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倾》 第一章 浴血都城 西晋末年,朝廷倾颓,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武陵太守宇文辽据荆襄九郡以定江南,建都建业,定国号为吴;次年关中太守李策登基称帝,定都长安,国号称赵;三年后,燕人历卓平定北方燕云十六郡,于燕京登基称帝,国号为夏,至此三国鼎立,历时两百年之久。----《晋书》(这是架空世界,历史与现实不一样) 夏凤仪年间,吴国丞相石固诚暗中投敌,摄政王历绝尘出兵吴国,兵分三路,以十万大军,围攻建业。 烈焰先後从数百座屋顶窜冒起老高,霎时间蔓延开去,火光烛天,方圆数十里内的高空,覆盖着浓厚的乌烟。半空中一轮冰盘也似的明月,此刻也黯然无光,宽阔的街道中却杀声震耳,到处都可见,无数身穿黑甲的士兵,四处追杀街道上的败军,此时他们早已杀红了眼,只要见到不是同一装束的人,挥刀就砍,整个青石板铺成的大道上,刀光剑影,喊杀连天,血流成河,尸集如山。 蹄踏!蹄踏!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长街尽头传来过来,所过之处,不时响起了一阵阵喊杀吆喝声,兵刃落地的呛啷之声和重物倒地之声。 “想不到江南之地,也有如此神勇之辈,儿郎们,取我弓来!”一位巍然屹立在城楼上的颀长人影沉声喝道,全身漆黑的铠甲在四周火光的照射下发出道道寒辉,更增添了几分森森杀气。身后,一面绣着“夏”字的大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 身为大夏军中四大高手和这次南征的先锋,李西远挺立在内城城墙上,冷眼望着前方,眼神渐渐凝重起来。在昏暗的长街上,一骑过处,军士纷纷倒地,敌将一柄长枪快逾掣电,每一枪刺出,总有一人惨叫倒下,任何人只要踏到周围五尺之内,定必溅血跌倒。 不一会功夫,所过之处,尸体就堆起了数十具之多,这些死者不管是伤在何处,俱是一枪致命,决没有第二枪,可见得敌将功力之高,枪法之辣,足以为当世大家。 要知道“杀人”这两字可不是闹着玩的,也不是一枪在手就可以办得到的,而是必须内外兼修,速度,位置,力道都配合到好处,这才能得一枪刺出,要了敌人的性命。这中间又必须久经训练,深知这一枪刺去,应该偏高或是偏低才中要害、方可以直接了帐。的的确确是说来容易行起来却难,而身在重围之中,杀声四起,更须是胆色过人的高手,才能保持冷静,枪无虚发。 李西远心头战意狂涌而起,两国相争,历来只有刀剑见真章,惟有将敌将斩杀当场,才是对敌手的最大敬意! 一张血红的巨弓从身后递了上来,光是弓身就比平常长了一半,厚度亦粗上倍许,李西远接在手中,轻轻就拉成了一个满月,一枝比常箭长了两尺的精钢翎箭搭上了弓弦。战场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李西远早过了逞强斗狠的年纪,使用最简单最快捷的法子杀死对手才是生存下去的不二法门,要是换在二十年前,他可能喝退亲兵,亲自下去决一雌雄,而现在,则根本没有必要。 数百名黑甲卫士出现在城头,整齐一致,弯弓搭箭向长街瞄准,只等一声令下,就万箭齐发,将来人射成刺猬。 马蹄声越来越近,一匹粽红色的健马从街道冲了过来,马背上现出一名弱冠少年,面貌十分清秀,身穿银铠,手持长枪,全身上下血痕斑斑,身后紧贴着一条娇小的人影,头脸斜靠在少年肩头,仅露出半张天香国色的秀面,花容惨淡,嘴唇上更没有了一丝血色。 李西远一见那女子容貌,心头宛如被巨锤重重敲击了一下。 “人间竟然有如此美女,人间竟然有如此美女!” 刹那间,李西远身上的血液立时沸腾起来,厉声喝道:“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放箭!容我生擒了此子!” “是!”众兵士大声应道。 嗖! 弦响箭离,化为一道黑色闪电,瞬间化破百丈长空,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来到那少年胸前。 精光一闪,长枪如同变戏法般地出现在箭尖之前。 锵! 枪箭交触,精钢翎箭寸寸碎裂,长枪陡然向后一缩,枪尾向长街上的青石板一点,立陷下一个尺许深的孔穴,厚重的石板四下分裂开来。 一道明如秋水的眼神迎上了那双凌厉无匹的冷目! “好枪法!来将通名,李某箭下不亡无名之辈!”李西远长笑一声道,来将以妙绝颠峰的手法化去他翎箭上的劲道,功力之高,尚在他预料之外。如此对手,天下少逢,他心头的战意更盛三分。 “江南罗衍是也!”来人也不见长声作气,清朗的声音遍传到长街的每一个角落。 李西远以快至肉眼难看得清楚的手法掣出两支铁翎钢箭,弯弓搭箭,拉成满月,瞄向那罗衍,整个动作在眨眼间完成,速度快得令人如非眼睁睁的瞧着,谁都不肯相信。 罗衍一声长啸,两腿一夹马腰,坐下骏马昂首怒嘶,蓦地增速至极限,化为一道红光,向城门口冲去。 转眼就驰出数十丈,距离城门五十余丈。 砰! 两支翎箭离弦而出。 罗衍眼中神光暴现,手中长枪倏地爆开,变成满天枪影,也不知那一把才是真的,连人带马化为一团黑色光球,枪尖更发出嗤嗤尖啸,连急骤若奔雷的蹄声也不能掩盖分毫! “先天真气!” 李西远终于色变,冷峻古拙的面孔上现出惊诧之色。天下间习武之人犹如过江之鲤,但能修成先天真气的少之又少,有此成就者,无一不是名家宗主,眼前此子年纪不过弱冠,却能到此地步,简直是骇人听闻之至,就连百年来最杰出的武学宗师“武君李炽”也是弱冠之年才练成先天真气,此子年纪轻轻,若是不除,定成大害! 叮!当! 两声轻鸣!铁翎钢箭被远远荡开! “放箭!”李西远瞬间做出判断,知道功力略逊敌将少许,要是让他硬生生地从他眼皮下逃走,那他一世英明何存? 城墙上百弓齐开,箭矢如同狂风骤雨般地激射而下,门洞中一队黑甲士兵蜂拥而出,刀光闪动,长枪高挺,准备合力擒杀来人。 羽箭一遇到长街中翻滚而来的光球,立刻四下弹飞,没有一根能突破光球防线。 李西远宽大的手掌一摊,现出一柄厚背金刀,一声长笑,从二十余丈高的城墙上跃下,双手握刀,整个人影化为一道金光长虹,划破虚空,闪电下劈,四周所有的气流和生气都似被这惊天动地的一刀吸个一丝不剩,一派生机尽绝,天地间只剩下死亡和肃杀! 罗衍陡然抬起头来,双目精芒一闪,知道应付如此一刀,只有硬拼一途,敌将高明得远远出乎意料,他落下之地,正是马匹达到之处,他这一刀,占了天时地利,不能不接,不可不接,要是退让躲避,自家心志被夺,尤可虑者是在气机牵引下,对方将气势陡增,乘势追击下,等他气势涌到颠峰,到那时再作交手,更是被动受制,难保再有能力保护公主逃生,败亡只是迟早之事。 