成一句话:杀死赵普,不死不归。这当真是有些离谱! 还有传得更离谱的。有人直接把皇帝形容成一个,会仙术的神仙,手指一动,水壶就飘了起来,把两名刺客给烫死了…… 这可真是骇人听闻! 可不管怎么传,但基本口径都是统一在,是京国人的奸细策划出这样的刺杀事件。因此,大街小巷里,所有人都是群情激怒。纷纷声讨京国,大呼小叫地要把找京国人算帐,号召民众打到京国去…… 自然有忠心爱国的年青人,把几十年前京国人强占北土的事情,再炒出来。又聚着一大帮闲人,去砸京人在金陵的辕所……若不是徐江锦派人先护住了京人的辕所,等金陵步军九营的人到,辕所被烧了都不一定…… 步军九营在金陵,是独立于禁军的存在。九个营每个营都护着一处城门,各营虽是五百人,但在金陵城里头来说,这每个营头,都是绝大的一股势力!这九个营掌管着整个金陵城的守卫门禁,还有编查保甲,禁令,缉捕等诸多特权。有时发作起来,还能干涉到金陵府里断狱,缉凶。因此,地头蛇,痞子,盗贼,惯偷,敢得罪金陵府的衙役,却不敢得罪这九营…… 九营统领莫少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白面书生,可就是这么个书生,却把这九个营头,调理的服服帖帖。就这么一个要职,又挂着从二品的头衔,莫少华是金陵城里最难缠,最让人头痛的角色! 徐江锦是实实在在不想与他唱对台戏的。所以,平民百姓冲击京人行辕,就算莫少华不派人来,徐江锦也不敢有半句怨言。 可不管是莫少华的人护住了京人的辕所,还是徐江锦的人护住了,反正这事情已经是闹得沸沸扬扬的,金陵城里再没有一个不知道皇帝昨晚遇刺的 第57章,赵允的疑心 第二件让大家广泛议论的事情是:武陵大才子苏三,被特旨加恩,钦点为明年春闱的主考。 这件事情说起来,就有些传奇的色彩。有说皇上听了苏三那首‘不拘一格降人才’的诗句,所以一时冲动,就给苏三晋了官,加了典的!也有说,苏三是擅长拍马屁,皇帝听了好话,一时高兴,就冒出这么个主意的。自然还有许多说法,而且这些说法之中,无一例外的都会把苏三做的那二首诗词拿出来,加以佐证…… 其实,这件事情,毕竟与寻常百姓家并不相干,也少了许多‘娱乐’性,事情的本身,也不够劲爆。所以,传播这件事情的,多数都是学子,包括金陵城里各家书院,以及利益相关的各色人等。因此,从传播的广泛程度上看,这件事情自然不能与皇上遇刺产生的影响,相同并论…… 当然也有不同的地方。 那就是但凡参与传播,苏三成为明年春闱主考官这件事情的人。在传播这件事情的时候,并不仅仅是泛泛而谈。他们不仅是把这件事情,当成新鲜事来聊,而且还要认真地分析一番,希望从这中件事情中,找到与自己有利或者不利的一面。 因此,有窃而喜之的人;也有愤而怒之的人;还有聚众上书请愿的人。别看大多数百姓不关注这事,但这事情,也闹的也不小。 只是上书请愿的人,还没在宫门口形成声势,就被翰林院院正大人秦佩松的一句话给瓦解了…… 秦佩松站在宫门前头,对着上百号学子说道:“这就散去,万事也无;如若不然,为首者永远取消报考资格!” 于是,众学子便一哄散了。 闹这个事的,自然是金陵府里的学子!他们虽然不满苏三做了主考,但他们是金陵的本地人,他们最知道这位院正大人,是绝对是说得出来,便做得出来的。不散,那就只有吃亏…… 其实秦佩松出这个头,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他对皇上这么轻率地把主考一职,委给一个学子,也是很不满的。不过他好歹是个院正,是朝廷的官员,学子闹事,就算学子完全有理,那也是他的责任!因此,他就是再不满,也不能纵容学子们这样啸聚! 再说了,既然是皇帝的意思,又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宣布了的。没有特别重大的事情,断不可能因为学子们闹一闹,便会撤了苏三的差!学子们不明白这些,他却明白……皇帝虽倦于政事,但这点专独的心思,还是会有的,毕竟是人都是有脾气。不管是谁做了皇帝,就算已经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情,只怕都会硬着头皮顶下去…… 秦佩松知道,事情闹大了,也没有结果,反而要牵连自己,因此不如快刀斩乱麻,绝了这帮闹事才子们的心思…… 关于这两件事情产生的后续影响,其实都是后话!过不了多久,皇帝遇刺的事情,人们也会失去新鲜感,然后慢慢淡忘!而新考官事情的影响,却一直要到春闱过后,才会慢慢地消失。不管会影响多久,最终还都是要慢慢被人淡忘的…… 倒是吴王听说皇上放了苏一,意外之余,也是好生疑惑了一晚!他既想不清楚,皇上为什么会这么做。也想不出,这件事情,对他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王苞说是坏事!因为苏一很可能背叛了吴王! 这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赵允越想越觉得可能……只有苏一与太子那边达成了什么协议,吴台铭才有可能放过苏一。而这协议自然是建立在出卖自己的基础之上的。吴台铭手里有那该死的封信,现在又有了一个苏一,说不定,就可以置自己于死地! 杜如悔却说是好事!因为吴王可以不用除掉苏一,而使其他跟随吴王的人,心寒! 从这方面来想也确实是一件好事!苏一不死,跟着吴王的人,只会以为是吴王保全了苏一。而且杜如悔提出:苏一断没有可能背叛吴王!因为,苏一是吴王的心腹,就算是靠到太子那边,太子就敢信了他?反反复复的小人之心,谁敢信用?苏一不会傻到投靠太子…… 赵允觉得杜如悔说的也很有道理…… 杜如悔又道:“王爷不用烦这个,若想确认,一问便知!” 于是赵允,第二天就派了王苞到了苏府,与苏一密谈良久。王苞回来后,便换了说法…… 苏一的话很简单。皇上想抓想放,并不是太子能左右的事情,因此自己获释与太子何干?这不过是皇上冷静之后,不想看到吴王与太子,针锋相对所做的无奈之举…… 赵允听了王苞回了苏一这话,顿时放下心来……应该事实就是如此的。 接天阁上,王苞又抽出一封密信交给赵允道:“这是苏大人亲笔书写,交给在下的……” 赵允抽出信,朝上头看去。脸上微微讶异,继而一笑道:“好,这个苏一果然是有保命的法子。”说罢把信交给王苞和杜如悔。 王苞之前并没有读过这信,只见信中极短地写着两句话,却是:速杀胡时尘,并请准苏一外任成都府! 王苞看了并没有说话,而是把信交给了杜如悔……杜如悔参看了半天,想了又想,也没有说话…… 赵允笑道:“怎么样?苏一不愧是本王亲手提拔起来的干吏吧!这只怕是他唯一可以保命的法子了……你们俩觉着呢?” 王苞不肯先说话,杜如悔却略有疑问地道:“只怕吴台铭,不会这么轻易地让苏大人逃开!” 摆了摆手,王苞反对地笑道:“吴台铭确实难缠,但他也有弱点,那就是他太保守。就算他手里真有王爷什么把柄,他就敢这么兜出来?苏大人也说了,皇上是有息事的心的!在这种情形下,吴台铭他就敢去违逆皇上的意思?他那么力保太子,为得不就是想落个三朝为相的风光?如此贪爱虚名,他不可能把事情做绝。他只是想除掉身为侍郎身份的苏一而已。若是有风声说苏一愿远任成都府,而胡时尘在三司会审之前又死,这件事情,只怕不了,也要了了……” 赵允点了点头,对王苞的分析很是赞同,一摆手道:“刑天,你去安排一下胡时尘的事情,再要失手,你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刑天胸口一挺,手在胸前拍得山响:“胡时尘一个小司官,刑天亲自动手,再干不成,自绝当场!” 杜如悔忙忙叮嘱道:“不可大意,说不定吴台铭在胡时尘身边另有安排……” 刑天心中一沉,脸上却不显,只是轻轻地对杜如悔点点头道:“杜先生放心,这次刑天多带些人手,拼了老命,也要把胡时尘给做了……” 听刑天这么说,杜如悔才略略放心!他倒是怕刑天大意,坏了三爷的事情,那就不好了…… 吴王府里议这个事的时候,其实也是更晚一些时候的事情了。 自苏三与苏一说过那番话后,苏一心里就再也没有平静过,一晚上迷迷糊糊地没怎么深睡,到了早上,天不亮,心里实在不安稳,便坐了起来,到院子里散步! 院子里被几挑气死风灯照着,虽不是很亮,却也不暗。早晨已经起了风,气候已经越来越冷了,看这样子,今天会是一个大阴天,要不然这早晚,总归会看到一点光线的…… 院子里苏三正在打拳,苏一便静静地站在回廓里看。 第58章,玉儿的手艺 他于拳法并不了解,只看苏三打得懒懒散散的,左摇一下,右摇一下,速度奇慢无比。心知苏三不过是练着玩儿,要靠这样的功夫,去打打杀杀,只怕是不行的。倒是有些佩服自己这个弟弟的闲心…… 默默地看着苏三来来回回地练了许多趟,天也渐渐地亮了起来。 看天亮了,苏三这才歇了手,与苏一笑了笑道:“一夜没睡吗?” “在书房里靠了靠,迷迷糊糊地也睡不着……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写好了,回头你吃过了早饭到我书房里来……”苏一有些无奈地苦笑道…… 点了点头,苏三安慰着苏一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相信小弟,这并不是结束,而是一个新的开始!大哥还需振作……” 长叹一口气,望着院井外的曙光,苏一怔怔地道:“但愿吧……” 知道苏一现在的心情正处于低潮的时候,因此有些心灰意冷的情绪,也算是正常。便扯开话题,笑道:“走吧,到我屋里去坐坐!玉儿这会儿,应该把早饭都做好了……小弟其它的苦都受得了,就是受不了饿肚子的苦,早起练完了拳,第一件事,就是要吃……” 领着苏一回到房里,小安端来了洗脸水,小玉把做好早饭也端了上来……胡乱地擦了一把,便请大哥一起坐下一起用饭。 早饭有金陵人特喜欢吃的团子,还有香喷喷的肉粥,二碟子小菜,一碟是盐焗的萝卜丝;一碟是醋香的酸白菜!滋味都很够,而且还特别能开胃…… 这自然不是苏府里原本就有的,定是玉儿从李家搬过来的时候,早就准备好,随身带来的。不得不说,在吃上,玉儿是体贴入微的。只要有玉儿,他从来不担心吃不好……他现在已经特别习惯有玉儿的日子了,否则的话,这生活也太没味道…… 微笑地看着玉儿道:“有玉儿在,就是好!” 玉儿却回道:“少爷别老夸玉儿了,这些都是玉儿应该做的……” 苏一在一边也笑道:“昨晚上那顿也吃得香!小菜的味道很好,玉米粥也与普通的玉米粥有差别,特别的顺口。三弟有玉儿,真是很的口福的……” 玉儿有些不好意思,她所会的这些,大多是少爷教的,自己之前虽然会做饭,却断然没有那么多讲究!只是苏三曾叮嘱过她,这些不许向人说起。所以她也不好与苏一明说,只是笑道:“大少爷取笑玉儿了,您从哪种地方出来,就是一点味道没有的白粥,也是味道极好的,其实并没有那么好了……” 苏一觉得玉儿说得也有道理,不禁点了点头…… “哈哈……”苏三见苏一信了玉儿的话,便笑道:“别听这小丫头片子胡说。今时今日,这天底下,论起做菜的手艺,玉儿要是认了第三,那第一第二的位置,都得空着,是不敢有人去坐的。济老认孙女的那席面,可都是玉儿的功劳,大哥有空就回去问问,哪个吃了那席面的人,能说出半个不好来?便是宫里的那位秦公公,都差点把舌头给吃下去了……” 玉儿愈发地不好意思了:“哪里有,只是大家没有吃过那样的味道,觉着新鲜而已嘛……” “玉儿不用太谦虚了……好就是好,行就是行!往大了不说,要是在这金陵城里开一间酒楼,只怕一桌一百两的席面,也卖得出去……”苏三夸玉儿,自己的心里也开心,虽然玉儿的手艺,有许多是她自己磨练出来的,但是毕竟那些做菜的技术,还有做菜的理念,配菜的方法,以及药膳的调理知识,都是他教出来的。这天底下做师傅的人,再没有一个看见徒弟有出息,不高兴的…… “一百两的席面?”苏一愣了愣,觉得这话,有点夸大了……就是城里好点的酒楼,最好的席面,一桌下来,十两银子也足够了。一百两一桌的席面,那简直是闻所未闻的…… “不夸张!只要玉儿肯去做,一百两一席,只怕也要提前定才行……是不是啊,小玉儿?”苏三笑道…… “吃你的吧……”玉儿用手拈起一只青团子,一整个塞进苏三的嘴里,立刻把苏三的嘴塞的满满当当的,再也说不来话了…… 苏一看玉儿与苏三这么亲热,倒是想着他们主仆关系不同一般,便也是笑笑,吃起饭来…… 粥好,菜好,苏一当真是品出不一般来,对苏三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有了几分相信,只是一百两一桌的席面,也太离谱了一点…… 饭后,苏三跟着苏一到书房!苏三问了一些谢恩的规矩。听说还要先到东府里上册,拿了官凭才有身份!有了身份,才可以递牌子进宫,等有了旨意才可以晋见!否则就要等皇上主动下旨招见了…… 不过,这个谢恩是要主动去请见的,因此,也不能怕麻烦。这事如果换了另一个人,就是再麻烦,只怕也是兴高采烈。可是落在苏三的身上,他自然就有些嫌麻烦的……想想避不开,而且苏一的事情,他也是要与吴台铭去碰面的,有个官身,见起面来,更方便了…… 苏一把自己写好的那张供纸交给苏三,请苏三再看看,用不用修改!苏三只是略微地看了看,便收进袖子中间,想了想才道:“大哥放出来,吴王那头说不定会有些额外的想法……” “这个我已经想到了。吴王若真要来问,那我直接把事情推在皇上身上就可以了。事实上,抓我放我,也不是太子能控制的事情,吴王有疑心只怕也怀疑不到我头上来……” “哈,吴王的性子,什么不疑?嗯,不过就按大哥刚才的说法去说,他应该就不会疑了!但咱们不能让吴王干坐在哪里,一点事情都不做。就算吴台铭那里肯放过大哥,那个胡时尘,也不能留的。三司会审时,他是要跳出来对质的。吴台铭拿了大哥的供状,已然没有再害大哥的必要,但胡时尘,他是不好亲手除掉的!这个忙,我们得帮他……这件事情,正好可以交给吴王去解决,我想吴王会很乐意‘效劳’的。请任成都府的事情,也要由吴王出面说才可以,太子那边不可能出头。再说,吴台铭肯放过大哥,却不一定想让大哥当了路府的大员。”苏三把这两层意思,慢慢地说给苏一听了。 苏一细细地想了一遍,最后抬起头来道:“还是三弟想得周到,既消除了吴王的疑虑,又除掉了首告大哥的胡时尘!连带着吴台铭,不让大哥去成都府的后手,也先给填平了。倒不知道三弟的脑袋瓜子怎么长的?于这些人情世故,想得怎么就这么透彻?” “大哥过奖了,小弟可没那个本事!其实,这些大哥也可以想得到。大哥能做到侍郎,除了赵允有目的地提拔,多数还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因此,这些问题,原本也难不住大哥。只不过,大哥刚从狱中出来,有许多事情,不了解,所以看不透。再说,这段时间的事情,让大哥心神俱伤,有些事情没有虑到,也是极正常的。其实没什么了不起……” 苏三宽着苏一的心!担心大哥会因为,自己不如自己这个弟弟,而心灰意懒。如果这样,那就得不偿失了…… 却没料到苏一大笑道:“哈哈,三弟还真是多心。你不用这么宽解大哥了。你说的那些,大哥都明白。但是事实就是事实,大哥比不过你,就是比不过你,也没什么好气馁的。都是自家人,三弟好了,便也是大哥好了,这一点大哥还想得明白。大哥说那些话,是因为大哥自己想有自知之明!有时候,说出来,比不说出来好……” 听到大哥这么说,苏三也放下心来。毕竟是自家的兄弟,血缘这层关系摆在这里,大哥断不会因为自己的才能而妒忌的。关键两人之间,一点利害冲突也没有,大哥自然也不会因为弟弟的才能超过他,而想压他一头的想法。 聊透了这些,苏三便袖了大哥的供词,一路往东府走去! 第59章,政事堂 时间还早,金陵城才刚刚苏醒,还没有完全热闹起来。对于居住在封都的金陵人而言,他们的生活是平静而详宁的。 时间可以让人忘记许多伤痛,这其中也包括国仇家恨。后人在听到前人事迹之时,总会生出那些事情,离自己很远,很远的感觉。 就好像那些事情,原本就只会在中读到,听起来只会像个故事,而不是曾经就真实发生过,有着血淋淋的悲壮。总以为,这些事情,不太可能会发生在当世,发生在自己的身边…… 多数人,只会相信在自己身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会再次发生!而不会把前人,不会身边其他人的经历,想象在自己的头,特别是那些不好的,痛苦的,不幸的事情。 就算仗都打到了家门口,他们都宁愿相信这和平可以永久的存在,可以一直地持续下去! 其实这也无可厚非,这是人的本性!多数人永远都没有居安思危的思想;就算是有,也不会把问题想得很严重……可事实,却是致命的…… 曾经,有一只蚯蚓在地里钻行,突然一只老鼠钻到它的面前,要把它吃掉,它吓出了地面;可是紧接而来的汽车,却差点把它压扁;他躲进草丛,又差点被天空巡游的苍鹰发现。当它最终掉进了高尔夫球的球洞时!它发现,这是一个绝佳的安全避难所。洞够深,汽车辗不到它;洞口够小,苍鹰叨不到它;整个洞壁又是钢制的,老鼠也钻不进来。所以,它高枕无忧了,安心睡着了……只等到,一只高尔夫球缓缓地掉进洞里的时候,它才绝望地发现,它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变成一摊肉泥。 人其实不能太安稳,越安稳,就意味着,结果很可能会越致命…… 胡时尘此刻只怕正得意!告倒了苏一,太子党那边会他什么样的提拔。可他却根本不会意识到,形势早已在他看不到的位置,发生着改变。 他也许很聪明,他也许对吴台铭忠心耿耿,他也许能力突出…… 在收到吴台铭的授意,准备折密奏的时候,他也许也考虑过,这件事情能不能成功?毕竟,任何人都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想必胡时尘也是思前想后,觉得这次的机会难得,成功的可能性很大,就算不成功,也不至于牵连到他什么,所以他才会如此行事。 可是,他运气不好,碰了自己。 在某些微妙的时刻,许多事件都将在某一特定时刻解决,而这一过程,往往取决于某一个特定的人……胡时尘不走运的地方,就是碰到了自己这么个特定的人,碰到了自己这么个异数…… 他自然也有机会看破这些,但是他没有那个能力,没有那个眼力,更没有那个手段,所以,他只能是个悲剧…… 走进政事堂的时候,苏三满脑子,想得就是这些念头。他也在提醒自己,不要因为事情进行的太顺利,而小瞧了那些可变,不可变却待变的因素。胡时尘就是一个新鲜的例子在眼前,谁又能料得到,此时此刻,有没有人正在算计自己呢? 以自己现在的情形,实在是危如蚕卵!若真有人对自己不利,自己很难躲得过别人的雷霆一击……这是他必须要小心的地方…… 吴台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吴王也是聪明人,难保看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自己现在要直接面对吴台铭,虽然救下苏一,问题不大。但自己至少在吴台铭面前,走到了明处…… 虽然自己可以装傻可以充愣,可以把这一切都安在大哥苏一的头,可是难保吴台铭察觉不到什么!就算察觉不到自己的在这一整件事情中的作用,身为苏一的弟弟,他也早就卷了进来。吴台铭至少会防备着自己一些。万一要是露出什么马脚,那就可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苏一落难,自己可以救苏一;可要是自己落难,谁又可以帮得了自己? 这些对他来说,都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牵一发,而动全身。想不动声色,轻轻松松地便做好每一件事,那是不可能的。真正能活得更久的人,必然是比任何人想得都远,而且能掌握别人所想的人…… 他自然是一个能想到很远的人,可吴台铭两朝为相,必然也是一个这样的人……对苏三来说,这样的角色,是个劲敌!特别还是现在地位并不平等的基础之下…… 好在,他现在还算是光棍一条;实在不行,他可以避开吴台铭!甚至可以躲到暗处;而吴台铭不行,他身在明处,而且牵制太多,顾虑太多。因此,苏三自然也不会怕了吴台铭…… “苏大人请往后堂来……” 苏三一走进政事堂,便有堂下的推官前,领着苏三往后堂走…… 金陵里消息传得快,谁升了官,谁贬了职,谁得罪了什么人,一传便传开了!特别是这全国行政中枢的东府,不论大员小吏,于这些都钻研的精通…… 因此苏三在丽正门外,一报了请见,立刻就有人知道新晋的中舍人苏三,钦点的春闱主考,这是进堂领官凭,进宫谢恩来了…… “好叫苏大人知晓!”那推官笑道:“东府里,不管是新任官员请见,还是在职官员述职,都是吴相那边的首尾,因此苏大人先要见得便是吴相!” 吴相管着刑,户,吏!祝相管着兵,礼,工!一应的大事,都要由吴相统管!祝相那头,工部是个烂摊子,礼部更无什么大事,一个有点实权的兵部,却要给枢密院让道!先前苏一掌着刑部,那是吴王的人!许侍郎掌着户部,也与吴王亲近。因此祝相在东府里头,还有着话语权! 如今,苏侍郎一去,许侍郎虽没有立刻转变风向,但也不会太牢靠……皇又信重吴相多一些,所以祝相的日子难过,也是众所周知的…… 苏三自然知道这些,谢过推官的好意,这才一路走到了后堂…… 东府后堂的格局,倒像极了考场里的考生间,一间一间的一字排开。只不过考场里的考生间极小,而这里的一间一间,却极大。走进去,有厅有房,前头是官员等候区,后头才是真正的办公区! 由推官引着,走进吴相办公的房子。 这里前头是一个大厅!大厅最首的位置,隔着一把茶几,摆着两把太师椅。厅二侧靠墙两边的位置,离墙有段距离的地方,从厅头到厅尾,摆着两路普通的坐椅! 厅头墙壁,挂着一块题匾,头写着:韵松轩!三个大字。 厅下椅子,早就坐满了各色官员,此时正喳喳地说着话,许多没有份坐的官员,就一堆一堆地围站在一处说话儿…… 众人看到苏三没有穿官服进来,又见他年轻,也就没有太在意他。只是略扫了苏三一眼,仍然是各聊各的 第60章,吴相 那推官笑对苏三道:“吴想已经知道大人进来了,大人且请在此候见便可……” “有劳!”苏三也忙与推官回了一礼,目送推官出门! 大厅与内室,有一条甬道相通,过道的二头都是门。之所以修了这么条甬道,想来是与大厅离远一些,以免内室谈话,传到外头!也防着外头说话的声音,影响到了里头……厅门这头,有二名侍卫钉子一般地站着,才略略显出这地方的庄重…… 来这里等候接见的官员,大多是想留在金陵过年的外地官员!接见是例行的仪式,不论吴相的话多话少,都只是走个过场!整个封朝大小官员海了去了,若是每个人都着意地去见,光接见这些官员,那都要花费不少时间。 原本在正厅里,十几个官员,一起见了,也就见了。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再单独见,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吴台铭却严谨的很,每个官员都要亲见,都要单独见!就是没什么事情,要也拿一些勉励的话,来训导! 就凭这样的认真劲头,要说起来,他也确实算得上一代名相……若不是他,大封朝在政事上,不可能这么能畅。 这是好的一面,自然也有不好的一面。吴台铭是两朝老相,思维自然有些守旧,维持有余,创新却显不足!再加上,他又是一个稳重的性子,因此行事颇为固执已见…… 这些都是苏三通过吴台铭处理一些政事的手法上,和吴台铭一些公开场合下的言论,总结出来的。但真正要摸清一个人,只通过朝报上那些得来的东西,终究还是浅了一些。他最多也只能推测出一个大概,要想彻底了解吴台铭,不仅要观其行,听其言,而且还需要时间…… 不过,他自己也曾经是身居高位的人,也自然明白坐在相爷这个位置上,会有哪些顾虑!权势之争,古往今来都是一样的,形式变了,方法变了,但思维思路还不过就是那些套路,本质是变不了的…… 静静地想着这些,从那边过道里,走出一名官员!众人便停了说话声,便有人问道:“吴相下一个叫谁进去?” 那人一拱手道:“相爷问,新晋的中书舍人,苏老弟来了没有……来了就先进去!相爷说,他要赶着进宫谢恩,让大家伙不要计较!” 苏三见说得是自己,便笑道:“来了,来了……各位,不好意思了,小弟讨个先了。”一边笑着拱手,一边走进过道,朝内室走去…… 众人听说这人便是明年春闱的主考苏三,一齐都议论纷纷起来。这么年轻,便升到四品!虽然是个虚职,但也补了一个实差。三年一考的主试官,这可是莫大的提举啊…… 就算不弄油水,科考结束,这满科的学子,可都算是主考的门生了。这往后说话,办事,往哪个衙门里一递,还不是处处占着先的?门生还能驳了老师的面子? 大家这叫一个妒忌啊…… 苏三耳朵边隐隐约约地听到这些议论,也只是笑了笑,并不留心! 走完过道,穿过一道厚厚的帖布帘子,便感觉一股热浪袭来。敢情这屋子里烧着地龙,外头冷死人,这里却最是暖和的紧! 屋里有许多书架,许多书籍整齐地码放着!也不知道是充门面用的,还是吴相平时就看得书! 屋子正当中,有一张长长的条案!条案上放着许多奏折,一堆一堆,分门别类地码得齐齐的…… 一名五十多岁的老者,正伏案据书,苏三进来,他头都没有抬!满屋子就只有这一人,想来便是吴台铭了…… 不是书,就是奏折,整个屋子里,安静中又显出肃穆,让人一进到这里,便感到有些拘束……苏三自然不会有影响,但他却偏偏要装出颇为拘谨的样子…… “下官苏三,见过吴相!”苏三略略行了礼,在条案前二丈外站住! 吴台铭手里的笔顿了顿,抬头笑道:“坐吧!等台铭批完这个折子,再与宁远说话!”说置,仍低头去批折子…… 写写停停,也花了些功夫!吴台铭这才抬起头,向仍然站在一边苏三道:“每天来见的官员多,这年边上就更多!若是不趁着进进出出的这点儿功夫,批批折子。积压得多了,批都批不动喽!” “吴相受累了,还需仔细身体才是真的……”苏三微微一躬身,回应道! 吴台铭边说把折子放到批改好的一边,才着意地打量了苏三一番笑道:“坐嘛!” 苏三这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半个屁股! “平时也没有这么忙!这些天,回金陵述职的官员多了些,才忙的。他们在下头都是一方父母!台铭就算再忙,也要见见他们,听听他们在下头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当面聊聊,才聊得真切!宁远说对不对?” “是,相爷说的对!”苏三应了一声! 吴台铭看着苏三也没什么出奇的地方,心中不禁有些迷惑,但他的城府最是深沉,因此表情之中,依然是那种拒人千里又不失亲热的意思…… 伸手在案头一根垂下来的绳子上拉了拉,不一会儿外头便有书吏走了进来,立在门边等候吩咐! 吴台铭道:“去看看门下省里,苏大人的官凭弄好了没有,让即刻送进来……” 书吏应了一声,连忙小跑了出去! “一大早进来,就吩咐了要办这事,要不然你在这里还有得等!这要再拖下去,上午只怕没有时间进宫谢恩了!”吴台铭呵呵地笑着,喝了一口茶…… “吴相日理万机,还为宁远这点小事操心,宁远真是感激不尽……”苏三微微地欠着身子道。 “东府里头的事情,就没有小事!宁远是明年春闱的主考,总不能让宁远新官上任第一天,便弄了一肚子的不痛快不是?哈哈……说起来,中书令是要到门下省那边去报职的!不过门下那边也是台铭的首尾,你到了这里,也算是报职和请见一齐过了……门下那边的事情,如今都归在了政事堂里处置!办公的地方,也都在东府里,平时也只做些书令方面的事情,没什么很要紧的紧务!皇上的意思是:不要拘着你。因此,你若想进来走走,便进来!没有事,也可以不用进来。倒是,主考一职,你还须要尽心!一应的规矩,宁远最好去请教一下翰林院的秦院正……” 吴台铭把话说到这里,便收住了!细细地看了一眼一个劲地点头的苏三。怎么看,也不像是很历害的人物…… “好吧!也就是这些话了,宁远若有什么疑问或下情,也自然可以进来找台铭说……”说完这最后一句,接下来就该是要收尾了。吴台铭这里时间紧,若苏三没有其他的话说,他便要送客了…… 苏三忙一起身道:“倒是有一下情,想占用相爷一点时间!” 第61章,出卖赵允 “哦!”再次打量了躬身站着的苏三一眼,稍沉默了一会子。他刚才说的那句话,不过是个客气话,却没料到苏三一点也不客气,便笑了笑道:“直接说就是嘛……” 苏三却并不说话,而是小心地从怀中掏出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前行几步,隔着条案递到吴台铭的身前…… 吴台铭眼睛扫过苏三手里的信,只见封面上一个字也没有。吴台铭眼珠子稍稍转动了一下,也不说话,把信接在手里。这才笑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当着面说?这信是?”吴台铭并没有急着拆开信。 苏三忙小声地道:“是宁远的大哥,委托宁远转呈给相爷的!大哥刚刚出狱,案子又没有审结,不能随意走动,所以……” “哦,那安南可说了什么话吗?” “没……只说相爷看了信,便什么都明白了……”苏三轻轻地往后退了一步…… 吴台铭再没有多余的问话了,仔细查看了一下封口,见封口完好无损,便从封尾把信撕开,取出里头的一叠稿纸……连续看了几页之后,吴台铭不由脸上露出喜色,却耐着性子,把所有的内容全部看完,才重新折好,装进信封里,一整个塞进怀中…… 他完全没有想到,苏一为了自保,居然投诚了太子! 抬头看到苏三大声不敢出地站在案前,吴台铭一时弄不清他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只好含糊地道:“嗯,安南说的事情,台铭都知道了。宁远回去后,告诉安南,要安心休养,不要因为有了这场非难,而淡了为国效力的心思。” 苏三连忙应是……却变戏法似地又掏出一封信,呆呆地道:“大哥说,相爷若说了容情的话,便把这封信也交给相爷……”慢慢地往前又走了一步。 微微有些诧异地看着苏三手里的信,吴台铭默不作声地接了过来,仍旧是火漆封了口的信…… 打开来看,却不是刚才苏一的笔迹,竟然是与昨晚那张字条上的笔迹一模一样的字迹!心里暗暗想道:莫非苏一会两种字体,这让头的字,这也是苏一的手笔? 只见信上写道:相爷既肯宽情,便请默许吴王代手,除去胡时尘。落款仍然是:苏一。 信中的内容虽然简短,但却无疑告诉了吴台铭两个信息!一是苏一已经请吴王杀胡时尘;二是,苏一请自己不要过问这件事。 想不到苏一倒是豁得出去;一出牢狱,不仅卖了赵允,现在还故意让赵允除去胡时尘。心狠不说,而且还消除了赵允的疑心。说不得,这苏一还真是个角色!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苏一有这样的手段? 不过,也好。这么一个人,现在被自己掌控!赵允少了一大助力不说,而且自己在他的身边还多安了一枚钉子。这种结果,比他料想的结果,还要好! 而且,有苏一这供状在自己的手里,就算苏一再精明,那也逃不出自己的手掌心!哈哈,苏一看似聪明的一着,却无异于饮鸠止渴。对他,对整个太子党而言,苏一已经没有半点威胁了…… 至于胡时尘嘛?吴台铭缓缓地把信收好,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道:还是死了好!既然皇上已经收心,不肯严惩吴王,自己再较这个劲,已经没有必要,犯不着和皇上较这个劲…… 吴王动手就动手吧!不过,胡时尘也不能就这么白白地送给了赵允!赵允要得到胡时尘,总得付出一些代价才成,这也算是报一报自己被他设计的大仇……胡时尘可以死,但赵允派来的人,一个都不能回去! 吴台铭恨恨地想着…… “哈哈。回去和安南说,台铭知道了!”吴台铭微笑地点着头,便顺嘴问起苏一出狱时的一些情形。 苏三自然没把苏一的落魄的样子说出来,而是笑道:“人是消瘦了一些,但精神尚好……” 两人又扯了几句闲话,书吏便把官凭文书送了进来! 吴台铭接了官凭文书,看了一眼笑道:“幸好是先有的旨意,不用再送进宫里去请准!要不然不会这么快。本来这官凭是要交朱胶绫轴钱的,你这是皇帝的特旨,这一项倒也免了。你且把乡贯、出身、年甲填写好,台铭这里再用了印,这官凭就算是完成了全套的手续……”说罢把官凭文书递给苏三…… 苏三忙伸手接在手里!细细地打量起来…… 这官凭文书其实就是用锦绫装裱成的卷轴!里面先写着皇帝旨意里的原话;接下来再标明了官职;再下来,空着许多地方,便是填写乡贯,出身,等内容的地方。文书的末尾,有抄写人的名字,逐级审验官员的画签。等送到吴相这里来时,已经盖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印鉴…… 按理说,这乡贯都是吏部要事先填好的,再没有让本人填写的道理!可这次皇上下得是特旨,部里头也算是特事特办了…… 吴台铭递过一只小毫,笑对苏三道:“可不好填错了内容,否则再要重新制一份,可就麻烦了,也不是今天能办妥的……” 苏三笑了笑,他又不紧张,再也不可能把这些填错了!只是他敏感地发现,吴台铭之所以让自己亲手填,只怕是要看自己的笔迹…… 轻轻一笑,假意有些紧张地看了又看,把这极简单的内容与吴台铭求证了一番,才提笔把相关的内容填好…… 吴台铭接过去后,眼睛一扫而过,像似根本不留意苏三的字一样,其实早就把苏三的字,与信里的字比较了一番,倒是笔法迥异,看不出什么破绽来!便提着笔签了自己的名字,用了印,才递还给苏三道:“行了……好好保存吧!这是四品的告身文凭,五品与三品之间的职位调动,以后只需门下省里出敕牒便可!只有上了三品,才要重新册授!以后子孙入仕,这个也是用得着的,不可遗失了……” 这个文凭说穿了,其实就是一个身份证! 只不过大封朝,多数人是没有身份的,除了官员与和尚,有这个特殊待遇之外,其他的人,都没有身份! 正是由于没有身份,所以平民百姓只能在居住地走动,不能远行!否则被官府抓到,是要当流民来处置的!实在是要出行,没有身份的人,都要得到官府的准许,并且开具路引…… 封朝的保甲制度,算是控制平民流动极有效的手段!一旦当地的居民,无故地离开了原本的居住地,保甲长就会把情况报到官府,官府会第一时间记录在册,并且四处缉拿! 因此,正常的居民,是很少流动的…… 不过,封朝人口少,统共才二千多万人口,分布在这么大片的土地上,官府就算要管理,也是极有难度。倒也留下了足够的空间,让逃犯,凶徒可以在官府的管制之外存活! 有时候碰上大灾之年,流民乱起,有些犯了案的人,便混进流民里,等官府出告示安民的时候,就可以重新混个新的身份,这种事情在封朝是极多见的…… 更有骇人听闻的事情是:强盗匪人劫杀了赴任的官员,得了官员的官凭告身,冒名为官十余载的,都没有人发觉。这也折射出封朝的人口查勘机制,存在着许多漏洞…… 后来,封朝对抓到的犯人,用了刺刑,在额头上用刺青明示犯人的罪行!这种手段,算是极大地压制了这种情况的出现…… 总的来说,官府要硬行抓起人口管制的话!没有身份,那便是寸步难行的! 只是官府也不会吃饱了没事情做,去做这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罢了…… 把自己的身份证装好,苏三辞了吴台铭。出了吴相的屋子,他也并没有与厅里那一众的官员说话,而是急急地走到政事堂里,在值堂官那里,递了请见皇上的牌子,专心坐在堂下候旨接见…… 不一时,宫里头便有旨意过来,着他即刻入宫…… 他这才跟着小黄门,一路进了灵星门…… 进了灵星门,才算是真正地进了禁内 第62章,皇宫禁内! 禁内里有太子宫,隆福宫,兴圣宫,御苑,还有最大的建筑群----宫城! 太子宫顾名思议是太子的寝宫;隆福宫里住着的则是皇太后及太妃们;兴圣宫里住着当今皇帝的后宫妃子们;宫城才是皇帝住的地方。 在禁内里的每一处宫殿,都占地极大,自成一体!而宫殿与宫殿之间,又有诸多的规矩,正常的情形下,是不允许私下里互相走动的…… 能随意走动的,除了皇上,就只有太后和太子! 其他一应人等都要请了旨意,或是有旨意召见,才可以走出各自的宫禁范围…… 大臣们一般情况下是不允许进行禁内的……只有上朝日,一应的大臣才会在侍卫与寺人引导下,进入宫城奏事。平时要请见的话,都必须要到东府里递牌子请见。也有小部份有特权的人是个例外,他们或是先皇赏赐的功臣,有直见皇帝的权力;或是当年皇帝,特旨恩准,可以随时晋见的大臣。比如说吴台铭就可以不用递牌子,直入宫城请见的…… 不过,说一千道一万,皇帝最后肯不肯见,那还是两说…… 苏三曾经对这些做过一些细致的了解…… 也明白皇帝之所以要设下这些障碍,不过是要体现皇家的威严,让所有人都觉得皇家高高在上,不可亲近…… 只是他对这些并不认同! 若是皇帝想听什么,都要经过层层的筛选,或被人控制!那皇帝靠什么,来真实地了解这天下的情形? 从古到今,因为消息不能相通,还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大事!又有多少皇帝,因为不了解民间的疾苦,而做出令人发笑的政令…… 真正可悲的是那些永远都没有出过皇宫的皇帝,他们甚至连百姓长得是什么样子,都要靠猜。那真是让人感到悲哀…… 一个国家,千万人的命运,往往掌握在马鹿不分的人手中,这可真是国家最大的不幸…… 当然了,他也不会去虚想什么推翻封建王朝,去建立什么民主国家的念头!那不现实,没有民主思想为基础的民主制,那只能是个怪胎…… 科技推动了生产力;生产力的进步又改变了生产关系;生产关系的改变,才会影响制度的变迁。自然经济体制下的人们,是不会产生民主观念的…… 知识才是改变一切的最原始动力…… 推动社会不断进步,不断向高阶进化的,不是皇帝,不是政客,而是科学家……当科技发展到,每个人的物质需求,都不需要花时间去争取的时候,社会就真正进入了一个纯意识领域的进化了…… 这些都太远,并不是眼前这个时代可以具备的……就算他来自科技更优异的前一世,也只能在很小的范围内改变一些东西……他并不介意自己所拥有的知识,会让这个时代产生巨大改变,他甚至希望在自己的影响下,这个时代会在黑暗的封建帝制下少进化几百年…… 而想获得这种巨大的改变,最可能的手段便是战争。意识形态冲突越大,战争的规模就会越大;每一次知识领域巨大的变革,都会伴生出一次世界级规模的大战……这是一个必然。从另一个角度上来看,每一次战争的爆发,都是一方想同化另一方的思想…… 原人想同化京人,京人想同化封人,封人想同化百姓!任何一个环节不服从,便会转化成使用强力使对方服从,从古到今,从来就是如此…… 他想保留自己的意志,那他就必须得有保证自己意志得到伸张的武力相配合。他要是甘心做一个普通的百姓,那倒也罢了。可是他并不是一个普通人,也并不甘心屈居于别人的意志之下…… 谁要让他屈服,那谁就要面临他的‘战争’! 林海录就是一个例子;接下来,是整个封朝;再下来,就是京人,原人…… 事实上,他不可能接受这个时代,任何一个人的思维方式!他拥有着不同于这个时代的眼界与思路,便注定了,他不可能与这个时代同步!。这就是为什么,重生的人,都不会安于现状的最极本的原因所在…… 苏三在想,自己也不可能安于现状…… 为了自己的口腹之欲,他可以去改善这个朝代的饮食观念!为了享受钓鱼的乐趣,他可以去发明改善钓具!为了让炸鱼店可以开起来,他可以把先进的营销理念进行传播! 将来,他一定还会有许多突破!这一切,粗看起来是自然而然便发生了的事情,但这不是不安份,又是什么?洗发水已经在生产了,将来还会有更多新的东西。他就算甘于平静,却怎么可能平静得了? 苏三的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这些。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会突然冒出这许多的想法。 也许是再次见到这个王朝的最高统治者,他的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感慨;或者是看到这禁宫森严,封闭,透出死气沉沉的感觉,让他心生抵触。总之,是有感而发的! 小黄门把他引到崇天门后,便有宫城直辖的太监接应过去,把他领到正德殿前…… 在正德殿前等了片刻,一名中年太监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看了苏三一眼微笑道:“苏大人还真是年轻,跟杂家来吧,皇上正要见你……” 苏三知道皇帝跟前有个郭德郭公公,眼见得这中年太监说话的神气,有些高高在上的感觉,便知道此人必是郭德无疑! 太监总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这种人是最难应付的。男人一旦连最根本的尊严都舍弃了,那还有什么东西不可以践踏呢?所以历朝有宦官当权的朝局,都是最黑暗,最贪腐,最无道的朝局。盖因这样的人,心理是扭曲的,行事也毫无顾及。 不过,这种人要是用的得当,那也并不是一无是处!苏三身处金陵,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皇帝上的宠信。眼下苏一还没有完全脱险,苏三还有依靠皇上的地方;就算苏一脱险,远赴成都府,自己只怕也没有这么快就可以脱身,为了保险起见,皇帝对自己的宠信,还是要维持的…… 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地跑进宫,在皇帝面前邀宠!这不是他的性格,他也不会这么做。因此,自然便需要有人替自己说话。好在太监很喜欢的一件东西就是钱! 秦公公那里是五千两打底,如今他受了伤,还需要准备厚礼;内侍总管太监郭德,是更为贴近皇帝的人,他自然也不能少了这个数…… 五千两对别得官员来说,那就算是一笔极大的开支,就算是对苏家这样的大富之家来说,那也经不起这样送!可对苏三来说,花这样的钱,却一点儿也不心疼…… 苏三认为,钱要用到紧要处!皇帝身边的人,有时只一句话,便能左右了皇帝的思想。而生与死,有时就在于皇帝的一句话。所以,于他而言,要给就给得对方记忆深刻,给得别人无法相比;要么就不给。 “怎么了?”郭德见苏三没有移动脚步,往前走了两步的身子,便又折了回来…… 苏三收了心神,从袖子里抽出已经准备好的一叠银票,上前两步,与郭德靠得极近,才把手里的银票伸了过去,笑道:“有劳郭总管引路,初次见面,以后还请公公多多照应……” 郭德早已看清苏三的动作,眉毛一挑,正想拒绝。他确实贪,但并不是任何人的钱,他都收的!在他想来,一个新近升官,才进来谢恩的官员,能有多大的手面?为了百把两银子,落了这种口实,一点也不划算! 可他低头一看那银票的票面,便吃了一惊。上头一张就是一千两的票面,而且不止一张!心中一痒,手便一伸,颇为‘从容’地接过那一叠银票,塞进怀里。这才呵呵一笑道:“苏大人客气了……我们这些奴才们,也就是在皇帝面前端端茶,送送水的本事。哪里当得起大人如此厚赠!” “公公不必多心!苏三年少无知,就怕有惹着皇上不高兴的时候,公公若是能从旁美言几句,比这些身外之物,岂不强上百倍?” 郭德笑笑,倒是觉得皇帝这次眼光不错,选了一个这么心性灵巧的官员:“哈哈……走吧,别再让皇上等急了。” 第63章,封朝的国力! 正德殿是大臣朝见皇帝的主殿!更是大封朝的最高决策产生的地方。每次朝会,大臣们都会这里,决议天下大事……郭德领他进了殿,他便着意地打量起这大殿来。 宽敞的大殿内,俱是一色的玉砖铺地!四根三人才能环抱的金丝楠木大柱,在四边撑起了这偌大一片殿宇!大殿的首,一块写着‘正德’的泥金大匾下,便是金光灿灿的龙椅!龙椅后面,一面雕花的巨幅玉屏风衬底,龙椅前的台阶下,四座镂金的仙鹤间隔挺立!两根擎天柱,竖立在龙椅两侧,柱刻有楹联写着:弘敷五典无轻民事惟难;表正万邦慎厥身修思永。 整个大殿既显得肃穆,又显得辉煌大气! 而在苏三看来,只这一座大殿,就不知道要花去多少银两!这些玉砖,这些陈设,花费的可都是国力!那四根金丝楠木三人合围的柱子,更是有钱都难以到手物件,这背后还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民力,物力! 他参看过史,知道金陵城的皇宫是在原来的行宫基础,进行扩建的,前前后后花费了十几年的时间,耗费了千万两白银,才建成如今这样的规模。 千万两白银啊!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愤恨的数字。因为,千万两的白银,不是用在恢复国力,不是用在改善民生,更不是用在对抗京人,而是白白地消耗在了皇宫的建筑! 封王朝从故都移迁至金陵城时,举国还都处在京人巨大的威胁之下,随时都有灭国之虞!在这种情形之下,国君不思进取,不图复兴,还把封朝仅有的国力消耗在了新都的建设,不能不说是败国之举! 要不是京人适逢其时的产生了内乱,封朝早已灭亡多时了。 饶是如此,封朝人也没有彻底摆脱京人的控制,而是每年都在给京国人进贡,以维持虚假的和平。 白银二十五万两,绸缎二十五万匹的进贡,看起来,只是从每年的税赋中抽去了两到三成!但京人得了这笔财力,却可以养活数量宠大的军队,然后用这些军队,再来侵扰大封朝。 封朝为了抗拒京人的进攻,又不得不把死抠下来的税收,分出相当大的一部份,投入到备战之中!京人花着封朝的钱,消耗着封朝国力,打得便宜至极。封朝的国主,只要头脑稍稍正常一点,都不会把国库里的钱,在没有意义的地方,花得干干净净! 说起来,这的确让人义愤!好在封朝到了世宗的手里,趁着京国内乱,强硬地停止了进贡!又励精图治二十余年,好不容易才把国力,积攒到一千万两白银的地步!交到当今皇帝的手里,终于可以挺直了腰杆对京人说‘不’了…… 真要是拿这些钱与内乱才稳的京国人硬拼,只要当今皇的意志坚定,将士肯向前用命,拼死一个京国,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是当今的皇,却不是世宗心目中理想的皇帝,并没有主动打到京国去的心思。这不得不说,是命运给世宗皇帝开了一个玩笑…… 世宗想要收复北土的遗愿,是想交给由他一手教导出来的太子,来完成的。可惜的是,太子太短命,皇一死,太子也紧接着病死了……这才让当今的皇捡了个大便宜。命运就是这么诡测,否则趁着京国积弱多年,封朝人未必不能灭了京国。 不过,当今的皇,性子虽然软了一些,但好歹受了世宗的影响!虽于政事并不勤勉,但对于先皇想收复北土的心,还是了解的。因此,于京人的态度,他还算是强硬…… 京人在世宗驾崩之后,曾派使者强硬地要求封朝恢复每年的纳贡,否则就要兴兵南进…… 却被皇一口气撑住了,没有理睬! 京人还真就起了兵,可是刚一起兵,就发现西北边的原人也在蠢蠢欲动!那时京人内政才安定不久,盘算着无力快速消灭封人,因此,只能忍气吞声…… 如今靖元皇帝登极也有十七年了,这十七年来,在当今皇的治理下,国库虽然没有快速地增长,但每年还都在保持着持续增长的态势!到如今,也有一千二三百万两的地步! 而京人这十几年间,国力也是与日俱增,达到可与封朝一战的地步!至此,封朝已然失去单独与京人抗衡的机会……实在是可惜。 京人的重新振作,自然让与之世仇的原人感到不安。原人是不可能坐视京人从容地灭掉封朝后,再抽出手来,全力对付他们的。所以联封对抗京人,是原人无论如何,也要达到的目的…… 打仗最消耗的便是国力!国力是战争的基础,其次才是战场的谋略和将士们的用命,…… 封朝一千多万两的国库,看起来很多,但真正打起仗来,花起来却如流水一般……京人或许用十万两,就可以组建起一支精兵;而封朝人只怕费二十万两,都不能达到京人军队的效果…… 一个林海录的家被抄,就可以抄出几十万两,还不算不动产。大封朝多几个这样的官员,国力就算聚起来,也要被官员们给消耗掉…… 若是靖无初年,京人不顾原人的威胁,真打到封朝这边来了,说不定封人还有机会反攻回去!灭掉京国。那个时候,原人才刚刚开始部落之间的整合,是没有余力管中原之事的,封朝也就真得再次强盛起来…… 苏三看着正德殿里的一切,想到这背后错失的机会,盘算完这里外里的差距之后,不禁嗟叹之余,就只剩下无奈了……大好的河山,被无能的皇帝占有;与娇美的女子,被‘狗’占有,都让人无比愤恨……可,这一切,都是事实! 默然地跟着郭德,穿过正德殿,一齐走进偏殿里。只见赵普皇帝正放下手的毛笔,站在桌后,打量着自己写得东西! 苏三今天算是第二次见皇帝了,正要行礼,赵普却早已看到了他,却招手道:“起来,起来……来看看,这是什么?”赵普指着案头自己写着条幅,让苏三近前。 郭德一时诧异,还没见过哪个官员进来,皇帝直接就不让跪的,可见皇对苏三的亲热程度,心道:就算没有苏三这厚礼,自己也是要巴结好这位皇的宠臣…… 苏三正头痛又要给赵普行礼,见赵普不让行礼,便收了势,走到皇帝的近前去看…… 只见案头的那张条幅写着:任记炸鱼。四个斗大的字 第64章,文武双全 “啊!”苏三略略吃了一惊,有些摸不清头脑…… “怎么样?吃惊吧?听说周济新认的干孙女,朕亲封的宝珠郡主,就是这任记炸鱼的总掌柜?还听说,她已经被你拿下了?”也不知道赵普是从哪里来的这份子亲热,怎么一开口就说出‘被你拿下’的话来! 不好意思地笑笑道:“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朕也有几个女儿,不如你也挑一个?”赵普微笑地道…… 吓!苏三吓得连忙退后道:“臣……” “哈哈……看把你吓得!知道你已经成了亲,开个玩笑而已嘛,难不成一个公主还要配一个结了亲的人?不过,你若没有成亲,朕倒还真有这么个想法……”赵普哈哈地笑道。 苏三真是被赵普这几句话给唬着了,他可没有想着要娶一位公主,这皇上也太没谱了,不带这么逗弄人的?还好自己已经娶了亲。否则,皇上要真起了这个念头,自己是应,还是不应呢? “谢皇上的错爱……” “既是错爱,那就不要谢了……来,这几个字,是太子求朕给任记炸鱼金陵分号写的招牌,怎么样?算是给你那未过门的宝珠郡主长脸了吧?爱卿怎么谢朕?” “臣代宝珠郡主,谢吾皇天恩!” “口头上的谢,就不用了!不如,开了店之后,每天叫店里送一些炸鱼块进来。朕,皇太后,周太妃也都好这一口!”皇上的兴趣很高。 “这是自然,臣回去后,就代宝珠郡主知会一下金陵分号!只是,这些事情都是宝珠郡主在打理,臣也不好代为支配。而且,臣听说,那炸鱼块从来也没有免费提供的先例。所以……” “嘿,迟早要嫁到你苏家的人,这点主也做不得吗?再说朕这块金这招牌写过去,还抵不上那些炸鱼块?” “皇上御赐的招牌,岂可用炸鱼块来抵?皇上的御笔亲书,那可是无价之宝啊!任记只有做出更好的味道,炸出更好的鱼块,才可以对得住皇上亲赐的招牌。怎么能拿炸鱼块来抵数?” 赵普听苏三这么说,倒也不好再驳,笑道:“倒底是商人家出身,就算是读了书,骨子里都有商人的味道……” “这个,皇上有所不知,在武陵府,济老吃的炸鱼块,都是宝珠郡主自己出钱,从店里头买过来,给老爷子享用的……钱虽然是从左口袋里出去,右口袋里进来,但出钱买,是店里的铁规!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行了。朕不坏这规矩,不就是五百文一斤吗?这个钱朕出得起……” “皇上说笑了,五百文一斤,那是给普通平民百姓们吃得,送进宫里来的炸鱼怎么着也得再精选一遍才成。济老在武陵府吃的,都要一两银子一斤,酱料也是特制的,与普通人不同。所以,送进宫里来的,怎么说也得二两银子一斤,才说得过去……”苏三微笑地回道…… “啊!”赵普看着苏三,不由疑惑地道:“是这样吗?” “自然是这样,臣曾听宝珠郡主说过,这炸鱼块,也并不限于草鱼,也可以用其他品种更鲜美的鱼做,制作的手法也有许多不同,只是那些鱼块,不是一般人吃得起的,有资格吃的……臣回去后,问问宝珠能不能为宫里特制出一些这样的绝品,专供皇上及皇太后享用!只是这样一来,量就不会多,只有少数几个人,可以尝得到……”苏三认真地道…… 钱嘛赵普自然是不会看在眼里的,倒是苏三说的那些:有没有资格吃,专供,特制之类的话,合了他的脾胃! 心里想着自己九五至尊,也确实不能与平民一样,吃那五百文一斤的炸鱼块,因此点了点头道:“嗯,叫宝珠郡主只管做来便是,朕若是要赏人,总不好拿普通的炸鱼块来赏人吧。钱嘛,就从宫里的用度里支便是了……” 听赵普这么说,苏三这才放下心来…… 免费是不可能的!在赵普这里说是免费,但这炸鱼块要进宫,还不得经过宫人们的层层盘剥啊!进来一坛,只怕要先丢出去半坛。就算是按五百文一斤算,这莫名其妙消失的一半,还不是硬亏在店里的? 皇帝以为免费就只是每天他吃的那么一点点,值不了几个钱!可是他吃一口,下面至少要吃十口!免费个一天两天,店里还受得了。长此以往,谁能受得了这个? 因此,不仅不能免费,而且还要把价格提到非常高!反正皇帝根本不缺这个钱。苏三原本就是生意人,岂会在这头上吃亏? “是,皇上!臣回头就写信叫宝珠郡主办!” 赵普点了点头笑道:“回去后,也可以给周济去封信。周太妃碍于宫规,不能出宫,但也没有禁着周济进宫啊!他可以到金陵来嘛,总有机会见上一面的。女儿想见父亲,父亲想见女儿,这也是人之常情……” 苏三忙躬身道:“谢皇上厚恩,济老闻之,一定会欣喜若狂的。” “朕以孝义治天下,三纲五常是根本,再不会禁着这样的好事!如今隆福宫里,也就只有周太妃与母后还能说说话儿,周太妃心境好了,母后的心情也自然好了……” “皇上孝悌之心,感天动地!大封朝得遇如此英主,幸甚之至!”苏三复赞道…… “小小年纪,哪来的这么多油腔?朕有自知之明,知道远不及先皇之万一;先皇在世时,外拒京人,内攘群臣,上下一心,才使积弱多年的大封朝,有了如今的气象!如今国力强盛,朕才有机会完成先皇之遗愿,收复北土,驱逐京虏!” 苏三也激动地道:“皇上欲收复北土,臣愿为先驱,以热血之身,效命军前!臣恳请皇上,允苏三从军……” 赵普见苏三如此激动,不由笑道:“诶……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就不要掺和这些事情了……” “皇上。若王师北起,臣却不能随军,必然抱撼终身!臣很小的时候,便明白,为国效力,要文武双全!所以,臣一直都在习武,便是兵书也读了不少。在武陵府时,臣也时常在张合统领的武陵军中走动。臣深知,文可定国,武可安邦!文武双全,才是朝廷可以大用的肱股之臣……臣每思及此,便片刻也不敢懈怠,因此,臣再次恳请皇上,若要起兵伐京,请命臣为先驱!” 赵普见苏三说得认真!不由怔怔地看着年轻如此的苏三笑道:“不是开玩笑?” 开玩笑?当着皇帝的面开玩笑?苏三自认为,与皇帝的关系,还没有达到这样的地步! “真是认真的?”赵普看苏三拿定了架子,一脸的认真,略略吃惊地道…… “皇上若不信,只管一试!”苏三坚定地道。 “查理!”赵普还真就不信了 第65章,殿试! “在!”查理就在殿外当值,隐约听到皇帝的叫声,连忙闪了进来…… 赵普笑对苏三道:“那让查理来试试你的身手?” 苏三看了查理一眼,笑对赵普道:“查大人可是大内侍卫第一高手,臣哪里是查大人的对手!不过,臣倒是愿意一试。只是请皇上先答应臣两个请求。” “看看,说你骨子里是个商人,还真没有冤屈了你……你先说说看!”赵普的好奇心起来了,也特别好说话…… “臣请净场,只留查大人与小臣比试!不管输羸,都请皇上代为保密,也算顾全了小臣的面子!”苏三轻轻地笑道…… 赵普一听苏三这话,基本上就等同于认输了。不由笑道:“这个可以!” “不论输赢!皇上若是觉得苏三武艺还过得去,就请允准苏三随军的念头!” “这个嘛!若真是文武全才,那朝廷自然会通盘考虑!”这也算是变相答应了…… 苏三便一笑对查理道:“查大人,手下留情!” 查理感到莫名其妙,不明白皇上怎么让自己来对付这么一个才成年,小孩子一样的人物! 这种书生级的人物,自己别说让一只手了,便是让二只手,就是撞的,也要把他撞翻了……这可怎么比?千万不要把人给弄伤了…… 皇上见查理一脸的不情愿,情知查理不愿意和一个书生动手!便笑道:“可别小看了苏三!他刚才可是自吹了,是文武又全,自小便开始习武的。你动手的时候,需要仔细了……” 皇上特别在‘仔细’上加了重音,暗示查理手底下轻一些。这才对郭德等人道:“你们都到外头去,没朕的吩咐,不准进来!……” 等一干闲人都退了出去,皇上才笑对苏三道:“文武双全的大才子,你看这偏殿里的地方够大了吧……” 其实这偏殿还真不能算大!墙四周都有书柜架子,最前头,还有皇上的书案,只书案前头,有些空地。不过这块空地,对练太极的人来说,足够施展了。因笑道:“这么大的地方,足够了!” 查理一听这话,便知是外行话!行家里手,一个冲刺,几丈的距离瞬息便至,这点小巧的地方,动不动便要把人逼在角落里的……若是双方都是高手,那还能使出一些短打的功夫!要真正伸开手脚,这屁大点个地方,根本不够看…… “查理!你觉得呢?”赵普笑问道…… “臣没有意见!”查理能有什么意见,在他看来,只怕自己都不用动弹,就能把苏三给收拾了。不过,还是不要太给人家难堪,好歹配合人家来两三个回合便罢了。 苏三在一边对查理笑道:“既然是比试,那就应该有个标准。查大人请看,这屋子有许多东西,椅子啊,书柜啊,等等!咱们不如约定一下,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只要碰着了这屋子里头的东西,那就算输如何?” 查理笑道:“都听苏大人的安排!” 赵普见两人商量定了,便坐到案后头笑道:“好了,那就开始吧!” “请!” 屋子烧着地龙太热,苏三把外套脱去,露出里头的一身短打装扮,很是精神地对着查理亮了亮手! 查理看苏三里头的衣服,倒是武人的打扮,不由留了几分意。可是,再一想,他这么年青,又是个读书人,就算从小练了一些武艺,那也不过是花哨的功夫而已!真正要习武的人,手上绝不会那么细嫩,一点老茧子都没有…… 看来,这小孩不过是玩得一些花架式,中看不中用…… “请!”查理原本就是一身侍卫服,虽然厚了一些,但还不致于影响拳脚!倒是很认真地摆了一个架子。 苏三知道查理只是在应付他,心道:如此最好。 他自得了三影刀谱之后,念力虽然有了长足的进步,但是与查理这种级数的高手,真正交起来手来,只怕还是很难有胜的机会! 因此,查理轻视他,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查理越轻视他,他胜的机会就越大。他如今也算是一个高手,高手交手,胜败有时就只在一念之间…… 看到查理摆了一个姿势,便停在原地不动,苏三轻松地抖了抖肩膀,摆出一个格斗的起手式。 双拳立于胸口,小心谨慎地往查理身边靠,边靠边认真地道:“我来了!查大人可要小心!苏三的力气可是很大的,一拳下来,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受得了的……苏三曾经试过一拳打碎一块石板,这可不是吹牛,可是真真切切地事实哦……” 听着苏三絮絮叨叨地慢慢往前走,查理真是有些想笑!年青人就是年青人,永远不知道天高地厚!查理笑了笑,姿势略松了几分笑道:“来吧,查理会小心的!” 苏三已经走到近前!听到查理的答复,便一拳打了出去,拳速看起来不快,但却用上了三影刀的技巧,苏三自然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那就是毫不留情! 查理感觉这拳速不快,估计力量不大!但他好歹是个经验丰富的武技大家,虽然是玩笑一样的比试,他也会习惯性地用上心思来招架!不求伤人,自保的力量他还是用足了的…… 有点漫不经心地用手掌心,想要去包苏三那拳头! 可是才把手掌伸出去,便发现不太对劲,那看似不快的拳头好像突然花了一般,幻出两道拳影!分朝他的左右胸袭来…… 查理心中咯噔一跳,额头上的冷汗顷刻冒了出来,他已经意识到自己碰上了劲敌,不是劲敌,绝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变化…… 可是这会儿功夫,他意识到了,却已经有些晚了……因为苏三的拳头已然擦着他的手掌直奔他的胸口…… 从手掌处感受到苏三的拳风,查理已然明白这一拳若让苏三打实,那绝对是致命的…… 心中狂跳的同时,整个人都紧紧地绷了起来,慌乱之中,连忙用双手往苏三手臂上一抱…… “轰”!查理只觉得两只手掌像抱住了一根满是刺的狼牙棒,整个手臂都刺痛了起来!同时一股臣大的冲力,把他双手的虎口同时挣裂,钻心的痛疼让他的眼泪都差点飞了出来…… 可是他绝然不敢松手,松手就是死!所以他忍着强烈的痛苦,拼死地抓牢苏三的手臂。 值得应幸的,对方手里不是刀或剑,否则自己绝对幸免! 就在查理牢牢地抓紧苏三手臂的下一刻!巨大的拳力,从查理的手臂上传导过来!查理尽量让手臂直直地挺着,双脚根本不敢定在地上,直接弃了全身的防守,随着苏三的拳力,整个身子都往后退了起来…… 赵普看了一个目瞪口呆,根本没有想到,苏三一拳打过去,查理就好像粘在了苏三的手上,飞了起来……而接下来的发生的一幕就更让他惊诧了,因为,苏三的手臂前一刻还是往前冲的样子,下一刻却突然一软,像蛇一样扣住了查理的手臂,只听苏三‘嘿’地一声,看似很轻松地一抡! 便见查理那比苏三壮了不知道多少的身体,被苏三轻而易举的抡了起来,在半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弧线!“叭!”地一声,砸在另一边墙根的书柜上,书柜顿时整个断裂,书籍落了一地…… 苏三见好就收,连忙跑过去扶查理起来…… 查理此时犹如惊弓之鸟,早忘了这是在比试!见苏三奔到身前,伸手扶他,他却下意识地把苏三扶住自己的手,往身侧一带!把苏三摔倒的同时,自己就势站了起来,强忍着的双臂麻木的感觉,在屋子中间摆好防御的姿态…… 直到此时,查理才发觉刚才苏三不是攻击他,而是要扶他…… 郭德等人听到异动,哪里还顾得上皇上的吩咐,全都钻了进来……却看见苏三哼哼地倒在书堆中,实木做成的书柜,已然被砸成了两截。郭德惊叫了一声,实在没有想到,查理会下这么重的手……不由的有些呆了…… 跟着进来的小太监,也是一脸的目瞪口呆,这,查大人也太狠了一点吧! 众人一齐看向皇帝,只见皇帝也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查理,那表情好像要吃人似的 第66章,加恩进典 郭德忙前扶起苏三,见苏三虽然受此重挫,却好像没事人儿一样,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才好了,只能轻轻地道:“查侍卫是练惯了的人,手头重,没摔着苏大人!” 郭德看皇死死地盯着查理,心知皇帝一定是在怪查理下了这么重的手,可见皇对苏三的喜爱。再说自己又收了苏三的银子,自然不好说,苏三自讨苦吃的话; 只是于查理,他倒也不敢迎合着皇帝的意思去责怪查理。毕竟昨夜,查理保驾有功,也正是最受信的时候。因此,只好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宽解的话…… 苏三自然是接着郭德的话头道:“还好查大人手头留情,要不然这下就要了苏三的命去了!” 查理脸青一阵,白一阵,再也没有半句回应。苏三要保全他的名声,不肯认赢,只说是输了。到了这个地步,查理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倒是想坦坦荡荡的认输,但他是侍卫总领,真要是认了输,说是被一个生打败了,传出去,那他可没脸再呆在宫里头!再说,这一场他输的冤!若不是大意,就算是输,也断不至于这么狼狈! 不过,苏三是一早就有了打算,先一步把人全都清了出去!不是为了别的,倒是为了保全自己的面子。只这一点,苏三只怕就已算准了稳胜自己的了……这,绝对是个人物。真要放手打起来,自己也不一定就能赢!想到这里查理倒是有些服气了…… “咳咳……”赵普终于醒过神来,看了看苏三,又看了看那烂成两段的柜,脸白了白,才对查理道:“嗯,你下去!今天就不要当值了,……去!” 查理脸红了红,强忍着痛给皇帝行了礼,又极不自然地对着苏三点了点头,这才退了出去…… 郭德见查理被皇支出去,好好的反省去了。便十分关切地对苏三道:“真没事吗?有没有内伤?伤没伤着骨头?要不要请太医给看看?” 苏三笑了笑,跳了两跳,又蹦了两蹦:“真没事!” 郭德倒是稀罕,都摔成了这样,还没事,怕也真是练过的……难怪这么大胆,敢与侍卫统领大人动手…… 赵普看着苏三又蹦又跳的搞怪,不由一阵苦笑!可是下一刻他才想起,敢情这苏三比自己身边的第一高手,还要历害!举手之间,便把查理给收拾了。果然是文武双全啊…… “你们怎么都进来了?朕不是说,没有朕的准许,不许进来吗?都出去,老实在外头呆着……”赵普冷着脸喝道…… 郭德等人吓得一缩脖子,几个小太监,也不敢再收拾满地的籍了,跟着郭德又退了出来去…… 等人走了个干净,赵普缓缓地行到苏三身边!下下地看,左左右右地打量,竟是越看越欢喜,笑道:“你干脆休了妻,给朕做个附马得了……朕那些女儿,可尽着你挑,如何?” 苏三情知皇是在开玩笑,却只能再三的推辞! 赵普叹一口气坐了回去!突然自己傻傻一笑道:“你啊,还真是本朝第一怪才!你这可不仅仅是一般意义的文武双全了,文可为文状元,武可为武状元!嗯,这是极难得的事情,要不,朕再抬举你做个武选的主考?” 苏三忙道:“皇还是饶了小臣!一个春闱主考就已经让小臣惶恐不安了,再做了武选主考!那臣这风头还不知道要招多少人忌恨了……” “担那个心做什么?朕要抬举你,还有谁能拦得住!嗯,不过武选与文选不同,主考是要讲些资历的!” “皇所虑正是!”苏三忙接口道…… “武选主考就算了,你就做个副考官!”赵普看着苏三的嘴张得大大的,有些得意!睬也不睬苏三又道:“朕可是为你着想!想随军,没点资历怎么成?武选考官就是给你添资历的,不过既然要做武选的考官,没个合适的身份也不成,这是需要武职衔的!朕就索性给你,加一个武职的头衔……弄个什么头衔呢?太高了不好,太低了也不好!……嗯,就抬举你为‘轻车都尉’,赐御前行走如何?” “别这么看着朕!这也是个虚职,主要是为了让你办好武选的差使!你不是想去军中效力吗?这也是给你的一个考验……做的好,才有的商量,做不好,你还是老老实实呆在金陵,打仗的事情,让那些将军们去考虑得了……” “臣,谢主隆恩!”苏三连忙应了下来,不敢再有什么推辞的意思。他是实在不想在金陵这地方,无谓地消耗时间!真要有所成就,还得是在战场真刀真枪地打出来! 皇见苏三应下了,不由笑了起来,好像办了一件极为英明的事情一般!随后,皇又想起苏一的事情来,便极为随意地问苏三道:“你大哥的事情,你有什么看法?觉得朕应该怎么处置才好?” “小臣何德何能,能参与此等国家大事!何况事涉太子和家兄,臣为避嫌起见,就算有些看法,也不能说!请皇恕罪……”苏三见皇问起,虽然是极随意的样子,但内里的意思,却不可等闲。不能不郑重其事! “朕要你说……” “那臣就说!” 苏三郑重地道:“其实皇什么都不用做!因为臣以为,家兄是清白的,而胡时尘只是诬告!再说,现在这件事情,在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又有许多谣传,说是吴王欲对太子不利!就是站在这个角度来说,宫闱之事,也不宜张扬!不管事情是真是假,最后的结果,都将是朝堂震动……皇既放了家兄,说句惴摩意的话,那就是想要平息事态!皇既有了这样的姿态,那就静观其变好了。” “爱卿这么看?”赵普歪着头,打量着苏三…… 苏三笑了,温和地回应赵普道:“不是臣这么看!而是皇让臣这么看!皇若想要个明白的结果,那就再把家兄抓进去,便可!因此,皇希望臣子们怎么看,那臣子们就会怎么看,小臣也不例外……” 赵普微微一愣,再也没有想到苏三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他现在发现,越与苏三聊得深,就越感觉到苏三不简单! “好了!朕还有些政事要处置,道乏!”赵普摆了摆手…… 苏三见自己的话,让皇有些深思!知道刚才那句话说到了他的心里头。话不在多,在精!有些话也只能点到为止。不过赵普听了他这番话,只怕心里会再对自己重新评估了……毕竟自己这番话,说得太直白,太露骨。 殿外头,郭德仍然不放心苏三的身体,还在询问苏三有没有受伤!郭德知道,要是受了内伤,有时候一时半会的也发现不了!等过了一段时间,才会开始慢慢地发作起来,越来越历害,只到要了人的性命…… 不过,他觉得查理再也不会用出那么阴毒的手段!毕竟苏三也没有得罪他…… 苏三的身体,自然是一点事儿也没有。对郭德谢了又谢,才由小太监领着往宫外头走 第67章,五千两的作用 郭德见苏三走了,皇又没有吩咐他们进去,有些迟疑是不是该进去!想了想,对小太监们道:“你们先在外头呆着,本总管先进去看看,免得皇再发脾气……” 小太监们当然求之不得,巴不得在外头站着舒坦!要是在皇眼皮子底下站着,他们连屁都不敢大声地放…… 郭德沏了一杯参茶,端了进去,却见皇正坐在条案后头想事!原本想退出去,却见皇帝已经注意到自己进来,便只好硬着头皮,把参茶递了去,不敢说话,轻轻地退到一边侍候…… 皇的眼睛扫过地那摊零乱的籍,嘴里却轻轻地念道:“这苏三倒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郭德没有听清皇的话,也不知道皇是不是在与自己说话,因此只是低头站着。 “你说说看,苏三是个什么样的人?”赵普看着郭德问道,脸的表情似乎有些疑惑! “啊!”郭德微微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笑道:“奴才今个才第一次见到苏大人!不过,依奴才来看,倒像是个极直爽的人……” 郭德并不知道皇为什么突然有些一问!所以先点明自己今天头一回见苏三,不太了解苏三!以免说错了话,皇怪罪。 点完了这层意思,他才把自己的感觉说了出来。说苏三直爽,这倒也是他的真实感受…… 直爽?赵普听着郭德的话,并没有言声,而是心里在想:苏三能算得直爽吗?怎么自己感觉,这苏三似乎城府极深一样呢? 自己每天在宫里,与那帮子文武百官天天打交道,看着百样的脸,听着百样的腔调,琢磨着百样的心思,思考着他们真真假假的话,自以为早就练出了,一看到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对方是深是浅,是真心还是假意……可是,为什么就看不透这个苏三呢? 要说他年少轻狂!可他又狂得恰到好处。狂起来,无人可挡,关键的时候又不过份,能收得住。这一点,赌诗会的表现,便是实证! 要说他完全是少年的心性,没有什么小心眼,可他刚才却又说出那番看透世事的见解!特别是那最后一句,虽然说的露骨,但却是一针见血,鞭辟入里…… 可若要说他有城府,他又敢于在自己的面前坦白!不仅把话说得透亮,而且还把自己的本事都亮了出来。文才,武功,一项也没有隐瞒自己!说得话,办得事,再没有一件是为了自己私利着想!就连别人想巴结,都巴结不到的差事交给他,他都不想要…… 就这么一个人,似乎有些直爽,似乎又说不是直爽,总觉得让人看清楚,想不明白…… 郭德见皇帝凝眉攒想,摸了摸怀中那五千两的银票,有心再为苏三说两句!细细地在心里寻思了一遍,心中微微一动,便又道:“不管苏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奴才以为,他都是个忠臣!奴才曾听皇说过,苏大人在武陵兴过义学!一个生,功不成名不就,就有为国事如此心的举止,这不是一般的人物可有的境界。而且,今天苏大人,还请命从军!奴才观苏大人从军之心,是情真意切的,再没有一丝作伪。这也足可能说明,苏大人是一个忠君爱国的大忠臣!一个生,宁愿被查侍卫打趴下,也想着为国尽力,这一片苦心,便是奴才想起来,都是感动的……” 赵普其实也想不明白苏三倒底是什么人!他要真能猜得透苏三,那封朝也不是眼前这个格局! 不过他听了郭德的话,倒觉得郭德的话是极有道理的。 只要苏三是个忠臣,直爽也罢,城府深沉也罢,总归于国于己是有利的。有了这个想法,赵普便也把这块心事放下了,不再深想。 只是见郭德还在那里以为苏三输给了查理,不由笑骂道:“你知道什么?……” “是,是,是,奴才都是瞎说的!皇英明,对苏大人自有评判……”郭德见赵普笑骂,便知没什么大事了…… 赵普哈哈一笑,也不点破两人说得不是同一个意思!而是摆了摆手道:“把这个条幅给太子送去!再传朕的旨意:着中舍人苏令史兼领轻车都尉,赐御前行走!举为明年武恩科副主考。” 郭德心里听得诧异,却不敢深想,连忙应着,取了皇案头的条幅,走出偏殿!直走到殿外,他才腾出心思来想刚接到的旨意。 文选做了主考,武选居然也举为考官了,这可是大封朝建朝以来,闻所未闻之事啊!皇如此信用苏三,只怕来日前途不可限量啊…… 郭德心里对这件事情,感到诧异!苏三也感觉这又是一个意外! 苏三很不想受赵普的恩惠,可赵普像是认定了他似的,就偏偏硬要给他恩惠!不仅如此,而且还是格外的施恩。 满打满算,他从武陵来到金陵也才一旬左右的时间!这么点时间之内,他便从一个平头的百姓,文官封到四品,武官还兼了个从四品;虽然两个官职都是虚职,可是这份提拔的速度,和皇宠信的程度,满朝之中,谁可以比肩? 何况,他还兼了文武双科的考官! 只怕整个大封朝,也没有人受过这么重的恩典! 要说他自己要是有那么一丁点儿功劳,皇有个借口加恩给他,他心里还好接受一点!可是他身无尺寸之功,也无世族功勋,突然间,就连连获恩!就不要提,别人怎么非议他了,便是他自己,也觉得受之有愧……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要怪就只能怪这皇帝太不着调,行事太过乖张!一高兴起来,就胡乱加官,平白无故地让自己受了这样的知遇之恩!这要往后,大封朝真有了什么事情,他是该出手好,还是该不出手好呢?这真是让人有些纠结! 他其实很怕这样没头脑,行事无章法的人!!吃饱了没事情做的时候,脑子里会不断地冒出怪怪的想法,一点都不靠谱,让人无从考量,让人无法料想…… 就他这种情形,换任何一个人来做皇帝,也不会这样给人升官的!官场自有官场的潜规则,无故加恩,加得不是恩,加得是杀人不见血的刀! 一天一夜之间,苏三文武官凭齐备,又挟天子隆恩,贵为文武科考官!若说这满朝的文武官员没人妒忌,那是不可能的! 只一个文科举,自己忝为主考就不知道惹红了多少人的眼!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肚子里憋着什么坏主意,要编排苏三。现在又多了一个武科举的考官,苏三是连一大帮武官都得罪在里头了!这对大多数人来说,不是好事,而是坏事! 官场讲资历,讲声望,讲根基!只有他突突地高飞猛进,岂不就是越飞越高的风筝,随时都要面临断线的危险?这满朝的官员,不是文官就是武官。他一个毫无资历的人,一来就霸占了两个显差,这些人不要群起而攻之,才是出鬼! 就算李道明掌着御史台,只怕也拦不住那帮子御史动本弹劾的!还有金陵的那帮子学子,只怕也不会服气自己安安稳稳地坐在主考的位置,总该要寻他一些错处的?还有许多不知名,不知姓的大小官员们,也都拿着眼睛瞪着他,只要自己稍稍出点纰漏,便要扑来,撕了自己…… 形势其实已经是岌岌可危的,远不如表面得来的那么风光!一旦被人揪死了短处,便是粉身碎骨,万劫不复的场面……这岂不就是杀人不见血的尖刀? 若不是他算死了皇,就是一个不太着调的人!那他几乎可以断定,皇这是要把自己架空,有意把自己放到这么惹人眼的位置,引众怒而诛之的…… 还好眼下皇还是信重他的,而且赵普也还有些生的意气,自己亲自做出的决定,只怕不会让别人来挑毛病。只要皇这根绳不断,他这只风筝就是面对再大的风雨,也尽可以杠得住。要不然,此刻他就要卷铺盖离开金陵,远走高飞了…… 总之,这两件美差都来得有些莫名! 不过,来就来了,妒忌的人,也就让他们妒忌去!他还有其他许多事情要动脑子,自然不会过多地去关注其他人的感受。 他只需要知道不仅皇帝没有害他之心,反而十分信重。便算定,有再多的人在背后搞鬼,他也安如泰山! 只是,最近还是低调一点为好!有些人有火气,自己还是不要去撩拔为妙! 等有人试出了皇帝的决心,这些人就是有再大的火气,只怕也要压下去…… 想了又想,总觉得这风头出得有些无谓,并不在自己的计划之中!因此一回到苏府后,苏三便再也不肯出门了!好在苏一的案子正在紧要的关头,所有人对苏府是噤若寒蝉的,再没人敢登门骚扰苏三…… 正如苏三所料,事情果然是闹大发了 第68章,侍卫统领查大人 小安第二天出门回来,便先说了有许多人在围攻京人辕所的事情;说完之后,才把金陵才子在宫门前啸聚,请愿罢免他主考之职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苏三倒没想到,金陵这帮学子动作这么快,举动这么激烈。只是听到小安说到后头,不禁失笑起来:也太不团结了,被那个秦佩松一句话就给吓回去了,这么不经事,还不如不起这个势…… 他知道这事情远远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金陵学子宫门闹事,这只是个前奏;回头他被任为武举考官的旨意再明发出来,那又会有更大的风波…… 正这么在府里想着,当天下午,便有恩旨到苏府!查理带着两名宫中的侍卫,亲来给他宣旨。旨意里正如皇上昨日所说,给他封了轻车都尉的官称,赐御前行走,赏差做了武举的副主考! 轻车都尉是个武职,并不需要到吴台铭那边去认勘!又是个虚职,所以也不用到枢密院和军中报档! 因挂着御前行走的名头,所以传旨之后,查理便送上了两套侍卫服和禁宫侍卫的腰牌,这就算是御前行走的侍卫了!拥有随时入宫面圣的方便! 武举副主考倒是一个要紧的差事! 只是这并不是一件急差!武举一般都要在春闱之后,春夏交际,或直接到夏时,才会举行!金陵府里有武学院,武举要考的武力,御射,技击,角力,都是在那里举行;武举还要考策略,考兵法,那个是在贡院中进行的。不过现在说这些还都早,朝廷也还没有把这事,放到议事的日程上来…… 封朝重文轻武,文科举还没有开始议事,武科举就更不消说的……不过,在皇上的心里,兴许也想到明年或有战事,因此对明年的武举,只怕是投入了很大的希望…… 收了腰牌和侍卫服,查理把苏三带到一边,小声地问道:“先给老弟道个喜!不过,有句话也要提醒一下苏老弟!最近,苏老弟还是要低调一些。就今天这道旨意,军中那些大佬名宿们,说话颇有些不中听,只怕下次朝会,有人要弹劾的!” “最好免了小弟的差使,小弟落得轻松!”苏三笑了笑道…… “哈哈……差使是免不掉的。查理在皇上身边也呆了许多年了,皇上极少主动任免官员。但皇上一旦任了,那谁也别想拧得过去皇上……再说别人不知道你,我可是知道!别说是一个轻车都尉了,就实授了一路将军,以苏老弟这文武全才的满挂子本领,也尽拿得住,苏老弟就瞧好吧……”查理对上次败在苏三手里,不仅没有丝毫的生气,反而显得更加亲热了。背后议论皇上的性子,这话就算是极**的话了。两人见面,今天才第三次,能说到这个份上,可见查理并没有把苏三当外人…… 苏三对查理也有好感,知道他平时说话少,能这么与他说话,就算是极看重他的…… “对了,上次不好问!苏老弟方不方便告诉查理,上次苏老弟使的那功夫,是什么功夫?”查理有些不太好意思,三十多岁的人,问这话的时候,脸还红了红。不过查理对苏三的功夫,那是真好奇! “哈哈,那有什么不方便说的!”苏三笑了笑:“其实那天用了两套功夫,最后把查大哥甩出去的功夫,是太极拳里的引字诀!” 查理没有听过什么太极拳,见苏三说什么引字诀,自然是听不明白,但查理也知道,苏三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便已经够意思了…… 武林之人,有自己的禁忌!而武功路数,是每个习武之人,最要命的所在,再不会与人交底。漏了底子,就相当于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别人的手里。因此,询问别人武功底细的行为,其实是很犯忌讳的。要不是查理实在好奇,其实也不会有今天这一问…… “这太极拳是一种古拳法,可能世人多不知晓,其实苏三也只是得了一些支离破碎的残谱,自己慢慢钻研成现在这样的。想必,查大哥没有听过!” 查理恍然大悟,可再一听苏三是自己钻研出来的,心里便又吓了一大跳!学武是一回事,自己钻研武技,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苏三都已经达到这种境界了,难怪可以一招之间把自己给甩出老远。 看来,这苏三还真是一个武学怪才啊…… “至于这最先那一拳嘛!”苏三停了下来……没有再言语…… 查理眉尖一挑,想问又不好问。 既然苏三把两套功夫分开来说,那显然这一拳,并不是太极拳里头的招法!苏三不说,自己怎么好再去追问?可不问,他心里又痒的难受…… 看着查理欲言又止的样子,他轻轻地一笑,却轻轻地问道:“查大哥与终极山的终极剑派有没有什么关系?” “终极剑派?嗯,家师与终极剑侠倒是朋友!只是师父去得早,终极剑侠又隐居多年,这点关系也早扯不上了。我也从来没有见过终极剑侠!不过终极剑派在江湖上,倒是极有名头……” “那查大哥知不知道终极剑侠归隐之后曾创下一本刀谱!叫……” “三影刀谱?” “对!就是三影刀谱!这三影刀谱里有一手绝招,叫三影刀!刀出三影,一招之内,可送人性命!” “倒是有些耳闻,只不过这三影刀极少有人见过……” “小弟见过!” “你见过?” 苏三轻轻一笑,把扇子取在手中一打开,一边扇一边道:“就在前不久,那晚小弟还在武陵城!林海录使人火烧驿馆,欲杀钦差李道明!小弟与张合将军正在附近,前往驰援。发现,便是终极剑派的大弟子沈众与终极剑侠的关门弟子何昊天,正在围杀钦差大人!那一招三影刀,便是何昊天对张合将军使出的。小弟正是那日看了这一招之后,私下里领悟了一番,才有了一些心得!因此,这便是昨日小弟对查大哥使出那一拳的来历。其实是第一次使,有些收不住,望查大哥莫怪……” 查理又大吃了一惊,心里盘算着:苏三仅看何昊天使了一次,便能领悟到其中关节,继而钻研出差点杀了自己的那一招,这苏三也太……奇才啊!可是何昊天不是死了吗?听说是被一拳打死的,难道…… “啊!你,你就是‘无情鬼手小神仙’?”查理瞪大了眼睛,看着苏三…… 轻轻一笑,把扇子极自然地一收,双手背在身后,头侧仰着望向天际,平声静气地道:“被查大哥发现了!不错,区区正是‘无情鬼手小神仙’!” 吓!查理心理平衡了! 自己的身手虽然比何昊天强,比沈众也强,但真要说强到哪里去,查理自己也不敢说什么大话!但如果沈众与何昊天都在场,查理要求胜,只怕是没有机会的! 而苏三说的那天,他其实知道!那日沈众既然在场,何昊天又听说是一拳被打死的,可见苏三强过两人许多!这么一盘整下来,自己败在这样的人手中,原来是情有可原的……哈哈。 “何昊天,真是被您一拳打死的?”查理有些惴惴地问道。意识到眼前这个身材并不是十分健壮的苏三,是一个比自己更高阶的存在时,查理的心态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语气之中都用上了尊敬的态度。 不过这话却问得苏三有些挠头!这话叫他怎么答好呢?“其实,原本,若不是,哎,确实是一拳打死的……” “头都打扁了?”查理飞快地又问了一句,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有些唐突…… “呃!”苏三听了这一问,挠了挠头,干脆不开口了…… 查理明白自己是多此一问的,他应该知道苏三拳头的历害。昨日的那一拳,他自己就有亲身体会,若不是自己忍着巨痛,牢牢地抓住了苏三的手臂,只怕那一拳苏三把他整个胸腔都要打瘪! 想象着这个后果,查理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战,脸白了白,微微地从苏三的身边轻轻地挪开了小半步,才不好意思地收住了脚 第69章,大理寺 查理还有正差在身,不好在苏府久留,两人在略聊了两句,苏三亲送查理到大门口。一人送上五十两的谢程,查理自然是不想收的,但自己身边还带着两个侍卫!他不收,两人也自然不敢收,便权且收下,放下一句改天一起吃酒的话,便回宫缴旨去了…… 苏三料定,自己做了武考官这道旨意明发之后,只会推波助澜,让整个朝廷的大臣们,议论纷纷!因此更不出门!便是第二天苏一三司会审,他也窝在府里,不想移动半步…… 三司会审的当天,一大早便有公人上门,把苏一带到大理寺衙门里头去! 大理寺不是寻常的地方,那是整个大封朝断狱的最高部门!专断大案,要案,及事涉宗室的案件…… 有时刑部大堂断出来的案子,到了大理寺,说翻案那也是要翻案的。经大理寺断定的案子,除皇帝外,再没有人有资格翻案的……相当于是终审判决! 如今的大理寺正卿是周志清,是一个从大理寺的文书,录事,主簿,司直,寺丞,少卿,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老大理!除了大理寺的狱丞他没有做过,其他的职务他都做遍了!为人最是精明干练,于寺务最是了解,尤其事涉皇族的事情,他处置起来尤其果断,当断则断!在大理寺内,有着绝对的权威! 三司会审,周志清是主审!池一鸣,李道明是副审!因为,最早的时候,案子是先发在金陵府的,所以徐江锦到堂陪审! 大理寺大堂问案,对观审的人,有严格的限制!就算是犯人家属要求观审,也有人数上的规定。无关人员自然是不允许观审的!只有民愤极大的,需要公审的案子,大理寺才会请旨,开特例公审! 苏三不想出门,昨天夜里吴王府来人传话,说胡时尘已然‘自尽’而亡!他便料定再不会再出什么差子,去不去也就无所谓了…… 他给吴台铭的信中,就提到吴王会处理掉胡时尘。之所以要告诉吴台铭这件事,其实是要试探吴台铭! 若吴台铭有了反悔之心,不肯放过大哥苏一,那得了苏三的提醒,胡时尘就不会死!如果是这种情况,那苏一上不上堂,上堂之前要做什么准备,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现在,胡时尘既然死了,那就说明,吴台铭再不会反悔!事情也就不会再出什么差子…… 其实吴台铭根本没有必要反悔!他现在得到的,比除去大哥才能得到的更多…… 既然不会出什么差子!那去不去观审,也就没有必要了……再说他现在好歹也是个朝廷的命官,去了大理寺大堂,又没有自己坐的地方,实在是没有必要露那个脸……因此,着小安与苏兴到堂前看看便罢! 小安得了三爷的指令,便陪着苏兴一起到大理寺去! 大理寺在城东,距枢密院并不远!一条直街到底,便是大理寺,门前一条横街,形成一个叉路口! 大理寺不同于其他的衙门,五进三十六院,占了相当大一块地皮。衙门口与门前横街相距十丈,既敞亮,又大气! 衙门正大门外,有一道三开间的巨大牌坊,牌坊上写着‘廉生威’三个大字。高有三四丈,令人望而生畏! 苏兴常在各个衙门口走动,对大理寺自然也不陌生;倒是小安看到衙门口如此威势,心中不免有些惴惴…… 苏兴笑指着牌坊道:“这都是给外人看的,真正当官的人,不讲这些!大理寺遇着案子了,才受人待见,平常时节,谁也不稀罕他们!原先,衙门里头那些寺丞,少卿见着我们家大老爷,也只有陪笑的份!大老爷还是侍郎的时候掌着刑部,便是大理寺也要受老爷挟制。” 说起这些,苏兴自然是门清,他跟着苏一在金陵也呆了十好几年了,整天走动的,也就是这些地方!“哎,不过形势比人强!如今倒转了个,反过来要看他们的脸色了……” 小安便笑道:“三爷说没事,那就一定没事的,兴管家不必叹气!” “但愿吧!”说罢,领着小安穿过牌坊。 衙门口四名带刀的衙卫,阶前两人,阶上两人,分两边相对而立,一手按刀,一手叉腰,钉子一般地立在门口。小安有些踌蹰,不敢向前,苏兴却没事人一样地从四名衙卫中间穿行了过去! 一进了衙门正门,苏兴便带着小安进入第一进院子的偏房,在一处书吏房里办了听审的手续!进第二进院时,有衙役接了听审票据,又查了查两人的身份,并且仔细地查验了两人身上有无利器,一齐完成后,这才放两人进去…… 大理寺第二进有十二个院子,当中最大的一个院子,便是大理寺的正堂!从二门进来,便是一块极宽的平地,四周都是修整得极平的草场,只中间用青砖铺了一条宽二丈许的大路,直接连到正堂…… 两人走到正堂下,十几名衙役正散坐在堂子里说笑,堂前两侧立着一丈高两块铁牌,一面上写着‘肃静’,一面上写着‘回避’! 衙役见两人进来,便直接往边上的围栅里一指,也不说话! 围栅是观审的地方,用一排手臂粗的木栏围住,不允许观审的人胡乱走动! 围栅里已然站了许多人,这些人基本上都是各府里的家人,或者还有其他衙门里头来采风小吏!苏一案影响甚大,第一次过堂,自然吸引了不少人的关注!苏兴打眼看了一圈,默默地对着几个人点了点头,不吱声地与小安站在一边! 李志看到苏兴进来,不由走到近前笑道:“兴哥儿这早晚才来?这位是?” “这是我家三爷的管家季安!”苏兴见是李志来问,忙应了一声,又对小安道:“这是新任御史中丞大人府里的李管家!” 倒是李志慌忙对着小安行了一礼道:“原来是三爷府里头的管家!武陵府里,多承贵上照应,老爷才逢凶化吉!这些天老爷子还一直念叨着三爷呢!” 小安不慌不忙地回了一礼,微笑地道:“三爷说过,李中丞是朝廷的栋梁之臣,拼了性命,也要护着中丞大人周全!” 李志倒没想到小安这么沉稳,应话这么周全。看来,还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啊!这位三爷,初入帝都,这才几天的功夫,文职也晋了,武职也弄到手了,居然混出文武两个科举的考官!难怪老爷子这几天在家里,狠狠地训斥少爷呢!自己原也不知道老爷与这位小苏大人,有这么深的关系,倒是这两天,老爷隐隐透出一些信息,他才知道,原来这位小苏大人,是一个比苏侍郎更历害的人物…… 苏兴拉着李志小声地道:“你家中丞大人今个坐堂,有没有什么消息给兄弟透透……” “大人的想法,李志哪里猜得透?不过,看我们家大人的神色,似乎并不凝重,只怕今天这堂不会难过!”李志几乎是贴着苏兴的耳朵说的 第70章,如儿戏般的审案 听了李志这话,苏兴的心理便又安宁了几分!却听一人阴阳怪气地道:“哟,这位就是苏令史府的小管家啊!还真是够小的哈。也难怪,听说苏令史大人本人也才是弱冠之龄!有个这么小的管家,也是正常……哦,对了,咱们是该叫苏大人,苏令史好呢?还是叫都尉大人好呢?听说是身兼数职啊!弄得咱们都不知道怎么叫才好了……” 有人在低低地笑!更有人小声地说:“还在侍卫营里挂了名呢!生成武夫,真正是莫名其妙!” 都不是什么好话,怪腔怪调只起来也逆耳!小安皱了皱眉,冷冷地朝说话的人看去! 苏兴怕小安不懂事,在这里冲突了起来。 这是大理寺的大堂,开审在即,喧哗不得!因在小安的耳朵边轻声地道:“是许侍郎府里的管家朱一光!这家伙最是阴阳怪气的,别理他!” 一边这么说完,苏兴却一边笑对朱一光道:“你要是有幸见着咱家的三爷,就只管叫大人好了!咱们跑腿的,分这么清做什么?你该不是想以后当了官,好巴结我们家三爷啊!” 朱一光轻轻一哼,却是一脸的笑容,仍然拿捏着腔调道:“哟,你是跑腿的,我可不是!还不知道呢?你朱爷如今好歹也算是个官了!部里的票拟都出来了,虽然是个小司官,但好歹也是个五品,比起苏大人的四品虚职,也不过就是差了两级!以后你朱爷在刑部里办差,还不知道谁要巴结谁呢?” 朱一光笑得很得意,苏兴却在心里恨恨地生气!这些天,他被禁在苏府里,不得动弹,于这消息毫不知情,没想到几天的功夫,朱一光便被许侍郎安排到了刑部! 刑部那一块,原本是自家老爷的本职!若不是老爷蒙此大难,许文臣哪里敢这么安排?看朱一光那么得意,难怪其他几个府里的管家,一脸的点头哈腰。哼,就那德兴,做了官,也铁定是一脏官! “票拟而已!又不是正式批文,等着……”若是苏一不出事,这个位置多半是他的,苏兴知道朱一光是在挤兑他,可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 朱一光便哈哈大笑…… 那边衙役朝里头瞪了一眼骂道:“还知不知道规矩?闲着没事回家抱娘们去,别跟这大堂俏皮!” 收了笑声,朱一光的脸有些扫兴,朝衙役们看了一眼,便把眼光挑开,只小声与周围几个人说话…… 小安早已听出两人不对付,却小声地问李志道:“李大哥!这票拟是个什么名堂!” 听到小安问,李志也不拿捏,亦压着声音,小声地解释给小安听。生怕再引得衙役们注意,骂进来脸不好看…… 原来票拟,是部里对折子批改的意见!单独开一张票,随奏本呈到宫里给皇帝御阅!当今皇的性子,最是散慢,没有什么太大的规矩,因此绝大多数情况,都是按票拟各部批改的意见办理!只有重大的事件,重要官员的任免等等,皇帝才会多加关注。一个小司官的升用,吏部拟出来,政事堂里还要议,议过了才会加票拟送到宫里,若不出什么重大意外,基本就是铁板定钉的事情,再不会有什么改变…… 皇再不会为了一个小司官的晋用,而驳了票拟进去的意见!再说朱一光还是许侍郎家的下人,许侍郎一个偌大的世家,出息一两个下人,皇这个脸面还是要给许家的。 而且京都各部各衙里的司务,也需要这些对各部各司各衙熟悉的人来办,这也是通例,再没有不许的道理…… 小安听了李志详尽的解释,这才明白过来!“这么说朱一光就是个官喽!” “要等御览认可之后,才能有正式的公文出来!这不是什么急事,有得等,不过最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怎么着也该出来的!其实是个从五品,这种官在金陵,一抓就是一大把,也就是跑跑腿的事情!”李志虽然这么说,但对这种跑腿的官,还是很羡慕。 小安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朱一光。他已然猜出为什么朱一光对他,这么冷言冷语了! 三爷曾向他提起过许伟,也提起过金陵的大世家许家。在听雨楼里三爷落过许伟的脸面,所以,朱一光有这个反应,也算是极正常的…… 三爷告诫他在金陵的这段时间,要低调,不许与人口角,更不能惹事生非!因此,小安也不敢对朱一光,有什么其他的想法。这大半年来,他跟着苏三做事,胆子已然大了起来!虽然初到金陵,他还不太习惯这满地是官的情景,但真要有人要惹他,就算他的性子有与年纪不相符的沉稳,有些事情该冲动的地方,还是会冲动的……毕竟他不是一点心气也没有的人。 只听堂外院子里,突然传来许多人声。紧接着就是一阵鼓声擂动了起来,一众衙役们急忙分两班,在堂下排好站直! 等鼓声稍歇,便见四位系着玉带,身着宽大官服的官员一步三摇地从正堂门外走了进来…… 打头里的一位,便是周志清!后头跟着的三位自然是李道明,池一鸣,徐江锦…… 大理寺里的一干评事,文案,也从后堂里涌出,十好几个人站在正堂‘报国家声’的牌匾下,候着大老爷升堂…… 周志清谦让着李道明等人坐到副审和陪审的位置去之后,这才自己坐在了正中。还没说话,又先起身对着三人告了个罪,才重新坐下,惊堂木拿在手中,不轻不重地一拍。扫了堂下一眼,又扫了一眼观审栅里一眼,最后才看了一眼侧堂门下的候审犯人呆得地方,才吐出两个字‘升堂!’ 一众衙役杵着红黑棒,一阵紧似一阵极有节奏地仗击在地面,发出‘嘭嘭……’的声音,让人浑身打紧…… “带苏一!”升堂已毕,周志清一扬脸,对外头喊道! 苏一一大早就被‘请’进了大理寺!只在东侧栅房里候审。大理寺不同于金陵府里的南天牢! 在南天牢里,因为有严令不许探望,以免窜通消息!所以苏一缺衣少食,在南天牢里很受了许多罪! 如今,他出牢,在家中候审,虽然皇暂停了自己的职位,但毕竟是朝廷的大员,功名在身!因此一大早请进大理寺后,东栅房里便备下了火炉,清茶,处处着意侍候!虽然也简陋的很,但如此情境之下,已然是好到极点了…… 栅门外衙役听到堂的衙役一齐大喊‘带苏一’的话,便忙把栅门打开,手里拿着一根铁链锁递给苏一道:“我们大人传您过堂了,这个链子,您只管拿在手里就好!要不小的们,有些难做!” 这也就是一个规矩,犯人都是要带刑具堂的。要换个人,换个案子,衙役们断然不会这么客气。苏一是老刑部,这个岂会不知,便拿铁链子一绕,搭在手里。头一扬,把铁锁链摆得山响,自己先笑了一声,这才摆着脸色,由两名衙卫陪伴着,进了堂口! 两边的皂役见苏一到来,水火棍子往怀里一扯,一齐“噢”叫起来,有意把声音拖的老长,立出堂威……此时四下里已无半点其他声息,只有苏一一走一动的锁链声响! 第71章,如儿戏般的审案(2) 苏一在堂前站定,往上看了一眼,条案中间坐着周志清,左右两侧分座了李道明,池一鸣!条案下的左边,摆了张小案,案后端坐着徐江锦! 都是老熟人,平时也不知道打过多少交道的……可如今他们高坐堂上,自己则铁锁加身,低身堂下。这还真是天威难测,旦夕祸福啊…… 无奈地一笑,双膝跪倒,把铁链拉得山响,沉着气道:“原参知政事,东府侍郎苏一,见过诸位大人!” “给苏一去刑!”周志清手果断地一挥。看着衙卫把苏一身上的刑具去了,才对苏一说道:“安南,你和同朝为臣,如今也有十多年了!今时今日,你我堂上堂下,也实上让人唏咦。既然事已至此,敬请安南兄体仰兄弟的难处,一应的问话,还请具实回答,不可有藏匿粉饰!堂审之后,所有情状大理寺都将具本上奏,是非曲直,皆有皇上公断。该为安南兄说话的地方,堂上这诸位也并非草木之人。” 苏一静静地听着,并不言语!这是审官的套话,周志清城府极深,倒也看不出来,他这些话是真情实意,还是随口说说…… 李道明在一边补充道:“今天只问案情,我们也只是问和听!你的身份很高,我们审不确的地方,最终还是要请皇上亲自决断的!” 周志清看见池一鸣微阖着眼,而堂侧徐江锦也是一脸的心不在焉的样子!看两人都没什么话说,便轻咳了一声,审问道:“胡时尘首告你,指使人刺杀太子,这事可是有的?” “纯属子虚乌有……”苏一脸色平静地道…… “难不成还是胡时尘诬告你?” “胡时尘是刑部里的司官,安南主理刑部,或有不如他意的地方,所以才行此毒计,苏一深受国恩,怎敢行此大逆之事。断然是诬告……” “那你可敢与胡时尘对质?”周志清不紧不慢地道。 “有何不敢?”苏一定定地道…… “叭!”地一声敲响了惊堂木,周志清说道:“带胡时尘!” 苏一心里在想,胡时尘不是已经死了吗?周志清难道不知?或者说吴王根本就没有除去胡时尘?想到这里,心中不免有些不安……听到堂下有脚步声,连忙侧过头去看,却只见一个衙役走了进来,并没有胡时尘的人影! 衙役回道:“回大人,今天早上去传胡时尘,却发现胡时尘已经自尽身亡!” 这消息让一边观审的人听到,便起了一阵议论声! 周志清一拍惊堂木,压下了观审栅里的杂音,这才转头对其他大人道:“哎呀,首告的胡时尘自杀了,这可如何是好?” 堂上几位似乎对这个消息并不意外,池一鸣见周志清问,便开言道:“胡时尘自杀,恐怕是他自己心里头有鬼!” 李道明在一边道:“这个不好去猜的!但胡时尘既然不能对质,那应该要有其他证据举证!” 周志清便问徐江锦道:“志清这里并没有查到什么证据,徐大人那里可有什么没有转呈的证据吗?” 徐江锦忙应道:“哪里有,金陵府是是奉旨收监而已,并没有什么证据……”徐江锦其实是有些头痛的,早知道吴相那里态度这么易变,怎么说苏一在南天牢里,他都要照顾一二,原本以为苏一这次难逃一劫的,可转眼的功夫,却变成了今天这样…… “哦!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两位大人你们看呢?要不然今天先审到这里,待案情有了进展再做论处?”周志清询问道…… 李道明点着头,池一鸣也道:“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周志清便对苏一道:“嗯,既然胡时尘不能来对质,那一应的情形我们都会具状上奏,你暂且归家,候着皇上的恩旨吧!退堂!” 周志清说罢,便请几位大人往后堂退了下去,一时之间衙役也开始把观审的人往外头赶! 苏兴,小安,陪着苏一一齐走出大理寺,小安犹如作梦一般,问苏兴道:“这就审完了?怎么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苏一心情很好,听到小安的话,不由哈哈大笑起来!苏兴也是轻笑,应着小安的问话道:“那还能怎么审?什么都没有,神仙也审不了这虚头巴脑的案子……” “朝廷怎么这样?什么都没有就把大老爷抓进牢里去了!是不是可以官复原职了?”小安又问道。 这个问题苏兴可没法子回答。不过他好歹也有些见识,知道苏一是被皇帝下旨抓进牢里去的,皇帝再怎么也不会认了自己有错,不加罪已经是万幸,官复原职应该是没戏的,多半会调离金陵! 苏兴的想法其实有些片面!若是按照三司会审的结果,既然是冤屈了苏一,那官复原职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否则的话,那官治还不是要乱套?诬告一下,就被撤了职,也太没道理了。 只有苏一心里明白,只怕皇帝已经猜出这背后的黑手就是吴王,自己不过是替吴王顶了罪而已!虽然皇上有心要把这案子压下去,但却并不意味着皇上还信任他,因此他能活在当下,能保住一条命,就已经要偷笑了,官复原职是不可能的!能给自己到成都府去花差,那都是天恩浩荡了……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不说这些!走,回府去!”苏一微笑着道。到如今他也看破了许多,心里反倒没有以前那些执念了! 苏兴要去寻轿子,苏一止住了苏兴,看了看天色,虽然阴沉沉的,但天气还是晴朗。就算北风吹在脸上,有些寒冷,苏一却觉得能体会到活着的滋味!便领着两人,走进横街,一路往御街走去! 拐过一个街角走到主街上,人流便开始密集起来!突听得街面上锣鼓喧天,许多人正朝着前头指指点点……心中好奇,不由紧了几步,走到前头。 便看到一支秧歌队,像似戏班子里请来的,正应着锣鼓声,在街中心边跳,边往前行!秧歌队的前头,两人举着一张横长条幅,上头写几个大字,却是:任记炸鱼店。 有几个人提着锣,一边走一边扯着嗓子喊:“任记明天开张大吉,头一天二百斤鱼块,免费品尝喽……咣!” 苏一一时看得大奇,问小安道:“是武陵府里的那个任记吗?”苏一自然知道武陵府里的任记炸鱼,见这也是任记,不由地问了一句。 “是的!”小安笑了笑道。 “怎么弄这么大的动静?”苏一站在人堆里皱着眉头道。 金陵城是京师重地,便是钦差回城,也没有可能弄出这么大动静!如今这又是鼓,又是锣的,金陵府里的人,难道都死绝了不成?就算金陵府里的人不管,步军九门的人难道也这么玩忽? 边上一位看热闹的人听到苏一的话,便笑答道:“听说明天还有重头戏!这任记要在御街的店门口,摆三天大戏呢!” “大胆!荒唐!”苏一有些惊异的同时,也有些瞠目结舌!情不自禁地就说出讶异的话来。 在御街摆三天大戏!开什么玩笑?谁家开店敢这么大的胆子。真要摆起来,那还不得把整个御街堵个水泄不通啊! 那人倒是着意地打量了苏一眼睛,见一身布衣的打份,也没看出来苏一身份哪里尊贵了!估计他只是有些酸腐的书生,所以才说出这样的话来!便笑道:“荒不荒唐,那要看怎么说。摆大戏让老百姓看,我瞧着其实是好事!大胆嘛,倒是有一点儿,不过人家任记面子大,听说皇上都御赐了金匾!人家摆大戏,那是打着接匾的旗号请的,便是金陵府里的大老爷,只怕也不敢说任记大胆吧?” 苏一一听那人这么一说,顿时就没话了!原来这事还与皇上扯上了关系,难怪店家这么张扬…… 小安偷偷在苏一的身后,拉了拉苏一的袖子,苏一便退出人群,朝一边走开…… 小安看到苏一脸上还是有些不虞之色,便笑道:“大老爷恐怕还不知晓!这任记炸鱼其实也算是苏家的……” 第72章,徐掌柜 苏一吓了一跳!很是疑惑地看着小安,他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任记与苏家扯上了关系…… 任记的掌柜是个女子,还是青楼出身,似乎与苏三有些说不清道不楚的关系,这些他都知道!但怎么任记就变成了苏家的了?他怎么半点风声也没有听到呢? “大老爷一定知道任记的女掌柜,被济老收做干孙女了!也就是现在的宝珠郡主。前不久,济老已经把宝珠郡主许给三爷了,明年完婚!所以说,任记迟早要姓苏的!”小安微笑地道,其实他知道任记一早就是三爷的,只是三爷不让往外传这些话,所以他也只能拿一些大家都知道的消息,来说给苏一听…… 苏一却不知道济老把宝珠郡主许给苏三这件事情!听了小安这么一说,不由恍然大悟! 继而他又想到任记炸鱼这么大张旗鼓地弄,似乎太招风了一些!自己是不是要赶紧回去与苏三说说,让任记那边消停一些。否则反而会影响了两人在金陵的风评!既然任记的掌柜是要嫁入苏家,那苏三这个未来的姑爷,对金陵的这家分店,应该会有一些掌控能力…… 想到这些,功一紧了紧脚步,急急地往府里头赶了回去! 苏府自上次苏一下牢后,下人跑了许多,这府里就显得有些空荡!苏一这两天也没心思去理这个事情,所以也没往府里头添人!再说,他下了一回牢,心里头那些讲排场的心,也尽放掉了许多。想着就府里头的这二三十号下人,也未必就不够用。护院的有七八个也尽够了!内院房里的丫头,有七八个也尽够使了!厨下的老妈子,杂役,也使不着那许多人! 人少了,事非也少了!倒也自在清静。 苏一一进了内院,宣氏便早已迎在院中。 宣氏祖上是广南路的,祖父在金陵为官,因此很早便迁居在了金陵。到了宣氏父亲这一辈上,宣家也算是老金陵了! 宣父兄弟几个人中,也出息了两个官员,不过都在外地任职。宣氏的父亲身体不好,没出仕,只在金陵城中过着书香门弟的闲散生活。 不过,宣家在金陵城外有田庄,城中也有许多经营,又有一些上一辈留下来的人脉在走动,因此也算是有些势力!后来,苏一娶了宣氏,官越做越大,宣家也跟着水涨船高,这些都是不消言的事情…… 宣氏一大早就坐立不安,在院子里等着消息,却见相公不仅没有被关进去,而且还这么早回来,心知一定正如小叔子所说,‘没有什么大碍!’心里才真正地安下心来。 苏一一边进屋子里换了家居服,一边询问宣氏道:“三弟呢?” 宣氏一边帮苏一整理衣服,一边回道:“在前厅里见客呢!” “见客?他这两天不是都不见客的吗?是谁来了?”苏一边系好扣子,一边往外头走! “说是个熟识,叫什么徐掌柜!小叔便去了!妾身也不知道这姓徐的掌柜是谁?”宣氏送苏一出房门的时候说道。 小安正在门外头候着,听到宣氏这话,不由笑道:“徐掌柜便是任记金陵分号的掌柜!” 苏一愣了一下,轻轻地‘哦’了一声。宣氏好奇地问道:“是老爷上回说的,那个炸鱼块的任记吗?” 点了点头,苏一对苏兴和小安道:“走,前头看看去!” 苏一正要与苏三说炸鱼店的事情,这位徐掌柜便来了!来得正好,正有些话要点点他…… 金陵不同于其他地方,这么闹可不成!在武陵这么弄,许没人管。但是在金陵这地方,别说是一家小店,就算是背后极有势力的大店铺,也要夹着尾巴做人,再没有人敢这么大张旗鼓极力张扬的……树大招风,不仅适用于人,于店铺也是一样的…… 急急地走到第一进院的偏厅!果然见苏三正与一名年纪颇轻的男子说话!看那男子的模样和穿着。倒不似一个掌柜的打扮,却像足了一名书生。 书生见苏一走进来,连忙起身行礼道:“见过苏大人!” 苏一笑了笑,还没有答话,苏三便已然开口道:“大哥,这位是任记炸鱼金陵分店的徐英明徐掌柜,是咱们武陵人,原来一直在总店里做的……” 见苏三这么认真地介绍,便知道苏三对这位徐掌柜颇为看重,便回了一礼笑道:“金陵店铺云集,也算是藏龙卧虎之地!但真正能在金陵作出点名堂的店铺,却不多见。徐掌柜能主持任记金陵分店,可见能力不俗……” “谢苏大人夸奖!”徐英明也不谦让,若时至今日,他还没有一点自信,那他也不配做这个掌柜!因又道:“英明这点子见识,还都是在总店里学下来的,比总掌柜的差远了!其实,还要不断地学习,这不,今天来,便是向三爷请教的……” 徐英明说的总掌柜的指得并不是周盈盈,而是指得苏三。他自然知道苏三是任记的背后东家,也自然知道,苏家人谁也不知道苏三就是任记的东家,因此自然也不会点破…… 苏一倒是觉得徐英明这种态度很好,不由也是笑道:“那你们说,我坐在一旁听听……”苏一说这话的目的,言下之意是:若是有什么不妥当地方,他会帮着指出来…… 徐英明哪里会不明白苏一的想法!不由看了苏三一眼…… 苏三微笑着道:“接着说吧……”一边让徐英明坐下,一边摇着扇子,一脸的悠然…… 徐英明这才整顿思路,从刚才断下的地方接着说了起来:“……刚才说到搭台子唱戏。这事原本英明是不想弄这么大的,但是皇上亲赐了金匾,这是长脸的大好事,若是不热闹一下,又怕有人说咱们轻慢圣意之类的闲话。所以,英明才想了唱三天大戏的想法!台子早一天,已经在搭了,是横跨着御街凌空搭得高台!台下还照样可以过人。搭台子就花了上百两银子,御街属南门营的地头,这里额外包了二百两银子,请杜营头到时派些营兵维护一下场面!金陵府的总都头那里,也有打点,这个是一百两!三天的大戏唱下来,从早到晚不中断,这也需要五十两的谢银!还要照顾到众人的吃喝,这里头还有一些开销……” 苏三摆了摆手道:“这些细的,不用和我说,场面搞大一些无妨的。第一是要安全!那台子,你要亲自去检查,到时候人多,再不要蹋了台子。还要防着有人破坏,所以台子搭起来后,要照管好……请营兵维护白天的安全,还可请那班衙役们守夜!花钱不要怕多,但也要花到点子上去……有没有可能请戏班给唱唱咱们这炸鱼块的好处?这个你也可以去问问!唱得出来加钱,唱不出来,你也可在唱戏的间隙,上去宣传宣传!酒香尚怕巷子深,若是你能在三天里头,让刚会说话的小孩都知道炸鱼块,都知道炸鱼块的好处,那这些钱,就都花得值的。这些你再考虑考虑……说说其他的。” 苏一见苏三的思想与自己大相径庭,很想把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但见徐英明一脸受教的样子,他反而不好说了。他也怕说出来,连徐英明都要说自己胆小怕事了……因此,只好忍住了 第73章,关于开业仪式 “其实英明是想问问开店仪式的时候,要请哪些人,比较合适?”徐英明知道苏三再不会去管这些细节的,他说出来,也只是让苏三提点意见而已。 让他心服的是,自己想出了那么多,比如说,游街啊,搭台唱戏啊,自认为都是极大胆,极惹眼的举措。可到了三爷这里,也成了稀松平常,随口就提出了许多好点了。在唱戏的过程中宣传炸鱼块!这真是他想都不可能想到事情…… 苏三的要诀在于一个‘传’字!只要能广为人知,怎么宣传都不不过份!徐英明已然摸到了这个边,有些心得了…… 只是这开业的场面,必然是要请些客人来助阵的!这请谁和不请谁,自然有许多讲究,他心里没有这个把握,因此才想到要来向苏三请示!这才是他今天来找苏三最主要的目的…… 对于徐英明的问题,苏三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笑问徐英明道:“你觉得呢?” “这个……”徐英明挠了挠头,有些没有底气。任记炸鱼就算侥幸得了皇帝的金匾,那也才是一家小店!一个小店的开业仪式,能请几个附近的街坊,了不起再请几个掌管税目,街道上经掌走动的官吏,就应该很够了。可是这话,他却不敢与苏三说…… 苏三见徐英明挠头,便知道他的想法还是比较常规,便转头看向小安道:“小安,你说说看……” 小安知道苏三经常会像这样,突然便问自己的想法,所以每次这种场合,他已经习惯边听边想。见三爷问他,便从容地道:“小安觉得,既然场面弄得这么大,那请的人,身份也应该高一些!” 这也是徐英明的想法!但他就是不知道这个高,要高到什么地步…… “那你说说,应该要请什么身份的人才合适?”苏三笑看着小安道…… “炸鱼店虽小,但在武陵却是名头极响!武陵城里,再没有一家店能经营成任记那样的影响力。所以,不能金陵城的任记,不能按小店的规模来弄……”小安看了苏一一眼,心道不知苏大老爷此时是什么想法,又接着道:“应该要向大店,名店看齐!小的看武陵有些大店开业,便是府尹大老爷那里,也要下帖的,所以,小安在想,任记是不是也可以参照此例?” 摇着扇子,苏三也不回应,而是又看向苏兴道:“兴哥儿觉着呢?” 苏兴也是挠头,这事他刚才也想过了。若要依着苏一的意思,这事应该是动静小些才好!可三爷话里的意思,竟是要弄大些。 大店名店开业,请上官参加,这种情况都是有的……可是那得店里非常有背景才行。又或者是某个官员自家的亲戚开店,才能有个这个气场,普通的一个店,就算是去请,只怕也没那个面子…… 再说如今大老爷正在难中,苏三与任记又有着小安说的那种关系!真要是弄那么大的动静,只怕会有人说出闲言碎语。因说道:“金陵城里头,人际关系复杂!若请了某人,而没有请某人,反而得罪人。因此,苏兴觉得,是不是少请为妙?” 苏兴跟着苏一多年,苏兴的想法其实与苏一的想法是雷同的尽多。若按正常来说,这种想法,也无可厚非!毕竟封人重文轻商,一个店铺开业弄这么大的动静,那确实是有点离谱…… 说来说去,这其实还是一个眼界的问题!! 大哥和苏兴受了时代的局限,看不清,看不透,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在苏三看来,开业仪式是怎么吸引人,就怎么来…… 这就是思想的不同之处,徐英明受他的影响,感觉动静小了一些,所以才进来问自己的主意;小安回答的方向,也贴近着自己的思维,而苏兴与自己的看法就有些背道而驰了。 这也从侧面给苏三提了个醒:看来以后使人,还得是在自己身边呆过的人,知道自己路数的人…… 苏三轻轻地一收扇子,把扇子往几上一放,顺手就拿起了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茶。 徐英明看到苏三停了摇扇的动作,便知道三爷要开口说话了,便忙坐直身体,从怀中掏出一管小笔,又掏出一只装了墨的瓷瓶,又从袖中掏出几张纸片,沾好墨,静等苏三开口…… 轻轻地泯了泯茶,润了润嗓门,苏三这才开腔道:“场面自然是越大越好!这样一来,店里得了名头不说,以后经营的过程,也会省了许多麻烦,于后面的生意,也是利多于弊。既然你来问我要请什么样的人参加开业仪式!我给你的意见是:只要能请得动,请得到的人,都可以去请!以下,是我具体的一些想法,你且听听,然后再想想,至于最后你怎么做,还是你自己根据实际的情况去考虑。首先,还是刚才说过的:节目并不是很丰富,只有唱戏一条,很单调!而且很通俗,没有上档次……” 徐英明的脸上白了白…… “封人重文轻商,任记只是一个商家,再花力气,也是俗的!而且唱大戏只是取悦了平民百姓,除了图一个热闹之外,再无其他的收效,这就不行!宁远建议英明可以去搞一个诗会。这就与文雅挂上钩了!在武陵的时候,许多诗人就给任记炸鱼做过诗,这是炸鱼块的精神所在,是最长久,可值得回味的东西。英明是不是应该在这上头,多做做文章?诗会依宁远来看,很好组织!英明只需要拿着武陵总店的名义,去请那武陵才子们过来参加开业仪式,这帮正愁没有机会出头的才子们,又碍于同为武陵人的面子,再无不肯的。只要武陵才子们肯来,那英明再广缴其他路府里的诗人才子,设下重赏,弄出些彩头,再请些风雅的妓子,想必这个诗会,一定很热闹!” “诗会只是其中一种方法!我的意思是,活动要多,面对的群体要明确,你不是准备了三天的活动期吗?有些活动,可以分时段,分场合去办!” “当然,安排这些活动,还只是第一步!现在还有一天的时间来做安排!你定好了活动之后,慢慢去办不迟,但节目单一定要立马就拿出来。节目单拿出来之后,直接去宫门前递请柬,指名请娜仁格日乐!你那天见过她,她也知道你,再有这个热闹,她一定会去。然后再去请太子,娜仁去,那太子也一定会去;太子去了,你再去金陵府那里下帖。有太子到场,徐江锦说什么也要到场!定了这三位,其他都好请,能来就来,不来也无所谓……来了的人,不用费心去讨好他们,也不用过多地去照顾他们,只需要把太子和娜仁公主照料好,其他人安排好坐的地方便可……抓大放小,细节上,你要控制好了,不要怕怠慢了客人,也不要太把他们看在眼里……皇帝那里也是要请的,可以用济老的名义去请,只是个意思,皇帝若肯来,那最好!不来也没有关系!但这个意思,要到!另外还一部份人要请,比如说,城里知名的大商家,大店铺,大镖行等等,只要有些头脸的,都可以请。” “今天一天的时间,你能完成这些,就已经很不错了。小安借给你用,苏府里的人,也派几个给你打下手!明天的事情会更多,只怕这点人还不够用的……” 徐英明一边记着,一边说道:“总掌柜,今天便要到了,带了许多人手……” “啊,盈盈来了?”苏三微微一愣!不过想想也对,她毕竟是名义上的总掌柜,第一家分店开业,又是金陵这种地方开业,她应该是会到场的…… “英明三天前便通知了总掌柜,收到总掌柜的回信时,她已经于昨天清晨动了身,因济老随行,走得不急,不过算路程,快得话中午也该到了,就算是再慢,下午晚上前也该是到了的……” “哦!”苏三点了点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徐英明看了苏三一眼,又道:“听说同行的还有一位虞姑娘,一位唐姑娘……” “哧”苏三一口茶从鼻子里呛了出来,鼻子里一辣,眼泪都出来了…… “你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苏三瞪了徐英明一眼…… 徐英明却嘻皮笑脸地道:“随行的还有……” 苏三一愣,直直地看着徐英明……徐英明脖子一缩,连忙道:“听说,随行的还有许多姑娘,都是青风楼里的姑娘……” 第74章,思想工作 “啊!”苏三这回是真得愣住了……青风楼的姑娘,也随行而来了。那么说青风楼岂不是……难道说虞凤要把青风楼,开到金陵来?苏三觉得头有些大了…… 不过,下一刻,他又偷偷地有些窃喜,虞凤若真是把武陵的青风楼给关了,跑到金陵来,最大的可能就是奔着自己来的。否则她没有必要这么劳师以远! 这么说,自己还是有些魅力的?“嘿嘿……”苏三轻轻地笑了一声…… 徐英明听到苏三刚才还给他脸色,下一刻就坐在那里贼笑,不由头皮一麻,与小安对望了一眼,俱都把目光散开…… 苏三意识到自己失态,便一摆手道:“好了,你去忙吧!大哥,能不能从府里调些人手过去帮忙?” 苏一心里原本是不同意这么张扬的,但是见苏三都这么安排了,他自然也不会反驳。事实上,他心里也在想:若是太子能到开业现场,那就算再大的场面,也有人镇得住!因此也就不反对了,便对苏兴道:“苏兴,你去多挑几个精明细致些的下人,再让张工也带几名护院过去帮忙!” 苏三又对小安道:“你去知会一下李技,叫李技也去帮帮忙,若是能从他丈人那武馆里再挑些人手过来跑跑腿!那就更好了……” 又对徐英明道:“你只要居中安排就行了,一人十两的劳务费你先许下去,再没人会偷懒的不做事的。明天店里炸鱼块的工作,可以交给玉儿来做,今天玉儿就借给你用!你与总掌柜,应酬好场面就行了……济老也不能让他闲着,那诗会得让他多操点心思。老人家最怕闲,给他找点儿事情做,他是高兴的,不要供起来……反正这些人手,你尽着安排就是,不要让任何一个人闲着就成了……” 徐英明笑道:“那三爷这里,英明能不能也借来使使?” “啊!”苏三再没想着把自己给圈了进去,便堵着徐英明的嘴道:“别打我的主意,现在我躲这种出风头的事情,还来不及呢!再说,你也别想着偷懒,我若去帮忙了,你还不是要事事请示?这不好!所以,不要有这样的想法……” 徐英明嘟着嘴道:“英明也没说要偷懒啊,只是今晚济老他们,还有那群姑娘们,没个住的地方安排,没人照应一下,总归是不妥的,英明只是想请三爷代为照料一下嘛……” “哦!”苏三见徐英明说的是这事,不由心里转过许多念头!挠了挠头,看了看苏一,才道:“这个啊,也确实,这么多人,又这么多姑娘,确实不好住客栈……” 苏一笑道:“有什么为难的,全都住在府里好了……正好这么多房子空着,回头我再让你嫂子,多准备几床被褥,把屋子收拾一下,再多人也尽安排的下,有什么不好安排的?” 苏三便接着苏一的话茬,对徐英明道:“那就这么定了吧,这事你不用操心了,把人带到苏府,就没你什么事了……” 徐英明像是放下了一个天大的心事一样,忙道:“那就最好不过了……” 不一时,苏兴带着一大帮人出来,小安也把玉儿叫了出来,徐英明便起身告辞,一齐往外头走了…… 苏一见众人走了,有些惴惴地道:“还是感觉这风头,出得有些大?” “大哥且宽心好了,当出手时要出手!经商与从政不同,讲究的是财大气粗,当仁不让!” “爹爹做了那么大的生意,也没像你这么大弄的……” “爹那叫大生意?一年才十万两银子不到的进项,还累得要死!看着铺子多,可是成本也不小!你知道武陵那家小店,半年赚下多少银子吗?爹爹要是看到店里的那本帐,那得羞死……” “十万两的进项,那就是绝大的生意了。大封朝一年的税入,也才百把万,难道武陵一家炸鱼的小店就能赚出大天去?我不信……”苏一笑道…… “一斤五百文,一天打平均至少八百斤!若不是鱼供应不上,还不止这个数,你去算算?”苏三笑道…… 苏一一盘桓,这一年下来可就是近十五万两!不由吓了一跳…… “而且爹爹那里每赚进一两银子,便要花出去五钱的成本,还要担着许多风险!所以十万两的进项看起来多,但其实只能算赚进了一半!在武陵城里,李家算是最有钱的,但也要看年景,并不是每年都能赚下十几万两那么多……而任记的费用可以说,很少。最大一块成本,就只在鱼上,可那点儿成本,也只占售价的百分之一!无论是利润率,还是综合获利能力上,都比爹爹买布强很多!要不然大哥以为,任记凭得是什么,一个开业仪式,便要花去上千两银子?”苏三笑道…… “可是,整个大封朝才岁入一百万,你这一个店就……若是再开几家,岂不是富可敌国了?” “富可敌国,这也正常!大封朝,家财上百万的,不是没有,而是很多。凭心而论,便是朝廷中有些官员的家产,只怕也不止这个数吧?这些且不说,单说岁入一百万,看起来很多,其实于一个国家来说,那是太少的。以目前的税制来看,小弟也曾经算过,大封朝最少的税入,也应该在三百万两左右!可是最后只收上来了一百万两,这征收的过程中,就凭空消失了二百万两,这些钱到哪里去了,大哥只怕比小弟更清楚!就算三百万悉数上缴进国库,可大封朝难道就这点经济?再重农抑商,也不能对那些广有田产的豪绅,抽那么轻的税吧?若是把这头抓起来,再多个三百万两的岁入,也不成问题!有了这么多钱,只要上头肯用些心思在军事上,别说一个京国了,就是再多两个京国出来,有个十年的功夫,也早就灭干净了……” “你说得轻巧,税是那么好征的吗?……” “大哥不用说难征的话!您的意思,小弟都明白!但大哥你去了成都府,却不能有这样的心态!一国之税,征收的好坏,在于皇上的决心!一府之税征收的好坏,却在路府长官的决心!若是大哥还是认为税难征,不愿打破原有的瓶颈,那大哥就是去成了成都府,小弟也不能指望大哥什么!” 苏三认真地道:“小弟以为:这个税只要想征,就一定可以征得上来!事实上,大哥不去征,放在民间也只是好了将来的侵略者!改变思路,强力征税,收上来的税额,该交给朝廷的,要少交给朝廷!多收的,结余的,要在成都府大力开发民力,荒要大量的垦,粮食要不厌多地积!各种建设也要跟上,特别是府军,要高标准,高要求,逐渐朝军队靠近……若不做这些,真有战事,成都府与其他府路还不是一般无二?至于怎么征,怎么改,反正天高皇帝远,有些事情,独断一些,谁敢多嘴?这些才是大哥要考虑的事情,而不是在这里与小弟讨论税怎么难征,各地有什么弊情……” 苏一也不知道,怎么说着说着,就把话给赶到了这上头!但苏三话里透出来强硬的语气,却让他心中被刺中的同时,又有些情绪激荡! 第75章,李月儿的心意 之前他还真没有想到这么细,只是隐隐知道苏三的心很大,要把成都府给经营起来。现在,听苏三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虽然感觉不太适应,但心中的触动却是极大…… 他于封朝的税制一直就是不满的,但是原先他一直无力,也无勇气改变!如果这次他真去了成都府,而形势又正如苏三所说的,会朝灭国的方向转变,那他是不是还要眼睁睁地看着国力散于民间,不能形成合力,用于抗抗外侮呢? 今日若不能锐意改革,恐怕来日便是亡国灭族之恨吧? 看着苏一在深想,苏三在便在一边轻轻地道:“一个人的认识很重要!若是大哥能看出将来要发生什么,便是豁出一切,也会打破现状。若是看不出将来要发生什么,那就只能在隐忍中死去。温水煮青蛙的例子,在任何一个时代,都不缺!大哥,你得好好想想这事,若是不能把成都府的税收提高四倍,若是不能把征收上来的钱,都用到实处!别说是抵抗外侮了,自保都是难事……实力才是决定一切的基础!一个人与一百个人打,就算这个人智勇超群,也不可能有半点胜的希望!五十个人与一百人打,虽然仍少了一半人数,但用些谋略未必没有获胜的机会!这满朝的人,不是沉醉在和平的畅想之中,就是梦想依靠封朝的力量可以拒敌于国门之外!可是封朝可以吗?可以的话,就不会居安于一隅!所以,只有那些可以打破一切束缚,重新倔起的力量,才可以力挽狂澜……” 苏一有一种被苏三拐进门,越扯越远的感觉! 只是他感受着苏三话里透出来的强烈自信,心里偏偏有着一种莫名的冲动!这种冲动,支配着他深信着苏三的话,驱使着他不断地贴近着苏三的思路! 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脑海里这些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但他却知道,苏三的脑子里,尽是一些,他没有想过,不敢想,也想不到的东西…… 或许正是这些不同于一般的想法,深深地吸引了他,连带着让他,对‘不臣之路’都充满了莫名的憧憬…… 北风一直在吹,而且越吹越大!从早晨开始,阴云就没有让太阳露过面,气温在这阴冷中越来越低!可以料见明天也不会是个好天! 不过这天,也不会更糟!雨是一定没有得下的,要下也只会是下雪,不过以天气这干冷的情形来看,没有几天的酝酿,只怕雪也下不下来…… 倒不用担心开业的时候,会因为天气的问题,现场变得冷清!事实上,越是临近年关,这金陵城里走动的人,就越多!更何况御街是金陵城最主要的街道,要是这条街上都没有了人气,那金陵城基本上也等同于死城了! 苏三亲自带着下人,在第二进院子里,整理出三间院子!两间小一点的:一间要安排济老与周盈盈!一间要安排唐丽!第三间最大的院子,可以安排虞凤和青风楼里的姑娘!地方尽有,房间也足够多,倒是被褥要临时置办,这也不是什么太大的问题,不到中午,苏三便把一切都准备了停当…… 闲下来之后,苏三便在考虑,虞凤也不知道拿得是什么主意?就算是把青风楼开到金陵,也总该先找好地方,才能再有这些安排吧?要不然,带着这么多姑娘,连个安身的地方都没有,根本算不上是精明人的算计。 难道她是急于想见着自己,所以才这么火急火燎地往金陵赶?不是这样的解释,也实在是很难说得通虞凤的行为…… 苏三晃了晃脑袋,心里笑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脑子里怎么老是有这些想法……虞凤要做些什么,要怎么做,他操这么多心做什么?也不见得,她就真是奔着自己来的,说不定带几位姑娘上金陵解解闷,游玩一番也是有的,自己自做多情做什么?难道自己真就是人见人爱的大众情郎不成! 情不自禁地失笑起来,却又想起唐丽! 也不知道唐丽怎么就与虞凤还有盈儿,搭在了一起,把自己的嘱咐,当成了耳旁风,也巴巴地跑到金陵!难道是自己太多情,勾引的人家小姑娘也朝思暮想?说起来,她也确实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自己就怕这样青涩的爱,很冲动,很激烈,让人有些招架不住…… 自己都七老八十的人了,于情爱,还是缓一些,才比较合着自己的胃口!就别说唐丽了,这一下子来这么多女人,还不知道要惹出多少事非。幸好李月儿没有来,否则这一下,就彻底的热闹了…… 李月儿打开马车的车帘,朝外头看了一眼,天空灰蒙蒙的,一点阳光都没有。从今天早晨变天开始,气温就斗然下降了许多。幸好,自己多带了几件衣裳,要不然这么冷的天,非得冻坏了不可…… “小姐!”雨儿掀开马车帘子道:“咱们今天到了金陵,还是住在绣庄里吗?” 李月儿没有立刻回答雨儿的话,而是想了想道:“再说吧……” 雨儿‘哦’了一声,又道:“咱们为什么不赶紧几步,与济老府上的车队走在一处呢?” 李月儿皱了皱眉头道:“哪里那么多话说?” 雨儿看到主人生气,连忙缩了出去。其实她也隐隐约约猜着主人与周盈盈不是很对付,但依她想来,两人反正都是要嫁进苏家共事一夫的,与其这样格格不入,还不如携手以欢,这样才是相夫教子之道…… 可是这些话,她可不敢向李月儿说半个字!主人的性子强,这是她一惯都知道的。要是有人和主人,同时喜欢一件东西,主人多半是会让一步,不与别人争夺!可若是那件东西,主人实在舍不得放手,那她多半是要想尽办法,也要争到手的…… 她虽然不懂那些男欢女爱,但她毕竟也不小了,知道有些东西是不好让的……比如说感情!主人还没有真正的进门,就看到相公投入了另外一个女人的怀抱,换做是自己,也不会高兴……难怪主人会这么生气…… 李月儿倒不是生气,她只是有些不太愿意与周盈盈走到一处!她带着新生产出来的‘霸王别姬’,巴巴地赶往金陵,一来是为新产品做做宣传;二来,自然是想与苏三在金陵见见面。她现在是越来越留恋与苏三在一起的时间。 有时她一旦有了想念苏三的念头,恨不能立刻就要飞到苏三的身边。 本以为这次来金陵,可以与苏三独处!可是,她没有想到,一走到路上,便听说周府的车队也在赶往金陵城!车队里有济老,有青风楼的姑娘们,自然还有周盈盈! 听到这个消息,她就开始有些不忿!怎么就让她赶上了?原本计划好的独处,也落了空!谈不上妒忌,但就是心里有些不高兴!她也知道这种感觉不是为人妻子该有的,但她就是克制不住自己心里头,有这样的感觉…… 凭白就被人给分去独享的快乐时光,她心里就是不舒服…… 因此,她决计是不会赶上去,与她们并做一路的……反正也快到金陵城了!周盈盈来金陵,是因为任记在金陵的分店开张;而自己来金陵,则是要宣传‘霸王别姬’;那就看谁更能出风头,相公更看得重谁好了…… “小姐……”雨儿又把头伸了进来…… “什么事?”李月儿有点小烦地问道…… “打前尖儿的报信说,前头车队停了!似乎在等咱们!”雨儿看着李月儿的脸轻轻地说道…… “……”李月儿的脸色变了变…… “咱们是停一会儿再走,还是……”雨儿小心地问道…… “为什么要停,过去就是了,她们是老虎吗?还能把你给吃了?”李月儿白了一眼雨儿…… 雨儿感觉有些委屈,吐了吐舌头,仍旧出来,吩咐车队不要停留,直接往前头走 第76章,马车内的戏 用不了半刻时辰,两只车队便慢慢地汇合到了一处!李月儿这边的车队,大多数是货车!而周老那边的车队,却是清一色的马车,另有几个单独骑马的壮汉,却是武陵城里志远镖局的镖师! 周济见李月儿的车队上来,便从马车里走了出来,边上的马车里,也钻出许多娇艳的女子,一齐来迎李月儿……李月儿也不敢托大,马车一停,也早就走了出来。 周济朗声笑道:“才听说月儿姑娘的车队在后头,听说也是去金陵的?” 李月儿给周济行了一礼,眼睛扫过周盈盈,还有唐丽,虞凤等人,才笑道:“济老好!月儿正往金陵送货呢!” “哦,是刺绣吗?听说你在金陵也有一家绣庄的。” “是有一家绣庄,但这次却不是送得刺绣;而是一种新产品,用来洗头的洗水!”李月儿一边笑着,一边指了指后头的车队…… 只见货车上,一坛一坛的大坛子,都用绳索牢牢地绑紧在马车上,每车六大坛子,整整齐齐的,足有十来车!倒像是酒! “洗头的?这东西也可以专门做出来卖的吗?能有人买吗?”周济有些纳闷,这几十坛子,都是洗水?水也可以卖吗?这是要论斤称,还是论坛卖啊!还要苦巴巴地运到金陵来?只怕豆腐都要还成肉价钱了,能有钱赚? 李月儿在这野外,也不想扯太多闲话,便笑道:“是新产品,还没有开始卖呢?一切还都不知道呢!” 周盈盈趁两人说话的空隙,便上前一步福了一礼道:“月姐姐。” 李月儿忙也回了一礼道:“听说任记金陵分店明个开业?恭喜恭喜。” 周盈盈知道李月儿的这个新产品,必是在苏三的指导下,做出来的新东西!既然是苏三指导出来的产品,那就绝对不会像爷爷说的那样,卖不出去,因笑道:“姐姐那里有新产品问世,自然也是大喜的。” 李月儿见周盈盈这么说,心里反倒没有底气,怕万一这东西买不起来,在周盈盈面前跌了面子。周盈盈见李月儿不说话,便笑道:“这外头怪冷的,咱们还是到马车上说话吧……边说边赶路,否则天黑都进不了城……” 周济也道:“对对,大家都上车吧,有话到了城里再慢慢聊不迟。” 周盈盈就请李月儿坐自己的马车。 李月儿其实很不情愿去坐周盈盈的马车,但却不好显得太生份,便一齐坐了进去! 周盈盈的马车有三对轮子,车室很长,很宽!里头并排睡七八个人都不会显得挤!虞凤,唐丽,天香,露儿,都在马车上坐着,中间还架着一个大火盆,大家围坐在火盆旁边,一起说着话儿,倒是热闹。 李月儿与虞凤并不熟,天香她倒是在诗会上见到过两回!唐丽她是熟悉的,苏三收拾林海录那会子,她们是天天儿见面;露儿就更不消说了…… 之前露儿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倒不觉得露儿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这许多时候不见,见露儿愈出落的标致,眉眼之间,也多了许多风情,只是眼底似乎多了一点冷漠,不再似原先那么纯净。 两人见了面,昔日的主仆情分,也已经变淡。只是轻轻地一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对露儿,她心里其实是有些亏欠的。要是那日,她把露儿也带在身边,在绣庄里过夜,她也不会受了这场劫难。 心里叹息了一声,有意识地不去想这些,而是对着虞凤笑道:“虞姐姐带着这么多姑娘,也到金陵去吗?” 李月儿见唐丽对虞凤很亲热,而且周盈盈原先也寄身在青风楼!因此她对虞凤也不好显出不周来,头一个便找虞凤说话。 虞凤对李月儿自然也是笑语盈盈:“青风楼我已经撒手了,有个一个跟了我多年的卢姐儿,我把店给了她。有愿意跟我转行的姑娘,我都出钱帮她们脱了籍,一齐带了出来。如今她们都算是清白人家的姑娘了。” 李月儿听虞凤这么一说,不由大吃了一惊。倒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虞凤有这样的决心,把那么趁钱的青风楼给让了出去。 “那虞姐姐带着这些姑娘们,有什么打算呢?”李月儿好奇地问道。 虞凤轻轻地摇了摇头,却微笑地道:“再看吧!我准备把她们一个个的全都嫁出去,只是这事也不能急。反正还有些积蓄!换个地方,先过过生活,实在不行的话,都去做绣娘,还乞月儿掌柜收容。” 李月儿决不相信虞凤没有主意,便做出这么大的决定!因笑道:“干脆就直接来绣庄得了,金陵的绣庄,月儿就作主分一半给虞姐姐可好!”李月儿这话是真心话,她现在也没有太多的精力去管理绣庄!青风楼里的姑娘,又大多从小就学习女红,做起刺绣来,也算是得心应手的。 虞凤看到了李月儿的诚意,倒不好再瞒了,便笑道:“其实是有些想法,只是,还要,还要再找个人商量!若是不成,就真要来占月儿姑娘的便宜了。” 见虞凤这么说了,李月儿便也笑道:“嗯,有什么月儿可以帮到的地方,虞姐姐尽管开口。”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满车的女人坐在一起,自然就比唱戏还要热闹。除了露儿静静地坐在一边,默默地听着众人说话之外,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也早就聊得开了。 李月儿自然是把自己带上金陵的‘霸王别姬’夸了又夸!众人听说这洗水这么神奇,手心里倒一点点,就可以把头洗的又干净,又光泽,还带着香味,连头油都不需要抹,不由都兴奋地怪叫起来,恨不能立刻就要试一试效果。 其实也不用试,她们只需要摸摸李月儿的头,闻闻她头上的香味,就知道李月儿所说不虚。众人不约而同地在想,若是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也能拥有这样的头,那男人岂不是要把自己爱死? 看到一众女人们像中了魔一般地摸着自己的头,李月儿知道,这洗水,绝对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不过,该怎么做,最好还是要问问他才好。 一群人热热闹闹地说着话儿,在半下午的时候,终于看到了金陵城那雄伟的城墙。女人们一边欢叫着,一边指着城门口进进出出的外国人,指指点点,评说着,巧笑着。引得许多路人注目,不知道哪里来了这许多美娇(娘)。 徐英明已经得到车队的传报,不等车队进城,便已迎在了城门口。见车队进来,忙迎了上去! 徐英明对着掀开马车帘的周盈盈回道:“明天开业会来许多大人物,太子爷明天也会到场,店里正忙着各种布置,有点儿乱!这天色也不早了,再有半个时辰,天也要黑了,所以请总掌柜还是先回住处休息,明天再到店里头理事!” “理事就不必了!”周盈盈笑了笑道:“一切还都是你做主,我这次来,一是帮着店里应酬一下,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只管分配下来便可;二是,陪着爷爷散散心。两件事情都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陪爷爷!所以,一应的事情,我都不会过问,该忙什么,你就只管忙你的去!不过,你准备把我们安排在哪里住?” 徐英明忙又笑道:“保管总掌柜满意!三爷说,这么多姑娘在外头住不方便,都住到苏府里去。” 周盈盈心中一喜,点了点头道:“那你在前头带路吧……”说罢缩身坐回了马车里…… 马车里一众女人,也早听到徐英明的回话,心中俱是高兴,却丝毫也不表露出来…… 苏府里在车队慢慢地过来之时,便已得到了消息,苏三与苏一不等车队到门前,便已经亲自在门下迎候济老了! 一等车队在府前停住,两人便立即迎上前来。 (ps:今天好像是个黄道吉日。) 第77章,到我房间来 济老毕竟年纪大了,两天之内从武陵赶到金陵,着实爱了一些苦!不过,除了身子稍稍有些发沉之外,他的精神尚好。 苏三前扶住下车的济老笑道:“正要写信给您!前个皇还说:太妃不能出宫见父亲,济老若身子骨还行,可以进宫见见女儿的。不曾想,您未卜先知,可可地就来了。” 济老一阵欣喜,身子立刻清爽了起来道:“真的,皇真是这么说的?” “自然是真的!具体的情形,稍后再给您老细说,您老还是先进来,别受了风,等静养几日,精气神都足了,宁远再去请见皇。” 苏一也前与济老行礼,扶着济老往屋子里带。 苏三没有跟着济老进去,仍旧站在门口,只见后面的马车陆陆续续地下来许多姑娘。看来虞凤还真是把青风楼的姑娘都带出来了…… 有许多姑娘认出了苏三,一个个莺声燕语地给苏三行礼道:“苏公子。” 苏三听见这一声声地娇唤,心底一阵阵地潮涌。心道:是不是到时候,也该要解决一下男性生理的问题了!否则自己对女人的抵拦能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弱的!就算心里能克制得住这冲动,但毕竟这副身体还年轻,不要再伤了身体,那就不划算了。该放松的时候,也该是要放松一下的。算一算,一次出演爱情动作片男主角的时候,至少也是一年以前的事情了。 微笑地与众女子点了点头,目光闪动处,只见一辆马车边,唐丽正立在车旁!巧笑地看着自己。 苏三正要往前迎,却见周盈盈正钻出马车。苏三便只好收住了脚步,微笑地看着唐丽与周盈盈! 待周盈盈钻出马车,李月儿也一掀帘子,钻了出来!目光闪动处,她的眼神便万种风情地看向自己!可看到自己后,她的脸又脸一红,低下头去,慢慢钻出马车。 苏三的微笑,变成了惊喜中的苦笑! 他倒是有些意外,没想到李月儿也会在车里,不过再看到车队中那一坛一坛的货物,他倒也猜出李月儿为什么会出现了。 紧接着出来的是天香!还是那副娇小可人的媚人样儿,对着苏三轻轻一笑,又吐了吐舌头。 苏三被她这小巧的动作勾得心中一荡,春心有些蠢动。花魁就是花魁,勾魂都不用偿命的!苏三死死地控着心意儿,不要让自己瞎想。一边微笑地连连点头。 正有些心猿意马时,虞凤与露儿相继钻出了马车。看到虞凤稍稍有些清减的脸时,他的心中莫名的有些痛惜,竟然有种想把虞凤揽入怀中的感觉。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虞凤似乎察觉到了苏三炽热的眼神,慌乱地把头低下,不敢抬头! 天香在一边笑道:“宁远公子,傻傻地站在头看什么呢?” 苏三便是哈哈一笑道:“一下子冒出这么多美人儿,眼都看花了。快都进来!本公子今天亲自给你们安排起居,接风洗尘。” 女人们很矜持地渐一前,路过苏三的身边,都略略地行着礼,往府里头走了进去。 苏兴不在,小安也不在,苏三只好自己来安排一些琐事!先着府里护院下人和镖师们搭把手,趁天还亮,把货物全下到院子边的库房里。 马车有些是租来的,直接令其散去便可!青风楼的姑娘们随身带来的行李,也有许多箱子,便让府里的杂役全都抬到第二进院子里,回头再理。这些全都安排好了,再谢了护镖的师父。这才算是停当! 女人们也没有闲着,问了自己的住处,也是一阵的忙乱。 直到天色完全黑了,大厅里摆下了接风的酒席,满满摆了四大桌,众人才算是稍稍地安定了下来。 大家都有些累,便也没说什么正经事儿,边吃边说了些闲话,便各自回院歇息去了。苏三逮着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在拐角处拉住虞凤儿,先大胆地亲了个嘴儿,便命令道:“晚到我房里来。”说完,便闪身离开了。 虞凤被苏三这突然的亲吻,吻得全身发烫!自次东湖边,苏三说下那些话后,她心里便着了魔一般,反反复复想得,便是苏三的影子!每每一挨着天晚,心里便空落落地,抱着那床苏三盖过的被子,她也能面红耳赤! 她心里知道苏三是喜欢自己的,自己心里对苏三也未必没有喜欢的意思!不过,她心里还是有许多顾虑。苏三毕竟太年轻,是不是拿自己寻寻开心,她并不敢肯定;而且苏三已经有了妻子,其中一个,还是曾经叫过自己‘妈妈’的盈盈!虽说妓楼里,叫得‘妈妈’不作数儿,但是盈盈自己毕竟养了十年,就说是养女,也不过份。与周盈盈分一个男人,她心里没有障碍,是不可能的。 可是有时候,她又在想,别看苏三年轻,行事却稳重的很,根本不像楼里那些嫖客浮夸。何况两人也算是有‘同床共枕’的经历,有肌肤之亲的事实! 虽然那次是被逼无奈,但也算是有了这个事实。关键的是,这么多年来,自唐季虎去后,这是第一个能给自己安全感的男子,正是他,帮着自己摆脱了林家人的纠缠!有时只是想想他,都会让人感到心头满满的,什么都不会惧怕。 她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想屈从在这种感觉之下,尽管心头还有许多挣扎,但只要能默默地呆在他在身边,或者隔一段时间,就能看他一眼,自己也心满意足。 这就是她果决地离开青风楼,一心想跑到金陵来的原因。便只是想到,自己与他同处一城,都能让她心里充满暖暖的感觉……所以,唐丽找到她,说想去金陵时,她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虽然唐丽想去金陵的原因,与自己相同,可她根本顾不及那许多。就这样,她转让了青风楼,与准备金陵来的周盈盈,并做了一路。 她根本没有想过,一进金陵,便住进了苏府,也没有想到过,这么快就可以看到苏三。可是,当她再次看到苏三时,看到他那炽热的眼神时,她便明白,自己只怕再也舍不得离开苏三左右了。 ‘晚到我房里来……’不是暗示,不是请求,而是命令。虞凤的心里有心想要挣扎,涌起来的却是深深地无力和满心的欢喜。 晚,是去,还是不去!只怕并不是自己的思维可以左右的了。 有心想矜持一些,不要这么快就与苏三走得太近;可是到了她这样的年龄,有些事情,难道还用慢慢沟通吗? 何况自己能反抗苏三的命令吗? 既然自己都已经来到金陵,以苏三的才智,只怕早就猜着自己的心意了!这种情形下,自己还有反抗的余地吗? 虞凤越想这些,越觉得脸红,一路跑回院子里,钻进了自己的房间。紧紧地关了房门,还觉得心里砰砰直跳,有些心慌意乱…… 好不容易缓了几口气,渐渐地静了下来,天香却又来敲她房门…… 深吸了一口气,打开房门,只见天香手里拿着两只瓷瓶道:“月儿姑娘发了善心,一人给了两瓶,这白瓶是‘霸王’,这青瓶的是‘别姬’!这会儿功夫,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要试用呢……” 虞凤心中一动,接过瓶子道:“这两天,有些累了,呆会我洗洗也就要睡了,有什么话儿,咱们明天再说?” 天香笑道:“别说是妈妈了,天香也累得狠,真想美美地睡一觉……嘿嘿,不过先去洗个头。” 虞凤见天香跑回了房间,便招来自己的贴身丫头道:“去提些水来,我要洗个澡。” 丫头应了一声,退出去准备,好半天才带着两个老妈子提了水进来!丫头笑道:“一个个都疯了,都闹着要洗头!厨房里架着四口大锅洗水都不够。我们这算是占着先了的。” 丫头指挥着老妈子把水倒进木桶里,又调了凉水,试了水温,才退了出去! 虞凤先用温水洗了头,果然效果正如李月儿说得那样,清洗干净后,十分的顺滑,而且还有一股淡淡地清香,闻着异常的舒服。想到呆会儿,他就会伏在自己的头边,闻到这股香味,她的心中就一阵阵地潮涌。 急急地钻进浴桶里,把头埋在水下,憋了好长的时间,才钻出水面,慢慢地擦洗起来。 一边抚摸着胸前,虞凤一边在心里想着:自己难道就这么给了他? 不这么给他,那还能怎么办?难不成,倒要奢望他会娶了自己?真要是那样,自己也不能同意! 就别说面对周盈盈了?只怕在唐丽面前,自己也没脸做人了。 哎,虞凤叹了一口气,双手紧紧地抓在自己丰满的胸口,牙齿死死地咬着下唇。但愿自己没有看走眼,只要苏三能在心里痛爱自己,有没有名份,都无所谓了。 默默地洗净身子,挑出自己最喜爱的衣服,穿戴整齐。让丫头,取出干棉巾,把头发一缕一缕的擦干,又挽起一个头花,直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像一个要出嫁的新媳妇儿,才心满意足。 丫头好奇地道:“都要睡了,打扮得这么齐整做什么呀?” 虞凤看着铜镜中娇艳如花的自己,有些激动,又有些落寞地道:“不要问那么多,呆会你就睡我的床好了,有人来问,就说我已经睡下了,知道吗?” 丫头点了点头,当真也就泯下好奇心,不再多问。 虞凤见院子里渐渐冷静下来,便默默地出了院子! 今晚内院与二进院子的门禁放开了,并没有落锁,而是派了四名老妈子在此轮番值夜。禁也只禁着男人不准入院,其实也没什么男人,就济老那边带着两名小厮是男人,李月儿那边带的伙计,都是睡头一进院子的。其实是没有什么大碍的。 虞凤进了内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问值夜的老妈子道:“三爷的院子,在哪边?” 那老妈子便指着手左边的院子道:“三爷住在西边的小院子里,最靠里的那间就是。” 虞凤便低着头,急步走了过去。 拐过一道园门,避开了两老妈子的眼神,她才放慢了脚步!这边的院子,就只有最西边的院子还亮着灯,虞凤一步一挨地行到院门边,轻轻地一推,发现院门是虚掩着的!心中砰砰地跳了两下,感觉像是在做贼一般,却只能硬着头皮走进院子里…… :今天月底了!入v有十来天了,似乎今天就是吉日。哎,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今天两更已经结束了!以下是vi章节。 第78章,要好好地痛惜凤儿 这处西院很清静,院子也不大。满院的苗圃早已枯败,两颗柿子树,也是光秃秃的随风轻摆。 穿过院子,直接走到亮着灯的正屋下,她有些犹豫是不是应该敲门! 却不料,门从里头打开了……吓得她差点掉头就想跑。 “还不快进来?外头冷得很。”苏三就站在门的后头,灯光映在他的侧脸,让她不敢直视。 她像一个小姑娘一样,双手捏着衣角,就好像头一次入洞房的感觉!只觉得脸发烫,浑身发软。直到他走出来,把她一把抱起,她都跟做梦一般! 谁知道自己的双手,是在什么时候,攀了他的脖子。 脑子有些反应迟钝,衣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解去了。只觉得他的舌头在自己的身游走,耳朵边尽是他粗粗的喘息声。 她感觉身体在颤抖,双手正在无意识地保护着什么!可是护住了面,却护不住下面;护住了下面,他又恼人地来侵犯下面。终于还是被他触到了自己最隐密的部位。她只觉得脑子里像有一道闪电亮过,浑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要紧处,喘着粗气,星眸微睁地道:“告诉凤儿,你是真心痛惜人家的。” 苏三进行到最关键的时候,下面已然胀到不行,却被虞凤死死地拿住。正有些狂化的迹象时,却听到虞凤问出这样一句话,不由欲火稍稳,静静地伏在虞凤的身。一边看着她白嫩嫩的身子,一边认真地道:“你是宁远,第一个想真真切切拥有的女人!我要你永远陪在我身边,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想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记着,过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人,一切都要听我的,一切都要按我的意思来,否则,我打烂你的屁股。” 虞凤听着苏三的话,居然情不自禁地呻吟了一声。可是她的手却不松开,急得苏三干挺着,没有去处! “急什么嘛,先把灯吹灭了。”虞凤脸羞成了通红。 “不吹,就让灯亮着。” “不嘛。” “这就不听话了!”苏三的手恶狠狠地打在雪白的屁股,感觉很有弹性。 虞凤吃痛,连忙松了双手。 苏三看着虞凤,温和地道:“那,我来了?” 虞凤的双手紧紧地勾住苏三的脖子,娇声道:“好好地爱惜凤儿。” 苏三轻轻地吻住虞凤的嘴唇,胸口紧紧地贴着虞凤饱满的胸口,就在将要破城的那一刻,只听‘笃笃笃’,传来三声颇有规律的敲门声。 苏三全身一紧,虞凤也是吓了一大跳…… 这个时候,会是谁来敲门? 苏三有些后悔,为什么这么急色,为什么不先把院门给关起来。现在弄成这样,自己哪里见得了人? 不肯把身子从虞凤软软的身子移开,只好装着睡意朦胧的样子问道:“谁啊!” “是我。”一个女人的声音。 苏三没听出来是谁的声音。一时之间也分辨不出,这句‘是我’,倒底是谁。 可是虞凤却听出来,把苏三往边一推,急得不行,低声道:“是丽儿!” 丽儿?吓,唐丽? 苏三晃了晃脑袋,也有些失措。虞凤可是唐丽的姨娘,虽然不是亲生母亲,但两辈人的名份却在这里。若是被唐丽发现自己与虞凤睡在了一处,不仅虞凤这脸过不去,自己也不好面对唐丽,而唐丽只怕也会有许多想法……他倒不是承担不了这些,只是现在确实不是时候。 “不要急,你就躺在被子里,我把帐子放下来,灯光暗,她瞧不真切的……”苏三吩咐着。虞凤也顾不得了,藏到被子下头,紧紧地挨着苏三。 苏三把帐子放好,见虞凤躲在自己的身子后头,就算没有帐子,也看不大出,这才扬声道:“有什么事吗?我睡下了。” “有点儿事!”唐丽语气倒十分的坚定,完全没有给苏三找借口的机会。 “哦,那进来!”苏三知道,自己心急,房门也是没有拴死的……就算自己不让唐丽进来,也挡不住她进门。 门轻轻地被推开,唐丽一身清爽地走了进来。 一袭淡雅清爽的白色袄子,紧紧地绷在她在身,那紧致的身材,让苏三急切的欲火,飘着无限的冲动。 唐丽看到苏三靠在床沿,帐外**的半个身,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充满**!她不由脸一红,却硬着头皮走近床头坐下。 苏三看唐丽这扭捏的模样,不由大呼吃不消。唐丽穿成这样,半夜不睡,跑到这里,该不会是勾引自己? 虽然自己很需要,但眼下这种情形,只怕是有心无力的。 “丽儿,我实在是有些困了,你到底有什么事儿?” 唐丽红着脸道:“我就是想告诉三爷,这次丽儿来金陵,其实都是姨娘的意思,她知道玉儿厨艺很好,想学学,然后在金陵开一家酒楼,所以才带着我来帮忙的。丽儿不是故意不听三爷的话,偷偷跑来的。” 虞凤在苏三背后听到唐丽这话儿,有些不忿起来。明明是唐丽想到金陵来,跑到她这里说话,两人才一拍即合,动了到金陵来的念头! 至于开酒楼的事情,也是唐丽想出来的主意,又说什么济老府里次的席面,都是玉儿和周盈盈的手艺,连周盈盈都是玉儿的徒弟之类的话。现在在男人面前,却把这些全赖在自己的头,真正是可恼。 苏三笑了笑道:“哦,开酒楼啊,是个好主意啊!回头让玉儿去教教你们,这事一准就成了。至于你嘛,能想到做点其他的事情,也很好!女孩子家,打打杀杀的,总归不是一辈子的事情,这很好,我不会怪你的。” 苏三此时是巴不得哄着唐丽快走,哪里还会怪罪。 唐丽见苏三没有怪她的意思,不由放下心来。 苏三见唐丽不想走的样子,便要拿话来挤唐丽离开,却不料唐丽接下来的话,让他有些消受不起了。 “那,三爷回说的话,是真的吗?” “回的话?什么话?”苏三不记得与唐丽说过什么话了。 “三爷说,丽儿会让三爷分心的话。”唐丽直勾勾地看着苏三。 虞凤在苏三的背后不安份地挠了一下,苏三有些苦笑地道:“自然,是真的。” “那么说,三爷心里是真心喜欢丽儿的?所以,才会说出会分心的话来的喽!”丽儿还真是傻大胆儿,这种话也好这么直白地问吗?何况自己后头,还有个虞凤。 “这个。” “难道三爷不喜欢丽儿?”唐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断是错的。 “喜欢,喜欢。只是能不能换个时候,说这些! “不,三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既然喜欢丽儿,那今晚便要了丽儿。”丽儿说得果断,但表情却有些害羞! 虽然说唐丽这种决定,来得突然。让苏三有点无迹可寻,但是感情的事情,也实在说不准。许是唐丽看到自己身边的女人很多,有危机感,所以才想用更快捷的方式,来获得自己的认同。 可这,也太大胆了一点!喜欢我,便要了我。这是什么逻辑? 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当然是有欠考虑的。可能只是一个冲动,便产生的念头!但这种念头,他却不能对一个青涩的小姑娘,一口回绝。一旦回绝了,就会伤了女孩的心。在这一点,他是有经验的,所以,此时最合适的办法,就是给她一个吻,然后打发她回去睡觉。等睡了一觉,明天起来,她说不定就会有另外一些想法了。 可是他现在却做不到。 正苦于无计可施之时,却再次听到门外传来‘笃笃笃’地三声敲门响。 苏三正庆幸来了救星,却见唐丽风一团似地站了起来,一闪身,便躲进了衣柜里。身手之快,简直是无人能及。 等苏三要阻止时,已经来不及了。这事给闹的,好好的躲起来做什么?没事也要被当成有事了,至于就躲到衣柜子里去吗?真是小女孩子的心性,你做贼心虚不假,可不是还没开始做贼呢吗? 轻轻地摸了一把身后的虞凤,一手的温香,这才吐了一口气道:“谁啊。” “是我。” 虞凤正反抗着苏三的手,一听声音忙伏在苏三的耳朵边,急急地道:“是天香。” “天香?她来做什么?” “你就装傻!”虞凤恨恨地道。天香从来就不对其他的客人假以言笑,唯独对苏三惟命是从,鬼才看不出她对苏三的心思。她可不信苏三会那么笨。 “这个可不干我的事,我可没招惹她。” 天香在外头叫道:“可以进来吗?” 虞凤连忙抱住苏三的腰,缩进被子里不敢露头。苏三这才对外头叫道:“进来。” 天香进来,看到苏三光着膀子,却很自然地一笑道:“大才子这么早就睡觉的吗?” “哦,都这光景了,还不睡吗?宁远明天还要早起的。”苏三也笑了笑。 天香便坐在床头,却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道:“怎么这么香呢?” 第79章,最难消受美人恩! 苏三忙笑道:“天香姑娘的头发真好看,听说你们都跑到月儿那里去要洗发水了是吗?这香味怕不就是天香姑娘头发的香味!” 天香的头发刚刚洗好,很自然地散披着,只是用末端用帕子系了一下! 她听苏三这么一说,便把头发往身前一扯笑道:“这‘霸王别姬’还真是很好用,就是名字太……太独了一些……我和月儿姐建议,别用这个名字了,她却死活不肯改。” “是嘛!我倒觉得这名字挺好的啊!洗头中的霸王,护发中的别姬,很有深意啊。”苏三笑了笑道。 “哦!也对。月儿姐就说不出这个道理,苏公子这么一说,倒显出这名字的别致来。嗯,现在再想想,便也觉着这名字好了。”天香笑道。 虞凤在苏三的腰间轻轻咬了一口。什么道理!李月儿取这名字就不好,苏三一解释,就变好了,这是什么道理。 苏三苦笑一声,便问道:“天香姑娘进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天香听见苏三这么一问,便有些扭捏起来,不好意思地说道:“青风楼,凤姐儿已经交给卢姐儿打理了。不想在楼里呆的姐妹们,都随着凤姐儿出来了。凤姐儿说要开酒楼,但现在还八字没有一撇儿!天香知道宁远心里喜欢凤姐儿,所以想向宁远讨个情。” 苏三听天香这话里有些不太对味,也不知道天香要讨什么情,因此也不说话。 天香见苏三平静的脸,再也没有一丝表情,不由心下惴惴,声音越来越小地道:“凤姐儿对宁远已经动了心,迟早是要跟着宁远的,姐姐盈儿也早就是宁远的人了。一个是养我的妈妈,一个是情如同胞的姐妹。都跟了宁远,那天香怎么办呢?” 三有些不知所措了,今天晚,奇怪的逻辑还真是多。 “所以,所以,天香想。”天香有些不太好意思说。 苏三忙道:“这种事情。” “不,宁远先不要说话,且听天香把话说完。天香知道自己没有盈儿姐那么好的命。盈姐姐得了公子的青眼相加,又被济老认做了干孙女,这是绝好的命数;天香,甚至连凤姐儿也比不,凤姐儿这么多年,打理下那片家业,不容易!她是个奇女子,公子喜欢凤姐儿,算是喜欢对了人。凤姐儿也算是苦尽甘来。可是公子,难道一点都看不天香吗?天香自信容貌还过得去,盈姐姐,凤姐儿,就算是月儿姐姐,谁又能比得天香?公子难道对天香一点感觉也没有吗?天香心里爱慕公子,公子难道就不能为天香留点心?天香宁愿做丫头,也想陪在公子左右,还乞公子成全。”天香说着说着,便有点要哭的样子。 最难消受美人恩啊!苏三怔怔地看着天香,并不知道她的心中,对自己已经有了这样的情义。想想也是,凭什么她会当着众人的面,总说出:只要是宁远做的诗,我就唱的话来。 每次自己一出现,她总是主动的搭讪,甚至亲热地抱着自己的手臂。她既是盈儿的好妹妹,自然是很早就了解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儿,她对自己有感情,恐怕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今天她特意找了这么个时机,壮着胆子与自己说下这番话,还不知道自己在后头,下了多大的决心。 古代女子很少敢这么直白地,向男人说出心中的感情。今晚自己倒碰着了两位,若说唐丽还算是不太懂情爱,一时冲动之下才说出那些话;可现在天香也说出这样的话,以她在青风楼的阅历与见识,只怕不是冲动可以解释的通的。 怎么事情都赶到了一块儿呢?他倒是想消受,可是今晚怎么消受得了啊。 天香地收住了嘴,静坐着要等苏三的回答!正心慌意乱的时节。却突然听到外头响起‘笃笃笃’地三声敲门声。 天香呼地一下站起来,脸立刻红成了两团!急急地朝四周看,看到屋子侧边,有块屏风,便连忙几步跑过去,藏在屏风的后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苏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听门外道:“我是盈儿。” “啊。进来。”苏三一阵苦笑。 盈儿穿一件粉红的袍子走进来的时候,苏三心中又是一阵的蠢动,却只能装着很困的样子,斜靠在床头,微笑道:“明天店里开业,你要早起应酬,还不早点去睡?” 周盈盈笑了笑,却坐在床边,眼睛从苏三的胸前飘过,不好意思地道:“以为很困,靠在床却睡不着,只好又起来。也担心明天开业的情形,怕没弄好,影响了店里以后的发展。” “你啊,是瞎操心。”伸出手,在床边周盈盈地膝盖拍了拍道:“这些事情,都是徐英明在处理的。我看他准备的很好,就算有不周到的地方,那也不影响明天的开业。而且有皇的金字招牌顶着,再加任记炸鱼独一无二的味道,这些再不用担心了。” “嗯。也不知道怎么了,心里就是放不了。今晚,盈儿能不就睡在这里?”周盈盈低低地道,脸羞红羞红的。 “那怎么行。”苏三立刻反对道:“你虽然出身青楼,但苏三心里还是敬你爱你,不到新婚之夜,苏三再不会这样便要了你的身子。” 盈儿眼中只有感动,轻轻地跪在苏三的床前,捧着苏三的手,抚在自己的脸,自己的头却靠在苏三的胸前道:“盈儿不在意这些,只要宁远心中有盈儿,盈儿就是宁远的。盈儿只想早点给宁远。何况,何况宁远这么长时间,没有女人,盈儿盈儿也不能让宁远这么辛苦。” 看着盈儿那么温顺地跪在自己床前乞欢,苏三怎么能忍得住。换个时间,换个地点,他一准要把盈儿给生吞活剥了去。可是如今…… 只能拒绝! 正要说话时,却听门外再次传来‘笃笃笃’三声敲门声…… 苏三听这声音,都有些麻木了,盈儿却是一愣,有些心慌地站了起来。 苏三小声地道:“急什么?你在这里屋子里,谁还敢说三道四不成?”他是担心这屋子里,没有地方藏人了,急急地拦住了盈儿,才对外头问道:“谁啊。” “是我。”李月儿应了一声。 周盈盈顿时更慌了,四下里一看,看到衣柜。便连忙道:“不要说我在这里。”便朝衣柜跑去。 苏三心里一沉,唐丽就在衣柜里,这可怎么处。 “相公睡了吗?”李月儿在外头轻轻地道。 苏三看向周盈盈,见周盈盈拉了一下衣柜没有拉开,又急急地拉了一下,仍然没有拉来,便藏在了衣柜的拐角。 苏三略便松了一口气,心道这都叫什么事啊!“嗯,进来。” 李月儿进来的时候,像一个害羞的小姑娘……看着苏三光着肩膀在帐子一边露出半个身子,斜靠在床头,脸便更红了。俏生生地立在床前,嗫嗫地道:“看见院子里没有熄灯,所以便走了进来。” 苏三笑了笑,也不点破! 从二院走到内院,自己又住在最西边,若不是刻意来的,再不可能路过的。 李月儿见苏三淡淡地笑,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坐着。”苏三指着床边道。 李月儿却不去坐,而是鼓着勇气道:“玉儿今晚是在任记那边帮忙?” “嗯!”苏三几乎能猜到李月儿下面会说什么。 可是苏三终究还是猜错了,因为李月儿根本就没有接着说,而是轻轻地解起衣服的扣子。 苏三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无奈之下,他只能跳下床来,赤条条地站在有些发呆的李月儿身前! 虞凤被苏三突然窜出去的举动,吓得心慌意乱,连忙把被子捂好……却听外头一声惊叫,连忙从被子缝里往外看,只见李月儿看到苏三直挺挺的下面,吓得掉头就跑了出来。 一个富家的小姐,正经八百儿的黄花大闺女,见着男人那么凶狠的东西,难怪会有这惊惶失措的举动!苏三突然光溜溜地窜出去,除非是老夫夫妻之间,倒还架得住,否则是个女人也要吓跑的。 李月儿慌乱的逃出房间,紧跟着周盈盈也是一脸慌乱地从柜子后头出来,唬着脸,跑了。 天香倒像似见过一些世面,等周盈盈走了,见苏三还雄纠纠气昂昂地挺立在床头。便掩着嘴儿笑,但在苏三的注视之下,也不敢久留,行了一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走了。 又过了一会子,唐丽低垂着头,从衣柜里钻了出来,脸胀成通红,根本不敢抬头! “你就不要走了。留下来。”苏三笑道。 唐丽看到苏三有向自己靠近的动作,连忙一声惊呼,飞也似地逃走了,一边跑,还一边说道:“小心着凉。” 苏三追着唐丽出去,把院门给锁好,又返回屋子,把房门扣的死死的!又检查了一遍窗子什么的,也一一关紧。这才把灯一吹,一身冰凉地钻进被子里。 第80章,再入,再入! “她们都走了,就只剩下咱们俩了。”苏三搂着虞凤笑道。 虞凤趴在苏三的怀里道:“也许床底下,还有人呢!” 苏三一愣,感觉她的话里有些吃醋的意思,似乎在暗示,她来之前,说不定苏三房里还有女人! 轻轻一笑,苏三吻了吻女人道:“好了,不要不高兴了!她们可不是我叫进来的。凤儿可不许怪我。” 虞凤把苏三一推,却反身过来赤条条地压住苏三道:“没有不高兴,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担心宁远身边这么多女人,恐怕不会记着凤儿。” 感受着她的**,在自己的胸前轻轻地划过,苏三伸手把虞凤按进怀中,轻轻地对着虞凤的耳朵道:“那苏三也娶凤儿过门?” 虞凤全身一颤,眼中竟然流下了泪水,一滴一滴滚落在苏三的胸膛。 苏三轻轻地揽着虞凤的身子,鼻子凑在虞凤的头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此时他心中的欲火早已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痛惜。 “你心里的苦,我明白!这些年,你一个女人,担惊受怕,又要忙生意,又要防着别的男人对你有不轨之心,能维持到今天这一步,你所经受的,是大多数女人,没有经受过的……宁远心里痛你爱你,并不仅仅因为你美的无以伦比,还因为你的坚忍,你的善良!宁远希望照顾你,希望得到你的青睐,而不会因为得到你的身体之后,便把你遗忘!宁远想给你一个名份……这是宁远的实心话!但宁远也知道凤儿有许多顾虑,有许多担心。其实你的那些担心对宁远来说,都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事实,只要宁远心里在意你,就没有人可以说三道四!你完全没有必要担心……不过,这些都不用急!你尽管去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想通了,什么时候把这些顾虑放下了,宁远就正正经经地娶你过门。好吗?” 虞凤默默地点着头。却一句话儿也说不出来…… “我明白你为什么要结束青风楼!也明白你为什么想到金陵,来开酒楼!不错,盈儿有炸鱼店,月儿有绣庄,你也想有自己的成绩。这样你的心里才平衡一些,才觉得有资格站到宁远的身边,对吗?你真傻!便是开着青风楼,宁远难道就会因此而看扁了凤儿吗?宁远心里爱着凤儿,再不会计较凤儿曾经做过什么……不过开酒楼的主意也很好,既然凤儿有这个心,宁远自然也不会反对,等明天有空的时候,宁远再帮着凤儿合计合计……这并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至少不会比开青楼难!凤儿一定行的。” 虞凤感动地点着头,她心里一直都知道,虽然两人的交集不多,但苏三只怕比谁都了解自己的心意!他果然心里有着自己,否则不会这么知我懂我。 自己终究是没有选错人。 “我想要你!”虞凤轻轻地道。 苏三却把虞凤压在身下道:“错,是我想要你。” 以下内容和谐!具体情节,十八岁以骚年,请参看爱情动作片;十八岁以下骚年,请不要无谓的联想。 北风渐紧,帐内暖宵恰浓! 老树生出新枝,最是贪欢无度!几番**初歇,云鬓狼籍无助!娇儿扶起软无力,星眸桃腮引人再度。 枝头几朵花蕊藏住,却被狂蜂探路!劲风掠处,无力挣扎,一任凌辱;再入,再入,推倒巫山,倾倒玉柱! 爱极则情浓,几度共赴巫山之后,两人精神仍然亢奋!一个是**,激情四溅;一个是久旷之躯,大旱如遇甘霖。 都是急切的需要,因此更不用说话,一个小小的动作,便能引发一场战争。 虞凤按住苏三的胸口,止住苏三新一轮的‘侵犯’,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歇一歇好不好?人家实在是受不住了。” 温软的声音发嗲一样地在苏三的耳边响起,苏三只感觉浑身再次发烫!不过他也不是那索求无度的色中饿鬼,既然虞凤都第三次开口求饶了,那他还是收收心。 好饭慢慢吃,终不成一口就吃成个胖子。 饶过虞凤,把枕头竖在床头靠住,又把虞凤温软的身体揽在怀中。此时此刻,可惜没有烟,否则就非常的完美了。 虞凤服贴地半伏在苏三的胸口,手臂紧紧地抱着苏三的身子!足有半晌,不见苏三有任何动作,感觉苏三只是静静地靠在床头。不由好奇地问道:“宁远在想什么?” 苏三一只手抚摸在虞凤光洁的背,另一只手把被子拉一些,盖住两人的身体,这才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就是感觉,今天这一切,好像是在做梦一样!感觉很美好,美好到有点不太真实。生怕是梦,梦醒过来,一切又都变成了空。” 虞凤的脸轻轻地蹭着苏三的胸口,一边听着苏三幽幽地说话,一边轻轻地笑道:“这话,应该是凤儿说才对!凤儿才感觉像在梦里呢!” 微微地摇了摇头,苏三知道虞凤不可能明白他此时的感受!她也远远无法体会他现在感慨。因为,她不可能知道自己两世为人的经历。 他所感慨的并不是:前一世随着自己年龄的增大,在女人方面的需求也渐渐淡薄,甚至两三个月都不会有一次这方面的冲动;而这一世,他却极容易冲动,不停地想要,一晚再也不想停歇。 这样的差异,并不是来自心理!而是来自身体,新的身体给了他新的动力,他完全可以要求更多,得到更多……对他而言,这多得的部份,他除了珍惜,还只能是珍惜。 这种珍惜,与普通人的珍惜并不一样!那种失去良久,又失而复得的乐趣,足以让人欣喜若狂。 不过,这些还并不是他真正感慨的!他所感慨的是:人生的境遇还真是奇妙!一年前,他还在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里锐意开创,属于自己的天地,最后功败垂成;可一年后的现在,自己却在这样一个世界中,怀里还抱着这样一个美人。 第81章,妒忌的发狂! 就好像出门旅行! 总感觉前一刻,还在家里,靠着沙发看电视;下一刻,就在深山老林里,看着日出日落。这种错乱的时空感,总是让人感到新奇,感到感慨。 可惜他不是在旅行。 旅行是可以回到原有生活中去的,而他却永远回不到起点。这是两个完全没有联系的世界,完全不相干的两个时代!就算他可以活上几千年,只怕也别想重温他记忆中的那些场景! 他有些弄不清:前一世是在这一世的梦中;还是这一世是前一世的梦。 “不管是不是梦!宁远有了凤儿,有身边的这些人,便觉得就算是梦,也让人留恋,让人不想梦醒!凤儿,答应我,永远不要离开苏三,。”苏三有些动情地道。前一世,他也曾对妻子说过类似的话,但现在他的怀里却抱着其他的女人!他幼稚地担心,有一天凤儿也会出现在别人的怀抱里。一想到这个,他的心里就一拱一拱地难受。 感受到苏三话里的情意,虞凤用力地点着头! 原本应该是她心里才有的担心,现在却意外地从苏三的嘴里说出来。心有所感,情有所触,让她终于明白,苏三才是她生命中,真正的归宿。 当苏三终于沉沉地睡去的时候,虞凤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睡意!她忘情的吻着苏三,吻着苏三身体的每一部份!宽阔的额头,浓浓的剑眉,高挺的鼻梁,厚实的嘴唇,还有那才有点儿绒毛的胡须。 他是如此的年轻,如此的强壮,以至于她的心里产生强烈的渴望。可与此同时,她的心里,又不可避免的自惭形秽。 她极不舍地从被子里钻出来,默默地穿好衣服!黑暗中,她就坐在苏三的身边,足有大半个时辰!她终究是不敢留在这里过夜的,此时正是离去的时候。 良辰美景终有结束的时候!但她坚信,终有一日,自己会堂堂正正地拥有这样的良辰美景! 只要一想到,一觉醒来,第一眼便可以看到苏三!虞凤就觉得浑身充满了活力。 唐丽静静地立在苏三院中的树下。 屋内的春(情)早已让她忘掉了北风的寒冷!她去而复返,偷偷地翻过院墙的时候,心里除了激动,就是冲动!可她却听到苏三的屋内,居然还有其他的女人。 从那一刻起,她心里剩下的,就只有满腔的怨恨了。 屋内的娇(喘)声,低沉的闷吟声,让门外偷听的她,妒忌的发狂!一度接一度的春(情)渐浓声,让她差点不顾一切地想砸门而入。 她终于还是忍住了所有的冲动!但她却不甘愿就这么离开,她要留在这里。留在这里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在房中与苏三相媾这么欢快! 其实她心里,隐隐能猜到屋内的女人会是谁!不可能是刚才出去的李月儿,周盈盈,天香;自然也不可能是早已睡下的露儿;那么能与苏三做这种事情的人,基本上,也呼之欲出了。 只是她不敢相信,屋里的女人会是自己心里想的那个女人!或许苏三在金陵有了别的女人!因此,她需要求证,需要亲眼看到! 这一等就是三个时辰,当天都快要亮的时候,女人才从屋子里缓缓地走了出来!唐丽站在树后,静静地看着女人。 只见女人轻轻地掩上房门后,在门前又立了半晌,才慢慢地转身,静静地看向浓黑的天际,又立了半晌,才终于叹一口气,缓缓地离开。 正是姨娘! 唐丽的手,紧紧地挠在树干上,她很想冲上去质问虞凤!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背叛父亲!又为什么要挑苏三睡在一处?虞凤难道不知道自己喜欢苏三吗?这样做,让她情何以堪? 可是她又不敢面对虞凤!当她看到虞凤那脸上的落寞时,她心中隐隐地一动,感觉自己所有的怨气,完全没有什么道理! 父亲已经过世十几年了,姨娘正值青春,难道就不能有自己的生活?其实她也早就劝过姨娘,趁春春还在,早点把自己嫁出去!她和哥哥终有一天,会从她的身边离开。便是亲生的母亲,到了这一步,也尽到了人母的本份!何况她还是个没有进过唐家家门的小娘。很够了。 她无法接受的是,虞凤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和苏三在一起。 她不知道苏三是怎么看上虞凤的!也不知道虞凤是怎么吃上苏三这颗嫩草的!可是事实就这么明摆在了她的眼前,而这个事实,只要她一想起来,就极不舒服! 她想着,一定是虞凤故弄风骚,勾引了苏三;又想到,苏三放着自己这么年轻的女子不亲近,却被虞凤吸引;不由心中还是怨恨!恨虞凤,也恨苏三。 恨了半天,她才懊恼地想起!自己与苏三其实半无过多的瓜葛!就算苏三是真正地喜欢自己,可时至今日,这样的喜欢,还仅仅只是停留在苏三的口头上而已。 苏三会要自己吗?会娶自己吗?他甚至根本没有给过自己什么承诺!以眼下这种情形,自己有什么资格,又凭什么身份,来质问姨娘呢?又有什么资格来怨恨苏三呢? 唐丽跺了跺脚,想道:也许真正应该离开的人,是我! 唐丽回到房间,把特意穿给苏三看的那套衣服恨恨地换下,又把行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对着早已惊醒,正默默地打量她的露儿道:“露儿,我要走了。” “走?”露儿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四下里还是一团漆黑!她不明白唐丽这是为什么? “这里,我呆不下去了!”唐丽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露儿见唐丽神情黯然,心知唐丽一定是在苏三那里受了打击!她虽不知道内院里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她知道唐丽打扮的齐整,一定是去找了苏三,这么长的一夜,足够发生许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丽姐姐走,露儿也走!本最]快”露儿飞快地起来,穿好衣服。 唐丽看到露儿要跟她走,又是感激,又是推辞道:“露儿还是留下吧!我这一走,还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落脚,江湖险恶,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我怕。” “怕被露儿拖累?”露儿静静地看着唐丽,脸色有些微愠。 这一句话把唐丽所有的话都堵了回去!唐丽心里想着:好吧,就一起走了。让苏三心里难过去,让他尝尝离叛的滋味。 “那好吧。我们一起走!”唐丽恨恨地道。 第82章,听潮轩 露儿高兴了起来,转身去收拾行李!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除了几件衣裳,便就是那把她随时携带,一刻也不离身的匕首了。 这把匕首是苏三给她的,她用这把匕首报过自己的大仇!只要有这把匕首在怀里,她就拥有无穷的勇气。可是现在她却把这把匕首掏出来,偷偷地塞在枕头底下。才背起包袱,与唐丽结伴出了苏府。 此时天才麻麻亮,街上早起的行人,廖廖无几!一些街边的小吃摊,正支着摊子,还没有起火。 一夜没睡,唐丽的精神有些不济,心情更是恍惚!露儿早已料到唐丽一出门,便会失去主张,不会有在苏府中那么底气十足,便苦着脸道:“金陵城可真大啊!光走出城,都要花上许多时间!咱们真要离开金陵吗?要是藏在金陵城里,只怕神仙也找不出我们来吧?可惜,我们在金陵城里无依无靠,无亲无故,没有办法落脚。” 唐丽却是神情一动,眼睛一亮道:“谁说无亲无故了!哥哥不是就在金陵城吗?” “可是,超哥哥是三爷的人,万一三爷问起来?” “问起来又怎么样?哥哥还能把妹子卖了吗?走,找哥哥去……”唐丽这回有了主意。露儿看到唐丽一副智计在胸的样子,不由笑了笑,紧紧地随着唐丽往前走。 让露儿不解的是:唐丽如何找到唐超! 只见唐丽漫无目的地在苏府四周乱转,行至一条小巷后,她突然停在了一处人家门前,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在门前研究了一番之后,才笑道:“哈哈,终于被我给找着了。” 露儿十万分的不解,看着唐丽! 却听唐丽十分得意地道:“昨晚在苏府里没有见到大哥,我就料到苏三那家伙,一定是把大哥放在了外头!我猜大哥为了方便收到苏三那家伙的命令,一定会住在苏府附近!我与大哥之间,自有联络的暗号,大哥每到一处,都会在住处外头显眼的地方留下暗记,以方便熟识的人,可以找到自己。这是江湖人的习惯!” 露儿恍然道:“这里就有超哥哥的暗号?” 唐丽指着大门右下角的位置道:“这就是约定的地方,若是门边不好做手脚,也会在右边的墙角做记号,所以并不难找。” 露儿好奇地凑上前去看,只见门的右下角,果然用东西简单的划了几笔,好象很不出奇的样子。 “江湖中有共用的切口!若是有人想打某户人家的主意,就会在显眼的地方,划出标记,示意这户人家,已经有人在盯着了!同行见到这样的标记,要避道而行,以免冲撞到一处!我与哥哥的暗号,只是我们自己明白,这几笔表示哥哥眼下就住在里头。”唐丽显得很高兴,一边解说着,一边上前敲门。 这敲门也是有暗号约定的,表示敲门的人,是自己人。 门倒是被敲开了,但开门的却不是唐超,而是一个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看了两人一眼,并没有说话,而是让开半个身子,让两人进来! 唐丽有些犹豫地朝门里看了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这才走了进去……露儿自然是紧紧地跟着唐丽,也一齐走了进去! 中年男子默默地把门关好,这才轻轻地问道:“找谁?什么事儿?” “你是谁?唐超呢?”唐丽好奇地问道? “啊,姑娘是来找轩主啊!那请跟我来。”中年男子连忙一躬身,示意两人跟着他来。 几句没头脑的话,让两人丈二和尚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轩主?极力地压下心中的疑问,两人对视了一眼,跟着中年男子走到里面! 一间安静的小厅里,中年男子笑道:“两位姑娘请稍坐,我去知会轩主过来……”说罢,轻轻一躬身,疾步走了出去! 唐丽看了看这极简单的侧厅,满脑子的疑问,对露儿道:“怎么这里怪里怪气的?这么小一个院子,来来去去的,好像有许多人!有哥哥什么时候成了轩主了?这是怎么回事?” 露儿笑了笑,虽然也是一脸的疑惑,却不似唐丽这般好奇!而是轻轻地道:“等超哥哥来了,丽姐姐当面问问不就行了吗?”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唐超背着手,缓缓地走了进来! 才几天不见,唐超的气质就又有了变化,不仅人更沉稳了一些,而且眼神之中都闪着慑人的光!连一向熟悉哥哥的唐丽,都觉得有点认不出来唐超了。 唐超走进厅中,看了两人一眼!眼光又在两人的行李上停留了一下。略皱了皱眉头,才对着露儿笑了笑,坐在上首对唐丽道:“不是昨天才进的苏府吗?怎么?住不惯!” 听哥哥这么问,唐丽心中便有些惴惴,低着头不敢说话!其实她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露儿则笑道:“苏府人太多,我们确实不习惯。” 超点了点头,静了片刻才道:“那就暂时住在这里吧!” 听唐超这么一应承,唐丽立刻高兴起来,却道:“那哥哥可不能让苏三知道丽儿住在这里!” 唐超微笑地看了唐丽一眼道:“好啊!” 唐丽见唐超这么好说话,根本不问她是为什么,不由更是高兴了,跑到唐超身边好奇地问道:“哥哥是什么轩主?这些人都是做什么的?怎么神神秘秘的?” 唐超却把脸色一正道:“该问的问,不该问的不要问。” “什么嘛!这有什么不该问的吗?。难道是什么机密?就算是机密,难道妹妹有什么不可以知道的吗?还是说,露儿在这里,哥哥不肯说?”唐丽晃着唐超的手道。 唐超看了露儿一眼,狠狠地瞪了唐丽一下,把她的手给拉开道:“坐好,否则不说给你听。” 唐丽便笑嘻嘻地坐了回去! 唐超见唐丽像个小孩子一全文字样,性情还没有露儿来的沉稳,不由苦笑地摇了摇头。这才认真地说道:“这事,确实是机密!不过,你们也不是外人,我可以告诉你们,但你们一定要守口如瓶,不能让外人知晓今天听到的这些。” 唐丽连忙点头,露儿却道:“要不露儿还是回避了吧。” 摆了摆手,唐超示意露儿坐下,温和地道:“露儿也听听吧。”见露儿又坐了下去,这才重新说道:“这里叫听潮轩!是三爷专门建立起来,用以收集各种信息的场所!你们看到的那些人,其实都是杜先生私底下的人手。这些人,大多是桂村的亲属残余,杜先生把他们召集起来,是为了对付吴王的!现在,算是听潮轩的主要力量。听潮轩真正的轩主是杜先生,我在这里只算是帮杜先生代管。这里,除了收集一些资料之外,也秘密训练一些肯习武的忠心死士!只是眼下才建立几天时间,一切都在筹备之中。” 唐丽不听便罢了,听了就更好奇了,不由问道:“收集信息做什么?苏三吃饱了饭,没事情做了吗?” 唐超估摸着唐丽一定是在生苏三的气!要不然唐丽说起苏三时,绝不会是这样的语气!因此,也不答唐丽的话,而是很严肃地道:“其他的就不要再问了,在这里看到的一切,听到的一切,也不许外传!否则,就不要住在这里。”说完这话,直接就站了起来,对两人道:“走吧,我给你们安排一间房。”说完也不给两人再问话的机会,便领着两人往住的地方去。 唐丽对哥哥这样的态度很不满意,但此刻她也硬气不起来!要是再与哥哥杠,那她这里也呆不住了,再要是离开这里,她可没地方去,于是也只好屈从地跟着唐超,慢慢地走到住处。 倒是露儿对这唐超说的这一切,似乎很好奇!轻轻地问唐超道:“超哥哥?有没有露儿可以帮忙的地方呢?” 唐超对露儿倒没有那么板着脸,而是很认真地想了想才笑道:“先住下来再说吧。” 露儿知道唐超是要问过三爷,才会确定。因此也不再多说……在她看来,丽姐姐想瞒过苏三,住在‘听潮轩’里,那是不可能的。就算唐超不是三爷的人,就算两人是普通的朋友关系!唐超这个做哥哥的难道还看不出来,自己的妹妹喜欢三爷?唐超再没有道理隐瞒苏三。 何况,从唐超问也不问唐丽从苏府离开的原因,她就明白。唐超只是把唐丽的举动,理解为一时的意气!而事实估计也就是一时的意气。 依着三爷的性子,多半也是唐丽无理占多。 唐丽的性子,她最了解不过!一旦有了自己的想法,拧是拧不过来的,还需顺着她的脾气来才行!所以,她才会提出与唐丽一齐出走,并且在枕头下留下那把匕首!她相信,只要三爷看到那把匕首,便可以明白,有自己在丽姐姐身边照应,就不会有事! 别看露儿比唐丽小,身上也没有唐丽那般武功!但是露儿久历大变后,心性是越来越沉稳!心稳,则生静气;静气才生智慧!出门在外,什么都可以没有,就是不能没有头脑!所以,露儿觉得,有她在唐丽身边时不时地提醒着,唐丽出事的可能性会减到最低! 否则依唐丽的性子,受着气头脑再一偏激,说不准会弄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 第83章,今晚还来我房里吧? 唐丽与露儿一齐出走的消息,苏三知道的时候,天已大亮。而这个时候,第二进院子里住着的姑娘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 苏三几乎是听到这个消息的第一时间,便立刻把两人的出走,与自己和虞凤好了这件事情联系在一起! 唐丽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否则昨晚,她才表白!今天无论如何,不会天才刚刚亮,便带着行李离开苏府;更不会连招呼都不打一个,便急急地离开。 唐丽一定是看到了什么! 想到这些,他感到有些无奈!不过有些事情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晚来有晚来的好处,早来也有早来的好处! 唐丽的出走,他是担心的!但此刻,更让他担心的是,虞凤的心情! 急步走到二进院子里,此时早起的姑娘们都已经汇聚在了唐丽的房间!周盈盈看到苏三走进来,便把露儿留下的那把匕首递了过去道:“两个人都走了,行李都不见了,只有这个在枕头底下!” 周盈盈看着苏三,一边说着,一边心里有些纳闷!昨天还好好的,说话都还很高兴,对来到金陵也很喜欢,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连个招呼也没打! 苏三看了一眼坐在唐丽床头,默不作声的虞凤一眼!虞凤回避着他的目光,侧头看向窗外,脸却是满脸的纷乱…… 收回目光,从周盈盈的手里接过匕首! 这把匕首正是自己那天交给露儿的匕首!唐丽曾说过,露儿天天都惴着这把匕首,睡觉也不离身。 既然这把匕首露儿睡觉也不离身!现在又已然离身?那就只能说明,这是露儿有意留下来的!想不到,露儿居然这般有心思!看来,这么有心思的露儿陪在丽儿的身边,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 苏三的缓缓地把匕首收进怀里,目光从李月儿,天香,身一一扫过,这才轻松地一笑道:“看把你们紧张的!她们昨天与我说过了,有些私事要办!不和你们说,是因为怕今天走得太早,影响你们休息。好了,都不用担心了,她们也都不是小孩子,有自己的打算也正常的!都去吃早饭,呆会还要赶去任记。呵呵。凤姐儿等一下,丽儿有几句话,交待宁远告诉你。” 众人见苏三这么说,便放了心!一齐退了出去,房间里就只留下了虞凤。 虞凤见所有人都走了,苏三又关了房门,才幽怨地看着苏三,小声地道:“怎么办嘛?丽儿一定是知道了昨晚的事情。” 苏三抚了抚额头道:“恐怕是的!但,凤儿有没有想过,这是迟早的事情。” 她很想说,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可是现在说这个话,却没有任何意义。 “丽儿的心性还不成熟,对苏三的感情,也是流于表面,并不深刻!这个时候,知道了宁远与凤儿的事情,也是好事!对她来说,虽然算是一个打击,但伤害不会太深,同时也是给她提了一个醒!若是她不想与苏三在一起,不想与凤儿一起面对苏三,那现在她就有时间可以想清楚这一切!从这个角度来说,她的离开是一件好事,也是眼下,最佳的解决办法。”苏三宽慰着虞凤道。 “可是,她心中带着怨恨!就这么走了,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办?”虞凤很担心地道。 “我想她们应该没什么地方可以去,多半还是会去找唐超!放心,唐丽是小孩子的心性,但真正是小孩子的露儿,却是大人的心性。两人走在一处,再不会有大乱子出来的。凤儿且安下心来,回头我问问唐超。”苏三走到虞凤近前,在虞凤的额头轻轻地吻了一下。 虞凤环抱着苏三的腰,在他的怀里蹭了一会儿,才仰着头道:“丽儿会怪我吗?” “不会的。”苏三点着她的鼻尖笑道:“丽儿是闯荡过江湖的女子,虽然爱玩,爱耍小脾气,或者根本就是有些娇惯,但丽儿并不笨,会想明白这一切的。她可以喜欢,你却不能喜欢,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她若是连这一点也看不透,那就太糊涂了。不过,宁远想确认一下:凤儿是喜欢宁远的。” 虞凤在苏三的胸口轻轻地捶了一下道:“讨厌!凤儿的心思,你一早就明白,还用这话来逗凤儿!何况,人家的身子都给你了,你才来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一些?” “哈哈。不晚!任何时候都不晚。今晚还来我房里?”苏三握着虞凤的手,淫笑道。 “啊!”虞凤连忙抽出手,把苏三推开,一边跑向门边,一边小声地道:“想得美。” 苏三自然想得美,但虞凤却不肯就范。苏三正要前把虞凤给抓住,再打个商量! 可虞凤已经打开了门,门外却站着周盈盈正举手准备敲门。虞凤脸一红,连忙收住满脸的春情,笑看着周盈盈。 周盈盈并不知道前一刻两人还在里头打情骂俏,便笑道:“凤姐儿去任记炸鱼看热闹吗?要去的话,可要赶早喽。” “去,怎能不去!我去了就在厨房里给玉儿打下手,顺便偷学几招!最不济也要给玉儿做做工作,把玉儿从苏公子的身边给拐出来。” 周盈盈自然是知道虞凤想开酒楼的想法,便看了一眼一本正经,正从房里走出来的苏三道:“只怕是拐不走的!真要拐走了,宁远只怕要天天到酒楼里蹭白食去了。” 苏三‘叭’地一下打开折扇笑道:“玉儿虽是下人,但也自有她的想法!宁远虽是玉儿的主人,也不能随意的强迫玉儿做这做那,宁远若不以德化人,人岂会以忠示我?不过凤姐儿要真把玉儿拐去了,那宁远每天坐到酒楼里去吃白食,那是铁定的!” 虞凤也笑道:“好啊!就怕味道不好,苏公子不肯来。” 苏三从虞凤的身边走过,手隐蔽地在虞凤的腰间抚了一把!却笑道:“可别想有意把菜弄难吃,赶宁远走!宁远这就算是赖凤姐儿了。” 这话里有深意!周盈盈听不出来,虞凤却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腰间再被苏三当着周盈盈的面,极不规矩的一摸,脸早就红了,因此只好低侧着头,不敢再接话! 周盈盈自然是没有看到苏三的小动作,便前挽住虞凤的手,一起到厅堂里去吃早饭! 第84章,旗舰店 一众姑娘们都在这里等苏三到来,没有先吃! 这场面算是给足了苏三主人的面子!苏三呵呵一笑道:“这有什么好等的。都吃吧!弄得跟宁远是个多大的人物一样。” 有青风楼里的女子便笑道:“怎么就不是大人物呢?我们可是听说,苏公子做大官儿了。” 这消息倒也传得快!这才一晚的功夫,众人便得到最新的消息。 看来,关注自己的人,可真不少!也不知道是谁的嘴巴这么长,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到她们的耳朵里去了。 苏三便一笑道:“什么大官儿,连个坐堂的衙门都没有!都吃饭吧……”自嘲地摆了摆手,自己先拿起碗筷,转头对李月儿道:“月儿,你不是带了许多‘霸王别姬’来金陵宣传吗?我看今天的开业仪式,就是一个好机会!” 李月儿笑了笑道:“就怕抢了任记的风头。” 周盈盈却笑道:“那不要紧的!月儿姐姐的‘霸王别姬’越出风头,任记的名头只会传得越远!毕竟是在任记开业仪式上出的名,任何人谈起‘霸王别姬”只怕也会带上一句任记,再无半点妨碍。” 苏三当着众女子的面,不好意思再狼吞虎咽,只好不紧不慢地边吃边说道:“任记已经有了很好的宣传,‘霸王别姬’才出来的东西,抢太多风头是不太可能的!不过这也不用费什么心去有意宣传,只略提一提,然后做为赠送的礼物送一些出去便可以了!好东西,总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其实,‘霸王别姬’可以不用走任记直接开店的路子,店这一块的利益要让出去!让给一些大行商。可以考虑从本地,找一些大行商来代理‘霸王别姬’!通过他们的路子,把‘霸王别姬’在最短的时间内给转卖出去!什么东西吃独食,总归是不好的!月儿可以考虑一下宁远的这个建议,至于具体的,月儿咱们私下里再聊!” 一众姑娘们听到苏三的话,不由巧笑道:“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呢?我们这些姑娘们,难道就不能开一家店,专门经营‘霸王别姬’的吗?”众人昨天晚上都用过‘霸王别姬”也都知道‘霸王别姬’是个好东西,因此都留了心! 苏三一笑道:“你们和我说这些可没用,这些事情正主子是月儿,我也就是提个建议而已!你们要想去开店,找月儿就好了。” 还真有许多姑娘动心的,饭也不吃了,一齐开口求起李月儿来。 李月儿其实是准备单独开店的,但苏三这么一说,她却意外地发现,可以有一条更好更快更广的路子走!虽然她不是很明白,苏三所说的‘代理’是什么意思;但从苏三的话里,她不难猜出,苏三是想把‘霸王别姬’的产品,给别人代卖。 这个法子好!既免去了管理店铺的麻烦,又可以专心地生产,于此同时,还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产口卖出去! 金陵城可以这么做,其他的大城镇,也可以这么做。估计用不了多久,‘霸王别姬’便会在整个大封朝盛行起来……只要生产跟得上,京人,原人,溪下人,吐凡人都会开始用‘霸王别姬’!到了那个时候,只怕就这一种产品,就可以产生巨额的财富了。 一边闪过这些念头,李月儿一边微笑地看着一众的姑娘道:“别求着月儿了,月儿的家,还不是他当?”李月儿用手指虚点了苏三一下,笑道:“他说一句话,月儿岂敢不答应?” 李月儿打了个花枪,枪尖一挑,便把众人又都引到苏三身上来了。 苏三苦笑连连道:“好好好,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俱都有份!想开这个店的都先到凤姐儿那里去报个名!不过,话可先说好了,宁远的要求可是很高的,还要经过严格的培训,合格的人,才有资格代理!不合格,可别怪宁远落了诸位的面子。” 又对李月儿笑道:“可以考虑在金陵开一家旗舰店!起一个示范作用。” “旗舰店?”李月儿有些纳闷。 “就是形象店,表率店的意思。这个店月儿可以用李家的名义,与众姑娘合股开起来!就当是唯一一家直营的店铺好了。”苏三看着众人都停下吃饭,在认真地听他说话,便笑了笑,摆了摆手道:“算了,这些等晚上有时间的时候,再说吧!现在还是快点吃完饭,到任记帮忙去。” 周盈盈还真担心苏三会一定说下去,这事要真正讨论起来,可不是一时半刻能解决地掉的。还好苏三收住了,要不然她可不敢开口让苏三打住。 众人吃罢了饭,恰巧徐英明已经派马车过来迎接!李月儿原本想与苏三再聊聊‘霸王别姬’的事情,但这种时候,她也不好落单,便与一众女人们,俱都往御街的的任记炸鱼店赶了过去! 其实,此时的天色尚早!开业仪式也自然不会这么早就开始! 等众人一齐在任记炸鱼店门前下了车!看到眼前的场景,都不由暗暗地乍舌! 只见店门口,早已经聚集了许多闻讯前来看戏的戏迷!里三层外三层,把凌空搭建的戏台子前的空地,挤得满满的。这场面,比最热闹的庙会都要人多。人山人海,人声鼎沸! 更有许多小商小贩穿梭其间,叫卖声此起彼伏,竟是十分地热闹! 幸好任记做了十全的准备!已经提前用拒马把中间过路的地方,给隔离了出来!又请一干南门营里的大头兵,一大早地就穿戴了整齐,在路中间来回巡视,不断地催促路人不许在路中间停留。 因此,虽然这一段路,突然变窄了一倍不止!但却畅通的很。就算有再多的人,只要没有人停留,不堵路,保持畅行,那就再不会出现拥塞的情形! 凌空架设的戏台上,戏班子已经在上头活动了,虽然没有正式开场,但他们试家伙吊嗓子的声音,却不绝于耳!引得众人纷纷议论,这看}书]就来是谁谁的声音。 三支锣鼓秧歌队,在任记的大门前,锣鼓喧天的敲打,然后又分三路朝东西北三面走了出去! 姑娘们再没有见过,一家店铺开业,有这么大场面的!不禁地有些兴奋起来。 徐英明在店门口迎接着周盈盈等一众女人进入店里! 李月儿开始着意地打量了任记炸鱼金陵店里的陈设! 只见这家店与武陵城里的那家小店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如果说武陵城里的任记,是一座土地庙,破旧寒酸;那金陵任记,就可以算得上是大雄宝殿,富丽堂皇! 地方确实是比武陵城里的任记大了许多!李月儿估摸着比自己的那绣庄,大上两倍都不止!上下两层楼,既气派又敞亮!可真正用来制作炸鱼块的地方,却只有第一层楼里的一个小角! 其余的地方,或是几树盆景,几块屏风隔开一个一个的小空间,几张舒适的小椅,一张造型奇特的桌子,便构成一处别有风情的小景! 若是三五好友,置身其间,可以一边品着炸鱼块,一边享受着店里的其他服务。或观盆景,或评论小间里悬挂着的,专为炸鱼块所写的诗句!倒是别有一番自在。 这里一楼里的情景,到了二楼,却是另一番的情景! 只见一张张的床,在二楼里一溜排开!这些床都是正儿八经的雕花大床。床的三面,都是雕栏的隔断,正面,便是上床的位置!却有纱缦别在床头的二侧,放下后,可以隔开左右闲人的目光…… 床的正中,有一张小桌!床的四角,都挂着纱灯!客人若是到了这里,须脱鞋上床。不论男女,进到里面,纱缦一放,便是说不出的情调! 这种安排在大封朝来说,便算是极大胆,极新奇的设计!不仅李月儿看得脸上微微有些发热,便是虞凤看得也连连称奇。 虞凤实在没有想到,一个炸鱼店,居然也可以这样开! 徐英明带着众人走到楼上,便对众人道:“这上头,并不是什么人都让上来的!只有够身份的人,才可以到二楼里来宴客!目前准备的服务,只是提供炸鱼块和专属的琴技服务!以后还要再增加!其实这些大家看到的,还只是一小部份!真正的特色服务,还在店后头的园子里!我们店后头的园子里,正在改造,改造完成后,会形成一间一间单独的小开间!完全可以给客人提供一个极私密的空间!给客人提供一种好吃食的前提下,也为客人一个享受好吃食的环境!只是眼下时间尚短,后头还没有准备齐全。” 天香没说,你这是开炸鱼店,还是开勾栏,却笑问道:“那该要花多少钱啊?” 徐英明笑道:“也就是万把两银子而已!这里面并不包括店租的钱……这么一大间店,一年千把两的店租是要的。” 众女子便咋舌道:“有一千两银子,在武陵都可以买二进院子的大屋了。” “金陵的房子贵!有时候,有钱也难找到中意的地方!这间店能开得这么顺利,其实也是运气!否则就单单找一个店铺,就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徐英明又笑了笑道。 周盈盈其实早就从徐英明的信中,知道了这里的大致情况!这么短的时间,徐英明能准备成这般模样,可见是花了许多心思和时间的。她自认为自己来做,只怕也做不到这么好,便笑道:“说说吧,今天让我们做什么?” 第85章,上床 徐英明挠了挠头,看着一众美艳的女子,颇有些局促起来。 一班女子便娇笑地道:“徐掌柜的倒是说啊!让姐妹们做什么啊?” 徐英明大感吃不消,连忙道:“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就是想麻烦总掌柜与英明一齐,在门前接待一下客人!厨下那边自有玉儿,炸鱼块的赠送活动,也自有店员!若是姑娘们肯配合一下,附庸一下风雅,或与进来的宾客聊聊天,或干脆坐在二楼里,充充场面,就足够了。” 他可不敢支使这些女人们做什么事情!就他知道的,李月儿便是三爷的正妻,至于其他的女人,与东家是什么关系,他可拿不准,因此,哪里敢乱下命令!不过这么多美娇娃不利用起来,那就太可惜了。 其实真不用她们做什么,只需要她们安之若素地坐在店里头!客人来了,只看看这些绝色的姑娘,那都是养眼!都会觉得任记是不个不同寻常的所在。 虞凤却对姑娘们笑道:“你们可别把这里当成了青风楼!都矜持一些……”说罢又对李月儿和天香道:“咱们就在这床里头呆着,朦朦胧胧的,不要让那帮男人们看得清爽,才是最勾人的。” 李月儿脸一红,看到那床,却又感到新奇,便轻轻一笑道:“那咱们就躲在里头,吃吃喝喝……” 天香也拍掌道:“一向都是侍候人,如今也让别人侍候一回。” 李月儿便转头对自己带来的下人道:“你们把配好的‘霸王别姬’拿去给徐掌柜!” “‘霸王别姬’?”徐英明有些不解…… 周盈盈便笑道:“是一种洗头发用的新东西!只需要一点点,就能把头皮洗得既然干净,又光泽!这东西稀罕,能谋过来做礼品赠送给尊贵的客人,比什么东西都让人眼热。” “没有盈儿说得那么稀罕,说得再好,这东西也是能花钱买到的!只是目前还没有出市,听起来比较稀罕而已。倒是要麻烦徐掌柜能在开业仪式,推一推‘霸王别姬’!”李月儿笑道。 徐英明呵呵一笑道:“这个自然……英明看众位姑娘的头发,确实与其他女子的头发不太一样,想必就是这‘霸王别姬’的功劳?” 看到众女子们点头,徐英明便喜道:“果然是这样!有这样的效果,只怕想要的人,会趋之若鹜了!” 正说话间,只听到店门口一阵骚动!徐英明连忙下楼去看,原来是南门营的兵总们,正把一群武陵的学子拦在了外头! 徐英明连忙把一众才子迎了进来,又安排他们中的代表,在门头迎候,迎接各路的才子!因要办诗会,事起的仓促,他只是泛泛地请!何况这一块人数众多,他也没法子下帖。 把才子们都安排在一楼,二楼里专门腾出来接待太子或者身份更高的人!以免人多混乱,再闹出刺杀之类的事件,他就算把好事办成了坏事。 三爷要求的第一条,便是安全。这话并不是白说的。 安排完众学子后,便又有众多街坊,附近的店铺掌柜的,竟相来贺!这些都是每天街面要打交道的人,自然也要应酬一番。 周盈盈见下头渐渐忙了起来,便请大家随意!自己带着两名周府的使女,也到一楼里帮忙。 青风楼里的众女子,虽然很矜持!但也绝说不安份。左一个,右一个,大半倚在二楼围栏边,眼睛偷偷地打量着,一楼里的众才子! 居然也有旧时的相熟,两厢里在金陵城相见,却是别有一番滋味! 而那些各路的才子,见到楼这么些美女俏立,那些卖弄的心思,立刻便显现了出来!巴不得诗会立刻便要开始。 又过了将近一刻时辰,金陵府里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像是约齐了似的,都跑过来恭贺!一时之间,一楼偌大的空间,便开始显得拥挤起来。 这些官员,多是习文的出生!与一般初出牛犊不畏虎的学子们碰撞在一起,自然就擦出许多‘火花’!直到苏一陪着武陵府的济老,出现在任记,这些‘火花’才开始转化成诗会的最原始动力!一时之间楼内评诗论诗,点评诗作的风潮涌动了起来。 紧接着,金陵府的府尹大人徐江锦与步军九营的莫少华联诀而来。他们俩联诀出现,在楼里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看来任记的面子真是够大!这两位金陵城里正而八经的大佬,可不是谁都有面子,就可以请来的!而且两人一齐到场的情形,一众官员也极少遇到。 徐英明并没有专门给莫少华下贴!而是请南门营的营总杜兴代请了一下,并没有指望莫少华会给这个面子!但事实是他竟然来了…… 忙引着周盈盈到两人身边介绍道:“两位大人吉安!这位是我们任记总掌柜周掌柜……” “皇亲赐的宝珠郡主,果然不是一般二般的人物!”莫少华点头笑道! “这位是步军九营总巡捕莫大人!这位是府尹徐大人!”徐英明连忙利索地向周盈盈介绍道。 周盈盈微微地对两人福了一礼,笑道:“感谢两位大人捧场!” 徐江锦便笑道:“我这里不过是先打个前站!太子爷已经升驾,过一会便要到了。” 徐英明听了这话,连忙告了个饶,跑到外头,让舞狮队,做好准备,又支会了一声杜兴,让把门前净一净,准备候太子爷大驾。 杜兴今个本没打算亲来,只是这场面越闹越大,他哪里还坐得住!本房的官都在里头坐着,由不得他不打下手!杜兴在南门这一块,权柄极大,一众街面混着地痦子,无赖儿,看到杜兴在门前支应着场面,连凑都不敢往前头凑,就更别提闹事儿了。 周盈盈自然是引着徐江锦与莫少华往二楼去,莫少华却笑道:“听闻宝珠郡主与最近风头无二的苏三苏大人,在武陵时便定了亲?不知今天苏大人可来否?少华倒是想见见这位苏大人。” 周盈盈引着两人到二楼,听到莫少华的话,这才笑道:“宁远其实心性极淡的,不太喜欢热闹!只怕莫大人要失望了。不过,知道大人有这样的心思,宁远想必会登门絮会。” 莫少华见周盈盈应对自如,而且提起苏三也不会拘谨,便知苏三只怕不同一般。能让弄出这么大场面的周盈盈,心甘情愿地雌伏!能让皇帝亲封的宝珠郡主,在苏三还没有出头之时,便曲意相许。他实在是好奇,苏三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并不相信,苏三仅仅凭着拍皇帝几句马屁儿,就能一夜之间,两次加封!他知道皇不是随便到那么草率的人;而且他还知道,苏三是真有才的。 只苏三那几首诗词,哪一首不是绝响? 别人要是得了其一首,便足以流芳百世;而在苏三身,这绝响居然成了随口拈来的即兴之做。这让自负满腔文采的自己,情何以堪! 给苏三一个文科举主考,在他看来,自己只有心服口服的份儿,文不如人,偏要较着这个劲,并不是他的性格。 至于武科举的副主考这个差事,在他看来,也无可厚非!自己不也是一届文人,不也照样领着武职?步军九营这么多兵痞油差,他还不是照样摆弄的平平整整? 谁说文人就不可以做武职的? 只是今天不能见到苏三,不能亲眼一睹苏三的风采,着实叫他有些遗憾!明天可是大朝会,只怕形势会对苏三极为不利啊。 周盈盈把两人送到二楼,便有店里的伙计引着两人‘床’!周盈盈自然不会坐陪,便辞下楼来。 只听门外头三声号响……震动了整个南门!却原来是太子的车驾从御街的北边慢慢地行了过来。 杜兴连忙让手底下的兵,把人群完全隔开,腾出一条直入任记的过道!刚刚布置好,一众人等都仰头望着太子的车驾慢慢行来,却发现御街的另一头,突然骚动起来。 杜兴眉头一皱,骂道:“谁他娘地不眼,乱什么乱?谁乱,全部给本营头抓起来。” 一个兵,大冷儿的天,却一头的大汗地跑过来道:“营总,是,是吴王,从那头来了。” 吓,杜兴全身打了个紧,扭头看向徐英明!只见徐英明也是一愣,似乎没有料到。 便忙转头道:“还不快把路面给腾净喽,接吴王的驾!” 好在南门营今天来的人多,一时间,另一面的街道,也由人墙隔出一条路来。 徐英明很是头痛!他没有想到吴王这么给面子,不仅来了,而且挑得时候,还正好!正与太子爷挑了一个头对头! 这可真是对头啊! 两支车队在任记门前交汇。 宫里的侍卫与王府的侍卫也不说话,也不冲突,直接就把门前这一块给围了起来,腾出一大块空地。 赵广坐在车里,从帘缝里看着对面弟弟赵允的车驾。 娜仁格日乐则在一边道:“迟不来早不来,就偏偏挑这个时间来,广哥哥,娜仁怎么看都觉得吴王是故意的呢?” 第86章,和怡公主 赵广的身边还坐着一名女子,她是赵倩!皇帝最宠爱的女儿,与赵广是同胎的兄妹!当朝最灸手可热的和怡公主! 和怡这段时间与娜仁格日乐相处的熟悉!任记送来请柬的时候,她正在娜仁格日乐那里说话!在宫里闷得不行的和怡,得到了这个消息后,哪里肯放过这个出宫的机会!求了太子,又到皇帝那里撒了一娇,才得了这么个机会。!。 于她而言,她自然不希望广哥哥与赵允当街闹起来,要不然她好不容易出一次宫,就闹得这么不愉快,她玩也玩得不开心。便道:“哥哥还是先出去!太子得有太子的心胸不是?满街的人看见,也只会认为太子谦和,再也不会说太子喜欢摆架子,还要吴王来请,才肯出去的!” 赵广心中一动,笑了笑道:“哈哈,哥哥会与他计较吗?”说罢,从车内起身,缓缓地钻了出来! 那边儿赵允看到赵广出来,便也一掀帘子钻出车,遥遥地便笑道:“哟,大哥今天怎么也有空儿过来?”淡淡地拱了拱手,并不行君臣之礼…… 赵广不急不缓地走到当街,候着赵允走到身边才笑道:“父皇御赐了金匾!本太子怎么说,也要来捧一捧这个场面……”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任记店门头那块用红布遮拦住了的牌匾! 其时,娜仁格日乐与赵倩已经钻出车,跟在太子的后头! 赵倩与赵允行了一礼道:“和怡问允哥哥安!” 赵允看了一眼赵倩,一脸微笑地道:“有一阵子没见着了!和怡是越发水灵了,还不知道以后便宜了谁。” 赵倩的脸红了红,只觉得赵允这话有些乱喷!便只静静地立在一边,没有应赵允这调侃的话! 赵允便转头笑对娜仁格日乐道:“娜仁公主,今天也这么好的兴致?” 娜仁刚才在赵广面前说赵允的坏话儿,现在在赵允面前,却是巧笑连连,偏着头,好奇地问赵允道:“吴王殿下,也是来参加‘任记炸鱼店’的开业仪式吗?这任记的面子可真大啊。” “哈哈,这么热闹的场面,怎么少得了本王?”赵允哈哈地笑着。 四个人在街中心聊了几句,徐英明也早迎到街中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硬着头皮把人往里头引。 屋内一众人,早就候在屋子里迎接太子,见太子与吴王结伴进来,俱都跪了下去,给两人请安! 赵广有些不忿!原本这待遇是他独享的,可现在吴王亲热地站在自己的身边,连带着也沾了这光。 赵允却好像没事人一样,看也不看赵广,大大咧咧地一笑道:“都起来。” 施恩的话,抢在了赵广的前头,这就算是当众打了太子的脸! 一众人跪在地叩头,哪里辨得清楚是谁的声音。听到赵允这话,便俱都应声站了起来!赵广脸绿了绿,微怒地抖了一下袖子,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气氛有些微妙!但是大家都是心里有数,再也不会表现到脸来,因此一个个笑意盈然!赵广自然不会因为这点事情发火,显出自己没有修养,压下怒气后,也是一脸笑意地道:“徐掌柜?听说宝珠郡主与济老也都来了?” 徐英明连忙将身一让,早把济老与周盈盈引到近前,介绍给太子! 赵广看到周盈盈的时候,只感觉眼前一亮,不由微微地看得一怔!周盈盈无论从气质和模样来看,都让人有种靓丽的感觉!真真地就是一个大美人儿。 娜仁一直跟在赵广的身边,也仔细地打量起最近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位宝珠郡主!女人看女人的眼光,与男人看女人的眼光,自然是不同的!不过,依娜仁的眼光来看,这周盈盈还算是个拿得出手的人物! 自那天她在茶楼里见过会说原语的苏三后,她心里便对苏三是留了心的!结果派人一打听,才知道原来这苏三,还真就是一个风流人物!短短几天,全城就没有不知道这位苏三的人! 她对苏三愈是好奇,便愈想彻底地了解苏三! 今天她来任记的开业仪式,一则固然是想在京人面前,显示自己与封朝皇家是多么的亲密!二则也是听说,任记的周盈盈,也就是前不久皇帝亲封的宝珠郡主,与苏三之间有不同寻常的关系!她就是想看看,能让苏三喜欢的女子,倒底是个什么模样。 周盈盈扶着济老,行到太子与吴王身前! 济老要行大礼,却被太子抢先一步,牢牢地扶住笑道:“这个赵广可当不起!您是周太妃的父亲,广的母后到了周太妃而前,也只有站着的份!您老这不是要折杀了赵广吗?回头要是让父皇知道您老当众给赵广行了礼,那岂不要羞死赵广吗?” 济老见赵广这么一说,便只能略拱了拱手道:“如此,小老儿见过太子殿下,吴王殿下!” 周盈盈也在一边福了福微微笑道:“宝珠见过太子,见过吴王!” 这回赵广可不会再让赵允先了,一边扶着济老的双臂,一边对周盈盈笑道:“宝珠郡主也不用客气了!你的礼赵广也受不住。” 周太妃比皇太后晚二十年进宫!年纪比皇太后自然是要年青许多的,事实,周太妃的年纪,比当今的皇也大不了两岁!但按辈份来论,周太妃却是当今皇的母辈! 宝珠郡主是济老的干孙女,自然而然也可以算得是周太妃的子女辈!真要论起来,周盈盈与当今的皇,算是在同一个份位的。 长辈比晚辈年纪还小的情况,在历朝历代来说,都不能算新鲜!虽然在许多场合,于礼数,都要求得很宽!但有心人,真要是计较起来,却是有说道的! 赵广虽贵为太子,但辈位却低周盈盈一辈!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明明白白地受周盈盈的礼,只能含糊地点一点头,赶紧让周盈盈免礼。 吴王此来自然不是来长赵广的志气的。他在府里,一听说太子要去参加任记的开业仪式,现场又有许多人物在场,便不肯让太子独得了这个风头! 虽然他挺讨厌这种场合,但能挤挤太子的风光,他还是乐此不疲的!他时不时在各种场合与太子唱唱对台戏,就是要让所有人都明白,太子靠不住,真正可以依靠的就只有他,只有他吴王! 第87章,公主也是人! 因此赵允在一边笑对济老道:“回听说济老认干孙女,本王恨不能脱身,到武陵府走一遭!可惜,金陵的事情太多,身不由己啊,只好让杜如悔杜先生代本王进贺,济老莫怪。” 赵允知道,赵广并没有给济老认干孙女的事进贺。所以赵允便有意识地提出来,目的自然就是想让济老明白,太子爷并不看重他。 赵广见吴王有意提到这一点,不由脸稍稍红了红,这事自然是他大意了。但赵允这样暗示出来,他心里哪里舒服的起来! 济老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有些迟钝,并没有听出吴王挤兑赵广的意思,因此是连连道谢!倒是周盈盈心思细,听出了吴王的真实意图,看赵广脸色不虞,便笑道:“都是一样的!就算杜先生没来,爷爷也不有会半点怪吴王的心!” 虽然这话里没有提赵广半个字,但赵广听了周盈盈的话,心里还中略略好受一些,便笑问道:“苏宁远苏大才子呢?这种场面,怎么少得了他?” 赵广这么问周盈盈,自然是知道周盈盈与苏三已然定亲的事情!要不然断然不会这么直问周盈盈! 周盈盈便笑道:“宝珠可做不了宁远的主,许是来了,许是没来,宝珠也不知晓!” 赵广听不出周盈盈的话里,是埋怨苏三多些,还是袒护苏三多一些,反正这位宝珠郡主在他这位太子面前,并不像其他女子那般拘泥!倒显得大气,难怪乎,能撑起这么大的场面。 见一众官员学子还围着他们,赵广也不好再堵在这里了。 徐英明眼色亮,忙把赵广和赵允往二楼引;一边引着,一边小声地解说开业仪式的流程。 “再过一会才是吉时,届时烦前太子爷还有吴王殿下,亲自为小店揭幕!揭幕之后,外头的戏也开唱了,店里也开始了今天的免费活动!另外,一楼里准备了诗会,二楼里还有弹唱!还请赏光游乐片刻。” 说这话儿的功夫,两人在侍卫的保护下,便已经到了二楼! 当一张张的床出现在赵广的眼前时,赵广是一脸的惊奇!这种设置,还真有些。嗯,暧昧。 娜仁格日乐娇笑道:“广哥哥,怎么弄了这么多床在这里啊!还有桌子在头,倒像是京人用的坑,难道也是坐的?呵呵。广哥哥,陪娜仁到床去坐坐。” 赵广听了这话心中一荡,感觉这种设计简直,就像是专门为他订制的一般!因此,有些迫不及待地与娜仁格日乐了床。 虽然就只是一个床,也没有其他的设置,但这种床的感觉,却让人新奇,意外! 赵允见赵广大庭广众之下,弃了和怡。只独独把娜仁格日乐给拉到床去了,不由冷笑连连,却看到苏一站在一边,一招手笑道:“安南?听说你过完堂了?” 赵允一边说着,一边坐进另一张床里去!苏一便走了过去,也跟着赵允坐到床,微笑交谈起来! 徐英明见和怡公主一个人,孤身站着,急到不行!只好把公主带到李月儿这边。 李月儿等人占了一张大床,聚着虞凤天香等一众姑娘在里头一说话!她们,一边小声地议论刚才进来的太子与吴王……却见徐英明在床缦外与一人道:“公主殿下,这床坐得都是总掌柜最亲近的好,请公主殿下赏光,在此稍坐片刻。” 赵倩正恨着哥哥把她单独给撇下了,却听徐英明要把她安排到这样一些没有身份的人身边,不由更为不喜。 看床内影影绰绰的,似乎有不少人坐着,正要拒绝。却见一只玉手轻轻地挽起床缦。赵倩往里看时,却见里头的女子,各各香艳不凡,气质绝佳!莺莺燕燕地挤了一床,竟似开着群芳会一般。 徐英明忙抓住机会,对床里头笑道:“这位是和怡公主!” 其实众人早已看见徐英明引着她过来,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而已!听到徐英明介绍,居然是个公主,便在都在床里行礼,请和怡公主入内! 虞凤见和怡公主性子恬静,似乎不习惯这里这么多人,便对着和怡笑道:“刚才太子与吴王来,把这些人全都吓进来了。”又对一众姑娘们道:“你们别在这里挤着了,今天来了这么多年青才俊,你们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真是的,还不快下去?” 姑娘便笑道:“这不是在求月儿小姐要‘霸王别姬’的代理权嘛。”一边说,一边都拥下床来,在床前与和怡公主再次行了礼,巧笑地往楼下去了。 和怡公主在虞凤的笑脸,拒绝的话也不好说出来!事实她也真没有其他的去处,便在虞凤邀请下,坐进了床里。 虞凤饱经世故,最是体贴人意!天香又做惯了侍候人的角色,最是察言观色!倒是李月儿因为赵倩的身份,心中多少有些受拘,说话就少了一些!但在虞凤与天香的带动下,四人慢慢地便把话给说开了去。 赵倩没有想到虞凤这么善言,又可着人意!说出来的话也天南地北的,许多见闻。不由对虞凤很是好奇! 几个人越聊越熟,赵倩便自然而然地问起刚才姑娘们提到的‘霸王别姬’是什么! 这话算是问到了李月儿的心,她早就在盘算着,若是‘霸王别姬’都得了公主的认可,那新产品的市,就更加有了保障。 因此,李月儿不动声色地把‘霸王别姬’是什么东西。怎么生产的,怎么使用的,能达到什么效果,缓缓地说了出来。 虞凤见李月儿虽然说得漫不经心,但言语之间,却说得极为详尽!心知李月很在意和怡公主的意见,不由地也助一把力道:“应该是越用效果越好的,月儿用了一段时间的头发,与虞凤才用一次的头发,就是不一样!”说罢把自己的头发摆到月儿的头发旁边! 天香也笑道:“便是只用了一次的头发,与普通人没有用过的头发,也大不一样呢?”一边说着,一边摆弄着自己的头发。目光却好奇地看向赵倩的头发。 赵倩早在听月儿说‘霸王别姬’的时候,便着意地打量起月儿的头发。同样的油光滑亮,自己用得是头油,而月儿却是自然天成的色泽!等虞凤再一说话,她才发现,便是虞凤的头发,也是清清爽爽,没有一丝一毫的头油味儿! 再等到天香开口,并且看向自己的头发时,赵倩哪里还敢说话,侧了侧身,有心想把头发给藏起来,不要让人看了笑话去!可哪里藏得住。心想着,自己一个公主,连平民能用得东西听都没有听过,不由对‘霸王别姬’很在意了。 李月儿见赵倩已经是十万分的在意了,便见好就收,不在这话个话题多说!而是用其他的话题,把‘霸王别姬’的事情扯开。 赵倩其实是很想问,‘霸王别姬’可以在哪里得到,可是却偏偏无法开这个口。怕问出来,眼前这几个女人会笑话自己没有见识,因此,‘霸王别姬’便成了她压在心里的心事了! 天香胆子大,对宫里头的事情很好奇,扯着和怡问了许多宫禁里相关的话。其实这些问话,都是犯了宫规的!好在,赵倩的性子其实是很随和的,一旦相熟了,聊起天来,也没什么忌讳! 突听得外头锣鼓喧天,一群人在下头大叫道:“吉时已到,请太子爷,吴王殿下揭幕!” 赵广与娜仁格日乐在床,聊得开心!没有旁人打扰,又把床缦拉,让赵广感觉就好像与娜仁格日乐享受了闺房之乐一般,有些乐不思蜀!因此听到这喊声,其实心中有些不爽。 娜仁格日乐因要靠着太子的势,所以每每对赵广都是假以欢笑! 女人最直接最简单最有效的武器,便是容貌!赵广既然爱着她的容貌,她当然也就勾着赵广,让赵广一门心思扑在她在身!这对她在封朝的活动来说,只有好处! 不过,她自然是掌握着一定的分寸!充分的引诱,却不是出卖身体与灵魂,对她而言,这只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事实,她根本没有把赵广这种见了漂亮一点的女人,就头晕脑胀的所谓太子,放在眼里! 太子赵广作用只不过是保证她完成,封原联盟的屏障而已!舍此之外,两人之间,别无其他! 赵广极不情愿地走下床来,徐江锦与莫少华也在另一边过来,随候在赵广的身边。吴王赵允与苏一相谈正欢,也相伴着一齐往楼外走去。 赵倩在考虑是不是要到外头去看看热闹,毕竟她今天出来的目的,就是来玩儿的! 虞凤见赵倩也要去凑热闹,便笑道:“下面一大帮子的人,咱们女人还是不要去凑那个热闹的好!今天的节目很多,呆会开业礼结束后,咱们这里隔着窗子就可以看戏!听说一楼里还有诗会,热闹尽有!等炸鱼块送来,咱们就只管边吃边说边听边看,岂不快哉。” 开业礼,不过是徐英明说几句话头,然后揭个幕,舞一场狮而已!人多眼杂的,确实没什么看头。 赵倩见众人都不愿意下楼,自然也持重起来,静静地坐着!却不料床缦一揭,娜仁格日乐从床外伸进头来。 第88章,公主认识宁远? “哈哈,和怡你在这里?让娜仁好找!”娜仁格日乐虽然在与各怡说话,但目光一转之下,早已把床内的众人给看了个清楚! 虞凤眼睛最利落,一眼之下便知道这位原国公主,并不是善类!至少比起赵倩来,心眼要多得多,否则看似纯真的脸,眼神不会那么敏锐。 “还说呢?把人家一个人丢在一边儿,自己却跑开了。”和怡埋怨地道。 娜仁格日乐呵呵一笑,自来熟地坐到床笑道:“还不是怕你被广哥哥给拘着了,不能开心的玩儿!所以,才把广哥哥给引开了,和怡反倒来怪人。真是的,大不了下次,就让广哥哥时时刻刻地立在和怡身边,让和怡没得玩罢了。” 和怡便轻打了娜仁一下道:“倒显得你的好心来!都是你的道理!不说这些了。来,给你介绍几位任记总掌柜的朋,这是虞凤姑娘,李月儿姑娘,天香姑娘。” 娜仁呵呵地笑着与众人点头,便自我介绍道:“来自遥远草原的娜仁格日乐,给诸位美丽的姑娘致以诚挚的问候!你们就像草原鲜艳的花朵一样,光彩照人。若是在草原,你们的身边一定会围满追逐的男子!” 虞凤还是第一次见到原国人,听娜仁格日乐说起封朝话来,透着域外之音,感觉很好奇!不由也笑应道:“娜仁公主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女人看了都喜欢,男人见了只怕魂也要被勾去的!” 娜仁微笑地看了虞凤一眼,却一偏头对李月儿道:“您就是苏三的妻子?” 这一问,有些突然!也有些离奇!所以听得床众人俱都是一愣。 赵倩愣的是,怎么娜仁突然开口说出一个不相干的苏三! 而虞凤与天香一愣的原因是:这位娜仁怎么知道李月儿是苏三的妻子? 若说武陵人,知道这件事情,倒也算正常,毕竟李月儿与苏三的事情,在武陵城里,也算有些影响! 但,娜仁格日乐,一个外国人,却知道李月儿是苏三的妻子,这就极不正常! 李月儿心道:难道相公与这个娜仁格日乐之间,有什么瓜葛不成?否则她怎么知道,自己是苏三的妻子? 心里压下这个疑问,却避开娜仁格日乐的问话道:“娜仁公主认识宁远?” 娜仁格格一笑道:“当然认识啊!苏公子嘛。哦,现在应该叫苏大人。我们俩,前几天,还见着了呢?他一见娜仁的面,就给人家的额头来了一下,害得人家,这几天都想着这事。” 吓,李月儿眉头一挑,感觉浑身都有些不太自在! 什么叫做在额头来了一下?又怎么害娜仁想了好几天?难道宁远风流性子没有完全改,连外国公主也勾搭手了? 虞凤却知道娜仁只怕是有意,把话说得这么暧昧!其用心虽然难以惴测,但娜仁这话里的意思,却不能信! 明知道不能信,但虞凤听了娜仁这么暧昧的话,心里也是一阵的不舒服。 天香却忍不下这不舒服的感觉,不愿意听这不明不白的话。便追问着娜仁格日乐的话道:“额头来了一下?是苏公子亲了娜仁公主吗?” 娜仁见众人都拿眼来看她,‘卟哧’一笑道:“什么呀?不要想歪了好不好!事情是:人家好端端地在路走,这位苏大人巧之又巧地把窗撑子,砸在了人家额头,红了好几天。都恨死我了。” 李月儿听是这么一回事,不由也是一笑。 倒是虞凤敏锐地发现,就算宁远与娜仁相识,也、不可能就把自己在武陵城的一切关系,向一个原国的公主说得这么清楚! 既然娜仁这么清楚苏三的情况,那必是她事后,查过苏三。让她好奇的是,娜仁为什么要查苏三?不过,她也从这一点看出,娜仁只怕对苏三是感兴趣的。 虽不好说,这感兴趣是在什么方面,但怎么看,苏三被一个外国女人惦记,都不会有什么好事! 其实事实也正如虞凤所料! 娜仁格日乐动用了原人在金陵的谍报系统,才全方位地了解了苏三的情况。而娜仁这么做的初衷,其实是奔着苏三会说原国语而去的。 在娜仁想来,一个封国人,一个如此年轻的封国人,为什么会说原国语?这人是什么背景,学习原国语的目的何在?都应该是她要弄清楚的事情! 原本只是泛泛地查证!当然,一番查证下来,她还是没有弄明白,苏三为什么学原国语,也查不出他学原语的目的!她唯一能想出来的理由就是,苏家是不是想把布匹的生意做到草原去,所以要着意地培养一位会说原语的后辈! 可是接下来的事情,让她觉得自己的这个猜测越来越不靠谱!也让她对苏三从感兴趣的程度,升到一个必须要彻底了解清楚的程度了。 因为,一夜之间,苏三便成了大封朝的文科举的主考,武科举的副主考! 这个消息对她而言,潜台词便是:封朝有一颗官场新星,正在冉冉升起! 所以,她对苏三便不仅仅只是感兴趣了。 封原两国的联盟正进行到关键时刻,京国人在封国的奸细,已经开始有所动作!可以想见接下来京国人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来破坏封原的联盟。 在这种非常时期,任何一个异常的变化,都不能从一个单纯的角度去考虑!她对苏三的好奇转变成极度的关注,自然也是在情理之中。 一个皇帝直封的官员,一个深得皇帝宠信的年轻人;苏三对封原联盟的看法与想法,必然会影响到皇帝的判断! 她必须要利用一切机会,与这位新鲜出炉的苏大人,好好地聊一聊。她要让苏三赞同她的观点,进而影响到皇帝,至少不能让这个苏三与自己唱对台戏。 天香没有虞凤那么深的想法,听到娜仁那番话,不由也是笑了,道:“哪里就有那么巧!怕不就是缘份?” 赵倩在一边听得糊涂,怎么说着说着,就跳出了缘份!不由问李月儿道:“你们说的苏三,是父皇前天封了文武科举考官的那个大才子苏三吗?” 娜仁笑道:“天底下还有几个苏三?自然便是那个武陵的大才子,苏三苏宁远喽!” 赵倩被娜仁这话勾起了兴致,又问道:“真是那个做了‘鹊桥仙’的苏宁远吗?他就是父皇封的那个苏三?而那个苏三,又真是月儿姑娘的相公?他们都是同一个人?” 第89章,情报机构 娜仁见赵倩这才转明白这些关系,不由笑道:“全对!” 赵倩心中一动,忆起那首鹊桥仙,又看了看李月儿,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只是突然觉得心里,好像少了一些什么似的。 娜仁格日乐倒是知道赵倩极喜欢苏宁远的词!轻轻一笑道:“和怡不是极喜欢那位苏宁远的吗?还一直说想见一见的。” “哪里有!”和怡生连忙打断娜仁的口无遮拦。自己爱慕苏宁远的心事是确实的,但这事怎么好当着苏三妻子的面说出来!忙解说道:“和怡只是觉得苏宁远的诗词写得好而已,哪里想见了。净胡说,再胡乱说,要打嘴的。” 娜仁格日乐见和怡有些急了,自然是就势收住了这个话头,却微笑地看着默不作声,若有所思的李月儿! 虞凤等人见无端里又多出一个喜欢苏三的人,不由俱都感到有些压力。特别是天香,心里更是惴惴不安。 连公主都仰慕苏公子,自己离苏公子岂不是愈来愈远?想到这些,一向爱闹的天香也不禁没了什么心绪。 虞凤不想在这个话题深入,便把话头扯开。先聊天气,再聊衣服,再聊首饰,最后又聊到了‘霸王别姬’去了。 这些且不说,单说苏一陪着济老去了任记之后,苏三觉得一个人呆在家里着实太无聊了! 女人没来之前,他的心境倒还静一些!这一下来了这么多女人,昨晚他又开了荤,这心境居然有些浮躁起来。 心里知道原本种心境一旦失去,自己再想回过去,是再不能够了,不由也是颇多感触!对于自己禁不住诱惑,五根不净,终于完完全全地堕落凡尘,他也是无可奈何! 他毕竟不是勘破世情的和尚,可以看破凡俗,顿悟出世!他心中还有执念,还有前一世未了的心愿,还有这一世身边的世情。这些都左右着他,使他不能不管不顾地抛弃所有。 说到底,他不过是个俗人。一个有情有欲,有执有气的超级重生大俗人而已。 既然是大俗人一个,那自己还是不要太清高,安安心心地做好一个俗人罢了! 有了这个念头,苏三才放松心情,施施然地地出了苏府。想随心所欲地四处走走,好好地消散消散!不过在此之前,他还得先到‘听潮轩’走动去动,唐丽去没有去那里,他需要过问一声! 在街面晃了两圈,确定没人跟着之后,苏三这才走进‘听潮轩’! 听潮轩说好听一些,是信息收集,其实就算是谍报组织了。 苏三起这个意的时间很早,但一直没有成行!直到杜如悔写给他的折本之中,提到有些人手,都是桂村残留下的余脉,是极忠心,最可靠的人手,希望他收用。自己这才开始考虑,是不是先借着这些人手,把属于自己的情报体系,组建起来! 情报体系,对他而言是极其重要的!如果说,事情到了最后,都要通过战争的方式来解决,那有效的情报,对于战争而言,那便是一个必要的保障! 要想掌控末来,就要创造末来!自己不想把命运交到别人的手里,那就开创一个属于自己的末来好了!而这第一步,便是真正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情报体系! 这件事情很重要,也非常的不易,但怎么看,这件事情的准备工作,都只能宜早不宜迟! 有杜如悔举荐的人,再加自己对情报收集的认知,又有持续不断地经费投入!只要时间允许,他有相当大的机会,可以组建出一支一流的谍报的系统。 听潮轩便是在这种思路下,才开始筹建的。 唐超听传三爷进来了,便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在偏房中迎接苏三! “不要站着了!坐。”苏三的手凭空一抓,变出一把扇子,叭地一声打开,边摇边道:“筹建工作千头万绪,其中就有许多文案的工作,其实并不是十分适合你!倒是杜如悔更擅长一些。不过他在吴王府里头,眼下脱不开身,所以只好把你挤在这个位置了!也算是一次煅炼,技多不压身嘛,多学一些,对你只有好处!我于情报工作方面,也知之甚少,只能给你提些大纲式的指导意见。所以,有什么问题,咱们商量着来。倒是你要多动动脑子。” 唐超道:“若说三爷知之甚少,那唐超就更加浅薄了!只三爷写的那本小册子,就像是给唐超打开了一片新的天地一般!唐超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收集情报里头,还有这么多名堂。” “你也不用枉自菲薄,那册子写得东西,只不过是最基本的分级制度,保密体系,还有一些最常用,最基本的刺探消息,传递消息的方法!这些东西都是要应地制宜,应时而为,灵活运用的,所以,真正管用的路子,还需要在实际的行动中,不断的总结开发!万事都怕一个钻研,等你发展一段时间后,你会发现,我写的那些,只怕就不合时宜了……所以,你要与时俱进,应势利导,任何时候都要有权宜之心!” 唐超见三爷并不认为,他自己写的那本小册子,是什么很大的开创!心里不由一阵的感佩。 在唐超看来,那本小册子,不仅有组建情报机构的所有章程,而且从人员管理,分级保障,都有非常严格的要求和计划。 自己是越研究那本小册子,越想深入地掌握那本小册子,便越觉得小册子里的每一个字,都充满着深刻的道理。 而做出这一切的三爷,提起这本小册子时,不仅不以为然,而且认为做的远远不够。只这一点,就给了他相当大的激励!若是三爷都认为他自己在这方面有许多不足,那自己岂不是更要奋起直追? “超,一定不负三爷的厚望。”唐超定定地道,眼神中流露出坚定的信心。 苏三点了点头道:“说点实际的,说说都碰到什么困难。” 唐超便道:“杜先生的人手,都很精干!唐超这几天正在对他们进行培训!其实也不叫培训,也就是围绕着三爷的小册子,进行交流学习!只是有些思路,还跟不三爷小册子里提到的那些要求,所以,正在克服!” “嗯!这一点很重要。思想决定思路,思想统一,思路才能统一!听潮轩得要有自己的宗旨和奋斗的目标!这是组织发展的基点!也是我忽略的地方!这样,回头我再起草一份详细的章程,会把‘听潮轩’成立的目的和任务明确出来。但你必需要注意了,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看到这份章程的,只有进入了‘听潮轩’的核心的人员,才可以真正地接触到这些!” 唐超又道:“就目前来说,眼下就这么一点丁儿人,似乎不好分级!” “不好分,也要分!麻雀虽小,还五脏俱全。就算一人身兼数职,那也要先把这里头的关系理顺才行!在我的理解中,严格的分级是为了更好地保护组织,保护组织内部的成员!听潮轩是总部,只是一个汇总和协调的作用。下面要设分站,分站才是听潮轩的一线组织!分站里,要有两大系统,一个系统是武力组,一个系统是情报收集组!这些要一一建立起来,没有分级是不成的。便是总部里的这些人,也可以按这两个系统来分级!不要小看了这件事情,真正到了关键时刻,严格的分级,才是保存组织完整性的防火墙,这个在筹建的初期,就要当一件极重要的事情来抓!非必要情形下,不允许成员之间相互透露在听潮轩中的级别!没有这些,保密条令就是一纸空文。” 唐超见苏三这么重视分级,不由也十分地留意起来。不住地点头之后,又说道:“大家的热情很高,但唐超对以后的发展方向有些茫然,这些天,除了整理成员的资料,学习小册子和保密条令之外,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苏三轻轻一笑道:“这事也得怪我!是我没有交待给你。不过,眼下,我并不认为‘听潮轩’就真正具备了实际的工作能力!不如这样,你把金陵城,分成四个区,先设四个分站点!在初步学完手册的内容和保密条令后,便把所有人都放出去。工作的内容是:第一:实时地监控全城的大情小况;第二,收集封朝各官员的资料;第三,形成有效的消息传递方式;第四,积极发展骨干成员。” 见唐超在一边提笔记下后,苏三便又道:“每天的消息,都要整理成文,通过小安密送给我这是其一;积极发展忠诚可靠的人手这是其二。另外你必须开始务色表现特别优秀的核心成员,因为,最多再过一两个月,京国的都城,就要建起我们真正意义的第一个分站。这个分站的任务是:收集京国一切地经济,朝政,及军事的信息!特别是军事信息。不出意外,明年开始,便是封朝与京国的大战之年。‘瞎子’是不可能主导这场战争走向的。依靠封朝几乎等于没有的耳目,封朝的军队,是会吃大亏的。‘听潮轩’一定要在这场战争中,发挥出作用!因为,有极大的可能是,宁远将会直接参与这场战争!” 第90章,露儿就让她在这里吧! 唐超见苏三这么一说,忙道:“三爷会带唐超战场吗?” 唐超显然对战场更感兴趣- 苏三笑道:“你先把手头的事情做好再说!我离开金陵之日,便是杜先生离开吴王府的时候!到时,这里的事情,可以全盘托负给杜先生来做!但这些你必需要经手,否则,你跟我去了京国,充其量也就是个侍卫,起不了什么大的作用。你明白吗?” 唐超自然是听明白了,不过在听明白的同时,也深深为三爷深谋远虑的眼光所折服!他是越呆在苏三身边,就越觉出自己的渺小来。 溪流只有流入大河地时候,才知道自己弱小;大河流入大海的时候,才明白自己自大。唐超想自己前几年,以为手头有几份本事,江湖得了个‘无影剑’的名头,便得意洋洋!现在想想,都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有些可笑。 苏三想进入封朝与京国的那场战争有两个目的。最根本的目的,当然是想给自己在军中建起一定的威望,对封朝的军队和封国的将领产生影响;有了这些,对他将来的发展才会起到更大的作用。 另一个目的是,尽自己所有的能力,让封朝的军队少受损失,少些消耗。 他没有办法改变京国人一心想着先灭掉封朝,再抵抗原人的想法!但他可以想办法对军队直接施加影响!让封国的军队在这场战争中,尽可能的少消耗! 只要封朝少消耗一些,那原人南下的时间就会被拖长! 或者自己可以直接把攻破京国的进程放慢,把战争的消耗也同样强加在原人的身。 如果张合能成为攻京军队的统帅之一,自己又得皇帝的信重,便有极大的可能,可以左右封朝大军的动向…… 这便是他的全盘计划。 唐超早已知道苏三并非池中之物,所以不管苏三说什么样的话,他都会全盘接受!虽然眼下一点战事将起的风声都没有,但他却相信,三爷既然这么说了,那战事就一定是要起来的;既然三爷说他自己会亲临战场,那唐超也无条件的相信,这一定会成为现实。 唐超是将门之后,虽然这么多年,对战场他并不抱有希望!但真有机会战场,用铁与血来恢复唐家的荣光,却是他隐在心底里最深层的渴望……他一直都感觉自己是为战争而生,尽管他从来没有过战场。 “建立都情报总站是当务之急!但其实有些事情,也是急不来的。归根结底,有了人才好办事。而选对人,又是做对事的前提。所以,你也不要胡乱就挑人往京国去。”苏三怕唐超一门心思想着战场,而转移了注意力,便轻轻地提醒了一句。 唐超郑重地点点头道:“唐超会着意挑选的!” “嗯,时间的确是紧了一些,敌后的工作难度又特别的大!一个不小心,便要粉身碎骨。所以,要慎之又慎。”苏三说完这些,便把话题转开,问唐超道:“丽儿到你这里来了吗?” 唐超笑了笑道:“一大早就进来了!正在后头睡觉呢?还有露儿!” 苏三放下心来,却也没有再说什么。 唐超挠了挠头,有些不太好意思地道:“丽儿就是这脾气,有时是任性了一些,唐超一定好好说说她!” “有个性是好事!说就不必了。性格只能顺,不能逆!否则会出问题的。既然她已经到了这里,那就让她在这里帮帮你!” “她能帮什么忙呢?不要添乱才好。” “天生我材必有用,没有一个人是不可用的!你这个做哥哥的,不要尽看着妹妹的短处。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也不是一个合格的领导者!善于发现别人身的优点,因才而用,才是正道!丽儿武技很好,其实比起你来,也不差!一个小你两岁的女人,比你的武技也差不到哪里去,就足以说明,她在武学的天份,比你要高!我之前还说一个女孩子,不要总是打打杀杀!可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既然这是她从小到大花了许多时间去做的事情,那我的看法,于她而言就是痛苦的。她应该可以选择自己做自己喜欢的事情!所以,让她做个行动组的教习,这应该比硬要她像其他女子一样绣花,要舒服的多。”苏三静静地道。 唐超见三爷这么说,心中也觉得苏三分析的在理,不由默认了苏三了说法。点了点头才道:“那露儿呢?她说想在‘听潮轩’里帮忙!” 三把扇子一收道:“还别说,露儿这小丫头,自从次的事情之后,性子变了许多,连我也猜不透她的心里想些什么!既然她想留在这里帮忙,那就让她留下好了,至于做什么,你看着办好了。对了。” 苏三从袖子里摸出一把匕首递给唐超道:“这个,交还给露儿!今天我进来事情,你也不用向丽儿说了,就让她在这里安安心心地呆着。” 这些事情便放下了,苏三知道唐超现在就算是有许多问题想问,一时之间也问不到点子来。有些事情,总归是要亲手实施之后,才会有许多问题的。 从‘听潮轩’出来,已经是半午了! 早饭没有吃饱,便在早点摊,热乎乎地喝了两大碗馄饨!金陵的馄饨皮薄肉多,实实在在的,味道又好,又压饿。两碗在肚子里,全身都暖洋洋的。 今天的天气,较昨天又更冷一些!呵出一口气去,能吹出一道白雾。天空依然没有半丝阳光,阴沉沉的让人无情无绪! “今个金陵城里,算是有件新鲜事,要想看大戏,那可得赶早。” 苏三吃完馄饨,听小吃摊的过客侃侃而谈时,便笑了笑,离开了小吃摊! 这种天气,又不农忙,真要赶有大戏看,那自然是很能吸引人的。而且任记,还有皇帝亲赐的御匾,太子爷亲自到场庆贺,有了这些喙头,总归会引着闲人前往一观的。 相信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只要有人提起任记!看过今天任记开业仪式的人,难免会多说几句!毕竟大封朝,能让皇帝亲自提字的东西,是少之又少。 这些都是弄这么大场面的好处!不过也有不好的一面。正是因为广而告之的效应,任记在所有人的眼里都会被放大。 很快,许多人都会知道任记的周盈盈,与皇家之间的关系!进而自己与周盈盈的关系,也逃不开众人的议论。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议论便议论!反正自己的风头已经出大了,今天是任记,大家会把周盈盈与自己联系在一起;明天还有一个‘霸王别姬’,大家也会把他与李月儿联系在一起。回头怕不要落个靠着女人起势的名头才怪。 哎,往后啊!自己还是小心一些,不要让所有的事情,都摆到了明面,让有心人看去了底细。 ‘听潮轩’就是一处紧要的所在,那里绝不能被人看破!以后,还有些军械生产要秘密地进行!这一块可以直接交给‘听潮轩’来做,一来可以隐密进行;二来也可以给‘听潮轩’提供活动的经费! 第91章,巧遇 苏三一边想着这些,便早已漫步到御街任记附近! 喧天的锣鼓声传到耳朵里时,苏三才着意朝任记望去。!。只见一座高高的戏台横在御街正中,戏台下,早已是人山人海! 这会儿功夫,开业的仪式应该是结束了!戏台已经开唱,任记免费赠送二百斤的炸鱼块活动,也已经开始。 标价仍然是五百文,每天限购的量,从一百斤提升到二百斤,开店的头十天,也仍然是沿用了武陵城开店的老套路!只不过看今天这情形,别说是二百斤了,便是二千斤,只要店里忙得过来,一个时辰之内,也尽送得出去。 想当初,武陵店开业的时候,整个午,才送出去十几斤;这样的情景只怕一去,再也不会回返了。 限量只送二百斤,自然是要抢到打架的!幸好有步军南门营的兵总,还有一班都头们镇场,否则想免费领炸鱼块的队伍,别想排得那么齐整。 苏三站在外围看了一会子,心里有些感触!不愿进去挤这份热闹,便转身准备往其他地方转!可刚回头走出没两步,却突然看见郭德也在一边看着热闹! 苏三不由大吃了一惊!秦公公正在养伤,郭德再不可能半午的时候,独自一个人走到这里的。 目光一散,果然看见皇帝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边的小吃摊,饶有兴致地吃着东西。随侍左右的,自然是领侍卫大统领查理查大人!苏三再把目光往边的人群里一放,便立时发觉有许多侍卫打扮成平民的装束,正混在人群里,或前或后或左或右的围在这里。 郭德正站在人群里瞧着热闹,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苏三!倒是查理目光游动处,瞧见了回头走的苏三,便小声地在皇帝耳边说了一句!皇帝听到查理的话,轻轻一扭头,朝苏三笑了笑,抬手示意苏三过去。 苏三心道:这下玩完了!原本是想出来消散消散,现在可省不了心了。 只好收拾好心情,把笑脸摆了出来,意外且惊喜地大声叫道:“哟,这不是皇爷吗?可巧!您老再不出门的,今个是什么风,把您老给惊动了?”一边打着金陵人惯有腔调,一边笑呵呵地行礼,朝赵普走去。 这一个招呼,不仅引起了周边人的注目,也自然引起了郭德的注意!而赵普听了苏三这话,原本就好的心情,顿时又多了几份新奇,不由接着苏三的话,拿着腔调道:“呀,这不是宁远老弟吗?你怎么也有功夫闲逛?” 查理与郭德听皇帝称苏三为老弟,一齐汗颜起来……这玩得是哪一出啊!只听官员间有称呼老弟这么一说,什么时候,皇帝与大臣之间也这般称呼了?虽是在这种场合,但这种称谓也太出格了一些。 苏三倒是能体会皇帝此刻的心理!位者其实很孤独,被人供久了,捧惯了,偶尔这样来一下!皇帝的心里只怕是既新奇,又高兴的,否则皇帝就不会动不动出宫游玩!赵普的心里,应该是渴望平等的,否则就不会在自己的面前,说话那么随和。 换一个人,谁也不敢这么与皇帝说话;而换一个人,皇帝也不会这样说话。自己算是一个特例,只是不知道,这种说话的氛围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不过伴君如伴虎,他虽然表现的这样大意,但心里却是极有分寸。陪着小心,慢慢地经营着两人之间的这种氛围,再不会太过逾越! “正是的呢!听说这任记得了皇帝的金匾,特意摆了三天的大戏,心想着过来瞅瞅。可不来则已,这一来到,倒吓了一大跳!这人山人海的架式,别说听戏了,隔这老远,看都看不清,根本没法子落脚!还是皇帝赐匾的名头稀罕,估计昨个晚就有人挤在店门口,要瞧这热闹!”宁远笑道。 赵普便呵呵地一笑,让苏三在手边坐下!那头郭德也挤了过来,搓着手笑道:“大冷儿的天,这些人可真能扛啊!” “不花钱的戏,不看白不看!”苏三笑看着郭德道:“再说,人挨着人,挤在一起,其实不冷!” “宁远老弟,听说任记今天还有诗会?”赵普笑道。 听赵普这么问,苏三便知道皇帝是想去诗会里看看的! 赵普原本可以光明正大地去看,却偏偏这么藏头露尾地躲在这里,应该还是不想露面的意思居多! 苏三明白赵普的想法,若是皇帝三番两次的微服出宫游乐,落在谁眼里,都难免有一番非议!何况前一次,皇帝出宫时,还遇到了行刺!这才事隔几天? 查理听皇帝这么一开口,便一个劲地给苏三使眼色! 查理倒是希望赵普到任记里头去。今天外头人这么多,若是皇帝不进去任记,就让皇帝就这么坐在外头,这人来人往的,要是被人瞧出了形迹,再冒出刺客来,他可吃罪不起! 前一次刺杀的事件历历在目,为防止再发生类似的事件,他压力很大。 苏三自然是顺着赵普的意思笑道:“确实是有诗会!皇爷要想去,宁远倒是有个法子,既新鲜,又好玩儿,还不用露出真面!只是这法子闹的有点儿离谱,宁远不敢说!” “哟,又来激你皇爷?倒真是死性不改!”赵普呵呵地笑着,心里早就被苏三的话,勾起了兴趣。便说道:“还有你不敢的事?说。” 苏三挠了挠头,笑道:“既然是要去玩儿,便索性玩的大一点,尽兴一点儿!”苏三看着有些瞪目结舌的查理,不管不顾地说下去道:“不过前提是:皇爷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要开口,以免露了身份。” 查理心里只想着苏三想法子把皇帝引进任记楼里,他可没想着苏三会说出:要玩就玩大一点的话! 这话让他的心,一下子就吊了起来,早知如此,还不如在这外头自在。 赵普正是不想露身份,苏三这个前提,正合着他的心意,便笑道:“依你!你看着安排。朕,正要看看你怎么做,又不露身份,又可以玩得大!” 苏三见赵普这么感兴趣,心里担心不要再出了差错,不好下场。便有意把话往回勾了一下道:“算了,还是不要了!万一谁露了马脚,这罪过不小!” “找死是不是?”赵普一怒,发起威来! 苏三忙笑道:“那可全得听宁远安排才成。” “全都依你……”赵普早就急不可耐了。 苏三这才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来。 这计划,不仅赵普听得目瞪口呆,郭德也听得匪夷所思!查理听到苏三这主意,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或者有个柱子,让他直接碰死算了。 这下可真是玩大了,这种玩法,只怕哪个皇帝也没有玩过。 苏三微笑道:“呵呵,衣服不用换,要用的东西这街现成的就有……成不成,皇爷您来定!成的话,宁远就全权安排;不成,就当是宁远说了一个笑话!” 赵普想了又想,终于耐不住玩乐的性子,小心地问道:“真不会被人看破?” 苏三仔细在地在众人身看了几趟,然后点点头道:“问题不大。” “那好,今个索性就疯狂一回……哈哈。”赵普兴奋地大叫一声……吓得查理与郭德缩了脖子,心道:这苏三的胆子,也太大了一点儿,这种主意都使得出来? 可是他们俩一句阻挠的话,都不敢说!这时候,谁要是敢说一句阻挠的话儿,那不是和自己过不去吗。 既然没有人阻挠!那事情自然就这么定下来了。 要按照苏三的性子来说,就算皇帝再贪玩儿,他也是不会陪着皇帝玩的!可是现在形势有点不同,这段时间,他风头出得太大,明天又是大朝会,可以料想得到,明天的大朝会,绝对有人要参自己。 这种时候,他逗皇帝开心,就不是单纯为了玩儿的!而是巩固自己与皇帝这种特殊的关系。这种关系,至少可以在眼下,保住他平稳地渡过这场风波。 只要皇帝有心袒护他,那他就什么也不用担心!倒要试试,是让皇帝开心的人更得意,还是反对皇帝意思的人更得意! 说起来,当皇帝就是好!可以乾坤独断,任取任予。可惜,这天底下,能当皇帝的人,太少! 想做皇帝,要么就是运气好,一生下来,便生在皇家,还是个长子!也没有其他的弟弟争夺皇位,便自然是个皇帝!要么运气不好的,生下来,成了皇帝的次子,三子,或者干脆就是旁系!这个时候,就只能希望前头有资格继承皇位的人,都死光光,这样也可以做个皇帝! 剩下想做皇帝的人,就只有起兵造反了!在苏三看来,造反是一件很有前途的事业,是可以值得好好干的一件事!不过,在此之前,该虚应的地方,还是要虚应着! 就算是起兵造反,那也得手里有兵才行! 苏三与皇帝自去准备计划不提,任记店里徐英明看到一切都在按照他的计划顺利进行!心里自然也是止不住地高兴。 第92章,京国使臣索里图 半年前,他绝对想不到,自己会身处此地,做出眼前这么多大事!可如今,他认识的人,结交的朋,哪一个不是有权有势有财的?人生境遇如此变迁,还真是让人难以揣测啊。 望着楼里楼外热闹的劲儿,徐英明不免有些感触! 一楼里的诗会已经开始!虽然大白天的,没有晚的诗会来得有气氛。但是,今天大大小小的官员来了不少,封朝重文轻武,能做官的谁没有点文采?他们面对年青才子拙拙逼人的气势,自然有绷不住的要让年青才子们知道知道他们的历害想法。 这样一来,这诗会就热闹了! 官员与才子之间的暗斗;官员与官员之间,也要互相比试。才子们也不甘示弱,佳作迭出!整个一楼里,热闹非常! 突然听到门口一阵骚动!徐英明听到杜兴在门口大叫,心中担心再不了出什么叉子,便连忙奔了出去!只见杜兴正拦在一个人身前,大声地说着话儿! “我说老索啊!你是不是闲着没事蛋痛啊,前个那场,还没把你给唬住啊!你这单枪匹马地跑出辕所,就不怕有人给你背后捅一刀?”杜兴大大咧咧地对老索说着话! 徐英明见两人这般熟悉,倒不知道两人是什么关系!因此,迟疑着,该不该前! 只听那老索笑道:“前个,多谢杜营头援手!但今天,老索是真有事情找太子爷!” “咦!怎么说不听呢?今个这场合,你有什么好事情找太子!别扯这些没用的,万一惹了太子爷不高兴,回头影响了老杜的差使。”杜兴把眼一瞪,叉着腰叫道。 老索也不生气,笑呵呵地往前一步,挤到杜兴的身前,手里一递,一块银子便塞了过去。才后退半步笑道:“今天你把门儿,依咱们的交情,给通报一声,又不是什么大事?见不见老索,那是太子爷的事情!与你有什么干系?” 杜兴往边看了一眼,见没人瞧见他收银子,便改了口风笑道:“你呀你,什么时候不好见,偏要找这个时候。你等着,我亲自帮你跑一趟!你们,好生守住了,没本营头的令,不准人过去。” “是!”门两边,两排站得直挺挺的大头兵齐声大叫着,颇有气势! 杜兴便对老索笑道:“等着。”说罢才走进任记。 徐英明在门边拉住杜兴道:“营头,这老索是什么人?” 杜兴往外头看了一眼,笑笑道:“他啊!叫索里图。一个过了气的京使!是京人在金陵的使臣。现在朝廷不待见京人,他们却还赖在这里不走,也不知道搞什么名堂。” 徐英明哦了一声,看着杜兴往二楼里去了,这才朝外头打眼!只见索里图微闭着眼,一脸温顺的样子,立在门边!楼里便是诗会的笑声,吟诗声;楼外还有唱戏声,叫好声!可是这位京人使臣,却眼也不斜一下,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徐英明看了一会子,正准备把目光收回来,却见索里图突然抬眼往门前看去!便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外看去!只见七八个头套娃娃面的人,已经行到了门前。 那娃娃脸,显见得就是街头小摊买的面具儿!眼睛,鼻子,嘴巴处,都掏着空儿,小孩子喜欢戴着玩儿,鲜有大人戴这玩意儿的。可今天倒是出了奇,居然来了这么多戴娃娃脸面具的大人!而且看样子,还是冲着任记来的。 这让徐英明诧异不已。 门前那帮子兵,维护着门前,见这一伙载面具的人过来,不由紧张起来!立刻便跳出去两个兵,大叫道:“哪里来的?都退回去,这里不是你们玩耍的地界。滚!”一边儿说着话,一边儿片刀子都抽出来了半截儿! 只见一人向前一站,客气一拱手,嗡声嗡气地道:“两位兵爷休怒,实在是这里的一位徐掌柜,请我们来的。” 两兵一愣!继一想,也不是没有可能,就听说今天准备了许多节目,怕不就是徐掌柜请来的戏班子。正准备往楼里通报,却见徐英明走了出来。两兵便指着这娃娃面道:“徐爷,他们说是您请来的?” 徐英明自然是一头的雾水,他早在门里头便听到这娃娃面的话,心里实在是纳罕自己什么时候请过这些人。不过他为人机警,在没有问清楚之前,再不会下定论! 因此听到两兵的疑问,徐英明也没急着否认,而是不支声地拿眼来看领头的娃娃面! 只见那娃娃面,手往空中一抬,手里凭空变出一把折扇,‘叭’地一声打开,这才笑道:“徐掌柜!我们可是如约而至哦!” 徐英明目光一挑,吓!弄了半天,居然是三爷。 徐英明想也没想,三爷为什么要带这么一大帮子人,又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到任记,便连忙接着三爷的话笑道:“快请,快请,正等着你们呢……” 两兵头见徐英明这么一答腔,便松了神,往边让开。徐英明一边前头引路,一边对苏三笑道:“需要英明配合的地方,您尽管支会一声儿!” “那可是有劳徐掌柜的了……”苏三哈哈一笑,引着赵普等人,从索里图的身边走过,进了任记。 杜兴正从二楼里下来,看到这么一伙娃娃面,不禁有些诧异道:“老徐,这些人是做什么的?” “哦,变戏法的,是英明专程从外地请来的。” “哦,外地请来的?我说怎么没听说过,金陵城里还有一群载娃娃面的江湖艺人!不过,这些人你可要小心一些!皇帝前个儿还遇了刺,今天太子也在楼里,可得小心些!小四小五,你们带几个人,跟着这帮子娃娃面,不要让他们乱走动!”杜兴倒不担心这伙人真会有什么行刺的举动,有徐英明保在那里,他放心的很!让他担心是,这帮江湖汉子不懂规矩,乱走动。再惊着了贵人,可是不妙。 杜兴招进了小四小五,便对门外的索里图叫道:“老索!进来,太子爷招你过去。” 第93章,联姻! 苏三被徐英明引着走进了后院,徐英明便小声地问道:“三爷这唱得是哪一出?” 苏三见已经走到了后头,后面那两个兵也离得远,便拉着徐英明走到一边小声地道:“你别到处乱看,我身后便是皇!皇帝想不露面儿,在这里热闹热闹,呆会你按照我的吩咐,不动声色地去安排一下,今个总得要让皇帝尽兴才行。”说罢,又低声地吩咐了几句。 徐英明先是吃了一惊,不过这种情形下见着皇,徐英明感觉皇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人,没什么特别之处,这才定了心! 一一记下苏三的吩咐,一边点着头,一边高声假意叫道:“你们先在这里歇一歇!等我里头支会了一声儿,叫你们进来,再进来!” 说完话,徐英明便急急地走回前边的楼里,先到二楼,与周盈盈小声地说了会子话,取了些东西后,这才走到太子这边儿。 太子原本很高兴的,但揭了幕之后,他就不是很高兴了! 因为娜仁格日乐跑到另一边的床,与一帮子女人混到一处,他这床,没有了娜仁格日光,他便觉得乐趣少了不少!又不好把娜仁格日乐给叫过来,害得他只能抓着徐江锦在床里头说话! 不过楼下不断地有好诗稿送来给他评,倒不是很无聊! 这二楼里也有一个小戏台!不过此时却不是唱戏,而是几个惯弄风月的金陵名妓,在头抚琴唱曲!低吟浅唱地,与一楼里喧闹,倒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倒是别有一番意思。 徐英明走到太子床边的时候,太子爷正在微笑地与索里图说着话儿,床里还坐着徐江锦,床前有两名宫里的侍卫立着。徐英明便在床前不远的地方,往里头叫了一声:“太子爷。” 赵广抬头笑看着徐英明,也不说话! 徐英明便笑道:“英明从外地请了个演戏法儿的班子!太子要不要赏看?” “演戏法的?好啊!”赵广正觉得无聊,自然是应允的! “不过,这二楼里地方小了些,就只能在一楼里演,呆会还请太子移驾到围栏边观看!”徐英明笑道。 “行了,你安排去。”赵广笑了笑,看徐英明下了楼,这才对索里图道:“有事你就说!说了这么多好话,绕了这么多圈子,一点正事也没说,本太子可没功夫听你磨牙!” 索里图忙笑道:“我京国王子完严楚前日派使来封,带了许多礼物,委托外臣送给娜仁公主!外臣此来,是请太子陛下允准外臣会见娜仁公主的。” 赵广的眉头一皱,心里极不舒服地道:“完严楚?本太子怎么没有听过你们京国还有这么一位王子?” 索里图呵呵地笑道:“楚王子是吾王第五子!相貌堂堂,风流天下。近日听说娜仁格日乐公主,才貌双绝,又访得娜仁公主正在封国出访,这才着外臣进献礼物的。” 赵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子醋意,粗声粗气地道:“知道了!回头我会告诉娜仁公主一声就是了。至于她见不见你,收不收完严什么楚的礼物,那可不是本太子可以管得了的!” 索里图仍然笑呵呵地样子道:“今日娜仁公主不是也来了吗?请太子爷恩准外臣,当面向娜仁公主呈情,以示楚王子的爱慕之意!” 赵广十万分地后悔,怎么就让索里图进来了!这不是扫兴吗? 便冷着脸道:“你也是一国的使臣?娜仁公主在那边会客,一帮姑娘在那里,连本太子都不好过去搅扰,你好不晓事!再说,今天是什么场合?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 索里图愣了愣!似乎并不在意赵广的指责!倒像似对赵广说的那句‘不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仔细地考虑了一番。 “好像是不太好在这个场合说,那还是请太子陛下帮外臣代呈。”索里图说道。 赵广不耐烦地点着头,道:“其他还有什么事吗?” “没了!哦,那外臣告退。”索里图好像才意识到赵广的不耐烦,急急地下了床,躬身退下楼去…… 徐江锦在一边看到索里图退了出去,有些纳闷地道:“有些奇怪啊!” 赵广见徐江锦在一边喃喃自语,收回目光问道:“奇怪什么?” 徐江锦忙回道:“这索里图,今天特地跑到太子爷跟前说这些话,难道不奇怪吗?完严楚想亲近娜仁的事情与太子并不相干,他为什么要找太子来说这件事?”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索里图既然知道娜仁公主在金陵,自然也该知道娜仁公主,是本太爷在负责照应!他要见娜仁,没有本太子爷点头,怎么可能?”赵广不以为然地道。 “虽然这么说!但真就一点机会也没有?娜仁在金陵的消息,现在是众所周知的,以后娜仁的行动会越来越自由,索里图只要等一段时间,便一定可以找到与娜仁见面的机会!” “那又如何?就算索里图私下里见了娜仁的面,难道还能瞒过本太爷去?与其偷偷摸摸地,不如光明正大的告诉本太子!这样一来,本太子要是刻意阻挠,才是落了下风,这恐怕才是索里图的真实意图!”赵广觉得自己说得非常有道理。 徐江锦也一时驳不出个什么道理来!事实太子的话,也十分的在理!但徐江锦还是觉得索里图的意思,不会这么简单,总觉得他专程往这里跑一趟,只为说这几句话,目的并不单纯! 难道是索里图知道了太子赵广对娜仁有好感,所以有意来拿完严楚来给太子爷添堵? 若是这样,那也太小孩子气了?应该不会是这样! 难不成,京人还真想与原人联姻? 一个是京国的王子,一个是原国的公主;索里图明日张胆地提出这件事情,会不会只是想把这个消息传出去,借这个消息,向原人传达交好的信号? 只是这个举动也太绕的远了一些? 京人要真想与原人联姻,那应该派使者,直接去原国才对!没道理在这里玩这个花花肠子啊!而且,他今天弄这么一出,回头这消息一传开,难道朝廷不会警觉? 京人这不是逼着朝廷,也唱来一出与原人联姻的戏来吗? 原人与朝廷正是谈判联盟的关键时刻!原人为了表示的联盟诚意,绝然不会阻挡联姻!至少,朝廷与原人联姻的阻力,比京人与原人联姻的阴力要小许多。 既然如此,这种时刻,索里图说出这种事情,那岂不是在提醒朝廷与原人联姻?结成更稳定的联盟?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还是说,京国人没有虑到这一层? 徐江锦有点想不明白! 他隐约觉着自己都可以想到这一点,京国人应该也会想到;京人既然可以想到这一层,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昏招!或者说,这根本就不是昏招,而是,京国人早就派和亲使到了原国!索里图今天来的意思,只是示威? 心中突突一跳,徐江锦立刻有些坐不住了,京人真要与原人联姻,那封国就要危矣!徐江锦立刻把心中所想,与赵广说了出来。 赵广听了徐江锦的话,脸色也不由白了白! 赵广脸色白的原因,并不是京原两国真要是联姻了,那封原两国的联盟自然而然就被瓦解,封国的形势就岌岌可危这些大事! 他在意的是:娜仁格日乐这么一个可爱的美人儿,怎么能嫁给京国那个完严楚! 徐江锦见赵广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后悔自己说得太直白了,这些毕竟是他的猜测!或许这只是京人用来扰乱朝廷的障眼法。在大家都认为京原已经达成联盟的时候,也许他们还只是在紧锣密鼓的进行过程中。 “太子不必心焦!这事虽然不小,但也不急在此一时。呆会这里结束,看看吴相有什么办法。” 赵广听到吴台铭的名字,心里才定了定!神情稍安,却急切地问道:“京人可以与原人联姻,我们也可以!立刻派出和亲使……不,直接派人给胜老传信,让胜老向原人提亲。” 徐江锦忙安抚太子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有什么好计议?京人的阴谋不是昭然若揭吗?就这么办。”赵广急切地就想把这件事情定下来! “千万不能急啊太子爷!要传信必需经过皇的首肯是其一;其二是:就算和亲!难道不要先定下来,与谁和亲?太子不要忘了,您还有一个正当年的弟弟。”徐江锦瞅了一眼对面的吴王。 赵广正要说话。 徐江锦便又加了一句道:“谁被提名与原人和亲,便显显得表明,谁在皇心中的位置更重要!也就是显显地表明,谁更有可能会是继承皇位的人选。吴王是不可能不争的……若是我们没有准备,突然提出这件事情,被吴王缓过神来,太子不是让皇为难吗?” 赵广眼睛不停地转来转去,最后终于平静了下来,轻轻地道:“那。” “咱们先议,而后突然提出,趁赵允还不知晓,不及布置之时,让事情完全地定下来。” “好!就这么办。”赵广轻轻地拍了一下桌子,就差要站起来了。 第94章,三德班! 吴王瞟着眼,看到索里图从赵广那里出来,便急急地下了楼。看也不往自己这里看一眼,不由心头一阵阵的火起!这也太不把自己这个吴王放在眼里了。 此时莫少华,正坐在赵允的对面!尽管莫少华看到赵允的表情有些怒意,但却像似没有看到赵允的表情一样。 他并不关心吴王与太子之间的那些事情,他现在只对桌面这盘炸鱼块儿感兴趣! 这可是个好东西,样子好看,味道也好,沾着酱吃,就更加来劲!难怪弄出这么大的场面,还真是值得一吃的好东西!听说武陵那边,只要是摆酒,每桌必得要一盘这黄金鱼块,否则那都不像是酒席。 啧啧,好吃。 赵允心中怒气未消,也拈起一块炸鱼块,收回目光,边吃边看了莫少华一眼,才慢慢地说道:“听说前几天,一伙闲人,围住了京人的辕所?这索里图倒是大胆,这个风口,还往外头窜。” 莫少华是个角色,从文官跳到武职,在步军九营总巡捕的位置一呆就是六年!而且还呆得稳稳的,不能不说这人有点儿本事。步军九营,零零总总的人全加在一起,虽然才五千多人,但却掌握着整个金陵城的要害!自古以来,都是一等一的要职显缺。 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在赵允要拉拢的名单中,都是摆在前头的。因此,赵允在莫少华的面前,倒也不摆什么吴王的架子。 莫少华见赵允对他说起索里图,便平声静气地道:“这个索里图看起来憨厚无害!其实是个无比滑头的家伙。他再不会无缘无故地冒着风险出门作无谓的事情。”莫少华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 赵允心中一动,心里头转过许多念头,却再也猜不出索里图来的目的。心知莫少华也不太可能猜得出来,就算莫少华猜得出来,只怕也不会明明白白地说,毕竟莫少华这几年,对自己是若即若离。既不亲近自己,也不疏远自己。便转了话题,与莫少华讨论起这炸鱼块来。 赵允还是第一次尝这炸鱼块,几口吃下来,倒还顺口!关键是这滋味儿,吃起来总感觉熟悉,却又可以肯定,绝不是自己吃过的任何一种食物!这种浓郁的香味,嚼起来的质感,用来下酒,那真是绝好不过的。 说起炸鱼块,莫少华也是来了兴致,又吃了一块才笑道:“来前,少华还专程了解过这任记的炸鱼块!听说,这小小的炸鱼块,还分了许多种类。用不同药材浸渍的炸鱼块,当有不同的效果!而且这酱料还有讲究,有女人吃得,有男人吃的;听说,这吃法也有讲究,似乎有个三吃之说。” “哦,原来还有这么多说道在里头?少华说给赵允听听。”赵允颇感兴趣地问道。 莫少华正要详细道来,却听楼下一声锣响。只听一楼里全部安静了下来,徐英明的声音在一楼里响起:“好诗还要慢慢地出来,众位才子诗人官家先歇歇脑子,本店为感谢众位赏光,特意请来了大名鼎鼎的‘三德班’!据说这个‘三德班’是无所不能,能文,能武,能说会唱,就是神秘的变戏法儿,也是手到擒来!” 徐英明一边说着,一边指着身边,请了四个载着娃娃头面具的人。 一楼里便有人笑道:“‘三德班’?没有听说过啊!” 又有人也跟着道:“能武,这个好说!江湖汉子,谁都有两手;变戏法也好说,他们毕竟是靠这个吃饭;说说唱唱,那更是本能的行当!可这能文?是不是说得过了些?这不是在和咱们比嘛,哈哈。” 一众人都大笑了起来。 徐英明微笑地看着众人道:“这个英明可就不知道了,各位要是感兴趣,尽管试试他们。请!”徐英明请‘三德班’的四个人在前头站定,这才一让身子,闪到一边。 三德班的四个人,自然就是赵普,郭德,查理还有苏三四个人!赵普是起了玩心,苏三是陪着赵普玩儿,郭德是小心地侍候着赵普玩,查理则是硬着头皮守着赵普玩。 这场合一摊开,自然是出这个主意的苏三首当其冲! 站在一楼的最前头,前面是人挤人的人,楼是头挤头的头!赵广与赵允分坐了围栏的两头,都坐在围栏后头,往下看! 能坐到楼去的人,都是非亲则贵的!苏三瞄了一眼,只见倒是女人挤得多,俱都指着自己这四人的扮相,笑呵呵地议论纷纷,很是热闹。 苏三往前一站,并不像惯常跑江湖的艺人一样,张口就来!而是静静地立在那里,娃娃头转动之间,竟然压下了楼内的杂音! 先不说话,而是不紧不慢地把两只袖子缓缓地往折起来!一言不发,摊开双手,前前后后地给众人看,然后快速地一抬手,往自己的右方空中一抓,凭空里抓出一支头钗来。 众人齐齐一惊! 心知是变得戏法,但这变戏法的人,显然经验很丰富,控制场面很老道! 一手,先压住了场面,不经意间,就来了这么一下。虽然在变戏法的行当里头来说,这也算不极出彩的变法,但这简简单单,干净利落的一抓!就现场这感觉来说,却不能算是差! 因此,有几个年轻的学子,便齐声叫起‘好’来! 几个金陵府里的学子,见着叫好的年轻学子,都是外路来的,没有见世面的乡下小子……都不由光着眼直勾勾地看着他们!弄得这几个叫好的年轻人,有些不太好意思! 苏三手里拿着头钗,却不放低!而是扫了众人一眼,变着声音道:“这头钗是现场一位姑娘头的物件,想要回去话,便支一声!” 众人一听苏三这么一说,又是一惊,连忙朝苏三的手去看,见头钗是果然女人的样式,便一齐朝女人的头去看,更有大胆的才子,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大胆地朝楼,光明正大地打量去了! 娜仁格日乐刚才听赵广问她,是不是认识京国的完严楚!心里正揣测着,索里图刚才来见赵广,是不是与完严楚有什么关系! 心里模模糊糊好像似猜到了些什么,正要往深里去想的时候,却听见身边的赵倩大叫了一声!把她吓了一大跳,急急地拿眼来看赵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那不是我的头钗吗?”赵倩瞪大着眼睛,一手摸着头顶,一手指着楼下苏三手里那支头钗惊叫道。那样子,就好像是见着了鬼似的。 第95章,查理演武! 娜仁格日乐虽没有对楼下新来的三德班,投入太多的注意!但被赵倩这么一咋唬,便也是一脸的好奇!看了看赵倩,又看了看娃娃面戏法师手里的钗子,隐隐约约感觉,好像确是赵倩头钩的样式。!。心知这变戏法,一定是假的,可是再也想不明白,赵倩头的钗子,怎么就跑到戏法师的手里。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连串通一气的可能都没有,再说赵倩也不可能与这个三德班串通!倒是有些门道。 赵广也早是一脸的惊异,立起身隔着娜仁格日乐,别着头问赵倩道!“你没有看错吗?” 赵倩道:“确实是少了一只头钗!我记得明明是戴了两只的,就不知那只是不是我的。” 赵允对着身边的侍卫道:“取过来给和怡公主瞧瞧!” 赵允身边的侍卫便通通地跑下楼! 这一变故,把楼下的人也都给唬住了!能变出头钗那是一种本领;可隔着这么老远,能把公主头的头钗给变到手里,那可是另一种本领!要是真的,这也太神了。 那侍卫接过苏三手里头钗,从众人让开的通道里,再跑楼去……便听到二楼里公主高叫道:“啊!这,这真是我的头钗!这怎么可能?” 赵倩拿着头钗,愣愣地看着苏三。 苏三不理睬赵倩的惊问!而是施施然地,对着众人打了个团揖,这才呵呵一笑道:“献丑了!今天三德班借任记这块宝地给大家献艺,两厢里一见,这就算是缘分!俗话说,台伸一伸手,台下费十年阳寿。能拿到这里还演的,那都是花了功夫的!好不好,自然是众位说了算,但只要大家看到一点好的地方,不忘记叫个好,那三德班就算是承了大家的情!三德班之所以叫三德班,是因为,有艺德,武德,文德!文武艺这三样是样样精通。” 这话苏三是有意要往大里说的,眼见着台下众人要鼓骚起来,苏三立刻又道:“诸位先不用急着评论,有没有,精不精通,且容三德班伸伸手,便知。”一边说,一边又是往空中一抓。 却是抓来一手的银票。 众人一惊,有几位连忙就往怀里去掏银票,生怕自己的票子被摸去了……却是虚惊一场! 却听任记的徐掌柜的突然大叫一声道:“哎呀,我我的银票。” 苏三哈哈一笑道:“非也非也,这五百两前一刻是你的,但这一刻却是三德班的!徐掌柜可是说过,只要不演砸,愿出五百两台费的话?” “这话倒是说过,但你这才刚开始,谁能保证你不演砸?”徐英明顶着苏三道。 “哈哈……三德班演一次成一次,就从来没有砸过场子!”这话苏三说得很有底气!确实没有砸过场子,因为今天才是第一次演嘛。“是文,是武,是艺今天可着诸位挑!老二,给大家伙露一手。” 老二便是查理! 查理听到苏三的吩咐,也不支声,轻轻地往边走了两步,行到一张桌前。也不见查理如何运气,只是用手很随意地在桌面拍了一下,然后转身就往回走,看也不看! 直等查理走回来,在苏三的后头站定,才听那桌子‘哗啦’一声跨了,桌的杯盘碎了一地! 吴王看到这位老二有这样的武力,也不禁有些咋舌!这三德班,还真是不同寻常啊。 杜兴在门前看到这情景,有些不太服气地嚷道:“怕不是在桌子做了手脚。” 众人听了杜兴的话,便去查看那桌子,只见那断口都带着茬,是硬生生震断的,再也没做什么手脚。 杜兴是习武的出身,心道:若有这样的武力,怎么可能在戏班子里卖艺。便不肯信,叫道:“好,今天杜爷就来领教一下,你这个样样精通的三德班,能在武精通到什么地步。” 人群一闪开,杜兴便刺虎虎地就冲了过来! 杜兴的身手怎么样,查理是再熟悉不过了!原本就是从侍卫营里出去的,这么多年火爆的脾气还是改不了。看来莫少华并没有给他什么苦头吃!既然如此,那自己就不要留手了。 吴王对莫少华一笑道:“这三德班的口气还真是狂啊!不过,这人的功夫却不是假的,杜兴是你的人,你熟悉!依你看,杜兴有没有胜算?” 莫少华自负地一笑道:“若是杜兴没有胜算,那整个步军九营里,就再没有此人的对手!”莫少华虽然没有明说杜兴有胜算,但这语气自然是认为杜兴不会输的。 一楼里的众人见杜兴冲了过去,便一齐往后退了退,腾出一小块场地!苏三也领着赵普郭德往后闪,却高声对查理道:“今天是任记开业大喜的日子,随便露两手就得了。” 楼里传来一阵嘘声!见过乞好讨巧的班子,可还没见这么牛气哄哄的班子。怎么能把话说得这么满?这不是有意把人的火气,往拱吗?不应该叫三德班,应该叫抬杠班! 杜兴听了苏三的话,冷冷地哼了一声道:“要是你们三德班输了,放下那五百两,赶紧滚蛋!” 苏三听了杜兴的话,这才恍然!敢情是苏三与徐英明在这里唱了出一双簧,反倒让杜兴觉着徐英明不太愿意出那五百两,所以这是帮着徐英明找场子来了。 悟是悟了,可苏三却不会放过这个顶杠的机会,笑道:“那要是三德班滚不了蛋,那这位杜爷准备怎么处?” 杜兴一拍胸口道:“杜爷要是输了,杜爷滚蛋!” “好!杜爷是条汉子,三德班输了滚蛋,这五百两放下,三德班再赔五百两!杜爷输了,只要滚蛋就成了。呵呵。”苏三轻轻地笑道。 “谁要占你们这戏班子的便宜!要是杜爷我输了,爷赔给你们五百两!”杜兴挺着脖子道。 徐英明在一边听到,忙前道:“这三德班也太张狂了,十分地感谢杜爷出手治治他们这脾性!只是不论输赢,涉及到这钱头的事情,都应该是任记的首尾!再也论不着杜爷自个儿出钱的。”说罢掏出五百两银票往桌了一拍道:“杜爷,您放心大胆地打!大家都看好你。” 查理看了徐英明一眼,心道:这任记的掌柜,倒是个角色,真是不遗余力的挑唆啊。不过这满场的人,就没个眼睛亮一点儿的?既然是走江湖的戏班子,不讲和气生财,不图逗人一乐,反而一来就这么给众人心里添堵抬杠,有这样的戏班子吗?怎么就没人怀疑呢? 众人还真没有查理这层想法! 其实查理算是旁观者清,而其他人则是当局者迷!现场的人,都被苏三那两抓和查理那一掌给震住了!根本没有细想的时候,便又被苏三的几句话,一齐挑动了心情,哪里会去想,戏班子应该是老打打实地给他们表演,再不是来给他们下套,挑着他们比试,挤着他们抬杠的。 因此,一个个疯了一般,都给杜兴加劲道:“杜爷,给这小子来一下!让他们这些小地方来的草台班子,知道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杜兴显然是忘了查理刚才拍散了桌子的那一掌,被台下众人吹捧的有些飘飘然!便对查理一拱手道:“请!” 查理并不说话,也拱了拱手,算是回应! “你要不要把这娃娃头给取下来?别输了怪这头套子碍事哦!打起来,爷的拳头可不认人。”杜兴呵呵地笑着。 查理却静静地摆着姿势,并不搭理杜兴!他虽然对杜兴的本事知根知底,但是次吃了苏三的亏之后,他再不肯轻视任何一个对手,因此,他用足了十分的精神! 杜兴见查理举止沉稳,并不被自己的言语所动!又看不到查理的面部表情,所以也无法确定这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于是心里也提了小心! 他既然可以在步军九营里武技号称第一,自然也不是浪得虚名!他的武技也自然是有不凡之处!因此,他自信对付一个江湖买艺汉子,还是不会输的…… “小心了……”杜兴喝了一声,双拳一攒劲,呼呼地,便欺身而! 查理认得这是杜兴惯使的流星拳! 这流星拳不打则已,一打起来,一拳紧似一拳!不仅打起来虎虎生风,很好看,很有气势,而且也自有历害处!最历害的地方,就在于这拳法一拳紧似一拳的压力! 但没有大成之前,这拳法就有点落入下乘了!说难听一点,就是样子好看一点罢了。 不过,杜兴算是在这套拳法,有些小成!若是功夫不如他的人,或是差不多的人,应付起他这套拳法来,那是颇感吃力的,稍不留神,便要吃他的大亏。 但对于查理来说嘛!这拳法就不够看了。因为,查理清楚地把握着,这套拳法的致命之处! 这套拳只要打得人,气力长,那是越打越历害的!反过来说,那就是越靠前,这拳的威力就越小,特别是这开始的第一拳,威力是最小的…… 因为,流星拳的一切变化都要从这个第一拳开始。 由于绝大多数人,在前几招时,都不会便出全力,所以都会错过杜兴最弱的弱点。 可今天杜兴碰了自己这么个高出他一层,而且又熟知他拳法要害的人,这就只能算杜兴倒霉了!要是两人以真面目相对,杜兴就根本不会伸这个手。 只是现在嘛……哎,杜老弟,对不住了,要是平时,就让让你,至少要等你打出点彩头,再险胜了你。只是今天这场合,苏三那里要求的是完胜,而且皇又跟这里瞧着! 自己新败了苏三,若是再与杜老弟你游斗,那就太让皇失望了。 对不起了,老弟! 第96章,皇帝演文! “嘿!”查理平实的一拳出去,一副硬碰硬地架式! 杜兴心里骂了一句土老冒,只知道硬打硬!却不敢拿自己的拳头与查理的拳头撞。原本就是虚晃的一拳,当然就飞快地撤了回来,身子一侧,正凝力准备后手! 可是查理却没有给他后手的机会,直直冲出去的身体,居然像是料到杜兴会往边侧一般,居然违反运动规律,也是一侧身,狠狠地撞在了杜兴的身。 随后,杜兴就看着自己的身子飘起来,直直地撞在人群里,撞倒好些人,才倒下! 杜兴惊诧地看着查理!屁股坐在冰冷的地面,一只手撑着身体想站起来,可另一只手却连忙捂住胸口,感觉胸中气息一团乱麻,竟然隐隐有受了内伤的前兆。 心里一沉,脸便白了白!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气息不稳,只觉得手脚发麻,只怕是打不成了。 徐英明连忙引着店伙计跑过去,把杜兴扶起来!杜兴一把推开店伙计,带着气,自己硬挺着站了起来! 徐英明见杜兴要暴走,再不想他在皇帝面前出丑,以后自己还要指着他帮腔呢。因此连忙近前,用极小的声音道:“听老徐的话,赶紧认输,自有你好处……”徐英明极快地说完,却大声地道:“杜爷,你没事儿。” 杜兴在南门这一块,天天与街油子打交道,听了徐英明的嘱咐,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徐英明这么说,但他的脑子却是反应极快的。再说这架也没法打了,一是自己受了伤;二是,今个是任记开业,没道理把场面闹大。 因笑道:“没事儿!倒没想到这大个子,这么大的力气。倒是杜某大意了,哎,算了算了,既然被摔倒了,这个输杜某认了。徐掌柜!那五百两是我输了的,不能让您白出,回头我给你送五百两银子过来。”说完洒然一笑,丝毫都不介意的样子。 众人见杜兴这么快就被摔了下来,再见他不让店伙计扶,以为他站起来要大发雷霆的,谁知道他竟这么说了,不由大跌了一回眼镜,却感到有些不过瘾,只不好跟着叫嚣罢了! 那边苏三见杜兴认了输,便笑道:“多谢杜爷的赏!今个是任记开业的大喜,这演武嘛,有点不太象样子!不如就让三德班给诸位演演文?” 众人见苏三这般说,那还了得?演武大家不去,这演文那不是找死?班门前弄斧,这么文人学士面前舞文,这下要不叫这个三德班踢到铁板,众人哪里还有面子? 因此,一齐叫嚣了起来,一时之间楼内乱哄哄地乱成了一片。 苏三却压下众人的声音道:“听说今天有位巨学大师周济济老在场?那三德班也不摆自己的规矩了,就请济老定个规矩,我们三德班的班主黄大师,依着规矩,向诸位领教!并请济老做个公正的评判。” 让济老主持这个话,众人是不反对的……但是苏三说,什么黄大师,什么一一向众人领教的话,就太狂了一些。不由又是嘘声一片。 苏三算是杠去了,冷笑道:“刚才演武之前,也是一片嘘声,可结果如何?结果是:三德班已经赢了下五百两!”一边说,一边一抓,变出五百两,往桌一扔! “再加,三德班出演的谢银五百两!”又变出五百两的银票一扔! “我们三德班再添些体己钱。”一边说着,一边双手在空中乱抓……左一张银票,右一张银票……纷纷地落在桌面。然后看着众人道:“若是三德班演文败了,这些就全赔给你们。” 苏三这一通乱抓,抓得大家眼都花了,还真有人前去验那银票,一张张地查下来,叠在一起,居然有一万两之多!害得大家又是一通乱翻,怕是苏三偷了自己的钱,幸好不是。 这戏法变得有气势,虽然只是简简单单地一抓,但抓得好看,这一点大家是服气的!只是苏三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能让人的肺都气炸! “比了,比了,谁怕谁。” 徐英明也是不忿地叫道:“哎,好你个三德班!今个叫你们来,可不是给大家添堵的,小瞧人是不是?告诉你们,今天你们算是碰了对头!这楼里,可是汇集了大封朝里,为数众多的才子!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就休想讨了好去!” 苏三却笑道:“哪里那么多费话,比就拿钱出来!” 徐英明却有些为难,他哪里有那么多银两!只好朝二楼的周盈盈看了看,却不说话儿了…… 周盈盈一直关注着楼下的变化,见徐英明向自己求助,而满楼里的人,也是一脸的希翼!便一摆手,对着苏三笑道:“倒是想知道:是三德班历害?还是咱们这些才子们更胜一筹!这钱,任记出了!三德班不会怕我们任记跑了,才一定要逼着我们,真金白银地拿出来?比就是了,输了自然有钱给你。” 众人一齐叫起好来。 苏三挠了挠头,可却挠到了娃娃头。 “难道还真要任记真金白银地摆出来?”周盈盈轻笑道。 苏三忙道:“不用,不用。” 可苏三的话还没说完,周盈盈却打断了苏三的话道:“来呀,取两万两来!” 周盈盈身边使女便从怀里掏出一叠子银票,数出了两万两!众人看在眼里,暗暗咋舌,这任记也太有钱了。 “要比就比两万两啊!一万两够干什么用的?”周盈盈笑道:“就怕三德班没有这么多钱!” 众人听了周盈盈的话,便一齐朝三德班起哄!感觉算是小小地报了一仇。 苏三被周盈盈一激,再听到众人起哄,也很硬气。大声地道:“两万两,就两万两。” 说罢,抬手就要抓! 却险险地又收回了手笑道:“先欠着!输了一总给你!姑娘该不会怕我们跑了?” 苏三这举止,引得众人一阵发笑! 周盈盈却大方地道:“好啊!没有钱,还有人嘛!正好后院里缺个烧火的人,你正好挺能吹的,烧火最合适!” 众人更是一阵大笑,俱都被周盈盈的风采给吸引了过去! 第97章,皇帝演文!(二) 其实这框架都是定好的设计,虽然没有约定说些什么具体的话,但配合的意思,苏三已经交待过了!便是济老那里,也是递了消息的。不过,对济老说,就不能说是皇上想玩儿,而是说皇上想考较考较一众才子们的诗文!否则济老要摆起圣人的嘴脸,那皇帝脸上也是挂不住的。 好在,济老心知苏三再不会这么胡闹,自然是以为皇帝怕在深宫里,得不到确实的消息,才想出这么个法子,对一众才子,实地考查一番!因此,自然是很愿意配合。 这也就是说,由济老定规矩,这将要开始的演文,也必然是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杜兴见济老那边正与几个人商议着怎么演文,便把没事的徐英明拉到一边,小声地问起刚才他那番话的原由! 徐英明因要结好杜兴,便在他耳边小声地把原因说了一番!杜兴听了大吃一惊,眼睛在三德班这几名娃娃脸上,看来看去,自然就猜出哪个是正主儿!不由对徐英明道:“干嘛不早点儿说,害我上去丢脸!我哪里是老查的对手!” “就现在说,都早了!而且这事本就不该是我说的!要是被皇上知道了,怪罪不小!杜爷可千万不要走了口风,要不然可是害了英明!其实英明要是早知道知道杜爷会较这个真,一准就先知会杜爷了!不过,杜爷也不用挂心。您虽然败了,却败得爽直,皇上那里看见了,只有欣赏的份。” “哈哈,说得也是!不过,这还是老徐你及时关照了一下,否则现在杜某可下不来台!放心,这事,我保管谁也不说!”杜兴笑呵呵地应着,头顶上的冷汗都冒出来了。我地的个亲娘嘞,要是刚才撒起野,玩起赖来,惹恼了皇帝,今个可就算玩完喽。幸好,幸好…… 不过,还是要怪老查,居然下手这么狠!为了在皇上面前露脸,就这么狠地踩自己,真是太不人道了!就不能给老弟长长脸? 赵广在楼上对着一脸若有所思的娜仁格日乐笑道:“抛去这三德班的狂妄不说。单就说那人的一抓之功,还真是有点儿看头!只不知道,这人还有没有其他的戏法,若只是东一抓西一抓,倒显得单调了一些。” 娜仁格日乐笑了笑道:“嗯!好像是单调了一些。” 娜仁格日乐有些心不在焉,因为她的心神,一定就在想刚才索里图上来的事情! 她清楚地知道:索里图在赵广面前提及完严楚,必然与她有不可分割的联系!否则,赵广不会在索里图与赵广提到完严楚之后,便立刻问自己认不认识完严楚的话! 只是索里图为什么要在赵广面前提起完严楚?她虽然暂时还没有头绪,但她却知道索里图这个人,不简单!所以,尽管楼下的演出,吸引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却没有引起她的全神关注!因为她要是弄不清索里图的目的,她会寝食难安的。 二楼的另一边,吴王看着脸色不虞的莫少华笑道:“怎么?不高兴了?属下两招之内就被人收拾了,不高兴?” 莫少华却摇了摇头,看着吴王道:“少华是在想,一个两招之间便把步军九营武技第一人的杜兴给撞飞!这人的武功也算是极了得的了。” “这是自然。” “那这么了得的人物,却在戏班子里呆着,吴王不觉得奇怪吗?” 赵允愣了愣! 莫少华又道:“少华身为金陵九城总巡捕,金陵里的大事小情,再也瞒不过少华的耳朵。这个三德班,少华之前根本没有听过,少华很好奇,这三德班,怎么会凭空出现?” “少华的意思是这三德班很可疑?”赵允倒是听出莫少华话里的意思。 “可疑不可疑,倒还谈不上!毕竟是他们才那几个人,而且又是任记请来的,只是感觉有些怪异罢了,感觉不同于其他的戏班子。” 莫少华看着一楼台子里的那几个娃娃脸,心里想着这些面具后头,可能会是什么人? 难道说,是任记有意请来的奇能异士,又有意让他们在楼里唱了这么一出对台戏,刻意弄出一些气氛,搞出一些兴头? 仔细地想了又想,再把前前后后相关人员的表现,再思考了一回,居然是越想越感觉正应该是如此!不由嘴角露出微微的笑意。 原来是戏外有戏!这徐英明还真是煞费苦心! 正思索间,那边济老已经立下了规矩! 规矩很简单:自称黄大师的人,写一首诗!楼里客人也写一首诗!两边的诗稿都交到济老那里,济老先比两份诗稿的字,再比两份诗稿的诗!只有字与诗都优胜者,才是最后的胜者! 这规矩确实很简单,也实用,而济老也有资格做这样的一个评判,因此众人自然不会反对。 济老说下了规矩,那边就有人开始准备起文房四宝!先是三德班黄大师身前设了一个小桌,铺上了笔墨!紧接着,店伙计又在众才子中间,也设了一桌! 有心急的才子,自认为自己的字和诗都可以的,便抢着先儿,飞快地录了几首,交到济老那里! 因为只留一首,所以济老也不说话!接过诗稿后,认真地扫了几眼,把几首诗作在手里一比。先不看诗的内容,只就字上去看,却见这几首诗的字,都入不了他的眼! 济老自己是书法大家,于幼稚的笔法自然是一眼便能看透。遂只挑了首字稍好一些的,留在手边! 黄大师负着手,并没有拿笔,倒像似要等众才子先选出最好的,再动手的意思。 便有几个字写得不俗的才子,忍不住了!也上前露了一手。 济老这回用了些心思,在这几首里挑来挑去,仍旧只是看字,倒挑出一幅好字来!遂把其他的诗作,包括前一轮挑出来的诗作,都打了下去。 众人看济老一言不发,挑出来的电}脑]访问o。字,也不给众人看,只管挑出最好的!虽然都没什么意见,但众人可不敢再随意动手了,这么多人在一起比字儿,济老又只挑其一,那势必要打压下许多人。因此,都不往书桌前去了。便一齐看向所谓的黄大师。 赵普见众上所注的都是自己!不由开心起来。不以皇帝的名头,却得到这样的关注,对他而言是一出生,就没有体验过的经历。因此,他的心中既是新奇,又是高兴! 遂提笔,发挥自己最大的实力,着意地写了一首诗出来。 济老之所以定下先看字,再看诗的规矩!那当然是因为,赵普也是书法的大家。这个规矩对赵普是最有利的。 赵普于前朝的各种字体,都有精研,而且自己于书法上也极有创新!一手字,写得是美轮美奂,极尽完美之能事,便是书法大家看在眼里,也只有欣赏的份儿。 因此赵普写完,把诗稿交到济老手里时!济老只看一眼,便把刚才留下来的,才子这边儿的诗稿,给打了下去!却仍然不给众人看赵普写的诗稿,害得众人的心里,都七下八下的,那谈笑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眼见再没有人敢上前露一手儿,大家心里发急!再不想会被这娃娃面给比了下去,却见一人缓缓地走到桌前! 这人是翰林院的高在先。高在先是靖元元年的进士,在本朝算是名声在外。别人取中进士,靠的是全副的文采,而他取中进士,靠的是一半的文采!另外一半,却是字! 真得就是一笔好字,连皇帝都赞赏不已! 如今又过了十余年,他在翰林院,天天打磨那笔字,必然是又有精进!与年轻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众才子们平时练字,因寻不到皇帝的真迹!便有许多人是拿着高在先和秦佩松的笔帖做摹本,日日研修的!这下见到高在先本人亲自下场,众人不由都放下心来。 高在先也不言语,轻轻地站在书桌后,先静静地稳下心神来!今天他是依着秦院正的交代,代表翰林学院出来露个面儿的,没想到还碰着这么一出文事。眼见三德班那位所谓的黄大师,一出手就把学子们的字给比了下去,他自讨再不出手,还真让这三德班得了势去。倒显得金陵城里无写字的人,这可不行! 先默作了一首诗,然后稳稳地用笔写了出来。 早有学子上前,把诗作递到济老那里! 当世书法有大成的大家,其实并不多,谁的字好,谁的字略输一筹,其实圈子里的人,心里基本上都是有数的!原本大家都以为,高在先的字上去后,直接就可以把黄大师的字给比下去。 可是济老左看看右看看,最终还是把高在先的字放低,目光扫着众人道:“若是没有更好的,那便勉强取了高先生的字!” 此话一出,高在先的脸上便红了一红,继而又白了白!整个楼里,也是一片惊呼。 济老的公正,大家自然是信得过的!就别说这些年轻的才子,便是这楼里一众的官员,有一些,还是在济老手里调教过的。高在先自然没有去置疑济老的公正,而是极为诧异地看着娃娃头的黄大师,心里在盘桓着,是什么样的人,又写了什么样的字,竟把自己的字都给比了下去。 现场的众才子,见高在先的字都被比了下去,都一个个噤若寒蝉起来。原本那些得意洋洋的表情,早就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一个个像霜打过了的茄子。 第98章,皇帝演文!(三) 苏三便激道:“这才是比个字儿,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挑不出一个写得好点儿的?” 这一激自然是引起了众怒,可这怒却偏偏无法发泄出来!技不如人,只逞口舌之利,并不是文人的风格…… “我来。”只听二楼里一个声音传了出来。 大家抬头去看时,便见当朝太子,已然站了起来。 高在先见赵广站了起来,不由略觉宽心!别看太子年纪尚轻,但这书法讲究是天赋和境界!身处皇宫禁宛,集揽众家之长,首先太子在书法的眼界上,从一开始,便比所有人都高出许多层。再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整天有一个大师级的人物,耳提面命,提点精进,赵广的字能不好吗? 何况赵广自小喜文,于书法上是极具天赋的,当今皇上也说过:假以时日,必然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这楼里,若是太子的字,都无法与这神秘的黄大师相提并论,那这普天之下,恐怕能有机会胜出的人,也不多了。济老倒是算得上一位,可是今天济老是主持者,自然是不可能上场的!若真是济老上场了,就算赢下来,那也是给这黄大师长了极大的脸面…… 太子看着一众女子用崇敬的眼神看着自己,肾上腺自然是飞速地往上窜。与人面对面这样直接的比试,于他而言是从来都没有过的事情。 在宫里,碰着喜庆的事情,也会写字作诗!但是那种场合之下,父皇一般都不许他动笔,盖因他一动笔,群臣就鲜有敢动笔的人了。今个这个机会,倒是难得。 不过,高在先都被比了下去,自己也不能大意。 早有店里的伙计,在徐英明的示意下,把笔墨纸砚送了上去。 赵广提起店里准备好的笔,便皱了皱眉头!这笔毫有些粗,并不如自己常用的笔好!不过高在先与那位黄大师,也都是用得这样的笔,他自然也不好说,换一只好笔来。 别人可以用这样的笔写,他自然也可以!只不过这感觉稍稍差了一些而已。 为了保险起见,赵广先在一张纸头上练了几笔,熟了笔锋,这才正式作起诗来! 作诗他虽不杰出,但那么多师傅教下来,差也不可能差到哪里去!虽不是文采飞扬,却也可以算得上是工整得体,今个儿赵广好兴致,因此已得了几句。 因写道:主人有鱼欢今朝,请奏鸣琴金陵客;一声已动物皆静,四座无言日欲沉。 写得是刚才楼里弹琴几个妓子弹琴时的情景!虽然赞得有些夸张,但也算是应了个景。 早有侍卫上前,取了赵广这幅字,下楼交到济老的手中!一众人便吊着眼,往济老身上看去! 赵广也是一脸的紧张,生怕自己的字被济老给打下来,落了脸面!不过,按道理是不会的,虽然书法到了一定的程度,很难说谁好谁差,但济老既然留了高在先的字,就没有道理会打下自己的字! 自己与高在先,在书法上都多有浸淫,断没有取高在先,而舍自己字的道理! 只见济老一手拿着高在先的字儿,一手拿着赵广的字儿,左看右看!再把那位黄大师的字儿拿起来瞅了瞅,最后只得招手对高在先道:“在先!你近前来。” 高在先在济老面前是执晚辈礼的,忙趋前几步,拱手道:“济老!” “在先的字与太子的字,都好!但,咱们不好以多取胜,因此两幅字,只能取其一!太子的字与这位黄大师的字儿,有些异曲同工之妙,为了好比较,所以取了太子的字!”济老一边说着,一边把高在先的字儿递了回去! 高在先哪里敢有脾气,他看过太子的字,知道两人之间实难分出高下!太子的字,婉约而柔美,颇为世人所好,所以,多数情形下,太子的字更让人喜欢一些,这无可厚非!何况这种场面下,难不成倒要把自己的字给捧上去,把太子的字给打下来吗? 因此,高在先连忙把自己的字接了回来!便有学子挤上前,要看高在先的字!高在先也不藏拙,便把字交给众人去看。 众学子,一看之下,便再也不说话了!如此好字,都被刷了下来,而且听济老之前的语气,似乎那黄大师的字,还要好上一些。都不禁吸了一口凉气,原来这三德班之所以这么张狂,是真有底气的啊! 于人最得意处,打击人的自信心!犹如单刀直入,又犹如泰山压顶,最容易让人崩溃。 学子才人们,最得意的是文采和学识!而这其中,书法又是基础!若是有人在这上头,把他们给比了下去,他们哪里狂得起来? 于此同时,赵普心里可是很得意! 诗就不论,他对自己的字,还是很有底气的。之前,他心里还有些不确定!因为他每天被身边的人吹捧着,什么也不敢深信了。直到济老把一众才子的字儿,都打了下去,又见自己也特别喜欢的在先,字也被打了下去,却换上了太子的字! 这下,他心里有了底气了。 知子莫如父,赵广有几斤几两,他这个做父亲的,岂会不知。 吴王赵允在一边冷冷地打量着赵广,见赵广全副精神都在济老身上。不由心里暗笑:不过就是写个字作个诗而已!这东西能治国?这东西能让封朝强大?这东西能让封人把京人打回老家去。 “不务正业!” 莫少华装没有听到赵允小声地低骂!而是静静地看着济老公布最后结果。 莫少华是文人出身,对太子自然是没有成见的! 治国者,多练些文,绝对只有好处,而没有坏处!但治国者又不能专习文,把自己整成一个文学大家,书法大家也是不行的。 人一生的时间毕竟有限,能在某一个行当里出类拔萃,绝然是不易的事情,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若是治国看~书就}者,把时间全花在另一些事情上头,那对于国家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在这一点上,莫少华又是欣赏吴王的。 皇帝就应该勤于国事,而不是浸淫如此小技。 济老清咳了一声,轻快地把太子的诗稿与三德班黄大师的诗稿,在手里快带地换动了几下!才一招手请人把这两幅诗稿挂在两边的柱了上道:“为公平起见,老夫也不敢妄断!这两幅诗都换动了,只要太子不支声,这位黄大师也不支声,那就没有人知道,这两幅诗作的真正主人!现在挂出来,交给大家评判,喜欢哪副字,大家便站到那副字的那一边!开始吧。” 一时之间,一楼里乱作了一团,人头涌来涌去。不过,也就是乱了那么一会子,没用多长时间,绝大多数的人,都站到了济老的左手边! 赵广勾着头往下看,心里是痒的难受!他很想知道左手边的那字,是不是自己的,可是却持重着,没有说话! 济老打眼看过后,并没有什么额外的表情,而是慢悠悠地道:“比完字,还有一项,是比诗!这事也交给大家来完成了吧,大家觉得哪首诗好,便站到哪首诗一边。” 众人看字的时候,也是看了诗的。显然是济老左手边,这诗更好一些…… 因此,右边本就不多的几个人,又过来了几个。 济老轻轻地看了太子一眼,却仍然慢慢道:“好!两项都比过了!综合起来看,谁的更好一些,仍然是大家来评!不过,在最后结果出来之前,老夫还是要提醒一下:这最后一选,可是关系到二万两的赌注,还有满楼学子们的脸面!可要慎重哦!现在开始选吧。” 济老也是聊发了一下少年狂,边说着这话的时候,边拿眼睛,看了一眼右手边的少数几个人! 已经站在济老左边的这些人,自然是不会动的!选字的时候,站在了左边;选诗的时候,也站在了左边;没道理最后综选之时,却站到了右边去! 而站在济老右边的人,看到济老那眼色,不由心里打鼓。虽然自己选的这字也不错,诗也还过得去,但这是不是太子的可搞不清楚!万一要是这字,是那牛气哄哄三德班的字,那岂不是丢了他们的大脸? 济老刚才那下眼色,好像在暗示着什么?想来济老再不会长了三德班的志气,落了文人的面子,便心中一动,一齐都站到了济老的左边。 济老微笑地道:“都选好了?不动了?” “不动了。”一众人看到济老表情轻松,都以为大局已定! 赵广见这情形,也感觉济老左手边的字,应该就是自己的!也是,自己的字走得是父皇的路子,这一楼里尽多官员,平时很有机会接触到父皇的字,也自然知道自己字的风格,就算自己的字差一些,他们也再不可能选错了。 想到这里,赵广心中大定,顺手一抄,把茶杯夹在手心里,舒服地喝了起来。 济老却是搞怪,对着众人道:“那大家把左边的那首诗,念出来!事情,便有了结果。” 有几个要拍太子马屁儿的官员,便齐声诵道:青鸟衔葡萄,飞上金井栏。美人恐惊去,不敢卷帘看。 第99章,挑衅 “咣啷。”一声闷响,只见太子手里的茶杯从二楼跌落在楼梯板,然后“骨碌碌”地往下滚。 再看太子的脸色,早就白得不成人样儿。 众人心中一沉,特别刚才读诗的几个官员,都把脖子一缩,闪进人群,再也不敢露头!许多人都在心里叫糟,不知道这局如何收场! 太没脸了!左边那诗,既然不是太子的诗,那右边那首,自然而然就是太子的……可右边却一个人也没有站!换成谁,也受不了这事啊! 刚才那几位守到最后,却没有守住的人,也是一迭声地后悔!心里想着,明明济老已经换动了两张诗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右边那诗稿是谁的,自己怎么就想岔了呢?真是该死,错过了大好的表示机会。 这满楼的人,都在想一个问题,这种情形太子会如何处置。 一楼的人,都鸦雀无声地看着太子。气氛一下降到了冰点,就只见到外头一阵一阵唱戏声,伴着一声一声地叫好声,传了进来。 外头原本极正常的叫好声,却让一楼的人,听在耳里,如芒在背。 赵广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只觉得胸中一股一股的气,在乱窜着;欲待发怒,却又顾着身份。要不发怒,这脸面也太难看了一些。 赵允在一边打破僵局笑道:“众人的眼睛,再不会骗人的。太子的字,只怕还需勤练啊。” 被赵允浇了这勺油,赵广的心气也起来了,正要发作;边的娜仁格日乐,却挽着赵广的手臂小声地道:“广哥哥,让他们把那首诗拿来看看嘛。娜仁倒想看看,是什么样的字,竟比广哥哥的字,还要好!” 这话像一道闪电击过赵广的脑子,心道:对啊!自己无缘无故地发什么火啊!一切等看过后,再发作不迟。 “来啊!把黄大师的字,给本太子取来。”赵广话里称黄大师为大师,其实是暗含着讥讽的意思。自然是不会把这么个陌生人,当做大师来看待的。 赵普心里有点儿担心! 他的字,赵广是极熟的!这满楼里的官员,不能认请自己字,而误以为自己的字,是太子手笔,这情有可原。因为,太子的字,是跟自己学习的,自然是有神似之处!可自己这字,却瞒不过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太子,要知道太子平时可是经常拿着自己的字来摹的! 太子能认出他的字,这是不用想的!他担心的是,赵广万一沉不住气,露出什么口风,把他的身份给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那他这戏,可就没法子唱了。 而皇帝扮成江湖艺人的事情要是传出去,那可就不是丢脸那么简单的!只是为了高兴,却要付出这样的代价,他可不愿意!可是事已至此,断没有再要回手稿的可能。因此,只能希望太子机灵一些。 太子倒是不笨! 接到那幅字后,只一眼太子便大吃了一惊!猛地抬头看了黄大师一眼,继而又拿着这字,仔细地看!愣愣地呆立了半天,才把这字往怀里一塞,对济老道:“赵广认输了。” 满楼里一片惊诧! 再看太子时,太子已经坐了下去,虽然脸色仍然有些白,但似乎已经平静了下来! 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副神思不属的模样儿,让人猜不透太子是真甘心就认了输,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计较,先隐忍了。 济老倒像似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扬声道:“既然如此,那演文之比,便是三德班胜了。” 徐英明见济老认定了比赛的结果,便拿着二万两银票前,对苏三道:“三德班果然名不虚传,能文能武能艺,当真是绝无仅有。” 苏三却一笑,并不去接徐英明手里的银票,而是把桌属于自己的银票给收进怀中,剩下五百两银票,又递回到徐英明的手里,却扬声对众人道:“三德班的名字中,之所有有个德字,就表示三德班是有艺德的!所以,赌来的银子,我们是不会收的。该是我们的,是一分不能少;不该是我们的,是一分不能要!事实,适才说的那些话,做得那些事情,都只是让大家起点搏乐的心思!并不当真。三德班的想法是:不管是文是武还是艺,总归都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外有天的!三德班还没有忘形到,天下之大唯我独尊的地步!我们黄班主,也并不想做独夫。所以,刚才有得罪大家之处,说话有不中听之处,在下在这里讨个饶。三德班从创班之日起,便是这么个风格,因此也不乏与宾客之间,产生不愉快的经历。可是今天任记请来的客人,却让三德班大开了眼界!比武的那位杜爷,输则输了,输得光明,输得磊落;更为难得是太子爷,那么无比尊贵的身份,居然也这么拿得起,放得下,还真是不同于一般。自然还有这楼里这么多文人学士,一个个都风度儒雅,气质非凡!真不愧是帝都风物,王都心胸,三德班真得见识了。” 这段话,苏三声情并茂地说出来,张驰有度,语态真诚,又是竖大姆哥,又是比划着手势,一番吹捧,堪堪把大家的心情,又拉了回来! 苏三正要收个尾,就准备到此为止了!这样结束,虽然不算特别尽兴,但皇帝已经开心了,自己的任务也完成了,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可是却有人,不愿意三德班就这么散了场! 赵允在二楼里,见赵广这么干干脆脆地就认了输,早就是满脑子的疑问。在他看来,赵广的性子绝然不是这样的。因此,他不能让三德班,就这么收了尾去。 因说道:“怎么老半天,就你一个人说话啊!既然那位黄大师,才是班主,是不是让黄大师也给大家说两句?介绍一下,让大家都认识认识嘛!还有你们那个娃娃脸,老套着,闷不闷啊,摘下来,给大家看看。” 这话也应了许多人的心思,自然也是有人跟着起哄的! 第100章,调戏娜仁格日乐 苏三却一笑道:“吴王这个命令,原本不该违抗!但三德班有三德班的班规。任何班员,都要头载娃娃面与客人见面的!所以,面具不能摘,这一点恕难从命。三德班的班主,只是三德班的班主而已,大家并不是三德班的人,似乎没有必要听三德班班主说话!若是实在要听班主说两句,其实也不行!因为,这也是有班规约定的。班规不允许同一场演出中,有第二个班员开口!怕说乱喽。所以,这一点,也恕难从命。” 便有人笑道:“这是什么班规,有这么离谱的班规吗?” 赵允见苏三说得轻松,却把自己的话给推了一个干净,大感丢了面子,有些恼怒地道:“藏头露尾,偷奸打诨!居然还敢公然违抗本王的命令!只怕是心中有鬼。摘不摘头套?不摘的话,本王倒要试试三德班的斤两。” 众人见太子没有恼,反倒这吴王先恼怒了起来,不禁有些为三德班担心!平心而论,三德班还是有能耐的。有能耐的人,都有些古怪,这三德班有这样古怪的班规,倒也无可厚非!人家不想抛头露面,也没什么大错。只是,为了这些,大庭广众之下得罪吴王,那就有点得不值了。 若是顺着吴王的意思,稍稍说两句好话,先应个景儿,再把娃娃头摘下来,露个面!给足了吴王的面子,也就没这档子事了。可这开口说话的人,虽然听起来说话软绵绵的,但话里话外的意思,却硬气的很,显然是不想听从吴王。 吴王贵为皇室,语出必行,在这种场合,下不来台怎么行?赵允既开口要试三德班的斤两,那自然是不会走空的。 赵广见赵允如此说,连忙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他心里已经猜着那黄大师极有可能是父皇,但他性格就是软软的,明明可以确认的事情,就是不肯下死心相信,总想着或许还有其他可能!只是,赵允这么针锋相对,如果黄大师真是父皇,那可如何是好? 父皇这么遮掩着出现,必然是不想让人瞧到他的真容的,自己明知道父皇就在这里的情况下,还不维护,只怕会给父皇的心里留下不好的印象! 因此,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可站起来后,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见赵允有些诧异地看着自己,一众人也把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他只觉得脑子里晕乎乎地,半天才讷讷地道:“这个……国有国法,班有班规!三德班不过是个戏班子,他们既有这些特别的规矩,在没有碍着谁的情况下,有什么好计较的!” 赵允岂会听赵广的? 他来,就是与赵广唱对台戏的!找三德班的麻烦,就是要触触赵广的威风,让赵广在这任记里丢丢脸。 苏三可不会让赵允这么作!任记开业仪式,得罪了哪个都不好,而且苏一调任成都府的事情,还需赵允出力。这个时候让赵允失信于皇帝,赵允会迁怒在苏一身的。 因此,赵允一开口,苏三便给了徐英明一个示意,暗示徐英明把皇帝在这里的消息,告诉赵允! 徐英明从皇帝进门之后,心早就是悬着的,见到苏三的暗示,便连忙往楼走! 苏一就在赵允的身后,他虽然觉得吴王与太子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公开对峙,绝非好事!但吴王今天来的目的,正在于此,他想劝也没有法子劝,因此也只能是静观其变。 眼见着徐英明了楼,一眼看到自己,便走到自己的身边,小声地说了几句,苏一才大惊失色!轻轻地往楼下看了一眼,稍一思索,便走到赵允的身边。 此时太子的话刚刚落地,苏一连忙瞅着这个空儿,前对赵允道:“黄大师便是皇!王爷千万鲁莽不得。” 吴王的心一沉,眼皮一跳,没有看向楼下,也没有看苏一,心里顿时闪过许多念头的同时,却接着赵广的话笑道:“倒不是计较!只是这两天金陵城里不太平,碰可疑的事情,咱们都要这个心不是?不过,太子既然这么说了,允想想也是有道理,毕竟这三德班也是任记请过来的,想必是知根知底的,算是允大惊小怪了。” 苏三听赵允这么一说,顿时放下了心! 陪皇帝玩这么一出,可真不容易!趁早结束。 可是还有嫌事情不够大,不够热闹的! “刚才不是说,能说会唱的吗?唱一个。”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建议着。 苏三抬头一看,却是娜仁格日乐正娇笑地倚在围栏,一脸不知道楼里发生什么状况的样子,嘻笑地提着建议! 待赵广要阻止的时候,已然是晚了!一楼里的众人,听了娜仁格日乐的这个建议,早就疯叫了起来。大家被三德班压下了一头,心里自然还是不服气的居多,这个建议,正合着了大家的心思,岂能不大声鼓噪? 什么都会?嘿嘿,不见得!不一一试过,怎么能确定? 苏三倒是不忌这个建议!班子里还有一位高手没有出场呢?郭德虽然是个阉人,但嗓子却好,平时给皇帝逗个闷子,没少唱过!这难不倒三德班。 但是唱可以,唱过之后,万一还有谁出别的妖蛾子,那他可控不住……别看娜仁一脸单纯的样子,他可是注意到娜仁格日乐一直都没用心思在看他们演文演武,直到赵广突然改变态度,紧接着赵允也改变了应有的态度之后,娜仁才对三德班十分的注意了!既然如此,她在没有弄清楚是什么状况之前,只怕是不会收手的,借着这满楼里的人势,她这会子,心里还不知道憋着怎么难为三德班的事情呢…… 这个女人在茶韵阁楼表演的那一出,他可是记忆犹深!有那样心机的女人,自然是不简单。若是让她再在这里唱一出,带着皇帝,苏三可不愿意陪她玩! 阴沟里要是翻了船,那他的脸可没地方放! “唱,可以!”苏三先用这话把众人的声音给压了下去!然后慢条斯理地道:“可三德班的规矩大家也是清楚的!既然姑娘提出想听唱,那就得表现出诚意来……” “哦!也要赌吗?好啊,反正三德班不收赌银,而且在任记里赌,任记再不会让客人出钱,那就赌十万两!”娜仁格日乐呵呵地笑着。这话让一众人都笑喷了…… 却见苏三气定神闲地站在那里,双手背在身后,也不说话,就这么候着楼里的笑声慢慢消下去,才重新开口道:“这倒不用,只需这位姑娘回答小人几个问题!若是答得来,那便唱!若是回答不来,那就不唱!小人保证,问题都是极简单的,傻子都答得出来,姑娘可敢?” 众人听苏三说出这话,怎么听都觉得这意思不单纯! 什么叫傻子都回答得来的问题?既然傻子都回答得来的问题,为什么要提出来问!显见得,这里头有古怪。 不过,幸好不是自己挑这个头。否则这句话要是映在自己的身,那是应,还是不应呢? 娜仁有心不想答应,要找个借口避开这个话题!但苏三那最后一句‘姑娘可敢’的话,激起了她的心气!她娜仁格日乐,心胸可比大草原,智慧有如天的繁星,难不成还怕了这个三德班的油嘴滑舌之徒? “你问。”娜仁格日乐笑道…… 一众人又是一阵的起哄!古怪的三德班与异域的大美女,碰在一起了!就凭这一点看头,今个这开业仪式,就没有白来……纷纷替娜仁格日乐助阵道:“谁怕谁啊。” “听清楚了。”苏三轻轻地说了一声,待众人平静后,才提高声音对楼问道:“有比碗大的东西吗?” 吓,这是什么问题,果然够简单。 想想没什么毛病,娜仁格日乐笑道:“自然是有。” “嗯,碗再大大不过盆!姑娘答得不错。可,有比盆更大的东西吗?” 这问题问的。与一个问题,如出一辙。 “自然是有。” “嗯,盆再大大不过桶!姑娘又答对了,可,有比桶更大的东西吗?” 娜仁见苏三问得这么白,心里不是烦,而是更加的谨慎,脸却表情轻松地道:“自然是有。” 苏三极快地问道:“有比你更傻的人吗?” 苏三的语速很快,娜仁一时被他给带了进去。但她已经提了小心,这话一过脑子,她便认真地答道:“没有。” “嗯,这样回答,也不能算错!” 整个楼里听到娜仁的回答,先是一静,继而暴笑起来…… 娜仁格日乐这个时候,才明白过来,自己了苏三的大当!有或没有,都是自己吃亏!恨恨地一跺脚,心中大恨。一向自以为聪明,只有自己玩弄别人的份儿,今天却被这么个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玩弄,她如何能心平气和。 “你。” “既然姑娘已经承认没有人比姑娘更傻了,那接下来的几个问题,也就不用问了。要不给姑娘讲个故事?”苏三呵呵地笑道…… “不听。” “怕听不懂?没事,也许之前听过,所以这次听很容易就懂了呢?” “你。” 苏三却不理睬娜仁格日乐的公主脾气,而是自顾自地道:“从前,有个笨蛋……”苏三偷偷地打量了娜仁格日乐一眼,见她其实是在听了,便接着道:“她非常笨,别人问她什么问题,她都只会摇头,或回答‘没有’!对了,姑娘,这个故事,你听过吗?” 娜仁想起苏三之前说过的,听过一遍就很容易懂的话,便冷冷地道:“没有。” 第101章,我要杀了你! 苏三哦了一声,便不说话了!而是指挥着边的四名娃娃脸侍卫,让他们准备几面屏风来,准备给郭德演唱时,挡着脸用!要知道戴着这头套儿,可没法子唱。 众人见苏三的故事说到了一个开头,就结束了,正纳罕间。突然听见有人大笑起来。紧接着这笑声就像能传染一样,一个传一个,再也止不住了。 娜仁太聪明了,所以有时候才会较真,才会聪明反被聪明误!今天她心里装着其的心思,并没有用全副精神去对付苏三,却一错再错,早已心乱!因此才了苏三的老当!当她醒过神来,察觉出,苏三故事里那个只会摇头,或说‘没有’的笨蛋就是自己,而自己就是那个故事时,她的怒火简直可以烧着头发。 她紧紧地抓住围栏,怒视着苏三道:“把你的娃娃头给我摘下来,我,我要杀了你。” 赵广被娜仁格日乐这冲动的表情也吓了一跳,继而也恼怒起来,大喝一声道:“都住嘴!” 一句话,让楼里的笑声给隐了下去!可还是有人忍不住,哼哧着,一声,一声地往外喷!实在咽不下去笑的,便直接转成了咳嗽,那表情,比便秘还要痛苦。 赵广怒斥完以后,脑子才略清醒了一些,原本是想为娜仁格日乐出气的,可突然想起下头还有父皇在。心道:不好,怎么阻了父皇的兴头?这事,本来就是娜仁格日乐自讨苦吃,这下可怎么处?因见三德班正摆弄着屏风,只好苦笑道:“好了,问题也问完了,那就唱。” 郭德早就奈不住了,皇帝,查理,苏三都有表现,就他还没有真正出场,他自然是不满意的!来之前,他还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但看到皇在演文时,那一股子的得意劲头,郭德就什么担心也没有了,他现在想得就是如何让皇帝更高兴一些。 他实在是太谢谢娜仁格日乐了,不是她提出这么个建议,自己根本没有机会开口唱! 以前只是在宫里头专给皇唱,如今可以在这里唱,面对这么多人,这种兴奋感,可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 虽然不能露出本来的面目,让人感得可惜,但,这感觉还是相当地好。 郭德向皇躬了躬身子!皇摆手示意他放心大胆地唱,郭德这才走到屏风后头,打开了腔! 郭德这腔有些怪,但却怪得恰到好处!亦男亦女,亦庄亦偕,唱得却是北地旧音,自有一番风情。 一经开腔唱,郭德就有些刹不住……一首接着一首,唱到动情之处,居然让满楼的人,感怀不禁,满脸流涕! 吴王已然猜着唱曲的人,必是郭德!而太子也已确定,黄大师绝对就是皇! 娜仁格日乐此时的心境也平和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与那个领头的娃娃脸一对,心里自然而然地就要生气!真正是怪事。但现在她基本也猜出,这三德班的人,只怕来头很大,要不然吴王与太子,不会一下子变得这么拘谨起来…… 难道下头的人,是皇? 不是皇,谁能让吴王与赵广同时这么拘谨? 那与自己针锋相对的那张嘴,又是属于谁的呢? 在郭德动情的演唱声中,三德班终于结束了表演!其实说到底,这最后的彩头,倒是被郭德给赚了去!因为,当三德班离场的时候,那掌声,基本都是给郭德鼓的。 三德班一离开,诗会在济老的主持下,恢复了正常的节拍! 太子与吴王在三德班走后,也忙忙地离开了。 赵倩倒想与虞凤等人再多聊几句,但赵广要走,她也不好独留,只能一道走了。不过,她好歹问出来了,那‘霸王别姬’原来就是李月儿的生意,绕了好几个弯子,才把自己想要这‘霸王别姬’的意思,表达出来! 李月儿却哈哈一笑道:“这也值得您开个口!今天来的尊贵客人,都有赠送的。” 所以,太子车驾离开任记的时候,车内就多了几个瓷瓶!赵广指着车内这些瓷瓶道:“这些是什么?为什么要放到这里?” 赵倩便笑道:“这是‘霸王别姬’!” 等太子的车驾快行到了宫禁,赵广才明白这‘霸王别姬’是用来洗头发的。 任记里的活动,在太子与吴王走后,仍在继续,不过重点已经从任记转到今天要送的礼品来了。 当徐英明重点介绍了一番‘霸王别姬’之后,并宣布,今天能登名诗榜的诗作,都可获赠珍贵的‘霸王别姬’时,一众人都兴奋了起来。 也难怪他们兴奋,因为现场就有许多女人们的头发,做了最好的的展示,而封朝,男人也是拥有一头秀发的。所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么好的东西,就是男人也是喜欢的。 济老自然是有意地放宽标准,尽可能多地录进来好诗!但同时又把握着分寸,让一部份人心中抱着一些遗憾! 这些细节,不用细数!苏三送皇从后门离开任记时,这才舒了一口气。苦笑地对皇帝道:“今个宁远可算是把太子与吴王都得罪了。” “哈哈。”赵普就差没当场笑出来了,这时哪里还忍得住。按着苏三的肩膀笑道:“没你的事!这都是朕的主意。爱卿且宽心,忙你的去,朕今天很开心。” 说罢领着郭德,查理等人,一路往宫中回去。边走还边说,今天的风头都让郭德给抢了去之类的话。 望着皇帝兴致勃勃地走了,苏三不由再次苦笑地摇了摇头!但愿皇帝不要瘾,否则他可没那心情,一味地应承! 回到任记的后院中,却见小安领着一个人,在院中一颗树下,正候着他! 苏三变出折扇,轻摇了两下,这才走过去,看着小安领来的人笑了笑。那人不等小安介绍,忙低身揖礼道:“苏大人!小的李志,是李中丞府里的家人!” “哦,李中丞最近可好?这次进金陵,还没时间到府里去拜会,李中丞可不要怪罪宁远才好!”苏三笑着道。次在驿馆里与李道明碰了一次面,也只是简简单单地聊了一会,没有深聊。 苏三其实是闲得很,只是苏一尚在罪中,他也不好明目张胆地四处走动!平白地惹出许多事非来,倒让人多嚼了舌头。 李志却笑道:“再不会怪罪的!老爷倒是经常提起苏大人在武陵的厚恩!” 苏三笑了笑,心知李志应该不可能知道自己一拳打死何昊天的细节!最多也就是知道自己救过李道明的命而已……因为他曾经嘱咐过李道明,不要传扬自己会武功的事情! 李志便又接着道:“家老爷让小的过来传个话!说是御史台里,许多御史都了本子,参苏大人!所参之事,都是与文武科举有关的事宜,提得最多的便是资历!老爷说,这事他没法弹压,该劝的也劝下了一些,但仍有一些年青的御史言辞比较激烈!明天是大朝会,这事一准得揭出来,而且不仅是御史台里,便是官员中,也有许多非议,只怕明天朝会的风波不会小!家老爷让小的过来,提醒苏大人一声!” “哈哈,宁远心里有数!回去谢谢你家老爷的美意,就说宁远知道了。” 李道明能派李志专程来说这事,虽说是举手之劳,但这心意还是很可人意的!李志把这事说完之后,便要请退了,他是专门来找苏三说这事情的,先在苏府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这才找到了任记!因说道:“苏大人的府里,好像来了客人,正在厅里坐等,小的没问那么多,便找了过来,因此也不知道来得是谁。” 苏三心里也猜不出,是谁这个时候会门来。也不知道是找他的,还是找苏一的。因与李志分了手,带着小安,一路走回苏府! 也就是半刻钟的功夫,苏三便进了苏府! 却见前院里,张工正与一人大打出手!拿眼一看,却是张合手下狼头营的营头陆安!再一看阶前坐着的一人,不是张合,却又是谁! “哎呀,老张!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什么风把你给吹到金陵来了,伤好利索了?”苏三前,给了张合一个熊抱。 张工与陆安见苏三进来,早就停了手。张工见苏三与张合将军这么亲热,不由对苏三的认识又多了一分! 张合也紧紧地抱了苏三一下,才笑道:“苏先生高升,老张在武陵都听说了,这次进金陵是特地给苏先生庆贺的。”说罢指了指厅角堆着的礼物! 苏三一拳打在张合的胸口,痛得张合眼泪都流出来了,哪里不好打,偏要打受伤的地方。 “共过生死的兄弟,居然还玩这个。打死都活该。”苏三冷着脸道。 张合连忙讨饶道:“总不能叫老张空着手进门!你不收礼,听说苏一大人府里还有几个娃娃,老张怎么好空着手?” “行了,原本是个大老粗,却偏要这么讲礼。陆安!”苏三在厅里一坐,让小安去倒茶,却看向陆安道:“怎么?一进门就和府里的护院打起来了?谁输谁赢啊?” 张工觉着苏三这话有些颐指气使的意味,生怕陆安脸难看!却不料陆安异常恭敬,甚至比对张合还要恭敬地回应道:“这事可都得怪我们将军!他闲不住,又不好自己手,见这位接待的张武师身型好,便叫陆安手试试!谁知道,这位张武师的功夫是真好,承让之下,打了个平手!” 第102章,敬畏! 陆安的功夫自然是不俗的!虽较张合与邓琪英稍差那么一些,但已然是出类拔萃了。!。 张工忙道:“是这位陆大人不肯用全力,所以才打了个平手!” 其实两人是都有保留!但让苏三来分析的话,张工较陆安应该要强一些,但与张合与邓琪英相比,又要差一丁点儿!他曾听李技说过,张工的身手与其师父丁进贤的功夫相差并不大,是振威武馆出来的师兄弟中,武艺最高的一位! 人实在,又肯练,所以于武技钻得很深。再说丁进贤年纪大了,这拳怕少壮,若是丁进贤与张工实对实地打一场的话,还真是论不出谁输谁赢! “都坐,张工也坐!”苏三见张工要退出去,便一指自己身边的椅子笑道!又对张合道:“怎么?这年底,一众官员都往金陵跑,都是跑官来的,你也跟这个风,怕不是专程来看宁远的,也是想着跑官来的。” 张合哈哈一笑道:“老张我这点意思,谁都不清楚,苏先生还不清楚?先生说是跑官,那就是跑官,说不是,那就不是。” 苏三笑了笑道:“这过年也没几天了,该跑的其实还是要跑,特别是吴王那里,备个小礼意思一下,也是应该的!说不定什么时候,吴王就把你给想了起来。就是要注意,不用太亲近。” 张合把苏三的话听得仔细,用心地记下后才笑道:“今天中午借先生宝地,老张摆一桌,把邓琪英那小子,还有铁平那家伙,一齐叫过来,咱们好好聚一聚如何?” “好啊!我到金陵,还没和他们联系过呢!这下正好!”苏三笑道。 “我来安排!”张合说罢一拍手,院子里进来两名亲兵,虎猛猛地一抱拳,一声不吭地立在堂下,很有些气势!张合一摆手道:“一个去铁府,请铁平铁虞候过来!一个去邓府,请邓琪英过来!” “是!”两名亲兵轰然应着,咋呼呼地急行而去。 苏三看到张工在一边看得眼热,不由笑道:“张工要是想去参军绝对是一把好手!要不要宁远代为推荐一下?” 张工眼中一喜,却摇了摇头道:“张工已经决定参加今年的武选!武学院里已经报名留档,张工想正正经经地搏个武职!” 倒没想到张工还真是有参军的打算,张合也是喜道:“好,有志气!不过,不管武选的结果怎么样,你都要申请到武陵军里来,咱们是自己人,只要你肯来,绝对不会让你吃亏!” 张工是跃跃欲试,对着张合一抱拳道:“谢张将军!” 苏三却笑道:“你可得小心!别看这位张将军笑呵呵的,军纪可严,回头把你骗进去后,吃尽了苦头,可别怪宁远没有提醒你。” 张工却认真地道:“朝廷诸军中,只有前卫军可堪一战!其他诸军中,能与前卫军相提并论的,只有后卫军中的武陵军一系!严,张工不怕;苦,张工更不怕;怕的就是不严不苦,当兵像少爷一样。” 