他心中念头电转,立下决心,募地挺直腰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涛,与状比天神的来将毫不逊色。 漫天枪影顿然收去,斜指长空,吐气开声,长枪陡然化为一道电光,脱手飞出,激射而上,正朝李西远身下三尺处飞去。 李西远心头难过万分,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来人这么一着,要是原势不变,照直劈下,胸口定被长枪先刺穿;要是化解此枪,这生平最得意的一刀,就成了泡影。 李西远当机立断,突发一声厉啸,在空中陡然加快速度,钉子般向下疾落,左足在空中凌空跨出一大步,重重向长枪踏去。 长枪落地,李西远整个人弹起尺许,身随刀走,金刀没带起任何破风声,不觉半点刀气,在空中化为一道美丽的黄芒,闪电般往罗衍劈去,刀锋在虚空中划出一道超乎任何俗世之美的弧线,还不住作微妙变化,精采纷呈的攻向这位弱冠少年,刀光既自然流畅,又若鸟飞鱼游,浑然无瑕,精采绝伦。 马背上的罗衍,清楚把握到这刀这才是他压箱底的真功夫,只是力道比刚才那一刀弱上了许多,不过光是这少许差别,已经让他胜算大增。 锵! 一声龙吟,罗衍以闪电般的手法擎出腰间三尺青锋,口中低叱一声,长剑化为一道青虹,直向黄芒迎去,剑尖亦生出三寸青芒,如同灵蛇吐信一般,吞吐不定。 当! 刀剑像两道闪电交击在一起,急劲狂旋。 一股气流由刀剑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周围涌上的士兵纷纷被劲风狂卷而起,抛开几尺开外,重重撞在后面围来的的兵士身上,一时间围上前来的兵士齐齐跌倒在地,人仰马翻。 李西远一声狂啸,高大的身型飘飞数丈开外,落地时微见跄踉,始能立定,握刀的手轻轻颤震着,突然张口喷出一股血箭。 罗衍清白的脸容抹过一阵艳红,瞬又消去。身下坐骑四腿一软,突然瘫了下去,鲜血由它的眼耳口鼻狂喷而出,马头强烈地在地上摩擦抽搐两下,转眼就没有了动静。 罗衍在坐骑倒下瞬间,反手一抱身后女子,跃离马背,化为一道白光,向城门激冲而去,手中青锋化为万道流光,所到之处,又倒下数十人。此时他心知肚明,方才这一剑已经耗损他小半真元,要是再不突围而去,那只有死路一条。 此时城外又疾驰来数十骑,持戈提剑,合围上来,罗衍一提真气,压住体内翻腾不息乱成一团的气血,直迎而上,剑光过处,来骑纷纷倒下,手下竟然没有一合之将,两个起落间,就抢得一匹快马,跃身其上,掉转马头,朝城外逃去。 数百骑从城外潮水般涌了过来,对他衔尾穷追不舍。 半个时辰后,罗衍已经逃入十里外的密林之中,心头气血翻涌,突然张口喷出一股血箭,将马颈染成一片血红。 “罗将军,你受伤了?”他身后的女子心急万分的问道,声音十分清脆,如同天籁。 “多谢公主挂关心,只是一点小伤,不碍事!”罗衍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那敌将手持金刀,又会刚猛无匹的赤阳神功,想必定然是大夏军中四大高手之一的李西远,幸好不是号称无敌的历绝尘,不然只有死路一条。方才两人硬拼一记,齐负内伤,虽然他伤势略轻,但也令他行动大打折扣,更有敌军紧追其后,要是不能利用这里的地形,躲避追杀,那更是凶多吉少,所幸他记得再走十里,就是一条大江,只有利用水势阻挡追兵,才能逃出生天。 他本罗家独子,幼具奇气,家传武学一学便晓,一懂便精,十六岁时,更是突破层层关卡,进入先天至境,成为数百年来,罗家最出类拔萃的超卓之士,就是放在江湖上,也足以让他成为续两大宗师之后的盖代武学天才,不然怎么能在这千军万马中杀出一条血路,护送背后的昭华公主逃出城来。 一张洁白的手巾从身后递了过来,轻轻擦去他口角的血迹,淡淡的幽香让他神智一清,远方的喊杀声和火光照了过来,他一夹坐骑,催动马匹向西北角飞驰而去,只有达到十里外的大江,才能摆脱追兵。 后面的马蹄声紧随而来,罗衍看了座下的马匹一眼,在此寂静无声的黑夜密林中,马蹄声已经将他的位置,清晰地透露给后面的追兵,心头一动,转眼想出一策。 他身后昭华公主见追兵远离,心头才回想起父皇诀别前所说的言语:“馨儿,你怀中的那块玉佩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你要是能参透其中的奥秘,不仅复国有望,而且更能一统天下,结束这三国争霸的局面,恢复天下的安定,你要是能够侥幸逃生,可到隐龙谷中躲避一时,那里有……” 座下马匹一声长嘶,打乱了她心头的思绪,随觉得腰中一紧,整个娇小的身躯腾空而起,不由得惊叫起来,声音才出口,连忙用纤细白皙的柔荑捂住嘴巴,玉脸一下红了起来,悄悄低头望了罗衍将军一眼,只见他浑然无觉,一手紧搂着自己的腰身,在树林枝头间弹跳如飞,与那匹快马背道而驰,根根树木如飞一般地向两旁退去,一股男儿特有的气息熏得她心迷神颤,一时间顿然忘记了一切。 一条阔逾数十丈的大河在前面的在矮崖下奔流而过,冲上两岸的岩石,翻起朵朵白浪,河水更是瞬息万变,汹涌澎湃,呼啸而过,惊涛拍岸,极为壮观。对岸是延绵不尽的森林,岸边怪石峥嵘,地势十分险峻。 罗衍如同大鸟一样,搂着昭华公主落在崖石上,望着滚滚而去的江水,身后的嘶喊声渐渐远去,心头略定。对身边这位千姿百媚的公主道:“等下末将负公主渡河,失礼之处,还望公主见谅!” 昭华公主这时根本不敢抬头望他,只是小声说道:“一切听将军吩咐!”罗衍知道现在不是讲究这些礼节的时候,一手搂起她的腰身,“噗通”一声跃入河中。 片刻之后,两人爬上了对岸,罗衍方转头一望,心头暗自一凌,在月色斜照下,浑身湿透的昭华公主被半透明的湿衣紧贴身上,里面的亵衣短跨亦赫然可见,尽显玲珑浮凸的曼妙曲线,鼻间一股女儿家特有的幽香阵阵袭来,吓得连忙松开了手臂。 刚要开口,只觉口中一甜,又是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将昭华公主劈头盖脸喷成了一个血人,神志一昏,弥天的倦怠之意从脑海中狂涌而来,知道激战大半日,体内真元损耗过巨,尤其是与李存远一战,硬撼那凶横霸道的赤阳神功,更是损上加伤,眼下又施展轻身功夫踏林而过,再带一人横渡这湍急的河水,快到了油尽灯枯之境,连忙坐了下来,调息归元。 昭华公主猛然一惊,正要开口,只见他摆了摆手,就闭上双目,不再理会于她。昭华心中又愁又恨,愁的是不知道他伤势如何,恨的是她平日娇惯,一遇父皇传授武学心法,就借故躲开,也不却学,到现在只会最入门的基础心法,根本没有任何用处,要是早知有今日,那就是再苦再累,也得咬牙修习,至少也不会弄得今日为人鱼肉的地步。 想到这里,昭华突然想到了凶多吉少的父皇和几位皇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这几日的经历,如同潮水一般涌上心头,平日满口忠义道德的丞相连同多位大臣献城投敌,最关键时刻却是被贬为庶人的罗家父子全力相救,罗元帅还以身殉国,父皇将自己交给罗元帅之子罗衍护送出宫后,也在宫内点起了熊熊大火。 天下之事,真是滑稽到了如此地步,凡是奸臣之辈,平日歌舞升平时,人人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一个个摆出忠烈的模样,一遇到刀兵,反起异心,首先卖主求荣。 馨儿,馨儿就是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这些人的,尤其是石固诚这个大奸臣! 第二章 绝处逢生 昭华呆呆望着面色惨白的罗衍,心头千念百转,情知要不是自己拖累,凭罗将军的武功,哪里又会落到如此地步?要是自己再跟着罗将军,迟早也害了他的性命,还不如…… 罗衍体内真气运转九个周天,终于将伤势稳定下来,体力也恢复了大半,方睁开眼睛,正好看见一条娇小的人影正往大河中缓缓走去,柔弱的身躯已经被滚滚而来的河水冲得东倒西歪,转眼就要没入水中。 当下心头大惊,双手在河滩上一按,盘膝叠坐的身型原式不变,平平向前电射而出,右手更是急捞而去,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口中急呼道:“公主万万不可!” “放开我!将军!”昭华公主左手一挣,想脱开罗衍的掌握,谁知那鲁男子手指如钢爪铁钳,哪里挣脱得开? 罗衍一口真气用尽,也掉落河中,当下也不管这么多了,手臂真气一发,立刻闭了昭华公主的几处穴道,拖着她娇小的身躯,游了上岸。 人才靠近岸边,就见河沙上写着一排纤细的字迹:“罗小将军勿以我这亡国之人为念,自去逃生吧!宇文馨儿绝笔!” 罗衍一见,心头一震,连忙扶公主坐在河边礁石上,单膝跪下道:“小臣受皇上遗命,令我护送公主到安全之地,只要有末将性命在,就力保公主安全,要是公主欲轻生而去,那末将也相随地下,誓不相离!”语气中虽然平淡,但昭华公主却知道他字字出自肺腑,心中又是悲伤,又是感动,紧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昭华公主沉默了老半天,见罗衍依然跪在地上,连忙伸出白皙如玉的柔荑,将他拉了起来,一双黑白分明的星眸紧紧盯着他,一字一顿道:“馨儿知错了,今后亦不会再做这样的傻事了。馨儿答应将军,只要将军在馨儿身边一天,馨儿活一天,要是……”话说了一半,就突然停了下来,不再言语。 罗衍望着身前这位天之骄女,粉面已经冻得没有一丝血色,翻手一握她的玉手,掌中火热的真气源源不断地涌进了昭华公主的体内,为她驱除寒意。 精纯的先天真气从昭华的手腕涌入,经肘外的阳瑜脉至肩井穴,再由此而下往带脉,转往背脊督脉,顺流直下,经任脉而上。真气刚过膻中,异变狂生,一道神秘莫测的寒气从公主身上传来,顺着他的真气,狂潮激浪般涌入他体内,变成浩荡狂闯的寒流,将他本身的真气冲得支离破碎,溃不成军。 寒气所到处,罗衍只觉经脉欲裂,全身毛管直坚,眼耳口鼻像给封住了的难过得要命,唯有灵台方寸间仍有一点灵明,使他不致冻僵过去。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他此时已经无暇细想,一边咬牙苦忍,强抗着心头的难受,一边控制寒气在体内经脉行走的速度,希望能以本身先天真气将之驱逐出体外。 “他们在对面!”河岸那头传来呼叫之声,紧接着数十道人影出现在矮崖边上。 嗖! 罗衍脑海中现出一柄血红巨弓的形象,可惜现在唯一能做之事,就是将身体挡在公主身前。 吾我命休矣!一根铁翎钢箭激射到他背心处。 罗衍脑际轰然剧震,身躯一晃,一道炽热无比的劲气从背心狂涌而入,却出奇没听到长箭入肉进骨的声音。 钢箭当地一声落在了河滩碎石上。 对岸正弯弓搭箭的李西远目光锐利,隐约间见一团红光在罗衍背上闪了一闪,就没有了踪迹,而羽箭则跌落在地,纵使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由得一楞,气势再减三分。 体内涌入的热流,一遇到狂如奔马的奇寒气劲,立刻水火交融,再无寒热之分,体内彻骨之寒变成一片清凉,顺着他全身经脉游走三周后,又倒流回昭华公主体内。 风火同炉,水暖生霞。 他的脑海中现出了这两句口诀,知道决定生死成败的一刻,心灵刹那间无喜无忧,进入空灵无相之境。 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甚么事,只觉全身经脉膨胀起来,随时都有被体内这道浑厚无比的真气撑破的可能,脑海中异像纷呈,满天的星斗,广阔的虚空,奇形怪状的飞禽异兽,身着古装的怪人…… 罗衍喷出一口鲜血,回复了清醒。 体内的寒气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古怪之极的感觉,全身经脉似乎全沐浴在春风细雨中,有说不出的舒服。 他仍未弄清楚发生了甚么事,只觉灵台一片清明,心中涌起莫以名状的狂喜。睁目一看,只见石上的昭华公主也是一副惊疑不定的样子,一张娇艳欲滴的俏脸焕发出圣洁清灵的光华。 弓弦再响!他倏地转身。 三根漆黑翎箭排成品字形从对面河岸疾射而来,无前无后,眨眼就到面前,就在这电光石火的刹那之间。罗衍心头清晰地知道这三箭看似朝他射来,实际左边一箭劲道最足,瞬间加速撞向最上方一箭,直取他的眉心,任何人中了这一箭,只有饮恨当场的份。 如此箭法,也是世间少见,更有个好听的名字:“飞星逐月”,不过这时落在罗衍的眼中,却好似慢上了许多,远没有城门初遇时那种凌厉万分的劲道,不要说天上的月亮,就是空中的蚊虫都可能追逐不上,他甚至有时间斯条慢理地拔出肩头的三尺青锋,轻描淡写地将三箭拍落在地,然后一手楼起石上发愣的绝色佳人,有如鬼魅般横闪十丈,飘入漆黑的树林中,眨眼失去了踪影。 “公主,你没事吧?”罗衍在密林中奔驰了大半天后,开口问道,自从两人从河边逃生后,昭华公主就没有说过半句话,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 “将军,刚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馨儿只觉得全身又冷又凉,好象要炸开了一样,不过从将军那里传来了一道飘飘然的怪异真气,将馨儿全身经脉护住,反让馨儿那点粗浅的修为大有长进,更让馨儿寒意全消,现在全身舒泰轻松至极点。”昭华公主虽然不爱习武,但对这些武学之事,了解还是甚多,而且刚才所发生的怪异之事,她也隐隐猜到问题就出在怀中所藏的那块玉佩上。 罗衍沉吟了一下,道:“刚才应该是末将为公主驱寒的内家真气激发了公主身上所带的某件至宝,所以不仅让末将损耗的真元恢复得七七八八,而且还有所精进,顺带也替公主洗经伐髓,大有补益。