没有想到,一向不太说话的张工,居然有这样的想法。难得是,他对军中,还有这样准确的认识!只这一点,便可以看出,这张工绝对是个讷外慧中的人才。 “好!说得好,我喜欢。”张合倒不是因为张工夸了他武陵军而喜!武陵军好不好,打不打得了仗,他比谁心里都有底,这一点,不用人去说。他喜得是,张工能说出这番话,那就表示这人是有点头脑的。身手好,又有头脑,他在武陵军里挑来挑去,也就只挑出了个陆安。 要是他真能当后卫军的统领!节制近十万人马,势必需要大量的人才,张工正是他极切需要的人才。不会打仗没关系,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会打仗的;就是自己,也没真正地过战场。他深知,这仗打着打着,就自然会了。他现在想要的,就是忠诚度,他可不希望,真做了后卫军统领,却根本使不动手底下的人,因此,对人才他是极切渴求的。 临近中午,张合叫亲兵去听雨楼里置了一桌席面过来,苏三叫小安去店里弄了点炸鱼块来下酒!正布置间,邓琪英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这小子脸的伤倒是好了,可是却留下了一道极恐怖的疤!还别说,原来是个小白脸儿,现在还真是平添了许多男人味。 一进来便大声地说道:“小弟有罪,苏先生来金陵这么长时间,小弟都没来走动一下,真是该死。都怪我娘,死活不肯让我出门,若不是昨个儿到禁卫军中递籍呈表,听说苏先生做了武选考官,小弟还真不知道先生早就来了金陵!有罪,有罪,当罚三杯!” “行了,别一进门就有罪有罪的!你这模样,真出了门,再吓着人家小姑娘,那才真是有罪。老实呆在家里,就是积德行善,懂不懂?”张合就喜欢与邓琪英开玩笑。 邓琪英苦着脸道:“哎,别提了,女方家里还真来退亲了,倒是姑娘不肯退,所以才算完事,只是婚期倒拖了下来。其实琪英倒宁愿退了,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哟,就说!脸一花,女人绝对要跳脚!啧啧,说得好听,何患无妻,讨个小,有钱就行,你这家世要娶个妻,谁肯把女儿娶给你这鬼脸?我就不明白,是哪家的闺女看中了你,脸花了,都要跟着你,怕不是你早把人家给那个了。”张合是过来人,开起玩笑,是无边无际的。 这话把邓琪英闹了个大红脸,却笑道:“还是那句话,有了这道疤,更有男人味,有点见识的姑娘,再也不会以长相取人的。真要是那只看中相貌的女子,琪英我还不要呢。” 苏三见两人在这话题扯个没完,便打了个叉儿问道:“刚才说到禁卫军里递籍,琪英是不是准备进禁卫军啊?” 从邓琪英在武陵城外小茶棚里第一次见苏三开始,以后他每见一次苏三,都会有更深一层的认识;而随着对苏三的认识越多,他的心里就越发的敬重苏三! 对苏三,他是真正的敬畏,一种高山仰止的敬畏。 第103章,不醉不归 这种感觉每见苏三一次,都会加深一些。虽然表面上,他表现得与苏三很亲热,但他心里,却并不认为自己能与苏三平等说话。在他想来,苏三的年纪比自己还轻,却能做出比自己高出许多层的事情,就算他心里还想着要比一比,但却时时感到有些无力!既然无力,那就干脆省省心,好好地向苏三学吧。 因此,苏三一问,他便收回玩笑的心思,认真地回答道:“是的!家父邓世雄是禁卫军的军官,按惯例,是有资格推举一名家族成员进禁卫军的!这事家父去年说了一年了,当时琪英还是玩乐的心理,所以并没有入军籍。这次回来,心态上有些变化,所以想到军中好好干干。” 苏三笑了笑,瞄了张合一眼!张合便一拍大腿道:“进什么禁卫军啊,那都是一帮公子哥们,花拳绣腿,打打闹闹玩儿的地方。你这身手,要是进去了,还不得把人家给打出屎来啊。叫我说啊,你干脆到武陵军里来干得了。” 对张合,邓琪英可没那么客气,回道:“到禁卫军,以我们家的背景,一进去至少是个从五品的尉官!再混一年,轻轻松松可以到四品。你才是个从四品的将军,到你那里混?怎么混?” 张合一时气结,骂道:“除非你到侍卫营里去混,还差不多可以混出个四品来!可就算是那样,你这四品到了军中,也老打老实地干不入流的活!给陆安牵马,还嫌你难看。” ‘卟哧”苏三笑了一声,摆了摆手对邓琪英道:“要想混官品,有条件进禁卫军自然是好事!可你不知道,或许明年,朝廷便有战事。到时禁卫军,可是没有仗打的。” “啊,真的?”邓琪英吃惊地问。 “自然是猜的!信不信,由你,反正宁远是信的。若是你想真刀真枪地上战场,倒不妨缓一缓进禁卫军,反正那个缺迟早是你的,等一等有什么关系?再说,明年还有场武选,你难道就不想会会天下的英雄?若是中了武进士,再进禁卫军,不用你混一年,只怕就得了个四品武职,也不一定!” 邓琪英的眼睛,被苏三说得越来越亮,不住地点头道:“着啊,就这么办,下午,我就让老爷子把籍给拿回来。其实,琪英也觉得那禁卫军里头,一点儿意思都没有。出个操都稀散的,有打瞌睡的,有迟到的,干脆就有缺岗的。哪里像支军队。” 正说话间,铁平走了进来。众人便收了这谈话。 铁平与众人见了礼后,便对苏三道:“恩公到了金陵为什么不住在铁府?是不是看不起铁某人?就算有苏一大人那档子的事,恩公要避嫌,也该告诉铁平一声。” 这话有些质问的意思,倒也显得亲热!苏三笑了笑,不管铁平说的是真情,还是假意!他至少面子上要念铁平的好,便感谢道:“当时大哥出事,宁远没有什么心情与铁兄见面!心里想得是,见得人越少越好,再没有别的意思。再说,宁远来的时候,铁兄还在武陵呢!” 铁平倒确实不知道苏三是什么时候,来得金陵!而且回到金陵后,他又忙着缴旨,复命。他是隶属于禁卫军外调侍卫营的管辖! 虽然这个侍卫营是营头的编制,但是人数却远远不止五百人。(封朝军队,十人为一伙,五伙为一队,十队为一营,共五百人!)级别也远高于普通的营。 之前,邓琪英说可以极快地升到四品的途径,指得也就是进入这个外调的侍卫营,而不是查理统领的宫禁侍卫营!凡有钦差出公务,或其他需要出公务的地方,都要从外调侍卫营里抽调人手。 虽然朝廷给了这个营很高的待遇,但是由于禁卫军本身的素质就不高,而且侍卫营里的待遇好,有出外差捞油水的机会,所以许多人便削尖了脑袋想进这个营。这样便更造成外调侍卫营的整体实力下降,中看不中用。 不过,难能可贵的是,侍卫营对朝廷的忠诚度,却没有改变!由于每名侍卫或多或少,都有家族的影子在禁卫军中,而且他们的任职也将影响到子孙后代的任职,所以极少有临阵逃脱的事件发生。而像李道明出公差,却碰到这样事情的个案,却少之又少,其实对侍卫营的战力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 倒是这次的事情,给侍卫营提了个醒!看来战力还是必须要提升的! 一下子折了几十号人手,铁平身为这次带队的虞候,就算没有罪过,也有许多事情要处理。就算苏三候着铁平一回金陵,便住过去,只怕铁平也没什么心情接待他。 每个侍卫身后,那都是一个家!而且这些侍卫的家与普通平民的家又有不同,这些家,多少有些势力!所以,有些事情要反复不断地解释,耐心地做工作,也是必然的。和平时期,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他这个带队的,少不得要被别人骂的。 这些情节,苏三自然也能想得明白! “哦,也对!那个时候,铁平好像确实在武陵。哈哈,不说这些了……”铁平便笑了笑,落了座!与邓琪英点了点头,又认识了张工,这才对苏三又道:“听说恩公接了武选副主考,还没来得及道喜呢!这几天,在禁卫军里头,许多人都在传你的事!有许多人不服气。我听见了,恨不得扇他们几个耳括子;他们真是闭着眼睛说瞎话,连恩公长什么样,有没有能耐都没有搞清楚,就到处说恩公这个那个的,真叫人恨得牙痒!不过侍卫营里的人,绝对支持恩公,您有没有资格,咱们心里有数。” “不知者不罪嘛,人家心里有不满处,让人家说两句,怎么了?”苏三呵呵地笑道:“流言止于智者,没有必要生这闲气!来,今天老张做东,我借老张的酒,先举一杯,庆祝咱们在金陵重逢。今个,不醉不归。” “不醉不归。”大家一齐大笑起来。 第104章,定价 还真有实诚人!说不醉不归,还真就喝醉了! 张工首当其冲,紧接着是邓琪英,最后是铁平,一个个都醉了!张合与苏三喝得也不少,但两人还控制得住。张合是量大,场面上又压得住,所以喝得少,并没有醉;苏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对酒不适应,就是喝不多,几次下来,也不敢轻易尝试多喝,因此席间尽让着。饶是如此,也感觉今天这酒喝得有些过量,几杯醒酒茶喝下去,才稍好一些! 送走了张合等人,下午就在西院里补了一觉,起来的时候,天还是阴沉沉的,要黑却还有亮光的样子。听到院子里,吱吱喳喳地隐隐有许多人在说话儿。 便清咳了一声!小安听到苏三醒了,连忙跑了进来。 “外头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吵?” 小安脸一红,有些挠头道:“都是青风楼里姑娘,下午回来后,就硬要在外头候三爷睡醒,说是要说说‘霸王别姬’的什么事情……” 苏三是一脸的苦笑!这也太积极了一点儿吧。 想了想才对小安道:“我就不见她们了,你去说,要真想做!每人回去准备五千两银子,明天就交到我这里……喔,五千两对她们来说,好像有点儿多;嗯,一千两吧!告诉她们,三爷这里不能给她们一定就赚的承诺,而且怎么用这钱,没她们做主的份儿!叫她们想清楚。万一要是亏了,可别找三爷的麻烦……有胆,明天就交钱进来,明个下午开始,让月儿领着,开始培训;没这份胆子,就老打老实地跟着虞凤开酒楼也好,另谋生路也好。去吧,把这层意思说给她们听。” 小安应了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功夫,院子里的人就都散去了!小安才进来回道:“月儿主母在院子里,想进来说说话儿。” 她进来吧!对了,玉儿回来没有?叫她晚上的饭弄清淡一些,中午吃得太油了些。”苏三伸了个懒腰,趿上鞋站了起来! 月儿进来,应该是为了‘霸王别姬’的事情!其实他也很关心这件事情,毕竟这越往后,越要花钱! 听潮轩正在建设的初期,钱都要着落在‘霸王别姬’这个产品大卖上;若是‘霸王别姬’不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快速地积攒钱财,别说听潮轩到京国上都开设分站了,便是在本地维持下去也是困难的。 情报收集工作,其实是一个烧钱的游戏!没钱,想也不要想这件事情。就目前来说,用任记的钱来养着听潮轩,并不是不可以!但任记还要开分店,也在投入阶段,自身花钱的程度也很历害;所以,现在他也极需要另外一个财源;‘霸王别姬’他寄与了很高的期望。 看到月儿进来,苏三上前拉着月儿的手笑道:“昨晚怎么跑了?” 苏三这是明知故问!一个男人光着身子,突然出现在一个黄花大闺女的面前,封朝的女子可不如前一世的女子,那么见过世面,不被吓跑,那才是怪事! 若是把李月儿换成虞凤,周盈盈,或者是天香,只怕对这种事情的抵抗力还强些,李月儿与唐丽这样的,不跑的话,那都是有鬼的。 明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可苏三却偏偏要问,就是为了看月儿面红耳赤的样子…… “讨厌。”月儿的脸红透了,飞快地把手,从苏三的手里抽出来。却见苏三淫淫地笑,便躲到苏三的背后,紧紧地抱着苏三的腰,脸靠在苏三的背上,不让苏三看她。直等到她的脸色回复了正常,才不好意思地离开苏三的背。 “哈哈,坐吧!”苏三见月儿的脸一看就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拉着月儿的手,坐到书桌边。 月儿定下心后,把上午在任记,公布了欲在金陵寻找合作伙伴的事情说了。 苏三点了点头道:“我提得这个法子,叫代理,也叫加盟!是个新思路,新法子,过来的问得人,一准会有,但能全盘接受的人,只怕不会多,其中还需要许多思想要沟通。好在,咱们的‘霸王别姬’是个能生蛋的鸡,有了这个前提,咱们就不怕他们不肯上船!所以,制度要订死,而且标准,起点都要高。让我想想……万事不论,先交加盟费;金陵这样的地方,要交十万两现银的加盟费!武陵那样的地方,最少也要六万两!其他地方的标准你去定。这钱交过来,既是加盟费,也是保证金,违反了我们的制度,要从这里头罚,不足的还需要他们补。比如说,窜货,烂价,都要重罚。进货的款项是额外的,不能从这里头扣减,而且必须要先款后货,这是最基本的原则。” 月儿早就目瞪口呆了,小心地问道:“会不会太霸道了!什么东西都没给人家,就先收了人家这么一大笔钱!这也不是几百两,几千两,会有人愿意吗?” “只要‘霸王别姬’能赚钱,他们就愿意!月儿你的老想法也要改改了。知道为什么要开旗舰店吗?难道宁远只是为了让那些姑娘们开心,就随口应下来的吗?不是的!开旗舰店的目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看见,‘霸王别姬’是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你有没有考虑过?那一坛子的‘霸王别姬”成本可能就是二三两银子都不到,但售价却可以达到惊人!” “可是,宁远准备定个什么价格呢?”月儿有些惴惴。她来之前,曾核算过这洗发水的成本,发现真正生产起来,这一坛子的洗发水也不过就是二两银子的成本到底!现在还是量不大,若是量大起来,这成本还得往下降。 可以料见‘霸王’是主打,‘别姬’是配套!二两银子一坛的霸王,全部用瓷瓶来灌装,能装一百瓶!按一两银子,一千个钱的算法,每瓶的成本价,摊薄下来,就是二十文。她不知道这个成本,苏三会定个什么价,但以炸鱼块为例,她认为,这个价,绝对不会低。 “价格很重要!由于这‘霸王别姬’是日o。常要用的东西。一旦形成了消费习惯,这东西,就不可或缺!所以,宁远认为,不可以把价钱定得太高。” 月儿还是拿不准苏三说话的准确意思,不要定得太高,那是多少?什么样的价格才叫不算太高?四十文一瓶,还是四百文一瓶? “一两二一瓶吧!一两二钱是最终到客人手里的价格,指得单单就是‘霸王’!‘别姬’的价格,要定高一些,必竟这个是配套的产品。对于零售的客户而言,‘霸王’这个价格,要定死,不能更改!要让每个客人都知道,就是一两二钱一瓶,这个价格甚至可以印在瓷瓶上。一两,是我们的出厂价,也就是给代理商的价格。一瓶两钱银子的利润空间,就是留给他们的。这个利润算是相当可观的了。” 月儿暗暗咋舌,这价格定得还不高啊? “这样的价格,是不是高了一些,销量会上得去吗?”月儿有些担心,一如当初任盈盈的样子。 苏三笑了笑道:“这个怎么说呢?这东西注定不是平常老百姓家可以消费的起的。普通的人家,或许一年才会买上一瓶,或许一辈子,才会买上一瓶!(这里提醒月儿一下,分装一定要在工厂进行,绝不能像这样,一坛子,一坛子运!要保持原装出厂,否则会有许多麻烦。)这些人,不是咱们的主要客人。针对这些客人的需要,工厂可以分装小瓶。但真正买得起的,经常用的客人,才是我们真正的客人。永远也不要去想,这个销量会是多少,只能用实践去不断地证实!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数量是惊人的!大到,连你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要不然,咱们凭什么去收人家十万两?又凭什么要让人家拿着钱去提货?” “拿钱提货?” “自然是提货,所有的人想拿货,都得自己到武陵的仓库去提货!至于路途有远有近的代理商,我们会运费上进行适当的补贴!但我们不管运输,怎么运回去,那是他们的事情。” “是不是太省事了一些!” “不省事,就不放代理了!否则叫什么代理,否则他们凭什么赚这二分的利?” “万一,万一没人来接代理,那该如何是好?”月儿没底气地道。 “哈哈……不用理睬,先专心把旗舰店弄好吧。弄好了,自然就有人来找咱们,这之前,就算有人来找,那也是要被咱们这条件给吓跑的。”苏三笑道。 做为主导者的月儿都这么没有底气,那前来代理的人,哪里还有这个胆量!谁的钱也不是大水打来的,谁敢下这么大的赌注?十万两先压进来,再花钱买产品,二钱银子一瓶的利,万一一天也卖不出去两三瓶,那不是要上吊了吗?十万两压在人家那里,谁能放得下这个心? 苏三也不要求月儿立刻就能消化他说的这些,月儿做生意已经有段时间了,与盈儿不同的是,她已经有了自己惯有的思维,要想改变她固有思维,相比盈儿来说,难度是要大上许多的。因此,只能用铁一般的事实,去征服她的思想!所以,旗舰店一定要开。 只要旗舰店成功,不仅代理商有信心,月儿也有了信心。 第105章,上朝 苏三道:“我会起草代理商的契约范本,其中有一些内容,还会反应到产品的包装上,比如金陵的产品,要在瓷瓶上,烧制金陵的字样……这下可苦了给我们提供瓷瓶的商家了。你要去告诉他们,让他们不要往精美里做,一律往实用上做就行了!瓷瓶的质地要降下来,保证不易碎便成!实在忙不过来,就让代理商按照我们提供的样式,自己做瓶子,然后交给我们灌装,我们除掉相应的瓶子钱也行!” “这样也会有人肯吗?” “不肯?瞧着吧!若是因为瓶子的原因,供不上哪家的货,你看他能不能变出瓶子来……”苏三笑了笑,感觉月儿的思路与自己的思路离得有些远。便换了个话题道:“我已经交待青风楼里的那些姑娘们了,一人一千两先交进来,交进钱来的,就让参加培训。原则上,只要她们交钱,就可以优先成为旗舰店的股东。原本是想让你去给她们做培训的,但现在看起来,你还没有完全消化宁远说的话。这样的话,你就跟她们一起,过来参加培训吧,宁远将主持这次培训!还有,让虞凤也来参加,她要开酒楼,有许多观念也要转变。” 苏三很怀念前一世年青的时候,培训时的场景!那种激情,那种冲动,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好像整个世界,就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一样。虽然事隔这许多年,但每一想起来,还能让他激动不已。 李月儿远远没有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培训,将是多么的重要!直到许多年后,她贵为王后,与姐妹们说起这段往事时,还在感叹,正是那场培训,彻底改变了她,也让她彻底明白,王并不是她这样的女人,可以驾御的。 有玉儿和小安在院子里住,女人们只会光明正大的往西院里跑,再也不会偷偷摸摸的来。可是光明正大地来,自然是要光明正大地走。 苏三昨晚尝了甜头之后,脑子里想的却不是她们光明正大地来了又走,而是希望她们的胆子再大一些。可惜,昨晚的‘繁华’一去不复返了。 因此,苏三只能静下心来,准备一些文案的工作! 听潮轩的许多事情要谋划,‘霸王别姬’产品的筹划也要上心,包括明天的培训,虽然驾轻就熟,也要有个总体的安排! 有些要理清思路,有些要明文成册。 写下来文字比说出来话,更能持久地改变人的思想,他要把自己的观念表达出来,光说还是不行的。就算他是穿越,就算他是重生,就算他两世为人,也不可能不劳而获! 任何成功,都不是说说而已!都要身体力行。 好在,这些他都是做惯了的…… 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所有人都睡觉的时候,才是他真正用心的时候……要想成为伟人,在比人更聪明,更勤奋的前提下,还要比别人睡更少的觉。 人家还在睡觉,他却在深思;人家还在睡觉,他却已经起床。随着时间的流逝,成功却在不断地积累,直到有一天,会产生质的飞跃,一切花费,都将得到回报! 因此,忙了一晚上,睡了两个时辰,苏三便起来练拳! 正练的起劲儿,却见苏一急急地过来道:“今天是大朝会,文武百官都要上殿议事。你虽是虚职,但上次皇上选你做了武选考官,你还没有谢恩!而且这次朝会,传言对小弟你有许多不利,因此皇上极有可能会让你上殿!你该到殿外候着,若有机会,也好为自己说上几句好话。” 这事,其实苏一昨天已经和苏三说过了,但是苏一怕苏三不重视,便早早地过来又提醒了一遍。 苏三笑了笑道:“知道了大哥!看把你急得,就算皇帝被他们说得烦不过,真撤了宁远的职,也不过就是那么丁点儿大的事情。” “哎,说归这么说!但官场上,许上不许下,人的眼睛贱的很!大哥不管你有什么志向,就算以后真要。这也算是一份资历不是?世上皆是俗人,就只认这些,你看大哥这门前,原先可不是这番景象!可现在呢?该要保住的,还是要保住。否则,别人只会认为你能力不行,不能胜任。” 苏三不得不承认,苏一的说法是正确的。 他之所以在这上头不上紧,只是因为,他不想得皇帝的好处!从内心深处来说,他还是讲情的。皇帝给他的知遇之恩,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也是要怀着一份感恩的心!对他而言,这份感恩的心,不能有,是心魔。所以他宁愿赵普出尔反尔,免了自己的职。 可是,这也是一厢情愿。 正如大哥所说,有些事情,既然上去了,就让不得。而他心里也明白,白手起家,并不是不可以,只是需要时间;而他缺少的就是时间,京人不会给他时间,原人也不会给他时间。 二年,还是三年,或者是四年封朝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谁知道呢?反正不会是十年,甚至十几年!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就算真留给他那么多时间,难道封朝还会给他十年轻轻松松地发展不成?封人对外人,是软蛋一个,对内可是手段多多的。 这些都不现实! 最现实的就是,不断地争取高点,并且借着封朝的资源,披着朝廷的外衣,先发展起来。说来说去,还就是一个资历!只有你功高了,才有震主的可能! “嗯,大哥的意思,宁远明白了。三弟会小心在意的。” “准备准备上朝吧!”苏一的言语中有些落寞!往常这时节,他也要穿戴整齐,位列前三,上朝议政的,可现在却是另一片天空。人生起落变化,便是如此! 被苏一这一打叉,这拳便不好再练了!苏三回到房里,漱洗罢,吃了早饭,便穿起早就做好的四品官服,领着小安出了苏府! 大朝会,对上朝的时间是有要求的,大臣们要入朝会,天手]机看。不亮便要到殿前候旨上朝!而平时不上朝会的时间,时间便要宽松许多。 一路经过丽正门,所有随同官员来的家人与轿夫都在灵星门前止了步!只有官员自己才被允许进入宫禁的范围! 宫禁的侍卫,禁宫的小黄门,还有政事堂里的推官,今天都要在这灵星门里当值!经常进出宫禁的官员,稍稍辨认,便放行通过。外省候旨面圣的官员,要详勘官凭文书! 进了灵星门,并不是就直入宫城,在正德殿中朝会!而是候在宫城门外的接官宛内。 所有官员,不管大小,都在这里休息等候!只等皇上那边准备停当,放旨下来,众人才会在门前按班次站好,进宫朝会!没有资格进殿议事的,要登录请见事由,坐在这里候旨晋见。 苏三有御前行走的名份,拿着侍卫牌,可以直入正德殿外! 但大朝会的时候,用这个特权,那是极惹眼的事情。除非是有极重要的事情,一刻也等不得,否则谁也不会做这么出风头的事情。 接官宛,其实就是灵星门与崇天门宫道边单独的一座空房!房里除了许多椅子之外,便别无他物。房门前立两块大铁牌。一块上写着:肃静!另一块上写着:勿语! 可是苏三一走进接官宛,里头却是嗡嗡一片的议论声!看样子,门前那两块铁牌早就成了摆设。 虽然接官宛的房子大,但是一下子塞进这么多官员,还是比较拥挤的!看起来很多的椅子,在这个时候,便成了稀缺之物! 官称小一点的官员,是看也不敢看那椅子的;就算官职稍大一些的官员,也要把椅子让给资历深、品阶高的官员就坐!能坐着的,基本上就是朝中的重臣,望臣。外省的下官进到这里,就只有端茶送水的份儿。 苏三倒不需要巴结谁,因此只是进来避避晨风! 可一进来,耳朵里听到的,却都是关于自己的议论。 “这苏宁远不知道是什么来头?弄得是什么玄虚!一人之身,成然兼取文武两选的考官,这种荣恩,亘古未见!” “能有什么来头?不过是布商的出身,连个士人都不是。” “他有什么才德,能得此荣耀?我等苦苦为国事操劳,也未得过如此荣宠!要是见了他,我倒要好好问问……” “听说,御史台的御史们,这两天一直在往上递折子,而且今天许多御史都进来了,看来这事情要闹大。” “闹大了才好!这样投机都可为官,那大家还去考什么科举?武选?直接候着皇上微服,巴结几句就完事了。” “你好大的胆子,敢非议皇上?普天之下,莫非王臣!皇上要想让谁为官,那就让谁为官,刚才那些话,你敢向皇上说?” “有什么不敢?国家选吏,自有制度,便是皇上也不能任意而为,总得有个法度!我等为国家计,一心为公,岂计较个人得失?” 类似的言论,在不同的官员圈子里,都是议论的重点! 倒是吴台铭看到苏三进来,一招手笑对苏三道:“宁远来了,这边来!” 第106章,龙体抱恙! 众官员见这刚进来的年轻人,便是苏三,苏宁远。便一齐朝苏三看去!有人本想前揶掖两句,可是见吴台铭对苏三这么亲热,倒有些顾虑,收了脚步,想看一看再做行止! 在太子党看来,若是苏三与吴台铭亲热得的很!那说明苏三是要靠在太子党那边儿,既然是太子党的人,那今天朝会,对于苏三的事情,就要看吴台铭的口风行事了!不能一味地反对才成…… 苏三岂会不清楚,吴台铭的这一个招呼,就意味着风向的转动!在朝野之中,非敌即,他终将要做出一个选择。 其实在未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 他既然不要靠太子,也不想靠二皇子!他要充分利用自己年纪轻‘不懂事’的优势,只做个装傻充愣的官!万事不开口,诸事绕着走,两边不得罪,暗里推一手。唯有如此,自己这个官,才能做得长久。 呵呵一笑,走近吴台铭身边,一拱手道:“吴相!” 吴台铭身边的位置,没人敢坐,因此椅子是空着的。吴台铭指着椅子道:“坐啊!” 苏三便呵呵一笑,自然而然地坐了过去! 这一举动,立刻引来一众官员的斜眼!心道:原来是个不更事的毛头小子! 吴台铭不经意地笑了笑道:“第一次朝会,紧不紧张?” “不紧张!呵呵,再说不见得有机会殿!” “有机会的!你若有事,可以请见,今天是大朝会,重要的事情议完后,皇按例都会接见奏事的官员。你圣意正隆,朝会还是有机会的。”吴台铭抚了一下胡须,轻轻地解释着。 “苏三哪里有什么事情奏啊!今天进来,就是怕皇有旨传召。”这话,苏三是实话实说,但听在别人的耳朵里就有些刺耳。 首先是没什么事情,你进来做什么?其次是,你又不是朝廷的重臣,文武科举也远远没有开始,皇帝能有什么事情传你?若是每个官员,都怕皇传召,都挤到这里,那还把接官宛给挤塌了? 吴台铭见苏三说话不过脑子,就只当他是年轻,说话无状!便散了再问的心思,轻轻地哦了一声,坐在椅子里闭目养起神来。 苏三见吴台铭不与自己说话了,一脸的无所谓!仍然傻愣愣地坐在吴台铭身边的椅子里,看着这满屋子的官员。 这一举动,自然是引起众官员的非议。有后进来,不明所以的官员,见苏三这么大大咧咧地坐在吴台铭身边,问清楚这人便是苏三时,都一个个地摇头不已。 还以为是个什么人物呢?原来是个二愣子,不由心气平和了一些。 接官宛今天的值日官是许侍郎! 入朝会的官员,都要先到他这里点个卯;因病、因公务不能到会的官员,也要由同衙的官员具结呈情!其他候见的官员,也要填写呈情条,交到太监总管郭德那里,由郭德向皇帝禀报,决定谁可以殿议事。 其实许侍郎这个值日官,也只是领个头而已,具体值日的事情,也都有下头的人来完成,并不需要他亲自动手。 等所有的事情整理已毕,天也已经大亮了起来!这才是真正该朝的时候。 只见门帘子一宣,郭德引着两个小黄门走了进来。众见见郭德进来,便知朝会就要开始了,众官员便一齐起来,椅子坐着的朝廷重臣,也缓缓地立了起来,准备到外头站队进宫…… 却不料郭德一开嗓门叫道:“皇身体不爽,今天朝会暂时取消!着各有司衙门首官侧殿议事,另着苏令史随同见驾。钦此!” 这话音一落,屋内一众官员顿时叽叽喳喳地大声说起话来。 “嗯哼。”郭德重重地哼了一声,眼睛扫过众官员,压下了场面,才对众人道:“有事的官员,可请各部首官代禀!没事的官员,就回衙门办事。这里是接官宛,不是茶楼酒肆,岂容喧哗?” 郭德见一众官员,都不作声了,才志得意满地与苏三挤了挤眼,又认真地道:“各部首官,且随杂家来。” 说罢一转身,走了出去。 吴台铭与祝天宫并做了一路,后头跟着枢密院里的两位首官,紧接着后头,跟着政事堂里的几位侍郎,再后头跟着九门巡检,御史中丞,大理寺正卿,金陵府尹,三司大夫。 苏三洋洋洒洒地排在最后一位,在一众官员的怒视中,飘然行出接官宛。郭德在一边引路,领着众官员,一路往正德殿走去。 大朝会虽然取消了,但这两队人走出去,人也不少!两院三司,外带几个在京畿的衙门,都是到齐了的,这就算是整个大封朝的核心了。若是有人把这里的人全部给抓了去,那大封朝立刻就要乱成一片。 这些人里头,苏三大部分都不认识! 走在首位的吴台铭与祝天宫,是认识的。两位枢密院的大臣,虽然没有见过,但却可以猜出那两人,必是知枢密院事史鸿明大人与同枢密院事张同大人。 几位侍郎,只认得许侍郎。他是许伟的父亲,今天是在接官宛值日的便是他,因此认得。 九门巡检总领莫少华倒是昨天在任记开业仪式见过一面,但那时自己戴着娃娃面,莫少华应该没有见过自己。其余的人,便只认识李道明和徐江锦了。 苏三走在队伍的最后头,心里在想,皇帝昨天还玩得开开心心的,今日断不会这么快,就抱恙在身。想必是担心有人在朝会中,群起围歼他任用自己的决议,因此宁愿把大朝会给取消了。 若真是抱恙的话,根本没有必要在侧殿里召见这诸多的大臣。 看来皇帝也并不是没有法子整治这帮大臣的。你想当面弹劾皇帝亲自选的官员,皇帝根本不给你这个机会,看你还有什么办法。 不过,取消朝会也只是把事情往后拖延一时而已,并没有最终解决问题!在苏三看来,皇帝必然还有其他的举措,来灭这个火。 第107章,明德殿议事! 一众人跟着郭德,走进正德殿侧殿的时候,皇已经在侧殿里了。看那精气神,自然是不像有恙的模样儿。 众官员在吴台铭的带领下,伏身三呼万岁后,赵普才一摆道:“平身!” 原本侧殿里的那张案,已经移到了一边!皇帝坐在宽大的龙椅里,看着众人起来后,才对郭德道:“赐座,今个有好几桩事情要议。” 郭德忙领着一众小黄门摆椅子,正忙乱时,太子与吴王联诀而入,跪倒在赵普身前道:“儿臣给父皇请安!” “起来!都坐。”赵普一摆手,让郭德在自己的左右手,又加了两张椅子。 一众大臣,都正襟危坐,不知道皇今天要议的好几桩事情,会是什么样的事情。 赵普扫了众官一眼,又看了一眼坐在最后面,低眉顺目的苏三一眼,才缓缓地道:“先说第一件!这两天,朕接了许多奏折,都是关于朕任用文武科举考官的事情!奏折倒写得妙笔生花,但在朕看来,这所有的奏折都是千篇一律的无用文章。所有人都只是拿各种理由来说,朕的决定错了。吴爱卿,依你看,朕错了吗?” 吴台铭忙起身,却被赵普按回座位。重新坐下后,才缓缓地道:“前朝有十二岁为相的先例,破格提拔人才,只要确实有才有能,皇便没有错,但群臣的意见也有道理!毕竟大家对皇选任的官员到底有没有才,并不了解。皇骤然委以平民重任,他们为朝廷计,心有顾虑也是情有可原。” 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吴台铭也并没有明确他的真实意图!又像是赞同皇的决定,又像是支持者。 “不了解,那就应该想办法去了解才对!这满朝的文武,几千名官员,他们难道对每个官都了解?怎么不见他们这么一致地去非议其他的官员?祝爱卿,对这个任用,你有何看法?”赵普驳了吴台铭的话,转头去问祝天宫。 祝天宫立刻回道:“臣知苏三文才不凡,选任科举主考,还是适宜的。虽苏三资历尚浅,但这一任用,却体现了皇的重文之心!至于文为武用,在坐的诸位中,便有这样的先例。史大人,张大人,莫大人,也都在此例中,臣觉得也没什么不妥。少华当年被提为九城巡检,不也是诸多非议?闹得只怕比现在还要历害!可莫大人,还不是照样干得好好的吗?所以,臣以为,皇既有了决定,便应该让苏大人好好地试一试。” 这话正合着赵普的心,因点了点头,却并不急着下结论,而是对群臣道:“你们都有些什么看法,也都说说嘛。” 在坐的都是朝廷中枢,苏三这件事情,虽然看似闹得很大,但到了他们这个层面,其实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心知皇特意为此取消了朝会,心里自然是坚持己见的。而苏三又在现场,再没有当着苏三的面,说些非议当事人话的道理。改变不了事情的发展,反而无端树一敌手,大可不必!因此便都顺着皇的口风,把赞同的意思回了出去。 赵普见众人都顺着他的意思说,便高兴了起来。对李道明道:“御史台里的奏折,回头你都带回去,让御史们都干点实事,别拿不知道的,不了解的,甚至小道听来的消息,就这里动一本,那里动一本的。文死谏,可不是让他们在这种事情,浪费精力的。” 李道明忙立起来道:“遵旨!” 赵普让李道明坐下,又对众人道:“朕既然亲选了官员,自然是对其才,其智都有了解,才做出的决定!如果这一点,都要议论来议论去,朕倒是想看看,议论的人,倒底是出于什么心理!” 众人一凛,都不敢再言声!于皇而言,能用这种语气,说出这番话来,那就算是极严重的警告了。皇可从来没有这么武断过。 见众人都没有言语了,脸也没有任何怀疑的神色,赵普感觉自己刚才那话,还是起了作用的。因对吴台铭道:“所以不要动不动就对别人眼红!” 吴台铭没有想到皇维护苏三的心理这么坚决,自己一开口就会错了皇的意,弄得皇不高兴。现在又这样对自己说话,便连忙站起身来应道:“臣一定训导诸吏,端正心思,勤勉己务。” 赵普点了点头,又对吴台铭道:“东院递来的议事折,朕看过了。对于苏一的事情,院里的议见也是好坏参半!”又对周志清道:“大理寺的具结,也没有审出什么名堂!这件事情,不宜再拖,你们议议,该怎么处置?” 祝天宫的目光扫了四下一眼,见众人都在沉默,不愿当出头鸟。便看了二皇子一眼,见二皇子正在看他,因正要立起来回话,却不料许侍郎先一步道:“皇,臣以为,此案虽没有进展,但也不宜早早结案!首告胡时尘的死因,尚在查证之中,若是没有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以后再碰到类似的事件,谁都要在心里惦量惦量,自己是不是下一个胡时尘。” 祝天宫扫了许侍郎一眼,又瞄了吴台铭一眼,随后把目光低下去,看着自己的脚尖!二皇子的意思早就下来了,许文臣不是不知道!他第一个冲出去,说出这样的话,是什么意思?公然反水不成? 赵普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其他人回话。 李道明站起身,走到中间回道:“三司会审,已经具结!胡时尘的死因,也并不是像许侍郎所说‘尚在查证’,而是已然查清!首告,物证皆无,这是一场无头的官司,或许许侍郎有办法审理。” 许侍郎眼睛剧烈一收,却是极力地压住心中的怒气! 赵普便问周志清道:“胡时尘的死因查清了吗?” “回皇,查清了!是自缢而亡!”周志清立在李道明身旁,斩钉截铁地道。 赵普‘哦’了一声,却没有往下说! 吴台铭知道该是自己表态的时候了,便一挺身道:“事涉皇族,当快刀斩乱麻!即然三司会审都没有办法审理,那应当尽快结案。” 祝天宫也立起来道:“此案震动朝野,安南无端受屈,也要还安南一个清白,不使众臣寒心。” 赵普是想快点结案的,但若是照祝天宫所说,要还苏一一个清白,那岂不是要官复原职,还要额外劝勉?这样一来,于自己的面子,哪里过得去?不由有些沉吟! 第108章,和亲! 赵允见赵普为难,便道:“胡时尘谁不攀咬,偏要与苏一过不去,也足以说明,苏一也有过激之处!儿臣以为,还苏一一个清白可以,但也要稍加惩戒,以为警示!如今成都府路转运使病故,可否着苏一前往接任,以示恩威并重之意!” 吴台铭正要反对,可看到皇边听边点头,而太子又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心知就是反对,也是无用,平白地与苏一拉远了距离!既然苏一已经是太子这边的人了,就算做了成都府的转运使,那也是自己这边得力。想到这里,便把想说的话,给忍了回去。 赵普听了赵允的话,便朝在坐的众人巡视了一圈,见无人反对,便道:“那就这样办!下面说说与原人和亲的事情,这是一件大事!” 赵允一听父皇这话,整个人差点都立了起来?和亲?什么和亲?自己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有听到!是父皇突如其来的想法?还是太子早有预谋? 祝天宫也是眉头一凝,神色紧张起来!侧殿里除了吴台铭还气定神闲以外,所有人都是一阵骚动。 太子自然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但是他太关注这件事情的结果了,所以皇一说出来,他便有些坐立难安! 赵普并没有过多地关注下头各人的表情,而是接着说道:“与原人联盟的好处,之前已经议过了!和亲能尽快地促成稳定的盟约,太子提出的这个想法很好,众爱卿都议一议!看看这事情应当如何办!” 吴台铭便紧接着赵普的话道:“这件事情是大事,也是急务!公孙胜眼下正在原国,可以遣密使致信公孙胜,代表朝廷为太子提出和亲便可!一应的礼节,都可以从简。” 祝天宫已经有些乱了阵脚,知道吴台铭那头一定是有备而来,二皇子这边并没有通这个气,肯定是不知道这情况的。眼见着皇连连点头,忙趋前道:“皇,此事影响颇大,牵扯众多,臣以为须从长计议;首先原人的意思并不明确,谁知道原人是不是借联盟的名义,要从京人身榨取什么好处?其次,京国虽然猜到原人与朝廷正在联盟,但却不能肯定。如果提出和亲,那就是在逼京人南下。而且,就算是和亲,也不一定非太子不可,二皇子正值青春,同为皇子,亦可为和亲之人选!” 吴台铭立刻辩道:“联盟已经到了关键地步!和亲是朝廷的诚意,原人只有同意,才可以证明原人的诚意!原京两国是世仇,原人再不会借与朝廷联盟之名,私下里取信京人。若是拖延此事,于朝廷百害而无一利。至于和亲就是在逼京人南下,更是无稽之谈!难道不和亲,京人就不南下了?时至今日,封朝还怕了京人不成?和亲的人选,自然是非太子莫属。太子是国家的储君,国之重器,以太子之名迎娶原国公主,才能表达朝廷足够的诚意,否则只能是把好事,办成了坏事。让原人误以为朝廷只是在应付他们。” 两派这么公然一对峙,这侧殿里立刻就热闹了起来,几名侍郎立刻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二皇子这边势力有些单薄,在气势虽压不倒太子派,但也是据理力争,拼死了也不赞同。 赵普被吵的有点儿头痛,他心里自然是赞同让太子去和亲的!但却不好明明白白地说出这样的话,便问史太尉道:“史爱卿,你以为呢?” 史鸿明是一名老太尉,是文官出身,并没有在军营里呆过。可就是这位老文官,却主掌着整个封朝的军事。 “臣以为,用和亲稳固与原人的联盟,确实收效甚大!至于谁去和这个亲嘛,此事还需皇定夺。”史鸿明慢悠悠地道,拿定了主意,就是皇怪罪,也要两边都不得罪。 赵普可不想拿这个主意!刚把苏一的事情按下去,再因为这件事情,让两个儿子之间失和,并非他的愿望。他也不能在这种场合下,公然地指定哪个儿子去和亲,这势必会伤了另一个儿子的心,想想还是拿不定主意,正要把这事先缓下去,却看到一言不发坐在最后边的苏三。心中一动,压下议论,对苏三道:“苏爱卿,说说你的想法?” “臣以为这事最简单不过……”苏三站起身,往中间一站,气定神闲地道。 普听苏三这么一说,虽然还没有听到苏三的想法,但只这一句,就让他心里轻松了一截。 一众官员,也都看着苏三,要听他的想法。 最紧张地莫过于太子与吴王了!两人都知道苏三最近很得父皇的宠幸,说不定苏三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和亲的人选!两人都深悔此前,没有深交苏三,否则今天这场合之下,多少就会有了底气。 苏三把众人的神色扫在眼底,却装着一无所知的样子道:“既然诸位都认为和亲是必然,那这一点,自然是没有歧义的。至于和亲的人选嘛,这根本不用争议!原国的娜仁公主,就在宫中!问问娜仁公主属意于谁,那便选谁好了!原人自己挑得人,再不会怪朝廷没有诚意了。” 太子面一喜,而吴王的脸却一黑。这个提议,自然是有利于太子的。 祝天宫听到苏三的这个提议,虽然明知道有利于太子,却没有办法反对!争论到这个份,只怕也只有这个办法,才可以解决这件事情!好在,最终的决定不是出自皇的口中,否则所有的官员都知道皇帝明确地站在太子那边,那对二皇子这边,才是最重大的打击。 赵普喜道:“嗯,此意甚妙!那就这么定,呆会散了朝,朕就着人去问原国公主的意思!好了,诸爱卿还有什么事要奏的吗?没事的话,朕有些乏了!” “臣有本奏!”莫少华起身道。 “哦,说!”赵普看了莫少华一眼。 莫少华端正精神道:“近日金陵城中骚乱不断!平民中与外国人时有冲突,有些是平民有意挑起,有些是居心叵测的外国奸细从中作梗。为明确责权计,臣请旨专擅处置相关的一应事宜。” 莫少华此举有夺金陵府府尹权限的嫌疑,但两部衙也确实有权限冲突的地方,在实际中造成不必要的重叠。这里头是理不清,分还乱的关系,莫少华趁着这个时机提出来,就算没有夺权的心,也是造成了夺权的实际。 皇帝也感觉金陵这些时候比较乱。听了莫少华的奏本,并不征询诸臣的意见,便直接道:“准奏!” 枢密院张同也站起来奏道:“北线前护军统领蒋经原请旨移防,把军队撤入城中过冬!并向朝廷请旨,要把前线军粮配送,从一月所需之数,增设为三月所需之数。” 赵普于军事并不懂,便对张同与史鸿明道:“这事,西院里先议定了,然后与东院协同办理。过几天,只怕是要下雪的,天寒地冻的,把兵士们撤进城里来过冬也好。” “臣遵旨!” 苏三想起济老来金陵的事情,便站起来道:“周太妃的父亲业已到达金陵,小臣代济老请旨,请见周太妃!” “嗯,周太妃出宫不方便,苏爱卿领着老人家到宫里来。年前年后的都不拘,多进来几次也无碍!让宝珠郡主也进来,太后也想见见她这个奇女子。” 苏三忙道:“臣遵旨!” 赵普再扫了一眼众臣,见没什么本要奏的了,便对吴台铭道:“今天大朝会取消了,一应的奏折,吴爱卿先过一遍,一些不必要折子就不要送进来了。道乏。” 众人三呼了万岁,随后鱼贯出了正德殿! 大家心里头都有事,一路出了崇天门也不说话,各自散去!御史台衙门在枢密院那边,李道明却不急着去衙门里头,而是要回府换了衣服再进衙门里去。因此与苏三走了一路,笑道:“看来今天皇,是专为了宁远才取消了大朝会的!” 苏三笑了笑却道:“也许是,也许不是!今天太子党突然抛出和亲这件事,显然也不希望大朝会议!许是他们做了手脚。” 李道明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到这一层。点了点头道:“和亲的事情,你怎么看?” “好事呗!”苏三笑道。 “可是娜仁格日乐是奇可恩的掌明珠!何况原人之心可不止在京国,暂时的结盟可以,和亲原人未必会愿意!”李道明轻轻地道。 苏三见李道明能想到这一层,不由有点括目相看! 事实在他看来,原人是不可能与封朝和亲的。因为,娜仁格日乐可不仅仅是奇可恩的掌明珠那么简单。以他目前掌握的消息来看,娜仁格日乐,在原国充当了奇可恩左右手的职责,更是奇可恩控制大将思图哥的法宝,而娜仁格日乐本身志向也不小,在原国,女人的地位,比封国女人的地位要高出许多,假以时日,娜仁格日乐统管草原,也并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这样的一个女人,已经不是奇可恩为了政治想牺牲,便可以牺牲掉的。奇可恩根本不可能为了一个随时可以撕破的盟约,而失去娜仁格日乐!他宁愿答应更苛刻的要求,也不会真正同意和亲。 第109章,你应该嫁到草原! 另外,苏三又有猜测,太子之所以这么急着提出和亲这件事情,一定与昨日自己在任记门前,碰见的那个索里图有关联!这无疑是京人遏制封朝与原人结盟的一招毒计! 京人对原人的了解,远甚于封人对原人的了解。!。京人必定知道娜仁格日乐在原国的作用。京人认为,原人绝不会同意和亲,所以才挖了这么个陷阱! 其目的,自然是想让原人与封人的联盟谈判进入僵局! 只要两国的联盟不能在短时间内结成,那么京人就可以从容准备南下!由此看来,不管封人与原人的联盟成败于否,明年京人必将南下。 不过,事情也许不会那么糟!原人与封朝结盟的诚意是实实在在的,就算不会真心的和亲,只怕为了大计,也会在表面同意。只是,可以想见,和亲的日期,必然是遥遥无期的。 京人希望看到原人与封人彻底绝裂的情形,只怕只能在梦里才会出现了。 “中丞大人所虑的极是!只是封原两国联盟是大势,不情愿只怕也要情愿的。” 李道明想了想,觉得苏三说得也对!拒绝封朝提亲的后果,想必也不是原人想看到的。孰轻孰重,只怕原人也要仔细掂量一番。 两人在丽正门外分了手,苏三一路往苏府回去!料定年底之前,朝中没他什么事情,还是赶紧地回去把苏一调任成都府的喜讯告诉大哥! 成都府是苏三想要重点经营的地方,但是碍于自己的身份还很低微,便只好借助大哥的力量!他要利用年前这一段时间,好好地与大哥整理一下成都府的资料,并且要把自己的想法,慢慢地灌输给大哥! 其实苏三的想法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只有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以粮食为中心,军队强大点,经济强劲点! 只要抓住了这些,那至少可保成都一府安宁! 正当苏三回府谋划这些的时候,赵倩正在娜仁格日乐那里分析着霸王别姬! 昨晚,赵倩试用了霸王别姬之后,惊喜地发现,头发前所未有的清爽起来!第二天起床,又意外地发现,头发是出人意料的好打理!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感觉头发也比原先,要更黑一些,更柔一些,更滑一些。 总之,怎么摸着都觉得好!因此,一大早地就到娜仁格日乐这里来讨论霸王别姬的功用。 娜仁格日乐似乎是有心事,任由赵倩说得高兴,却一脸的无精打采。 赵倩拉着娜仁格日乐的手道:“娜姐姐似乎不高兴?是不是昨天三德班的事情,您的气还没有消?” 昨天三德班当着众人的面,取笑了娜仁格日乐,也不知道平时一向维护娜仁格日乐的太子哥哥,怎么就偃旗息鼓,没有帮娜仁出气。赵倩以为娜仁格日乐,还在为昨天的事情,闷闷不乐! 这当然是一部份原因,但更多的原因却是娜仁格日乐总感觉,最近有些风头,对她似乎不是很有利的样子!偏偏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因此才没有精神! 这些自然是没法与赵倩去说的。因说道:“宫里太闷了,娜仁一点都不开心!不如我们出去玩儿。” 赵倩忙摇手道:“不行的,宫规森严,我们走不出兴圣宫,就要被拦回来。” “哎,这里面好是好,可是再好也有呆够的时候。你们中原的女人真可怜,一辈子就只呆在这么一小块儿地方!在我们原国,有那么宽阔的草原,可以任意驰骋,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总呆在一个地方,闷都要把人闷出病来了,真佩服你们受得了。要不和怡公主嫁到我们草原去?” “不去!和怡听说,你们那里,吃饭都是用手抓的,而且只有肉食,极少蔬菜!盐和茶也很少,住得是帐蓬,睡得是草地!记得娜姐姐刚来的时候,脸还是红朴朴的,说是被太阳晒的,可见那里的太阳也很大!和怡怕晒,不敢去。” 娜仁格日乐笑道:“那才叫生活!天高地广,心随风扬,那才叫洒脱!草原人善良纯朴,也不会像中原人这么不团结!你是没有真正去过草原,要去了那里,你是不会想呆在这里的。” “和怡还是觉得,在这里就很好!居有其屋,休有其所,有丝竹之乐以悦耳;有籍画作以移情;又有姐姐这样的人物聊天。生活难道不就是这样吗?姐姐还是留在封朝陪和怡?您看广哥哥那么喜欢你,你还怕会少了什么吗?” “让你去草原,你反而来劝娜仁留在这里了。姐姐告诉你,男人啊,最坏了,没有得到你之前,那是千好百好,一旦得到你的人了,用不了几天,就要把你抛弃,另寻新欢的。” 赵倩仰着脸道:“哪有姐姐说的那么离谱!” “真的!你看看你们封朝,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以后娜仁要是嫁人,就不许男人再娶!一人一个,才公平。要是他执意要娶,那我也再找几个男人。” “哎呀,那怎么行?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只要他在心里喜欢你,疼爱你,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你对他好,他又怎么可能会抛弃你呢?一个一个才公平?你们草原,难道都是一人一个的吗?我听广哥哥说,在草原,父亲的女人,只要不是生母,还要侍奉儿子,这难道公平吗?男人找几个女人,女人就找几个男人,那天底下,不是乱成一团了吗?” 赵倩一口气说了这许多,气息都有点乱了! 娜仁格日乐怔怔地看着赵倩,一板脸,也不说话,把脸别到一边。 赵倩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里,有些针锋相对!似乎话里的意思,还有些过激。忙笑道:“娜姐姐不要生气嘛,和怡只是随口说说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娜仁格日乐笑了笑,抓住赵倩地手道:“娜仁不生气!其实有些事情,你现在还不明白,只有经过了,遇见了,才会真正地明白!” “难道娜姐姐都经历过?” “哈哈,姐姐很羡慕你,真的!可以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像娜仁才学会说话的时候,就要经历无数的颠簸流离。娜仁父汗的部落,能有今天的倔起,这其中走过的路,吃过的苦,是外人难以想像的。为了部落,每个人都可以牺牲一切,那种日子,只要想想,都让人心酸!和怡你很善良,娜仁真心地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在无忧无虑的环境下,过完这一生!只是。” “只是什么?”赵倩轻轻地问。 “没什么,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你不用担心,就算,真有那一天,姐姐也会照顾和怡的。” “娜姐姐的话,和怡怎么听不明白?是不是真生气了,和怡错了还不行吗?”赵倩反抓着娜仁格日乐的手。 还没等娜仁格日乐回答,便听使女进来回话道:“皇宫里来了一位秦公公,在外头请见!” “叫进来!”娜仁格日乐从椅子里站了起来,立在厅里迎候。 一名中年太监,双手拢在袖子里!后头跟着两个小太监,一直走到下厅当中。 秦公公看到赵倩也在,便先对赵倩行了一礼,才与娜仁格日乐行了一礼! 赵倩对秦公公自然是极熟的,便笑问道:“秦公公的伤好了吗?” “有劳和怡公主挂心,一点小伤,再不敢误了皇的器重!昨个已经到殿前应差了。”秦公公笑道。其实并不是什么很重的伤,就是血流了不少,敷了两天药,便可以起床走动了,根本没什么大影响。不过,为了能多收点礼金,他倒是有意地多躺了几天。 “到这里来,有什么事吗?”赵倩好奇地问道。 秦公公笑对赵倩道:“是皇有口谕给娜仁公主!”说完,这才一板脸,认真地对娜仁格日乐道:“皇口谕:朕已决定与原朝和亲!请娜仁公主从诸皇子中挑选一名合意的人选,朕将依娜仁公主的意思,派遣使者与原国大汗议亲!钦此。” 娜仁格日乐略愣了愣,脸并没有有过多的表情。 秦公公便一拱手笑道:“恭喜娜仁公主了!不知公主属意哪位皇子。奴才得了准信,好回复皇。” 赵倩在一边听到这消息,不由大喜起来,欢叫道:“这才说这个呢,正是巧极了!娜姐姐,这下可真是太好了!以后和怡可以天天与娜姐姐见面了。” 娜仁格日乐却不好意思地一笑道:“这也太突然了一点。” “不突然!广哥哥早就喜欢娜姐姐的,这次一定是广哥哥向父皇禀报了,父皇才做出这个决定的。娜姐姐好福气哦,广哥哥性子最好了,一定会心疼娜姐姐的。” 娜仁格日乐扭捏了一回,转头对秦公公道:“请回复封朝皇帝!这件事情,请容娜仁格日乐考虑一下。” 秦公公见娜仁格日乐不肯明说选谁,只以为姑娘家不好意思,便笑道:“那奴才便先回去缴旨了!只是这事情关系到封原两国联盟,是件大事,也是件急事,皇的意思是要尽快定下来,所以还请娜仁公主尽早决定。” 娜仁格日乐脸红了一下道:“这两天,便给皇一个答复!” 第110章,娜仁的怒火! 秦公公得了娜仁格日乐这话,便退了出去。&&赵倩又喜喜地拉着娜仁格日乐,要分享这个大好消息。娜仁格日乐便陪着赵倩说笑了一回。 直等到快中午了,赵倩才喜气洋洋地回了自己的寝宫! 赵倩一离开娜仁格日乐的视野,娜仁的笑脸便沉了下来。闷闷地坐在椅子里想了又想,突然把手里的茶杯‘砰’地一声摔碎在地!整个人都气虎虎的,目露寒光。 边侍候的两名使女,见娜仁格日乐这般模样,都吓了一跳!她们从小便跟着娜仁格日乐,千军万马也闯荡过,可从来还没有见娜仁格日乐,发这么大的火。 其中一名使女,连忙前,把地的碎瓷片收拾起来。另一名使女则前小声地问道:“格格真要嫁到封朝来吗?” 娜仁格日乐瞪了那使女一眼,吓得使女一缩脖子退到一边。娜仁格日乐沉沉地想道:这必是京人使的诡计!他们算准了父汗再不可能把自己嫁到封朝,所以才使出这样的计策,想借以打破两国之间的联盟之势!哼哼,索里图,索里图,你居然敢设计本格格,你且等着。 “去把毕力塔和毕力拓叫进来!”娜仁格日乐对着使女一摆手,便转身走进房间里,在桌铺开一方纸,提笔用原文写起来。 毕力塔与毕力拓是跟随娜仁格日乐到金陵的武士,也是原国大将思图哥的亲卫。两人都住在侍卫营,并不允许在宫中走动,就算娜仁格日乐要找她的两个侍卫说话,也必需有内侍跟着,不允许单独行动。 赵广倒不是想拘着娜仁格日乐与她的侍卫见面,只是宫里的规矩多,娜仁格日乐住的地方,又是兴圣宫!虽然宫里头,每院都有门户,但让娜仁格日乐的侍卫住在其中,还是多有不便。因此,才把娜仁格日乐的侍卫拘在侍卫营,其实并没有限制他们的自由。 毕力塔与毕力拓被几名宫中的侍卫‘护送’着,进了娜仁格日乐的院子。两名使女往门前一站,把宫中的侍卫拦在了门外,毕力塔与毕力拓直接走到了里面。 娜仁格日乐正把一张刚写好的纸,塞进信封里,用火泥封好口,递给毕力塔道:“出去后,把这封信交到外面,尽可能快地把信交到父汗的手中!” 毕力塔一言不发地接过信,郑重地塞进怀里。 娜仁格日乐便对毕力拓道:“去,好好查查京国使臣索里图!不要惊动了他,他竟然敢打本格格的主意,那本格格就让他明白,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你们去!” 毕力塔与毕力拓重重地一捶胸,半句话也没有说,转身便又走了出去。 娜仁格日乐召进两名使女后,又道:“从现在起,本格格谁也不见!听清楚了,是谁也不见,就算是封朝的皇帝来了,也不见。赵广要进来,你们便告诉他,娜仁格日乐现在是和亲的公主,为了避嫌,不能与任何人见面。” 两名使女轻轻一抚胸,弯腰退了下去。 娜仁格日乐吩咐完这一切,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索里图,她是必须要除去的,她必须要让人知道,她娜仁格日乐并不是那么好欺负的,任何敢于针对她的行为,都要做好负出代价的准备。 和亲是一件大事!眼下与封朝的联盟是势在必行的,若是因为和亲的事情,而影响了大局。不仅自己将身居险地,而且自己此次出行封朝也将徒劳无功。 既然封朝想要和亲,想要父汗对联盟有一个更明确的态度,那就给封朝一个面子。只是和亲可没那么简单,就算自己说服父汗同意了,封朝也别想着,就让公孙胜那么便当地提出和亲就算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她有许多办法,可以让和亲的时间无限制地往后拖延! 她现在就担心父汗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暴跳如雷,一口拒绝了封人的要求,使盟约的会谈进入僵局!封朝的皇帝,是一个爱面子的家伙,公然被父汗拒绝,一定会结束盟约的会谈。 盟约一定要结成!这是大局,是原人强大的绝好契机,绝对不能错过。能让自己强大的机会,一旦错过;便是给敌人趁机削弱自己,提供了绝佳的时机。这种错误不能犯。 就算是真正的和亲,只要与国家有利,那自己也应当再所不惜;何况这其中还有许多可以缓和的余地,自己只要找机会回到草原,封人想把自己娶过来,那就不是封人说了算的。 而名义负担一个和亲的约定,这与她而言,确实不算是什么! 现在她要考虑的是,怎么给和亲附加条件,然后怎么回到草原!当然,在走之前,索里图必须死。 娜仁格日乐提起笔,用一笔正楷封文小字,在纸写道:呈大封朝皇帝陛下,娜仁格日乐以外邦公主之身,特蒙圣恩,入住兴圣宫已逾三月!皇帝的关爱之心,娜仁格日乐时时感铭于心。今皇帝陛下明诏和亲,娜仁格日乐心中欢喜,料父汗心中亦必然欢喜,对和亲之事无所不允!如此一来,娜仁格日乐以和亲公主之身份,已然不适宜居住宫中。为避同舍之嫌,为全名节,外使特请皇帝陛下恩准,移居宫外。 细细地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歧义,娜仁格日乐才在后面落了款,用了印,这才舒了一口气。 先出宫,只要出了宫,一切都好办! 一千两银子的入场券,果然吓退了一些胆小的姑娘! 不过,自然也有胆大的信了苏三,把自己这些年积攒下来的买身钱,孤注一掷。 苏三也不知道这叫傻大胆,还是叫极有眼光。更不知道,这些姑娘哪里来得这么大勇气,把自己的后半生,都押在了这里。 也许她们并不甘心命运的摆布,不希望就此找个人家平平淡淡地过完余生,而是想有机会可以证明自己,实现自我。为了这些,她们宁肯舍身碎骨。 苏三很欣赏这些姑娘们的勇气,也很乐于帮助她们成功!她们若是获得了成功,苏三只会有更大的喜悦! 第111章,培训! 当苏三回到苏府,把这些姑娘们集中到一起的时候,便笑道:“那么,就是你们要把身家全押在‘霸王别姬’旗舰店头喽?不改了?” “我们是拿定主意了,大不了血本无归的时候,求盈盈姐收留,到任记炸鱼店去做活。&&盈盈姐可是说了,任记还要开店的,说不定我们也可以坐坐掌柜的位置……”女人们七嘴八舌地道。 苏三看了一眼周盈盈,便笑道:“没通知你来培训,你怎么也来了?”又转头对缩在周盈盈后面的徐英明道:“你怎么也跑来了,店里才开业,你有时间往这里跑?周盈盈是个甩手掌柜,还好说,你这正经的掌柜,怎么也跑出来了?” 徐英明挠着头,嘻笑道:“店还没开业,英明便在培养分掌柜了!英明正准备也朝甩手掌柜的靠拢。店里的事情,英明只需要每天抽点时间,去指导一下便可以了。有皇那块金字招牌,又有开业仪式那份排场,再也不会有人故意找茬的。英明在武陵的时候,参加过总掌柜的培训,这次听说三爷要亲自培训,哪里肯放过!便是歇业也是值得的。” “哦!既然这样,那就算你一个。不过,别高兴的太早,我这里是封闭式的训练,早天不亮就要开始培训,晚要培训到近子时!我可以特批你时间到店里去过问事情,但我怕你吃不消……” 苏三轻轻地笑着,不等徐英明回答,又对众人道:“你们也要考虑清楚哦!这可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整七天!一旦进入封闭式训练,那是不允许退出的!退出就将失去资格,而且也别指望苏三退给你们一分银子。想退出,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三,三爷。小的,小的,可不可以参加!” 没人退出,反而有人想要加入! 苏三一看,却是张工!不由笑道:“怎么?是对三爷的培训感兴趣,还是对姑娘们感兴趣?” 姑娘们被张工这一打叉,倒忘了刚才苏三那股子严历的劲儿,一齐笑了起来。张工被这些姑娘们笑的脸红,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却不肯就此退缩道:“小的,就是想多学点儿东西。三爷您是个人物,小的想跟您学学!” “好!那就也算你一个!再问一遍,有没有退出的。” “开弓岂有回头箭?苏公子,您就别吓我们了。我们心意已决!”姑娘们虽然一脸的笑意,但也看得出眼神中的坚决! 她们最怕得是不正经,最不怕的就是正正经经! 只要苏三是领着她们做正事,她们自认为不会比其他人更差。何况周盈盈也都在一起培训,她们要受苦,周盈盈也跑不掉! 苏三笑了笑,看着虞凤道:“女人有个特情,那就是月事!这是生理的事情,我们男人不好管!凤姐儿帮着苏三掌握一下,若是因为这个,不能坚持培训,那苏三是不会责怪的!”又看着众人道:“可是,苏三还是希望,就算是真有了特情,大家也不要轻言放弃!” 见众人都点头!苏三一摆手道:“好了!大家都准备一下,收拾好自己随身的物品,一刻时辰后,都到第二进院子,西边第二个大院子里集合!错过了时辰,大门一关,就不要进来了。现在都散了。” 看苏三绝对不是开玩笑的样子,大家便连忙散了。 苏三感觉这样的生活,才有些充实,感觉像似回到了以前那种状态。便又叫过小安道:“这几天,你闲不住。唐超那里,你要去取情报;旗舰店的店铺你也要去找定,找定之后,修整的工作,也要办!” 小安忙应道:“街在店面,实在是寻不着了!今个午,小安整理好培训的院子后,与兴哥在御街分两边一间间地去寻,可连个极小的店铺都寻不出来。小安担心会误了三爷的事情。若是三爷允许,小安想到其他的街去找找!出高些价钱,倒还能接得下来店,御街的店,真是可遇不可求。” 苏三取出扇子摇了摇,思考了一阵道:“嗯,英明也说过碰巧接到店的话!” “或者能不能就借用任记的店面?三爷不是说过,霸王别姬不愁卖的,既然是这样,从任记那里隔出一点地方,也应该可行!” 轻轻一笑,苏三摇了摇头道:“不可以!任记卖得是吃得东西,不能再混个洗发水进去。这样会让人心里感觉不舒服,这是很忌讳的。再说,任记后院宁远已经准备让虞凤开酒楼,前边再塞个洗发水的店,就太乱了一些。吃得东西,毕竟只能与吃得东西塞在一处,不能弄得太乱。这样,霸王别姬的旗舰店还是要另外找,而且也只能在御街找,还不能太寒酸,不过可以有个变通。” 苏三便慢慢地把变通的法子说了出来,才又道:“这样一来,工程量就大了一些!不过也有好处,那就是更宽敞,更大气!” 小安听了苏三的话,眼睛一亮,盘算着时间道:“只要能找到这样的地方,就好办!无非是多花些钱,多请些工匠!” 苏三点点头道:“嗯,李月儿带着钱!开一个店的钱,还是尽够的!你先找出这样的地方来,然后把工匠叫来,我亲自到现场,告诉他们该怎么做!” 小安便连忙起身,喊苏兴一齐再往御街走去! 苏三从自己的柜,找到昨晚写好的培训纪律,不多不少整整十条!这十条纪律,将贯穿于整个培训。 其实这十条都很简单,无非就是提问要举手,听讲其间不能说话之类的小约定!但,无规矩不成方圆,培训这样的集团活动,有一个纪律,才可以很好调动培训的气氛! 对于这一世的第一场培训,苏三从昨天晚起,就兴奋的就有些睡不着!在思院教小孩子一码事,给成年人做这样的专业培训,又是另一码事。可以说,他于新人生第一场,由自己主导的专业培训,寄与了很高的希望。 在他看来,这些参训的学员,比前世任何一批接受过自己培训的学员,更加珍惜这次学习的机会。而他相信,他全新的培训理念,也必将给他们未来的生活带来深远的影响。 他们就像是一张白纸!让他可以任意地写,而他绝对是一名合格的法家! 第112章,十大纪律! 走进院子!一众姑娘们都窃窃私语地站成一圈儿说话,而张工与徐英明则孤零零地站在另一边,看着院子外头的天空! 天自然还是灰白灰白的,没有阳光,也没有一点要下雨的迹象。 众人看到苏三进来,便一齐止了声音,对着苏三笑。苏三却看了不看姑娘们,而是板着脸走到正屋里。 有人小声地笑道:“还挺严肃!”,便一齐跟着苏三走进了正屋。 这间屋子刚才大家也进来过,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只有一张条案,条案上放着文房四宝和一堆宣纸,还有一个香炉,一捆香!条案下面,码着一叠和尚打坐用的草蒲团!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苏三在案前站定,看着屋里杂乱站着的众人道:“没有什么华丽的开场,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在平平淡淡之中,为期七天的培训,现在就开始了!” 苏三顿了一顿!大家也是左看右看,没有觉出有什么不同来!好像确实很平淡嘛。 “强调几点!第一,本次培训为全封闭式培训;第二,培训的任务量很大;第三,不允许中途退出;”苏三慢条斯理的道:“解释一下:第一点中的全封闭,是指除了你们和我,不允许与其他任何人交谈;第二点中的任务量很大,是指对脑力对体力的消耗都很大,要注意休息;第三点就不解释了,中途退出的后果,此前我已经说过了。” “你们可以叫我苏先生,或者苏老师!你们相互之间可以互称‘学员”也可互称‘外号’!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外号,你们现在就可以想自己的外号。要求是,这个外号要很好记,可以让人第一时间就记住你的外号!呆会你们自我介绍完之后,若是大部份人都不能记住你!不能叫出你的外号,你就将接受处罚!” “在自我介绍之前,苏老师要告诉你们,这七天,你们将怎么渡过!从外表来看,你们要吃在这里,住在这里,学习在这里;但从精神上来看,你们将接受三个阶段的深化。第一阶段是纪律养成;第二个阶段是思想冲突;第三个阶段是悟变而行。” 苏三已经在说话之中,渐渐提高了音量,加快了语速。因此所有人都不知不觉中,感到情绪的紧张。 “这三个阶段,也许你们并不是很懂,没有关系!我有足够的时间,让大家明白!苏老师可以很负责地告诉你们,只在达到这三个阶段的要求,你们就会脱胎换骨,迎来一个全新人生。” “大家都认识苏三,对苏三也有些了解!但也许大家了解的还不够多。你们或许只知道苏三的文才很好?只知道苏三很有钱!只知道苏三现在还做了官!但是谁能告诉苏三!为什么苏三这么年轻,却能拥有这么多?谁能告诉苏三,为什么今天站在你们前面的是苏三,而不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位?难道是因为苏三比你们更聪明,更能干,还是说,你们比其他们人要更笨一些,更傻一些?都不是!而是因为,苏三比你们更早接受这样的培训。” “是培训改变了苏三的人生!怎么?觉得不可思议?觉得不可能?觉得不可相信?” “告诉你们这是事实!每个人都是有能力的。只是有些人能认识到自己的能力,而有什么人不能认识自己的能力!这就是区别。而培训,就是帮助你,发现自己的能力,让你明白自己的能力,利用你自己的能力。只有发现的越多,了解的越多,明白得越深,你们就越能改变自己。而我,苏三,就是让你们认识自己的那个人!” “七天,只要七天!只要你们能把全副身心交给苏三,苏三就一定可以给你们一个精采无比的人生!毫无疑问,你们是幸运的……” 苏三的话语,很有煸动力,听得众人呼吸更粗,心跳加速,好像立刻就能脱胎换骨一般! “不过,在正式培训之前,苏三要考考你们,看看你们的记忆能力如何!这里,是一张培训其间需要遵守的十大纪律。给你们一柱香的时间,每个人都要记住这上面的内容。不要求一字不差,但每一条都要说得出来。否则可是要罚得哦。” 苏三取出十大纪律,往案上一拍,用火折子点起一只香。 这香原本是很长的,真正要燃起来,只怕一刻时辰(半个小时)也燃不尽。大家原本觉得,时间上倒也不是很紧张,只是苏三却有意从香的中间点了起来,等点着了,香也只剩下一截子了。 众人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个一柱香啊! 苏三把香拿在手里,看着众人傻傻地看着他,不由笑了笑道:“看着苏三干嘛,苏三脸上有十大纪律吗?看着苏三就能把十大纪律给记住了吗?那苏三倒是要见识见识。” 啊!众人一惊,连忙抢上前去看那案上的纸条。 自然是女人先把那纸抢到手,随后姑娘们一个个挤在一起,去看那纸头上的字!可是你挤我挤的,拿也拿不稳,哪里看得到! 更急的却是徐英明与张工,两人是男子,根本不敢往女人堆里扎,因此急得直跳脚! 苏三则在一边,微笑地举着香,时不时地还往香头上吹两口气! 虞凤见这样不行,几乎是与徐英明同时叫道:“快,用抄的,多少几份!这字不多。” 周盈盈听到这话,立刻把纸头抓在手里,站在案前,提笔就抄了起来!虞凤看见砚台边,还有笔,也挨在周盈盈身边抄了起来。 “要快点哦,香快燃尽了哦!” 大冷的天,一屋子的人,急得头上冒了汗星子!他们可不想一开始,就让别人给比了下去;也不想才开始,就让别人认为自己能力不行! 虞凤的字快!后一步上手,却早周盈盈一步写完。“快拿去背,我再抄一份!你们不要挤,三人一组,这样看得过来。”一边说着,一边手不停地抄…… 此时周盈盈也抄完了一份,收了笔道:“有笔快的没有,过来抄!” 徐英明立刻过去,直接夺了周盈盈的笔,忙着抄了起来。 等徐英明与虞凤抄完,总数便有了五份。堪堪够大家挤着看!可大家还没有看两眼!苏三那边却一声大喝道:“停!” 大家哪里就记得住!自然是仍然把目光放在纸上。 苏三只能用更大的声音喝道:“停!听见没有?都给我停!” 所有人这才依依不舍地把目光从纸上移开,一齐看向苏三! “张工你说,十大纪律第一条是什么?” “一切行动听指挥……”张工对第一条,自然还是能记往的。 “那为什么叫你停,你却不停?”别看苏三年纪轻,一怒起来,却让众人打了个寒战! “你到那边,去做十个俯卧撑!”苏三指着一边道。 “俯卧撑?”张工听不明白。 苏三也不说话,亲自示范了一遍,然后道:“培训期间,这就是惩罚的标准动作!大家都要会。而且提醒大家注意,每犯一次错,或者每次任务没有完成,都会在前一次错误的基础上,加倍惩罚!这次是十个,下一次是二十个!再一次,就是四十个!” 张工便老打老实地做了十个,不过这十个对他而言,再轻松不过了。 苏三的眼睛在众人的身上扫过道:“不听指挥的,并不是只有张工一个人,还有许多!这次就算给你们提个醒,下一次,可没有这么轻松,一人犯错,可是整个团队都要受罚的。” 虞凤等女子都松了一口气,生怕苏三点了她们的名,要是让她们也做俯卧撑,那不是羞死她们了。 可是终究,她们也是逃不掉的。 苏三静静地看着众人的反应,这才轻轻地道:“好了,言归正传吧!香已经点完了,这么长的时间,想必你们已经把十大纪律都记好了。事先说过了,记不住可是要罚的。那么谁先来?” 没有人出来!其实谁也没有真正地记住。 “不会吧,这么长的时间,竟然没有人记住?” “说好一柱香时间的,可是一开始就少了一半,而且你还在那里吹。”有人不服气地说。 苏三一摆手道:“我不要听借口,成功的人总是找方法,只有失败的人才找借口!苏三认为时间已经足够多了。” 虞凤道:“可是。” 苏三根本不听虞凤的话,而是直接打断了虞凤的话道:“没有可是!苏三永远不会拿完不成的任务,来让别人完成。放下你们心中的不满,抱怨。苏三会用事实来证明给你们看。英明,你到案头上,就按着十大纪律的样式写,字数可以比苏三的字数更多,我来告诉你们,错在什么地方!” 徐英明听了苏三的话,便到案头上凝思了半晌,写了十条与十大纪律并不相关的十件事。 苏三让徐英明按照自己刚才的做法燃香,然后才不紧不慢地拿起徐英明写的东西,看了一遍,抬起头来道:“燃香限时,香燃起来,时间便开始计算,你们没有及时行动,这就是错误一。” 第113章,培训节奏! 说完,拿起徐英明写的纸抖了抖道:“没有听清苏三说的意思,那便是错误二!苏三是叫你们一字一句的背吗?不是吧!苏三只是让你们明白苏三话里的意思,所以,一个字一个字地抄,那是最笨的做法。你们完全可以把每一条总结成几个字,这样抄起来,才会更快!” 说罢看着徐英明的十条,每条概要一二个字,写在纸上,瞬间写了几张,分给众人道:“我一个人就写了四份,你们每个人再抄一份,基本上每个人,就都人手一份了。还剩多少时间?一大半!这个时间,足够一个小孩子,把这十件事记清爽,我不信,你们之中会有人傻到那种地步?” “现在你们还认为时间不够吗?现在你们还有那么多理由,那么多可是吗?告诉你们,不要找借口!方法永远比借口多。苏三还要告诉你们的是:抄写并不是最简单的方法,还有比抄写更简单的办法。谁可以告诉我,你们一个个都长着嘴,那是做什么用的?为什么就没有人想到要用嘴来念?” 苏三看着大家恍然大悟的样子,却冷着脸道:“不要摆出早该想到的样子,事实是你们没有想到。既然如此,那就请你们听我念!我们来试试看,能不能两张纸上内容,都记住。让事实验证一下,你们所谓的时间不够,是真,还是假。” 说罢,把自己那十条纪律慢慢地念了一遍!然后又道:“再听我讲解一遍!” 于是把十条,大略地讲解慨述了一遍!随后又道:“现在一人试着说一条出来……” 结果,你一条,我一条,十条极简单的纪律,大家一会儿功夫便说完了。 “现在,谁可以告诉我,这十条,你们还有谁不会的?” 众人默然。 “再看看香!”苏三静静地看着众人。 香来剩着一截! “不用傻了!也不用这么傻傻地看着苏三!你们啊有脑子不用,遇见了事情,又乱成一团!没有找方法,是你们最根本的错!二十个俯卧撑,没有人不服气吧,开始吧。” 屋子里静成了一团,苏三却背过去了身子。 二十个俯卧撑,对徐英明和张工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对从来没有做俯卧撑的女人们来说,这个确实是有点儿难。 一个是体力上的难度,另一个自然是精神上的难度!说穿了,其实就是谁也放不下这个脸面。 苏三背对着众人,并不去看她们。他知道这是一个坎,只不过类似的坎,只会更多,这才是刚开始而已!如果这样的一个小坎,大家都过不去,不肯放下脸面,那他还能寄望于谁,可以突破自己固有的思维?是往前进,还是往后退,这些只能交给她们自己去决定! 心里想着这些,也不知道身后是谁领着头,先俯下了身子。当他听到屋子里传来女人发力时的娇(喘)声,心知万里长征的第一步,算是跨出去了。 等女人们很艰难地完成了俯卧撑后,苏三这才转过身来道:“建议你们明天换身简练的衣服,因为每天早晨,只要天气好,我们都要出去跑跑步,你们这身打扮,肯定是不行的!” 众人听说还要出去跑步,不由都惊慌起来。一个个像受了惊的小兔子一般,连连往后缩!都是姑娘家的,在屋子里丢丢脸也就罢了,难不成还要跑到外头去丢脸,这,这不是要羞死人了吗? “一切行动听指挥;要提问前先举手;言谈笑闹要受罚;……”苏三慢慢地背完十大纪律,随后看着众人道:“想退出?晚了!告诉你们,在苏三这里,只有你们想不到,就没有苏三做不到的。培训,就是要打破固有思维,就是要打破传统的认知!没有剧烈冲突的培训,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培训。冲突越剧烈,思想越痛苦,改变就越彻底。想脱胎换骨,就给苏三打起精神来,拿出你们的勇气与毅力,来完成培训。苏三眼睛里,看不得畏畏缩缩,碰到一点困难,就往后退的人。谁要是这样的人,那现在就趁早给苏三站出来……若是没有,那就进行下一个环节介绍、抽签、分组!” 二十个俯卧撑都做下去了,虽然被明天的跑步给吓住了,但是总不可能现在才退出。因此,大家也只好放下对明天的担心,专心起眼前的事情来。 接下来,就是一些常规例行要完成的一些准备工作了!苏三先把大家分成了两组,让每个人单独到案前做自我介绍的时候,顺便自己取了外号! 挑动两队之间产生竞争的情绪,这对苏三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一时之间,两队针尖对麦芒,口号一个比一个叫得响亮! 趁着两队之间对抗的热乎劲!苏三又在院子里,教了所有学员站简单的队列。教会他们如何报数,行礼!这些全部教完,天都黑了。 唯一的收效是:他们对培训的认知度,已经大大的加强! 能得到这个结果,苏三就很高兴了。只有让所有学员都明白,他们将在培训中学到什么,才可以充分地调动所有人的主观能动性。填鸭式的说教,从来不是培训中应该出现的事情。 吃过晚饭后,苏三给学员开讲了培训的第一堂课!这一课的内容是:打破旧习惯。 其实是不断地洗脑,把所有学员固有的思维全部否定,然后换上自己要给他们植入的思维!这是一个很艰苦的思想工作,靠得是口才和大量的事实依据,自然还需要细致的观察和独到的见解。 饶是苏三这样两世为人的大能,一堂课讲下来,也颇感这种程度的沟通,是一件极消耗精力的事情。 结束课程后,苏三让两个组进行分组讨论!并把晚上剩余的时间,交给两名组长全权主持!讨论的结果,将在明天晨训中进行总结。 两组的组长是公选出来的,在公选中,女人们无一例外地把票投给了两个男人,因此两个男人便被赶鸭子似的上了架! 徐英明这段时间交际的广,组织能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倒是支应得开;倒是张工这老实人,被组内这些姑娘们如此信任,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压力。 不过,这就是煅炼!承担的越多,成功的机会也就越大。任何成功,都不会简单。 吩咐完每天的作息时间后,把现场交给了两组的组长,苏三便出了院子。 感恩的心 原本是不想写这篇文的…… 进入vip,佛婆觉得也并不是一件什么了不起的大事!事实上,佛婆确不是奔着订阅去的,只是网站给vip作者的待遇不同,佛婆又是杯具的分成签约,所以到了这一步,入v是必然的选择。 看到书评区,有人离去,并且带走了宝贵的收藏,佛婆也只能是一声叹息!(特别是在佛婆还没有发布vip章节的时候,就这样舍佛婆而去,尤其心疼……) 不过,佛婆也只能是一条道走到黑了!对于支持佛婆的兄弟们,佛婆不想说太多废话;什么作者也要养家,什么作者写了六七十万字才上架,够意思了;什么有了订阅,作者才有创作的冲动和认真;我曰:……说这些有啥用? 坚定的支持者,始终如一;铁杆兄弟,就是不订阅,也会默默关注! 佛婆也不想给大家什么很豪言壮志的承诺,水平就是这样,更新的态度也是大家一直看着走过来的…… 不习惯在纵横订阅的兄弟,去看盗版,佛婆也不会介意!看佛婆的书,那就是支持……只盼兄弟们看完后,到书评区,或定国吧里吐吐口水,不管是好,是坏,佛婆都高兴…… 不管是红票,还是黑票,只要是票,佛婆就谢谢你!不管是好评,还是差评,佛婆认为,那都是来从不同的方向在激励佛婆,佛婆感激你! 现在还没有发布vip章节!不过这个月是一定要发vip章节的,月底吧…… 骚年,别看到vip就跑……入v没有太监那么可怕…… 终究还是要入v的,感谢一下支持佛婆一路过来的兄弟们,再感谢一下责编丫姿大大!生活中总是恩赐与感恩互济。 更多到,地址 第114章,旗舰店的改造! ()品书网 小安已经找好了一间店铺,并且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办妥了相关的手续!一应的工匠也已经找来,都在店铺里候着,已经候了有两个时辰了。 苏三得了小安这消息,便脚不点地的往店铺里去。 这店铺,其实不能算是沿街的店铺,而是御街一条侧巷里,紧挨着临街店铺后面的一间院子! 站在巷口,苏三一边看着夜晚清冷宽大的御街,一边看着巷口里那间院子的门,比较满意地点点头。 从院门口到正街路口,只有三四丈远,这么一点儿距离,对人流攒动的御街来说,只需要在这巷口上做足章,就不愁没人往巷子里走。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对这个巷口,好好改改。 “把工匠全到这里来。” 小安连忙跑进院子里,把一伙十来个工匠,都叫了出来。这些工匠一个个精神的很,这完全是因为东家许了厚利,否则这时辰,他们不可能还守在这里。 苏三看了一众工匠道:“你们跟着我,我说的,你们都记下!能不能做,多少钱做,你们自己心里都要有个底,呆会咱们再定价钱。” 见众工匠点头,苏三便指着这巷口道:“这里,要立一个石牌坊!牌坊上要写四个字‘霸王别姬’!牌坊要高三丈,看起来要大气!” 又指着巷内的道路道:“从巷口到院门的路,要重新铺,全部用与御街上的麻石一样的规格!路两边要有石雕引路,沿着巷子,一直摆到院门口。” 苏三一边说着,一边往里走,走到院门前道:“门要加宽到三丈,要做铜钉紫红大门!门前再立两头大石狮!” 走进院子,院子里都点起了灯笼,虽看不仔细,但也能看出原建筑的大概!建筑倒还算新,就是屋子的格局,是住人的格局,并不适宜开店。 因指着院子道:“从院门到正堂的院子里,铺一条宽三丈的青砖路!路两边的杂物,全部清空,铺上清一色的草皮。” 走进正堂后,苏三指着通往两边的侧厅的隔墙道:“两边的隔墙,全部打掉!地面也全部铺成统一的样式。左边按通行店铺的设计,摆柜台,柜子!右边用屏风隔成会客区!正堂我站的位置,要做一个大花台,花台上要摆满盆景!” 苏三说完后,让众人在正堂坐下,这才道:“刚才说的那些,必须在七天内完成,只有七天!工程大,任务多,也不是哪一个工匠可以吃得下的。也不是你们这十几个人,就可以吃得下的。门外算一块!院门与院子算一块!正堂内的工程,包括地面,包括砸墙,还有一应的摆设,也算一块!这三块,你们分开定个价出来。” “这位东家,七天时间太紧!” “觉得紧,可以不接这个活!”苏三眯着眼道。 “巷口立牌坊要衙门里请准,这事很麻烦!” 苏三应道:“衙门不准立,算我的。” “时间太紧,就要人多,人多工价可就要高!” “所以说,你们先定价钱。建议你们相熟的先团在一起来接这活,一块一块地接,不要贪多!先说门外那一块。你们哪些人,准备接!” 下面的工匠凑在一起,议了一翻,立时分做了三派。却又似乎有了默契一般,并不一窝蜂地上来抢。只有一派上前道:“我们接外头的那一块!” “包工,包料,七天,多少钱?” 几个人又小声地议了一会儿,最后报了个高价:三千两! 苏三也没允诺,也没有反对,便又道:“院子里,院门那一块谁接!” 另一派上前,也报了三千两的高价。 最后一派,自然是准备接正屋里的,因许多都估不准,报得更高,达到了千两! 苏三听完了众人的话,并不接腔,而是对苏兴与小安道:“他们的话,你们也听到了,就这么定吧。兴哥儿带着小安,今晚就与众人结契!契约里要约定,晚一天,便扣总款的一成!明天一大早让他们找保人,地保出保约。保约拿到后,材料钱就可以先借给他们!” 这才对众工匠道:“你们还有什么意见?” 众人听到,不用他们垫付材料钱,都十万分地高兴起来,哪里还不同意的。 “赶工却不能短料!你们三派做工的匠人听仔细喽!谁要是偷工减料,那谁那边的工钱,就要被扣出来,给举告的人。这可不是开玩笑,不要到时候再来哭求。” “再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东家放心好了!” “没有最好!你们准备吧。兴哥儿,小安,这几天,你们多盯着点。”苏三说完,便转身回苏府去了。 若是只为了开一家旗舰店,原本是不用这么急的!但是听潮轩上都分站开建在即,资金的缺口还是很大,他急需一大笔银子进来。这笔银子,他准备着落在‘霸王别姬’的代理费上!虽然代理费,只是暂时押在他这里,但是于目前来看,却无异可以救他的急。 早一天把旗舰店开起来,便可以早一天坐地收钱! 先是金陵府的代理权可以卖钱;紧接着还会有许多闻到钱腥味的各府路的商人,都会来给他送钱!有了这些钱,他不仅可以把听潮轩迅速地壮大起来,而且与此相关的军械生产,也要择机开始筹划。 他需要很多钱,最少也要上百万两白银的钱,而且几个月之内,他就要把这些钱给变出来,然后一骨脑地再花下去。 看起来很多,不过,他并不担心,因为他正在着手布置另一件大事!只要这件大事成了,短时间内,他就不会再为钱的事情操心!而这件大事,与任记,与霸王别姬,都有着割不断的联系。 安排完新店的改造,随后一段时间要做的事情,就全部都在计划之了! 每天查小}说就来~w~a}p看邸报,阅读听潮轩的呈情,是例行要做的。除此之外,还要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与苏一讨论成都府的诸多事宜! 培训的进展自然也是十分的顺利!苏三感觉这几天说话说得特别的多,以至于嗓子都说哑了。 学员们看到苏三这么用心,早已感动!而苏三给他们认知上带来的冲击,也让他们意识到什么叫浅薄! 越无知才会越自大,越知道的多,越惶恐!虽然培训只是这几天的时间,但回头看看几天前,他们才明白自己的选择是多么明智。 现在,他们是一个个地憋着狠劲,想多学一些,多听一些!他们的情绪一度达到极度狂热。甚至感觉:苏三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一切都是有道理的,反对苏三就是在与自己的将来过不去! 连苏三本人也不得不承认,学员们的态度有些疯狂!但他不介意让他们更加疯狂下去!只有狂到极致,才会有质的改变;只有离原本的自我越远,就越能清楚地看清自我。 七天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却正好是一个思维习惯养成的最短时间。只要所有学员足够用心,那么他们就可以在这七天里,形成一个全新的世界观基础!有了这个基础,在以后的日子里,所有学员都可以从这个全新世界观出发,对事,对人,都会有新方法,新思路! 到那个时候,每个人绝对就会有一片新的天空。这也是此次培训的终极目的! 当然,要达到这个程度,那是比较难的!可就算他们不能达到这样的程度,也会在极大的程度上有所改变! 只要有改变,只要自己的思想对他们有一点点的触动,那也将深刻地改变他们的人生轨迹。 他不可能奢求,每个人都会有巨大的变化,但他坚信,每个人都会有变化。 当第一次大家还是扭扭捏捏地被自己逼到街上去跑步,并在人家的指指点点下,硬着头皮,红着脸跑回来。变成现在,无视人家的指点,还可以大声地喊着口号,昂首挺胸,阔步前行。 他便知道,一切的变化,都只在潜移默化之。 培训的第二天,任命苏一前往成都府的旨意,明发了。整个苏府,顿时又回复了热闹。 苏一虽然没有把上门道贺的宾客拒之门外,但说话行事之间,却多了几份淡然!每与苏三交谈一场,他的思想便会改变许多。很多之前想得到的东西,如今看来,却有些可笑!很多此前在眼里,看起来很模糊的东西,如今看来也变得清晰明朗。 ‘不畏浮云遮望眼,只缘身在最高层!保持心境上的最高层,对身边所有的事情,便都会一切了然。’这是苏三的原话。 苏三仿佛有种看穿世事的明悟!往往一眼之,便可直击事件心。救自己出狱,平息谋逆案,智谋成都府之职!这一桩桩,一件件,哪一件跳出了苏三的控制? 让苏一感到庆幸的是,他是苏一,而苏三是他的弟弟! 至此,苏一已经在心里彻底地服了苏三!因此,苏三对他说的每一句话,他都会想了又想,反复地咀嚼! 有时,他是真不明白,苏三的小脑袋瓜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新想法,妙主意。 比如说:摊丁入亩,一条鞭法,各项改革,…… 这些难道是普通人,靠着脑子空想,便可以想象出来的吗?苏一不明白,也想不明白,苏三怎么会有这些想法!他只知道,聊得越深,他就越吃惊,越服气,受益越多! 最后他终于明白了一点,那就是他知道的,苏三基本全知道,他不知道的,苏三也大多都了解!他已无法理解苏三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因此剩下的,也只有一个顶礼膜拜了!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品书网 第115章,下雪了! ()品书网 培训期间,还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过,这件大事对苏三而言,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早在苏三的料想之。(请记住我)(_泡&) 封原两国和亲的事情,已经有了最新的进展! 稍稍让苏三有些意外的就是,娜仁格日乐既没有选赵广,也没有选赵允,而是看上了他们的父亲,当今的皇上。 娜仁格日乐,居然选了皇帝为和亲的对象。 并且放言,非皇帝不嫁!若是不嫁给皇帝本人,那原国就拒绝和亲! 这下,事情便弄得有些大了! 皇帝开了口要和亲,自然是缩不回去的!君无戏言,说了和亲,便要和亲,再不能出尔反尔! 可,这和亲,把皇帝本人给扯进去,却让皇帝有些无可奈何。 娜仁格日乐的态度坚决,非皇帝本人不嫁,便已经把破坏和亲的主动权,交到了皇帝的手!皇帝要么娶了娜仁格日乐,要么就出尔反尔破坏和亲。 对赵普而言,这是进退两难的! 多一个妃子,赵普自然是可有可无的事情,但赵普一来不想与儿子抢女人;二来也不想成了原国大汗奇可恩的女婿。他好脸面,讲孝悌,自然就很为难。 苏三一听到这个消息,便想到了赵普此时的境地,猜到皇上心此刻的想法!也从这一意外的变化之,洞悉了娜仁格日乐的用心。 对娜仁格日乐而言!选皇帝,而不是选皇子。正表明,娜仁格日乐不想嫁进封国之心,昭然若揭。 说起来,苏三倒也佩服娜仁格日乐的用心!他虽然已经算准娜仁格日乐一定会表面上同意和亲,随后在私下里设置许多阻碍,阻止和亲变成现实;但他却没有想到,她会拿皇帝做这个挡箭牌,而不选择,对她言听计从的赵广。 让他佩服的是,用皇帝做挡箭牌,确实是最佳的选择! 成了皇帝名义上的‘妃子”为了避嫌,她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宫;这是其一;打着皇帝未过门女人的名头,太子与吴王,甚至众大臣,也别想多管她的闲事!她在金陵必将获得更大的活动空间。 而她的计划,也一定是先出宫再回国无疑! 只要皇帝同意了和亲,那谁也无法阻止娜仁格日乐的回归!原人自然不会同意高贵的公主,直接在辕所里便嫁到了封朝,而爱面子的皇帝,只怕也不会同意这么草草地就娶一个外邦的女子。 封朝和亲的目的,是在向京人示威!所以,必然要大张旗鼓。怎么刺激京人的神经,便要怎么来!说穿了,朝廷就只是想要这个和亲的名,而不是想要这个和亲的实。 否则满朝的武,谁也不是傻子,难道没有一个人看出,娜仁格日乐极有可能回到草原后,就永远都不可能回到封朝吗? 大家都只是想要一个名而已,这就是事件的本质。所以,事情的结果也呼之而出了。赵普再任性,于这种大事,说不得也要做一回别人的女婿!而奇必恩就算再心疼女儿,也只能暂且隐忍,让女儿背上和亲的婚约。 这一整件事,唯一受到伤害的人,谈得上损失的人,便只有娜仁格日乐。只要封朝没有亡国,只要赵普还活着,她虽然可以一直把婚期拖延下去,但却无法摆婚约的束缚!这对一个女子而言,是一种极大的牺牲! 苏三在想,只怕此时娜仁格日乐心里想的是:也许几年之后,封朝皇帝就变成了阶下囚,到时这种名存实亡的婚约,还有什么用处? 另一个让苏三佩服娜仁的地方,便是娜仁格日乐的精神! 一个女人,一个可以说还是极年轻的女人,为了原国,可以不计较个人得失,这就难能可贵!孤处异国,尚且运筹帏幄,也当得起一个‘奇女子’的称呼,自然也值得他从心底里敬重。 可是,这样一个女人!他却不能不下手除去。 曲意获得赵广的好感,谋取在金陵的活动空间;和亲之事出现后,又能迅速转变思路,偏要嫁给赵普,此一系列的举措,娜仁格日乐可谓有谋有略。 处事果断,手段多变,知已又能知彼,这种独挡一面的格局,就是于他而言,也不惶多让。 可惜,她是奇必恩的女儿,原国的公主,她热爱着她的国家,并愿意为她的国家牺牲名节,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性命! 这样的人,不论是男人,还是女人。是朋友,那就一切好说,若是敌人,就只能越早除去越好! 她有可能成为自己的朋友吗? 苏三觉得这个答案是显然易见的! 不论是站在封朝的立场上,还是站在自己本身的立场上,他都不认为,娜仁格日乐应该平平安安地回到草原!原国,必将是他今生的大敌。 或许一场‘京人’对娜仁格日乐的刺杀,可以搞定这一切;或许一种慢性毒药,可以破坏她的神经,让她永远神志不清。虽然有些可惜,但事实总归是这么残酷。 他已然走到了现在的这一步,不可能回到过去了。有时候,有些手段该用,还是要用的!死亡即生存,敌人的死亡,才是最大可能的生存!既然已经把原国设想成了假想敌,那一切都不可以姑息。 这些都是苏三在听到消息后,心里产生的想法!事实上培训这期间,也有许多小事发生。 济老本想早点与周太妃见上一面的,但他考虑再三,还是决定把这个见面的时间往后拖一拖。虽然苏三告诉过他,皇帝说过,不拘着他进宫探望的话,但他明白,能进宫一次,那都是天大的恩典!就算皇帝准许,他也不能多进去。 因此,他想等周盈盈的培训结束,靠近年关边上,再一齐进宫! 新店的改造也进展神速! 最高峰时,现场的工匠一度突破了百人!听说三派工匠,共推了一人做总调度,把各项工程的进度都做了严格的进度控制!从早到晚,一天十二个时辰,整个院子里都热火朝天,工匠轮翻地进场,时时刻刻地保证着工程的进度。根据小安的回报,估计用不到七天,新店的所有改造,就全部可以完成! 玉儿这些天,也没有闲着。没有参加苏三培训的姑娘们,都在厨房里接受了玉儿的培训!玉儿算是好好的过一把为人师的瘾! 不过玉儿学手艺的灵性很足,教的时候就没有系统了!她教学的方法是最简单的,最直接,也是最笨的。 那就是我做着,你们看着!不明白就问,不懂就说。于是,姑娘们在厨房里就以玉儿为心,围着玉儿团团转,玉儿洗个菜,后头都跟着一大群的人,实为苏府一景。 听潮轩最近几天,也掀起了学习的。 对于听潮轩内部的学习活动,苏三并没有直接参与!虽然看起来听潮轩的事情,远比霸王别姬的事情要重要的多。但事分轻重缓急,听潮轩的事情虽然重要,但到不急在这一时!何况,他也不希望眼下,自己与听潮轩有什么密切的联系! 现在的听潮轩,还不稳定!他的身份,还不适宜曝露。 唐超已经按照自己的吩咐,对金陵分了片区,分设了几个情报站。并按照要求,在几个站之间进行比赛,看哪个情报站的工作效率最高,收集情报的能力更强,获取情报的方式更安全。 还别说,倒是意外的获得了一个消息!那就是金陵那些对自己成为科举主考官不平的学子们,在许伟等人的组织下,已经秘密地开了几次小会! 苏三并不相信这些金陵的学子们,能弄出什么大名堂来!但是从古到今,学子们都是最冲动,最容易被人利用的,万一这些学子们,被朝廷的有心人利用,这也算是一个不安份的因素。所以,苏三便告诉唐超,这条线索要跟下去,要发展一些成员,潜入到这些人的内部,获得第一手的资料! 这件事情吩咐下去后,苏三也没有过多地去关注了。听潮轩要打进金陵学子的内部,需要时间。而学子们就算有些举动,那也不会在年前发动,就眼前来看,并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天气也越来越冷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终于在培训的第天晚上,开始下了起来!晚上结束培训的时候,院子里就薄薄地铺了一层盐粒子一样的雪子。到第二天,一大早起来,早已是白皑皑的一片! 天地之间,全部铺成了白白的一片!而且,雪还在不停地下。 早上起床,院子里所有参训的学员,看到这情景,早就兴奋的大叫起来。满院子里踩雪,又捏成雪团,漫无目的地乱扔!欢笑声,响彻了整个院子。 苏三在自己的西院里已经练了一会拳了。他看着这雪,心里冒出一个非常特别的想法。那就是太极拳,好不好在冰上练习?在平滑的冰面上练习太极拳,会不会使太极拳更轻灵? 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试一试,但没有现成的冰台,恐怕只能今天制作一个,明天早上才能试了。 见早训的时间快要到了,苏三便走进了培训的院子。迎面而来的雪团,差点让苏三的脸上开了花,好在苏三的身手不错,看到一道白影,下意识举手一抓,雪团便抓在了手里。 吓得扔出雪团的虞凤吐了吐舌头,一个劲地往周盈盈身后躲。苏三感觉虞凤是越来越年轻了,看到她这么快乐,他心里不由感到暖暖的。他自然是希望跟着自己的女人,都能如此轻松快乐!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品书网 第116章,培训之歌! ()品书网 “集合。(请记住我)”张工一声大叫,站在院子正!今天是张工所在的梅花组,组织集合。张工这个梅花组的组长,自然是责无旁贷地担起了集合的重任。 所有人一见苏三进了院子,早就收了笑闹,不等张工喊集合,便早已开始站队形了。 学员们的动作都很迅速,这归结于每天早晚三次的纪律养成训练!虽然苏三认为,学员们的动作远远达不到他理想的标准,但一大帮女孩子,能被他练成这般规矩,他心里,其实还是有成就感的。 “全体都有!报数!”张工扯着嗓子喊道! “一,二,三,四……十一,报数完毕!” “全体立正!”张工又叫道,随后半转身对苏三行了一个军礼道:“报告苏三先生,全部十二人,实到十二人,所有参训学员业已到齐。请指示!” 苏三表情严肃地回了一礼道:“归队!” 张工不紧不慢回到排成两排的队伍当头,与一众学员一样,摆好姿态! “稍息!说两句!” “立正!” “昨天许多学员都流了泪,但无疑昨天又是大家最快乐的一天!生活总是有许多坎坷,每一次经历也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永远不要抱怨过去,永远要珍惜现在,永远要心存希望!只有如此,生活才会精采。今天是培训的最后一天!”苏三扫了众学员一眼,心颇多感触!只是此时此刻,他却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的纠缠!“该结束的,终究会结束。只要大家没有浪费这几天的时间,那就算培训结束了,培训的精神还会永远沿传下去。这段时间,大家都很努力,也很用心,苏三感到很欣慰,希望你们可以更加努力地完成今天的培训项目,并在今后的生活,一直保持住这种积极乐观自信自强的态度!” 众学员静静地听着苏三的话,就算雪花飘进了脖子里,也没有人动一下!他们对苏三的尊敬是发自内心的,若是他们没有认真地听苏三的任何一句话,他们都会感到内心不安。 “今天苏三亲自带队,开始我们今天的晨训。全体都有,高唱我们的培训之歌!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预备唱。”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像首歌。培训之歌,培训之歌,教会我!不怕劳累,不畏困难,方法总比问题多……” 一曲节奏明快的培训之歌唱完,苏三大声叫道:“你们的口号是?” “向前向前向前!” “你们目标是?” “辉煌辉煌辉煌!” 一摆手苏三叫道:“全体都有,向左转,起步跑!” 所有学员都跑动了起来,一边齐步跺着脚,一边嘴里齐声地哼着:“我们是:新一代的开山怪,我们什么都不怕;以前不幸都忘掉,不远的将来更美好;没什么可以阻挡我,一切的一切我来闯!你若是不相信,让我们一起比比看,谁也不会比谁更差,你能做到我更棒!呼哈。” 男男女女两行队伍穿过苏府的院子,在下人们见怪不怪的眼光,跑出了大门,跑进了街道,跑进了风雪! “大点声!”苏三跑在队伍的侧面,扯着嗓门叫道。 “我们是:新一代的开山怪,没有什么我们不敢做。掩藏本性最可耻,扭扭捏捏太无聊。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做怎知对与错。全部收获靠努力,三分靠天七靠人。不论过去与将来,自强不息是根本。我们一定会成功,不败之念心永存,爱信不信我相信,明天的一切属于我!呼哈。” 两行队伍穿过了一条一条的街道,一步一个脚印,扎扎实实地踩在了厚厚的雪地里。嘹亮的歌声,穿透了飞雪,表达了所有参训学员,不屈不挠的意志! 雪,正是检验他们决心与意志的最佳工具! 娜仁格日乐静静地站在沿街的二楼上,她从窗子里,看着苏三领着两行整齐的队伍,从窗子下经过,随后渐渐地越去越远。终于连声音也渐渐消散在早晨空空荡荡的街头。 轻轻地合上窗子,娜仁格日乐才转身坐到火炉的旁边。 香喷喷的奶(子),已经在火炉上发出‘咕嘟咕嘟’声音!使女缓缓地给她倒了一杯奶(子),才恭敬地退后。另一边,毕力塔与毕力拓正垂手站在了一起,等候格格的吩咐! 娜仁格日乐端起奶(子),并没有喝!而是捂在手里,暖着手。左手换到右手,右手换到左手,最后仍然放下,问两名护卫道:“你们看呢?” 毕力拓道:“尊敬的格格!虽然这些人,只是一些女人,并不是真正的军人,但从他们表现出来举止和动作的统一程度来看,教他们的那个人,一定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毕力塔深有同感地点着头道:“有人看着笑,有人看着跳,有人看门道!若真是那个苏三教出来的,那这个人,确实是个人物。毕力塔只凭这些人的精神状态,就可以看出许多门道。” 娜仁格日乐又拿起杯子,捂了起来! “那就杀了他!”娜仁格日乐沉默了良久,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同时轻轻地呷了一口奶(子)。 毕力塔与毕力拓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眼同时闪过一丝疑惑,不明白苏三这么个小人物,为什么让格格动了这个心思?可是他们并没有把这丝疑惑说出来,而是同时一捶胸道:“是!” 娜仁格日乐看着炉火。 有些人,就像这炉火一般,没有燃起来的时候,要小心地呵护,生怕它熄灭!而当炉火正真烧起来之后,连护着他的人都要退避三舍! 一个深得皇帝信任的人,虽然眼下还没有完全烧着,但却拥有越烧越旺的潜质。这样的一盆火,她是不会让其为整个大封朝保温取暖的。 火在很小的时候,可以轻而易举的扑灭;火一旦烧起来,想灭也灭不掉。 不可预见的变数,她没有办法事先去解决!但可以料见的趋势,她一定要千方百计揪断。 苏三必将成为她的劲敌,这就是趋势!苏三这盆火,若是烧旺了,对原国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她坚信:事情都是由人做的! 有些人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好,有些人会把事情办得很差。要她来选择的话,会做事的人,要留给自己;不会做事的人,要留给别人。 很会做事情,又不跟自己的人,要除去! 而眼下,这个很会做事的人,就是苏三!而苏三只怕不可能为原人所用,所以苏三必须死!虽然她已经知道,那个让她在任记那么难堪的人,正是苏三!但除他之心,与个人恩怨无关,要怪就只能怪他生在封朝! 只要输入----就能看发布的章节内容 品书网 第117章,刺杀计划! ()品书网 “索里图这两天,还是窝在辕所不出门吗?”娜仁格日乐决定把这件事与除去索里图的事情放到同等重要的位置上来,但索里图从那天到过任记后,就再也没有出过辕所半步!京人的辕所防备森严,辕所内又高手众多,要隐进去杀死索里图,是不现实的。(请记住我) “是的!” 娜仁格日乐不想坐等时机出现,细细地想了一遍道:“过几天,便是封人的春节,这是一个重大的节日!我们有礼品送给皇帝,京人也必然会有。索里图必然要为此事进皇宫一趟,这就是一个机会,我们或可有半道而杀之。” 毕力塔答道:“困难有三!一,索里图必然是白天进宫,这样一来,咱们不可能大张旗鼓;二,这段时间,京人颇受封人敌视,京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索里图出行肯定会带上众多护卫,我们若是没有一击必杀的机会,必然反受其制;三,能执行这一任务的人手没有!乌总哨那边的人手,抽不出合用的!而这件事情,又必然需要能手,而且不能用辕所里的人。” 毕力拓也应道:“若是仓促出手,没有杀死索里图,很可能会失去再次动手的机会!” 看着兄弟两人反对,娜仁格日乐轻轻地一笑,把手里的杯子放下,轻轻地道:“在本格格看来,这些困难都不是困难!” 毕力塔与毕力拓并不接话,而是静静地候着娜仁格日乐往下说。 “不能大张旗鼓,那就不要大张旗鼓啊!刺杀又不是打仗,所以,这不是困难;担心索里图会带许多护卫也完全没有必要,他要是不带护卫,那也不叫刺杀!但本格格想,索里图也不会带太多护卫。他敢一个人往任记跑,就必然是一个大胆的人,所以这也不是困难;至于没有执行任务的人手嘛,你们看,本格格亲自动手,行不行?” “不行!”毕力塔与毕力拓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不行!近身刺杀本格格倒还差些,用箭,本格格还是拿得出手的。”娜仁格日乐慢慢地说着。 岂止是拿得出手,娜仁格日乐的箭术,不能说是百步穿杨,可百发百,还是十拿稳的。若是在沿街的建筑里埋伏,只需窗子开一条缝,娜仁格日乐绝对的成的机会,可以射目标! 但娜仁格日乐限于气力,不能拉硬弓,所以用箭的杀伤力,十分的有限!很可能一箭射了要害,却仍然不能使索里图毙命。不过,这一点可以用毒箭来弥补。辕所里便备有一种致命的毒药,只需把毒事先喂在箭尖上,那击杀的成功率,便会直线上升。 刺杀者隐在屋子里,由于光线的原因,外面骑行的路人是很难看到沿街屋子里的情形!在这种情况下,依娜仁格日乐的箭术,若是事先静候在屋子里,成功的机会,倒是很大。 只是,他们不能让娜仁格日乐冒这个险! 他们受大汗的委派,又得大将军思图哥的重托,怎么敢让娜仁格日乐冒这个险。就算娜仁格日乐能顺利地刺杀了索里图,可万一她脱不了身,那麻烦可就大了! 再想深一些,若是娜仁格日乐被京人堵住,当场击杀!那他们还有什么脸面活着回原国? “这就不是行不行的问题!就算是行,格格也没有必要亲身犯险。格格千万以国事为重。”毕力塔也顾不得拂逆格格的意思了,强烈地反对道。 “杀索里图,就是国事!索里图一死,京人只会把这笔帐算在封人的头上,这也间接促成盟约的形成。你们有没有想过,索里图在封朝多年,一旦战事起来,索里图必然从军参赞!以他对封朝的了解,对封国并不是一件好事;对封朝不好,那就是对封原联盟不好。战事一起,我们不能让京国很快就灭掉封国,而是希望封人可以拖住京国,给我们争取到更为有利的攻击条件。” “那也不用急在这一时,也许有更好的机会?” “更好的机会?机会一旦错过,就不会再有!永远没有更好的机会,只有把握眼前的机会。而且,就算有再好的机会,你所说的那三个困难都会在。这次没有人手,下次就会有人手了?因此,只有本格格亲自动手,才最有把握。” 两人自讨说不过娜仁格日乐,却仍然不肯同意娜仁格日乐的决定。 娜仁格日乐其实可以直接命令他们,来执行自己的刺杀计划;但她却没有这么做。 她想让两人从心底里同意自己的计划。只有心甘情愿地配合,才不会出现阻力。 因笑道:“你们应该是担心娜仁的安全?若是娜仁告诉你们,本格格的计划,没有后顾之忧,你们还会这么反对吗?” 没有后顾之忧的刺杀计划?两人对视一眼,一齐再看向娜仁格日乐。 娜仁格日乐便把自己刚才想到的,不是很具体的想法说了一遍,才道:“这个计划还不成熟,但依着这个思路去做,再不可能会出什么意外的状况,一切的事情,都会在掌控之!若事不可为,也可以随时可以止计划。这样一来,你们还反对吗?” 毕力塔与毕力拓互看了一眼,再转过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坚决了! 娜仁格日乐便接着道:“不过,这个计划的前提是,提前知道索里图什么时候进宫!否则,我们没有时间安排。” 两人沉默了良久,心知娜仁格日乐之所以提出这一点,就是在最后给他们一个同意的机会,其实娜仁格日乐应该知道这件事情,是很容易可以解决的。 毕力塔于是道:“这件事情,乌里木总哨大人一定有办法!” 娜仁格日乐笑了笑,既然毕力塔给出了这个答案,那表示两人已经不反对自己这个计划了。便轻轻端起放在火边偎着的奶(子),静静地站起身,走到窗前。 使女上前把电脑访最快}窗子推开。娜仁格日乐便静静地立在窗边,看着窗外的飞雪。此时,她不由想起了草原上的冬天。 如今的草原,也早就是白茫茫的一片了吧?今年自己不在草原上,牧民们过冬的牧草都准备齐全了吗?等春暖花开,水草肥美的时候,应该就是大战之年了吧! 沉默地看着窗外,看着雪的行人渐渐变多,看着苏三领着人,从楼下返回,娜仁格日乐才轻轻地泯了一口,早已冰冷的奶(子)。 品书网 第118章,李师爷 ()品书网 毕力塔与毕力拓,对着娜仁格日乐的背影行了一礼!默默地走下楼。(请记住我)毕力塔让毕力拓负责辕所的安全,自己则换了一身油衣,把头脸都遮掩好,这才从后门走到街面上。 苏三带着跑步的男男女女们,从毕力塔的身边穿过!毕力塔还能清楚地听到这些人大声地哼唱! ‘呼哈,呼哈的,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毕力塔立在街边,看着这些人从身边跑过,心里却想着他们哼唱呼哈的意思。 不过,毕力塔是想破脑袋,也不会想明白。因此,毕力搭摆了摆头,并不理会路人的指指点点,而是细心地看看有没有人跟着自己,确定没有人跟着的时候,这才紧紧了围脖,朝另外一个方向急行而去。 家家户户都在扫雪,街面上的行人虽然越来越多,但热闹劲还远没有开始!毕力塔走到御街唯一的皮毛店,便钻了进去! 这间皮毛店专门经营皮草!也代客人制作成衣。作工精细,要价不菲,在金陵开店也有几年的时间了! 这得感谢京人给皮草成衣带来了生意,那些同样发源于草原的京国贵人们,冬天都要穿皮草!因此,封人也开始喜欢上这种能御风寒的衣物。只要家里有条件,都以置上一件皮裘为喜! 因此,每年到年底这一两个月,便是皮草店生意最好的时候!名贵的皮草,有时候买出去一张,就能抵得上半年的店租。珍稀皮草,有时候是万金难求! 皮草店掌柜,一边高声指点伙计们清扫门前的雪,一边用一块白布用力的擦拭柜台!实木的柜台被擦得油光光的发亮,掌柜的却仍然不满意!一个劲地用力擦。 柜台后面的墙壁上,挂着许多用桦木撑开的动物毛皮,柜台里,更是一叠一叠地码着许多皮毛,货品倒是极为丰富。 “哟!客人早啊。”看到毕力塔从风雪里走进店内,掌柜的连忙收了手里的白布,打了个招呼! 毕力塔全身团在一起,捂着声音道:“前几天订下的皮衣的,做好了吗?” “是哪天订的?票据带着了吗?” 毕力塔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纸头!掌柜的接过去看了一眼,便笑道:“做好了,做好了。客人里面请。小二,进来照看一下!”说罢引着毕力塔走到里面的一个隔间,把门关上。 把围脖从脸上摘下来,帽子也摘了下来,毕力塔给掌柜的行了一个抚胸礼道:“乌总哨!” 乌里木也抚胸回道:“格格的信,已经送出去了!不出意外,绝不会比封人慢!最近城里不太平,好像突然多了许多人在刺探消息。我怕是京人那边的动作,毕护卫要多加小心一些,若是格格有个闪失,那绝对是草原人的恶梦!雪山上的女神是不会原谅我们的过错。” “嗯,毕力塔和毕力拓一定会紧随格格左右,好好保护的!只是?” 乌里木眉尖一挑,看着毕力塔! 毕力塔便把娜仁格日乐的计划小声地说了一遍! “那怎么行!绝对不可以!”乌里木听了半截,便断然否决! 毕力塔搓了搓手,有些局促,只好道:“要不您去劝劝?” 乌里木不安地在屋子里走了几步,心知娜仁格日乐真要是起了意,一味的阻挡,只怕会更坏事。想想连大汗都没有办法违逆格格的意思,自己去劝只怕也是白搭。 便道:“索里图的行踪我来想办法!格格那里,毕护卫再劝劝吧,万一时机不成熟,一定要随时止!” “随时止?只怕,就这一点,格格也不会听我们的!” 乌里木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道:“好吧,我呆会就去安排!估计京人送礼,也就是这两天的事情了。这样吧,你看店前的告牌为号。若是用挂了空告牌,那就确准在第二天。若是挂字牌,就是没有确准的消息。若再有变化,我才会派伙计去辕所送皮件。” 毕力塔点了点头,把脸围了起来,接过乌里木递来过的皮件,又把帽子戴好,低着头出门,钻进了雪里。 乌里木送毕力塔到门前,看到毕力塔离开,才重新进到后院自己的房!紧紧把房门锁好后,又走到墙角,拉起一块地面,露出一个仅容一人可进的洞口。 别看洞口小,但洞口下面,却别有一番天地! 乌里木小心地钻了下去,洞口下有一方石室,石室里,零零散散地集着几个人!有人在小声地说话,有人则在睡觉。 几个说话的人看到乌里木下来,便止了说话声,恭敬地垂手侍立! 乌里木走到几人近前小声地道:“索里图会进宫送礼!我需要知道确切的时间。这件事情,非常重要!” 几个人点着头道:“应该不会太难!” 格拉苏尔在封朝生活多年,封国语与京国语甚至比原语还说得利索!是原国在封国情报总哨最核心的成员之一!化为名陈原的他,为人谨慎,胆大心细,非常善于交际,刺探过许多重要情报! 陈原道:“京人辕所里有个封人采办,姓李!京人专门请来置办物品的。这人好色,与属下已十分熟络。他应该知道这个确切的日期!” 乌里木点点头,对陈原道:“此事关系重大!是格格点明要掌握的重要信息,这个信息,关系到一次重要的行动。” 陈原紧了紧脸色,郑重地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乌里木便又对众人道:“既要消息准确,又不能让京人有所察觉!不要掉以轻心。”说完后,乌里木又仍旧回到地面上去了。 陈原与其他几名总哨里的成员稍稍交换了一下意见,觉得应该多头出击,以免出错。京人的那个李采办,狡猾精怪的很,万一说了假话,或是有了察觉,那就不好了。 讨论了好一会手机}手打}儿,商量了好些主意,这才各忙各的,按照不同的方法,去收集消息。陈原穿过一条地道,从另一边钻到地面。 这里是另外一间屋子! 屋子的主人是合法的封人身份,陈原公开的身份,便是主人家的管家。陈原边往街面上走,边想着怎么去找那位李采办! 从上次闲民围堵京人辕所之后,京人对辕所的控制加强了很多!对人员的进出,控制的很严格。就连内部人出门,都要统一登记,并且约定好大致回来时间。 所以,这位李采办出门也受到了限制,以前很容易碰到李采办,现在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碰到的。 仅管这样,陈原还是希望可以在街上偶然碰到!可惜运气实在是不好。在街道里,来来回回地逛了几圈,再也没有看到李采办的影子。 坐到茶馆里暖暖地喝了一杯茶后,陈原便拿定主意。既然找不到这位李采办,那就找上门去好了! 李名一早爬起来,看到外头早已落白了,而且雪还在不停的下,便干脆又脱了衣服,仍旧钻进被窝里。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起来那会儿,还感觉很困!可脱了衣服,钻进被窝里了,却怎么也睡不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让这下雪天给勾引的,心竟然生出许多感触来。这些感触,多半是在为自己这些年的遭遇鸣不平! 想想自己这些年,也实在是运气不佳!先在一户名绅富人家开私塾,教几个刚刚启完蒙的孩子念诗书。一年拿着几十两的教书钱,吃人家的,睡人家的,倒也自在!可没两年,家主死了,家人闹分家,这私学也就散了,自己就只好自谋生路。 悠闲了几年,坐吃山空后,好不容易谋在一个小官家里,做些代为打点钻营的事情。原本以为自负才学,又有许多手段,跟着官家,一定可以有个长远的出路,不想这官也是个短命的,堪堪钻营到一点眉目,却无福消受,一场病给害死了。 好在,自己结识了一些人脉,求人托进了武陵府林大人家下做个帮衬,足足花了五年时间,才开始在林海录林大人身边帮着处理公务。靠着林大人,还以为这下一定可以安若泰山,或可谋个出身,但没有想到,这林海录也靠不住。 这姓林的,吃饱了没事做!做什么不好,偏偏要与钦差大人做对!这下好了,把性命也搭进去了。还连带着自己也倒霉,不敢堂堂正正地扬名。 白混了这些年,现在连名字都不敢往外头说。还好自己悠闲的那几年,跟着一个京国的商人,学会了京国语,可以与京人沟通,才得以混进京人的辕所里混个日子。 其实,这日子也不是那么好混的!担心连这个安身立命的地方都失去了,自己这段时间,算是绞尽了脑汁为京人采办!东西买得既快又好,而且还不从私扣余钱,就想着能得到京人的信任,稳定了下来。 并且希望,这次可以长久下去! 心里感叹着这些,精神也渐渐地松散下来,这才又呼呼地睡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门外有人大叫道:“李名,李名。在不在里面?” 品书网 第119章,谁好色? ()品书网 李名正在睡梦被惊醒,吓了一跳!一边从被子里跳了起来,一边装着很自然的声音道:“来了,来了,等一下!” 飞快地把棉袍穿上,又把鞋给套好,这才飞快地跑到门前,却不急着开门,而是把表情放缓,神情放轻松,腾出一些功夫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把门打开。(请记住我)泡书吧() 叫他的人,是辕所里的采办管事!自己刚进辕所的时候,采办的事情,都是管事的出钱,自己跟着杀价;现在,管事的已经不再跟着了,要买什么,直接叫他去办,要钱用,先在大帐上借支,回头销帐便可。这也是近一个月来,他拼命干出来的信任。 “是管事啊!怎么,年前还有什么东西没有买齐吗?”李名有些纳闷!该买的东西,都采办好了!难道还漏了什么东西不成? “上面要额外给太子送一副字画!这事情,你比较拿手,麻烦跑一趟。”管事的笑道。对李名挺客气,并没有指使的意思。 “不麻烦,不麻烦。”李名可不会因为管事的好说话,便趾高气扬。多年的经验告诉他,若是没有实力绝对压倒对方,还是低声下气一些比较好。“只是,上面有没有什么要求?若是就这么去采买的话,还真不好下手。” “倒是有些要求!”管事挠了挠头道:“虽然是送给太子的,但上面的意思是,不要太费钱!古字画就不要选了,十两银子之内的就行了,最好是那种仿名家的画本。至于内容嘛,最好是选人物画,有美人的那种,或者有嫁娶内容的也好。” 李名有些为难道:“这个可不太好找,可能一时半会找不着。” “没关系,慢慢找!”管理的笑道:“你有一天的时间可以找,只要今天把这事办好了便行。你们封人不是有句话叫做:功夫不负有心人嘛!一定要找到,而且就只能是今天,因为明天上面就要用。” “还是管事的跟着李名一齐去吧?李名怕拿不准,再买错了浪费银子。” “不怕!我去了也是白搭,于这些又不懂。再说手头上还有一些事,也走不开。你去吧,就算买错了,也不会怪你。” 李名在心里腹诽,‘你有个屁事,还不就是看到这么大的雪,不肯出门而已!”脸上却恭敬地道:“那李名这就去。” 管事道:“这都大半个上午过去了,赶不回来吃饭,便在外头吃吧!” 李名又恭敬地应了一声,送走管事的后,李名回房间里拿了油衣帽子,在门下的屋子里穿齐整了,这才出了辕所。 刚没走两步,却听一人在不远处叫道:“李兄!这可真是巧啊,正要找您说话呢,便碰着您出门!” 李名打眼一看,见是陈原。便是一笑道:“原来是陈兄!找李名什么事儿?” 陈原道:“走,咱们酒楼里说话去,这怪冷的天。” 李名有些犹豫。 陈原立刻就道:“这都快午了!再急的事情,还能比吃饭的事情大?小弟在这城里头,怎么说还有点人面,指不定李兄那些事情,小弟吃酒的功夫就给办了。” 李名贪睡,早饭都还没有吃,现在早就饿了,身上一阵阵地发寒。想想今天管事的也没有拘着自己的时间,就先吃了饭再去寻字画也是一样,便笑应道:“得,那就应着陈兄吧!不过,小弟的事情,您可不能推托!” 李名知道陈原手面大,人也认识的多!自打与陈原结识之后,得了他许多帮忙,要不然他那些差事,也办不了那么齐整。毕竟初到金陵的时候,对城里的情形并不熟悉。何况,陈原是少数几个知道他在为京人做事的人之一,再忙的事情,也要虚应一下。 “什么话!只要小弟能帮得上的,只管开口。”陈原一拍胸脯,拉着李名寻了一家酒楼,挑一个僻静的小包间,又点了几个下酒菜,让小二多端几盆火炭来,把小包间里烘的暖暖的,再几杯热酒下肚,全身这才暖了起来。 李名紧吃了几口热汤,大口嚼了几块牛肉,应着陈原干了两盅,直等身上有了暖气,才放慢吃饭的速度问陈原道:“适才陈兄说找李名有事,不知道是什么事?” 陈原笑了笑道:“好事!”放下筷子笑道:“金风楼里来了一批胡姬!嫩得很,长得极水灵,眼睛大大的能勾人的魂,听说还是雏儿,所以特来邀李兄一同前去,‘鉴赏’一番。” 李名最瞧不上的就是陈原这一点--色! 陈原太好色,见了女人眼睛就拔不开,这样的人,难有什么大的作为。不过,听说胡姬确实比原女子要水嫩,而且床第之间似乎也极大胆。心隐隐心动了,脸上却不以为意地道:“屁个雏儿!雏儿哪里轮得到咱们?就算真是雏儿,咱们那点家当,还不够喝茶的。不过,听说胡姬会跳一种胡旋舞,昔年梨园之也有胡姬的一席之地。若是有机会可以欣赏一下,倒也算是一件乐事!” “极是!咱们今晚就去?”陈原急道。 “不行,不行!最近辕所管得紧,到了晚上,所有人都必须回辕所,再不准出门。” “那不是闷死了?”陈原讶然道。 谁说不是呢?李名心里这么想着,却笑了笑道:“李名可没有陈兄这么洒脱,想干什么便可以干什么!” 陈原失望地道:“那我就只好找王兄周兄他们去了!李兄可别怪小弟这么好的事情,没有通知李兄。” 李名闷闷地喝了几杯酒,才轻轻地一笑道:“哎,李名也想去解解闷儿,只是身不由己啊!不过,若是今天手头上的事情结束的早,下午倒是有一下午的时间,想那金风楼的老鸨子,有生意总不会往外推的,不用非等到晚上去。” 李名的心,其实早飞到了金风楼,只是李名不想在色饿鬼一般的陈原面前,w}}ap。o表现出来而已。 陈原连忙道:“对对对,吃过饭咱们就去!我怎么就没想到白天也可以去的?还没有白天在楼子里做过那事儿呢,一定很有味道。走走走,别吃了,现在就去办你的事。” “卟哧!”李名按住一脸猴急的陈原道:“吃了饭再说,何况我那事,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办的。” 陈原哪里耐得住性子,急问道:“这金陵城里,还没有我陈原办不了的事情。李兄只管说,小弟立马给办齐整喽。” 李名知道陈原爱吹牛说大话,不过也确实能办事。便把自己想买一幅画,并且把附加的要求也说了一遍! 听了李名的话,陈原倒是安静了下来!慢慢地喝了一口酒,这才道:“买幅画,还这么多要求!行了,这事交给小弟来办吧?什么时候要?明天给李兄送过去行不行?” “明天哪行?今天天黑之前必须买到,明天要送礼的!” “送礼?几两银子买幅烂画去送礼!京人还真是小气。”陈原笑道。 “嘘!小声点儿。明告诉你,这画是送给太子的,我估摸着京人是既想省钱,又想要面子,所以才说要找仿画的。你能不能办,给个确准的话,能办的话李名我谢谢你。不能办,就不说能办,别再把时间给耽误了。” 陈原拍着胸口道:“啧!什么话。放心,呆会吃过了饭,咱们就先把这事给办了。” “可别说大喽!这找画的事要碰,再没那么巧的事。” “什么话!告诉李兄吧。南门里有个老画匠,专门给人造假,仿得前朝古字画儿,几可乱真!呆会小弟领着李兄去,十两银子都不用,让他专给画一幅,要什么款,李兄可劲着挑。怎么样,不会误事吧?” 李名心一喜,却问道:“陈兄认识南门那个老画匠?听说外人根本见不着他的面。” 陈原却笑了笑,神神秘秘地道:“恕小弟卖个关子。到时候,李兄就坐在外间里喝茶,小弟独自进去,准保成事。” “那还等什么?现在就去吧!”这回换李名着急了。 陈原一点头,与李名就着桌上的酒菜,胡乱地塞了几口,倒也吃了个半饱,两人结伴出来。陈原路过御街的一间皮衣店,进去问了一下主人家的皮衣做好没有,这才与李名往南门下走了进去。 乌里木袖着手,看到陈原离开,便打开柜台,从装钱的柜子里,取出一块空白的字牌,缓缓地走到店前,把有字的字牌换了下来。随后便立在门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天上往下飘雪。 昨个开始下的雪,下了一晚上,又带今天一上午,这雪却还一点没有停的意思! “小二,没事就把地上的雪给扫掉,回头再结上去了,最难弄。到头来,还是你们受累。”看了一会子雪,乌里木对着两个站堂的伙计叫道。 毕力塔每隔半个时辰便在城里转一圈,一直到午的饭点,这才急匆匆地回到辕所。 毕力拓在门下见到毕力塔这么快回来了,便小声地问道:“有消息了?” 毕力塔点了点头。急急地换下油衣,走到里面,蹬蹬地上了二楼。娜仁格日乐正独自一人,静静地盘坐在一块皮毛上,手边一个盘子里,盛着大块冒着热气的羊肉。娜仁格日乐,一手拿着大块的羊肉,一手正端着一大碗酒,一饮而尽! “格格,有消息了!” 尽在网小说更多: 品书网 第120章,培训结束! ()品书网 “唔!”娜仁格日乐眉尖一挑,却不急不缓地放下手的酒碗,把羊肉塞到嘴边,小口轻轻地咬住羊肉,一摆头,撕下一大块,嘴唇一泯,便把羊肉含进嘴里,惬意地咀嚼起来。(请记住我) “时间是明天!” 娜仁格日乐轻轻一笑,对着毕力塔摆了摆手。 毕力塔这才一低头,退到楼下。 毕力拓连忙上前接住毕力塔道:“格格怎么说?” “准备吧!行动就在明天。” 毕力拓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自己的手掌里,道:“我去选场地!”说罢,毕力拓急急地出了门。 雪纷纷扬扬地下到天黑,竟然停住了! 七天的培训,也终于落下了帏幕。晚宴上,男男女女们都喝得大醉! 分别再即,一想到以后,这样聚在一起,学习讨论的日子就要结束,所有人都不由地感从来,就在苏府的正厅里嚎啕大哭起来。 酒劲,伤情,鼓着哭声!有一个哭出声来,就再也收不住了,一片一片的哭声,震动了整个苏府! 苏府人听到哭声,都围在厅下往正厅里看。 只见,厅上酒席之间,男男女女们,不分彼此地拥抱在一起!大声地说着话,大声地哭喊着!又看到苏三也是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抱着这个,又抱着那个,哇哇的痛哭!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我也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啊! 又看到所有人都在大声地说着无意义,却似乎又极动情的话,随后又进入下一轮的大哭! 这场面,吓得苏府一帮大小,一个个缩在厅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他们看来,就算办白喜事,死了亲爹妈,也没这种哭法吧! 苏一陪在席侧,也是一脸的泪光! 他左瞅瞅,右看看!眼光从这个人身上,跳到那个人身上,自己也被这氛围所感染! 在苏一看来,原本一向木讷的张工,那么硬挺的汉子,居然也哭得跟一个小孩子似的,抱着苏三的腿道:“先生,先生,不要结束啊,再教教我们吧!教教我们吧。” 看到这些,苏一的心情也不由随着激荡起来! 苏一没有想到,仅仅七天的时间,苏三便可以让这些人,这么容易动情;就可以让他们之间,建立起这么深的友情。 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啊! 苏三这回是真真切切地醉了!他不想与这群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学员们生份,因此也不愿意,拂了他们的心意!只要是敬来的酒,他是杯到酒净。 苏三感到,与这些年青人在一起,自己的身上也流回了青春的血!平时最不易感情波动的他,在这种时候,也在为他们而感动。 这些没有在集体呆过的成年人,在苏三的带动下,享受到了团队的快乐,享受到互相帮助,互相学习的充实。七天虽苦虽累,但大家的情绪,却一直的亢奋。 在培训,他们荣辱与共!他们共同分享!他们努力拼搏!他们团结协作!虽然都是一些游戏,但却给他们打开了另一片,没有见过的天空。 而那些,闻所未闻的知识!看问题看事件的角度!那些培训课听到的内容!几乎是苏三的每一句话,都在震荡在他们的心。 对立统一论;看问题要辩证;空杯的心;筷子的故事;等等等等,每一个命题,都值得他们用一辈子去实践。 他们感到,在苏三的面前,他们简直就是无知的代名词!而从另一个角度去解释,便是他们对苏三绝对的崇拜! 没有参加过类似培训的人,无法理解这种情谊!没有在封朝这种背景下,看到他们培训状态的人,也无法理解这种狂热。苏三给他们的,不仅仅是一个方向,一个出路,一个思维,一片天空,而是像太阳一样,照亮了每个人的心。 再没有比这种感觉更让人振奋的了,特别是在封朝这种封建制社会,这种感觉尤其让人狂热! 一晚上,就在这种狂热与感动过去!当苏三从酒醉清醒的时候,已然是第二天了。 每天都天不亮就起床的苏三,纵然是喝醉了,也会在这个时候睁开眼!晃了晃头疼欲裂的脑袋,暗暗发誓,再也不这样饮酒了。却又自嘲地笑了笑,好像此前,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玉儿听到苏三突然一笑,忙坐到床沿好奇地看着苏三。 苏三嗅到一股香味,像极了霸王别姬的味道!不由移过眼睛,看到玉儿正瞪大着眼睛看着自己。 玉儿是不会在他房里过夜的,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说明玉儿一直在守护着自己。苏三心有些感动,轻轻地笑问道:“玉儿似乎一晚上没睡?” 玉儿却答非所问:“吓了玉儿一跳,还以为少爷做梦发笑呢?却原来是醒了!玉儿给少爷倒杯热茶!”玉儿忙起身倒茶。茶是在炉边向着的,既保持着温热,也不会太烫,倒出来便可以喝! 苏三正口渴的紧,玉儿倒了热茶,又在唇边试了试水温,这才端给苏三。 一口气喝干,苏三舒服地吐了一口残余的酒气,才说道:“为什么不去睡呢?” “玉儿怕少爷把被子给蹬掉了,酒后的人,最怕着凉!热身子被冷气一激,会生病的。” “唔!本少爷睡觉最踏实了,再不可能蹬被子了!” 才怪!玉儿心道:也不知道蹬了多少次了,按都按不住。 苏三看玉儿的表情怪怪的,估计自己一定是蹬了被子的。也是,醉酒的人,身子热,被子盖不住!再被风一吹,身子沉,冷了也不知晓,倒是极易生病。这年头,缺医少药的,一个感冒要了人性命的事情,都是极平常的。 却笑道:“倒是做了个梦,梦到有人偷偷地吻本少爷,推又推不开,或许蹬了被子,也是有可能的。小说~就 苏三好像开玩笑的口吻在说,但这个却梦是真的,做得也很切实!苏三在想,估计是那天晚上,女人们接二连三的来他房里,让他脑子里对这事挺活跃,所以才产生了这个女人强吻自己的梦! 潜意识里希望女人都来投怀送抱,却又因为某种原因,接受不了,正合着‘梦的解析’里说的理论。看来不论古今,人性还是共通的。 心里正想着,这梦可能还会是什么原因产生的?却听玉儿说道:“玉儿去厨房做早饭!”。 苏三正要劝玉儿早点去休息!玉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好这么一宿不睡的,却看到玉儿飞快地跑了出去,只留一个背影,走得好快。便只好喊道:“慢点,外头有雪,又结了冰,小心摔着!” 玉儿一出了少爷的房门,便靠在廊下站定,双手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低声讶道:“不是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吗?自己偷偷吻了一下,也能被少爷感觉到?” 品书网 第121章,完美店 ()品书网 小安这几天也睡得少!每天都在新店忙到很晚,才回来睡觉。(请记住我)^^好在昨天,新店已经全部完工!幸好是赶得这么紧,否则这雪一下,想铺地面,都不能够了。 小安穿好衣服,打开房门,看到玉儿从三爷的房里出来,在廊下站了一会儿,便到厨房去了。过了一会儿,三爷穿一身紧身短打的练功服,也从房里出来,随后便在自己整理出来的,一大块平滑的冰面上慢悠悠地练起功来。 于武功上,小安一点都不懂!但他知道三爷的功夫很历害。这一点,从自己一上去那块大冰面,便跌个四脚八叉,而三爷在那块冰面上,动作像行云流水一般,就可以看出一二。 三爷就别说跌交了,意外的晃一下,都没有。 小安不知道,苏三在冰面上看似动作流畅,很轻松的样子。其实已经是用了十分的心意,冒着一头的冷汗,才堪堪摸到冰面上一些行动的规律! 若不是太极拳本身讲究的就是灵活多变,只怕苏三早就不知道摔倒多少次了。 这与马步扎得多稳没有关系,只与随时掌控重心有关! 虽然今天也只是第一次上冰面练习太极!但苏三敏锐地发觉,太极拳这冰面上练习,一定可以再精进一层。 直练到天光大亮!苏三才不舍地从冰面上下来。小安连忙到厨房里去端洗脸水,玉儿也端着早饭往正屋里摆。由于早上苏三要练功,所以跟着玉儿学艺的厨娘们,也不敢进来。她们学艺那都是午和晚上的事情。 苏三擦了一把脸,把洗脸巾一扔,对小安和玉儿道:“一起吃!” 玉儿与小安便坐到小圆桌边,玉儿给苏三盛了粥,小安也忙着把小菜摆好。苏三用筷子夹了一个团子,先喝了一口粥,才大咬了一口团子,含糊地对小安道:“雪好像停了!呆会你去通知一下李月儿,叫她把去新店的人都召集起来!先不要告诉她们去什么地方,给她们一个惊喜。” 小安笑道:“七天里,光改造,就花了一万多两,她们要是知道花了她们那么多钱,估计要跳起来的!” “哈哈,这钱花的值!她们会明白的。”苏三笑道。 玉儿也道:“玉儿也用了霸王别姬,感觉很好用!一定会有人喜欢的,所以,这钱一定能赚得回来。” “嗯!那你猜猜?多久才能赚得回来?”苏三笑问道。 “多久?一万多两,怎么也得要一二年吧?”玉儿歪着脑子,很认真地想了一番,才道。 苏三轻轻一笑,却不说话。 玉儿便反问道:“少爷觉得多久能赚回来?” “少爷可不敢象玉儿一样瞎猜!” 玉儿脸一红,嗔语道:“自己都不敢猜,还让玉儿猜!少爷就是坏!” “哈哈!”苏三开心地笑了。曾几何时,他很喜欢与玉儿开开这种小玩笑。 其实,像玉儿这样瞎猜,他是真不敢的!他猜的话,好歹还知道成本,还知道销量的大致走势,但就是这样他都不敢肯定确实的销量,让玉儿猜,那真是逗个乐子而已。 按照他定的一两二钱的售价,仅以霸王单个品种来计算,每瓶的毛利就粗算成一两。要赚到一万两,单品就要买出一万瓶! 金陵城虽是封都!人口众多。但这个人口众多,也不过就是几十万人的概念!这几十万人,能真正消费得起这种产品的人数,只怕也不过就是近十万人而已! 几万人的消费群,消化一个开店的改造费用,会用多久呢?苏三拿不准!毕竟在封朝做生意,他的经验还不是很丰富,或者说不是很有底气。他可以料定,一定不会亏,甚至是很赚;但是到底有多赚,赚得有多快,他是实在猜不出。 苏三换了个话题问道:“玉儿,你那些学徒,学得怎么样了?” “嗯,虽然她们没有玉儿那么聪明,一学就会,但也还好了!就是味道怎么做,都没玉儿做得好,总要差上一截!不知道怎么回事?”玉儿笑道。 “做法可以教,但灵性却是学不去的!不过,能学到玉儿十成的五成,那开个酒楼是没什么问题的。只是,这酒楼,咱们不能开成普通的酒楼,要往好里开。这个往好里开的意思就是:普普通通的菜,要整出一百两一席的档次!” “因此,这就需要精益求精了。玉儿需要多用些心,让她们多动动手,学好了,要开酒楼之前,是要过少爷这关的!学不出来的,少爷可不会让她们去开酒楼,这一点,玉儿要给她们说清楚。这两天,虞凤也会到你这里学,玉儿要多用些心教!徒弟带得好,师傅脸上也增光,想想别人夸玉儿徒弟的厨艺如何如何好的时候,玉儿你说一句:她是我徒弟!那该多有面子啊!” 苏三一边吃着,一边又笑道:“学然后知困,教然后知不足;光自己学会了,不算本事;学会了,还能教会徒弟,而且教出来的徒弟比自己还强,就像少爷这样,那才叫本事!” 玉儿连连点头,小手拍拍胸口道:“少爷放心!玉儿一定教个比玉儿还要历害的徒弟,让少爷看看。” “嗯,少爷相信玉儿一定行。” 玉儿便笑道:“少爷终于说了一句大实话!” 吓!苏在苦笑地摇了摇头,小丫头片子,居然开起自己的玩笑来了。不要厨娘没教出来,教出一帮子会打斗地主的地主婆来喽。 这些都是笑谈!当李月儿领着一众姑娘们,在苏三的带领下,看到霸王别姬那块大大的牌坊时,所有姑娘们都欢跳起来,搂着苏三的脖子,没头没脸地狠亲了几口! 害得李月儿吃了不少飞醋! 苏三指着巷口里的新店道:“这家店,是霸王别姬唯一一家旗舰店!你们给这个店,取个好听点的最好名字。” 众人七嘴八舌地一边讨论着,一边走进店内! 只见正屋当,便是一个大花坛!虽然是这般气候,但满眼青翠的寿松盆景,摆满了屋子当,从白雪走进来,看到这满眼的绿,精神为之一振! 正屋的左侧有柜台,‘霸王别姬’已经分瓶摆满了柜台后面的立柜。正屋的右侧,摆了许多桌椅,可供客人闲坐交谈。虽然陈设还略显单薄,但这屋里屋外,却透着生活的气息。用先生的话来说,那就是充满了人关怀。 在这样的环境里做生意,那必然也是一件极舒心的事情。 “简直是太完美了!就叫‘霸王别姬完美店’如何?”有人道。 大家也正有此感,一齐点头,看向苏三。 品书网 第122章,太子是第一位客人 苏三一伸手,变出折扇,沉吟了一会道:“‘霸王’轻抚三千烦恼丝、神完气足!‘别姬’护持万丈离别情、幽美无限!取每句的倒数第三个字,做门楹的中联:完美!好,就叫霸王别姬完美旗舰店了。” 众人一齐称好!让苏三赶紧把门楹写出来,好叫人往门两侧的柱子上刻上去。 这并不是什么急事,因此苏三自然是回头再写了送过来。却一招手把众人叫到一起道:“今天呢,算是试营业!已经是二十八了。明天算是正式营业,这年前,可就三天时间了。改造这个店,花费不菲!所以明天的开业仪式,就只是象征性地放个炮仗!不会再花钱!苏三想问问你们,就这样,你们还有信心,把霸王别姬卖好吗?” 众人大声地回应着:“我们有信心!” 苏三也跟着大声说道:“说,谁都会!关键是做。告诉先生,信心是建立在什么基础之上的?” “建立行之有效的方法上!” “那你们准备用什么方法把产品卖好?” 众人便七嘴八舌起来,方法也千奇百怪。有人说,给上次赠送了‘霸王别姬’的人,递个消息,请他们过来捧场!有人说到青楼去找当红的名妓来试用,把影响铺开!还有人直接说要到门前去拉客人进来,这个她们比较擅长。 苏三相信她们做得出来这些举动!但却告诉她们,不要冲动!‘霸王别姬’并不是生产出来给普通人用的!它一面世,就代表着贵重,代表着地位。用一些不着调的方法,只会使产品的品质被人怀疑。主动出击自然是不错的方法,但是得找准对象。到门前拉客人的行为,只会贬低产品的价值。 李月儿脑子要灵活一些,听了苏三的话后,便提议,是不是可以弄一个产品的介绍会!随后用产品介绍会的名义,请一些已经知道,并且使用过霸王别姬产品的人过来,用以扩大影响。 苏三肯定了李月儿的主意,却又笑道:“苏三教过你们,做事之前,要先有计划!你们今天打算卖多少瓶,那就定一个卖多少瓶的计划,然后完成这个计划。明天准备卖更多,那就准备一个卖更多的计划!记不记得那句话:方法总比?” 众人大声地道:“方法总比问题多!解决什么样的问题,就要用什么样的方法。永远都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关键是有没有想到这个方法的思想,有没有执行这个方法的能力。” “对!李月儿的方法很好!如果你们请来了十个人,只要他们之前用过,那他们很可能会给店里带来二十瓶的销量!因为,他们可能会给家人准备一些。如果你们请来了一百个人,那就是二百瓶的销量。但二百瓶是你们的目标吗?” “不是!” “那你们的目标是?” “至少两千瓶!” “是年前这三天两千瓶,还是一天两千瓶?” “一天两千瓶!” “那,你们至少要请多少个客人来?” “一千个!” “你们能请到这么多人吗?你们才这么点人手!苏三还教过你们,头脑要?” “头脑要清醒,方法要得当!” “显然,你们这点人手,是很难请到一千人的!所以,这个时候,要想办法!你们请不到一千人,那怎么办?是不是可以请别人去请?谁可以告诉苏三,怎么请别人请?” 还是月儿道:“我们请客人自己带客人来,每个人带五个人,就可以获赠一瓶霸王!” “不错,这个法子很好!这样一来,就容易多了!但只怕你们要花上一天的时间,才可以请他们来,来了以后,你们也没有办法应付一千人的场面。到时候,只怕你们完不成每天两千瓶的销量。恐怕你们只能想更好的办法!” 众人便苦思起来。 苏三笑道:“好好地想,在苏三看来,眼前,至少有二种方法,可以尝试!” 被苏三这一激,众人自然是不甘落后,可是再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苏三笑了笑道:“第一个方法!充分利用身边的资源。你们觉得徐英明是不是应该给你们一些帮助啊?” 众人忙叫了起来道:“对啊!他是任记的掌柜,听说认识很多人!只他就可以为店里带来许多客人。” “对,利用已经成功的人,就好像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起点就高了很多。但是,你们还是没有完全利用好徐英明!你们难道不知道,任记已经做进了皇宫?若是他把你们也带进去?” 众人又是一阵怪叫,若是能做进皇宫,两千瓶只怕一下子就解决掉了,而且这可是一个稳定的客源! 苏三接着道:“再通过徐英明,抓住一些重点的客户!比如说,哪个大官的家里,哪个大户人家。能在任记定炸鱼块的客人,想必也是完美店的准客户吧?而且,你们的身边,就只有徐英明吗?周盈盈不能用吗?还有济老,还有苏三,苏三的大哥苏一,等等!做生意讲究不进则退,连身边的资源都不懂得利用,那可不行!这还只是其中的一个方法。这一个方法用下去,不用几天,口碑就传开了,关键是这个方法见效快,能帮助你们在一天之内就达到两千瓶的目标。” “第二个方法,也很简单啊!那就是找托儿。苏府里的人,任记的人,月儿带来的人,周盈盈带来的人,凡是认识的人,都可以叫过来,让他们打扮地好一点儿,扮成客人,到门前排队来买产品。前门把产品卖出去,后门把货再接进来。虽然方法很通俗,但只要把人气炒开,谁都想挤进来的看看热闹,来看热闹的多了,影响也就大了,就算他们不买产品,也会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件奇闻来传!如果你们再适时的请几个有头有脸的人物来捧捧场,把气氛弄热烈一些,也一定可以收效颇丰!而且最好书整理}这效果也不会慢。” “啊!这样也可以吗?这不是骗吗?” “咱们卖得东西,那是货真价实的好东西!这怎么叫骗呢?应该叫炒作!就像任记开业那样,那就是炒作。炒得就是人气,炒得就是人的从众心理,大家都在买的东西,总归是有人好奇的,也总有人会觉得这是好东西。而且咱们不是还送出去了几百瓶嘛!这些用过的人,只要听到霸王别姬开店的事情,只要还想用,总得来捧个场。不要小看了这个炒作,操作的好,能量很大的。弄得好,两千瓶也不过就是个笑话。” 众人便吱吱喳喳地开始讨论起来。正准备着要把苏三说得这些内容,付诸实施!却听门外一声高叫:“太子驾到!” 苏三悚然一惊! 太子?太子怎么一大清早的,跑到这里来了?太子怎么知道自己在这里的?必是到过了苏府,才找到这里来了! 那又是什么事情,让太子这么一大早,巴巴地来寻他?莫不是有什么大变发生?不对啊,就算有什么大变发生,太子也不会来找自己,应该去找吴台铭才对?再说,要有什么大变发生,自己不可能一点苗头都看不出来。 难道是与皇帝有关的事情?或者是与娜仁格日乐有关的事情?这倒是有可能! 苏三急对众人道:“试营业第一天,太子就来了!你们要抓住机会。”说罢引着众人一齐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里,太子已经在侍卫的护持下,走到了院子当中。赵广一看到苏三,便急急地上前拉住苏三道:“快,跟我走!” 苏三被赵广弄得一头雾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行礼,一边道:“太子先别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赵广正要说话,却听到苏三后头,莺莺燕燕地一片叫声:“给太子爷请安!” 赵广吃了一吓,这才看到苏三后头居然站了这么多红粉佳人,看得他眼花缭乱,目不应接!便连忙收了拉苏三的手,把神情摆正,咳了一声道:“嗯,免礼!你们这里是?” 苏三见赵广的表情暖昧,连忙解释道:“这里霸王别姬在金陵的唯一一个店铺!今天是第一天营业,想不到太子是第一个进来的客人。” “霸王别姬?那个洗头发的?都开了店了?倒是好东西。”赵广诧异的问道。 李月儿接着太子的话头道:“既然太子都说是好东西,那一定要捧捧场啊!” 赵广看了李月儿一眼,知道是苏三的妻室!赵广倒没有想到苏三让李月儿这么抛头露面,因便笑道:“这个自然!‘霸王别姬’本太子也是用过的。着实不错,反正都是要用的,宫里的女人们听说也很喜欢!那就先送一百套到太子宫里去吧。” 李月儿却不动声色地笑道:“一套是三两二钱银子,霸王单瓶,是一两二钱银子!在金陵城里,能买得起,舍得买的人,可不多!太子若是还想把霸王别姬加进礼单里,或是赏给下人,官员!一百套,只怕不够。” 赵广于钱上面,没什么概念!但听了李月儿的话,便觉得自己出手是不是小气了一点。再说,这东西既然可以赏人,那还真不是很够!若是赏人的时候,赏个十两二十两银子,面子上倒不是很好看,若换成十瓶二十瓶霸王别姬,那倒是稀罕。 心中一动,便问道:“你这里有多少?” 第123章,吃早茶 李月儿摒住呼吸,心里极快地一盘算,前一段时间自己带来的,再加上,这几天源源不断地运来的货品,估计全部装起来,两万瓶还是有的。不过这些货品里,霸王的单瓶要多一些,别姬要少一些,凑个一万套还是有的,便道:“万把套是有的!” “那分本太子一半吧!小锁子,你在这里把五千套‘霸王别姬’入库里,给她们结帐,回头把这些加到礼单里头。”赵广吩咐完后,也不再与李月儿说话了,便把苏三拉到一边道:“宁远!有件事情,想请你帮个忙!” 苏三见李月儿等人有些发呆,心里笑了笑,看来预期永远没有现实来的激烈!跟着太子走到一边,听到太子的话,便连忙应道:“太子有事尽管吩咐!宁远敢不从命?” 赵广便道:“今个一大清早,娜仁公主给本太子传信,说在茶韵阁等我,有话要说。你也知道,如今这情形,本太子是不好与她单独见面的!但是,不见,本太子又!哎,请宁远陪同前去,做个证人,万一有人非议,父皇要是过问起来,请宁远解说一二!” 苏三愣了愣!赵广连忙紧张地问道:“怎么?不方便?” 倒不是不方便!而是苏三弄不清楚娜仁格日乐搞得是什么名堂。按理说,她已经没有再见太子的必要了,难道她还有什么花招不成? 不过太子既然开了这个口,苏三是不能拒绝的,因说道:“本来还想到宫里头,请内务总管太监来看看这‘霸王别姬’的!但太子的事情,便是宁远的事情!就是再不方便,也要办的。”苏三决定还是把太子利用到极处为好。 太子一摆手道:“这是小事!来人,拿本太子的名头去大太监杜松那里说,叫他给宫里头,也添置一些霸王别姬!你就说,本太子已经买了五千瓶!” 苏三忙道谢道:“那谢谢太子爷了!这点小事,还劳太子爷费神。” 赵广可没空理会这些,便拉着苏三一齐出了完美店,一齐朝茶韵楼走去。 赵广和苏三一走!完美店的院子里,一众姑娘们,便一齐大声地叫了起来。恨不能把李月儿给抛起来,一个个笑道:“还是总掌柜的历害,几句话,便把一百套的生意,做成了五千套!” 李月儿却笑道:“月儿可不敢居功,今个是赶着巧了,太子爷第一个进了门!再说,也是先生教得好,先生不是说过,要不断地发掘产品的用途吗?所以,当时月儿就在想,霸王别姬不仅可以自己用,而且还可以送给别人用,这大过年边上的,送这件礼品,既稀罕,又实用。所以,才会这么灵机一动的。套用先生的话,稍改改那就叫做:霸王别姬,送长辈,送亲友,好看又实惠!” 众女子哈哈大笑起来,一个个唱道:“今年过年不收礼,收礼就收‘霸王别姬’!” 小锁子看着眼前的景象,十分犹豫自己要不要,打断她们叽叽喳喳地唱戏,是不是该提醒她们一下,把太子爷要的东西,准备好。他感觉这些女人很疯啊! 抛开完美店里的情形不说,单说茶韵阁的顾培山! 一大早的,雪停了,一想到今天的生意,一定会比昨天要了!顾培山的心情也像这雪晴了的天,透亮起来! 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便看到一大帮子的人,从街面上走进了店里!原本他是该高兴的,一大帮人来吃早茶,那是绝好的生意啊!但是他一看领头的是娜仁格日乐,不由大好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 心里担心娜仁格日乐是来找麻烦的,却不得不迎到柜台外面,笑道:“娜仁公主万福金安!” 娜仁轻轻地看了一眼顾培山,随后把眼睛飘开! 毕力塔上前,掏出一块大银锭递到顾培山的手里道:“把二楼给清出来,我家主人要待客!” 顾培山只觉得手一沉,心中便自然一喜,足有二十两!这足够他一天的流水了。正要应下来,却突然想起二楼有一个包间已经坐了客人! 这些客人,昨天便订了包间,自己还收了人家十两银子的定钱!人家指明了不能换包间,否则要他十倍赔偿的。那些人看起来,很不好说话,若是连原国公主的面子也不给,闹起来,那就又是麻烦。 不由笑道:“其他的地方都好说,只是楼上有一个包间,已经有人了,他们是昨天就来定得包间,现在已经在里头了!” 毕力塔正要说话,娜仁格日乐摆了摆手,直接上了二楼。 毕力塔便恶狠狠地对着顾培山道:“让他们,不要喧哗!” 顾培山高兴地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心里却想着,今天还真是个好日子,这两宗生意都揽下了。 便连忙让伙计把最好的茶点,送到楼上去。幸好,店里头从一开始便每天都定制了三斤任记的炸鱼块!还别说,许多客人就指名道姓地点这炸鱼块用茶!自有了任记,店里的生意都好了许多不说,就炸鱼块本身,也给店内增色不少。 在如今的金陵城里,若是哪家吃食店里,没有这炸鱼块,那就根本不叫个店! 就是有一点不太方便,任记每天都是限量卖两百斤。要想保证店里有炸鱼块,就必须提前三天去预定!万一店里临时接了一单大生意,客人指名要炸鱼块,那就不方便了。要知道三天内的接定,任记可是要收每斤六百文的。不过,也是羊毛出在羊身上,客人要点这个,就要做好掏钱的准备。 娜仁格日乐静静地坐在茶韵阁的二楼临窗的桌子边!这个位置,正是那日苏三坐过的位置。 毕力塔从小二的托盘里,把茶点一一布在桌子上!才看到格格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屋顶上的雪。便轻轻地道:“格格,属下斗胆说一句!” 娜仁格日乐看着毕力塔!毕力塔便道:“事不可为,请格格随时停手最好o手~打]。” 娜仁格日乐笑了笑道:“这一点,娜仁比你清楚!” 毕力塔便道:“东西都准备齐了,屋内有火盆,东西用完了,往火里一扔便完事!” 娜仁似乎没有听到毕力塔的话,她只是在想,赵广会不会如约而至!索里图会不会突然中止行程。 正想着这些时候,便见楼外许多人,进了茶楼!紧接着,便见赵广从楼下翩翩而至,身边还有一个人,却是苏三! 第124章,索里图遇刺 没有想到苏三会在这里出现,娜仁格日乐心中颇为惊异,快速地想了一遍这个小小的意外,对事情的影响,发现并无不妥,随后才安下心来。 苏三伴着赵广,一路走到茶韵阁的二楼!一眼便看到坐在窗边的娜仁格日乐。依然是那一袭裘衣,仍然是那样充满着野性,却又不失柔美的可人模样,也难怪赵广对娜仁格日乐这么心驰神往。说娜仁格日乐是人见人爱,佛见花开,也是不为过的。 而且这种美好的感觉,会随着每一次见面,而递增!就像一剂慢性的毒药,让人欲罢不能。这个女人,就是一剂毒药。这一点,从身边的赵广,再次看到娜仁格日乐,身子一震,喉咙里发出轻微的苦闷声,便可以证明。 苏三见赵广有些失神,便上前对着娜仁格日乐行礼道:“公主早安!” “苏大人早安!”娜仁格日乐依着封人的礼节,颇为注意地给苏三回了一礼,目光却依依地落在太子的身上,有些怨恨,有些无助。 赵广似乎是受了娜仁格日乐眼光的鼓舞,轻轻地上前,却又不得不收住脚步,半天才轻轻地道:“你不开心吗?” 苏三却没有看出娜仁格日光哪里不开心!娜仁格日原本的性子,本来就应该是这么恬静的,以前在赵广面前那可爱开心的样子,只是娜仁格日乐有意作做出来的。 “太子错爱,娜仁格日乐很好!”一股幽怨自然而然地出现在娜仁格日乐的脸上!恰如其份地表现出了心中她心中那一丝丝的不甘。 不甘心是有的,只怕不是为不能嫁给太子不甘心,而是对和亲不甘心! 赵广见娜仁也不叫他广哥哥了,心中一阵悲伤,动情地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 娜仁格日乐叹了一口气,请太子与苏三坐下,却苦笑道:“事到如今,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赵广自然是想要听这里头的情形,才要来的,因此便追问了起来。娜仁格日乐因碍着苏三在场,不肯把把戏演得太露,只吞吞吐吐地说了一些自己必须选择皇帝和亲的理由,又多么希望赵广就是皇帝的一些模棱两可的话。 苏三看着赵广动情地听着,眼泪都流了下来,还一个劲地叹息!自己却听得索然无味。在他看来,娜仁格日乐说出来的话,没有一句有实在的意义。可她却偏偏要拿这些话来,勾住赵广的情绪,她的用意何在? 是想挑起赵广与赵普父子之间的对立?只怕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二楼的一个包间门打开了,里头走出几个人。这几个人,往二楼林立的侍卫群看了一眼,才低着头,匆忙地走下楼去了。 苏三感觉这几个人,有些特别!却没有用心思去想,而是默默地听着娜仁格日乐的话,极力地想从她的话中,寻出一些她把太子邀到此地的真实用心。苏三认为,娜仁格日乐不可能永远把圈子绕下去,该说的话,也必然要说出来。 毕力塔引着人守住了楼梯口,把上来收拾包间的小二给拦了回去! 娜仁格日乐仍在重复着自己是多么的无奈!声音哽咽,语气凄凉!好半天,才收住了话头道:“太子稍坐!娜仁洗洗脸再来陪太子饮茶,过了今天,只怕!” 只怕见面都是难的!再见面时,便有辈份之别,要母子相称了。这自然是娜仁格日乐的未尽之意! 赵广抹着眼泪儿,看着娜仁下了楼,这才转过头来,看着窗外的雪景!默默地平复自己的心境。赵广觉得自己很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娶不了,只能眼睁睁,极其无奈地看着娜仁格日乐与父皇结合。人生最大的痛苦,只怕莫过于此吧? 苏三看到赵广的神色,只能暗叹赵广这是庸人自扰。心知就算自己点破了娜仁格日乐的真性情,赵广也不可能相信。只能是劝慰赵广道:“和亲是国家大事!娜仁公主既然不能违背父命,那太子也就不要再过多伤情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草原上,也不是仅仅只有一个娜仁格日乐!以后两国联盟,互通有无,草原上的女子,也会来到封朝!太子若是喜欢异域女子,总归可以寻到心爱的。” “你不懂!”赵广摇了摇头,似乎一下子成熟了许多一样,开始像个男人!叹道:“天底下就只有一个体贴可人的娜仁格日乐。再也没有第二个了!我们是两情相悦的,可是,哎!” 一副标准的失恋模样!可惜,这只是赵广以为自己失恋了而已!这种成熟,也只是假成熟! 赵广连娜仁格日乐是不是真心喜欢他,都没有搞明白,还谈什么成熟?恋也没有恋过,哪里来的失恋?一个即将拥有国家的人,再去奢望拥有真正的爱情,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苏三不知道这是不是悲哀,或许赵广这样的人,出现在国家的承继人位置上,才是真正的悲哀。赵广这样的人,给他另外一个环境,也许他会过得更开心! 其实回过头来想想,自己也是很无耻的!像自己这样的人,却仍然希望,赵广呆在眼前这个位置上,并且希望赵广能成为国家的主宰!自己这么做,是不是有些残忍? “有刺客!”一声惊呼,从外面的街道上传来! 苏三大吃一惊。 楼内的侍卫一齐紧张起来,把太子团团地围住,紧惕地看着四周。 苏三正要伸头往窗外去看,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巨响!一个蒙面人,从刚才几个客人出来的那包间里,夺门而出,从二楼的另一边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满楼的人,不敢乱动!生怕有人趁隙行刺,因此眼睁睁地看着那蒙面人消失! 苏三又是一惊,敏感地察觉到街面上的惊呼声,与这个蒙面人,一定是有联系! 便往街上一看,只见一队人马正处在混乱之中!许多人围住一个人,混乱地往边上的店铺里退!另有一队人马,急速地朝茶楼里奔了过来。 苏三心思一紧,却异常地冷静! 脑子里迅速地转过了几个念头,便从窗口收回身子立刻走到另一边的围栏处,往下看! 只见刚才冲进茶楼的一队人,已然穿过了厅堂,急速地往二楼跑! 原国人的侍卫,正要下楼去寻娜仁格日乐!两相里在楼梯处一碰见,立刻拔刀相向。 苏三一声断喝道:“住手!” 那伙冲进酒楼的人只见喊声,吓了一大跳,举头一看,只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就是人!而且全是武士打扮,个个举着刀,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全都一愣,这没想到,这上头是这么个阵式。 苏三见喝住了双方,伸手一指,对着想冲上来的人大声叫道:“太子殿下在此饮茶,闲杂人等速速退开!” 那伙人,更是一愣!其中一个大胆的,弓步跪倒,双手抱刀,急道:“我们是京国辕所护卫,我们京国特使索里图,适才遇刺,凶手便是在这此楼上射出一箭!我等是辑凶而来,请大人容情!” 索里图遇刺? 苏三愣了愣,再没有想到会是索里图被人刺杀!便喝道:“全都原地站住!等本官问过太子再说。”说完,转身走到太子的身边。 太子早就被事情的一系列变化,震骇的有点不知所措,见苏三来问他的意见,却反问苏三道:“宁远看这事当如何处置?” 苏三不假思索地道:“这事与我们全无干系!想必是刚才从那包间里跳出去的蒙面人,干下的勾当。为了避免嫌疑,应当让他们自己上来查实。” “好,这事宁远你全权安排!”太子连忙应道。 苏三便走回围栏处,对着一众人道:“你们全都把武器放下,再上来查看!” 京人护卫心忖这么多人在上头,再不可会有什么危险,便急急地把刀放下,五六个人一齐朝射箭的地方奔去。 苏三命太子身边的侍卫好生护持,便也带着几个人,跟着一起走了过去。 京人找准了地方,可是那包间里早就人去楼空!苏三朝包间里看了一眼,只见包间的桌上,还有吃残的茶点,屋里一个大炭盆,把包间烘得暖暖的。 自然有楼上的侍卫道:“刚才这里有个蒙面人冲出来,从那边跳下了楼!” 京人护卫连忙朝那边跑去,只见一扇洞开的窗户,窗户外头却是茶楼的后院!此时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饶是如此,仍然有两个护卫,从窗口跃下,在雪地里的足迹上寻找着线索! 苏三闪身进了包间,先嗅到了皮质烧焦的味道! 转头往火盆里一看,果然看到烧焦的皮筋!长长一溜黑渍印在火红的炭上,应该是弓箭的弦!再朝半掩的窗外看去,只见一伙京人已经把索里图扶进了对面的店铺里,边上还许多人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指点! 这自然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火盆里只有弓的燃烧痕迹,而没有箭支的燃烧痕迹,这足以证明,刺客很有信心一箭命中!所以,从头到尾,只准备了一支箭,而事实也真是一箭命中。 苏三走出包间时,娜仁格日乐已经回到了楼上!正非常好奇地询问这楼里发生了什么? 苏三靠在围栏边极快地把思路捋了捋,却见几个京国辕所护卫,正拿住顾培山,在一楼里讯问! 第125章,苏三的威风 顾培山哪里知道出了什么事情,见楼里被京人这么一闹,乱成一团,不由又气又急!可是京人却不管这些,一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顾培山的脸上,急切地要问出是谁用了那个包间。 苏三眉头一皱,心知打死顾培山也问不出是谁来,再看到京人把顾培山推倒又踢又攘,着实有些反感!便喝道:“大胆!这里是大封朝,你们京国人胆敢随意动手打人?来人,给我拿下!” 顾培山见有人给他撑腰,一地叫起痛来。几个太子身边的侍卫,得了苏三的吩咐,朝下一扑,把几个没有武器的京人给扭送了上来!按跪在地! 京人昂着头,不安份地跪着,却不肯认错,而是大叫道:“你们阻碍我们查找刺客,你们就是帮凶!我们索里图大人,就是你们暗害的。” 京人有这个猜测,也不能全怪他们!这么一大帮子的人在楼里,却还有刺客隐在楼中动手刺杀!也难怪他们会这么说。 苏三却眉尖一挑顺手抄起一张凳子,狠狠地用力掼在三个京人的身前,巨大的声响,吓了所有人一跳!娜仁格日乐也轻轻地瞄了苏三一眼,才把脸转开。 三个京人吃了苏三这文弱生一吓,脸上的神色便有些狂怒了!他们打心里眼里看不想封人,特别是封朝的文人!在他们看来,封人都没有骨气,敢在他们面前这么张狂的人,他们还是第一次碰到! 可他们不知道,今天他们碰着一个硬茬!苏三冷冷地看了三个倨傲的京人一眼,对着太子侍卫们一摆手道:“来呀,掌嘴!” 太子的侍卫听到太子让苏三全权处置的命令,自然不会违抗苏三的意思!再说打京人,是长脸的好事,他们再不会犹豫。因此,伸手便抽,虽然一个京人只给了一巴掌,但这一巴掌,却是用足了力气! 差点没把人的腮帮子给打脱掉!‘啪啪啪’三声脆响,打得三个京人护卫,眼冒金星。 三人顿时低了头!好汉不吃眼前亏,再扛下去,也是他们受苦,他们也不是傻的。 苏三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下次说话之前,要好好过过脑子!这里坐着的是谁?是大封朝的太子!太子爷,也是你们可以诋测的?老老实实地跪着认错,否则就跪到死。” 说完,苏三再也不看这三个京人,而是收回心神专心思考这一整件事情。他总觉得事情有些巧! 好好的太子与娜仁公主在这里见面,便突突地生了刺杀事件,这就是巧合!苏三前一世经历过许多事情,心知真正巧合的事情,是少之又少的,一般‘巧合’都是人为安排的! 莫非这是娜仁格日乐布下的一个局? 心里动了这个念头,再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捋,苏三很就察觉到诸多异样! 先,刚才看那几个下楼的茶客,就有异样!那几个人一定不是普通的茶客。普通的茶客,不会在出门时看到这楼上这么多人,表情还那么淡然!就好像已经知道,这楼里有这么多人一样! 就算他们已经在包间里已经看到二楼里来了这许多人!难道就一点点担心的意思也没有? 还有一处异样的地方! 若有刺客藏在包间里。那这伙茶客结帐的时候,一定会吩咐店家,包间里还有客人没有走,让小二不要上去打扰! 可事实是,自己清楚地记得,小二是要上来收拾包间的,却被毕力塔给挡了下去的。 这就很能说明一些问题! 唯一的可能是,茶客与原人就是一伙的,明知道毕力塔会把所有闲杂人等都拦在楼下,所以他们才会这么放心地离去! 毕力塔既然知情,那娜仁格日乐也必然是知情者!那这一件事情,就可以说得通了! 可是为什么娜仁格日乐又要离开二楼呢?她不是应该安坐在二楼,才最没有嫌疑的吗?还是说,她之所以离开,是因为她本人也要亲身参与?若是这样,她邀请太子在这里见面,就是在为自己打掩护,而那个蒙面人也极有可能就是娜仁格日乐本人! 苏三心中一动,眼睛不动声色地往娜仁格日乐身上看去。 娜仁格日乐虽然在与太子说着话,但精神却大半在苏三的身上!苏三朝她这里一看,她立刻便警觉起来。 聪明人自有聪明人的感知,娜仁格日乐立刻反思起来,自己有没有留下什么破绽!应该是不会的,她是在众人的眼眼里下得楼!而刺客是在二楼,这楼上楼下的差距,有太子证明,足以洗清自己的嫌疑! 从一楼进入二楼的过程,更是事先计划周详的!毕力塔背着她,走到二楼的侧窗下,自己借力翻上来的。 侧窗是二楼视线的死角,可以看到她的位置,站着的都是自己的人!包间是侧面最里头的一间,包下这间包间的客人走的时候,有意把门顶住,敞开着!绝对可以挡住所有人的视线,方便自己进入包间! 包间里的行动,自然更没有人可以看到的。若不是自己出门的时候,有意地碰了一下门,恐怕还不会有人注意到自己跳窗。 鞋上有雪,这一点谁也抓不住毛病;衣物没什么穿乱,这也没有异常。娜仁格日乐眼睛的余光在自己的身上扫过,停留在自己的手指头上。 她射箭需要在大姆指上戴一枚扳指!以免伤到了手,扳指虽然已经取下,但手指上却留下了明显的一块环形红斑! 娜仁格日乐立刻不动声色地用左手把右手一盖,才侧过脸去看苏三。却见苏三正把目光从她的手上,转移到她的脸上。 两人的眼光,在空中不经意,却若有实质地一碰,双双看到对方眼里的震惊,继而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娜仁格日乐心道:该死,这家伙一定是现了什么,要不然眼睛里不会这么震惊!这家伙也太可怕了一点!这种场合,这看书就种情势,他居然有这样的心态,可以安之若若素地这么平静的思考?不行,这人不能留!自己自以为心思深沉,却想不到,世间还真有能与自己比肩的人才! 苏三心中也是突突一跳,他已经从娜仁格日乐手上的扳指印和她的眼神上,确定索里图被刺这件事情,一定与娜仁格日乐有关系,而且他可以武断地猜测,刺杀索里图的真凶,便是娜仁格日乐无疑! 吓,这女人还真是一把好手!这种活干下来,还这么心平心和,真是不简单啊?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她! 更为该死的是!娜仁格日乐居然利用太子和自己当挡箭牌!而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娜仁格日乐给利用了一回!更为可气的是,自己被利用了,还不能说破! 不过,她应该没有算到自己会陪着太子一道来!难怪看到自己与太子一齐出现的时候,脸上微微有些讶异呢? 所有思考,其实都只是生在瞬间的事情!就生在三个京国人被掌嘴后,几个眨眼之间! 等苏三重新在太子与娜仁格日乐的侧边坐下来时,苏三已经拿定主意,对这件事情装傻到底了。 因此,苏三一坐下来,便对太子道:“京国人太嚣张了!封朝的百姓,岂容他们肆意打骂?他们心急着要问话,这情有可原,但问话难道是用巴掌去问的吗?太子爷,宁远今天借着太子爷的名头,要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 赵广小声道:“毕竟是京国人,这么做不是很好?” 娜仁格日乐眼中闪过一丝鄙夷,却道:“打都打了,不好也只能撑着底了。否则京国真把索里图遇刺的事情,赖在太子您的头上,那更麻烦。” 赵广见娜仁格日乐这么为自己着想,不由心喜的同时,又是伤感!苏三看到赵广又来了这样的表情,还真是无语。 苏三看不得一个男人这么优柔!男人应该果断一些,当断便断,便是感情,也要果决一些,有些东西明明挽回不来的,还这么患得患失,有这个必要吗? 楼梯里传来一阵急急地脚步声,几名京人被毕力塔拦在了楼梯当中。其中一名京人只得高声叫道:“太子殿下!外臣京国副使德赫拉请见!” 太子便招了招手,让德赫拉单独过来。 德赫拉在太子桌前行了礼,太子便问道:“听说索里图使者遇刺了?如今伤势如何?” “有劳太子动问!已经无碍了,虽然射中了胸口,但索正使穿的衣服多,刺客的箭力并不足,因此扎得不深,只是受了一些小伤!” 苏三听了德赫拉的话,第一反应便是,这一箭确是娜仁格日乐射的!只有女人才会箭力不足。第二个反应是,觉得索里图只受了小伤的这个结果,不太可能。娜仁格日乐花费了这么大心思,用了这么多手段,决不会只想换这么个结果!这不可能! 这么说,那箭上,必然是有毒的!苏三想到这里,挑了挑眉毛,却隐下这个念头,默不作声!索里图死便死了,并不关他什么事,他没有必要点破。 第126章,索性搞大! “那就好,那就好!”赵广听了这个消息,倒是有些开心!索里图不死,他也不用去想京人会因此大发雷霆,借口南下了。 德赫拉看了一眼身侧的三名跪着的京国人,又对太子道:“这三位都是京国辕所的护卫,不知他们犯了何罪,让太子如此对待他们?” 太子也不说话,而是看了苏三一眼。 苏三一笑,对着德赫拉拱了拱手道:“这三个人,是本官下令处置的!” “您是?” “书令史苏三!” “苏三?”德赫拉意外地小声嘀咕了一句。最近经常听人提起苏三这个名字,想不到今天见了真人! “正是本官!” 德赫拉知道苏三最近颇得皇帝的宠信,风头渐盛,不好轻易开罪。但看着同胞受罪,他的语气还是很难好起来。而且京人在封人面前,一向有一种高高在上的情结,因此语调冷冷地道:“苏大人处置他们,可有缘由?” 苏三对德赫拉的语气,似乎并不在意!一指三人道:“德副使还是自己去问他们好了!” 德赫拉一愣!苏三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是占住了什么道理,心想着再不能把问题给激化了,便问三名京人护卫道:“怎么回事?” 三人刚才是一时气愤,才说出帮凶的话!说话之前确实没有经过大脑,直到被打了嘴巴子,才反应过来,对面坐着的是大封朝的太子,说太子是帮凶,是主使!那还了得。 因此见德赫拉问,便一齐把头给低了下来,自知理亏!哪里还敢重复说出来。 德赫拉一看三人这意思,便知是自己这边理亏!正要绕过这一节,先说服对方把人放了再说!他还要追查凶手,可没有时间在这里磨牙。 可是苏三却没有给德赫拉绕过去的机会,而是在三人一低头的同时,在边上冷哼一声道:“一上来,便说太子爷是主使,是元凶!今天不把这话说清楚,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德赫拉暗骂三名护卫糊涂,却更为苏三那句‘谁也别想离开这里’头痛!看来,这苏三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这是打定主意要把事情磨一个明明白白了! 也好!那就索性把事情搞大! 其实德赫拉也是头脑一热,才有把事情搞大的想法!在德赫拉看来,太子是个软蛋,苏三也不过是年轻气盛!原人为避免卷进这件事情里,是不会开口的。这样一来,以自己的处置能力,难道会惧了封人不成? 德赫拉却不知道,苏三正是要激他上钩!苏三要好好地教训一番京人,也让原人把眼睛瞪大一些,不要犯着自己。 “那就不离开了!”德赫拉冲口而出说下这句话。这才一脸的冷意地对着三名京人护卫道:“你们倒是说说,为什么要把事情往太子身上扯!难道你们的脑袋让马蹄子给踢了吗?” 德赫拉看起来声色俱厉!事实上,却是在暗示护卫把事情往太子身上安。在德赫拉想来,护卫们把事情往太子身上的扯,总归是有往太子身上扯的理由,德赫拉现在就是要梭使护卫们把话说明说透。只要太子证明不了自己没有嫌疑,那就不好再说什么! 有一个心眼灵活的护卫听懂了德赫拉的口风,便道:“也不是我们想这么说,而是事情太巧了一些!刺客也在这楼上,他们这么多人也在楼上。有人行刺,他们居然没有发觉!而且我们正讯问店掌柜,他们就把我们给抓了上来,这不是耽搁我们缉拿刺客的时间,故意纵走刺客吗?” “哦,原来是这样!”德赫拉像是明白了什么,拿着眼睛挑回苏三的身上。意思是,这事你怎么解释? 德赫拉这点小心意,苏三岂会不知!想要在自己面前玩心眼,耍手段,德赫拉还嫩了一些。 因笑了笑,顶着德赫拉满脸的询问,就不跟着德赫拉的意思走,而是反问道:“什么原来是这样?” “难道,苏大人不觉得确实是巧了一点嘛?” “天下的巧事多着呢?这能说明什么?再说这楼上,还有原国使臣在!德副使的意思是:封朝的太子与原国的公主设计刺杀了京国的使臣?” “德赫拉可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 苏三打断德赫拉的话道:“没这个意思,又说原来是这样,那就是怀疑?” 德赫拉见苏三一定要自己摆明了态度,私下里一盘桓,才决然地道:“确实是有些怀疑!” 苏三哈哈一笑,看着德赫拉一步一步走见自己的圈子里,又看了看一边好似漠不关心的娜仁格日乐一眼,才猛地一收笑容道:“来人,把德赫拉拿下!” 德赫拉脸一白,急道:“你,苏大人,这是何意!” “你们没有听到本大人的话吗?”苏三看着太子的侍卫道。 太子的侍卫再不敢迟疑!上前两人,把德赫拉的膀子往后一拧,给擒住了。 德赫拉疼得脸一红,大叫道:“我是京国使臣,你敢如此待我?” 苏三的脸变得很快,一收冷脸,笑了笑对德赫拉道:“对不住了德副使!本官现在怀疑,你是刺杀索里图的真凶,是你派人刺杀了索正使。因此,将你拿下,以便进行审讯。” “简直是胡说,我怎么可能刺杀索里图大人?” “怎么不可能?听说德副使与索正使意见经常相左,也许是德副使不服索正使,想趁机杀人,要取而代之!也许是为了什么财物分配不均,心中怨恨!也许是为了争个美丽的女子,或者。” 德赫拉狂怒地打断苏三的话道:“苏三,汝欺我太甚!” 苏三一收笑脸,猛地提高声音,断喝道:“汝欺我等,更甚!本官稍稍怀疑一下你,那就是欺你!尔等,公然怀疑太子殿下,岂不是欺我等更甚。这三个人,打着缉凶的名头却对封朝百姓随意谩骂,继而大打出手!顾培山,你过来,你亲自给这位德副使说说,这三个人是如何对待你的。” 顾培山早就是候在一边的,见说连忙一跪,满脸痛哭地道:“这三个人,一上来就提着小的衣领子。他们说话本来就有口音,语速又快又急,小的一句话没回上来,他们照着小的脸上就是一拳,然后拳打脚踢!若不是苏大人开口救下小人,只怕此时都被打死了。” 苏三冷冷地的看着德赫拉道:“当着封朝未来国君的面,如此欺压封朝的百姓!这是欺君之罪。本官略施薄惩,居然无故攀咬,简直是罪大恶极。你堂堂一个国家的副使,不想着把事情弄清楚,居然糊涂到也说出怀疑的话!苏三欺你,苏三可以把命抵给你!尔等欺太子,当株九族!来人,把这三个京人,就地(正)法!” 第127章,索里图死了! 德赫拉见苏三暴跳如雷,好像三尸俱焚的样子,还真怕苏三一怒之下,把人给正()法了!连忙一跪,对着太子哭求道:“太子,我们错了,我们知错了,我们,我们这也是心急,才犯下的错误,请太子给外臣们一个改过的机会!” 太子见苏三背着手,对他示意,心知京人不好真杀了!虽然看在心中很解气,看到京人跪在自己面前,感觉很有面子,但也不能不说句圆场的话。便咳了一声,却一脸严肃地道:“本太子虽然很生气,但看在索里图遇刺,你们也确实是心急的原由上,便放过你们这回!” 苏三忙一转身道:“太子爷!这些人太可恶,无端地指责太子,若是就此放过,以后谁都敢在太子爷面前撒野!依下官看,死罪可免,活罪还是要受的!” 赵广不知道苏三要玩什么花招,装作沉吟的样子,这才点了点头! 苏三便对太子侍卫道:“这三个京人打人在先,冲撞太子在后,还试图误导德副使!给本官拖到楼下去,狠狠地打,记着,只要不打死,怎么打都不为过!” 德赫拉脸一白,却根本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原本是来救人的,想不到现在反把要救的人害进去了,连自己都搭在了里头!有心想向苏三讨个情,可见苏三一脸余怒未消的样子,生怕再勾起这位年轻大人的心火!只能闷不做声。 苏三却一转头看向德赫拉!“至于德副使嘛?” 德赫拉感觉头皮一紧,心中一麻,不知苏三怎么整治自己,不由略低了低头,却又觉得低头太丢脸,便把头偏了偏。 苏三看到德赫拉的表情,便哈哈一笑,顺手提过一条长凳,塞到德赫拉的身下,对两名侍卫道:“还不快松手!来来来,德副使坐!苏三知道,都是那三个满嘴喷蛆的家伙,乱说一气,才把德副使误导了进去!今天就算是太子爷代德副使教训他们一番,免得以后他们再乱说话,万一再把德副使的九族都连累进去,那就不好了。德副使不会不高兴吧?” “哪里,哪里!他们平时是口无遮拦了一些。” “对嘛!在辕所里怎么说,都无所谓,出了门,可就不能乱说话了。今天幸好是本官奉太子爷的命,拦下了他们,否则真要把这店掌柜打出个好歹来,太子爷想救他们,都不成!拦下来,就是保护他们,德副使明辨是非,想必是明白这个道理的!” 德赫拉忙立起来,对着太子行礼道:“谢太子及时阻拦!” 太子看到德赫拉脸上无助的样子,极想笑出来!却绷着脸摆了摆手,话也不敢说,生怕忍不住。 苏三又道:“不过,德副使回去后,还是要开导开导这三位护卫!不要想着寻隙抱复,若是这位顾掌柜的,有什么三长两短,就算是真是意外,这笔帐也是要算在那三位护卫身上的!真到那个时候,咱们可就不是在这茶楼里,好说好话了!” 德赫拉心里悔死了与苏三抬杠,恨不能早点离开!因此只是顺着苏三的语气说话道:“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后院里依稀传来三名京人护卫的惨叫声,德赫拉脸上极不自然地抽了抽,苏三却把德赫拉按坐下。这才道:“虽然德副使不怀疑我们了,但我们却还是要给自己洗白一下,所以,德副使且不要忙着离开!苏三代德副使问问这件事情。” 这事德赫拉倒是关心的,因此也只能忘掉后院里的惨叫!专心听苏三说起话来。 苏三先把太子的来这里的原因,缓缓地说了一遍,又把现场看到情形也仔细地说了个清楚!前后起因这么一说,再让相关的人员,一一开口证实。结果这刺杀的真凶,便落在那一伙神秘的茶客和那个蒙面人身上! 德赫拉清楚了这些,也明白了这事果真是个巧合!也是,太子要杀索里图,不管是用什么方式,都没有必要要亲历现场!再说太子也没有什么理由杀索里图。 要说起来,原人倒是有些嫌疑!但是,同样的道理,原人要刺杀,也没有必要整出这个场面。 因此,德赫拉连连向太子与娜仁格日乐告罪! 大家见问题都说清楚了,便邀德赫拉一齐坐下喝茶! 德赫拉哪里有这个心思,正在推辞!一名京人侍卫急急地寻到楼上叫道:“德大人不好了!” 德赫拉一愣! 那京人护卫道:“箭上有毒!索大人毒气发作,七窍流血而死!” 好霸道的毒药!苏三心里想着:毒性隐藏了这半刻,才突然发作,倒是一门极霸道的毒。 娜仁格日乐还真是狠啊!是什么让她有不能不除去索里图的理由呢? 苏三没有想到,娜仁格日乐想让索里图死的原因,就是索里图暗示太子对皇帝提出和亲!让自己在名节上,留下一个污点,这是她无法忍受的。 德赫拉听到这个消息,感觉身上一阵阵地冒着冷汗!匆忙对着太子告了个罪,连忙下楼去了。 “来人啊,护送德副使回辕所!索使出事了,德使可不能再出事!”苏三喊道。 德赫拉身上一紧,人都走到楼梯口了,听到这话也是心惊!忙转身对着苏三躬了躬身子道:“多谢太子和苏大人美意!”这才在太子侍卫的护送下,往京人的辕所去了。 让这件事情一闹,赵广与娜仁格日乐说话的气氛也就淡了!娜仁格日乐事情做完,也不想久留,因此这场会面也就散了。 太子依然回宫,苏三在茶韵阁外与太子分了手,便往完美店走去。 半路中,感觉身后有人跟着自己!便在人群里一连几晃,掩到一边,却看到娜仁格日乐身边的毕力拓,隐在人群的后面,往人堆里看了两眼,转身消失在另一头! 苏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里想道:娜仁格日乐只怕是盯上自己了最]好oo,看来有些事情,不想做,也不能不做了。 苏三转过几条街,刚走到完美店的巷口,便见李技正从巷子里出来,身边还有皮秋! 第128章,实在是没有钱了! 两人伴了一路,边走边说着话!手里还拎着几套霸王别姬,一脸肉痛的样子。看来两人是被女人们劝不过,才买了几套!便笑迎着两人道:“怎么找到这里来了?是有什么急事吗?” 李技显然是到过苏府,从苏府里得知自己在这里!否则不可能半上午的,便出现这里。 李技听到苏三的声音,这才发觉苏三就在身前,不由苦笑道:“前些天来府里,听说三爷正在搞什么培训!现在看来,三爷培训的就是这些人吧!真是历害,三言二语的,把咱俩身上的钱都给掏空了,差点没把人押在里头。” 李技这话有些夸张!两个大男人,那些女人们是不会要的,不过把客人的钱全部留下来的本事,里头的女人还是具备的!原本就是楼子里出来的,对男人就一拿一个准,再经自己这么一培训,掏客人的钱,应该就像是掏自己口袋子里的钱一样容易。 便笑了笑道:“一套放在家里用!另外几套留着,等正月里找个机会出手,绝对能让你们赚回来!” 李技一听苏三这么说,连忙道:“那我再去买几套!”说完转身便往回走! 皮秋讶然地看着刚才还和自己一样肉疼的李技,这会儿却这么大方,不由有些哭笑不得! 他硬生生地买了两套,还是看在这店是苏三妻子李月儿开的分上,觉得不好意思空手出来,才买下来的! 其实里头冷冷清清的,这东西又这么贵,谁会花钱买这个?苏三居然还说,可以有机会出手,把钱赚回来,鬼才会信。 不过皮秋自然不会让自己这想法表现出来,总镖头已经放出话来,明年一准在成都府设分局!苏一是苏三的大哥,年后便要往成都府任职,以后苏一就是自己在成都府的靠山,他可不敢得罪了苏一的弟弟苏三。 否则花这几两银子,做人情,他亏不亏啊!好在,这钱可以算在应酬的钱里,要不然他也不敢这么乱花! 不好与苏三这么干站着,皮秋便指着李技的背影笑对苏三道:“三爷!这家伙刚才还说身上没有钱了,可见得是骗人的。” 苏三轻轻一笑道:“走!我们也进去看看。前几天李技到府上来过,宁远有点事情正忙着,所以没有接待!今天你与李技过来,是不是想找宁远的大哥说事?” 皮秋连忙跟上苏三的脚步笑道:“苏一苏大人年后到成都府任职,志远镖局也想在成都府设分局,皮秋正好是内定的成都府分局的镖头!因那几日不在金陵府,我们总镖头拜见苏府丞时小人不在,所以,总镖头特别嘱皮秋一回来,也进府里拜见一番。这才拉李技一同前来的。” “唔!李技已经加入志远镖局了吗?” “没呢?为了这事,李技与丁老闹了一场!我们总镖头虽然爱才,但也不好违逆了他的意思!” 苏三笑了笑道:“按理说,他还是苏府里的护卫,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解聘!不过,大哥年后就要去成都府,李技拖家带口的,只怕也不可能跟着去,所以我就没让他再进府里!嗯,进镖局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事,我与李技说说!” 一边说着,两人一边进到完美店内! 里头确实有些冷清,大部份的店员都走动了,只有李月儿和另外一名姑娘在店里头! 李月儿见苏三进来,忙上前道:“累死我们了,店里头该请些伙计了!要不然我们要累死的。” “你不是从武陵带了人过来吗?这几天先用着!过了年,再慢慢寻稳当的伙计好了!货都送去了吗?” “都在苏府里准备呢!这里的货,没敢动,怕柜台上有急用!” “她们人呢?” 李月儿笑道:“都各显神通去了,说,今天不卖出去一万瓶!就不回店里。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 苏三没有理会皮秋在一边那讶然的脸色,只应着李月儿的话笑道:“宫里头没消息吗?” “倒是派了一个小太监过来瞧了瞧!我跟他说,宫里头的和怡公主也在用的,他说回去把情形禀上去,再说!” 苏三点点头道:“不用管他们!求上门去,他们反而要拿捏的,有太子的五千瓶加进礼单里的影响,宫里来采买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就怕你这里的货,不够卖!” “在太子爷面前,月儿可是少报了量的,说是一万套,其实近两万套也有!要不是这大雪,只怕这几日还可以多送来几千瓶的量!” “两万套难道就够卖了吗?”苏三笑了笑,却看到另一边李技一手拿着银票,一边数着瓶子!不由叫道:“兰草,给李技开一百瓶的欠单!” 又对李技道:“别数了!这一百瓶,你写个欠条交到柜上,拿着欠单走便可以了!钱随你什么时候来交。货就存在这里,以后欠单转手了,让人家凭欠单提货就可以了!月儿,你要记得,库里头要留个千把套救急,不要全清空了,家里人也是要用的。” 李月儿笑道:“知道了!” 苏三叫道:“李技,快点写欠条,我们走!” 李技连忙在柜上写起欠条来! 皮秋早就在心里打鼓了,先是听苏三与李月儿在一边说什么一天要卖一万套!我地个娘嘞,一万套,这不得几万两银子啊!一天几万两银子,总镖头刀尖上舔血,也没这么大的流水吧? 心想着会不会是两人在演戏,勾着自己再多买几瓶?可想想也不可能,苏三好歹是个官家,再不会为了几两银子这么费周折!再见李技像是着了魔一般,苏三让他买一百瓶,他就买了一百瓶,而且还可以欠帐,说不定还真有得赚,不由也有些心动起来! 可是再一看这店里,冷清的样子;再一想,霸王别姬这东西,也没有听说过!自己真要是学李技也买一百套的话,那可是看书]就来o}。三百二十两银子的花销啊!虽说苏三也会给自己欠帐,但这钱有苏一在背后撑着,自己拖家带口的,还能跑了不成?终究是要还的!万一这些瓶子砸在手里,把自己卖了,也不值这么多银子啊! 皮秋想到这里,便把心里的那些冲动给泯了下去! 李技写好欠条,却像没发生什么事情似的。三百多两对他而言,虽然也不是小数目,但真要他拿出来,他也不会倾家荡产!何况,他确信,三爷不可能害他,三爷说可以赚回来,那就一定可以赚回来。 苏三看到李技过来,便笑道:“听说你为了进镖局的事情,与丁老爷子闹翻了?” 李技看了皮秋一眼,怪他多嘴,却不以为意地道:“想法不同而已,算是有些小分歧!” “若是我说,你应该进志远镖局,你会怎么想?”苏三认真地看着李技。 李技微微一愣,眉头继而一挑,默默地想了一回,点点头道:“那我就去镖局!” 苏三哈哈一笑,示意皮秋在原地等候,与李技走到右边的会客区,才轻轻地道:“你去志远镖局吧!不过,你不能去做普通的镖师,三爷想你一直呆在金陵里,不要出去走镖。因为三爷要借志远镖局的路子,做一件大事!有你在志远镖局,三爷做起事来,方便一些!这件大事做成之后,你还是要去成都府的。明告诉你吧,金陵并非是长久的安身立命之地!” 对苏三的话李技听得似懂非懂!但他自己没有判断,便宁愿听苏三的判断,因此应着苏三的话道:“李技的心思,三爷最明白不过了!三爷有什么事情,交待一声便行了?所以,三爷让李技去志远镖局,那志远就去!” “哈哈,让你杀人,你也去?” “去!李技知道三爷做的是大事。而且对自己人,最是心厚!有此两点,李技水里来,火里去,对三爷的吩咐,再不会皱一下眉头!” 苏三点了点头,拍了拍李技的肩膀道:“你的心太实,做不了杀人放火的事!三爷也不会让你去做那些事。嗯,你好好在志远镖局里呆着吧,到做事的时候,会有人通知你的!” 说完这些,三人便一齐回转苏府! 苏一这几天,天天会客,见得都有些麻木了!这两天,总算稍稍松动了一些!皮秋来见苏一,不过是混了个脸熟,让苏一知道有自己这么个人,目的就算达到! 倒是苏三拉着皮秋问了许多镖局走镖的问题,这才送两人出了府! 苏一这两天,又积累了许多问题要与苏三详细讨论!两人边吃着午饭边聊,一直聊到傍晚,才把一些问题聊透! 整个聊天的过程,倒不全是苏三在单方面向苏一灌输新思想。 苏一也在许多地方纠正了苏三的看法!苏一能官至侍郎,成为封朝的副相,那自然也是有许多独到的政见!再加上,苏一是真正土生土长的封朝人,又为官了这么久,对封朝的体制在某些方面,自然比苏三要清楚的多! 苏三通过与苏一的交流,也从中渐渐清晰了许多之前模糊的地方!苏三自然是没有办法,把君王制一下颠覆成其他更为民主的体制,所以只能在原有的体制上进行修修补补! 在苏三看来,苏一到成都府,那是去修房子,改弊政的! 第129章,疯狂的霸王别姬 任何一个朝代,要打破旧有的体制,进行改革都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苏一不仅要面对旧有势力的反弹,还要抗拒来自朝廷的阻力。 打不破旧有的格局,就不会有新的局面,成都府就还只是死水一潭,不会因为多了一个苏一,就有什么改变。这一点,是苏三不想看到的。战斗力是需要无数的金钱,无数的人力,无数的食物堆出来的!没有一个这样的基地,谁敢虎视江山? 为了打破旧格局,苏一的思想就必须转变,就必须坚持不移!这也正是他之前说过的:不改变,不如不去成都府! 而来自朝廷的阻力,也将成为成都府新政成败的关键所在! 他也早就考虑过这个问题,否则他也不会选成都府那么个离金陵如此远的地方经营。只要改革的成果,在朝廷震怒之前,收到实效!只要在税收,比往年高出几成!只要明年战事会全面打响! 那朝廷就不会来干涉成都府的改革!一些本地势力的不满,苏一完全可以用更强硬,更激烈的手段来整治! 总之两人之间达成的共识是:要改,要快改,要彻底改! 苏三最后建议苏一多带一些年轻的学子走!不要在身边留一些墨守成规的师爷旧卒。新方法的承载对象,应该是这些热血的青年,而非那些官场中打混,不做实事的官油子! 新人才能做新事!做对事情的第一步,就是选对人!要想开创一条新路,没有一点开创精神的人,是不行的。 自然苏三也会大量地举荐人才,到苏一那里去!在他看来,有了人,才能办好事!做官也并不是只有科举一条路,若是苏一能做出一番新局面,只怕用的人,不会少! 等两人聊到吃晚饭的时候,从房里出来,才知道苏府已经闹翻了天! 起因自然是完美店!因为,完美店到了半下午的时候,突然开始暴满起来! 姑娘们的努力似乎见到了成效,她们打着‘送礼就送霸王别姬’的旗号,分片区,花钱请人往金陵城里的各大户人家送信,告诉他们御街开了一家这样的店! 她们原本以为,通知几十家,能来一家就算不错!但她们没有想到,之前接受过赠送的人家,大多都成了回头客,那些听说过,却正愁没地方买的人家,也成了凑热闹的客人! 差点没把店给挤爆了!张工听到消息,也是急急地带着一众护院赶过去帮忙! 出现这样井喷式的客流,苏三也没有想到! 这充分说明,霸王别姬这样的产品,在封朝还是很有消费市场的,他还是低估了封人爱美,爱干净的心理。 等天黑的时候,完美店早早地就打佯了!据张工传回来的消息称:仅店里一套一套的零售就已经卖出去了两千多套! 而谁都会想得到,这两千多套出去后,明天的情形只怕会更火爆! 张工形容道:“那钱就不叫钱!柜台摆好的货,一扫而空!十套十套的一拿,几十两几十两就往柜台里扔钱!眼见着一只钱柜接一只钱柜装满了,我站在一边都心惊胆跳!我地个天啊,要是这个时候来了江洋大盗,我们那几个护院只怕都护不住那些银子!还好,总掌柜让把大门给关了,挂出‘售完’的牌子!把屋子里的客人先解决掉了,空出一点空隙,才把场面给控住了,否则真要把柜台给挤蹋了!” 张工每说一句,院子里在听张工说话的女人们便惊叫一声!那悔恨的劲头就别提多恼人了! 众人在院子里议论纷纷的,又把一众下人吸引了过来,因此,闹的沸沸扬扬!他们谈论最多的自然是今天一天,店里能赚多少钱?猜来猜去,都觉得至少赚了百两! 百两啊!就算姑娘们出得钱少,也能分几两?这才是一天,十天呢,岂不是几十两!一个月呢?岂不是百两,我地个天啊。这比卖身赚钱可轻松体面多了! 苏三与苏一在一边听到这样的议论,不由笑了笑! 百两?怎么可能才百两?大家知道的,还只是两千来套的销售,太子那里的五千套,他们还没有加进去。单论‘霸王’,店里可以拿二钱银子一瓶的毛利;单论‘别姬’店里可以拿到四钱银子一瓶的毛利。一套就是六钱银子的毛利,七千套,就是四千多两!这样的盈利能力,只怕是所有人都猜不到的。 一天就四千多两的毛利啊!这个数字算出来,连苏三都感觉这钱来得太快了!这还只是店里的收入,属于自己的那块大头,要是算出来,就足以让整个封朝的人都疯狂了! 不过,苏三是不会让完美店把金陵市场给独吞下去的!代理商必须要找,完美店只接待一百瓶以下的散单!像太子啊,皇宫啊,还有其也的大户啊,都可以让代理商去供货! 完美店只做散单,就足以赚翻!苏三不认为,这金陵这块势力交错的市场,完美店能完全驾御得了。这与炸鱼块是不同的概念! 苏三计算过金陵市场的总量!霸王别姬是消耗品,如果有十万人买得起,那用的人,绝对不会只有十万人!也许是二十万人。 现在大家虽然都是一套一套在买!但最后产品只会固定在霸王系列!一瓶霸王的使用周期最多二个月!这样算起来,一年六个使用周期,那就是有一百二十万人次在使用霸王别姬!这个数字还只是粗算! 一百二十万人,就算全都是在使用霸王单瓶,那都将给他带来一百万白银的收入!给代理商或店铺带来最少二十万两白银的收入! 这是一块大蛋糕,而且这块蛋糕太诱人,捂在一个人的手里,那是会坏事的!有时候让别人赚一点,自己才可能赚得更多一点! 虽然要用代理商,但完美店是必须存在的,它的存在是一个价格的杠杆。它逼迫代理商把出货的价格控制在零售价之内!否则,大家只会在完美店里买东西。 第130章,和怡公主 没能进完美店里的姑娘们,看到苏三出现,自然是要上前抱怨一番的,悔恨自己没有交那一千两!在她们看来,现在用不了几个月,她们就可以把本钱给赚回来。**** 苏三心道,若是她们知道用不了两天,这钱就能赚回来,那不知道她们要悔成什么样!不好再打击她们,也知道一千两对她们而言,那就是命!真正能舍得拿命去搏的人,又有几个? 因宽慰她们道:“你们其实还是有机会的!凤姐儿正要筹开的酒楼,若是好好做,只怕也不会少赚钱!只要你们用心,这也是一样的!” 姑娘们便说,一个酒楼再赚钱,一天能赚几百两进来吗? “并不是不可能的!你们若是有机会参加培训,那就应该明白,这天底下,最可能的事情,就是没有不可能!” 稍晚一些时候,当李月儿领着众姑娘,带着钱箱回到苏府的时候,帐目被清理了出来,完美店第一天的营业额,达到了两万四千两白银!毛利达到四千五百两白银! 当所有人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都觉得有点不能相信!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但事实却明明的摆在眼前,两大箱的银子还有厚厚一摞的银票就摆在众人的面前! 所有完美店的人,都安静地看着帐目被最后整理出来,也都安静着听到李月儿有些颤抖地把赚到的钱说出来! 四千五百两白银,虽然要提出一大部份,充抵前期的改造费用!但这毕竟是大家一起赚出来的钱!而且这钱的数目,也太巨大了一些!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有人伏在银票上痛哭了起来!继而其他姑娘们也一齐哭了起来,声音越哭越大。 李月儿初时很迷惑,这么高兴的事情,大家为什么哭,后来才回味过来,她们是在为自己的身世不甘。每天强做欢笑,出卖身体与现在这情形一对比,任谁也对过去的日子感到不值了。 今晚的苏府,注定了会有许多人失眠!虽然天气是寒冷的,但所有人的心里都是暖洋洋的! 第二天,井喷式的行情再度出现!零售量一度突破了四千套!到半下午,宫里来人,一举取走了八千套!吴王府也派人买走了四千套!最后的结果便是,完美店被迫再一次提前打佯,除了留在库里压尾的几百套,这一次,是真售完了! 而李月儿也已经在开店的第二天,开始接待从金陵城各个地头钻出来,想代理霸王别姬的大财东了! 苏三已经对完美店和霸王别姬的事情完全抽手!连李月儿请苏三在选择代理商的过程中,替自己把把关的要求,苏三也一口回绝了。 有些事情,苏三是代替不了的,该放手的时候,终归是要放手的。何况苏三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济老终于决定在年三十这天进宫。 这个进宫的时间,自然是早就定下来,报到宫里得到批准后的最终日期!从前两天开始,周盈盈便准备了许多礼品!这些礼品都备了双份,头一份是给太后的;另一份,才是给周太妃的。 这次进宫,算是全家团聚的意思。因此,苏三作为内定的宝珠郡主夫婿,也自然是要陪同前往。 苏三对这种见丈母娘的场面,很不习惯!在武陵城时,进李家也是如此;如今换了一个周太妃,他就更不习惯了。苏三内心深处,总觉得自己是个老人家,有时候,也实在是放不**段在比自己年纪还小的‘长辈’跟前说话。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这一世,他就是这个命。 三十这天,济老起得很早,前两天就已经给宫里传信,说今天会进宫去!王太后也关心着这件事情,因此一大早地就派了身边的太监,到苏府里来迎接! 王太后亲自派人来接,算是给足了脸面!关键是这份关切的心思,让济老感动不已。 等进到宫里的时候,其实已经半上午了! 周太妃与济老已经多年没有见面,虽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两厢里一相见,难免又是一番伤情! 济老自老伴走后,再没有续弦,晚年孤独,周太妃是时时记挂在心。如今见到父亲已经是风烛残年的光景,还要如此奔波到金陵来看她,心中一旦动了神思,再也止不住泪水,像个小姑娘一样,趴在济老的怀里痛哭了一番。 周盈盈感念自己的身世,也在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太后与周太妃身世相同,周太妃还能见到自己的父亲,可她已经是‘欲孝而亲不存’的局面了,便是父亲故去的时候,她也没能见上一面。 整个大殿里,只有两个人最悠闲!一个自然是苏三。 经历过生离死别的他,于这些世情看得最透!眼前的场面虽然感人,但却很难让他伤怀。世情原本如此,有些事情,还是要想开一些才好。 另一个神态悠闲的人,却是和怡公主! 赵倩早就知道周盈盈与济老要进来,因此一早也跑到这里来凑热闹来了。赵倩是太后最喜欢的公主,经常会来隆福宫走动,这也是正常。 其实赵倩来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来见见仰慕已久的苏三。 这位得了父皇宠信,据说非常年轻的大才子,前几天还听说他有个妻子叫李月儿,怎么今天又以宝珠郡主未婚夫的身份,跑到了这里?这是赵倩很好奇的地方! 两个悠闲人的目光,便这样自然而然地碰到了一起。 苏三倒是认识和怡公主的!任记店里那个空手变物的戏法,取得便是赵倩头上的头钗!当时离得远,看得不是很真切,现在近处看去,倒是长得很柔美。是大多数大男人,都喜欢的那种蜿约美。 雪白的肌肤,吹弹可破;弯弯的眉毛,便似两笔画就;明亮的眼睛,眼神中闪着对自己的好奇;恰到好处的鼻尖,高高地挺立;最得一看的,却是那小巧红润的o嘴唇,任谁见着了,都情不自禁地想吻一吻。 不过,苏三倒不觉得这种美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苏三还是对虞凤那种坚忍,周盈盈那种自强,李月儿那种拧执比较感兴趣一些。天香嘛,有点鬼灵精怪;唐丽嘛,有点小正太的脾性;也都有性格上的亮点,这才是他喜欢的,苏三并不喜欢很温顺的女人,大男子主义的男人,才会喜欢这样的女人。 苏三一点也不大男子主义,在他的本性中,苏三是尊重女性的!多数时候,他希望女性更独立一些。而这位和怡公主,看起来就是这么一位温顺的女人。 其实就算苏三喜欢这种类型,那也不用想!他是不会与赵王室的人,扯上什么更深关系的。他与赵倩之间,有太多阻碍! 因此,苏三在与赵倩对视了一眼之后,便缓缓地把头转向另外一边。看了一圈后,才微微地低下头,陪着一屋子难过又欣喜的人,痛苦了一回。 久别重逢之后,痛苦总是短暂的,一众人悲情了一会儿后,便慢慢地回复了常态。王太后对周盈盈很感兴趣,问了许多炸鱼块的事情,最后才看向一边站着苏三,颇感兴趣地打量着这位最近风头很劲的年轻官员。 倒是长得一表人才,看起来谦逊有礼,文质彬彬!眉眼之间饱含着英气,让人感觉神气勃发,不是寻常的人物。 心中看得甚喜,正要问话,却见赵倩也是直勾勾地看着苏三,不由在两人身上转了一眼,这才对苏三笑问道:“听说你已经娶了妻子,那咱们的宝珠郡主,你准备怎么安置呢?” 这个问题,一直问到了核心深处!苏三倒没有想到太后与自己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问题。心中快速一思索,这才笑回道:“有盈无月恨茫茫,有月无盈恨转长,如此盈盈如此月,莫将盈月作寻常!在宁远的眼中,不管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还是宝珠郡主;不管是先进门,还是谁进门,那都是平等的。人无贵贱之分,奈何以高下处之?” 太后看苏三如此答应,果然是文才出众,标新立异!再一想苏三话里的意思,又不由深以为然。 她是侧妃出身,也深深地理解男人若是偏颇某一个女子,会在家庭里造成多么深重的影响。她虽然不信苏三能做到这一点,但苏三有这个想法,那就说明苏三是想过这个问题。 既然苏三要把先后进门的夫人摆齐,并且在自己面前说出这话来,那太后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话,要为周盈盈争取的了。苏三既公然说出,断没有公然反逆的道理!否则,自己,周太妃这里,断放不过苏三。 太后见自己在场,济老还是有些拘礼,便一长身领着赵倩先离开了! 赵倩其实有些不太想走。但祖母的意思,她又不能违逆!因此,不太情愿地跟着太后出了周太妃的寝宫,却听太后轻轻地问道:“和怡是喜欢上这个苏三了?” 和怡一阵惊慌,连忙矢口否认道:“没有,没有!” “那怎么老盯着苏三看呢?” 第131章,和怡公主的心事 “……”赵倩的脸红了红,不知道该怎么答! 其实在赵倩的心里,确实是有些心动的。早先读到苏三的诗词时,便对苏三这个人很向往!少女的情结,对闯入心扉的触动,总是那么的感性,哪怕是一首诗,一首词,都足以撩动人的心境;何况苏三写的那几首诗词,对少女的杀伤力是巨大的。 赵倩一直就很想见苏三,几次三番地都在猜想心中的苏三,会是什么样子! 有些人极有文采,但长相却难看;有些人虽有文采,神采却不奕奕;上天给人一般好处,总要想方设法去掉人的另一般好处。总不好让人把好处都占齐全。从古到今,连天都要妒忌的英才,只怕是少之又少。 因此,赵倩又害怕见到苏三。怕苏三长得太难看,性格太木讷,与自己设想的不一样,那样的话,她会觉得世界都变得索然无味! 让赵倩没有想到是,当她真正地见到了苏三,苏三不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完美,还要动人!那一刻,她之前的那些思量,那一腔情愫,就好像突然找到了渲泄的对象,一骨脑地寄托在了苏三的身上,再也无法自拔。 在这种情形下,赵倩既无力否认太后的话,也不敢去承认这种突如其来的情感。便勉强地笑道:“和怡只是有些好奇嘛!他与和怡年纪相仿,却有不同常人的风采,和怡是好奇,所以才多看了几眼,哪有一直盯着他看。” “喜欢便是喜吹嘛!祖奶奶像你这般年纪的时候,也喜欢那些写诗词很好的才子。这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你可不能动了其它的念想。你是当朝的公主,苏三已经娶了妻室,宝珠郡主又是待娶!公主再不可能下嫁给已有妻室的男子。何况,宝珠郡主从名义上来说,算是你的姑姑,也就是说,苏三就是你的准姑夫!公主再没有嫁给自己姑夫的道理。所以,你还是趁早绝了这样的念想,皇家不同寻常的家室,你切莫自寻烦恼!” 赵倩极想说,‘再不会有想嫁给苏三的想法”可心里却莫名其妙地有些恼恨,因此只是沉默不语。 太后见赵倩还是心动的样子,不由心里叹了一口气!不过,在她看来,就算和怡有那么一点动心,也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苏三终归是没有什么机会与赵倩见面的!两人不会有机会把这刚有点苗头的感情发展下去。再过一段时间,和怡也是要嫁人的,等那个时候,她就会彻底绝了这门心思。 这不能怪赵倩对苏三着迷!连自己这样的老太婆,都十分地欣赏苏三这样的才子,何况她这个小姑娘。还是让时间去冲淡这种从欣赏转化成的感情吧。 济老等人的午饭是在宫里吃的,苏三是第一次尝到宫中御膳的食物。感觉味道很正,不能说特别好吃,也不能说难吃!宫中人口众多,有时众口难调,御厨们都是想方设法把口味做到众人都容易接受的地步。这与前一世大酒店里作菜的手法如出一辙。 除非是厨子们知道你的口味,专为烧制,否则想吃到很合意的口味,只怕是很难的。 这原本无可厚非,但流于大众,口味就不会特别出彩!吃得多了,自然也就腻味了。事实上封朝的菜式,继承发挥了前朝的传统,在制作的工艺上已经十分的讲究!只是真正会做菜的人,系统学习过各种菜式做法的人,却是很少。他们往往自承一派,菜系与菜系之间的沟通并不广泛! 玉儿的优势在于,系统的掌握了好几种做菜的风格,并且在菜式的处理上,也比当朝的厨师做的更为独到。这是当世任何一名大厨都无法做到的。 就算在宫廷里,南北厨师云集,他们的交流沟通其实也并不是很多。而且一个极重要的现象是,凡是进了宫的大厨,慢慢都会被宫廷菜给同化,越往后,他们的手艺都越趋近标准的御膳做法,从而舍弃了自己个人的风格。 皇帝固然能享受到最好的厨子制作菜肴,但无疑的是,皇帝的味口,也就仅仅局限在这些宫廷菜式上! 苏三吃过比这个更好的宫廷菜!因此,也觉不出这些菜式的好处。象征性地都尝了尝,进了一碗米饭,便跟着济老等人一齐停了筷子。 周太妃对什么都好奇!问了家里的情形,亲戚故人的近况,各种人事变化,全都问了一遍,其间不免又是一阵阵的唏咦! 对于周盈盈,周太妃是很喜欢的!虽然她也知道周盈盈的出身不端,但她膝下无子无女,到这了番年纪,凭空多得一个名义上的女儿,也是心情的一种寄托。她又是一个宽容的性子,因此再不会过问盈儿的出身。 在周太妃想来,父亲既然认周盈盈做了孙女,那这个孙女自然是有可认之处!于是十分的看重。 一家人,谈论着往事,聊着现状,不知不觉,天色将晚! 济老便辞了周太妃,领着周盈盈与苏三出了宫。 不见之前想见,见了之后又伤情,等到见完出宫,济老又添了一些挂怀!亲情总归是这样难以割舍,年纪一大,对亲情的重视,就愈加珍重,这也是自然的规律。因此,出了宫,济老便感觉神思困顿,精神有些不济,草草地吃了一些,便回房间休息去了。 其实也好!免得济老看到苏府里的热闹劲儿,心中再生感怀。 今天是除夕!家家户户都会燃放爆竹!南方人,没有吃扁食的习惯,金陵人倒是喜欢做些糕点过年!一大家子的人,团团圆圆地围坐在一起,谈论着一些过年时节的典故! 青风楼里的姑娘们,虽然是客居,但也在大厅里一起热热闹闹的吃酒说笑,把整个苏府闹得欢欢喜喜的,不亦乐乎。 席间,不免说起霸王别姬被抢购的故事!听得宣氏等人,眼睛大放异彩,再没有想到女子也能这般做生意,也能赚到这么多的钱,不由又手机看最快*是羡慕,又是好奇!一直拉着李月儿等人询问。 问得是,能不能带一些到成都府去,或者在成都府也设一个店铺? 这当然是极好的事情,苏一听在耳朵里,也是心动!既然这霸王别姬是个好东西,那断没有肥水流到外人田里的道理。因此也开口问苏三这件事情的可能性。 这自然是好事!不过,就算是自己的家人,那也要按规矩来办事。代理费还是要交的,一应的规矩都要按制度来办。 苏一当然没口子的同意,其实代理费不过是左口袋出,右口袋进的事情!左右都不是好了别家。倒是宣氏她们没有做过生意,有许多要向李月儿学习,正该是要抓紧时间学的时候。 都是一家人,这件事情操作起来,也一点都不麻烦!席间便说定了这些事情,再又说起许多其他的杂事,你一言我一语地把年夜饭吃到很晚。 苏三来到封朝的第一年,就在这种氛围下结束了!年夜饭后,苏三没有让任何人陪他,独自一个人回到西院,就静静地站在雪地当中,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默默地守着一年的终结,他在通过这种方式,追念着前一世的亲人。 在亲人的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死去的人;而在他的眼里,他前一世的亲人,又何尝不是早已死去? 尘归尘,土归土,一切都将归于无! 过年无非就是走亲访友!官宦家过年,也不过就是官家之间,互相走动,熟络熟络! 苏一一过了初八,便进宫谢恩,辞出金陵,前往成都府赴任。在赴任的途中,苏一准备绕行武陵,在武陵呆两天!孙子孙女还没有见过爷爷,若不趁这次借举家迁居之际,做一安排。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这样团圆! 苏三比苏一晚一天动身回武陵,却与苏一同一天进了武陵城! 再次回到武陵,苏三也是颇有许多感触!虽然才离开一个多月,但好像离开了很久似的。 何应文听说苏一举家回到故里,也在城门里迎候。在何应文的眼里,两人同为二皇子党,以后自然是要多加照应!便是新近在金陵城里的风云人物--苏三,也是何应文要亲近的对象。 许多武陵府的学子,也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前来会见今年春闱的主考,争相要在主考大人面前露个脸面。不过刘建等人,就不大敢在这种场合露面了,他们甚至有放弃这次春闱的想法。 苏一绕回武陵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招揽人才!为了这事,苏三没有少出力,把宋平等人一一引荐给了苏一,并协助苏一说服他们到成都府去开创一片事业! 对宋平这些穷苦出身的学子们来说,科考是唯一的出路!现在却无端地多出了一条出路,他们立刻感到这是一个机会,是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何况有苏三的认可,苏一又给他们描绘了一番开天辟地般的情景!这让他们热血沸腾之下,回家收拾了行李,第二天,便到武陵苏府报道来了。 这可高兴坏了苏一,他不怕自己花钱,先养着这些人,他就担心,手头上没有可用的人才。这下算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有了这些人在手头上,他至少不会缺人用!等到了成都府,稳定下来后,他就可以从容地发掘人才,事情就会顺利很多! : 第132章,君威难测 苏一在武陵呆了两天,便往西取道前往成都府!苏二因听说李家出了一种新产品正在武陵府里寻找代理商,便求到苏三这里,也要接一个代理。**泡!书。吧* 苏三再不管这些事情,原则上,这并无不可!但一应的事情,他不过问,都叫苏二去找李月儿。 送走了苏一,苏三在上元节前,也返回了金陵。 皇上于上元节夜,在宫中赐宴!在京百官俱到宫中受赏,苏三原本是不想这么快便回金陵的,但皇帝似乎并不放过他,居然派人找到武陵,让他务必到场! 圣旨难违,苏三也只好提前回到金陵。 谁曾想,在苏三离开金陵的短短几天时间,城中便发生了许多事情! 先是几个原国辕所的护卫惨死街头,紧接着又是京国人的辕所,被人投毒! 两国的使臣,都把事情捅到了金陵府!金陵府徐江锦原本是想把事情压下来先缓几天,等事情有个结果,或者先给皇帝吹吹风,再把这事禀报上去! 但此前皇帝已然把外事的处置权亲口许给了莫少华!徐江锦见这事对自己没有丝毫影响,便把两国使臣的状诉,捅到了御驾之前。 正是正月里,皇帝的心情原本极好的!却被这事情给闹的心烦,一时之间大怒。吴台铭又在皇帝面前说了一句:这个莫少华揽了事情,却办成这样的话。皇帝再一想起索里图被刺身亡还没有查明,现在又出了这么多事情,因此一道圣旨,先把莫少华给下了监牢!随后责成徐江锦,尽快查清此事的前因后果。 苏三心里寻思着,必是索里图被刺身死,终于还是让京人怀疑上了原人;所以才会在暗中对原人动手。而原人有娜仁格日乐做主,自然不会对京人服软。在京人辕所里投毒,把事情闹大,绝对是娜仁格日乐的主意。 这个女人倒是心狠!人家杀她三个人,她便要把京人辕所一窝给端了。 若不是京人辕所里有位李姓采办,一直是用银筷吃饭,先试出了菜中有毒!否则,京人辕所里的人,死的就不是七八个人,那么简单了。 最冤的自然是莫少华了。无端端地被卷到这件事情当中,大过年的,变成了阶下之囚。当真是君威难测,祸福百变啊! 上元节的赐宴,自然不会因为莫少华的入狱而起什么变化。皇帝虽然有旨意,让徐江锦查清事情的前因后果!但这种事情,哪里查得清楚,何况徐江锦已经接了圣旨,上元节后调任东府,接任原苏侍郎那一摊子的事情,两国使臣的上诉,自然是转交给新上任的金陵府尹处置的。 京原两国的事情,原本就是个烂摊子!新到任的金陵府尹,只怕更搞不清楚!就算搞清楚了,只怕也不会把这事说得很清楚。这原本就只是原人与京人之间的事情,只不过事情发生在封朝而已! 因此苏三认为,这事多半会不了了之! 至于莫少华,苏三欣赏之余,很是为他叫了屈! 在整个大封朝,能像莫少华这样,以文治武,把九门里各项事宜都摆的平整,把金陵城里各种关系,都打点清楚的人,并不多见。更为难得是,莫少华既没有做**,也没有做二皇子党,仍然保持着纯臣的身份,仅这一点,就足以使人称道。 可惜赵普对这样的能臣,不仅不懂保护,而且轻而易举地就把莫少华给抓进了大牢,这不能不让苏三叹息。之前,对一个林海录,赵普尚且知道小心谨慎,现在对一个莫少华,却如此草率!看来赵普的心里,对外国人还是发悚的,在急于抚平外使的情况下,用下狱的方式,想平息两国使臣的怒火。这简直是本末倒置,让臣子们寒心。 孩子再没有理,父母尚且胳膊肘往里拐!赵普身为一国之君,为取悦两国外使,做出这样的决策,让苏三都替莫少华悲哀。封朝有赵普这样的国君,终究是靠不住的,这一点苏三早就明白,因此这件事情,苏三也看得极淡。 刚把这些消息消化完毕,小安便来禀报,徐英明与南门营营头杜兴在外头等候接见。 苏一在金陵的这座宅子,已经当做代理费抵给了苏三!苏三连门头的招牌都不用换,这座苏府便换了新的主人! 苏三坐在府中听到小安的禀报,思忖着杜兴与徐英明同来一定与莫少华有关。便对小安道:“让徐英明回去,单叫杜兴进来!” 徐英明是任记的分掌柜,那自然也就是周盈盈的手下;而周盈盈是却是苏三的未婚妻!这一点,只要耳朵稍长一点的金陵人,都知道。 杜兴一定知道徐英明能在自己面前说上话,而自己又能在皇帝面前说上话,所以,杜兴才跑来走自己的路子!想把莫少华给救出来。 这杜兴对莫少华倒是有情有谊! 杜兴随着小安走进来的时候,苏三正想着这些!小安道:“三爷,杜营头来了!” 苏三见过杜兴,这人看起来刺虎虎,大大咧咧的,其实是极有心计的人!这样的人,能被莫少华收服,也间接说明了莫少华的不俗。 微微一笑,缓缓地立起身,拱了拱手道:“杜营头可真是稀客啊!请坐。” 杜兴却并不坐,而是猛地一抱拳,单膝跪倒道:“请苏大人救救莫大人!” 再没有想到杜兴进门便跪!苏三微微一愣,并没有上前去扶他,而是轻轻地看了杜兴一眼,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杜兴见苏三并不做声,也不来扶他,不由偷眼去打量苏三!来前,他料定,自己这一跪,苏三年轻气盛,仗着皇帝的宠信,说不定会一口应承下来,随后自己再把厚礼呈上,必然可以让苏三在皇帝面前,替莫大人美言几句。 却不想,苏三是这么个反应!不由心中一阵紧张,摸不清苏三的路数。总感觉苏三不紧不慢,不张不扬,小说就来平静似水,身上有股无形的威压,让他一阵阵的心慌。这种感觉,比在莫大人身上感受到的,还要强烈,还要让人喘不过气来。 难道说,读书人身上都有股这样的气势? 苏三静默了一会儿,才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原本杜兴是拿定了主意,苏三不答应,他就不起来的!可是苏三这极淡的一句话,却让杜兴不由自主地就站了起来,感觉无法违抗! 又是一番沉默!苏三才轻轻地道:“事情,苏三都知道了!你且先回去。小安,送客!” : 第133章,居心叵测 杜兴糊里糊涂地跟着小安出了正厅,直走到门下,才惊觉苏三什么也没有答应他,不由叫道:“坏了!我还有礼单没有呈给你家老爷!” 小安看到杜兴一惊一乍的样子,轻轻地笑道:“礼物你可以带回去!” “那怎么行?” “不想带回去,那就暂时先放在府里!三爷要不收了,小安再派人送回去。” 杜兴拍了拍自己的脑瓜子,恨自己怎么办事这么没有头脑,叹了一口气,掏出一块银子,塞在小安的手里道:“小兄弟,千万帮个忙,给你家大人说说,一定救救我们莫大人!莫大人可是个好官,不能就这么屈杀了。小兄弟,一定要帮这个忙,事成之后,老杜还有酬谢!” 小安想把银子推回去,见杜兴如此情热,便转念收下了。 杜兴这才叹气离去。 小安送走了杜兴,便回到厅里。掏出银子道:“三爷,这是杜营头塞给小安的,让小安给莫大人美言几句!” 苏三微微一笑,却又叹了一口气道:“救人是容易的!但是这次无枉之灾,只怕莫少华的仕途就止步于此了。皇上是个爱面子的人,大哥选去了成都府,那都是幸运!莫少华在朝中没有势力,单枪匹马一个人,还不知道会贬成什么样。可惜了这么个人才。” “那三爷为什么不想办法,让莫少华也去成都府任职,说不定可以帮到大老爷呢?” 苏三苦笑地摇了摇头道:“去什么地方,也不是我说了算的。要是皇上这么听你三爷的,那你三爷在金陵只怕没法子安身了!过刚易折,有些事情,并不是你能办到,就可以去办的。再说莫少华心中的想法是什么样子,三爷也并不知道!他要真去了成都府,宁愿甘居大哥之下,成为大哥的助力,那还好说!若是不能成为助力,还不如不动手救他!” 小安想了想才道:“还是三爷顾虑的仔细!” “哟,你小子,也开始学会拍马屁了?看来,这金陵还真是能煅练人啊!”苏三哈哈一笑道。 小安一愣,继而也是一笑。他虽然不是刻意要说这样的话,但事实上,这句话确实有奉承的意思。 “明天倒是可以先去见见这们莫大人!” 第二天,正是上元佳节! 气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低,年前下的雪,在年后已经融化!到上元时节,地面上已经看不到一点白雪的痕迹!封朝的冬天似乎比前一世要规律的多,一立春,气候便开始转暖。 按照旧例,春闱的时间是定在三月三龙抬头这一天。选这一天的意思是,天子将在这一天,选取国家的栋梁。因为寓意吉利,所以每三年的春闱,便是定在这一天! 相比而言,武举的时间就比较灵活!开始的时间,一般是在端午之后,五月结束之前。 这段时间,天气稍稍有些闷热,但又不是很热,正是演武的好时机。武举因为有户外的武技考试项目,所以请旨开考时,都会划定一个考试的时间范围,而不是确定在哪一天! 文举的时间不可更改,而武举的时间则可以灵活换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朝廷重文轻武的一种表现! 武科举的各项具体事务,是由武学院在操办!而文科举的各项事务布置,则是翰林院在操办。 翰林院在封朝以前,是一个专门给读书人静修的场所。多数时候,暂时没有任职的贡生进士,都会在翰林院中交流学习。其实就是国家养着这些人才,以便要用的时候,随时有人可用。 那个时候,翰林院并没实权! 而在封朝,翰林院开始掌接管整个国家的教育!并且掌握着众多学子进学,科考,进而为官的命脉,所以权柄才日渐增大起来! 往年文科举的主考官都会在翰林院中选择,再配以其他官员为辅!可今年的情形却似乎有些意外,皇上竟然出乎意料地任用了一个学子做科举的主考。 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秦佩松身为翰林院正,虽然压下了学子们的骚乱,但内心里对苏三成为主考,自然是不认可的。 让非翰林院的人,做了主考!这已经从根本上动摇了翰林院的权威。这里面牵扯的事情太多,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一个主考,已经从很大的层面上决定了那些学子可以为官,那些学子不能为官。只这一点,就不知道要牵扯多大。而这个决定权,原本应该属于翰林院,属于他秦佩松。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秦佩松也不能接受苏三来做这个主考官! 谁不知道科举考试,那是一潭水!一潭积年的黑水,谁扎进去,都要染黑了出来。要是非翰林院的人做了主考,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的事情,就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之下!秦佩松可不想这么多年的经营,化成乌有。 而且翰林院若真失去了主考的位置,那下一次春闱也就没翰林院什么事了。因为,这一次的春闱,一定会成为下一次春闱的前例!有一便有二,谁都会跳出来,谋取主考这个位置。这自然是不行的。 秦佩松为了这事,整个年都没有过好。 在秦佩松想来:若是苏三是个灵活的人,知道屈节,过年前后来秦府走动走动,结交结交自己这个院正!让自己知道苏三他并不是不可以被控制,并不是那么不通世情。那自己也许也就默认了事情就这么发展。 但整个过年,苏三再没有露过一次面!似乎也根本不知道抢了翰林院的差事。秦佩松就怕这种没有头脑的人,一点也不懂事!真要让他扎进来,再胡搞一气,坏了规矩,那可真是麻烦。 为此,秦佩松在上元节中午,专程把翰林院的罗瑞清叫到府中商议。秦佩松觉得,怎么着也要想想办法,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苏三就这么,顺顺当当地成了主考。 罗瑞清在翰林院呆的时间很长,对秦佩松的性子最为了解,秦佩松一请他,罗瑞清便知道秦佩松那里宴无好宴。不过,罗瑞清也猜不出来秦佩松召自己来的目的。 直到酒过三巡之后,听了秦佩松拐着弯儿,把事情扯到苏三做主考这件事上来,罗瑞清才明白今天主官叫自己来的目的是:把苏三从主考的位置上赶下来。 这件事情不好办啊! : 第134章,借刀杀人 不过,罗瑞清自己对这件事情,也是不服的。既然院正大人想在这面做做文章,自己自然也就跟着凑个份子罢了。便笑道:“这事属下倒是在别处也听到过一些风声,听说城里的一些学子,好像并不服气。最近似乎是不太安份!像似在私下里再议着一些什么!” 秦佩松唔了一下,‘滋’地一声干了一杯酒才道:“一帮没见识的学子们,能做出什么大事?若有个人帮帮他们,倒还能弄出一些名堂。” 罗瑞清见秦佩松如此说,便是叫自己去协助学子们的意思,心里不禁有些犹豫。让他打打下手,这个可以!可让他去主导事情的进展,秦佩松却缩在后头,他却不愿意。 正要反对,却听秦佩松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苏三横挡一脚,今年春闱,原本翰林院里是要推举瑞清做主考的。” 罗瑞清听到秦佩松的话,手里捏着小酒盅便开怒不停地左右旋转起来。 他明白,秦佩松再不会公然站出去反对皇的任命,便是挑梭金陵学子的事情,也不想沾边儿。秦佩松叫他来,那就是要自己弄出点动静,制造一个把事情闹大的机会。这样一来,朝野之中便会掀起一阵反对苏三任科举主考的声浪。 皇帝就算再宠信苏三,面对众口一辞的局面,只怕也是要退让的。 若是事情真是这样发展,那自然是好事!既拉下了苏三,又给自己争取到了一届主考的差事。就不说其他,就有这个机会捞一笔外财,那也足够诱人。 怕就怕,事情没有想像中的这么简单!万一没有把苏三拉下来,反倒把背后闹事的自己给抖了出来,那自己可就万劫不复了。 有这个必要吗?罗瑞清有些头大。但同时,罗瑞清也明白,秦佩松既然把这层意思透给了自己,只怕不会容许自己拒绝?利诱之后,必然还有威逼。 秦佩松见罗瑞清还在犹豫!不由挑了挑眉头,声音转冷道:“别以为次你家侄子得中进士的事情,没人知道!咱们都是一条船的人。你也不希望有人在咱们这条船,乱蹦乱跳,把船给弄翻了?” 罗瑞清脸白了白,连忙笑道:“院正大人误会了,这事情是一定要做的。瑞清是在想怎么把这件事情做好。” “嗯,这个确实要好好想想!”秦佩松见罗瑞清已经想通,便换了脸色笑道:“不过依本院正看来,这苏三虽然文采不俗,但在这官场的学问,却嫩的很!如今,唯一可以给他一些指点的苏一也经远赴成都府了。苏三这么个嫩秧,岂不是更好拿捏了吗?” 理倒是这么个理!但罗瑞清觉得还是稳当一些的好,小心驶得万年船,凡事都要给自己留条后路。他知道,万一事情不妙,最先跳船的一定是眼前的秦佩松无疑!自己绝对是那个顶黑锅的替罪羊。 秦佩松见罗瑞清似乎在思考办法,便也不再多说! 他清楚地知道,朝廷下,对苏三突然受此重任,是心有不平的。现在之所以没有发作,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回御史们,群臣准备在朝会发难,却被皇一推给拖住了。但是这问题非但没有解决,而且越积越沉。 现在缺的就是一个由头!群臣们不敢冒犯皇帝的意思,谁也不敢出头首告,那自己就给他们一个由头便罢。这事当然要着落在最容易冲动的学子们头。他相信,罗瑞清既然应承了去做,那就一定会想出办法,把这件事情安排好。 反正这事都不会扯到自己的头去,自己之前就已经阻止过学子们闹事,再有闹事的事情发生,就算风向变了,没有把苏三怎么样,自己也稳若泰山! 便放下这段思考,对罗瑞清道:“听说那个苏三回去了武陵,皇为了今天晚的元夜宴,还专程派人把他从武陵给召了回来?” 罗瑞清自然也听说了这个消息,回答道:“嗯,确实有这么一件事,而且刚才属下来的时候,还听人说,这个苏三今天一大早就跑到天牢里去了。” “天牢?”秦佩松愣了愣,不明白苏三去天牢里做什么。 这个罗瑞清也不知道,因此摇了摇头,却提起另外一些事情,道:“整个过年,也没听说他到哪家去窜过门!据说他与李道明关系匪浅。但也没有看到两人走动!” 秦佩松想不明白苏三为什么去天牢,便也不想了。听了罗瑞清的话,却笑道:“这正说明,他是个不更事的年轻人!朝中有人好做官,一个过了气的苏一已经不足为靠,他却什么人也不走动,这不是说明他不更事吗?” “按理说,这种情况不会出现!苏家是商贾之家,于世事,应该很精通才对,待人接物再不会这么没有底蕴。大人不觉得这不正常吗?” “苏家是商贾之家不错!但这个苏三这么年纪轻轻的,却于诗词一道这么精通,可见平时的时间,都是花在这头了,因此人情世故不通也是说得过去的!否则,他还要花时间在人事交际,学业能有此造诣?” 罗瑞清点了点头,认可了秦佩松的话。 秦佩松举起杯子与罗瑞清碰了一杯,一口饮尽,两人各进了一口菜,秦佩松才又道:“倒是皇特许他参加今晚的夜宴,又巴巴地把他从武陵叫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值得考虑!我估摸着,皇帝肯定是想让苏三在元节宴赋诗做词。” 罗瑞清点了点头道:“若真是这样,那百官见识了苏三的文采,心里默许了他主考的身份,那岂不是糟糕?” “哪有那么容易?苏三今晚不去便罢,若真去了。只怕会被满朝的人给吞下去还不自知。这朝廷的人,杀人向来是不见血的。一刀捅出去,脸还是带着笑!这苏三要真做了诗,做得不好便罢了;真要做的好,再被人捧得高高的,难免会得意忘形;若是多饮了几杯,举止再一失措,言语再一失德,那祸福只怕也只在一线之间!瑞清在朝廷里呆了这么久,这种事情,难道见得还少?” 罗瑞清深以为然!不过就算苏三今晚过了关,自己也只能按照秦佩松的意思走到底。 两人便又讨论起一些更具体的事情。这且不表,单说,苏三一大早起来,练过功,吃过早饭,带着小安,一路往大理寺的天牢走去。苏三要见见莫少华,好好聊一聊,再决定是不是要救救这位莫大人。 大理寺的规矩严!探望的程序是异常繁复的。好在莫少华并不是重犯,圣旨里没有禁止探望,因此程序是行得通的。 苏三是朝廷的官员,新近又得了皇帝的宠信,为人豪爽又舍得花费,狱丞再不会不给面子。因此苏三见到莫少华的过程,可谓轻松至极! 给了领路狱卒十两银子的赏钱,狱卒便连苏三带来的吃食,也在厨下热透了端到狱卒值日的房间!这边一准备好,那边便有其他的狱卒把莫少华给‘请’到这边的房间。 照样又是十两银子的打赏!两名狱卒便轻快把房门带,远远地候到一边去了。屋内便只剩下苏三,小安与莫少华三人。 莫少华身并没有什么锁链,一进门便微笑地看着苏三,直等狱卒全部离开,莫少华才开口笑道:“少华还在想,元之日还会有谁到监牢里来找晦气,来探望少华!却没有想到,是苏大才子。” 莫少华一边说着,一边在苏三‘请’的手势下,坐在苏三的对面。 苏三看莫少华说话的神气,十分豁达,没有一般人坐牢时的唉声叹息,似乎心安理得的很。心中不由欣赏了几份,也随着莫少华坐下,才笑应道:“闲着也是闲着!随便走动走动,不想就走到了这里。” “哈哈!随便走都能到这里,那倒是稀奇!放着那些好好的人家不走,却偏要往这里走,不知是什么缘故?”元节正是走官的最好借口,苏三却往牢里走,莫少华这么问,自然也要要听苏三的本意。 “好好的人家,随时可以走的!何必这个时候去走?倒是不好了的人家,这个时候走,才显得宁远有心。” 有心?有什么心?莫少华看了苏三一眼,不明白苏三要显出什么样的有心。虽然不知道苏三有什么想法,但这几句话对答下来,莫少华也发现,苏三的言谈之中,有种不同寻常的圆滑,便对苏三收起了小视的心思。 看着桌的菜和酒,莫少华咂巴咂巴了嘴,搓了搓手笑道:“天大地大,肚子最大。过节能打牙祭,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三笑道:“要吃趁热!” “那我可不客气了!”莫少华一说完,便动起手来!先扯一只鸡腿在手里,啃了一口,忙不迭地拿着酒壶渴饮了一口。这才拿起筷子,胡吃海塞起来。 “嗯,这菜的味道可真不错!哪家楼里的菜式?” “府里自做的!” “还是宁远老弟有福,难怪说之前没有吃到过,这么好味道的菜,老弟天天吃,那可真是有福,有口福。”莫少华吃急了,打了个嗝,紧接着又打了一个嗝。一时之间,感到胃里一阵空落落的难受,连忙又大喝了一口酒,顺过了一口气,才放慢吃的速度。 第135章,探监与哑谜 “宁远兄不来点?”莫少华用筷子点着菜,把鸡骨头往桌面一扔,又扯下另一只鸡腿! 苏三便扯了一只鸡翅,陪着莫少华吃。 莫少华又晃着酒壶道:“来点?” 苏三一笑道:“这个就免了!宁远可没有和男人共一个壶嘴喝酒的习惯。” 莫少华笑了笑道:“这几年和一帮兵油子在一起,倒忘了自己其实是个文臣!让宁远笑话了。” “不笑话!居移气,养移神。到山头唱山歌,到海边唱海歌,原本就是如此。” 莫少华眼光看了苏三一眼,动作彻底缓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吃得差不多了,还是听了苏三的话,心有感触。缓缓地撕下一块鸡肉,轻轻地扔进嘴里,像似不经意地自说自画,却又明明是在问苏三道:“那宁远说,老哥我到了这个山头,该唱什么歌?” 苏三呵呵一笑道:“自然是:老哥想唱什么歌,便唱什么歌!” “唔,宁远的意思是,老哥还可以唱歌?” “难道老哥不想唱?” 莫少华拍了拍肚皮,手在衣服抹了两把,身子往后一靠,不经意地道:“这破地方,黑咕隆冬的,白天都乌漆抹黑的,我唱得是好是坏,都没人听,与其这样,还不如安安静静地呆着,费那个精神做什么?” “谁说没人听了,宁远这不是来听了吗?” “宁远真想听老哥唱?” “只要老哥肯为宁远唱,那宁远自然就真想听!” 莫少华呆呆地看了苏三一眼,良久没有说话。小安心智已开,心知两人虽然说的是唱歌!但内里的意思,却是相互试探心迹。三爷是在问莫少华肯不肯与自己站在一起,而莫少华显然是在认真地思考这个问题。 “老哥唱歌可难听的很,宁远真想听?” “难不难听,老哥说了不算,宁远说了才算!而且是不是难听,也要听过之后才知道。” 这再也不是普通的谈话聊天了。莫少华怔怔地看着桌的残酒剩菜,心里虽然知道苏三在元节探望自己目的绝不简单,可他再没有想到,苏三此行,居然是要‘招募’自己。 乍一听苏三透出这层意思,他确实觉得这事情有些好笑! 自己一个堂堂的从二品的大员,而苏三不过是一个四品无实权的虚职。他就算是怎么靠,也靠不到苏三的头。苏三来‘招募’自己,岂不是可笑? 可是转念一想,莫少华却双推翻了自己这个感觉!他一向自信看人的眼光极准,他能远离太子党,也不附庸二皇子党,就是因为他看透了两位皇子的性格。 没有跟着太子走,是因为太子不会成为一个明智的皇帝;没有跟着二皇子走,是因为二皇子太明智了,以至于没有一个容人的胸襟。 事实,莫少华也不想跟着皇帝走!远的不说,就单论自己这次下狱,皇帝连个听辩的机会都不给他,可见跟着皇帝走,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他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相反,他是一个极灵活的人,也极懂得识实务为俊杰的道理。在他看来,此时的封朝虽然表面歌舞升平,但却危机四伏!他素来知道,原人并不是大多数封人想得那么良善,奇可恩也不是传说中的只要赶走京人就会善罢甘休的。 一只羊与一头狼结盟对付另一头狼,只怕赶走了前狼,却引来了一条更大的后狼! 眼前封朝虽没有走到危难的边缘!但也正朝这个方向越走越近了。他也曾极力地想改变,只是联盟是大势,无法逆转!唯一的办法,是要封国自己强大起来!可是靠着赵普这样的皇帝,这可能吗? 或许还有一条道路,那就是加强军制,只要军制强大,就算皇帝软弱,也好歹有些脾气,或许外侮不敢轻近。可是加强军制又谈何容易,这并不是他的能力所及的。 就算是能加强军制,靠着枢密院中的那些大人们,喝喝茶就能制敌取胜?莫少华也是很怀疑的! 当年京国才八万人,就把大封十八万人杀了个洞穿!封朝花费了数十几年时间,一节一节地抵抗,一直退守到这里,才堪堪敌住京人,眼看再坚持最多一年,便可以反攻回去!难道不是枢密院那些胆小怕事的人主张和谈吗? 所有这些,莫少华想了又想,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或许自己能做枢密院的头把椅子,还能挽救大封朝于水火之中,但这也不可能! 可能的话,自己就不会呆在这里了! 依他的眼光来看,苏三不是一个普通的人! 这一点,莫少华早就知道。他看人不看表象,只听其言,观其行!他所了解的事实是:正是苏三的出现,才救出了苏一,才有了苏一任职成都府的今天!正是苏三的出现,才给死水一潭的大封朝,带来了一点朝气! 他可以肯定地说,苏三绝对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只是,苏三倒底有多成熟,心机到底有多深,他却把握不定!这是他此前,为什么那么想与苏三见面的原因。 没想到,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说话,却是在这种场合下。而且苏三几句话之间,便向他提出‘请为苏三唱’的要求。 感觉这话题起得有些深,却弄不清楚怎么说着说着,就话赶话地把谈话进行到这个深度! 虽然很自然就谈到了这些,但是他却一点也没有做好这方面的思想准备。他自诩掏别人的底,是手到擒来,也惯于出其不意,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不想今天反被苏三给拿捏了一回。 倒是没有不服气! 今时今日,此情此景,自己就是被动的命。皇帝既然拿他下了牢,就决没有主动认错,让他再官复原职的道理,这一点他心知肚明,也已经做好了恢复布衣身份的心理准备。虽然自己从一个二品高官一下跌成平头百姓,似乎很可惜;但事实是,自己确实不可能再回到原有的基础,更不可能再进一步! 更为残酷的事实是,自己很可能会永远地被人遗忘在这暗无天日的天牢里。二皇子不会救自己,太子也不会救自己,他们这会儿功夫,只怕正算计着要怎么把九门巡检司衙门控制在自己的手中。等过了一段时间,皇帝也想不起来自己之后,自己就彻底在这天牢中呆牢了。 这是最坏的结果,但却是极有可能发生的结果!所以,他要自救。 今天苏三的到访,他感到很意外!事实,他对苏三很好奇,也并不介意去了解苏三的格局!但前提是苏三必须有把自己救出去的能力。如果这一点都做不到,想招揽自己那不过是个笑话。 莫少华心中有了这个心思,再看苏三时,眼神就有些不同了。只是,莫少华有些不甘心,因为面对苏三,他有点过不了自己的心坎!苏三太年轻了,年轻得让他都有点妒忌!他一向是自负的,没有服过人,现在,被苏三这么几句话,便拿捏住了他,着实让他有些不甘! 苦笑地摇了摇头,心想着是不是先放一放,再考虑看看!便对苏三道:“谢谢宁远的酒菜!这个节过的舒坦。” 苏三见莫少华没有接他的话,而是避开了话题,心知他还没有想好,心中叹了叹,知道不可勉强。便也笑了笑道:“应该的!潮落还有潮起时。谁也保不了一世不碰着个低潮。” 莫少华拱了拱手道:“多谢!” 苏三也拱了拱手回道:“好说。” 小安见两人说话间,都已经站了起来,便打开房间的门! 刚才那两名狱卒远远地见苏三与莫少华出来,连忙走过来。两人也不说话,其中一人弯腰笑道:“小的送苏大人出去?” 苏三点了点头,转身朝外走!另一名狱卒则领着莫少华返回监牢。 莫少华走出去两步,想着若真失去了这次机会,只怕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了。若是苏三真能救自己出去,那说明苏三还是很有手段的。与其到最后自己不得不委身太子或二皇子,不如先看看苏三的手段也罢。 若是苏三真有手段,再加刚才谈话之间,自己对苏三的印象。与这么一个人搭伙,也未必就是什么糟糕透顶的事情。再说,事情若是不顺他的意思,他随时可以退出,再没有比呆在这里暗无天日的监牢里更难受的事情了。 因却收住了脚步,停在进入大牢的木栅门前,并不跟着狱卒往里走。 苏三感觉莫少华收了脚步,便也停住了脚步。 人与人之间投不投缘,其实就只在见面的一两句话之间!有时甚至是一眼之间,便可发现是对不对脾胃。苏三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而莫少华无疑就是聪明人。 一个聪明人虽然落了难,在监牢中却有这样乐观的心态!丝毫不抱怨,不求诉。此等心胸,也正是苏三所喜欢的!于危难时节见操守,莫少华在这样的境地,还有这样的心绪,足可见莫少华的不俗。 也正是见到莫少华如此不俗,苏三才起了招揽莫少华的心思! 但显然这并不容易。 有能力的人,往往习惯于驾御别人,而不习惯受别人驾御。苏三并不认为,自己几句话,就可以收服莫少华!苏三只担心,莫少华一口回绝了自己,连尝试接触一下自己的意思都没有。若真是那样,自己也只能是一声叹息了。 第136章,开明的皇帝 原本以为莫少华还需要时间好好地想想,却没有想到莫少华举步之间,便已下定了决心既然莫少华收住了脚,那就该有个答案了是往自己这边靠,还是完全的拒绝,只在莫少华的一念之间 只听莫少华叹了一口气,终于说道:“宁远既然想听少华唱,那少华就唱给宁远听只是一来,这破地方,不是唱歌的地方;二来,也少华也要看看,宁远是不是知音” 苏三微微地吐了一口气,难掩脸上的欢喜只要莫少华有往自己这条船上靠的心,那就一切好办 莫少华肯试着往自己这里靠,那就说明莫少华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 不愚忠,那一切都可以变 因此苏三那叫一个高兴他的最根本理念就是,有人才能做大事今天又招揽到一个人才,自己的力量无疑又增强了一分 不过,他可不想在莫少华的眼皮子底下这么着相,所以也不转身,而是举起手,朝身后摆了摆才道:“知道了”这才老神在在地走出监牢 看着苏三就这么离开,并没有孟浪的给出什么承诺,而是淡淡地一句‘知道了’,莫少华反而在心里对苏三充满了信任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好像两人之间,有一种无言的默契一般 现在,他虽然不知道自己最后那句承诺,是不是下得太快了一些但是,他却敏锐地感觉到,这样的机会,似乎一旦失去,就不会再来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若是苏三连自己都救不出去,那谈其他的都是多余的就算苏三能把自己救出去了,自己也有言先,若苏三不是他的知音,那他是不会‘为苏三唱’的 而苏三是不是自己的知音,这事苏三说了不算,自己说了才算 若是察觉苏三并不是自己设想的那样,好歹自己也逃出了这牢笼以后何去何从,又有谁可以牵制自己呢?大不了,自己远离庙堂浪迹江湖做一闲人 苏三自然可以体会到莫少华看一段走一段的心态不过于苏三看来,莫少华既然往他这里靠了,那莫少华再想从他的手中‘逃脱’,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若是连一个莫少华也‘征服’不了,又如何‘定国’ 莫少华的去与留,取决于自己要花多大的力气,来让莫少华明白自己想做的事情 当然,这也取决于莫少华是不是值得,他花费许多力气来留住莫少华莫少华可以选择为他唱,他也自然要对莫少华有进一步的认识,需要不需要他唱 分分离离是常态,结了婚的,还有离婚的,合则两便,不合则两立,于这些苏三看得很透 莫少华能跟上自己的节拍,那最好跟不上,那在这个过程中离开,也正常苏三没有把一个人,长久栓在自己身上的意愿,他不是独夫也没有那么强烈的占有**,一切的一切,苏三就只当是一场游戏,得到了不会太欣喜,失去了也不会太难受 他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不要让任何人来干涉自己的生活若是在这个过程中,要因为其他人而改变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失去了做这些的意义 先修身,再齐家,有能力才兼达天下若是这个过程中,免不了要征战;免不了要统一;免不了要在一个皇帝的统治之下苏三认为,主导这些的人,最好是自己 至少他会是一个极开明的皇帝 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谈这些还太远苏三现在思考的是怎么把莫少华不动声色地先捞出天牢再说 单单捞一个莫少华,是很费力的而且举措太明显,会很容易让自己的目的暴露,让人有迹可循,这不是苏三的风格苏三惯于声东击西,围魏救赵,不动声色地把要做的事情做完的同时,还连带着做一些其他的事情 事事都是有联系的只有掌握了这些联系,才可以真正的游刃有余也许今天晚上,自己在宫中的夜宴中,好好地把握一下,幸许就有了机会,也不一定? 在回苏府的路上,苏三心里暗暗合计着这个想法的可能性,又设想了一下什么情况下才可以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才把这件事情暂且抛开 夜宴是晚上的事情,现在还早得很,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一件事情占住了心神或许别人看起来这件事情很难做,但在苏三看来,只要心力用到了,大拙也会变成巧事 他目前的境界,多数的心思并不用在怎么做到一件事情;而是用在做到这件事情之后,由此会产生什么影响,进而自己应该有什么样的对策 由于经历的多,所以对事情的变化就知道的多这就是他两世为人的优势所在也是当世之人,不能看透他的最根本之处 对于今晚的夜宴他其实是不太想出风头的尽管皇帝如此宠信他,专程把他排进了上元节夜宴的名单事实上,苏三的身份,是没有资格参加这个夜宴的四品官虚职而已,在金陵能骑在他头上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不过事情已经变成了这样,出风头也是再所难免的他不是神仙,并不能事事都料得如意,有些事情是避不开的 风头可以出,但他怕皇帝一高兴,又玩出什么花样来那就有些麻烦了皇帝的性子是属老牛与猴子的,既顽固又顽皮,让人没处琢磨陪皇帝玩游戏,可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一个没玩好,可是要掉脑袋的 自然也有值得高兴的事情 完美店在初四正式开始一年的营业后,再次出现了火爆的抢购场面,这就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事情在姑娘们的用心推动下,‘送礼只送霸王别姬’还真成了金陵城里的一景礼物中放着霸王别姬,那是既然有里子又有面子的事情 霸王别姬不单单是价值不菲,不单单是稀罕,而且还不是你想卖,就能卖得到的东西过年期间霸王别姬始终不能正常供应整个过年期间,能送出一套霸王别姬,不仅是心意的象征,还喻示着送这东西的主人,能力不俗 这是一个世俗的时代面子,心气,有时候,往往比金钱重要 李技自然是狠狠地赚了一笔,他初六到苏府的时候,笑谈起皮秋那懊恼的表情时,自然是也大说特说自己赚到了多少钱说自己的赚进来的钱,比皮秋在镖局干一年都要富余 这些苏三听了,也只是一笑 第137章,高兴的事情 这些并不是他真正高兴的地方,让他真正高兴的是,承接金陵府‘霸王别姬’代理权的冯家,已经于上元节前一天,把十万两银子加盟银子交了过来,签订了有史以来第一份代理合约 这份合约的意义重大它标志着‘霸王别姬’时代的来临 可以料想,在不久的将来,整个大封朝乃至外国人,都会因为‘霸王别姬’的存在,而改变生活习惯当然,为重要的意义是,这份合约将给苏三带来数额不菲的收入 就不说那十万两的加盟银子仅仅是这份合约的持续执行,就会给他带来每年至少一百万两百银的收入 一个深切的影响是有了第一个敢签约的冯家,用不了一个月,各地有实力的财东都会闻风而至,争相签约整个大封朝十个路府,虽然消费能力各有差异,但初步估算,每年至少要为他万两白银的岁入 对于普通人而言,这是一笔天文数字对于整个封朝的财政而言,也足以让人吃惊 这些钱将源源不断地投入到听潮轩,投入到成都府,投入到秘密的军械生产军马未动,粮草先行,从这一刻起,战争的机器才算是真正地开动了起来 因此,这份合约的意义,在苏三的眼里,是不同寻常的重大关键的是先期进入的十万两,还有一个月就会再进帐的几十万两,足够他把摊子先行摆开 再不把摊子铺开,就来不及了时间不等人啊有钱,也要有时间把这些钱用到该用的地方才行 其实真正要花起来,一年五百万两,也是不够用的在封建社会里,打仗也不全是打经济,掌握粮食与人口的多少,也是决定战争趋势的关键要素 昔年白起坑杀了赵人四十万,一举把强大的赵国从强国变成了弱国,此后几十年赵国都没有能力翻身,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经济的作用还是最根本的,现在就把摊子铺开的重要性,也不用多说只有经济达到一定的高峰,自己才可以有自由的行动能力,才可以真正地放手做一些事情 是时候找一个可靠的人,处理这些与钱相关的事情了 苏三一边寻思着谁可以胜任这一‘要职’的时候,一边已经走进了苏府 却见苏府里,一众女人们正在大厅里吱吱喳喳地讨论个不停苏三一进来,女人们就收了嘴,都拿眼睛来看苏三 苏三扫了众人一眼,见是虞凤,周盈盈,还有青风楼一众要开酒楼的女子,天香也在其中不由笑道:“怎么?在商量怎么闹元宵吗?怎么见宁远来了,就都不说话了?” 一边说,一边在上坐下,天香连忙倒了杯香茶,捧了上来这倒茶的活,原本是玉儿的事情现在天香抢先了一步,倒把玉儿晾在了一边,因此气得玉儿直嘟嘴 苏三看了天香一眼,接过她递来的茶,对着天香笑了笑才端着茶泯了一口,润了一下被寒风吹干的嘴见大家仍旧不肯说话便把询问的目光落在虞凤的身上 虞凤见避无可避了,只得站起身来道:“姑娘们听说三爷才是厨艺上的大师父,所以都想让三爷亲自来教” 苏三目光一挑,看了身侧的玉儿一眼见玉儿颇为委屈地站在一边 也是,徒弟把师父给炒了,也难怪玉儿这么委屈 玉儿委屈是有的,但却不是苏三想得那种委屈;其实她是确实教不了这些女子,才把苏三给捅了出来的 于玉儿本人而言,她只知道按照苏三教的方法做,至于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却还没有真正的掌握因此教起来的时候,就有些吃力了这些姑娘们学艺的心情又急,既然玉儿有些问题都答不上来,那姑娘们缠着玉儿问:玉儿的厨艺是从哪里学来的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情 玉儿被她们缠不过,只好把苏三给‘出卖’了其实委屈之余,她心里倒是一阵轻松 可苏三毕竟不是厨子 苏三充其量算是个美食家,而不是美厨家苏三虽然知道什么样的菜搭配在一起味道会好;什么样的菜式,可以搭配什么样的配料但让苏三自己动手烧菜,那与真正的大厨比起来,还差得远 就算是两世为人,苏三也不是什么都能做到最好的尽管有时候,他心血来潮的时候,也会给动手给家人烧上两个菜,但那只是自娱自乐,与厨艺无关 厨师是一个很需要天赋,很需要经验的活计同样配好的菜,不同的人炒出来,就是不一样的味道不服输是不行的苏三之所以可以指点玉儿,那是因为他对厨道的理解、认知、还有眼界,都高出玉儿太多但理论是理论,认知是认知,这与亲手去做菜,相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厨师是没有成班的,动手烧出来的菜,是立马就要被人吃的好吃不好吃,立刻便可以见分晓来不得半点马虎 因此大家想让苏三来教,苏三是绝不敢应下来的 不过看众人这么期盼地看着自己,苏三其实并不好推辞想了又想,自己在心里道:不敢手把手地教她们,但唬一唬她们还是可以的 因此,苏三假意一冷脸,看着众人,突然扬声道:“岂有此理” 虞凤轻忙把头低下去,不敢再看苏三自从那晚之后,虞凤一颗心就都系在了苏三的身上,见苏三变了脸,心里也是唬得一跳 姑娘们再没想到一向和善的苏三,会这样就变了脸难怪那些参加过培训的姐妹们都说:别看苏先生整天笑眯眯的,你要是真不如他的意了,翻脸比翻还要快说话间,就要怒的原本不不信,现在亲眼看到了,才知道是真的 只见苏三着怒火道:“你们以为没有行拜师礼,玉儿就不是你们的师傅了?你们就不用尊师重道,就不用顾念师父的感受?你们她歹也都经历过世间的冷暖,有你们这么为人做事的吗?” 姑娘们听苏三如此责难,感到有些委屈 第138章,小气! 玉儿其实是有点教不来,所以才默许了她们来向苏三求教的。而众人也是看着完美店的姐妹们活得风声水起,有了心气,才这么着急。 大家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若是相差的太远,自然会不服气。撑着这口心气,较了劲,心里急了一些,才有了这般商量,实在是没有与玉儿过不去的意思。 有姑娘便道:“其实。” “没有什么其实!”苏三直接打断了姑娘们的话,怒意十足地道:“你们不懂可以去问玉儿。玉儿不懂可以来问宁远。宁远不懂,大家可以坐在一起慢慢的探讨演试。天底下,再没有试不出来的味道。这些才是真正应该有的学习态度,我问你们,这些你们都做过了吗?没有!为什么没有?其实就是你们急了!怕比不一起出身的姐妹。包括你虞凤,还有你玉儿,你们所有的人,心态就没有一个端正了的!你们以为做厨师很容易吗?你们以为好吃的东西,十天半个月的学习,就可以鼓弄出来?天底下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宁远可以明摆着告诉你们,想做一个好厨娘,没有一年半载的功夫,你们出了不师。就玉儿这水平,在宁远的眼里,也还差得远。” 苏三喝了一口茶,缓了一口气,心气才稍稍平和了一些道:“这就不是谁教的问题!关键还在于自己的钻研。师父领进门,修行在各人。玉儿教给你们的,都是玉儿自己领悟的;宁远教给玉儿的,也只是宁远领悟的;你们要掌握的是,基本的要领。至于关键的地方,还是要你们自己去细细地揣摩!这并不容易。揣摩的好,做出属于自己风格的菜式,那就是幸运;揣摩不出来,就多少流于平庸。你们当中,能出来一两个非常出采的,就十分的了不得。” “总之一句话:抓住基本原理,创造自己的方法!每个人做菜的手法,都不要想着刻意去模仿,一定要自己亲试亲为。另外再教你们一条捷径,那就是分工!你们当中,自然会有刀工好的,自然有对配菜很独到的,自然有人对某些菜式领悟更深的,未来你们的发展之路,当然是样样皆要精通,但眼下,你们分工合作,在各自擅长的方面进行加强,也许一两个月之内,也是有希望开起酒楼的。这已经是最短的时间了,而且还需要你们夜以继日地去练习!但前提是,心要静,不能急。” 苏三再放缓神情道:“宁远可以承诺给你们,只要你们的水平达到一苏三认可的程度,那宁远一定找一个绝佳的机会,帮你们把酒楼开起来,给你们扬名!但你们也要答应宁远,要好好地向玉儿学习!弄不清的地方,要静下心来思考,这样才会有进步。师傅也不是无所不能的!我们要尊重事实,事实是玉儿的水平就是比你们高,你们既然连玉儿的水平都没有达到,那就不要奢望太多。” 姑娘们被苏三这连打带消地一番说教,说得心下惶惶。心情先是被苏三一怒打压了下来,继而再被苏三说出师要一年半载的时间,给打压的无比沮丧。自信心正被击破的同时,苏三却又给她们指了一条明路,把可能开店的时间,缩短到一两个月之间。 心情还真是几经波折!不过经历了波折的心思之后,她们浮躁的心,也算是安份了下来,不再急功近利了。只是这些姑娘们好歹是见过一些场面的人,再不会那么容易便被苏三给完全唬住。她们最习惯的工作就是从男人身掏出点什么。 虞凤是因为个人的原因,不敢说话!而天香则有些豁出去了的样子,看着苏三道:“既然公子是玉儿的先生,而玉儿又是我们的先生,那做为师祖,公子就教教我们,提点提点我们,也没什么妨碍啊!大家都知道您是个大忙人,也没想着整天里霸占着公子,至于对人家这么凶巴巴的吗?” 天香起了这个头,姑娘也就一个个使出看家的本领,一个个娇嗔起来。把所有的不是,再推回来的给苏三,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苏三大呼受不了。不过他也早知道,不露一两手,是震不住她们的!打一棒子,自然还要再给个甜枣。否则这群女子,不会让他这么轻松地就过关。 因说道:“你们也知道本公子是很忙的,就算是完美店的事情,宁远现在也是一句都不过问的!不过,既然大家都有这个意愿,那看在姑娘们的面子,也为了让玉儿了解了解怎么当先生,这一中午的时间,苏三就指点指点你们。” 姑娘们见苏三同意教她们了,便一齐欢呼起来!虽然只是短短一个中午的时间,但只要苏三肯教她们,那就给她们带来了无比的信心。 苏三便领着玉儿与一众姑娘来到众人学厨艺的地方! 苏三先不急着教,而是把场地前前后后地看了一遍,这才摇了摇头,对玉儿道:“玉儿,你过来!” 玉儿忙走到苏三的跟前! 苏三变出折扇,一边摇着一边道:“做师傅呢,也是一门学问。你说你,练个厨艺,还在那么一个小房子里练,那怎么能行?十几个人往里头一挤,看都看不清,还学个什么劲?回头,你去找下人,把这院子规划规划,先给每个人都垒出一个灶台来。一个萝卜一个坑,你就在院子里头边说边教,她们就在这院子里边听边做。” 玉儿为难地道:“可是这大冷的天?” “大冷的天?学艺还怕吃苦!冷怕什么,不是烧着灶吗?再说也没让她们就干站着吹风,做起事来,不就不冷了吗?” 姑娘们听得脸一白!好家伙,敢情这师祖比师傅可狠多了!还好没有让苏三亲自来教,现在似乎想起来,要是苏三来教她们,听说还要到街跑步,晚还要写什么总结;平时还要喊什么口号,还要唱什么奇腔怪调的歌。想到这些,众姑娘突然感到,跟着玉儿学,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苏三继续道:“还有一个钱的问题。我知道现在玉儿是没有收她们的钱的,一应的东西,又都是你给她们提供的。这就有问题了。你是师傅,收徒弟自然就是要收学费的。你若是不收学费,徒弟便以为学东西很容易,会不珍惜,会漫不经心!你只有收了钱,多收钱,收到她们心痛,她们才会正儿八经地用心学。” “给她们准备东西,那更是没有道理的。回头你告诉她们,一应的厨具她们要自己准备!教学时,不管是你用的食材,还是她们用的食材,都要她们自己去采卖。你千万明白,对她们不要太客气,该骂的要骂,不听话的要训,你越是给学员们脸色,学员们就越会蹬鼻子脸。自古严师出高徒,你不严,不是为她们好,而是在害她们!这事,你得好好合计。” 姑娘们跟在玉儿后面,听到苏三这话,那真是要吐血了。她们没想到,苏三居然还这么抠门。可是她们也反驳不出什么话来,苏三与她们非亲非故,确实没有道理这么贴着钱来教她们。 苏三这会儿功夫,倒是说瘾了,又接着道:“学习要有一个学习的态度!教学也要有一个教学的态度!玉儿要准备一个,为期一个月的教学计划,还要准备一个约束的纪律。再这么放羊似的教与学,那就是浪费时间。这里头,你不懂的可以来问我。你一定要清楚,有了纪律,才有动力;有了计划,目标才明确。要不然学十年,也是白搭。” 玉儿连连点头,但却听得云里雾里!这些都是她之前,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苏三知道玉儿听不明白,但这些话,他其实不是说给玉儿听的,而是说给身后一众女人们听得。玉儿不明白的事情,她们应该能听得明白。 回头他自然会协助玉儿把这一方面加强起来,玉儿不懂不要紧,做出来之后,她就自然会明白了。反正自己下的命令,玉儿执行的能力,还是不缺的。不过这样一说,自己还是给自己加了一桩事情。看来只有能者多劳了。 “盈儿,你过来!”苏三看到周盈盈也挤在中间凑热闹,便叫了一声。 周盈盈是参加过苏三正式培训了的,自然知道苏三的历害。她见众人这就开始摇头,心里却在道:这才哪跟哪啊,与她们那七天比起来,这么轻松的状况,简直是没法比的。正想着这些,却听苏三点了自己的名,吓了一跳,连忙习惯性地小跑到苏三的跟前,站得笔挺!她可不敢开小差。 苏三最恨学员们开小差,在这方面处罚的尤其严厉!李月儿就因为走了一下神,被苏三抓住,把前一轮处罚的一百六十俯卧撑,变成了三百二十个!那天是李月儿那组的恶梦。以至于此后许多天,她们连做梦的时候,都是俯卧撑。 那种极端的惩罚,效果是,直到现在,周盈盈只要一听到苏三的声音,就会全神贯注地听,生怕漏听一个字。虽然培训已经过去了半个多月。 第139章,刀功! “是!” “你给我打下手!去到厨房里洗几根萝卜过来!张工!” 张工在人群后头站着,见苏三喊他,连忙应‘是”跑了过来。他要参加武举,并没有跟着苏一到成都府去!就算不参加武举,其实他也只想跟在苏三的身边!因此他一直呆在苏府里,整天跟着小安屁股后头,小安管家长,小安管家短地叫!生怕苏三把他赶出苏府。 “去把案板搬到院子中间来!还有菜刀也拿一把来。” “是!” 苏三对姑娘们道:“学厨艺,首先要练得就是刀功!刀功好,才事半功倍;刀功不好,则事倍功半!刀功是基础。我不要求你们都刀功练好,但一定要有一两个刀功好的人,否则你们分工合作,也就失去了意义。你们仔细地看,今天宁远就告诉你们,真正的刀功好,要好到什么境界!” 苏三一边挽着袖子,一边心里想。恐怕自己也只有刀功可以拿得出手了,前一世他就在刀功上花过功夫,这一世,他又专门练了三影刀,又有念力打底,要想震住这帮姑娘们,也只好拿刀功来显摆一下了。否则,还真不好交待。 气定神闲地等候着张工把东西准备齐全!那边周盈盈也洗净了一筐萝卜。有大的,有小的,有弯的,有直的,有红的,有绿的,有白的,一齐堆在案头上。 苏三拿起刀,先掂了掂重量,又试了试手感,随后又取来磨刀石磨了一遍才道:“好的工具,才是良好的开端!记住:永远不要做没有准备的事情!” 见姑娘们一脸受教的样子,苏三这才从筐里头,挑了几根合用的萝卜!在自己的手边摆好,才又抬头对众人道:“仔细看!用心学,回头再好好地练!别到时候说宁远没有教过你们。” 一院子的人,还有几个下人,也挤在门下,远远近近地,都打起十二分精神,要看苏三下刀。 只听苏三说道:“好的厨工,一辈子只用一把刀!不好厨工,一个月就要换一把刀!好与不好的差别,就在于这用刀的区别上。普通人用的是刀,而高深的人,用的则是意念;刀随心动,心随规律而动,用起来应该是这样的。” 一边说着,一边极小幅度地舞动起手里的菜刀! 只见那刀在苏三的手里,好像突然变活了似的!如一团银蛇一般,上下左右飘忽不定,把一段萝卜给包裹了进去。只眨眼的功夫,萝卜便被去了皮。 “民以食为天,厨工一定要谨记节约,不要浪费!削皮时,既要削去外皮,也要尽可能多的保留食材,这是厨德。” 苏三一边说着,手却没有停!一段白萝卜到了苏三的手里,瞬间变成了细如白丝的一团,被苏三铺在盘底!一段绿萝卜,被薄成了几片蝉翼一样的薄片,放在一边待用!苏三又取了一段有些弧度的红萝卜,对着光线,举着刀,时快时慢地反复削动。 难下刀的地方,苏三自然而然的动作放慢,易下刀的地方,苏三的动作又大开大阖,看得一众人是目瞪口呆!没用多长时候,苏三便把红萝卜削成一个美人的形状!随后极快地用绿萝卜制成的衣服,往美人身上一穿! 一个绿衫红袄的美人,立在雪中,活灵活现! 苏三又极快地用白萝卜削出一顶帽子,盖在美人的头上,遮住面部的红色!继而刻出雪山,放在盘边;又刻一条小白狗跟在美人的后头。 一眼看去,一幅极美的雪地美人景致,便跃然盘中! 所有人都已经紧紧地靠近案前,一阵阵的惊呼不已。 苏三轻轻地舒了一口气,放下念力的同时,心下亦是惶惶。 这东西还真不是闹着玩儿的,若不是自己有功夫在,要做到这些,还真是为难!尽管这样,自己眼下做的这些,与前一世的那些大师级人物比起来,还是差了许多! 看着一众人用无比崇拜的眼神看着自己,苏三笑了笑道:“这才是入门级别的功夫!三年的厨工,没有动手之前,眼里只有食材,只知道切薄切厚切形状;六年的厨工,一看到食材,脑子里就已经有了即将要做出来的菜式;九年以上的厨工,才可以随意地支配手中的刀,盘中的菜!这还得是用心,用意,有天赋之下,才可以达到的程度!” 众人一阵向往!再看案上,萝卜皮都被削在了一个盘子里,没有乱成一团;没有完全用去的食材,也整齐地放在另一个盘子中,以待下次取用!整个案头清爽干净,让人感觉一切自然有序!关键还是苏三拿刀的动作,娴熟的技巧,让观者赏心悦目,自叹不如。 而张工则看出更深一点的东西!他是武人,自然是特别在意苏三用刀的手法。他发现,苏三在案板上下刀切那团铺盘底的白雪时,刀身根本不与案板接触。既要把萝卜切断,又不与案板碰撞,这其中的眼力,拿捏,当真是让人叫绝。 这种情形,是用刀的人,用刀到了一定的境界时,才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难怪苏三说,善用刀的人,一辈子只用一把刀呢! 天香听到苏三一番对厨工描述的话,不由满眼星星地问道:“那宁远的手艺,是练了几年的结果?” 苏三算了一下,断断续续地也有几十年了吧!只是几十年才达到这样的结果,自己显然不好意思说,也不能说。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人会信,便笑着反问道:“你看呢?” 其实这也很好猜,苏三实际的年纪就摆在这里!厨艺也绝不是苏三的主业,想见花在这上面的时间,不会很多!加在一起,最多也就是个两三年时间到底了吧?两三年的功夫,练到这般境界,她们也不知道是进度快,还是进度慢。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练刀功,一定是要花时间的。 苏三不管众人的猜想,拍了拍手道:“只要你们用心,做到最好。net]今天这样,绝不会像你们想象中那么难!一天一个时辰,把刀拿在手里,一年后,你们要是做不到苏三今天这样,那只能怪你们没有什么绘画的天份,与刀功无关!” 姑娘们听苏三这么说,不由精神为之一振! “当然这只是基础,一天也不止一个时辰,想尽快出师,那就要安排好自己的学习计划!基础很重要,其他的也要全面跟上,重要的是,保持心情舒畅。心情好,菜的味道才会好,否则会变味的。好了,玉儿你带着她们练吧!以后每天从她们中抽出表现最好的学员,给本公子做菜。” 苏三说完这些,便不再与这群女人多说了!距离产生美,这是一定的。好手艺不能随随便便就露出来,何况苏三现在倒有点担心,这些女人会不会壮着胆子提出其他的要求。 再提其他的要求,他可没有办法满足!因此,还是早走为妙! 苏三一走,院子里不是热闹了起来,而是完全地安静了下来!下人们刚才不敢走近细看,现在见苏三走了,这才敢走到近案前,都来看那用萝卜刻出来的美人! 栩栩如生的人物,远近相偕的景物,憨态可掬的小狗,这简直可是一幅艺术的精品!下人们被彻底的震住了。 而一直就近观看的姑娘们,此时的想法,却早已从震惊之余变成了更深的沉思! 因为苏三此举,完全倾覆了她们的认知!她们也并不知道,原来菜肴还可以这样做?也并不知道,就只一个切菜的功夫,就要练成这般模样才算是合格! 苏三虽然只是略试了身手,但苏三给她们的冲击,却是无以伦比的强烈! 玉儿此前没有亲眼看到苏三动这样的手,因此也是受了不小的打击。以前少爷夸她菜做的好,总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还常常沾沾自喜。现在看起来,少爷的本领,自己连十分之一,都还没有学到!亏自己还得意洋洋,自以为了不起,哎,看来什么时候,都不能自大;任何时候都要不断地努力才行。 玉儿暗下决心,从今天起她也要从头学起!一点一滴的积累,再不要荒废了大好时光! 苏三并不知道自己为了脱身,所露的一手,会给这些女人们带来巨大的改变!对他来说,这件事情,过去了便过去了。毕竟开酒楼,是为了让虞凤有一个安心生活的方式!若想靠一个酒楼给自己带来额外的巨大收益,那还是不现实的。除非开成连锁的酒楼还差不多,但厨师是很难复制的资源,想很快地靠这个赚钱,还是差些意思。 何况他也不想这些女人们每天为了钱,不停地去炒菜!他的设想是,未来虞凤开的酒楼,要致力于做好每一道菜,这样才可以无限地提高菜的价值。最好一天只做三席!一席最少也要一百两起价。这样才做的轻松自在。 否则一想到虞凤没日没夜地站在灶台前做厨娘,身形渐渐地开始变形,脸再被油烟烤的通红,苏三就一阵阵地不舒服。 一天只做三席,收三百两银子!足够了。赚的钱,足够女人们很好的生活,又可以有充足的时间练习厨艺,精艺求精。最终达到厨艺上的高峰。能做到这些,人生价值也得到了体现,人这一辈子也就充实了。这对她们来说,才是最好的结局。 第140章,情报节略 放下这些想法,回到自己的书房,在书桌后坐下来后,才示意小安把听潮轩的呈情节略取过来给自己看。 小安小心地取出钥匙!从加锁的柜子里,取出两本大册子递给三爷。 苏三接过来,细细地翻看起来! 节略从年前的一天一报,改为了年后的两天一报!若是有紧急的事件,或是自己重点交待的事情出现了最新的进展,才会特事特报。考虑到情报工作的危险性性,与最近城里并不太平的情势,苏三已经开始让张工跟着小安一起,慢慢地接触这一块内容。 这两本大册子,一本是前天的情报节略;一本是昨天的情报节略。苏三取了前天的一本,快速地浏览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信息,都只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不过,苏三还是从这些小事上,看出听潮轩的成员们,眼下工作的热情。 把册子放到火盆里烧毁了!又取出第二本册子。翻开第一页,便见唐超用笔在重点情报上加了的勾!沿着勾画的部份,仔细一看,却是前一段时间嘱咐唐超的,有关于金陵学子秘密聚合的事情。 节略的内容表示,听潮轩已经有人打进了金陵的学子中间。只是学子们并没有什么特别具体的想法!有些主意,还没有拿定,正在商讨的过程中。但从学子们商量的细节来看,他们想要闹一闹是一定的。 苏三想了想,抽出一张纸!又抽出案头的一本书,映照着书中的内容,写下一组一组六位数的数字。 这六位数,前两个数字代表书的页码;中间两位数字代表该页码中书页的排数;最后二位数字代表该排中的第几个字。每一组六位数的数字,就代表一个字。 把这张写满一组组数字的纸条送到唐超的手里,唐超再把数字对照着书一翻,就能译出纸条上的内容。这是最普通的情报传递方式。 苏三想通过这种方式,让唐超明白情报传递的重要性!不过,这只是极简单的传信方式,听潮轩要开始准备自己的密码本,并且按级别的要求,设置不同的密码本。 写好信后,苏三并不急于递给小安!而是把节略后面的内容全部查看了一遍!确定没有什么遗漏,这才把这本也放到炭火里烧了。 再想想没有什么事情要在信中补全的,这才把信折好,交给小安道:“你带着张工走一趟,要注意安全。随着‘听潮轩’在金陵城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我们一定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永远不要小看了别人的智力,一切以为别人很傻自己很聪明的人,其实都是最大的傻瓜。一个小小的失误,有时候,都可以带来致命的伤害。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情报工作,千万不可大意!” 小安郑重地点了点头,苏三这才挥挥手,让小安离开。 尽管小安的表现越来越沉稳!但苏三还是有很深的担心。因为小安从跟着自己走到今天,太顺利了。顺利原本是好事,但这种顺利一直出现在这么年轻的小安身上,那就很可能是一件极坏的事情。 一直没有生过病的人,一旦病起来,就是要命的病! 苏三倒宁愿小安错上一回,付出一些的代价,得到一些教训。没有失明过的人,永远不知道黑暗有多黑!没有受过伤害的人,也永远不知道痛有多痛。纸上得来的教训,终归是浅的。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事情,才是刻骨铭心。 或许自己可以安排这么一件事情,让小安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 失败是成功之母,没有母亲,成功也不可能从石头缝里蹦出来,因此,小安眼下,需要的不是成功,而是失败。 小安并不知道此时三爷正想着怎么‘算计’他,怀揣着苏三交给自己的信,小安喊上张工一起走出苏府。 张工急忙跟上小安的步点,小声地笑道:“小安管家,咱们这是上哪儿?” 小安笑道:“还是上次去的地方!” 张工顿时收了脸上的玩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不放心地摸了摸腰间藏着的短刀。 小安看到张工小心的样子,手一下就摸在了腰间。心知那里藏着一把短刀,便微笑道:“不用这么小心,我们就是去传封信!” 张工见小安神情轻松,便挠了挠头道:“总觉得上次见的两个人,神神秘秘的,所以。” “放心,那些人,都是三爷的人!都是自己人。” 张工这才放松心情,与小安在街头慢慢地晃着。直到没有发觉有人跟踪,两人才轻轻地晃进一条小巷,走到一间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门前。 这里是‘听潮轩’的一处秘密据点! 这处据点的唯一职责,就是与小安接洽,在‘听潮轩’与苏三之间,承担起传递消息的责任。今天上午,小安陪着苏三从大理寺出来之后,才刚刚从这里取走前两天的情报节略!前后才一个时辰的功夫,自然是不可能出现什么问题的。 小安按照约定的方式,敲响了院门。里面却又没有任何声息! 张工看到门下的缝隙里,有个光影晃动了一下,似乎有人在门后面,从门缝中往外看。小安并没有查觉这些,张工身上带着武艺,对这些却很警觉。 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儿!前一次来的时候,小安一敲门,里面并没有什么迟疑,便有人走来开门,今天怎么会有人在门后面朝外看?难道是小安管家的暗号记错了。 小安与张工说过暗号的事情! 敲门有暗号,进门有切口,每一次都要不厌其烦地重覆才行。张工虽然觉得大可不必这么复杂,但也不得不承认情报工作,存在许多意外。情况的变化有时也很突然,不可能每次都保证有熟悉的面孔来传递情况。因此,多数情况下,都只认暗号,不认人。对得上暗号的,便是自己人,对不上的,便是手机看有情况。这无可厚非。 张工见小安没有察觉这些,正要提醒小安一句,却见门‘吱’地一声打开了。里面有个男人看了两人一眼,缓缓地把身体一让,示意两人进来。 小安正要抬脚,却见不是惯常接待的人。正有些迟疑,要问切问,却听见正厅里有人咳嗽了一声,抬眼去看,却正是代号‘飞雪’的情报员。便消了疑虑,领着张工走了进来。 : 第141章,打击! 开门的男子,在两人进来后,便手脚麻利地关了院门! 小安不去理会这些,而是与张工轻快地走进正厅。正厅里,飞雪正靠在椅子上打着瞌睡。小安不禁笑道:“这大白天的,闭目养神呢?” 飞雪却没有被小安的话惊醒,仍然静静地斜倚在椅子当中,自然是没有应答小安的问话! 一阵冷风吹过,小安打了个冷战,感觉飞雪的脸上,有一种不同于寻常人的白。正有些转不过脑筋,却听张工一声断喝道:“不好!有埋伏,快走!” 小安一惊,手脚顿时一片冰凉,再看飞雪时,才明白,只有死人,脸上才会这么白。这白是没有一丝血色的惨白。 “嗖嗖”两声尖啸从正厅的一侧悬梁中射出! 张工早已取出短刀,用力一磕,一刀磕开射向自己的一支。眼看着另一支就要扎进小安的胸口,就着身势,把小安往边上一拉。却听到‘卟’地一声闷响,一只箭扎进了小安的左臂。 小安感到一阵钻心的疼,却强忍着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幸好,再没有暗箭袭来!看来,对方是想留活口,否则,再有几支箭射来,张工纵然可以保全自己,却没有办法护住小安。 正厅的一角,传来一声咳嗽! 这声音,正是刚才两人听到咳声,也正是这一声咳嗽声,引得两人看到厅上的飞雪,这才中了圈套。 张工小心地护住受伤的小安,警惕地看着四周。 只见门外闪进来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开门的男子!房梁上也跳下来两个人,再加上厅角两侧闪出来的两个人,总共是六个人。 六个人团团地把张工与小安围住了。 张工着意地打量了两个从房梁上跳下来的人,见他们手里只有弓没有箭,才明白,难怪只射了两箭,原来就只有两只箭!张工又眼睛一扫,团团地看了一眼这六个人。 这六个人虽然都是封人的打扮,但是眉眼之间,却像极了原人。 原人善射!刚才那两箭,就很见功底。难道这些人是原人?原人擅长摔跌并不擅长使用兵器,因此在有武器的自己面前,普通的原人,是很难近身的。 张工快速地估计了一下这个场面,虽然对方占了人数上的优势,但是自己未必就收拾不了他们。就算收拾不了他们,逃走也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现在这情形,自己再不可能独自逃走! “你的同伴已经受伤,你一个人难道敌得过我们六个人?放下刀,我可以留你们俩一条性命。”一人微微地上前一步,微笑着说道。 字正腔圆的金陵味,若不是与这些原人在一起,张工一定以为这说话的人是封人! 不过,这人的话,张工却不敢信。刚才还以为他们是要留活口,所以才射了两箭,现在看来,他们是没有箭了,这才放的手。刚才那两箭都是奔心口来的,看来对方是必杀自己两人的心。 在这种情形下,张工要是信了这人的话,那才真正是束手待擒呢。 张工心里暗暗拿定主意,要拼一场,却有意地流露出弧疑的样子,似乎要信对方的话。 对方乘机道:“反抗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只是误打误撞走到这里,再没有恶意!放下刀,一切就还有商量。” 小安怕张工信了这人的鬼话,连忙道:“别信他们,张大哥,你闯出去,禀告主人!主人会给我报仇的。”小安奋力地挤到张工的前边,张开双手,背对着张工叫道:“快走!” 六人见小安态度这么强硬,怕事情再有变化,便一齐朝前扑了过来。 张工连忙一拉小安,装作往外逃。却在起势的时候,一勾小安的脚,一拉一勾之下,小安‘卟嗵’一下,摔了个结实。而张工也由往外逃的架式,突然往厅内一扑。一退一进之间,对方六人的包围圈就出现了空隙。 张工便从这一丝空隙之中,硬拼着手臂被对手割了一刀的结果,生生地冲出了包围圈。 六人自然不肯让张工就这么走脱,其中离张工最近的一人,见张工冲出包围,转向厅内,连忙急刹住身形,掉头便去追。却在一转身的功夫,发现张工却不逃了,鬼一般折了回来。自己一转身一冲,正好投怀送抱,结果是,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工的短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张工用手臂扼紧对手,短刀明晃晃地一架,随后手臂一用力,把臂下的人质整个甩了起来,甩退了其他五人的冲杀,又退了几步才喝道:“不要靠近,再靠近,他必死无疑!”说罢,手里的短刀一紧,就要刺进人质的脖子里。 刚才说话的人一抬手,所有人便慢慢从张工的身边退开。 张工暗叫一声侥幸,杀人与抓活人,那是两码事!幸好自己对敌经验丰富,计划成功了。这下对手至少要考虑考虑杀死小安的后果了。 “放我们离开!这个人就可以不用死!”张工凶悍地对着对方领头的人叫道。 那人道:“朋友,你可别忘了,你还有一个人在我们的手里!惹急了我们,无非是一命换一命的结果。”说罢,狠狠地一脚踩在小安的箭伤处,疼的小安闷哼了一声。 张工心头一跳,却连忙收住心神,恶狠狠地道:“反正他是走不了了,换就换!”说罢刀尖就真要往里捅。 那人没有料到张工这么绝,忙喝道:“且慢!” 赌对了!张工心中狂跳。他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能一赌了,否则拼死了,他也无法带走小安。因为刚才一交手,他已经发觉对手的武功着实不弱,这里面就没有一个弱的。 拼了性命,他有把握可以击杀其中三人!但只怕结果,也要付出自己的一条命。若一门心思要逃,只怕要逃出几人的合围,也是困难重重,唯一的手~打一个机会,刚才已经被他用掉了。现在,他只能硬着头皮撑到底了。 还好抓了一个,只要杀了这个,自己纵然护不住小安,逃走的机会无疑要大上许多! “怎么?不肯一命换一命?” 那人沉吟了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道:“好,算你历害!你放了我们的人,我也放了他。” : 第142章,危机! 张工稍稍松了一口气,对小安道:“兄弟,能不能站起来,到我这边来!” 小安刚才摔了膝盖,勉强站了起来,强忍着疼,走到张工的身边,喘着粗气道:“大哥,别管我了,你走吧!我这个样子,走不掉的。” 张工却不管小安,而是对着眼前的人道:“你们都往边上退,全部都退到墙边上去!只要我们出了院门,立刻就放人。” 领头的那人郑重地道:“说话要算话!” 张工冷冷地道:“放心。” 领头的人,才把手一摆,领着人退到厅角的墙边。 张工对小安道:“跟着我,慢慢来。”一边说,一边夹着人质往厅门外退。 刚退到门边,却听门外一声金铁之声!小安便在自己身侧,自己又没有什么其他的举动,这金铁这之声,断不可能凭空出现! 张工绷紧的心,重重地一突,心道坏了:千算万算,就没有算到对方根本不止六个人。现在自己手一心都用在厅内的那五个人身上,自己的背部都在对方的攻击之下,这一击只怕自己不能幸免了。 心中一恨,眼看着厅内那五个人一齐扑了上来,便用力把刀往人质的脖子里一按。人质在他的臂弯里抖了两抖,便已毙命。 看对方停也不停,扑了过来。张工便知道对方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之所以肯同意自己的条件,是想用最把稳的办法,把自己给除掉而已。有意装出很犹豫的样子,最后被迫答应自己换人的要求,其实是怕五个人困不住自己。真是好算计。 可是明白的太晚了,一切都完了。 只是,事情似首并没有按照张工的想法来演变。 一声金铁之声传过去之后,张工并没有感到有人向自己的后背袭来,反而是一道黑影从自己的身侧飘过。‘卟’地一声,跌落在厅中。 吓了所有人一跳。也吓退了急冲上来的五个原人。 那黑影是个人,而且是个死人,脖子里的血,还在“卟哧卟哧”地往外冒!看装束,显然是原人隐藏在暗处的第七人。 整个大厅里悚然一静,冲上来的五个原人,好不容易收住了脚,却惊骇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张工连忙往身后看了一眼,只见一个人静静地立在厅门的中央,一把带血的剑,极随意地垂在手边。 小安看到这人,一阵欣喜!眼泪都流了出来。这人自然是唐超。 唐超朝小安点了点头,示意小安坐到院子里去后,才对张工道:“还发什么愣?抱着个死人会暖和一些吗?” “啊!”张工这才想起大敌当前,不是发呆的时候,连忙把刀一抽,血却喷了他一脸,看起来,异常狰狞! 原人看到这一幕,脸一抽,一脸的怒气,却不敢乱动。张工的身手,他们已经看到,而新来的一个人,显然身手更是不俗。 领头的原人脸上闪过一丝怒色,却清醒地意识到,只怕自己五个人,也动不了眼前这两个人。因此他果断地一摆手道:“拦住他们!” 说完,一拉身边的一个原人,朝厅后跑去! 张工怎肯让这些人逃走,迎着袭来的三人,扑了上去!唐超见状忙叫道:“留活口!” 张工心中一紧,手上短刀一收,改捅为削,就地一滚,不仅把来人的脚部划出一道大口子,而且就势钻到三人的身后,朝逃走的两人扑了过去。 可惜刚扑出去两步,就看到两人一步一步地往后退了回来! 只见一名冷艳的少女,手里平举着一把短剑,一步一步地把两人逼回厅中!张工倒没想到厅后还有自己这方的人,不由心中一喜,不停地拿眼打量着这美艳的女子。 这女子自然是唐丽! 唐丽还有闲情扫了张工一眼,看到张工呆呆地看着自己,不由瞪了张工一眼道:“看够了没有?还不帮忙!” 张工心道:今个算是连番失神了,实在是不应该!不应该。 张工扫了一眼身后,只见两个原人已经抱着腿倒在地上,另一个也被唐超逼的手忙脚乱。便一抬短刀,对着退回来的两人喝道:“放下武器!” 两个原人见大势已去,倒也光棍,直接捧刀,往自己心口上去刺! 张工大吃了一惊,急用短刀去救,却不料对方却反手来撩他。差点没把他的一只手给削了去。急退之后,对方已然抹了脖子。 倒是唐丽的剑狠,一剑削下对手的手掌,根本没有给对手自杀的机会! 张工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意识到自己处理这种场面的经验,还远不如这眼前的女子,不由有些郝然。 唐丽喝道:“喂!还木头一样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把人绑起来?” 张工感觉自己在两人面前成了打下手的伙计了!不过,他也没什么不服气的,毕竟两人救了自己,而且看两人杀人的手段,也确实比自己高明许多,神情举止,也镇定许多,显然是惯于杀人的人。 连忙上手,把这些人用绳子一一绑了起来。 这其间,唐超已经查看了小安的伤势,唐丽则简单地把小安的手臂给包扎了起来。 小安休息了一会儿,神气安定了一些!可一走到厅下,闻到血腥味,便一阵阵地反胃,差点没有吐出来。 唐超到门外招呼了一声,立刻进来几个人,把现场的死人与活人,分开带走!唐超这才与唐丽,手脚麻利地把现场整理了一下!又对小安道:“先跟着我走!三爷那里,我呆会儿派人传信去。” 小安点了点头。 唐超便领着小安与张工上了一辆马车,马车走出去多远,便听到街面上有人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张工从马车的后窗往外看了一眼,见起火的地方,正是刚才那处院子。 最]好手打苏三得到小安受伤,张工受伤,听潮轩两名情报员被杀的消息时,已经过了午时,又等了一个多时辰,直到下午时分,露儿才传来最新的进展。 原来这次出手的人,正是原人在封朝的奸细!为首的人,叫格拉苏尔!是一名资深的原人奸细。他们关注‘听潮轩’已经有几天时间了,他们以为‘听潮轩’是京人的组织,所以才有这次行动。 显然是一次误打误撞的事故! 但就是这么一次误打误撞,却暴露出‘听潮轩’的不严密!而且,还有两个人的损失,差点还搭进去了小安与张工!这个损失,绝对可以说得上大!听潮轩建设的初期,所有的班底都是杜如悔的可靠人手,这样的人手,每少一个,都是不可忍受的! 更不可忍受的是,对方还差点顺滕摸瓜,扯到自己的头上!小安的身份在金陵是一个熟面孔,别人不认识小安,娜仁格日乐一定可以认出小安!因此,原人要把自己与听潮轩联系起来,简直是必然的。 若是这一点被原人知道了,那自己的实力就会被对手重新估计,而自己在金陵的生活,将不可能再保持相对的平静。对手对付自己的手段,也只会更加激烈,更加不择手段! 这一信息,也将会被不满自己的政敌知道,进而他们会对自己成立‘听潮轩’的目的,产生质疑!到时自己的处境便会非常的被动。 因此,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心慈手软! “找到他们,杀了他们!”苏三看着露儿,淡淡地道。 露儿应了一声‘是”才戴上帽子,从苏府的后门返回临时启用的新据点! 新据点里,唐超已经离开!唐丽正在数落小安。原因自然是责怪小安,为什么在进据点之前,不使用切口? 小安早就抬不起头了,心里是一阵阵的悔意。他应该早就发现事情不太对劲,他根本就不应该进那个院子,只要不进去,几步外便是街道,原人也绝不敢冲出来!自己也不会差点死掉。 若不是张工救下自己,自己早死在原人的箭下;若不是唐氏兄妹来得及时,自己与张工也早已死透!想起飞雪那惨白的脸,小安到现在还一阵阵地发寒! 露儿出门的时候,唐丽就在数落小安;回来的时候,唐丽还在数落小安。露儿便拦了唐丽的话头,对小安道:“三爷吩咐!这几天,你和张工就在这里住,不要随意走动!等事态平和了一些再回去。你们好好休息吧。” 又对唐丽道:“丽姐,走吧!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张工受得是轻伤,包扎了一下,根本就不影响行动,就算再打一场,也没有什么问题。张工听到两人说有事要做,忙站起来道:“需不需要张工帮忙?” 唐丽瞪了张工一眼道:“省省吧你,净帮倒忙!”说完拉着露儿,趾高气扬地走了出去。 张工一时无语,只能看着唐丽与露儿离去,自己却呆呆地看着两人的背影,不舍得收回目光。小安心里悔也悔过了,被唐丽数落来数落去,也想得透彻了。心知错误已经犯了,结果已不可更改,只能尽力地吸取教训才是。 抬起头,却看到张工怔怔地看着唐丽的背影!一副痴痴的样子。不由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道:“丽姐姐是三爷的女人!” 张工浑身一震,良久才重重地低下头! 第143章,立功心切的唐丽! 唐丽拉着露儿一走到外头,便迫不及待地问露儿道:“那么,三爷是知道我在这里喽?他有没有说些什么?” 露儿点了点头道:“有啊!” 唐丽急急地问道:“说什么?” “说要我们查出这些人的老窝,然后杀掉他们!” “哎呀,不是说这个。是问你,他有没有提起你丽姐姐。” “这个啊,没有!” 唐丽一阵失望,哼了一声! 露儿宽慰地道:“三爷一心里只想着据点被原人抄了底的事情,脸色难看极了,可见当时心里是极怒的,没有想到丽姐姐也是正常的。我们还是把三爷交待的事情做好了吧,等三爷心情好了,自然就会想起丽姐姐在这件事情里的功劳。” 唐丽脸色一转道:“那好!我们这就去审审那些人,找到他们的老窝,杀了他们!” “现在还不行!还是先把三爷的意思告诉轩主,再听轩主安排吧!” “没事的,凭着我们俩个,还怕撕不开他们的嘴?” “不行!丽姐刚才还数落小安来着,现在这么快就忘了规矩了?这种事情,不征得轩主的同意,哪能轻举妄动?” 唐丽见露儿神情坚决,自知理亏,便道:“好了,好了,就告诉哥哥一声好了!” 两人静静地返回‘听潮轩’总部的时候,唐超正在大厅里召集重要人员讨论今天发生的事情,所有人都在反思出现这样的事情,会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事实上,飞雪与其搭挡在据点被杀这件事情,在‘听潮轩’里引起的震动,是巨大而深远的! 所有人都已经从这件事情之中,意识到自己工作的特殊所在!原本他们对‘听潮轩’里有这么多规矩,还有一些抵触的情绪,可这种事情一发生,他们的这些抵触情绪也消失殆尽。 一切准备,都是为了应付这种危机的! 若不是飞雪去回总据点的路上,惊觉有人跟踪,并在游动哨点,有意使用了紧急暗号示警。总部就决不可能知道,飞雪那里会出问题。唐超和唐丽也就根本不可能会去据点查看! 尽管如此,飞雪及其搭挡,也没有幸免遇难!若不是张工与小安拖住了原人,总部连抓住凶手的机会,都没有。 可以想见,若不是这些规矩,这次的损失就不只是两个人和暴露一个据点,那么简单! 唐丽与露儿进来的时候,正听见唐超说话的收尾部份:“……眼下轩内的武力还没有跟上!可就算是跟上了,据点里也不可能全部都配上武力!所以,每个成员都要格外的小心在意,不要暴露了身分。一旦暴露了,藏是藏不住的。” 唐超并不善于说教!他只是有很重的危机感,‘听潮轩’是他一手组建起来的,他在这里投入了相当大的心血。所以,任何危及到听潮轩的举动,都会让他痛心。 眼下‘听潮轩’还稚嫩的很,正是最虚弱的时候!在金陵城里的,任何一支势力,都比‘听潮轩’强大许多!若是在这个时候,因为‘听潮轩’本身的原因,而遭受了重挫,他会有深深地挫败感! 而且‘听潮轩’若是在这个时候,受到毁灭性打击,那直接的后果,就是使三爷在京国上都,设置敌后分据点的计划无限制地推后! 这个结果,也不时自己可以承受的得了的。 唐超看了进门的露儿与唐丽一眼,才又对厅内的核心成员道:“原人既然已经发现了我们的存在,我们又抓了他们的人,只怕他们不会就此收手!虽然他们误以为我们是京人的组织,但我们却不能给他们看破的机会!眼下一定要稳,这几天所有人员的活动频率要降低,各区据点的人员,都要上紧弦!不要再让原人发现我们的存在。” “是!” 唐超等所有人退出去之后,这才把露儿招到身边,小声地问:“三爷怎么说?” “三爷说:找到他们,杀了他们!” 唐超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心知这是唯一的选择。 一来,听潮轩损失了两个人,不可能不还手,否则轩内的成员,会对组织失去信心。而且忍气吞声,不是三爷的风格。想当初在武陵的时候,三爷手头上并没有什么力量,尚且与林海录较劲!如今有了这些势力,还会怕了客居金陵的原人? 二来,原人今天一下失踪了七个人!依原人的性子,断不可能放弃对听潮轩的追查。听潮轩与其天天防着原人,东躲**,不如把原人彻底打下去,让他们不敢出头。原人的活动空间小了,听潮轩的活动空间才会大! 可是这个命令执行起来,还是有难度的,依听潮轩的实力,要把原人的势力一举铲除,还差些火候;再说,除了原人辕所这个在明处的目标之外,原人暗地里的实力,听潮轩还一点都不清楚呢!而辕所这个在明处的目标,又不是他想动就可以动得了的。 “大哥!让我去。”唐丽往唐超近前走了两步,低沉地道。 唐超诧异地看着唐丽,又看了看露儿,有些苦笑地道:“你去?去做什么?” “去把原人的老窝端掉啊!” 唐超‘哦’了一声,轻轻地问道:“这么说,小妹知道原人的老窝在什么地方?” 唐丽一愣,脑子急转道:“我们抓来的人质一定知道!” 唐超苦笑地摇了摇头道:“他们确实知道,但他们会告诉你?他们宁愿自杀,也不想落在我们的手里,又岂会出卖组织!若不是他们猜出我们不是京人,恐怕连格拉苏尔这个名字,我们也问不出来。” “大哥可以用刑啊!不用刑,他们是不会招的。”唐丽无所谓地道。 “用刑?”唐超心道你怎知我没有用刑?可也要他们肯招啊!不由反问道:“若是对你用刑看书就你会出卖三爷吗?” 唐丽一愣,老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唐超见问住了唐丽,这才慢慢地道:“就算问得出来原人的老窝,你一个人就闯得进去,杀得了他们?你也不小了,怎么还这么冲动,不知道动脑子?” 唐丽心中一气,正要拿话来顶唐超,却见哥哥异常威严地看着自己,不由败下阵来。她平时并不是这样的,只是今天自己想在三爷面前露脸,立功心切,所以才这么急躁。 心知唐超说的没错,却受不了哥哥把话说得如此重,便冷一哼,别过头去,走到一边,狠狠地坐了下去,不再理睬唐超。 今时今日的唐超再也不可以回到过去!自从跟了苏三以后,他无时不刻地在以苏三为榜样,心性已经在潜移默化中转变了许多,连他自己都感到了自己的这种变化。 特别是在组建‘听潮轩’之后,唐超的变化是越来越大了。所以他在听到唐丽言语之间,还这么幼稚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把话给说重了。 看到唐丽生气,唐超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不去理会她。却听露儿在一边道:“露儿在想,三爷的意思,无非就是一条!不管是找到他们,还是杀了他们,都是要把他们对听潮轩,对三爷的威胁彻底清除!” 露儿见唐超想了想,认可了她的说法,这才继续道:“这件事情,做的越快,原人就越来不及防备!若是等他们稳住了阵脚,再慢慢地与我们对峙,那势必进入胶着的对攻态度。露儿记得三爷的小册子上说过,这种状态对情报工作而言是大忌!所以露儿在想,如今最快的方法,还只能是从我们抓来的人质嘴里,得到确实的消息。” “可是,那个领头的人,嘴很严;其他的人,又似乎一点也不知情。” 露儿静静地道:“不知情,就不会想着要自杀!总归还是知道一些的。领头的人嘴严,其他的人就未必。” 唐超心中一动!意识到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身体一打紧道:“露儿你跟我来!” 说罢,也不理会生着闷气的唐丽,领着露儿转进后院,走进一处隐密的地窖里。 被抓来的人质大都吊绑着,只有一人因为手腕断了,被反绑在一块大石板上!地窖里生着炭火,暖烘烘的一点都不阴冷,但正是这种舒适的环境,让所有人身上的痛楚感更加突出。 所有人的神情都是呆板的,只有绑在大石板上的原人,还有些神气,有心思看了刚进门的唐超与露儿一眼。 地窖里充斥着草药味,显然是一番酷刑后轩里的人,又为他们上了药!露儿嗅到空气中那股各种气味混在一起的味道,感觉胸口有些发闷!轻轻地咳了一声,感觉才稍稍地好了一些。 唐超看了露儿一眼,指了指石板上的原人道:“他就是格拉苏尔!” 格拉苏尔与露儿对视了一眼,他很奇怪唐超怎么会带一个小姑娘来这种地方。看起来,这小姑娘不仅年纪很小,而且脸也很嫩,似乎还没有长开! 但是他也看到这小姑娘的眼中,有股子不同于一般人的冰冷。 露儿收回目光,对着唐超点了点头,便仍旧出了地窖。唐超伴着露儿小声地道:“露儿有什么办法?” 露儿摇了摇头道:“露儿感觉这个格拉苏尔似乎不想死!但却找不到他的弱点。”一心求死的人,是不会对外界过于感兴趣的。只有心中还存在一丝侥幸的人,才会对进入地窖的人感兴趣。格拉苏尔既然对外界还保持着这种兴趣,那就说明他还是不太想死的。 她是一心求过死的人,知道一心求死时,会是什么模样! : 第144章,用刑! 唐超沉吟了一会儿,没有说话。他能想到的办法,都已经用过了,纵使知道了格拉苏尔不想死,又有什么用呢?如果能活,谁会想死呢? “哎,交给露儿吧!”露儿站在院子里看着天边的斜阳淡淡地道。 唐超看到露儿的神情,突然感觉身上一寒,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冷战。他很想问露儿要用什么办法来问话!但看到露儿清俊的脸庞上,闪着妖艳的鲜红,唐超又把想要问的话,给收了回去。 “给露儿两个人!”露儿收回看向天边的目光,对着空处说了这么一句,这才一转身走进了地窖。 唐超一招手,叫来贤良、贤德两兄弟。道:“下去后,一切都听露儿的指示!” 贤良与贤德轻轻地点了点头,便也进入了地窖。进去没多久,两人又走回地面,抬进去两张长案,又带着许多绳索下去! 过了一会儿,两人又跑上来,寻了几把尖刀,锤子,还有长钉之类的东西,才重新地钻了进去。 唐超立在院中,看到露儿需要这些东西,不禁头皮有发麻!可他并没有想过要阻止。其实他是应该阻止的,露儿还太小,虽然生活的经历让她的性格在巨变之后,变得有些怪异,但他不应该看着露儿在这种怪异之下,越走越远。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阻止!直觉告诉他,露儿对这种事情,有一种欲拒还迎的兴奋。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直觉错了,但这种感觉却始终在他的脑子回转。 时间在黄昏中不断地流逝!遥远的地底,传来一丝丝的嘶叫声。就好像是阴曹地府的怨鬼,发出得凄历惨叫。 这声音随风飘进唐超的耳朵里!让他感到身上一阵阵地发寒。他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又从地窖边走开,走远了几步,直走到一点声响也听不到的地方,才松了一口气。 太阳终于落了下去!天空昏黑一片。 两个值夜成员,走进院子里,点亮了气死风灯。微微地与唐超行了一礼,这才退出这片院子。 唐超在院子里晃了几圈,最终还是站定了,因为他看到,贤良与贤德正从地窖里钻出来! 唐超迎了过去,轻声地问道:“怎么样?” 贤良面色铁青,却意外地没有回答他的话!贤德刚想说话,喉节却突然一动,猛地跪了下去,朝地上狂吐起来。贤良嗅到空中飘着的酸腐气味,终于没有忍住,也跟着狂吐起来。 唐超脸色白了白!极力不去想两人在地窖里,可能会看到什么样的场面,而是静静地等着两人平静下来,回答他的问话。 两人吐了一阵,又干呕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地站了起来。 唐超看着两人问道:“那些人呢?” “死了!”贤德道。 “都死了!”贤良补充道。 两人说完又想吐!却再没什么东西可以吐得出来。 唐超沉默了良久才问道:“有说什么吗?” 贤德与贤良对视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贤德道:“御街的皮毛制衣行是他们的总据点!据点下有地道,地道通往附近的陈家,陈家的祖上,也是原人。格拉苏尔在封朝的身份,就是陈家的管家。” 唐超深吸了一口气,心中一阵狂喜,急问道:“还说了什么?” 贤良道:“总据点里,常驻的人,有十多个,其他的人都分散在城中各地!再具体的,格拉苏尔自己也不知道了。” 唐超紧紧地捏了一下拳头,点了点头,转身便往外走!可走出去两步,唐超又停住了。转过身来轻轻地看着两人道:“今天的事情,你们两个要守口如瓶,谁也不能说。” “是!” “从今天起,你们两个就跟着露儿!负责露儿姑娘的安全。” 贤德与贤良愣了一愣,老半天才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唐超又沉默了好一会儿,他很想问一句‘露儿姑娘还好吗?’可是话一说出口,却变成了:“他们是怎么死的?” 贤德与贤良听到唐超的问话,又想吐。唐超微微地叹息了一声,这才摇了摇头,离开了院子。 怎么死的? 自然是露儿是杀死的!但从严格的意义上来看,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死都是他们自己要求的。 贤良看着贤德道:“大哥!若是有一天,是我们两个人躺在那里!你是会选择:咱们两个人一直这么受苦下去,还是选择让我去死?” 贤德打了个冷战!避开贤良的目光,轻轻地道:“好端端地想这些做什么?” “做我们这行的,总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才对!” 贤德无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你呢?弟弟是选择咱们俩一直受折磨,还是选择让大哥去死?” 两人都没有答案!要么两人一齐受尽千刀万剐,要么就选择结束对方的生命,没有走到那一步,谁也下不了这个结论。 寒风中传来一丝血腥味!两人猛地一回头,看到露儿全身艳红地站在他们俩身后,安静地看着他们。 两人一接触到露儿那双眸子,全身上下紧绷成一团!寒意直逼心尖,连忙低头行礼道:“刚才轩主下了命令,让我们两人,今后就跟在露儿姑娘身边!” 露儿‘唔’了一声,脸上那妖艳的红色在灯光的掩映下,异常的诡异。“那你们下去把里面收拾一下吧,我,有点累了!” 这话才说完,露儿就好像混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一样,整个人瘫软在地。 两人大惊,一齐扑了过去! 唐超在院门后看着露儿软软地倒下去,感到心中莫名其妙的一痛,心里很想冲上前去,但他终于还是紧紧地抓住了院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没有上前。 他不明白,露儿为什么要强迫自己去做这些αpo,是为了听潮轩?还是为了三爷? 风中的血腥味,渐渐地随风消散。其中极淡的一部份,混在各种各样的气味中,飘过了街道,飘过了屋顶,飘进了就在离‘听潮轩’不远处的原人辕所。 : 第145章,格拉苏尔出事了。 原人的辕所,就在御街! 这里原本是一间店铺!原人买下来后,改造成了辕所。前楼后院的格局,比京人民居改成的院子,更开放,更大气。 娜仁格日乐挑了临街的二楼做为起居,轻易并不干涉辕所内的正常安排。可是这几天,京人似乎是察觉到了索里图是自己设计杀死的,所以京人针对原人的行动,是一桩紧接着一桩。 明处,外人看到的是京人杀死了辕所的三名护卫!暗处,原人的几处据点都被京人给破坏了。看来京人似乎是下了狠心,要和原人较较劲的。 娜仁格日乐再不会怕事!虽然金陵不是原国,但金陵也不是京国。就有恃无恐的是,就算在金陵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封人也不会拿原人怎么样!而京国人要是闹得太过份,只怕他们收不了场。 有一个一定会拉偏架的封国在,娜仁格日乐选择了果断反扑回去。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其实京人对付原人的举动,正中了娜仁格日乐的下怀。 娜仁格日乐正愁没借口对京人下手。京人当街杀死原人,正好给了娜仁格日乐这个下手的借口。她杀索里图固然是为了报索里图设计和亲的事情,可另一个目的也是在帮封人剪除熟悉封朝内政的敌人。既然京人还不依不侥了,她不介意把京人连窝都端掉。 正是在这种考虑下,娜仁格日乐亲手策划了京人辕所的投毒事件!虽然最后功败垂成,但也足以让京人损失惨重。 明面两国已经是针锋相对的格局,可暗地里波涛却更加汹涌!更加激烈的对抗,一触即发! 就在这关键的时刻,乌里木居然亲身进了辕所! 娜仁格日乐诧异地看着乌里木撤下侨装,有些奇怪地问道:“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让你亲自跑到了这里?” 乌里木原本已经想好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了,但听到娜仁格日乐问他,他又把想好的回答给忘了。 娜仁格日乐心知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要不然乌里木绝对不会这么吞吞吐吐。乌里木心知这事避不过了,便只好道:“中午,格拉苏尔领着六个手下去端一个可疑的京人窝点,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娜仁格日乐心中一沉,太阳都快要下山了,格拉苏尔不可能去那么久。除非? “格拉苏尔去的地方,你一定知道!” 乌里木听娜仁格日乐的声音平稳,心中也不由安稳一些。忙回应着道:“地方知道!可是等我察觉不对劲,派人偷偷前去查看的时候,才发现,那地方已经被火烧掉了。” 娜仁格日乐脸色变了变,却并没有再开口说话。 乌里木担心的是,格拉苏尔和他带去的人,会不会全部被杀!如果是这样,那自己这边的损失可就太大了!能被派到封国人的人手,都是有特长的。而格拉苏尔本人,更是他手底下的一员干将,若是失去了他,原人的情报获取能力,会降低一半。 娜仁格日乐想得却是更为深远地方! 她在想,若是格拉苏尔被京人活抓了去!那是不是原人的暗探中心据点,就暴露在京人的眼皮子底下?格拉苏尔极有可能在酷刑之下,把总据点说出去。 “事情已经发生,惊慌只会犯下更多的错误!娜仁希望您可以做出最坏的打算,为了总据点的安全,娜仁建议您立刻转移,或者搬到备用据点,或者直接住进辕所。要知道,皮衣行已经不再安全。” 乌里木忙应道:“其他人并不知道总据点的所在!只有格拉苏尔知道。而格拉苏尔是草原最忠诚的仆人,再不会出卖草原!” “没有不可能!也许实际的情形,比你想象的还要复杂。你说的是猜测,娜仁说得也是猜测,既然都是猜测,那就没有绝对。娜仁并没有说格拉苏尔会背叛草原,只是你也不能否认这种可能。有时候,自己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以为别人也做不到。我们应该更理性地看待这个问题。转移是最安全的办法,若格拉苏乐没有背叛草原,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你还可以再搬回去。你说呢?” 虽然乌里木可以肯定格拉苏尔不会暴露总据点,但他心里也清楚娜仁格日乐的说法是对的。“那好,乌里木回去后,便开始转移。” 娜仁格日乐点了点头道:“你要静下心来,这种时候千万不可以急!就算真失去了格拉苏尔,这也不是你的错。不过,现在看起来京人还是很有些势力的,能一下把格拉苏尔等七人不动声色地拿下,说明他们的力量还很强。会不会是格拉苏尔误打误撞,正好闯进了京人的情报总站,所以才会被伏击?” 乌里木点了点头道:“属下也是这么猜测的!” 娜仁格日乐心中隐隐一动,摆了摆手道:“你回去!尽快转移。其他的事情,暂时不要管了。” 娜仁格日乐让乌里木回去后,独自在屋子里游走了两圈。原人情报站一下失去七个人手,其中一人还是精英骨干,虽然她在乌里木面前表现的颇为轻松,让乌里木不要惊慌,但她自己的心里已经是怒火中烧了。 既然京人还有这么强的势力,那就一定要再下狠手。不打到京人翻不起身来,自己就会处处受制。 “毕力塔!毕力拓!”娜仁高叫了一声。 两人就在二楼的入口处站着,只到娜仁格日乐的叫声,连忙跑楼。 娜仁格日乐看了两人一眼,问道:“有些隐密的事情要做,你们看辕所里能抽出多少人来做事?” 毕力拓极快地盘算了一下,既然是隐密的人事情要做,那必然要可靠的人才行。“大约有三十人!” 娜仁格日乐静静地想了片刻,才郑重地看着两人道:“如今的形势,你们也看到了。原人想在金陵立足,不把京人彻底治服,是不行的。就在今天中午时分,我们又折了七个人。” 毕力塔与毕力拓已经从乌里木亲自到辕所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现在听公主说出来,也着实吃了一惊!原人在金陵的暗探,数量本就不多,再失去七个人,可谓损失惨重!这可不同于辕所护卫的损失!乌里木那边的人,可都是精干人手。 “如此对峙,势必会消耗乌里木手里的力量!这不是娜仁的初衷。所以我们要采取更激烈,更隐密的手法,来永久地解决这件事情。你们仔细听好,这是你们今晚要做的几件事情!” 毕力塔与毕力拓身一紧,全神贯注地听起来! “今晚,我们的辕所会起火!种种证据说明,这是京人干的,这是第一件要做的事情。” 两人一讶,断没有想到公主会这么说。 “第二件事情是,京人的几处可疑的据点,你们商量一下怎么去解决掉!不管怎么解决,只要让外人看不出那是京人的据点,而极有可能是我们的据点,便可!” 两人已经领会了娜仁格日乐的意思!那就是让处界看起来,是京人一手策划了今天晚的种种暴力事件。 可是,他们都去做这些事情,谁来保护公主呢? “今天是封人的元节,宫中夜宴,娜仁和德赫拉都在受邀之列。只要进了皇宫,娜仁的安全,你们就不用担心。你们可以放心做你们的事情,宴会结束后,你们还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做,那就是袭击娜仁的车驾!” 两人再次一惊! 娜仁格日乐一笑道:“不要担心,不会是真袭击,所以,也不可能会误伤了娜仁。我们辕所起火,必然会在宴席中传到宫中。有了这个名头,宴会后娜仁会顺理成章地要求皇帝派人护卫,返回辕所。你们只需要在半途中露一个面,让皇帝的侍卫们看到有人图谋不轨,随后快速地离开现场便可。” “这几件事情,全部都要在娜仁入宫宴席开始的时间里完成!德赫拉没有索里图精明,一定不会有什么准备。发生了这一切,德赫拉远在宫中,也没有办法及时的处置。京人群龙无首,必然会掉入娜仁的圈套!只要今晚的事情成功了,娜仁明日便到封朝皇帝那里,请求驱逐京人!这是一劳永逸的办法。就算不成功,也能让京人非常的被动,而且我们也在实际清除了几个可疑的据点。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两人想来想去,都没有反对的理由。他们最担心的便是娜仁格日乐的安全,既然安全没有问题,他们自然可以放手去对付京人,事实,他们早就憋了一股子劲了。 见两人都默认了,娜仁格日乐这才就具体的行动安排与两人商议起来!趁着辕所起火的混乱,从辕所中抽出几十人进行行动,既不惹人的眼,也充分的摆脱了嫌疑。 唯一值得担心的是,京人辕所中有高人在,看破了自己的计划,找出相应的对策。 不过,索里图已死,届时德赫拉又在宫中,谁人可以做主呢?娜仁格日乐想不出来,还有谁能让京人摆脱这个圈套! 事情一旦闹大!到时候,就算皇帝心里对京人不敢过于得罪,在这种事实之下,也不能不给原人一个答复! 第146章,上元节夜宴之一 当夜幕慢慢降临时,皇宫御苑之中却热闹非凡!一场宫廷盛宴今晚将在这里举行。到处都是往来穿行的宫女太监,把整个御苑烘托的异常热闹。 正是春寒料峭的时节,这里却温暖异常。 暖烘烘的地龙,从半下午的时候,便开始烧。滚烫的热气,从地面,墙面,源源不断地透出来,不仅把寒冷挡在了殿外,还把御苑正殿里的空气,烘的温暖如春! 一走进这里,立刻是寒意尽消,暖意融融,仿佛已经是初夏时节。 皇帝好兴致,把宴筵设在御苑之中。在这里,既可赏花赏月,又可登厚载门观灯!倒是各种玩法,都顾虑到了。 不过这宴筵其实是大家陪着皇帝凑个热闹!真要吃起来,是没法儿放开吃的。因为说是文武百官到场,但是真正到场的又岂止百人?这大殿之内,根本坐不下今晚到场的官员,多数人,还是要在园中陪席的。陪席的人,都坐在寒风之中,再热的菜端来,都被吹得凉透,谁还吃得下去? 倒是有资格在殿内陪席的人,才能好好吃一些!但在皇帝面前,大家也不敢孟浪,平时吃七八分的,到了这个场合,说不得还要再减个三两分。 太后太妃们在殿内设了侧席!皇室宗亲们也要入宫陪筵!这里便占去了许多席位,能空出来的席位自然是极有限的。不过只要是能进正殿用席的,自然也就是朝中的重臣。 好在,大家心里也都有数,都是用了饭再进宫里来的!毕竟就算是在寒风中陪筵的资格,也不是谁都可以得到的荣光。 苏三很明白这些官员的心理,所以今天晚选择穿了侍卫服,一早就跑进宫中,跟在查理后头转悠。免得皇帝当众招呼自己,引得众人眼红。 苏三拉住查理问道:“老查!皇独独地把宁远从武陵召回来,是不是今天晚有什么特别的节目啊?” 查理看看四下里没人,呵呵地笑道:“今晚‘三德班’也要出场!” 吓,苏三吓了一跳,再没想到赵普要这么玩!心里默道:不会?元节,当着群臣的面,演‘三德班’,这下可玩过火了。 查理见苏三变了脸色,轻轻地一拍苏三的肩膀道:“哈哈,看你担心的!今晚出场的‘三德班’与真正的‘三德班’可不同。次皇回来之后,专门派人挑选了一些艺人,组成了‘三德班’。今晚出场的是他们,皇把宁远叫回来的目的,是想让宁远也比比看,看哪个‘三德班’更历害。” 原来如此!皇还真是不务正业啊,居然有时间玩这个。苏三笑道:“自然是咱们更历害喽!谁敢和老查你比演武?谁敢跟郭总管比唱?谁又敢和皇演文?” “就是你那一手出神入化,老查到现在都没有想明白的戏法,也只怕没人敢叫板!真不知道,宁远从哪里学来的这些本事。” 苏三心道,你自然不知道几十年前,大学的元旦汇演,正是自己这一手绝活,技压四座。你自然也不知道,从那以后,这个魔术经历过多少次现场的演示。这几乎就是前一世,每逢重要庆典自己的保留节目了。虽然就只一抓,但好歹也有几十年的功力。 赵普今晚穿着便服,天一擦黑,便从正德殿走了出来,身后跟着郭德与秦公公。 正常情形下,两位正副总管是不需要一齐当值的,今个算是情况特殊。赵普一边走,一边问道:“都准备齐当了吗?” 郭德连忙道:“都到齐了!殿里摆了得是条席,但还是坐不下!园子里又添了些,才勉强够坐。” 赵普一边听着,一边脚步不停,走下台阶也不要人抬,在殿角一拐,便往御苑走去。秦公公紧着嗓子喊着:“皇起驾!” 于是殿前侍卫连忙雁翅一般散开,离开皇帝四五步远,分两边,紧紧地跟在皇帝的身侧,苏三也自然是陪在其中。一众小太监,也迈着小碎步紧随其后。没有一个人发出旁的声音,都闷着头走路。 赵普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一招手把郭德再唤到身前,仍然是边走边道:“京原两国的使臣都进来了吗?” “进来了!娜仁公主安排到了太后那边。德赫拉则与其他的使臣一道坐在了偏席!” “嗯,把两国的使臣分开坐!不要挤在一起!” 郭德道:“已经吩咐下去了。” “苏爱卿进来了吗?” 苏三见点到了自己,忙在皇身后应道:“皇,臣在!” 赵普停住脚步,转头一看,见真是苏三。苏三穿一身侍卫服,一副武人的装扮,倒也精神。不由笑道:“倒有几分将军相!” “谢皇赏赐!” “卟”皇一笑道:“是说你有将军相,没说就封你做将军。” 苏三便跟着皇笑了笑,也不做声。 皇让苏三近前,才边往前走边道:“今晚朕给你一个惊喜!” 惊喜! 查理感觉脑子一炸,原来皇帝是要给苏三一个惊喜。可是这个惊喜,却早已被自己说破了,正担心苏三一时大意,忘了给自己兜一兜的时候,却听苏三极为诧异地道:“惊喜?什么惊喜?” “呆会爱卿就知道了!”赵普呵呵地笑道,就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要藏着掖着。 不多时,赵普领着众人走进了御苑! 秦公公已经早一步进去,高声知会里头皇到了!因此皇进来的时候,所有官员都跪在地,恭迎着皇驾到来。 苏三正庆幸自己还好有先见之明,也免得这一跪了。这才张眼往园子里看。 只见,园子里张灯结彩,到处灯火通明。 赵普一进来,四处乐声齐呜,伴着群臣‘万岁’的高呼声,一时间好像天下歌舞升平。 赵普从人群中走过,一直走进殿内,在正位坐下才一摆手道:“都起来!今天元佳节,君臣共饮,就没有这些规矩了。开席。” 于是,开席的喊声,便远远地传了出去。 第147章,上元节夜宴之二 赵普身前有一张大桌,赵普让赵广与赵允随侍在左右,又对群臣频频举杯。酒过三巡之后,赵普对郭德点了点头! 郭德便说了一番早已准备好的套辞,把‘三德班’给叫到殿中表演。 群臣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节目,一时兴趣盎然!赵普则是得意地看了脸上大放异色的苏三一眼,感觉这事情办得很地道。 赵广与赵允听到郭德报出‘三德班”也俱是一愣。却明白,此三德班绝非彼三德班。 三德班在一阵鼓乐声中上场!虽然一意的模仿着原‘三德班’趾高气扬的风格,但人非其人,气非其气,在这种场合,这个三德班就显得底气明显不足。好在,能在这殿里头饮酒的官员,一个个都是皇帝的贴心人,只要皇帝高兴,他们配合着叫‘好’的本事,还是一个比一个强的。 因此,三德班也制造出许多气氛!只是刻意的套路多了一些罢了。 赵普倒是看得很开心!一边看,一边闷着头笑,似乎想起了什么,特别是演文那一段,他看得最开心。 很难去理解皇帝这种玩兴,但一想到皇帝从小就在宫廷中长大,没有什么乐子,也就可以稍稍地理解到皇帝这种取乐的心思了。 但是,于一个国家的主宰而言,这种行为,就不是很靠谱了。 前一世的历史中,曾经有一位在东方游历过的西方人。他在看到清王朝的腐朽后,曾经说过,东方的帝王已经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强大。他们的王朝就像是一条破船,运气好的时候,能碰到几位英明的船长,还能维持着破船的航行!一旦碰到无能的船长,他们就只被风浪无情的催残。他们不会像其他的船一样沉没,而是化成残骸,在海洋中飘荡,直到有一天撞击在海岸线上,变成一摊碎片。 苏三觉得这句话用来形容眼下的封朝也是不为过的。虽然不知道眼下的西方世界是不是有更强大的势力存在,但无疑眼下的封朝正是这么一条破船,而且运气极不好地摊上了一位无能的船长。 赵普其实与赵广一样的可怜!他们都不适合呆在现在的位置上,可命运却偏偏把这样一个使命交给了他们。 苏三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看着三德班的表演收场!赵普被三德班的演文,勾起了兴致,便令群臣做诗上来以助酒兴。 秦佩松坐在殿内的后首,他是翰林院的院正,以往这种时候,都是翰林院大显身手的时候,因连忙示意殿外同来的翰林编修们拣好得往上做。 秦佩松对苏三是极其关注的,起先以为苏三没来,不由有些失望。可细细一看,却发现苏三居然挤在皇帝的侍卫堆里说笑,才终于放下心来。 看来自己并没有猜错,苏三今晚出现在宴席之上,一定是为做诗而来的。等大家做了诗上去,皇上必然要把苏三叫出来做诗的。因此秦佩松在对属下示完意后,便立刻出列对皇上扬声道:“古人曾说,斗酒诗百篇!正说明这诗与酒是密不可分的。酒不到位,不出好诗,出了好诗,若无酒赏,也是无趣。臣建议,做出好诗者,皇上赐满饮此斛!既好且妙者,皇上赐连饮两斛;诗品绝好者,连饮三斛!以示恩宠!” 这自然是个好提议!这种情形下,根本不会有人反对,因此赵普哈哈一笑道:“准奏!若做出来的诗,真属绝好者,朕额外再赏‘霸王别姬’一百套。诸位臣工,机会不可错过,可要抓住机会哦。” 一百套‘霸王别姬’就是三百多两银子!在座的也自然有忠心爱国的清官,要拿这一注外财。再说能在上元佳节的夜宴中受赏,这个彩头可不是什么人都争得到的。 困此群情激越!一时好诗迭起,让人大开眼界。 与学子们诗会中诗风轻灵,诗意清新的风格比起来;这些大臣们的诗作,显得更凝重,更沉稳,用词谨慎的同时,也异常的老道。 皇上也不去评价谁的诗好谁的诗坏,只要念出来的诗听得过去,便赐酒。听到有意思的,也赏‘霸王别姬’出去,只不过,不是一百套,而是十套啊,二十套啊之类的,一来是刺激更好的诗作出现;二来,也是小小地表明一下自己更喜欢哪些诗作。 秦佩松看殿内做诗的气氛进行的如火如荼,却迟迟不见皇帝点苏三的名,不由有些急了。他一意要挑动诸人的情绪,要给苏三灌酒,让苏三得意张狂之下失态。只要苏三失态,皇帝心中自然会不喜他,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 可是皇帝到这个时候也不点苏三的名,而苏三好像也没有自动跳出来的觉悟!这可真是让人着急。幸好他早有准备,否则今天晚上就要抓瞎了。 秦佩松侧过头,用目光寻找到罗瑞清!寻着一个时机,给殿外的罗瑞清使了个眼色,示意现在正是时候。 罗瑞清心里叹了一口气,只好硬着头皮走进殿内。摆上笑脸道:“皇上,小臣这里有了一首‘临江仙”想得皇上五十套‘霸王别姬’的赏。” 皇上一笑道:“罗爱卿的诗词倒是极好的!既然敢开口请赏,那必是有好词了,不过,赏不赏也要先念出来给大家听听才知道。” 罗瑞清信心满满,这首词是他与秦佩松专门花了一下午的时间议出来的,就是专奔今天晚上的夜宴来的。因对着皇上行了一礼,才扬声诵道:“客路光阴浑草草,等闲过了元宵。村鸡啼月下林梢。鸾声惊宿鸟,霜气入重貂。” 罗瑞清随手接过同僚递过来的捧场酒,一饮而尽继续咏道:“漠漠风沙千里暗,举头一望魂消散。问君何事不辞劳,平生经世意,只恐负封朝。” “好!”众官员一齐击节叫好起来。 赵普点了点头道:“好则好矣!倒也当得起五十套‘霸王别姬’的赏。便是那三斛酒,你罗瑞清也尽可以吃一吃。” 罗电脑}访问wα}}p瑞清倒似就在等赵普的这一句话,刚才还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这会儿功夫便谦逊起来道:“有苏大才子在,这三斛酒小臣断不敢吃,最多只吃两斛到顶。” “哟,苏爱卿,有人点你的名了!”赵普哈哈一笑,看向一边站立的苏三。 这殿中的官员,才发现原来苏三早就在这殿内了,而且就在皇帝的亲卫之中。想起苏三几天前还不过是一个毛头小子,如今倒可以与他们同殿共处,心里自然是有些不太对付。 罗瑞清是早就设计好了的心态,听了赵普调侃的话,连忙辩道:“小臣对苏大才子的文采是极欣赏的。在小臣看来,苏大人的文采是举世无双的,断没有比试的心!” 秦佩松心知这种场合,罗瑞清越是捧苏三,众人对苏三的反感就只会越大。因此罗瑞清一边说着话,秦佩松便仔细打量殿内众人的神气,果然见许多人露出不忿的神气。 能让这殿内的人,露出不忿之色的事情,在他们的心里,显然已经是很上心了。秦佩松一喜,心知今晚有戏可看。 苏三可不是愣头青,罗瑞清一开口,苏三就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他与罗瑞清根本就不认识,突然被罗瑞清这么吹捧,自然是有些怪异的。 若是苏三少不更事,还只是以为罗瑞清是真欣赏自己的才华;可苏三比吴台铭更老奸巨滑,岂会这么看? 能站在这里说话的人,谁不是人精?真欣赏自己,就不应该这样让自己出风头。在这种场合下出风头,那不是捧他,而是害他。 吹捧有根基的人,那叫锦上添花;吹捧没有根基的人,那叫雪上加霜。这一点,苏三门清。 不过这里头的意思,赵普可辨不清楚! 赵普听到罗瑞清的话,却是正合心意,笑道:“若说起文采嘛,苏爱卿倒是不俗。宁远,你往前站,站到殿中间来。既然有人这么欣赏你的才学,你就也做一首上来,可不要让诸位大臣们失望哦。” 苏三知道罗瑞清一定有鬼,也来不及细想苏瑞清背后还藏着什么人!别人有千般万般变化,他也有自己的一定之规。 在他看来,只要皇帝高兴了,那一切的问题,就不是问题。因笑道:“诗可以做,但这酒小臣却喝不得,别说三斛了,就是两斛,臣也一准得醉了。” 赵普正要说话,秦佩松忙扬声笑道:“苏大人!这可是刚才皇上定的规矩,诸位大人可都是依此例行事的,苏大人不要扫兴嘛。” 