公主可否将此宝借之一观?”他一边说,一边加快速度,向前方疾驰而去。 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但心知肚明实际情况远非简单,刚才形式简直险恶到了极点,要是李西远那根饱含赤阳真气的钢箭晚来片刻,他只有被昭华公主身上传来的奇异寒气撑得经脉寸断的份。 昭华公主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块通体黝黑的八角形玉佩,递了过去,罗衍左手一接触她那纤巧尖长的玉掌,更觉得右手所搂之处坚如鱼背,滑如凝脂,一阵暖腻柔软的感觉直透心坎,心中微荡,连忙收摄心神,将目光转到手中玉佩上。 此玉只有二寸方圆,乍看不放光华,微一注视,不特奇光内蕴,而且越看越深,阳面绘有一只朱红色的怪鸟,展翅高飞,翎羽间光华流动,望之若活,背面符篆甚多,非镌非绘,深透玉里。至于这些符篆究竟是什么字,就连饱读诗书的他也一个不识。 “这是父皇诀别前交与馨儿之物,说此佩名为朱雀,其中隐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只要馨儿解开其中奥秘,不仅复国有望,而且……”昭华公主正要说出“一统天下”时,突然想到现在两人正躲避追兵,亡命天涯,性命都还掌握在他人手中,这复国之事,只是痴人说梦而已,又何须骗人骗己?父皇就是因为两个皇兄不成气候,所以才将这个玉佩叫给她,分明是认为他们没有任何能力能够恢复故国,但自己一介女儿身,又有什么能力能够...... 罗衍这时倒没有留意她所说言语,默运玄功,送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到玉佩之上,本以为要激发剧烈变化,但奇异的是玉佩纹丝不动,并没有任何反应,他逐渐增加真气,结果都一切如常,手中宝玉并未发生任何异样。 他想了一想,重新将玉佩送还到昭华公主手中,道:“看来末将机缘仅此,无法参透其中奥妙,此佩还请公主收回。”他心中越发奇怪起来,朱雀在道家本来属性为火,但怎么会生出奇寒之气?不过他倒是隐隐猜到玉佩与公主同为阴性,故生此剧变。只是此时不益分心想这事情,先摆脱追兵再说。 其实此佩本道家纯阴至宝,昭华公主本身更是万中无一的纯阴之体,他输入昭华体内为之驱寒的先天真气也是道家路数,故能气机相引,激发了一点玉佩隐藏的神秘力量,虽说仅是一点,亦浑厚无比,远非他们两人所能承受,所幸他在紧要关头又被李西远射了一箭,箭上饱含的炎阳劲道的刚好与阴寒之气打成一片,因祸得福,反让他们两人收与体内,不光补益了他先前耗损的真元,而且让他更有精进。 昭华公主本想不收,突然又想起这是父皇留给她的唯一遗物,而且见他又是如此说法,只得重新放回怀中。 此时残星欲敛,月儿暗淡,天将破晓,两人正翻过一座小山,只见下方有条数十户人家的小村庄,但却没有丝毫生气,竟是一条被废弃了的荒村。罗衍一看,马上明白过来,这里距离都城不过四五十里,居民当然都远出躲避战火,无人留在村中。 他抬头往天上一望,见到东北方乌云密聚,转头对身边紧紧靠着他的昭华道:“看来马上有一场大雨,我们先去村中歇息一阵,先避过这场大雨,然后再想想该怎办,才好赶路吧!”昭华公主低着头,小声道:“一切依将军安排!” 蓦地电光一闪,惊雷紧随,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由疏渐密,瞬成倾盆大雨,罗衍刚穿过村口的牌楼,忙往最近的一家屋子掠去。 门口铜锁紧扣,他伸手一捏,铜锁碎为几半,跌落在地,他也不禁微微一楞,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他只想捏开铜扣,结果真气过处,连锁都一起碎去。 他却不知,经过了这一天的连番血战,他本身真元消耗殆尽,跌至了最低点,突然机缘巧合,得玉佩之助,恢复了他体内耗损的真元,而且为他的武功修为作出了梦寐以求的突破,如果他真元不是损耗多半,那他得益就无如此之大。 要知罗衍乃天资卓绝之士,故能在不到弱冠之年,就能修成先天真气,家传武学更是大有来历,乃道家嫡传正宗心法,但因年纪阅历之故,尚欠缺实战经验,但今日破城一战,险死还生的磨炼,使他像一块玉石般被雕琢成美玉,无论精神体力和智能,都进入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并且将家传心法,融会贯通,虽说一时半刻间不能突飞猛进,但与日间相比,却大有长进。 罗衍推门进去,只见正中第一间就是堂屋,两厢另有房间,屋中家具俱在,摆放十分完好,他先让昭华公主在堂中木椅上坐下,才走到两厢房间看了一下,见柜中衣物完好,心中大喜,忙找出两套衣物,走了出去,对椅中神色黯然的昭华公主说了两句,递过一套衣物,转身向另外一边厢房行去。 片刻之后,昭华公主从里屋中走了出来,换了一副装束,倒成了一个眉清目秀的乡间少年,刚走进大堂中,只见罗衍也脱下了一身满是血痕的银铠,包扎好身体上的几处伤口,穿上了一身粗布农衣,就连腰间宝剑,也取了下来,裹在一个大布包中,桌上还放着几个不知从哪里寻来的米糕。 “公主,请先吃一点东西,再随末将上路吧,眼下趁这大雨,正好摆脱追兵。”罗衍将桌上的米糕递了过去。 “我不饿,将军自己吃吧!”昭华公主摇了摇头道。 “公主,恕末将直言,眼下前途凶险甚多,公主不吃东西,又怎么能支持得下去,就算公主不为自己吃,也要为先皇而吃!”罗衍沉声道。 “先皇?”昭华公主心神不由得一颤,虽然她自从逃出皇城后一直不愿去想,也不想去想这个问题,但这时从这位忠心义胆的属下说出这话,她才知道,她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无忧无虑的天之娇女,而是身负国仇家恨的亡国之臣。 “父皇!”她心底肝肠寸断,但表面强忍着悲伤,拿起罗衍递过的东西,囫囵吞了下去,根本不知道什么滋味。 罗衍正要开口劝说两句,陡然间心头一跳,一阵非常不妥当的感觉从心头狂涌而来,刹那之间,他仿佛看到一个全身黑衣的男子从暴雨中现了出来,还没看清楚究竟是谁,脑海中的影像一闪而隐。 他缓缓抽出了裹在布包中的家传宝剑,剑长三尺,在油灯下闪烁着淡淡的寒芒,剑身铸有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沿着剑身盘绕舒卷,若隐若现,巧夺天工。昭华公主停止了进食,一双美目向他望了过来。 “公主请勿乱动!”罗衍低声嘱咐道。 话音刚落,千万滴水珠,随着千百道猛烈真气,暴风沙般刮进房来,惊涛拍岸般地朝屋中卷来,若换了任何人,骤然面对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攻势,必千方百计先避其锋锐,再设法另打主意不迟。 