赵普见秦佩松这么一说,便把想说的话给咽了回去。 罗瑞清也笑道:“苏大才子不要推辞了!我等心中正仰慕的紧,若是大才子做出三斛之作,瑞清给大才子执杯。” 罗瑞清此语一出,举坐哗然。也跟着起哄道:“大才子若不想喝酒,可以做出差一些诗词嘛。哈哈。” 整个殿内气氛,表面上看起来异常地融洽,但明眼人一眼便可看出,这席间大部份人,都是在针对苏三。 第148章,上元节夜宴之三 女席那边,用几面镂空的屏风与正殿隔开了一道!太后领着后宫的一众女子们,在这里吃酒叙话,一边感受着这殿内的热闹劲儿,一边也在讨论着哪位大人的诗作好。 赵倩起初还在与娜仁说着话儿,一听到屏风外头在说苏三了,那颗心就再也不在这边席上了,可劲地听着外头的变化。 娜仁格日乐心里想着外头的行动,觉得这时候,也应该是开始了,所以,吃起酒来,也不是很畅快,便索性与赵倩挤在一起,从镂空的屏风里,一齐朝外头看。 太后与周太妃见苏三出了场,也一起动了心思,侧耳倾听了起来! 只听皇帝笑道:“诸位臣工也不要笑闹,大才子便是大才子,就是随口做出来的诗,也是好的。前几日,朕听太后说,那天苏大才子与济老一齐到宫中探望周太妃,随意口占了几句,听来也颇觉意味深长,今日倒要与众爱卿共赏。” 众臣自然是一齐称善。 赵普便笑咏道:“有盈无月恨茫茫,有月无盈恨转长,如此盈盈如此月,莫将盈月作寻常!” 众臣乍一听觉得有点不通,什么叫‘有盈无月”有月无盈’啊!正想不明白的时候,便听旁边有机灵的人小声地议论着:“这盈应该指的是周盈盈;这月自然指得是最近风糜金陵的‘霸王别姬’的东家,李月儿。” 又有人道:“听说‘霸王别姬’让出身武陵李家的这位李月儿赚疯了,光是金陵城的冯家就一次性的押出十万两白银,据说拿货还要另外付钱。就这样有钱的妻子,叫我也不肯舍弃哟!” 许文臣此时便在坐中,他听到这样的议论,不由皱了皱眉头。在与冯家争夺‘霸王别姬’的代理权时,不论从财势,还是人脉上,许家都胜出冯家许多。原本代理权落在许家,那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且起初谈的时候,李月儿也是对许家很偏向的,那个时候冯家都准备要放弃了。可是没过两天,再来谈的时候,李月儿就完全变了态度,居然与冯家谈得很是投机,反倒冷落了许家,直到冯家意外地得到了代理权。 许文臣事后分析,一定是苏三对李月儿施加了影响,才使‘霸王别姬’的代理权落到了冯家。因此他听到有人谈论李月儿与苏三的关系时,自然是不太清爽的。 李月儿是苏三的正妻,这谁都知道!有人点破了诗中的‘盈’是周盈盈,‘月’是李月儿。大家自然就联想到,苏三这是在形容自己与两女之间的关系。 一个是大财主!一个是宝珠郡主!苏三倒是左拥右抱,坐享齐人之福了。再回味这诗的时候,大家才品出这诗的真实含义来。 只是心中对苏三原本就不是很平衡的人,听到这样炫耀自己后堂的诗,心中自然就更加不顺了。 越是不顺,大家就越是大赞起来,一个劲地说,好诗!好诗!有意境,有担当。 赵普哈哈一笑,对着苏三道:“听见了没有!随口占得几句就这般有趣了,用心做来的,必然是好诗!宁远要是有意以次充好,朕可不答应。” 苏三见事已至此,便也不藏着掖着了,先应了皇上的话头,再对众官员拱了一圈手才道:“那宁远就不藏拙了!” 大部份人是没什么预谋的,只是跟着起哄!他们虽然很希望看到苏三出丑,但苏三若是不出丑,他们也无所谓!自然是没什么要致苏三于死地的心念,毕竟大家都是从年轻时走过来的,年轻人有些轻狂也是可以理解的!只有少数几个有心人,才想借势制造事机,意图给苏三当头一棒。 苏三惯于应付这种场合,再不会只知道放,不知道收。他正好要借着这个机会,看看到底是谁在后面搞鬼,因此倒要先放放,试试水的深浅再说。 笑里藏刀!大家都在笑,但有些人却是带着刀的。 因扫了众人一眼,略一沉思索便笑道:“已经有了几句,好不好大家将就着听听罢了吧。” 众人都笑指着苏三,说他谦虚太过了,哪里是将就,做出来必然是好的。 苏三心道,还不知道有多少人巴不得自己做出差诗来。若是自己做出来的诗,不是绝好,这些人心里只怕会说:什么大才子,这诗做的也不过就是普通嘛! 苏三还就不让这些人如意,便笑咏道:“这几句短!真就是随意做的,并不是谦虚。”说完再不客气,清咳一声朗道:“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 这两句算是平常,花市灯如昼虽然夸张,但大家都知道武陵城热闹,夜里的花灯如昼的说法也过得去。很平常的句子,倒不是很出彩,真像似随口做的。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众人一愕,继而大笑起来。有人疾呼道:“倒是个风流才子!不知道约的是盈啊,还是月啊?还是另有其人?为什么一定非要约在黄昏后啊?” 一连串的发问,引得堂中哄然大笑! 苏三并不为所动,而是保持着微笑,静静地等着众人息声,也不评论,也不受其影响,而是继续朗道:“今年元夜时,月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湿春衫袖。” 几句下来,倒是清新自然,又别有一番神思!拿去年之事与今年之事做了个对比,一股淡淡的离情,跃然眼前。果然是一首好诗。 “好!”赵普首先给了个肯定。 于是众人也一齐评说起来,这般好,那般好,竟把苏三的诗给捧到了天上,再扯回人间,真正说出了一个不同凡响。 苏三渐渐有些飘飘然了,罗瑞清便当真端起酒壶给苏三倒酒。苏三也不推辞,杯到即饮,三大斛下去,苏三面堂火红,酒意醺然。 秦佩松瞅准时机喊道:“如此美景,大才子怎好只做单曲,当再赋诗一首,以为成双成对之念。” 大家见苏三有些醉了,自然要再来捧他,一齐要苏三再来一首。诗酒不分家,饮完酒岂能无好诗?苏三似乎真不善饮,这会儿功夫,舌头都大了。 第149章,上元节夜宴之四 赵倩在屏风后头看到,不由小声地道:“这些人怎么这样!他又不会饮酒,非要灌人家三大杯!” 娜仁格日乐看着赵倩这么忿忿的样子,不由笑道:“男人嘛,喝酒就要这样爽快才对。***” 赵倩轻打了娜仁一下道:“人有善饮与不善饮两种!不善饮还逼人家饮酒,这不是强迫吗?” “可娜仁看这位大才子,喝得很高兴呢!” 赵倩见娜仁一味的打诨语,一点也不帮着自己的腔,便不理会娜仁,转头去看外头。 娜仁倒没见过赵倩对哪个男子这么上心,心道:赵倩必是喜欢上苏三。 可惜啊!皇上再宠信苏三,赵倩与苏三之间,也是不可能会在一起的。就算有这个可能,苏三还能活到那一天吗? 赵普看苏三醉了,怕苏三失态,正要让查理把苏三扶下,可苏三却应了秦佩松的话道:“好,那本才子就再来一首!” 秦佩松一喜,心道:果然口不遮言了!本才子这样的狂语都出来了。 苏三步履有些蹒跚地一眯眼,手里还抓着酒斛,身形微晃之间,便又一首诗脱口而出! “火烛银花触目红,揭天吹鼓斗春风。新欢入手愁忙里,旧事惊心忆梦中。但愿暂成人缱绻,不妨常任月朦胧。赏灯那待工夫醉,未必明年此会同。” 又是一首好诗!众人便是不想叫好,也不得不服气,这苏三是真有才学的大才子。就诗词一道,别看人家年纪轻轻,但就是高人一筹!不服老都不行。 元宵是年年都有诗会,也是历代诗人都做烂了的时节!但苏三这两首出来,仍然让大家感觉不俗,由此可见苏三诗中的灵性。因此,这回称赞,许多人倒是真心里赞服的。 秦佩松打点着十二分精神听完,却没有寻到苏三的错处。再见众人的风向有点变化,心知再不激着苏三说出一些狂妄的话来,便永远失去了机会,便笑对苏三道:“大才子,这两首诗一出!只怕今晚再无好诗了。” 苏三撒着酒疯儿,晃着步子走到秦佩松近前,张口便是一口唾沫喷了过去,“我呸!” 大殿内顿时一静!秦佩松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表情极怒,心里却高兴的很,大叫道:“你,你。” 苏三却不看秦佩松,而是对着众人,伸出双手大叫道:“大才子?我算个什么大才子?这里,这么多前辈,哪个不是大才子?”一边打着结巴,一边一个个地指着眼前的众人,一一地道:“你看,这是老才子!这是胖才子,这是青衣才子,这是红衣才子。”又指着皇上道:“这是黄衣才子!”再指着屏风后头道:“那里还有许多女才子,老女才子,小女才子。” 一边说着,一边醉意醺然地掰着手指头,低着头数道:“一个才子,一对才子,三只才子,四头才子,五匹才子。” 众人听得早就哄堂大笑起来,赵普更是笑得眼泪儿都出来了。只有秦佩松脸上难看至极,可偏偏没得道理说。明显苏三是醉了,他还能怎么计较? 苏三还在那里数才子呢,只是有些站不住了。查理连忙去扶苏三,苏三却一搂查理的脖子道:“你来倒酒来了?好,咱们俩一醉方休。” 查理忙搭住苏三要往下扔的身子,说道:“苏大人,您醉了!” “只有醉了的人,才会说别人醉了!我看是你醉了。” 得,开始说胡话了。 查理也不说话了,直接拖着苏三就要往下走。苏三却赖在地上,叫道:“不行,不能走!黄衣服的才子还没打赏呢。” 赵普真是啼笑皆非了,笑道:“好好好,赏一百套‘霸王别姬’!” “不稀罕。”苏三张口就顶了回去。 秦佩松看到皇上脸上一窘,心中不由一喜,看来自己的计划还是成功的。这下有戏了。 苏三紧接着便道:“娘子那里一万套也有,就算你是皇上,也没有拿别人家,多得装不下的东西,再赏给人家的。” 赵普一拍额头道:“朕倒忘了这茬儿了。不过,既不赏这个,那你想要什么赏呢?” “我要做官,皇上赏我个官吧?”苏三涎着脸笑道。 众人俱都是一惊!天底下哪有当着皇帝的面,要官当的。秦佩松这会子彻底把表情给放松了。 可让众人没有想到的是,赵普居然没有反对,而且应下来了,笑道:“好啊!你想做什么官!” “做将军!”苏三一把推开查理,一下站得笔挺。 赵普倒是知道为什么苏三这么一心念地想做将军,心下不由有些感动!人常说酒后吐真言,看来这位苏大才子,是真心为大封朝在着想,是真正的忠臣啊。 娜仁有些搞不清楚苏三这是在演戏,还是真醉了。她本人便是演戏的高手,但好像此刻苏三倒似真醉了。 苏三确实是真醉了!但是谁又能料到苏三的自制力已经达到了惊人,就算是醉态之中,也保持着最低的底线,警醒着自己不要说错话。 这里头,当然也有表演的部份,不过苏三自信,谁也看不穿他的表演。 “这个朕不好答应你!” “你说话不算话。” 此语一出,众臣工又是大惊!连带着屏风后头的周太妃,赵倩也是吓了一跳。 可赵普却是一笑,摆了摆手道:“君无戏言,朕答应给你个官,可没说给你做将军!怎么就说话不说话了,你再说说,还想做什么官?” 苏三又晃了起来,查理连忙扶住。 秦佩松巴不得此刻苏三说出要做皇帝的话来,虽然就算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会被别人看成是酒后的戏言,但只要这话一出,苏三已然失德,就算皇帝还护着他,他也绝无可能再主持春闱。 可是沉默了一阵子,大本oo家再一看时,苏三居然靠在查理的肩头流着口水,睡着了! 哄,又是满堂大笑。 赵普对着查理摆了摆手,苦笑地道:“罢了罢了,先扶着大才子下去睡一会,等酒醒了再说吧。” 秦佩松叹了一口气,眼睁睁地看着苏三被查理给扶了下去,心知机会已然错过了。早知道苏三这么不善饮,三斛就醉成这样,起初提建议的时候,应该少说一斛好了的。 苏三虽然醉了,但赵普的兴致却仍然不减,开言道:“好了,既然在坐的有这么多匹,大的小的老的幼的才子,那就再做几首好诗出来吧!朕倒不信这一百套的大彩头,没人拿得到手。” 因此殿中的气氛再度激烈起来。 这且不说!且说,经此一事,对苏三的看法大为观的人,不在少数。赵允也从心里把苏三再次摆到一个必需争取的位置上来。而整个晚宴中最憋屈的人,倒是秦佩松,计划没有实现,还无端地被苏三啐了一口。落了笑柄不说,还不能与苏三计较,真是倒霉透顶。 众臣工做着诗,便说起殿中无景,没有诗兴的话。便由赵普领着,一齐转‘战’园中,又是赏月,又是赏梅!自然也有被勾起情愫的好诗作出现,抢走了那一百套的‘霸王别姬’。苏三在后面小睡了一会,堪堪酒醒!等喝了醒酒茶,再回到皇帝身边的时候,赏月正进入高氵朝! 正当大家都兴致高昂的时候,二皇子接到手下的密报,才发现,金陵城里已经闹翻了天。 这闹翻了天,自然不是指灯市上的热闹!而是原人的辕所着了火,继而京人的辕所又着了火,紧接着,城中许多地方,都有蒙面人出现!有一间皮毛制衣行,也被人洗劫之后放火焚烧!种种乱势集中在一个时间段里发生,引得城内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灯市之中竟然有啸变的趋势。 域域皇城,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还是在上元之夜!赵允心中的怒气可想而知,可是他不敢在这个时候扫了皇帝的兴致。原本自己在父皇的心中的地位就不及赵广,这个时候再扫皇帝的兴,那印象就更不好了。 赵允往边上扫了一眼,只见有人把吴台铭拉到一边,小声地说着什么,继而吴台铭的眉头都挤到一处去了。心知吴台铭也一定是得到了消息,便把眼睛看向别处。 他得到消息可以不说,但吴台铭得到消息,却不能不说!吴台铭若是不说,那便是欺君!城中动乱不断,流言四起,真要造成民变,那可是头一等的大事。这个罪过,吴台铭担不起。 娜仁格日乐与女人们坐在一起,并没有跟着皇帝去园中赏花赏月。她在心里盘算着,都这会儿功夫,消息早就该传进来了,怎么到现在仍然没有消息? 不禁拿眼去看自己的使女,却见使女正好看向自己,使了一个眼色!娜仁格日乐心中一喜,心知事情已然得手,便有意与王后说起话来。 正说了半截,娜仁的另一名使女慌张地跑了进来,附在娜仁耳边小声地说道:“辕所失火了,可是京人的辕所也失火了,而且乌里木大人被刺身亡。” 娜仁格日乐原本就要装出惊慌的样子,可是听到使女的话,娜仁格日乐这回是真惊慌了。 第150章,上元节夜宴之五 辕所着火,这是自己的安排!可是京人的辕所也着火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乌里木竟然也死了,这,这又是怎么回事? 娜仁格日乐的脑子急转着,感觉事情超出自己的料想太多- 京人辕所着火,可以理解为京人辕所之中有高人看破了自己的计划,快速地想出了解决之道!可是乌里木难道也是京人原本就在计划之中的事情吗?若是这样,自己的这个对手,就太可怕了。 “娜仁公主?娜仁公主?”王后连叫了娜仁公主两遍,也没有听到娜仁的回音。娜仁脸的表情就好像凝固了一般,让任何一个人都明白,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太后也被娜仁的动静给吸引了目光,转过头来,看向娜仁。 娜仁格日乐被使女轻轻一碰,立刻惊醒了过来,看到众人都看着自己,不由满脸的委屈,两颗斗大的泪珠就流了下来。 众女人见娜仁这么反应,再也抿不住好奇心了,见娜仁格日乐什么都不肯说,便问娜仁的使女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使女吞吞吐吐地道:“我们的辕所,被人给烧了!公主起居的房间,都被烧毁了,幸好今天公主进了宫,否则。” 否则的结果,大家都心知肚明!不由一致声讨起放火的人来。 倒是周太妃问道:“是不是辕所里的人不小心,才失的火?” 使女这回却不吞吞吐吐了,急道:“火油都是从外头扔进院子的,还有人往里头射火箭,有几个人还被射伤了呢?” 太后也是一惊,这可真是大胆至极了!不由对娜仁格日乐道:“孩子,不要哭!这事哀家管定了。哀家这就让皇帝下旨彻查此事,给你一个公道。” 这原本是料想中的结果!但现在这个结果,却并不能让娜仁格日乐满意,因为京人的辕所也‘被人放了火’,这一棍子打下去,只怕打不着京人。所以,这结果也就可有可无了。 看来自己还是低估了京人!他们不仅看破了自己的计划,也跟着烧了自己的辕所,而且还有余力杀了乌里木,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可以这样主导局面。 娜仁格日乐按下这个心思。抹了眼泪儿,谢了太后的关爱,只是情绪还是有些恍惚。大家见娜仁这般模样,也不好作乐了,便散了席。 更热闹的还在外头。 吴台铭听到城中发生的事情之后,闷闷地盘算了一回,偷偷地把太子叫到一边,把事情简单地一说之后,才紧接着又道:“这事咱们不能接手!多半是原人与京人自己搞出来的鬼。太子爷千万别往这头凑。” 赵广自然是忙忙地点了一下头。 吴台铭这才走到皇帝的身边。 赵普正让翰林院的高在先咏梅,咏完一首,皇帝布了赏,正要再抓一个人来做诗,吴台铭瞅准这个机会,前跪奏道:“老臣该死!这种时候,还要扫皇的兴致。只是城里确实发生了大事,臣不能不奏。” 赵普那叫一个头大!有心要发火,看到吴台铭颤微微地跪在地,再一听确实有急事,哪里还发得出火来,便对吴台铭道:“丞相请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吴台铭起身,急禀道:“事有三件!其一,稍早一些时候,京人与原人的辕所,都被人纵火,火势颇大!不知何人所为;其二,一伙蒙面人出现在城中,闯入民宅,喊杀之声充耳,此情不止一两处。” 赵普被吴台铭说的话给吸引住了心神。 “其三,也是最关键的一件大事;此时城中谣言四起,说是去年在武陵城大闹的贼人,流窜到了金陵!因此人心惶惶,城中甚至出现了踩踏事件,街市之中,一片混乱。” 赵普大惊失色!他是知道民变历害的。流言一旦在闹市中啸传,为了避祸,平民们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这可如何是好?” 吴台铭极快地道:“应该从九门巡司提调人马肃清街道!” 九门巡司干得就是这个活,这是他们的正职!若是莫少华还在任,这种事情先有了布置,自然不会闹大,吴台铭也不用这么着急。可是莫少华此时正在狱中,而九门总巡捕的位置还空在那里,九门巡司正是群龙无首,这才出现了空档,而偏偏这个时候,出现了这样的变故。 赵普很想说,那就叫九门巡司去处置便是。却才想起莫少华被自己下了天牢。不由对着身边的人道:“谁去?” 赵允很想去!但是他心知一惹这事,善后的事情就很难处理。先不说啸变的事情自己处理的了,处理不了!就算处理得了,难道原京两国辕所的事情,就置之不理了?回头没有功劳,反而要惹一身骚。 就内心里而言,赵允自然不怕自己处理不好这些事情!其实他是有信心去处理这些的事情的。只是万一没有处理好,父皇可不会管自己的出发点是好是坏,父皇只会以为自己没有能力,不能为他分忧。 这才是赵允内心里最怕的地方!因此他也学赵广的模样,呆呆地立在一边。 太子与二皇子做出这种模样,下面的百官也自然就噤若寒蝉,再也没有一个人敢吭声。 苏三看准时机,往前一蹦,跳到赵普跟前道:“小臣请暂为九门巡检司总捕头,为皇解忧。” 赵普一喜,却道:“这事不是玩笑,宁远年纪轻轻,没有经验,只怕。” “初生牛犊不畏虎,乱拳打死老师傅!宁远心中已经有了对策,皇尽管放心,等小臣的好消息便罢。再说,皇可是答应过小臣,要给小臣一个官当当的。” 赵普见再没有人出声,便道:“好,就让你暂署九门巡检,全权处置眼下之事!若做不好了,朕可要亲自把你拉下来的。” “谢皇!” “查理,你陪着苏爱卿即刻去九门巡检司衙门传朕的旨意,朕就在宫里等你们的好消息。” 事出紧急,两人领了皇命,立刻飞也似地出宫。 秦佩松挤在人群里听到苏三揽了这活,不由又高兴了起来。心道,这苏三到底是年轻,太孟浪了一些,这种事情,也是他这个小娃娃能解决的? 第151章,民啸 查理陪着苏三一边急跑,一边埋怨苏三道:“宁远老弟,不是老哥说你!喝酒误事啊,你看你,怎么就接了这么个差事啊!这个差事可不好办!小心把自己给搭进去。” “放心老哥,宁远心里有数。” 查理叹了一口气道:“你不知道,这事情本身就是一池子脏水;先不说眼前这大麻烦,便是解了今晚的围,这事情的起因,难道你就好丢开手不查了?满朝的官员都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可见这里头的关系历害!再说,你年纪轻轻,根本震不住九门巡检司里的那些营头,万一这些人不服管,误了事,那可就麻烦了。” “放心,有你老查在,那些营头要是不听话,苏三能当场砍了他们!再说,街面出了事情,若是没有处置好,他们也脱不了干系。他们越油滑就越好,就怕他们不油滑,看不清这里面的历害关系,不知轻重缓急。老查不用操这个心,宁远自有手段。” 两人一阵急跑,也不骑马,直直地杀奔九门巡检司! 街果真是一片混乱! 今天元节,主要街道都是人头攒动。有些地方,有混乱;有些地方,还有许多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有人想离开,有人还想往街道里挤!人挤着人,人挨着人,隐隐可以听到恐怖的谣言正在人群中流转,谣言所到之处,便是一片混乱。 听到谣言的人想离开!没有听到谣言的人,却还在往里挤!不安的情绪正在酝酿之中,任何一个火星子都可能引起一场剧变! 苏三对这种事情是知之甚详的,前一世曾经有一个盛典,就因为桥的正常晃动,导致大规模的踩踏事件发生。以至事后清场的时候,闷死在人堆里的人,拔都拔不出来。 苏三可不想看到这种场面在金陵城中演!无论如何,平民都是无辜的,毕竟谣言的源头,也有自己的的影子。 还好九门巡检司就在南门这边,离宫门很近。苏三一进大门,便见几个营头正在那里争论不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种时候,谁也不敢牵这个头,这种头牵好了,是没有什么好处的;牵不好,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满院子兵,都看着几个营头争论,他们没有处置过这样的事件。这满街的人,他们就是喊叫,也没人肯听。 查理对着院子大叫一声道:“皇口谕,钦命苏三暂领九门巡检司总捕头,尔等即刻前听令。” 查理是大内侍卫统领,权柄极重,在九门巡检司也有着极高的威望。有几个营头,早年也都在查理的手底下呆过。因此查理一说话,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三到了这里,知道也急不来!冷静地一扫众人道:“我就是苏三!” 看到众人都看向自己,这才又道:“院子里的营头,近前来。” 四个营头往前一站。 苏三扫了四个营头一眼,又粗略的计算了一下院子里的兵士,便淡淡地道:“这院子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听我号令!此时御街最堵!你们分段隔住人群!让所有人从偏街中走出去,不要往御街中间挤。” “柯守义,你带四十个,从郭巷钻过去,组成人墙,把路头揪断,游想进御街的人,全部喝令回头!下游要挤出去的人,一律堵住,没有我的手令,人墙不许散。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 柯守义倒没有料到苏三一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看到苏三的语气不容置疑,他根本没有时间不服气,也没有时间想苏三为什么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直接就在院子里召了四十人,闷着头出去了。 柯守义出去后,苏三便更不急了,郭巷离巡检司衙门最远,过去最花时间。 缓了缓跑急了的气息,才一指营头史玉道:“史玉,你去宫门那头,也带四十人组成人墙,不许人再进御街,往御街出去的人,全部放走,只许出不进,注意不要乱,要缓缓的,有纪律的放行。去!” 有柯守义打了前阵,史玉没有道理不听号令,便一点头,也带着人走了出去。 “铁金石!你是铁平的弟弟?” “是!” “嗯,你的任务最重!直接扎进御街的中间,把御街从中间隔断!你去叫召集六十个人,我呆会跟你一道去。” 杜兴一听没他什么事,不由道:“苏大人,我呢!” 苏三笑了笑道:“你把剩下的人手下都带走,各条小巷,都派两个人,往御街方向去的人,都让其回头。快去。” 杜兴忙跑走了。 苏三又对查理道:“这里只有四个营头,还有五个营头不知在什么地方,麻烦查统领跑一趟。让他们各自带人把聚在其他主要街道的人,都往外散!不要管这些人说家在什么地方,要往什么地方去,一律先往外散开再说。” 查理点了点头,也跑了出去。 这会儿功夫,金铁石,已经整理好了六十人的队伍。苏三也不说话,一招手,让金铁石带着人跟着自己,往街中心走去。 情况已经到了危急的边缘,街中心民变已经开始发生!许多人往外挤,却挤不出去,而各个方向,仍有大量不明情况的人从各条大街小巷中往御街来。 信了谣言的人,挤不出去!便在人群里散播新的谣言,指望着身边的人一齐往外挤!因此各种变体的谣言腾空而起。先是说有蒙面人当街杀人,紧接着又说有流匪进了城,随后在极短的时间里,便传出街中间跳出一只吃人的怪物,见人就吃,已经死了百人! 谣言就像一阵风一般,迅速地在人群中席卷起来!变故已经发生,更大变故将接踵而至。要等所有人都明白街中间发生了什么时,一切就都晚了。 情况已经有些失控!能挺这么久,都算是奇迹!原人的辕所就在御街,皮毛制衣行也在御街,京人的辕所也在御街周边,这几个地方同时出事,不传出谣言,那才叫怪事! 苏三带着人从小街中跟着人群,好不容易才挤到御街时,更大的骚乱正在迫发之中,不安的情绪在平民中漫廷,啸街只在呼吸之间。 那情形,好像瞬间可以把所有一切都要压倒! 苏三对金铁石道:“不要怕碰伤了平民,一定要把这里给我拦死!否则,我们一个也活不成!” 金铁石没有处理过这种场面,神情已经是极度的紧张!苏三微一笑道:“不会有事的。” 金铁石感受到苏三的信心,不由精神一振,对着众兵士道:“听着,一边三十个人,背着背,给我把御街给拦起来。” 众兵士其实也紧张,但官的语气不容置疑,也给他们平添了信心。轰然应诺,把平民吓了一跳!紧接着两队兵士,手挽着手,冲进人群,硬生生地把三四丈长的御街给生生地挤开一道缝。 苏三大喝道:“把人往两边挤!中间空出一丈的地方来。” 众兵士一齐转身,把人往两边挤! 苏三又叫道:“跟着我一起喊:往后退,往后退!” 众兵士又大叫起来:“往后退,往后退。” 可是六十个人的声音实在是小,到处都充斥着喊叫声,哭闹声!谁会理会六十个人的呼声!人群之中到外都传着后面有杀人怪物的流言,可是谁也不知道怪物在哪里,因此只能到处瞎跑,见空就钻。 金铁石有些不安,兵士们也感到顶不住两头往中间挤的人压力。 苏三倒是沉静地很,又大叫道:“给你们身边的人说,一齐喊:往后退!” 苏三一边这么叫着,一边自己大声地喊道:“一起喊:往后退!往后退!”金铁石浑然没有主张,也一并喊了起来。 渐渐有兵士身边的人也跟着喊了起来。并且极力地往后顶,以缓解兵士们的压力。但是声音还是太小,力量还是太弱。 苏三一边带着众人喊,一边指挥着众人往前顶,两边又各顶出半丈远!中间空出了近五米的空间。 苏三见情形还没有得到缓解,更大的骚乱正在席卷而来!这一刻,他也紧张了起来!再不遏制住这些平民的动乱情绪,那后果不堪设想,自己这六十个人,一定会成为夹心饼干!便对金铁石道:“一边站不下三十个人,多余的人全都集中到中间来,我有用。” 金铁石连忙把散在后排用力顶的兵士给抽了回来。苏三对着这十几个人道:“亮刀!” 众人一愣! 苏三道:“亮刀!给我把刀拔出来!” 众人一齐把刀抽了出来,雪亮的片刀,闪在众人惊惶的脸,让人胆寒。 “跟着我喊!”苏三定定地看着众人,这才重重地喊道:“杀!杀!杀!”苏三一边喊着,一边用刀身拍击着刀鞘,发生强烈的撞击声。 十几个人,跟着苏三的节奏,一齐大喊起来,每喊一声,便用力用刀身拍击一下刀鞘!每喊一声,便拍击一下,由于声音单调,渐渐形成了和声。 另外几十名兵士,受了这股气势的影响,不仅心气来了,也跟着喊起‘杀’来。 杀声传开,比‘往后退’更加管用。几十名兵士,的压力顿时减轻了许多。顿时又把防线往外推出半丈! 第152章,各回各家 苏三见形势有了控制,立刻让金铁石从角落里开了一个口子,放进几十平民到中间的隔离带,令其一齐跺脚喊‘杀’! 几十个平民进到这个真空的环境之中,也失去了在人群中的惶恐,便一齐跟着喊了起来! 一时之间‘杀’声震天!远远地往处传去。 挤在人堆里的平民,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只听到街中间一片杀声,哪里还敢往中间去挤。都以为吃人的怪物就在前头,哪里还敢往前去,便纷纷掉头往后跑。这时御街前后两段已经收到了效果,没有人持续进入御街,也为御街的人,提供了撤出来空间,因此众人慌乱的后退,虽然颇为慌乱,但方向却是一致。反而敞通了许多。 苏三一边指挥着把防线往外扩大,一边指挥着闲散的兵士,把附近的小孩与老人救到保护圈内,直到外头的人群越来越稀疏,苏三这才长吐一口气! 他知道处置的办法,但是就怕时间赶不及。他很明白,一旦啸变成形,就是给他六百个人,也是白搭。好在,时间还是赶得刚刚好。尽管如此,街面被踩伤的人,还是很多。 防线不再往外扩展了,而是慢慢地收了回来,中间被拉进来一齐喊杀的平民,已经超过了五百人。幸好这个杀字喊起来极简单,否则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和声。 苏三自然是这和音的指挥,他骑在金铁石的脖子,每挥一下手,众人便高喊一声杀。估计这声音连皇宫里,都能听得到了。 看到场面已经控制了下来,苏三手势一停,喊杀声才渐渐地收住!苏三从金铁石的肩头下来,把兵士们召集在一起道:“现在告诉大家,一齐喊: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众兵士听到苏三这话俱都一笑!苏三一瞪眼,众人便连忙进到人群里,把这话与众人分说了。金铁石这回做了指挥,一挥手,大家便一齐喊了起来:“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初时,这喊声并不统一!但喊了几趟下来,这声音也统一了。一时之间,整个金陵城里,便都回荡着这个声音。 喊了大半天后,苏三便把这些嗓子都喊破了的平民给遣散了。街头也已经恢复了平静。 等苏三回到九门巡检司衙门的时候,九门的营头也都回来了,民变来的快,收得也快,一旦平静下来,再也寻不到半点痕迹。 查理已经回宫缴旨去了。而九门里的营头,却眼瞪瞪地看着这位从天而降的顶头司。 苏三见众人这么逼视着自己,心知街面的混乱结束了,这里的戏码却才刚刚演!也不理会他们大眼瞪着小眼的样子,直走进正堂,坐在检事厅的最头!这才抽出心神,打量着这九个营头。 “都坐!”苏三淡淡地道。 可是没有一个人肯听苏三的指挥!就连刚才与苏三并肩‘作战’的金铁石,也一动不动地站着。 苏三也不在意,微眯着眼扫视着众人。 金铁石其实是很想听苏三的话,坐下去的。苏三刚才与他并肩平息民乱时,他便已经看出苏三的不俗!而且他从大哥铁平那里已经知道,苏三是大哥的救命恩人,在这种情形,他没有道理不给苏三的面子!可是九门里向来是共同进退,他要先坐了下去,一定要给你骂死! 杜兴则有另外一番心思!此时他的心里对苏三是极反感的。好嘛!我去求你救莫大人,你人没有救不说,却你一转身,居然把莫大人的位置给抢了去,你也是个东西?有了这番心思,对苏三,杜兴怎么舒服的起来。 刚才几个人之所以听了苏三的号令,也是因为街面的事情紧急,事急从权,才暂且压下了这些心气,并不是真心服苏三的。须知若真的民变,他们也逃不脱干系。 但现在事态已经平息了,这些压下去的心气,便自然而然地冒了出来!在他们看来,九个营头向来是共同进退的,再没有九个人压不下一个人的道理。何况苏三还只是一个暂署的名头! 他们也承认这个苏三确实有些能耐,一出手便把一场变乱给平了下去。不过,就靠这些,就要他们心服口服地跟他,那是不可能的。 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苏三便轻轻地一笑。心道自己再年长个十来岁,再把‘暂署’那两个字去掉,这些人未必敢这么当面顶撞! 其实他是无所谓的心态!他也不需要这几个营头对自己服服帖帖的!这个九门总巡检的名头,也不是他想要的。他出现在这里,不过是为了救莫少华出来,顺便给自己捞点资历,以后从军方便而已! 因此苏三,从案首的笔筒里取了一支令牌,拿在手里看了看,随后往厅下一扔。 “咣呤!”令牌打在地面,发出一声清脆地响声! 九个营头都拿眼来看苏三,不知道苏三此举何意! 只听苏三懒洋洋地道:“苏三既然受命暂署九门巡检司!那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九门巡检司有督察外事的职责,那外事嘛,本巡按自然是要一手抓起来的。来人啊!速去大理寺,把此前处置外事的莫少华提来,本官要连夜办公问案,不负皇的信重。” 说罢,对着杜兴使了一个眼色。 杜兴一愣,老半天才反应过来,原来苏三唱得是这出戏。把莫少华提到巡检司来,那岂不就是接莫少华回府?可是,莫少华是钦命的囚犯,苏三敢这么大胆说提来就提来? 苏三看着杜兴发愣,手指头有节奏地叩在案,仍然缓缓地道:“怎么?没人接令?” 杜兴心道,反正是苏三担干系!先把人提出来再说,免得在大理寺受苦!因此连忙往前一挺道:“杜兴接令。” 苏一摆了摆手,从手边取了纸,草草地写了几个字,用了巡检司的大印,往下一扔道:“去。” 杜兴捡了令牌与文,闷着头便走了。 苏三也不理采其他营头,而是对着金铁石道:“嗓子都冒烟了!” 金铁石只好硬着头皮对外头喝道:“都没长眼睛怎么地,不知道倒茶来啊!” 几个堂下站着的兵士,连忙跑去准备了。 第153章,用人的原则 话分两头说!且说,这巡检司的衙门里头,可不仅仅只有九个营头! 事实上,平常时节,九个营头也都有各自的衙门办公,不会每天都到巡检司来。只是每三天,到司里点个卯,听莫少华唠叨几句便各回各自的一块地头! 司里自然还有许多推官,主簿之类的属官。巡检司可是一个大衙门,有自己的大堂,也设有监狱。而且监狱的规格,比金陵府和大理寺的都要大!许多江洋大盗,都是关在九门巡检司的大牢里的。 巡检司里也有自己的捕快,就不管着九门里的九个营头,那权力也是极大的。这里基本上承担了前一世警察与武警的双重职责!又加上,这里是在都城,所以这处衙门是真正的要害职缺。 苏三看到外头有几个人冒着头在往里看,便猛一睁眼道:“还有没有规矩了,探头探脑的做什么,都进来。” 于是,一下子进来一大片的人!这些人都是衙门里的属官,上官已经到了堂上,他们怎敢不来见面。都是听到查理传旨后,闻讯赶来的。 九大营头可以不理苏三,他们这些人可不敢忽视苏三。苏三是皇帝的宠臣!现在亲视九门巡检司,虽说是个暂署,但看苏三这架式,今晚又立了这么个功劳,只怕摘掉这个暂署的名头也不远了。 苏三不理睬那些营头,而是对着堂下束手见礼的一众司官道:“都介绍一下!是什么职位,叫什么。” 众人便挨个地说了姓名,苏三提着笔,一边听着,一边时不时地在纸上记两笔!众人见苏三听得认真,自然也不敢马虎,小心在意地介绍,并不敢把苏三当一个毛头小子来对待。其实越是毛头小子,就要越要小心从事,年轻人火气大,更不能顶撞。 等所有人都介绍完了,苏三才放下笔,看着其中一个官员问道:“冯天元?” “属下在!” 苏三道:“本官记得,你好像是个驿丕?什么时候跑到这里来了!” 冯天元一愣,再没有想到苏三这么快就知道这个,连忙回道:“正是年后最新的任命!” 苏三知道冯天元,是因为代理‘霸王别姬’的冯家。他曾让‘听潮轩’查过冯家的势力。 这冯天元其实不能真正算冯家人!他是冯家下人的儿子,考出为官的冯家奴才,因为出身不好,所以官场一直不太得意。 苏三最喜欢用不得意的人! 给一个快要饿死的人,一口饭吃,那人必是要载恩载德一辈子的;一个吃得饱饱的人,就算是鱼翅燕窝给送过去,他也记不住你。 所以,苏三但凡是用人,收人,并不是没有原则的。像唐超像小安这样的人,自己都是要有恩情给他们,才会放心收用的!杜如悔也是这样,莫少华也是如此,都要是落了难,自己才想着要留一留的。这也是他在看到冯家的资料,为什么留意冯天元的原因。 “唔,那你走一趟原人的辕所。请娜仁格日乐公主即刻到本官的衙门里头问话。”苏三静静地道。 冯天元一愣!感到一阵头痛。外臣再没有到衙门里受审的先例,但是这是主官交给自己的第一桩事情,却推脱不得。因俯身应道:“是!” 冯天元得了令出来,便去捕房里调了几个捕快,急急地往原人的辕所走。心道:原人的辕所今晚被烧了,里头还知道怎么乱,这差事可不易办;而且这娜仁格日乐是个女子,如今又听说,过一段时间便可能成为皇帝的妃子,自己这么骤然去请,怎么可能请得动? 只是这位小苏大人的如此信重,什么人都不点,就点了自己的差,显见得是要用自己的意思!这样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错过,说不得,也只好硬着头皮硬磨了! 冯天元刚走到原人的辕所门外,却看到浩浩荡荡的一支队伍从街那头行来。却正是娜仁格日乐的车驾!敢情娜仁格日乐这个时候,才从宫里头回来。 队伍前头,领队的人,看到冯天元带着几个带刀的人,正堵在辕所门外,一齐紧张起来,齐齐地抽出了兵器,朝冯天元这边张望。 这一变故,把冯天元吓了一大跳。原本以为是原人的护卫草木皆兵,可再一细看,却见是宫中的侍卫,忙叫道:“我们是九门巡检司衙门里的人。” 那些侍卫们听到这话,便立刻有人上前来验牌,确证了众人的身份,才吐了一口气道:“路上碰到一群蒙面人,想袭击车驾,吓死我们了。” 冯天元也吓了一跳,却不敢多问。那些侍卫们听说冯天元是来请娜仁格日乐到九门巡检司问话的,也不敢做主,便原话传给娜仁格日乐。 娜仁格日乐从马车中下来,却没有心思去什么九门巡检司,看也没看冯天元一眼,便往里走。 原人辕所临街的店面已经烧残!因为火烧辕所的计划,并不是谁都知道的内情,所以辕所之中早就是人心惶惶!后来街上又有骚动,又把原人吓得不轻。 一看见娜仁回来,当真是找到了主心骨,便一齐都出来,迎娜仁格日乐进去。 冯天元见娜仁格日乐睬也不睬自己,只好硬着头皮往前一走,侧半个身子,微拦了娜仁格日乐一下,才壮着胆子道:“我家大人请公主即刻前往!” “大胆!”毕力塔与毕力拓听闻娜仁回来,一齐出来。却见冯天元胆敢拦路,便要上前来推冯天元。 几名捕快见冯天元要受难,连忙上前一步,要护住冯天元。九门巡检里的人,在金陵城里还没有怕过谁,自然不会怵原人。 娜仁格日乐一摆手,挥退了毕氏兄弟,却用目光看住冯天元。冯天元在驿所里呆得久了,脸皮就是厚,也不在意这些,只闷着头做出请的姿势。 “九门巡检司的主官,不是下了天牢吗?那你家大人是谁?” o冯天元回道:“苏三苏大人!” “苏三?” “正是!” 娜仁格日乐愣了愣!她倒不知道苏三这么快便做了九门巡检司的主官。难怪街面上传闻,九门巡检司的人平息了骚乱。这么说,那喊‘杀’声,与‘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话,也是苏三弄出来的动静?不知道他要问自己什么话。 因一笑道:“原来是苏三大人!那娜仁便走一趟吧。不过,请贵使容娜仁换件衣裳!” 这个要求倒不好拒绝,事实上冯天元倒没有料到娜仁格日乐听到苏三的名字,便这么好说话了,因此也是欣喜,由着娜仁格日乐自便。 “毕力拓,领着他们先到里面用茶。”娜仁格日乐说完,便走了进去。 冯天元跟着一脸铁青的毕力拓走进辕所,见后面的院子极大!前头虽烧毁了,但后头却完整无缺。许多原人还在院子里谈论这场火灾,冯天元倒是听得懂一点原语,知道他们是在怀疑这场火灾,是京人干的。其实他也怀疑是京人干的。 今晚的情形应该是京人先放火烧了原人的辕所,随后原人便又报复了回去,放火烧了京人的辕所。随后他们又在城里挑动了几场骚动,最后才造成谣言四起。难怪苏大人一上堂,便要自己请娜仁格日乐去问话,苏大人应该也是有这个怀疑。 只是这种事情若没有抓到现形,哪里扯得清? 娜仁格日乐进入后院!叫过毕力塔问道:“怎么回事?” 毕力塔忙道:“属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只知道京人辕所的火绝对不是我们干的。” “那乌总哨的死呢?” “也不清楚!只知道其他人都转移了。乌总哨随身带了一些重要资料,也正要离开,却被人暗中给杀了。” “就乌里木一个人死了?其他的据点呢?” “没有丝毫损伤。属下刚刚招来了暗探询问,初步怀疑是刺客一早就潜在制衣店里,候着所有人都走了,只杀了最后离开的乌总哨后,才放火烧店的。若不是店烧起来了,我们还不知道乌总哨已经身死。” 娜仁格日乐脸色平静地可怕!“都有些什么资料被人拿去了?” “我们在封国暗探的花名册!” 毕力塔艰难地说完这个消息,便看到娜仁格日乐脸色一白!毕力塔初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怔了半天!这简直是不能接受的损失,影响太过巨大了。 沉默了有那么一会儿! 娜仁格日乐才道:“这次京人完全掌握了主动权了!是娜仁的错,娜仁以为格拉苏尔就算开口,也不会这么快!就算格拉苏尔这么快开口,京人也不敢冲进我们的总据点;就算敢冲进去,乌里木也有机会销毁重要文书。娜仁完全没有料到事情的结果,会是这样。我应该为乌里木的死,负全责。” 毕力塔想劝慰娜仁格日乐两句,但是他知道劝也没有用。只好闷着头,不再说话。他知道这其实不是娜仁格日乐的错,毕竟谁也想不到,京人会这么雷厉风行,做起事来这么有胆魄。 : 第154章,李名立功 娜仁格日乐道:“不过,有些事情,还是有些奇怪。娜仁总感觉这里头有些不对劲。” 娜仁似乎是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这才对毕力塔道:“传我的命令,通知所有能接触到的暗探,再次转移,并且一律不准使用原来的身份。但愿还来得及!” 毕力塔扼手道:“这样一来,我们在金陵这么多年的努力,就全部没有了,而且我们也成了瞎子一样了!” “成了瞎子,我们至少还有脑子!总比京人一举吞食我们要强。有了人,一切还都可以从头开始;没有了人,一切都是白搭;去,把我的命令传达下去,转移尽可能的快,我可不想再听到有关损失人手的报告。这件事情,你亲自去做。” 娜仁说完,开始动手换衣服。她要赶紧到苏三那里去,她相信,苏三不可能只招她一个人去,而把德赫拉放在辕所里!若德赫拉真不在苏三那里,她也要逼苏三把德赫拉叫来。好给原人暗探的转移腾出时间。 娜仁自然没有想到,刺杀乌里木的人,根本不是京人! 与其同时,德赫拉也才刚刚回到辕所。他静静地看着辕所内的核心人物,也问了娜仁格日乐同样的话:“怎么回事?” 有人回道:“先是原人的辕所起了火!紧接着我们的几个据点被人给袭击了!再后来,咱们辕所里的那个封人采办李名,跳起来要我们放火烧自己的辕所。我们自然不能听了他的话,可是这家伙却在自己的房子里放了一把火,连带着烧了一大片房子,幸好救得及时,否则咱们的辕所就全都烧光了。” 德赫拉看着满屋子的人,见大家说起李名时,都是一脸的忿恨,便问道:“李名呢?” 便有人把李名给推了来! 李名被五花大绑着,身还带着伤,看来是被辕所里的人打了。李名一见到德赫拉便跪倒在地,叫道:“德大使,李名冤枉啊!” “冤枉个屁,你敢说这火不是你放的!”有人叫着,还要来打李名。 德赫拉断喝道:“住手!”这才亲自过来,给李名解开绳索,郑重其事地给李名拱了拱手道:“李先生,你受委屈了!德赫拉给你赔罪了!” 李名看到德赫拉如此反应,眼泪都下来了。 一屋子的人,见德赫拉给李名行礼,都不由大惊起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德赫拉这才对众人道:“你们糊涂!李名是在救咱们,你们知不知道?” 自然是不知道!知道的话,李名也不会被绑起来打。 “这是一个阴谋!是原人玩的阴谋。你们也不想想,除了京人,谁会吃饱了没事做,去烧原人的辕所?可是我们明明没有干这样的事情,原人的辕所怎么就烧起来了呢?” 德赫拉见众人不答,便接着道:“很简单,因为是原人自己干的!他们烧自己的辕所,就是要嫁祸给我们!这个计划毒啊,若是原人的辕所被烧,而咱们的辕所完好无损,那是个人都要把这罪行,算到咱们头了。你们知不知道这样的后果?告诉你们,这个后果,最理想的结果都是我们被驱逐。而且原人也不会放过机会袭击我们。李名火烧我们的辕所,不是害我们,而是在救我们。这把火放得好,也烧得好!可是你们居然还这样对待救我们的有功之人,你们是不是太笨了一些。” 其实德赫拉也是才想到这一层的! 众人听了德赫拉的话,顿时恍然大悟。 李名则是感激地一跪,对德赫拉道:“小人的心思,终于有人可以明白了。” “想不到我们辕所里,还有你这么一位慧眼在!这可真是京国之幸啊。李先生,你且安心地呆在这里,封人不能给你的,我们京人照样可以给你。现在你就专门做我的参赞,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做了。” “谢德大使赏识!” “给李先生准备一间好的房间,月俸按最高标准配发。一应的消息也往李先生这里传报一份,另再赏一百两白银,补偿李先生的损失。” 李名一时之间,感激涕零。 大家见李名的地位一下升到极点,隐然成为辕所内不下于德赫拉的存在,便一齐向李名道起歉来!正杂乱之间,突然外头传来禀报,一名京人护卫高声对德赫拉道:“外头来了几个人,说是城里九门巡检司里的官员,要请德使去九门巡检司里问话。” 德赫拉一愣!转头看向李名道:“皇帝新任了苏三做九门巡检司的总捕头!苏三这个时候叫本使去问话,本使是去?还是不去?” 李名是知道苏三的,但也仅仅是知道苏三这么个人而已,所知并不是很深。听到德赫拉的问话,他的心思急快地转动起来,好在他惯于参赞,所以极快地分析了利弊之后,便有了想法。这才道:“去!为什么不去?不去的人,才是理亏的人。小人料定,这位苏大人也一定请了原人的使臣,他请德使您去,必是想让你们当面对质。” 德赫拉认可了李名的说法,却一笑道:“对质?这能对出个什么名堂?本使在宫中,这才回来,自然是什么都不清楚。他又能对什么质?” “您去还是要去的!小的听说,这个苏三很得皇帝的宠信,就算不对质,德使至少要给他这个面子。” 德赫拉不是不想给苏三的面子,只是他知道苏三虽然年轻,其实很难缠,他是有些心虚的。茶韵阁里发生的事情,还在眼前,他可不想再看到这个苏三,所以不是很想去。但是他明白,李名说的是对的,这一趟必须是要走的。谁不去,谁就理亏。 便嘱咐了辕所里的人,要小心谨慎,不要惹事,又派人去外头传信,让外头的暗探们也安静下来,没有自己的吩咐,不能有任何异动。 吩咐完这些,德赫拉这才带十名护卫,跟着巡检司里的人,进了巡检司! 第155章,所得所失 只见巡检司衙门的正堂里灯火通明,里头站的都是人,堂坐着一个主官,正是苏三!苏三似乎正在审着一个犯人,那犯人手还绑着铁链,因背对着自己,德赫拉看不清楚那人的长相。 推官进去复了命,转身出来,便领着德赫拉到了偏院!喝令所有的护卫只在偏院厅下的小隔间里候着,不允许到偏院的厅中去,这才离开。 小隔间可以看到偏院的大厅,但却因为隔得远,听不到声音。小隔间与大厅中间,站着全副武装的许多兵丁,不允许生人靠近,周围的环境倒也安静!因此护卫们倒也不担心主人的安全。便安心地坐在小隔间里候着。 德赫拉独自一人走进偏厅,只见偌大个偏厅里,还坐着一人,却正是娜仁格日乐。心道:果然被李名料个正着。 娜仁格日乐见进来的是德赫拉,不由一阵气恼。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怨气。 她在这偏厅里已经坐了一会儿了,苏三不仅迎接她,连个面也没有露;更为可气的是,德赫拉居然还比自己晚来,这叫她如何不怨气冲天。不过好歹德赫拉也来了,否则娜仁格日乐可坐不下去。 因此娜仁格日乐,瞪了德赫拉一眼,闷着头一言不发。 德赫拉心中也是有气的!今晚这些事情,都是娜仁格日乐弄出来的鬼。若不是李名机灵,眼下哭的人恐怕是自己。他没有想到,这个该死的女人,长着善良的面孔,却有着蛇蝎般的心肠。 却反瞪了自己一眼,德赫拉便不去理会她,只坐在她的对面,眼睛只往厅外看。 厅外两间小屋,斜对着偏厅!小屋内坐着的双方护卫,也跟斗鸡一般地相互盯着。若不是厅下站着武装齐整的兵丁,双方似乎随时都要开打一样。 偏厅里安静异常!时间却在这安静之中慢慢地流趟。 莫少华再也没有想到,午才与苏三见过面,晚便会在巡检司的大堂,再次相见。杜兴把莫少华带进巡检司衙门大堂的时候,莫少华还跟做梦一般! 苏三正要与莫少华说话,有推官进堂道:“德赫拉请到了!” 苏三道:“带到偏厅去,本官呆会就过去。”说罢便笑看了莫少华一眼,有些阴阳怪气地道:“你的这些属下,还真是精神。让坐不坐,都喜欢站着,那苏三就只好让他们站着喽。来人啊,把那链子拿开,看着心烦。” 杜兴忙前把象征性挂在莫少华手的铁索拿开。 莫少华看了一眼堂中的众人,不由也是一脸的苦笑,却并不答苏三的话。事情的经过,杜兴虽然在路都给他说过了,这里的情形他也了解了一些,但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个场面,他是一囚犯,再没有命令这些人的资格。 苏三朝身边一指,对莫少华笑道:“过来坐!来人啊,去弄些酒菜来,这一晚忙活的,早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又对一众推官们道:“除了几个营头留下来陪审之外,其他的人该干嘛还干嘛!不要再围在这里了。都散了。” 众官员便一齐辞了出来,各自回去休息。只几个营头站在堂中,动也不动,也不说话。 不一时,酒菜来了,倒是得极多!看来是把几个营头的酒菜也准备了。可苏三却没下令让营头也一起吃,而是拉着莫少华,一起大吃起来。 莫少华的性子是洒脱的,但是他再洒脱也没有在公堂之中饮酒吃喝的习惯。只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这堂不是他做主,便也没有他那些规矩,反正是无所谓的,因此便陪着苏三大吃大嚼起来。 苏三是真饿了,进宫前吃的饭,现在快半夜了,又这一番忙活,哪能不饿。一顿猛吃,那吃得叫一个香,吃几口便给莫少华倒一杯酒,吃几口又给莫少华倒一杯,自己却不去喝。 莫少华倒是吃得斯文,用得不多,只是陪着。其实净想着自己的心思。 苏三酒足菜饱了,便一抹嘴站起来道:“那个,你们几个帮着本官问问案子,本官到偏厅走动一下。” 又对莫少华道:“你的案子比较复杂,不是一天两天就可以问得清的。所以,让他们在牢房里给你准备一间住得地方,你先呆在巡检司的大牢里,等本官慢慢地审问。” 说罢,背着手,一步三摇地往外走了。 九个营头傻愣愣地看着苏三就这么走了,把莫少华扔在堂中,不由的都摸不着头脑了,虽然猜到苏三是有意把莫少华提出来,但却没有料到,提出来后就这么扔给了他们。 莫少华看着众人,叹了一口气道:“有话问没有?没有我就去睡了!” 众人便一齐围来,七嘴八舌地说起许多话来。自然是有许多为莫少华鸣不平的声音,但莫少华也只是笑笑,并不去抱怨什么。 大家很自觉地就着酒菜吃了一通,也早就派人去把值狱人的房间给腾了出来,又铺好暖暖的床,搬了许多莫少华喜欢看得进去,这才各自散开了。 苏三走到正堂外,看到冯天元还跟在自己的后头,便停下脚步道:“还没回去?” 冯天元忙道:“大人都没有休息,属下怎能休息!” 苏三便笑了笑道:“那你去衙后,整理出两间院子!今晚娜仁公主与德赫拉大使,要住在这里。” “啊!”冯天元愣了愣,看到苏三微微地笑容,连忙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倒是一个不多嘴的人!可以一用。苏三看着冯天元离去的背影心里转过这个念头。 月挂中天,新月如洗,金陵城已经完全慢慢地安静了下来。苏三这才出现在偏厅之中! 他请娜仁与德赫拉来,可不是为了对质。 这种事情,若是对质就可以解决,那抢这差事的人,便海了去了。他的目的,只是要限制住两国使臣的首脑,让他们没有时间去动什么歪脑子。 若是两国的使臣首脑,还是那么一意孤行,不能领会到自己的意图,那自己就限制到他们能领悟到的那一天。反正他限制两人的理由十分的充分,两国使臣再反对,也是没有办法的。就算告到皇那里,苏三也是不怕的。因为,只要他们不搞事,皇是不会管自己是不是拘紧了他们。 实在不行,自己就暂时把他们给放了!回头再一天几回地把两人召进来,烦也要把他们给烦死。这种限制的办法,他多得就是,否则他可不敢来接这份差事! 这些他都不担心,他担心的是:今天晚,他在御街的表现,只怕会被有心人看出自己有些不俗!他担心,有人会开始真正地审视自己了。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多几双眼睛盯着自己,自己的行动自然而然地就要受到限制! 只是这事情也没有办法避免! 他要入军职,势必要有一些功劳!他要救莫少华,这是最简便的方法!他想提高自己的影响力,也不得不拿出一些真本事。 想有所得,便必有所失!天底下自然是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三怀着这样的心情,走进偏厅的时候。迎着他的,是两张拉了老长的脸。 娜仁格日乐这个时候,气得都气不起来了!她看到苏三进来,睬也不睬他。德赫拉倒是收起长脸,站了起来对苏三道:“没想到苏大人升得这么快,再见面就已经是朝廷大员了。” “哈哈,什么大员小员的,暂署,暂署而已。”苏三哈哈一笑,朝着看也不看自己的娜仁格日乐点了点头,这才坐了首。 苏三左看看右看看,好半天才笑道:“本官看娜仁公主的气色不是很好,似乎是要休息的样子!这样,娜仁公主便先到后院去休息一下,休息好了,苏三再来问话!” 娜仁格日乐一愣,再没有想到苏三会这么说,便道:“苏大人有话尽管问,娜仁格日乐不需要休息。” 苏三‘唔’了一声道:“那德大使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德赫拉正要回答!苏三却一摆手道:“还是先休息一下,苏三有些事情,要单独先问问娜仁公主!这一问也不知道要问多久,后面已经准备了休息的地方,自有人领着德大使前去休息。娜仁公主这里问好了,便立刻召德大使前来说话!德大使若不放心辕所里有什么事情,可以派护卫前去传信!辕所里若是有什么公事要处置,本官这里,也是不会禁的。” 德赫拉顿了顿,也只好立起来道:“辕所之中事务繁多,还请苏大人尽快问话。” 苏三站起身送德赫拉道:“苏三也自然也想尽快查清这一系列事情的前因后果。有人敢同时对付京国与原国的使臣,这件事情已经震动天听,苏三想不急都不行啊。” 德赫拉见苏三这么说,便只好退到后院,暂且休息。 苏三返身走回偏厅,也不往首坐,而是在娜仁格日乐身边的椅子坐了下来。 娜仁格日乐看了苏三一眼,也不说话!静静地等着苏三来问。 苏三看到娜仁格日乐一本正经的样子,突然一笑。 第156章,有个故事 娜仁格日乐瞪着苏三,怒斥道:“有什么好笑的!” “看到娜仁公主,宁远想起一个故事!这个故事,有些意思,是说有个人,脑子有点不太灵光,对什么事情都摇头,别人问什么,她都说‘没有’。娜仁公主听过这个故事没有?” 娜仁格日乐银牙咬断,恶狠狠地看着苏三道:“你,好胆!你就不怕娜仁到皇帝面前告你调戏末来的王妃?” “调戏?” 苏三一愣,不知道娜仁怎么会用这个词!不由地挠了挠头,立刻坐远一点,板起脸。可一开口却还不是正经话。 “你说调戏就是调戏了,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九门巡检司大堂,堂下那么多侍卫站着,你一句调戏,皇帝就信了你?我倒不信。要不,你去说说看。” “说就说!” “你要是与皇说苏三调戏你,那苏三就敢说是你勾引我。你长得好看,苏三长得也不俗,倒要看皇帝会信谁!” 娜仁为之气结,见苏三一本正经的样子,好像他真做得出来这样的事情。她倒没想到苏三怎么变成这么无赖了,却偏偏拿这种无赖没有办法。因此只能闷闷地不再答话。 苏三小小地打压了娜仁格日乐一下,让她明白自己不是那么好吓唬的之后,才一摆手道:“娜仁公主先去休息!你的问话先到这里,现在苏三要问德赫拉了,这一问,也不知道要问多久,苏三会随时传娜仁公主问话的。” “你这是要软禁本公主吗?” “不是!” “那本公主少陪了,现在就要回辕所。” “本官的话没有问完之前,你不能回辕所!” “那你快问!” “有些问题要想一想再问!” “那大人想好了随时到辕所传本公主来。” “哦,本官突然想起有几个问题要问了,娜仁公主请坐下,稍安勿躁。” 娜仁格日乐见苏三这么玩赖也是无奈,只得坐下了。 可苏三却站起身,在偏厅里走来走去,还时不时地把他那把破扇子,变进变出的,再没有一句话要问的。 等她去催的时候,苏三便慢吞吞地蹦了一句:“你与京人有没有仇啊!” 娜仁格日乐有些无语,这算是白痴一样的问题了。因说道:“没有!” 苏三‘唔’了一声,便又没了声响。接着在厅里走来走去,一脸的思考状!娜仁再催,他便说要想一想。再催得急了,苏三便又蹦出一句:“你有没有想过辕所为什么会起火?” 彻底无语了,“没有!” 苏三又开始转起圈来。娜仁见苏三根本不带正紧儿问,正要发怒,却听苏三突然一笑道:“想不想听故事!话说有一个笨蛋,别人问她什么,她都说没有。对了,这个故事公主听过没有?” 苏三微笑地看着娜仁格日乐,而娜仁格日乐却要杀人! 沉默了半天,娜仁格日乐终于从牙缝中跳出去一句:“本公主累了,要去休息!” 苏三忙一拍手,极快地叫来巡检司里的护卫道:“快,护送公主去后院休息!”一边却小声地道:“真是的,早去休息不就皆大欢喜了吗?非要逼人家如此。” 苏三这话声音不大!但足够让娜仁格日乐听到。娜仁格日乐拼命地咬着牙,强忍着要暴走的冲动,阴沉着脸走到后院。等九门巡检的人全部走空了,院子里就只剩下自己的护卫。娜仁格日乐,才终于忍不住,突然抽出毕力拓腰间的弯刀,疯了一般以地剁在院中的一颗小树的树干,一边剁一边叫道:“我砍死你,我砍死你。” 眼看着一颗小树,在娜仁格日乐的催残之下,断成了两截!娜仁格日乐才吐出胸中的一口浊气,恢复了平静。 娜仁格日乐把刀一扔,转过身子,脸色平静却语气森然地对护卫们道:“很好看吗?” 一众目瞪口呆的护卫,连忙把头别开。 苏三送走了娜仁格日乐,便拍了拍手道:“搞定收工!”便出了巡检司衙门,自回苏府睡大觉去了。 再说宫里头,赵普被城里的事情闹的什么心情都没有了!便与众臣,返回殿内,只闷闷地坐着。小太监们早就把殿内收拾了干净,文武百官都直挺挺地站在殿内,挤成了一团。 外头,更加具体的消息不断地传了进来,都是说街面如何如何混乱的!又说已经死了多少多少人,哪家的小孩的肠子都踩出来了之类的话,一时之间,殿内的议论之声不绝于耳。 正杂乱之间,猛地听到远处传来一片‘杀’声!声音越来越强,唬得一众臣工,脸色发青!若不是都知道京人再不可能一点声息没有地就进入封朝腹地,简直就要被这‘杀’声给吓破了胆。 赵普也是面色发白,不安地从龙椅站了起来,看了看吴台铭,又看了枢密院中的几位太尉! 吴台铭忙道:“断不会有什么人杀进城中,这也许是苏大人的计策!要吓走乱民。” 赵普心中稍安,却再也坐不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杀声歇了下去,紧接着又响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叫声。 殿内群臣一听这喊声,一时之间是面面相觑!吴台铭一听,倒是一喜,连忙对皇道:“外面的动乱,一定是平息下去了。” 一众臣工也渐渐醒过味来,神情开始轻松下来。赵普却还是有些心惊胆跳,不肯全信吴台铭的话。直等到查理回宫复命,把街面的情形详细地一说,赵普这才把老大个担心给安回了原处。 听到查理的回话,殿内的诸臣自然又是起了许多议论。有人在说苏三处置得当,也自然有人在说,应该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应当如此如此才更为合理。 赵普听到这些话,很是反感!现在来说应该怎么处置,怎么处置,有什么用?早干什么去了!便让所有臣工都先散了,心里已经拿定主意,要把九门巡检司交给苏三打理。 有勇有谋,有胆有略,有文有武的大才子,又且忠心事君,这样的人才,应该给他更重的责任才对。 第157章,手段与花样 经过这一晚,许多人都醒悟过来,苏三这颗朝廷新星,已经冉冉升起!再也无法阻挡。一介平民,两年之中,严格来说,只有两个月。便窜居高位,前途不可限量啊。自己是不是也应该与这位小苏大人,亲近亲近? 元节晚发生的事件,影响还在不断地扩大着! 苏三一开始,也没有料到事态,会比自己想象中发生的影响还要大! 在他的设想中,他应当先在皇帝那里求到封官的许诺!随后,再以京原两国之间的纷乱为借口,向皇帝请求代理莫少华的职务。 他相信,两国之间的纷争,是太子党与二皇子党都不想趟进去的浑水!自己傻大胆的请求,百分之八十以的可能,会得到核准。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救出莫少华,随后再向皇帝进言,一步一步地把莫少华给保救出来。 这个计划很保险,而且成功的机会很大!只是苏三没有料到这一切来得太快,太激烈,竟然一个晚就解决了。 不过也好!省得夜长梦多,再出现其他的变化。 至于大家都避之为恐不及的京原两国间的争端,苏三是早就有了对策的,因此这一部份,他根本就不发怵。 他深知,京原两国之间的事情,是不好由封人出面来管的,而且就算是管,那也是管不住的。既然管不住,那就另辟蹊径,加以控制便罢了。 反正皇要的结果,就只是两国的使臣不要再闹事,不要再让皇烦心。所以,别人看来很困难,很怕的事情,到他手里,解决起来的方法就很简单。换个思路想问题,看起来很困难的问题就会变得容易。 如果皇一定要自己给他一个明明白白的结果,那自己也照样有办法解决。 京人不可能承认他们在对付原人;而原人也同样不会承认他们在对付京人。既然如此,那一定就是外人,就是匪人,或者干脆就是其他外国人,在针对京国人和原国人!这种说法,虽然很难让明眼人相信,但是京国人会信,原国人也会信,自然皇帝也会信。 谁不信,那谁就来彻查好了! 他是惯于处置这种事情的,只要京原两国就此收手!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至于京人与原人会不会收手,这个问题对他来说,就更不是问题了,他有相当多的手段和花样,让他们不得不收手。 因此,元节后的第一天,苏三一走进巡检司衙门,第一件事情,便是朝两国的辕所,派兵! 苏三召来莫少华,在侧席给莫少华安排了一张桌子!把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公务,一骨脑地丢给了莫少华, 才对莫少华道:“让杜兴抽四十个兵,守到原人辕所的外面里去!打着保护原人的名义,对原人进出的人员都要登记,备案!没有正当理由,便要劝说他们不要随便走动了。” 莫少华看着苏三老实不客气地指挥着自己,不由苦笑地摇了摇头。只能按照苏三的吩咐,扯过文,写了一番!也不给苏三过目了,直接就手边取了大印盖了去,叫堂官递了出去。 苏三又道:“京人那里也要保护起来,不过就不能派四十个兵了!只能派二十个!毕竟咱们和原人的关系好一些嘛。从金铁石那里抽二十个人。” 莫少华又扯过一张纸,写好行文,用印递了出去。 苏三这才心满意足地在堂架起脚,一边摆手让莫少华去处理公务,一边叫过冯天元,让他把昨晚街面的事情,代自己详细地写一个折子来。 过了好一会儿,冯天元才把奏折拟好,小心地递了来。他不知道苏三为什么要让他来写这个奏折!不过苏三既然这么信任他,他也只好勉力而为了,他虽有些文采,但这些年在驿所里呆得,脑子都锈死了,哪里能写出什么好文章,所以把折子递去后,他心里很是惴惴不安了一回。 苏三接过来看了一眼,见冯天元倒是有什么就写什么,一点也不夸张,都是平实之言!其实倒正合了他的心意,便只在后头加了一句:京原两国之事,臣已在竭力解决,请皇恩准臣再多暂署几日! 落了款后,便交给冯天元道:“你走一趟东府!交到吴相那里,请吴相代禀。” 这本奏折进去后,不到中午,皇那边便批了下来,见后头加得朱批是:只要爱卿想,便可一直暂署下去。 这就算是把这个从二品的实差,交给自己了!苏三微微有些感动!其他且不论,就皇对自己这知遇之恩,他还真是没什么话说。可是,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有了这个朱批,就说明皇已经把九门巡检司委给了苏三!因此在没有圣旨下来之前,早已得到风声的一众官员,纷纷过来道贺。 这些也都是后话。 且说杜兴的人与金铁石的人,齐刷刷地往两国辕所门前一立,把前后门一堵,娜仁格日乐与德赫拉那里,立刻便得到了消息,两人都大怒起来,一齐要找苏三问个明白。 他们要问问苏三,凭什么强行封住他们辕所的门,为什么要限制辕所的人员进出。 可是苏三根本不见他们,先把他们晾在那里,一直拖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这才在偏厅里同时接见了两人。 仍然是那副呵笑的样子,对着两人道:“你们也知道,本官新官任,诸事繁杂!不是很有空。听说两位要见苏三。这不,苏三急急地就跑过来了,中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苏三呵呵地笑着。 两人一时气绝!这还叫急急地跑过来啊,从早晨到中午,两个时辰的时间也过去了。 娜仁格日乐见苏三依然是这副不正经的样子,心知再问不出什么正经话来。她好歹有自知之明,昨晚吃了苏三的亏,这回说什么也不主动开口问这事了。 倒是德赫拉不明所以,急问苏三道:“苏大人!你的人堵住了我们京人辕所的大门,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苏三呵呵一笑,一挺身子道:“啧,老德。你看你,一见面就说这些公事做什么?什么事情不能等到吃过饭以后再谈?来人啊!看看本大人的饭菜送来了没有,送来了就赶紧端过来,饿死我了。”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德赫拉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与苏三就这么熟了,‘老德’这个称呼都从对方嘴里出来了,便只好放下脸来道:“苏大人!这件事很严重。辕所,是京国尊严的象征,你这种行为,会给两国关系带来极恶劣的影响。” 苏三见德赫拉把话说得这么重,便把脸一冷道:“老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苏三可是一心为了京国人着想的,京国辕所先被人投毒,后被人放火,安全早已经成了问题。既然你们不能保护自己,那苏三派人过去保护你们,那是为了你们好啊。再说我的人,都是在门外呆着,一步也不走进辕所,怎么就犯着京国的尊严了?这大冷的天,你以为我容易啊。真是的,好心当成了驴肝肺,若不是看在咱俩交情的份,你以为苏三很想管京国辕所的事情?” 说罢生起气来。 德赫拉有心要说京人的事情,不需要封人来管,但是看了看一脸沉静的娜仁格日乐,德赫拉便不再说话了。 苏三不理睬德赫拉,便转头对着娜仁道:“有些人就是不知道好!一心为着他,却偏偏来指责别人。娜仁公主,你不是这样的人。” 娜仁呵呵地笑道:“不是!” 苏三一拍手,变出折扇笑道:“我就说嘛,美丽的容貌,通常都是美好心灵的外在表现。娜仁公主这么善解人意,真正让苏三欣慰异常。事实,苏三对娜仁公主可是极关照的。别的地方,苏三只派了二十个人,原人的辕所,苏三却派了四十个。” “那倒是要谢谢苏大人的关照了!”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毕竟娜仁公主将来是要嫁到封国来的,多些关照也无可厚非,无可厚非。否则,四十个人,在辕所外头,又是风吹又是雨淋的,有人愿意,苏三还不乐意呢!毕竟出勤费啊,额外的餐费啊,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 娜仁格日乐道:“苏大人既然这么为难,那这钱,我们出好了!就算是娜仁邀请苏大人协助维持的补偿可好?” 苏三脸一沉,用折扇一拍桌子,意气飞扬地道:“怎么好让娜仁公主破费呢?公主不说苏三多管闲事,就已经很理解苏三了。” 娜仁也一紧脸道:“苏大人就不要推迟了!封朝的兵士协助原人保护辕所,已经是莫大的恩情!再让兵士们受苦,我们心里哪里过得去。这一点点小心意,苏大人就不要再推迟了,娜仁此意已决。” 苏三很为难地叹了一口气道:“苏三还答应给他们每人每天一百文的额外补贴!既然娜仁公主都这么说了,那苏三也只好勉为其难的全部同意让原人来出这笔钱了!” “好说!”娜仁格日乐并没有因为苏三额外再敲她一笔竹杠,而恼怒。 苏三便看向德赫拉。 第158章,这样才男人 德赫拉连忙道:“请苏大人给京人辕所增派至四十人,一应的费用京人加倍执行。”德赫拉算是想明白了,既然苏三要在两国之间来这么一下,那自己还是顺着一点好。毕竟自己的人还在这里,若是苏三不肯放自己回去,辕所里群龙无首,再被原人打压的话,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听娜仁格日乐这么一应,他倒觉得,有封人保护,也并不是什么坏事。 苏三猛地一拍德赫拉的肩膀笑道:“就说嘛,咱们男人哪能落在女人的后面。说一百文就只给一百文?真是小气!一斤炸鱼块还要五百文的价钱,一百文就要别人帮着卖命,天底下有这么好的事情?要苏三说啊,还是老德你爽快,一开口就翻倍了,好,好样的,给咱们男人涨脸了。” 娜仁格日乐感觉苏三就是自己的克星!每次碰到他,都不会有什么好事。从小到大,没有敢碰自己一下,是这个苏三,一棍子砸在了自己的额头!此后每碰到苏三一次,便受气一次。似乎老天底专门派来了这么个人,要给自己气受。 你不要落在我的手里,否则有你好瞧! 德赫拉见苏三十足的两面三刀做派,不由也是苦笑连连! 他很难想象,这种圆滑和这种说变脸就变脸无赖至极的性格,会出现在一个享有大才子美誉,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年轻人身。 这并不合理,也非常地特别,让人心中有些迷惑的同时,又感觉印象深刻。 越是看不清苏三的性格,便越想探究!可越探究,却越发现苏三的性格多变。以至于不知道苏三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三就像一个谜,一个普能人解不开的谜。 “好!既然两位对这件事情都没有问题了,那今天苏三就大方一次!请你们吃一顿好吃的。”苏三很高兴地道:“外头可是很难吃到的哦!” 话声才落!只见几名兵士护送着一名女子,捧着几个大食盒走了进来。这女子,却正是虞凤。 苏三看到虞凤眼前一亮,站起来接过虞凤手里的食盒笑道:“今天是你准备饭菜吗?”。 虞凤微微一笑,对着苏三行了一礼,目光又在德赫拉与娜仁格日乐脸转了一圈,对着娜仁格日乐笑了笑,这才应着苏三的话道:“嗯!好不容易才巴结到这个机会呢!只是不知道有这么多人吃饭,不知道够不够吃!” 苏三看了一眼兵士们布来的菜,见是五个炒菜,再加一锅烤鱼便拍了拍手笑道:“还有烤鱼。” “才学着做的,都说凤儿做的好,所以才大胆作了一道过来。”虞凤微笑着端着小铁锅!苏三则从一边的炭盆里取了火,放在小炉子里,塞到铁锅下头炖着。只一会儿的功夫,香味便飘开了。 苏三把其他五个菜往德赫拉与娜仁格日乐面前一推道:“尽管吃,不要客气!就把这当成是自己的家。” 一边说,一边把烤鱼往自己的面前一拉,让虞凤就近坐在自己身边。竟把娜仁与德赫拉当成了空气,只与虞凤儿说些俏皮的话。引得虞凤巧笑连连。 娜仁格日乐也不说话,也不动筷子,其实她用筷子有些笨拙。因此不想当着苏三的面吃饭。 德赫拉可不管这些,拿起筷子便吃!第一口下去,便‘嗯’了一声,又紧夹了几口,道:“味道很可口啊!果然在外面很难吃到。这位姑娘的手艺,着实不错啊。” 苏三见德赫拉夸奖虞凤,便来了精神,用公筷夹了几片冬笋给德赫拉道:“尝尝这个,香脆微甜,也只有南边才吃得到这个,京国是没有的。” 德赫拉连忙吃了,果然很美味!一点也不涩,还很有嚼头。 苏三便大谈起这冬笋的作法!说得娜仁格日乐都有些动心了,终于动了筷子,试吃了一口。一口下去,娜仁格日乐,虽然没有说什么话,但是筷子却没有再停下来的意思,各种菜都尝了起来。 甚至还站起来,伸手去苏三面前挟了一块烤鱼吃!吃完后,又忍不住站起来挟了第二口。 德赫拉见苏三不反对娜仁挟烤鱼,也站起来去挟!苏三却用筷子一拦道:“停停停!苏三这里都不够吃,老德你凑什么热闹!” 德赫拉面一窘,讪讪地坐回来,却拿眼看了娜仁格日乐一眼。苏三便道:“她一个女人,肚量小得很,能吃多少?这也要妒忌?” 娜仁格日乐一愣,什么叫女人肚量小的很! 不由心头火起,知道若再在苏三面前装矜持,恐怕饭都吃不饱!便站起来一叉腰对苏三道:“你不是说请我们吃顿好的吗?怎么?这烤鱼就不是我们可以吃的?” 苏三正要答话!娜仁格日乐却直接把烤鱼整个儿端了起来,又对德赫拉道:“喂,把那炉子拿到中间来!” 德赫拉立刻站了起来,伸手把炉子抽了过来。娜仁格日乐把烤鱼的小锅往炉子一放,也不坐,站着大吃起来,那样子恨不能用手去抓。 苏三一声怪叫!筷子一伸,先挟了一大块鱼肚皮的好肉,放到虞凤的碗里。又给自己夹了一大块,一边吞着饭,一边抖索着嘴,大嚼起来。 德赫拉是真儿八经的京人,早年也曾在草原放过马,真大吃起来,也是食量惊人,为了不落人后,他也站了起来,把手头的动作加快。 娜仁吃亏在自己筷子用的不熟,但站在那里架子却摆得十足,一点女人样也没有了。如果赵广看到眼前的场景,一定会大惊失色,估计不会有再有要娶娜仁格日乐这种女子的想法。 苏三,德赫拉,娜仁,三个人就这么站在桌子的边,一边大吃,一边彼此看着对方大嚼,经常是为了争夺一块好肉,一块好鱼,筷子大打出手! 三个人都不再说话了,闷着头吃!生怕菜被对方全部吃掉了一样。 娜仁格日乐比较狠,把筷子卡在鱼骨头里,把鱼一整个夹了起来道:“哎呀,不好意思!卡住了。不过,也只剩鱼骨头了!我属猫的,这骨头就我吃了。”其实那面,还有大片的鱼肉没有被瓜分。 德赫拉不甘示弱,直接把小锅端在手里,才道:“鱼汤都烧干了,再烧下去要糊锅了,不能再烧了!”说罢,把汤啊料啊,还有散落在料里的鱼肉,佐菜,一齐倒进碗里。 苏三气不过,直接把其他五个菜的盘子底给捞空了!连汤带汁,极快地扫到自己的碗里,中间还从娜仁手里夺了一个盘子,拦住了德赫拉想就近再捞一个盘的举动,全部扫空后,苏三才道:“只好吃些你们剩的菜了。” 见所有的盘子都空了!三个人才怡然自得地坐了下来,把速度放慢,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就好像刚才站着抢食的不是他们,与他们完全没有关系一样。 第159章,原语歌 虞凤这下长了见识!原来,高层人物吃起饭来,都是这样的德性啊。 娜仁不小心打了个饱嗝!脸一红,却很自然地对虞凤道:“能不能教教娜仁怎么做这个烤鱼?” 虞凤一笑,却摇了摇头道:“这是师门不传之秘。其实不是很难,娜仁公主想吃的话,过段时间我们开了店,金陵城里也可以吃得到的。” 德赫拉舔了舔嘴,他没有吃饱,所以有些意犹未尽的意思。听到虞凤的话,便很感兴趣道:“那老德我是一定要去捧捧场的。” 苏三也没吃饱,但有个六七分饱,不饿也就差不多了!一边用手抹了抹嘴,一边笑道:“这可是老德你说的!事先提醒你一下,就今天中午咱们吃的这些,了桌,起码得要五十两银子。” “你干脆去抢!”德赫拉对着苏三道。 “爱吃不吃!”苏三摆了摆手,让兵士们收了桌的碗筷,又对虞凤道:“以后就只送我一个人的饭菜就行了!不要送这么多。送多了也是浪费,有人要是想吃,我可以特许他们十两银子一个菜从你这里买,否则就让他们吃街买来的,那些普通的饭菜好了。” 娜仁格日乐立刻道:“今天晚,娜仁还想吃烤鱼,麻烦虞凤姑娘了!”说罢一摆手,让身后的使女掏出十两银子,递到虞凤面前。 德赫拉一时脸收不住,却只好默不作声。心道娜仁格日乐还真会给自己找难堪。 虞凤可不会不好意思收钱,把钱一收笑道:“谢谢娜仁公主照顾生活!您的烤鱼晚饭时一齐送来。” 娜仁格日乐却一笑道:“这是娜仁吃过最美味的鱼!娜仁想一个人,静静地吃,幸好可以用钱买到,娜仁应该谢谢虞凤姑娘才对。” 碗筷收好了,虞凤也退了出去。 苏三叫了茶来,三个人围着炭火,开始谈古论今了。其情状,就好像三个多年未见的老,在一起闲话似的。天南地北的聊,海阔天空的扯。再没有一丝问案的情节。 经过一晚的思考,德赫拉与娜仁格日乐似乎都想明白了苏三的意图,因此根本就不谈什么问案的事情,苏三要想聊,那他们便陪着苏三聊。 因此,三个人一会儿为,什么品种的马好,争论不休;一会儿又把封人的诗歌与草原的牧歌放在一起比较;再过一会儿,又谈论起各自家乡的风俗。 苏三要是真想聊,简直可以无话不聊。他的知识面之广,所学之精之杂,让德赫拉心里仰幕不已,也让娜仁格日乐对苏三又有了更新的认识。 说着说着,三人便聊到了草原。德赫拉与娜仁格日乐原本以为苏三对草原的认识是很少的,但苏三却道:“其实,苏三很喜欢草原!喜欢那种一望无际的辽阔,喜欢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 这话苏三是由心而发的!娜仁却听得异常糊涂,她绝不相信,苏三去过草原。不过她倒很喜欢苏三在谈论草原时,目光中的那种深遂。 “老德,你会弹马头琴吗?京人的贵族,许多人都会弹这种乐器。” 老德摇了摇头道:“阿玛会弹,我小的时候听阿玛弹过!后来我们南下了,阿玛也不弹了。” “这真是很可惜!民族的东西,才是最可贵的东西,娜仁会弹吗?” 娜仁点了点头。 苏三却又叹道:“可惜这里没有马头琴!否则听听也好。娜仁应该也会唱歌?唱一首给我们听听,我想听听草原的声音。” 娜仁摇了摇头,神情微醺地道:“草原的歌,要在草原唱,才有味道!” “或许!可是心中有草原,遍地都应该是草原。” “那,苏三会唱草原的歌吗?” 苏三微笑地点了点头! 德赫拉便道:“唱来听听!” 娜仁发现再没什么苏三不会的了,便也道:“娜仁也想听听。” 苏三看着两人道:“苏三可以起这个头,第一个唱!但不能只苏三一个人唱!苏三先唱,老德也唱唱,娜仁最后压一压,这样才显得有参与精神。咱们虽然不是同一个国家的人,不是同一个民族的人,但是歌唱却是无国界,无种族的。我们三人同唱一曲草原歌,这未必不是一段佳话,怎么样?” 德赫拉道:“娜仁公主肯唱,老德也豁出去唱了!” 娜仁看着两人笑了笑道:“你们男人都不怕唱,娜仁就更不会怕了。” 于是苏三便站起来,对着两人笑道:“这首歌,苏三用原语唱!只是有些地方记不很清楚,所以,若是有些听不懂的地方,两位就将就着听。” 说完,调整了一下情绪,摆可爱的笑容,用原国语欢快地唱道:“阿瓦!哎!那啥子阿读咕噜有为?噢沉默了古!那土读怎么咕噜有为?噢沉默了古!阿我记得咕噜有为?噢沉默了古!咕噜古为一身呼身为,库位!妈妈!哎!那啥子阿读咕噜有为?噢沉默了古!那土读怎么咕噜有为?噢沉默了古!阿我记得咕噜有为?噢沉默了古!咕噜古为一身呼身为,库位!鲁的玛!啊?那啥子阿读咕噜有为!某亏?那次次的进么咕噜有为!有为?阿无内的那个咕噜有为!噢,趁摩的!咕噜古为一身呼身为,库为!” 德赫拉与娜仁格日乐脸的表情极为怪异!就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看着苏三。 这首歌是父亲母亲女儿三人对话的场景!歌曲中充满了生活的情趣,唱起来别有韵味。这样的歌曲,他们出身草原的人都没有听到过,却不知苏三是从哪里学来的。 “好听吗?”一曲歌罢,苏三倒发现自己的嗓音还算不错!不过比起玉儿还是差了那么一截,这歌要教给玉儿唱,倒是更有味道了,自己还是比较合适唱声音厚重一点的歌。 两人早已无话可说了,唱得应该说是好!至少不难听,关键是歌曲里还有变音,这就不容易。再说,从一个封国人的口中,唱出原语歌曲,还是他们没有听过的歌,给个绝好的评价,也不为过。 德赫拉苦笑道:“苏三这么一唱,老德可没办法开口了!随便哼两句。” 德赫拉的声音很苍老,哼得又是儿时记忆中的儿歌,浓浓的地方方言,苏三倒能听出一些味道。 娜仁格日乐见两人都唱了,便也亮了歌喉。说来也是愧疚,其实她并不擅长唱,倒是听别人唱得多,因此跑音的极多。但是大家在这种氛围下,听得也就是个意境和感觉。再不会在意其他。 “真好听!”苏三认真地道:“娜仁的嗓子很清很亮!虽然没放开唱,但却唱得很不错。苏三曾经认识一位从草原流浪到中原的朋,他用封语唱过草原的歌,也非常的好听,很有意境,就好像娜仁唱得那种感觉,高亢而清远,让你浮想联翩。” 两人便用期待地眼神看着苏三。 苏三也不推让,便顺着话里意思,开腔唱了起来:蓝蓝的天空,清清的湖水,绿绿的草原,这是我的家哎耶,奔驰的骏马,洁白的羊群,还有你姑娘,这是我的家哎耶,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我爱你我的家,我的家我的天堂! 一曲动人心弦的歌曲唱罢,娜仁的眼中又多了一些神色。一边的德赫拉也神思魄动,心归草原,争斗之心居然也淡了不少。 三个人,就这么聊着天,闲扯着话,说说笑笑,时而唱唱,完全忘记了外面的世界。此一刻,国家的纷争在这种气氛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多年后,娜仁格日乐一起起与苏三在巡检司偏厅里的时光时,还是心动不已。 莫少华处置完许多公务,把一些需要苏三加签的公文放在一起,把一些不需要苏三过目的公务都打出下去办理之后,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半下午! 匆忙地吃了几块点心,便问道:“苏大人呢?” “在偏厅里问案呢?” 莫少华唔了一声,心知苏三正在应付娜仁格日乐和德赫拉。 他在金陵城多年,与德赫拉打的交道很多。这人与索里图虽然不是很对付,但是也是一个有心思的人。而娜仁格日乐也不是什么善类,这两个人没有一个是好对付的。 苏三能把两人扣在衙门里住一晚,那就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功夫。现在苏三又往两国辕所派了兵,那两人还不要跳起脚来的吗?此时,只怕两国的使臣,正在左右夹击苏三?也不知道苏三会怎么应付他们,就算这件事情应付过去了,之前发生的那许多事情,皇那里苏三要怎么交待? 苏三为了救自己,揽了这么一桩谁也不肯接的活,自己怎么说,也要为他好好筹划筹划。可是有什么办法,能化解两国之间的纷争呢?难啊。 “大人!” “唔!”莫少华看了身边的属官一眼,摆了摆道:“不是大人了!直呼少华的名字。” 那属官却不愿意直呼莫少华的名字,而是略过这一节笑道:“依属下看,咱们这位苏大人,不简单。” “哦,何以见得?” “刚才属下到那边偏厅去看过了!您是不知道啊,苏大人,德赫拉,娜仁公主,三个人在偏厅里又说又笑,又唱又跳!玩得不亦乐乎呢?” 第160章,滚下去 “咳咳咳。莫少华被点心沫子呛到了嗓眼里,激烈地咳了一阵,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呆呆地看着属官半天,确实了他不是在开玩笑,才急道:“真的?不是说在问案吗?” “亲密的就差没抱在一起了,我看不像似在问案。” “不可能!德赫拉与娜仁公主会这样与苏大人一起说笑?” “所以说不简单嘛!” 莫少华有点忍不住了,想过去瞧瞧,却又收住了脚步! 想返身去拿桌的文,找个借口过去,却收回手,仍旧坐在桌子后头,继续办公。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属官看到冯天元急急地从外头进来,正准备往偏厅里去,便把冯天元招呼了进来。问道:“刚看到你急急地出去,现在又急急地回来,是什么事情这么急啊?” 冯天元见莫少华也抬头看自己!虽然他没在莫少华手底下当过差,但莫少华的名头,他还是听过的。尽管现在莫少华不是主官了,但冯天元却不愿失了礼数,何况苏三对莫少华礼遇有加,说是把莫少华提来问案的,可眼下哪里有一点问案的意思? 因对着莫少华行了一礼,才回答同僚的问话道:“去取‘扑克牌’了!说是一种‘斗地主’的物件。”说罢神神秘地从袖子里取出厚厚一堆竹片子。 莫少华看了一眼,见竹片刻着许多数字,还粗粗地刻着一些图案,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只好收回目光,呆呆地看着桌子公文,不知道心思转到什么地方去了。 冯天元便退出来,再往偏厅里去,把牌交给苏三。 苏三便拿着牌手把手地教两人玩了起来!玩了一阵,天色便晚了下来。苏三这才一长身起来,板着脸道:“好,今天问案就问到这里!两位好好休息,咱们明天再好好问。明天问案可就不能往脸贴纸条了,那是要真金白银的出钱地。” 说罢转身离开。 苏三一走,娜仁与德赫拉的脸色便有些不太自然了。德赫拉对娜仁道:“娜仁公主请先行!” 娜仁格日乐便微微一笑,略略行了一礼道:“那娜仁便逾越了!”说罢领着使女出了偏厅。一众护卫们拥了来,一齐返回后院。 德赫拉静静地立在偏厅中,看着娜仁格日乐离开了,这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看似今天一天大家一直都在闲聊,但是苏三已经通过闲聊明确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京原两国在金陵城里活动,都要在他的控制下进行。 苏三的态度很强硬!这个强硬并不是表现在说话,而是表现在实际行动中。不动声色地把自己与娜仁请来,又一个招呼不打,就把辕所也控制了。偏偏手法并不激烈,拿捏的又恰到好处,让自己根本无从反手。 这里就是封人的地界!若是苏三一意地要把自己扣在这里,他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可是苏三连一个扣留的名义也不肯担,借口问案之名,行着扣留的之实,若是自己不配合,不息了争斗的心,那就只能在这里慢慢地守了。 虽然苏三不能一直把他扣下去,但是扣个个把月,还是不成问题的。德赫拉不敢想象,苏三只扣自己一个月,而把娜仁格日乐放回去,会对京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可他却知道,这种事情,苏三一定做得出来。因此,苏三既然已经划下了道,三人之间只能融洽共处,自己也只能陪着苏三玩儿了。 娜仁一回到后院,毕力塔便开腔问道:“属下怎么看这位苏大人,是要一直把我们留在这里的意思?” “呵呵!你才知道吗?”娜仁格日乐今天下午的心情不错,她发现苏三也不是那么讨厌。 “可,我们为什么不走?我们要是想走,这里的人还敢拦着咱们不成?” “走?往哪里走!这里是封人的地盘,在没有搞清楚这位苏大人还有什么手段之前,咱们走不了。” 毕力塔好奇地道:“为什么?” “就因为,把咱们留在这里的人是苏三!” “他还能把咱们怎么样了不成?” 娜仁格日乐回头看着毕力塔笑道:“谁知道呢?要是知道,我们就不在这里了。再说,德赫拉也不回辕所,咱们急什么呢?我们的花名册被人拿走了,苏大人把德赫拉留在这里,是在帮咱们的忙呢!” “可是难道要一直这么下去?” “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这里很安全,最好在这里呆到父汗的旨意来了,我们直接回草原才好。” 毕力塔紧紧地盯着娜仁格日乐道:“那,苏三我们还杀不杀?” 娜仁格日乐听到毕力塔的置疑声,不由一呆,再看毕力拓也在朝她看。不由一掌抽在毕力塔地脸,怒道:“大胆!” 毕力拓忙把脸转开,毕力搭也低下头,不敢言声。 “什么时候,你们也敢这么大胆地诽测本公主的心思了!你们以为本公主似乎对苏三有好感了,所以就不会杀他了?” 两人正是这个意思!因此头低的更下了。 “滚下去自领十皮鞭!娜仁要不要杀这个人,不需要你们来指点,这不是你们需要关心的事情。不想呆在这里,你们就给本公主滚回草原!”说罢,便不理睬他们,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毕力塔与毕力拓对视了一眼,解开衣,露出光溜溜的膀子,取来皮鞭,对抽起来!抽完后,便跪在娜仁门外请罪,请完了罪才敢回房间药。 一边药,毕力拓一边道:“大哥!咱们得把这事报告给大将军。这情形不对啊,娜仁公主一年之中也没有今天笑得多,我看那笑不是假装的。公主看苏三的那目光,就好像情人之间的目光。” 毕力塔一言不发地看着房顶! 毕力拓急了,轻轻道:“大哥倒是说句话啊!咱们不能负了思图哥大将军的恩情。大将军的对娜仁公主的心思,草原谁不知道,我们不能坐视。” 第161章,理智与情感 毕力塔一下坐了起来道:“大将军心里有娜仁公主,也得要娜仁公主心里有大将军才行。(_)这是大将军与公主之间的事情,不是我们该过问的。至于今天的事情,我已经想过了,公主就算会喜欢一个封国的小子,也不可能与一个封国人在一起。大哥开口问刚才那句话,便是大哥错了,我们原本就不该去揣测公主!公主为了草原,可以献出自己的一切,我们的想法只会让公主伤心。难怪公主发这么大的火。” “大哥的意思是说,公主还是会杀苏三?” “当然!到目前为止,大哥还没有看到公主下定决心的事情,会改变主意。” 毕力拓想了想才道:“也对,公主既然要杀苏三,再不会对苏三动感情的。我们确实错了。” 其实两个人都错了!感情的事情,远比想象中来的复杂。有时候不是想不动感情,就不动的;有时候,不知不觉中,感情就在萌芽。 若是换了一个人,以娜仁的心怀,也没人能打动她!可是苏三不是普通人。苏三身上散发出来吸引力,远远超过同龄的男子许多。要说娜仁对苏三一点也不感兴趣,那只怕也不可能。 只是这种感兴趣是不是感情,是不是动心的感觉,并不好贸然地去评价。 娜仁格日乐一直提醒着自己,要始终地保持着理性,但有时候脑子里却时不时地会浮现出苏三的眼睛。她是适龄的少女,对同性的出色男子,心中自然是有渴望的。只是她心里也清楚地知道,自己与苏三之间,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杀不杀呢?”一想起要杀苏三,她心里便有些烦意;一想起不杀,心里倒是轻松了,却清楚地感觉得到,苏三必是她此生的大敌。 娜仁格日乐伸手抽出花瓶中的一枝梅花,一片花瓣一片花瓣地摘下来数着:“杀,不杀;杀,不杀;……杀,不杀;杀。” 看着光秃秃的梅枝,娜仁格日乐摘落最后一片花瓣,声音却停留在了‘杀’字上。娜仁格日乐有些恼火地把梅枝折断,生气地往地上一扔,静静地看着窗外那轮明月。 看来这是天意! 突如其来的漫天纷乱,在一夜之间,便完全平静了下去!上元节后,九门巡检司在城里张榜公告,把城中可能发生动乱的情节一笔掩过,对两国辕所着火的事情,也根本不提。只重点解说清平世界根本不存在什么匪人。至于吃人的怪物,那更是子虚乌有。 安民榜一张贴,虽然没有完全抚平城中人的惊惶情绪,但随后的几天里,城里平安无事,再没有一点动乱的迹象,平民们倒也慢慢地安下心来。 几天后,苏三被任命为九门巡检司总经略的旨意,明发了! 这一次,连全城的百姓,都开始谈论这位封朝最年轻,最有才华的高官了。一时之间,苏府门前热闹非凡,前来拜会的大小官员,乡绅名士数不胜数。 苏三耐着性子,一一接待着这些人!只要到府里来见的,他一概不会拒绝接见,总要奉承两句话,才把人送出来。因此,苏三年纪虽轻,为官却颇为谦逊的名声,便一下传开了。 听到这些,苏三也只是一笑而已! 京原两国的纷乱,已经平息了下去!苏三、娜仁格日乐、德赫拉三个人,在斗地主的过程中,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商量出了一个三方面都可以接受的对外说法。 这个说法就是:从索里图遇刺身亡开始,到上元节的纷乱结束这段时间里,京国与原国两国辕所,所受到的攻击,都是‘西了’人在从中做崇!西了人的恶险目的,就是想挑起京国与原国之间的争斗。 明眼人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说法,有点离谱!过了气的西辽人,远隔着溪下与京国,再不可能出现在封朝的都城金陵。更不可能去做挑拔京原两国的游戏,这根本就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但京原两国都认可了这个说法,明眼人也自然不可能吃饱了没事做,生生死死地要把这个说法给推翻。因此,在封,原,京三国的默认下,这个说法,便成了官方的最权威的说法。 不过,这些还都是把这个结案的说法呈报给皇帝以后的事情!而眼下,虽然京原两国达成了谅解,苏三却并不急着把这个结果捅上去。 而是先拖着,每天一道奏事折,呈到东府里,通过东府向皇上汇报着案情的进展。苏三自然不会让皇上感觉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因此有意把案情说得极为繁复,京原两国如何如何的难以沟通!又在字里行字,隐约点出发现了‘西了’人活动的痕迹,悄悄地为最后的结案做着准备。 繁复的案情,让读到奏折的赵普感觉,就算这个案子深究下去,最后只怕也查不出个结果!甚至都开始暗示苏三可以拖一拖,缓一缓,只要京人与原人不再闹事,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三自然是主动请缨,表了表决心!表示一定要彻查到底,还两国使臣一个清白,不负圣恩。在皇上肯定了苏三的心志之后,苏三便便顺理成章地请求皇帝,把熟知案情的莫少华交给自己全权处置!以方便查案。 赵普此前已经知道苏三把莫少华提出了大理寺的事情。莫少华原本就没什么大罪,他也是一时心烦,怪莫少华既揽了差事,又没有做好,所以才把他下了狱!其实他的心里还是有些悔意的,但决定既然已经做出去了,断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否则天家的威信何在? 现在,既然苏三给他找了这么个台阶下,赵普自然是顺坡下驴,恩准了苏三的请求,准许莫少华戴罪立功! 这些都是题中应有之意,苏三操作起来也很老道!再不会出半点差错。只是这些天,仍然有两件事情,让苏三始料未及,有些头痛! 第一件,便是赵允突然造访九门巡检司衙门,单独找自己说话! 第162章,公主也玩赖 苏三根本没有料到赵允会折节下交,亲自跑到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来的。鬼都看得出来,赵允此来,招揽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按道理,苏一既然是赵允的人,那苏三也多半逃不出这个影响。赵允对这样的关系,应该是心领神会,根本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亲自跑来才对。 事后苏三在想,一定是赵允生性多疑,总想直接把人控制在手中所以才会亲自登门。 对赵允而言,苏一远在成都府,基本可以说,已经失去了控制!就算他还能控制得住,苏一的人远在天边,往来消息传递最快也要十天半个月,事实也帮不到他什么。 原本不成气候的苏三,赵允拉不拉拢也没什么大妨碍。可是谁能想到苏三一夜之间,成了九门的总捕头,金陵城里的总经略!这下,赵允自然不能让苏三还游离在自己的眼界之外了。 对苏一的控制力度小了,赵允自然就迫不及待地来找苏三,他要当面确定一下苏三的态度。 另一个让赵允迫不急待的原因,是京原两国使臣对苏三的态度! 据说,京原两国使臣从进了九门巡检司的衙门,就彻底地安分了下来,表现的服服帖帖的不说,而且两国之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似乎一夜之间也平息了下来!凭谁都能猜到,两国使臣一定是被苏三给收服了。 虽然不知道苏三用得是什么法子,平息了这些纷乱的事情!但毫无疑问,苏三是一个极有心计的人。 一个有心计,又有文才,又得到父皇恩宠的人,若是被太子拉去了,那赵允才叫一个后悔。所以,这个时候再不登门,更待何时? 苏三早就想过与赵允碰面之后,要用什么态度应付赵允!但是苏三没有料到,赵允会这么大大咧咧地走进巡检司正堂,这么堂而皇之来与自己碰面。 看来赵允不仅是要自己有一个明确的立场,而且还要太子党那边的人,看清楚看明白自己的立场。 赵允的这个做法,若是换一个人,也许就达到了他预期的效果。可是在苏一已经‘叛变’,苏三又是苏一‘叛变’过程的见证人的情况下,只能是失算的。 吴台铭是绝不可能相信,苏一与苏三两兄弟,可以逃得出他的控制。所以,赵允的这个做法,回头传到吴台铭的耳朵里,吴台铭不笑两声,那才有鬼。 这样一来,苏三也就不存在什么站队的问题了。就算苏三高高兴兴地站到二皇子那边去,吴台铭也只有高兴的份! 因此,苏三自然是坚定地表达了自己拥护二皇子的立场,随后才把高高兴兴的二皇子送出了衙门。 哎,该要演的戏,只怕是一场都少不了!让苏三头痛的是,此后他既要左右逢源,又要与两边保持距离,还真是有些难度的。不过,好就好在,不管是太子和吴台铭,还是二皇子赵允,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自己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跟着谁,一条道走到黑。 自己真正要走道,只在自己的心中。 对目前的苏三来说,进入军队,在军中建立影响!这才是他这一阶段的终极目标! 就算赵允不来确定自己的态度,自己也要寻机会,表现出往二皇子那边靠一靠的意思。有了二皇子明面的支持,又有了太子党暗地里的默许,再加皇的点头,三管齐下,便再没有人可以阻止自己进入军中。 而文武科举的考官事宜,现在接手的九门巡检事宜,都是为了这一终极目标,积攒资历,铺平道路而已! 第二件有些头痛的事情是:娜仁格日乐出人意料地,意然决定‘定居’在九门巡检司的衙门里头。并且专为此事,奏皇,请皇恩准她呆在这么一个安全的地方。 这简直是太荒唐了,堂堂一个原国的公主,居然还在九门巡检司的衙门里头住瘾了!而让苏三没有办法的是,娜仁格日乐的这个请求,皇帝竟然同意了! 这可真是让人头痛了!只要娜仁格日乐赖在衙门里不走,他还真没办法赶娜仁格日乐走了。请神容易,送神难!苏三千算万算,再没有算到娜仁格日乐居然会这么死皮赖脸!这可真是失算了。 说苏三这里安全,这明显是娜仁格日乐的借口! 辕所里难道不安全吗?苏三做中,德赫拉与娜仁之间已经达成了协定,互不侵犯!而且,彼此也都明白再起纷争,谁都捞不着好果子吃,因此谁也不会再轻易地重启纷争,没有了纷争,自然就天下太平,当然也就处处安全了。 再说,为防万一!苏三在两国辕所外布设的兵士,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还会保留下来。所以说,呆在各自的辕所里,是既自由又安全!何来这么一说呢?这种借口,也只有皇帝才会相信! 看来不只是自己会利用皇帝,娜仁格日乐对皇帝的脉也把得很准! 既然娜仁格日乐留下来的借口根本不成立,那么她仍然要留在苏三的衙门里头,那究竟是为何呢?苏三想来想去才想明白,娜仁之所以要留在九门巡检司里不走,唯一的用意就是:恶心恶心自己!让自己明白,她娜仁格日乐并不是那么好摆布的。 苏三面对这样的局面,也只能是很无奈!这个女人的适应很强,这么快就适应了新的局面,像她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子,有这样的格局与境界,苏三心里倒是佩服的紧。 其实对娜仁格日乐来说,呆在九门巡检司里也没什么不好! 既然京人已经安静下来,那她呆在辕所里,也就没有什么事情了。与其天天在辕所里吃了睡,睡了吃;还不如呆在这里,打打苏三的秋风,蹭蹭他的伙食,闲瑕时找他斗斗地主,也不错。若是在这里呆闷了,出去走动走动,苏三至少还要再派几个人保护着她。只要自己住在九门巡检司的衙门里,苏三就要负责到底,不仅不敢怠慢,还要小心在意! 你苏三会玩赖,本公主玩赖也不差!叫你还敢打本公主的主意? 苏三送走了到访的二皇子,看着二皇子喜气洋洋地离开了,这才返回正堂坐下。 二皇子到访的整个交谈过程,莫少华都在堂后的小隔间里听到了。此时见二皇子走了,苏三也回到了正堂,莫少华才从小隔间里不动声色地走了出来。 苏三看了看莫少华的神情,心知莫少华见到自己与二皇子表现的这么亲近,必然有话要说。正好,自己也要给莫少华交底,因此便喝退了堂的诸人,把整个大堂全部肃空后,才对莫少华道:“坐!” 莫少华见苏三把人全都赶到了外头,便知苏三这是要与自己摊牌了。刚才他在后头,听苏三的语言之间,似乎对二皇子颇为亲密,心中已经萌生退意!事实,这些天里,他也没看出苏三有什么非常特别的地方,值得自己扶助。既然苏三要与他摊牌,那自己正好也借这个机会,拒绝了苏三,远离这些事非。 如今皇帝已经宽了自己的渎职之罪,虽然戴罪立功之后,皇帝必然会有补偿性的挽回举措!但自己已然心灰意冷,对官场再无半点留恋,多留也是无益。 倒是苏三这么费心思地把自己保出来,自己要怎样给他一个交待呢!正考虑着怎么把自己这层意思说出来,却听苏三先开了口! “少华出狱有几天了?”苏三时不时地把手里的扇子,在指夹盖转动一下!似乎是不经意地在问。 莫少华一愣,知道苏三这是明知故问!其用意,只怕是在提醒自己,是他把自己救出来的,是他对自己有恩。 莫少华是个心思极敏感的人,这些年在九门任呆着,心思灵动的很,闻苏三的话音便知苏三有挟恩之意,因此心中有些不爽,不由地挑了挑眉头,苦笑道:“有六天了!” “唔!六天了,啧啧。”苏三晃了晃脑袋,突然把话题给移开了道:“京原两国的案子,也该是要结案了!” 莫少华有些诧异地道:“结案?案子查清楚了吗?” 苏三呵呵一笑道:“本大人出马,还有查不清的事情?这几天本大人可没有闲着,自然是查清了,否则德赫拉哪里走得了。” 莫少华看到苏三的话气有些轻挑,不由再皱了一下眉头!不过,既然案子的事情,苏三都这么说了,那苏三自然应当是查清了的。 莫少华倒不清楚,苏三整天里与两国使臣聊着天,怎么就把案子给弄清楚了。仔细回想了一遍苏三这几天的所作所为,这才灵光一闪。想到苏三其实根本没有去查什么案子,而是与京、原两国使臣在私底下达成了协议! 思路一变!莫少华立刻明白了苏三玩弄的手法。借查案之名,行调停之实!只要两国使臣自己愿意息事宁人,那案子就自然不了了之!到结案的时候,只要把事情随便往外一推,找个替罪羊担了这些罪名,那几方面都交待过去了。嗯,倒不失为一个极好的解决之道。 第163章,凭你也配 难怪不见苏三带正经的问案,原来苏三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带正经问这件案子。不过也是,这原本就是一个问不清的案子,这么处理,再好不过了。 想到这里,莫少华心中对苏三的才智,倒是又添了几分钦佩!心知苏三绝不是寻常人物,可是这么个不寻常的人物,又能有什么样的作为呢?最终还不是要归附在二皇子,或者太子门下。 与其自己跟着苏三,最后仍然归附在太子或二皇子门下;不如索性离开!要不然,自己这些年的坚持,不就成了一句玩笑话? “那少华要恭喜苏大人了,又立新功!”莫少华慢慢地说了一句,有些不太经心!这些于他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因此也没什么感同身受的东西。 只听苏三仍然是淡淡地道:“这里面,也有你的功劳!” 莫少华可不想得这个功劳!这功劳就是个套,进去了就出不来。因连忙应道:“苏大人此言差矣!少华并没有过问这些事情,更没有支言片语说给大人,何功之有?所以不敢得这个功劳。” 苏三却像似没有听到莫少华的话,而是自顾自地道:“有没有功劳,少华说了不算,苏三说了才算。只要苏三一本奏上去,少华官复原职虽不可能,但谋一方主政的机会,却并不是没有。” 莫少华见苏三利诱他,心中更是不耐!若换一个人对他这么说话,他势必要当拂袖而去的。朝廷的官,又不是苏三说给就给的,不需要苏三在这里充什么好人。 就算真主政一方,那也是皇上恩德,有苏三什么事情!再说自己若真受了这官,那与摇尾乞官有什么区别?这并不是他的风格。 “多谢苏大人关照!可少华已离家多年,积年未回家乡,这次经逢大变,正想松泛松泛。承蒙苏大人解救,少华正感激不尽,至于其他的事情,少华想缓一缓再说!” 莫少华有些担心自己这么说,苏三会给他脸色看!毕竟苏三为了救自己出来,还是花了心力的!自己这么拒绝苏三的好意,换作是谁都要生气! 可苏三却仍然是一脸平静的样子道:“唔!应该的!应该的。那你去吧!” “啊!”莫少华再没想到苏三会是这么个反应,一时间有些弄不明白苏三的真正用意所在。按理说,苏三就算不暴跳如雷,也要说说人要知恩图报之类的话。怎么可能,就这么放自己走了呢? 难道说,苏三已经看透了自己的心意,知道再留自己也没什么意思?所以,才有这样的态度!可说不通啊,既然苏三处事能这么果决,那当初又何必花心思来救自己呢?还是说,苏三原本就想入主九门巡检司,救自己出来只是顺便的事情? 好像也只有这么个解释了,否则苏三断不可能这么淡然。 莫少华便站起身来,对苏三行了一礼道:“那莫少华告退了!” 苏三摆了摆手,并不看莫少华! 莫少华慢慢地转身,试探地往外走了两步!见苏三真得无动于衷,确实是要放自己离开的意思,心里才终于安定了下来。却不急着走,而是转过身来对着堂上的苏三道:“其实苏大人要想九个营头服服帖帖,方法很简单。” 苏三冷冷地看着莫少华。 莫少华一接触到苏三的眼睛,便把话给收住了!莫少华清楚地感觉到苏三根本不想听他说这些。 只听苏三冷哼了一声,慢慢地道:“本大人坐镇九门,不需要外人指手划脚!你以为,本大人没有手段,要靠你来指点?嗯?” 莫少华脸上一热,心道自己确实是多嘴!自己的本意只是想在临走之前,表达一下自己的知恩之心,可是苏三却并不领情。看来他心里还是在生自己气的。 既然如此,那自己还是趁早走吧!以免苏三改了主意,不准自己离开,那就有些麻烦了。 便拱了拱手,快速地一转身,朝堂下走去。 “等一下!” 莫少华听到苏三这么一叫,心顿时往下一沉,暗恨自己多什么嘴啊,这下好了,走不了。 有心装着没有听到,要硬着头皮往外走!可是看到堂外几个守卫的衙役都朝里头看,便知自己再不可能装没有听到。 便只好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转过身。却看到苏三在案后对着自己招手,示意自己近前。而且看苏三那脸上的笑容,好像刚才根本没有生过气一样。 一步一挨地走到案前,莫少华看着苏三脸上的微笑,感觉心里扑腾扑腾的乱跳!只好轻轻地问道:“大人还有什么吩咐?” 苏三从袖子里一抓,掏出十几张银票,面值都是一百两的!往案上一拍道:“知道你是个清官!花出去的,比赚进来的多。听说到现在,你别说为家族谋点福利,便是自己娶妻都因为没钱而拖延了。这可不行。苏三心里佩服你,所以这些钱你权且收下,回家也好给家里人准备一点东西,便是回家的路途之中,也要准备一些脚力,拿去吧。” 莫少华一愣!听苏三这话里的意思,还是不反对自己离开的。可是拿钱给自己,算什么意思?是真心给自己,还是虚情假意地要用这恩情,对自己做最后的挽留? 自己再不是贪财的性子,就别说现在这情形,就是换个人,换个场合,这钱也断不能收! “多谢苏大人的厚义!少华在城中还有一处薄产,倒是可以出兑些银两,回家的路费还是足够的。所以。” 苏三摆了摆手,很无谓地道:“叫你收下,你就收下。本官这钱又不是偷来的,又不是抢来的,难道还辱没了你的名声?有些人啊,一生就只图个名,可是图来图去,总还是要食人间烟火的。这些人,就算不为了自己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想想,家人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还不就是想你出人头地?这可倒好,名声名声也没了,钱财钱财也落空了,就连生儿育女这么个最基本的事情,也没有着落。拿着这些钱吧,世道艰难,以后还不知道世道怎么变,你总不可能一辈子不娶妻生子吧,总不可能一直这么孑然一身吧。” 莫少华见苏三用长辈的语气教训自己,脸上不由青一阵白阵。极想发怒,却强行把火气给压了下来。冷着脸道:“大丈夫在世,行端走正,便再没有对不起父母家人的!图名之说更是无稽之谈,莫少华在职一天,便对皇上尽忠一天,勤王事,全王恩,再不会有一丝懈怠。便是有些薄名,那也是别人给的,并不是存心去谋取的。苏大人这些话,莫某不敢苟同。就是莫某的私事,也不劳苏大人过问!告辞。”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苏三一拍桌子,冷冷地道:“走?还有你回来的时候!” 莫少华心中一沉,心道苏三终于还是说出了真心话!不由叹了一口气,心中暗道:所有人都是俗不可耐! 不理睬苏三的话,硬着头皮朝外走去。 只听苏三在堂上喝道:“你也算是个东西!忘恩负义的王八蛋。滚吧,滚吧,趁早地滚,养不熟的狼崽子,不要让本大人再看到你,否则有你好瞧。最后送你几个字:‘汝思为青天,凭你也配!’回去好好想想吧。” 莫少华被苏三骂得脸阴沉的可怕,走到堂下,见一众属官皆低着头不与自己对视。心中不免伤感了一回。 急急地回到居所,看着小小的院落,再想起苏三那番刺心的话,不由火从中来。招来管家,让管家即刻便找人看这处院落,他要贱价出售,这才闷闷地走回房间,把一些自己多年随身携用的物口打了包,让门下抬出去,请局子发回自己的原籍。 候到半中午,管家寻来了买院子的人。莫少华没有心思讨价还价,让对方出三百两现银,便把院子给卖了。交付了地契,写了文书,便收下了三百两银票! 其中一百两银子交给管家,让他随着行李先回原籍;一百两遣散了下人;自己身边只留了一百两。 管家含着泪道:“大老爷!咱们就这么打道回府了?这么些年咱们在这里,就这么白白地……”管家说了两句,嗓子里哽咽的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这管家是莫少华从小一直就带在身边的,两人都未曾娶妻,在金陵也少与其他官员走动。如今就这么离开,只怕连个送行的人都没有。说起来,也实在有些凄凉。 莫少华心里并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他一生光明磊落,走到这一步,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只是管家这心情,他也能够理解,不由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管家的肩头道:“你先回去吧,我还想在外面散散心!金陵虽好,却不是老爷我这样的人能长久呆的地方。满腔的才能,满腹的文章,也要碰到想用,会用的人才行。这一切都是命。”说罢,一腔郁思化做两行苦泪流了下来。 管家抹着眼泪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莫少华,只是陪着掉泪儿。 院子明天人家来收,在金陵也只有一晚上好呆了,莫少华担心苏三那里起了变故,所以急切地要走。一等事情安排妥当,莫少华便随身带了几件厚衣服,打了一个背包,往身后一扎,便朝门外走去。 正走到门首,却见杜兴引着几个营头,走进门来。 第164章,好大的官威 众人一见莫少华如此装扮,哪里还有不明白莫少华用意的。(8) 杜兴便上前一把拉住莫少华道:“大人,您这是做什么。走,我们去找苏大人给您评理去。” 莫少华苦笑一声道:“行了,就别给我添麻烦了!苏大人能援手把少华救出牢笼,就已经是厚情了,是少华要走,与苏大人没有关系。” 杜兴道:“可是他当堂辱骂于你,士可杀不可辱,这需找姓苏的辩一辩。” 莫少华看了一眼这几个营头,都是平时调教的最贴心的人,便苦笑道:“你们也不是傻瓜!苏大人救我,是想用我。我已经有负于他,便当他一骂,又有什么关系!原本是没有计较的事情,不提也罢。” 铁金石也上前道:“可是您也不能这么就走啊!说什么也要让咱们给您送送行。” “对,哪能这么就走了。”几个营头也一齐叫了起来。 于是众人便挟着莫少华就近寻了一处酒楼!要了一个雅致的包间,摆出了送行宴。 莫少华见众人这般厚义,也只好受了这宴席。 平日里,莫少华有气有节,遇事有担当,有胸怀,所以才得了众营头的心。因此,众人送行的情谊也是真真切切的,莫少华有感于心,心中又有压抑,便索性放开了心思,与众人一齐大喝起来。 一场渴饮,莫少华借酒浇愁喝了个大醉。 直等有兵士寻到酒楼,说衙门里有事情,要召几个营头去时,酒席才堪堪散去。 铁金石,杜兴等人一身的酒气走进九门巡检司议事的正堂时,已经是半下午时分了! 堂里黑压压地站着许多官员,鸦雀无声,看情形是专等几个营头了。 几个营头见了这个阵势,便都收了酒态,小心地站进队伍里,朝堂上望去。 冯天元见人都到齐了,便对苏三道:“大人,九门里的各级属官都到齐了!请大人训示。” 苏三此前,一直都坐在堂上捧着一本书看,便是几个营头带着一身酒气进来,苏三也没有抬一下头。倒是听了冯天元的话,苏三这才抬眼看了最后进来的几个营头一眼!最后却仍然把目光转回书上,静静地看完一页,小心地合上,却极随意地把书往桌上一扔,这才在椅子里坐了个端正。 众人心道:这位小苏大人,好大的官威! 苏三可不管这些人怎么想!下面站着的,都是他的属官,他是正牌的大老爷,不在这些人面前摆架子,难道还装孙子不成? “本官到任也有六天了!一早就想召集诸位到场,一齐议议今年的司务。可是今天一召集,却等了一个多时辰,人才到齐。这事若是出现在别得衙门,那倒还好说,可是这事出现在咱们这里,那就不好说了,咱们这里是普通的衙门吗?”苏三喝叫着。 听到苏三的声音这么尖历,所有人都知道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今天要开始发作了。众人私底下看了几个后进门的营头一眼,暗暗埋怨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这一堂的人都连累着站在这里。 自然也有人明白,今天九大营头与堂上这位苏大人,算是要较上劲了。 苏三如今已经坐稳了堂口,皇上的任命旨意也早已下来!只怕就是九个营头一齐联合起来,也不敢触怒了苏三。苏三毕竟是司里的主官,官大一级压死人,营头们再历害,只怕说撸下去,还是要撸下去的。 要不然,苏三为什么前几天不召集众人,偏偏要等正式任命下来之后,才召集众人? 苏三要是铁了心,把所有营头全都换一遍,那九个营头也翻不到天上去。只不过九个营头,在朝中的关系也是错综复杂,并不是那么好收拾,也不是说撸就可以撸的下去。 冯天元在边上盘算来盘算去,心道今天只怕最受罪的,当数杜兴了!杜兴在这些营头里,算是最没有关系的,苏三要寻替罪羊,找杜兴的可能性最大。 “冯常卿,你说说看,擅离职守,公务时间外出饮酒,是个什么处罚?” 冯天元身上一紧道:“轻则罚俸,重者撤职!” 苏三静静地听到了,却不说话。只拿眼来看几个后进门的营头。 九个营头心知苏三要向他们发难,有心要一齐共同进退,但是这事确实被苏三拿住了由头,自己这边不占理。因此都使眼色给铁金石。 铁金石曾吹嘘过,铁平与苏三的关系多么多么的铁,现在就是证明他是不是有面子的时候。 铁金石正是喝酒中的一个,心道这事自己脱不了干系。可是苏三新官上任,烧得第一把火,自己断没有理由不给苏三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让苏三下不来台,就等于是让自己下不来台;自己不给苏三面子,苏三只怕也不会给自己面子!再说苏三是大哥的救命恩人,是铁家受了苏三的恩情,而不是苏三受了大哥的恩情,这种情形之下,就算苏三教训教训自己,大哥知道了,只怕也不会帮着自己说话。因此他哪里敢出这个头。只是连连摇头,把头晃得起花。 众人见铁金石甘愿受罚了,再见苏三转着眼珠子,心里不知道打什么主意,便一定神,强行把金铁石往前一带,九个人一齐往上走了一步,单膝跪倒道:“我等同甘共苦,有罪同领,有罚同受!” 堂中一众属官,看这情势,还真是对峙起来的架式,不由要看苏三怎么处置。 苏三却一笑道:“这是做什么!起来,都起来!” 九个营头见苏三收回了冷脸,知道事情有了转机,便一齐站了起来,心道:法不责众,便是苏三也不敢把九个人都收拾喽。 大家心里正得意。却听苏三根本不说处罚的事情,而是微笑着道:“看到你们这么团结互助,本官心里很高兴!这几天本官正在想,你们九个营各管各的,会不会太松散,现在看起来,你们还是很懂得互相协助的!为了加强你们相互间的协作,本官想在九个营头里摘出一个营头来,既管着自己那一块儿,也统管一下全局!这事,是司里的内务,本官尽可以做得主。因此,今天叫你们来的目的,也正是为了这件事。你们九个今天都在场,那正好,你们自己选选吧!选一个宫头出来,协助本官管理九营。” 苏三此话一落,九个营头是面面相觑,感到刚才还心有默契的九人同盟,瞬间就被瓦解掉了。 第165章,彼一时,此一时 冯天元也是一愣,暗叫一声历害!苏三几句话的功夫,就把九个人同乘的一条船给打破了,让九个人只能各顾各的了。 平时九个人权柄一样,势力范围又各不相扰,有些事情,需要协同的,还必需要与其他营头搞好关系,因此众人都是你有难,我来帮的架式,再不会伤了和气。可是苏三这么一弄,权力就失衡了,权力一失衡,就必然有人会起了争夺之心。 等九个人都离了心,那还有谁敢当面顶撞苏三啊。这一手,玩得漂亮,而且还没有一个人能提得出来异议,就算有异议,上官拍了板,还能不遵照执行吗? 苏三的眼睛在众人眼前一一地闪过,看到九个营头都不说话,便道:“既然都没有人说话,没有人选!那本官就先指定一个先干着试试,干不好了,再换其他人。” 九个营头身上俱是一紧,着意听着苏三的意思起来。 铁金石心道:多半是挑自己的机会更多一些。 只听苏三一指史玉道:“你先试试吧!” 史玉一愣,再没想到苏三会点了自己的名。 苏三接着道:“统管,并不只是一个名头!你有过问各营事务的权力,可以置疑,也可以相机处置!衙门里要专设一个专门的位置给你,你可以去各营里挑出自己合意的精干人手,组成自己的班底。这些抽出人手的费用,都从司务里专门列出开支。若是查出哪个营头里有违规违纪的行为,你直接就可以一查到底。但是你自己也要规矩一些,若是被人首告到本官这里,那就不是撤了你统管之职的事情了。” 史玉头皮一紧,心中既喜又忧,上前一步道:“属下领命!” “冯常卿,你也在这个新部门里任个职缺。史玉要是有什么思考不周的地方,你也好协助协助他。” 冯天元一喜,立刻道:“属下遵命!” 苏三这才把惊堂木一拍,道:“下面说说营头公务期间,外出饮酒的事情!” 众人一愕,原本以为这事就过去了,谁知道苏三杀了个回马枪,又掉转回来了。 “既然史玉你是统管,下面的营头出了这档子的事,本官就只能找你了,你说说,你该当何罪啊?” 史玉一时张口结舌,自己才上位,这事可是上位之前的事情啊!可史玉见苏三一口咬死自己了,心知不认也不行了。再看其他营头时,见其他营头都垂下头去,不再看他。史玉心知自己已经被逼到中间的位置,上不去,也不下来了。只好硬着头皮道:“当罚!” “你是个当兵的,本官就不罚你的俸了。来人啊,拖出去,仗责二十!” “咣呤!”一只令牌丢了下来。 便有人捕快上前把史玉拖了下去! “卟卟”的板子声传来,只听到史玉的闷哼声。也不知道是捕快手头上留了情,还是史玉咬住了牙关,总之史玉没有叫出声来。 按理说,史玉应该大叫才对!这样上官才会解气,才会觉得罚到位了。苏三心道:看来史玉还是挺老实巴交的一个人,自己的选择并没有错。 一时之间,板子打完了。捕快们应该也是打得很有分寸,史玉除了行动稍稍不便之外,倒无大妨。但他满面通红,想来定是当堂受罚,面子上过不去。 苏三宽言道:“以后好好约束几处营门,不要再有类似事件发生了。” 史玉当真是恨也不能恨,顶也不能顶,只能伏首道:“是,大人!” “那,都散了吧。该干什么,便干什么去。”苏三一摆手。 铁金石出了衙门口,在回营的路上便有些悔。这么好的差事,居然被史玉给抢了去。要怪就怪自己立场不坚定,人家苏大人一到司里,便点明了他与大哥铁平的这层关系,还与自己并肩安定了乱局。是自己不知道珍惜机会,几次都没有力挺苏大人,否则今天这个差事,铁定是自己的手里的肉。统管九门啊,那司里头,就相当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了,真是可惜啊,可惜啊。 苏三看着众人散去,心情也轻松起来!这些小手段对他而言,太稀松平常了,就自己这一亩三分地,这么几个人,他再没有摆不平的道理。 今天推起来了一个史玉,就是要在他们之中,形成竞争的关系。有了竞争的关系,自己就有人要死命地表现。这样一来,自己就不用费着心力,再去盯着他们,防着他们了。 无为而治,才是大治!事事亲力亲为的首官,其实并不是一个好官。这是苏三一直以来,笃信不疑的观念。 该放手的权力,留在自己手头上,只会多受拖累,还起不到效果。营务交给史玉,内务交给冯天元,虽不是皇上封赐的权力,但只要自己在位一天,他们就可以使用自己增加给他们的这些权限。没有特别的官职,却有特别的份位,要想保住这种特殊的份位,就要老老实实地给自己尽心买命。 少了自己这么个顶头上司,他们就失去了最大靠山。 苏三把衙门里的事情,一齐推到冯天元的手上后,才走进衙后的院子里,院子里还有一个头痛的麻烦,正等着他。 这个麻烦,自然就是来了不想走的娜仁格日乐! 头痛,苏三是真头痛!看娜仁格日乐的架式,她不住到回原国的前一天,只怕都不会从这里搬走!是铁了心,要恶心恶心自己了。 苏三很想弄点什么事情出来,把娜仁格日乐气上一气,最好能把娜仁格日乐给气走。可是最后苏三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因为娜仁格日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现在是她占了主动,自己落了下风,有皇帝在上头给她撑腰,她可以放心大胆地与自己周旋。 要是自己一个不留神,有一点没有顾虑到,那自己就算是砸在娜仁格日乐的手里了。这么不占优的局面,自己还是避一避的好。 何况自己也没有必要为了一个娜仁格日乐花费那么多精神!这么多事情等着他,再要与娜仁较劲浪费时间,那可不上算。她要呆在衙门里,那就让她呆着好了。反正吃是吃娜仁自己的,又不用自己掏腰包。 自己要是心情好,就勉为其难地答应她几个要求;心情不好,理也不去理她。只要保证了她的安全,她还能用皇帝来压自己不成? 想着这些,苏三走进了娜仁格日乐居住的院子! 只见毕力塔与毕力拓正在院子里角力!几个娜仁格日乐的护卫,也在一边跟着叫好。苏三一进来,两人便歇了手。不过却光着膀子,双手交叉在胸前,露出虬实的肌肉,示威一般地看着苏三!似乎有意买弄。 苏三心中暗暗地笑了笑,不去理睬他们敌意的目光。而是端端正正地站在院子里,表情严肃地道:“本官来问问公主有什么需要没有,烦请传报一声!” 苏三格外的有礼,就好像几天前,与德赫拉和娜仁格日乐又唱又跳的人不是他一样。这里头自然有说道,有德赫拉在场的时候,那叫三方会谈,再怎么谈,传到朝廷里,那都没有关系!再不会有人往歪地里编排他。 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德赫拉回去了,这个院子里就只剩下双方的人了。这种时候,就要小心了。娜仁格日乐毕竟背着一个和亲的名头在,只要奇可恩同意和亲的答复,传达到封朝,娜仁格日乐便是准王妃了。两人要是独处,就算没有什么事情,被有心人一盆子脏水泼过来,谁也招架不住。 再说了,要是娜仁格日乐有心要用这事害他一害,那他哭都没地方哭去。在苏三看来,娜仁格日乐并不是做不出这些事情的人。 所以,这种时候,自己身边要尽可能地多带些人,而且要与娜仁格日乐保持充分的距离!这个距离,不仅包括空间,还包括态度。 娜仁格日乐在屋子里听到苏三的声音,便走到敞开的门边。今天娜仁穿了一件封人的棉袍,淡红的绸缎印着她粉嫩的脸,越发显得娇嫩。漂亮女人,真是穿什么衣服,都透着诱惑。异域女子穿着封朝的服饰,就更有一股妖艳的诱惑了。 若今天不是苏三在这院子,而是太子赵广在这院子里,只怕失魂落魄是再所难免的了。可苏三却眼观鼻,鼻观心,一副毫不动心的样子。 苏三看着娜仁格日乐手里捧着书,略带嗔怨地看着自己,便直接把目光垂下,不再去看她。在他看来。娜仁格日乐越是这么打扮自己,越是对自己流露出嗔怨,那就越说明这背后隐藏的东西不简单,自己再不可能去上娜仁的当。 娜仁格日乐见苏三极淡地看了自己一眼,便把眼光垂下。心中没来由地一怒,继而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隔着门框,隔着中间这么些护卫,娜仁格日光对着院中静立的苏三轻轻一笑,高声道:“苏大人请进!” 第166章,淡淡的离思 苏三当然不会进,而是高声地道:“本官进来,只是想问问娜仁公主,有没有什么需要,若是没有,苏三便回去了。” 娜仁格日乐抱着,格格一笑道:“这院子虽然是你的地方!但现在娜仁住在这里,那就是娜仁的地方。主人邀请客人进门坐坐,客人却不敢进门,这是为何?还是说,你们封人的风俗都是如此?” 苏三却笑道:“娜仁公主客居封国,原本就不是主人。这主人与客人之说,原本就不合理。公主是外国使臣,苏三是封朝官员,见面还是在光天化日之下为好!” 好你个光天化日!娜仁格日乐心中一恨,见苏三是铁了心不肯进来,便摆了摆手笑道:“那苏大人忙去,以后也不用天天往这里跑了。” 苏三又一笑道:“皇关照过,要照顾好公主的起居。本官说不得,每天还要进来一趟,还请公主不要嫌麻烦。” “你这每天几十两银子括人家,还叫照顾?”这几天娜仁格日光为了吃苏府的菜,很是花了一些本钱。可是苏三再不肯免费提供这些,所以娜仁格日光很有怨言。因此借机奚落一下。 苏三听到娜仁与他这么计较便笑道:“公主要是不想额外点那些菜,苏三就从街面寻最好的馆子下订好了。这样一来,公主的费用就省了不多。” “真是小气!”娜仁哼了一声,便不理睬苏三,仍就转进屋里去了。 苏三便扬声道:“既然没有其他的事情,那本官就告辞了。” 正堂的门框里,伸出一只拿着的手,在空中晃了晃做出告别的手势,娜仁格日乐却再没有露面。 苏三心道,还真是麻烦,每天都要进来与娜仁格日乐说这么两句,娜仁不烦,自己都是要烦的。而其中关键的问题是:自己都准备要动手除去娜仁格日乐了,可她往这里一住,自己还怎么动手? 难道说,这女人已经看破了自己的心思? 听到苏三转身,娜仁格日乐这才仰着身子,在门后面露出半颗脑袋,目送着苏三出了院门。直等护卫把院门关好,娜仁格日乐这才收回后仰的姿势,把往后一背,在屋子里兜起圈子来。 院子里,护卫们又开始打熬气力了,大冷的天,一个个裸着身,抓对儿摔跌,娜仁格日乐对这些早就习以为常,并不因为自己是个女子,就对这种场面害羞。尚武,这正是男儿的本色。 不过,自己还是喜欢文静一点的男孩子,像苏三这样的,也没什么不好的。不管是文人,还是武人,只要是男人,那都得要有一股气势才行。少了这种气势,武艺再好,文采再出色,又有什么用处? 娜仁格日乐呆呆地想了片刻,转身对使女道:“给和怡公主传个消息,告诉她,娜仁现在就住在九门巡检司的衙门里头,让她有空就来找娜仁说说话儿。” 九门巡检司里是苏三的地头,赵倩那么关心苏三,她一定知道苏三就在九门巡检司!为了有机会见苏三,赵倩千方百计地会来。若是赵倩来了,苏三还敢缩在院子里,不敢进门吗? 我看你怎么躲! 莫少华一场大醉清醒之时,天已经接近黄昏! 管家给莫少华烧了热汤脚,又端来一杯香茶给莫少华醒酒。莫少华慢慢地喝着茶,着脚,精神才慢慢地恢复了过来。问管家道:“下午有没有什么人过来?” 管家摇了摇头,叹息着道:“再没人来。” 管家感怀的是世态炎凉,而莫少华是担心苏三反悔。见再没人要寻自己,莫少华反倒安了心,并不急着就要走。却见桌摆着几个元宝,便问道:“这钱是从哪里来的?” “是几个营头让人送来的!说是给老爷助助脚力。” 莫少华淡淡地笑了笑道:“你拿着!我身有一百两就足够了。”说完从盆里抬起脚,管家便前帮莫少华把脚擦干。边擦边应道:“还是老爷带在身,您想在外头散散心,多带些银子也是好的。” 收回脚,莫少华仍就偎进被子里,摆了摆手道:“按我的吩咐办。” 管家一边把洗脚水泼到院子里,一边看了一眼慢慢来的月亮,到厨下做了碗面条递进来道:“老爷将就着吃点面!” 莫少华‘呼呼’地大口吃完,抹了抹额角的虚汗道:“还是这么吃畅快。你也早点睡,明天还要远行。城门一开,我就动身了,你不用起来送我。” 管家点了点头,收了桌的银两和碗筷,回房睡去了。 莫少华吹了床头的油灯,把床边的窗子推开,偎在床头,看着外头清冷的月光。心中总有一种淡淡的离思,挥散不去。 自己也算是个极洒脱的人,怎么临了了,还这么伤情?莫少华自嘲地一笑。居安思危,以前在任的时候,他并不是没有考虑过今时今日这样的场景!原本自以为就算碰到这样的事情,也会很洒脱的离去,却没有想到,事到临头,终于还是逃不开俗情。 并不是恋着那官职,也不是为失去了皇恩眷顾而怅然;而是为整个封朝就要滑向灾难的边缘,国人尚不自知,自己又茫然无力而感伤。 乱世将至,前拒狼后来虎,这个国家,又有谁可以救得了呢? 二皇子倒是有些能力,可惜他那个性子,只能让整个封朝进入更危险的状况。若是苏三真归附到二皇子那里,或可帮助国人苟延残喘,可是最终的命运,还是无法改变。 除非换一个皇帝,或可挽救于万一;可是这可能吗?别说当今圣精力旺盛,春秋无期。就算皇驾崩,承继皇位的那两个人选,也不是圣君的模样。既然都不是圣君,那不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中的谁做了皇帝,只怕也无法挽救这种局面。 莫少华叹了一口气,深深的无力感,萦绕在心间,久久不能平息。还是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远远地避开主要军事区域,居住到偏远的地方,尽可能的避免战事影响到家人。 第167章,原来如此 可笑那苏三自以为才能突出,聪明一世,又得了皇帝的信重,便一心贪恋起权势。这些有什么用处?十年前,自己风华正茂,不也是圣意隆隆?可今天呢,不照样是这么个结果! 满腔的热血,十年的青春,出色的才能,都白白地消磨了。人生起起落落,不就是这么一回事?你苏三还再能做几年? 用不了多久,封原两国灭了京人之后,原人要南下时,你还能安坐在堂吗? 想起今天苏三在堂那么训斥自己,莫少华感到脸一阵阵火烧。继而又叹了一口气,再自嘲地一笑:都是已经离开了的人,还去计较这些做什么。年轻人,能把火气压那么久,就已经很不错了。 倒是苏三最后说的那些话,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难听是难听了一点,但现在想起来,却有些古怪!什么叫:走了还会回来? 自己可能回去吗?难不成苏三拿了自己什么把柄? 莫少华再也想不出苏三有什么可以挟制自己的地方!而且苏三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看出了自己没有再为官的心思,就算强行地留下自己,那也是一个麻烦。那是什么原因,让他说出这句‘自己还会回去’的话呢? 也许是苏三气急了,才口不择言地乱说。不过,此后说的话,就更怪异了。特别苏三最后送自己的那几个字:‘汝思为青天,凭你也配!。 这几个字,总觉得有些怪里怪气的,自己确实是想做青天大老爷,事实,在九门任,自己也处置这不少疑难的案子。城中有说自己是莫青天的话,也不是虚的。 可怪就怪在,自己一个离了职的官员!就算有了青天之名,也没有碍着苏三什么事。稍有点心智的人,都不会骂出:凭你也配的话。 而且若是其他的年轻官员,这么说自己,那倒也还正常!年轻气盛嘛!可是苏三这么说话,那就不正常。苏三的心智不比寻常人,怎么会这么冲动呢?这最后几个字,不仅送得过于诛心,便是前面那些当堂骂街式的骂人话,也再不可能出现在苏三的身。 可是这事却偏偏发生了。 莫少华呆呆地盘想着这些,再也想不出苏三为什么发起这个颠来。闷着头想了半天,又是一笑,自言自语地道:“真是劳碌命,有什么相干的?自己走都走了,以后再也不会和苏三打交道了,怎么转来转去,又习惯性地思索起这些了!怎么脑子就是闲不住呢?” 因躺平身子,决定不再想这些,准备好好地再睡一觉,明天开始游历生涯!刚睡好,却看到窗子还没有关,一阵一阵地寒气侵袭进来。便只好再坐起来,去关那窗。 关窗时,正瞧见那月光蛟白如洗,虽不是满月,但也亮的可人,印在房间里,斑斑点点,别有一番情景。因想起苏三曾写过的那首诗明月诗,有道是: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哎,可惜了这么个大才子!”说罢,莫少华伸手把窗格轻轻往里一拉。 就在窗格将要关,却未关之时,莫少华的眼睛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似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直勾勾地看着外头,整个人突然僵直在了那里。关窗的手,也像似冻住了似的,纹丝不动的扶在窗格,再没有半点动作。而莫少华脸的表情,就好像七魂去了六魄,猝死了一般。 莫少华此时的情景,若是被外人看见,一定以为这是看见鬼了,可是顺着莫少华死勾勾瞪着地方去看,那里却黑洞洞的一片,再没有半点鬼影。 莫少华就这么坐在床头,手扶着窗格,得有那么一柱香的功夫,才终于打了个冷战,整个人才算是清醒了过来。 清醒过来的莫少华,用极快的速度把窗子关好!又摸到火折子,把油灯点亮,自己则披了衣服,开始在在屋子里来来回回地走来走去。整个人的精神,瞬间变得极度的亢奋,再也没有半点睡意。行走之间,莫少华还时不时地来回搓动双手,就好像发现了什么异常惊人的事情一样。 自然是发现了一件极为惊人的事情!而且这件事情,真要是说出来,那就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否则莫少华绝对不会情绪这么激动。 听见莫少华嘴里不停地念道:“汝思为青天?汝思为青天?难道苏三真是在出哑谜,出对联?汝对我,思对想,为对做,青对黄,天对地!我想做黄地,我想做皇帝,我想做皇帝!” 莫少华每念一遍,便要倒吸一口凉气!“他还说:凭你也配?对应着的,应该就是:舍我其谁!” 莫少华拍了拍脑袋,心里想道:我说苏三怎么会有那么过激的反应,原来他是在暗示啊!若把‘汝思为青天,凭你也配’看做联;那下联岂不就是:我想做皇帝,舍我其谁? 我地个亲娘嘞!这个苏三到底是个什么人啊?这可是真要了亲命喽,玩大了玩大了,苏三真是疯了。 不过若不是苏三真得这么疯狂了,也不好去理解苏三的那些行为。只有知道了苏三的这个意图,那苏三的一切行为,才可以理解了。那句:你还会回来的话,现在可以理解了;今天苏三当堂发怒,把自己赶走的行为,也可以理解为要暗地里收用自己。 只是苏三怎么敢这么大胆地暗示自己?这可是逆天的大罪,是要诛九族的。他就这么放心自己不会去告密?还是说,他早就看透了自己,对现在朝局心灰意冷? 不管怎么说,苏三就这么暗示了。那接下来,自己该如何面对?是继续离开?还是留下来? 离开的话,那就是漂零江湖,坐视封朝被原人吞并! 留下来,那就是与苏三一齐造反! 莫少华搓了搓手,心中有些举棋不定。 他在想,苏三有造反的能力吗?他凭得是什么?他怎么就那么大胆?还是说,他还有后台? 莫少华感到许多念头纷至沓来,自己的心情也从来没有这么纷乱过。总觉得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太意外,太激烈,以至于自己的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今天晚他将做出人生中最重大的一个决定! 往前一步,也许就是灭顶之灾;往后一步,也许又与许多精采失之交臂。何去何从? 哎,自己怎么就碰着这么一个胆大包天的苏三了呢?两次与苏三面对面的交流,两次苏三都让自己自主选择。第一次,自己选择了向苏三靠近一步;这第二次,自己是不是直接跳到苏三的船去? 一想到,自己要往苏三那条船跳,跟着苏三一起造反,他的心里就砰砰地跳了两下,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一样。 慌慌张张地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眼,见屋子里空空的,再没有一个人影,才稍稍地安下了心。可笑自己刚才还在笑苏三可笑,只怕自己在苏三的眼里,才是真正可笑的存在。 感觉自己的心绪还是有些乱,东想一些西想一些,始终不能安下心来想关键的问题。莫少华便干脆把灯给吹灭了,走到院子当中,让寒风吹着自己的脸,极力地想让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 时间其实还早,以前在任的时节,这会儿功夫,自己还在衙门里没有回来。现在闲人一个,没什么事情,天一黑便了床,倒是没什么压力。 好,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苏三那么大胆,自己却不能跟着苏三这么疯。好好想想,再好好想想。 苏三这个人不一般,连自己都摸不准他的性子,这种人只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这种人做皇帝,自己也拿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但苏三若做了皇帝,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他一定会是一个有手段,有胸怀,有格局的皇帝。 如今的局势,正需要这样的一个皇帝!百姓们,也需要这样的一位皇帝,来救他们于水火。 那么,从源头来说,若是国家真有苏三这么一位皇帝,那也算得是百姓的福音。 那么,下一个问题是:苏三为什么想做皇帝? 是单纯的野心勃发,要谋朝篡位?还是也意识到了乱局将至,想拯救亿兆百姓? 莫少华于这点想不清楚,虽然他直觉着苏三不会傻到要在和平时期篡位,这是绝无可能的。但他也确实想不出苏三怎么就这么大胆。 按理说,苏三来到金陵才两个月而已!就算苏三绝顶聪明,眼光异常独到,于官场又摸得门清,才从各种情势中,判断出乱局将至,但是才两个月的时间而已,他不仅看破了未来的发展势头,而且还这么快的动作,就确定了自己想要的,便迅速开始布局了。 这是不是太不符合常理了? 确实不合常理,但实际情况好像又真是这么个情况。因此,这个问题,莫少华是再想不明白的。因此,他决定把这个疑问先放一放,直接进入下一个问题。那就是:苏三有没有做成皇帝的条件和可能。 第168章,拼了算了 若是等着原人开始南下,苏三趁着乱局去做皇帝,那他这个皇帝只怕是做不成的。苏三应该能想明白这一点,可是不趁着乱局做皇帝,那苏三的计划又是什么呢?他又怎么去实施他的计划? 就算他的计划都顺利的执行,就一定可以挡得住乱局步步临近。 莫少华越想越没了信心!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去与苏三当面讨论讨论这些问题。 但是自己真要与苏三面对面,真要公开地讨论这些,那自己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船上了。对苏三来说,这一定是一个,打死都不能外传的秘密!苏三再不可能让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离开了。自己真要开口问,那就只能做好在船里永远呆下去的准备。 莫少华还是有些犹豫!他再洒脱,这种事情也不得不慎重。 心底里有急切想往这条路上走一走的强烈愿望,脑子却告诉自己要小心,再小心。这样的心情驱使着他在院子里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当他走得全身出汗的时候,便强迫自己坐在台阶上。可是坐下来没有一会儿,他便又站起来,越走越快。 如此种种,只到凌晨,莫少华才算真正地安份下来! 既然自己决定不了,那这件事情就听苏三的吧!苏三说自己还会回去,那自己就回去当面问问他好了。自己没有信心,并不代表苏三没有信心,事实上苏三也确实比自己高明,也许他那里有更好的解决之道也说不定。 拼了算了,左右不过是一死。纵使最后结果自己不满意,那也无所谓了,再糟也不会比现在终其一身,无所适从,要强上许多。 拿准了主意,莫少华便返回屋子,重新穿好衣服,不紧不慢地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把头发打理的整齐之后,仍旧把换洗的衣服背在身上。这才出了院子,朝苏府走去。 街道上,静悄悄的,再没有人走动! 远处的巷子里传来值夜的梆子声,已经到了寅时!一队兵士举着火把,从不远处的街道斜着走了过去,那是杜兴的手下。这一块是属于杜兴营的管辖,从上元节后,在苏三的要求下,这街面上的巡逻便已经成了定律。 看来就算自己离开了九门巡检司,九门巡检司的天也不会蹋下来。有些事情该怎么做,仍旧还会怎么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就中断。 莫少华贴着街边上的屋檐,小心地避开巡逻的队伍,在暗影里走好一会儿功夫,才走到了苏府的门前。 苏府的门头并不大,但是苏府的内院却是极大的!苏一在任的时候,莫少华就曾经到过苏府,如今苏府已经换了主人,自己这次再来,却是另一番的情景。 在门前的巷道里站了一会儿,莫少华终于还是走了过去,敲响了苏府的大门。 按常理估计,在这个时候,就算门下有人值夜,也不可能这么快跑来给自己开门!因此莫少华有意把门敲得山响,而且连续不断地多敲了几下。 猛拍了好几下,估摸着里面应该听到声响了,心知里面再不会这么快开门,便停了手,准备停一停再敲。 可门却很意外地打开了。 ‘吱呀’一声,张工缓缓地拉开大门,朝外头看了一眼。见门外站着莫少华,男子便把目光稳稳地落在莫少华的身上,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随后才小声地问道:“您是莫少华莫先生?” 吓!莫少华听这名男子如此一问,反倒愣住了。这人怎么知道自己就是莫少华? 心知一个门子再不可能会有这样的猜测,必是苏三早有嘱咐,说自己可能会出现,所以值夜的人才会有此一问。哎,自己果然还是落进了苏三的盘算之中啊! 微微地一笑,莫少华对着门里的男子点了点头道:“正是!” 张工见来人真就是莫少华,不由心中一喜,暗忖三爷交给自己的任务,终于完成了。 连忙把身一让,请莫少华进来,轻轻地把门关好。才对莫少华一摊手,做出一个请的姿才道:“请!” 莫少华也不说话,默默地跟着张工往里走。 苏府有三进大院子,每一进的面积都很大。两人一直走到第三进最西边的偏院。进了院子,张工把院门关好,才对莫少华道:“三爷说,您来了就只在这院子里候着,不要四下走动!” 莫少华点了点头,还真就老打老实地站在院子里,静静地候着。 张工转向院子左手边的厢房,轻轻地敲了敲门。 不一会儿,门里出来一个极年轻的小伙子。莫少华借着院子里的灯光看去,见那小伙子十六七岁的模样,面相极嫩。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才发现正是前几天与苏三一齐到大理寺天牢,看望自己的那个小安管家。 张工与小安说了几句话,小安便上前对着莫少华行了一礼道:“莫先生,请到屋子里坐坐,避避晨寒!” 莫少华这时早就放下了做官时的架子,事实上他做官时,也不太摆架子,因此倒能以平常心待人接物。笑道:“有劳小安管家了!” “莫先生不用客气。”小安笑着,把莫少华引到房中。 莫少华一边走进厢房一边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只看苏三身边这两个人,沉稳不骄的样子,便能看出苏三的不俗来。 张工去厨下取了火,在房中生起炭炉。小安取了净水烧茶,忙了一阵,这才坐下来,在火边陪着莫少华说话。 莫少华心里有许多疑问,心想着小安和张工既然是苏三身边的人,应该多少也会知道一些有关于苏三的事情。便开口问道:“你们家三爷,一般什么时候起床啊?” 小安笑道:“卯前必醒,天天如此!再晚睡觉,这个规矩绝不更改。这会儿功夫,也差不多了。” “原来这么勤奋!难怪他的文采那么突出。平时花在读书上面的时间很多吧?” “其实也不多!有时间才看看书,练练字。倒是每天早起习武,是雷打不动的。早先没做官的时候,倒还有些时间看书作画,现在这段时间忙,每天还要到衙门里去点拔差事,所以时间上就紧张了许多。”小安缓缓地说着,言语之间似乎一点防备的意思也没有。 只是这些话,与苏三想做的事情,再没有半点联系! 莫少华心知这么问,再问不出什么结果,心想苏三对金陵城里的大情小事,似乎都很熟悉,一定是有人在帮苏三收集这些信息。否则,苏三不可能一入主九门,在没有见过那几个营头的情形下,便可以点出了那几个营头的名字。 想来这些信息,必是苏三吩咐门下的这些下人收集来的,便说道:“三爷时间紧,你们必然就要多受些累了!我看你们三爷对城里的大事小情,都很了然的样子,倒是辛苦了你们。” 小安轻轻一笑道:“不敢说受累!事实上,这些事情都是有专门的人在做,根本不用小安过问。” “哦!专门的人在做?”莫少华立刻竖起了耳朵,很好奇地追问道。 : 第169章,家常早饭。 小安点了点头,似乎没有听到莫少华的追问,而是缓缓地给莫少华沏了一杯茶!并不在这个问题上深入下去。 莫少华心里就像是被猫抓了一样,却没有任何办法。 小安看到莫少华急切想知道的样子,不禁也是一笑。事实上,若不是苏三吩咐他,对莫少华可以不用太遮掩,他连这个话也不会说出来。几天前的教训,还历历在目,他现在正是提着十二分小心的时候。若不是自己有心想说,就算是莫少华使出浑身的解数,也休想套出他半句话。 莫少华见小安不说,心里痒了一阵,便也抛开了。他毕竟是多年为官,心思深沉。既然小安不肯说,他也就不再多问了。至少现在他已经知道苏三的背后并不简单。 说来也是,一个想做皇帝的人,怎么可能就只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呢? 正想着,还要怎么套出一点话来,却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莫少华跟着张工、小安的眼光朝门外看了一眼,见是苏三已经起来,正在院子里习着武。看苏三那轻缓飘逸的动作,不像似在习武,而像是在舞蹈。 小安回过头来,看到莫少华已经起身,便道:“莫先生请在此等候,三爷习武时,最不喜别人搅扰。” 莫少华便笑了笑道:“想不到你们三爷还是文武双全!” 张工在一边接着茬儿道:“这才哪跟哪啊,何止是文武双全啊,我们三爷那是样样精通,行行都是好手,就没有三爷不会的。”张工这话是由心而发的。至少在张工看来,苏三还会经商,还会做菜,并且知道苏三不是一般的会,而是真正的精通。 莫少华已然看出张工也是习武之人,见张工说得话很大,便道:“那三爷与你的武艺比起来,谁高谁低?” 张工立刻道:“自然是三爷的武艺更高。三爷一拳就打死了霹雳手,张工才哪跟哪啊!不能比,没法比。” “霹雳手?”莫少华呆了呆,他主持九门倒也接触过武林中人,自然知道霹雳手何昊天的名头。不由问道:“霹雳手死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情?” 张工便道:“您不知道吗?何昊天一直依附在林海录的手底下,李道明钦差去武陵查案的时候,林海录派何昊天等十数人追杀李钦差。若不是三爷一拳打死了何昊天,哪有现在的李中丞?” 莫少华听到张工这么随口一说,不由再吃一惊!李道明遇刺的事情,虽然具体的细节他不知道,但这件事情他是知道的。他没有想到,当时还是平头百姓的苏三,怎么与李道明扯上了关系,而且还发生了这许多事情。 能一拳打死何昊天,便是他这么一个从不习武的人,也能推算得出,苏三应该是武艺非常不错的。 有了这个成见,莫少华再抬头看院子里苏三那跳舞般的动作时,感觉便有不同了。 可是他就有点闹不明白了,苏三哪来的这么多时间与精力,在文武两道上,都有这么出色的表现。而且现在想起来,苏三心智的成熟程度,于人情世故的了解深度,甚至做起事来老道的手法,哪一样不是出类拔萃?这样的苏三,简直就是一个怪物吧?这样的人物,应该只会出现在话本中,存在于人们无限的瑕想之中吧。 许久之后,小安站起身道:“天快亮了,三爷差不多该歇手了。我们外头候着去吧?” 莫少华便收了心思,与小安张工一道走进院子当中! 另一边的厨房里,一个小姑娘正在厨下烧火做饭,看样子是在准备早餐。小安与张工拿着扫帚,正在清扫院子里的浮尘。一院子的人,似乎都很规律地各做各的事情,表明这些事情,他们都是每天要做的。 在院子里候了有那么一柱香的功夫,苏三那边才敛了气息,收了手,气定神闲之后,苏三这才慢悠悠地看了莫少华一眼。 莫少华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一接触到苏三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就叫了一声:“三爷!” 苏三好像并不意外,只是很自然地点了点头,道:“都到屋子里说话吧!”说罢走进了自己的屋子。 张工端进来了炭火,小安帮着玉儿端洗脸水进来,玉儿则把准备好的早饭一齐端了进来。看着一众人忙活,莫少华感觉这场景似乎在梦里曾经出现过一样,不由有些茫然了。 苏三用纱巾抹了一把脸,又在脖子里擦了擦,这才接过玉儿递来的夹袄套在身上,又穿了一件长袍,系扎的利落了,这才对众人道:“都坐吧,咱们边吃边聊!” 小安请莫少华一齐坐下,几个人便都围在苏三的书桌边坐了下来。苏三夹起一个团子,先往莫少华的碗里放了一个,才道:“尝尝玉儿的手艺!宁远可是百吃不厌的。” 莫少华心想这么多人,也不好说什么话,便也放松心情,先吃饱了再说话。团子果然很酥软,而且里面的料还很特别,吃不出来是什么,只觉得很好吃。稀粥也很暖口,配着几样别致的小菜,那真是求之不得的早饭。倒也顾不得许多,大口大口地用了起来。 事实上,大家也都是狼吞虎咽的样子,丝毫没有主次之分,所有人之间,有种淡淡的亲情存在一般,就好像是一家人。 苏三一边吃着,一边对小安道:“呆会把莫先生带到‘听潮轩’里走一趟。” 小安连忙点头。 苏三便又对张工道:“你别整天的瞎晃了,武举也不仅仅是考武技,还要考谋略兵法。这一方面过不了关,你就跪在三爷面前哭也是没用。多花点时间看看书,还有小半年的功夫,只要用心,时间上尽够了。” “这不是想求三爷给指点指点,挑些书给小的看嘛?” “不挑!要看自己去看,武学院里指定的那些兵书,你都可以去读,难道还不够你读的?” 张工便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笑。 苏三便看向莫少华道:“今天让小安带着你转转,熟悉熟悉情况,回头宁远这里有些紧要的事情,要交给你来打理。听潮轩是苏三这里一个紧要的所在,你以后与他们必然有一定的联系,趁早熟悉一下也好。有什么疑问,你看过那里之后,就自然会明白了,不需要宁远再去解释什么。” 莫少华断没有想到,苏三根本不跟他谈,直接就进入了正题。弄得他根本没办法拒绝。 原本满肚子要问的话,被苏三这么一堵,现在是一点也问不出来了。 倒是雷厉风行,处事果断,只是苏三对自己真就这么信任?两人认识也不过才个把月而已。 苏三却没有莫少华那么多心事,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可能把所有的心思都用在对下属的试探上。而且时间上,也不允许他这样慢慢的来。 一个月的观察时间,足够苏三看透一个人,特别还是这种暗暗地观察,苏三相信自己的眼光与判断。事实上,就算真是判断失误了,苏三也不是没有后备的方案。 苏三自然知道,此时的莫少华心中还有许多疑问,并不是死心踏地的要呆在这里。但是莫少华既然走到了这里,那莫少华就应该已经做好了,永远留在这里的准备。 至于莫少华心中的那些疑问,与其自己一个一个问题地去解释,还不如把现实一齐摆在他的面前,让他自己去揣摩。 这个举动,虽然有些冒进,还很大胆,但事实上莫少华始终都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不可能逃脱。一旦发现莫少华的心思有些异动,自己随时可以让他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说,苏三这么快便把‘听潮轩’放在莫少华的面前,并不是突发其想,心血来潮的头脑发热。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毕竟他想用莫少华来做的事情,是与支撑着自己整个帝国梦想紧密相关的财政大事。若是在这上头出现了问题,那自己的损失将是巨大的。 这个巨大的损失指得不是钱,而是时间!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在金钱上面投入更大的精力了。形势也不容许他再从容布局,而且就眼前的形势来看,他必须还要有一些更大胆的举措,在极短的时间里,再搂一大笔钱进来。 苏三要趁自己还没有进入军队,趁自己还有时间在这里主持,尽可能多的把散在民间的钱财集中到自己的手里,以期发挥更大的效用。 若是莫少华不能从‘听潮轩’里,看出自己的战略意图,猜想出自己的全盘计划,那莫少华也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莫少华了。不过眼前看来,莫少华既然能走进苏府,那就足以说明,他是一个善于思考,善于观察的人。自己应该不会看错。 放下这个心思,苏三便对玉儿道:“这几天你那边的事情,怎么样?那些女人还听话吧?” 玉儿吃饭是这几个人里头最斯文的,听到苏三的问话,轻轻地放下碗筷,才回答道:“嗯!都很认真的地在学。凤姐姐学得最用心,往往是别人都休息了,她还一个人在练习,连玉儿都自叹不如。” “唔,去跟学员们说,劳逸要结合!只有充分的休息好了,才能更好的学习。张工,你也去学学!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 张工一脸的苦闷,却不得不点头。 第170章,过房一叙 早饭吃的畅快,苏三首先放了碗筷。一众人也紧扒了几口,放下碗筷。莫少华这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吃这么快,不吃快点可没吃的机会了。便也跟着紧赶了几口,才意犹未尽地放下。 张工帮着玉儿收拾,苏三便转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书,对着书上内容,写了一封信交给小安道:“莫先生在金陵城里人头熟!出门的时候,要装扮一下,不要露了行踪!” 小安点着头收下了书信。 苏三便又对莫少华道:“以后你的任务比较隐密,所以需要你藏着点,还希望莫先生可以耐得住寂寞。” 莫少华倒没有为名的心!见苏三这么说,心中只是无谓。虽然现在他还不知道苏三要交给自己什么事情,但安安心心做些事情却正中他的下怀。因点着头道:“少华最耐得住的,便是寂寞!” 苏三微微一笑道:“这个寂寞可不是不让你娶妻!你可别会错了意。好了,宁远要到衙门里去了!这几天,你就先在‘听潮轩’里呆着吧,会有人安排你的起居。你要是有什么私事,没有处理好,也可以交给‘听潮轩’来完成。” 莫少华便只好点了点头,先应下来再说。 苏三说完这些,便出门往衙门里走去了!这个时候,天空才刚刚亮起来,正是早晨最清冷的时候。 莫少华送苏三到院子里,看了看天空渐渐亮起来的光线,感觉这段时间还真是做梦一般。人生的境遇奇妙如此,还真是让人参悟不透啊! 前一段时间,自己还认为苏三不过是一个稚嫩的年青人而已;可现在,怎么看,稚嫩的那个人,都应该是自己。别的不说,就说苏三这勤勉的态度,也足以从旁证明许多问题!为官是这个勤勉的态度,做起事来,也必然是这个态度。有了这样的态度,再配上苏三那一身的才华,还有什么事情做不成呢?有这种态度的人,心性自然是再沉稳不过的。 苏三确实很勤勉!每天睡眠的时间也并不是很多。现在他手头上的局面,是百废待兴的格局。许多事情都要他定下规矩,再亲眼看着施行。就算他两世为人,有些事情也不得不从头想起,全盘计划,毕竟前一世的经验,并不是可以一味地照搬照抄的,还是要结合实际才行。 只不过,苏三也并不是莫少华以为的那样勤勉!至少九门巡检司里的事情,苏三花的心思就很少。苏三每天坐在衙门里头,其实都是在研究司里库存的机密文件,一应的日常细务,苏三是能不过问,便不过问的。 还别说,自从苏三没有过问细务以来,细务处置的速度与完成状态,比莫少华在任时还好。其实世事便是如此,事事都劳在身上,反而没有把事情分开,让大家一起参与进来好。只是大部份人,没有苏三看得这么透,这么舍得放弃手中的权利。 莫少华见苏三离开了,便问小安道:“‘听潮轩’是什么地方?” 小安也不知道怎么去解释听潮轩,便道:“唔!这处地方,是三爷最机密的要害所在,说白了就是给三爷提供情报的一个机构。” 莫少华神色一动,这情报机构都有了,看来苏三还真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了。 苏三路过第二进院子时候,看到李月儿正与完美店的姑娘们出来。便一招手把李月儿叫到一边道:“最近其他几个府路的代理权谈得怎么样了?” “都差不多了,现在是僧多粥少!一个个急着要得到代理权,咱们占着主动,现在就只是选哪家的问题。还有,父亲那边为了产量的事情,也都快被冯家的人吵死了。生产基地要扩大,做工的人数也要增加。冯家的人已经在武陵城设了一个仓库,专门派了人在那边收货,冯家担心后期大家的代理都出来了,货源的供应会紧张,所以现在不断地在扩大库存,恨不能把我们生产基地里的货,全放到他的仓库里面去,我都在想要不要控制一下。” “暂时不要控制!冯家有多少钱,那就让他投多少钱进来。最近我有一个计划,需要大量用钱。你从今天开始,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尽可能隐蔽地把手里的银票,全部都兑成银子。” 李月儿不解地道:“有十几万两呢?近期代理权谈好,就变成几十万两了,全都换成银子?” “嗯,每一张银票都要换成实际的银两!”苏三肯定地道。 李月儿便不再多问了,点了点头道:“月儿明白了。只是这几十万两银票要全部换成银子,又要隐蔽的话,只怕不是短时间内,就可以完成的。至少需要一个月!” 苏三笑道:“最多给你一个月,多想点办法!李家苏家在武陵城也有人脉,借他们的名头,去换银子也无不可!若是还嫌太惹眼,那就把银票带到其他路府里去换。” 李月儿吐了吐**道:“几十万两啊,几万斤的重量,光是抬来抬去,都不知道要费多少力气呢?” “没办法,为了赚更多的钱,受些累也是值得的!” 李月儿这才点点头道:“那就交给月儿处理吧。” 苏三点了点头,离开第二进院子。 姑娘们见苏三走了,便一齐挤上前来,围着月儿道:“东家,苏先生是不是邀请东家晚上过房一叙啊?” 李月儿听着众人暧昧的语调,不由地脸上一红,想起那晚苏三光着身子跳下床的事情,一时羞躁起来,嗔怒地对众人道:“天天跟你们在一起,月儿都要变坏了。再拿月儿寻开心,小心月儿扣你们的工钱。” 姑娘们便哈哈地大笑起来,她们久经人事,于这一点上比普通的女子要放的开。她们天天看到李月儿只睡在第二进院子里,再不进去里头与苏三睡,早就猜出李月儿虽然是苏三的妻子,只怕两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圆过房呢! 大家都是武陵城过来的,李月儿赌誓不进苏家门的事情,谁不知道啊! 其实李月儿此时的心里,是很想与苏三在一起的!甚至她隐隐觉得,圆房的事情要宜早不宜迟。苏三身边持续不断出现的女子,让她感觉很有压力。 她也曾做过这方面的努力,可是那一次自己却被吓跑了。后来,虽然还有机会,但是从培训之后,她对苏三的了解又多了一层,那种急切的心理反而淡了下来,她总觉自己对苏三了解还是太少,少得有时候让她都觉得苏三有些陌生! 这种情形之下,李月儿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觉得缓一缓为好。再说‘霸王别姬’这边的事情也渐渐地多了起来,还是等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全部理顺了,弄出一点成绩了,再提这些事情也不是很晚。 : 第171章,学习 好在完美店这边的销售状况,已经渐渐地稳定了下来! 在把相应的大宗业务移交给冯家后,完美店的工作重心,已经开始全面向一百套以下的小额业务发起冲击!由于货源并不是由冯家控制,所以完美店所拥有的销售政策,还是很灵活的!再加上一众姑娘们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工作开展也着实有着很高的成效。 冯家为了顺利地从完美店接手大宗业务,不惜代价地支付了一笔不菲的转介金给完美店。而冯家家主冯银厚本人,在见识了完美店这些女人的销售热情和手段后,恨不能把完美店的女人们,全部都挖过去。 冯家算是一个大家族,在整个封国也有许多产业!冯银厚本以为,以冯家的家势,只要肯花钱,要从完美店挖几个人,还是很容易的。 所以,这段时间冯银厚只要是有一点空,便到完美店里来找李月儿说话。可是来了这么多趟,冯银厚也没能从完美店挖走一个人。那些女人们算是铁了心,要在完美店里,出再高的工钱,也不肯离开。 冯银厚还以为是女人们舍不得在完美店里的那点儿股份,却不知道苏三在培训时,摆在嘴边经常讲的就是忠诚! 苏三说:忠诚,是立世之本。不忠诚的人,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重用。 冯银厚见拿钱收卖是不行了,便把冯家年轻一代的男子,挑了十来个,一齐发配到完美店里来免费帮忙!美其名曰:学习!其实暗地里要打得主意,却是要把完美店的女人们,都拐回冯家去。 嫁给了冯家人,那总得跟着冯家人走吧? 李月儿自然能猜出冯银厚的心思,但是她也并不反对冯银厚动这样的心思。女人终归是要找个人家嫁出去的,冯家的家世好,能被冯银厚拘过来的子弟们,也都是一些冯家家族里,很上进的一些年青人!在李月儿看来,只要是人好,为人忠厚,未必不是女人的一个好的归宿。 李月儿现在担心的是,这些被苏三撬动过思想的女人们,再也不是普通人的眼光,能不能从这些冯家子弟中挑出合意的,那还真是难说。 一切顺其自然吧! 自己总归不可能永远呆在完美店!也不可能一直管束着这些女人,事实上这些女人也不是她想管,就可以管得住的。 目前,李月儿已经从完美店的具体事务中分离出来了,兰草已经成为完美店的店长,开始管理日常的经营活动。 而李月儿的全部精力,都用来接待那些,从四面八方得到消息,奔着‘霸王别姬’代理权来的坐商。 得益于‘霸王别姬’被开发成礼品的影响力,又得益于过年时节大家频繁的走动。这才让霸王别姬的名头在很大程度上被广泛传扬。否则,霸王别姬在各路府诚邀代理商的信息,绝不会这么快便传出去。 而听到这个消息的,立刻便动手赶来的人。无一不是胆子大,有眼光,并且领导一方财大气粗的大财主。 来的时候,这些大财主们还是很乐观的态度,认为顺利拿下代理权的机会很大,或者还可以与李家做主的那个女东家提点要求!可是等他们到了地头,看到整个院子里都是要争代理合约的老相识时,他们早就慌了神,只求能签到合约,哪里还有讨价还价的心思啊! 李月儿自然也不一个个地去细谈,而是参照与冯家签的第一份合约,草拟出几份内容大致相同的代理合约。不管哪个州府的人来谈,便把合约给他们看,能接受合约内容的,留下;不能接受的,趁早离开。 其实留下来的,也不一定就能谈成!毕竟一个路府里,只需要一个代理商。而竞争一份合同的大财东,一下跳出四五家对手,那是很正常的事情。 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大多数的人被淘汰!不过,也有几个路府的大财东也提出两三家一齐来接代理。这倒是很合李月儿的意,毕竟三家的力量要比一家大,对初期的霸王别姬推广,是很有帮助的。 等正月就快结束的时候,除了紧邻成都府的京西路,因为离得太远,还没有人来,其他路府里的代理合约,都已经签订下来了。加起来五十多万两的代理押金也在合约签订之后,缴清了。 这可真是一大笔钱!加上各路府转战武陵府,疯狂地囤积产品到自己仓库里的收入,再加上前期冯家的投入,李月儿手里的现银几乎是眨眼的功夫,就接近一百万两了! 而此时,离‘霸王别姬’真正上市,也才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赚钱居然可以有这样的速度,这大大地超出了李月儿能接受的范围。 代理商疯抢产品,不断地扩大各自库存的行为,把李老爷子急的是上窜下跳。 李家正之前还认为生产基地太大了一些,怕生产出来的霸王别姬会有积压!要不是苏三说生产基地还可以再大一些,只怕眼前的生产规模都不会有。 现在可好!李家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伙人拿着白花花的银子,守着他要拿货,他却只能每天吐出一点货,干着急!做了一辈子的买卖,像这种火爆不断的场面,李家正还真是没有遇到过。 没有办法,产量是有限的,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扩大的生产基地可以快点正式生产!在此之前,每天出来的产量,也只好把按照比例分派给各府路的代理商了。 本以为这样一来,各个代理商会安静一些。可是接下来,代表几个府路代理商的代表,又为自己应该占多少份额,打起了口水仗。 货就是钱啊,拿到的货越多,那赚得也就越多! 现在‘霸王别姬’根本就不愁卖!哪个路府不是空着柜台等货来啊。争取更多的份额,那就意味着更多钱,谁要是在这上头让一让,那就是跟钱过不去。若是没人吵这个,那才叫怪事呢! 大家要吵,李家正也没有办法,他也想多交点货出来,可是现状如此,又有什么办法呢? 好在,年前的时候,李老爷子就已经开始腾出更多的庄子,来从事生产,要不是大过年的,实在凑不出更多的人手,也不会这么窘迫。等出了正月,情况就会慢慢地好转过来,再过一个月,等各路府的销量慢慢地稳定下来后,供货应该可以恢复常态。 当然,代理商催货催的再紧,李家正对生产工艺的保密还是不会松懈的。任何一个代理商提出要到生产基地去看一看的要求,都被李家正给拒绝了。 一应的代理商,都不允许进入生产基地参观!其实外人进去了,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配方是极度保密的,生产工艺也是分段完成的。整个工艺完整的流程,除了苏三、李月儿和李家正知情之外,再没有其他人知晓。 外头叫得再乱,生产基地里,却一点都不乱地在进行生产。只有这样,这项生意才可以长久地做下去。 莫少华在‘听潮轩’里呆了几天,学了保密条令,学了苏三亲手编写的一些小册子后,莫少华才发现自己眼里认识的苏三,真是太浅,太浅! 他越是接触的东西多,看到的东西多,便越觉得苏三有些深不可测。 几天后,当莫少华再次走进苏府第三进院子最西边的院落时,他就已经从苏三的诸项安排中,了解到了苏三的格局,也隐约猜出苏三的计划。 现在看起来,苏三应该是比自己还要早地,就发现了封朝所面临的隐患,并且积极地准备着,要面对这一切。同样是人,在看到同样的事情后,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做事风格。苏三想得是往上走,尽一切可能地去努力改变,而自己则心灰意冷地想要逃避。相比苏三而言,自己就是个懦夫。 也正是因为这些,莫少华对苏三更加的心服。 因此,再看到苏三,并且心甘情愿地喊出‘三爷’这句称呼的时候,莫少华便已经拿定主意,要死心踏地的为苏三买命了。 “几天不见,莫先生好像精神了很多嘛!”苏三在院子里看到莫少华再次出现,不由微笑地道。 莫少华确实精神了许多,心中苦思良久的郁结,在这几天里都找到了答案,看到了解决的希望,由不得他不高兴。“精神好,也是因为三爷的格局大啊!” “哦!”苏三笑看着莫少华,请他到正屋坐下才道:“那,说说看!怎么个格局大了?” 莫少华心知苏三是要听自己表白想法,便把自己这些天的所思所想,一一道来:“说格局,首先便要说眼光!三爷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少华却猜出三爷的眼光再犀利不过了。” “能看到封原两国联盟是大势所趋的人,在朝廷里没有一万也有八千;能确实地相信,对京国的战争就在近一两年内发生的人,在朝廷里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可是,能看到除去了京国人,原人会对封朝产生重大危胁的人,就只有百把人而已;而这百把人里头,能确定原国在灭掉京国,倾全国之力也要强攻封朝的人,恐怕就只有少数几个人了,而三爷就是其中之一。只有深入地研究过京人,研究过原人,又对咱们的封朝有很深理解的人,才会有这样的眼光。” 苏三微微地笑着,却不说话! 第172章,心腹之语 “其次就要说到胆略!”莫少华接着往下说道:“能看到这一步的人虽然不多,但也并不是没有。****少华也是其中之一。只是看到了这些,与有没有胆略去解决这个危局,还是有天壤之别的。三爷能开辟一片天空,想人所不敢想,为人所不敢为,这个胆略,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现在看起来,三爷是豪胆。” “再次就是布局了!有胆子做别人不敢做的事情,并不见得就一定可以做得成功。想成功不仅要走对路,还要有一个合理的布局,支撑着往下走。少华不敢去评价三爷走得路就一定对,但少华目前也想不出更对路的方向。既然想不出更好的路,那么少华就估且认定这是一条可行的路。少华可以看到一些三爷围绕着这条路,做了一些布局,包括‘听潮轩”包括三爷目前想争取到的名望,自然也包括三爷的大哥前往成都府任职这一重要一环。” 莫少华不紧不慢地说完这些,顿了顿才又道:“从少华眼下了解的这些事情当中,少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三爷的格局实在是不小。但少华心中还是存在一些疑问。” 苏三见莫少华已经大致摸清了自己的思路,不由高兴起来,这表示自己果然没有看错莫少华。不过,莫少华在自己的布局上,还是有些认识不太全面,或者说没有提到根本的重点。 要想打下一片新天地!只靠莫少华说的那些个布局肯定是白费气力的。套用先贤的一句话就叫,枪杆子里出政权。所有的布局,所有的举措,都只为了拥有一支强而有力的武装力量,这个是根本。 若是看不明白这一点,那就不可避免地会走弯路,思路上也会产生偏差。这些在历史上,都是有血淋淋的案例的。苏三清楚地了解这些,自然就不会再浪费时间,做无谓的探索。 当然,要想拥有一支强有力的武装力量,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里又有三点不容忽视! 首当其冲的便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地盘。有了地盘,才有兵源,才有给养,才有缓冲,才有战略上收缩的空间。否则就是有兵在手里,也只是一群孤魂野鬼,打不了仗。其次是要有钱,大量的钱,源源不断的钱。有了钱,才可以开支巨大的军费,才可以打得起仗;最后,就是管理。这里包括各个方面的管理。有军队的管理,有地盘上的制度改革,有思想领域的管理,等等。 总而言之,有钱,有地,有人,才会有军队!有大量的钱,有富饶的地,有同心同德的人,才会有一支强大的军队。 而这些,莫少华只隐约猜到自己想让苏一到成都府占地这一项而已!这并不能怪莫少华想不到,毕竟莫少华目前所知的事情,并不是很多,猜不到全面理所当然。因此,苏三有必要让莫少华了解的更多。 因从书柜里取出一幅大图道:“你的疑问不说,宁远也猜得出来,且先放一放,听宁远说。这张图是在九门巡检司的库房里找到的,莫先生看过没有?” 莫少华仔细地看起那张图! 这是一张地势图,应该是京人还没有南下之前,就绘制好的封国地势图。虽然很简单,但是主要的军事据点,都已经标示了出来。可以从这张图上看出封朝原本的疆域。莫少华还真没有看过这张图,因此摇了摇头。 苏三指着图道:“这张图上,东北边这大一块地方已经被京人占去了!在京人的西北边,就是原国。京人的正西边的位置,是京人盟国溪下;南边这一块就是我们封朝。像吐凡,西了,大丽,这些我们暂时不用去关注!你看,京国是不是已经处在北原南封的夹击之下。” 莫少华点了点头,示意这些他很清楚。 苏三的手指从京国的位置,沿着图上一直划,划到成都府的位置,点了点才又道:“这里是成都府!在封朝的最西边,上边是京国,下边是大丽,左上方是溪下,西了,左下方是土凡。以地理位置而言,成都府是这几个国家最中心的位置。” 莫少华又点了点头,认可了苏三的说法,但却不明白苏三指给他看这些,有什么用意。 苏三把笑道:“你可以从图中看到,成都府所在的特别位置有多么的重要!一旦战争打起来,那里将是最后一片可以称得上乐土的地方!那里四面环山,环境相对封闭,你可以想象一下,若是有军队把守住进入成都府的所有要道,便是在那里建立一个国家,面积也会比大丽要大许多。” 莫少华一愣道:“难道三爷想在成都府建国?” 苏三并没有回答莫少华这个问题,而是开始说军队的事情:“这么个好地方,是发展军队的绝好地点!咱们必需要有一个观念,那就是手中有兵,万事不慌!我们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只为打造出一支铁军。为了打造出一支有战斗力的铁军,我们需要一块地方,需要许多志愿进入军队的士兵,需要投入巨大的财力物力。这第一步,就是要控制住成都府!” “嘭!”地一声,苏三一拳砸中图上成都府的位置。 莫少华心中一荡,心情也跟着激动起来。 原来苏三所图并不在金陵,而是在成都府!原来如此。不错,果然是这样的选择更为合理一些。若是花力气在金陵寻找政变的机会,那是既费力气,又花时间,成功的希望还很渺茫的事情。 成都府离都城最远,是封朝十个路府中受控最小的一个路府!正所谓天高皇帝远,若是战争一旦打响,朝廷无力顾及成都府的时候,有苏一在成都府经营,只怕呼吸之间,成都府便要姓苏了。 着啊!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样一条捷径呢? 莫少华神采奕奕地道:“少华就去成都府得了!少华一定协助安南把成都府牢牢地控制在手中。”若是控制住了成都府,只要把进成都府的要道全部卡死,缓上个半年的功夫,便什么都可以从容应付了。到时候,便是从头开始训练一支军队,时间上也来得及。 “成都府你是一定要去的,但并不是现在!成都府目前还是朝廷的地盘,有些事情还不能急躁,要一步一步地控制。而且,要想完完全全地控制住成都府,首先便要有一支真正属于我们的军队。等时局开始动荡,这支属于我们的武装力量,会消灭所有反对我们的声音,保证我们对成都府的完整控制。宁远已经嘱咐大哥,要在合适的时机,利用重组府军的名义,拥有这样的一支武装。” 莫少华讶然道:“难道三爷想让少华去练兵?” : 第173章,管钱用钱的差使 苏三呵呵一笑道:“练兵哪有那么容易!你九门任的经验,可用不到军队里面去。宁远心里已经有了练兵的人选,只是眼下时机还不成熟,这个人选也需要再磨练一番。练兵并不紧要,紧要的是前期的准备工作!粮食要尽可能的贮藏;棉花布料也要大量的制成军服;兵器库也是要紧急准备的;这些临时制作的速度,绝对跟不消耗的速度。也就是说,虽然成都府还不是我们的,但我们仍然要在成都府,秘密地把这些全部都准备好。表面,成都府里还风平浪静,但暗地里,苏三要让战争机器提前启动,并且全速动转。” “那不是要花很多钱?这钱从何而来?”莫少华一方面佩服苏三想得深远,一方面却产生了关于钱方面的疑问。 苏三伸手一抓,变出扇子,摇了两下才认真地看着莫少华道:“聊了这么长的时间,到现在,才算进入重点。” “啊!重点?”莫少华听了这话,不禁一吓,忙道:“三爷!该不是想让少华去赚钱?不行不行,不是少华推托,少华自认没有本事,弄到这些钱。” 摆了摆手苏三笑道:“别吓着了,没让你去弄钱!少华的本事,不在赚钱,而在花钱!不用担心钱的来路,宁远只想少华帮着宁远,把钱分配到成都府正在进行的各项准备工作中去。除了听潮轩的经费由苏三单列之外,其他所有的支出,都要由少华把关。少华要管理这些钱的走向,要监督这些钱是否用到了实处,是否尽了财力,投下去,有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下莫少华更是惊诧了,眼睛瞪得老大,一方面是感激苏三这么信任他;一方却不明白苏三到哪里去弄到这些钱,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苏三像是猜透了莫少华的心思,不紧不慢地道:“宁远手里有个产品叫‘霸王别姬’!这个你应该知道。这产品虽然是李家在做,但事实全部都是苏三的首尾!目前,仅是这个产品的代理权出让,估计就可以进帐六十万到七十万两白银!再加近一个月内,各代理商真金白银拿出来购买产品的钱;再加其他项目的收入,短期内苏三这里便会有一百万两的现银!” 莫少华眼睛瞪得圆圆的,简直有些难以相信了! 苏三自顾自地说:“这是短期的,就长期而言,就只这一个霸王别姬,每年都会向我们提供近五百万两的收入。你至少有两年到三年的时间,可以安安心心地使用这笔钱。” 莫少华震惊地道:“不,不可能!一个‘霸王别姬’,能有这么赚钱?” “不可能的事情会越来越多的!苏三手里还有两个任记炸鱼店,虽然赚的总量不是很大,但是一年十几万两的银子还是可以挤得出来的。这是眼下的一些可以看得见的收入。等成都府被完全控制后,成都府治下的金银矿,盐井,都将纳入财政计划,一切都要实施军管,这些都是强制性的,到那个时候,你就更不会缺钱了。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地把这些钱用在实处,这并不容易。” 苏三看着莫少华的表情越来越惊讶,便接着说道:“眼下,苏三还有一个计划正要实施!若是成功,短时间内还可以把手头的近一百万两银子,再番一番!运气好的话,番两番也不是不可能!这样一来,你一开始就有几百万的银两可供支配。宁远对这些钱的使用,只有两个字,那就是:快和准!要紧快地用下去;要用得准。这件事情,非常重要,也非常的繁重,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莫少华搓了搓手,感到心火突突地往外窜,这件事情无疑是很有挑战的,也相当重要。苏三信他用他,根本由不得他拒绝。事实,他也无法拒绝这样的安排。他为人最是精细,心思又灵动的很,再难有人能瞒得过他的眼睛。他相信自己可以把这些钱用到实处。这可是天大一般的事啊。 莫少华激动地站了起来,在屋子里快速地走动起来。 他并不是没有想过,苏三会把什么样的事情交给自己来做,也设想过自己了苏三这么船,会坐在什么样的位置,可是他完全没有想到,苏三会这么信任自己,把整个发展的命脉,托负给了自己。 数以百万计的银子啊!就这么交到自己的手里,让自己来安排调度,这是什么样的胆魄啊!以己度人,这事情若是换成自己在苏三的位置,再不可能这么轻率地就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苏三却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而自己却明白,苏三这样的决定并不草率,因为苏三的决定是无疑是正确的。自己并不是一个轻易会改弦更张的人,但一旦改了,那便是坚定不移的要做下去的。 莫少华极快地走了几圈,这才重新坐下,对苏三道:“三爷,您是不是再考虑一下。这个责任是不是太重了一些?” “不用再考虑了!眼下苏三手头可用的人不多。能用得的人便是少得可怜。你是一个合适的人选,苏三相信你可以胜任,你所需要的就是放胆去做。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不用再讨论了。这段时间,你暂时留在苏府,我有一些武器的样稿正在整理之中;另外还有一种纺织机也在研究之中,若是成功了,可以让纺纱的速度加快不少!你呢,有什么想法,有什么问题,随时可以找我聊一聊。欲善其事,必利其器,在没有开始之前,尽可能地多考虑一些,才会事半功倍。另外,苏三正在策划的那件事情,也离不开你的协助,你也正好从这件事情之中,了解一下苏三做事的风格。”苏三说完,把扇子在手里一拍,合了,表示就这么定了。 莫少华听了苏三的话,早已暗下决心,要把这一摊子的事情承担起来。万事开头难,怎么开始?确实是一个要花些时间好好地考虑一下的问题。好在这段时间,自己都在苏府,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向苏三请教! 而且莫少华对苏三提到的那个正在策划的事情,也非常感兴趣。他很想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计划,可以让苏三在短时间内,把手头的银子番一番,因问道:“能知道是什么样的计划吗?” “当然能知道!”苏三呵呵一笑道:“事实,这件事情,还需要少华全程参与呢!” 叫玉儿换了热茶来,苏三慢慢地品了一口才微笑地道:“眼下,有一大笔银子,正静静地躺在金陵城的某个地方!只要我们方法得当,操作顺手,那么这一大笔银子,唾手可得!这些钱,就算我们不去取,回头也只是便宜了别人。与其让那些银子,最后便宜了一小部份人,还不如咱们现在取过来加强实力。不取,实在可惜。” 莫少华自然想不出苏三要怎么去谋这一大笔银子,因此眨巴着眼睛,异常好奇地看着苏三,一脸倾听的模样。 苏三见已经吸引住了莫少华的好奇心,便也不再卖关子了,把自己的想法详详细细地一说。最后才对已经张大了嘴巴的莫少华问道:“少华觉得,这件事情有可为吗?” “这个?”莫少华咂巴咂巴嘴,想想又挠了挠头,老半天才道:“好像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做过啊!” “那是自然的,要是有人做过了,宁远想轻轻松松地赚这笔钱,哪里那么容易!”苏三呵呵地笑道。 莫少华又道:“对方好像不是很好惹,真逼急了他们?” 苏三摆了摆手道:“不妨,宁远既然要做,就自然有不让他们知晓是谁在搞鬼的手段。宁远要让他们吃一个哑巴亏!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知道是宁远在背后搞鬼,那种情形之下,他们又奈我何?” 莫少华见苏三成竹在胸,主意已定,便知苏三一定是把各种可能发生的事情给想到了。也是,这么重大的事情,动辄就是数以万计银两的大操作,苏三不可能心血来潮。苏三在与自己说这些话之前,一定是计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 因此莫少华也不再提心中的疑问了,而是考虑起这种事情真要开始做,可能成功的机会有多大。莫少华思索着道:“听起来似乎是有些道理,毕竟若真是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们不可能不采取补救的手段!真要是闹得不可开交,朝廷也不可能坐视不管。最起码的一点就是,就算把他们逼急了,甚至逼到要吊,他们也不可能跑掉。” 苏三点了点头道:“他们要是能跑,宁远也不敢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自然是跑不掉的,要不然他们也别想做这门营生。所以,逼急了他们,他们就是卖地卖房卖首饰卖儿卖女,也要把势态给稳定下来。事实,宁远也不仅仅是为了赚钱!毕竟这种事情闹一闹,对大多数普通人而言,也是一个警告!” “嗯,倒是值得试一试!可以肯定的是,就算最后失败了,咱们至少不会亏。”莫少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肯定地道。 第174章,大通银庄 “好!”苏三一拍手笑道:“这件事情,你牵个头!听潮轩那里,还有月儿,志远镖局的李技,都全力地配合你。这事不小,牵扯的人很多,有些事情,你一个人自然是操办不来的,所以你手头没有人可不成。宁远这里可以抽出一些可靠的人手给你,但是人手绝对不会多。少华你得自己想办法多找些合意的人手。而且你以后的事情只会更多,没有自己的班底可不成!” 莫少华见苏三连任用人的大权都让自己掌握,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感激!感激之余,莫少华倒是想一个合意的人才起来,只是这个人? “怎么?”苏三看莫少华似乎在为什么事情为难,便问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点了点头,莫少华看着苏三道:“有个人,少华很想用!只是这个人现在有官职在身……” “你说的这个人,是不是杜兴?”苏三打断了莫少华的话。 “啊!”莫少华再没有想到苏三一下就猜到了自己的意思,不由点了点头。 苏三想了想道:“杜兴这个人,倒是个人才。好了,我知道了!这事情我来办,不过拉他进来后,暂时还不要让他接触太多,先把他‘骗’船,等到合适的时候,再让他慢慢了解这些!” “这小子鬼精着呢!骗他可不容易。” “那可就要看少华你的本事了!反正这是你要的人,我只负责把他送到你面前,剩下的可就没宁远什么事了。” 莫少华想了想道:“暂时‘骗骗’他,问题应该不大!三爷放心好了。” 苏三自然是放心的!若是莫少华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那以后自己还能指望他什么呢? 至于杜兴这个人嘛,苏三还是欣赏的! 这人有野心!任记金陵店开业的那一天,别人都没有台去向查理挑战,他却想要出这个风头。出风头的目的当然是想引起楼内人的注意。楼内有太子,有二皇子,杜兴必然是抱着想更进一步的心思,才想着要露脸的。 只这一点,便足以说明杜兴是个有野心的人! 若是一味的只有野心,其实是不足取的。真正让苏三欣赏杜兴的地方是,这人还有一颗忠心!这一点从杜兴对待莫少华事件的态度,便可以看出一二。莫少华落难,九门里的人,虽然没有落井下石去害莫少华,但也没有人主动想办法救莫少华。只有杜兴,在这个时候为莫少华下奔走。这一点尤其难得,也让杜兴在苏三心中的位置直线地升。 事实,杜兴也算是一个极机灵的人!善于把握事情的变化,善于应变,也算是不可多得。难怪莫少华这么看重杜兴,一说让他自己找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要把杜兴给捞过来。 嗯,有忠心做基础,再配野心与机灵,倒是可以成为莫少华的一大助力。 紧接着,苏三与莫少华两人,就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开始讨论起来,许久之后,两人的讨论才渐渐收住。 莫少华今天得到的消息太多了,他要好好地消化一下。所有信息,他都要在脑子里重新理一理,虑一虑!并且在脑海里构想出一个框架来。只有掌握了整件事情的主要脉络,莫少华才能分出事情的轻重缓急,做出最正确的决定。 到了正月的最后几天,一直晴好的天气,突然下起了雨!绵绵的细雨一飘下来,整个气温也下降了不少。眼看着渐渐地要暖起来的天,说变脸就变脸,城里的闲人们,便再不愿在街面走动,只在茶楼酒肆里闲坐,打发这无聊的时间。 茶楼酒楼的生意好了,银钱的流动量便大了起来。对于酒楼茶室而言,收到的银票,自然是要兑成银两,以应付柜台的流水;而对于客人而言,却不希望怀里惴着沉甸甸的银子,四处瞎转。 所以,大家便都挤到银庄去,存银的存银,兑银的兑银。银庄从一早开门,到晚打烊,就从来没有断过人。倒是金陵城里人气最旺的所在。而这个人气最旺的所在,在整个金陵城里,就只有一家,那就是大通银庄。 大通银庄是封朝唯一一家朝廷认可的银庄!是唯一一家可以签发银票的银庄。事实,封朝境内,除了大通银庄,再无其他的银庄。因此,从某种意义来说,银庄就是大通银庄,大通银庄也就是大家的说的银庄。 大通银庄里只做一项交易:收进现银,签出银票;接收银票,兑出现银。银庄里管这项交易为‘纸银’,喻指以纸为银的意思。收现银开银票银庄叫进单;收银票出现银银庄叫出单。当进单比出单多的时候,就意味着大通银庄银库里的钱,就会多出一堆来。若是银库里的现银,每天都多出一堆来,日积月累,那就是一笔不可小视的财富。 当然,这些财富并不是银庄所有;而是手里拿着银票的人所有。只是,手里拿着银票的人,大多数都不会选择把银票兑成银子。毕竟,银票也可以在市面流通,而且买卖之间用银票来结帐,比用现银结帐更方便,也更安全。 只要银庄很牢靠,银票又随时可以兑成实际的银两,那拿着银票与拿着现银的区别也不是很大。 这种思想只要在所有人心中成为共识,那银庄里的现银便只会越来越多,多到银库里都放不下的地步。连银库都放不下的银两,那可不是几十万两,几百万两,千万两,那可是以亿来计的银两啊! 只是,眼下的大通银庄,还远远达不到这种水平! 事实,大通银庄的出现,才只有十几年的时间。是封朝迁都到金陵,平稳了十几年之后才出现的产物。 在大通银庄之前,大封朝有一家官办的银庄。那个时候发行的不叫银票,而是‘交子’。只是官办的银庄经历了都城南迁的这一变故,又失去了公信力,所以才山穷水尽渐渐淡出世人的视野。 在那以后,以许家为首的,当时一些比较有势力的世家,这才想到要联合在一起,成立一家全新的银庄,来,经营这项可以获得大量闲散游资的买卖。 按当时的情形来说,大通银庄的成立算是解决了朝廷的一块心病,毕竟官办的银庄有许多烂摊子,朝廷无力解决。大通银庄能全盘接管,自然是皆大欢喜。 这也是为什么封朝境内,只有大通银庄一家银庄的根源所在。 第175章,许家 在普通人眼里,开银庄应该是一个亏钱的买卖。(_泡&书&吧) 存银子的人,可以拿到等额面值的银票;而拿银票来兑银子的人,也可以兑出票面等额的现银。既然是平进平出,没有差价,那银庄凭什么赚钱? 何况,银庄在这个过程中,还要支付保管银两的费用,房屋店铺的费用,请人工的费用。甚至还要花大力气,把银子在各府各路的分号中,倒腾来倒腾去。 这些都不说,就光是银子在银库里的自然损耗,那都是一笔算不清的帐。 赚钱?亏得裤子都没有得穿吧,又从哪里能赚出钱来呢? 只是,十多年过去了,大通银庄不仅没有关张,反而越做越稳当了。平民们想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因此也就不再去想了。反正他们只需要知道,拿着银票可以从银庄里取出现银,便足够了。 事实上,大通银庄自然不会做亏本的买卖!也不可能让银子在库房里发霉!这么一大笔钱,若是不用出去,赚些利钱进来,只怕以许家为首的几大世家,睡觉都睡不着了。 因此,大通银庄只是留下了部份的现银维持着日常的流水。绝大部份的银子,都用来囤集土地,囤积物品。十几年来,大通银庄帐面上结余的两千多万两现银,大部份都被银庄用来了兼并土地,积攒物资。土地每年都会给银庄带来稳定的回报,囤积的物品也通过低进高出原则,给银庄带来可观的收入。 这些收入反哺进银庄中,不仅足够支付所有的费用,而且还为几大世家,提供着丰厚的回报。十几年中,这样的回报已经从最初的几千两几万两,变成了现在至少每年几十万,上百万两的稳定岁入。 几大世家渐渐尝到了开办银庄的巨大甜头。为了能更快,更多地得到巨大回报,大通银庄一方面增多分号的开办,尽可能多地吸进银两;另一方面不可必避地虚开银票,用来大规模的圈地和进行各种能赚钱买卖的尝试。 由于银庄的财势太大,在买卖的竞争中,简直是无往不利!很多时候,只要银庄一出手,便可以垄断某一项买卖的全部交易,随后银庄便可以坐地起价,大赚特赚。 银庄正是这样,靠着从别人家借来的母鸡,一刻不停地生着自己的蛋!这真是一桩无本的大买卖,而且可以预料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把自己的家的母鸡借给银庄,让银庄大发其财。 最终,大通银庄会成为一只巨大的噬金怪兽,把爪牙伸进每一个可以赚上一笔的行业中去。而大通银庄的东家们,则会躺在金山银山上呵呵大笑。 其中笑的最开心的,自然便是银庄最大的东家,金陵城的许家! 许家是封朝的世家!家族中人丁兴旺,每代都有人在朝为官,在封朝的影响力,自是不俗。不可否认的是,大通银庄在创立之初,起步还是很艰难的,面对平民百姓的不信任,以许家为首的那些东家们,还是费了许多力气的。如今,大能银庄能有了这个势头,靠得是十几年扎扎实实的经营。 只是在苏三看来,大通银庄注定是个短命的产物! 眼前的风光,只是暂时的,外部的环境已经不适合大通银庄再发展下去了。如果连封朝都面临着生死存亡,那依附在封朝躯体上的大通银庄,那也只能是风中残烛。 这不是大通银庄的错!而是大封朝并没有保护大通银庄平稳发展的实力。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破巢之下,岂有完卵?乱世之中,谁还会把不值一文的银票拿在手里呢? 而许家的家主,东府里的侍郎大人,许文臣,却没有这样的觉悟! 许文臣算不上是个真正的商人,也并没有商人那么敏锐的目光!他能做侍郎,并不是因为他有多高的才能,而是他代表的那个利益团体,需要他坐在这个位置上,替他们发出声音。 许文臣既然没有什么突出的才能,那他在继承了家业,继承了家族为官的传统之后,自然也就没有要改变,要创新的思想。在他眼里,稳定压倒一切!按部就班地维持着现在良好的形势,便比什么都重要。因此,许文臣的许多决定,难免保守。 正是这么一个保守的,一心求稳的人,主掌着许家的命运,主掌着大通银庄的命运! 其实求稳保守,无可厚非!若是封朝一直能平稳地发展下去,谁也不能把许家怎么样,谁也无法对大通银庄说什么。可是世道多变,许文臣碰到这么个时节,也只能是说一句:时也,命也了。 “老爷!三老爷和银庄的分掌柜们进来了!”许府的管家王崇对着刚下朝回来的许文臣说道。 王崇原本是许府的二管家!自朱一光出息之后,王崇便从诸多二管家中被选了出来做大管家。王崇自然也想着能与朱一光一样,获得出息的机会。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推官,但能自己开府立户,这样的诱惑对他们这些下人而言,还是很能吸引人的。 所以王崇对许府的事情,是异常上心的,生怕自己做错了事,影响了上进。 许文臣听了王崇的话,不紧不慢地换了一身家居服,看着外头天色将晚,天空还飘着星星点点的寒雨,才问道:“他们进来有什么事情?” 王崇一低身应道:“说是银庄里的事情,具体的小的就没敢问了。” 许文臣接过热茶,香了一口才道:“让他们到书房里等着吧!我这就过去。” 王崇便连忙退了出来,去厅里传话。 许文臣安安身身地在椅子里坐了一会儿,心里想着今天朝中发生的事情! 原国那边已经得到朝廷要和亲的消息了!原国不仅同意了和亲,而且派出了议亲的使者队伍,现在这支队伍已经在绕道往南边赶了!公孙胜那老匹夫,这次算是立了大功。听说联盟的和约谈得很顺利,这老家伙还为朝廷争取到了许多利益,原人似乎做了许多让步。 看来公孙胜再次入朝为官的局面,已经不可避免了,只是不知道皇上会把公孙胜安置在什么地方。不管怎么安置,老家伙进入东府是铁定的。哎,东府里又多了一个老狐狸,以后办差便要更加小心了。 哎,早知道这么好谈!自己就该主动请缨,揽下这个差事。 算了算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再想这些又有什么用?不过,朝廷与原国联盟的达成,怎么看都对自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于公事而言,政事堂里多了一个公孙胜,吴台铭的地位必然就要下降一些,毕竟公孙胜几十年副相的影响力足以与吴台铭相提并论。反正自己是哪边也不去得罪就对了!东府里的山头越多,对自己就越有利。 于私事而言,封原两国联盟,应该会极大地震摄住京人!这个合约一谈成,只怕三国鼎立已成定局,封朝的外部局势日趋平稳的同时,大通银庄的发展也会安稳许多!这不能不说,是个大好的消息。这消息,只要一经传开,那银庄里的进单只会越来越多。 许文臣一边想着这些,那边王崇再次走了进来!许文臣便弃了茶,提着暖手炉,朝书房走去。 一走进书房,许文臣便听到一屋子的人都在激烈地谈论着冯家。许文臣一进来,所有人便息了声,全都站起来,给许文臣请安。 许文臣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扫过,除了三弟许世杰之外,其他几个都是各个东家派在银庄里的分掌柜,平时也不做什么事情,只是共同监管着帐务。 许文臣眉头紧了紧,心道父亲真是有些糊涂。银庄这桩生意许家完全可以自己接下来,为什么当初要把这些世家拉在一起?现在好了,每年的收益有一半都要分到这几个世家去,这几个世家光靠着银庄,什么事都不做,也饿不死。 许家受些累,主持着大局,帮着这几个世家赚钱,这些世家若是老老实实地坐等着分钱,那也倒罢了!可是这几年,这几个世家老是动不动就跳出来,这个提议那个建议的,让人不胜其烦,这次不知道又要出什么妖蛾子,连三弟也跟着胡混。 清咳了一声,许文臣在书房的大书桌后坐下,这才对众人道:“都坐吧!”,等众人都坐下后,这才对三弟叫了一声:“世杰!” 许世杰的面相有些老,虽然小了许文臣十岁,但年纪上看起来,倒是与许文臣相差不大!因为是在银庄里做大掌柜,所以性子是愈发的沉稳。 许世杰有些怵许文臣,俗话说长兄如父,如今父亲已经过世,所有的事情又都是这位大哥在做主。这位大哥的性子很执拗,一旦拿定了主意,八头牛都拉不回来。所以,银庄稍大一点的事情,许世杰都要进来问大哥的意思,否则一定是要挨骂的。 见许文臣一进来便叫自己的名字,许世杰刚坐下的身子又立刻站起来道:“大哥!” 许文臣很满意三弟这么恭敬的态度,便摆了摆手让他坐下,问道:“刚才你们在议论冯家?发生了什么事情?” : 第176章,异常 许文臣对冯家还是很心的。心的原因不外乎冯家从许家的手里,抢到了‘霸王别姬’的代理权。此时的许文臣,恨不得冯家在‘霸王别姬’的事情吃一个大亏!这样一来,自己的心里就可以平衡一些。 其实许文臣对‘霸王别姬’是不看好的,若不是是许世杰说‘霸王别姬’怎么怎么热销,强烈要求许家一定要拿下这个代理,而自己又看到宫里头,礼物送得都是‘霸王别姬’,自己是不会动心思,要接‘霸王别姬’这个代理的。 另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去年银庄给许家又赚进了许多钱,许家正要找些路子,用这些钱再做几门营生。可是结果却被冯家给接了去,为了这事,许文臣没少生闷气。所以,听众人在议论冯家,许文臣自然是要问一问的。不过,冯家似并没有吃亏,反而是大赚了。 只听许世杰道:“从冯家接了代理到今天,也只十来天的功夫,听说冯家那边的流水已经高达十万两了!” 十万两的流水额,只十来天的功夫,那是一个很恐怖的慨念。 “便是我们许家,也为冯家贡献了大几千两!”许世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道:“听说这几天,许多代理商都堵到武陵那边去要货了!要不是冯家这头,武陵那边的货品接不,只怕还要大发利市。现在是许多人家都拿着钱到冯家那里下定,等着拿货。金陵府治下的各个州县的人,把冯家的门槛都挤破了。比咱们银庄里还要热闹。” 许文臣倒没有听说‘霸王别姬’的代理权全都签出去了,自然也不知道许多代理商堵到武陵的事情。再一听说,冯家这么热闹。许文臣便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也就是热闹这几天而已,那东西这么贵,不就是金陵城里头,能有此人用?下面的州县还能卖起花来?好了,不说这些了。说说你们进来有什么事!” 许世杰见许文臣不想谈论这些,也就只能做罢了。其实他是很眼红冯家的! 自己经营着银庄,各种营生都拦在头里做,虽然因为财势大,所向无敌,但往来的费用,花费的人力物力,也是巨大的。这些年虽然很赚钱,但是看冯家只接了一个代理,便这么牛市起来,自然是心中不太爽利的! 他心里倒是想着,若是大哥肯花些力气,与苏三搞好关系,说不定可以把金陵府的代理权一分为二,那时便不至于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冯家大把大把地挣银子。可是看大哥的情形,是一点也没有往靠的意思。心里也只能是暗叹一口气。 大哥没有这个意思,许世杰自然不敢顶着大哥的意思说,因此只好接着大哥的话头道:“最近,银库比较吃紧!武陵府,金陵府,江东路都有大量的现银出单!而往年这个时候,出单应该是很平稳的,所以,我们觉得这事有些古怪。” 许文臣略为沉吟了一会儿才道:“去查了什么原因吗?” “查过了!可是查不出什么头绪来。其实也没有大宗的兑现,兑银子的都是散户!几百两千两的,只是总量加在一起,就比较多一些。” 这种情况在最近几天特别突出!许世杰先是在金陵城的银庄账目发现了这种异常,因此让其他几处银庄也查查有没有这样的情况,这才发现武陵府与江东路也有这样的情形。 私下里与几个分掌柜的讨论了以后,大家还是觉得应该进来听听许文臣的意思为好!毕竟这种变化,确实有些异常。 “唔!有人年后想拿些现银在手里的情形也不是没有。”许文臣觉得这个可能性更大一些,又问道:“大概有多少出单?” “往年正月里出单大约都会在四十万两,今年估计达到了七十万两。” “那进单呢?” “还是一百万两,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许世杰并不认同大哥年后,有人想把现银拿在手里的说法! 事实,这种兑现银的情况,多半会在年底前的两个月。一旦过了年,进单就会稳定的逐月增长,出单则会快速的下降。 从近两年的旧帐对比看来,就算是年底前的两个月,出单也不太可能会超过进单的七成!可今年正月的情形,就有些诡异了,前二十天还好好的,就这几天时间,出单量就冲了来,不仅没有下降,而且超过了年底前的那两个月,趣出进单总量的七成。 若今年每个月都是这样的情况,那今年一年下来,净存下来的现银,就只有两三百万两而已,这绝对会大大低于预算。与前一年相比,也会出现负增长。 可许文臣却并没有想这么多。在他看来,这些年银库里常年滞留的银两,已经累积到了两千万两,就算如今每个月出单都是进单的七成,可那总归还是进多出少!每个月净余三十万两在库里,一年下来,也要为库银贡献出近四百万两!这也就不少了。 想想父亲还在世的那头几年里,一年下来,银庄能净存一百万两现银,都是要偷笑的事情,有四百万两还有什么说的?难道说去年有八百万两存银,今年就一定要一千万两存银,才能心满意足? 因说道:“嗯!多了一些出单,也不是很出奇的事情。进单的量还是很稳定的嘛。不用太过惊慌!我们开银庄,总不能拦着别人不来兑银子,只是要咱们开出去的银票,有多少咱们就收多少,你们只管调配好银两就是了!我一直在说,开源节流是不适合我们做银庄的。银两流出,我们是不可能去控制的,我们唯一要努力的地方,是要开源。只要我们不断地把银庄开出去,进单自然就会与日俱增。你们的眼光要放长远一些,不要只盯着出单多了,便不高兴。开源才是你们要投入精力要做的事情。” 许世杰一边听着大哥的训,一边觉得有些话,还是与大哥说明白为好! 第177章,内情 虽然银库的帐面结余有两千多万两现银,但事实,这些年来,陆陆续续地用于圈地,囤货的钱,占去了这些银子的一大半。真正在各个银库中维持周转的银子,不过是一两百万两而已! 现在看起来还是进单高于出单!但是万一出现了倒置的情形,那就意味着要把银库里的现银,往里填!可是银库里哪里有银子?银子都花出去生利钱了。 而且,前两年为了能囤更多的地,更多的房屋,更多货品,银庄陆陆续续地虚开了五六百万两银票,这些都是没有银根的银票,是虚开的。虽然这些银票虚开出来,都投进了圈地之中去了,而且也赚了不少钱出来。但是赚到东家们腰包里的钱,谁也不想拿出来补回这些银票。 一旦进单低于出单,存银子的人少了,兑银子的人多了,银庄的经营就一定会有问题。 虽然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就算进出单持平或者暂时出现倒置,也不会动摇银庄的根本。但还是要小心,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形,否则十几年经营下来的信誉,可就要不保了。 许世杰正要说话,许文臣却接着道:“告诉你们,再过个把月,原人与朝廷联盟的消息就会传出来了,到时候朝廷的外邦心中的地位将会急剧升。当那些财东们再不用担心京人会南下的时候,只怕银庄一年净余一千万两,也不是什么难事,所以大家没有必要去计较这几十万两的进出。我们做大事的人,要有大的格局,老盯着脚底下的路,那是要撞墙的。”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俱都一喜! 这确实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封人惧怕京人南下的心情由来已久,许多商家宁愿把大笔的银子藏在家里,埋在地下,也不愿意兑成银票! 现在京人再无危及封朝的可能,那银子也就不用捂的那么紧了。只要银子一出来,那存进银号换成银票流通,是最为自然的事情。若是这样,银庄的存银只怕立刻便会多起来,确实不用再去计较这几十万两了。 许世杰虽然心中也是欣喜,但他为人谨慎,若不是事实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他都会抱有疑问。因此,许世杰道:“若是这样,对银庄长远的发展自然是极好的一件事情!只是世杰还是有些担心,出单这么怪异,若是偶尔一次也还就罢了,但万一有人在暗中故意使坏,那就不太好了。” “就算有人使坏,几十万两银子能动摇得了银庄吗?”许文臣看着众人道:“再说,在封朝谁敢明目张胆地对付咱们这几大世家?” 其他几个世家的代表对许文臣的话,深以为然!都觉得自己是过于小心了,眼下形势一片大好,再不可能出现什么状况。事实,整个封朝也真没有人敢对大通银庄使什么坏点子!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谁要使坏点子,几个世家里,随便谁动动手指头,都要把对方给辗碎了。因此俱都放下心来。 许文臣见众人再没有其他的事情了,便单留住许世杰,打发众人自去。等人都走了,许文臣才对许世杰道:“以后这种事情,你单独进来与我商议便可,没有必要把他们带进来。大哥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就是他们各家的家长想见我,也不是说见,便可以见的。你有什么事情,先递个话进来,实在解决不了再碰头也不迟。你得明白,咱们是大东家,有些事情若没有非常的必要,还是不要让他们一一过问的好。” 许世杰连忙点头应是!这才从许文臣的房里退了出来。 每次进来许文臣都要训示他几句,对于这一点许世杰早就习以为常了。其实若自己真不把这些人带进来,回头大哥又会说:有些事情,还是要大家一起商议的。咱们虽然是大东家,但该分摊的责任,还是要分摊的。 以前大哥就说过:大事就往里报,小事自己拿主意便可,有些事情没有必要说给他听!可是自己当真不说的时候,他又要说:店里的事情再小,那都是大事!要防微杜渐,一应的事情,就算决定了,也要往里支会一声。 自己也搞不清楚,哪些是小事,哪些是大事!也不知道哪些事情,是要与众家商议的,哪些事情又不要商议的。反正,有什么事情,自己还是照常报进来;不是正常在处理的事情,都与众家商议。 一边走,一边把许文臣的训示抛开,却见许伟从外头走进院子。 许伟是大哥唯一的儿子,大哥中年得子,把这个儿子看得比命还要金贵,所幸许伟还算聪明伶俐,文采也颇为出众。此次春闱,许伟的年纪已到,正是大展身手的时机。相信用不了多久,许伟便可以成为许家下一代的翘楚。 不过,现在许伟却一脸的酒态,不知道在哪里吃了这许多酒来。 不叫着许伟道:“哪里去吃了这么些酒?午饭早过,晚饭又还有一些时候才到,你这一身的酒气,显见得是午时吃酒吃到现在!要让你父亲看到,有你好受!” 许伟见是三叔连忙前行了一礼,却并不拘紧,只是笑呵呵地道:“因下着雨,没处走动。几个同窗便约在一起评诗论文,倒是边论边吃得酒,其实并没有吃多少。三叔又不是不知道小侄的脸,那是喝一点酒,便要红的。您可千万可别跟父亲说,要不然又要训小半个时辰。” 许世杰拢着袖子微笑地道:“训你也是为了你好!春闱准备的如何了?” 许世杰其实只是随口一问,依着他的想法,许伟的回答必然应该是自信满满的!可许伟听到许世杰的问话,却无端地叹了一口。这下,许世杰便有些好奇了,问道:“这是怎么了?叹的又是什么气?” “还不是为了春闱主考的事!” 许世杰这才想起,今年春闱的主考官早就选了出来,正是眼下炙手可热的官场新贵苏三。苏家倒是很发了几个人才,想当年,苏一刚出道的时候,也是一跳风光无限。升官升到了侍郎,也只用了十来年的功夫。如今,苏三就算受谋逆案的拖累,失去了位份,却也是封疆的大吏! 这苏三也不得了,而且看起来,势头更猛。听说,前几天苏三又新任了九门巡检司的首官。这种做官的速度,与苏三的大哥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下,这官升的,也着实太快了一些。 只是,这与许伟有什么关系?管他是谁做了主考呢?谁做主考还不都是考?至于叹气吗? 许伟见许世杰脸露出不解之情,便解释道:“这苏三充其量就只是一个学子而已,不过是仗着皇帝的宠信,才做了主考。没有功名在身,突然就做了主考,已经是名不正言不顺了。再说这苏三比小侄年纪还小,又是商人家出身的性子,要比起来绝没有小侄的性子练达。就苏三的性子,他要不偏帮了那帮武陵学子,那才叫出鬼。这样一来,势必就不公平,大家同样是应举,凭什么让武陵人占这么大便宜!” 许世杰见许伟一腔的愤愤不平,不由仔细地想了想才道:“考生的籍贯、姓名可都是要封起来的!他不过是个空架子的主考,难道还敢公然循私,舞弊科举不成?” 许伟苦着脸道:“就算他是个空架子主考,完全没有势力,可只要苏三认得武陵府那帮举子们的字,硬要点了他们的卷子,其他人也没有法子。何况,现在他也不是一个空架子的主考,他要想拆出卷首去看,谁还能拿他如何?科举里头的事情,小侄不明白,三叔您还不明白吗?” 许世杰心里盘算了一回,觉得许伟说得也有些道理,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发生的!苏三本就是这次应试的学子,自然对自己同乡的学子知之甚多,就不看字迹,只需从文章中看出该学子是武陵人,说什么也是会心里照顾一二的。就算苏三一点根基没有,做为主考,他要硬塞几份卷子的能力,还是有的。 无怪乎许伟有这样的担心,武陵人选得多了,其他地方的考生自然就选的少了,这是必然之理。 许伟见三叔没有说话,便又道:“再说,小侄与这苏三还有些过节。若苏三认出小侄的字,那小侄就是考死也是枉然的!” “啊!”许世杰倒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层关节在,不由有些疑问。 许伟便把那次赌诗会的情节,细细地说了一遍! 许世杰静静地听完,虽然认为那不过是意气之争,登不得大雅之堂。但苏三正是意气之争的年纪,若是苏三一意里要寻许伟的短处,那还真是有些麻烦。 许伟可是许家的未来,科举这件事情又是大事,无论如何他都要为许伟考量一下。再说,大哥在朝廷里似乎与苏三也不大对付,否则‘霸王别姬’断没有花落冯家的道理。 大哥也真是,不过就是一个新贵,也就是哄一哄的事情,干嘛那么固执,摆出一副老前辈的嘴脸,不愿意与苏三亲近呢?要不然这些事情,哪叫个事情! 第178章,许伟的小算盘 “嗯,这事不算小!走,咱们一齐去找你父亲商议商议!” 许伟摇了摇手道:“小侄现在这个样子,可不敢去见父亲。再说,这件事情,父亲已经知道了。” “唔!”许世杰点了点头道:“那好。你且安心读,有什么事情,你父亲自然会处理的。你这里,若是有什么事情很为难,不妨告诉三叔一声,或许在三叔那里就容易处置一些也不一定。” 许伟便把许世杰一拉道:“还真有一件事情,要求三叔!” “是不是要钱?”许世杰一看许伟的样子,便猜出了七八分。不过他素知许伟要钱并不是乱花,而是都花在了正处。若不是大哥向来拘紧许伟,许伟他不会向自己开口拿钱。 “嗯!”许伟点头确定了三叔的猜测,随后才呵呵地笑道:“不过,这回可要的多。三百两。” 许世杰一听要三百两之多,便着意地看了许伟一眼,见许伟神并不是开玩笑,不由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三百两可不少!这事恐怕要支会大哥一声!” “别,我的好三叔!您要是能给就给,不给小侄再想别的办法。千万别告诉父亲。” “别的办法?你有什么办法可想?” “总有办法可想的,大不了把我屋子里那些古董儿拿到西市去卖了,也总凑得出这笔银子。”许伟像似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许世杰便微微一笑道:“三百两对三叔来说,倒算不什么!以咱们许家的家势,你就是拿三千两,三万两在手里做事,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你父亲之所以拘着你,只是不想让你像其他世家的子弟一般,学出那些狗屁倒灶的玩心来。不过,你不是那样的孩子,所以只要你开口,三叔再没有禁过你。这样,你也不用倒腾你房里的那些东西了,这钱你到三叔那里支用好了。” 许伟一喜道:“要说,还是三叔好!” “不过,你得告诉三叔一声,这钱干嘛用!” 许伟略为沉吟了一番,才笑道:“小侄正在办一件大事!这事若办成了,那科举的事情,就不用父亲再操什么心了。至于更具体的,三叔还是不要问了。” 许世杰心中一跳,却慢慢地隐了心中的疑问,只是轻轻地道:“你也不小了。有些事情,有胆子做自然是好的。可是,做事之前,也要想想做不做得成,有没有必要亲自去做。未虑成,先虑败。引火烧身的事情,我们是能避则避。” “嗯!小侄明白了。”许伟知道自己这个三叔事经得多,最是谨慎的。估计三叔是猜出了什么,要不然再不会这么嘱咐。 把三叔送到门口后,许伟回到自己的院子里独自盘想起来。 许伟说的大事,自然是策动金陵举子抗议! 朝廷极重视取士,若是举子们都跳起来反对苏三这个主考,便是乾坤独断的皇也要重新考虑考虑。再说他就不信了,满朝的官员,就这么甘心情愿地让苏三这么出风头? 别看苏三升了九门总巡检,多么多么的风光;背地里还不知道挡了多少人的路,被多少人忌恨。苏三越是这么出风头,那倒台的速度就会越快。不是官场中人,不会明白做官的难处,其实做官也不是那么好做的。底子薄,没根基,没人望,想做高官,那是不可能的。 不过,三叔说的也很有道理!自己确实要准备一些后手,万一这件事情出了疵漏,自己被牵扯到这件事情当中去,最后为此失去了科考的机会,那就得不偿失了。 说不得,这事还只能让李舒与单世杰去打冲锋。李舒现在正恨着苏三,对这事再没有什么推脱的可能;单世杰嘛,是个禁不住人挑唆的憨货,不怕他不赶着用命办事。听说他的家境不是很好,若是能让他见到实际的好处,说不定什么事情,都是敢做的。 这几天翰林院开课的时候,院里的罗先生似乎曾直言过苏三资历浅的话。从这里可以看出,翰林院的先生们心中也尽多怨言。怨心可用啊,不知道能不能从院里得到支持,若是秦佩松也能暗地里给些支持的话,那李舒他们必然能壮着胆子把事情闹大。 这个方向,自己要指点给他们,但自己还是找个借口悄悄地退出来为妙。一切的主意让他们自己拿,自己最好是躲在后头看着。若是他们成了,自己可以得一份功劳;若是他们不成了,自己完全可以置身事外。 对,就是这么办! 暗暗地拿定了主意,许伟找来管家王崇,如此这般地吩咐了几句,这才悄悄地出了门。先去银庄里支了三百两银子,再去酒楼里定了个包间,使两个小厮去把李舒和单世杰以议事之名喊了过来。 大家下午才分的手,李舒与单世杰都不知道许伟又把他们叫出来,是为了什么事情。吃了一阵酒后,便拿这话来问许伟。 许伟正等着他们俩问呢,见问便认真地道:“中午商议的事情,焕之想过了。焕之觉得,要搞还是要往大里搞,小打小闹,只怕不顶什么用处。” 李舒应道:“怎么往大里搞?除了请愿,不就只剩下罢考了!” 许伟听了这话,便含糊地应了一句道:“也不是不可以!” 李舒吃了一吓道:“若是这样弄得话,还真是搞大了。真是成了,倒还好说,若是弄不成,可是要担莫大的干系。” 单世杰则道:“怕什么,我们现在都已经联络了一百多人了,到时只要我们振臂一呼,在考前头一天晚,往院里一跪,朝廷怎么着也要给个说法。这次咱们准备的周密一些,充分一些,便是秦佩松也拿咱们没有法子。” “可是!”李舒有些犹豫! 把对苏三不满的人拉在一起去请愿,那是一码事;可为此组织罢考,那可是另一码事。罢考不成,那组织者是要担干系的;就是罢考成了,也难保组织者不担干系。 许伟看了李舒一眼,知道李舒出身官家,脑子比单世杰要世故一些,因此连忙在一边敲着边鼓道:“听说翰林院里的先生们,对苏三做了主考也很不满。要知道以前,这主考之位都是翰林院里主事的。涣之以为,秦佩松对这种事情是乐见的。他应该是怕事情闹不大,闹不大他得收拾残局;闹大了,他反而乐见其成。” 第179章,借口 李舒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动!若是有翰林院的先生在背后撑腰,那这件事情就有可为了。 单世杰听了许伟这诱导,细细一想道:“好像罗先生似乎很不满,要不我们去探探口风?” 许伟便不说话了。 李舒想了想道:“倒是可以探一探!其实翰林院的人也不是瞎子,咱们在做什么,他们难道会一点都不知情?若是他们能容得下我们搞大,那我们就搞大。”李舒说罢便拿眼睛来看许伟。 许伟道:“还是要隐密一点好!至少罢考的事情,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只让他们知道会有事情发生,到时候让他们参与进来便可。只要咱们几个打头的人撑住了场面,他们再不可能临阵退缩。” 单世杰感到很兴奋,这可是一件大事。要真是做成了,那自己在金陵学子中的名声可就鹊起了。 许伟看单世杰喜形于色,而李舒也是一脸的跃跃欲试,便从袖子里取出三百两银票放到单世杰的面前道:“这些钱,你且拿着。有什么事情,也好取用。” 单世杰还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钱,见许伟把钱交给自己,一时之间有些无措。急道:“还是许兄收着好了,万一掉了。” 许伟自然是一脸的无谓,笑道:“一点小钱,丢了就丢了,有什么好心痛的。” 李舒见许伟大出血,便也对单世杰道:“他家就是开银庄的,有的就是钱,不用跟他客气。咱们谈事情总不可能干谈,总得有些花费,正好从这里面花差。” 单世杰见李舒也这么说了,便把银票小心地收好。银票入怀之后,单世杰感觉整个人的腰杆子都硬了,说话都有底气多了,就好像天底下的一切,无不可为。原来有钱的感觉这么好的。 李舒对这些钱倒不是很在意,而是想着怎么把苏三给整倒,以雪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被苏三教训的大恨。 几个人正议着,便听到包间的门,被人敲响。李舒惊了一下,意识到此地并非商议重要事情的场合。单世杰有些莽撞,便扬声问道:“是谁?” “我是王崇,许府的管家!”门外应了一声。 许伟立刻对两人道:“哦,是我府里的管家王崇!真是的,怎么寻到这里来了。” 单世杰听了许伟的话,早就站起身,去把门打开。 王崇往里一看,一眼瞧见了许伟,便着急地道:“哎呀公子!真是让小的好找啊,老爷正寻您呢?” 许伟脸色一紧道:“父亲?有什么急事吗?不能等回家去说吗?” 王崇一脸的焦急道:“不知道是谁多嘴,说公子这段时间天天一身酒气回家。老爷大发雷霆,已经腾出了城外一处僻静的庄子,要打发公子到那里去读,不到临考不许回城。” “啊!”许伟已经变了脸色。 李舒的心里也是‘咯噔’一下!三个人,一向是以许伟为首的,若是许伟去城外读了,那罢考的事情可怎么处? 许伟自是一脸的急色,顶着王崇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读的事情自己难道还不会安排吗?不去。” 王崇一脸为难地道:“公子爷!这事,您犯不着和小的说,小的也只是听老爷这么一说,是不是这样,一概还都不知道。要不您去向老爷说一说,幸许就不让你到庄子里去了。” 许伟见王崇要自己去找父亲说话,气势立刻便弱了一截。也不说话,只怔怔地看着桌的酒菜,似乎是生着闷气。 王崇便催促道:“老爷正发着火呢,家人打发了好几批出来寻公子。公子还是早些回去!” 单世杰一直在边听,见许伟这么为难,便断然地道:“涣之且去,先平息了伯父的怒气再说。不见得就会送出城外读。便是真去了,城里的事情,有我们统筹也不是什么难事。” 许伟感激地看着单世杰,弱弱地道:“不行,不行,我一定说服老爷子,争取留在城里。” 单世杰一拍胸脯道:“不必多言,成事不在人多。涣之尽管放心。” “哎!”许伟重重地一捶桌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着头呆立了片刻,这才极不甘心地对着两人一拱手道:“我就不信拧不过那老爷子!” 说完出了包间门,与王崇扬长而去! 许伟一走,李舒便对单世杰道:“干嘛你要一体应承下来?我们三个同进同出,他若真去了城外,这叫什么事?” 单世杰不以为然地道:“少了涣之,我们就做不了事情了吗?这次正是我们大显身手的机会。李兄该不是怕了?” “哼!怕?你几时见过我怕了?”李舒眉尖一挑道。 “那还犹豫什么!明天,我就去找罗先生探探口风。李兄再多联络些好过来,多些人咱们声势便更大一些,把握也就更大一些。” 李舒搓了搓手道:“行,不过你去找罗翰林的时候,可千万别泄了底。离春闱还有个把月,咱们先慢慢地摸清楚罗翰林的实意才是真的。” 单世杰道:“放心!世杰已经有了主意,你就瞧好。” 李舒便问单世杰要用什么法子,单世杰便悄悄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回。李舒听罢,嘿嘿一笑道:“小心着点,别把自己也给诱在了里头。” 单世杰脸一红,却认真地道:“不过是个必要的一个手段而已,世杰岂会没有这点定力?” 李舒便摆了摆手道:“好,那便等你的好消息。” 两人议完这些,便又开始商议要联络哪些人,直议到月满霜华,这才散了,各自归家。 单世杰回到家里,从银票里抽出一百两银票,交给母亲道:“今天儿子得了一笔外财,这一百两,就放在家里用。” 单世杰的母亲接过银票,细细地看了一回,见是一张百两的大钞,不由吓了一跳。这张银票都可以把家里连地带屋全部买下了,哪里弄来的这银?单母不放心地问道:“哪里来的?” “您不用管了,反正是正道来的。”单世杰得意地又抽出两张相同面值的银票,抖了抖。 “那母亲明天把这银票兑成银子,放在家里?”单母被儿子手里的银票晃得眼花,又高兴又胆弱地问道。 单世杰豪气地一摆手道:“这事母亲自己安排便罢了。” 单母这才笑道:“我儿出息了,等春闱考下来,说不定就是个状元,以后要做大官的。” 单世杰得意地道:“状元只怕是没您儿子的份,中个进士还是有希望的。” 第180章,有鱼上钩 不说母子两人说话,且说第二天,单世杰起了一个大早,先去御街里采办了几样珍贵的礼品。****借着店里的红纸笔墨,写了一份礼单。便一路往罗府走来。 翰林院的差事闲得很,单世杰估摸着罗瑞清一定还在府中!若是真在,那自己就先套套口风!若是不在,那自己先把礼品放下,等罗瑞清收了礼物,再来说话不迟。 在罗府门前下了贴子,附着礼单一齐送到里头。不一会出来一个管家笑着迎进单世杰,在偏厅里说道:“单小哥客气了,我家老爷一大早就到院里去了,并不知道什么时候归家,要不单小哥去院子里寻我家老爷?” 单世杰便笑道:“不必了!其实也没什么事情。若是罗先生回来,还请管家回一声,就说晚生夜间在‘翠香居’单请先生,望先生赏脸。” 管家便笑道:“这个小的可做不了主!回头老爷回来,有了主意再说吧。若没有时间去,府里一定派个人去小哥家里说一声。” “那就有劳了!”单世杰见管家挺客气,知道是看在那丰厚的礼品面子上,吃不准他的来路。便拱了拱手退了出来。 管家送单世杰出了门口,这才返转院中,在花园里寻着罗瑞清回话道:“来人走了!” 罗瑞清正在收拾几株盆景,漫不经意地道:“都说了些什么?” “说是请老爷晚间到‘翠香居’去吃酒!”管家连忙应着。 “翠香居?吃酒?还有谁?”罗瑞清直起了身子道。 “他说是单请。” “嗬嗬!有点儿意思。单世杰?好像家境并不富裕吧,哪来的钱准备这些礼品!还请吃酒?还是在翠香居!嗬嗬,翠香居可不是什么吃酒的好去处,看来在这帮小子们的眼里,本翰林倒是个**种子。”罗瑞清自言自语地道。 管家就装着没有听到,静静地立在一旁。心道,一个学生的面子,估计老爷是不会答应的。 却听罗瑞清道:“得了!便去应了这个局吧。叫厨房里就不要备着老爷我的晚饭了。嗯,中午饭也不要备了,老爷我呆会便要出门。” 管家稍稍一愣,便退了下去。 罗瑞清仍然慢条斯理地整理起盆景来。伺弄了半个上午,看看天色近午,罗瑞清这才吩咐备轿,带着一个小厮,直接进了秦府。 秦佩松见罗瑞清大中午地跑来,心知事情有了进展,连忙接到内院,吩咐把午饭送到书房里来。这才问罗瑞清道:“有进展?” 罗瑞清点了点头道:“今个,学生中有一个叫单世杰的,找上门来了!这单世杰原本是个穷学生,可这次进门,却备了二十两银子的礼,还约瑞清到翠香居去说话。” 秦佩松‘唔’了一声,轻轻一笑道:“那去就是了!” “自然是要去的!这还不是怕院正大人等急了嘛。” 秦佩松确实是有些急了。这些天,连着催了罗瑞清好几次。自从被苏三当众啐了一口,秦佩松更是铁了心要把苏三给撸下来。否则自己几十岁的老官腔,倒让新手给叨噔了去,那还了得? “好!有进展就好!”秦佩松心底里暗松了一口气,他是担心罗瑞清表面上应着自己,暗地里却给自己松劲。所以,这几天尽逼着罗瑞清了。 两人商量着晚间该如何把院里的意思给透出去,又应当如何不动声色地点拔一下单世杰。议了一中午,罗瑞清这才辞离秦府。 等罗瑞清走后,秦佩松在心里暗暗地想道:既然这个单世杰没什么背景,要是万一事情不利。最好就从单世杰那里断掉,才是最保险的事情。就算事情闹大了,只要没人能找到这个单世杰,那也就完全扯不到翰林院的头上。 不过,自己是不是也应该给苏三找点麻烦了?苏三虽是主考,但科举考试的组织工作却是翰林院在准备。自己怎么着,也不能让他这个主考过得太轻松了不是? 因此过了两天,秦佩松便开出了公文,递进九门巡检司衙门。公文的内容无非是说科举考试多么重要,多么受到关注。随后又言及科考之中还有诸多事宜需要准备,许多事情都需要主考官来定夺,因此恳请苏三每日抽半天时间到翰林院里办办公务,不要耽搁了科考。 这也算是秦佩松的一个试探。 科举考试之前,确实有许多细节上的工作要作。以往主考都是从翰林院中选出来,所以不存在要移衙办公的事情;如今苏三做了主考,情况有了变化,翰林院不敢独自做主,所以才想到要请示苏三,这也是正常之理。 冯天元处理衙务,接到这个公文后,自然不敢独断。便急拿着公文到档案房里来寻苏三。 苏三一人占了一个大火盆,正捧着一本书册坐在火边看书!旁边一张书桌上,还堆着许多类似的书册。 这些书册包罗万象,有些甚至是南迁时,各个衙门里的资料。不知道苏三为什么对这些很感兴趣。便小声地咳了一下。 苏三抬起头看了冯天元一眼,道:“什么事儿?说吧。” “这里有一份翰林院过来的公文。公文中敦请大人前往翰林院出公,指导科考进展!属下不敢做主,所以。” “唔!时间倒过得真快。算起来一个月不到,便要科举了。”苏三一边应着,一边接了公文,细细地看了起来。只见公文上的用词虽然客气,但是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意思,怎么看都是要把自己拘到翰林院去的想法。 “你怎么看这事?”苏三把公文轻轻地一放,双手在火上烘了烘问冯天元道。 冯天元虽然猜到翰林院表面上摆出一副公对公的嘴脸,其实心里并不见得服气。不过,科举是大事,朝廷向来重视,主考若是不去主持,只怕也说不过去。 便道:“只怕还是要去应付一下场面!” 苏三便笑骂道:“应付个屁!翰林院可不是宁远的地盘,去了那里,还不是听任他们摆弄。以前历届科举都是他们准备的,我去指手划脚,算怎么回事?一来,他们是办熟了的差事,宁远初去乍到,难免有思虑不周之处;二来,就算万事宁远都想到了,可下面全是阴奉阳违的人,宁远说出去的话,那还不是放屁?没有叉子,他们都会给本官找些叉子出来,回头他们再一推二五六,把责任全赖在本官头上,本官岂不是费了力气,还不讨好?” 冯天元一愣,心知苏三说得都是实情。可是不去的话,岂不是更落了口实? 只见苏三一抖手,摸出一把扇子,摇了两下才道:“你去给他们回份公文,就说本官把诸多事宜全部委托给翰林院去办了!再给东府也去一份公文,就说翰林院办春闱的事情,是熟门熟路,再不会有什么错处。这两份公文的下面,都加抄文。往翰林院的公文抄在东府公文的后头;往东府的公文,也加抄在翰林院的公文下头。就按宁远这意思,你掂量着用词,把这事现在就办下去便是了。” 冯天元退出来后,便在心里对苏三的决定赞了一声!难怪苏三年纪轻轻便做了大人,而自己只配做个属官。看来,一切都是有根有原的,单就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置,苏三就比自己高明了许多。 翰林院想将苏大人一军,可苏大人不动声色地就把这事给推了回去。 往东府去文,就是防着翰林院跑到东府里打擂台;把两边的公文都加了抄本,就是把这件事摆在了明处。现在翰林院只怕要更加上心办科举了,但凡是出了一点差错,都会让人认为翰林院没有上心办差;而翰林院就是想把这些事情赖在苏三的头上,也不可能了。 反倒是翰林院若做不好了,苏大人可以随时上去打上一棍! 这一里一外,以客为主的变化,当真是有些老道。翰林院就是想驳回苏三的行文都不可能,说不得还要回文客套一番,感谢苏大人对翰林院的信任。嘿嘿,高! 连绵的春雨下了近十天了,感觉天地之间都霉了一般。到处都是凄风楚雨的,弄得人没情没绪,没处着落的。 苏三被冯天元一搅,散了心思。便索性不去看册子了,从档案房里走了出来。档案房里的主簿见苏三出来,连忙站了起来。 这段时间,苏三一进府,便钻进档案房,原本他这极轻闲的闲差,倒陪起了十二分的小心,忙了几个晚上,才把一应的档案整理清楚!还好苏大人并没有因为档案凌乱,而责备他。 就这样,他都是提心吊胆,小心在意地在档案房里侍候。直守到苏三离开了,他才会松一口气。 苏三自然不会去关注下头这些属官的心思!只要不妨碍到他的事情,他是很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若是挡了自己的路,那对方就自认倒霉吧! 走到正堂!一侧的公房里,冯天元正领着一众属官在办公,史玉也在另一边的公房里议事;两人见苏三进了堂,连忙迎了出来。 : 第181章,日巡检报告 冯天元虽然与一众属官平级,但现在日常的工作都是冯天元在主持,在衙门里的职分已经顶了天。一众属官再不敢大意,一个个都要小心地应承着。 史玉如今也是权大起来,顶着九营统领的名义,谁也不也小视了他手里的权势。 苏三看着两人,对着冯天元道:“你去做你事!史玉,你坐着。有话问你。” 史玉却不敢坐,而是直挺挺地站着! 苏三便道:“专为你设的新部门,设了也有十来天了!怎么样?可有什么难处?有什么人不服管的吗?” 史玉忙道:“都很好!没人不服管的。” “要求每个营里递来的日巡检报告,大家都按时交了吗?”苏三又问了一句。 史玉连连点头道:“都交了!” “唔!”苏三点了点头,却道:“拿来我看看!” 史玉一愣,再没有想到苏三要看日巡检。其实日巡检就是做个官面的文章,大抵都是说‘昨日无事’之类的话。不过苏三既然要看,自己也不能反对,便连忙叫人到堂下去把日巡检本子搬来。 苏三随手翻了翻,着意地看了看杜兴的日巡检!倒是写得极认真,街面有什么异动,都着意地写了进去。再看其他人的巡检,许多都是‘昨日无事’之类的虚掩之辞。 便猛地一拍桌子道:“岂有此理!” 史玉唬了一跳!头皮一麻,心道一定是有些营头不端正的态度惹恼了苏三。 只听苏三道:“别人负责的地方,都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南门里头,这个事那个事的尽多,细细读来却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本官好糊弄吗?史玉,你去把这个杜兴拿来,本官倒要当堂问问他,本官是那么好寻开心的吗?” “啊!”史玉再没想到苏三竟对态度最好的杜兴发了一通邪火,一时之间弄不清楚状况。见苏三大怒,也只好让手下去南门营的衙门里头把杜兴叫来。 杜兴倒是中规中矩地坐镇在南门,听了招唤便急急地走了进来。 苏三不由分说,指着杜兴便骂道:“好你个杜兴,不知道倚仗了谁的威风,居然在日巡检尽写些鸡毛小事,借此嘲弄本官。来人啊,给我拖下去,重重地打!” 杜兴一进堂便吃了苏三这一惊乍,正没理会处,便被堂中的值班捕快叉了出去。捕快们也不知道打多少下,叉出了人,却呆呆地不敢动手,却听到堂中苏三喝道:“只管打,不喊停不许停!” 一时之间,乱棍齐下。捕快们品着苏三的意思,自然不是要虚打的意思,但只好加了力气,打了起来。 史玉不知道苏三发得什么邪火,想来想去,只怕还是前任莫少华的事情,没有了结。所以,苏三才把最忠心莫少华的杜兴拿来出气。心里想着要为杜兴声张一句,可是看苏三怒气未平,只好忍了下来。 心里数着将将打了一百棍,知道不能再打了,便前道:“大人,便饶了他这一回,回头属下再好好训导一下杜营头便是。” “哼!他也配做个营头?算了,看在你的面子,便放了他这一回。”苏三坐在椅子里,慢条斯理的道。 史玉连忙给外头做了手势。外头这才住手,两名捕快扶了屁股一团血糊的杜兴走了进来。 杜兴强咬着牙,眼睛睁成了通红,也不跪,只是呆呆地看在空处。 苏三便冷道:“看来这些堂吏还是没有打结实!这么打下来,人还能站得住。” 一众使棒的堂吏听了苏三的怪腔怪调,唬得脸色发白,生怕苏三再把火气撒到他们的头。 杜兴听了苏三的话,那是钢牙咬断,心中虽然怒火冲天,但却只能忍住,一句话也不说! 杜兴清楚地明白,自己要是在这个时候,顶住了苏三话头,说不定苏兴就能当堂把自己给打死。 “你知道错了吗?”苏三见杜兴忍住了,便淡淡地问道。 杜兴只好先虚应道:“知错了!” “错在什么地方?” “不该拿公事糊弄官!” 苏三见杜兴知道错了,便冷然道:“知道错了便好!以后小心办差,不要再耍什么小心眼,本官双目如炬,什么事情看不明白?退下。” 杜兴咬着牙,独自走到堂下。在堂下叫出两个跟着自己来的兵士,寻了担架,送自己去药铺药。 折腾到中午,杜兴也想明白了!莫少华得罪了苏三,苏三再不会放过与莫少华交情最厚的自己。这次苏三能当着一衙的人,这么打自己;下回就能寻机会杀了自己。 这一次若不是苏三故意挑出来的错处太小,不好明目张胆地把自己治死,自己连这一回也过不去。现在苏三既然已经开了这个头,回头必然还有手段。 朝中也没有人可以为自己圆通,眼见着自己这个营头是没法当了!虽然不甘心,但有苏三在一日,自己这条命迟早便要送在苏三的手里,还是跑了。 哎着气,回到营房里,忍着痛写了一封请辞。让一名亲信明天送到史玉那里,转给苏三。自己却偷偷地回到住处,收拾了细软金银,包了自己的腰刀,要离开金陵城。 正走到北门街,却见斜里过来一人,对着自己一拱手道:“营头留步!” 杜兴浑身一紧,拿眼来看那人,担心是苏三派人跟住了自己。只见那人不慌不忙地道:“我家主人请营头一叙!” 杜兴一脸的惊疑,再看不出这人的来路。便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那人便凑近一步,小声地道:“姓莫,名少华!” 杜兴又是一惊!却不再做声,想了一回,又看了看四周,这才在这人的引领之下,拐弯抹角地忍着痛苦走了好些路,才走进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倒是不大!不过院子里的景致却是不错,有假山,有池塘,还有小桥,只是屋子少了一点。不像是正经住家的院子,倒像是个养二房的别院。 莫少华正在桥观鱼,见杜兴进来了,连忙迎了去。“好兄弟!你的事情,少华已经听说了,是少华连累你了。苏三可真是狠啊,放心,以后你就只管呆在少华这里。有少华一口吃得,就有兄弟一口吃的,不会比做那个营头差。” 杜兴听莫少华这话里的意思暧昧,正要问这里什么地方,莫少华又在此地做什么。可莫少华紧接着道:“万事休问,先住下养好伤再说。少华再不会害了兄弟。” 杜兴自然是信得过莫少华的,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地方走了,便在此安住下来。 第182章,跟着大哥干了 此后几天,莫少华每天都要进杜兴房里探望两回,每天送进来的饭菜也是口味极佳。好好地将养了几日,感觉棍伤好了许多,虽然结痂的地方,没那么容易全好,但至少行动起来,不会那么痛苦难忍。 这一日,杜兴实在奈不住性了,要找莫少华问出心底的疑问,却见院子里突然来了许多人,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往莫少华的房里抬。杜兴在门缝里看见,正犹豫着要不要出去看看,却见莫少华从怀里掏出许多银票,对着这些人嘱咐着些什么! 一时之间,院子里的人便全都走光了。 杜兴哪里按捺得住好奇,喊住准备回房的莫少华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少华见杜兴问及,却是一喜道:“兄弟可以自由走动了?太好了,大哥正有事情要与兄弟商议!来。” 说罢,把杜兴引到房中!先不说话,却直接把房中的箱子打开道:“兄弟请看!” 只见一片白光闪过!屋子里顿时亮堂了许多。 杜兴看到那片耀眼的白光,不由把眼睛瞪成了两只铜铃!“这,这,这是银子?” “如假包换的足纹银!”莫少华‘叭’‘叭’地把所有的箱子都打开。 “这么多银子,怕不有几万两?” “一箱五千两!这里十箱,也就是五万两!”莫少华微笑着说道。 杜兴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不由大奇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话长!”莫少华把杜兴拉回他的屋子,这才道:“其实很难给你解释那么多!我只能告诉你,大哥碰着了一位高人。这人想做一些事情,而且格局之大,手面之壮,不是你我可以料想的。我要告诉你的是,这高人不是太子,也不是二皇子。” 杜兴心中更奇怪了。 莫少华却兴奋地接着道:“眼下,大哥这里正在为这个高人做一桩事情,你若是能安下心来帮着大哥做,那将来必然是一番大出息;若是你不想做,大哥也不难为你,送你一千两银子,助你远走高飞。你好好想想,是去,是留。” 杜兴这回安静了!呆呆地坐想了半刻,知道自己若是不想呆在这里,莫少华是不会清楚明白地告诉他这里头是什么内情的。可是要他留下来,有还是有些顾虑的。 首先他不明白,莫少华要做的事情,是什么事情!其次,他也不知道自己真要呆在这里,有没有前途。 乱乱地又想了许久,杜兴突然一拍脑门。心道:自己可真是榆木脑袋。既然那高人能收服大哥,能让大哥这样的人物都这么死心踏地,那自己还担心有没有前途不是多余的?而且自己现在就是孤身一人,要死**朝天,不死万万年,就算是杀人放火,也不过就是那么大的事情,有什么不敢做的?跟着莫大人就是了,以自己与莫少华的情谊,至少莫少华再不可能害自己,而且自己也什么东西能让人再图谋的。就自己那包里的几百两银子,与面前这几万两比起来,那还不就是个屁?就算有贼进来了,只怕也不会瞧自己这点身家一眼。 “留!杜兴就跟着大哥干了。”杜兴想清爽后,果断地道。 莫少华见杜兴这么说,自然是极高兴的。事实,他也早猜着了是这么个结果,本以为要花些唇舌,可是杜兴所有的心思,都让苏三一通乱棍给打没了,完全就是一副豁出去的样子了。 “好!有你的帮助,咱们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更有把握了。实话告诉你,你刚才看到的五万两,那才是极小的一部份。这次咱们要做的事情,动用的银两,不下百万!而咱们收手的时候,这些银子至少要变成两百万两才算成功。” “百,百万!两百万两?”杜兴这回是彻底地被震住了。这手面还真是够壮的啊。 莫少华等杜兴把这消息给消化了之后,这才道:“今天是初五!你还有十天的时间,可以准备以下两件事情。” 杜兴连忙把心思收了回来,听莫少华的布置。 “首要的一件便是:要在十五的前一天夜里,大量散播京人南下的谣言!” 杜兴没有问莫少华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静静地听着。 “第二件是:在十五的当天,一大早便雇人去大通银庄兑银子!” 杜兴倒吸一口凉气道:“大哥这是要‘打劫’银庄啊?” 莫少华微微一笑道:“声势要闹大,越大越好!但是你自己却要隐密一点,不要让人知道你的身份。” 杜兴想了想道:“这事交给别人做,不是很好办!但是交给杜兴做,却是极好办的。南门里的那些痞子痦子都有领头儿的,只要给钱,什么事情做不出来。便是其他门里街里的人,我也尽是办法,能让他们动起来。不过,大哥可得给杜兴点活动经费。” 莫少华呵呵一笑道:“这是自然,需要多少?” 杜兴想了想道:“一千两足矣!” 莫少华便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有五十两的,一百两的,莫少华数出两千一百两递给杜兴道:“两千两是活动的经费!一百两是你薪俸!” “还有薪俸?一年的?” “一个月的!” 杜兴不禁搓了搓手,看着莫少华道:“真的假的?” “自然是真的!少华这里每个月是二百两的俸。这是头定下了来的规矩,就咱们这一块做事的人,所有人都拿有丰厚的薪金。但头也定了另一条规矩。那就是:该拿的你拿,不该拿的,你不能拿!不该拿的,你只要拿了一钱银子,那都是要命的。杜兴,你可一定要听仔细,听在意了。这可不是儿戏,你做营头任的那点伎俩千万不能在这里使!真出了差错,大哥也保不下你。” 杜兴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一个月一百两,怎么花都花不完了,再不可能去动什么歪脑筋。” “怕就怕人心不足!你既明白这些,便好。”莫少华站起身道:“你的伤没有好全,事情也不急在这两天!” 杜兴见莫少华要走,想起刚才莫少华吩咐事情,心中有些疑问,连忙问道:“京人南下的借口是不是太虚了一点?这种借口用不了两天,就会被人识破。大通银庄也一定会第一时间出来辟谣的!” 莫少华点头笑道:“没关系,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大通银庄里的存银,根本兑现不了大量出现的银票。不等他们把京人南下的谣言平息,新的谣言就会出现。这一点,我自有安排。” 杜兴倒是真动了脑子,又问道:“听说大通银庄银库里的银子有几千万两!怎么可能没有银子兑?” “这么和你说!市面若有两千万两的银票,按理说银庄里便应该有两千万两银票。这一点,恐怕是大多数人都以为的。只是,大通银庄开着十几个分号,养着这么些人,还要费力地把银子来回地运,图的是什么?自然是图大家把银子都存到银庄里,他们好把这些钱抽出去购地,购房,转手,倒卖,并从中获利。要不然银庄靠什么吃饭?所以,银庄里绝不可能有两千万两银子库里头。也许两百万两也没有!” “这不可能?他们总得留一半的银子应付这些兑银子的人?” “有人兑银子,就自然有人存银子!若是存银子的人,比兑银子的人多,银庄里还会留那么多银子在库里吗?” 杜兴顿时失色地道:“这么说,万一出现大量的挤兑,银庄很可能无钱可付!” “一旦京人南下的谣言传开,到处都是兑银子的人,你认为还有人敢存银子吗?”莫少华轻轻地一笑。“据说大通银庄为了能更多的购置地产,甚至私发了许多银票!若是没什么事情,他们自然有时间可以慢慢地把帐扯平,但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这么一来,大通银庄岂不就跨了?” “没那么容易!毕竟几大世家还是有些家底的,实在不行,他们还要贱卖手里头的地和货品嘛;再说,咱们也不能一棍子把人打死了不是?好了,就说到这,你先把这两件事处理好,接下来咱们还有得忙!” 杜兴看着莫少华出了房门,却没有什么心思趴着养伤!只觉得心底里异常兴奋,也不知道是要做一百两万的大事兴奋,还是为了能‘打劫’一下大通银庄兴奋。 总之,他算是明白过来了,自己眼下要做的事情,绝对算得是大事。而莫大哥所说的那个高人,也确实手面够大!不仅手面大,而且胆子更大。 连几大世家在背后撑着的大通银庄都敢下手,那可真是胆大包天的人物啊!也不知道这高人倒底是谁?自己的记忆里好像还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按理说,这样胆大包天的人物,应该是很有名气的才对啊!可是自己一路寻思过去,再没有一个人能靠得这个边的。不过,这么大的格局,他喜欢! 这才叫做事嘛! 第183章,谣言 杜兴在屋子里闷了三天,实在闷不住了!与莫少华支会了一声,乔装改扮了一番,便天天往街市里走了出去。通常是半下午出去,到大半夜才回来,天天如此。 到了十四日,杜兴便不再出门了!这一天,莫少华也忙得不可开交,院子里进进出出的又进来许多新面孔,大多数都是来报信的,各种各样的消息,都传了进来。 杜兴也跟着莫少华前后左右团团地转!到了十四日夜里,便听到消息更是如流水一般地传了进来。一会儿报说银庄那边没有什么异常;一会儿又报说城里头哪家酒楼里,有人在谣传‘京人南下’的事情;一会儿又有人进来报告金陵府府衙里的异动。杜兴也不知道这些消息是谁,又是从哪里探知的;但无疑的是,这些消息若是没有一个偌大的组织在背后收集,是不可能这么快,这么容易就得到的。 谣言的力量还真是巨大! 杜兴这几天的功夫并没有白花!一入夜,金陵府里各处都有谣言传了出来。原本还只是在传‘京人南下’了,可是到后来,竟传成了京人已经兵临城下的谣言。整个城里都震荡了起来,许多人都跑到街面上,打探消息,到处是惶惶不安,走街窜户的人群。就好像天根本没有黑似的。 听到外头是这样的情形,杜兴这个如作俑者,也没有想到谣言这么有威力。而且现在的情形是,城里许多人还真信以为真了!居然有人开始把贵重的东西一个包袱里装了,准备趁乱逃亡。 杜兴见事情弄得这么大,不由对莫少华道:“没想到事情闹得这么大,只怕九门巡检司的人连夜就要出动了!那苏三似乎惯于处置这类事件。要是他派人沿街道打梆子,声言京人南下只是谣言,只怕咱们这几天的事情就白做了!” 莫少华嘿嘿一笑道:“白做是不可能的!九门巡检司的人当然不可能看到城里头乱下去,广而告之进行辟谣那是可以肯定的。不过,这可是在帮咱们的忙呢,只要九门巡检司一辟谣,那京人南下的谣言,全城的每一个人,那可就都知道了。” “可是没人信了啊!” 莫少华拍了拍杜兴的脑袋道:“你再想想?这种事情,就算有官府出面辟谣,但这黑灯瞎火的,总归还是要半信半疑的。” 杜兴细细地想了想,还真是!虽然时间可以证明这是谎言,但是,急切之间,哪里有那么容易便搞得清楚。就是不全信,那心底下还是慌的;就算不慌,那总还是有些猜疑的;就算也不猜疑,那也要想一想,万一京人真兵临城下,自己应该怎么打算。 怎么打算?挖个洞,把真金白银藏在床底下,就是最好的打算。杜兴想到这里,才算是恍然大悟了。 且按下莫少华与杜兴这头不说,只说九门巡检司里,灯火通明!所有营头都被苏三招到衙门里。苏三问史玉道:“怎么回事?街面上怎么突然传出这些谣言,而且来势这么凶猛。是谁在搞鬼,你们难道就没有听到一丁点儿风声?” 营头们噤若寒蝉,再不敢出一句声。前些天苏三一怒之下棒走了杜兴,他们可算是领教了这位小苏大人的奸险。 “去,增加值夜的兵士,击梆传言,只说抓住了几个散播谣言的奸细,让百姓不要惊慌!京人别说没有兵临城下,连鬼影子都没有一个。”苏三大喝道:“快去,快去,把自己的营务全都理好了,再来说话。” 营头们连忙各自回营,把苏三的吩咐安排了下去。一时之间,城中梆声不断,不明就里的百姓听到官府这么快就有了回声,又听抓了几个奸细,这才稍稍安下心来。 许世杰向来是在银庄住的,起先听传‘京人南下’的谣言,着实吓了一大跳,继而才反应过来这根本不可能!这才刚出正月,北方还是天寒地冻,怎么可能就打得过来。而且大哥已经说过,封原两国的盟约已经达成,最多再过半个月就会公布出来,京人受此挟制,有几个胆子敢南下?再说了,就算京人敢南下,难道北边的那边军队,都是吃稀饭的?再不济,也不可能市井中的百姓先得到了消息。 这必是谣传!许世杰想通这个关节,心中大定。可是许世杰继而往深里一想,便感到有些不太对劲。所谓人言可畏!万一真有人听信了这个谣言,只怕于银庄有大妨碍。 想到这一层,许世杰有些不安。忙去翻了实际的库存帐,见库里还有十万两的现银,这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应该够用了,实在不够了,还可以去几大世家里去暂借,几十万两银子,还是可以凑得出来的。 正寻思着,便听到街面上有梆子声响。正是九门里的兵士正在辟谣。许世杰认真地听完,见说抓到了几个散播谣言的人,便觉更加安心。这才放心地吹灯睡下。 睡到半夜,突然被恶梦惊醒,许世杰竟然出了一声冷汗。暗道:这可真是怪事,再不做恶梦的,怎么突然做起恶梦来。 被恶梦惊醒后,便毫无睡意,在被子里捂了两个时辰,才迷迷糊糊地又睡了过去。这回却做了一个美梦,梦里一名绝色女子,抱着自己百般求欢,弄得他一时间没有禁住,把裤档里洒得透湿。这才心满意足地清醒了过来。 正想着这段时间是不是虚火太盛了!便听到有人在门外叫唤,声音又急又躁,把门拍的山响。听动静,应该是银铺里的伙计。 再没有这么早便进来打扰自己的道理,许世杰感到一阵心烦,便喝道:“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掌柜的,您快出来瞧瞧吧,不得了,铺子里出大事了。”伙计急应道。 许世杰听伙计的声音已经透着惊惶了,知道伙计是不可能开这种玩笑的。虽猜不出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许世杰已然跳下了床,把棉袍极快地套好,这才打开门,问道:“到底什么事?” “外头,外头来了好多人,都是要兑银子的。”伙计惊慌地道。 许世杰心中咯噔一跳!坏了。还真是敢什么,就来什么。 许世杰再不吭声,急急地跑进前头的铺子里看,只见铺子里的门板只拆下来了一块门板,并没有完全打开。可就是透过这一块门板却可以看到外头是人头攒动,人挤着人,对银铺里头叫道:“开门,开门,快开门,我们要兑银子。” 这些人一边喊着,一边抠着门板摇得山响!连铺子都撼动了。 许世杰看了一眼,闪回铺子后头在椅子上坐下。有伙计手忙脚乱地给他倒了一杯茶。许世杰面沉似水地道:“慌什么慌?多去几个伙计,把门好好地打开,让他们站好队,不要乱,一个一个的来,银庄难道还没有银子兑给他们吗?” 几个伙计见许世杰如此镇定,倒也安下心来,连忙走了出去。 许世杰这才对柜台上的柜头道:“你们几个柜头,动作快一点,不要拖时间,赶紧兑,兑完赶紧把人打发走。不要让他们挤在银庄里,让外头的人看到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三个柜头也一点头,快钻进了柜台后头。 许世杰挑了一个伙计道:“去府里把这里的情形告诉大老爷!让府里先备好银子,以防万一。” 这话才说完,就只呼拉一声,铺子里挤进来许多兑银子的人。这个时候尚早,但银庄这边的动静,却已经惊动了街面上的人,许多人都在外头朝铺子里打眼。 许世杰感到有些头痛,估计这事与昨晚上的谣言有关。到底还是有一些人信以为真了,否则他们不会大清早地跑来兑银子。但愿这只是少数人的异动,希望库里的十万两银子,可以应付得了这个场面。否则这个风头一起,立刻就会有许多人跟风。 许世杰站在铺子后头看了铺子里的这些兑银子的人,见这些人的穿着也不是很好的样子,估计手头上的银票也不是很多,心中才稍稍安定一些。 转身坐回铺后,把袍子扣好,又觉得**冰凉的一片,极度不爽。这叫什么事啊,这一大清早的,是不是这初一十五的,自己忘了上香,得罪了神仙。许世杰晃了晃脑袋,把已经凉下来的茶,大喝了一口。 “我的一万两!一万两,先给我兑!” 许世杰‘卟’地一下把嘴里茶给喷了出去,人也呛得直咳嗽!一,一万两?谁这么狠啊,一万两,六百多斤,抬得走吗你。 “凭什么先兑你的,我这里的五千两就不是银票?” 吓,许世杰再也坐不住了,再没想到一大早,便有这样的出单。 柜台里的柜头也是吓了一跳,大叫道:“都排好队,排好队,一个个来,银子尽有,只要有银票,银子绝不会少。排好队,排好队。” 可是就有一些人,再不管里头的喊声,就好像有意捣蛋似的,你争我抢的,再也不好好兑银子。 乱了一阵子,柜台上竟是一票也没有兑成!此时,外头又挤进来一伙人,手里举着银票往里乱挤!屋里的人一张票没兑出去,见又挤进来一伙人,便一个个地喊道:“不要挤了,不要挤了,都没银子兑了。” : 第184章,挤兑风潮 这话自然是有人有意喊出来的!可这话被传到街面上,可就不一般了。正围着看热闹的人,一听到这个话,想得不是这话是真是假,而是一齐吃惊起来,继而都慌张地跑开了,有回家取银票来兑银子的,也有往亲友处去传信的。 许世杰看到这情形,已经感到不太对劲了!这显然这是有人在搞鬼,有意针对钱庄而来的。 不由大急!连忙从后头走出叫道:“要兑银子就一个个地排好!不兑银子的,立刻滚蛋。伙计们,把好门,谁要是存心捣蛋,先拿下来,送官府查办。” 银庄这边的伙计也多,听了许世杰的话,便一齐唱了一个大诺。隐隐地把杂乱的声音给唬了下去。这些捣蛋的人只是街头上的混子,见银庄里动了真火,便都老实了下来。伙计们便趁机把人归成三队。 许世杰走进柜台里头,虎视着这些兑银子的。只见这些人手里拿得都是小面额的银票,十两,五十两!最多不超过一百两,心知刚才说一万两,五千两的,不过是有意而为之的。 心中不由大恨,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眼见着秩序稳定了下来,有人兑了银子出门,后面又一个个地接上。许世杰正以为控制住了场面的时候,却见又是一伙人挤了进来。这伙人一进来,却不往队伍里站,而是朝柜台里道:“烦劳!我们家急等现银用!麻烦兑一下。” 许世杰一眼张见那银票上面值,居然真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不由眉尖一挑。这叫什么事?许世杰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一伙好事的人就在柜头外面叫嚣着起哄。 柜头忙看了许世杰一眼,请示是否给兑!一万两的出单,他在柜头上也不是没有兑过,只是今天这情形着实有些诡异。 许世杰强压住心中的惊慌,朝柜头上点了点头,示意赶紧兑。一边轻轻抹了一下额头的白毛汗,求佛祖保佑只此一单,再无大单。 柜头便招呼这伙人上前,先验了票,这才从里头抬出两只银箱子。这伙人显得很有经验,只略验了验箱子里银子的成色,便急不可待地把银箱子抬走了。 这伙人走了之后,一切又恢复了正常,银铺里的人见一万两的银子都兑出去了,可见银庄里还是有钱的,所以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许世杰见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兑银子的人也不再那么着急了,心中总算是稍稍安定了一些,眼见着店里的人越来越少,暗暗祈求这些人赶紧兑完走人。正思量间,却见一名伙计匆忙进来,对着掌柜的附耳道:“不好了掌柜的!街面上有许多人在散播谣言,说银庄无银可兑!许多人正拿着银票往这里赶呢?” 这伙计是值夜回家的伙计!走到半道听到这些消息,连忙又跑了回来。 许世杰听到这伙计的话,膝盖一软,整个人差点扔在当场!是谁在背后搞鬼啊,这是要把银庄往死里治啊。许世杰的心无限地往下沉,心中正没有着落的时候,却听柜前又拍进来一张万两银票。 柜头看许世杰整个人都傻了,自己却不可能不兑,也不可能去问客人怎么有一万两的银票!只能是咬着牙接兑。 许世杰醒过神来,走出库房,抓了一个伙计道:“快去府里,跟大老爷说,有多少银子,便先抬多少银子到铺子里来。让大老爷通知其他几个东家,也准备银子过来。” 伙计早就唬得一愣一愣,多少年了,从来没有今天这个场面。便忙放下手里的活计,从后门出去,往许府跑。 伙计才走没多长时间,柜前的人便越来越多了起来! 眼见着库里箱子,一只一只地空了下来,许世杰的白毛汗都急干了。不仅头上冰凉一片,下头也是一片冰凉。 十万两银子,并没有支撑多久,几张大出单一掏,立刻就把库银给掏了个空。还仍然有源源不断地有大出单出现,一个个叫着这里有一万两,那里有一万两。许世杰张眼去看,见都是货真价实的一万两,不由心里一片拔凉。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多大出单。 粗粗地算下来,便是再来十万两现银,也撑不住这场面。关键的是,现在银库里已经空了。这下,算是坐实了谣言。 银庄无银可兑,闻讯而来的人不由都叫嚣了起来! 这回可是真真切切的!所有人都挤在银铺前头,骂声连成了一片。许世杰没有法子,只好吩咐暂时歇业。只说正在调银子过来,让所有人明天再来兑。强行把人全都赶出店外,把店门全部关好,又让伙计挂了明天营业的招牌。 莫少华在住所听到银庄已无银可兑的消息,早就高兴的蹦了起来。莫少华再没有想到大通银庄的底子这么薄,这才哪跟哪啊,就扛不住了。 莫少华这里还没有高兴完呢,那头便听说许世杰出昏招,把客人全赶出去了,挂出盘点歇业的牌子,不由心中又是大喜。这种时候怎么能关门呢?就算库里没有银子,也要开着门向客人解释清楚才行啊。 看来,银庄的主事人,是真慌了神了,这种错误也犯了。 许世杰自然知道关门是最不好的事情,但是这么多人挤在银庄门前,他担心影响会越来越大,所以顾不得关门的后果了,先顾了眼前再说。 吩咐关好门后,许世杰连忙从后门匆匆地往许府奔去。 进了许府之后,只见自己先前派来的两个伙计都在门下发呆!不由大骂了起来。两个伙计也是无奈地道:“今天大朝会,大老爷上朝去了。” 许世杰这才想起这茬,今个是十五,正是大朝会的日子。只好吩咐许府的下人,去各世家那里报信,把人邀到许府议事。 且按下许世杰找人商量不说,只说大通银庄这一关门,城里便立刻掀起涛天波澜。 银庄无银可兑,那还了得? 这金陵城里,谁手头上没有几张银票在使着!一天之中,有多少交易要用银票交兑?银庄无银,城中各家店铺,谁还敢再接银票? 任记炸鱼一听到这个消息,第一时间停收银票,全部改用现银交易!紧接着消息一环一环地扣了下去,一时之间银票在金陵城中成了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满街的人,拿着银票无从购物,无从花销,也无从兑现;银票一时之间成了弃物,有银票的人,顿时慌了神!那些后知后觉的人,到了这个地步,也终于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等他们跑到大通银庄去看时,才发现,别说银庄兑不出银子了,就是银庄的门都关了,整个银庄一个人影都没有。 于是新得谣言出现了:银庄的人全跑了! : 第185章,乱局已成! 这一下,手里有银票的人便更恐慌了起来!一大帮子的人,把银庄围了个结实,一定要找掌柜的问个清楚。可是许世杰早就不在店里头了,而店中的伙计也自然不敢开门。 大家正闹腾着,也不知道是谁一声大呼道:“找许家去!” 呼拉,一大帮子的人,便一齐往许家跑了过去。这一大帮子的人一动起来,立刻又带动了街面上许多闲人,跟去看热闹。 整个金陵城里,一时之间是沸沸扬扬,又是人心惶惶。 等许文臣散朝回来,看到家门外,聚了这么多人,也着实吃了一惊。再一听说银庄出了这么大事情,心中也不由地直线往下沉。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的很,银庄中的钱,十之**都花出去了。购地购房的钱占了大头,这些东西要变现,哪里有那么容易;还有许多钱,囤积了货物,这些倒是可以快速出兑,换些现银回来,可是急切之间,这些东西哪里变现得了。这个快速出兑,没个把月的时间,也是不能够的。现在就是贱卖,也都不见得能见到现银。 城里有钱的人,手里抟着的可都是银票呢!这个时候,谁还有真金白眼啊。 许文臣好不容易进了府里,却见几个世家的族长都来了!正在正屋厅里坐等着自己。 众人见许文臣终于回来了,也来不及客套了,迎着许文臣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许文臣见众人乱成了一片,心中虽然也慌,但好歹还有些定气,便喝住众人,只让许世杰一个人开口说话。不管怎么样,先要把情形问清楚再说。 许世杰是有苦难言,把今天早晨一起来之后的情形,细细地说了一遍,又恨恨地道:“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 许文臣越听心中越凉!十万两存银,一个时辰的功夫,就全被兑空,那情形该有多么可怕啊。而且他再想不出,这背后搞鬼的人,会是什么人? 便对众人道:“筹银子吧!为今之计,只能是用银子往里堆了,若是不刹住这股抢兑的风潮,银庄必倒无疑。你们应该明白,若是银庄倒了,那一切就都完了。就算这些平民拿我们没招,朝廷只怕也不会放过咱们。到时候,发配的发配,抄家的抄家,那些地啊,屋啊,全都要卖出去来抵这些银票。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所以这个时候,谁要是给我松劲,我许文臣就先办了谁。世杰,你估摸一下,需要多少银子才能压下去。” 许世杰哪里算得出来,想了半天才道:“少说,也得要三十万两吧!” 许文臣见要这么多,不由皱了皱眉头,还好这三十万两不用许家一家出,现在倒显出几大世家的好处来了。 许文臣道:“大家都不要藏着掖着了!掏钱吧。稳住了局面,这钱再退回来也容易的很。” 大家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有几家仍然担心三十万两控不住场面。许文臣本来还觉着三十万两太多,可大家你一句我一句,他也感觉不太够。大家议来议去,便按五十万两来摊。就这,几大世家还要赶紧去筹措。 所有人忙了一天,直到半夜,才把银子陆陆续续地交到大通银庄。 可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料到的是,这五十万两银子,也只一个上午的功夫,便被前来挤兑的人给掏空了!这回可不是莫少华出的手,莫少华倒是想出手来着,可是根本轮不着莫少华动手,疯狂的人群就把那五十万两吞了个渣都不剩。 情形有些失控,大通银庄的那些东家才发现,情势远不是几十万两现银就可以解决的。这可是要了老命了! 这回莫少华直接省心了,也不用他再挑动什么了,城里的谣言自然而然就传了起来!都说银票已经没有用了,再没有银子兑了。 而实际的情况是:大通银庄已经打出了停业五天的告示! 莫少华双眼熬得通红,他已经兴奋的两三天没有睡好觉了。听到大通银庄停业五天的消息之后,莫少华兴奋地道:“好了,我们的机会来了。杜兴,我们有五万两银子的名额,这些银子咱们要兑出七万两银票来,你有没有信心?” “五万两银子兑七万两银票!在这种情形下,倒是不太难,只是这些银票大通银庄都没有钱收了,咱们还能找银庄兑得回来?” “只管去兑就是了!少华这里还有一系列的后手呢!不过,边兑银票时候,还要再把谣言传凶一些。就说许家准备要逃了,或者说皇帝要抄许家的家了,反正怎么离谱怎么传,只要快点能把银子换成银票就成。” 杜兴笑道:“这可真是要了许家的老命了!咱们可真够狠的啊。” 于是,一夜之间,城里突然冒出许多收银票的人。先是九五折收银票,过了一天,就成了九折,听说还会往下降。大家纷纷出手银票,要把银票换成实实在在的银子才放心!甚至有些人开始找门路出兑银票!再过了两天,兑银票的折扣降到了八折,七五折!一百两的银票只能兑到七十五两银子。 而且这个比例还在往下降! 风头越来越不对了,许多接银票的人也渐渐少了。最后六折都有人想出银票,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接银票了。因为五天后,大通银庄根本没有开门!现在,手里还持有银票的人,连五折都肯出兑了。 杜兴大骂道:“早知道留些银子,这个时候接票了。” 莫少华却笑道:“我们是打前站的,真正收票大笔银子,咱们还有其他人再操作呢!”莫少华一边说着,一边拿着算盘在计算,半天才道:“一百万两的现银,应该可以换来一百六七十万两银票!嗯,这钱可真是来得容易啊。” “该停手了吧,再把许家这么杀下去,这些银票可就真成纸了,到时候,咱们可没地方哭去。” 莫少华却一笑道:“放心好了!一切都在掌握之中。” “还掌握之中呢!银庄都已经停了八天了,春闱都要开考了,那些有银票没钱吃饭的学子们,连兑钱的地方都没有,朝廷说不定真要拿许家治罪了。” : 第186章,对不起,打个劫! “放心吧!许家这些天,也不是白过的。他们已经从各地调回了三十万两白银,又通过出兑田庄,货物,凑出两百万两现银!他们吸取了第一次的教训,已经做通了城里富商的工作,要求他们不要去兑换银。许家通过关系,已经从国库里借支了两百万的现银!这就有了四百三十万两。从九门和金陵府衙里传来消息,有人在为大通银庄奔走,通过这两处衙门口,强制要求所有商家接收银票。这些你不知道吧?若不是没有人有那么多现银接手银庄手里的田庄,货品。银庄再凑个四五百万两现银,也不稀奇。几大世家在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这次银庄整合了所有资源,算是要发一次合力。最关键的一点是,听说九门巡检司已经答应全力配合大通银庄,时间一到,便要全城动员,要求所有的商铺开始收银子。所以,再一开市,局面自然就是一变。” “啊!大哥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哈哈,这可是早就布好的局,银庄会怎么走,早就在我们的算计之中。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镖局里,朝廷里,就是银庄里,也都有我们的眼线,他们的一举一动,再难瞒不过我们的眼睛,要不然你以为这钱好赚啊?” “那这四百三十万两,够不够呢?” “那就要看我们的意思了,我们让他们够,那就够,让他们不够,他们就不够。来,我们赶紧把我们手里的银票整理一下,大部份的银票都要准备兑现!只有那些面额大一些的银票,要留下来往上交,这个另有安排。” 两人怀着极大的热情,开始整理起桌面上的银票。这可都是钱啊,除了银庄里的人,谁见过这么多银票啊! 银庄在歇业的第九天,终于又开始营业了! 全城的人都奔走相告,所有人便又拿起银票,往银庄里挤了。许文臣看到仍然有大量的人赶来兑银子,但是这次许世杰却并不着急!库里头四百多万两的现银躺在那里,来多少单,他都能接住。 何况银庄里还有其他的安排! 金陵府在这一天,终于公布了封原两国联盟成功的消息。这个消息,无疑让这段时间,怀疑京人是否南下的人,完全放心了。 紧接着九门巡检司公告各商家不准拒收银票!若是不放心银票是否可以兑现,九门巡检司可以做这个担保。并且为了方便大家兑银,大家可以就近到九门营衙门去兑现银票。 为了强化这个公告,九门各营的人集体出动,每个商户都派了专人盯着,看是谁在故意搞鬼,拒不接受银票。 这样一来,效果自然是显著的! 店铺勉为其难地收了银票,连忙跑去兑银,尽管因为人多,很难兑现,但银庄仍然在源源不断往外出兑银子。所以,他们也就慢慢地放下了胆子,开始接收银票。不过这个放胆,也是很有限的,只要银庄一没银子,他们只怕立刻便要拒收银票的。 店铺可以收银票了,那流通就正在恢复!这自然是一个极好的苗头。流通恢复了,自然就恢复了大家对银票的信心。 就算有这些措施,但前来兑银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金陵城的大商家,得了许家的关照,虽然不好明面上去兑,但心里不放心,暗地里请人,小规模地去兑现还是很多的。 再加上这段时间,对银票失去信心的人,也都加入了兑现的行列。这里头自然也有莫少华的人。 这些情况,大通银庄自然也是有准备的!对银庄来说,只要没有上万两的大单,集中出兑,他们就可以安心。毕竟闹得最凶的,也是那些最没有钱的人。十两银子的银票,能让他们想砸店,银庄还是尽量想把这样的人给打发走。 让许文臣没有想到的是,苏三这次帮了银庄这么大的忙!这么用心为银庄办事。几个东家与许文臣坐一起坐在许府里,都说起这们小苏大人的好来,讨论着事后,要怎么结交这位小苏大人。 “还是那位苏大人有手段,一家店铺放一个兵过去,监督着店铺收银子。要不然起效绝没有这么快!” “饶是如此,到现在也兑出去两百多万两了!再这样下去。” “不会的,势头已经减下去了,再有个百把万,怎么都够了。” “今天势头下去了,明天就算有人兑也不会太多,再过两天,就完全平稳了!以后咱们得吸取教训,一定要保证五百万两的常备银,这样就不会给别有用心的人可趁之机。” “谁说不是呢?可惜了那些地,卖贱了,把一年的赚头都亏进去了。” “何止一年的赚头!再要回到年前的存取水平,又不知道要候到什么时候。” 许文臣喝了一口茶,这几天他心力交疲,又要忙朝务,又要忙银庄里的事情,真是劳累的很。 “老爷!”王崇跑进来道。 “是不是银庄里有新消息了?”许文臣现在有点怕听到坏消息。 却不料王崇道:“有客来了!” “有客?你好不晓事!这个时候,是见客的时候吗?”许文臣喝道。 “是宝珠郡主与李月儿掌柜的来了!”王崇连忙说。 许文臣一愣!李月儿现在也算是个大财东了,再说她是苏三的妻子。就看苏三的面子上,这个李月儿也不好拒之门外。宝珠郡主更是有名份的人,虽没有来过府里,但也不好拒着不见的。倒想不明白,这两人怎么一道进来了,便道:“那就请她们进来吧。” 王崇忙跑出去,不一会儿引着李月儿与周盈盈进来了。 许文臣领着一众银庄的东家,在堂里接住。笑呵呵地道:“一向少见!来来来,里面请。说起来,今天这一堂的人,都是商家,哈哈。” 李月儿经营着‘霸王别姬”周盈盈也有一家‘任记炸鱼’店。所以许文臣才有如此一说。他之所以这么说,自然是不想拿出自己侍郎的官位压人,其中自然也有曲意对苏三示好的意思。 李月儿一坐下,便微微笑道:“既然都是商家,那咱们在商言商。月儿与盈儿其实是有事来麻烦诸位大东家的!” 许文臣一愣,在商言商?两人之间,好像并没有什么交集啊! 却听周盈盈道:“小女子这里,有二十万两银票!都是盈盈那里赚下来的私房钱。最近形势不太好,听说前个银票都打对折了,幸好小女子抱了死心要留在了手里,要不然二十万两变成了十万两,那小女子可真是死得心都有了。小女子心气窄,不放心银票,还请许大人不要见怪!今天来找许大人,就是想把二十万两银票兑现,因不好到铺里去,所以先进来支会一声。” 二十万两,许文臣倒没想到周盈盈那小店这么赚钱!不过周盈盈既然当着他的面说了这个话,而且又进来摆明车马要兑现,看在周盈盈身后有周太妃,还有济老,更有太后撑着的情形下,自己就不看苏三的面子,这二十万两也只能接着了。 “哈哈,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好说!”许文臣一边说着,一边却拿眼来看李月儿,估计李月儿一齐进来,也是为了兑银子的事情,若是不多,看在苏三帮了这么大忙的份上,就接了便是。 李月儿见许文臣看她,便笑道:“小女子也有些体己的钱,也想兑成现银。” “有多少?”许文臣微笑地道。 “三百万两!”李月儿掏出厚厚一叠银票,轻轻地拍了拍,缓缓地说道。 瞬间,堂中凝成冰点。 这不是兑银子啊,这是来要众人的老命了。 举座皆惊之下,所有人再看李月儿的眼神,就有些不太一样了!两名女子,总共三百二十万两,若是其他时候她们跳出来,都还好说。可是这个时候,绝对不是时候,就别说现在银库里的银子已然不够了,就是够,也不敢兑。 真要是竞兑了,那银库里又该要空了!再空可不是闹着玩的,那可是真要老命的。到时候再控也控不住了。 许文臣在想,难道这是苏三的意思?难怪苏三这么装好人?现在可真是骑虎难下了,自己要死挺着不兑,苏三那边恐怕立刻便要把人给撤走。回头这三百多万两的银票,还是要往柜台上流,到时候,你是兑还是不兑? 不兑,是死;兑,也是死。想到历害处,许文臣恨不能把眼前这两个女子给生吞了下去。 李月儿道:“这事与相公无关!咱们在商言商嘛,不过,月儿也知道现在提这事,不是时候。所以小女子的意思是,要换个变通的方法。” 大家可不相信,这事苏三会不知道!李月儿这么说,显然是明摆着威胁,许文臣几乎是咬着牙说道:“怎么个变通法?” 李月儿便笑道:“李家是做粮食生意起得家,相公家又是做布匹生意的,听说大通银庄囤着许多米粮和布匹!这些东西,别人不敢收,我们却敢收。这银票呢就算是我们买下银庄这些存货的钱。我算过帐了,按照银庄的进价,你们那批囤积的东西,大约也值三百万两。但小女并不想出三百万两买这些存货,小女子最多只能出一半的价钱!另外的一百五十万两银子,小女子还希望能银庄里买些地!这地价嘛,最好银庄能多让一些。这就是小女子的变通之法,这样一来,我们也不用兑现银了,你们也正好把米粮和布匹出手!市面上少了这三百万两银票,相信银庄可以平安无事地渡过这场危机。若是到时银庄再有困难,月儿这里还有一百万两的现银,到时可以借给银庄使用。” 众人早就是瞪目结舌了,这与明抢何异? : 第187章,闷棍 若是这三百万两全部接下,那不是摆明了硬亏一半儿吗!而且李月儿说得是他们囤进米布的价格减少一半。****这些东西,要是换成市价,那可就更亏大发了。 这是不能承受的损失啊。 这几天为了筹钱,已经卖了一部份地,损失已经很大了!再被李月儿这么一口咬下来,之前至少两年就算是为李月儿做的了。任谁也不能均下这口气来。 李月儿见众人都不作声,便笑了笑道:“在商言商嘛,交易不成,仁义在啊!不要这样看着月儿嘛,月儿也不是非想要那些米布和地的!算了,还是把这些银票换成银子比较保险。万一再像前几天一样折下去一半,那还不得亏死啊。” 说罢,站起来,与众人福了一福,拉着周盈盈便要走。 李月儿这一动身,举动之果决,让众人又是一个瞪目结舌,再没有想到李月儿的态度这么强势。 许文臣心乱如麻,却不得不出声挽留,三百万两啊!真要是让李月儿一狠心砸出去,后果不堪设想。问题的症结在于,有个苏三在后头顶着,自己连其他的手段都用不出来。许文臣只能苦笑道:“且慢!李东家且慢走,容我们商议商议!” 李月儿便重新坐下道:“几位东家尽管商议便是!” 许文臣等人便让下人们换新茶上来,好好款待两名女子。又引着大家一齐往后头议了起来 “不行!无论如何不能让一个女人给拿捏住了。三百两银票这样接下来,硬亏就高达一百五十万两!再加上这笔货要赚的钱,净亏高达近三百万两,这无论如何无法接受。”一进门,有位东家就忍不住了,大骂起来。 另一个东家就叹了一口气道:“你也是强忍到这里,才说了这番话。为什么前头不说?还不是这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吗?你心里也明白这两个女人后头站着什么人!若是不同意,她们真要出手这手里的三百万多两银票,银庄立刻就要倒。孰轻孰重?” “银庄倒了!我们该还的帐,还是要还,该贱卖的还是要贱卖!到时候趁火打劫的人,只怕更多。若是硬着不认这些帐,到时候朝廷可不管咱们是不是世家,抄家是最起码的,朝廷总不可能让整个国家都乱起来。” “与其到时候再来卖地,卖货物,不如这个时候把局面控瓷实了。事实上,我们还是缺银子的,金陵城里的事情一闹开,其他的分号也要受到波及,我们还得要把银子往分号里运。这也是不能拖的事情,要是所有分号都闹起来,那后果更是不堪设想。” “那就白白地让这两个小女子占了这么大便宜?” 众人俱是叹了一口气,不再说话,只是看着一脸阴沉的许文臣! 就算要亏,也是许文臣占了大头,若是许文臣都没有意见,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现在关键的问题是,外头两个女子,是真有胆去兑银子的。 若死命地要捂着不让人家兑,真是要把两个女人身后的人给逼急了!人家反咬一口的能力,还是存在的。所有人这个时候才发现,苏三这个关键的存在,早怎么就没有好好交好这个人呢? 所有人都不相信这后头没有苏三的默许。 不过话又说回来,苏三倒底是表明了态度的,他应该是想帮银庄脱困,而不是希望银庄倒台。就算现在趁火打劫,那也只是想捞点好处。 许文臣默算着这些,心知这个亏说不得硬吃也要吃下去!只要银庄保住了,这个帐以后可以慢慢算。一个苏家,一个李家,自己总有机会再找回一程的。 心里这么想明白了便道:“我们只能先接下了!不过,咱们也不能让两个女人太占便宜。你们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可能的挽回损失?” 众人见许文臣定了这个方向,心知亏是肯定了的,只是亏多少的问题了。便一齐想起补救措施。 “米粮,布匹我们的收货价就是三百万两!市价可以买到四百五十万两!让她一百五十万两吃下去了,这就算是极大的便宜了。我们不如在价格上做点手脚,把进价虚增至四百万两,她就算对半接,也要多掏出五十万两银票。” “还是不要去玩这样的把戏了!这李月儿可不简单,你们只看她当着咱们的面,气定神闲的样子,就知道她不是个好对付的角色。我听说,前一段时,各地的财东被李月儿都治得服服的,再没有一个不说李月儿精明的。你们以为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银票,若不是这些财东可劲地往她那里送钱,她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三百万两银票,一百两百银,吓不吓人啊!除了咱们银庄,谁家有这样的财势?再说,她今天一进门,便点明了咱们有三百万两的存货,显见得是有准备的。而且,李家是经世的米商,苏家也是老练的布商。咱们看在眼里的只是一个李月儿,还不知道李月儿后头,有多少个掌柜,在帮着她筹划这个事情呢。虚增的事情,还是不要弄了,真撕破了脸,吃亏的是咱们。” “哎!谁说不是呢?可偏偏咱们还拿这女子没有半点办法。她也是算准了咱们没办法,可气的是,她居然还特别带了一个宝珠郡主来压场面。这是在警告咱们不要动歪念头,真正是可恼。” “不要生气了,商场如战场,咱们先输了一程,人家要扑上来咬一口,咱们也没有办法。若同样的情形换了我,我也是要扑上去的。这些都不说,只看眼前。我想过了,不如这样!我们先去和李掌柜还还价格。她既然做足了准备来的,想必是不会同意的。这便已经是拒了咱们一次。接下来,咱们再谈米布的交易。这么大便宜我们可以让她占,甚至我们可以答应她,把她要的货物在极短的时间内帮她运到武陵。这里算是向她示了一个好。最后,我们要达到的目的,便是推掉她想用一百五十万两银票,来买咱们田庄的算盘。咱们的态度强硬一些,她在已经占了极大便宜的情况下,最大的可能是,不会第二次拒绝我们。你们看呢?” “嗯,这样比较稳妥!毕竟米布是一次性的死物,赚一次钱,就没了。而地却是活物,可以生生不息,每年都有稳定的回报。有地在手里,就有快速恢复元气的本钱。等银庄平稳了,一切都可再赚回来。只是她手里的那三百万两的银票,得让她全部留下。万一达成交易后,她又跑去兑银子,那咱们可就哭都没法哭了。” “还有,她不是说手里有一百万两现银吗?看看能不能争取过来。毕竟今天势头还是很猛,虽然可以看出慢慢淡下去的形势,可是谁也不敢保证再出什么差子。” “你们说,这突如其来的事情,会不会就是这个女子在背后搞的鬼?“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心头都飘出几朵疑云! 不过,继而大家又摇了摇头,摆脱这个想法。事实上,他们也查过这件事情的起因,却是半点也扯不上李月儿。九门那里有消息说,抓到几个散播谣言的外人。看来,这件事情,只能一个偶发事件。是有人听说原人与封人联盟了,有意传出来的谣言。具体的目的,目前虽不可知,但实际拖累的却是银庄。 李月儿不过是在商言商,中途看到有机可趁,手头上又正好有大量的银票,打个劫而已。 当下众人议定,一齐又走了出来,由许文臣出面对李月儿说话。 许文臣心中有了主意,因此说起话来便显从容。许文臣不紧不慢地道:“说起来,我们银庄与李家和苏家也打过一些交道,算是故交;李掌柜相公那里,与我也是同朝为官的相识。银庄的情形李东家也看到了,眼下局势已经趋于平稳。您那三百万两或许对银庄有些冲击,但我们银庄要兑这些银子,那问题也不会太大,有朝廷源源不断地支持,我们设在各地的分号,还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汇集,我们真要接兑这三百万两银票,不是什么难事。李东家真起意要兑,想来再不会为难我们,两三天的时间,还是会容我们的。不过,李东家既然有更好的主意来解决这些问题,那我们也是乐于见成的。只是,李东家的这个价格出得稍低了一些!单就我们手里的那些米布而言,现在市价可值得上五六百万两,一百五十万两拿下,恐怕说不过去。” 李月儿轻轻一笑道:“一两银子买下一座大宅院的事情,这天底下也尽是有的!时势如此,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买卖而已,一个愿买一个愿卖,小女子只能出这个价,诸位东家要愿意卖那就卖,不愿意,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许文臣见李月儿果然是铁了心要买,且不许还价。便假意与几个东家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便道:“这样吧!米粮与布匹我们都卖了,一百五十万两的价格,我们也认了。考虑到李东家在金陵的人手不多,我们再额外出人力物力,帮李东家把货物全部运至武陵府。但李东家那剩下的一百五十万两银票购地的事情,我们无法接受!我们手里的地并不多,现在又正是春耕的季节,你收了这些地,也没有办法完全就消化的下去。这是为李东家着想,若是李东家还执意要购地,那咱们只能改日再谈这些了。” : 第188章,不可拒绝的诱惑 “这样啊!”李月儿犹豫了一下。老半天才问道:“可那一百五十万两银票,小女子也不能放在手里啊?万一银庄要是撑不住?” 许文臣强硬地道:“李东家也太小瞧了我们几家了!一时钱不凑手是有的,但银庄绝不可能倒。你那些银票若是在手里不放心,那我们可以这么办!一百五十万两购了米粮,这些银票交给我们就行了。另外一百五十万两银票,你可以押在我们这里,我们用相同价格的地契抵押,就请九门衙门出保。怎么样?” “那小女子这一百五十万两银票,岂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发挥了吗?”李月儿很直白地道。 许文臣脸一黑,已经让你赚翻了,居然还想赚更多,真是蛇心不足啊! 李月儿见许文臣脸一黑,倒似有些顾虑似的,想了想才道:“地,我可以不买!但银票不能押给你们!就算是买米买布的一百五十万两银票,也只能先付些定钱给你们,我要等货物全部运走之后,再付清余款,这是做卖买的规矩!这一点请诸位东家体谅,毕竟在商言商,咱们要按规矩走。万一中途有什么变故,三百万两银票在小女子手里,总归还是可以变现的。各位东家也不用担心,小女子会无缘无故地把这些银票砸出去。这对小女子而言,没有半点好处,小女子是个明白人,再不会做这样的傻事。若是东家们不放心,派两个人跟着小女子,小女子也不会有什么怨言。事实上,若是再有大笔的出单跳出来,你们随时可以查得出源头,想必是不会这么胆小的吧?” 许文臣见李月儿不愿意把银票拿出来,道理也说得正当,不由也是松心。几个人对视了一眼,心道确实没有必要这么担心!李月儿手里银票都是大面值的,如今银铺加强了控制,对于大面值的出单,都要详细地询问出单人的情况。就是为了避免有些大商家,在几大世家联合施加影响力的情形下,还有人有意与银庄做对。 “那好吧,成交!最后,我们希望李东家可以把一百万两的现银借给我们!”若是再有一百万两现银在手里,那大家的心就都可以安定下来了。 “可以!”李月极快地答道:“不过,做为回报,你们必须给小女子一百二十万两的银票!” 众人俱又是一愣,这又是明抢啊。 却听李月儿道:“当然,回报是双方面的!一百两现银,换成一百二十万两银票,我们赚了银子;各位东家也不会亏。小女子准备让完美店和任记炸鱼店,抬着银子,敲锣打鼓地往银庄送银子,不说是借,就说是存!这种时候,一百万两真金白银地往银庄里存银子,这要是让所有人都看到,那所有人的心,都会更加安定吧?信心可是比黄金还重要的东西哦!” 这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要求! 许文臣几个人一商议,虽然看似又亏了二十万两白银,但完美店与任记炸鱼店的这个举动,对金陵城居民的心理安慰作用可是巨大的。确实如李月儿所说:信心比黄金还重要。 因此,许文臣点了点头道:“我看可以!不过,一切的交易,就让咱们在今天里做完,我们要一股做气,把势头给扳回来。我这里立刻派人跟李东家的人去清点货品,还请李东家这就回去,把现银安排送来。你也不用现掏银票了,一百万两现银送来,那二十万两就做定钱,银庄里再现场开出一百万两的银票给李东家便可。”许文臣一边说,一边招来管家,取了笔墨,写了一张收到二十万两银子货物定钱的字据,表明交易已经开始。 李月儿见许文臣比自己还急,便略说了几句货物要在半个月内,全部运到乌江边留下镇的话!这才与周盈盈离开了许府。 市值四五百万两的物资,那可是一大批!幸好留下镇离金陵不远。而银庄又有自己的车队,全部抽调过来,马不停蹄的运,问题不会太大。关键是天气,若是天晴了,不用盖雨棚,那动作就会快许多。 李月儿要求把货品放在留下镇,自然是因为大哥李守一,已经在留下建了大库,正在按照苏三的要求,把各种物资沿乌江转运成都府。 两人出了许府,周盈盈拍着**道:“吓死我了!我还真怕这些老家伙们看出月儿手里的银票,其实根本没有三百万两!” 李月儿也是吐了一口气道:“还是相公历害。算准了他们此刻心中已慌,再不可能来辨明咱们手里是不是真有三百万两银票的。实际上,咱们才八十万两银票而已。” “啊,八十万两?”周盈盈又吃了一惊,她还以为李月儿手里没有三百万两,一百五十万两还是有的,谁知道才八十万两。看来,李月儿还真是大胆啊。八十万两就可以当三百万两使。 “哎,早知道他们这么好骗,我就该说手里的银票是五百万两;说不定可以骗出更多的东西。我这手里,也不该拿着八十万两银票的,应该只需十万两在前头做个样子就行了,反正他们也没有心情验。其他的全部兑成现银,那现银又要多出七十万两来。一百七十万两的现银借给他们,怎么着也多挣出十多万两来。哎,想不知道,钱居然可以这么赚,以前还真是白活了。” 周盈盈吐了吐**道:“知足吧!你说五百万两,那得有人信你不是?你没瞧见他们的脸,个个拉得比驴脸还长。” “也不是我不知足,是咱们的相公不知足!一百万两打本的银子,如今变成了价值四百多万两的物资,到头来,还能结余几十万两的银子。月儿就没有见过这么做卖买的,这回也算是开了一回眼界。” 周盈盈看着李月儿一脸陶醉的样子,不禁失笑。不过也确实是,自己也没有想到钱可以这么赚。宁远还真是一个怪才,这种点子都让他想出来。仔细地回忆了刚才的细节,周盈盈笑问道:“那么刚才月儿要买地的意思,其实是吓唬他们的喽?” “哈哈,也要给人家一个讨价还价的余地嘛!他们若是没有想到要这么还,那就算是便宜了我们;他们想到了要这么还,那也在相公的算计之中。”李月儿得意地道。 “都买下来,哪来的钱付帐?”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只是付个定钱而已。再说我们也不是没有根基,有一段时间缓冲,钱自然就跟上来了,根本不会缺银子。只是宁远说,不要把他们逼得太急了,漫天要价的同时,总还要让他们落地还钱。也算是给他们台阶下,要不然我们就是强要那些地,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李月儿呵呵地笑着。心中对苏三算计,算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 第189章,筹划之中 两人回去后,立刻按排往银庄存银子的事情。李月儿把事成的消息,给莫少华送了过去,又派人给苏三支会了一声。这才写信给大哥,让他安排接收大量物资。忙了一阵,许家派来的掌柜也来请李月儿去城外库房点货。 李月儿便从完美店抽了一半人手,把自己从武陵带来的人手也带上,又带了张工等一众人,浩浩荡荡地去点货了。 莫少华得到李月儿递进来的消息时,高兴的整个人都疯了一般,手舞足蹈地乱跳! 一百多万两,翻成这样,连他执行计划之前,都没有料到。杜兴见莫少华这么高兴,呆呆地想了片刻,却想不起来今天市面上有什么特别的动静!心想着,昨天还在数银票,今天不会就收尾了吧。 不料莫少华却一拍杜兴的肩头道:“好了!此间的事情已了,过几日,我们就要动身往成都府去了。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的,赶紧处理。” “啊!”杜兴正想着莫少华将要用什么办法,从银庄赚更多的钱呢,却没有料到莫少华突然这么一说。不由极愕然地问道:“这才赚了六七十万两,不是说要赚更多吗?这怎么就要走了?难道说,已经赚到了?不对啊,怎么一点儿风声都没看听到呢?” 莫少华呵呵地笑道“别瞎想了,要是你都能想到我们用什么法子把钱赚进来,那别人只怕也想得透。这些细节,你要想知道,回头少华慢慢地和你说。不过,眼下却不是时候。你啊,且把心放回肚子里,好好的歇两天!” 杜兴越听莫少华的话,心里就越好奇!莫少华在院子里足不出户,这钱居然就赚进来了,这也太平稳了吧?见莫少华不肯明白说,心里便像是猫抓了一般,笑嘻嘻地道:“那可不可以告诉杜兴,这一趟,咱们赚了多?” “唔!粗略地算,四百万两是有的。” “四,四百万两?”杜兴这下是彻底蒙了。这才几天功夫,四百万两赚头,吓死人都不带偿命的啊。 话分两头,话说金陵城里的这场‘金融风暴’来的快,去的也快。前后也就是这十来天的时间。可就是在这十来天的时间里,以许家为首的大通银庄,每天都在艰难渡日;而苏三这头却是赚得盆满钵满。 有相当一部份人,在银票价值平稳之后,开始后悔自己那么低的价格出手了银票,这部份人算是花钱买了个教训。 有另外一部份人,已经彻底对银票失去了信心,发誓终生再不使用银票。 有些人,不得不使用银票的,也尽量缩短了银票的使用周期!一旦有额外的余钱,多少都会换成真金白银,存在家里。 这样一来,最直接的后果,自然是使银庄的存银数量下降到一个很低的水平!银庄不得不减少许多产业上的投入,把银子抽回来维持正常的运转。经过这次教训后,银庄也相应地提高了银庄的准备金,以应付突如其来的挤兑。 若是再来一次,谁也不敢保证银庄就能挺得过去。其实是有些可怕的,平时几个东家还在争论进单多少,出单多少的问题。可真的挤兑出现时,进单是一钱银子也不会有的,而出单将无限地增大,别说十万两,三十万两,就是三百万两,一个时辰之内,也要给人搬空的。 这次的损失,银庄只怕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才可以恢复元气。好在,当李月儿与周盈盈的存单大张旗鼓地进入银庄后,人气正在渐渐的恢复之中。 苏三是在晚上回到苏府的时候,才从小安那里听到详细回报的。大体上,事态的发展还是在朝着他料想的方向在走。原本他并不想让李月儿出面,做这个恶人的。但是大通银庄的反应能力与抗风险的能力,远远低于自己的预期!一个有存银几千万两库银的银庄,居然连自己的第一波攻击都没有扛住。这多少让他有些英雄无用武之地的无奈。 因此他只能主动地介入到事件当中,协助许家挽回局面!而对银庄反复拉锯从中牟利的计划,也只能演变成由李月儿出面一锤子敲定的买卖。 结果还算是比较满意的,毕竟粮食与布匹都是军事储备的紧要物资。银庄花了大力气囤积,被自己这么一打劫,自己倒是省心省力又省钱了。 不过这样一来,现钱就少了许多。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好在后续还有银子跟上。眼下,只能让莫少华算着一点用了,再接不上,也可是以考虑出兑一些物资的。 眼下紧要的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自然是莫少华要尽快动身前往成都府。在大哥的协助下,许多军事用途的准备工作要全力启动。这里包括最关键的兵工坊。打仗没兵器,那可没法打。其他的工作也要开始安排,就是‘霸王别姬’接下来生产,也要全部往成都府转移。李家,苏家也要尽可能地把产业往那边发展。 第二件事情,是‘听潮轩’的扩大!金陵总据点的位置要淡化,成都府的总部要开始筹建。而眼前最关键的布置,就是京国分据点的设立。这件事情已经不能再拖了,再过两天,便进入了三月,如今封原两国和亲联盟的消息,早已确证。京国要有举动,今年无论如何都会有一个决策。是大举进兵封朝?还是偷偷摸摸地封朝发动突袭?自己必须要得到一个确实的消息。 自己的判断是:京人绝不可能坐视封原两国好整以瑕地去对付他们。所以,京国必然是趁封人不注意,集全国之力先攻下了封朝,再掉过头去对付原国。而事实是不是这么发展,也急需要进一步的资料进行佐证。 总之,他不能做瞎子! 这两件事情,都是苏三最挂心的事情!这头一件其实好解决一些,只要莫少华动身去了成都府,在大哥的配合下,就算是进度再慢,今年年底之前,也会有一个阶段性的成果。 : 第190章,贪多嚼不烂! 可这第二件,苏三就有些头痛了!他头痛的是手里没有合适的人选。 成都府建总基地,这需要一个有格局的人才去把控,这件事情原本杜如悔是再合适不过的,但是目前的情势,还需要他留在赵允那里。在自己没有确定进入军队之前,他的作用不可替代。 在京国上都建分据点,这个据点的头目,也是尤其关键的人选。唐超绝不合适,事实上让他主持眼下‘听潮轩’的事务,都是有些强人所难的。 想了想,没有头绪!只好让小安去通知莫少华,让莫少华临行前到苏府里见自己一面。把这些事情放下后,苏三便开始考虑起金陵城里的一些并不紧要的事情。 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便是和亲的大事。 经过长达一个月的绕行,原人议亲的队伍,已经在今天中午抵达金陵城外。胜老先行入城请旨,让原人就地休息,明日礼部会有一个迎接仪式,太子会代表大封朝皇帝,出城迎接贵使入城。这些安排也都是题中应用之意。朝廷借这个时间差,都要问问胜老此行的形状,也好决定朝廷接见原国使者应有的态度。 因为和亲的事情,与苏三的职份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皇帝也没有想着要把他叫去听胜老讲解形状。苏三也不以为意,事实上他还是很关心胜老此行的一切。不过,等过几日,自己单独询问胜老,只怕会得到更具体的信息。 在苏三看来,原人议亲队伍的到来,说明原人已然同意了两国和亲!而议亲队伍来的唯一目的,就是用各种借口,把娜仁格日乐带回原国。也就是说,过不了几天,娜仁格日乐便要动身返转草原了。 这个要好好计较一下,娜仁格日乐最好是不要回到草原为好。否则,鱼入大海,再想把她给捞出来,那就是难如登天了。 另一件比较重要的事情就是,春闱就在五天之后! 这原本也没什么值得太投入精力的。不过,听潮轩里对这件事情就比较关注了。这段时间,除了把银庄的事情排在首位之外,春闱的事情,听潮轩也是咬住了没有放松。 这里头,头一件事情,便是金陵学子准备在三月初二日,夜跪翰林院,准备集体罢考的事情! 罢考可以说是一件大事,但是对已经知道事情底细的苏三来说,这件事情就不叫什么事情了,他只稍稍花了点时间看了看情报细节,心中便有了稳妥的对策。既然有了对策,也就不用这么上心了。 这里头的第二件事情,反而更重要一些!那就是考生常去的酒楼里,已经有人在贩卖考题了。 在自己主持的科举中,居然会提前泄露考题,苏三无论如何不会坐视。只是这件事情,目前也不能声张。真的考题自己还不知道,自己也就知道这酒楼里贩卖的考题,是真是假。因此,这个还要暂时隐忍。 这里头的第三件事情,倒不是听潮轩探听出来的。而是麻烦自己找上门来的。 吴台铭那边,借着朝会散去的时机,突然找自己说话,其中提起了几个举子的文采不俗。依着苏三的机灵劲儿,自然知道这是吴台铭,想让自己塞几个亲太子的举子们进榜单;而赵允那边,则直接派了一个王府里的一个管家,递给了自己一张名单。这名单上的人,按照二皇子的想法,自然就应该出现在皇榜之上。 两边都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这也造成了往届春闱主考副考甚至有权过门科举之事的官员,也跟风一般的,千方百计地往这里头塞人。 这事应该是翰林院做的惯熟了的,可是直到今日,翰林院也没有给自己透一点口风出来,看来他们是打算一直瞒着自己,或者说认为已经没有必要与自己沟通这些事了。 “哼!想得倒美。”苏三喝了一口茶,不由嘀咕了一声。就是吴台铭与赵允的面子,自己也完全不用给,是人才拿文章来说话的,不是人才,到一边凉快去。 “嗯哼!”门外传来一声咳声,却不是玉儿的声音。 苏三住的地方是苏府第三进院子里的西院,而整个第三进院子,都只有自己一个人住。苏三是因为来到苏府,就一直住在这里,不太想挪窝儿,所以没有住到正院去。而一众女人们,也一直是住在第二进院子里。 虽然第三进院子与第二进院子的门禁放开了,晚上也不加锁,并没什么区别。但好像到目前为止,若不是自己吩咐,或者她们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晚间是不会有人走进这里来的。 那态势就好像自己是个冰块,所有人都不敢接近一样。 其实这并不是苏三的想看到的局面!可是这种情况在培训之后,却再也无法逆转。这也算是有所得,必有所失吧。 “谁啊?”苏三听不出来是谁,但可以肯定是个女子。应该不会是虞凤,这段时间虞凤就是进来,也是半夜偷偷地进来,又半夜偷偷地溜出去,生怕被人知道了,跟做贼似的。平时看自己一眼,都低头,怕被人看破了面相。 女人有女人的心思!苏三倒也能体谅虞凤的小心。但这终究不是个办法,奸情难道是藏得住的吗? “是我,天香!”天香低低地应了一声。 “唔!”苏三应了一声,再没有想到是天香,便道:“进来吧!” 在苏三的心里,天香应该是个比较有心气的女子,只是生活的环境却消磨了她许多棱角,所以变得有些圆滑,看似大胆的背后,其实还是怕受到伤害的。真要叫苏三评价的话,天香的这种圆滑的性子,也算是一种可爱吧! 可是自己身边已经有了这么多女人,再多的话,自己未必就能照顾到她们的感受。而且自己这两年一定是没有办法在一个地方久呆的!自己走到哪里,这些女人也绝对不可能全跟着自己走到哪里。自己连李月儿,周盈盈这些有名份的女人都没有动,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所以,对别的女人,自然是不会动手的。 眼下,有一个虞凤,就足够解决他的生理需求!在苏三想来,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没有经历人事之前,还不知道这种事情的妙处,一旦知道了,便会食之无味,日思夜想。而想着想着,就会有问题出现!到时自己不在这些女人的身边,难保不会出现什么状况。虽然不至于给自己戴绿帽子,但难免会有些怨言。 苏三从来不认为自己可以改变人的天性,也不去想身边所有的女人,都会无件地支持自己,而心中毫无怨言。这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他收女人,也就不能乱收。至少想呆在他身边的女人,首先就要耐得住寂寞。 这也是虞凤为什么这快可以上他床的原因所在。 像虞凤这样的女人,为了一个男人,又呆在青楼那种环境下,却可以只凭一心,抗拒各种诱惑,这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事实上,像虞凤这样绝色,又有风韵的女人,所受到的诱惑,也绝对是可以想见的。能耐得住这样寂寞的女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何况他对虞凤是真有感觉的。 李月儿就不去说她了。自己一醒过来,她就已经是自己的妻子了,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两人现在发展到现在,就算没有真正有了夫妻之实,他也不可能再容许李月儿离开自己。 周盈盈是自己主动选择的,理由也与虞凤类同。 这三个女人,一个是重生之后便有的,两个是自己选的,所以,关系会很稳定。苏三一定认为,感情的事情,是双方面的!需要双方面共同来维护,像自己这样一个男人,要做的事情又多,身边的女人再多,维护起来就难免要吃力的。 既然想到会吃力,那自己身边的女人还是少些为妙,至少自己选择女人,就要慎重。耐得住寂寞是先决条件,接下来自然还是双方要有感觉,相互之间要有吸引力,有充实的感情基础。 贪多嚼不烂,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所以,像唐丽那样没有定性的姑娘,包括对自己示好的天香,若是自己饥不择食的扑上去,回头可是麻烦多多的。 能劝回头的,还是要尽量的劝回头。这个世道上,也不只是自己这么一个出色的男子!莫少华不是还单身呢吗?唐超也是个帅小伙啊!这些女人,没有必要在自己这一颗树上吊死。 不过,若是姑娘们一意要吊死在自己这颗树上,那自己就要看看,她们是否能经得起时间的考验了。 爱情其实也是要追求的!男人追求女人会使出千方百计,女人追男人,也就应该有手段才对。苏三更喜欢有手段的女人,想得到,总归是要有付出才对。 一瞬间苏三转过这许多念头,便看到天香推开门,与情儿一齐走了进来。 : 第191章,天香的心思 情儿是天香的丫头,年纪比玉儿还小一些,倒也是一个机灵可爱的小姑娘,有点像以前的露儿。 想起露儿,苏三心中轻轻地一痛!露儿审讯出原人总据点的事情,苏三已经知道了。露儿所用的手段,唐超虽然没有明白地说,但苏三也能猜得出一些,这样的事情,让一个十五六岁的女孩子来承担,苏三心中对露儿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触。 他不明白的是,露儿完全可以不必做这些,可是露儿为什么主动地要去做?他更不明白的是,是什么力量在支撑着她,做出了这些? 她不是应该像情儿这样,文文静静地俏立在月儿身边吗? 苏三心里叹了一口气,目光从情儿手里端的托盘上扫过。只见托盘里端着一只盖着盖的海碗,两人一走近,苏三便嗅到一股甜香的味道,似乎是燕窝的味道。 天香见苏三看着情儿托盘里的燕窝汤,一边行礼一边笑道:“给宁远公子请安了!这是专门给公子做的燕窝汤。” 燕窝汤是女人吃得东西,这是苏三的第一反应。不过苏三自然不会这么说,也不会去向天香说,自己晚饭后从不吃东西的。因笑道:“一向见面,都没有请安这么一说,今天却独独地跑来请安;还做了好吃的东西进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与宁远说啊?” 天香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倒没有什么事情!只是人家的厨艺实在糟糕,每次选人给宁远送饭,都轮不着天香。所以。” “所以,你就专门做了燕窝汤进来?” 天香似乎是有满腹的委屈,她也弄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原本是极想学好厨艺的,可是每次做出来的东西,味道都不会很好。大家是同时开始学的,她始终是比别人学得慢,学得差。她气恼的不行,最近一段时间也烦的很,有时候她老在想,实在不行就算了,恐怕厨艺实在不是她的擅长。可是一看到大家都能学好,偏偏自己学不好,她便又卯起劲,逼迫自己学。只是再也学不好了。 这几天为了学这一道燕窝,她可没有少花心思!虽然比不上大家的手艺,但是她还是想听听苏三的意见,希望苏三给她指点指点。 “天香是不是特别的笨啊?怎么老是比不上别人呢?”天香不无恼意地叹息了一声。 天香学厨的事情,苏三也听玉儿说起过。 当然玉儿说起天香的时候,自然总是说天香很笨!在玉儿看来,有些话,说一遍大家就都明白了的事情,天香却大半天还在那个问题上打转,根本不是做厨娘的料。 苏三当时听了,也就罢了,并没有往深处里去想。现在见天香苦恼地要进来找自己说话,心知天香一定特烦学厨了。便让天香坐下,并不去碰天香做的燕窝,而是应着天香的话道:“宁远说过,学厨是有天赋的!学不好厨艺,只能说明你在厨艺上的学习比较笨而已!这并不是说,你这个人就很笨。同样是做一件事情,有些人花一柱香的时间,就可以做完,而且做得很好,心情还很愉快;而有些人花了十柱香的时间,却仍然没有完成,就算完成了,也完成得并不好。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认为,一柱香完成的人,比十柱香完成的人,在这件事情上,要有天赋的多。” 见天香听得直点头,苏三又笑道:“专注地去做自己有天赋的事情,才会获得人生的最大成功!既然你学厨艺比其他人都要费劲,那这基本上就可以确定,你在这上面没有天赋!如果你再在这上边花时间的话,花费十倍的气力,却仍然没有别人做的好。与其这样,不如放弃。” 一听到苏三说出‘放弃’两个字的时候,天香整个人都好像松卸下来了一样。随后又把身子一紧道:“真得可以放弃吗?宁远不会因此认为天香不努力,不用心吗?” “哈哈!自己的人生,始终是要靠自己来把握的。走自己的路,又何必在意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你又不是为了别人而活着,更不是为了某个特定的人而活着,这个特定的人,也包括宁远。你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好了,难道有人哭着拦着,不让你去做?活出自我,才是最美的人生。你看看宁远身边的人,不管是月儿,还是盈儿,哪个不是拥有自己的一片天地呢?这样的人生,是不是才更充实一些呢?” 苏三感觉自己这些话,是不是说的太感性了一些。 果然天香一听,苏三让自己不要太在意苏三的想法,神情立刻变的有些幽怨起来。她这些年走过来,人前欢笑,人后落泪,最缺的就是安全感。也正是这种不安全的感觉,造就了她的心思敏感! 她对苏三不能说是极有情意!但是苏三身上表现出来的安全感,那种让人极度可以依靠的感觉,正是吸引她曲意求好的原因所在。 事实上,天香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两个人。任盈盈与虞凤,都伴随在苏三的身边,她经常就在想一个问题。若是自己不能也呆在苏三的身边,那她失去的将会是生命中的一切。这个结果,让她有些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若说,苏三并不是一个可以依托终身的人,那她也就绝了这门心思!可是苏三偏偏又是一个极吸引女人的男人,而且这个男人,对女人的尊重程度,也大大地超过了自己见过的绝大多数男子。 呆在苏三的身边,她感到愉快!可也正是苏三对女人的这种尊重,却让她无法再靠近苏三。她自然想过依靠自己的美色,引诱一下苏三。实际上,她也付诸了行动,可是时机却不是很对。尽管后来她也知道,就算是时机对了,苏三会不会接受自己,也还很难说。 所以,引诱这种事情,是不能有第二次的。若自己再去试一次的话,无疑会让苏三轻贱了自己。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 她可以做苏三的小妾,甚至是通房的丫头!可是,她不想苏三认为,她出身青楼,是个可以任人轻贱的浪**。 为了能长久地呆在苏三的身边,她并没有与那些姐妹们一起去做‘霸王别姬’!在她看来,要是做了那件事情,无疑会加大自己与苏三之间的距离。而紧紧地跟着虞凤,学习一些厨艺,则可以最大限度地亲近苏三。 可是厨艺并不是那么好学的,她知道自己并不擅长去做这些。这让她心里感到很挫折。 凤姐儿厨艺学得很好,过一段时间,凤姐儿一定会把酒楼开起来!周盈盈的‘任记’也开得顺风顺水!李月儿的‘霸王别姬’也是火爆异常!这就是苏三身边的女人们所拥有的东西,而自己似乎什么都不会。这样的自己,又如何去讨得苏三的欢心? 现在,自己极力想学好厨艺,可是在苏三看来,却并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事情,甚至认为自己没有必要为他做这些,这如何不让她难过? 她自然不会去怪苏三不体会她的心思,因为苏三对自己从来没有表达过什么特别的意思。或许是自己之前的身份,让苏三以为自己是在逢场作戏;或者苏三根本不喜欢自己这样没有什么作为的女子。 她因此既感到委屈幽怨,又感到无助茫然!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对未来失去了希望,难受的她,总想大哭一场。 苏三并不知道自己的一段话,勾起了天香这许多心思。见天香不说话,以为自己拿月儿,盈儿举例,伤着了天香。便笑道:“天香姑娘或许应该想想,自己最喜欢,最擅长,上手最容易的事情是什么?再想想,能不能从这方面发展一下。” 天香苦笑了一声,轻轻地嘀哝道:“天香除了取悦男人的事情最擅长,还能有什么擅长的呢?”说这话的时候,天香在心里道,现在连这个也不擅长了,以前那么多男子捧场,自己一言一笑,就把他们的心抓得死死的。可现在,自己最想抓住的男子,却一点办法都没有。自以为得意的美色,那就是个笑话!学来的那几篇歪诗,在苏三眼里也是小儿之间的游戏。自己是真得什么都没有了。 “这话说得并不准确!”苏三看天香一脸的苦闷,觉得还是应该再点拔她一下。毕竟虞凤在他面前,经常说起天香。虽然他不认为自己现在有把天香收进房中的想法,但是她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并且表达出了她了的困惑,苏三还是不介意给她一些妥善的建议。 “准确地说,天香最擅长的并不是取悦男人!而应该是:有一些很擅长的技艺。这些技艺,让男人很喜欢。” 天香一愣,感觉听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重要的不是男人们喜欢不喜欢;而是擅长的技艺。”苏三微笑地道:“这里头的分别,天香姑娘能想明白吗?” : 第192章,唱歌与唱曲的区别 天香的思想还是承袭着青风楼里如何学东西取悦男人头,而没有意识到自己学的这些东西本身也是有价值。 “宁远公子的意思是:天香会的这些技艺就算不取悦男人,也是有用的?” 苏三一笑道:“这个是自然的!好听的曲子,美妙的歌声,激情的舞蹈,给人带来的总是无限美好的感受。为了这个美好的感受,很多人都会愿意交换,若只是拿来取悦一小部份人,天香不会觉得很可惜了吗?” “可是这不成了卖唱吗?” “非也!”苏三认真地道:“卖唱分两种。一种是别人来买,你就得卖;一种是你想卖,别人才有得买。人生如梦,艺如人生。谁规定了你就必须要唱给,不想听你唱的人听呢?你完全可以专门找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把想听你唱的人召集到一起来。也不见得就非要在青楼,酒楼这些地方,你听说过个人演唱会没有?当一个人,唱得很好,很多人喜欢听她唱的时候,她就会开始开办自己的个人演唱会了。在这个演唱会,她会充分地展现出个人的风采,从舞台,着装,舞蹈,演唱等各个方面来诠释自己对演艺的理解。这是另一种境界。你喜欢唱,而又有人喜欢听你唱,事情就是这么单纯。至于有多少人想花费多大的代价听你唱,那就取决于你受大家喜欢的程度了。” 天香完全沉默了!苏三短短几句话里的意思,让她感觉屋子里一下子亮堂了许多。 苏三听过天香唱曲,声音很甜很美!若是不能在这面发展一下,跑去做了一个半吊子的厨娘,那就有些暴殓天物了。盈儿也曾说过,天香在曲艺方面,有着特别的天赋,什么曲子到了她的手里,不仅一时半会便能学会,而且还能有一番全新的演绎。也就是说,天香特别擅长于创造,她的脑子里随时都会蹦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苏三在心里想,若是能把自己喜欢听的那些歌曲,让天香为自己唱一唱。闲下来的时候,能听听前一世的音乐,回忆一下过去的时光,那也算是人生的一大乐趣?若是自己再花些时间,设计出一把吉他,教给天香,那又是一番什么样的情景呢? 心中有了这样的想法,苏三自然要怂恿天香往这方面发展。因说道:“若是你想在这方面有些表现,宁远倒是可以给你一些具体的指导。” 天香一听了这话,眼睛顿时大亮起来。虽然她不相信,苏三能指点自己什么,但是苏三做词的水平却无疑是最高的。有了苏三的诗词,自己一定可以有更好的表现。而且,让天香真正动心的是,这样一来,自己不是就可以无限制地接近苏三了吗? 感情无非是在时间进行延长,在空间进行缩短嘛。只要自己一直近距离地呆在宁远的身边,假以时日,感情自然而然便会有了,等宁远再也无法离开自己的时候,那不就是水到渠成了? 苏三一说完这话,见天香眼睛大亮,其实就有些小后悔。自己是不是嫌事情不够多啊?怎么尽往身揽事啊。看这小妮子眼睛闪亮的程度,还不知道这小女人心里想得到哪里去了呢。 不过话已出口,他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把话给收回来。于是他开始考虑,要怎么做,才能在既不惊世骇俗的情况下,又让天香的演艺可以稍稍有所突破。毕竟这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之私。 让天香穿着暴露,踩着打击乐,大跳热舞的情形,自然是不可能出现的。弄把吉他给她,自弹自唱,打造出一个符合时代感的文静淑女的形象,在没有现代化乐器的封朝,应该还是可以办到的。 选用的歌曲和歌词,自然也是要有突破的。若是还用当下的一些诗词做为歌词,那就达不到自己回忆过去目的;反过来说,前一世许多歌词在封朝来说,还是很露骨的。要天香一开口就爱个死去活来的,也并不是很合宜。既要有突破,又不能突破太多,这可得费些精力。 哎,为了一己之欲,扯出这么多事情,还真是自讨苦吃啊!若是在这其中,让天香对自己产生了什么特别的感情,那自己是收了她?还是不收她呢?苦恼啊!若是不想收她,自己最好现在就打住,才是最佳的选择。 “那我们开始?”天香激动地道。 “开始什么?” “指导啊?宁远不是说,要指导天香吗?”天香一脸的希翼。 “啊!这个。今天也晚了,我让玉儿带你到其他的院子里去唱唱。你呢,听听玉儿的唱法,好好地感悟一下全新的唱法。回头我这里再准备一下,等春闱之后,不是很忙了,再指导不迟。”苏三忙用话把天香往外推。 天香其实就是要逼苏三不要反悔的意思,并没有想着他现在就指导。见目地达到了,也就高兴了。不过她听了苏三的话,又起了新的疑问:“玉儿还会唱歌?” “这话说的!玉儿可是本公子手把手教出来的。玉儿!”苏三大叫了一声。 玉儿正在门下候着,听见了叫声,便走了进来。 “那首‘敖包相会’,你到别的院子里去教教天香姑娘!还有少爷之前和你说的那些音乐理论,你都先说给天香姑娘听。你们就在第三进院子里学,离我这边西院远一点儿。嗯,没有一个时辰,不许结束。”苏三吩咐道。 玉儿听苏三说没有一个时辰不许结束,便做了个鬼脸。苏三老脸一红,却装着没有看到玉儿的表情,去拿了一本,在灯下佯看起来。 天香便跟着玉儿出来,笑道:“玉儿师父,想不到你厨艺了得,唱曲也行啊!” “不是唱曲,而是唱歌!”玉儿有些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 唱曲?唱歌?有什么区别吗?天香闹不明白。 正闹不明白呢,玉儿一扯自己,避开情儿问道:“天香姐,您说。我们家少爷怎么就看了凤姑儿了呢?” 天香全身一紧,颇为诧异地看着玉儿。 第193章,不一定要用强的! 玉儿看到天香惊讶的表情,不以为意地道:“别人不知道,天香姐一定是知道的。&&凤姑儿隔三差五地进来,天香姐与凤姑儿一个院子里住,再不可能不知道的。玉儿天天在少爷的院子里呆着,也不可能一点情形都不知道。所以,天香姐就不用这么看着玉儿了。” 天香脸一红,轻挤了玉儿一下道:“你还小,这事啊,你不懂。” “不小了呢?我听她们说,楼子里的姑娘十五六岁还没破身,那就是老姑娘了呢?” 天香自然知道玉儿说的她们,是指学厨的那帮姐妹。不由骂道:“别听她们乱喷。天香姐姐都十七奔十八了,还不是处子一个!” “姐姐不同,你是花魁!” “没什么不同的,存乎一心而已。”天香叹了一口气,拍了拍玉儿的头道:“咱们不说这些好吗?” 对于苏三为什么看比苏三本人年纪还大了许多的虞凤,天香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她却敏感地发现,苏三对性情成熟一点的女子,比较热衷。 事实虞姐儿的年纪也不是很大,在许多人眼里,她仍然是一个不可多得的风流尤物。要自己是个男子,也一准喜欢凤姐儿这样的女子。善解人意,体贴大方,又长相绝美,谁不喜欢?若是不考虑她的出身,虞姐儿也可以算得端庄美丽了。 天香总觉得,苏三自己就很成熟,所以心里头对成熟一点的女子,就更倾向一些。不是这样的话,也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可以去解释这个。 玉儿的好奇只是因为她的年纪还小,没有经过什么世事,所以才会有此一问,随着年纪的推移,这个问题自然而然地就会解决。 喜欢就是一种感觉!有感觉就会有冲动!有冲动成就能成其好事。这一点天香自然是看得极透的。她与苏三之间,好像就差了那么一点感觉。也许是自己还不够成熟? 玉儿倒是给自己提了一个醒。看来苏三与李月儿,与周盈盈仍然保持着洁身自好的距离,也正是这个原因。 天香心中一喜,心道:那只要自己成熟一点,像凤姐儿一样风韵多一些,那苏三还能抗拒自己吗? 玉儿其实也只是问问而已!她这个年纪,对这种事情,还是很好奇的。对少爷的事情,她自然就更好奇一些。平时她找不着人说这些,因为少爷的事情,她不好向外人去说,但天香既然知道这些事情,那问问她也就没有什么大关系。 其实玉儿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因为少爷的床多出一个女人,心里有些不自在。 不过,有些事情,也不是她不自在,就可以阻挡得了的。少华的床,只会有越来越多的女人。 当玉儿唱起‘敖包相会’的时候,虞凤也已经出现在了苏三的房间里。 “怎么才来?”苏三一候着玉儿走了,便叫下人去给虞凤传信。传信已经有一段时间了,直到现在虞凤才出现,让苏三有些等不及了。 虞凤轻声地道:“小安和玉儿呢?” “小安办事去了!玉儿在那边教天香唱歌呢?”苏三把虞凤拉进怀里,轻轻地笑道。 虞凤听说院子里没有人了,心中也轻松了起来。只听苏三又道:“其实你也是白担心,玉儿和小安天天守在院子里,你以为你晚进早出,他们就没有落眼的时候?” 虞凤自然知道要瞒住苏三身边的这两个人,很困难。但是窗户纸也就只有一层,只要不捅破,那就还在。因此笑了笑,不去想这些,而是靠在苏三的怀里问道:“教天香唱歌是怎么回事?” “天香对学厨不是很感兴趣,宁远开导了她几句。既然她很喜欢唱曲唱歌,那最好还是让她在这方面发展一下比较好。” 虞凤点了点头,附合着道:“天香这些天很烦恼!凤儿也劝过她几回,可是她硬是不肯放弃,坚持着要学厨艺。看她学得吃力,凤儿心里也很着急,或许换个方向,对她来说更好一些。” “她进来找宁远,可不就是你的算计!若是没有你在背后点拔她,她会进来找宁远说这些话儿?还特别做了燕窝汤要取悦苏三,都是你的主意?”苏三清楚地知道一定是虞凤在背后使了心思。 虞凤见苏三看破,便撒娇地道:“凤儿也是没办法嘛!天香身世挺可怜的,她与盈儿其实都是官家落难的女子,只因父辈犯了事,所以充了乐籍。那么小,便被官家发卖,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出头的日子,凤儿哪里忍心再看她们受委屈!” “有时候真想不明白,就你这不喜欢用强的性子,青风楼怎么维护的下去?” “开楼子的也不见得就一定要用强的!