但罗衍却清楚知道那只是死路一条。因为他的家传武学,历来就以气势见长,最擅长血战,要是气势被夺,那他一身功力,最多只能发挥六七成的效用,所以面对如此攻势,唯一之策就是以攻代守,硬抢先机。 长剑先是如同孔雀开屏一般,在胸前划出一道扇影,竖成一道无形的墙壁,把横飞而来,劲道不亚于强弓劲弩的雨滴堵住,房中顿现奇观,只见在他身前的半尺间,充满着弥天的光点,而在他身后,则一切平静毫无异状。 雨滴纷纷落地,一条漆黑身影犹如地狱的恶鬼,陡然从地底冒了出来,全身上下裹在黑布之中,仅露出两只漆黑的眼珠,手中长剑锋尖变成一点精芒,以一个奇异的弧度,横过房门至罗衍脸门的丈许距离,以肉眼难察的速度朝他疾射而来。 罗衍尚是首次得睹这么迅快凶厉的剑法,手中长剑闪电挑出!叮地一声脆响,两柄长剑就像两道烈火撞在一起。 来人有若触电,手中三尺青锋生出变化,幻起七、八道剑芒,向罗衍胸前几处要害刺来! 哼!罗衍就于刹那之间,试出来敌功力深厚,不在自身之下,只是剑法一味追求狠辣迅捷,反露出一丝极其细微的破绽,心中一动,长剑平平扫出。 当! 来人幻出的七、八道剑芒化回三尺青锋,与他再次硬拚一记。 来人显是功力略逊,往横移退半步。脚下如行云流水,绕敌迅走,几个圈子走下来,自形成了一股阴柔诡毒的气势。他手中的长剑,吞吐不定,隐现无常,大有鱼龙曼衍,变化无方之慨,这等极为诡异精妙的剑术,尚是平生仅见,罗衍心头也暗自一凛。 第三章 再起波折 罗衍长剑在手中一跳,化巧为拙,一剑刺出,直取对方心口要害。长剑刚出,心头警兆又起,灵台方寸间似乎可以清晰看到另外一个黑衣人正从后堂扑了过来,来敌功力之高,尤在眼前这人之上。 咳,真是想不到,夏国最厉害的杀手“鬼影子”原来是两人,并非外间传说中的一人,怪不得从未失手过。如果说历绝尘统帅的黑甲军是夏国战无不胜的最凌厉锋刃,那鬼影子就是天下间最难防的冷箭,罗衍心知要不是方才江边从昭华公主身上传来的奇异力量恢复了他耗损的真元,那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鬼影子出手的时间计算得十分巧妙,居然按捺住性子,跟踪到这里方才下手,真不愧是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不过从时间上推算,他们没有在河边出手,想必他们还没有赶到,从而推之他们只是临时奉命而已,时间上已经慢了一步,从而导致了他们的两个失算:第一个失算就是想不到他日间耗损的真元竟然恢复,另外一个失算就是根本没有料到他灵觉如此敏锐,能感应到他们两人的行动,故能在他们发劲攻势的之前,先一步加以截击。 眨眼间,罗衍手中长剑一挺,剑尖上突然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森森寒气弥漫室中,就连几丈外端坐椅中的昭华公主都觉身上一冷,而首当其冲的鬼影子更是心神俱寒,狂喝一声,扬剑挡来。 精芒一闪,鬼影子身形左右一摇,倒了下来。手中利剑断成了两截,掉落在地,发出“当”地一声轻响。 轰!堂后的墙壁爆炸开来,黑影闪来! 下一刻,罗衍连人带剑合为一体,化为一道耀人眼目之精虹,挟着无坚不摧快如闪电之威势,向黑影直泻而去。此是剑道至境“身剑合一”,达到剑随意转,物随心运的最高剑道心法,他全身血肉及精气神色,完全化合于剑上由心念驾驭,使得那剑的锋刃变成另一种奇异的锋利泛射眩目异彩奇光。 武学至此几乎已致最高境地,如果超过此一界限就已进入“仙道”,超越人的范畴,能飞空走雾,不饥不渴,寒暑不侵,长生不老。 当然,光以身剑合一论,罗衍只能算初窥门径,距离大成之境尚还有一段漫漫征途,但光凭这一手,就足以成为成为天下间宗师级的有数高手。 另外一个鬼影方破壁而入,就见一道精虹直卷而来,将他全身笼罩在内,心头骇然狂震,大喝一声,掌中现出一长一短两柄蓝汪汪的利剑,双腕一振,化做一连串的寒芒,在身前两丈的空间狂飞乱舞。 一连串声音响起,宛如雨打芭蕉,又如珠落玉盘,响彻室内。 精虹忽散,现出罗衍身形,面色略显苍白,胸口起伏不定,长剑横空邀指对手。 “想不到三百年后,罗家终于又有人修成驭剑之术!老夫能败在你之手,亦是死而无憾,只是可惜……”黑衣人话还未完,全身上下,齐现血痕,鲜血怒涌,如同一堆烂泥一样,轰然倒地。 罗衍挥剑入鞘,一屁股坐在了椅上。 “将军受伤了?”昭华公主满脸关切地问道。 罗衍摇了摇头,心头也越发惊喜,按理,这两个鬼影子的功力都与那李西远不相伯仲,早些时候他独战李西远,一齐负伤,现在却能一举诛杀天下间最厉害的杀手,只是略耗真元,可见他的功力得朱雀玉佩之助,大有长进,如此一来,他更有把握逃离敌军追杀。 他调息片刻,站起身来,道:“公主,我们快走!”取过一顶斗笠,一件蓑衣,披在她身上,再将她背起,自家也带上一顶斗笠,拿起桌上的大布包,展动身法,消失在漫天暴雨中。 这场雨来得真是时候,只有暴雨,才能冲刷掉他们经过的痕迹气味,让身后那群追兵无痕可寻。 两个时辰之后,数十条人影出现在这座荒弃的村庄内,为首一人身穿皇服,身形雄伟,甚有气派,脸廓修长,不怒而威,双目电光隐现,仿佛能透视人心,外貌看上去年过四十,配合着有若渊停岳峙的身才气度,使人油然心悸。 这名身穿皇服的男子正是这次南征主帅,夏国的摄政王历绝尘,武功盖世,智谋滔天,乃大夏第一高手,名声直追天下间的两大绝顶宗师。 他身边站着一名身材巍峨的黑甲武将,正是罗衍昨日所遇劲敌李西远,左右还站着几名神态各异,举手投足间,都具名家气象的男子,十余名亲卫环列四周,所列方位十分巧妙,就算村中有一只耗子跑出,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 片刻之后,两具尸首和一堆铠甲血衣送到了此人身前。 众人一望,都不由得心神一震,以鬼影子的剑法,居然不能自保,那敌将罗衍的功力,难免高明得骇人听闻,怪不得能单枪匹马,从万军之中,杀出都城。 “元帅,末将已经查过,这两人都是丧身在身剑合一之术之类的奇功之下,所以才有此异状。”一位精瘦汉子上前两步,禀呈道。此言一出,余者不由得相互对视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震惊。 历绝尘往两人尸首上瞟了两眼,微一示意,几名亲卫走了过来,将尸首抬了下去。 “西远,你与此子交过手,可觉有什么异样没有?”历绝尘望了身边爱将一眼,淡淡问道。 “异样?元帅所指何意?”李西远对这一问,倒有些摸不着头脑,连忙问道。 “罗家武学,相传源于道家,若是修至大成之境,那出手间自有一股飘逸潇洒的气度风范,而且交锋时劲气能藏而不露,隐而不发,难测深浅,你与他对敌时有没有这样的感觉?”历绝尘从容说道。 