那些用强的老鸨子们,无一不是钻进钱眼里去的人。青风楼里从不买平民手里的女子,所有的女子都是官家勾定的乐籍,都是一些犯官家受了难的女子。青风楼里从来不去管束她们,大家就像姐妹一般地生活。所以大家的感情都很好,有什么事情,大家都自觉自愿地去做,也没什么要用强的地方。” 这些说得都是实情。苏三知道有些官员犯事抄家之后,家里的女子就会被充进乐籍。这些女子,都会被官家发卖,有些到人家府里做了丫头,有些被人买走做了侧室。不过,这都是极好命的人才可能碰到的情形。而大部份的人,都会被卖进青楼。 青楼买人,是不会把人的乐籍一起买走的!买人的钱很少,脱籍的钱却很多。青楼是花不起这个钱的。再说就算买得起,青楼也不会去买。有乐籍在,买进来的女子就算是逃走了,也只是个流民,没有被官府抓到,还好说。一旦抓到了,结局就更加悲惨了。 在这个时代,女子独自营生的能力是很弱的!所以单独逃走的可能是很小的,除非是有人肯花钱为她们除籍,并提供给她们一个栖身的场所。 不乏有跟人私奔逃走的,但被青楼或官府抓住,结局更悲。而且天天混青楼的男子,能有几个好人?跟着这样的人私奔能有几个有好结局的。 第194章,生个孩子 青风楼算是有良心的青楼。(_泡&书&吧)姑娘们要自赎,要从良,都只需要自己付自己的钱就行了。而凤儿从姑娘们那里抽来的税头也少,只是维持着正常的经营,让姑娘们有个栖身之地而已。 也正因为凤儿并不拘着她们,所以青风楼里的姑娘们的生存状态要好上许多。生存状态好,心情就自然要比同行要好,氛围也自然好要,青风楼的生意才好的。 有青风楼这么个避风港,姑娘们也只能是安心在这里营生。所有有些事情,不用强迫,她们也会认命了去做。说起来是可悲的,但是这也是生存的现状。 很多时候,就是姑娘们都积攒到了自赎的银子,楼子里也不拘着她们的时候,她们反而不想自赎了,因为自赎之后,她们也没有地方去。因此,自赎之后,不想离开楼子里的人,也大有人在。 这一点也很好理解,若是盈儿不碰着自己,只怕盈儿的生活也是举步维艰的。卖一个笑,就能赚上普通人几个月才能赚到钱。这种诱惑,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抗拒的。像盈儿这样自赎之后,敢于自己单独生活的女子,又有几个呢? “凤儿对姑娘们的心都是一样的,不论她们是想自赎,还是让相好的取赎,凤儿都不会阻拦。只是,官家自赎要的银两颇多,想轻松地赚到这笔钱,也是很难的。盈儿算是很自立的了,早早地就离开了青楼。而大多数姑娘就算有了自赎的钱,也宁愿呆在楼子里,因为她们没有什么地方可去,呆在楼子里至少还有凤儿照顾着她们。出去了,再碰到歹人,就更麻烦了。” 苏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她们应该感谢你!” 凤儿便轻轻地一笑道:“其实凤儿并没有做什么!” “若是你没有做什么,就不会有这么多姑娘随着你出来。你在她们心里,还是有很重要的。她们叫你一句‘妈妈”并没有叫错。” 凤儿在苏三怀里挤了挤,微嗔地道:“人家可没有那么老!” “谁也没说凤儿老啊!在宁远的心里,凤儿再年轻不过了。” “真的?” 苏三举起手道:“宁远用性命发誓!刚才说的,没有半点虚言……” 凤儿心里甜甜的,嘴上却道:“你比楼子里的那些客人们,还油腔滑调。凤儿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你的贼船。”虞凤反过身,抱着苏三的腰,脸紧紧地贴着苏三胸膛,仰着脸,吐气如兰,星眼迷离地道:“可凤儿就喜欢这条船。” 苏三低头轻吻着凤儿道:“我这船上可挤,你要当心,不要掉下水里去了。” “不怕,只要在船上呆过了,凤儿也就心满意足了。就算真有落水的那一天,凤儿也无怨无悔。这是凤儿自己的决定,再艰难,也不能后悔,不是吗?再说,这条船好像很大,也不是那么挤。”虞凤嘿嘿地笑了一声。 苏三看着虞凤痴娇粉红的脸,心中一阵阵的情动。把虞凤拦腰抱起,轻轻地放到床上,却不急着下手,而是转身把燕窝汤端了过来道:“来,宁远喂你,吃饱了才有力气。嘿嘿。” 虞凤看着苏三其实并没有那么贪图自己的美色,也并不是急切地要**事,而是关注起两人相处的情意,事实上更在意自己这个人时,心中早已感动的无以复加。当苏三挑了一勺燕窝汤,就到自己嘴边时,她的泪珠儿都滴落了下来。 “好好的,怎么就哭了呢?”苏三并没有慌张,而是不紧不慢地伸出手指,轻轻地抹掉虞凤粉脸上的一挂泪痕。 苏三知道,感情是需要经营的!从大道理上来说,感情的经营之道与经商的经营之道,是殊途同归的。想获得真正的感情,很大的层面上,归结于你付出了什么。当然,有时候,也不能太滥情。 虞凤轻轻地咽下燕窝汤却突然一笑道:“真是的。这是天香专门为你做的,你却拿来做人情。” “天香喜欢苏三,苏三喜欢虞凤!这正是女为悦己者煮燕窝,男为知己者喂燕窝。这是人之常情。天香尽了自己的心意,苏三也自然要尽苏三的心意。至于这碗燕窝,那就算它物尽其用了吧。哈哈。”一边说着,一边喂着虞凤。 虞凤一边吃,一边软软地挤进苏三的怀中,安静地享受着此中的情意。及至吃到一半,才软软地呓语道:“好了,再吃不下了。” “再吃一点吧?浪费可是最大的原罪哦。” “那凤儿来喂公子吃吧!”虞凤便去抢苏三手里的碗。 苏三把碗伸远一点道:“宁远可没晚上吃东西的习惯。”一边挑了一勺,再塞到虞凤的嘴里,才把碗放下。 虞凤便把苏三按倒,坐在苏三的肚皮上,双手撑在苏三的头边,低头吻了下去。 苏三只觉得嘴里一甜,便知虞凤把那口燕窝汤全渡了回来。 虞凤抬起头,双手撑住苏三的胸口,不让苏三起来,笑道:“凤儿晚上也不吃东西的,不是也为宁远破例吃了吗?宁远也为凤儿破一次例嘛。” 苏三只能是咽了下去,却摆出苦思状道:“也不知道是天香的手艺突然好了呢,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怎么感觉这燕窝汤,这么美味呢?” 虞凤脸一红,笑骂道:“俏嘴的冤家,把凤儿的心都哄去了。” 苏三见虞凤娇呓怨嗔,媚意十足!早已是心潮拱动,把凤儿掀倒,按在身下道:“夜里吃多了,会长胖的。不过呢,多运动运动便不妨碍了。” 虞凤连忙往被子里钻,吃吃地笑道:“门都没有关好。” 苏三很认真地直起腰,看着被子里的虞凤道:“嗯!这个问题很重要,不要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件才好。我这就去关门,不过嘛,凤儿最好先脱光光了,在被子里等宁远。要是不听话,宁远可是要打凤儿屁股的。” 两人正是情热,这床第之间的话,自然就有些露骨。凤儿娇笑道:“只要宁远舍得,凤儿全身上下,宁远随便打。” 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地散了散衣襟,似是无意地半露出胸前一片梨白。 苏三吃不消了,跳下床去关门。 刚关好门,便觉屋内光线一暗,却是虞凤吹灭了油灯。等苏三摸着黑钻进被子里的时候,虞凤还真是光溜溜地缩在被子里等他。 “真听话!” 虞凤摸索着解开苏三的衣服道:“也就只听宁远一个人的话。”虞凤一边说着,一边欺身上来,着意的侍奉起来。 苏三年轻的身体,平时又极注意保养,因此需求自然旺盛。两人消磨了大半个时辰,才安静下来。 虞凤柔软的身子,此刻变成了绵软,伏在苏三的身侧,半点也不想动弹。好半天,才缓过一丝力气,幽幽地道:“宁远真不在意凤儿大了这许多年纪?” 苏三见凤儿使终放不下这个心理阻碍,静静地想了想,老半天才道:“在意!” 凤儿全身一紧!却只是呆呆地看着黑暗之中的房间,根本不敢去看苏三的脸。 “若是不在意凤儿的年纪,那凤儿就根本上不了苏三的床。” 凤儿这才侧仰着头,看向苏三的脸。 苏三轻轻地勾着虞凤的下巴道:“你才三十岁而已!没有听说过‘女人三十一枝花’吗?本公子啊,就好这一口。要得就是你个年纪如狼似虎的劲头。” “啊!”虞凤见苏三说得这么露骨,早羞红了脸。把头埋进苏三脖子下头,用小腿狠狠地蹭了蹭苏三的**,才凑在苏三的耳边道:“那凤儿给宁远养个孩子吧?” 凤儿这话说得极细!但听在苏三的耳朵里,却犹如晴天里一道惊雷。苏三全身一收,整个人都呆呆地躺直了。 凤儿感觉到了苏三的异样,心中突突一跳,暗骂自己是不是有些得意忘形了。自己非妻非妾,又是这样的年纪,凭什么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之间,凤儿患得患失起来,整个人吓得有些发冷,却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给挽救回来。 正恍惚之间,突然屁股上一痛,却是苏三在自己的屁股上拍了一巴掌。便听见苏三异常兴奋地道:“好主意啊!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自己这个功能又回来了呢?” 虞凤听不明白苏三这话的意思,但好像不是很生气的样子。 “好极了。对,就这么办。” 虞凤见苏三再次欺身搂住自己,忙小心地问道:“宁远不生气?” “生气?再不可能生气的。早就想这么干了,只是政策不允许,现在没关系了,咱们多生几个,你呀,想怎么生,咱们就怎么生。” 苏三话里夹杂着虞凤听不懂的东西,但是苏三想要孩子,想让自己给他生孩子的意思,凤儿还是听明白了。虞凤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这会是真的,一把抓住苏三准备再次进入她体内的东西,急问苏三道:“真的!” “千真万确!”苏三一挺腰,强行突破之后,认真地看着虞凤道:“不过,你真愿意给宁远生孩子?不后悔?” : 第195章,三影枪 虞凤见苏三这么问她,心中再没有疑问了。**泡!书。吧*泪水再次流出后,虞凤一边重重地点头,一边呜咽地道:“愿意,愿意,凤儿最愿意给宁远生孩子了。” “那宁远就开始播种了。” “啊!轻点。”虞凤娇呼了一声。 为了孩子,苏三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卖点力气是不行地。 虞凤默默地承受着,心中除了情0欲,便是暖暖的温情,她感觉直到今天晚上,自己才算是真正地得到了苏三的心。 **过后,自然是满床狼籍。 两人再次相拥之时,苏三便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任记’后面的院子已经整治好了!我去看过现场,很不错。把每个小院做成了一个包间,有单独的院子,还有许多景致,空间既大,环境又雅。屋子的装饰也在宁远的指点下各有种的风格。这些天你们抽个时间就过去吧,先在那里熟悉一下环境。等春闱之后,就要把酒楼正式给开起来了。”苏三的脸摩擦着虞凤的头发,商量着道。 “可以开酒楼了吗?” “差不多了!我看有几个姑娘学得很认真,进步也很快。所差的就是火候而已!这个也不是短时间里可以解决的。而且凤儿的手艺已经很不错了,我让玉儿到时候去给你们帮把手,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虞凤笑道:“有玉儿来帮忙,那凤儿就放心了。不过,宁远可是说过要为酒楼扬名的。” 括了虞凤的鼻子一下笑道:“宁远说过的话,岂会忘了?你又何必多余提醒!”虞凤嘿嘿地笑着,极度依赖地亲了亲苏三的脸。 苏三便笑道:“不过,宁远也只是帮你起个头,规划规划格局,定一定发展的模式和方向而已。接下来的事情,凤儿还是要自己跟上的,你也是老掌柜了,可不能输给了月儿和盈儿哦!” “她们一个月进斗金,一个日进斗金,凤儿可不敢比。”虞凤这话说得有些硬,但语气里却是不服气的意思。 “任何一种成功,都是不容易的,她们都付出了很多,你也不要心里摆不正。你所要明白的是,成功是不能用金钱去衡量。你不能说,盈儿月进斗金,就比月儿日进斗金要差。真正比起来,她们都是成功的。所以,凤儿开酒楼,哪怕年进斗金,那也是了不起的成功。没有必要拿这个去比较,那是自找烦恼。宁远心里喜欢的是你们的进取心,而不是你们为宁远挣了多少钱。宁远要真是以钱来看待人的话,那宁远就直接去做买卖得了。保证不会比你们任何一个挣的少。” 虞凤听着苏三的开导,连连点头道:“嗯,凤儿明白了!” “你努力的目标,是在厨艺上精益求精。只要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万金求一菜,也还要看凤儿是不是高兴动手呢?这个成就感会更大呢,不要弱了自己的志气!” 虞凤眨巴眼,翻起身伏在苏三的身上。 黑暗中,苏三能感觉到虞凤正在看自己,而且看得还很认真。苏三笑道:“怎么了?宁远说得不对吗?” “真想把宁远的脑袋掰开看看,凤儿真得很想知道宁远的脑瓜子是怎么长的。为什么这些很困惑的事情,到了宁远这里,就变成了极简单的事情了呢?而且宁远往往一语击中要害,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透透彻彻。这些都是为什么呢?” “哈哈,宁远就当凤儿这是在说奉承话了。不过,你要想知道,也没有必要非掰开宁远的脑袋。凤儿直接问问宁远不就行了吗?” 虞凤便问道:“那宁远说给凤儿听听,这是为什么呢?” “嗯!”苏三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其实这个问题既简单,又复杂。有句诗叫做: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这生活也是一样,看得多了,听得多了,经历的多了,就自然想得透彻,看得明白。” “可是凤儿应该比宁远看得多,听得多,经历的多吧?” “也许!不过,这也要看人。有些人经历了一次,便能举一反三;有些人嘛,就比较笨一点,经历了十次也记不住教训。” “你讨厌!”虞凤听了苏三的话,知道他在掖耶自己,便轻轻地捶了苏三一拳,嗔道:“就知道取笑人家,人家可不笨;只是有些人太聪明了而已。” “哈哈。凤儿是越来越可人意了,这话宁远听了很欢喜,来亲一个。” 两人笑闹着,说了些情话儿,这才相拥着睡去了。 第二天苏三睡醒的时候,虞凤居然没有趁夜离去!而是老实地趴在自己的身边,睡得很沉。看来昨晚两人确实太疯了一些,以至于她睡的这么深沉。 苏三吻了吻熟睡的虞凤,给她把被子盖好,这才去院子里开始晨练。 这些天,苏三都在练枪。 枪是兵器之王,在战场上,长枪的作用比刀和剑来得更加突出。尤其是面对一身铠甲的对方敌首,用刀剑之类的短兵器,别说接近对方了,就是能接近对方,也很难伤到对方。而枪就不同了,只需要一点点空隙,长枪的枪尖就可以突刺进去,给对手极大的伤害。 从攻击的效率上来看,枪无疑是军中首选! 苏三练枪,自然不是去练枪的那些套路!他练的是三影枪。现如今,他的三影拳和三影刀都已经练到了一个瓶颈,要想再精进一步,非得把对远端的控制力加强才行。他发现,枪更长,更利于精练控制力,所以才开始练枪的。 取其上,得其中;取其中,得其下。若是三影枪可以练个马马虎虎,那三影刀,三影剑的控制力度,自然是很容易得心应手的。那三影拳自然就更顺畅了。若是三影枪最后练出了五影,那三影枪也基本已经大成。 练武技可没有巧可以偷,一点一滴都是要练出来的。任何一个细节没有练到位,那害得都是自己的性命。所以,在开打之前,一定要有充足的准备,要明白一上手,就要全力以赴,若开始打之前,没有信心;打起来之后,又犹豫不决,那最后的结果,就是死。 这种情形下,还不如不打,白白送了性命,最是可惜。 : 第196章,此心何解 战争也是一个道理,而且更加残酷!若是没有做好,打仗就是要誓死拼杀的准备;开战后又心存顾盼,那结果就不是害了自己性命那么简单了。**** 所以,苏三练起枪来格外的认真! 虽然苏三并不认为自己有亲身上战场动手的机会,但保不齐哪一天,就不得不动手保命。一切的练习,都是为保命做的准备工作,上升到这个高度,苏三自然就格外认真。 不过,三影枪可不是那么容易练成的,苏三也是刚刚才开始练,所以进展并不是很大。 乱刺了一通之后,苏三没有去打扰沉睡中的虞凤!而是在小安的房里用了早饭,吩咐玉儿照看虞凤之后,便往九门巡检司走去。 今天礼部安排了迎接原国使者的仪式,九门主管街面上的诸多事宜,自然也要协从办理。九门巡检司,至少要保证原国使者的车队,不要受到无端的侵扰。 这也不是什么很费力的差事,无非就是整治一下街道,在某些位置上设个卡哨,再派一支队伍沿街护送便可。这些都是九门里做熟了的事情,并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地方。 因此,苏三一进衙门,冯天元就领着衙内的几个老办事的属官迎了过来,汇报情况。苏三问道:“清理街道的人,都派出去了吗?” 冯天元忙应道:“昨天便安排好了,一大早几个虞候便领着人出去了!北门营里也抽出一百人的护送队伍,穿扎的齐整,在北门里候着了,绝不会坠了九门的威风。” 苏三一边听着,一边在堂中坐好,看着一众人道:“这几日,为了大通银庄的事情,大家都受累不少。银庄那边也很知趣,备了些礼物要送过来,我让他们都折成了现银,也有两千两!天元你安排一下,几个营里摊一摊,多余的银子,衙门里的捕头们也聚一聚。” 冯天元忙连声地应了,又回道:“晚来得了消息,春闱副主考的人选已经定了。一个是翰林院的院士罗瑞清;一个是礼部的黄之栋。” 苏三听到罗瑞清的名字,便轻轻地笑了一声!“行了,你们先去忙吧,等原人的仪仗进了城,只怕半个上午都过去了。”一边吩咐完这些,苏三便走到后衙。 后衙里还有一个麻烦,那就是娜仁格日乐。 原国的仪仗进城,她这个原国的公主,自然是要到场迎接的!原本这并没有他九门什么事情,但娜仁格日乐住在九门里,那娜仁出门,便成了九门的事情。 这个娜仁可真是难对付,自己极力地想避开她,可她偏偏把赵倩给请了来。弄得好几次自己都不得不进去,陪着说几句话。还好,赵倩不能在宫外久呆,要不然苏三烦也要烦死的。 这下好了!原人来了这么多人,她这个原国的公主,势必是要回辕所主持局面的。只要娜仁回了辕所,自然便没有再回来的道理,自己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 想到这一层,苏三走进后衙娜仁的院子里时,心情自然是大好的。可是娜仁院子里的情形,却有些诡异。 娜仁格日乐似乎是刚刚起来,她穿得很单薄,也没有梳妆,披头散发,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院子里发呆。一众护卫,都远远地散开,静静地站在四周,并不出声。 苏三进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个场面!忙收了脸上淡淡地笑意,看着一动不动发呆的娜仁,不知道娜仁发了什么神经,也不怕冷,就这么干站着。 娜仁格日乐听到院门口有响动,便朝苏三进来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又极冷淡地把目光移开。苏三能感觉到娜仁格日乐心态上的微妙变化,却猜不透这个变化的真正原因。不过他可以肯定,这个变化,一定是与原人仪仗队的到来,与她即将返回原国有关。 苏三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情景! 苏三与娜仁之间,从一开始就防备甚深。虽然看起来,两人有时候有说有笑的,感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可是两人都明白,两人基本上不可能有产生感情的可能。 其实苏三有时候也有些闹不明白,自己是不是对娜仁有些不清不楚的情愫。这段时间,两人几乎是天天见面,纵使是见面只有几句话,但就是这几句话,却仿佛隐藏着许多说不清楚的情绪在里面。 不可否认的是,苏三是欣赏娜仁格日乐的。如果娜仁不是原人,不是原国的公主,或许此情此景,又是另外一个局面。可现如今,两人是无话可说的。 “苏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娜仁格日乐主动问了一句,只是语气极淡。 苏三看着娜仁格日乐的背影却并不说话。娜仁见苏三不应自己的话,难免地要转过头来看苏三。 苏三便等到娜仁格日乐转过头来,诧异地看着自己时,才微微一笑道:“今日贵国有使节来,娜仁公主必然是要亲自迎接的。为了娜仁公主的安全,衙里准备了人手,沿街保护。所以,特地进来知会一声。” 娜仁格日乐只是静静地看着苏三,很是看了一会子。苏三只是静静地站着,温和地回视着娜仁格日乐,脸上挂着淡淡地微笑。 苏三的笑,很美好!很迷人,娜仁格日乐是真舍不得移开目光。可是下一刻,她便恼怒起来,她恨,她恨这迷人的笑,为什么出现在一个封人的脸上,为什么出现在眼前这个男人的脸上。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报以微笑,对苏三道:“多些苏大人的关照!”说罢,一转身,离开院子,返回了房中。 苏三心中有些淡淡地失落,继而摇了摇头,也转身离开!到了他这个层次,有许多东西,是不可以挂念的。层次越高,责任就越大,任何一个犹豫,一个失误,其结果都是极其残酷的。 自己不是一个人,而是代表许多人。有时候,虽然有些事情,是自己不太想去做的,但是为了这许多人,却不能不去做。你不做,就要失去这许多人。这就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真正含义。 毕力塔与毕力拓看着苏三出了院门,又转过头看了看已经进入房间的娜仁格日乐。只见娜仁格日乐并没有关门,而是静静站在房中,看着苏三离去的方向,似乎在还留恋那个离去的背影。良久之后,娜仁格日乐才关上了房门。 毕力拓看着关闭的房门,挤了挤毕力塔道:“好像越来越不对劲了!” 毕力塔也觉着娜仁格日乐这些天有些反常,特别是今天早晨,大家一早起来,便看到娜仁格日乐静静地站在院子里,而且一站就是一早晨。而且那脸色,那么冷淡,弄得大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搭话。 确实不对劲!毕力塔吐了一口气,但是他坚信,公主是原国的公主,再不可能做违背草原利益的事情。因此,他淡淡地看了毕力拓一眼,小声地道:“禁声!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 毕力拓只好闭上了嘴。 屋子里,娜仁格日乐把衣服脱得精光,双手托着自己的(乳)房,静静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阵阵的寒意,让她紧致的身体更加收紧。她的眼前缓缓地出现一个人影,看着这个人影,娜仁感到心头一阵阵地火烧。她似梦呓一般,缓缓地拉着这个人影的手,轻轻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感觉到那人的手,似乎触及了自己的身体,娜仁格日乐浑身不禁一颤!不由自主地‘嗯’了一声。双手再也不受控制似的,在全身上下不断地游走起来。 她并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东西,但这东西来的却悄无声息,而且爆发起来,刻骨铭心。以至于,她要排除这些的时候,如此的痛苦。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得喜欢上了那个人,只是一想到自己一定要杀死那个人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便是一阵阵的苦痛。这苦痛,随着时间的往后推移,让她越来越感到难以接受。 所以她不得不靠这种方式,还麻醉自己。当娜仁格日乐终于平静下来的时候,她感觉精疲力竭,浑身没有一丝丝的力气。 娜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默然地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良久,她的眼神才又开始冷淡起来。 她缓缓地穿好衣服之后,又默默地取出一支普通的头钗。 这只头钗的式样很大众化,是封朝人经常用的一类头钗。只是这只头钗却并不普通。娜仁用力一拉这只头钗,头钗便变成了两段。这是一个隐密的机关,头钗前半段是中空的,而且表皮很薄,在头钗完整的状态下,只要用力捏住头钗中空的位置,那头钗的尖端,平时包合在一起的位置,就会形成一个小孔。若是在头钗的中空部份,加进一些东西,那只要捏住这只头钗,在酒水里一挤,头钗里的东西,便会注入在酒水里。随后用头钗轻轻一搅,谁也看不出破绽。 这是一支专门用来下毒的头钗,是娜仁特别制作的一件歹毒凶器。 : 第197章,原人使团(1) 娜仁玩弄了一会这只头钗,才果断地又从贴身的衣服里,取出一个油纸小包。(_泡&书&吧)小心地把油纸包里的白色粉末,倒进头钗的尖端。这才把头钗重新凑紧,随后扎在头上! 这白色的粉末,与毒死索里图的毒药是一样的。中毒的人,当时不会有什么反应,但最少一刻时辰,最多半个时辰,等毒药中的抑制成分一失效,剧毒必然发作!一旦毒发,神仙也无法救得了性命。 这便是毒门中极霸道的一种必杀毒剂‘七步断魂散’!中者必死。 呆呆地看着铜镜中倒映出来的那支头钗,娜仁格日乐神色一凛!为了草原,为了原国,为了父汗,苏三不能留。 “公主,该动身了!”毕力塔在门外叫了一声。不一会儿,娜仁格日乐便一身整齐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毕力塔见娜仁格日乐的神色似乎很轻松,顿时放下了心。 只听娜仁喝道:“都精神着点,跟着本公主去迎接家乡人。” 众人来原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异地见到故人的兴奋早就在大家心中潜藏!被娜仁公主一喝,俱都挺直了腰杆,拿出十二分的精神!伴着娜仁格日乐,一齐拥出九门巡检司。 苏三已经在衙门口候着了,见娜仁出来,便招呼一众捕快护卫着娜仁往北门去。娜仁并没有理会苏三的安排,甚至看也没有看苏三一眼,便骑上马,缓缓朝北门行去。 苏三没有与娜仁同行!而是带了几个虞候另带一彪人马,从小道穿插到北门。 北门外,已经支起了许多棚子!封朝许多官员,原人辕所的各色人等,早已候在了这里。九门里的兵士们,隔开看热闹的平民,一时之间北门口热闹非凡。 苏三一来到,史玉便连忙带着北门营的营头柯守义近前。 苏三便随口问道:“都准备停当了?” 史玉便回道:“都是老套路了!其实也没多少咱们的事情,就是整饧街道罢了。” 柯守义也回道:“现在就等太子爷与原国公主到齐了,便可以通知原人进城了。” “原国公主已经动身了!太子爷应该快来了。你们忙你们的好了,我只是看个热闹。”苏三一边说着,一边走开。也不往官员那边去,而是走远一些,在一个茶棚子底下坐了下来。 不一会儿,太子赵广出现在北门。苏三心里想着:赵广眼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正式成为准母妃,心里还不知道有多难受。所以很着意地打量了一下赵广的脸色。 赵广的脸色果然很难看。特别是听到了娜仁格日乐来了,他强忍着没有去看娜仁格日乐一眼的痛苦,真是让苏三感到有些无奈。 太子爷和娜仁一到场,便立刻有人去通知不远处的原人议亲仪仗!这边北门外,太子赵广立在道路中间,左手边站着一众封朝的官员;右手边则是娜仁等一众原人。 不多时,众人便听到一阵马蹄急鸣!一支原人的骑兵队,全副装备地冲了过来。这支骑兵来的极快,来势又极猛,吓得所有人都脸色一白,差点没集体往后退开。 史玉与柯守义一看原人这架势,心中都是一沉!心中正犹豫是不是要有所动作时,却见原人的骑兵突然一停,堪堪在迎接队伍前五丈处刹住。 虽然隔了五丈远,但这绝对是一个示威的举动!一众官员被原人这么一吓,脸上俱都露出不满来。 娜仁格日乐也颇觉有些意外。按理说,这次这次来的使臣,目的是议亲,不应该这么张扬才对。这可不太合时宜啊,不知道是谁安排了这样一个举动。 “议亲使是谁?”娜仁格日乐看着辕所的长官,小声地问了一句道。 “回公主,是苏克察哈大帐!” 娜仁格日乐的目光更是有些疑惑!苏克察哈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为人最不张扬,先派一支骑兵出来镇场面这种事情,绝不是苏克察哈的风格啊。难道是有人,故意违背苏克察哈的命令? 正想着,那支骑兵又有了新的动作! 只见超过百人的骑兵队,突然一分为二,分成两队。随后,所有人的马头一转,两队骑兵的马头相对而立。摆正了姿态之后,骑兵们才控着各自己的马,步调一致地慢慢往后退。两队慢慢退开两三丈的距离,空出中间的一截场面,才又整齐地收住马身。最后,所有人把腰刀一拔,高举过头顶,大喝道:“阿日斯兰,阿日斯兰!阿日斯兰,阿日斯兰!” 一时之间,雄壮无比。 赵广不明白这些骑兵在做什么,不由问边上的万鹏道:“他们喊什么呢?” 万鹏摇了摇头道:“估计是什么口号吧。应该没什么意义。” “哦!”赵广看着这近百人的喊声很有震撼力,知道原人这是在示威,不由冷冷地道:“不过如此嘛!咱们的禁卫军,也有这样的气势。” 万鹏自然是站在封朝的立场说话,便笑应道:“不过就是马壮一些罢了。” 但同样的场景看在苏三的眼里,却是大不相同。急进的马势,能如此整齐地刹住,这不是一般的骑术,再加上所有人控马的那种沉稳架式和步调的一致程度,就足以说明,这是一支训练精良的强兵。这样的骑术,就是自己去张合军中挑选,只怕也挑不出这一百人的阵容。 原人号称马背上长大的民族,单论骑术和马背上的功夫,封人还真是没有办法去和他们比的。硬是要去比,那只能是既费力,又不讨好。 不过原人这乍乍乎乎地表现出这样的气势,倒好像不是来和亲的,而是来宣战似的。只从这一点上便可以看出,原人对和亲,内心里只怕是不太高兴的。 ‘阿日斯兰’在原国语中,应该是‘雄狮’的意思!这些骑兵这么喊,应该是有特指的。倒不知道,这喊话特指的是什么。 苏三喝了一口茶,心想娜仁格日乐一定知道这个特指的意思,因此便朝娜仁格日乐看去! : 第198章,原人使团(2) 只见娜仁格日乐目光平平地看着骑兵,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苏三晃了晃头,心中暗道:也是,依娜仁格日乐的心机,就算是有什么想法,也不会这么着相的。 收回目光,眼神移转之处,突然看到一个异样的身影!在人群的后面,一闪而过。这个身影的异样之处在于,所有人都在往前面的原人队伍看,而这个人却似乎在朝自己这边打量。 苏三心中一紧,警兆升起,正要细看时,却被史玉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史玉上前对苏三道:“再没有想到原人还来了这么一支骑兵!军队没有进城的先例,我们是不是要把他们拦下来?” 苏三倒是知道原人必然是有军队跟来的! 原国与封国之间夹着一个京国!和亲的队伍要到封朝,自然是不能经过京国的。担心京人会从中阻挠,原人队伍不仅要绕行,而且派军队护送也是必然。 此时眼前看到的只是一百人的骑兵,只怕后头还不止这一百人。就算这支军队有超过五百人的护卫力量,苏三也不会感到奇怪。 其实,就算是让这支军队进城,也没有什么妨碍。不过,在封人的地盘,总不好长了原人的威风。再说也确实没有这个先例,而且在城里安摆原人军队的驻处,并不是很容易;原人那小小的辕所,只怕驻不下这许多人的。原人在金陵只怕还要会谈一段时间,让这些兵头子进了城,万一要是弄出什么乱子来,也不是很好收场。便道:“原国的护卫队,一律在城外驻扎,不许一兵一卒进城!” 史玉忙下去准备。 苏三放下这个思量,再去寻找刚才那个让自己心中异样的身影时,哪里还看得到人影。 张重远远地看到苏三身边走过去几个当兵的人,便收住了准备靠近苏三的打算,转身离去。 苏三杀死自己的师父何昊天的大仇,是一定要报的。但是苏三既然能一拳打死师父,那武艺绝对不是自己可以匹敌的。今天这种场合,就算自己有机会近前,但想要在这种环境下一举击杀苏三,显然是不太可能的。结果不了苏三,定然是要打草惊蛇的,再下手可就难上加难了。 已经等了这么长时间,可不能前功尽弃啊。 张重走到城门边,看到苏三与人正在说话,便只能是远远地离开。 娜仁格日乐心中正疑惑苏克察哈再不会这么张扬,再一听这些骑兵喊出阿日斯兰,便彻底明白了。 只有思图哥的亲卫军,才会喊这种口号。而思图哥的亲卫军向来是不离思图哥左右的。那这些骑兵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就证明思图哥就在议亲队伍之中。 思图哥来了? 他倒底还是不放心自己,亲自跑来了。 思图哥对娜仁格日乐的情意,在草原上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若说草原上谁最反对和亲,谁最不可能同意娜仁格日乐嫁给封朝皇帝的,便是思图哥。 思图哥亲身前来,只有一个目的--带娜仁格日乐返回草原。 按道理说,娜仁在知道思图哥是为了自己,以大将军的身份,不远千里来到封国接她时,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是娜仁却高兴不起来。 娜仁知道思图哥是奔着她来的,也知道思图哥对自己的爱意。可是有些事情,特别是感情的事情,是不可以勉强的。思图哥充其量只是给了她一个兄长的感觉而已! 很多时候,娜仁并不希望思图哥对自己表现的这么亲近!也不希望思图哥为自己付出太多。娜仁对思图哥有的只是尊敬和信赖,与男女之情并无半点关系。思图哥越为她做的多,她便越感觉为难,甚至是心烦。 可是所有的为难,所有心烦,都是毫无意义的。娜仁格日乐明白,就算自己一点也不喜欢思图哥,或者思图哥也一点都不喜欢自己,两人的结合,还是个必然。 思图哥身为父汗座下的第一员大将,在草原上混乱的四年中,始终坚定不移地追随着父汗。也正是那四年,父汗统一了大草原,成为草原所有部落的共主。虽然,打到西边的伊利汗与打到北方去的俄罗斯王汗,甚至草原的各部落都保留着相当大的实力,但只要思图哥的部落始终坚定地追随父汗,那父汗的正统地位就秀难动摇。 思图哥用他的功绩与勇武证明了他对父汗的忠诚,而父汗自己也不可能让忠诚的思图哥离开自己。就算思图哥一点都不喜欢自己,父汗也会把自己嫁给思图哥。何况思图哥对自己用心已久,入情已深呢? 自己能挣扎吗?自己挣扎的了吗?为了草原的和平,为了父汗的雄心大志,自己可以挣扎吗? 眼下,原国还不稳定! 刚刚从战乱中走出来的父汗,必须要有强大的战功来震摄住蠢蠢欲动的诸部落。想要战功就必然要打仗,而打仗又如何少得到思图哥部落的支持? 事实上,自己就算不嫁给思图哥,也必然要嫁给八大金帐汗王中的任何一个。乌突里部落不可能单枪匹马的横扫草原,父汗需要其他大部落的支持。 在草原上,要获得毫无保留的支持,有什么方法会比两个部落结成亲家,更省时省力? 为了草原上的诸部落能统一在父汗的意志之下,为了让草原上的牧民可以不用自相残杀,自己从一开始,便失去了感情生活的选择权。 与其从八大金帐中去选自己人生的伴侣,还不如嫁给思图哥!至少思图哥是一个可以托负终身的人。在思图哥的身边,自己至少还可以得到相当大的自由,而不是成为男人的完全附庸。 不管是嫁给谁,娜仁都将成为一个沟通联结的手段!这就是娜仁格日乐做为一个原国公主的命运!一个不可更改的命运。认了这个命,那一切就会风平浪尽;不认这个命,那必然是痛苦终身。 依着娜仁的眼界与心智,她明白自己是应该认这个命的,但是认命归认命,在这个命还没有到来之前,她还是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生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应该感谢原国与封国的和亲。因为和亲一旦成功,思图哥和父汗,都没有道理要求自己出嫁。在封国还没有灭亡之前,她至少还有好几年的快乐时光好过。虽然最后的结果还是一样,但能拖一天,总能快乐一天。 正是因为娜仁不想受拘管,所以娜仁才不高兴看到思图哥,不远千里的出现在封国。若是连远在封国的自己,都要在思图哥的‘呵护’下生活,那生活又有什么意义呢? 娜仁格日乐在心底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才把目光往远处望去。只见远远地路边,一只仪仗队,已经缓缓地往近前行来。一支四五百人的护卫骑兵队,把仪仗队的几十名重要的使臣护卫在骑兵的中间。 当骑兵们小心翼翼且一副全防御的姿态,出现在封朝的迎接队伍之前时,封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原人也太胆小了吧;第二反应是:原人在防谁? 娜仁格日乐的看了一眼封朝官员的反应,才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已过中年的苏克察哈。目光流转间,已然看见苏克察哈身后的随行文书人员中,思图哥正不显山不露水地端坐在马上! 思图哥的身材魁武,眼神不驯,**的外形之下,给人的感觉永远是一副好斗成性的样子。此时思图哥也正默默地注视着娜仁! 娜仁格日乐与思图哥的目光一接触,体会到思图哥眼神中的温情,便觉心中有些烦恼。目光微微一低,压下心头的恼怨,这才平静地再看思图哥一眼,报以微微地一笑。 尽管自己并不爱他,但却非常尊敬他。 永远不要被他那粗旷的外表所欺骗!他的内心永远比他粗糙的外表,来得更加细致。他有能力把任何一个小瞧他的人,辗成粉碎。 思图哥看到娜仁格日乐勉强的微笑,却觉得很安心!娜仁对他一向如此,他也早已习惯。女人嘛,没有成婚之前总是有些任性、爱玩的;成婚之后,就会完全变一个样子。 这一点思图哥异常的肯定! 娜仁对自己一如既往的态度,表示她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这是好事。这也充份说明,娜仁并没有想外嫁到封国的心思。其实是自己多心了,这么美好的娜仁怎么可能会甘心嫁到弱小的封国? 娜仁带信回草原强烈要求大汗同意和亲,现在看来只是一个计策,一个巩固眼前战略同盟的计策。假以时日,自己的兵锋南下,这个和亲就只是一个笑话。到时,他要让封朝的皇帝,看着自己迎娶娜仁格日乐!想必,到时封朝皇帝的表情,会很精采。自己要让小南蛮们看看,是什么样的人,才可以配得上娜仁。 当然,这个前提是娜仁必须回到草原!虽然思图哥相信娜仁格日乐一定有办法回来,但思图哥还是不放心! 他担心封人使出什么诡计,来阻挡娜仁格日乐回归草原。他只有亲眼看到娜仁,亲自把娜仁保护在自己的身边,才会真正放心。普天之下,没有人可以像自己一样,保护娜仁;也没有一个人,能像自己一样有力量保护娜仁。 自己决不能让娜仁格日乐受到,哪怕一丁点的伤害。 : 第199章,原人使团(3) 脉脉地看着娜仁,感觉娜仁还是一如既往的美好!思图哥的心情也格外地好了起来。 娜仁把目光从思图哥的脸上移开!过多的注意思图哥,会让其他人也关注到思图哥。思图哥既然改扮成苏克察哈的随从人员,而不是统领着这些骑兵,显然是不想暴露身份。 苏克察哈的仪仗队,穿过先头部队隔出来的通道,一直行进到封人的近前,这才停住。原人的骑兵已然下马,分出几十人,呈半圆形把苏克察哈等人拱卫在其中,仍然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赵广见原人生怕封人对他们不利似的,如此严密防范,不由暗道:原人的胆子不过如此!听说他们往西打到很远,往北也打到很远,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打过去的。估计那些地方,都是一些癣趾小国。 苏克察哈是原国中央行省的达鲁花赤,份内的职务有些类似于封朝的户部尚书!这次议亲任务,对苏克察哈而言,并没出难度。该谈的,封国的公孙胜大人已经与大汗都妥协了。苏克察哈此来不过是露个脸,顺道看看封国的风物而已! 再没有比这个更轻闲的事情了,因此苏克察哈的心情很好。虽然不明白思图哥为什么要让骑兵们,表现的这么强势,但这还是阻挡不了他的好心情。 苏克察哈一看到封朝的太子就在迎接队伍的最前端,便连忙微笑着紧走几步,微微弯着腰,郑重地行了一个抚胸礼。 京国人口四千万,封国人口六千万!从人口的意义上来说,封国是当之无愧的大国。而这样一个大国的太子亲自迎接自己,苏克察哈自然不会失礼。 赵广见这老头笑容可掬,神态亲近,又见他老远过来,便向自己行礼,便也连忙迎了上前。自然是一番寒暄! 苏克察哈是会说封国语的。事实上封朝在之前的近百年里,影响力还是很大的!那个时候,整个封朝境内,胡人,契丹人,回回,突突,畏乌儿,达达人遍地都是,封朝的语言,文化在很大层面上,是传播的最广,最多的文化。许多外族人,都以能请到封朝的文士做家教,而感到自得。 不论是京国贵族,还是原国贵族,其实都是少数民族!在他们控制的地域,他们自己的族人其实是很少的!更多的是封人、胡人、色目人。 他们的官员中,很大一部份都是由色目人与封人组成。由于他们人数稀少,又缺少很深的文化底蕴,即使是他们占据了国家的控制权,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中原文化的影响。 京国与原国,许多王公贵族从小就开始接受中原文化的教养,因此,许多人都许多人都会说中原语言,认识中原文字,熟读中原书本。若不是独特的民族习惯,衣着服饰,其实与封人也相差无几。反倒是封人,对这些外族的文化,知之甚少,了解不多。 一个民族,一个国家,若是失去了往外探索的好奇心!只沉缅于故去的美好,那结局必然是悲凉的,封朝就是实例。 赵广倒没有因为苏克察哈会说封语而感到奇怪,事实上许多外族人的语言都没有办法书写,他们要想很好的与大多数人实现沟通,就不得不借重中原的文化。他们的官方文字,也都以中原文字居多。 其实也正是中原的这些繁华,深深地吸引着这些外族人!这也正是为什么外族人这么虎视中原地区的真正原因。人总是渴望更先进,更文明,更美好的东西。当他们手里没有这些的时候,他们便异常渴望从别人手里抢夺到这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封朝就像是怀中有一块黄金的小孩,很难阻挡外族来打它的主意。 两人互道了问候,寒喧了一阵之后,赵广为苏克察哈介绍了几位封朝的官员,苏克察哈也客气地介绍了几位跟队而来的重要副使。 赵广见时间已经不早,皇上还在禁城里等候苏克察哈等人入城晋见。便请苏克察哈随自己进城!, 苏克察哈却并不着急,而是请赵广稍等,才郑重其事地与娜仁格日乐见礼。一众随员也跟在苏克察哈的后头,恭敬地给娜仁行礼。看众人行礼时一丝不拘的姿态上,便可以看出娜仁格日乐在这些人心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娜仁格日乐静静地接受着众人的行礼,似乎这一切都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可这样的情景看在苏三的眼里,自然又是另一番的思量。 赵广想尽快卸了这项差事! 他感觉,每与娜仁格日乐多呆一刻钟,每与原国的这些议亲使节们多处一会儿,都让他民异常痛苦。没有人可以体会他此时的心情,他心中的苦闷也无从诉说。可是皇命难违,他不得不站在这里,亲眼看到这些,听到这些。他现在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远远地躲开,再也不要看到和听到。 只是事情偏偏不让他那么省心。 当苏克察哈与娜仁见过礼后,赵广领着原人的队伍准备进城的时候。所有的人都被九门巡检衙门的人,给拦住了。 九门里的两名营头上前对太子道:“原人骑兵城中不便安置,请太子准许原国骑兵在北门外军营里安顿。” 赵广看了一眼原人的骑兵,见原人骑兵那么不自觉地跟在队伍的后头,不禁有些责怪地看了苏克察哈一眼。可是苏克察哈好像没有听到两名营头的话,对自己看向他的目光,也全不理会。 赵广很想直接下令准许两名营头的请求,但是苏克察哈的态度,让他有些犹豫! 原人远道而来,使臣加骑兵在一起,也不过就是几百人而已!自己要把人家拦下一大部份在城外,好像是有点儿说不过去。可是这场面,自己也不能胳膊肘往外拐,去驳了九门的面子,长了原人的威风。 而且外国人武装进城,也没有先例吧?沉吟了一会儿,赵广仍然有些拿不定主意。 人群外的苏三,看到太子如此犹豫,不禁有些气结!让不让进,好歹给个话啊。闷着不说话,算是哪一出呢?你是太子,让进自然有让进的道理,不让进也自然有不让进的说道,至于这样吗。 苏三正郁闷的时节,却见太子朝自己看来。心道:得,还是拿不定主意了,这性子也太拖沓了一些吧。便连忙朝太子点头。 赵广知道苏三是在场的,他也只是下意识地去看苏三。上回在茶韵楼上,两人配合默契,所以他对苏三很信赖。这个场面之下,他感觉有些为难,所以第一时间,便想到了苏三。 看见苏三在在人群的外头朝自己点头!赵广的心情没有来由的一松,便对着史玉道:“准!” 史玉得了太子的明令,便转脸对苏克察哈道:“请贵使下令,所有骑兵原地候命,听从我们的安排,没有获得准许之前,一律不许进城。” 苏克察哈平静的脸微微一沉,却转而又浮现出一脸的笑意,眼神似有似无地落在史玉的脸上,却并不急着应史玉的话。 史玉的话,虽说得客气,可是骨子里却有命令的味道,这让苏克察哈很难接受,虽然封人阻止骑兵进城的做法,无可厚非,但他却不想这么轻易地便被封人支使。何况这些骑兵都只听思图哥的命令,思图哥想怎么做,他自然有他的分寸,这事自己最好还是不要过问,先看看情形再说的好。 因此苏克察哈在看了史玉一眼之后,便侧转着头开始与娜仁格日乐说起话来。 这时,苏克察哈身边站出一人。这人叫洪茶山,是此次议亲团的副使。洪茶山对着史玉道:“为什么不让进?这些骑兵与我们是一体的,是保护我们的手足。大汗命令他们必须严密保护我们的安全,不可擅离!唯一能命令他们的是大汗,我们无权命令。要是这位大人不信,请你直接与骑兵头领商议。若是骑兵头领同意了,我们自无不可。” 原人摆出无权命令的架式,自然是有意为难。从一开始那一百人的骑兵疾冲而来,到后来原人骑兵摆出的防御阵型,再到现在拒不接受‘原地候命’的安排,原人倒不像似来议亲的,倒像是来找不痛快的。 史玉心中暗恨。 原人这一推,不仅是在扫自己的脸面,而且还是在扫太子爷的脸面。他可不相信,苏克察哈没有这个权力;就算苏克察哈没有这个权力,那娜仁格日乐久在封国,这个时候也应该说一句话。可是原人竟没有一个人站出来说话,而是静静地等着自己如何应何。 史玉倒是不怵这个场面,但是却感到异常棘手! 用强自然是不行的;也不可能去找原人骑兵头领去商议!这明显是一个套,若是自己傻到去找原人骑兵头领说话,人家再不理睬自己,难道还能打起来不成? 史玉见太子也是一脸的无措,眼睛又游离在人群的外头,似乎在寻找什么人。便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硬着头皮对洪茶山道:“进入金陵城,贵使的安全,自然便由我们负责!所以贵国骑兵根本没有进城的必要!” : 第200章,原人使团(4) 洪茶山便轻轻一笑,非常有礼地道:“这些还请这位大人和我们的护卫头领商议,我们真做不了他们的主!” 史玉这下来了火气,强压着怒气道:“你们做不了他们的主,那你们总做得了你们自己的主。请诸位使者先行入城,他们这些骑兵我们再来商议。” “真是笑话,这位大人若是能从让我们脱离骑兵的保护,那就尽管试试好了。” 这无疑是**裸的挑衅,形势已经有点儿僵持了。史玉自然不可能去这么试!原兵向来凶蛮,真要闹起来,倒不是谁吃亏的问题。而是首先挑起争端的名头,他扛不住。 许多官员也发现了情形有些不太对头,虽然知道原人不可能会把事情闹太大,但原人不肯退让的架式,还是让大家感到有些头痛。 苏三见史玉已经动了气,知道史玉再控不住场面,便只好走了出来。 苏三一走出来,娜仁便挑了挑眉头!轻叹了一声,转回头去仍然听着苏克察哈说话;苏克察哈自然是留意到了娜仁的变化,心里便在奇怪,这人是谁?连娜仁公主都要加以关注?不由地提了几分小心。 史玉见苏三出来,心里一松,连忙侧身行礼。苏三微笑地拍了拍史玉的肩头,示意他退下之后。这才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两步,先对赵广行了一礼,才看着苏克察哈道:“这位便是苏大使吧?” 赵广微微一愣: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苏克察哈听到苏三声音,再看到众人都在看他,便知道再没有不理睬的可能!便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苏三,却向太子问道:“这位是?” “这是我朝九门巡检司总经略,苏三!”太子微笑地介绍着。 “哦,苏大人!久仰,久仰,久仰!”苏克察哈一面学着中原的礼数客套着,一面在心里想。难怪连娜仁公主都要关注,如此年纪轻轻,便做了九门提督这样重要的职位。能一手掌管封都安全的人,不论从背景,还是能力上,应该都不可小视吧。 苏三老态横秋地朝边上的娜仁虚笑了两声,这才微笑地看回苏克察哈:“倒没有想到贵国的职务分得这么明确!使臣是使臣,军士是军士,互不统管,真是让苏三敬服。” “呵呵!”苏克察哈并不正面回答苏三的话,也不明确表态。只是打着哈哈,把这个问题给遮了过去。这便是苏克察哈的老到之处,不否认,也不承认。且看事态如何变化,再做决定。 苏三见苏克察哈鬼精一个,却并不在意。他最不怕的就是这种人,若是苏克察哈是那种耿直,据理力争的性子,他反倒还有些吃不准。但苏克察哈这种,他是吃得死死的。 于是苏三把微笑一扫,一本正经地对苏克察哈道:“吾国皇上已然下旨诏见贵使!请贵使独自一人随吾国太子入城晋见!其他人员未经吾皇诏见,请暂且候在此地,等候皇上旨意!” 苏克察哈一愣,再没有想到苏三的语气这么强势! 刚才与史玉对话的洪茶山在一边听到苏三的话,便冷冷地对苏三道:“贵国皇帝怎可如此怠慢吾国使臣?只召见大使一人,诚意何在?” “这位是?”苏三眯着眼睛问。 苏克察哈一笑:“这位是洪茶山副使!” 洪茶山其实是中原人!否则不会这么牙尖嘴利,这么急于表现。苏三轻轻地一笑,颇为有礼地对着洪茶山行了一礼。可洪茶山则是一脸的冷倨,只淡淡地应了应。 苏三心道:看来也不是个什么历害的角色!但凡是有些城府的人,都不会这么着相,原人用他做副使,应该只是看他是中原人,沟能起来没有什么阻碍罢了。 “依着洪副使的意思!吾国皇帝难道要亲自召见现场的每一位喽?”苏三一边说,一边把手平摆在空中,轻轻一划拉,把包括骑兵在内的所有原人都划在手势之中。 洪茶山眉头一皱,知道这话可不好接!若否认了苏三的话,用头发丝也想得清楚,封国的皇帝不可能召见这七八百号人。就不算护卫队,光是使臣所属的近百人,也不可能全部召见。最多有十几个代表能见到皇帝,就算是不错的待遇了。可若不否认苏三的话,那之前争议的原兵进城的议题,就全然是白说了的。 苏三可不会让洪茶山有什么过多的思考时间,而是摆下脸色,紧紧地厉问道:“是不是这些马匹,也要得到诏见?” 一边的封朝官员听到,不由‘卟哧’笑出声来,一个个都在心里喝着彩,想着原来还得是苏三这种年少无畏者能镇得住。 这一下洪茶山的脸色便有些难看了,只能应道:“那也不能这么没有诚意!” “怎么就没有诚意了?洪副使的意思难道是在说:苏克察哈正使代表不了使团?”苏三自然寸步不让。 洪茶山心中一沉,再想不到眼前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凌历!也根本不知道从哪句话开始,谈话就变得这么被动了。 洪茶山被苏三的三言两语,挤得说不出话来。苏克察哈见情势已经变了,便呵呵地笑道:“我们远道而来,一路上都讨论着金陵的风物,当然都希望得到封国皇帝的诏见,这并不是代表不代表的问题,还请这位苏大人理解。” “唔!”苏三这才收回咄咄逼人的架式,微笑地看回苏克察哈道:“这么说起来倒也是!若是苏三有机会随团去访问原国,也是很希望见到贵国大汗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不过,还是要有规矩的,我们封国最重礼节,凡事都要依礼制而行。有些人不懂礼,苏三也不能责怪。毕竟贵国有贵国的礼,封国有封国的礼。但苏三明白一点,那便是,若苏三去了原国,自然是要遵守原国的礼;原国使者到了封国,也自然要遵守封国的礼,苏大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这个自然!”苏克察哈感觉苏三说话有点儿绕,不过他也不去反驳这些。 : 第201章,多嘴的黄之栋 苏三呵呵一笑道:“皇有旨意诏见贵国使者,自然不可能这里所有人都召见!依本官想来,皇应该只是想诏见贵国使者的代表而已。既然贵使使团的成员很想见到吾国的皇帝,那苏三便代苏大使请示一下,再做区处。请稍待!” 说罢这些,这才半转着身,一本正经地对着太子道:“太子爷,您看这事?要不,就让这些原国议亲使臣,多进去几个,在殿外候着皇的旨意?” 苏三一边说着一边对太子挤眼睛。 有心的娜仁格日乐在一边看见,也只能无语看苍天。别人不清楚,她是最清楚不过的。皇帝的旨意原意就是要接见原国一众使臣的,就因为护卫队的事情,苏三却把这旨意曲解成了:只召见苏克察哈一人。她不可能当众来质疑封朝皇帝的旨意,因此也只能是无语了。 事实苏三也不是在假传圣旨,而是有意的曲解。就算有人真跳出来质疑,文字的游戏,还不是靠嘴巴来说的? 这些内情苏克察哈不知道,还以为皇帝真就是召见他一人,所以被苏三骗的放了软话。其实就算苏克察哈知道这些内情,只怕也是没有办法的。 苏克察哈自然不能接受只有自己一个人单身去见封朝皇帝的结果。自己真要一个人去了,那场面可是很难看的;可是自己要咬紧了,不去见封朝的皇帝。那破坏和亲的罪名,也不是自己可以接受的。 这是一个主动与被动的问题。 封人阻拦自己,那是封人主动破坏;封朝皇帝有旨意,自己违抗,那就是自己主动。自己要真主动了,那到时候封朝的官员们闹起来,说原人根本没和亲的诚意。那原本顺利的行程,就要添许多变数了。 苏克察哈放软话的决定,自然是正确的。 没有必要为了护卫队进不了城,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来。使团是来议亲的,不是来闹事的。就算是试探,也是要适可而止的,眼见着占不了便宜,那该退让还是要退让的。 赵广倒是与苏三有着配合的默契,见苏三对着他挤眼。他的心情倒是稍稍地好了一些,能让这些来议亲的原人吃个憋,他还是很高兴的。 于是很亲切地看着苏三,一摆手:“就按你的意思办!” 苏三便又半转身回来,笑看着苏克察哈:“哈哈,您看这事弄的!太子爷已经恩准了。这样,贵使带着一些重要的随员与吾国太子一齐进城!少带几位,带多了,还不知道吾皇肯不肯全数接见呢?” “那其他一些随员,还有这些军士,如何安排?” “那自然是要好好安排的!文职随员嘛,苏三立刻派出护卫队,保护他们安全抵达原人辕所。诸多军士,城里也驻不下,全部驻扎到军营之中。贵使可满意?”苏三微笑地道。 原本就是这么个安排,只是原人自己跳出来要反对,如今跑了一圈,还仍然就是这么个安排,倒好像是得了苏三什么关照一般。洪茶山感到有些气闷,却没有丝毫办法了。 “如此安排甚是妥当!”苏克察哈仍然是一副笑脸。 苏三却脸色一紧道:“有一句话要嘱咐贵使!听说最近京人不太安份,似乎有些什么怨言。所以,请贵使知会大家一声,进了城,最好就呆在辕所里不要四处走动!金陵城这么大,我们也有管不过来的地方,万一要出了什么事情,可别怪本官没有提醒。不过,只要大家都安安份份地呆在辕所里,本官还是可以保证大家安全的。” 言下之意是,出了辕所苏三并不保证原人的安全! 都呆在辕所里还用你来保证安全?苏克察哈眯着眼睛看着苏三,心里暗暗地这么想着。 不过,苏三硬要把刚才那位大人的承诺倒扒回去,苏克察哈也只能是一脸的无奈。倒不知道封朝还有这样的人物,简直是寸步不让啊!早知道一点便宜也捞不着,自己便省得这一番磨蹭了。想想也只能是这么样了,便转头象征性地吩咐了一下。 这也算是一个小小的插曲!其实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并没有耽搁太长的时间。苏克察哈选了二十人跟着自己进宫,又把骑兵护卫叫到近前吩咐了几句,骑兵这才散到另一边的空地,整队静立,把防务移交给柯守义的人。 苏三对原人的骑兵很心,所以对骑兵的统领就很在意。可是他却发现那位骑兵统领的眼神,时不时地往苏克察哈身后人群里飘,尽管动作很隐密,只是想瞒过苏三,却是很难。 苏三心中一转念,目光一挑,锐利地眼光便盯住了原人随员中的一人。这人大约三十多岁年纪,脸棱角分明,体格也异常的健硕,看起来有些蛮相,但那随意站立的姿势,并不似其余人拘紧,表明这人并不简单。 这人似乎注意到有人在看他,茫然地转动了一下眼睛,眼神似是无意地从苏三的身飘过后,又转向他处。 原人进城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接下来的事情按部就班的跟进便是了,再没有什么意外! 礼部的黄之栋揪着空儿走到苏三跟前道:“原人真是可恶!进城的安排是昨天双方都商议妥当的,今天却又变了卦,弄出这么一出。若不是苏大人及时交涉,咱们可就有些着相了。” 黄之栋是礼部的大员!又是春闱的副主考之一。苏三曾经见过他一面,因此还有些印象。因笑看着黄之栋:“原人最是变化无常,不用与他们计较。” 黄之栋找苏三可不是为了说这些,他是借机想说说春闱的事情。因说道:“原人再闹,那也是外头的事情!这春闱可就这几天了,如今金陵城里是学子云集,文事空前啊!” 苏三听不出来黄之栋的话里有什么特别的意思,便也是敷衍地道:“是啊,此次应试的举子数量高出届两成有余,这是国家兴盛之兆啊!” “是啊,是啊!”黄之栋连声应和,却又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苏三听到黄之栋叹气,便追问了一句:“黄大人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 黄之栋便假意看了看附近一眼,小声地道:“之栋听到一些传言,因为苏大人成为科举主考之事,金陵城里的一些学子们似乎是有些怨言!” “哦,这个啊!”苏三不以为然地道:“早就知道了!这些人不好好的准备考试,尽想些没名堂的心思,宁远才懒得管他们。” “唉!”黄之栋把声音拖得老长,别着脸道:“史也有记载过举子们闹事的例子!虽然他们不见得有胆,但真要让他们憋着这个怨气闹起来,那还是有些难处的。苏大人现在坐镇九门,花些力气,监看一下举子们的行动,还是很方便的。” 苏三仍然不以为意,只在大大咧咧的样子,轻轻一笑道:“他们真要敢闹,苏三正好拿他们立威。仅凭着几个举子,就弄闹出点儿动静,也是有限。只要一句取消他们应试资格的话,铁定吓得他们抱头逃窜。” “还是小心一些为好啊!”黄之栋淡淡地笑着。 摆了摆手,苏三有些意气风发地道:“就是原人,苏三当面都能摆平,几个学子而已。谢谢黄大人提醒,咱们不说这些了。” “哪里哪里,倒是之栋多嘴了!呵呵。” 两人说话间,原人的使臣们,便开始进城!思图哥寻隙扫了一眼正在与黄之栋说话的苏三,便也跟着使臣们一齐进了城。 思图哥并没有跟着苏克察哈进宫,而是跟在娜仁格日乐的车驾之后,一路往原人的辕所骑行而去。 原人的辕所在南门,从北门过去,要绕开城中间的宫城!因此要多走许多路程。思图哥倒是很有兴致,骑在马,游目四顾,似乎对城中的风物很感兴趣。 而城中的金陵人,似乎对这支原国来的,被封朝士兵保护着的原人队伍,也很好奇。 原人的装束与打扮与封人有些差异!他们喜欢戴高高的喇叭帽,据说这种帽子,是西域那边流传过来的;原人还会把头发全部剃光,或是在后脑勺、头两边,留那么一小块巴掌大的头发,扎成小辫。 因此,原人使臣的队伍所过之处,许多百姓都指指点点的议论。除了这些与封人不相同的打扮是议论的重点之外,原人的长相,身高也在围观人群的议论之中。 原人走一路,便听到这一路的议论。 思图哥饶有兴致地看着沿街的商铺建筑,心想这些终究会臣服在自己的铁蹄之下,便觉得浑身通泰。终于进了辕所,思图哥不去管众人的忙乱,自己先挑了一间内房住了进去! 毕力塔与毕力拓早就看到了思图哥,只是在外头不好行礼,因此一走进内房,倒头便行跪礼。他们是思图哥的族人,在本族中,思图哥是比大汗还威严的存在。 第202章,那就杀了吧 思图哥微微一笑道:“起来!辕所里也不是所有人都知道我的身份,你们也不用这么扎眼。” 娜仁格日乐也跟了进来,在内房里坐下,自有使女端进来奶茶。娜仁看着思图哥道:“一路,看到大将军对金陵城里的风情,颇感兴趣,不知大将军看了金陵城,可有什么感想?” 思图哥接过奶茶,温和地看着娜仁道:“只有一个感想!” 娜仁喝了一口奶茶,侧耳静听起来。 “人多!” 娜仁轻轻一笑,确实人多。这也是自己走进金陵城的第一感觉!她有时候都不明白,封国怎么就这么多人? 只听思图哥接着道:“封国的人可真是多。要是咱们草原,也有这么多人,那这普天之下,只怕都是草原人的天下。”思图哥的眼中闪着无限的瑕想。 娜仁格日乐呵呵一笑道:“思图哥要真是这么想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为什么?”思图哥有些诧异,不明白自己所想哪里有错。 “封朝正是因为人太多,所以才弱!要不然,封国这么多人,会被京人赶到了这里?试想一下:兄弟两人共处,自然是可以相处的融洽;兄弟三四人共处,那可能就会有些火气;若是兄弟十七八个人在一起,那只怕是要打起来的。所以,别看封朝人多,但真正打起来,人再多也不会是咱们的对手。依思图哥的人意思,若是草原也有这么多人,内斗只怕永远不会停歇,又如何拥有天下?这岂不是大错特错了吗?” 思图哥一愣,继而才爽朗地一笑道:“娜仁总有惊人之语!不过,细细想来,只怕事实还真如娜仁所言。好,思图哥就大错特错一回。” 娜仁只是笑了笑,这些不过是玩笑话而已!封朝之弱也不见得就是人多不团结的原因,其症结还是在皇帝的身。有什么样的皇帝,便会有什么样的军队和国家,这是必然之理。原人的强大,就强大在父汗身。 “那个苏三,是个什么人物?年纪轻轻便做了九门统领!是有什么背景;还是确有些过人的才能?”思图哥一坐下,便开始说起正经话题。 刚才苏三的表现,让思图哥很感兴趣!思图哥一眼就可以看出,这个苏三是个人才,在今天这个场面下,能有这么从容的表现,自然是不俗的。 娜仁格日乐听到思图哥的问话,没来由的心中一跳。 从思图哥的嘴里听到苏三的名字时,她感到有些别扭。在她想来,这两个人,最好谁都不要认识谁。可是苏三确实太扎眼,而思图哥的心思也精细的很,难怪会一开口便问这个苏三。 “哦!应该算是有些才能!” “有没有办法把他带到草原呢?” “啊!”娜仁格日乐诧异地看了思图哥一眼,再没有想到思图哥居然动了这个心思。可是,这个心思,显然是白动了。 娜仁格日乐摇了摇头,眼睛看着门外:“大将军也不是不知道,中原人在原国的地位是很低的!父汗宁愿信任色目人,也不愿意把重要职位托负给中原人。何况苏三在封朝来说,也算是位极人臣了。了二品的官员,整个封朝也没有多少个。我们能给他什么呢?让苏三去草原做宰相吗?就算这个要求,父汗能同意,只怕苏三也不会去。他如此年轻,在封国便受到如此重用,不会那么轻易叛离的。” 思图哥听到娜仁格日乐这么一说,倒也没有反驳娜仁格日乐什么。只是他的神情之中,并不认可娜仁格日乐的分析,若苏三真有宰相之能,便自然可以看清原国的军事力量远比封国要强大。虽然大汗不可能立刻就给苏三高官厚俸,但只要苏三能表现出自己的价值,就算是大汗也不会那么墨守成规的。至于说叛国不叛国,那是另一码事。 天下一统之势已然近在眼前,苏三若真是有实材的人,终究会有所诀择。他日封朝之地尽属原国,又何来叛国一说? 娜仁格日乐看到思图哥的表情,知道思图哥并不全信自己的话,便接着道:“想要让一个人动心,无非是高官厚禄!高官,我们给不了;厚俸,他也并不稀罕;隆宠,我们目前更是及不封朝的皇帝。如今他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大将军还是按下此心。苏三不仅富可敌国,而且与封朝皇室之间,也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若有一点拉笼的可能,娜仁也不会一点动作也没有。” “唔!”思图哥听到娜仁格日乐的描述,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若是财、权都无法使一个男人动心,那就只有色了。可是大汗身边也就是一个娜仁格日乐而已,这显然也是行不通的。就算苏三有经天纬地之材,娜仁却是他不可承受之失。 “那就想办法把他除去!” 娜仁格日乐静坐了片刻,看到思图哥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脸,便从头取下一只头钗道:“这里面有‘七步断魂散’!只要一有机会。” “不可!”思图哥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见都是亲信再不可能泄密,这才道:“你还是不要亲身涉险的好!这种事情,完全可以等到我们离开封国后慢慢筹划不迟,总会有机会的。” 苏三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自己的面前。娜仁格日乐把头钗扎回头,并不理会思图哥的话。 思图哥见娜仁根本不与他讨论这件事情,便知道娜仁格日乐已经做了决定。既然是娜仁格日乐做好的决定,那自己只怕是劝不回来的。 因此,他只能说道:“要小心!” 娜仁见思图哥这么俯就自己,不免有些心烦!思图哥对她越好,她便越烦。勉强地笑了笑道:“知道了!”却站起身来,道:“大将军好好休息!娜仁要回九门巡检司衙门了。” 思图哥见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娜仁便要走,心中难免有些不高兴。再一听娜仁说要‘回’九门巡检司衙门,顿时又是一脸的惊容。 思图哥极快地反应过来,九门巡检司衙门不正就是苏三的官衙吗?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太对劲,欲待要问,却又暗暗忍住了!娜仁心思极密,自己还是先搞清楚了情形,再来问这些比较妥当。 转眼之间想过这些,思图哥才笑着说道:“好久没有和毕氏兄弟一起喝酒了!今日正好无事,让毕力塔与毕力拓留下陪思图哥说说话?” 第203章,第三者 娜仁一愣,看了毕氏兄弟一眼。只见毕氏兄弟低着头,也不看自己,也不看思图哥。 娜仁虽然知道思图哥是要找毕氏兄弟问话,但也无法去阻止。毕竟毕氏兄弟原本就是思图哥的族臣,是思图哥派遣来保护自己的。 想想,其实也没有什么必要去阻拦,自己与苏三之间别说没什么,就是有什么,思图哥又能如何?该知道的思图哥必然是会知道的,拦也是拦不住的。因此她也不回答思图哥的请求,只是默默地走了出去。 思图哥呆呆地看着娜仁走出房门,慢慢地走远。心中的疑云,不禁越来越深起来。他能察觉到娜仁在提到苏三之时,眼神里有些不太自然,有些矛盾。但他不认为苏三可以危及到两人之间的关系。 苏三或者有些才能,让娜仁欣赏。而娜仁也正值青春年少,难免会被苏三这样的人所吸引! 别看娜仁在别得方面心智成熟的可怕,但她在感情还是很稚嫩的。偶尔对别的男人表现出兴趣,无可厚非。不过,她最终还是要回到草原的,最终还只能是嫁给自己的,这一点勿用置疑。 只是,这里头要有个度! 自己可以允许事情稍稍偏移一下轨道,但绝不允许事情离开自己的控制。娜仁只能通过比较别的男人,知道自己是多么的优秀,最后死心踏地的回到自己的身边;而不能真正地与别的男人走到一起! 真有这样的情况,自己是不会介意活动一下筋骨,在麻烦还没有变大之前,解决掉麻烦。事实,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会去做这样的事情!他对自己还是很有信心,娜仁对自己这样的男人,尚且看不眼,天底下又有几个男人能经得起娜仁的思量呢? 尽管如此,他觉得自己还是要尽量地看紧一些娜仁!女人总是有些感性的,万一娜仁格日乐一时头脑发昏,控制不了自己的情感,做出什么必将后悔的事情。这是他做为一个男人,所无法容忍的。 他需要的是,一个完完整整娜仁格日乐。从身体到身心,甚至到每一根头发丝,他都要完完整整地占有。 因此他猛地一转身问毕氏兄弟道:“娜仁与苏三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啊!”毕氏兄弟没有想到思图哥一张口便这么问,不由有些惶恐起来。 毕力拓心中暗自佩服,果然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思图哥!便张口说道:“好像是公主对苏三动了情意,那个苏三似乎并不太在意的样子。” “嘭!”地一声巨响,思图哥一拳砸在桌子,突如其来的响声,吓了两人一大跳。 ‘不在意?’听到这个话,思图哥有些怒火中烧!天底下居然会有男人不在意娜仁格日乐?自己喜欢的娜仁格日乐,居然会被这个苏三无视? 怒过之后,继而思图哥又神经质地一笑,自言自语地道:“也好。” 毕力拓不明白思图哥这一惊一乍再说出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好闷着头,不敢答话。 事实刚才娜仁公主取下头钗说下那番话的时候,毕力拓便知道,这个苏三就再也不是什么麻烦了。若不是思图哥主动问起来,而且一问便问这么深,他也不准备把这个话说出来。毕竟苏三若是死了,这段不算感情的感情,也就不算什么了。 “都坐!”思图哥表情轻松地坐了下来,看着毕氏兄弟,一转话锋:“说说金陵城里的见闻。” 毕氏兄弟见思图哥并不深问娜仁与苏三的过往,不由都松了一口气!娜仁是不会乐见他们两人在这里多嘴多舌的,但若是思图哥想听细节,那他们也不能不说。 一个是公主,一个是家主,说不得也骗得!这下好了,思图哥并不想深问,两人也不用去谈论这些他们不想谈论的话题。于是两人轮番阵,你一言我一语,把这几个月在金陵城里看到的,听到的事情,一件件详详细细地说了出来。 思图哥一直微笑地听着,整个午的时间,便在这样的谈话中过去了。思图哥倒是发现,金陵城里的许多大事件,都与那个苏三有着关联,而且苏三两个月之内,便升到这这样的高位,也着实让人惊讶。 原本还以为苏三是什么了不得的高材,现在看来,倒是封朝的皇帝太不着边际了。苏三年纪这么轻,资历这么浅,便担此重任,不能不说,有些儿戏了。 苏三有些才能是显而易见的,但只怕也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高!这样的苏三与自己比起来,只怕还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倒不知道娜仁,看了苏三的哪一点?难道就因为他比自己长得好看,长的年轻,又会做几首打动人心的诗词? 娜仁应该不会这么浅薄?思图哥边听着两人说话,边胡乱地想着这些。 话说,此时已经是孟春时节,虽然天气并不是很暖和,但南来的风,已经包含着洽洽的暖意!野外的绿色,争抢着挤出地面枝头,一眼看去满是青翠,让久在城中的人们赏心悦目! 这个时节,正是踏春的好时节! 黄之栋斜倚在酒楼的包间里,看着街头熙动的人群,其中不乏五六成群的举子,要往城外踏青!这些年青人,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去读什么了,一个个忙着与来自五湖四海的举子们相互交际。 想想自己早些年也是这么意气风发,黄之栋不禁感叹岁月如轮,一转眼的功夫,自己早已过了不惑之年。 “之栋兄!叹什么气啊!快来再吃几杯酒。”罗瑞清招呼着斜倚在窗前的黄之栋道。整个包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无旁人。 黄之栋酒意微醺地道:“想当年,你,我,还有在先,也是风华正茂,丝毫不亚于这些举子。可如今,十几年过去了,沧海桑田之间,你我仍然仰着别人的鼻息,没有丝毫建树。” 罗瑞清也是心有所感道:“可笑我们为之努力了十多年的东西,有些人只用了短短几天的时间,便拿到了手里。真是时也,命也。” 黄之栋摆了摆手苦笑道:“人同命不同,这是运数!天早有安排的。所以瑞清啊,听老哥一句劝!有些事情,强求不来的。” “我这也是身不由已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只有闷着头往前走了。你不是也说那苏三完全没有防备吗?既然成功的把握很大,那再没有收手的道理啊。”罗瑞清淡淡地道。 “苏三是个人才啊!”黄之栋叹了一口气。 “年轻人嘛,经历一点教训,也许不是什么坏事。翰林院里头的那点儿猫腻,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一次恩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把眼睛盯在了这里头。有人想发财,有人想要官,有人想得个名。若是在这种情形之下,咱们的头坐着一个二愣子一般的年轻人,胡搅一气,哪里还有咱们的活路啊!世事艰难,里头的情形又错综复杂,横冲直撞根本不行。把他撸下来,其实也是为了他好,至少他不用扯到这池黑水之中,他不是还有九门巡检司拿在手里吗?不至于那么想不开。” “怕就怕在这里!”黄之栋认真地道:“他已经是九门巡检司的总经略了!而且如今又是‘谦逊有礼’的官声在外。万一事情闹起来,没有人响应你们,你们也拉不下他主考之位。你们可须仔细了,打蛇不死,可是会被反咬一口的。你我受累这许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一旦被咬住,很可能就会交待在这里了。你为了秦佩松行此险着,绝然没有必要。” “无非就是一个挑唆的罪名!只要我不乱说话,大不了就是吃几天牢饭右而已。这总比苏三做了主考,把一应的舞弊之事扯出来要强。真要是到了那一步,之栋兄看在同乡同年的份,照顾一下小弟的家人,小弟就感激不尽了。” “真要事发,之栋难保也要受到牵连!” 罗瑞清想了想:“那不是还有在先吗?虽然这些年,他不与咱们同路,但以在先的性情,咱们落了难,他还是会帮一帮的。再说,哪里就到得了那一步?秦佩松也不是吃干饭的,事情就算不靖,到时他把单世杰藏过了,就算苏三有天大的本事,也咬不到瑞清这里。何况那些举子里头,也有几个官家的子弟,他敢把事情闹大?闹大了他也收不了场。” 黄之栋便又叹了一口气,心道:这种事情,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看那苏三是很有手段的样子,秦佩松不见得能斗得过他。世人皆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是说你想得再好,还会有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所以。” 罗瑞清拍了拍黄之栋的肩头,打断了黄之栋的话:“这事,你就不要过问了!只管看着,不要说话,不要动手。真有了事情,瑞清一体承担。” 这话说得敞亮,但同为副主考,罗瑞清出事,黄之栋怎么可能安然无恙?除非事发之后,苏三不想攀扯自己;或者自己首告了罗瑞清,这还差不多!只是自己告密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否则两人也不可能在这里毫无顾及地讨论着这些话,自己也不可能去苏三那里试探口风。 算了,听天由命!黄之栋心知到了这一步,要把罗瑞清拉回来,那是不可能的了。只希望结果不会太糟。 第204章,取名字 苏三今天的心情非常的好!原因自然是送走了娜仁格日乐这个麻烦包! 娜仁格日乐在九门衙门里住着,自己虽然不至于难受到吃不好睡不好,但心里总归是记挂着这么一桩事情。碰到什么状况的时候,还得时不时地把这一层因素给考量进去,担心娜仁格日乐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玩什么花样。 喜欢玩花样的人,最怕的自然是别人对自己玩花样!苏三自信自己手段多多,花样多多的同时,当然也就怕别人在自己头玩花样。所以他想事情的时候,自然就要思虑甚严,把自己可能会玩到的花样,设想在别人身,一一防备在里头。 娜仁格日乐若只是个一般的人物,那就是十个娜仁住在衙门里头,他都无所谓。但这个娜仁其实是有些棘手的,能引着赵倩过来,硬拖着自己进去陪坐,不厌其烦的骚扰自己,这样的麻烦,还是早走为妙!离开了九门的衙门口,娜仁回去她那辕所,她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就是杀人放火,自己也不用这么操心。 感谢,感谢原人的议亲使来了,这回她总得回去主持大局!再不好赖在辕所里不走了?总算是摆脱了一个大麻烦,以后可以省些心思了。 虞凤送午饭过来,便瞧见苏三今天的心情非常不错,一边把饭菜在桌布好,一边笑问着:“宁远想到什么高兴的事情了?笑得这么开心?” 苏三便呵呵一笑道:“想到昨晚的事情呢!” “啊!”虞凤脸一烧,嗔视了苏三一眼。 苏三很喜欢看虞凤娇嗔,这让他心情很愉快:“真要是有了孩子,凤儿觉得‘苏乞儿’这个名字如何?” 孩子还没影呢?便想到取名字了。 虞凤大羞,心中却是暖暖的温情激荡,轻轻地蹭了苏三的手臂一下,小声地道:“这个名字不好!乞婆子生的孩子,才是乞儿!宁远把凤儿比做乞婆子了,凤儿可不高兴!而且苏乞儿多难听啊?” “那凤儿说说,该叫什么名字好?”苏三让虞凤紧挨着自己坐下,也小声地应着虞凤的话,就好像这事是很机密的大事一般。 “哪有女人取名字的!再说还没影呢?”凤儿羞涩地道,她倒是急切地想当娘。只是,这种事情,也不是想有就有的。 凤儿却不知道苏三只要想生孩子,一标中靶的机会比这一世的人,要大得多。这在前一世基本也算是常识,只要知道了女人的经期,算着卵子产生的日期,在前后几天,努力的播种,那怀孩子,还是很容易的。 真要是怀不,那就可能是其他方面的原因了。 “还是先取定了好!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苏三考虑到今年的形势还不知怎么变化,有些事情能定得,还是先定下去才好。 “宁远可是大才子,只要认真取,不要取苏乞儿这种名字,一定都是好的!宁远就好好地取一个嘛,乞儿这种贱一点的名,只好做小名的,哪里说得出去?”虞凤撒着娇儿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大才子与取名字,可没什么关系!”苏三略一沉吟:“要不就叫:苏半山?” “为什么是半山?”虞凤觉得这名字有些怪! “半山好听嘛!你瞧那些叫半仙,半神的,多大气?”苏三呵呵地笑着。 “那叫一山更大气!”虞凤轻嗔地白了苏三一眼。 “唔,一山?也不错!”苏三点了点头。 “那千山,万山呢?” “苏千山,苏万山?嗯,还是凤儿有才,这名字更好了。”苏三呵呵地笑着。 “干脆叫苏山山好了。”虞凤无语了。 “哎呀,娘子真是高才啊。苏山山这个名字好啊。” 虞凤拉着苏三的手道:“好宁远,你就认真一点取嘛。” “哪里不认真了,苏山山真得很好听啊!” 虞凤一甩手生气地道:“宁远叫苏三,宁远的儿子叫苏山山,这算怎么回事?” “哦,是啊,凤儿这么一说,倒是有些问题。不过,宁远的父亲大号叫苏东山,宁远又叫苏三,宁远的儿子就叫了苏山山,似乎也无不妥。就算有不妥,那也是老头子错在前头。”苏三无所谓地笑道。 虞凤不乐意,也闹不明白苏三是认真的,还是在开她的玩笑。 苏三便揽着虞凤的腰道:“想要好名字,那就先香一个!香得好,宁远也许就有好主意了!” 虞凤见苏三逗她,忙道:“这是侧衙,小心被人看去了!” “没宁远的吩咐,他们再不会近前的。再说,就是亲一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凤见苏三脉脉地看着她,哪里会拒绝苏三的心思。便极快地苏三的脸亲了一口。 却听门外一声轻咳传来! 两人吃了一惊,心道这可真是碰得巧!不过敢在这里咳嗽的人,胆子可真是大啊。 虞凤连忙把身子往边移了移。苏三恼怒地转头去看,只见咳嗽的正是冯天元。冯天元自然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弄出这个声响!换个情形,就算冯天元看见了这一幕,也会装着没有看见,再不可能出声,搅了苏三的美意。 可是冯天元的身后站着娜仁格日乐,情形就有些不同了。 苏三原本是要发怒的,可一看到娜仁格日乐,怒气早就转成了吃惊。见了鬼了,娜仁格日乐不是应该呆在辕所里的吗?什么情况? 苏三再精明,也再想不到,娜仁格日乐之所以不在辕所里,那是因为她想避开思图哥!因此,不能不说苏三失算了。 冯天元忙借机道:“娜仁公主直接就进来了,小的也不好阻拦。” 苏三按下心中的诧异,对着冯天元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仍旧忙你的事情去。”不是不好阻拦,是根本拦不住,苏三心知肚明。 冯天元忙伏身行了礼,慌乱地朝外便走。窥见官的**,那可是属官最忌讳的事情。 苏三这才转头对娜仁格日乐道:“吃饭了没有?没吃的话,一起吃一点?”娜仁格日乐身边没有护卫,只有一个使女跟着,一向不离左右的毕氏兄弟此刻并不见踪影。苏三能猜出一定是有些状况,但再具体的便猜不到了。 第205章,飞来横醋 娜仁格日乐对苏三的邀请不置可否,但是人却已经走了进来。娜仁也不说话,直接就坐在了苏三的对面。眼睛瞄看了虞凤一眼,更不言笑,一伸手,把苏三面前的碗筷给取了过来,也不看两人,默默地吃了起来了。 苏三见娜仁格日乐一点也不避讳,直接用了自己的碗筷,脑子里不由‘嗡’地一声,感觉既突然,又好像很自然!心里头有股子说不出来的味道。 这举动,无论如何,都透着一种亲密! 苏三不明白娜仁这是怎么了?按理说,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才对。 女人总是更敏感一些,虞凤见娜仁格日乐这般举动,又感受到娜仁格日乐眼中似乎有种淡淡地敌意,几乎是下意识便反应过来,娜仁格日乐只怕是喜欢了自己的情郎。 不由恼恨地在桌子底下,轻踢了苏三一下。 桌面却拿着自己的碗筷递给苏三,用来彰示自己的领土主权。这举动,她在李月儿与周盈盈面前自然是不敢做的,但是对于娜仁格日乐,她却没有那些顾及。 她虞凤,也不是那么容易屈服的。 苏三接过虞凤的碗筷,并不去看娜仁格日乐,而是很老实地闷头吃起饭来。 他需要一点时间来判断娜仁格日乐如此举动的真实意图!是要玩什么花样?还是单纯地暗示?或者是迷惑和用目的地勾引?要知道娜仁格日乐虽然没有自己会演戏,但演技还是很历害的。 三个人一时之间,都没有说话!席间的气氛自然就有些不太和谐。苏三在这种氛围下吃饭也吃得不香,便放下筷子,大声地叫道:“我想到了!” 虞凤与娜仁格日乐俱是一呆,都去看苏三,不知道苏三为什么突然喊这么一嗓子。 苏三却不看娜仁,而是极认真地看着虞凤:“咱们的孩子,男孩叫苏山山,女孩就叫苏水水,如何?” 虞凤再没有想到,苏三所谓的想到了,就是想到了这个。这本是两人之间极隐密的事情,现在苏三当着娜仁的面,就这么说出来,多羞人啊! 虞凤‘啊!’了一声,顿时就羞得满脸通红。 娜仁似乎也是一愣,随后又极快地低下头去,狠狠地吃了两口菜,两行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眼泪,便流淌了下来。娜仁狠狠地把碗筷往桌一扔,艰难地咽下嘴里的饭菜,看着正对着她看的苏三,半天才冒出一句:“我吃好了!” 说完,娜仁格日乐坚定地站起来,朝衙后走去。 偏厅里再次安静了一下,两人目视着娜仁格日乐远去,好半天虞凤才瞪向苏三道:“宁远的胆子也太大了?她可是皇帝的女人,你把她怎么了?” 苏三此刻心中也是很惊奇,对娜仁脸那两行眼泪感到惊奇。他也弄不清娜仁是在演戏,还是对自己真有情意。可就算是有些情意,也不会这么难受? 难道自己一曲原语歌,就打动了娜仁格日乐的心?有没有这个可能?苏三心道:好像不是很靠谱。 因此,苏三见虞凤问他,便苦笑起来:“胆子确实是有这么大,但这事可不是凤儿想的那样,宁远冤枉啊!宁远对她,那可是一句非份的话都没有说过,从来就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态度。” “没说过,可不代表没有暗示过!”虞凤在男女之事,知之甚多,所以说出来的话也就直奔骨子里去了:“之前,凤儿可是看到你们天天头挤着头,又说又笑又唱又跳的呢?” “没有的事情,那个时候是在办正经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再不会想歪。”虞凤指得是德赫拉还在衙门里的那几天,当时大家正在沟通阶段,有说有笑是有的,但与情啊爱啊的,没有半点关系。那几天一过,德赫拉一走,自己是对娜仁格日乐说话都说得少。就算是赵倩来了,他也只是陪坐一会儿,便要借托公务在身,辞出来的。像今天这样一桌吃饭的机会,若不是碰到这么巧,正吃着饭娜仁便进来了,又有虞凤在场,自己是断不会把冯天元支走,把娜仁叫进来的。 “宁远不想歪,可保不齐有人就会想歪呢!宁远这么惹女人喜欢,便是虞凤有机会,也要赖住在九门里不肯走。今天是原国使臣进城,她不在辕所里呆着,却独独地连个护卫都不带,就走到这里!若是凤儿不在,还不知道今天要发生什么事情呢?” 苏三听虞凤这话里竟有了醋意,不禁有些失笑起来!要真有这个内情在,自己受了这醋意,也不冤。可没影的事情,这无端飘来的飞醋,他便有些吃不下了。 不过,凤儿吃起醋来的样子,倒是很可人意,苏三看在眼里还是挺受用的,因此苏三便一本正经地反问道:“哎呀,那可如何是好呢?” 虞凤看苏三有意摆出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事实却有些得意,便一转头不理会苏三的反问。 苏三见虞凤不理自己,便只是一笑,大吃起来。 虞凤转过头想了一回来,感觉是自己想多了,估计也是没影儿的事情,便自己坐在那里笑了一回,又转回头来对苏三道:“再不收收心,还不知道要害多少女孩。” 苏三无语了!自己已经很收心了,来这个世界这么久,自己也只与虞凤一个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而已!自己于这方面,还是很克制的。虽然自己身边的女孩也确实不少,但在自己的脑海里,对女性还是很尊重的。一夫一妻的观念,男女平等互爱的思想,还是在脑海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害女孩,自然是不可能的。就算有女孩倒追过来,自己也不是一味的全部收下。后宫三千在他的身,是不可能出现的,那是纯粹的肉0欲在做怪。 苏三崇尚的是精神的占有,而不是**的占有!于苏三而言,处女的概念,并不是在**,而是在精神。 完整地,完全地占有一个女人的精神世界,才是真正意义的占有。这就是苏三并不介意女人的过去,而在意女人此时此刻被自己占有的程度。 当然获得女人精神的认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光有个人魁力和讨人欢心的能力还是不够的!还需要专注与维护。 自己的时间有限,能力有限,自然不可能去害那么多女孩。虞凤这么说,自然是玩笑之说。若自己真收了心,那就没有自己与虞凤的今天,毕竟在虞凤之前,李月儿是嫁到苏家了的,而周盈盈也是定下了婚期的,虞凤才是不收心的结果。 虞凤应该也是想到了这一层,所以这话一说完,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赶紧把话题挑开,怪起苏三昨晚索求太过,弄得她睡得死死的,让玉儿看了笑话。 苏三便嘿嘿地笑,男欢女爱嘛,这种事情,赶到点去了,贪吃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吃过午饭,虞凤走后,苏三又独自想了一会刚才娜仁格日乐异常的举动,一时之间也有些狐疑,觉得娜仁格日乐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倒是想到后衙去看看娜仁,此时去,或许可以得到更进一步的信息,但苏三想想还是算了,有些事情已经是在计划之中要清除的,再去动其他的心思节外生枝,有这个必要吗? 难不成,两人还会擦出什么爱情的火花? 午后小安进衙门里,说莫少华决定明天一早启程,晚间会进府里来辞行! 这倒是一件大事!莫少华此去成都府,是关系到以后立足的关键,自己应该好好地嘱咐莫少华一番才对。想到莫少华要动身去成都府,苏三自然而然就想到听潮轩在京国的分据点。 已经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京国的分据点也要尽快落实下去才行啊!真是头疼啊,让谁去呢?“让唐超晚间也进来!三爷有事要安排下去。” 小安应了一声,便离开衙门口。先把三爷要见唐超的消息传了出去,又给莫少华传了回信,这才返回苏府。 正赶张工出门,小安便问道:“正要寻你说话呢,差点错过了。城外货场的货物,还有多少没转走啊?” “这才哪跟哪啊,一半都没有运到,听说乌江边都堆不下了,李家那边正在筹措船只呢!就算是增加人手,估计还得再要几天时间。”张工紧了紧腰间的配刀,这些天他晚都要去城外许家的库房值夜!虽然单论起来,不是什么很值钱东西,就算有人来抢来偷,也带不动这许多东西,但必要的防备还是需要的。 小安想想也是,就别说那是市面价值四五百万两的物品了,就是四五百万两银子全部装箱抬走,也不是一下两下就可以抬得完的。“守夜的事情,你不要去了。三爷已经让金铁石金营头调了一队兵士出城了!明天济老爷子要回武陵!三爷说,让你跑一趟武陵,送济老和宝珠郡主回去。” 第206章,再见胜老 “这就要回去了吗?”张工讶然地道:“后天就是春闱,济老先生那么大学问一个大家,不留在金陵看了皇榜再走?” 小安便笑道:“老先生在这里呆得闷,说是也放心不下‘武陵大学’!要回去看看,若不是盈儿主母有些舍不得,只怕是早就走了呢。” 张工点着头,正要再说话,却见三爷与一个老头儿笑呵呵地走了进来。便连忙与小安闪在一边。 苏三看到小安便道:“去学厨的那边院子支会一声,叫姑娘们炒几个像样点儿的菜,到我的房里去。再去请济老过来。”苏三对着小安吩咐完了,便转头对老头儿说笑道:“宫里头的饭,谁也不好放量吃,胜老此行往返千里,饭量一定是大增的,可见是吃不饱的。放心,宁远这里,再不会让胜老空着肚子回去。” “哎,别得不想吃,炸鱼块一定得要有。”胜老呵呵地笑道。 苏三也是一笑道:“有!呆会啊,让济老的宝贝孙女儿给您现做。都是最近开发出来的新品种,新口味,准备特贡的。” 胜老咂了咂嘴道:“酱料可一定要管够!” “放心好了!”苏三倒有种他乡遇故知的喜悦,心情也是大好了起来。胜老济老算是他接触这个世界最开始那段时间里最初结识的人。那个时候,自己还是意志消沉,胜老也是久别庙堂。如今异地再相逢,自己是灸手可热的宠臣,胜老亦事老树再开新枝,再回庙堂之高,已成定局。而这一切,不过是相隔半年的时间而已。 “张工,你呆呆地站在那里做什么?有时间就多看些兵。”苏三掉过来头来,对张工喝了一声。 张工的年纪其实比苏三要大,但见着了苏三,他却没有年纪大的觉悟,就好像年纪大的不是他,而是苏三似的。因此苏三用什么语气对他说话,张工都没有半点反抗的心思。心甘情愿地接受着苏三的教训。 苏三的话一传过来,张工便连忙跑开了。 苏三,陪着胜老走进房,胜老微笑地看着苏三道:“想不到啊,想不到啊!昨天在驿馆里听人说起,宁远小是本届春闱的主考,老夫还吓了一跳,以为是重名重姓的人两个人。却不想,还真是宁远,而且宁远小这升官的速度也太快了,一步登天,也没有宁远小这么个登法啊,老夫离开武陵才几天功夫,这变化也太大了。宁远小不是说要投笔从戎的吗?怎么不去参军啊?” 苏三见胜老拿去年自己说得玩笑话来挤兑自己。却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还是投笔从戎的心,要真是有这样的机会,苏三义无反顾!” 胜老见苏三说得大义凛然,不由一愣道:“说真的?” “自然是真地!”苏三笑道:“向皇帝请示了好几次了,就是不放宁远去啊!回头要是有机会啊,胜老可得帮宁远再说说。” 公孙胜见苏三不似在开玩笑,还真吃不透苏三的真意了!放弃九门巡检司的职位,去当大头兵?难道宁远小内心里还是那副淡然的心性。 正有些想不明白苏三的本意时,却看见济老在周盈盈的陪同下走了进来,便放下这个思量,笑迎着济老道:“听说你认了个孙女,我还吓了一跳!却原来是任记的女掌柜,被你认了下了,济老还真是好口福哟。” 胜老离开武陵是在重阳节前,而济老认任盈盈为干孙女的时候,是在那之后。许多事情不知道,也是自然之理。 济老见到胜老,也是很高兴!熟人相见总是改不了老习惯,不知不觉间的,济老说话的语气便回复到最早有些刻薄的路子去了,笑呵呵地道:“还以为你就草原埋荒骨了呢?想不到你这把老骨头,还是这么活蹦乱跳的,居然越活越年轻了。” 胜老呵呵地笑道:“草原的空气好啊!一到了草原,感觉心胸开阔了不少。所有烦琐的事情啊,全部都消散一空了。若是济老也去了草原,准保可以多活几年。” 苏三见两人还是老脾胃,便看着盈儿介绍道:“这是公孙胜,胜老先生!此次远赴原国谈判的,正是这位老人家。” 周盈盈连忙行礼。 苏三便又道:“去弄些炸鱼块来,现在啊,胜老就想吃这一口呢!” 济老听了苏三的调侃,倒是哈哈大笑起来。周盈盈准备去了之后,三人这才重新落座。不一会儿酒菜送了来,还特别准备了一道烤鱼,吃得胜老大呼过瘾。“草原好是好,就是吃得东西,太单调。天天都是肉,手抓肉,烤肉,素菜极少,整天吃那些肉,人都吃腻味了。” 苏三便问起原国居民的一些生活状况。 “平民还是以放牧为主!并没有什么农耕。所以中原的布匹丝绸,在那里都是很贵重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人都用得起的。另外就是茶叶,食盐和铁器,也是原国很紧俏的物品。不去原国之前还不知道,去了才晓得,原国人已经把国土往西,往北打出去极远,其疆域远比目前的京国和封国加起来还要大很多。” 济老暗暗乍舌,忍不住地道:“那原人这么大的势力,为什么还要联合朝廷,对付京人呢?他们自己单干不就行了?” 胜老一边吃着炸鱼块,一边晃着脑袋道:“这就要说到原国的权力构造了!原国最早发源的时候,还都是几个小小的部落。那个时候,了人势大,限制了他们的发展。后来阿什河畔的京人部族发展起来,打下去了辽人。这个时候,草原的原人,才慢慢发展起来。京人势力最大的时候,与原人打过几场仗,杀了许多原人,原人不得不往草原深处退让。再后来,京人内乱,原人的势力才开始急速的壮大。其中一个大部落,攻打下了西边的伊利地区,占国数十个,号称伊利汗;另有几个部落打下了俄罗斯,也分别称汗。几年前,诸汗王为争夺草原核心发源地,爆发了争位之战。其中最主要的对头,便是如今的原国大汗奇可恩和他的兄弟奇阔台。战争打了四年,草原血流遍地,最终奇可恩打败了奇阔台,获得了汗王的位置,正式成为诸王之王。奇可恩拥有广阔的大草原,对其他地方的小汗王有着无以伦比的影响力,奇可恩需要什么,诸汗王都必须要无条件的服从,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可是要维持这种影响力,奇可恩必须还要有新的功业来支撑着他的威信。西边是伊利王,北边是八大金帐,东边是大海,因此往南便成了奇可恩的首选。京人是原人的世仇,若是能把京人打掉,那既报了仇,又可以增加威信,这无疑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只是京人太了解原人,而原人也太了解京人,奇可恩单独打京国,底气不足,所以才会想到要与封国联盟。” 原来如此,济老倒是长了见闻。 第207章,原人 看到济老恍然的样子,苏三在心里道:奇可恩不仅仅是想打下京国,就连封国只怕也早就在他的虎视之下,包括溪下,西了,吐凡,大丽,甚至是高丽,倭国,最后也难逃奇可恩的虎口-原人的侵略性和好斗思维,将会无情的催灭一切敢于阻挡他们的力量。 历史是惊人相似的,这种事情,在前一世的史,早已发生过一次,如今这不过是历史在另一个时空中,重新演绎而已。 只是这种疯狂的占据,其败亡的结局也是必然的。 原人太少,文化太单薄,管理人才又极度缺乏,偌大一片疆土打下来,又缺少必要的管制,终究是难以维继的。更先进的文明,自然不会屈服在荒蛮的统治之下,纵使奇可恩天纵奇才,也无法保证他的后继者能控制得住这条大船,所以最终的结果,还只能是被同化,被消亡,随后会有更合理,更强大的统治者出现。 济老应该会担心,原人在灭了京人后会不会,掉转头来灭封国!毕竟这是比打掉京国更大的功业。 而胜老应该不会有这个担心,因为这一点根本不用担心,而是必然的现实。胜老完全可以想到,原人打下京人后的下一个目标,必然是封国。 但所有人都不会想到,原国的雄心壮志,决不仅仅是京,封两国。而是这片土地的所有国家。让所有人更想不到的是,这其中还夹着自己这只黄雀,在伺机而动。 或者,还不只自己这一只黄雀也不一定? 有好奇心极重的济老在,苏三也省得问话了。济老把自己能想到的问题都问了个遍,才心满意足地放过了胜老。而胜老在这里说话,也没有什么顾虑,该说的,不该说的,包括他自己的一些观点,胜老都毫无保留地说了出来。 济老于某些政事,总转不过脑子,所以胜老话里藏着的许多话头,他都听不出来。但是同样的话在苏三听来,往往便能抓到最关键点。 胜老的话里最关键的一点便是:原人是全民皆兵的! 非战时,所有士兵都回到草原放牧,一旦战争打响,十五岁以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全都会被征召进军队!原人的军官是世袭的,十户,百户,千户,都有品阶,动员令一下,以点带面,很短的时间里便会集合起一支大军。这些军队全部自带装备,人人皆会骑射,个个都是悍马精兵。 事实真正是奇可恩亲信部族的人数绝对不会超过两万人!而整个大草原可以征用的兵力,也不过就是十万人到顶。可是奇可恩便是用这两万人,控制住了整个原国的十万人,进而又控制了数以万计的各种种族的人群,也包括相当一部份中原人。 就好像是小齿轮带动大齿轮,奇可恩正是靠着原始部落的那两万人的武力,把整个战争的机器开动了起来。 不用置疑,原人骑兵的战力是相当强大的!这种强大体现在原人骑兵的超强机动能力。他们不需要粮队,不需要后续的补给,打到哪里便抢到哪里,渴了饿了便喝马奶充饥。 只要地面有可供马匹食用的草,原人便可以持续不断地把仗打下去。 公孙胜叹了一口气道:“原人百姓的生活还是很艰苦的,所以他们很希望打仗,那样他们可以抢回他们一辈子都赚不到的财富;原人打起仗来,也不怕死。因为他们的军功是可以世袭的,父亲是百户长,儿子就是百户长。为了那是一个为战争而生的民族,有极强的侵略性。” 济老听了这些,不由也是唏咦!“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自古以来的兵法都有这个说法,可是这一点,在原人身,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公孙胜看了低头静思的苏三一眼,认了济老的说法。其实他说这些的目的,只是想让苏三多了解一些原人。军事他不懂,但他心里却有一比。他把原人的骑兵比做流窜的悍匪,把封人的军队比做剿匪的官兵。 尽管剿匪的官兵很多,但是流窜的悍匪冲来打一阵,便散去,打一阵,便散去。反应迟钝的官兵,是没有办法收拾得了这些悍匪的。这无疑是用稻草人去吓野猪,那野猪连真人尚且不怕,还会怕假人吗? 真要是原兵与封兵打起来,胜率也是堪忧的! 胜老抹开这些想法,又详细地述说着自己在草原的见闻,更多地谈及得是文化与信仰了解。 京人与原人都信萨满,但原人显然不仅仅只信奉萨满。以奇可恩为首的层原人,对外来文化的接受程度,是出奇的宽容。在原国的土地,充斥着各文化。有来自遥远西方的基督文化,起源于伊利汗国的伊斯兰文化,还有佛学,道家,儒文化,等等数不胜数。 游牧民族似乎对外来的一切文化都很好奇,尽管他们嘴里还说着‘长生天’,但无疑新的文化,给了他们更加广阔的发展空间。开放的民族,总会在一定的时间里大放异彩,这也可以解释原人为什么会发展那么迅速。 胜老边吃边说,苏三只是静静地听着,相比较济老而言,苏三对大草原的想象只会是更加形象。毕竟去过与没有去过的人,想象起来还是有很大差异的。 事实原国的种族是很原始的!他们崇尚胜利,崇尚力量。即使他们自己人在相互比武的过程中,也会毫不犹豫地杀死失败的一方。在他们的眼里,失败的命运就是死亡,胜利者有资格处死失败的一方;而失败者也不认为自己被胜利者处死,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即便对方是自己的兄弟,族人。 前一世的历史中,介绍过类似于这样从大草原起源的民族,他们无一例外的嗜杀,以杀人为乐。攻下一座城池,动不动便要屠城!当狭隘的民族情节碰撞到更先进的文明时,首先想到的不是吸收,而是毁灭。 因此,事实远比胜老所看到的要残酷!虽然奇可恩足够的开放,足够的宽容,但民族的力量,是不可抗拒的。 第208章,被人算计了 三人聊了一下午,胜老仍然回驿所居住,并不留在苏府。不过胜老听说济老明天要回武陵,倒是有些唏咦。 公孙胜离开武陵也有半年了,若不是朝廷的事情脱不开身,胜老倒是也想回武陵歇着。尤其是济老提到过的那个‘武陵大学’,公孙胜还是比较感兴趣的,或许可以去讲讲学,也是一件乐事。 只是这些目前都是奢望了! 与原人联盟的契约在这几天里就要完成签订,自己肯定是要在场的,哪里会走得开。再说,自己这次往原国和谈,如今也算是有功于朝廷,再次复出已经不可避免,正是要发挥余热,造福天下的时候。 有些事情,不容许他退却。 苏三送走了胜老,仍旧回到房,关于胜老说得草原的见闻,苏三要花些时间,反复消化一下。有些看起来并不起眼的见闻,说不定到用的时候,便会起到大作用。而且,以他思维的发散能力,再加前一世对草原生活状况的了解,苏三可以很容易地构建出想象中的原国现状。 即便是如此,想象出来的东西,与现实的东西,应该还是存在着差距的,苏三还是希望自己可以有机会到草原去看一看,只是这种机会应该很渺茫,等到要看到时候,只怕也不需要这么费心力地想去了解了。 天色渐渐地黑了下去!苏三只是静静地坐在房中,默思着这些。 唐超与莫少华一走进屋子,便看到三爷静静地坐在桌后面,目光微瞌,正全神贯注地在想着问题。 两人不敢搅扰,小心翼翼地站立在一旁,静候着。 过了好一会儿,苏三才收住神思,抬眼看了两人一眼,这才笑道:“早来了?坐,小安。” 小安连忙走了进来。 “把灯点,让玉儿弄些吃得东西进来。”苏三看小安应着出去了,便对莫少华道:“此去成都府,关系重大!少华肩的担子很重啊。” 莫少华点了点头:“担子轻也是走一遭,担子重也是走一遭。比起来,少华宁愿挑重担。” “好!不过,也要注意方法,注意劳逸结合。”苏三轻轻地道。 “是,三爷!” 苏三从架取出一封信,递给莫少华道:“这封信交给我的大哥苏一,大哥那里会尽可能地给你一些帮助。但你也要明白,他眼下还是朝廷的官员,就算是成都府的首官,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有些事情,还是要尽可能做的隐密。” 莫少华点了点头,接过信。 苏三又道:“明天走的话,可以先到乌江边,跟着李家的运粮船走!省时省力。我就不去送你了。” 莫少华再一点头:“三爷在金陵也要多多保重!将来有许多事情,还等着您主持,千万可不能有什么闪失啊!” “嗯!”苏三感受到莫少华的挂心,微笑地点了点头:“放心!苏三也不是小孩子了,苏三虽只是一人,但身系着诸多人的干系,再不会轻易涉险。少华且请安心。” 莫少华是有些担心苏三有时候会头脑冲动,毕竟苏三的年纪在这里明摆着。既然是年轻人,就难免会做出什么草率的事情来。现在苏三身系着许多重大的干系!一旦有个闪失,损失只怕会很严重,所以莫少华不得不出言提醒! 但见苏三这么说,莫少华倒也放下心来。苏三能充分地认识到,他的身并不是只关系到他一个人,这就说明,他的心性成熟程度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沉。 苏三又对唐超道:“京国设立情报分站的事情,不能再拖了。实在不行的话,就是把杜先生召回来,这件事情也要尽快地安排下去。” 唐超已然猜到苏三把自己召进来的目的,见苏三这么一说,只好硬着头皮道:“倒是不用把杜先生召回来,小的这里,想到一个人选,只是!” 苏三‘唔’了一声,只是看着唐超并不说话。 听潮轩里所有人员的资料他都有,他心里清楚地明白没有一个可以统管全局。而京国情报分站的重要性,眼下已经比建设‘听潮轩’总站更为紧迫和重要。必须得有个有能力,有担待,有头脑,有胆气的人才行。 唐超见苏三疑惑地看着他,头稍稍一低,吞吞吐吐地道:“三爷,您看露儿是不是可以胜任?” 露儿?苏三一愣!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话说,原国使臣进了金陵城之后,原封两国和亲的事情,便成了全城的热议。 从平民的角度来看,这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极振奋人心的事情!而在金陵的举子们,显然对这件事情,更是热心。三五成群地,一见面便是议论这种事情!一时之间,仿佛在所有人的眼里,京国瞬间变得弱小起来,再也不是那么让人惧怕的存在一般。 所有人都在讨论,封人打回北十六州的可能性。城里头对京人的敌意,在这个消息的刺激下,变得更加激烈;许多年青人都叫着要把京人赶回白山黑水。若不是京人的辕所,一早就有九门的卫兵保护着,说不定就有人要闯进京人辕所。 与京人辕所前,许多人扔臭鸡蛋相比;原人的辕所前,却又是另一种景像。 只要是路过原人辕所的封人,都会对原人辕所前的原人守卫,抱以善意的微笑。附近的店铺只要知道买东西的是原人,不用还价钱,立刻就给出最低的价格。往原人辕所里送油米菜蔬的小贩,也是挑最新鲜的送进去,以表达对原人的好感。 平民的举动是最直白的,他们只是简单地表达出了对两国之间的好恶。可他们不知道京人固然可恶,原人也不见得会好过京人。而平民们很乐见的和亲,永远也只是个笑话。 第二天,城内对和亲的事情热议不减!只是举子们已经没有什么心思再讨论这些了。明天,天不亮所有应试的举子都要入闱,所有人既紧张,又兴奋。 能否一朝登顶,在此一举,再年少轻狂的人,碰到这种情形,都会有些紧张。 自然地,对于苏三这位主考官的讨论,也成为所有举子再三提起话题。许多举子已经专门收集了苏三的诗词,汇成一个小集。名曰:宁远小集!拿到这个集的人,每天都抱着小集仔细研摩,以确定自己在考试中所使用的文风。 单世杰对举子们的这些行为,却有些嗤鼻。 在他的眼里,苏三能不能最终成为主考,还得过了今天晚的这一关才行! 不过在他看来,苏三只怕是过不了今天晚的这关了。只要今天晚大家闹起来,苏三断没有呆在主考位置的道理。 罢考的事情,历来是最严重的。若是举子们对主考实在不满意,就算是皇帝也不得不慎重考虑如何安抚举子们的情绪,毕竟举子们才是朝廷的根本。而安抚举子们情绪的唯一办法,便是把苏三撸下来。 只要苏三从主考的位置被赶下来,那么罗大人自然就会顶主考的位置。届时,看‘宁远小集’的人不就抱错了佛脚吗?而自己这个组织罢考的骨干,还用担心科举的结果吗?从此,平步青云,天地两端,好日子指日可待了。 单世杰一想到这些,心中急切的情绪就无可名状!一大早起来,单世杰便先去了几个最为积极的举子那里,把今晚的时间地点最终确定了一下,嘱咐他们小心安排,不要走漏了风声,这才往李府去寻李舒说话。 李舒在府中也有些急切,秘密地与单世杰说了一番话之后,眼见得成功就在眼前,李舒的情绪简直就有些亢奋。 两人粗略地核对了一下罢考的人数,估计到场的人可以达到三百人时,两人便感到似乎是做了一件天大的事情。这事若做成了,便是不参加科考,他们也是名声在外了。 他们坚信,只要这三百人往翰林院里一跪,立刻还会有闻讯而来的学子们,加入到他们的队伍之中。到时候,整个翰林院都是罢考的学子,立刻便要震动朝野! 这可是封朝有史以来,第一次考生罢考啊! 两人觉得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没有什么问题了。若是现在不是午,而是晚,那所有的事情,就再完美不过了。 可是两人都没有想到,事实与他们所料想的简直是大相径庭!就好像是一群小孩子在盖泥房子,最后来了一个大人,一脚下去,便把大家玩的游戏给摧毁了。 不过既然是小孩子,那自然也就不可能想那么多! 单世杰从李府一出来,便被十来个兵给拿进了九门巡检司!这一幕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的,十来个兵还有意在街绕行了一圈,才进了九门巡检司!因此街面知道这事的人极多。 一些暗地里有策划的举子们听到这个消息,不由都大惊失色起来。有几个大胆一些的匆忙聚在一起,商议着要不要先在九门衙门口闹一场,把单世杰给要出来。毕竟九门是苏三在辖制,而苏三正是他们要对付的人。 可是还没有等他们商量明白,这些举子们便发现自己的身边,突然多了许多人当兵的人,这些人也不前干涉他们的举动,而是不远不近地紧紧盯着他们。 举子们正有些惊惶不安的时候,便听到单世杰已经安然出了九门巡检司的消息。众人的心中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被单世杰给卖了!否则,这些当兵的人,不可能这么快便盯了他们。 第209章,劝供 愤怒在这些举子们的心中产生,大骂单世杰的同时,心中也开始考虑这事情一旦暴露后,将会产生的后果。结果这不考虑不要紧,一考虑才发现,若真是被逮住了,将永远失去科考的机会。 被人出卖,而永远失去科考机会,自己如何面对家人,如何对得起那逝去的苦读时光? 大家越是这般想,便越发把单世杰骂得体无完肤。 有几个人实在是不敢等了,便干脆冲到九门巡检司里,把罪责推到单世杰的头,表示自己是受了单世杰的盎惑,才同意了这些幼稚的傻事。 苏三只是听着他们的话,也不做笔录,也不责怪,只是宽慰着他们,让他们安心回去看,好好准备科考,不要为这些没什么名堂的事情,而耽误了科考。 有人做了初一,便有人跳出来做十五。紧接着,便有更多举子,争先恐后地跑进九门巡检司递悔过。 苏三真是有些苦笑不得,跑来悔过也就罢了!还非要递什么?这不是赶着给自己送证据吗?这些举子们,还真是傻得可爱。 不过苏三自然不屑于用这些悔过做证据,因此苏三当堂烧了举子们的悔过,表示非常理解举子们的心情,再也不会为了这种事情,对举子们惩罚。让举子们安下心,全力应考,再不可生出事端来。 消息一经传出,众多学子才知道居然有人在暗中策划罢考这件事;当然紧接着,一众学子也对苏三交口称赞起来!都说苏三这个主考有胸怀,是个又宽容,又大气的主考。摊这样的主考,那绝对是所有举子们的福气。 当然始作俑者的单世杰和李舒等人,也成了众人议论的对象!不过,对两人的议论倒不尽相同。在议论中,李舒变成了有胆色,有担当角色;而单世杰嘛,就有点惨了,被人骂成了十足的奸邪之辈。 单世杰做为组织者,居然出卖了所有人,这一点,让他们单纯的心,实在无法接受。 而听到这些流言的单世杰,此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刚开始并没有出卖任何人的打算! 他被抓进九门巡检司之后,根本没有人来搭理他。自己在偏房里静坐了半刻时辰,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被客气地给送出了门。 单世杰不明白,既然抓自己进来,什么话都不问,那为什么还要把自己抓进九门巡检司。弄得他还担心,是不是有人出卖了自己,让罢考的事情走漏了风声。 可是紧接着,单世杰便发现风头有些不太对劲! 出了九门巡检司之后,那些原本很积极的骨干人员,见了他的面,一个个都背转身去,再不肯与自己说话。 单世杰感到所有的事情透着古怪,可是自己却想不清楚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他急切地跑到李府,想寻李舒说说这些怪事,可是李府的人却连通报一声也不肯,便把自己给轰了出来。 这个时候单世杰才想起城外读的许伟!紧赶慢赶,连中午饭都没有吃,便冲到许伟读的庄子里,却被告知许少爷根本没有来此地读。 正没思量处,又跳出几个兵,把自己带回了九门巡检司,一切就好像似在做梦一般,转眼间自己又进了衙门。 恍惚间,单世杰看到一个官,打头里坐着,边却坐着面色铁青的罗瑞清。单世杰看到罗瑞清时,才觉得心神往回收了一些,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刚想对罗瑞清说话,可是下一刻,他又不得不把所有的话都吞了下去。因为他终于想起来了,这里是九门巡检司,是苏三的地头! “你就是单世杰?”冯天元看着单世杰道。 “啊!是!”单世杰忙伏低身子。 “坐!”冯天元板着脸说了一声,语气还算是客气。单世杰不安地坐了下去,脑子里到现在还是有些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冯天元见单世杰还是一脸的茫然,便淡淡地道:“你组织三百举子罢考的事情,我家大人知道了!” 单世杰顿时面如死灰,他想到过这种可能,但却想不明白苏三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是有人告密?是下面那几个骨干的成员,还是李舒,或者是许伟? “我家大人可怜你十年苦读,不准备追究你!你到侧厢去,把你如何受了别人的指使,如何被蒙敝的事情详细地写来。若真是受了蒙敝,我家大人仍许你明天去参加科举。若不是,汝便要仔细了,虽念在你年少无知,不至于杀头,但金字刺脸,吃几年牢饭还是必然的,即便是以后出来,也是没有半点前途的。你下去。”冯天元极冷地看着单世杰。 单世杰早就吓得不成了人形,连看也不敢再看罗瑞清一眼,脚打着颤儿,就退了下去。 罗瑞清看着单世杰这样子,也只能是一声叹息。冯天元此举,无非是把罪名当着自己的面,全部都安在了自己的头而已。事情到了这一步,他恐怕是再难独善其身的了。 冯天元看了罗瑞清一眼道:“罗大人!事情已然到了这一步,您是要全部扛下去,还是再找个人分担一下,也须计较好了。您也许还不明白,我家大人的性子,我家大人常说的一句话便是:重处首恶,轻处从犯。你我都是多年为官,许多事情也是心知肚明。您与我家大人无怨无仇,我家大人也断不至于把事情做的太过。所以我家大人说了,只要罗大人肯说出主使,肯配合,断不会让罗大人涉入过多。虽然罗大人从此做不成官了,但至少不会祸及家人。从此做了散闲翁,也是不可多得的结果。衙里的捕快已经去了翰林院,只等罗大人指认谁是主使者,便一举成擒,还望大人不要自误啊。” 罗瑞清不明白这是冯天元在套话,还是苏三的真实意图,因此只是闭口不言。 冯天元并不着急:“不要以为,有人可以护得了你。你以为就算你不说出主使之人,我家大人就会放过那人吗?现在咱们还是好说好话,若真要再往前走,咱们换个堂口说话,只怕情势又是一变了。那人不自己动手,把你推到前面挡死,你是受了他什么大恩,还是有什么把柄被他拿住了?难道这把柄比起你家破人亡,还要可怕?” 罗瑞清神色一动,仍然只是不说话。 冯天元再道:“又或是怕我家大人制不服那人?回头反误了你?若是这个担心,那也完全没有必要。我家大人圣眷正浓,罗大人这里具结了口供,我家大人一纸急奏,连东府都不需要过,直送到皇帝面前,某些人立刻便要下天牢。管教他连个应策的机会也没有。” 罗瑞清这会是真动了心了!若是有一线机会,他是绝不想为秦佩松顶罪的。 冯天元紧紧地又说了一句道:“我家大人与你也无怨无仇,再不可能要死命地难为你的。” “我,我说!”罗瑞清一说这话,整个人的身子,都蹋了下去。冯天元的脸,却露出些许微笑。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许多!也就是半下午的时间,苏三便拿着罗瑞清与单世杰的供词,进了皇宫。 赵普看了这些供状,不仅没有发怒,反倒是笑了起来。说道:“这个秦佩松也真是的,怕不是元节那天被你啐了一口,才干出这种荒唐事来。” 苏三也是一笑道:“要不是下头的人及时发现,这一下可真要了宁远的老命。真闹起来,皇您也是左右为难。” “谁说不是呢?”赵普挤了挤眉,想了一会儿才道:“事情既然是九门里发现的,那就仍旧九门里处置了。这个秦佩松倒是个人才,只是这次却糊涂了。抄了。” 苏三忙伏身应道:“是!” “其他从犯的处置,你就看着办。郭德,让东府里拟个旨意出来,免了罗瑞清副主考的职份,让高在先暂署翰林院,不要误了明天的春闱,罗瑞清副主考一职,也让他先顶一下。”赵普做完这些安排,便拉着苏三道:“正好苏爱卿进来了,朕正准备送一幅字给原国的大汗,苏爱卿给朕把握把握。” 郭德见皇帝没有了其他的吩咐,便走了出来。先让小太监把秦公公叫过来当值,自己便往东府里传了皇帝的旨意。 吴台铭接到这个旨意,心中对苏三绕过自己已经是大为不满了。秦佩松算是太子党的人,之前为太子做了许多事情,这次败了事情,万一再胡乱的攀咬,那可是了不得的事情。 苏三虽然暗地里也是太子的人,但是这个年青人的路子,怎么看都有些怪异。胸中能藏着‘沁园春雪’那样词情的人,也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一般人。若此子并不是死心踏地跟着太子,回头赵允再借这件事情,弄出什么风波,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吴台铭想了又想,便召来一人轻轻地嘱咐了一句,这才把皇帝的旨意给明发了出去。 第210章,暴跳如雷 手机用户同步阅读请访问 查抄的事宜一般都是大理寺出面的!旨意送到大理寺之后,周志清不敢大意,先派了一支捕兵,把秦府团团围住。^诺免费5节随后把大理寺里的主簿,帐房全都召了过来,一伙四五十人,一齐朝秦府开了过去! 大理寺查抄的程序是很麻利的,可是等周志清带着人到了现场,才发现秦佩松已经得了消息,服毒身亡了。 周志清知道这里头一定有什么名堂在,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他应该管的。因此,只是闷着头查抄。结果一查,倒查出大问题来了,秦佩松的si库里就查出了现银五十万两,与此同时,还有大批的地契房约。 周志清查抄的重点,放在了书信的管制上,等帐房把数目报上来后,他都吓了一跳。心道翰林院院正还真是个大fei缺,秦佩松这不显山不lu水的,居然敛了这么大一笔财产。 周志清哪里还敢大意,全部据实报了上去。 吴台铭看了周志清呈报的查抄清单,再听说秦佩松已然服毒自尽,便原封不动地把周志清报上来的单子,递进宫里。此时天已擦黑,赵普让苏三,陪着用膳,正说了几句原人使臣的事情,郭德便把周志清的奏折递了进来。 赵普笑了笑道:“速度倒是ting快!”便接过来看了几眼,气愤地往桌上一扔道:“想不到是个大贪吏!抄得好,看来翰林院也不是什么善良的所在。下旨高在先,给朕好好地整治整治。” 苏三借看了一下周志清递上来的单子,见现银都有五十万两,地产也可折成七八十万两,不由也是咂舌来自从这里便可以看出往届科举的黑暗了。看来若不是自己这次行雷霆之手段,一举报到皇帝这里,还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要保这个秦佩松呢?真要是对峙起来,自己最后能不能把秦佩松给治服了,还是两说呢! 翰林院这池子水,还真是不浅啊! 李舒在家里无心读书,挨到天快黑了,便出院子要往街面上去。\罢考的事情,他可不敢对家里人说,因此一应的事情都做得很机密,而且李舒也因为这件事情,瞒过了父亲,暗自有些得意。 刚走到院men口,李舒便见李志领着两个下人,站在院men口,似乎是在候着自己。不由讶然道:“李志?你在这里做什么。” 李志挠着头:“公子这是要出men?” 李舒‘嗯’了一声,急急地要往外走。李志连忙拦住道:“少爷最好还是呆在院子里的好!明天就是春闱,早晨还要起早,天都快黑了,这个时候不宜出men。” 李舒一愣,不禁怒了起来道:“李志,你犯病了是不是,本少爷想做什么,还需要你来管?” 李志脸一白,伏着身子,强硬地道:“少爷,您就听李志一句劝!现在街面上不太平,少爷还是呆在府里的好。老爷说话功夫就来了,说是有事要问少爷。少爷不妨和老爷说过话后,再走不迟。” 李舒一听父亲要找自己问话,心中一沉,心里记挂着罢考的事情,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连忙道:“我去买块好砚,明天备用。5节去去就回,你与父亲说一声便可。”说完便走。 李志一把抱住李舒的身体,不让李舒往外走:“有什么事情,尽可叫小的们去做,断没有少爷受累的道理。” “李志,你放手,再不放手,本少爷可不客气。来人,来人啊,把这杀才拖开。”李舒狂叫着,心里一阵阵地发急。 李志自是不肯松手,而闻讯而来的下人们,也一个个远远地看着,并不敢上前。 “反了,反了,你们这些家伙不想在李府里呆了?”李舒叫道。 李志只能松手,却跪倒在李舒的面前道:“少爷,其他的事情,少爷怎么吩咐,小的便怎么做。只是今天晚上,少爷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府。” “本少爷还偏出府了,看你能怎么着!”李舒的犟脾气上来了,谁都拦不住。 李志便又抱着李舒的脚,不肯让李舒移步。 两人正在僵持,李道明便已经进了院子。李舒正捶打着李志,见父亲进了院子,只能收了手。不等李志开口,李舒先对父亲道:“这杀才也不知道吃了什么yao,偏要拦着出府。” “你出府去做什么?”李道明不去看起李志,而是盯着李舒看。 感受到父亲语气里的威严,李舒气势一弱,小声地道:“去买块适用的砚台。” “放屁!”李道明大怒地喝叫了一声,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李道明见周边都是人,冷哼了一声,背着手走朝李舒的房间走去:“逆子,进来!” 李舒头皮一麻,老打老实地走了进去。 “跪下!” 李舒本待不跪,但是李道明一瞪眼,李舒也只能跪下了。 “你都做了些什么?罢考!这种事情,也是你能做的?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几斤几两。人家许伟怎么不出面?你脑子里少根弦是不是?傻愣愣地做了人家的枪使,还不知道?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么个蠢货。” 李舒见李道明一语点破自己的行止,心中也是来了心气,回道:“主考不德,就该!” 李道明一巴掌打在李舒的脸上,打断了李舒的话。骂道:“不德!哪里不德了。不就是年纪轻一点吗?我告诉你,苏三在酒楼里,说你的那些话,我句句都知道。你以为那是骂你,那是让你受气?人家那是为你好,是提点你!这个逆子,好赖不分,真正是气死你老子了。” “人家苏三文采出众,你怎么看不到;人家主考之位,是皇帝御口亲封,名正言顺,你怎么看不到;人家还是你父亲的救命恩人,你怎么也看不到;人家年纪轻轻,平了金陵城之luan,把九men收拾的服服帖帖,你怎么看不到?” “不德,你才叫不德。你以为你做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告诉你,那个单世杰早把你们给卖了;罗瑞清如今已经伏法;刚才传来的消息,秦院正的府上被皇上下旨给抄了,而且还抄出近百万的家财。你以为这些财产是哪里来的?你们怕苏大人徇si舞弊,却不知道最徇si舞弊的人是秦佩松吧?” “我骂不醒你!告诉你,苏大人唯一的不德,就是不该告诉我,你这个逆子也参与了组织罢考。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人家许伟都知道退避,你就这么没有见识,以为这样就可以把苏三从主考的位置nong下来?皇上会任由你们这么儿戏吗?若不是你父亲还有些面子,与苏大人还有些情份,你这儿功夫还能好好地呆在这里?还参加什么科举,还想着什么将来要主政一方?一个月后,你面刺金字,在极南之地拓荒就是你的最好下场。” “你这逆子还不自知,非要气死我,你才甘心是不是?好好好,你去,你去,只要你敢走出李府的大men,就别怪我不认你这个儿子。”李道明气得浑身发颤,一脚踹倒早已木然的李舒,扬长而去。 李舒再没有想到外头的事情已经演变成这样!欲待不信,可是父亲一来没有骗自己的道理;二来,父亲句句都点在了明处,也由不得他不信。 傻傻地坐在地上,李舒脑子里luan成了一团,哪里还有出men的欲望。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母亲进来劝了几句,李志又进来请罪,说了些有父亲顶着,事情断不至于牵扯到李舒的头上,让他好好休息,不要误了明天入闱。 李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去睡的,只是觉得脑子有些发meng,直到李志把自己叫醒,他才惊觉过来。赶紧收拾了食盒,衣被,及文房四宝,由几个下人陪护着往贡院赶去。 全的小说: 节,请登陆,阅读是一种享受,建议您收藏。 第211章,文科举 金陵贡院靠近南门,一条空旷少人的横街穿过贡院门前。一排高高的灯笼挂在‘贡院’牌匾之下,许多兵士已经在贡院门外排开。 李舒先进到贡院里的大院子边,报了姓名,领了号牌。这才在检物处把随身的衣物都交了进去。 一应携带的东西,都要交到这里检查。检查之后,考场会按排专人把这些东西放进每个人的号位。李舒交了随身的东西之后,便打发下人回去,自己则往检衣处进场。 检衣处设在一座小亭子前,里头坐着几名官员,正在逐一对考生进行检查,看考生有无夹带。亭前灯火通明,早已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又有几个官员,在贡场里焚烧纸牛马,祭拜四方,引得一众举子们小声议论。李舒心知这是考场里的旧例,也浑不在意。却看到前头单世杰也在队伍之中,一时气愤,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去,在单世杰的屁股后面死命地踹了一脚。 这一脚踹出去,被许多举子看在眼里,一齐大声叫‘好’起来。 单世杰一直低着头,生怕别人看到自己,突然挨了这一下,心中也是委屈的紧。回过头来,看见是李舒。今天早上两人还在一起密谈,如今却形同陌路,单世杰也豁出去了,回骂道:“做什么?” “做什么?你个斯文败类,小爷手里要有把刀,能捅了你。”李舒恶狠狠地说着。 单世杰想要争辨,可是哪里说得清!再见附近的举子都朝自己吐口水,齐声为李舒叫‘好’!一时之间单世杰真想一死了之。 考场的守卫听到这边起哄,连忙跑了过来喝道:“不想考了是不是?不许喧哗!” 李舒便也把眼光移开,回到队伍后头排队!单世杰想想也是无趣,愤然走出队伍,扬长而去。 一众举子骂道:“还敢来考试,早该死远一点!” 守卫又上前喝斥,却不去管离开的单世杰。 单世杰离开没多长时间,一众官员便拱卫着苏三从一边的回廊里走了出来。有人没有见过苏三,在众人的提醒下,便一齐朝苏三看去,只见苏三气度不俗,举止雍容,倒是一副官相,不由都在想,只怕也只有这样的风采,才可以写出那样的诗词吧! 自然又是一阵议论,却被守卫们低低地喝住了。 苏三扫了一眼等候勘察的举子队伍,又看了一眼院子里在烧的纸钱,不由皱了皱眉头。有贡院的官员看到苏三皱眉,忙解释道:“贡院平时没什么人气,阴气重了些!一下子挤进这么多人,怕惊扰了阴司,所以烧些东西,避避邪气。” 苏三自然是不信这些邪的,淡淡地一笑,也不言语,直走进正堂里坐下。 高在先与黄之栋已然候在这里了。苏三一拱手道:“两位倒是来得早!” 高在先笑道:“这大半夜的,我是怕起不来,昨晚和之栋就睡在这里的。” 苏三便又笑道:“宁远首次主持科举,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望两位老哥提点。” 高在先便呵呵地笑道:“也没什么规矩,一应的事体,下头都有人安排的。” 苏三看了魂不守舍的黄之栋一眼,心知他正担心着罗瑞清的事情会牵扯到他的头上。前次他来试探自己的语气,自己便已经料到黄之栋与罗瑞清有些关联,此事要是深究,黄之栋是脱不了干系的。只不过自己连罗瑞清都不想深究,自然没有道理要扯出他的。 便坐在上首,静候着时辰到了,这才到大殿里给文圣人上香。因城里曾经流传着科举的题目,为了公正起见,自己在今天上奏的时候,特意请皇上更改了题目,御前亲封在玉匣之中,所以不论之前流传的题目是真是假,自己都不用去求证了。这样省了自己许多麻烦。 这也是他了解到科举是一滩烂泥场后,下意识做出来的选择。 自己是主考,万一考题泄露,最后追究起来,倒霉的自然是自己。科举的一应事情之前都是秦佩松在主持的,还不知道其中做了什么手脚,虽然他已经死了,许多事情都无疾而终,可是若在此之前,考题便被他发卖了,那最后的苦果,也只能自己来承受。 更换考题,无疑是最合适的选择。若是换一个精明的皇帝,更换考题这种大事,一定要详细追问的,断不会因为自己一句怀疑的话,说换便就换了。可是赵普显然也没有想把事情闹大的意思,死了一个秦院正已然是够了,该掩的,他倒是希望掩起来,眼不见为净。所以,考题才换的这么顺利。 玉匣上有两道锁,钥匙一把在高在先的手里,一把在黄之栋的手里。两人焚香之后,恭敬地打开玉匣,取出里面的纸卷交给苏三。 苏三先看了一眼考题,又递给两名副考看了,才对下头道:“开考吧!” 此时天已大亮起来!场子里的人,把贡院大门闭上,再把整个贡场锁死,便把考题给宣布了下去。 看着所有的考生都开始进行考试了,苏三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心里开始盘算起,怎么应付吴台铭的暗示和二皇子的明示。 想来想去,面子还是要给的!只不过,也不能全给,也要够得上资格的才给。这自然也算是舞弊,不过自己可以适当地增加一些名额出来。本来这次应试的人就多,多一些名额也是正常之举,自己借着这个名头,回头向皇帝多请示一些名额,便可以安置**与二皇子党的人了。这样一来,便仍然能保证整个科举在正常的轨道上进行。 其实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大家的立场不同,所以任何事情,在不同的人眼里,便没有一个完全的公平。绝对的公平,并不存在;正是明白这个道理,苏三才只能退而求其次,努力让事情变得相对公平罢了。 科举有三天!最主要的是考策论文章,附带考的才是诗词!但是诗词一般是要写在卷首的,所以诗词的好坏,决定着考官是否会仔细地去看后面的文章。毕竟文章是很长的,那么多卷子,希望考官一个个细看,是不现实的。 三天考罢,考生退场,整个贡院便只看到考官在忙着批卷子了。至于那些封籍,移撰的细节,自然也不用多谈。卷面脏乱的卷子是第一批打下来的,这些卷子,根本就不会进入考官的眼底。 苏三为了保险起见,这些脏乱的卷子也看了看!若是有文才特别的,他也会挑出来。 又忙了五日,才堪堪把这些卷子给批完,三名考官,选了二百五十篇卷子。都登记完了姓名,苏三却又请旨加了五十个名额,花时间从挑剩下的卷子里又挑了五十人。最后三人合议了十份卷子,送到皇帝面前,请皇上钦点文举的头三甲。 这些事情又多忙了两天,所有的事情才算是告了一个段落。等苏三从贡院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月中了。十五日放榜,传胪定在了十六日,苏三十三日中午出了贡院,先到九门衙门里去问了事,这才回府里大睡了一觉。 科举这差事办得不容易!很是花费了一些心力,最后那三百份卷子,他还是要一一过目的!便是挑下来的卷子,他也要随机抽阅查看,以免出现遗漏。其间还要照顾到吴台铭与二皇子的意思,否则也不用特别请旨多选了五十份。不管是**,还是二皇子想要的人,只要文才够,他也乐得多选几个人出来。只有文章太差的,被他给按下了。 反正最后都会是皆大欢喜的结果,苏三也不担心兜不住。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贡院里呆着,城里倒是发生了一些事情。 原人与封人议亲的事情,已经在这几天里最终得到了确认。两国和约的内容,也被有心人传出了风声,无非是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条款,关键的当然还是有难同当。 另外,原人要求赵普派出一支接亲队伍,跟着原人去大草原接亲,赵普不顾某些朝臣的反对,最终还是同意了去草原接亲,而不是就地接亲。 娶娜仁原本就不是他的本意,所以他并不是急着,把娜仁就地娶进后宫,因此对这些其实是很无谓的。既然原人强烈要求,不可商量,那他也就顺手推舟了。 苏三也明白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和亲的事情与同盟的事情绑在了一起,除非是封朝不想同盟,否则是不可能在封朝就地娶回娜仁格日乐的。 既然赵普同意了原人的要求,原人自然便迫不及待地要回草原了,这个出行的日子定在了十五!与传胪是同一天。 这算是一件大事!另一件事情就算是小事了,但于苏三而言,这件事情却很重要。 那就是虞凤的醉仙楼已经开始试营业了,据说是生意还好。至少到目前为止,一百两一席的席面,也卖出去了两席。这第一席居然是老德跑来实践了他的诺言;估计也是九门这段时间对京人辕所很照顾,所以他来捧个场。第二席出人意料的是娜仁格日乐来捧的场。 老德最近有些烦,来捧苏三的场,与苏三交好,那情有可原;而娜仁格日乐也凑这个热闹,苏三可不认为她是嘴馋。上次她可是对虞凤不冷不淡的啊,这次又跑去捧场,也不知道她的脑子里想些什么? 两席就为试营业带来了二百两的收入,这显然对虞凤等人是个鼓舞,至少她们知道,这种席面并不是没人敢吃的。只要等名头打响了,只怕生意便会更好起来。 第212章,醉仙楼 苏三倒是答应过要帮醉仙楼开业赚点人气的,为此他十四日一大早特地进了宫-先简要地说了些科举的事情,再把醉仙楼一顿乱夸,最后请皇帝把翰林宴设在醉仙楼里进行。 赵普的性子最是爱闹,能公然出宫去外面吃一顿饭,已然是很高兴的,再一听醉仙楼的菜式这么好,也早就动了心,哪里还会不同意。便让郭德尽快地安排一下,要名正言顺地去醉仙楼摆宴。 苏三倒没想过让赵普出宫来宴请,只是想着让虞凤等到人进宫表现一下。不过赵普肯出去摆宴,那自然也再好不过了。 估计这事办下来,虞凤少不得要在自己怀里消磨几下,苏三心里倒是有些小得意。继而心里也是一笑,自己什么时候,自己也开始陶醉在这种细枝末节的小意思了。 出宫回到九门,却见冯天元正候着自己,一见自己来了,赶紧前:“大人,和怡公主进来了,后头的娜仁公主请您一进衙门,便到后头去一下。” “嘿,这娜仁公主还真住瘾了!明天就要离开金陵了,今天还赖在这里不走?本官也不是她家的官,她说让去便去啊!让她们等着,就当本官还没有进衙门。” 冯天元不敢接话,也不敢多嘴,只是静静地立在一边。他只要把话带到了便可,至于其他的事情,不是他该要考虑的事情。 苏三说完,也不理会这些,先问过了公事。等一应的事情处理罢了,这才静思了一会儿,心里想着和怡只怕是来给娜仁送行的,自己也正好借这个机会,可以把那件事情给做了,这只怕是最后的机会了。 默默地想了一回,心里叹了一口气,这才慢腾腾地走到了后头。 娜仁格日乐看到苏三进来,轻轻地笑了笑:“知道和怡公主在这里,还在前边磨蹭,是不是不想进来?” 这话不暧昧,但说的很暧昧! 苏三只是不理会,呵呵地笑着!赵倩却闹了一大红脸,暗怪娜仁格日乐说话太孟浪。 苏三并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便扯开话题:“听说娜仁公主明天便启程回国了?” 娜仁格日乐格格一笑:“正是!和怡可是专程来送本公主的。正好,苏大人进来了,那就麻烦苏大人陪着我们好好逛逛金陵城。苏大人应该不会拿什么借口,来拒绝娜仁和和怡的最后请求?” 逛金陵城?那不就是逛街吗?苏三可没这份雅兴,他对逛街这种没有营养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但是苏三却同意了:“甚好!这几天在贡院里都呆腻味了,正好松乏松乏!” 娜仁再没想到苏三答应的这么快,稍稍有些意外之后,便拉着和怡说:“还是和怡的面子大!一请一个准。今天咱们可不能手软,听说这位苏大人不仅是个大才子,还是个大财子。得让他破费一些才对。” 和怡再不肯多说一句话,连多看苏三一眼,都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一副青涩的样子。 苏三怎么看和怡,都感觉和怡的性子有些像前一世的中学生,青涩中透着青春,脸皮虽然薄得可爱,心中只怕也是想法多多。 既然是去逛街,那自然不好带许多护卫。娜仁带了毕氏兄弟,赵倩也只带了一名使女和一名侍从,苏三怕街面,有个闪失不好,便又挑了几名捕快在暗中保护,几个人这才出了衙门口往街走来。 原人这段时间,在城里颇受礼遇,所以安全问题还是不用担心的!让捕快们跟着,也只是怕有些闲杂子弟,看到两女的美色,不知道深浅,钻出来影响了大家逛街的兴致。有经常在街面走动的捕快挡着,自然会好很多。 和怡似乎是很少逛街,而娜仁似乎对街的店铺也很感兴趣。两个女人叽叽喳喳地一路看一路逛,逢摊必停,遇店必进!因此,一路逛来,买了不少东西。苏三可不会傻到,充当娜仁的冤大头,当娜仁眼巴巴地希望他来付钱的时候,他是看也不看两人的。 自然便被娜仁说了一路的‘小气鬼’! 三人逛到中午边,娜仁便对和怡道:“请你吃一顿好的!比宫里的御膳还要好吃的。” 和怡笑了笑:“还是和怡请,娜仁姐姐明天就要离开金陵了,和怡不能相送,今天就算是给姐姐践送了。” “不用你请!娜仁也不请,让那个铁公鸡请!咱们去的地方啊,叫醉仙楼,这个地方,他不请都不行。”娜仁格日乐恶狠狠地看着苏三道:“喂,铁公鸡!中午醉仙楼,你请啊。” 苏三看了娜仁格日乐一眼,心道若自己再不做出个东道来,只怕这女人会把自己和虞凤的事情张扬出来。虽然自己并不怕和怡知道,但自己是有妻子的人,虞凤没名没份的跟着自己,已经很受委屈了,再让别人乱传,算是怎么一回事呢?便很爽快地应了下来:“好啊!算是给娜仁公主践行啊!” 和怡倒是奇怪,刚才一毛不拔的苏三,怎么又这么大方了起来。不禁看向娜仁格日乐,眼中闪着疑问。不知道这个醉仙楼到底是什么地方。 娜仁却不解释,一拉和怡:“说去就去,现在就去,不要便宜了他。咱们多点几个菜,吃不完的就带回去吃。嗬嗬!”说完拉着赵倩就往任记跑去。 苏三望着两个女孩像小姑娘一样地跑着,呆呆地站在原地,有些神思不属。娜仁跑了两步,回过头来。看到苏三仍然站在原地,便格格地笑着:“是不是不想请啊!能花你几个银子?大财子!” 苏三轻叹一口气,淡淡地笑了笑,迎了去。 任记在御街,而三个人逛的地方,也在御街,所以不一会儿大家便到了任记。 和怡看了招牌,不禁好奇地问道:“是要先买一些炸鱼块,再去醉仙楼吗?” 娜仁拉着和怡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笑道:“前头是任记,后头就是醉仙楼!眼下醉仙楼还没有正式开业,知道这个地方的人可是不多。” 和怡心道:难怪娜仁说一定要苏三请,原来这处地方是在任记的后面。这么说起来,那醉仙楼一定也与苏三有着关系喽。难道也是那个宝珠郡主开的? 几个人走过任记,掌柜的徐英明一眼看见,连忙迎了过来。娜仁格日乐对徐英明道:“不用你招呼了,我们去醉仙楼!” 苏三心道,娜仁指使起自己的人来,倒是不客气。 第213章,这是一个意外,1。 徐英明忙招来伙计,往后头带。 醉仙楼就在任记的后院里,这处后院很大。院子里有池塘,假山,小桥,杨柳。靠池塘的岸边有几处楼榭,那里便是醉仙楼的所在。 只见楼红柳绿之间,几名女子正在楼前嬉戏,春日照在清静的池水边,甚是清静自在。从前头转过几道弯,走到这里,与街道的拥挤相比,感觉就像是进入了另一片天地。 和怡看到满院的春景,心情顿时舒畅起来,附带着胆子也大了许多。回头对苏三道:“此情此景,公子可有好诗!” 苏三有些心不在焉,见和怡对自己说话,便看一眼院子里才笑道:“有是有诗,倒不是很好!和怡公主将就着听。‘好是春风池亭,柳条藤蔓系离情。黄莺久住浑相识,欲别频啼四五声。’” 和怡仔细听来,便觉诗好!可再一细想,这岂不是一首送别诗吗?系离情,欲别频啼,这不是在说娜仁姐姐吗?娜仁倒是在金陵住了几个月,算是相识!如今娜仁要走了,这又是藤蔓系情,又是欲别频啼的!难道说娜仁与苏三之间,有什么别样的故事不成? 和怡心思细腻,想到这一层,便拿眼去看娜仁。 娜仁倒似没有听见一般,对着毕氏兄弟吩咐道:“力拓,你把东西都送回辕所去!力塔只在此园中候着便可,没有本公主的吩咐,不许进来搅扰本公主。” 毕力塔看到娜仁在说这话的时候,眼中闪着寒芒,便知道公主准备在今天午饭的时候动手,连忙抚胸应是。 和怡见娜仁根本没有留心听苏三的诗,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再看苏三时,却见苏三也似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眼睛只是看着园中的景致。 远远的几个女子,见苏三等人进了园子,便都迎了过来。虞凤站在头里对苏三行了一礼,又对两位公主问了好:“真是难得,两位公主今个一齐来了。” 和怡知道虞凤,回在前边的任记楼见过一次面。她见是虞凤带着人来迎接她们,一时之间也是有些诧异。原以为是宝珠郡主开的酒楼,却不曾想,是另有其人! 因问道:“这醉仙楼是您开的?” “算是!”虞凤呵呵地笑着:“里头请!” 娜仁前拉着虞凤的手,一点也不摆公主的架子,就好像两人之间熟到不能再熟了一般:“凤姐儿给咱们挑一个安静点的地方呗!我们啊什么侍候的人都不用,就想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酒,有这样的地方?” 虞凤笑看了苏三一眼,不知道苏三怎么和娜仁走到了这一处,还夹着和怡公主。苏三见到虞凤的眼神闪着疑惑,也只能是耸耸肩头,示意这不是他的本意,他是被迫的。 虞凤便笑呵呵地看着娜仁:“内院里最清静!单独的一个个小院子,酒菜一下,所有退到院子外头,吃起酒来,再没人搅扰!”虞凤瞪了苏三一眼,不知道为什以娜仁一定要三个人安安静静地吃酒。 苏三便连忙道:“虞掌柜的最好坐陪,顺便也好给咱们介绍介绍菜式。” 和怡也笑道:“是啊是啊!” 虞凤可不想掺和到三人之中,便道:“你们吃你们的,虞凤还要下厨呢,一身的油烟,再没有叨扰客人的道理。里面请。” 大家便走进了醉仙楼!醉仙楼的前面是楼榭,穿过楼榭之后,里面又是另有一片天地! 虞凤带着众人走过一道月亮门,便转进一座僻静的小园子里! 小园子里有一间大开门的屋子,正对着园子里的景致。屋子里装饰的清新淡雅,配着园子里的春花,让人心中一爽。如此景致,自然是下了一番功夫,才整治出来的,在这种地方吃饭,就是再普通的菜式,也能吃出一番情趣来。若是三五好,在此畅谈一番,估计也算是人生一大乐事,丝毫不亚于踏春郊游的感觉。 和怡让侍卫在外头候着,自己领着侍女,急不可待地往园子里走了进去,要先在园子里观赏一番。娜仁则进正屋里坐下,歇了歇脚才对虞凤笑着:“今天可是苏大人请客,有什么好吃的,凤姐姐全都弄来。” 虞凤见娜仁与苏三神情之间并没有那天的陌生,一时之间也弄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她知道男人不喜欢女人过问他们的事情,所以虞凤也时常告诫自己,对男人最好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否则会让人生厌的。能得到苏三,并在苏三心中占一个位置,于虞凤而言已经是天大的恩赐,自己再没有什么更大的奢望了。 因此,苏三的事情,她再不会去过问那么多。既然娜仁这回没有表现出什么敌对的意思,那她自然也不会去针锋相对。便笑道:“虞凤这就去准备,请娜仁公主稍待。” “还要弄些好酒来!”娜仁微笑着,却极力地避开苏三的眼睛。 “好的金陵春来一小坛?”虞凤看了苏三一眼,知道苏三极少饮酒。 娜仁笑道:“好啊!凤姐姐要是不放心某人喝酒,尽可以前来助阵。” 虞凤看了一眼屋外正走过来的和怡,轻轻地笑了笑才道:“我这就去准备。”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和怡一进屋子里,便笑道:“这里的景致真好!御花园里也没有这么别致的景色,不知道是谁花的心思,妆点的这般相宜。这么小的一个园子,竟然还有一个假山掩映其间。” 苏三看和怡这么高兴,淡淡地笑了起来:“都是些人为的景致,再没有天然造化的奇特。若是有机会,和怡能去外头看看,便知这些不过是极普通的景色罢了。” 和怡一阵神往,却明白这种机会是极少的。 娜仁格日乐心里想着,苏三明知和怡很少机会出行,还说这话,不是有意埋汰人吗?不由瞪了苏三一眼:“不说这些了,咱们来玩扑克儿!”说完从袖子里掏出竹牌。 第214章,这是一个意外,2。 苏三一愣,和怡也是一脸的好奇!奇怪地看着娜仁拿出来的东西!伸手拿在手里仔细地打量。 娜仁便笑着教和怡道:“面写着一,二,三,四’的这些是数字牌,你应该可以认识的。这几张呢,分别是‘钩’‘圈’‘凯’是字牌;还有两张,这是‘小鬼’,这是‘大鬼’!我们要玩的玩法,叫斗地主。” “斗地主?”和怡感觉这些没有接触过,感觉很新奇。 “对!这个玩法其实是很简单的。从数字牌三开始,三,是单张里最小的。然后往后排,三、四、五、直到‘凯’!越往后越大,比‘凯’大的便是‘一’‘二’,最大的是‘小鬼’‘大鬼’!” “怎么‘一’和‘二’反而跑到中间去了呢?一,不是应该是最小的吗?你们原人的玩法可真奇怪!”和怡奇怪地问道。 娜仁看了苏三一眼,其实这个问题她也问过苏三。当时苏三的回答道:“这是规矩!”娜仁却不拿这个答案来说给和怡听,而是笑着:“这玩法可不是我们原人弄出来的,其实是某人的恶趣味!” 和怡道:“这种趣味,还真是奇怪。” “不管怎么说,除了大小鬼之外,单张就是一和二最大了。这是单张,还有对子。”娜仁把两张相同的摆在一起道:“这就是对子,单张只能打单张,对子也只能打对子。” “是不是还有三张在一起的!” “嗯!三张在一起的就三张!可以带牌打。像这样,可以带一个单张,或是一个对子,或者不带。” “那是不是还有四张?” “聪明!”娜仁格格地笑道:“四张叫炸弹!” “炸弹?好奇怪的名字。” “是很奇怪,这也是某人的恶趣味。”娜仁呵呵地笑着:“炸弹什么牌都可以打,可以打单张,可以打对子,也可以打三个。大小鬼在一起,那是最大的炸弹,比其他的炸弹都要大。” “好像很复杂哟,宁远会玩吗?”和怡看了一眼苏三,若是苏三不会玩的话,她觉得自己也没有什么必要玩。 苏三挠了挠头,微笑地耸了耸肩!娜仁在一边笑了:“怎么不会?某人就是他!” “啊!”和怡轻叫了一声,继而笑了起来。 “除了单,双,三个,炸弹之外,还有就是连子。单个五张按顺序连在一起的,对子三对连在一起的,三张两个连在一起的,都叫连子。连子也要相应的连子来吃,怎么样,会了吗?”娜仁笑道。 和怡摇了摇头,看着两人:“根本记不住嘛,要不你们演示一下。” 娜仁便把竹片叠好,分成三堆,一堆给了苏三,自己得了第二堆,才对和怡道:“仔细看着哦!很简单的,一学就会的。” 说完理起牌来,和怡自然是凑过去看。苏三见娜仁根本不问自己的意见,就要强带着他玩!也只好拿起牌来陪着。 和怡知道苏三会玩之后,就已经很心了。指着娜仁的牌问东问西,把娜仁的牌报了个干净,娜仁一边解释,一边出牌。单压单,对压对,三张压三张,炸弹压一切,这玩法其实是很简单的。 演示了几个回合,和怡就已经明白了最基本的玩法。因此就迫不及待地要手玩。 三个人玩,自然就有地主了。和怡不熟悉牌路,自然是频频失误。不过和怡初涉这种玩法,倒是玩得不亦乐乎。直等到了酒菜,还不舍得把手里的牌放下。 虞凤完了菜,并不打搅三人说话,转身关门离开,吩咐屋外也不留人照应,更不让人往这边园子走动。 娜仁见园子里静了下来,屋子里就只有三个人了。便拿酒来,要劝苏三喝酒。 给苏三劝酒,娜仁自然是有深意的!今天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笑声,所有表现,就只为了这最后的一杯酒。 一切的事情,今天便要做一个了结!既然苏三不能得到,那除去就是必然!或许在普通人眼里,这完全是一件可有可无的事情。但是只要稍稍有些眼界的人,都不会这么想。 既然可以看到苏三在不远的将来,会给原国带来巨大的麻烦!那在有能力除去苏三的情形下,这件事情,就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必须要完成的一件事了。 苏三只能死在自己手里,而今天,便是自己动手的最后机会! 可是,苏三却死活不肯喝! 娜仁格日乐见劝不进,也是来了性子。拿着一叠扑克往桌一拍,腆着胸脯,怒视着苏三:“不带这么扫兴的!你也是个男人?践行酒都不喝一杯?你这是在轻视本公主吗?” 和怡在一边很是尴尬,弱弱地说着:“娜仁姐姐,宁远公子并不擅饮,还是不要勉强了。” “才一两杯而已,这么小的杯子,能喝醉了他?和怡该不是心疼了?”娜仁的语气里透着认真,弄得和怡更难为情了。娜仁却又对着苏三:“还是说,封朝的男人都这么没意思,连喝两杯水酒的担当都没有?再不然咱们玩牌啊,输者任由对方支使如何?” 苏三见人劝酒的路子见得多了!什么样的风格没见过?见娜仁格日乐这么激酒,心中自是好笑。 若是以前有女人这么和自己说话,自己一定是要用‘是不是男人,咱们私底下去讨论’的话反问回去的,只是这种场合,他觉得还是尽量少说话为妙。 娜仁说完话,便拿眼睛紧紧地盯着苏三,一定要苏三给个答复! 说实话她还真没有把握激苏三喝酒,苏三要真不搭理她,硬咬着不喝,她也是没有办法的!不过,苏三似乎是思考了一会儿之后,便突然一笑:“好啊!那就用牌局说话!输者任由对方支使,这可是公主说的。别到时候,反悔哦。” 苏三边说边笑,神情极度暧昧。 和怡在一边听到苏三这样的腔调,心中极不自然起来! 娜仁听到苏三这回答,心情就有些复杂了。一方面娜仁并不希望苏三是个见色心迷的人,被自己一勾引就失去了心神。在她的心里,苏三应该不会是这样没有定力的男人;另一方面,娜仁又希望苏三被自己迷住,最好还是被自己迷得神魂颠倒,这样自己才可以下决心除去苏三。 这真是很纠结的想法! 而最终的结果是,苏三同意了,而且神情语气还这么暧昧!娜仁难掩心中淡淡的失望,却格格一笑掩饰了下去,用眼神勾着苏三的眼,微嗔起来:“胜者,自然是想怎么支使,便怎么支使。” “那来!”苏三摆正身体,一脸的急切! 和怡见两人真要玩这游戏,很不高兴的说着:“大家一起吃吃东西,说说话不是很好吗?” “无酒不成席,娜仁就看不得男人这么不爽直,喝个酒还这么推三阻四。大不了就是一醉而已,咱们两个女子,还能把他生吞活剥了怎地?”娜仁麻利地把牌分好。 这话倒把和怡羞臊的够呛,这话里的意思,怎么听起来这么别扭啊? 苏三只是平静地道:“有实力,便是生吞活剥了苏三,也无不可。” 娜仁眯着眼,眼神扫过苏三的!她不明白苏三这句‘有实力’的话,是什么意思。‘有实力,生吞活剥也无不可?’,他难道是猜出了自己的意图?不管了,到了这个地步,再没有往回撤的道理。便分好牌,一摆手道:“请!” 苏三不紧不慢地伸手挑了一堆,娜仁格日乐示威一样的看着苏三,挑了另一堆。 两人再不说话,专心打起牌来。苏三的运气似乎不错,一手牌就顺得很。一条大龙打下去,就只剩下三个二,一个大鬼,另带一张小单了。 娜仁手里捏着一个炸弹,犹豫了半天还是打了下去。惹得和怡在一边一声惊呼,以为苏三要输牌。可是紧接着,娜仁发单发双都落在了苏三的手里,娜仁毫无悬念地输了。 娜仁倒也爽气,只是脸满是不服气的表情,也不看苏三,嘴里只是念叨:“运气好而已!下一盘可不见得是你赢。喂,不要太过份啊。” 苏三笑了笑,却用筷子挟起一块凉拌的牛肉片。轻轻地抖落牛肉片酱汁,这才看着娜仁笑道:“张嘴!” 看苏三的样子,竟然是要亲自喂娜仁吃了。 和怡脸红红的,再没有想到苏三会有这样的举动。而娜仁也略略感到有些意外!犹豫了半天,半张着嘴,银齿咬在牛肉,却不往里咽。 苏三微微一笑,回手的时候,自己也夹了一块牛肉,一口吃了!稍一停,看到赵倩一脸的不虞,便又往赵倩的碗里夹了一块。 赵倩看苏三为自己也夹了一块,心里倒是平衡了一些,虽然不是亲自喂到自己的嘴里,但她却感到一阵的欣喜。 赵倩默默地吃了!娜仁也一脸害羞的样子,把牛肉给吃了。 “还来吗?”苏三微笑地道。 “来,为什么不来?”娜仁咽下鲜美的牛肉片,禁不住自己又夹了一块吃了,却感觉没有刚才那块美味。心里不禁在想:这可真是奇怪,难道他喂着吃的就香一些? 想着这些心思,脸不禁红了红,手底下并不停歇地把牌分好才道:“看你还有没有好运气!” 苏三看到娜仁格日乐手脚极快地把大小鬼塞到一堆牌里,她自己又把那堆牌先挑在了手里,不由只是笑。娜仁格日乐就这么想灌醉自己? 第215章,这是一个意外,3。 随便挑了一堆牌,不由一阵苦笑,最大的牌是‘圈’,这可怎么玩啊?倒是有个小炸弹在手里,但是这牌型简直是没法看。‘连子’从中间断了,对子也小得可怜,唯一个双飞,还得要拆炸弹。简直是一副彻底的烂牌。 娜仁格日乐一边理着牌,一边看着苏三的表情,见苏三只是轻笑,倒有些拿不准苏三手里的是什么牌,便试探地道:“封人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呢?对了,叫做:风水轮流转,现在到我家。嘿嘿。” 和怡在一边偷看到娜仁的牌,不禁吃惊地道:“哎呀,四个‘二’还有大鬼和小鬼呢!” 娜仁格日乐瞪了和怡一眼道:“你就是把牌全报出来,这次咱们的苏大人也是赢不了。” 和怡脸一红,转过脸去!她确实想暗地里帮苏三一把,只是娜仁嘴也太不饶人了。心知肚明的事情,为什么要说出来呢? “放心!娜仁不会拿着一坛子酒强灌咱们苏大人的。”娜仁笑看着苏三,虽然说得话很饶人,可是那说话的架式,却是有些咬牙切齿,似乎是想到什么很好的整人点子一般。 苏三把手里的牌一收,捏成一叠,单手抓着牌,另一只手一变,把折扇拿在手里,笑道:“谁输谁赢,还两说着呢,四个‘二’,两个鬼,也有输的时候。” 娜仁一愣,赶紧去细细地查看自己手里的牌,见自己手里的牌除了几张极大的牌外,牌型散得一蹋糊涂!虽然一张一张地出,也铁定是赢了的,但苏三手里若是有两个炸弹,而且牌型还特别的整齐,说不定还真是有翻盘的机会! 偷偷地打量了苏三一下,见苏三轻摇着扇子,一脸的轻松。娜仁沉吟了一会儿,心道:一定是故做镇定,想让我出错牌。我偏不如你愿:“三!” 娜仁先打出一张孤三要探探底。 却看见一边的和怡,正紧紧地盯着苏三手里的扇子,似乎正在想着什么。便对和怡道:“别想了,回在任记楼里头把你的头钗变走的,正是这家伙。” 和怡确实是因为苏三刚才变出那把扇子,感觉套路有些眼熟,所以想到了回在任记开业的事情。听娜仁这么一说,心下顿时豁然。她完全没有想到那娃娃脸居然就是苏三装扮的。既然是苏三装扮的,为什么又要变自己头的头钗呢?难道说,苏三早在那个时候,便对自己有些? 想到这里,和怡不敢往下想了。却听娜仁对着苏三道:“到苏大人你出牌了!” 苏三把手里的牌往桌面一盖!直接把最面的一张牌,顺手就扔了出去,却是一张‘圈’!这是苏三手里最大的牌。 娜仁见苏三这架式,好像所有的牌都了然于胸的样子,不由小心地打出一张‘一’!满以为苏三这下要让牌的,毕竟自己手里有四个‘二’,两张鬼。单张一个‘一’,绝对是打大的牌。 可是苏三仍然没有看牌,而是一张一张地又翻出四张牌,居然扔出一个小‘五’炸!而且还神情怪异地看着娜仁:“当心了!” 娜仁心下惴惴,脸却轻松的很:“当心什么?大牌全在娜仁手里,还怕了你吗?” 苏三也不答话,只是轻轻地摇着扇子。 娜仁还真担心苏三手里有双飞三飞之类的怪牌,一下子跑光了,那可亏大了。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牌,实在是断得太多,实在是算不准苏三手里的牌,便抽出两鬼往下一捺道:“本公主,还就炸了,怎么着!” 苏三看了看两只鬼,很无谓地摇了摇头,却停住了摇扇子。把扇子往手边一放,提着筷子夹起菜吃!又对和怡道:“公主请随意,这些菜若是冷了,味道就变了,请趁热用些。” 娜仁感觉苏三是在虚张声势,但又不敢完全肯定,便又甩出一张孤单,笑了笑:“看你还有什么好牌,一张‘四’!” 苏三道:“真出一张四?” 娜仁一愣,心道:难道他还要跑单?或者说他手里有牌可以顶开自己手里的‘二’?还是说,他手里还捏着一个炸弹,要强拆了自己手里的四个‘二’,再把局面挽回去?想到这种可能性,娜仁心便有些慌了,嘴却道:“就出一张四!” 苏三不紧不慢地吃了一口菜,伸手去拿牌,手伸了一半,却收回来,讪讪地笑着:“让你再多走几张,也无所谓。你再出!” 娜仁见苏三并不吃自己的单四,自然不会以为苏三连张四都吃不起。想想自己手里的散牌太多,苏三不要,自己正好可以慢慢地试探!便又走出一张‘五’! 苏三看了一眼桌面的‘五’,又看了娜仁一眼,笑道:“你再来!” 娜仁便打出一张单‘六’! “再来!” 娜仁有些迟疑了,难道他是要对子?想了想,把自己手里的一对八拆开了,打出一张八。 “再来!” 娜仁又打出一张‘八’!随后紧紧地盯着苏三的神情看。只见苏三轻轻一笑,似乎看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一样,却脸色一紧道:“你,再来!” 娜仁又拆开一对‘九’!打出一个单九。她感觉自己应该是被苏三给骗了,苏三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好牌,他只是在吓自己而已!这让娜仁感到有些愤怒。 “再来!”苏三这回看也不看娜仁出的牌了。 娜仁明白,自己是真当了。恶狠狠地把牌,一张一张地往外抽,苏三则是一个劲地说‘再来’! 直等到娜仁堵着气把‘二’炸也拆了,一张一张出到最后一张‘二’时,苏三才喝道:“停!” 娜仁正要顺手把最后一张‘二’放下去,却听到苏三说了个‘停’!吓了一大跳,连忙去捂手里的牌,却还是没拿住,把牌给甩了下来。娜仁连忙伸手把牌又抢进手里,才发现抢不抢回来,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谁不知道自己手里这张是个‘二’啊! 苏三喊完‘停’后,很无视娜仁表的样子,一边啧着嘴,一边摇头:“有些人还是太年轻,太冲动了啊!”伸手缓缓地把牌拿在手里,叹了一口气,晃着脑袋道:“正愁着手里的对子不好出呢!想不到这么快,你就出到最后一张了!哈哈,宁远很奇怪啊,为什么那四个‘二’,你不一起出呢?你是不知道四个二可以一起出,还是有意要苏三机会,想让苏三再喂公主吃一口菜呢?” 娜仁的脸色一下变得雪白!坏了,这家伙手里还真有一炸啊。而且这话里的意思,好像手里剩下的都是对子?娜仁那叫一个悔啊,自己怎么就不四个‘二’一齐出呢?就是最后两个‘二’走对子,也很安全啊,都怪自己大意了,这下可怎么办啊。 苏三见娜仁一脸的悔意,忙道:“别摆这样的脸色啊!咱们愿赌服输,你摆这样的脸色,弄得苏三都不好意思赢了。” 娜仁见苏三说着风凉话,表情里哪里有一丝不好意思赢的样子,便把牌一摔道:“你要赢就赢好了,谁还怕了你不成。” 苏三见娜仁怒了,稍愣了愣,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便把自己手里的牌往牌堆里一和道:“算了,算了,至于这么生气吗?这局就算是打平好了!” “等等!”娜仁把苏三的手一按!飞快地把没有打动的第三堆牌,抢在手里,眼睛却紧紧地盯在苏三的脸。 苏三暗叫一声可惜,要不是那堆牌在娜仁面前,自己不好伸手过去强扑,这一局必然要被自己给掩过了的。可惜娜仁反应倒是挺快的,这么快便看破了自己的伎俩。其实也无所谓,苏三也不过是玩玩而已。 苏三抽回手,不紧不慢地又开始摇扇子:“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吗?” 娜仁已经明白,苏三之前一直是在演戏,而且还差点让他给蒙混了过去。可是现在自己拿了最后一个牌堆,那牌面就可以完完全全的复原,苏三再也无法狡赖。只是苏三最后那句话的意思,显显地点出了自己是做弊在先。 若换一个时间,娜仁也就算了。可是今天不行,自己不能就这么算了。便应道:“州官放没放火,苏大可得要有证据;空口无凭的事情,可不能乱说;百姓有没有点灯,本公主手里可是有证据的,本公主可是很讲道理的。”娜仁得意地扬了扬手的牌。 苏三苦笑一声,玩赖的人都喜欢说自己最讲道理,碰到娜仁这样的,苏三出没有办法了。便只好一耸肩道:“那就算是苏三输了好了!” 和怡看的眼花缭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苏三怎么就输了。要是苏三输了,娜仁又摔牌做什么? “什么就算输了!明明就是你输了。” “好好好,你说是我输了,那就是我输了,行了,满意了,划下道来,苏三接着便是。不就是喝酒嘛!”苏三很爽气地扬了扬手道。 娜仁一拍桌子道:“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不喝,明天跟娜仁到大草原去。” “小瞧人是不是?宁远我还偏不信了,喝给你看,来啊!” 娜仁便取了一只中杯,倒了大半杯金陵春,却又用勺子去各个菜盘里勺了汤汁,混在酒里,又取了酱醋往里倒。如此还不满意,又取下头钗,在杯子里一顿乱搅,就好像就这么调弄,还不解气似的。搅了七八十来下,这才把酒杯重重地往苏三面前一放道:“让娜仁看看封朝男人的胆子,喝!” 第216章,这是一个意外,4。 和怡看着那酒,胃都难受,拉着娜仁道:“这哪里吃得下去!姐姐还是算了吧。” 娜仁握着和怡的手:“男人啊,就是不能惯着他们!以后和怡要是嫁了人,可千万要记住这点。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其实娜仁倒不希望苏大人喝呢!不喝的话,咱们的苏大人就要跟娜仁去大草原了,苏大人那么大的学问,在草原上也一定会有用武之地的,对不对苏大人?再不然,咱们的苏大人就是一个出尔反尔,说话不算话的小人。” 苏三看了看那杯酒,又看了看娜仁,轻轻一笑,只是摇着扇子!。也不说不喝,可也没有要喝的动作。 娜仁与和怡说完话,侧着头看了苏三一眼,却见苏三一个冷凌的眼神看回了她。娜仁全身一紧,连忙把眼睛移开!刚才那一刻,她几乎以为苏三看破了她的计划。 ‘长生天保佑!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再不可能被人看破的。自己一定是想叉了,苏三一定是觉得这酒太难入口,所以不想喝,才有那样的眼神。’ 只听苏三轻轻地问道:“娜仁真要苏三喝?” 娜仁心中一颤,动了动嘴,却觉得有些话,难以张嘴!静静地想了半天,才软软地靠在和怡的身侧,艰难地笑看着苏三:“愿赌服输!” “唔!愿赌服输吗?”苏三自嘲地一笑:“是啊,愿赌服输。好,我喝!”苏三‘叭’地一收扇子,伸手捏住那杯酒的杯身,淡淡地看了娜仁一眼,一抬手,正准备喝下去 却不料,娜仁伸手如电,‘叭’地一下,把苏三的手打开,杯中的酒一倾,全洒了。 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伸手把酒打掉的娜仁。 苏三呆呆地坐在那里,杯子还在手中!眼睛却怔怔地看着娜仁,他想不明白,最后的关头,为什么娜仁要把酒给打掉。 其实娜仁那点小把戏,哪里瞒得过他! 早在自己想要除去娜仁的时候,他便想到娜仁会不会也想着要除去自己!聪明人的心思,大多是相通的,所思所想所做,也大多有迹可循!因此他对娜仁早就起了防备,这也是为什么娜仁住在九门巡检司,他浑身不自在根本原因。 他是不可能喝下这杯酒的!即使这杯酒没有任何问题,他都不会接受娜仁接触过的食物!何况,娜仁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举动,在有心防备的苏三面前,更是经不起推敲! 即使娜仁不伸手打掉这杯酒,这酒也是要洒掉的。其实苏三并不希望娜仁打掉这杯酒,不打掉,那自己杀死娜仁就完全没有什么心理负担了。可是现在,娜仁却打掉了这杯酒! 她不想杀自己,难道自己便容不下一个她? 只是为什么?为什么她要把这杯酒打掉?难道说,她是真喜欢上自己了?她难道不明白,两人之间是不可能在一起的吗? 娜仁静静地看着发呆的苏三,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终于还是功亏一溃了,自己是真下不去手啊。看来有些事情,还真是不能强迫的。 当她感觉到,苏三最后看向她的那一眼,眼神里透着深深的寒意时。娜仁便已经放弃了要杀死苏三的打算。她可以接受苏三死亡的事实,却无法接受苏三眼神中的这种寒意!她并不知道自己怎么就那么冲动地打掉了那杯酒,但这是她本心做出的决定,便是她也无力反抗。 看来,自己是无法面对面杀死苏三的。 和怡奇怪地看着娜仁,不明白娜仁怎么又改了主意。不过苏三不用喝那杯难喝的酒,她还是高兴地松了一口气。 娜仁收回心神,极勉强地对苏三笑了笑:“算了,不难为你了!看你那么痛苦的样子,想也是喝不下的。” 苏三也回过了神,把手中的杯子往边上一放!也不说话,只是拿着扇子摇了起来。 一时之间三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和怡感觉自己有点儿笨,明明知道席间的气氛有些怪异,却一点眉目也看不出来。跟着沉默了一会才没话找话道:“什么东西,闻起来这么香啊!” 苏三轻轻地笑了笑,知道和怡是没话找话在说。正要答话,却看到娜仁朝空气中嗅了嗅,也说:“确实有股子香味!” 苏三把手里的扇子一收,正想说‘哪里来的香味!苏三怎么没有闻到。’鼻尖便也嗅到了一股香味。 苏三心中一沉,感觉这香味来的蹊跷,下意识里以为是娜仁搞的鬼?可看娜仁的反应,似乎也不明所以一样,她应该是想到了什么一样,慌忙伸手去捂鼻子。 苏三张口要给和怡示警,却发现嘴巴张开了,却无法发声。刚想站起来,却发现浑身的力气消失怠尽!用尽了全身力气,也只能是在椅子里挪动了几下。 转眼再看娜仁与和怡时,只见两人也是斜斜地坐在椅子里,只能转动双眼,早已没有动弹的力气了。 糟糕!苏三心中大悔。刚才全部的心神都用在了娜仁身上,完全没有料到在这个地方,居然还有人暗中搞鬼。 是谁?会是谁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跑到这地方来下手?可是不管是谁下得手,眼下的情势却是有些不妙了。自己失去了行动的能力,而虞凤她们也没有在这附近,三个独处在这间僻静的雅室内,就是呆上两三个时辰,只怕也没有人敢过来骚扰他们。 毕力塔也许会过来!但是,娜仁已经准备在席间毒杀自己,想必毕力塔短时间内也不会过来探视,以免影响了娜仁的计划。唯一一个希望,便是和怡的使女,那宫女一直就在门外候着。此时,但愿她有偷看偷听的习惯,可以看到这屋子里的异常,跑去通知外面的人。 可是苏三失望了。 只听一声怪笑,一个蒙面人从正门走了进来。他的腋下还夹着一个女子。蒙面人把女子往边上一扔,苏三看见,正是和怡身边的那名小宫女! 蒙面人转身把门关好!这才朝席间的几个人打量了一下,随后一记重拳打在苏三的胸口。 苏三连人带椅子跌倒在地上! 第217章,这是一个意外,5。 那蒙面人又是一声怪笑,伸手扯开面纱,盯着苏三道:“记住爷的脸!爷叫张重。何昊天,是爷的师父。你杀了爷的师父,爷要拿你的人头祭奠师父!苏大人,对不起了,明年的今天,便是你的祭日!一路走好。”说罢,一翻手,掏出一把短刀,作势要刺。 苏三在地蠕动了两下,极力地想往后退,可是哪里退得动。 张重却一笑,收了刀势:“怕了?你不是很英雄吗?一拳打死了我师父。来啊,来啊,打我啊!” “没力气了!真可怜。别费力气了,动不了的。告诉你,这东西叫**散,专门用来**女人的。中此散者,一个时辰之内全身无力,再性烈的女子,都要任人摆布。” “不过这可不是专门对付女人的,就是男人也逃不开此散!再高的高手,只要中了此烟,也休想提起半分力气来。不仅如此,此散还有催情的作用,再清纯的女子中了此散,也会变成荡妇;再好定力的男子,也要变成色中恶鬼!” “这东西可金贵,有钱可都求不来,若不是为了杀你,爷可舍不得把这**散全用了!不过,也不亏,还顺带捞了两个公主。哈哈,好,苏大人既然怕死,那爷就晚一会儿杀你,爷要让你小子看着,爷怎么玩这两个女人。” “爷要先奸后杀,回头再伪装成是你小子下得手!让世人也看看你小子的真面目。爷可对你不薄,回头你小子在阴曹地府,也好有两个美人儿做伴。到时候,你可记住了,不要阴魂不散地跟着爷了,爷给你送两美人儿在地底下做伴,也算是对得起你的了。” 张重呵呵地笑着,再不去理会苏三。伸手在自己的裤裆里掏摸了两下,感觉下头胀得起来,便急不可待地朝娜仁与赵倩扑了过去。 “嘶拉!” 苏三听到衣服扯破的声响,感觉全身的怒火都在身体里焚烧。可是眼下,他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张重惊呼道:“哇啊,白,真白啊!又嫩又白,摸起来真舒服啊!我摸,我摸,哈哈,哟,小妮子,哥哥摸她,你不高兴了?也想要?别急嘛,人人有分。来来来,爷看看,哪个的更大!” “嘶拉!” “哇,还是外国公主的饱满啊!哇,两只手都抓不过来啊!哈哈,唔呼,来,让爷亲一个。”张重怪叫着,浪笑着。苏三看不到桌子面,却可以看到桌子下面。只见张重的一只手已经伸进了赵倩的胯下,另一只手,显然是在娜仁的身乱摸。 “哟,流泪了?哭了?哭了好啊,爷就喜欢痛惜可怜的女人。哈哈,有本事给爷笑一个。还公主呢,下面怎么这么快就湿了!原来也是闷骚蹄子啊。是不是偷过男人?一定是偷过男人!没事,哥哥不介意啃个破,瓜,破,瓜才有骚,劲嘛!唔,哥哥我受不了,受不了,瞧好了,给你们亮亮家伙事,我掏!嘿,怎么样,本钱大不大。包管你们满意。” “喂,苏大人,苏大人,看得到吗?看不到啊!来来来!小的扶苏大人起来慢慢地看!哇,苏大人的眼睛都红了哦,是不是眼馋了?”张重贼笑地转过来桌角,却不急着扶苏三,而是摆弄着自己的本钱道:“眼馋也是要本钱的!不知道苏大人的本钱如何!比比看?哈哈,不要不好意思嘛,要是你的大,爷就让你一个,让你做个风流鬼如何!” 张重说罢,伸手往苏三的裤裆里一捏,却半天没说话。愣了半晌才骂道:“大有个屁用,关键是坚挺!爷让你看仔细喽,什么叫坚挺!” 说罢伏身下去,要把苏三抱到椅子! 可是张重刚一弯腰,便觉脚一麻。低头一看,只见一只钢针正牢牢地扎在自己的腿骨。 “哎呀!痛死我了。”张重抱着腿,坐在地。见那钢针是从苏三手里的那把扇子里射出来的。一边暗怪自己大意,一边抽出短刀骂道:“你小子居然玩阴的,老子先结果了你!” 可是张重话一说完,便觉得头发晕,胸口发闷,急扯开腿部的衣服一看,却见一大片地方都已经发乌。显见得这钢针之是涂了剧毒的。 “你!你,你下了毒!”张重这话才说完,便一翻身倒了下去,七窍流血,双目圆翻,好不吓人。 苏三看张重倒了下去,心知张重已经毒发身亡。不由心底里松了一口气。幸好自己留了一手,亲自动手在扇子里加了机括,有乌头点了钢针。乌头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之物,毒发起来最为快速,想不到关键的时候,还真保了性命。 差点就阴沟里翻了船啊。侥幸,侥幸。 微微地吐了一口气,苏三才发现危机还远远没有解除!刚才心神紧张,还不觉得!现在张重一死,他心境一松,便只觉得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疯狂地燃烧一般。 这股邪火来势凶猛,自己整个人开始有些神志不清起来。心知这一定是张重所说的‘**散’里的催情的部份正在发挥药力,不禁心中暗暗着急。催情类的药剂,一般情况下都要有一个中和的渠道才能消散,强行硬扛,对身体的损伤很大! 欲,火焚身这样的词语并不是凭空造出来的,而是会变成现实。若是不能把这股邪火中和掉,轻则,会因为短时间快速升高的体温烧坏脑子;重则,变成植物人或者脑死亡也是正常。 前一世,强效的催情剂,都是精神类的管制药物,这些东西胡乱使用,会让人的精神受到很大的损伤;在真实的事件中,不乏女子被之类药物**后,精神异常的!苏三虽不知道‘**散’的药力如何,但眼下连自己都神智不清,欲,火沸腾,想来两个女人只怕更是不堪的。 若是两个公主,从这里出去后,便精神失常,变成疯子,那可真是麻烦大了!可偏偏这‘**散’还有一种作用,便是中者浑身无力,自己纵便有些想法,现在也无力施展啊! 眼见着意识越来越狂热,苏三那叫一个窝火。心想着,不知道此时,念力帮不帮得忙,说不得也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了。 第218章,这是一个意外,6。 于是,咬紧牙关!保持头脑最后一丝清明,默默地把意念集中在脑中。&&苏三能感到自己的意念越来越迟缓,但也正是这种慢镜头,让他清楚地看到了意念在身体里的行走方式。心中若有所悟的同时,浑身力量,突然暴发起来。 强大的力量,从苏三的背部迫发出来,苏三居然直挺挺地站了起来!那感觉就好像是一具僵尸一般。苏三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还真有力气站起来,于是连忙趁着这股力气没有消散,强行抓起桌的酒坛,把坛中的酒往头倒了下去。 冰凉的酒从头顶浇了下来,苏三只觉得头脑为之一清,力气好像渐渐地回到了身体里。苏三暗喜,心知这**散应该就像是蒙汗药一般的存在,果然是用水一浇便要清醒。 好不容易攒够了一些力气,连忙又去把温酒的水,往两女头一浇。 两女都瞪着红红的双眼,一个个脸红扑扑的,看情形早已是神志不清了!想来是药力早来了。两女迷糊之中,被苏三这一浇,顿时都回复了力气,却极不安份地在椅子里乱动,头乱晃着,眼睛四处乱看! 苏三心中一喜,心神一散,又感到头晕起来!再一看两女胸前白晃晃的一片,一直在拼命压制的合欢**,不可遏制地又冲了来,下头胀得要吐。 苏三知道要糟!连忙弃了温酒的水盆,转头要往外走。可是才走出去一步,便跌了一个跟头!敢情力量还是没有彻底恢复,脚下又被赵倩的使女绊了一交。 苏三再要站起来的时候,却见一个黑影扑了过来,再次把他半起的身子按倒在地,却正娜仁。 娜仁的眼底里似乎还有一丝清楚,但她却又似乎想放纵那丝清楚!总之是很复杂。扑在苏三的身,一会儿是极力地想克制,一会儿却是充满了**的渴求。当苏三伸手要推开娜仁,却碰到娜仁胸前肥盈的一团时。娜仁那最后一点清明,便瞬间瓦解,凑着嘴儿,便往苏三的嘴按去。 苏三忙别过头,极力地一侧身,推开娜仁,却看到赵倩正趴在地,眼睛四处寻找。终于让她看到了死去的张重。赵倩好像是发现了什么救命的东西一样,朝张重爬去。 苏三大惊,也顾不得许多了,死命朝前一扑,捞住赵倩的脚。赵倩乱踢,回头一看,见也是一个男人,便转过头来,坐到苏三的身,急不可奈地地亲着苏三。 娜仁这时也返转了身,骑了苏三的大腿,手在苏三的裤子里不住的掏摸。 苏三耗了许多力气,再被这两个神志已然不清楚的妖艳女子一压,香艳的美色,粗重的呼吸,无一不在勾引着自己。自己哪里还扛得住心头一拱一拱的欲焱。 想到自己若真是走了,两女还不得把死人张重给生吞活剥了啊!想到两女骑在一个死人身乱啃,苏三就是一阵后怕。禽兽与禽兽不如之间,他还是选择自己做只禽兽好了! 想不到自己还真是被两个女人给活剥,一世英明尽毁啊!苏三只好叹了一口气,散了心神,任由**控制了自己的身体。在心底还清楚的最后一刻,苏三骂道:“荒淫啊!” 可苏三的骂声,很快便被一声娇呼给压了下去!紧接着,整个屋子里便真得很荒淫了! 足足一个时辰!等到药力完全消散之后,三个人才终于平静下来。 两个女人浑身大汗地伏在苏三的胸口,虽然都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两人都不愿意从苏三的身下来。 苏三清楚地知道,前半个时辰,三个都是失去了神志的。而后半个时辰,大家都已经清醒了,也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是当时,竟没有一个人及时停住,赵倩的热情,娜仁的奔放,让食之得味的苏三也无法舍弃,只能是一波接一波地接受与付出。 他感觉自己是应该及时停住的。毕竟一个是原国的公主,两人不可能在一起;另一个是封国的公主,两人也不可能在一起。神志不清时做下的事情,或许还可以从心里找到逃避的借口。可是清醒的时候,还在延续这种**的交和,这就不是一个借口可以摆脱的。 其实他是无法拒绝!在要了两个女人的身子之后,两个女人,还在清楚地状态之下,继续延续着交和,不能不说这是一种明示! 赵倩原本就喜欢自己,现在这种情景,放下一切包袱,这种心情,苏三自然可以理解。 娜仁格日乐呢?她也没有克制住自己的感情,继续着这荒唐的行为,自己又如何拒绝? 在苏三想来,既然两女都肯抛下一切心里负担与自己合欢,自己在得了她们的身体之后,根本没有什么理由来拒绝这难得的艳福! 看着怀中的两人,苏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现在是该想想善后的事情了。真是头疼啊,这种事情,怎么善后好呢?快乐一分钟,赔一辈子,这事弄得! 于赵倩而言,自己总不可能到赵普面前说:‘由于某种不得已的原因,我把你的女儿给睡了,你看着办,反正现在我要做你的驸马!’ 就算赵普无所谓自己先斩后奏,同意把赵倩许给自己,可是李月儿呢,周盈盈她们怎么办呢?难不成还休了去?这不可能!可皇家的女婿,那是可是倒插门啊,一辈子只能守着一个公主,了不起了私下里可以养个小贴心。 退一万步说,就算赵普离谱到同意自己保留李月儿与周盈盈的婚事,那自己也得扛得住幽幽众口,浩浩伦理啊!这个世界自有其规则,也毕竟不是自己的天下,自己想怎么做,便可以怎么做的! 这事恐怕不好善后! 对娜仁的善后,只怕是更没办法了!难道自己能跑出去说:赵普,我把你的女人也睡了,你把这女人让给我? 得了,赵普就算不计较,娜仁的老爷子,只怕也不会答应! 没法善了了!这事给闹的,都是那个该死的张重惹出来的麻烦。是啊,可是还能怎么办呢?那个该死的,已经死了。还能鞭尸不成? 苏三只能再叹一声! 感受到苏三的情绪,两女可不好意思再赖在苏三身。两人相扶着从苏三的身站了起来,又不约而同地闷哼了一声,俱都捂着腹下,差点没有站住!双双急坐到了椅子,表情既痛苦,又古怪。 苏三看了一眼自己衣服的血渍,估计是两个女人身的!可是这会儿,也不知道哪块血渍,是哪个人的了!还是说都混到一起去了。 两个少女,就这样把自己给摧残了。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这回娜仁格口乐要杀自己,倒是简单了。只要她把今天事情传扬出去。她既不用嫁到封朝,自己也只有四处逃亡的命了! 哎,听天由命。 两个女人很有默契地相互整理着衣服,可是那衣服都被张重给撕烂了,怎么整理的出来! 苏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被两女撕得支离破碎,没法儿穿了。不由苦笑了一声,看来女人要是发起狂来,也是猛兽级的啊! 两女人见苏三正打量着他自己的衣服,不由都白了苏三一眼!娜仁格日乐见事情到了这一步,自己再没有办法对苏三下死手了,便对苏三道:“还呆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找些衣服来!你想这里面的事情传扬出去吗?” 苏三‘哦’了一声,连忙从地站起来!静静地想了一会儿,便动手把张重搬到一张屏风后面,又把地的血渍简单的擦了一遍。又把那使女扶在一边的躺椅靠好,这才走到园门口叫了虞凤一声。 听到虞凤的回音,苏三又忙缩回来,帮着两女把桌面的瓷片捡了一堆,又把温酒的盆子放好,便听到虞凤在门外叫道:“可以进来吗?” 苏三想了想,心道这事情最好不要瞒着虞凤,免得回头她心中还有疑问。便道:“进来!” 虞凤的鼻子倒灵,一见来便嗅到空气中有一丝异样的香味,皱了皱眉头,才看见苏三与两个女人,正干坐在桌子边,那小宫女侧躺在一边,呼呼地睡着大觉!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怪异,而且三人的衣服都有些凌乱,尤其是苏三的衣服,简直是可以说是残破不堪。就好像是三个人打了一架似的。 虞凤很想问这是怎么了!可想想把想问的话给吞了下去,只拿眼睛疑惑地看着苏三。 苏三叭地一声打开折扇,平静地对虞凤道:“什么都不要问,什么也都不要说!按照娜仁与赵倩的身材,从里到外,准备两套衣服进来;再去徐英明那里给宁远也弄一套衣服。府里头,送个信回去,把小安和张工叫过来,宁远有事吩咐!去。” 虞凤一听苏三这话,倒是猜出了这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奇怪地看了娜仁与赵倩一眼,见两人的气色虽然平静,但眼神之中却带着羞涩,不太敢看自己!便知一定不是苏三用强。 可是在这种地方,三个人怎么就?怎么就发生了这种事情?若是两个人,还好理解一些,可是三个人,这也太,太荒淫了?虞凤不是有一点想不明白,而是完全不明白。 第219章,无法善后 苏三轻咳了一声,虞凤这才回过神来,连忙应了一声,走了出去。 姑娘们已经从苏府搬到了醉仙楼,要找两套合体的衣服,还是容易的。虞凤找了个借口,看着样子取了两套来,又亲自去徐英明那里拿了一套!苏三接过了衣服,对虞凤道:“再去弄几个下酒菜进来,回头你亲自把桌上这些全撤了,不要让外人进来!”说完便把门一关。 虞凤心道:女人要换衣服,你关门是对的,但也没有必要把自己关在门里面啊!女人脱得光光的,你一个大男人挤在里面做什么。可是这话虞凤可不敢对苏三说,因想着这事里头透着古怪,便只能转身下去嘱咐厨下再炒几个菜来。 娜仁换衣服很大方,也不避着苏三;倒是赵倩想避开苏三,但苏三却不肯出去,而且还极大胆地盯着两人看,赵倩无奈之下,也只能随着娜仁一齐换了衣服。 苏三换好衣服后,便拍醒了赵倩的使女。 那使女一醒过来,便大呼小叫起来。苏三连忙捂着她的嘴道:“镇定,镇定!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一个人,我看到一个人,在面前一闪。” “接着呢?” “接着我就晕了!” 苏三点了点头道:“不错!你确实有些劳累了。” “劳累?”小宫女不明白苏三话里意思。 “你就是因为太劳累了,所以才产生了幻觉!” “幻觉?” “嗯,就是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苏三点了点头道。 “你说的是鬼?”小宫女身上一寒。 “总之是不干净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不能说出来,一说出来,以后都会跟着你。所以,你尽量不要去想这些,多注意休息,便会没事了。刚才本大人给你点了一支息神香,你又睡了一个时辰,症状差不多好了。”苏三很认真地道。 小宫女看了看公主,又看了看娜仁,完全没有注意到两人身上的衣服已经换动了。 苏三道:“你现在趁着半下午的阳光还好,到园子里走动一下,这样可以去去你身上的阴气。” 小宫女不住地点头,晃晃悠悠地便被苏三给送了出去。 娜仁嘀咕了一声道:“真会骗人!” 不一会儿,虞凤端着盆子进来,所桌子撤了个干净,又从换了新的酒菜,一声不吭地又退了出去! 三人重新入席之后,气氛便有些尬尴了!都闷着头吃菜,喝酒,再不肯说话。苏三这回不用劝了,自斟自饮起来,一杯接着一杯。 赵倩有些奈不住了,看着苏三道:“少喝一点吧!” 苏三摆了摆手,仍然是一杯接着一杯喝。娜仁把苏三的酒杯给夺了下来道:“想一醉了事?没那么便宜,你得给咱俩一个说法。” 说法?苏三愣了愣,并不是他不想承担,而是他没法承担。想了又想,苏三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你们放心吧,今天的事情,苏三付全责。你们说吧,要苏三怎么办?” “娶我!” “跟我去草原!” 苏三一头的黑线! 两人一齐说了自己的要求之后,又全都没了声息。很显然,就眼前的这两个选择,就有很有冲突。何况两人也不是傻子,她们自然明白,就算是单取其中一条,都难以实现! 苏三看两人说了要求之后,又都不说话了。估计她们也想到了自己不可能答应得了,这其中的任何一个要求。 “吃饭,吃饭!饿死了。”苏三只能选择吃饭。 赵倩却吃不下,呆呆地想了一会儿,突然流下两行清泪道:“宁远,赵倩非你不嫁。就算孤独一生,青灯常伴,也非你不嫁。你是大才子,赵倩知道你一定能想出圆通的解决办法。赵倩等你,等你到死。”说完,赵倩掩面跑了出去。 娜仁要去拉赵倩,却被苏三一把抓住了手臂。 “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拉住和怡?” 苏三轻轻地道:“让她去!时间会冲淡许多东西。今天她是这个心思,也许十年后,她会后悔今天所说的。” 娜仁猛地一甩开苏三的手道:“你以为她在开玩笑吗?她的性子你了解吗?娜仁可是知道,和怡是绕指柔般的性子,看着软,其实主见很深!你说的轻巧,万一时间冲不淡这些呢,万一十年后,她的心中还有你呢?” 苏三看着娜仁,语气平和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十年后,她心中若真有苏三,那苏三就娶了她!” “你!”娜仁气道:“你就是个大骗子!” “大骗子?苏三骗了你吗?既然苏三是个大骗子,娜仁为什么还要喜欢苏三?” “我,我哪里喜欢你了。”娜仁极没底气地说道。 “算了!”苏三叹了一口气道:“再说这些也没什么用了。过了今天,也许我们永远也见不着了。你要回你的大草原,苏三也有苏三的事情要做。” 娜仁呆呆地看着苏三,突然窜进苏三的怀里道:“不,我不回草原了,我就呆在宁远的身边好不好?”娜仁仰着脸,在苏三的怀里摩蹭着。 “苏三何德何能,让娜仁这么屈就呢?”苏三看到娜仁这么情热,不由也是很为难。草原女孩的性情总是这么火热,她们比中原人更擅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可是于娜仁而言,这种感情又是要极力抵制的,所以,她时而抵制,时而控制不住,表现出来时,便是乍暖乍寒,让普通人看不明白,消受不起。 但苏三能明白娜仁的苦衷!也想明白了她突如其来情热的根源。人的感情,其实是一件很难解释的东西。它总是能在人不知不觉之间,便生产相互吸引的情愫。娜仁受到自己的吸引,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受到了娜仁的吸引。 两人所不同的是,自己更擅于控制感情;而娜仁格日乐,显然在感情的控制力上要差一些!再加上,在自己之前,恐怕她根本没有涉足过真正的男女之间的感情。所以,当自己这么一个很合她胃口的男子出现在她眼前,她便不可避免地欣赏起自己,继而喜欢上自已。 这个过程,可能是一眼之间,可能是一天之内,也可能是大家不拘言谈的几个瞬间。不过,现在再去讨论这些,已经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了,因为,实际已经摆在了眼前。 娜仁幽幽地道:“娜仁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苏三好像就是为娜仁而生的一般。那么的完美,比娜仁想象中的还要完美。娜仁是真得喜欢你,为了你,娜仁可以舍弃所有!” 苏三吻了吻娜仁的额头。却不说话,他不可能要求娜仁为他舍弃所有!因为他没有办法舍弃所有。 “苏三真得不能随娜仁到草原上去吗?”娜仁呆呆地看着苏三的脸。 苏三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娜仁突然从头上抓下头钗,紧紧地捏在手里,要往苏三的身上扎。头钗里有毒,一钗扎下去,苏三就会像索里图一样死去。 苏三静静地看着娜仁,慢慢地闭上眼睛道:“得不到,便要毁掉。你和苏三都是同一类人啊!” 娜仁终于还是没有刺下去,而是伏在苏三的怀里哭道:“我不想你死!要不然,就不会打掉那杯毒酒。” “我知道!”苏三抚着娜仁格日乐的头发,轻轻地道。 娜仁身体一颤,继而露出微微地笑容道:“你知道还要去喝!还要试探人家。你这样的对手,还真是可怕。你说与娜仁是同一类人,那你准备怎样杀死娜仁呢?” 苏三并没有说话,而是紧紧地抱住了娜仁,声音有些飘渺地道:“你会因为苏三留下来吗?” 娜仁也没有回答苏三的话!她心里很想留在苏三的身边,但是她知道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就算她肯留下来,那父汗呢,思图哥呢,会允许她留下来吗?就是封朝的皇帝也不可能允许她留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咱们不说这些好吗?” 这确实没有什么好讨论的。两人都不是优柔寡断的性子,也都很明白眼前两人的处境。 苏三点了点头,抚着娜仁的脸道:“照顾好自己,说不定我们还有重逢的一天。” 虞凤领着毕力塔在园子里晃了一**影,便都低着头闪到了一边。虞凤至少有个心理准备,见到娜仁坐在苏三的怀中,虽然惊诧,好歹也能接受。 而毕力塔见和怡哭哭啼啼地穿过院子走了,急急地赶进来,却看到一向敬慕的公主,居然坐在一个封人的怀中!怎么说都有些震撼。 毕力塔只感觉脑子一炸,第一反应便是闪到一边,如果有得选择,他宁愿自己没有看到这一幕。 娜仁却没有去关注这些,而是叹了一口气,埋着头在苏三的怀里深嗅了一会,似乎要记住苏三身上的味道一般:“臭男人,谁要和你重逢了,你就死了这个心吧。” 说完,娜仁便站起了身。 苏三见娜仁要走,忙喊住娜仁道:“等等!” 第220章,乐儿 娜仁回过头来看着苏三。**** 苏三呆呆地坐着,眼神定定地看着娜仁道:“既然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那这一辈子就都是我的女人。就算我不在你的身边,你也必须要给我老老实实地呆着,不能有其他的男人,不允许有任何出轨的举动。你明不明白。” 娜仁看着苏三有些咬牙切齿的样子,轻轻一笑道:“若是不明白呢?” “不明白?”苏三的表情瞬间平静下来,变成极淡的冷漠,轻轻地道:“不明白的话,你将永远失去苏三心里的位置,而且也必须死。” 娜仁感受到苏三的语气,心中竟然产生了一种无法怀疑的情绪。继而她又感到欣慰,苏三这么说,至少说明他的心里有自己,自己也并不是一厢情愿的付出。娜仁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给苏三一个答复,因此娜仁笑道:“只要你不死,娜仁自然不会再找别的男人。” 苏三脸上的坚冰,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瞬间融化。那表情让娜仁看在眼里,心颤在心尖。她现在在想,若是自己刚才不许下承诺,现在自己会不会就只是一具尸体,就像屏风后面那个蒙面人一样。 “谢谢!”苏三端起一杯酒,一口吞下。娜仁静静地看着苏三,微微地侧着头道:“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要没什么事情,乐儿便走了。” 苏三听到娜仁自称‘乐儿”心中是既甜又苦,摇了摇头示意娜仁再停一会,才慢慢地道:“你要毒杀苏三,用的想必是杀死索里图一样的毒?” 娜仁有些诧异地看着苏三。不明白苏三为什么又提出这事! “那种毒通过外伤进入体内,半刻时辰不要,便可致人死命!若是服入体内,只怕一会儿功夫,便要死人的!你在这里杀死苏三,自然不可能把罪名揽在自己的头上,最后倒霉的人,必然是虞凤!” 娜仁全身一紧,明白了苏三的言下之意!脸色顿时便难看了起来。 “你知道虞凤是苏三的女人,可你却下此毒手!其心可诛。” 娜仁张口想解释什么,却无奈地低下了头。 “你杀我,不管用什么手段,苏三都不会有任何怨言!但你用这种方式,嫁害苏三的女人,就实在是不应该!”苏三的声音,有些尖历。 娜仁眼眶一红,一直没有哭的眼泪滑落了下来,静静地走到苏三的身边,轻轻地一跪,头伏在苏三的大腿上哽咽地道:“娜仁错了!请苏三原谅娜仁一次吧?” 苏三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站起来,背对着我,弯腰!” 娜仁脸一红,犹豫了半天,这才站起来,背对着苏三弯下腰。苏三伸手重重地打在娜仁的屁股上,娜仁痛得一哆嗦,却不敢直腰! “明白了吗?” “明白了!” “站起来,看着我,说说,都明白什么了?”苏三缓缓地道。 娜仁委曲地道:“动苏三可以,动苏三的女人不可以!” “你也是苏三的女人,所以,你也不用这么委曲!”苏三郑重地道。 虞凤与毕力塔在园子里看到屋内的情形,一个羞得满脸通红;一个胀得满脸通红! 苏三这才站起来,背着手看着园子里,背对着娜仁道:“有种东西叫蓖麻子!” “唔!”娜仁不明白苏三为什么又说起蓖麻子来了。 苏三却没有理睬娜仁的诧异,而是更缓慢地说道:“这种东西,是一种最常见,却又非常致命的毒药。这种毒药,经过冷加工,压出其中的汁液,混在菜里,只会增加菜的香味,而不会被人看出什么破绽。高明的厨师会在某些菜里适当地添加一些,但都要经过充分的加热,以消除其中的致命毒性。但若是厨师不高明,不了解这其中的变化,直接把这些汁液加在凉菜中,只需几滴便可以致人死命。” 娜仁格日乐全身一颤,想起刚才苏三喂自己吃得那片牛肉。难怪觉着比鲜香呢? “这种毒最大的特点便是:不会当场发作。而是会潜伏下来,在两三天后,才根据受毒者的体质慢慢发作。只要毒性到达临界点,发作起来,受毒者的血液流动会越来越慢,会感到头痛胸闷呼吸衰竭。依现在医术水平,一旦发作,绝难救治,受毒者半刻时辰之内,便会因为呼吸困难而死。” “唯一的办法,就是在症状没有发作之前,或者是发作的初期,就把胃彻底清洗干净,再喝一些牛奶,米汤,保护胃膜。”苏三郑重地看着娜仁,伸手一变,一只小瓷瓶出现在手里。苏三用掌心挤住瓷瓶,拿起筷子,挟了一块肉,手里抖动了两下,那肉上便沾了毒液。 “这就是那种毒药!”苏三把肉片翻过来,又把瓶子摊在手掌心苦笑道:“如今瓶子已经空了,所以娜仁先去药店买一点巴豆,清空肠胃,再用牛奶温养两日才好。” 娜仁的脸色白了白,恨恨地盯着苏三说道:“那时,你真舍得?” 苏三把娜仁抱进怀里动情地道:“不舍得。在你打掉那杯酒的时候,苏三就已经不舍得了。就算没有接下来的阴差阳错,苏三也不舍得。”苏三用手勾起娜仁的下巴,轻轻地吻在娜仁的吻间。娜仁虽然倔强地睁着眼睛,但听到苏三的表白,两行情泪却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娜仁轻轻地推开苏三的身体,背转身去,静静地擦掉脸上的泪水,再不敢与苏三多说一句话,而是艰难地移动脚步,朝屋外走去。 只听苏三的声音在身后,苍凉地唱起:“十五的月亮升上了天空哟,为什么旁边没有云彩,我等待着美丽的姑娘呀,你为什么还不到来哟嗬。” 娜仁的眼泪禁不住地再次流淌下来,她很想转身走回去,走到苏三的身边,对他说:美丽的姑娘已经来了。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加快脚步,远离这里,远离苏三感情的束缚。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你耐心地等待哟,你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 娜仁远远地听到苏三会为自己耐心的等待,早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算了,抛开一切与苏三在一起吧。娜仁冲动一回头,却看到毕力塔猛地往自己身前一扑,重重地跪倒在自己的面前道:“公主,为了草原,为了大汗,咱们走吧。” 第221章,静心习武 娜仁神志一清,呆呆地看着醉仙楼。只见虞凤匆忙地跑了过来,远远招呼着娜仁,直跑到近前,才从抽出一把扇子道:“三爷说,从此再不用扇子了,除非。” 虞凤的话并没有说完,可娜仁已经明白了虞凤的意思!除非这把扇子再回到苏三的身边,否则苏三再不会用扇子了。 娜仁小心地接过扇子,想着张重身死这把扇子之下。心知苏三的另一层意思只怕是:若自己有对不起他的地方,便要用这把扇子自行了断。 娜仁终于还是走了!苏三苦闷地坐在屋子里,感觉心中有些难受。这种难受类似于想得到某件东西,却失之交臂一样的感觉。但又不像失去某件东西那样,想想便可以抛开得。 站在一个男人的立场上,苏三不得不为已经是属于自己的两个女人着想,可是苏三发现,自己的能力仍然是太小,不是什么事情,都是自己可以解决的。 面对赵倩的情意,而对娜仁的情意,苏三觉得自己所有的举动,都显得有些苍白无力,也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虞凤走进屋子的时候,便是正苏三苦闷的时候。虞凤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她拿着扇子走了,并没有留下什么话!” 苏三点了点头,又晃了晃脑袋,似乎要把什么东西抛开一样。虞凤便走到苏三的身后,慢慢地伏在苏三的背上,温柔地道:“有些事情,多想无益!该是宁远你的,便是你的。不该是宁远的,强求也强求不来。宁远就把这些心事放宽了吧。” 虞凤自然能看出苏三与娜仁、赵倩之间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也自然能想到,以娜仁与赵倩的身份,都不应该与苏三发生什么!一个是皇帝的准王妃,两国和亲的公主;一个是周盈盈的侄女辈,皇上,太后最可意的公主。两个人,都不是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可以自己做自己的主。 从两位公主对苏三的表情可以看出,两人对苏三是有情意的。所以,虞凤也自然可以明白苏三此时心中所烦恼的一些事情。 苏三伸手把虞凤的头勾过来,温和地吻了凤儿一下才道:“不放宽还能怎么办呢?总不能去和皇上说,宁远把他的女人和女儿一齐给睡了吧?” 虞凤一愣,拍了苏三的后背一下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样的笑话!现在怎么办呢?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万一传出去了,宁远不是很麻烦吗?” “传出去自然是很麻烦的,只怕到时候苏三要浪迹天涯了!不过,事情不会那么糟。赵倩是不会主动提这件事情的,她虽然年轻,但其实是一个有主见的人。娜仁嘛,就更不会了。至于娜仁身边的人嘛,只怕也不会把这事情传出去,毕竟和亲是大局,为了一个苏三,而影响大局的事情,还是不会有人去做的。” 虞凤想了想,也觉得苏三分析的有道理。 “小安与张工呢?”苏三问道。 “唔,早来了,正在园子外头候着呢!” “叫他们进来!”苏三点了点头。 虞凤便连忙把小安与张工叫了进来。苏三让小安与张工把屏风后面的尸体处置一下。虞凤万没有料到,屋子里还有一具尸体,吓得惊叫了一声,落荒而逃。苏三心道,还好没有正式营业,否则这动静弄出去,没开业就先死了人,谁还敢进门啊。 天色已经有些昏沉了,傍晚吹来的风,还是有些寒意。苏三心中有些空落,不想这个时候走动,便安静地坐园子里的假山石上打坐,想让自己的心思平静下来。 适才中了‘**散’之后,苏三似乎摸到了一点念力动行的规律。极强的药力,把自己的思维都集中在了身体里,让他隐约之间似乎看到了若有实质的念力形态。 那好像是一团带着光点的电流,从神经的末梢爆发出来,穿过一切阻碍,到达肌肉的底层,随后爆发出极大的电场,产生前所未有的动力。 这个动力的大小,一方取决于从神经末梢中爆发出的电流强度;一方取决于电流在穿过一切阻碍时的消耗了多少。就好像是正电子与负电子在肌肉里碰撞一样,神经末梢的电流,就像是一团正电子,而肌肉里固有的能量,就好像负电子。 正电子越强,越多,越快,爆发的力量便越大。 苏三不知道这样去理解对不对,也不知道神经末梢产生的那股电流是不是类似于正电子一样的物质。但是苏三明白,神经末梢产生的那股光团的大小,绝对与自己的意志强弱有关;也明白,最后能不能爆发出来力,与光团能否完整到达指定的位置有关。 明白了这两点,苏三自然就理解了,为什么在特定的情况下,人可以爆发出强大的力量;又为什么大多数时候,这种力量都是潜伏的。 神细末端能习惯性地产生光团,是念力形成的第一步;控制这个光团无损耗地到达指定位置是第二步。很显然,自己已经达到了这个程度。现在自己在绝大多数的情况下,只要稍稍专注,便可以产生念力。只是有时候,无法控制念力的大小而已。 若事实就是自己分析的那样,那摆在自己面前的事情,就会非常的明确:不断地提高专注度和精确度。 专注度可以解决产生的念力大小;而精确度则可以解决自己想要释放的念力大小。有了强大的念力,三影拳,三影刀,三影枪都不会是问题;若是进一步可以控制念力释放的大小,那自己用出去三影拳也不会只懂发而不懂收。 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控制力的问题。这也很好的解释了为什么连三影拳可以让念力有所精进,而练了三影枪,又可以让三影拳更精进的道理所在。 控制力!很好。可是怎么练习控制力呢?用‘**散’再来几次?倒是一个办法,可绝对不是什么好办法。 苏三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小安与张工还在园子里,看来他们已经把屋子里的尸体给收拾好了。摆了摆道:“你们回去吧!我要静静地呆一会儿。” 小安与张工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园子。走到园门口,张工拉住小安道:“你先回去吧,我在这里给三爷护法!” “护法?” “对!你不习武不明白,三爷似乎正在想一些很重要武技,我都能听到三爷盘坐的石块在‘吱吱’地发响。三爷似乎是有一个地方没有想明白,所以才会要呆在这里。”张工肯定地道。 “那小安也陪在这里好了!”小安见张工说的这么悬,哪里放得下心来。因此也在园门口坐了下来。 虞凤断黑的时候过来了一趟,见小安与张工守在园子门口,便退了回去。苏三已经告诉她,后天中午有翰林宴,让她花些心思去准备,她正担心办不好,想找苏三商量一下细节,见苏三有事,也只好先退下去准备了。 苏三静静地坐在园中,冥思苦想着念力精进的办法,却再也想不出什么解决之道。心知,武学精进也是要时机的,今天让他窥破了念力的运走方式,已经是很难得的精进了,再奢望更进一步,只怕是有些为难了。 其实苏三之所以这么急切地要再精进一步,也是为长远计!苏三心里清楚,时间越往后,自己的事情越多,扰心的事情也就越多,已经不适合安静的习武了!若这个时候,再不上一个台阶的话,只怕永远要停留在这个水平上了。虽然自己这个水平,对付大多数人,还是绰绰有余的,就算何昊天现在站在自己面前,他也可以一点不怵地把何昊天打败,但一拳打死何昊天的可能,还是极渺茫的。 今天的事情证明,念力还是很有作用的,若自己事先得知了念力的作用,就算今天没有那把扇子,自己骤起发难,只怕张重也难逃一死。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苏三也就更想让念力更精进一步。至少要精进到,可以连续刺出三影枪的地步,才能算是告一段落。 就现在自己的状况,倾其全力,或可刺出一枪三影枪,但刺出以后,自己也就像何昊天一样,任人宰割了。 何昊天没有念力,靠得是横练的筋骨之力,这种力气一耗尽自然是需要时间来回复的,如果念力也是这样,那念力与平时练的力气,也就没有什么差别了。 事实上,苏三知道真正的念力是可以生生不息的,虽然念力使用过度也会有枯竭,但绝对会比外力要经久耐用。 自己用三影枪刺出一枪,体力便会耗尽,可同样量的念力,自己用三影拳,却可以使出十数拳。自己的力量与何昊天的力量,自然是有着天壤之别。 可是自己要练出五影枪,才有能力把三影枪使出十余枪吗? 苏三苦笑了几声,从假山石上站了起来。 今天是十四,月亮已经很圆了!封朝的空气质量很好,远远看着月亮,并没有前一世经常可以看到的月晕。月亮如此的清澈,如此的透亮,难怪会有诗人写出‘皓月当空’的句子。如此清透的月亮,只怕后世的人,是很难想象的。 苏三感叹了一回,正准备走下假山石,心中却突然一动。 不对啊!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一个误区啊! 第222章,静心习武,二。 三影枪一枪之威力,与三影刀一刀之威力,相差也不是很大啊;三影刀一刀之力与三影拳一拳之力,相差也不是很大啊。 为什么用三影枪,一枪就耗尽了所有的念力;而等量的念力,却可以使出至少五次三影刀,十数次三影拳呢? 拳短,刀长,枪更长,或许可以解释为什么使用的念力大小会不一样?但是,完全是兵器长短的问题吗?这种想法会不会是错误的呢? 三影拳要十数拳才能消耗完的念力,而三影枪一枪就会耗尽。这是不是说,自己已经可以控制念力的输出大小了?既然一枪之念力,可以分成数拳之念力;那一拳之念力,可以不可再往下细分? 或者说,原本可以打出十拳的念力,能不能减少过程中的消耗,打出二十拳?那反过来,自己可以找出二十拳三影拳,是不是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多刺出一枪三影枪呢? 有没有这个可能? 苏三紧张地想着,若是真有可能的话,那无形中自己的念力便会增长一倍。倒底有没有可能? 苏三觉得有可能! 普通人之所以难形成念力,一方面是很难在极短的时间内形成强烈的意志!另一方面,自己然是意志力在传达成实际行动之前,在肌体里也是有消耗的。 就像是自行车。有些车非常省力,轻轻一蹬,自行车便跑得飞快;有些车很吃力,下个坡路都咯吱咯吱的难行。 念力自己有了,而且已经形成了习惯性的爆发!但自己爆发出来的念力,在肌体里又被吃到了多少,又有多少真正地发挥了效能呢? 苏三感觉抓到了重点!若是只用很小的念力,就能爆发出以前很大念力才爆发出的效果,那无疑自己的念力就会上一个大在的台阶。 一想到有这个可能性,苏三就异常的兴奋。按下心情,努力地思考着。 念力的爆发,是先从神经末梢中出来,随后到达肌肉的底层,经过裂变一样,把力量爆发了出来的。要减少念力的消耗,就要减少这中间环节的消耗!可是,新的问题是:神经末梢不就是在肌肉里面的吗?中间没有什么间隔啊? 苏三想到这一层不由又有些茫然了! 摊开自己的双手看了又看,看了许久,苏三才‘卟哧’一笑,自己骂自己道:“再没有见过比你更傻的了。拳的发力,是先屈肘再伸肘!屈肘用到的肌肉是:肱肌,肱二头股,肱桡肌,旋前圆肌!伸肘用到的肌肉是:肱三头肌和肘肌!而我发拳力的时候,好像是习惯地把念力集中整条手臂的所有肌肉群上啊!手臂上每块肌肉都发力,那不仅是严重浪费念力,而且还会相互抵消,根本没有充分利用啊!对啊,下午在屋子里,背部用了念力,整个人身子就站了起来,可见念力是作用在什么部位,就哪个部位发生作用的。这样一来,我只要弄清楚各种武器的发力规则,再使之习惯,不就大功告成了吗?” 猛地一拍双手,苏三高兴了起来。 张工与小安在园门口看见苏三手舞足蹈。小安有些担心地道:“这是怎么了?三爷好像从来不会这么喜形于色的啊。” 张工也在盯着苏三看,却摇了摇脑袋道:“好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不知道。” 两人正说着话,只见苏三突然一拳打了出去,那拳头正砸在苏三刚才坐着的那块石头上。一声闷响,碎石四散。 张工吓了一跳,吐了吐**道:“一直只是听说,今天算是见到真章了。” 苏三一拳打出,只把念力分时分段集中在可以起作用的神经元上。虽然只用了比原来还小的念力,却发现力量不仅不减,反而更增。一拳打出,念力好像根本没有消耗什么,便把产生了极大的效果。 苏三大喜,把念力集中在大腿肌肉处,念力一发,便感觉身体轻飘飘地就纵了起来。 在空中,苏三顺手折下一根粗枝,去了杂枝,拟着枪的架式,刺动起来。苏三的枪法是从三影刀中化来的,是直进直出的狠招,没有丝毫花哨,一枪就是一枪,再不拖泥带水! 突突突,三道枪影随随便便就舞了出来。这是苏三把念力集在手腕的结果。苏三再把念力分在手腕与手臂的肌肉里,枪尖一递,‘卟’地一声,手里的棍子,轻而易举地刺进了树干。 苏三抽出树枝,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强悍!这是不是说,自己的三影枪已经练成了呢?好像并不是很费力啊,比起三影拳来,发力的神经元只是多了几处而已!并不需要多少难以想象的念力。 依这样的状态,就是刺出近百枪三影枪,也不是问题。若是自己再精练一下发力的技巧,只怕还会更省力。以后若是自己的念力越来越强,那三影枪无穷无尽地使出来也不是什么很大的难事。 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很历害了?想想去年,何昊天一招三影刀便差点杀死了张合;自己一招三影拳,便打蒙了查理。现在,自己这三影枪又练成了,一枪一个高手,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填了自己的枪尖啊。 这还是对阵高手里的格局,若是换上一批普通身手的武士,那自己连三影枪都用不上,二影枪也不需要,一影枪刺出去,速度快如闪电,那岂不是来多少便杀多少啊? 苏三嘿嘿地笑着。其实他心里明白,这些都是他的一厢情愿而已。真要有那么多人冲过来,谁也不会老打老实地一个挨一个上来受死。必然是一拥而上。 你的枪再快,刺死了一个,二个,三个,总不可能瞬息之间,把周围的人全部刺死吧。一刀下去,把周围的人全部杀光,这种电影里的情节,在现实当然不可能发生。再历害的高手,在乱军之中,也是要被杀死的。 不过苏三早就在为这种场面设想了!之所以要在三影拳,三影刀的基础上,还要练三影枪。其目的就是在要这种场合下,极可能地扩大控制的范围。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只要自己力不弱,身眼形配合俱佳,就算是一窝蜂的人冲上来,想靠近他也是极难的。 以自己的控制能力,只要包围自己的人攻不进来,便是来上万人,也只能眼巴巴地在自己枪尖的之外看着。怕就怕,围着自己的,个个都是高手,又配合默契,移动速度又奇快。只是,这种情形也不太可能会出现,谁会纠结这么多高手,来找自己拼命呢? 苏三正想着自己以后要规避的风险,不要让自己进入死地。便突然听到破风之声。苏三吃了一惊,连忙用手里的树枝下意识地一挥,整个人往侧面滚了出去。 第223章,杀机。 只听一排弩箭‘叮叮叮’扎进了自己身后的假山,其中有一只被自己的手里的树枝磕开,差点扎进自己的胸口。 几个蒙面人园墙外跳了进来,领头的人见偷袭没有得手,略略有些意外。 张工与小安在外头听到动静,连忙跑了进来。却见园外又跳进来几个人,很默契地把张工与小安一夹,围了起来。 苏三只看这些人的脚步,便知道今晚碰到了高手。而且,这些人应该都是相互配合惯了的,选择的站位都暗合阵法,不仅把退路全部拦住,而且形成了隐隐的攻击之态。从这些人的眼神与呼吸的气息上,苏三可以轻易明白,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是不下于张工身手的存在。 这些人是真正的高手! 可笑自己刚才还在最困难的环境便是众多高手一齐围攻自己,想不到这么快就变成了现实。不过,现场才十二个人,十二个人中,还分出去四个人围着张工与小安。只有八个人围着自己,只怕是不够自己看的。就算自己没有练成三影枪,靠着双拳,拼着受些伤,也能把这些人给打趴下,何况自己的武技刚刚有了大成,再多一倍的人,自己也不怕。 苏三现在只是担心小安与张工受伤!因此苏三对小安和张工道:“你们俩个靠边站着,不要乱动!”苏三已经看出对方这些人,是奔自己来的。虽然暂时还不知道眼前这些人是什么来头,但苏三却能感受到对方眼神里有股狂怒,似乎有什么深仇大恨,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一般。 苏三第一个感觉,认为这些是原人的高手,可是继而自己又否认了。娜仁再不可能派人来杀自己的。那么就是与张重一起的人?沈众,或者是终极山的人?也不对,江湖人,再没有这么严谨的阵法。个个都有一股剽悍的杀气,倒像是军队中出来的高手。可是自己与军中好像没什么瓜葛啊,是谁在动这样的手呢? 一转念想过这些,苏三转了转手里的树枝,轻轻一点领头的蒙面人道:“你是谁?” 蒙面人并不答苏三的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苏三!明亮的月光下,这人的眼神似乎要把苏三一整个吞进去。 苏三见对方不答话,心知一场恶斗再所难免了。自己会武艺的事情,外人并不知晓。所以,刚才自己躲过了那几支箭,这些人才会感到有些意外。 这对自己来说,不是很有利。他们已经知道自己会武艺,原本就很小心的样子,只怕会更加小心!这些人在人数上,占了这么大优势的前提下,还用弩箭来偷袭。可见这些人,历来是小心谨慎惯了的,是经历过铁与血洗礼过了的!他们应该是习惯了,以完成任务为目的,而不计较用什么手段去完成的人。 这样的人,无疑是最难对付的。 苏三尽可能地摆出轻松的样子,心底里却留了十二分心。自己的武技缺少煅炼的机会,这一次的机会可是很宝贵的。 领头的蒙面人见苏三的表情轻松,并没有自己想象中会出现害怕求饶的样子,不禁有些失望。可失望之余,蒙面人似乎更加坚定了要杀死苏三的心,因此蒙面人领头人,慢慢地往后退了两步,干脆利落地一摆手,围着苏三的七个人便举着片刀,冲了过来。 七个人的位置有远有近,但是七个人显然是想保持步调一致,近处的人,有意放慢了脚步,而远处的人,则加快了脚步!保持攻击的步调一致,不让苏三有喘息的空隙。 苏三轻轻一笑,并不看左右,而是疾步往前一冲,三影枪便刺了出去。正前方的对手脚步一收,紧住身子,静候着苏三的枪来。等枪到了眼前,这才用刀身去拔苏三的枪尖。 只要拔开了苏三的迎面的一击,那其它三面的攻击就都会到来,届时苏三就必须回去自保。 在蒙面人想来,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因为他自信自己的身手,完全可以拔开这根像烧火棍一样难看的棍击!而且他也不相信,眼前的这个文弱的书生一般的人物,一招之间便把能把自己击退。 可惜,事实是残酷的! 蒙面人眼前一花,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用尽力气去拔的树枝,突然变成了三根,而自己一拔之下,已然拔了一个空。重心一失,再想调整回来已经不可能。蒙面人几乎是眼睁睁地看着烧火棍子,轻松诡异地扎进了自己的胸膛,一点阻滞也没有。 随后,那树枝又极快地抽了回去,蒙面人看着胸口开了一个大洞,血柱往外喷涌,这才觉得意识有些模糊,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三一枪刺中蒙面人后,往蒙面人身侧便冲了出去。等身后六人重新围住自己的时候,中枪的蒙面人,才软软地倒下。 这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围攻的六人,有一大半没有看清苏三是如何动的手,便看到自己的同伴倒了下去。 大惊之下,围着张工与小安的人,又跳过来两个。 苏三见自己一枪震住了众人,让众人不敢骤然动手,便缓缓地伸出树枝,慢慢地挑开地上蒙面人的面巾! 只见这人一脸的络腮胡子,脸型也是典型的原人模样,两根小辫子,绑在额头的两端。“噫,你们是原人?”苏三有些诧异地问道。 蒙面人们没有用嘴巴回答苏三,而是举着刀,再次扑了过来。这次蒙面人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心理准备,所以一旦发动起来,绝对是不死不休的。 苏三眯着眼睛,冷哼一声,仍旧是极快地往前冲去!树枝极快地往前刺出的同时,身体也快速地往前移动。在他们这种默契的配合下,只有往前死冲,才是最省时,最省力,最主动的办法。 没有一个人能真正地挡得住自己的一招,所以蒙面人也不可能形成合力地攻击!苏三的目标往简单,那就是极快地杀死眼前之敌,一个冲剌,蒙面人便倒下一人;苏三继续往前冲,便摆脱了包围,等所有人再围上来,苏三又是一个冲刺,便又倒下一人,苏三再脱出包围。 没有一个人算计到苏三这么强悍,可是领头的蒙面人却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咬着牙一摆手,这回所有的人都围了上来,包括围着张工小安的那两个蒙面人。 苏三仍旧是直直地往前冲,他也只能往前冲,停下来一步,那都是被动,一被动,受伤就再所难免。 三影枪再次刺出,迎头阻拦的蒙面人在不退的情形下,怎么闪也闪避不开,因此自然而然地被苏三扎了一个正着。 正在此时,一直没有动手的那个领头的蒙面人,骤起发难,一支弩箭骤然射了过来。他选择这个时机动手,显然是算计好了的,而且连提前量都打好了,就在苏三手里的树树将要刺进正面敌人的身体里时,领头蒙面人手里的弩箭便朝着苏三射了过来。 时机掌握的刚刚好,自己若要刺进敌人的身体里,必然就要因为避开弩箭,而失去身体的重心!流于被动。若不刺进去,自己必然会被正面之敌阻挡,进入围攻之中。 苏三瞄着弩箭的来势,强行把树枝刺了进去之后,身体一侧,堪堪避过弩箭,手上却就着身体的转势,抽出树枝往后一甩,砸向身后围攻过来的人。 趁着树枝的一阻之力,苏三左手一捞,把正面蒙面人手里的片刀抓在手中。用刀尖撑着地,半空中一翻身,朝前翻滚过去。 领头的蒙面人,显然不止有暗箭伤人的手段。他在射出那一箭之后,已经料到这箭挡不住苏三,已经先一步挡在了苏三前头。他要趁苏三身体失形的空当,一举击杀苏三。 所以苏三一翻身,便看到领头的蒙面人一刀劈下。 苏三手里的片刀在地面上用力一划,加快了身体下坠的力道。并且在不需要刀尖做支撑的时候,把片刀也甩了出去。与此同时,苏三的右手凌空抓向了蒙面人那拦腰一刀。 领头的蒙面人大惊,再没有想到苏三敢空手来抓他的刀。心道这无异于是找死的举动;却又想对方绝不会这么傻,一定还有变化。 只是他的刀势已经成形,想收也不可能收回。何况他志在必得,这一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他也不想收回。 苏三果然是有变化,自然是三影拳的变化。但是由于没有往前的冲势,发不上力量,只能是变化手臂的虚势。苏三的手化出三道手影,险险地避过对手的刀锋,迎着对方的手腕,一把扣住。 领头的蒙面人再次吃了一惊!绝没有想到,苏三都失去了身形,还能突破刀锋抓住他的手腕。可是他已经没有办法去做什么变化了,事实上刀锋就差一点就可以接触到苏三的身体了。因此,他只能压着手腕,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刀锋往下按。 在他想来,苏三就算是捏断了他的手腕,也无法阻止自己的刀锋。只要自己的刀锋砍实了苏三,接下来苏三必然是乱刀受死的局面。 可是,他到底失算了。 第224章,情敌。 苏三根本没有去捏他的手腕,而是用了太极的手法,借着蒙面人下压的力一引。自己整个身子在地面一滑,顺着刀势来的方向往蒙面人的脚底下滑了进去。 事情就是这么诡异。苏三的身体就好像是被谁推了一把一样,居然蒙面人的脚下横着便滑了进去。而与其此同,蒙面人的刀却‘咣’地一声,结结实实地砍在了地,蒙面人的整身体,也极诡异地翻了一个跟头。 等苏三从蒙面人翻起来的身体底下钻过去同时,蒙面人却摔进了后面跟进的刀网之中。 后面跟进的蒙面人,原本已经算计好要把倒地的苏三给劈死当场,可是一眨眼,却是自己人倒在了地!所有人顿时乱成一片,自然有收刀不及时的蒙面人,一刀劈在了领头蒙面人的身。幸好收回了大半的力道,否则领头的蒙面人,真要被劈死了。 后头这么一乱,苏三自然可以很从容地站了起来!而这个站起来的位置,便正是张工与小安站立的位置。张工见苏三手里没有了武器,连忙把短刀递给苏三。 苏三却摆了摆手,气定神闲地背起双手,看着现场。 死了四个蒙面人,领头的蒙面人又被自己人砍伤,若是他们还不知趣地退走,那可真有些不明智了。 果然那领头的蒙面人一站起来,便恶狠狠地盯了一眼苏三,很果断地一摆手,慢慢地往后退去。 几个蒙面人飞快地把同伙的尸体一扛,朝园墙奔了过去。剩下的蒙面人,则小心地看着苏三的动静,慢慢地往后退。等前一批扛着尸体的同伴走后,其他人这才跳墙退走。 苏三心知就算自己冲前去,最多也只能是多留下一二具尸体。这对苏三而言,意义并不大。而且自己好歹要给娜仁一个面子,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胆,没有经过娜仁的同意便冲了过来。因此苏三只是静静地看着这伙人退走。 张工看到这些人全部退走了,才吐了一口气道:“这伙人很扎手啊!个个刀法凌冽,不是一般的身手啊。” “不是身经百战,不是千磨百炼,不可能有这样的身手。这样的人,今天晚一下死了四个,还不知道他们有多难过呢!”苏三颇有感触地道。 小安道:“谁叫他们来找三爷的麻烦呢!要小安说,那就该着他们倒霉!” 张工则呵呵地对苏三道:“三爷,您收不收徒弟啊?” “收,为什么不收!不过,你就别想了。想做苏三的徒弟,那得天份够才行。哈哈,你也不用灰心,有空的话,三爷倒是可以指点指点你。安心跟着,会有机会的。”苏三轻轻一笑,虽然亲手杀了人,但是心情却仍然不错。不过,今天死得人是不是多了一点。 张工倒没有奢望苏三能收他为徒,要不然他早跪下去求苏三了。不过能得苏三指点一下的承诺,也足够他开心了。 借着月光,把园子里的箭支片刀收拾了一下。三人便一路回了苏府。 苏三这会儿功夫,已经大致猜出原人为什么要来袭击自己了。可以肯定的是,这些人并不是娜仁派来的。而原人辕所里,能绕过娜仁,并且派出这么多强悍杀手的人物,绝对不会有很多。 苏克察哈就是其中之一。 但苏三却不认为苏克察哈会有这样的手段,也不认为苏克察哈在自己与娜仁发生关系之后,反应会这么迅速而激烈。 这么迅速,这么激烈,这么迫不及待地要致自己死命,苏三估计,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自己的情敌。或者说是喜欢娜仁的原人。 顺着这个思路去想,那就好猜多了。能有资格喜欢娜仁,而且有能力绕过娜仁实施这样狙杀行动的人,绝不会是什么小人物。这人很可能是原国的重要人物。 会是谁呢?苏三脑子里慢慢浮现一个人影!不错,就是他。那个在苏克察哈队伍里跟着的,原人骑兵都要看他手势行事的人。 这人一定是个军人!能指挥那么一支军队的军人,一定是个将军。一个敢于喜欢娜仁的将军,难道是原国大将军思图哥? 苏三眉尖一挑,继而微微一笑,才把这事抛在一边。 夜越来越深了! 娜仁格日乐不安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思图哥带着十几个人出门,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这让她担心不已。 她的担心,自然不是担心思图哥的安危! 思图哥虽然是原人,又身处封境,但如今的金陵城只怕没什么人会对原人逞以厉色的。便是京人,如今也要夹起尾巴做人,再不敢在这种时候,找原人的麻烦。 原人在金陵的安全问题,自然是不用担心的。再说,思图哥弓马纯熟,又有高强的武技,等闲十来个人,跟本无法靠近思图哥。 而且思图哥还带着十来个亲卫出门,那些亲卫个个都是一顶一的好手,若不是有心算计,再没有人可以伤害到他。 她所担心的,自然是苏三! 思图哥在得知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之后,带着那么多手下出去,自然不是去找苏三过家家玩儿的。 思图哥是去找苏三麻烦的。 对苏三而言,这个麻烦不小!准确地说,是一个天大的麻烦。这个麻烦,是要死人的。 等闲的情形,思图哥根本不会亲自动手;可真要被思图哥给盯了,十有**,都是要赔性命的。思图哥要想对付一个人,向来是不动则已,动侧用尽全力的!即便是有十分的把握,思图哥都会谨慎小心,把一切可能的变化,尽量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这一点,她最了解不过!能与思图哥硬碰硬地斗下去,并且占到赢面的人,她还没有见到过。 以苏三的文弱,身边又没有什么高手可以保护!肯定是凶多吉少。十成之中,九成九的可能,苏三是要被思图哥给杀掉的。 娜仁感觉心中空落落的难受,同时对这整件事情,又感到极为困惑! 第225章,情思。 潜意识里她明白,如今她已经是苏三的人了。 于情:苏三有难,她无论如何也要做些什么才对。就算她清楚地知道,思图哥已经做了万全的准备,决计不可能让自己有给苏三报信的机会,她也应该去尝试着做些努力! 可是另一方面,她又极力地克制着自己感情的冲动。有那么一刻时辰她总在心里想,苏三若是如此死去,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与其日后永难相见,不如一了百了! 只是过了这一刻时辰,她又心软了!一想到再也不能看到苏三,她的心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了奔头! 一边是心爱的草原;一边是曲意求欢的爱人。她是真得有些摇摆不定了。这种情形,在娜仁身可是极少出现的。娜仁向来果决的很,极少会为了一个人,这么患得患失! 因此,她只能选择靠在窗边,静静地看着外头的院子! 院子里零零散散地站着几个思图哥的亲卫!尽管只有几个人,但已经把她的住处看的死死的。若院子里站着的是毕氏兄弟,那她还可以拿出公主的架子,试着离开,给苏三递个警讯。可是思图哥的亲卫守在这里,就别说自己只是个公主了,就是父汗的命令,他们也敢不听,要想突破思图哥亲卫的防备,难啊! 罢了罢了,都怪毕力塔!若不是他把今天下午的情形告知了思图哥!思图哥会那么暴怒?哎,从来没有见过思图哥会发怒成那样!那情形,就好像苏三基在思图哥的眼前,思图哥能把苏三撕成碎片一样。 一想到文弱的苏三与强悍的思图哥站在一起,娜仁不禁打了个寒战! 她想到过要对思图哥解说一二,以平缓下思图哥心中的怒火!可是她清醒地知道,任何解说对思图哥都不可能起到什么实质性的效果。 相反,自己的解说,只会让思图哥更加疯狂。反对思图哥杀苏三,也只会让思图哥杀心更切。思图哥在狂暴的状态下,是不可能会听自己话的。 更何况,自己根本没有必要,向思图哥解释什么! 从以前到现在,自己与思图哥之间,在感情从来就没有什么约定!自己,父汗,从来没有明明白白地给过思图哥什么承诺。就算父汗有意把自己嫁给思图哥,但也只是有意而已!就算是现在,娜仁格日乐还就是娜仁格日乐;思图哥也就只是思图哥。娜仁不是思图哥的妻子,思图哥也并不是娜仁的丈夫! 虽然在外人眼里看来,两人的结合几乎是一个必然!但,所有的一切,都只存在于想象之中。自己并没有对不起思图哥的地方!要对不起,也是对不起父汗,对不起原国。 “思图哥,你给本公主快点滚回来!你要真杀了苏三,本公主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本公主宁愿远嫁,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娜仁格日乐重重地跺了一下脚,眼睛却巴巴地看着院门!她希望思图哥立刻就从院门外走进来,更希望思图哥脸的表情是失望和沮丧!这一刻,她的心,摇摆到了苏三这边。 也许是长生天听到了娜仁的话,娜仁的话音才落下,思图哥果然就走进了院门。 只是思图哥脸的表情不是失望和沮丧!而是绝望与狂怒交织在一起的痛苦。几名亲卫默不作声地跟在思图哥的后头,他们表情木然,身竟然背着几具尸体。 娜仁看到这一切,心中一阵轻松!同时,又感到有些痛心。 思图哥的表情,亲卫们的数量,几具原人尸体!这一切都在说明,思图哥没有杀掉苏三! 思图哥居然没有杀死苏三!她有些不敢想象。只是她现在无法去想今晚发生了什么事情,现在,在她的眼里,就只有思图哥的痛苦! 无论如何,思图哥是在为她而痛苦!想起思图哥此前无微不至的照顾!娜仁有些不忍心。除去父汗,思图哥是她最亲近的人,如同兄长般的存在,她如何忍心思图哥痛苦至此? 她很想走到院子里好好地安慰思图哥一番!只是此刻自己说什么,对思图哥都只能是伤害,甚至自己的一个眼神,都会让思图哥彻底疯狂。 她只能躲在窗后的黑暗处,默默地注视着思图哥! 此时,思图哥正站在院子里,双眼充满怒火,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娜仁的屋子。娜仁毫不怀疑,若不是思图哥拼命地控制着情绪,说不定此一刻,他会冲进来,不顾一切地占有自己的身体。 事实,她倒希望思图哥进来。不管他是进来质问自己,还是进来占有自己,她都可以狠下心来,与思图哥做一个了断!让他明白,从今往后,娜仁只可能是另外一个男人的娜仁! 可是思图哥就是思图哥,他肯定是已经猜到这种结果,所以他并不想给自己明明白白说清楚的机会。娜仁知道,错过了今晚这个时机,自己永远没有心气,当着思图哥的面说出那么刺心的话。 她也知道,思图哥还会想尽一切办法杀死苏三!思图哥对爱的占有欲是极强的!他想得到的,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哪怕就只是想一想,也不行。两人之间,必然只能存活一个,苏三逃了这次,只怕逃不过下次。 院子里,思图哥的几名亲卫表情肃穆,一个个默不作声地架起柴火堆。火堆的中央,整齐地摆放着四具尸体。思图哥静静地站在灯影之下,面色铁青的连鬼都不敢靠近。 亲卫们在柴火堆浇了火油,一齐退后!思图哥木然地走到柴火堆旁,一名亲卫默然地递了火把。 娜仁看到思图哥闭着眼睛,牙齿不断地磨擦着,脸颊的肌肉在火把下起伏不停!娜仁不知道思图哥此时的心境到底是怎么样的,但可以肯定的一点便是:思图哥与苏三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兄弟们,你们走好!长生天保佑,我思图哥一定不会让你们白死,你们的灵魂不要飘得太远,就在面看着!我思图哥一定要让那小子跪在你们的面前,让他的血送你们远行,让他的血平息我思图哥的怒火!” 思图哥把火把扔进了柴火堆!‘嘭’地一声,火油沾着火把,激烈地燃烧了起来!整个柴火堆,被燃起的火焰烧得噼叭作响,火光不断吞噬着四具尸体的同时,也忽明忽暗地映在思图哥冷漠的脸。 思图哥的眼中,闪着噬人的凶光! 第226章,特别的一天。 娜仁虽然可以猜到苏三安然无恙,但她直到此刻,还是无法说服自己,苏三怎么可能逃过思图哥的捕杀!一个是有备而去,一个是仓促应敌;一个是身经百战,心思审慎的将军;一个是文文弱弱,有心无力的生。 苏三能逃过一劫,就是奇迹! 她虽不信,但眼前,她看到的,却是思图哥在焚烧亲卫的尸体!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今天晚,苏三与思图哥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娜仁轻轻地从窗口退开,不免又是一声叹息!她的心,终究还是向着苏三的,到这一刻,她的心里还在为苏三担心。都怪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喜欢了那个苏三了呢?世间这么多男子,自己怎么就跑到封国,喜欢苏三这个这么生呢?他有什么特别的?不也就是两只眼睛,一只鼻子嘛! ‘你们去打去杀,我不管了,也管不了了。’ 娜仁恨恨地把头蒙进被子里,可是一闭眼睛,却是苏三淡淡地笑脸。 “讨厌,讨厌!不要来烦我,你杀了我们原人,我要和你一刀两断,一刀两断!啊啊啊。”娜仁咬着被子,嘴里唔唔地大叫着,又手使劲地打在被子,訇訇直响。 这是特别的一天!也是难忘的一天! 当思图哥折了四名亲卫,无功而返的时候,沉重的挫折感让他永远也难以忘记这一天。 让思图哥刻骨铭心的是:这一天,他最心爱的女人,被别人占有了!而他极度的怒火却得不到渲泄,这让他的恨意越酿越陈!他发誓,总有一天要把苏三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思图哥确实有恨的道理! 毕竟自己珍藏了多年,保护了多年的东西,却被别人一天之中抢了个干干净净。并且对方还恬不知耻地在这件‘东西’,打了烙印! 他既无法抹去这个烙印,也无法再重新完整地拥有!这如同在他的心尖,狠狠地扎了一刀!命中要害。 切肤之痛,让他除了恨之外,还只能是恨!这种恨甚至比其他所有的恨,来得更加猛烈。在思图哥的眼里,苏三已经是一个死人。 若是今天苏三死了,或者向他求饶了,也许他的这些恨会轻很多!但是,苏三没有求饶,也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还拥有与他对抗的能力。 一想到娜仁喜欢的,并为之献出身心的人,比自己还要强,思图哥的妒忌心就极度的沸腾,这种感觉,几乎要把他折磨至死,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 这折磨的痛楚!远远超过他身受到伤痛痛楚的十倍,百倍!以至于他这样舔血沙场,见惯了支离破碎的心神,都无法抗拒这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他狂吼着,试图把心底里怨气,倾泄出来!这个吼声,从辕所里传出去,半夜里,惊醒了两条街的居民! 只有疯子和受了伤的狼,才可能会有这样的恶嚎,正常人,谁会这样狂叫! 在思图哥的恶嚎声中,毕力拓冲动地闯到了娜仁格日乐的屋外,大声地表示不满。娜仁并没有与毕力拓计较,直到毕力塔把喋喋不休的毕力拓拉走。 娜仁说不清楚自己的付出是不是对,是不是值得!但事情阴差阳错地走到了这一步,已经不是她想改变,便可以改变的了的。她并不是无情的人,她能体会思图哥对自己的情意,自然也能体会到苏三压仰很深的情意! 两个男人的感情,她只是更喜欢与苏三在一起的感觉而已!难道自己有错吗?她虽然不想接受思图哥的感情,但也从来没有想过要让思图哥受到如此的伤害! 一切都是始料未及的! 清醒的状态下,她是不可能那么做的!可是事情已经这么发生了,她也无力改变!如今她已经是苏三的女人,自己最珍视的东西,已经毫无保留地给了他。从身到心,毫无保留!她的心里已经不可能再容得下别的男人。 她曾说过,‘只要苏三不死,她此心不变!’。可是苏三若真得死了,她就能变心了吗? 只怕也不可能了! 感情的付出,并不是说收回来就可以收回来的。她不是轻易就会付出感情的人,可若真是付出了感情,又岂是死亡可以冲淡的?赵倩说‘等苏三到死’的话,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于赵倩而言,在赵倩的生命中,今天只怕也是最难忘的一天!当夜已深人已静的时候,赵倩仍在转辗反侧。 从小到大,她的身边就没有什么象样的男人,她接触最多的男人便是她的父皇!在她的眼里,最理想的男人,既要有写得那样有文有采风流倜傥,又要有气有节有男人味。 苏三无疑是第一个落入她眼中的男子! 在赵倩还没有亲眼看到苏三的时候,她就已经被苏三的文采打动了少女的心扉!许多次,赵倩读着苏三的诗句时都在想,能写出这样诗词的苏三,一定是很招惹女孩子们喜欢的!苏三一定是一个大大的风流才子。这样的人,一定是像画中的男子一样英气逼人。这样的男子,一定不是普通女子能接近的,就好像是太阳,你可以感受到它的光与热,却无法面对它。 赵倩只能在心里想着这么个人,描画着这个人,她并不相信,两人会有机会见面!这种崇爱的感觉,就好像露水一样,让她的感情得到滋养。 直到后来,两人终有了见面的机会! 一想到,可以亲眼见到苏三,可以面对面地与心目中的风流才子交谈!那个时候,她有些惶恐,有些不安,生怕现实中的苏三,远远不是她心中所想,房中所绘的那个苏三。 终于见面了!现实中的苏三果然与她心中所想的苏三不同!不过,现实中的苏三,居然比她想象中的苏三,还要美好! 相貌更年轻,举止更风雅,谈笑更得体,笑容更可人,让她更着迷!只那一眼,所有的虚幻都变成了实实在在的美好,让她感觉整个天空更加明亮。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麻麻的,酥,酥的,让人心神俱往,再不忍移开半点心思。赵倩明白,从见到苏三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已经无法自拔了! 从简单的仰慕,朦胧的爱意,到无比的向往!一切,只发生在转瞬之间。 所以,当今天的事情发生以后,她不仅不后悔,反而在心头窃喜!发生这样的的事情,她根本是不敢想,也不相信会发生的事情。然而,事情就这么发生了,就这样自己变成了苏三的女人!虽然场合不对,时间不对,名义也不对!可是有什么关系吗?只要人是对的,那一切的不对,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倩不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是不是太单纯了一些!她只是知道,有些人的一生,就只为一件事情而活;她有这个心气,也耐得住这个寂寞,来完成她认为的这件事情。终有一天,她会等到苏三光明正大的走到自己的面前!她相信,苏三也一定会像自己热切期望的一样,热切地想站在自己的面前。 她有这个感觉,也宁愿相信这个感觉! 就算这件事情永远没有完成的一天,那她也不后悔,只要让她知道,苏三的心中,还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那她就会像自己所说的那样:青灯常伴,孤枕天明! 赵倩并非单纯到不知道自己与苏三之间的距离! 事实,赵倩清楚地知道太后与父皇,是不可能会同意两人之间的婚事。这并不是说,太后与皇帝不喜欢苏三,而是因为两人的身份都摆在这里,其中有不可逾越的鸿沟! 苏三不可能抛弃现在所拥有的,单独与自己长相厮守!父皇也不可能给皇家招进一个已经有了妻妾的附马。 除非有一天,自己不是公主了,是一个普通人,甚至就只是一个宫女!这可能吗?赵倩想: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她还抱有一丝幻想。她幻想着:自己没有办法的事情,也许苏三会有办法。 心里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些,赵倩今夜注定是要失眠的!当然,这一天,失眠的人不仅仅是赵倩!见识到娜仁格日乐温情一面的毕力塔,也是今晚失眠人中的一个。 毕力塔从来没有想过,娜仁会那么温顺地坐在一个男人的怀中;也无法想象,娜仁娇嗔地任由一个男人打她的屁股。在他的心中,娜仁是草原的恩赐,是他心目中的女神。在他的心中,他一直是把娜仁当成高高在的神祗。 直到今天,他才突然发现。原来,心中的女神也有情爱,也会撒娇。那一刻,他心中的震惊,就只能用极度来形容了! 或许是事情来得太突然;或许是毕力塔根本没有想过,娜仁也是个女人;或许是娜仁格日乐往日表现地根本不关注男女之情。总之,毕力塔今天是彻底被震住了。 第227章,文人的盛典1 被震住了的人,还有张工。 张工从知道苏三便是一拳打死何昊天的人开始,便对苏三的功夫很好奇!他也不止一次地看到苏三练功,可是说实话,看苏三练功夫,他都有些想笑! 巴掌大一块地方,苏三缓缓地移来移去,就像是请神的人,在跳舞一般,哪里看得出一点功夫高手的样子? 有时候,张工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差了!何昊天并不是被一拳打死的,而三爷的功夫也极其的有限,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 可是今天,张工明白了,不是自己听差了;而是事实远比自己听到的更恐怖。他彻底是被震住了,也永远忘不了今天亲眼所见的这一切。 他惊诧地发现,三爷要真下死手的话,好像自己所了解的人中,就没有一个人可以在三爷手里逃过一劫的。 而且,三爷只用一招,便可制敌于死地!何昊天是这样!今天那四个高手,也是这样!张工毫不怀疑,胆敢和三爷过招的对手,都会是这样。一招!只要一招,三爷便可以要人性命,这简直是天煞孤星啊! 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三爷就是绝顶的高手!想到此前,自己的心中还存在怀疑,再想到今天晚醉仙楼里发生的一切,张工就一阵阵地心底发虚!所幸的是,自己是站在三爷这边的。 今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张工重新盘桓三爷在心中的位置!三爷绝顶的身手,也注定对张工的人生,产生深远的影响!当然,今天晚,对苏三本人而言,也是影响深远,又非常特别的日子! 特别之处在于,他今天得到了一些格外的收获!这些收获是他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要得到的。得到的有些意外,所以也格外让人兴奋。 就比如,前一世只好想一想的双飞情景,今天就真实的演了。一天之内与两个女人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而且两个女人对自己都有感情,虽然稍稍来得有些突然,但正是这个突然,让他兴奋。 他并不喜欢通过这样的方式,来获得女人!也不希望事情像今天这样:三个人光着屁股,在冰凉的地,就完成了原本可以很享受的事情! 尽管那整个过程基本还算是让人满意,但是在那样的时间地点,发生那样的事情,还是让他有些介意。对于女人,他希望的是那种,水到渠成的感觉!让他无法容忍的是,事情的发展过程,都在他的控制之外。 他很不喜欢这种失控的状态!可是事情已经失控了,已经这么发生了,两个女人也都已经是自己的女人了,他再介意这个不太合乎常理的开端,自然也就失去了意义。 兴奋是兴奋,高兴是高兴!兴奋不等于高兴,他在这一整件事情里头,唯一高兴的是:击退了来找自己麻烦的情敌,思图哥! 不高兴两个女人在这种方式下成为自己的女人,但生米既然已经煮成了熟饭,那苏三自然就像护食一样,护着自己的女人!就算两个女人暂时都不能呆在自己的身边,但自己的女人,苏三是不会让别人有机会染指的。 是个男人,都不会允许别的男人横刀夺爱!苏三有的时候,也是很独的。用他最常说的一句话来表达那就是:我这道门,你想进来不容易;想出去更难。这句话,同样适用于他身边的女人。想成为苏三的女人,并不容易;但真成了苏三的女人,要想背叛,那就会更难。 苏三是不会放手的!也许有人会说,感情的事情,走到尽头,该放手的时候,就应该放手。他也不是不懂得放手的人,要他放手也很容易,一个字:死! 在苏三的头脑里只有一个词,那词叫‘忠诚’!在他头脑里没有一个词,那个词叫‘背叛’!为了维系忠诚,他必须也要对属于他的人忠诚! 因此,他很高兴思图哥能主动跳出来,让自己出手给他一点教训。苏三觉得有必要让对手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也有必要让对手认识到,自己是有能力保护属于自己的一切! 击退也好,打败也好,重挫也罢,能让思图哥明白自己不是一个,能被思图哥随意拿捏的存在,他就很高兴! 苏三自然明白自己的高兴,是要建立在思图哥的痛苦之的!但他并不介意思图哥受些痛苦,让自己得到快乐!他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让他心安理得的是:他并没有奸人妻女,也与什么通奸之类的事情扯不边。 他与娜仁之间,完全算是两情相悦的行为。若是思图哥为了一段原本就不属于他的感情,万般痛苦!那也只能是自找。若是为了这样的单恋之情,再来找自己的麻烦,苏三自然不介意踩去,跺两脚。 他清楚地明白,思图哥对自己的恨,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就结束!但他什么时候怕过? 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的套路!倒是在击退思图哥的过程中,收获已经大成的三影枪,让他十分高兴。 从严格的意义来说,三影枪也不算是的大成!要算,也应该算是念力使用的认识有一个跃进!念力的总量并没有变多,只是使用的更合理了而已!尽管如此,把有限的念力,尽可能高效的使用,这一个进步的意义是重大的。 一拳打进水里,是很难的!但一拳伸进水里,却是极容易的!同样是使用念力,方法不一样,结果自然也就天差地别。 这不仅仅是练成三影枪的问题;也不仅仅是把一枪之力,演变成可以连续刺出百枪之力的转变;而是他发现了最正确的使用念力的方向! 方向永远比进步更重要!在不对的方向,就是进步再大,那也是没有丝毫用处的!只有在正确的方向进行努力,才是最值得的事情。 他很高兴,自己走到了正确的方向来。至于一走进正确的方向,念力就给了他这么一份厚礼,无非是锦添花的事情罢了。 苏三相信,随着自己越来越熟练地使用各种器械的发力技巧,他必将把‘三影’练到最省力的状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自己对念力的控制更精进,念力的总容量更大,便是‘五影’只怕也是很轻而易举的事情,至于‘七影’,也并不是不可能! 念力越大,速度也会越快!快,胜过一切。 关键的是,他现在连续的攻击力是越来越强了!这种提升可以让他从容地面对大部份的情形。拥有了这些,他不仅可以很好的保护自己,而且还可以惠及到身边属于他的人! 武技的如此重大收获,足以让苏三欣喜!至于其它的一些小收获,便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只是苏三算不是年轻,即便是一些小收获,他也兴致盎然!类似于了解到思图哥为人,了解到原人军士的战斗力,包括收集到的那几只弩弓弩箭,这些收获虽然看似很小,但对苏三而言,也极有研究的价值。 细节决定成败,任何一种成功,都是专注于每一个细节的产物!所以,这些小收获,也是让苏三很兴奋的组成原因。 尽管这一天很难忘很特别,让苏三很兴奋,让许多人睡不着觉;但旧的一天终将过去,新的一天也必然来到。 苏三不会像经历过这一天的其他人一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历经一世,伏在苏三内心深处的,是无比的沉静。欢喜也好!悲伤也好!终久还是会消散,时间还是会走,所有人也不会停顿,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世界也不会因为某个人太开心或太悲伤,而停止! 有这样心态的人,在外人的感觉来说,多少有些没心没肺,有些麻木不仁!但明眼人却明白,这其实是两码事。 没心没肺,麻木不仁,那是心已死的行尸走肉特征;这与心中有静气,心中能放得下事情,表现出很高程度的情绪控制力是截然不同的。 其实苏三也有喜怒变化,只是在极短的时间,他可以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并且平静下来而已!说穿了,这些也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领,不过是前一世经历的多了,知道的多了,所以明白大多数时间大多数事件的大多数走向而已! 世人常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正是因为老人经历的多了,看得多了,遇事之时,心中有了静气,才能给家人定心安神。 若是苏三对事情发展不能掌控时,他的心里也是要慌的。就比如说,张重要祸害娜仁和赵倩时,他就很怒,很慌;一度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与平时的从容。 从这个方面来说,苏三并不认为自己有多么了不起!他其实就是俗人一个。他只是相信,再困难的事情,只要重复去做,总是会很从容,很有信心的!因此,他没有了大多数人的困惑。即便是感情的事情,也很难影响到他的沉静,所以他仍然可以睡得很安稳。照例可以一大早起来,打拳,练念力!用饱满的精神,来迎接新的一天。 而新的一天,又是一个特别的一天。今天,会有更多的人睡不着觉,因为这一天,是三年一届科举放榜的日子! 第228章,文人的盛典2 三月十五日,金陵城! 正是春暖花开,暖风微曛,万物复苏的时节! 文风鼎盛的封朝,终于又迎来了一个文人的盛典!就在今天有三个人将从皇城的中门跨马行出!这种的待遇,在整个封朝境内,只有两个人得到过。一个人是皇帝;一个人是皇后在嫁给皇帝的那一天得到过。 状元,榜眼,探花三位当世俊杰,将要穿红结彩,扬鞭跨马穿过皇城中门进行夸街,那一刻是何等的荣耀!能从帝国的中心跨马而出,这简直是所有文人,一辈子的梦想。 而今天放榜,便要决断出是谁要代表天下的文人,来实现这个梦想。 这个决断权在皇上,皇上将从十份考卷中点出头榜的三甲!而敲定这十份考卷的,却是被所有举子立为偕模的苏三。 早在去年!当苏三一首‘鹊桥仙’传遍两府之时(武陵府、金陵府),世人便初识了这位惊艳绝伦的大才子!尽管那时,众人对苏三的认识,还掺杂着许多非议,但随后的事实,却让这些非议烟消云散。 当一首接着一首的震世之作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时,便是积年的诗词大家,也要捂着心口叹服一声!文坛新锐这样的词语,虽与苏三的年纪相合,但恐怕也不好拿来形容可以算做是诗词大家的苏三。 苏三在听雨楼内一人独挡金陵才俊的事情,已经被一众学子们传遍!随着时间的推移,苏三的名声只会是越传越远。虽然当世的才子们,没见过苏三本人的尽多,但是没有听过苏三名声的却没有几个! 何况,苏三还是本次恩科的主考!就算苏三名声不显,单单就是一个主考官的身份,也要让所有应试的举子们认真研究!再说苏三成为主考的过程,那么富有戏剧性,自然早成了一众举子们最津津乐道的话题! 事实上,在看待苏三成为主考这件事情上,少数举子们走上了两个极端! 这些人,一部份是强烈的反对!一部份则是热烈的赞成!反对的理由很充分,赞成的道理也很在理!无非是各说各画罢了。 反对的人大多是金陵人,他们无非是拿苏三的年龄资历和出身做文章;赞成的人多数是武陵人,他们则拿苏三的才学,和皇上的大胆任用做文章。其实大家都是从自身的利益出发,心里都有自己的算盘,出现这样冰火两重天的情形,自然无可厚非。 不管是赞成还是反对,那都只是一小部份人而已。大部份的人还是比较中庸的!他们的态度介于可与不可之间。 对他们来说,谁是主考并不重要。反正科考最后还是要靠自己。是苏三也好,是别人也罢!没有什么很大的波动。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苏三成了主考,反而给他们平添了许多谈资!以苏三这样的年纪,便名重一时!既当上了文武两科主考,又平息了金陵的骚乱,随后竟然做了朝廷的二品大员。这也算是千古奇谈了,自然是所有人津津乐道的。 从他们年轻人,极单纯的思维出发去想,这样的传奇经历,还是很能满足他们猎奇心理的! 赞成与反对且不去说,只要一提起苏三这样的发迹史,议论一番总是难免的!按他们的眼界看去,苏三完全不靠裙带关系,也没有什么家族势力支撑,便能有这样的境遇,当真是殊为难得。 这样的事情,就算是落在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头上,只怕都不会是这样的结果。因此议论之后,大家除了羡慕,钦服之心也是有的。 毕竟,苏三也算得上是天纵奇才!别的都不去论,单挑出苏三夜战金陵才子的那一出,谁也没有那个底气敢拍着胸口说:若是我在那里,也可以那么应对如流。 在许多举子们的心中,其实很想得到苏三这样的飞升,所以,他们对苏三的发迹,也自然不会有太大的抵触。 以至于到了考试完结之后,苏三特别请旨增补了五十个进士名额的时候,这些原本态度很模糊的举子们,一下子就沸腾了起来,他们在大呼皇上万岁的同时,自然把这份功德记在了苏三的头上。 因此,再碰到以前说过苏三坏话的人,大家便会调侃起来!‘你若是在榜单后五十名里,看你如何有脸去见恩师。’ 恩师自然指得是苏三! 这一科上榜的举子,都要称苏三为恩师!这也算是不成文的规矩。称之为恩的意思,是指在那么多卷子中挑中了自己的卷子;称之师的意思,却是希望恩师在选中自己之后,能再送自己一程。 中举之后,是要做官的。没有根基的新进士,第一个要亲近的人,自然是选中自己的主考。没有考中之前,想得是如何考中的事情;考中之后,想得便是如何尽快地得个实缺,找个靠山!一般的主考在朝廷里都算是有根底的,要是能得到恩师的关照,再上一程,那自然是极美的好事! 到一处山头,便唱一支山歌!再单纯的书呆子,跃进了龙门之后,也希望能高人一等! 只是这些要等放了皇榜,榜上有名之后,才考虑的事情。因此,一大早众多举子们便都围在了贡院前,等着看榜! 看榜也不是谁都可以看得!为了避免拥挤,榜单并不是像普通的告示一样,沿街张贴!而且贴在贡院里头,要有资格才可以看到。举子们想看榜,要凭籍领了进出贡院的宪牌,才可以进出贡院! 就算是这样,人数还是众多。有些举子干脆就在附近找个茶馆坐下喝茶,慢慢地等!这些人,一部份自知考得不好,早已心灰意冷,却又舍不得走,一意要等确实的消息;另一部份人,则估计自己考得还行,却又拿不准。心中没底,也不敢进前去看皇榜,希望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好消息。总之什么心态的人都有!把贡院附近的酒楼茶馆挤得满满当当。 第229章,文人的盛典3 武陵府的举子们占了一处茶楼的几张桌子,派了几个代表进去看榜,其他的人则在一起高谈阔论起来。席间也有各府路的举子们围坐,大家扎在了一处,整个茶楼里都嗡嗡作响,甚是喧哗! 一会儿这个人向那个人打招呼,一会儿那个人问这个人考得如何;不过大部份的人,谈论的话题多是某某人的才学如何,估计会榜有名;某某人文章多好多好,说不定可以进入三甲。 没有开放榜之前,大家自然是好话说尽的!被别人说起自己会高中的人,总是心中得意,表面却谦虚的说些违心的话。 “哎,只怕是中不了的!那几日肚子不清爽,写起文章来也没有什么神思。兄台就不要取笑小弟了。” “若是小弟都能中,那今科能中的举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倒是兄台的文章向来高雅周致,必能榜题名。” 这些话题议论了一阵,自然也不好一直谦虚下去。话题自然而然地就转向了本次恩科的主考大人,苏三。 “往日主考大人都是老成人居多,此次主考苏大人,却是如我们一般的年轻人,想必可以照顾得到大家的心思。不会做出,只看了一眼前头的诗,便不去看后头文章的事情。今趟文章好,诗词差些的人算是走了大运的。” “越是年纪轻,只怕越没这个耐心!这位老兄只怕是想差了。” “或许是如这位老兄所言,年轻人没有耐性。可是大家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苏大人为什么要请旨多准五十人?五十人啊,那可是五十份前程,若不是苏大人体贴着我等寒窗苦读,以至于有许多卷子难以取舍之下,才做出的举动,又有什么理由可以解释苏大人这恩深似海般的举动呢?” “对啊,这么说起来,苏大人确实是认真的!你们晓不晓得,此次恩科批卷的时间,要比以往恩科的任何一届批卷的时间,都要长!” 这样的议论反反复复地在不同的人群中间被讨论着。正当大家酣议正浓的时候,却看见贡院里冲出一支人马。 却是贡院里报喜的人马! 只见这支人马个个披红挂彩,先两人鸣锣在前开道,紧随其后一人手里端着个大红托盘,再后头又有两人紧紧地随护着。托盘中,正是今科头甲第三名的喜单,如此招摇自然引着所有人注目。 报喜的人马,行色匆忙!一路疾走着,一路敲着锣点,大声地叫喊:“放榜喽,放榜喽,今科进士榜第三名,金陵举子:许伟!” ‘咣咣’ 街面散站着的举子们,听说放榜了,也来不及羡慕新探花许伟了,一窝蜂地往贡院里挤了进去!要看看自己在不在榜。 赵一白站在楼窗边对王宇道:“许涣之也算是极有文采的!做了探花郎倒也不是很稀奇!看样子,今科的走向,是极平稳的。少游兄,是武陵举子中的楚首,与许涣之不惶多让,高中是必然的。” 王宇心中有些忐忑!科举场的事情,又有谁说得准呢?往届极负才名的举子,都有落马的,更何况是他。外人只道苏三做了主考对武陵才子,必然是照顾的。甚至有人认为,苏三认识自己的笔迹,会有意给自己抬抬手。 这样想的人,都是一些不了解苏三的人!王宇心中明白,苏三的性子是极淡的,心性更是正直不阿。要不然,许伟也中不了探花。 一切只能是靠真本事,苏三已经报请皇帝增加了五十个进士名额,若是自己还不能跻身其中,那也只能是怪自己罢了。因此,王宇心不在焉地听着赵一白的话,却吊着脖子看着那支报喜的队伍穿过人群往许府的方向去了。 赵一白心中有一层意思没有说,他所说的‘高中是必然’里头,多少还藏着苏三与大家是相熟,会留些私意在里头的意思!这几乎是不言而喻的必然。 就算苏三不这样做,也管不住别人会这么想;与其让别人误会,不如不动声色地做在里头,反正也没有谁能挑得出毛病来。再说,他们这些人里头,文采没有一个差的,断不会让苏三太过为难。 左治世这段时间与武陵人混得熟,这会儿掺在两人身边,接着赵一白的话说着:“许伟家,家世好,眼界高,文章合着朝廷的胃口,还是很占优势的。” 王宇张望了一阵,眼看着报喜的人走得远了,这才回过头来:“要不我们也进院子里看看榜?” “哪里这么急性的?”何采臣挤过来道:“宏德兄,叶兄都过去了,过一会儿便有消息了,何必再跑一趟?再说现在放得才是第三榜,少游兄榜有名,必然不在第三榜的。还是耐心些,二榜可是要等榜眼的喜报出来后,才放的。” 王宇感觉不是很好,脑子紧张得连前些天应试时写了些什么内容,都忘得干干净净。心知期望的越盛,心中便会越急,只得安下心来,也不去窗边站着了,而是静静地坐着。 这也不能怪王宇担心!科考其实真没什么凭则。从古到今,流传下来的好文章,哪一篇是状元榜眼之流在科举时做下的文章? 大家都是硬着头皮,拿着命题在发挥,再好的文章扎堆着挤在一起,好也有限!考官一时不顺意了,说打下来,那便是要打下来的。就算文才有限,或平时极不出众的人才,一时运气好了,神思在在地做了一篇合意的文章,一举中榜的古往今来的尽多! 真要把那么多名落孙山的举子与考中的拿去比来,不见得就一定比榜的几百人差! 有文才,发挥失常的尽有;就算发挥的好,不对主考胃口,刷下来的也尽有。其实,这其中的变数还是很大的,运气有时候,还是很重要的。 耐着性子正候着的时候,便陆陆续续地听到身边的消息在传来。都是在说某某中在第几名,第几名。 一时之间楼里楼外都在沸腾着! “哎呀,这小子居然中了!昨个晚还喝得烂醉,说临交卷的时候洒了墨汁在卷子里头,再不可能得中的,没想到啊,没想到啊。我得赶紧找他去,这家伙只怕还窝在宿处睡大觉呢!这运气,祖坟冒青烟了。” 便有人前去问详细!这才知道主考大人连脏卷也细看了。 第230章,文人的盛典4 叶金林挤得满头大汗跑进来,一边跑一边喊:“大捷大捷啊,三榜里头,光武陵府的就有三十二个!清松,你小子中在第一百五十名。恩师就不补那五十个名额,你也是高中的。” 何采臣听说自己高中了,不禁大喜,却一收笑脸埋怨道:“才一百五十名啊!清松还以为怎么着,也要挤在二榜里头呢!这才三榜啊!” “你小子就得意吧。” “对了,认识的人,还有谁在三榜里头?叶兄刚才说‘恩师’,莫不是叶兄也高中了?” “哎!” “什么意思?叹什么气啊?”何采臣忙问道:“到底中没中?” 叶金林为难地摇了摇头,仰脸再叹道:“中,倒是中了,只是位置不是很理想啊!” “得了,能中就是天大的运势!还叹什么气啊?还以为你没中呢?到底录在第几了?要论起来,你小子的文章和清松可是有得一拼地。” “不理想啊,名次比你的名次,要小上一些!”叶金林呵呵地笑着。何采臣一愣,才听到叶金林板着脸道:“才第一百十七名!只比清松老弟高了那么一丁点而已。” “好啊,你小子!比我呢?” 两人便哈哈大笑起来。赵一白见叶金林没有说到自己,不由也有些紧张了起来。按道理连何采臣都中了,自己再不可能会落榜的。可是就只剩下前一百名了!万一自己的文章哪里做得不对,真被刷下来,那叫他如何自处啊。 “宏德兄还在那里守榜吗?他不在三榜上吗?”赵一白问道。 “没在三榜上,所以守着看二榜呢,让我先来报个信。” “我去给他做个伴!”赵一白说完就跑。 王宇直翻白眼,这小子刚才还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这会功夫倒首先沉不住气了。 楼里闹了一阵,突听到锣声再次响起,贡院里又出来一只报喜队,却是榜眼的喜报出来了。只听锣声过后,街面上一静,沿街人都停了步子,包括街两边茶楼酒楼里的人,都伸长着脖子,竖起耳朵来听报。 “放二榜了!新科的榜眼是京西路的梅进!” ‘咣咣!’ 众人听到这个传报,不禁都起了疑问:“梅进是谁?” “谁是梅进?” “怎么没有听过这个人物?” “好像不是很有名气嘛?怎么就拿了榜眼了,是不是nong错了。” 满街的疑问,随后便有知底细的人跳了出来道:“梅进啊!那可是号人物,在京西路里那可是比大才子还要大的才子,只是最近两年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不想也在此次恩科之中!此人没拿状元,那算是可惜了的。” 叶金林在人群里找见了宗楚,拉了过来道:“你不是京西路的吗?这梅进到底是什么来头?” 宗楚挠了挠头:“论起来,梅进倒是我的师兄,是一个学堂里出来的。梅师兄比我大上一岁!文章写得极好,就是诗才上差了一些。但这差比起宗楚来,却又好了一倍不止!傍眼被他收了,那也算是实至名归,梅师兄确实有这个能力。” 大家正议论之间,吴子坤与赵一白双双地跑了进来。 众人见两人的脸色不好看,都拿眼睛来看两人,不知道二榜里放下来,到底是个什么情形。叶金林见两人过来后也不说话,不由急问道:“你们俩怎么了,难道,难道二榜里一个武陵人也没有?” 赵一白摇了摇头,却不说话。何采臣便拉着吴子坤道:“再不说,人都要急出病来的,你们倒是说啊。” 吴子坤便叹了一口气道:“二榜里,武陵府考上去的按比例来说,也算是多得。” “都有谁?我们这些人里头都中了吗?” “一白补在了第七十八!宏德录在了第四十七。” 叶金林一愣,这不是大喜吗?敢情刚才两人故意做出愁眉苦脸的样子,是想让大家心里发急啊。便怒道:“差点被你们俩吓死。明明是高中的不能再高了,你们两个却摆这副样子来吓人。” 作势要打两人,却看到两人还是一脸闷闷的样子,只是拿眼来看王宇。 叶金林瞬间反应过来出了什么事情!二榜里居然没有王宇? 何采臣也回过劲来,忙道:“你们俩没有看错?” “总共也就是那么几十个人名,我们俩反反复复地看了三遍,确实是没有。”赵一白苦恼地道。 叶金林忙宽慰王宇道:“不是还有头名状元没有报吗?说不定……”叶金林见众人的脸色不善,王宇更是一脸的绝望,便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大家也都明白,王宇虽然在武陵府里勉强可以做个领头的才子,但文才并不是非常的出众!诗词少了一些灵xing不说,文章也过于实在了一些,一时不逮,没有拿捏好文意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的。 比起许伟的名头,王宇是不如的;被宗楚一脸自愧不如的神色说出来的梅进,王宇只怕更是及不上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说不定王宇这次还真就是栽了。 这种事情哪一届科举都是常事,几乎是见怪不怪的。众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其他桌上都喧闹非凡,只武陵人这几桌,有些冷清,便是高中了的人,也只好压着xing子,不好张扬。 “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王宇一口把茶喝干,闷着头站了起来。 赵一白与吴宏德哪里放心王宇独自出去,连忙跟了上去。王宇却一转头,就好像畏光一样,头也不抬地道:“都不要跟着我!放心吧,少游不会想不开的,只是,只是。” 只是受不了大家可怜他的眼神罢了! 这一点大家都能理解,因此也都收住了脚步,默默地看着王宇孤寂的离开。 几家欢喜几家愁啊!寒窗苦读十载,贡院苦捱三日,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便是没有才学的举子,也要痛哭失声的。更何况那些平时翘楚一方的才子们呢?虽说能走到金陵贡院这一步的人,多少便都是有些才学的,但应试的几千人中,又有几人可以榜上有名呢? 王宇闷着头在街上走过,一应的相识打着招呼,他也充耳不闻!众人看他那失魂落魄的样子,自然明白发生了什么。这才半上午的时节,楼酒里已经有举子开始借酒浇愁,毕竟还是失意的人多,得意的人少。只不过,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王宇这种知名人物的身上,更让人叹息而已。 王宇专挑人少的巷子走,希望可以找到一片安静的所在,可是可是今天全城谈论最多的,便是这件大事,哪里还有安静的地方?就算是原国使团离京这样的事情,去看热闹的人都是极少,都要来打听放榜这桩新闻。 有资格入闱的举子们,自己要关心十年苦读的结果,这里便有近万人;没资格入闱的,则幸灾乐祸地要看满街失意举子们的笑话,这部份人也不在少数。 再加上,金陵城各书院的学子们,也都涌上街头。这些人,怀着观摩的心思要看朝廷恩科取士的盛况,心里多少也想看看今科举子们的所得所失。 另有,家中有举子在试的,自然要进城来打听榜单;但凡是家族中有些联系的子侄辈,有参加本次恩科的,也少不得上心去街上探问几回。还有一些富豪乡申们,想趁那些刚跃进龙men的进士们,春风得意最的时候,访一二个品貌俱佳的回去做nv婿的。 形形色色的人,怀着各种不同的目的,都在关注着鲜出炉的榜单!这所有人加起来,数量没有全城人,也有半城人!全城之中,不论男nv老幼,谁不在说有关榜单的话题? 金榜题名,便是跃进了龙men,从此可做人上之人,这于平民百姓而言,是最兴奋的时刻。中了榜的人家,立刻大翻身,从此光宗耀祖,光耀men楣!便是同村同族,乡间邻里也要扬眉吐气。这样的大事,所有人津津乐道,自然是再自然不过的。 因此,哪里还有什么安静的地方? 且放下王宇心中的悲苦不提,只说与放榜同时进行的另一件事情。这件事情,便是北城men外朝廷辞送原人使团的事情。 朝廷并不是单纯地把原人使团送走了事的,为了更好的完成盟约,在辞送原人使团的同一时间,朝廷派出了一支迎亲团。 迎亲团的规格并不高,翰林院与礼部各chou出了十五人,另chou调两百名精悍禁卫军随团护送!估计朝廷也算计到了,原人不会那么痛快地把娜仁格日乐嫁过来。 好在朝廷从一开始,就只想要和亲这么个名头而已!至于娜仁格日乐究竟会在什么时候嫁过来,皇帝和朝臣们,一个比一个更沉得住气。 护送原人使团出城的任务是九men的事情!只是一个护送出城而已,在这种皆大欢喜的情形之下,根本不需要费什么事情。因此并不需要苏三亲自出面,只需随便找个营头带一队兵丁,夹道欢送一下便好! 只是苏三对这件事,却非常的热心!一大早进衙men口,连放榜的事情都不过问,便问起护送安排的细节,并且表示要亲自带队执行了这项任务。 “先派两队人,把原人辕所到北城men之间的道理全部清理一遍!多调人手,每个巷口都要有人把守。原人使团过来的时候,要把人流控制住。都精神一点,这次护送的规格要高!不要在原人面前,丢了本大人的脸面。” 第231章,文人的盛典5 史玉还以为朝廷对原人使团特别关照,所以大人才对这些事情特别心!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史玉又完全弄不明白了。 苏大人只是在原人的辕所外头,略迎了迎了原人的使团,与原国的公主问了个好,又与原使苏克察哈寒喧了几句,便把所有的事情又交回给自己,背着手不管不问地便走了。 史玉自然是不知道,苏三之所以这么心地,又是安排这个,又是安排那个,无非是想找个借口在原人辕所门前露一下面而已。 而露面的目的:一来是为了安娜仁的心,明明白白地告诉娜仁,自己没有死;不仅没有死,而且还好好的,没有缺胳膊少腿,消除娜仁心中可能会存在的担心疑虑; 眼见为实!就算娜仁已经猜到自己还活着,确证一下,也是应该的。 其二,自然是要确证一下,袭击自己的人,是不是思图哥。 这两个目的,对史玉而言,是不可能知晓的!而对苏三而言,也不过是用来欺骗自己的借口而已。因为,这两个目的,其实都没有什么一定非要确证的必要。 思图哥袭击自己的事情,虽然看起来很难猜测,可在苏三一步一步的推理之下,确定是思图哥已经是个必然!刺杀事情,就算不是思图哥本人亲自动手,那也是出自于思图哥的安排,苏三完全没有必要再多此一举再来确证! 在娜仁面前露个面,其实也略显多余!若是依娜仁的观察能力和掌控能力,还不能得出自己安然无恙的结论,那娜仁也就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根本不值得苏三这么心。 既然这两个让苏三亲自出现的理由,不过是苏三自己拿来安慰自己的借口!那苏三巴巴地亲自跑来,又是所为何来呢? 其实很好猜!苏三之所以出现在原人辕所门前,不过是他有些不舍得娜仁就这样离开自己而已。可是他向来并不拖泥带水,因此才找许多理由把自己也骗在里头。 另一个很隐晦的用意,就稍稍难猜一些!说起来,其实有些小气。无非是想通过露面,向某人示威的意思。 苏三认为自己并不是那种夺人所爱之后,还沾沾自喜,到处夸耀的人。可就算自己没有示威的意思,只要自己出现了,那就必然会在实际中产生这样的示威效果。 小气便小气!别人爱怎么想,便由他去想好了。他不过是想让娜仁看到自己,并且进一步明白:就算娜仁格日乐离开得再远,她也是他苏三的女人。 就两人的关系而言,苏三唯一感到歉疚的就是:一切发生地太突然!分离又来得太急!以至于他真正表达爱意的时间严重缺乏;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漫长的思念之中如果有些值得回忆的美好穿插其间,他才会觉得心中更为安定一些。 在原人辕所前送完行后,苏三心里盘桓着这些淡淡地离思,若有所思地走过街头。街的举子尽多,苏三不便张扬,只与冯天元从小巷子里,往九门衙门回去。 行到一处幽深所在,却看见王宇苦闷闷地一个人坐在巷子里一块石头。神情若痴,目光如滞,整个人死气沉沉的样子,哪里还有半点生气。 苏三心中转过几道念头,便想明白了王宇独自一人苦坐在此处的原因。看来科举在封朝文人心中的重要性还是无法替代的,便是王宇这等平时极豪爽的人,碰到落榜的时节,也心灰如死。 不免叹息了一声!见王宇根本没有看到自己在看他,便轻轻地唤了王宇一声:“少游!” 王宇浑身一震! 急抬头时与苏三的目光一接触,先是一惊,紧接着便低下头,全身的不自在。苏三也不支声,只是静静地看着王宇。 低头坐着总不是个办法,王宇想了又想才得站了起来,并不回应苏三的叫声,只是略略地偏关头,静静地站立,不敢与苏三对视。 “何苦这么烦恼!做大者当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遇事时当宠辱不惊,喜怒勿常;少游受此小小的打击,便如此垂头丧气,岂是男人本色?就算是名落孙山,难道人生就只有科举一条路可以走的吗?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行拂乱其所为。从古到今的大贤大能者,也不全是科举里考出来的。就不说今科之后,还有恩科;便是没有了恩科,是金子总会发出光彩。你或许不知道,前个收到家兄的来信,说武陵大学里那许多穷苦的学子到了成都府,干得就很好,比那些正正经经当差的官员们强了不知道多少倍。你啊,功名心太重,久后必为所误,受这下打击也是好事。” 王宇只是静静地听着!神色虽有所动,可一时之间哪里是说放便可以放得下的。 “走!别在这里坐着了,我是碰巧看见了你,万一要是有人来找你,找不着那可该急了。” “少游还是不要被他们找到的好!” “有些事情,越想就会越钻牛角尖儿的!车到山前自然有路,船到桥头自然便直。该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多想无益。跟我来。” 王宇见苏三用了命令的语气,也只好无奈地跟在了苏三的后头,与冯天元走了一个平齐。 冯天元便安慰道:“一路过来,听说二榜都已经放完了,有的没有的,便都见了底了。往年倒有,把同名同姓的看成了自己名字的笑话;也有没仔细看榜单的举子,都走到了回家的路,才被人给追了回来,差点误了传胪,答录!” “虽没有亲眼去看榜单,可再不可能有错的。” 冯天元自然是提醒王宇,不要因为误看了榜单而伤心难受。见王宇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便转而劝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天元是靖元四年实打实考出来的进士,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风光。先是翰林院里混了几年,走了些关系,才挤去做了近十年的驿丞。若不是家中有些门路,到如今也只在驿馆里受气。承苏大人重用,才有如今这个样子。这做官啊与读,那是两码子事,考不中也不要难过,考中了,也不见得就是什么好事。” 这是交心之言。王宇听了,也只能是苦苦地笑了一声,他倒是没什么官心。只是,心中却有郁气,却无论如何消散不去。他把这次恩科看做是一次检验的方式,可结果却发现,自己一无是处。这种打击,才是他真正难受的地方。 特别是知道,自己曾在心中讥笑过的人都榜有名,他便更难保持心底的平静。 “积年的老举子也尽有,不甘心下回再考也就是了!”冯天元见劝不回王宇的心思,只好用了这刺心之语,意图惊醒王宇。他可以看得出来,苏三对王宇还是很重视,换一个人,他才懒得说这个话。 苏三听了冯天元的话,边走边回头说了一句:“三年又三年,哪里有那么多时间去挥霍!” 冯天元呵呵地笑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有苏大人的惊世之材,普通的读人不科举,想为国效力也没得路子。” 摆了摆手,苏三回过了头去,却没有往下去说。而是换了个话题道:“少游!” 王宇便紧走两步,将将与苏三齐肩才停住。 “宁远听说,有举子做了词,说贡院考号环境太差,你听过这事没有?说来听听?” 其实苏三并不是想听这些,而是想让王宇发散发散心思罢了。 王宇便硬着头皮接着苏三的话头:“是有的!说号舍太小,接连三天呆在里头,连躺一躺的地方都没有,比坐牢还要难受。事实,号舍也确实是破旧了一些,若是平时没有吃惯苦的人,还真是没有办法安心写文章的。有人写词调侃道:号舍年久失修,阴森湿冷破旧,蚊蝇乱飞虫乱走,心惊肉抖。忽闻头顶生风!救命,毒蛇正张大口。” “哈哈,恁夸张了一些!宁远也进去看过的,收拾的还算干净,有些蚁虫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举子们才呆三天,蚁虫们却呆了三年。不是它们骚扰了你们,反倒是你们打乱了它们的生活。不过,历年贡院的官员们,把申请下来的修缮银子挪用了,也是实情!再肥的衙门,都不修衙舍,就更别说贡院了。近万间号舍,一间只花一两银子,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不漏风漏雨,便是好的。想富贵荣华,也要吃得下这个苦才成。” “确实也是夸张了一些!” 王宇的心事被苏三给扯开了,三人便一路走,一路说了些其他的话,及至走到九门时,却发现这里已经挤满了高中的举子们,一见苏三回衙,便一齐跪在院子里,跪谢恩师。 外头还有源源不断的人得了信,正往这里赶着举子! 苏三微笑地看着众人跪地,并不见局促,反倒很沉得住气:“天子开恩科取士,宁远只是替朝廷办好这个差使而已!恩师是不敢当的,要说起来,你们应该自称天子门生,就算有恩师也是皇。与谁是主考并无多大关系!都起来,咱们到偏厅里说话去!” 第232章,文人的盛典6 候着一众进士们起来了,苏三便看向王宇:“你也不要到处乱走了,万一呆会找不着你人,却又麻烦!跟着我们一起进来聊聊!” 王宇不想去,到时满屋子里都是志得意满的同龄人,独独自己格格不入,那叫什么事呢?可是苏三却并没有听他的答复,在新科进士们的簇拥下,往偏厅里走去了- 冯天元见王宇不愿意,便拉着王宇走进了偏厅!他对苏三的命令,可是会不折不扣执行的。 等所有人在偏厅里坐定,便听前边的院子里传来一阵喧哗,人声伴随着锣声敲得天响! 几声高叫传来:“状元公呢,状元公呢?” 随后,一大伙人围着一支报喜队走进了偏厅边的院子里。 偏厅里大家站得站,坐得坐,都在与苏三递话儿!被这一闹腾,都站在门边朝外头张望。 “哎,报喜的!这里可都是已经有了名次的进士,你们报喜的怎么走到这里来了?” “都寻了半天了,四处找不着状元公!街有人说,走到这里头来了,我们这才追了进来的。” 众人尽皆吃了一惊,不及细问,便见武陵府的几个举子冲了进来,边进来还边叫道:“有看见武陵府的王宇,王少游的吗?” “有,有,有!刚才还在这儿呢?” “少游兄!少游兄!”一伙人正东张西望的找寻,却见王宇缩在一边的墙根底下,正在发呆。 赵一白与吴子坤,还有一大帮武陵府治下的举子们,都冲了过去,把木头人一样的王宇架了过来。 “大喜啊!少游兄,状元公是你啊!” “这实在是武陵府中的大幸事啊!” “少游兄给家乡父老们长脸了。” 大家都围着王宇,七嘴八舌的说话,王宇一句也没有听到,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他有些无法适从。想信,却不敢信,半天才突然一挣,跑进偏厅里拉着苏三问道:“这,是不是真的?” 递去的十份卷子里,自然是有王宇的一张!这一点苏三早就知道。王宇若是没有录在头榜里,那二榜前七名里头,必然有王宇之名!既然二榜里没有王宇,而探花,榜眼也不是王宇,可见得皇帝是选中了王宇的卷子拟做了头名。 苏三没有很明白地对王宇说,也只是想让他多受些磨砺!只到王宇失态地询问自己,便耸了耸肩笑道:“头榜的榜单可不是宁远的首尾,你可是问错了对象。要问,你也该去问问报喜的人才对。” 苏三抽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塞在王宇的手里笑道:“要真是状元,可别忘了打赏那些满大街找你报喜的门子!” 王宇这时也没什么思维了,苏三怎么说,他便怎么做了。急急地跑到院子里,问报喜的人道:“确定是我?” 一伙人哄笑起来,七嘴八舌地道:“再不会错。” 报喜见问也前笑道:“今科武陵府报考的举子中,就只有一个叫王宇的!你若是武陵府的,又叫王宇,那便是状元公没错!若错了,状元公摘了小人们的眼珠子,当核桃砸!” 王宇一笑,心里虽然信了,但却相不扎实!看着四边都是道喜的人,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 “赏!”王宇大叫一声,想通过这声喊把自己的梦惊醒,可是这却不是梦,而是真真切切就发生在自己身的事情。 一张百两银票赏了出去,八个报喜人的脸顿时就笑开了花,一齐谢了赏,把锣‘咣咣’地敲了起来,一边唱着‘状元郎武陵府王宇!’,一边往街面走了回去。 报喜人一走,所有人便前与王宇道喜,又一齐走进偏厅里,欢天喜地的重新坐下。刹那之间,天地两端,王宇心中少了许多欢喜,多了不少感触。 苏三像似在有意对王宇说话一样,目光却是看着所有的举子:“失之东隅,收之桑隅,世间之事,总有许多意外!得与失之间,重要的是,意念。得,不乱其心;失,不移其志!是为能者。登科之后,还有许多路要走,能不能成为对民族,对社稷有益的人,尚需努力。” 众举子们尽皆称善!在这个话题聊了几句,便借着这个场合,大家彼此认识起来。没过多长时间,新科的榜眼梅进也进来了,大家自然又是一番寒喧。整个偏厅里挤了几百号人,站不下的人,便散在院子里交谈! “好像没有见着探花?”其间便有人说了一句。 状元与榜眼都在此处,当然就只剩下探花了。做为头甲的第三名,探花没来,自然就显得有些扎眼,毕竟头一榜里也就是这么三个人而已。文人最尚尊师重道,做为风头人物的许伟没有进来谢恩师,自然引动了大家的神经。 “探花是金陵许家的许伟,报喜的人早就回头了,按理说早该知道消息了,却为什么没来谢师呢?” “估计是前次听雨楼里的事情做梗,这人心高气傲!金陵府里也尽多议论,想来是咬着那场事情,有些心气。” “据说,考前的那椿罢考的事,也有这位探花的影子!如今看来,恩师可是最高风亮节的,根本没有挟私的意思。他只怕是不好意思来的。” 这言论渐渐地便传到了苏三的耳朵里,苏三听到了也只是一笑了之。谢恩师,也不过是约定俗成的习惯而已,也没有谁规定必须要来的谢的。不过,所有入榜的举子们都来的情形下,探花不来,确实有些扎眼。 看到李舒也站在角落里,苏三便招了招手:“还是那么毛躁的性子,脏卷里挑出了两份有文采的,后来才知有你的一份!以后主政一方,若还是这般毛躁可怎么为百姓做主?” 众人听到了这话,一齐大愕起来!原听说主考大人从脏卷中挑出了一份,完全没有想到竟然有两份!而且这其中一份,居然就是曾主使罢考的李舒。 这可真是有点意思。 第233章,虞凤的心 李舒其实是有些恍惚的,考试的时候总是患得患失,担心苏三把自己的卷子打下来,所以腾卷时不小心便抄错了一字!卷子便只有那么一份,错了可是要老命的,悔了又悔,瞪着错子半夜,却再没有弥补的办法!只能一笔圈了,接着完成了考试! 都不知道是怎么出的考场门,回到家被家人问起,也只是只字未题!心里想着:便是一字不错,在苏三手里能榜的机会也是渺茫。便也就放下了。 放榜的时候,都不太想出门!若不是几个好邀着,他许就猫在了家里,不走动的。随后才听说三甲里有份卷子,是从脏卷里挑出来的,心思才动弹了一些。 等听到二榜里放了自己的名字,李舒当时的表情并不亚于王宇的表情。此时听到苏三当众点了出来,心里虽然有些不好意思面对苏三,但受此大恩,再不可能避开的! 便连忙近前躬身称谢!这下另一个脏卷被录取的举子,自然也不敢独处了,也站在李舒一起,郑重地谢过苏三!一念之间,便是天堂地狱的区别。这恩德便等同于再造之恩了! 若今科不是苏三主持,这两个人只怕想也别想今天的好事!脏卷中文才再好的,也没见哪一任考官去挑过脏卷的。正是因为苏三也是年轻人,最知道年轻人的性情行止,才做出这样体谅的举动! 意外之喜,自然是格外的铭心,苏三倒也确实是顶着两位副主考反对的压力,一力承担下了录用脏卷的后果。换一个人,设法是不会冒这种风险的。 “重要的是磨练磨练心性!历来不用脏卷的用意,也是认为心性不稳,不能承担重任的意思;宁远既然挑了你们,回头你们可别让宁远下不来台!” 这话说过后,便又道:“明日便要殿前传胪,所有人榜的举子都要到场,京城三品以官员都会到场观礼!能亲眼得见天子,汝等切须小心在意。以状元为首,头榜里的三人今晚也要做出一份颂表出来,以备明日传胪之用。今日是大喜,只怕你们会多饮几杯,须告诫你们的是:切不可误了明日早起!各路里的新进士们,最好选出几个领头的人,到时候把自己路里的人都联系齐全了才好。若是误了时辰,影响了传胪,再被撸下来,那可就天下闻名了!” 自然是天下闻名的,但却是笑名,而非美名! 众人一齐唱了个肥诺,当厅便联络了起来!原本都是熟悉的人,各路里考出来的,也要趁着机会大家把感情给培养起来!就便问了住处,约好明天集合的地点时间,众人才辞别了苏三,往酒楼里冲了进去! 许伟在九门衙门外头转了两圈,终于还是没有走进去!原本在家里呆得好好的,老爷子非逼着他到九门里来谢师恩。自己这个探花是实打实硬考下来的!苏三不过是公平的选了选而已,有什么好谢的! 如今自己已经是探花了,按往时的旧例,再加许家的影响力,尽快的补出个四品官,不在话下!便是补个四品的实缺,也是轻而易举。运作的好,挤到翰林院,先做个三品的虚差,等有了机会,再补出来,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便可以站到一个极高的台阶。 依着许家的实力,并不用巴结苏三什么!而且让他心中不平的是,自己这么努力,好不容易考了一个探花,又依着家中的势力,才可能会有这个结果,苏三如今得到的,却凭得是什么? 心中并不平衡,也就不想谢什么劳什子师恩!被家人逼不过,走了出来,却仍然是心不甘情不愿,因此便在街头晃了晃,再不想着要进去的。 武陵府里的进士们,都留在了偏厅,吵着要凑银子做东道,一定要拉苏三去! “东道就免了!传胪之后,有机会咱们再聚。”翰林宴之前,什么事情都要让皇帝占着先才行!有些地方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的。身为主考,与武陵府的一帮举子喝酒庆贺,传出去还是有妨碍的。苏三自然是要拒绝的,不过他也不会让大家太扫兴。 “宁远知道有个好去处,既安静,又清幽,你们去吃几杯酒倒是极好的地方。那里的掌柜也是武陵人,你们自去,帐就算在宁远的头好了!天元,你也去与他们亲近亲近。那地方叫醉仙楼,并不是很好找,小甲小丙他们昨天跟我去过,知道那地方。你们去了之后,就说是宁远介绍来的,否则她们是不会接待的。” 众人见苏三吩咐的这般细致,不由提起了好奇心!不知道这醉仙楼是一个怎样的所在,没名气不好找不说,而且还需人介绍。 因此,便一齐跟在冯天元的后头,要去见识一下醉仙楼! 从虞凤离开武陵,希望能追随着苏三的那一天起,虞凤便感觉这段时间,发生在自己身的一切都像似在做梦一般。 早在武陵的时候,苏三与她说话之间,纵或是有些诱惑的意味,可那时,两人之间也不过是互不相干而已。就算那一次偶然的肌肤相亲经历,也只是不得已的情形下,不得已的举动,与感情无关。 虞凤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与苏三会发展成现在这样。因为,她对男人向自己示好的那些情形,历来都是冷眼以对,避之唯恐不及的! 之所以说有点象做梦一样,是因为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苏三是什么地方吸引了她。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迷了自己的心,引着自己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这样境地。及至现在再想起武陵时的那段日子,虞凤的感觉都有些模糊了。 想来想去,除去被林家逼迫的情节,除去与苏三阴差阳错大被同眠的情节,好像能想起来的,就是苏三那淡定自若,胸有成竹,极有安全感的微笑。 恐怕也正是这种安全感,才让自己的心中,有了苏三的影子。在心里没有任何的抵触的情形下,才会一步一步把心放在苏三身,才会出现今天的情形! 其实是很怪诡的!一个年经人的身,却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沉稳与安全感。每每想起这些,虞凤都诧异不已。 正是这种不寻常,让苏三那些看似调戏轻浮的举动,却透着看破红尘的沉稳与沧桑感;就是那些露骨挑逗的话,从苏三的嘴里说出来,却变成了洞悉世事的体贴与关怀!所有的这一些,让虞凤的心中除了动心之外,就只能是不可避免的被吸引。 但最终促成自己离开青风楼,追进金陵城的契机,却是唐丽。 若不是唐丽在一边鼓动,她也那么急切地下决定,毅然抛开惯有生活,只凭着这一种虚无的感觉去追逐!不能不说这是她生经历中,少有的几次冲动。 也曾想过,这样的付出是不是可以得到回报;也曾想过,就算得到了回报,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回报;却没有想到,一进金陵城,第一晚她便会睡在苏三的床。所有的一切,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发生了。如梦如幻,却又实实在在。 如今,苏三居然想和她生个孩子!这太让虞凤开心了。 只这一点,就大大地超过了虞凤的预期。虞凤并没有想过,会得到苏三如此重视与尊重!也从未如此体味过,男女之间如此情浓意切的感觉。 起初,就算是虞凤了苏三的床,在她的心里,还并不是十分的确定,苏三就会是她最终的归宿!苏三或许只是看中了自己的姿色,看中了自己的身体。在青楼呆了这么多年的她,对男人最是防备不过的!要让她对一个男人死心蹋地的相信,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糊里糊涂地便被苏三哄了床,并不代表她平静的时候,就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但苏三给予她的,并不仅仅是情浓时的甜言蜜语,更多的还是平常时节,无微不至的关心。 她可以感受得到,自己在苏三的心中,确实有一块地方!苏三既没有像别的男人一样,得到了女人的身体之后,便弃之如物;也不会像多数男人一样,拘管女人,不给女人一点自由。他能想自己所想,如自己所愿,这样的男人,天下少见。 现在的状况,其实最合虞凤的心境。 生活可以自立,心里头也无比的畅快,就算一切从头开始,自己也可以毫无顾虑的生活!这让她在思考许多问题的时候,可以少了许多顾虑,选择起来更加客观而公允。 与此同时,虞凤也发现,苏三虽没有拘管着自己,把自己牢牢地控制在苏府的后院,但自己的心,却已经完完全全地记挂在了苏三的身,再也不可能移转。 想不明白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却十分的心满意足! “凤姐姐脸都笑开了花,是不是在想他啊?”天香一曲歌罢,调皮地笑着。 满屋子里都是青风楼里出来的姑娘,如今虽然穿着普通女子才穿的衣服,却平添了许多沉稳与庄重,一眼看去,诸女还是很让人赏心! 并不是所有人一出生,便可以选择自己人生的,她们也不是专为做婊子才长大的。在虞凤这里,她们或多或少地都保留着心中的一块净土,这才是她们得以跳出原有生活的根基。 就算是布衣素食,只要心净,身形自然端庄。 第234章,天香的才艺 此时,姑娘们听完天香的新曲,再一听天香的调侃,不由都掩嘴笑了起来!如今虞凤不许她们叫她‘妈妈’了,一来大家都已跳出了勾栏院子,算是平头的百姓;二来只怕还是妈妈这个称呼,容易让人误解成年纪很大!而凤姐儿与苏三的那些事情,明眼人谁会猜不出一点苗头? 在他们看来,没有关系的男子,再不会对一个女人这么心?苏三不计较她们的出身,又是腾屋子收留她们,又是给她们姐妹培训,教导她们学厨,最后连店铺的一应事宜,都一应包揽了下来。 说是看在盈儿姐的面子做下来的,也说得通,但苏三与虞凤之间的亲密,是个人那都看在了眼里的。因此,天香嘴里的那个他,也自然而然便呼之欲出了。 “曲子也新,词也通俗的很!唱法感觉很怪,但听来却是别有一番滋味,所以才走了神。”虞凤脸红了红,却微笑地掩过自己心中真正的所想。 事实,同样的曲词,前一天她才在这里听苏三唱过!娜仁格日乐泪流满面的情形,还在她眼前,她又如何会忘记这曲词的来源,因此边听天香在唱,一边就想到了苏三的身。 众姑娘却道:“想不到玉儿师父,还有这样的本事。” 此时玉儿倒脸红起来:“现在想起来,是玉儿说错话了!天香姐姐也不是没用的。在唱曲,玉儿就远不及天香姐姐。” 众人便都笑了起来,大家对天香的才艺还是很佩服的!说她在曲艺有十足的灵性,那是绝不为过的。在曲艺,别说是给她示范了,就是稍稍点拔她一下,她都能一通俱通。她在这方面,可以算得绝顶的聪颖! 而此时天香心中所佩服的却是苏三! 当自己最有自信的演艺才能,摆在苏三那浩如烟海的乐理知识面前时,天香才知道,什么叫震憾!什么叫肤浅! ‘如今的唱法,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你平时唱得那些,充其量算是民族的一种唱法,还有美声,通俗,戏曲等等诸多不同的唱法,就算是这些唱法中,也还有许多不同之处,宁远虽然了解不多,但还是可以给你举些例子……’ ‘类似于一些,打击乐,嬉哈乐,说唱之类的,今天就不说了。你知道有这些演艺方式,也就行了,这些不是中原的风物,就算你会了,只怕时下也难于被人接受。’ ‘现在你所唱的那些,大多数是诗词,现在也有一些专门写词的词人,开始写一些故事的话本!开始往演与唱结合的路子走。只是这些,大家看看还觉得行;却不能广为流传。真正能流行起来的词曲,必须得是大多数人都能唱得出来,而且还能唱得好听的词曲。所以,你的目光不能受到时代的局限,要大胆地进行创新……’ ‘你的嗓音,适合唱表达爱情主题的歌曲!配一把精致的吉它,穿甜美沾淑静的服装,就可以很好的表达一种青春亮丽的形象!比如说这首:小城故事!若是能唱出味道来,也是不俗的,宁远先哼唱一遍,你来试试?’ 如此的言论,到现在还回响在自己的耳边!等自己明白,如此骇人听闻的说教,却是言之有物的事实时,她心中的震撼,自然是无以伦比的! 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京剧,昆剧,陇剧,黄梅戏!而这些还只是戏剧!还有歌剧,歌舞剧,哑剧,小品,相声。她真正是孤陋寡闻了。 虽然这让她的眼界豁然开朗,但这些却并不是她震憾的真正原因!真正让她震憾的是,苏三从哪里知道这些,为什以自己之前,一点都没有听到类似的言谈。 原以为苏三说教自己,不过是个玩笑话,可是如今自己才明白,自己原本凭恃的那些东西,才真正是个玩笑! “说起来,这唱法确实有些怪异!但曲调清新,词风直白,听在心里,似乎有些共鸣一般的感觉。”姑娘们议论地道。 “刚才天香妹妹唱的小城故事,让我想起了武陵城!虽然那不是一座小城,但现在想起来,却是感触颇多!” 虞凤倒没有想到天香才去苏三那里呆了一个时辰,回来后便有这样的变化,也不知道苏三与天香说了些什么。从昨天起,天香便像是发了痴症一样,若不是眼神中流着异彩,还着实让人有些担心! 今天却拉着大家一起在醉仙楼里听曲,果然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风格。“若是再配弦乐,只怕会更动人一些!” “有的!”天香笑了笑:“过几日就有了,一种大家都没有见过的乐器!” 众人便问是什么乐器!其实天香也没有见过,也不好说是苏三亲手做出来的一种叫吉它的乐器,事实自己向苏三学艺的事情,也只有玉儿和虞凤知道! 如今大家都住进了醉仙楼里,自己向苏三学艺的事情,她不说,大家是很难知道的。其实这也是苏三的意思,不想让外人知道这些罢了。 正议论间,楼里新招进来的伙计进来传话说:苏大人介绍了一些武陵府里新晋的进士们,来楼里吃酒!有五十多人。 虞凤微笑地道:“三爷给咱们介绍生意来了!不过估计这次,是三爷自己掏腰包的!不管这些了,姑娘们用些心思,这些新进士,可是以后的大官家呢。” 因此,各自下去准备不提! 醉仙楼里,已是正午时分! 一大帮的武陵才子,在街头走走停停,遇着认识的人便要停下来说几句,等走到醉仙楼内时,已经到了正午了!众人原本以为醉仙楼是开在偏一点的街道,所以没人知晓!倒没有想到,醉仙楼会开在任记的后面。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酒楼的所在,与街面那些酒楼,也相差不多!却没有想到,这里有花有园有池有柳,竟是一处如此别致的所在。 更想不到的是,此处的掌柜竟然是武陵城中,青风楼的妈妈虞凤!这让他们几乎以为,这里是青风楼的别院了。 不过,看楼内伙计,再看这格局,却不是青楼的格局。再想到苏三郑重介绍,自然不会有孟浪的念头。事实,他们除了看到虞凤之外,倒也看不到其他的姑娘。 第235章,以菜为诗1 “这不是凤姐吗?什么时候到了这里?” “青风楼如今是卢姐在打理的,虞凤已经改行了,还望各位大官人,以后多多照顾醉仙楼的生意!正经吃酒虞凤是非常欢迎的- 虞凤一边说着,一边引着众人走进一处雅致的小院。院中的一间大厅里摆了六张大桌,把门一关,清雅自在,再大的声音,也不会影响到别人喝酒。 只看这一点,众人的心里便叫了一声好! 紧接着,众人、便只听到隔墙里,传来一阵飘渺的琴音,幽远而清宜,让众人精神为之一爽。等大家再看这厅中的布置:墙挂着字画,几盆清脆的盆景点缀其间,桌椅也异常的舒适考究,处处都显出为人着想的格局! 不由在心里都再赞了一声。 “此园还没有命名,今天算是接着了贵客,若是吃得还好,还请赐名!”虞凤笑着,请诸人安坐,便退了出去。 便有人对王宇道:“青风楼的凤姐儿都到这里了,也不知道少游兄仰慕的天香姑娘,如今身在何处?刚才倒忘了问凤姐儿了。” 才子佳人正是大家最感兴趣的话题:“如今的少游兄,只要肯出手,那天香姑娘必然是手到擒来的,不管身在何处。哈哈,少游兄有艳福喽。” “这情之一字,谁说得清楚?不过,往日里看天香姑娘对少游兄确实有些不同,如今这样的情形,想必心中也是千肯万肯的。” 王宇心知在坐的诸人中也尽有喜欢天香姑娘的,而且今时也不同往日,自己树大招风,多少人盯着自己,自己的机会反而不如他们多,只能叹了一口气道:“不好说啊!少游心中敬她爱她,到眼下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她从没有给过少游什么准话。如今金榜高中,录在头甲头名,更是千盯万瞩!纵使少游不顾及世俗所碍,只怕也不能给她正名的身份!哎。” 金榜高中,便是要做官的!虽然朝廷并没有规定官员不可以娶青楼女子为妻,可毕竟于官声有碍!其它的官员也就罢了,状元是进士之表率,若是也传出这样的故事,那只怕是要被人说的。就算是一心一意地要娶,也只能是有了正妻之后,纳个妾室的。 这些意思,在坐的诸人也都是一想便能明白!在他们看来,其实这根本没有什么阻碍,天香虽然是武陵城里的花魁,但毕竟是青楼女子。就算是搏了一个妾室,能跟着状元公,那也是极美的一件事情,再无不允的道理。 因此众人根本不担心王宇的顾虑,嘻笑着:“若是天香姑娘得了少游高中的信,只怕一心一念地便要等着少游兄的眷念呢!若是少游兄不及早下手,我们可不客气了哟。” 王宇倒没有想到过这些,现在被众人提起来了,也是诸多心动!心里面盘想了一回,毕竟还是有些犹豫,只好暂时放下。 一时之间,酒菜布了来! 都是一些没有见到过的菜式,与别的酒楼大相径庭!菜品的色泽不仅鲜艳一些,摆放的也更为讲究,只看一看这些丰富的颜色,就知道是很好吃的!众人不由食指大动,再不说话,一齐吃了起来。 “嗯……这菜不错!” “妙,这鸡肉能做出这般滋味,当真是没有吃过!” “这普普通通的一道葱爆蛋,也能炒出,怎么说呢,这么好吃的味道,果然是不俗的。” 一时之间议论纷起,虞凤只是轻笑,心中也暗自放下了心!却有人问道:“凤姐儿给介绍介绍啊,这些菜都是些什么菜,可有些什么讲究?为什么与咱们以往吃得大不相同?” “自然是有讲究的!”虞凤呵呵地笑道:“就拿这道满城尽带黄金甲来说……” “且慢?凤姐儿管这葱爆蛋叫什么来着?满城尽带黄金甲?”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一众大才子们俱都喷笑起来!再没有听说过这样的菜名,用诗句来做菜谱名,而且还用得这么形象,还真是少见。 “这诗句是从哪里摘出来的?怎就没有听说过呢?” 有人提出疑问,众人便安静下来冥想了一回,还真是不记得有那哪首诗里有这么一句!大家都是新科的进士,自恃文采非凡,再不可能会放过这一句的。何况这句来得大气,诗意颇为狂傲,一时也激起了众人好奇。“这句子,可有什么出处?” “唔!”虞凤见大家都很认真地看着她,不以为然地笑道:“没有听过这首诗吗?是写菊花的,记得武陵城外济老有处菊园吗?便是那时的旧诗,全诗为: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武陵,满城尽带黄金甲!菊花以黄色为主,这道葱抱蛋,经过后厨精心调制,炒出来的色泽金黄烂烂,便胡乱地取了这个菜名儿而已!” 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诗意中的那股狂傲之情,不由俱都暗赞了一声,心下有些疑惑,武陵府里是谁做下了这等旧诗,怎么没有听过? “醉仙楼里的菜式,可是都有这样的菜名吗?”众人皆有这样的疑问!若每道菜都拿诗句来取名,而且都是这样的诗句,那这醉仙楼可了不得了。 “哪里能都这样取菜名的?不过是有些形象的便直取其意罢了。”虞凤微微地笑着,见众人倒似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却又道:“倒是都含着诗意,是真的!” 众人一愣!都含着诗意?这也不得了了。便不肯信,要知道光这桌的菜式,少说也有十几二十道!怎么可能都有那么中意的诗意衬着?就算有,也只能是勉强应个景,再没有这道满城尽带黄金甲贴切的。 “不信?”虞凤呵呵一笑道:“便拿这盘普通的凤爪来说!在醉仙楼里,这叫做‘雪泥鸿爪’!有诗曰:‘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泥偶然留鸿爪,鸿飞那复计东西。’吃这道菜时,品味着旧日的回忆,便可尝出各种不同的味道!若是在吃这道‘雪泥鸿爪’时,再配这道‘红莲醉白鸟’,便更是有滋味了!” “红莲醉白鸟?可有诗证?”众人看着那道红藕炖的白肉复问道。 虞凤也是出过场面的,这时自然是应答如流:“这是摘自一首词里的意思,其中两句却是: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愁!。这里取做菜名,其实是有些曲解,只取了其中的醉意与忧愁;无非是无伤大雅的玩笑之举,不当众才子一笑。” 众人皆不言语,任谁都能品出这几句诗中的美意!心中有些不服气,再不肯放过桌这些菜式了。一个个指着,问虞凤道:“这道菜有什么讲究?其它的菜都很好看,偏这道菜胡里胡涂的,看不出这其中的主料。味道却是极好。” “这菜叫庐山寻珍!用得都是山珍野味,摆在盘子里便像是连绵的山峦。也是有诗为证的,却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举坐再惊,又指着一菜道:“这道干笋烧鸭何解?” “这不是干笋烧鸭,而是:春江水暖。有诗为证: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时。这道菜,正是此时当吃的时节。” 击节叫好之余,大家也顾不得许多了,纷纷要听这些菜里的故事!席间说个不休,也不知道谁问了一句:“这些,怎么一首都未曾听过,倒底是何人所作?” 这话,问到了所有人的心坎之。首首好诗,当真是一首也未曾听过的。若是没有这个疑问,众也不当不起这个才子。 有人猜测道:“似乎是专为这些菜式而做下的。” “专为菜式而作?老兄这一句话,可是把咱们这满屋子的人全都比了下去啊。为菜式,能做出这样诗词的人,就不是诗仙诗圣,也是诗丛大家的境界。试问有谁听说过,当今世,谁能有这个本事?” “凤姐儿,你就给我们交个底儿。” 虞凤只笑着不言声! 王宇却一拍桌子道:“倒是有这么一个人!” 众人便都去看他。王宇兴奋地道:“适才凤姐儿在介绍这道‘春色满园’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有人记性好,便忆道:“好像是:应怜屐齿印苍苔,小扣柴扉久不开。”边亦有人忆了起来,一齐应道:“满园春色关不住,一枝红杏出墙来!” “对,大家不觉着这句‘一支红杏出墙来’,有些耳熟吗?” “是有些耳熟,似乎是听过。好像是那一次,恩师在听雨楼里对诗的时候,说过这么一句!” “对!对对!好像是有这么一句。” 王宇也跟着点头!语气极不相信地道:“说是无名氏做下的?那这些菜式,只怕也是这位无名氏做下的。” 众人刚想起听雨楼里的那一茬,再一听王少游怪腔怪调的这么一说,先是一静,继而又都笑了起来!哪里有无名氏?别路里的人不明白,他们这些世居武陵府的人,谁心里不清楚? 无名氏根本就是莫须有的存在。 第236章,以菜为诗2 这些诗断然与苏三逃不出联系!再想到苏三与任记的关系,又推想出这醉仙楼就在任记的后院,而且大家又都是苏三介绍来的,心中便猜着苏三与醉仙楼是很有关系的。 想是想到了这一层!可是继而众人便又是倒吸一口凉气,若这些诗作都是苏三的旧作,那苏三之才,又岂是大家眼前所看到的这些?只怕也只是冰山的一角? 一时之间,席间完全静了下来!原本大家都是春风得意的架式,可是一想到苏三之才,众人也不由的自持起来。与苏三比起来,他们确实相差甚远! 虞凤见众人已然猜出定下这些菜名的人便是苏三,又见大家一时颇有感触,却并不希望大家这么沉闷:“妾身给大家准备了一道汤,给诸君佐酒!” “先把汤名报来!” “此汤名为:门泊东吴万里船!”一边说着,一边叫人汤来,摆到桌大家一看,却是两只蛋壳飘在汤面。众人不待细看,早就喷笑起来。清水煮蛋壳,还美其名曰:门泊东吴万里船。这船也太花哨了? 知道是虞凤与众人开的玩笑,倒有好事的人去尝那汤!不想却吃出极佳的味道来。玩笑之余,倒也大赞起来,尽皆道:醉仙楼果然醉仙啊!连这么一道淡汤,都有这样的美味,果然是仙人来了,都是要吃醉的。名副其实啊。 被这汤打了个窜,众人的情绪又都高涨起来,也纷纷效仿着,一边品尝一边做着诗词。免不了也要拿各种菜式都细细地品评一番,议论一遍! 虞凤倒是有头脑,连忙叫人在边把众人做好的诗词,择好的录下来!以后便存在此厅之中,供前来用餐的客人赏玩!便是以后来此园中用餐的名人,也要择出特优的诗作,装裱出来。 说话间,众人便想起给这个小园子取名字的事情。议论了一番,便有人道:“这醉仙楼既然是武陵人所开,而今日又是武陵人得中状元的大好日子。此园,便叫‘状园’如何!” 状园与状元诣音,果然是很有意思的名字。众皆称善,说笑之间便把这名字给定了下来。这个名字,倒喜坏了虞凤。这个名字一用去,那以后科举之时,只怕此园千金一席都是难求的。 众人谈文论诗,品菜议酒,这一顿午饭,倒也吃到了半下午!酒意醺然地散了席,因往醉仙楼侧的园子里消酒,却见天香正独自一人坐在醉仙楼外的凉亭里观景!一伙人大喜,便拉着王宇近前高声道:“天香姑娘且看这是何人?” 凉亭之中坐着的正是天香! 知道武陵府里的一众才子们在楼内吃酒,她是有意在避这里的。楼内的姑娘都是出身青楼,虽然凤姐儿请了许多伙计跑堂,极力地与原先的青楼的风格区别开!但今天来的这些才子,都是武陵府里的风流才子,两下里见面,其实还是有些尴尬!只能远远地避开为妙。 却不想,还是被他们撞见。 都是旧时的相识,两下里,异地相见,免不了要说几句话儿!虽然他们也都知道醉仙楼不是青风楼,这里也只做酒楼的生意,不做皮肉的生意,但总让人感觉心里头怪怪的,不太舒坦。 自己是武陵府的花魁,以前便有些扯不清的情节在里头!就算此前自己都是逢场作戏居多,可在没有遇见宁远之前,自己的心也像似风中的落叶,很有些没有头没绪的。若是其中让人误会了些什么,再来纠缠,多少有些妨碍。 关键是:这些风声若传到了宁远的耳朵里,怕是不好去解释的。如今,自己一心一意里,就只有宁远公子,对其他人再不会,也不能有其他的想法。如今的自己平时只好与凤儿姐做个伴儿,于外人能不见面,最好不要见面! 听到有人唤她,而且一开口便扯出王宇来,天香自然是没来由的一阵心烦,却也只好勉强地转过身来,就立在亭中,看着这一众新科进士们! “还真是天香姑娘,都说这里风景好,绕了路过来走一遭,不料却有这样的巧遇。风姐儿说得含糊,敢情天香姑娘也是从了良的。真是可惜!” 天香与众人正行礼,见这样的说话,便生气地道:“如今天香已是民籍,这位公子所言之‘可惜’,是说天香应该呆在青风楼内吗?” 那人一愕,被天香这一顶,脸红了红,有些讪讪。 “诸位公子请自便,天香告辞!”放下这话,天香便急步隐去。 看着天香离去的背影,便有人道:“都怪天泽兄话说得孟浪!把天香姑娘给气着了。” “还别说,此地再见,天香姑娘竟比青风楼中更觉动人!” “确实是添了许多风骨,不似之前一意要捧人开心!当真是更吸引人了。” “似乎有意要回避我们的样子,连少游兄也没有打正眼看一下呢!” 王宇心中若有所失,正看着天香离去的身影,听到这话,连忙辩道:“你们就是瞎猜!大家都是一样的情形,要回避也自然是一体的。咱们还是早点回去休息才对,明日天不亮便要去应名,等候传胪。再不要误了正事才对。” 这边说罢,总归还是要回去休息的!而今日的金陵城中,也总是失意的比得意的人多。 各个酒楼里,也多是借酒浇愁的人!或形单影只的自叹自艾;或三两好一道,自顾自地吐槽。间或两声痛哭传到街,倒平添了许多忧愁。 只是这些声响,在外人听来,大抵也只是一笑!路人既没有什么切肤之痛,也没有什么感同身受的感触。看见了在街头发呆呓语的举子,听见了某人痛哭失声,也只是当做热闹来看。 多数人热衷谈及的却是一些离奇的高中传言,无非是:这个进士下生的时候,天有七彩;那个进士入试之前,在城外的灵云寺烧过香;又有传说开试的第二天,晴空一道闷雷,却没有**,想来是文曲星下凡的先兆。 这些传言也并不是空穴的来风,其实应该算做人们对科考的憧憬!毕竟就算增加了录取的名额,也才三百人而已!整个封朝从乡试会试一路走来,还不知道要淘汰多少!就便是这最后一道关卡,直接参与的举子,也接近七千人! 可以说,这七千人就算没有把封朝的年轻文人一网打尽,只怕也相差不远了!而三百人脱颖而出,也并不是说这三百人的文才就如何如何出众了。或者是一时发挥的好;或者是对了考官的文风;或者是撞了大运;总之是运气的成份居多一些,也无怪乎民间有这样那样的传闻。 于是那些把店名改成‘状元楼’‘联升楼’‘金鸡楼’来迎合举子们想要高中的心态,也算是情有可原的。 第237章,京人或将南下? 拒绝了一众京西路举子们同乐的邀请,梅进独自一人返回徐府! 如今他贵为傍眼,有徐侍郎做靠山,又坐在太子爷这条船,自然没有必要去应酬这些新进的进士们!有两年未曾走动,不如淡淡地处置,也免得这些人来走自己的门路,麻烦。 急急地回到徐府,却没有想到,吴相正在府中! “今日放榜,听说你得了个榜眼?这可是大喜事啊!可见是有真才实学的。”吴台铭坐了首席,下首坐了徐江锦。吴台铭看见梅进闷着头进来,便微笑地对着梅进笑道。 “后学惶恐!相爷过奖了。一时侥幸罢了,年轻一辈中胜过后学的人,多矣!”梅进忙低身谦逊地道。 “有此心态,也算难得!不过你也不必过于谦虚,有才学便是有才学的,傍眼就是傍眼,尽可多些底气。只是这以后的路,还是要靠你自己去走。文章的好坏,只是一个方面!做官的学问还多着呢。” “谢相爷提点!” 吴台铭便笑了笑不再说话。徐江锦却问道:“怎么没有与京西路的一帮进士们去吃些酒来?” 梅进一愣,正没理会处,便又听徐江锦道:“还是要多接触一些才好!以后这些老乡都是要做官的,能拢在一起便是一股不俗的力量。你应该想法子把大家尽可能地拢在一起,不合群算是怎么回事?读的时候,可以做独行客;做了官还做独行官,只怕是做不下去官的。下去好好想想。” 梅进被徐江锦这一说,头的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原本的心意,只是防着那些同乡求到他的头。现在想来,自己竟然完完全全地想差了。 稍稍有些慌乱地退了出来,想着徐江锦的话,心中多少有些悔意。看来,自己之前那些独行侠的作风,是要改一改才行的。 徐江锦看到梅进走了出去后,才对吴台铭摇头笑道:“还是有些稚嫩,没有大的格局!” “慢慢来,这些事情急不得!”吴台铭略略有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 见吴相的心思还在刚才说起的话题,徐江锦便接着刚才的话问问道:“那适才吴相所说?” “唔,总该有个人去提点他一番!秦佩松的事情他就绕过了我们,直接捅到了皇帝那儿。而且诸多事情也没有个商量。这样绝对是不行的。” “只是不好公然去找他!明面,他算是赵允的人。他不给我们递消息,甚至对付太子的人,只怕是想取信于赵允?” “他若真是这么个用意,那舍了秦佩松也没什么大不了。可这么大的事情,没有点商量,你能知道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吗?这段时日,台铭观察此人,并不是简单两字可以形容的。就算是用‘深不可测’来形容,也不为过!所以我们对他不能放任,更不能听之任之。给他一些暗示,不用担心他不明白,若是他有意装不明白,便是另有想法的。能作出‘沁园春雪’那样词句的人,也只有皇会不清楚此人的狼子野心!若不能控制在手中,此人必是太子的最大祸害。” 从来还没有听吴台铭这么清楚明白的评价一个人!徐江锦不由全身一紧,心知吴台铭说得这般清楚,便已经是走到分叉路口了。若是不能收服苏三,那便是一棍子下去要把苏三打死的:“或许可以让苏一写封信?相爷不是说,我们手里有苏一的一些把柄吗?” 摆了摆手,吴台铭并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聊起今科进士中,一些新晋进士的安排。这些新晋的进士,都是太子党挑中的人。 说起这些的时候,自然以吴台铭的议见为主!所以,吴台铭只是转达一下自己的想法,徐江锦提出一些力所能及的补充而已。将来这些人,都是自己的人,吴台铭与他讨论这些,无非是让徐江锦心中也有个数而已! 随后又谈及京人最近似乎有些异动,边境有传来京人正在集结的消息! 徐江锦听到吴台铭也这么说,不由大吃了一惊:“不会是真的?” “不好说啊!京人一向视咱们为草芥,如今封、原同盟已然形成,表面的情形看来,就人不敢轻举妄动!可京人会坐以待毙吗?当所有人都以为京人会就此蛰伏的时候,只怕真正的危险就要来了。我们不能不做些准备。” 徐江锦点了点头,心里却拿不准吴台铭是确实听到了风声,还是臆测!总之连吴台铭都有这样的担心,那只怕并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事:“那需要准备些什么?” 京人真若有什么动作,必然是南下! 那时,朝个封朝都会在京人雷霆万钧之势的攻击之下。原人虽然不会坐视封朝灭亡,但未必会出全力!只但愿,京人的胆子并没有这么大才好! “文打官司,武打架!无非是准备人,准备打架的家伙而已。就是缺战马!早年,从了人那里得来的马匹,这些年也消耗的七七八八了!如今南地不便养马,各地也少有牧监,一旦战事烽起,只靠手里的那些骑兵,只怕是不济事的。京人的‘拐子马’历害啊。” “这些事,毕竟是西府那边操心的!相爷为他们操劳多了,枢密院那些老头子们,反而会是一嘴的杂碎!” “靠他们?枢密院里哪一个过真正的战场?” 吴台铭自然是一句话点在了要害。枢密院不能打仗,这在朝廷官员的心中,是不争的事实。 这是积年的旧弊,根子是在头!多少年下来,都是这样沿袭着,文人当了武人家,才显得头更重视文治啊!没有战事,所有人也就习惯了这样,谁也不会想着去改,也改不动!真有了战事,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只能这么拖着。 “哎!真有了战事,枢密院才会风光热闹起来,他们怕得是没有战事。而且真要是打起来了,他们只怕是不会让其他人往他们的饭碗子里伸手的。” “这些人怕得是没有机会捞钱!军中的那些猫腻,谁还不知道啊?关键是他们要打得赢。拿了钱,老打败仗,咱们封朝还有退路吗?” 听到吴台铭声色有些俱历,徐江锦心中不由有些惴惴!“今时不同往日,我朝军力已达五十万人!又有原人前后夹击京人,京人未必能占到便宜。” “你也如此想,那西府里的老家伙更会如此大意!” 吴台铭微微叹了一口气,稍稍露出一些疲态,才又重新振作起来。呆呆地想了一小会儿才道:“今个就说到这儿!其他的事情都去府里说,府里头见面的机会也多。苏三的事情,你这里安排一下!他要真是不明白,那也不必留着他了。趁他根基尚浅,寻个机会就发落了他。” “这都午时了,用过了饭再走!” 摆了摆手,吴台铭急急地走了出去! “这走路的架式与心性倒是截然不同!”徐江锦送到门下,看着吴台铭急急地了轿,飞也似地去了,不由低低地说了一句。想起吴台铭的嘱咐,心中暗自惴测了一番,总觉得吴台铭对京人南下的事情,有些过于操心;而且苏三的事情,也看得太重了一些。苏三年纪青,这第一次做官,就做了二品大员,自然是有些不周致的地方。就算是不知轻重,调教调教也就是了,不至于严重到那般的地步! 不过这事情,还是要办的! 探口风的事情,自己自然是不好出面的,因对门下道:“去,叫梅进到内房里来!” 让梅进去探探口风,既不显得着相,不容易引起苏三的逆反;也可以敲山震虎般地表达太子这边的意图!苏三能明白,自然是最好;若是苏三连这点悟性也没有,那就算傍在了皇的身边,又有什么用处?到时不用自己这边动手,苏三自己便就是要跨掉的。 一个人窜起的太快,终究不是什么好事!纵使不会自迷其中,也必然会遭人忌恨。被人忌恨的多了,自然就会有许多应付不来的场面,错误也自然犯得多! 如此一来,最后的结局也必然是可以料想得到的。 天才又能如何?官场经营无非是做人场,花花轿子众人抬,孤家寡人那是做皇的风格! 古往今来,多少才高八斗在官场却不得意的例子?别以为做清流会有什么好下场!到头来,还不是默默无闻,孤老到终。就算有极运气的,机缘巧合下得了重用,最后也不过是几起几落,难成气候。 官官相互,可不仅仅是百姓虚妄的猜测!官不护官,难道还互民不成?互得过来吗?互得通吗?互下来,有什么好处吗? 徐江锦的这些想法,或许有他自己的道理,事实是不是这样,又有谁说得清楚!不过是蛇有蛇道,鼠有鼠道而已。 静静地在九门后衙的院子里呆立了片刻,苏三看着娜仁居住过的院子,不禁暗自有些伤感!滤去世间这纷乱的勾心斗角,在弥留之后能长久存在的,不是被世人渐渐淡忘的感情,又是什么? 虽然经历了太多,他的性子,不太会被私情羁绊!但经历过一次永久的分别,他已经明白,世间有些东西,一旦失去了,便不可能再回来!若是不趁着还拥有的时候,努力地珍惜,必然将追悔莫及。 只要娜仁心里还有他,他终究是要把娜仁拘在自己身边的。便是赵倩,他也不会让她游离在自己的身外。 只是,不管是娜仁还是赵倩,要让她们真正地呆在自己身边,这确实要费一番心思!一个远在草原,一个咫尺天涯,要想把两女揽入怀中,并不是随意之间便可以办到的事情。 哎! 第238章,试探1 “少爷!”欲儿揪着苏三叹息的空儿,轻轻地唤道! “欲儿?你怎么进衙men里来了!” “凤掌柜的让欲儿来问问,柜台前可不可以请一个男掌柜主持局面?” 苏三轻轻地笑了笑!想必是今天武陵府的那些进士们进了醉仙楼,两厢里见了面,有些尴尬!虞凤是个要强的xing子,如今跟了自己,自然更是要避这个嫌的。一个nv子确实是不好抛头lu面的,特别是两人还没有什么明确的名份的情况下,甚至知道两人关系的人,都少之又少的情形之下下,也确实是让外人有许多机会可以寻隙! 虞凤自然不会对外来的youhuo动心,但这些麻烦还是尽可能的要避免!虞凤有这样的顾虑也是正常的。 只是,她为什么不自己走进来说?而是让欲儿来转述呢?难道是因为要请一个男掌柜,怕自己多心? “让她自己看着办吧!并不是什么很紧要的事情。”苏三看到欲儿似乎还有话说,便笑道:“还有什么事情?” “是关于天香姐姐的!” “唔!” 欲儿便把天香与一众进士们在亭内亭外对话的情形说了一番! 苏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知天香已决意与过去断开。只是这决意的心思,却要着落在自己的头上。如今自己已经是有负娜仁和赵倩的状态,身边还有虞凤,月儿,盈儿需要照顾,改日若是辜负了她的一片情意,那这些事情怎么处? 罢了罢了,感情的事情,想了也是白想,一切都顺其自然吧!眼下,自己还是暂时把心思用在朝廷里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上吧! 京人年内是不是南下,还尚不可知!京人不南下,朝廷就不会增兵,自己也就没有进入军中的机会!没有这个机会,自己就要一直吊在九men城守的位置上。 身在其位,便要谋其政,有些场面该应付的还是要应付! 