李西远沉吟一下,沉声道:“末将两度与此子交锋,只觉他招式凌厉无匹,最擅长以攻坚血战,倒没有元帅所说的飘逸味道。” 历绝尘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摇头道:“此子虽然功力高绝,尚未达到大成之境,依然非我敌手,本帅倒不放在心上,传我帅令,停止追杀此子,违令者斩!” 此言一出,诸将莫不面露诧色。 历绝尘转过头来,对身边一位文士装束的男子道:“寒山,令石固诚负责追杀此子,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并且告诉他,不得伤害了昭华公主一根寒毛!” 那文士装束的男子正是他手下心腹谋士崔寒山,一听此言,忙道:“元帅,不如再加上一条,让他三月内交人,不然以军规论处。” 历绝尘摇了摇头,道:“不用,这令一出,反让其他降者生心。他石固诚图谋多年,手下颇有能人异士,根基深厚,眼下正好让他们互相残杀一番,无论他们谁胜谁负,都对我们有益无害,而且如此一来,让天下人都知道他石丞相的心性为人,到时就是他想造反,也是无人跟随。” 李西远在旁长叹一气,道:“元帅此番安排倒是高明,末将只怕那罗衍经此连番血战,功力大进,无端造就出一个劲敌出来。”他本历绝尘的心腹爱将,故能说出这样话来,要是换了一人,岂敢直言不讳。 历绝尘笑道:“要是天下间全无对手,有何趣味?本帅就是要在江南留他这个伏兵妙着,与石固诚相互牵制,等数年之后,吴国举国上下,人心归降,我才亲自出手,取了此子他的性命,就算他功力突飞猛进,也只是一介武夫,难成气候。既然我出山助皇兄图谋天下,何须与这亡国之臣斤斤计较,将精力浪费在他两人之上,等下你们齐随我赶回建业,主持大局,安抚民心要紧。” 众人至此恍然大悟,知道这才是这不世之雄来此的原因,不禁打心底佩服历绝尘的心胸气度,一见敌人辣手,立刻放弃追杀,转而图谋天下,展现出统帅的高瞻远瞩。 等众人离去后,崔寒山靠近历绝尘,恭声问道:“元帅,那玉佩之事?” 历绝尘仰首望天,悠悠道:“上古时,得九鼎者得天下,而大周空拥九鼎而失天下;此后千年,又言得玉玺者得天下,但秦汉晋三朝皆拥玉玺而亡;今又有言得空灵宝玉者得天下,观古知今,岂能信之?要得天下,先得民心!只有碌碌无为之辈,才以为一物就可定天下!” 说完停了一停,见崔寒山欲言又止,笑道:“寒山无须多说,我已有安排,半月之内,定能迎回昭华公主,取到玉佩!此佩既然虚名在外,又岂能落入他人之手。” 罗衍一口气奔出百多里路,才支持不住,放慢了身法,远方市集的灯火,照亮了夜空,他心头一喜,看来战火还没有蔓延到这里,不过眼下吴国气数已尽,国都被破,下余城镇,哪里还有能力与夏国的十万精兵抗衡,也只有投降一途。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去买马代步,尽快逃离这里。罗衍心中略一沉吟,眼前是两难之势,不找到代步之物,终究吃亏,而且现在前面纵会暴露行踪,他也可以通过种种手法惑敌。他想了一想,最后决定还是冒险一试。 就不知道追兵是否早他们一步达到镇内? 这时雨水早已停住,两人来到街道上,正值华灯初上,镇上商旅甚多,浑然没有受到战事的影响,最大一家酒楼的客人已经满了**分,两人找了一张最内侧的桌子坐下,刚要了酒菜,吃到一半,就见一个虬髯绕颊的矮胖男子走了近来,身后跟着一位身穿青色长衫的六旬老者,面貌冷峻,双目神光炯炯,一望而知必是内家高手。后面是两位青年男女,女的年在十六、七间,长得美貌异常,并肩站着一位长得非常英俊的劲装青年。这几人身上都佩有刀或剑,站在堂前目光一扫,多数食客全低下头去,不敢再望,连言语都小声了许多。 这些人入来,酒家的夥计连忙赶来,招呼这一行三男一女,坐在堂中的大桌上,那美貌女郎面色一沉,正在发作,让店家换到楼上,青衫老人横了她一眼,那女子才坐了下来。 门外响起急促的马蹄声,转眼门口就现出二十余名凶神恶煞的大汉,全都一式黑衣劲装,领头一人是位中等身材,身穿锦袍,年约五十许岁的老者,自有一股慑人的气势,身边陪站着一位高瘦的中年男子,腰悬古剑,一身雪白的宽袍倒显得他分外儒雅,站在这群大汉中,倒给人强烈的反差对比。 店中食客多是本地人,见领头的正是当地霸主断金堂的堂主张浩,如此大张旗鼓,带齐手下,不用而知马上就有一场恶斗,连忙丢下银两,朝店外散去。 “十年一别,彭兄依然风采如故,真是可喜可贺!”锦袍老人张浩面对那神色如常的青衫老者道。 罗衍拉着昭华的小手,夹在人群中向店外走去。 “这位小兄弟,未免长得太清秀了点吧?”一个黑衣汉子望着身前这位身材娇小,脖颈下肌肤如雪,面上却是满脸尘土的农家小子,开口笑道,伸出长满黑毛的大手,向她面上摸去。 罗衍心中暗叹一气,扬手架住距离昭华公主玉面不到半尺的黑手,五指一扣,轻轻一送,那黑衣汉子粗重的身躯就飞了起来,重重砸在了柜台上。他单凭指间之力就抛飞来人,门前那白衣男子双目一下亮了起来。 利刀出鞘的声音接二连三地响了起来,几十个黑衣汉子四下围了上来。 张浩面色一沉,转脸望来,他身边的白衣男子挥手阻止,发出一阵声震屋瓦的长笑声。店内识货者无不动容,听出他的笑声高而不亢,却能令人耳鼓生痛,显示出内外功均到了化境,青衫老人面色一动,突然想起一人,心头一凌。 笑声倏止。 高瘦男子身上白衣无风自动,登时生出一股凛例杀气,铺天盖地地向罗衍罩了过来,喝道:“好!英雄出少年,余某二十年不出江湖,想不到一出山就逢后起才俊,小子,报上名来!” 原来这白衣男子名为余飞,乃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更是江南有数的剑法高手名家,昔年为一事隐居多年,新近才重新出山。 “在下非江湖中人,姓名不说也罢!在下兄妹二人,有要事在身,路经过此地,并未想与断金堂和余前辈为难,刚才得罪之处,等改日在下事完之后,再登门谢罪。”罗衍所居京城,与此地相距不远,对这个大江下游最大的帮会势力还是了解一二。 “伤了我的人,岂容你说走就走!”张浩目光一转,望见昭华公主足下所穿长靴,虽然污秽不堪,但依稀可辨出上面的雕龙绣凤,心头大喜。一直采取坐山观虎斗的他哪里不明了近来天下局势,眼下只要拿下那女子,定然奇货可居,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罗衍随他眼光所到,一见就知糟糕,一搂昭华娇躯,身形一晃,就朝几丈外投去。 “余大哥快快截住这两人!”张浩开口疾呼,一面弹身追来!丝毫不再理会酒楼中的老仇家。 “哼!想从我余某眼皮下走人,说将出去,余某还有什么脸皮在江湖上混?”余飞探出比常人宽大了大半的手掌,五指屈折弯曲,凌空虚抓,真劲发出,兹然有声。 罗衍疾飞的身子顿然停了下来,双足钉在地上,左掌一翻,真劲尽吐! 轰然一声巨响,劲气横飞,将四周围上来的黑衣汉子吹得东倒西歪! 