紧接着又是武科举了,虽然朝廷对武科举并不是很重视,但自己却要利用这个绝好的机会,网罗一些人才! “走吧!回府去。以后啊,衙men里,欲儿最好少来。有些什么事情,让小安过来便好。”苏三在头里走着。 欲儿撅了撅嘴,这才闷着头跟在苏三的后头往苏府回去。这段时间苏三让她做的事情也多,她也忙进忙出的,再没有一个停歇。 去年的时候,她还像个丫环,成天里跟在少爷的后头!到了今年,除了早晨还能见到少爷,其他时间好像都在忙活其他的事情。自由是自由了,心思也活泛了许多,只是不像个丫头了。 这让她感觉有些危机!按老例来说,主人成亲前不能成为通房的丫头,那主人成亲之后,大抵是要把丫头嫁出去的。成亲之后的主人家,自然有主母在照料着生活起居,那个时候已经没有用到丫头的必要。 要是主人很凶恶的,丫头自然是希望可以嫁出去的。可是碰到好人家,大抵还是希望留下来的多。这些欲儿之前也都没有想过,只是今年带着那些青风楼的姑娘们学厨,说话间也触动了这个方面的心思。 起先被问及自己是不是通房的丫头时,自己还闹了个大红脸;后来问得多了,慢慢地说透了其中的关节,自己也渐渐地有了这个心思。 少爷自然是极好的少爷,人长得好,脾气也温和,极有文采不说,还很关心人,而且好你就没有什么少爷不知道的。谁si底下提到少爷,那不是一脸的钦佩? 这样的少爷,自己若成了通房的丫头? 每每想到这里,欲儿自然是脸红腮俏!只是她也明白自己根本配不上少爷,就算是夜里暖脚,也没有自己的份。毕竟少爷身边出现的那些nv子,哪个不是要才能有才能要长相有长相呢? 要让她选的话,她宁愿回到去年在武陵时的状态,那时的少爷是自己一个人的少爷。自己要是愿意,可以一整天里都陪着少爷。斗斗地主啊,钓钓鱼啊,还可以静静地坐在窗子下头听少爷给小屁孩们讲课。 长此以往,等自己长成了,少爷说不定也会渐渐地喜欢上自己!哎,可惜现在自己年纪还小,只怕少爷是看不上眼的。 真不知道少爷是怎么想的,救了大公子之后,就呆在金陵不走了,而且还做了官,天天早出晚归的。就别说好好说说家常话,便是正正经经地见一面都是难的了。 “少爷!” “嗯?”苏三没有坐轿,而是在一队役差的陪同下步行回府!听到身后欲儿说话,并没有停步,只是应了一声。 “我们还回武陵府吗?” “唔!”好好的,怎么问这个?苏三顿了顿,好奇地回过头来,看到欲儿的脸上微微有些发红,不由问道:“怎么?欲儿是想家了,还是在武陵城有什么旧识想见啊?” “哪里有什么旧识!”欲儿连忙否认,有些恼怒少爷不明白她的心思,只好道:“是想家了。” “那这两天在醉仙楼帮完忙后,少爷让人送你回家。” “不不不,欲儿不回家,欲儿就在少爷身边!少爷不要赶欲儿走。”欲儿听到少爷淡淡地语气,以为少爷要让自己回家。一时情急,眼泪都掉下来了。 “什么呀!怎么就哭了?是说让你回家住几天再回来。到时候,你想赖在家里不回来,少爷还不肯呢。早上没有欲儿煮的粥,那生活还有什么滋味呢?” 欲儿破啼而笑,上前抱着苏三的手臂道:“欲儿哪里也不去!也不想家。就呆在少爷身边,呆一辈子。” 几名衙差在后头轻笑!苏三朝后瞪了一眼,拍了拍欲儿的头轻声地道:“行了,大街上要庄重一些!少爷可是朝廷的二品大员。” 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欲儿才松了手。心里却在想,少爷能不能听明白自己说要呆一辈子的意思? 衙差们把苏三送到府men前,便只留下几人在men下当差!其余人等便都散去了。苏三领着欲儿进了府men,便见张工正在训示十几个护院! 这些护院有好一些是振威武馆丁进贤的弟子!张工又是护院的头领,又是他们的大师兄,所以训示起来,语气便很重了。 “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三爷虽然没有禁着men,但规矩却没有变过。你们是不是不想干了?什么时候,二进院子,三进院子变成了你们的si家院子?想进便进,不知道里头住着nv眷的吗?” 苏三一直没有关注这些小事,这些事情以前也一直是张工在调教的。前个张工送济老和盈儿回武陵,有些事情松驰下来了也属正常!这些事情,苏三是不会亲自过问的,他相信张工可以很好的解决这些事情。 从侧边穿过院子,不影响张工训示,却见小安走了过来。 第239章,试探2 “回头让张工进来一趟!”迎着小安,苏三轻轻地说了一句,却不停步。 小安一侧身,让过三爷,轻应了一声,这才跟在苏三后头道:“唐丽姑娘进来了!正在院子里等着三爷。” 苏三原本要去房的,听见唐丽进来了,不由一愣!他自然可以猜到唐丽来的意思。无非是想让自己表明对她的态度而已。 唐丽自小没了父母,一直是跟着唐超长大的!自小便在江湖中走动,所以性子与月儿盈儿都大不相同。感情的事情,她也是直来直去,喜欢便是喜欢,不喜欢便是不喜欢。 她喜欢自己,这是明摆着的;于是她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她。这个问题,其实很复杂。而且他现在很不想谈的,便是这种感情的事情! 他给不了唐丽一个承诺,他也不认为两人之间,就到了可以说喜欢与不喜欢的地步。因此见不如不见! “你去问问她,有什么紧要的事情没有?没有的话,就先回去。三爷有些公务要办!”苏三说完朝房走去。 他确实有些许多事情要考虑!朝中许多可能会出现的情形,他都要事先在脑子里演练一番,尽可能地做到心中有数,不至于临时面对的时候,心中无措。 急智永远没有深思熟虑来得周祥,他不过是比别人多活一世的普通人而已! 玉儿沏好了茶,便从房里退了出去。 苏三轻啜了一口茶,正要掏扇子,却掏了个空!心思一移,不免又是一番叹息。正收回心神要重新思考的时候,小安又走了进来。 “丽儿走了?” 小安忙低身道:“唐丽姑娘不肯说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没有走!恰门前传信说,新科榜眼梅进在门前下了贴子,小安才赶紧过来了。” “梅进?”苏三一时之间有些诧异!这都向晚的时节,梅进这么正式的递贴子的来访,所为何来?“把他带到正厅里!” 梅进是徐江锦的门人!梅进的来访,必然是受了徐江锦的指使。这个时候徐江锦找自己,是什么意思?素来没有交往,也就是在朝会见过几次面!现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二皇子的人,他为什么要支使一个梅进进来?就不怕惹了二皇子的眼? 难不成,这里头还有吴台铭的意思不成?倒是极有可能!吴台铭能做三朝宰相并不是徒有虚名的。此种人必然是要把所有的事情,都控制在自己的手心里才甘心的。这一点从吴台铭事必躬亲,每官必见的风格,便可以看出一二! 听说秦佩松是太子党的人,自己这次把秦佩松直举到皇帝面前,事前根本没有给他打招呼,让他很被动,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这么说来,必是这几次自己自做主张,事先没有与吴台铭通过一点声息,连个暗示也没有,大大地超出了吴台铭所能接受的程度,所以吴台铭才想来个敲山震虎? 唔!若是这般的话,那倒是有些麻烦了。恐怕想糊弄过去,是不可能了。那么,自己是向吴台铭摆明车马,还是虚与委蛇? 摆明车马?明显是实力不济的!虚与委蛇?虽不失为权宜之计,但以吴台铭的性子,你一旦服了软,他必然有一捆一捆的绳套套来。 到时候,你是甘心就缚?还是再起反抗?与其到时候再反抗,还不如这个时候就下定决心! 且听听梅进是如何说话。 想罢这些,苏三才迎出正厅!梅进正在厅中饮茶,见苏三进来,忙起身行礼。虽不情愿,但明面,苏三仍是他的恩师,他这点城府还是有的。 “学生见过恩师!” 苏三看着颇为恭敬的梅进呵呵一笑:“罢了罢了!若不是皇宏恩,此刻我们不过是同年。坐。” 梅进听见苏三说的话,也觉得是实情便是如此! 苏三若不是运气好一些,碰巧遇着了皇鱼服出游,说不定还没有此刻自己这样的风光。进士可不是靠有些诗才就可以考中的,重要的还是策论!想及这些,梅进腰杆挺了挺,心中些许惶恐的心气,便早消散了。 梅进此来,是接了徐江锦的授意,心中对苏三原本就不犯怵!再加这两年,他在徐江锦身边办差,大官小官各种场合也见得宽,就算苏三官居二品,他也能从容对待! 现在心气又直,因此说起话来也少了许多顾虑。既然苏三谦虚着不接受‘恩师’这个称谓,那他也就把这层意思给隐了下去:“苏大人诗才冠绝天下,吴相几次说及大人时,都赞不绝口!若是苏大人参加科举,梅进只怕要跌到探花的位置去了。” “呵呵!”苏三眯着眼呵呵地笑着:“不说这些,吃茶吃茶,绝品的灵岩新茶!南边春早,这是第一批新茶,宁远特意托人谋来的,且吃吃看。” 梅进便品了一口新来的茶,果然是满颊生香!心里想着苏三这么重视自己,不由有些意满:“嗯!香。” “呵呵!回头给你带些去,这茶要静下心来,慢慢地品。” “苏大人客气了!”梅进坐在椅子里略拱了拱手,敛起笑脸,脸色稍稍一紧,顿了顿才紧紧地看着苏三的脸色:“听说,明日午时,皇要在‘醉仙楼’赐下翰林宴,届时文臣武官新科进士俱要前往?午前吴相至徐府说话,梅进隐约听见吴相说及此事。道是:怕醉仙楼不安全,又或是场地太小气,失了朝廷的脸面,想着要向皇建议改在宫里进行!” 梅进含着语气,尽可能的让声音显得很平稳,就像说家常话儿一样!可是这话苏三听来却是极其的刺耳。 建议到‘醉仙楼’设翰林宴,这原本就是苏三的主意!吴台铭和徐江锦不可能不知道。如今,吴台铭与徐江锦要自己收回这个建议,如此出尔反尔,这不是想让自己失信于皇吗? 这事自己绝不可能同意! 授信于皇帝,是他眼前唯一可以倚靠的支持。在这方面,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是不可能自毁长城,来邀宠太子党,获得吴台铭的认可。 再说,‘醉仙楼’设宴是他给虞凤的承诺!刀架在脖子,他也断然没有收回这个建议的道理。 吴台铭若是提个其他的要求,他说不定还可以接受一二!这个要求,他连客套的虚头都省了。 “唔!” 梅进看到苏三脸色平静,‘唔’了一声之后,再没有一句表态的话,只能再说一句:“依梅进想来,这样的事情,是不好吴相出面反对的!” “嗯!”苏三点了点头。 “可惜,梅进够不资格,向皇说这些,否则梅进必然要向皇进谏!” “唔!” 梅进皱了皱了眉头!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觉得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可是苏三这态度,是什么意思?装傻充愣?还是说,这事还要考虑? 其实对于徐江锦让自己来苏三这里刺探的事情,梅进心里是感到奇怪的!在他的眼里,苏三明明是二皇子的人,他不明白徐江锦为什么让自己来刺探苏三的意思。还是说苏三暗地里其实是太子党的人?可既然是太子党的人,又何必多此一举的进行试探呢?直接给苏三下个指令不就行了吗? 梅进自然想不透这些! 倒不是说他不够聪明,能凭着真功夫录在头甲的第二名,自然不是庸才!可是够聪明,还要够地位。若不是此次梅进高中了榜眼,以后必然会是太子党的中流砥柱,徐江锦才不会让他来走这一趟。依梅进目前的地位,想不透这些,也是正常。 苏三自然明白,徐江锦不可能把苏一早已是太子党这个事实说给梅进听。但徐江锦让梅进来见自己,那基本已经是让梅进这样身份的人,都知道了自己与太子党之间有些不清不楚。 此事若是被赵允知道了详细,必然也会牵连到苏一的身。尽管,梅进不过是充当了一个媒介,把吴台铭与徐江锦的意思透过来,而自己再通过梅进把意思反馈回去的角色而已!但徐江锦置自己于危险之地的事实,却让他心中有些恼恨。 没有把梅进给当场赶出门,他算是忍住了。 梅进见苏三如此态度,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好了!只能把话题扯开。正说话间,却见一女子冒冒失失地走了进来。 苏三见进来的是唐丽,不由脑袋一大! 唐丽的性子最是无迹可循,身边的几个女人中,就数她的性子最无法惴测了。自己在这里陪客说话,她一个女子居然闯到了这里,还不知道要说出什么话来。因此连忙拦在头里道:“丽儿且到偏厅里等宁远一会儿,宁远这里陪完了客人便过去!” “不用了!”唐丽就站在门侧,也不进前。想是心中有气,只是气虎虎地瞪着苏三,也不看厅中还有什么人,也不理会苏三是什么脸色:“我来,是为了告诉你,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男人。你不要我,我一定要找一个比你好一万倍的男人,叫你后悔!”唐丽恨恨地说完这话,转头便走!只留下呆呆发愣的苏三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梅进也是弄不清楚状况,不过这是苏三的家务事,与他无干。眼见苏三懒懒地应付着自己,并没有一丝交谈的意思!再加苏三的态度与之前的热情判若两人,便借机起身告辞! 第240章,没有反抗的余地 一路回到徐府,梅进把进苏府开始的每一个细节,都详细地与徐江锦学了一遍,才下了结论道:“苏大人好像与咱们,并不同心?” 徐江锦冷冷地哼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 梅进道:“毕竟是少年意气!那建议是他自个提出来的,叫他收回去,还真是下不来脸。若是让他知晓此中利害,恐怕他不敢表现出这样的态度。” “谁知道他是不是清楚地知道这其中的利害呢?这话学到吴相那里,吴相只会认为苏三是有意违抗,接下来便是寻机雷霆一击了。哪里会管他是不是一时的意气。” “那可真是可惜!”梅进叹息了一声:“不过,对苏三来说,或许是一件好事。让他也明白,这官场并不是他想得那么简单。” 徐江锦想了想才道:“且看这两日,他想不想得明白!” “他会不会有什么反抗的手段?” “反抗?”徐江锦轻轻一笑,并没有回答梅进的话!吴相手里捏着苏一的供状,苏三是不可能取信于二皇子的!这一点苏三再傻,也想得明白,反抗的结果,只能是苏一与苏三双双倒霉,依着二皇子的性子,若是知道了苏一的背叛,是绝对不可能容得下两人的。 真到那个时候,两人才真是山穷水尽呢! 在徐江锦看来,苏三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若是老老实实地替太子办着差事,或许还可以平平安安地在现在位置呆着。平安地呆在现在的位置,便是太子最大的恩典,便是最好的结局了,他苏三还能翻到天去吗? 苏三回到房时,脸色阴沉地难看!张工与小安候在房里,看到苏三如此脸色,大气也不敢紧喘一下。 小安早已知道唐丽在大厅里说下的那些话,但小安知道三爷如此脸色,一定不是为着唐丽,必是与梅进来访有关。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三爷的脸色如此难看。 “唐丽呢?” 小安挠了挠头,讪讪地道:“小安拦不住唐姑娘,所以,好像,她,出门去了。” 苏三皱了皱眉头:“真是胡闹!一点规矩也没有。”说罢,闷闷地坐在椅子里,微微地闭眼睛,似乎在思考什么事情。 小安与张工对视一眼,既不敢走,也不敢出声,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桌前,时不时地看一眼这位年纪轻轻,气势却越觉沉稳的三爷! 良久之后,苏三才苦笑一声,轻叹一口气,睁开眼看着两人道:“看来,不开杀戒,不死个把人,有些事情是了结不了的。” 张工听得有些糊涂,心里想着,难道就为了唐丽胡闹了一下,便要杀了唐丽?好像三爷不是这样的人啊? 同样的话,在小安听来,却是另外一层意思!小安在苏三的身边呆得最久,当然不会认为苏三会怪罪唐丽,更明白苏三不会因为这样的事情,便要杀掉唐丽。因此,小安第一时间便把三爷的话,与梅进进府的事情联系在一起。 他隐约可以猜出梅进的出现,与徐江锦和吴台铭有关!三爷说开杀戒,自然不是说要杀梅进,必然是徐江锦与吴台铭其中之一。杀徐江锦似乎没有什么必要,那三爷这个杀字,倒要落在吴台铭的头了。 苏一的事情,小安是清楚的!这件紧要的事情,苏三并没有瞒着他,所以小安自然明白三爷眼下是会受到太子党协迫的。依三爷的性子,昔日在武陵府,林家那样的势力,三爷都不畏惧的。吴台铭若不找三爷麻烦,那倒还没有什么事情。若是吴台铭真要找三爷的麻烦,三爷自然也不会怕。 所谓的要死人,只怕就是指得吴台铭。 发生了什么事情,要让三爷决意要杀了吴台铭!这让小安感到有些疑惑,知道三爷再不会把事情瞒过他,因小声地问道:“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 “听过温水煮活蛙的故事吗?听之任之,死得人会是我们。既然他们要找麻烦,此时不行霹雳手段,更待何时?”苏三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抽出桌面一张纸,静静地用密语写就一封信交给小安道:“送到听潮轩!” 看着小安揣着信走了,苏三才略略地松了一口气!吴台铭迟早是要除去的,让吴台铭主导着太子的走向,对他而言,并不是一件好事! 不过吴台铭也算是一个关键的人物,牵一发而动全身,除去吴台铭之后的局面,他眼下还没有办法掌控,这才是他真正顾虑的所在。既然吴台铭已经逼来了,那他也只能下这个狠手了,保住自己眼下的地位,才是最要紧的。 一边想着这些,一边看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张工!苏三知道张工听不明白自己与小安之间的对话,便道:“你应该知道,在三爷这里听到的,看到的一切,都不能随意地告诉第三个人?” 张工全身一紧,忙伏身道:“张工省得!” 摆了摆手道:“看你训人,还挺有样子!、训出什么结果来了吗?”苏三把刚才的心事暂且放下,让张工坐下来说话。 张工恭谨地坐下:“几个同门的师弟,仗着与张工的关系,有些得意地忘了形!张工已经打发他们走人了。” “嗯!”苏三轻笑着点了点头!却转而问道:“武陵之行还顺利吗?” “顺利!一回到武陵,周府里很是忙碌了几天,来了许多到访的官员,又有许多学生进府里来请安的!宝珠郡主处置着府里的事情,又要到店里面去,济老又要到‘武陵大学’里去讲学,张工便凑了几天人手,所以晚了这些时候,才回金陵!” “济老倒是好精神!” “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张工有些犹豫! “唔!什么话,尽管说出来便是。” “张工的师父也通些医道!张工闲瑕时节,也跟着师父学过一些。张工看济老的精神虽好,但底子却虚得很!世人皆知,人弥留之际,有回光返照一说;却不知,积弱之身,精神骤旺,也是回光返照的迹象!只不过这种征兆,缓的时间长些而已。” 苏三静静地听着,并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生死病死,于他而言都是看得极淡的,有些事情该来的总归是要来的:“你估计,济老还有多少时候?” “最多一年!过得了中元大劫,也过不了今冬。” 苏三想起与盈儿的婚事,便约定在七夕前后。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完全这个约定。万一济老爷子身子骨不行了,婚事必然是要往后拖延的;便是京人南下,自己也不只能把婚约往后推的。 “盈儿知不知道这些?” “小的私底下与郡主说过。” 静坐了片刻,苏三便也放下了这件事情!感情的事情,要顺其自然;生老病死的事情,大抵也是要顺其自然的。人总不可能长命百岁,自古以来,谁也难逃一死,即便是穿越,也逃不开这个命运。 第241章,春风得意 “兵看得的怎么样了?” 张工挠了挠头,只是呵呵地笑!他最厌烦的便是看那些兵,死记硬背,记了一些,却完全得不到其中真味!感觉看与不看,好像都是一样的-因此,这次去武陵,连兵都没有带,哪里会看得怎么样。 知道便是这样,苏三的脸色微微一凝道:“开卷便是有益!别看现在看不知味,等到了时候,自然而然便一通百通的。能看,便尽量的去看!不过,实战中,也不拘泥于兵法的。一切运乎于心,合乎于实际之道。在考场里考出来的兵法,不过是纸谈兵而已!” 连忙低身应是!张工却有些儿纳闷,搞不清楚三爷是让他多看些兵呢?还是要他不要去做纸谈兵的功夫。大抵是看也要看,关键还在于用的意思! 让张工退了出去之后,苏三又盘桓起对付吴台铭的事情。既然打算要对付吴台铭,那必要的示弱还是要有的! 在梅进面前,态度表现的冷淡,其实也算是留了后路的。在别人的眼里,苏三不过是一个刚刚弱冠之年的少年,心中有些意气之争也是必然的。 不撤回把翰林宴摆在醉仙楼的建议,最多算是苏三面子拉不下而已!这也符合苏三现在的处境。若是苏三当着梅进的面,真摆出一副听命任命的顺从姿态,只怕吴台铭徐江锦之辈就真该担心自己了。 先拒之,再示以弱,算是以退为进的后手!不过,示弱并不是屈服,要苏三撤回向皇帝提出的建议,那自然是不能够的。苏三最多是向徐江锦表达一下回转之意,表示自己还是太子党的人而已! 一枝千金难求的高丽老参送给徐江锦的母亲,徐江锦就应该明白自己有意弥合的心迹!话再传到吴台铭的耳朵里,便不会太难听。只要吴台铭没有下死心要治自己,那自己自然可以从容准备下手对付吴台铭! 在苏三看来:杀人即自救!先一步杀死要害自己的人,便是救自己于危难之中!这个世界只有两种人,敌人和人!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也是传胪的大日子。 一大早,文武百官齐聚正德殿!分两边站定之后,靖元皇帝便吩咐,黑早便候在宫中的众进士入殿! 状元,傍眼,探花领头,三百新进士一齐跪进大殿中央,跪进了整个封朝最庄严的殿堂。过了今天,他们便是名副其实的进士,身有了功名,从此出人头地,成为人中之龙。能跪进这里,是十年寒窗苦读的结果,也是天下所有读人的梦想。 这三百人显然比其他读人更幸运一些! 苏三站在殿中,看到这些意气风发的进士们,心中也是颇有感触!他唯一可以借鉴的感情,便是前一世的高考制度。想当年,他也是从独木桥走过一遭的。 不过,这些进士们,显然比前一世的高考所承受的压力更大!虽然他们得到的回报也更大,但整个封朝四千万人口,能在这里的,也不过就是这三百人而已!而且,这三百人,还不是年年都有的。 鱼跃龙门一说,当真不是虚枉! 三百人在殿中跪倒之后,山呼万岁之后,按例的便是传胪的开始。礼部自有官员出面主持传胪!传胪其实就是替进士们扬名的意思,把所有进士的名字,录得的名次,在这大殿之中,一一传报出来。 所不同的是,头甲的三名,是要高唱三遍的!而其它的进士,则高唱一遍而已!看起来,虽然简单,但是此时此刻,最简单的往往最能震动人心!随着‘赐某某进士及第’的传唱声,从正德殿中一波一波地往外传出,所有的荣耀都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只有文进士才能享受到皇帝的亲自接见,才能享受到百官陪候的荣光,这在同样的是科举一部份的武举而言,是不可能得到的待遇。 传胪之后,照例是夸街! 状元,傍眼,探花,代表众进士向皇进颂表之后,便乘着宫中扎彩齐整的宝马,摆齐了仪仗,从中门跨马而出,接受全城百姓的瞻仰! 这又是金陵城中的一件盛事! 民间多信状元便是天的文曲星下凡,因此状元领头夸街,便是所有百姓最乐见的大事!只要诚心迎接,便可沾染到文气,来年家中也会兴旺发达,或许出息一二个进士,也未为可知! 所以夸街的仪仗所过之处,到处都是爆炸声响与欢呼的人群!正应着那句古诗里所说的:昔日龌龊不足夸,今朝放荡思无涯。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虽然诗中的长安,要换做金陵!但诗中的意思和感受却是相同的。以前一切的不顺意,到了今天那都是过眼的云烟,如今这样的荣光,正是改头换面的大转折。自然的,此时不是春风得意,那更待何时呢? 赵允远远地看着夸街的队伍渐行渐远,这才收回目光看着身边的杜如悔道:“杜先生可有何感触?” 杜如悔咦然叹道:“物极则衰!从古至今,头甲里能宦海升平的,少之又少。莫看他们今日春风得意至极,往后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一入龙门深似海,这才刚开始啊。” 王苞呵呵一笑:“这话听起来,怎么有些吃味的意思呢?如悔不是妒忌了?哈哈。” 杜如悔面一白,却不说话。 赵允自笑了一回,才对两人道:“午时,父皇在醉仙楼里设宴。赵广从昨个晚开始,便派人在醉仙楼里窜下跳的安排。他这是想邀功!本王却偏不如他的意,你们说,我现在亲自过去,把他的功劳夺过来,恶心恶心他怎么样?” 王苞瞄了杜如悔一眼,见杜如悔并不说话,便道:“恶心恶心太子也是好事!至少让他时时刻刻记着除他之外,还有个吴王!如此一来,太子心中有了顾忌,行事便不敢太张扬,这是好事。” 杜如悔见赵允听了王苞的话,并不说话,便知赵允刚才那句问话是拿来试探两人的。赵允的性子虽然窄小,但也没有小到要与赵广去争这种没有花头的功劳。王苞附应着赵允的话头,只怕赵允此时在心中笑王苞短视。 稍一思索,杜如悔从袖中取出一张纸递给赵允! 第242章,琼林宴1 “这是什么?”赵允一边接了过来,一边好奇地问道。 “是醉仙楼的菜谱!听说皇上要在醉仙楼赐宴,如悔便派人索来了这份菜谱!原本是想熟悉一下这醉仙楼的环境,却意外地探听到,这醉仙楼中的每道菜都有一诗映衬。皇上是喜文的性子,以往太子在这上头讨巧不少,今天的场面不小,吴王若是有些准备,说不定。” 赵允眼中一喜,打开纸条看了看:“好!还是杜先生最知我心。走,找一处茶楼细细地研议一番。” 王苞眉头一皱,心知又被杜如悔抢去了风头,便托后一步跟在赵允的身后,小声地对杜如悔说话,却让声音足够被赵允听到:“早怎么不拿出来?” “才拿到手的,如悔都没来得及细看呢!” 听到两人在后头的对话,赵允只是轻轻地一笑!两人之间有些摩擦,对他而言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为了表示忠心,两人必然要抢先恐后的,不过如今看起来,杜如悔比王苞还是略高一筹的。他的所思所想,往往更合自己的心意。 醉仙楼。 吴台铭在任记门前一下轿,便被随行的几名官员簇拥着,一齐往任记后面的醉仙楼行来。 醉仙楼里,宫里的侍卫们一大早便在醉仙楼里设了防务。所有进出醉仙楼的人员,都要验过官身文凭。许多宫里的太监宫女们,也早早地便到了醉仙楼里,俨然把醉仙楼隔成了一个行宫所在。 醉仙楼远离街道,在这里设宴倒是好处多多!既便于布设防务,又安静清幽,很是合意。 街道外头的人,却并不知道任记的后头,居然还有一个醉仙楼的所在。挤在任记门前看热闹的人们,眼见着一个个大官员,穿过任记走了进去,不由议论纷纷。 “今个是什么日子,怎么这些大官们都钻到任记里头去了?没听说任记的后头还有什么所在啊,怎么来了这么些人?” “鬼知道是什么所在!不过我估摸着,一定是不一般的所在,否则,这些大人们,一个个会往那里头钻?怕是任记又有什么新花样了吧?” “快瞧!那不是太子爷的车驾吗?” 一伙人街头议论的人,便一齐朝远处看。果然见太子爷的车驾慢慢地朝任记这边行来。 “连太子都来了!”众人一阵诧异,再也猜不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却又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锣声,渐行渐近!几个站在沿街楼子里的人大叫道:“夸街的状元公过来了。” 众人听到,不由更是好奇! 早晨,夸街的队伍是从御街上走过去的,按例是要从别的路途绕回宫中的。今个却是奇怪,怎么又绕回了御街? 倒是太子赵广在任记门前听到夸街的仪仗过来,便特意停住在任记楼前接住他们,一手牵着状元,一手拉着傍眼,又与许伟说笑几句,手把着手儿朝任记后头走去。 看热闹的人群在外头看见,自然是议论再起。 “莫不是翰林宴,就设在此地?”有人从源源不断进去的进士身上,猜到这这个可能。 “什么所在?就敢设翰林宴?” “若真是如此,那皇上不是也要来的?” 这话音刚落,便听到远远传来喊声:“皇上驾到!” 敢情翰林宴还真是设在这里啊!众人这才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如此的议论自然是苏三想要的结果,今天翰林宴后,醉仙楼就是不想出名,都不行了。 话说,赵允只带着杜如悔,也不摆场面,不声不响地走进了醉仙楼! 此刻太子未到,一众官员正陪着吴台铭在楼前的园子里说话。先进来的进士们,则恭敬地陪在一边,偶尔也陪着说几句话儿。 园子里,一片详和!伴着这暖意隆隆的春风,不知底细的人,还真以为天下太平,群臣和谐。 看到园子里这种安详的情景,赵允一脸微笑地与杜如悔轻轻地嘀咕了一句:“猛地一看,倒似极融洽的样子!” “有人的地方,便有勾心斗角!只不过是程度不一样而已。” “嗯!这是正语。不过杜先生也不用如此灰心,今日先生是本王的入幕之宾,明日必然是朝廷的肱股之臣。本王是要大用先生的。” 杜如悔当然明白,赵允的言下之意是说:来日,他做了皇帝,自己便是心腹之臣。心知这不过是赵允的诱惑之语,他要真做了皇帝,知道他这么多秘密的自己,是第一个要死的人。 “谢王爷厚爱!如悔必然尽心竭力,以助王爷。” 两人交谈之间,早有人看到赵允! 以祝天宫为首的一众人等,连忙近前行礼。吴台铭亦是早就看见了赵允的,却装着才看到的样子,呵呵进前道:“吴王好兴致,一人在这僻静处观景!要知道,我等正议论这园中景致呢,这里果然有些怡人。也不知道是谁的主意,建议把翰林宴设在此处,倒是选得好,既安静又敞亮,景色也美,听说此间的菜品更是世间少有,今个可是有好口福了。” 建议选在这里设宴是苏三的主意,这一点赵允自然知道!在他的眼里,苏三是他的人。既然这个建议是苏三提出来的,他自然要添些彩头的,断没有落苏三面子的道理,因呵呵地顺着吴台铭的话风道:“确实是一处好所在,本王倒是没有想到,这任记的后头,居然还别有洞天。” 苏三此时也在人群中见礼,于他而言赵允的话只是正常!倒是吴台铭的话,倒值得思量一番。 昨个梅进透过来的意思,吴台铭是反对把翰林宴设在醉仙楼的,已经明示自己改弦易张的!今天却改变了态度,夸起醉仙楼的好来,几句话之间,直接就肯定了自己的建议。想来,必是徐江锦把自己示弱的意思透给了吴台铭,否则吴台铭断不会明明白白地说出这番好话的。 外人听了吴台铭这话,只当是夸醉仙楼这处地方!只有苏三明白吴台铭这是在告诉他:这次暂且再容你一回,下次再有任意妄为的举动,就不是这个意思了。 苏三暗自轻了口气,当下的形势,若是让吴台铭紧紧地盯着自己,那还是很难受的。吴台铭在朝廷的势力盘根错节,这样的老骨头,不管是明争还是暗斗,都不是那么好收拾的。 “太子到!” 一声传喝,打断了众人的寒喧!众人听知太子驾到连忙噤声,忙乱地在园门内侧分两边站好。太子是朝廷的储君,皇上不在的场合,太子便是君主,其他人皆是臣子。所以,太子一到,一切自然而然地要以太子为尊! 吴王赵允便是再不服气,明面上恭敬迎候的架式,也不得不摆出来。这是君臣之仪,不遵从,便要遭非议!赵允自然不想在这方面,让人抓到把柄。 可众人静静地候了一会,却不见太子走进园子。正有些猜疑的当口,太子一手拉着状元,一手拉着傍眼,还含着笑与探花许伟说笑着走了进来。 亲密无间! 赵允看到这情景,不由心里冷笑!吴台铭调教的好,若没有吴台铭的教导,太子那孤芳自赏的性子,会做出如此的举动?不过是投父皇所好,有意在群臣面前,做出爱才敬才的样子罢了。 大家见太子已经进了园子,便一齐上前见礼。 赵广这才松开受宠若惊的状元和傍眼,朗声笑道:“都免了礼吧!今个这里设的可是翰林宴,是这些新进士们的好日子,要以他们为主,就不论这些虚礼了。” 赵允冷眼旁观,心知:这自然也是应该是吴台铭教导的说词,以示太子的虚怀若谷,平易近人的用意。 赵广笑呵呵地看了园中一眼:“唔,这里居然有湖有柳,倒是别有洞天的一处所在。那边几处台榭楼阁,想必便是‘醉仙楼’的所在吧?” 王宇就在赵广身边,因昨日曾在此地吃酒,连忙便接了一句:“正是!” “呵呵,好!醉仙楼,这名字听起来就有几分诗意;一走进来,便觉雅量高升。呆会倒是要好好在此吃上几杯,二弟,你可是好酒量,呆会儿可要多饮哦。” 赵允见赵广瞄着了自己,便呵呵一笑道:“太子有令,小弟敢不从命?”说归这么说,但太子的这个命令赵允是不可能遵照执行的。父皇今日在场,多喝一杯,那都是多的。 赵广也是呵呵地笑! 两人说话之间神情自然,兄友弟恭,仿佛根本没有什么芥蒂一般。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两人互敬互爱;知道底细的,也只是心底暗笑。因此,现场气氛,表面上倒也融洽! “对了,苏大才子呢?”赵广脸一转,在人群里寻找苏三。 苏三暗地里是太子的人,这身份既便是**的许多重要人物也多不知晓,这个消息是绝对机密的。因此,赵广一进园子,首一问便是苏三,显得异常亲近,倒让许多人感到惊讶。 在二皇子一派看来,这无非是另一个笼络之举! 第243章,琼林宴2 今次恩科从头到尾,可谓是几经波折。****先是皇上轻易任命苏三为主考一事,在朝野之间引起了轩然大波;随后,又有举子罢考,翰林院院正暗中主使一事败露。因此,科举之前,不仅仅是举子,就是朝中诸臣,对苏三主持科举之事,都是不甚看好。 只是此后苏三用心用力,阅卷之中不失公允,且敢于选用赃卷,在举子之中引起一片叫好声。奇怪的是,不管是**人,还是二皇子党人,对此次恩科,也没有半点怨词,这才使得本次恩科顺利圆满结束。 既然圆满,皇帝自然是极高兴的,毕竟苏三是他亲选亲任的,能得到这么个结果,定然是龙心大悦。且不说苏三处事沉稳,自有出彩之处,便是没有出彩之处,只要不出什么大乱子,皇帝也不会少夸奖。 皇上对苏三的态度已经可以猜到。苏三前有平定元宵节骚乱的功劳,得信于金陵城的百姓之间;后有恩科的出彩之举,取信于举子之间。再加上皇上的信重,苏三那个九门总经略的位置,算是坐稳当了。 这样一个大臣,让太子如此动问,也自然是理所当然。想明白了这些,大家自然把目光注视到苏三这里。 今天,皇上,太子,二皇子俱都在场。之前,虽然听说吴王曾亲访苏三于九门衙门,并传出苏三立场的风声;但毕竟不是亲眼所见。苏三的态度倒底如何,今天是要见真章的。 出风头的人,就是这一点不好!风吹易折啊。 苏三却没有大家心里想得这些负担,该用什么态度,他心里早有定算。虽然很想避开这样的场合,但是事到临头,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不过,他还是没有想到赵广这么不让他省心!居然这么高调地呼唤自己。 你缓一缓再找我说话也好啊,还真是让人头痛。 “小臣见过太子!”苏三只能上前一步应道。 “宁远你,可不是小臣!若是朝廷的二品大员也叫小臣的话,那朝廷就没有几个大臣了。哈哈!”赵广今天的心情似乎很好:“今科,宁远是主考大人。这些进士可都是你选出来的,回头这些进士们多喝了几杯,要与你这主考大人斗起文来,宁远可须小心了。” “呵呵,太子也说了,今天是众进士们的好日子,宁远可不想出风头,扫了他们的兴头。” 赵广听到苏三如此应答,语气之中的狂放之气尽现,不由稍稍有些意外。 让宁远小心,自然是玩笑话。这些进士们今天只怕是半点也放不开的,自然也不会有斗文的戏码出现。只是宁远并不虚应,而是直接接招,说出不想出风头,怕扫了进士们兴头的话。还真是特别。要知道多数人在这种时候,都是会谦虚一番的,再不会说得这么直白。 不过苏三的才气浩然,说出这话来,倒也不是很让人反感!毕竟是有底气的人,才会这么说话吧?这么看来,苏三的真才实学,勿庸置疑!那自己不如就来个锦上添花好了。 “谁让宁远去扫兴了?助个兴嘛!”因用眼睛看向一众举子们,别有深意地道:“只怕这些新进士们还没有那个胆子,敢与他们的恩师来斗文的。” 这话是激人的语气!许伟在人群中听到,很想表示一下自己就有这个胆子。可是许伟转念想起听雨楼里发生的事情,又看身边的进士全都把头低了下去,再看苏三目光往进士群里扫来,便不自觉地把头一低。 等许伟发觉自己心里其实是怕了苏三的时候,懊恼气愤之余再要抬头时,却听太子已然再次开口,便知已经错过了时机。 “哈哈,宁远在九门衙门里说的‘天子门生’的话,父皇听了可是很高兴的。夸宁远是忠臣呢!” 赵允听赵广的语气之中笼络之意愈甚,不由听得眉头大皱!赵广敢当着自己的面挖自己的墙角,简直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啊。若再不出声,群臣还当自己怕了赵广。 因说道:“要说忠臣,父皇这句夸,应该算得上是适得其份!上元夜宴时,宁远便说过要做将军的话!不知诸位可还记得?那是宁远还不是朝中的重臣。此后宁远也曾多次在本王面前表达过想要从军的心思,那个时候宁远已经高居二品了。一个当朝的大臣,风光正显!为了朝廷可以光复旧地,愿意舍弃荣华富贵,宁愿弃文从武,甘愿风吹露宿。这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从这上头论起来,忠臣之说,宁远当之无愧。” “是啊,是啊!”自然有人点头应和。 赵允又道:“可是依宁远之才,这朝廷里如何少得了宁远?上元节城中惊变,满殿文武束手无策!若不是宁远力挽狂澜,后果简直是不堪设想。此次恩科就不说了,接下来的武科举还要仰仗宁远用心用力,为朝廷遴选出合格的武将。这些都是极重要的事情,因此宁远每说一回要从军的心思,本王倒要好好劝他一回。便是父皇那里,只怕也是舍不得宁远上战场的。” 一边亲热地看着苏三,赵允一边轻拍了拍苏三的肩头,有意显示出两人之间的亲密。 苏三当然明白赵允不会把自己往军中塞!在赵允的心里,自己在九门衙门的位置上,对他的用处才是最大的。何况,他也从来没有当着赵允的面说过要从军的意思。几次之说,也纯属胡说八道。赵允不过是说些戏词,以显示赵允与他如何亲密罢了。 既然如此,他也就坡下驴,沿着赵允的话头往下说了。 苏三摆正脸色,大义凛然地道:“从军是宁远自小便有心思!高官厚禄,于宁远眼中,不过是浮云!宁远常想,我等年青一辈,理当为朝廷抛头胪,洒热血!若有人胆敢进犯我朝,宁远就算是抛却身家性命,也是要为国效命的。” “好!说得好。”赵允哈哈笑着,却拿眼看了赵广一眼。眼下之意自然是:瞧见没有?我与苏三如此亲密,你想挖墙角是挖不断的。 赵广看到赵允如此紧张,心中只是暗笑。赵广现在倒是很想看看,若赵允此时知道苏氏兄弟都是**的人,表情会如何精采。 第244章,琼林宴3 吴台铭可不认为苏三会抛下九门总经略的要职,那么大义凛然地去从军!因此看到苏三如此表现,心里也只是暗笑。轻声地对身边的徐江锦道:“真要是让这位大才子去打仗,恐怕大才子反倒要推三阻四了。” 徐江锦微不可查地点着头,亦小声地回道:“若是有机会,也许我们应该成全一下这位风头正渐的大才子。” 捋了捋花白的胡须,吴台铭呵呵一笑:“哈哈,你这不是逼着人家抛头胪洒热血了吗?” 两人对视一眼,一齐轻笑起来。 在吴台铭的思维里,苏三虽然已经示弱,但苏三之前犯的错,却不能这么算完。一个团体,是不允许任何背叛与失误的。之前,苏三既然没有充分地认识到这一点;那犯错之后,他就有必要让苏三深刻地明白。而不管,他是不是自己这边的人。 他是太子党的核心人物,若是太子党中,每个人都像苏三这样随意而为,那太子党哪有什么力量可言?所以,苏三必须得到一点教训。 九门总经略的大权不仅要在太子党的控制之下,而且还要在听话的太子党控制之下。既然苏三不能胜任这个职责,那就如他所愿,送他去军中,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听话,便要一撸到底;听话,也要为之前的错误承担责任。吴台铭是不会让任何不可控的因素,存在于他的眼皮子底下的。苏三不管是不是示弱,都要为自己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只不过,还是太子党人的苏三付出的代价要小一些而已。 徐江锦既知苏三是自己人,对苏三的敌意是没有多少的。只是他内心里对苏三的骤然窜升,多少是有些不太平衡的,所以,也希望看到苏三受些波折。 想当初,他风华正茂的时候,付出多少次惨重的代价,一步一步战战兢兢,小心加小心,耗尽了多少心力,才有了今天的地位。而苏三仅凭几分才气,一个机会,便窜至几乎与他平级的高度。这让他情何以堪? 在他的心中,苏三肯定是年青的,肯定是不成熟的,别看苏三眼前风光,过后肯定是要在某些事情栽大跟头的。这种没有经过历练而来的年轻官员,若真成了太子党的核心,那带来的后果,绝对只会是祸害! 让苏三受些折磨,受些打击,在徐江锦的心中想来,对苏三而言,只能是好事。这是徐江锦一早便有的想法,如今听吴台铭话里的意思,竟也是这个想法。徐江锦便开始认真盘算起来,怎么做,才能得到这样的机会。 吴王倒是给他提了一个醒!让苏三真的去从军,绝对是一个好的选择。 首先,这是明面苏三自己表达出来的意思;真到了那一步,众人把这轿子一抬,逼也要把苏三逼到战场去。其次,忠臣的架子苏三已经站去了,朝廷真有危难,他这个忠臣怎能退后? 虽然没有人相信苏三战场会起到什么作用,但皇可是信的。只要太子党的人多进谏几句,哪里由得苏三反口? 当然,送苏三战场,并不是要送苏三葬命!要知道,真要是对京做战,依着封朝五十万的军力,又有原人在北呼应!南北夹击之下,京人胜得机会,是微乎其微的! 在封朝极有可能大胜的情形之下,送苏三从军,那是拱手送给苏三一个天大的功劳,他日功成身退之后,虽然明面的职务可能会低于现在地位,但必将成为太子党的中坚,在太子党中说话,也有一席之地!这也算是让苏三得到教训之余,又给他送了一份大礼罢了。 这必然也是吴台铭更深一层的用意!当然,若是封朝军队败了,那时整个封朝都风雨飘摇,就别说一个苏三了。 想及这些,徐江锦看了看一脸微笑,陪着太子与吴王说话的苏三,不禁有些感叹:还是命好啊!早年间,若是自己也有苏三这么好的机会,有吴相这样的眷顾,那也不至于到今天才进东府!进入朝廷的议政中心。 “皇驾到!” 秦公公穿过任记的大堂,一跨进醉仙楼的园子,便高声唱道。 众官员听到唱声,连忙轻声,生生地把正在说的话头给中断,在园门口按品阶站好迎接的队伍!一众进士们,也自有官员指引着,聚在一处。 慌乱了一阵,所有人都已站定!静候了片刻,才见一中年男子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 中年男子穿一身淡黄色宽幅长袍,腰间系一根白玉莽带,目若流星,神采飞扬!举手投足之间,沉稳自信,未见开言,便见和蔼的微笑。此人正是当朝的靖元皇帝,赵普。 新进士们有偷眼打量的,见赵普朝他们看来,便连忙伏低了身子。 吴台铭看到赵普进来,领头跪倒!园中立刻传来一片跪地之声。吴台铭候着所有人都跪好了,才领头高唱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众官员们自然是走熟了这样的套路,新进士们也是一个个有样学样,激动地跟在后头高呼。因此,这次跪迎,声响格外有着激情,喊声也远远地朝外传去。 此时或有不知道醉仙楼内中情形的,此时听到呼声,也知道皇帝已经驾临了。 “平身!”赵普中气十足地一摆手,候着众人都躬身站起之后,才往园中走去。 赵广与赵允连忙跟在后头,吴台铭,祝天宫等人也分傍在左右跟在后头。 赵普行到新进士们的阵前,便停住了脚步。却往身后看道:“苏爱卿?” 苏三在人群里一闪身,前头的几个辅相,也只好给苏三让道!苏三进前几步,走到赵普身侧略行一礼道:“皇!” “今个,这地方是爱卿挑的,这些进士们,也是爱卿挑的。爱卿倒是说说,今天这翰林宴,你这里有个什么章程?” “皇此言差矣!”苏三轻轻一笑。 众人皆惊!天底下只怕没有人敢说皇‘此言差矣’的。太后也许有这样的胆子,但也绝不可能当着群臣的面,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苏三的胆子也太大了。 可众臣朝皇帝看去,却见皇一点生气的迹象也没有。 “唔!差矣?哪里差了?” “为臣者,只有议谏之权,却没有决断之权!这地方是臣挑得不错,可决定在这里设宴的人,可是皇您,与小臣可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万一皇在这里吃得不高兴,那可不能拿这一条来怪罪小臣。” 赵普‘卟哧’一笑,却不说话。 “而且这些进士们,也不是小臣挑的!小臣不过是举荐给皇,这些人是有才之士而已,选不选他们,其实是皇的意思。他们是天子的门生,自然是皇选出来的,这与小臣,其实也是无干的。若选得有些差池,那小臣也是不敢领罪的。所以,今天臣也没什么章程,就算有些章程,也是皇心中早有的章程。” “歪理!合着,要错了,都是朕的错?”赵普说这话时,其实是高兴。错是他的,对也是他的,正合着天下独尊,唯吾一人的皇帝心态。 “确实如此!”苏三看着赵普的脸色,呵呵地应着。 赵普心里其实是高兴的,可是脸面却不表现出来。事实,他对这个观点倒来了兴趣,要在这个话题议一议!便道:“那对,也是朕对了,与旁人无干?” “自然!” “那你这些差使办得好,就算是有些功劳,也只能是朕的功劳?不能赏你,要赏的话,也是赏朕自己?” “臣子们差使办得再好,那也是皇调配的好,没有尺寸之功;办得再差,也是皇没有识人之明,没有半点过错。所以,所有的功劳都是皇的,所有过错,也都是皇的。不过,臣子们关心皇,皇若是错了,臣子们本着忠君爱君之心,替皇受了错,也就是了。” 赵普微微一愣,略略有些感触!便一转头对众进士道:“你们的文章,朕都亲自看过!不乏观点独特的,也不乏心思慎密的;今天,朕倒要现场考考你们,你们恩师这番话,你们可有什么异议。有的话,尽管说来,再出格的言论,朕都视为正常的驳议,切记,要有新意。” 苏三心中一笑,什么‘要有新意’,你干脆说:帮着我一起反驳苏三得了。这话与明说也不什么两样了,众进士文才斐然,再没有听不明白的道理。 只是,众人也犯了难!一边是皇,一边是他们的恩师;赞同谁,反对谁,在这个场合,可都是不合适的。 不站在皇这边,那是无君无父;站在皇帝这边,那就是忘义负道。只要一开口,怎么着都要摊到一个责难,这情形,他们如何开得了口? 赵普只是想着要驳斥苏三,话出口后,才想到这一层!不由更来了兴致,要看这帮进士们,碰到这种时候,会怎么处置。 众进士们见皇饶有兴趣地盯着他们,心知皇帝这是有意在考他们,不由个个都转动着脑子,想着要怎么出这个头面。 李舒在阵中思忖了一会儿,见众人皆不做声,便一挺身道:“学生李舒,有些不成熟的看法。” 第245章,琼林宴4 “唔!”赵普打量了李舒一眼,见李舒眉清目秀,身形挺秀,不由点了点头道:“李舒?可是那个脏卷的李舒?” 李舒脸一红,他没有想到皇也知道这些。!。 苏三在一边道:“正是!他还是御史中丞李大人的儿子。” “哦,难怪第一个说话!倒是有几份御史的胆气。哈哈,你的卷子,朕看过了。条理清晰,论述明了,若没有取中,倒是可惜了。你倒是要谢谢你的恩师,不是他只怕没人敢取中你的卷子。不过,今天你不用给他面子,不用有什么顾虑,尽管发挥便是。可不要让朕失望哦,要知道,‘人云亦云’可不是名士之风。”赵普敲着边鼓道。 苏三无奈地耸了耸肩,只是一脸的苦笑! 李舒忙一伏身算是应了赵普的话,这才站直身子,端正脸色道:“古人云:世事无常,人心莫测。窃以为,最英明的人,也不可能识遍天下之人!世人皆言,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可见万事之始,总不能尽如人意。若皆如人意,又岂来‘识人不明’之语?” “便是圣人,也有错处。恩师之言,固然有些道理。识人以明固然是君主的英明,事实皇把恩师从一介草民,先任之以文科举主考,后委以九门总经略的重职,便足以证明皇英明;但即便是最英明的君主,也难保百密一疏。” “学生斗胆,且以此次恩科为例!皇任用恩师为主考,若此次恩科之前出了状况,恩师不能顺利进行恩科,有负皇信重。此错是不是在皇识人不明?须知人力也有未及之时。恩师主持大考,也尚有许多不明之处;若是那秦佩松从中钻营,使此次恩科形同虚设,举子们群愤激越之下,这亦是皇之罪吗?罪在皇不该用恩师,还是罪在恩师没有及时看清这其中的关节?” “由此可见,物有未尽其用时,人有未尽其力时!千头万绪,自不可能事事皆明。且为君者就算能识人以明,但被识之人,是否有识人之明?孰不可知!若文臣武官,皆有识人之明,那朝廷之幸,皇之幸!今皇能识恩师之明;而恩师亦有识人之明。因而,恩科得以圆满,此大幸事也。” 李舒说得倒是激昂!他原本胆子便大,又是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情形,虽然说到后面,感觉有些意思说不到了,但至少还是能把大概的意思给说出来了,而且说到最后,把皇和苏三也都夸在了里头。多少有些两头都不得罪的意思。 说起来,李舒毕竟是官家的子弟!虽然,之前有些意气,钻了牛角尖,但并不是说就不通世事。李道明的家教不差,要不然也教不出李舒那样的才学。因此,李舒一旦把苏三当成了自己人,也明白花花轿子众人抬的道理。 这么好的机会,既然可以扬名,又可以与苏三缓和一下关系,还可以在皇面前崭露头角,真是一举数得啊。李舒自然不肯轻易放过! 许伟是在进士队伍的前列的,此时许伟看到李舒说出这番话后,皇的脸泛满了微笑,连连点头,不禁有些后悔自己顾虑的太多。这个风头平白地被李舒给抢了去。要知道,这番话,要是自己说出来,必然要比李舒说得更好。 赵普听李舒说完,倒是十分地欣赏,不由呵呵一笑:“好!且不论说得好不好,就只凭这敢于直言的性子,便是好的。李家家风好啊!” 李道明在一边听到,连忙伏低身称谢:“谢万岁夸奖!” 点了点头,赵普一偏头看向苏三道:“大才子,怎么样?听了此番议论,可有什么言语?” “无话可说!” “哦,这么说?大才子也有驳不过的时候喽!” “宁远要是驳倒了李舒,那岂不是说明李舒无才?李舒若无才,那岂不是说明皇和宁远皆无识人之明?从这一点来说,宁远自然是无话可说。至于说,是人便会犯错,这一点宁远自然是赞同的,因此李舒之论,与宁远并不冲突,所以宁远根本不用去驳!至于,犯了错,责任在谁,宁远似乎没有听出李舒话中的驳论,所以,也就自然无话可说了。” 李舒面又是一红,他心里也明白,纵使他说得天花乱坠,始终是避开了议论的要点!因为他一开口,便发现,如果把苏三的话给驳回去,那会出现另一个自己无法驳论的局面。 那就是:既然皇用错了人,罪不在皇;那皇用对了人,那功劳还在不在皇? 若说功劳在皇的话,那岂不是显得皇只知道得功而不知道认错? 若说不在皇的话,那岂不是说皇不论有没有识人之明,那都是无功无过的? 苏三的话,纵使有些偏激!但真要去驳,却是极难的。李舒一意识到这一点,心中除了钦服之外,便只能想着法子绕圈圈,这才好还容易把意思给圆了回来,好歹自己有些口才,否则今天便要出丑的。 现在苏三只是稍稍点了点,他自然知道苏三没有硬驳,算是给了他几份脸面,哪里还有不识趣的。忙低头,也不支声,只让皇来评判。 赵普知道众人之才远不及苏三,驳不过苏三只是正常;而且今天这场合,只怕众才子也不敢放胆来驳斥苏三,便略过这一节,只是笑道:“说来说去,宁远不过是想让朕夸今天这地方选得好;科举的差使办得圆满嘛!走,且看看这醉仙楼是个什么所在?是否有宁远说得那般好。是否值得朕得一夸!” 话一说完,赵普便领头朝园中走了进来!苏三自然是紧随其后,随后又是一大帮子的人,跟在后头。 走过一片假山,视野豁然开朗!一片池塘就在百步之外,沿着塘边的一排垂柳,正是青翠欲滴。其间佐以花径,姹紫嫣红,让人行进其间,心旷神移! “竟不知,金陵城中,还有这样的院子!倒不像是新近布置的。”赵普轻轻地疑问了一声。 苏三便回道:“这园子是江南名士顾在宪的旧居!顾在宪迁居之后,这处园子便拿来放租。任记接租之后,只用了前头临街的店铺,这后头一直空着。年前任记买下了这处园子,这才有了今天的醉仙楼!” “唔!原来是顾在宪的旧居,难怪有这样的格局!听说,年前顾老先生过世了?” 第246章,琼林宴5 顾在宪算是江南名士,只是这人脾气有些怪,朝廷多次征召顾在宪入仕,他只是惋拒。后来,干脆就住到偏远的乡间去了,过起了隐居的生活。 迁居,其实是先皇手里的事情,这事赵普也是知晓的。赵普其实也久慕顾在宪的才学。做为名士,顾老与济老都算是文学的泰斗,在文坛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是的!若不是顾老过世了,这处园子,顾家也不敢出手。” 赵普不免感叹了一回,从九曲桥走过,在园中游览起来。其间自然有作诗应对的故事,苏三便不前了,只是在一边听着众进士们发挥! 能在皇面前展现才华,机会自然是难得的。因此,众进士们自然是各展才能,极力应付。 于是赵普每走到一处,看见风景不错,便一指道:“此处,诸才子可有好诗?” 便总有几人抢着把诗作了过去,再不会有空落的。而且几乎是赵普的话声才落,几个转念之间,便有好诗出来。听得赵普是连连点头,暗暗高兴不已。 只从这一点,赵普也可以看出苏三挑出这些进士,是很用了心力的!否则,断不会有这样的才思。因此,赵普便越发高兴起来,对苏三也就愈加信重了。 “那青翠掩映之间的台阁,便是醉仙楼吗?” “正是!”苏三应道。 赵普看到青绿相间,台阁隐现,自己也来了兴致!诗意一起,便随意地朝四周指点,边指点边笑吟道:“红花,绿柳,飞檐;春光,暖水,无边。新臣,故吏,聚首;……” “天子,杯酒,醉仙!”苏三见赵普打了个顿,连忙接了一句。 赵普大悦,敞怀笑道:“哈哈,醉仙楼里醉神仙!妙。咱们今个,都做一回神仙。” 苏三忙笑道:“这醉仙楼还没有题匾!还不是真正的醉仙楼,皇何不题一匾,成就这‘醉仙楼’之名?” 此时,众人已经走到醉仙楼外的空地,见楼前的悬匾处果然空着!赵普也不说话,只一伸手,自有人搬来了长案,文房四宝! 赵普验过笔锋后,吸饱了墨汁,再不停顿。一手草,一笔而就‘醉仙楼’三个字。真得是酣畅淋漓,以至于写完之后,赵普自己都不舍得把这字给留下。 众人皆于法有些造诣,对赵普的字,再没有不赞叹的!再加这副字,真正是气韵通畅,有些神来之笔的意味!想不到却被‘醉仙楼’把这字给占有了,不由俱都有些眼热起来。 苏三见赵普有些不舍的样子,连忙给虞凤使了个眼色!虞凤便连忙前谢恩! “这是醉仙楼的掌柜虞凤!”苏三轻声地对赵普道。 赵普倒没有想到这醉仙楼的掌柜,竟然又是个女子!这下,他可不好意思拉下脸来,把这字给留下。便只好道:“起来!听说你这里菜式比宫中御厨所做的,味道还好。可是有的?” “不敢!各有秋千而已。” 赵普见虞凤应对并不拘紧,倒像是见过些世面的女子,并没有一般女子的小家子气,反而有些文雅的样子,便笑道:“言下之意,是说有得一拼喽?” “春夏秋冬各有特色,虽可互比,但人们却是各有所爱!醉仙楼里的菜式与宫里的菜式,不同的尽多,其实是互不相干,不好比的。” “哈哈!”赵普倒是有意想激一激虞凤,却见她并不当。便只好作罢:“宫中的御膳房,就算没有馕括天下八成的美食,只怕也有五成以!你这‘不同的尽多’,朕倒要亲自品尝品尝,看是不是真得不同。你可不要拿同样的菜式,换个名字就来糊弄朕哦?哈哈。” 虞凤却不慌张,陪笑道:“皇且试了便知!小女子包管皇不仅可以品出不同于一般的美味来,还可以品出不同一般的诗意来!” “诗意?” “菜中自有黄金屋,菜中自有颜如玉!能品得出醉仙楼菜中诗意的人,才能算得真文士。” 赵普这下更有些不解了!这菜什么时候与文士沾边了?“此言何解?” “请皇稍候,一会儿便知!” 说罢引着众人一齐走进醉仙楼的主楼! 旧时顾在宪可没想过在这里设什么酒楼,所以这醉仙楼的主楼其实并不大。整个主楼的一层,最多也只能摆下十桌大席而已!二楼原本只是观景的,如今也摆了六席!剩下的席面,便全摆在了楼内侧的空地。 虽然略嫌紧凑,但楼楼下,楼内楼外倒也相联!二楼的门板已经拆下,坐在院中亦可看到二楼的情景。只要楼内稍稍高声一些,楼外的空地也是清楚可闻。皇,主要的大臣,进士的代表坐了楼,其他的大小官员,进士便散坐在楼下和院中! 院子里亮堂,人又最多,稍一抬头,便可以看到皇主桌的动静,众人倒是乐于坐在院中,反倒是一楼里的席面,受了冷落。 赵普的好奇心先是被苏三说菜式绝美,勾引着把翰林宴设到了醉仙楼;现在又被虞凤勾引着,对菜里头的诗意十分地好奇!因此,吩咐太子与吴王在自己左右两侧坐下后,便对郭德一抬手,让人开席。 郭德不愧是好嗓子,一声‘开席’远远地传了出去,楼里楼外再没有一个听不到的。 酒菜是从头两天,便开始准备的!因此,一应的物件都是准备齐全的。皇一进园子,算着时间,十几个锅台一齐开工。每人只做一道炒菜,其余再配冷盘!再没有跟不趟的道理。 而且,这些后台的工作,玉儿自然也是一早就在苏三这里讨教过的。培训其间,所有人也做过类似的演练!因此,这场面倒也应付得下来。 一声‘开席’的声音传来,这边的厨下的菜便源源不断地往传,席面也流水一般地摆开了! 先来的却是凉菜! 皇家的用膳习惯自从到了金陵之后,已经改了许多!南人对凉菜的钟爱,自然是没有北方盛行!因此,宫中摆宴,倒是先汤的惯例。想不到这‘醉仙楼’开场便循了北人的旧俗,倒是有些不同。 “这是什么菜式?”赵普见先来的这道菜,也就是普通的凉菜,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便问一边站立的虞凤道。 “此菜名为‘鹿鸣贺嘉宾’!是醉仙楼秘制的鹿肉与野菜凉拌而来。请皇一品!” 赵普正想说,这菜可有什么诗意?却突然想起诗经中的一句!不由微微地一笑。捋了捋须,却不说话。 赵允看赵普的眼睛看着席间众人,一脸相询的样子,便轻轻一拍桌子,引得赵普的眼神,这才假意地说道:“适才虞掌柜说这菜中自有诗意。莫不是这道菜是应在诗经中的那句:‘呦呦鹿鸣,食野之苹。我有嘉宾,鼓瑟吹笙。’头?” 赵普倒是有些诧异,这第一个反应过来的竟然是赵允!不由有些意外。 虞凤便在一边笑道:“吴王真有文士之风!此菜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放在第一道菜里来。” “嗯!”赵普点了点头:“有鹿肉,有野菜,在坐的又真是嘉宾,这意思用得好,取意也贴合得很,倒真是别有一番味道。” “请皇品尝!”虞凤微笑着道。 赵普并没有去评说赵允这个小小的出彩,但眼神之中却对赵允这么快反应过来,却表示了满意。提起筷子夹了一口,放下筷子后,这才慢慢地咀嚼起来。 鹿肉很嫩,没有半点腥味!野菜也是甘甜。特别这野菜的菜汁已经渗进了肉里,因此吃起来喷香爽滑!而且这野菜似乎也很特别,给人的感觉很清爽,很怡人。一口咽在喉间,竟有一种凉酥酥的畅快! 赵普正有些口干的时机,这一口下来,立刻口中生津,不禁有些回味!不禁又夹了一口。 众人正要等赵普开口评价,才敢动筷。因此,楼内楼外的人,都往这席看着,并不敢乱动。却没有料到皇也有这么贪嘴的时候。不由都对面前的这道菜食指大动! 赵普美美地吃了第二口,心中更是暗爽不已!也是一时高兴,便夹了一口递到赵允的碗里。这一举动,被所有人看见,不由心中都是一惊! 赵广的脸色微微一变,赵允的心中则暗自一喜! 赵普却没有过多的意思,微微一笑道:“允儿先测出这菜中的文意,理当先进一口!你们大家也都吃,这菜,可真是名副其实贺嘉宾的好菜。味道,果然是不同一般。” 众人早已按捺不住,急急地尝起这道菜来!不吃则已,一吃之下,席间立刻赞不绝口! “好菜!味道极好。” “意思也好,菜式也好看,味道更是一绝!” “实在是宴客的必备之菜啊!” 虞凤在楼里听见,心中一宽的同时,自然是喜眉梢!好的开始,便是成功的一半,今天过后,醉仙楼想不扬名,那都不可能了。心中欣喜之余,虞凤自然而然地便看了一眼,席间陪坐的苏三。 苏三也是高兴!醉仙楼,他也是花了许多心思的。虞凤毕竟是他在封朝的第一个女人,他不心,也说不过去。如今有这样的效果,他自然是是很高兴的。因此虞凤在看他的同时,他也是心有所感,与虞凤相视一笑。 第247章,琼林宴6 赵允见搏了父皇的欢心,心中自然是高兴!心里盘想着,只要呆会自己再适时地应上几句,只怕父皇再也不会认为自己少于文采了。**** 只要父皇形成了这个印象,那太子的优势还剩下什么呢? 吴台铭在一边看到这情景,心中也是转过了几圈念头!吴台铭当然不会认为,皇上会因为赵允猜中一句诗意,便会从此冷落了太子。只是皇上在这样的场合,对赵允表现出如此的亲密,却不能掉以轻心。 虽然皇上可能只是随意之举,但别人会这么想吗?这楼里楼外的群臣会这样想吗?**的人会不会以为风头有些转向?赵允的人会不会因此,更加坚定?有些事情,看起来简单,其实并不简单。 这就不是谁先吃这一口鹿肉的事情。 吴台铭给太子使了一个眼色,赵广这时倒有些灵动,决意在这第二道菜上,先挽回一些脸面。毕竟,众所周知,他的文采比自己这个弟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可是赵广却没有这个机会! 第一道菜上来之后,菜便源源不断地摆了上来,一时之间赵普也没有功夫去问每道菜的诗意,紧着每道菜都吃了一口。碰到很合意的菜,自然也多进几口,心满意足之后,却对太子道:“太子去陪众臣们喝杯酒!” 这陪酒原本便是太子份内的事情!太子盯着菜式,听着上菜的侍者报了菜名后,便开始思考这其中的诗意,不想却没有机会。心中虽有了腹稿,奈何没有用武之地,只好站起来,到各席巡酒去了。 赵普这才腾出功夫,询问虞凤道:“恰才听闻此菜名为:娇莺戏蝶!且,这菜布在盘中也自有娇莺戏蝶这样的情景;味道也好,居然可以吃出那种欢愉的意味。只是朕却想不出,可有什么诗意能衬着这菜式?” “倒是有首诗衬着!只是不见得好。不若在坐的诸位现作一首出来,现配上来,岂不妙哉?” 见虞凤不肯明说,却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是要比一比的意思。 赵普不由一笑,正要应下来。王宇却怕皇上不知底细,兴致来了,自己做诗。要知道原诗可是苏三的诗,皇上万一作不好,或者是作得没有苏三的原诗好,那怕是有些下脸的。便有意提醒皇上道:“皇上!” “唔!”赵普便拿眼来看状元公,以为他要作诗! “听说这醉仙楼的每道菜,都有一诗相映!而原诗多为武陵无名氏所作。”王宇说到这里,小心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见皇帝微微一愣,目光看向了苏三,便知皇帝已经明了,这才缓缓地接着道:“据说这无名氏,存世的诗词极多,且多为精品,不为世人所知。虞掌柜所说的‘不见得好”只怕并不属实!就拿这道,看起来像连绵起伏的山峦的‘庐山寻珍’来说。无名氏的原诗便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等佳作,这席宴的急切之间,只怕配不出可以一比的好诗来。勉强现配出来的话,只怕虞掌柜会在心里笑话我们了。” 王宇的言下之意自然是:皇上最好悠着点,这里头的水深着呢。 赵普被王宇这么一说,心里先惊醒了一下。他一听‘无名氏’这三个字,便想起了苏三。再想起,力谏自己把翰林宴设在这里也正是苏三。这自然说明,苏三与醉仙楼必然是有联系的。 若这里的菜式,每菜必有一诗映着,而且都是苏三所做。再如王宇试举得一诗,若都有那等水准,那可真是很难下手的。自己九五之尊,虽然文采也是不俗,但在诗词上头,与苏三还是无法比的。 幸好王宇先点出来了,否则自己真信了这位虞掌柜的话,上了当,回头可是要出笑话的。便收了比试的心,暗瞪了苏三一眼,突地一笑道:“那也不见得!今天朕摆得可是翰林宴。朕倒不信,这个无名氏能历害到哪里去。就以这道:娇莺戏蝶为题,尔等尽展所长,诗词不限,多做几首上来,难道就一定比无名氏差吗?让外头也都用些心思,做几首过来。” 皇上一阵令下,新臣旧吏自然是一阵忙乱!而关于无名氏的传言也自然在各席之间流传。这其中,难免有人便把那日听雨楼中的旧事提了起来。 许伟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浑身的不自在。那夜听雨楼中的事情,对他而言是心中永远的痛!如果可以,他宁愿短寿十年,也不希望有人提起那晚发生的事情。 而那个所谓的‘无名氏’自然更是他心中,永远的创伤。每每想起这些,许伟心血就会沸腾。心里咬着这股气,自然要借机搬回一城,因此王宇一提到‘无名氏”他便已经开始打起了腹稿。 只是席间的议论丝丝地传入耳中,他再难以静心。血沸腾了半天,脑子里居然空白一片,再也作不出一首诗来。 倒是梅进诗情涌动,先想出一诗来!道是:三月黄莺飞上林,春城紫禁晓阴阴;长乐钟声花外尽,龙池柳色雨中深! 赵普只是略点了点头,诗倒是好诗,只是与娇莺戏蝶的主题和场景,都有些背离!气氛明显不对。心中对梅进不由看轻了几分。 梅进倒不知道皇帝的心思,在他看来,这命题的诗能沾到一点边,写出一己之意,便是好诗!却不知道皇帝心中已经要拿这诗与苏三的诗去比,所以要求只能是更高的。 下头的人挑了又挑,终于又挑上来一篇,赵普听来却是:百尺游丝争绕树,一群娇莺共啼花;游蜂戏蝶千门侧,碧树银台万种春。 倒是有些情景在里头,只是仍然不中意。便拿眼寻来寻去,最后只落在王宇的脸上道:“你是此次恩科的状元,可有好诗?” 王宇一时头大!皇上这话给他的压力极大。他自认诗才远不及苏三,又哪里有什么好诗去与苏三唱对台,可皇上转来转去把目光落在他的头上,他却不能不应,只得勉为其难地口占一首道:日暮堂前花蕊娇,描画绣成置园角;游蝶翩翩飞蕊上,引得黄莺下柳条。 新最全的小说 第248章,琼林宴7 “唔!”赵普点了点头,感觉这诗意思也到了,也有些情趣,于这主题也近了许多。算是可以拿得出手了。这么急切之间,能做出这样的诗来,状元公也着实难得。只是赵普知道,恐怕就这么一首,还比不苏三的诗。 于是自己心里亦盘桓了一会子,却没有什么好诗意,便对虞凤道:“状元公的这首,虞掌柜觉得可好?” 虞凤一笑,却不明说:“小女子哪里分得出好坏!皇觉着好,那便是好的。”虞凤是一心想着要给苏三长脸的,因此才有这话。 这却不是苏三的授意,于苏三而言他是不想出这个风头的。可是怎么说呢?自己的女人要给自己长脸,那自己也不好瞪着她,拂了她的这番心意,硬往下拉扯的道理。 便也只由着她去了。 赵普见苏三只是闷着头不作声,便道:“那汝且把原诗说来,让大家都听听,在座的都是有才学的人,是好是坏,一听之下,自有分晓。” “是,皇!”虞凤微笑应了一声之后,才咏道:“苏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咂巴咂巴嘴,赵普无语了片刻,自知都没法比了。心里却不服气,愣了一会子,才突然高声道:“大家都呆着做什么,这么好吃的美食岂好空置?你们不要因为在朕面前,就这么拘束嘛。都吃,都吃。” 虞凤轻轻地‘啊’了一声,再没有想到皇帝居然是这么个态度。这算什么? 王宇只是轻笑,自然是闷着头大吃起来。早知道自己的诗是比不苏三的诗的,还好皇没有亲自场,否则就不是眼下这个‘都吃,都吃’的话了。不过,从皇的语气里,王宇倒是听出皇多少有点想让众人压下苏三一头意思。 这也足以说明,刚才皇确实是准备亲自阵的。被自己阻了一下,心中有些恼意。这恼意自然是落在苏三的头。 事实也确是如此!赵普今天情绪特别高,在园子里听着众进士们作诗,早已慢心痒的。只是碍于身份,不好与众才子去抢这个风头。好不容易等到一个机会,可以过把瘾,却没想到苏三早已在这菜里头,摆下了龙门阵。 有苏三搅在里头,赵普自然下不去手!其实也不是妒忌苏三的诗才,苏三的诗才再高,那也是他的忠心不二的臣子,他是爱护还来不及的。只是,兴头被阻了一下,难免有些心气。 所以,赵普才把话题给叉开了。根本就不去评论谁得诗好,谁得诗坏。倒把虞凤给堵在了那里干瞪眼,为情郎长脸的目的没有达到,她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可是苏三对着她微微摇头,示意她不要与皇帝纠缠,她也只好从命! 赵普吃了几口菜,想想不能让苏三这么得意,转过几个想法,突然灵机一动,喜眉梢,缓缓地放下筷子。 皇一放筷子,这一楼的人便也不敢再动筷子了。 “朕倒忘了,本朝还有一位大才子没有出手嘛!那个无名氏的诗词固然好,但到了本朝这位大才子的面前,只怕也不过尔尔!” 众人一愕,明白赵普意思的人,呆立当场! 如今这情形,谁心里不明白,苏三便是无名氏,无名氏便是苏三啊?皇帝刚才没有点苏三的名,便已经表明皇也是明知这一点的。可是现在皇帝却说出这番话,这唱得是哪一出啊?难道是让苏三与无名氏对对碰?这可是有些搞笑了。 “嗯!这位大才子,朕不说,大家想必也能猜到。自然便是本次恩科地主考,苏三苏宁远!朕初识苏爱卿,是从一首‘鹊桥仙’开始的,继而宁远每每都有佳作传出,每作都堪称精品!连朕都不得不承认,宁远之才在诗坛着实罕见!所以,朕相信,宁远一定比那位‘无名氏’要强许多。虽然你们都是武陵人,但宁远可不要令朕失望啊!” 苏三半张着嘴,干瞪着眼,心中突突地一跳! 他倒没有想到,赵普居然能玩出这么一出!拿苏三与无名氏比,这不就是拿自己与自己比吗?以子之矛,攻子之盾,这种主意也是赵普能想得出来的? 而且这一击,恰恰地攻在了苏三的软肋之! 苏三心里最清楚,自己这些才名,虽然有自己前一世的文学功底,也有这一世的努力研读;但更多的时候,他对前一世诗词,是多有借重的。 依他现在功力,自创一诗一词并不是难事!偶尔性情所所至,作一佳作也并不困难。毕竟,诗文也是生活,遇事多了,感慨便多,可写能写的东西,也自然丰富! 但要说与之前的那些诗作去比较的话,那是万万比不的。那些诗作,可是千古留芳的绝世之作啊。 用一首绝世之作,去比另一首绝世之作,而且还要拘在一个主题之内!既便是苏三,只怕也是很难办到的事情。诗仙诗圣在此,也是要搔头的。 苏三看皇帝的语气,显然是在为自己能想到这么个绝妙的主意沾沾自喜。便知要皇帝收回这个心意是千难万难的。 他倒是能沉得住气,心下急转。 为今之计,只好把无名氏推崇到一个极高的境界,自己干脆认输,才是明智之举!实在过不了关,只好胡乱地作一首应景罢了!有不足之处,只咬死了,不敢与无名氏这位诗坛前辈比试的借口,应该可以捱得过去。 这事给闹的,皇还真是妙想天开啊!还花起心思,追忆自己的旧作,有意把自己捧得那么高,这是成心要看自己笑话啊。 苏三心头闪过这些思虑,一边表现出极诧异的脸色,继而苦笑道:“皇!宁远恐怕是要让皇失望了。皇有所不知,那位无名氏前辈,可是堪比诗仙词圣的大家……” 赵普‘卟哧’一笑,心道:苏三啊苏三,你也太能往自己脸贴金了。 苏三却自顾自地道:“宁远之才,不及这位前辈的远甚!宁远的心中,对这位前辈只有绵绵的敬仰之情,再不敢拿自己的诗词与这位前辈一较高下。宁远曾发誓。” “打住!”赵普觉出苏三又开始涛涛不绝地大放厥词时,便果断地打断了苏三的话:“朕让你比,便比!无名氏既然是高才,自然希望后人能超越自己。宁远今日若胜过了无名氏,无名氏泉下有知,自然是欣喜若狂的。你那些话不必多说,誓不誓的,也全部留在心里。朕另选一道菜,你只管作来便是。” 泉下有知?皇这胡扯的本事,算是让苏三无意中给惯出来了。泉下有知也是张口即来了。苏三听到这里,心知必然是这么个结果,也只好硬着头皮道:“有这个必要吗?” “很有必要!朕总不能让无名氏,把这么好的菜式、菜意全给霸占了不是?” 吓,这话表明,皇帝显然对苏三把这些菜的诗意全部占住了,很是不满。虞凤在一边听到这话,很想出头说一句:既然无名氏早已经到九泉之下,那怎么可能再为醉仙楼拟这些诗句。这明明是苏三作下的嘛! 可是虞凤想想也就罢了!在座的没有一个傻子,谁不知道苏三便是无名氏呢?皇帝绷在那里不说,大家也一齐装傻,自然是为了找一个乐子。自己若是点破了,岂不少了皇帝的兴致!再说就算自己点破了,这满座的人,想不承认,也只是几句话的事情。 就算是硬扯也要把苏三与无名氏给区分开的。 关键是,苏三此前在听雨楼里的态度,已经明示自己不是无名氏,想让苏三亲口承认,只怕是不可能的。所以,虞凤自然没有办法把这个大家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公然说出。 ‘也好!依苏三之才,就算同样的题目再作一首诗词,只怕也不是什么太困难的事情!就算作得不济,也不至于差到哪里去。就算苏三的诗词比无名氏的差一些,反正大家都清楚两个人,其实就是一个人,无非是笑谈而已。’ 不过,虞凤倒希望苏三再一层,作出比原诗更好的诗来,在意义重大的翰林宴,让众人领略一下大才子的风采!这是她自己的私意,总希望自己的男人,能出些风头。 事实,在她看这对苏三来说,应该不算是太困难的事情,毕竟这些菜谱里的诗句,苏三也是稍加思索便作下的。 席间众人的心思,多有不同!但所有人都不认为苏三会作不出诗来,也不认为苏三作出来的诗会差到哪里去!唯一让他们保持悬念的是,苏三能不能移开自己固有思路,跳出自己原诗里的意境,作出超越自己的诗词! “皇还是不要报太大的期望才好!宁远这几天脑子极不清爽,衙门里的事情操劳得多了,睡也睡不踏实!最近老做梦,爱说梦话。平日里接触的,也多是哪里出了飞贼,哪里进了流民。再加一些鸡毛蒜皮之类的小事,远文雅之风久矣。文才大减不说,而且。” 第249章,琼林宴8 “朕不要听这些!好不好的,作出来再说。”赵普一摆手,再次打断了苏三的话,眼睛早就在桌寻找合适的菜式。赵普是有意要难倒苏三的,因此选择起来,便颇为慎重。 苏三见事情到了这个份,也只好任命了!只咬着不肯与无名氏争风的借口,这一场过后,于自己的才名固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影响,但皇心中却多少会有些不太高兴! 毕竟自己没有作出更好的诗来让他尽兴,他心里多少会有些芥蒂,怪自己违逆他的意思。从这个角度来说,自己失之甚多啊! “唔!”赵普看来看去,眼光便落在最后来的那道‘梅花烙’,心想梅花诗尽多,跳出常思自然也最难。若是无名氏的诗,已然跳脱了出去,再跳,只怕是更艰难的,便一指梅花烙道:“这道‘梅花烙’是面食做的甜点,看起来有些梅花的冰清玉洁的意味,吃在嘴里,也是清凉爽口,丝丝回甜!宁远便以这道菜为题,作一首来。在作之前,且听听无名氏地原作!”说罢看向虞凤。 虞凤还生着刚才皇帝跳过评价那一段的气,见皇帝看向她,却不好摆脸色,只好附和地道:“这里头,倒是一首词!说得便是梅花。全词是:驿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这梅花烙取了梅花冰清玉洁的含义,还取了这最后一‘香如故’的内含!品起来,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虞凤细语温声,解说起来也很动人。苏三翻了翻眼,心道:皇帝选哪道菜不好,偏偏选了这道!自己这运气,还真是好到了极点。 皇帝一边听了虞凤的解说,一边忍不住又品了一口梅花烙,不由赞了一口,却看见苏三怔怔地坐在那里发呆。以为苏三正在紧张地构想。 赵普也知道,要想在自己的原作基础,再进一步,就像是自己与自己下棋一样,是很困难。不过,他的玩心已起,再不会给苏三安心思想的机会,笑道:“不着急想嘛!你静静地想你的,朕也听听,其他人就这道菜,可有什么好词?” 苏三苦笑,若真是此起彼伏的作诗之声,他如何能静心思想?却不言声,只做苦思状! 皇帝便把目光看向众人。众人却把头一低,都不敢应声! 这首梅花词词意幽远,意境孤傲,大家都是文人的性子,不免受了这词风的影响,短时间内,要想跳出这词风,只怕是不容易的。 若是照着这词风来作,只怕远不如这首!想来想去,没有把握,只好低了头。 赵普见了这情形,不由气结!不过他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的来,也不好深责众人,只好把眼睛看向苏三道:“看来,众人对九泉之下的无名氏,比你还要敬仰!你来,拣好的做来。” 这说话,含着些许无奈与期望的意味!无奈,是因为这词想超越比较困难;期望,是希望苏三不要扫了大家兴头。 “哎,这下要贻笑大方之家了!但愿九泉之下的无名氏先生,不要怪末学后进不长进罢了。不管结果如何,今天这一首之后,身为晚辈的宁远再不敢如此攀比前贤了。” “行了,不要再卖关子了!只管咏来。”赵普此时几乎已经认定苏三已有佳作了,不禁稍稍有些‘恨’了。却又在心里感叹,就知道试了也是白试,又何必多此一举啊。 苏三也在心里道:这也就是皇帝当前,以后任谁要激他作诗,他都退避三舍罢了。这便是自己滥用前人成果的报应。 因开口道:“全词如下:咏梅。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苏三缓缓咏罢,便看赵普脸色。 却见赵普紧绷着脸,眼光扫过苏三的脸,只对着许多人一摆手道:“吃菜吃菜!大家都吃,不准说话。虞掌柜,还有什么好菜,再端些进来。” 众人全都一愣,闷着笑,却真不敢说一句话。一番挤到喉咙里的叫好声,生生地吞了下去。只能强压着要评论一番的意思,低头吃饭。 可没过一会儿,赵普自己先忍不住,突突地大笑了起来。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早知道便是这么个结果!好你个宁远,今日须放不过你。你既然开了口,出了这个风头,那朕命你再作几首来助兴。” 苏三苦着脸。 赵普却瞪着苏三道:“听说你在武陵时,还做过什么打油诗?今天也不要你正紧地来,打油诗也不要你做,打油词做几首来听听?” “啊!”苏三又呆了!“这个,怕是。” “怕什么怕啊。吞吞吐吐可不是你苏宁远的风格!你可舌战金陵的大才子啊。只管作来,半截的词作也行,且记着,还得与这桌的菜式有关。作,若是不能引得众人一笑,你就等着罚酒!” “那还是罚酒!” “认罚?好啊,虞掌柜,先摆三坛子来。” 苏三一吐舌头,三坛?半坛子都得乱了性。可是君无戏言,真要是罚下去,那三坛可真是会死人的。 “哎呀,打油词是?宁远应该,似乎,也许可以做出几个。” “那还等什么?”赵普看着表情夸张的苏三,不由嬉怒道。 苏三摆正脸色,目光在桌扫来扫去,手一指饺子道:“春悄悄,夜迢迢,玉带凤眼饺!” “卟”,有人先喷了口酒! 苏三却不去理会,而是又一指牛肉,道:“哇,手撕卤牛肉,有暗香盈袖!” “卟,卟”席间隐笑甚烈!只不敢笑出声来。 “春未透,花枝瘦,脆贝干煸四季豆。” “哈哈,嘿嘿!”终于有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响。既有人笑开了头,随后便自然有越来越多的人笑了起来。 苏三却不理睬这些间或的笑声,而是东一指西一指,再不停歇,极有节奏地边演边道:“小园香径独徘徊,鲜菇伴了大头菜!吾欲乘风归去,又恐寒舍香干;争渡,争渡,惊起两行白鹭;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猪手,右擎黄汤;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庐山寻珍。借问酒家何处有,雪泥鸿爪吃不够!” 二楼里早就笑翻,更有甚者笑趴到桌子底下。苏三说得那些固然可笑,但苏三为了不喝罚酒,要引众人大笑,又加了一些动作。正是这些动作,让人着实忍俊不住。 亦庄亦谐,语调与神态都表现到极致时,也由不得众人不笑了。 赵普差点笑叉了气,拍着桌子,眼泪都笑了出来!一迭声地笑道:“打,打住,打住。哎哟,哎哟,哈哈,哈哈。” 苏三倒是打住了,但是众人却止不住,又是一番大笑。 楼里说的话,院子外头自然也是能听到的!但众人一笑起来,外头便听不真切了。等大家陆陆续续地从别人那里听到苏三所说的话时,二楼里的笑声才渐渐平息了下去。 可是这回该着楼下发笑了! 口口相传之下,欢笑渐渐地多了起来。虽然这笑声不能与楼的酣笑相比,但下头的议论声却比楼来得更多。 “能把桌面的菜,调侃成这样,苏三就算是没有文采,也有歪才的。” “啧啧,左牵猪手,右擎黄汤,也不知道苏大才子,哪里来得这些奇巧的心思!” “还‘老夫聊发少年狂’是说我们?吃个卤牛肉,还能扯出‘有暗香盈袖’,当真是一雅百绝。” 诸如此类的议论自然不绝于耳。不过,这也算是酒席间的小过场而已,毕竟这酒菜才齐,宴席才起了一个头而已。 “好了,罚酒就免了你的!”赵普想想还想笑:“且坐下安心吃你的酒菜!” 苏三便往席下伴在胜老的身边坐下。胜老小声地道:“竟不知,宁远还有此等歪才!” 歪才是有一些,不过苏三并不想通过这种方式来表现而已。 酒过三巡之后,席间的气氛渐入佳境。今日皇帝的心情甚好,加之这里酒菜尽好,所以皇帝进膳也进得多,吃得自然是高兴。 太子在下头走了一圈,回到首席,与赵允面对面在赵普的下首坐下。适才他已经错过了楼的好戏,如今又看赵允正恭谨地回答着皇帝的问话,心中自然是不太舒坦。 皇帝问赵允的话,无非是一些诗文章的话题。而赵允显然是准备充分,借着桌的菜式,似乎很是做了几首好诗。因此,赵广坐下的时候,赵普与赵允的言谈,倒是很融洽的。 许文臣在侧席陪坐,看着太子回到首席。又看了一眼同在侧席的吴台铭,才缓缓地站起身来。 吴台铭一见许文臣站起,便息了声响,要听许文臣说话。其他人也跟着稍息了一些声响,多拿目光来看许文臣。 赵普也注意到许文臣站了起来,便止了想与太子说话的势头,拿眼微笑地看着许文臣。 许家在朝廷里还是很有影响的,对许文臣的举荐,他向来是比较重视的。这种场合,许文臣要说话,他自然不会漠视,该给的脸面,还是要给的。当然,他也明白,今天这种场合,许文臣是不会说出什么扫兴的话。 “皇!”许文臣见自己一站起来,便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心中不免有些得意。 第250章,琼林宴9 “许爱卿免礼!。” 许文臣微笑地道:“如今圣道昌明,鹤舞升平;先有原人结盟在前,紧接着又是眼前这人材济济的景象。百姓久沐圣化,群臣也是相合以谐。此正是皇福瑞泽被,大化天下的气运。依臣看来,不用数年,皇便能威服四海,德化八方。” “哈哈,许爱卿有什么话就直说!朕并不爱听这些。” “皇文修武备,早有圣贤之风,这些自然是一眼便知!是臣多嘴了。今日是翰林宴,是文坛盛会,又是皇施恩的大典。臣这是讨恩来了。” 赵普稍稍有些诧异,讨恩?讨什么恩?难道是为他儿子要官吗?就算是他的儿子今科录在头榜第三名,这种场合,他许文臣也不会这么没轻重?须知许伟这个探花,还是他想了又想才定下来的,无非是给许家一点脸面罢了。 正转着这心思,便听到许文臣接着道:“民间有谚: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臣想替臣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向皇求亲呢?” 原来是求亲啊!赵普心中轻轻一笑。这倒是一个大好事。皇家与许家结亲,既可施恩于许家,又给皇家选了一个有才气的附马,还解决了一位公主的婚姻大事,于太后那里也是一件喜事。想到这里,赵普便笑了笑,心里头自然是乐意的。 皇家从新科进士中挑选驸马向来是有先例的。只要有适龄的公主待嫁,而新榜中又有公主合意的人选,皇家例来是乐见成事的。于私,是为公主找了一个好的丈夫;于公,也算是彰显出皇家对人才的重视。只一点,这附马也不能太次,最少也得中在头榜前三名里头的才行。 往年里,只要状元的长相不是太出格,年纪不是很大,家中又没有妻室,大抵是要从状元往下排的。当然了,这也要两厢情愿才行。 因此,翰林宴前,赵普倒是想把和怡公主带来。只是和怡公主偶感了风寒,正在病中,所以错过了今天。倒没有想到,许家主动提出了这个要求。 许伟嘛,虽然是探花,而且还是自己刻意的关照,但不可否认的是,许伟还是有才的。年纪与和怡正是相配,长相也很讨喜,想必太后见了,也是欢喜的。又加他是许家的儿子,既然许文臣亲自开口,便应下了,和怡也只是高兴的? 许文臣一说完,便偷偷地看了一眼吴台铭。 而吴台铭的眼睛却盯在皇的脸,见皇眉头一松,脸一笑,心知皇心里是同意了许文臣的请求的。便呵呵一笑,站起身道:“恭喜皇啊!这可是大喜事啊。台铭也凑个热闹,愿为探花郎保下这个媒。如今宫中待嫁的公主,和怡公主正是待嫁的年纪,臣也斗胆,请替和怡公主保了这个媒。” 两人一唱一和,便要把这件事情给定下来。 赵允听到吴台铭与许文臣一唱一和,立刻便知道两人私底下已经有了约定,心中不由大骂。苏一还没有获罪之前,这许文臣算是脚踩两只船。虽然明面更靠自己这边,但从来也没有真正地靠过来,只是两头乞好。 原本以为,就算东府里自己的势力下降了不少,这许文臣仍然会脚踩两只船,不会明显地偏向哪一边。可现在,许文臣与吴台铭一唱一和,显然许文臣是已经靠到太子那边去了!了。 这如何不让他生气? 许文臣一靠过去了,许伟再成了皇家的附马,那太子党不是坐看势大吗?赵允想到这些,不由恼怒起来。他真想立刻开口阻挠这桩婚事,但是他又有些犹豫。 宁拆十座庙,不损一家亲!自己在这个场合,真要是开了这个口,那就算是与许文臣结下了化解不开的梁子了。谁知道许文臣与吴台铭私底下是什么约定,真要把许文臣这么完完全全地推向太子党,他如何能甘心? 说又不能说,又不甘心吴台铭这么便宜就与许文臣联系在一起,赵允一时之间,急得眼珠子乱转。他现在真希望杜如悔就在身边,好向他问计,可是这事来得太突然,时间根本来不及啊。估计,这也是许文臣早就算计好的。 可气,可恼,可恨! 正当赵允无计可施,皇又还没有应话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个声音传来,让赵允心中一喜。 “且慢!”苏三早已猜到,许文臣是打了和怡的主意。虽然许文臣只是想与皇家结亲,而不拘是哪个公主;但眼下就只有和怡公主年纪相若,这可是一刀扎在他的心间。 因此,苏三一听吴台铭说到和怡两个字,哪里坐得住?就在吴台铭的话音刚一落下去,苏三想也不想,便开了口。 苏三这一开口不要紧,原本还有些声响的二楼,瞬间便安静了下来。所有的人,都拿眼光来看苏三,不明白苏三发了什么疯。明摆着皇一脸的情愿,他却蹦出来这么一句,显显的是有阻挠的意思,这不由让人惊讶。 难道是喝多了? 苏三自然是滴酒未沾!事实他现在的脑子,正在极速地运转着,想着应对的办法。 苏三不能娶赵倩,心中已经是抱憾!自然是不可能坐视赵倩嫁给许伟的。就算许伟是一个谦谦君子,夫婿的佳选择,苏三都不会看到这种事情发生,更何况许伟他还不是。 再说这桩婚姻,绝不单纯!许家不过是借机与皇家攀亲而已。虽然成亲之后,许伟对赵倩不可能太坏,但两人的婚姻从一开始,就注定了是不幸福的。 赵倩心里有自己不说,许伟也不会甘心臣服在赵倩的身边!两个同床异梦的人呆在一起,终归是会出问题的。许家并不是别样的人家,久而久之,受委屈的人必然是赵倩。 不管从哪个方面去想,苏三都不会容忍这件事情变成现实。可冲口而出,说出‘且慢’两个字后,苏三才意识到,阻挠这件事情,后果很严重。而且以他的身份,在这件事情,是不好提出什么反对说词的。 自己公然阻挠,先不说皇帝的心里怎么想。首先便把许文臣给得罪死了;其次,在明知道吴台铭是持赞成态度的同时,也把太子党给得罪狠了。 刚刚示了弱,希望可以淡化一下吴台铭想对付自己的心思。今天再一反对,回头吴台铭这一壶酒自己可是有得喝了。 可是,这事来得突然,他也没有想到许文臣会在这里,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出这个要求。而且吴台铭也公然提出附合,还要保媒。 管他呢!赵倩绝不能就这样在自己的眼前嫁给了别人。苏三默默地定下心思,暗道:就算是无法改变,也要尽可能地去阻止了。 第251章,琼林宴10 转过这些念头,苏三看了皇上一眼。却见皇上并不生气,而是一副好整以瑕的样子要听自己说话。苏三见了这情形,不由稍松了一口气。 这便是玩心作崇了!赵普一定是以为自己又要弄什么好玩的花样。不过赵普有这个心态倒是一件好事,至少不会认为自己是有意阻挠。不会怀疑自己与赵倩已经有了一腿。 苏三收回目光,正要说话,却看见赵允对他眨了眨眼睛。他立刻反应过来,赵允是现场最不希望看到许家与皇家结亲的人。因为,这个保媒的人,不是他,而是吴台铭。 坐视着许家倒向太子党,此刻只怕赵允比自己还要急吧!这么看来,自己至少有个支持的‘盟友’! 赵普见苏三说了‘且慢’两个字后,便有些发愣,不由问道:“苏爱卿有话说吗?” 苏三微微地伏身,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主意,微笑地对皇上说:“宁远是想让吴相且慢保媒!因为,这其中有一件重大的事情,尚未解决。” 许文臣此时已经是气极了的,他已经可以猜到,吴台铭的话一落,皇上必然是一口应诺的。当着这许多人的面,只要皇上金口一开,那这门亲事,就算是定死了的事情。 可是,半路杀出苏三这么个拦路鬼,这可不在他的料想之中啊!今天的场合,若是赵允出言反对,他都心里有数,可是他万想不到苏三会蹦出来。 心想着他刚吃进去大通银庄那么多好处,只怕不会公然得罪自己。说不定,他开口只是为了凑趣,许文臣的心里才稍稍好受一些,可是接下来,他才发现自己不仅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苏三那架式,简直是不把这门亲事全拆干净,那是不会罢手的。 “重大的事情?”赵普有些摸不着头脑。 吴台铭也不明白苏三怎么就跳了出来,担心苏三胡乱开口,坏了好事。吴台铭便对苏三道:“宁远可须仔细!文臣必然是看着两厢里合宜,这才开口求亲的,会有甚么重大的事情没有解决呢?” 这话说得很平稳,甚至是用了微笑语态来说,但言语中却只有一个意思:不要多管闲事! “哈哈,许侍郎忽略了这事,难道吴相也这么跟风?”苏三微微地笑着。既然得罪已经不可避免,那他也不用给两人留什么面子了。 吴台铭微微一愣!再没想到苏三会如此应话,心中一阵火起,却只微笑着脸,再不说话。 赵允心中暗喜,恨不能上前抱着苏三亲上一口,不愧是马前卒,有胆色,好样的。倒是赵普的好奇心被苏三给引了起来,再问道:“朕倒是要仔细听听。” “是,皇上!”苏三再不看吴台铭,而是一边想着把自己的意思说清楚,一边开始忽悠起赵普来:“皇上可知,人一生,有四大喜?” “唔!哪四大喜?” “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题题名时!为什么不是八大喜,十六*大喜,偏偏是四大喜?盖因,这四大喜最为特别,最为意外。而这四大喜之中,依宁远看来,最可喜的,便是这洞房花烛夜。(封人成亲前,男方是看不到女子的,洞房花烛之夜,掀开盖头,若是极美娇*娘,自然是人生一大惊喜。)” 众人听了苏三这调侃的语气,自然是笑了起来。 “这四大喜之所以特别,是因为每一喜,都是惊喜,都存乎于心,应乎于天,不可强求!”苏三说完,稍稍地停顿了一下,观看赵普的神色。 赵普倒是连连点头,感觉苏三说的颇有道理。 “故!婚姻之事首要的第一点,便是要应乎于天。父母之命,媒说之言,都得排在天命之后。这便是民间娶亲,必须先排了八字,而后再说婚姻之事的道理所在。皇上号称天子,此等大事,想必也是会慎重的。宁远因此阻拦吴相保媒,其意便在此处。” 赵普‘唔’了一声,倒也想起了这回事。确实应该先核了八字,看两人的命理是否相合,再做打算。赵普心里明白,苏三虽没有说透,但自己贵为天子,自然要顺天而行。万一两人命中不合,于皇家气数,多少是有些影响的。果然是一心事君的忠臣。 许文臣想杀了苏三!苏三这一阻,虽然皇帝并没有表示不同意这门亲事的意思,但事情一拖,变数可就大了。 远得不说,就是眼前的赵允,只要等他缓过神去,只怕千方百计地要把这门亲事给搅黄了。心中急思了一会儿,突然灵光一闪,带着笑脸上前笑道:“苏大才子说得极是。依臣想来,今日金榜题名已是一喜,若是能喜上加喜,这四大喜,便占了两个,是谓双喜,所以才有贸然提出这个想法。既然苏大才子提及了,臣也有个解决之道。臣闻金陵城中新近出了个‘刘神仙”卦算最灵。不若现在就招了来,于圣上面前把两边的八字排一排?” 苏三一听许文臣出了这个主意,心知要糟!原本是想拖一拖,必然就有变数的,却不料许文臣也是豁出去了。要知道皇上最是爱玩的性子,这种建议必然是会接受的。竟是拦也拦不住了。 赵允却逆着许文臣的口风道:“什么‘刘神仙’莫不是不学无术的江湖术士?若论卦算,当是慧禅寺的觉远大师。”慧禅寺在城外,赵允如此说,自然是阻挠许文臣真把那个‘刘神仙’找来。 赵普心里是极乐意找些热闹的,再说心里也暗下了心思,要把和怡许给许伟,因此当然也赞同找人现在就排八字的。可一听赵允的意思,那‘刘神仙’可能是江湖术士,他便又有些犹豫了。 可下一刻,这种犹豫却变得有些多余!因为席间立刻便响起一阵议论之声。多是说这‘刘神仙’如何了得,如何神通的。 “这位刘神仙可是有神通的神人啊!”一人不顾赵允的脸色,对皇上道:“正月里,城里有家人的媳妇产子,难产死了!都在敛房里停了三天,恰这位‘刘神仙’路过。这家人请进去求给算算三代单传,还会不会有子嗣!刘神仙便搬指头一算,说:三天前便该有了,为何还来消遣他。这家人有些惊疑,说是新死了媳妇,现在还停在院中,没有发送,哪里来的子嗣?刘神仙便大叫起来,让开棺接子。一院子看热闹的人,再没一个敢信的。这家人也是不信,却又被刘神仙说得不敢不信。一边守住了刘神仙,怕他诓逃;一边还真就开了棺。你们说怪不怪,一开棺,便听见小孩的弱弱的哭声,那媳妇死死地抱着小孩,直勾勾地看着开棺的人,差点把人都吓出病来。慌乱地把冻成铁青的小孩抱出,又给那女人喂了热汤,那女人才缓过气来。这家人,当场就给‘刘神仙’给跪下了。你们说,这事悬不悬?这可是我家小子,亲眼所见。这家人,便是东城的老张家,实实的,再没有半句虚言。” 说话的自然是太子党一派人,估计也是有这个事情,所以才敢这么大胆说出。皇上听到这话,好奇心便更甚了。刚才那些担心,早便去了,倒想见见这位刘神仙。 却听另一人道:“这个‘刘神仙’确实不同一般。虽然是新近才到得城里,但坊间的传闻却是极多。就在月前,下臣府里丢了一块玉,这玉是祖上传下来的,极为贵重。是传家的宝贝。小臣命人寻遍了府里的大大小小的角落,都不曾寻见。又疑着是不是下人动了手脚,连下人的房里也都查找了一遍,却仍然没有着落。为了这事,小臣三天没有吃下饭,臣妻见臣如此挂怀,便让臣找刘神仙给占上一卦。臣文章出身,于鬼神之事少信得很,哪里会信,自然没去。可臣妻私自作主,去请那‘刘神仙’!那刘神仙也是作怪,只说须许小事,不肯开卦。小臣心中也是有气,找过去说这是传家的玉,虽然也不是很值钱,但是祖辈上留下来的,断没有在自己手里无缘无故没了的道理。说他不肯开卦,必然是没有本事找出这玉,所以装神弄鬼。当时便辱骂了那‘刘神仙’两句,刘神仙气不过,一甩手扔出一张纸来。小臣也没去计较,便回去了。却不料那纸被小厮拾了起来,也不也往小臣面前递,便递给了臣妻。说来还真是有些神奇。臣妻一看那纸上的字,一转身,便找着了那玉!你们猜,那纸上写得甚字?我这玉,又是在何处寻见的?” 这哪里猜得出来?众人只是等听下文。 “那纸头上写着一个‘测’字!臣妻这一读,转身就吩咐下人把家下的粪坑给掏了,果然在找着了那玉。” 满坐皆笑了起来。皇上苦笑道:“席间述此不雅之言,且罚几杯再开口。” “小臣该死。” 赵普便已下定了决心道:“那就把这位‘刘神仙’招来吧,郭德,你回宫里走一趟,把和怡的名谍取来。” 第252章,琼林宴11 郭德应了一声,急急地下了楼去。 请刘神仙是许文臣的主意,当然便揽下了请人的差使。因此,他也立刻下楼去安排,生怕刘神仙被别人占先说了话。 苏三看许文臣那么急着下了楼,便知不管这个‘刘神仙’多么有本事,回头那都是要给许文臣说话的。苏三自然是不信算卦的,他相信的是科学。所以,他也并不认为刘神仙有多大的本事。 别看刚才说得神乎其神,但一多半都是太子党人在推波助澜。就算是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是事实。那也不见得刘神仙是靠着算卦的本事,给勘破的。 一般弄这些神神叨叨事情的人,多是一些头脑机灵,多少有些自己门道的家伙。有时候,有些事情,完全是碰巧了也不一定。碰对了,便是神算;碰不对了,无非是再换个地头,从头开始罢了。 可是封朝的人,大多都信这个!自己也曾扮过这个,试探李道明。一人信,不足验其真;人皆信,那才是要命的。 看来,呆会自己要打起十二份精神,勘勘这‘刘神仙’!最好一举揭穿他的把戏,只要把‘刘神仙’变成落水狗,想来他胡说八道的那些排卦之语,也没人信了吧。 不过,有难度啊!算卦的人,最是圆滑。他要是愣拿着天机不可轻露做文章,愣是拿些模棱两可的话来糊弄人,想要彻底揭穿,也是不容易的。 头疼啊!实在不行,就只好在赵倩是不是愿意这一条上做文章了。好在自己不是一个人独立支撑,至少还有一个同心赵允在帮腔。想到这些,苏三便看向赵允。 赵允也是一眼的着急,却是把询问的目光看向自己。 得,还得是靠自己想办法。 刘神仙嘴里叨根牙签子,很满足地打了一个饱嗝。从进入金陵城到现在,才两个月的时间,自己就名声远播。连他也没有想到运气会这么好。 这得感谢那个张家的媳妇,若不是发现棺材有些轻轻的晃动,棺材一角有点新鲜的血迹,从而断定那女人没有死,而且已经产子,哪里会有今天这样富足的生活? 这也足以说明,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句话,并不是虚言。若是自己还是走在以前的老路上,只怕现在还在看别人的脸色。 如今,刘神仙这块招牌,在金陵城里,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这卦金眼瞅着,便水涨船高,嘴巴一开一合之间,那白花花的银子,看着就进来。这日子过的,再没有比这更自在的了。 晚上,叫小四子去楼子里召个姑娘回来,有些时候没有乐呵了。嘿嘿。 “神仙,神仙!”刚想到小四子,小四子便从外头边跑边叫地钻了进来。 “吵吵,吵吵!还要不要敬规了?神仙饭后也是要打个盹的,早不给你说了吗?午后不开卦!”刘神仙喝道。 “来了个大主顾!神仙。”小四子面上俱是喜色。 刘神仙骂道:“不长记性,咱们是神仙人物,要视金钱如粪土,不要见钱眼就开。都像你这个爱钱的模样,那个敢在我这卦馆立足?淡定,淡定。多少钱?” “您老自个看!”小四把银票往桌上一摆,脸上的喜色难禁。要知道,这张银票里头,可有三成是他的。 刘神仙往银票上瞅了一眼。继而眼睛一睁,猛地站了起来。抖着手把这张银票凑到眼前道:“这,这是两千两?” “神仙,实实在在的两千两!这要摊在桌上,那可是一桌子的元宝。” 刘神仙连忙把银票揣进怀里,强捺住心中的喜悦,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两千两不是小数目,对方一出手能使到这个价码上,所求必然也是极重大的事情。自己须得仔细才行。 “来人是个什么路数?”刘神仙慢慢地坐了下来问道。 小四子见刘神仙动问,也忙认真起来。要知道现在这张银票,可还不是他们的,别再把事情给搞砸了,回头招牌也没了,钱也没了,那可就鸡飞蛋打了。 不过小四子可是在道上经年混的,对金陵城的大事小节,清楚的很。刘神仙与他合作,正是看中了他这一点,否则他凭什么拿那一成的好处? “若是猜得不错,这人是许家的管家!”小四子也不敢往肯定里说。 “许家?” “嗯,许家原本有个管家,叫朱一光;这人去做了官,新上来的一个管家叫王崇,原来是二管家。小四子看着像他。” 刘神仙脑子急转过几道弯,便再次站了起来。小四子连忙取了一身道衣给刘神仙披上,又从架上取一把拂尘递到刘神仙的手里。 刘神仙用湿巾撩干净嘴边的油花,一摆拂尘唱道:“无量寿佛!” 小四子竖起大姆指道:“神仙道骨仙风,简直是一个活脱脱的化外仙人。” “走,去会会这位大方的客人。” 王崇在卦馆的厅中候了好一会儿,真想立刻就冲进馆中把刘神仙给揪出来。不过今天这事,可是事关重大,又听说这刘神仙的脾气有些怪,真要是惹恼了这位刘神仙,那接下来的事情,可就不好办了。 因此,王崇只好耐着性子候在这里。 好在,又过了片刻之后,厅后便有了响动。那小四子缓缓入厅之后对王崇告了个罪,才道:“神仙这就来了。” 话音一落,王崇便看到一名颇有仙风道骨的中年男子,不急不徐地缓步走了进来。倒似很有道行的样子,因伏身见礼。 “无量寿佛!尊客勿须多礼。”说罢施施然坐下。 小四子便拿出那张银票放在桌上道:“尊客请回吧!若有卦问,明日早来,神仙今日有些倦了。” 王崇心道:若真不开卦,这刘神仙便不会露面!心中冷哼了声,脸上却不动声色!不请自坐,仍然把那张银票往两人眼前一推道:“不会是嫌少吧!” 刘神仙看了王崇一眼,心知眼前这人不好应付,便笑道:“有些事情,不是小道可以掺和的!这与银钱无关,管家家中便有金山银山,与小道也是无干的。” 王崇心中一警,心道这刘神仙还真有些道行,一见面便勘出自己的是个管家的身份,而且听语气,似乎是不想掺和这件事。想到这里,王崇可是有些急了。 家主在皇上面前可是一口应承的的,若是不能把刘神仙给请去,那可就糟了。 心里想着这些,也没时间跟刘神仙兜圈子了,便道:“既然刘神仙已经看得明白,那王崇也就把话明说了。今个皇上在醉仙楼里摆下了翰林宴,我家老爷想与皇家联姻。席间论到了两方的八字,急切里寻不到合意的卦师,我家老爷便举荐了你‘刘神仙’!这是好事,老爷那里是在替你扬名,说了你不少好话;如今皇上已经有了旨意,命你前去,不去,可是抗旨。是要杀头的,刘神仙可否算到了这一层?” 刘神仙只不说话,而是微微地眯着眼睛,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退意。扬名固然重要,皇帝面前扬名,那更是天大的喜事。只是那场面,那形势,自己控不控得住?翰林宴啊,满堂的都是大学士,大才子,自己看的那几本书,糊弄的过去吗?这可不比自己这小小的卦馆。就算说错了一二句,只要当事人不察觉,自然也就蒙过去了;到了那里,真要有人黠问起来,他如何应对? 这个不能去!惹恼了谁,回头自己都没办法在金陵城里呆了;万一没有合着皇帝的意思,那可是要杀头的。 这两千两银子,烫手啊! 王崇见刘神仙并不应话,便索性放出狠态道:“无非就是去一趟,看看两边的名牒,说些好话的事情。这于刘神仙而言,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下来后,王崇这里还有一张银票送给仙师。许家的面子,仙师还是应一应的好。” 刘神仙见王崇如此放话,已经恨不能把后堂的银票全部带在身上,立刻走人了。他最怕的就是牵扯到这种事情当中去,往左往右,都是要命得啊!得罪了许家固然要命,得罪了其他家,难道就不要命? 若是这事不是有人从中作梗,许家会这么急切地跑来找自己?恐怕不等自己出现在皇帝面前,就会有人敲自己的闷棍了。 小四子也听出事情不太对劲,想到深处,也是一身冷汗!他久居金陵,朝廷里的传言也不知道听过了多少,因此想得比刘神仙还要多。 “唔,既然是议亲的事情,那小道便走一遭吧!四啊,你且在家,看好门户。”刘神仙对小四子挤了挤眼,示意他带了银钱,在约定好的地方等候。 说出‘看好门户’的话,本是早就约定好逃走的暗号。小四子自然是心领神会,可小四子刚一答应,王崇便道:“一起去吧!这里自有许家的下人帮忙看着。醉仙楼里,好酒好菜,这位小哥,一齐去了吧。” 王崇一招手,便进来几个下人,立在卦馆厅中,一动不动。 刘神仙见王崇直接断了他的后路,心中也只能是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是硬着头皮往上顶了。且把这亲给盘下来,过了这一关也好。回头收了银票,找机会再逃,许家该不会卸磨杀驴吧? “仙师请!”王崇笑道。 第253章,琼林宴12 刘神仙无法,一摆拂尘笑了笑,故作镇静地往外走去。 早已备好的轿子,只等刘神仙上轿便飞也似地往醉仙楼跑。在门下验勘过后,里头传了信来,公主的玉牒还没有取来,让人在楼下先候着。 王崇早取了许伟的生辰八字,让刘神仙盘算,教他拿好话先备着,以免临时出状况。刘神仙揪着空儿对小四子道:“机灵一点,过去了是一趟大富贵;过不去,就是死路一条。不论是哪一个样,事后,咱们都得逃。” 小四子亦小声地道:“小四子省得!” 王崇在外头转了个身,便立刻回到了门檐下陪着两人站立!两人也就止了声响。 刘神仙刚才还没察觉,现在才发现,满院子里的人,都在拿眼光看向自己。心中一紧,脸上些许慌张,也慢慢地强压了下去,只微瞌着双目,昂着头,一脸的清高。 其间有一个稍有些酒态的官员起身,路过刘神仙身边的时候,冷冷地道:“神仙也有丢脑袋的时候,仔细你的言语!” 刘神仙心中突突一跳,只见王崇只是怒目睁着,却不敢支声。 等那官员走过去了,王崇才对刘神仙小声地道:“不用紧张,有许家和太子给仙师撑腰,再没有什么后顾之忧的。” 刘神仙捏拂尘的手,碰了碰怀中的银票,稍稍安了心。实在不行,就揣着这张银票,两人也只能逃了。只是可惜了馆中的那些积蓄。 只见一个大太监,手里捧着一只锦盒,被几个小太监簇拥着上了楼! “这是内侍总管太监郭德,他来了,公主的玉牒就来了。皇上马上就要召你上去了。仙师可千万记着王崇交待的话。” “王管家且安心!贫道自有分寸。” “皇上有旨:召道者进见!” 王崇便小推了刘神仙一把,却把小四子拉在手边道:“咱们就呆在这里。” 早有太监上前给刘神仙引路,刘神仙微微低了一点头,目光平视着,穿过一楼,缓缓抬步上了二楼。 二楼里只有几张桌子!但刘神仙明白,这里的每张桌子边,坐的都整个封国最有权势的官员。任何一个人伸根手指头,都可以把自己给捺死。 只见二楼的最里头,摆着一张大桌,那桌上只坐着三个人。一人扶案坐在最上头,虽然没有穿着皇袍,但刘神仙知道,那必然是皇上。 强压着心中的紧张,紧紧绷住要跪下去的膝盖,刘神仙用自己都有些意外的声响,大呼了一声:“无量寿佛!” 赵普见这刘神仙倒是有些风骨,举止之间倒有几份仙气,中气十足不说,目光亦是神采风扬,不由心中一喜道:“不知尊者一向在何处修道,师尊是谁?” 刘神仙哪里修过什么道啊,无非是披了一身道衣,扎了个幌子而已。不过他好歹看过几本书,嘴里还有些零碎,便笑道:“道吾道,以及人之道!吾师训诫:悟道原本只存乎一心。因此,贫道云游四方,广结善缘,并无固定的修身之所。师尊之名,不敢有劳天子动问。道号:凌波子的,便是贫道的师尊。” “似乎没有听过?”皇帝的目光看向左右。 “师尊乃是天星下界,一向云游四海;世人难见真容,贫道也只是与师尊有数面之缘而已。” “原来如此!”赵普倒是信了刘神仙的鬼话,连连点头。却不知刘神仙说得这些都是虚无飘渺,无法查证的东西。 刘神仙见赵普信了他的话,心里一阵轻松,心道:看来这个皇上也不过如此。心境稍松了松,神情便更加放松起来。 习惯性地往身边打量了一番,却意外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许文臣见皇上问过话了,便站起来开口道:“今日请仙师来,是为了给这两份名牒,排排八字,看看是否相合。还请仙师费神,给演算演算。” 赵允自然不想事情这么快就进入主题,因笑着对皇上道:“刚才几位大人说得挺悬乎!允儿倒是想帮和怡把把关,想先见识见识这位道长的玄妙。” 吴台铭与许文臣都已料到赵允会来这么一手,就算是赵允不来这一手,苏三只怕也会撞上来。因此早就备下了说辞! “呵呵!”吴台铭笑道:“事关运数,可不是说见识,便能见识的!老臣于此道,倒是略知一二。吴王可能不知,于道长而言,每次窥探天机,那都是有所折损的。对普通人,道长马马虎虎应付一二,只要不往深里窥视,于身心倒也无妨!如今,为皇家用心,自然是要竭力而为的,这样一来,于身心便是有碍的。这样的用心,若是入道不深,一年半载都不能恢复元气;便是得道的高深之人,也不是十天半个月可以回复过来的。吴王要见识,或可改日?” 许文臣则问向刘神仙道:“仙师道法或者高深,不知道隔几天,才可真正行一次窥测之法?” 赵允见两人狼狈为奸,一答一问之间,便把自己的试探之举给化解了,不由有些懊恼。拿眼去看父皇时,见父皇早已信了吴台铭的话,也是一脸希翼的看向刘神仙。 赵允心知刘神仙必然会谦虚一番,推说自己的道法并不高深,真正用起心来,只此一卦。父皇也必然会信了刘神仙的鬼话,而让他立刻演算的。因此,只能轻叹一口气,不知道还有什么法子可以阻止。 脑子急转间,便听到刘神仙开口了,可是刘神仙这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却震惊了全场! “师父?” “唔!” “师父,真是您啊?师父!徒儿终于又见到您了。”刘神仙说完,‘卟嗵’一声,跪在的苏三的面前。 一时之间,举坐皆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天星下凡?苏三?师父? 赵允愕然地看着眼前的情景,脑子有些发蒙!这唱得是哪一出?师父?徒儿?这刘神仙起码有三十多岁,而苏三才十七八岁,怎么突然被这刘神仙突然就叫起苏三‘师父’来了?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别说赵允搞不清了,这满楼的人;楼下紧张倾听的人,楼外仰着头,惦着脚往上看的人,哪一个不是下巴惊落了一地? 特别是吴台铭与许文臣,两人心中着实是吃了一惊,饶是两人在官场上见惯了风雨,眼前的这一幕也着实让人有些啼笑皆非。 最惊讶的还是皇帝。 再也想不到,这种情况怎么发生的。 第254章,琼林宴13 不过,赵普今天倒是很开心,好像事情是一椿接着一椿,让他的玩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看来自己选在宫外头办这场翰林宴,着实是不虚此行啊,连城里有名的刘神仙,居然也抱着苏三的腿,叫起‘师父’来了,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不过刘神仙,刚才可是说他的师父是‘凌波子”而且还是天星下凡,难道说得便是苏大才子? 这倒是有意思! 心里有了这个悬念,赵普便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着苏三与刘神仙,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也是所有人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其实这事,也着实是有些碰巧!便是苏三也没有想到。 这刘神仙其实不是别人,正是武陵城外,那开茶棚的牛儿! 牛儿自那日看到,苏三在茶棚里动动嘴皮子就把李道明的钱给哄到手之后,便有心走这条道了。特别是苏三戏说他有大富大贵的命之后,牛儿更是用了心思。 也不知道牛儿是从哪里寻摸来了几本书,在茶棚里一歇手的功夫,便认真的揣摩,竟让他悟出一些窍门来。原本是机灵的性子,在茶棚里,接待南来北往的客人,也多少有些眼力,因此装起象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牛儿是在茶棚里先试了几回手,渐渐的胆子才大起来的!随后便不顾老爷子的阻挠,就拿着苏三留下的那面小旗子,开始走乡窜村。还别说,还真糊弄了一些名气,弄了些钱财! 有了这个好的开始,牛儿的胆子自然也就大了! 年前便独自一人,闯到了金陵!初来时,也知道金陵是个大地方,不是他一个人可以玩得转的,所以只默默地找了地方住下,每天只是四下里走动,要摸清城里的路数。 这期间便遇着了小四子!两人一拍即合,又精心准备了一整个正月,这才拿了幌子,开起了卦馆。再之后的事情,或有巧遇,或是有心算计,总之是运气不错,竟然弄出了许多名声。 苏三第一眼看见刘神仙,便觉得眼热,再一细看,便已然认出了牛儿!苏三认人是有一套的,但凡是过了他的眼,与他有过交流的人,哪怕以后再不见面,隔个四五年,他也能准备无误的认出人来。 这算不上什么很大的本事,其实只要当时多用心思,多数人也可以做到!但多数人,却并不在这个意!所以见过牛儿面的李道明,便不记得牛儿这么个人。而牛儿在人群里扫了一眼,却只觉得苏三眼熟,也没有认出李道明,皆因为,他当时用的心思在苏三身上有关。 先前说到牛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心里便着实地吃了一惊!在这个地方,若真是碰到了熟人,那可是要了亲命的。自己不过是个卖茶的出身,要是谁破嘴道出自己的真实身份,自己也不用开口了,坐大牢那都是最轻的,只怕皇上一怒,抄家灭族,那都是有可能的。 转过这些念头,牛儿忙把转过去的眼睛,又生生地拉了回来,再次看向苏三! 等牛儿确认,这人便是那个在茶棚里出现的‘小神仙’时,他的下巴都差点掉了下来。 这不是那个自己的偶像‘小神仙’吗?怎么一身官服地坐在这个地方?好像看起来,官阶还不低的样子啊! 苏三这时也自然是拿眼光盯着了牛儿。 牛儿自忖苏三一定是认出了自己,要不然眼光不会突然那么一亮! 心想着,与其靠着许家的大腿,不如靠在‘小神仙’的大腿上。一来,两人是认识的,见面三分熟,‘小神仙’多少会顾念一些;二来,一定不能让这‘小神仙’把自己给揭穿喽;三来,这‘小神仙’原来也扮过同道中人,多少也算个同行,虽然眼下,他是个官了,但他多少还会担心自己也揭了他的底吧? 也是合着这个时机,这个场合!牛儿的脑子也确实够快。因此,在吴台铭与许文臣一唱一和之间,牛儿便已拿定主意,要认苏三为师了。 在牛儿看来,自己只要一跪,‘小神仙’一定会给自己一条活路走。 其实牛儿是猜错了苏三的心思!要是换个场合,牛儿别说跪了,就是拿金山银山堆在他面前要叫他‘师父”他也是不肯的。就算牛儿要揭他原来扮过‘小神仙’的底,那也不可能伤到他的分毫! 可眼下这个场合,牛儿这一跪,倒跪得苏三是心花怒放! “师父?”牛儿并不理会许文臣的说话,而是认真地看着苏三,装出一副不敢肯定的样子问道。 苏三眼睛一亮,继而隐了下去,懒洋洋地‘唔’了一声! 有门!牛儿看到苏三的反应,心中暗叫了一声!便摆着大喜过望的样子欢声道:“师父,真是您啊?师父!徒儿终于又见到您了。”刘神仙说完,‘卟嗵’一声,跪在的苏三的面前。 苏三拿着脸色,眼光扫过众人的反应,任由牛儿跪在面前抱着自己的腿! 刚才还一副仙风道骨的刘神仙,此刻却突然抱住了苏三的腿!楼板上的下巴自然是掉了一地。 苏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仰天叹道:“不要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样的徒弟。你敢开馆占卜的那天起,我们就没有半点关系了。” “师父,徒弟该死,徒弟错了!徒弟发誓,从现在起,就是杀头,灭门,徒弟也不会再碰卦相了,求师父开恩,不要赶走徒弟啊?”牛儿是真哭了,而且哭得还很伤心!还抱着苏三的脚,一个劲儿的摇。他是个明白人,苏三一开口便说开了卦便不是他的徒弟,那意思自然是要自己不要再开口。 既然‘师父’有命,做‘徒弟’的,自然是要惟命是从的。牛儿清楚地知道,别看‘师父’年轻,那道行可是比他深多了。 苏三又叹了一口气!单手在身前一竖,口中颂道:“无量寿佛!”脚底下却用了念力,轻微地一动小腿,猛地一震!嘴里便喝了一声:“一边站好!” 原本是跪着的牛儿,只觉的手一麻,整个身子便突然腾空而起,不仅跌出了一丈开外,而且跪着的身子,也莫名其妙的站了起来。 牛儿心中突突地打了个颤,心道:我地个娘啊,还真是天星下凡啊,要不然哪有这个法力?没见他怎么动作,自己怎么就站起来了?因此,他想也不想,原地立刻又跪了下去:“师父!” 众人见了苏三的手段,席间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这是什么手段?嘴巴一动,喊了一句‘一边站好”那刘神仙便飞出丈外,这怕不是神仙手段吧? 皇帝也是一脸的惊疑!眼睛来来去去地只在苏三的脸上转着。不过,赵普是知道苏三身上带着功夫的,心道,只怕是用了功夫。 苏三见达到了效果,便不看跪在地上的刘神仙,而是站起身对皇上道:“凌仙子,不过是宁远游方时取着玩儿的称呼,那些天星下凡的故事,只是这家伙的胡诌。皇上该不会真信了吧?” 赵普却不说话。信吧,苏三也太年轻了,怎么可能连道法也精通;不信吧,刚才那一下,算是什么本事?还有怎么解释苏三,诗文上这么高才?怎么解释这么个文弱书生,一拳就把查理给打趴下了?才十七八岁的年纪,怎么可能文武兼备,达到这样的高度?现在连道法也精通的。说不是天星下凡,谁信? “皇上,师父确实是天星下凡!贫道已经算过了,师父只是自己不肯承认罢了。” “住口!” 牛儿自然不会住口!‘师父’要想让他住口的话,刚才那句话就没有必要让自己把话说完,所以牛儿听了苏三的喝声,假意伏低身,却闷着头道:“师父,这些天命之数可都是您教给徒弟的,再不可能错的。师父,您真是天星下界啊!” “不许胡说!也不许你叫我师父。昔日那些话,都是玩笑之语,再没有一句当真的。当今天子,便在面前,你再多说半句,那都是欺君!老老实实地跪好,再敢出半句声,有你好看。” 牛儿心情一轻,额头触着楼板,再不抬头!真就老老实实地跪在那里,头也不抬!半句话也不吱声了。 赵普是彻底的糊涂了! 就不说赵普了,便是这满楼里的人,也都糊涂了。大家心里还都冒出一个疑问:难道苏三还真是与天命有关?现在想想,恐怕还真是有些想头。 若苏三真是一个普通人!那些才学就不说了,这普天之下,谁有这样的运道,一飞冲天,一做便做了二品高官的? 先说了,封朝人多少都是有些迷信的!今天这事起因也怪,事情也巧,苏三又适时的露了一手,众人便是不信,心里也难免有些惊疑。 此刻赵允心里自然是高兴的。 天星一说有些玄,他多半是不信的。但眼前的形势他还算是认得清,因为不知不觉之间,主动与被动的关系,来了一个大转变!眼看着自己再也无法阻拦的事情,突然出现这样的转机,那可真正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 在赵允想来,既然苏三是这刘神仙的师父,那这排八字的事情,便在苏三的掌控之中。今天,只要苏三说一句两人八字不合,只怕许家永远也不别想与皇室结亲了。 第255章,琼林宴14 哈哈,赵允心中暗爽,不用自己直接出手,既把这事给坏了,又与许家留有与自己缓和的机会,这自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便有意把事情从信不信的这些话题上扯开,回到正经事上来。因笑对赵普道:“信与不信,宁远都是朝廷的大臣,父皇的忠臣!” 听了赵允的话,赵普眼睛一亮!心中大喜起来。是啊!是与不是,有什么关系?关键宁远是朝廷的大臣,若真是天神下界,那也是本朝的幸事,说明封朝正受着上天的眷顾,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啊。 “不若就请宁远给费费神,排一排?”赵允指着桌上的两份名牒道! 赵普点了点头,却不用命令的语气,而是与苏三商议道:“宁远看呢?” 苏三摆正脸色道:“宁远从不占卦!”一边说一边对着赵允挤了一个眼色。 赵允一愣,一边是对宁远的话不解,一边是对苏三的眼色有些奇怪。低头稍稍一想,突然拍了一下大腿,想到了其中的有用意。 赵普见苏三干脆利落的拒绝了自己的请求,正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的时候,却见赵允做如此动作,不由有些诧异地看着赵允。 赵允便告罪起身,缓缓地走到赵普的身边,小声地道:“可否与父皇附耳说话?” 赵普正好奇着赵允的举动,自然是点头应允。 赵允便附耳对父皇道:“宁远虽说‘从不占卦’!但其实他已经给出了卦算的结果了。” 赵普有些不解! 赵允接着道:“若是宁远认为两边的八字合得来,那又何必独独地提出要给两人排八字这一条呢?依他的法力,岂用看两人的八字?父皇非逼着宁远把许家得罪光了吗?” 赵普恍然大悟!不由连连点头。刘神仙就已经很悬了,苏三既是刘神仙的师父,道行自然更加高深。和怡,苏三是见的;许伟也自在眼前,苏三一眼之下,只怕早已算出了两人命中不合,所以才有开始的拦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看来苏三是一心为着皇家着想的。 赵允见父皇明白了,便慢慢地退后,得意地看了一眼太子党等人,又示威地看了一眼许文臣,才对苏三点了点头,这才坐了回去。 赵普召了召手,让郭德进前,手指点了点和怡的玉牒,示意郭德收起来。这才对许文臣笑道:“此事徐徐再议吧!” 许文臣听皇上这么一说,便知黄花菜是彻底谢了。低着头,扫了一眼,一脸不平之色的许伟,示意他不许有任何异动,这才应道:“臣遵旨!” 席照开,酒照喝! 但席间的气氛却大不相同了!苏三破格被皇上叫到首席陪坐,而刘神仙却仍然大气不敢出地跪在楼板上。若不是皇上开口替刘神仙讨了个人情,刘神仙一直有得跪。 许文臣与吴台铭自然不会听信什么天神下凡之类的鬼话,只是今个这情形,确实是有些诡异。刘神仙与苏三,两个看似不应该认识的人,居然有这么深的关系,是其一;另一件诡异的事情,便是刘神仙那莫名其妙的一飞! 正是这一飞,让许文臣与吴台铭都失去了质疑的机会!再说,刘神仙原本就是他们吹起来的,这个时候也断没有打自己一嘴巴,说刘神仙‘师父’不好的道理。 这事给弄的!原本是十拿九稳的一件事情,到头来却弄得鸡飞蛋打。吴台铭简直是把苏三给恨到了骨子里。 看来苏三之前的示弱,那都是扯淡;也不知道这小子脑子里想得是什么?难道他就不怕自己一狠心把他和苏一一齐给埋进去?还是说,他算定了自己不会拿他开刀? 好啊!且试试看,你就是天神下界,这一次,我这三朝的老相,也要碰一碰。 许文臣这回算是对苏三恨极了!苏三趁银庄危难的时候,狠狠地敲了银庄一笔,这个旧帐许家还没有来得及算;现在苏三又公然拆散许家与皇家的联姻。这简直是不把许家放在眼里啊! 且等着,不让你知道知道许家的历害,你还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 苏三虽然坐在了首席,但吴台铭与许文臣在他背后,用杀人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还是有感觉的。 其实今天发生的事情,并不是他想发生的事情,只是事情逼到这一步,他也是没有办法! 不想看着赵倩嫁给许伟,也只能把许文臣与吴台铭往下压!可以想见,接下来,自己就要直面吴台铭与许家的反手了。他倒也不怕这些,有皇帝在上头给自己顶着,只要自己小心在意一些,吴台铭短时间内搬不倒自己。许文臣就更别说了了。 大哥苏一的自供状还在太子党的手里,吴台铭应该不会相信自己会彻底地投靠到赵允这边!吴台铭要是真问自己为什么要阻拦许家的联姻,自己也可以反问他,你为什么不事先与我也通报一声? 另外,自己明面上既然是赵允的人,那明面上自然也要为二皇子着想!这不是极正常的事情吗? 反正吴台铭是不会把自己往死里整的!要下手,也是寻个机会,把自己的从现在的位置上拉下来,或是让自己吃点苦头。倒是许家有些危险,如今的许家,只怕是恨不得自己马上就死!所以他们什么手段,都是敢用的。便是雇凶杀人这样的事情,也不见得做不出来。 毕竟,许家在朝廷里经营多年,势力盘根错节,树大根深!真要是弄些刺杀之类的事情,也不会缺了人手。 不过,自己也不是那么好惹的!思图哥突然袭击,尚且铩羽而回。许家不来便罢了,来了只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翰林宴结束后,许多事情成为了笑谈。 除了许家与皇家议亲的事情是个笑话之话,席间发生的那些事情,自然也为众人不断的提及。 苏三文采非凡的故事,这已经是老生常谈了!没有了新意。倒是城内声名正著的‘刘神仙’跪倒在苏三面前这个故事,吸引了所有人的关注。而关于苏三是天神下界的这个流言,也在这次翰林宴后,流传开来。 不管这件事情,多么让人难以置信!但,勿庸置疑的是,越是离奇的事情,被人反复提及的概率便越大。 相比而言,许家想攀皇家的亲,结果没有攀成这类事情,虽然众人听了之后,也多少会笑着评价两句。但听过一遍之后,大抵也没有多少流传的动力! 无非是笑话一下许家不自量力罢了。 第256章,变化 随后,这些议论也就慢慢地消淡了下去!不管是天神下界,刘神仙席跪恩师,还是许文臣莽提亲,终归是经不住传的。过了一段时间,提及这些的人,便也越来越少了。 取而代之的,或者说是大浪淘沙剩下来的,便是那些关于‘醉仙楼’的‘传说’了! 之所以说是传说,那自然是因为醉仙楼的规格太高,随随便便一桌酒菜,都要上百两!这让大多数人,都没有那个资格去验证流言是否属实!因此,醉仙楼的美食天下第一的说法,就只能是一个传说。 传说,才有流传的价值。因为是不是真实的,没有多少人知道。 可不管怎么说,醉仙楼的名头算是打出去了! 三百进士对醉仙楼巧舌如花的追捧;够格在翰林宴上陪席官员对醉仙楼的一致认可;包括皇上本人,都隔三差五的,从醉仙楼叫一桌席面进宫! 如此种种,就算‘醉仙楼’美食天下第一的说法,大家还不能全信,但至少说明,醉仙楼里的美食别具一格。 这一点,就只看醉仙楼里那别具一格的菜谱,便可看出一般。 这些都不去论,就只凭着皇帝亲书的那个‘醉仙楼’的招牌,也足够吸引所有人的眼球。 原本大家以为,一百两一桌的席面,就算是富人家去吃,也会心痛的。醉仙楼在翰林宴上风光了一把之后,必然会冷清下来。可是让所有人没有想到的是,醉仙楼受人追捧的热度,只增不减。 坊间只要一提及,谁谁谁在醉仙楼摆了一桌,那不仅是面子,就是里子也都有了。 可惜,醉仙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摆酒的。 也就是说,钱并不是第一位的!有钱只是第一步,有一百两银子请客,还得醉仙楼愿意接。醉仙楼嘛,自然是接待神仙般的人物喽。 而事实是,醉仙楼与任记一样,都有铁规矩!这个规矩便是:除特别事件之外;醉仙楼一天只放六席。中午三席,晚上三席! 这特别事件,自然是以翰林宴为标准的特别事件。因此,想到醉仙楼里宴客,必须得下定!临时来的,醉仙楼一概不接! 用醉仙楼里的话说那就是:客人花钱来,享受的不仅仅是酒菜,而且还是无微不至,细致独到的服务。为了保证这一点,多一席醉仙楼都不会接。 这自然是一个借口! 醉仙楼做翰林宴这么大的场面,都轻松自如,一天就多接个几席,又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无非是当日苏三随口那么一说,虞凤不折不扣的执行罢了。 一天六席,至少也有六百两的收入! 这样的收入远远高于普通的酒楼!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钱,而去那么劳累。再要把一个个美娇*娘都变成了烟熏油绕的红脸婆,那可是很大的罪过啊。 因此,在醉仙楼的后厨,美食并不是主旋律!弹琴论诗,畅谈古今,才是大家正在做的事情。 而这种谈诗论文的风气,很快又给‘醉仙楼’增添了许多美誉!要知道,人心总是向往美好的,若是自己吃得菜,是有名的厨师做出来的,那大抵心中是高兴的!若是这些菜,是一些美人儿做出来的,而且这些美人儿个个风月无边,便是这些菜索然无味,只心里想着这些,也能吃出一些味道来,更何况,醉仙楼的美食别具一格呢? 不管从哪个方面去说,唯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醉仙楼做起来了!而且这个起来,还不是普通意义上的起来。它一出现,从站在了云端,便远远地脱离了世俗! 只要人们一提起醉仙楼,想到得第一个字,绝对不是贵!而是包含着淡淡的文雅,几许向往,无限瑕想的‘雅’字。这才是真正所谓的传说。 但凡有重要的客人要宴请,但凡是重要事情要宣扬,但凡是碰到人生之中难得的喜事,但凡是一切美好的情愫,金陵城里能想到宴请的地方,永远是醉仙楼! 醉仙楼从开始的那一刻起,便已经独一无二! 尽管开店之初,醉仙楼的诸多工作,还不是很齐备,许多设施还不完整,但这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醉仙楼的内在,重要是醉仙楼那别具一格的味道,和别处难得一见的清雅,和文意熏然的氛围! 苏三其实是有些后悔给了醉仙楼那么高一个起点! 因为,这给了虞凤极大的压力!虽然她每天里仍然有许多时间可以腾出来,但为了醉仙楼能更快地进入苏三所设想的理想状态。她几乎是一刻也不想离开醉仙楼。 对店伙计的服务培训!厨艺上的精艺求精!诗文歌赋上的追求!店内大事小情的管理!等等事情,让她于情爱淡了许多。 床前床上,所谈及的,也大多是如何把醉仙楼做到最好之类的话题!连生孩子这样,她最关切的大事,也都暂且放到了一边。 看到虞凤这么全身心地去做一件事情,他也不知道是欣慰好,还是吃醋好!毕竟,在他看来,自己才应该是虞凤放在第一位考虑的所在。 其实想想有些好笑,自己居然会和醉仙楼这样的一个存在去争风吃醋。因此,便也由得虞凤去上心,最多在她有什么疑问想不清爽的时候,给她一些必要的指点。 天香每隔一天,晚间都会到苏府里来听苏三连篇大论!自然是关于音乐方面的事情。 说实话,苏三于这方面并不精通,甚至连懂也不能算!最多也只是知道一些罢了!提到一个乐种,能哼唱出一支曲子,或者能唱几句,那都是很难得的事情。 好在天香在这上头,果然是极具天赋! 一说便明白,一点就通,当真不是虚传!偶尔有不明白的地方,她也会记录下来,回去琢磨了一日后,必然也会想得明白! 以至到了后来,并不是他在教天香;而是他在天香的追问中,一点一点回忆着自己能记起来的细节!这其中自然也涉及到了许多词曲的创作。 在苏三看来,他对天香做得最有益的教导,便是教会了她看五线谱,并亲手制作了一把‘吉他’给她。 五线谱自己也只是略知一二!许多完善的工作,还是天香自己完成的。专门为天香做一把‘吉他”倒不是一味地求新求异,其实是因为他对‘吉他’有种特别的钟爱。 前一世,便很羡慕同学抱着吉他自弹自唱的情景!这一世,也多少有些重温旧事的心情。所以,才会花费心思去制作一把‘吉他’! 说起来也惭愧!便是这把吉他,也是在天香的辅助下制作完成的。 天香可能也察觉到她早已掏空了自己的所知,为了能得到每隔一天与自己相处的时间,到后来,她开始有意地对一些问题装傻,而且有意识地放慢着接受新知识的进度。 这一点,苏三心知肚明,却也只能听之任之!事实上,天香还是很能给他带来一些快乐的。他也不舍得没了每隔一天,便可以听到天香天使一般声音的固定的节目。 天香的声音很甜很美,比小城故事的原唱还要美!她就像是毒品一样,让苏三有些欲罢不能。 一直到,随后的某一天,天香询问苏三,是否可以在醉仙楼开设专场的时候,苏三才意识到,这种毒品一样的享受,并不是他独享的专利。 “或许,可以在醉仙楼开设专场!最近来醉仙楼的客人,都是极雅的人,他们若是听到天香的歌声,一定会帮着天香扬名的!三爷您看,是不是好?”天香唱完一曲,候着苏三一脸神往的时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这个想法,在她的心里酝酿了很长一段时间! 苏三心知肚明。 可是他却有些淡淡的不舍。能独享的东西,这会儿却要与其他人去分享,这就好像心里突然失去了什么一样的难受。他好像,已经习惯了天香这样单独为他弹唱。 “人家,还可以每天进来给三爷弹唱啊!天香只是想试试看,看看别人是什么反应嘛!”天香摇着他的肩膀,发嗲似的说着。 天香的声音很好听,发起嗲来并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这一招,是她在武陵城里力压群芳的一张王牌,她因此而得到了花魁的称号。如今这也是他才可以独享的,别人再想看到她这模样,已经不太可能。 摸了摸鼻子!想到一味的拘着美好的东西,也并不是自己固有性格,而且天香也该有自己的想法。没有必要,也没有义务只为自己歌唱,所以苏三便轻轻地笑道:“又何必来问宁远?你要去做的事情就尽管去做好了,醉仙楼里设专场,凤儿同意了借地方,宁远还能反对不成。” 其实还是有些吃味的! 天香格格地笑着,却不说话,大大的眼睛,只是盯在苏三的脸上看。 苏三感觉有些不太自在! 却不料天香突然在自己的脸上亲了一下,认真地道:“三爷真可爱!” 可爱?还从来没有人这么评价过自己。 随后天香便开始认真地筹划她的首场演出了!其实算是给醉仙楼额外增加了一个项目而已!虞凤自然是非常乐意借地方的。事实上,虞凤已经在楼里安排了各种顶尖的文艺表演,这些表演有些是收费的,有些是免费的,至少对得起一桌上百两的席面。 虽然到后来,这些副业收入更多!但那也是之后的事情了。 第257章,刺杀计划 翰林宴后,苏三在送赵允出门的时候,曾在赵允的耳边小声地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吴王可要多多看顾宁远了! 第二句是:吴台铭与许文臣,吴王若是有办法,最好尽早下手! 赵允心知肚明苏三说这两句话的意思!今天苏三得罪净了两人,若是他不看顾着一点,那苏三必然陨落!一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力挺自己的人,若是在他的面前陨落,这不是赵允可以接受的。便是苏三不说,他也明白。 至于苏三明确要求他对吴台铭和许文臣下手,他还是稍稍有些意外的。虽然他也早有此心,但这种事情怎好明言? 不过,他倒是很满意苏三可以这样对他直言,这至少说明苏三是他的铁杆支持者,否则断不会说出这等授人以柄的话。 因此回到府邸的第一件事情,赵允便把杜如悔,王苞和刑天召到了‘接天楼’! “你们都说说吧,这是要开战了!吴台铭既然已经把手伸到了许文臣那里,我们若是再没有一点反击的手段,只怕是没人肯跟着咱们的。这不是战争,但比战场上的战争还要残酷。是你们大显身手的时候了。”赵允站在接天楼上,毫无顾忌地说道。 三人在赵允的身后,对视了一眼,俱都沉思起来。 王苞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主意!在他看来,既然以前没有办法收拾吴台铭,如今更没有什么办法;许文臣那边,更是想想都有些让人头痛,一棒子打死是不可能的,依今天的情形来看,许文臣那边只需小惩,让他回归到不偏不倚的态度上便可,实在没有必要大动。 想到这里,王苞便把自己的心思给说了出来。 赵允背对着众人,听到王苞的话,很是皱了一下眉头! 吴台铭无疑是必需要铲除的,就算没有今天的事情,他这个想法也由来已久。 王苞不是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可是到了如今王苞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可见平日里,并没有怎么用心,这如何能让他满意? 王苞对于许文臣的想法,他也是不满意的!什么叫小惩?什么叫不需要大动?像许文臣这样的人,如果不给他弄伤了叫痛了,他是不会长记性的。 敢公然叫板他,他就得给许文臣一点历害看看。否则许文臣要是使起绊子来,苏三便要遭秧! 只有让许文臣害怕了,许文臣才会听话!他那一大家子人在那里,越把许文臣打得痛,他越是不敢胡来。 因此,赵允背地里是大皱了眉头,只是没有明确表态而已。 “如悔以为,对付许家,只好从重!越重许家便越多顾及,若只是小惩,只怕是帮了太子大忙。”杜如悔缓缓地道。 赵允心中一喜!却仍然背对着众人不说话。 王苞最近对杜如悔是越来越不满意了! 见杜如悔又出言与自己相对,不由有些恼怒:“许家根深蒂固,牵一发而动全身!如今许家已经表露出向太子党靠近的意思。若是施法太重,只能是逼许家站到对面去。如悔此言,误主甚深。” 杜如悔立刻回道:“既然许家已经在往太子处靠,那必然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若不行非常之法,如何阻拦?” “今日议亲既然失败,许家自然会对太子党产生些许不满!未必就拉不回来。不拉反拒是何道理?” “吴台铭今日是用尽了混身的解数,就算事情不成,许文臣也不会怪罪,岂会不满?只有让许家知道,少了吴王的支持,想与皇家结亲都不可能;完全靠过去,只会让许家受损更剧,才可以阻其于万一。正是要明打暗拉,打得越重越得力,才能让许家重视!” 王苞还要辩!赵允却抬了手,淡淡地道:“许家的事情,允自有分寸,说说吴台铭的事情!” 杜如悔又上前一步道:“如悔已有一计,若成,吴台铭必死无疑!” 赵允猛地的一转身,喜上眉梢!“当真?” “当真!如悔已经开始布置,花费一些时日,便有结果。” “是什么计策?” 杜如悔却略一低头,并不说话。 赵允冷冷的目光扫过刑天与王苞,稍想了想才道:“你们先下去休息!” 候着两人下了接天楼,走出了园外,赵允才道:“到底是什么计策!” 杜如悔轻轻一笑,却突然冒出一句无关的话来:“听说,吴相十分勤勉!每官必见?” 赵允点着头,正要反问杜如悔,这与对付吴台铭有什么关系,却突然想到一个可能。若是吴台铭在见官的时候,被官员骤起而杀之,那! 赵允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气。继而拍了一下巴掌道:“好!” “事关重大,请吴王准许如悔全权负责此事。”杜如悔见赵允已经想到这一层,立刻请命道。 赵允有些犹豫!毕竟此事非同不可,若是出了差池,回头牵连到自己的头上,谁知道父皇会是什么态度?只是这事情倒不好自己亲自出面,也必得有个稳重的人从中连络。 “你既然已经开始布置了,自然全权委托给你。只是事情的进展,须要时时回报本王,从现在开始,你什么事情都且放一放,专心把这件事情做好!” “是,王爷。” 杜如悔心中大喜。刺杀吴台铭的计划是三爷定下的!当杜如悔接到由‘听潮轩’转过来的密信,提到这条毒计时,当时也吓了一跳。 苏三这条计策,可谓毒辣!吴台铭几十年如一日地接待官员,他再不可能想到官员会骤起杀人。整件事情中,唯一麻烦的便是要找到这么一个官员。 不过,杜如悔已经想到了通融之法!真要找敢于刺杀的官员,那是不容易的,而且就算真有这样的人,让一个文弱官员,执刀杀人,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所以,冒名顶替,才是最接近成功的方法! 朝廷里这么多官员,相互之间不认识的尽多,只要拿到了官书文凭,只要不是相识的人,谁也难以辩明谁的长相。只要准备的充分,必可做到天衣无缝。 这个计策成功的可能性极高!只是三爷在其中还有其他的安排,所以他才需要吴王答允他全权负责,否则他倒宁愿不涉足其中。 第258章,再次示弱 苏三既然做了这个安排,也自然明白赵允翰林宴会,便会接受杜如悔的计策。所以,翰林宴当天晚上,苏三又开始向太子党示弱了。 只是这次示弱,再不是拿一支老山参去敷衍了事了。而是拿了一个令太子党不得不重视的事情去示弱。 苏三偷偷地传信给徐江锦道:吴王赵允正在谋划刺杀吴相,宁远正在竭力取信于赵允,以图刺探到详情。 消息传到吴台铭这里,吴台铭心中虽然因为翰林宴上的事情,对苏三极为不满。但事涉自己的小命,他还是不得不重视起来。 “原来宁远是知道了赵允有些计划,所以才竭力取信于赵允的!他倒是苦心,若真是如此,我们岂不是错怪他了?” “哼!谁知道这底下会有什么名堂?”吴台铭仍然有些余怒未消。不过到底还是松了语气:“赵允想本相死,由来已久!可是哪次成功了?与许家联合,那才是大事!苏三坏了我们的大事,却以为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真正是让人气恼。” “这事也不小!我还在奇怪苏三翰林宴上,为什么会那么坚决,原来是有这个由头在里面。这样也合情合理,否则江锦还真想不出,是什么理由可以让他如此背逆吴相。江锦以为,许家既然已经往我们这里靠了,完全靠过来只是迟早的事情。倒是吴相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吴台铭想了想,也觉得不是什么不可接受的结果。许家本来也是利用太子党,达到与皇家联姻的目的。也不见得是一心一意地跟着太子党走,关键时刻,也不是那么靠得住的。 苏三一搅,许家靠不上皇上,自然更要倚重太子!也不失为一个好的结果。而且,苏三明面上可是吴王的人。苏三这一闹,代表的可是吴王,于太子只是有利;而许家与吴王之间,短时间内也绝对没有沟通的可能。 这也算是变相地帮了太子一把。 若是赵允行差走错一步,那许家必然义无反顾地靠向太子;就算赵允举措得当,那最差的结果,也不过是许家回复到翰林宴之前的态度上而已。 想罢这些,吴台铭对苏三的恼怒倒消去不少。 徐江锦见吴台铭的脸色有些松动,便小声地询问道:“那此前议的那些?” “嗯!缓缓吧!”吴台铭摆了摆手道。 徐江锦松了一口气,笑道:“我去关照宁远一声,让他多留心一下赵允的举动,最好是可以得到刺杀的详细,这回一定要拿个实证。” “不必了!赵允小心的很,真要是动作起来,便是事前知道了,也不会给我们什么实证,若是一心去问,苏三那年轻的性子,若是鲁莽起来反倒不好。台铭自会小心行事,不让赵允有机可趁。让宁远专心地做好自己的事情罢了。” 吴台铭隐隐地感到自己对苏三这么心慈手软,只会误事!但他绝然没有料到,苏三早已把杀手对准了他。 于苏三而言,就算没有眼下的这些叉头,他也必然是要除去吴台铭的。 吴台铭太精明,对太子党的掌控力太强,让他好好地活着,太子固然是稳稳当当地继位,自己却也必然受他钳制。自己必然是要从军的,留一个吴台铭在金陵主持大局,与自己的计划影响甚大。 还是让金陵城里稍稍乱一些为好!乱,才有机会。乱才有自己发展的余地。 所以,吴台铭这个三朝老臣,封朝的定海神针,最好还是消失为好。 不管怎么说,翰林宴之后苏三很是安逸了一阵。 牛儿与小四子自然是不适合再出现的,两人也意识到了,这回算是逃出一劫!牛儿此前并没有想到在金陵城里,大名鼎鼎的大才子,便会是昔日的‘小神仙’。现今知道了,难免又是一番感慨。 在自己羡慕人家嘴巴一开一合之间,便能大把大把的赚银子,并把这项事业做为自己一生奋斗的目标时;人家,却早已经跳出这一行,做起了大官! 男人不可一日无权!牛儿在想,自己是不是也应该朝这上头发展发展?因此,当苏三准备遣散他的时候,他又是一跪,强烈要求留下来,给苏三当个下人。 牛儿的心思,苏三岂会不明白?但是他身边却不会留牛儿这样惯于见风使舵的人。 不过,牛儿与小四,看起来也都还精明,用来做些事情,也应该会是顺手的。何况,现在许家的人,还有太子的人,都想寻到刘神仙问话,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让两人脱离自己的控制为好! 因此便把两人推到‘听潮轩’里,让两人隐姓埋名,从头做起。 随后的一段时间,对苏三来说,可以说是极为安逸的! 衙门里的事情,文事付与冯天元,武事付与史玉,整个九门里头,运转超乎寻常的良好!苏三也并不是一味的不管,稍有异常,他也会把两人召到堂前敲打一番! 渐渐地,两人也知道了苏三的底线!竟然把九门的所有事项,整治的与铁桶一般,外人再难挤进手来。 苏三仍然是每天清晨便进衙门,很是勤勉!但是心事,却不用在衙务上,而是仍旧看些档案文书,资料文档。 回到家了,自然是过问‘听潮轩’的事情居多,唯一轻松的时节,便是听天香演唱。 听潮轩里的事情,进展都很顺利!金陵城里的大事小情,都在听潮轩的严密监视之下。随着大量的金钱不断地投下去,听潮轩巨大的作用,正在渐渐的显现。 露儿最终还是去了京国! 尽管,这并不是苏三的本意,而且他也担心,一个小姑娘会镇不住场面。但是露儿亲自过来与他交谈了一番后,苏三也就打算放任一回,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儿戏一场! 这些还都是科举考试之前的事情! 估计现下里,露儿已经在京国都城里呆住了。不过,要等到真正有效率的开始工作,却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 他知道,这会很难! 一个几乎是没有怎么见过大世面的小姑娘,一人主持那么大的场面,又是在敌人环伺之下,岂会不难?那样的场面,便是杜如悔亲自主持,只怕也是困难重重,就更别说露儿了。 也只有苏三,才会做出让露儿到京国去这样的决定!这种看似儿戏一般的决定。 其实苏三做出这样的决定,着实是有些无奈的!手头上没有合适的人选,而事情又迫不及待的要做下去。他只能是硬着头皮,做了这个决定。 他唯一可以十足肯定的一点便是,就算露儿失败了,她也不会暴露‘听潮轩’的秘密。因此,他只需要露儿先去打个头站,秘而不宣的搭起一个架子!回头有了好的人选,再过去接替。 当然这是他想象中的状况,毕竟在敌人心脏中心扎下去一根钉子这样的事情,是很复杂的。露儿能不能坚持到那个时候,他也拿不准。他只希望,露儿可以保护好她自己,不要处于很被动的境地。 一切,都只能靠露儿自己的判断了! 成都府那边的进展也非常的顺利!各项工作的开展,在莫少华到达成都府后,进展的十分迅捷。只是苏一在成都府一权独揽,极力地排挤原有地方势力的行为,或多或少地通过金陵城里的各种势力,传到了朝堂之上。 吴台铭为此,专门给苏一去了公文! 这件事情,发生在四月。公文的内容,多有责备之语,强调苏一要注意团结大多数。 苏一接到这份公文后,转身便扔在了一边!这倒不是说,他不重视吴台铭的意见。而是因为,早在前几日,苏一便收到了吴台铭的密信。信中的言辞与公文上的语气,是截然相反的。 吴台铭在私底下,对苏一在成都府独断专行的行为,深以为然!在吴台铭看来,苏一只可能是太子党的人,苏一成为成都府唯一的话语者,对太子党只好不坏。 吴台铭因此不用费着许多心力,去应府成都府下头那些杂七杂八的事情;不用防着赵允在成都府做什么手脚;这让他心里很是轻松。 吴台铭极力支撑苏一在成都府一语遮天,并暗地里告诫所在成都府的太子党人,不许与苏一做对。但凡有做对的人,太子是不会给他们做主的。 同样的情景,也发生在赵允这里! 虽然苏一脱离了赵允的紧密控制,但赵允却认为苏一最不可能的,便是背叛自己。 太子党构诬他坐牢,险些送了他的性命,苏一绝然不肯与太子党同流! 虽然自己在整个事件中,态度并不是很坚决,但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破裂!所以,在赵允的心里,苏一就是自己人。 苏一既然想在成都府一权独揽,那赵允自然不会不支持! 因此,在成都府里,便形成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太子党人与二皇子党人,出现了难得的和谐!只要苏一主张的事情,总是很快便能得到实行!威信日增。 没有摩擦,没有内斗!成都府里是一天一个气象。整府的百姓虽不知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自苏一来了之后,成都府的气象为之一变,这是确确实实的。 以前府城里还会有欺男霸女的事件,偶尔也会听闻恶少豪奴当街行凶的事情。可是自苏一来了成都府后,这些事情,渐渐地便销声匿迹了,由此可见一斑! 说道不拾遗,夜不闭户,那是稍稍有些夸张的!但是基本上,也是相差不远的。 第259章,突如其来 这些情况,远在金陵的苏三自然也是清楚的。 苏一每隔几天便会写来一封家书,信中对府内的情形多有介绍。苏一倒是用密语无限感慨说:若不是苏三当日让他做出暗投太子党的举措,只怕成都府的治理,绝然不会有这么快的成效。 苏一的信中很是佩服了苏三一番!这些苏三也只是笑笑罢了。 这些虽然都在自己的算计之中,但苏一能这么快地掌控局势,自然与他多年为官的经验有关! 如今成都府虽然太子党人与二皇子党人都处于驯服状态,但留着他们终将还是个隐患。将来血洗成都府,只怕也是一个必然。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转眼进入了五月! 不等武科举举行,突如其来的传来一个消息,让原本一派祥和的朝廷,顿时乌天敝日,惶恐不安至极。 京人即将南下! 消息是从原人那里传过来的,而且用了极为正式的照会!照会全部内容为:一,原国与‘溪下’国,已经达成同盟;二,京人处于三面受敌之状态;三,京人势必将有动作;四,敦请封朝积极战备,以应付即将到来的突变。 表面上只是猜测即将会有战事到来,但原人在私下里透露了一些更为重要的信息。那便是京人已经在南边集结了大量的军队,估计是要在短时间内,全力攻占封国。 这个信息传到赵普的耳朵里后,顿时是大惊失色。 赵普弄不明白,原封两国联盟是原人占了主导;原溪两国连盟也是原人占了主导。至始至终是原人想对付京人,为什么京人会在南边集结,为什么京人要与封人过不去?而不是去打原国? 这个问题,也就只有赵普想不明白! 站在京人的立场上来说,封国绝对是个软柿子。只要打败了封国,溪下这根墙头草,就不会那么死心蹋地绑在原人的战车上!局势才会朝向京人有利的一面发展。 对于京人而言,对付封人,比对付原人,要容易的多,这便是问题的关键。 赵普想不通这些的原因在于,他并不想承认自己是只软柿子! 在赵普的眼里,如今的封朝,国强民盛!兵力已达五十万之巨,国库充盈,百姓富足。就算京人再强,难道还能一口气把封人全部吃掉? 京人要留够防守北边原人的军队,还要防止溪下人趁机偷袭!能抽出的最多兵力就只有十万。以十万对五十万,还想在极短的时间内攻破封都! 怎么看,都像是天方夜谈。 所以赵普雄心勃勃,大手一挥,军队准备集结的圣旨,便传到了枢密院!赵普准备倾全国之力,与京人为之一战。 当然赵普这个举措,只是在群臣的吹捧之中,堆起来的信心。赵普也远远不了解,他心中所谓的五十万大军,其实只是存在于军书上的。 拥有二十万兵力的左右护卫军,早已形同虚设!除了挂了两军的名头,真正能拉出来的兵力,加起来不过是五万人到顶。 后卫军,倒是满兵满员的十万人编制,可是吃空晌并不是本朝才有的惯例,真正在军营里扛枪训练的大头兵,不过八万人到顶,这里头还不算老弱!压着指头算,可战之兵,六万人最多。若不是张合军军纪严明,只怕这个人数,还要往下压。 禁军十万人,人数上是够的,但是赵普再雄心壮志,只怕是不会动用这保命的本钱。其实这本钱,也不是很雄壮,许多兵士,只是银枪烂蜡,只是他不知道而已。 唯一算得上可战的,就只有前卫军了。 前卫军由蒋经原统帅,一直是顶在了最前线!虽然京人并没有大规模进犯的举动,但小的磨擦还是时有发生。 为了保持战斗力,蒋经原的十万军力保持的相对而言,算是最完整的。当然,朝廷给前卫军的军费也是最高的。饶是如此,十万满编制的前卫军,可战之兵,也不过八万多人。 除去禁军,所谓的四十万大军,其实加在一起,也不过是二十余万!人数上便打了个对折。虽然战令一下,吃空额的兵源都要陆续补充进去,但能凑出三十万人来,已经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新兵是要除去的,老弱也是要除去的,真正能拿起武器便可以打仗的人,全部加在一起,绝不会超过十五万人。 以十五万人,对京人实打实的十万人! 京人自然是信心满满。 虽然军队集结的圣旨,在赵普的头脑一热之下已经明发!但随后的形势,却突然缓了下来。 京人在封国的使臣紧急照会封国礼部大臣时声称,京人绝无南下的意图,请封朝的皇帝陛下千万不要误会。所谓的集结,只不过是正常的军队南北换防而已。于战事无关。 朝廷里面的大臣,这才松了一口气! 只是圣旨已发,枢密院里的一帮大老爷们,也趁机鼓骚起来。请皇上对京国前线增兵! 他们的理由也很充分!在他们看来,第一,原人的提醒不能不重视;第二,京人就算是真换防,但事实是京人在南边已经是布置了重兵。 京人可以换防,封人也可以换防! 吴台铭是支持枢密院看法的,在他看来,京人就算没有歹心,也是有歹意的。 三面受困,身受三战之地,京人必然会想法子突出重围。打溪下,于局势无补!打原人,京人只怕信心不足!唯一可以动脑筋的,便是打封国。 当然了,这是从战略大局的角度去考量。若是京人能放下骨子里的硬气,重修溪下与封国的关系,未必不会扭转局势。所以,战与不战之间,尚在两可。 尽管吴台铭知道京人军队的战力不俗,也知道封人实际上的战斗力没有朝臣吹嘘的那么强大。但吴台铭却不相信,京人可以生吞了封朝的这些军队! 就算封人的军队,只有二十万,京人想要一口吃下,也是难的。 就算所有封朝所有的军队,都不堪一战!就凭着这金陵城,凭着金陵城中可以集结的十数万忠君之兵,也足以拒挡京人在城下一年半载! 有这一年半载时间,原人是不会甘坐在那里发呆的。原人是不会坐视封人灭亡的!封国灭了,原国也岌岌可危,若是原人连这一点都不明白,那原人也不必与封人这么急切地联盟。 尽管形势一夜之间,又变得并不紧迫了!但集结重兵于京国边界的定势,已经形成。 虽然京人使臣力劝赵普说:封朝的对峙行为,只会使京国更多的陈兵边界。但显然赵普的血已经有些发热,居然也说出了:京要战,朕便战!的豪言。 当然了,这句豪言,是需要大把大把的银子往里头填的。这正中了枢密院中大老爷们的心思。 无论如何,增兵前线的定势已然形成。朝廷中,围绕着兵权的争斗已然展开,而苏三在金陵蛰伏了这么长的时间,也只为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临近端午,天气渐燥! 苏三在衙中无事,便往武学院中巡看!武科举的各项准备工作,皆在进行之中,递了考籍的举子,超过以往历届武科举,首次突破了五千人!年纪从十六岁的小子,到六十岁的老者尽有。 京西路更有一位八十岁的老拳师,在京西路里递了籍,要来武举。路里没有驳,一路也把考籍给递了上来。苏三听到武学院里的报告,才知道这件事情,想了想,便把这位老拳师给驳了回去!毕竟年纪太大,万一考举的途中出了事情,那才不值得。再说比武这种事情,老人家还是不要跟年轻人去争了。 这样的事情也从侧面证明了,此次武科举得到了所有人的重视。 之所以这么重视,自然是有其内在原因的。 首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因为:此次科举是苏三主持! 如今苏三在朝廷里,就是公正的代名词,所以习武之人对此次武科举寄望很高。心里想着此次科举必能得到公正的选拔,所以报名的积极性自然也就高了起来。 其次,苏三料到京人将会南下,所以于武科举的工作,抓得很紧。他要求各路要多宣传,多发动,并且为每个路里都增加了参加武科举的名额。 有了这诸多举措,武科举才会有这么多人数参加。 以至到了后来,听说京人要南下,一些之前不愿报名的武学人才,也开始后悔。不过,这时考籍的录选已经结束,递籍的时间已经过了。 再加上,有皇上的支持在后头,苏三自己又圆满地主持了文科举,连积年的老滑头秦佩松也不小心,在苏三的手里头送了性命。哪里还会有人找不自在,找不痛快? 如此种种,此次武科举的规模与影响,都空前的巨大起来。 武学院受到了空前的关注,自然也不敢马虎了事,诸多事宜哪里敢瞒着苏三,事无巨细,尽皆来问苏三的主意。 苏三倒是一改对文科举不闻不问的态度,对武科举是十分的上心,每日必要到武学院中呆上一二个时辰,衙里无事,便整天地呆在武学院里。不仅对现场以及文案的工作进行指导,更是对许多应试的武学子进行全面的接触。 起先大家以为苏三不过是一时头脑发热才跑来逞能,却没有料到苏三自进了武学院指导之后,便一天也没有落下过。而且,所说,所为,尽有道理,这让所有人都不由大为感叹。 有些原本就在武学院中学习的武学生,对苏三更是叹服。 这其中自然也发生了些许小的故事,无非是苏三收服武学院官员的招数而已!总之,武学院的工作进展顺利,完全可以保证武科举在端午之后,正常举行。 第260章,统帅之权 这日,苏三查看了几项工作的进展之后,又嘱咐了一些要注意的细节,便往醉仙楼走去。 张合偷偷摸摸地进了金陵城,让陆安传信约他在醉仙楼见面。 苏三不用猜也明白,张合偷偷进城是为此次前线增兵的统帅之权而来。 身为将军,张合渴望建功立业,渴望有更高的前途,这一点无可厚非。 早在武陵时,苏三便知道张合是一个有野心的人。否则,张合不可能对林海录那么隐忍! 只不过,张合的为人并不坏,有野心,有想法,更是苏三所乐见的;虽然那个时候,苏三接触的后护卫军将领之中,唯有张合一人,但与张合却还谈得来。张合的行事,也颇对苏三的胃口。所以,苏三当日才会拿京人南下的事情做饵,拿后护卫军统领的职位来诱他。 让这样一个人,坐上统帅的位置,于苏三是百利而无一害的。苏三自然也就乐于看着张合成事!帮一帮张合是必然的,毕竟这是昔日在武陵府便定下了事情;何况,苏三对张合还有更高的期望。 若是有可能收服张合,那今天为张合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若是没有可能收服张合,那他为张合的做的,也必然会从张合那里得到回报! 无论是哪种可能,对苏三也只有好处! 在苏三想来,越是让张合明白自己的历害之处,张合违逆自己意愿的可能性便越小。因此,苏三在张合面前,一改平时的不温不火,处处显得张扬,高调! 于兵法一道的熟悉,第一个知道的便是张合;会武技,且武技不俗的隐密,张合也是知道的第一人;包括今天可能会出现的情形,他也早在张合面前提过。如此种种,无非是要在张合面前,表现出自己有足够长远的眼光与非同一般的计划能力。 对于一个有能力的人,只有让他明白,自己更有能力,才可能彻底使人折服。从一开始,苏三就存了亲近张合的意思,所以苏三对张合的态度,自然也是朋友的态度。 苏三绝不会让敌人,了解自己这么多;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了解了自己这么多之后,张合连成为自己敌人的可能性也没有。 一旦发现张合与自己离心离德,只怕自己不择手段,也要先把张合给除去。这一点,想必张合也一定会想到。 林家的事情,张合不是瞎子;自己在没有一兵一卒的情形下,敢于死嗑林家这块巨石。自然也就会用同样态度,面对任何不友好的敌意行为。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苏三对张合,是恩威并举的! 若是张合有长远的目光,必然会看到自己的所思所想,所作所为!时候到了,何去何从,张合必然会有一个选择。 苏三认为,张合并不是一个愚忠的人!他成功获得张合的机会很高,所以,现在为张合争取一些实际的利益就非常的必要了。 其实要办好张合的事情,也是很简单的! 首先,张合在后护卫军中声望颇高,已经拥有主持后卫军大局的资历。张合带兵那是有一套的,这便是最关键的一环。 其次,前卫军的蒋经原是太子党人,二皇子必然不想看到后护卫军落在太子党手里;虽然太子党一定会阻挠,但二皇子也不是吃素的。再有自己从中穿针引线,太子党与二皇子党达成妥协的可能性会极大。 针对吴台铭的刺杀计划已经安排妥当,只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只要吴台铭一死,太子党必然阵脚大乱,估计也巴不得与二皇子妥协。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在变化之中,真到了时候,也许太子党,二皇子党,都说不上话也不一定。 唯一有些难度的就是:如何把此次增兵的统帅权与前卫军的统帅权分开。 只有把统帅权分开,增兵的兵源有单独的指挥权,那张合获得这个领兵权才有意义。不受蒋经原的节制,才可以自由行动,才可以有更大的权力,否则,争也是白争。 之所以说,这是唯一的难度,那是因为一山不容二虎。 按照惯例,一齐抵在前线的军队,怎么可能有两位统帅? 真有战事,号令不行,各自为战,哪有合力可言?两名统帅,这于常识不符。 不过,苏三倒是想到了一些办法,让前线可能会出现两个互不能制的统帅。 这些办法,无非是让皇上相信京人不会南下,前线的局势也并不紧张。既然并不紧张,那增兵就只是个样子,多设一个统帅,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所谓的常识,到了赵普这里,也就不是什么不可更改的常识。赵普只要想当然地觉得有理,那赵普就会接纳。 两个统帅是必须的。 苏三自认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影响到蒋经原!若是张合没有适当的指挥权,那他从军的意义,必然会大大降低。 有张合的指挥权,便有他直接施展的空间!否则就算皇上把自己放进了军中,那也只是随军看看热闹而已。这与他所想所要的相去甚远。 为张合谋取一个统帅的席位,并且把自己塞进他的军中,这便是他眼下要做的事情。因此张合在醉仙楼里,秘密地约见他,正合了他的心意。 “苏先生,您可来了!我家将军都等急了!”陆安在状园里走来走去,一看见苏三领着小安进来,便迎了过来。陆安并不叫苏三为苏大人,而是随着张合叫苏先生,自然是因为张合这边与苏三关系非同一般。叫苏先生,更能显得尊重而已。 “嗬嗬!醉仙楼里的席面可不好拿啊,张合倒是好本事。”苏三呵呵地笑道。 陆安轻一笑道:“这可不是将军的本事!虞掌柜原本就是武陵人,于我们武陵军的面子,多少会给一些。再说,我们只说宴请的是苏先生,虞掌柜便是破了例,也不会把我们拒之门外的。” 苏三心里想着,打着自己的名头来醉仙楼的事情,张合还是做得出来的。因此,也只是笑笑。 张合在里头听到园子里有动静,连忙也迎了出来,一见面便道:“苏大人,我的好先生,这都火烧眉毛了,您就不能把性子放紧一些?天都黑了,这才来!” “战事将起,为朝廷挑选一些有用之材也是当务之急!武科举近在眼前,有些事情也不能放下。再说,你这里也叫火烧眉毛?我看未必。” “哎呀,怎么不烧眉毛?您还不知道呢吧!今天一大早左右后三军的统领将军,都接到了往枢密院议事的通告呢!” 第261章,内情 苏三轻轻笑了笑,摆了摆手,示意进屋内说话! 枢密院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苏三的耳目,更何况召集将领这么大的事情。 这几天朝廷里争来争去的,便是为了增兵的兵权事宜! 吴台铭等人主张把增加的兵源,一齐并入前卫军蒋经原制下。蒋经原是他的门生,算是文武兼备的一名将领。在军中服役已超二十年,颇有人望与威望!这些年,蒋经原一人支持在对京国的前线,倒也吓阻了京人南下的举动。虽然和平是大趋势,但蒋经原前卫军的战力不俗,还是发挥了作用的。 蒋经原有吴台铭门生的这个内因,又有威望名声的外因,因此吴台铭一力扶持蒋经原坐大,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只是吴台铭的这个主张,却遭到了多方暗地里的反对! 这个反对的声音,并非只有二皇子赵允!充当急先锋的便是清流一派。 于他们看来,若是太子党一味地坐大,满朝文武只为太子党发声,对朝廷并不是最有利的。有一个二皇子在一边监督,摩擦,才会让两边对朝事都尽心尽力。 东府里太子党人已经拿到了太多的话语权!吴台铭又是一枝独大。 原本祝天宫还有些话语权,但随着公孙胜的进入,这一点话语权也分摊了。眼下公孙胜似乎处于蛰伏的状态,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立场。但就算公孙胜也站在赵允一边,也敌不过太子党人在东府里的势力! 若是此次增兵,再把左右后三军全部交给蒋经原统领,那太子党的权柄,可就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一旦落到实处,紧接着满朝文武都会朝太子党靠拢,再往后,便没有他们清流什么事了。 有太子党和二皇子党在,才有所谓的清流!少了其中的任何一家,清流也别想再清流了。所以,清流们自然是急力地反对把所有的兵权都集于蒋经原一人身上。 另一个反对的力量,便是西府!也就是枢密院。 于他们而言,东府对他们的压制已经是有些年头了,他们好不容易盼到这次战机,自然是要好好吐气扬眉的。 虽然他们之中也有亲近太子党的人,但体系不同,他们却不情愿屈服在吴台铭之下! 至少在官品上,他们西府与东府相差并不大,算是同一级的存在。同样都是朝廷的中枢,西府为什么要听东府节制!同样是太子党的核心层,为什么要屈居于吴台铭之下? 让蒋经原统领除禁军外的各军,那等于是把所有处置权都放到了蒋经原的身上。若蒋经原没有吴台铭这个背景,那枢密院还可以在蒋经原的军中多设眼线,进行控制。 但蒋经原是吴台铭的门生,若是两边一接上头,那夹在中间的枢密院,便形同虚设。 因此,非太子党人的枢密院官员,自然是竭力反对;就算是太子党人的枢密院官员,也不想成为摆设,无用于太子身前,自然也是竭力反对。这样一来,整个枢密院中的声音,便空前的一致了。 反对的人,最后才轮到二皇子赵允! 赵允自然是坚决反对蒋经原独大的。他强烈建议,新增加上去的兵源要自成一军,由后方节选出一名有才有能的将领统率! 理由当然是,京人南下暂且看不到明显的迹象,没有必要把所有的军队交到一个人的手里,这于朝廷节制前线并不是最有利的态势!而且,就算京人南下,也不好把四五十万的军队放在一处,分兵也是必然。与其到时候再分兵,不如现在就分好。 这个主意,当然是苏三的意思!当杜如悔把这层意思向赵允说出来之后,又分析了一下眼前的形势,赵允便立刻把这个建议,散布出来。 结果也正如杜如悔所说,枢密院里对这个建议非常感兴趣。而吴台铭在见到势头不对,分兵已成定势的时候,便果断地改弦更张,向皇上提议把左右护卫军并入蒋经原军,以保证蒋经原的战力,让后护卫军自成一军。 这一手,无非是先让蒋经原在兵数上,先占了极大的便宜。等这个便宜占下了,吴台铭再对自成一军的后护卫军统领伸手。 枢密院里对吴台铭的这个建议,有妥协的意思!毕竟枢密院中的亲太子党人,只是不想看到身为吴台铭门生的蒋经原一家独大而已。 赵允心里自然是不愿意的成分居多,在他看来,怎么着也该是个平分的结局。但是杜如悔告诉赵允:就算把左右护卫军全部并入蒋经原军,充其量也只是为蒋经原添兵五万人而已!虽然蒋经原可以从名义上,增兵到三十万,但急切之间,军费,兵源都是问题。若是京人真南下了,蒋经原只怕没有那么多精力去劳这个神;若是京人不南下,朝廷担负那么高的支出,只怕到时又是一片怨言。不若以妥协吴台铭为借口,把后护卫军抓在手里。 赵允仔细地考虑了良久,这才接受了杜如悔的建议。因此,这才有了枢密院召集,左右后三军统领商议这件事情。 其实也不算什么商议!左右军是要并入蒋经原军的,把左右军的统领召集来,一来是说服沟通;二来是命令两军整顿军队,即刻率军奔赴前线。 而对于后卫军的处置,就有些特别了!岳老军门年纪已大,在后方挂名养老还行,领军去前线只怕是不行的。 而二皇子与太子在后卫军的统领人物上,还有颇多的争议!正如苏三所料,完全亲二皇子党的统领,吴台铭绝然不肯;而太子党人任统领,赵允也绝无可能同意!因此,能竞争到后卫军的统领位置的人数,两头一砍,就已经屈指可数了。 而张合以不张扬的行事,模糊的立场,以及出色的治军能力,无疑是摆在前列的。这些内情,张合或者可以猜出一些,但他是当局之人,自然是心中没底。 眼下,苏三正通过杜如悔在赵允面前为张合说话,另一方面却在为暗杀吴台铭作准备。 虽然吴台铭不死,多方势力平衡之下,张合成为后护军统领也有极大可能。但吴台铭一死,自己的权势立涨,话语权急增的情形之下,张合成为后护军统领便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就算不为张合,吴台铭恐怕也是必须要死的。 第262章,安排 各项军费的开支,虽然战时会移交到枢密院中;但眼下的情形却是比较的尴尬。因为,财权却在吴台铭的手里。依吴台铭的性子,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放弃这个权力的。所以,就算张合成了统领,到时候吴台铭在军费上头卡一卡他,张合也是无能为力的。 只要吴台铭一死,东府的合力必然土崩瓦解!巨大的权力真空,必然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目标,新的格局一夜之间便会重新形成!一滩死水,就会被打破,这样一来,自己从军的机会也就显现。 这些都是张合不知道的事情,在张合还在火烧眉毛的时候,所有的事情都只是在等一个适当的时机发动而已。 其实也就在这几天了。 “且放宽心吧!这次岳老军门算是彻底下来了。至于接任的是谁,那就要看多方搏弈的结果了。太子党那边,你就不要去走动了,有时间就去枢密院多转一转吧。那些枢密院的老头儿们,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个时机,若是再没有人给他们拍拍马屁,他们的心里是不会平衡的。” 张合见苏三语言之间风轻云淡的,没来由地一阵安心!这种感觉,连他自己也感到奇怪。适才还有心急火燎的心事,到现在却完全平静了下来。 “那就好!” 酒菜布置了上来后,张合便拿话来问这段时间朝廷里的格局。苏三也不瞒张合,便把自己一早就为张合筹划的整个过程,捡重要的说了。 张合虽然不明白有些地方,苏三是怎么做到的,比如,苏三怎么就能清楚明白地知道二皇子的心事;又怎么能第一时间便知晓太子党的动向;便是枢密院老头们的想法,苏三也是心知肚明。于皇上那里,苏三更是把握的精准。但张合却明白苏三并不是一般的人物,自己当初果断地选择与苏三交好,那是这辈子做得最对的一件事情。 “听说最近许家很不得意?几名与许家很亲近的官员都犯了事?”张合见正事谈完,便扯起了其他的事情。 苏三倒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多谈! 对许家他并没有采取什么行动。那是赵允在暗地里动了手脚。如今的许家,突然息了声响,连最近争议最激烈的军权,也不闻不问。这正是赵允想看到的情形。但苏三却不认为许家会一直这么平静,一个大家族能活到现在,并不是这么容易便会雌伏的。 许家要么就是不动,一动起来,必然是要人命的!弄不了赵允,许家必然是要弄自己的。听潮轩已经把目光死死地盯住了许家,一有风吹草动,苏三这里第一时间便会知道。 不过许家枝蔓极多,苏三还没有办法一举把许家给治服了,所以有些事情也是无能为力。 “也没有伤到许家什么筋骨。那是吴王的首尾,并没有针对许家本族人,算是留了缓和的余地!”苏三对张合说起这话来,也没有什么顾虑,心知张合必然是听说了翰林宴上的事情,所以也没有什么遮掩。 张合心知肚明苏三是拿他当自己人看待,所以说话才不这么避讳!虽然有时候,张合会对自己这么服气一个比自己小了十来岁的少年感到奇怪;但每多见苏三一次,他对苏三的钦服程度都会加深。 张合倒是想过摆脱这样的局面,于他而言,他并不是一个甘愿屈伏在别人身下的人。但在苏三面前,他却有一种无法反抗的感觉。尽管两人并不统属,但他却无法控制把苏三的意思摆在首位的意愿。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事实上,苏三也没有命令他做什么,所有的一切交谈,都是平和的语气,建议的方式。也许正是这种方式,才让他兴不起一丝的反抗。而事实,苏三确实为他花费了诸多心思。 他隐隐觉得,苏三似乎有一种很大的抱负,但却看不明白,苏三的所求。九门总经略算是朝廷的重臣,可是苏三却对军队表示了很大的兴趣,言语之间颇多从军之后将如何如何的暗示。 这种种的不寻常,让他看不清苏三的同时,又平添了几分苏三高深莫测的感觉。 总之,张合的心里一早便存了这么一个想法。那就是:苏三此人,只可亲近,不可对抗。否则,后果会很严重。 因此,当他听到翰林宴上,苏三与吴台铭和许文臣唱了对台戏之后,第一个反应并不是苏三要倒霉;而是吴台铭与许文臣这下有麻烦了。 “陆安这段时间就留在我这里吧!有些事情,我让陆安传话给你,会比较方便一些。另外,我还要借重陆安办些事情。” “好!” “去枢密院不要亲自去,让手下亲兵去办就好!给谁准备什么样的礼物,宁远会写个单子给陆安。缺钱,就来问我拿,这个时候,不是省钱的时候。” “嗯!” “近日城内还有大变,你还是回武陵军中去比较合适,以免惹眼。”苏三想了想,还是把这个问题点一点。 张合心中一跳,不明白这城中的大变指得是什么!却侧过头去,并不追问。 吩咐完这些,苏三便起身走了。 张合送苏三到园门口后,这才与陆安转身回园中继续吃酒。 陆安问道:“苏先生说要借重陆安办些事情!若是所办的事情,与将军的事情无关?属下?” 张合转着酒杯,看着杯中的酒液一笑道:“以后不要问这样的问题,苏先生交待的事情,不论是什么,你只管办去便是。” 陆安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既然连将军都顺从了苏三,那自己还有什么话说? 许府内院中,几名身着便服的许家族人,正聚在许文臣的周边。空气中的气氛有些压抑,众人的脸上都不是很好看。 这段时间,吴王连搬了许家三名亲近的官员,弄得许家势力大大受损。虽然许文臣在背地里气连连跳脚,但却对二皇子毫无办法。 暗怪这几名官员不争气,竟让二皇子抓到了把柄的同时!也只能是强咽下这口气。 好在,二皇子适可而止。而且只动了许家的旁系,并没有动许家的家族子弟。从这一点上看,赵允显然是留有情面的。 仅管如此,许文臣还是对二皇子坏了许家与皇家结亲的事情,耿耿于怀。 可是直接去对付赵允,许家还没有这样的实力与胆量!因此,他只能把目光瞄准了苏三。 对付苏三,自然也要考虑到吴王会不会发作!但有一种情形,许家却明白,一旦实现,吴王就很难发作。那就是一棍子把苏三打死。 只要苏三一死,吴王自然不会因为一个死苏三,而与许家硬碰硬!硬碰硬只能是两败俱伤,好了太子党;而且逼急了许家,许家就真投了太子党,赵允又能如何? 所以要么不打,要打就要一棍子把苏三打死。 依赵允的性子,一定不会为了一个死苏三而对许家有什么大的动作。所以,许文臣这些天所想的问题便是:如何将苏三一棍子打死。 “只怕是不易!那小子如今圣眷正隆,就算太子与我们联手,只怕也不是一棍子下去,就可以把苏三给治服了的。若不能治服,我们必然是把吴王给得罪死了。” “谁耐烦与那小子文斗?许家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也不尽是打官司打出来的。文不成,就来武的。” 许文臣看着说话的两名族弟!只不出声。 边上另一族人开言道:“苏三欺许家太甚;先有强取钱庄的恶行在前,后的毁亲之举在后。当死。” “如今许家已经缓了这些时候,大家都以为许家已经咽下了这口气。苏三那头早已没有了防备,正是动手的最佳时机。” 许文臣亦是暗中心动!却仍然不说话。 “大哥!无非是做得隐密一些罢了。想那苏三一个文弱书生,在没有防备的情形下,还不是待宰的羊羔?” 许文臣叹了一口气,这才道:“你们今日进来就是这事吗?这事且容我再想一想。” “大哥!” 许文臣一摆手,止住了众人的劝说道:“你们想得太简单了!动手?杀人?那么容易?万一他暗地里有什么保护呢?万一赵允在他身边暗伏了高手呢?万一事情做得不机密,牵扯到了许家头上呢?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可是关系到许家几百人的性命大事。我们对付的不是没有背景的小官。苏三是赵允的人,又是皇上的亲信,与皇上作对,一个不好,便是粉身碎骨的。” “那就这么饶了那小子?” 许文臣眼中寒光一闪,继而微微地闭上眼睛道:“你们都退下,该做什么便仍做什么,我再想想。” 众人见许文臣犹犹豫豫,心知再劝也是白搭,便只好退了出来。 许伟在后堂候着众人都走了,这才敛着声息走进大厅。 许文臣看了许伟一眼,仍然闭上了眼睛。 许伟目前出落在翰林院中当差。 翰林宴后发生了许多事情,许文臣慎重起见,也就没有让许伟这么快便出头的意思。一切都要等事态稳定一些之后,再看情而定。 所以,许伟看到别人都风风光光地上任去了,自己一个探花却呆在翰林院中无所事事,当然就不太自在了。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苏三。 第263章,西府 族中一些长辈今天找到这里,因为什么事情,许伟自然明白。父亲让他在后头旁听,目的也是想让他了解一下许家所处的境地。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在众人的力劝之下,还是这么顾虑重重! “刚才议的,你都听到了?” “听到了!” “可有什么看法?” 许伟看着父亲的脸色,并不清楚父亲想听什么样的看法。于是直截了当地道:“儿子以为,苏三该死!” 许文臣瞄了许伟一眼,却并不动声色。 “其一,苏三屡次为难许家,已成死敌,不杀,不足以平息族中怨愤;其二,翰林宴上的事情,如今已成笑谈,苏三不死,许家永远抬不起头;其三,依附在许家身边的这些人,若是见许家这么好欺负,不能还手,日久其心必变。其四,苏三不死,武科举后地位必然更加稳固,自成一势之后,再难动手。此情种种,唯有苏三一死可解危局,否则此消彼涨之下,许家便是被人利用的价值,也会失去。犹如逆水行舟,我们不进,那将退无可退。” 许伟是恨不得苏三立刻便死的。所以,这番说词是早就想定了的,此刻说起来,自然是用足了心力。 “嗯!” 许伟听到父亲轻轻地‘嗯’了一声,正要再劝的话头完全被打断了。不明白父亲这个‘嗯’是什么意思? “苏三必须要死,而且在武举之前,就必须要死。” “啊!那父亲刚才。” “此事必须要机密,便是族人也不可不防!万一走漏了风声,可是抄家灭族的祸事!而且这事不是人多便可以办成的,没有必要让他们参与,所以才不与他们明说。事实上,这件事情,为父早在安排之中。” 许伟心中狂喜! 喜得自然是父亲已经在安排对付苏三! 这一来自己心里的这口恶气,自然就有机会出了。 更喜的是,这里头还有他亲自参与的机会! 依他的头脑,他只要稍稍一想,便明白父亲连族人都一齐瞒住了,却偏偏把这事情告诉自己的目的。若是不需要自己直接参与,父亲更没有必要让自己知道这些。 因此许伟小声地问道:“可是有用得着儿子的地方?父亲尽管说,儿子一定按照父亲的吩咐来做,绝不会误了父亲的事情。” 许文臣之所以让许伟知道他的安排,那自然是有事情要交待给许伟去办。 “你且附耳过来!”许文臣把许伟召到身边,如此这般地吩咐了一番之后。 许伟细细一想,点了点头道:“应该不成问题!” “须小心在意,不可露了马脚。特别是在苏三面前。” “儿子明白!”许伟强压着心中的兴奋,去执行许文臣的计划了。 枢密院中,史鸿明与一帮老骨头们,正精神头十足地议着京人可能会有动向。 京人突如其来的变化,原人的警示,让沉寂了多年的枢密院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如今的枢密院就像一台又破又旧的纺纱机一样,咯吱咯吱的缓缓运转着。 虽然有许多地方,动不动就会受到钳制,但一切都在向有利于西府的方向运转。 “东府里捏着钱,户部里有许文臣,度支司余世荣那里也是不温不火,尽看东府的眼色行事。军马未动,粮草先行,要等到东府里磨磨蹭蹭挪出款子来,黄花菜都要凉了。”张书同的语气中颇为不满。在他看来,皇上就该把后方这些调度,全部交给枢密院全权负责才好。 史鸿明却是一笑道:“增加的军费,钱粮,我们只好把计划报上去。东府里就算是拖,也拖不了多长时间。若是因为钱粮不到位,大军不能起行,殿议起来,东府里吃罪不小。届时,我等一齐上奏,以战时须行战时之法的由头禀明皇上。皇上必然同意一切便宜行事,那以后也就不用通过东府了。只是东府里恐怕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便得手,就是硬挤,也要先把我们要的东西给准备好,无论如何都会让大军先起行。所以书同的担心,绝然没有必要。” “那这以后呢?大军到了前头以后呢?” “以后?以后的事情怎么好说呢?”史鸿明看了张书同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他十分明白张书同的意思,无非是想激着自己一起,把本该是属于枢密院的权力给争回来。 可是这个时候能争吗? 别说眼下只是增兵,战事还没有打响;就算是战事打响了,要一下子改变旧例,绕过吴台铭去,也非易事。吴台铭是那样易与的吗? 再说这次增兵的情形,显显地是太子与二皇子在这里面有了争夺。虽然眼下后卫军的统领还没有出来,但看吴台铭改弦更张提出来的建议,已经打算是让出后卫军了。 后卫军既不在吴台铭的控制之中,钱粮的控制只怕吴台铭更不会放过。吴台铭总归是要在这上头做做文章。 这些变化,只要往深里想,便可以想到关键的所在!虽然吴台铭可以选择控制和不控制,但后卫军必然要受到钳制,这是必然。 到时候自然有吴王去与吴台铭打对台,枢密院在没有绝对的把握要回这些权力的时候,还是呆在一边看戏为好。 张书同见史鸿明没有被自己的言语所激,一点也没有与吴台铭一较高下的的意思,不由心中有些恼怒!不过,他也明白,从吴台铭手里夺权,一个不好,就是要被反噬的。所以,恼归恼,要他单独出头去争这些,也是不可能的。 有些事情,还是不要逼得太紧为好!枢密院里刚刚出手,把吴台铭提议蒋经原任大元帅的建议给驳了,再去夺钱粮的话,只怕时机也不合适。难怪史鸿明听了自己的话,态度冷冷淡淡。 既然这个话头不好继续,那就换个话头吧:“左右护卫军,虽名存实亡,但现成能拿得出手的兵力也有七八万人!这下蒋军原号称三十万,实际兵力也近二十万人。回头拿着钱粮,蒋经原再征些兵马,就算没有三十万,二十五六万人,尽有!可谓是封朝的第一将军了。” 蒋经原成了第一将军,倚着吴台铭和太子的势,自然能反过来抗衡枢密院,这几乎是一个必然。 张书同并没有拿这个话来提醒史鸿明的意思,只是想借这个口子,议一议后护卫军的统领。 这后卫军的统领要得到二皇子的认可,又要得到吴台铭的认可,还要枢密院里也高兴,这样的人,就算不从后护军里挑人,也不好找。何况,军中也有军中的旧例,除非是军功卓著,在军中威望极高的人才可以空降进去,外人还是很难伸手进去的。这样一来,只怕更难选了。 “所以,第二将军的人选,是需要好好挑一挑了。”史鸿明与张书同对视了一眼,俱都把眼睛飘开,与众人议道:“岳老将军已经递了辞呈进来,明天述职之后,便算是正式离任了!新的后护卫军统领,自然是西府里先定个人选出来,再报上去。只是这人选,还是需要集思广益的。都议议吧!” 白虎节堂里大老爷们,听到史鸿明的话,便一齐交头结耳地议论起来。史鸿明与张书同只是静静吃茶,时不时地往下头看上两眼。 西府里太子党与二皇子也是犬牙交错,阵营两立,自然是议论激烈。太子党一派显然是达成了一致的意见,说话间便渐渐地开始保举随州守将潘成;二皇子党人也在议论声中,定了保举余州守将霍义。 两边各述己见,争论良久!便一齐把目光朝白虎堂上瞧去。因为史太尉与张太尉从争论开始,始终没有一句话出来。 “唔!都说完了?”史鸿明抬头看了一眼安静下来的节堂,顿了顿才对张书同道:“一个潘成,一个霍义;嗯,都是虎将。鸿明也拿不准,还是书同来定吧?不管是定得谁,鸿明都赞同。” 下头听到史鸿明居然放弃了做主的权利,不由有些讶然!这可不是史太尉的风格啊。 张书同心底暗笑!心知这件事并不是自己就可以定得下来的。就算史鸿明不反对,太子那里,吴王那里过得去?到时候自己做了决定,却兑不了现,那岂不是一场笑话? 取潘成,吴王就要跳脚;取霍义,太子肯定也不高兴。“两人都好,实在是难分高下,不如把两人都报上去,让皇上定夺?” 史鸿明暗骂了一句‘老鬼”却假意认真地想了想才道:“此意甚好!若是无人反对,那就这么报上去吧!” 众人也看出来了,两位上官是不想承担这个举荐的名头。也明知这件事情,在节堂里是定不下来,自然也不会反对。 因此,西府里就一封议事折便递了上去。 西府里的折子,只能在有军情要报的时候,特事特办,直达御前;在平常时节,都要通过东府!这也是和平时期,西府受制东府的主因。 东府里接了西府过来的折子,吴台铭稍看了看,便把折子传到祝天宫与公孙胜的手里。晌午,三人一碰头,也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一句批语也没下,直接便把原折给退给了西府。 第264章,风云变幻1 这消息传到苏三的耳朵里,心知刺杀吴台铭的机会已然成熟!便让听潮轩给杜如悔下了可以下手的密令。 密令在半下午时分转到杜如悔手里的时候,杜如悔便立刻着手安排。当傍晚时分,吴王赵允找杜如悔问话的时候,杜如悔已经安排妥当了。 “吴台铭一死,太子党必然慌乱!解决了吴王心头大患的同时,我们再把张合推出去。张合与吴王往来少,并不显眼,太子党慌乱之中,就算猜到张合与吴王您有些关系,也只能借坡下驴。” “嗯!”赵允眼中闪着凶光:“后护卫军的控制权固然重要,但重点还是要放在金陵城中。吴台铭一死,东府的格局就为之一变。祝天宫是右相,一直受压,正要借这个机会把吴台铭手里的权力全部接管过来。许文臣那里也要第一时间派人前去游说,给他们一个甜头,就说,有本王在,与皇家议亲的事情,也并非绝无可能。公孙胜目前算是挂个虚衔,以前他与吴台铭不对付,才告老还乡。若是吴台铭死了,他恐怕也会跳出来。他不是太子党的人,虽然也不是本王的人,但他要想跳,就让他跳,跳起来也只是削减了赵广的实力罢了。我要让东府里重新洗牌。” 赵允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兴奋! 九门在手,稳压了金陵府府衙一头;东府再进入掌控之中,那太子就成了纸老虎,空架子。没有吴台铭的指点,朝内朝外的格局都是一变,论心计,太子还差得远。只要自己一步一步地蚕食下去,太子失德被弃只在早晚,到时候就是自己的天下了。 “王爷!”刑天在门下一闪身,轻轻地叫了一句。 杜如悔见刑天来了,便要告退!赵允却一摆手道:“不必了,你也听听!” 刑天便走了进来,对杜如悔点了点头道:“刑天这段时间多有得罪,杜先生还请多多包涵!” 杜如悔心中微微一讶,诧异地看着刑天。 “刑天是允一手调教出来的,所有人都可能背叛允,独刑天不会。”赵允看到杜如悔微惊的样子,笑了笑道:“前一段时间,允觉得王苞老是有些魂不守舍,所以让刑天有意与你唱了几出对台戏。你不要怪他帮着王苞对付你。” 杜如悔忙躬身道:“不敢!” 刑天又给杜如悔行了一礼,以示歉意!即便是赵允对自己信任有加,刑天还是觉得不要得罪杜如悔为好。免得来日,杜如悔心中有些恼意,让自己受苦可不太妙。自己一个武人,虽然脑子也灵光,但终究比不了杜如悔这号人。回头真被杜如悔买了,说不定自己还在替人家数钱。 “消息证实了吗?”赵允问道。 “嗯!王苞在外头确实是有了一个女人。小的打听清楚了,那女人是娄明亮买来送给王苞的。娄明亮是中书省户部司的推官,表面上没什么根基,其实是吴台铭家下奴才的外亲!” “砰!”赵允咬着牙狠一敲桌子骂道:“狼心狗肺的家伙!你去处理一下,本王不想再看到他。” 刑天便退了下去。赵允仍然余怒未平地道:“本王最恨的就是背叛,就是追到天涯海角,要也让背叛的人付出代价。当然喽,对于忠心跟随本王的人,允也是不会吝于奖赏的。虽然发动是在明天,但如悔的功劳却不可抹杀。先赏你二十两黄金,等回头大事稳定,允再亲设酒席陪先生饮上几杯。” 杜如悔异常感动地伏身谢赏后,这才离开。 赵允候着杜如悔离去之后,这才把田柱了叫来问道:“可留意到最近杜先生有些什么变化?” “杜先生的作息规矩着呢!从不出府,有什么事情必须要到外头办的,也都让柱子代办。最近一段时间,似乎见得人多了些,虽然都是府下的人,但他们说话都是细声细语,只避着柱子附耳交谈,似乎是有些神神叨叨的样子。” “唔!” “柱子再跟紧一些?” “不必了!” 赵允心知杜如悔是在办刺杀吴台铭的事情!别再让田柱子给搅乱了。赵允却无论如何也不知道,杜如悔绝大多数的消息,都是通过田柱子的手传递的。 第二天,枢密院正式签发了三天后,左右护卫军前往淮南路集结的命令!限令两军必须在出发后七天内到达蒋经原帐前。 而后护卫军,在确定统领之后,会东进江东路驻防! 江东路是水路,京人不惯水战,更无海战,从江东路绕道南下,自然是不太可能的。淮南路无疑是正面的战场,因为淮南路的身后,便是金陵府!若是淮南路失守,京人骑兵最迟三天,便可兵临城下。 不过这是不太可能会出现的情形! 首先蒋经原不是吃素的!京人要想从淮南路穿过,蒋经原就是硬咬,也要咬下京人一块肉来。 其次,退一万步说,就算蒋经原是吃素的,京人真要是长驱直入,那江东路的驻军从斜里冲出来,立刻便要断了京人补给,没有补给,面对金陵城,京人也只能是望城兴叹。 除非皇帝弃城逃走,城中又无良臣良将! 这种事情,再不可能发生! 禁卫军统领元隆虽老,可是忠烈之心犹在!蒋经原之前,可是元隆一直对抗着京人!虽说在禁中养老,但人老势威,有他坐镇金陵,赵普便是想逃也不可能。 何况还有一心求战的吴王,朝中还有公孙胜那样的明臣。再说赵普的胆子也不是一味地小,一冲动起来,还是很有胆识的。 江东路的布防,并不是非常的急切!因此,大家都有时间对后护卫军的统领位置扯皮。 这些且不说,只说武科举的日子终于确定了下来。 五月初八,端午节后的第三天。 此次京人南下的动静,让赵普对此次武科举非常重视。只希望武科举尽早开始。所以,这个时间,苏三一请旨,皇上便批了下来! 赵普也很庆幸,之前照准了苏三把参加武科举的举子名额翻一倍的要求。现在看来,苏三不仅是自己的忠臣,还是自己的福臣。依赵普眼前的心情来看,再把名额翻一倍,也不多。 他甚至希望这些参加武科举的人才,一齐都去参军,这样朝廷一下子便多了几千名精兵。京人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 第265章,风云变幻2 对于赵普这样的想法,苏三自然是大力支持的!在吹捧了赵普一番之后,苏三自然而然地请命,接下了这件让赵普很兴奋的事情。 赵普的想法得到苏三的支持之后,很是开心!却明白苏三还是一心想着要去军中的打算。 他是真舍不得苏三离开,何况现在并无战事。苏三就是去了军中,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因此,对苏三的明示暗示,一律都支吾了过去。 苏三自然也表现出不十分上紧的态度,现在时机还没有到,等时机到了,皇上就是不想让他去军中,都不行。 确定了武科举的日子后,苏三便从宫里出来,算着时间进了东府的政事堂。 早有推官迎上前来接待,端茶送水,再不敢怠慢! “吴相呢?” “相爷在后头院子里办事呢!每天里都是成堆的奏折和大批的官员。稍稍走动一会儿,都是一摊子的事情压着。我这就去里头回禀一声,告诉相爷苏大人来了?” 苏三缓缓地喝了口茶!微笑地摆着手道:“可不敢劳动相爷动身,本官自去里头说话。”说完起身。 推官忙前头带路,直带进吴台铭办公的小院。 小院的厅堂里照旧有等候接见的官员!苏三一进来便把目光往厅中扫了一眼,却没有发现杜如悔所说的刺客。 厅中的官员见苏三进来,多有不认识的,问了身边的人,才知道这便是本朝风头正劲的二品大臣,朝廷中最受宠的九门总经略苏三,苏大人。 因此尽皆上前见礼! 苏三谦逊地笑着,一一与众人应礼,并不拿官架!不免要寒喧一番,无非是询问,这个官员在哪里供职,那个官员是什么地方人的话题。 自然有上前攀交的。便找一些,家中夫人是武陵的,或有故交在武陵之类的借口,想拉近与苏三的关系。 对于这个皇上眼皮里的大红人,有时候不经意蹦出一句话来,那可抵得上在下头闷头做十年啊。由不得众人不巴结。 苏三一一应付了过去,却对一年青官员道:“老兄是广南路的?那里可是关山万里,偏僻的很。听说极南之地,民风剽悍,多有不化之民,可是属实?” 那年青官员紧着身子,略略有些紧张地道:“其实都是夸大的,不尽属实!” 苏三便笑了笑,着意看了这年青官员一眼,才对众人笑道:“占用诸位一些时间,宁远有些急务要与相爷商讨,片刻就好。” 众人自然是一番谦让。那年青官员也大松了一口气,假意谦让了一番,往后退到人群之中。 从刚才官员的介绍中,苏三已经确定这位广南路的丁姓官员,便是今日动手的刺客。略一试探之下,这人虽然略略有些紧张,但还算是能沉得住气。便知若不出意外,吴台铭今天恐怕难逃一劫。 转身走到里间,吴台铭早已知道苏三进来。见苏三入内,便对述职的官员轻点了几句,候着来人走了,这才对苏三笑道:“宁远怎么进来了?听说你在九门衙头里,自在的很,是不是闲得太无聊,所以想帮着台铭理理这些折子啊!你一个偌大的才子空置在那里,不能尽用,那可是暴殓天物哦。” “相爷说笑了!您这里的折子可不是宁远可以看的。不够格啊。再说宁远在九门一点也不自在,忙得焦头烂额都是说轻了的,可没什么闲功夫。就是今天进来,也是有事情要报知相爷的。” “就说是无事不登门啊!说说吧,什么事?”吴台铭时间金贵,所以也不多费什么唇舌了。 “适才见了皇上,钦定武科举在五月初八!言语间说及今科武举子的众多事情,希望可以把这些举子尽可能的都纳到军中。宁远一时冲动,便请命办理此事,皇上也就恩准了,还定了新军的名,叫‘定**’。文可安邦,武可定国,想来便是这么个意思。可是宁远下来后一想,这差使是接了,连军称都有了,可是这‘定**’难道是说建,就建了的吗?驻地,营帐,军械,训练场地,钱粮,哪一样现在也没看到影啊,所以只好来找相爷讨主意了。” 吴台铭翻着白眼,半天才蹦出一句道:“胡闹!” “这个,嘿嘿,确实是有些胡闹了。” “你这是筹建新军啊?这种事情是好接的吗?难道你还想带着这支新军去战场上不成?糊涂!” “那可怎么办啊?要不随便办办,回头直接塞到前护卫军中了事?” 吴台铭更是白眼一翻。这定**的名号都定了,皇上显然是想让这事,体现出自己是多么多么英明。直接塞到前护卫军?皇上会肯?就算是皇上肯,自己还不肯呢! 全是新兵蛋*子不说,还都是一些来参加武举的举子。一个个心高气仰的,没有普通士兵不怕死又听命精神,回头还个个都当自己是号人物,这样的军队,能有什么作用?再不要把前护卫军给搅乱喽。 何况蒋经原也不缺这千把人。 之所以说胡闹,更深一层的原因是,那些武举子们,就算是落榜了,只怕也不甘心去什么‘定**’做一名普通的兵士!所以,定**只是一个笑谈。 “你既接下来了,还是要办的。”吴台铭思考了一番,心道或许就让苏三去办,办完了就让苏三带着这支‘定**’到前线去。反正这是苏三自己自讨苦吃。 抽出一方纸片,吴台铭极快地在纸上边写边道:“城外的兵营空置的尽有,你去挑一块地方就是了。招募举子的人手,你从九门里调人,也尽够了。我这里可以帮你的,无非是银粮。现在各路人马都往我这里伸手,我这里也在忙得不可开交。日常的事情要做,军队里的事情也不能马虎,所以,你要想做好,自己多跑跑腿。拿我这份公文去户部里存档,暂时给你定一千人的名额,先拔一部份钱粮去,回头按籍再进行增补。军械这一块,你去西府里问,我这里没有办法。” 苏三接了吴台铭递过来的文书,呵呵地笑道:“只要有钱粮,苏三一定可以把‘定**’给拉扯起来。” 吴台铭也不多说,在他看来苏三或许能拉扯出一二千人,但是只是把人聚在一起,谁不会?关键是要成军,要能打仗,这一点别说是苏三了,就是一个见惯了阵仗的将军,没个一年半载,也休想拉出一支军队来。 其实苏三自己也没有把握,毕竟这种事情他也没有做过!而且他之前也没有类似的想法,只不过是赵普提到这一条之后,他才心思一动,想着或许自己也可以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当然这支军队,必然是从自己手里完完整整地打造出来的,完完全全地忠于自己的军队。 当赵普提到这个意思的时候,他心里便有了一整套的想法,因此立刻就提出了自己想接这份差事的意思。赵普可没有想过一支新军要建起来,会是多麻烦的一件事情。赵普只想着把这些武举子一齐拉在身边。 从吴台铭要到钱粮之后,苏三还是非常高兴的。其实他也没有必要来找吴台铭这一趟,他只要拿着圣旨到各衙门口走一圈,谁还敢拦着他组建‘定**’吗?他不过是想走进来,见见吴台铭最后一面而已,毕竟是三朝的老相,为了大封朝,吴台铭还算得上尽职尽责。 这样的人,就算有必死的理由,也该送送。 何况,吴台铭不过只是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拦住了自己的去路而已!若此时自己还在武陵城外的东湖钓鱼,两人基本上也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类型。 可惜,世事无常,他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虽然来封朝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但能力越大,责任便也越大。前一世不曾磨灭的雄心壮志,即便是经过一世,也仍然留存在心间。尽管他自己也一度以为,心气已然静默,没有个十年八年也无法重新聚集;但那些心气到底是伏不住的,只不过是受压太甚,一旦爆发起来,反而来得更加猛烈。 这一路过来,虽然也用了无数的心计,但总归来说,运气也是极好的。武陵府里,自己站在暗处算计林海录,就算是失败了,无非也就是举家逃亡的结果。金陵府里,更是顺风顺水,上靠皇上,下倚赵允,暗交太子,是左右逢源。虽然这种脚踩两条船的方式,不能长久,但他也不需要这么长久。 能走到今天这样的境地,他自己也感叹机缘巧合。但吸取了前一世的教训,就算他有极大的优势,眼前又取得了如此高的地位,他也不想重复前一世的过错。 选择在官场里勾心斗角,既费心费力,最后也难免一失足成千古恨。唯有武力可以快刀斩麻,一举荡平这乾坤万里。在绝对武力面前,一切的阴谋阳谋都是无用的算计。若有机会,拥有武装力量,这才是最省时省力省心的方向。 前一世的和平年代,他没有那样的机会;这一世,这种机会,在俯首可拾的情形下,他再不可能失之交臂。 定**,赵普取得好名字啊! 第266章,风云变幻3 丁杰看着苏三离开之后,没来由的心境一松!他没有想到苏三的眼光会那么历害,刚才苏三与自己说话的那一刻,他几乎有一种被他看穿了的错觉! 若不是自己接受了一个月的训练,又抱着必死的决心!说不定就会在惊慌失措下露出马脚。 慢慢地稳下心境,丁杰一边应付着其他官员的交谈,一边尽可能地少说话。厅里头的官员越来越少,时间也渐渐地接近了正午。 丁杰心中稍稍有些急切,自己是抱着死志而来,万一再拖到下午,还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意志坚定。正心中打鼓,脑子里冒出今天的刺杀是否值得时,便听后院里走出一名宫中侍卫道:“相爷呆会要出去,递了牌子候见的大人还有四位,相爷说,就一齐进内说话。”说罢转身走了进去。 一名官员小声道:“无非是走个过场,早就该这么做了。一个一个见,就能见出花来?” 另一名官员小声道:“小心相爷听见了括你,你就知足吧,要不是相爷午间有事,下午有得耽搁,你午后还得在这里候着。” 丁杰倒没有想过事情会起这样的变化,一时之间有些拿不定主意。若是单独见面,自己突然发难,没有碍手碍脚的人,自然是十拿九稳。 这下人突然变多了,吴台铭身边的侍卫会不会近屋内守候?真要是那样,自己是动手?还是不动手呢? 正犹豫间,一行四人已经走到了廊道的尽头!守在门前的两名侍卫,却并没有特别的动作,而是轻轻地让开门前,让四人进去。 丁杰官职最小,所以跟在最后面!缓缓地走进门里时,发现门外的侍卫并没有跟进来。 门帘一合上,室内的光线稍稍一暗,丁杰心中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看来就是算是太子亲派的侍卫,也不过如此。吴台铭恐怕也没有想到,在接见的官员中,会有人身藏利刃! “不用行礼了,都坐吧!”吴台铭头也不抬,习惯性地说了一句,手上更是不曾停歇。 桌面上摆了许多奏折,一边是批完了的,一边是等待批阅的。丁杰眼睛四下里扫了扫,发现除了一个倒茶的侍者之外,再无旁的人。 担心这倒茶的侍者会是个变数,丁杰并未轻举妄动,而是跟着其他三名官员,依次坐下。 那名侍者便给四人上茶。丁杰仔细看着那侍者的动作,倒看出应该是个不会功夫的人,但他功夫不深,也自有走眼的时候,心中并不敢十分地肯定,所以只是耐着性子候着。 侍者倒了茶后,却不在屋中停留,而是往屋后接着烧水去了。丁杰心下顿时更放宽了心。 “这些天被京人南下闹的,折子突然就多了起来。平常时节,就是三天不看折,也积不下这一半多。”吴台铭一边说,一边放下笔。随后抬头朝众人脸上看了一眼,见有人正要开口说恭维的话,便摆了摆手道:“说正经事吧!” 便取了右手边的茶,咕了一口,侧身吐了。嗓子润过后,吴台铭正要说话,却见广南路里的丁杰站了起来,缓缓走到近前。 一同进来的几名官员见丁杰如此没大没小,不由暗暗出声道:“回来!” 吴台铭也是皱了皱眉头,觉得这官员如此没有规矩!可这接下来,吴台铭便看到这官员手伸向了怀中,眼睛里闪出凶光,脚步突然窜了起来。 吴台铭心中一沉,全身的血都往脑袋上涌,却没有一分力气站起来。只得大呼一声道:“来人!” 光线一明,两名带刀的内侍闻声挑帘入内! 两名侍卫只以为吴台铭有事吩咐,却再没有想到会有人行刺!等他们发现有异时,便听到一声闷响,正是利物刺入身体的声响。 定睛看时,只见一名年青的官员,整个身体都趴在吴台铭身前的长案上,一把利刃已经连根刺入吴台铭的身体。 吴台铭双手紧紧地抓住刺客的手,嘴里发出尖锐的怪音。三名坐在椅子里的官员,吓得脸上早没有了人色,一个个瞪着眼睛,无措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 两名侍卫立刻反应过来,抽刀便扑了上去。 丁杰见一刀刺中了吴台铭,心中大喜!可是这一刀似乎并不致命,否则吴台铭不会还有这么多的力气抓住自己的手。正想抽出利刃再刺,可是身后已经传来破风之声。 行刺既然成功,丁杰心中的死志便已消除。刀中有毒,就算吴台铭不因刀伤而死,也会因毒而死,再难救治,便往边上一滚闪开了刀风! 两名侍卫身手不俗,否则也不会被太子派来保护吴台铭!哪里会让丁杰这样逃走。俱都一拧身,一左一右,把丁杰给拦住,不让丁杰逃走。 丁杰见无法逃走,正要咬破牙中毒药,却听到吴台铭发出微弱的声响。心中一动,一转手,便扣住了吴台铭的咽喉,冷冷地喝道:“让开!” 两名侍卫一愣,暗怪自己只忙着缉凶,而忽略了照看吴相。眼前情势一变,再想动手,已经没有可能。 “放开吴相!” “放下刀,都给我让开,否则。” 两名侍卫连忙把刀一扔,指着丁杰道:“把吴相留下!” 丁杰见两人让开了一条缝,连忙抓住吴台铭的一把老骨头,把两名侍卫逼住,随后把吴台铭一扔,却不往前头走,而是朝屋后钻了出去。 两名侍卫没有料到丁杰如此狡猾,大叫道:“人从后头跑了!” 于是前门便冲进了许多侍卫,朝室后追去。 两名侍卫不敢怠慢,一人守住吴台铭,一人立刻追了出去。一时之间,屋内屋外充斥着‘抓刺客”叫太医’的喊声。 太医院就在左近,太医倒是来得快,但看过吴台铭的伤势之后,再一看吴台铭的脸色发青,便明白再难救转。勉强包扎了伤口,又强喂一颗救命的丸药之后,几位太医都摇头叹息。 太子已然闻讯赶到,抓着太医道:“无论如何都要把吴相给救活!” 太医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几个脑袋商量来商量去,还只是摇头。 太子亲眼看了昏迷中的吴台铭!见吴台铭脸皮发乌,眼眶发青,心知是真救不活了。便转身出来大叫道:“人呢,刺客呢?” 侍卫低着头道:“一路追出去,那人亦受了重伤!却碰到有人接应,给劫走了。” 赵广一巴掌扫过去道:“你们就是这么给本太子办差的吗?来人啊,把这两个没用的东西关起来,回头再找他们算帐。” 徐江锦挤到赵广身侧,附耳说了几句话。太子点了点头,便道:“去几个人,把院门守起来!太医且留一留,其他的人,全部给本太子赶到外头去。” 第267章,风云变幻4 祝天宫此时也在政事堂中,听到吴台铭遇刺的消息,他第一反应便是:二皇子动的手。第二个反应才是:吴台铭死了没有。 “还没有就死,尚在昏迷,重伤是肯定的。具体的情形,并没有亲眼瞧见,所有人都被太子给轰了出来。” “太医是怎么说的?” “说是活不成了,但也没说什么时候死!不知道还能不能醒得过来!” 祝天宫大皱了一下眉头,心道弄这么大动静,回头吴台铭却没有死,那就有麻烦了。不管怎么说,自己也要动起来了。吴台铭就算是受了重伤,眼下也不能正常理事了,正是自己这个右相出头的时候。 想罢,连忙走出院子,开始安抚众人的情绪。 赵允坐在府中焦急地听着消息,一直到午饭的时间才听到吴台铭遇刺。 “好!老家伙,这回该死了吧!” “说是受了重伤!” “重伤?哼哼,就是受了轻伤也必死无疑!”刀上有毒的事情,赵允自然明白。 “说是刺客跑了!”刑天小心翼翼地道。 赵允正得意,听到刑天这么一说,脸顿时阴沉了下来:“怎么回事?你可听仔细了?不是当场被杀,而是跑了?” “刺杀发生时,有几个官员就在现场!刺客一刀刺中吴台铭后,吴台铭没有就死,刺客见有机会逃生,便裹胁着吴台铭强行冲过了闻讯进来的侍卫,跑了。” 赵允‘砰’地一声,一拳打在茶几上道:“把杜如悔给本王叫来!他可是向本王保证过,刺客就算不被杀也会自尽身亡的。田柱子,田柱子!” 连叫了几声,田柱子远远地听到喊声,才敢近前。 “去把杜如悔叫来!”赵允喝道。 “杜先生出门了,还没有回来。” “出门?”赵允微微一愣:“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是刑天进门前的一会儿。”田柱子道。 赵允心中有些不好的预感,立刻对刑天道:“带几个人去街上找,碰见了杜如悔便立刻带回来见本王。多带几个人。” “是”刑天连忙退了出去。 “田柱子,备马!本王要去宫中。” 吴台铭被刺的事情,一波一波地传递开了。赵普刚刚用过午膳便也听到了这个骇人听闻的消息。当时便吓了一跳,继而有些恼怒起来。 年前他在听雨楼里遇刺的事情,历历在目!现在吴台铭居然在东府里办公被人刺杀,这如何了得。连宫禁之内都不安全了,侍卫们都是干什么吃的? “刺客拿下了没有?”赵普好半天平静下来后,这才问道。 “正在缉拿!”郭德轻轻地回道。 “一定要拿住,真是胆大包天,朕倒要看看,是谁这么无法无天。吴相现在怎么样了?” “说是受了重伤,太子已经过去现场处置了,又见太医院里去了好些个太医,想必是施法救治去了。” 赵普松了一口气,既然是受了伤,那太医们过去,想必能救得回来。放下这边的心思,赵普一拍桌子道:“朕这回是一定要彻查到底的。只要查出凶手,朕对凶手绝不辜息。去,传旨下去,尽快查明真相。” “是传旨给金陵府衙?还是九门总经略衙门?” “自然是传旨给苏爱卿,这件事情让他亲自办,用心办。” “是!”郭德领了旨意,便退了出来。可还没过一会儿功夫,郭德又走了回来道:“皇上,奴才才出殿门口,苏大人就赶在殿前求见呢。应该是为吴相遇刺的事情来的,苏大人还真是勤劳王事啊。” “来得正好!快传。”赵普现在很是倚重苏三,虽然苏三年纪看起来那么轻,但赵普却有种,什么事情交到苏三手里,便会很顺利,很容易得到解决的感觉。 有时候,赵普也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么个才刚刚弱冠的年轻人,一见面便委以那么重要的责任。要知道平时他纵然有些随性而为,但于正事上,还是会尽可能地听取大臣们意见的。任用苏三以来,明里暗里,对苏三的诋疑尽多,他却没有一点后悔的感觉,这不能不说是一件怪事。 说不定还真是天星下界,自己的天缘所寄,否则君臣之间哪里会这般相合? 赵普心里存了这个念头,自然是有什么事情,都要想着苏三!现在听苏三这么可着他的心意,自己刚想到他,他便来了,自然又更加应验了自己的想法。 “皇上!”苏三一进殿,便急急地叫道:“东府里出了大事,皇上可知晓了?” “正要与宁远说这事!” “臣特来请旨督办此案!这些刺客也太大胆了,想必后头必有黑手。若是再行放纵,还不知道会闹出什么更加惊天的大事。” “嗯!朕也正有此意。不过,宁远觉得,会是谁这么大胆,竟敢使人闯进东府行刺呢?”赵普心中不无担忧地道。 “不管是谁,皇上可千万不能辜息了。吴相可是三朝老臣,若是三朝老臣都这样遭受非难,朝臣心里头只怕会多生怨言。前次听雨楼里那件事,到现在还是个无头公案。今天又发生这样的事情,再不彻查,恐将来再生变故。” 赵普有此一问,心中自然是有些疑惑的!听雨楼里的事情,他并不是不想查清楚,但是查着查着,便没了声息,再也查不下去,这叫他也是没有办法。 “朕也想彻查,但不是什么人都有宁远这么忠勤王事的本事。所以朕也有意让宁远去查办此案,只是如今,宁远又要操劳武科举,为朝廷选用人才;又要筹建‘定**”以为朝廷驱使;九门里的衙务也不是小事,现在又查勘此案,千头万绪,诸事都要用心,忙不忙得过来?” “还真忙不过来!要不皇上就把臣的九门总经略一职给削了吧,臣倒想在‘定**’上,多下点功夫。” “哎,朕也知道你文通武略,可是打仗可不是儿戏。万一宁远有个闪失,朕上哪里去找像宁远这样的良臣。” “此次恩科,尽多贤士!皇上只需大胆任用,哪个不是良臣?原人传来的消息,万一属实,京人便是大患!宁远正是为国效命的时候。只有把京人打老实了,封朝才能安稳,这是急务,也是要务。呆在金陵抓些毛贼,可不是宁远的志向。” “九门可不是抓抓毛贼的事情!不过,宁远说得确实也很有道理。只是从军的事情,再看看吧,京人未必就真敢南下。若真南下了,说不定宁远还真是朕的一员福将呢。” 两人正说着话,郭德进来道:“皇上,太子和二皇子,还有一帮大臣们都在殿前候见呢?” 第268章,风云变幻5 赵普微微地皱了皱眉头,太子与二皇子之间的不和,他也早就是心知肚明的。毕竟,他也是经过那个时候,才做了皇帝的。 那时,自己不是太子,但就因为年纪与太子相若,最构成对太子的危胁,所以受了许多不白之冤!自己几次三番的退让,表示对皇位并不感兴趣,这才逃过了一场大大劫!若不是太子身亡,自己绝然没有机会上位。 对于先皇器重太子,而不关注自己,赵普的心中是没有任何怨言的。在他看来,太子就是朝廷的储君,就应该是正统的皇位继承人。名正,则言顺;言顺,则天下昌平。 只不过,与此同时,他也很明白身为二皇子的赵允,所处的境地。 争与不争,太子与允儿都势必要站到对立的一面;何况允儿与自己当年的性情相差很大,只怕是不会象自己当年一样屈从的。 东府里发生了吴相遇刺的大事,这个时候,太子与允儿带着一大帮朝臣跑来,只怕必有所争吧。 赵普看了一眼苏三,心中转过几许念头,才对郭德道:“让他们去正殿里候着吧!” 候着郭德出去了,赵普才低声询问苏三道:“眼下只怕有些头痛了?” 赵普这话说得不清不楚,怎么个头痛,为什么头痛,却没有明说。连赵普都不认为苏三可以完全明白自己的心意。 可是苏三却只是一笑,一副了然之态,轻轻地道:“皇上过虑了。大臣们进来的目的,无非只有两条。首先,必然是一致声讨凶手,请皇上下严旨缉拿,以安人心;其次,必然是为了因为吴相重伤,所留下来的权力空缺而来。皇上不必多,只需先行堵了众人的嘴便可。呆会,皇上一出去,便让郭德宣旨,一方面限令宁远缉凶;一方面对东府的权力进行一个调整,定可让众人没有话说。” “关键是如何调整?”赵普道,这才是关键的问题。 “简单!吴相不是还没有死吗?那就找人带管吴相的权力。公孙胜也是经年的老臣,此次赴原谈判,也是劳苦功高,在朝中声誉极美。由他全权代管,必然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好,就这么办!” “光这么办,只怕还不行。公孙胜全权代管的同时,还需要有两个人辅助。这两个人,一个须是祝天宫,一个须是徐江锦;重要的事情,三个人一同合议,才是平衡大家心理的上策,众人才没有争议。就算吴相一时无法救治,踏鹤西去,这样的安排也足以安定人心。这道圣旨一下,皇上便不用去理会东府里的安排了,只全心抚慰吴相家人即可。” 赵普立刻道:“爱卿这就代朕拟道圣旨上来!” “臣遵旨!”苏三便走到案边,并不思索,提笔便写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惊闻东府事,朕痛心疾首,为相者积劳国事至此,尚遭此等非难,天人共愤。今命九门有司衙门,限十日内缉拿真凶,以慰天心。然,东府事,不可一日或缺。钦命吴台铭宽心静养,即着公孙胜全领东府,诸事协以祝天宫、徐江锦等公议。钦此!” 赵普接过苏三的拟出来的圣旨,不由有些讶然道:“十日?” “非如此,不足以安朝臣之心,不足以示慰老相之怀。” “宁远该不会是借着这着由头,推却九门之职吧?”赵普以为,十日之内苏三定然缉不到真凶。他虽然于国事轻忽的多,但是并不是说,他不知道这里头的水有多深。 “臣不敢!臣就算是要辞去九门之职,也当明正言顺,再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臣只是想把这件事情弄个清楚,自己给自己一个压力,还三朝老相一个公平公正。并无其他用意。” “只是这十天太紧了一些,还是二十天吧?” “十天若查不出真相,那二十天只怕也是白搭。若十天不够,臣自然会进宫请命宽限,到时候,皇上再施恩不迟。” 赵普见苏三如此贴心忠君,再无旁的话了。一边用玺一边道:“宁远之心,朕已深知!从军之事,容朕再想想。呆会的朝议,你就不要去了。”说罢朝大殿走了进去。 苏三给自己定了十天之限,自然是有用意的。却没有想到赵普会因此,放松了对自己从军的口气,这倒是一个意外之喜。 从宫中退出来之后,苏三直接点了铁金石的名,从东侧门营里头挑出百人随他办差!又命柯守义在北门外,架起招募定**的现场。候着圣旨一到,便领了钦命,直接带人进了东府,实地勘察。 当天傍晚,还没有来得及护送回府的吴台铭,便毒发身亡,一命呜呼! 朝野振荡,金陵城中吴台铭的门生旧故,纷纷上书,请皇上下旨追查凶手。 第二日,限令十天缉凶的圣旨一明发,人心才稍稍安定,所有人的目光,便都集中到了九门衙门。 奇怪的是,九门衙门除了前一日带着人,查勘了现场,控制了现场目堵情形的所有人等之外,再无别样的举动,便是凶手的图影都没有张贴出来。这引得众人不满,只等着十日期满,要群起发难。 深夜,太子素装入徐府问计道:“吴相一死,本太子心中惶乱!今日赵允在殿前摆出一副势在必得的姿态,幸好父皇已有旨意。否则,祝天宫一统东府便是必然的结果。如今一个不左不右的公孙胜主导了朝局,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接下来,赵允势必是步步紧逼,江锦可有对策?” 徐江锦见太子神色慌乱,忙宽慰道:“太子且安心,今日之事,吴相生前早有防备。赵允占不到什么便宜的。” “哦?什么防备?” “吴相说,若他身死,必是赵允所为!他死后,不论皇上责令金陵府查证,或是九门查证,都是一个极佳的搬倒赵允的机会。如今皇上的圣旨已下,九门苏三暗地里又是我们的人,赵允再难防备。这便是我们最佳的一次机会,只要九门里咬死了暗地里下手的正是赵允,借助举朝太子党的势力,我们说不得要与赵允拼了。” “先不说父皇会不会辜息我这个弟弟,那苏三真有这么可靠吗?要知道,这等于是公然与二皇子决裂。他明面上可是二皇子的人啊。” “万事皆可由他,这事却由不得他。他就是不决裂,我们也要把他逼决裂了。江锦已经有了安排,太子尽可放心。” 太子哪里放心的得了,但是眼前的现状,他可没有一点办法,困此也只能听任徐江锦主持了。 苏三从东府勘探现场一回府,便听闻梅进在府中候见。召到内室,梅进一句话都不说,而是递上一只小盒。 苏三闷不做声地打开小盒,见里头是一扎子的银票,散开一看,都是十万两一张,足有二十张。也就是两百万两的银票。 就算是苏三见惯了大钱,但看到这么多银票的时候,心中还是跳动了一下。 “这是吴相交待下来了。吴相说,万一他有什么不测,这只盒子就交给恩师。” 苏三轻轻一笑,把盒子放进袖子里道:“皇上限定了十日,你去告诉徐相,武科举前,必有结果。” 梅进也不多语,便告退出去。 第二日,赵允的使者刑天,一大早便在府中坐候。也无甚么言语,只取出二十万两银票给苏三道:“吴王说,许家最近不是很老实。” 苏三会意地接下银票道:“本不该收这些银子的,但是有些事情要张罗,少了银子也不行。” 刑天得了苏三的这个回话,才从后门悄然离开。 朝野中的风波,在皇帝的一道圣旨之下,进入了短暂的酝酿期!明眼人都知道,吴台铭被刺与吴王赵允,脱不了干系。 可皇上一道旨意,便把这件惊天的案子全权交付与了九门。二皇子一派自然是庆幸有加,纷纷上门,明里暗里给苏三出主意!而太子一派的人,却暗中窜连,一旦苏三想应付了事,他们便会群起而攻之。自然也有对苏三心存幻想的太子党人,力劝苏三不要失了公允之心,毕竟现在苏三是公正的代名词,不要一失足,成千古恨。自然也有人把苏一被囚之时,吴王冷眼旁观的内情,拿来游说苏三。 因此,九门里对案件的缉查没什么进展,这衙门里每天进进出出的各色官员,却是络绎不绝。 苏三不论来人是什么背景,什么身份,只要进了衙门里,他都耐心接待,好茶好礼接进送出,却再不肯露一点口风。 端午节便在这种波澜不惊的形势之下过去了! 到了五月初六日,正当所有人以为苏三一定会把案子拖够十天,再借口武科举的事由,拖上一段时间的时候。初六日大朝会的时候,苏三一改平日无声无息的样子,直接把刀尖对准了吴王。 一时之间,朝堂混乱! “启禀皇上,臣这几日用心查访,不敢有丝毫怠慢。终于把事情弄了个水落石出!” 第269章,风云变幻6 苏三朝会上的第一句话,便让所有人的精神为之一凝,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太子党一派人没有料到,九门衙门里完全没有什么动静,今天苏三居然会有如此一说。心下一沉,几个眼色之间,便与边上的人联动起来,就算是仓促应战,也不能让苏三如此马虎过去。 祝天宫等人听到苏三突然抛出此番言语,心中也是一惊!要知道苏三事前可并没有与他通气,吴王那里也并没有支言片语过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倒是赵普心知苏三今日此举的根由,因为具体的详情,苏三已经在昨夜告知了他。所以,苏三一站出来,赵普早已心中有数。 “唔!爱卿辛苦了。案情的结果如何,你说说吧。” 苏三不紧不慢地抽出一份奏折,亲呈至御前,这才不慌不忙地道:“吴相遇刺一案,臣已查明!具体的案情,相关的证据,皆已齐备。此事背后主使之人,出自吴王府。”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太子党人不明究竟,二皇子党人也大感惊异,谁也没有料到苏三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倒是徐江锦一脸的欣然,似乎早就料到结果会是这样。 赵普的表情平淡,接过奏折只是微微地看了几眼,便往手边一放,道:“这么说,是吴王府里的人做下的?会不会是吴王的授意,宁远有所顾虑,所以有意回护?” 苏三道:“人证物证皆指向吴王府,臣却没有真凭实据证明吴王亦知晓此事!” 太子党人此时已然反应了过来,他们所希望的自然是想把事情往赵允头上扯,因此一个个都憋着心思想要开口。可是苏三却没有言明案情,而赵普也只是压着那奏折,不与众人分看。 所以,想开口往二皇子身上扯的人,没有突破口;而开口想为二皇子理论的人,也没有什么由头。毕竟,苏三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声称人证物证皆已齐备。 赵普只是微微地叹息一声道:“宣吴王赵允!” 这便是要对质了。 满殿之中气氛异常的沉闷!所有人都想从苏三的脸上看出一些事态发展的苗头,但苏三却微闭着眼,一点表情都没有。而让众人都有些意想不到的是,显显地皇上应该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情了,要不然皇上绝然不会这么成竹在胸。 赵允来了,却没有进殿!而是递上了请罪表。声称:是他对下人太大意,以至于下人背着他,做下了这等有悖朝纲之事。请皇上降罪。 这一新得变化,又是满殿皆惊! 满朝文武再没有想到赵允会公然认罪。一齐都看向苏三,不知道他在后头弄了什么名堂。 直到此一刻,大家才发现,苏三就像一只隐藏在黑暗中的猛兽,一跳出来,那就是要伤人的。 皇上对赵允的举动,似乎也在意料之中,接了赵允的请罪表,这才把苏三的奏折给递了下来。 众人纷纷传阅了一遍之后,赵普才开口道:“事情已经清楚明白,众卿家都议议吧,这事怎么处置?” 祝天宫见赵允递了请罪表,心知一定是苏三手里捏住了赵允的死穴,所以赵允才不得不请罪。尽管他不明白苏三为什么在这种关头,倒打一耙,但眼前的形势,却不容他多想。 保住二皇子,是他心里唯一的念头!否则,他在东府里的也存身不牢。因此,他率先出列道:“不知者不罪!吴王府中人员众多,心思不齐,才给吴王惹了这样的祸事。今首脑人物王苞已然畏罪自尽,不如责令吴王裁减府卫,清理门户,幽闭一月,以示警惩。” 徐江锦立刻出列道:“吴相是三朝老臣,老臣身死,最后只得个不知者不罪?吴王治下不严,纵容门人铸此大错,已然是重罪。若是轻忽,今日有吴相身死,不知者不罪;明日便有其他朝臣身死,吴王不知者不罪。他日,祝相身死,江锦也是不知者不罪?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皇上,臣以为,吴王铸此大过,理当为此事负责。臣请皇上圈禁吴王。” 两派首脑人物,定下了基调。紧接着两帮朝臣便一个个引经据典,争论不息。 原本这种时候,赵普都是最心烦的时候!可是今天赵普却特别定得住气,任凭着两边打着口水仗,只是不理不睬,等众人都说无可说了,这才一拍龙椅,轻咳一声,待声音稍息之后,这才对公孙胜道:“公孙首辅之意若何?” 公孙胜这才出班回禀道:“九门里的奏折清楚明白,既然有真凶在擒,事实又清楚明白,现吴王又已认罪。想是没有任何疑义的!虽吴王被下人蒙混,对吴相被刺之事一无所知;但仍然有重大过失。终身圈禁,未免过重;但不知不罪,也难以告慰吴相在天之灵。事涉宗室,老臣以为,太过与太轻皆不适宜。与其让吴王在府中幽闭自省,不若命吴王回属地思过为宜。” 吴王的属地在南边,回属地思过,那就是自弃皇位之争。这个结果,二皇子党人,无论如何不能接受!但是,事实又俱在眼前,赵允的请罪表更是让他们无法辩驳。再说朝中太子党的势力,还依然是强大的所在。再要咬住不知者不罪不放,只怕事实俱在的情形下,皇上一怒,还真就圈禁了吴王。 吴王只要一圈禁,那太子党人立刻便会进重整,再接下来急风暴雨之下,二皇子党人再想翻身,只怕是梦中才行。 因此,他们想争,却感到深深的无奈。 对于太子党人,这个结果似乎也是可以接受的。只要吴王一离开金陵,那整个金陵便是太子的天下。吴王再想回来,那可就难喽。 徐江锦自然也有他们的担心,太子一方若是一直强势下去,万一控制不住局面,让吴王这种情形之下都逃脱出去,这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想接受的。 也是徐江锦自己心里先怯了,再加上太子党人没有了吴台铭,缺少合力,所以徐江锦也不敢开口否认公孙胜的提议。 赵普见公孙胜的提议无人反驳,不由对苏三昨夜的分析深深叹服。只能叹一口气,把早已想好的话语说了出来:“命五百禁卫军于午前护送吴王前往属地,未得圣旨,不得返回金陵。” 赵允在正德殿外,听到父皇的旨意后,原本直挺挺跪立的身体,就像是泄了气一样,软软地瘫在一边。 回到吴王府,赵允是气恨交加。 他完全没有想到,失踪的杜如悔竟然与苏三有那么紧密的关系!否则苏三不会什么动静都没有,就掌握了自己的一举一动。 面对苏三的倒头一击,他要么选择抵死不认,被苏三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人证物证一齐呈上。要么甘愿接受苏三的提议,听凭父皇的裁决。 他在一大早收到苏三给他的信件之后,几乎要把苏三千刀万剐。可等皇上要召他进宫的那一刻起,他又不得不接受苏三的提议,递表请罪。 被逐的心理准备,他从递表的那一刻起,便已经有了;可是真正听到这样的旨意时,他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心中的失望。 如今,只有坐拥南地,找时机反叛一途可走!可是名不正言不顺,这条路也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在此之前,有一个人,必须得死! “吴王,禁卫军已经在府前候着了。说是让王爷先随他们出城!否则违了圣命,于王爷或有不利。” 赵允一掌拍在桌子上,对田柱子道:“你把府里好好归置一番,帐册本王随身带走,其他的东西,你且慢慢运到广南!”一摆手,支走田柱子,才对刑天道:“有五百禁军护送,谅赵广也不敢轻举妄动。你且留在金陵,寻机把苏三处死。否则,你就别回广南。” 刑天一顿首道:“王爷放心!有王爷这句话,那苏三已经是一个死人。王爷且慢慢地走,今晚便有结果,明天刑天便跟上王爷。” “去吧!” 吴王事发,被逐广南!此事在朝中引起巨大震动。 随后,以徐江锦为首的太子党人,开始向二皇子一派展开强势的反扑。虽然文斗远比不上武斗那么混乱,但私底下却是波涛汹涌。随着一批批的官员倒台,降职,太子党人渐渐开始主导朝局。 一部份人为了避免倾轧,纷纷倒向了公孙胜;而绝大多数的清流,也迫于压力,开始慢慢地朝公孙胜靠拢。祝天宫有意无意地附合着公孙胜的意见,倒让公孙胜成了此次争夺的获利者。 不过最大的赢家自然还是太子! 没有了竞争者,太子成为皇帝已经成为必然的定势。因此,所谓的太子党,无形之中也开始有了分化的迹象。有二皇子在的时候,大家是一致对外;没有二皇子的危胁,怎样得到太子信重,怎样获得更高的地位,便成为原太子党的新课题。 若是吴台铭还在,大家自然还只能是捏合在一起。但吴台铭已经身死,徐江锦却难以服众,因此新得纷争自然而然地便在朝局之中,进行着演变。 而在这个演变的过程之中,张合被选定为后护军统领的事情,也终于确定了下来。 第270章,风云变幻7 张合被选为后护军统领,自然与公孙胜的保举,枢密院的认可,太子党人的妥协,苏三的暗中操作有关。可以说,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而张合本人,在听说吴台铭遇刺之后,便明白了苏三所说的大事,是什么大事。以至于后来赵允的被逐,朝局的变化,都让张合明白,自己成为后护卫军统领一事,只要苏三有心,断然不会旁落到别人头上。 而事实也证实了张合的判断!自己成为后护卫军统领,发展到最后,竟然成为一件众望所归,想推都推不掉的必然选择。 张合心知这背后有苏三一只大手在操控着,却不明白苏三靠得是什么达到这样的境界。 听潮轩内!杜如悔已经主持轩务有几天了。 “轩主!许家那边决定今晚动手。” “唔!”杜如悔轻轻地点了点头,示意已经知道了:“跟紧一些吧!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 “是!” 看着回报的人离开之后,杜如悔才对唐超道:“前些天,刑天暗杀三爷,若不是三爷身手了得,我们这些人只怕今天只有解散的命运了。” 唐超道:“主上的性子,杜先生也不是不知道!似乎是很喜欢冒险的样子。超是不敢劝的,杜先生碰到机会,还是多劝劝主上吧!” “嗯!这么多人都指着三爷,是不能让他再任性了。如悔来听潮轩已经有几天了。该交接的已经交接清楚了。于你而言,我这也算是鹊占鸠巢了,如悔在这里告个罪。” “杜先生客气了!原本这一摊子的事情,就是杜先生的首尾,唐超不才,顶替了这些时候,早就想抛开了。倒是先生来得及时,让超脱身苦海呢。超只想安安心心地呆在主上身边,做好护卫的职责。” “不管怎么说,听潮轩都是在你的手里组建起来的。如今全权接替,虽是主上的之命,但如悔确实惭愧的很。呆会,你便回到三爷身边去了,可还有什么事情要交待的吗?” 唐超想了想道:“唐超的妹妹唐丽,先前对先生多有得罪,如今她在主上那里闹了一番之后,居然去了露儿那里。也不知道露儿治不治得服她,若是犯了什么错,还请先生多多包容一番。” “先前的事情,倒是要谢谢唐丽的!若不是她手下留情,也没有如悔与主上的这番相遇。如今赵允虽然没有授首,但此刻必然是内心痛苦万分。能有今天这样的结果,如悔谢她还来不及呢。她既去了京国,想必不会像在金陵这么鲁莽!露儿年纪虽小,但心思却不小,否则主上也不会做出派她去京国的决定。你且放心。” “也不知道露儿那边是什么情形了?”唐超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些天,他已经把所有的事情移交给杜如悔,所以最近几天,北边的情形,他一概不知。 杜如悔看了唐超一眼,见他的脸微微有些发红,心中转过几道心思,微微一笑道:“一切都还好!至少人是安全的。” 唐超不敢看杜如悔的眼睛,只轻轻地道:“那便好。” 杜如悔轻轻跳过这个话题道:“许家的事情,轩里就不另外传信给主上了。你呆会去府里报道的时候,顺便说上一声。” 唐超点了点头。 “如悔与刑天谈了两次,刑天都只死忠于吴王。你问问主上,刑天到底如何处置?” 唐超再次点了点头。见杜如悔没有什么安排了,便辞出了听潮轩。轩内一众人员听说唐超要离开了,一齐在堂下道别。唐超心中颇多感触,倒也一阵的轻松。 悄悄地出了听潮轩,唐超便往苏府转去。 武科举已然结束,苏三这几日只在府中议事,连九门里都去得少了。 唐超进门的时候,见陆安与张工正在院子里习武,不由驻足观看了一会。 张工的武艺不俗,与前一次相比,更加老练了许多。陆安是军中练出来的武艺,大开大合,虎虎生风,虽少了许多细致小巧的功夫,但也是不俗。 不过,两人与自己比起来,身手却差了一些。 自己家传的武艺,杀人的招式居多,又在江湖中磨练了几年,影子剑的名头,也不是虚来的。这一年来,自己虽于武技上少了许多练习,但心境上却是一日千里,连带着对武技的认识,也越来越深。再加上主上时不时地用旁观的身份,点上几句,自己已经步入了一流高手的行列。 若是一年之前,自己有今天这样的水平,只怕林海录便难逃一劫! “超兄!”张工看到唐超进门,不由一喜!唐超于他有救命之恩,身份又极特殊,功夫又比他高,见了唐超,他自然是亲热无比。 倒是陆安没有见过唐超,只是静静地拿眼睛细细地打量唐超。 唐超却是知道陆安的,丁杰行刺当日,是他受主上之命,暗中安排陆安去擒拿有可能会逃脱的丁杰! 丁杰行刺之心自然是坚定的,但杜如悔却暗示了丁杰,成功之后万一有机会脱身,也没有必要一定要死。 这便是一颗种子!真有了这样的机会,丁杰果然回到杜如悔安排的藏身之所,陆安暗中阻止了追兵,回头便在丁杰的藏身地,把丁杰一举擒下。 这事听潮轩里的人,不好动手!九门里的人也不好动手!苏府里的人,也不便动手!因此,便派了外人绝想不到的陆安动手。 只等二皇子伏罪,陆安等人才依命处置了丁杰!回到苏府。 有了个这个交道,虽然明知陆安并不认识他,他对陆安自然也是亲近有加的,并不善笑的脸,也朝着陆安微笑地点了点头。 “这是唐超!是三爷身边的人,一向在外头办事。功夫可比你我历害的多。江湖人称‘影子剑’。说起来,你们还有渊源,唐超的父亲便是原武陵军的统领唐季虎将军。”张工自然不会把唐超一直在听潮轩的事情说出来,因此只说在外头办事。 陆安一听‘影子剑’便是眼前一亮,再一听此人便是唐季虎的儿子唐超,不由上前行了一礼道:“原来是唐公子!我们将军经常会在陆安面前提起唐将军,可惜陆安无缘亲见。” 唐超听了陆安的话,不免有些感触! 陆安见唐超有些伤情,便紧接着说道:“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影子剑,便是唐将军之子,幸甚,幸甚。” 影子剑是江湖中新近出现的一位年青高手!只是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来去如影,极少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不过此人在江湖中素有侠名,杀了几名采花的大盗,声名不小。却没有想到,就在眼前。 “如今早已跳出江湖了,这个称号还是少提为妙,以免让仇家寻了来。”唐超稳去伤怀,呵呵地笑了一声,便问张工道:“三爷呢?” 第271章,风云变幻8 “在书房里!来了好些人,‘定**’的事情;还有几个武举人在在房里听训。” “你如今也是武举人了,怎么不进去听训?” 张工笑道:“我是内定要进定**的,那些人跑来听训是求着想进定**的。不一样。” 唐超倒是知道‘定**’的一些事情!知道苏三最近除了武科举的事情,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定**上了。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把自己也安排进‘定**’。应该会,只要三爷从军的命令下来之后,自己也离不开参军的路子。 “你们练吧!我进去了。”唐超想过这些,便直接朝里走去。 陆安见唐超长驱直入,便问张工道:“三爷手底下能人不少啊?” “这才哪跟哪啊!对了,你有没有兴趣,也到‘定**’里来?听说你与邓琪英也交过手的,那小子今天也跑来了,估计也想往‘定**’里钻。” 陆安笑了笑道:“我在武陵军中可是个营头!现在张将军升了后护卫军统领,武陵军这一块可是兄弟的首尾,万把人在手,跑到‘定**’里当小兵?别逗了。” “万把人?告诉你,别看‘定**’眼下才招募了两三千人,可就是我们这些人,那个个都是精英。哪一个不是以一当百?别说是一万人,就是十万人,只怕也不敢阻挡‘定**’的锋芒!你就等着瞧吧,总有你后悔的一天。” 陆安只是轻笑,“不是瞧不起你们。战场上确实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以两千敌两万的事情倒是有,对十万那只怕是不太可能!再说,‘定**’现在是什么军?说得好听,那叫新军,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一盘散沙,这样的军队,别说对付一万人马,就是对付一个营的人马,只怕都不行。你信不信,陆安从武陵军中抽一百人出来,立刻便要把‘定**’冲个稀散。” “哎呀,你敢小觑了我们‘定**’?看招!”张工伸手就打。 陆安一边应着张工的拳脚,一边怪叫道:“打仗可不是看哪个人的武艺高低,这里头的事情多着呢,一时半会也和你说不清。” 两人在院子里打得不亦乐乎不提。 且说唐超走进内院书房的时候,屋里正热闹的非常。 “…….武科举后,来入伍的人数明显增多!目前已经达到了三千多人。这些人,已经安置在北门外的营房里。多亏张将军抽了一些老兵过来帮忙,否则这么多新兵挤在一处,还真不是玩的。”柯守义仔细地回报着。 张合在一边接话道:“我说苏大人,皇上是个什么意思?这定**,是真交给苏大人亲领吗?我估计皇上是舍不得你离开金陵。您要是真离不开,这支‘定**’可别送给了蒋经原。我老张可是眼谗的很呢。” 苏三只是轻轻一笑。若是不出意外,自己辞去九门一职,已成定局。 虽然经吴台铭一案,自己一举搬倒了赵允,使自己的声名如日中天。但暗地里,太子党的核心人员,害怕自己争权;二皇子党人,恨自己关键时刻背地里捅刀子。自己再想在九门这个位置上呆牢,除非自己积极上进,拢络一大批势力才行。 可是现在自己已经摆出了退让的姿态,有人抓住自己之前表露出来的想从军的意思,群起而攻。 徐江锦想成为太了党的核心,自然是要支走自己,以免自己跳出来,挡了他的路;二皇子为了报复自己,在刑天刺杀失败之后,也必然不会甘心自己再留在九门的任上。 从军的唯一阻力,来自于皇上!但皇上之前已然松了口,自己又在武科举之后暗地里几番表白,再加上朝臣的不断催请,就算是皇上,也只能是顺手推舟。 若不出意外,从军的机会已然成熟!所以,张合说得这些话,也就只能是个玩笑,他是不可能放手‘定**’的。 另一方在,他也不能让徐江锦那么如意,在徐江锦面前,他自然是摆出一副不满的态度。表示自己为太子立了那么大的功劳,却被他强行塞进军中,这不是让人寒心吗? 徐江锦自然知道苏三在暗地里是太子的人,可是这事,其他人并不知道。明面上,苏三可是担着‘背主’的名声!所以,徐江锦公然让苏三寒心,也不会被外人知道。 唯一是太子心中有些不忍!只是徐江锦说苏三太年轻,需要历练一番的话,太子也是认同的。因此暗地里表示,会为苏三在军中争取一个好一点的职称。让苏三既可以得涛天之功,又可以得到历练。 因此,这件事情在太子的主持之下,皇上顺手推舟之下,苏三以监军之职,对前后两护卫军,进行监察的身份,便顺势而出。 苏三也没有料到,皇上会委他以监军一职。封朝的监军,权力可是很大的,即可参议军机,亦可过问军中诸多事宜;若是深得军中下级将领的拥护,临阵换将的事情,也不是不可能的。不过,这些倒是后话。 苏三听了张合的言语,只不理睬。而是对柯守义道:“嗯,这个差事,你办得好!过几天,我要亲到北营里去看看。” 邓琪英与几个武举人便一齐道:“恩师,我等什么时候去北营里报道?” 苏三只是把脸一板道:“你们就这么想进定**?要知道,我这定**里的规矩可严!定**里可不留混军职的饭桶。” “我们决心已定!” “决心已定,也不见得留得住!别看现在定**有三千多人,但是真要是我去了定**,能留下来的只怕三百人都嫌多,到时候你们也不见得呆得住,我劝你们还是不要进去的好。随便到哪支军中,混个偏将,还是绰绰有余的。”苏三慢悠悠地道。 这话说得众人都是一愕,三千人变成三百人,这也太离谱了一些吧。这话若是换一个人说,大家只会以为是开玩笑,但苏三说出来,在坐的可没有一个人会认为是开玩笑的。 苏三的手段,能坐到这里屋里来的人,那都是有些了解的。苏三如此说,那很可能实际的情形也真就是这样。 不过,这话倒也激起了邓琪英等人心气,异口同声地道:“我们一定可以留得下来。” “那你们今天便去北营里报道去,先从一个小兵给我做起!去吧。” 邓琪英等人一齐应是!这才退了出去。张合笑道:“宁愿抛弃武职,甘心情愿从小兵做起,这份拿得起放得下的心胸,就够成事的了。这几位,张合真想挖一挖苏先生的墙角啊。” 苏三便笑道:“你也不用挖了!回头,宁远选下来的人,你只管拿去便成。” 张合苦笑道:“你不要的才给我啊?” “爱要不要,不要的话,蒋将军那里想必是很乐意接收的。” “别啊!没说不要。” 苏三一转头,招手让唐超坐下! 张合便起身告辞道:“朝廷里许多声音都想让苏先生从军!我估摸着皇上必然不会同意。但苏先生势大,必不为太子所容;而二皇子一派虽然新败,可势力仍在,他们对苏先生必然怀恨在心。所以,苏先生这个九门的位置,只怕是很惹人恨的。还不如到军中来。” 苏三送张合到书房门外道:“宁远自有主张!张大哥还是趁这段休整期,把后护卫军好好整治一番才好。借着宁远最近在朝中说话还有些力气,该调换的人,都要调换,不要让后护军统领的名头虚挂了才是真的。” “哼!他们还没那个胆量。不过,也是要换的,否则指望他们上阵杀敌,那是不敢想的。” “对了,给宁远弄些军马来吧!”苏三轻轻地道。 张合一脸的苦笑:“整个后护卫军的骑兵加在一起,不过八千人。军马更是六千不到,我这还缺呢!” “你就说给不给吧!”苏三轻轻地笑道。 “要多少?”张合咬着牙道。 “一千!” “你杀了我吧!” 苏三又是一笑道:“八千骑兵,就只有武陵军的一千骑兵完整一些!你六千军马,最多只有三千人能上马。就算你加紧训练,还有两千军马供你使用,抽你一千来,并不过份;再说,你没有了,可以像枢密院去要。朝廷下设的牧马监虽然屈指可数,但吴相在世的时候,还是很注重的这方面的工作。只要你积极争取,从蒋经原里的口里,拿个两千军马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所以,你就不要小气了。” “对苏先生不是难事,对张合可是天难地难的事情,不如等两千军马拿到了,再分给苏先生一千?” 苏三眉头一挑。 张合忙把头转过去道:“算我没说!” “只是借用,定**是皇上亲赐的军称,岂会少了军马?回头还你便是。” 张合忙笑道:“借,别说一千了,就是两千也有。不过还得时候,是不是可以多还一些?” 苏三倒没有想到张合也有这么赖皮的一面,只是轻笑道:“向来只有宁远占别人的便宜,倒没有听说别人来占宁远的便宜。张大哥是拿定主意想占宁远便宜喽?” “啊!”张合脸色一变,忙道:“苏先生就当我这句话,也没说。” 第272章,风云变幻9 送张合离开后,唐超立刻站起身迎候。 苏三看着唐超道:“离开听潮轩是什么心情?” “轻松!”唐超老打老实地道。 “呵呵!想来也是。你明天也到定**中去报道吧!” 唐超一喜道:“三爷从军已成定局了?” “差不多吧!只是什么职位尚不知晓。无论如何,定**必然是宁远的亲卫军。我会把定**打造成一个特殊的所在,这就决定了定**的成员,必然是优中选优的存在。不符合标准的人,我是一个都不会留的,所以人数只会少,不会多。你正好进去历练一番,多用些心,将来还有大用。” “是!”唐超欣喜地道。 “我整理了一些资料,呆会你把张工叫过去,一齐研究一下,明天到了定**中先把人粗选一遍!心思不稳的人,先清理出去。京人虽然还没有南下,但宁远断定,京人增兵的举动,一定不是换防那么简单。定**要随后护军一起驻防江东路,就一定要尽快地进入状况,所以,趁现在军队还在金陵,补给都还充足,赶紧地要操练起来。” 唐超见苏三如此吩咐自己,显然是让自己暂时把定**负责起来。不由全身血脉喷张,紧紧地抱拳道:“属下遵令!” 苏三便把资料从箱中取出来,交到唐超的手中,在关键点上指点了一番。唐超在听潮轩里的经历,使他对这些文字资料还是很关注的,并不像其他的武者一样,看到文字就头痛。这也是他将来必然有一番成就的根本所在。相比而言,张工在这方面就要差上许多。 苏三指点已毕,唐超这才想起杜如悔的嘱咐,便道:“许家那边已经开始动作了!” “唔!要不是吴台铭遇刺的事情让许文臣暂停了行动,只怕武科举前,许文臣便有动作了。原本想着他会因此放弃针对宁远,可是他始终还是咽不下那口气啊!哎,懒得与他纠缠,这事就让杜如悔安排吧。” “那我给轩里回个信,就说三爷您今晚会去赴宴,让轩里做好准备?” “嗯!轩里的那些新培养出来的人手,也该让他们活动活动,有些实战经验了。” “杜先生让我问一声,刑天该如何处置?” 苏三听杜如悔这样问他,便知刑天是不肯背叛赵允了。心中暗道了一声可惜,刑天身手不错,那天晚上暗杀于他,也没有用偷袭的伎俩,而是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只此一点,便让他生了爱材之心。 可是刑天被自己擒下后,却仍然不肯背叛赵允,自己也只能暗叹了。 “给他一个体面的死法!”苏三淡淡地说了一句后,便不再去想这件事情了。这种事情以后只会越来越多,这里面谈不上正义不正义,有得只是顺从不顺从。顺昌逆亡,如此而已。 许伟出头,联络了许多尚在京中的同年于端午节聚餐!此事原本定得很好,请柬也已下到了苏三这里。可是节前,吴台铭遇刺一案,朝局振荡,使这个计划被迫搁置了下来。直到武科举后,许伟再重提旧话。 这个聚餐的愿望,自然是得到了众多同年的双手赞成的!如今苏三在朝中算是一言九鼎,提拔个人,只要苏三的一句话,东府里也不能不给面子。他们自然是很想在恩师面前递几句话的。因此,端午节,没能与苏三同席,这节后补上的愿望,自然就非常的强烈! 其实聚餐只是借口,刺杀才是目的,这是许文臣的毒计。 想利用宴后苏三回府之机,暗下杀手!赴宴是私下里的活动,苏三必然不会带多少护卫。只要稍稍布置妥当一些,于途中刺杀的机会,把握很大。 可惜的是,许文臣自以为自己的瞒住了族人,便不会走漏风声。但他没有想到,听潮轩的势力已经伸进了许家在城外庄间蓄养的杀手之中。许文臣一有命令,虽然杀手们并不知道要杀的是谁,但听潮轩把情况一汇总,便自然明白许家的目的何在。 苏三原本想利用许文臣这一举动,彻底除了许家这个后患!但是眼下自己已经风头出得太大,再要把许家也一并端了,留下的仇敌也未免太多了一些。虽然,这些人拿自己不敢怎么样,但是自己身边亲近的人,只怕要落在他们的眼中。 再说许家不比赵允!赵允一去,赵允的势力必然土崩星解;而许家与许多家族都有利益牵扯,若不把许家连根基一齐拔除,只怕后果会很麻烦。因此,尽管许文臣对自己起了杀心,他也不能痛下杀手。 只好给他一个警告,让他知道知道自己的历害,从而不敢轻举妄动才好。 有听潮轩在金陵盯着许家,谅许家也翻不出什么大的波浪来。何况,他还有用得着许家的地方。 因此,许伟‘诚意’相邀,他也就欣然请往。 宴请的地点,自然是醉仙楼!席间许伟虽然略有些不自在,但也做足了虚应的本领,只是拿酒来劝苏三喝。苏三却不多饮,对一众慢慢开始沾染上官场习气的新晋进士们,倒是多有训导之语。 训导的话,无非是结合眼下的形势,诉说自己准备弃文从武的意思,又力劝众人也积极投身军伍,为国尽忠。 众人原是来向苏三求官的,却没有想到苏三自己连官都不做了,心里也不明白是苏三有意推脱,还是真有要他们也从军的打算。只吓得不敢再往这上面言语,只拿些文事应付场面。 苏三略饮了几杯,耐心地应付完饭局,最后临散席地时候才借着酒意对许伟道:“琼林宴上的事情,恩师只是凭心而为。心里头也只是为皇家着想,并没有针对涣之的意思。这个话,你回去后,告知你的父亲。过了今晚,若是许大人还是有心结,那宁远倒要亲自前去的。” 许伟心里想着得,是呆会半路伏击苏三的事情,对苏三话里的深意,却并不深解。只是唯唯地应着,并没有往深处去想。送苏三离开之后,许伟拉着几名新近结交的好友,往桃源深处放*荡了半夜,是为避嫌之举,这才急急地回到府中。 许文臣的脸色并不好看,甚至有些惊魂不定。许伟见到父亲这般表情,心里也不由猛地一沉。 “可是行刺没有成功?” 许文臣摇了摇头! 许伟一喜道:“那就是成了?” 许文臣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为父也弄不清了,派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回来,街面上也没有任何动静。这可真是奇怪了。” “啊!”许伟惊叫一声。再也想不到,结果会是这样。因想起苏三最后那番话,便拿来与父亲说了。 许文臣听了又听,最后打了一个冷战!看着许伟道:“这事,就算揭过去了。以后再也休提,这个人,咱们许家惹不起。” 许伟呆呆地看着父亲,又想起苏三那年青的脸,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与苏三似乎并不在一个层级之上。 随后几天,朝局渐渐趋于平缓! 吴台铭一案的风波,吴王被逐的风波,都渐渐地平息了下去。新得格局,还在私底下不断地演变着。 直到几天后!一道圣旨明发,才打破了稍稍有些沉闷的格局,在朝中又掀起一些波澜;但此后,这些波澜也回复了平静。 这道明发的圣旨便是苏三从军的旨意,圣旨全文如下: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特准九门总经略苏三辞去九门之职,即命为前、后护卫军总监军,独领‘定**’代朕巡视边防,钦此。 这道圣旨里有三层意思:其一,苏三是前线诸军的总监军,有节制诸军的大权;其二,苏三是定**的统领;其三,苏三是钦命的特别钦差大臣,代皇帝过问边防。 最要命的便是这最后一条,代皇帝巡边!这无疑给了苏三极大的权利,这回别说是临阵换将了,便是找个理由,直接杀了大将,只怕谁也无法在皇帝面前说理。 这个结果不是徐江锦的本意,更不是二皇党人的本意。但,这却是皇上从另一方面补给苏三的奖赏。因为,他自己就很想拥有这样的风光,现在只不过是借着苏三的名头,自己在心底里暗爽了一下而已。 不管怎么样,这道圣旨一下,苏三虽然失去了九门总经略的职位,但权势只增不减!成为一个超然的存在,便是枢密院里的大佬们,也不得不正视苏三几分。 最不满的,自然是前护卫军的蒋经原! 可是吴台铭已死,他失去了最可信的靠山,虽然还在太子党的照应之下,但面对苏三这个横空出世的庞然大物,他就是想反抗,也只感到一阵阵的无力。 因此,不得不在表面上屈从。 好在苏三接了圣旨之后,并没有过多地过问前护卫军的事情,而是把心思全都用在了‘定**’上。 按下苏三辞去九门总经略一职,把监军大帐设在金陵北郊练兵不说。 转眼过了六月,七月,天气中的暑气渐渐退去,秋意已经渐渐上来。正当有些朝臣开始非议前防大军使国库开始紧张的同时,忽然传来一个惊天的消息! 京人真得南下了! 十万京人铁骑,五万北附军,以涛天之势,一举冲进了边界,侵入淮南路,与蒋经原的大军在平台关前对峙。 前线报急! 朝野震动! 一场大战,已避无可避! 第1章,布局平台关1 靖元十八年初秋,京世宗完严阿鲁旨谕全军,倾全国之力,兵锋直指金陵!同一时间,早已抵达南线的京世宗五子完严楚,起骑兵五万步兵五万北附军五万,全军十五万人以雷霆之势,向蒋经原军发动了攻击。 完严楚大军兵锋所到之处,前护卫军不能抵挡!直退到平台关内,才堪堪稳住了阵脚。 平台关内,蒋经原二十万人马守住了南下的隘口。 江东路张合军,接到蒋经原要求协战的通报,已经从侧面朝淮南路靠拢。 一场围绕平台关的大战,正在酝酿之中。 京人先锋骑兵冲势已尽,平台关又易守难攻,京人不得已进入暂时的修整,与蒋经原军在关前对峙! 蒋经原坐拥二十万大军,并不主动出击,而是在关中静守,坐等京人气势耗尽。 平台关的关楼上,密密麻麻地站立着着装齐整的兵士。这些兵士,个个精神饱满,神气十足,并没有一丝一毫前几日败退的沮丧。 充分显示出前两天的全军收缩,并没有给军中的士气,带来什么太大的影响。 十几名大将陪着蒋经原巡视完关楼之后,俱都朝关外张望。 城关外,到外都是京人的营帐! “大帅,京人在阵前已经叫阵两天了!我们还不出战?” 蒋经原四十出头,但面容却像似是五十多岁的人一样,一道道眉纹皱褶既深且宽。他是积年的老军旅,从十六岁起,便没有离开过军队。一步步走到今天,直到现在才有了这次大显身手的机会。 京人突然南下,一直关注京人动向他,并不是没有一点察觉。 但是漫长的边境线,京人南下的具体位置,实在是很难侦知。而且大军在边境线上设防,两军犬牙交错,一开始便进入决死拼杀,封军并不占优。空有二十万大军,却难敌京人骑兵。 所以,一旦战事蜂起,退守平台关的布置,就是他早就定好的策略。在此之前,各种辎重物资,早已经在暗中运进了平台关!前护卫军的主力,包括中军大帐,也早已移在平台关内。所有的新军,更是在关内紧急操练。只留一小部份守军在边界上,迷惑京军的视线。 在他的设想中,京人真要南下,那平台关便是前护卫军与京人进行决战的主战场。 在平台关决战有三大好处! 其一,京人不管从淮南路的哪个方向冲过来,都要经过平台关。挟住平台关,就相当于断了京人的去路,京人就是不想在平台关决战都不行。 以有准备的铜墙铁壁,对战散在野外的京兵。决战没有打响,封军便占据了极大的优势。 其二,平台关距金陵城只有四日路程,各种补给只会源源不断而来。为了保护金陵,全军上下也只会一齐用命。是以守平台关,军心坚定,补给充足,占尽了地利。 其三,诱敌进入封境,拉长了敌军的补给,消化了敌军的锐气,还给张合军制造了从侧面扑进的机会。只要京人在十日之内拿不下平台关,那张合军从侧里冲出来,或者直接断了京人的粮道,京人这十五大军,就是盘中菜,来多少,便要吃掉多少。 因此蒋经原听到偏将说要主动进攻的话,只是微笑着摇头! 另一位偏将,开口道:“你傻啊!我们坐拥雄关,用得着与京人在关下磨牙吗!大帅这是逼他们强行攻关。我们这关里二十万大军,守关的比攻关的人还多,他们来多少人,我们都能吃得下。” “那也不能让京人嚣张!退下来的时候,我手里损失了一千多人马,老子正咬着牙要报仇呢。” 因为不知道京人从哪里南下,所以前线还是有许多兵士在前边迷惑敌军!京人冲进来的时候,来不及退回关内的也有万余人!若不是这次增兵,让蒋经原手中有兵可用,他可不敢下这么大的本钱。 “有你们杀敌的时候。”蒋经原冷冷地看着关外的京人营地,转身往关下的帅府中走去。 一众大将也连忙跟着大帅后头,进了帅府。 帅府石厅的正中有一块巨大的沙盘,把平台关左近的大致地形都标示了出来。 蒋经原一进石厅,便摘了头盔递给亲卫,指着沙盘道:“张合军现在何处?” 中军参将忙指着一面小旗道:“昨天已经到了齐镇!” 蒋经原眉头一皱,骂道:“前天在贺里,昨天才到齐镇,两地相距才五十里路。不是山路,也没有水道阻碍,道路也不泥泞,他这是爬呢?” 整个中军大帐安静的一点声息也没有。 张合军不属蒋经原节制,蒋经原就是发再大的火也没有用。 “照这样走,至少要八天,才能在关外合围!张合要是误了本帅的好事,我非剥了他的皮不可。”蒋经原说完喝了一大口水,在沙盘边站定。 一名参将道:“平台关易守难攻,完严楚会不会分兵从边上过去?” 蒋经原看了这位参将一眼,也不反驳,只是接着参将的语气道:“说说看。” “完严楚若要分兵,必然是分出骑兵往南进。平台关往西,全是山地,还有淮水隔道。骑兵难行不说,所费时间也极长。所以并不可能。倒是平台关的东边,还有空隙。” 另一名参将道:“东边只怕也是没有空隙的!淮水从东往西,从平台关后绕过去,完完全全地挡住了京人。这原本就是一道天然的防线。而且东边是江东路,有张合军。张合军眼下正往平台关走,京人骑兵如何过得去?” “京人亦有水军!骑兵未必过不了淮水。不要忘了,京人既然敢犯我朝边境,那渡过淮水应当就在计划之中,若无这样的准备,京人凭什么来犯?” “若是京人一早就准备过淮水作战,就根本不会与我军纠缠,边境那么长,他们悄悄的先进来,直接渡过淮水,从张合军与我军中间穿过去。” “也许京人没有这么做,是有意要吸引我军的注意力!” “用全军吸引我军的注意力吗?” 第2章,布局平台关2 蒋经原见其他几位参将也加入了议论,议论的气氛很浓,心里还是很高兴的。他心中虽有主见,但为了避免犯错,有时还是要集思广益的。前线战况千头万绪,变化多端,许就有自己没有想到的方面,也不一定。多议论议论,并没有什么坏处。 不过,他并不认为完严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放一支孤军穿过张合军与他的大军,钻到后方去。先别说过得去,过不去了。就算过去了,也是找死。 张合军军容齐整,自己的军队,更是摩拳擦掌。只要京人的骑兵敢往后钻,眼前这关下的京人,就是他二十万大军口中的一盘菜。少了骑兵的京人,就像是没了牙的老虎,以二十万封军对十万京人步兵,自己就是把军队给拼光了,也要把京人关下这支少了骑兵的军队给吞下去。 金陵有禁军在,侧翼有张合军保护,自己吃下眼前这支军队,立刻就能长驱直入,打进京国。到时那些进入封国腹地的京人骑兵,还能有什么作用吗? 他现在担心的是,完严楚见自己在平台关早有准备,又不想死拼平台关,就此退回去的话,那就有些麻烦了。让京人主力尽数退回去,对后期的战略安排影响极大。 此次京人的统帅虽然是京国王子完严楚,但风闻此人,风流不羁,在京国就是一个浪荡的王子。只怕这次派他到这里,也只是挂个名头。真正主持大局的,还只能是京国大将乌突木。 乌突木生性谨慎,守性有余,攻性不足。让他派一支骑兵孤军,渡过淮水进入死地,估计这个决定他无法做出来。 往后退,以免被自己与张合军夹击,这个决定乌突木倒是极有可能做出。所以,张合军慢腾腾地来,只怕是要贻误战机的。 正想着这些,突听一参将道:“若是京人从平台关后钻出来,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呢?” 这个问题一提出来,所有人都愣了一下。继而皆都笑了起来。平台关内,二十万大军,左右环山,前有平台关,后有淮水!淮水上,又有封朝的两万水军。 京人就算把所有骑兵全分出来,钻到平台关后,难道还能在两万水军的监控之下,再钻过淮水,进入平台关内? 就算过了淮水,进入了平台关的控制范围,又能与二十万大军对峙? 想到这些,连提出这个疑问的参将也笑了起来。 倒是蒋经原微笑地道:“这个也不能不防!传令水军,小心戒备。把船都靠在平台关一侧。让新兵营在淮水与平台关阵前挖一道宽沟,以防真有骑兵进入。派出探马,在京人大营四周刺探,看有无分兵的迹象。另,派人催促张合军火速赶来。” “是!”众将听了蒋经原的吩咐,虽觉过于小心了,但是这样一来,倒也万无一失。因此,轰然应诺。 候着众将离开,蒋经原的亲信大将周虎上前道:“平台关前的情形,大帅已经悉数报知了张合。张合在军中有些名气,不可能看不到这是绝好战机。张合既然明白战机难得,在这种情形下,仍然如此拖沓,只怕与躲在后头的那位监军大人,不无关系!” 蒋经原眉头一挑,看了看左右,却没有说话。 蒋经原倒是听说那位监军大人年轻的很,从军之前就已经是官居二品,在金陵城中,是一位风云人物。而且那位监军大人之所以从军,也是那位监军大人自己力请的。 他曾问过新近加入前护卫军的武举人,这位监军大人的品性如何。无一例外的都是赞美有加。 这些其实都是表面的情形,他倒是暗地里听说,这位苏大人并不是很想从军,从军只是被逼的无奈之举。 于他而言,自然是更相信暗地里听说的这些。因为他实在是想象不出,一个像苏三这样,小小年纪就坐上了二品大员的文弱书生,怎么可能自动自觉地想进入军中。 随后而来的更多信息,也越来越多地证明了这位监军大人的从军,恐怕并非自愿。因为,自圣旨明发以来,这位监军大人,既没有到张合军中去,也没有到自己的军中来。而是躲在金陵城外,练什么‘定**’。 说是练军,听说原本近五千多人的新兵,愣是给他练成了一千不到。许多兵因为受不了监军大人的胡闹,跑的跑,逃的逃,所以人数越来越少。 在蒋军原看来,练军自然是个借口,怕死躲在后头,才是原因。其实有时候,他想想都有些忿忿不平。 好不容易盼到朝廷兵强马壮,可以与京人力拼了,自己也是一片雄心志壮要好好地收拾京人。可是横空出来个揽头功的,这让他心里如何舒服的了。 名义上他是前线上的大元帅,主导了战局的发展,但是功劳的一半要被这个苏监军拿去;而剩下的一半,还要送一半给张合。凡是有点建功立业心思的将军,心里都不会平衡。 可惜吴相在这个关键的时候死了,否则吴相一定不会让事态演变成今天这样。 “这位监军大人只怕是有意想拖大帅的后腿,不想让大帅独得大功。看着吧,张合的大军到的时候,这位监军大人只怕也要跑到咱们这里指手划脚了。” 周虎话里无非就是一个意思。 张合来得慢,是苏三想在张合赶来之前,到前线抢功。 蒋经原眼睛看在沙盘上,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监军大人要亲临前线,本帅还能阻拦不成?他要抢功,最好早点来。抢功也是要花力气的,不要因为他慢腾腾的,贻误了战机。到时候,屁大的功劳都没有。” “大帅就不担心他来了指手划脚?” “指手划脚?他倒是指指看,本帅倒要看看谁敢听他的。张合与他有些牵连,或许卖他几分面子。本帅这里,他要找不自在,有他好看。大敌当前,他再大的胆子,也不敢对本帅怎么样。再说,我看这位没有见过阵仗的小子,对面阵上大叫一声,都要吓到尿裤子。只怕没有指手划脚的力气。” “嗬嗬,说得也是。” “不说他了!新兵操练的如何了?” 周虎摇头道:“要不是放了许多老兵进去,只怕到现在都成不了形。配合着打打顺风仗,估计还成。正面突击,只怕还得靠老底子。” “才两个月,时间是短了一些!原本指望左右护卫军那几万人能起点作用,谁料得到,也跟新兵没什么差别。这些人,给我放在后头加紧操练。真打起来,别再让他们乱了我的阵脚。” 且不说平台关里严阵以待,只说张合军这日缓缓地行了三十里,才刚刚近午,便收住了大军,依山傍水扎起了营寨,准备驻军过夜。 饭后,霍义,潘成,陆安等诸偏将便进中军帐中议事。 张合随便吩咐了几句,让军队好好休整,便让众将各自回营。众将退出营帐,在帐外议论道:“大帅是什么心思?平台关前一大块肥肉放在哪里,我们却在这里慢腾腾地走。误了军机,可怎生了得?” “什么误了军机?就算是误了,也是蒋经原军的军机。我们大帅与蒋经原互不统属,肯离开驻动,协助夹击,已经算是给他面子了。” “既给了面子,这一天三四十里地的走,猴年马月才到得了啊!” “你没看见一应的辎重器械,大帅都让随军了吗?有这些东西在,就算我们全速前进,一天也走不了多远。” “陆副将?你是大帅的本营人马,大帅是什么心思,你给交交底。我看咱们大帅,不像是去助阵的样子,这里头,是不是有什么咱们不知道事情啊!” 陆安也是一脸无奈地道:“你们不知道,我哪里就知道。大帅脑子里想什么,我可猜不透。得了,咱们别在这里议论了,大帅让回营,便回营得了。” 中军帐外,所有偏将分了手,陆安这才转身回来。张合见陆安过来,便一召手道:“你拿着我的军令,调霍义,贺进,和中军一千骑兵,共两万余人轻装往姚里与定**汇合。进一步的命令,苏先生自会安排。” 陆安领命之后问道:“大军这么慢,是不想去平台关前夹击京军了吗?” “去的话,本帅会这么不温不火?你自去办你的差,记着,两天,明天,后天,后天中午之前,一定要赶到姚里。” “是!”陆安连忙出帐调集人马。半个时辰后,两万人悄无声息地离开营地,朝姚里方向急行而去。 完严楚吃过午饭后,稍稍体憩了一会儿,便有探马来报。 “封人的探马突然多了起来,频繁在我军左右两翼活动!” 完严楚轻轻一笑,这不过是蒋经原担心自己关前分兵罢了。 便摆了摆手,挥退了探报,走出帐外。平台关就在眼前,想到这道关,过几天便会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便神采奕奕。 第3章,布局平台关3 南下,是朝中早就定下的决议!具体的准备工作,更是在听到封原两国联盟的消息之后,便开始着手。 集全国之力,早在一年前,朝廷便在训练新军!外人看来京国的军力只有二十万人,又要防守北边以防原人南下,又要防守溪下,以防溪下偷袭,必然无力南下。 可是京国散在四处的团营练兵点,一旦合拢,便可多出十万大军。一旦对封作战,京国在不调动其他地点驻兵的情形下,可对封作战的兵力便由原来的十万,变成了二十万。 二十万精兵,对阵暗弱的封朝,这是朝廷为什么敢下这么大决心,发动战争的根本原因。 在朝廷看来,二十万京国精兵,不用三个月便可以尽吞封国之地! 何况为了保险起见,朝廷有意识地选择了初秋这个时机南下。 南边初秋,北边有些地方却已然入冬。等原人得知京国已然南下,想准备军队进攻京国的时候,北地已经冰天雪地!京国有数道关口卡在原国与京国之间,冬天不便骑兵活动的特点,必然使原人的攻势减到最低。 等到原人在春天积蓄力量开始发动大规模的攻击之时,时间便已经到了明年。这中间至少有四到五个月的时间,使京国可以全力应付对封国的作战。 周密的计划,充足的准备,倾国的支持,再加上多出一倍的可战之兵,打封国一个措手不及,一举灭掉封国,是一件很有可能的事情。 为此,完严楚早在半年前,便已进入南线军中。 而流传在封国有关于完严楚风流无用的传言,也算是京国苦心孤诣,制造出来的假消息,目的自然是迷惑封军高层将领。而事实上,完严楚打小就在军中立足,兵法武艺都是超绝,于高层将领层面上,有足够大的影响力。加之他本身又是王子,身分超然,这也是为什么朝廷选择让完严楚主持这次关键战役的原因所在。 完严楚获得朝廷认可,成为这场足以影响到京国国运战役的决定性人物,也进一步证明,完严楚不是一只省油的灯。 所以,蒋经原打算在平台关与京军决战的意图,又怎么可能骗得过早在半年前,便在南线边界上谋划的完严楚? 事实上,完严楚很早便明白平台关的重要性!也明白,若是京国大军在平台关受阻,停滞不前,那这场仗也就不用打了。 因此,平台关早在他的算计之中。不仅如此,就是守住平台关的蒋经原军,也是他志在必得的。 坐拥二十万精兵,又是出奇不意,他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把蒋经原一口吃下去。 机会只有一次!若吃不掉蒋经原军,就算京军打到了金陵城,也不可能全心攻打金陵!要想在三个月之内攻破封都,平台关不是最大的阻碍,蒋经原才是最大的阻碍! 只要封人失去了平台关,蒋经原军又被自己一口吃掉”那自己五万骑兵,就可以牢牢地看死张合军。到时,京国十五万大军,又得了蒋经原的物资装备,挟雷霆万钧之势,便可兵临封都金陵城下。 至少有三个月的时候,自己可以慢慢算计怎么攻破金陵!就算最后不能破城,也有九成把握,逼迫封人再次向京国称臣。治服了封人,原人便少了一处强盟。当京国大军挟着封国的财富,挥军回朝的时候,原人还敢南下吗?溪下人只怕要胆战心惊地派使来和吧? 所以,问题的关键便在于,怎么把平台关和平台关里的蒋经原一口吃下!为此完严楚从进入南线军中第一天,便开始谋划;谋划之后,又足足地准备了三个月之久。 直到确定再无漏算之后,才悍然挥军南下。 按照蒋经原的套子钻进去,有意上当陈兵平台关下,其实已经是计划中比较靠后的部份!在大军南下之前,十万大军已经在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位置,平台关西侧穿过山林,往平台关后集结。 为了毕其功于一役,在南下之前,完严楚还慎之又慎的,特别抽调了所有北附军五万人到阵前听命! 北附军是原封国北地之民中组建的军队。军力虽然最弱,但比临时拼凑的军队还是强上许多。 表面上,以五万骑兵,五万步兵,五万北附军南下,纵使是蒋经原也该笃信京国没有更多的军力南下了。 而对于完严楚来说,唯一的变数来自于张合军! 完严楚已经算定蒋经原退至平台关后,便会调张合军前来助战!所以从一开始发动战争起,他便从阵中抽出四万骑兵埋伏在平台关与江东路之间。 看似十五万京军都在平台关下集结,其实阵中四万骑兵早已在大军进入南地的第一刻起,便已经在淮水河边集结渡河。 完严楚并不担心蒋经原看破他的本阵中只有一万骑兵!就算只有一万骑兵,也足以震摄蒋经原。何况蒋经原根本没有想过要在平台关外与他主动作战,一到平台关下之后,便开始挖沟筑防,兴建防御工事。 所以蒋经原根本没有机会知道他的军中,只有一万骑兵。就算他把这最后的一万骑兵都抽出去,蒋军营也无法真正知道自己手里还有多少骑兵。 而等到自己的骑兵与张合军对上了之后,蒋经原才明白自己阵中已经没了有骑兵,那时就已经晚了。 不过他还是高看了张合军! 原以为张合军最多五天便可以到达平台关,快得话,甚至第四天,便可以到达!可是最新的消息却是张合军不紧不慢,离平台关还远得很。 其实他倒希望张合军来快一点,可惜的是,张合并没有如他的心意。这也算是他稍稍有些失算了吧。 除了张合军,勉勉强强还能算得上是一个变数的,便只有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监军大人了。 “那个什么封人监军的,叫什么来着?”完严楚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几名佐将问道。 “苏三!” “对!听说那才是个风流大才子。不知道这个苏三,现在在什么地方?” “开战前有消息说这位监军大人把营帐设在了金陵城外,开战之后,封人封锁了关卡,就不知道这位监军大人的去向了。估计还在原地。” 完严楚轻轻一笑道:“怕死才躲在后面的吧!不过,如今蒋经原坐拥平台关,手底下又兵强马壮,只怕这位监军大人这几日,就要亲临战场,指点江山喽。” 一众佐将轻轻一笑,看了看远处的平台关,神情之间也跟着轻松起来。 第4章,布局平台关4 佐将之中,只有极少的个别人,知道完严楚的总体安排,多数人心中还是没有底的。大军南下,为了速度,轻装进击,本想一举冲进平台关的。可是蒋经原显然是早有安排,等他们冲到了平台关下,蒋经原早就严阵以待了。 缺少攻关的器械,先锋军只好停下来,等待大军跟进! 原本以为是场攻坚战,但大军到后一直按兵不动。众佐将心里也是暗自发急!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次南下,只能速战速决,绝不可能打个一二年。若是首战就陷在这里,就别说打到金陵去了,就是这平台关想冲过去,没有一年半载都难说。 这两日,主帅也不找他们商议,他们心中自然是着急。如今见完严楚还有心情调笑,便知主帅心中只怕早有定计。 也是,完严楚到前线也不是一天二天,没有一点把撑,怎么可能动手? “今天就让蒋经原在远处看看我们的营防!明天让斥候营的人全部出去,人手不够,就从各军中挑好手。我要让平台关周边没有一只蒋经原的耳目。让他变成聋子,瞎子。” “是!” 姚里古镇外的大路上! 当乡间的村民还在田间劳作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轰鸣声!一支骑兵飞奔着穿过田间,在古镇的外头一转,擦着古镇,往北边拐了过去。随后,一队队都已经失了阵形的兵士,气喘吁吁地吊在骑兵的后头,也往北边拐了过去。 “古镇的北边,昨天来了一支军队。想必这些军队,是赶去汇合的。”一个村民拿着锄头猜想着。 “哎,听说京人南下了。万一前头没有把京人打回去,咱们可往哪里逃啊。”另一个村民看着还没有成熟的稻子,一脸的担忧。 “应该不会,蒋将军在前头打了多少年的仗了,京人这些年就是有些闹腾,不还是缩回去了吗?” “今个情形不一样了!没听说,京人有十五万大军吗?” “你哪里听来的?京国有那么多军队吗?” “你看你,不信?有没有那么军队,你看眼前这情形就知道了。咱们姚里什么时候来过军队了?可是眼前这些军队怎么跑到这里来了?这说明,前头吃紧,连后方的军队都调上来了。” “哟,这么说,还真是有点像。那我们得赶紧地也准备准备。能藏的东西,先藏过了。风头不对,那我们就往山里逃啊。你看看,要靠眼前的这些兵,只怕是靠不住啊。” 霍义骑在马上看着自己的部队跑得都没了队形,便策马找到贺进道:“贺军门,这姓陆的搞得什么花样?他带着一千骑兵一溜烟的在前头跑得欢,让咱们带着两万步兵一连跑了两天!这是打仗,还是整人呢?我怎么瞧着大帅是有意整咱们两个呢?” 霍义是二皇一派的人,算是失势了的。张合如今与监军大人苏三颇为亲密,陆安说这次急行军,是要与苏三会和。霍义便估计,张合是要找自己的刺头儿。 贺进并没有接霍义的话,而是淡淡道:“就算是整人,那又有什么办法?军令如山,不依令行事,立刻就要人头落地。” “你胆子也恁小了一些!现在可不是在张大帅的中军帐中;也没有张大帅的中军压制。陆安不过是与我们平级,这次带军出来,大帅也没说让他全权做主,我们手里头的兵,都是经年里带出来的,难道还怕了什么不成?” “别忘了还有一个监军大人!前线里两个大帅,这种时候,估计都要让苏监军三分,我们被派出来与苏监军汇合,自然是要听苏监军安排喽。” “屁话!说起来是个监军,其实就是一个混吃混喝的书呆子。估计是怕死,所以才让张合把我们派来保护。” 贺进心中也有这样的猜想,但是他却没有霍义那么激进!金陵城里的一些争斗,他所知不多。但于苏三的名气,他倒是听说过一些。有文才,为人也还公正,虽然年纪尚轻,但是也曾多次要求从军。 对这样一个苏三,贺进并没有恶感!就算有些不好的猜想,却至少不会像霍义那样激烈。在没有亲眼见到苏三之前,他感觉还是稍稍公允一些比较好。 陆安在定**行营前整束好军队的时候,唐超便引着一支骑兵冲了出来,在军营之外迎接他。 “监军大人有令,陆兄弟到了便直接去见他。你带来的这些骑兵,就先交给唐超代管吧。” 代管? 陆安看了看唐超,又看了营地周边!除了唐超领出来迎他的这支骑兵,看起来还算有点样子之外,其他散在营地周边,或躺或倚的定**们,懒懒散的样子,哪里像一支军队?当然便有些不太愿意交给唐超代管。 这次依照大帅吩咐带出来的骑兵,可是武陵军的老底子,是整个后护军中的最精锐的骑兵,哪一个不是以一挡十的精干。 张合曾说过,武陵军的骑兵,就算是对上了京国的最精锐精骑,也足可一敌。这还没进军营呢,唐超一过来就代管了,他心里自然不太舒坦。尽管唐超也算不上是外人,大家也都熟悉,可这是两码事。 “怎么?不愿意?”唐超看到陆安脸上的不愈之色,不由笑了起来。 陆安见唐超笑得亲和,反倒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来前大帅有吩咐,到了定**这边,一切都听苏三的安排。既然这个命令是监军大人下的,那他当然是要遵照执行的。再说,唐超也只是说代管一下,再没有夺他兵权的意思,恐怕也就是帮着安置一下骑兵的意思,倒是自己想得太多了。 忙一笑,用表情表示一下,不是那个意思,这才回头对身后的李立,周明道:“你们跟着唐军门去,诸事都要听唐军门的安排。” 李立与周明是骑兵队的两个营头,两人原本就是武陵军体系下的老营头,现在又正归着陆安统管,自然是轰然领命。 唐超笑了笑,对身边的张工点了点头,便自去安置这支骑兵了。张工上前拉住陆安道:“走,三爷这就要见你呢?” 陆安见到张工,自然是很亲热的,不由笑问道:“怎么样,你如今在定**里做了什么职位?” “哎,别提了!老张我这些年算是白活了。原本以为自己就算不历害,也多少有些本事,谁知道到了定**中,才明白自己就是个屁!真要按本事来,能在定**里头混个伙头就了不起了!要不是三爷照顾,我别想在三爷的近卫队里呆。” “扯吧你!你可是武举人。定**就算全是武举人组成,以你之才,也不止做个伙头。何况,你看看,就咱们这身边这些个,坐不像坐,躺不像躺的兵,我看你们这定**,也不怎么样嘛!” “嘘!禁声!找死啊,你胆子不小啊。知道上次说这话的人最后是什么下场吗?告诉你,尿泡子都被踢破了。你最好说话小心着点,真出了事,别说兄弟没警告你。真打折了你,张合大帅要来找我们三爷来要人,可别怪我们三爷没关照到你。” “有你这么夸张的吗?随便说一句,还能反了天了?” “爱信不信!别小瞧了这帮家伙。也就是唐总管和三爷能收拾得住他们。其他人都得靠边站。” “越说越玄了!我还就不信了。”陆安说完这话,根本不理会张工脸上的表情,一指近处的几个散坐的兵道:“喂,你们几个,也叫个兵?护甲都解开了,还没有个坐样?不知道规矩啊!”陆安指着近处的几个兵士叫道。 张工是真没想到陆安张嘴就敢训人,吓得脖子一缩。 几个兵士正惬意地休息着,听到陆安这么一声咋呼,懒洋洋地把目光扫了过来。其中一人慢慢地站起来,却不看陆安,而是对张工道:“张头!这人谁啊?你们很熟吗?” 张工一摆脸,忙笑道:“这人啊!不熟,一点都不熟。不过,这人是三爷的客人,大家手下留情。留情。” 陆安见张工这样子也不像是装的,不由更纳闷起来。 张工小声地道:“陆老弟,你的眼力真好,定**有套层级分兵法,所有的兵都有层级。越靠近中军营帐,层级越高,这是第九级的兄弟,算你倒霉。现在道个歉,老哥还可以帮你说句好话。” 陆安怎么可能道歉?也不相信自己真得倒霉。 在陆安看来,他说得并没有错;就算错了,这些人也不能拿自己怎么着。 他现在好歹是员大将,手底下万把人靠着他吃饭。怎么可能向这些有点匪气的士兵道歉。倒霉之说,更是离奇。 那兵士见张工劝过陆安之后,陆安还是一脸的不在意,似乎根本不把他们放在眼里,不由来了火气。走近几步,却不说话,而是把目光定定地往张工这里瞄。 张工心知不对劲了,想了想便往边上走开几步道:“陆老弟,我在前头等你啊!” 第5章,布局平台关5 陆安自然不会怕了这个看起来没有级别的大头兵,因此张工往边上走开了,他也混不在意。看到那兵士一闪身,便拦在了自己的前头,不由大怒,端起架子来喝道:“大胆,让开!” 那兵士只是轻轻一笑,一副无赖地样子道:“不让,便待怎样?” “找打!”陆安这些年,还不知道收拾过多少刺头兵,这样的兵只要被他看到。少不了是一通老拳的。所以,一看这兵耍无赖作风,他也顾不得这里是定**的军营了,一边喝着,一边拳头便砸了出去。 那兵士似乎是眼前一亮,居然也是一拳,找准了陆安的拳头,直迎了过来。 陆安心中冷哼一声,拿足了十分的力气,与这兵士硬碰硬地对了一拳! 一拳下去,两人心中都有了底。陆安拳力扎实,可这兵士的拳力也不弱。 陆安心中正诧异,一名普通兵士,怎么可能有这样的拳力,这才想起这支定**,是从前来应试的武举人中选出来的。说不定眼前的人,就是一个武举人。可惜,这样的人才,在定**变成了这个模样,流里流气。 “哟!倒是有分功夫啊!”那兵士轻喝了一声,晃了晃有些麻的手臂,一招手,呼拉,一下子围上来十来个人。“兄弟们,点子有点硬,都过来玩玩。上!” 于是,没等陆安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十来个人一哄而上,拉手拉脚地就把他给放倒了。这些人个个身手不俗,又存心用了放赖的手段,陆安虽有准备,但哪里是对手。 放倒陆安后,这些人可没有就此罢手。而是你一拳我一脚,全都往陆安身上招呼!虽然留了情面,不是很用力。但是陆安哪里受过这样的气,气得一连声地怪叫,肺都气炸了,可就是挣不开几个抓住手脚的人。 十来个人,边打边笑,嘴里还不干不净地说着一些让人气死的杂碎。打得不痛,但那话,却差点把把陆安气晕过去。 张工见陆安实在是气极了,这才上前道:“兄弟们,给小弟个面子,歇歇手,歇歇手。” 带头的兵士这才一摆手,对着地上的陆安道:“小子,招子放亮点,定**里头可不是你随便乱说话的地方。” 陆安已经挣了起来,听了这话,火不打一处来,瞪着眼要骂。却被那兵士一瞪道:“怎么着,不服气?再来啊!” 张工忙拉着陆安就跑,“陆老弟,好汉不吃眼前亏,等你带了人,再来找他们麻烦不迟。” 陆安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皮子都蹭破了,这个时候才觉出痛来。“定**中不管私斗吗?” “管,怎么不管!可是找你麻烦的,就是管私斗的家伙们。这些人比三爷的亲卫还难缠,所以说你眼力好嘛。” 陆安有些无语!看来定**是个土匪窝。这里规矩与其他军队大不一样。 “报告!”张工在营外立得笔立,高声叫道。 “进来。”苏三在营帐里应道。 张工便拉了陆安一把,入内再道:“报告,陆将军来了!” 苏三的眼睛正注视在一张宣纸!陆安看不清楚那纸上是什么东西,好像一张画之类的,反正苏三看得非常仔细。 “唔!”苏三并没有抬头,只是示意知道了,眼睛仍然看在纸上,老半天才抬起头。 一抬头,才发现陆安的脸上伤痕累累。不由‘卟哧’一笑,问张工道:“这是惹了谁了?” “九层里的余头!” “难怪。”苏三点了点头,才对陆安道:“定**,现在只有一千人了。每一百人,是一个层级。第十层级,是我的亲兵,第九层级是主管军纪。那帮家伙,是从下头,一拳一拳打上来,单打独斗你陆安或许还可以支撑几招,可惜这帮崽子们,从来不肯和人单打,要打就是一哄而上。怎么样,吃亏了吧?” 陆安见苏三一点也不以为意,反而津津乐道的样子,不由地开始信了张工的话。 “没事,你不是带了人来吗?回头你也多带些人,去揍他们。只要不带武器,怎么打都不会有人怪你们。告诉你,最好趁他们睡着了去,给这般家伙们吃点苦头。” “啊!”陆安再没想到苏三会鼓励他报复,不由地问道:“可以吗?” “可以啊!有什么不可以!男人报仇,不分早晚嘛。他们那么多人打你一个,你就不能叫上几百号,打他们十几个人?” 陆安见苏三真不是开玩笑的话,又见张工在一边点头,心思便也活动了起来。 苏三便一摆手,不再说这个话题了。问陆安道:“现在中午不到,两天的急行军,算是赶到了。你带来的两万人马,什么时候可以到?” “快了!骑兵压了速度,步兵已经在竭力跟进了。霍义与贺进两军还是很有纪律的,虽然行军的阵形有些变形了,但是总体上还是不错的。” 苏三笑了笑,阵形都变形了,还在说不错,看来这在封军的意识形态中,这种事情算是常见! “走,看看去!”苏三说完,便出了营帐。 苏三一出帐,呼拉一下,不知道从哪里一下子便窜出一支五十人小队,全副武装地护立在苏三的身侧,把陆安吓了一大跳。 直到苏三走出去老远,张工碰了一下陆安,陆安才反应过来,连忙跟了上去。 “这些人也是定**的人?” 陆安看着这五十人,一个个神气内敛,目光如炬,虽然少了一些杀伐之气,但是训练却是极为有素。所有人的间距,走位,都是极有默契的。他们并不是一味地站在苏三的身侧,而是根据地形,不断地调整着队列。充分显示出了灵活的变化,与机动的调整。 “十层的。我也是其中一员,邓琪英那小子也混到这里头来了。” 说话间,出了营地! 营外有处高地,苏三便走了上去,远远地看到尘土飞扬处,两支急速行进的军队,正朝这边营地靠近! 陆安跟在苏三的身边张望,指着前头两骑道:“那两位便是霍义与贺进两位将军。” 苏三点了点头,见大军的行进速度还可以!但估计也是到了强弩之未了。有部份人看到这边的军营快到了,居然撑不住靠在路边喘起粗气。有些干脆就躺倒在地上,武器都扔在了一边。直到有军中校尉近前,这些人才又爬起来,跟着整理队形。 难怪陆安说,队形稍稍有些变形。原来总有些兵士不守规矩,所以才会出现变形的状况。 第6章,布局平台关6 “张工,你与陆安,去迎迎两位将军,让他们把两军安排在我中军大营东西两侧。估计这两天大军都会在这里整顿。你们去,让两位将军来中军帐里见我。” “是!”张工便拉着陆安从高处退了下来。 陆安拉着张工道:“适才苏先生说的是‘整顿’?” 张工诡秘地一笑道:“嗯,好像是这么说的。” “什么意思?” “嘿嘿,三爷脑袋里的玩意多着呢,鬼才能知道三爷说得整顿是什么意思。” 陆安感觉张工的语气里,有些兴灾乐祸的意思!不由身上微微一寒,心里面有极不自在的感觉。突然想起一件事,陆安问道:“这么说,定**里头的人,都知道三爷身手不俗喽?” “差不多吧!但是真正见识过三爷本事的,就只有十个人。这十个人最刺头了,从一开始就不服三爷,三爷便把他们请到大帐里,交流了半刻时辰不到!此后,所有人都服服帖帖了。大帐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但这十个人,没有一个是站着出大帐的。三爷不准他们说大帐里头发生的事情,所以定**里头只是猜测三爷会功夫,而且功夫很好。再往后,就没有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了,因为三爷严令,敢向他伸手的,赢了无事,输了滚蛋。” 陆安舔了舔嘴唇,他自然能猜到大帐里大致发生的情形!不由与张工会心一笑。 霍义与贺进看到姚里镇北定**大营,上空飘着的‘苏’字大旗时,便有意压下坐骑的速度,让身后跟进的步兵有时间可以整理好队形。 虽然苏三于军中并无什么名气,但是身为军人,总想让自己的军容表现的好一些。要是这么混乱不堪地走到‘定**’面前,就算同样的情形下,‘定**’的表现会更差,他们也不想让‘定**’看到两军这样的窘态。 “哟!定**这中军大帐,从外头看起来,倒是蛮有气势的嘛。不过那门前懒懒散散,坐着的兵士,该不会就是门岗吧?” 贺进也早已看到定**军营前的门岗! 拒马,辕门,木栅,一切齐备,倒是显出定**不同一般的格局。只是这定**的人员也太怂了点吧?走过这么多军营,还没有见过门岗是七倒八歪坐着站的。这门岗可是一军的脸面,这么懒散的模样成何提统? 同样的情形落在后头跟上来的兵士眼中,便一齐轰笑起来。 霍义与贺进相视一眼,苦笑地摇了摇头,都感觉那位传言中的监军大人,太不着调。 苏三远远的听到两军阵中传来的轰笑,也是一阵轻笑:“趁着还能笑得出来的时候,多笑一些吧!” 辕门外,张工与陆安两骑迎出。 张工拿着监军手令高声道:“霍义军居中军之左,贺进军居中军之右。监军大人召两位将军即刻便去中军大帐。” 霍义心中一阵腹测,这位监军大人倒是心急!这么急着召见,估计是要给两人一个下马威,或者搞一些摆架子之类的虚头。 文官就喜欢搞这一套,不懂装懂,整得什么都在掌控之中一样。事实上,却是个上不了场面的孬货。 吩咐身边的副将各自领军前去扎营,烧火做饭不提。霍义拉着贺进小声地道:“呆会监军大人要是训话的话,那咱们就开口讨要军粮。” 贺进轻轻一笑,微微地点了点头! 两军急奔而来,一应的器械都没有带足,军粮也只配了三天的!虽还剩下了一天的军粮,但是声言急行军,消耗快,伸手朝‘定**’要,还是说得过去的。 看‘定**’的中军大帐,应该是没有准备那么多粮草!军中无粮可是大事,回头可看监军大人如何安排。 两人达成了默契,这才上前与张工和陆安相会。 “噫?陆将军,一会儿不见,您这脸上?”霍义与贺进看清了陆安脸上的情形,不由讶然。 “哦,不小心摔的!” 霍义大奇,摔能摔成这样?还要再问,却被贺进给拉住了。 贺进倒是看出陆安的不自在,自然也不相信陆安是摔的。但是他却再也想不到,陆进会是被‘定**’里的兵士给打的。 上官被普通士兵欧打的情形,在军营中极少发生,何况陆安身手不俗,要对陆安动手,吃亏的应该不是陆安。 他拦住霍义的询问,只是本能地觉得这里头有些古怪,感觉当着张工的面问,有些不太合适。心里想着,回头私下里再问便可,没有必要当着外人的面,问这么清楚。这才拉了拉霍义。 在贺进的心里,陆安是后护卫军的人,是自己人。而张工却是定**的人,是外人。当着外人的面,陆安就算是有些话,恐怕也不好明说。 “两位将军请!”张工立在马上,往营中一示意,便一圈马头,朝营里转了进去。 张工于马术不熟,但是定**仗着皇帝的恩荫,要了两千匹军马,再加上从后护卫军借来的一千军马,连烧火的火头,都有三匹马供着。三爷的要求是,定**中的人,不仅个个要会骑马,而且个个都要达到骑射的境界。 这是定**下一阶段的考核目标,达不到的,在定**里可呆不住。所以,张工有点空就呆在马上。南人不惯骑马,他之前也很少有机会上马,一上马就犯晕,这一段时间算是练出来了,可是却不纯熟。 这样的骑术,立刻便落在了霍义与贺进的眼中。两人在心底里轻笑一声,想着监军大人身边的人,都这么不擅骑,只怕就有能耐也是有限。 不过,这也只是心里腹测,并没有摆到明面上来。装着无事人一般,跟在张工的马后,朝营中进去。 营地里,各色营帐倒是分布的中规中矩,隐隐以中军大帐为中心,一圈一圈地往外扩散。其中深谙兵家的布兵之法,细一看来,倒是可以看出一些见识的。 只是营帐外散坐的那些兵士,却太不像个样子! 高声笑谈不说,时不时地还跳起来,互相厮打一番。有起哄的,有漠不关心做自己事的,有安心晒太阳睡大觉的,更有赤胸裸*背,扮丑耍戏的。 把一个好好的军营弄成了一个街市所在一样。一进到这里,几疑是进了闹市,哪里有一丝军营的肃穆? 霍义真想就眼前的场景,稍加评论一二,可是看了陆安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一言不发。霍义也只好把话往心里头闷。这里毕竟是监军大营,皇上亲赐军号的‘定**”说话的时候万一风大闪了舌头,可就不好了。 霍义没有陆安心里对苏三的那份亲近,所以行事便谨慎了许多,也正是他的谨慎,反倒是让他免了一场小灾。 霍义没把自己的心思说出来,却轻轻地碰了一下并骑的贺进,用眼色示意贺进往边上去看。让贺进看看定**的这些丑态。 对于眼前的这一切,贺进自然是早就看在了眼里,可是贺进对这些情况能说些什么?看来定**,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差劲。因此,贺进也只能是收回目光,表示视而未见,继而只是摇头苦笑。 中军大帐设在营地的正中! 两名全副武装的兵士,面对面笔直地往中间的空地那么一站,自然而然时就把中军大帐与外头的营盘,给划出了一道分界。 张工领着三人,一直骑行着穿过了外围的营盘,直走到这条界线之外,这才下马!霍,贺两人自然是有样学样,也跟着下了马。 不远处,五人一队的兵士,手抱着长枪,从中军大帐左侧往右侧走过。另一边又有另一队兵士,斜斜的从大帐右侧走出,准备穿过帐前的空地,往左侧去。 这些兵士,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巡逻兵,一个个神情谨慎,目光敏锐。他们在穿过空地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便在几人身上扫了几眼。 外面的营盘那么松散,而中军帐前却防得这么严密;在霍,贺两人看来,这界线的里头与外头,俨然就是两个世界。如此的落差,让两人的脑海里,同时蹦出一个念头!那就是:那位监军大人很怕死啊! 一会儿一队巡逻兵走过营帐!一批接一批的巡逻兵,从军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哪个元帅或者将军的中军营帐,有这样严密的防备啊! 一定是个贪生怕死的人。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又不动声色地把这个想法给放进心里。 张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人步行到中军帐外,才高声道:“报告!” “进来!”中军帐内声音很杂,似乎有许多人,也不知道是谁在里头应了一声。 霍义,贺进,陆安便跟着张工的后头,走了进去。 这不进来还不知道,一进来几人都吓了一跳! 已经想到了大帐里会有许多人,可是这人也太多了一点吧。 大帐中间,十几个人扎堆地站在那里,每人手里都端着一只海碗,正悠闲地小声议论着什么;又有七八个人,围着一个年轻人,七嘴八舌地说着话。边上摆着几张长案,案上摆了许多吃食,几个将领模样的人,正靠着案边,边吃边喝,喝得居然是酒!更有三三两两的人,闲散地站在一边,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说笑。 陆安也没想到才一转身,苏三这中军大帐,怎么变化就这么大了。不由也是吃了一惊。 第7章,布局平台关7 倒是张工没有什么太大的表情的变化,而是高声道:“报告,后护军的霍义将军与贺进将军到!” 大帐之中,便稍稍静了一些! 霍义看到被七八个人围着的年轻人转过脸,摆了摆手道:“知道了,现在是午餐时间,让两位将军随意一些!”说完便不再理会了,仍然与七八个人说笑着什么。 张工便把身形放松道:“两位将军随意啊!走,老陆咱们喝两碗去。” 贺进忙拉住张工道:“这,不是。刚才,那说话的,是监军大人?” “嗯呢!现在午饭时间,你们既然赶在饭点上来了,就一块儿吃饭吧。这里的厨子,可都是老张我调教出来的,口味还算可以,随便用,不要客气。”张工微微地笑着,拉着陆安走到一边。 陆安茫然地跟着张工走到桌旁,看着张工给他倒了酒,才惊讶地问道:“我该不是看错了吧?定**里天天是这么吃饭的吗?还是三爷为了什么目的,故意弄出这场面啊。” 张工一翻白眼道:“至于吗?扯什么呢?吃个饭而已!还能有什么目的?想什么呢。三爷这中军大帐,天天都这么吃。这叫自助餐。” “自,自助餐?这伙食,这酒,天天就这么吃?” “你以为呢?天天这么吃,怎么可能!今天是你们过来了,才特别加了些菜,平日里可没有这么丰盛。别担心吃穷了我们,我们为了迎接你们,三爷可是特别调集了许多粮草呢。不过,这里也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来吃的!基本上呢,只有达到第九层级以上的人,才有资格出现在这里!但也不所有第九层级的人都可以进来,还必须得是有参议军机资格的人。也就是说,得懂些兵法,能出得上主意的人才可以进来。我们这吃饭,也要交流一些敏感的话题,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听的。” 陆安咂咂嘴道:“这可真是够特别的!” “那是!要不然怎么叫定**?” “你刚才说,做这些菜的厨子,都是你调教出来的?你什么时候,还学了这手艺?” “没点特长,你以为我能在中军大帐帐前效力?你以为就凭咱那点儿功夫,就能立足定**中?别做梦了,像你这样的,到我们定**,只配守门。” “得,又吹上了!” “呵呵,尝尝,尝尝,这些个手艺,虽比老张的手艺差些,但还算过得去。” 陆安便用自己随身携带的短刀,旋了一大块牛肉,一片一片削下来,往嘴里塞。“嗯,还别说,有点醉仙楼的滋味。虽然味道上差了许多意思,但是这味道还行!比我们营里头那些伙食,味道可好太多了。” “改天让你尝尝我的手艺!比这更好。” 两人一边吃着,一边说笑着。完全没有注意到站在一边的霍义与贺进,正一脸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道怎么处置眼前的状况。 一名兵士端着一个托盘过来,托盘里摆满了海碗,海碗里都是满满的酒。兵士走到两人身前道:“需要酒吗?” 霍义伸手想去拿,贺进却一拦,笑对那兵士道:“不用了!” 霍义小声地道:“为什么?” “小心有诈,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太古怪了。” 霍义听到贺进这么说,看了看四周,见大家并没有特别在意他们两个,不由挠了挠头道:“确实有些怪!可是,你看陆安那小子,也是边吃边喝的,我们不喝不吃,不太好吧?” “你觉着,会不会是监军大人有意试探我们?想看看我们是不是贪杯?” “有这个可能!” 贺进也觉得很有这个可能! “那我们就只吃不喝!总不可能有意试探我们贪吃吧?” 贺进觉得霍义说得非常有道理,便与霍义慢慢地往桌边移!发现再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俩,便放了胆子走到桌边。 桌上的食物还真是丰富! 烤的牛羊肉,大块大块的,油乎乎的,喷香喷香!居然还有蔬菜,洗得干干净净的,一盆一盆地放着,不过好像是生的。馒头搁在盘子里,个头十足!还有大饼,千张,真是应有尽有。 霍义可是饿了,一手抓了一个大饼,一手抓了牛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嗯,味道很好。这饼里头还有菜馅!” “是么?”贺进一边心不在焉地应着,一边看着几个说笑着走过来的人。 这几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拿了一张薄饼,卷了一些葱,蒜,生菜之类的东西,又去一边的盆子里勺了一些酱,卷在里头,边吃边说着,往另一边走开。 离开的时候,有人看到贺进正盯着他们看,便对着贺进笑了笑。 贺进连忙装着不是看他们的模样,把目光移开。等他们走了,贺进这才学着他们的样子,自己也卷了一个。 霍义看到贺进手里的卷的乱七八糟的,便问道:“你弄的是啥?这样也能吃?” 能不能吃,吃了才知道!贺进鼓足了勇气,吃了一口。感觉不是很适应,葱蒜都有些冲,不过酱味似乎不错,饼也蛮香! “嗯,还行!第二口比第一口好吃了不少!”贺进一边说着,一边吃了第三口。 霍义,啃完一个馒头,见贺进这么说,也学着卷了一个。第一口差点没把眼泪给呛出来。“嘿,这味,太冲了一点吧?” “吃吃就惯了,早怎么不知道,还有这么男人的吃法呢?”贺进再吃了一口。 霍义白了贺进一眼,硬着头皮接着吃,吃着吃着,也渐渐吃出好胃口来了。 “两位将军!” 两人正头对头着啃饼呢!突然听到有人招呼,吓得把饼往后一藏,继而才发现没什么好藏的,才不好意思地又从身后拿出饼来。 和他们两打招呼的是一个疤脸男。 “邓琪英!见过两位将军。” 霍义一听是邓琪英不由一喜道:“你是邓世雄邓军门的儿子邓琪英?哈哈,想当年我在你父亲手下的时候,你才这么丁点儿大,想不到,这些年不见,你居然比老我霍都高了啊。” 贺进倒也听说过邓琪英的名头,知道邓琪英的武技不俗,在近卫军年轻一辈里,算是一等一的好手。军中倒也流传着邓琪英的一些故事。想不到,真人还要显年轻。 第8章,布局平台关8 邓琪英呵呵地笑道:“前两天便知道后护军里要来人,却没有想到是霍将军。在金陵的时候,琪英还常听父亲说起您呢。” 霍义便指着贺进道:“贺进!后护卫军中公认治军最好的将军。” 贺进忙摆手道:“这个可不敢,比起张大帅来,贺进还差得远,差得远。霍兄比贺进都要强了许多,这可是说笑了说笑了。” 邓琪英道:“贺将军就不要谦虚了!后护军里,只怕就是两位将军治军有些方略。否则,这次张大帅也不会派两位将军前来协助我们定**作战的。” “啥?作战?作什么战?”霍义有些纳闷了,不是来保护监军大人安全的吗?怎么变成作战了?作哪门的战?姚里可是离前头十万八千里呢。 贺进也是一愣! “啊!两位将军还不知道吗?”邓琪英反倒奇怪了,便一招手,对着几个年轻人道:“兄弟,把地势图打开!” 几个年轻人朝邓琪英看了一眼,便转身走到帐侧,把一幅挂起来的地图给打开了。 邓琪英请两人走到地图前,一手里拿着一只大头葱,轻轻一点地图上道:“目前的敌我态势是这样的!两位将军请看。” 张工在一边看到,便拉着陆安道:“走,这个你也得听听!” “这一条,从西到东的河流,便是淮水!淮水的中段,在淮南路里呈一个碗底形,把淮南路分成了两半!目前淮水以北的地方,大部份都落了入了京人之手,唯有这靠碗底部份的平台关还在我方手中!” 霍义与贺进对这些早已知晓!因此,只是微微地点头。 “目前的具体态势是:京人与蒋经原军已经在平台关前形成了对峙!蒋经原军背靠淮水,前据虎关,可战之兵超过十万,可供补充兵源的新兵也近十万余人,共有二十万兵力,粮草充足,军械齐备。而平台关外,完严楚的兵力据报,也已达到十五万!五万骑兵,五万正规步军,外加五万北附军。但,众所周知,这只不过是表面的现象。” 表面现象?霍义,贺进,陆安在人俱是一愣! “事实上,据我们目前所知的消息是,完严楚此次南下的兵力,绝对不止十五万!” “等等!”陆安看着邓琪英道:“何出此言?可有确实的情报?” 邓琪英轻轻一笑,对下头道:“哪位兄弟给陆将军分析一下?” 远处便有人笑道:“京人南下,势如雷霆!怎么可能,出兵三天,便被蒋经原困在平台关下,不能寸近?京人又不是傻子,明知道平台关不取,便打不进来。可为什么还是要打?就是因为,京人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可以拿下平台关!而拿下平台关,京人就必须留有余地,因此表面上是十五万人,实际上,一定不止。” 霍义冷哼一声道:“你这也只是猜测!” 另一人道:“为了证实这个猜测。我们以平台关蒋经原为假想敌,经过多方论证,得出了只有出其不意,从后方攻进平台关,才可以一举攻破平台关的结果。” “这还是猜测!而且这个猜测有些离谱。京人要是能出其不意地跑到平台关后头的话,那他们还要打平台关做什么?直接打到金陵去,那不是方便很多?” 许多人便笑,却不再为霍义*解释。这笑声让霍义感觉有些恼怒,感觉好像自己被人嘲笑了一般。 邓琪英轻咳了一声,解释道:“京人此次南下,不是杀抢一番便走的目的,而是报着灭掉封国的决心来的。打到金陵,攻破金陵自然是首选!但是金陵城不是那么好打的。若是金陵城外,还有三十万的大军对他们围追堵截,那他们就根本没有办法去攻打金陵城。要攻破金陵城,必须要打掉金陵城外的武装力量。能把我方三十万大军一齐吃掉,固然是最完美的;就算不能全部吃掉我方三十万大军,吃掉蒋经原的二十万大军,也算是达到了战略目的。到时,就算攻不破金陵城,也有逼迫朝廷妥协的能力。所以,京人大军直冲金陵,显然不是最好的选择。只有在短时间内,完全吃掉封军的有生力量,才是上上策。平台关,他们可以不要,但朝廷的三十万大军,他们却一定要打散。” 霍义听了邓琪英的话,便早已明白刚才为什么那么多人笑话他了。虽然心里有些不服气,但邓琪英所说的话,他却无法辩驳。 贺进见霍义吃憋,不免有些同仇敌忾,便问邓琪英道:“眼下蒋经原与完严楚,关内关外正在对峙!你们见京人寸步难进,便猜测完严楚,一定是另有计划?进而又猜测京人此次南下,并不仅仅只有十五万兵力?” “是的!”邓琪英点了点头! “除了猜测,可有什么佐证?”贺进静静地问道。 邓琪英一笑道:“若有佐证,那就不叫猜测了!不过定**已经往平台关后派遣了斥候。这两天便有回报。” 贺进亦是一笑:“没有佐证,仅凭猜测,便敢说事实上京人的军队不止十五万人?琪英,不是我贺进托大!你们这也太拿打仗当儿戏了吧?” 贺进的话中,不知不觉地用上了教训的口吻! 邓琪英对贺进语气中的暗讽,并不以为意!议论军情嘛,各有各的看法,这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是在邓琪英看来,贺进所谓的儿戏,他却有不同的意见。正是因为,不想让打仗当成儿戏,所以他们才会有这些猜测。 因此,邓琪英耐心地道:“是不是儿戏,眼下尚不知道。琪英只问两位将军!依两位将军想来,完严楚有没有可能在挥军南下之前,便算计到蒋经原会缩进平台关?有没有可能算计到平台关之战将是一场恶战?有没有可能在起兵之前,做些安排?” 贺进听了邓琪英一连串的发问,虽然想立刻反驳回去,但他却也感到蒋经原诱敌于平台关的过程,似乎太顺利了一些,京人好像不应该那么容易上当。 “完严楚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京国王子,他能懂什么算计?他能想到什么好的安排?”霍义冷道。 “不学无术的王子?”邓琪英重复了一遍霍义的话。却惹来了另一阵笑声。 霍义这下可真火了,喝道:“笑什么,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 邓琪英正要再解释,却见苏三从人群里走出来!便收了声,避在一旁。 苏三走到前边,一摆手按住大家的笑声,看向贺进与霍义道:“京世宗完严阿鲁就算是个傻皇帝,也不可能把南下灭封的重任,交给一个不学无术的人。霍将军所谓的众所周知,不过是口口相传的流言罢了!早在战事还没有打响的时候,我们便已探知,完严楚虽然在京国并不张扬,却是一个文武全才。此人,以五王子的身份,却深得京世宗的信重,可见不是等闲之辈。” 顿了顿,苏三接着道:“既然不是等闲之辈,又怎么可能没有算计?蒋经原诱敌于平台关的计划就算开战之前做得隐密,但事后,是个人都可以一眼能看出蒋经原想决战平台关下的决心,完严楚又怎会不知?既知,却仍然候在平台关下,如今已经第四天!完严楚难道不知道张合军正在赶往平台关?”苏三一个巴掌拍在平台关的地图上。 贺进与霍义并没有想到会与苏三在这种情形下对话,没有什么介绍,也没有什么寒喧,第一次交谈就直入主题。这感觉让两人都有些意外。 而且这位监军大人,说起话来慢条斯理,不急不躁,言语中充满了信心的同时,分析起来也头头是道。再看周围的人,都很信服地看着苏三的样子,两人感觉这苏三,好像也并不是想像中的那么无能! 苏三接着道:“虽然都是猜测!但诸多不合理之处,也表明京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完全验证,时间上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变化。” “张合军前往夹击京人,京人一定会有所防备!张合军虽强,但却难敌京人骑兵,若是一味追求战功,轻装赶到平台关与京人会战,必然会中了京人的诱敌之计!以十万轻装步兵,应对京人随时都可能出现的骑兵,没有防备的情形下,后果不堪设想。万一没有控制好,被京人骑兵一口吃掉也有可能。所以,为防万一,本监军秘令张合军把能带上的物资,辎重,粮草全部都带上,步步为营,谨慎行军,一旦发现情形不对,就地拒敌!相信有足够的粮草和军械,就算与敌军骑兵遭遇,也足可抵挡!” 霍义与贺进这才明白,原来张合走那么慢,一碰到合适的宿地便迫不及待地驻扎下来的原因,便在这里。可是两人心中也同时也感觉有些啼笑皆非。要知道,战场上的战机是稍纵即逝的。仅凭猜测就使合围的计划破产,怎么说都有些不合适。 苏三好像看透了两人的心思一样,轻轻一笑道:“其实就算张合轻装简从,一路奔袭顺顺利利地到达平台关,也不可能对完严楚进行合围!完严楚又不是木头人,他会眼睁睁地看着张合与蒋经原合围吗?京人机动性比封军要强,只怕等张合渡过淮水的时候,完严楚早就缩了回去。” 所有人都点着头!认可了苏三的说法。这一点,就是霍义贺进也无法辩驳! 第9章,布局平台关9 陆安倒是有些疑问,上前道:“估且就当完严楚早有计划,要全歼蒋经原军,要埋伏我们张合军!但,他怎么来达到这个目的呢?就算完严楚除了那十五万人,还有其他的部队,这个目的只怕也不可能完成吧?” 霍义忙点头道:“我们张合军可不是什么新兵蛋*子!十万人马,就算京人的骑兵全都派出来伏击我们,只怕也难把我们一口吃掉。再说,京人的骑兵调动,蒋经原岂会不知?我们只要得了消息,又岂能不防备?” 苏三指着地图道:“张合军要想达到与平台关守军合围京人的目的,必须要在平台关的东侧渡过淮水!渡水之时,便是京人攻击的最佳时机。张合军再强,京人只需要两万骑兵拦腰一断。张合军以疲惫之师,迎战等候多时的京人铁骑,结果可想而知!” 贺进打了一个冷战,瞬间觉得这种可能极有可能发生! 完严楚又不是傻子,就算他不学无术,也不会在平台关下等死。之所以守在关下不走,只怕还真是诱张合军前去送死的。 霍义却不服气道:“蒋经原也不是瞎子!完严楚阵中少了两万骑兵,他会不知道?” “若是蒋经原没有进入平台关,那两万骑兵离阵,他是不可能不知道的!但他缩在平台关内,想知道就有些难了。再说,完严楚完全没有必要把所有军队全带到平台关前。他要是在营地里多设许多空营,十五万人的大阵,蒋经原会知道京人少了两万骑兵?完严楚为了保稳起见,只怕在军队进驻平台关下之前,甚至是在大战之前,便把骑兵给分了出去。要是这样,别说是两万骑兵了,便是五万骑兵全调出去,蒋经原只怕也蒙在骨里。要我是完严楚,必然在淮水两侧各伏下两万骑兵,力求一役全歼张合军!” “啊!”这回连霍义也想明白了此中的关节,想到历害处,几人吓了一身的冷汗! 苏三却道:“完严楚之心,只怕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大!张合军的十万人,恐怕只是他的开胃小菜,他最想全歼的就是蒋经原的二十万人!完严楚不仅仅只有十五万兵力的事情,并非是空穴来风。朝廷在京国也并不是一点耳目也没有,据说京国许多团练营地都空无一人了。这些团营里的人,多得几百人,少得一二百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一汇合在一起,只怕也是一股极强的力量。可是这些人,却消失了。真消失了吗?只怕是汇合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猜,会到哪里去?哪里最可能用到这些团营的人?还不就是眼前的这场大战。所以,完严楚极可能还有多余的力量。只是我们都没有看到而已。” “所以,我们可以假设这些团营的人,已经来了这片战场!然后你们告诉我,这些人不在完严楚的军营,会在什么地方?” 陆安等人虽然脸上还是不太服气苏三等人的论断,还想咬着这一切都是猜测的事情上做文章。但是,大家都是职业的军人,有些事情以无患备有患,多些准备也是应该的,何况大家一层一层的抽丝剥茧下来,他们的心里其实已经渐渐地信了。 贺进听到苏三的问题,又细看了地图,思考了一会儿才道:“若是完严楚志在平台关,志在蒋经原军,那这支军队必然是放在夹击平台关守敌上,作用才会最大。这是一支奇兵,若从后方突然杀入平台关,后果不堪设想。到时,蒋经原腹背受敌,又无援军,只怕会困死在平台关!” “困死?贺将军只怕想得太理想了一些!完严楚是不会与蒋经原打消耗战的。宁远倒想问问三位将军,你们可知蒋经原的军力构成?” 陆安道:“前护军十万人,左右护卫军编进去至少五万人,这几个月新募的新兵也有五万之众!” “不准确!而且消息已经过时了。”苏三微微地一笑,对身边的邓琪英点了点头。 邓琪英便朗声道:“五月之前,蒋经原军总数为九万人,可战之兵约八万人!其余皆为老弱。五月之后,左右护卫军编入蒋经原军,号称八万,实为五万,其中有近一万人,为临时征召入营的新丁。除去老弱,可战之兵仅为三万人!随后,蒋经原大规模填籍,补籍,召募,增添新兵约七万余人!” 苏三接口道:“把所有人都算上,蒋经原的总兵力在战前应该达到了二十二万人上下!但七天前,蒋经原为了迷惑京军,折损了部份兵力,万把人应该是有。二十万人,蒋经原是一定有的,但是其中近一半的人,都是新兵。若不是有平台关在手里,京人关前的那十几万人,就够蒋经原喝一壶的了。” “可是,这与刚那个困死的话题有什么关系呢?” “张工,你来说说看!”苏三对张工招了招手,示意张工来解说。定**,他可是花了心力来培养的,这些在营帐里的人,将来苏三可都是想要大用的。他要把影响力伸向军队,那就得有人脉。没有根基,就要无中生有,自然要多倚重身边的这些人才。 要知道封朝军队,可不会有这么开放的参议军机的制度!一些机要的信息,也不会在这个广度下传播。他开此先河,就是想通过不一样的方式,更快速,更具冲击力地获得认可。所以,从一个月前,这样的参议制度,在每天的训练之余,都会展开。这已经成为定**的一个惯性了。 为了让更多的人开动脑子,为了让更多人可以当众发言,为了头脑风暴来得更加猛烈,他往往是扮满着引导的角色,来启发大家思考。 从一千定**里,挑出眼前的这些人,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苏三对每一个人,都会给予相当的关注,毕竟这些可都是他成就一番功业的王牌。 张工便往前几步走到地图边道:“关系自然是很大的!三位将军请看图,若是三位是前护卫军的统领,面对关下十几万的京国精兵,会如何排兵布阵?” “自然是严守城关!把最精锐的力量放在最重要的地方。”霍义想也不想地道。这几乎是没有任何疑问的。把新兵蛋*子放到城关上去,万一京人开始疯狂进攻,吓也要把他们给吓死。蒋经原就算是胆子大,最多也就是十个老兵之中,掺入一两个新兵。不过为了保证完整的战斗力,霍义以为,把只训练了个把月,有些甚至连一个月训练都不到的兵士,就往老兵里掺,还是有很大风险的。至少战斗力下降,那是肯定的。 张工一拍手道:“那就得了!二十万人,一半的老手要压在城关一头!另一半的新兵蛋*子,自然就得远远地躲在后面。这些新兵只怕连阵型都站不起来。若是京人突然出现在这里!”张工一拳打在淮水以北,平台关以南的中间位置。 陆安看到那个位置,心中猛地一抽,全身的冷汗都下来。 第10章,布局平台关10 若是京人真出现在平台关的后头,一个冲锋下来,只怕新兵就得屁滚尿流。兵败如山倒那样的势头,他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是他却明白,一旦新兵那近十万人炸了营,往后一退!那蒋经原只怕是想控制住局面,都没有办法了。 平台关内乱成了一锅粥,京人再关内关外一齐发动攻势!那后果简直想都不敢想。蒋经原那二十万人,只怕互相踩踏,都要踩死一半人! 那个时候蒋经原只怕会后悔要那些新兵!没有新兵,蒋经原分出一半兵力拒后,一半兵力守关,只怕还不会败得那么快。但被新兵这么一冲,什么守势都没了。 张工见不仅是陆安听明白了,便是霍义和贺进也一齐变了脸色,这才道:“若事实真如我们所猜测,是这样发展,只怕还真被京狗子们给包圆了!若事情不是这样发展,我们最多也就是多此一举,多走了些冤枉路而已。孰轻孰重,几位将军自然掂量的清。” 贺进倒是显得稳重,凝眉看着地图想了半天才道:“就算京人一早就有谋划,而且也有伏兵在平台关后!可是地形在那里摆着。平台关左右皆是险峰,一关拒前,一水拒后,便如一座封闭的大城,关内还有‘夺命谷’那样的险地。京人要想打进平台关内,谈何容易?” 张工的手指顺着淮水一直往西,拐过几处险峡之后,手指一停道:“淮水往西,三百余里,水势平稳。京人可以从那里渡河。渡河后,大军在山中潜行,虽然道路难行,辎重器械皆不能行,但只着轻装,佩戴随身武器,也不是不可以行走。只不过是多花些时间罢了。若是京人一早便开始布局,完全可以提前到达平台关之后。” “倒是有这个可能,但是他们如何渡河?上游的船只过不了急峡,而平台关后,却有朝廷的两万水军。就算京人翻山过来了,又能如何?” 邓琪英一笑道:“贺将军不要忘了!蒋经原为了合围平台关城下之敌,可是需要后护卫军出现在淮水以北的。张合军要想渡河,没有平台关后的那两万水军,怎么可能过得去?” 贺进一拍脑袋道:“哎呀!好毒计。原来完严楚有意摆出一副死守的样子,在平台关外整天叫骂,不仅是要诱我们前去送死,而且还是要调出平台关后的水军!” 霍义也道:“若是京人伏兵多带了绳索,在林中伐木,扎成简易木筏,趁夜渡河,那平台关恐怕就。” “所以,监军大人让我们大帅慢慢地走,恐怕也是在延缓京人合围的时间吧?”陆安这才恍然大悟。 苏三点了点头道:“调两位将军过来,也正是以防京人真有这个企图。” “那还等什么,我们不是应该急行到平台关,防止京人阴谋得逞吗?”霍义急道。 苏三却摆了摆手一笑道:“不急!张大帅那边,约定了在十七日中午到达淮水。张合不到淮水,平台关的水军便不会轻举妄动。水军不动,完严楚为了把稳起见,自然更不会动!今天是十四日,我们尚有三日时间。” 陆安不无担心地道:“我们只有两万人马!万一京人的伏兵众多?” 苏三一笑道:“他们有半渡而击之的想法,我们不会也来个半渡而击之?若是京人众多,等京人过去一半,我们突然杀出,一来可乱京人军心;二来也可稳定平台关内的守军。一举两得,说不定可以全歼来犯之敌。” 霍义与贺进对视一眼,谁说这位监军大人不中用了。先不说京人是不是有这个打算了,就凭人家有这样的想法,那至少说明这位监军大人,是很有谋略的。 可是两人刚产生这么一点认可的想法,紧接着苏三的一句话,便让两人有些哭笑不得。 “为了不引起京人伏兵的注意!这两天,全军都必须驻扎在姚里。十七日子时,全军起拔,一律轻装,只带熟食与必备的武器!直扑平台关后。打京人一个措手不及。” 整个大帐内因为苏三的这句话,一齐欢呼起来。可是有三个人却哭笑不得。 苏三见三人的脸色别扭,不由笑道:“怎么?三位好像有什么不同的意见?” 霍义很想开口说话,但想起前两次说话,都被人耻笑,便把话给咽了下去。贺进也只是看着陆安,让陆安说话。 陆安见两人都不开口,只好上前一步道:“禀监军大人!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姚里。您这样的安排,是不是不合适?” “不合适?”苏三心知陆安想说什么,却只装作不懂。 “姚里距平台关一百二十里!从子时到午时,仅六个时辰。一个时辰行军二十里,倒还不算什么,可连续六个时辰都走二十里,只怕很难。其中必然还要喝水,吃饭。而且一半的时间,是在晚上。就算有凉月,路面平坦,只怕也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就算真跑到了,恐怕也无力参战了!”陆安认真地道:“若是清一色的骑兵,那别说是一百二十里,就是二百里往上,也还好说。这,这。” 苏三装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道:“这么说,三位将军的意思是,六个时辰,一百二十里,大军赶不到?就是赶到了,也打不仗?” 三人一齐点了点头! 苏三便笑,继而大笑,继而仰天大笑!随后满营满帐的人都在大笑。笑得三个人面面相觑,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良久,苏三才停住了笑声,拍了拍手止住了众人的笑声,才道:“政治部的人,这两天受受累!把此战的重要性好好宣传发动一下。要调动一切积极的因素,就是拖也要把两万人给拖到平台关去。而且必须是六个时辰之内。”又对陆安等人道:“这次由监军大帐制定的‘黄雀计划”要么是一场虚惊,要么就是一场生死大战!本监军大人,需要你们的完全的,无条件的配合。原本要与你们详细探讨一下突击行动的具体细节,但现在你们已经缺乏进攻信心的情形下,去谈论具体行动,已经不合时宜了。加今天,你们还有两天的时间来准备,动员。后天午后,所有军队都要休息,进入战前状态。你们这两天,也受些累,配合定**的政治部进行整顿。具体的整顿办法,政治部会指导你们。嗯,就这样吧,这是命令,违令者军法从事。” 苏三的脸在说到最后一句时候,突然变得像冰一样冷!这让陆安等三人,极不适应。但苏三一个眼神扫过来,三人情不自禁地便点了点头,丝毫没有反抗苏三的意思。 这话说过之后,苏三便让人把地图给收了起来,自助午餐,也差不多到了结束的时候。 三人直到午饭结束之后,才稍稍从一连串的惊异之中清醒了一些。 “呃!我说陆安,贺进!你们俩有没有感到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呢?什么镇纸铺?我怎么不知道军中还有这么个所在呢?难道是我老糊涂了。再说,这定**这副脓包样,据说只有千把人,凭什么这么张狂呀。刚才大帐里头,那么些人,笑那么大声。好像六个时辰一百二十里,是多么容易的一件事情似的。该不是我们估算错了,不是一百二十里,是二十里?” 贺进看着表情怪异的霍义也只能是苦笑:“我就不信,什么鬼镇纸铺,两天就能把我手底下那些兵变一个样?” 陆安见两人说着说着,便把目光看向了自己,心知他们俩人以为自己与监军大人熟一些,或许知道内情。便忙否认道:“我可是什么都不清楚。不过,定**里头确实是有些古怪。听说,他们分了十个层级,每一个层级都有一些不同一般的晋级标准。若是连第一个层级都够不上的话,是不能留在定**中的。再有就是,定**里面的人好像没什么上下级的观念,而且某些人的手段还有些无赖。”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呃,这个,自然是,那个老张说的。好了,好了,咱们也别猜那么多了。管他什么镇纸铺,镇墨铺的,且看着走吧!监军大人要我们配合,我们就配合好了。总不成,他们定**都骑马走,单让我们跟在后头跑一百二十里吧!” 霍义道:“那可不好说,我可是听说定**里,马可有富余!说不定,还真就让我们跟在后头跑呢。” 三人在帐外边走边议论,渐渐地走出了中军营帐的范围!就在这个时候,营中突然窜起一骑!擦着三人的身边就窜了过去,吓了三人一大跳。 还以为是马惊了,可再一看时,却不太像。 只见那骑飞奔至营地中间,一个急停,一声马嘶,带起一溜尘土,骑马的功夫极为熟练。 随后那骑兵立在马上,从背后掏出两面小旗,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地舞动了了一会。 旗子舞罢,便听见营中的哨音此起彼伏地响。引得三人驻足观看。 “这人是传令兵吧?看着像,又不像!你们谁知道,他那两面小旗这么摆弄来摆弄去的,是什么意思?怎么鼓弄了这两下,营里头便这么大动静?”这话是霍义说出来的,但却是三个人共同的疑问。 三人刚产生这样的疑问!正有些迷惑不解的时候,转眼间,这疑问就变成了震惊。 第11章,布局平台关11 只见一阵哨声响过之后,前一刻还围坐一起笑闹的兵士,全都疯了一般扑向自己的装备。营帐之中也不断有穿戴齐整的兵士,急跑出来。 也就是一转眼的功夫吧,陆安等人还在寻思是什么情况的时节,一个个小小的方阵便在营地各处的空地上汇集起来。 这整个过程,除了兵士跑动的声音,几乎是没什么声响!没人高呼,没人打骂,没人慌乱的找这找那。一切又快速,又有秩序。 随后,一阵阵压低的声音传到三个人的耳朵里。 那是一个个小方阵的人正在报着人数。只见一个兵士接一个兵士地数着数字,一数还一摆头,从前排到后排。一会儿功夫,整个方阵的总人数,便报了出来。 而这一切,都是由每个方阵的领头人,指挥着的。 三人互视一眼,眼底里除了惊,便是异。 却听到又是一阵小哨吹响。 耳朵里便传来一阵阵诸如:‘向前看”向左转”跑步走’之类的喝声。 继而七八个小方阵便汇合成了两个大方阵。每个大方阵前都有一个统领站着。一些小统领在与大统领报告完之后,便隐入了队伍之中。 随后两名大统领一阵小跑,跑到陆安三人面前。 这一变化,让三人大惊之余,又不得不拿住架子,崩住了身份,以免被别人瞧出他们大惊小怪的样子。事实上,他们看到这些士兵前后极大的变化,以及眼前这诸多花样,以及整齐划一的动作,极有纪律的整队,都有些热血沸腾了。 但他们却不明白,两名统领怎么就朝他们跑来了。 两名统领用非常一致的小跑姿势跑到陆安等三人面前之后,便笔直地站在那里。其中一人敞着噪子喊道:“定**,彪字营营头余金光前来报道!彪字营两百兵士依命全部带到,请贺将军指示。” 另一人的声音跟着起来道:“定**,悍字营营头曹青松前来报道!悍字营两百兵士依命全部带到,请霍将军指示。” 于金光与曹青松这两嗓门,把陆安等人给唬了个不行。三人都算是老军旅了,平时可没少在校场上呆过。被大嗓门给唬住了,这可是头一回。 这感觉,就好像新兵蛋*子第一天进军营,什么都是新鲜的感觉一样啊。眼见着眼前的两人,三人可都是傻了眼了,他们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也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处置。 正当三人有些茫然的时候,张工如鬼一般从三人身后闪出,又吓了三人一大跳。 张工一本正经地道:“禀告两位将军!监军大人有令。从定**中调两营人马,分别到霍将军的余州军,贺将军的黄州军中观摩学习。” 观摩学习?这架式还观摩学习呢?恐怕是立威示威吧!哼,队形整得漂亮而已,这算不了什么本事。 贺进与霍义心中飘过这些想法,一拱手道:“领命!” 张工也是一拱手,转身便走。陆安忙道:“哎,我呢?” 张工嘿嘿地笑道:“呆会就有人来找你了,你要没事,就先跟着我逛逛吧!” “哦!”陆安见张工神神秘秘的,却想不出来,苏先生对他会有什么安排。 且说,霍义在带着悍字营曹青松的两百人回到军营的时候!立刻引起了营地所有兵士的注意。 几名霍义的佐将,营头,看着霍义走进了刚刚搭好的中军大帐,便一齐尾随了过来。要探听监军大营里是个什么情形。 霍义见一帮手下议论纷纷,没规没矩的样子;再看曹青松笔直地站在营侧,目不斜视。不由暗怪手下人的不给自己长脸。说实话刚才定**大营里,那群原本他看不上的兵士们,给他的刺激不小。 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让他对自己的眼光,都产生了怀疑。在回营的路上,他是有意地纵马飞奔,又命令这些兵士跟在自己的后头! 虽然只是短短的一里路,但从悍字营那奔跑的速度和跑动时一丝不苟的形态上,他便明白,这两百人必定是经过特别的训练。 俗话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两百人跟在他马后头这么一跑,有没有纪律,有没有打仗的能力,一目了然。 “都给老子站好喽!”霍义一声断喝。吓得一帮佐将营头连忙息声,按次序站好。 “这是定**悍字营的营头曹青松!这几天,他的悍字营就在咱们这里观摩学习。你们都给老子表现的好一点。” 大家便一齐朝曹青松看去,有人自然也报以善意的微笑。但曹青松却定定地站在那里,一脸的漠然。似乎对众人的表情,孰视无睹。一股傲然之情,跃然脸上。 有意示好的几个人,吃了曹青松这冷脸,一时之间脸上也难看了起来,冷哼之声不断。看来不是来观摩学习的,而是来找碴的。 霍义把众人的神气看在眼里,虽说也不是有意要挑起纷争,但心里多少有想给定**一点历害瞧瞧的意思。因此不仅不压众人的心气,而且还有意地挑一挑。 “二营挪挪地方,空出一部份营地来。对定**的兄弟,你们要好好照应。” 二营的营头一听这话口,稍稍一愣,便高声应道:“是!” 霍义要点了其他营的名字,那照应的意思,就是真照应了。整个余州军里,谁不知道二营是最刺头的军营。把定**这两百人往二营的营地里一放,那照应可就另外一码事了。 霍义说完这话,便开始安排正事了。因把可能会出现在战况略说了几句,又把十七日子时开始要进行的强行军事宜说了一遍。 霍义这一说,果然在帐中引起了激烈的反应。 便有将领叫道:“咱们往姚里奔,就累得跟狗一样。两天的路程算下来,也只有一百多里!