一双漆黑的手掌由小变大,夹着凌厉万分的力道当头向罗衍罩下。 “滚!” 罗衍右手一抬,肩头背的包裹横拿手中,向空中横扫过去。 布包化为满天飞屑,张浩在空中翻滚三圈后,才落下地来,面色尽白。 余飞的手缓锾落在剑把处,外衣无风自动,飘拂作响,霎时间,街道旁左右近百人都感四周气温骤降,森寒的杀气,弥漫全场。 众人都知这二十年来没有动剑的前辈高手出手在即,不由都尽量往外退开,让出空间。 罗衍双目神光电闪,长身而立,自然有一股海涵山凝的气度风范,丝毫不逊色与对手。 楼中那四人也站起身来,走出店外,青衫老人见识自是不凡,见这布衣农家少年竟能在气势上与这位成名多年的江南分庭抗礼,只这事传到江湖去,便足可让他名动天下了。 余飞长笑一声,一柄通体血红的利剑脱鞘而出,化为作一道长虹,直取罗衍胸前要害。这一剑看来平平无奇,其实是他一生功力所聚,达到了化腐朽为神奇,大巧若拙的境界。 罗衍亦于同一时间,掣剑出击。 两股无形无声的剑气,在双剑相触前,绞击在一起,接下才传来毫无花假的硬拚后激响震鸣。双方都使不出後续变化招数,各自退开。但他们乍退又进,竟是同时发动。但见一青一红两道剑光如海翻浪卷,劲风激射,重重剑影,竟把两人身形都遮没了。 这时他们都施展出近身肉搏的招数。剑剑都凶险无此,劝辄有当场送命之祸。只看得全场之人,无一不是紧张得连呼吸也停止了。 一时间红光四射,青气横空。森森剑芒,笼罩着方圆三丈处,围观者都下意识地想尽量退离这令人惊心动魄的战场。昭华紧张得娇躯颤抖,真想蒙起双眼不去瞧看,生怕罗将军有个三长两短,但又舍不得当真不看,只好水深火热的熬下去。 第四章 罗网重重 战场形势忽然一变,罗衍倏地飘退,横剑而立,面色平静如常,开口道:“前辈剑法神妙,在下甘败下风,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余飞雄立不动,只是上身微微往往一晃,脸上现出奇怪神色,在场诸人,无不动容。谁想得到这年纪不过二十来岁的乡下少年,竟能和这江南名家棋逢对手,不分胜负。惟独只有高明如青衫老者那级数的人物,才看出罗衍存心相让。 “哈哈,我余某纵横江湖数十栽,今日终于得遇对手,再接我一剑!”余飞长声笑道,手中长剑一抖,身前现出漫空星点,宛如漫天繁星般地朝罗衍铺天盖地般地罩了过来。 罗衍见空中光点竟然不带丝毫破空之声,心头也为之一凛,视眼前点点剑锋凝起的精光如无物,长剑缓缓向前点去。 漫天星光化为一点青光,似若河汉中永恒不灭的星光,流星般往他双目间的位置奔来,正好与他点出的剑尖迎了个正着。 一声轻鸣,响彻长街。两人各退一步,余飞哈哈长笑道:“罗家扶摇九剑,果然天下无双,余某今日终于心服口服!给我牵两匹马来!让罗兄弟上路。” 旁边站立的大汉连忙挑出两匹健马,送至罗衍身前。 “罗兄弟有事在身,那我们就此别过,他日后会有期!”余飞连两人姓名都不问一句,就请两人上路。罗衍也不推辞,带着昭华,骑上马背,就朝镇外行去。 张浩铁青着脸,对身边的心腹说了两句,两名汉子翻身上马,朝北方奔去。 罗衍这时才知自己江湖经验不足,打尖吃饭都会平白惹上是非,幸好来人知难而退,看来以后得更加小心才是。 建业城中,一座富丽堂皇的府第内,石固诚头戴高冠,身穿金丝锦衣,腰缠玉带,望着堂下几个心腹,沉声问道:“此言当真?” 下首一位脸白无须,体型阴柔的老太监凑上前去,压低声音道:“此乃卑职亲眼所见,怎敢妄言,欺骗大人。” 石固诚沉吟半响,抬起头来,满面喜色,道:“那真是天助我也,少鸿,速取四箱黄金,送到补天阁去,把我的意思转告卢仙长,就说事成之后,朝廷赏赐不仅全归于他,而且我更再加上明珠一斗,白壁二十副。” 一个相貌与他有几分相似的青年男子站了起来,正要领命前去,一个与他长像差不多的弱冠少年从堂外走了进来,道:“爹爹,孩儿寻来一人,有计献上,定能生擒那罗家小狗。” 石固诚脸上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转眼又恢复了平静,淡淡道:“少坚,计将安出?” 少年正是他次子石少坚,闻言大喜,忙对身后跟着的一个与他年纪不分上下的少年打了个眼色。 那身穿锦布,尖嘴猴腮的少年男子连忙跪了下去,恭声禀报道:“那罗家逆贼曾与小人同窗,生性最为孝顺,只要大人放出话来,要是他再不出来,就挖了他家的祖坟,烧了他家祠堂,罗小贼一听,定然现身,到时大人不费……” 石固诚才听了几句,心头哭笑不得,天下间竟然有如此蠢材,所出的主意如此低级不堪,偏偏自家孩儿还拿来当宝,愚蠢程度倒是半斤八两,真是应了物以类聚之言。 哪里还有心思再听下去,一脚飞出,堂下那个正在滔滔不绝,大献计策,做着飞黄腾达美梦的少年男子顿然飞出了两丈开外,鲜血从口鼻间渗了出来,直接去阴司平步青云去了。 “滚!”石固诚终于收起了高扬的手掌,脸色铁青一片,对着眼前这个酒囊饭袋狂喝道,就不知道石家列祖列宗造了什么孽,他才生出了这么一个蠢材! 罗衍带着昭华公主,一连向西走了几日,也不见追兵赶来,心中难免有些七上八下,本想到人多的集市上探探消息,又怕暴露行踪,他二人一路行来,都是走的无人之地,惟恐学前几日样遇到无妄之灾,再生出多的事端来,所幸昭华公主看似柔弱,其实内家功底倒十分扎实,才支撑过野外的风餐露宿。唯一担心的是她一直郁郁寡欢,三日来和自己交谈的言语不过十句,而且最多一句也才寥寥几字。心中打定主意,等再过几日,就到外间集镇上一问消息,顺道休息一晚,让公主好生歇息一下。 这日罗衍来到湘水边上,以十两银子买下了一叶小舟,继续朝昭华公主口中所说的隐龙谷赶去。他买舟代步,实在是不得以而为之,连续七八天的长途奔袭,他与昭华都疲惫不堪,尚须好生休息一下,在船上休息,总比投宿客栈强了许多,一则不需担心外人看出痕迹,二则在茫茫大河上,也不需担心被人围困,武功到了他这个级数,要想在空旷的江面上瞒过他的耳目,天下间恐怕无人做到。 半夜时分,宇文馨被一声巨响惊醒过来,只闻一声长笑,有人道:“余某纵横江湖三十载,少有敌人,今日得遇罗兄,真是生平之幸事,正想讨教一下名震天下的罗家神剑!” 宇文馨连忙探头朝舱外望去,只见前方停靠着两艘大船,挡住了小舟的去路,船头灯火通明,十余名彪形大汉,手持火把站在两侧船头,灯火映明了整个江面。有十余人却在水中,狼狈万分地往大船上游去,想必定是被罗大哥出手所为。而在自家船头,立有两人,一人身材瘦长如竹,面色冷俊,一双手臂却比常人长了许多,手掌更是又宽又大,正开口长笑道;另外一人却是一毫不起眼的黄衣老僧,天下间每一处庙宇都能找到十个八个这样的和尚。 罗衍见眼前这枯瘦汉子,认出他的来历,应该是塞外双煞之一的金沙掌余长庚,而那黄衣老僧,却是不识,不过光论他古井无波的样子,就足以看出他的功力尚在金沙掌之上。 