现在,一天就让咱们跑一百多里,这不是要人命吗?” “为什么要在这里呆两天,为什么明天不开始走?明天也才十五日,一天五六十里走下来,岂不轻松?这闲,要闲死;累,又要累死。监军大人是个什么意思?” “一百多里一跑到,便要打仗,腿都软了,有力气打仗吗?” “谁下得这狗屁不通的命令?这是打仗呢?还是跑着玩呢?” “跑可以,他定**跟着一齐跑。只要他们不软蛋,老子就是爬也要爬到地方。” “对对对!听说他们一人摊三马,自然不知道咱们用腿跑的罪。有本事就换换。” 霍义眯着眼睛,看见曹青松什么表情都没有,似乎营中发生的事情,与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一样。便一拍手,对着众人骂道:“吵什么吵!当这是闹市呢。” 第12章,布局平台关12 众人见霍义发了火,连忙都低了声,不敢再说话。 “这是军令!听清楚了,是军令。跑断了腿,你们也得给老子跟上去。回去立刻就把这命令给传下去。除了杀人的东西和一天的干粮,其他没用的东西全给老子扔了。捞得好,这次就是一次天功,你们个个都有官升;捞不好,你们就是一堆白骨。所以,这两天都好好养着,给老子赚足了力气。” 众人硬着头皮道:“是!” 霍义心知这么强压下去,只怕真跑起来,还是不行。但他自己心里先认定了跑不到,所以便也有些幸灾乐祸地想看那什么‘镇纸铺’的热闹。 “曹营头!你随二营营头去安置吧。” “是!”曹青松往营中一站,一拱手道。那一丝不苟的样子,让其他人看在眼里,精神也不由为之一凝。似乎现在才意识到现在是战时,而这里又是议事的中军大帐。 与此同时,定**中军大帐里。 苏三正与政治部的几名首脑交代着:“按照你们的计划,我已经在这霍,贺两军之中,都安下去了一枚钉子。接下来该怎么办,你们既然有了计划,自然就按你们的计划去做。记住,思想很重要。思想是动力的源泉。只有让他们认识到了,这一场战斗的关键,让他们明白自己身上担负的责任,让他们明白自己的作用,他们才会发挥最大限度的自觉性和体力。我不想有命令拘束着他们跑下一百二十里,我希望是他们自动自觉自愿地跑完一百二十里。” “是!”几个政治部的年青坚定地点着头道:“保证完成任务。” 苏三让他们立刻就开始执行计划,一边又把唐超招到身边道:“一百二十里,对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士兵来说,是有些勉强。就算是发动的好,大家也都坚持到达了,体力肯定是不足以进入战斗状态的。他们不是定**,所以对他们,我们还是不能强求。可是战略上,我们不能让敌人事先知道我们已经到达了战场,更不能让敌人猜悉我们的战略意图。因此,我们既要足够地接近战场,又不能被敌方的探子探知。这个任务,要交给你来完成,你带着武陵军的那一千骑兵先去打个头站。为大军的到来,清理出一条通道。” 唐超点头道:“京人既然设下了伏兵,为了防止行踪走漏,必然会把斥候的范围缩小许多。不过,我们一千骑兵人数众多,只怕瞒不过京人的眼睛。” “让你们去,就是要吸引京人的目光。若是我们在平台关后,一点防备都没有,京人只怕更会瞎想。让他们明知道平台关后有一支千人的骑兵队,算是安他们的心。不过,你们最好打着蒋经原的旗号,分散行动。最好组成一小支,一小支的巡逻队,让他们相信,你们是平台关出来的巡视部队。这样一来,他们为了避免冲突,或是怕引起蒋经原的警觉,便一定会尽可能地躲着你们。并且有意识地把侦察范围缩到极小。这样一来,我们就有足够的空间钻到京人的眼皮子底下,而不被敌军发现。这是一个细致的活,只有你去,我才放心。所以,你最好立刻就动身,明天开始,便可在淮水南岸巡视。” “主上放心!超一定不辱使命。” “嗯,此去是斗智的多,大军能不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地反给京人一刀,你这一去最为关键。若是不能瞒过京人,让京人发觉有了防备,并且分兵出来对付我们,可能就要坏大事了。” 唐超见苏三说得郑重,也是心下惴惴! 事实是不是就像前一段时间大帐中讨论的情形就不去说了。不是更好,若是,平台关后阻敌的一战,对整个战局的影响,那将是巨大的。 打赢了,并且给京人带来了重创,那京人的南进势头就将完全消解。整个战局便会出现转折,说不定就此攻守转换。 若是反被京人算计了,张合军固然可以安全无恙,但蒋经原军只怕难逃一劫。而得逞后的京人,只怕几天后,便会兵临金陵城下。 “明白了!超一定加倍小心。” “我这里有封信,是给蒋经原的。不论你是不是确定了京人的踪迹,最好在第一时间,把这封信交到蒋经原的手中。” 苏三一边说着,一边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唐超。信中的内容自然是关于京人极有可能在平台关后设伏的猜想。 尽管蒋经原也能想得到这些,但他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蒋经原。 苏三并不了解蒋经原,所以他并不确定蒋经原见到他这封信后的态度。 不过在他看来,大敌当前!就算蒋经原对皇上任自己为监军有些不满,或者对自己极为不服,或者对他本人的战场把控能力很相信,估计也不会完全不理会自己的提醒。 信中,苏三完全是用了建议与引导式的语气在说话,目的就是尽量避免让蒋经原心中产生逆反的心理。 他相信,蒋经原这样的老将,应该不会像年轻将领那样毛躁,会好好想想自己信中的所说。 只要蒋经原暗暗地有了准备,就算准备的很不充分,那也比完全不准备,要强上许多。 唐超接了信,贴身放好,见三爷再没有什么吩咐了,便退出营帐。 找到陆安的时候,陆安正跟着张工在营地里乱晃! 唐超走近两人,便听到张工在为陆安出主意道:“……此仇不报非君子啊,我告诉你,那个带头的家伙叫余荣兵,最是刺头不过。看见没有,那个营帐就是他住的,一个帐子里住着,只有十个人。你晚上,获悉了口令,悄悄地潜过去。蒙了面,把被单往这余荣兵脸上一盖,扎扎实实地打几拳,趁其他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一跑。回头谁也赖不着你。” “咳,咳!”唐超咳了两声。 张工身形一颤,连忙往边上一退。 陆安回头看到唐超,忙行了一礼,心里不由有些纳闷儿。这定**营里的人,怎么走路都没什么声响,刚才被张工吓了一跳,现在又被唐超吓了一跳。倒不愧是‘影子剑’! 唐超瞪了张工一眼,张工忙把脸转开,脸上一阵尴尬!陆安见张工这表情,不由更是些纳闷了。 “陆将军,我们有任务。我需要你的配合。” 需要配合,自然是以唐超为主,陆安为辅的!陆安一听这话,便明白这句话里意思。 不过,陆安从被余荣兵和那些兵揍了一顿之后,再加上大帐里见到的一切,陆安已经明白定**与其他的军队绝对有许多不同的地方。 而且这不同,绝对是定**强大的所在。其实自己也真够笨的,既然苏先生是这支定**的统领,苏先生又怎么可能容忍手底下这些兵,这么懒散呢?自己偏要跑去试一试,结果吃了这些苦头。算起来,也叫活该。 陆安心里有了这些考虑,便把刚升为武陵军统领,刚刚有些飘的心态收了回去。因此,对唐超说要他配合的话,心中并不抵触,尽管唐超看上去,也极为年轻,估计年龄,都不见得有自己的大。 “是!”陆安认真地应了一声。 “那走吧!”唐超看陆安心态上并没有什么不平衡,倒也微微有些讶然!为了保证陆安完全‘听话”来找陆安之前,他原本还准备了一些要‘驯服’陆安的后手,看来自己是想多了,现在是用不上了。便对张工道:“张工!三爷叫你去做功课。” 张工立刻愁眉苦脸起来! 唐超便不再理会张工,领着陆安往马营那边走去! 唐超所到之处,那些散乱的兵士,不管是什么状态,在唐超路过的时候,都会放下手中的一切,笔挺挺地站着,一直等唐超过去之后,才恢复原本的状态。 陆安一边把这些情形收在眼底,一边问道:“张工要做什么功课?” “唔!抄兵书之类的功课。” 陆安便一笑,他实在想不出,张工一本正经地坐在书案边抄兵法,会是个什么情形。 唐超见陆安偷笑,便提醒陆安道:“张工这小子,有时候鬼心眼还是很多的。听说你和余荣兵他们组打了一架?” “准确地说,是被他们打了!他们也太玩赖了。” 唐超摆了摆手,对玩赖的事情并不评论,而是微笑地道:“是不是张工那小子,有意说了这些小子们不好惹的话,这才勾起了你挑衅的心思?” 陆安一愣,回想起午饭前的情形,感觉张工的话里,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张工那小子,在余荣兵那里吃了不少亏。像刚才他给你出主意报复的举动,你最好还是不要去尝式。你不知道,定**里,每个人睡觉都是睁一只,闭一只眼的,警醒的很。而且一个营帐里的人,看似都在睡觉,但绝不会全都睡死,必然有人在值夜。不这样,他们根本‘活’不过新兵训练的那两个月!你从骑兵营里找些好手,明刀明枪地干,可能还能占到一些便宜,要按张工那小子出的鬼主意,绝对是要吃亏的。这种亏,他张工吃得最多,他哄着你去,那可不是为你着想。那是想看你热闹呢。” 第13章,布局平台关13 “啊!”陆安张着嘴,再没有想到张工会这么鬼,不禁大骂道:“亏我还那么信他!” “定**里,忠诚是摆在第一位的,实力是摆在第二位的。在对外敌的时候,整个定**内部是一个整体,谁都会照顾谁。但在平时,每一层级,每一组,每一营,才是一个个小团体。大家之间是有竞争的。自己少犯错误,让别人多犯错误,才有可能得到晋级!这里没有关系,没有派系,是一支纯粹的军队。没有在定**里呆过的人,是很理解这种氛围的。你不是定**的人,所以张工才会想让你吃吃苦头!” 陆安看到唐超从一个很高的角度,描述了定**,再联想起自己看到一些情景,不解地问道:“定**组建,那是五月间的事情!现在才八月!满打满算也不过是两个多月。刚才我看那两营兵士集合的速度与状态,似乎达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这些是怎么达到的?” “你这话问到了点子上了!若别人问我这个问题,我只会把定**如何选拔士兵,如何训练士兵这些表面的东西拿出来说事。但那些其实都是表面的情形,这些表面的东西,或许可以启发其他军队的一些思考,却不是定**的精神所在,也是别得军队学不到的所在。更深一层的东西,我不说,外人是不会知道,有时候就算是说了,外人也很难明白。你既然问了,我便告诉你。达到眼前这个状态的定**,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从上到下的精神统一。” “是不是觉得不明白?精神统一,这个词是第一听说吧?举个例子吧,我们定**,有个‘政治部’。这是一个隐在军队中的关键组织,我们依靠‘政治部’来实现军事思想的上传下达。政治部使全军毫无阻碍地统一在一个思想之下。你无法想象,一支军队,像一个人一样,发出一个声音时,会爆发出多么强大的力量;你也无法想象,这样的一支军队,会坚韧到哪种程度。但正是这种思想无阻碍的沟通,才是定**真正的内质。” 陆安呆呆地看着唐超,对唐超的话还是不太明白。 唐超呵呵地笑了笑:“不明白就对了!若是这么快就完全明白了,三爷也不会花一个晚上的时间,给我强调军队思想化的重要性;超也不会一开始就先把政治部的框架给组建起来。知道吗?两个月的时间,在其他的军队里,就算是站队形这样的简单训练,都只能勉强完成。但在定**里,整军的队形练习只花费了三天!我相信,定**一定会在末来的战役中,发挥出难以想象的战力和坚韧的意志。在三爷的统领下,定**不仅会战无不胜,而且一定会成为天下最强大的军队!” 唐超的说话之间,简直是有些狂热! 陆安却很难理解唐超这种无比强大的信心与自信,是从何而来。 在他想来,纵使定**的底子比一般的军队好一些;(毕竟大部份的定**军人,都是从参加武科举的人中选出来的,单兵战力自然是强大的。)纵使定**也有一套方法,把这些单兵很强的人才,团结在了一起,并且发挥出强大的战力。但是,战争却是残酷的。最强的军队,也会在错误的时机,错误的地点,被最弱的军队给吃掉。 战场上,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所以,陆安觉得唐超的想法,过于理想化一点了。事实上,定**从组建到现在,别说一仗都没有打过,就算是心理准备上,也比其他的正规,要差了许多。 眼前的这些人,有没有认识到战场上是血与铁的世界,有没有做应付恶战的准备还不知道呢!在战场之外,信心满满,到了战场之上,见了血,吐得一蹋糊涂,手腿无力的人,大有人在。 有些事情,并不是靠信心就可以完成的!还要有实力,有掌控力。而实力与掌控力,可不是靠训练得来的,靠得是真刀真枪,亲身经历的铁血教训积累下来的。 唐超慢慢地稳定了心情,侧眼看着陆安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心知陆安还是小瞧了定**。 不错,定**是没有经过大阵仗!但定**对战争的认识却极其清醒。 半个月前的誓师大会,这些天来的宣传,每过一天,定**上下对即将到来的残酷都越清晰。在定**中,大家最不避违的话题,便是死亡。 在他的启发下,每个人都考虑过自己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死法,每个人也都考虑过死亡后结果。定**中,绝大多数的人,都写下了遗书。对死亡的认识,估计整个封朝军队中,都不会有定**认识的更清楚明白。 定**不会勉强任何一个不想死的人,还呆在定**中! 加入定**,就意味着死亡,而死亡式的训练,也在很大程度上,保证了留下来的人,都必须是杂念最少的人。 苏三曾说过:哪怕是只有一百人最后留下来,那也必须把不合适留在定**中的人,全部清理出去。 所以,从定**建军开始就注定了是一支不怕死的军队!死都不怕的军队,又统一在一个意志之下,历害之处便可想而知。虽然没有经过铁与血的考验,但无疑的是,定**从一开始,便站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上。 就算定**仍然会在前进的道路上,碰到许多意想不到的困难!但唯一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便是:溃逃! 定**所有人数加起来,就只有一千人!而唐超确信的是,自己就足以影响这一千人。只要自己不逃,就绝不会有人会逃。 而自己的上面,还有一个三爷。就算自己会逃,这位心怀天下的三爷,也绝不可能会逃! 所以,定**可能会失败,甚至可能会被消灭,但却不可能溃逃。 当然,定**被消灭的可能性,还是很小的。因为三爷绝不会把定**放入那样的绝地! 在可以想见的未来,定**只能是越来越强大! 等到定**达到一定的高度时,天下便没有一支军队可以与定**相抗,这种趋势,唐超看得真真的。而且每每想起这种可能会出现的情形,他全身血液都会沸腾。整个人,都会变得极度兴奋。 没有与陆安再就这个话题深聊下去,简单地与陆安描述了一下骑兵营的任务之后。唐超便与陆安带领着一千骑兵,朝平台关疾奔而去。 且不说唐超与陆安的一千骑兵到达平台关后方之后,如何伪装成平台关内巡逻队的身份执行任务。只说陆安离开姚里之后,黄州军的军营里,迎来了十名不速之客。 第14章,布局平台关14 这十个人,便是定**政治部的人。 贺进看着眼前的这十个人,感觉这十个人不太像似军人,倒有些像文人。他不明白,什么时候定**也召了秀才。 不过是看起像秀才而已,事实上这些人算是定**中最文武兼备的人才了。 一千号人,挑出一些脑子活,会武艺,又会笔墨,还能说会道的人,在别的军中估计会难一些,但在定**中却不存在这样的问题。 唐超与苏三在为政治部挑选人才的时候,最关键要考察的还是接受新知识的能力。所以,当初三千多号人时候,挑出这么些人,还是挺困难的。 没少花时间。 政治部当然不止这十个人,只不过到黄州军里来的这十个人,这两天稍稍不忙一些。所以,这十个人才被派到这里来执行‘黄雀计划’中的这比较重要的一环罢了。 “那么,几位镇纸铺的小兄弟?你们准备要老贺怎么配合呢?”贺进对这几位并没有把他当将军看待,举止不紧不慢,处事一张一弛的年轻人,倒也没敢太怠慢。 心里已经决定了先配合着再说,看一步走一步! 其中一位代表颇为恭敬地行了一礼道:“贺将军说笑了!早便听闻黄州军治军有方,军容无双!哪里还需要别人指手划脚啊。” 这话面带着微笑当众一说出来!营帐之中黄州军的一众佐将营头,神情不由俱都一松。 “监军大人有的时候,确实是有些异想天开的!我们这些做属下的。很多时候其实也很为难,诸位多少体谅我们一些才好。” 众人对这样的话语微微一讶!属下在公开的场合,公然诋语主将,这可是军营中的大忌!这些‘镇纸铺’的人,胆子可够大啊。 不过,这似乎也正说明,监军大人并不是很得人心啊? “其实,我们并不太想过来这里。可是监军大人异想天开地拿了好些银票交给我们。还说什么不知道是黄州军历害,还是余州军历害,是不是够资格与定**并肩作战之类的话。并且叫我们政治部给安排一下,能不能让三军比一比,看谁胜了,便把那些银票奖给获胜的一方。诸位听听,这叫什么主意?三军未动,自己人便先打起来了。还不就是因为那个一百二十里的强行军的事情,几位将军稍稍提了一些合理的意见,监军大人便想有意挑拔吗?” 一眼扫过众人的反应之后,政治部代表仍然不紧不慢地道:“叫我说啊!三军之中,定**新建不久,当属最弱;黄州军与余州军虽然声名在外,但黄州军风硬朗,当比余州军略强一分。所以啊,我们觉得也不用那么麻烦了。既然监军大人的军令不好违背,那就请贺将军挑两百名精壮兵士,也不用比,直接报到我们‘政治部’里,我们直接把一万两银子拔给黄州军的这些勇士们便可。” “什么?一万两?”众人惊呼。 “是的!”政治部代表很认真地点头道:“银票已经都在政治部里放着了。监军大人就是这一点好,说话算话,再不可能把这一万两收回去的。只是,这一万两,按照监军大人的吩咐,只奖给参加三军比试的个人,不允许充公!为了公允起见,一万两中的一部份将直接发给个人,一部份则直接寄到个人的家中。” 立刻便有人接了话茬问道:“可有什么要求?” “简单!参加的人数,最多只允许两百人。比试的规矩,也只是两百人对两百人赤手空拳的对战罢了。两百对两百,先是余州军与黄州军比!胜者再与定**比。其实只是个形式,我们监军大人还以为定**里的那些自以为是的兵,很历害!所以,才会有这么个想法,想借此来打压打压两边军队的气势。其实依我们几位看来,单兵再历害,那也只是单兵!打仗可不是靠着一个两个武技历害的人,就可以打赢的。两百人对战,就算是赤手空拳也要讲究战法,阵势,策略和指挥。所以,监军大人虽不自知,可事实上定**再不可能与余州军与黄州军的胜者较劲!而依我们看来,黄州军与余州军相比,自然是黄州军更高一筹,所以我们便先到黄州军里来了。” 政治部代表的话,很快地便激起了众佐将的共鸣! 众人皆是武力出身,思想原本便单纯,被这话一说,个个都趾高气扬起来。纵或有几位脑子里多几根弦的,已经想到定**政治部里的这几个人人,显显地是明褒暗激的手段,但一万两在那里挂着,那可是个天大的诱饵。 黄州军总人数便是一万人!一万两拿到手,就是平分,一人也可以分到一两。若是依了监军大人的明令,只奖给参加比试的两百人,那对这两百人而言,那这就是一笔横财! 当兵的清苦,拼死拼活,除了保家卫国之外,无非就是多赚点钱,让家里头的人生活好一些罢了。一万两分到两百人手里,就算一部份寄回了个人的家中,但那留下的一部份,仍然是一大笔钱。 监军大人军令中,只说一部份钱要寄到个人的家里去,虽然也说了另一部份,还是要分给个人。但没有寄到个人家里去,那就是留了口子。哪个营里,要是得了这笔钱,那过得可是开心了。 这些钱,有监军大人盯着,大帐里的人自然不敢来过问;而别得营里因为没有出力,也自然没有什么由头来过问!自然是哪个营出了力,便是好了哪个营。 所以,这个势必是要争的! 政治部的代表见众人的心思已经被引到了这上头,便一拱手对贺进道:“下午贺将军这边定了人数,便请报到政治部这里吧。估计余州军也不敢对阵黄州军的。若是明天上午余州军退缩了。我们便亲自把一万两银子送过来!贺将军若是没有其他的吩咐,我们便告退了。” 政治部的十个人一走!贺进的中军大帐便闹翻了。 “将军,这差使交给我们二营去吧。” “凭什么?你们二营的人,一半都是我们一营里带出来的!现在反倒过来与我们一营争?” “将军,干脆把这事交给我们亲卫营好了。”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半天,再也没有一个了时。定**彪字营的余金光见众人说得差不多了,而贺进却又一言不发,便一拱手请命道:“彪字营现在属贺将军代管!也在黄州军的战斗序列之中,彪字营正好两百人,请贺将军也给我们一个机会。” 贺进的脸直抽抽,他简直想把刚才走出去的政治部拉回来,狠狠地抽一顿。 一脸假惺惺的样子,说什么监军大人有意挑拔,什么监军大人自以为是,异想天开,依贺进看来,说不定这一切,就是这个政治部在背后一手策划。 余金光的彪字营为什么会出现在黄州军?为什么比试的人数就定在两百人?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这就是一个坑!一个一早就挖好的坑。其用意就正如政治部的人所说的那样,就是要打压打压两军的气势,就是要挑拔挑拔两军的关系。 他们就当着自己的面,这么明明白白地说了,而且还说得一副为他贺进着想的样子。阴险啊,这些政治部的人实在是阴险,坏话当好话说,还说得他一点反驳的余地也没有。 想想都恨,可是贺进却一点阻止的办法也没有! 这事必然也是监军大人的意思。否则那些政治部的人再大胆,也不敢在这营帐之中,这么数落上官。 面对这些的情形,阻挠,反对,甚至是退出这场比试,显然都是不合适的。政治部这几个人,既然早挖好了坑,只怕是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出现的。这些人阴险的很,自己还是不要惹恼了他们为妙。 可要是真比了,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这不是两个人,一对一的比试!打赢了打输了,两个人喝一杯酒,便恩仇尽泯! 这可是两支军队的比试,两百人出去,代表的可是身后一万人!这样的比试,他可以输得起,但军心输不起。真比起来,那就是要力争取胜的。 一争起来,黄州军与余州军必然就会撕破了脸。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可是贺进想来想去,也找不出不参加比试的理由! 所以,贺进只能把政治部与苏三一齐给恨上了。 他倒是想,强行指定一支两百人的队伍去参加比试!虽然有那一万两的银子勾着,但自己一道军令下去,哪个人还敢不听?可是定**的余金光一站起来,如此这般一说,这强行指定的想法都无法实现了。 贺进恼怒起来。 好你个政治部,好你个监军大人,你们设计我呢? 我说怎么先派了一个营过来!原来是想让这个营,掺杂在里头起势啊。你们这是想逼我们内哄啊,欺我黄州军无人是不是? 老子就不信你定**有那么大的本事!这一万两,你们就等着送过来吧。 第15章,布局平台关15 “别吵了!”贺进高喝一声,站起来道:“吵什么吵!黄州军二十个营,想参加的你们自己下去比。我管你们是后勤,还是步营,骑营,亲兵。我只要一只两百人的队伍。都给老子滚出去。” “贺将军,我们彪字营呢?”余金光见贺进并没有把他给包括在里头,便上前请命道。 “你要是觉得你这彪字营能打,你们只管去试试好了。”贺进冷哼一声,再不说话,转身朝内帐走了进去。在他看来,若是黄州军二十个营都没有把余金光的彪字营给埋了,那他也无话可说了。 呜!呜````` 一阵低沉的军号传来!这是全军动员的号声。贺进心知外头要准备开始逐营比试了,也不去理会,只靠在躺椅里,抄起一本随身携带的兵书,翻看了起来。 与黄州军这边的情形相差无几的状况,也同时出现在了余州军那边! 霍义也不是傻子,虽然他在中军帐中暴跳如雷,对政治部的人大骂不止,但是这种情形下,却无力阻止。 再说,他心里对定**是极不服气的,所以倒认为这是一次抹一抹苏三脸面的好机会。更是一次让那些在监军中军大帐笑话他的那般小子们,开开眼的大好机会。 因此,暴跳如雷之后,霍义倒是兴致勃勃地跑到营地里,要看众营之间的比试。就当是大战之前,对全军战力的一个摸底好了。至于曹青松的悍字营也想参加比试的请求,霍义想也不想,便同意了。 在他看来,曹青松此举与找死也没什么差别了! 三军之间比试的规矩,余州军没有办法去定;但这余州军内的比试规矩,还不就是几个佐将和营头商量着办?自己手下的那帮滑头们,最先要下手的,只怕就是这个敢在余州军里兴风作浪的曹青松了。 曹青松不足为虑!倒是贺进那里是个麻烦。 虽然苏三的目的就是为了挑起两军之间的对立情绪,但不可否认,苏三的这个目的,已经达到了。 军人,从不言败! 就算是一个比试,敌对之间也不想落了气势。同样的情形,主将的心里想得可能更多的是大局,但军中要得却是心气。有时候,主将的个人意志,也要为军心服务。一个不能顺从军心的主将,不能调节军心的主将,是不可能带好一支军队的。 因此,霍义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要派几个人到黄州军的军营里去探听探听。若是知晓了黄州军派的是哪个营,自己这边也好做出相应的布置。 想罢这些,霍义召来自己的亲兵,如此这般吩咐了几句之后,那亲兵便急急地走了。 而此时,定**的中军大营里,十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起,对刚收到的情报,对平台关前的战况,做进一步的分析。 “两天前完严楚突然派出大量的探子,切断蒋经原的消息来源。双方的斥候部队,频频出手,但完严楚的人马似乎更多一些。” “蒋经原绝不会甘心做个瞎子,所以只会增派探马!但是平台关进出不易,而完严楚又动用了许多人手,只怕蒋经原吃亏是必然的。” “可是为什么完严楚要突然下这个手呢?若是完严楚早已设击张合军的伏兵,又何必多此一举,来引起蒋经原的怀疑呢?” 众人思考了一番,提出一个可能道:“完严楚不傻,蒋经原也不笨。蒋经原未必没有想过,完严楚会不会有另外的办法攻取平台关。若是完严楚在关下一点动作也没有,蒋经原势必会更加怀疑。现在完严楚摆出这么强势的动作,蒋经原只会以为完严楚如此举动,是为了分兵去偷袭张合军,恐怕不会再去考虑其他的可能了。” “若我是完严楚,就分出五千人,故意让蒋经原知道这五千人的去向,让蒋经原更放心。” “别玩火**了!故意让蒋经原知道?蒋经原也不是那么好骗的。一个没骗好,反而会让蒋经原警觉起来,进而错失全盘的可能,也不是没有。” 一人突问道:“监军大人,您说,完严楚有没有可能想到,有人会看破他的计划?” 苏三轻轻地一笑道:“完严楚其实也在看,一旦有不好的苗头,他就会收缩。按理说,蒋经原是有能力看破完严楚计划的,但蒋经原也很相信自己的布局。就目前的情形看,蒋经原正心喜于自己前期的布置收到了效果,暗恨张合军殆误了战机。蒋经原自信手里的二十万大军,在坐拥平台关之后,可以应府一切的变化。所以,就算蒋经原看到这一点,只怕也不会太深信。蒋经原不信,完严楚就可以放下一多半的心。在本监军看来,完严楚眼下担心的人,不过是张合而已。可如今张合的大军并没有什么太出人意料的举动,而是一步一步地朝平台关逼近,完严楚另一小半的心,也可以放下了。” “我们呢?若是我们看破了京人的计划,以监军大人的权力,足可以改变战争的布局。” “这是你以为的!我这个监军大人,目前也只是在定**里能混得开而已。节制霍义与贺进两人,都要花费老大的心思,更别提蒋经原了。京人若知道我这么个监军大人,那必然就知道我这个监军大人还远远地缩在后面,根本影响不了前线战局。因此,我看不看破,便没有什么影响了。若是京人不知道有我这么个监军大人,那便更没有什么影响了。” 众人听了都觉得有理,只是邓琪英提出一点道:“别人或许不知道监军大人的历害,但京人在金陵的使臣是知道监军大人的。大战之前,监军大人已经从军,这消息京人一定知晓。完严楚若真是全才,只怕不会忽略监军大人这一点。而且,陆安等两万人从张合军中分兵而出,若是京人一早就盯在张合军那里,只怕我们的意图,也落在了京人的眼里。” 苏三点了点头道:“我很高兴,有人能想到这一层!其实这才是我真正担心的。若真是如此的话,那平台关之后,便是一场死战。蒋经原最好自求多福。” 第16章,布局平台关16 张工道:“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冲过去,抢先进入平台关?” 苏三瞪了张工一眼道:“叫你多看点兵书,以后就不会提这样无知的问题了。京人若真有伏兵,他们也不是瞎子,为了防备张合军,他们必然广设暗探。若我们一靠近平台关,他们必然会提前发动攻击。淮水水面又不宽,你以为那些号称两万人,其实只有万人不到的水军能阻拦得了京人?他们之所以到现在还按兵不动,只是想获得更大的战果,引诱张合军入伏而已。” 邓琪英道:“那京人的伏兵,有没有可能会提前进攻?” 苏三笑道:“要是会,我们也不会这么轻松了。我料京人伏兵的领军人物,必是京人大将乌突木。此人生性谨慎,为了保证攻击的突然性,必然会把暴露的危险降到最低。水师虽然对他影响不大,但是一旦打起来,消息必然会传到岸上。等乌突木吃掉为数不多的水军,岸上的蒋经原军就有机会做好防备。虽然在岸上的是新兵营,但有防备与没有防备,那是两码事。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冒这个险的。再说,乌突木与完严楚中间隔着一个平台关,消息不通!两人之间,必然在时间上有过约定。这个约定的时间,不会是那么随意的,必然与伏击张合军或水军离开有关。所以乌突木就算有专擅之权,只怕他的性子也决定了他不会太冒进。” 顿了顿,苏三又道:“乌突木的探马,不会前伸太远!所以,乌突木是不可能直接就知道我们在他后面的。除非完严楚知道后,再告诉乌突木。但,就算完严楚知道张合分兵的消息后,再把消息传给乌突木,也不是那么容易;于我们而言,当然要做最坏的打算。若是完严楚真把消息通知到了乌突木,想来乌突木也不可能因为我们这两万人,而放弃原定的计划。所以,最坏的结果,无非是从突然袭击乌突木变成了死磕乌突木,无论哪种结果,我们都达到了牵制京人伏兵的目的。所以,蒋经原最好有安排,而且最好能抵得住京人攻击,否则他就是千古的罪人。” 张工被苏三骂了一句之后,便一直静静地听着苏三的话,听到这里的时候,实在忍不住了,轻轻地道:“依张工看,乌突木不可能知道我们在他的后面。” 苏三唔了一声道:“那你说说看,为什么?” 张工来了精神,把自己的想法一一说了出来道:“陆安领着两万多人来的时候,是在两天前,那个时候,张合军刚过齐镇。就算那个时候,京人的探子就侦知了这一情报,立刻传报给完严楚,从齐镇一路往平台关,有马也至少要三天。所以,完严楚得到消息后,最快最快,往乌突木那里送信的探子,也要明天才能动身。从平台关前,往平台关后,西边是过不去的,就是过去了,只怕战事也结束了。只有从平台关东侧过淮水,从平台关后绕行送信。京人探子不敢骑马,还要潜行,一路上各种关卡不说,就算到了平台关后,还要避着唐超与陆安的一千骑兵设防。就依张工的本事,就算有马,没有四天的时间,也绝难到达。最保守的算计,也要七天!而战事,在十七日便要打响。所以,时间关系,乌突木很难得知我们到了他的后面。” 邓琪英等人听了,也不禁地点了点头。 苏三却是一个栗子敲在张工的头上道:“我若是完严楚,便会命令前方探马,一旦发现张合分兵,立刻便往乌突木处送信。你再算算,从齐镇直线往平台关后,要几天啊?” 众人一愣,都愁起眉来。 若是探马直线从齐镇赶往平台关后,抄小路从中间的几座山中穿过,就算是一路步行,就算要避关卡,就算中途还有迟误,最多五天,也就到了。若是一切顺利,脚力又特别的出众,只怕三天也有可能。平台关后方,关防并不严密,说不定敌探还能搞到马,这样的话,两天也就到了。 两天到五天之间!也就是说,乌突木从今天晚上到十七日之间,随时都会知道张合在齐镇后分兵的消息。依乌突木的谨慎,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必然会防备到这支军队跑到了自己的后面。 “好了,不用多想!真是这样的话,无非是巧战与力战的区别。无论如何,都是要死战的。所以,考验定**的时候到了。这两天,你们也帮着政治部多做做工作,对贺进与霍义军,要多宣传当前的战局,要调节好两军士兵的心气。信心很重要,要让他们明白,我们一败,整个封国都要完蛋。我要让两万人,每个人都要明白这一点,所以,你们也不要闲着了,标语要贴,保家卫国的军歌要多唱。让所有人都做好死战的准备。” 帐中的人,全部站起来郑重地道:“是!” “都去吧!”苏三摆了摆手。等所有人都离开了,他才重新坐回书案之后。 为了定**,济老归天的消息传来,他都没有离开军营一步!与周盈盈的婚事,虽然太妃有过暗示,他自然也是找了借口往后推。 眼前的这支军队,他一意的特立独行,为的便是让定**快速的进步。两个多月来,他的每一个心思都用在了定**中。 好在,定**的成长比他想象中的进度还要迅速。这自然归功于定**的成员组成。 来参加武科举的那些武人,武技就不说了,自然是比普通的兵士要强上许多。而且这些武人,大多数都读过一些兵法,都拥有出人头地,卫国保家的思想,所以对他的教导,吸收起来,便比普通的士兵强上许多。 再加上,封闭式的训练,杜绝了一切可以干扰到定**势力的侵入,在相对封闭的环境中,定**的成长自然是极为迅速的。 做为皇帝钦定的定**,装备是全军最好的,军饷是全军最高的,再加上苏三暗地里对定**的驾御能力。使得定**从一开始就站到了一个很高的层面上。 这种特质是封朝所有军队所没有的。 清一色的武技高强者组成的强大战力,不可避免地让整军产生了强大的荣誉感,加上皇上钦定的军名,使定**每一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种高高在上,虎视群雄的感觉。 苏三的整合,让定**又拥有了团结协作的思想,使定**整支军队,在极端团结的情形下,对其他的军队,也产生了极强的排外心理。而这种排外的心理,又让整个定**有一种不想输给任何一支军队的决心。 然而这一切,都不足以让一支军队成熟!也不足以让定**成为一支让人望而生畏的军队。 一支军队,只有经历了死亡,只有不怕死,那才叫真正的军队。 文不爱财,武不怕死,天下太平! 所以,定**从一开始,便把死亡摆在了练军的第一位。苏三要让所有进入定**的人从一开始就明白,死亡就是军人最后的归宿,若是怕死,就千万不要呆在定**里。甚至苏三在许多训练中,都会让死亡时不时地现出身影。 尽管定**成立的时间很短,但死亡与忠诚的观念,在定**里,始终是主旋律。 如今的定**,苏三不敢保证所有人都会坦然地面对死亡!但苏三可以保证,所有人都不会害怕死亡,不会避违死亡。不会因为死亡就在眼前,而精神崩溃。 有了这样的一支军队,定**便拥有了随时可以一战的资本。 虽然这资本并不雄厚,但擅长以小搏大的苏三,一定会好好的利用好手中的资本。以前在商战中是如此,政坛中是如此,如今军事中也必然会是如此。 万事相通,战场上用的手段与商战中的手段并无不同。只不过战场上,战局构成的条件,不为苏三所熟悉罢了。 事实上,苏三也在学习。 就算他比普通的人,表现出了思考更全面的特点!表现出了万事皆在胸中的自信!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充分地发动着所有人的智慧,来充分地分解着战场中的每一个动态。 他希望通过一些科学的举措,准确地把握住战场的脉搏,一直走在主动的位置上。 定**一定会有一战,但这一战必然会在一个关键的战场!为了这一战,苏三一直在做着准备。他自然不会让定**的一千精英去送死,所以,他宁愿冒着被京人发现的风险,也要调来余州军与黄州军协同。 在苏三的思想里,他不仅希望定**要成为一支铁军,而且希望定**,能更大限度地带动其他军队作战。 一个人可以影响十个人,十个人可以影响一百个人,一百人个可以影响一千人,一千人可以影响上万人。他需要这样的快速的影响力,他需要足够的威望。 而这威望,就是要通过关键的一战来实现!这一战,就是平台关之战。 第17章,布局平台关17 平台关内! 蒋经原暴跳如雷。 “京人南下已经七天了,张合军收到本帅的行文,也已经五天,五天啊,整整五天啊,张合在干什么?他也是个帅?” 一众将领大气不敢粗喘地看着帅府之中发怒的蒋经原,心中不由暗怪张合太不拿军情当一回事。这都十万火急的军情了,他张合怎么就敢这么玩忽? 蒋经原一脚踢开身边的椅子,气怒难平!他有心诱京人于平台关前的计划,在大战之前,就已经与张合通过气了。合围于平台关下的意思,张合本人也是颇多赞同。 按理说,京人南下的消息一传开,张合本就该在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起,整装西进!可是张合却好像没有听说京人南下这件事情一样。 这就不说了,可自己的行文都到了,张合总应该立刻整军赶来吧?可是张合却如此怠慢,如此的漫不经心。这个时候,蒋经原恨不能把张合拉到帐前,一刀砍了。 必然是有什么原因!难道真是那个苏三在搞鬼?蒋经原定定地想着。 “报!关后传来消息,有人说是监军大人的信使,要亲见大帅。” 蒋经原眼皮子一跳。自己这里正想着这位监军大人,这位监军大人的信使便到了。这可真是巧了:“传!”。 且说唐超的亲兵张苗,随着唐超赶到平台关后面之后,便受唐超重托,入平台关请见蒋经原。 张苗从关后渡过淮水,由十名兵士看押着,一路往穿行,往平台关下的帅府走去。 淮水与平台关中间的平地里,掩映在两边高耸的崖壁之下的,便是前护卫军的军营! 这里果然如定**中所议一般,蒋经原生怕新兵营里的新手们怯阵,盎动了军心。所以近十万人的新兵营全部设在离淮水不远的岸边。 走过一大片的新兵营,又穿过一条宽约五六丈的山峡(夺命谷),视线再次开阔处,便是真正的平台关。 真正的平台关在群山环抱中的一大片山谷内,前头是平台关,后头是夺命谷。因为这里常年驻军,且驻军的人数往往不低于五万,所以伴随着这些军人而生的产业,也自然越来越多。 从封都南迁的第一天开始,这座原来本并不起眼的小隘口,早已经变成了抵御京人的一道最重要的关卡。随着几十年的建设和发展,真正的平台内,俨然成了一座繁华的小城。 虽然京人已经兵临平台关下,但是关内的店铺却在正常的营业。 这倒也说明,关内的人并不认为京人有能力攻破平台关。 平台关是依两山之间的谷口处起建的,高近十丈,宽二十余丈的关墙,把两侧的山势连成了一片。关内阶梯式的石阶,一阶一阶地往上延伸,直达关墙之顶。 前人就地取材,把整个平台关修成了山一样的厚实,就算是投石机那样的破城利器,在平台关前也只能成为摆设。 前外十丈的高低落差,关内却如履平地!如此险关,关内卧兵又超过二十万,京人举国来袭,恐怕也只能是望关兴叹。 张苗看到真正的平台关时,也不禁赞叹了一声。 如此雄关,京人若是正面来袭,就算军力倍增,要想拿下这道关,也必然是两败俱伤啊。 “大帅有请!” 一道喊声传来,张苗把目光从不远外的平台关收了回来。蒋经原的帅府就在离平台关不远的百丈之内,以方便临阵督战。 说是帅府,其实不过是几间带了院子的石头房子,简陋的很。不过平台关,也大多是这样一些因地取材的石头房子。 配刀早已被收走,张苗随着蒋经原的亲卫一起穿过了院子,走进一间宽敞的石厅。 厅中间,有一方巨大的沙盘,许多将领笔挺地分两侧站立,整个厅里没有一丝杂音。这些人显然不是因为迎接自己这个监军大人的特使,而专程赶到这里。 自然是自己来之前,这些人便在这里商议军情。 张苗看到正厅当中,最上首的位置坐着一人。此人年近五十,浓眉大眼,满脸的皱眉,眼光炯炯有神。一面大旗正挂在此人身后,旗上写着一个大大的‘蒋’字。 张苗料定,此人便是前护卫军统帅蒋经原。 “报大帅,此人便是监军大人信使张苗。” 蒋经原看了张苗一眼,一边又看了看手中才递进来的军中信物。确认了此人确实来自监军大帐不错,这才认真地打量起眼前这名信差道:“可是监军大人有什么指令?” 问这句话的时候,蒋经原在想,要真有什么指令,自己是接受还是不接受? 张苗一拱手从怀中小心地抽出一封书信道:“这是监军大人给蒋帅的亲笔信。” 自有人上前接过了信,递到蒋经原的案上。 蒋经原的目光落在信上,见封皮上写着:前护卫军统帅蒋经原亲启。 可是蒋经原却不去碰那封信,而是问张苗道:“监军大人现在何处啊?是朝平台关来了吗?” 众将听到蒋经原这样问话,不禁都互看了几眼。在他们想来,监军大人此刻,一定是‘日夜兼程’地正赶往平台关抢功的。这封来信的内容,也无非是想拖一拖大帅的节奏而已。 张苗一眼扫过众人的反应,实话实说道:“前天,监军大人便已到达姚里。” 众将便是一阵冷哼!来得可够快,姚里离平台关只一百二十里,前天便到了姚里,就算日行四十里,那最晚明天也就到了平台关了。 “不过监军大人并没有往平台关来,而是在姚里休整。” “唔!姚里?”蒋经原不经意地应了一声,接着问道:“监军大人可有什么话带来?” “没有!就只有这一封信,教小人面呈大帅。” 蒋经原的手指点了点书案,略为思考了一番,这才一摆手。挥退了张苗。 张苗也不多言,一拱手,慢慢地退出石厅。 厅外自有帅府的侍者接待,侍者们见张苗出来,便领着他去厅下休息用饭。 蒋经原候着张苗出去了,这才轻轻一哼,用手指点了点桌上的信道:“你们猜猜,这位名动金陵的监军大人,会在信上说些什么?” 第18章,布局平台关18 不过张苗可不会把实情告诉眼前这几个人,因此张苗笑道:“自然是真的,但是也不是每个人都会被选中的。只要不怕死,抽签的时候,是不会被选中的。就算是选中了,也有退出的权利。要不然那可不是训练,倒变成杀人了。真要个个都被油淋过,我们这些人,还能出来见人吗?” 几个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道:“那么说,五千人变成一千人,那些人不是被杀死的,而是被淘汰的。”虽然这么问,可是几个人心里不是不明白,面对这样的考验,能有几个人敢留在定**中。脑子有问题的人,差不多才敢留下去。 “那是自然的,要不然,这些流言,你们是从哪里听来的?” “哎,兄弟,你刚才说你们唐统领?定**的统领不是监军苏大人吗?好像还是皇帝亲封的啊?怎么又来了一个唐统领?” 张苗一笑,这又是定**的一个秘密。事实上,定**从一开始,到现在,都只知道有一个唐统领,而不知道有一个苏统领。因为,真正的苏统领在整个训练期,都和他们混在一起,吃一起,住一起,直到训练告一段落之后,这件事情才被所有人知道。 有趣的是,军中有十个特别刺的刺头,仗着功夫好,训练完成的好,硬要起刺。结果往监军大人的帐里去了一次之后,便不说话了。 很长一段时间里,大家怎么问,这十个人屁也不敢放一个。直到后来大家才知道,这十个人进了营帐,发现整天和他们混一起的一个小兵,便是监军大人时,当时就傻了。 这话当然是训练结束后,才解的密!但十个人为什么都带着伤被人抬出中军大帐,这到现在还是个秘密。 “哈哈,这事你们可别对外人说。其实是监军大人把统领之权下放了,定**中的一切事务,都是唐统领在管。所以定**中,就只有唐统领了。” “哦,原来如此。不过,兄弟,咱们明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可是感觉,你们这监军大人有点胡闹的意思。这么个练兵法,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没有这样拿人命开玩笑的。这抽签的事,我听着就挺悬的!就是再不惜命的人,抽中了签,只怕也不敢往蛇窝子里跳啊。一窝子的蛇,真要是被咬死了,上哪儿说理去。你老实说,你有没有觉得那位监军大人有些胡闹?” “可不是胡闹吗?”张苗笑道:“而且胡闹的地方还多着呢?知道吗,定**中酒是随便喝的,打架是没人管的,要是看谁不顺眼了,晚上摸过去一顿胖揍,只有人叫好,没有人往上告的。监军大人还弄了个什么聚餐制,只要够格,他那个中军大帐,想怎么进就怎么进。我们的大营里,除了不能带女人入营,那是想怎么玩,便怎么玩。上官来了,别说敬礼了,就是当着上官的面撒尿,也没人敢说一句。特自由。在金陵城外那会儿,每天有肉吃,打架打赢了,那‘醉仙楼’咱们也去吃过大席,那味道。啧啧。告诉你们,定**里伙食标准是最高的,伙食的味道是最好的,军饷也是最高的,装备也是第一流的。有胆子,够义气,就算是功夫差一点,也照样可以在定**里横着走。不过那群家伙都挺变态的,功夫一个比一个好,我这样的,若不是混在唐统领的身边,连觉都没法好好睡。” 几个人听着张苗夸夸其谈,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这一番话下来,他们也搞不清这定**,是好,还是不好了。 “那兄弟,你给句实话,你们那定**是好还是不好?” 张苗又是一笑道:“这话分两头说,不怕死的,想混点名堂的人到了里头,那自然是好的;怕死的人,想混日子的人,只怕是不好的。不过,眼下定**里的人,那都算是条汉子。” “那么说,定**也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差喽?” “哈哈,好不好,差不差的,都不去说了。以后有的是机会去验证。不过,前护军的兄弟们,是见过大阵仗的,估计是错不了。” 这话几个人自然是爱听的,一齐都夸起自己在军中的光荣往事。渐渐把张苗送到淮水岸边,让水军派船把人送到河对岸后,几名亲卫这才回府交差。 张苗也自回到所属的军阵之中,向巡回在淮水南岸的唐超回复。自然也把从几名亲卫那里听到的,蒋经原在厅内的一些反应,也告诉给唐超。 唐超早已料到蒋经原是不会信服三爷的判断的,但听到蒋经原还是做了一些相应的安排,倒也是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得到了定**早先派往平台关以西暗探的回报,说平台关以西,五十里外的山间,最近有些异样。说是山中有许多野物,突然窜出山外。林间更有许多飞鸟盘旋。有猎户进山,却有去无回。 这些消息,是发生在几天以前,虽然只在附近的几个村庄上流传,但还是被定**的暗探查知。 这足以说明,林中必有异样。 结合之前的分析,京人或许就在林中的迹象,便越来越清楚可见了。 若是蒋经原一点相应的措施也没有的话,估计是要吃亏的。 可惜,为了不打草惊蛇,不能得到更详细一点的情报,就是眼前的这些异样,也不足以实实在在地证明什么问题。 为此,唐超已经从骑兵里挑选了十余名精细的人手,隐于平台关与有异样的密林之间。若京人真是伏兵于密林之中,他希望可以提前知道京人发动的时间,数量,与动向。 毕竟京人为了不暴露行踪,派出的探马也不可能太多!而密林与平台关之间,仍然有五六十里的距离。这一段距离,步兵硬跑,怎么快也需要一段时间。提前知道,便可提前做些准备。 “陆安,你分派一下!每五十人一组,按照我们事先议定好的方案,针对密林,呈扇形把人手全部安排下去。一旦发现可疑的人,全部扣留。不允许有消息传到那边密林之中去。” 陆安重重地一点头,转身下去传令。 一千人的骑兵,每五十人一组,明桩暗桩,足够把密林之外的道路,封锁的死死的。陆安又选出一百精细,分成五组,联络在各组之间,并且对附近的村庄进行严加盘查。 第19章,布局平台关19 第20章,布局平台关20 唐超招过张苗道:“从眼前的情形看,京人极有可能在西边的密林之中。既然京人离平台关尚有五六十里,那监军大人也不用非要强行军过来。所有的人马,一定会尽可能地靠近到平台关后侧!但敌军发动,尚不知在什么时候。一旦有异动,临时报信,恐怕来不及。你且仍回平台关内,与平台关前沿将领多加联系,密切注视河边动静。京人一有动作,自然有我们的人隔着淮水报信,你得到信后,便需立刻提醒关内守军提前准备。” 张苗点头道:“是!” “多带几个人,轮流守候。”唐超指了指边上几名带过来定**亲卫道。 张苗一应声,领着人再回平台关内不提。 且说完严楚这日正在平台关下的中军大帐议事的时候,突然得到军报称:张合军两万人马,脱离张合主力,往金陵方向行进。 完严楚闻言心中震惊,急急屏退左右,只留军中核心大将密议。 “我说张合怎么如此拖拉,果然是看破了我们的计划!”完严楚咬牙切齿地道。 “那诱敌的计划,还要不要做?” 完严楚在帐中急走了几圈,慢慢地放缓了速度道:“做!当然要做。张合也不过是猜测,并没有真凭实据。要不然,他恐怕会立刻放弃与蒋经原合围我们于平台关前的计划。全军扑向平台关后了。就算不全军扑去,也至少要分兵一半的兵力过去。如今只分了两万人,便说明,他也并不确定。” “可万一他通知蒋经原注意的话?” “哈哈,这一点完全不用担心,不管蒋经原是不是注意了,我们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乌突木可是十万人,趁蒋经原不注意,全歼蒋经原部,自然是天大的好处。蒋经原若有防备,乌突木那十万人也一定能在平台关后侧站住脚跟。不能全歼,就是困,也要把蒋经原的人马困在平台关内。只要困住了,那也是大功一件。其实我倒希望乌突木把蒋经原给困住,因为只要困住了平台关,那封人救不救蒋经原,可都是一件头痛的事情。救的话,仅靠张合军,只怕是不成的。若是我们能成功地诱出一部份金陵城中禁卫军,那于我们后期的作战也是极为有利的。” “张合军是个麻烦!” “嗯!不过,也不算是太大的麻烦。他若过淮水来夹击我们,那淮水就是他们的坟墓;若是他们选择往平台关后靠,等他们到那里时,乌突木部一定已经在平台关后站稳脚跟!只要乌突木控制住了‘夺命谷’的这一头,蒋经原部就是神仙,也休想出谷。到时乌突木完全有力量腾出手来,与吐尔腾的骑兵,把张合军困死在平台关后。” “若是张合军不援平台关,也不来进攻我们,而是往后缩回去?” “一味的保存主力,那倒是有些麻烦。只不过张合他担不起这个后退的责任。到时候我们能放过他,让他往后撤,只怕封朝的朝廷,放不过他。其实,他没有后退的选择。所以,他要是个勇将,那就会想尽一切办法,避开我们的伏兵,渡河之后,与蒋经原合围我们。他要是个智将,就会在得知确实消息后,不顾一切地趁乌突木立足不稳,杀将过去。不管他如何走,到最后,他都会发现,两条路,他都走不通。”完严楚轻轻一笑道。 这两天,完严楚在关下动作频频,有意避过蒋经原的暗探,偷偷地派出了一支万人骑兵离阵。目标当然是直指张合军将会渡河的可能地点。 这是计中之计,目的就是让张合军知道,他已经派出了伏兵,逼张合军在他设想的地点渡河。而设想的渡河地点,已经埋伏了四万骑兵。 张合若是稍有不察,没有想到自己的布局之深,便要被自己的骑兵打个支离破碎! 就算张合在渡河之前,侥幸地发觉了自己的布局,到时候,也只怕难逃自己骑兵的追击。等张合狼狈的退到平台关后时,只怕大势早已在自己的控制之中了。 几名核心将领参议了一番,都觉得张合既然已经分兵了两万人马,而主力仍然往平台关下行进,便再没有逃脱的可能。便道:“希望乌突木这个时候,已经得到了消息。可以尽早做出准备。” 完严楚点了点头道:“以乌突木的谨慎,加上本王临行前的吩咐,他应该会想到,封人极可能在平台关后设防。就算张合不分兵,蒋经原也极有可能往淮水南岸驻军。所以,乌突木一定会有防备。两万人,也不是张合亲领,乌突木只需要分出两到三万的人手,死死地守住后方便可。主攻的方向自然还是平台关内!只要平台关内得手,那关后这两万人,便不足为虑了。估计张合也想不到,我们会有十万人在平台关后。十万人,来之不易的十万人,这就是我们最大的胜算。所以,乌突木能得到消息,固然最好;就算得不到消息,本王也相信他会做出适当的防备。” “那我们只需咬住张合的主力便可!” 完严楚点了点头,想了一回道:“传令给吐尔腾,死死盯住张合主力!能在淮水上拦截张合更好!拦不住,放他过来一部份,也问题不大。但张合军要是往平台关后退,他五万骑兵,要是不能死死地把张合八万人咬死,那就让他阵前自尽,不要再来见我。” 想了想,完严楚又道:“蒋经原应该已经知道了我们一万骑兵离阵的事情!他若不知道,倒是本王高看了他。等吐尔腾与张合打起来的时候,蒋经原也必然会知道,我们这里五万骑兵全部抽空的事实。一旦他知道了,必然会引军前来攻打我们。所以,这几天让军中士兵,再次加快修建工事的速度,沟一定要宽。土墙一定要厚。” “另,传令三军,把所有的弓箭手,所有箭支,全都集中到一起,乌突木突袭当天,我要让封人一个时辰之内都动弹不得。” “是!” 完严楚的军令一下,京人大营里修筑工事的进度,开始大大地加快,连夜里都点着火把加紧修建工事。 这消息传到平台关内,蒋经原倒是放下心来,他还真担心京人听说张合军来,会吓跑呢。 既然京人这么用心地修筑工事,那京人是真得想在平台关下与他死磕了!哼,完严楚倒是好算计,还以为自己不知道他那一万骑兵派出去了吗? 就算自己不知道京人派出去了一万骑兵!只凭那一万骑兵,完严楚就想伏击张合军十万人马? 这怎么可能? 就算趁张合军渡河之机猛攻,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太大的便宜。毕竟实力相差太过于悬殊了。战场上,一分一毫都来不得假的,一万人,就算是骑兵,就算半渡而击之,张合怎么着,也有足够的实力应付京人。 何况那一万骑兵的行踪,已经被自己侦知了呢! 再说了,张合行军姿态那么谨慎,就算是都不知道京人骑兵的下落,京人也很难得手吧。 张合确实是够谨慎的,特别是得到蒋经原传来京人已经分出一万骑兵的消息之后,就更加谨慎了。 按照苏三分解的京人意图,京人是要想一口吃掉自己的。 京人要吃掉自己,那必然不会只派这么一万骑兵。 虽然眼下,张合仍然没有刺探到更多关于京人骑兵的消息;但张合宁愿相信苏三的判断,那就是京人骑兵的主力,一定是倾巢出动了,此时正在暗地里盯着自己呢。 京人骑兵非常精锐,来去如风,行动迅速。自己的大军行进之中,军报范围极其有限,京人骑兵要是隐在自己军情刺探不到的所在,自己还真是没有办法侦知。 真要是等自己知道了京人骑兵的行踪,只怕知道的时候,京人的骑兵也攻了过来。 步兵对骑兵,是最吃亏的! 若是有阵地坚守,倒还无惧;若是边走边打,那简直是给人家送菜。所以,张合每日并不敢多走,必要留出足够的时间,构筑营地。而且一应的守营辎重也都随军携带。虽然眼下,军中多有将领对自己的举动颇为不解,甚至不满。但张合却没有必要去解释那么多。 眼下虽然并没有收到平台关后真有敌军的确切消息,但他相信苏三的判断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京人突然南下之后,在平台关下又彻底沉寂了下来,这就是最大的不合理。 没有人会把战争当儿戏;京人更不是笨蛋。悍然发动战争之后,却准备在平台关耗时间,封人玩得起,京人却没有时间。 半年,最多半年。京人攻不下金陵城,那就准备面对三面夹击的后果。 真到了那个时候,三面作战的京人,就是有足够多的军队,只怕也没有维系三面做战的国力。 所以,京人绝不会在平台关下与封军玩游戏;要玩,也要到金陵城下去玩。 因此,苏三的判断多半是事实存在的。 第21章,布局平台关21 他现在倒是担心,万一京人的伏兵人数众多,自己派去协助苏三的两万人马,是不是能起到作用! 这个问题,自然也是苏三一直在担心的。可是事实的情形是,再多的人,苏三也调不出来了。 在苏三整体布局之中,张合主力是要牵制京人骑兵的。从张合主力中,抽出两万人已经是极限了。 张合剩下的八万人,极有可能面对的是,完严楚的全部骑兵!八万人,若是张合没犯什么错,只安心防守的话,八万人还是足够用的。但是人数再少的话,就要面临被京人骑兵吃掉的危险。毕竟张合军整合期尚短,张合对军队的实际控制力,并不是百分之百。 从张合这里调两万人,已经算是极限了。 从金陵调兵出来,那是不可能的,唯一还可调动的,便是蒋经原的军队。 可是调平台关内的守军,一来会惊动京人的伏兵,从而产生异变;二来,蒋经原也不可能给自己什么好兵,最多是抽出几万新兵给自己。 苏三自问眼前的实力,还没有控制几万新兵的能力!以定**为基点,控制两三万精锐之兵,还有可能。一群新兵,再加上第一次上战场的定**,真打起来,要是一个没控制好,新兵一散,那定**就是军心再强,也要被新兵给带散了。 就算不被新兵们带散,一千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到时候,定**就不是一战成名了,而是被贴了一张失败的标签,再也没办法翻身的。 一方面是确实调不来更多的军队;另一方面是自己的操控能力,再多的军队,也不太适宜。所以,不管京人伏兵有多少,他都只能带着这两万多人上了。 按照他的估计,京人要想从平台关后突袭,至少需要一万人以上的精兵。 一万人,趁夜偷袭,在敌我情势不明,封人新兵的作战能力又差的情形上,得手的机会很大。 一万人的伏兵,一定要有,而且还必须是要精兵,要凶悍,要能打硬仗!否则击不溃新兵,一万人反被新兵给围住了,那京人就麻烦大了。 若是兵力够的话,两万精兵,才是比较把稳的数量。若是兵力达到五万的话,不用偷袭,硬碰硬的来,也能把有准备的新兵营冲跨! 但愿京人抽不出那么多军力!若只是两三万人,有自己两万多人在南岸这边夹击的话,只怕平台关就不会出什么大的漏子! “报告!” “进来!”帐外传来一声回报,苏三放下思考,应了一声。 传信兵走了进来道:“余营头那里眼下已经胜了三局!曹营头那里,已经坚持四局了。” 苏三轻轻一笑道:“哟,表现得还不错嘛!攻击用锥形阵,防守用圆阵,加上定**的单兵作战能力!彪悍两个营,这下算是出了大风头了。” 帐中的几名军士,听到苏三的话,便一齐笑了起来。 彪悍两营在定**中,并不是最强的。同样的比试在定**中,彪悍两营最多也只能算是弱营。若是彪悍两营都出了这样的风头,那其他的营,就更有昂头挺胸的资格了。 苏三再笑道:“你们说,若是黄州军和余州军的代表队伍都是定**的人,两军会不会对定**怨念颇大啊?” “军中最尚的便是实力!怨念会有,但更多的是激起了心气。” “那好,让彪悍两营打狠一些!打一打两军威风的同时,也长一长咱们定**的士气。” 苏三在说这话的时候,霍义与贺进已经在私下里紧急碰面了。 “太丢人了!” “可不是,你们还好一点,我这都输了四场了。不过说真的,不打不服气,人家是真历害。我最精锐的一个营,没一刻时辰就被人家给团灭了。两百个人上去,只打倒了人家七八个人。两百比八,真丢人。” “哎,总之啊,今个算是长了见识了。这才多长时间,从午前进到姚里,这才多长时间?瞧瞧人家的手段,要光是军力彪悍那也就罢了。可是这才几个时辰?那些政治部的人,往军中一走,一宣传,又是贴标语,又是搞什么讲知,显显地就把咱们手下的那群人的心气给挑起来了。说是晚上,还有什么晚会。花样可真是多啊。” “屁个花样,我看都是面子上的功夫!” “别不服气!我看我手底下的那帮子,很是信了他们的话了。再说,人家可是放出狠话来了,定**所有人,不骑马,跟着跑,说是连监军大人也跟着跑,一百二十里,绝不骑马。” “这话你也信?别说监军大人跟着跑了,就是跟着骑一百二十里,那我霍义也敢拍着胸脯说,余州军没有一个人会掉队。” “大话别说满喽。强兵无弱将,说不定监军大人还真有两把刷子。我看中午他在中军大帐中,意气风发的样子,虽然文弱了一点,但也不见得跑不得。至少骑个一百二十里,还是可以的。” “算了,管不了那么多了。我得回去了,不能再这么比了。若是靠车轮战打赢了,我的脸还往哪里搁哟。” “哎,谁说不是呢!镇纸铺真阴险。一万两就把我下头的那些家伙们的胃口,吊得死死的。这个也争,那个也争,争了半天,倒是让定**的人看了笑话。我也趁早止住这场闹剧了吧。” 两人叹息了一声,俱都回各自的营地,中止了比试。 消息传到苏三的耳朵,不过是早在设想之中的事情。若是霍义与贺进还要一意的比下去,彪悍两营固然坚持不到最后,但估计两军的心气也要完全被打压下去了。何况,定**里,还有更历害的后手准备着。 霍义与贺进还算是识些实务的。这样一来,明天的比试也就不用继续了。但是一些宣传的工作,力度却要加强。 “让彪悍两营的军士们,不要绷着了。打也打了,该修好的也要修好。毕竟今天以后,我们不是敌人,而是战友。多沟通才能正理。我们这边营里的人,也放放他们的假,让他们到军需官那里去领些酒肉之类的东西,有老乡的,没老乡的,今晚也多走动走动。估计明天前头就有消息过来了。一百二十里要真是勉强的话,我们只怕要提前行动了。” 第22章,布局平台关22 且不说定**在姚里整合军队,调整战力。只说金陵城中因为京人南下,着实恐慌了一阵。 虽然战事看似已经在平台关前平稳了下来,但是京人已经南下,而且就在距金陵城三百里远的平台关外的事实,还是让所有心中惴惴。 银票再一次遭遇了挤兑的狂潮,这让大通银庄很是忙活了好几天。好在这次没有幕后黑手兴风作浪,而大通银庄又吸取了前一次的教训,所以很快就平息了这次的风波。 这其中也自然要归功于,城中百姓听说蒋经原二十万大军在平台关前拒住了京军十五大军的消息。 在普通人眼里看来,二十万人对十五万人,又有雄关在手。江东路还有张合十万大军合围,金陵城应该是安如泰山的。 所以,消息传来,城内从刚开始的混乱,也慢慢地平稳了下来。 朝廷对京人的动向,自然是最关切的。 枢密院要求张合军,蒋经原军每天都要有军报往金陵传递。以便枢密院为大军提供相应的补给,和提供必要的情报。但其实,枢密院想得到这些军报,更多的用途却是想知道两军能不能扛得住京人。 京人来势汹汹,三天之内便已抵达淮水。若不是平台关天险难攻,只怕现在早就兵临城下了。这多少让没有上过战场的枢密院大佬们,心中不安。 不过,枢密院的人,也不全是吃稀饭的。 在算计到京人有可能会弃平台关不顾,直奔金陵城的可能性之后。 枢密院一边急令前线关注京人主力的动向。一边紧急把周边的军队收缩回城中。白天城禁开放的时间,也相应的缩短,禁军也天天操练。所有的城防都开始重整,以防京人骑兵突然出现。 赵普这段时间,从最开始的兴奋状态,慢慢地也冷静了下来。 可是赵普一冷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他一冷静下来,想得就多,脑子就糊。 凭他的脑子,一想得多,担心就多。再加上朝臣说这说那的尽多,什么可能在朝臣的嘴里,都是那么真切。所以这些就足以让他忧心难安了。 若不是公孙胜,元隆等老臣态度坚挺积极,只怕有些朝臣举家避难的心都有了。 赵普有几天,被一些人说得想到武陵暂避;可是这个想法还没有成熟,便被另一些人给堵了回去!便又想着应该在金陵镇守,以安民心。随后又想起苏三已经从军,不由心中大定。 及至后来,又听枢密院议论说,平台关前已经有了一举胜敌的战机,只是张合军不肯配合,诸此种种,赵普一时间也不知道听谁的了。 这情形再不是面对刺杀时的情形了。 被刺杀时,没有时间想其他的,绷住了也就绷住了,虽然事后有些后怕,但毕竟事情已经过去。 可眼下,他有充足的时间去想,去怕,哪里还绷得住。不管是谁发表言论,他都感觉极有道理,烦得实在不行,便干脆躲在宫中,不听这些朝议,只让东府与西府里协同处置。等军情有了重大进展,再说。 赵普一放手,情况反而更简化起来。 许家等诸多士族,自然不想看到金陵再落入敌手。金陵城里牵扯的家族利益太多!因此,许家这个时候便成了坚定的留守一派。徐江锦为首的一派,刚刚站到权力的顶端,正是极力巩固的时候,自然也不肯后撤。 再加上公孙胜与元隆等一般老臣的维护,慢慢地朝廷之中那些主张后撤,以策安全的官员,便被打压了下去。 为了保证这些人,不在关键的时候跳出来混淆皇帝的视听,朝廷上下,各派势力难得地达成了一致,对抱有这样思想的人,一概清理出朝议。 因此前线酝酿着要打大仗,后头的阵势也不小。 刚在属地呆了两个月的吴王赵允,也不甘寂寞,正在积极地谋求返回金陵。 一时之间,残留的二皇子党人,也在朝中掀起了不小的风波。幸好皇帝本人,还没后悔自己的决定。再说,圣旨才明发几个月,也没有收回的道理,因此赵允一番反扑的动作,也只能算是白费了的。 金陵城中乱了几天,慢慢地就平稳了下来。 可到了八月十八日,灯节才过三天,前线突然传来消息,声言京人在平台关后,突然涌出十万大军,二十五万大军正在前后包夹平台关。 这消息传到金陵城中,举城皆惊! 元隆等人收到消息,立刻下令九城戒严!九门总经略所有人手都进入城中维护秩序。同时,调禁军上城驻守。又发出征兵令,补充城防。调民夫加强城守力量。 整个金陵城,笼罩在阴云密布的战云之中。惊恐地等待着,随时都有可能来到的京军。 且说,定**协同余黄两州军马两万余人,于十六日提前启行,一路鼓劲,一路宣传,强行军一百里,于十六日傍晚,抵达平台关后二十里外的溥水驻扎。 溥水是淮水的一条支流,全军渡过溥水之后,便收缩在一处极小的河弯之中。 位于河弯正中的中军大帐里,三军的主要将领已经悉数到齐! 唐超,陆安亦在其中。 唐超与陆安的出现,自然与帐中跪着的两名京人细作有关!这两名京人细作,是唐超昨日夜间拿获的。此时,两名细作,显然是已经受过折磨了。 两人双手被反绑在身后,身上鞭痕累累。双眼通红,嘴上也是一串的火泡。 唐超喝令两人跪倒后,便上前一步,对苏三道:“两名奸细被抓后,什么都不肯说。身上也没什么信件。若不是这两人身上的武器,是京人军中的制式,暴露了他们的身份,只怕我们还只当他俩是普通的旅人呢。” 唐超这两天里抓了许多人。只有确认了不可能是细作的人,可能被放走之外,其他身份不明的人,只要想过封锁线的,一律先抓起来再说。 这两人便是昨天抓获的。起初只是当着普通的嫌疑人给扣住了,原本是要等到大战之后放人的。但是两人趁夜想逃,却没想到关押的地方,是内松外紧。立刻便暴露了两人的身份。 只是两人嘴严的很,再次被抓之后,一句话也没有说过。 苏三听了唐超的话,细细地打量了两人一眼,这才一挥手,冷然道:“推出去斩了。” 便有刀斧手把两人带出去,帐前‘卟卟’两声,取了两人的首级,送进帐中。 众将看到两颗血淋淋的人头,神色皆都肃然! 苏三这才开口道:“两名细作的出现,便证明了密林之中,一定有京人埋伏的事实。否则京人细作不会想着,要越过平台关后的防线。更具体的消息,只怕两人也不清楚,所以问也白问。唐超,你速将此间事,报知蒋经原知晓。这也算是间接证明了京人极有可能在平台关后伏有大军的事情,蒋经原应该十分重视。” 唐超点头道:“张苗带着人,已经候在了平台关后了。一支火箭过去,张苗便能及时回报蒋经原。” 苏三点了点头,对众将道:“情形大家都明白了,京人肯定是有的,至于有多少,军力配置如何,我们谁心里都没底。若是两三万人,那就该我们偷笑了。若是有五六万人。那我们最好希望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若是比五六万人还要多,恐怕我们也要硬着头皮往上顶了。诸位不妨把情况想成最坏,这样也好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但不管怎么说,明天都是一场苦战!谁也不准拖谁的后脚,谁要是怕了,本监军特许害怕的人今晚就走。走的人,本监军一慨不追究。但是明天见到了京人,谁要是敢后退一步,那定**放着京人不杀,也要先把退的人给杀了。这不是威胁和恫吓,而是一定会实现的承诺。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记清楚这一点,并且把这一点,转达给每一个军士知道。要让所有人明白,我们只要一退,平台关就会不保;平台关不保,京人就会兵锋直指金陵;金陵若被京人攻破,那我们都是亡国奴。都明白了吗?” “明白!” “好了,所有人,都好好休息。明天将是漫长的一天。” 第23章,平台关之战1 十七日,午后! 天空突然飘来一朵黄云!把整个平台关方圆百里的地方,一齐笼罩在内。随后,原本灸热明亮的天空,便渐渐地暗了下来。 远远的天边,刮起几团乱风,把地上的枯草,落叶一整个儿吹起,又在稍远一点的地方落下。随后又被另一阵风,吹向更远处。 渐渐地乱风汇成了一团,越刮越烈,吹得人衣角猎猎舞动! 气温在强风中,急转直下!原本有些闷热的天气,渐渐开始凉爽起来。 云层越压越低,天色也像傍晚时节的日光一样,渐渐地开始发暗。丝丝的风声中,带着雨信,明示着将有一场大雨袭来。 张合看着半里外的淮水,以及早已赶到的淮水水军,果断地命令全军收拢,全军上下,就地驻防,开沟挖壕,修筑防御骑兵的防御工事。 水军统领杜子峰带着两位佐将,闯入张合的中军大营,急问张合道:“张大帅为何不趁机渡河?却在此地扎营!” 张合一边派出亲兵营,拿着帅令于各营地督促驻营,一边对杜子峰喝道:“尔等即刻返回水军,所有水军不得靠岸,全都在河心待命!” 杜子峰诧异道:“蒋帅军令,命江东军火速渡河,务必于傍晚时分,到达平台关前。” 张合冷冷一笑道:“蒋帅的军令,管不着本帅。实话告诉你,京人骑兵瞬息便至,尔等在此久留,真要打起来,我可护不住你们。若是知道历害,便听我张合的,立刻返回水军之中,等京人骑兵扑至,大部份水军火速驰援平台关。只需留一部分空船在河心守候便可。” 杜子峰听了张合的话,心中震惊!却见张合并不再理睬他们,亲自出去督造工事,一副大战将至的神色。 “杜将军?发生什么事情了。张帅的话,我们怎么听不明白?” 杜子峰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想想要么就是自己从平台关赶来的途中,事情发生了变故!否则张合再不会拿这样的事情,来开玩笑。 “看来情形是有变化了,走!我们立即返回水军。真要是有京人的骑兵,我们在河中间才是最安全的。” 杜子峰说完,也不想着催张合了,连忙往淮水岸边跑去。 天空的乌云越来越沉,只要风停,雨随时都会砸落下来。 乌突木看着密林之中不断涌出的兵士,感觉胸臆之间,有股豪情在激荡。他清楚地知道,今天这一仗打下来,必然会成就他万古不灭的功业。 但愿一切顺利。 “督军大人!先锋军与护佑军两万人,已经出发了。” “嗯!命合合木与艾新罗不可大意,一到指定地点即刻修筑防御工事!紧随其后的所有大军,一到淮水边,便要开始抢渡。不用等候军令,不可延误。泅水过河的五千人,只要守到浮桥架好,大军过河,每人赏白银五十两。” “得令!” 乌突木对身边的中军将领道:“你们也是一样,中军只留五千人在后面观阵,所有人都押上去,抬木头,架桥。” “是!”一众将领立刻便分散进入各自的军中。 风一停,便感觉气温升高了一些。原本清爽的空气,随着风停,立刻变得沉闷了起来。仿佛空气突然凝固了一般,前一刻还在随风摇摆的树叶,下一刻便慢慢地回复到原本静止的状态。 紧接着,一颗雨珠砸在浮尘里,带起丝丝青尘烟,随后是两颗以至更多。树叶便被越来越多的雨点打得扑扑做响。更多的雨水从天而降,整个天地之间,立刻变成灰蒙蒙的一片,到处都是汇集起来的雨塘。 平台关内,尚不知大战就在眼前。见到雨下,欢声连成了一片,许多士兵挤在岩壁下面洗澡,看着大雨把关内淹成了一片泽地。看着奔腾的洪水,从夺命谷口倾泄而出。洪水出谷口,便归入新兵营中挖好的沟渠,朝远处的淮水流去。 一碰到下雨,这种情形,在平台关内,只是常态! 雨大时,不及流走的山水,总会或多或少地把关内小小地淹上一会儿。随后水会慢慢地流入石间,谷外,雨一停,谷中便会恢复常态。 关内一座专用来关押犯人的石屋内,张苗等三人正从小小的石窗内往外望。 由于谷中光线原本就弱,再碰到这样的天气,谷中就像是到了晚上一般,到处都是阴森森的让人心里发寒。 “再没有想到,蒋经原不听我们的消息便罢了。反倒说我们有意动摇军心,把我们给关了起来。” “明明种种异样,都说明京人一定在关后有埋伏,可是蒋经原却一点也听不进去。我看,这位蒋帅与我们苏将军比起来,差了不止一星半点。” 张苗轻轻地叹了一声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寄希望我们的人,能把京人的伏兵给打回去了。否则被京人攻进关来,我们三个,死得就是最冤的。” 外间的雨越下越大! 平台关上的将士们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若是京人趁着雨势,利用所有人视线不清的时候,偷偷地爬上关来,却没有被及时发现,那可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因此,楼关中的守将,也顾不得雨势,每隔一会儿,便来回巡视一番,以免有人玩忽,殆误军机。 可是关下的京人好像根本没有犯关的意思,再没有一丁点儿动静! 完严楚让人挑开中军大帐的营幕,呆呆地看着帐外的这场豪雨,脸上都笑开了花。 什么要天遂人愿?什么叫天公作美?眼前的大雨就是明证。 张合军昨天晚间,距淮水只有二十里!今天就算是爬也爬到了淮水岸边。蒋经原应该早就派出了平台关后的水军。水军一走,正是乌突木进攻的最佳时机。算起来了,进攻的时机也差不多,就是这个时候,乌突木再不可能放过这么绝好的战机。 希望这场大雨,能帮到乌突木的忙,最好是等封人天晴之后,出营一看,乌突木的十万大军,已经越过淮水,直扑向他们了。 “来人,通知各箭营,做好攻击准备,本王一声令下,小半刻钟内,所有箭营人马,都必须赶到平台关下列阵。” 吐尔腾的骑兵借着雨势,慢慢地靠近了张合的营地!却丝毫都没有被张合军发现。 巨大的雨点,毫不留情地砸在乌压压一大片的骑兵身上。可除了间或响起的马鼻声,所有的京人骑兵,都一动不动地端坐在马上。 骑兵安静地隐藏在一处山峡里,五里外的一片雨中便是张合军的大营。 “大人!张合军在离淮河一里的岸边驻扎了下来。所有军士都在挖沟筑土,这么大的雨,都没有停歇的迹象,好像根本没有渡河的意思。” 吐尔腾脸一抽,心中骂了一句。他早就觉得张合军不太对劲,否则在水军的接应之下,张合军就算暂不渡河,也不会冒着雨,还在抢修营地。 “众军听令!趁张合军立足未稳,把他们的营地冲散。跟我来。”吐尔腾大喝一声,一骑当先冲了出去。 吐尔腾一动,整个中军骑营也跟在吐尔腾后头动了起来,紧接着整支骑兵大军,几万骑兵也黑压压地一字排开,形成连绵一里有余奔腾之势,朝张合驻地狂奔而去。 苏三有些焦躁地站在大雨中,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大雨如注,阻碍了视线,京人若是突如其来,对岸分不清形势,势必会殆误了战机。 张苗等人从昨天晚上开始,便没有回信过来。他也不清楚,蒋经原是不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若是京人来势太大的话,只怕是形势不容乐观。 唐超看着苏三在雨里左右慢行,心知苏三牵挂眼前的战局,不由上前提醒道:“三爷!两万人多人都看着您,您沉不沉得住气,极为重要。” 苏三心中一警,停住了脚步。稍一转念,便沉着了下来。眼下,自己的军职最高,也是眼前这些人的统帅。若是自己心都紧张了起来,如何领军? 原本以为自己这样的心性,还是能沉得住气的,没想到真正到了战场上,还是有些心浮气躁,沉稳的气度连唐超都及不上。 慢慢地压下心中的担忧,苏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朝唐超点了点头,多谢他的及时提醒。便看到一骑冲破雨雾,直到军前,才堪堪停住。 “报!” 苏三看到探马神情慌张,心下不免一沉。绷住心神喝道:“站起来回话。” 那探马看到苏三神情沉稳,忙也收住心神报道:“京人已经出动了!这个时候,京人先锋队估计离平台关,二十里都不到了。” 众将听了这话,反倒一齐安下了心。 原本只是猜测京人在密林之中,所以心思一直都是吊着的,担心空跑了一趟。所以,现在听了实信,反倒安下心来。 苏三却问道:“有没有看清楚,京人有多少?” “漫山遍野,先朝我们过来的,至少不下两万人。林中还不断地有京兵往外涌出。估计最少五万。” 所有人面上一凛,心道,果然是场硬仗。 苏三看了看天色道:“这雨算是帮了京人的忙了。等他们赶到的时候,这雨估计还停不了,对岸的人,只怕不能及时发现京人。不过,对于我们而言,也是有利的。我们要趁京人立足未稳,强行冲阵了。希望可以警示到河对岸的友军。” 招过霍义与贺进道:“黄州军分五千人,从敌军的右翼往中间冲;黄州军另五千人从京人的左侧往中间冲。定**与陆安一千骑兵居中冲击。余州军在我们身后结阵留守。把京人的先锋部队冲散了再说,绝不能让京人那么轻松结阵。” 霍义道:“让我们余州军从中间冲吧!” 苏三一摆手道:“有你们余州军发威的时候!你们且保留实力,压住阵脚,等我们退下来的时候,好保护我们。不用争了,这是军令。” “是!”霍义与贺进都没有想到,定**从一开始,便担任了最重的攻击任务。不由对苏三的认识又进了一步。 第24章,平台关之战2 如雷的马蹄声,从雨中传来。 张合听到如此密集的蹄声,不禁脸上都变了颜色。 幸好一应修建工事的器械都齐备,要不然想修工事,都不可能。虽然修建工事的时间还是不够,但是围绕营地一圈的濠沟已经成形。沟虽不够宽,不够深,但也不是所有的马都能冲得过来的。而且,沟岸上还有拒马,拒马之后,木栅都已架设齐备。木栅之后更有为数众多的兵士与箭手。 应该是万无一失的! 这么大的雨,已方看不清敌骑的多少,但敌骑也看不清自己这边的布置。这一次交手,京人的骑兵,一定是要吃亏的。 果然,雨中传来一阵马嘶声!显然是有马跌落沟内的响动。前营阵地立刻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喊声,“放箭。放箭!”。 巨大的轰鸣声,持续传来,好一会儿,才慢慢地平息下去。显然京人的骑兵经过一阵混乱之后,便恢复了秩序! 随后,便能听到数万骑围绕整个营地跑动的声响。这是京人骑兵在雨中寻找突破营地的缺口。 可是京人注定是要失望的!张合从一开始修筑工事的时候,就没有留进出口。 良久,京人骑兵才慢慢地退去! 杜子峰在河心听到岸边的动静时,早已变了脸色。突如其来的京骑,虽然看不清整个的阵容。但雨中那影影绰绰一片黑压压的人影,还是让他心惊胆裂。 直到有京人骑兵,往河心胡乱射箭,杜子锋才想起张合的吩咐。便只留部份空船在河心守候,其余水军全部收拢,往平台关扑了回去。 唐超领着一千定**,与陆安的一千武陵军,组成一个骑兵方阵,在雨里已经候了有一会儿了。 不断地有探马来报,京军的数量也在回报中,不断的攀升。最终确实在十万人上下。 确认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苏三也只能仰天长叹了。真是最怕什么,便是什么。 眼下只有寄望于蒋经原能在淮水北岸扎扎实实的布防,否则京人渡过淮水,击溃蒋军原那近十万新兵,只是早早晚晚的事情。 不过,京人想那么顺利的渡河,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自己怎么说也要从京人的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合合木引先锋军一路急奔,就算是大雨倾盆,大军也丝毫不敢停歇。 与先锋军并行的是艾新罗的护佑军,也与先锋军跑了个旗鼓相当。 两军互不相让,都要争在前头,抵达淮水南岸。 虽然两军恐怕是本次交战中,最轻闲的队伍;但若是封人在淮水南岸还有战力,那两军的任务,就极其艰巨了。 不论是什么情形,哪支军用最快的速度到达指定的地点! 便算是大战的首功!所以,合合木与艾新罗,自然是互不相让。以至于,两军的队伍许多时候,都跑到了一处。 淮水南岸,一片平原! 从西侧绵延过来的山势,到了这里,便慢慢的平缓了下来。淮水在这里拐了一个弯道之后,也渐渐的平和。 若有可能!苏三倒宁愿平台关后淮水之南,是片山地!这样一来,京人大规模的军力,便不能完全铺开。自己还有可能利用地形的优势,把战斗尽可能地往后拖! 但这一片开阔的地势!京人瞬息之间,便可完全展开。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平台关内的守军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 完严楚明面上陈兵平台关下,暗地里却把这里设成了主战场,看来是用了许多心力的。 若是京人在长达三四里的河滩同时发起强渡攻势,只怕用不了多长时间,京人便能在河面上摆设起数座浮桥。 现在只能寄希望京人的这支伏兵,并不全是精悍之兵了。 “大人!前头打响了。”霍义陪着苏三站在大雨之中。两人身后便是余州军的一万人方阵。此时,雨中传来刀兵相接的声响,显示着唐超等人已经与京军对上了。 苏三精神一振,目光极力地穿过大雨,只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 随后便听到左右两侧,传来黄州军的呐喊,声势震天,好像重重的雨雾,都无法阻挡黄州军的气势一般。 这震天的呐喊声,让余州军所有将士为之一振,个个脸上兴奋至极。 苏三听到这样的呐喊声,心情也为之一振。所有的杂念都全部放下了,事到如今,再想多也无益。只有拼了,能多牵制住一些京军,便多一份胜算。 平台关内,蒋经原正端坐帅府之中,一边严令关上守军不可懈怠!一边围着巨大的沙盘,想着张合军现在是不是已经过了淮水。 天降豪雨!正是京人探骑难以探报的时候。若是张合军趁着雨势快速渡河,随后再全速行军。只怕大雨一过,京人就该后悔没有早退了。 挖那么深的沟,修那么好的工事,有什么作用?张合军一到,与关内守军一合,军力便倍于京军。到时京人躲在营地里,便是等死了。 “不好了,不好了!”一名传令兵从雨中跑进石厅,一进石厅便跌了一跤,差点没有把头嗑破。 蒋经原皱眉道:“慌张什么?难道是京人弃营跑了?” “不,不,不是!是后面,后面。” 蒋经原目光一挑,心中一沉,喝道:“不要慌张,慢慢说。” “京人,京人,在后面。我们听到河对岸传来厮杀声。声势震天,估计交战的人数,至少有数万人。” 蒋经原挤了挤眉,虽然不想去相信,但眼前的事实,却让他不得不信。 陆续有将领冲进石厅!显然他们也得到了消息。 蒋经原心中急思!一边想着河对岸是谁在阻击京军,一边想着京人会有多少人,会花多长时间过河。可巧的是,水军战船又调出去接应张合去了,否则自己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 “传令!所有新兵营在河滩上摆下防御阵形!调刘云,马威,钱宣,领本部人马,即刻前往谷外迎敌。” 刘云,马威,钱宣,立刻应命,转身朝外跑去。 蒋经原想了想又道:“诸林,你领本部五千人马,在关内谷口空旷处摆下军阵,以防京军进入。吴刚,你领本帅中军两千人,守住夺命谷口两侧!多备石块,听候命令。” 吴刚一愣,心知情形若真到了无法收拾的地步,蒋经原这是准备堵谷了。 “是!”吴刚与诸林领命后,也急急地往外跑去。 蒋经原便对剩余的将领道:“严守平台关!小心完严楚趁乱夺关。” 众将连声应喏,再无他言,纷纷出了帅府。 蒋经原的手紧紧地抓在沙盘边,怔了半晌,才抓起一把沙子,扔在沙盘的淮水上。随后招过一名亲兵道:“你带几个本帅的心腹亲卫,去把张苗等人杀了。” 亲兵轻一点头,走出石厅之外,不动声色地招了几个熟悉的亲兵,往看押犯人的石屋走去。 第25章,平台关之战3 乌突木随着大军,赶到淮水南岸时!正碰着合合木与艾新罗往后败退。 乌突木心急如焚,一边急令中军,排好军阵,压住阵势,一边摆出大旗,收拢败军。 他并没有想到封人居然真得在淮水南岸,设有伏兵。虽然事先做了一些准备,却没有想到合合木与艾新罗会败得这么快。 “命图查,术之两军,放弃渡河,于本帅中军大营东西两侧结成三角连营。” 唐超与陆安真没有想到,京人如此不堪一击! 当他们听到雨中嘈杂的脚步声快速地靠近之后,不动声响地便冲了出去!京人绝然没有想到雨中居然还藏着封人的骑兵,一时没有防备,被唐超等人一举切了进去。 初时,京人还有些反抗的力量!虽然两千骑兵锐不可挡,但越围越多的京军,似乎被两千骑兵给惹火了,一窝蜂地往两千人马前招呼。 尽管京人的阵形全无,许多互不统属的兵士,也是杂乱无章地站在一处!但京人却胜在人数众多。 唐超与陆安杀红了眼,一路冲杀之下,仍然止不住如潮水涌来的京兵。 就在京人就快要扭转形势的关键时刻!黄州军终于听到了京人阵中的厮杀,齐声呐喊的从两侧冲了出来。 呐喊声,震天的响!不仅鼓动了唐超陆安等先锋骑兵的心,也同时重重地打击了京人的心。京人的阵形开始不稳,紧接着短兵相接之后,京人在弄不清封军人数多少的情形下,开始往后退去。 失去了军心,只顾逃散的京人,再不是黄州军与定**的对手。陆安领着一千人骑,唐超也领着近一千骑,在乱军之中,时分时合,不断地吞噬着京人的生命。 倾盆的雨水,和着鲜血,把整个地面,浸成了一滩血池。 天空渐渐地开始放亮,雨水也开始渐渐地变小。视野由模糊开始变得清楚。 定**与黄州军汇合在了一处,前方数十丈开外,黑压压地站着大片的京军。 一面‘乌’字大旗,由两根长杆,直直地立在阵前。许多逃散的京兵,从大旗下,跑进了阵中。 陆安立在马上,朝远处看去! 只见三十丈外的河滩上,连绵数里,皆是数也数不清的京军!十万人原来可以这么多! 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雨说停便停,当整个京人的阵形出现在所有人的眼里时,整个黄州军,也吓了一大跳。 半个时辰前,眼前若是这般景象,大家不知道有没有勇气,杀向京人。 “呜声长号,从京军阵中响起! 紧接着,一蓬箭雨升空。 唐超看到京人用箭,大叫了一声:“退!”,便引着骑兵,往后退去。 黄州军也立刻转身,急速地往后退去。 所幸唐超等人没有太靠近京人,否则这一阵箭雨,便要损失不小。 箭雨过后,京军阵中,响起一阵刀背敲击盾牌的声响,紧接着一阵鼓音传来。京军军阵开始朝退后的黄州军冲来。 越冲越快,似乎要报回刚才被封人伏击的失败。 黄州军玩命地往回跑!很快军容整齐的余州军便出现在了眼前。 霍义见黄州军退了回来,后头还跟着大批的京军,不由暗暗对苏三布置心折!若是没有余州军在这里守住阵势,京人这下回扑,说不定就得把厮杀的没有力气的黄州军给杀散了。 “放箭!”候着黄州军退了下来,霍义一阵高呼!便听‘嗡’地一声传来。立刻倒下成片的京军。 便听京军之中又传来几声急促的短号,京人便如潮水一般,慢慢地退了回去。 贺进大笑入阵道:“真是杀得过瘾,大半个时辰,估计京军死伤超过一万人。” 苏三一边看着天晴后,露出狰容的京军,一边强自微笑道:“我方伤亡如何?” “基本没什么大损伤。多不过几百人的伤亡而已。”贺进估算着。因为黄州军冲进去的时候,京人已经乱了。根本没有什么阵形。 无非是几个小团营临时拼凑在一起,勉强产生了一些战力!但被黄州军一冲,也自散了。 霍义道:“看来京人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历害嘛!” 苏三便道:“轻敌是兵家大忌!若不是雨中不辩敌我,若不是我军突然出现,他们措手不及。否则绝对不会是这样的结果。贺将军,速领黄州军后面休息。没想到京人会有这么多人,接下来,还有硬仗。” 贺进也不说话,自下去休息。 唐超与陆安混身血浸地走到苏三面前,苏三点了点头道:“怎么样?累不累?” 唐超抖了抖膀子道:“还好!就是砍的手酸。定**的那帮家伙,眼睛都杀红了,差点没约束住。” 陆安也笑道:“我底下那帮骑兵,可从来没杀过这么多人。好几个回来后,一个劲地吐。还好没有当场吐,否则就要遭了。” 苏三一边听着,一边搓着手,很想上场去厮杀一番。可是眼前的情势,显然自己是不能亲自上阵的。便道:“你们也去休息,现在京人主力正在渡河!又加上新败,暂时还顾不上我们。但我们不能给他们喘息的机会,所以,你们也惜不了力气了。幸好我们的马够多,换上新马!准备下一轮攻击。这一次,恐怕不会有那么容易了。” “是!”唐超与陆安应了一声,也下去休息。 苏三远远地望向京军阵中,虽然看不到淮水边的情形,但大致的情况,苏三还是可以猜得出来的。 云开雨收之后,张合骑着马,绕着军营走了一圈! 想必是雨天视线不清的缘故,营前的拒马和濠沟,似乎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踏空了的京人骑兵,跌进沟中的,没有一千,也有几百。侥幸冲过濠沟的,却被拒马刺中,直到雨停,仍有扎在拒马上的马匹并未死绝。 营中将士,破天荒地缚获了京人骑兵近百人。这些人,一部份是跌进了沟中的泥水里,一部份人则是直接被马甩进了营地里。 军中无一死伤,却获得如此战果!全军上下,不由感服张合的谨慎。 若是一马平川的平地,没有像样的防御,面对京人四面八方突进的骑兵,就算有八万人,只怕也要被京人骑兵给冲个七零八落。还是大帅英明,果断地收拢了全军不说,还亲自督造工事。 不是如此决绝,只怕现在营地里,该是一片狼籍了。 “濠沟要加宽,栅栏要加固!营内要尽快把了望台搭起来。京人骑兵必然没有走远。天色将晚,小心敌骑看破我军弱点,前来袭营。” 张合每走过一处营地,便对营地的将领吩咐了一遍。这才稍稍地安下心来。 第26章,平台关之战4 一里之外的淮水上,杜子锋已经领着几条大船,回援平台关了!但愿平台关那里,也像自己这边这样走运,否则自己孤守在此处,只怕也是无用。真要是被京人杀进了平台关后,那自己要么只能后撤,要往只好往前,杀奔完严楚的大营了。 “多派些探马出去!我要知道京人骑兵的动向。”张合对属下道。 京人的骑兵,若是离开,往平台关后去,那么自己的大军,即刻就要渡河,以最快的速度杀奔完严楚。到时候,就算完严楚在营地里守得密不透风,自己也可以把蒋经原军接应出来。 蒋经原军主力保存住了,就是失去了平台关,也还有还手的余地! 估计京人的骑兵,是不会放自己离开此地!幸好,大军的粮草齐备,这里又近淮水,严防死守,就算守上大半个月,也不成问题。 乌突木见黄州军退去后,封人尚有军容齐整的后备力量,心知冲上去,只怕无济于事,便下令收兵回阵。 不管敌方有多少人马,自己只需守住本阵便可。攻敌一千,自损五百;不若等敌来攻。而自己的任务,关键是要渡河,杀往河的另一边。 不理睬跪在一边的合合木与艾新罗,而是传令道:“命图查,术之坚守阵中,不得主动出阵。”又招来亲兵道:“领五百人,于阵中施放狼烟。” 这才对左右道:“渡河的情形如何了?” “报乌帅!泅渡的五千人,被封人的射杀了许多,但好歹站住了脚根。浮桥正在搭建之中。虽然水势比料想的略大一些,但是我们的准备很充分。绳索已经拉到了对岸,大量的木筏已经捆扎完好,正在往水中投入。” 乌突木道:“再快一点!先用木筏把人载过去一部份,把阵地给稳住了。浮桥也要尽快搭设。” 乌突木一边说着,一边离开中军大帐,往淮水岸边走去。 完严楚在帐中,见外头天空一亮,雨便收住了。连忙跳出营帐,问左右道:“箭营都准备好了吗?” “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动手吗?”偏将问道。 完严楚摆了摆手道:“再等等!” 不一会儿,突有人指着平台关后道:“瞧,关后好像有人放烟?” 完严楚心中一喜,急往平台关后看时,果见山间几片黑烟正在飘散。看来,乌突木已经动手了。 “众将听令,命箭营即刻出动,朝平台关内放箭。点一万兵,为箭营压阵。” 完严楚军令一下,呜呜的号声,即刻便吹响了起来。 早已准备好的五千弓手,纷纷窜出营地,在营前的空地上汇成一只巨大的方阵。鼓声响起之后,方阵飞快地朝平台关前奔去。随后完严楚亲领一万步马,托在箭营之后,齐声呐喊,一时声势震天。 蒋经原在平台关内听到完严楚在关下有所异动,急至关城上张望! 只见五千先锋正往关下疾冲,完严楚正亲领中军,朝平台关前进军。 “来得好!”蒋经原暴喝一声,对众将道:“今天,这里就是京人的坟墓。他们以为前后夹击,就能把我们给一口吃掉吗?且看他们进得来,得不来。你们有没有信心,把京人打下去?” 关楼上的封军见主帅亲临,俱都信心十足起来,一齐喝道:“无敌,无敌!” 蒋经原听到众军士军心稳固,不由也是稍稍安心。 却听半空传来‘呼呼’之声。 便有封兵大叫,“京人放箭了!小心闪避。” 蒋经原亲卫连忙拿了盾牌护在蒋经原身旁。 刚刚护定,便听一阵急风暴雨般的箭雨袭来,近一半的箭雨是射在了关楼之外,另一半则斜斜地往关楼之内飘了进来。 多有闪避不及的兵士,顿时被箭雨射中!近百人倒在血泊之中。 箭雨过后,蒋经原朝外头看去,只见京人先锋又前进了十几米!正要下令关下弓手反击的时候,又是一片嗡嗡之声传来。竟是京人边前行,边射!又是一阵箭雨。 蒋经原亲卫闪护不及,一只箭直扎进蒋经原的脚背,顿时钻心的痛,让蒋经原差点叫出声来。 亲卫们大惊失色,连忙加了两面盾牌,把蒋经原全身都护住,急急地往关下退。 边退,边听到京人关下弓弦再响。紧接着第三阵箭雨,又飘了过来。 随后,箭雨就再也没有停歇过。 京人不惜箭支,五千人对准平台关谷口的上方,在三阵齐射之后,也不要什么阵形了,所有人散开,对准谷中,从各个角度,自由漫射。 关内一众守军,被京人压得抬不起头来。心里十分的憋闷,却没有丝毫的办法。 许多人都在想,射吧射吧,看你们有多少支箭射!射完了,看你们还能怎么着。 当然,京人这样的射法,对关内的守军杀伤的作用当然是极其有限的。除了最先的几轮齐射,射死射伤了两三百号人之外,再往后,就没什么效果了。 除了零星还有人受伤之外,所有的人,都已经找好的藏身的地方。因此京人再射多,也是无济于事的。 可是京人,却不理会这些,好像这些箭不是花钱制作的一样,一个劲地朝关内放箭,足足地放了大半个时辰,估计把所携之箭尽数用完了,这才停顿了下来。 完结之后,关内守军停了好一阵,才敢冒头!只见关内的地面上,墙缝中,到处都是箭支!就好像一只巨大的刺猬一般,让人望而生畏。 精略地估算了一下,就这么大半个时辰,京人射进来的箭支不下五十万支箭。 这么多的箭支,装备整个前护军都绰绰有余了!这么不惜力,难道就仅仅是为了压制关内的守军? 压制关内守军自然是完严楚的目的,但是用五十万支箭,只为了压制关内守军,那就有些太不值当了。 平台关内空间还是很大的!弓箭再多,却受了射程的限制。所以自然不可能控制住关内的所有空间。 之所以,还要这样做,无非是想在心理上,给平台关内的守军施压。 在声援乌突木军的同时,给蒋经原示威! 完严楚当然明白平台关内的守军,已经知道京人在关后猛攻的消息。所以,他在关前摆出这样不顾一切的姿态,便可以在很大的程度上,摧毁封军的心志。 有雄关又怎么样?照样还不是被我们京人捺住了,连头也抬不起来? 完严楚的攻心计,显然是成功了的。 因为,平台关心的守军,此时还真就忧心忡忡。 京人如此强势,只怕平台关后的京军会更加凶猛,真要是被京人攻进了平台关,那眼前的雄关,只怕倒成了阻拦自己逃走的绊脚石了。 而心志最受打击的,却是蒋经原。 无端地受伤,让他原本就有些急躁的心,更加暴躁起来! 再被京人把自己的兵士压制的缩在关中大半个时辰,他哪里能咽得下这口气。若不是众将苦劝,蒋经原只怕连出关接敌的命令,都能做得下去。 好在,蒋经原身边还有些忠心的将领,能劝得住他。否则,这个时候出关迎敌,既失去了平台关应有的作用,而且还使前护卫军处于两面受敌的境地。 这种吃力不搞讨好的举动,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下这个命令。 蒋经原其实也是一时急躁,被众将劝下来之后,便也平静了下来。这才想起来问道:“后头的情形如何了?” “据报,京人泅水而至,新兵营没有经验,让京人在河滩站稳了脚跟。刘云领军杀去的时候,京人已势不可挡,便退到宽沟之后拒敌。马威军,钱宣军由于谷口狭小,还在缓缓过谷。随后消息传递也因谷口不能通行,而中断了。不过,马威军大部份应该已经过了谷口,新兵营还没有乱。” 蒋经原道:“幸好前些时候,命新兵营于河滩挖了工事。否则就大势不妙了。命钱宣也赶紧过去,有钱,马,刘,的三万人,再加上先期驻防的一万前护卫军,有四万主力压阵,十万新兵就当做练兵好了。有没有张合军的消息?这个时候,张合军应该已经过了淮水,正全速朝平台关进发的。” “暂时还没有张合军的消息传来。” 这种时候,就算是有消息,只怕也传不进来的。 “那有没有搞清楚,平台关后的那支军队,是谁?总不成,是定**吧?”蒋经原不解地问道。 “还没有弄清楚!” 蒋经原便不在再问了,一边再下严令,平台关上好生守护!一拐着军医包好的脚,朝夺命谷拐去。 平台关后,若守住了,便一切都好办,若守不住,那整个平台关都危险了。 乌突木站在淮水边,看着一队队兵士正从浮桥上渡过淮水,心中不由欣喜万分。适才被封人一口气吃掉近万人的怒气,这一刻也慢慢地平息了下去。 封人的新兵营,果然没什么用处,连五千人的先头部队,都吃不下,看来战力实在是一般。只要自己一鼓作气,一举击溃那些新兵蛋*子,那之后的事情,便没有多大的悬念了。 “报!” 乌突木道:“说!” “封军在营沟内侧放箭,我军死伤惨重。被阻在营沟之外了!” 第27章,平台关之战5 乌突木眼皮一跳,很想大骂,转念想想也骂不着传令兵,只好忍住了。稍稍一想,才道:“把合合木和艾新罗给我叫到北岸来。”说罢,乌突木,便带着十几个亲卫,从浮桥上朝对岸疾跑了过去。 过了淮水,往北岸急奔了一里多地,便看到一条足有三丈宽的濠沟。宽沟从东到西,横跨了整个河滩。 濠沟里,积满了水,已经是死尸无数!居然是一个缩小版的淮水。 沟那边,便是新兵的营地!数目众多的封人新兵,正乱作一团,慌乱地布着阵形。 不断地有队列整齐的兵士,把新兵往后压,代替新兵在沟内侧的布防。 乌突木已经看出,那些队列齐整的兵士,并不是新兵营的那些慌兵怯将,显然这些兵士,才是蒋经原手里真正的王牌。 可以想见,这样的兵士,还在不断地增多。若是不能趁他们壮大之前,新兵营尚在混乱中攻过去,那只怕就攻不过去了。 只是对面便是封人的军营,营中战备必然充足!自己这边仓促而来,急切之间,还真是没有办法。 这不是在淮水上搭桥那么容易,河滩的开阔地,到了这里,便开始收缩,封军人数众多,弓箭亦多,新兵们不敢往前,但放起箭来,却不留情。若是有老兵在前阵引领,要扛着木料之类的东西冲过去,还真是不易。 难怪前队被封人给逼退了。 “大帅!”合合木与艾新罗直直地跪在乌突木的身后。 乌突木转身看了两人一眼道:“给你们两人一个补过的机会!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若是一柱香之内,你们不能出现在沟那边,那么你们也就不用再往我跟前凑了。”说完这些,乌突木一招手道:“给他们五千人。”便不再理会两人,往更远处观战,以免被流矢所伤。 合合木与艾新罗得了这么个将功补过的机会,心中却高兴不起来。两人站在封人射程之外,细细地看了一眼那宽约三丈的宽沟!不禁都有些头痛起来。 “怎么办?没时间好拖了,封军越来越多,兵力越来越强,再拖下去,那就是一场死战,别忘了我们的后头,还有封人的军队,若是不能冲过去,我们只怕全都要交待在这里。” 合合木咬着牙,看了艾新罗一眼道:“说不得,也只能这样了!” “怎么样?” “用人命填!” 艾新罗眼中闪过一丝不忍,继而又隐了下去。随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合合木见艾新罗点头,便再不说话,战场上瞬息万变!往往胜负只在转眼之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说不得也要硬上了。 “盾牌手!前面架两面高盾!全军突击。” 乌突木接过鼓槌,亲自擂起鼓来。能不能成,在此一举了。他清楚地明白,情势到了这个地步,唯一快速的办法,就是有人去填那沟了。若是不能打开一条通道,那所有的京军,都将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乌突木一边擂鼓,一边示意自己已经过了河的中军枪兵随后跟上! 如林的枪兵,挺着长枪,与前面五千人拉开半箭距离之后,便密密麻麻地往前拥去。 合合木带着前军前到沟边,早已在飞蝗一般的箭雨中死伤无数!他几乎是红着眼吼道:“给我跳,给我跳下去。” 一部份早知必死的人,奋不顾身地便跳了下去!一部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人,却被艾新罗领军硬挤了下去。 随后艾新罗押后的军队,也没有幸免,几乎是步了前军的后尘,被急奔而来的枪兵,也逼着往沟里跳了进去。 只是瞬间,宽三丈的沟,转眼间便被数千人填出一条通道。枪兵几乎是红着眼睛,冲过由一个个活生生的人搭出来的血路。 随后而至的京军,在后面看到这一幕,也发出一声悲愤的怒吼,一时之间,整个河滩都在战栗。京军后续人员的士气,受了前军的激励,顿时十万分地高涨起来。 每从血路过一个京兵,这个兵就好像被魔化了一般,一个个,不惜命地往封军营中扎了进去。 整个河滩到处都是混战。 封军大乱,再也顾不及还在过沟的京人,全力围杀闯过濠沟的京军。可是,京人过沟的人越来越多,封军的防守范围越来越宽,越来越广。最后,京人的浮桥也出现在了濠沟之上,更多的京人蜂涌而至,再也无法抵挡。 “刘军门,退吧!守不住了。所有人都被打散了,新兵营已经彻底乱了,再也控制不住了。” 刘云看着身后,不由苦笑一声,退?还能往哪里退? 马威军才出来一半,就被退后的新兵给挤在了谷口。好不容易借着宽沟的守势,稳定了一些军心,腾出了谷口的通道。可是京军这么不惜命的一冲,刚刚稳定的局势,又一下乱了起来。 马威军被拦腰截断在谷中,钱宣军更是没有影子。现在夺命谷口,已经挤成了一团,想出来的兵出不来,想进去的兵又进不去。自己要退,如何退? “传我军令,所有人都给我向前攻击!违令者斩。” 刘云说完,把中军营两千人,全部收拢在一处,喝道:“想活命的跟我来!”说罢,一转头,朝身后冲去,遇到阻碍的兵士,不分敌我,一律斩杀。 两千刘云军的精锐也跟在刘云后头朝谷中杀去!堪堪杀到谷口,刘云把谷口一拦,喝令身边诸亲卫道:“敢过谷者,杀!” 众兵士轰然应命! 于是两千刘云军在谷口排开,把几丈宽的谷口,死死的扼住。只要敢往谷中冲的人,一律斩杀。 马威军被堵在谷口的兵士,也开始有样学样,为了避免被刘云军误杀,于刘云军阵外,结成大阵,把所有非马威军的兵士,尽皆往外赶。 一时之间谷口尸横如山!近十万新兵,倒有一半是被刘云军和马威军杀翻的。 新兵们见谷里冲不进去,一时激起了心气,既然横竖都是一死,那不如临死前拉个垫背的。因此,一齐又往后面扑上来的京人冲了回去。 只是新兵们没有阵型,俱都是单兵做战,哪里敌得过如狼似虎的京人。因此被京人杀得狠了,又节节地往后退来。 此时谷中剩余的马威军已经知道谷外守不住了。这才慢慢地往后退了进去。 第28章,平台关之战6 刘云见谷中慢慢已经腾空,便也过夺命谷,往后退去。随后,又有残余的新兵,也跟着往谷中逃跑。 诸林守在夺命谷的另一头,见两军混在一处往里谷里来,只得下令放箭,把乱兵封锁在谷中。 吴刚看了看不远处的大帅,正呆呆地看着谷中面色苍白,便只好转头下令把谷口两端的石块放下。 只听一阵巨响!石块在谷中翻滚,一阵黄烟飘过,夺命谷便被封堵了起来。 吴刚跑到蒋经原身边道:“大帅,谷中虽有石块堵路,但并不是不可过人。是不是从箭营调两千人守住谷口?” 蒋经原心中早已凉了一截,听到吴刚的话,只能勉强地点了点头,随后一拐一拐地往帅府走去。 一战之下,新兵营近十万人尽损,原护卫军也折损万余人。整个前护卫军,被京人包夹在这个石棺材一样的窄谷之内。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蒋经原的神情有些恍惚,他没有想到,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蒋经原没有想到,苏三其实也没有想到。 不过,苏三就算没有想到,也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所以,当京人在那面‘乌’字旗后,燃起狼烟的时候,苏三便猜到完严楚只怕一定会在平台关前,做些牵制蒋经原军的举动。 “完严楚想从前面攻进平台关,是不可能的。所以关前就算有些举动,也是虚张声势。关键的战场,还只能是在平台关后。我们必须想办法,攻破京人的防守阵形。争取最大的主动。”苏三看着京人连绵的军阵,冷静地道。 霍义了望着京人军阵道:“京人摆得是牛头阵!若是我们从中间扎进去,京人左右两侧的牛角便会围上来。若我们还是分兵,采用刚才的方式,京人的两只牛角就会往外卷。关键是京人每个大阵都有万人之众!硬拼起来,我们人数上很吃亏啊。” 陆安点了点头道:“京人随时还有兵力补充上来,我们的人只会越打越少。” 苏三点了点头:“兵力是京人占优,而且现在京人也已经站住了脚。可是,我们又不能不打。若是不能智取,我们就只有硬拼了。” 唐超道:“京人一动不动地守在那里,并没有来攻打我们的意思,看来是抱定了死守的主意。硬拼,只怕也很难。” 唐超这话切中了其他将领的心思!真要硬拼的话,两万孤军,对三万可以源源不断得到补充的京兵,就算是拼光了,只怕也对京人产生不了多大的伤害。 苏三把众人的反应收归眼底,心下也多少感到有些无力。 但苏三并不甘心! 在他看来,眼下也并不是全无机会。 就算京人最初有十万之众,总不可能源源不断地朝自己扑来。京人的重点是平台关,若是蒋经原防备得当,那京人只怕所有的力量都要扑上去。 那自己两万多人,与眼前的这三万京兵,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何况,自己这边的士气已经打起来了!京人新败,士气正低,真缠斗起来,谁胜谁败,只怕难说。 再说,淮水之上,还有水军! 若是水军能及时赶到,把京人从淮水上分开!京人被拦腰截断,首尾不能照应,也不是一点机会没有。 只要时机掌握的合适,说不定可以力挽狂澜。 “唐超!” “属下在。”唐超见三爷略略沉思了一会,眼中便闪现了决绝之心,心知三爷仍然要全力一击,心中便也是一横,应声领命。在他看来,三爷既然拿定了主意,就不是一点机会全无。 事实上,唐超也不想就此放弃。 苏三让唐超靠近,附耳细细地说了一遍,唐超听苏三提到水军,心中一定这才想起,淮水之上还有一支水军可以利用。不由暗怪自己大意。 只是水军能不能及时赶到,那只有天知道了。 “去吧!”苏三挥了挥手,让唐超离开。 唐超便带着身边的几名贴身亲卫,从阵后骑快马离阵而去。 霍义与贺进见苏三并没有退的意思,心中虽然惴惴,但这两天里头,他们对苏三的认识已经越来越深刻,再加上全军刚刚才获得大胜,若是不能扩大战果,也确实有些可惜。 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就算是退,他们又能往别里退呢?迟早都有一战,与其等到京人恢复元气,可以全心全意地交战时硬拼,还不如就眼下的情形,寻隙硬拼。 也是心里敬服了苏三的判断,苏三若是觉得有一拼之力,那他们也索性地豁出去了。因此,霍义与贺进两人,便不再出言劝说。 两人见唐超离阵之后,便也吩咐身边的佐将,令全军饱饮,准备即将到来的大战。 苏三看了霍义与贺进的表现,心中也是甚慰!将士齐心,这一战,有得打。 平台关内的喊杀声,不断的传来。大家虽然看不到关内的情形,但只听那喊杀声,便知道京人占了上风。 乌突木看到连艾新罗都被枪兵逼入沟中,所有枪兵,持续不断地往封军营地中冲了进去之后,便把鼓捶交给别人,转身离开。 封军营中已经乱成一片,自己的军队一冲过去,封军便再无守势!再往后,封军除了被自己不断的绞杀,再无别路可走。此间的战局,已成定势,不用再操心了。 至于平台关的另一头,乌突木从一开始便没有打算进去。平台关前有楚王子,平台关后有自己。一边堵着关口那狭小的位置;一边把夺命谷死死的挟住,蒋经原就是长了翅膀,也休想飞出自己的手掌心。 眼下唯一可虑的,便是淮水南岸的营地! 若是合合木与艾新罗能从一开始,便在南岸站稳脚跟的话,那自己的计划可以说是无懈可击。 可惜,合合木与艾新罗的两万人,一战之下,便损失近半。不仅实力大损,而且士气都大受打击,最关键的是失去了南岸的战略活动空间。 如今封军正在那边虎视眈眈,这边厮杀的越激烈,那边就越有可能破釜沉舟。 只有自己知道,为了应付北岸的战势,自己的中营两万人,大部份都抽调到了北岸。现在北岸已经进入了混战,自己六万余人,与封军十数万人,在北岸绞杀。情势就好像红米与白米煮到了一起,再不可能分开。 若是不杀出个清楚明白,谁也休想调出一兵一卒! 从现在起,再给他半个时辰!北岸的战局,便可结束。只要半个时辰内,南岸的封人不敢动弹,那他们就永远没有动弹的机会了。 不过,南岸的那些封军,战力似乎不俗!在明知道自己现在正忙于北岸战事的时候,应该极有可能会发动袭击。所以,自己的重点,不在北岸,而应在南岸。 南岸的阵地,决不可失! 一应的军械,粮草,补给,都在南岸。没有了南岸,北岸也就成了孤军。 这些情形乌突木比谁都清楚!所以,北岸形势一明朗,他立刻便过浮桥,回到中军大营。 幸好,对面的封军,依然留在那里。两军中间,只有零星的兵士,正在战场上,救助还没有死亡的兵士。 乌突木在阵前了望了一圈,回到中营,心中稍稍安定。眼下就只有等了,等过了这半个时辰,任是谁,也无力回天了。 “让浮桥上的兵士,注意警戒!若发现敌军船只,立刻警报。”乌突木定下心神后,忙忙地吩咐了一句。 他猜想,突然出现在营前的这只军队,只可能是张合军里的军队。既然张合能派出这么一支军队来守着自己,那么就说明张合已经看破了王爷的计策。 那么,封人的那两万水军,就很有可能正在回援平台关的途中! 若缓几个时辰给自己,自己把河面铁索一横,自然就不用再担心水军的危胁,但如果现在水军冲来,只怕淮水上的浮桥,就很难守住了。 其实关键还在南岸这支封军上! 若是没有了南岸的这支军队,自己还用担心什么封人的水军?只怕封人水军,见大势已去,落荒逃窜都来不及了。 不知道自己这边的水军在什么地方,虽然只是运输的功用,但封人的水军也不见得会历害到哪里去。 “咚咚咚咚!” 一阵鼓点传来!越来越紧。 乌突木心中一沉,连忙便出了大帐。 传令兵飞速报道:“封军,排出一前一后两个大阵,直直地朝我们中军冲过来了。” 听到敌方全力冲击他的中军,乌突木更是一阵心慌!中军虽然也有万人,但真正有统属他中军的正规兵,不过五千。其余皆是阵前收拢的退兵! 不知道对面是谁人指挥,居然不顾一切,面对被两侧包夹,全军被围的危险,全力冲击自己的中军大营。看似最莽撞的举动,却正击中在自己的要害上。 不能乱,千万不乱!自己的中军要是乱了,那可就不妙了。 自己真该少抽一点兵到北岸去的!少万把兵,北岸的战局无非是多打半个时辰罢了。都怪自己求胜太切了。 乌突木强压住心神,喝令道:“命左右两军,从侧翼包夹!” 第29章,平台关之战7 虽然乌突木心中有些后悔!但那不过是他心性谨慎,想求更稳罢了。事实上,他的中军才是全军最核心的精锐所在。要不然,他也不会从中军中抽出一万多人到北岸! 不是他的中军枪兵,其它哪支部队,敢把艾新罗那样的大将,都逼进沟里?不是他的中军抵在前头,北岸的战局不会这么快明朗。 所以,就算是他手里只五千中军!乌突木也不相信,封人能一冲到底。只要抵住了封人的首波攻击,只要两侧围了过来,那中军里收拢的败兵,都会变成吃人的老虎。封人便再不足虑。 就算封人看破了自己实力最弱的点,那也得封人有副好牙口! 乌突木回想了一遍,想不出封军中,有哪支军队,可以与自己的精兵相持。 因此乌突木一摆手道:“所有亲卫营都给本帅顶上去,本帅亲自领军,让封人知道知道我们的历害。” 中军营中,听到乌突木亲自督阵的消息,一时之间士气激昂。所有兵士一边拍打着盾牌,一边呐喊着,声音连成了一片,京军士气大增。 战场的另一边,黄州军压在了最后面!前方余州军与定**组成了一个攻击型的尖阵,正不紧不慢地朝敌军靠拢。 “监军大人亲自上去了!而且还顶在了最前头。”一名佐将,不无担心地对贺进道:“定**的兄弟自然是没有话说,但是万一监军大人没控制好,前头一败的话,我们这后头就是顶也顶不住啊。” 大家都觉得,若是前头顶着的是唐超,只怕情形会更好一些。 贺进摇了摇头道:“我看咱们的监军大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他总不该会把这事开玩笑的。你没看到他一说领军,立刻站出来十个人守在他的身边吗?你没有看到,那十个人一站起来,其他人立刻便围了上来吗?说不定,监军大人,还真有不俗的手段呢?” 余州军把定**拱卫在最前头,一万多人的大阵形成了一只箭型,极力地压住兴奋的心情,稳定地朝京人中军挺进。 对方的阵中传来一阵呜呜的号声,京人两翼的大军,旌旗开始舞动。显然是,两侧的军队已经开始朝中间包抄了。 陆安的一千骑兵,隐在定**的后面,慢慢地跟着步兵的步点行进。陆安不明白,为什么监军大人,命令定**全部下马,改成步兵。在他想来,骑兵才有冲击力,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撕破敌军的防线。 一阵京人的箭雨飘来! 阵中传来一片惨叫。 陆安回头看去,只见倒下的兵士,正被其他人把位置给补了上去。 箭型的攻击阵,中间的人都是候补。只要两边一有死伤,中间的兵士便会补防出来。当中间补防的人都空了,那箭型的攻击阵,也就消弥于无形了。而自己就是前头定**的候补。 霍义的中军就在阵中,当敌人的箭雨之后,霍义立刻下令回击。 京人的阵中,自然也是一片惨叫。 苏三感觉肾上腺明显地在升高!拿枪的手,和拿盾的手,都微微有汗出现。他并不担心自己的武技,但他仍然有些紧张。 相比较他身侧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定**而言,他的呼吸明显有些急促。 让唐超去水军,虽然是想确保水军可以有坚决的战斗意念,可以一举冲破京人在淮水上的浮桥。但更深一层的想法,自然是要亲自领导定**作战。 一名将领,若想在军中得到很高的威望!好的谋略,大的布局,固然可以成就这其中的大部分。但真正能让全军上下,从头到脚服气的,便是主将亦可以上阵厮杀的胆气。 黄州军在余州军之后,余州军在定**之后,而自己则在定**的最尖端。为什么要这样安排?自然是苏三想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机会,成就自己威望。 而之所以紧张,是因为这是他第一次上战场。 他不怕杀人,也知道自己绝不会比身边的这些人差。他只需要克服还没有接触到敌军时,心中所有的杂念,坚定必胜的信心便可。 他相信,自己可以做到。 深呼吸之后,身后一片惨叫声传来!苏三并没有朝身后去看,而是紧紧地盯住了十丈外,一片盾牌林立,枪尖从盾牌缝往外伸出的敌中军阵营上。 紧接着又是一片惨叫声传来!那是京人的惨叫。 苏三捏紧了手里的长枪,猛地大叫一声,脚下开始加速。 定**也跟在苏三大喝一声,慢慢地跑动起来。 紧接着,全军都慢慢地跟上了步点,一齐跑动了起来。苏三压着步点,慢慢地加速。到了现在他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了。 切进去,然后不断地往里冲!冲得越快,冲得越坚决,敌人的抵抗就越脆弱,整军受到的压力就越小。 沉闷的气氛在两军快要相汇的一瞬间,凝结成了冰点!整个战场上的声音,好像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了一样,除了呼吸,便是热血不断沸腾的声音。 苏三看到敌人的盾牌在眼前越来越大,寒冷的枪尖在盾牌后头,闪闪发光。 微微地调整了一口呼吸,苏三感觉全身的力量都在积蓄!随后他整个人倚在自己的盾牌上,猛烈地撞在了敌人的盾牌上。 轰地一声传来! 整个战场的声音突然又钻回了耳朵,而苏三身前的敌军,却被撞飞了起来,连带着撞倒了身后十数名敌军。 身侧的定**,在看到主将一合之间便把敌人撞飞之后,精神都是一振,呼地一下,便从这个缺口中冲了进来。 苏三更不迟疑,在撞飞了前敌之后,枪尖一花,左右两侧发呆的京兵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刺穿的咽喉。随后,苏三更是大跨步往前,再无人能阻其锋。 定**,就好像是一把尖刀切进了豆腐里一般!尽管,这块豆腐在乌突木的眼里,比铁还要坚硬。可事实是,封人,就这么毫无阻凝地,便攻了进来。 其攻击力之强,甚至还需要停下来,等候后续军力的跟上。 乌突木在阵中看到这一切,就好像心间被人扎进了一把钢刀一样,面色变得惨白。 他简直不敢相信封人会有这样的战力,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中军会这样不堪。 第30章,平台关之战8 强自稳住心神,对身边的中军大将道:“柯林,你去,带着我亲卫一百人,带上刚缴来的战马,必要斩杀敌军先锋。特别是那最前头的几个人。” 柯林早就跃跃欲试,一带马头,一队骑兵,便跟了出来。飞快地朝苏三而去。 苏三在阵中厮杀正酣,鲜血早已染红了他的全身!他身边的护卫都已经换了三茬,可是他仍然气力绵长,一枪一命,再无人可以抵挡。 混在定**后头陆安等人尽皆骇然,一路过来,死在苏三枪下的,已经不下百人了。 吴春是武陵军招安的山匪,莫干山的二当家。算是杀人如麻了,可是他看到苏三横扫一切的气势,仍然头皮发麻。 一边数着死在苏三枪下的人数,吴春一边对陆安道:“这样下去,就没我们什么事了。” 陆安等一众武陵军的骑兵,还真是轻闲的很!左右都在厮杀,全军已经冲进了京军的阵中!后方摆出圆阵的黄州军,也已慢慢地靠了过来,快要与两侧过来的京军接触。唯独他们这些骑兵,立在马上无所事事。 陆安知道,苏三留他们这支生力军在里头,必有大用,便道:“等着吧!自有我们打硬仗的时候。” 苏三也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只知道念力一发一收,一发一收机械般的动作!有时,甚至不用念力,对面之敌也无法抵挡。最初厮杀的兴奋,已经慢慢地褪了下去。 身侧的京人已经开始有意识地避着自己的枪尖,再也不敢往他身前靠近!为了不太脱离阵势,他不得不压住自己的前冲之势! 前方仍然是黑压压一片的人,不远处便是那面‘乌’字大旗!他之所以突袭乌突木的中军大营,奔得就是乌突木。他十分确信,只要乌突木的中军一乱,那两侧的军心就会动摇!军令不畅的情形下,京军就会大乱。 原本他以为京人这中军必然十分难进,但是一冲进来才发现,中军的数量似乎并不太多,也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历害。心知乌突木的中军必然是调走一部份到淮水北岸,心中不由大喜。 正一步一步稳稳地往乌突木的帅旗奔去的时候,突然眼前一明,京人突然分开。一支百人骑兵,如电一般的疾冲而至。 苏三眉头一皱!便只身后陆安叫道:“放箭!” 便听一蓬箭雨出去,京骑立刻一片人仰马翻!自然有避过箭雨的骑兵,转瞬冲进了定**中。 苏三不明白京人从哪里弄来的马!但显然这个问题已经不重要了。 定**的前冲势头,被这仍然冲过来的数十匹马给冲散了。好几个人,被马踏翻,倒在血泊之中。 苏三心中痛惜,大喝一声,枪尖连刺,立刻刺翻几匹疾驰而过的京骑。却见一名京人大将,手持着一只巨大的狼牙棒,哇呀呀地朝自己狂奔而来。 几名苏三的亲兵,连忙拦在苏三的身前。 苏三怒喝道:“都给老子滚开!”话一说完,手中的枪便也投了出去。 柯林跟在骑兵之后,见苏三连挑几骑,似乎力竭,便用力一夹马肚,朝苏三猛冲而去。他一支狼牙棒,打遍军中无敌手,最是势大力沉,无人能挡!一棒下去,又带着马势,不管扫中敌人哪个位置,都能让敌人无法幸免。 眼见着苏三一枪投出,柯林暗笑一声!正要后仰,可是那枪来的却无比的快,自己堪堪一仰,那枪便扎入体内,竟然从肚皮中扎进,从头顶中钻出。 柯林到死都没有想过,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 乌突木看到柯林连人带棒,跌落泥地。而且整个人被枪扎透,不由眼眶欲裂。恨不能把掷枪之人,生吞活剥。 苏三身前的两名亲兵,看到主将如此神勇,也不禁吓了一跳,看着被马蹬挂住,犹自一颤一颤的敌军大将,也是一阵发呆。 京军吓得连连后退,哪里还敢靠近。 苏三见时机难得,便对陆安大喝一声道:“把乌突木给我活抓了!”说罢,一指帅旗之下,命令陆安冲出去。 陆安早已等得急了,见苏三下令,想也不想,一千骑兵,循着刚才柯林冲过来的路,对冲了回去。 京人一时心胆俱裂,根本没有心思去拦陆安。 陆安听到活抓乌突木的军令时,心血早就沸腾的忘了自己姓什么。 乌突木见敌军阵中,飞奔出一只骑兵,直扑他的帅旗,心中大骇之下,也无心再顾苏三。一边收拢身前的数百亲兵拒敌,一边急令两翼派兵驰援。 可惜两翼没有骑兵,而且两翼已以与黄州军战在了一处!所以,乌突木的道军令算是白下的。 陆安领着骑兵,毫无阻碍地杀进了乌突木的亲卫营中! 乌突木原本还想着封军骑兵并不历害,未必就杀得过来,但是他一看陆安那冲势,再看骑兵冲入之后的配合,便知自己这几百亲卫,不过是人家嘴里的菜。 心知大势已去,已经没有时间再候援兵了,便果决地往后退去。 乌突木一退,先败下来的合合木与艾新罗的残兵,也跟着退了。等陆安冲到帅旗之下,砍倒了大旗,整个京军的气势便是一弱,随后败势便不可挽回。 图查与术之,一左一右围住了黄州军后,便是一场恶战!黄州军挟新胜之势,不仅扛住了两军的左右夹击,而且还不断地消耗着京人的力量。 只是京人数量太多,黄州军虽然勇猛,却渐渐有些不支。幸好在京人合围的瞬间,黄州军的圆阵与余州军合在了一起,而余州军实力又多有保存,这才守了一个密不透风。 双方正绞杀的天昏地暗,贺进突觉京人气势一弱,急往阵前看去,才发现京人的帅旗已然倒了。随后便是封军上下,一阵欢呼,众军士精神为之一振的同时,胶着的战况,便起了变化。 正在此时,苏三领定**回到圆阵之中。挟着冰冷的杀气,定**朝右侧看似最强的图查军冲了进去。 京军军心已然不稳,再被苏三的定**强力回冲,再也守不住了。有一个退的,便有第二个退的,接着是一个营,两个营,最后整个图查军急急地开始后撤。 图查军一撤,术之也无力支持,也开始退。 贺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带着自己的两千中军,朝图查军杀了回去!余州军也是收拢战力,往术之军冲了回去。 战场中间,只剩下没有逃出去的京兵,被为数众多的黄州军,余州军绞杀。 苏三引着定**收住脚步,没有追击,而是往淮水岸边靠拢。 不断地有京人的残兵,想过淮水,都被定**杀散。 乌突木被陆安逼到淮水岸边,正在极力地稳住残兵,要守住浮桥。北岸的京兵似乎已经腾出手来了,几员大将,骑着缴获的军马,领着一支新武装的骑兵,正朝浮桥冲来。 为数总在四千上下。 这几乎是蒋军原军所有的战马,看来蒋军原是把马全都放在了后面的新兵营。 若是让这支骑兵过了河,那后果可就不妙了。苏三喝道:“守住另一座浮桥!不能让京人过河。” 立刻便有几百定**奔了过去。 乌突木在浮桥边收拢残兵,已达两千之众。这些京兵没有了后顾之忧,又有主帅在阵中,反而激起了士气。陆安急切之中,冲不透敌阵。只好回军收拾好骑兵的阵形,准备下一次冲击。 他十分清楚,最多只需要再冲两次,便可完全把乌突木的残兵冲散。但对岸飞奔而来的京骑,却不会给他那么多时间。 突然一阵惊呼传来! 所有都朝河面上看去,只见十几只大船正逆水而来。 唐超与一位封军将领,正站在头船的船首,船中隐隐传来战鼓之声。 乌突木一口鲜血喷出,十分无奈地下令过河。 此时京人的骑兵已经在浮桥上岸边的定**对上了。京人骑兵虽猛,但在浮桥上根本无法与岸边定**对峙。 再看前面一座浮桥,已经被封人水军撞断,正全速朝自己这边的浮桥冲来,便只好也退了回去。 杜子峰一边指挥全体战船冲向浮桥,一边命船上兵士放箭!浮桥上许多京军不及退走,连人带桥被撞进了水里。 乌突木险险地踏上北岸,又连忙避着箭支,朝更远的岸上避让。等脱离箭支的攻击范围后,便听到身后‘哗啦’一片乱响。心知最后一座浮桥,也已经被撞断!自己这北岸的数万人马,已成孤军,心中一痛,居然晕死过去。 平台关后的厮杀声,终于结束了! 傍晚时节的霞光,红得像血,映在这边战场上。即使是阵阵的暖风吹来,也让人不禁全身发寒。 黄州军与余州军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回来的时候,整个淮水南岸都点起了巨大的火堆。京人留下了数量众多的木料,粮草,让淮水南岸的封军,可以不用花费力气,便可以享受胜利的果实。 图查与术之军落败,能收拢的兵士,最多不过两三千人。为了不使这群流窜之兵有卷土重来的机会。几乎没有什么损失的陆安军,在休息了一个时辰后,便朝图查与术之逃散的方向追了出去。 图查与术之必然是要赶去与围困张合军的骑兵会合的。能在会合之前,多消灭一点京人的力量,那便多消灭一点。因为战局发展到现在,京人也并不是没有反击的力量。 自己守住了淮水北岸的京军。而京军亦守住了平台关中的蒋经原军。张合又与京人骑兵对峙。战局不过是从劣势变化成了均势而已。 第31章,战果 黄州军损失巨大,减员达到了近半!余州军也死伤两千余人。算是定**减员人数最少,只有十余人,其中大部份,还是被柯林那数十骑给踏伤的。 虽然损失可谓巨大,但是全军上下士气可以说是高昂! 以近七千人的损失,杀死敌军达三万人,这放到哪里去说,都是一个巨大的战果。而且其中两万人,还是在正面迎敌的时候,硬拼硬打下来的,还差点俘获敌军统帅。 封朝对京人作战,有史以来就没有过这样的战绩。这让他们如何不兴奋? 若不是平台关后,蒋经原军死伤惨重,而苏三又严令所有军士立刻开始修建营地,连夜修筑军营的防御工事,他们绝对要唱起来,跳起来。 其实是险之又险的战局!就算是苏三早有计划,早有准备,但京人仍然还是在表面上完成了战略上的构想。 攻占平台关,全歼蒋经原军自然是京人最想达到的结果!就算不能达到,也要把蒋经原军围死在平台关。这一点,暂时京人算是达到了的。 张合军,在完严楚的构想中来说,能一口吃掉自然是最好!吃不掉,也不能让张合军有什么机动的能力。有五万骑兵,牵制住张合军,这也是完严楚一早就想好的理想状态。这一点,京军也算是达到了。 乌突木挟十万之众,仅在北淮水北岸就击杀封军超过十万之众!虽然在苏三手里折了三万人马,但仅从战果上看,仍然是京人战了优势。 乌突木在南岸损失了三万人,北岸估计也有死伤,但手里五六万人,还是有的;而完严楚手里的力量基本都没有动弹过。十五万人马,兵强马壮,虎视眈眈。京人的兵力从战前以为的十五万人,变成了二十一万! 而封军号称三十万人,这才半月不到的功夫,便成了二十万人。 军队数量上,一下倒转!而且蒋经原的主力又被压缩在平台关内,张合军又被京人骑兵死死的守住。唯一可以机动起来的兵力,也仅有淮水南岸苏三手里的一万五千人马,以及近万水军。 但这只是表面的现象。只有深入战场的人,才明白京人已经是岌岌可危了。 平台关中,蒋经原军虽然实力大减,但是少了新兵的负担,蒋经原军其实更加精悍。虽然蒋经原军被压制在平台关中,但是关内粮草充足,战力充足,军械充足,还有京人送来的五十万支箭。 一场大雨,又解决了饮水的问题,只要蒋经原下令节水,守个月余,问题不大。 张合军看似被京人骑兵围住,不敢稍动!但是大军随军携有粮草,又近淮水结营,死守一个月绰绰有余。 京骑五万骑兵渡河作战,补给绝对有限!没有意外的话,是守不了张合军几天的。 而苏三这里,形势就更好了! 全军上下,士气高昂!京人根本没有打算运到对岸去的粮草,全被苏三军给劫了下来。足够全军吃上半年有余。 这些粮草,原本是乌突木准备于平台关后侧死守,活活把蒋经原困死在平台关内,所使用的粮草。现在却全部便宜了苏三不说,还成为苏三据守淮水南岸,最大的凭借。 这些还都不说,最可怕的问题在于!乌突木数万人困在淮水北岸上,没有吃的,那可真是要老命。 从封军新兵营里找出来的粮草加上那些马匹,全部加在一起,也撑不上几天。对岸有封军守着,连出去寻粮的机会都没有,若不能突围,乌突木军恐怕只能饿死在淮水北岸了。 乌突木军只要一亡,那京军就不是死几万人的事情了。而是失去了整个战略布局,这样的结果,不论是谁,只怕也接受不了。 所以,消息一传到完严楚的大营时!完严楚心中一痛,差点没有昏死过去。他谋划了大半年,什么结果都想到了,但就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怎么会这样?乌突木他是干什么吃的?十万人,居然被两万封军全给赶到了北岸!没有南岸,要北岸有什么用?我情愿他十万人马,全给老子守在南岸上。无非就是多困封人一两个月而已。现在倒好,自入绝地,自入绝地啊。”完严楚稍稍清楚一点后,破口大骂起来。 便有帐前大将建议道:“吐尔腾五万骑兵可往驰援!” “援个屁!”完严楚也顾不得形象,直接便顶了这话。继而才叹了一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道:“张合军一到淮水边便结营扎寨,而且粮草辎重一应俱全,显然是早就看破了本王的计划。吐尔腾若是驰援平台关,张合军只怕立刻便会渡河,朝我们攻来。本王虽然建了这些防御的工事,可没有骑兵护住两翼,只怕难敌张合与蒋经原两面夹击。而且骑兵就算是驰援,如今也已经晚了。淮水南岸之兵,必然有名将主导,否则不可能把乌突木逼入绝境。这样的名将,在南岸一站住脚,便会开始防御我方的骑兵。若是吐尔腾在十七日下午发现攻不破张合军的大营之后,即刻奔袭淮水南岸,就算只有五千骑,只怕也能冲散敌营!可是现在,就算五万骑全部冲过去,只怕也休想进敌军营地半分。” “那怎么办?乌突木军促不及防,被迫逼进北岸,补给自然短缺,只怕蒋经原还活得好好的,乌突木的人就要先饿死了。数万人,被两万人困死,就别说这个损失我们承受不了,就是这消息要是传出去,只怕我们的脸也没处摆了。” 完严楚叹了一口气,想了又想,才一摆手道:“吐尔腾去救只能是下策!强攻,那是两败俱伤的打法。就算把那两万收拾了,本王的整个布局也已经失去了作用。乌突木与吐尔腾在淮水以南寸步难行不说。咱们的中军大营也要被迫后撤。平台关一稳,我们此次南下就算是泡汤了。” “可是不这样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那就是:求和!” “求和?”求和的话,那还南下做什么? “对,立刻派出请和使,往金陵城请和。让金陵城中的密探全部行动起来,该收买的收买,该威胁的威胁。一定要在短期内达成和议,我们可以答应退军,回到未交战的边境线后。目的就是要救出乌突木部,只要乌突木平安地出了平台关,那和不和的主动权就在咱们的手里。” 第32章,和议 几名军中大将一听完严楚这口风,便知道求和是假,把乌突木捞出来才是真。乌突木若是一出困,随即反咬封军一口的话?那淮水南岸的那些封军,岂不就是乌突木嘴里的肥肉? 想到这里,几名军中大将俱是一阵心动。只是,和议是王爷想谈便可以谈得吗? “封朝的皇帝会答应和议吗?” “为什么不答应?我们在平台关可是杀了封人十万。目前的军力,可是我们京军占优,而且平台关还在我们的夹击之下。只要我们把这些对我们京人有利的消息在金陵城里广为传播,封人会不答应和议?” “可,像张合这样的人,难道不会上书阻挠?” “自然会!所以动作要快,先暗地里充分准备,随后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和议。只要封朝皇帝的圣旨一下,谁反抗都是白搭。好了,快去准备,就让德赫拉过去和议。告诉他,出了问题,本王自会与父王解释,一切的后果,也均由本王承担。” 帐中的几名参议将军一边派人去接德赫拉,一边连忙开始商议和议的具体细节。 完严楚则在思考和议的过程中,可能会发生的一些变化。 在他想来,若是封朝皇帝同意了和议,那一切就都好办!万一封朝皇帝不同意和议,又该怎么办? 乌突木数万人,自然不能就这样被封人给逼死!真要是和议没有成功,有些事情还是要早做计划才好。 这个计划自然就是让吐尔腾不计得失地攻破封人的营地了。 可是封人的营地那么好破吗?据探马探营的回报,淮水南岸的营地是里三层,外三层,挖沟筑墙,不知道守得多严实。营地里又有乌突木军的粮草,封人要是一意死守的话,半年都守得下来。 该死,该死。完严楚心里暗骂,却是深感有些无奈,一个北岸与南岸的分别!却让他被动如此,他真得很想把张合分出去的那两万人,全部给活埋了。 “刚才,好像说了定**?”完严楚实然想起刚才探马回报军情的时候说过‘定**’三个字。定**?好像是那个叫苏三的监军大人组建的军队,据说只有几百人。难道淮水南岸的战事,有他们参与? 旁边正商议和议的参将们便回道:“说是参与南岸作战的部队,除了张合的两万人还有定**的人。” “定**?不是只有几百人吗?” “好像是的!具体也不是很清楚。” 完严楚一招手道:“把刚才回报的军士叫过来,本王有话问他。” 不一时,正在帐下用饭的军士,便被召了过来。 “你详细地说一遍,你在淮水南岸的发现。一个细节,也不要漏。”完严楚见那军士进来,忙问了一句。 那军士并不敢迟疑,连忙回道:“小的是随吐尔腾将军的骑兵,一齐过得河。到了南岸后,便跟着斥候小队,前去探报张合部情形。随后张合军分兵,我便被分派着跟踪分出去的这两万人具体的走向。那两万人走得很急,我不敢太靠近,只远远地吊着他们,原本以为他们会一路直往平台关去,可是一路走,一路问。后来才知道他们到了姚里。等小的赶到姚里时,他们又突然消失了。在周边小心查访了半日,才知道这些人这下真的是去了平台关。” “等小的赶到平台关时,大战已经打响。那天是大雨天,小的只好藏在一片稻田里。随后便听到震天的厮杀声。后来才知是合合木与艾新罗的部队与封人杀了起来。杀了大半时辰,合合木与艾新罗的军队败了下去。幸好这个时候乌帅的中军已经赶到了,又值雨停。封人见我们军队众多,便退了下去。此后乌帅便在淮水上架桥,往北岸猛攻。整个过程,南岸的封军动也没有动弹。” “又过了许久,北岸也打得难解难分!虽然封军混乱成了一片,但好像封军也是下也狠心,往后退的封军都被后军给扑杀了,封军便只能是不计生死地又往关外冲。所以,乌帅所有军队都扑了进去,所有人都绞杀在一片狭小的空间。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南岸的封军动了。而且是全军朝乌帅的中军扑来。乌帅的中军明强暗弱,封军似乎是很轻易便冲进了乌帅的中军。随后乌帅便败了下来,两翼防守的图查和术之军也被击溃。小的只到封人军中高喊‘定**,威武!’的号子,又看到许多兵,朝我这边跑来,便不敢再留,也急急地跑了。” “随后,图查与术之将军于途中收拢人马,又被封军的骑兵追杀。小的幸而独行惯了,所以才没有被牵连。这才一路跑回来的。” 完严楚认真的听完,摆了摆手,不再多问。探马只是以自己的眼光来讲看到一切,但听在完严楚的耳朵里,却是另一番心思。 合合木与艾新罗一定是乌突木准备驻守南岸的先锋军队!乌突木做了这个安排,显然是也有防备到封人可能会出现在南岸。 可是乌突木防到了,合合木与艾新罗,却没有防备到。所以被封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封军先到了姚里,拐了一个弯才到平台关,到了平台关后又偷偷地藏了起来,突然给合合木与艾新罗军以重击。从这一点上来分析,封军还是很有谋略的。 随后,封军把握机会的能力之强,敢于正面突击乌突木的胆量之大,也足以另人骇然。 乌突木的中军实力是什么情形,别人不清楚,完严楚却不可能不清楚。估计乌突木应该是中军大营的军力,抽调了一部份到北岸,所以才会让封军那么容易突破。 但就算封军全军突击,面对乌突木的中军大营,也不可能会那么轻松,轻松到乌突木都没有坚持到援军到来,便败了下去。 这足以说明,那支封军的战力,只怕比乌突木的中军还要历害。 有谋略,有战力,还能把握住战场机会的军队,那是一支相当可怕的存在啊。 定**? 完严楚深吸了一口气,随后看向众人道:“定**,苏三,我需要重新了解这个人,这支军队。也许这一切都是本王太大意,没有把封军新出现的这个监军大人算计进去,所以才会出现今天的结果。但不管怎么样,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就要正确地面对自己的错误。给我把关于苏三的所有情报,都找来。本王要好好地研究一下。” 金陵城里,又乱成了一片! 京人突如其然出现的十万伏兵,让所有金陵城里的文武官员都吓了一大跳。还好这些天,一些倾向内迁在大臣,清理的被清理,打压的被打压。否则,这个消息传来,只怕朝堂之上,喊着往武陵迁都,借乌江天险防御的呼声,会越来越多。 虽然这些消极的声音少了,但怎么防备京军的讨论,却一刻也没有停止。有说要调张合军前去平台关后拒敌的;有说要调张合军回援金陵的;还有人说,唯有张合军过河夹击平台关前的京军,才有可能挽回战局于万一的。 其实这些讨论,都只是停留在表面上。没有一个人真正地了解前线的战局;也没有一个人能明白战场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所以所有的讨论都显得空洞。 只有在,全城立刻进入完全的战备状态这一点上,每个人的观点都是比较一致的。 毕竟京人要真拿下来了平台关,那京人的骑兵,还真就是随时都可能出现在金陵城下的。 因此,整个金陵城都紧张地戒备起来。正当所有人都惶惶不安的时候,便接到了张合军被五万京军骑兵,困在了淮水岸边的消息。 这个消息,让金陵城内的所有人再次色变。 若不是张合军声称守得密不透风,京人骑兵突袭之下,半点便宜没占到不说,还损失了几百骑。否则,这一下恐怕想逃亡的人,就再也崩不住了。 毕竟,这个消息充分说明了,京人的铁骑已经过了淮水!若是全速朝金陵城过来的话,只怕不用两天,便兵临城下来。 张合军的消息传来后的第二天,一个让人更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 那就是蒋经原军被京人围杀了十万人,并且被京军死死地围在了平台关里,不得动弹。所幸定**及时调张合军两万人,阻京军于淮水南岸,大破京人伏兵,斩敌三万。 被围杀十万人的消息,固然让所有人大惊失色!但定**斩敌三万人,却也让金陵城中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以两万之众,面对十万京军,尚且斩敌三万!若不是虚报,那定**还真是定国之军了。 “苏大人以两万之兵,怯敌十万,斩敌三万,制敌军于平台关后侧,功莫大焉!眼下张合军不敢稍动,监军苏大人请金陵城火速援兵两万,我们应该立刻办理才是。”冯天元道。 冯天元是苏三特别保举的新任九门总经略。赵普对苏三的保举自然是有求必应的,所以冯天元算是封朝第二个升官最快的,从一个小小的四品衙官,一跃而成朝廷的重臣。所以,冯天元自认是苏系的骨干,因此苏三请援,他自然是第一个赞同的。 第33章,布局1 “派去送死吗?”许文臣对着冯天元冷哼一声,这才对皇帝道:“以两万人对阵十万人,且斩敌三万!苏监军一个文弱书生,能办得到吗?” 冯天元直直地看着许文臣道:“许相是说,苏大人报回来的军情是假的?” “假不假就不说了,至少有失实的地方!”许文臣一拂袖,仍然对皇帝道:“若是苏大人两万人击溃了京军十万人,那又何必请援?请皇上明察。” 冯天元气绝,“两万人斩敌三万,难道三万人都是伸着头让人砍得吗?自然是苏大人那里也是损失了许多兵员,所以才要求补充。许相如此说,是什么用心?难道想让苏大人被京兵围困吗?” 赵普有些头痛起来! 按他的意思,既然苏三能把京人打败,那再给他一些军队,也无不可。可是,他又担心给了苏三军队,万一京人势大,把给苏三的两万人也吃掉了,那金陵城就少了两万人防守,似乎有些不妥。 祝天宫却是知道赵普的心思,便道:“援兵之举,还是要慎重。金陵城大,禁中军士也只是勉强防守!若派出去了,京人却来围城,那可是麻烦的很。不若还是从张合那里调吧。京人五万骑,张合也有八万人,留一半守营,一半人去苏大人的营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赵普点了点头,公孙胜有些无语地道:“那只怕张合派出去的军队,走到一半,就被京人的骑兵给包圆了。” 公孙胜没有明白地说出来的是,只怕张合那八万人,苏三还有用处。若是张合真派出一半人手给苏三,张合要守住营地固然问题不大,但是想要渡河作战,围歼完严楚的主力,那就难了。 在坐的人中,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苏三了!苏三既然来请援,那就必然有请援的道理。 赵普听到公孙胜的话,一时也为难起来。 徐江锦道:“平台关前有十万京人!平台关内有十万蒋经原的前护卫军!平台关后,按苏大人的说法,最多只有六万左右的乌突木军!淮水南岸又被苏大人给守住了。这么看来,就看蒋经原与乌突木军,谁更能挺得住了。为了保险起见,派两万人,加强苏大人的军力,还是必要的。” 史鸿明道:“两万人要到达前线,就算今天开始动员,明天起行,也要大后天才能到。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呢?苏大人说乌突木军的补给只够最多五天,难道京军就不知道这些?若是京人的骑兵全力来攻打苏大人所部,只怕苏大人也不得不退吧?苏大人一退,京人就自然脱困,等我们这两万后援到了,也用不着了。与其如此,不如不派。” 冯天元再次气到翻白眼,若是打仗都靠这样猜测,还打什么仗?两万人派出去,到苏大人手里自然就会有用。前头只要打得好,京人就不敢到金陵城下来逞威风,这么浅的道理,难道就没人明白? 与其让军队全留在城里等京人上门,不如派出去拒敌于外。再说金陵城里,光禁卫军就有十万,这段时间又加征了五万,加上原有城防,府军,至少也有十七八万人可用。再加上可供征用的防守民力,就抽出去两万人,根本不会动摇金陵城的防卫力量。 想来还是怕死的心理在作怪! 一听说京人的军力,凭空多出来十万,自己这边又死了十万新兵,便吓得腿都打抖索。没打,自己就先怕了。 冯天元正要再劝,却听赵普摆了摆手道:“再看看,再看看,若有什么变化,再议。不过,定**还是不负朕望的!朕也相信苏三不会拿军功来开玩笑。回报的军情,也必然不会有假。所以,先传朕的旨意,着意嘉奖一番。” 赵普说完,也不想再听多余的议论了,便让众臣退下。 冯天元从殿中退出后,轻轻地拉住公孙胜道:“相爷为何不出言力劝?只要相爷开口,皇上必然准允的。” 公孙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宁远最受皇帝信任,他的请援皇上都犹豫不决,别人再多说也是无用。宁远其实也早已料到,看着吧,最多两日,京人的和议使者便会出现在金陵城中,宁远已经有了安排。” “和议?” “你是宁远亲手扶上来的人,若信得过老夫,且看老夫眼色行事便可。”公孙胜微微一笑,便不再言语,往东府行去。 冯天元一头雾水!京人会和议吗?好像眼前的局势,朝廷也没有占到多大便宜吧?该不会京人还真以为,苏大人靠着万把人,能守得住淮水南岸吧? 放下金陵城中的各种计议不说,且说苏三在淮水南岸,里三层,外三层,挖了许多防马沟不说。而且一派严防死守的态势。 白天里,除了了望北岸,观察附近有无京人的骑兵之外,便是不断地修工事;到了天一擦黑,苏三便悄悄地命杜子峰的战船起行,往下游张合军中搭载兵士,偷偷地运到自己的南岸大营。 这一切做得隐密,又都在黑暗中进行,每次也不多运,只带五千兵士。 封军多熟水性,五千兵轻衣简行,从张合营中的取水沟道里矮着身子进入水中,隐在众船之中上了船,还没到平台关时便偷偷在途中下船,从南岸营地侧面入营。 一入营,便挤在帐中,并不外出,既避着敌军的骑兵,又避着乌突木北岸营里的了望。 运了几日,足足运了三万余人,才堪堪收住。表面上,张合军仍然还是原封不动的人马,而定**营地的人数也未曾增加。实际上,苏三手中可用之兵已经达到了四万多人! 吐尔腾日夜监视着张合军,不敢稍动!但军中粮草已经不多,附近村庄的人又多被吓走,一应的粮食也都藏过了。若不是田中那还不是很成熟的谷物尚可入口,否则大军也根本坚持不住。 “张合军,没有什么异动吧?”吐尔腾坐在火堆边,远远地望了一眼张合军的营地。 “没有!就是稍稍有些儿奇怪!” 吐尔腾并没有出声,而是静静地听着。 “这些天,每天晚上,一入夜,张合军整个军营里便全熄了火!一个火把都没有。” 吐尔腾想了想才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十七日夜开始,便是如此。” 吐尔腾轻轻一笑,并不在意。十七日夜是张合驻防的第一夜,既然张合军一向就是如此,想必是不想让自己这边,查看到他营中虚实吧。 第34章,布局2 挥了挥手,让探马再去守望,这才对众将道:“王爷已经传来消息,明天封军就会接到两国合议成功的消息。按照和议的内容,乌突木部将渡过淮水,到南岸来与我们会合,随后渡过淮水,与王爷的军队,一齐回国。” 图查急道:“真就这么回去吗?” 吐尔腾看了看图查与术之,又看了看手下的一干将领道:“先接应乌突木部离开绝地再说。” 众人听吐尔腾这么一说,便是眼睛一亮,却又极默契地没有再问。 吐尔腾再道:“封人的皇帝下了圣旨,估计封人的将领不会做出抗旨的举动。但为防万一,我会带一万骑兵前去接应!我去之后,我们紧紧地守在这里,不准张合军有任何异动。” 众将自然领命。 图查与术之离开中军营地,回到自己的营地之后才讨论道:“我们用举国之力南下,王爷绝不会就这么回去。议和只能是暂时的举措,不让封人臣服,朝廷三面受敌的状况不可能缓解。所以,我们退无可退。只怕乌帅脱出绝地之时,便是反扑的时候。”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否则吐将军没有必要亲自领一万骑兵去!一万骑兵守住了那定**,只等乌帅出来,便会立刻反扑那定**的大营。想来那大营就算是防得再死,只怕也要被乌帅给困住了。” “只须留一部份兵力守住夺命谷,那里头的蒋经原也不可能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灭了南岸的封军,便是我们的天下。就怕封军有人识破。” “识破又如何?有他们皇帝的圣旨压着,他们敢抗命?就算敢抗命,吐将军一万骑兵压阵,他们还敢有异动吗?” 图查想了想,若是自己处于那样的境地,估计也是没有办法的。主动出击,就是违抗圣命,那可是欺君之罪;若是想玩花样,想趁京军渡河的时候发动攻击,那一万骑兵看似不多,但却是关键的战力,只要拖住封军一时,那乌帅的大军便会反扑。回头还可以把破坏和议的名头加在封军自己的头上。当然喽,封军就算不主动攻击,该加到封军头上的,还是要加在封军的头上。 这么想来,最大的可能,封军只怕还只能是看着乌帅悠然地渡河。 “那不是坐看着完蛋吗?”图查道:“封军会甘心?” “哈哈!你不是封人,自然不知道封人所想;封人不是京人,也自然不知道京人的所想。我们可以拍着胸脯说,乌帅一过了河,必然会翻脸。人家封人也许不会这么想!他们想的只怕是,让我们安静的过河,安静地返回。毕竟我们老打老实的回去,在封人看来,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的。” 图查道:“若我是封人,就绝不相信有这个可能!” “所以,你才是京人嘛” “哈哈!”两人相视一眼,俱都大笑起来。两人败退到吐尔腾这里,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但吐尔腾的大营终久不是两人的容身之所。两人时刻都想杀回南岸,只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罢了。 若是乌帅能在明日有所作为,那两人便可重回阵中,一雪前耻了。 而这几乎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只有他们才知道朝廷这次南下,花费了多少精力。 完严楚在平台关下,得到封朝皇帝同意和议的内容,并且已经下旨,而且下旨的钦差正在前往平台关的路上之时,心中便是一阵狂喜。 大计得售,封朝皇帝果然是骨子里都透着懦弱的人。 这道旨意一下,要就是真得救活了乌突木的大军了。不仅如此,乌突木的大军一旦脱困,封人在淮水南岸的营地便岌岌可危,平台关便会重回自己的掌控之中,这才是最关键的。 不过,现在还不是高兴的时候,毕竟封朝皇帝的旨意还没有到达封军的军营。而那位自己有些陌生的监军大人,接到这样的旨意后,是什么反应自己还并不知道。 边上的参将看到完严楚听到秘报后,虽然面上一喜,但很快便泯也下去。自然而然地便猜到完严楚此时心中的所想:“这几天倒是有许多关于这位监军大人的消息汇拢过来。听说,那位苏大人最是忠君的大忠臣!就算他心里已经看破了咱们的计划,只怕也不敢公然抗旨。” 完严楚并不确认这一点,心里也着实没有底气。若是那位监军大人真得如自己料想的那样,既有谋略,又有眼力,只怕一眼便可以识破自己的心思。 在明知道乌突木部在脱困之后,极有可能反咬一口的情况下,苏三若还是安之若素,那只怕就不正常了。 “王爷不必忧心!有封朝皇帝的圣旨,那苏三只怕还没有胆子主动违逆。再说,吐尔腾的一万骑兵就在左近,一旦封军有异动,吐尔腾的骑兵就可以保证封人出不了大营。” “不若多派些骑兵去?”另一位参将建议道。 完严楚一笑,摆了摆手道:“一万骑兵足矣!再多,只怕会给了他们借口抗旨,若是他们提出要求,只允许五千骑兵在现场保护,本王都会允许。我只要乌突木顺利地出关便可。” “那王爷还担心什么?”众参将询问道。 “永远不要把敌人想得太笨!”完严楚负着手在帐内走动着道:“封朝的皇帝怕死,一帮朝臣畏死,但不可能整个朝廷没有一个明眼的人。本王阵前议和,与封朝的朝廷在地位上,并不对等!这等议和,万一出了问题,本王只需卸去阵前大帅的印章,便可以推脱。只要封朝的朝廷拿出这一点,本王也是半点办法也没有。可是,传报回来的消息,只说一切进展顺利,封朝的朝廷里虽有反对的声音,但那些声音却是极弱!几乎是本王的议和使一到金陵,一次朝会之后,皇帝便做了决定。太快了,太顺利了,快到让本王感到有些意外。” 众参将却不以为然,军情如火,这种事情自然是没有什么好拖的!而且京人在表面上仍然占着优势,完严楚对议和的条件又放得很宽,封人怕京人后悔,快一点也是正常! 封朝的皇帝一向如此胆怯,一帮朝臣也多是文弱之辈,这样的结果,可以说早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而且!”完严楚道:“那个苏三似乎在朝中很有影响力!议和的事情,决非苏三所愿!为什么会这么顺利?” “王爷多心了!那苏三只在阵中,动也不敢动弹。议和的消息从传开,到封人的皇帝下旨,总共也才两天时间。他想有影响,也得有时间才是。” 完严楚虽然也认可了这个说法,但心中仍然不是很踏实。想了又想才道:“凡事小心为上!或许在我们想不到的地方,敌人已经在暗地里做了准备也不一定。我想这样办!若是那位苏大人接到圣旨后,百般阻挠,提出许多为难的条件,那便说明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之内,这样的话,不妨就按原计划执行;若是很痛快地就答应了!那就一定是有问题。所有的一切行动,都暂停施行。” “会不会太谨慎了一些?” 完严楚不理会众人的问话,走到帐前,看着远处的平台关淡淡地道:“谨慎一点不好吗?” 第二日,皇帝的圣旨一传到定**南岸的营地时!整个军营都炸开了窝! 眼看着再过几天,便可以困死对岸的京人,朝廷里却下来这么一道旨意,众将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这简直就是扯蛋!朝廷里那帮家伙们,是吃屎长大的吗?这么好的机会,居然议和!议个哪门子的和?哦,京人打过来,现在打不过了,便议和?哪有这样的道理。” “监军大人,这事可不能这么办!我们立刻上书朝廷,把此中的关键解释给朝廷听。就算不要两万禁卫军的援兵,咱们也能把京人围死。” 苏三只是静静地坐在帐中上首,并不说话。 贺进倒是想到前几天夜里,苏三一直都秘密地从张合营地调兵的事情。虽然不明白苏三为什么一定要做得那么隐蔽,但想来苏三一定是在暗中准备着什么,会不会苏三早就料到京人会有议和之举,所以一早就拿定了抗旨的想法呢? 想想猜不透苏三的真实意图,只好也开口力劝道:“就算京人的骑兵过来,我们如今的状况,也不是不可以一战!若是让眼前这六万京军逃走了,那无异是放虎归山啊。而且,乌突木一旦脱困,万一再回咬一口,那可就麻烦大了。” 霍义也道:“是啊,监军大人!五万骑兵就算全都到来,我们现在有这么多人,又有坚固的营盘,自不怕他。但若是让六万京兵也过了河,那我们可顶不住啊。南岸营地一失,京人再站稳南岸,那平台关早晚都是京人手里的一块肉啊!” 霍义把这些内情一说明,众人也是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开来。定**中的诸参议人员,更是气愤异常,言语之中对朝廷此举除了不解,还是不解。 要知道诸人力拼之下,好不容易才抢到了淮水南岸,若是轻信了京人,就这样再送回去,那不仅前些天的大捷徒劳无功;便是那关内十万死去的封军将士,也是白白送了性命。 这样亲痛仇快的事情,朝廷怎么可能做得出来? 第35章,布局3 众人议论了良久,苏三极不耐烦地一拍桌子。吓得众人一惊,皆都平静了下来。 苏三这才不轻不缓地道:“依你们的意思,是想让本监军大人抗旨不成?” 此话一出,帐内的气氛瞬间便掉进了冰点。 抗旨的事情,就算敢偷偷地做;也不敢这样明目张胆地说。一众将领,虽然议论激烈,却不敢在这个问题上明确表态。 唐超却低声嘀咕了一声道:“有何不可!” 这话众人都听见了,却一声不吭。苏三却装作没有听见一样,瞪着唐超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唐超低低地应了一句。 苏三哼了一声,对众人摆了摆手道:“真逼急了京人,京人骑兵全部来攻,乌突木趁机过河,也并不是过不来的。我们虽有水军,虽有这些人马,真拼起来,无非是两败俱伤罢了。就算张合军趁机过河,扑向完严楚,那完严楚也不是没有腿,只怕准备来救乌突木部时,便开始往后撤了。” 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之后,才道:“既然皇上有了旨意,只怕是朝廷里的大臣们,也想到了这一点!保存实力,暂且议和,等来年的春天,原兵可以行动了,再报仇,也为时不晚。” 众将不知道苏三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京人主动来攻,朝廷尚且想着议和;来年京人不主动攻击,全部退了回去,朝廷反而会想着杀到京国去吗?这种情况只怕是不可能出现的吧。 “所以,京人要和,那便和就是了。不过,也不能让京人那么容易便退走。我们得找京人点麻烦。这事,本帅自有主张。诸将权尚退下,稍后本监军自有计较。陆安,唐超,你们两个进来。” 苏三说完,也不与众人多说,便退到后帐。陆安与唐超对视一眼,这才进了后帐,便有定**苏三身边的贴身亲卫过来,把所有人都清出大帐,随后中军大帐外十万分的戒备起来。 陆安见苏三进了后帐并不说话,心中惴惴地问道:“苏先生真的要执行这样的圣旨?要知道,给皇上进谏一番,暗抗明拖,也可多捱几天时间,而且皇上想通之后,说不定还真收回成命呢?” 苏三摆了摆手笑道:“事已至此,再进谏有个屁用!皇上就是这个不着调的性子,宁远不在金陵,一切劝说都是白搭。若是上书,换来的只怕是皇上连下圣旨催促和议的结果。真到了那个地步,朝廷里该会有人弹劾本监军有意抗旨。皇帝也会以为,本监军稍有点功劳,便不知天高地厚了。” 陆安想想只怕实情真是如此,可是他心中极为不甘,因此只怔怔地不说话了。 苏三便道:“放心吧!有本监军在此,京人讨不到便宜去。” 陆安眼中一亮,感觉苏三似乎对这道圣旨的到来,并不是特别的在意。心中隐隐想到苏三的不俗,不由想到另一种可能。正要动问,却听苏三接着说道。 “不出意外,京使明天便要过营谈乌突木部撤走的安排。京使过营,有些事情,是不能让他们看到的。因此,首先一条,我们这段时间增加的人手,要先行藏过。今晚调营,陆安你去主持,要保证京人看不出破绽。” 陆安道:“是!” 苏三点点头道:“你去吧!记着,不管你有什么想法,还是其他将领有什么想法,都给本监军忍着。没有本监军的命令,若是有谁敢乱来,本监军连张合都能斩,收拾一两个不听话的佐将,还是轻而易举的。都依靠本监军大人的命令行事,便一切无事。否则,军法不容。” 陆安全身一紧,就算是感觉到苏三或许有些什么计划,但这时也拿不准了。 候着陆安出去之后,苏三与唐超交谈良久之后,唐超这才急急地离开。 德赫拉这些天骨头都快累散了! 自京人与封人交战以来,京国在封朝的辕所便全部转入了地下。他本人,也早在交战的头两天,便借口离开了金陵城,兼程往完严楚军中候命。一应的对封国的情报工作,也全部交由完严楚帐前的参将,参阿泰处置。 几天前,参阿泰把他从后面的云城调回军中,说是前线战况并不理想,需要与封朝议和!自己当然便成了独一无二的合适人选。 其实大致的情形,这些天德赫拉也多少听到了一些风声!等到了楚王爷的帐下时,便又多了解了几分。等听到完严楚说完目前京军的形势时,德赫拉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不管是乌突木被困死,还是京军强行去营救,结果只怕都是京军被迫退回京国。这样的结果,别说楚王爷接受不了,便是德赫拉自己也接受不了。 做为一直在外的使臣,他清楚地明白此次朝廷南下作战的意图!不能把封朝一口吃掉,那整个京国就会被三张口给瓜分。 国家已经到了生死存亡的边缘,能否成功地和议成功,成为他的历史使命。 他心里清楚地明白,完严楚并不是真的想议和。但是不是真议,那是楚王爷考虑的事情,自己只需要完成和议的安排便可。 幸好京人在金陵城里的力量,还隐藏在那里!自己又在金陵城中有颇多经营。而和议的最终决定人,封朝的皇帝赵普,其实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性子。议和之举只要不是有人强烈反对,把握还是很大的。 德赫拉首先便确定了,哪些人是要收卖的,哪些人是要威胁的,哪些人是要拉拢的。相信这些人,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也不敢太得罪京人。人嘛,总归是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的。 亡了国,皇帝没有好下场,并不是就意味着所有的大臣没有好下场。他们应该明白,万一亡了国,京国的朝廷也是需要官员管理地方的,到时候自己的一句话,便可以决定许多人的命运。 再说了,现在可是议和!是说京人要退回去的好事,于他们又没什么很切实的利害关系。只不过帮着京人说几句好话,便可以大把的拿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因此,他偷偷地潜回金陵城后,很用心地布置了一天,便向封朝皇帝提出了和议的要求。 事情果然不如自己的预料,正德殿里虽然是议论纷纷,但是大部份人,都是倾向和议的。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曾代表封朝与原人和谈的公孙胜,也没有过多地反对和议。 他不清楚是自己往公孙府送得厚礼起了作用,还是公孙胜真得想等来年,原人南下之后,再与京人计较。反正是一切顺利,当天,封朝皇帝便有旨意给大臣,允准和议。 具体操作和议内容的是东府里最近一段时间,风头无二的徐相! 不过这位徐相似乎对财物比较感兴趣,因此和谈进行的既快速又顺利。 等圣旨一明发,金陵城中一片欢呼,好像取得了什么了不起的胜利之后,而自己便又赶回前线大营。 路过吐尔腾的营地时,完严楚的命令已经传了过来,需要自己往苏三在淮水南岸的营中确定执行和议的具体细节与时间。 相比较而言,德赫拉宁愿冒着生死的危险,在金陵城内经营和议的事项,也不想面对苏三。 在他看来,苏三是个极难缠的人物。 不过这次,苏三应该也无力回天!楚王爷或许还担心苏三会抗旨不遵,但他却十分肯定苏三不会违逆圣旨。 要知道,苏三从一个草民,短短的几个月的时间,便名动金陵。且一入军中,便高坐监军之职,这一切可都是封朝皇帝的恩典。这么大的恩典,苏三再不可能为了一个和议便会违抗皇帝的旨意。 但,苏三肯定会提出其他一些让人头痛的条件。 眼下,前线阵地,几乎是他这个监军大人一手遮天。而他本人,又恰恰卡在乌突木的喉咙处。依照苏三的性子,若是不提出什么条件,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因此他一边往南岸的营地赶,一边请示完严楚:是不是只要苏三提出来的要求不十分地过份,那都一概同意? 完严楚的信使也在他即将进入苏三大营时,传来回信。 一切都由德赫拉作主,只要保证骑兵有至少五千人在旁保护,其他的一切条件,都好说。 得了这个承诺,德赫拉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好好地休息了一晚之后,才走进了淮水南岸苏三的营地。 从二十里外的露宿地赶到苏三营地时,已经是半上午了。 军前解了武装,递了名贴之后,便见苏三亲自领着一众满脸怒气的将领出营迎接。 德赫拉见众将虽然脸色不豫,但苏三亲自出迎,诚意还算是十足,心中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看来楚王爷确实是多心了。 远远地看见苏三一脸假笑道:“原来是德使臣!”,德赫拉便忙忙地往前紧走几步,主动行礼道:“金陵一别,只过数月,想不到昔日的苏大人,已经是名动天下的大将军。” 苏三呵呵一笑却不接德赫拉的话茬!他若真接着这话往下说,其实德赫拉是该要难堪的。 毕竟这个名动天下的大将军,是京人送给他的。于是错过这个话头笑道:“若换一个人来,本监军随便叫个侍卫接接也就罢了!但既然是旧友,本监军倒不能十分的怠慢了,来来来,帐内叙话。” 德赫拉自然是跟着苏三前行,却有苏三帐前侍卫把德赫拉的随行人员给拦住了。 苏三看了德赫拉一眼,德赫拉忙道:“你们且在营外等候!” “哈哈!不必不必!来人啊,领这几位去帐中休息。只不要随意乱走便可。” 德赫拉便也是一笑,并不多言。一脸谨然,只紧紧地跟在苏三的身后,往中军帐中行去。 第36章,布局4 帐内苏三与德赫拉寒喧已毕,席间便已置好酒宴!德赫拉一边品尝着苏三军中的美食,一边大声赞叹。自然又把在金陵时,于九门衙内畅谈的事情拿来沟通感情。 谈笑已毕,德赫拉见苏三始终不提自己前来的目的,便知想苏三主动往这上面说,只怕是做梦,便话锋一转,谈起眼下如何让京军退出的细节。 自然,这首先要退出来的一部份京军,便是乌突木军。 “既是旧识,那德赫拉也就实话实说了。今天德赫拉来到监军大人的营地,是奉了楚王爷的命令,协调京人大军退兵的事宜。眼下乌突木部正在监军大人的挟制之下。若是监军大人这边没有什么疑问,那德赫拉这就带王命去令乌突木退军。” “唉!急什么?虽然皇上下了即刻放京军离去的旨意,但是军前的事情,总归是要便宜行事的。乌突木那六万多人,要过淮水,整军就要蛮长时间,还要架浮桥啊,还要渡河的。这都快午时了,时间哪里来得及?今天不说这些,德使臣既然来了,那就多住几天,咱们好好叙叙旧,唱唱歌,岂不开心?” 德赫拉早已料到苏三不会这么轻与,便咬住了心气陪笑道:“只怕德赫拉没那个心情,也不敢拖迟时间。一来王命在身;二来也是为了监军大人着想。万一让别人误以为大人抗旨,那就是德赫拉的罪过。” 这话里,多少有些胁迫的意味。 席间有将领听到,眉头一竖,就要发怒。幸而苏三冷眼一瞪,止住了众人的发作。 德赫拉见果然如自己所想一般,众将领是不想放乌突木走的,只是苏三心里不想抗旨所以一直压着。 便道:“监军大人的才智胜过德赫拉许多,德赫拉不会说话,只知道直来直去,有冒犯之处,还请大人宽恕。眼下的情形,大人也心知肚明,楚王爷那里只怕也等不得许多时候。所以,监军大人,有什么要求,尽管开口!德赫拉虽然不才,但在军中说话,还有些份量。还望监军大人看在以往情谊的份上,直截了当,快刀斩麻,把眼前的事情处置妥当。德赫拉自然五内俱铭,并请求王爷再不来犯封朝边境。” 苏三听了德赫拉的话,脸色一冷,淡淡地道:“私谊是私谊,公事是公事。本监军大人是那种因私废公的人吗?有什么必要看在以往情谊的份上?” 德赫拉一愣,脸上有些尴尬! “你来本监军的帐前,本监军倒是好酒好菜,盛情款待!但三十里外,你们上万骑兵守着本监军的大营,不知是什么意思?是威胁吗?你可知道,就凭这突如其来的一万骑兵,本监军就可以借口京人先有图谋,继而抗旨不遵?” 苏三冷冷地道。 德赫拉心中暗怪吐尔腾一定要来,一边解释道:“骑兵到来,所为绝不是监军大人,而是意在保护乌突木部离开。” “哼!” “监军大人莫要因此生气!以大人虎威,又有如此坚营,别说是一万骑兵,便是再多来两万骑兵,也不可能进得了监军大人的营盘。” “那是!”苏三得意地道:“不过,本监军不能让你们那么得意。也不想本监军的大营被人窥视,所以,那些骑兵从哪里来,便滚回哪里去。否则免谈。” 德赫拉忙道:“监军大人明鉴!不留些骑兵从旁保护,只怕乌突木部根本不敢过淮水。他们都被以定**为首的诸位将军打怕了。为了早点完成封朝皇帝的旨意,这个能不能商量一下。为此,楚王爷特别给定**准备了一千匹战马,还望监军大人体谅。” 苏三一拍桌子道:“没什么可体谅的!乌突木要是不敢过河,就别过。他不敢过,可不能算本监军大人不让他过。一千匹战马,便想留一万人在本监军营侧,作梦。” 德赫拉头大起来,软声道:“就这一千战马,还要从牙缝里挤啊。我们骑兵也不多,军马也少得可怜。能腾出一千战马已经很不容易了。要不,我再做主搭上一些配套的马具?” “我呸,马具不配套,你光把马送过来有个屁用?这原本就该是在一起的。”苏三骂道。 德赫拉被苏三骂得老脸一红,都不敢与苏三顶嘴。他在苏三的手上可没少吃过亏,因仍然软声道:“是,是,是配在一起的。只没有更多了。还请监军大人通融。” 苏三见德赫拉都这么低声下气了,便一摆手道:“好了,好了,我给你通融,你也得给我通融。只有一千匹马的话,你们最多就只能留一千骑在边上保护。这事没有商量了。” “那两千匹战马呢?” “噫,你当这是买菜呢?讨价还价起来了。不是说最多只有一千匹马吗?” “为了保证乌突木安全返回京国,德赫拉在想,楚王爷必然会多加一些保证的。” “那好呀!你去跟你们楚王爷说,给本监军五万匹马,本监军就让他五万骑兵全都在边上保护。想让那一万人留在那边,先给本监军弄一万匹马来。” 德赫拉道:“只怕没有那么多!” 苏三无所谓地道:“有多少匹马,便留多少骑兵!你自己看着办。” 德赫拉脸上痛得直抽抽,咬着牙道:“最多五千匹!这马是直接赶到这里,还是交给张合将军亦可?” “随便!记着配套的马具要一应俱全。” “那乌突木什么时候可以过河?”德赫拉问道。 “随便!马到了,你们的骑兵只留下了五千人,你便可以通知乌突木过河了。”苏三微微地一笑道。 德赫拉心中虽然痛惜那五千匹马,但是能达到楚王爷的最低要求,他心中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却听到苏三突又说了一句道:“不过,还有几个小小的要求!” 德赫拉心中一沉,无奈地苦笑起来。 就知道没有这么容易,这苏三若是不占尽便宜,只怕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请监军大人示下!”德赫拉装着一脸的不满,希望苏三不要提出什以非份的条件。 第37章,布局5 苏三却不管德赫拉心中的小算盘,而是慢悠悠地道:“乌突木渡河之前,本监军要派些人到平台关里去。” “可以!” “为了防止你们京人图谋不轨,破坏和议!本监军要先控制住夺命谷口。” 德赫拉想了想,心知苏三是怕京人留一部份守住了谷口,另一边却突然反水。所以才会提出这个要求。这个细节,楚王爷的信使倒是提到过,万一苏三要是提出这个要求,那守住谷口的人数一定要有限制,最好不要超过两千人。 因说道:“最多一千人!” 苏三也不去争什么人数,有一千人护在谷口,只要一声令下,谷里的人,便会源源不断地往外出。德赫拉既然同意了这一条,那说明京人已经不需要平台关后的营地了。 苏三又道:“乌突木缴获的那些战马,军械,物资,原本都是我们封朝的。所以,离开之前,必须先交到蒋经原军的手里。” “好!” “乌突木部必须空手过河!” 德赫拉早已料到苏三会如此提出,便道:“那封朝水军,必须离开平台关!” “这个自然!” 德赫拉道:“空手过河,也没有问题。” “最后!”苏三突然提高声音。德赫拉忙提着心胆听着。 “我需要一个人质!一个够份量的人质押在本监军的营中。比如说,乌突木,或者吐尔腾这样的大将,若是完严楚王爷,能亲自来本监军这里小酌一杯的话,也无不可。” 德赫拉心中一提,下意识里便要反对,但是下一刻他便把想说得话给收了回去。苏三想要人质的想法,最正常不过,要了人质,苏三才可能有一点点相信,京人会安然离去!若是没有人质,只怕还会生出许多变数起来。 可是乌突木和吐尔腾自然都不可能押在封人这里,王爷就更不用想了。这可如何是好?这几乎是必死的差事,纵使自己一心为国,肯为国捐躯,那也要苏三能接受才好。 “你就别想赖在我这里好吃好喝的了!回去请示你的王爷弄一个够份量的人来吧。本监军大人在这里候着,什么时候,这些条件你们达到了,本监军就放行,否则后果自负。不要想着从皇上那里压本监军,本监军已经上书,把眼前的情景报知了皇帝。若是你们没有诚意,便是皇上只怕也不会容下你们。哼,若不是你在金陵城活动的快,和议的事情绝没有这么容易,德大使若是不信,再去金陵城走一遭,看看是不是还有早前那么顺利。”苏三不阴不阳地道。 德赫拉本还想再争几句,以便把人质的标准拉低,但是苏三都放了狠话,他自然不好再多说。便只把这些条件全部确定成文,又签了花押,这才急急地出了苏三的大营,让吐尔腾派骑兵速往完严楚那里送信。 等完严楚接到德赫拉的急报时,已经是半夜时分。 其他一切都可接受,但就是人质一条,无法接受。于他而言,什么人质过去,都是明摆着送死,他怎么甘心? 千金易得,一将难求!就算是乌突木和吐尔腾,或是其他大将肯去,自己又怎么可能下得了这个决定? 若是可能的话,他宁愿再出五千匹马了事。可是人质的事情,不是马可以解决的!苏三一定要高级别的人质,目的就是想让自己表示出诚意,让自己有所顾虑。若自己提出用军马替代,只怕苏三立刻便要全盘否决,咬着这个口子,狠着心把事情拖下去了。 乌突木军,估计是坚持不了多长时间的!难道真要让吐尔腾放掉张合,不计死伤地强行攻破苏三的大营? 就算攻破了,张合军也到了自己这里。张合军一到,平台关里的蒋经原军,自己势必也控制不住了。放走了蒋经原,自己拿了淮水南岸的阵地,又有什么用处? “格格!王爷正在议事!您不能进去。”帐前传来一声低呼,完严楚紧紧地皱了皱眉头。 一个极温和的声音传来:“那请通传一声?” “王爷议事,没有命令,我等也不敢打扰!”侍卫尽量压低着声间说。 帐内所有参将都在想着人质如何解决的事情!这是一个送死的差事,谁也没有那个底气敢拍着胸脯坦然受死的。 完严楚挑开帐门,只见两名亲卫并肩站在帐前,堵在帐外的正是自己的亲妹妹完严赤珠! “赤珠?都半夜了,还没有睡吗?”完严楚摆了摆手,让两名亲卫让开。 完严赤珠看了一眼帐内,才轻声地道:“睡不着,所以过来看看阿哥。” 完严楚轻叹了一口气,放下帐帘陪着完严赤珠,往营地外走了出去。睡不着,只是完严赤珠的借口。事实上,他一听完严赤珠的女声,再一看妹妹女人的装扮,便知道妹妹的出现,是为了什么事情。 人质、人质,有什么人质会比一个京国格格做人质,更有份量呢?自己有意没让她参加商议,便是避着她!可是这事情,又怎么瞒得过她?她着女装出现,自然是主动请樱来了。 “五阿哥!” “嗯!”完严楚看着皎白的月色,无奈地应了一声。 “知道赤珠为什么要女扮男装,一定要到军中来吗?”完严赤珠缓缓地道。 完严楚怎会不知? 上都城中,也并不是像外界看到的那样,团结一致!朝中一些贵族发达了,富贵了,反而失去了斗志!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在朝中构党营私与无休无止的内斗上。 原人居心叵测,致使京国三面受敌,生死存亡只在瞬间。若不是自己一力承担,于父皇身前苦苦求谏,又怎么会有眼前这战局。 完严赤珠极力跟着自己到军中,自然是想用她的才智,帮上自己这个哥哥一点忙,寄望于京军早点攻破封都,得胜还朝。 事实上,自己这个妹妹聪慧异常,心性又极为坚忍,自己入南线军中,许多事情都是妹妹打理。对外妹妹都只装作是军中参将参阿泰,主持情况收集的事宜,也只有几个心腹之人,才能见到参阿泰,知道完严赤珠的真实身份。 今晚,她有意用女装用格格的身份出现在帐外,很不避讳帐中许多将领的眼睛。那一刻,完严楚便知道许多事情,不言而明了。 完严楚摆了摆手道:“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听!阿哥的心里很乱,我们就这么安静地呆着,看看星星,看看月亮,好吗?” 完严赤珠也只能是深叹一口气不再说话。聪明人之间,其实是没有多少话好说的。 良久良久完严楚才痛苦地道:“乌突木作战不利,理当让他去承担这些!我决定让他去做这个人质。” 完严赤珠一笑道:“少了乌突木,那反扑的计划岂不是要大打折扣?再说,是乌突木作战不利吗?恐怕是我们没有算计到那个苏三罢了。” “你不明白,此去有死无生!你是京国的格格,本王的亲妹妹,本王决不会允准此事,你还是息了此心吧。” 完严赤珠轻轻地靠在完严楚的后背,淡淡地道:“除此之外,哥哥可有别的法子?若是此战不能全胜还朝,那从今天开始,大京国便会一天一天走向败亡。若是我一人的牺牲能换来全军的战略主动,那又有何不可?” “再说,人家长得这么天生丽质,说不定那位风流的苏大人,不舍得杀了赤珠呢?未必就是有死无生。” “不行!你不用说了。我已经决定用军马替代人质,或者再加上足够让人动心的珠宝。实在不行,大不了硬拼。” “不值得的!苏三军的战力,赤珠就算可以装作不懂,哥哥又怎可忽视?一打下淮水南岸之后,苏三便连夜修了工事,这说明他早就防着咱们的骑兵了。硬吃苏三军,哪怕就是骑兵全部上去,只怕也要损失惨重。缺少训练精良的骑兵,如何在后期牵制张合军?而且骑兵一动,张合军势必北进,平台关之围立刻便解。若是敌军在平台关外形成犄角之势,那只怕这一仗可有得打了。哥哥,我们还有时间吗?” 完严楚知道完严赤珠说得都对,但是他却不能眼睁睁地把妹妹往火里推。 “五阿哥!我的亲阿哥。你在赤珠的心里,一直都是一个果敢智勇的大人物。你应该明白,我们的身分,对于有些事情,是不好被感情所纠绊的。正是因为赤珠是京国的公主,所以这样的事情,才更要担着。不如此,难道还真要军中大将赴死吗?军心一寒,那损失的可就更多了。” 完严楚默不作声,仰面朝着月亮的脸上,已经多了两行泪水。 “赤珠明日一早便会起行!今晚就算是最后一别吧。请阿哥专心眼前战事,切不可因为赤珠的缘故,而影响了决断。放心吧,赤珠绝不会受辱于人前,一旦势头不对,赤珠必会一死以明志。阿哥请多多保重。”完严赤珠说完,便轻身离去。 完严楚好像并没有听到完严赤珠的话一般,只是怔怔地看着月亮,一丝恼恨涌上心尖,无论如何也挥散不去。 良久,完严楚才一招手! 一名亲卫远远地奔了过来,伏身领命。 “挑四名武艺最高的忠义之士,从今夜开始,便陪伴在格格身边!交待他们,他们的家属本王即刻便送去厚赏。本王所要的,便是他们要死命保护住格格。” “是!”亲卫并没有多问其他。只是慢慢地退后,按照完严楚的要求去办理。 第38章,布局6 苏三倒是很好奇完严楚是会选择按照他的要求弄一名人质过来;还是会选择直接撕毁和议,准备劫营。 不过,依他想来,完严楚多半会选择弄一名人质过来。 用人质取信自己之后,他可以大胆地进行反扑!这才是完严楚的最终目的。可惜完严楚还是轻忽了他,就算完严楚肯放一个人质过来,他也早就决心抗旨了。 苏三之志,自然不会屈就在赵普之下;因此搞抗旨这种事情,只要他觉得划算,自然是毫不犹豫便要做的。既不会有封朝人普遍都有的忠君思想,也不会有深受君恩,至死不渝的觉悟。 所以完严楚从一开始,便站到了错误的思想里头去了。 若是完严楚现在十万分肯定自己现在的态度,肯定自己一定会抗旨,只怕不会白白地送自己一个人质。 苏三倒是希望他再用五千匹军马来代替人质。 但是完严楚不会这么做,就算他做了,自己也绝不可能接受。 因此,苏三便在想,完严楚会送谁到自己的军中。除了完严楚本人之外,便是乌突木,吐尔腾以及北附军大将陈平,完严楚本部大将保机阿。 这四人,是完严楚手下的四员大将,俱都是可以独挡一面的领军人物。其中吐尔腾善攻;乌突木善守;保机阿更是全能型的将才。唯一不太清楚的便是陈平,虽然军中名气不显与他北附军的身份有关,但是能统领五万北附军,能得到完严楚亲点,自然也有不俗的地方。 完严楚似乎舍了谁都不行!这可真是一个难题,连自己想来都觉得为难,想必完严楚也是如此吧。 帮着完严楚纠结了两天之后,军中便迎来京人的人质!苏三绝没有想到,这个人质竟然不是四员大将中的一位。原本是报定了,不是四员大将中的一位,便坚决不肯接受人质的意图,可在听到人质竟是京国的公主时,反对的意见也就说不出去了。 是不是真就是京国的公主啊?苏三心道别被完严楚给耍了。 但公主就是公主,真得假不了,假得真不了!完严楚为了消除苏三的担心,还特别修书一封,把妹妹托负给他,请他代为照顾几日。 苏三倒没有想到会有这么个意外,也没有想到京国的公主,会随军在完严楚的军中。这下误打误撞得了这么一个彩头,倒让他有些哭笑不得了。 与京国的一名大将相比,一个女人自然是没有什么用处的;可是从人质的角度上来说,京国的公主却是他无法拒绝的一个人选。 “这么说,你叫完严赤珠?”苏三的手指极有节奏地敲击着书案,顺便瞪了一眼几位猪哥一般表情的将领。不过这也怪这位赤珠格格长得太可人心意,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怜惜。 可是苏三却清楚地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只怕一点也不简单。否则她不可能会出现在军中,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自己的中军大帐之中。 “完严赤珠见过监军大人,见过诸位将军!”娇滴滴的声音传来,让帐中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军中便是这样,见惯了公的,猛可里见着一个母的,自然是眼中闪亮。何况这母的,长得还着实不赖。 “咳咳!”苏三重重地咳了两声,一摆手道:“带京国公主下去好好歇着。” 完严赤珠眼睛扫过苏三,见苏三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年轻,却并不正眼看自己,不由对苏三的好奇更增添了几分。 缓缓地行了一礼,给了众人一个媚意十足的微笑,这才一摇一晃地退出营帐。早有卫兵守候着,一队人马亲自把她送到附近的营帐,并且把营帐守了个密不透风。 完严赤珠自然料到封人会对自己严加看管,但却没有想到会守得这么严密,便是自己揭开帐帘往外张望,都会被喝止。而且看守自己的兵士,似乎个个不近人情,正眼都不看自己一下。 似乎不是普通的兵士。 不知道这些兵士的身手如何?若是乌突木军突然发动,封军大乱之下未必顾得上自己。自己身边有哥哥亲选的四名守卫,说不定可以抢出一些生机。 刚刚有了这个念头,便有军士在帐前喝道:“传监军大人令,京国公主身边,只允许留一人服侍,其余人等立刻帐外听命。” 完严赤珠自然反对,可是那军士却道:“若是不听从安排,那乌突木军就休想过河。” 完严赤珠深恨之余,也只能屈从了。 四人护卫,于乱军之中,或许还有逃生的机会!可现在只有一人,只怕没有那个机会了。反正已经心存了死志,落到这个结果,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完严赤珠入营的当天,赫德拉再次入营议事。 商定于第二日清晨开始架设浮桥,上午开始渡河之后,赫德拉这才乘船过到北岸,把事情的细节,报知乌突木。让乌突木做好渡河的准备。 唐超早已秘令张工前往杜子峰军中等候动手时机,又亲自带着邓琪英领五百兵过淮水,堂而皇之的穿过京人的营地,朝平台关内侧进去。 平台关内,蒋经原并不知外界的情形,以为唐超等人是京人用得计策!僵持了许久,又让邓琪英只身入蒋经原军中解释,这才得以进入。 蒋经原闻知监军大人把乌突木困在了北岸,如今京人请和,皇帝下了圣旨同意议和之后,心里也不知道想些什么,脸上只是平平淡淡地没什么太多的表情。 唐超等人便问起张苗的情形,却被惊讶地告知,张苗自头一次来过之后,便再没有来过。 唐超心中大惊,想到张苗明明已经渡过淮水,只在北岸等候消息。绝不可能误了军情,不给蒋经原通报的。 蒋经原却在顿首道:“哎呀,要是早点知道那密林中有那诸多异样,也不会让京人那么容易就得逞了。哎,这事也不怪你们没有通报到,要怪还只能怪本帅大意了。” 唐超见蒋经原都这般说了,便也只以为张苗等人真没有把消息送到。可是心下的疑惑都没有消除,没有送到消息,也该有个人影才对。 莫非死在了前些天的乱军之中? 第39章,布局7 蒋经原便问道:“那明日的安排是,本帅调一千军马先守住那边的谷口,然后京人再空手渡河?” 唐超见说起了正事,便忙把一些具体的细节说了一遍!却不提苏三将要抗旨的事情,只要求蒋经原一定要趁京人离开,重新抢回平台关后的营地。 蒋经原自然是要夺回平台关后的营地的。但是他却不相信,京人会那么容易便退走。听了苏三的通盘计划后,他心中只是觉得苏三太幼稚可笑,居然这么轻信了京人。想了又想,心中便有了计较。 让唐超等人先去休息之后,便召几员心腹大将议道:“京人必然不会那么容易离开。我们必须趁机从杀出夺命谷,以报前耻。” “大帅?只怕不妥吧?”刘云道:“皇上有和议的旨意在先,我们先动手,会落了口实!而且京人一定也防着我们动手,我们突然冲出,只怕京人一定会反扑回来。我们若是没有足够的力量顶在前面,只怕冲不出去。” 诸林道:“不是有一千人先顶在了前面吗?夺命谷才有多长,只要一千人顶住了一时半刻,后军顷刻便到。” 刘云道:“可是这样一来,我们不是把监军大人的大营逼给了京人吗?” 吴刚道:“正好可以利用监军大人的大营吸引京人的攻击力。只要我们一举冲出,别说乌突木现在只剩的六万人。便是那岸上的骑兵,咱们也能给他吃掉。若不如此,我们前护卫军的英名而在?” 诸林亦道:“刘云!你要知道,我们这里可是死了十万新兵。虽然眼下皇上并未怪罪,要可是事后要是找起旧帐来,可不是你我能受得了的。大帅这么说,自然有大帅的意思在里头。” “可是我们率先动手,就是抗旨!回头皇上怪罪下来,还不是难过?” 吴刚与诸林便不说话了。这里头的意思,其实并不用说明,圣旨是下在监军大人那边的,大帅一句推辞,罪责自然不用大帅来承担。而且明日若是军中大胜,金陵城里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计较。退一万步说,谁就敢保证京人不会在过了河之后,便反扑呢? 刘云一说完,心中也就想明白了此中的意思。恐怕蒋经原的想法首先便是洗清自己的指挥不当,以致失去了十万人马的事实。 除此之外,就算是京人不反扑,蒋经原也要刺激京人反扑。目的就是逼京人去夺苏三南岸的大营。 以苏三营中一万多人的底子。若是京人不顾一切的反扑,那苏三只怕命不久矣。到时抗旨的事情,或往京人或往苏三头上一推,蒋经原大胜之下,朝廷不仅不会怪罪,只怕还要多多倚重才是。 只怕吴刚与诸林心中也是这般的想法。 刘云心中微微一寒,对蒋经原的为人有些不齿。若不是监军大人力挽狂澜,只怕自己这些人都要在平台关内等死。这便是天一般的大恩,不思图报,居然还以小人之心,欲行不利之举,真是天人共愤。 心下有了这个症结,刘云便不在言语。蒋经原已经从刘云的神色中看破了刘云的想法,只轻笑道:“且只做好这样的准备,若是京人真是诚意退兵,且看情形再定也为时不晚。你们且去准备了再说吧。” 三将起身告退!将将行到厅外之时,突然拥出许多帅府的亲卫,把刘云与刘云的一干亲卫扭翻在地。 蒋经原缓缓行出,脸上已经变了颜色,对刘云道:“这些天,刘将军有点累了,且只在帅府中静养几日再说。” 刘云心知蒋经原是要闭自己的口,却只是无奈。蒋经原便对吴刚道:“拿我的军令,去刘云军中收拾一番。好在,刘云部将多在前几日的大战中损失了,整合起来倒不麻烦。” 唐超隐在暗处看到这一切后,便暗暗地回到军中!装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情形。 蒋经原自然也不把唐超的五百人放在眼里,所以只拘着唐超等人不要在关内乱走,也不十分在意唐超的举动。随后又忙着接收京人从谷口赶进来的马匹,军械,物资之类的东西,将将忙到半夜,才有了结果。 且说到了第二日! 天刚一亮!德赫拉便陪着邓琪英,重新回到南岸苏三营中。德赫拉来的目的,自然是表示乌突木军一定会按照要求过河的态度;而邓琪英自然是把昨晚,乌突木军已经按照要求返回了物资的情节报知苏三。 苏三这才命杜子峰军远远的退开,准允京人开始架设浮桥。 京人在北岸这些天,烧火作饭皆要用到木料,虽然蓄意留了渡河的木料,但是却只够一条浮桥所用!想多架一条都不容易。 苏三命营中出五千兵,立于营外岸边,一边列出防守阵形监视京人渡河;一边于大营与淮水之间架设拒马,防止京骑突然袭击。 吐尔腾穿着普通骑兵的衣服,与五千骑散散地分布在淮水岸边,静静地看着封人大营的诸多布置。 诸多拒马自然对自己这边是有许多防碍的。但自己的骑兵只是保护作用,真正担纲主攻的,是乌突木的步兵!只要过河的兵士足够多了,那反扑的时机便已经到来。 届时自己燃起狼烟,远远躲开的一万骑兵半个时辰内便会赶到。自己的主力既看住了张合,又充分地发挥了骑兵的机动能力。到时就该封人向京人议和了。 诸林带着一千精锐武士,守住了夺命谷口! 一众京军在谷口十丈外列阵以待,森然的弓箭手,个个箭在弦上,一声令下,箭雨便会来临。 诸林有些担心,自己这一千人能不能顶得住京人的第一阵反扑!回头看了一眼早已清理干净了的夺命谷,见到吴刚正领着骑兵在谷内侧隐隐若现!这才心中稍稍定了定。 说起来倒是监军大人帮了大忙!前护卫军中的战马,全都在新兵营里,若不是监军大人让京人把马送回,只怕谷中也没有骑兵力量。 现在有骑兵在手,至少冲出来的速度是快多了!自己只要能扛住片刻,谷后便会有源源不断的援军拥入,到时候大局便定了。 乌突木看了一眼南岸的五千封军,一边咬着牙,命令全军在岸边集结,要求所有过河的军队,一边保持渡河的秩序,一边又要保持速度。等军队排列好过河的队形之后,便下令渡河。 长兵器与盾牌之类的东西,自然不能携带,但不妨碍每人身上绑一把刀剑。封人不可能一个人一个人地检查过河,所以要保证每名兵士手中有兵器可用,并不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为了防止蒋经原坏事,他特别留下了五千人!这五千人是准备留在北岸的!一旦渡河成功,不用封人水军动手,他也会亲自断掉浮桥。 留在北岸的五千人,若是能逼住封军,那就还有活命的机会,若是逼不住,那就只好被蒋经原军吃掉了。好在自己大部人马都过了河,就是生啃,也要把南岸营地给拿回手里。 他料定,蒋经原就算动手,也必然会等到自己的人马大部过河,才会动手。因此,便不再理会蒋经原军,而是有意把帅旗放在最后渡河,自己则妆成普通的将领,隐在众军之中先行渡河。 乌突木自然是要观察一下封军的大营,好准备强攻的策略!另外一项特殊的任务是楚王爷交待下来的。为了营救自己,赤珠格格现在敌营中为质。自己要不惜代价,营救出赤珠格格。 这件事情,乌突木无论如何也要完成好!毕竟是自己失守了南岸,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结果。 张工百无聊奈的站在船头,杜子峰这几天倒与监军大人身边的这位亲卫聊得纯熟,不由笑道:“前几天皇上下旨表彰,监军大人已经得了子爵的爵位。我们水军也是大大的风光了一把,可惜京人这么快就退走了,否则我们水军还要大显威风。” 张工轻轻一笑却见岸边一人正拿着旗子舞动。 杜子峰顺着张工的眼光瞧见,却不识这些旗语,不由问道:“那是什么意思?” 张工猛地一拍杜子峰道:“意思是,杜将军大显威风的时候到了!” “啥!” “刚才监军大人有军令传来!命杜将军你,再次重演撞断浮桥的情景。” “什么浮桥?”杜子峰大惊道:“不是和议了吗?” 张工更不多言,把腰刀抽出一截道:“监军大人有令,违抗军令者杀无赧!杜将军是想抗令?” 杜子峰一缩头,虽然不知道监军大人为什么下了这样的军令,但这些天,天天被苏三招去训示,他也早知道了那位看似年轻,却说一不二的监军大人,治军是多么历害的。 当下再不多言,连忙喝令船队起锚,全速朝平台关前进。 当乌突木才过了一半人的时候,便看到杜子峰的船队如箭一般的行来。乌突木与吐尔腾皆是一惊,再没有想到苏三会这么明目张胆地违抗封朝皇帝的旨意。 渡河的兵士们一阵慌乱,乌突木站在岸边,却束手无策。 “拼了!”吐尔腾大叫一声,命令手下点燃狼烟。 那边诸林站在一千军士后,突闻京人军中一片大哗,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情形有变,也不及多想立刻招手。 吴刚立刻搬开拒马,引骑兵冲进谷中。 第40章,中计 京人已经发现了谷中的异动,一声令下,上千支利箭便激射了出去。继而阵形缓缓前行,朝平台关内压去,岂图把封人给逼回去。 诸林见箭雨过后,死伤近百,立刻也红了眼,一边收拢阵形,死死地护住谷口前五丈的距离。瞬间便与京人纠斗在一起。 一部份京人想绕过诸林军的身后,去守谷口!被诸林亲自领着十几人个一一斩杀。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变得很慢很慢,诸林越是急切地看着谷中急奔而来的骑兵,就越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京人实在太多,一千人当然挡不住京人的全部攻击!当诸林再也挡不住京人的时候,吴刚才一马当先地从夺命谷中冲了出来。京人堪堪从四面八方围到谷口,还来不及布防,便被骑兵冲出。紧接着源源不断的骑兵像一支利剑一般穿过了京人的阵势。 紧随其后冲出来的步兵,再后面,便是便是更多的兵士。 杜子峰所在的主船,很轻松地撞断了京人的浮桥后,便看到过了河的京人,发了疯一般地朝监军大人的营地扑去;而北岸没有过河的京人,也发了疯一般地朝夺命谷扑去。 他不无担心地问张工道:“京人好像发疯了!监军大人顶不顶得住啊?” “你说呢?监军大人营里,四万多人是吃闲饭的吗?别说京人过了河的只有两万多人,就是全部过了河,也只是监军大人碗里的菜。” “这可是违抗圣旨啊,就算打胜了,监军大人只怕也。” “不怕,到时候就直接把你给斩了,说你擅自行动便可!” 杜子峰脸一白,吓得全身一哆嗦,差点没有瘫倒。 张工呵呵一笑道:“瞧你那点胆子!放心吧,监军大人只会说是京人先攻击我们,所以我们才被迫还手的。” 杜了峰心中还是有些惴惴,不过却不敢再问了。只小心地陪着张工说话,希望他能在监军大人身边说说自己是如何坚决地执行了监军大人的命令,千万不要过河拆桥。 且说蒋经原在关内一刻不停地往夺命谷中输送兵源,渐渐地在谷外渐起了防线。 他虽不放心谷外的战事,却不肯亲身涉险,只拼命地命令军队一刻不停地往外冲。只要谷中运兵的速度不迟缓,那就说明谷外的战局,还是很理想的。 而此时,谷外的诸林与吴刚就有些叫苦连天了!谷外的阵地确实是抢下来了。但是谁能料到苏三先下手一步,断了浮桥。不及过河的京兵,尚有两万余人,眼见得过不了河,便一齐又扑了回来,疯了一般地要夺回谷口! 两军都没有阵型,在谷外是轮番的来回绞杀。 要不是谷中有源源不断的生力军加入,封军早就溃败了。 京人的战力居然如此的惊人,也不知道前些天苏三那边的仗是怎么打得,两万人居然把乌突木全部赶进了北岸。 不过,诸林与吴刚都没有时间把这件事情想个明白了!因为眼前的战局由不得他们分心,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这种相互绞杀的战局是异常凶险的,稍不注意便要陨命。 北岸这边杀得难解难分,南岸的情况却是两重天! 乌突木气急败坏,吐尔腾却冷静异常。立刻放出求援的狼烟之后,便朝封军营外的五千兵冲了过去。 但那五千兵似乎早有觉悟,一看到杜子峰的水军出现,便呼拉一下逃也似地钻回营地,把连在宽沟之间的木板尽数抽掉。 直到这时,吐尔腾才明白,为什么封人要在营前架设这么多拒马了。目的就是不想自己的骑兵尾随封军进入营地。 吐尔腾大怒,却不得不退了下来。 乌突木这时他已经明白苏三一早就没打算放过他们,便发疯似地朝封人营地扑了过去。 要进封人的营地,要过三道宽沟,马队过不去,步兵倒是可以攀登。 只是这样一来,速度就大大的减缓,而且自己匆忙过河,一应弓箭都在北岸,所以爬到第三道沟的时候,往往封人在岸上一枪刺出,便再难进前一步。 纵或有些身手矫健的兵士冲上去了,也被为数众多的封军给刺死了。 乌突木见这样绝不是办法,便令众军撤到营外围守。又命千人前去伐木,要在宽沟上架桥。若是能夺回这南岸营地,北岸失了,也就失了。 半个时辰之后,吐尔腾的一万骑兵奔袭而来。这让乌突木军士气大振。虽然北岸的厮杀声渐渐地弱了下去。封人最终占了上风,但估计封人也损失不小。北岸之兵,也不算是白死。 木桥已经扎好,冒着苏三营中射来的箭雨,敢死队从两个方向同时向封营中发动攻击。 在付出惨重的代价之后,终于架好两架横跨封军大营里的木桥。 紧接着吐尔腾的骑兵杀气腾腾地往营中冲了进去。 正当乌突木以为封人这下必败无疑的时候,却听见封军营中一阵大响,前方突进去的骑兵居然全部跌入一座大坑! 而封人营中尽是这样的大坑,封人已经把整个营地都挖空了。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人走着也是照常!但战马一进去,便发现了问题。 吐尔腾张着嘴,看着战马一进入营地,便被大大小小的星罗棋布的坑给坑倒,不由怒视着德赫拉道:“怎么回事?你这些天进出封人营地,难道没有发现这些吗?” 德赫拉也是一脸的惊讶!他绝然没有想到直实情况会是这样!不过,这怎么能怪他。若是封人在每个坑上都扎下营帐,自己好每个营帐去看吗? 挖坑自然是苏三想出来的主意,本意自然也是为了应付京人的骑兵,当然更深一层的意思,自然也是隐藏住新增加的兵源。 乌突木这时也无语了,好在自己的这边的兵力还占优势,就算骑兵不能正常通行,变成步兵那也是兵,自己手里两万多人,就是硬拼,也要把封人给拼下去。 “全军冲击!”乌突木狂叫着。命令所有兵士源源不断地往里冲去。 一时之间,整个南岸营地杀声震天! 第41章,混战 吐尔腾见不便骑马,便令所有骑兵下马,随大军冲进营中,要会一会苏三!而乌突木也带着自己的中军好手,冲进了营地!去营救公主。 可是当他们一进来,便发现,好像营中全都是封军!封军的数量远远不止一万多人。京人进营的数量,甚至都赶不上消耗掉的数量。 等两人发现了这个问题的时候,京军的先头进入的部队已经死伤殆尽!而封军居然开始发动了反冲锋。 乌突木引着军队惊慌地往后退,却发现进来的通道,实在无法通过又进又出的混乱人群。 心知到底是中了敌人的圈套,也只好返身奋命杀敌,终究被越强越强的封军给杀死在乱军之中。 吐尔腾倒是没有乌突木那么疯狂,一冲进去之后,便发现了情形不对,强行挤倒往前冲的京兵,退了出来。 等到他喝令众军暂缓往封人营中冲击的时候,封军营地里的杀声也立刻弱了下去。 封军营中,被这一场混战,早已冲得面目全非!许多隐敝之所都已暴露出来。吐尔腾定睛看去,只见一目所及之处,便不止两三万人,这还是一场大战后的封军的数量, 不由心中凉了一截。再一听说乌突木也身死在封军营中,便知道大势已去。 只好收拢了五千骑兵,领着残余的两千步兵,朝远处退去。 京军一退,整个南岸营地,那叫一个热闹!欢呼之声此起彼伏,甚至有人喊出监军大人万岁的欢呼。 完严赤珠在战船之中听到岸上的欢呼之声时,心中几乎要滴出血来。 她没有想到,率先破坏和议的居然会是苏三。若是蒋经原首先破坏,她都不会感到意外。可是苏三却这么无耻地首先发动攻击,她还真是没有想到。 他不应该是最忠心于封朝皇帝的吗?情报上明明说,他是整个封朝最忠心的臣子,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他敢公然抗旨! 当然,并不仅仅是完严赤珠没有想到,德赫拉,吐尔腾与乌突木也都没有想到。甚至连蒋经原也没有想到苏三会主动出手,以致于破了自己的计划。 他原本要把京人全部逼到南岸,让京人与苏三拼个鱼死网破,却没有想到反被苏三将了一军,使前护卫军损失在三万人以上。 谁能想到京人的战斗意志那么顽强呢,居然不惜命地都要反冲!倒似对岸的京人,好像不是很中用,都冲进了苏三的大营,仍然被逼了出来。最后仓皇逃命。 想来是因为乌突木在北岸,而南岸的京军无人统领的缘故吧。 只是好像也没有谁发现乌突木的尸体啊! 乌突木的尸体自然是在南岸的大营里被找到的。 当苏三听到收拾军营的将士回报说,乌突木被乱军杀死在自己阵中的时候,还很是惊异了一阵。不过想想也就明白了,乌突木必然是先过了河,要在河这边安排对付自己。 可惜啊,就这么死了。 乌突木也算是京国的名将,就这么死在自己的手里,还真是有些可惜。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自己与乌突木之间,总得有一个人是这样的下场。要怪就只能怪乌突木碰上的是自己,而自己决不想是这么个死法,所以,只能委屈乌突木了。 “把乌将军的尸身妥善保管,过些天送还给京人!” 苏三吩咐一声收拾营地的将官,便与众将开始讨论起眼前的战局。 吐尔腾损失了一万兵员,乌突木部的十万伏兵,到现在除了图查与术之逃走了两三千人之外,便算是完全交待在淮水两岸了。 京人士气受了这么重大的挫折,而平台关却牢牢地在封军的手里,只怕完严楚就算是十万分的不甘心,只怕也只能缩回京国了。 这次违抗圣旨的事情,自己现在虽然可以推给京人,说是京人有图谋,抢先动手。但过不了多长时间,具体的内情,仍然会被金陵城内的手眼通天的人物知晓。 就算皇帝不计较,只怕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天大的错处。 想来,眼下也只有打到京国去,让金陵城内的民心一安,皇上龙颜大悦,才是唯一可以拖延下去的办法。 便招过邓琪英道:“传本监军的令,命蒋经原前来见我。” 吩咐已罢,这才看满帐中兴奋的诸将道:“此一战,杀敌又超三万之众!而我军协同配合,作战有效,又加上熟悉地形,几乎没有什么损失。自然是大捷。不过,大家也应该明白,本监军也是被逼无奈的。谁叫京人在定下了和议事项之后,又突然反悔,突袭我南岸大营?既然京人背信在前,那本监军自然也不怕京人。所幸营中早就备有伏兵,而水军又及时切断了京人的浮桥,这才有了这场大捷。大家说,是也不是啊?” 众将纷纷道:“果然是京人背信在前,监军大是被迫应战的。我等皆可为证。” “皆可为证!” 苏三哈哈一笑道:“证不证的倒无所谓!现在京人已经退走,估计平台关前他们也呆不住了。我们要现在最关键的,便是要把京人赶回老家去。来而不往,非礼也!京人既然也犯我国境,我们也杀到京人的老巢去。大家说怎么样?” “一切听监军大人调遣。” 苏三大喜,便开始细细地商讨进一步的作战计划。至此,黄雀计划算是告一段落了!新的作战计划,正在筹划之中。 正当众人议的热闹的时候,邓琪英灰头土脸地来报道:“蒋大帅说,大战之后军中有许多急务要处置,等过几日得了空闲再来叙话。” 苏三一拳砸在书案上,砰一地声,书案四分五裂,众将忙忙地噤声,都在心底猜道:这下有好戏看了。 “他不来,本监军大人便亲自去见见这位蒋大帅吧!邓琪英。” “属下在!” “带十个人,跟我走!”苏三抛下一众正在商议的军将,突刺刺地便走了出去。 众将在营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不知道谁小声地说了一句:“蒋经原只怕要倒霉了!” 所有人便都不自觉地点起了头。 别看监军大人,只带十个人去!可是众人这些天可是在营地里混熟了的,谁不知道定**里个个是一可当百的好手啊。随便挑出去一个,就没有一个善类,苏三一下带了十个去。就算是在蒋经原的帅府,只怕气势也是丝毫不弱。何况,眼下唐超正带着定**在平台关内呢。 只要亲眼看到过苏三枪挑千军气势的人,看到苏三这么光火地冲出去,都无一例外地相信,吃亏的人就只有蒋经原。 第42章,探营 苏三光火的原因,自然不是为了蒋经原不来见他。而是为了蒋经原想害自己的用心。 帅府里发生的那一幕,唐超让杜琪英早就报到他这里来了。苏三没有想到蒋经原为了脱罪,居然想把自己送进绝地。这样的用心,若是不让蒋经原知道自己的历害,那他也就不是苏三了。 帅府之中,蒋经原听闻苏三已经登岸,正在朝他的帅府而来,不由有些失措。 他没有料到苏三这么急切地想见他,带着几名亲卫就过来了。早知道是这样,自己倒不该失了先机,真该先去见了这位监军大人再说。 现在倒给了他一个说话的借口,要是这位监军大人真得没头没脸的乱说话,自己该如何处置? 想了想,让众将皆到大厅候命之后,又让自己的亲卫在石厅外头列阵,迎接监军大人。 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表示对监军大人的尊重;但是更深一层的意思,却是示威。或者说是警告,警告一下年轻的监军大人,不要说过份的话,和做过份的事情。 蒋经原之所以会有失措的表现,自然是因为他曾经对苏三心存不轨之心。 从苏三任监军大人开始,蒋经原的心里就一直不对劲!虽然没有明确地表现在脸上来,语言中也尽可能地不表露态度,但蒋经原的心里从来没有把监军大人当一回事。 所以,苏三写来的信,在蒋经原看来便是一种挑衅。 不过蒋经原自认为很大度,虽然当时的语气并不是很平和,但他立刻便调整好了心绪,并且在众部将的面前,给足了那位监军大人的面子。 可是张苗再次出现,说什么密林之中有异,十有**有京人伏兵时。他是彻底恼了。有没有伏兵,自己不是瞎子聋子,不会自己去查探吗?需要定**的人指手划脚? 一怒之下,便以动摇军心的名义,暂时把张苗等三人给关了起来。 原本只是想给监军大人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不希望苏三的手伸得太长了。可是此后发生的事情,居然全被被苏三说中。而且自己损失惨重,整个新兵营都被乌突木给吃了下去。 蒋经原一方面恨自己为什么事先不多查探查探,另一方面也恨苏三不该多事。要不然自己也能够主动地想明白其中的关节。 正是因为苏三想指挥他,才让他心里不耐烦,反而没有在意这些,结果才变成了这样。 更让蒋经原心生恨意的是,他是在没有听从苏三的警讯之后,才出了这么大的漏子。而苏三在南岸又打了大胜仗。相比之下,所有罪责都在自己的头上,而苏三就像传说中的得胜大将军,气宇轩昂。 这很让他心里过不去。 因此,他才会想到借京人和议撤军的时候,暗下杀手。利用京人,把苏三困死在京兵的刀剑之下。 计划是很好的,可是却没有想到苏三会明目张胆的违抗圣旨。这下反给自己来了一个措手不及,白白地损失了这么多兵马不说,又给苏三立了许多功劳。 苏三召他去见,他心里正憋闷着这些,当然是一口回拒了。事实上,他正想着要怎么在苏三抗旨的事情上,作作文章,好好地参上苏三一本。 反正真实的情形是苏三先动手的,他不过是顺势而动而已。他现在只担心,苏三先找他损失十万人的麻烦。虽然他可以推说并没有得到张苗的第二次警示,所以才有了一些过错;但是他又担心,有人露了口风,泄露自己事实上已经得到了警示,并且杀了张苗等人的事实。 想想有些失措,可看了看厅外的亲兵与厅中的这许多部将,蒋经原又胆壮起来。 不过是一个拿了一点小小功劳的监军而已,就算知道了自己杀死张苗等人又如何?毕竟表面上,自己还是给了苏三面子的。而且抢先动手,逼京人对南岸下手的意图也没有真正的实施。 军中死个把兵士,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苏三只怕不会因小失大,而对自己有什么动作。仗还要打,他靠自己的地方还多着呢。 而且真要打起擂台来,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帅,还能怕了他一个空架子的监军? 好来好去,本帅还当你是个监军;若是给老子脸色看,那就是一拍两散,你还能把老子怎样? 蒋经原心中想过这些念头,心气终于平静了下来。不过,也没有必要在脸面上跟苏三过不去,他要来,本帅就欢天喜地的接着。先看看他的动静再说, 苏三领着十名亲卫一进平台关,便得到了轰重的接待!近百名重装的骑兵,旗甲鲜明的给苏三开路,一路往平台关下的帅府走去。 蒋经原闻知他进了平台关,更是领着一众部将,在帅府外迎候。 苏三看了看帅府门厅下整齐地站满了许多蒋经原的亲卫,心里便暗笑了一声。却不进去,而是提出往关上走一走。 蒋经原见苏三如此说,心里倒是放下了一大截心事。立刻赞叹了一番监军大人的忠君为国的态度,并亲自领着苏三上了平台关。 苏三一边慰问了关上守关的军士,一边了望了一眼关下不远处的京人营地,心中不由有些感叹。 平台关后,乌突木全军覆灭的消息,这个时候只怕还没有传到完严楚的耳朵里。完严楚要知道自己突然发动攻击,不仅吃掉了乌突木,而且连骑兵也吃掉了近万人,不知道完严楚会不会一口鲜血喷到了营帐上。 哦,对了!还有一个额外的彩头,那便是完严赤珠! 一个冰雪聪明,而且性格比较安静的女人。 带着淡淡地笑,苏三很亲切地询问着蒋经原关内的各项防务!一点也没有露出,马上就要收拾他的心态。 蒋经原细细地解答苏三的各种问题,一边越来越安心的同时,一边也讶异苏三提出来的问题,往往是直入事情的中心。这样一语问到关键之处的火候,简直比一个老军旅,还要老。 难怪都说苏三是个大才子!九门那样复杂的衙门口,都被他理得平平顺顺的,敢情是真有底气的。 “好了,下去聊聊吧!”苏三在关上巡视了一圈,感叹了一一番如此雄关之后,便对蒋经原与一众将领说道。 蒋经原军中的将领已经从唐超等人的嘴里,知道了前几天大战的情形,今天又在北岸见识了苏三扑杀京人的手段,对苏三自然也不敢小视。因此,都顺从地尾随在苏三与蒋经原的后头。 已经是向晚的时分!午时早过,天黑却嫌早点,尽管如此,蒋经原还是吩咐了酒食。因此从关上一下来,蒋经原便热情地请苏三入席。 苏三也不矫情,微笑入席!席间颇多笑语,说起话也不似文人一般,只懂之乎者也。谈起兵法来,更是颇有见地。 渐渐地一众将领也没了拘束!几杯酒下肚之后,与苏三倒是渐渐熟份起来。苏三不擅饮,但是每个来敬的部将,他都耐心的应酬一番。 众人也不知道苏三是哪里来的门道,不论是谁上前敬酒,苏三都能知道各人的来历。或是论老乡,或是论背景,虽只是轻点几句,但是当事人听在耳朵里,却是越发拉近了彼此的关系。 渐渐地整个石厅内的气氛达到了融洽的顶点。 “怎么没见刘云将军?”苏三酒过半酣,众将基本过了一遍之后,苏三便带着笑意与酒气问了蒋经原一声。 蒋经原,促不及防!听苏三一问,连先找个托词蒙混一下的想法都忘了。直直地愣在了当场。 蒋经原这一愣,满厅里的声音便低了下去。有几个还在高声的将领,也被边上的人一扯,也安静了下来。 苏三却好像没有发现厅中异常一样,带着酒气道:“刘云算是宁远的半个老乡!他是武陵府下的随州人,宁远是武陵人。算是一个府里的。随州军原本是后护卫军的战斗序列,可是刘云是个极有冲劲的将军,不想在随州军里混日子,所以谋求到了前护卫军。宁远倒是常听人说起这位将军有勇有谋,杀伐很是果断。前日里听到北岸那场大战的消息传到军中,才得知,正是这位杀伐果断的刘将军,在乌突木攻进平台关后侧时,引两千军断了新兵营的后路。才止住了溃乱,救出了许多兵士,还重创了乌突木军。倒是个将才,宁远一直想见,却没有机会。今天应该不会失望吧?” 蒋经原呵呵一笑,脑筋急转了一番,才轻轻地道:“今日一场大战,刘将军受重伤。监军大人想见他,过些天,让刘云到监军帐中听训便是!” “受了伤?哎呀,那本监军倒是应该去看看他才是。” 蒋经原忙陪笑道:“军医正在医治,昏迷不醒。就是醒了,也要多多休息。监军大人的体恤之情,经原一定代为转达。” 苏三呵呵一笑道:“那,就有劳了。” 蒋经原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忙道:“哪里,哪里,难得监军大人,对军中这么熟悉。看来监军大人是很用了一些心力的。” 苏三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眼睛却轻轻一滑看向厅外。 第43章,教而后诛1 蒋经原顺着苏三眼睛看去,便吓了一大跳!只见刘云正昂首挺胸地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蒋经原心里一突突,正想让左右叉开刘云,不让刘云开口说话。可是却看到苏三一脸笑意的看着刘云。 蒋经原心中突然蹦出一个念头:难道是苏三安排的?否则刘云已经被自己的关起来了,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 正想着这个可能性的时候,刘云已经引起厅中诸人的注意,而刘云也已经在厅中拱手作揖道:“某刘云,见过监军大人!” 苏三立刻收回笑脸,换上一个极诧异的表情道:“啊!你就是刘云?你不是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吗?” 厅中众人早已息声,呆呆地看着刘云,又偷眼看看蒋经原,不知道蒋经原如何处置这样的场面。 受伤的话,可是蒋经原亲口说出来的!当着监军大人的说谎,那可是对监军大人的大不敬。 刘云看了蒋经原一眼,却仍向苏三道:“监军大人看刘云像是受了生伤,昏迷不醒的样子吗?” 蒋经原见刘云说这话时,一脸的愤恨!更认定了刘云只怕有人在背后撑腰,否则不会这么说话。 能在他蒋经原的帐下,给刘云撑腰的人,蒋经原自然能猜到是谁。除了苏三能有这个胆子,他底下的人,谁也没这个胆量。 便淡淡地一笑,泰然自若地道:“哈哈,没受伤就好。也不知是谁报了你受伤,害得本帅还担心的很。这不,一时失察,还在这里向监军大人解释。那就坐下一起吃吧,正好监军大人要见你,想和你聊几句呢?监军大人最是随和了,所以你也不用拘束,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蒋经原用眼光扫过刘云,一抹杀机隐现!却是在警告刘云不要乱说话。 刘云一直在蒋经原的淫威之下,对于蒋经原的心性自然是很了解。蒋经原的性子有些执拧,你若是顺着他的性子来,那一切都好说;若是要逆着他来,他是说发火便要发火的。 之前张苗等人被杀的事情,事后也曾传到刘云的耳朵里!他当然明白蒋经原偷偷地杀死张苗等人的目的。但是,蒋经原的做法,却让他有些心寒。 今日,他能这样对付给前护军报信的友军;改日,真要有了祸事,蒋经原一准要把他们推到前面。 心中有了这个隔阂,所以在听到蒋经原的想借京人之手,除去苏三的计划后,便已经是反感了。他自然不会比诸林和吴刚的脑子笨,又怎么可能猜不到蒋经原想夺偷天之功,行打压监军大人之实呢。 不过,刘云于苏三也没什么交情,若是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形势,他也不会觉得蒋经原的作法有多么过火。 但是苏三军先有帮助前护军挟钳乌突木军的大恩德,而后又为了救前护卫军对京军达成了妥协。这个时候,前护卫军还想着怎么倒打一扒,这种事情,刘云自问自己做不出来。 所以他才会把诸多不利的因素点出来,希望蒋经原改变主意。 蒋经原应该是看出了自己心志并不坚定,所以才会突然下令把自己给抓了起来。刘云倒是想到过这个后果,可是想着自己这么多年跟着蒋经原,没有功劳,还有苦劳,而且一旦军令下来,自己多半也是会依令行事的,蒋经原多半不会对自己如何,顶多是训示自己几句罢了。 谁料,一出石厅仍然被蒋经原给拿下了。 从被蒋经原拿下的那一刻起,刘云便知道自己在前护卫军中呆不住了,而且事涉监军大人,自己又知道张苗等人被蒋经原杀死的内情,估计是活不成的。 这种情形直到前一刻,定**中的唐超把他从石牢中救出来为止。反正与蒋经原是恩断义绝了的,因此唐超吩咐他怎么做,他便怎么做。 耳里听到蒋经原略带危胁的语气,心中便是一阵怒火!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监军大人,有什么手段可以救下自己;但他心中已然报了死志,便也豁出去了。 因此,一挺胸道:“不敢欺瞒监军大人!刘云别说是没有受伤,就是今天这场大战,刘云没有机会参加。” “唔!为何?”苏三饶有兴趣地问道,脸上仍然是淡淡地微笑。 “因为,刘云被蒋经原给关了起来!”刘云已经决心把自己知道的内情全部说出来了。 苏三便转过脸对蒋经原道:“既是蒋帅把他关起来了,为何又用假话欺瞒本监军。是欺本监军年纪轻,所以才有意戏弄吗?” 蒋经原见苏三装着样子,倒有点怀疑是不是苏三在后面主导了这一切。要真是苏三在主导的话,那苏三的城府也太深了一些。毕竟从关上到帅府这一路说笑过来,他并没有半点异样。心里想着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便轻叹了一口气道:“这刘云,不服军令,确实是被本帅关了起来。监军大人问起的时候,本帅是不想此人给前护军丢脸,所以才有意相瞒,还请监军大人见谅。如今既说破了,那本帅也不用有什么顾及了。” 说罢脸一冷,转头看向左右道:“刘云屡次违反军令,如今又私自逃离监管,实为军法不容。给本帅拿下!” 厅中的诸多亲卫中,便跳出四人朝刘云扑了过去。刘云不甘束手,自然拿起架势反抗。 四名侍卫便抽出腰刀,把刘云团团围住! 苏三眉头一皱,重重地一拍桌子喝道:“退下!” 四名侍卫听到苏三的一声断喝,有些迟疑,不敢上前。 蒋经原心中冷冷一哼,并不理睬苏三,而是一指刘云道:“胆敢反抗,来呀,乱刀砍死。” 四名侍卫自然是听蒋经原的命令!因此一齐扑了下去。 厅内诸将听到蒋经原这样的命令,多有不豫之色,可是却不敢公然反抗蒋经原的指令,因此也只是冷眼旁观。 可是让大家都是一惊的是,四名侍卫堪堪举刀向前!便听见‘卟卟’之声传来。 第44章,教而后诛2 再看时,那四名侍卫个个身中利箭,倒在血泊之中,从厅外涌进数十名定**军人,把刘云护在其中。 厅内诸多亲卫见自己的伙伴被杀,立刻从四面围了上去,却被定**这几十名动作一致,脸色冰冷的武士给震摄住了。 两边的军士往一起一扎堆,立刻便显出高下来。 蒋经原手下的亲卫虽然精锐,但眼神中却是有些畏缩,倒不是怕了定**这几十个人,而是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杀上去。而另一边几十名定**的军士则是眼神坚定,似乎都知道自己进来的目的。 “苏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蒋经原看到双方就在厅中对峙了起来,不由有些头大。他并没有与苏三当众决裂的意思,但苏三却一动手,便下了死手,杀了自己四名亲卫。“这里可是前护卫军的帅营,本帅处置的可是前护军里的军务。苏大人这么做,可有些不合规矩。” 苏三一见定**人冲进来,便知厅外已经被唐超控制。而厅中的刘云,有邓琪英护住了,也自然无碍。 虽然厅中还有为数众多的蒋经原的亲卫与众多部将,但是苏三却并不在意这些。 因此,苏三便恢复了常态,对蒋经原淡淡地道:“难道明发的圣旨没有传到蒋帅这里?本监军代天子巡关,走到哪支军队里,那都是第一位的。蒋帅这酒席一开,便把主位给占了去,便是在轻视皇上,只这一条本监军就该将你国法处置。不过本监军也不计较这些,可是现在本监军说句话,都没有人听了。不合规矩?倒想问问,是本监军不合规矩,还是蒋帅不合规矩?” 蒋经原自知苏三在职份上可以钳制自己,而且又有皇上的特殊旨意,因此苏三要是抓住这一点,自己在明面上自然是驳不过他的。何况苏三是有名的大才子,玩嘴巴上的花活,他更是自叹不如。 “就算你是监军大人,就算监军大人代皇上巡边,那也不能在本帅的帅府里杀了本帅的亲卫!难道本帅处置触犯军律的犯将,也要监军大人允许吗?” 苏三呵呵一笑:“你处理你的犯将,当然用不着本监军允许!只不过,是不是犯将,既然本监军在这里,那过问一下,难道也有错吗?至于四名蒋帅的亲卫,他们不听本监军的军令,在本监军都喊了‘退下’之后,他们还执意往前,按军法是要杀头的。如今被射杀了,也不过是换个死法罢了。” 蒋经原冷冷地道:“下令动手是本帅,监军大人难道也要把本帅军法从事?” “唉!这叫什么话。你堂堂一个大帅,自然是有下令的权限,只怪这些亲卫太不懂事,不知道分辩军令的大小,轻重。本监军代皇上巡边,又有参知军事之权,名义上的权限,还是要大过蒋帅的。这些天天在军营里呆的兵士们,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枉送了性命也不能怪别人。蒋帅说对不对?好了好了,不要梗着个脖子伫在那里了,坐,都坐。是不是犯将,也要问问清楚嘛。”苏三一脸的笑容。 可是厅内的气氛却降到了冰点。 蒋经原心知不能坐,一坐这满厅的人,就再没人敢听自己的话了。四名亲卫死了,自己都顺服了苏三的话,那谁还敢力挺自己?何况刘云也不能开口,杀死张苗和害苏三的命令都是自己下来,这事只有几个心腹部将知晓,若是让厅内所有人都知道了,只怕人心也要失去了。 这几日军中流传苏三的事迹极多,若是让苏三把这些人的心都收了去,那自己就更危险了。虽然不知道苏三如此一张一弛,是不是就是奔着收买人心来的,但是从实际的效果上看,许多将领脸上都有疑惑之色。 因此,这个关节,最不能做的事情,便是妥协。 “不必了。监军大人若想知道具体的细节,本帅呆会亲自给监军大人详报便可。左右,听本帅号令,杀了犯将刘云。有敢阻挠者,杀!” 蒋经原一边说,一边斜眼去看苏三的脸色。却见苏三好像没有听到自己的命令一样,一点也不恼火。苏三,只是淡淡地轻笑,手里拿着酒杯把玩。 一众亲卫听到蒋经原的军令,便一齐鼓躁起来,可是喊声中却多少有些怯意。一边的诸林与吴刚见这样肯定不行,便一打眼,两人双双地跳了出去,朝定**扑了上去。 有道是,兵是将胆,将是兵心,两员蒋经原属下的大将扑了上去之后,蒋经原的亲卫们,便也定了心气,立刻由呐喊变成了猛扑。 蒋经原心中缓缓地松了一口气! 厅外的情形他尚不清楚,但是刘云能安然走进石厅,只怕厅外已经被定**控制了。 被控制了并不要紧,只要杀了刘云,苏三也就没有了对付自己的借口。 其实一定要杀死刘云的目的,只不过是不要把事情公开到明面上来。否则的话,苏三与自己都很难下这个台。 不过,就算是真公开了,苏三也不太可能会在前护军的帅府里杀了自己。这可是自己的大本营,自己一旦身死,忠于自己的那些将士乱了起来,苏三那几百号人怎么可能收拾得到乱局? 苏三既然想收买前护卫军的军心,那自然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一旦自己坚硬到底,苏三又能如何。 只要刘云一死,自己就算给苏三道个歉,赔个礼,也就是那么大一回事。苏三若是个聪明人,再不可能在刘云的事情上纠缠不清的。 可惜,事情并没有蒋经原想得那么简单。 首先是那几十名保护住刘云的军士,既便在苏三没有任何指令的情况下,也并没有放弃对刘云的保护;而且保护的意志还特别的顽强。 其次是自己的亲卫空有两倍于定**的力量,在两名大将的带领下,居然无法撼动这几十名定**围成的圆阵。 吴刚与诸林一左一右对定**的这个圆阵冲击了好几次,但每次都是无功而返。不管两人从哪个方向冲进过去,都有好几枝枪从不同的方同刺过来!每支枪上的劲力都是不俗。 两人没有护甲,不敢硬冲,所以一冲即退。看了一圈,以为找到了对方阵形的弱点,可是再进时,又被逼了出来。 这些定**人,个个身手不弱,就算是单兵作战,估计与两人也有得一拼,何况在这样严密的阵形之中。 不少蒋经原的亲卫一冲过来,便吃了亏,被乱枪刺中的不下十人。而且这些定**一剌便退,根本不与蒋经原的亲卫纠缠,死死地保住阵形不乱。 一些受伤的亲卫,皆被他们挑进阵中,阵中专有刀斧手,眼也不眨地便把受伤的亲卫给砍翻在地。 众亲卫眼里发红,心里却冒着凉气!既对定**这么下死手的阵势感到愤怒,又在心中略略产生了一些退意。 “列阵!”诸林见情形不对,立刻大喝一声,与吴刚肩并肩地站在了一处。听到主将的大喝,亲卫兵士们的稍稍有了一些定气,忙忙地在两人身边开始结阵。 蒋经原的亲兵自然不是无能之辈!平时的训练自然也是极精良的。 只是有一点,却不可否认!蒋经原的亲兵绝然没有上过真正的战场!纵然他们不会像新兵营的新兵一样,毫无章法,但是真论起身上的杀气,与定气,却不如现在的定**。 便是没有经过战火浇灌的定**,也不是蒋经原的亲兵可以匹敌的。何况,现在的定**已经在战场上打了几场硬仗。 除却这些不说,便是苏三在上头盯着他们,他们也不敢给苏三丢脸。因此,就算是面对的是‘自己’人,他们也毫不留情。 诸林与吴刚已经决心硬拼了,在他们看来,虽然定**的单兵能力似乎都很强,但只要他们冲开对面定**圆阵的一个缺口,那凭着人数上优势,一定可以取胜。因此,锥形阵一成形,诸林与吴刚便咆哮着,举着佩剑,朝定**的圆阵冲来。 两阵相距并不远,所有厅中部将也皆都退到了后面,把中间的地方空了出来,不敢参与其中。 可是就在诸林与吴刚才把阵形跑起来的时候,对面一成不动的圆阵突然便起了变化。 一个大圆阵,居然变化成几个小圆阵! 这一变化让诸林与吴刚大吃一惊!两人都没有想到定**的阵形变化会这么快,心知情形不妙的同时,阵形已无法停止。只能领着阵形往其中一个小圆阵杀了过去。 却不料这小圆阵居然不像刚才那个大圆阵一般原地不动。而是在急急地往后退去。 让人想不通的是,面对自己的攻击阵形,小圆阵退后的速度,居然不相上下。 诸林与吴刚本想借着冲势,一举击跨小圆阵,可是一顿猛追之下,连小圆阵的边都摸不上。 而此时攻击阵形已经进入其他小圆阵的阵形之中。一阵厮杀传来,攻击阵形最大的前冲优势被突然后退的敌人给化解了。而一个个小圆阵却生生地挤进了阵形的侧翼,把阵形搅成一团乱麻。 第45章,教而后诛3 多数人都被挤在中间,连动手的空间都没有,而边上的兵士,却要面对一个个防御极强的小圆阵。 若是空间够大,兵士还可以立刻散开,不往圆阵边靠,但是地方就这么大,几个小圆阵一伸之间便把所有的空间都给挤满了。 那情景就好像一群蚂蚁之中,来了几只食蚁兽。圆阵正不断地吞噬着亲卫们的生命。 场面已经乱作了一团,有人死命地想往后靠,不要落在前面圆阵的攻击范围之内;可是一靠,就把别人挤到另一个圆阵之前了。 一开始还有些人保持着冷静,要好好地寻机往圆阵里攻,但其他已经乱了,你挤我,我挤你,想动手的人,也被挤乱了。 诸林与吴刚大叫着‘不要乱,不要乱”可是接下来,小圆阵一系列的变化,让两人彻底绝望了。 所有的小圆阵不知道是谁在暗中指挥了一样,突然都开始转动起来! 起先大家挤来挤去,至少还有中间的空位可以站人,不受圆阵的攻击。可是圆转一转动起来,他们彻底无处可逃了。 紧接着,几个小圆阵渐渐地合到了一起,组成了两个稍大一点的圆阵,随后这两个稍大的圆阵,合并到了一起,一半人朝内,一半人朝外,一个隔着一个,组成一个大阵。 当所有人都在惊叹定**能做出这么多变化的时候,一阵惨叫响起。那部份枪尖朝内的定**军人,已经把包围在圆阵之内的亲卫们给收拾了个干净。 邓琪英一边拉着刘云走进阵中,一边一摆手,五指一抓。整个阵形,又恢复到初使的状态。 而阵中人影一闪,只见四名定**人,手擎钢刀,架在两个人的脖子上。厅中诸将定睛一看,正是诸林与吴刚。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混战之中,谁也没有留心,诸林与吴刚是怎么被定**给抓住的。要知道两人可是军中的大将,功夫不俗,怎么可能这么容易便被活抓了呢? 而且这么一场混战下来,定**居然毫发无伤。 那些刚从险地逃生出来的小部份兵士,看着满厅的尸首,早已经是吓破了心胆。 此时倒有蒋经原的部将怒喝道:“这算什么?太不把我们前护卫军的人,放在眼里了。” 蒋经原此刻的心中是拔凉拔凉的,事前他绝没有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结果。不过,厅内有部将发怒,这倒是他希望看到。他真希望所有的部将都怒起来,到时局面一乱,即便是杀了苏三,也有借口了。 可惜部将们的声音一起,苏三便把酒杯往地上一掼,历声喝道:“有这个血性,和京人叫板去!你们也是个将军,战场上放过敌人,就是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这你们都不懂?你们叫什么叫?怪我定**杀人杀的狠了吗?他们不杀狠一点,死得便是他们。还是说,这满厅里的前护卫军将领都他娘地瞎了眼,好赖不分?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刘云被这样杀了?改天换成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也要这样不明不白地死?” 苏三这最后一句话,切中了众人的要害!蒋经原这么急地要灭口,显然这里头是有内情。要是平常他们有心无力的时候,不管也就罢了。可是眼前这情形,倒是苏三要给刘云作主的。是非曲直,按理是应该拿出来议一议的。若真是这么不明不白地被杀了,改天说不定这命运真到了他们的头上。 因此,被苏三这么一说,众人便是有些怒气,也只好暂时压了下去。而且苏三的说法也没错,定**的人若是不杀这些亲兵卫,那反过来的场面也照样是尸横满厅的。虽然狠一点让大家看不过眼,但是这股杀气,却是众人从心底里欣赏的。 蒋经原心中大骂,可是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左右局面了。肯听自己话的大将,已经被擒下来。而厅中大部份的将领已经服了苏三的话,不肯公然地表明支持自己的态度,形势一转,自己的帅厅居然变成了苏三在主导。 自己固然理亏失心在先,但是苏三这几十个人,也太历害了一点。 心中拿不定主意,是不是就近刺死了苏三,一了百了!但是看着这几十个定**,心中不禁又有些担心。若自己真杀了苏三,弄不好这几十个人也放不过自己。 苏三看到厅中部将安静了下来,虽然仍有不满之色,但是却无不服之气。说穿了,就是有点排自己这个‘外’!不过他们没有公然支持蒋经原,也足以说明蒋经原还是有很大问题的。否则,这种情形之下,众人不可能会这么与蒋经原离心。 “来人!把这些尸体都搬出去,厅里的这些亲卫也带出去,暂时看押起来。”苏三骂完之后,淡淡地挥了挥手,说了这么一句。 立刻涌进许多定**的军人,把厅中清理了一空。刚才涌进来的定**也退了出去,只留了刘云,与四名军士,捺住诸林与吴刚。 “报!”刚一清理好现场,外头便有人来报。 苏三道:“说!” “外头的前护卫军,听到里面厮杀,都围了过来想冲进来!暂时被我们对峙住了,请监军大人指示。” 苏三看了一眼蒋经原,见蒋经原眼中闪过一丝亮色,便冷冷地哼了一声,直接点了几名前护军中的大将道:“你们几个,出去安抚一下众人的情绪。让他们都散了。” 几名大将看了蒋经原一眼,稍顿了顿便领了苏三的命令道:“是!” 苏三点得都是军中有名气的大将,几人一出去立刻镇住了场面。不一时,帅府外啸聚的人群都退了下去,几名大将便重新返回石厅。 苏三心知局势已经在自己的掌控之中,便对外头道:“让唐超撤了厅外定**的阵势,大家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 这话自然是说给厅中诸将听的! 众人听了,神情也不由都轻松起来。其实,起因也只是因为苏三想知道刘云犯了什么事;倒是蒋经原一手挑动,才变成了现在的局面。原本都是自己人来的,实在是没有必要这么敌视。 这才是正确的态度。 第46章,教而后诛4 一边的蒋经原心中泛起一阵阵地无力,心里知道苏三必然是要对付自己的,但是他却有一种有力无处打的无奈。 “都坐吧!蒋帅也坐啊。绷着个脸做什么?本监军尚且不计较蒋帅如此固执,难道蒋帅反倒要怪本监军杀了这些个亲兵卫?” 无奈之中,蒋经原也只有坐下了,只是脸上一阵阵地铁青,再没有了刚开始的神气。 “好了!刘将军,你现在可以说说了,怎么就成了犯将的?别急,慢慢说,咱们有的是时间。”苏三呵呵地笑着,目光却在石厅中转来转去,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厅中的一切。 刘云心中对苏三早有好奇,如今又见识了苏三的手段,再看到定**的历害,不禁心中又多了一些叹服。 之前还奇怪苏三那定**的一千人马与张合军的两万人,怎么就把乌突木给逼过了淮水。今天亲眼见识了一番,心中的这点子奇怪也早抛开了。 见蒋经原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眼中虽然闪着凶光,但是却没有凶的底气,心中不由大为解气。不过解气并不是刘云想看到的结果,既然两人已然翻脸,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今天若放过了蒋经原,就是监军大人把自己带走,只怕以后也没有好果子吃了。 至少要让监军大人解了蒋经原的军职才最为理想。并不是没有机会,至少监军大人起了这么大的势,只怕不会草草地收场,至少得让蒋经原知道知道历害。 不知道监军大人的底线会在什么地方,且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再说。 因把蒋经原在厅内与心腹大将的计议说了一遍,又把张苗等人遇害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众部将在边上听到,才明白监军大人为什么找上门来,唱这么一出,原来其中有这么个情节。若是刘云不说,大家还真不清楚。 “你胡说八道!”蒋经原怒气冲天道:“是谁让你如此说话,如此栽脏陷害污蔑本帅?你的良心让狗吃了吗?亏本帅那么看中你,委你以重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刘云冷哼一声道:“君子之恩虽轻愈重;小人之恩虽重愈轻。你不过是想利用我给你卖命罢了。用得不顺手了,说抓便抓。若不是监军大人出现,刘云十条命,也不够你杀的。所以,你我这间休谈这些恩义。若不是你做得太过份,我刘云决不可能这么背叛你。我说的这些俱都是事实,全军上下,这么多眼睛,张苗是不是在前几日进了关内,是不是进了你这帅府,一问便之;你须堵不上这幽幽众口。” 蒋经原冷哼一声,转头对苏三道:“如此牙尖嘴利的逆将,监军大人要是信了,本帅也无话可说。” 苏三呵呵地笑道:“蒋帅不要生气嘛!本监军想来,蒋帅也不会有那么歹毒的心思!为了怕本监军追问,便把传来警讯的张苗等人给杀了,这种小儿把戏,怎么可能是一军统帅做得出来的?想来这件事情,必不是蒋帅所为。” 满厅的部将都信了刘云的话,所有人都知道这就是蒋经原的风格。蒋经原没有道理相信,苏三会不信。 那苏三还要如此说,那便是有意想缓和一下的想法喽。蒋经原转过这个念头,心里便活了。 就说嘛,前护卫军还在自己手里,以后的仗还要靠自己打,就算是明知道我对付了你,也只能强按下去吧。 看来苏三倒是想缓和的意思。只是这话说出来太难听了,什么‘小儿把戏’? 不过,蒋经原这点忍性还是有的。虽然明知道苏三是在讥讽他,但也只好埋头认了。并且立刻表明了自己愿意‘和解’的态度:“还是监军大人英明,刘云这都是胡说八道。” 众部将见到蒋经原如此怯懦嘴脸,心中不由极为不齿。早怎么没发现蒋经原竟是这样的人,真是瞎了眼了。 苏三呵呵一笑:“胡不说胡说,其实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蒋帅何必计较呢?” 蒋经原便也陪笑道:“那是那是,本帅统领全军,手底下出几个心生怨念的兵头子,也正常。若是每天都被计较这些烂事,那也活不长了。哈哈。” 苏三却突然把脸一绷道:“不过呢!某些人想打本监军的主意,这件事情本监军,倒是有分信了。” 蒋经原心中一紧!却听苏三突又放松语气道:“只是这件事情,估计也不是蒋帅的主使,蒋帅适才也说了,这军队多了,总有那么几个心生怨念的兵头子。想来,必然是蒋帅手底下的某些将领,见本监军得了那么大的军功,心存不满,有意瞒着蒋帅,想陷本监军于死地,蒋帅觉得本监军的想法是不是对呢?” “这?”蒋经原弄不清楚苏三到底想干什么!因此,有些迟疑着不肯表态。 苏三眯着眼看几蒋经原道:“适才刘云点了诸林与吴刚两位的名字,正好这两人被本监军拿住了。蒋帅你看,本监军要不要再问清楚一点?毕竟真要是谁对本监军有所图谋,本监军还是不能轻易放过的。” 蒋经原心下释然,原来苏三是想给自己一点警告,所以故意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要惩罚惩罚自己手底下的这两名心腹大将。 给不给苏三这个面子呢?蒋经原有些犹豫,想了又想,终于决定还是给苏三一个面子好了,要不然苏三这口心气怕压不下去。 权衡了好一会儿,蒋经原看了一眼被捺跪在厅中的诸林与吴刚,这才轻轻地对苏三道:“两人既已被拿住,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不如先打几军棍,押他们下去,在一边好好反省一下。至于到底有没有商量过图谋苏大人的事情,回头再问?” “几军棍?”苏三微微地摇了摇头。 “那再多加几棍?” 苏三便不做声,脸上却仍然不是很满意。 “那监军大人的意思是?”蒋经原冷然地问道。 “呵呵!两位将军是你的属下,本监军能有什么意思?”苏三笑呵呵地道。 蒋经原心头飘起一团火,却是对苏三的笑脸一点办法都没有。只好咬牙道:“每人鞭笞三十!” “轻了!”苏三淡淡地道。 ‘砰’地一捶桌子,蒋经原冷冷地道:“难道要杀了两将,监军大人才高兴?” “唉!这个提议好。”苏三呵呵一笑,坐直身体,一板脸对着厅下四名定**人道:“杀!” 苏三的话音一落,“卟卟”两道鲜血飘出。 刀本来就是架在脖子上的,自然是干净利落,一拉便是。 蒋经原要出声阻止都来不及,只能看着诸林与吴则两员大将,被人抓着头发,直挺挺地跪在那里打抽抽,不一会儿便气绝身亡。 蒋经原有心要发火,可是人都死了,他再发火又有什么屁用,想来苏三杀了人,只怕不会再计较什么了,自己且忍了这一回,等苏三走后,自己再一本参到金陵城里,必要借苏三抗旨的事情,把苏三给拉下来。 苏三见两将已死,便高兴地道:“这下本监军高兴了。想害本监军,可没那么容易!蒋帅,你说这两人该不该杀?” “该杀!”蒋经原极力屏住怒气,咬着牙道。 “呵呵!”苏三便对厅中众部将道:“你们都听到了,连你们蒋帅都觉得这两人该杀。不过听说两将今天杀敌无数,算是有功的,被蒋帅一句该杀就杀了,倒是有点可惜。” 蒋经原一时气绝,苏三这叫什么话,什么自己一句该杀就杀了!明明是他要杀人,却有意这样倒扣自己。心中更恼怒起来,只是极力的压制,不想再把情绪激化。 可是苏三嘴上再没有饶过他的意思。 “吩咐军中厚葬吧!也算是为某人出生入死过,死后还得了个‘该杀’的名声。说起来都让人寒心!可惜有什么办法呢?跟错了人,能得个全尸就已经是够幸运的了。要是本监军的属下,被人这么杀了,那本监军若是不跟那人拼了命,那就是孬货。我呸,看不起这种人。十足的小人,这种人若是做了一军的统帅,迟早要把所有人给害死。我呸。” “够了!” 苏三伪装一惊,转头看向脸上已经没有人色的蒋经原道:“蒋帅的气色似乎不好!这么大声做什么,吓了本监军一跳!” “有些事情,不要太过份!适可而止吧。”蒋经原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已经到了暴怒了边缘。 苏三‘哦’了一声,摆了摆手,似乎要赶走什么讨厌的东西一般,对着厅中众人道:“既然蒋帅都说这两人‘该杀’了,那倒说明刚才刘云说的话,只怕不是什么‘胡说八道’!既然不是胡说八道,那张苗等人的死,那只怕也真有实事!本监军大人可不想做孬货,既然有人敢动本监军的属下动手,那本监军可是要跟人拼命的。” 说罢,苏三两道寒光逼向蒋经原! 第47章,教而后诛5 蒋经原听到苏三的话,已经是愣在了当场!敢情苏三从头到尾,就没有放过自己的意思。他这是猫抓耗子,要把自己一步一步地逼向死地呢? “哇呀呀!竖子,欺人太甚。”蒋经原从袖中抽出一把尖刀,便朝苏三扑了过去。 厅中众将一声惊呼,却见苏三凌空飞起,直直地落在厅中。 蒋经原一扑之下扑了空,却见苏三不紧不慢地在厅中收拾手脚,眼睛却是挑衅地看着他。那几名定**的军人,并没有往苏三跟前护佑,而是齐刷刷地往后退开。 苏三明摆着是要单挑。 蒋经原这么多年,在军中摸爬滚打,一身武艺可是惊人的!虽然阵中厮杀与江湖技击多有不同,但是蒋经原的功夫可不仅仅是阵中厮杀的那些简单的招式。 因此,也往厅中一跳,冷冷地看着苏三道:“找死,可怪不得别人!” 苏三也冷冷地道:“若不亲手为张苗等人报仇,我这个定**的统领岂不是谁都可以当?” “哼,话说得好听。只怕呆会屁滚尿流叫人帮忙。” “哈哈,笑话。想拿话挤住本监军?你那点狗屁心思最好放远一点。不过,给你一句交底的话。就你这号人物,十个八个,本监军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那你就纳命来!”蒋经原大喝一声,蹭蹭蹭地就朝苏三扑刺过来。 苏三并没有立刻杀了蒋经原的心思,便拿了太极拳的身形,轻轻一闪,让过了蒋经原的一刺。 蒋经原在看到定**那四名军人退开之时,便知道苏三手底下肯定有些功夫。否则苏三本人也不会这么自信,用话挤住苏三,想一对一对打下去,却被苏三埋汰了一番。 虽然心中有火,但动起手来,蒋经原还是留了心思。因此,这一刺并没有用全力,只是试探性的一刺。等发现苏三闪开了,便也骤然变了身形,侧着身子就朝苏三扑过来。 可是苏三最不会做的事情,便是小看任何一个人!何况蒋经原是军中名将,手底下的功夫比起张合来,只怕还要好上不少。自然更不敢大意,见蒋经原侧扑,自然又是一闪。 蒋经原连扑,苏三便是连闪。蒋经原扑得快,苏三闪得更灵,缠斗良久,蒋经原居然没有捞着苏三一片衣角,而苏三似乎还有余力,只是一脸讥讽地看着蒋经原。 蒋经原气到肺都要炸了,却是半点办法都没有,干脆稳住身形,不再朝苏三扑去了。而是反持着利刃,十分戒备地看着苏三。 苏三便也停了下来,却不在意一脸警戒的蒋经原,喝道:“你杀我定**三人,本监军便要在你身上留下三个枪眼!枪!” 便有定**的兵士扔进来两支枪!一支枪在蒋经原身前,一支枪扔在苏三的手里。 蒋经原缓缓地移到枪边,小心地拾起枪,轻轻一抖,枪尖挑了一个花,蒋经原便觉来了精神,气势顿时一变。 而对面的苏三一枪在手,与原来的气势并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单手抓着枪,随意地看着蒋经原道:“准备好了吗?” “你准备授死吧!”蒋经原扔了手里的刃,两手持枪往前一挺着。 苏三淡淡地一笑,单手抓住枪尾,朝蒋经原轻轻一点,便冲了起来! 蒋经原盯准了苏三枪尖的来路,心道:你不躲便好,让你尝尝本帅的枪法。 可是刚准备挑动枪尖,苏三的速度却骤然加快,枪尖迅速地在他眼前放大。 来得好快!蒋经原稍稍一惊,连忙拖枪往苏三的枪上磕去。 只是两枪根本没有磕碰的机会!只见苏三的枪尖再次加速,而且整支枪瞬间化成了三支枪!这可不是枪尖处幻出来的三只幻影,而是结结实实地三杆枪,枪枪都是实实在在的存在。 蒋经原被这一情形吓了一跳,急要退时!却眼睁睁地看着三只枪扎进了自己的胸口! 时间在这一刻停滞!整个过程,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一花,苏三便从厅这头跑到了蒋经原的身后,而蒋经原却直直地站在那里,胸口呈品字形的三个枪口,正在泊泊地往外淌血。 厅中所有人看到这情景,便只觉得心中一寒,头皮一麻,再也没有想到苏三竟是这样可怕的存在。这样的身手,哪怕刚才没有那几十名定**的军人,只怕苏三想杀蒋经原也是易如反掌吧。 苏三缓缓地回转身,随手一投,手里的枪,便牢牢地扎在厅墙上的那面‘蒋’字旗上。 “从此,前护军里再不需要这面旗了。” 众部领连忙跪倒道:“一切听监军大人号令。” 苏三的嘴角流出若有若无的微笑,请众人起身后道:“诸林与吴刚旧部暂时划由刘云掌管,其他各将仍留在原职,眼下京人就在关下,一切军中防务都不可懈怠。本监军属下唐超,这段时间便在关中代本监军布置军务,诸将不可怠慢!” “属下等,谨遵监军大人令。” 苏三见众人并无不服气的样子,便转了脸色呵呵地笑道:“好了好了,公务完了,咱们聊聊私务。琪英,你带兄弟们去弄些好吃点的东西来,再把这厅中好生收拾一番,本监军要与众位将军畅谈一番。” 畅谈的内容自然是前几日的大战,苏三自然要把唐超及众多定**的将士给突出出来,因此说了许多话。倒是安了前护卫军许多将领的心。 喝到天都黑了,才放诸部将出来。自己却不出关,只与唐超留在帅府中,密切地关注前护军可有什么异动。 直到等二日,军中一切正常,唐超也开始慢慢理事了,苏三又吩咐南北两岸换防了一部份军队,这才安心地把平台关交给唐超,自己则跑回南岸睡大觉去了。 过了三日,京人开始慢慢地退去!张合入平台关主事,唐超与陆安,霍义领四万军走左路;刘云,邓琪英,贺进领四万军走右路;苏三自领三万人马坐镇中路,一路逼着京人,也不进击,直把京人逼过了边界,却在边界靠京人的一边扎下营寨。 扎下营寨后,苏三又是一封军奏传到金陵城。 第48章,女人 金陵城听说苏三领军已经打到了京人的地界,不由一片欢呼!朝臣们也终于闭上了争论苏三是否抗旨的议论,转而讨论如何扩大战果。 不过也有朝臣担心苏三走得太快,再中了京人的圈套,又被京人打回来,因此力劝皇上下旨,教苏三稳扎稳打,不要太过于深入京人腹地,以免力有不逮。 当然,也有一些大臣,也开始担心苏三在前头大权独揽,会不会尾大不掉。如今已经是立下了如此军功,回头再有什么功劳,那不是太招风了吗?因此枢密院里的老家伙开始动脑筋,怎么分分苏三的兵权。 只是急切之中,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如今不管是这金陵城中,还是军中,对苏三拥护度都很高,真要是明摆着去对付苏三,那可是要被人恨的。 特别是皇帝,虽然听说苏三可能有抗旨的嫌疑,但听到苏三一战之下,全歼了京人乌突木的消息之后,仍然是大喜过望。在赵普看来,乌突木的十万人没了,京人的骑兵也损失了一万多,那京人可战之兵就只有十三四万了。这样一来,那两方的兵力上就也相差不多了。那这仗还是有得打的。 随后再一听说苏三打到了京国去了,赵普就差没从龙椅上跳起来。口口声声地嘴里只念叨着‘福将,朕的福将’!连带着对之前的军报,都要求枢密好好地整理出来,他要从头到尾地看一遍,看看苏三到底是怎么化腐朽为神奇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谁还敢说苏三抗旨的事情?谁还敢指摘苏三什么? 赵普此时恨不能立刻给苏三封候封王呢,因此苏三折子里请什么,他便批什么,再没有任何阻凝。谁要是敢发表不同的意见,赵普立刻便是一句:你要是给朕也打这么大的胜仗,朕连御花园都赏给你。 总之,苏三再次成了金陵城里最红的宠臣!就算苏三本人,已经不在金陵城三个多月了,也没有丝毫的影响。 平台关一战之后,双方陈兵在边界靠京国的一边,进入了对峙状态。京军不敢再退,封军也要进行战略布署,调配各式战略物资。因此,对峙状态显然是要持续一段时间的。 张合坐在平台关里,成了苏三的练兵大帅。从京人那里得来军马和此前前护军和他手里军马,要组成一支一万人的骑兵大队! 张合在训练骑兵上是有一手的,所以训练起来,倒也得心应手。 张工现在代行了唐超的位置,正领着三百定**,在关中复制更多的定**。而定**的其他的力量,在苏三这里分了两百,其他的都在唐超与邓琪英那里。不过也都没有闲着,都在积极地扩张,吸收新兵入军。 定**在全军之中招兵,自然是引起了许多部将的不满,甚至有人把状告到了苏三这里,怪定**抢了自己手底下的兵。 苏三倒很是埋汰了一些人,说你们连自己的兵都带不住。弄得他们想往定**里跑,可见你们平时是没有下过功夫的。 这话风一说出去,谁也不服气了,因此每座军营里,都是整天里的练兵!倒把前线当成了训练营,让京军胆战心惊,不知封人怎么就从原来的羊变成了狼。 苏三倒是很欢喜这种氛围!也乐于坚守营地,天天这么练着。毕竟全军上下,只有他身边,有个女人陪着,这日子过也过得。 军中是不允许有女子的,但这个女人的身份比较特殊,特殊到即使苏三天天把这个女人叫到帐中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多放一句厥词。 这个女人,自然就是完严赤珠。 有个女人在军营里,苏三自然是开心的。 事实上,从在金陵城外开始练定**的时候,苏三就没有亲近过女人了。 并不是他没有这个便利,而是他要全身心地投入到训练之中去!事业心与女人比较起来,他自然是果断地选择了前者。 因此,在过了一段比较滋润的日子后,他又进入了单身汉般的生活。忙得时候,对女人的念想自然不是那么浓厚,可一闲下来,难免就要动些心思。 他倒希望天香偷偷地跑到军中来,每天用她那甜濡的小嗓子,给自己唱上一曲。但这毕竟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希望。 两军正在对峙,天气也一天天的开始变凉!军中最是寂莫难耐,因此苏三把完严赤珠叫到帐中说说话儿解解闷,也在情理之中。 完严赤珠多数时候,都会很安静的听苏三说话!而苏三也不是话多的人,所以更多的时候,苏三只是想拥有一个女人在一边陪伴的这种感觉。 苏三对女人自然是有偏好的! 他身边的那些女子,到目前为止,真正与苏三保持很亲密关系的其实也就只有虞凤。在他的眼里,除了虞凤还算是个女人,其他的都只能算是女孩! 心性还不成熟,有时候还会有些孩子气。所以,他能不去碰她们,就尽可能地不去碰她们。果子是熟了的才好吃,熟一个,自己摘一个,那才吃得比较惬意。 当然了,也并不见得身边的这些女孩子都是青涩一类的女孩!像盈儿,月儿,如今眼界也开了,心性也慢慢地沉稳了下来,经得事情多了,风韵也就越来越足了,这属于快要熟了的果子;而天香显然被虞凤的保护太好,多少会有些冲动的时候;唐丽就更不用提了,或许做个杀手,她能沉得住气,但是面对感情的问题,她是极容易的冲动的。这些是没有熟的果子。 至于娜仁与赵倩,那就有些不好说了! 她们在特殊的环境里长大,对许多方面都有超越年龄的认识;但又有许多方面的认识,甚至达不到常人的一半。算是一半熟一半生的果子。所以,这样的果子一口吃下去,而且还是吃了两个下去,就有些不太好消化了。 而在这种时候,自己的身边居然又出现了一个京国的公主! 苏三虽然没有自恋到女人见了他,便会爱上他的程度!但是从这些天的接触上来看,完严赤珠似乎已经不像之前对自己那么冷淡了。慢慢地也开始主动与自己交流一些话题了。 这种现象不能理解为喜欢,但至少说明完严赤珠对自己比较好奇,想了解自己。而自己也对完严赤珠这么一位,既娇弱无力,又敢慨然赴死;既然情温顺,又性情坚忍的女人,也很感兴趣。 因此,虽然她的亲哥哥就在对面阵中每天叫嚣,他也并不太拘管完严赤珠。而完严赤珠也似乎忘记了,自己是京国的仇敌,每天的态度都在软化之中。或者,她是别有所图。 苏三知道她的心中必然留有警惕,甚至暗怀恨意,但至少她明面上的语气与态度,让他也觉得,两人似友非敌。 “那么,封国的大才子,现在又在想什么呢?”完严赤珠看到苏三眼睛时不时地往自己的脸上扫了一眼,随后嘴角便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这才轻轻地问了一句。 “女人!”男人没事的时候,多半会想女人,苏三自然不避讳这一点。 完严赤珠显然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因此听到苏三的这个回答之后,并不回避而是微微一笑,眼神之中带着一丝异彩地道:“眼前便有一个女人,大才子还用去想吗?” “可惜只能看,不能吃!”苏三淡淡地道。 “是怕人说?” “有点!更怕吃了她之后,心中一软不好对前面的京人下手了。” “喔!还会有心软的时候?那这个女人岂不是更应该好好地讨好一下某人。” “或许有用。不妨试试!” 完严赤珠便笑了笑!小心地避开这个话题,转而谈起诗词歌赋一类的文史。 无疑完严赤珠是一个非常有才气的女子,很多事情都会有独到的想法,很让苏三欣赏,因此他渐渐地也拿一些军中的事情,来询问她的意见。 “赤珠觉得,虽然前段时间封军胜了!但是眼下两边的实力还是相差不多!京国在边境驻军,一早便有,一切补给都会很及时。而封军越境作战,以封朝的补给机制,是很难有效跟上的。所以,就算打起来,封军也战不了多少便宜。稍稍有点战略的纵深,封军将进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兵力的配比不同。我们京国仍有四万骑兵!等马匹到齐后,保证五万骑兵的能力还是有的。而且边境往北,许多大城之中,皆有守军。如此形势已经稳固,封军已经失去了趁胜追击的条年。若是发起攻势,深入京国,那骑兵强大的机动能力,将使封军前后不能顾及,一旦粮道被断。那封军就要全军覆灭。” 完严赤珠的这些分析都是着眼在战略的高度,再一次显示了眼力的不俗。不过她自然是猜到,苏三早已看到了这些,否则苏三不会在一进入京国边境后,便按兵不动。她之所以这么清楚明白地说出来,不过是想争取更大的自由而已。 因此苏三便给了完严赤珠自由!只要不出军营,她想到哪里都不禁她的足。有时候,军帐内的聚餐,苏三也会邀请完严赤珠来参加。 于是,深秋后的某一天!完严赤珠自由到,独自一人,钻进了他睡觉的内帐。说:“我想试试!”。 第49章,回城 接着,她便开始脱下身上衣服! 当白净净的女体,落入苏三的眼底时,苏三感觉整个身体都要蠢蠢欲动!却强忍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而是看着已经钻进他被褥里的完严赤珠,舐了舐舌头道:“真想试试?” 完严赤珠面色俏红,身躯也不知道是紧张的,还是被秋寒冻得,在被子里微微有些颤抖。 “你要是不怕全军上下嚼舌头,赤珠也怕试试。” 苏三认真地思考起来!对于已经闲了一个多月的枯燥军营生活而言,赤珠的这个提议还是很诱人的。 他倒是不怕什么闲话!而且眼下这支军队之中,也没有谁敢说自己的闲话。倒是完严赤珠的目的,并不单纯! 于个人感情而言,自己在完严赤珠的眼里应该也只是不讨厌的程度;或者有某种程度上的好感,但也绝对达不到相处一个月便上床的地步。 前一世,不太关注礼法,处理感情比较随意的时代,倒比较普遍一些;但在这一世,这么处理感情,就显得比较特别了。而且,发生在一个受过‘良好’的封建礼仪教育的王室公主,就更能说明她此举的目的不单纯了。 苏三自然知道完严赤珠的目的,她无非是想用身体消磨掉自己的斗志;或者让军中传出一些闲言之后,再传到金陵城里。 若是朝廷,以军中狎乐为由,撤了自己这个监军,那就自然最好不过了。 完严赤珠是个聪明的女人,她十分明白,只要她自己做出来了这样的事情,那完严楚就一定会把这些好好利用一番的。 能不能成功?完严赤珠自然是没有把握,但是为了京国,她在犹豫了许多之后,终于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因此,才有了这秋夜的一幕春景。 苏三在想,或许自己应该成全一下完严赤珠为国尽忠的心思。 “那就试试!宁远先去洗洗。”苏三发出一阵贼贼的笑声,好像目光可以洞穿被褥。 完严赤珠的眼底显然起了畏缩的意思,可是随后又坚定了起来。 苏三脱得光光的,在帐外的水桶里痛快地洗着澡,一边想着:这是一个不可以用暴力使之屈服的女人!但为了某些东西,她可以付出一切。 “弄两个火盘,到内帐去!”苏三对着亲卫吩咐了一声,故意把声音喊得很高;一边得意地哼着小曲儿,一边把水桶里的水扑腾的哗哗直响。 完严赤珠似乎是铁了心不出帐的,因此苏三的这些吓唬她的举动,也算是白费了心机。 终于两个人还是同床了!只是这一夜,习惯裸)睡的苏三倒是睡得很香,而完严赤珠却一夜也没有睡着。 其实完严赤珠若是主动一些,苏三也未必能绷得住!但是很显然,完严赤珠在这上面,没有半点经验。 苏三在早上的时候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女主角是虞凤!结果蓄积了有一段时间的小东西,便喷了出来,全浇在了完严赤珠的背上。 于是苏三在一阵女人的惊呼声中,被惊醒!看着完严赤珠光着屁股,手忙脚乱地穿了衣服便跑,很无奈的倒头再睡。 跑什么呢?这不是很正常的现象吗? 此后三天,苏三都没有看到完严赤珠的人影!派人去叫她来说说话儿,她也不肯出现。 三天后,完严赤珠出苏三意料的又钻进了他的被窝。 随后,完严赤珠白天也不露面,一到晚上,便会钻进苏三的被窝。似乎已经成为习惯。 苏三很想把她给正)法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近在咫尺的美色,他就是下不去手。或许是果子没有熟的缘故吧。 其时,已经深秋,别说果子早就熟烂了,叶子都掉没影了。 完严楚在深秋的一场雨后,发动一场几近于自杀式的攻击!在损失了几千条性命之后,放弃了坚守近两个月的阵地,仓皇后撤。 部将们都力劝苏三追击!但苏三一慨驳回了,显得有些独断。其实是苏三早已看破了完严楚的伎俩。完严楚不过是想用几千人的损失,诱自己离开营地,并在途中埋伏自己罢了。 完严楚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这一点从完严赤珠对完严楚的崇拜之中,便可以得出答案。若是一个聪明人,对另一个聪明人顶礼膜拜的话,那说明这另一个人,至少不是一个俗人。 完严楚也应该算计到了自己不会去追,但他还要扔下几千人的目的,自然是有后手的。 因此,十天之后,赵普一道圣旨,任命张合为总督军,调自己这个监军回金陵述职事情,便显得很正常了。 “这简直就是狗屁!”张合对皇上的圣旨破口大骂着。 完严楚下得是套中套,若是苏三去追完严楚,必然形势十分的被动,说不定就要落入完严楚的算计!若是苏三不追,则正好利用苏三在军营中与京国公主夜夜偷欢,消磨了斗志的事情大做文章。 在军中养女人是大忌,养的女人还是京国的公主,那更是大忌!而且养了女人之后,再不出兵攻打京国,这就要遭人恨了;随后被京人攻了营,在大胜的情形之下,却不追击,那就是大罪人了。 金陵城的老头们,可不知道前线是什么情形。便是有些捕风抓影的事情,都要猜上三分;何况这些事情都是有根有据,再加上前期积蓄了苏三贪功,平台关里杀了蒋经原的事情;还有苏三功劳甚大,朝中多有人担心镇不住苏三的鬼胎作怪。 所以,苏三被调回金陵城的事情,自然也就顺理成章了。 苏三看着张合拍桌子瞪眼的样子,不禁笑了:“哈哈,有本监军顶在前头,你就可以大胆施为,也不用担心犯错。可惜现在,本监军要走了,没人背黑锅了,所以才发这么大的火吧?” 张合的心思,被苏三给道穿了! 看似苏三在前军阵中驻营,其实军中的大小事务基本上他在处置。张合明知道打到京国去,时机并不成熟,因此也乐得在后头逍遥。 可是如今苏三一走,他要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一切,那就有点形势不妙了。 完严楚他不怕,无非是小心加小心,有什么不决的事情,也可以快马到苏三那里请教!可是,苏三一走,朝廷必然要逼他对京国动武。 现在朝廷里的官员,个个以为封军强大的无以伦比,眼光都快伸到天上去了,叫着要打到上都去,收回故土,一点也不考虑实际。不打,他们便天天去烦枢密院,烦赵普。连苏三都能给搬回去,这个压力自己可受不了。 “苏先生是不是早料到完严楚那小子有这一手,所以才天天和那个什么赤珠鬼混?” “什么叫鬼混?那叫两情相悦!”苏三摆着头,却一笑道:“正要入冬了,宁远就不陪你了。你们在这里喝风吧,宁远正好到后头去花差花差。张工那小子在平台关练兵,本监军的伙食标准都差了好多。是该回去养养了。” “就知道是这样!故意寻机回金陵。” 苏三不理会张合的嘀咕,却玩味地道:“完严楚以为把宁远搬开,他就能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还送给咱们几千人的战功,这不是在小瞧你吗?” 张合一拳打在案上怒道:“看本帅怎么收拾完严楚那小子!” “哎,对了!你要是有这个心态,便正好是完严楚所希望的。” 张合一愣,愣了半天,才苦笑起来道:“姓完严的没一个好惹的,女人把苏先生勾走了;那楚小子居然还对张合用了这一手激将法,虽然看不出什么痕迹,但关键时候,老张要是心里一不平衡就要上他的大当。这小子,有点狠。” “狠也要有机会!你只要拖下去,死得是完严楚。本监军可是收到小道消息,京国朝廷也不太平。完严楚要是没进展的话,他的小日子也不好过。就看你们俩,谁更能挺了。” 张合忙拉着苏三道:“苏先生,别急着走!一定给老张出个主意再走。” 苏三呵呵笑道:“定**都交给你了,能不给你出主意吗?不过,先问问你。面对空无一人的京国防线,你是想打过去,还是想守一守?” “自然是守了!这都快天寒地冻的时节了。再说,京人又不是随便可以捏的,还有个姓完严的在那里盯着。” “要守,那就向金陵要粮,在粮草上做文章!” “全军备了一个月的粮草,再要增备的话,那可是要借口的。” 苏三呵呵地笑道:“你就只管要粮,借口还能难得到你。我回到金陵城呢,拖拖朝廷的节拍。等下了雪,就没人来催你进兵了。” 是啊,苏三在金陵城里的能量很大啊!他事先要想消除完严楚的计策,不说很容易,但至少是很有把握的。看来,苏三是真不想在这里喝风。 苏三像是猜透了张合的心思:“其实,让金陵城的牢骚发一发也好!有时候退也是进,让皇上心中觉得对不起我,可是好事。再说,你既然要守在这里,多我一个,少我一个,有什么区别?你就别在心里骂我临阵脱逃了。” 第50章,回城2 张合忙收了心思呵呵地笑道:“哪能呢?我是在想,苏先生回到金陵后,谁要是敢催老张进兵,苏先生就帮张合,把谁的头给敲回去。” “呵呵!”苏三笑笑地与张合分手,上了马车,身边只带了余荣兵与吴春几个定**的人。 临上马车时,苏三郑重地对张合道:“为帅一天,便要为手下的这帮兄弟们的性命负责。大家都是爹生娘养,都只有一条命。丢了就再也回不来了。杀蒋经原的目的,也是深恨他不珍惜那十万人的性命。所以,一切都要三思而行。” 张合看了一眼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的完严赤珠,认真地点了点头,对苏三道:“张合尽力而为吧。” 余荣兵新升到了第十层级,趁张工,邓琪英,都离开了亲卫营,这才钻到苏三的亲卫营里来了。吴春是强烈要求加入定**后,成了苏三亲卫的。 苏三回去并没有带许多人,只象征性地带着亲卫营里几个最放心的贴身护卫。自然,夜夜陪寝的完严赤珠,也是要带走的。 “这下如了你的心意咯?”苏三呵呵地笑着,懒懒地打量着车内矜持的赤珠。 赤珠皱着眉头,下一刻却软在了苏三的怀里道:“我是不是上了你的当?你好像根本就没想呆在这里。” “咳咳!”苏三把赤珠扶正道:“淑女一点,不要动不动就往男人的怀里靠。” 赤珠便一笑,端坐直身体:“听说,这次回金陵,你要成亲?” “嗯,准确地说是纳妾。”按封朝的礼,月儿算妻,再纳的盈儿算妾。 “干脆也把赤珠稍带上?” “不敢!” “还有你不敢做的事情吗?” 苏三颇玩味地看了看赤珠的身体!两人每天晚上都坦诚相见,似乎已经习以为常了似的。赤珠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出来,自己是绝不会碰她的,反倒是让她得意的多有挑逗之举。 看来自己是被公主这两个字给吓得,前头有两个已经吃撑着了,不想再给自己找麻烦了。这里正打着人家京国,回头再把京国的公主给正)法了,那就有点太过分了。 赤珠被苏三的眼神看得一颤,身子略往后移了移!继而一想,未免有些恼怒。光着身子的时候,尚且不怕苏三;现在反倒有些畏缩了。 想搬回一程来的时候,马车已经上船,从平台关后渡过了淮水。 金陵城里早已经恢复了往日的热闹!京人南下的阴霾早已被人们淡忘。城里除了拥挤的人,就是人挤人的街。 任记炸鱼的生意曾经淡了有那么几天,随后生意再一次好了起来!而醉仙楼的生意简直就是好到爆棚,而楼里驻店弹唱的天香,更是让市井中传说成:仙女下界。 称之为仙女下界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仙女能唱仙乐!而之所以称之为仙乐的原因,实在是因为天香所演绎的唱法,并不是这个时代所共有的。 因为特别,所以稀缺;因为稀缺,所以趋之若骛。 以至于,有天香驻场开唱的时节,整个金陵城甚至为了一张站票,而大打出手。 苏三倒是回到金陵后,才听说这些的。小安与玉儿两人,一前一后,把金陵城里的大事小情说得详详细细,边说还边打量着完严赤珠。奇怪她为什么这么晚了,还不回房。 完严赤珠留下来自然是要给苏三暖脚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进了苏府,还有这个心思。但,她硬是绷住了,没有出去。 苏三也不给小安与玉儿两人介绍赤珠。不过不介绍,依小安与玉儿的眼力,也自然能猜出跟在三爷身边的这个女人是谁。毕竟,这在金陵城里,早就传扬开了。 回城后,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见赵普。 赵普自然是有些愧疚的,苏三立了大功,他却在后头拆苏三的台,多少显得有些不仗义。虽然他是皇帝,独断专行惯了,但赵普的性子有些软,所以还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苏三。 在这件事情上,其实不能说赵普的耳根子软。其实赵普是很希望苏三在前线的,只要苏三在前头呆着,他心里就安心。至少不用听打败仗的消息。 因此,就算是被迫下旨召苏三回来,也并不计较那些所谓的违制事件。甚至把苏三爵位从子爵一下加到候爵。全歼乌突木,解了平台关之围,把京人赶回了京国,且攻进了京国,才给了个子爵;这次京人来攻,损失了几千人,皇上便给了个候爵,多少有些补偿苏三的意思在里头。 至于完严赤珠那个京国来质的公主!苏三一提,赵普便摆了摆手道:“这个朕不管,爱卿想怎样便怎样。” 这话其实并不着边际!好歹是个京国的公主,什么叫想怎样便怎样呢? 随后,赵普便问苏三想到哪个衙门里主政。去枢密院是赵普很希望的,不行的话进东府或者回九门也是可以的。 苏三一慨的拒绝,只说战场上受了些伤,要好好地静养,读些书,纳个妾之类的,一切等过完了年再说。其实过完年后,苏三也早有打算,就抱着监军之职不放,除了军中的事情之外,其他的事情一慨不问。 赵普倒是任着苏三的性子来。苏三想怎么做,他都觉得挺有道理。 这样一来,朝廷里为苏三回到金陵往哪里安排的争论,也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虞凤见苏三回了金陵城,并没有去找她,便把醉仙楼给抛下了,逼不及待地回了‘定国候’府! 苏三并不是没想过到醉仙楼去找虞凤,只是刚回金陵,许多事情要处置,所以也有点顾不及了。 虞凤进院子的时候,看到完严赤珠正在与玉儿说话,便知道这绝艳的女子,便是京国的公主完严赤珠。微一点头,便进了苏三的书房。 完严赤珠看到虞凤直接进了苏三的书房,根本不用玉儿或小安通报一声,眉头一皱,便问玉儿道:“她是?” 玉儿这两天里倒是与完严赤珠呆在一起的时间多,可是她虽然也与完严赤珠说话,但是心里其实并不亲近。因此便笑道:“这是凤姐姐,少爷最痛爱的女人。” 说完这话,玉儿便紧紧地盯着完严赤珠的脸,要看她脸上的表情。却见完严赤珠一脸的平静,就好像没有听到玉儿的话一样。 第51章,回城3 苏三听到门响,抬头看到虞凤时,顿时高兴了起来。却见虞凤眼睛红红的,进来后畏畏缩缩地站在门口,不肯往里走。 “我的好宝贝儿,可想死我了。” “才不会呢?听说你在前面又风光,又风月,哪有功夫想凤儿呢?” 有点吃味了。不过也对,女人担心自己战场上有失的时候,却听说自己在外头有了女人。要是见了自己的面,却不吃醋的话,那就该苏三着急了。 “天冷,找了个暖脚的罢了!可没要她的身子。所以,每天忍着都快受不了。” 虞凤卟哧一笑,根本不想苏三是不是骗她,立刻便信了。却埋怨道:“那为什么一回来,不找凤儿呢?” “到晚才回来,风尘卜卜的。今个又去了宫里才回来。准备理完了家里的这些事情,晚上再去楼里的,你便可可地来了。来得正好,我正想着你,念着你。走,咱们床上说话去。” “不嘛,这才大白天的!” “不听话了?”苏三一瞪,把虞凤拦腰抱起,急急地就冲进了内室。迫不急待地便进入正题。一开场便是残酷的绞杀战,一时昏天黑地,天色都为之一暗。 完严赤珠与玉儿在外头听到屋里越来越激烈的声音,初时还能正常说话,说到后来,便脸色绯红舌头打柳,跑开了。 晚上,虞凤没走!完严赤珠也只好胡乱地找了一间房睡下,竟然一夜没有睡着。第二天,到了傍晚,虞凤才出苏三的房门。 没白天没黑夜的索取寻欢,完严赤珠也不知道苏三哪来的那么大精神。 因此,发了狠心,就算是虞凤走了,她也不去苏三房里。可是仍然睡不着,只好半夜进了苏三的房间。直到偎进了苏三的怀里,完严赤珠才安心地睡去。 苏三给武陵老家发了一封家书,言及了过年接盈儿过门的事情。 盈儿倒是想再拖一拖,毕竟济老是在年内辞世的,于礼有碍。 她只是一个孙女辈,其实是无碍的,何况还是个干孙女。 不过盈儿既然这么想的话,那苏三便让家人把成亲的时间定在年后正月里的某一天。 于是便定在了正月初八!把这个日子给太妃报了过去,太妃便准备了许多嫁妆出来,先行送到了武陵。 得知苏三与宝珠郡主要成亲,定国候府门前排起了送礼的长队。如今,谁不想与这位朝廷文武齐备,鹏程万里的年轻候爷打好交道呢。 冯天元更是忙上忙下,亲到定国候府帮差。 苏三倒是有些哭笑不得,这亲还没有结,这礼倒先收了满屋子。 冯天元现在是冯家的主心骨了,冯家先依着李月儿手里‘霸王别姬’财势越来越大,冯天元更是坐上了仕途上的千里马,真正是一日千里。所以,苏三的事情,自然便是冯家的事情。 不过,来候府送礼的,都算是之前与苏三不是很亲近的人。 真正感觉能与苏三够得上交情的,都准备着正月里走一趟武陵府。 初五动身,初六在路上,初七在武陵府休息一下,到苏府去陪苏家的长辈叙谈一番,初八正好可以参加喜宴。 大致便是这样的安排。 苏三把婚事放在武陵,原本就是不想场面太热闹,也不知道怎么一弄,就弄成了这么大的势头。赵普居然也凑了个热闹,提了一幅‘百年好合’的字过来。 虞凤便更绝了,宣布年后,从初一到十五,醉仙楼暂停营业,要到武陵府去准备苏三的喜宴。 这个提议苏三很想拒绝,但虞凤的一句话就把他的拒绝的意思给堵了回去:凤儿也是想讨好讨好盈儿嘛!就没有之前青风楼的关系,便是风儿以后万一想进苏府,有这个情儿,盈儿也要念风儿这个好不是? 好吧!这个理由很充分。要是执意不让虞凤实施的话,只怕虞凤会想他是不是没有为她考量。 完严赤珠最近显得有些沉默,似乎是没有想到苏三在金陵城里有这么大的能量。她开始想,若是苏三不想离开战场,只怕自己就算投怀送抱,也是白搭。 继而又一想,苏三既然肯回来,那就说明阿哥那里只怕不会有什么很好的机会。 不免有些叹息,心情也自然好不起来。 苏三在临回武陵之前,对完严赤珠道:“或许你会想回到京国?若是你想离开,我现在就派人送你走。” 完严赤珠不知道苏三是在试探她,还是真心放自己走? 可是下一刻她便想清楚了,苏三是真要放自己走。因为自己的名节已经断送在了苏三的手里,就算她的身体仍然完整无缺,但她有机会向京国的每一个人说起这些吗? 被敌军的将领要了身子,而且还苟延残喘地活着,就算回去了,也只是被人笑话。虽然阿哥一定能明白自己的心思,但天底下又到哪里去找几个像阿哥一样的人呢? 苏三见完严赤珠想明白了这些,担心她会轻生,便道:“宁远也不当你是京国公主,你也别当宁远是封国的大臣。咱们就算是两个普普通通的人,你要是愿意,从此就跟在宁远的身边。要不是不愿意,我就把你送到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你为什么不要了我?” “我已经要了你啊!宁远看中不是这里,而是这里。”苏三捏了捏赤珠的脸,又指了指心。 “赤珠要好好地想想。” “嗯!想可以,千万不要往死上面想。你已经做了,你做为一个京国公主该做的一切事情!你已经完成了你的身份使命,接下来,你该为你的个人考虑了。” “可以这样吗?” “有何不可?” 苏三是腊月二十七回得武陵,腊月二十九是苏家的祖宗年,这一天,比除夕夜还重要,因此能赶回来的也都要赶回家过年。 李家已经举家迁到成都府去了,由于要建新的生产基地,所以李家人大部份都过去了。其实这大部份,也就是李老爷子本人和月儿的哥哥李守一。 旧的生产基地自然是李月儿在全权负责。至于原本一直在经营的粮食生意,现在都交给了李家树。李守一与三叔李家树,一东一西,把粮食生意做得风声水起,多亏了中间有条乌江可以通行,否则全部走陆路的话,费用就大得多了。 第52章,回城4 苏三在过乌江的时候,路过留下镇。 那里已经变了样子,乌江南岸到处都粮仓,乌江里更是一拔一拔的船队,一打听全是李家运粮船。而这些粮食都是往西去,沿岸发卖的。 苏三明白,其实不是沿岸发卖,而是送到成都府附近囤积的。成都府虽然号称天府之国,自然是不缺粮,但是战争对粮食的需求却是异常的。他可不想守在成都府内,等着一年年积蓄粮食。而是想尽可能多地把整个江南富足的粮食集中到一起。 这个工作,是他吩咐李家在做的。看样子李家执行的很好。 为了忙这些事情,李家迁到成都府是完全有必要的,所以李月儿自然要由苏家来照顾。时至今日,李月儿也顾不得原来发下的那些誓言了,当然也没有人敢笑话李月儿住进苏府。 祖宗年的前一天,李月儿把苏三住的小楼打扫的干干净净,迎接苏三回家。 自然的,她也名正言顺地以女主人的身份住进了小楼!而这些原本早就是属于她的待遇。 苏三回到家后,倒是没有拿往日的事情来挑月儿的理!如今李月儿也算是一方大能,手里头掌握着许多人的身家。再说,她操持的这些收入,直到目前为止,还是他最主要的经济来源,因此这个面子还是要给月儿的。 倒是月儿一见面,便挑了他的理。 “听说,夫君大人又结新欢了?” “咳咳!这个,眼下还算不上,不过估计也差不多了。” 晚上月儿自然没有离开小楼,而是静静地等着早就该来的暴风急雨。 苏三逗了月儿半天,最后却抱着她,并不肯在情热之时就要了她,而是微笑地道:“初八,你也来拜堂!到时候,一齐入洞房。” “不是拜过了吗?” “那个不算数。” 李月儿趴在苏三的怀里看着苏三的眼睛老半天,确认了苏三是想真正地收下她整个人,才突然大叫起来。 “怎么了?”苏三吓了一大跳! “要拜堂的话,月儿的嫁衣都没准备,这才几天时间啊。爹爹和哥哥又都在成都府,这可怎么办啊?” “哈哈,你可别喧宾夺主!拜堂的时候,你再出来便好了。还要八抬大轿,再走一圈啊。嫁衣就穿原来的好了,才多长时间?平时又不穿的,一定还是新的。” 李月儿却爬起来穿衣服道:“那不行,八抬大轿就算了,嫁衣一定要新。月儿这就去绣庄,初八,时间还来得及。” 过完了除夕,到了正月,苏府就真正开始热闹了起来。张灯结彩,进进出出的人,就不算了。本府的官员,府下面的州县也尽有官员上门道喜。 苏家在生意场上的人脉也多,因此上门的也极多。再加上过年来访的亲朋,简直是络绎不断。到了初四以后,就更不得了,再没有一刻停歇的,把苏东山陪笑的脸,都笑得有了抽筋的迹象。 苏三倒前年就躲出去了的。 先是在周府里与盈儿说话,给济老的灵前上了香。随后,便躲进公孙胜的东湖边的宅子里,享受清静了。 可惜这日子也没享受几天,便被‘武陵大学’的初创成员给发现了行踪。硬是拉着他到武陵大学里来。 武陵大学,他是第一任院长,如今的院长却是第三任了。现任的院长是徐老!徐老与胜老是同龄,精神尚好,不出意外的话,干个十年问题不大。 徐老是进士及第的出身,早年也是探花郎。曾经也主政过一方,管理一个武陵大学,还是能胜任的。苏三盼望着武陵大学能在他的手里兴盛起来。 得知苏三出现在‘武陵大学’之后,武陵城里的学子们都拥了出来。 如今的苏三在他们的眼里,再不是当年参加诗会的风流才子。而是,文可入相,武可安邦,名动天下的大豪士。 从古到今,再没有一个人能像苏三这样,这么年轻,便达到这样的高度。 因此,还没有见过苏三长什么样的,自然是很想看看苏三。而看过苏三的人,自然是想着能与苏三亲近亲近。 苏三干脆在武陵大学里进行了一番演讲,对着满院子的人,把自己的一些施政理念娓娓道出。也算是本着教化一方的意思。 听得武陵大学内的学子们,个个情绪激昂。 到了初四以后,苏三也没法躲清静了!金陵府里开始陆续地有人过来,都是奔着自己与周盈盈来的,来了之后也都会往周府里行个大年礼,祭一祭死去的济老。诸多事项,都需苏三打理,自然也就没法子不理了。 很是忙了几日,竟比打一场仗下来都要劳累! 转眼到了初八,喇叭嗦呐一大早便吹个不停。苏府里先活忙了一阵,便打发八抬大轿往周府,接新娘子过门。 封人纳妾原没有这么大的排场,也用不着八抬的大轿。不过周盈盈身份特别,而苏三也曾有平妻之说,因此一应的准备都是娶妻的规格。 周府里虽然少了济老,但是并不冷清!虞凤和天香早早地便过去与周盈盈作伴,帮她着装、洗面、打扮。 周盈盈多少有些紧张,这一天她在梦里想过也不知道有多少回了,真到了这一天,她又有点不敢想。生怕这触手可及的幸福,不是她的。 虞凤心中也多少有些感触!当年她跟唐季虎的时候,别说没有这样的场面,甚至连纳妾的一顶小轿也没有得到。虽然她并不怪唐季虎,但是一个女人,在这个世上,所能得到的,不就是那么一点念想吗? “是不是有点紧张?”虞凤边梳着头,边看着铜镜中颜色艳丽的周盈盈,轻轻地问道。 点了点头,周盈盈拉住身后虞凤的手道:“跟梦里一样!” 放下梳子,虞凤拍了拍周盈盈的手,慢慢地帮周盈盈把头发挽起,“梦里也没有这么风光的想头!碰着了三爷,是盈儿你的福份!” 盈儿想起了苏三,眉眼里被溢出幸福的神色,继而像似想起了什么一般,看着铜镜里站在自己身后的虞凤道:“若是宁远也要纳凤姐儿,盈儿只有高兴,再不会尴尬!” 虞凤的身子微微一顿,继而恢复了常态! 她早就想到,盈儿迟早会知道这些。但她没有想到,盈儿会在这个时候说出来。 盈儿看到虞凤沉默不语便笑道:“三爷这样的好男人,还是多一点女人照顾比较好。反正三爷也不可能只有一两个女人,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我们先占着。” 虞凤便‘卟哧’一笑,笑了笑,也不说话,又接着挽起头发。 天香从外面钻了进来道:“三爷等不及了,八台大轿都已经抬到门前,三爷骑一匹大白马,依足了娶妻的规矩,正等着呢?” 虞凤呵呵地笑着:“让他等着!” 盈儿却把盖头一抓一脸的焦急,但又怕两人笑话她,嘴里嘟嚷地道:“不好吧?” 天香与虞凤自然是一阵掩嘴轻笑,“一辈子就这么一回!没什么不好的。你还怕新郎官打道回府了不成?” 周盈盈还真是怕。 倒不是怕苏三打道回府,而是怕这真是一个梦,梦一醒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她宁愿快一点,要醒的话也要等成完亲再醒。 天香便与虞凤扶着周盈盈蒙了盖头,出府上了花轿,一众挑夫把嫁妆都挑了起来,跟在花轿后头吹打着往苏府行去。 苏府里早已经是高朋满座,厅里院子里,挤得都是来贺的嘉宾。花轿一到苏府门下,众人便围了上来,引着新娘子入门。门外的爆竹也是一串接着一串燃放,再没有不热闹的。 入了正厅,便有礼官唱礼,都是一些吉祥的话儿,最后也总是拜天、拜地、拜高堂;夫妻对拜、送进洞房。 最后一拜的时候,苏三有意地缓了缓,把盖了盖头的李月儿接了出来,三人互拜之后,才把两名新娘子,送进了一间洞房。 于苏三而言,与李月儿前一次的成亲礼,他其实是没有赶上的,再让李月儿出来行一行礼,也算是自己心里给出的一个交待。 于李月儿而言,则认为苏三是想让自己与盈儿同一天结礼,以示苏三不设妻妾的决心。 于虞凤想来,却在猜测,是不是苏三上次在醉仙楼里双鸯戏水上瘾了,所以独出心裁地今天也想来个大被同眠? 礼毕开宴,酒席是醉仙楼里的名厨掌勺,每一桌菜在金陵城里,那都是有钱都难买到美味,都是皇帝本人尝过的御宴,一众宾客也早就昂首以待了。 苏三教苏二把一杯酒倒在一坛子的温开水里,随后让小安抱着坛子,挨桌敬酒。 自然是没有谁来查验酒的真假,苏三所到之处,不是‘苏候爷’的喊声,便是‘苏大人’的喊声。当然也有喊‘苏先生’的。喊这个称号的,自然是分了家之后的那些李家子弟。那些父母们也打着孩子的旗号前来助兴。 苏三心里也自然开心,上百席的席面,绕了一圈之后,便已经‘大醉”便在小安与玉儿的搀扶之下,进入了洞房。 吴春与余荣兵带着几个这定**的亲兵卫,守在新房的园外。 苏三一进园子,便弃了酒态,对余荣兵与吴春道:“你们今夜也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准备好快马,我们便要远行。” “是!” 趁着成亲的时机,对外只说在武陵小住一段时间,苏三却要往成都府走一遭。 第53章,洞房花烛 两个新娘子并排坐在新床上,都隔着盖头,正小声地说着话儿,一听见苏三进来,便齐齐地收了声息。 苏三轻轻一笑,在两人身前转了半天,才伸出双手,一把揭了盖头!原本很高兴的脸,在看到两人的妆扮之后,当时就吓了一跳。 上了粉底的脸,点了丹红的唇,雪白,艳红,真像是电影里演得女鬼。 “赶紧地把妆卸了,这还让不让人入洞房了!” 两女便笑,忙忙地叫丫头们打水进来,先换下了嫁衣,穿了素服,又把头上许多装饰也一齐收了去,水洗了彩妆。这才一前一后地服侍着苏三,也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 看到素颜清丽的两个美人儿,苏三的这才重新高兴起来。一手挑了一人的下巴,只是呆呆地看,犹不满足。 让丫头们摆了一桌酒菜上来,吩咐两人一左一右的坐下后,苏三才笑道:“过了今天,你们就算真正是宁远的女人了。这个家,也就算是有个家的样子了。以后,但凡有事,不许隐着瞒着,和宁远说不上的时候,你们也要相互地扶助。有心机,千万不要在家里用,记得了吗?” 两女默默地点了点头,帮苏三把酒倒上。 苏三与两人碰了杯,心里高兴,便多吃了几杯。现在还算是半下午的时节,反正在外头已经装醉,苏三也就省了送客这一节。 把门外的丫头远远地赶开,让小安与玉儿在院子里把门,这才把门关好,挟着扭捏的两女,扔到床上。自己也飞快地宽了衣物,迫不急待地钻进了被窝。倒吓得两女缩在床角,不敢乱动。 “怎么都不脱衣服啊?难道这种事情,还要夫君动手?” 两女便羞红着脸,互相脱起衣服来。 当粉扑扑,白嫩嫩的身子出现在苏三面前时,苏三反倒不急了。双手抱头靠在床头,盯着另一头的两女笑道:“大冷的天,看你们光着身子,能在被子外面呆多久?” 两女瞪了苏三一眼,眼珠子一转,便一齐钻进了被子。一人抱住苏三的一条大腿,狠狠地咬了一口。继而被子里传来两人得意的笑声。 苏三伸手抓住两人,用力一拉,在两人的惊呼之中,把两人拉到胸前。两个如花似玉般的女人,就在自己的眼前,两双水汪汪的眼睛,都忽闪忽闪地望着自己。 “这可真是上一辈子修来的福份啊!” 两女便笑。 苏三倒是感叹了一句,“也不知道前一世的妻子,要是知道宁远在这里左拥右抱,会是什么表情?” 两女再笑,却道:“前一世,宁远说不定是个女子呢?” 苏三讶然,怔了半天,这才抛开心事,呵呵笑道:“不管了,也顾不得了。来,先亲一个。” 两女便又一齐躲进了被子。苏三紧随两女之后也钻了进去。于是一床大被之下,也不知道传出多少惊言乱语。 靖元十九年春,原起兵十万骑往攻京国。 四月攻破呼城,全军朝京国中都进逼。 一旦中都被破,京上都与南边的大片国土,便会失去联系。而完严楚部也将失去了退路,三面受围。 完严楚权衡利弊后,放弃与封军对峙,全军回撤中都。 五月,完严楚在大同堵住东进的原军。主力以中都为中心,在大同府,河间府,太原府之间巡回。严令各城死守,不许有一城一池投降。 张合起三路大军,并不与完严楚大军纠缠,先后攻下河南府,济南府,平阳府。张合大军所到之处,皆是大封故土,尽多拥军乡民。行军最是快速。 溪下趁乱出兵,攻进鹿延路,在汾州一带与原人骑兵合兵一处,于河东北路兵围太原府。 六月,完严楚尽起中都城外七万骑兵,长途奔袭,化解太原府之围。却被原军偷袭大同府得手,被迫收兵于中都,太原府,河间府三城!拼死反抗。 七月底,张合三路大军,并做两路,一路直抵河北东路河间府城之外;一路占住河北西路真定府,意图切断中都与太原府的联系。 八月原兵主力从大同府前出,进逼蔚城,久攻不克,退回大同府。八月中旬,原骑分兵五万与五万溪下军再次围困太原府。 自此,太原府已成孤城。整个中都以南,皆在战火之中。 苏三以正月里偷偷前往成都府,对外只说于南地游玩!二月底才返回金陵! 其时,朝中对苏三的任用多有争议!盖因苏三年纪轻轻早已官居二品,如今又得了军功,钦封为‘定国候”大臣心中多有不满。 争议良久,众臣请钦命,仍委苏三以监军之职,却只令苏三在枢密院中参赞,不必亲临前阵。 皇上对此议颇为不满,然苏三安之若素,并不计虞。恳请皇上以战事为重,以和为贵。不必为一人,而使朝局动荡。 皇上感苏三忠心体国,加封苏三为太子太保! 三月底,原人起兵的消息传至!张合遂尽起大军北上。四月,原兵攻进呼城;张合亦攻下河南府。形势一片大好,朝会之上尽是歌功颂德之词。 五月,张合军攻占济南府!六月张合军兵围河间府。 北进以来,张合军四月内连下京国六大路府!军声大振。 朝臣又虑张合势大,故皆欲分张合兵权。苏三因请命调回定**,欲往西攻占京国京兆府路、凤翔路、临兆路等路。 皇上恩准! 靖元十九年七月!苏三于河南府集结定**。 七月,河南府,娇阳似火,热浪如荼。 苏三骑着一匹白马,慢悠悠地骑行在大道上。离开金陵已经十多天了,眼看着马上就要到河南府城,苏三这才放慢了行进的速度,欣赏起路边的风景。 其实哪里有什么风景?不过是荒郊野岭,乡野村色罢了。 吴春与余荣兵并骑在苏三的身后,嘴里还叨着从路边扯来的狗尾巴儿草,一脸的悠哉闲适。 荒草里突然跑出一只肥兔,苏三顿时来了精神,张弓欲射。可还没等苏三动手,吴春便是一箭命中。随后吴春策马过去,手一抄把肥兔捞在手里。 “嗯,挺肥!正好中午打打牙祭。”吴春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打量苏三的脸色。 苏三自然是很不高兴的,这原本是他的猎物,却被吴春抢了先。这帮家伙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总是喜欢在自己面前逞能。 “哼!”苏三装作没有看见吴春看他脸色的行径,正要打马往前。却见荒草里一晃,一只兔耳朵若隐若现。 居然还有一只?苏三大喜,连忙搭箭,却听身后弓弦又响。再看那兔时,便见一支箭稳稳地扎在兔子身上。那兔蹦得老高,发出难听的叫声,摔下去后,便死得直挺挺的。 苏三一怒,看向身后余荣兵。 余荣兵哪里会被苏三看到,连忙驾着马进了荒草,一把抄起箭身,挑着兔子,装着一脸无事的样子对苏三嘻笑道:“我这只是公的,老春那只是母的,估计是一窝。” 一窝?你们俩才是一窝,就是不想让老子过过手瘾。 “哼!” 苏三悻悻地正要收弓,却见不远处的草窠里又是一动,忙拉弦要射,却见两只小兔,一蹦一蹦,瞪着红眼珠看着自己。 名副其实的小兔,才巴掌点儿大,毛都没有长齐。 “还真是一窝的啊!”苏三缓缓地松了弓弦,把箭放回箭壶,转脸对余荣兵与吴春道:“你们俩也算个英雄?还有没有点仁义之心了?兔子就不是一条性命?你们俩倒好,把人家的爹妈都给杀了。还一脸的得意洋洋,看你们怎么面对这两只小兔。驾!” 七八个苏三的亲兵卫‘卟哧’一下,全笑出了声。 余荣兵与吴春一脸的无奈,“面对?和兔子咱们面对得着吗?你们笑什么笑,还不快跟上。” 于是一群人跟在苏三的后头,快马奔了起来。 奔了没有多长时间,转过一道山坎,便见坎下有一座小镇。 “孟镇到了!再往北便是河南府城了。”吴春叫道。 苏三边打马边道:“走,镇上歇歇脚去。” 镇上唯一的酒店里,几个南来北往的行脚商人,正在此地驻脚。一名客商应该是多饮了几杯,说话有些高声,正酣然高声道:“叫我说啊!不管这地界是姓京还是姓封,咱们小老百姓就只过咱们小老百姓的日子就得了。” “过日子?打仗能有好日子过?这是碰着张合军秋毫无犯,河南府又降了,没有打起来,否则这路上就都是逃难的人。” “你们说,我们现在算是京人,还是封人?” “自然是封人喽!听说府城里都换了封朝来的大官了,前个还听说发了安民的告示,说是要改叫靖元十九年呢?” “那万一朝廷又打回来了呢?” “估计是打不回来了,听说张合军都打到河间府了,离中都只有一步之遥了。” “也难说,要不是咱们这南边有许多人还惦念着封朝,张合军绝没有那么快的动作。听说张合根本没有与楚王爷交过手。倒是原兵在楚王爷手里吃了亏。眼下,朝廷虽然是三面受敌,可是楚王爷手里有城有兵!一意要守的话,谁胜谁败,还指不定呢?” 一些酒客正说话的功夫,门外一阵忙乱。七八几名武士打扮的人在酒店门前下了马,看装扮既不像是军人,也不像是武林人士。 第54章,猛字营 有武林人士的懒散,又有军中的标配的军械,身份倒是难说。 小伙计连忙把这七八个客人让进酒店里!一众食客看着一众古怪的人,便都息了声响。 这伙人进来之后,也不大呼小叫,只是不拘小节地找空位坐下。有两人拎着两只肥兔往厨下走了进去。又有人喊道:“店家,茶先布上来,解了渴再说。” 小伙计连忙挨个儿倒茶。一些酒客见这伙人气势并不凌人,并不是军中大爷的气势,反倒放宽了心情,一个个收回了目光,仍旧各谈各的。 “听说,府城里最近又来了许多兵,说是要往西边动武了。” “还用动武吗?溪下人一进鹿延路,这西边四路已经是与朝廷断了联系。听说,兵都让楚王爷全给抽走了,朝廷里的那些当官的,逃得逃,跑得跑。这没兵没官的地方,随便去个十来个人,只怕就降了。” 苏三听了这些,微微地笑了笑! 确实,连老百姓都知道西边这四路不用打了,自己为什么还要把‘定**’给收回来呢? 借机把定**收拢,那当然是看中了这四路的位置喽。 京兆府路,庆原路,凤翔路,临洮路,都是一马平川的富庶之地!虽无险可守,但占住了这里,便占住了极大的战略活动空间。 四路往南便是封朝的利州路和成都府,一有动静,定**进可攻,退可守。进可以临兆为据点,占住香阳!退可缩回成都府内,养精蓄锐。 香阳是兵家重镇,雄居乌江之畔,水路往西可达利州路,成都府;往东可达淮南路,金陵府,武陵府。陆路更是四通八达,挟住了众多咽喉要塞。 若不是金陵城就在边境不远,京人又没有水军,先占住香阳才是首选。 如今京人被困在几座大城之中,形势已然岌岌可危!当京人失去中都之后,上都城必然也在众强的环伺之下。京人势微,原人便会打起封人的主意,说不定什么时候,便会撒破同盟协约,挥军南下。 完严楚不是傻子,他一定可以猜出原人的用心,所以才会拒城死守,等待原人与封人的绝裂;张合自然也不是傻子,不会听信原人的怂恿,一味地去强攻完严楚。 因此,眼下,完严楚尚有喘息的空间。 具体的形势并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但是京人大势不妙是铁定的!占住这西边的四路,再暗暗地把香阳控制在手里,对苏三而言,自然是轻而易举。而眼前的态势,也给了他发展起来的空间与时间。 不管原人什么时候撕破同盟的协约,原人都只会去攻打封都金陵!这又给了他战略上的迂回空间。只要依托成都府,占住这块西四路这块风水宝地,就是打到原国草原去,也不在话下。 所以,他这次再出金陵城,就没有再打算回去。 拥兵自重? 对了,就是拥兵自重! 从这个时候开始,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时刻。 “快看!外头来了许多兵!”不知谁喊了一声,酒店里的人都跑到外头去看。 只见一阵黄烟飘来,从镇北跑进一支军队。 虽然是大热的天气,但这支军队,全副武装,行军阵列一丝不乱!而且奇怪的是,明明军中有马,却没有一个人骑在马上,宁愿徒步跑着前行。 吴春与余荣兵只看这军队的气势,眼前便是一亮。除了定**,哪支军队也不会有这种,有马不骑的古怪作风。这种看似傻傻的事情,也只有定**的人,才干得出来。 这么干的目的也有一个,那就是抓紧每时每刻的机会练兵。 “苏爷!好像是咱们的人?”余荣兵小声地道。 军队已经进了小镇,却没有停下,而是朝着河南府的方向跑动着。看样子人数不少,至少有三千人上下。 “你去看看!看看统军的是谁,叫来见我。”苏三有点不敢确认!他离开定**,已经有大半年了。之前定**的总人数,不过是一千人。虽然自己离开的时候,分散到各军中的定**都有在练兵,但按照定**的治军标准,估计真正能留得下来的,只怕不会多。 当初五千名素质很高的新兵,都只能留下千把人!这种比例要是换到其他的军中,只怕万把人,都不见得能留下千把号人。眼前这三千人若都是定**的话,那要么就是有人放宽了标准,要么就是从足够多的人中精选出来的。 “苏爷,还真是定**。领兵是张头!”余荣兵出去了一会儿,又嘻笑地跑了进来。 张头?张工!苏三愣了愣。 便见门外跑动的大军突然停住了,原地踏着步子,最后便一齐停了下来。继而全军急速收拢,分成大大小小数十个方阵。 有人用旗语正打着命令,苏三朝外头瞄着,见旗语的内容是:休息一刻钟!各营长官到中军报到。 随后各军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号令声。紧接着各个方阵变成更小的方阵,更小的方阵变成十几个人一伙,而这一伙一伙的人,则闪进附近的小巷里,一会儿功夫,三千人便隐蔽了起来,就好像这镇中没来过三千人一样。 吴春有些咋舌地道:“这也太夸张了吧!这么巴掌大的一块地方,三千人一下就不见,这大路上一个兵影子也没有。全躲哪儿去了?” 吴春是后来加入定**的,没有经过训练就进了苏三的亲卫营,随后也没有机会参加各种训练,所以见了这种情形,难免大惊小怪。 余荣兵却呵呵一笑道:“这大路上能晒死人,自然是找地方躲凉去了。行军就要有个行军的样子,休息嘛自然也有个休息的样子。这些你不懂,回头把你放到军中训练两三个月,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正说着话,门前突然一暗! 一名彪形大汉,领着十几个军人走了进来! 酒店里的食客俱都一吓,脸上惶惶不安,不知道这些军人怎么突然停住了,而且又闯进了这酒店。 张工一进门便看到苏三,连忙领着人上前,行了一个军礼道:“报告,定**猛字营张工前来报道。” 第55章,河南府1 有大半年没见着张工了!张工现在是又黑又壮,两只眼睛放着精光,声音也比原来更大更有气势了。苏三看得心喜,心里直道:还是军人看着爽气,要不是自己一直在后面等着时机,真巴不得早一点回到军中。 张工身后一众军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急急地跟着张工就跑过来了,根本不知道眼前让张工如此表现的人是谁! 苏三一眼就明白,张工还是火急的性子,事先也不与手底下的人通气。 “稍息!”苏三慢慢地站起来,微笑着回了一个军礼。 张工略带紧张的表情,在看到苏三的笑脸后,顿时也轻松了起来。却见自己身后的人都傻傻地站着。不由眼睛一瞪道:“你们看什么?这是咱们定**的头,都叫‘首长!’” 最大的头?首长?难道是在军中有‘杀神’之称的苏候爷? “首长好!”一众军人立刻明白张工再不可能开这个玩笑,连忙齐声叫了起来。所有人脸上都有些兴奋,没有想到会与军中‘杀神’在这里相遇。 要知道,现在张合军中传说最多的便是苏三!据说这位监军大人,一统兵,便大破京军,以两万之众面对十万京人都不退缩。 他本人那杆枪,更是出神入化,淮水南岸一战,短短半个时辰,他便枪刺三百八十一名京军!其中包括京军三名佐将,一员大将。是真正的名副其实的‘杀神’! 他们一早就想见见这位传说级的人物,所以自然是一脸的欣喜。 苏三倒没有料到他们会对自己用‘首长’这个称呼!这个称呼,其实是他在组建政治部时,开得一个玩笑。 当时只说‘首长’这个称呼自己比较爱听。虽然所有人都不明白‘首长’是什么意思,但苏三喜欢听,从第二天开始,他们就叫自己‘首长’了。 苏三只是个玩笑话,没想到他们会当真。因此听到了这称号后,便先禁了众人这么叫,却又说:千把人,叫什么‘首长’啊!哪天人数上了万,叫个首长,还勉勉强强。 没想到张工还记着这事! 想想叫了也就叫了,便摆了摆手,并不计较这些,而是微笑地道:“嗯!个个都很精神。你们都是‘猛’字营的?” “猛字营一队周同。” “猛字营二队田小山。” “猛字营三队贺国运。” …… “猛字营十五队……” 苏三一一听完,却问道:“现在每队有多少人?” “每队两百人的标配!”张工嘻嘻地笑道。 苏三一愣,两百人?那可是定**营的人数配备。 那个时候人少,每个营原本是五百人的配备,那个时候都缩在了两百人。可什么时候张工一个营,便配成了这样。营下面有十几个小队,每队都有两百人!有没有搞错。两百人一队,十几队,这三千多人,难道全是猛字营的? “哟!”苏三看着张工,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不敢相信张工这小子,手底下也有这么些人手了。 张工哪里不明白苏三的意思,忙道:“所有标准都是按照既定的训练标准来的,合格一个收一个,绝对都符合标准。虽然单兵作战的能力上差了一点,但是这个不是问题,只要有足够多的时间训练,这一点不成问题。” “哦!”苏三这回倒真是有些意外了。 张工便偷偷地道:“我们这一走,张帅就在那里骂娘呢?说我们把他军中的精英全给拐跑了。嘻嘻。还有,从三月以来,军中收拢了许多这边抗京的义士,这些人全被张工给抢来了。那些义士常年游离在京人的控制之外,自在惯了,反倒是合了定**的标准,没有那么些死脑子。所以,这一不小心,人数就多了点。” 苏三恍然,也不由地高兴起来!若是标准没有降低,他当然是希望定**的人数越多越好。若真能有一只万余人的铁军在手里,他的底气便更足了。 “是你一个人的特例,还是其他人那里也是这样?”苏三想了想问道。 “嘻嘻,张工就算是差的了!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拉着一大票人马。定**里,现在是山头林立,谁手里没个千把人,说话都没人听。不过,他们那里的素质就差了些,和张工手底下这些人比起来,差远了。”张工拍着胸脯道。 “唔!”苏三倒是听出点意思来了。不过他可并不认为,其他人就敢坏了他最初定下来的规矩。张工这话,明显有吹牛的成分在里头。 他自然不去深信这些,倒是对即将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定**充满了期待。 河南府城内! 城守祝河林小心翼翼地陪着定**的高级将领唐超。 自定**入城之后,祝河林便小心地应付着定**的这些军官。新收复的国土,目前都是军管。一应的官员,不管是金陵里选来的,还是军中报选的,都得依军令行事。 军中将令一到,地方上要人给人,要粮就要给粮,殆误了军机,说斩便折,再没有什么商量的余地。 所以,一切的事情,都要以军队为中心,祝河林也只能是小心翼翼的办差,不敢大意。 如今定**突然在河南府集结,听说是要往西边动武。祝河林一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更加小心起来。 定**是皇上钦赐军号的军队!近一年来,名气极大,虽然定**暂时都在张合军中听命,但定**却在张合军中自成一统。 眼前这位唐将军,便是张合也礼敬有加,言语之间,十分亲热。四月间,张合路过河南府的时候,祝河林就知道唐超的不凡。 如今已到七月,唐超突然弃了张合军中的实权,只领着定**回到河南府,从原来的几万的统兵大将,一下变成现在几千人的统领,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难道是唐超与张合失和?没了军中的实权? 祝河林越是有这样的想法,便越是提了小心。若真是唐超与张合失和,那唐超的心情一定不是很好。 心情不好,就很容易发火,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没有侍候好,那吃亏的可是自己。 “报告!” 第56章,河南府2 门外来报告的声音。祝河林稍稍地松了一口气,他前来汇报军粮的筹集事宜,可眼前这位唐将军听了半天,也沉默了半天,一句也没有。 弄得他离开也不是,不离开也不是,这都寻思半天了。 “进来!”唐超转过身,喝道。 “报告唐统领,邓头进城了。” 唐超眉间划过一丝喜色,道:“终于来了!居然一个比一个慢。下令全体集合,让人把杜头带到校场去。” “是!” 唐超这才对一边的祝河林道:“祝大人,一起去校场看看吧?” 祝河林一脸的苦相。这两天,跑校场也不知道跑了多少回了。一会什么余头来了,集合一次;一会什么曹头来了,又集合一次。也不知道定**怎么分得那么散!东边来千把人,西边来千把人。这不知不觉的,都有六七千人过来了。今天又来个什么邓头。自己府里还一大摊子的事情呢,这哪里陪得起啊。 不过,祝河林可不敢顶撞,忙赔着笑道:“是,是!” 其实若不是手头上千头万绪,有许多事情在做。祝河林还是很愿意到定**中去看看的。光是看着那校场上整齐地站着那么多军士,却冰冷的没有半点声音,都让人觉得血气往上涌。 以前,他都觉得军队一起纳喊起来,那才叫热血,才叫威武,但定**不同一般的气势,才让他醒悟过来,不喊不叫,就那么静静地站着,更让人热血沸腾。 有时候他都在想,这正应了那句老话:咬人的狗,不叫。 “你准备的军粮,不够!”唐超与祝河林骑上马往校场骑去的时候,才开始说话。“若是你真不明白本统领为什么一次次把你往校场上带的目的话,本统领不介意把话说明白。” 祝河林身上一紧,心道:难怪唐超听了自己的筹粮的报告之后,只言不发。原来是军粮的数量,根本不能让唐超满意。 其实这事也怪不得他!原本只听说定**只有千把人!于是他便没有专门去准备什么军粮。 虽然他五月份到任以来,发现京军征空了许多粮仓,但是那些都是公仓。老百姓家中的粮仓还是殷实的!城中并不缺粮。随后夏粮又接了进来,他往前线送了一部份,城中自然还留了一部份。 有这些粮草,想来应付定**千把人的吃喝,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可谁料定**一下来了五千人!随后每天的人数都在增加。这下让他多少有些措手不及,再紧急去置办的时候,就有些费力了。 “这个是小人的失职!”祝河林只好硬着头皮应着。 “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唐超淡淡地笑了笑,祝河林稍稍松了一口气。却听唐超继续道:“不妨给你交个底,定**,你且按一万五千人的标准配粮!而且军中存粮必须要达到一个月存量。随后,还要尽可能多地收集余粮,军中将有大用。以后,不仅你这河南路里要准备军粮,西四路拿下来后,也照样要准备。” 祝河林心道,谈何容易。 唐超似乎是看透了祝河林的意思,便又一笑道:“知道你到河南府才两三个月,什么情况都不熟悉。千头万绪的什么东西都还没有理顺,手头上也没什么人可用,下面的州县虽多有余粮,只是你没有办去收,对不对?” “唐将军明鉴啊!”这是祝河林憋在心里的话,这会让唐超全给说了出来,心情不由好了许多。 “你有困难,可以说!你不说,却让本将军费心去猜,这是何故?难道本将军是牛头马面,不讲道理?还是说,本将军不拘言笑,把城守大人给吓着了?” 祝河林一愣,他确实是被吓着了。 不过倒不是因为唐超整天紧绷着的脸给吓着了,而是被定**的那种气势吓到了,被心里猜测唐超与张合失和,以为唐超可能会把火发在自己的头上给吓着了。 所以他才一直不敢在唐超面前明辩。生怕唐超误会,说他有意阻碍军务。这个他可吃罪不起。 另外还有一点,是他不好明说,这与个人的心境有关。 这种心境就是,虽然唐超看起来很年青,但他每次看到唐超,都有一种被唐超死死压住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极不舒服的同时,又不得不毕恭毕敬。既不服气,又不得不服。 也许是因为这个心境,所以才让他不想在唐超面前说这些困难。 “你先尽力先准备着吧!等我们‘首长’来了,自然会把这些都处置妥当,不会让你难做的。” “首长?”祝河林有些诧异地问道。 “唔!就是监军大人。”唐超再次笑了笑,在每次提到苏三的时候,唐超的眼中都有异彩闪过。 祝河林恍然!定**在河南府集结,身为皇上亲封的定**统领,当今的太子太保,定国候,苏三苏将军自然是亲临的。只是这个‘首长’的称呼,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想着这些,两人骑马进了大校场! 大校场是原守城京兵驻扎的地点!因此留下的兵营和空地极多,而且定**军中多备有军帐,所以划出一大块空地,也能驻下许多人马。 此时,大校场中间的平地里,已经列好了整齐的队列。所有先期到达的定**组成一个个方阵,极有规律地站在校场之上,看情形已经站了有一会儿了。 唐超一进校场!便听有人喝道:“立正!” ‘卟’所有人都并拢了脚,直直地挺立着。整齐划一的声响,让祝河林身躯一震。 就是这种感觉!这种感觉,总是会让人精神一振。 唐超下了马,不紧不慢地走到大校场边的高台上,道:“稍息。” 又是整齐划一的声响传来,这次所有人都往边上稍稍伸出了腿。 “讲两句。” “立正!”叭,所有人又站直了。 唐超高声说道:“邓琪英的勇字营,呆会便要进来了。呆会,你们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讲话完毕。” 简短地话说完之后,唐超便一动不动地站在太阳底下,似乎在等待邓琪英的部队到来。 可是祝河林可受不了这火毒的太阳,脸上一阵阵地冒汗,全身一片油光。这样的天,躲在房里都嫌热,这些定**却一个个不要命地晒在太阳底下,这是要晒成人干啊。 每次都是这样,这真是要晒死个把人,才开心。祝河林一边看着唐超,一边看着满校场的兵士。他是真佩服这些一动不动站着的兵士了,可是这也太玩命了一点吧。 心里想着要找个荫凉的地方避一避,可是大校场就是一大块空地,哪里还有躲荫的地方,因此也只好陪站着。 正想着这些的时候,校场之外传来一阵马蹄声。 祝河林心道:终于来了!赶紧来,赶紧结束,这都快大中午的时节了,正是太阳最毒的时候。定**是铁打的,自己可不是。再晒下去,要老命了。 转脸看去,只见几千匹军马被当头几骑引领着,飞奔了进来,一应的马具都是齐全的,可是马上却没有人。 几千匹军马一进校场,蹄声便更加巨大。直直地便往定**的军阵之中冲了过去。 祝河林吓得脸都掉了色,心道这些马要是冲进了军士之中,那还了得。忙大叫道:“闪开,闪开!” 可惜,他虽然竭力地叫,但嗓门其实不大,而现场马蹄声又轰鸣不断,听到的人少之又少。 这少之又少听到祝河林叫喊的人,却不会听祝河林的指挥,而是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睬也不睬那将要冲进阵中的军马。 祝河林喊了两嗓子,见没人肯动,只是急得干跺脚。却见马队在将要冲到阵前的时候,头马一拐,险险地从军阵的边上拐了一个方向,从军阵边上擦了过去。 战马扬起一蓬黄尘,飘入阵中,随后几千匹军马转了方向,往马厮的方向奔了过去。 长吁了一口气,祝河林突然想道:难道是邓琪英故意试探,有意而为?这个邓琪英倒是很大胆啊,一个营头敢做出这样的举动,他也不怕唐将军发怒?想到这里,便朝唐超看去。只见唐超还是刚才站立的姿态,竟是纹丝不动。 耳边传来一团整齐的行军脚步声! 祝河林又忙转回头去看校场的辕门之外。只见一支军队匀速地小跑着,正朝校场行进。 整支军队,远远望去,大约在三千多人左右。他们间隔成六路,一个方阵挨着一个方阵,看上去密密麻麻,但是却一点也不杂乱。 脚下步点,也惊人的保持着一致,发出整齐地‘嘭嘭嘭’声。 祝河林曾听唐超说过,行军的时候脚步要打乱,以免引起什么‘共振’让声响过于巨大。但是,眼前的这支队伍,却有意把步调调成了一致,看样子是真的在示威了。 刚才唐将军还说给这些人一点颜色瞧瞧,现在这些人反倒先亮了一手。 整个行军的队伍,除了脚板踏地的声音,再没有其他的杂音,就这么静静地跑进校场,一股冰冷的铁血之气扑面而来,让祝河林既寒又热,竟然浑身一颤,不禁往后退了一步。 看来自己是上不得战场上,光是看定**行军,自己便生出后退的念头。要自己是主帅,那这仗只怕是不用打的。 第57章,河南府3 三千多人进了校场之后,围着校场小跑了一圈之后,这才在一片空地中渐渐站出了阵形。一个个小方阵一段一段地出现在空地上。阵中这才传来一片此起彼伏的高喊声。 “立,定!向左看。向前看,报数…… 这些喊声,祝河林这两天听过不止一次。随后每个方阵便会有人单独出来,向最前面的一人报告人数。随后,便总会有一个人,很规矩地跑到唐超面前进行汇报。 这次也不例外。只见一阵有规律的响动之后,一人跑到点将台前高声唱道:“定**勇字营邓琪英前来报道,全营三千七百五十八人,全部带到,请指示。” 三千七百五十八人,一个营!呼。祝河林再次吸了一口冷气。一个营,按封朝的编制,满编才是五百人,加强一下,也不过六七百人。这勇字营倒好,居然零头都比加强营多。这比前两天入城的什么‘彪’字营,‘悍’字营,还要彪悍啊。 彪悍两营的规模,那是一个营抵普通军队的两到三个营有余。这勇字营却抵彪悍两营又有余。 这定**,还真是到处都透着古怪啊。 “入列!”唐超喝了一声。眼睛飘过邓琪英带来的部队,心中想道:只听说邓琪英手底下扩编的历害,却没有想到会扩得这么历害。 定**,五大营!彪,悍,勇,猛,卫。最初的时候,每营可都是两百人的编制。随后三爷回金陵,亲卫营是交到自己手里的,勇字营把邓琪英调出去做了营头;猛营交给了张工。彪悍两营是余金光与曹青松。 按实力来分,其他营实力都弱一些,自己这个亲卫营实力是最强的。亲卫营最低层级的兵士,都是五级!而且政治部里绝大多数的精英又都是从亲卫营中选出来的。别的营里,只是按标配给配了政委,指导员。 以自己亲卫营的实力,再加上自己统管五营的权力,这才在大半年的功夫,发展到了五千人,这已经是自己绞尽脑汁能发挥的最大潜力了。 而彪字营,悍字营分在前护卫军中,借着前护卫军的军力,各发展到一千多人,这在自己看来,已经算是不容易的了。 原本唐超还想靠着三营七千多人的声势,给邓琪英的勇字营一点颜色看看。可现在!唐超有点哭笑不得了,邓琪英一个人就带了快四千人来,这声势可不亚于现场七千多号人啊。 难怪邓琪英一进门就拿那些军马狠抖了一把,现在又拿人数吓了自己一跳。一个营就超过这校场上三营的一半人马了。而且看邓琪英整军的素质,不低啊。 邓琪英已经看到唐超眼底的一丝异色,心里也不禁十分地爽气。得意洋洋地穿过彪悍两营的军阵,跑了回去。 余金光与曹青松翻了翻白眼,却没有动弹。虽然他们所在两营综合实力最弱,但是两营的人数加起来还没人家一营多,多少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看来,这一场比拼下来,两营是彻底败了。 唐超心里想着,是不是要试试邓琪英这三千人的成色,却见一骑飞奔而至!一名亲卫兵的信报员在阵前拉住马缰,也不下马,而是直直的坐在马上道:“报!” “讲!” “猛字营一刻钟后便要进城!首长也在营中。” 祝河林心中一震,‘首长’岂不是就是苏三? 如铁一般的军阵,在听到这样的传报之后,居然也稍稍起了一些骚动,继而才又回复了平静。 唐超心中一喜,脸上却保持着平静道:“知道了!” 随后转向全场高声嚷道:“全部都有,刚才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是的,我们的‘首长”就要到了。你们大家不都是盼着这一天的吗?今天就是首长最终检验你们的时候。是不是合格,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定**一员,你们必须得到首长亲自检阅之后,才算数。所以,各营注意,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迎接定国候,军中‘杀神”定**唯一的统率,你们的‘首长’苏三。” “呼哈,呼哈!” 巨大的齐喊声,在唐超的话音一落之下,突然响起。 这还是祝河林第一次听到定**这样的喊声,不由心悸魄动。这动静,只怕全城都能听到,看来那位定国候在定**中,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苏三领着自己的亲兵卫组成一个小方阵,也弃了马,与众兵士一齐跑在一处。 猛字营的兵士听说‘首长’也与他们一样,弃马步行,不由心中更是激动。虽然这在定**中,几乎成了一种传统,但是苏三做为定**的最高统帅,也能这么身先士卒,对普通兵士的激励自然是更直接,更有效的。 苏三边跑,边招了招手,把张工叫到身边道:“学歌了没有?学了就唱一个。” “是!”张工领了命令,对着传令兵做了一个手势。于是传令兵便在马上用旗语对全军,传达了张工的命令。 随后传令兵把旗高高举起,再放下时,所有兵士便一齐开始唱道:我们的队伍向太阳…… 苏三听到歌声响亮而整齐,不由微微地点了点头!三千多人的队伍,在行进的过程中,同唱一首歌,没有很好的训练,根本无法达到。 这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说唱便可以唱开的。看来,张工在训练上,还是下了苦功的。 不过这也从另一个方面说明,张合军只怕到现在还没有打过什么大仗,恶仗。所以,军队才有那么多时间训练。 这种太顺利的进展,苏三有些担忧。 一味的进展顺利,有时候也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张合自己可以时时的警醒自己,不要大意了敌人。但是难保手下的将领们会轻敌大意。 骄兵必败的道理,很多人都懂!但大多数的时候,骄兵都不会认为自己是骄兵,等认识到的时候,其实已经晚了。 想到这一点,苏三觉得,定**是要好好整顿一下的,至少要把潜意识里存在的骄兵之气给去除掉。而且他要借着整顿的机会,给政治部确定一个纲领,要让政治部的工作更具体,更深入。深入到全军中的每一个角落,深入到军中每个人的心中,让定**牢牢地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要让定**中的所有军士都紧密地团结在以自己为核心的集团之内。让任何人都无法影响到定**的军心。 一边听着军歌,一边想着心事,苏三冒着烈日,与定**猛字营快速地行进着,很快便看到了河南府的府城! 第58章,河南府4 一队定**的骑兵,正在府城之下等候,见到猛字营大队进入了视野,便有人在马上打起了旗语。 大致的内容是:定**先期抵达的部队,已在城内校场集结,猛字营请随先导骑兵队进城。 因此,队伍不用停顿,一挨近城门,便在先导骑兵的引领下,直奔校场,充分显示出定**的衔接,紧密而高效。 大校场其实离城门并不远,进了城门,不一会儿便可以看到校场的辕门。 一排房舍拦住了路头,房舍中间立着两根相距五丈有余的木柱。两根木柱便是辕门。木柱上,已经挂了定**的军旗。木柱之间,立着一排拒马,拒马之后一队枪兵正在执勤! 先导队的骑兵一到,校场便撤了拒马! 早有骑兵进去报信。便听到校场之内,传来一片枪尾击地的声响。随后便是一片‘呼哈’之声。 张工明白,校场内这样的举动是在欢迎他们的到来。当然,若不是苏三就在自己这军阵之中,自己是不可能享受这个待遇的。 唐超已经领着主要将领,候在了辕门边。 苏三跑进辕门的时候,唐超便高声喝道:“敬礼!” 苏三含笑地跑过众人,唐超等人便尾随着苏三的队伍也跑了进去。 吴春与余荣兵伴着苏三登上了点将后,便一左一右退到台侧。唐超并没有跟着苏三上点将台,而是独自一人,侧身站在点将台前的下面。张工的队伍已经进入校场,正在整顿。 苏三看着大校场内满满当当的军士,一时豪气勃发。高声道:“报数!” 唐超便扯着嗓子喊道:“全体都有,报数!” 于是命令一级一级地传了下去。不一会儿各阵之中,便都响起了报数的声音。随后,各个大大小小军阵的数量便又一级一级地报了上来。最后汇总到了唐超这里。 “猛字营三千五百六十七人,全部带到!请指示。”“入列!” “勇字营三千七百五十八人,全部带到!请指示。”“入列!” “彪字营一千三百二十三人,全部带到!请指示。”“入列!” “悍字营一千四百六十九人,全部带到!请指示。”“入列!” “卫字营总数五千四百三十八,实到四千七百五十六人!” “入列!”唐超高声喝道。 等卫字营的政委陈明江回到阵中之后,唐超这才半转身,对着点将台上的苏三行着军礼。 苏三郑重地回了一个军礼。 这才听唐超扯着嗓子叫道:“报告首长!全军一万五千五百五十五人,实到一万四千七百八十三人。除马营的后勤部与通信营未到,所有实战部队,已全部到齐!请首长指示。” 苏三也高声回道:“说两句!” “立正!”唐超喊道。 苏三却不急着说话,而是一眼扫过校场上的这些兵士!一年前,他到没有想到定**拉队伍的能力这么强,短短大半年的功夫,下面的人就给他拉出这么大一支队伍来。 一千人到一万五千人!而且个个都是精英,看来下面的人是很花了许多心思的。他感到很欣慰,也觉得多少有些歉疚。 当自己这些属下在帮自己拉队伍的时候,自己却在金陵城里悠哉游哉。 这种歉疚就好像,自己偷偷地出现在成都府,看到杜兴在成都府大练府军;看到李家指给他看的堆积如山的粮仓;看到莫少华带他去参观的武器库,特种装备库时的心情,相差无几。 他感觉自己不过是给了众人一些思路,随后挑了一些人去做自己想做的一些事情。结果,众人便给了他,这样的回报,有时候,他都觉得这些来得太快,太容易,心中产生了不踏实的感觉。 但是,事实就在眼前!整个定**就在眼前!自己要做的事情,就是牢牢地把这些发生在眼前的事情,紧紧地摞在手里。随后轻轻地推动事态向前发展便可。 “俗话说,将是兵心,兵是将胆。我,不这么看。在我看来,定**,每一个兵,都是将;每一个将,都是兵。不能当将的兵,不是好兵;不能当兵的将,也不是好将。所以,想成为定**的一员,你们就得拿出你们的真本事。接下来的一个月,你们中的一部份人,会离开定**;有一部份人的职位,会发生改变;有一部份人,将接受一些新得考验。另有一部份人,将进入定**的特种作战部队;这一个月还会有更多的人进入定**。所以,希望你们可以用意志与忠诚来表明你们是一个合格的定**军人。一个月后,若是你们仍然能站在这里,那时我才是你们真正的‘首长’!你们,有没有信心,接受考验?” “呼哈!呼哈。” “解散!”苏三果断地一摆手,结束了讲话。 “全体都有,解散。”唐超扯着嗓子喊道。 随后大校场内,各队人马,正在带回。一边的后勤人员,也赶紧地为新到的军士,准备营地。几个营头却不管这些,一齐跑到了苏三的身边。 苏三看着围拢的众人,一脸微笑地道:“都很出息啊!一千人变成了一万多人,连我都吓了一大跳。还有你邓琪英,不动声色,你小子就拉了三千七百多号人,早怎么没看出你拉队伍的能力,这么强啊。” 邓琪英呵呵地笑着,挠了挠头却不说话。平时他在属下面前是说一不二的,可到了苏三的面前,他却感觉没有这样的气势。 陈明江道:“刚才首长说的特种作战部队?那是什么意思啊?” 苏三呵呵一笑道:“具体的,你们去问唐超。我只能告诉你们,特种作战部队是直接受我领导,装备一流,武器一流,而执行的作战任务,也是一流。当然,考核的标准也是一流的。” 众人听了,不由蠢蠢欲动起来! 苏三便又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来的!也不是什么人都适合进来的。所以,不管进不进特战队,你们都要找准自己的位置。我说的一个月的考核,可不是开玩笑。晚上,把所有手底下带兵两百人的将官都叫过来开会。还有,这段时间,定**发展的太快,我看政治部的建设,也要进入更高一层的运转机制。从明天开始,有一个为期七天的政治部内训。陈明江,你把下到各营里的政委都招集过来,另外一些候补的指导员人选,也叫过来参加内训。” 陈明江点了点头道:“那估计得有百把号人。” “还是太少!目前营的构架,都要改成军。定**要成为集团军,军团下面,要分为;勇,猛,彪,悍,卫,五军。亲卫军,做为集团军的中军。每军的做战人数初步核定在二千五百人,每军的保障人员要少于两百人。每军之下,设五营!每营暂定编制为五百人。集团军中要设有总政治部!每军之中要有政治部的分部。每军都要设政委。营以下每五十人中,要有一名指导员。政委,指导员管生活,思想,也要参与战斗;军事主管管战事和具体的军务;两边各管一条线。军事主管向军部负责,政治部直接向我负责。所以,你手里一百号人,还太少。” 张工在一边听到,不由黑着脸道:“那我那三千多人,岂不是要吐出来?” 苏三瞪着张工道:“怎么不愿意?” 张工头皮一麻,忙道:“愿意,愿意。” “你可以留下最强的兵源嘛,让人数不够的军去拾你丢下的嘛。” 余金光与曹青松听到这话,连忙把头别开,装作没有听见。 唐超便指着一边站角落里站了许久的祝河林道:“首长!那是河南府的太守祝河林。” 苏三唔了一声,便朝祝河林走了过去,祝河林连忙上前行礼道:“苏候爷!” “你是祝河林?那个写‘经世论’的祝河林?” 祝河林倒没有想到苏三一上来便是这么一句,这才想起,苏三可是文人出身。知道自己写过‘经世论’并不出奇。 “正是!” “嗯!经世论写得很精采,可惜的是没有得到朝廷的重视。知道吗?选你来河南府,是本候的意思!” “啊!”祝河林一愣,继而恍然。自己都闲置了十来年,若不是有人推荐,只怕不会有出头的日子。接到圣旨,让自己到河南府来接收降地的时候,他还以为是降地没人来,才把自己给选了来,却不料是苏三暗中举荐。 “其实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差事!你在京里挂个四品的闲职,到了这里也不过是升到三品。又是降地,困难重重,不是特别不得意的人,也不会到这里来。不过,好歹算个实缺,干得好的话权势还是很大的。之所以选你来,宁远是动了许多心眼的,此后还有大用你的地方,你既然可以写出‘经世论’那样的文章,慢慢地,也自然会明白宁远的用意。你只记住,宁远是拿你当自己你看待的,所以,有什么困难,你只管说。” 祝河林心中又是感激,又是感动!虽然对苏三话里的某些意思,眼下还不是很明白,但是他唯一可以确认的便是,苏三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话,是真看重他的。 第59章,河南府5 “候爷既然如此说,那河林就直说了。” “嗯!” “困难有三:政令不通;法行不力;收粮不逮。”祝河林只是轻轻地点了点这三条。依他看来,若是自己点出这三点,苏三都不明白其中的困难所在的话,那苏三也帮不到自己什么更大的忙。自己恐怕要具体到每件事情要做之前,都要向苏三申请了。 “哈哈,你说的这三条,在宁远看来,只有一条。那就是:说话没人听。” 祝河林脸一红,说穿了其实也对。自己光杆司令一个,说话确实没人听。下面的州县大多是降官,阴奉阳违,自己又无力管束,所以,才有诸多难决之事。 苏三拍了拍祝河林的肩膀道:“河南府,包括西四路,都要实现严格的军管。宁远是没有时间却管那么细的,你的眼光不能只放在河南府,而且西四路也要顾及。我现在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有多大的胆子,就用多大的胆子。这西边的五路,政事,你说了就算。任用谁,不任用谁,全是你拿主意。不听话的,先劝,劝而不听的,就杀,不用顾虑那么多。唐超,你从亲卫军里调些人手给祝大人,凡文事以武备之,手里没有杀人的手段,是没人听话的。要是有哪个降官敢阴奉阳违,先抄了他们的家再说,本候可没时间与他们玩躲猫猫。一切都有定**做主。” “是!”唐超应声道。 祝河林却被苏三这话给吓住了:“西五路,全,全由本官节制?” “对,宁远定**在此,便是要收服西边这几路的。军管之下,宁远有绝对的权力。所以,你只管大胆去做,我只要求你尽快把这西边的政务给理顺了。西边四路盗贼四起,都乱成了一团,唯你这河南府内,还算是太平。这说明你祝大人还是很有能力,很知主次。希望,大人不要让宁远失望。” “可是,朝廷里有旨意,说要善待降官。” 苏三看着祝河林道:“善待要看你如何理解!听之任之,是善待吗?没有雷霆手段,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让西边五路形成合力?万一京人再打回来,没有合力,如何抵抗?再把西五路交给京人?成大事者,不行小善,眼看着西边四路,盗匪蜂起,人心惶惶,你却还要行妇人之仁?这不是让百姓受苦吗?你那些小心思,趁早放开。” 祝河林脸色再红!他心里知道苏三说得都对,只是有时候下不去那个手,而且之前也没有下手的实力。 “你要一直是这般心性,就趁早滚蛋!没有你,宁远也照样应付得来。” 祝河林有些奇怪,明明这个比自己年轻许多的人在自己的眼前,他却觉得苏三的境界高自己太多。总有点惶惶的感觉。再一听苏三有些恼火,下意识地便屈服了,只咬着牙道:“候爷且看河林的手段再说。” “哎,就这对了!你只管放胆。你就当宁远是这西五路的土皇帝,一手就遮了这片天。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 祝河林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怪异!土皇帝的话,要是其他粗枝大叶的将领这么说,他也就不往心去了。但是这话从苏三的嘴里说出来,却似乎隐隐地含着其他的意思。再一想,适才苏三说过的话,竟然隐隐有不臣之心。 想到这里,祝河林心中大骇,却又不敢肯定。毕竟,苏三可是皇的宠臣,又是太子太保,定国候,据说是个一等一的忠心为主的大忠臣。 可是史有载以来,往往是这样的大忠臣逆国的例子最多。若苏三真有此心,那自己? 心中有些惴惴,又有些不安,可等他看到苏三信任的眼神时,这些不安的感觉便消失了。 管这许多作什么?若不是苏三自己只怕也没有今天这样出人头地的机会。既然然他信重,那自己就尽可能地多做一些。反正都是利民的善举,自己问心无愧便可。 “是!河林一定不负候爷重望。” “好!”苏三重重地一拍祝河林道:“宁远的军部就设在大校场,你有什么不好决定的事情,尽可来找我。” 祝河林便告辞出了校场,忙忙地回到城守府内。不一会儿,一支近百人的定**便进了城守府。 这支定**一进城守府,便接过了城守府的防务,又把城守府护得结结实实,才有一名军士前道:“从今日起,黄平以及手下这一百人,便听祝大人调遣。首长说了,从明天开始定**要进行全面的休整,西五路就靠大人调度了。” 祝河林有些头大地道:“可西边四路还在京人手里呢?” “这个首长也说了!首长说,定**来的目的,自然是奔西四路来的。但是打下西四路,并不需要定**动手。祝大人只需要动动手指头,西四路就要望风归降。实在不行,黄平手里的这一百号人,也不是吃素的。” 祝河林苦笑起来!望风归降?哪有那么容易?西边四路,包括自己这河南府,虽然以前都是封地,但是京人已经经营了几十年,忠于京廷的官员,总不可能一夜之间,便消失了。借着定**的大军,倒能一举压制。可是这一百人,只怕太不够看了。 黄平能被唐超挑出来派到这里,自然不是一个无能的角色。自然能猜出祝河林此时的想法。 便对祝河林道:“攻一城,与治一城,其实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只要准备工作做得好,情报掌握的确实,那么,人多与人少,又有什么区别?京人的军队已经调走,大人一纸公文传到,背后有定**坐阵,降与不降,各路里自有商议;真不降了,实在没有办法了,再请大军不晚,祝大人又何必分散心神,操心那么多无用的事情?先把河南府里的政务理顺了,再带着大人亲选的官员,各路里走一遭,听话的留,不听话的换。想来事情不过是这么简单,也没有必要想那么复杂。毕竟,大人不是孤身一人,谁要是敢动大人,便是与定**过不去。谁不怕抄家灭族呢?” 祝河林讶然地看着黄平,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伙头,居然也有这样的见识。 黄平又道:“不若在河南府里,把不听话的先抄几家,等消息传到其他路里,事情自然便会顺利许多。” 祝河林倒是对定**又有了新的认识,不由说道:“黄伙头有这番见地,不出仕为官,还真是可惜了。” “这些不算什么!攻城拔寨之后,有些事情也是要军中处置的。平时面也会召我们去,学习这方面的知识,所以才知道一些。黄平也只是学了些皮毛,此后又跟在唐统领边,在实际中又接触了一些受降的细节。只能算是熟悉这类事情,为官的话就差远了。” “定**里,还学这些?” “学!什么都要学。不学的话,考核通不过就要降级。大到兵法,行军,列阵;小到穿衣,叠被。每一层级都要学许多东西。” “层级?降级?” “哈哈,这些大人就别打听了。我不能给大人说太多,这是定**的纪律。”黄平淡淡地笑道:“当兵不容易,在定**中当兵更不容易。不过,只要肯努力,在定**中当兵也最惬意。为将的不吃亏空,爱兵如子;为兵的月月拿足饷,伙食还非常不错。关键是可以学到许多东西,哪天真要是放下了手里的刀枪,也不是一无是处。一年前,大人要是认识黄平,并且告诉黄平,‘你会识字,写字,并且读诗!’黄平一定要笑掉大牙;可是现在,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虽然黄平还有许多字不认得,但是读一封简单的信,还是没有问题的。头管这叫战斗素养。说,只知道用蛮力的兵,不是一个好兵。只有战斗素养到了,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兵。” 祝河林静静地听着,他还是第一次对定**了解这么多。黄平应该算是定**中低层的一名小校尉,若是黄平都表现的对定**都那么深情的话,那足以说明定**的不俗了。 军中吃空晌,将官拿亏空,克扣粮饷,几乎是自古以来的惯例。定**能让一个低层军官,都这么心服,那自然是有独到之处的。 “是什么让定**这么不同于其他的军队呢?” “呵呵,这个黄平可说不来。我们只知道,定**从到下,虽然有职务的区分,但是却没有地位的区分。别看咱们首长在点将台威风,到了军中,和我们照样是勾肩搭背的兄弟。怎么?不信?就知道祝大人不会信。有机会,祝大人多去军中走走,自然一切都会明白。” 祝河林自然是没有什么时间去定**中走动的。 自从黄平来后,他便开始动手整顿府治了。苏三手里有四品官员的任免权,现在这个权利转到了他的手里。因此,他先是在府城里开始下手。只要感觉不用心办事的,他立刻便换。 请示只要到了苏三那里,苏三往往是略看几眼便用了印! 整个河南府下,面对这样的强力,再也不敢应付。府城里有了这种整顿,下面的州县,自然也收到了风声!偶有违令的,不肯用心的,立刻便被黄平给抓了来。府城里立刻便会有新的任命送到。 就好像,整个河南府里就是祝河林说了算似的!权利如此集中之下,所有人都老实了起来。 第60章,河南府6 整治了十余天,各州县的粮草都按照要求开始陆续抵达了省城-当然,更细致的整顿还在继续之中。 七月,苏候命河南府城守祝河林为西五路转运使,统管西五路所有政事。 七月底,京兆府路京官何宴逐回祝河林受降使,言称五千府军誓与京兆府共存亡。第三日,定**一千骑兵突袭而至。五千府军不战而降!何宴乃降。 京兆府路一降,庆原路,凤翔路望风而降。至八月中旬,唯临兆路仍然不肯归降。 八月中旬,黄平引一百定**,混入临兆城中,一百人力敌府军,衙差近千人,斩京国临兆府尹和善于府城之中。临兆路乃降。 过了九月,整个西五路才慢慢地正常运转起来!各地府军,衙差在定**的指派下,渐渐完善。各路乱象渐止。 至十月,各路皆有粮草运抵河南府城! 九月,太原城破! 原兵入大同府过冬,溪下兵进太原城驻守,张合军收缩于大名府与济南府两地。京人仍然死守中都与河间。 各军都在整顿战力,休整军队。 突一日,金陵城中出现京国世宗皇帝的使臣,欲与封朝重启和谈。京人欲把中都以南所有封国故士,归还给封朝,以请封军休兵。 原人闻知此信大惊,急派使臣入金陵,言称此为京人诡计,请封朝皇帝不可相信。 定**经过三个多月的整合,已经渐渐地演变成了苏三的私军。虽然很早以前,定**的层就已经有了这样的觉悟,但定**扩充之后,这种觉悟必然要得到某种程度的加强。 让所有军士都只听定**军令行事,这一点非常有必要,也必须花时间来巩固。这个,是基础。 苏三要求,每个人的思维都要以定**为基点,而不是以朝廷为基点。一切要以定**的利益为中心,而不是以封朝的利益为中心。从这一点,定**的实质,已经是背叛了赵普,只是,金陵城里的人,并没有发现这一点罢了。 所以,大家在讨论最近金陵城京,原两国使臣打架的事情时。摆在第一位的,便是这些事情对定**有什么影响。 “京人想和谈!不过是想去一强敌。封军指挥得当,打得扎实,这让京人害怕!实际的情形是,目前封军的实力也是最强。所以,能用和谈的方式解决最好。” “事实,中都以南,除了一路在溪下人手里,一路在原人手里,其余皆在我们手里。这个和谈,不过是拿已经失去了的东西,来交换和平罢了。” “还是有吸引力的!至少,京人一和谈,我们就不用再按照与原人的协议,协同作战了。也就是说,不用再往北与京人缠斗,消耗实力了。原人与我们的协议,也就是以中都为分界,南北分而治之罢了。” “溪下人在攻太原城时,死伤不少!已经有了退缩之意。原人清一色的骑兵虽然一月前又有增兵,但是骑兵不擅攻城,若没有封军协助,只怕很难对抗京人收拢的强兵。” “完严楚主力不容小视,骑兵也已经扩编。又有各地抽来的府军协助守城。中都城一直死守下去都有可能。” “京人这也算是离间之计。不管和谈成于不成,原人只怕与封军都会产生离心。不可能全心全意攻城。” “听说思图哥善用奇谋!面对京人想和谈的局势,他不可能无动于衷,估计前头最近会有巨变。” “若我是思图哥,就绕过中都,直接朝都攻去。” “你这是冒险!万一京人与朝廷和议成功,那原人将孤军面对京人的南北夹击。都城中,没有雄兵十万,至少也有八万人。据说,都城里的骑兵,就是原人也不也轻试其锋。” 苏三一边听着这些议论,一边微微地笑着,良久才抽出一张纸道:“虽然你们这些都是猜测,但也不要动不动就拿‘听说’,‘据说’之类的话说事。这样的话,可是会误导人的。我才说一句,你们就议论成这样,也不问问还有没有什么具体的情报。” 众人一愣,敢情还有情报? 苏三抖了抖手里的纸张,这是露儿从都发来的军情!现在前线对峙正紧,就别说在京国内部重要消息很难搞到,便是搞到了,也很难及时的送出来。往往拼着性命送出来的消息,都是过了时效已经发生过的事情。 不过,露儿的工作,显然是很有效率的!别人很难弄到消息,她却有办法事先得到,并且在加密后,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传送过来。 为了很好的接受露儿传来的消息,听潮轩在前敌的位置设置了机要人员接应。唐超曾秘密地从定**中挑选出近百名忠诚的武艺高强之士,对听潮轩进行保护。 所以,京国朝廷的一举一动,苏三总是能够很快便知晓!有些在京都很容易得到的消息,于苏三而言都是非常宝贵的。因为,许多看似不联系的事情,若是放在一起综合考虑的话,也总是能看出一些逻辑的关联。正是这些关联,让苏三可以把握到事态的发展,不致于与事实相差太多。 在苏三分析看来,京人与封朝和议的心,是真的!但是用意,却是险恶的。 中都以南,所以地域已经被封,原,溪下三国占据。这个时候提出把中都以南全部归还给封朝,看似主动承认了封朝对领土的所有权。实际,反正是已经失去的土地,拿来交换和平,再划算不过。 更为险恶的是:把原人与溪下人占据的地方,也划在与封国和议的范围之内,无疑是有一些挑拔的意味。 若是和议成功,就是京人不要求,封朝也会收回目前由原人与溪下人占据的两路地域。 原人不让,那就将面临京人与封人的共同抗抵!原人若让,那就将失去围困中都的战略空间。 所以,让与不让,都是原人无法接受的事实。 不论从什么角度去思量,原人都不想这件事情变成现实。因此,原人最需要做的,便是不让封人与京人议和。 第61章,河南府7 原人要反对京国与封国的议和,自然也有原人的优势! 首先,原人与封人同盟在先,而且还有与赵普和亲的婚约;其次,若是封人首先悔约,很可能将永远失去原人的帮助。真变成了那样,京人再反扑回来,那封人就要一力承担了。 这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京人不会看着统治了几十年的地域再回到封人的手里。 其实两国都没有安什么好心,若不是封军的战力比他们想象中的还要高,又出了一个连圣旨都敢违抗的苏三,他们也绝对不会落入这么一个被动的局面。 京人在南下攻封期间,原人并不是没有一点出兵的机会!强行出兵,只要攻进了京国,还怕没有补给?原人惯于不带补给作战,打到哪里便吃到哪里,最是凶狠!这回却借口就要入冬了,拖着不肯出兵,不过是想看着京人与封人斗个两败俱伤罢了。 在原人看来,封人是绝对抵挡不住京人进攻的。就算是封人早有准备,以封人软弱的朝廷,只怕也会丧失许多有利的战机。原人希望看到京人兵围金陵城的情景,希望看到双方进入残酷的消耗战。 可惜!平台关一战,不仅成就了苏三的名声;也成就了封军的强大;更是打破了原人事先的猜想。而封军在大胜之后,有意固守,不与京人对抗的策略,也让原人在次年的春天,不得不出兵。 原本,以原人骑兵的强大,以及思图哥的指挥,原兵断不至于要花半年的时间,才攻克太原府! 在两次围住太原府后,围而不攻,攻也只是哄着溪下人去攻,京人骑兵一突袭,原兵立刻退走,其后又钻着空子回军围困太原城。便是大同府也是靠着偷袭的手段得手。 这些都说明,思图哥就只是一个原则那就是:尽可能地与京人主力错开,避免正面的厮杀。同时,尽可能多地创造机会,让封军主力与京军主动正面冲突。 张合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心防备着完严楚的同时,对思图哥一切协从的请求,都是思考再思考,再不肯轻易地去相信。 大家是各怀鬼胎!所以,前头才会产生平衡的相持。京廷也是看准了这个时机,才提出和议的要求。虽然也是迫于形势的无奈之举,但和议的心思,却是诚意十足的。 苏三希望相持的时间更多一些,因为他需要更多的时间准备战略的物资,还要以定**为基础,在西五路凝练新军。成都府里的府军,也要拉出来见见世面。许多战略的设想,仍然需要时间来消化。准备的越充分,打起来才越有保障。不管是什么时代,战争比拼的永远不仅仅是军队的数量。 若是这个时候,张合军与京人拼没了,原人又趁势横扫了京国!那明年的这个时候,原人的铁骑只怕就在南下的途中了。 于私心而言,苏三自然是主和的! 就算封国彻底失去了原国这个盟,依着封军目前的实力,京军想在一两年内便要南下,只怕还没有那个底气。 看着手纸头,苏三轻轻地说道:“这是昨天才收到的情报。情报的具体内容就不念了,经过分析苏三得出了两个关键的信息点。第一,京国朝廷对和议是报有极大诚意的;第二,完严楚前期战略性的失败,京国朝廷之中多有不满。” 放下纸头,苏三站起身来道:“第一点!说明,只要我们愿意,还可以从京人手中得到更多的好处。第二点说明,完严楚若还想呆在前线,近期必然会有大的动作。” 苏三提了这么个头,众人又开始议论了起来。 “完严楚有动作,肯定是对付原人。若是京国一边与朝廷和谈,完严楚一边对封军有大动作,那等于是永远关了与朝廷和谈的大门。” “嗯,极有可能!给原人以重创,也有利于京国与朝廷的和议。” “原人也不会那么傻!目前原人骑兵多聚在大同府与呼城!骑兵的活动范围很大,机动性很强。思图哥又是一味地避开京军主力。想重创原兵,难。” “再过一两个月,便要下雪!原兵的机动力将大大减弱。若是原兵不回草原的话,便要据城死守。原兵依城死守的话,那面对京人,他们将避无可避。” 苏三便笑道:“你们为什么没有人提溪下兵?溪下人在攻打太原府的时候,损失惨重。完严楚说不定会挑软柿子捏,把溪下人一口气给吃掉呢?” “是有这个可能!但是溪下人已经有了退意。若是他们不肯出城,坚守太原城,再有原兵在外协从的话,完严楚想吃掉溪下人,也要有副好胃口才行。毕竟中都离太原城还有不少距离的。” 于是,众人便又在各城之间的距离讨论开来了。 苏三且由着众人先议论,一招手把唐超和陈明江叫到身边道:“成都府里杜兴领着两万府军,早已经进驻了京兆府。虽然军力,我们不能像定**那样要求,但是政委制还要是用过去。军队的核心领导权,一定要得到保证。陈明江要把工作的范围扩大,各种体系要建立起来。定**里这些本质的东西,也移植过去。这样一来,我们定**的兵源补充也会得到保证。” 陈明江点头道:“已经在准备,第一批五十人,明天便可以动身。” 苏三又对唐超道:“各府里组建新军的工作要抓紧!我们立足西五路,背靠成都府,还是需要一些本地兵源的。” “不是很好弄!京国统治的时间太长,本地召兵的难度很大。” “慢慢来!要多宣传我们的政策。这些本地兵,现在既不是京国人,对封国也没什么归属感!只要我们在这里呆得住,守得稳,他们认同我们更容易。这一点是其它地方的兵源所无法替代的。告诉他们,参军是为了守住本土,他们会更容易接受一些。我们若是不能借着封国的资源,在这里拉出一支队伍,那我们呆在这里意义,便要大打折扣了。” 唐超点点头道:“我会亲自过问这件事的。” “香阳城的事情进展如何了?” “只等三爷请了圣旨,就可以从杜兴手里抽一万人名正言顺地进驻香阳城!” “嗯!估计也就是这两天便有旨意了。”苏三点了点头道:“香阳城要重点经营!原有的府军要全部打散,让香阳完完全全地控制在集团军中。粮草要尽可能多的囤积,水军也要重新组建。杜子锋可以用,拿我的将令,把他调过来改编。部份战船成都府也正在加紧建造之中,我们要保证从成都到香阳之间的运送物资和运兵的需要。” 唐超一边点头一边问道:“特种部队的挑选工作已经完成,现在正在按三爷的大纲进行训练。估计这一练下来,人数绝不会超过五百人。” “也没想过需要很多人,特种部队,是应付特种战斗的,只是精中选优,一万人的基数中,能留下五百,我还觉得多了一些。” “要不要指派一名统领?”唐超问道。 苏三摇了摇头道:“不必了!特种部队,每十人形成一个作战小组!每一百人,成立一个作战单位。每个作战单位的营头与政委,进入特种战队的指挥部参赞!指挥部就设在我的中军帐侧,只对我个人负责。哦,对了,让杜兴安排一下,成都府后备武器库里有一些机密装备,要运过来一部份,这些要装备给特战部队。” 唐超搓了搓手道:“三爷,别只装备特战队啊!您看是不是定**里,营以的干部,都弄一套特别装备?”唐超对苏三所说的机密装备早就垂涎三尺了。 他曾把玩过苏三从成都府带来的一套。这套装备包括一个头盔,一套软甲,两只手套,两面手盾,一双战靴,两把短剑,一把连驽。 软甲是乌金细丝链织而成的,其中不知道夹了什么材料,利箭不破!穿在身,既轻便又清爽。软甲把全身包裹在其中,面连着头盔,下面连着战靴。 头盔很薄,但是却非常坚固,据说是合金。拿在手里灰不溜丢的,并不起眼,但是却把整个头部给紧紧地护在其中。头盔中设有软垫,可以与每个人的头型适配。戴在头,非常舒适。眼部的开孔很小,但却紧紧地贴着眼部,既可以防止箭支刺中,又不影响视野。耳部有许多细密的小孔,可以让声音毫无阻碍地进来。除了外形不是很美观之外,几乎达到了一切防备的要求。 两面手盾,是可以固定在手臂部位的软甲之的!两把短剑也是合金铸造,非常锋利!是固定在小腿外侧的,手一垂下,便可抓住短剑的剑。 全套装备身,比普通的战甲要轻便许多不提,那种杀气凛然的气势自然而然地便流露在了身。唐超最喜欢的还是那把连弩。这把连弩比普通的连弩更精巧,瞬间可发三十枚高稳定性的短箭,具有超强杀伤力,实在是近距离杀伤敌人的超级法宝。 若是一手持枪,一手持着连弩,再配刀箭不伤的软甲,就算不是天下无敌,那战力也会提高两倍有余。 这种装备要是苏三着装的话,唐超都想不出,在敌军之中,谁还能伤到苏三!所以,他一早就开始盘算着怎么给自己谋一套了。 第62章,河南府8 “你以为这种东西很容易弄啊!一年的功夫,五百名工匠才做出几百套!这还是流水线的效应模式。就不论这些材料的生产,极耗精力,便是五百名工匠的吃喝工钱,那就是一笔不小的花费。特种部队是要承担特种任务的,要不然哪有那个资格穿?” “呵呵,要不三爷也把唐超挂到特种部队里去得了!” 陈明江也笑道:“我也想去特种部队。” 苏三苦笑地摇了摇头,自己那一套装备拿出来的时候,眼红的人可不少。今天这个来借着穿,明天那个来借着穿,反倒是放在自己这里的时间少。 “老实地做好你们自己的事情!特种部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呆得地方。也不要眼红这些装备,该给你们的,本首长自然会给你们,不该给你们的,你们不能伸手要。” 两人便哭丧着个脸! 无奈之下苏三便道:“最多只能抽出五十套出来,其他的还要留给特战部队配换。” 两人顿时大喜!苏三一指唐超道:“五十套给谁不给谁,你说了算。到时候把名字报给我就得了。” 陈明江立刻拉住唐超道:“唐头!我可是你的政委,咱们合作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也知道我们政治部,又要跟着训练,又要做思想工作,政策宣传也不能拉下,属于首长说的,又有脑力劳动,又有体力劳动。下头的人不明说,但多少都有些心理斗争,我这个政治部部长可不好当。这次有了好东西,至少要给我们政治部三十套!” 唐超顿时翻了白眼!三十套,抢。“你的意思,就留二十套给我?” 陈明江挠了挠头道:“那至少要给一半到我们政治部里来!政治部的工作,也算是半边天。再说,这装备是属于后勤的范围,虽然首长指派给了你,但从军规说,那也算是属于我这个大政委的工作范围,怎么分,这事,你得听我的。” 唐超可不想被陈明江一划就划走了一半,不免就争论了起来。唐超不擅言谈,哪里争得过陈明江,因此声音就稍大了一些。 边的人听到唐超与大政委在争什么,自然便留了神。等听到那套装备,有五十套要分下来时,顿时都放下了正在议论的话题,一齐围住了唐超。 唐超这时才明白,苏三把五十套的分配权交给自己,那可没安什么好心。 “报告!”门外传来报告的声音。苏三瞪了众人一眼,众人忙把唐超拉到一边小声地说话,苏三这才对外面道:“进来!” 传令兵走了进来道:“报告,前护卫军陆安,引着京国特使德赫拉求见!”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顿时都安静了下来。苏三轻轻一笑道:“哟,京人还算是蛮看得起本监军大人的嘛。金陵城里议和不说,还专门派了老德同志来看本候了。” “该不是会是送礼的?”唐超下意识地道。 众人一齐笑了起来。京人自然是来送礼的!现在谁不知道,和与不和,苏三的意见至关重要? 现在可不是平台关的那个时节,朝廷胆小急切要和的心思!如今的朝廷里,尽多要打到京国都去的声音。若是京人得不到苏三的支持,那和议也是困难重重的。 苏三现在就算是军中的代表人物了,苏三说不和,那朝廷想和也不敢和;苏三说和,朝廷就是不想和,也要考虑考虑是不是要和。 苏三在朝中的影响至始至终都很巨大,特别是对皇帝的影响,从来都没有减弱过。因此,京使找到苏三,其中的意思,自然是不言自明了。 苏三想了想对传令兵道:“安排德赫拉在府城里住下,并派兵士好好保护。就说本监军到西边去视察军情了,要过几日才能回来。” 传令兵应声出门去了。 陈明江不由好奇地道:“既然和议是大局,刚才咱们议得也是和议对我们有利,那为什么不见德赫拉呢?” “哈哈!”苏三笑了笑看着陈明江道:“你小子再想想就明白了!” 陈明江却想不明白。 苏三便道:“见德赫拉无非是要好处罢了!但是只有德赫拉一个人,要好处多难要啊?不如等原人的使臣也来了,一起要,岂不是更容易?” 众人恍然,继而又为德赫拉感到肉痛。看来,这次京国又要大出血了。 定**可还缺马!估计苏三要狮子大开口了。 “好了,参军处的人把今天议的东西,都整理出来给我看。今天就先议到这里。赞成不赞成和议,还在两说之中,军中的纪律还是要严守的。明白了吗?” “明白!”众人一齐退了出去,却都在门外抓住了唐超,个个要拉唐超去喝酒说话,把唐超围了一个密不透风。 苏三自不去理会这些!成都府里普通的军械生产能力,现在已经来了。但是还远远不能满足大军的需要,特种装备,限于技术人才的短缺和生产材料短少的原因,也不可能量产。所以眼下,他还必须耗着封朝的国力。 京人和议的事情,他是要一力促成的! 有了和议之后的时间,他才能更好地发展一切!但是有些事情,也并不是自己想怎么做,便可以怎么做的。 封原两国和谈基础可以算是比较牢固,目前也没有任何利害的冲突。赵普总体来说,算是一个守信的人,并不懂得变通,加又有和亲这一项约定在,在心理层面来说,赵普应该是不希望与原人撕破脸皮。 而实际的情形是,京人要和议的主要内容,已经到了封朝的手里。与京人和议的目的,拿回土地关不是最关键,息兵罢战才是最关键。 对封朝来说,不需要协同原人与京人恶拼,才是最大的诱惑。 因然,自己若是动用所有力量,并且亲自游说赵普,与京人和议的可能性极大!但是原人岂会如此容易地便罢手? 自己的情报体系多集中在京人那里,对原人的意向掌握的,并不明确,万一思图哥做出什么意想不到的举措,那事态的走向,可就很难说了。 嗯,且走一步看一步!国与国之间,都是利益使然,和约议出来就是准备撕的。原人本没有安什么好心,说服赵普不要抱有妇人之仁,也并不是什么天大的阻碍。先得些既得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 第63章,河南府9 按下苏三的想法不表,且说思图哥最近的情绪有些烦燥! 京人突然窜进金陵城要求议和,这个消息让他有点坐立不安。早先完严楚果断地放弃中都以南,全军保存实力,进行战略收缩的时候,他便感到局面有些复杂。现在京人又使出这种釜底抽薪之计,就让人很恼恨了。 京,封一和,他就不得不退,这个结果,他根本无法接受。 可是从种种情形结合来看,京封两国和的可能性还是极大的!因为直到目前看来,封国才是真正的既得利益者,封国趁着主力尚在的当口,坐实了利益,便是自己坐在赵普的位置,也会做出和议的决定。 关键的问题是,封人现在很有底气!因为封军变强的战力,使他们很有信心,在没有原人的情形下,也能够应付京人。所以,这个时候,要不要原人都没有关系。 “思帅!京国从中都城中派出德赫拉,前日已到张合军中!眼下又往河南府去了。” 思图哥一拳砸在石柱,骂道:“无耻!” “定**的苏三,朝中影响很大,而且又是封军的实际掌兵者。张合军都要听苏三节制。若是他也赞成京国与封朝和议,那情势便会不妙啊。” “不妙?”思图哥冷冷地道:“难不成,还要本帅去求那个姓苏的吗?”一提起苏三,思图哥就更烦燥了。 洪茶山看着思图哥似乎对苏三非常反感,便适时的收住了嘴。事实,他对苏三也没什么好感,只不过做为军中的参议,这些话,他必须说出来。 几名思图哥的亲卫,听到说要去求苏三,不由全都怒意十足。醉仙楼里的一战,他们还记忆犹新。若不是两国现在还是盟国,他们恨不能直接杀奔河南府,与所谓的定**一决高下,把苏三斩于阵中。 他们倒希望京人与封人议和,那个时候他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手,教训教训封人。 洪茶山觉着不仅是思图哥,便是思图哥身边的这些人,好像对苏三都是很反感,心中虽然有些同仇敌恺,但他觉得还是要把话再点明白一些。 便道:“京人在金陵城里活动,封朝的朝廷却听之任之,其中犹豫之心,一望便知。在金陵城里,我们要表明立场,阐明其中利害,在封军之中也要得到认可。求倒不必!但必须要严正地交涉一下,至少要提出抗议。” 思图哥听了洪茶山的话,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想了良久才道:“那就请洪参议走一趟定**?” 洪茶山头一大,暗怪自己多事,却见思图哥的眼神朝自己看了过来,忙应声道:“是!” 思图哥便把目光移看,仰头看着阴沉的天,心里暗道:先稳住封军也好。 与此同时,完严楚正认真地研究着一副粗制的地图。 地图的正中,被完严楚用笔重重地画了一个圆,圆形的正中,便是太原城。完严楚想再次奇袭太原城,把溪下兵打残,彻底断了原兵的另一只手。 “楚王爷,我们大队人马动手,只怕难逃原人的耳目,只怕我们赶到了太原城,原人的人马也到了。” 完严楚点了点头,却又摆了摆手道:“但我们必须要有一场胜利。” 一边围着的部将都明白为什么需要一场胜利。因为,从楚王爷出兵以来,所有的都是败仗,一路退到中都,京廷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了!若是前头一点好转都没有,楚王爷就只有请罪一途可走了。 陈平想了想道:“打太原府的目的,并不是把太原府给夺回来,而是要把溪下人剩下的三万人打残,打回老家。现在正在议和的当口,封军不会大举来攻,挑这个时候去收拾溪下人,正合适。就算是被原人发现,也要冒险而为之了。” 完严楚知道陈平一向并不太发言,但只要他一发言,必然心中已经有了计划。不由心中一定,急对陈平道:“可有良策?” 陈平也不多话,借过完严楚手里的地图道:“大同府在中都之西,若是中都出一支兵加强到蔚州,则可牵制原兵。” 吐尔腾道:“我可引骑兵守住蔚州,只是我的骑兵一出,中都城便只有中军留守。再无余兵可出啊。” 完严楚道:“你的意思是,把你北附军从河间府调出,往袭太原?” “对!”陈平点了点头道:“虽然北附军全是步军,但是从河间府到太原府的距离,比中都到太原府的距离要近得多。北附军倾巢而动,溪下人想不到我们会弃河间府不顾,去夺太原。必然不及防备;而原人受制就算是得到了消息,在我北附军不惜力的急行军之下,也为时已晚。” 完严楚想了想道:“这些须瞒不过封人!留术之领两千人马守河间城!封军倒是极有可能按兵不动。只是,步行长途奔袭,就算极快地赶到太原也是疲兵,太原城内有三万溪下兵,据城而守,你们又无攻城军械,你有把握攻城?” 陈平道:“只有五成的把握,但陈平想试一试。” 完严楚看了陈平一眼,委实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不是刚出兵南下的那个阶段,现在他是经不起一败的。“让本王考虑一下!” 陈平点了点头道:“属下今晚便回河间府静候军令!” 点了点头,完严楚按着陈平的肩头道:“不论下不下这道军令,你的忠心本王信得过。” 陈平的祖是封人!现在封人已经占了京国近一半的国土,北附军的军心多少有些动摇,若不是陈平整治得当,只怕军心早散了。 把陈平放在河间府,多少有些试探陈平的意思。倒是陈平主动请求他多派京人入北附军,并把北附军的部份兵士与保机阿的中军调换,这些举措,足见陈平的忠心。完严楚也因此更信任陈平,议事之时也愿意多听陈平的意见。 陈平点着头,眼中尽是感激之情。 完严楚把整个北附军交给他,对他便是有知遇之恩!此后,更是信任有加,虽然军队节节败退,但完严楚仍然把河间府交给自己坚守。在这种封人大举进犯的节眼,完严楚仍然重用由封人后代组成的北附军,自然让他感动。 要求承担攻击溪下人的任务,一来是形势所逼;二来也是要报答完严楚。 若是完严楚被京廷下罪,那自己这北附军只怕也要受到排挤。 命众部将退下之后,完严楚仍然有些举棋不定!却听门下呈报道:“中都府尹柯恩请见。” 柯恩是柯林的堂兄,都是白山虎水边长大的正统京人。柯氏一派的族人,在朝中的影响力很大,柯氏是太子的中坚拥护者,大多数时候并不希望自己这个五王子太得意。 王储之争的事情,很多时候都无法避免,虽然有时候自己无心,但水不动风动,自己就算避到军中,也难免受些牵连。 而且眼下又是这样的战局,自己当真是难逃其咎。若不是军中拥护,而朝中又实在派不出可以统兵的元帅,早在平台关之战后,自己就该回都坐冷板凳了。 柯恩还是要好好应付的!一来军需还要柯恩筹办;二来对他有礼,便是对太子有礼,自己会少许多阻力。 “有请!”完严楚振作精神,起身迎候。 便见柯恩带着幕僚李名走了进来。 李名是封人!曾是朝廷在金陵时辕所任采办。后被德赫拉举荐给了柯恩,现在是柯恩的亲信。完严楚不喜欢李名这个人,虽然李名看起来仪表堂堂,但是此人目光闪烁,一看就知不是忠厚之人。 只是现下柯恩许多主意,都是这个李名的计画,说不得也要给他几份面子。 “呵呵,柯大人!”完严楚先招呼了柯恩一声,并且对着李名点了点头。 柯恩也忙行礼道:“王爷!” “快坐,来人,好茶。”完严楚乐呵呵地道。 柯恩看到完严楚的精神很好,脸也带着笑意,不由稍稍放下心来。便不谈公事,而是扯些其他的事情,绕了很大的一个圈子,说笑了大半天的功夫,才小心地问道:“最近朝廷下非议极多,都是对王爷不利的。若不是太子殿下极力的压制,为王爷分说,只怕中都城里不会这么平静。就算是如此,柯恩也是担心的很啊!担心这些非议可能会动摇军心。” 完严楚认真地点了点头道:“太子殿下的爱护之意,本王心中感铭至深啊!危难时节,太子殿下能从大局着眼,也足见仁君风范。且请太子安心,军前不日便有大举动,或可一改旧势。” 柯恩立刻便来了精神,却不好问具体的军情,便道:“皇的和议使臣眼下正在金陵城中,太子的意思也是说军前要有动作。并不是命令王爷的意思,只是想帮王爷摆脱那些非议之辞。” “柯大人放心,就算是太子的命令,本王也要一体遵照执行,再不会有半点猜疑。” 柯恩微笑地看着完严楚,半天才确认完严楚此言并不是作假,心中大喜。 一直不肯表明态度的完严楚,终于松了口,表示对太子的服从。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件大好事。只要太子主导的和议再一成功,那太子的地位就更无人可以撼动了。 第64章,贤记 完严楚看到柯恩眼底闪过的喜色,不禁有些无奈。 京国已处三国夹击之中,朝廷里的人还在想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罢了罢了,以大局着想,眼下也只有屈服了太子!稳定压倒一切,军事压倒一切,个人的得失且都放在一边。 柯恩确认了完严楚的态度之后,便辞出了完严楚的帅厅。 半路中,柯恩问李名道:“你以为如何?完严楚终于松口,这可是一个好的迹象啊。” 李名却道:“若是完严楚真的以太子为尊,那军中的事情,他就不该瞒着太子。柯大人是太子在中都的代言人,他为什么对军中的事情泛泛而谈,不肯让柯大人过问?” “这,我又不懂这些,王爷想必自有考虑。” 李名不以为然地摇头道:“楚王爷现在手握重兵!骑兵已扩至七万,保机阿手下挟带来的府军,中军人数已达八万之多,还有北附军,乌突木的残部!整个大京国的兵力,四分之中,有三分在楚王爷的手里。虽然迫于形势,他口头服了太子,但是太子对这里的军中,一点情形也不了解,也无法控制,那怎么能行?” “那,我去让楚王爷给太子专折,不得隐瞒军中的动向?” “这倒也不必!且看楚王爷如何表现。若是楚王爷自己认识到了,只在嘴表示忠心还不够,那他自会主动折。就不折,也至少要时不时把大人叫去沟通一番;若是楚王爷不主动,没有意识到这些,那就说明楚王爷并不是真心的。那太子爷就仍然要防着楚王爷,和议一成功,立刻就要让太子殿下,把楚王爷给调开。否则,楚王爷手握重兵,朝廷中谁敢驱使?” 柯恩点了点道:“嗯,且看楚王爷这几日的表现再说。” 完严楚送两人出了门,已经暗下决心要发动对溪下人的一战! 京都城! 贤良穿着厚厚的袄子,靠在铺子边往街面看! 街面时不时会有快马跑过。 从完严楚退兵至中都开始,这种在闹市纵马而过的情形就变得越来越频繁。马通常都是坐着疲惫不堪的骑手,却强行振作着精神要把背背着的信筒送到宫中。 又是一骑飞驰而过!惊得街面的人四处躲闪。 每天傍晚,都会有例行的军报传至。今天也不例外,没有破例的传报,那就说明军前似乎没什么重大的变化。 贤良看了看天色,拍了拍门板道:“打佯了,打佯了!” 两名伙计便连忙跑出来,他们早就盼着打佯了!这天寒地冻的时节,早点歇了铺子,到后头去喝两盎,比什么都舒服。 贤良拿起一只鸡毛掸子,在货柜漫不经心的拂着。柜面摆着一些日用的物品,一些针线,剪子之类的;还有一些走私过来的南货。柜台隐密一些的地方,竟然还有‘霸王别姬’这种稀罕的东西。 “哟,这早晚就打佯了。”铺子外头,从还没有合的铺板中间,走进来一个客人。 两名伙计看了客人一眼,暗怪这客人早不来,晚不来,偏挑这个时候来,害得两人不能打佯。 那客人却直奔掌柜的走去,立在柜台外头笑道:“有没有什么新货?” “哟!这不是洪管家吗?穿这么厚实,还真没认出来。您老可是有段时间没过来了。” 洪管家摆了摆手,小声地道:“有笔生意关照你!” “唔!”贤良呵呵一笑,对着两名伙计道:“手脚麻利点。”却把洪管家往里一引,走到后院房内这才叹了一口气道:“洪管家的关照,小弟倒是心领了!只是前头打仗,中都一带到处是兵,许多货物都过不来。偶尔过来一些,也要下打点,代价不菲。” “那还能难得倒‘贤记’?”洪管家呵呵地笑着。 贤良只摆了摆手道:“你也知道,我们这些南来的商贩,如今被官家盯得紧。弄点货物,总会有人来查这查那,怕我们是奸细,我们的生意不好做啊。”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查‘贤记’?掌柜的为什么不找洪某说话?” “呵呵,京中地头多,军中的,府衙里的,巡察司的,还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多了去了。倒不是特别地来找麻烦,但是来了,总还是要一一打发的。这些事情,难免的,找谁说也没用。” 洪管家倒知道贤记交游广泛,自然可以找到比自己说话更管用的人。既然没找,想必也是这种事情太稀松平常罢了。 “嗯,前头打仗紧得很!这后头也防范的紧。听说朝廷正在与封人议和,封人似乎很愿意议,只是原人拦在头里,让事情有些不太好说。但愿能议和成功,要不然都城再不会太平。”洪管家不无担心地道。 “是啊!” 洪管家摸出一张清单,递到贤良的手中道:“你看看,能不能置得齐?眼见得越来越冷了,再过段时间就要下雪了,府里入冬的东西,总归是要准备的。这种事情,平常时节我才懒得管,现如今也不得不走动走动。” 贤良扫了一眼清单,眉头便挤成了一个疙瘩! 洪管家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良久,贤良才道:“既然然大管家都亲自来了,贤记就是再难也把这些东西准备齐全了。不过,一些日用的东西,也就罢了!这里头还有许多药材,名贵食材,这些东西风险很大。有些东西,像‘霸王别姬’更是要到封境之内,才能搞到。我这里一批拿到手的才百把套。您就是给我时间,这么多,也要过得来才行!” “时间,价钱都好说,货物只要到了前边,总有办法让你进中都。再往后天气就不好了,为着年关好过,谁家不要置办些东西,再没有人难为你们的。你们‘贤记’不也就是指望着这段时间能趁几个钱吗?” 贤良便微微一笑道:“前个,衙府里也有些清单过来,倒是准备走一趟。只是其中关节尽多,洪管家最好是出个通关的凭证,我们就算是赚个跑路钱罢。” “这个没问题!”洪管家松了口气,心道这件事情算是办下来了。否则府里的大大小小,缺这个少那个,这往后一直到年边,可不得麻烦死自己啊。 贤良便把洪管家让到屋外,从侧门送出,边送边道:“铺子里还有些存货,按清单的,这两天叫伙计先送过去一部份。帐房那里,还烦洪管家支会一声。这时节,那边都要现银,铺子里实在不凑手。等回来后,洪管家那里,铺子里再敬些薄礼。” 洪管家摆了摆呵呵地笑道:“回头你让伙计到府里的帐房多领些出来,算做定钱。” “那可真是太谢谢大管家了!” 第65章,贤记2 洪管家点了点头,便袖着手走了。贤良回到铺子里,两伙计已经把门关好了。“歇着吧!明天还要早起。” 两伙计便高兴回到后院歇着去了。 贤良抽出一张纸,想了片刻,写下一串数字。回到房里用竹筒子装好,往墙角一个小洞里塞了进去。 小洞下,有根铁管,直通地底,竹筒在管中滑下后,掉进一个地洞之内。 有人走过进来取了竹筒,抽出其中的纸条,交给地面上的贤德。贤德看了几眼,便对外头道:“让马队的人准备一下,要出远门一趟。” 随后,贤德并不出门,只到一间偏房中,在纸条上补了几组数字,从墙角照样的把纸条传到隔壁。 唐丽接了纸条,连忙走进房内,只见露儿正提着笔,在一本帐册上,写着许多数字。 “露儿,前头店里有消息过来。”唐丽这段时间受了露儿的影响,心性也渐渐地沉稳了许多。性子也不像原来那样,喜欢咋虎。心中也慢慢地能藏住许多事情了。 露儿点了点头,写完一组数字,这才接过纸条看了几眼!继而想了又想才道:“货物不能按照清单的上要求一五一十的提供!总要缩缩水才好。有些东西卡一卡,我们也好有机会多往边境走几趟。” 想了想才又对唐丽道:“太子那边,新收买了一个下人。能听到许多紧要的消息。这个人的价值很大,接下来的工作,丽姐姐亲自跟进才最为保险。” 唐丽点点头道:“知道了!” “中都‘贤记’有消息过来。柯恩手底下有个幕僚,叫李名!这人贪财好色,偏柯恩极信任他。这个人,当年是金陵城京国辕所的买办,总部查到京国使臣索里图的死与这个李名有许多关联。三爷希望完严楚调离中都,这件事说不定要着落在李名的身上。” “李名不过是个小人物罢了!这种事情不是应该在京国太子身上下下功夫吗?” “柯恩没什么本事,对李名的话很信任。这一点从贤德跑了几次中都收到的消息也很贴和。而柯恩是太子的谪系,柯恩的话,对京太子的判断非常重要。我们要双管齐下。三爷说了,和议十之**是要实现的,和议一成功,便是京朝廷调回完严楚的时机。” “要不要派个人去危逼一下这个李名?” 露儿便一笑道:“好姐姐,这种事情怎么好逼?真要去逼的话,那才是坏事呢。完严楚离开王府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我们已经渗透了许多人手进去了。只要我们在王爷府里做出一些不利于太子的手脚,再让这消息通过合适的途径传到太子那里,便好了。” “露儿,你真阴险!”唐丽咂咂嘴道。 露儿的脸白了白,虽然唐丽原本就是这样的性子,说起话有时候并不过心,但她听到唐丽这样的话,还是有些伤心。 “对不起,姐姐不是那个意思。”唐丽的本意是想夸露儿脑子活,却一时没有拦住话头,说了这句。 露儿苦笑了笑,轻轻地道:“我们就是生活在这种险恶的环境之中的,不阴险一点,就没有办法生存。好了,姐姐还是多花些心思怎么把京太子身边的人多收卖几个好了。不过,一切都要小心在意,不可马虎。” “放心吧!” 露儿看着唐丽离开后,便认真地把帐本写完!又仔细地复查了一遍之后,这才把帐册收好。这是最近十天里的情报总汇,都是一些上都城里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她通过各种途径收到的消息。 第二天,帐册便到了贤德的手中! 贤德的马队,在收到贤良的需货清单之后,在当天下午便已经动身。 次日,马队过了宋万,停留在隆州!第二天上午,过了长春便进入了咸平路。第三日,在沈州住下。第四日,过下宁府,兴中府,并不入锦州城,而是穿城而过,一直到滦河小镇才下宿。第五日中午,便进入了中都城。 若不是在沈州还有些事情办理,原本只需四天便可到达中都。中都城中有贤记的分铺,掌柜的是现任轩主的表兄。现在的名字叫杜准。 杜准早在头两日,便接到轩内的传信,早知贤德要来,因此一接住贤德便道:“最近中都城的防备松了一些!你们要到天京,有商船在这几天会在那里靠岸。货物都在那里,消息也自然有人来接,只是一路上关卡极多。” 贤德笑道:“上都各府里的腰牌,我们都带着呢,总会有几块管用的。” “马车已经在天京准备好了!你们人直接过去便好。”杜准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道:“这是中都城中最近收拢的情报,吐尔腾的骑兵大队,昨天已经移防去了蔚州;三天前,北附军的陈平也出现在了城中,这些消息都很紧要,要尽快地送到对岸。” 贤德点了点头,把小册子与帐本放在一起,贴身放好。 杜准又抽出几张路引道:“这个出城的时候用,里面夹五十两的银票,出城就不会耽搁功夫。” 贤德便出了贤记,换马出了中都城。 虽然一路关防不断,但是拿着中都府城出具的路引,再加上都城里各府里的腰牌,一路也算是畅通。天一黑便到了天京城。 天京是个小城!城外有码头,商船从码头出发,一直靠着海岸走,一天便达清河口。从清河口上岸,快马一天可达济南府。 贤德到了码头,让下面的人自去理货。船是听潮轩的船,找到船主,对了暗号之后,象征性地交兑了银票,再把帐册互换。嘱咐船主帐册中有重要的消息要尽快送达,此后贤德便不停留,入天京城停宿,准备返程。 船只连夜起锚,次日便到达清河口!第二日,船过了济南府,在东平府靠岸。岸上有专人接应,收了帐册,一路打马朝河南府奔去。 消息从京上都出发,终于在第十日送到了苏三的手中。 第66章,勒索 苏三翻开帐册和小册子仔细地研究了一番之后,才把唐超招到帐前道:“完严楚果然有大动作!陈平从河间府出来,在中都城里停了一天才走;随后吐尔腾的骑兵便前出蔚州,城中的兵士也调动频繁。有知道内情的人透露,完严楚亲口说最近要有大动作。我思来想去,完严楚极有可能调河间府的陈平,奔袭太原府。” 唐超找出地图也详细地研究了一番,最后才道:“除非是促不及防,否则很难在短期内攻下太原城。长期奔袭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还有,完严楚那么笃定张帅不会拿下河间府?陈平的五万人从河间府出来,绝对瞒不过张合。” “这个他们才不会担心,打掉了溪下人,再笼络了本监军,那和议成功就只是时间的问题。和议一成功,河间府不战都要回到我们的手里,又岂用我们去攻城?” “那我们该有什么举动?”唐超道。 “自然是给京人吃颗定心丸喽!这样,洪茶山也到了,德赫拉也冷了他好几天了。今天见见他们,你去安排一下。” “是!” 河南府的校场,洪茶山自然是没有机会参观的,他来河南府已经第二天,却被告知苏三正在外地巡视,具体什么时候回来,还在未知之数。 原本洪茶山只以为这是苏三不想见他的推脱之词,可是第二天,他才发现德赫拉也住在驿馆之内,也在等待苏三的接见。这倒让他有些心安起来,这至少说明苏三不是在有意欺骗于他。 候到傍晚,正想着今天又空过的时候,突然驿馆传信说监军大人已经回城,请他与德赫拉到城守府见面。 洪茶山听到苏三要一齐接待两人,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原国可是封国的盟国;而京国却是敌国。这种情形之下,居然同时接见,显然不是重视自己的态度。 看着德赫拉急急地抢在自己的前头出了驿馆,洪茶山也不及多想,连忙带着人朝城守府去了。 城守府,他昨日已经来过,但河南府的城守祝河林节制西五路,事物繁重,略应付了自己几句,便把他晾在了一边。 当时他还很不高兴,毕竟自己是一国之使,而祝河林不过是路政长官罢了。 倒没有想到,今天祝河林亲自在府前迎候。对自己的态度略显亲热,对德赫拉的态度却略显冷淡。洪茶山敏锐地感觉到了些什么,暗暗地看着德赫拉发青的脸,有些高兴。 祝河林陪着两人走进城守府时,只见苏三正与几名城守府里的官员谈笑地说着话儿。 苏三见到两人进来,便转脸笑道:“听说两位贵使早就到了河南府?这些人也真是的,也不知道报个信给本候爷,否则什么事情先放一放,也要先回来见见两位啊!哈哈,多有怠慢,多有怠慢啊!” 德赫拉忙陪笑道:“苏候日理万机,又要忙军务,又要理民政,这西边五路,能这么快理顺,正是苏候亲力亲为的结果。此,正是我等学习的楷模,就是德赫拉是外使,心中也敬佩有加啊。” 洪茶山却拉不下这个脸来拍苏三的马屁,因此只是略笑了笑,并不答言。 苏三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请两人坐下这才道:“真正日理万机的可是西五路的转运使祝大人!我可不敢贪这个功劳。哈哈!好了,本候回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置,过了今晚,也不知道还要到什么地方走动。所以,你们有什么事,要巴巴地跑到河南府来,就直截了当地说了吧。” 德赫拉见洪茶山不开口,便先开口,却不说京人与封人和议的事情,而是说些两人平台关中分手之后的见闻,自然不提苏三公然违反上次和议的事情,只说京地民众对定**,对苏三的评价。自然又是一番吹捧,哄得苏三高兴异常。 “唔!说本候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哈哈,这个怎么敢当?不过是在平台关前打了两仗而已。” “唔!一战定乾坤?嘿嘿,这词用得有点过了。充其量也只是定半个乾坤嘛。” 洪茶山见德赫拉一味的拍马屁,听得他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却再也没有个了时,便只好寻机开口,把话题拉了回来:“候爷可谓是文武全才,当日在金陵城中,只说金陵城的九门总经略便是候爷时,茶山便觉候爷极为不俗。随后,封原两国达成盟约,茶山很想过府向候爷请教,只可惜候爷忙于科考事宜,而使团又行色匆匆,所以错过了。今日再见候爷,已经是名动天下,便是远在一隅的高丽也多闻候爷之名,茶山可真是钦佩的紧。” “为了封国,候爷是尽心尽力,忠心耿耿!平台关前杀敌近十万,以极小的损失,全歼精锐的乌突木部,这种功迹,数遍整个封朝,也没有人可以比肩。”洪茶山有意把平台关后苏三杀过京人近十万人的事实点出来,目的自然是分化苏三与京人,见德赫拉面带不虞,而苏三却点头微笑,因接着说道:“如今,京人已退无可退,顷灭只在眼下。正是三国用力,一鼓作气的时节。能不能成就封国数十年以来尽灭北国的夙愿,能不能成就候爷万世不与的战功,能不能成为封朝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第一人,如今便全在候爷的一念之间了。” 洪茶山这段话倒是很激动人心的!只是苏三却不血气方刚的少年,听人哄几句便晕乎乎的忘乎所以。京国眼下不能亡,就算要亡也不该是封人动手使京国亡。把封军主力拼下了京国,那死得难看的,便是封人。倒是可以成就自己一番功业,却搭上一个封国的同时,自己也没有捞到半点好处,这样的事情,苏三是不会做的。 不过,苏三并不介意给洪茶山一点想头,目的也自然是能从德赫拉手里捞到更大的好处。 “哈哈,洪使过奖了。本候倒是想把中都一口吃下,只是前头是张帅主持,本候远远的托在后面,是有心无力啊。不过,你们的思图哥将军要是能用力猛攻中都的话,张合军也自然不会甘于落后,必然可以攻下河间府,与思图哥将军会盟于中都城下。”苏三认真地说道。 洪茶山大喜,见德赫拉默不作声,一脸失望之情溢于脸上,不由更是得意起来,笑道:“茶山回去后,立刻把候爷的意思报知将军,入冬之前尚有时间,拿下了中都,京人只怕惶惶的连年都不敢过了。” 德赫拉眯了洪茶山一眼,恨不能杀了洪茶山!洪茶山却一脸的得意,目光并不客气的回瞪着德赫拉。 苏三轻轻一笑,却认真地点头道:“对,洪使早些回到军中,让思图哥大将军制定作战计划。本监军立刻便命张帅协同作战,相信本监军的话,张帅还是要听地。” 洪茶山再喜。 “好了!本候有些累了。”苏三端茶送客,德赫拉极不情愿地与洪茶山回到了驿所。 洪茶山得意至极,回房不久便听说德赫拉已经收拾了行李,忿然离去。不由更是开心,盘算着怎么向思图哥请功。一席话,便说下了苏三,不仅挽救了封原同盟,而且促成了前线的战事,这种功劳,也算是旷古烁今吧?丝毫也不亚于一场大战啊。 德赫拉一回到驿所,便吩咐收拾行李,自己却只带了两名贴身的护卫,重返城守府。 城守府中,苏三正与祝河林说话,早已料到德赫拉一定会去而复返。却在见到德赫拉的面之后,假意道:“听说贵使要离开河南府?你看天都黑了,本候就亲自相送了。” 德赫拉却微微一笑道:“走自然是要走的,送就不必了!但是走之前,才想起楚王爷备下的厚礼,还没有送给候爷,所以这才想起进府交待一声。” “厚礼?”苏三掖耶地道:“你看,本候也没有帮到京人什么忙!还全歼了乌突木部,坏了楚王爷的好事,这厚礼?” “京国也杀了封军十万余人!两军对阵,这种事情总归是难免的。总不能因为这些,而放弃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吧。我们楚王爷可是对候爷惺惺相惜的,曾坦言说,苏候爷是天下英雄之冠。为了表示对候爷的仰慕之情,些许礼物也是该当的。” “呵呵,这怎么好意思呢?本候才说要与原人联手攻下中都,再受王爷的好礼,这个,哈哈,不好意思的。” 德赫拉简直想哭。他早已料到,为了实际的利益,苏三多半不会与原人并肩。但是苏三的脑子里想些什么,他还真是没有什么把握,万一激起了苏三的性子,说不定还真与原人携手。 所以,现在他不得不帮着苏三找借口,让苏三至少可以从表面上转过这道弯来。心里说着:你还有不好意思的时候?平台关后,五千匹军马一口吃了下去,结果说翻脸便翻脸。怎么可能会不好意思? 第67章,两万匹军马 不过这些却不能表现出来,只好认真地解说道:“原人狼子野心!从三月起兵以来,不是挑着封军打头阵,便是挑着溪下人打头阵,十万骑兵越打越多,如今增兵到了十五万!呼城,太原,大同,哪座城池攻下来,不是洗劫一番,全然不顾这些城,以后应该归还给大封。与其说是原封同盟,不如说是原人借着封军的力量,达到坐出渔利的目的。封朝如今已经得到了封国的故土,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虏掠成性的原国,而硬拼我们楚王爷。金陵城的大老爷们或许不知,但候爷必然深知,中都城里兵强马壮,粮草丰足,真要是拼起来,把张帅手里十几万人拼残的气力还是有的。封人抱着仁义,却拼掉了张合军。回头原人那里,可是没有仁义好讲的,结果如何,候爷自然不需要老德来提醒。老德是为候爷着想,才走了这一遭,所以候爷受王爷的礼,正是合则两利的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呢?” 点着头,苏三却一意推脱道:“你也知道,金陵城里大老爷们,都是读得圣贤书。最讲的便是仁义!这原国与封国结盟在先,又有和亲的约定,皇上那里还是偏向原人的。我这个监军倒是可以说上话,但是本候感觉没有必要去说这个话。因为反正这南边,封军都占住了,消化下来也需要时间。就算你们楚王爷想和我们决战,我们也尽可以拖下去嘛,你们想拼掉我们,也要我们同意才行。何况,原人那里也并不是说不通的。他们可以哄我们打头阵,我们也可以哄着他们打头仗嘛。毕竟再往后打,盟约上约定的,可是归于原人的疆域,他们不能不花些力气。” 德赫拉知道与苏三扯这些并没有什么实际的用处!便直接开出条件道:“无论如何,依眼下的形势帮着原人打京人,都是不利于封朝的!我们楚王爷愿意以私人的名义,送候爷一万匹军马,并且以京廷的名义,名正言顺地把赤珠格格嫁与候爷,希望候爷可以为京国说句话。” “唔!”苏三咂了咂嘴,军马他是想到了的,但是把赤珠名正言顺地嫁给他,他倒没有十分地想到。 自己要真成了京廷的女婿,那多少还是要为京廷说些话的。但是,这也太出风头了一些,金陵城里的大臣们,嘴里自然会有一些杂碎出来。一旦有个不合机的,把自己说成通敌卖国的叛徒都有可能。 京人要是真心和议,按理说是不会许下这个承诺的。完严楚难道想不到,这么做是在自己身边埋下一颗定时的炸弹吗? 不过,自己还真不怕这枚炸弹!朝廷里的人说些风言风语,他会怕吗? 他所考虑的是,要不要给完严赤珠这个名份? 从成都府回来之后,完严赤珠并没有离开候府!也没有隐姓埋名过隐居生活的打算。倒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拿她自己看成京国的公主,而只当她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女人,每天只在候府里读书,习文,对外面的事情,不闻不问,一点也不关心。 苏三知道,她这么做是在向自己表明,她再不去理会两国之间的这些事情了。而从那一天开始,她也再没有给自己的暖床。 就算自己肯给她这个名份,她又是不是会以京国公主的身份,来接受这个名份呢? “两万匹军马,赤珠格格的事情就算了。完严楚要想接回完严赤珠,本候爷倒是可以通融。” 德赫拉想了想才道:“这事老德做不了主!若是楚王爷同意了,军马会送到张合军前。” “那可得快点考虑!这几天,本候爷便要上折,剖议与京国和议之事。” “老德今夜便返回中都!” 苏三一招手,叫来一名亲兵道:“叫吴春带些人,护送京使回中都。” 德赫拉连忙称谢,辞出城守府。 等洪茶山回到大同府,得意洋洋地把河南府里的事情,与思图哥说知的时候,京人的两万匹军马,已经陆续续地抵达河间府,与张合军正在交割之中。 思图哥原本就不信洪茶山之言,再一探知这个消息,便知京人与封人至少在军中已经达成了一致。不由大怒,一边飞马报之汗王,一边把洪茶山大骂一了通,撤了洪茶山的参议之职。 苏三在河南府收到第一批五千战马之后,便上书朝廷,力主与京国和议。继而公孙胜,徐江锦,冯天元,李道明等朝廷重臣都纷纷表明态度,支持两国和议。 事实上,和议也是最佳的选择,既可以保存封军的实力,又可以坐收眼前的战果。正是一举数得。 只有那些不明兵争战凶的无知之辈,或是枢密院里的那些巴不得仗一直打下去的老头子们,才叫着要打到上都去。 赵普受不了原使的挤兑,脸上虽然不太愿意与原人撕破脸皮,但心里头已经认同了朝臣们的建议。 与京人的和议这回不能草草地便同意了,有了这个意向之后,京廷要派足够份量的人,前来议和!而在赵普的主导之下,与原人重新达成某种程度的谅解的补救性工作,也在进行。 在赵普看来,原人这次出兵,其实也并没有受到什么损失!京人被困在中都以北之后,对原人的危胁也小了许多。让原人退出大同,退出呼城,再给原人一点补偿也尽可以说得过去。 朝臣们倒不觉得要给原人什么补偿!毕竟原人在封人最困难的时候,并没有帮助封人!反倒是封军占了巨大的优势之后,原人才跳了出来。 虽然是因为原人的出现,才最终促成了完严楚退守中都!但就算原人不出现,封军就打不到中都吗?也许原人不出兵的话,完严楚也不太可能会收缩兵力于一地,张合军说不定现在连上都,都打下来了呢。 且不说金陵城中一边等待京人的正式议和团到来,以达成最后的和议;也不说在赵普的主导之下,想与原人达成某种程度上的谅解。只说,金陵城里的形势一变化,前边战场上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苏三收到张合的快马军报时,陈平军已经于三天前出河间府,朝太原城方向奔袭而去! 第68章,偷袭太原 苏三紧急召集众将对这一情报进行分析,以清楚陈平此举会为前线战场带来什么变化。 “两种变化。第一,陈平打下太原府的变化;第二,陈平打不下太原府的变化。” 苏三听到有人说话,便点了点头,示意众将再往下分解。 “金陵城里议和的声音越来越强!议和已成定局。京人打太原的目的,是奔溪下人去的。成了,固然可以更快地促成和议;不成,也无害大局。” “前几日军报,原兵的探马已经绕过了中都,出现在河间府一带。陈平军这么大的动作,估计原兵早有料想,原兵既然能想到,只怕溪下人那里也已经得了警告。陈平只怕不会那么容易得手。” “打不下太原城,陈平军便要暴露在原人的骑兵之下。为了救陈平军,只怕蔚州的吐尔腾不会默视。弄不好,这就是一场大战。不过,怎么看对我们来说,都是有利的。我们只需坐看原人与京人恶战便可。” “若是陈平打下了太原城!须防京人改弦更张,建议张合军应该兵围河间城。不让京人有遥相呼应的战略空间,进而逼迫陈平主动,退回中都。” 苏三倒不认为京人这次会玩假议和,他知道完严楚现在急需一场胜仗来鼓舞士气,稳定他在军中的地位。他倒是不介意完严楚对付溪下人,也希望完严楚得到这个功劳。因为这个功劳连完严楚也没有意识到,这对他而言并不是好事。没有功劳的完严楚,或许还可以得到京太子的信任;而有了功劳的完严楚,在形势维稳的前提下,只怕在军中能呆稳的机会,会更小。 “好!就把你们讨论的军情写个条子,转呈给张帅。该怎么做,他自然会明白。”苏三在众人讨论过之后,默认了兵围河间府的讨论。但他并不想指挥张合,而是给张合提出自己的建议,该怎么做,张合自己自会决断。 陈平军出了河间府后,便没日没夜的行军!五万大军一律轻装前进,目标就是太原城外。不管各分部用什么方法走,五日之后,全部都要到达指定的地点。这是死命令。 他已经在接到完严楚决心攻打太原城的军令时,便从军中抽出熟悉太原府的军士,往太原渗透。目的就是在大军出现在太原城下的时候,能控制住城门。 这是一着险棋,但也只有这样才可以破城!五万大军在城外,没有补给,没有攻城的军械,真要是被原人的骑兵杀到,那后果不堪设想。 只有最快速地攻下太原城,到城中接上补给,才是最佳的办法。一旦攻击不成,只怕立刻便要退走。 不过,在陈平看来,拿下太原城并非没有可能。兵法有云,兵贵神速,只要北附军跑得够快,打溪下人一个出其不意,那就绝对有这个可能。 大军每日只休息两个半时辰,所有人,不敢是军士还是军官,和衣往路边一倒便算是休息。所有只吃干粮,不许生火,如此急行了五天,才终于赶到太原城外。 赶到的时候,正值深夜,太原城正安安静静地立在平原之中,城头上的溪下兵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 “将军!看城头防守的情形,似乎溪下人并没有察觉。” 陈平隐在一片树林之中遥看着太原城,才道:“天亮后,五万大军须瞒不过城中的溪下人。城中内应可有回报?” 正询问间,便有军士回道:“有人声称是我军内应!被探马拿到。” 陈平一喜道:“快带来见我。” 不多时,一名土布衣服的短小汉子便被带到。陈平打眼一看,正是斥候营的精锐斥候,先期派到太原城的密探。 “黑皮见过将军!”短小汉子一见陈平更是一喜。 陈平呵呵一笑,上前拍了拍黑皮道:“快说说,城中情形如何?” “我等化装成乞丐,流民,行商,全部在城门附近,专候大军一到,便可夺门。” “有没有把握夺门?” “溪下人在北门的防守最重,靠我们这边却只有一个营守门。近日天寒,守门的人加上巡防的警卫,也不过百人。短时间内夺下城门,再守个半刻钟,应该不成问题。” “半刻钟!足够了,足够大军跑进城了。”陈平大喜,看着天色道:“如何与城中联系?” “联系多有不便!不过城里已经知道大军今夜必到。只需黑皮在城外装狗叫!城内半个时辰内便会发动攻击。将军只需听到城内厮杀声起,便可杀奔东门外。” 陈平点了点头,“大军初至,尚需休息。你且下去准备,两个时辰后,开始突袭。” “是!”黑皮退下后,也自去休息。直到有人把他叫醒,看看天色,正是浓浓的黑沉。 忙换了一身黑衣,又从草塘里抱出一只黑狗,抱在怀里,小心地朝城下摸了过去。 一阵狗吠声响起。 城头上的守兵正是犯困的时节,被狗吠叫醒,以为有人,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喝道:“是谁?” 却没有答应,只听到黑暗中狗叫。 几个兵围了过来,听着黑暗之中的叫声,便抽箭射了过去。另有一兵抄起火把扔了下去。只见火光闪过,一只黑狗正慌张地朝远处跑着。 几个兵笑骂道:“什么臭箭法,让这畜生给跑了,否则一箭射中了,明天还有狗肉吃。” 于是城头上仍然归于平静。 黑皮腿上中了一箭,却不敢出声,只是静静地伏在草窠之中,纹丝不动。火把在他身侧不远的地方,慢慢地熄灭,身旁终于又被黑暗包围。 城内,一名缩在墙角乞丐听到城外隐约的狗叫声,顿时睁开了眼睛。听到城墙上有兵士的笑语,确认了是有狗叫之后,他才慢慢地离开墙根,往不远处的一座荒宅隐了进去。 “营头!城外大军到了。” 荒宅之中立刻爬起几十名乞汉,个个眼神之中都闪着兴奋的光芒。 许营头搓了搓手,一摆手道:“稳住!按照约定好的计划。把边上的人都带到东门附近。都小心一点,不要让溪下人的巡逻兵给发现了。” 众人便一点头,朝黑暗中跑了出去。 许营头自己带了十来个人,也朝东门靠了过去。过了不长时间,附近的街巷,暗阴之中也开始有人头闪现。 溪下人正是最困的时节,并没有发现街面上的异常。 许营头候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抽出短刃,压低了身子,朝东门前的禁地靠了过去。 跑到一截的时候,倒是城楼上的兵士发现了他的踪迹,喝道:“是谁!” 许营头见形迹暴露,再不答话,飞快地跑了起来。城楼下的兵士正朦胧无知的时节,还来不及分辨发生了什么事情,便被许营头给抹在了咽喉。 “袭营!袭营!敌袭,敌袭。”城头一阵大叫!城下已经乱成了一片,黑暗中跑出许多闲汉,足有四五百人,两三个人对付一个人,几百人一围上来,城楼下立刻杀声震天。 许营头等自己这边所有人都跳了出来,便喝道:“兄弟们,各干各的。” 说话间,便有一只近百人的队伍去守住了城楼的台阶;另一支两百人队伍,开始封锁城门前的空地。许营头领着主攻队伍,杀进了门侧,喝令十几人前去开门。 城中巡逻的兵士,已经朝东门靠了过来。东门侧的营地,也响起警告的梆声。 可惜等他们赶到的时候,东城的城门已然洞开。吊桥也被人放了下去。许多兵士,正从城门洞里源源不断地冲进城中。 一切的进展,比想象的还要顺利。 等天亮的时候,北附军的主力已经控制住了东门附近。城楼上已经全面失守。 源源不断的北附军正在城中与溪下人展开巷战!火光四起,民声沸腾,到处都是哭声喊声厮杀声。 溪下统兵大将巩昊见大势已去,一边在西城设下防线,一边收拢败军,仓惶从西门逃走。 等到半上午时节,全城已在北附军的控制之下。陈平进城,局势已经平稳,有大将上前报称:“巩昊领着七八千败军往西门逃走了。” 陈平轻轻一笑道:“城西已设下伏兵!巩昊此去,正是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城中刚一安定,便听城西的外的一片坡地之中,再次传来杀声。 到了中午时分,西边便有军报传来:“巩昊在城西山坡受伏,只带着千余人往汾州逃走。” 陈平接报大喜!心知此战已经功成,溪下人这次起兵五万,半分好处都没有捞到,却只带了千把人回去,巩昊回到溪下只怕再没有余力反扑了。 少了溪下人,再与封人议和,那底气多少足了一些。大京国虽然只有半壁江山,但实力犹在。关键是此一战,铸定了自己在大京国的地位,自己再也不是昔日的陈平了。 陈平把这些喜悦放进心里,开始整顿军务。既然太原城已经拿下,那接下来最该防备的便是原人了! 原人此时必然已经得到自己突袭太原城的事情!只怕这个时候,骑兵也快要到了:“收整众军,全部退进太原城休整。四城紧闭,城门城楼皆派重兵把守。派出探马,查探原人的动向。” 第69章,上当了 蔚城! 完严楚与吐尔腾正紧张地坐在厅中发怔! 天色已经黑得不成样子,寒风从大敞的厅门吹进来,把牛油吊灯吹得火光四晃。 几名佐将一动不动地站在厅下,灯光正扯着他们的影子,来回的拉据。 厅中是死一般的沉闷! “要不王爷您先到厅后歇一歇,思图哥不见得就是今夜出动,吐尔腾在此守着消息便可。”吐尔腾与完严楚这么干坐着,已经坐了两个时辰了。 这要是整点酒菜,边吃边喝,倒还能坐得住,但是这样干坐,谁受得了。而且,完严楚一句话也不说,枯坐最是难忍。 完严楚瞪了吐尔腾一眼。 吐尔腾一缩脖子,好不容易攒起来说话的勇气,一下子便缩了回去。 有事,便只在今晚! 完严楚收回目光,静静地看着厅外!若他是思图哥,那必然会在今晚有所动作。思图哥若不援太原,那原国与溪下的结盟便会消解,而且更会促成封人与京国的议和。 陈平打不打得下太原城,无关紧要!重要的是,陈平这个香饵,能不能诱出思图哥这只老狐狸。让陈平去打太原,他的目的却是要引原兵主力出动。他要找残原兵,只有打残了原兵,原人才会退回草原!没有了原国的危胁,京国就可以与封国好好的撕虏一番。当然,陈平若是能拿下溪下人,那就更好。 厅外传来急急的脚步声! 吐尔腾目光一挑,下意识地便站了起来,目光扫下厅外。 厅外一名佐将领着一名斥候急急而来。 吐尔腾不等两人开口,例急道:“直接说!” 那斥候一脸土灰,看样子吃了不少苦头。见吐尔腾这般急切,顿时也是精神一振道:“原兵七万骑,佯从大同城的西门而出,在往呼城的半路,突然掉头,朝太原直扑而去。” 吐尔腾大喜,一拍手心道:“好!” 完严楚也是心中一喜,七万骑?那几乎就是大同城所有的原兵了!那此时的大同,岂不是空城一座? “原兵是什么时候出的大同城?”完严楚探着身子问道。 “入夜之后出城!往西走了五十里,才突然折向西南。” “真是七万骑?”吐尔腾问道。 “只多不少!” 吐尔腾便转向完严楚道:“王爷,原兵这下可是玩大了!他们这是想一口把我们的北附军吃掉啊。” 完严楚让斥候退下,见厅中都是亲信,这才开口道:“陈平军于三日前动身,最快五日可达太原城。原兵今夜出兵,时间拿捏的刚刚好。只怕陈平军到时,也是原人骑兵到的时候。往西出城,五十里后才拐弯,一来是避开我们的耳目,二来也是远远地绕开蔚城。” 吐尔腾道:“呼城与大同都是京国的,咱们的耳目众多,想避开我们,思图哥只怕是失算了。” “失算?不太可能!他应该早已经想到了这一点!”完严楚立起来道:“不过思图哥根本不会在意这一点,因为现在已经半夜,他们比我们先出发两个时辰。以原兵的精锐,完全可以赶在我们的前头到达太原城。” “真定是他们的必经之路,我们已经在那里设下了伏兵!就是没有料到,他们会倾巢而动。” 完严楚摇了摇头道:“咱们还是小看了思图哥的决心!那点伏兵,只怕也在思图哥的算计之中了。看来思图哥决心要把我北附军一口吃掉了!只有咱们京国实力大损,金陵城里的形势才会发生逆转。眼下只有看陈平能不能偷袭得手了。若是不能,他将背腹受敌。”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说不得,咱们也要和原人比比骑兵了。”吐尔腾搓着手道:“王爷,您就下令吧!” 完严楚定定地想了片刻这才道:“保机阿,你速回中都城,没有本王的命令,大军不得出城!” “领命!”保机阿应道。 “图查,你率五千人,直取大同!” “领命!”图查应道。 “吐尔腾!” “在!” “你与本王一道,尽起七万骑兵,前去追敌!” 吐尔腾没想到完严楚这次要亲自上阵,不由有些惴惴,却见完严楚铁定一般的脸色,心知完严楚已经拿定了主意,便不多言,轰然应命。 “但愿真定那五千伏兵,能阻得了原兵一时半刻。走!”完严楚喝道。 蔚城之内的骑兵,早就在城中候命!一应的准备工作,早已齐备,军令一下,无非就是从马下爬上马上的功夫。不一刻时间,七万骑兵便已陆续开出城外。 随后,便拉开架式往太原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管从大同府出发,还是从蔚州出发,往太原城方向,真定府都是必经之地! 严格来说,蔚州城更靠近真定,即使是原兵早出发两个多时辰,也不可能超过京骑太多。所以,完严楚确信,原兵不可能落下自己太多。 现在是深夜!原兵对路途并不熟悉。而京骑曾经奔袭过一次太原,所以轻车熟路,大军的行军能力上,只会比原兵要快。再加上真定有京军设伏阻拦,是很有可能把原兵阻在真定附近的。 七万京骑,对七万原兵!虽然有心理上的优势,占到了主动,但是完严楚并没有很大的胜算。为了应付突发的情况,他才决定亲自督军。 他已决心,就算是硬拼,也要把原兵给拼残!但他也明白,更大的可能是思图哥,并不会与自己硬拼!思图哥若是发现驰援受阻的话,说不定会立刻往呼城折返。 “吐尔腾,你领两万骑,从西边绕到真定,务必切断原兵的退路。”完严楚一边策马,一边对吐尔腾叫道。 吐尔腾领命,从马军中分出一支,朝西边的叉路上奔了出去。 奔了大半夜,天色已经渐渐地亮了起来!早间有霜,落在大军之中,被人身上,马身上的热气一蒸,立刻便化成了雾气。朝阳一照,整支大军折射出异样的光彩,宛如穿行在云间的利箭一般。 完严楚控住马速,与大军保持一致!虽是高速行军,但是骑兵大队的速度并不会像单兵时那样狂奔。 前方一骑快马从真定府方向驶来,那是大军派出去的探马。 “大帅!前方并无原兵。” 完严楚马不停蹄地听着,仍然打马向前。 并无原兵?难道原兵超前太多?不太可能啊! 第70章,上当了2 难道是原人落在了自己的后面?还是说思图哥想把自己从中都城里引出来,所以才将计就计?好像也不可能!希望决战的是自己,而不是原兵。原兵碰到自己,只有避让的份,岂会疯狂到和自己硬拼硬? 可能是探马没有探到位置,一切到真定,便会水落石出。 可随后不断传来的消息,让完严楚彻彻底底地愣住了。 先是真定的伏军派出来的斥候赶到了大军之中,报称:原兵根本没有出现在真定。随后,吐尔腾从西边切断了进入真定府的后路,可是却不知道原兵身在何处。 完严楚意识到自己上了当!正盘算着原人有什么打算的时候,后面传来军报说,原人不是起兵七万人,而是呼城之中的八万骑兵也扑了出来,所有十五万原骑尽数离城,去向不明。 完严楚闻得此信,大惊失色!以为原骑有意引自己出城,要围而歼之,所以他立刻下令全军在真定城外收拢,一旦发现原兵,随时准备突围。 只是一直到中午,也没有听到原兵出现的动静。 完严楚惊疑了半个上午,才收到从太原方向传来快报,太原已在陈平之手,溪下人带着千余残兵,已经往溪下国的夏州退去。 “好!”完严楚得闻此信,心中大定。这下就是原兵出现,他也不怕了!若是原兵断了他的后路,他七万骑兵还可以退到太原。 “只是,原兵上哪里去了呢?”吐尔腾听到太原在握时,也是大喜,“他们总不可能去打中都城吧?就算是十五万步兵,又有攻城器械,要打下咱们重兵防守的中都城,没个把月,只怕也不成。何况原人是骑兵。” 完严楚也是不解! 若是思图哥算计自己,十五万骑兵想一口吃掉自己七万人,那这个时候也早就该出现了。不可能附近一点动静也没有。难道还真是去打中都了吗? “大帅,中都城来了军报。” 完严楚心中一沉,难道还真是去打中都了?“快报!” “是保机阿将军的信报,请大帅过目。”说罢,取了一封信出来。 完严楚急急地接了过来,看了看封口的印泥,又看了看字迹,确证了是保机阿的信报,这才打开。 草草地看了一遍,完严楚的脸色立刻剧变起来。 吐尔腾领着一众佐将,都是心中一沉,再也不明白完严楚为什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起来。 只见完严楚呆呆地看着远边的天空,一句话不说。吐尔腾急的坐立不住,忙问道:“王爷,中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最担心的事情,是中都失守。 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原兵十五万人一起出动,说不定早就计划好了一切。陈平可以偷袭太原,思图哥未必不可能偷袭中都。 完严楚并不说话,只是把信递给了吐尔腾。 吐尔腾急急地接了过来,只见信中的内容很简单,却不是中都失守的消息。 ‘卯时,城外惊现原兵!约有万骑,因不明敌意,遂四城紧闭,未加理睬。特报与王爷知晓,恐原兵欲断王爷退路。’ 心中一定,吐尔腾继而又闪出些许的疑惑!既然中都无虞,那王爷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 “原兵既然看到中都防备严密,唯有退去一途!王爷又何必担心?” 完严楚苦笑一声道:“思图哥要是真如你所想,那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明知道中都不可速胜,他们还出现在中都城外,其目的,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吐尔腾也觉得有些异样,便沉下心思想了起来,老半天才抬头道:“不是冲着咱们来的,难道原人是冲着封人去的?” 点了点头,完严楚收回遥望的目光,又叹了一口气,下令全军下马休整。 吐尔腾这才发现完严楚的目光,一直是看着东边的河间府。 河间府只有京兵两千人,城外便是张合的十里连营。封军主力屯兵在那里,若是原骑突如其来。封军不及防备,那后果可就不妙了。 想到这里,吐尔腾心中一沉,继而又是一喜! 好啊!若是原兵把张合军给吃掉了,那不正是合了京国的意思吗?这是大好事啊!最好是,原人与封人拼了个两败俱伤,那京国一下就占到了上风。 如果是这样,那可是天大的好事啊!可为什么王爷眉头紧锁呢?难道原人不是冲着封军去的? “难道,原兵朝张合军扑去了?”吐尔腾小心地问道。 完严楚已经坐在了一旁,早有亲卫递了水袋过来。完严楚喝了一口,并没有应吐尔腾的话,而是点了点头。 吐尔腾以为完严楚只是被思图哥摆了一道,所以心中不喜!因此也不也多问,却把这个好消息与众佐将讨论开了。 众佐将听说原兵极有可能直扑张合军,不由一齐欢叫起来!唯有完严楚再次皱了皱眉头,闭目沉思。 原人直扑张合军,这固然是一件大好事!而且他可以料定,原骑不可能从张合那里讨到天大的便宜。 从平台关一直退到中都,一路上,他并不是没有与张合交过手!但是数次设伏,都被张合破解,可以证明,张合此人不愧是大帅之才。 如今河间府的陈平倾巢而出,若换一个将领必然松卸防备,但张合只怕会防守的更严。 若是原兵在破晓时分,突如其来,估计也是一场死战。固然,原兵势大,又占了骑兵的优势!但是张合那支封军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只怕,还真是一个两败俱伤的结果。无非是,谁伤得更狠一点罢了。 这个结果,对京国自然是极有利的!但是,对自己却并不见得有利。 太子对自己防备甚严,若是封军陈兵于中都之外,上都城里多少还会有支持自己留下来的声音。若是封军主力被原兵吃掉,原兵又缩回了草原,恐怕太子不会再让自己拥兵在中都。 若换成以前,自己被抽回上都,也就罢了。可若是封军实力大损,原兵又退回了草原,新来的领兵统帅,能放过这么一个大好的进击机会? 表面上封军主力是被原人吃掉了,但是封军中还有个苏三,苏三手里还有一支定**!上都的人或许还不知道定**的历害。可是自己心中却是有数的。 去年,平台关一战!定**只有一千人,却视乌突木的中军于无物。如今定**人数已经过万,这支军队聚集在河南府,据说京兆城里还有苏三练的新军。 这股军力,不容小视啊! 若是新来的统帅不能小心在意,贸然在第二次和议之后,再向封军发动攻击,那只怕会永远失去与封人再次和议的机会。 而且,张合军在各大城皆留有驻军!真要打起来,从中都一路打到平台关,就算封军失势,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平台关易守难攻,再被定**从侧面出来断了后路,那可是要了老命的。 到时,就算封军不打到上都,大京国离灭亡也不远了。 这才是完严楚最担心的。 而这些,吐尔腾等人既然想不到,那只怕大多数人,也不会想到。哎,事情最好不要按自己想的发展,否则后果殊难猜想。 现在,自己最好想想,有没有机会抄了原人的后路!若原人与张合打了个两败俱伤,自己正好可以捡个大便宜。 不过思图哥恐怕是早就安排好了后路,不会轻易让自己捡便宜的! 这一点从他算计自己扑往太原城便可看出!思图哥肯定是半路就停住了脚步,候着自己扑往太原,便直奔河间而去的。如今他在中都城外故意安置一军,必是为他从河间府返回安排通道。 完严楚算了算时间,估计这个时候原兵早已经到达了河间府。自己要是现在往河间府去,只怕思图哥就会朝中都退走了。 想了又想,完严楚才道:“全军一个时辰后出发,咱们返回中都。” 苏三这几日总觉得的心神不宁! 算时间,现在陈平军已经到达太原城下了!只是详细的军报,最快也要两天之后,才会到达他手上。 很多时候,他都在想,若是前线有个电话,电报什么的!自己第一时间便会知道战果,那就不需要时时刻刻上心了。 想来,还是古人打仗更操心!前三步后四步,什么都要考虑周全,一旦失势,就算手握重兵,只怕也要被人牵着鼻子走。 自己还算是好,一早就在京国设置了听潮轩分部,这样才不致于像个瞎子。要是依靠封国本身的情况系统,只怕自己就真是两眼一摸黑了。 两天后,各种各样的消息,源源不断地开始汇总起来。整个前线的战局,便开始呈现在了定**所有高级将领面前。 巨大的沙盘上,交错地分布着封,原,京三国的兵力布署,每有一份情报进来,大家都会在沙盘上演示所有兵力的署。 “陈平军两日前凌晨攻占了太原城!巩昊引败军一千,退回夏州。”几名校尉连忙把代表陈平军的小旗扎在太原城上。 太原离河南府最近,军报也是最快到达的。 大家一边议论着陈平军对太原一战的得与失,一边分析着这一变化,会给战局带来什么影响。 到了晚间,便传来京骑出现在真定府周边的消息。 第71章,奇袭 “果然不出所料!原兵必然是往援太原,被京人探知,所以京骑倾巢而出。七万京骑,那可是京国所有的家当。完严楚这次算是下了大本钱了。” “为什么只有京骑出现的消息,原兵呢?若是原兵来援太原,我们应该先得到原兵出现在太原附近的消息啊?” “难道是,京骑反跑到原兵的前头去了,在真定一带设伏?” “不可能!原兵不动,京骑反而全军出动?完严楚就那以肯定,陈平能打得下太原?” 众人有些不解,但是勉强来说,完严楚为了保护陈平军,有意舍了蔚城,守住陈平的后路,也不是说不通。 可是一个时辰之后,河间府转来的军报,就让所有人大惊失色了。 ‘十七日晨!十五万原骑奔袭而至,全军凭借坚固营地苦战,至午,两侧营被原人攻破,死伤超五万人!中军拟退往济南府。’ 接到张合军中传来这样的军报,定**一众将领大惊失色,急急地从内厅中唤出苏三。 苏三接报,也着实吃了一惊! 他万没有想到思图哥居然会全军出动,直接撕破脸偷袭张合军。 必是思图哥料定封原两国的盟约已经形同虚设,所以才会想到先下手为强! 一口吃掉了张合军,封军的军力必然大减!留下强京弱封的局面,原人可以安心地回草原看着京封两国相争了。 思图哥这个算盘打得可真是精啊。 只不过张合军是那么好吃的吗? 苏三平下心气,极快地把思路理了理!这才走出内厅。 外厅里,早就议论成了一片,所有将领都在议论纷纷,苏三一出现,众人便一齐息了声响,都来看苏三。 苏三只是淡淡地看了众人一眼,一脸平静地走到沙盘边上。用极平静的语气道:“今天是十九日!离张合军遇袭已经过了两天。十七日中午,两侧营告破,张合必然收拢败军于中军。张合军的营地,都是采用我们在平台关南岸的坑营,所以原人攻下两边的侧营,代价必然不小!又加上原兵远来,一阵强攻之后必然需要休息。张合军一路分兵在各城驻守,前营只有十万人!一下损失五万,必然是要突围的。若是我突围必然选在傍晚的入夜时分。如此说来,十七日夜,张合军必然已经开始突围。若突围成功,就一定是往济南府方向。从河间府到济南府,一路上有哪些城池可以据守?” 唐超连忙朝沙盘中看去,指着烟城道:“烟城有张合军五千,是前线阵地供给站!此处可守。” 苏三看着烟城道:“原骑机动力强!必然不会放张合军入城。依我对张合的了解,张合应该是朝烟城佯动,主力仍然朝济南府方向,进入益城!益城虽小,但物资也多,留一万人据守,原骑便有顾忌!” “我们从河南府轻骑前往,等接上张合军,最少也要三日!恐怕到了,也于事无补。”一众佐将论道。 苏三点了点头道:“完严楚知道思图哥战力受损的战果的后,一定会严密控制中都至真定一线,原骑恐怕不会与张合缠斗。我想思图哥必然会从太原附近钻过去,从溪下国穿境而过,直接返回草原。” “那我们是不是要做些什么?”唐超等人问道。 “当然!”苏三淡淡地道:“调杜兴的成都军移防至河南府!命西五路军刘云军往济南清河口接应张合大军!定**全体集结,我们往这里走。” 众人顺着苏三的手指一看,只见苏三一个巴掌隐隐地盖住了整个溪下国。 “啊!”众人尽皆失色! 攻打溪下? 苏三并不多言:“都去准备吧!明早定**便要全军奔袭。打下了溪下国,京人不想和议,也要先和议了再说。否则,京人趁机扑过来,我们可吃不消。” 唐超急问道:“特种部队要不要带上!” 苏三想了想,最后点了点头道:“带上!不仅带上,而且要做先发部队,清理道路。不见点血,也不叫特种部队。”说罢又道:“你们把行军的路线图标出来,溪下国的军力布署,我们已经有了一些情报。我的要求是,悄无声息,只扑溪下国都中兴城。” 众人又是一凛,不过眼神中却多了一分狂热。 苏三离开后,唐超,余金光,陈明江,曹青松,邓琪英,张工,再加上特战队余荣兵便议论开了。 “溪下兵在太原城损失惨重!国内之兵,除夏州兵,西平的翔庆军,再就是草和南军司的西宁军有些实力。西宁军远,我们正面之敌是翔庆军的两万人与中兴城的四万皇城军。包围皇城之后,夏州军可援的兵力,估计只有一万不到。至少需要三天,西宁的骑兵才可以赶到,六天之后,西宁步兵才可能出现。这还是他们第一时间,能知道我们出现在中兴城,才可能拥有的速度。”邓琪英侃侃而言。 张工鬼鬼地想了一会才道:“首长说,悄无声息地直扑中兴城。这意思就是要避开翔庆军,直接偷袭中兴城。中兴城与夏州之间,筑有长城!要想从翔庆军的眼皮子底下钻过去,就算是我们也不容易。” “那就走延安府,从夏州地面钻过去!夏州地面大,夏州兵因参战损失巨大,对地面的控制力很有限。他们临近太原,心思都放在太原的陈平身上。我们偷偷地过境,不会惊动他们。而且就算惊动了夏州军,中兴府也要一天的时间才能得到消息,有这个时间我们已经到了中兴城。而西平是中兴的卫城,离中兴太近了,一旦惊动,中兴城立刻便要四城紧闭,进不了城,定**就是有十万人,也是白搭。” 唐超点着头道:“那就走夏州,也不算太绕路!余荣兵的特种部队先发,一来探路;二来扫清障碍。” 余荣兵点了点头道:“这个没问题!” 曹青松道:“那到了中兴城之后呢?” 唐超道:“首长既然说要悄无声息,那自然是要打溪下人一个措手不及。我们不如效仿陈平,先混进城里一部份人,一举夺门。” 张工忙道:“这活交给我!” 唐超摆了摆手道:“不行!四军进城后,都要苦战!不要忘了,城里还有溪下人四万守军。而且翔庆从得到消息,到整军赶到,最多只要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内,若是不能消解中兴城中的溪下人,那四万人再加两万实力雄厚的翔庆军,形势就有些不妙了。” 张工便不说话了!翔庆军被称为溪下国第一军!虽只有两万人,但是拱卫着中兴城,无论是装备,还是军力上,都是一流的。便是皇城中的皇家卫军都不如翔庆军。 以定**的军力,自然不需要怕翔庆军,但是在中兴城中,若是被翔庆军给拦住了,那就有些不妙了。有翔庆军赶到中兴城,那必然是一番死战! 在攻击力并不占优的情形下,军队数量再不对称,溪下人必定会稳住阵脚!定**很有可能便会成为自寻死路的典范。 无论如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对溪下宣战,绝对是一个胆大包天,以小搏大的狂想。若不是提出这个狂想的人是苏三,只怕这种方案,大家是不可能会这么讨论的。 毕竟,国与国之间的战争,至少要经过皇帝的首肯!否则,天下岂不是乱套了。 这也就是定**!苏三一声令下,众将领丝毫没有往上这上面去想。直接跳过了这层顾虑,下意识地就进入了战斗的准备的进程。 虽然苏三的想法,太让人吃惊!但是众人一番讨论下来,却觉得并不是没有偷袭的可能!若不是中兴城里有四万溪下人,只怕定**五千人,都足够把中兴城给吃下去。现在定**,一万五千人全部动员!就算溪下人有四万人,只怕也够他们喝一壶的。 “张工,曹青松军进城后,以最快的速度夺下南门。余金光军攻北门!邓琪英与中军攻下东门后,我中军直接迎战皇城中的禁军!三门打下来后,全军收拢,把败军从西门赶出去。最后拿下西门!所有这一切,都尽量控制在一个半时辰之内!随后,四门紧闭,依城据守翔庆军。”唐超布置道。 邓琪英问道:“翔庆军来后,皇城之中的溪下人必然要反扑!我们有能混进中兴城,只怕混不进溪下人的皇城!到时溪下人里应外合,很是麻烦。” 唐超想了想,溪下人的皇城有四门!自己两千五百人,无论如何也守不住四个门。这可真是有点头痛!翔庆军要是来了,若是被皇城里已经稳住阵脚的溪下人,找准一个方向强突拿下一个门,那还是不妙的。 “嗯,先这么布置!届时首长必然会有安排。说不定,溪下人一时惊慌,被我中军攻入了皇城也不一定。” 众人也不言语,心知混战之中,现实的情形还真不好说。因此各自下去准备,再不说话。 第72章,奇袭2 定**之前都配置了军马,此后京国又送来了两万匹马!整个定**都是双马的配备!所以,定**一路根本不需要休息。 余荣兵更是接到命令之后,当天晚上,便召集特战队开始动身往夏州方向出动。 第二天天刚麻麻亮,便已进入了鹿延路,中午便从延安府城绕城而过。只要过了延安府,很快便可到达国界! 在延安府,一条路往西进庆原路,到庆阳后,往北可入溪下!一条路偏北,过凉山,可进入溪下西平军司西平府治下!一条路正北方向,快马四个时辰可到夏州。 余荣兵想也不想,往正北方向疾驰!半个时辰后,便到达国界! 国界边,有溪下人的边检哨站! 稍歇,余荣兵取出单筒望远镜,朝边检哨站观察了一会才道:“只有两伙人(一伙五十!),第一大队!” 第一大队的队长与政委便走了过来! “他们一百人,你们也是一百人!现在你们去准备,半刻钟后,我要拿下那个边检站!要求是:不准一人走脱,而且要有活口!”余荣兵极快地吩咐了一句! 特种部队成立才三个月,眼前这支五百人的特种部队,其实才完成中级训练!许多课程还在进行之中。若不是这次原人突然撕破脸皮,只怕要过一整个冬天,特种大队才能算是真正的成军。 不过,就算是眼前这种状态,用一百人拿下眼前这个哨站,还是轻而易举的。 何况还是在敌明我暗的情形下! 余荣兵让第二大队拦住了封国这头的路人!便开始考虑这个哨站如何收尾了! 第一大队稍稍观察了一个地形之后,便先派五组人从边上悄悄地渗透过去,守住哨站四周!等到指定的时间一到,另五组人便直直地朝溪下人的哨站冲了过去。 正是半下午时分! 溪下人正在饭后休息!几名兵士懒懒地立在拒马之后说笑。 突然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几名兵士忙朝封境之内看去!只见几十名军人正冲边检站疾冲过来。 几人吃了一惊!一边对着边检站内大叫招呼帮手过来,一边对着来骑喝道:“站住,否则箭不长眼!” 这一喊,果然收到了效果!来骑慢慢地减低了速度,及时地在拒马之后收住马势。 便有军中校尉领着几十人纷纷扰扰地挤了出来,一齐围在拒马之后,好奇地看着眼前的这些军人! 虽然只有四五十人,但是这些军人似乎与最近经常见到的封军哨站里的封军大不相同。 清一色的骑兵,清一色的装备,整个身体都包在战甲之中,只露出头盔后的两只眼睛! 一股冰冷地寒意,从这群人身上飘散出来! 所有的兵士,都举着长枪,十万分地戒备着这突如其来的陌生人!校尉分开拒马前的兵士,有些诧异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好半天才平缓下心情,喝道:“不管你们是京人还是封人,现在立刻退到十丈以外!否则。” 校尉的话并没有说完,因为他顶着胆子在说这些话的时候,便只到耳边传来‘托托托托’一阵乱响! 他几乎是在下一刻便看到一团黑影朝自己扑过来!等他看明白那是箭的时候,身边已经响起了一片惨叫! 他下意识地举起双手,做出左挡右格的姿态,只到惨叫平息下来,他才发现自己并没有中箭。稍一定神,再看左右看时,刚才还围在他身边的几十号人,全都倒在了地上,竟没有一人幸免。 他的目光瞬间吊滞起来!搞不清楚这一切怎么就这样发生了。刚才还一起吹牛打屁的兄弟,现在就成了死尸一具!巨的寒意,从内心深处涌起,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体,死一般地跪倒在血地里。 没有人来管他!他可以看到有人移开了拒马,也可以看到有人策马从他的身边经过!他也可以听到营地,零星传出惨叫之声。一叠声地‘安全’在他的耳边响起!随后有更多相同的骑兵骑进了营地! 身边的尸体被移开!地面的血迹被掩盖起来。他也被人拖到了屋子里。 有人换了溪下兵士的衣服,在哨所外集结,之后他便被人一巴掌打醒了。 “当兵就要有当兵的觉悟!别装得和龟孙子一样,死几个人就吓成这样。是个男人就给老子振作一点。” 他呆呆地着看着说话的人!却仍然没有从巨大的痛苦中苏醒过来,整个人的感觉,还是有点麻木! “说吧!这边哨所多长时间会有人过来查岗?” 眼前的人又说了一句,他还是发着呆,脸上飘着极古怪的傻笑。 说话的那人眉头皱了皱,边上有人道:“头!人已经傻了,只怕问不出来。” 门外走进来一个人道:“头!找到哨所的日志了。这里与边上哨所的联系方式和时间都有。” 被称为头的人,便点了点头,看向他道:“兄弟!咱们都是当兵的。迟早都有这一天,早死早投胎,你在地府里不要怪我们。”说罢一伸手,从小腿肚上抽出一把短剑,顶在了他的胸口。 “你们是谁?”他打了一个激灵,突然大叫一声。 “我们是定**特种部队,老子姓余,叫荣兵!要报仇找我来吧。”余荣兵说完,把短剑按了进去。 校尉的眼睛里没有不甘,只有许多不解。不过这些不解在下刻也失去了神彩,变成了死亡一般的灰色。 “头!还有二十二个活的,怎么办?” 余荣兵抽出短剑在校尉身上擦了擦,才道:“问清楚沿路各哨所的人数后,全部处死。” 屋子里的人都愣了愣! 余荣兵轻轻地道:“这就是当兵人的命,有一天我们也会是这样的结局。” “是!”所有人都退出了屋子。 余荣兵道:“第一大队留两组人善后,注意防止熟悉这里的边民看出破绽。” 余荣兵又把其他几个大队的队长召集过来道:“第二大队往夏州方向路边隐蔽,一切可疑人物先抓起来再说。” “第三大队,去围住十里外的边哨总站,那里有五百人!你们只需要控制住那里,不要让他们有机会发现这里的情形便可。” “其他人跟着我,我们往中兴城方向,清理出一条大军通道。”余荣兵快速地分派了任务之后,便听到有后面有哨兵回报,说吴春领着五百便衣定**人飞奔而至。 第73章,奇袭3 吴春自然是循着定**特有的记号追来的!见到余荣兵后笑道:“你怎么才走到这里!我们天亮后出发,都追上你了。” 余荣兵嘴里叨着草根呸了一声道:“鬼才信你们天亮后出发!估计我们前脚刚走,你们就跟上来了。” 事实正是如此,吴春嘿嘿一笑,看了一眼还没有来得及掩埋的溪下兵尸体,这才轻轻地道:“你们在后面慢慢扫路吧!春爷可是要先走一步了。”说罢,领着五百人上马朝中兴方向奔去。 余荣兵低骂道:“小子别得意,要是拿不下溪下人的城门,你小子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吴春倒是听见了,哈哈一笑,打马道:“放心吧,春爷的头功是拿定了!” “前面的路还没有收拾,你们小心点!”余荣兵大叫了一声。 “知道了!”吴春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过了边境的这个哨站,进入了溪下国境之后,活动的空间就会更多一些。吴春是山匪出身,避开官府自然是有一套的。他们并没有穿军甲,进入溪下国境,外人很难识破他们的身份。 倒是特种部队的这一身装备,太招人耳目了! 要不是舍不得脱下这身装备,他倒很想与吴春换换位置!偷偷潜进中兴城,这本来就该是特种部队的事情!也不知道唐老大是怎么想的,把这好差事交给了亲兵警卫营。 “好了,我们也走吧!估计今天夜里,大军就要到了。我们时间并不多。”余荣兵把边检日志交给留守人员之后,便朝中兴城方向挺进。 且说吴春进入溪下国境之后,便把队伍打散,装成行商一路急行。 溪下国内承平日久,再没有想到封人会打过来,所以越往中兴方向走,大路上的行人就越多了起来。 这些行人对吴春等人的飞奔而过的马队,并不是很在意。在溪下境内,有许多马帮,这样行色匆匆的马队,虽不是随处可见,但也并不特别。 入夜后,吴春等人并不停宿,而是稍稍放缓速度,仍然朝中兴城行进。 按正常速度,过境之后,一天可达中兴城!如今他已深入溪下国境,虽然夜间马速不快,道路不熟,但是天亮之前,肯定可以到达中兴城。 休息是没有时间了! 天亮之后便要入城,入城之后还要查勘四门情形,准备控制东门。好在定**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而且亲兵营里的兄弟更是要达到八级以上的标准,所以连续十二个时辰的行军强度,还是扛得住的。 大军会在天明出发!大军的速度及不上轻装骑兵的速度,所以强行军到延安府,只怕天就要黑了! 休息半夜之后,后半夜肯定是要趁夜过境的!天一亮后,一定是全力奔袭中兴城的。那个时候,也不需要顾及被溪下人知道了,只要比任何报信的人,早一步赶到中兴城便可。 估计中午之后,大军随时都有可能出现在中兴城外。 从天亮到中午,自己有一个上午的时间混进城中。这应该没什么困难。 吴春一边放缓马步,让头马引着马群往中兴城方向缓进,一边坐在马上眯着瞌睡,迷迷糊糊地想着这些。 迷迷糊糊的睡到后半夜,发现头发表上都是水气!不由吹出一口气,看着暖气在月色下变成白雾。 “他娘地,幸好穿了袄子。北边比河南府可冷多了。醒醒,都醒醒!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赶紧的跑几步,进了中兴城,还有睡得机会。”吴春叫了几句,所有人便都清醒了过来。 在马背上睡觉,不可能睡得那么死!若不是前段时间,首长经常莫名其妙地下令,让所有人轮番呆在马上,吃喝拉撒睡必须都得在马上,不准下马。只怕今天这里的人,都不可能有眯觉的机会。 有时候,吴春都在想,是不是几个月前首长就已经定好了要攻打溪下国的计划! 当太阳再一次升起的时候,吴春等人离城只有十里了。 留下十人在林间放马!其余人开始陆续地夹杂在行人中,往中兴城中混。 中兴城是溪下国的都城! 此时离溪下人被陈平打败已经过了四天!消息应该早就传到了中兴。只是溪下人绝然想不到,在这种时候会有人对溪下人动手。所以,整个溪下境内,还是一派平安热闹的景象。 东门里,除了两个兵士象征性地站在城外把守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人在盘查。 也是,中兴城人口众多!要一个个地查,只怕城门口早就挤满了人了。 吴春领着几十个人,趁着城门打开的那一刻,一哄声地挤进了城中!却在进城之后,被拦住了,原来前头有个还没睡醒的税官,在收税。 当然收税是挑身上带货的人收税,对于吴春这样空手的人,税官看也不看。 堵了有那么一会儿,吴春才真正地进到城中。 中兴城虽是溪下人的都城,却没有金陵城大,顶多只比与河南府城大上那么一点儿。溪下人少,全国之兵可战之兵不足十万!这次被原人坑了一把,估计是国力大伤。 作为溪下人来说,也是没有办法!溪下的北边就是原国,中兴府往北,那是一马平川,几乎无险可守。 若是原人愿意,从草原上集结兵力开始,只需五天便可以直达中兴城。 早前,溪下国力充足,可以与京人分庭抗礼,还吞掉了封国的部份国土,但是随后国力不继,也就慢慢地衰弱了下来。 先是被京人逼过了黄水,此后又被原人数次侵袭,因此便再难挽回势头。再加上从夏州到银州到甘州肃州以至瓜州,都是黄土,农作物产量很少,因此溪下界内,并不如想象中的那么富足。 溪下再不是昊王在世时那么风光,溪下兵也不是当年横扫天下的那支铁军。四五十年下来,就算是骆驼也瘦得毛都掉光了。 何况当今的溪下国主,是一个只知道享乐的无能之辈。就算溪下国还有一支翔庆军,翔庆军还有一个被首长都可以提上一提的安得海,也改变不了溪下国灭亡的轨迹。 第74章,奇袭4 吴春领着人陆陆续续地进入了城中,随后朝各城门散了出去。查看街道,查访各城门的兵力布署,摸清各兵营的具体位置。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中兴城里,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多出来的几百人。 吴春坐在路边的摊点上,吃着香喷喷的早饭,一边看着东门内侧站着的十来个守卫,心道:这么松懈的防备,连一座小城都及不上。谁是中兴城的守将,真该拉出去砍头。倒是可以建议首长,让定**全部混进城!估计城里就算多出万把人,这些人也不会注意。 这样的防备,五十人就可以搞定城门了! 吴春苦笑地摆了摆头!抓起盘子里的两个馍馍,扔了一小块碎银子,便朝皇城走去。 既然东门的防备这么差,那自己一定是可以腾出些人手来的。首长虽然没有说让自己去夺皇城城门,但自己最好还是去看看。 一路走一路问,慢慢地走了半刻钟才走到皇城。 溪下人的皇城,倒是一个气派的所在! 吴春靠在远处的墙角略看了几眼,便觉这皇城倒蛮是气派。封朝的皇宫是在平地上起得皇城,有高高的城墙,一重一重的宫门! 而这溪下国的皇城似乎是建在一处高高的土台上的。 用高台做了城墙,所有皇城的建筑都是在高台之上。城门都是从高台边掏出来的。 整个皇城的建筑,都高于城中的其他的建筑,就好像是一座山被削平了,那平顶处就是皇城。只不过这山并不高,只有五六丈的落差而已。 不过就是这五六丈,要想攻上去,只怕比登天还难。 唯一可以进出的,便是宫门。可看情形,就算拿下了宫门,也要从宫门里头上到高台之上,宫门之后没有台阶也有土坡,这无形中又给攻城增加了许多难度。 吴春走近一段距离,发现这皇城四周并没有内护城河,从街道上穿过十丈的开阔地后,便可直达宫门。 宫门守卫森严,宫门外两侧各有两个哨站,控制着宫门外十丈之内的地面,不允许有外人接近。宫门内,直溜溜地站着两排兵士,相对而立,足有二十人,个个精锐,似乎是精挑细选的强兵。 再往里的情形,就看不到了。可就眼前这些防守力度,就足够让吴春头痛了。 两个哨站的人,全部出来,估计得有近百人!门前一有风吹草动,宫门一定就会关闭!同时,宫门上头平台上,便会有箭手出动。这些应该都是常规的手段。 吴春左看右看,没有把握不免有些心灰意冷。只好转身往回走。却听到街边一阵躁动,传来一阵马蹄声。 连忙拉着身边的两名属下往街边上站,这才看到八骑拱卫着一员大将快速地从街面上通过,朝皇城走去。 看这些人的身手,个个不俗,吴春便留了心。敢在闹市里策马,一方面表明这些人的控马技术相当不俗,另一方面也表明这些人地位也是相当不俗的。 “什么人这么嚣张?敢在闹市策马,也没人管管?”吴春装着不忿,有意对身边一个看热闹的人说道。 “哈哈!管?谁敢管?谁会管?安大将军的马,就是被踩着了,那也是运气。” “安大将军?翔庆军的安得海,安大将军?” “自然是他!” 吴春倒吸一口凉气。那看热闹的人,很满意吴春的表情,这才笑笑地走进恢复热闹的街市之中。 让吴春倒吸一口凉气的,自然不是安得海在他的心中有多么了不起。而是这个时候,安得海突然出现在中兴城中的目的! 难道,安得海已经知道定**的动向了?要真是这样,只怕事情就要糟了。 怔怔地想了一会,知道现在空想无异,若是安得海真知道了定**的动向,那下一刻就会四城紧闭。在溪下人有准备的情形下,定**就算是精锐,强拼溪下人只怕也会损失巨大。 先不管这么多,说不定安得海出现在这里,是为了其他的事情也说不定。 “噫!”跟随而来的两名属下,其中一人轻轻地诧异了一声。 吴春忙转头问道:“怎么了?” “头!你有没有发现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翔庆军是在南门外的西平城驻防!按理说,他应该是从南门进来,到皇城也是走南宫门才对吧?怎么转到东宫门来进皇城了?” 吴春一愣,脑子突然一动道:“对了!坐北朝南,以东为大!一切朝臣都是从东宫门进出!所以东宫门才会防备这么严格。我说溪下人外城门防的那么松,这里却连鸟都飞不过去。一定是因为这里有朝臣进出,装也要装出点样子。这样看来,其他三个方向的宫门,必然不会那么严密?” “嗯!要不去看看?” 吴春点了点头,略想了想才道:“走,咱们往北门去看看,那里算是后门,防备一定最松。” 安得海心急如焚地穿过街道,在宫门前的系马石边下了马。让属下只在此处等候,便急急地往宫门走去。 早有几名宫廷侍卫上前,颇为尊敬地道:“安将军,请解甲!” 安得海把腰中宝剑一解,却不递给几名侍卫,而是一甩手扔给自己的亲卫,才道:“本将军从不解甲!”说罢,朝宫门走去。 几名侍卫忙挤上前一步道:“安将军,这是宫里的规矩,将军就不让小得们为难了!” 安得海没心情与侍卫较劲,一脚踹过去道:“滚开!” 一名侍卫被踹翻,其他侍卫还要再劝,却听到‘锵锵’之声传来。便看到安得海的亲卫都抽出了腰刀。 那腰刀在朝光中一闪一闪,让人心中一寒!众侍卫们便一缩脖子,把再劝的话给收了回去。 安得海此时早就踏步进了宫门。 “就算是大将军,也不能这么不守规矩啊!”几个人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算了算了,安将军的脾气,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这次宫里又有好戏看了。巩将军这次损失惨重,还不知道安将军这次要怎么发威呢?” “屁,别看巩将军军前失利,但是巩家在朝中的地位谁不知道。我可是听说,巩将军大前天就回来了,说是要借翔庆军给京人一点历害看看呢!” “真的?” “**不离十!” “这不是要夺安将军的兵权吗?难怪安将军这么急。敢情咱们是触到这个霉头上了。我说,安将军平时就算再大火,也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当差的。原来如此。” 安得海确实是为巩昊借兵的事情进宫的! 当初原人拉溪下人下水去打京国的时候,他就十分的不满。原封两国有协议,土地是一国一半。中都以南是封人,中都以北是原人的。这里头没有一点溪下人的好处,为什么要派兵协同作战? 就为了一点点原人空口许下的财物承诺?国主也太异想天开了,就算战事一切顺利,能不能拿得到这些空口许下的东西,还是一个未知之数;何况战场上的变化,岂是那么简单说胜便可以胜的事情? 五万人,几乎就是国家可战之兵的一半。拿这个去讨好原人,无异于瞎子点灯。原人就是一匹狼,现在给溪下人一点脸面,那是因为溪下人还有十万可战之兵。若是连这个都没有了,那溪下就完了。 如今巩昊这个笨蛋,被原人哄得损兵折将不说,现在居然又打起自己翔庆军的主意来了,这与把溪下国送给原人有什么区别? 一想到这样,安得海就恨不能呸巩昊一脸!就算他的祖上有开国之功,溪下国也经不起他这样的折腾。 金安殿前递了见君的牌子,可是却被告诉国主还在后宫梳洗。 这一等,便等了大半个上午!真等到朝中一些大臣,以及巩昊也进了宫,国主才梳洗完毕,在金安殿中诏见群臣。 安得海没有与巩昊在殿外争执,但是一群臣工早知道安得海此来的意图,所以大家在走入殿中之后,气氛自然就极为压抑。 反倒是巩昊先启奏道:“如今正是京国与封国和议的关键时刻,陈平不顾一切奔袭太原,就是为了取得战功,促成和议。若是我们不把陈平给打残,那此后的好处,可就没有我们的份了。原人说不定会因此迁怒国主,北边的和平之势也烟消云散,我们五万溪下国勇士,也白白牺牲了。” 安得海看到国主连连点头,真想大骂一场,只是他知道巩家在朝中势力非同小可,有些事情急是不出来。他也相信,朝中不可能没有人看出,原人的狼子野心,所以他决定先暂时不发表意见。 巩昊进宫自然是要与安得海打擂台的,可是他先递了一招,却发现安得海根本不接招。 于是巩昊再递第二招,道:“翔庆军军容齐备,离夏州急行只需一日,从夏州再往太原也只需一日。翔庆军两万人,再加上夏州一万之兵,三万精锐再联络原人围住太原,陈平不死也要脱上一层皮。” 便有实在看不过去的朝臣开言道:“前次围困太原,五万人攻城尚且损失了两万多人,这次三万人去,只怕还不够陈平啃得的。原人会用骑兵攻城吗?若是连翔庆军也折在太原,中兴城就是孤城一座。巩将军,打仗不是负气,别人打你一拳,你要打回一拳。你这是在动摇国家的根基。” 第75章,奇袭5 巩昊冷笑道:“战场上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发话。他陈平可以偷袭,本将军难道会比陈平还差?此次,本督三万人要全歼陈平军。尔等少在此危言耸听,混淆国主视听。中兴城中精兵四万,如何就是孤城?就算是有敌来攻,没有一年半载,谁攻得下中兴城?何况,谁会来攻?封人?原人?还是京人?最有可能的京人,现在是自顾不瑕,本督倒不明白,所谓的动摇国之根基何解?” 安得海知道巩昊只是个纸上谈兵的货色,现在又知道这朝臣中也不尽是依附巩家的人,便已经心中有数,这才开口道:“西平城是帝都的卫城,要动翔庆军可以,等西宁兵到了西平城再说!” 巩昊道:“兵贵神速,已经耽搁了两天,不能再拖下去了。请国主定夺。” 国主高坐堂下,看着两边说话,正心不在焉的时节,便听到巩昊请命,心想着调就调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正要应允,却听安得海道:“国主不可!” “唔!”国主便把想说的话给吞了下去,有些举棋不定地看着安得海。 安得海镇定地道:“昨夜得到军报,原人已经在河间府外与封军打了起来。原人已经与封人撕破脸了,我们再入封境,后果不堪设想。” “胡说!你得到军报?我那里为什么没有得到军报。” 安得海冷冷地看着巩昊,心说你要是知道收集各方面的情报,也不会败得这么惨。便不答巩昊的话,而是对已经哗然的群臣道:“此等军情,岂可胡说?我们只与原人有盟约,在没有通知封人的情形下出战,已经让封人有了猜疑。如今京封正在和议,我们又失太原,再出兵肯定要落人口实!且原人与封军都一拍两散了,我们再进去,那不是自找麻烦?原人今天能这样对待封人,他日封人的下场,便是我们的下场。国主,请三思啊。” 国主一听这话,脸上也一片惊容,看向巩昊道:“原人都和封人翻了脸,我们是不是就不要再出兵了?” 巩昊再没有想到原人会在这个时候去碰封人,一时之间也无话可说。 安得海扫了巩昊一眼又道:“原人与封人肯定有一场大战!张合不是善茬,原兵能不能占到便宜,现在谁也不知道。实际的情形是,京人已经在太原,而夏州又近在太原左近。在这种情形下,万一原人与封军拼了个两败俱伤,那陈平说不定就要直扑夏州。而身为夏州军主将的巩将军,在哪里呢?不在夏州镇守,却在中兴城里停留了三天,这是将军所为?” 巩昊被安得海说得有些恼怒,恨声道:“京人还没有这么大的胆?” “为什么没有?京人与封人议和在即!原人既然与封人撕破了脸,难道还能呆在呼城?没有了原人的牵制,没有了封人的阻挠。京人恐怕首先就要拿我们开刀,吐尔腾的七万骑兵两日便可进入溪下国境,陈平军说不定已经在策化如何吃掉夏州,进而逼进国都。” “简直是胡说八道!京军是你家的?你怎么说,他们便怎么打?若照你这般说,之前那完严楚为什么不先来攻打我们,而是要去找封人的麻烦?” “哼!”安得海不理会巩昊,而是对国主道:“京人不先攻打溪下,一是因为原人骑兵五日之内便可以救援;二是因为原人可能坐视封京作战,不可能坐视京人与溪下作战;而且那个时候,我们有十万雄兵在手,加上本土做战,京人占不了便宜!如今情势已经大变。我们已经损失了过半的实力,正是京人窥探的大好时机。” “原人与封人撕破脸,又没有与我们撕破脸!你都说了原人不会坐视我们被京人攻来。京人敢来,原人难道会坐视我们被困?要知道没有了我们,京人要从溪下进入草原,那可是更方便的很呢?” “原人与封人撕破脸的目的,便是让京国坐大!随后让京国与封人,与我们对抗,原人从中坐收渔利。让京人在我们和封人这里消耗实力,正中了原人的下怀。原人一直就是这个用心,巩将军难道到现在还没有看出来吗?” 安得海听到巩昊的话,几次三番气到吐血,但又不得不捺下心气,一条一条的驳斥!他就想不明白,巩昊好歹也是名将之后,就算是只有书面上的本事,也不会弱智成这样吧。 巩昊被安得海驳的面红耳赤,再看群臣之中议论纷纷,连国主也被安得海说动了心思。他极想用话再搬回一点面子,但是想想有些理屈词穷。心知一定是这次自己打了翔庆军的主意,所以安得海才会这么不顾一切地抹黑自己。虽然十分的有气,但也无可奈何。 既然原人都已经与封人撕破了脸,看来自己是没有机会找陈平算帐了。 国主见巩昊久久不语,朝臣又是议论纷纷,都认为不太适合再出兵,因此打着圆场道:“那就再看看情形再说!说不定原人一口气把封人给吃掉了也不一定。真要是那样,太原的京人应该也呆不住吧,到时候咱们再杀回去岂不省力?” “国主英明!”一帮朝臣连忙唱道。 国主喜笑颜开,摆手道:“巩将军虽然损失了一些人马,可也从京人的手里夺下过太原城!后来只是京人使诈,才占了些便宜。朕已经下诏各军司组建新军,用不了多久,便可恢复元气。朕虽不领兵,也知胜败乃兵家常事,所以众卿家,还是各尽其能,各司其职为好。” 众臣又一齐称善。 安得海看到朝堂上这般景象,心中不由泛起阵阵无力!国主如此不明,行事如此懦弱,一旦有变,恐怕先乱起来的,便是这金安殿。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没有忧患之心,气数将尽啊。他没有在朝堂上点明的是,封人还有一个苏三,还有一支定**,实力比翔庆军都要胜过许多。京人真要是在封国与溪下国之间挑一个捏的话,那就只能是溪下国。 第76章,奇袭6 且不说溪下国内的情形,只说两天前的河南府! 黄平刚从祝河林的内府出来,便遇到了亲卫营前来传令的通信员。让他立刻集合队伍,返回校场待命。 黄平心中立刻便紧了一下,这个时候命令自己带队回校场,只怕是整支定**有重大的军事活动,否则不会连自己这些派给祝河林的一百号人也集结起来。 接了命令后,黄平先进了内府,告知了祝河林要离开的消息,随后便开始召集部属,往校场赶。 整个校场灯火通明,各营区里更是一派忙碌的景象。 黄平带着部队跑步进入亲卫营的营区,便有营官把他们接进驻地道:“整理好装备,每人带上五天的干粮!各自把军马都照顾好,所有人都暂时在营地待命。” “知道是什么行动吗?”黄平感受到营地里紧张的气氛,全身的血液都在喷张。 “还不清楚!只知道各营都有动作,像似一次大的行动。军政委和唐头从军部出来后,就把各营的指导员和长官都召集开会去了,随后亲卫军准备行装的命令就发了出来。” 黄平知道再问也不会有更多的消息!该他们知道的,迟早会知道。现在关心这些也没有什么用处。 黄平让属下整理好行装,又去营部里领了干粮分派到每个人的手中,马匹一直是骑着的,平时都是当宝贝来看护的。忙了小半个时辰,才终于准备了齐全。 军令没有下来之前,自然是要养足气力的,所以一准备妥当之后,所有人便开始睡觉!衣服自然是不能脱的,东西也全部都放在床铺边上。 可是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只觉得身上的血都在流淌,再没有一丝的睡意。要说这几个月在西五路里日夜奔走,大大小小的的阵势也见过几场,可是像今天这样的景象,还是头一次遇到。 黄平闭着眼睛,却能从身边队友的呼吸声中听出,所有人都没有睡着。 迷迷糊糊地捱到天将放亮,突然整个校场内传来此起彼伏的军哨声!‘集合’的叫声,连成了一片,让黄平全身一紧,随后连忙从床上弹了起来。 已经有人先下了床,正在叠被子!黄平自然也不会落后,连忙把被子用背带绑好,把装备斜拉在胸前,又把被子背在背上,连忙朝外头跑去! 不一会儿,手下一百号人已经在驻地的空处集结完毕!两名小伙头已经把各自手下五十人报数已毕! 黄平下令所有人跟着他,牵着马往营地前的空地集结。 他所属的是亲卫军第一营!总人数是五百人。黄平一百人带到的时候,其余四百人也正在空地上站队! 不一会儿营头与指导员也出来了,两人一齐在营房前上了马,对所有人道:“上马,跟着我!” 黄平便连忙下令所有人上马!一人骑着一匹,马队里还裹带着一匹,依次跟着营长的后头,穿过校场往城北缓缓骑去。 校场四周的营地,不断地有马队冒出来,除了‘的的’的马声,再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所有人都好奇的打量着四周,跟上慢慢开始加速的马队,闷着头不敢说话。 出了城,发现城北巨大的空地上,已经点起了五座巨大的火堆。火堆的边上,是各军的集结地。 还真是全军出动啊!黄平看到眼前的情形,不免又是一阵热血沸腾。同时也非常好奇,是什么样的情形,让整支定**都动员了起来。 人上一万,就是人山人海,何况还有这么马匹! 找到属于亲卫军的集结地时,发现亲卫军的绝大部份部队已经在空地上集结了。所有人都坐在马上大口地吃着干粮,大口喝着水! 第一营赶到之后,营头便叫道:“赶紧吃饭拉稀,上了路可没那闲功夫!” 第一营营长叫孙家奇,是一个十层级地粗汉,还没有亲卫军的时候,他就在亲卫营中。是唐头一手调教出来的,听说是老定**那一千人里的,参加过平台关战役,手底下有几十条人命,是个狠角色。 平日里,黄平可没少挨他的骂!不过,孙家奇对他可没有什么话说,祝河林那里要人,也是孙家奇向唐头推荐的自己。 要说亲卫军比其他四军强的地方,就在于亲卫军里有个唐头。 唐头既是亲卫军的统领,又隐隐地统管着其他的四军!黄平有时候就弄不清楚,首长他老人家怎么就那么放心把军中的大权交给唐头。 搞不清楚不要紧,只要能占到便宜就行。听说前些天唐头从首长那里要来了一些特种装备,好像亲卫军中占了大头,孙家奇就搞到了一套,可把整个营都给羡慕死了。 今天孙家奇终于名正言顺地把这套装备给穿出来的,那家伙乌黑乌黑的,晚上穿出来,人好像消失了一般,若不是孙头把头盔拿在手里,马上就好像没有骑人似的。 不过,黄平觉得孙头还是戴上头盔比较好,要不然马背上空了一截,上面突然又出现一颗人头,怎么看都渗的慌。 “你们几个过来!”孙家奇一招手,五只手指在空中一捏。这手势是召集全营中级军部的意思。于是几个大伙头还有小伙头都跑了过去。 十几号人往孙家奇身边一站,孙家奇一手夹着头盔,一手拿着肉块咬着道:“呆会咱们亲卫军是先锋,要先走!这次要干大活,你们都给老子惊醒着点,别丢了亲卫军的脸!” 黄平立刻便问道:“咱们这是上哪去?我看全军都出动了!” 孙家奇瞪了黄平一眼道:“就你话多!你问老子,老子问谁去。” 黄平吐了吐舌头,把肉干往嘴里塞着,大口喝着水! 孙家奇见众人实在好奇,便小声地道:“听说原人在前头与张合军打起来了!” 黄平一愣,立刻反应了过来道:“那咱们这是上去帮架的?” 孙家奇挠了挠头,并不确认,而是又把声音提高了道:“都他娘的不要问了,吃饱了喝足了,你们只管杀人就是了。” 众人脸上都是一凛,现场大多数是没有杀过人的!因此听到孙家奇这么说,自然是有些紧张的。 孙家奇骂道:“他娘地,别人也是两个卵子,你们也是两个卵子,怕他个鸡*巴蛋啊。别费话了,都给老子把脸抹开了,别让下头人看你们的笑话。” 指导员趁这个机会上前道:“定**就目前来看,整体军力是超越他**队的。我们装备和人员都很齐整,建制也非常完全,一旦打起来,只有我们占便宜的份!而我们亲卫军又是全军之首,我们第一营又是亲卫军中之首,所以若是连我们都紧张,其他的营就更紧张了。其实大可不必,我们要相信我们自己的实力。平台关前,我们一千定**就冲散了乌突木五千精锐中军。一千人,尚且以一敌五,这次咱们定**倾巢而动,恐怕是以一挡十也不过份,大家要有这个信心。” 孙家奇忙道:“指导员说得对!你们把这话给下头好好说说,再不要给老了丢脸。”说罢一摆手,把众人挥退,却拉着指导员到一边小声地说起什么。 黄平回到队中,把刚才听到与众人转达了一下。众人纷纷猜测,这次恐怕是往河间府开拔。 在城外呆了半刻钟,便有开拔的命令传来! 众人纷纷上马,整个亲卫军瞬间便脱离了暂时的集结地。黄平立在马上,往后看到其他的四军也在集结之中,立刻也是要出发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与亲卫军一个前进的方向。 过了黄水,亲卫军一路往平阳府的方向骑行!众人渐渐看出方向有些不对,并不是猜想中的偏东方向,而是往西北边走。看这样子,估计是要往延安府的。 黄平与属下对视了几眼,心知大军的动向与大家的猜想多有不同,也就彻底放下了猜测,把全副心神都用在赶路上。 太阳出来后,黄平远远地看到唐头与首长并骑在前面不远,不由更是精神一震!连军中‘杀神’都惊动了,这次一定是玩得很大了。 呶了呶嘴给身边的队友,拿眼睛往首长那里看了一眼!队友们也连连地点头,小声地道:“不知道谁要糟秧了!” 大军行进的速度很快!到了中午的时候,看了看地面,估计已经进了鹿延路!短暂地休息之后,全军在傍晚的时分,离延安府城只有一个时辰的路了!全军下马,烧火造饭,外带体息。 直到这个时候,军部才传来消息,目的地是溪下人的中兴城,今天半夜就要进入溪下人的地界。 黄平大吃了一惊,再想不到大军不动则已,一动便是动人家一国之都。震惊之后,是激动,是兴奋,吃饭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讨论这场突如其来的战斗。 指导员开始召集全营讲解作战计划,所有具体的指令都下发到了各营手中。 亲卫军将配合兄弟军一起,冲进东门!进入东门之后,便直奔溪下人的皇城!任务就是狙击皇城中的溪下军往外扑,寻找一切机会,攻进皇城。 黄平一听这任务,就知道相比起其他四军来说,只难不易。进了城,再去夺门,这活好干;进了城,去夺城中之城,这活却是难上加难。 第77章,奇袭7 定**只要一出现在中兴城,只怕溪下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整个皇城戒严了!面对戒严的皇城,只靠亲卫军两千五百人,要想拿下来,只怕是困难重重了。 黄平想了想,心知这事并不在自己的思考范围之中!军部既然有了这个计划,必然是有相应的配套手段。军部参议的那些家伙,哪个不是脑子削尖了的人物?哪里需要自己咸吃萝卜淡操心,到时候执行命令就行了。 吃饭,动员,作战讲解花了半个时辰,之后便是休息!没有帐篷,天气又冷,大家一伙一伙地把马圈在一起,人往马堆里一挤,背靠背地就眯起了觉! 这样的休息,自然不能是完完全全地休息,但比起在马上睡觉还是要舒服许多的。 大约休息了一个多时辰,大军便重新开始集结。绕过了延安府,再往前一个时辰,便到达了边境。 大军在边境处靠封国这边暂停。 前边有个封军的边检站,是张合军的部属!因为是中都以南都是新接手过来的地盘,所有这里的边检并不正常!黄平猜想,大军暂停在这里,应该是前军正在溪下人那边清扫边界。 果然,暂停没有多长时间,便接到命令要悄悄地过境。于是大军这才缓缓靠了过去。尽管是悄悄地过境,但是并没有要求马上嚼,人衔环,所以大军走过,动静还是不小。 可溪下国这边的边检站却没什么动静,只有十几个穿着溪下**服的人,正在对大军挥手致意。 虽然明知道那十几个人,一定是定**的先头部队扮的,但在火把下看到这种‘诡异’的情形,还真有点让人发笑。 亲卫军很快就通过了边境,行了不多远,就到了叉路口,一条路应该是往夏州去的,另一条路才是往中兴城去的。有人拿着旗子,正在给大军指引道路。因此,并不需要亲卫军猜测往哪里走。 大军通过毫无阻碍,直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亲卫军已经深入溪下国境五十余里。 随后,全军开始加速,看方向是正西的走向,想来路的尽头,便是中兴城。 大军一跑起来,便没有再停住,不惜马力地跑了两个时辰,离中兴城只有三十里的地方才停住。唐头直接传下命令,要求全军换马。 黄平把杂物全部放到空马上,把腰刀挂在腰间,手里抓住长枪。普通的定**虽然没有特种部队的装备,但是一身的铠甲也是整个封军建制中最好的。 这些装备是‘首长’去年在金陵城,亲自督办的!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上,都是最好的。当然,发到军中,首先装备的也自然是定**。 首长与唐头并骑着在军中绕了一圈,虽然两人的目光和平,但是众人一接触到首长与唐头的目光,整个身体立刻就像烧起来一样。 虽然两人一句话都没有说,但是当两人再次站到全军之首的时候,整支亲卫军,就好像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异常。 后面跟上来的军队,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神情中既紧张,又跃跃欲试!整支定**上空,就好像有一股气场,把每一个跻身其中的人,都魔化了。 黄平猛喝了一口凉水!希望可以压下全身沸腾的血液,让自己足够的冷静。可是下一刻,他一接触到身边的队友的眼神,沸腾的血液,便再次加速流动起来。 这一刻,他感觉身上有使不完的力气!恨不能现在就扑进中兴城中。 首长高高地举起手中的长枪,枪尖直挺挺地顶着天空,随后枪尖轻轻地往前一点,慢慢地拉动了战马,压着速度,慢慢地往前骑去。 三十里,是一个整军加速的过程! 亲卫军第一营在加速之前,接到了唐头的另一道命令,那就是在乱军之中保护首长。所以,大军一动,孙家奇便把第一营带到了首长的身边。 远远地,中兴城出现在视野之中! 黄平甚至可以看到城头溪下人慌乱的身影!孙家奇把头盔上的眼罩拉下,只留一条小缝。这才一招手,把第一营往前带了一步,想把首长与唐头围在中间。 谁料首长根本不领孙家奇的情,一夹马肚,当先冲了出去。 唐头紧随其后,孙家奇大叫了一声,也急急地再次加速。于是整支亲卫军的速度一下子就狂乱起来。 黄平可以听到身边的马蹄声,可身后上万骑的蹄声却盖过了身边的蹄声。 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兴城墙上的溪下人正在四处乱跑,有些人则挽弓搭箭,朝亲卫军中射!可是区区几支小箭,实在是影响不到亲卫军的前进。 黄平就在孙家奇的身后侧,从他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中兴城的城门是敞开的,而且吊桥也是放下来的。门洞的两侧,还站着两个身穿普通衣服的壮汉,正拿着旗子重复地打着一个旗语。 旗语的内容是:前方安全! 黄平再没有想到,中兴城会这么容易进!直到他跟在首长的后头,冲进宽敞的街道时,还有种作梦的感觉。 “发什么愣,都跟我来!”唐头一进城门,便对着有些发愣的亲卫军叫道。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跟着唐头一齐往街道的深处奔了进去。 首长已经停在了路边,有两个人正围着首长的马匹说着话。城门边上,已经堆了一些溪下兵的尸体。看尸体堆放的情形,便知定**的先头部队,不仅拿下了这座城门,还有余力整理道路。 各军正在陆续进城,已经有军队开始往城楼上进攻了。看城楼上的情形,估计溪下人坚持不了多长时间。进城的大多数部队,都往其他几个方向散去。黄平也收回目光,跟上了孙家奇。 城里已经乱成了一片!满街都是乱七八糟的物件,但却没有一个人影。 黄平看了一眼侧街,发现许多不明所以的百姓正在街边探头探脑,不明白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 一路仍有人引路!先是往东边,随后大军一折,便往北走了。在城中快马奔了一程之后,早看到了皇城北门。只见两百多人,正在皇城北门外厮杀。 城上密密麻麻的溪下人,有人正往城下射箭,城下已经死了许多兵士! 黄平一眼看到了吴春! 第78章,奇袭8 吴春是首长身边的亲卫,难怪这两天没有看到他的人影,原来出现在了这里。 吴春腿上中了一箭,正靠在宫门边喘气。 几十人人围在宫门边上,也不往里冲,只是牢牢地守在宫门处。门边已经躺了许多定**人。宫门内侧有一个石坡,上面挤满了溪下人。 唐超一眼便看清了门前的形势,大喝一声,领头就冲了过去。孙家奇也连忙上前,引队把唐超保护在中间。 吴春在宫门处大叫道:“里头有坡,坡上有埋伏!” 说话间,唐超已经冒着箭雨冲进了宫门! 宫门里的溪下兵,都已死绝!唐超领着骑兵进门,便看到许多溪下兵,正在往门后的石坡上往后退!不停地有箭支从坡顶上往下射。根本没有闪避的空间。 孙家奇看到这情形,忙喝道:“第一营,把空着的头马往上赶。” 于是几百匹空马便冲了上去。 可是马队行进到石坡一半的时候,便被箭雨射杀了几十匹,随后的马被堵在石坡上根本上不去。 唐超见这法子不对,便下令把军马撤下来,又下令让后军退在箭程之外候命,只留第一营留在宫门之内守卫。 宫门与上到皇城之上的石坡之间,还有一些空间!原本这里是守门驻军驻守的地方,现在已经被吴春的人全部干掉了。皇城上的兵士,组织往下冲的时节,正碰到前卫军赶到,所以才退了回去。 吴春道:“唐头!要不是你们来得及时,咱们这两百号兄弟全都得倒在这。” 唐超看了看现场,发现了大量的溪下人尸体之中,有十来具定**亲卫营军人的尸体。若不是装备太差,估计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 也亏是溪下人反应慢!从吴春发动攻击,到前卫军赶到,肯定得有半刻钟的时间。这半刻钟,城上头的溪下人没有把吴春给清理出去,已经是犯了天大的错误。 有宫门在手,这皇城被破只在瞬息之间。 “嗯,做得好!来人,扶吴春在一边休息!”唐超边说边转头看向通往皇城之上的石坡,那里已经被十几匹军马给堵住了,要想冲上去只怕会付出很大的代价。 不过溪下人要想冲下来,只怕也不容易。 黄平在边门的驻兵屋内,发现了许多盾牌,一齐取了出来,用来守着石坡的下方。 孙家奇现在有些后悔刚才一时冲动让战马先行的举措,这下反把自己的路给堵住了。 “上面已经准备了石块,木头,就算路上没有这些战马尸体阻路,我们也上不去!”唐超拍了拍孙家奇的肩说了一句,随后又道:“倒是溪下人这样的皇城构造,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虽然我们占住了宫门,但是不能上到石坡之上的皇城里只怕也是白搭。” 孙家奇点点头道:“有箭,有石,我刚才还看到上面有一罐一罐子的火油!再给他们缓一缓,只怕准备的会更充分。要不兄弟们再冲一冲?拿着这些盾,未必没有机会。” 唐超摇了摇头道:“没有必要!上面肯定来了名将把守,之所以不把石坡堵起来,就是要诱我们上去。我们这里才几百人,上面可是几千人上万人!一人扔杆枪下来,也要把石坡给塞满了。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黄平,你带几个人出去,让后军往其他方向戒备。这里我们上不去,他们想下来也难。” 黄平点了点头,便举起大盾,领着几个人慢慢地从宫门内退了出来。 唐超又指挥着众人,在石坡下挖一条半丈宽的沟,以免上面有火油下来,把整个宫门里头都烧着了。做完这些,唐超也不急着攻城了,而是两厢里对峙了起来。 黄平退下来的时候,便看到首长正远远地站在一处台阶上,拿着单筒望远镜仔细观察。单筒望远镜是军管物资,每一只的去向都在军部入了档,军部也只配了两只,听说是与那批特殊装备一起来的,来的时候在定**中引起了轰动。 黄平看着单筒望远镜想着什么时候,自己也够资格有一把才好。看到首长把眼睛移开,他连忙上前把唐超的军令告知了首长。 苏三点了点头道:“我已经有了安排!表面上,每门外就只有一组特战队的人把守!但亲卫军四营全部都埋伏在了皇城的南门外!溪下人想往外突围的话,本候就给他们唱唱空城计,看他们会从哪个门下手。” 黄平见首长早已经有了安排,又看首长并不问他宫门里的情形,便静静地站在一边。 吴春此时正靠在一边的街墙下处理伤口,他带来的亲军卫五百人,在东门并没有什么损失,在皇城这边算是损失大的,损失了数十人。现在东门已经无事,宫门这里也没他们什么事,所以他们一齐围在了苏三的身边。 四面八方,不断地有军情传递过来。 黄平在一边听着,感觉整个城里的溪下兵都乱了套,听起来城里到处都是乱兵!这些没有组织的溪下兵,被有组织的定**,追得到处乱窜。有许多兵士干脆把军服脱了,往民居里藏了起来。 战况并没是想象中的那么激烈,在定**强势的攻击态势下,溪下人稍有一点集中的迹象,便被个个击破!偶有一些溪下人的悍将领着百十号人在城中抵抗,但最后进城的特种部队,似乎是所向无敌,这些人专找硬柿子捏,往往一个冲锋便把敌人给冲散了。 随后,溪下人开始往城西败退。 城西的城门应该是有意留在那里的,目的就是放溪下人的溃军出城!想来也是,留数量众多的溪下人在城里,定**需要花许多时间收拾残局。而随时会从皇城里出来的溪下兵和城外随时会出现的翔庆军,都不会给定**留下充足的时间收拾残局。 好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中兴城中的守将似乎不在军中,溪下人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就只能被定**牵着鼻子走。 短短的半个时辰,从西门逃出去的溪下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此后更多的溪下兵如退潮的水一般,从各个方向往西门溃逃。 西门中甚至发生了踩踏的事故,不知道有多少人挤死在了门洞里。 黄平是在最后才听说,后来西门的城门并没有关起来!整个城门的门洞里,被恐慌的溪下兵堵得死死的!密密麻麻的人一层叠一层,把整个门洞堵得只留下了拱顶上的一条缝。 没有及时逃出去的溪下人,彻底绝望地蹲在西门内侧投了降。 一战下来,被杀死的溪下兵只有三四千人!逃了一万多外城之中被俘的溪下兵,就超过万人。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 黄平看着首长一脸镇定的表情,并不为皇城那边的形势担心,焦急的心情才稍稍有些平缓。 吴春像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首长喊道:“哎哟,吴春想起来了。那个翔庆军的安得海从上午进了皇城,就一直没有出来。” 苏三眼睛一亮,看向吴春道:“你确定?” “确定!” 苏三哈哈一笑道:“这可真是天助我也!安得海在这里,那翔庆军就是群龙无首。没有了翔庆军的危胁,我们可以专心地啃眼前的这块硬骨头了。” 黄平这才找到机会说话道:“黄平有点不明白,首长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进攻皇城?不是越往后,溪下人防备的更严密吗?” 苏三心情很好,听到黄平的问题,微笑地道:“逼得太急,兔子都会咬人。给他们点时间,让他们自乱阵脚岂不是更好?我们真要是花代价攻进去了,溪下人势必要从其它三门突围出去。我们的外围还没有清理干净,在我军看来,还不是他们突围的时机。所以,还是让他们觉得呆在皇城里头比较安全比较好。” 黄平连连点头,却问道:“那溪下人会听我们的?选择不突围,呆在皇城里头?” “会!因为他们有个怕死的国主。不到万不得已,或者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们是不会冒险的。” 吴春这时也拐到苏三的身边道:“可首长也说过,那个安得海算是一号人物。他会按照我们设想的方向走吗?” 苏三又笑了笑道:“你们还太年轻,有些事情想得并不深。安得海虽然智勇,但是这皇城之中,可不是他说了就能算的。就算安得海想领兵杀出来,那也要有人肯给他兵才行。他最多的机会,就只能是突围出城,领翔庆军来援。不过,他突围的人数不可能多。溪下国主胆子大一点,可能会给他一两千兵;若是胆子小上那么一点,给他个五六百兵就算不错。皇城的南门我已经设下伏兵,特种大队正在城中巡游,安得海是走不脱的。” “安得海也可能从东西两侧突围啊?首长只在南门设伏,不怕走脱了安得海?” “西侧,我军正在放乱军出城!安得海若是探知了这个消息,必然会想到我们在西边会有准备。而东侧是我们进城的地方,兵力最为集中,他不敢从那里走。北门现在已经堵死了。所以留给他的就只有南门。南门是最可能被溪下兵突围的地方,这一点他也清楚,我们也清楚。按常理,我们就应该在南门设下伏兵,以阻止他的出城。可是我们是谁?我们是定**!在安得海的眼里,我们定**认为溪下兵最可能突围的方向,说不定就越会虚张声势,引他不敢突围。所以,他一定会猜测我们会反其道而行,不在南门设伏。如此一来,他自然是要从南门突围的。” 第79章,奇袭9 “那他也可能反其道而行,往西门突围啊!我们越是觉得他不可能往西,他就偏往西呢?毕竟就算从南边顺利出来,最后还要通过南门的。南门在我们的手中,走西门不是比走南门更稳当吗?” “其实这是一种感觉!从西门走的好处太显而易见了,若是我们不设伏,他们一出来,直接就可以从西门退出去,容易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就是极大的困难。他要是有胆走西门,那就算是他的运气。我们兵力不足,只能抓一头。” 正说着这些,突然皇城里窜出一股黑烟。吴春大叫地指着宫门上头。 苏三看了几眼,便明白溪下人用火油点燃了到皇城里的石坡,把唐超等人彻底封住了。 唐超带着许多兵士浑身大汗地退了回来骂道:“差点把我们给烤熟了!幸好挖了防火坑。” 苏三笑道:“那么大的宫门门板都被你们拆下来了,扛着那家伙往上冲,难怪溪下人要放火。好了,这把火放的,你们也上不去了,他们也不可能冲下来。那宫门也拆了,再留人在里头也没什么必要了。要是他们愿意,他们立刻便可以把石坡给堵起来。所以,让我们的人退下来吧。” 吴春跺着脚道:“白死那么多兄弟了!” “不会!”苏三肯定地道:“宫门失守,给溪下人一种感觉,那就是皇城也并不是牢不可破!为了缓解这种心理压力,他们一定会严防死守,这也极大地控制住了他们突围的心思。很显然,你们是立了大功的。” 吴春被苏三这么一说,心理立刻平衡了起来。 “报!南门有五百人突围而出,已经被我军围了起来!领头的似乎就是翔庆军的安得海。” 苏三脸上一喜,哈哈一笑道:“果然走的是南门,安得海算是有些头脑,可惜却被本候看透了。唐超,把这里交给孙家奇,我们到南街去见识见识这位大将军。” 对于安得海来说,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对于溪下国的一帮朝臣来说,根本就来不及反应。 金安殿中的群臣刚刚议完国事,正在退朝!便听到东门暴乱,大量的骑兵正朝东门冲来。 这消息来得太突然,也太震惊!整个金安殿中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就连安得海也吓了一愣,急问道:“骑兵?哪里来的骑兵?多少人?” “不,不知道!”报信的是皇城的禁卫军,他只是在城墙上听到厮杀声和马蹄声,知道前头一定来不及回报,因此才急急地报到金安殿前。饶是如此,也耽误了不少时间。想来,现在那些骑兵已经进城了。 安得海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这是金安殿了,直把这里当成了他的中军。大声地对殿中的侍卫叫道:“你们四个,去皇城的四门下令,命令四门紧闭,所有守门营卫全部退进皇城之中。快去!” 四人却不敢动,皇城之中并不是安得海的管辖,他们不知道该不该听安得海的调遣。 安得海稍定下心思,急对国主道:“臣请命统领禁中军队,请国主恩准。” 国主早吓得嘴唇打抖索,连忙道:“好,好,好!” 安得海这才指着四人道:“再不去,人头落地!” 四人这才慌张地跑了出去。 四人刚离开,便见一个太监扑了进来叫道:“不好了,不好了,北宫门前杀,杀进来了。” 安得海心中一沉,不理会殿中已经乱成一团的文臣,只对着殿前的侍卫道:“跟我来!”说着便往北宫门跑了过去。 金安殿在皇城正中,到北宫门要穿过后花园!严格意义上来说,北宫门属于皇城的后门,平时那里就是宫禁最弱的地方。那里要是被攻破,不用片刻源源不断的敌军就会涌入皇城之中!真要是那样,那一切可就糟糕了。 急急地赶到北宫门!只见坡下近百人正在厮杀。一群身着普通衣着的壮汉正在围攻宫门!坡下的宫门已经被这些人给占住了,坡下与坡道中挤了许多闻讯赶来的禁卫军。 场面一片混乱。 安得海一出现,北宫门的守卫统领便急急地跑到安得海面前。他已经从殿前侍卫边跑边喊的叫声中听到安得海接手皇城防卫的钦命。连忙跪禀道:“贼兵近两百人突然杀出,凶悍异常,我等一时不查失守了宫门。” 安得海此时不及怪罪守将,看到情形并不是想象中的险恶这才道:“把你的人全调过来!坡顶多备火油,石块,木桩。把弓箭手调两百人到坡顶,封锁坡口。” 守将一心想把宫门给夺回来,因此这些事情都没有去做。这时听了安得海的吩咐,这才急急地去准备。好在这些东西,在防区里都是备下了的,只不过搬过来一下而已。 才准备停当,便只见皇城之外传来如雷一般的马蹄声。急急去看,只见一彪人马正穿过街道往北宫门急奔。 “放箭,放箭,快放箭!”守将拼命的大叫! 安得海暗骂了一声‘白痴’!对方骑兵根本就没有进入射程就放箭,吓唬鬼呢? “所有人都给老子退上来!”安得海对着坡道上的兵士喊道。 其实坡道里的人都是堵在坡道里的,安得海一来便已经开始清理坡道。所以安得海一喊,坡道里的守兵退得便更快了。 安得海面色铁青的站在弓箭手之后道:“呆会看到敌骑进入坡道,就给老子射。我不喊停,不准停。” 两百名弓箭手有些紧张地点着头。安得海看到这种情形有些头痛,又叫道:“坡道不宽,又有坡度,敌人冲不上来。你们就只管射就对了。” 见众人紧张的表情定了定,安得海才把带来的殿前侍卫召到身边小声地道:“万一控制不住,你们几个就领着人把火油罐推下去。你带着几个人,负责点火,快去准备。”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坡道上的兵士一退,下面的贼兵就跟着要往上冲。 安得海直接叫道:“放箭!”把一部份溪下守卫都射杀在里头,再不肯放一人上坡。 敌人被逼退了下去,紧接着一队骑兵便冲进了宫门。安得海紧紧地盯着坡下,一看见马头便大叫‘放箭!’ 顿时如雨一般的箭支便不停地往坡下面倾泄,十几匹马被射成了刺猬一般,嘶叫着倒在血泊之中。等安得海喊停的时候,坡道上已经看不到有人影了。 第80章,奇袭10 安得海细细地看了看坡道之内,发现这一轮箭雨并没有伤到敌方一人,心中不由一沉。对手急切之间,还能驱空马打前阵,说明眼前这支军队有着不俗的实力。 看军服像似封军!但封军骑兵数量并不多,而且并不擅骑。而宫门下的骑兵,包括那些在皇城外巡游的骑兵,少说也有两千余骑,而且这些人每人都有两匹坐骑。如此精锐,难道是封人的定**? 若不是京人突袭而至,恐怕也只有定**才有这样的本事吧。 眼见坡道下的敌骑并没有再进攻的意思,安得海便把刚才在坡道里的兵士叫过来几个,问起刚才坡道下面的情形。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便把刚才的情形给说了一遍。 原来兵士们赶到的时候,贼兵已经进了宫门,正在往坡上冲。他们按照守将的命令,全都扑了下去。初时敌兵并不接敌,一窝蜂地退了下去,等他们一冲下去,才发现上了当。敌兵已经在坡道下面结成了阵势,先冲下去的几十人,立刻被围了起来。而后续的队伍被坡道两侧冲出来的贼兵,给生生地切断了。这些人个个身手不俗,杀人如麻,硬生生地把所有人都拦在了坡道上。 等到先冲下去的几十人被贼兵杀了个精光之后,贼兵便又让开一条口子,准备放人下去。可是这个时候,却没人敢往下去冲了。 安得海气到吐血!人数上占优,又占着地势。从坡上往坡下冲,就算下面挤满了敌军,也能硬生生地冲出一条血路。这么多守军居然被下面那两百号人给生生地吓在坡道上,不敢往下冲。 依他的脾性,恨不能现在就把这些守卫给砍了脑袋。这要是他翔庆军,早就把宫门重新给夺了回来。 “不好了!敌兵拆下了宫门,扛着门就上来了。” 安得海看着这些惊魂未定的守军,被这一句话吓得一颤,心知靠他们守住皇城只怕是危险的。便叫道:“倒火油!” 他原本还想留个通道杀下去,可是眼前的这些守兵已经是慌了神了。看来不把这个通道堵起来,只怕是不行了。 火油一倒,点火的人立刻便点了火,生怕敌人上来。可是石坡通道里的敌人,早在倒火油的那一刻,就已经退了下去。这个时候,不点火比点火更具有威慑力。可惜这些守兵早就心慌了,哪里会想到这些。 看着腾起的火光,安得海叹息了一声,召来守将道:“火势小了之后,把这个石坡填平!注意防备敌人从城墙上爬上来。” 守将看到火起,敌人再不可能冲上来,这才稍稍定了定神。连忙叫人把沙袋,石块统统地搬过来,准备封住坡口。 安得海在城台上朝北望了几眼,只见刚才还在的大批封骑已经消失了,只有几百个穿着杂乱的兵丁靠在街边休息。 安得海心知敌军已经放弃了北宫门,于是他便又往其他方向走去,发现每道宫门外都站着十名全身武装的骑兵。虽然只有十人,但是这十人给每道宫门的压力却是极其巨大的。 不过安得海也从中看出,敌军必然是缺少兵力!否则几千人往宫门外一守,皇城里的人是动也不敢动的。他一边看着整个中兴城都乱成了一团,一边想着若是不趁敌军势头未稳杀出去,只怕就永远杀不出去了。 想想觉得可笑!中兴城有守军四万人,外城三万,内城一万!从东门敌军攻进来,到现在才半个时辰不到,城内就乱成了这样,这样的战力难怪被人欺上门来。 定**的数量他探听过,只有万余人!听说定**的统领,那个在平台关一举歼灭京人十万人的苏三,在河南府附近操练新兵。不知道这次定**来了多少人,看情形应该是连新兵都用上了,否则城里不会乱成这样。 可为什么这么大规模的军队调集,自己一点消息都没有得到呢?要知道河南府里可有自己的密探,这么重要的消息,自己的消息怎么也不会慢过定**的大军吧? 想不明白这些,安得海干脆就不去想。当务之急,便是要组织一支军队杀出去。城中守军群龙无首,只要皇城中有一支军队杀奔而至,立刻就可以收拢败军,稳住阵脚。 这里毕竟是溪下人的地盘,只要自己这边稳住了,就算来十万敌军,也有拼一拼的实力。 想罢连忙往金安殿里跑去。 金安殿还是一团乱象,满殿的朝臣个个面如死灰,惊惶不安地听着城外的杀声。 安得海一进来,便被告知,国主刚刚又把禁卫军的统领之权交给了巩昊。巩昊说他更熟悉禁卫军,在这种乱局之中,更能掌控局面。 国主听了巩昊的话,便立刻改了主意,下旨更换了禁军统领。 这是大忌!自己统领禁军的消息刚传出,又变成了巩昊统领,在这种危急时刻,那是会乱上加乱的。巩昊要是为大局着想,就根本不会提出这个请求。巩昊的这种行径,让他有种想杀人的冲动 不过安得海深知现在不是乱的时候,他也并不在乎这领兵之权。因此急对国主道:“国主,为今之计,只有率五千禁卫军出去把外面的局势给扳回来,才是唯一正确的做法。请国主下令拔五千军马给安得海,安得海必能一举破敌,改变局面。” 国主吓得早就没有了思考能力,而堂下一帮文臣显然在刚才受了巩昊说辞的影响。一个个叫道:“不能啊!外面是什么情势,安将军也不知晓。带五千人出去,只怕是不济事啊。这么大的皇城,一万人守已经是捉襟见肘,再出去五千人,那皇城还要不要了?国主的安危还顾不顾了?” “对,对,安将军,这使不得,使不得啊!”国主连连应是。 “唯今之计,安将军还是赶紧出城,引翔庆军进城为是。我等皆在皇城中固守,皇城就是在土台之上,敌骑是攻不上来的,只要翔庆军到了,我们里应外合,必能大破敌军。” 安得海心知巩昊趁自己离开的这一会儿功夫,已经是把所有人都说动了。这些贪生怕死的家伙,再不肯冒一点风险的。恨恨地咬了咬牙,心道不能再费口舌了,眼下的情形也只能突围出去,带翔庆军过来了,否则再晚一段时间,恐怕连城都出不去了。 便急急地出金安殿,外头已经有一名禁卫军校尉候在那里,一见安得海出来便道:“巩将军让属下与安将军突围出城请援。” 顾不得巩昊是要支开自己,还是真希望自己快带兵来援,安得海边往走边问道:“你手底下多少人?” “三百人!” 安得海一愣,随即暗骂了一声。那校尉却不明安得海心中想什么,忙问道:“咱们从哪里出城?” 静静地驻在皇城之上,安得海想了好一会儿才道:“走南门!” 校尉连忙跑开,把兵带往南门。安得海在东门里寻到了自己的亲卫,得知有两名亲卫已经在城中乱起的时候,便潜进了外城之中。这个消息是安得海这一个时辰里听到的最好消息。想来两名亲卫一定会趁乱出城,这样一来,自己只要出了城,那半路上就可以与翔庆军会合了。 急急地赶到南宫门,三百骑兵已经坡道上就位。安得海一身包在盔甲之中,坐在马上大喝一声道:“出去后,所有人直奔南城门。”说罢一挟马肚,率先从缓缓开启的南宫门冲了出去。 南宫门外有三十丈的空地,空地里整齐地站着十名骑兵。这些骑兵从头到脚,全部包在盔甲之中,远远看去就像是十个铁皮人。马身上也包着厚厚的皮甲,马头处更是装备了铁笼头,在冬日的阳光上,寒光闪闪。 安得海领着三百人一出宫门,更往外平行散开,快速地奔了过去。才接近这十名骑兵身边,便见十人齐刷刷地举起连弩,瞄准了自己这边。 “我们先走!”安得海大叫一声,绕往一边!自然有人往前干扰这十名敌兵的动作。 “托托托托……”一片乱响传来。只见乌黑的弩箭不断地从十人的连弩中喷射而出。 迎面而去的数十骑,顿时都被射中,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看中箭的位置,皆是致命的要害。 安得海看得暗暗咋舌!这三百骑,那都是全身包在战甲之中的!等闲的乱箭射来,只要不射中暴露的要害部位,决不会这样干脆利落地便被杀死。 由此可见这十人的箭法相当的准确,而且心理素质绝对是一流。 不过安得海顾不得这么多了。他没有时间与这十个人纠缠,看到又有几十个人从边上朝这十人扑了过去。他便与其它的骑兵,直接绕了过去,朝街道中骑了进去。 刚跑到街口,便看到那十名敌骑,已经把扑上去的几十人收拾了干净。安得海心中隐隐感觉不妙!近百人,连这十个人的身边都没有靠近,就被射杀。要是定**中都是这样的战力,那只怕自己两万翔庆军到,也没什么用处。 该死,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打都没打,就先胆寒了,还打个屁啊。定**难道有三头六臂不成?同样是人,翔庆军难道就差吗? 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先突出去再说。 第81章,抓放安得海 “啊--”一声惨叫,让安得海又是一惊。 安得海定睛一看,只见四面八方,无数的定**军人拥了出来,已经把前后左右给围得死死的。 安得海急急地一把马缰,看着四周,面色惨白!糟糕,到底是中了敌人的奸计!定**还真在这里设下了伏兵。 近四百人,被围在了街道的中间! 墙头,屋顶,街巷中都是定**的弓箭手。只要四百人稍一动弹,只消一轮齐箭,这四百人就得死伤一半。所有人只得收住马蹄,围拢在一起。 “你们已经被包围了,不要做无谓的反抗,放下兵器,速速下马!尚可免去一死。” 安得海见前后都已无路,心知再反抗也是徒劳,便微微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不需要再反抗了。 所有人把武器扔到一边,又一齐下马,把马赶在一边。四百人按照定**的指示,团团地坐在地上。 立刻有定**人上前,把他们的武器收走,又有一圈枪骑兵围了上来,把四百人团团围住。仅仅是围住,却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很显然这些枪骑兵是在等待上官的更进一步的命令。 等了有那么一会子,枪骑兵才突然分开,十几名将领簇拥着一人走了过来。 那人看样子,极为年轻。一身战甲与刚才看到的十人,一模一样!只不过,此时他的头盔是夹在腋下的,可以很清楚地看到脸。 安得海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他已然猜到这人十有**便是定**中的‘杀神”定**的统领,封军的监军大人,定国候苏三。 苏三把头盔交给唐超,示意众将停住,这才慢悠悠地独自走进包围圈中。 这无疑是一个冒险的举动!虽然四百人没有了武器,但是苏三孤身一人走进四百人中间,四百人骤然发难,苏三不死也要脱一层皮。何况这些人都是没有经过搜身,当兵的身上,谁没把利器藏身啊!一旦乱起来,几刀一捅,苏三九条命也要搭在这里。 安得海一边暗道这苏三胆大包天,想着是不是要骤起发难,给苏三致命一击;可是下一刻他又看到周围的将领,似乎并不担心的样子。这种现象让他产生了些许疑惑! 就算是‘杀神’一样的人物,可处在四百人的包围之中,难道还有反手之力吗?安得海觉得并不可能。难道这人并不是苏三? 四百条命送在这里,也就送了;自己把命搭在这里也无所谓;关键是杀死苏三才行。 定**便没有了统帅,军心必乱,说不定便可解中兴城之急。只是,这人是不是苏三?若真是苏三,为什么这些人都不担心统领的生命安全呢? 安得海心中有了怀疑,便不敢下手。 苏三气定神闲地走进人群之中,溪下兵摄于他的气势,纷纷往两边让开,空出一条通道。 苏三直走到四百人的中间,走到一名身着铠甲,头戴将军头盔的将军面前,才收住脚步。 “这位,想必就是安得海安将军吧?”苏三看了看安得海,轻轻地笑道。 安得海并不理睬苏三,只是静静地坐着。 苏三微微有些诧异,却见安得海的头盔压得极低,眼罩也压了下来,根本看不清面目。心中微微一动,目光往四下里扫了一眼之后,才轻轻地一笑道:“原来,你不是安将军!安将军何在?” 安得海心中一震! 换装是他临时的起意,准备在不得已的情形之下,丢‘车’保帅!却没有想到才冲出皇城,便被一整个围住了。更没想到,这年轻人只一句话之间,便识破了自己亲卫的身份。 “唔!堂堂的安大将军,难道成了缩头的乌龟?”苏三淡淡地一笑,“那就让你的这个替身先走一步好了!” ‘锵’地一声,苏三抽出脚部的短剑,朝‘安得海’刺去。他有意把抽剑的声音拉的极响,目的就是要逼安得海现身。 苏三一抽剑,苏三身边的几名溪下人立刻就抽出了短刀。可是刀光一现,便听见弓声大作。几个抽出短刀的兵士,立刻便被射死。 安得海大惊失色,没有想到定**这么大胆,居然一点也不怕伤到自己人。 “不许动,不许动,谁动谁死!”喊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局势一触即发。 安得海叹了一口气叫道:“我是安得海,所有人都不要动。”安得海对身边的人说完这句话之后,等所有人的情绪都平稳了下来,这才慢慢地站起来,看着苏三道:“安某若是没有猜错的话,这位便是苏三苏将军吧?” 苏三哈哈一笑,一转手把短剑收回鞘中,拱了拱手道:“安将军好眼力,本人正是苏三。” 尽管猜到了眼前的人便是苏三,但是被苏三这么一承认,安得海还是愣了一愣。 苏三上前两步,轻轻地抓着安得海的手道:“将军大才,宁远深知。十年前,将军与原人一战,斩敌万余,从此威名天下。今日得见,欣喜莫名,若宁远能得将军之才,那何惧原人!” 安得海见苏三一见面便有招揽之意,而且情真意切,不由略略有些感动。苏三虽然年轻,但只凭他敢直奔中兴城而来的胆气,便足够使他心服。 但是,他是溪下的将军!就算国主昏馈,朝臣无能,他也不能背主求荣。因此听到苏三招降的意思一露,便断然应道:“败军之将,岂敢言名?苏将军要杀便杀,降这一个字,断然不会从安某嘴中说出。” 断然回绝后,安得海便挣开苏三的手,转过身去。他料到苏三必然发怒,却不料苏三却哈哈一笑道:“果然是‘忠义将军”安将军,果真不降?” “至死不降!” “那宁远就放安将军回翔庆军如何?” 安得海心中一跳,猛地一转身回过头来看向苏三。 苏三却一转身,对唐超道:“派一队人,护送安将军和他的亲兵从南门出去。” 安得海看着苏三欲转身离开,忙道:“苏将军真肯放我回去?要知道,再次敌对,安某可不会手下留情。” “尽管放马过来!”苏三淡淡地说了一句,随后又微微地笑道:“不过,安将军最好动作快一点,因为少则半个时辰,多则一个时辰,你们的皇城就要易手了。到时候,你们的国主在本候手中,你就是带翔庆军冲进了城,也无济于事了。” 安得海很想说一句‘不可能”但是看到苏三那么自信满满的样子,他直觉着,似乎在眼前的这个人手底下,没有什么不可能。 第82章,攻心计 苏三离开后,定**的包围圈也撤走了!只留下五十名定**的军人在一边等候着护送安得海。 安得海心知眼前这四百人带不走,便让众人就地解散!只带着自己随行而来的几名亲卫,步行跟在定**的后面,朝南门走去。 五十名定**应该是一伙,伙头是一个壮小伙。不动声色地把安得海等人往军中一围,夹带着六七个人往南门不紧不慢地行去。 安得海心中虽然焦急,恨不能立刻飞出城,但是眼前这情形,是苏三放纵了自己,再不可能催着别人快走,因此只好跟在定**的身后,缓缓往南门走去。 街道上乱成了一团,到处都有溪下兵的尸体。一路上都有定**,一伙一伙地经过。这一带的抵抗应该在前一刻就平息了下去的。安得海算了算时间,从定**进城,也才一个时辰都不到,而这边街面上就已经看不到溪下兵的抵抗了。 走了良久,只见一名定**的通迅兵快马跑过,边跑边喊道:“西城已封!俘敌一万!” 安得海心中一沉,再看身边的这些定**,却好像事情本该是如此的模样,不由心更沉得历害。 渐渐地接近了南门! 远远地便有人在城门楼上挥舞旗子。这边的伙头下令兵士原地待命,也掏出一面旗子舞动了几下,这才对安得海道:“前面不是我们亲卫军的防区,不是特别的情况,我们不好过去。你们过去吧!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安得海忙往南门走了过去。一小队兵士从南门下跑了出来,把安得海等人再次围住,随后一直把安得海等人护送出了城门。 直到离开城门一箭之地,安得海才稍稍松了一口气!边上的亲卫奇道:“那苏三真就这样把咱们给放了吗?” 虽然已经脱离了危险,但众人还是有些惊魂未定。 安得海看了看身后的中兴城,苦笑地摇了摇头道:“放与不放,又有什么区别?我们还有机会打进中兴城吗?” 城中,吴春跟在苏三身边走了几步道:“怎么就把安得海给放了?” 苏三看了吴春一眼道:“你不是受伤了吗?怎么不去休息!” “就是中了一箭而已,要是因为这个错过了大场面,那岂不是要后悔一辈子。”吴春怕苏三命令自己去休息,忙解释道。 苏三便对唐超道:“你给吴春说说,为什么要放了安得海。” 唐超想了想道:“三爷的心思不仅在安得海身上,而且还在安得海的那支翔庆军!放安得海,是让安得海把翔庆军好好的整合在一起,别散了架。不知道唐超想得对不对?” “对!就是这个意思。安得海在溪下壮志难酬,只要有一个台阶给他下,他是必然会降的。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把溪下国主给抓起来,让溪下国主下令安得海投降。有了这个命令,那就不是背主,他也有一个降的理由。不过,你刚才说的只是主要的原因,另外我还有一层意思,呆会拿下皇城的时候,你便会明白。” 唐超忙问道:“三爷说最多一个时辰便可以拿下皇城。不知道三爷有什么妙计?”唐超心道,适才连宫门都攻下来了,到最后还是不得不退下来。要真想拿下皇城,好像除了硬攻之外,就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了。可真要硬攻的话,未免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一点吧。 苏三道:“等下你看了就明白了!法子有点损,但是为了保全我们兵士的性命,有些手段该用还是要用的。” 唐超更糊涂了,却见苏三并不做解释,而是对身边的通讯兵道:“通知西门那边封门!外城的情形,我们定**可以控制了。” 看着通讯兵走了之后,苏三又着身边的人道:“走,我们去东宫门看看热闹去!”苏三跳上马,朝东门骑行而去。 一众人连忙上马跟了过去。 皇城东侧果然是很热闹!特种部队的余荣兵,正指挥着手底下的特种兵,把许多老人小孩妇女集中在一起。 唐超大吃一惊,看着满街的老弱道:“三爷,这!难道三爷要让这些人打头阵?” 用妇孺为前驱攻城的法子,古时便有!但这法子太阴损了一些,唐超断没有想到苏三会用这种法子。这种法子就算是用下去,那定**的脸面也丢光了。所以,唐超有些急了。 “卟!”苏三笑了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这些人可不是普通的老弱。这些人可都是溪下国朝臣的家眷。” “啊!”唐超更是一愣,细细一看,还真看出不一样来。这些人虽然极为狼狈,但衣着倒还华丽,不像普通人家的老弱。可是,用溪下人朝臣的家眷去威逼溪下人,虽然比用老百姓的命往里送要好一些,但也是个损招。这与定**一贯的宗旨,并不切合啊。 苏三一看唐超的神情,便知道唐超又想差了,又是一笑道:“看来你在听潮轩里是呆多了,动不动就是阴谋的思想。我定**军规似铁,纪律如钢。要用也是用阳谋,打仗是当兵人的事情,与这些老弱人是无关的。宁远可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唐超这下是彻底糊涂了! “那这些人有什么用处?” “看样子你是想不明白了。明告诉了你们吧,这些人嘛,我是怕那些呆在皇城里的朝臣们不了解我定**的军规,担心自己家眷的安危。所以,本候发了善心,要把他们的这些家眷,送进去与他们完聚。古语有云,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嘛。他们要死,也要死在一处才算是正理。本候这也是为他们着想,是好意。现在还只是头一批,呆会那些皇城守将的家眷,我们也要送进去。好人要做到底。”苏三认真地道。 唐超张大了嘴,看着苏三。好半天才‘卟’地一声笑了出来,把这些家眷全部送进去,那还得了。皇城里头岂不是乱了套?父子妻儿扎堆到了一处,那场面可真就热闹了,家人一哭一乱,里头还有心思打仗吗?再强的防守,只怕也敌不过这绕指柔吧! 这出戏一唱,皇城里投降的声音只怕会立刻高涨起来。首长这是心理战啊。 苏三淡淡地道:“溪下国主是个弱主,那里头那班朝臣也不是什么好货。原本最有可能的情形,应该是安得海领军杀出。可现在那些贪生怕死的人,却让安得海突围出城,可见得里头没有什么明眼人。把他们的家眷送进去,那是高看了他们的防守意志,估计喊喊话,他们便是要降的。不过,为了把稳起见,还是把人放进去给他们传传话算了。算是给他们一个,一个台阶下。若是本候这么善意地为他们着想,他们再不投降,那就没有天理了。我倒不信,他们还会有什么胆量与咱们死磕!” 唐超道:“哦,我现在明白三爷那另一层意思了。” 苏三笑着点了点头,却不点破。 吴春却不明白唐超怎么就明白了,忙问道:“放安得海的另一层意思是什么?” 唐超叹服地道:“安得海的翔庆军是皇城最大的盼念!回头这些人把安得海被定**抓住又放走的消息传进去之后,里头只怕会彻底没了反抗的意志。” “那直接把安得海绑到这里不就得了?” 唐超笑道:“所以说你暂时成不了领军将军的原因便在这里。要按你这样做的话,效果可就差太远了。把安得海绑在这里,先不说失去了降服安得海和翔庆军的机会,也给皇城里的那些人留了一线侥幸。安得海被抓,翔庆军可没有被抓,翔庆军早晚还是会赶过来。若是皇城里有人看准了这一点,只怕还会死守下去。而现在,安得海被抓后又被放走了,谁知道安得海有没有背叛国主?人一旦起了猜疑之心,就算安得海领兵来了,皇城里的人恐怕也不会相信他了。这就是高明所在,你要是会玩这一手,那你就够格统领定**了。” 吴春恍然,咂了咂嘴道:“那安得海岂不是不降都不行了?” 苏三打断了两人的对话道:“吴春,你要是没事,去帮余荣兵一把。把能翻出来的官家家眷全翻出来,有多少,咱们就抓过来多少,完事就往里送。” 吴春忙道:“好嘞!”说罢屁颠地跑走了。 “好了!”苏三对唐超道:“意思我也说明白了,接下来是你的活,你想办法让皇城里的人相信,咱们只是把他们的家眷送进去而已。并不是想趁乱进攻。我得去战俘营那边看一看,刚才说西门那里堵了上万战俘,不要有什么变故才好。这么多战俘,说不定,呆会皇城里还有近万名战俘,把这些人安置好,可不容易。” “实在不行,那就把这些人放出城得了?免得坏事!”唐超想了想道。 “那可不行!溪下境内民族众多,这些兵士许多并不是正统的溪下人。他们对溪下朝并不是那么死心踏地,这一点从他们溃逃的速度便可以看出。这些人可收编的余地很大!定**是要扩编的,一向只有不会用兵的将帅,从来不会有不合格的士兵。换只军队,这些人可都是不可多得的兵源。要想做些事情,我们现在手里的兵力,可不够啊。” “嗯!唐超明白了。” “先把皇城拿下吧,接下来的事情还多着呢。安民,理政,招抚各地,这乱局没有半年时间归不拢。”苏三淡淡地说了一句,朝溪下的皇城看了一眼,便去处理战俘的事宜了。 第83章,卧槽之后 唐超忙把自己的亲兵招了过来,把苏三的意思一说,就让他们到城下去喊话。随后便把军队往后撤开,驱赶十余名朝臣的家眷往皇城方向走去。 早已闻讯赶来朝臣,都趴在城头上看,一看到真是自己的家眷,便一齐叫唤了起来。几经交涉,四下奔走请命之后,宫门终于开了一条缝,把这些家眷全部接了进来。 随后宫门又紧紧地关了起来。 唐超见第一次很顺利,便知道大事已定。便每五十人一组把这些老弱往前送。那些被抓来的老弱以为难逃一死,却见生机乍现,顿时都活了过来。盼望着早点轮到自己。 每批人员到了皇城宫门下,便有朝臣在城头上辩认。虽然城头较高,但是熟悉的人一眼之下,便可以看个清楚。看不清的,喊几句话也早听得明明白白。 爷爷,爹爹,儿啊,妻啊,这城上城下一窜连,立时便哭成了一片。因此这些人进城的事情,是相当的顺利。 皇城里的溪下兵,见每次只过来五十人,并不多过来,索性便放了胆子,半掩着门直接就把人给接了进去。 随后,这些家眷进去的速度,越来越快,人数也是越来越多。一些城中军官的家眷,也被送了进去。 大约送了近千人之后,唐超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一刻时辰,便暂时停了停。开始派兵在远处喊话。无非是全城已经在定**的控制之中,定**如何优待俘虏的话。最后又下了半个时辰后再不投降,就要攻打的最后通牒,要求溪下人投降,否则乱兵之中,恐怕保证不了众人的安全。 如此喊了几遍之后,唐超便开始集结军队!从各门之中抽来的定**,团团地把皇城围住,做出半个时辰后攻击的态势。 结果才过了半刻钟不到,便有议和使团从城中出来。 唐超并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连忙把苏三找了回来。苏三对付这种议和的场面当然是得心应手,他是文官出身,先与使团的众人说了些文事,又把自己并没有恶意的话,说得天花乱坠。 溪下人看到定**的统领并不是什么凶神一般的人物,反而彬彬有礼,气度不凡,对苏三的许多承诺自然是更信了几分。 随后,这些使臣便便带着与苏三议定的条件回到皇城之中。又过了一刻时辰的时间,溪下国主便亲自领着群臣出来请降。 至此,中兴城完全落入苏三的手中。 ‘时原兵骤变于腋下,张合军折损过半;救则不及,又恐京人反覆,趁乱起势。高祖遂命全军北进溪下,以扬军威、暗摄京军于中都。后日午,定**攻入中兴城中,溪下国主李民章请降,溪下乃灭。’《丹国唐超列传》 ‘初,高祖闲置金陵;三月甲寅,原人十万骑并溪下五万军围攻京国。四月丙午,京完严楚节节退至中都。张合军三路齐进,兵锋直抵中都。七月丙子,高祖因势请命收复西四路;九月末,西五路定。是岁,京军受围于中都城,请和于故封国。十月丙辰,原骑十五万击张合军于河间府,张合军败走;后五日,高祖兵一万五千人,破中兴城,摄服溪下。次年二月,高祖见疑于封真宗,乃拥兵于成都府与中兴城之间。’《丹高祖本纪》 ‘建炎十年十月丁丑,兵十五万往击封国,于平台关后暗伏十万精兵。却为封军查知,十万伏兵尽殃。建炎十一年四月,原兵,溪下兵往攻中都;八月,遣使往封国和议;十月丙辰,原骑往攻封军;是役也,封军死伤六万余人,原骑折损三万余骑。十一月丙丑,和议乃成。建炎十二年五月,起兵十万往攻封国;八月,困封太子于金陵;十月,金陵城破。’《京史》 定**攻破溪下中兴城后,张合已在济南府站住了脚根。思图哥从太原真定一带越过京人的包围线,返回草原。 完严楚知晓张合军惨败之后,并没有听取部将的意见,趁势反攻,彻底消封军。在他看来,封军也并不仅仅就只有张合一部,随后便听到定**已经攻下中兴城的消息。 消息传来,京国震惊。 京廷朝议之上,正为‘与不与封朝继续和议’吵的不可开交。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满朝上下又惊又疑,这才知道封国真正的军力,是灭掉乌突木十万大军的定**,真正使人畏惧的,也只有定**。 只要有定**在,有苏三在,那封朝永远是一个难啃的骨头。 因此,廷议下来的结果,便是催促京国使团早日完成和议。就算是要打,也要好好谋划一番再打。 十一月底,苏三得到上都城传来的情报,称完严楚已经秘密回到上都,京军前线统领换成了萧成。 京军统领没有用吐尔腾,没有用保机阿,而是从上都城的禁军中使一副将为前军统帅。这一点倒是让苏三稍稍有些意外,这几乎就是在明示完严楚此次回到上都城后,已经不可能有机会再亲临前线了。 对苏三来说,这自然是一个好消息。 完严楚用兵谨慎,奇正相合,一步未走,便先算三步,很难对付!京人有大队的骑兵,又有守城的步军,兵种可攻可守,对付原人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战法,或许还受到一些牵制。但对付封人,却是绰绰有余。 苏三听说萧成一到中都,便厉兵秣马,便知道封京两国迟早还有一场恶战。京人所要等的,只是一个时机而已。 张合军被原人一口吃掉了六万人,虽然也让原兵损失惨重!但金陵城中早有分化军中势力的利益诉求。太子一党独大之后,反而出现了许多派系,这些派系都想把势力伸到军中。 定**,他们自然是伸不出去手的,因此对于整编后的前护卫军,他们自然不会放过。 之前是张合努力地控制着局面,所以这些背后的动作,还不明显。随着张合军败退回了济南府,原人退走,京封两国和议又成,朝中便响起了对张合秋后算帐的呼声。 第84章,渐变 十二月,张合降职,贬为副将。苏三请旨调张合到定**中效命。原张合之职,且由潘成、周虎代管。 潘成原就是太子党的中坚;而周虎原是蒋经原属下大将,也有太子党的背景。两人的身后,都站着太子党下的各种派系。 这一年的大年夜,苏三是在中兴城过的。 按照苏三与溪下国主的约定,溪下投降之后,仍然允许溪下国主留居中兴皇城。一切官职暂时并不调动,只是溪下国的所有军队,都要接受定**的整编。 亡国之君,没有送回金陵。此事在金陵城中已经引起非议,加之苏三在西五路独断专行,随意安置官员,万事都先处置之后,再报备到金陵城中。这让太子党人感到苏三似乎在越走越远。 这并不是太子党人想看到的局面!但苏三在金陵城中威信极高。苏三年纪虽轻,但在朝中明里暗里颇多经营。谁不知道苏三是名望也有,又主持过文武科举,背后还有偌大的财势,所以太子党人并不敢大动,每一次都只是一步一步地试探着苏三的底线。 把张合掀倒,便是试探苏三的态度。 但好像所有人都猜错了苏三与张合的关系,张合受到的弹劾,苏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不满。 可要说苏三与张合的关系并不亲密,那张合降职之后第一时间便被苏三给要到了定**中,这又让人有些不解。 不解归不解,苏三越来越强势的地位,让他们渐渐有些无法忍受。终于,太子党人空前团结了起来,历数苏三八大罪状,由老御史朱之国领头,把弹劾的奏折递到了御前。 一时之间,金陵城中风云剧变,一切不利于苏三的言论都凭空而起,大有不把苏三彻底掀翻,誓不罢休的意思。 苏三在中兴城中听到朱之国在朝堂上,数了自己的八大罪状之后,也不过是笑了笑,并不去理会这些。 而是加紧整顿军治。 受定**攻破溪下国的鼓舞,刘云已经在西五路里拉出了一支两万人的军队!而杜兴的两万川兵已经移防到了香阳。张合已经在定**的协助下,开始全面整编溪下国的军队。 安得海的翔庆军,在溪下国主的‘命令’下,尽数投降。 苏三已经着手把这支翔庆军,全部并入定**的大集团军中。 为此,苏三新设了翔字军与庆字军,每军编制为五千人,其余翔庆军部众,都分散到其他五军之中。而其他五军之中,也多有中层军官进入新翔庆军中,这些也不用细数。 定**在新一轮的整编之后,达到每军五千人的标准,加后勤部队,总人数上超过三万五千人。 成都府军两万,西五路乡军两万,定**本部三万五,溪下归附军三万,苏三在打下溪下之后,手中可战之兵已经达到十万之众。 可以说大势已成! 若是这个时候,金陵的那帮朝臣说三道四,苏三完全可以说不。 有香阳至中兴一线在手,往西控制了西五路,往西南还有一个成都府在手里。他本人又坐镇溪下国正中心,这个时候,谁想动他,都要考虑一下把自己逼急了的后果。 金陵城的大老爷们唯一可以做的文章,便是在军粮上卡卡自己。但是,他有西五路粮草基地的供应,还有成都府的后备粮库,再加上整个溪下国的财富都控制在自己的手中,根本不需要惧怕这些。 他倒是希望太子党把火越烧越旺,逼着赵普给自己摆脸子,那样自己反倒可以找借口,摆明车马与封朝对着干。 可是苏三知道,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太子党人一旦发现,自己根本不吃他们那一套,也根本连皇上也不放在眼里,那个时候急的人,是他们。 只靠前护卫军那剩下的四万人,守守城,接收接收失地,还马马虎虎。想调过来给自己脸色看,只怕是不够他看。 所以,他们想要闹,就让他们闹去!闹完了,老老实实按他的要求把粮草,军需送来就罢了。否则真要惹火了自己,可不会有那么好的事情。 到了次年二月以后,金陵城里对苏三在外不遵号令的行径已经愤怒到了顶点。 可是,绝大多数的太子党发现,就算苏三不遵朝廷旨意,皇上也没有把苏三看成一个逆臣。甚至苏三连辩一辩自己的罪状的折子,都懒得写。 所有该给定**的钱粮,仍然源源不断地从国库中流出去。就地征粮,选官的权利,只要苏三递上折子,满朝文武根本没有阻拦的气力。苏三俨然就是一个土皇帝,把手里能用上的权势都用上了。 从香阳到西五路,再到整个溪下国,苏三一言而决! 而从溪下国的中兴城被破,到二月的整整四个月中,朝廷里也只收到了几件溪下国的国器,诸如印玺,国宝之类的物件。除此之外,好像整个溪下国并没有被封朝的军队攻破一样。 朝廷派出的官员,都被苏三集中到中兴城里,好吃好喝地给养着,根本不让他们赴任。各地的官员,都是苏三亲自挑选,朝廷想伸手都难。 俨然就是朝廷之外的另一个朝廷。可偏偏没有人能拿苏三有任何的办法。 徐江锦私下召集心腹商议的时候,也是一脸的苦恼,对眼前的现状没有丝毫办法。梅进也早在定**没有与朝廷通气,突然打下了溪下国的事情开始,便明白苏三在外的权势,已经到了一个不可控制的地步。 那个时候,梅进便建议徐江锦请皇命把苏三召回金陵!可是当时朝廷正与京人和议,需要苏三留在军中以威摄京人。所以,这件事情便拖了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认为,苏三再不能留在军中的时候,金陵城中早已传出苏三功高震主,裂土封疆的话了。 还想诱骗苏三回金陵,显然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的。而事实上,苏三借口军中正在整顿不能回金陵,再一次抗旨的事情,也足以证明苏三是不可能在这个风口上回金陵的。 随后,朱之国的弹劾折子一出,所有的风头便都明显起来。再诱骗苏三回来,谁也没有这个把握。 原本以为在这样的大势之下,苏三又是极年轻的性子,朝堂上多设激变之语,激怒苏三回金陵辩解未必没有可能。 可是谁料得到,苏三根本不理睬什么弹劾,甚至连皇上下旨让他上‘辩折”苏三也只是草草地写了‘此心可表天地,再无可辩!’几个字,附在朱之国的折子后面就送了回来。 苏三也不管朝廷对他这几个字的态度,可偏偏皇帝还就吃他这一套。于是苏三该伸手要钱要粮的时候,还伸手要钱要粮。 梅进倒是建议徐江锦,让枢密院那边出头,尽量把苏三的军队分开,或者回防金陵,以便就地筹集钱粮。总之要么分解,要么调回。 可是苏三更不吃枢密院的那一套,回复中更是语带讥讽,说朝廷中尽是对军务不熟的无用之人,军队如何安置,要在哪里驻防并不需要不懂之人过问。 言下之意,便是把枢密院对军队的控制权也给抹平了。这自然是激起了枢密院的不满,拿定了主意要断苏三军队的军粮。 结果苏三直接一道请奏折上到皇帝面前声称军中无粮乃是大忌。若是断粮是皇帝的决定,那他就是天大的本事,恐怕也节制不了军队,到时候军队乱了起来,他可不负责任。 这就有点耍赖的意味了,当然,苏三折子中的原话并没有说得这么直接,但归根到底便是这么个意思。 于是,皇帝便问枢密院这是怎么回事! 枢密院此时也已想到,再逼下去恐怕会让苏三走上极端,也只好借口误了几天搪塞了过去,随后赶紧把军粮送了上去。 一帮人在朝廷里对苏三大打出手,而苏三只不过稍稍动了手指头,便让一场非议不了了之。 皇帝既被朝臣左一句右一句说得不知所措,又在心里觉得苏三不可能会成为逆臣。说不定是朝廷中的人眼红苏三的功劳,所以才一齐针对苏三。 不遵照旨意回金陵,而是留在军中,只怕也真是像苏三所说的,军前事务繁重,不能擅离。 这也是合情理的,毕竟一整个溪下国吃下来,其中的政务军务财务都要梳理,没有时间可不行。赵普身为皇帝,自然知道这些事情是很烦杂的,所以苏三抗旨不回金陵,他其实并不为忤。 皇帝的态度,当然也与秦公公,郭德的帮腔有关系。 再加上苏三的功劳又是实打实的在那里。皇帝本人也觉得苏三在前头,他心里就安稳了许多,所以对朝臣们这些事后诸葛的行为,感到有些恼火。 到了二月之后,朝臣们自己先把势头给弱了下来,也不来逼皇上下什么怪罪苏三的旨意。 赵普见了这种情形,心里才稍稍地松了一口气,心道:看来还是苏三有理多一些,否则这些朝臣再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他却不知,这些人之所以这么就松了口,其实是迫不得已。总不能苏三不反,他们反倒要上去把苏三逼反了吧。 因此在明面上对苏三的非议,也早在不知不觉之中,转到了暗处。 第85章,密议 “这么下去,终归不是个法子!”梅进如今已经进了东府议政,算是东府里的稍有权势的朝官。加上他是徐江锦的门生乡熟,是徐江锦的心腹,因此仕途一片明朗,在徐派人物中算是中坚的力量,否则今天这场合便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儿。 现在他侃侃而谈地道:“苏三如今势头越来越大,朝廷中如胜老头,李中丞等人皆在为他说话。姓冯的,更是他的走狗。这一帮人,隐地里的势头,估计都要盖过了太子爷!盖过了皇上!大家久在朝中,没有出去走动,可能还不知道,外头已经有话传进来。说,只要是过了平台关,苏三一句话,那地面上就要震三震,往西五路一直到溪下国,事事都要经过苏三,太子爷的话都不管用。这不是第二个朝廷,又是什么?偏偏皇上仍然对苏三报有幻想。” 徐江锦眯着眼,一边听着梅进的话,一边看着厅堂里坐着的这些人。 这些人,都是太子党的中坚。虽然各人都想在太子面前示好,想占到核心的位置,但在苏三这个问题上,大家的利益是一致的。 如今的苏三,等同于另一个‘二皇子”虽然苏三没有继承大统的资格,但是他手握重兵,随时都有反的可能。 表面上,苏三现在仍然听命于皇上!但从屡次抗旨的过程来看,苏三其实是对皇上并不上心的。对皇上都不上心,那对太子自然就更不上心了。对太子不上心,那就是在削弱他们的权势,这是他们无法容忍的。 “是啊,皇上还信任苏三!八大罪状,加显而易见的事实,皇上都只听信了苏三的鬼话,反倒把朱之国给革了职。这还只是苏三一人之力,若是加上那些朝廷里帮他说话的力量,不知道今天的结果是怎么样。我们这些人,还能安坐在这里?” “可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明眼人都知道,再要逼下去,弄不好他是真会反的。” “反不反的,却不好说!不过苏三年纪轻轻就身临如此高位,大异于常情是肯定的。谁也不知道这人的脑子里想些什么!虽然他没有请示朝廷,突然攻打了溪下国;但他能打下来,便是天大的功劳,何况他打溪下的理由是相当的充分,否则京人会不会议和,谁能知道。抗旨的理由也是充分,那么多新军,那么大的地面,那么多的事务,没有他坐镇恐怕谁也办不下来。他哪里不知道,回了金陵只怕就回不去了?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所以他才宁肯抗旨,也要留在军中把局势处理妥当。出发点,都暗合了一个‘忠’字!因此,依我看,我们并不需要再逼,只要前头的形势平稳下来后,就是没有旨意,苏三只怕也要请旨回来的。” 许文臣如今已经彻底归在了太子门下,许家势大,借着吴台铭骤死的时机,很快就出了头。如今算是太子门下的另一股势力,与徐江锦在此前明里暗里也没少交过手。 现在,太子党人一致对外,而许文臣与苏三早有旧怨,所以其间出力不少。只是苏三似乎一早就明白金陵城里的人,对他没有丝毫办法,这才弄成今天这样,中不中,下不下的位置。 按照许文臣的意思,直接哄动皇上下诏处置苏三,苏三要真是敢反,那就正好名正言顺地把苏三给剿灭了,是最省事的事情。 毕竟定**是朝廷的军队,而苏三练的那些新军也都是朝廷在供应。苏三想要起事,哪里那么容易? 他就不怕手底下的将领反了他?再说,前护卫军四万人,就在左近,苏三只要失去了皇上的宠信,这朝里朝外一起用力,苏三底下的将领大家再一齐用力去游说,说不定就把苏三给制下了。 可是其他各派系,却不听他的意见。 这次密议,居然还有人说出让苏三就呆在前头逍遥,等他呆够了自己就会回来的言论,这让许文臣越来越觉得与这些软弱无能的人,永远做不出什么大事。 不由冷哼一声道:“这种事情只好出在梦中,你恐怕永远也等不到他主动请旨回金陵了。” 徐江锦知道许文臣的主意更为激进,其实他也有些动心,想把苏三逼上一逼,不见得苏三就真敢反的。只是,太子不敢,皇上那里也不肯下抓拿苏三的旨意。因此,就是想逼,也没有办法。 “只要皇上一天还信任苏三,那我们想从上而下把苏三拔起来,只怕并不容易。一个不好,弄出天大的局面,收拾起来确实很不好处置。原本想着从下而上,多派官员分离苏三的权力,随后把任官权收回,再往军中多派将领,分化苏三在军中的影响力。但苏三在这上头控制的很严,大家也都知道这人当初把九门都收拾的妥妥当当,是很有能力的。往这上头用力,其实也不容易。”徐江锦慢慢地说着。 许文臣又冷冷地说道:“从上而下,你们又拦着;从下而上,你们又觉无力。那徐相今天召我们密议,是何道理?” 徐江锦让众人不要急,只是不紧不慢地道:“我这里自然是有了主意,只是这个主意,要大家一齐用力,所以才召集大家一起商议。” 众人一听有对付苏三的法子,不免都留了精神,一齐看向徐江锦。 徐江锦见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却不急着说。而是微微一笑,对着梅进招了招手道:“主意是你想出来的,你来说说看。” 梅进便一挺身子,走到众人中间道:“这个主意,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主意,但梅进料定苏三这次不回金陵都不行。” 众人互看了一眼,对梅进口中这个让苏三不得不回的主意,就更加好奇了。 梅进见所有人都在用心听了,便一转口风道:“其实梅进也算是苏先生的门生。苏先生在金陵时便尽心于国事,在朝中风评颇佳;随后又应皇命,空手组建定**,并在平台关前,恶战京军,首战便昭示我封朝军力强大;溪下国被定**一举攻破,苏先生居功至伟。于朝廷这么大的功劳,却被我等如此猜议,是个人心里都不会舒服。” 所有人一愣,再没有想到梅进在这里竟然为苏三说起了好话。要不是明知道他是徐江锦的门生,而徐江锦又是最想苏三失势的人,他们立刻便要反唇相讥了。 梅进又道:“所以,朝廷对苏先生这样的忠臣,再这么猜疑下去,怎么能行?梅某准备暗中联络苏先生的门生,为苏先生正名!请皇上赏赐苏先生,爵位上应该再上一层;苏先生新组建的新军也应该让枢密院准籍;这些自然都是应有之意。不过,仅仅只是这样,似乎并不足以赏赐苏候爷一战而灭溪下的大功。所以,我等准备力请皇上,请求皇上破例将和怡公主下嫁给苏三。吉日便可择在三四月间,届时!” “届时,苏三就必然要回金陵领旨纳赏谢恩完婚!”有人接口道。 梅进点了点头道:“不知诸位大人此法可行否?” 厅中众人皆沉思了半刻,许文臣先开口道:“倒不失为一个好法子!只是苏三已有妻室,公主下嫁如何说辞,尚要计较。否则,只一个封赏,苏三再找推词给推开,不肯回金陵受封,到时候封赏已经出来,终不可能就收回来。到那时,我们可就是有苦说不出来了。” 梅进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因此对着四周打了个团揖道:“这就要各位大人用心了!依梅进看来,皇上既然心中还有苏三,只要有个说词,应该阻力不大。梅进倒是担心,苏三会一力拒绝,反倒找许多借口要逃婚。” 便有人道:“自古以来,婚姻都有父母做主!我们不若派专人往武陵走一遭,让苏三的父亲先答应了,再请皇命确认了这件事情。便可确保此事无虞。” “还有其他的朝臣那里,我们也要多做工作,要让所有人都不要反对这件婚事,只要所有人都同意了,苏三不同意也要同意。”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觉得这个法子比较可靠!虽然这样一来,就算把苏三给骗回金陵之后,也不能再拿抗旨那些事情找他的后帐,但只要苏三回到金陵,朝臣一齐用力把苏三控制在金陵,还是有把握的。 关键就是要让苏三离开军队! 苏三手里没有了军队,定**中又没有了苏三,大家用起手段来,那阻力可就小了许多。 计议已定,众人又议了议把苏三骗回来之后的计划,便都散下去准备了。 梅进候着人都走了之后,这才对徐江锦道:“徐相觉得苏三会上这个当吗?依苏三之才,只怕一眼便看透了我们的用心。” 徐江锦道:“他是有功之臣,我们一味怪罪,他自然有底气与我们硬对硬的来。就算是硬到最后,他反了,那也是我们逼反的。可是现在朝廷封赏他,并且许亲,这样的恩赐,他还拒不回金陵,那天下人怎么看他?军中的人怎么看他?所以,他就算看透了我们的心意,也必然会回来。” 第86章,密议2 “定**是他一手创建,就算他离了定**,我们有没有机会把定**控制在手中,还是个问题!徐相就这么笃定吗?” “天底下有几个像苏三那么胆大的人?苏三敢抗旨,我就不信苏三手下的那帮人,也敢抗旨!皇上是信任苏三不错,可是皇上心中未必不担心苏三功劳太高,影响到朝廷的基业。撤去苏三军中职位,给他一个公爵的名头,高高地把苏三捧起,这样的事情,皇上心里不说,或者顾着脸面不去做,但是一旦成为事实,只怕皇上心里还是很乐见的。所以,苏三不回来则已,一回来,他想再回到军中,只怕比登天还难。” 梅进想了想去,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顺利。虽然这个主意是他想到的,但是他并不敢肯定苏三被会受制于人。 就算苏三没有拥兵在手,他在朝中的影响力还是巨大的很!不领兵,回到金陵,他还是要任职的,难不成徐相还有本事把苏三给空置起来不成? 梅进心中虽然觉得有些不太妥贴,但徐相认为没有问题,他也想不出一定会出什么样的问题,并只好按下心思。不过,连许文臣那样的老滑头也觉得事有可为,他也就放宽了心。 只是这事情,也不能变化太快,总不能昨天都吵着要拿苏三下狱,转天就又吹捧起苏三吧。因此,这事情总归要有一个转变风向的时机,并不能急在一时半会儿。 而远在中兴城的苏三,倒是很快就知道了徐江锦这次密议的全部内容。 听到太子党这样的商议之后,苏三便把定**的主要将领,包括忙于收编溪下军队的张合,都叫到军部议事。 望着唐超,安得海,张合,邓琪英,张工,陈明江,曹青松,余金光等人,苏三便把太子党人最新的动向,告知了众人。 张合听完后第一句话便是:“三爷,这个亲成不得!您可不能回金陵,回去容易,再想回来,可就难了。没有你在这里坐镇,这么多兄弟,那就得抓瞎,三爷苦心经营的这些局面,只怕轻而易举就要被朝廷里那帮无用的权臣们给破坏了。没有了三爷,我们这些人靠谁去?岂不是任人宰割?可是,少个女人,对三爷来说那根本就不叫个事;再说,您要是真成了皇帝的女婿,三爷让大家心里面怎么去想?三爷明里暗里一直在说的那什事情,又让大家如何去理解?所以,张合以为,三爷不能回;不仅不能回,而且这亲也是能推便推。” 能坐到这里,参与这件事情议论的人,多少都明白苏三想做的事情!苏三自然也不会留有异心的人,在定****事,所以能呆在这里的,都是苏三考验过了的,值得信用的心腹之人。 这些人,一定是要具备指哪打哪的忠诚!就算现在他下令全军打到金陵城,坐在这里的人也不会打半个马虎。 所以,张合才会这么直言不讳! 什么叫明里暗里一直在说的那些事情?这个大家自然是心知肚明。因为苏三根本没拿这事隐瞒在坐的众人。 跟着他,却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的人,他是不会让他们进入定**的核心地带的。 安得海虽然是最晚编入定**的溪下降将,但是他对苏三将要做的事情,却知之甚深。他被迫投降了定**,一来是因为国主的命令;二来也是对苏三极为钦服。在安得海看来,若是苏三没有反叛封朝的心思,那他反倒不太想受制于苏三。正是因为苏三透出这方面的心意,安得海才诚心归服。 “金陵城里的事情,安某知之甚少,就不去说了!”安得海觉得自己最好说上两句,否则自己一个降将,却默视苏三回不回金陵的问题,回头别人该说他希望苏三回金陵,自己好寻机谋变了,因此接着说道:“眼下,张将军正在整编溪下军的关键时候!若是没有团结一致的定**在这里守护,万一生变,只怕情势会很麻烦。就算是已经整编进入定**的原翔庆军,也还处在一个过渡阶段,寻找真正的归属感!所以,这个时候,大人尽量呆在定**中,应该是最明智的决定。” 其他人还要说话,苏三却一摆手道:“皇帝要下罪于我,逼着我反,那反也就反了;反了之后,世人还会说是皇帝错信了奸臣,逼反了忠臣;可皇帝要封赏,要嫁女,无论是于公于私,宁远都必须回去;为什么?因为这样的情形下反出去,将失信于天下,失道于天下,久后必为所累。所以回金陵是必然。因此你们说得再多,也是白搭,不如好好想想,宁远回到金陵之后,这里会碰到的问题,你们将如何处置。” 所有人被苏三这果决的话都封住了口!细细地想了想苏三话里的意思,也着实是有些为难。若皇帝真得是封赏了下来,只怕形势所迫之下,苏三也必须是要回金陵一趟的。 纵使苏三有了反心,也不能在这种情形下反,否则真如苏三所说的一般,将失信于天下。古往今来成大事者,无不是信义为天下。谁肯与不守信义的人打天下呢? “还真是难办呢?”张工挠着头,感觉这事不好处理。 陈明江倒是说道:“有定**在这里,只要我们不让外人把手伸进来,大人就算回到金陵,朝廷里的朝臣也不敢把大人如何!” 张工反问陈明江道:“那朝廷要是下令,把三爷给换掉。我们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同意的话,那就是让人进了定**!不同意的话,就不对三爷不利。” 陈明江笑道:“张头,你也不想想!整个定**都是三爷打造出来的。这支军,就算朝廷派人来,也没谁能治得服;不过,真要是朝廷派人来,咱们闹得越凶,越没有法度,那三爷在金陵就会越安全。因为,整个朝廷就只有三爷能控制得住这个局面!” 第87章,密议3 唐超也点了点头道:“定**从建立之初起,受朝廷的控制的力度就微乎其微。若是前护卫军和后护军的那支联军,只怕与朝廷还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我们定**,谁要敢伸手过来,只怕不易。如果真要是有人敢挑衅定**,那我们就手起刀落,先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要是前护卫军,敢对我们动手,那我们就狠狠地打回去。打得越狠,打得越凶,对三爷越有利。” 邓琪英道:“万一有人对三爷不利,谋害了三爷!那我们可怎么办?” “这种事情,出现的可能性倒是极小。”张合知道苏三在金陵城中的力量非常强大,因此对邓琪英这个说法,并不认同。 “这次回去,皇帝是打着赏赐的名头。就算有人对三爷不利,也不敢在明面上做什么手脚;他们若是想来暗的,只怕还不是三爷的对手。到时候,三爷带两百特战队的队员去,谁想用宵小的手段动三爷,那简直是比登天还难。我所担心的,不过是三爷回去了金陵,再没有机会离开金陵罢了。” 苏三笑了笑道:“其实你们想得都太多!若是本帅告诉你们,这些朝臣们暗中商议的这个计划,主谋其实就是本候的话,你们只怕就不会一会担心这个,一会担心那个了。” 所有人一呆,再没有想到这个计划的原始策划人会是苏三。 “再给他们一点时间,他们自己或许也会想到这个主意!只是苏三却等不了他们想到这些,现在已经二月底了,过了三月,天气就开始转暖了。最近探报显示,京军的活动越来越频繁,许多调集物资的举动,都显示京人对封将有一场大战。” “虽然京人准备开战的时间不可控制,但至少不会在没有准备齐全的这一两个月!所以,趁着这段时间的空闲,让朝臣们把这件事情先做出来,把毒牙先清清,免得前线不稳的时候,他们还在后面给宁远使绊子。” “其实这事对宁远来说,也是好事。捞些实际的名头,在朝中的话语权会更有大一些。至于回到定**的事情,京人正在给我准备借口了,只要大战一起,朝廷就是十万分不愿意放苏三回军,也不得不放了。” 张合听到苏三这番说辞,翻了白眼道:“敢情三爷早就想着把这一摊子的事情,又压在我们的身上,自己好去金陵享福啊!上回也是这样,平台关一战之后,听说三爷回去之后,是享尽了齐人之福,这回又把一个公主给拘在了身边。不行,三爷您不能走,张合不让你走。” 众人看到张合搞怪的表情,皆都‘卟哧’一笑。知道苏三早把这些事情给料想到了,便一扫刚才担心的表情,开始商议起如何应付苏三走后的局面。 这才是苏三召集众人前来商议的重点。苏三的想法是,在没有走之前,便把身上的担子给转移出去,等到大家都适应了自己不管事的格局后,他再走不迟。 定**中的事务,苏三决定全部交给唐超代管;溪下国的一应事务,都交给张合与安得海办理。这些苏三都不担心!他相信,定**与溪下这边,朝廷就是想过问都难。 唯一担心的是西五路!西五路一直是祝河林与刘云在那里。祝河林处理政务,刘云的新军负责地方军务;自己若是一回金陵,首先被收回去的便是四品官员的任用权。没有了这个权利,祝河林是不是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边,这对祝河林倒是一个考验。 西五路目前可是他的粮库,加上那里与香阳,成都府,溪下都是连动的中心区域!是不容有失的。所以,议来议去,就议到了西五路。 大家一致觉得也该给祝河林一个表示的机会,若是祝河林不明白三爷的心意,轻易地便倒向了朝廷,那大不了就是除去罢了。这事可以交给原来在祝河林身边做过事情的黄平去处理。 到时候,最坏的结果也只是西五路变乱的局面,不过有刘云军在那里,朝廷占不到便宜! 再说,西五路在苏三的眼里是看得极重的,但在朝廷那帮朝臣的眼里,只怕对付定**才是第一要务。消解定**,与控制西五路相比,只怕朝廷里的那些太子党们来说,多数会选择前者。毕竟定**是一支对苏三忠心到什么样的军队,朝廷里的大老爷们可不知道。 他们宁愿相信,定**中的将领都是想着要升官发财的俗辈,所以从定**中下手的可能性极大。 于是,大家又商量着怎么应付金陵城将会派下来的官员。议着议着,竟然开始说谁唱白脸,谁唱红脸,如何糊弄朝廷来的官差了。 眼下的定**,只有近千人是原封地的军人!这近千人也多不是金陵人,而是来自封朝的各地。这近千人虽然是老定**,是定**的中坚,但也是受苏三影响最深,最笃定跟苏三的人员。 随后进入定**的军人,却多是在中都以南,平台关以北招募到的,对封朝的归属感并不是很强。如今随着溪下人的加入,更是让整个定**里的思想交流越来越多元。 而定**本身就是一支特别的军队,从上到下都与封朝的军队透着本质上的不同。再加上大半年来,一直深入军中每个角落里的思想工作,苏三在定**中的影响力,已经上升到一个旁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这种影响力,决定了苏三在定**中的位置没有人可以替代;也决定了定**很难认同不是出身定**的军人管理。所以,谁想从金陵跑到中兴城去接管定**,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苏三已经料定朝廷那帮朝臣们的算计会落在空处,就眼前的形势看,除非真有人能在短期内掌握定**的同时,又能策动‘听潮轩’背叛,还能把成都府内的秘密基础连根拔起,否则想动摇他的地位,难如登天。 这样的人,这样的势力,依苏三来看,显然是没有的。当朝的皇上,太子,都不具备这样的能力。而且,就算是具备这样的能力,苏三为了和怡公主,说不得也要冒一冒险。 第88章,再回金陵 因此,苏三在中兴城一准备停当,不等封赏的圣旨来到,便带着十余名亲卫,悄悄地回了河南府。!。在河南府呆的两天里,苏三又专与祝河林沟通了一番之后,才偷偷地过了平台关,一路往金陵城而去。 此时,余荣兵早已先苏三一步,领着三百特战队成员,先行潜往金陵城,到听潮轩内报道。 为了确何万无一失,唐超在苏三离开中兴城之后,便命张工领本部五千人,移驻香阳城! 从香阳乘船,两日便可兵临金陵城与武陵城之间!一旦有虞,有五千定**在手,什么样的刺头都可以碰一碰。 自苏三离开中兴城之后,唐超与张合,安得海,陈明江等人,都加了小心。 唐超加紧了对京情报工作的整理,而安得海也渐渐开始融入定**,俨然成为继唐超之后的定**第三号人物。定**向来是用实力说话的,安得海后来居,并不是说他在翔庆军中多么有威望,所以才坐了定**的第三把交椅,实在是因为安得海确实是有一套,而且四十多岁的年纪,竟然还能如此快地接受定**的各项军规,思想。表现出比年轻兵士都要强壮的体魄与实力,这让定**的核心将领都钦服不已。 倒是陈明江所处的政治部,十分的吃紧!杜兴那里,刘云那里,按照苏三的要求,都要挑选思想合格的干部过去加强思想工作!政治部要把影响不断地扩大,不仅要对定**不断地加强控制,其他的新军也要加强控制。要及时的掌握各军的思想动态! 这个任务,无疑是很重的!并不是说,派一部份人过去,就完事了的。何况,他手里已经到了无人可派的地步。而在这个时候,张合又跳出来,让他给新编的溪下归附军建立政治分部。这又是一个急务,所以陈明江每天是忙得焦头烂额,所有的时间都在不断地挑选思想政治过硬的干部,随后是无休无止的内训。 好在,这些工作,之前都是一直在做的,也做得很熟,否是陈明江就是哭也哭不出来那么多能符合要求的政委和指导员。 等到苏三离开后半个月,朝廷才有对溪下国一战的恩旨下来。可是传旨的公公火急火燎地到了中兴城,却被告知,苏三已经在回金陵的途中! 等宣旨特使又急急地转回头,苏三早已回到了金陵城多时! 边关大将,没有旨意是不能随随便便回金陵的!但皇帝之前便有准许苏三回金陵的旨意,所以苏三不加声张的回到金陵,其实也无可厚非。就算有人要叫真,苏三也可以找了一万种理由来辩护。 只是金陵城的许多朝官都巴不得苏三回金陵,再也不会计较他是怎么回来的。 不过,苏三突然提前回到金陵,还是打乱了许多人的节奏!原本他们的计划,是想趁苏三在回来的路,请旨断了苏三的后路,可现在苏三突然出现,他们当着苏三的面,行事就不能不有所顾忌了。 苏三回金陵后,先去见了皇帝! 皇帝见苏三直接就回来了,心中更是对苏三放心!君臣握手言欢,苏三更是把中兴城之战前的形势,如何紧迫,如何需要保密,打得又如何凶险,分析的入木三分。赵普听到若不是苏三主动出击,说不定京人就会趁机反扑的险恶局势时,也出了一身冷汗,哪里还会计较苏三没有请旨,便攻打了溪下国!一个劲地说那帮朝臣误国,差点铸成大错。 苏三又说,前头事务实在是繁杂。又说了许多如何如何治理溪下,如何如何平息西五路的盗匪,又如何如何收治新军,从民生到民治,如何使乡民安于务农,如何使商贾安于经商,最后又说起安抚溪下国主的意义,为什么没有把溪下国主送到金陵的原因。 凡是朝臣们曾在赵普面前攻讦过的言语,苏三是一字一句地在赵普面前剖析。说到最后,简直是要把心都掏出来给赵普看。 随后又在言语中无奈地提及自己的用心没有人可以理解,又被朝臣这样数落那样数落。无非是一些朝臣看自己势大了,眼红了!却没有明白,自己是在为皇做事,权势再大也是为了朝廷,为了社稷! 这一番话又说得赵普为之动情,深悔自己听信了谗言,还帮着他们误会苏三!说到最后,皇帝也是泪如雨下。 苏三见火候差不多了,便道:“臣也深知功高震主,可是这功,也是逼到臣的头来的。平台关之战,臣是一直是躲在后头,不想蒋经原如此昏馈,差点误了国事。这才不得已硬硬去打一仗。那一仗后,苏三立刻便回了金陵,也正是怕有人说功高的话;其后攻入中兴城,臣也是被原人突然撕破脸皮给逼去的。其实,这样的功劳,臣宁愿分给他人,也好过被那些在金陵城里坐享太平的大人们,吃饱喝足后非议小臣。不过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臣再说其他的也显得多余。因此,臣请辞去太子太保,请辞去定**统领,告老还乡,以正视听。释疑于君与群臣。” 赵普心情早已被苏三说得激荡,哪里肯让苏三请辞!怒对苏三道:“此事再也休提!别说你没老,就是老了,那也是朕的忠臣。” 是夜,赵普于殿前设宴,专为苏三庆功!一夜欢声笑语,众臣尽欢而散。 到了第二日朝议,一应的封赏苏三的旨意,都在正德殿前拟旨明发,赵普特别对苏三加禄晋爵。不仅让苏三从‘定国候’变成了‘定国公’!而且晋封苏三为当朝‘太师’。 殿中群臣各怀心思,却空前一致地赞成皇的旨意。 太师是文官之首,前朝算是一等一的权臣,可是本朝,太师算是个虚名,除了可以议政,并无实际的权力。定国公,更是只有爵位,只享有封地的供赋,也是没有什么实际权力的。拿普通人的眼光来看,这又是公爵,又是位极人臣的太师之位,哪一个摘出来,都是一等一的荣耀! 这种荣耀,往前数两千年,也数不出来几个! 可是明眼人都清楚,两顶帽子虽大,看起来也威风,事实是个说话不算数的空架子。 旨意一发,群臣纷纷在殿内道贺。自然而然就把话题给扯到了苏三与和怡公主的亲事。 “既然苏太师已经在金陵了,臣等请求皇降旨,择吉日为和怡公主完婚。” 有人开了头,便就有人开始跳出来挖坑:“钦天监已经算过日子,四月十八便是吉日!” “还有二十余日,时间无论如何也来得及!” 赵普听了这些话,连连点头,便对苏三道:“苏爱卿不必有什么顾虑!这事情,诸臣工们都认为可行;太后那里也准允了。和怡虽然害羞,但朕看她的意思,也是肯的。爱卿若觉得有什么不妥贴处,今天也正好议议。” 苏三忙谢皇赐婚,哪里还有什么异议! 许文臣,徐江锦等人见苏三已经入套,便都唱起了高调,一来夸皇喜得佳婿;二来又赞苏三再得娇娘。直把正德殿前,整出一派喜气洋洋的春景。 如此捧了半日,便有出头引话道:“启禀皇,与京人的和议已经完成。自此,中都以南都已回到了朝廷的治下,此为一喜;苏太师一战功成,尽收溪下国土,自高祖以下,谁也没有皇这样的拓疆之功,此为二喜!如今,皇赐婚,大赏有功之臣,朝野来,无不感佩。此亲可谓三喜。三喜临门,不若借和怡公主大婚之际,举国同庆?” 赵普深以为然,连连点头道:“准奏!大婚时,全城欢庆三日!诏告天下,非逆反刑杀奸污之罪,一慨减免刑罚。” 又有臣工接茬儿奏道:“启禀皇,太师忠心为国,向来勤劳王事!如今大婚这期既定,太师还要为前线操心,皇于心何忍呢?” “是啊皇!之前有太师在前头坐镇,一切宵小都不敢乱动。如今太师要在金陵城准备大婚,大婚之后,总不能急急地就把太师赶到前线。可前线失地才刚刚收回,其实还有许多不稳定的因素。臣请皇另派大将前往主持!” 徐江锦看到皇为难的脸色,便前道:“太师是定**的创建者,而且在前头已经打出了威风,不管是京人还是溪下人,都害怕太师。所以,臣以为另派大将并不合适。” 赵普正是这个意思! “不过!”徐江锦又道:“军中也确实不可一日无帅!就算不防着京人变乱,不防着溪下死灰复燃,也需防着原人春暖之后,突然又来偷袭。” 一说到原人偷袭,赵普便变了脸色。 “所以,皇或可委托一员大将,暂时代苏太师接管定**。等太师完婚之后,再徐徐计议。要不然苏太师时时刻刻挂念北边,这亲只怕都成不好。” 于是一众朝臣也随声附合,连连称善。一副为苏三考虑打算的样子。 第89章,再回金陵2 赵普见众人并不是要自己撤了苏三的军权,便也觉得派个大将暂时前去打理军务,也并无不妥。(_&&)便问众臣,派谁去为好。 徐江锦,许文臣等人见苏三站在一边,脸色微微有些不喜,担心苏三策动势力反扑,连忙道:“元奎将军,可担此任。” 元奎是元隆的儿子!元隆算是两朝的老军旅,在军中威望极高,蒋经原便是他一手扶持上来的将军,如今元隆处于半隐退的状况,但是前次平台关之战之前,元隆又被赵普给请了出来,主持金陵城的防务。 老将有老将的作用,威名摆在那里,什么事情不做,就有安定人心的作用。元奎是元隆的第二子,早年从军,在军中也有二十余年。他先在前护军里呆了几年,随后调回禁卫中军!在金陵城也是极有名头。 这次徐江锦等一干太子党人,把元奎抬出来,自然是想借元隆的势,要把苏三给压下来。只要元奎坐稳了定**中的位置,那苏三再想回到定**,只怕就没有机会了。 这叫借力打力。到时候苏三要想动一动,元隆那老头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赶回来? 眼前众人的心思,苏三一听便明。 不过,眼下他也只需要保证自己还是名义上的定**统帅便可!看来,偷偷地回到金陵城,给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还真是给他们带来了不少顾虑。否则,在自己回来的路上,他们肯定要逼皇上就撤了自己定**统帅位置的。 那个时候,自己还没有与皇上剖析心迹,皇上脑子一迷糊,这种事情是极有可能做出来的。 看来一回来就给赵普吹吹风,还是相当有作用的。徐江锦等人已经估计到皇上不会撤了自己定**统帅之位,所以他们才退而求其次,转而谋求代理之权。 代就代!苏三虽然脸面上表现出并不好看的样子,但是心里早就想到了这些人会有这么一招。所以,当赵普把眼睛看向他的时候,他对众人的提议,没有丝毫的疑议。 只是淡淡地对皇上说道:“定**都是在战场上玩命剩下的亡命徒!不管是谁去代管,难度都不小。万一下头的人做出什么非份的事情,臣先代他们请个罪,请皇上无论如何,宽恕他们的无礼。也请元将军到了地方,碰到什么困难,要及时地通知宁远。以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宁远也好进行约束。” 赵普笑道:“当兵的人,总归是有些匪气的。元将军若去了定**,初来乍到的必然有些困难,要整治自然是需要一个过程的。朕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 “谢皇上!”苏三谢过赵普后,便抬起眼看了殿内站立的元奎!元奎显然是早已知道这件事情,因此心中一定是早有计较。听了苏三略带危言的话,并不以为然,脸上自信满满。 赵普见苏三再没有什么多余的话,便准了任用‘元奎’为定**统帅的奏议。 一干臣工再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仅苏三没什么反应,便是苏三所拥有的那些势力,也没有一个出面阻挠!这反倒让他们的准备全都落了空。 想起前一两个月,苏三也是这种不闻不问的态度,最后谁也没有讨倒便宜,众人不免心中一阵打鼓。感觉这位苏太师越看越不像眼前看到的这般年青,年表人再没有这样老练的手段和深不可测的城府。 殿议之后,等于就完全没有苏三什么事情了!挂着一个太师的名头,竟是连早朝也是可去可不去的。 不过赵普却不想让苏三轻闲,时不时地便要把苏三召进宫里,许多事情都要以苏三的意见为准。所以,苏三虽无实际的职权,但凭着皇帝的宠信,再次回到金陵后,许多之前与苏三唱对台戏的,也不知不觉中,慢慢地转移了态度。 苏三却知道如今自己在金陵算是身入险地,前头回不去,大婚又在筹办之中,满朝的人只是一味地捧着自己,暗地里却依旧打着如何弱化自己的算盘。 于是没过几天,东府便开始大规模地向西五路和溪下派驻官员。 苏三在这上头可不会再漠视了,官员是行政的基础,若是自己的老巢全是听朝廷话的官员,那自己的根基定然是不稳的。虽然北边苏三已经准备了应付这种变化的手段,但是这种事情说什么自己都是要过问的。总不能让他们说变便变,把自己挑选出来的官员都给撸下来。 要是这样,谁还肯听自己的! 不过,这些并不需要自己出面!自有公孙胜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冯天元更是急先锋,便是李道明等人也是极尽心思,处处为苏三着想。隐隐的这便是一股势力,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自然也有许多不得意的闲官,走马灯似地往苏府里走动。苏三一不收礼,二来也非常愿意听众人诉苦,不管来人是什么目的,他都要询问几句,聊得好了,也会给来人指条明路。因此,从苏三回到金陵之后,苏府便没有断过来访的人。 回到金陵后的第四天,苏三被一个问题给难住了!最近一帮太子党们正推举自己为‘骠骑大将军’!皇上已经准奏了,旨意立刻便会下来。 骠骑大将军其实也是个虚职,但却是武官中最至高无上的荣耀,虽然是一个称号,但却是许多武将梦妹以求的称号。 太子党们当然不会无谓地为苏三锦上添花的好事,让苏三得到‘骠骑大将军’的称号的目的,自然是想慢慢地淡化苏三在定**中的影响,化实为虚,好把自己从定**统帅的位置上摘下来。这与后世,把失势的官员调进政协如出一辙。 苏三倒是无所谓的态度!但这事情仍然在朝中引起了巨大的震动!文职,武职,甚至是爵位上,都达到如此的顶峰,这种事情出现在一个入朝才三四年,年纪不过二十的年轻人身上,绝对是没有先例的。 而让苏三为难的原因是,这府门上,是挂什么牌匾合适?‘太师府’?‘定国公’?还是‘大将军’府? “这个嘛?”苏三看着小安,又看着玉儿道:“你们觉得呢?” 第90章,再回金陵3 小安如今是愈发的沉稳,苏三离开金陵的这段时间,他都在听潮轩内做事,打磨得性子是越来越机警了。便是这个问题,也是他提出来的。 玉儿则道:“要不全都挂上去?那叫一个气派!” 苏三轻轻一笑道:“把你也挂上去!更气派。如今‘醉仙楼’红得不能再红,你这个当师父的人,她们还不得把你当菩萨供着啊。” 玉儿吐了一下舌头,笑着跑了出去。小安这才道:“按道理说,爵位是显赫的!应该挂‘定国公’的府匾最为合适。” 稍稍地想了想,苏三却摆了摆手,淡淡地道:“就挂回‘苏府’的府匾吧!朝廷给的称号,宁远一个也不想要。” “是,三爷!”小安忙应了一声,心中对苏三的意思已经了然。 小安又道:“杜先生那里已经按照三爷的要求,把定**的事迹广为传播了。如今这城里的形势,要是有人对三爷您不利,只怕满城的百姓都不会乐意。” “嗯!必要的宣传,是为了让普通人更直接地能了解到内情。民心所向,才会无往不利。”苏三轻轻地说了一句,却突然抬头看着小安道:“听说,你与玉儿好上了?” 小安全身一紧,随后脸色变得惨白,连忙跪倒在地,却不知道这事该怎么说。他向来知道,苏三对身边的女人,那是看护的最紧的!有胆子动苏三身边的女人,那就得有胆子承受这个后果才行。 “兔子还不吃窝边草,你胆子倒不小!”苏三看着小安。 小安听到这话,立刻像被五雷轰了顶一般,整个人软在了地上,半天才挣扎着坐起来叩头道:“求三爷放过玉儿,这事是小安的单相思。玉儿的心思,一直在三爷的身上。” 玉儿自然说过,她应该就是给三爷做通房丫头的命!虽然这个命在玉儿看来已经是极好了,但是每日里与小安屋前屋后的见,两人身份相若,地位相当,这几年年纪又渐渐地大了,自然也就有些情投意合。 玉儿心里是爱极了苏三的,但是她却知道自己绝然配不上苏三,所以暗中与小安情投意合,其实也是一种必然。 苏三坐在椅子里,听着小安的哭求,脸上并没有什么过多的表情。等了半天,才见玉儿端着茶水进来。 玉儿见到眼前这种场面,再一听小安的哭求,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只觉得手上一软,茶盏砸碎在了地上,茶水洒了一地。怔怔地想了半天,终于玉儿一咬牙狠狠地跪在了碎瓷上。 眼看着鲜血瞬间透过了布衣,苏三觉得心中一痛。其实他并不在乎小安与玉儿合好,这种事情于他来说,再正常不过。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姿态,无非是看看两人是否是真得情投意合罢了。却想不到玉儿如此果决。 “少爷!这事不赖季安。是玉儿主动找到他,少爷要罚就罚玉儿吧,玉儿就是死了,也不怪少爷。” “玉儿,你胡说些什么?这里头没你什么事,你是被迫的” 苏三‘砰’地一拍桌子,屋内顿时安静了下来。“这就是所谓的单相思?” 小安与玉儿皆不敢答言,只是呆呆地低着头跪下,面如死灰。苏府里自然有苏府里的规矩,玉儿是奴俾,小安是下人,两人之间除了主上赏赐,就算是彼此有千万分的喜欢,也不能表露半分。若有违反,只此一条,就是被家主打死了,也没人敢过问一句。 屋内死一般的沉静,苏三因要看两人情意如何坚定,便只由两人跪着。 过了许久,院外传来脚步声,随后香风传来,门前进来两名女子! 能如此不经通报直进苏府内院的女子,除了李月儿和周盈盈之外,便只有虞凤了。 周盈盈在武陵,李月儿最近去了成都府,所以,小安不回头也知道进来的人是虞凤。 想到虞凤算是玉儿的徒弟,小安的心中不由回复了一些希望。 虞凤与天香一齐走进院子,正奇怪小安与玉儿怎么都不见人影,却见两人都跪在书房里,玉儿更是跪在碎瓷上,身下的血都凝固了。 虞凤下意识地就想去扶玉儿起来,可是一眼看到苏三挤着眉头坐在上头,伸出去一半的手,不得不收了回来。 天香却笑道:“哟,这是唱得是哪一出啊?”天香说到一半,便看到苏三的眼光看着她,不由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下去,后半截话几乎是没了声音。 虞凤见天香被苏三一瞪眼给吓退了,只好鼓起胆气站到苏三的身边道:“三爷!您这是?” 苏三鼻子里‘哼’了一声,再不说话。 小安立刻哭求道:“季安不该胆大包天,对玉儿动了心思。求三爷饶了玉儿,季安愿以死赎罪。”说罢抓起一片利瓷,就要往脖子上抹。 玉儿大急,直把小安扑倒,大哭道:“你要是死了,玉儿也立刻就去死。” “大胆!三爷不开口,你们想死都没那么容易。”苏三恶狠狠地骂道。 虞凤再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想来小安与玉儿都知道会有这样的后果,所以防备的极严。这事情,竟连自己都没有得到半点风声。却不知道苏三是如何知晓的。 有心想劝吧,虞凤又实在不知道苏三的心意。 不过玉儿能有今天,苏三肯定是花了许多心思的,这似乎也说明,苏三对玉儿很爱惜。玉儿倒也是个美人的胚子,这几年也渐渐长成了,动人的体态,谁见了不动心?苏三心中一定是早就动了心意,要不然不会出现眼前这般情势。 虞凤心中自有了苏三之后,便只知道夫纲妻顺,再不可能要拦着苏三的心意。而且通房丫头在封朝那是很普遍的一件事情,这事,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 玉儿一边哭着,一边狠狠地推开小安,却泪眼向着苏三道:“少爷!从今后玉儿再不与季安来往了,死心蹋地地守在少爷的身边。求少爷放过小安吧。”说罢双手撑在血地里,要用额头去触了那地上的碎瓷。 苏三‘哼’了一声,扔出一个靠背,玉儿一头撞在那靠背上,却仍然发出沉闷的一声碰撞。可见玉儿是用了十足气力的。 虞凤见苏三扔出了靠背,眼中稍稍一亮,心知苏三应该不会拿玉儿怎么样,便连忙过去,要抱起玉儿。 玉儿哪里肯起,虞凤只好招天香来帮忙,才把玉儿给扶了起来。小安瞧见三爷并没有出声阻侥,心知苏三必然是痛惜玉儿的。可越是痛惜玉儿,三爷只怕越不会放过自己。 因此,他重新跪正,准备接受三爷的一切处置,好平息三爷心中的怒气,只有这样,玉儿的后半生才会过得平安。 “你也起来吧!”苏三摆了摆手,对着小安道。 “啊!”小安诧异地抬起头,好像并没有听到苏三的话一般。 苏三却不去理会小安,而是对玉儿道:“去端茶来,今天少爷便认你做个妹妹!” 玉儿也是一脸的惊奇,好半天才醒过神来。全身的力气好像全都回来了一般,也不顾膝盖上的伤了,立刻跑了出去。 不一时,手脚发颤地端了一杯茶过来。 苏三接过茶,慢慢地喝了一口才道:“从今个开始,你就叫我三哥好了!季安,你也算我亲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我也从来没有拿你当下人看过。如今我就把我这玉儿小妹托负给你。” 季安大喜,连连叩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这一切变化来得太快。 苏三又对虞凤道:“两人年纪也不小了!你看着办一办吧,在宁远大婚之前,把他们的事情先给办了。免得两人哭哭啼啼的没心思做事。” 虞凤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这么峰回路转了,一边连连点头应下了,一边也非常高兴苏三把这事交给自己来办。这说明,在苏三的心里,自己也可以帮着苏三管理家务事了,这便是为妻该尽的本份。“放心吧,凤儿回去后就操办起来。” 苏三又对季安道:“成亲之后,你们也不要再呆在苏府了。” 季安脸色一变,忙伏身道:“三爷,小安愿意一辈子服侍三爷,绝不敢有丝毫变心。” 苏三摆了摆手道:“忠心不是说出来的,是做出来的。让你离开,自然有让你离开的用意。听潮轩在成都府的力量还是弱了一些,没有一个主控的人。杜先生离不开,你就暂时到成都府去顶一顶。你的目光不要放在成都府一地,要往四周散开,吐凡,西了等地的各种情况也要渐渐地分档整理。” 季安见三爷不是要打发自己,便连忙叩头领命。 苏三便从书桌上抽出一张纸头,写了些物品给虞凤道:“这算是宁远给干妹妹的嫁妆。”又对玉儿道:“成了家之后,你算是季家的人了!不过,要是这小子给你什么气受,你就只管来告诉我,我自有法子收拾他。下去处理伤口吧。”说完苏三对着季安也摆了摆手。 季安连忙起身,扶着玉儿下去了。 等两人都下去后,苏三这才看着虞凤与天香笑道:“怎么今天两人一齐进来了?” 全的小说http:/ 第91章,再回金陵4 天香见苏三的脸说变便变,刚才还阴云密布,转眼便云开雨收。**泡!书。吧*心里虽然还有些畏缩,却也不得不放开心思回道:“三爷回来这些天,也不去醉仙楼里坐坐。三爷不来看天香,难道还不准天香来看三爷吗?” “呵呵!”苏三轻轻地看了天香一眼,天香其实有些局促,被苏三看了一眼,感觉心思一下被人看穿了似的。转念一想,看穿就看穿,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便抬起眼坦然地接受了苏三的目光。 与天香有大半年没见了,如今天香这个名字,在金陵城中那是一等一的响亮。若是不知道天香的大名,那一定不是金陵人。能在资讯并不发达的封朝,在城中获得这样的名气,天香自然是花了许多功夫的。 “唔!那些王公贵族们都是争相着去看天香;可是天香却跑来看宁远。这要是传出去,只怕苏三便成了别人的眼中钉喽。” 苏三说的自然是实情。现在,每天里想见天香一面的权贵数不胜数!若不是天香呆得地方是醉仙楼,而醉仙楼里的规矩又大得很。只怕天香会烦不胜烦。 天香被苏三提起这一茬,心中却是有些恼意。 她打定主意要跟着苏三之后,便对其他的男子看也不看。现在整个金陵城里,谁不知道她是一等一的冷艳。可是,越得不到的东西,权贵们就越是趋之若骛。整天想着法子,避开各种各样的邀约,她早就心生烦意了。 她现在最烦的就是这些人,仍然把她看成买艺的女子,时不时以势压人,逼迫于她。这金陵城里被她拒绝过,心生恨意的人,只怕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三爷要是想成了别人的跟中钉,那天香就只有高兴的份儿!”天香幽幽地道。 虞凤也跟着天香道:“前些天,祝府还来人,让天香无论如何都要到祝府去演出。天香咬着牙没有去,祝府的人还在楼子里闹了一回。” 人一出名,各种各样的烦心事不去想,也会找上门来。苏三自然明白这一点。天香一个女人,人美歌美,用古语说,就是红颜祸水。贪图的人多了,最后的结局就一定不会好。 让她朝演艺方向发展,是他的主意!原本以为只要天香立意坚定,拼死守住底线,或可改变所有人的想法看法。但如今看来,自己却是低估了思维定势的强大。如今她已然出名,现在连虞凤的醉仙楼,和前头的任记都隐隐护不住天香,可见烦扰已经太多了。 祝府的人在醉仙楼闹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他倒没有想到,二皇子被逐之后,祝天宫居然凭借着皇上对他的眷顾,如今倒是混得有些风生水起了。竟比二皇子还在金陵时,还要风光。 那个时候,太子党人要压制二皇子党人,而二皇子控制欲又强,祝天宫一举一动都很受制。现在二皇子一去,太子党人反倒都来巴结他,恨不能把他拉进自己的阵营。毕竟祝天宫在东府呆得时间长,朝野内外还是很有影响力的。 事情能演变成这样,祝天宫也算是个异数。可是他左右逢源,风声水起,权势日增也就罢了。为什么他偏偏要往自己头上惹呢? 难道祝天宫不知道醉仙楼的后头是自己?闹醉仙楼就是与自己过不去?谁给他的胆子!他撑到了天,也不过是个辅相,上头有公孙胜,有徐江锦,一个许文臣也比他的力量大上许多,他凭得是什么? 脑子烧坏了? 苏三从‘听潮轩’的日报中,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便把这些问题反反复复地想过了。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祝天宫被压得太久,起势又太快,难免缺少底蕴,一时没有想到后果,惹了不该惹的事情。 这事情,原本祝府来人赔个不是,也不算是什么太大的事情!但是祝天宫以为自己已经失势,如今没了实权,又被高高地挂起,所以就没有往心上去。 眼睛浅到这种程度,祝天宫也难成大气!说不得自己也要给他一点教训才对,否则什么人都敢往自己头上骑,那还了得。 于是,苏三微微一笑,摆了摆手道:“嗯,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随后看着天香道:“受了不少委屈吧?” 苏三这温柔的性子一发,天香也就大胆起来。当着虞凤的面,便上前倚着苏三的肩头道:“爷,天香如今也不想着要出名了!爷要想听天香唱,天香就天天呆在府里头给爷唱。就是天香不想取悦别人,回头还不是被人用老眼光看。天香一个弱女子,再也改不了这约定俗成的规矩。” 虞凤微笑地看着天香撒娇儿,只是轻轻地笑。 苏三无奈地看了虞凤一眼,轻轻地道:“这事,你可问错了人。你要不想唱,谁也逼不了你;唱不唱,你自己做主便好了。” 天香便笑道:“那天香就自己做主了?” 苏三点了点头! 天香高兴地蹦了起来,“那天香自己做主,再不去醉仙楼卖唱了;而且做主,就在苏府里,天天给三爷唱。只要三爷肯赏口饭吃,每天给个笑意儿,天香就心满意足了。” 微笑地晃了晃头,心中自然明白天香的心意,略想了想才道:“这样吧,过段时间,你去成都府呆着吧。” 天香一时没有了头脑,不明白苏三这话是什么意思。苏三却不解释,而是对虞凤道:“再过几个月,军前的形势便会起变化。到时候,宁远只怕也有控制不到的地方,金陵城不在安全了。正好趁着解决祝府的事情,你带着天香都到成都府去。” 天香见苏三的言下之意已经接受了自己,不禁大喜!而虞凤想得却更远:“那醉仙楼?” “嗯,交给姑娘们吧!你不舍得,那些姑娘们也不会舍得。我知道有些女子已经在这里安了家,你择一个代管着吧。民以食为天,谁当家都得想着吃。只要有人在,醉仙楼败不了。不过,你和天香必须离开,否则我在前头不会安心。” 虞凤与天香感动地点着头,天香苦苦地撑到今天,好歹听到苏三话里透着的好意。早已泪流满面。 苏三见不得女人哭,便对天香道:“以后你也不卖唱了,还不去把你那一手燕窝汤的本事拿出来。这几天与朝廷里的人置气,身子亏得很。” 天香忙笑着疯跑了出去。 全的小说http:/ 第92章,再回金陵5 虞凤知道苏三把天香支开,是有话要和自己说,便在苏三身边坐下,静静地看着苏三。泡-书_吧() “大婚之后,你们就动身吧!走得时候,到武陵去见见父亲,你的事情,我已经告诉了父亲了。过段时间,父亲也到成都府!去武陵府的时候,你去见见盈儿,让她跟你们一起走。小安和玉儿会与你们一路。” 虞凤‘嗯’了一声。 苏三又道:“你们这一离开,我心里就空落落的!再次开战,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时候去,你们在成都府要好好地相处,你年纪最大,经事最多,凡事都要多尽些心。” “嗯!” “趁这段时间有空,我们要个孩子吧!”苏三轻轻地笑道。 虞凤却慌张地道:“爷,您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什么啊!三爷我天天呆在中军之中,想上阵杀敌还要敌人给机会。其实比你们都安全。哪里会有什么事情,只是这一战打下去,估计有得打,没两三年的功夫下不来。万一打个七八年,你也大了,我也奔三十去了,要是现在播个种下去,回头仗打完了,也有个‘喊爹’的人。想想心里就暖气。” 虞凤听了苏三这么说,便害羞地点着头,却道:“两位正牌夫人不在近前,过几天还有个和怡公主呢?哪里轮得着我。” 苏三便把虞凤揽进怀里道:“一个个地来,你先来。反正醉仙楼里的事,这些天迟早你是要放开,现在你只要全身心地生儿育女便好。” 虞凤被苏三搂得全身发烫,听着苏三的话,整个身子都软了。半推半就地就被苏三给哄到了床上,等天香煮好了燕窝莽莽撞撞地跑进来的时候,两人还在挥汗如雨。 “糟,下次一定要记得关门。”两人看着天香飞也似地逃走之后,一齐说了一句。 兴圣宫里,和怡欣喜地试着嫁衣,脸上早就乐开了花!从她知道皇上同意把她嫁给苏三开始,她笑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多。有时候,坐着坐着,她都能笑出声来。 虽然她不知道,皇上赐婚怎么就顺利地通过了群臣,太后,皇后也没有反对。但她已经猜到,这一切与苏三脱不了干系。 他心里果然是记挂着自己的,他也果然没有辜负自己的厚望,想出了办法。 想到十几天后,自己就会嫁给苏三,她整个人都处于极度兴奋之中。 可是兴奋了没有两日,突然生起了大病!这病来得快,晚上睡下后,第二天早上,赵倩便起不来床。太医过来看查脉,只说是偶感风寒,喝点发表之类的药物,休息一下便好。 可是一剂汤药下去,赵倩当时便口吐白沫,昏死了过去。 皇上惊闻此信,先把太医给下了牢,紧接着把太医院的医官全都叫来会诊。竟无一人敢确定和怡得了什么怪病。 眼看着婚期临近,赵倩的生息是越来越弱,所有人都慌乱了起来。 消息传到苏三这里的时候,赵倩已经病了两日!闻知赵倩昏迷不醒,苏三顿时大惊失色。 这病来的古怪而凶猛,而且来得时间也非常让人起疑。赵倩虽是宫廷女子,但是正值青春,正是血气健全的全盛时期。等闲的小病小灾稍扛一扛便可以过去。发表起汗的药物就算是误用,也不会加重病症,更不致于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苏三心知这事情,一定是有人在其中搞鬼,便立刻请旨入宫。 赵普正没有主意,大怒之中要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关起来。苏三请旨进宫无疑是给赵普看到了一线希望。 在赵普心中,苏三文武双全,说不定于医学一道也略懂一二。就算不懂,苏三也必能想到更好的办法,因此也不管那些皇家规矩了,立刻让郭德带着苏三前去探病。 苏三看到赵倩的时候,赵倩的脸色已经发青,人只剩下半口气了。苏三看到赵倩的样子,第一反应便是中毒!因此,整个人差点没有跳起来。 苏三不会把脉,但医学的常识还是有的。略略看了几眼,心中便有了底气。他并不懂医,却知道太医院的人一定有办法。之所以,所有人都说瞧不出病来,那一定是不敢治。 首先,赵倩中毒一说,他们就不敢说出口!公主大婚之前中毒,这种事情,谁兜出来,都是一件天大的祸事。其次,也许是治这种毒,大家都不是很拿手。万一没有治好,那可是灭族的大罪。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谁也不敢说,谁也不敢治。这不能不说是皇家的悲哀。 这些虽然是猜测,但是苏三估计事情十有**不会相差太远。所以,虽然很紧张赵倩的性命,但这种时候也不得不慎重行事。 看着赵倩的脸,苏三呆呆地想了一会儿,这才小声地对郭德说了几句话。 郭德听到苏三的吩咐,点着头便跑了出去。不过一会,便把内侍统领查理给叫了过来。又把所有的太医都拘进一间屋子,这才跑来叫苏三。 苏三千恩万谢之后,立刻便去见这一众太医。 所有太医听说眼前此人便是苏太师,倒也颇为恭敬地起身相迎。苏三却不答话,而是直接奔上首坐了下来。 郭德便开言道:“皇上说了,太师是为公主的病来的,你们都听太师吩咐。” 太医们皆唱诺应声,个个打定了主意,只拿诊不出病情说事。 可等了半天,也不见苏三开口。只看到苏三淡淡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坐在那里发呆。 这情景让所有人都起了一身冷汗,这才想起眼前这年纪轻轻的人,可是定**中的‘杀神’!平台关一战,此人手里可是有数百条人命的杀人狂魔啊。 人就怕静,一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 苏三摆着脸色,眯着眼睛打量着每个人的表情,足足空坐了小半个时辰。苏三才淡淡地开口道:“我与诸为大人,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所以,但凡有得罪的地方,那都是情势所迫。还望诸位大人谅解。” 没头没脑地说出这么一段话,听在耳朵里,怎么都觉得渗人。厅中再没有一个人敢出声。 顿了一顿,苏三端起茶盏,湿了湿唇,才又道:“公主的病情危急!本太师也不再多话了。这里的太医有一个算一个,就从你开始说,公主到底是什么病?” 苏三随手指下首一名太医,淡淡地道。 那太医忙起身道:“看起来似寒症,但是用药下去后,公主却病情加重,我等也拿捏不定。” 苏三却诡诡地一笑,笑看着这位太医道:“什么叫拿捏不定,直接说不知道公主是什么病不就完了吗?” 太医讪讪地笑着,有些奇怪为什么这种情形之下,苏三还笑得出来。却听苏三道:“为医者,连公主什么病都瞧不出来,那留你也是无用的。来人啊,拖下去砍了。” 那太医一愣,还没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随后便被两名侍卫给夹了起来。 那太医这下反应了过来叫道:“你有什么权利杀我,也不是我一个人瞧不出病来。” 苏三却并不回应,有没有权利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查理在边上一示意,两名侍卫再不敢大意,立刻把那太医给拖了出去。 不一会儿,前院传来一声惨叫,随后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被两名手还打颤的侍卫给端了进来,放在上首苏三的身边。 苏三却安之若素地拿起人头边上的茶盏,湿了湿嘴唇道:“你说说看!”随手一指,眼睛看也不看,便又点了一名太医。 那太医早吓得腿软,一被点到,便跳了起来,随后软软地倒下去,昏死在地上。 满厅里的人,有熟悉这太医的,自然知道他是在装昏,目的就是想逃过这一劫。心中大骂这太医狡猾,却不敢点破。 不料苏三一摆手道:“这么不禁事?左右是成全了你!来人啊,拖下去砍喽。” 立刻便有两名侍卫上前,把昏死的太医抱起。 那太医吓得浑身打颤,实在是绷不住了,跳起来道:“我,我,知道公主是什么病。” 苏三冷冷地哼了一声道:“反反复复小人心性,公主的病岂敢给你治?拖下去。” 太医听到苏三的冷言冷语,这次算是真正昏死了过去。 过不多久,照例是一颗人头送上。一众太医早就变了脸色,一个个腿肚子打软,竟是不敢看苏三,生怕下一个是自己。 苏三仍旧不紧不慢地湿了一下嘴唇,手指一点道:“你说说看!” “啊!” “怎么?你也不知道公主是什么病?” “不不不,公主,公主,似乎是中毒!” “唔!”苏三并没有再问,而是指着另一位太医道:“你看呢?” 那太医也忙道:“确实是中毒!” 苏三又把目光看向众人,众人皆言是真是‘中毒’! 苏三自然不会去问,你们既然都知道中素毒,为什么不治。淡淡地隐下这一截,苏三挑出三个老成的太医道:“既是‘中毒’那就麻烦这三位太医妙手回春吧。你们三个大胆去治,治好了皇上那里,本太师自然帮你们回护。若要是治不好,本太师也不要你们三人的命,但这里的这些太医,有一个算一个,不管谁来求情,本太师就是亲自动手,也要杀个精光。” 第93章,再回金陵6 苏三放了狠话之后,便看了看天色道:“时间不早了,你们看着办吧!” 见识了苏三的手段,再没有人敢给苏三打马虎眼了。这事要是摊给皇上来处置,再狠也不会把太医院的人给杀光。可眼前这位,那可是说到做到的,人命在他眼里就像是草芥,再没有半点人情可讲,他也半点不顾虑也没有。 偏他是太师,是定国公,是新鲜出炉的骠骑大将军,就算真把太医院给赶尽杀绝喽,也不会担着什么天大的干系。 原本还想着找个熟人,去给皇后啊,太后通个信,求上头给保一保。可看苏三坐镇在此的架式,和厅下那些戒备森严的侍卫,再没有通风报信的机会。 其实事关和怡的性命,太医们也知道恐怕这个时候就是有人想保他们,也不敢了。因此,众人索性是豁出去了! 一干人等立刻把苏三指派的三人给围了起来,给三人出起了主意。这可是要命的活计啊,若是三人不把赵倩救活,那这一屋子的人,可真就没命了。 三人也是心急了,被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烦躁,大叫道:“你们再这样乱,就没有时间了。” 苏三冷冷地看到这些之后,才对查理道:“麻烦查统领亲自在此看守!不管出了什么事情,绝不能有一人走脱。就是如厕也不许离开本厅。谁出去,就要谁的脑袋。” 查理得了皇上的吩咐,全部都听苏三安排,自然是点头应是。苏三这才领着三名太医,往赵倩那里诊治。 三人再不敢马虎,略瞧了几眼,又把了脉象,再不敢耽误了时间,立刻就把方子给开了出来。由于中毒的时间略长,需下猛药中和。因此三个人也是一头的大汗,生怕药量过激,赵倩的身子受不住。 苏三看了看方子,也不说话,命人立刻拿药来,让三人一一验过,就着三人亲自烧汤煎药。 三人也不敢拿性命开玩笑,苏三虽然说不伤他们三人性命,但是谁都清楚,赵倩真要是没了气息,谁能保证苏三不发狂? 既然赵倩是中了毒,那自然是有人下毒。若是被下毒之人,再在汤药上再做手脚,那他们就彻底有死无生了。所以,就算苏三不让他们盯着烧汤,他们也不敢大意。 如此守在药罐边,守了一个多时辰,才把药煎好。吹冷后,却发现喂不进去。苏三却不敢再等,直接用嘴给赵倩给渡了进去。 守到后半夜,赵倩的脸色才慢慢地回转了过来!三人见一方见效,立刻来了精神,又下了一贴,半夜里服下后,第二日赵倩便恢复了人色。看样子毒是中和了下去,剩下的就是慢慢调理了。 苏三稍稍松了一口气,却不放太医离开,而是拘着太医,轮流照顾赵倩,直到第三日赵倩醒来,能进些米汤面糊,才把太医们给放了。那两个被杀的太医,也自然不是真得太医,而是从九门牢里提出来的死囚。这事办得机密,吓唬一帮太医是绰绰有余。 苏三已经知道赵倩的病,不是那么简单,所以赵倩一好转,他便亲自过问了当日的情形。随后便发现赵倩身边的一名衣膳宫女失踪了。 失踪,就意味着已经被人灭口! 表面上看,事情已无可查证,可是苏三是什么人物,怎么可能眼睁睁地放过幕后主使?于是命‘听潮轩’一挖,便挖到了这名宫女的老家,随后又发现了这名宫女老是往家里寄些财物,其中便发现了这名宫女居然与祝府有些联系。 祝府的身影一出现,苏三立刻便想到此事必然是吴王赵允的指使。赵允无时不刻想着要暗害自己,可是自己防备甚严,他没有机会。这回他不惜从赵倩身上入手,也不让自己得意。显然是把自己恨到了骨头里了。 这种事情,自然是查不到真凭实据的!苏三心中恨极了赵允,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便下了决心要把祝府连根拔起。 在宫中守了五日,等赵倩身子小好了,嘱咐她最近只在太后宫中休养之后,便出宫准备收拾祝天宫。 苏三要对付某个人,那是很容易的,关键是他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结果。祝天宫要是警醒一些,收敛一些,或许苏三还要等待时机,但是听潮轩一早就盯准了二皇子留下来的一干残余,一早就渗透了进去。所以,苏三与杜如悔一商议这事,杜如悔便对苏三道:“赵允在南边要反,祝天宫暗中为赵允准备军械物资,虽然做的隐密,但却瞒不过我们的眼睛。” 苏三一听,便计上心头道:“那这样就容易了!只需向皇上明说祝天宫在协助赵允谋逆。那皇上为了保住赵允,也为了让赵允得到一个警告,一定会把祝天宫给抄了家。我们只需给赵普一个可以抄祝天宫家的借口便可。” 杜如悔便道:“那有何难!祝府家人在城中有些拔扈,醉仙楼里闹了一回,差点掀翻了御赐的招牌。就这一条,也够祝家人喝上一壶。” 苏三又听杜如悔说了几件祝府的丑事。便立刻进宫把吴王欲反的消息告知了赵普,果然赵普大惊,居然想立刻把赵允给抓进金陵问罪。 苏三只好说没有实实在在的证据,这么做下去,不好给天下人交待。便又说起祝天宫为吴王准备军械,是个实实在在的帮凶。若是把祝天宫给收拾了,赵允必然会心存警惧,从此安份。 赵普又急急地想把祝天宫拿下。苏三便又拦住了,开玩笑,一个朝廷大臣,没有什么理由就拿下,那不是乱来嘛。 于是苏三又开始帮赵普找出借口。 找借口之前,为了加强赵普要拿下祝天宫的心情,又把赵倩不是病了,而是中毒,其中与祝天宫不无关系的话给说了。赵普听罢直气到不行,差点没有绷住。 苏三又劝解了一番,仔细地分析了不可操之过急的原因之后,这才把自己准备的计划合盘托出。 于是第二天,苏三使人在朝堂上挑出祝家人大闹醉仙楼,轻视御赐牌匾这件事。 赵普闻之大怒,不理会祝天宫殿前的辩解,震怒之下把祝天宫下了天牢。 祝天宫一下天牢,东府里便接到皇上旨议,参议祝天宫! 太子从赵普那里探知皇上对祝天宫极为不满,自然是连连召见太子党的重要人物,让众人如实禀奏。苏三更是在后头推波助澜,结果祝天宫的过错越挖越多。 等祝天宫的势力再也没有了的时候,朝中上下皆表明对祝天宫深恶痛绝的态度之后,赵普这才下旨查抄祝府。 伴君如伴虎,起势也只在瞬息,墙倒也只在瞬息,官场上便是如此。 第94章,返军 大婚的日期往后推迟了十日!直等到赵倩的身子大好了,才举行。(_泡&书&吧)其中的热闹,不一而足,不必细数。 一对新人,一段旧情,终于名正言顺地躺在一个被窝底下之后,自然是无数的情热。苏三从此闭门不出,只在府内与赵倩过起了恩恩爱爱的夫妻生活。这却正中了太子党人的下怀。 可是元奎在定**中的情形,却不容乐观!先是元奎挂了帅印升帐,居然无人前去应卯。随后元奎发狠,要找刺头立威,却反被一众定**的军官,给软禁起来。 元奎从禁卫军中带去的五百亲卫,全被人缴了械,屁都不敢放一个。此后,便再无元奎的消息。 元隆大怒,想找苏三寻理,可苏三却是闭门不出,一心一意地在苏府里过着婚后的幸福生活。 这种结果,出乎众人料想,众人在朝中议了半日,遂请旨严罚定**中的首恶,可是他们却不知道军前的情形,也不知道是谁带头把元奎给软禁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发现,定**简直是铁板一块,朝中除了苏三,竟没有人能知道定**中的情形。 元隆担心儿子的性命,与徐江锦,枢密院通了气息,要让前护卫军往中兴城附近,威逼定**。 可是军令还没有发出,前护卫军中,便传来京人似有异动的消息。 时京人统帅已经变成了萧成,前护卫军探知中都城中,原本在和议之后已经退去的京兵,已经重新聚集起来。 这次加上所有府军,人数已达二十万之众。这么多京兵,全跑到了中都附近,若说京人没有心怀鬼胎,那只怕没人相信。 不过封朝的朝臣们,却不愿意相信京人敢重开战火。原人可是在后头虎视眈眈,难道京人就一点也不担心?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京人更难接受是得而复失的土地!而且京人已经料定原人再不会轻易出兵,所以面对正在恢复元气的封人,他们选择了再次倾力而出。 过了五月中旬,当封国朝廷还在与京人交涉京人陈兵中都的用意之时,京人再次兵锋南下! 萧成命吐尔腾的骑兵为先锋大队,绕过前护卫军,直扑平台关。 前护卫军依城据守,却腹背受敌。四万老军,两万新军,被京人赶得节节败退。 仅仅半个月,河间府,太原府,济南府相继失守! 若不是河南府,定**旗下的西五路军严阵以待,挡住了京人兵锋,前护卫军连退都不退不下来。 不过京人发现西五路军军力不俗之后,便不去理会这里,而是朝平台关的方直扑了下去。 定**因为苏三不在,根本不理睬前护卫军的请求,眼睁睁地看着前护卫军,在平关台前被京人团团围住。 消息传到金陵之后,金陵城对苏三的态度一下子掉了一百八十度的变化。之前,是死乞百赖地要把苏三留在金陵;现在却恨不能把苏三揪出苏府,让他立刻到前头坐镇。 可是事情却没有他们想的那么顺利,苏三像是赌气一般,根本不理会每日登门力劝的朝臣。 直到赵普召苏三进宫议事,苏三这才踏出了苏府。 前面已经打得异常激烈了,前护卫军实力相差太大,又没有定**那样的军力,虽然周虎等将分毫不让,但结果还是败得一塌糊涂。 打仗便是这样,一败之后,很容易就会再败。两个败仗打下来,所有人的心气都打没了,退到平台关后,又被京人骑兵伏击,若不是河南府里被西五路军拖住了京军主力,封军连退回平台关的可能都没有。 苏三料定京人一定不会强攻平台关,现在京人兵强势大,一定会越过淮水,兵锋直抵金陵。便建议赵普离城,留太子在金陵据守。 若是苏三一心为了封朝,自然不会出这样的建议。赵普不走,金陵城要守,怎么守也能守个一年半载,但是皇帝一走,军心就会动摇。到时候,金陵城可就会保不住了。 可是这个建议从苏三嘴里一说出来,赵普连想也不想,便立刻同意了。在赵普心里,完全没有面对面与京人城上城下对峙的勇气。而且连苏三都提出这样的建议,他根本没有拒绝的胆量。 因此,草草地准备了三日,赵普借口出巡,便带着亲信偷偷地出了金陵城,往武陵方向退去。 苏三把赵普骗出城后,立刻启程往香阳走去。 赵普离城之后的第五日,京人的骑兵就出现在了金陵城外。整个金陵城一片慌乱,太子惊慌之中,代行国事,却不知道该如何应付京军。只求能一直守住金陵城,盼望定**早日赶来援救。 这个时候,太子也非常后悔听了底下人的言语。要是苏三仍在军中,京人或许连动一动的心思,也不敢起。 到了七月,平台关在京人围困之下告破!前护卫军全军被歼,此后京人源源不断地出现在金陵城外,八月,二十余万京军兵临金陵城下,形成合围之势。 赵普带着一千禁卫军行到乌江边时,余荣兵带着特战部队也早在乌江边守候多时。余荣兵请见皇帝道:“苏太师传信,武陵城离金陵太近,并不安全。请皇上随船避往成都府!” 赵普见是苏三的安排,并不深想,便扶着太后登船。这些船都是战船,早几日便从香阳调过来的,在这里已经等候了多时了。 坐在船上,赵普并没有仓惶出逃的感觉,由于没有许多空船,所以一千禁卫军也撤回去了许多。船行到鄂州的时候,苏三也正从鄂州绕行,准备从香阳回军。 苏三往船上见了赵普,告诉赵普京人的先锋骑兵,已经出现在金陵城外。估计过不了多久,京人便会围到金陵城下。 赵普一阵心慌,暗道幸好出来的早。 苏三又说赵允在南边拥兵两万人,已经反了!所以皇上往武陵去的话,后面就是赵允,退无可退,并不安全。 赵普听到这个消息,不由大骂!趁着国难逆反,赵允该杀。 苏三只是连连劝慰,让皇上安心前往成都府。苏一在成都府已经安排好一切,皇上不需过多担心,等他回到定**中,一定让京人好好的长长记性。 皇上于船中写就诏书,命苏三统率全军,整个前护军也交由苏三统领。苏三自然是感恩不尽,这才下船往香阳走去。 话分两头! 苏三教唆赵普离开金陵,随后又把皇上引到成都府,自然是抱着‘挟天子以令诸候’的心思;所以,赵普到了成都府之后,自然不可能有在金陵城里那么威风。这些,赵普能不能明白,苏三并不去想。他清楚地知道,赵普总有一天,会想明白的。 路过香阳的时候,张工的五千猛字军与杜兴的两万川兵,以及原本就在城中的五千封军,正在严阵以待。但京人走的是还是完严楚攻击的老路,要用最短的距离攻打金陵,所以实际的战场离香阳还远得很。 苏三让两人小心戒备,香阳必然是此后战场的中心,趁早把香阳城给护个密不透风,加紧屯集军粮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杜兴是后来才知道,苏三把自己打离九门那是要重用自己的。其后的事情也证明,苏三真得在花心思用自己,所以他早就把自己看成了苏三的亲信。 因此他拍着胸脯说人在城在,再不会误了三爷的大事。 苏三把张工调回到中兴城后,定**的主要将领都围了上来。苏三也不去理会软禁中的元奎,而是紧急地开起了军事会议。 他早就想到了京人会南下,但是京人以二十万的兵力倾巢而动,甚至在攻下太原后,还从上都城还调来了五万精兵,驻守太原!以防止定**抄萧成大军的后路。 苏三细细地了解了京人的动向之后,便问众人怎么看眼前的战局? 所有人被苏三问得一愣,老半天才有人嘀咕了一句道:“要打,就狠狠地打;不打,那就看着他们打。首长给我们说说,是打,还是不打?” 苏三便问唐超道:“你说,是打,还是不打?” 唐超挠了挠头,轻轻地笑道:“最好是不打!” 苏三便拿目光来看其他的将领,只有邓琪英略略地担心金陵城中的情形,毕竟他的家人亲属皆在金陵城中。不过他也早明白苏三的心思,也知道自己走到现在这个地步,已经没有了回头的机会。当然了,他也并不想回头,从跟着苏三进了定**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把自己当成定**的人,眼里也就只有苏三。 “要打就直接抄京人的老巢。” 苏三摆了摆手道:“全军提高戒备,密切关注战局的发展。凡是逃到定**势力所属的难民,要妥善安置。如今已经是五月底,六月了,正是农忙的季节,今年秋天能不能有个好收成,这个时候很关键。我们一定要保证香阳往北一直到溪下境内的稳定,这样一来,我们才好积蓄力量。要是有京兵进来,我们要毫不犹豫地打出去。另外,扩编的特种部队要全部都派出去,要在京人的后头给敌人进行骚扰,尽可能地破坏掉敌军的物资,破坏敌军的粮站。我们要把这场战争,想象成一场持久战。” 所有将领尽皆点头。 第95章,敌我态势 苏三又道:“总得来说就是,敌进我挡,敌退我扰;用极小的力量,尽可能地拖住大量地敌军。重点还是治理地方,接收流民,有人才会长久。溪下境内土地很多,我们需要许多人过来。你们的精力要放在协助地方,维护安全上。” “是!” 于是,苏三坐视前护卫军被京人围死在了平台关内,到了八月,京人围住了金陵城,苏三也是无动于衷! 京人也没有想到苏三会按兵不动,所以一围住金陵城后,便是轮番的猛攻。在付出巨大的代价之后,终于在十月破城而入,封太子于禁宫中请降。 其时,赵允在南边宣布立国,在广南路利用多山地形,对抗京人。京人不惯山地战,在赵允手上吃了许多亏。而赵允苦于仓促起兵,实力不足,虽然可以不间断地消耗京人,但自己的损失也不小,始终缺少对京人的致命一击。 京人占住金陵后,却发现定**仍然安然不动,而且定**好像并未受到封朝破国的影响,仍然保持着充足的战力。京人连番几次试探,都被定**给狠狠地打了回来。 萧成这才发现,定**其实对封朝早有异心。因此便把重点放在了对付赵允上头,争取早点把封境之内的封军肃清。 次年五月,原人见定**根本不理睬京人的举动,而赵允已经渐渐势弱,担心京人站稳了封地之后,会越来越难以对付,因此,不得不加入了战争。 京人已经防备到原人会现,早在呼城,太原一线布防。原人初步的进展,极为不顺。 可是赵允得到原人进兵京军的时机,立刻死灰复燃起来,竟被他乘机打败了京军,重新在南边站住了脚跟。 这些情形,苏三统统看在眼里,却不去参与,而是专心在溪下境内放马,发展农业生产,加紧军备供应。 思图哥在没有攻打京人之前,便想过直接从草原南下,去攻打定**。但是探马在溪下国内潜伏一圈回来报告的时候,思图哥才发现,定**在溪下境内的控制力,大大超过了原溪下国的控制力度。一切军管的情形下,整个定**求战的气氛异常浓烈。 值得关注的是,定**在得到溪下国之后,骑兵已经是到了极大的加强,已经拥有了不亚于原人的机动做战能力。 直到这个时候,思图哥才明白,为什么京人宁愿放着定**在他们的边上酣睡,而不敢稍动。实在是因为,定**他们没有把握去动啊。 思图哥当然想过,苏三此举的目的,自然是想看着原人与京人对抗,苏三好坐收渔利。但是时到今日,思图哥也不能坐视京人越来越强大。否则,其后果,必然是没有原人的好处。 正是在这种背景之下,原人才不得已,再次出兵南下。 当然,思图哥并不想与京人打什么攻城战,而是学着定**的特种部队,对京人的物资进行拦截。这一手,让京人非常头痛,却只能加派军力,保护军需。 从中都到平台关之间,经常被原骑冲了进去;而平台关以南的封地,到处都是流民啸集,反抗京人。京人虽然拿下了金陵,但是皇室却在成都,封朝的血脉仍在,因此封民反抗的力量生生不息。 仗打到这个地步,京世宗才发现,虽然拿下了金陵,但是战场上的形势,却在朝着不利于京人的方向发展。这与当初完严楚力劝的结果,如出一辙。 不过京太子却不信那个邪,整个封国如今都已在京国的口中,难不成还要吐出来不成。因此,不断地对前线进行投入。可是越投得多,前头就越需要的多,简直成了一个无底洞,正急剧地消耗着京国的国力。 如此广大的作战区域,又要对付赵允,又要对付乱民,还要应付原人,萧成着实有些焦头烂额。虽然战报上写得是辉煌灿烂,但是只有身临其中,才知道这仗有多么难打。 有时候,为了征集粮草,都不得不派出大量军队押送,否则就会被山匪乱民哄抢。 若单单只收拾乱民,萧成也不会这么头痛,关键的是还有一个赵允,随时会扑上来咬上一口。 原人就更别说去对付了,那些原人大队冲进来后,立刻化整为零失去了踪迹,再次汇聚的时候,就一定有粮草被截,有小城被围攻。等大军赶到,这些原骑又消失的无影无踪。 萧成不得不把一半的军力,都用在保障道路安全上,可这样一来,也使军力变得更散,让原骑,有更多的可趁之机。 萧成很想寻机与原人一战,但挖空了心思最后也只能勉强遭遇到小股的原兵。到了对封作战的第二年秋天,萧成只得破釜沉舟,暂时放弃与赵允兵的周旋,收缩防线至金陵武陵一带,随后军队主力偷偷北上,全力应付原兵。 思图哥正准备发动大规模的秋季劫掠计划,以便渡过冬天。并没有想到萧成会突然掉转方向,倾全力对付自己。等到思图哥反应过来,上都城中的京兵,已经暗中调到了中都附近,中都的京兵前移至济南府的中心地带。萧成则集重兵渡过淮水,前出平台关,强势反扑。 思图哥的骑兵主力虽然化整为零,但是活动的空间已经被压缩了许多。中都十万京兵与太原的陈平军连成了一线,陈平太原五万北附军与保机阿在济南府的五万新军连成了一线。平台关中,萧成十数万军又与济南府交通相互。于是,整个中都以南,平台关以北,京人兵力已达三十万。 除去金陵城中还有京军,这已经是京人所有的战力。 从中都到太原,从太原到济南府,从济南府到平台关,京人把整个中都以南的地区,拉扯成了锯齿状,思图哥的骑兵机动力虽然强大,但是京人已经打定了主意把战斗拖进冬天,一举歼灭原人骑兵。 以三十万围杀原人十五万,而且四十五万人都只集中在相对较小的区域之内,京人又挟居大城,可以养兵。形势果然是不妙的。 第96章,意外1 思图哥的大军,不能一直在战地机动,等到他发现,每座城里都是为数众多的京兵之后,才明白京人是要用全部的精力来对付自己了。而且京人在他回撤的路线上埋伏了重兵,京世宗更是亲临中都,誓言不放原人一骑回草原。 摆在思图哥大军面前的,只有三条路。一,咬紧牙关,在中都以南与平台关之间与京兵周旋;这样的做的结果,很可能会在冬季到来之后,大军举步维艰。京兵也必然会抓住机会,进一步缩小包围圈,把自己一口一口地吃掉。这种可能性非常之大;二,不顾一切,往太原或中都方向突围,两条路都可以回到草原,但是必经之地,皆有京兵重防。京人以逸待劳,又拥有不亚于原骑的机动骑兵,只要原兵一开始集结,京人立刻便会蜂拥而至,到时候就是一场死战。就算能突围出去,也是损失惨重。三,就是从京人有意放开的口子里突围;那里是定**的地盘,京人有意把那边放开,就是想看到他与定**冲突。这无异是借刀杀人。 树林里,一个普通的军帐中,几名戴着喇叭帽,两边帽沿还垂下两绺丝绦的壮汉正围坐在一个大火堆边烤肉。 其中一人喝了一口酒,端坐在火边看着上首坐着的思图哥道:“尊敬的统帅,草原的雄鹰,伟大的阿日斯兰,我的思图哥兄弟。京国的狼群已经守住了草原的咽喉,勇敢的孤狮也难敌凶残的狼群,为什么我们不往西走?定**难道就真有那么可怕?” 思图哥翻动了一下火架上的嫩羊,把火堆里的柴火往处拉出几根,拍了拍手后,却并不答话。 “尽量地保存实力,不要中了京人的诡计,就算定**不可怕,我们也要尽可能地避免损失。”另一人道:“或者我们可以向定**借道!定**就算是虎,要占山为王,也不会想着与我们草原上的雄鹰为敌。真要是打起来,只会便宜了京人。” 思图哥仍然没有说话,这些人都赞成借道,显然是担心强行突围,各自的部落会实力大损。虽然在草原上一向是胜者为王,强者居大,但是面对整个部落的兵力都要受到极大损失的时候,各人还是有着私心的。 虽然思图哥可以强行命令各个部落的千夫长,万夫长,但是把这些兵力全部拼光了,思图哥也没有办法向汗王交待。 于思图哥而言,不是逼到万不得已,他是绝对不会向苏三提出借道的。他宁愿选择强行从定**所属的范围冲过去,也不愿意开口求苏三一星半点。 因此,借道的说法在思图哥的心里早就被否决了。突围是必然的,他现在考虑的是,从哪里突围。 他倒是想从定**的地方突围,但看似活动空间巨大的定**势力范围之内,却是步步都隐藏着杀机。这一点从京军几次想进入定**的势力范围都惨败而回就可以看得出来。而且苏三那一手枪法,给他的印象太深,别人都只道苏三不过是年轻的将领,再历害终归缺少经验。但他见过苏三,也清楚地知道苏三的心机,应变,绝对高于常人。 帐外传来一声急报。 思图哥挤了挤眉,帐中正在商议重大军情,这种时候若是没有什么急报,是不会有人来打扰的。 “进来!”思图哥看到帐中诸头领也是面带异色,便沉着的叫道。 进来的是毕力塔,他扫了一眼帐中诸人,便小跑到思图哥身边小声地说了一句话。 思图哥听到毕力塔的话先是一愣,继而高声问道:“你确定?” 毕力塔点了点头,表示确定。 “快去准备!”思图哥极快地吩咐了一声,才转头对诸人说道:“是谁带来的尾巴,我们被京人给盯上了!这里已经不在安全,我们要马上离开这里,不要让敌人把我们包圆了。若是还有机会,我们夹河沟见。” 所有人一边听着思图哥的话,一边已经急急地站了起来,朝外边跑去,准备上马离开。 可是大家一出来,便发现情形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除了营帐后面的树林,没有发现敌人以外,其余的方向都有敌军若隐若现。这人都隐在石后,草中,不知具体的数量。 思图哥中军帐前只有五百骑,虽然都是精锐的中军骑兵,但是面对这种隐藏在草中,石后不肯露面的敌军,并不敢大意。他们仅凭直觉就明白,眼前的敌人绝对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该死!”思图哥一出来,看到这种情形,便骂了一声。方圆十里之内,都是中军的探马。这伙敌军是怎么悄然进来的。为什么他事先一点警示都没有得到?才说发现了敌军,这些人便把这里团团地围住了,哪有可能。 “应该不是京人!”有头人指着草丛里露出来的一个头盔道:“这种装备,像似定**的部队。我的部下,有一次就遭遇到这样一伙人,一个百夫长底下七十多号人,被十几个这样的人给磨死了。这些人不能碰,我们只要杀了他们一个,这些人就会不死不休地咬死我们。”这本是极隐密的军情,现在这名头人也不敢隐瞒了,急急地说出来让众人知道眼前这些人的历害。 思图哥瞪了那头人一眼,心道在敌后有这样一支军队的存在,他居然知情不报。不过看那边草丛里,对方的人数并不是很多。 把亲卫五百骑与各头人带来的亲卫集结在一起,大约也有七八百人。这七八百人,基本上可以代表原兵的最强战力,就算眼前是京人几千军马,迫不得已的时候,思图哥也有信心一战。 思图哥一招手,叫过毕力拓,轻轻地打了个手势! 毕力拓会意,独自一人往前走入草丛! 这是一个示好的举动,若是眼前这些人不是京人,而是定**的人,那两方大可不必动手。 毕力拓走进草丛之后,便听到警告的啸声传来。毕力拓连忙收住脚步,定定地站住。 过不多时,有人从草丛中站了起来,慢慢地靠近毕力拓。从这人走动的姿态与行动的谨慎程度上可以看出,这人绝对是经过精心训练老兵油子。 这人行到毕力拓身前一丈的位置停住,借着毕力拓的身躯,这人挡住了毕力拓身后众多人的眼光。只看这站位,毕力拓再不敢有丝毫的轻视。 “我们是原人!你们若不是奔我们而来,那就请速速地离去。”毕力拓这几年在军中打磨,心性渐渐沉稳,再不是当初在金陵里,喜欢冲动的小子。他知道眼前两方并没有冲突的必要,所以能谈拢那是最好。而且这伙人赶得太巧了,正在碰到所有头人在此集议军情,为免意外发生,能不打尽量不要打。 那人并没有带武器,除了战甲,头盔也没有带。见毕力拓言语之间比较客气,便认真地打量了毕力拓一眼。 毕力拓感觉这人眼中的目光,极具侵略性,不由身上一阵不自在。他担心自己对上这样的目光之后,会失去平和的心态,立刻把眼光移开,不与这人对视。 那人似乎是轻笑了一声,便把目光往毕力拓身后瞧去。 毕力拓被这一声轻笑,差点激得暴走。却听那人道:“看到我们的信号后,你们从东南方向离开。”说罢再不理会毕力拓,侧着身子往后慢慢地退去。 毕力拓心中虽然窝火,但是形势所迫,不容许他撒野,因此所有的气他都必须压着。一切都等到安全离开这里再说。 看到那人退后,毕力拓便也转身大步离开。可是一转身,毕力拓却看到自己这边的军阵之中,一名头人正在拉弓,箭头直指自己的身后。 毕力拓心道不妙,连忙摆手示意。却不料已然是晚了。一支利箭带着强烈的尖啸,从他的身边擦过,‘锵’地一声钉在那人的背上,由于正在射程强力范围之内,头人又是用的三石硬弓,这一箭破甲而入,直直的穿了进去。 这不是要害死自己吗?毕力拓急急地往地上一扑,便听到几支弩箭从头顶飞过。气得毕力拓大骂。 放箭的头人见自己一箭命中,不禁哈哈大笑道:“这么几个人,我们难道还要求着他们吗?碰到我们算他们倒霉,咱们冲过去把他们全部杀掉。” 思图哥气到吐血,根本来不及计较这名头人的鲁莽行为,心知和平处理的时机已经过去,再没有挽回的可能,便一摆手命令亲军卫冲过去,进行绞杀。 “不能放走一人!”思图哥大叫道。心知若是放走一人,那想从定**的方向安然过去,都不可能了。 可是骑兵冲进草丛之中之后,逛了几圈又转了回来。 “没有发现敌军!” 思图哥大讶,这显然不合情理。他们出帐的时候,隐隐绰绰便看到四周都有敌人。不可能这会儿功夫,就全部走脱了?难道是毕力拓一走上去,这些人便已经开始退去了? 第97章,意外2 两名骑兵扯着中箭的定**军人回到阵中,只见这人的嘴角含血,眼睛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众人。竟然没有断气。 看来这战甲的坚韧程度相当不俗,这样的强弓,普通的兵士,必然是穿体而过,这箭居然只扎进去一半,若是救治及时,这人活下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那名头人见自己一箭之下,还有活口不禁大骂起来,抄起腰刀就要补上一刀。 思图哥只觉得烈火焚心,用力一推便把这名头人给推到马下骂道:“这不是在草原,不是在你的部落,你为什么要射那一箭?” 那头人被思图哥撞下马,心头也是一阵火起,但是他却不敢冒犯思图哥的虎威,只是有些气弱地顶撞道:“区区几个南人,我们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思图哥瞪了这名头人一眼,若不是该部落作战一向勇猛不计较得失,是他的得力干将,他恨不能亲手宰了这名头人。 “你是定**的人?”思图哥用封语对着受伤的定**人道。 那人淡淡地看了思图哥一眼,并不答话。 毕力拓在边上看到情形已经变成了这样,已经没有了缓和的余地,便一脚踢在这人的身上道:“我们大帅和你说话,你没有听到吗?” 大帅?那人这才有了反应,突然一笑道:“你是思图哥?” 思图哥见这人笑得诡异,不免心中有些打鼓,见过不怕死的,却没有见过这么从容的。 “你们有多少人?”思图哥看着那人轻轻地问了一声,随后又道:“你还是老实一点说吧,免得受苦。你们那些人,连救也不救你一下,便跑了,你再为他们受苦,并不值得。我们只要确认了你们没有什么危胁,就会妥善的救治你,你还有活下来的机会。” 那人却又是一笑道:“哈哈,要杀便杀,爷爷岂会害怕?不过,要杀之前你们最好想明白后果。现在就放了我,并且杀死射伤我的人,你们还有离开的机会,否则接下去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明告诉你们,兄弟们不救我,就是让我把这个话带到。” 这话一说出来,所有原兵都哄笑了起来。几名头人也感到这话说得太过,丢下伤兵却自己逃走的军队,他们根本不会放在眼里。何况这些人看来已经离开, 只有深知这些人历害的那名头人,脸上担满了担心,止住了大家的笑声,走到这名定**的军人背后,往这人的脖子里看了一眼,随后便变了脸色。 急道:“你是‘狼眼’?” 这话一出,那受伤的定**军人猛地转过身去,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名头人,却一句也不肯再说。 那名头人连忙走到思图哥的身边道:“这人杀不得!” 在思图哥的眼里,没有杀不得的人。只存在有没有必要杀的人。虽然在众人眼里,眼前的人显得无比的狂妄,但思图哥却不这么看。 那伙人把这个受伤的定**人留在那里,毫不犹豫地就撤走了。行动之果决,撤离之迅速,无一不在表明,所有状况都在他们的控制之中。一旦碰到危机,所有人都能立刻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 这支军队绝对是一支精悍到不近人情的部队。 “把这个‘狼眼’放了吧?”头人小声地思图哥说道:“咱们留着他并没有什么用处!” 放了?思图哥看了那人一眼,稍想了想,心说放不得!这人已经知道了这里情形,若是被这些人知道他们碰到的是自己,说不定就真摆脱不了了。杀掉,才是最省事的办法,但现在情况还不有朗,没有杀人的必要。于是压下了要把这人立刻杀掉的想法,对毕力塔道:“帮他处理一下伤口,捆在马上。我们要赶紧离开这里。” 几名在稍远一些地方刺探的军马回报说仍然没有发现敌军。思图哥却明白,事情不会这么容易便结束。可是眼下并没有定下朝什么方向突围的军策,所以不适宜大军集结。再说,要是被这些号称‘狼眼’的人逼得大军集结,思图哥既不相信,也不服气。 自己手底下,好歹也有五百精兵,对方训练再精良,自己这边也不是好惹的。 “大家暂时都在一起,不要落单!我们先离开这里。”说罢引军朝东南方离开。 思图哥一离开,便从草丛中,石块边,钻出十几名狼眼!这些人刚才就在思图哥的眼皮底下。但是这些人身上都带着伪装,几乎与环境融为了一体,所以思图哥的探马并没有看到他们。 “头,菜刀留下了信号,说这伙人是原军的重要人物。” 头骂道:“我管他们是什么人,敢动我的人,他们就要付出代价。不过,这伙人,我们吃不下,兄弟们,叫人吧。” 立刻便有人在地上摆起几块大石头,有人在石头上开始刻下各种各样的符号。另有一人,走到空旷处,朝天空拉起一支冲天破。 只见一绺青烟升上半空,随后一声闷响从半空中传来。 “走,我们跟上去。” 一声巨响从身后响起,马群受惊控制了好半天才控制住了。思图哥吓了一跳,回头去看时,却什么都没有看到。 “不好,这是对方召集人手的信号!”刚才那名发现对方是‘狼眼’的头人苦着脸道。 “千军万马,咱们都没有怕过,合合部头人?你的胆子,难道被乌雀啄去了吗?” “赫拉部头人,没有被驯服的海冬青会叨掉主人的眼睛,那些狼眼更不是你部族的奴仆。你虽然是草原上的独一无二的巴图鲁,可以拉得开别人都拉不开的弓,可是你伤了不该伤的人,是你给我们带来麻烦。你要不怕,你就反后面去拦住他们。” “哼!就算他们是饿疯了的狼群,也休想从我的手里占到便宜。合合部头人,今天就让你看看我们的历害。我们走!”赫拉部的头人,一挥手,就要把自己的部下五十多人往后带离。 “都给我站住!”思图哥大喝一声,扫了合合部头人一眼,这才对一脸不服气的赫拉部头人道:“大家都是草原上的手足,在别人的地盘上,我们更要同心。团结的群羊连最凶残的狼都要畏惧三分,现在并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我们会到达安全的地方,集合一小部份军队保障安全。到那时,你们才可以离开。” 第98章,意外3 赫拉部头人道:“我们不是羊,他们也不是狼群,就凭我带来的这些族人,就可以” “够了!你是在质疑我八剌忽部的统帅能力吗?”思图哥有时候很喜欢这样没有脑子的属下,有时候又非常讨厌这种不关心大局,只知道逞一时意气的人。 赫拉部头人见思图哥发怒,便只好拉马回到阵中。几百人正要策马加速,却见左侧土坡边,远远地出现了一小股军队。 这些军队的装束与被抓的‘狼眼’一模一样,每个人都有三匹战马替换,正飞疾地朝刚才巨响的地方奔去。思图哥一眼便可以猜出,这是闻讯而来的定**‘狼眼’! 来得好快! 远远的,那股军队便看到了思图哥这七八百人。随后领头的人一抬手,所有人都收住了马蹄,朝这里张望。 思图哥勉强只能看到对方的人影,若不是这些‘狼群’的装备非常特别,他甚至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那股军队,领头的人似乎手里正举着一样东西,朝这里查看。思图哥并不认为,这么远的距离,对方可以看到被夹在人群中那个受了伤的‘狼眼’。可是下刻,他感觉自己这边的情形好像被这伙人一眼看穿了一般。 只见对方军中突然升起一窜青烟,随后半空中突然闪了一下,发出沉闷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那一小股‘狼眼’便四散分开,渐渐地消失在傍晚的霞光之中。 “走!”思图哥也大喝一声,领着军队加速离去。 军马狂奔了一个时辰,天色早已黑透了。思图哥也不知道转了多少个方向,始终没有发现尾随而至的‘狼眼”这才稍稍地安了安心。算算已经跑开了五六十里,现在又是黑夜,就算那些人的本事再大,想紧紧地跟着他们也并不容易,这才下令全军收拢,悄悄地隐在一片树林外休息。严令各队不许点火。 在黑夜之中,这么一大块地面,要想寻找隐在暗出的几百人,若不是巧合,绝对不会那么容易。 “好吧!他们应该跟不上咱们,一个方向失误,就会与我们擦肩而过。我们还是好好商议一下以后的安排吧。”歇下来后,众人开始商议军情。十天后,是大军集结的时间!到时候选择往什么方向突围,必然是要先定出来。 当然一味的突围也并不是办法,突围之前给京人找点麻烦,制造出一点混乱,也是有利于突围的。毕竟离天气彻底冷下来,还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京人这么早做准备,也是要打原人一个出其不意而已。 一众头人在黑暗中商议了良久,讨论了许多。最后都倾向于从定**的属地退回草原,否则大量劫掠的物资无法带回,这次南下的意义也将失去一半。 这并不是思图哥的本意,但是大家都这么说,他也不能一意孤行。不过‘借道’的说法,他还是提出了反对的意见。在他看来,要过就偷偷地过,最好是在定**没有发现之前就过去。到时候就算是定**发现了他们,也不见得会攻击他们。 若是商量借道,万一定**不答应,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意图暴露给了定**。被定**密切关注之后,万一于途中设伏,那损失将会更大。 于是,众人便定了从定**的势力范围内突围的计策。 突围之前,尽可能地歼灭小股的京军,对原人来说并不是很困难的事情。京人要想威摄原人,必然要占住大城据守,把时间拖到冬天,趁原军补给不便的时候,给原兵以重击。所以,在此之前除大城周边的区域,被京人控制住了之外,原兵的活动空间还是很大,甚至说京人已经让除大城之外的其他所有地方,任凭原人为所欲为。 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只要京人掌握不到原人主动集结的确切信息,那他们就不敢轻举妄动。 所以,若不趁着这种时候尽可能多地消耗京兵,那机会就算白白失去了。 商议的最后,诸头人议定突围的时间重新设定在了二十天后。二十天里,全军开始向京人除大城之外的各个重要据点,进行攻击。一是,让京人见识见识原兵的历害;二是,尽可能多地劫掠物资、军需。 不过原人却完全没有料到,他们商定的这些计划,却因为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因为赫拉部头人的那一箭,差点让整支原军覆灭! 而战争的进程,也因为这一箭,突然加快了进程。后来的丹国史书是这样评价那一箭的:莽撞的赫拉部头人,一箭射掉了京国的同时,也极大地伤害到了自己!我们应该感谢那一箭! 漆黑的夜,伸手不见五指! 余荣兵掏出一只筒状的物体,猛地摇了摇,筒子的前头便射出一道微弱的光。这是特种部队新近装备的一件法宝,首长说是‘手电”里面据说有什么冷萤火,一摇就可以发光!越摇就会越亮。越亮消耗的时间就会越快。通常一亮之后,至少两个时辰都不会熄灭! “谁能告诉老子这是怎么回事?巴巴地跟着信号跑了这么久赶到这里,怎么一个鬼影子都没有?”余荣兵压着声音骂道。 却见远处有光闪了一下!随即被黑暗吞没。 余荣兵便放马缓缓地过去,边走边骂道:“最好有足够的理由可以给老子解释一下!” 前头传来一声蛙叫,这是示意下马悄悄过去的暗号。余荣兵下马悄悄地靠了过去。 便听黑暗里有人说话道:“兄弟是哪个山头的?” “妈的,老子是最高的山头!”余荣兵骂道。 黑暗中一阵骚动,余荣兵便对着骚动的中心,把‘手电’扔了进去。只见十几个‘狼眼’正撅着屁股,人挤着人,围了一圈。 这十几个人,都对着余荣兵傻笑。 差点没把余荣兵给吓死。“娘的,你们这帮兔嵬子,怎么都扎堆到这里了。谁给说说,这他娘地是怎么了?” “头?您怎么也出来了?” “幸好老子出来了,百里以内的人全都消失了。你们这是开鬼火晚会呢?说,扎堆到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头,您别急!这回咱们跟上大鱼了。” “别他娘地费话,什么大鱼。” “估计是原军的指挥部给咱们碰上了。” “屁个指挥部!原兵他娘地都是部落头人领兵,下头全是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一百号人里头,他娘地全是一个村子里的人。一散开,就各行其事,根本不需要指挥,有个屁的指挥部。你以为是咱们定**啊。” “头,话是这么说,但也有特殊情况不是?他们总得开会商量什么,总不可能一直就是散沙一样吧!估计我们就是碰上他们碰头了。” “唔!”余荣兵眼睛一亮,“说详细一点。” 说话的人便把前因后果给说了一遍,又说道:“菜刀那小子在身子下头留了暗号。暗号的意思是,至少有五个重要人物。虽然不知道重要到什么程度,但是看那伙原兵的精悍程度,那些重要人物绝对轻不了。我们怕把瘘子捅的太大,所以还没敢动手。” 余荣兵一巴撑拍在那人后胸勺上骂道:“屁话,伤了我们的人,现在人还在他们的手里,你们却在这里跟老子说什么不敢动手的屁话。操家伙干死他们再说,有什么事,老子顶着。” 所有人又是一阵骚动。 “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形?估计你们这帮小子不是不敢动手,是没有把握把他们给吃下去才是真的。” 有人便笑道:“头就头,一眼就看出来了。我们召集了附近所有人,现在这里有十四个组的组长,大家都是一边高,这事没人领头可不行。对方有八百人,实力不弱。咱们准备从原人的马匹上先下手,只是这些原人防备的紧,还没有看到下手的机会。” “我说人怎么都没影了呢?”余荣兵一边嘀咕着,一边盘算了起来。十四组就是一百四十人。以一百四十人对阵八百人,若是普通的军队,只怕这些家伙们还不至于这么慎重地在这里商量。所以,不用看,就知道那八百人,只怕不好对付。不过自己手底下还带着三组人,多少可以添上一些助力。“遥人呢?” “就在那边的树林边上!树林外头有他们的暗哨,我们暂时还没有过去。全都在外围。” 余荣兵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再有一个多时辰,天色就会慢慢地亮起来。原人擅骑,就算是‘狼眼’也无法完全克制。若是自己的人数多,倒可以硬碰硬,不过现在明显是原人的力量更大。只能用渗透加突袭,先减弱原人的机动力才有更进一步的机会。 近战的话,‘狼眼’就不惧怕任何人了,一个组十个人,可以分解成三个有效的火力点,装备齐全的情况下,原人没有马匹,不死上十几个人,根本靠近不了。十七个组,相互拱卫,只用连弩,就得把这伙人吃下去一半。 现在的问题是,怎么把原人的马给收拾了。普通的原骑都有两匹马轮替,若是精锐的原兵,甚至有五六匹马替换。也就是说,这伙原兵,至少得有几千匹军马。不好弄啊! 第99章,意外4 “头,咱们潜过去,用冲天破在马群里给它们来一下。泡-书_吧()这样的天色,他们促不及防,肯定得抓瞎。马群一乱,肯定得跑散。” 这倒是可行的法子。冲天破的声音巨大,应该可以把马群给惊动起来。不过,万一没有把原人的马给惊走,那原人上马冲杀起来,特种部队的损失可就大了。毕竟要想达到埋伏的理想状态,总不能把马带在身边。没有马,打起来,特种部队人数又少,机动力又差,一个不好,这一百多人可就全交待在这里了。 这是在拿一百多人的特战队员性命冒险! 这也正是这些组长蹲在这里,谁也不敢领头下这个命令的原因。 余荣兵快速地分析了一下利弊得失,又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方案的可行性。认为成功惊走马群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便咬了咬牙下令道:“我会命令第一大队的渗透组摸上去!你们五组到东边,你们五组到西边,你们五组从咱们这个方向靠过去。一组人在后面守马,一旦出现状况立刻把马带过来。你们记住了,一旦出现意外,立刻中止行动,趁着天色还黑的时候,先离开这里。若是谁被原人给咬上了,那就自认倒霉吧!” 行动失败的后果,大家早已经清楚,不需要余荣兵提醒,他们也明白。于是一齐点了头。 既然决定了要行动,那就没有什么必要再拖了。一个时辰后,天就要亮了,而渗透又是一个细致活,急不来。因此,再不动手就晚了。 第一大队的渗透组接到渗透的命令之后,便连忙换装。短剑,链甲,头盔统统摘下。每人背了一支冲天破,嘴里咬着涂了黑油的匕首,手里擎着连弩,低身便朝树林的方向趟了过去。 浓重的夜色,给渗透提供了便利。 附近又有树木,坡地,因此比训练中的‘化装渗透’要轻松许多。饶是这样,所有人也都不敢大意。每走一步,都要十分地小心在意,一走三停,不仅要注意周边的声响,还小心不要踩空,不能踩到碎石,枯枝。所以,速度不可能快得了。这种渗透最考验人的耐性,整个过程,不能带一丁点火气。 一声咳嗽,就在渗透小组的脚边响起。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沉,停在了原处。 应该是进入了原人暗哨的范围,这些人怕外人发现这里有一支骑兵,所有的火把照明全都灭掉了。所以,暗哨伏在地面上,若是没有声响,就算是渗透小组也发现不了他们。 而这声咳嗽,几乎就在脚边,若是其中一名队员走偏两步,估计清理路面的手,能直接摸到原人的身上去。 小心地,缓缓地穿过去,风声里便开始渐渐传来马群的呼吸声。到了这里,渗透组的人才稍稍地放快了步子。马群在树林的一侧,特别显眼的白马,走到近处才可以看到一个隐约的影子。 擒贼擒王,惊马惊头马!一般情况下,头马是系上的,散放的情况下,只要头马不乱走,马群是不会跑散的。原兵不会离马群太远,当然几千匹马,原人也不会挤放在一处。 渗透组一进入原人的营地,就立刻分散开,要尽可能多地把马群给惊走。营地里鼾声如雷,渗透组可以大胆地行动了,就算被人察觉,他们也只会觉得是起夜的人在走动。 余荣兵在后头焦急地看着眼前的黑暗,举着连弩的手心里都冒出了冷汗。一想到很有可能会被原人发现,导致全军覆灭,他就很想收回命令,先跟住这些人,慢慢再想办法。 但是今晚战机难得,天色这样黑,很利于伏击,若是放过这样的晚上,再难有这么好的战机。 总之是有些患得患失! 别看他平时大大咧咧的,其实他的心思细得很,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他心里清楚的很。他无法想象,损失掉这上百名‘狼眼”首长会气成什么样子。 特战队成组建到现在,添了又添,到现在也才八百人不到。每一个人都是经过首长亲自检验后,才纹上了‘狼眼’的纹身。可以说每一个‘狼眼’都倾注了首长的心血。所以,特战队中才有,杀死一名‘狼眼”就是对整个特战队宣战的规矩。 在这种情况下,特战队可以采取一切手段,进行报复,而不管对方是京人,还是原人,是普通百姓还是皇亲国戚。就算是定**里,有人胆敢围攻‘狼眼”那结果也只有死亡。 这正是‘狼眼’的特别所在,也正是这些,造就了‘狼眼’独特的内在。在定**控制的区域里,所有军队,百姓都知道定**不能惹!而在定**内部,谁都明白,谁要是敢惹‘狼眼’那死得会很难看。而且死了都没人给他们伸张什么正义。 ‘狼眼’是一个超然的存在。 而从组建一开始,就在‘狼眼’里呆着的余荣兵,对自己亲手训练出来的队员,甚至比首长更爱惜。若是一下损失一百多号人,他自己都放不过自己。 心知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但余荣兵仍然控制不住要这样去想。直到一声巨响从正前方一里以外的地方传来。余荣兵才能专心眼前。 紧接着又是一巨响,还有不断间的马嘶声!余荣兵手紧紧一捏,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好,只要能把敌人的机动能力降到最低,那这些家伙就跑不了。 冲天破的巨响一声接着一声,足足响了八声!原人早就炸了窝,一个个把火把都点了起来。 余荣兵借着火光,从望远镜里可以看到四处逃散的马匹!原人正慌乱地大叫着,急急地要拉住狂奔的马! 但是马匹众多,顾此失彼之下,再不可能圈得住!渗透小组已经掩不住身形,一组人分成三个攻击小队,交替掩护着往树林里钻了进去。等原兵回过神来,开始组织有效的包围时,渗透小组早已钻进树林多时了。 余荣兵心里又叫了一声好,嘴里打起一个呼哨,示意渗透小组已经撤进树林,各小组可以伺机开始攻击了。 第100章,意外5 而在树林边缘,已经被惊醒的思图哥,怔怔地看着被战马冲乱的营地,脸上冷得像冰一样。他没有想到,敌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现他们的踪迹,而且还敢向他们发动攻击。 “头人,小股敌人偷偷进了营地,惊走了马匹,藏进了树林。”毕力拓气急败坏地叫道。 偷偷地进了营地?哨卫是吃马粪长大的吗? 思图哥很想发火,但是另一方面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些亲卫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若不是敌人手段更高明一些,只怕瞒不过他们。 现在这个时候,再去追究这些已经没有用了。思图哥极快地分析了一下眼前的情形,便对毕力拓道:“你调两上百夫长出来,把营地四周守好!其余人都给我把马拉回来。” 毕力拓连忙传令下去。并且带人组成防线,把营地保护起来。 毕力塔领着人与各头人的亲卫都在尽一切努力把马匹救回来!可是天黑得很,刚才动静又太大,马跑得极散,众人只截下了百余匹马。 便有人骑着马,开始往更远一点的地方寻找跑散的马匹,但是这些人稍稍跑远一点儿,便发出一阵阵的惨叫! 思图哥只听声音便知道,出去的人只怕有死无生了。而且这种惨叫声,来自四面八方,很显然对方的人数并不少,而且已经把这里给围了起来。 漆黑的夜,想确实地了解敌人的数量也不现实。为了避免更大的损失,思图哥立刻下令,把所有人都收拢回来,在树林的前面,形成严密的防线。只要发现有点儿动静,就先射几箭再说。 吩咐完后,思图哥又让人查点马匹!倒是各个头人们的马匹,由于离马群稍远,被乱马挟带走的并不多,留下了近两百匹。再有一百多匹就是混乱中,截停下来的。 总共才三百多匹!思图哥听到这个数字的时候,气得差点吐血!草原上的勇士,怎么能没有马?敌人这是在断他们的后路啊! “拼了,拼了,跟他们拼了!”几名头人暴跳如雷地拥到思图哥的身前!他们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而且整个原人最精锐的武士,可都在这里了。这里的人,哪个提出去,不是草原上数得出名号的人物?岂能让人如此算计? 思图哥强压住自己心里的报复心,一摆手喝道:“全都住嘴,天没亮之前,所有人都守在这里。谁要是敢出去,或是谁敢从外面进来,统统给我射死。” 敌人在暗,他们在明!黑暗中还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在这里看。这个时候不是冲动的时候。关键的时候,一定要稳定,一切都要等天亮了之后,便自有分晓。 头人们被思图哥的气势给压了下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暗中急的直跺脚! 心浮力暴是无济于事的!思图哥压住了头人们的暴气,立刻便开始思考天亮之后,会出现的局面。 三百匹马,自然是不能支撑所有人一齐离开的!若是分开走只怕又中了敌人的奸计。虽然黑暗中损了几十名精锐,但总体上来说,自己这边并没有伤筋动骨。在这种情形下,若是被敌人逼着分成了两队,那他可没有脸面回草原。 而且就算三百人先行离开,看对方每人三骑的配备,估计也三百人也跑不远。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不能分兵!眼下只有两个选择。一,呆在这里等候援兵。十五万大军都散在这一大片的地方,密度很大,很有机会能碰到经过此地的小队援兵;而且,天亮之后,还可派人突出去报信。二,全军朝一个方向突围,直接冲出去寻找援兵。只要找到一两支百夫长以上的队伍,那马匹就不会缺。有马就有机动能力,有机动能力,是攻是守是避,都要灵活很多。 不过,不管是下什么决定,都要等天亮了再说。 余荣兵在望远镜里看见原兵往外一散,遭到攻击之后,立刻收缩了回去,显示出了良好的纪律,不由轻骂了一句。 虽然这一波原人损失了十几个人,但是这点损失对眼前的整支原军来说,只是伤到了毛皮。 “看来是块硬骨头!”余荣兵原本估计,这一轮下去,不把原人先干掉个百把号人,原人根本反应不过来。 但是原兵却是一触即收。进也快,收也快,一支军队能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就是不俗。怕就怕这样非常有理智的军队,这样的骨头不好啃啊!而且看原人收缩的情形,估计天亮之前,这些人是不会动了。 不行,这么精锐的敌军,若是不能在天亮之前让他们受到惨重的打击,等天亮了事情就不妙了。 看来不付出一点代价是不行的了,不过眼前的这支军队,应该值得‘狼眼’付出这样的代价。 干了!余荣兵再次咬了咬牙,吹出三长两短的啸声! 这是全军突袭的信号! 原兵听到啸声,立刻引箭朝余荣兵所在位置抛射过来! 原人擅用长弓,射程长,攻击的范围很大!一般都要超过三十丈,抛射的话,会达到一百多丈远。而特战队的标配是连弩,虽然军部装备过来的连弩已经达到了单弩的杀伤力,但是攻击的距离只在二十丈之内! 若不是特战队有全套的连衣甲,而且每人都配有坚固的手盾,那整个突袭的过程,损失会非常巨大。 啸声响过后,一蓬箭雨落在余荣兵等人三十丈以外的地方,箭射扑扑地扎进地面,石块,一阵乱响。 余荣兵大喝一声,抽手短剑拍打着手盾,吸引敌军的注意,方便全军突袭。 可思图哥显然一眼看破了余荣兵的心思,连忙对全军下令道:“朝前方,平射!” 原人早已经围成了一个大阵,外围用战马围了一圈。听到思图哥的命令后,立刻朝四面八方平射了出去! 但是好像所有的箭都落空了一样,飞入了黑暗之中!只有远远的地方,有人在敲击着盾牌,发出金属的撞击声。 思图哥估计黑暗中必有敌军,但是一轮平射,却没有任何回应。没有惨叫,甚至连箭枝碰接战甲的声音也没有。难道敌人还没有接近? “快点火箭!” 军阵之中已经准备了火箭,几十名兵士把箭头往火把上一伸,等箭头烧了起来,便朝四面抛射了出去;第一轮射出去后,兵士并不停歇,紧接着点起第二轮火箭,朝近一点的地方射出。如此射到第三轮,原兵已然看到地面上伏着一身漆黑战甲的敌军,正在缓缓地朝军阵爬行。 看距离,已经在三十丈之内了! 原兵头皮一麻,根本没有想到地面上有如此众多的敌军,已经悄无声息地接近到了这个程度。 ‘狼眼’们见身形已经暴露,便全都从地面上爬了起来,几个人一伙几个人一伙地挤在一起,一手提着弩,一手举着手盾,在身前护成一块屏障,急速地朝原兵大阵冲了过去。 思图哥很快就发现,这样的敌军除了大阵后面的树林没有,其他方向都有。而且数量看起来并不少。 “放箭!” 箭雨朝四面散射了出去! 但是效果并不大,多数的箭支都被敌人三四人一伙架起来的手盾给挡住了。这些人一定受过类似的训练,三个人排成一队,紧紧地贴在一起,把手盾都伸到第一个人的身前。不仅护住了第一个人大部份的身体,而且三人协动奔跑的速度居然不慢。 “我来!”赫拉部头人能拉三石硬弓,见众人的箭力根本没有用处,便大叫一声,张弓引箭,对准最近一伙敌人射了出去。 ‘嘭”一声巨响,箭头在敌人的手盾上划出一道火花,往边上一偏,没入了草丛。 思图哥亲眼看见,简直是不敢相信!就算是最坚固的手盾,在这样的势大力沉的铁箭之下,也一定要被洞穿的!对方是什么装备,小小一面手盾,居然会有这样的抵拒能力? 赫拉部头人也是傻了,他这一手巨力,便是一整匹马,都要被他箭身穿透的,普通的盾牌根本就吃不住他一箭。 正在他发怔的时候,敌军突然停住了身形,在军队前十五丈的距离停了下来,随后那盾形的阵形一分,三三两两的人,便半蹲在地上,一手托着弩弓,一手扣住了扳机。 手盾是扣在左手前臂上的,左手一托着弩身,那手盾便立了起来,把半蹲着的人给护在其中。 手盾上有一个月牙形缺口,弩弓的箭口就从那里伸出来,一个个戴着头盔的脑袋,正在弩身后面死死地盯着前头瞄准。 整个过程,只发生在瞬间,随后,思图哥便听到四周传来‘托,托,托’的机括击打声。 “上马,冲过去!”思图哥见敌人并不冲过来,而是利用装备在十五丈外,朝阵中狂射!心知,自己这边的箭支对敌人无用,守在这里无异于坐以待毙!便对着外围的护卫叫道。 第101章,意外6 可是敌人并不是一味的乱射,而是专门对准离他们最近的原兵射击。按理说,十五丈的距离,连弩就算可以攻击得到,力量与准头都会差上许多!应该不会给自己这边带来太大的伤害。 但是敌人用的连弩显然比一般的连弩的射程要高,箭弩的破风很大,刺中人体后的冲击力显示这弩箭还有较强的冲击力。而且,这些人个个准头十足,专门对准胸口以上的部位,一阵机簧响过,前头便已经倒下了一大批。 特别是爬上马匹的原兵,一个个都成了首当其冲的目标。一上去,便会中箭。 思图哥看得头皮发麻,却见隐约的火光之下,敌人还可以更换连弩的箭匣,显然这些人的装备中配备了不少这样的箭支! 眼见着敌人的火力已经形成了交叉形的攻击力,而且选择的目标都有优先度,甚至每个人攻击的目标都不会重样,非常有默契。看到这些,思图哥才明白,这些人简直是为杀戮而生的。 不敢再这么让敌人杀下去!按照这样的速度,不用半刻自己这些人就全都得丧命。若是大家都有马,挑一个方向或者还有冲出去的可能!但是现在,敌人根本不会给自己这边上马的机会。 “灭火!把所有的火把都灭掉。” 有机警的兵士不用思图哥分析,就已经在扑火了。其余的人,则纷纷把火把往敌人那边甩了出去。 尽管原兵的反应很快,但是也就是这么半盏茶的空当,原军阵中已经是死伤遍地。至少有近百人在敌人这一轮攻击中倒地。 这便是连弩的攻击力,快速,致命! 火光一暗,敌人的攻击力明显就降了下来。正当大家都稍稍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却见一点刺眼的亮光升到半空,突然一炸,一片亮光把方圆一里的地方,照得是一片明亮。 原人四下里张望,只见敌军一小伙,一小伙交叉地依托在十五丈到二十丈之内的地方,覆盖了几乎除树林以外的所有方向。 也就在是所有人彻底看清了周围环境的时候,“托,托,托,托!”机簧击打弩箭的声音突然又密集了起来。 惨叫声,很快地连成了一片。 原兵叫喊着反击,回射,但是敌人却几乎没有什么损失! 这样下去,一定是不行的!敌人射到半空中的东西,他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玩意。但是,这东西能把这一片地方,持续地照得这么明亮,要是让敌人这么射杀下去,绝对要全部都交待在这里。 不过思图哥也通过这一亮,彻底看清了战场的情形! 敌人的攻击力虽强,但是敌人的总数却并不多!估计最多也只有两百多人,而且这些人还是分三面包围着这里。估计一边只有几十号人! 知道了这一点,思图哥心中便定了下来!叫来贴身的亲卫,让他们把所有的马匹全都朝左侧赶过去,随后叫所有人往左侧跟进。 原兵也知道这个时候犹豫不得,再也不顾惜这些马了,一刀扎在马屁股上,把马朝左侧赶了过去,随后兵士提刀跟在马背后面,冲了过去。 原兵这么一动,其他两侧的‘狼眼’也缓缓地跑动起来,朝原人逼了过去。 左侧的‘狼眼’并没有因为所有的原兵朝他们这边突围,而惊慌失措。而是直挺挺地跪在原地,不动声色地保持着手里弩箭的射速与准度。 十五丈的距离,受伤狂奔的马一会儿便跑到了!直到那个时候,半跪在地上的‘狼眼’才朝边上闪避!自然有闪避不及时的,被狂马给撞倒。 原兵籍着这条通道如潮水一般扑了过去,所有人都以为这下报仇的机会来了,大呼小叫地与‘狼眼’战在了一处! 可是一交上手,他们才发现,就算没有了弩箭,这群全身包在战甲里的‘狼眼”也并不好惹。单打独斗,这群人手底下的功夫个个不弱。 而且这些人背靠着背,三人一组,十人一队,互相保护,一手持盾,一手持剑,杀伤力和防御力都很强。 往往十几个原兵强行冲锋,才可以破掉一个三人小组,把单个的‘狼眼’给围住!但是即使是围住了落单的,由于这些人穿了战甲,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过,原兵胜在了人多,装备也是不俗,而且大家已经报了死志,所以打起来,根本不惜命!死了都要死死地拉住‘狼眼’的剑身,不让敌人把剑往回抽。 只是,越往后杀,他们就越发现,他们不怕死,眼前的这股敌人更不畏死!几十号人,面对他们几百号人,居然敢发起反冲锋。 两边都杀起了性,可是原人的麻烦显然更大一些!几百人与几十名敌人战在了一处,身后却被更多的敌人咬着。 这些从后面围上来的敌人,并不往战团里挤,而是游走在外围,用弩箭不断地收割着性命。在这种杀红了眼的情形下,居然还能保证相当的准度。 ‘嘭”半空中又是一明,把渐渐暗下去的战场,又照得一片光明。思图哥看着原兵的死伤越来越多,而且处于保护之中的头人已经有人受伤。再要与眼前的敌人交接下来,就算能把眼前的敌人尽数消失,但那个时候,自己这些人也就交待在这里了。 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强敌,好像每种紧急状况,他们都已经做到了心里有数!战场上的每一个变化,每个人好像都有了充足的心理准备。这种战场的对抗能力,就算是他手底下这些精悍的亲兵,也大大不如。 与不断呐喊的原兵相比,那些沉默着没有任何声响的‘狼眼’才更加让人害怕。 “直接突围,不要与敌人纠缠!”思图哥大叫道。收拢身边的近五十人,与头人的组成的方阵,直接就往战场外围跑了起来。 ‘狼眼’并没有直接去追击突围的原兵,而是把断后的原兵一围,干净利落地吃掉了。 余荣兵带着战马进入主战场的时候,原人已经逃开了一里开外!所有人并不急着去追,而是聚在一处,盘点装备,帮助伤员整理伤口,清查死伤。 余荣兵到的时候,伤亡的数字已经出了来,死十六人,伤三十八人!营地里发现了菜刀的尸体。 余荣兵的脸抽了抽,低低地骂了一句,攻打中兴城的时候,特战队也没有这么大的损失,要是不能把眼前这股原人一口吃掉,那这个损失绝对是不可以接受的。 第102章,意外7 好在,形势已经逆转,敌人徒步突围,突围的人数最多只有两三百人!这样的实力已经在特战队的可控范围之下了。**泡!书。吧*如果现在天亮的话,不利的绝对是原人。 “小组是整建制的都跟我来,其他人留下照顾伤员,打扫战场!”余荣兵看着天边已经跳出半点光线,知道不能再拖了!万一这个时候,再碰到原人其他的部队,那这场仗就算是白打了。 “驾!”余荣兵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一百多‘狼眼’挟带着三百多匹战马,朝原人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留下的狼眼已经算是脱离了战场,所有轻伤失去编制的人重新组建临时小组,随后把死亡‘狼眼’的尸体装进特制的袋子里,系到马上。重伤员就地止血,又从装备袋中取出可以固定在两匹身上的单担组装起来,把伤员抬到上面。 没有受伤的‘狼眼’三人一组,很快打扫了一遍战场,所有受伤的原人一律补上一剑。 等天亮的时候,撤离的工作都准备齐全,所有人开始往西边潜行。 余荣兵指挥着部队,天刚一亮的时候,便看到了前方亡命奔跑的原兵!余荣兵用望远镜一看,便知道原人已经分开走了!因为逃走的原兵绝对不止这些。 不过,现在已经不用去顾及那些了,所有骑兵开始冲刺,先是一轮齐射,随后战马已经冲进原兵的阵中,原兵四散逃开,但很快就被特战队给收拾了干净。 余荣兵抓住头领问道:“你们的统帅是谁?” 那头领也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余荣兵的话,不仅不答话,还一腔口水喷在了余荣兵的战甲上。 余荣兵倒不生气,只是一剑捅了这头领随后对围上来的组长们道:“这伙原兵是要引开我们的注意力,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我们回头,现在开始分兵,从来路的两侧扑出。一边五组,发现敌人还有分开的迹象就再分开!但是最低的分兵界限为组,人再少了就不安全。还有,注意观察原兵的重要人物,重要的人物,我要活口。以中午为限,不管战果如何,所有部队,往西边撤退。我们的集合点设在西边的和田镇。好了,现在分开!” 引五组人往回路的右边扑了出去,其余的人便往左边扑了下去。 眼下敌人跑得还不远,而沿路可供藏身的地方也很多!原兵既然分了兵,那就是打定了主意要逃命的。若是中午之前还不能结束寻找,那范围会越来越大,寻找的难度也在相应的增加。 理论上说,越早寻找,就越能找到原人的重要人物,越往后找到的机会就越小。 余荣兵一边策马,一边构想着敌人可能会逃走的路径和左近可供隐藏的地方。指挥着一个个小组,从不同的方向进行围杀。碰到草丛厚密的地方,先是一通乱箭射过去再说。 ‘狼眼’们就像一只只猎犬一般,既保证了围杀的快速,又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可供藏身的地方。这些自然是有赖于平时的训练。 他们原本就是伪装的高手,因此对隐藏的地方都有独到见解,自然破解起原人暂时躲避的地方,就易如反掌。所以一切进展的既快速又有效。 终于,余荣兵一伙在一片小树林里抓到了第一个重要人物!合合部头人。而在威胁要杀掉合合部头人的时候,合合部手下的亲卫不得不把余荣兵想知道的事情合盘托出。 “这么说,这次会议是由你们的统帅思图哥召集的,所有原兵各部落的头人都到齐了喽?” 合合部头人虽然被俘,但是却并不慌乱。他心知到了这个时候,这种秘密是掩盖不往的,也只得承认了余荣兵的问话,但是他对封语只是勉强能听懂,因此也并不答话。 余荣兵倒是十分的欣喜起来,这合合木头人也就算是原军中的大将领了,这种级别的将领被他活捉了,那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何况,依眼前的情形来看,只怕思图哥也跑不掉。 便把合合木头人和他的几名忠心的亲卫都捆了起来,往特制的藏尸袋里一塞,扣紧在马上。接着往其他的地方查过去。 一路过去,杀了不少失散的原兵,更大的收获是又抓到了两名头人。这些头人很好分辩,因为他们服饰与普通的卫士差别很大,头饰也自有风格。 不过余荣兵也不怕误杀,不说出自己是什么身份的俘虏,他直接就结果了性命。忠心的护卫们总归是要保护主子的,所以就算衣着一样,也不是什么难事。 渐渐地俘虏越抓越多,而时间又接近了中午。虽然没有思图哥的痕迹,但余荣兵已经知道不可能无限制地继续下去。因此命令所有人部队开始往西边去。 一边走,一边感觉这就么放走了思图哥,有些可惜。便留下一组人,在这一带多留几天,看看能不能发现些什么。 可到了和田镇外的汇合点,余荣兵与另一队人马合在一处时候,一个天大的惊喜蹦了出来。原来,这一队人收获比他可大多了,不仅抓了五名头人,而且射杀了一名头人。而这五名头人中,便有一个是思图哥。 余荣兵正在休息喝水的时候听到这个消息。一口水呛在嗓子里,走到思图哥身边的时候,还在咳。 边上人汇报道:“找到他的时候,几十个人正拱卫着他。一名头人的弓箭十分历害,伤到了我们两名队员。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什么赫拉部头人,草原上第一历害的人物。可惜没有活抓到。那几十个人也很拼命,死活不肯降,我们一层一层地剥进去,他们看实在是没有必要再牺牲了,这才投了降。这家伙还想自杀,若不是他的两个亲卫拦住了,我们还抓不了活的。后来才知道,竟然是原人南下的统帅思图哥。” 余荣兵边听边咳,想大笑,却叉了气,越咳越历害,脸红的都蹲了下去,好半天才缓过气来。好半天才骂了一句道:“算你们走了狗屎运!等着首长亲自嘉奖吧!” 说话的那组组长听到余荣兵这话,立刻兴奋起来,那感觉比抓到思图哥还要兴奋。 余荣兵再不多说什么了,立刻带队起程,这么重要的人物,还不得立刻送回去啊。一边派通迅兵往夏州的邓琪英部报信,一边命令斥候小组火速往周边召集这一带所有的特战队靠拢。而大队人马,人不下马,夜不扎营,直接往边境扑了过去。 沿途也碰到过原兵的小队人马,但是所有的原人俘虏都是装在藏尸袋中的,只有晚上才会放下来吃东西。所以原人见到这么一支队伍,也只是远远地互相打量一眼,便各走各的。 余荣兵担心逃散的原人,会找到原兵追过来,所以一碰到原人,便开始变动方向,但西边的大方向变不了,因此被原人追来的危险还是极大。 不断有新的‘狼眼’小组加入队伍!拐了不少弯路,走了三天附近的‘狼眼’全都围了过来,总人数达到了三百多人。 可是走到第四天,便发现原人的骑兵小队,已经跟在了后面,远远地朝这边张望。余荣兵通过望远镜已经可以看到后面有大量的原兵尾随。但是原兵却不敢太靠前,因为特战队手里有大量原军的重要人物。 余荣兵一看到原兵跟了上来,便知道原人已经开始要包围他们了! 打又不能打,只有把他们围在一起,不让他们走动,才是最根本的办法。虽然就算是被原人围住,他们也不敢拿他们怎么样,但是被原兵围住之后,主动性就会失去许多。 因此余荣兵立刻下令全军狂奔,不必再顾惜马力。 若是跑不过原兵,被原人围了起来,那有没有马都是一样的结果。 于是所有人都策马狂奔起来,足足奔了一日,却根本甩不开原兵!这个时候便显示出原兵的擅骑来了,就算特种部队也有马匹调换,但是与这些生下来就在马背上生活的原人相比,在细节上还是差了许多火候。 余荣兵暗忖这下一定要被原兵给围上了,说不得只能固守待援的时候。却听见正前方一片巨大的马蹄声如雷一般传来。余荣兵立在马上,看到傍晚的霞光里,冲出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 那骑兵部队的前列,是一片红旗招展,红旗上写着大大的四个字‘定**勇’。 这是邓将军的‘勇’字军到了! 余荣兵一阵狂喜,只见森森铁骑沐浴着晚霞,突然一分为二从自己的两侧冲了过去,随后大军把自己这三百多人围在中间。军号一响,众军士一齐大喝,“勇猛!勇猛!” 勇字军与猛字军已经全并为一个大军区,防区包括了整个溪下国的东部!‘勇猛’是集团军区的军号,这支军队把太原的京兵吓得不敢出太原城一步。 看眼前的情形,这次是邓将军的勇字军全军出动了! 五千人的定**,原人就是铁板一块,也可以悍动了。何况原人尾随而来的军队,只怕暂时还达不到这个数量。 原人的骑兵看到突然出现的定**,都纷纷地收住了马队。余荣兵回头看了一眼,见原兵的人数也不算少,估计也有三四千人。不过,这些事情就不是他操心的了,他们只需要头也不回地立刻往前便可。 第103章,战机1 换了马,特种部队被定**拱卫着开始往来路又退了回来。**泡!书。吧*原人跟了一天,虽然人数越来越多,但却始终没有包围上来的机会。 一天以后,定**越过原先的京国与溪下国的边境,也就是现在定**与京国的边境,进入了定**的势力范围。 与彪字军移防后的猛字军已经接应在边境,面对原兵的不断汇集,庆字军与翔字军也一左一右,赶过来策应。 而与此同时,特种部队则从从容容地往西平城进发。 特种部队传回来的消息,已经震动了整个定**的中上层。谁也没有料到特种部队的这些家伙们,居然一举把原人的头头脑脑全部给抓了过来。这种事情,亘古未见,不过大家也彻底明白,为什么这支特种部队,会临驾于所有部队之上了。 这样的能力,只怕是任何一支军队都无法替代的吧。 特种部队这次重大的行动影响还在不断地酝酿着,苏三不仅亲自接见了所有参战的特战队员,详细了解了整个行动的始末,而且传令边境的部队,要配合特种部队,把目前还没有回来的那批参战功臣们给安全护送回来。 战斗英雄的遗体要一具不落地护送到中兴城! 随后苏三亲自接见了一众俘虏! 谁也没有想到这样一次偶然的碰撞,会擦出这么大的火花。而到了这一步,苏三也敏锐地感觉到,这次偶然的事件,将会极大的改变当前的战局。 而在京地,京国人很快就注意到原人有朝定**势力范围进攻的迹象,这是他们所乐见的。可是,另一方面,京人又觉得原人的行为有些怪异。 因为原人在边境的集结,并不是一个统一的军事化举动,而是在漫长的十余天时间里,不断地朝定**的边境靠拢。而且仅仅是靠拢,却没有任何攻击的军事意图。 同时,京人也探听到定**已经有两个军区的超过两万定**集结到了边境线上。整编后的溪下归附军也在稍后一些地方开始集结。 看似有一场大战,但是原人的兵力却分得很散,而且好像乱成了一团,军与军之间的配合好像出现了极大的问题。 京人开始考虑是接着等下去,等待形势再明朗一些;还是立刻增兵太原,南北夹击看似慌乱的原兵。 萧成则感觉这是原人的计策!故意摆出慌乱的样子,来诱使中都一线的京军向太原集中。这样一来,原人就有足够的空间,花极小的代价冲破封锁。 因此,他紧急传信给中都的京世宗,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建议全军以不变应万变。 与此同时,西平城里,苏三的对面正坐着思图哥与一干原军的头人。 原军所有的部队都是从各个部落里征发的!在草原上,大的部落控制着小的部落,每位汗王都有是最强大部落的头人。 一旦有战争爆发,汗王帐中发出召兵的军令,所有部落都要挑选最强壮的骑手,自己准备战马军械,到集合地点汇合。若是碰到非常大的战役,甚至会要求各部落所有适龄以上的男人,都要拿起武器。 草原上一直就是弱肉强食,小的部落必须要依附到大的部落之下,而大的部落也必然要服从汗王的统治,否则结果就是死亡。 而每个部落会根据人口的多少,被赐下百夫长,千夫长,甚至万夫长的官称。牧守一方,人口众多的部落会被授于‘达鲁赤花’的称号!一般到了这个级别,就会拥有自己固有草场牧地,并且受到王帐的庇护。 奇可恩在部落间的混战中胜出,确立了唯一强大的王帐!但是奇可恩的几个儿子,都在混战中被敌人杀死。一直被奇可恩倚重的思图哥,被公认为是下一代汗王的继承人。 所以,原人对南边的战争几乎看不到奇可恩的影子,所有的事务也都是思图哥在一手操办。 正是因为了解这些,苏三才会微笑地看着思图哥道:“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地谈谈?” 苏三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点了点思图哥,又点了点自己。 思图哥面如死灰一般地看在空处,好像并没有听到苏三的话。一众头人,也都大眼瞪着小眼,看着苏三。 说实话,苏三把他们关在西平城里,并没有把他们像囚犯一样关押。而是把他们软禁在一座民居之内,一应的生活供应都非常的充足。其间也并没有人来干涉他们的生活。他们只是被要求不准离开这座民居。 头人们敏锐地感觉到苏三与原人之间并没有特别历害的冲突!封人是封人,定**是定**。定**肯定不想看到攻破金陵城的京人,再把原人轻而易举地给一口吃掉。 那样的结果,必然会演变成定**独立面对京人。 事实上,原兵第二次南下,定**一直是避让的策略,只要原人不主动先攻击定**,那定**也不会主动攻击原人。这次的事情也不过是赫拉部头人鲁莽的举动,才让众人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 如今,赫拉部头人已经在混战之中被‘狼眼’射杀。定**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原人在前头乱成一团,被反应过来的京人干掉? 头人们这两天就这个话题没少商量过!怎奈思图哥从被俘之后,一句话也不说,他们有心主动找定**传奇的人物苏三进行谈判,可是在思图哥没有表态的情形下,他们一切的想法都不能付诸实现。 终于在两天后,苏三主动上门,让他们看到了希望!特别是苏三一开口的意思,很明显地就表达出了‘和平’的信号,这让所有人的精神都是一震。 可是思图哥却仍然是面如死灰一般的反应,这叫他们如何不着急。 合合部头人是一个极有头脑,性子又极为圆滑的草原人,像他的堂兄察里莫汗一样,都具有商人油滑的性情,这恐怕与合合部常年与各地商贩经常打交道有莫大的关系。 因此,他看到思图哥态度冷漠,而苏三已经渐渐变了脸色,心知事情要糟。 第104章,战机2 于苏三来说,真把他逼上脸去了,真会把他们困死在这!可草原的雄鹰需要他们的头人,没有头领的鹰群,会在慌乱中被凶残的京人撕个支离破碎。 这种情形,并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并不是硬挺时候。一旦京人反应过来,给原军以重创,那草原上的和平的形势瞬间便会消失,草原又会进入无穷的内战之中。 而越来越强大的京人,随时都会进入草原。那个时候,元气大伤的草原,才会真正地面临灭顶之灾。 “伟大的定长,无敌的定领袖。永恒的长生天可以为我们的证明,我们绝对没有一点轻视定的举动。所有生的这一切,都只是一个误会。我们愿意接受您的好意,不希望看到草原人的世仇京人,从中得到便宜。请求您给我们一个感激您好意的机会。” 合合部头人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偷眼打量思图哥的反应,但是思图哥却像一个木头人一样,只是呆呆地坐着。 看到这种情景,合合部头人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心中一动,看了看苏三又看了思图哥,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极有可能就是这样。 苏三已经缓和了神情,听到合合部头人的话后,更是重新摆上了微笑的脸孔,对着众人道:“能在这里见到草原上的客人,苏三由衷的高兴。虽然是这样的情景下见面,但是苏三希望客人们都明白,我们并无恶意!我相信合合部头人所说的,这一切都只是个误会。我们也真诚地希望事情能得到合解,以免草原的勇士们受到无谓的损伤。苏三可以对长生天起誓,从始至终我们对草原的勇士们都抱有十足的敬意,这种敬意自内心。而现在生的一切,其实并不是苏三想看到的。不过,尊敬的客人们,也必然能明白苏三的苦衷,军中对突的事情,向来有应急的处置方式。有些事情,即便是苏三本人,也无能为力。” 这话一落地,整个房间里的气氛明显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原本就有些松动的冰冷气氛,这下算是彻底化开了。就好像他们真就是苏三的客人,并不是战俘的身份一样。 于是大家七嘴八舌地都开始回应苏三的话,就算是违心,但眼下可都在苏三的屋檐底下,谁不低头那都不行。 苏三倒是八面玲珑,又会说原语,虽然说得并不熟练,但也足够拉近众人的关系。 只是满座的人,只有思图哥仍然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这一会儿的功夫,居然连眼睛都闭了起来。 思图哥不开口表态,也不愿意放低姿态,那所有的说话都只能是流于表面,并不能进入确实的谈判进程。众人心底里虽然急,但真正敢在这个场合中,请求思图哥开口的人,却没有一个。 顶多是不间断地暗示,可是思图哥仍然一言不。 苏三的事情繁多,所以呆了半个时辰也就离开了!错失了如此良机的头人心里虽然埋怨,但是也没有办法。王帐以下,就是思图哥说了算。如今连王帐的兵马也在思图哥的统领之下,思图哥都不管不问,他们根本是动也不敢乱动的。 在这种特殊的情形下,更要团结!否则是不会得到应有的尊重。所以,众人心里都盘算着怎么在苏三离开后,好好劝劝思图哥。 只有合合部的头人,见苏三离开,便假意送苏三出门的时候,低低地说了一句道:“有没有可能,单独与伟大的定统帅私下里谈谈?” 苏三的反应自然是极快,立刻就回话道:“您觉得有这个必要的话,那苏三就在外面等您一会儿?” 合合部头人立刻点了点头,把苏三送到门外。随后,便乘着众人劝说思图哥的空当,借口如厕从后门离开。 自然有定的军士,把合合部的头人带到苏三的面前! 两人就坐在西平城街头的小吃摊前,苏三为合合部头人点了一碗拉皮,才笑着道:“咱们边吃边说!这东西,你们草原上可没有的吃。” 合合部头人既然出来了,也不急着说事,一边尝了尝(滑)爽的拉皮,一边赞了一声道:“这比小羊羔炖出来的肉冻还要鲜美!” 苏三大口大口地吃着,边吃边爽朗地笑道:“真正说起来,草原上天天吃肉的生活,在我们这里普通的百姓根本过不起。不过,我们也有你们用不起的东西,我们这里很普通的东西,比如说盐巴和茶叶,却是草原上很贵的物品。其实,有时候,这些东西可以通过一些正常的手段,进行互补,没有必要非得进行战争。你们目前得到的吐凡盐,数量和质量并不好,而且花费很大,那种红盐只好给畜口吃。牧民兄弟们,应该得到更好的待遇!我们不像京人,他们的祖辈就是在草原上生活,所以他们觉得草原就该是他们的。我们则更希望与草原人平和共处,偌大的草原,有不亚于整个京国和封国的土地,甚至更辽阔宽大。这些地方,就应该属于草原人。我们就算是要了那些地方,也不可能把中原的人们,赶到草原上去放牧。所以,我们并不需要刀兵相对。” 合合部见苏三一言就点中了原人之所以会南下的根本原因,并且给出了解决的办法,心中多少有些激动!牧民们需要更好的生活条件,可一些必要的生活物资,在草原上却没有出产。所以他们不得不倚靠外界,这也正是草原人以与周边许多地方都保持联系的关键原因。 南边物产丰富,资源众多,当物资的交流受到阻碍的时候,原人逼急了自然就会抢。很早的时候,他们只是把这些每年都要南下的行动叫做‘秋劫”其目的也是为了准备过冬的物资。随后,这才变成了一种习惯。 另一个原因是,那个时候各个部落都是独立的,大家互不统属,所以为了自己部落的壮大,往南边打劫都是选。劫好了,便会收获很大,军械,物资,食品,这些会让部落越来越强大,进而控制其他的部落。没有一个部落会抗拒这种诱惑,所以往南的战争是频繁的。 但是现在草原已经统一在一个汗王之下,已经有了可以与外界和平交流的内在条件,若是定有这个意向,那么在定控制的范围内,两边完全存在和平共处的基础。 事实上,定的强大,已经从平台关之战与中兴城之战中完全显露出来。惹上这样一个敌人,对草原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麻烦。 动一个‘狼眼”整队的‘狼眼’就会扑上来咬人。那动一动定,结果只怕更是可怕。这其中的关键自然是定是一支无比强大的军队。 “祝福您伟大的统帅!您有雄鹰一般的视野,和无比智慧的头脑,定之所以如此的强大,一定是因为您拥有这些不平凡的才能。所以,我一定会把您的话,转达给我们伟大的汗王,这也必然是我们汗王想看到的结果。” “你随时都可以带着苏三美好的期望,返回草原!我们现在就可以在草原中建立起交榷的市场。良好的物资交流,充足的货物保障,不加限制的铁器交易,必然有助于草原的长久和平。只是,眼下的情形,好像我们中间还有一个巨大的阻碍!” 合合木一听苏三肯立刻放他离开,便确认了苏三对原人真没有什么恶意,心中早就笑开了花,可听到苏三最后话锋一转,说到了思图哥的头上,自己也不由皱了皱眉头。 无论如何,被敌人俘虏这件事,是个有血性的男子,都很难接受。何况思图哥是草原军人的统帅,被号称草原上不落的太阳,战无不胜的大头人。这一点从思图哥在被俘前一刻,冲动到想自行了断的情绪便可以看得出来。 不过合合木的心里已经有了主意,这也正是他私下里来找苏三的原因。 因此他接着苏三的话头,郑重地道:“也许,那并不是一个巨大的阻碍,甚至您都不必要去理睬!” 这话,苏三听在耳朵里,略略有些诧异!便放下筷子,不解地看着合合木部的头人。 “当然,统帅的心情现在是糟透了,他不肯屈服于您,您也自然可以体会到他的心意。中原有话古话叫‘惺惺相惜”所以得不得到统帅的屈服,您都抓过我们,这都是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拥有草原一般心胸的您,一定不会在这种事情上,花费更多的心思。” “只是!”苏三微笑地道:“再好心的猎人,也要得到猎物的恳请,才有机会表示好意。‘狼眼’损失巨大,他们也需要一个说法。” “并不需要一个说法!因为伟大的汗王与伟大的定统领都是一家人,一家人需要什么说法呢?” 苏三一愣,再看合合木的眼色,便又多了一声意味。 合合木心中打鼓,因为直到这一刻,许多事情,他也都是猜测的。但是眼下的情形已经不容许他把这些猜测放在心里了,就算是猜错了,他也要抓住这个缓和的机会。 “请求您看在娜仁格日乐格格的面子上,也不要与八喇忽部头人,我们的统帅思图哥计较。” “唔!”苏三并没有看合合木,而是神情中不禁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连喝茶水的动作也彻底地慢了下来。 全的小说http:/ 第105章,战机3 合合木见事情好像正如他的所料,便立刻又补了一句道:“虽然格格与封人的皇帝与婚约在!但是现在情形,连封人的皇帝都不得不听命于您,有些事情也并不是不可以回旋。再说,伟大的定**统领,未来的皇帝,难道会眼看着自己的女人与子女,嫁与别人?所以说,定**和草原的汗王一早就是一家人嘛。” 苏三早就听呆了!眼光怔怔地看着合合木,突然把手里的茶碗重重一放道:“你刚才是说‘子女’?” 合合木早已料到苏三会有这样的表情,却装着很诧异的样子道:“您不知道格格回到草原后已经生下双胞胎吗?一个男孩,一个女孩,虽然格格并没有给孩子们用上姓氏,但是他们的名,却是南人的名。一个叫‘山”一个叫‘水’。不过,我们都明白,完整的叫法,应该是,苏山,苏水。” 听到名字是山和水,苏三便已经彻底明白了! 不错,不是山和水的名字,苏三也不能肯定那是自己的儿女。 这是一件大事,因此他很兴奋地站起来,在原地不断地走动,恨不能现在就看到苏山苏水。 “他们都已经有三岁了!早就会叫‘阿玛’了,也许他们的‘阿玛’也正盼望着见到他们呢?”合合木现在已经彻底放下心。 据他所知,苏三还没有子女,那就是说,苏山就是苏三的长子!不管苏三今后往什么方向发展,苏山都是首当其冲的受益者。苏三若成了南人的皇帝,那苏山便是太子!格格就是皇后! 若是这样,都不算是一家人,那怎么样才算是一家人? 苏三摆了摆手,止住了他的话,但是神情之中却是十万分地高兴。重新坐下来后,苏三对合合部头人的态度就更加亲热了。 他看着合合木头人便直截了当地说开了:“既然是一家人,那么有些话,我们就说直接一些好了!” 合合部头人神情一紧,知道这下要见真章了。 “思图哥在草原的身份,我们心知肚明。汗王信任他,下一任汗王由他继任已成定局。但是,你应该知道思图哥对娜仁的情意。我尊重思图哥,也尊重思图哥的感情。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这其中就有感情。你能把我与娜仁的事情话到这个份上,大部份应该全是猜测。而思图哥早在金陵城时,便知道我与娜仁的事情,他也早就知道那两个孩子应该姓‘苏’!这就是为什么,他在面对我的时候,一言不发的原因。” 合合部头人这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还有这么一节,怪不得思图哥放着所有军队的性命都不要了,也不肯与苏三说话呢。 苏三继续道:“我并不想对思图哥的态度说什么!现在知道娜仁为我生了一对子女之后,也就彻底明白了思图哥绝不会屈服于我。所以,也不会再强迫思图哥表什么态了。现在,我有两条路提供给你们选择,记住是给你们,而不是给思图哥。” 合合部头人点头示意明白苏三的意思。 “第一条路,以你们为人质,要求奇可恩把娜仁和我的子女,秘密地送到我的身边后,再把你们放回军中!” “不行!”合合部头人顿时大叫起来:“我们不能呆在这里,军队需要他们的统领!我们没有时间,从草原上跑一个来回,就算是最快的马,现在就出发,也需要十多天!这还必需是知道王帐的所在。京人不会给我们这些时间!五天,最多五天,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了,我们若是五天后,还不回到各自己的部属之中,京人就会反应过来,然后围攻我们。到时候,我们的部属为了突围,对定**也必然会有所冒犯。这不会是您想看到的。而且,格格毕竟是原国的公主,她是草原人,如果您一意这么做的话,格格就算来到了您的身边,她也不会快乐。” 苏三笑了笑道:“选不选这条路,你回去后与各头人商议商议再说。我想说的第二条路是:先放你们回去,等你们回到草原后,一齐向汗王请求,把娜仁与我的子女送来与我完聚。” “啊!”合合部头人以为自己听错了,半天才道:“真的?” “真的,我只需要你与头人们的一句承诺!以长生天的名义发下的誓言。” 合合部头人激动地站起来道:“感谢您有如些的胸襟,格格的眼光果然是没有错的。我想头人们一定会从心底尊敬您的选择。不过,您能不能好事做到底,让我们从定**的势力范围内过去?” “这不行!”苏三断然拒绝道:“除非思图哥向我低头,否则没有这个可能!而且聪明的合合部头人,你应该明白一点,思图哥之所以不肯向我屈服,是因为他根本不想娜仁回到我的身边。让他从我这里通过,谁能保证我们的安全?而且实话和你说吧,思图哥有那么强大的军力,若是不消耗一些,我并不放心。因此,从京人的重围中穿过,是你们唯一的选择。这一点没有商量。这是前提,是放你们回去的前提。不要想着先应付我,等你们回去后再做商量。这不可能,若是你们背叛我,那接下来便是我与京人联手,围攻原兵!三十万京人,加十万定**,你们将全军覆灭,整个草原的男人将全部埋骨在南地。我苏三,说到便会做到。” 合合部头人打了个冷战。 苏三继续道:“你可以说我的目的是为了消耗京人与你们的军力,因为我确实就是这个目的。但是我也不会在后面无动于衷!一旦你们与京人动起了手,我们将寻机给京人以重创!这是你们唯一的机会,这不是与你们商议,而是要求。如果我先释放你们的举动,还不能得到你们的信任;如果娜仁格格与我的关系,还不能保证我们今后的和平共处,你们就尽管来试试定**的军力好了。” 合合部头人见苏三已经把话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知道再多说也是无用的。便道:“我们会商量出一个结果给您。事实上从京人的地方过去,也是大头领的本意。那么我们怎么通知您我们商议的结果呢?” 第106章,战机4 “你们议好后,写个书面的约定给我!我便会第一时间护送你们离开。你们的军队就在边境,快得话半天的时间,你们便可以回到军中。记住,无论如何,我都要你们保证娜仁和孩子们的安全,否则长生天也不能保证你们的安宁。” 合合部头人又是全身一紧,心里却想着思图哥恐怕还没有那个胆子,敢对娜仁怎么样。 苏三让人护送合合部头人回去之后,立刻就赶回了中兴城的军部,召集了军部的最高级别会议。 巨幅的地图一打开,三军统帅部的参谋们便全都围到地图与沙盘跟前。沙盘上已经标示了所有对阵方的军力布置。 苏三一站到地图前,便高声对所有人道:“大战的时机已经来到!决定以后战争走向的关键时刻也已经来临。” 听到苏三这样的开头,所有参谋都是精神一振。 苏三亲自开始分析战局:“原人将在短期内,对中都至太原一带的京兵发动突围式的攻击!吐尔腾的骑兵将会是阻拦原人的最大阻碍,地图上这一带,将会进入一场生死的恶战。利用这一情势,我们要把我们的利益最大化。我有三个作战意图,请大家分解。第一,拿下太原城,威摄原人不敢向西逃窜,进一步压迫京人的活动空间。第二,协助原人,拖住从后面扑过来的萧成大军;第三,拿下中都,活抓京世宗。”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过,下一刻大家便都开动脑筋综合分析起来! 太原城,有京人重兵严防死守!硬攻的话,把所有部队全调过去,都不够看。所以只能偷袭。可是偷袭是在京人没有防备的情形下,而眼下京人正防备着原人,四城紧闭,城内更是死守严防,如何偷袭得了? 拿下太原城,难! 中都城,京世宗亲临前线,并且带了上都城的军队,可以说是集全国之兵于一役。中都城必然比太原城更加防备的紧凑。 拿下中都,活捉京世宗,更难! 唯一看起来容易的便是阻击萧成! 可是萧成从济南府到平台关一线,除开金陵城里留守的京兵,前期损耗的军力,手上至少有十万机动兵力。定**又要攻中都,又要攻太原城,拿什么去拦萧成? 定**的家底就摆在这里! 杜兴手里两万人,刘云手里目前已经扩军到了三万,这两支算是新军,除刘云在河南府与京人打了几仗,杜兴从旁帮了些小忙之外,根本没有经过大阵仗,守城有余,攻敌却总是不那么让人放心。 再说,杜兴守香阳,与刘云守河南府,两相呼应,正是一条防止京人进入定**后方的防线!那里缺了人手的话,对整个定**的影响甚大。 再就是张合手里的三万溪下兵,这些归附军在张合的磨合下,已经可以看出很大的战力。对付京人,这些溪下兵是不会有什么心理阻碍的,但是毕竟是归附军。就像陈平的北附军一样,完严楚一走,陈平军的地位便一落千丈,每战必是陈平军顶在前头,北附军的怨言很大!所以,溪下人会不会有这个想法,张合能不能控制得住,这些人能不能扛住巨大的压力,殊不可知。 最后就是定**本部了!有了翔庆军两万人的加入,定**顺利扩编到了现在将近四万人!这是整个军队的核心,也是自己一方最强大的战力。 可是拿这些军队去攻太原,去攻中都,那简直是浪费!太原还好说,一应的军械,攻城的装备都可以准备的齐全。但是中都,隔着京原混乱的战场,怎么可能过得去? 因此,参谋们越商量心里就越没有底。 苏三看着众参谋们一脸的无奈,哈哈一笑道:“你们想得太多,也想得太复杂!战场上的形势千变万化,你们在这里一个个定出的作战计划,到了战场上就没有一个有用的。我需要你们作的事情就是从军部的角度去调配军中的物资,做好大后勤,具体的事情,交给具体的人去做便成了。你们听着,我的计划如下。” “第一,刘云部,杜兴部,余金光部立刻组成第一联军!五万五千人,既要守住我们的后方,又要把萧成拦在济南府以南。我不管他们用什么办法,用什么策略,总之这个任务必须要完成。告诉他们,别看萧成加金陵城的守军有十五万人,但是他又要守城,又要机动,还没有骑兵掩护,只靠步行。在这种机动能力下,他们还让萧成北进的话,那他们就是个木头人。” “第二,勇猛联军与翔庆联军,组成临时的第二联军!两万定**,任务是拿下中都!告诉他们,他们想要什么,军部就提供给他们什么,我只要拿下中都,活捉京世宗。” “第三,亲卫军八千人与张合部组成第三联军。任务是拿下太原,防止原人从我们这边过境。具体的方案他们自己去想,太原城拿不下来,让他们自己看着办。” “就这样就可以了?”一众参谋瞪着眼睛道:“军部不做具体的布置了?” “大战就要有大战的战法!队伍大了,就要单飞。仗要打,新兵还要一刻不落地给我补充上去,一场仗下来,比练一年兵都要有用,仗越打,兵要越强,这才是优秀的军队。咱们定**,就是打出来的名声。你们就把命令发出去就行了。我只有一句,你们必须在军令中传达给各联军的指挥部。告诉他们,打仗不是好勇斗猛,要用脑子,要懂得依靠我们自己的优势,攻击敌人的软肋。” 苏三停了停,随后又道:“让曹青松部整装,我有特殊任务交代给他们。所有命令即刻签发,时间不等人了,让所有军队做足准备,今后战局能变成什么情形,就看这一下了。是下血本的时候了。” “是!” 苏三开完会后,军部的命令便很快拟了出来。苏三一一看过后,便签发了。立刻就有通迅兵四散分开报信。 曹青松接到军令后,由于部队就在中兴城中,因此立刻便来军部报道。苏三一边写信,一边示意曹青松坐下,等把信写好,交给边上的人道:“这是给第三联军的人信,交给张合和唐超共同查看。” 说完才对曹青松道:“情况是这样。原人将在几天后开始往京人的方向突围。一场大战就要到来,我们也不能错过这个机会。利用京人与原人的死磕,自然可以消耗原人与京人实力。但是原人不是傻子,思图哥也不会那么笨。我可以料定京人要吃大亏。所以,我们要趁机拿下太原城与中都城。” “啊!”曹青松惊异地叫了一声。 “不过,这些与你无关!你要跟着我出趟远门。目地的,是草原!这一去可能是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是一个月或更长。可能有仗打,也可能没有仗打。这取决于原人能突围出多少军队。当然我们并不是要趁机去攻打原人。而是偷偷地埋伏在一边,防止思图哥的部落反叛原国的汗王!” 曹青松又惊异地叫了一声,虽然知道不能去问那么详细,但还是一时口快地问道:“思图哥为什么会反叛原国的汗王?” 苏三微笑道:“因为,思图哥会在突围战中,尽可能地消耗其他部落的实力,特别是死忠于汗王那些部落的实力。虽然那些部落的头人心里可能猜测到事情有些不太对劲,但是在突围的那种情形下,也不能不服从思图哥的命令。突围后。思图哥的实力虽然也会损失巨大,但是在同样损失巨大的其他部落面前,他会显得更加庞大。那个时候,他就有了与汗王一争的实力。” “可是,军情分析的时候,不是说思图哥已经铁定要成为奇可恩的继承人吗?难道说思图哥等不得了?” “不是等不得,而是不能等了。因为他喜欢的女人,要嫁给别的男人?所以,一旦他有了实力,而且很有把握把奇可恩吃掉的时候,他就会铤而走险。” “若是思图哥会因为女人而反,那奇可恩为什么不把这个女人嫁给他?” “因为我不允许!” 曹青松还没有听明白,或者说还没有反应过来。 苏三便补充道:“因为那个女人叫娜仁格日乐,而且这个女人有本首长的两个孩子。” 曹青松顿时明白了,原来苏三这是去草原抢老婆孩子啊! “好了,你应该明白,为什么要和你说这么清楚的原因!女人和孩子,绝对不能有什么闪失,当然我们也要保证思图哥不能伤害到奇可恩。一个统一的草原,一个愿意与我们和平共处的汗王,将会成为我们极大的助力。特别是他们在损失巨大的时候。所以,带上你的人,现在就出发,我会带着亲卫,追上你们。” 曹青松离开后,苏三又开始给其他将领写信。他并不担心自己不在前线,这些人就不会打仗了!事实上,自己在后面呆着,反而会让他们心里有着寄托。 第107章,战机5 他也不是万能的,定**的起始阶段,他比所有人都放得开,都搏得出,所以才会有那么大的战功。可如今,军队越来越多,责任越来越大!他反而有些畏首畏尾。 他不是天生的将领,严格来说他的性情并不激烈!因此,把指挥权前移,组成临敌前指,给他们更大的指挥空间,这样更可以有效地发挥军力。这么做也是一种必然,他应该上升到更高一层,做好协调的工作便好。 三支联军都有名将坐镇,最差的第一联军中也有一个刘云。临敌的时候,三支联军也必然会有暗自比拼的心气。 张合若是有心,便会充分地调动溪下兵证明自己的力量,而且太原城里有一个陈平,在失去萧成的信任之后,他几乎是一个弃将。他已经提醒张合,有没有可能做通陈平的工作。就算陈平的工作做不通,太原之中的京军也不会坐守城中,多少还是会出动配合吐尔腾阻挠原人的。所以,机会并不是没有,只看张合与唐超能不能抓住机会。 安得海做为降将,自己把中都这块骨头给他。既是信任他,也是考验他,这回他是既要卖命,又要伤脑筋。但苏三个人以为,中都也不是铁板一块,就算中都是铁板一块,那上都呢?围城打援,引蛇出洞,这些法子都可以用,兵者诡道也。若是安得海连这些都不明白,那自己就算是瞎了眼。 所以,在苏三看来,任务最重的反而是第一联军!不过若是萧成换成了完严楚,那苏三绝对是不敢离开,并且要到第一联军中去坐镇的。但是萧成从中都出来,一直南下,从他的战法上来看,破绽颇多,完全没有完严楚严谨。刘云等人虽然不是名将,不是大帅之材,但是杜兴小聪明是有一些的,刘云也不是笨蛋。再加上一个余金光协从,很可以玩出许多花样来。最关键的是,为了困住原人,京人的所有骑兵都已北移,萧成手里都是步军。在机动力上,自己这边已经占了优势。 而且萧成人数虽然众多,但其中还有不少当年完严楚带走的府军,其实也是故封地的封人。这些人夹在萧成军中,打打顺风仗,还可以。一旦吃了败仗,就必然会让萧成军的实力大打折扣。 萧成能攻破金陵城,那简直是封太子无端干涉,瞎指挥给造成的。但攻破金陵城,却让萧成得到了极大的荣耀,让他在京军中的地位无人能及。连京世宗都到前线为他助阵,就可见一般。 当然这与京太子越来越强势也有相当大的关系,苏三希望萧成能低看第一联军一眼,那样第一联军就有更大的机会,给他当头棒唱。 不过,这些具体的军情他都不想再去多问。与其在这里万一看到败仗,让下头感到压力,干脆走开,让他们放开了架式去打。 两相里一计较,苏三认为离开才是最佳的选择。 苏三让吴春通知余荣兵,让余荣兵在五天内把能召集回来的特战队员全部召集起来,他要带走。 尽管这样,真正成行也到了七天之后。 在苏三回到中兴城的第三天,以合合部头人为首的头人们,便递上来了誓约书。苏三一边关注着京人的动向,一边拖着释放原人的日期。直到他准备离开中兴城之前,才下令护送原人返回。 其时,安得海已经做好的奔袭中都城的准备;张合军也已经暗中抵达到夏州城。一候着原人与京人打起来,便要开始行动。整个战争庞大的机器已经运转起来,整个定**所有的系统都已经蓄势待发! 充足的准备,永远是战争可持续打下去的保证,当各个部队开始按照既定的计划开始实展的时候,再想停下来,那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苏三离开中兴城,刚刚进入到草原的时候,接到了第一份最新的军报! 军报的内容报称,思图哥一回到军中之后,立刻向已经意识到出问题,闻风而动的京人发起了反扑。思图哥的主力军在没有头人军队的配合下,硬吃掉了太原城前出的一部份陈平军。随后,大队朝中都方向运动,似乎想一举攻下中都城。 陈平军被思图哥吃掉一部份,并不意外。 这一定是京人派陈平军出城试探原兵。却被及时恢复指挥的原兵给吃掉了。估计到现在陈平军也剩不下多少了。这对张合与唐超而言,是个机会。 思图哥往中都方向运动,其实只是一个佯攻的动作!突围才是真正的目的。京人应该不会上当,但是京世宗在中都城,京人多少会紧张一些,有些调整也再所难免。 能不能扯出空档,以备空围之需,那就看思图哥肯花多大的精力攻打中都城,让京人以为思图哥就是志在中都。估计思图哥会命令头人的部队去强攻中都,而他的主力军队,则隐在一边寻机脱身。 苏三清楚地知道,就算头人们都瞒着思图哥,但是头人与他的约定,还是不可能瞒过思图哥。 思图哥为了阻止自己得到娜仁,必然要尽快地返回草原。苏三不明白,思图哥对娜仁到底是真心实意单纯地喜欢,还是在喜欢之余,把娜仁当做了确保他可以继承汗王位置的筹码。 可不管是哪种情形,苏三都不可以让娜仁的去留,控制在思图哥的手中。 苏三素来小心,万一思图哥有提前控制草原的心思,有控制娜仁的意图,他也必然要做一些准备。因为,思图哥一旦成为汗王,苏三再想把娜仁要过来,只怕是比登天还要难。 而且,思图哥成为汗王,只会成为他的阻碍,成为他的卧榻之侧。他在合合部头人面前,虽然表达了对思图哥的‘尊敬”甚至对思图哥将会成为汗王表示了肯定,但是他却清楚地明白,思图哥不可能会与自己达成合解。 在苏三看来,思图哥不理睬自己,固然表现出了不屈不挠的个性。甚至可以说,算是思图哥耍的小聪明(他明知道自己与娜仁的关系,也早就该想到自己不会对原人赶尽杀绝。要杀,也要借京人的刀,来消耗原京两军的实力。)所以,他从始至终都摆出一脸不合作的态度。 料定自己不会真正地对付他。 可这个态度,其实有些太理想化。也把思图哥另怀鬼胎的意思,表露无疑。 若思图哥能屈能伸,甘愿以假面孔来应付他,那苏三倒还要再高看思图哥几分,但是现在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 他想孤立,无非是为了以后,回头想找头人们算今天这个旧帐,提供借口。 从这里便可看出,思图哥对汗王的反心已经若隐若现。苏三久经人事,对这些看得最为通透!因此,针对这些,苏三先是结好头人,并且挑动头人背着思图哥与自己达成盟约,就是分离思图哥与众头人们的手段。 其实那盟约对苏三而言,什么都不是。那些头人也根本没什么能力保证娜仁与他孩子们的安全。让他们承诺这些,不过是麻痹思图哥的一个小伎俩罢了。 思图哥要想反,那就必须尽可能的消耗掉头人们的实力。就算的思图哥做得再机密,再堂皇。在已经与众人离心的前提下,都会进一步加深他与众头人们之间的冲突。这算是连锁的反应。 至于走到最后,思图哥想不想反,会不会反,苏三并不想去猜测。不过,一些必要的准备,还是必需的。 而且这件事,甚至比趁机消灭京人更紧急。所以他才会在大战之际,还抽走军力最强劲的定**一支。 抽走一支定**,而不是把所有的军队用在对付京人,扩大战果上,这应该是思图哥料不到的! 在思图哥的眼里,自己还应该是骗女人的小白脸,或者自己有能力也有本事,已经得到了思图哥的认可。但是思图哥的猜想,像自己这样的男人,就应该更看重权力,而不是怀着妇人之仁,对女人花费精力。 在面对京人被原人削弱的大好时机,不全军扑上去咬京人一口,思图哥认为苏三绝对不可能是这样的人。 既然思图哥会这么想,那他就只需要担心奇可思留在王帐的少数护卫军罢了。 若是突围的情况好,他手里有足够的军队可以收拾掉奇可历届,那就是天上掉下来的一个机会。这个机会一来可以助他当上汗王,而来在面对苏三的时候,他也获得了一个搬回一程的机会! 控制了娜仁与娜仁的孩子,苏三会用低姿态来向他请求的。 苏三往往就是在这个地方,把人算死。思图哥想不到自己会出现在草原,他才能出其不意! 其实这种事情就算思图哥料错,也不是什么错误。毕竟思图哥不知道的是,自己在经历过前一世的种种之后。虽然还希望享受到权势的快感,但是在追求权力的过程中,他又多了一丝淡然,多了一些对身边人的关心与爱护。 这些,是思图哥理解不到的!既然理解不到,那思图哥就猜不死他,而他却可以猜死思图哥。 在苏三看来,思图哥若是没有反的意图,那就一切皆休。就算思图哥看着自己把娜仁带走,也只会认命。有了认命的态度,那就算他成为汗王,也有和平发展关系的基础。 思图哥若有反的意图,那也是一切皆休。一切原本应该是思图哥的,应该被思图哥拥的东西,都将失去。甚至连他所在的八喇忽部落,也必然会受到牵连。这也是没有奈何的事情。 第108章,草原。 进入到草原深处之后,所有的军情就送不上来了!苏三也彻底失去了前面的任何消息。他不是没有想过,万一三大联军全部失败,他的根据地就会被京人反扑。 但是他感觉一路走到今天,运气一直是站在自己这一边的,这次也绝对不会例外。 当然,他也不相信,定**会这么没用,就算败下来,守住根据地的实力,还是有的。一个中兴城,就足够大军坚持大半年的时间,那个时候自己也早已回来。 京人不是三头六臂,就算是完严楚统兵,对付一个稳健的张合也要头痛!何况定**中人才辈出,军中参议制度又非常健全。 最马虎的将领身边,都有个政委在出主意。所以,三军皆败,根据地全失的可能性基本上没有。 苏三命令余荣兵的三百特战队充作斥候部队,又命曹青松避开牧民一路潜行。五千定**看似很多,但是一进草原那就是渺小的一片,要避开稀少的牧民,在有探马,有望远镜的情形下,并不是一件难事。 苏三让亲卫队远远地吊着曹青松的大队,自己则只带着吴春等七八个人,妆成游走草原的行商马队,带着许多中原的物产,一路走,一路里闲逛。 娜仁所在的乌突里部落,也就是草原上的王帐部落。他们占据着草原上最肥美的牧场。按照习俗,王帐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所以王帐可能在部落地盘里的,任何一个位置。 史书有载,每次中原与草原做战,军队无不为寻找汗王的王庭所在,而大费周章。更有甚者,几个月找寻,都找不到王帐。 当然这些难不倒苏三,而且中原正在大战之中,草原人是不会想到这个时候,有一支定**会深入草原的。没有防备,谈吐之间露出口风的事情,只会多不会少。 只是这也并不是一天二天就可以办到的事情。而最先要解决的,便是要找到乌突里部落的牧场。找到了乌突里部落的牧场之后,才可以进一步找到王帐。 一路上,苏三经过的许多牧民帐中,都没有男子!可见十五万骑兵南下,已经带走了草原上绝大多数的男子! 按照这种情形,若是自己这五千军找到了王帐的所在,突然发动攻击,一举擒下奇可恩都不会太困难!他相信,王帐的卫队数量在这个时候,应该是最空虚的。 不过,这也只是想想罢了! 擒下了一个奇可恩,草原上还会有其他的汗王。定**再历害也不会长期呆在草原上,草原注定是属于草原上的人民! 任何武力的统治都只是一时的,只有文化与生活习惯的大同,才是真正王化的标准。才有成为大一统的可能。 中原之地,生活,经济,文化交叉发展已经有了相当长的时间,每一次分分合合的演化,都是一次同化的过程。所以,那里才有统一的基础。 文化,信仰,不能达到完美的契合,和平是不可能会存在的。契合度越高,和平的时间就会越长。一旦不契合了,武力冲突是融合一切的最有效,最直接的手段。 所以,战争即和平! 进入草原的第七天,苏三终于进入了乌突里部落的领地。 特战队在这七天里边走边适应着草地,苏三也时不时会在扎营的时候,对他们说些草原上的事情。包括草原人生活的习惯,饮食结构,为什么老是会攻击南边。 其实从严格的意义上来说,草原人并不属于好勇斗猛的类型。 他们大多数的人,都崇尚自由,并不喜欢把武力强加于人,这与他们人口稀少,平时大多数时间又只与天空,青草,羊群打交道有关。他们对人热情,大方。 当然,草原上也有许多危险,这些危险一部分来自于动物,一部分来自于人!为了应付这些危险,也需要他们有一些勇武的精神。因为强而有力,才可以保护家人,保护家产。 而当生活十分困难的时候,他们也就不得不组织‘秋劫’!以延续生命与种族的发展。他们并不像中原地区的人民可以耕种,有十分富足的生活物资,进而还可以发展文化,工艺,纺织之类的工作。 他们其实很羡慕中原的文化,也无比的向往。当向往到一定的程度的时候,想占有的心情,也极其的强烈。 历史进程中,往往有许多低进程文明占领高进程文明的例子。而最后的结果,不是被赶回去,被消灭,就是被同化,消解,转换。 武力的强大,永远只是一时;思想的强大,才是更永恒的存在。 傍晚的时候,苏三得到前面探马的回报,声称发现了一个大部落的定居点。苏三想了想,决定仍由自己七八人化装成游商进去,也许可以从那里找出王帐的所在。 可是苏三万万没有想到,他将要去的这个大部落,就是王庭的附帐! 由于王帐统一了草原之后,开始享受各部落的贡奉,所以这里已经出现了阶层。有部份牧民已经脱离了牧民的生活,被任命了官职,开始管理草原的各项事物。 当然,这些人其实也都是从各个部落里选出来的优秀人才。 附帐之中,还有许多其他民族的人,另外一些国家的使臣,也在草原上汇集。 所以,王帐的附近,有许多这样被称之为附帐的流动官衙。他们往往跟着王庭迁移,围绕在王庭的附近。 而让苏三更没有想到的是,他正要走进去的这个大部落定居点里,就住着娜仁格日乐,而他的儿子与女儿,也住在这里。 晚霞染红的了半边天空,站在草坡上,首先看到的便是坡下缓缓流动的溪流,部落就在溪流的边上。 远远地望去,可以看到几柱淡淡地炊烟正在飘散。帐外的火堆已经点燃,女人们正在准备晚饭。 风中传来几声银铃般的轻笑,那是几名在溪边清洗餐具的少女在说笑。 岸边上闲适的人们正在草地上游逛!一群孩子正在帐外的草地上嬉闹,更远的地方一群马正散散地放在草场边。 一切都显得和平而祥宁! 清脆的马铃声,在草坡上响起,远来的商队,在夕阳里渐行渐近。孩子们最先看到远方来的马队,他们挥舞着手大呼小叫。 声音里透着兴奋与顽皮。 一群妇女人帐蓬里钻了出来,她们拉住乱跑的孩子们,好奇地打量着这支马队! 十几名健壮的原人男子从营帐里先后钻了出来,片刻之后口哨,呼喝不停地响起。男子们招来了各自的马匹,驾着马的的地冲过溪流,溪水四溅,少女们气愤地把水浇了起来,却引得男子们一阵大笑。 第109章,惊喜。 马队被喝令停在了草坡上,十几名原人驾着马绕着商人的马队看了两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有几匹马翻上草坡,朝远处打量了一番,并没有更多的发现,这才示意一切正常。 “塔哈纳斯伊热沃?”一名男子扬着马鞭,指着商队的领头人问道。 吴春这些天,也学了许多原语,当然明白原人男子是问他们从哪里来的意思,可是他却一味地装傻。 麻利地把马背上的物品袋打开,露出里面的日常生活用品。 这一大袋全都是锅、碗、盆、刀、叉之类的东西,由于是成都府制造,而且是金属质地,一路过来,是最受原人喜欢的物件。 吴春指着这些东西,对着十几名原人男子,又是挥舞着手,又是大叫:“我们,商人!您瞧,这是阿衣咯,萨巴哈,哈勒巴嘎,胡塔咯,还有瑟热,塔巴咯,还有许多的浩勒内,皮勒。很好很好地货物!” 一群原人一边看着吴春翻出许多东西,一边也忘了他们要问的话。都上前拿起那些物件看了起来。东西果然是好质地,所有人拿在手里都有些爱不释手,纷纷问起了价钱! 吴春忙得不亦乐乎,手脚并用地谈价! 吴春所会的这些,都是苏三教的,教会了吴春之后,苏三便轻松了许多,因此很闲逸地看着一群人讨价还价。 远处几个妇女见这边根本没有什么危险,而且男人们都围着商队们打转转,生怕男人们吃亏,远远地便大叫了起来。 男人们这才散了散,已经达成成交意向的人便把东西拿走,回头把钱或物送过来。吴春并不担心草原上的人会拿走东西,却不给钱。这在草原上是不充许的行为。 有几名原人领着商队走进部落的居住区内,热情地给众人安排了居住的帐篷!部落里的人一个个都很热情,都希望商队住到自己的家里。 吴春对这些热情的草原人多少已经有了一些免疫力,一个劲地说‘巴亚日拉’! 尽管所有人都想看看商队带来的东西,但是天色已晚,吴春又一迭声地说:“玛日咯西!明天,明天。”众人才纷纷地散去。 苏三妆成打下手的商队成员,帮着人众人把货物下到晚上暂住的帐蓬之后,便往溪流的下游去洗了手。 一群小屁孩失去了大人的管束,在整个居住区里疯跑。 只有一个小女孩,静静地站在一根旗杆边好奇地打量着苏三! 苏三一边在衣服上抹干手上的水,一边看着这个有些差涩,静静地站在一边不太合群的小女孩。 “吃糖吗?”苏三见小女孩正打量着自己,便走到近前,低下身与小女孩视线平行,又从随身的锦袋里取出一颗糖球递给小女孩。 小女孩是名副其实的小,大约也就是三四岁的样子!穿着一身小皮袄,小脸红扑扑的,非常可爱。 并没有接苏三手里的糖球,小女孩只是静静地说道:“额吉说,左手递东西,是不对的!” 苏三呵呵一笑,把糖球放在右手笑道:“你额吉还说过,有什么是不对的吗?” 小女孩却不说话了,眼睛忽闪忽闪,十分好奇地看着苏三。 苏三见小女孩对糖球不感兴趣,便取出一把桃木梳子道:“这个喜欢吗?” 小女孩眼睛一亮,却仍然不伸手去拿。 远远地一个小男孩跑过来,从侧面猛地一推苏三叫道:“不许欺负我妹妹!” “阿哈(哥哥),他并没有欺负我!” 小男孩却因为没有推倒苏三,自己跌倒在地而有些恼怒。 可是小男孩也不哭,立刻爬起来,双手叉腰,恶狠狠地瞪着苏三。 苏三便取出糖球道:“很甜的,给你!” 小男孩稍微愣了一下,便一把抓了过去。小女孩立刻高声道:“阿哈,别人的东西不能拿。额吉的话你敢不听!我告诉额吉去。” 小男孩却突然一伸手,把糖球塞到小女孩的嘴里。随后一伸手,向苏三要第二颗。 苏三讶异了一会儿,看着小女孩嘴里塞了糖球,话也说不出来。想哭,却时不时地舔舔糖球的样子,不由失笑起来。 只好又取出一颗,塞到小男孩的手里。 小男孩想也不想,一边把糖球塞进嘴里,一边就跑开了。 可惜,他没跑多远,便被一名女子给逮住了。 那女子往小男孩身前一站,那小男孩连忙就把糖球给吐了,还朝这边指指点点。 随后领着女人过来,并指着对小女孩道:“看,额格其(妹妹)也拿了别人的东西,这不是正在吃嘛!” 女人却爱惜地抚摸着小女孩的头,拿眼来打量半跪在草地上的苏三。随后,女人整个身子突然一震,眼睛瞪的圆圆的,似乎不敢相信眼睛里看到的情形,是真实的。 苏三的震惊,并不亚于女人,目光更是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她身边的这一男一女两名小孩。 小女孩也吐了糖球,看向女人问道:“额吉,您怎么了?生气了吗?” “你们去一边玩吧,我和你们的母亲说会儿话?”苏三微笑地说道。 小女孩却看着女人,并不说话。 女人这才微微地一笑,对着两个孩子道:“你们去玩吧!” 小男孩便来拉小女孩的手道:“走吧,玩去吧!额吉可是说过,大人说话,小孩子不能听的哦。” 于是小女孩便跟着小男孩走了。 苏三的目光跟着孩子走出了好远,才微微一笑道:“看到两个孩子都这么好,宁远心里很高兴。” 女人静静地站在边上,也看着孩子,好半天才问了一句道:“你怎么来了?” “我来接你们回去!” 娜仁这才转过头来看着苏三道:“怎么?你确定可以把我们接回去了吗?” “嗯!”苏三认真地点了点头。 “要是娜仁不想离开呢?” 苏三静静地想了半天才道:“那宁远就想办法,让你想离开。” “讨厌!你就不能迁就人家一下嘛?” “好啊!那就迁就你一下,这几天宁远就在草原上陪你,我们无拘无束地过几天平静的日子。” “那几天之后呢?” “几天之后嘛,我想和岳父大人私底下见个面!” “那可不容易,为了两个小的,我都被赶出来了。” 苏三微微地摇着头道:“若不是你自己愿意,谁也赶不走你。不说这个了。我这次带来了两个消息,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都与汗王有关。” “娜仁可以先知道是什么消息吗?” “可以,不过,你想先听好消息,还是先听坏消息呢?” “只想听坏消息!好消息还是让它变成惊喜更好一些。” “嗯,好吧!坏消息是,原人被京人围困,不管如何突围,损失都会很大!” 娜仁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更坏的是,包括思图哥在内的原人头人,都被我抓起来了!” “啊!为什么我不知道?”娜仁这下是眼睛都瞪大了。 “汗王必然是知道的,没有告诉你恐怕是不想让你担心,不过,宁远又把他们给放了,所以告不告诉你也就没有什么必要了。” “还要告诉你的是,宁远放他们的目的有两个。一个目的是想让你们与京人对抗;另一个目的是想让汗王欠宁远一个人情。只是,这些都不是我想要说的,真正的坏消息,真正的坏消息是。” “思图哥再回到草原的时候,极有可能会背叛汗王!他突围之后,便是进攻王庭之时。” 娜仁很想说一句‘不可能’!但是这话是苏三说的,就不能不引起她的重视。 因为是苏三说的,那不可能也许就有可能。 因此,她仔细地考虑了半天,才发现思图哥真要反叛的话,好像没有什么可以阻止他。 如果思图哥真被苏三俘虏过,那这会让他的地位受到质疑;而与自己的婚事无望,也会让他难以名正方顺地继承汗王。 就算父亲没有那个意思,其他的头人也会在心底里以为,父亲没有把女儿嫁给思图哥,是在用行动表示不再支持思图哥。 一个失去了威信,又见疑于汗王的思图哥,已经有了反叛的动机。 若是在突围的过程中,思图哥又有意识地消耗掉其他头人的军队,消耗掉乌突里部落的精英,那思图哥再回到草原的时候,他的八剌忽部就会占到绝对的上风。 王帐直属的几千人卫队,根本挡不住八剌忽部的强势攻击。 其余各部族在突围战中损失巨大,回到草原后也必然会被思图哥调开。 思图哥代行汗王的权利,是军队的实际控制者,在他没有反叛之前,头人们根本不能违抗他的命令。所以,就算头人们还忠于王帐,及时的救援也很难实现。 这样看来,思图哥有十成的胜算在手! 十成的胜算,就算是最忠诚的头人,也会动心了,何况这种情形下的思图哥呢? 尽管娜仁格日乐还是不愿意去相信,思图哥会反叛!但是,考虑到再加上自己的因素在里面,她思来想去,不由也变得疑心重重起来。 不能拍着胸口说思图哥一定不会反,那思图哥就很有可能会反。 “如果事情真是这样的话,那将是草原上的一场浩劫!” 第110章,太原城之战 “不会!”苏三微微地笑了笑,指了指自己道:“如果空手跑到草原上来,那宁远还怎么带你们回去呢?” 娜仁一愣,半天才道:“原京大战,正是你坐收渔利的大好时机,这个时候你能抽得出人手?” “其实也不多,五千定**而已。**泡!书。吧*加上王帐中留有的护卫,再加上先行得到消息做下的准备,应该可以应付一下局面。思图哥要是没有这个心思,那定**就带着你和孩子们,悄悄地退回去。若思图哥有这个心思,那五千伏兵,就会彻底断了他的后路。这些连你也没有想到,估计思图哥也不会想到。” “好吧!”娜仁的目光久久地看着天边最后一点阳光沉下,这才轻轻地道:“这事等不了几天!明天,我就带你去见父汗。” 又转身认真地看着苏三道:“谢谢你!若思图哥真得背叛草原,那你就是草原的救命天使。是长生天在可怜我们原人。” “让长生天保佑我们吧,当战争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时,就让和平早点到来吧。” “三爷!吃饭喽。”远远地几个一直关注着苏三的亲卫叫喊着。 苏三很隐密地拉了一下娜仁的手,把一只木盒塞了过去:“我们的身份暂时不能暴露,所以我们还不能太亲密。这是给孩子们准备的礼物,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娜仁微微地笑道:“我暂时帮你保管,回头你亲手交给他们好了。” “也好!”苏三拍了拍额头道:“快回去吧,天黑了,孩子们该害怕了。” 娜仁恋恋不舍地走开了,伸手招来孩子,往营地中央的一座大帐走了进去。苏三怔怔地看了良久,这才若有所失地回到宿处。 中央大帐中,小女孩拉着娜仁的手道:“额吉要是经常这么笑,那就好了。” 娜仁一愣,紧紧地把小女孩抱在怀中,轻轻地道:“额吉保证以后都这样笑!” 小男孩也挤到娜仁身边道:“我也要抱。” 娜仁一边膝盖抱着一个,轻轻地道:“一定要乖哦,要不然你们的阿布看到会不高兴哦。” “额吉,阿布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只要你们心里想着阿布,阿布很快就会出现。” 先不说草原,且说苏三离开中兴城后的第五天,原人终于冲破京人的三道封锁,扑到了中都城下。 与此同时,张合与唐超近四万人前出夏州,兵围太原城。 太原被围,五万京军被困在太原城中。 城外可以赶来救援的京军虽然众多,但原人十五万骑兵正扑向中都城,京世宗已经下了军令,全军朝中都方向设防,要一举围杀中都城下的原兵。 至于太原城,有五万京军在城中,粮草城防又一应俱足,防备想占便宜的定**足够。兵法有云,倍而围之,数倍才可攻城。四万人已经少于太原之兵,还想攻城,只怕是不够看。 所以,从太原到中都一线,呼城到中都一线,济南府到中都一线,上都到中都一线,以中都为中心,几乎所有能出动的京兵,都发疯了一般,从各个方向急速向中都行进。 目标直指围困中都的原兵,原兵的境地岌岌可危! 若不能在三天之内攻下中都,又或者不能在京军合围之前离开,那就永远也不要离开了。 “原兵到底在搞什么?”唐超看着张合与一众军中将领,非常疑惑地道。 原兵集结所有力量,全部冲往中都城,看那架式,不拿下中都城,誓不罢休啊。 “原人难道不清楚,他们这一动,所有的京军都会蜂拥而至吗?” 张合也颇多疑问地道:“思图哥再不可能是因为被我们俘虏过,就完全失去了理智。他这么不顾一切地冲向中都,必然有他的用意。” 唐超看着沙盘上的中都,不无感叹地道:“虽然是深秋的天气,可如今这中都城,却不亚于一盆火啊。安得海与邓琪英,张工他们的目标是中都城,现在别说有机会了,就是靠近中都都难啊。你们说,思图哥会不会硬下了心肠要把中都城拿下?” 众人仔细地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都不得不承认有这个可能! 毕竟中都城里的京兵也才三多万人!虽然城高粮足,但原人十五万人舍命攻城,拿人命去填,未必就撞不开中都的城门。 只要拿下了城中的京世宗,在中都站稳了脚,蜂拥而来的京人再多,也得抓瞎。原人必然可以安然过完这个冬天。 只是思图哥会花费那么大的代价去攻一座注定要放弃的中都城吗? “若不是奔中都的京世宗而去,那思图哥面对四面重围,难道还有什么妙策不成?” 思图哥要是有突围之心,那就一定要保持足够的机动能力,不断地拉扯京人运动。依靠强大的机动能力,寻找到京人防守最薄弱的一线,最后突围。 这是唐超等人事先能想到的思图哥军最有可能的突围方式!这要是他们,也一准要采用这个办法。可是思图哥的举动太让人疑惑了。 唐超想着,要是三爷在这里一定可以看出思图哥的用心,可是三爷把这一摊子的事情,都扔给了他们,怎么看都有点儿戏。 “事出非常必有妖!思图哥似乎甘心做为一个棋子,帮我们把京人引到中都,如今的太原城就是一座孤城!不管思图哥想做什么,现在都是我们拿下太原的最好时机。”唐超一边想一边说,然后指着沙盘上道:“我们还是做我们自己事情便好。” 便有将领道:“太原城是久战之地,去年太原城几度易手,城防已经不如之前那么坚固了,我们有攻城的器械,真要想打进去,还是有机会。” “强攻?代价太大,不到万不得已,我不会走这一步。”张合肯定地道。 唐超也点了点头道:“陈平军眼下消耗怠尽,虽然太原城名义上是陈平镇守,其实陈平军只有万余人。萧成手下大将突忽才是真正的太原守将。他手里控制着四万京兵! 这些京兵都是上都城中精锐之兵,突忽又是京国贵族之后,对陈平自然不放在眼里。 最早的时候,陈平军还有些人手,又曾经有拿下太原城的战功,突忽还给陈平几分脸色。可是陈平军与封朝前护军硬拼硬地打了一仗,虽然是胜了,但却是惨胜,五万人马攻城战中,打得只剩下两万不到! 萧成不好把事情做得太绝,便把陈平扔到了太原,又把突忽派了过来! 突忽这个时候可就没有那么客气了,手里握着从京都上都调来的精兵四万,说什么话的时候,都硬气的很。 几天前,原兵莫名其妙地发生骚动,便是他派出陈平军为前营,组成第一道封锁线,准备一探原兵的虚实。 却被原兵突然围杀,陈平军全是步兵,哪里敌得过发了疯一般的原兵,损兵过半,急急地折返太原,还被突忽一阵数落。埋怨他没有尽心。 这些情节,唐超张合等人早已打探的清楚。 也不是没有打过陈平的主意,但是陈平是个死硬的脾性。就算是被京人利用到这种地步,却仍然对京人报有幻想。 “陈平挂着羊头,其实是突忽在卖狗肉!太原城早不是他说了算。就算他有大将军的名份,却节制不了突忽的一兵一卒。好歹京人还给了他一个大将的名份,否则他还有什么意思?要我是陈平,老早我就反了,根本没什么好留恋的。只剩下万把人,又受到京人的冷落,堂堂一员大将,却要受到副将挟制。这可不是完严楚还在军中的时节,京人现在巴不得把他的兵力消耗怠尽。陈平若还有那么点血性,就一定会反。要不然,姓陈的把五万北附军的性命,买他一个人下半生的平安无事,简直要被千人所指。” “我看陈平不是那种拿手下将士的性命,换自己荣华富贵的人!他要是那样的人,五万北附军也不会上下都信服他。也正是因为他心里有份忠心,所以他才咬住了不想反。不过现在情形有变,依我看,陈平未必不想反,只是四万京军环伺,陈平军稍有异动,不等他反,他那万把人就要血流成河。我在想,若是事情进行的机密,我们能取信于他,又不会给他带来多大的损失,他未必不会反。要不我们再走走他的路子?” 张合与唐超认真地听着,却不答话。两人曾在围困太原城之前,便派人入城请见陈平。但陈平也不知道是怎么猜到来人就是定**的人,根本连见面的机会,也没有给。 既然陈平如此决绝,再去走陈平的路子,只怕也是热脸贴冷屁股。 又有人道:“上次被陈平拒绝的时候,陈平军还有两万多人。可是现在,陈平军又受重创,再这么下去,迟早得要完蛋。在这种情形下,陈平的态度说不定会松动一些。我也赞成再去游说的方法。” 唐超便道:“城里有我们的人,若是陈平的态度有松动,他们应该会有信出来。可是我们围住太原城已经三天,陈平军被原人杀伤也已过去了五六天!却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 张合想了想才道:“劝就不必了。陈平不反,我们就逼他反!他想做京廷的忠臣,可是京廷里也就是完严楚信得过他。没人信,他再忠也要被人疑,与其去劝降他,不如去激降他。激不反他,也要激得突忽疑心重重。不反,要被突忽吃掉;反,倒还有一线生机!就看他怎么选了。” 第111章,太原城之战2 (更新本更新本唐听了张合的话,眼睛一亮伸出大姆指道:“到底来说,姜还就是老的辣请将不如激将,招降不如逼降咱们这就去散播谣言,看他陈平是反,还是不反” 众人都觉得这主意可行,不过万一陈平就算是死也不反,那大军还是要想其他的办法众人议了又议,感觉真要是没有机会,不妨先退一退,把太原城里的京人放开一线让他们有机会可以出去,到时再找机会杀回来 城里少一人,那防守的力量自然就要弱一分欲擒故纵,当大军再次围困太原城的时候,攻城的阻力也少了几分 何况,只要太原城里的京兵敢动,那自然又可以生出许多变化 商议已定,大家便分头前去准备 太原城 陈平在营中不耐烦地走来走去北附军残余的将领,眼巴巴地看着陈平,似乎在期待陈平做出什么重要的决定 过了许久,陈平才叹了一口气道:“王爷待我不薄,如今国家正是用兵之时,我等岂可怀有二心?只要我等尽心尽忠,皇上就在中都城,这些都会看在眼里的” 众将见陈平想了许久,居然还是打着劝说众人的主意,不免心中有些失望 “将军,非是我等心怀二意,实在是朝廷欺我等太甚若是他们还把我们当成朝廷的军队,又岂会什么烂仗都让我们去打?五万人,现在就只剩下咱们几个了拼下去,不仅拼光了自己,而且还得不到朝廷一点的抚恤,谁还没几个家人,朝廷如此对付我们,我们凭什么买命?” “住口朝廷已有旨意抚恤,你这么说可是有意挑拨?”陈平骂道 “说是抚恤,从五月打了第一场下来,如今也有五个月了,谁见了抚恤的银子?说是大战之中挪移不开,为什么其他的部属都有抚恤银子发下?还是说,我们死伤太多,抚恤太重,干脆就一直往后拖?将军,城中已经有谣言说将军暗通定**,不日便会反水,配合定**夺城我等自然是不信这些鬼话的,但是突忽那里呢?” 又有人一劝陈平道:“京军现在势力虽然很大,但是咱们可都是明眼人,萧成那几点斤两,根本不够定**看定**是封朝的旧属,我们原本都是封人,若是去了定**,兄弟们必然会有个好着落只看定**对溪下军的待遇,便知一二回过头来说,就算京人把原人也打下去了,就算京人连定**也收拾了,又与我们有什么干系?说不定朝廷大事鼎定的时候,便是北附军覆灭之时” “是啊将军王爷主军之时,您主动与王爷的中军调换兵将,原本是示好的意思可萧成一来,第一道命令,就是把京人的谪系将领给调走了,把我们的放出去的人给塞了回来从一开始,他就没把我们当自己人,我们为朝廷打到现在,已经够可以了” 陈平越听眉头越紧,终于忍不住猛拍着桌子道:“原本以为你们只是发发牢骚,现在看来,你们倒是当真了你们都是跟着我出来的老人,我陈平的性子,你们都是知道的人对我一分好,我便对人十分好北附军一直就是朝廷的军队,不管朝廷怎么使唤我们,那都是我们当军人的本份由着你们妄议了这么多,只是想让你们心里松泛松泛,消消火气并不是本将军就动了这个心念,还没完没了是不是?” 内室里立刻一片沉静 “好啊你们要反,可以啊一二三四,你们四个今天话最多,还有你们两个,闷着头不说话,却一脸赞同的神色行啊,都想反啊那你们先杀了我明告诉你们,只要有我陈平在一天,那北附军就算是只剩下一个人,那也是朝廷的军队;就是眼前明明的刀山,是火海,那也都是北附军的命你们说我愚忠也好,说我犯傻也罢反正这件事情,就是这么着了” 陈平一边说,一边抽出自己的腰刀,往地上一掷道:“要反,你们就杀了我;不反,你们就老老实实地回去呆着怎么做,你们看着办” 众将无不叹息,所有人左右环顾了片刻,都明白再没有人会对陈平动手因此,都泄了气势,无精打采地坐在椅子里 陈平见众人还是听他话的,多少有些欣慰 他也不是铁石心肠,一点也不心疼手底下的兵将可是反叛朝廷的这种事情,他却根本没有想过看到所有人都没有了心气,陈平也不知道怎么去劝解,也只好跟着叹息了一声道:“都回营去歇着,没事别碰在一起,让突忽探听到了,又是许多猜疑” 大家正要起身,却听外面有亲卫进来报道:“将军,突忽帐下亲卫传信过来,说请将军过营商议防备定**攻城的军务” 过营叙话?一众听到立刻反对道:“将军,小心有诈,如今城中谣言漫天突忽必是听到了什么,所以使了这个伎俩要不然定**围城的时候,他为什么不来议,突然这个时候来议?” “而且,要过营也是他到咱们这里来我们虽然只有万把人了,但是太原城的第一守将,还是将军您凭什么要劳动将军去俯就他?” 陈平摆了摆手道:“休要猜疑,许多没有的事情,往往就坏在猜疑上突忽请议,正是重视我们北附军的表现且去走走,便知首尾终不成,为了几句谣言,就能把本将怎么样了” 说完这些,陈平便让亲兵取了衣甲,匆匆往突忽中军而去 北附军的几员副将,总觉得事情没有陈平想的那么乐观,虽阻拦不住陈平,但不免又往刚才说的话头上议了几句 且说陈平离了北附军中军大营,带着两名亲兵便往突忽中军快马骑行而去 突忽的中军大帐设在原太原城守的府衙之内,这里距四门皆是同等距离,方便军情的传递 陈平到了府衙之后,便有突忽的亲卫恭敬地接了进来陈平见突忽的亲卫语态尊敬,心想还是自己所料不差,一心一意的付出,总归会得到朝廷的认可 突忽与军中几员大将正在商议军务,见陈平进来,连忙招呼陈平坐下道:“适才得了一些前线的战报,有许多事情要借重大家的看法其中涉及到中都到济南之间的许多地形战报,我这里的将官对这些多不熟悉陈将军看看,是不是可以把您那里的偏将们都叫过来,一起商议?” 陈平想想感觉并无不可,便招过亲卫道:“传我将令,让所有偏将到这里商讨军情” 亲卫接了陈平的将令,便急急地出了门 亲卫一走,突忽的脸色便淡了淡,似乎是随口的样子说道:“陈将军有没有听说,近两天,城里流传了许多关于将军的流言呢?” 陈平见突忽突然说起这一节,脸色一紧,却镇定地道:“此等谣言,想必突将军是不会相信的北附军,是朝廷的军队,一道命令下来,北附军是指哪打哪,再没有半点迟疑过这必是定**故意制造的谣言,有意中伤我北附军,离间城中守军的无耻伎俩” “可是,本将军听说就在刚才,陈将军还在与部下商议如何反出城去的事情呢?” 陈平脸一白,认真地看着突忽道:“将军何意?北附军有些牢骚之语是事实,但反叛之心绝无突将军难道是信不过我陈平?” “呵呵”突忽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心隔肚皮啊本将军从不听人信口雌黄,只看事实我只问你,你和你的部下,刚才是不是在议反叛之事?你只需说是,还是不是” 陈平张了张嘴,稍犹豫了一会,才咬着牙口道:“不是” “砰”突忽狠狠地一拍桌子,冷冷地一笑道:“回答的倒也干脆好,且等你的那些偏将来了,本将一个个盘问给你看看” 陈平顿时醒悟过来,原来之前给自己那么好看的脸色,竟然是为了把自己的部下骗来突忽肯定是一早就设计要把北附军一举成擒了,等自己的那些部下到来,必然是一场腥风血雨,想到这些陈平再也绷不住了,猛地一站起来道:“你” ‘哗’ 突忽的亲兵们一见陈平发怒,立刻抽了刀护在突忽身前,刀尖直直地顶着陈平厅外檐下,陈平的另一名亲卫也被突忽的亲兵给缴了械,扣在一边 “是谁授权给你这样对待北附军的?” “哼”突忽冷冷地道:“本将军行事,还不需要你来过问你不是想知道是谁给我的权利吗?好啊,等你有机会见到萧帅的时候,你自己问问不过,到时候也要萧帅肯见你来人啊,请陈大将军下去歇着” 陈平见事已如此,心知再说也是无用,不禁暗暗地叹息一声突忽必是一早就防着自己的,如今就算自己没有反叛的心,也跳进黄河里洗不清了 突忽的言下之意,暗指萧成一早就把北附军排除在外,如今的情形,除非王爷亲临,或者还有辩驳的机会否则,是没有人肯听自己的剖解了 只可惜拖累了自己的那些部下,早知是这样的结果,就算自己不反,又何必去阻拦他们 全的小说/ 第112章,太原城之战3 飞速更新不说陈平心中已经有了悔意,且说陈平走后,没过多久,军中便传来了调集偏将至突忽中军大营议事的将令 几个人正在猜测陈平到突忽营中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便听到这个召集偏将的将令 “虽是将军下的军令,但十有**是突忽的意思这倒是有些奇怪了,一向不拿正眼看我们的突忽,怎么突然想起要我们去商议军务了呢?太阳从西边升起了了吗?” 便一齐叫过亲兵问起突忽军中的情形 亲卫早在突忽翻脸前便离开了城守府,所以他眼里所看到的,无非是突忽的亲近有加在他看来,似乎一切还都正常 听到亲卫这么说,众人的惊疑之心倒是稍减 不过,突忽召集北附军副将议事,之前根本就没有过先例北附军还有近半人马的时候,突忽也没有这么待见过北附军,今天突然来了这么一出,显然还是不能让人放心 “你且回去禀告,召集军中集议,必须要将军手令” 那亲卫愣了愣,还不明白状况,但见众副将都是脸色凝重,也不敢多话,直接就退了出来 平常时节,陈平身边的亲卫出现,就等同于是陈平亲自下的军令了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大家又刚刚还在非议朝廷,虽然众人行事机密,但牵扯的人数众多,各人性命攸关,难保没有走漏风声的 要一个手令来,不过是试探之举陈平知道他们此时心中忧惧,也必然不会因为大家抗命而恼怒 要是突忽居心叵测,这么一大会儿功夫,陈平必然也已经看出什么问题,再有消息出来,众人必然心中有数 为防万一,众人且散回各自部属,暗中吩咐将士准备 再说这亲卫一回到太守府内便被突忽的人给扣押了起来,突忽听到北附军中诸副将需要手令才肯来,不由破口大骂提出陈平道:“此等作为,足以证明北附军心存反意,你待如何解说?” 成见已成,突忽早已下定决心要把北附军一举摧毁,这个时候无论如何解说,都是无用的 陈平听到众将不肯来,反倒有些释然因此只不理会突忽,一切顺其自然罢了 突忽见陈平一直沉默不语,沉吟了一会儿才道:“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大将军于朝廷有功,萧帅那里必然也要眷顾或者是下头的一帮偏将有意起哄,大将军何必自误?突忽不过是把北附军所有副将拘过来稍加询问,有那个心思的,也只是暂时监管起来,其目的不过是保护他们的性命北附军那万把人,就算真反了,面对我手下四万精兵,结果也只有血流成河大将军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兵走到这样的境地?” 陈平冷冷地应道:“所以,本将军无论如何要写手令?” 突忽勉强笑了笑道:“这也是为大将军着想也唯有如此,才可证明大将军的清白” “哼”陈平此时心中已冷,对突忽的话再不肯相信,冷哼一声之后,这才眯着眼睛看着突忽道:“要我写这道手令那也不是不可以” “唔”突忽眼中一喜,却极快地隐藏了下去,问道:“怎么说?” “直接说了,陈平手底下的那些副将早已不满朝廷的行事,适才我等也确实在议反叛一事只是陈平心向朝廷,已经一力压制了既然突将军已经知道这些,那么陈平就算把北附军全部交给突将军处置,也不算什么毕竟,北附军就是朝廷的军队,朝廷要怎么处置,自有朝廷的章法为了避免流血冲突,这个手令陈某一定会下只是下了之后,将军打算如何处置陈某?” 突忽左右看了看,目光中闪着狡黠,微微地笑道:“大将军一心为国,再有自曝的情节,报到萧帅那里,必然还有重用” 陈平摆了摆手道:“重用不重用的话,你说了不管用何况,我今天在这里协助将军拘管了属下部将,以后根本不可能带兵突将军倒不如来点实际的” “怎么才叫实际?” “陈某只想平平安安地过完下半辈子,有些地产,有些银钱也就足够了” “这样啊?”突忽眯着眼睛看着陈平,见陈平神色灰败,神情之中尽是心灰意冷的样子想到北附军走到如今,变成今天的局面,也着实另人可惜只是太子爷对这么一支受王爷重用的军队,早有不满,所以这结局也是注定了的 “仅仅是这样的话,那本将就可以做主,但你需明白,事不宜迟咱们若是再说下去,就算你出了手令,恐怕也没有作用了” 陈平便不再言语,让人取来纸笔,语气严历地写了一封手令,签上了花押 突忽仔细地看过,见手令中并没有什么暗示的地方,甚至用语习惯也与平时无二,便点了点头可是派谁去送,他又开始犯难了,“还是派将军的亲卫去送?” 陈平忙摆手道:“不可一众副将心中已然生疑,将军不该这么早就动手擒下我的亲卫,现在再放他们出去,恐怕他们会生出异心真到了那个时候,我可弹压不住虽然将军手里有四万兵将,但北附军要是乱了起来,外面又有强敌,殊为不智啊” “那可怎么办呢?” 陈平认真地想了想才道:“唯令之计,也只有陈某亲自走一趟,才是最稳妥的法子,不过” 不过也要突忽信任才行 突忽一时之间也没有办法,心想着再拖下去,就算陈平去了只怕也不管用,转过几个念头,突忽一招手,让人把陈平的亲卫带上,这才对陈平道:“并非不信任将军的意思,但将军不表明心迹,殊难取信于人” 陈平淡淡一笑,嘀咕道:“都走到这一步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声音虽小,但却足够身边的人听见 只见陈平走到两名亲卫身前,二话不说,手起刀落,两名亲卫便倒在血泊之中满厅之人看得心寒,都道这陈平果然是心狠手辣,这样的人倒真做得出买友求荣的事情 突忽放下了心思,走到陈平近前道:“还请将军去回” 陈平便在阶下上马,飞朝北附军营中归去 去了片刻,突忽才回过神来道:“不好中计了陈平再痛快也不肯就这么杀了自己的亲信之人,这是放虎归山啊” 厅中诸将心下细想,也觉得陈平下手太干脆,竟是奔着大家的心意过去的下手果断到不近人情,这就足以证明其中有诈 “点兵”突忽有些头痛地道:“本将亲自镇压” 陈平含着热泪快马奔回大营,一众副将看到陈平回来,一齐出来探看陈平在帐前下马,因亲手杀了自己的两名亲卫,早已泪流满面 默默地看着诸人的脸,一个个看了过去,最后才极平淡地说道:“事已至此,再无多言起兵,我们反出城去” 说反就反,北附军早已经准备齐整 陈平一发话,营中便吹起了集结的号角陈平也不下马,暂且放下一切心思,专心眼前 早有将领上前询问道:“将军我们从哪个方向出城?” 西门外是夏州方向,定**军力最盛,所以相应的城里的防守也最为严密往西显然是下下之选 东门倒是防守力量最弱,但是北附军被突忽放在了城西,从城西赶到城东,一路上军队施展不开,花费时间也长恐怕不等走到城东门,就要被重重围困 南北两门的距离倒是适中 陈平略一思索,便道:“要打就打个大的大不了便是玉石俱焚全军随我冲进城守府,突忽等一干军中将领皆在城守府中拿下了那里,别说他们有四万人,就是再来四万也是无用到时候,出城就是附带的彩头咱们献了太原城,回头投了定**,也好过仓皇出城,如丧家之犬一般,被别人瞧不起” 一席话说得众将领连连点头,大家正要给突忽一点颜色看看,陈平的计划自然是正中众人的下怀 而且,不管从哪个门强行突围,代价都不会小北附军就只剩下万余人,再受到重大的损失,那可不是大家情愿接受的 而且事先与城外的定**并无联系,仓促行事,若是城外的定**没有反应过来,错失了攻城的大好时机,那他们就算带着部份人手冲出太原城,也失去了最大的利用的价值不能把城门赚开的北附军,就算定**肯留,以后还不是听别人嚼舌根子? 既然要反,那就反的彻底一点,就算失败,大不了便是一死众将到了这一步,索性放得开了 轰然应声之后,全军抛下一切无用之物,只拿着兵器杀奔城守府 北附军来得好快,而且是直奔突忽而去突忽在城守府听到传报,早已大吃一惊 他没有想到陈平是真反了,没有想到北附军反得这么迅彻底,最没有想到是,北附军全体直接冲他来了 突忽正忙于调集军队往北附军驻所围困,再没有想到陈平居然这么有胆 第113章,太原城之战4 突忽并不慌张,他中军三千人就在左近,这些人手原本是准备调往四门的后备人手,是他手里最强军力。(_&&) 有了这些人手,他自信可以抵挡一阵!而且在他看来,北附军打打顺风仗还行,要想单独打大仗恶仗还差得远。 因此,他认为陈平直接找上他的举动,与找死无异。只要他能抵挡住一时半会,四门的援兵也就到了,到时陈平军只有束手待擒的份儿。 不过突忽似乎忘记了一点。从河间长途偷袭太原城的就是北附军,萧成与封前护卫军的第一场仗也是北附军硬拼下来的。 封朝的那支前护卫军可是从原人嘴里逃下来的精兵,人数也有六万之众,并不是谁都可以拼得下来的。 前者的偷袭,可以说北附军有谋;后者的恶仗,可以说北附军有勇。所以北附军的军力,其实不容小视。 突忽心里先起了轻视的心,而且还忽视了另外一点,那就是北附军如今是破釜沉舟,只有一搏,再无退路! 报着必死之心的人尚且可怕,不顾一切的军队那就更加可怕了。 “将军!突忽中军三千人已经在府中布防。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陈平大声地道:“全部给我扑上去,前后左右,只要有一点空位,都给我咬上去。一盏茶的时间之内,不把突忽给我活抓了,你们就等死。” 陈平虽然放了狠话,但真到了这个时节,他知道光靠狠劲,那是没有用的。好在北附军人多,突忽人少,北附军又知道生死存亡只在片刻,再没有不尽力的。 可惜没有骑兵在手,否则就是趟也要趟出一条血路来!一边命人即刻往城守府冲锋,陈平一边吩咐挤不上去的军队把街边的门窗全部拆下来,以备急用…… 突忽果然有自信的资本,三千军也知道,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战力果然也是空前。 陈平见诸军第一波攻击,就被死死地挡住,大喝一声道:“所有副将,佐将,军中校尉,都跟我来!” 瞬间,陈平周围便围上了数百人! 数百人,半数以上有马,陈平一马当先,军中将校紧随其后,一众悍兵也一窝蜂地缀在后头。 突忽在府墙上头看到陈平一马当先地冲了过来,心知挡住了陈平的这波进攻,北附军彻底便会没戏。 此时突忽虽然已经现北附军军力不俗,但是突忽更自信自己的军力强大!因此非常笃定地把府内的所有后备队全部押了上去,要挡住陈平的这次攻击。 陈平已经料到突忽会有这样的举动,他是经年的老将,要论起阵前的变化,十个突忽也及不上他。要不然,他去年也不也说拿下太原城有一半把握的话。 他自己亲自领兵,往前冲阵,固然是想一击而破!但就算击而不破,也要达到吸引突忽所有防守力量的目的。 城守府无险可守,四面八方都是破绽,他可不是拿北附军与突忽来拼个势均力敌的。 他手里近万人,是突忽的三倍之多,这个时候人数就是最大的优势,若不把这个优势挥的淋漓尽致,那他陈平也就不是陈平了。 “不好了!”突忽的亲卫大叫道:“后面,府后面北附军破墙而入了!” 突忽道:“不需惊慌!尔等占住府中地势,节节防守,再候片刻他们就蹦达不起来了。”府中地势狭小,他于主要过道都设有重防,北附军冲进来,他已有准备,只要前面不失守,他还有活动的空间。 不过,他话刚说完,便见后面整个城守府都烧了起来!后面扑进来的北附军正在后面纵火,并没有按照他的料想硬冲! 紧接着,他便看到左右皆有北附军翻过墙头! 府内起火,在后面防守的队伍哪里还敢停留,一齐都退了回来!原本火势可以挡住后方的北附军,对突忽是件好事,但是后面的队伍一退,地势又小,前军又被陈平的狂攻压得都挤在府门前。加上左右数量众多的北附军已经翻过墙头,隐隐已成合围之势。 突忽想着合围就合围,军力集于一处,防守之力便更加强大!北附军就算杀进来,也要有足够的耐心吃掉自己这剩下的两千多人。 现在打得不是合围战,也不是靠着人数多,包围住了自己就可以取胜的!现在打得是时间战,陈平想吃掉自己这两千人,没有一刻时辰别想啃得动。 可是下一刻他明白了敌人的诡计。当他看到府墙外不断扔进来的木块,火油,柴草,突忽的脸都白了。 “快,快,突围!”突忽大叫道。 话音一落,漫天的火箭射了进来,前院轰地一声,变成了一片火场! 突围的军令虽然下了,但是所有人挤在一处,哪里施展的开!退无可退,只好没头苍绳一般,见空地就逃! 柴木,火油仍然不断地往里头扔,陈平领着人在正门前堵了一会儿,感觉里头热浪涛天,这才下令退后。 陈平一退,府里的人就飞也似地窜了出来,再不出来人都要烤糊了! 府前全是北附军的人,这些出来的人再无心思反抗,皆都伏在地上投降。偶有反抗的,早被射杀。 几名突忽的亲兵,拉着披头散,衣甲都烧烂了的突忽钻了出来!另有几名军中将领也狼狈不堪地挤了出来,晚一点的衣服都烧着了。 陈平指挥着人上前,把突忽等人捆绑起来,立刻命令全军收拢占住城守府旁的一座大宅院。 等四处的援兵奔到的时候,陈平已经在宅院之中清点俘虏的将领了。这一下收获自然是颇丰,突忽被俘不说,还有三员正在议事的副将被擒,中军参将擒下了十几名。 能有这样的收获,陈平大喜过望。 有突忽和几名大将是活口,外头的军队想冲进来,心中必然有许多顾虑! 突忽权势极重,所有事情往往一言而决,在他的治下,但凡有不听命的,也早就被他收拾了。因此,这种情势之下,外头人想动手不得不考虑到突忽的性命。 陈平第一时间传信到外头道,北附军只是要借道出城,并不会伤及诸位将军的性命,只要空出一道城门,放北附军安全离开,即刻放了突忽! 见外头的军队已经安定,并不敢擅动,陈平这才回头来做突忽的工作! 突忽如今已经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势头,一心里只担心自己的小命,满脑子里担心的是害怕陈平出尔反尔,出城之后又不放过自己。 陈平自然是信誓旦旦,咒天咒地,又是说情非得已,又是说逼上梁山,并拍着脑口说,绝对不会失信。 突忽左思右想,再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下令让出东门,放北附军出城! 但凡有点脑子的人,断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突忽为了自己的小命,却犯了这样的错误,就算陈平真不杀他,他放敌出城,也离死也不远了。 突忽的将令一下,外头的赶来的援兵果然就慢慢地退开,让出往东的通道! 陈平不紧不慢地整治好军队,伤兵打头先行出城,等伤兵一出,陈平立刻下领拿下东门! 后队变了前队,就地防守!前队立刻往城门上攻了上去,东门里的守军已经退开,有利的地形全部给北附军占住了,再想夺回来,就算四万军队全在这里,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夺回来的。 何况北附军近万人,不用一会儿功夫,就击退了东门的守城京军,而后面尾随的京人大队,也因道路狭小与北附军的后队纠缠在了一处。 突忽在阵中看到这种情形,不由破口大骂,陈平上手就是一拳打在突忽的眼圈上。 唐与张合接到北附军军前的快马通报时,离陈平军攻占东门已经过去了小半刻时辰。 唐想也不想,带着八千亲字军急奔东门! 说唐想也不想,其实是有些夸张! 事实上,定**围城,在东门外自然是有驻军的。驻军看到东门突然洞开,许多伤兵相扶着从里面出来,东门里又传来厮杀声,便立刻往中军传了信息。 探马刚回报说东门有异动的时候,唐一边命令亲字军集结!一边与张合紧急地商议这一突情况。 正议着,陈平的信使就到了。所以唐才想也不想,就带着亲卫军冲向了东门。 到了东门,唐看了几眼路边的北附军伤兵,又看了一眼东门里早已被北附军占住,便知军中定下的计策收到了奇效。立刻引马朝东门里狂冲了进去! 北附军正在东门里与京人缠斗,定**铁骑一动,北附军连忙往边上闪开! 所有的骑兵再不停留,直直地从正街上朝西城门狂冲了过去。 陈平在东门边看到定**瞬间便冲过了京人拥挤的人群,一会儿功夫就冲过了城守府,不由一阵胆跳! 早听说定**历害,可这些骑兵也太历害了一些。 原以为原人的骑兵就算是极历害的,但眼前的定**不仅有原人骑射的本领,而且于阵形上也强过原人许多。 这么丁点大的街道,中间又塞了这许多人,也不见行什么军令,近万人冲进来,丝毫不乱,而且进攻神。 看这势头,拿下西门估计也只是瞬间! 第114章,顺手牵中都 这样的军力,难怪萧成就算脑子发热,也不敢往定**的势力范围里靠呢?估计这也是为什么萧成定计剿灭原人的时候,偏偏要把定**那边的位置给空出来的原因了。 果然不出陈平所料,不到半刻时辰,西门便被攻破!随后张合大军长驱直入,城中京军因主将被擒,军心涣散。城南城北的近两万京军弃城而去! 唐超派五千定**兵分两路掩杀了过去,京人空有万人,却不敌数千定**,败逃演变成溃逃,往中都方向尸横遍野! 张合军很快控制了四门,与唐超会合后,才走到东门! 东门尚在陈平手中,陈平见张合兵到,便下令全军集结,空出东门防务,并把突忽等京人将领押解近前。 唐超与张合却不理会突忽,而是笑对陈平道:“陈将军之名,如雷贯耳啊!” 陈平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内心里来说,他自认为是叛将,哪里还有什么名声。 张合也紧接着道:“将军奇袭太原一战,是定**演武堂里的教案!陈将军或许不知,您在京人军队里的名气,可不如在我们定**里的名气大。” 陈平见张合之话并不是虚言,又看两人左右的将领看向自己的时候,面态都透着尊敬,不由心中一阵激动,险些掉下泪来。那感觉就好像久不归家的人,找到了家一样。 几人当街寒喧片刻,互相介绍了双方的将领认识,陈平才指着突忽等人,把适才城中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听到险处,唐超等人也是动容,若陈平只是突围,那定**就算发现了城中变乱,只怕也只能是望城兴叹;还好陈平出奇招,反攻突忽中军。仅此一步,便可看出陈平的老辣。 不过就算是这样,也够险的! 若是陈平不能及时把突忽拿下,那北附军也只有全军覆灭的下场了。虽然有被逼无奈的情节,但有此胆气,果然不是俗人。 “好啊!又是可以写进教案里的经典之战,回头将军得好好给我们讲讲。”张合笑道。 陈平便道:“这些京军将领,两位将军准备如何处置?” 张合便看唐超! 唐超性情现在越发沉稳,又是跟老了苏三的人,有些时候,唐超的意思,便是苏三的意思,就算是张合,也尽可能地避免在一些重大的事情与唐超的意见相左。 “陈将军觉得呢?” 陈平一时口快道:“陈某倒是答应过要放突忽一条生路!” 这话一出口,陈平便知说错了话。自己是降将,再无做主的权利,这话说出来,人家是卖自己面子,还是不卖自己的面子呢?突忽算是京军的重要将领,按理说是断不可放的。自己这不是找丢脸吗? 一边想到这些,陈平又紧接着说道:“不过,那是权宜之计!现在北附军全军投奔定**,自然是将军做主。” “陈将军是信义之人,既然陈将军已经同意在先,那我等也不能让将军背信。突忽是小,信义是大,人放了可以再抓,就放了这些人也没什么大问题。这样,这些人就仍交给将军处置便罢。” 陈平心中又是一阵感激! 张合便道:“好了,这些事情放一放无妨。先说说北附军的统属问题。” 陈平身后一众将领听到这个关键之处,便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张合便道:“游说陈将军是一早就订下的计划,我们首长说过,若是陈将军投奔,不可置于任何人之下。所有建制不可变动,所需物资也全都从军部补给。唯一一个要求就是,把北附军中间的那个‘附’字给去掉。从此以后,陈将军的人马再不是谁的附属,也不是任人指使,可有可无的归附军。从今往后,自成一军,一切都只听定**军部调令。” 所有北附军的将士听罢,只愣愣地没有回过神来!良久之后,众将才一齐轰然,一个个神情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 唐超凑近陈平身前道:“首长本人现在有隐密军情处置,不能亲自面见将军。张将军说的这些,都是首长之前在信中提到过的,恐有不及这处,若是陈将军还有什么要求,但讲无妨。” 陈平心中的归属感顿生,哪里还有什么话说,深深的躬腰之后,亦小声地道:“请唐将军代为转禀首长,全体北军唯首长马首是瞻。” “不用转禀,过段时间陈将军亲自与首长说。”唐超微笑地说了一声,随后高声又道:“本将军眼下代军部行令,命令全体北军仍然驻守太原城!” 说完这话,唐超又拉着陈平的手道:“你手里的人手虽然不多,但是太原城的防务却要全权交给你!我们拿下了太原城,还要帮帮其它部队的忙。我亲字军要与萧成唱唱对台戏,张合军也要伺机而动,往中都方向靠拢。到时太原城便是我们的后防基地,守好太原城,你的任务不轻。” 陈平讶然道:“把太原城全部交给北军驻防?” “嗯!目前军力吃紧,所有能用的军队都要动起来。”唐超点头道。 “陈某请命随将军对付萧成!”陈平果断地拱手请命道。 “不行,北军抓紧时间休整,有你们打仗的时候。而且,想证明北军有实力,想让京人后悔,那你们就得地好地补充人员,进行休整。” 陈平见唐超一语道出了自己的心思,又见唐超说的果断,只好领命。 太原城被唐超,张合军攻克的前两天。 中都城外已经是血流成河! 思图哥毫不惜命地死攻中都城,死伤数万人之后,终于填平了护城河,中都城城门已经被撞得松动不堪,估计再有几次强攻,原兵便可撞破城门,破城而入。 京世宗在中都城中大惊失色,行辕已经退到北门,一旦破城京世宗首先便要往都方向转移。 中都告急,一切救援都轻装简行,火速驰援中都。 最先到达的自然是吐尔腾的七万骑兵,但是吐尔腾没有想到思图哥在全力攻城的时候,还有余力在途中设伏!因此骑兵还没有赶到中都被被伏击,死伤惨重。 故不得不退后,收整军容!等到吐尔腾稳住了阵脚,联结步军再次前行时,却发现原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中都城后,才知道原人已经在数个时辰之前,便往南退走了。 往南是济南府的方向,按计划萧成的主力至少会有十万人在那个方向,朝中都奔来。 可是萧成显然是没有按时到达指定的地点,所以这便给了原人钻出包围圈的机会。 吐尔腾获知原人退走之后,立刻命令所有援军停止往中都靠近,仍回原来防区,自己也率骑兵急急后撤,守住所有原人可能回撤草原的路途。 生怕原人从空隙中钻出去,往西北方向进入草原。 谁知三天后,中都城中再次告急,原来原人根本没有远离,而是在吐尔腾退开之后,又杀了一个回马枪! 此时中都城中已经十分危急,吐尔腾又恰在此时获知太原失守,五万京人被定**全部杀散。 吐尔腾大骂突忽是个蠢货,五万人在手居然让定**给攻下了太原城。早知道是这样,不如把这些人全都放在中都。有七八万人在中都,自己也不用为中都这么担心。 不过骂也无用,中都却不能不救。 只能又率骑兵奔了回来。 这次吐尔腾小心提防,却见原人并没有于途中设伏,可是等他赶到中都的时候,原人已经于两个时辰之前,又往南退走了。 吐尔腾与诸将商议,觉得不能被原人扯着鼻子走,便也往南边朝原人主力追了出去。意图与萧成大军,前后夹击。 虽然原兵损失巨大,但是原兵仍有十万之巨!吐尔腾其实也是顶着头皮往南追的。 他非常希望萧成的人能在前头把原人给拦住,那自己就可以在后头从容布置。可是追着追着,吐尔腾却突然发现问题不对了。因为原人往南走了半天之后,突然往东折了过去。 东边是大海,根本无路可走!原人不是自寻死路吗? 怀着疑问,吐尔腾紧赶慢赶,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原军的后队,可是除了少量的原人骑兵和大量的空马之外,再无原兵主力的迹象。吐尔腾这才想起,攻打中都城的时候,原人空下了几万匹军马,思图哥正是用这些空马,把自己引到了东边。 等吐尔腾再回转头的时候,才知道原人主力已经绕过他们,往关城而去。关城是原人返回草原的必经之地,原本有四万京人把守。因为中都被围,绝大多数的兵士都调出来了。 让吐尔腾庆幸的是,幸好他早已下令回援的京军退防,就算原人再快,也必然能把原人截停在关城之下! 尽管如此,吐尔腾还是不放心!关城不比中都,原人若拿出攻打中都的劲头,攻下关城只在迟早。 因此,他只能马不停蹄地回转身,朝关城扑去。 第115章,顺手牵中都2 被原人轮番戏nong了三次,吐尔腾简直有些气急败坏!所有骑兵连日来,没日没夜地奔走,早已疲惫不堪。^^诺书网 可是这个时候,正是关键的时刻,能不能把思图哥围死在关城之下,自己的骑兵将起到关键的作用。就是累死,也要死在关城之下,所以他强令全军急行,有得马干脆是被活活累死。 眼看着尚有半日便可到达关城,可是树林间突然冲出大队的原兵! 吐尔腾暗骂自己不长记xing,又被原人算计,再中了敌人的暗算。可是到了现在,也不能不硬着头皮硬拼了。 这一战足足打了大半天,好在原人的伏兵不多,吐尔腾被原兵冲杀了一阵,在损失了一万多人之后,渐渐地缓过气力来,慢慢地对杀了回去。 这些原兵想来是接到了死命令,因此不顾一切地与吐尔腾的骑兵杀在了一处。树林外的谷地里,用血流成河来形容,一点也不过份!到处是人声,马声,杀声震天。 直到半夜,杀声才停! 吐尔腾虽然胜了,但是兵力也去了一小半!而且大战之后,所有人再无余力行军。有些骑兵甚至累到身子一沾地,就睡着的地步。 全军在死人堆里睡了一晚,到第二天,剩下的三万骑兵赶到关城的时候,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地狱! 触目所及,到处都是尸身,原人的,京人,守关的四万京兵没有一个活着的,原人在付出极惨重的代价之后,还是攻破了关城。 他们离开的时候,又一把火把关城烧了个精光。 终于还是被原人逃走了! 吐尔腾看着身边这些还没有缓过经来的骑兵,知道追击已经不可能了。进入了草原的原人,更加如鱼得水,再想拦住他们,只怕不可能了。 吐尔腾呆呆地看着原人退走的方向,他不知道这场仗到底是谁占了便宜。 “将军,粗略一算,原人在中都城和这里,损失的兵力不下八万!草原人少,这次是倾力而出,只留下六万余人回去,没有十年的时间,原人也休想再出草原。而我们虽然损失也很巨大,但是我们地广人多,恢复起来很快。3∴35686688\\将军不必叹息。” 吐尔腾摇了摇头道:“我七万骑兵,如今变成了三万!这里又被原人吃掉了四万,原人在中都城下也伤我数千守城之兵。他们倒是拼了个旗鼓相当回去。可是定**呢?五万太原之兵,一口就吃掉了。我们也是拼死一搏,倾国之兵全都押了上去,现在就已经损失过半。怎能不叹?定**是条狼,是不会给我们恢复时间的,萧成那里已经被定**给咬住了。大势不妙啊!哎,现在我才明白为什么王爷行事会有那么多顾虑了!这仗从一开始打起来,就是一个错误。现在,就是接到中都被定**围住的消息,我也一点都不惊讶啊!” “报!” 吐尔腾的叹息声才一落地,便有军报传来,吐尔腾一时讶然心道:难不成中都真被定**围住了? “讲!” “中都传报,命全军回撤中都,定**大量骑兵出现在中都城外,据报张合军三万步军已经急速奔赴中都。” 吐尔腾苦笑连连,心道哪里还有什么全军回撤!除了自己这三万跑不动的骑兵之外,剩下的全是被打散了残兵游勇! “走,回中都!”十万分的无奈,也只能立刻回兵中都。 可是骑兵才走了半天,便又接到军报。 “中都失守!” 吐尔腾愣愣地坐在马上,半天也没有缓过神来,虽然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是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面对十五万原兵攻城,中都城还挡了三天,杀死原兵数以万计!怎么才半天的时间,中都城就落到定**的手里了? 吐尔腾虽然不解,但事情却就是这么发生了。 当思图哥往南撤走,随后又突然出现在中都城外的时候,安得海便感到事情不太对劲! 安得海一边命令两万定**开拔,暗伏于河间府一带。一边请求已经拿下太原的张合军,携带攻城器械往中都方向运动。当然最好是作好协助拿下中都的准备。 为了拿下中都,安得海、张工、邓琪英等人召集了军中将领会议。会议之中,众人三言两语,以旁观者的心态去分析,倒也把思图哥的意思给分析的七七八八! “十之七八是借攻打中都之名,行突围之实!思图哥聪明的很,一定早就料到我们要捡便宜,所以知道萧成的人过不来,自然也就围不住他,所以思图哥才大胆地去打中都。意图把所有京军都吸引到中都,他好抓空子突围出去。” “他倒是放心把自己唯一的生路,完全jiao到我们的手里。” “看他打中都也凶悍的很,真是兔子bi急了也咬人,思图哥这只大老虎发起威来,着实吓人。中都城,差点就被他给攻破了。这种情形之下,京军不救援都不行了。” “吐尔腾的骑兵已经被他牵扯的晕头转向。说不定思图哥还有什么计策等着吐尔腾,我看吐尔腾是玩不过思图哥的。” “如今思图哥去而复返,等吐尔腾再次赶到,突围的条件就已经成熟。思图哥就要钻过包围圈,直奔关城了。看他在中都这么舍得下本钱,关城虽然兵力比中都多,但是城防却没有中都好,再拼那么一场,京人拦不住原兵。” 安得海点了点头道:“我们在一边看戏,倒是看得明白!可惜京世宗,吐尔腾,没有一个能看得明白。他们打他们的,我们捡我们的便宜。这中都怎么打?大家有没有什么想法!如今太原城几乎是兵不血刃地就拿下来了,咱们要是硬攻中都城,伤了定**的元气,首长那里别说是我了,你们这些老定**也jiao待不了。” 这个问题众人从一接到军令开始,就想破了脑袋。众人也不是议了这一次两次。 只是原兵十五万人,死了数万到底还是没有攻下中都。虽然他们都是骑兵,又少攻城器械,但京人在城中也不过是两三万人,这都没攻进去,自然是因为中都城墙高men坚的原因。 “想来想去,还得要用计策。若是能把京人引出城,就省力了。” 张工笑骂道:“想得美,十五万原人,都没有把他们吓出城,咱们把定**的字号一亮,他们就逃了?” 邓琪英不理睬张工,看着安得海道:“这不好说,京人不悚原人,说不定就悚咱们定**。平台关一战,那是打出来的威名,太原城五万京人也被咱们拿下来了。定**打京军,无一败绩不说,还是大胜。说不准咱们一出现在中都城外,他们就得逃。” 安得海笑了笑,若真是这样,那就不用打仗了,直接去招降算了。 “京兵悚我们肯定是有的,但吓跑却不可能。哈哈,不过,咱们把他们吓出城没可能,换一个方式,把他们引出城,也并不是一点可能没有。之前曾议过,直接攻打上都,引中都的京军回援就是一个法子。安出虎水的上都城,是京人的起源之地,在京人的眼里最为重要,也向来是京人的腹地。当初原,封兵围中都城,不敢偷偷地越过中都,实在是因为完严楚手握重兵,上都城里又是兵力充足。一旦进去,便会被京人死死地围住,所以没有人敢冒奇险。可是如今,京人所有的军队都调出来了,我们偷偷地过去,突然出现在上都城外,或可引动中都之敌。” 张工道:“那就这么办吧,我们直接杀过去,干脆就把上都给端了。没了老窝,看京人还要一个中都有什么用。” 安得海却不赞成直接端掉上都的想法,邓琪英也拉着张工道:“得了吧你,别没正经的,说正经的时候总不正经。在没有拿下中都的情况下,就去打上都,深入京境,没有保障,一旦出了问题,那就是大问题。若是你有半个月内拿下上都的本事,那你就尽管去。” 张工便嘻嘻一笑,想了想才道:“上都不是目标,中都才是目标。拿了中都,上都就是碗里的rou,想吃随时便可以吃,所以you敌出来才是关键。” 安得海点了点头,知道张工一认真起来,想问题的时候还是很细密的。能在定**中hun到一军统帅,张工可不是靠着在苏三府里当过护院的老资格来的。 “不过,要you敌的话,人数就不能多!若是两万定**全到上都去了,中都的京人反而不敢出来了。我请命,带本部人马杀奔上都。”张工认真地道。 邓琪英道:“凭什么是你去,要去也是我去。” 安得海看着两人要打嘴仗,自不去理会。而是静静地思索了片刻才道:“叫我说谁也别去,我听首长说过,上都城中,中都城中,都有我们的暗探,不妨借他们的力量散播谣言,我们各引一军,各守中都一men,不让中都城中有获得情报的可能。再请张合军速来,沿途摆出要强攻中都城的架式。多管齐下,至少中都城中的惊惧之心是有的。能不能引出京人,那就是看运道了。” 张工道:“行,就这么办!我去守北men。” 第116章,顺手牵中都3 出中都城的北men,便是去往上都的方向,京人要有动向,自然是从北men出去,张工想要这个功劳,所以立刻请命。器:无广告、全文字、更 邓琪英也立刻反应过来道:“抓阉!” 张工道:“你怎么老是跟我抢啊!这可是个苦差事,要绕远路,还不能让中都城里的京兵们察觉。回头还要抓京人的信差,把两边的jiao通给断绝了,不容易的。” 邓琪英道:“不容易,正好让我来干,我这里最不嫌的就是麻烦。” 安得海只好笑道:“你们别争了,也不用抓什么阉,你们一起去。张工你断jiao通,邓琪英则埋伏在北men附近,伺机而动。其他两men,有翔字军一军足矣,一边分个两千五百人,也就够了。我年纪大了,懒得动,就在这里候着你们的喜讯。” 两人还是很很敬重安得海的,听了他的话,见没得争了,只好下去准备。安得海找到‘听潮轩’的联络员,把自己的意图传递了过去,自己也暗自做了准备。 邓琪英与张工出了议事大帐之后,便拉着张工道:“你那里有没有‘闪雷’?” “没有!” “骗鬼!你这家伙整天跟在余荣兵的后头赔笑脸,鬼才信你没有。都jiao出来,我有用。”邓琪英骂道。 “每军都有装备,你手里的还不够用?” “标配三支,我暗中搞了两支,才五支!一支闪雷上天,也就是片刻的时间,十五支连在一起用,也不过就是一盏茶的空。真要是到了关键的时候,要是因为黑灯瞎火,没搞成,那才可惜。你负责断路,用不着这玩意,全给我。算我借的,回头还你成不?” 张工不是很情愿,却禁不住邓琪英的唠叨,只好把压箱底的拿了出来。 “十支!好家伙,你这家伙,小动作搞得很有水平啊。我费了多少心机,才nong到两支,你一出手就是十支。” “这么大声做什么?标配三支,我问首长求了五支,其余的两只是拿人向余痞子换来的。你以为容易?这东西在‘狼眼’里也是限量供应的。余荣兵抓思图哥的时候,才用了那么几支,狗日的余痞子手紧的很,费了我不少力气。现在全给了你,你还说风凉话,咱们可是说好了一定要还的,否则我和你绝jiao。” “放心,真要是拿下了中都城,首长还能缺了我这点东西?” “事先说好了,要是上头有什么好东西下来,你可得分我一半,否则闪雷你别想拿走。\\www.nuoshu2” “行,一言为定。” 听潮轩的动作很迅速,不知道通过什么法子,当天晚上,安得海的要求便被传到了中都城中! 到了第二天天明,整个城里都谣传定**已经钻到上都城去了。 京世宗听了这个谣言,并未深信。 他之前得到消息,太原城里有定**四五万人,而萧成又被五六万定**纠缠。定**能有多少人?还能有能力越过中都,窜到上都城去? 上都城虽然空虚,但是万把人的守备还是有的。再加上城内百姓众志成城。真要破了城,五千人也许就够用;要是破不了城,来五万人估计也白搭。 可是到了午时,谣言却越来越言之凿凿。内容并不空泛的同时,传得还有鼻子有眼。语言中提到的人物、情形与上都城的情况十分地wen合,并不是像是凭空传出来的话语。 因此,京世宗再听到这些谣言之时,便有些绷不住了。 再加上,从早晨开始,就没有上都方向的信报过来,就好像所有的信报突然断绝了一般。 保机阿进言道:“必是敌军的诡计!中都到上都一线皆是朝廷的地方,敌军大军移动,我们必然会得到消息。” 京世宗一边点着头,一边却又问道:“如果敌军数量不多,也有钻过去的可能!” “若是数量不多,那圣上也不必去理会他们。” “可为什么一大清早到现在,再无上都的半点消息?每天的例报,上午便会到达,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却没有例报送到,会不会是上都城中真出现了意外。” 京世宗每天都要看朝报!而朝报的例行送达,并不有事便报,没事就不报的应付差事。 朝报的准时送达,可以说是除了重大军情之外,最大的一件事情!就算朝报中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但有朝报,便表明上都城仍然在京世宗的控制之中;没有朝报,鬼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这种时候,就算是疑心太子篡位也不过份。 而太子势大,也正是京世宗的心病! 不过,太子也只是势大而已。总得来看,太子还算勤劳国事,而且大战期间也必须求稳,不能动dang。 所以,就算太子这段时间行事有些偏ji,京世宗也只是睁一只闭一只眼。 只是,这些都要在他的控制范围之内! 可若是朝报这么重要的差事,上都那边都能马虎,那这绝不是京世宗可以接受的。 “也许是敌军在中途拦截?” 京世宗知道这不过是保机阿的猜测,具体的情形谁会知道? “朝报一到,立刻送过来!”京世宗并不多言,放下这句话后,便命保机阿退下。此时他的心里已经暗暗决心,若是至晚朝报仍然没有送达,那他便要连夜起程,返回上都。 可是一直等到太阳下山,再也不见朝报的踪迹! 因下令给保机阿,携带皇家亲卫八千余人,连夜动身返回上都。 保机阿不敢劝阻,却实在担心京世宗这一走,只留下两万人马,如何防备定**?倒不是怕两万人守不了城,而是担心定**会有什么诡计。 他傍晚已经得到确切的军情,张合军三万余人,正挟着太原新胜之势,朝中朝突奔而来,不日便要兵临中都。 这么大张旗鼓地直奔中都,谁能保证其中没有变化?这个时候唯有紧闭城men,看清楚情形再做决断为好,实在不宜出城,一出城万一有个闪失,如何了得。 保机阿想了想,若是力劝皇上不要走,估计不太可能!要不然皇上必然会以商量的语气来询问自己的意见,根本不会直接下令给自己。 但是,在皇上还没有走的时候,那该说的疑虑最好还是说出来为妙。以免出了差子,再回过头来埋怨自己。 因求见皇上,把张合军已经杀奔中都城的消息急急地禀告了一番。 京世宗听了,心里也是一番嘀咕,明白这个时候离开中都并不是什么好事。就算定**没有什么诡计,这个时候离开,也只会动摇军心! 只是他的心中担心上都远甚于担心中都,又加上在中都城下阻住原人十五万人的战果在那里撑着,所以京世宗对三万张合军,并不是特别的担心。 在他看来,就算是定**全部来了,还能比原人十五万兵力还要强大吗?十五万人原兵,仅凭三万人便可以抵挡;三万张合军,有保机阿两万人足够! 因此道:“上都和中都,都不能有半点闪失!你在中都,朕很放心。或可传令吐尔腾,命他完成对原人的阻截之后,便速速回援中都。这样一来,中都可何不失。” 保机阿有些哭笑不得,早两日才收到的消息,吐尔腾中了原人的调虎离山之计,跟丢了原人的主力。现在正没日没夜地往关城赶去! 关城那里的情形尚不可知,原人是否已经突围也并不知晓! 若是原人没有突出重围,那吐尔腾的全部后力一丝一毫也chou不出来;就算是原人已经冲出去了,吐尔腾手下的骑兵也不可能及时赶到! 他倒真不是担心中都的城防,有两万精兵在手,又有诸多府军担任后勤,城中更是随时可以chou调劳工。一应的守城器械,火油,石块,箭支,就算是原人十五万军也只消耗了一小部份。 面对十五原人他也没有担过心,现在对三万张合军,就算还有不知多少的定**会来,他也不是十分担心! 可是定**每次取城,都是诡计百出,从来没有一次是硬拼的。他真正担心的是定**的计谋。 城里的谣言起的诡异,若这是敌人有意而为的话,那肯定还有下文。说不定,you京世宗出城就是敌人的目的。这才是问题的关键。 只是这些都是他的猜测,万一自己猜错,反误了上都城的事情,那掉脑袋的可是自己。而且风闻皇上对太子并不是很满意,所以京世宗这么急切地要回上都,恐怕也是另有考虑,并不仅仅是听了一个谣言,便迫不及待地要走! 他不想牵扯进皇家的事情里面,所以只好把真正的担心给收了起来。退下后,秘密地准备为京世宗送行。 京世宗选择在当天晚上离开,也是基于出城安全的考虑!在京世宗看来,就算敌人潜到了中都城以北,但数量也不会太多。自己有八千皇家卫军开道,什么样的军队都要退避三舍。 而且自己这么急地趁夜离城,敌人最是难防,也根本来不及准备,等敌人得到了消息,自己早就离开中都多时了。 越接近上都,定**要想藏住身形也就越难,在京国自己的土地上,他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因此,大军在入夜后准备了两个时辰,于半夜悄悄地出城。 第117章,顺手牵中都4 两千先锋骑兵先出城探路,得知安全之后,大队人马才陆续出城。^^诺书网城中保机阿把能调集的兵士尽可能地调到北men附近,严阵以待,生怕有敌军趁机袭城,京世宗的马车则夹在大军之中,悄无声息地往城外驶去。 邓琪英从望远镜中只能模糊地看见许多兵士陆续出城,直到一辆大型的马车从城中不紧不慢地出来,邓琪英的眼皮子才跳了一下。 “会是谁呢?”邓琪英一边问着自己,一边放下望远镜,下一刻他的心中一跳,不由低语道:“该不是京国的皇帝,京世宗出城了吧?” “将军,您说什么?”副将见邓琪英的身形一紧,不由围过来询问道。 “京世宗出城了!快,全军出动,趁京兵还没有完全出城,冲过去。能杀进城里更好,杀不进去,也要把那马车给截过来。快去。”邓琪英一边说,一边自己也骑到马上。 定**早已经准备妥当,军令一下,片刻之间命令便送到每一个人的耳里! 邓琪英控着马,在黑暗中慢慢地朝中都城北men骑去,直到星夜再难掩饰马队,所有人这才打马疾奔起来。 保机阿站在城头,一直都在小心地注意着四周! 眼看着皇帝要带走的八千人再有片刻便可完全出城,却突然看到黑暗中似有一片暗影在移动,等他仔细地打量时,不由全身一寒,不顾一切地对着城下大喊道:“回城,回城!全部退回来。” 便在此时,如雷的马蹄声骤然响了起来,在夜间特别的响亮。 京世宗在马车上突然听到军中喧哗,心中也是一紧!继而又听到luan蹄骤起,心知敌人瞬息便至。 好在京世宗还算有些胆心,这个时候还沉得住气,明知道大军只出来一大半,眼下突然再掉头退回去,必然阻塞城men。 要是真这么下了命令,反而会把城men拱手让给敌人,便急令中军收拢,就地组成防御阵形。又命人往城楼上喊话,让保机阿立刻关上城men,先搞清楚了情形,再相机而动。 保机阿心思电转,也知道这个时候皇帝是回不来的。当下也并不敢大意,连忙对城下喊到,立刻关上城men。 城men几乎是在人挤人的情形下,硬生生地关上的。保机阿见城men已关,心中稍定,一边下令把城中所有可调之兵全部调过来,一边命令早已在北men下候命的兵士,随时准备出城。4∴8065 在他想来,只要敌军的兵力不多,京世宗只需要坚持住片刻,城里稍稍稳定一下阵脚,援兵就会蜂拥而出。或者还可以反包围,吃掉这股敌军也不一定。 可是事实与他的想象却出现了偏差。 虽然京世宗很镇定,皇卫军又很精锐,从行军阵立刻变成了应敌的阵形,但是敌人的杀气,远比想象中还要骇人。 皇卫军阵形刚刚结好,敌军的骑兵刺一样,便生生地扎了进去,看那去势,竟是直奔京世宗的马车而去。 保机阿看到敌军的骑兵毫不费力地便扎进了城下的皇卫军,心中便无限地往下沉,他明白眼前的这支骑兵必然是定**无疑! 不是定**,绝对没有这样的武力。 早先,完严楚还在军中时候,他就曾与定**jiao过手。那时定**是编在前护军队伍之中的。每每有战斗,必是定**为前锋,其生猛的战斗力,一直让保机阿印象深刻。 皇卫军在京军中是属一属二的精锐,且看在这种情形下,皇卫军还能迅速地克制住恐慌,在黑暗中进行变阵,便知一二。皇卫军原就是骑兵出身,军中半数以上皆是骑兵,因此他们对骑兵的防御也是深谙其道。 只一个冲锋,就能冲散皇卫军重重防御的骑兵,不是定**就是原兵。 而原兵例来是散兵冲击,冲击的过程中辅以骑射,往往是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一团一团地咬住。 可眼前这支骑兵,整就是一支巨型的箭头,直tingting地便扎了进去。 这是典型的定**攻击阵形,保机阿一眼便可以看出。也正是因为看出确实是定**的主力骑兵,所以保机阿的心,才会一直往下沉! 军中流传,一千定**可抵一万精兵! 而眼前的这支定**,仅听动静便知绝不止一千!这么一大股的定**,对付万人不到的皇卫军,后果可想而知。 若是城外不是京世宗,保机阿几乎下意识地就要选择不管不顾了,拼着损失几千人,他也不敢再开城men,说什么也要关men守城。 但是城外是京世宗,他哪里敢让定**这么从容地黑暗中擒杀!就是不敢救,这个时候也要硬着头皮去救了。 好在,定**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看清了情形,他立刻跑下城楼,城楼下挤成一团的皇卫军没有出城的部队,正从城mendong里往外退出来。 保机阿看了一眼,便大叫道:“让城men下的散兵全部往两边退开!把中间的路空出来。”保机阿说完朝城men后面的正街赶去。 先前准备应急的军队,正手持着火把静静地站在街道上!那里已经有万余兵士,其它的兵士接到命令的各部兵士也已经在汇集之中,一个个军阵已经在街道里排成了一字长龙,蔚为壮观。 不敢再等,保机阿立刻号令全军跑动起来,跟在他的后面出城。 关城men,是为了防备敌军直直地直奔城men!现在定**已经与皇卫军战在了一处,就不必有这个担心了! 城men缓缓地打开,吊桥也缓缓地放了下来! 城外护城河边,已经杀声震天。 理想的状态,当然是皇卫军能把战场往城外拉出去几十丈,这样城里出来的兵士就可以在城下摆出防守的阵形。 有了一个基本的防守阵,既可以收拢散兵,接应京世宗回城;也可以威摄敌人,对敌军进行有效反击。 可是护城河边已经hun战成了一片,定**的骑兵分成了好几拔,不断地在皇卫军中冲杀!皇卫军被打得晕头转向,刚应付完前面冲过去的骑后,后面又窜过来一支。根本没有后军可以列阵的地方。 因此,保机阿干脆也不想什么列阵的好事了,领着兵士,源源不断地补充进luan军之中。 保机阿早就看到定**兵分四路,三支骑兵在皇卫军阵中luan窜,不让皇卫军结成阵形;另有一支两千人的骑兵主力,正围着马车边的一个皇卫军的圆阵不断地转着圈,每转一圈便绞杀了一片皇卫军,眼看着再晚半刻,便会突破进去。 那马车里自然便是京世宗,而马车周围的皇卫军也自然是精锐中的精锐。 保机阿看得咋舌,再晚来片刻,京世宗可就落到定**的手中了。当下带着自己的中军,也不管外围luan窜的定**骑兵了,不顾一切地朝京世宗的中军扑了过去。 邓琪英杀得热血沸腾,眼看就要拿下这中间一小块最顽强的京军,却见城中黑压压地一片京军不断地从城中涌了出来。 这些人并不管外围冲杀的定**,而是直直地往自己这边冲来。有生力军加入,皇卫军hunluan的情形已经得到了好转,万人一喝的气势,也给京军以莫大的鼓舞。 邓琪英没有想到,城里的京军会这么快出来!看来城中早有准备,就防备有人乘机截杀。 邓琪英略看了几眼,便认清了形势,心中虽然还有不舍,但邓琪英明白,再杀下去就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眼看着京世宗马车周边的京军大叫着要进行反扑,邓琪英果断地放弃了对京世宗中军的围攻,命令所以骑兵分队先冲出去,在外面集结。 一阵蹄声,从远外传来! 邓琪英心中一喜,以为是张工的人马听到这边的声响,所以冲了过来,便把一道闪雷点燃,划破黑暗,想用光亮给张工指明战场上的情形。 可等高空突然一亮,邓琪英才发现,远远而来的骑兵并不是定**,而是先前出城的两千京人的先锋骑兵。 邓琪英骂了一声,暗道lang费一颗‘闪雷’,反而让敌人看清了形势。 保机阿突然感到眼前一亮,整个天地之间好像从黑夜一下进入了白昼,心中大惊敌人这是玩得什么hua样,却早已看清正在退出战圈的定**人数。 原来不过五六千骑! 虽然惊诧敌人是用了什么方式把天空照亮,但此时的保机阿已经是心中大定。 他一边镇定地指挥源源不断从城中出来的军队,往定**准备收拢的骑兵徐进,一边大叫道:“皇卫军退后结阵!” 邓琪英看了看情形,一阵厮杀之后,京人的军队却已经越来越多,知道再硬拼已经不可能了。 敌我实力已经明确,用不了多久,京人便可稳住阵脚! 可是就这么离去,邓琪英又实在不甘心! 若是失去这次机会,那再想拿下中都城,可就比登天还难! 不过应该还有机会,看京人不顾一切地都要援出城来,就可以想见出城的必是京世宗无疑。只要京世宗没有回城,那他就还有机会。 稍一权衡,邓琪英一股狠劲冲上心头! 第118章,顺手牵中都5 一兜马头,带着骑兵在离开京军阵中之后,转了半个圈,全军直直地朝吊桥奔了过去。^^ 刚才被邓琪英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差点攻破了他的中军,他早已怒火中烧,眼下已经稳住了脚,又岂肯罢休。 “既然这些定**敢跑到咱们的后面来找死,那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们!” 保机阿一愣,忙道:“现在天黑,定**又军力齐整,并无损伤!适才杀了我们数千人,他们士气正锐,我们的骑兵又少,防守有余进取不足” “我皇卫军两千骑兵就在阵中,军中散骑汇拢也有两千余骑!还有这么多步军压阵,你难道是怕了?” 保机阿全身一紧,忙道:“末将即刻传令进攻,只是这里视野不阔,还请皇上回城观阵,以策万全。” 保机阿见眼前的这支定**,就算是面对自己这样的防御阵形,尚且不肯退后,真担心定**还有后援。 他并不怕与定**死干一场,就是担心万一有变,京世宗在阵中会让他顾此失彼。因此委腕地提出让皇帝先行回城意思。 “你只管去!不用管朕,朕自会照顾好自己。要是你拿不下眼前这支定**,朕就亲自领兵拿下他们。” 京世宗这话的用意,自然是bi保机阿拼命的意思。城中可以调来的京兵全在此处,别说眼前是几千名定**,就是再来一倍,他也要胜下一场回城。 若是这样的情形,都不可以一战,那以后他也不用想着与定**打什么仗了,看到定**出现,自己就直接投降得了。 听到京世宗的语气,保机阿便明白,多说无益了,便传令把所有带骑的将士调到一处,以两千皇卫军骑兵为首,组成一支近五千人的骑兵大队。 不过这支骑兵大队,多少有些不伦不类。除两千正式骑兵还可以有些战术,其他人就只能跟着趟过去,个自为战了。 事情并不应该是这样发展,但保机阿也只能听京世宗的话,估且试一试了。 邓琪英远远地看到京人阵中的变化,便明白京人这是要反击了。京世宗并没有离开,这却正中了邓琪英的下怀,他现在想的事情,就是要把时间往后拖,京人主动实现他的愿望,他心里是高兴的。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见京人凭空多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邓琪英轻轻一笑道:“也好,既然没有机会攻进城去,那就试试京人骑兵的成色好了!” 却引着骑兵后撤了十余丈,空出两边骑兵可以活动的地面约四五十丈的距离,这才摆开一字长阵,严阵以待。 两军骑兵,隔着黑暗,对峙了半天,随后京人的骑兵慢慢地跑动了起来。 四周空旷,虽无月光,却是星光遍地!隔着四五十丈,虽然看得很模糊,但结合声响,还是可以准确地判断对面的动静。 京人的骑兵一动,定**听到声响,也跟着动了起来! 随后两军骑兵开始加速,黑暗中,战马在平地上一路狂奔,简直比白天的时候,跑得还要疯狂。 京人骑兵一路怪叫地冲了过来,而另一边却是静悄悄只有马蹄声的定**! 所有压阵的京兵,都把注意力放在黑暗中的这次较量上。 终于,两军从黑暗中面对面地撞击在一起的时候,一片惨叫声在黑夜之中响了起来。所有人都可以听到有人不断地从马上掉落下来的声音,沉闷而压抑。 两军jiao战的时候,多有meng住马(眼)的举动!取得是一往无前的攻击势头。 在黑暗中,就等同于给每匹战马meng上了眼罩。所以所有人都有些抓瞎,两军在不断地接近中,都只能听到对方骑兵接近的声音,等真正看到一团黑影扑到的时候,有时马头都能撞到一起。 高密度的骑兵作战,并没有像大战场上对战一样,两方骑兵一穿而过!而是在对冲的下一刻,挤作了一团。 黑暗中不辨敌我,京骑动起手来,便有了许多顾虑! 而定**却没有这样的担心!因为定**冲上来的只有一小部份。 除了第一批用来冲阵的先头部队,冲进敌阵的定**无法形成阵形,一刻不停地往外冲杀之外!随后跟进的定**,早已在黑暗中放慢骑速,与前军脱离!于途中,便布好了防守的阵型。 一个个防守大阵,悄无声息地在黑暗中散开。京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在穿过定**的先头骑兵之后,便直直地冲进了定**的防守阵型之中。 若是在白天,京骑一定可以很早地注意到定**的举动!但是在这样的黑夜,谁也无法提前感知定**的举动。所以,等待他们的必然是一场灾难。 hun战在所难免! 但也只是京人自己在黑暗中hun战,自相残杀! 经过定**前军的冲阵之后,几乎每名京骑都把自己身边的骑手当成了假想之敌。 起初还能通过奔跑的马头来分辨敌我,可冲进了定**布好的阵型之中后,就连马头奔跑的方向,也不能成为判断的标准。 于是所有京人的骑兵都抓瞎了,顿时luan成了一窝粥! 有人意识到情形不太对头,大呼小叫地命令所有骑兵往外散开,拼死脱离。 但是luan军之中,命令哪里那么好下?而且京人的大部份骑兵,都是临时凑在一起的,谁可以命令谁? 再说,定**一个接一个的防守阵型犬牙jiao错,冲进来的京军感觉四面都是定**,哪里有那么容易脱离? 京军先是冲进来,见人就杀;随后才从对方的骂声中听出,自己要杀的人竟然是自己人;想着要招呼附近的京人组成统一的防线,却被定**转动的阵势一挤,又全给冲散,再次进入自相残杀的状态。 情况hunluan到了极点! 定**杀京军,京军也杀京军,这样下去,再多的兵,也不够不顿luan杀! 何况定**每一个军士,都是百里挑一,千里挑一的好手!所以,这一顿杀得痛快。 若是白天,精锐的京骑倒还能发挥一点战力,眼前的情形,其实与送死无异了。 这种情形早在邓琪英的想象之中! 邓琪英自然不会傻到拿定**,在黑暗中与敌军瞎拼。luan拳打死老师父,定**可架不住这么消耗。 他是心里有了凭借,自己手下的这支军队有过夜战的训练,他才敢这样与京人对战。 看情形,训练的效果还不错。 邓琪英hun在先锋队里,冲过了敌阵,便领着先锋队在京骑身后结阵,并不去管冲过去的京骑与后面的定**hun战。 他停住的目的,一来是关注后方几万京人步兵的动作;二来是防备京骑从他这个方向脱离,逃回本阵。 不过听声响,京人的骑兵已经不可自拔了。 定**一边消耗着敌军,一边有意识地裹胁着京骑往后退去。这也是邓琪英之前就安排好了的计划,目的是要引动京军后面的步兵阵型。 第119章,顺手牵中都6 且不管有没有机会再次引起骚luan,必要的尝试还是要有的。\\首发\\ 与其让两万多京军都守在城men之下,所有人都无法冲击。不如先引动他们再说。 按理说,张工那小子,早就该到了!两千京人的骑兵,应该是他盯住了的,可是他偏偏把人给放了回来,这就说明他一定在边上关注着这边的战场。 这小子最hua头了,说不定又要捡便宜。 有没有张工捡便宜的机会,还要自己这边能拉扯出机会。当然,这个时候也不是计较谁出苦力的时候,有这样一支骑兵隐在暗处,他说什么也要试一试京人。 京世宗在阵中听到京骑大喊大叫,听声响竟是十分的慌luan,好像黑暗中中了敌人的埋伏一般。不由心中开始摇摆起来,再没有开始时的信心十足。 “快!趁双方缠斗,把这伙定**给围起来!”京世宗对着保机阿下令道。 保机阿忙阻挠道:“皇上,万一还有其他的定**隐在暗处,我们阵型一动,就等于是让出了身后的城men。不可啊!” 京世宗骂道:“你要是有萧成一半的胆子,打下金陵城的就是你。定**能偷偷过来这么多,就已经是奇事了。刚才一团hun战,要是还有定**,也早就冲了出来。朕没功夫与你多说,快下令。” 保机阿心道,能过来五千,就能过来一万!可是京世宗已经认准了黑暗中再无敌军,他再阻挠的话,京世宗能当场杀了他。 于是急急下令,左右向前快速突进,中军也缓缓起动,呈倒立的‘品’字型,朝边战边往后缩的定**扑去。 保机阿为了不致有失,把京世宗死死地护在中军的中间!京世宗却不以为然,一个劲地催促中军快走。 邓琪英见保机阿果真全军出动了,大喜过望,忙引先锋骑兵近千人拉转马头,一边后撤,一边命人齐声大喊:“全军后撤!” 他这是要给别人腾出可以活动的空间。 阵型中的定**听到命令,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全军放弃攻击全部后退;而是加快了裹胁的速度,拖着夹在阵型之中的京军往后边战边退。 有许多京人骑兵趁这个当口,逃出生天!这也是没有法子的事情。3∴35686688\\ 不过这些逃出去的京兵,却再也不敢回头再扎进去,因此,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定**裹胁着许多京骑退后。 这仗打得窝囊,短短的一盏茶的功夫,京军的死伤绝对在两千人以上。 而且看情形,情况还在加剧。 京世宗听到定**‘全军后撤’的声响之后,急到不行!生怕定**逃脱,绕过保机阿直接下令也不要管什么阵型了,立刻围上去。 五千京骑,近两万京兵!就是五个拼一个,也要把眼前的定**杀光。于是京兵放弃了步步紧bi的态势,狂奔起来。 还算保机阿训练有素,就算狂跑起来,基本的阵形还是有所保持。不过,也仅仅是保持基本的阵型而已!接下来,再想有效指挥就难如登天了。 保机阿暗怪京世宗求胜之心太切,要知道敌人就算要退,两军hun战在一起,哪里就那么容易退得出去? 大军一动,火把向前,前头自己的骑兵也不是瞎子,关键的时候,怎么可能放定**逃走? 就算前头骑兵吃了大亏,但是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定**就是一刀一个砍杀京军,那也离结束战斗早得很。 完全没有必要这么急切!这一疾冲,大军失去了应变的能力,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京世宗可不管这些,一叠声地命令着,还嫌步军速度慢了。 可是下一刻,所有人都心中一沉! 两股骑兵正踏着如雷般的蹄声,在黑夜里,从京军的左右两边快速袭来。 邓琪英也是心中一跳,左右两个方向,那可不是张工骑兵埋伏的方向。难道是分在东西两men外的翔字军,偷偷地掩了过来? 邓琪英猜得不错。果然是翔字军的五千人,看到这边‘闪雷’照亮了半片天空,两股兵,从东西两侧一齐走到,看到京兵全都动了起来,这才突然杀出。 张工放下望远镜,哈哈一笑道:“好啊!今晚这仗打的,真有hua头。走,该咱们上了。” 偏将问道:“咱们是直冲城men,还是从后面把京军包圆了?” 张工骂道:“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当然是直接进城,摘最大的桃子喽。一万定**,你以为那两万多人能顶得住?走,全军跟上,咱们进城,让邓琪英那小子哭去吧。” 听到两股敌骑直直的扎进hunluan的步兵阵型之后,保机阿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京世宗还在发呆,嘴里念叨着:“不可能,怎么可能还有定**?” 随后,又一股如雷般的马蹄声响了起来,听声音竟然是直直地朝大军身后的城men而去了。 保机阿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他没想到定**的伏兵还不止一处,现在连城men都保不住了。 若是阵型完好,他还可以立刻chou五千中军,退后守在护城河边!只要阻拦住敌人一时半会,调整后的阵型立刻便可以倒卷回去。 可是现在阵型已luan,两边又受到敌军的进攻,黑暗中不知道敌人的多少,两侧已经彻底luan了。这种情形下,下令倒卷回去,只会luan上加luan。 京世宗急问保机阿道:“这可如何是好?” 保机阿痛心地道:“北men的兵全带出来了,又无大将坐镇,敌军早有预谋,根本挡不住。回撤只会luan上加luan,唯今之计,只有弃城逃走一途。” 京世宗急道:“这怎么行?中都一失,上都再无凭仗,不用十天,敌军便会兵临上都城下。” 保机阿心道: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能逃得出去再说吧。 “皇上,中都以南还有萧成大军;中都以西还有七万京兵,还有吐尔腾的数万骑兵。只要我们能返回上都,站住阵tui。中都就会腹背受敌,一座孤城,定**必然不敢久呆。但是,皇上要是落入定**之手,那真的就一切都完了。” 京世宗心中一紧,立刻觉得保机阿说得有理,忙道:“好,当断不断反受其luan,走,我们立刻返回上都。” 此时张工的铁蹄已经穿过了吊桥,直直地朝北men里冲了进去。 大军在外头,皇上也在外头,城里零散的几个京兵根本不敢关men,任由着张工的骑兵冲进了中都城。 面对空空的北men,张工根本看也不看。进城后,直直地朝南men扑去,南men外还有安得海的五千‘庆’字军,打开南men,再迎五千铁骑进来,中都城便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 一道亮光,在半空中炸响!中都城北men之外,一片hunluan。 翔字军就像两条蛟龙一般,冲进步兵阵中,横来竖往,如入无人之境。两侧的步兵早已luan成一团,保机阿拼命拘束着中军,最后也只带了六千余人,脱离hun战,朝北边逃去。 失去了控制的京军,更加hunluan! 不过这个时候,翔字军与勇字军也无法chou出多余的兵力,去追击逃走的京世宗。只能专心眼前,眼睁睁地看着京世宗离开。 京兵逃得逃,散得散,主力已经完全被击破!闪雷的不断亮起,让已经无心反抗的京兵逃散的更快,也让定**能很好的认清目标,清理着战场。 一场大战,直杀了半个多时辰,才结束! 有定**在战场上点起了火堆,数百个火堆点起来后,把整个战场都照得通明。 到处都是死人,伤兵! 邓琪英chou出一千定**打扫战场,召呼翔字军一齐,朝京世宗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京人走了才半个时辰!单靠步行,根本走不了多远。中都城已经落入定**的控制之中,就算追到上都,也要把京世宗给拿住。 何况邓琪英还有自己的小算盘,中都城已经被张工捡了便宜,如果自己再不把京世宗给抓住,那所有的好处就全被张工给拿去了。邓琪英费这么大的劲,哪里愿意。 却不料,一路疾冲,居然中了保机阿的埋伏!保机阿在慌luan的逃窜之中,于途中竟然设下了一支伏兵! 幸好邓琪英有‘闪雷’傍身!一道闪雷出去,便把京军从两侧冲出来的伏兵实力全部暴lu了出来。 别看京军叫得凶,其实也只有两千人。 看清楚了情形,定**自然不会慌luan!迎着伏兵倒冲了回去,又是一通好杀,才把京人杀散了。 耽误了一些时间后,定**再次朝北追击!却不敢再一味猛冲,而是稳打稳扎地朝北追去。 天空渐渐地放亮,大军才提上了速度,路过一座小城时,见城头上挤满了京兵,正在摇旗呐喊,挑衅着定**。 邓琪英心道:京世宗必然不会在此停留,保机阿在此留下这么多兵士,肯定是故意引you他们去攻城。 这城小得可怜,城men也很破旧,稍加准备,要攻下来并不困难!但完全没有必要lang费这个时间。 于是大军绕过小城,仍旧往北疾行! 第120章,战争的尾声! 一路上都看到有抛弃的旗子,战甲!有兵士干脆连武器也扔了,已经是彻底放弃了反抗。\\首发\\ 不过人力必竟比不得马力!跑得再快,又能跑出多远? 不久之后,邓琪英便发现了前方有一股京军在逃窜,正中便是那辆四驾的马车! 可是等大军扑过去杀散了京兵之后,才发现马车空空如也。 有副将上前道:“京世宗必然是骑马走的!我等且领百骑轻骑追击?” 原本以为京世宗会让六千多兵士保护着前进!并没有想到京世宗会弃下六千兵士不顾,单独逃走。邓琪英心里骂了一声‘上当了’,便点头道:“嗯!京世宗不见得一定是往北边走的。往每个方向都派出一营火速追击。主力大军随我,直接杀奔上都城。” 一离开战场,保机阿便于路边设下一支伏兵,并请求京世宗立刻带亲兵先行离开,直回上都! 京世宗原本不肯,但禁不住众将领的哭求,只好上马。 保机阿带六千兵出来,设伏用了两千兵,路上又逃散了一部份兵力,为防止再有逃兵,便占住一座小城,以吸引追击的敌军。 敌人的骑兵来的很快,保机阿气喘吁吁的刚布置好防务,敌骑便兵临城下。 可是敌人并没有按他的想法来进攻,而是快速地绕城而过!朝前扑去。 保机阿只好请求上天保佑,早敌骑半个时辰的京世宗,可以一刻不停地直奔上都城。 他已经无力阻拦了,带着城里的疲兵就是想拦,也拦不住。只好在城中整顿,准备尾随定**从后面断了定**的退路。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邓琪英,邓琪英发现上当之后,一边指挥主动继续朝上都城而去,一边在后面留下了两千伏兵,要报一报被保机阿设计的仇。 果然,保机阿心急如焚,上了邓琪英的当。定**的伏兵在守候了一小时辰之后,便看到了保机阿引三千步兵,急急行来。 两千骑兵从两边的坡道上疾冲下来的时候,保机阿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了。 且说,中都城内的守军被京世宗带走了八千,又被保机阿chou出一万多人。城中的兵力已经是捉襟见肘,张工再从里面直扑城men之下,守men的京兵哪里敌挡得住。 安得海顺利进城,没有受到一点阻碍,一万定**在城中四处luan转,一个时辰之后,中都全城失守,再无反抗之敌。[本章由为您提供] 安得海与张工一边整军,安排城中防务,一边派人给正在途中张合传信,召他立刻轻装疾行到中都城布防。 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也早有北城外传来的消息。言称已经杀散了京军。 此时,城外之敌已经尽数清理完毕,两支定**合兵一处,正往上都方向追击逃走的京世宗! 安得海与张工都明白抓住京世宗的重要xing,因此两人一碰头,张工所部立刻带好粮草,物资!担当起前军的后勤,前往接应,以免前军后继无力。 天一亮,准备妥当的张工便立刻起程! 有中都在手,追击就算抓不到京世宗,也要兵围上都城。上都被围,会给还在南边的萧成,西边的吐尔腾以极大的压力。 这些变化,都是安得海等人最保守的想法。真正到实际打起来的时候,他们绝没有想到,原人在西边为了突围,已经拼死了京人四五万人!而吐尔腾的骑兵也被原人吃掉了一半还多。 而萧成此时也一个头两个大! 他空有十万大军,却兵分在几座大城之中!稍一动,便会有蜂拥而至的定**扑上来。 等他知道中都城中,原人正不顾一切攻打中都,就要破城的消息之后,准备不顾一切地集结,却被刘云军,杜兴军,各围了一城!根本无法完成集结。 而定边军五千骑兵就专守着济南府,不管济南府出来多少人,定**就是硬扑! 不计伤亡的硬扑! 偏偏自己的步兵根本拿定**的骑兵没有办法,人家是想冲便冲,想退就退,他根本无法行军。 萧成恨不能立刻把吐尔腾调来,好好给这帮定**一点颜色看看。可随后便听到消息,太原失守! 消息传来的第三天,萧成突然发现城外的定**增加了一倍!他两万人出城,只一个回合,就差点被定**给冲溃,吓得他再不敢出城。 再过三天,另一个消息传来,让萧成开始有些抓狂了! 中都失守! 中都失守,意味着什么,做为前军大帅,他是最清楚不过的。没有了中都,就算他拿下十个金陵城,那也是白搭。 而且中都一失,用不了几天,上都城便在定**的围困之中。 结果,第七天,他便接到军报,定**一万余人,已经在十天前兵围上都城!命所有部队火速回援。 火速回援是不可能的了,慢慢地去都很危险。 其实他很纳闷! 知道定**历害,却不知道定**这么历害。而且眼前的情形,好像到处都有定**。济南府的外面,就有超过一万多的定**,还有不计其数的刘云军,杜兴军。 这些人nong得自己十万大军动也动不了,还消耗了自己两万多人马。 据报上都城外,又有一万定**!中都城中还有定**。张合军也跑到了中都城。太原城也是定**打下来。此时,想必太原城里也有为数众多的定**!那,中兴城呢?也必然要留下一些军队留守。苏三哪里来得这许多军队。 定**战力不俗,这是公认的!为什么张合的那支降军,还有西五路新军的刘云军,甚至是杜兴成都府的府军,也打得这么有声有色? 太原城被攻破,那算是情有可原,可中都城为什么也被攻破了?吐尔腾的人呢?西边六七万京兵呢?十五万原人都没有攻破中都城,一万定**就把中都城给破了? 这些,萧成都想不明白。 他现在想得就是如何冲出去! 可是还不等他想出法子,三天后又传来一个消息!吐尔腾的骑兵被张合设计埋伏,三万骑兵被围歼于中都城外的山谷之中。只有少量骑兵逃散。 直到这个时候,萧成才知道,原人在突围的时候,拼光了西边的重重驻防的京军。 也就是在吐尔腾被张合围歼的消息传来的当天晚上! 济南城外,一夜之间,定**消失的无影无踪,刘云军,杜兴军也突然撤去,退回河南府。 可是萧成现在,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太原没了,中都没了,西边的京兵,吐尔腾的骑兵也都没了,只有自己这里还有点人手。还有用吗? 是退回平台关,收缩回金陵?还是全军集结,放弃金陵,杀回中都? 还夺得回中都吗? 他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变成了浮萍,一下子失去了着落。前几天还是斗士,这几天便成了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他都不知道战事是怎么演化到今天这一步的。 愁了一夜,萧成也只能放弃金陵。命令所有军队朝济南府集结! 等所有的军队到达济南府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萧成大军十三万人,这才开始缓缓地朝中都进发! 而与此同时,唐超与杜兴军已经从香阳乘船到达乌江,部队在留下镇上岸!一路往开陵府,一路往金陵府。 杜兴军得了京人退走后的武陵城,又占住了原张合武陵军的大营;唐超则毫不费力的接收了金陵城,让五天以后才得到消息,十天后才急急赶来的赵允暴跳如雷。 赵允还想攻城,可是唐超两千人一个冲锋,便把赵允带来的一万疲兵冲了个稀散。 赵允不得退回广南路,依靠山地据守。 唐超并不理会赵允!在他看来,赵允根本成不了气候,而他手边的事情,还多得很。 再过了几天,天气便渐渐地寒冷了起来! 一直处于战事之中的平台关以北,中都以南,闹起了饥荒,许多流民涌进了西五路。 刘云军接手了香阳,在京兵退去后,又要兼带济南府一带!此外,还要兼管西五路的安全。虽然没有了军务,却天天忙得脚底朝天。不得不把祝河林抓来顶差,挖出许多官员调往济南府一带救急。 这下倒用上了原朝廷派来的许多官员。这些官员见变了天,也只能是顺应天命,倒没有了原本的怨气,一个个尽心用命。 萧成到达中都之后,才知道上都城在几天前被攻破!京世宗在路途中就被定**抓住,而坚守上都城的京太子和一应皇室,在破城之后也全部被定**俘获! 萧成闻知了确切地消息之后,于中都城下刎颈自尽。属下将领有落草为寇的,有投降的,也有逃散的! 为了防止十多万京兵变成流民,张合极力收降京国降兵。但凡有不想打仗的,皆发路费回家。 这些举措,倒也防止败军演变成流寇,遗祸无穷。 中原的战事进行的异常顺利,就连苏三也没有想到,在冬天到来之前,上都城都被定**拿下。 那时距离原军开始突围,也才一个多月而已。hun战多年的大战,一个半月之前还看不清楚情形,一个半月之后,便彻底结束。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第121章,草原土城! 且说,思图哥一路突出重围之后,十五万原兵只剩下了六万! 十五万人基本上是草原男人数量的一半还多,只剩六万回去,不管取得多大的战果,抢回多少东西,都是一次惨败。 一路上,几个头人都尽量避着思图哥,已经是离心离德。 一阵悲凉从思图哥的心底涌出。他感觉自己离汗王的位置已经越来越远了。 就是汗王打了这么大的败仗,也会失去驾御头人的威信,何况自己还不是汗王,彻底失去头人们的信任,已经是再所难免。 不过,他早知会是这个结果,也早在心里做下了打算。 否则他也不会在突围的过程中,有意避让锋芒,让自己部落里的兵力,得到了完整的保留。虽然这个做法,让所有头人更加离心离德,但这些已经不重要了。 他清楚地了解,就算不这样做,下一次头人们也不会再温顺地听从自己的指挥。与其这样,不如保留自己的实力。 有两万团结一心的八剌忽部精兵在手,就算头人再恨自己,也只是敢怒而不敢言。主动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他不必看别人的脸色。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回去,极快地回去,并且找到王帐,进而拿到属于自己的东西!随后,草原上愿意臣服自己的部落,就仍然可以跟着自己;不愿意臣服自己的,那就只有死亡。 谁的拳头大,就得听谁的话。不服,那就用拳头把对方打服。这就是草原上的生存法则。 进入草原后的第三天,思图哥便下令所有头人各自返回自己的部落! 亲自监督着所有头人领着各部兵士离开之后,思图哥便领着两万八喇忽部直奔王帐。 第五天,他就获知了王帐的具体位置。能得到王帐的具体位置,思图哥便清楚地明白,奇可恩并没有防备自己。 其实,就是奇可恩有防备,他也不怕。 草原上的兵力都被他调出来了,各部落只剩下老弱!奇可恩就是有完全的准备,最多也只能chou出一万左右的次等兵,再加上他的卫队,也不过就是一万三四千人。 这样的兵力,根本不够他看。 可是两天后,当他看到王帐的时候,顿时就傻了眼! 茫茫的大草原上,居然竖起了一座土城! 那土城虽然不大,但是却足够防御骑兵的冲击! 奇可恩派人于思图哥军前喝问道:“为何没有解散军队,却带着军队直扑王帐?” 思图哥无言以对,冷然道:“修了一座土城,可见大汗早有防我之心。^^诺书网既然已经离心,何必多言?回去告诉汗王,他乌突里部的精兵,全死在了中都城下。只靠他手里的几千人,就算给他一个中都城,也防不住我的大军。就算他能把思图哥赶走,其他部落的人也不会再承认他的地位。我给他半日时间投降,否则我杀光乌突里部。” 可得到的回信却是:“放马过来!” 思图哥走到此时已经是没有退路了,他估计奇可恩必然召集了许多人手,在土城之中守城。 有了土城,奇可恩招集来的人手,自然可以发挥出很大的战力。但是土城毕竟只是土城,而且奇可恩一定没有充足的时间准备,所以这土城虽然修在坡顶,但土城的城墙却并不高。 稍加判断之后,思图哥果断地决定发动攻击。 土城中的守军果然是各个部落的调来的老弱,甚至还有乌突里部落的nv人!虽然人数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多,但是看到nv人都上去了,思图哥也彻底放下了心。 攻城战一开始,就碰到了阻碍。 奇可恩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法子。在土城外围挖了许多绊马沟!看起来是绿绿的草坡,一冲上去,快马便踩在了空处。 绊马沟从坡下到坡顶,一圈一圈地围绕着土城,拦住了骑兵的冲击。沟虽不深,密度却大,一道紧接着一道! 马一冲,一下就失了前蹄,把人全部甩了下来。 随后,土城中射下来的箭支,给冲击受阻的八剌忽部很大的打击。 第一轮攻击,在付出数百人的代价之后,便被迫停了下来。 思图哥闷闷地看着土城,简直有些急火攻心。兜着马转了两圈,强行压下再次冲击的冲动,心里不断地思考起来。 他知道,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忠心于汗王的部落,在回到部落之后,便会得到消息,随后朝王帐扑过来! 如果在那之前,自己不能杀了汗王取而代之,那自己将成为所有人攻击的目标。 思图哥想了又想,决定在入夜后,视线不清楚的时候,再发动第二次攻击! 这次,不用骑兵,而是派散兵偷偷的爬过去。 绊马沟并不宽,也不深,只是间隔很紧密。非常影响骑兵,但对放弃了战马的兵士,却没有太多的阻碍。 思图哥希望毕其功于一役,因此过了半夜,全军从四面,朝坡顶围了上去。 土城里的人,很快就发现了思图哥的举动!但是黑夜里看不清人,只好一齐luan射!虽然也给思图哥的兵士带来死伤,但毕竟有限。 坡下,有行动快的兵士,已经爬到了土城之下,一个个chou出腰刀,在土墙上挖了起来。 土墙很厚实,却并不高!兵士mo到墙下,飞快地搭起人梯,要把人往上递。 却见土城中突然飘出许多火箭,却不射人,直直射进了土城之外的五丈外的土沟! “嘭!”地一声! 火光冲天而起,高达一丈的火焰从沟里冒了起来,沿着沟道烧成一圈,很快把土城围在了中间。 没有越过火线的人,连忙后退;越过火线的人,只能缩在土墙底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这个时候,王帐下的护卫终于出现在了土墙之上,无情地射杀退无可退,又没有援兵的八剌忽部骑兵。 少部份已经上了墙头的兵士,因为没有持续的后援,也只有送死的份。 等火光渐渐地小下去的时候,冲进去的几千人早已死伤殆尽! 思图哥怒火攻心,却不敢再下令强攻! 他已经意识到情况不太对劲,他不相信奇可恩会这么多huahua道道,更不相信,奇可恩会有这么多时间准备,而且准备的还这么周全。 而土墙之中,奇可恩看着城下被杀死的数千草原人,心中也是一阵阵的悲凉!在他心里,原本这一切都不应该发生。 “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草原人已经死得够多得了。可是现在仍然避免不了这样的结局。” 苏三与奇可恩并排站在一处,淡淡地道:“若是原人不南下,也就不会出现今天的局面。否则你现在一定是,安心地做你的汗王,草原上的人们,也会安静地过完这个冬天。” 奇可恩没有接苏三的话茬,而是按着自己的意思接着说道:“已经死伤这么多了,思图哥该醒悟了。现在就请罪退兵的话,还可以用他自己的xing命,保全部落的生存。再打下去,只会给他的部落带来更大的伤害。” “他要是能醒悟,就不会带兵来到王帐了!”苏三指着天边道:“很快就会有部落来救援!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他不会放弃的。” 奇可恩没有说话,良久之后才转身离开,在离开的那一瞬间,奇可恩站在苏三的侧面道:“在他发动下次进攻的时候,请您出手吧。不肯罢休的话,那就让他们的鲜血浇灌这片草地。” 奇可恩说完这些,便慢慢地走进了土城中间的王帐,再也不忍心看到眼前这一幕了。 娜仁格日乐一直在远处观战,见父汗离开,便走到苏三面前道:“请答应娜仁一个请求?” 苏三看着娜仁,心里已经猜到娜仁的请求是什么?在娜仁的心中,思图哥是兄长,是亲人。她想留下他的xing命。 “你不应该提这个请求,就算我同意了,你的父亲也不会同意。” “只要你同意,父汗绝不会阻挠!”娜仁肯定地道:“请您一定要答应我,看在两个孩子的份上!” 苏三叹了一口气,用手掌托起娜仁的脸道:“你都这么说了,宁远不答应也要答应了。不过,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谢谢!”娜仁感ji地看着苏三,温顺地顺着苏三手指的勾力,靠在了苏三的xiong口。 苏三却明白,就算自己放过了思图哥,思图哥也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死,他的族人,他的兄弟姐妹都将万劫不复。 天边突然一黑,这是天亮前的征兆!月亮,星星都下去了,太阳却没有升起来。黎明前的黑暗。 而思图哥也正是选择这个时候,做出了最后的一搏。 苏三叹了一口气,冲天破朝天空刺去,在半空中发出沉闷的一声炸响。 思图哥听到这半空中的炸响,神情立刻变得呆滞起来。 “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头人,您怎么了?这一次我们一定会冲进去的。胜利就在眼前了。他们不可能还有一条火沟。” “晚了!一切都晚了。” “什么晚了?” “你听!”思图哥脸上带着梦呓一般的苦笑,脸却呆呆地望着土城的方向。 第122章,回归 巨大的马蹄声,从远处渐渐传来!声音越来越大。==他们将在草原渡过这个冬天,直到下一批定**前来接替! 大战之后,乌突里部落实力大伤,没有十年的时间缓不过劲来。苏三做为奇可恩的准nv婿,自然要为他的地位做出一点贡献。留下定**维护奇可恩的汗王地位,对苏三也自然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十天后,特战队回到了中兴城! 此时上都城已经在张工,邓琪英与翔字军的控制之中;三军联名请示如何处置京国王室的奏报,已经快马送抵了中兴城。 萧成自杀,这倒有点出乎苏三的料想!他没有想到萧成还有自杀的勇气。 京人的十三万大军被张合妥善处置,没有成为流寇,苏三认为张合此功,甚至比拿下上都城更大。专men为这件事情,在全军嘉奖张合。 唐超在京人离开后得到金陵城,这又是继得到上都之后的,一个意外之喜。不过在京人失去了上都城之后,这也是一个必然的结果。 除广南路赵允还在蹦达之外,从上都以南到金陵以北,再到成都府以东,再无战事。 原人突然从敌人变成了友国,四周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国,也立刻安静了下来。 天气已经入冬! 苏三命令各军就地过冬,整治地方,选备官员。大战之后,诸事荒luan!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最紧急的事情,便是老百姓的民生。 苏三命令各军于各府县张贴告示,以太原,中都,河南城为据点,收拢流民,用军粮救济,开春后再配给流民粮食,由军队护送他们回原籍。 由于河南府已聚扰十万流民,仍有流民不断涌来,压力最大。苏三便亲自前往河南府处置流民过冬的事宜。 幸好定**中粮草充足,而河南府又是军粮囤积的重镇,否则急切之间不知道要饿死多少百姓。 “倘若不是主公及时回来,下令可以使用军粮救济,这个时候筹粮一定是一件麻烦事。”祝河林对苏三回禀道。 苏三点了点头,祝河林说得很含蓄!他只说是一件麻烦事,事实上,从大战开始,粮草一直就是放在军中的首位。由于不知道要打多久,能收拢的粮草,一早就收到了军中。 这个时候再去收粮,无非是夺了西五路百姓的口粮,来救济流民罢了。 一个处理不好,是要动luan的! “你啊,心思太多,语言太谨慎。以后有什么隐情要直接说明白,说透彻。困难到了什么地步,你不说,老让我这么费心思去猜,我可受不了。事涉民生,可就是关系到十几万人生死的大事。你是西五路里的老人了,不能拿那些才新官上任的人去比。他们战战惊惊的,时时小心,是因为不明白我的路数,这还情有可原。可是你也胆子这么小,又怎么做好他们的表率?” 祝河林听着苏三这亲切的言词,心中一阵感动,立刻俯首道:“是,主公。” 苏三又道:“开春后,河南府城要扩建!数十万流民若是没有地方去的,可以张榜告谕他们参与修城。给饭吃,还给工钱,还给盖屋子。不过,这些都要他们自己动手,材料我们都可以提供。城池扩建的规模,要以中都两个大小来衡定,要住得了上百万人口。这是一个大工程,现在就要开始抓。你选精干的,懂行的工匠,来主理这件事情,要规划好了再动工!要什么人,需要什么支持,你直接给我提。” 祝河林心中一阵ji动,主公这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就差说,以后这里便是都城了。 “那新城叫什么名字呢?”祝河林立刻问道。 “叫‘封城’吧!”苏三说完这个话,又转回话头道:“西五路的官员听说已经派出去了一些,这很好。但还不够多,现在许多地方都急切地需要思想稳定的官员主政!收回来的地面,下面州县的官员,可以先放一放,路府一级的官员,要立刻从西五路里挑选出来。你不要舍不得你培养出来的那些官,你底下,整个西五路,一半的官要给我挑出去。回头成都府里,还有许多年青的官员也要出来。地方上的事情,将军们去管,有时候确实不好管。这事,各军的人都在吵我,你要抓紧。” 祝河林对这事既高兴,又头痛! 高兴的是,这些挑出去的人都是自己培养的,自己虽然眼下是西五路的路政使,但这些人挑出去,那就是自己的人脉。主公一定要从自己这里选人,必然是为自己积累人脉。看这情形主公对自己是有更大的任用,说不定以后就是直入中枢。 头痛的是,人一chou走,他又得伤透脑筋,西五路里的事情不少,少了人,所有的事情,还不得压到他的头上啊。 真是痛并快乐着。 苏三在河南府呆了三天,刘云便从军中赶了过来。 苏三道:“你不在香阳呆着,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刘云笑道:“如今战事已定,云正想申请调回河南府驻防,听说这里修城,正好可以维护一下安全。” “不要以为没有仗打了,神经就松了。香阳很重要,水军在那里,陆地上也要有人保护。以后,成都府的物资下来,都要走水路,南边的赵允还在蹦达,运兵你那里也是中转站。所以,你老老实实地在香阳呆着,哪里也不许去。河南府是你的防区不错,不能luan也不错!不过,你只需调五千人过来驻防就足够了!”苏三严历地道。 刘云忙点头称是。 苏三离了河南府,直奔平台关! 平台关的守将是陈生! 陈生早年是投降原武陵军的土匪,莫干山的大当家,与吴春是一担挑。打家动舍的出身,很有一把子的匪气。但见了苏三,他却战战惊惊地不大敢说话。 苏三微笑道:“听说你先在前护卫军里,后来张合meng难,你也义无反顾辞了前护卫军中的职务?” 陈生挠了挠头道:“咱是张帅的老部下,当年投奔张帅也是看在张帅的为人上。后来换了人,谁知道会是什么结果。与其日后里外受气,不如扯犊子走人。为这事,还被周虎捅到枢密院。我才懒得理会他们。” 苏三想起了陈平,完严楚被调离后,陈平就是在夹缝中生存。两人这一段经历,倒是有点儿相似。两人同姓陈,但陈生更洒脱一些,陈平的责任心更重一些。 苏三离开中兴的时候,与陈平不止见了一面。 陈平的话并不多,但为人很机警,他在苏三面前还是有些局促。苏三明白,这样的人要真正地收心,并不是那么轻易。 jiao谈之中,陈平隐约提到对京国王室的处置。 可是当他询问陈平对这事的意见时,陈平又不肯表明自己的态度。 苏三当然知道,陈平其实只关心一个人,那就是完严楚。 张工那边并没有过多地骚扰京国的宗室! 只是把那些人控制在禁宫之中,一应的供应虽然不像以前那么丰盛,但也不会饿着他们。张工曾有请示如何处置京国王室的奏报过来,苏三却暂时压着这事,并没有决定。 第123章,三回金陵城 “平台关很重要!你这里虽然只有三千人手,但这三千人可抵十万精兵!切不可大意。3∴35686688\\” 陈生后来进了定**,他这三千人是唐超亲字军的部属。以定**的精锐,三千兵,又占住了平台关这样的地势,真可当十万人来用。 在平台关住了一晚,晚宴时召集军中将领饮酒。 上了酒桌,所有将领们都没什么上下的规矩了,一个个要劝苏三的酒。苏三向来少饮,略喝了几杯,就把吴春,余荣兵,甚至把特种部队的人全拉了过来。 要论人多,当然是平台关里的人多。不过苏三可不许他们拉人,所以拼了个旗鼓相当。 陈生他们与余荣兵接触的少,早就听闻了他们的事迹,心中景仰的很,又加上吴春是老伙计,因此都转移了注意力,两帮人大喝了起来。 一伙人喝了个痛快,尽欢而散。 第二天清晨,苏三乘船过淮水。 淮水南岸冬雾沉沉,麦地里已经发了薄薄一层新芽。 踩在旧日的战场上,往日的战斗的痕迹早已消失不见。站在南岸望着淮水北边雾气中的平台关,苏三不免多了一些感触。 特战队中,有一名曾经参加过平台关南岸战役。 他指着记忆中的战场道:“就在那边,我们两万人对阵京军十万人。当时真正的定**,还只有一千人。打到第二场,两边的实力已经再明显不过!定**硬是拼了过去。当时,首长顶在最前边,身边是唐头,首长一手持枪,一手持盾,一枪一个,现张合军的陆将军坐在马上数,一路过去,在首长手里倒下的,有一百五十一个京兵。这是真真的事实。” 吴春紧接道:“当时我就骑在马上,在陆将军的身边。那叫看得真切,平台关一战之后,我就动了心思,千方百计地要跑到定**里。” 苏三笑了笑,那一幕他自己也无法忘怀。 好歹自己的心理年龄也七老八十了。若不是那样特殊的环境,他是不会亲自顶到最前面去的,他早已过了热血沸腾的年纪。这几年,他还常常想起在这里恶战的那一幕,不知道现在再碰到这种情形,他还会不会亲自动手,上阵厮杀。 恐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就是自己想去,也不会有人肯让自己去了。 现在的自己一个人,却关系着太多人的命运!万一自己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自己的武艺可以说是高强,但是身边的这些人却一个个紧张的不行。~~ 现在已经发展到马都不让骑,非让坐马车的地步。 不过苏三可不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要被这样保护的地步。所以敢这么请求自己的,都被自己骂了一通。 这些人被骂了以后,自然不敢作声了。可是之后,却一个个挤在自己的马边,生怕自己从马上跌下去了一样。 有点儿哭笑不得,但今时今日,已经非比以前了。 金陵城,几乎还是老样子。 除了城墙上还有清晰可见的刀兵痕迹,城men换了一扇新的,其它的并没有什么变化。 唐超领着两千定**一早就候在北men外,寒风凛冽中,定**立在马上一动不动。 苏三一马当先,吴春,余荣兵一左一右随在苏三的身后,后面跟着几百特种兵战士和亲卫队。 苏三看着夹道迎候的定**,并不言语,而是轻轻地举起抓住马鞭的左手,便听到两千定**一齐高呼“定**,无敌!首长,无敌!” 这是新词,一定是唐超想出来的! “报告首长!定**亲字军,唐超,率部两千前来迎接。”唐超立在苏三的马下,抑扬顿挫地道。 唐超在金陵城已经有段时间了,城men下挤着的大小官员,一直都是看唐超的脸色行事,如今看到唐超恭敬地站在苏三的马下,这才意识到,现在的苏三早已不是过去的那个苏三。 而过去的苏三,就已经是他们仰望的所在,现在的苏三,那就更了不得了。 苏三行了一个军礼,对唐超道:“辛苦了!” “不辛苦,为首长服务。” 苏三再一摆手,唐超便退到一边上马! 吴春与余荣兵连忙缓几步,让唐超夹在中间。 苏三控着马,的的地往前走了五六丈远,便已到达城men下。路边挤了许多原封朝的官员,见苏三近前,皆恭敬俯首,却不知道怎么称呼苏三。 苏三挟制天子于成都,如今定**又打下了一个大大的天下。不臣之心早已昭然若揭。可是他们都是封朝的旧臣,难道直咱呼苏三万岁? 公孙胜领头上前道:“恭迎太师得胜还朝!” 众人看着苏三的脸色,好像并没有怪罪的意思,便一齐上请唱道:“恭迎太师得胜还朝!” 苏三下马,扶住公孙胜,又对人群里的冯天元,李道明等人一一点头。 唐朝在一边小声地道:“胜老等人是从牢里放出来的。主公没有进城之前,城里还有许多降了京的官员。属下入城后,就把他们控制了起来,那些人并不在这些人里头。” 苏三点了点头,对众人道:“本太师骤闻金陵失守,五内俱焚,恨不能立刻挥师南下。可是前线军情胶织,稍有异动便是全军覆灭的局面。好在,本太师料敌先机,把皇上转移到成都府,这才可以一心制敌,没有顾虑。只要皇上在,封国就还是大封国。如今四海清扬,万国伏首,正是重整我大封国的时机。国家大事,还要依仗诸位大人尽心尽力。” 众人听着苏三的话,有点儿mi糊,但在这风口上,谁还有什么心情去深想苏三话里的深意啊! 以为苏三说了这样话之后,就要进城的。 却不料苏三竟自与公孙胜jiao谈起来,随后又与冯天元谈笑了片刻。 多有苏三的men生上前行礼。苏三倒是好记xing,从他手里出去的举子,他一眼就能认出来,拍拍肩膀,说几句话头,句句也都压在大家的心坎上,一会儿功夫,大家竟忘了所有人还在寒风之中。 “好了,都散了吧!晚间得空的都到‘醉仙楼’来吃杯酒,到时再好好聊聊。”聊了半天,苏三这才微笑地对众人说着。 入城之后,又是一派景象! 街两边都是出迎的百姓,围在街两侧要看苏三的真容。无不惊呼,传说中的定国大将军竟然这么年轻。 苏三一边与唐超jiao谈,一边挥手对百姓致意,一时之间欢呼鹊起! 队伍直接进了‘苏府’! 这里早有定**布防,特战队随唐超去了军营,吴春领着亲卫在府内安排防务。 杜如悔领着‘听潮轩’的人,已经在厅前等候。厅中还迎站着一名nv子,完严赤珠。 完严赤珠在厅前行了下人礼后,一边束手敬立。 苏三紧了紧眉头,看向她道:“京人进城,你完全可以随他们离开!” 杜如悔便道:“若不赤珠公主,主公这座府邸只怕保不住了。” 苏三便拍了拍完严赤珠的手道:“既然留下了,那就安心呆在宁远的身边吧。” 完严赤珠欲言又止,苏三自然明白完严赤珠想说的话,在她的额头上wen了wen道:“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完严赤珠却一跪,哀求地看着苏三。 苏三静静地看着完严赤珠片刻,才转头去看杜如悔,杜如悔忙把目光一移,看在空处。 苏三才叹了一口气道:“要听话,起来吧,我和杜先生有话要说。” 完严赤珠这才起身,默默地转身进了内院。 杜如悔伴着苏三走进内厅,唐超也跟了进来。杜如悔便把苏三离开金陵之后事情,分men别类地详细说了一遍,中午饭也是从外头端进来的。 “许多官员的心里还是向着封国的。这些人一直在向我请命,要求把赵普接回金陵。”唐超说道。 苏三只是静静地听着,并没有说话。 杜如悔又道:“冯天元联络了一些官员,要bi赵普禅位。许家也很支持。倒是胜老他们态度有些迟疑。” 许家在谋划刺杀苏三之后,便主动与‘听潮轩’搭上了联系,上回徐江锦密谋的内情,苏三能那么快知道,自然是许家通风报信。 许家一早就看稳了苏三是一颗参天大树,别看之前恨苏三入骨,要反水的时候,却也彻底。 大家族在这种事情上,有足够的理xing,许文臣为人死板,但掌控那么大一个家族,自然有独到之处。 这件事情到现在,也没有多少人知道内情。 唐超接着道:“冯天元在朝中人望不及胜老,比李道明也差了许多。许家一日三变,虽然有些人望,但是也不牢靠。” 苏三便摆了摆手道:“嗯,有些事情急不来,时机到了,一切便顺理成章。赵普肯定是要回金陵的,不过赵普原本就不太想管理朝政,我们又何况去让他费心?听潮轩要控制好火候,这段时间多注意观察,有些人如果通过教化,思想还转不过弯来,也就不适合任职了。杜先生要给宁远提供参考。” 杜如悔忙道:“这是属下的责任。” “lu儿过段时间就要回来了!我不想让她呆在‘听潮轩’里了,尽管她的工作很出色。” 唐超一喜,忙接着道:“是啊,她年纪还小,老是想一些阴暗的事情,并不好。” 苏三便看了唐超一眼,唐超莫名其妙的脸色一红。 第124章,朝臣。 “嗯,不过还要看她本人的想法。~~”苏三挤了挤头阳xue道:“杜兴那边什么情形?” “杜兴所属,有一万人让我给调在了金陵城里,由我兼管着。杜兴其他的军队,以武陵城为基地,已经前伸到广南路青岭之下。过了青岭,就是赵允的势力,我命他就地整军,扩军!等待军部的命令。” “嗯,你跟他说,镇南将军的名头先给他备着。但真正往南打,先不要急。若是那位二皇子还自认自己是封朝的王子,那就得听听他老子的话,老老实实地放下武器投降。” “他是不会投降的。”杜如悔道。 “他自然是不会投降的,不投降那就是反叛,真到了那个时候,再打不迟。”苏三淡淡地道,并不把赵允放在心上:“眼下大战初定,维稳是关键。今年的收成破坏的很严重,明年应该很难过。要是遇上什么天灾,那又是漫天的luan局,老百姓的要求很低,但有饭吃是最基本的前提。失去了,百姓们就不会安稳。所以,最近两年,其他的事情都要放一放,这个才是关键。我们的格局是一日三变,重心也要及时发生变化,思想要调整过来,行动上更要跟上。你们也要跟上局势的变化。只要大局稳定了,一切hua样都无关紧要。” “主公英明!” 苏三笑了笑道:“好了,不谈这些事情了。工作要做,家也要顾。杜先生老大不小了,唐超也趁现在安定一些,都成了家吧。这往后去,还不知道要盘整到什么时间去,没个家的话,还得宁远费着心思去照顾你们,赶紧都成家。” 唐超挠着头不说话,又像是有话要说,却不敢说的样子。终究没有说出来。 倒是杜如悔笑道:“已经找下了!” “啊!这保密工作做的好,宁远怎么没有听说呢?”苏三哈哈一笑。 “三爷日理万机,千头万绪的事情多得很,如悔可不敢拿这种小事来扰luan三爷的视听。” “杜先生此言差矣!这可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要娶一个什么样的nv子,宁远可得过问过问。能不能相夫教子,能不能做好杜先生的贤内助,这事不算小。” 杜如悔见苏三如此说,很有一些心里紧张他的意思,不由感从中来,微微地笑道:“是完美店里的兰草!” 苏三稍想了想,便记起了兰草! 算是他的学生,李月儿从完美店离开后,事情是jiao给兰草打理的!倒是个漂亮的姑娘,xing子也活,心也善,也有能力。3∴35686688\\如果不计较出身的话,倒是一个贤妻的模子。 “不错!还是杜先生的眼光历害,兰草算是很出众的姑娘;也算她运气,被杜先生看中。定了日子没有?宁远也好讨杯酒喝。” 唐超便笑道:“都住到一处去了!” “啊!”苏三稍稍诧异了一下,这种情形在这个年代,算是少见的。 杜先脸一红忙道:“总是事忙,也没有正式行礼,只在听潮轩里请了酒!兰草不肯等,所以,所以。” 苏三回味过来,知道兰草的年纪也不小了,而且她又是出身青楼,这种事情自然是要比男人急的。有一个男人肯要她,而且这个男人还很特别的话,她是有这个勇气果断一些的。 便笑了笑道:“那不行,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这样吧,等明年开春,我把虞凤,李月儿她们接回来,人都凑齐了,咱们热闹热闹,把这事好好地办一办。” 杜如悔连忙称谢,却一笑道:“听说虞姑娘已经有了六个多月的身孕,可现在还没有个名份?” “唔,这话是谁让你问的?”苏三看着杜如悔,脸色紧了紧。 杜如悔忙晃手道:“只是随口提提,真没有人让问。” 苏三便松了脸色,轻轻地道:“这事家里头都已经知道,宁远心里有数的。这次娜仁也跟着回来了,还有小苏山,苏水。回头你们到内府也去见见。咱们算是自己家里人,与别人不可相提并论。” 两人连忙应是。 吴春过来报告,以胜老为首的一些封朝的旧臣,已经在前厅候了一会子了。 苏三笑了笑道:“这是探风来的!” 杜如悔说道:“这些人,多半是亲近三爷的。虽然对封朝还有感情,但是他态度多少有些模棱两可。若是三爷态度强硬一些,他们心里笃定了,多半会转过弯来。” 苏三点着头道:“缓缓吧!路该怎么走,他们自己去考虑,人各有志,宁远不想bi迫任何人。” 杜如悔想想,觉得苏三的态度应该是最恰当的,因此便不在多说。 前厅里,跻跻一堂! 胜老等人一看到苏三出来,便站了起来,齐声道:“太师!” 苏三请胜老身侧就坐,这才让大家都坐。 胜老议起武陵城中的点点滴滴,又说起济老,不免有些唏咦。苏三也跟着缅怀了一阵,感觉虽然才过去几年,就好像又隔了一世一般。 苏三借机把草原之行说了一遍,说到思图哥反叛,又说到奇可恩愿与封朝永结盟好。关于在草原边上设立边榷的事情,也与大家解说了一遍。 京国已经伏首,苏三再说明了原国之事,大家便觉得苏三的功劳,已经不是功高震主可以形容的了。 都感觉这个时候,再提接赵普回金陵的事情,是不是有欠考虑。 倒是胜老心怀故主,虽然与苏三关系匪浅,但也硬着头皮开口道:“如今天下已定,是不是该把皇上迎回金陵?” 苏三淡淡地笑道:“大家的意思呢?” 众人一愣,许多人脸上尽多犹豫之色,冯天元干脆开口道:“那人回来,只是添luan。” 那人指得是谁,不言而喻。冯天元也早不是第一次发表这样的言论,不过今天场合特殊,所以众人一齐拿眼睛来看苏三的表情。 苏三仍然是一脸淡然,看不出是什么心思。 候了半日,见众人都不说话,苏三才淡淡地道:“没有什么特别的情形,封朝还是原来的那个封朝嘛。” 看着众人略略松了一口气,苏三才又接着道:“皇上自然是要迎回来的,这事情过了冬再议吧。皇上不在金陵,各位大人还是要尽心用事的,打了几年的仗,许多事情都中断了。还不知道明年是什么光景,万事不论,老百姓的肚子要先填饱,才谈得上其他的事情。稳定才是压倒一切的要务。” 苏三又谈了许多明年的构想,众人也渐渐地从苏三的话里听出味来了。苏三站在这样一个高度来谈话,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一方面大家心里有些不安,另一方面所有人也不想局面再luan下去。他们无非只想得到苏三不想篡位的话,现在听苏三的心思并不在篡位上,便也放了心。 晚间,苏三在‘醉仙楼’设宴,有人在席间放言,说看到‘醉仙楼’的额匾之后,触景生情。 也自有人借着酒态,兴风作lang,多次提及皇上!要看苏三的反应。 苏三也只是脸色淡然,不加理会。 宴请既罢,苏三回到家中。完严赤珠已经在榻前相候。 苏三望着完严赤珠如hua似欲的脸上,隐藏着许多憔悴,便把她揽入怀中道:“你想让我怎么办呢?” 完严赤珠动了动嘴,似乎对这个问题自己也没有答案。她关心父王,兄长,母后,这些都是人之常情。可是她是生在王室,也知亡国之后,她们是没有什么资格要求什么的。 “你说吧,只要宁远可以做到,便应了你。”苏三认真地说道。 “娶我!”完严赤珠犹豫了半晌,才终于下定了决心。 苏三愣了愣。 完严赤珠连忙一跪道:“赤珠明白,赤珠配不上公子!但是赤珠就算是做妾,做shi妾也必定服shi好公子。” 完严赤珠明白,只要自己嫁给了苏三,那苏三自然就要顾念着自己的父母兄弟。这比她直接要求要好很多,而且她心里已经有了苏三,别的男人再也不会放在眼里。之所以苏三要送她京国,她没有同意;后来萧成打进金陵,要送她离开,她也没有同意的原因,便是要等着苏三。 她早有跟随苏三的心,虽然心中对苏三攻占了上都心中有些恼意,但是仔细地想穿了一些事情,也就无所谓了。 苏三摇了摇头。 完严赤珠面如死灰。 苏三扶完严赤珠坐好道:“我会娶你,前提是你真心嫁给我。这里面应该没有其他事情的束缚,你也不应该有什么其他的想法,来左右你要嫁给我的心思。若是你分不清楚这里的区别,那我是不会娶你的。” 完严赤珠呆呆地坐了许久,脸色才恢复了宁静,神情的担扰之色也慢慢地褪去。“赤珠明白了,谢谢公子。” “抛开所有,心无旁若地嫁给我,你愿意吗?”苏三便问道。 赤珠淡然一笑道:“愿意!若是连公子赤珠也看不上的话,那赤珠就只能青灯长伴了。” “那还等什么?赶紧脱衣服。宁远大半年都没碰nv人了。”苏三急道。 第125章,美人当前 “啊!”赤珠脸一红,一时有些无措起来。txt电子书下载**两人虽然‘坦诚相见’不止一次,但是始终没有越过那道线。看眼前这情形,就是今晚,自己怕是难逃一劫了。 她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所以不免有些慌张。 但苏三却不容她慌张,把赤珠抱起,往chuang上一扔,便扑了上去。 赤珠再没有想到苏三也会这么急色! 前一刻还脸色淡然,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态度,下一刻就像一只饿狼,连上衣也来不及褪去,便直往里面顶。 她初经人事,早吓得脸色发白。 苏三听到赤珠的闷哼,才稍稍克制住了自己的急切。其实这也不能怪苏三,情爱一事,一旦尝着了味道,就会时时刻刻想它念它。苏三心中装着许多国家大事的时候,自然不去想这些事情。 如今天下已定,心思稍松,美人当前,自然就有些急切。 何况赤珠梨hua带雨,又透着知xing美,最是合着苏三的心意,晚上见着赤珠的时候,心火早就拱得不行。已经是忍了许久,所以见起真章的时候,自然就急切了起来。 直到放进去了,看到有红出来,又听到赤珠闷哼,再看赤珠两眼含泪,已经是在极力承受,这才想起赤珠还是处子之身。这才停了下面的动作,解开上衣,抱着赤珠钻进被褥之中。只拿一些温存的话儿,来调开赤珠的心思,慢放徐进。 温存了半刻时辰,赤珠才知道些滋味,主动迎合,苏三也就完全失去理xing了,一路冲杀过去,再不留一点情面。 折腾到半夜,赤珠捂着下面,再不让苏三碰了,苏三这才满足的睡了过去。 赤珠依偎在苏三的怀里,暗骂自己太傻,心思太多。自己心无旁婺地跟了苏三,苏三还会做出伤自己心的事情吗? 想着这些,赤珠也甜甜地进入了梦乡。 后几日,苏三主理两院三司,虽然苏三明面上并不理政,但是一应的大事,没有太师点头,根本推行不动。只要太师点了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进展得下去。 对这种情形,除了某些官员心中有些怒气,并不敢言之外,其他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 毕竟苏三是太师,是骠骑大将军,是定国公!luan局之中,怎么论也都该当是苏三主政。 苏三命冯天元放出降京官员,挑选出合意的官员,仍然官复原职。4∴8065这些降京的官员,最是墙头草两边倒。苏三放他们出来的目的,自然是要他们感恩,倒在自己这一边,拥护自己。 虽然自己若是失势的话,这些人还会倒出去;但是自己会失势吗?所以,放这些人出来,他们便是自己的中坚力量。 他们降了京人,被监管起来,原本已经死心。如今苏三施恩,他们得了这么个重新做官的机会,自然要感恩戴德,好好地,忠心地为苏三谋想。 年后,皇上下旨,封苏三为‘定王’,在金陵代行天子理政,一应朝务皆由苏三专擅处置,并命朝中诸臣尽心扶佐。 公孙胜听到这道圣旨后,心知是赵普必是受了胁迫,因借病请辞。苏三不允,仍委公孙胜在东府参政议政,所涉之事也多为民生。 正月十五一大清早,唐超来报,lu儿已经到达金陵。 苏三便放下手头的事情,回到府中。 几年不见,lu儿已经长成了大姑娘,忽闪忽闪的一对大眼睛,透着许多深沉。若是不明白她的底细,倒还以为她是一个不经人事的小姑娘。谁又想得到,正是她在上都一力支撑,撑起听潮轩的一片天空。 “三爷!”lu儿行了一礼,行的是家人礼。 “嗯,回来了就好!一路上还顺利吗?” lu儿在苏三的手势下正襟危坐,微笑地回应道:“还好!张将军,邓将军派了军队护送到中都,张将军又派人护送到河南府。到了河南府地面就太平了许多,也有没什么luan民,可刘将军还是亲自护送到香阳。在那里登船,在乌江上的岸,昨晚其实已经到了城外,只没有进城。” 苏三静静地听着。 “三爷说要调lu儿回来,所以上都城里的事情,全jiao给了贤良贤德两兄弟。不知道三爷要lu儿回来,要安排lu儿做些什么呢?”lu儿有点不敢抬头看苏三。 苏三笑了笑道:“先歇歇好了!” “三爷还是给个实底吧!不然lu儿歇不好。”lu儿极快地说道。 苏三想了想道:“嗯,做什么并不重要,只是你也该安定地呆在一个地方了。nv人嘛,总该有个归宿,三爷帮你找个夫家,你也安定安定!” lu儿脸色一白,嘴都打颤道:“不,不要!lu儿还是想做些事情,这些事情再不去想的。” “那怎么行?”苏三道:“听潮轩里的事情,并不适合你,三爷也不想你在那条路上越走越远。”苏三以为lu儿有心结,所以很怕嫁人的事情。 “就算这样,lu儿也不要嫁人。lu儿,lu儿宁愿呆在三爷身边,shi候三爷。” 苏三心中一紧。 lu儿看到苏三脸色变了,立刻又道:“lu儿知道欲儿与小安去了成都府,三爷身边看似nv人很多,但却没有一个贴身照顾生活的人。lu儿想留在三爷的身边,只要三爷不嫌弃,lu儿就做回shinv的身份。lu儿原本就是月儿主母的丫头,跟着三爷只是正理。” 看着lu儿呆呆地望着自己,急切地想知道自己的决定,苏三心中只是酸楚。 “你还小!” “不,三爷。lu儿不小了,主子也不要说有些事情lu儿不懂的话。不让lu儿回三爷身边,lu儿就回听cha儿直接打断了苏三的话,语气强硬了起来。 lu儿是真练出来了,开始有上位者的气势了。 “你也许并不知道,唐超心里一直有你。”苏三叹了一口气,轻轻地说了一句。 lu儿却并不意外!只不说话。 “你要是愿意,唐超必定是千肯万肯的。我就做主”苏三的话还没有说话,便被lu儿再次打断了。 “不!”lu儿断然拒绝道:“lu儿会与唐将军说清楚的,欲儿可以跟小安,丽姐姐在上都可以接受张工,lu儿的心意却永远不会改变。若是太师没其他的事情,lu儿就先告辞了!” lu儿站起身行了一礼,直接就走了出去。 苏三只能是苦笑连连,感觉自己的话伤了lu儿的心。而唐超在屏风后更是心如死灰,呆呆地看着lu儿消失在拐角。 “哎!”苏三叹了一口气。 唐超近前跪下。 苏三看着唐超道:“怎么?并不死心?” 唐超摇了摇头,良久才道:“求三爷照顾好lu儿,唐超瞅着她一个人,心里痛得很。” 苏三默默地想了半天才道:“你起来吧!她还是心结惹得祸。早年是我开化了她,这事在她心里种了根。今天的事情是我处置急了,若不点破这一层,不让lu儿咬住心劲。你再从旁慢慢软化,也许五年,也许十年,便是一头牛也早该拉回来了。只是现在!哎,算了,我会照顾好她的。” 拍了拍唐超,苏三也不再多说什么了。 这事过去的第二天,便传出唐超与lu儿义结金兰的事情。lu儿还专men请杜如悔,苏三去醉仙楼吃了一场酒。 唐超既死了心,爱意便都转为兄妹之情,这也算是lu儿的幸运。苏三在席间便问起张工与唐丽的事情。 lu儿lu了口风,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张工是早有心意,进了上都城后,知道唐丽在上都城,只是一味死缠。 唐丽也早不是当年有些孩子气的唐丽,虽然心里还有苏三,但总觉得苏三离得太远,太耀眼。自己的心里先就怯了。 这些年,她身边也没个男人疼,碰到张工死缠,倒羞得什么似的。 张工也不是当年的张工,经过一番历练,也多了许多男人的味道,两人也算是你情我愿。 “张将军还担心三爷心里有丽姐姐,所以一定求我保密来着。”lu儿笑了笑。 “胆子不小,吃上了,才想着保密,早干什么去了。”苏三骂道:“不过这事与宁远沾不上边,他还是怎么想着过过他这位大舅爷的关吧。”苏三笑指着唐超取笑道。 赤珠伴着苏三,坐在lu儿的斜对面。 她对lu儿这位在京上都呆了许久的密探总哨很是好奇。虽然lu儿比她小,但看起来lu儿却比她稍显成熟一些。一言一笑,一举一动,都有气势,也难怪能在上都城做下许多惊人的事情。 因想起她对上都城里的事情很熟,便问道:“我那哥哥可还好?” lu儿看了一眼苏三,苏三只与唐超饮酒,并不说话。lu儿便拉着赤珠的手,小声地道:“完严楚被削去了军职后,一回上都便被软禁了起来。定**攻入上都城的时候,完严楚被京太子下令赐死。” 赤珠手上一紧,脸色一下白了。 “不过,命令还没有执行,城就破了。宫里的人逃得逃,散的散,大部份都被定**给擒下了。完严楚直到见了定**,才知道定**进了城。京太子疯了,你父亲心灰意冷,眼下是你哥哥在cao持着宫中的一应事务。定**攻进皇城之后,便退了出来,只在外城驻守,并没有进后宫。宫中一切,仍然是照旧的。” 赤珠呆呆地听完,轻轻地抹了几下眼泪。听说父母兄长们都没什么大事,特别是最关爱自己的亲哥哥完好无损,心中也就放下了一截。 苏三知道她的心情不可能会好得起来,也不去管她。倒是lu儿体贴,在边上与赤珠说着悄悄话儿,劝慰了一回。 第126章,选官 过了几日,苏三把lu儿召来,命她调集合意的人手组建‘金衣卫’,对朝中有实权的官员暗中进行督察。4∴8065 lu儿欣然领命。 过了正月,到了二月中旬,成都府里选出来的官员,由宋平领着进了金陵城。 一行有三十人,都是苏一精挑细选出来的年轻官员。 苏三在政事堂里接见了他们,倒有许多是武陵府的旧识,见了面却不叫太师,而是称呼院长。 细一问,倒有一半多是‘武陵大学’里出来的。 武陵大学每年都有品学兼优的穷学生送到成都府,这批选出来的官员里就是第一批去成都府的,另一部份是从成都府本地官员里挑出来的。 宋平领着大家行跪礼,苏三便让大家起来,在堂中坐好。 所有人都有些紧张,包括以前与苏三很熟悉的宋平等人,一个个屏息聆听苏三的教诲。 苏三倒是开起了玩笑:“你们这些家伙虽然年纪轻,但最小的官职也有四品了!去了北地,那都是权倾一方的父母官,怎么见了本太师,就像耗子见了猫?难道本太师要吃人?” 众人便笑。 于是苏三问起宋平成都府里的事情。 宋平道:“府里一切都好,百姓富足,民乐商兴,又赶上几年好收成,合府上下一片颂声。” “有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苏三问道。 “也有!”宋平老打老实地道:“原来一帮老官员,自皇上到了成都府后,天天与苏大人打嘴仗。” “呵呵,这个我听说了。不用理会他们,说说治内百姓的生活,还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吗?” “总归是有不如意的。每家都想好,都想比其他家好,但总不可能家家都一样好,所以有时候还是有纷争的。都是一些意气,叫我说,是吃饱了撑的,富折腾。” 苏三笑道:“不安份的人,让他们出府看看,就安份了。” 宋平等人便笑。 苏三这才说起正事道:“你们此去,可去得远!中都以北,一直过上都,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那里久是京地,新伏不久,不服王化的人,还是很多。朝廷已经命张合将军为镇北候,你们去了之后,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他协助。\\www.nuoshu2就带些兵到地方上去,也无不可。先保证自己的安全,才可以做些实事。对于那些仍然忠于京廷,冥顽不灵的人,说不通的,手段ji烈一些也没有关系。尤其要注意安抚民心,民心一定,少数人是兴不起风lang的。你们之间,要互相帮助,要形成合力,给你们三年时间,要把京地,治成与成都府一般,你们有没有信心?” 年青人意气风发,当然是拍着xiong脯应道:“有!” 苏三也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心道这满腔子的热情来得快,也消得快。三十个人能在京地长久的留下来,并且真正地干出一些成绩出来,并不是靠热情可以维持的。成都府里太安定,并不是历练的好地方,好在这些人的根基在自己这里,忠诚度上还是可以相信的。 且放过去练练,总归会有些出类拔萃的会脱颖而出。 苏三便传令唐超,沿途护送些年轻的官员到中都。 西五路里chou出来的官员,年前就起程了。那些官员也都是苏三知道的,chou出来的都是精干,分布在中都以南,平台关以北的广大地区,都是大用,每个人到了地方上都是独挡一面的人才。 年后调整了布防,陈平军调至成都府!安得海领翔,庆两军回中兴城,并且担负与曹青松换防的任务。张合军分散在中都与上都,张工调至太原城,邓琪英移至济南府。 全军的主要任务是配合地方建设,稳定地方。 溪下王室与京国王室,暂移至河南府,专men成立一个衙men,叫御政司,命完严楚为司官,溪下王室李经为副司官,直接与朝廷沟通。 三月,封城在河南府城北头破土动工!苏三从金陵调去了许多原工部官员配合祝河林行事。命祝河林可特事特报,牵涉到封城建设的一应事务,都可直接报到他这里。 随后苏三在金陵城中锐意改革,对一些浮夸的衙men进行裁撤,不合理的衙men进行调整。军,政完全分开,财权更是单独开列。 四月,莫少华离开成都府,回到金陵。 苏三在城men口迎接,拉着莫少华直进苏府,一坐下便道:“你可算是来了,原来的度支司的职能弱化了许多。宁远已经重新规划,正在筹建财政司!你来了,这些事情就可以jiao给你了。” 莫少华苦笑连连道:“忙了两年,在成都才刚刚过得舒服一点,三爷又把少华架在火上烤?” “那又有什么办法?”苏三叹了一口气道:“财政是朝廷的命脉,想干点什么事情,都得hua钱。也只有你当这个家,我才稍稍放心一些。” 莫少华心中已经是极为感动,坦言道:“只要三爷还信得过,那少华万死不辞。” “少来。万死?一死也不能死,死了都要给宁远爬起来。宁远没准你死,你就不能死。” 莫少华呵呵笑道:“那少华就不死。” 苏三这才想起问:“你来了,成都府里事情,现在是谁在做?” “是李技!”莫少华笑道:“他们一家都过去了,中原luan成一片,他们已经落户在那里了。有些机密的事情,也不好外人过手,李技也算是三爷手底下的老人,胆子虽然小了一点,但手脚还过得硬,也不贪财。所以,就jiao给他暂时代理。三爷要觉着不合适,那就找机会换了。” “不必!他那一块归置在一起,还是你提点着。暂时不归到朝廷的这本帐上。毕竟那里是起家的地方,这些年多亏你那里积攒了许多东西,前头打起仗来顺手很多。如今能打成这样,你有一半的功劳。”苏三肯定地道。 莫少华有些惶恐,但同时对苏三能这么看,又有些欣慰! 打仗真就是打得补给,前头打得越凶,他那里压力越大。任务来了,他常年是吃住在一线。 “到了金陵,事情虽然也多,但是却不那么紧急!你凡事太用心,既是你的好处,也是你的坏处。我不想看你短命,我要你好好活着,所以,今年之内,你必须成家,省得一个人晃来晃去,没个着落。‘醉仙楼’里的姑娘,你要是看得中,我就帮你挑一个做shi妾,烧得一手好菜,保准把你养得白白胖胖。” “少华就是劳碌命!” “那怎么行?跟着宁远,就算是劳碌命,也要变成享福命。看样子不直接下命令,你是不肯成家的。好吧,宁远就霸道一回,直接做主了。”苏三止住了莫少华的话头,一招手把吴春叫来。想想让吴春去寻monv人不太合适,可惜虞凤不在,虞凤在的话,这事一准能办好。 “去叫娜仁到这里来!”苏三想想这事jiao给娜仁也差不离。 不一会儿,娜仁来了。苏三一边介绍了莫少华,一边把自己的想法说了。 娜仁倒是有些犹豫,毕竟‘醉仙楼’里是虞凤的首尾,自己过了手,回头怕虞凤心里吃味。 苏三笑道:“nv人就是心思多!你也不是吃味的xing子,虞凤哪里就是吃味的xing子。你自去办就是了。” 娜仁这才吐了吐舌头道:“那就请莫大人等好消息吧。” 莫少华谢也不是,不谢也不是,事实上他年纪也确实不小了,干脆也就半推半就了。 金陵城里的事情处理的稍稍有些头脑,苏三便起程往成都府赶去。 明面上是去面圣,准备迎接皇上回金陵的事情,又带了一大帮子的官员。 暗地里却是担心虞凤。 再有一个多月,虞凤就要生了,他实在是有些不太放心。 娜仁吃醋地道:“娜仁怀山山水水的时候,就没见你这么担心过。” 苏三听了这话,也只能是苦笑。mo着娜仁的肚子道:“这不,还有机会。” 娜仁珠胎暗结,号出喜脉已经有一个月了。吃什么都吐,不过苏三已经传信给奇可恩,请他多找些草原nv子过来照顾,担心娜仁吃不惯中原的饮食。 其实并不是这个原因,娜仁ting喜欢‘醉仙楼’的口味,吃惯了嘴,有时苏三心血来潮,给娜仁整一顿‘营养餐’,却被娜仁数落了一番。说口味不好。 苏三便干脆再也不动手了。娜仁为了这事,没少在赤珠面前说:真该说好吃的,现在想吃也没得吃了。 其实并不难吃,也很有特色。赤珠再把这话传回来,苏三便又屁颠屁颠地去做所谓的营养餐了。 去成都府的时间定下来后,还有几天的准备时间!消息传出,赤珠便吵着要一同前去,晚上就在苏三的身上打滚,玩赖。 苏三吃不住赤珠ting大义的一个nv人玩赖,也就同意了。心里明白其实她是想借机出去散散心,从进了金陵之后,她也有一年时间没有走动了。 从香阳调来了水军,吴春领五百亲卫队随队!余荣兵带五百特种兵直接做了先头部队。 早晨出金陵城,群臣送至城外,真正离城已经是半上午。紧赶慢赶,半下午才赶到留下镇。带着一帮官员,行程简直慢得让人牙痛。 吴春恨恨地在军中发着牢骚,苏三只当是踩青,有佳人相伴,不时还与一众官员白活几首佳句。 都是写春的妙诗,一众人到是兴致很高。 因带了许多东西,装船又hua了时间,在几条大战舰里安排好诸人,天色也就晚了,也不赶时间,便只在留下镇过夜。 却不料,这一夜竟然出了事情。 第127章,出事 是夜,苏三于船中宴罢诸位大臣和随船的水军将领之后,便进入船舱休息。&& 因是早春的天气,乍暖还寒,江边又风大,所以船便减了守卫。苏三躺到半夜,突然被一片呼救声惊醒,松开怀中的赤珠,披了衣服隐在船舱角落里往外张望。 只见后船,大臣们住的大船好大的火势。 吴春并不去管那火势,而是亲自带着一众护卫正在船舱外护卫。一个人挨着一个人,把苏三的船舱护了一个密不透风。 吴春见苏三出舱,忙俯首道:“莫名其妙,后船就起了火。我们这里不敢乱动,随船来的水军已经去救火了。” 苏三心中一惊,有心朝江岸边听去,便听到黑暗中机括‘笃笃’地乱响。心知这是有计划的刺杀,先是用火势搅乱局面,然后岸还有杀招。 听机括声,黑暗中的刺客数量不少!但是,再多也是白送,特战队在外围设防,要是那么容易就让刺客冲进来,那所有的训练都是白搭的。 吴春淡淡地看了黑暗中一眼,并不关心。而是密切地关注着主船的一切。他心里很清楚,局面越乱,心中越要有定气!什么地方都可以乱,只有这里不能乱。 也就在这个时候,黑暗中突然传来弓弦的声音。 苏三猛地一矮身,一支利箭‘笃’地一声,扎在苏三头顶的舱板。吴春眼睛瞪得老大,立刻护在苏三的身前,另有两人也急急地护在苏三的身侧。 吴春这才一摆手,两名定**朝射箭的地方扑了过去。 船舷外听到一声水响,有人跳进了水中。两名定**取弩箭朝水里乱射了一气!看了半天,才摇头转回。 吴春已经命令护卫把整船的船舷找了一遍,发现没有异样的时候,才向苏三请罪。 苏三也是虚惊一场,出了一身的冷汗! 刺客很狡猾,一定是一早就伏在船舷处。下手的时机也经过仔细的衡量,先是火起,意图惊起自己,后又通过岸的杀声,来吸引自己的注意。若不是自己留了小心,只怕这一箭就要了自己的命。 苏三拍了拍吴春的肩膀,心知自己最正确的做法,就是安安心心地躺在里头睡大觉。是自己要出来,暴露在刺客的视线之下,这要是前一世,一枪就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是自己大意了! 抽出那支箭,只见箭头蓝汪汪的,显然是喂了毒。 递给吴春,吴春看在眼里,又是一脑门的汗珠。 苏三想到那刺客的身手一定不俗,能悄无声息地瞒过吴春,伏在船舷,这就是本事。吴春不可能没有检查船舷,这刺客一定是隐在水中,随后才爬来的。 这时候的江水冰冷刺骨,不是谁都能够呆在水里的。说不定这人就在许多战船中的某条船。 刺客这一次没有成功,必然还会继续隐藏,等待下一次机会。 会是谁派来的刺客呢? 溪下国的死士?京国的死士?还是赵允的人?或者是忠于赵普的人?都有可能。 火势渐渐扑灭,战舰受损倒不是特别严重,只是第二层烧掉了半截,并不影响行船。 大臣们扭送来一名随从,有人看到是他放的火。 “就是他放的火,他是户部推官娄明亮的随从,叫阿庆!真是作死,居然胆敢杀主放火。” 杀主放火?阿庆?苏三拿眼一看,立刻认出这人根本不是什么阿庆,而是单世杰! 是啊,谁会想到是单世杰呢?那个曾经在文科举之前,与许伟,李舒密谋擅动罢考的单世杰。 那个时候,他还年轻,不知道历害,当了许伟的出头枪!现在几年过去了,他又出现在这里,这次又是做了谁的出头枪? 杀主?这么说娄明亮已经死了? 单世杰是认识自己的,但是单世杰并不知道自己也认识他。把单世杰带进九门两次,都是冯天元的首尾,在头里问话也是冯天元出面。自己虽然在后面看得仔细,但单世杰应该不知道自己可以认出他。 这几年他应该是有些变化的,若不是很相熟的人,只怕认不出他来。一个读人,以阿庆的假名字,还甘心地做了娄明亮的下人,这就不寻常。 杀主放火?他哪里来的底气? “跪下!”吴春等人前,把阿庆按倒。又让闲杂人等退后,只留几名大臣在一边观审,把整个舱厅护了一个严实。 “你叫阿庆?”苏三喝了一口茶,一脸平静地道。 单世杰只不说话。 苏三想起娄明亮是吴台铭的外亲,这层关系很隐密。杜如悔曾利用这层关系,给王苞下了一个死套。吴台铭死后,娄明亮是个什么走向,还真不清楚。 按理说,应该是还是在太子党的大范围里面!难道说,是这个范围里面有人要杀自己?还是说,主使之人就是封朝的太子赵广? 赵广在金陵被破后被京人关押了起来,倒是没有受什么太大的折磨。苏三入城之前,便命唐超把太子送到了成都府,免得同在一座城中,不好相见。 朝中依附在太子名下的臣工极多,赵广本人应该没有刺杀自己的胆魄,说不定就是某几个忠于太子的朝臣在暗中策划的。 如果是这样,他们的行事倒是够机密的。能瞒过‘听潮轩’的耳目,应该也不容易。 苏三眨眼之间想过这些,只觉得这些都不能确定,突破口还只能在单世杰身打开。 “说,是谁主使你的?” 单世杰仍然不说话。 外头便有人说道:“太师,这人是个哑巴。” “哑巴?”苏三又是一愣。 外头便挤进来一个下人道:“回太师,这人是哑巴。是新近跟着娄大人的,娄大人说,这是他远房的一个亲戚,怪可怜的,因为会写字,读过几年,所以留在了身边。” 苏三哦了一声问道:“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阿庆的脾气有点怪,下人们一起说话的时候,他老缩着腰。我们早看他不对劲了,谁知道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 苏三知道这些人还不明白情形,起火只是一个信号,刺杀自己才是目的。 岸特战队拦住了来袭之敌,动静轻得很,船大多数的人根本没有注意;而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刺杀,这些人就更不知情了。 心中有些不太耐烦,摆了摆手道:“你们把这个阿庆,带下去再了解一下,看还有没有什么情况。本太师觉得这事情不是那么简单。行了,大半夜的,都回去歇着。” 杀主放火可不是小事,而且船都是大臣,一把火下去差点要了大家的命。幸好船是靠在岸边的,船水手又救火及时,否则非得烧死几个不行。众人恨他,把阿庆绑在船首,命人抽打。 吴春隔着水面叫道:“打打行了!大半夜的,打得人哇哇呀呀的,明天太师想起来还要盘问呢?” 众人这才住了手,把阿庆捆结实了,绑在船舱底下。 单世杰被打了几鞭子,痛得难受,迷迷糊糊地躺在仓底,也不知道过了多长的时间,感觉天差不多该亮的时候,却听到头顶的夹层传来两声异响。 单世杰精神一振,感觉是有人来救自己了,便坐了起来。 有个蒙面人打开舱板伸进头来,单世杰正要开口说话,却怕是计。真要是计,自己开了口,那明显就是有问题的,因此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蒙面人。 那蒙面人往舱底四周看了两眼,一纵而下。轻轻地跳到单世杰的身旁,单世杰只是静静地看着蒙面人。 蒙面人一低身,突然把单世杰的嘴捂,随后小声地道:“对不住了!”便朝单世杰身后猛捅了数刀。 单世杰万没有想到,竟然是来杀人灭口的。 他死命地挣扎,拼命地扭动身子,只觉得身后一阵阵的剧痛!他心知再无生存的希望,眼中不由充满了怨毒。 此时,头顶传来大呼小叫的声音,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朝这边跑来。 蒙面刺客立刻放开单世杰,从顶口窜了出去,单世杰只觉得视线一阵模糊,随后许多灯光在身边亮起。 隐约中,只到‘救人,快救人’的呼喊,单世杰只觉得全身冰凉。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死法,死在自己人的手里。 天亮以后,大家都知道单世杰被人杀死的消息,随后更令人震惊的消息传来了。 原来,太师的亲卫军昨天夜里在岸边杀死了近百名刺客。 这几十号人,个个身着黑衣黑裤,一眼便可看出是刺客的打扮。这些人,在昨天夜里,就在码头边二十几丈的地方被击杀。 太师的那些亲卫军也太可怕了,整个过程大家在船居然没有听到什么太大的动静。倒是有人听到过惨叫声,但是当时船的声音嘈杂,也没有人多想。 现在想起来,就是火势起来的时候,这群刺客才蹦出来的。再联想起昨晚发生的事情,众人才反应过来,事情果然如太师所说并不简单。 可是,那个被抓住的阿庆已经被杀!恐怕现在,也查不出什么问题了。 第128章,诈 4∴上午,船队并没有按时出发而是接到命令,整顿人员 所有有官职的成员,集中到一条战船上;所有随从又集中到另外一条船上 苏三宣布了,停船靠岸时,没有经过护卫军的准许,不许离船的纪律 吴春又把所有官员的名字,与随行人员的名字登记出来备查 一直忙到中午时分,事情才算有个头脑午后四条战舰才依次出行 苏三所乘的战舰是头舰,船上除了水军的船手,便是吴春与余荣兵的精干属下当然一条船上是呆不了许多人的,其他的船上也分载了许多兵士 春光妩媚,乌江两岸风景秀丽 坐船比走陆路少了许多颠簸,因此所有人的兴致都很高,并没有被刺杀事件影响心情,都在甲板上看着风景只有苏三的头舰上,戒备森严 苏三静静地坐在几乎被绑成木乃伊的单世杰面前道:“幸好本太师就是名医,身边又带着上好的金创yao否则就光是流血,你也必死无疑你已经昏睡三天了,能活过来算你命大” 单世杰的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显然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谢太师活命之恩” “噫,你不是哑巴?”苏三诧异地道 单世杰苦笑地点了点头道:“太师或许还记得小子,小子不是什么阿庆,而是姓单名世杰” “单世杰?”苏三假意苦思,突然一拍大tui道:“竟然是你哎呀,当年本官不是放你离开,准你参考的吗?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了” 单世杰又叹了一口气,可能是想到了苦处,不由一阵哽咽,便把自己被李舒一脚踹出考场之后的事情,简略地说了一遍 苏三倒没有想到,单世杰竟被赵允收罗给了单世杰一个假名,安排他在庄子里办差单世杰自知功名无望,失意之中攀上了赵允这根高枝,自然是尽心用命 后来赵允失势,单世杰便随着赵允去了广南,在广南单世杰颇受信用,是第一批派往金陵的密探 赵允心里恨着苏三,心心念念地要杀死苏三,单世杰对苏三的行踪自然也是多有打听赵允离开金陵之后,他的势力遭到空前的打击,但是能留下来的力量,也都是隐藏得极深的力量 娄明亮算是后来被胁迫进赵允阵营的,这里头具体的内情单世杰也并不清楚年后他被派到娄明亮的身边,后来又随娄明亮靠上了这次的行程 有人命令他,让他在上船的头夜杀死娄明亮,并放火烧船 “这次来了一个‘总管’,小子自认为算得上是个中坚,所以被抓后,咬死了牙关一言不发,却被他们这样抛弃小子实在是有些不甘心”单世杰恨恨地道 “原来如此,不知道这次赵允派了多少人?其中有你认识的吗?” “认识,只认识一个这人是‘总管’,是赵允训练死士的总教头,比刑天的武艺还要高强许多,听说是江湖人物,不知道men派其他的人就不认识了,据我所知,这次上船的,至少有三人直接受他指挥,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那位‘总管’擅长易容,我虽然认识他,却没有办法找出他自来都是他给我们传信,吩咐我们该做什么我们还在岸上埋伏了杀手,准备在有机会的时候冲上船不过,冲上船是最笨的法子,‘总管’如果只有这一点手段,也配不上总管的称号,他一定还有其他的手段” 苏三便又问道:“你还能想起一些什么吗?” 其实单世杰知道的不多,他所谓的被赵允信重,其实也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不过单世杰提供的信息还是很重要的至少让苏三知道了,自己要对付的人是谁 吴春看到苏三出舱,便小声地问道:“三爷,那小子说了吗?” 苏三点了点头 吴春便笑道:“还是三爷历害,咱们用小刀子剜两下,给这小子放了一点儿血,就把他给吓着了,什么都招了” 下手的时候,小刀子上下了毒,所以单世杰快要死的感觉是真的,不过解了毒也就没事了刀伤其实很轻,扎得也并不深,只是为了营造一些感觉罢了 昏睡三天的事情,是苏三的白话,用来暗示单世杰的伤情很重 “招是招了,只是还不能找到确切的人” “那这小子怎么处理?” 苏三笑了笑道:“这个单世杰啊,自负聪明,却是糊涂蛋算了,让他活着,暂时不要让他lu面” 吴春点头应了一声看见苏三进了主舱之后,吴春眼一眨,闪进了单世杰的房间 苏三进了主舱,见赤珠手里正拿着那支毒箭细看 赤珠脸色有些发白,看见苏三便认真地道:“这要是真射中了爷,我们可怎么办啊?”说完便扑在苏三的怀里哭 苏三无奈地拍着赤珠的背,淡然地道:“这不是好好地吗?” “这些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那个赵允是一定要尽快除去的,不过眼前最大的危机却是这些刺客能射出这一箭的人,必然能射出第二箭爷,您可不能大意啊”赤珠仰着的脸上,还挂着泪珠 轻轻地用手指抚去赤珠脸上的泪水,苏三把刚才套问单世杰的话说了一遍,随后又道:“你以前在军中也主持过情报收集,依你看这名总管还会有什么手段?又或者,你有什么办法,可以you出他来?” 赤珠偎在苏三的怀里,细细地想了许久才一抬头道:“倒是有个法子” 苏三一笑道:“说来听听” “船行至香阳,必然要进行补给船上人来人往,就一定会有机会” 苏三笑道:“你想用这个机会you他们出来?是不是简单了一些?‘总管’能设计出这样的连环杀局,不会这么轻易就上当越是这种时候,他们就越知道我们会严加防备,说不定他们现在就已经猜出,我们就是要利用这个机会you杀他们呢?” 赤珠一拍苏三的xiong口道:“爷,让赤珠说完嘛要是只这点计谋,赤珠也太平庸了” “嗯”苏三拉着赤珠坐下道:“那你慢慢说” “船上也要故意制造机会,做出you杀他们的假相我们却乔装改扮,偷偷地下船you他们上岸,一网打尽” 苏三定定地想了片刻,点点头道:“故意让他们知道我们将要上岸的消息,引他们出来只要他们一上岸,由于我们先期做的准备工作,任何人上岸都要登记,他们就必然会lu出马脚不能在岸上杀了他们,也必然可以找出他们不过,要让他们相信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又要让他们相信我们不是在设计他们,确实是有上岸的必要,这个上岸的借口就一定要好好找找?” 赤珠脸红了红,看了苏三一眼却见苏三正打量着她,便苦笑道:“爷既然猜着了赤珠的心思,又何必让赤珠亲口说出来呢?” 苏三便喝了一口茶,却不说话 “爷行不行嘛?说话啊”赤珠撒着娇,目光哀求地看着苏三 “好也该去见见岳父大人,去看看老对手楚王爷了” 赤珠心中一松,飞快地在苏三的脸上wen了一下,却被苏三眼疾手快地给拿住了,一把按倒在chuang铺之上 御政司就在河南府,那里离香阳不是太远从香阳上岸,去走一趟,不会耽搁太长的时间赤珠在听说京国宗室被迁到河南府的时候,就想着有什么机会去探望 这次撒着欢儿要跟着苏三出来,其中很大一部份原因也是这个就算没有机会,能离亲人们近一些,她心里也好受一些 却不料刺客倒是送给她一个机会 有si心,也自然是赶巧,便正好把探望的心思,折在you捕刺客的计划里于她而言,可谓一举两得 而偷偷地把苏三要去河南府的消息,慢慢地透给刺客,这个理由也十分地充分,并不会引起怀疑 **即收,苏三抚mo着赤珠光洁的背道:“这事便jiao给你办你与吴春,余荣兵商议着来,我就省省心,以良好的精神面貌,等着见你家人” 赤珠感动地看着苏三道:“爷真放心把xing命jiao给赤珠掌控?” “什么话?一家人不要说两家话你既跟了宁远,依靠着宁无,也得让宁远省省心,让宁远时不时地可以依靠着宁远再说宁远死了,对赤珠有什么好处?没了宁远,第一个要遭秧的便是那些悬而未决的王室宗族赤珠不天天让佛祖保佑宁远长命百岁,还想着要害宁远,可能吗?” 赤珠便笑道:“爷一万个放心,有‘狼眼’在,有亲卫队在,有赤珠在,谁也别想害了爷” “行了,别说这些了”苏三起身喝了一杯茶,拍着赤珠的屁股道:“赶紧去,船到香阳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此前必然要有些准备” 赤珠腻了一会儿苏三,才穿了一身紧致干练的衣服,把余荣兵和吴春叫到侧舱小声地密议 苏三也没闲着 第129章,暗涌 紧要的朝报,还是会一路送过来,苏三权倾朝野,除了一个名义的皇还在头,事实已经是一言而决天下了。更新本最新章节 这天下的事情,海了去了。苏三真要用心地管起来,那得累趴下。好在他并不恋权,也不专独。所以才稍稍轻松一些。 第二天,苏三被赤珠要求每天傍晚固定的时候,都到船首去溜达一圈,苏三当然也只有配合的份。 当天傍晚,船队提前靠岸,吴春带着几个人偷偷摸摸地了岸,入夜以后才回来,大包小包地买了许多东西。随后,赤珠一个人,坐在前舱里,整理那些东西,忙到半夜。 此后两天,吴春仍然岸,都是天擦黑装散步,偷偷出去,随后摸黑带来许多东西。 眼看快到了香阳。 这一日,后船的甲板,两个人背靠着船舷,一边看着甲板走动的人,一边脸含着笑,悄悄地对话。 “船兵说了,来得时候船队花了时间,在留下镇并没有补给。再回头走到香阳,又是几天时间,必须是要补给的。” “嗯!是个机会。但是,那边必然防备的很严。” “三儿那边看到,主船在置办东西。第二天他想办法跟下了船,问了几个店家,都是一些土特产,似乎是送人的。” “晚间的时候,女人亲自在整理东西。这说明,主船最近会有什么动作。这个情况很重要。” 一个相识从两人身侧走过,两人微笑地点了点头。那人便走了过去。 “阿庆的事情蹊跷的很,怎么就死了?会不会是总管动得手?” “别猜了,做好我们自己的事情。让他去放火,就是让他去送死的,他自己糊涂。” “那下回要是让你去放火,你去吗?” “不会让我们去的。就说到这,”男人说完,转身离开。拐了几个弯,见没人看着他,便一闪身,进了一间堆放货物的小间。过了好一会儿,从外面闪进来一个人。 男人抬头去看,见这人蒙着面,紧紧地看着自己,便赶紧站了起来。蒙面人一抬手按在男人的肩膀道:“不必起来,咱们长话短说,说说这两天的情况!” 男人便把汇拢来的消息一一说给蒙面人听。 蒙面人静静地听罢,稍一思索后才道:“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是京国的公主,名叫完严赤珠。据我们掌握的消息来看,完严赤珠早就是苏三的女人。所以,她出现在船,并不奇怪。京国宗室会安然无恙,其中与这个女人不无关系。如今京国宗室被囚在河南府,那里离香阳不远,你刚才说到女人在‘准备东西’的话,可能与京国宗室有些联系。” “原来是这样!想想也对,说不定完严赤珠这次出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要去河南府的。只是,苏三会不会也去?以他如今的身份与地位,恐怕这种事情会避嫌?” “不好说!”蒙面人一边倾听着外头的声响,一边说道:“这几天头船一直戒备森严!若是我们在香阳还没有机会,那我们就很难再有机会了。苏三不死,主公的大事就要汤,你还需多多观察才行。” “是,总管!” 蒙面人点了点头,突然又道:“阿庆的事情,是不是你们中的一个做下的?” “啊!”男人一愣,继而大惊失声道:“不是总管大人下的手?” 蒙面人摇了摇头,叹了一声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一定是苏三的诡计。” “会不会有什么危险?”男人急问道。 “你们安心,我在船的身份,阿庆并不知道。安排他放火,也早已断了与你们一切的联系,所以不会危及你们。唯一的麻烦就是,他中了敌人的计策之后,恐怕已经把主公的身份暴露了出来。”蒙面人感觉有些恼怒,并不是因为苏三知道了背后下手的主使之人是赵允,而是苏三知道了有自己这么一个人存在。 苏三的底细,他很了解! 说起来两人之间还有些旧怨,这次他直接参与这次大计划目的,就是寄希望事情有一个了断。 可是他也知道苏三的历害,真要是让苏三从单世杰的供述之中,寻到关于自己的一点蛛丝马迹,那自己就是万劫不复的局面。 好在,自己极谨慎,就算是现在的这个身份,也是伪装。真正知道自己真实身份的人,少之又少,自己似乎也没有必要那么担心。 “好了,不用理会这些!就算阿庆没有被抓,那晚‘擅扑营’突袭中死难的兄弟们,也会证实这一点,所以有没有阿庆,他们也都会查到主公的身。你们自己好好地隐藏住身份就好了。”蒙面人停了停,想了想没有什么要嘱咐的了,便道:“我离开后,你在这里呆一会儿再出去;下一次见面,我会再通知你。没有进一步的通知之前,你们只需要暗中留意便可。” 不等男人点头,蒙面男子便闪出小间,出门后,看左右无人,便去了蒙面,外衣,一拐弯,极快地转了出去。 很快他转到了甲板之,有名水兵看到他后,立刻走了过来道:“孟虞候,刚才刘将军派人相招,我们正到处找您呢!” 孟虞候负手皱眉道:“知道了。” 水兵看到孟虞候心情不好,哪里还敢多话,连忙回到自己的岗位。孟虞候在船装模作样地巡视了一回,这才下船朝岸的营地走去。 由于船的空间小,睡不下许多兵士,所以停船的时候,兵士都要到岸扎营。 孟少军看了一眼头船附近的定营地之后,便转身走进水军的营地。 刘可是水军的偏将,是最早跟随杜子峰的将领。这次苏三携群臣至成都府迎皇帝回朝,杜子峰特意派了刘可随船。 刘可为人谨慎,次的刺杀事件一出后,他每日停船后都要调查防务,生怕被人钻了空子。所以每天停船后的帐议,已经形成了定律。 孟少军走进营帐的时候,其他的校尉也都到了。刘可清点了人数之后,开始布置晚的防务。无非是换防的细节,口令,调整后的防区之类。用不了多少时间,刘可便安置完毕,紧接着又说起明天船队到达香阳后的安排。 “太师那边已经有命令过来!”说起这个话题,刘可更不敢大意:“香阳往西,一路都很安全,所以,明天船到香阳之后,水军的护送人员,要裁减。只保留必要的水军a做船只便可。一切的防务都将移交给定和太师的亲卫队。本将军还是要留在船的,在坐的诸位就不必全留了,每只船留一名都虞候随行兼管便可。本将听说,在香阳还要增派船只,所以具体谁留下暂时还没有定。只知道再往西,便不靠岸了,一路不停,直抵成都府。所以,你们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好的,在离开香阳之前都要妥善处置。前几天发生的事情,到现在还没有个头脑出来,我们水军在船,也难独善,你们都给本将军注意一点。” “是!”众人齐声称诺。 刘可宣布散帐之后,孟少军近前道:“将军,香阳不知道要停多久,属下有些i事要离营!” “离营多久?” “这可不好说!”孟少军犹豫了一下。 要是换一个人对刘可这么说,刘可一定会说,‘有事你尽管去,万一回不来,大不了就不跟船了。’可是,孟少军在他的制下,算是武艺高强的虞候,有杀气,有狠劲,也有心思,如果有可能,他自然是希望孟少军留在船,协助自己。 刘可道:“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就拖一拖!要是能找人代办,就找人带办。太师那边要求的很死,在香阳我看呆不了多长时间就得走。前两天就派快船回去报信,让把补给准备齐全。我想一定是连夜装船,这样的话,第二天一大早,船队便要启程的。” “一晚的时间应该够办事了!”孟少军思考了一会儿,笑了笑道。 “你小子可别给我玩花样,杜头可是说了,这趟差事非同小可。太师在船,杜头那里都担着莫大的干系。我瞧杜头那急切的样子,要不是分身乏术,恨不能自己船。前几天在留下镇,又出了那一档子的事情,眼下事情并没有解决,我们一事实要小心。次的事情,虽然与我们水军无关,但是少不得杜头又要把我提去问话。我这里可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你小子最好安份一点,不要打马虎眼,且小心着点,好好地应付你的差事。” 孟少军拍着胸脯道:“将军放心,有少军在,什么匪人,也休想船一步。不过,确实是有些急事要处置。” “好了好了,你自己掂量着办!”刘可皱着眉头,心道有定护持在太师边,其实自己这边的干系很小。他只要保证自己的人不出事情便可。因对孟少军道:“下船之前,你先把你手下最可信的人手报过来。你自己也早点回来。” “谢将军!少军这就去办。”孟少军辞出帐,用过晚饭后又到船巡视了一番,这才回到驻处。 第130章,总管 睡到半夜,孟少军起夜,一直走到远远的江边,才停住手、打。 一丝微风拂过,孟少军一侧身,便看清黑暗之中站着一个身影。 这里离开营地有些距离,又与定的布控范围相距甚远,所以很安全。孟少军朝黑暗中的人影走近两步,那黑影才轻轻地问道:“你冒险来见我,有什么重要的消息?” 孟少军忙小声地道:“船明天到香阳之后,会调整防务,所有船的防务,都改成定的人接管。而且,过了香阳之后,船只再不会靠岸。您再想动手,机会恐怕会少之又少了。” 黑影并不说话。 孟少军又加重语气道:“总管,香阳就是最后的机会!” 黑影冷冷地道:“这就是你想说的?你之前在衙门里魂差也有七八年的功夫,难道就这点眼力?” 孟少军忙道:“总管息怒!少军并不是那个意思。苏三不是善类,今天我已确定,单世杰的事情,正是苏三设下的诱供之计。可以想见,苏三必不会放过香阳的这次机会,必定会设下诱捕之计。” 黑影淡淡地道:“你既明白,当知所谓的‘最后的机会”根本就不是机会。苏三虽然是被动防备,但只看他手中的那些人,只要他们有心,我们就不可能会有一丝的机会。苏三的武艺你不曾亲见,可是本总管却是亲眼目睹过的。第一次刺杀失败之后,我们其实已经没有机会了。若不是本总管向来小心,苏三找不出我们的破绽,死得人只怕是我们了。” 孟少军忙点头称是,心里诽测着,就算是出了问题,也是自己这个冒名顶替的‘总管’先死,你只怕是早就逃之夭夭了。因接着道:“之所有说是最后的机会,是因为有这么一件事情。” 孟少军把完严赤珠可能会去河南府的事情说了一遍。 黑影对这一新情况表现了极大的热情,孟少军又道:“苏三不臣之心已经昭然,此次去成都府也肯定是心怀鬼胎。总管不是说过,女人是苏三的弱点吗?我想,这次苏三必定会与完严赤珠一齐前往河南府。但这件事情,苏三既要防着别人说三道四,也要防着我们暗中刺杀。所以,他就算去河南府,也必然是偷偷地去。既然是偷偷地去,就必然不会重重设防。随行的人员也不会多。这难道不是‘最后的机会’?” 黑影细细地思考了一会儿才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在岸密切关注的。事情若真是这样的话,倒是个机会。只是,为了迷惑苏三,你在船也该有些动作。让苏三误以为,我们中了他的计策,这样一来他往河南府的时候,就会少些防备之心。” 孟少军忙道:“这个我来安排,船我们还有几个人。以您的名义,我会通知他们伺机动手。” 黑影明知道所谓的伺机动手,不过是送死。轻轻地叹息了一声才道:“你自己多加小心,不要让祸事牵扯到自己头才好。” 孟少军感ji地道:“总管放心!少军省得的。” 看看出来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孟少军微一行礼后,便快速地回转去了。 黑影静静地看着孟少军离去,半天之后才一摆手!一人从树后站了出来,近前行礼道:“师父!” “这人便是孟少军!当年在武陵府里,他是林海录治下的衙役班头。后来被何应文摄服,才改换了门庭,投了赵允。他比赵允更知道我们的身份,若是他被苏三拿住,再把我们给招出来,那为师再难隐藏。所以!” “徒儿明白了!” “这人颇有心计,在香阳动手刺杀苏三之前,他一定会想办法脱身。送死的只会是‘擅扑营’秘字号的人,我要你在合适的时机,除去他。你虽比他的武艺略高一筹,但他的经办验却多过你。所以,你下手却要谨慎小心一些。还有,赵允大势已去,你留在赵允那里已经没有用途!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你没有必要再回去做什么‘总管’了!门派里还有许多事情,要交给你去做。” “是,师父。” 于是,黑影一闪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孟少军也没有料到,与自己对话的人,根本不是真正的‘总管’!真正的‘总管”不过是与自己对话之人的徒弟。他也根本没有想到,在两人的几句话之间,他的处境已经岌岌可危了。 后一日,船行至香阳! 香阳是兵家要冲,但是连番战事下来,这里却安然无事!一派繁荣的景象。 水军统领杜子锋与西五路军刘云,半下午就在水军营寨候着苏三的大驾!城中已经备下丰盛的酒宴,要为苏三接风。 可苏三下船后,却不进城,下令明日一早船队便要启程之后,只在水军寨中召见诸军将领,饮宴即罢仍回船中歇宿。又命诸将皆回,明早不必相送,船队到了时候,便会准时出发。 诸臣连日皆在船中,好不容易盼到香阳,原本想着能缓一日,在地面呆一呆,却不料苏三却赶的如此紧急。不过,对于船队能早些出发,早日到达成都府,大家心中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到了半夜,苏三等人妆成定的卫兵,从船中悄悄出来,远远地避开江边还没有睡去,正摆着龙门阵的诸位大人,才马朝河南府奔去。 苏三等人才走不久,一条船突然失火! 杜子锋闻知奏报,大惊失e,亲往江边查看。才知道原来是有人醉酒,碰翻了马灯,幸而船中水军吸取了前番的教训,加强了巡夜!火势才一起来,便被扑了下去。 杜子锋因问吴春,太师可否恼怒! 吴春只说太师醉酒,正在熟睡并不知道这些。杜子锋心中才稍稍松了一口气,命令刘可一定要警醒再警醒一些,又亲自在营地呆到天明,看着船队离开,这才回去。 天明后,船队按时出发,诸位朝臣原以为船队重新出发后,日夜兼行,速度一定会快许多。 但等天光大亮大家起来后才发现,船队走得比牛还慢,头舰走走停停,在前头压着速度,再也快不起来。后舰不敢超越,也只好跟在后头慢慢地行驶。 船队的速度自然与苏三不在船有关,苏三去河南府,往返再快也不止一两天。船队要等着苏三,自然是快不了。 且说苏三等人快马疾行,十余人从半夜出发,一路根本不做停留。午便进了河南府的地界,又骑行了半日,半下午才进入了河南府府城。 苏三全程都听完严赤珠的安排,却没有想到她会安排的这么紧急,中途根本就不停歇,直奔河南府城。 连续急行,他倒是没有什么妨碍,只是担心完严赤珠的身子受不了。 “没有必要这么紧急!刺客就算早知道宁远会到河南府,急切之中也不可能准备的万全。稍稍歇一会儿,并不打紧。” 完严赤珠不肯道:“这点行程,还难不倒赤珠,爷不必为赤珠担心。现在,吴春留在了船,只有余将军等十来个人随行,我实在是不放心。万一赵允的势力充足,在香阳与河南府之间早有一支力量,那个‘总管’可以提前准备,那我们的处境还是很危险的。” 这是多余的担心! 赵允要真是在这段路途之中,还有一支可以打击十余名‘狼眼’的超强力量,那赵允也不是今天这个状态了。 给那位‘总管’一点时间准备,或者他还可以找到一些人手,但仓促之间,谁又有这个本事? 所以,往河南府去,就是慢一点,也不会有危险;该有的危险只会在是返程之中。那位‘总管’只有确定自己确实是离开了船,才会开始准备。 不过,完严赤珠既然这么安排了,苏三也只能接受。谨慎一些并没有什么大错,敌暗我明,不要到最后,诱出了敌人,反把自己这只饵给送了去,那就太不划算了。 谁知道那位‘总管’是什么来路?单世杰说‘总管’是江湖中人,这就足够让人心生警兆。 面对面地来,‘狼眼’不惧任何人,但是江湖人惯用的手法很多,防不胜防。只有十几个‘狼眼’防身,还是略显单薄了一些。 苏三便不再说什么,一路也果然安然无恙,半下午顺利进了河南府。 府城之中祝河林听说苏三到来,连忙放下手头的事情来见,一见面便问道:“主公是为原国使臣来的吗?” “原国使臣?”苏三倒是纳闷了一下。 祝河林见苏三诧异,便知苏三还不知晓,忙禀报道:“原国使臣苏克察哈,一个时辰前到了河南府。河林已经派人往船报信去了。” 苏三恍然!因为娜仁怀有身孕的事情,他曾向奇可恩要求派些原人过来照料娜仁。他倒没有想到奇可恩竟然派了苏克察哈来,想必是还有其他的事情。 娜仁在名义,与赵普还保留着婚约!苏克察哈此来的目的,多半是因为这件事情。 第131章,楚王爷 来得正好,让苏克察哈一齐去成都府,把这事情了结了也好。因带着祝河林一齐往驿馆去探望苏克察哈。 去的路,祝河林汇报着西五路的大小事务,特别是封城的建设事务。 封城的建造是个大工程,就算劳工充足,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修好的。祝河林又想快,又想好,因此花了许多时间与精力,差点就要亲自阵了。 苏三笑道:“想省心省力,我教你一个法子。” 祝河林一喜,忙道:“主公的法子必定是好法子。” 苏三摆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城还是要一块砖一块砖地码起来的。所谓的省心省力,不过是变被动监造,为所有人主动营造罢了。法子也简单的很,具体的做法就是放出一点风声便可。你只需要说封城可能是将来的都城,只此一句,便自然会有许多人削尖了脑袋要钻过来。钱,粮,人,物,也都会跟着这些人一齐往这里集中。到时候,你不仅不用费心想着要到什么地方去选木材,也不用费心到什么地方去找那许多工匠。这岂不是省心?而且,你手里有地,坐地起价,建新城的钱也有人赶着送来了。你只须根据规划图,做好协调的工作,要求所有人按照规划来建造,等新城建好了,人也住满了,岂不是省力?” 祝河林眼睛转得很历害,跟着苏三的语气道:“地可以卖钱,商人来了,还可以收税,真是要钱有钱,要人有人,主公这个法子可真是英明。” 苏三一巴掌拍在祝河林的肩头,祝河林身子一矮,吓了一跳。 苏三诡笑道:“你要是连这些也想不到,宁远早先就不会把西五路都交给你。如今你五路治得好,还培养出那么多有能力的官员,足以证明宁远的眼光不错,所以你少给我打马虎眼。早说了让你有困难直接说,你就是改不了绕圈子的毛病。你说了那么多建城的难处,不就是想让本太师准允你透出封城将是都城的口风吗?” 祝河林见心计被苏三看穿,只好笑了笑,却并不承认。 “算了,算了!到了我这个层面,想听到一些直接的话,原本也是极难的事情。”苏三之前只知道位高权重,高处不胜寒的感觉,如今他已经隐隐驾临一切,杀怒只在一念之间,一直都在自己手底下用心的人,说话都开始小心翼翼了,祝河林有许多顾念也是正常的。 虽然自己一再要求他可以坦言,但终究是难以实现的。向来只有自己能猜透别人的心事,又有谁可以猜得出自己的心事?有些事情,也由不得他们不小心。 “对了!你这里的官员出去的最多,新任来的官员要好好地调教一番才是。府里的各项工作都可以交出去,你只管住人便可了。等我从成都府回来,有关于你的新任命也要下来了,你要站在一个更高的位置做些事情,别到时候你脱不了身。” 祝河林早料到苏三会有这个意思,但是来得这么快,他仍然有些意外。 转眼间,行到驿馆。 苏克察哈听说苏三来到,忙跑出门外迎接,见面便笑道:“应该是苏克察哈前往谒见王爷的,这下可真是失礼了。” 苏三哈哈一笑道:“你在草原的职位是达鲁赤花,是权倾一方的镇守者。从某种意义来说,也算是个王爷。我们本无统属关系,只是平级。所以,谁来见谁,都无所谓。” 苏克察哈惶恐地摆手,虽然苏三眼下不是皇帝的名头,但却是封朝实际的‘皇帝’!就这一点,也由不得他与苏三平级。 而且,苏三另一个身份可是汗王的女婿!虽然这个身份,眼下不好明说,但这也是一个事实。 两种地位都没法明着说,所以苏克察哈只能是惶恐的摆手。 想当年,他去金陵城时,苏三还不过是金陵城里的一名官员,这才时隔多久?眼前的苏三便已经是权倾天下的统治者,就是汗王眼下也要仰仗苏三许多。 念及这些,苏克察哈本人从内心里,也是透着对苏三的尊重。 苏三与苏克察哈过了驿馆,寒喧了片刻之后,苏克察哈便把来的目的说了一遍。 一是为了送些女子过来陪伴娜仁;二是为了榷场经营范围的事情;三是变更与封国盟约。 其实思图哥暗袭张合军之后,那盟约也算是形同虚设了。不过,思图哥既然身死,那这个撕毁盟约的罪名,也自然是让思图哥背着了。 现在的原国要与名义还存在的封国重修旧好,自然也有重新调整盟约的需要。 “第三件事情,急不来!”苏三道:“其他的事情还都好办。你带来的人,先派人送到金陵去;榷场的事情,原本也不用你亲至,提出请求后,我这里便会收到回报,必然要给汗王一个合理的范围。不过既然来了,我们路议议也好。这些日子你便与我同行,我正好要去成都府,封朝的皇帝就在那里,找机会在成都府把第三件事情处置妥当了也好。” 苏克察哈自然是听苏三安排,只小声地问道:“为何王爷不正式立国?” “哈哈,渠未修通,水自然也就没有到。草原实力为王,但在中原却并非如此。在我们这里,实力很关键,但人脉,气运也同样重要。中原人做事,讲究时机,讲究天道合一,讲究瓜熟蒂落,讲究顺理成章,讲究名正言顺。我还太年轻,起势又太快,顺风顺水地走到现在,许多人嘴不说,心里却并不见得服气。缓一缓,让这股气慢慢地淡下去,消出去,是件好事。比所谓的立国要省心许多!” 苏克察哈听的似懂非懂。 苏三又道:“反正现在我说的话,也没有人反对;为了一个名头,却引来无数麻烦,还是算了!” 苏克察哈对苏三的这一说法,倒是很难理解。中原人讲究礼法,什么事情一旦有了名份,就多出许多缚手缚脚的规矩。 两人又聊了许多,便有‘狼眼’过来传报,完严楚相请。 看看已是晚饭时分,苏三便辞了苏克察哈,往御政司走去。 御政司原本是一片民居!重新改了围墙,把一大片地方圈了起来,便成了御政司。自然是没有中兴城的内城与都城的皇城宽敞,但这里也不需要那么多侍者,所以也并不拥挤。 苏三这样布置,也是希望两国的皇室渐渐地认识到他们目前的处境。让他们在皇城里呆一段时间,适应一下没有前呼后拥的感觉,这是调整;把他们迁到这里,离开原来居住的地方,也是调整;现在把民居改成他们的居所,就是让他们体念平民的生活。为将来的生活,做好准备。 苏三自然不会一直把他们监控起来,等到调整到一定的时候,他还是很愿意给他们一些自由的。但是现在时机还不是很成熟,所以必要的管控还是要有。还是那句话,做事要讲究火候。 时间不到,现在就把这些人给放出去,是会坏事的。就算他们本人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也自然会有居心不良的人,要借用他们的名头去做一些勾当。 虽然这些人未必就能掀起什么太大的风浪,但是他却不想因为这些人而牵扯出太多的精力。 见到完严楚的时候,完严楚尽管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苏三的年纪吓了一跳。等确认了眼前的男子便是苏三之后,他的神情之间又落没了几分。 不过,他还是很快地就调整了心绪,前行礼。 他日的王爷,如今的阶下之臣,完严楚倒是拿得起放得下,言谈之间已经是相当的适应了。 苏三本想与完严楚叙叙旧,但两人的‘旧’,不过是平台关的那场战事。往日的事情已经尘埃落定,自己是胜利者的姿态,再说这些自然是不好的,因此苏三也只是询问着完严楚的近况。说些文事方面的话题。 渐渐地话题就转到了御政司,完严楚言语之间隐约谈及了‘保护’他们的兵士。很隐晦地说了些‘不太方便’之类的话语。 苏三是个极细心的人,一听完严楚这话头,再一看完严赤珠听到这话眼睛就红了,心知这里面有事。 ‘不太方便’的话,也自然是因为负责监控王族宗室的兵士,多是粗鲁之辈。有心无心的调笑,甚至是强迫,时间久了这种事情,多少都会有。 宗室之中,不是妃子,便是宗亲,如今寄人篱下,这些事情说又说不得,扯又没处扯,吃了亏也只能是认倒霉,更有受污的人,心里过不去时,也只能一死了之。 苏三也没有过多去想这方面的事情,现在想来,派兵士监控也确实多有不便。 叹了一口气,心道:终究心力有限,并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控制的。事情多了,再也不可能管到这么细的。 想了想才道:“有什么事情多与赤珠通信,抓住机会给他们一点教训,他们也就不敢再任意胡为了。真要是闹出什么事情,军法,律法自然是要用来的。再不会因为那人是什么很了不起的身份,便要姑息。” 完严楚便苦笑一声道:“若是刘云将军本人呢?” 第132章,老人家 苏三一愣,完严赤珠便道:“他已经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后宫了!现在还只是些宫女,嫔妃,再往后。” 苏三心中一怒,继而平静了下来。 刘云算是军中大将,西五路军是他一手拉起来的,倒是不好擅杀。他倒没有想到刘云会如此大胆,看来露儿那边的进度要加紧了,重要的人物都变成了这样,总不好一直这么乱下去。 想了想苏三才看着完严楚道:“这事我知道了,任人欺凌可不是楚兄的风格啊!” 苏三只提了提这个话头,便不多说了!默认了完严楚的风格,自然鼓动他去处理这件事情的意思。对刘云他有顾虑,不想摊大事一定,便卸磨杀驴的名声。所以,收拾刘云的事情,还是要完严楚来处理比较妥当。他相信老对手完严楚可以从自己这一句话中,便听得懂自己的言下之意。 果然完严楚眼中杀机一现,继而为苏三倒酒道:“完严楚身担着许多干系,有时候也很无奈啊,动静不大尚且是捅破天的大事,有时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 “宁远从草原回来的时候,听草原人说。狼和人都吃羊,但狼永远不会适可而止。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狼打死。” “嗯!”完严楚点了点头,知道苏三已经动了杀心,暗示他可以杀死刘云,便举杯敬了苏三一杯。 这事说到这个程度,也就算是揭开了。 苏三并没有见到完严阿鲁,知道完严阿鲁一定是不肯与自己见面。 想想不见也好,把这一切交给时间来冲淡,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便又问完严楚这里还缺些什么?还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完严楚知道机会难得,苏三这次来,完全是看在完严赤珠的面子。 想到长久以来,自己一直认为把完严赤珠送到苏三帐下,是自己一生之中做得最错的一件事情,如今反倒成了最对的一件事情,他心中也是许多感慨。感慨之余,自然是事无巨细地把御政司里的事情,说了许多。 苏三一一听着,最后总结地道:“事已至此,你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多劝大家读些,学些生活的技能。将来你们也不会一直都呆在这片地方,说不定以后也会有人参加科举,入朝为官;能活下来,就好好地活着,一心一意地活着。平平安安,也是一种福气。” 完严楚一愣,听出苏三的意思是要给他们自由。想到他们在不远的将来,还有可能自由的生活,完严楚的脸不由多出了许多生机。 想到动心处,完严楚郑重起身,对着苏三一躬。 苏三忙把完严楚扶了起来道:“这就见外了!今天晚了,明天我还在河南府,后天才会动身。你还有什么顾虑尽可以直接与宁远说,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些客气。” 苏三又对赤珠道:“你就呆在这里,后天动身的时候,再来接你。” 可是晚,完严赤珠还是回到了宿处!虽然她一天骑行,很劳累,但是她还是腻在苏三不肯睡觉。 苏三知道完严赤珠怀着用身体报答的心思,也就顺了她的心意。 完严赤珠曲意承欢,比以往更加放得开,更加热情。让苏三格外受到刺激,也愈加凶狠,直折腾到完严赤珠完全没了力气,苏三才罢手,相拥睡去。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完严赤珠已经去了御政司,苏三左右无事,便只在宿处休息。难得有一日空闲,看看,写写字,很是悠闲。 至晚,突然接到传报,有一名陌生老者求见。而且陌生的老者点名说要见的人,便是自己! 河南府里,自己来得秘密,除非是祝河林等人有意违反的他的命令,把自己来到河南府的事情宣扬了出去,否则谁会知道自己会在这里? 再说苏三已经吩咐余荣兵自己并不见客,可是余荣兵却没有把这名老者赶走,而是进来传报。 这一切都说明,来的人,不是俗人! “请!”苏三思考了一会子,淡淡地说了一个字,手下却并不停笔,要把在写的一副字写完。 “善若水!”一名老者远远地站在桌外,眼神好到一眼可以看清苏三写的字。 苏三抬头看了老者一眼,只感觉是一个很普通的老头,衣着普通,长相普通,身材普通,气质普通,但他能出现在这个地方,出现在自己面前,就一定不普通。 苏三便对着老者笑了笑!随意地指着一边的椅子,示意老者先坐一会儿。嘴里只是温和地道:“稍等一会儿!” 老者的身后站着两名‘狼眼’,余荣兵与其他的‘狼眼’已经在厅侧若隐若现。苏三仍低头,认真地把落款叙完。 厅中安静异常,老者也全无拘束,静静地坐在一旁,品着香茶,一如老闲处,自然恬静。 收笔之后,苏三又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自己的字,挑出可以改进的地方,手指拿捏着演化了几笔可以改动的地方,这才意犹未尽地停手。 余荣兵借着给苏三端茶的时机,便陪在苏三的身侧,再不离开。 苏三慵懒地坐到老者的身侧,看了老者一眼,轻轻地叹一口气道:“难得偷闲,随手为之,让大方之家见笑了。” 老者呵呵一笑道:“‘善若水’是修身,修身才能济天下,公子心系天下,即便是偷闲,也闲不住啊。” 苏三品了一口茶,轻笑道:“天下事,是天下人的事;宁远哪里系得了那许多?聊尽一些人事罢了!若有更好的人选,宁远倒希望少担当一些。” 老者认真地看了苏三几眼,依他的眼力自然可以看出苏三此话的真诚,因道:“依老头子看来,没有更好的人选了。” 苏三呵呵一笑,不欲在这个话题交谈!一边请老者用茶,稍稍过渡了一阵才道:“老人家今天到访,不知所为何来?” 老者正等着苏三这一问,立刻道:“一来是对公子十分地好奇,很想亲眼看看公子;二来,也是为徒弟求个情。” 苏三‘唔’了一声,只是静静地听着。 “我有个徒弟叫何昊天,听说几年前死在公子的手!”老者淡淡地说着,神情之中有些悲伤。 余荣兵等人一听,立刻紧张起来,手已经握在了短剑之。 苏三心中也是一惊,再没有想到眼前的这名老者是‘终极剑侠’!终极剑侠在武林中可是一个颠峰的存在,这种人物亲自出现,往往喻示着大事要发生。 不过,他也并不慌乱。 老者能这么明明白白地出现,可见他是一个光明磊落的人。而坦言自己的身份的同时,又点出两人之间的瓜葛,并不藏头掩尾,这更能说明他的个性爽直。 老者说:一是对他好奇。 在苏三看来,老者好奇的情绪或许也有,但这好奇,更多的可能,只怕是好奇什么样的人,能一拳打死自己的关门弟子。 至于,老者说的第二点嘛,苏三一时之间倒还没有明白。 有危险吗?应该也有!沈众与何昊天都是绝顶的高手,自己当年也只是侥幸,凭着一份沉着,一份气势,在趁虚而入击杀了何昊天之后,又惊走了沈众。 而眼前的老者虽然一点气势也没有,但苏三却知道能教出沈众与何昊天那种高手的人物,绝不可能是一个普通的老头。 习武之人,能练到老者这样一点不着痕迹的地步,那就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那就是‘出神入化’! 自己虽然武艺有大成,但是事情一多后,心也静不下来,于武道一道越去越远。算是一个绝顶的高手,但真要与终极剑侠动起手来,估计也与找死无异。 他当年一拳打死了何昊天,今天这老者真要动了手,说不定能一拳打死自己。 苏三自然不会有年轻人侥幸的想法,指望着动起手来,自己还可以应付个一招半式,指望着召集手下或许还可以围杀老者。 在绝世高手面前,这些想法都很可笑。他一听老者表明身份后,就立刻明白,今天的局面,不是武力可以化解的。 不过,这也只是有危险的可能;会不会演变成真正的危险,只怕事情还有得商量。 “原来是‘终极剑侠’,素闻老人家的大名,不想今日在此得见。荣幸之至啊。一直都听说您在闭关修行,不知可悟出什么?” “原本以为悟出了些东西,但见到公子之后,才发现老头子这些年算白活了。”老者言从心声,说完之后脸竟是许多感触。 苏三也只是笑笑,白活之说是终极剑侠的夸张之语。 自己两世为人的境界,与老者才有心灵的碰撞。这些不需要言语来表现,只需一个姿态,一个眼神,甚至一些表情,都可以产生心灵的碰撞。 老者不知道自己底细,惊异于自己的年轻,以为自己在这么年轻的时候,就达到类似于他的一些境界,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言语。 “小子惶恐!大道通天,殊途同归,宁远只是一凡人,一俗人,与老人家相去甚远。老人家鹤发童颜却有更一层楼的心境,而小子身处迷局,再难返卜归真。” “公子倒也看得通透!不过能甘心俯脯天下,也是一种境界。我的徒儿远不及你。这些年,老头子闭关锁谷,不问俗事,派中事务都是首徒沈众打理。他一时走入了迷途,妄图依附权势,权显江湖。这里面,既有他个人权欲的私心,也有光大门派的用意。前番他已触怒了公子,今日老头儿把他带来,一来是向公子谢罪;二来也算是求情,请求公子放过他。” 苏三恍然,原来前次暗杀的高手,竟然是沈众! 第133章,冰释 倒没有想到再次看到沈众的时候,是在这种情形之下。他倒是一直防备着沈众会为何昊天报仇,可是等了几年,不见他来也就少了许多防备,没想到,他到底还是跳出来了。而且听终极剑侠的意思,沈众这些年也没有闲着,应该也是做了许多大事。 沈众进来后,只是呆呆地肃立在老者的身后,并不理会苏三,也根本没有请罪的意思。 老者轻叹一声道“至死不悟啊!” 苏三苦笑连连,虽然已经知道沈众是差点杀死自己的真凶,但是眼下的情势,只怕还真没有办法拿沈众怎么样呢。这老头一说求情,二说请罪,怎么说都是护着自己徒弟的意思。 “看样子,不关你个十年八年,你是想不明白的?”老者一拂手,也不见什么hua哨,便看见沈众xiong口一缩,嘴角便有鲜血溢出。 苏三暗自惊异老者也修得了‘念力’,并且功力深厚到了一个自己无法企及的程度。却心知老者此举的深意,也暗含示威的意图,不由感到微微有些怒意。 老者只淡淡地道“徒儿中,也就是首徒与关men弟子有些出息。两人一时行差走错,希望公子不要往心里去。老者并不希望终极山卷入到这些俗事之中,所以想求公子一个情面,饶了他吧。” 这话说得极软,人家的两个心爱的徒弟,自己杀了一个,再把眼前这个杀了,那不是bi人家老头子吗?行差走错,是在长辈的面前说小辈的话。现在老者把自己与他相提并论,把沈众比做小辈,又把徒儿的错归在一时糊涂,不懂事上,他好再去计较吗? 想想自己也不是非常的计较,而且再竖强敌也是不智,便淡淡地苦笑道“算了!” “小老儿谢谢公子了!” 苏三虽放过了沈众,却不肯受终极剑侠的挟迫,忙伸手虚托终极剑侠。样子虽极随意的一托,暗中却用上了全部的念力。 老头子立刻感知,念力由心而发,与苏三的念力碰了个正着。 苏三的念力精锐,老头子的念力雄厚,一接触居然旗鼓相当。苏三心知自己的念力不能持久,与老头子的念力根本无法抗衡。因此全力一探之后,立刻收了回来。 老头子虽没有尽全力,但五成以上的念力是用上了的,居然拼了个旗鼓相当。老头子也是心中大惊。首发 而且他可以感觉到,苏三对念力在控制程度上,似乎还强过自己。 再想到,苏三这随意一托,好像并没有用尽全力的样子,老头子的眼神里又多了一层东西。 老头子终究是有点后悔,自己没有沉住气,刚才对沈众的那一手,已经隐隐有威压之举。以自己的身份,还要做这样的事情,已经是先输了一招,而且在输了一招之后,人家也并不是没有反击之力,自己就更落了下乘。 想不到,他在武学上,居然也有这样的造诣。今天这趟,看来是非常正确的选择啊。沈众尚不自知,依苏三这样的修为,就算人家孤身一人,让他来刺杀,他也不可能有半点机会。 如今天下初定,百姓能得苏三这样的明主,他也不允许沈众造次。好在自己有这个用心,今天又报着善意,否则终极剑派会惹上无穷的祸事。 想着想着,老头子不免叹了一口气,长身拱手道“此间事情已了,终极剑派也要重整men风。小老儿在江湖中还有些威望,公子若有什么事情,小老儿愿意效劳。” “不敢,不敢!”苏三亦拱手,送老者至men边方止。 余荣兵出了一声冷汗,紧紧地盯着老者带着沈众走远了,才松了一口气。 余荣兵按着xiong口道“我地个娘嘞!这老家伙怕不得有上百岁了吧。我父亲都是听着他的名号吓大的,江湖上谁人不知‘终极剑侠’的大名啊。这可真是只老怪物啊,想不到今天真碰上了。‘流lang剑’沈众也是好大名头,却被老怪物这么一拂,我看那袖口甚至都没有碰到沈众,好家伙,就打到吐血。刚才要是打起来,咱们可就全完了。” 苏三一瞪眼,用足了念力,学着老头子抬手一挥,余荣兵便只觉得腾云架雾一般,直直地摔进院子里,半天也没有回过神来。 苏三在厅里边骂道“你这么怕,怎么就没把你吓死?” 余荣兵被苏三这一手吓了一跳,之前他一直以为苏三只不过是身手比他好上那么一筹两筹,今天见到苏三真正的功夫,早惊得目瞪口呆。原来,真正的怪物,一直在自己身边啊。 难怪那老怪物一直客客气气的,竟然是这样。 赤珠是回来以后,听余荣兵说起,才知道沈众的事情。心里埋怨自己精心计划的一切,都落了空;再听余荣兵说起终极派的历害之后,又庆幸事情就这样解决了,其实也不错。 因此,第二日回香阳的途中,倒也不必提心吊胆。 带着苏克察哈同行,速度也不需要那么急切,在路上行了两日之后,才到香阳。城里游玩了半日,尝了本地的特色干锅之后,才到杜子锋营中要快船下水。 三日后,追上了缓行的前船,船队的速度才渐渐地快了起来。 不一日,到达天朝men码头。 苏一早已得到传报,领着府中的诸多官员,在码头迎候。苏三下船后,稍稍停留之后,便往行宫所在,去见赵普。 在别人看来,是明面上的功夫;但苏三此举多少带着诚意。毕竟他从起势到如今的地位,与赵普的信重分不开。 赵普还是老样子,甚至有些自得其乐。除了政务,苏一不往赵普这里捅之外,凡是赵普喜好的物件,苏一都往赵普这里送。苏一的心意,多少有点想让赵普玩物丧志。 但赵普根本xiong无大志,苏一的举动却合了他的心意。而且成都府中文士极多,文风也是鼎盛,赵普在这里呆得不亦乐乎。 苏三去见赵普时,赵普也只是拉着苏三,拿出近期创作的字画,请苏三评析。苏三妙语点评几句,便捧得赵普龙心大悦。及至谈到要请他回鸾金陵时,赵普倒很是不舍。 不过,苏三在成都府还要呆些时候,皇上回金陵也是大事,来得虽然匆忙,去的时候,却不能马虎。这些事情,苏三都jiao给带来的诸臣,并让他们直接与赵普请示。 可是赵普不耐烦这些琐事,把这些人一概轰出,让他们仍旧来找苏三议定。自然有人暗中把苏三不臣之心的事实与赵普说明。 赵普初听也只是久久不语,被说得多了,居然放言要与苏三结为异姓兄弟。 这话荒唐,没有岳父要与nv婿结为异姓兄弟的。所以,这话吓着了诸臣,再不敢在这上头多说,一切等回了金陵再议。 苏三却知道赵普并不是傻子。不仅不傻,而且心境很明,只是他自认不是俗人,也不想与别人争夺,这是天xing。最是温和的xing子,只喜好寄情于山水,品古论文罢了。 政事赵普不想管,也不愿意管。有人代劳,他求之不得。有时候苏三都觉得,依赵普的心xing,若是一直没有战事,他退位给太子,专情诗书也只是迟早。 太子其实也是这个xing子,别看他之前还恋着皇帝的位子,可真让他坐上去了,他只怕会想着要怎么抛开了去。 赵普能明白眼下情形,自然是最好,苏三也就不用自己去挑明了。赵普若是不能明白也只能是徒寻烦恼。 到了如今这个时候,就算苏三他有心要放手,所有人也不会允许他放手。 没有他苏三,就没有他身边这些人的地位和未来。 这已经不仅仅是关系着他自己身边这些家人,亲信的问题了。多少人把身家xing命押在了他这里,他脱不了这个干系。 赵普之前对他再好,或者关系再亲,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也早已没有赵普存身之地。 苏三念着旧情,不允许任何人用任何方式谋害赵普,这已经是他最大的宽容,否则之前,他回到金陵之时,便一定是赵普身死之日。 见过赵普出来,苏三在府衙之中与成都府内的官员叙了一阵子话后,这才至后衙见过嫂夫人。 度娘,芸娘虽然都只有十岁,但坐在椅子里就和小大人一般,安静地听着李月儿,周盈盈等人说话。 苏细仔被拘在屋子里十分地不自在,一眼看见苏三进来,忙欢叫道“三叔!” 屋子里的人见苏三进来了,便一齐站了起来,宣氏领着苏一的妾室一齐上前行礼道“见过三叔!” 苏三虚抬着手笑道“都是自家人,随便一些就很自在。” 苏一便让苏三一齐在上首就坐。 苏三坐好后,李月儿与周盈盈才上前见礼。苏三笑着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多礼,这才看向一边站着的虞凤。 虞凤倒是想上前见礼的,但是从名义上来说,她根本就算不上是苏三的什么人。尽管她肚子里怀着的是苏三的种,但真正到了这样见礼的场合,她没有名正言顺的名份,自己心里先就怯了。 所以苏三进来,她既不敢向前,也不敢行礼,只是呆呆地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办。 苏三看了虞凤一会子,屋子里的人也都屏着气不敢说话,虞凤被看得俏脸飘红,走也不是,不走又羞的慌。 见虞凤害臊了,苏三也就不逗nong她了,缓缓起身,直走到虞凤的近前。 第134章,成都府 也不管一屋子的人,都眼巴巴地看着,居然很温情地在虞凤的额前吻了一下,继而抱着虞凤的肚皮,贴在自己的耳边细听腹中胎儿的动静。 虞凤慌得手足无措,而苏三却听得认真,好半天才起身笑道:“小孩子的心跳倒很好,一阵一阵地乱蹋,像似个小子。不过,另一个心跳却像乱琴的声响,嘈杂的很。凤儿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然心跳的那么急?” 虞凤白了苏三一眼! 苏三呵呵一笑,觉得玩笑也够了,便拉起虞凤的手,牵着她一同坐下。 众人看到苏三这么关爱虞凤,都知道名份不过是迟早的事情,也一齐为虞凤高兴。 苏三这才与众人拉起家常。 宣氏接了‘霸王别姬’在成都府的总经销,倒真做得有些模样。 李家在成都府的‘霸王别姬’的生产基地,也早已建成投产,如今天下太平,正是大展身手的时候。李月儿因此在成都府里忙得不可开交。 周盈盈也没有歇着,把‘炸鱼块’引进到了成都府! 口味上虽有调整,但炸鱼块在成都府很受欢迎。成都府治下,生活安定,乡民富足,这炸鱼块竟然比金陵城里卖得还好。 虞凤也想在成都府弄一个‘醉仙楼’出来,反正玉儿这个现成的师父在成都府,再弄一个‘醉仙楼’并不成问题。 但是却被大家给劝住了,当时大家还都不知道苏三已经有了山山水水,只是知道虞凤肚子里的孩子,是苏三的血脉,哪里敢让虞凤有一点儿操劳。 几个女人恨不能天天看着虞凤,再不肯让她有一点儿闪失。特别是天香,简直是时刻不离虞凤左右,弄‘醉仙楼’的事情,门都没有。 “对了,天香呢?”苏三问道。 “爷才想起人家呢?”天香从门外走了进来,声音甜得让人心尖儿发颤。她手里端着给虞凤的米粥,眼睛却幽怨地笼着苏三,简直要勾人魂魄。 原来天香不知道苏三是什么时候进来,见时间近午了,想先弄一些东西先给虞凤过午,因此错过了见面。 苏三笑道:“进门的时候还想着你,进了门,眼一花便给忘了!” 天香便嘟着嘴,假意不高兴的样子。 虞凤接过天香递过来米粥,并不就喝,而是放在手边对苏三道:“爷是不是还忘了一个人?” 虞凤指的是赵倩! 赵倩是与赵普一起到成都府的,大家都想让赵倩在府衙里住着,但是赵倩十分不肯地住在了行营之中,日日与皇太后,周太妃相伴。 苏三心知赵倩必是听到一些有关自己不臣之心的言论,所以才会住在府外。只怕这个时候,她正想着要从自己口中听到自己亲口承认,自己没有不臣之心呢? 不想去骗赵倩,因此他虽然进了行宫,但也没有去见她。 先缓一缓罢了。 苏三摆了摆手道:“先让她住在那里也好!盈儿有时间的话,也过去走动走动,让倩儿得了空闲,先住回来再说话。” 周盈盈忙点头道:“盈儿隔几日便要去走动一番的。行宫就在左近,且又没有往日的许多规矩,所以走动起来方便了许多。只是倩妹妹有些心事没有想通,过间时间想明白了,也就会回来了。爷就放心吧。” 没有什么不放心的!赵倩冰雪聪明,正是因为想得明白,所以才会有些伤情。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兄长。原本就很难取舍,心中有些挣扎,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她想在宫里陪着她的父皇,太后,应该也是多尽尽孝心的意思。苏三能猜出赵倩应该就是这个用心,所以还是随了她的心意吧。 中午摆了家宴,苏东山和苏二已经从城外赶了回来!季安与玉儿更是在堂下候了多时,苏三又把吩咐把李技夫妇也叫了过来参加家宴。 听闻李家树,李守一就在城中,李老爷子却在城外的生产基地没有回城,因此便把李守一与李家树一齐请来。 李家树与李守一同来的时候还带来一个年青人,其实也就是十五六岁的孩子,倒是个小熟人----李守人! 李守人是李家树的儿子,李守一的堂弟。说起来,也是苏三的学生!因此,李守人一进来,便跪见恩师。 苏三自然记得他,他的那篇直白的记叙文羞走了李月儿的事情,苏三记忆犹新。 几年过去了,李月儿已经是自己的妻子;李守人也长大了,十五十六的年纪,都该是成亲生子的岁数了。 知道李家树在成都府里为了筹集军粮的事情,与李守一没少忙活。因此苏三对李守人也非常的亲热,这里头不乏也有再见到自己学生的原因。 召呼众人坐下,苏三不问别人,只向李守人询问成都府里风物。 上次苏三秘密前来,行程匆匆,并没有见这么多人,也没有闲扯的功夫。这次的情形不同,自然又是另一番心情。 李守人倒是人小志气大,李家树见到苏三都拘束的不行,偏李守人的气壮的很。也许真是受了苏三当年教导的影响,世界观,人生观,看问题的方式,与普通人皆有不同。 苏三听着李守人叙事时,清楚明了,有因有果,还时不时会提出几点建议;论事之时,又很有主见,而且多有新意,不由也是十分地高兴。 心里想着正好身边缺少一个处理事务的管家,便询问李守人的意思。 李家树在一边听到苏三要用李守人,心里早乐开了花,却见李守人似乎还要考虑,恨不能上前一巴掌打在李守人的后脑勺上,生怕他错过了这一个千载难逢的良机。 还好,李守人心里其实也是高兴的,只是他担心做不好,所以才犹豫了一下。随后,他想着做不好,只要用心做,用心学,又有恩师时刻教导,再不会没有进步的。何况自己又不笨,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想过这些,李守人才郑重地点了点头。 家宴是玉儿和盈儿准备的,天香和月儿打下手!李技的妻子丁氏,连打下手的机会都没有。 苏三便问起李技在成都府这边安置的情形如何。 “一切都很好!泰山大人听了我的劝告,把武馆开到了成都府。现在年纪也大了,也懒于走动。我无家无根,只把他看做自己的父亲,这里水土好,他早年也是走惯了江湖,随遇而安的性子。准备就长久居住在这里了。” 苏三点了点头道:“也好!志远镖局后来如何了?” “果然受了重创,还好成都府这边还有一个分局,成都府里经济兴旺,皮秋主持的这个分局倒成了最赚钱的局子。齐老头在金陵城呆不下去,分局并得并,关得关,去年最难的时候,连金陵的总局都关了。人都避到成都府来了。多亏了苏大人念旧情,一直照顾着镖局,今年一开春,齐老头雄心勃勃地又准备大干一场。还特别关照小的向三爷问一声,现在的时机好不好呢?” “让他放手去干吧!大战之后,百业待兴,有些道路不好走的,正要仰仗他们。我倒希望他的局子越开越多。你去问问他,缺不缺钱,缺的话,你也去搭点股,投入一点银钱,把事情尽快做大,对谁都有好处嘛。” 李技便道:“齐老头还真就是这么个意思!只是这些李技不敢做主。” 苏三笑道:“胆子再放大一些,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宁远还指望你帮我多赚点银子呢!” 大家宽心说着话,语言之间融融洽洽。 酒宴摆上来后,大家围了两张大桌子吃饭,又拿本地的风物,典故说来佐酒,当真是是舒心到了极点。 席后,李技,季安,苏一陪同苏三到内厅叙话。 李技现在算是苏三财政大总管,各条线得来钱都会转到李技的手上,然后再分流到各条线上去。如今军械生产这一块,不需要大量的投入,连带着粮食的筹集,也从军事意义上的筹集,变成了单纯的生意筹集。 事实上,李技的事情正要渐渐减少! 苏一协委员成都府里的事情,并不用多说,许多事情,一旬一报,与听潮轩的节略一齐送到他那里,府里的事情苏三也尽是知道的。 倒是季安的工作,倒是苏三想认真听取的。 以前是弱国无外交,如今苏三主政,对外围这些国家的政策走向,势必要关心起来。他希望听潮轩的职能,在不久的将来转化为‘国安局’的性质,专心对外。而露儿受命组建‘金衣卫’则是强化内部的职能。 所以,季安在成都府,周边是西了和吐凡诸部,算是一个重要的据点。当然对外工作并不容易,这需要许多时间去谋划,去积累。有战略布局眼光的同时,还要有细致入微的工作。 季安简单地表述了自己的总体布局。他的想法是在周边诸国,设立分据点,以分据点为依托,形成一个稳定的情报收集渠道。如今工作已经展开,虽然面临着人手与经验上的不足,但是这些也并不是太大的困难。 苏三便嘱咐季安道:“慢慢来,不要急!国外的工作,一切要以人为本,注意安全第一。一定要让属下有归属感,他们一旦遇到了危险,要不惜一切代价,让他们脱离危险。这一点很重要。” 谈过这些之后,苏三很是轻松了几天,不是天天围在虞凤身边看不够,就是带着莺莺燕燕们出门游乐。 颇有点乐不思陵的感觉。 第135章,难产 苏三过得轻松,苏克察哈却苦不堪言。他为修改盟约而来,赵普倒是没什么话说,一帮封朝的顽臣们则是吵翻了天。 这些人每天吃饱了饭没有事情做,苏三又不定回程的日期,他们不敢摧促的情况下,便天天来找苏克察哈的麻烦。 天天找苏克察哈打嘴仗,并以此为乐。 其中他们最乐于挑刺的便是并于娜仁与赵普和亲的问题。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丝毫不松口,就算是吵到最后的关节,多数人都认为,和亲不仅不能更改,而且应当立即完成。 苏克察哈哭笑不得,他很想直接顶上一句:娜仁早就苏三的女人,连孩子都有了。倒要看看这些朝臣们是什么表情。 不过,个中内情他是半个字也不敢说出来,否则他要倒大霉的。 可恨苏三也不帮着自己说半句话。 想想还是气恼,可是偏又不敢让苏三来帮自己出这个头。心里想着反正娜仁已经是苏三的人了,苏三不急自己就更不用急,因此装起病来,再不见客。 苏克察哈不见客,诸臣们便失去了攻击的目标,一下子迷失了方向,注意力又回到皇帝回京的事情上。 既然太师那里不敢去说,他们便只能找上皇帝。一天几拔地跑去见赵普,让赵普下旨定下回程的日期。 赵普心里是揣着明白,却装糊涂。 先是说手头有事情没有处置完;后是说要考虑考虑;再来问的时候,便只默然不语。实在烦不过了,便也关了行宫的大门,再不接见诸臣,一应事件都用折子转呈。 折子转呈,赵普就省心了很多,那些折子就算是堆成了山,他也不会去看一眼。自离开金陵后,又得知金陵被京人夺去之后,他反倒有点解脱的感觉,对政事早就失去了兴致。 苏三在成都府呆了十余天,这一日突然传来一个消息。消息称:西北候刘云,被京国的疯太子刺死。 这消息若平静的水面突然被巨石击中,掀起了若大的波澜。 苏三闻言大怒,第一次在成都府里升堂议事。 议事时,苏三怒火冲天地扬言要把京国人全部杀光。幸被众人劝住,苏三这才传书回金陵,责成御史台,大理寺,定**,河南府组成联合调查团,详细调查事件的完整经过。 且命陆安代掌西五路军,安抚军队,配合调查团查证。 又请圣旨,命吴春为钦差大臣,立刻前往河南府代表自己,处置这一事件。 西五路军是刘云组建,刘云在西五路军中威望很高。这下突然被刺身亡,很明显是京人的阴谋。谁会相信一个疯太子,能杀死一员大将? 这件事情,一时间成了诸臣议论的焦点,倒让他们对回金陵的事情,稍稍放松了一些。 苏三发了一通火后,表面上气愤地在府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是每天陪着娇妻,在温柔乡里享受。 “这些是万字牌,从一万到九万;这些是条牌,一条到九条;还有筒字牌,也是一筒到九筒。再就是中,发,白。玩法很简单,我们边说边玩,一会儿你们就会了。”苏三找人刻了麻将,在内府里教着众人玩乐。 不过几天,府里便天天都是麻将声!大家初玩这个,有些上瘾,又有苏三相陪,自然是玩得不亦乐乎。 到成都府的第二十天的一个半夜! 虞凤突然腹中绞痛! 苏三听到消息,连忙赶到虞凤门房之外。稳婆早已经是日夜待命的。虞凤一痛起来,稳婆便吩咐烧水,取盆,做好一切准备。 院子里都是没有经验的女子,如月儿,盈儿,天香之辈,又领着一帮子的侍女在院门外随时准备听候帮忙。 可是她们听到虞凤的惨叫,吓得一个个脸色惨白,没有想到生孩子会这么痛苦。苏三想进去看看虞凤,却被稳婆以不吉利的由头阻在了门外。 苏三并不信这些,瞪了稳婆一眼。稳婆这才想眼前这人是权势涛天的权臣,杀人只需要一句话。 所以,当时就缩了脖子。 有赵倩的事件在前,苏三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夫,这有心理上有因素,也有科学上的因素。 古人由于对人体的构造了解有限,又没有什么科学的检验手段,所以女人在生产的过程中,极容易出现意外。 就算是皇家,胎死腹中,难产之类的事情也是非常常见。这是这个时候的医疗水平有关。 再说虞凤算是高龄产妇,危险系数原本就要大上一些,,他要不亲自在现场看着,哪里会放得下心。 而且这个时代所谓的稳婆,不过是有过接生经历的女人而已,这方面的知识是很缺少的,真遇到了危险,还不如自己镇定。至于不吉利的说法,更是荒唐。 所以,苏三抬步便走了进去。 屋子里蒸气腾腾,大油灯倒是点得很亮。几个稳婆见进来了一个大男人,不由有些慌神。苏三低喝道:“慌什么,做你们的事情。” 说罢,走到虞凤身边安慰虞凤,教她放松身体,积蓄力量在关键的时候用。有苏三在身边,尽管虞凤痛得死去活来,但是神情明显坚强起来,好像失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的稻草一般。 几个稳婆,其实也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是宽言几句,扶着虞凤好让她用力。 如此痛了一个多时辰,有稳婆把头凑在虞凤下面看道:“快了快了,用力,用力。” 几个稳婆便像喊号子一样,在边上助阵道:“用力,用力!” 虞凤早没了力气,却被喊得恍惚,用力一挤,把小孩的头给挤了出来。 下面接生的稳婆看到小孩的头,初时一喜,再一看,脸都白了。 苏三忙去看时,却见小孩的整个头都是红的,像是血都充在了一起一样,这极不正常,稳婆也慌了手脚。 苏三暗骂了一声,心里还想着不要难产,却不想这事还真被自己碰上了。 连忙净了手,把小孩往虞凤身体里一塞,又塞了回去。 “滚一边去!”苏三对着碍事的稳婆大叫着,心里猜想多半是脐带绕了小孩的脖子,所以才出现充血的症状。现在羊水已破,孩子要这样生下来一定会被勒死;不生下来,就一定会被憋死。 想想没有办法,一狠心摸出草原上带出来的削肉刀,一边在边上炭火里烧,一边看着悠悠醒转的虞凤道:“忍着点,一会就好。” 虞凤不知道苏三要干什么,她此时已经痛得麻木了,只知道点头。 苏三对吩咐稳婆把虞凤按好,稳婆看着刀子害怕。苏三喝道:“不听话,先杀了你们。” 稳婆这才慌乱地上前按住。 在干净的开水中净了烧红的削刀,苏三头上的汗都渗了出来。这种情形他从来没有碰到过,心里多少没有底气,好在他还算沉稳,这个时候还有思维。 一边想着,一边谨慎地摸着虞凤的肚皮!确定了下刀的位置后,苏三也算是准备孤注一掷了。 “你去取针线过来,放在开水里泡着!还要准备伤药,呆会要用。”苏三对稳婆道。 稳婆见苏三镇定,也安定了许多,极快把苏三的话传到外头。 苏三再次确定了下刀的位置后,便毫不犹豫地割了下去。他知道只要不割到动脉,小程度的失血,并不会影响生命体征! 好在,女人剖腹产的大概位置,他还知道一些,因此确定不会割到动脉。在虞凤腹侧开了一个口子后,他小心地把开口割大! 不是正式的手术刀,刀身又太厚,自然是影响了剖开的效果,不过苏三也顾不了这许多了。 好在刀口还锋利,除了刀口很粗之外,还算顺利。 巨大的痛苦让虞凤一阵阵地发颤,苏三让几名满头大汗的稳婆扶稳,把刀放在一边,把刀口扒开,便看到了腹腔中小孩的身体。 伸手进去,把小孩捞出来后,苏三极快地把孩子交给身边的稳婆,然后下刀割断了脐带。 清亮的哭声在屋子里响了起来,稳婆喜道:“是个爷们!” 苏三却不关心孩子,而是把刀扔开,把胎盘全部摸了出来,仔细地检查了一遍没有残留之后,才开始缝合! 他完全是按缝衣服的样式来缝的,这个时候也顾不及以后刀口是不是太粗,只希望早点缝合,缩短虞凤受苦的时间。 其时,虞凤早已昏死了过去。 缝合花了十多分钟的时间,稳婆们呆呆地看着苏三的动作,直到苏三吩咐上伤药,稳婆才接手了苏三的工作。 苏三感觉这一出比上阵杀敌还要累!靠在一边看着稳婆把药泥敷在伤口处,又层层地包扎好后,苏三才觉得缓过一些气力来。 在这种环境下开口,肯定会有感染,在有青霉素的情况下,炎症都比较难控制。何况现在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类抗菌药,所以虞凤能不能扛下这一关,很难说。 有希望,但是希望很小。苏三感到心里很难过,这正是他担心的事情。 院子里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都挤在门边,傻傻地看着苏三。 苏三上前接过周盈盈手里痛哭的孩子,轻轻一抱,孩子便止了哭声!苏三对天香道:“你去弄一点米烧汤,把汤汁烧老一点,烧稠一点,喂给孩子喝,先应个急。” 天香点了点头,却没有立刻出去。只是看着脸色惨白地看不省人事的虞凤落泪。 苏三又对周盈盈道:“你去寻一个奶妈来!奶*水要足一些的,城里没有的话,往乡间也找一找。” 周盈盈便道:“凤姐姐怎么样了?” 第136章,爱爱 苏三道:“暂时没什么事,关键还要看这七天里的情形。你们不用过多操心,办你们的事情去吧。我会安排好的。” 苏三又对李月儿道:“去寻好点的刀伤郎中来,如果药开得好,活过来的希望会大一些。” 李月儿不敢迟疑,立刻便走了出去。李月儿知道苏三这个时候,是不会离开虞凤的,想了想先到院外与苏一说了一回。苏一在成都府呆得时间最长,对这些事情应该是了解。两人一商量便议定要找的郎中。 苏一不敢怠慢,亲自带人,与李月儿一道去请。 天明的时候,郎中入府,问了伤情,又查看了伤口,不由对苏三着意地看了几分。也不说话,退出院子后,稍一思索便开出一张药方,检查无误后,直接递给了苏三。 苏三却不看,直接交给玉儿去买办。 苏一对这郎中很敬重,苏三已经猜出这郎中一定医术不俗,心里不由多了几分希望。 郎中开了药方,却仍然坐在椅子里思索了一会子,才又开出一张药方道:“前一方是汤剂,这一方是散剂。这一方,文火煨成膏状,每日晚间取三勺在伤处温敷,一直到伤口完全长好!先前稳婆用的药,不要再用了。” 苏三点头,把药方交给李月儿。 郎中便问苏三道:“这位大人,不知医从何人?怎会知道这种救法?” 苏三见郎中动问,便摇了摇头道:“只是看过有人这么做,便记住了,于医一道,宁远其实知之甚少。” “不知大人看到这么做的那人是谁?要只此一手,不知道会救活多少的性命!我有心要向此人讨教一二。” 苏三也只能是含糊地摇头,那郎中也只是暗叹失去了一个学习的机会,便详细地询问起苏三操作的详细过程。 苏三见他对医术这般用心,心中更喜!知道虞凤活下来的希望又多了几分,心里稍松泛了一些,心情也自然好了起来。便把记忆中的过程与郎中说了一遍 郎中一边听,一边连连点头,还时不时地嘀咕几句,猜测着苏三描述中的一些举动的真实意图,居然做了许多纠正。 交谈了许久,药已拿了回来,郎中把药的制法详细地说了,这才准备离去。苏三便问郎中道:“不知能活下的机会有多少?” 郎中听了一愣,只笑了笑道:“若大人真是按照刚才所说的做法在做,在内脏并没有受伤的情况下,并不会太碍事!我开伤药和汤药都有祛毒的奇效,并不仅仅是伤口长合。会有发热的迹象,多半也要痛个四五日,才会渐渐平稳下来。伤口不要着风见水,有人精心照料,依夫人的体质,必可支撑得过来。” 如此一说,苏三便完全放了心。 奶妈很快就找到了,盈儿生怕小家伙吃不饱,找来了两个。苏三苦笑着,也不退走奶妈,准许两位奶妈也可以奶自己的孩子便罢了。 苏府又添新丁,自然是合府欢庆! 苏三给小家伙取了个‘爱’的名字,又取个小名叫‘爱爱’!于是满院子都‘爱爱’地叫着他。小家伙也可爱,很爱笑!也有哭的时候,可一到苏三的怀里,就安静了下来。 头三天,苏三几乎是一整天都呆在虞凤的房中! 上了药后的第二天,虞凤才醒转过来,但却烧得很历害,一直说胡话,这让苏三很担心。 物理退烧,再加上醒过来,喝了一些退烧的中药,到了第三天,烧也渐渐地退了下来。 虽然比正常的人体温还是要高,但至少平稳了一些。 到第四天,虞凤精神便好了许多,也不知道是看到了爱爱,心情愉悦,还是药效已经行开。反正,也肯吃些东西了。 七天后,虞凤的病情平稳了下来,晚上也不会痛得直哼哼了。 苏三帮虞凤拆了线,自然又是一番痛苦,好在这点儿痛苦比当初的痛苦少了百倍不止。 渐渐地虞凤的身体进入了高速的恢复期。 其实还是虚得很历害的,月子加养伤一起过,一众女人们倒是不敢有丝毫大意。 女人闲聊的时候,就会说起爱爱下生那晚的惊心动魄,说着说着,便一个个心有余悸,不太敢生孩子了。 这些也都是后话,且说吴春被点为钦差,往河南府办差。一路带着五十名属下,先乘船出成都府,嫌船慢,走陆路直达河南府。 吴春自然是比调查团先到!三爷的指令到金陵之后,调查团才能成行,估计到河南府已经是大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吴春来了之后才知道,河南府里有祝河林的弹压,西五路军才没敢冲进御政司,这让吴春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与祝河林支会一声,吴春向祝河林通报了三爷关于成立调查团的指令之后,便把自己手底下的兵,派到御政司里,要在那里驻点调查。 说是驻点调查,但真正具体的调查权,却要等调查团来。他只负责监督整个过程,并且最终拿决定的方案而已。 因此,吴春虽然到了河南府,却没什么事情。 七天后,陆安从中都兼程而来!为的自然是代管西五路军的事情。 两人是老相识了,陆安一见面就问吴春,三爷对刘云之死是什么态度,这边的事情要如何处置? 吴春却不与陆安交底,而是对陆安道:“三爷说了,陆将军只需要把西五路军节制好就行。调查的事情,有调查团;陆将军只是配合。” 陆安便不再说话了,三爷的意思很清楚,刘云的事情,在军队之外解决,他只需要专心整军,百事不问。 其实刘云的事情,他多少都有耳闻。他不知道调查团会不会把真实的情形报告给苏三,也不知道苏三在知道了真实情形之后,会是什么态度。 在平台关中,刘云是三爷一力救下来的!这些年刘云组建了西五路军,战功也是卓然。萧成十万大军不能顺利北上,论功的时候,余金光是首功;紧接着就是他了。之所以,杜兴要等到打下了广南,才得到镇南将军的名头,也自然是因为,在狙击萧成的战斗中,杜兴的功劳最小。 杜兴倒是满腹的委屈,他是极想上前的,但是余金光考虑到杜兴守城最合适,所以把他摆在最靠后的位置。战略布署如此,杜兴虽然有脾气,也不敢违抗。 杜兴已经考虑到战后论功的时候,自己会差刘云一截,所以唐超与余金光准备去金陵的时候,他无论如何也要与刘云对调位置,让刘云呆在河南府,自己随军去武陵,进而打下广南。 在杜兴看来,那是最后一次立功的机会。 刘云没有抢过杜兴,只好接管了西五路和香阳的所有防务!而平台关以北到中都以南的大片地域,当时还是一片混乱。刘云军为了收拾乱局,也不是没有下过苦功的。 收拾乱局,不像打仗,既花脑子,又费力气,回头还看不到功劳。但也就是这个过程,让刘云的话在以河南府为中心的一片区域内,无人敢驳! 就是祝河林,也是尽量地避免与刘云意见相左,所以刘云失去了应有的约束,突如其来的权势让他忘记了军纪,忘记了政委劝说。 陆安离开中都的时候,张合对陆安道:“天下太平后,军队的作用正在削减!刘云军,杜兴军,包括我们,都能算是定**的附属。政治部的指导相对较弱,也是最容易出问题的地方。你去了西五路军,要严格军纪,不要负了三爷的信任。” “刘云那里,三爷会如何处置呢?” 张合静静地想了片刻,才轻轻地说了一句:“要变天了!” 陆安一直在想张合说的要变天是什么意思。他隐约感到一场新的整风运动就要到来,这种整风应该和当年苏三从金陵回来后,加强军队控制的整风不同。 这一次影响会更大,手段会更激烈。 也许刘云的事情,三爷早就知道。之所以,又是调查团,又是钦差,不过是想把动静弄大一些,把势头弄大一些。 也许,这只是一个引子,只是一个开始。这才是张合那句话的真正意思。 结合张合与吴春的话,陆安再经过自己的思索,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位置。他相信三爷不是那种卸磨杀驴的人,但是违返军纪,却又是三爷最不容忍的。 三爷曾不止一次说,打败仗可以,坏军纪不行。 因为打了败仗,还会有打胜仗的时候;而坏了军纪,就永远失去了打胜仗的可能。 一切只能怪刘云太自大,如今大战初定,军中也确实有一些自大的苗头,这恐怕就是这次为什么声势会这么大的原因。 陆安到达河南府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河南府内的五千驻军连同刘云的亲卫队,全部移到城外!从香阳另调一支军队驻回河南府。 在河南府陆安天天升帐,时时提点诸将小心谨慎,言语之间颇多暗示。而御政司的防务,陆安一早也就撤了下来,暂时把防务交给了吴春代管。 只要吴春开口,要人给人,要东西给东西,陆安极力配合! 第137章,刘云之死 又过了几日,金陵传来消息,调查团已经动身。陈明江,李道明,周志清已经从水路过来。 陆安一边去香阳整军,一边候着调查团到来。等接到调查团,再回到河南府的时候,已经是十天之后了。 调查团到了河南府后,并没有先去御政司询问,而是会同吴春,祝河林秘议! 随后调查团的第一道指令便传了出来:拿下京太子与御政司主官完严楚! 吴春也在调查团的请求后,领人进去清理了一遍,找出了许多违禁的东西。 刘云军中原本有些燥动的情绪,在听到这些消息后,才渐渐地安定了下来。 其后几天里,调查团才开始找西五路军的将领求证。由于是秘密约谈,领头问话的又是定**有数的几个高层之一的大政委陈明江。再加上,军法无情,虽然多数人心中有顾虑,但是言谈之间还是谈及了刘云一些不轨的动态。 陈明江越听眉头越紧,他没有想到刘云在河南府已经变了样,再不是原来的那个刘云。 事实上,他与刘云也没什么太多的交集,也论不上什么私交!不过,刘云算是苏三手下的高级将领,十个手指手撒开,主战队伍里,他可是排得上号的。 怎么会如此无视军纪? 还有,那些政委们干什么去了?西五路军比杜兴带来的成都府军,更早派驻了政委。按照军规,政委只对军部的政治部负责。他们最重要的一项任务就是汇报军队的动态。 这里头重之又重的工作,便是关注军队主将的思想变化,时时向总部汇报。 可是自己并没有得到类似的报告!也并不知道刘云已经在变化之中,这是很可怕的现象。若是自己早知道刘云有无法无天的趋势,他一定可以警告到刘云,说不定刘云也不会有今天的结局。 很显然,政委的队伍也出现了变化,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啊。 约谈了西五路军之后的陈明江便已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过军中高级将领死在御政司内,无论是什么情形,京人都脱不了干系。 就算刘云因为好色,达到了非死不可的地步,那也不是京国人应该动手的。京太子已经是一个疯子了,一个疯子怎么可能杀得了刘云? 整件事情必然是有人暗中策划。 完严楚自然是首当其冲。 周志清借了祝河林的公堂,提审了完严楚。堂外大门紧闭,堂侧有一部份西五路军的将领听审,陪审的有李道明,陈明江,陆安,吴春。 周志清让吴春坐首位,吴春哪里肯坐,只说是不参与调查,只是全程观望,还是请主审首位审案要紧。 李道明自来了河南府,就少言少语。他的本职是御史,只关心整个过程,是不是违制。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多问,也不想问。 陈明江更是推说审案自己是外行,军中的事情他倒是可以凑得上数,审案就免了。所以,审案的事情,就只能周志清来了。 周志清其实很为难! 案子他可以审,但是刘云的身份本来就特殊,而且这里面的关系重大,一个拿捏不好,那可是要带给自己带来无穷麻烦的。 他久在金陵,完严赤珠的事情,他岂能不知?要审的人是完严楚,虽然是一个落败的王爷,但完严楚可是完严赤珠的亲哥哥!枕边风的历害,他办案多年,岂能不知? 不能用刑是铁定的! 提审之前,他已经听到风声。刘云不止一次私进御政司宿夜,正是因为他的行止触怒了京人,所以才有了京人反击。 京人无疑是大胆的,无疑也是事出有因的,但是死的人却是刘云。 这件事情,大概的原由,周志清看得清楚明白。若是放到民间,刘云罪有因得,死也就死了。整件事情,略问一问,直接便可以结案。 可如今如何了? 说刘云有罪!罪有因得,那西五路军岂不是跳起来?而且,如今的封朝,都是这些军人打下来的。天下初定,这些人都是功臣,敢降罪在他们的头上,别说西五路军不同意,其他的军中的将领难道不会同忾连枝?自己有几个脑袋,敢得罪这些人? 这里头,关键还是苏三的意思!论罪,刘云有罪。若是苏三不袒护,有苏三的压制,军中也翻不了天;但苏三会不袒护吗?这才打下天下,他岂会容许别人‘污指’他的军队,降罪于他的将领?而且这罪名,这么不好听,苏三岂会让这些事情,公诸于世? 就算苏三有这样的大义,他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他‘过河拆桥’? 周志清想想还是为难,干脆不去想了,且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把人带上来!” 三班衙役擂起杀威棒,把‘威武’喊地悠长,直等衙役把完严楚带到堂中,声音才渐渐地小了下去。 “跪下!” 两边衙役断喝一声,怒目看向完严楚!完严楚却不紧不慢,气定神闲地看着堂中的诸人。 陈明江与陆安同在军伍,对完严楚的事迹知之甚多,因此眼中的神色很复杂。昔日的对头,堂堂王爷,大元帅,如今却堂上堂下对薄公堂。让人感觉这人生也太玄妙了一些。 李道明等人倒只是听说过完严楚,印象中还保留着完严楚是一个风流不羁的浪荡子形象,但今天看起来,完严楚虽然如今落魄了,但意志却未消沉。 “跪下!” 堂侧立着的西五路将领见完严楚施施然,不把公堂放在眼里,立刻发起怒来。 完严楚不理睬这些人,而是面向主审周志清道:“大人,这些人咆哮公堂,按律应当如何?” 一句话倒把周志清给问住了,心知眼前这位京国的王爷不好对付。 “大胆!”周志清惊堂木一拍,说话的时候,眼睛却是看着天上去的。 这句大胆,可以理解成完严楚大胆,也可以理解为‘咆哮’公堂的人大胆。 不管大家怎么理解,周志清反正不会去解释。而是略过这一节,看了屋顶半天,才缓缓地低下眼,轻咳一声,做一过渡之后,才语气放平道:“御政司是朝廷新设的衙门。主官也有四品,在还没有撤掉你的官职之前,你还是官身代罪,按理是要给你设个坐席的,不过今天可没有多余的椅子。” 一些将领听了这个理由,便也息了声响。周志清显然是解说给大家听为什么完严楚不跪,自己也不能强迫的理由;但同时周志清也在语言之中,警告完严楚不要太强势,引起了众怒,倒霉的可是他自己。 候着完严楚能消化了自己话中的意思,周志清才扬声道:“你既是朝中的官员,职责又是特殊,所以也该知道此间审理的案件关系重大。本官好心,倒要先给你提个醒。这大堂之中,你每一句话,都会记录下来,呈交太师过目,你有什么话,尽可以如实说。但,只要有半句虚言,水火棍下有你好受。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完严楚朗声道。 答应的很干脆,必然是有备而来的!周志清一个劲地头大。迅速与身边两侧的陪审交换了眼神,又轻声地询问道:“各位大人可有什么要提点的吗?” 吴春便开口道:“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杀人者偿命,这是天理,逃避是没有用处的。所以,周大人问你什么话,你若敢狡辩,本钦差须饶不了你。” 完严楚看了吴春一眼,只不说话。堂中诸人听到吴春的话,却犯了许多猜疑。 谁都知道吴春是代表苏三来的,所以吴春的每一句话,都可以从中分析出苏三的态度。 杀人者偿命?周志清心道,难道苏三早已知道真相,已经拿定主意要杀了完严楚,以掩饰刘云的罪过?反正人也已经死了,苏三想一掩遮百丑? 堂侧的将领听到吴春的话,一齐高兴起来。连吴春都这么说了,看来京人好过来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刘云是过份了一些,但是刘云是谁,是他们的将军,是大家的兄弟。自己的家人就算杀了人,家人还要胳膊肘往里拐的,怎么算也不能让京人得了气势。 而完严楚则只听懂了吴春的第一句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这必是苏三要说给自己听的话。一万句都是假的,就只有这一句是真的。苏三必会按照律法来行事。 当然苏三也可能改变了主意,或者是没有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或者这一切,原本就是他设计好的一个圈套。只是想让自己动手除去刘云,顺手他再把京人一网打尽。 但他却没有退路,不管苏三是哪种用心,他都只能义无反顾地去做。否则下场只会更惨。 堂中的人,怀着各种心思,看着局势的变化。 周志清下意识地抹了一下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才压着心情道:“刘将军是如何被刺的前后经过,你且一一说来。记着,仔细你的言语,这堂中的话,如落地的水,撒的出去,可收不回来。” 完严楚一拱手道:“在犯官回答大人的问话之前,犯官想先知道,为什么刘将军会在深夜,既没有知会犯官,也没有得到允许的情况下,会出现在御政司的女眷院!” 这话,完严楚说得有些咬牙切齿! 却是极大的触怒了堂中的诸人。 第138章,刘云之死2 周志清极快地一拍惊堂木,不让骚动起势,闷闷地喝道:“这不是你该问的,刘将军自有刘将军的公务。你只说你知道的事情便可,再要顾左右而言他,休怪本官无情。” 完严楚似乎并不服气,却只能按照周志清的话回答道:“那日晚上,犯官早早地就去睡了。睡到半夜,听到女眷院那边大叫,等犯官赶到时,便看到原京国太子呆呆地坐在地上,手边是一把带血的短剑。另一边床上躺着一个赤条条的男子,仔细辩认后,才知道是刘云将军。刘云将军的两名护卫当时也在场,院子里都是女人的惊叫声。再后来,祝大人也带了人过来。犯官知道的便是这些。犯官监管原京国太子不利,有失职之罪,犯官甘愿领罪。” 完严楚自然不可能只知道这么一丁点情况,但完严楚既然这样说了,周志清便明白,他是一早就拿定了主意。若是没有非常的手段,和足够的破绽,自己仓促之间根本无法驳击。 而且完严楚的说法,合情合理。对一个疯太子周志清自然没有办法求证什么;而把一众女人召到堂中,若问不出什么,那也是胡闹。再就是两个刘云的护卫,倒是可以问一问,但是问他们什么呢?京人既然要下这个手,就不会让刘云的护卫知道事实。 事实上,未堂审之前,他也问过两人,的确也是没有看到刘云是如何被杀的。 周志清心中极快地想了一遍,还是找不出破绽,便例行公事一般,一边让人呈上了凶器,一边又招来那日可能出现在现场的人进行堂问。 陈明江一眼认出了那凶器是‘狼眼’装备中的短剑,这剑出现在刘云手里,并不奇怪。但他死在这把剑下就有些可笑了。刘云也是一届武夫,却被疯子用自己的剑刺死,不管是不是真实的,都很讽刺。 周志清召忤作上堂作证,确认了刘云是死在短剑之下,伤口有十处,轻重不一,像是被乱剑捅死的。 忤作不能确定凶手只有一人,看伤口好像不是一个人造成的伤口,但如果是疯子捅出的,倒可以解释伤口的诸多不一致。 所有的迹象都指向了疯子太子! 周志清询问已毕,心知再审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赶紧退了堂。 到了堂下,周志清才松了一口气,他需要与调查团的诸人商议之后,再决定行止。 其实大家也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在花厅里坐下后,奉茶的人都退了下去,一屋子的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想着刚才的情形,谁也不说话。 一个个拿眼睛,时不时地扫向吴春。 吴春只是一味地装傻。众人被情势逼上去了,便来探吴春的语气。吴春就只有一句话,他只负责把调查团的结论,一五一十地递上去,其他什么都不管。 李道明和周志清是老官场,心里转着可攻可守的法子,想了半天只觉得这些事情,只有苏三才能做主。便决定把堂审的草稿,一字不差的送到成都府。 陈明江犹豫了半天,也终于决定把西五路里刘云的变化,一并呈报。等苏三的意思明确了,再做处理。 第二天,两份禀报一齐送了出去。 调查团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苏三会如何处置。 等了半个月,吴春接到苏三的回文,便召集调查团过来宣读。 这道回文是附在陈明江的折子上过来的,回过来的内容,也自然是针对陈明江的。可是回文的措词,却让所有人都吓呆了。 “你也是个政委?西五路军变成这个样子,你的耳朵都聋了,眼睛都瞎了吗?” 陈明江脸都白了。 闷不做声地回到住处,第二天,陈明江就开始发疯也惟的骂人。 陈明江不骂别人,而是把西五路所有的政委都召集在一起,一个挨一个地骂。骂完后,命令所有人都检讨,一个个反省,把所有问题都揪出来批。 这还不算完,所有军队的政委都接到命令,分批到河南府里来受训!为此陈明江把河南府新城外的一处军营给征用了,对所有政委从头到尾的清理。 第三天,吴春再次把调查团给召集了过去,苏三又有回文传来。这次却是给李道明与周志清的。 回文的内容,语气虽不像给陈明江那么强硬,但内里的意思却更骇人。 “你们是朝廷的重臣,不是老而无用的老臣!你们做的是什么调查?调查之前,我已经知道刘云死了;调查之后,我还是只是知道刘云死了。没有前因,没有经过,也没有结论与建议,这就是你们的调查?” 苏三对李道明与周志清的态度,很不满意,这就是回文中要表达的意思。很明显,苏三并不想表态,他只是想用这件事情,来看看李道明与周志清的态度。 李道明与周志清多年官场,岂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官不做可以,若是因为无作为而丢官,他们自己心里也不敢把自己当一个合格的臣子。不想担责任的想法,被苏三的话正击在痛处,可谓字字诛心。 这让他们两个十分的汗颜。 “看来,只有一究到底了!” 周志清抛开了所有顾虑,而李道明也不敢再用御史的身份逃避了,二审的时候。不仅把诸多京国宗室女眷提到了堂前,而且还把刘云亲军的口供提了个切实。但有不实之处,便一一挑出来,再不肯放过一个疑点。 前因后果审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刘云几时开始出入御政司,玩弄了多少女人,一一记录在案。 审到完严楚的头上,也不管不顾地动了刑。 李道明、周志清与完严楚缠斗了五天,最终还是在一个女人的口中问到了疑点,才打开了完严楚的嘴。 一切自然是完严楚策划的,但凶手却不是完严楚。而是被刘云污辱过的十个女人。 是夜,女人在酒里下了迷药,曲意承欢之后,哄着刘云喝了迷酒,女人们把刘云绑了个结实。 用刘云的短剑,活活地把刘云捅死之后,又把疯太子带到屋内。女人避开后,才佯装大叫。等刘云的护卫进来时,刘云早死多时了。 案子审清后,该怎么结,两人就不敢再作主了。一边把所有案犯收监,才再次把所有详细情节,一笔一笔地记录在案。把前因经过结尾,以及各犯的供状一并归档,交给吴春。 吴春当着诸位大人的面,把文案锁在箱子里,命人立刻送到成都府。 此时陈明江已经在军队里掀起一股狂风,受训的政委们挨了骂,受了训回去之后又是一阵狂风。 各部首官,也适时接到了苏三的来信。要求所有人都要重视起刘云的事件,军人就要有军人的样子。没有女人,也没有拦着你们娶妻纳妾,如刘云的作法,那不是让他脸上抹黑吗? 这算是给刘云的事情,给了一个初步的结论。 随后,李道明与周志清审出来的详情,苏三隐去了京人暗杀刘云的一段之后,只把刘云胡作非为的一段,通报给了诸军。 有些到现在还不清楚事实的人,看到这份通报,仅有的一些疑问都化成了对刘云的不齿。 连带着西五路军整个都抬不起头来。 随后军中刮起更大规模的整风运动!苏三为此写了几篇文章,要求军中学习。 一篇为:军即民,民亦军。重点说了军民是如何转换的,要求军队要爱民,护民,不是手里有了刀,有了枪,就要鱼肉乡间。 另一篇是:定**无敌的秘密。这一篇强调了军纪,强调了思想!告诉所有人,真正强大的军队,就算装备,人员远远不如敌人,但是只要有良好的军纪,有强大的思想准备,就会是无敌的军队。 最后一篇是:战后军人的使命。 这里头就为各军队指明了以后发展的方向,让所有的军队都动起来,参加各地的建设,生产。不要天天除了训练就是吃饭,那样没有意义。军民之情,要体现在实际上。不能成为那种,有仗打的时候,打敌人;没仗的时候,祸害百姓的荒唐局面。 学习和整风是一个长期的过程,但刘云之死,却迟迟没有定案。李道明与周志清在河南府呆了一个多月后,便接到指令,让他们直接回金陵,案子移交给祝河林处置。 过了两个月,完严楚等人从牢里放了出来,仍回御政司供职。河南府又按朝廷的制度,为这个特殊的衙门,专门配置了衙役。算是有了自己的保护力量。 陆安接到命令,派往御政司的驻军从内部管控,转变为外围监控,没有正当理由,不得入内。 御政司原本是形同虚设的衙门,现在真正变成了有实权的部门。陆安与祝河林都有监管权,却没有直接的处置权。其实也就是从原来的控,被成了现在的监。 但这一变化,却让御政司失去了一道锁链,生活空间上活泛了许多。 这些变化,当然不是一天改变过来的,而是在案发之后近半年的时间里慢慢演变出来的。 可是半年过去之后,刘云的案子还是没有结。苏三一直压着刘云的案子,不肯给出一个结论。 军中猜测,苏三对刘云,是怒其不争,又不忍让死人背负恶名。这一点从通报中,把刘云的名字,改成‘某将’,便可看出一二。 第139章,尾声1 苏三在成都府中,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之后,朝中积压的奏折,在迟迟得不到苏三回程的消息之后,开始源源不断地往成都府送来。 非是苏三不想回金陵! 而是赵普在这里与在金陵,苏三并不认为会有多大的区别。 他拖着不回金陵,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要让所有官员都明白,赵普不是想回去就能回去,也不是诸臣上折请求回去,便可以回去。 赵普能回到金陵,就只有可能。那就是他苏三的一句话。 他苏三说可以回,那赵普才可以回!他不同意回,那就不能回,谁说也没有用。 为了让这个意图能让所有人都清楚地认识到,他必须要用实际行动来证明。 不仅仅是现在,也不仅仅只有赵普回金陵的一件事上要表明意图,这种意图要体现在每一件事情上,要深入到每一个人的心中。 当然,苏三还有一个私心,那就是虞凤才生产不久,就算是出了月子身体也虚的很,所以能往后拖一点时间,就拖一点时间。 在成都府呆到第二个月时候,杜兴传来军报,成都两万军已经越过青岭,准备在年内荡平拒不服从圣旨的赵允军。 最新的军报称,赵允已经重新训练了新兵,兵力已经超过一万,接近两万。 南地偏远,人员并不多,赵允能拉扯出两万的军队,在几番与京人的争战之后,应该是使出了全部的力量。 不过,他的两万人,缺少必要训练,没有大军团的作战经验,整体素质与战斗素养,肯定是及不上杜兴军的。 但是赵允也有赵允的优势。 他之所以在广南路反,因为那里是他的属地。他一早就为自己设计好了退路,所以他不是只在广南路里设个税官就不管不问的。而是用心在经营的。 与京人几番大战之后,赵允还能撑过来,并不是萧成的部属不会打仗,而是赵允苦心经营之后的结果。 有根基与没有根基的情形是有很大区别的。何况广南路多山,多沟壑,并不像中原一带平坦,打起仗来若是不熟地形,是很容易吃亏的。 基于这些考虑,苏三认为杜兴与赵允这一仗,并不是那么容易可以打得下来的。虽然杜兴有脑子灵活,鬼点子多,但是,苏三仍然怕杜兴急切。 打下广南路,打得好只怕也要大半年;打得不好的话,说不定打个两年三年都有可能。 别看打下京国,赶走原人,从真正打起来,只用了几个月的时间。但打赵允,就有可能是几年。 对付京人与原人,当时是三国混战,京人刚开始布局就失了一招,不该把能调出来的军队,在时机不成熟的时候,全部集中在一起来。而原人也吃了大亏,被京人全国动员之后的四十万军围住了各个出口。 两国举国之兵的对抗,便宜了定**,这是大势! 在这种时机下,打一仗是一仗,没有退路,没有战略转移的空间。京人打到最后,退到深山老林里去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大势在几个月的时间里便清楚明了。 而赵允虽只有两万人,一半还是新军。但他们一开始就认了自己是弱小者,不会与杜兴军硬碰硬的来。 他们隐在山林里,藏在山洞中,处处是险地,专挑杜兴的弱点打的话,谁胜谁败还不一定呢。 因此苏三给杜兴送来的军报回文中有一段便写道:南地山险水恶,战前必要知悉地形。此一战与往昔的战役不同,要做好长期困战的准备,记住,争夺与敌的生存空间,将是致胜的关键。 广南路就那么大,只要杜兴把赵允能得到的东西,全抢过去,那赵允的势力就会越来越弱。这就是好像一碗水只能救活一个人,两个人都想活命,谁先抢到喝下去,谁就能活命。 苏三已经不打算长途远行地为广南路的杜兴提供后勤补给!南地路远且极为难行。两袋粮食送到杜兴手里,就只会剩下一袋。 路上的人吃马嚼,还要花钱请劳力运粮,若是这一仗真打个一两年,就算打下了广南路,也花费不少。 苏三准备把这些钱攒下来,做为重建广南路的后续力量。当然更重要的目的,还是要逼杜兴去与赵允抢生存空间。 狼只有饿着时候,才会凶狠!吃饱了的人,是无法体会饿着的感觉的。 把回文发出去后,苏三传令余金光部移防到青岭北侧驻军,防止赵允冲出广南路。随后叫来余荣兵道:“你去选一些‘狼眼’,专门训练丛林作战!估计赵允最后还是要由‘狼眼’来收拾。如果特战队结合情报,通过渗透,能一刀扎在赵允的身上,那战争的进程会快许多。听潮轩的重点已经在广南扎下去了,你们在后期会得到他们很大的帮忙。前边这一段就给杜兴一个机会好了。” 回文转回杜兴手里的时候,已经大半个月过去了。 这个时候,部队越过重山峻岭已经打到了韶州!说是打,其实基本上都在行军,虽然一路过来都是险地,但赵允似乎并不没有在这些地方防守,往往是十几个,在路边设了个卡哨,便算是一个关口! 杜兴先锋军一轮箭雨过去,就把这些卡哨给冲散了。 因此到韶州之前都非常顺利。 可是等杜兴接到了苏三的回文,一看之下便大惊失色。 军将上前询问,杜兴大骂道:“完了,早知道上头一点东西都不给,那我们一路过来就该节省一些。”杜兴想起路上浪费的那些箭支,就有点心痛。 之前以为后面会源源不断地有补给上来,所以一点也不爱惜。十几个兵的小哨站,也是一蓬箭雨过去,两三千支箭就对付十几个人,有时候还射两轮。 这叫杜兴如何不心痛。 军将听说粮草都不给运过来,都一齐大骂起来,说军部的人是不是吃错药了。杜兴忙道:“这是首长的意思!” 众人一听‘首长’两个字,就不说话了。 “一切自己想办法!”杜兴正无奈地重复着回报上的话,呆呆地闷坐在坐椅里。 也是事情赶巧了,才收到首长的回文,便又接到下面的传报:后面运送补给的军需官说,今天到的这批物资,是最后一批补给了,后面再没有了。 这可真是雪上加霜啊! 第140章,尾声2 杜兴想不到这么快,上头就给断了补给,连忙让军需官核算物资。心里却想着这仗可怎么打啊。 几名佐将也被唬得不行,还抱着侥幸道:“会不会是首长跟咱们开的一个玩笑?” “玩笑?”杜兴差点就哭了,就算是苏三开的玩笑,那也是要人命的玩笑。还记得当年在金陵府中,把自己打出九门的时候,那算玩笑吧!差点没把自己打死。 何况这会是玩笑吗? 回文中写得明白,送军需的后勤官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批物资,谁会拿两万人的性命开玩笑? “你们要是以为是玩笑的话,那我们就只有等死了。两万人要吃要喝,还要补充武器装备。如果现在再不开始想办法的话,那我们就玩完了。” 杜兴愁眉苦脸地道。 “那我们能怎么办?粮食还好说一些,没吃的可以就地征集,武器的损坏,箭支的补充,难道也要我们边打仗,边修造不成?” 另一人道:“都去修兵器了,那还打不打仗了?” “这叫打得哪门子仗,从前打仗可不是这么玩的。首长是不是太偏心了一点?” 杜兴骂道:“胡说!首长这么做,自然有首长用意,你们瞎猜什么?首长让咱们这么打,那咱们这么打就行了,哪里那么多杂碎。兵器自己保养,箭支射出去了,自己收回来。军中还有铁箭头,自己做又怎么了?实在不行,就去抢敌人的。活人还能让尿给憋死?” 杜兴骂了一通,自己也觉得有些窝火,原本想着大举进兵,直捣赵允老巢,然后一举功成,天下平定。 可是首长先给自己来了一个釜底抽薪,这一招可真是毒啊。杜兴感觉,首长好像很喜欢折磨自己,早知道这样,还不如呆在成都府里,干嘛带着人东奔西窜的啊。 与此同时,赵允正密切地关注着杜兴的走向! 杜兴每一个举动,都在赵允的眼中。他现在所用的法子,正是去年收拾京人的法子,先把敌人放进来,再利用地形,把人关在广南路里面,对敌人进行撕咬。 京人就是这样把先锋军折在广南的,自己则趁势反攻了回去,虽然最后又败了回来,但是只要自己还在广南这片地方,那敌人就是来多少人,他也不畏惧。 放杜兴进来,再断掉杜兴的后路。截住杜兴的补给之后,不用打,杜兴军自己就会乱。到时候,一次小小的伏击,就可能把杜兴全军击溃。 “让出韶州直至浈水的沿线,敌军未到浈水之前,不许与敌大战。阿牛,你带着三千人隐在敌军的身后,等他们全军深入后,直接封死他的退路。自古进广南只有一条山路可走,只要你把那条路给断了,杜兴就是死路一条。”赵允兴奋地叫道。 阿牛的原名是叫曾阿牛,一直是吴王府的护卫,随赵允到了广南后,作战勇武,屡建战功,现在是赵允的心腹大将。 赵允的另一员大将叫吴不同,说起来这人也是有些来历。吴不同原名是吴同。原是武陵军中的副将,唐季虎在的时候,他并不得志,倒是被林海录看中,调他做了武陵府城的守备将军。 官衔上虽升到了唐季虎平级,但是实际的权利却小唐季虎太多。林海录设计杀唐季虎,他没有少出主意。 后来,林海录倒了,他自知自己绝难幸免。张合放不过他,李道明也放不过他,武陵府里再没有他容身的地方。因此,事败后他立刻弃了城,与早就安置在城外的家人汇合,往南逃避。 费尽了心机,藏到了最南边的广南路,却还是被赵允的暗探发现。 他不是个有气节的人,当时又拖家带口,因此赵允略略给了他一点机会,他便改换了门庭,投在了赵允门下,换了个名字叫吴不同。 赵允与苏三的用人方式大有不同,他不会对任何人放心,却又总觉得人越多实力越强,只要手里有人,这些人就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 事实证明,某些时候,赵允的想法也不能算错。至少在吴同的事件上,他的用人之法,就是一个成功的例子。 吴不同因为早年在军中的经历,很快就受到了重用。在接下来对京的战斗中,吴不同屡出奇谋,帮助赵允打出了广南路,兵锋最盛的时候,打到金陵城下。 因此,他深得赵允的信用,是赵允手下的另一员心腹大将。 赵允手下的大将有勇有谋,他本人又善于思考,熟读兵书,再加上他对刺探军情非常关注,总想把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所以广南路里他的密探数不胜数。 可以这么说,杜兴只要在广南路里头,那就绝瞒不过赵允的耳目。 而杜兴则是两眼一摸黑! 再加上赵允手里有不亚于杜兴的兵力,赵允做出杜兴必死的推测,并不是一味的自大。 命曾阿牛去断杜兴的后路后,赵允仍然不放心!又命吴不同领本部人马,随同曾阿牛同去。 断后路极为重要,杜兴为了保证后路畅通,必然会在险要的必经之地驻兵,若是久攻不下,先暴露了自己的作战意图,对大局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影响的。 有吴不同同去,赵允就稍稍地放心了一些。接下来的任务,赵允就是引诱杜兴不断地往广南路深入进去。 杜兴钻得越深,要退回来就越难!单绳上行走,没有十分的本事,想转头回去,那是难如登天的。 可是事情却并不如赵允所想! 让出了韶州之后,赵允宁愿舍弃一些新兵,也要勾引着杜兴往深里走。但是杜兴像是嗅到了赵允的阴谋一般,呆在韶州就不走了。 杜兴兵看到赵允军也不追击,而是四处出动,抓了许多铁匠不说,还四处筹粮。到后来,干脆把所有军队都撒出去,往韶州各地散去。 赵允看得纳闷,几次引诱杜兴军,折了上千人马,却搞不清楚杜兴在玩什么花样。杜兴打完便退,打完便退,没有一点趁胜追击的觉悟。 这种情况,让赵允用一种秀才遇到兵的感觉。 是不是这个杜兴不会打仗啊! 第141章,尾声3 赵允一度有了这个想法。不过,这也只是赵允想想的念头,赵允自然不相信能在苏三手底下混出一点名头的杜兴,会是什么无用之辈。 但是杜兴的动作太古怪,有好几次赵允都在想,是不是杜兴已经看透了自己的计划? 心中刚有了这个念头,却得到吴不同的回报!阿牛已经拿下了青岭关。 青岭关险峻异常,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只要那里在自己的手中,杜兴既退不出去;外面的敌人也攻不进来。拿下了那里,杜兴心中才稍稍安定了一些。 且不管杜兴那么古怪是什么意思,反正现在门已经关起来了,杜兴已经变成了孤军,看他还怎么翻出天去。 赵允在那里猜疑,而杜兴则在韶州急的跳脚! “按规定,军中存粮是一个月,为什么现在只有十天的?”杜兴暴跳如雷。 几个军需官大气都不敢出。 没有特别的命令,按规定,大军行动之前,确实要备足一个月的粮草,而且在行军过程中,至少要保证军中有不低于二十天的余粮! 他们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但是大军一动,粮食消耗的特别快,而过了青岭之后,山路难行,后继的粮草又没有按正常的时间送到。 按照计划,其实也就是晚几天的时间,后勤部就会跟上节拍。路再难走,军规约束着,后勤部不跟上也不行。 可是军部要命的军令一下,首长一句‘什么都不给’,让所有落后的计划彻底落空了,后续的补给中断了不说,本应该补齐的补给也不给补了。 而且还有一点,大家都不敢明说。 那就是军士之中,有浪费的现象。粮食还有的时候,吃一点漏一点豁一点,谁也不去计较。 这些情况杜兴都知道,这些年他吃在军中,住在军中,下面是什么情形,哪里逃得过他的眼睛! 心知道再骂军需官,也骂不出来粮草,现在得赶紧想办法筹粮才是最紧要的。 杜兴也有点不管不顾了,军中粮草全部发下去,每人十天的口粮,自己领去。吃完了,还想吃,就自己想办法。 军中无粮,部队很是乱了两天! 这要是没有主心骨的部队,就这一乱,就要散架!不过成都军占着韶州城,眼皮子底下没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又加上军中政委积极做工作,开导军中形成的怨气。 因此过了两天,大家的情绪也慢慢地稳定了下来。 没东西吃,总不能饿死;也明白这个时候,不能乱。一乱的话,就要被赵允军所趁,到时候也是一死。 心里有着定**的威势撑着,大家进青岭之前,都是带着杀气进来的,哪里肯就这样败下去? 话不说不透,思想工作一作通,大家也就都接受了现实。而真正让成都军开始疯狂的是,两天后军中传来消息,青岭关被赵允军夺走了。他们已成孤军,进入绝地。 这个消息对成都军的冲击,简直是致命的!整支军队,所有军营,整整静了一天,大白天的能吓出鬼来! 这种情形,杜兴在军中多年,再也没有碰到过,一时之间冷汗都冒了出来。 还好头两天,军中就把无粮的消息先说出去了。要不然赵允这一招‘卧槽马’就非得要了他的小命不可。 等到第二天,整个军营都炸开了窝,纷纷请命出城找粮。 看到手下的将领一个个恶狠狠的样子,杜兴知道军队已经过了一道看不见的难关。 批准! 杜兴不仅要批准将领出去找粮,而且还要更深入一步,把所有军队都分散出去!这个‘分散’可不是让军队四散出去,几天后再回来!而是让所有军队按不同的区域,都驻扎出去。 全军按照总部统一的布置,分片区,到各自的防区,各自为战!军中有的东西各部都可以分走。就好像分家一样,一家子兄弟几个,把值钱的东西全分了,然后各过各的。 不过,分家是分家,但分了之后,不能散。各防区之间要相互协作,而且总部如果要策划大的功势,所有军队都要集中。 杜兴对所有的军队只要求一点:那就是军纪! “分是分!但是军纪不能散。‘某将’的事情,你们也听说了,我就不多说了。我们若不是进了青岭,现在都得在总政治部的冷板凳上坐着学习!咱们成都军的政委都是从定**里出来的,首长发来的文章,你们也都看到了。首长的回文中给了我们一个坚持的方向,那就是充分地依靠百姓!这个你们政委很在行,军中的思想要抓,与总部的联系也要保证,到了地方上,能不能生存下来,也要看你们与当地百姓的沟通程度。” 杜兴看着满厅之中没有底气的将领们道:“这不同于以往的攻城掠地,套用首长的一句话,就是与敌人争夺生存的空间。赵允是叛臣,是叛军,我们打他,名正言顺!要善于发动宣传。” 宣传很重要,好的宣传是抓住民心的重要手段。只要民心在成都军这一头,那赵允就是有千军万马,也无法藏身。 “我们要相信首长的判断,首长不给我们粮,是因为首长知道青岭关敌人一定会夺去。事实上,现在已经是这样了。就算首长还给我们粮,我们也清楚地知道,粮过不来。这足以证明,首长看得远,看得深。要是我们现在还在一味地急进,回头却突然知道没有了粮,大家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首长不会让我们来送死的!”杜兴肯定地道:“既然让我们到了广南,那就说明,在首长的考虑中,我们还有活路。回文大家都看过了,也都抄过去了。‘敌强我退,敌弱我打,敌疲我扰,深入乡间,发动百姓,依靠百姓。’首长特别加粗了这句话,就是给我们指明了方向。我们就是要与赵允耗着,看谁的耐心更好。” 话虽如此说,但包括杜兴在内,大家心里都没有底气!把部队全部打散,化整为零,还深入乡间,发动百姓,依靠百姓。这怎么看也不像是打仗啊! 能行吗? 能不能行,只有试了之后才知道。杜兴也是没有法子了,两万多军队,开口就要吃,老呆在城里,再被回过神来的赵允给围住了,那可真是走投无路了。 韶州城小,没有补给,困守死城,赵允有大把大把的时间耗死他。 可是真出了城,真要依靠百姓,会有可能实现吗?那些平头百姓们,会让他们依靠吗? 成都军又不是他们的亲爹亲妈,他们也没有义务供给成都军。 难不成还要强迫百姓? 真要是靠不上他们,部队要吃饭,饿着肚子哪里会有军纪?可首长在回文里严令,必须要严守军纪。 真要是饿到没法子的时候,怎么办?说是筹粮,平白无故的,老百姓会把粮交给你?各郡县说是朝廷的官,但是赵允在这里经营多年,会配合成都军筹粮? “报!” 杜兴一边开导着手下诸将,一边心里头净抓瞎,说来说去,也没有一个清楚的脉路。 正胡乱的扯着,却听到厅外传到军报声。 杜兴倒是有些纳闷了,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军报?难道是赵允军围上来了? 应该不会,自己正要寻机与赵允决战,他岂会自己送上来? 要来,也要等到成都军饿的走不动道的时候,再扑过来才是正理。料定不是关于赵允的军报,却想不出会是什么情况。极快地转过这些念头,杜兴这才一扬手道:“进来!” 亲卫兵走到厅内扬声道:“军部有人过来,这是公文!” 杜兴一听,顿时跳了起来道:“快,快请。”公文也不看了,直接就走到厅下,要看是谁来了。不管来的是谁,那都给了杜兴无穷的希望。军部来人,那就是代表首长来的。 这至少说明,首长的眼睛是盯在这里的。只要首长的眼睛在这里,那他就有底气。 “杜老弟!”厅外站着数人,当中一人看到杜兴急急地跑出来,便微笑地拱了拱手。 杜兴倒吸一口凉气,惊声叫道:“居然是您!” 跟着杜兴跑出来的将领倒不认识这些人,更不认识这居中说话的人物,一齐拿眼来看杜兴。 杜兴也不说话,直接跑过去,尊敬地一拱手道:“首长他老人家,怎么把您这尊真神给请到这里来了?快,快请进。” 杜兴恭敬地站在来人身侧,十分欣喜地道。 来人却不急着进厅,而是看着出来的将领微笑地点头。杜兴连忙把将领一个个,详详细细地介绍给来人,却一句也不给众将介绍来人。 所有将领都弄不清楚状况,介绍到他们头上之后,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来人,只好拱手行礼。 全部介绍完结之后,来人才朗声笑道:“说起来,我算是杜将军的本家!” 杜兴忙对众人道:“还不快叫杜先生!” “杜先生好!”众将不是不叫,而是之前没法叫,现在被杜兴一咋唬,自然是哭笑不得。 第142章,尾声4 杜如悔淡淡地应着诸将道:“杜某此来,既没有带兵,也没有带粮,两手空空,恐怕要叫诸位失望了。” 杜兴忙截住话头道:“没说的,只要杜先生在这里,别说一个赵允了,就是十个赵允,杜兴也底气十足。杜先生还是别耽太阳底下晒了,晒出个好歹来,杜兴可赔不起。” 怕杜如悔晒病了的话,是真心话,一点都不带夸张。 因为杜如悔的来头实在是太大了点。 他第一次听到‘听潮轩’这个词的时候,那是在去成都府的船上。当时莫少华说起首长的时候,就提到过‘听潮轩’这个名字! 从那以后,他每次听到诸如‘那些人’‘城里有我们的人’之类的话,便知道其中所指便是‘听潮轩’! 听潮轩的力量有多大,他并不清楚,但是唐超唐大将军也是从‘听潮轩’出来的事情,他却知道。 至于他本人,其实是一早就认识杜如悔的! 那个时候他还是九门巡按衙门南门的营头,杜如悔是赵允手下的谋士。 后来,他随唐超从香阳南下。他领军占住了武陵,当时赵允引兵欲攻金陵,他接到唐超军令往金陵夹击赵允军,被赵允军事先知机逃走。他率军入金陵城后,就再次见到了杜如悔。 当时他还奇怪,这人不是赵允手底下的人吗?怎么出现在唐超的身边?什么时候投诚过来的? 却见唐超对此人都异常亲热,谈笑之中居然称其为轩主! 轩主,听潮轩轩主。 当时杜兴就吓了一跳,后来杜如悔离去后,唐超才关照他道:你知道他是谁就行了,能亲近的时候,就亲近一些,对你只有好处!但是,他的身份就不要传了!三爷那里不喜欢底下扯这些人事。 杜兴知道唐超的意思是在关照他,告诉他哪些人是三爷身边的人。之前还有的疑问,这个时候自然是烟消云散,剩下的也就只有仰望了。他心里明白,三爷再信任他,他也还算不上三爷身边真正的核心。 别看刘云那么威风,杜兴虽然嘴里边不服气,却清楚地知道刘云比起自己,离三爷更远一些。 三爷身边的人都是有数的,他能数出来的也就是那么几个,女人不算,唐超算一个,莫少华算一个,张合也勉强算一个。包括后来知道的杜如悔,这都是直接能与三爷说上话的人,关系很近,在三爷心中的地位也最重。 他自认算是跟在莫少华身边的老人,与三爷的关系自然是比普通的人要近许多。要不然唐超也不会让他知道杜如悔的真实身份。 如今,三爷更是把杜如悔送到了这里,杜兴之前还有些猜疑,三爷是不是要把自己架在火上烤?这一下,他的心一下子就落到了实地上。 说杜如悔在这里,就是十个赵允他都不怕。这话虽夸张,却不是假话。知道苏三一直看在这里,他心里就莫名其妙地有底气。 “这点太阳就把人给晒病喽,那杜某也太单薄了一些吧?”杜如悔爽朗地笑着。杜兴也跟着笑,只有一帮将领还愁眉苦脸。 “你们去吧!各忙各的。”杜如悔对着身后自己带来的六七个人摆了摆手道:“从今天起,我就跟着杜将军转了,你们有什么消息往这里送吧。” 杜兴听到杜如悔这话,喜得抓耳挠腮。他已听出弦外之音,心知‘听潮轩’在广南路应该是早有布局。 也是!赵允在这里反了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听潮轩’反应再迟钝,在这里也不会是白纸一张。 不是白纸一张就好,至少自己不是瞎子,聋子。有‘听潮轩’相助,和赵允至少有的一拼。 杜如悔与杜兴一齐进入大厅,杜如悔并不去上首就坐,而是坐在侧席。杜兴见杜如悔坐了侧席,哪里敢往上席坐,便陪在杜如悔身边坐下。 “军中将领都在此地,杜某没来之前,是不是在商议什么啊?” 杜兴正等着杜如悔这一问,话题一打开收也收不住。把所有的苦水倒了又倒,又说起经过一夜考量后,军中做出的决定。 杜如悔听杜兴说要把所有军队打散,分片区下放出去,各过各的,不禁笑道:“把整个广南路当作成都军的老巢,给赵允来个反客为主,这很好啊。” 杜兴一急道:“可事实上,这是赵允的老巢!我们鹊占鸠巢,人家肯给咱们吃的喝的,还帮着咱们打仗吗?” 又是一笑,杜如悔极轻松地道:“一直听说杜将军的脑子很灵活,怎么到了用脑子的时候,反糊涂了呢?” 杜兴听出杜如悔话中有话,但此刻他确实是想不明白这些,只好认了。“还请先生教我!” “首长的回文呢?”杜如悔却一转话锋,伸手对杜兴道。 杜兴忙把苏三的回文交给杜如悔。 杜如悔略看了几眼,轻轻递回给杜兴道:“首长可是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啊!你怎么就看不明白呢?” 这下杜兴可真是蒙了,拿起回文反复地看,又看向诸将,只见诸将也是摇头,也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只好又看回杜如悔。 “那杜某问将军几个问题吧?” “先生请问!” “将军为何要把部队打散,分片分区地散出去?” “没粮啊!”杜兴立刻回答道:“韶州城小,不可久居!等我们坐吃山空后,赵允一围我们就要完蛋。扩大地盘,把人手都布出去,反正赵允军军力不如我们。他们在青岭关上还得留人守着,我们的人散出去,还可以扰扰他们的粮道。而且分片分区之后,无论赵允从哪边打过来,我们都可以相护依托,只要能呆稳了脚跟,耗也要耗死赵允。” “嗯!”杜如悔点了点头道:“那将军为什么会认为,成都军呆不稳脚跟?” “很简单啊!这是赵允的地盘。赵允经营日久,谁肯听我们这些外来兵的话?” “你觉得这很正常?”杜如悔轻笑。 “不是这样吗?”杜兴纳闷地道。 杜如悔反问道:“如果你是此间乡民,你会心甘情愿地帮助成都军吗?” 杜兴一愣,认真地想了片刻才道:“不会!” “那你会心甘情愿地帮赵允吗?” 杜兴又是一愣,想了又想,才不太肯定地道:“恐怕也不会!” “那就是了!赵允不过是个叛臣,而你们是朝廷的军队。最不济此地的乡民,也是两不相帮的结果。他们惧怕赵允,而不敢帮你们;难道就不惧怕你们,去帮赵允?谁帮赵允,那就是咱们的敌人,大军掩杀过去,下一次谁也要掂量一番轻重。从这个角度上来说,赵允不过与将军在同一水平之中罢了。” 一拍大腿,杜兴道:“听先生这么一说,杜兴总算有些底气了。” 第143章,尾声5 杜如悔摆了摆手,又摇了摇头道:“可是这也只是从这个角度上看而已!事实上,赵允就是客,我们才是主。该躲躲闪闪的是他们,而不是你们。怎么打!用什么打!首长说的很清楚,我且一条一条地与你指出来,你就明白了。” 杜兴忙坐正身体,连带着满厅的将领都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首要一条!我们是朝廷的正义之师,广南路还是朝廷的治下,所有的官员,就算一时被赵允摄服,但还是朝廷的官员,他们心里并不是真在赵允那里。所以,我们是王师,是主!就这一点,就决定我们可以堂堂正正地命令广南路的任何官员服从军令。不服者,他们需考虑他们的家属亲族。所以,你们到了下面,阻力绝不会太多。只要你们注意保护他们,他们就一定会在心里面向着你们。” “第二条,首长说要严格军纪!这就是在告诉你们,不要扰乱地方,不要与本地之民为敌。不仅不要与之为敌,而且还要关心他们,保护他们。你们是王师,就算他们不敢亲近你们,你们也要自觉,自动,自愿地为他们伸张正义。当兵的都是乡民出身,除暴安良的事情,你们会不会做?若你们还是乡民,有人帮你们出气,有人保护你们,有人体念你们,你们是不是会心存感激?” 众人恍然。 杜如悔接着道:“民心如天!他们不会自愿帮你们,你们给他们一些恩惠,和他们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成为一家人,他们还会不会帮你们?有些事情你们看起来只是顺手就解决了,但是在民间,那些事情,却是扎在他们心头上的刺。首长有篇文章叫:军即民,民亦军!你们还应该再深入地学一学。” “当然,时间不等人,要获得老百姓的拥戴,短时间内没有大一点的动作是不行的。可只要你们的思路在这上面,那你们就可以想出许多办法。我这里只提一条,这也是首长在回文里已经说过的,原话是‘与民为乐!’这就是首长指给你们的明路。什么叫与民为乐?” 众人都知道什么叫与民为乐,但是现场却没有一个人回答。 杜如悔又反问道:“还是老问题,如果你们是民!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你们最乐?” “田地!”几个人异口同声地道。 “对!”杜如悔呵呵一笑:“百姓没了地,就没有了一切!我们既要保护通过正常手段,经营着土地的乡坤,但也要打倒那些靠不正常手段侵占百姓土地的土豪恶霸。” 看到所有将领的眼睛都放光,杜如悔又紧接着道:“下手之前,要了解清楚情况,要找有代表性的先来一手。随后的事情,会不会顺利很多呢?要想影响大一些,军队是不是可以再分散一些,大片区之下,再分出许多小片区?” “只要你们心里装着百姓,愿意与民为乐,那何愁他们不会反哺?分散到各地之后,你们的人数也不会多,他们供给起来,也不会有压力。你们真要是为他们着想,急他们之所争,想他们之所想,那你们就是他们的客人!谁家来了客人,吃上几顿饭还会收钱?” 众人便笑! “分散后的成都军,表面上看着散,但却有主心骨!我们有其他军队没有政委制度。不要小看了这一创举,这是我们屡胜不败的法宝。你们心里要有底气,还要有坚持。而且我看回文上,首长也有具体的指示。那六句话回粗的话,每一句都是金玉之言。” “有了这些,杜将军对未来几个月的布局,还有什么疑问吗?” 杜兴忙道:“幸亏是先生指点迷津,否则我们就真抓瞎了。” “也不会!你们真下去了,只要严肃军纪,按照军纪走。军纪中就有一条是‘不扰民,要爱民’。渐渐地你们也会走到这个思路上来,一段时间后,你们也自然会知道这些。现在不过是化被动为主动而已。”杜如悔淡淡地说道:“不过,大家还是不要掉以轻心!赵允是不会这么容易就让你们扎下根的,情况随时都在变化。虽然万变不离其宗,但你们下去后,是各自为战,所以具体的情况,要具体的分析,不能死板。在应变中求生存,求发展才是关键。首长的回文中说过,这与以往的战争形势不同,你们要善于分析,要知道这不是一两个月就能打赢的,要有打一两年长远战的准备。别看敌人守住了青岭关,但是首长仍然可以通过许多方式,确切地知道广南路发生的事情。你们并不是孤军作战。” 杜如悔的话,很提气!一席话下来,杜兴立刻感到军中的气氛不同了。 于是杜兴趁热打铁,分布了各部的片区,又借着这个势头,讨论了许多下去可以做的事情。分析如何才可以尽快地立稳足跟。与人为善的事情,诸将感于出身,说起来自然是涛涛不绝,你一言我一语,竟像似打开了一片新天地一样。 会议之后,诸军立刻下去整军,在军中又做了动员工作之后,这才分别奔赴各自的片区。 杜如悔等诸将走了之后,才对杜兴道:“有热情很好!但在实际的工作中,大家没有经验,或者毛燥,或者方法粗暴。有时候会适得其反也不一定。军部的政委要时刻地关注各部的情况,有什么问题要拿到台面上来公议,发动大家的脑子来想问题。不能一味的蛮干。这就好像是人的口味一样,成都府吃的东西与广南路吃的东西,味道就相差很大。有些事情就不能按照自己想得来。要因地制宜。能不能在赵允回过神来之前,就初步的站稳脚跟,这头一个月至关重要。” 杜兴心中一紧,忙点头道:“我记住了。回头我就挑选人手,组成总部的巡视组!处理并协调这些。” 杜如悔点了点头。 “我就是担心!”杜兴又道:“担心赵允及时调整过来,钻了我们的空子!” 第144章,尾声6 “这个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也不是很大!赵允这个人,我比较熟悉,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之前,他不会有大动作。而且,这广南路是他最后的本钱,所以他更会谨慎。这就是为什么首长说短时间内,不会取胜的症结所在。当然,我们也不能把希望寄托在赵允的个性上,万一赵允有所动作,我们也要防备。其实我倒巴不得赵允有动作,对我们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杜如悔笑道:“军队到了地方,整个韶州乡间郡县都有我们的人,这些地方原本是赵允想诱你深入,故意空出来的,却被我们一下钻了空子。他再要回来,不管他们怎么回来,我们必然可以立刻知道。他一冒头,我们就打!以成都军的军队素质,在充分熟悉了当地地形之后,只要不盲目地跟着赵允军转,打完就退回来,赵允也没有办法。” 杜如悔晃着脑袋道:“除非成都军没有协同作战的能力!各部之间,也不知道配合,那对付赵允,就有些麻烦了。” “那不会!”杜兴拍着自己的胸脯道:“这是最基本,成都军虽然比不上定**,但除了定**,在这方面我成都军还没有服过谁。赵允要是敢啃我们,我们马上就给他反啃回去。” “对!他要敢发动大规模的剿灭战,那正好如了你们的意了。”杜如悔道:“怕他不来。” “小规模的损失,换来越来越熟练的协同作战,这个代价怎么看都是合算的。”杜兴这下是真有底气了。 紧接着杜如悔的下一句话,让杜兴更是喜出望外。 “首长已经决定派‘狼眼’参战了,部份‘狼眼’已经在进行相应的训练。我此行的目的,一是为成都军提供必要的情报;二来也是为‘狼眼’打前站。这些你知道就行了,暂时不要在军中说出去。” 杜兴忙小声地问道:“‘狼眼’是不是要直击赵允帅营?” 杜如悔轻轻地点了点头道:“所以,你要多注意一下这方面的信息收集,一旦得到赵允的确切位置,‘狼眼’就要进行精准的打击。能不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结束战争,‘狼眼’比成都军的作用更大。但是没有确切的信息,你们还是要稳打稳扎!韶州一带稳定之后,就要开始往外扩张。一步一步地逼迫赵允,直到把赵允逼到没有退路,必须要决战的地步。” “嗯!明白了。” “这些话也不是我的意思,都是我来之前,三爷信中交待的。要不然,我可说不出来这些。” 杜兴心知杜如悔是怕自己心中生出抵触的情绪,忙拱手道:“杜先生胸中自有乾坤,我等是望尘莫及的。同样是回文,在杜先生眼里就通透的很,在我们这些大老粗眼里,就跟天书一样。今天若不是先生指点迷津,我们只怕有的受。 “不说这些了!”杜如悔转过话头道:“我离开金陵的时候,听说大政委在河南府被主公骂了一顿。现在整个军队都如临大敌一般,所有人都挨个到陈明江那里去挨骂了。我看往后,也不仅仅是挨骂可以刹得住的。三爷的火气很旺,已经有部份将领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被降职,甚至被处以军法。你这里打仗,这一场算是避过去了,但是你切不可放松了这些,该做的工作还是要做,你自己也要以身作责。否则,就是打胜了仗,也难免会引人参议。” “谢先生教导!”杜兴感激地道。他深知整个朝廷上下,要说消息最灵通的人,非杜如悔莫属。而杜如悔又是最接近苏三的人,他说出来的话,就算是猜测,也不会与事实相差太远。 聊了一会朝廷最新的变动之后,杜兴便小声地问杜如悔道:“先生您说?三爷会把赵普接回金陵吗?” “接!”杜如悔很直接地道:“为什么不接?有个人在上面担着干系,下面人的不是更好做事吗?其实,你想想,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杜兴会意地点了点头,又有些挠头道:“虽然这么说,但还是希望那天早点到来!” 靖元二十一年! 在赵普回到金陵后的第四个月,苏三有了第二个女儿。第二个女儿仍然是娜仁所生,这让苏三身边所有的女人都羡慕不已! 好在几个月前,在成都府的生活比较闲适,苏三的心境也很宽泛,所以在男欢女爱的事情上,‘建树’颇多。虞凤脱离危险后,李月儿,周盈盈,赤珠天香等人,夜夜承欢。 也不知道是上天的造化,还是苏三另有机关,几个女人竟是接二连三的珠胎暗接。 等回到金陵的时候,最先怀胎的天香已经可以看出微微拱起的小肚子了。一群女人在后面说起这些的时候,不免猜测她们的爷是不是有什么神通,生孩子这种事情居然也能一茬接着一茬子来的吗? 不过议论完这些,所有人又都有些苦恼起来,她们既然跟了苏三,自然要为苏三着想。男人有了女人之后,岂能再失去女人?大家都有孕在身,男人万一没忍住,又给她们添一个姐妹出来,那她们说不得又要适应一番。 众女都有心思,之前的情形大家都控制不了,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但现在,大家都聚到了一处,局面也已经在大家的控制之中,所以,大家都不想苏三的心分得太开。 苏三若是再给她们添出十个八个姐妹来,她们都不知道一个月能不能见上苏三一面。虽然这个心思,大家都没有明说,但维持住眼下已经形成的局面,多少已经形成了共识。 考虑到虞凤在产子之后,心思有些偏移,于男女之事并不是太上心,恐怕会不如苏三的意。众人决定就是拖也要把赵倩给拖回苏府。以解‘燃眉之急’! 这一日,赵倩从宫中出来,探望‘爱爱’! 小家伙长得秀气,她在成都府里见了第一眼,就喜欢上了。几天不见,心里就念的慌。来了,就一定要抱着爱爱一刻也不撒手,反把虞凤妒忌的不行。 虞凤倒也猜出赵倩的心绪。这么喜欢小‘爱爱’,心思多半还是记在苏三的身上。如今赵倩与苏三不好亲近,有了隔阂,一腔子的爱意自然而然地就投到了爱爱的身上。 苏三回到金陵后,诸事缠身,于男女之间的事情比成都府里淡了许多。虞凤知道三爷的控制力很好,别看在成都府里夜夜笙歌,但一停下来,心境立刻便会平复下来。 她有些担心,三爷与赵倩的事情,会一直这么拖着。所以,就算没有其他的心思,也是暗地里着急。 第145章,尾声7(今天最后一更) 把小爱爱让到赵倩的怀中之后,虞凤便借口出了院子,找其他人商量这件事情。其实早先大家就有决议,现在也不过是确实具体该如何操作罢了。 大家都是有见识的女人,其中娜仁与赤珠的智计更是卓然。一眨眼便是一个主意,因此稍稍商议了几句,便确定了计策。 虞凤自回到院中,与赵倩逗弄小爱爱,其他众女,各自准备。 午间,赵倩与虞凤一齐用饭。 府里的规矩,但凡是用饭,想吃什么都不拘束,只一点不许浪费。 不管是主人房里,还是下人房里,都是如此。 用饭之前,想吃什么,想吃多少,先报备到厨房。苏府最不缺的就是厨子! 吃不够了,可以补,但是叫多了,吃不完,浪费了,那就会有麻烦。 这是苏三定的家规,一向抓得严格,自然是没有人敢违抗。 所以,用饭的时候,大家在饭菜上,也都只定少些量,不够吃了或让厨房再补一些,或者吃点常备的点心,整个府里的生活是俭中有奢,最不可能出现的便是浪费。 不过,今天午间,虞凤却有意多点了几个菜,还暗暗嘱咐厨下多做一些份量! 用饭之时,虞凤又有意吃得极少,只说胃口不适。赵倩用的倒是挺多,饱了之后倒有一半的饭菜没有用完。 虞凤在劝赵倩用饭的时候,有意识地把‘家规’说了出来。赵倩因不在府中居住,所以之前倒并不知道这一条规矩。 赵倩一边听,一边回想。 想起每次在虞凤这里用饭,虞凤都会把盘子里的剩菜,尽可能地吃完。吃不够的时候,连盘底子都扫到碗里和着米饭吃掉。 自己倒是说过喜欢吃,就多叫一盘的话,虞凤当时也只是笑笑,并没有过多的解释。现在听起来,原来是府里有这样的规矩。 想起自己不在府里居住,这些规矩自己都陌生的很,不免有些伤情。可下一刻目光看到桌上的菜之后,突然问道:“那这些!” “姐姐专给妹妹叫的!前几次不知道妹妹的口味。于是看着妹妹平日里用的多的菜,姐姐便记下了。今天姐姐为妹妹多点了两个,妹妹尽管吃,不要浪费。要不然三爷知道了,可会怪罪虞凤的。” 虞凤不是仅仅是多点了两个,而且还在份量上做了手脚。否则也不会剩下这么多饭菜。 “可是妹妹已经吃不下了呢?”赵倩确实是吃饱了,菜很合口味,又多是她喜爱吃的菜式,又用了米饭。平时也不太运动,原本饭量就小,哪里吃得下许多? 虞凤有些为难起来! “要不让云儿她们吃?”‘云儿她们’指的是两人的房中的侍女。 虞凤便把她们招过来,她们一个个把头摇得像拔浪鼓一般,“才在后头用过,再吃不下了!”。 虞凤便对赵倩道:“没事的,三爷那里就算知道了,也最多是说姐姐一回,扣掉姐姐这个月的月钱。姐姐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不妨事的。” “那怎么好?”赵倩一边说一边想着。 虞凤为了她才多点了两样菜,自己怎么好让她为自己的缘故再被三爷责罚?单看三爷在成都府时,对虞凤那么紧张,便知道虞凤在三爷心中的地位,虞凤若因为自己受了责罚,三爷恐怕会因为这里面有自己的原因,心中再添烦恼。真要是变成这样,她岂不是坐立难安? “姐姐,我们再坐一会儿,或者烫半角酒来,慢慢饮一会儿,想必谁也管不了咱们午饭吃多长时间的吧?无非是晚饭少吃一点罢了!” 虞凤一拍手道:“嗯,这个法子好。吃上个把时辰,到时她们也吃得下了,不信会浪费掉。” 两人正为这个主意拍手,那边却突然传报,月儿与盈儿来了。 月儿与盈儿都怀着身孕,进门后皆与虞凤见礼。 两人都带着侍女,一大帮子的人进到屋子里,自然就十分地热闹! 她们见赵倩也在,便围着赵倩又说了几名话,才去看小爱爱。进来时,却看到桌上的饭菜,不由轻笑道:“哟,才开始吃呢?你们且吃着吧,我们来抱小爱爱好了。” 虞凤与赵倩对视了一眼,都读懂了对方眼底的眼神。 虞凤在成都府已经定了名份,虽然苏三对几个女人都是平等对待,但虞凤跟着苏三最早,而且年纪在几女之中也最长,性子也最温和,最不计较,又有天香和盈儿与虞凤走的极近,所以大家都很尊重她。 这些情形,赵倩没有事的时候,也经常是在脑子里想的。 太后虽然没法强迫赵倩回苏府,但是她心里明白不管苏三想对王室做什么,迟早都会把赵倩接回苏府。 王室最后能变成什么样子,赵倩在苏府中的地位,显然是极为重要的。所以,太后与太妃,从盈儿那里探听到的情节,也会用她们的经验来教导赵倩,要她多与虞凤亲近,这对赵倩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赵倩心中也是喜欢虞凤的性子,所以不用太后劝,心里自然就有了亲热的心意。 因为自己让虞凤受三爷责罚,她是千万不肯的。现在李月儿与周盈盈来了,如今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她更不敢让隐隐身为大姐的虞凤,丢面子,破规矩。 所以,两人对视一眼之后,就都明白今天这些饭菜硬着头皮也是要吃下去的。 两人重新坐到桌边之后,李月儿就与周盈盈去逗孩子,才过了一会儿,天香与赤珠也结伴而来,随后是娜仁带着一帮草原的姑娘,带着山山,水水,手里还抱着个小的,‘蜂拥而至’! 还好虞凤这边院子大,否则还真挤不下这些人! “娜仁妹妹还在月子里,怎好出门?”虞凤慌得不行,拉着娜仁入内。 “我们草原上就不兴做月子,养几天就行了。屋子里呆不住,就想出来走走。第二次生养与第一次不一样,你们以后就知道了。” 话说得众人一片娇笑,倒是赵倩第一次都还没影,心中不免有些郁结。 这个时候,苏山突然指着桌上的饭菜道:“妈妈快看,午饭时候早过去了,凤娘桌上还剩了这么多饭菜呢?” 有道是童言无忌,虞凤脸上不免一红。 娜仁拉了小苏山一下,苏山便梗着脖子道:“娘亲拉我做甚?山儿说错了吗?爹爹不是经常说,不许浪费的吗?上回山儿半个苹果板了,还被爹爹叫去站了半个时辰。这么多饭菜,起码要站两个时辰才行的。” 屋子里因此静了静,既不好说小苏山说错了,也不好在小苏山面前为虞凤回护。 其实这都是表象,这屋子里的女人就没有一只省油的灯,真要解决这点局面,还费不了她们什么力气。 之所以让局面冷着,无非是另有深意。 虞凤便笑对小苏山道:“果然是凤娘浪费了。这样,等你爹爹回来,凤娘‘负荆请罪’也去罚站?” 娜仁忙道:“哪里就浪费了,这饭菜我们一人一口,一点也不会浪费的。”说罢招呼众人上前。 果然一人几口,很快就一扫而空。 小苏山古怪地看着众人,一脸不服气地道:“捡起来的苹果,就是吃完了,也已经错了。” 第146章,言归于好 这一下,连赵倩也站不住了,只觉得脸上一阵阵地臊热。扭捏地道:“倒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才多叫了这些饭菜。” 众女就当没听见赵倩的话,小苏水却在一边道:“那倩娘会向爹爹认错吗?” 赵倩一愣,还没回过神来,赤珠便在一边道:“你们的倩娘不知道家规,所谓不知者不罪嘛!” 就像是配合好了的一样,小苏水紧接着就道:“倩娘不是家里人吗?怎么会不知道家里的规矩?” 这一句话把赵倩推到了绝境,她面对的,竟是不认错就不是家里的人局面。 虞凤蹲下身子对苏水道:“倩娘在家里住的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再说,多叫了饭菜是凤娘的错,凤娘自己去认错好不好?” 赵倩忙拦住虞凤地话头道:“这事因我而起,我会自请家规处罚的。” 李月儿这个时候便蹦出来安排道:“那倩妹妹就在府里多盘桓一会,这事过不得夜,等晚间爷回府问话的时节,倩妹妹就自己去好了。” 赵倩还想说些什么,但众人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几个女人一打叉,这事也就算带过去了,谁也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什么。 原本这个时候赵倩就是要回宫的,可现在走不成了,极想静下来想一想,理一理心中的杂乱的心绪,好决定是不是真的就这样面对苏三。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聊着闲天,时不时地还带着自己说话,再不给她静思的空间。 不知道说了多久的话,前头一句‘老爷快要进府了’,才把赵倩惊醒。李月儿便道:“后府有事的话,老爷第一时间便要知道的。倩妹妹自去?” 赵倩有些慌乱,众女人又一齐说‘没事的,没事的,主动认错,三爷那里再不会怪罪的。’ 便哄着赵倩单独去了。赵倩糊里糊涂被众人言语推到了内厅,剩下一众女人在虞凤房里相对而笑。 这事她们也只能帮到这个程度,赵倩心里不过是要找个台阶下,而三爷那里是什么主意,大家都不敢去猜。反正赵倩的人,是送到了三爷的面前,三爷想怎么做全凭他自己拿主意好了。 且说苏三在外厅换了衣服,厅外便有听潮轩的人,还有余荣兵跟了进来。李守人迎着苏三往内厅里边走,一边小声地汇报着情况。一群人跟在苏三的后面,也往内厅里走。 苏三走的极快,一边静静地听着李守人的话,一边时不时地点头。不紧要的事情,才会挑这个时候回报,因此回报的多半是府里的杂事。李守人回报的也多是事情的结果。 苏三听了一会子便摆手让李守人停住道:“如今府里的人很多,规矩不大不行。你挑人的时候,要记住一点,忠诚是放在第一位的。他们偶尔犯了错,也要看他们是有心,还是无心。” 一边说着,一边已经穿过回檐,走到了内厅外侧。 却见赵倩低头立在厅下,身后是雨儿。李守人看了一眼,便退开苏三的身边,引着众人都停在厅门外。 苏三上前,赵倩被雨儿一碰,慌乱见礼。雨儿倒是随意地道:“老爷,倩儿主母犯了家规,正要向老爷请罚呢!” “唔!”苏三眼睛转了转,便对雨儿道:“你在厅下候着!”说完朝厅内走去。 雨儿便再碰赵倩一下道:“倩儿主母?还不快进去?” “他又没让我进去?” 雨儿无奈地道:“都叫雨儿在这里候着了,自然是让倩儿主母进去的意思。” 赵倩自然听得转苏三的言下之意,但是她心里不知道哪里来得一股气,‘你不直接叫我,我就不进去。’因此,雨儿示意她,她也只是装着糊涂。 “还在外面站着做什么?进来。”苏三在内厅坐定,却见赵倩并没有跟进来,不由大喝一声。 赵倩吓了一跳,那点子心气早就吓得无影无踪,慌乱地走进内厅之后,心中才有些不太服气,感觉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说说吧,犯了什么错?” 赵倩只不说话。苏三候了片刻见赵倩不肯说话,又见赵倩一脸委屈的样子,便对外叫道:“雨儿!” “雨儿在!” “把你倩儿主母带到书房去,桌上的那本‘诗论’,你监督着她从头到尾抄写一遍。去吧。”苏三摆着手,不再看赵倩。 雨儿吐了吐舌头,忙把赵倩给带了出去。 情儿在内厅外侧听到准信,忙回头往后院仍然在虞凤房里的众位主母报信。众人听到苏三这个整人的法子,不禁哄堂大笑了起来。 “那本‘诗论’抄一遍,没有四五日的功夫,根本抄不完。看来爷是要留倩妹妹的。” 苏三处置完赵倩的事情后,便让院外候着的人进来。 广南路里,杜兴经过一段时间的适应,‘根据地’已经扩大,原本入广南的成都军只有两万,可最近一段时间轩里传回来的消息,成都军已经达到了三万人。这还不是确实的数字,因为杜兴的总部对下面的具体人数也掌握的并不彻底。实际的数字应该大于三万人。 赵允在此期间,发动了两次大规模的回击,结果却是损兵折将,收效甚微。 广南路里的情势,已经日渐明晰起来,赵允受限于实力,已经有准备效仿成都军做法的举动。苏三感觉派出特战队的时机已经成熟,只要赵允一把军队分散,那特战队直击赵允的机会也就来了。 苏三看着余荣兵道:“该你们出手了,进入广南路后,先联系杜先生。他会给你一些具体的消息,我要你们找准时机,从根本上摧毁赵允军。” “是!”余荣兵一喜,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这大半年他都快憋出病来了。 苏三写了一道手令交给余荣兵,又派人去和唐超说了这件事。这才对‘听潮轩’的来人道:“还在成都府的时候,派往各国的使臣就已经出发!西北边的各国都有国书送到,原国也重新修订了国书,除了高丽,与倭国,没有国书送到,其他都有结好的意向。卧榻之侧岂容他们酣睡?高丽与倭国不肯示好,那就是心怀异心。所以,听潮轩了解这两国的国情,不能仅仅只保留在表面上。要更深入,更细致。海军已经在济南府的海湾里筹建,你们要为他们提供一些参考。” 听潮轩的人尽皆认真地点头,随后分门别类的汇报着各种情报。由于听潮轩的工作重心已经朝外拓展,所以听潮轩在金陵的透明度也越来越高了。 不过听潮轩再透明,也不会站到明面上来,有许多明面上不太方便做的事情,都只能在听潮轩里完成。 至于苏三手底下另一个部门--金衣卫,那就是一个更特殊的所在了。 如今露儿已经吸引了大部份原‘听潮轩’的人员,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金衣卫’已经成了一个权力很重的地方。 见完听潮轩的人后,苏三取过露儿呈进府里的秘报来看。在金衣卫的努力下,一些暗地里准备捏成合力的反苏三力量被不动声色的化解。有些人被调开,有人被找来谈话,更有一些太过激进的人,则被限制住了自由。 赵普也已经彻底看清楚了形势,不仅主动把一切政事都交付给苏三处置,而且为了避嫌,自动搬出了正德殿,移居在后花园中,再不接见朝臣。 公孙胜终于请病归养,许多心怀封国的朝臣,见再掀不起气势,也主动退让。 事实上,苏三已经成为了一国之主,只是苏三迟迟不想为自己正名,甚至斥责了一次冯天元带领朝臣们逼请赵普禅位举动。 不过也仅仅是斥责而已!苏三并没有给冯天元什么实际的处分。 所以,冯天元的理解就是时机还不到。 其实朝廷上下的举动,都在金衣卫的监控之中,苏三完全可以在冯天元的逼请之前阻止类似的行为。没有阻止,苏三也自然是有自己的考虑。 就好像,女人从开始说要出门起,到真正出门,非得要小半个时辰打扮一样。 苏三认为,要真正的名正言顺,众望所归,梳头,打扮,描红,扑粉,一项都不能少。真正要出去见人了,自己也要对着镜子看了再看,又要拉着身边的侍女帮自己挑半天毛病,才好出门见人。 否则出了门,也是让别人看了笑话。 经过一番清理和调整之后,金衣卫过来的秘报,关于‘复辟’的内容也越来越少了,官员们的私下言论渐渐地多了起来。 苏三合上秘报,心知金衣卫在举国上下,完全平稳之后,也将失去作用。 一味让‘金衣卫’发展下去,只会使整个国家惶惶不安。所以最多也就是两三年后,‘金衣卫’也就走到了尽头。 若那个时候‘露儿’还是没有解开心结,那自己也只好用亲自来解开她的心结了。 放下手里的秘报,李守人便近前道:“晚饭时间了,老爷晚上在哪里用饭?” 第147章,花好月圆(终结) 苏三摆着手道:“端到书房去吧!”说罢也起身往书房走去。 书房外雨儿正绣着花,见苏三进来,忙起身应道:“倩儿主母正在抄书,说晚饭不吃了呢!” 苏三笑道:“你吃了没有?” “没!” “那一起进来吃吧!”苏三对李守人道:“叫厨房把雨儿的饭菜也端过来,再加两个菜,你也陪着我们一起吃。” 书房里赵倩早就听到了苏三的声音,听到苏三进门也不起来,只是定定地坐在书桌边,一笔一划地抄书。 苏三在书桌的另一边坐下,也不打扰赵倩,而是从一侧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细细地看了起来。 雨儿也不是第一次陪着苏三在书房用饭了,扫拾出边上的一张小圆桌后,也静静地立在赵倩身后看赵倩抄书。 赵倩的字很绢细,一笔一划又极工整。最近雨儿也在练字,于是比着赵倩的样子,也比的认真。 李守人领着人把饭菜摆在小圆桌上,倒是照顾的很细致。他本是公子哥儿,在家中的时候这些活都是下人做的,刚来的时候,他是极不适应的。 苏三知道他在角色转换上有心理上的障碍,也自不去理会他。 李守人要是不问他点不点灯,他就坐在黑暗之中;李守人要是不问他用不用饭,他就不用饭。 苏三明知道就算是他,一一地去吩咐李守人要做些什么事情,李守人这样的年纪,又那样的心气,多半心中会有逆反,所以苏三一切都只让李守人自己去衡量,自己去掌握尺度。 也很是调整了几天,苏三才觉得李守人渐渐地合用了起来。 苏三对身边的人很随和,没有外人的时候,身边的人都是要围在一起吃饭的。这一点,就算苏三是如今的地位,也没有更改过。 准备已罢,李守人便小声地对苏三道:“三爷,开饭了!” 苏三点了点头,要看完手里的这页才会放下。那边雨儿便也小声地道:“倩儿主母,吃了饭再抄吧!” 赵倩看了对面的苏三一眼,原本心里的还有的气,从苏三这么安静地陪着她的这会儿功夫,也早消下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很难言述的心绪。 苏三适时的抬起头,朝赵倩笑了笑,亦小声地道:“先吃饭!”这才用书签放进书页中,书本只放在案头,起身朝小圆桌坐了过去。 赵倩忙停了笔,走到小圆桌边。苏三让赵倩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后,又让雨儿和守人坐下,这才开动起来。 苏三吃饭向来快,一开动,嘴里就塞满了。赵倩知道苏三在家里吃饭一向如此,也只在家人面前是如此。因此,也想跟着苏三的节奏,却始终根不上。 自己才吃了几口,苏三一碗米饭就见底了。等苏三第二碗吃完,赵倩还只吃了半碗,可是案上的菜却没有了。苏三拍了拍肚皮,对守人道:“今天胃口好,多吃了一些,你喊人去厨下再烧个两个菜过来吧。” 李守人忙放了筷子,走到门边对外面候着的人道:“再去拿两个菜过来。” 苏三才对赵倩点着头道:“你们慢慢地吃,不要噎着了。”说完仍旧回书桌边看书。 雨儿已经沏了一杯香茶在案头,也仍旧坐回去吃饭。 普通人是不会在书房这种地方用饭的,但苏三却是走到哪里便吃到哪里,并不在意这些。 菜烧来的很快,李守人与雨儿有意留在后面打底,等赵倩吃好了,才扫了尾。 李守人帮着雨儿收拾过了,又把书房的窗子关上,掌了灯,两人这才静静地退了下去。 赵倩坐在书案后,很想静下心开始抄书,可是此刻再坐在苏三的对面,心中却难有静气。只好慢慢地品着茶,脑子里不知道想些什么。 她很想开口说,‘再不回宫,宫门就要关上了,要抄的书,抄好了再交过来。’ 可是几次张开口,都又忍了回去。 如此反复了几次,茶也凉了。赵倩便弃了茶,轻叹一声,仍旧抓起笔来,要重新抄书。 苏三却轻轻把手里的书一放,抬起眼来,伸手抽过赵倩所抄的书页看了起来。 “嗯!”赵倩抄的很认真,清一色的蝇头小楷,亏她有这个耐心写。“就是字小了点!写这么小,晚上的灯光不好,别再把眼睛写坏了。何况,也不是一天晚上就能抄得完的,白天再抄吧。就在府里抄,什么时候抄完了,什么时候再说出府的事情。” 把赵倩抄的书合上,放在自己的手边后,苏三站起身道:“天色已经晚了!我这书房后面有休息的地方。明天还要早起,我们早点洗洗睡了吧。” 赵倩脸色一红,有点不知所措。 苏三拍手让雨儿和赵倩的侍女进来,服侍赵倩更衣。等赵倩扭捏地走到内间床头时,苏三已经在床上想了好一会子的事情了。 揽着赵倩倚在床头,赵倩把头埋在苏三的怀里问道:“倩儿知道这个时候问问题,很败相公的兴致!但是倩儿心里有些话,却一定要问出来。” 苏三停了手上的动作,挑着赵倩的脸道:“能忍到这个时候才问,也算不易。你问吧。” “现在举国上下,都以相公为尊。相公已经是亿万人之上,乾纲独断的第一人。虽不是皇帝,却胜过皇帝。如此情形,倩儿想知道,相公欲置倩儿的父亲为何地?” 苏三静静地想了好一会儿才苦笑道:“说起来,宁远也不想有今天这样的局面。做皇帝就好像是宁远很遥远的一个梦,在那个梦里,宁远曾经失败过。所以,宁远才在心底里隐隐约约地想在今生的这个梦里,找回那个遥远的梦。时至今日,越是接近那个遥远的梦,宁远就越是惶恐。一切太顺利了,也太快了,以至于宁远远远没有准备好。宁远有许多担心,这些担心,并不是担心有谁会反对我,也并不是担心背负窃国的名声,而是担心这仍旧是一个梦,梦一旦实现了,也就走到尽头。一切都化为虚无,会变成另一个梦里的记忆。呵呵,是不是听不明白?其实你不用明白,你只要知道,既便是宁远真有一天,抢了你父亲的皇位,做了皇帝。那你父亲也仍旧是宁远的岳父!他会平平安安地过完他的下半生,你会成为皇后,而你的父亲,作为皇后的父亲,也不会失去他尊崇的生活。这对你的父亲和你的家族是最好的出路。你也应该明白,除此之外再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 “你不会杀了我的父亲?” “杀?那怎么会?宁远连溪下国王室,京国王室都容得下,怎么会杀了本国的王室?” “可是,我的父亲是你最大的阻碍,有父亲在,你就不会名正言顺,就会被人在心底里骂。” “杀了你的父亲,就正名言顺,就没人骂了吗?”苏三笑了笑道:“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些。宁远还以为你是在丈夫与父亲之间,无法做出诀择呢?” “这有什么不好诀择的?父亲的性子其实并不适合做皇帝,在这一点上,倩儿比相公更了解。倩儿只是担心,相公会向宫里传说的那样,等事态稍一平定,就会杀光宫里的人。” “那你为什么不来找我问个明白?” 赵倩眨着眼睛只是笑了笑,并不回答。 苏三帮赵倩回答道:“若传言是真的,你知道求也是无用,与其面对宁远,不如以死抗争?” 赵倩便点了点头。 “嗯,既然这么不肯屈从?那你怎么被她们算计到宁远这里来了?”苏三轻轻一笑道:“多叫几个菜,府里的规矩再严,也不会因为这个而责罚你们的。你起先或许被她们唬住了,但后来肯定是想到被她们骗的。为什么想到的时候,没有走,仍然留下来了?” 赵倩脸一红,钻在苏三的怀里并不回答。 “你不说,我也已经猜着了!”苏三轻轻地笑道。 赵倩却一愣,直起身子看着苏三道:“倩儿不信公子能猜着。” “你去写在纸上,免得宁远猜对了,你又赖皮!” “写就写!”赵倩下床,果然写了一张纸条捏在手里道:“你猜吧,真要是猜对了,倩儿今晚随公子摆布。” 苏三淡淡地扫了赵倩手里的纸条一眼,肯定地道:“别人或许还会以为你的心意会随着时间而改变,可是苏三却知道倩儿你的心意最坚。你之前不肯屈从,没来当面质问宁远,断没有今天又屈从了的道理。你必是想到了一个更好的法子,可以实现你心里的想达到的目的。原本宁远也猜不着你的目的,但是你只是关心父亲的生死,所以宁远从这一点上就猜着了。你的情形与赤珠倒有些相似,只是赤珠虽然聪明,但是一时迷茫了心窍,被苏三点拔了一下,才想明白。而你是自己想明白,在你想来,依着宁远的性子,只要你有了宁远的孩子,肯定会对你多一些牵挂。到时候,你和孩子拦在宁远的面前,宁远就是再怎么狠心,也不会下重手。对不对?” 赵倩身形一颤! 苏三仍然淡淡地道:“真不愧是你父亲最喜爱的女儿,倒是很聪明的算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用你自己的生命,和孩子的生命,来危胁宁远。这个用心,只能用一个字来形容。那就是‘毒’!” 赵倩脸色彻底变了,忙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相公猜的那样。倩儿,倩儿。” 一边说着,赵倩一边想摊开手里的纸条。 “不要打开那张纸条!因为那上面什么都没有写。你一早就存下了赖皮的心。” 赵倩彻底软了下来,直直地跪在地上,良久才道:“倩儿错了!” “错在哪里了?” “错在不该拿自己的性命逼迫相公;更错在,不该产生怀上孩子逼迫相公的蠢主意。倩儿罪该万死。” 苏三扶起赵倩道:“你是公主,你有心气,这都很好;但你已经嫁给了宁远,宁远就是你的依靠,你心里有事,就算这件事情不能与宁远直接说,也该与你的姐妹们说。这样闷在心里,自己想主意,是很容易出问题的。若是时势让宁远不得不做出一些决定,你认为就算搭上你和孩子的性命,就能改变结果吗?你糊涂。” “是,倩儿糊涂,求相公原谅倩儿。” “好了,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宁远并没有杀心,你的这些小动作,也永远不可能实现。这事算是个警告,这种用心你不能再有。”苏三宽慰地道。 “嗯!” 苏三轻轻地吻着赵倩,缓缓地把赵倩拉进了被窝。自然又是一夜狂风骤雨。 靖元二十二年春! 赵允突遇逆袭,中军惨败,赵允逃亡。后于寿春山间受困,领军突围死于乱军之中。 至此,整个封国上下再无战事! 京国灭亡以来,天公作美,连年雨水丰沛,举国上下一派欣欣向荣之气。 赵允既败,朝廷里又掀起一股请求赵普禅位的呼声! 赵普下旨诏告天下,禅位于苏三。苏三拒不遵从圣意,朝臣乃罢。 靖元二十三年八月己卯,月当食,云阴不见。其时,各国使臣来朝,唯高丽,倭国姿态倨慢。占星阁夜观天象,斥指两国不恭之心,已动天怒。 太师遂召军将集议。 其年九月,派兵三百人,往征高丽! 十一月,三百兵乘雪奇袭平让,高丽王被俘,高丽乃乱! 靖元二十四年七月,倭国遣使来降,进奉该国女子百人。太师以倭国前倨后恭,拒不受降。命海军于倭国岛登岸。 大军登岸后,并不深入,逐中原犯刑者,罪恶者于倭岛,多逾万人。 越明年,岛中罪恶横行,混乱不堪。大军趁势荡平倭国,斩倭国君主,宗室于‘青国狗社’之中。 靖元二十八年,凡扬光一,光芒气一,红光辉气一,辉气五,五色辉气一,晕二百五十七,周晕三十三,交晕四,连环晕一,珥七十二,冠气五,戴气一十三,承气五,背气一,白虹贯月一,黄虹贯月二,大吉。 恰封城建成,朝臣因请命迁都于封城,再次促请太师继承大统。 太师叹曰:众望所归,拒一拒二,不可以拒三。 乃大赦天下,诏免赋,改元,定有天下之号曰丹,定都城于封。赐内外百官军士爵赏,贬降者叙复,流配者释放,父母该恩者封赠。遣使遍告郡国!(全书完,佛婆新书,迷塔寻宗,发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