余长庚缴尽脑汁,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个少年手头之硬,生平仅见,轻描淡写的封死自己全力三记金沙掌力,连衣角都不曾动一下,好似依然未出全力。光以掌力论,就在自己之上,若是印证武学,自己早输得一干二净。但眼下却是两国相争,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所以他还有其他法子扳回局势。 余长庚主意打定,道:“罗兄武功高强,余某佩服万分,刚才三掌,胜负未分,余某还欲讨教三招,不知道罗兄意下如何?” 罗衍微笑道:“传闻金沙掌最后三式方是贵门精义所在,不知余当家练成几式?” 余长庚陡然放声常笑道:“罗兄既然知道我门中之事,那小弟也不隐瞒,本门追魂三掌,小弟已经修成一式‘阳关三叠’,就用它来领教罗兄神功,小弟得罪了!” 双掌一翻,横胸摆开架势,面色一改常态,变得凝重无比。罗衍只觉四周空气立刻变得有少许炎热,江风也如同立刻停止了一般,感觉不到丝毫凉意,微微一笑,右手轻抬,封在身前。 余长庚此刻却难受万分,心头涌起要呕血的冲动,只觉他刚才轻抬玉臂的动作,玄奥莫测,不但将自己的掌势封住,而且将以下所有的变化完全封死,并且时间算得之巧妙,正在自己掌力将发未发之势,如果自己原势不变,掌力全发,只有送死二字。 如换他人,余长庚才不用理会这些精妙招势,常言道:“一力降十会!”自己闯荡江湖多年,遇到招数精妙者何止千百,但力道皆不够,在自己掌力前全成了花花架子,一掌拍出,生死立断。但眼前之人,光论掌力,尤在自己之上,而招数更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自己还要逞强,岂非大大的蠢人,找死不成? 余长庚的“阳关三叠”,未出先败。身边黄衣僧人终于色变,低宣一声佛号,道:“原来罗施主功力已达先天至境,怪不得能随心所欲,举手投足,皆能料敌先机。老衲此番前来中原,本想领教中原几大绝学,如今见罗施主神功,已觉技痒,不讨教一番,又怎么能行?” 罗衍微微一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倒是大师功力精纯,早已达不露皮相的境地,晚辈岂敢班门弄斧,自讨无趣?敢问大师是否来自白山黑水间的莲花禅院?” “阿弥陀佛!”黄衣僧人再宣一声佛号,低头道:“原来罗施主早看出了老衲的来历,中原绝学,果然厉害,老衲真是佩服万分。” 老僧顿了一顿,道:“老衲法号青莲,正是莲花禅院中人,既然施主知道老衲来历,那老衲就以一式“借花献佛”领教施主的玄门神功,若是老衲胜了,就请二位施主随老衲到本寺中住上半年,若是老衲败了,那老衲从此不问世事,回寺静修终老。” 青莲老僧眼力见识皆是高人一等,先见罗衍年纪尚轻,故不曾料到他修至先天至境,只因从古至今,练武之人能修炼到先天境地的少之又少,而且多为童身,更需花上数十年苦功方始有成,此子年纪轻轻,先天真气纵成,但功力定不及自己一甲子修为,所以倒可试上一试。 主意拿定,青莲微微一笑,显出一付佛门高人的派头,道:“罗施主,老衲得罪了!”说罢双手平捧至胸前,缓缓送出,十指虚张,微微颤动,犹如掌中托着一朵正在盛开的莲花,缓缓往前送出。 罗衍见这老和尚招数精妙如斯,十指变幻万千,不仅封死自己身前所有退路,只要略露破绽,指劲便连绵不绝袭来,而且气机牵引之下,此消彼长,只有败亡一途。倘若不动,掌心莲花真劲一成,更是难当,此招摆明就是要自己以硬碰硬,硬拼一记,老和尚几十年修为,当然占尽便宜。 罗衍看穿老和尚的用意,心中却也不惧,双手合十当胸,一身真劲尽吐,在身前布下一道无形气墙,笑道:“大师不必客气!” “蓬”! 一团宛如实质的如山劲道重重击在罗衍身前气墙上,木屑横飞,水花四射,当中船板一断为二,往两边弹开十余丈。 罗衍双足一顿,定住小船,只见脚下江水涌了上来,知是不益再战,扬声道:“佛门绝学,果然厉害,今日就此作罢,二位后会有期。”说完催动真劲,以气御舟,往江岸边急射而去。 青莲也不追赶,轻宣一声佛号,道:“老衲昔年诺言已尽,即日将返回禅院,不在过问江湖之事。”说罢长袖一挥,拉着余长庚,从船板碎片上腾身而起,望大船上跃去。 宇文馨在舱中看得明白,正要跑出舱去,只见小船断裂处江水已经慢慢涌了上来,只因罗衍全力催动真气,往前疾驰,才略微缓和一点,但也持续不了多时。自己想帮什么忙也是无能为力。突然之间,船身一震,整个飞了起来,宇文馨一下不由自主地窜了出去,罗衍一把将她拉起,口中忙唤道:“馨儿,小心!” “啪”地一声,小船重重落在了江岸上,跌了个四分五裂,罗衍拉着宇文馨在空中微微一个盘旋,如同一根羽毛般地轻轻落在船边。 宇文馨回头望去,江面上,火光冲天,两艘大船正往这方驶来。罗衍将她抱在怀里,全力展开身法,向远方密林投去。 刚一进林中,罗衍将她放了下来,足尖一点,身形腾空而起,飞起七八余丈高下,手腕轻轻在树枝上一搭,借力而上,落在树颠之上,往来路回望而去。只见有两条黑影,疾弛而来,身法甚是快捷,而且起落之间,皆用山石树木为掩护,交替潜行,应该是寻踪而来。 罗衍冷笑一声,身形飞了出去,从侧面反抄其后,几个起落间,便跟在两人身后,身形陡然加速,从两人身侧一掠而过,那两人只觉身子一麻,身形一顿,跌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罗衍也不多看,回到青石边上,对宇文馨道:“咱们快走!” 想不到断金堂除了那姓余的高手外,尚能请动这塞外高手,看来打自家两人主意的人,更不知道有多少?乱世对老百姓来说,完全是苦不堪言,但对那些实力强大的帮派来说,正是重新划分势力的大好时机。 荆州位据长江中游,形势险要,因而地广兵强,乃是吴国实力最强大的地方势力,信王王府,位于襄阳城西翠山脚下,占地百余亩,依山伴湖,雕栏朱榭,甚是金碧辉煌。正值傍晚时分,门前是车水马龙,人声喧哗,城中大小官员,名流逸士,多汇于此,端是热闹非凡。内外宾主往来,使女穿梭不绝,一片歌舞升平的气象。浑然没有一丝战争袭来的气息,与建业城内的连天战火形成鲜明对比。 府中正堂之上,数十桌酒宴左右排开,一名身着华袍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柄青锋长剑,随歌而舞,倒也显出几分文才风流,堂下不时传来阵阵叫好之声。 这位华服男子就是吴帝宇文辉亲弟信王宇文显,被公认为江南第一高手,总管荆襄九郡军政事务,权倾朝野。 曲风一转,信王随曲而歌: “闹花深处层楼,画帘半卷东风软。春归翠陌,平莎茸嫩,垂杨金浅。迟日催花,淡云阁雨,轻寒轻暖,恨芳菲世界,游人未赏,都付与,莺和燕。 寂寞凭高念远,向南楼,一声归雁。金钗都草,青丝勒马,风流云散。罗缳分香,翠绡封泪,几多幽怨!正**又是,疏烟淡月,子规声断。” 一歌方毕,满堂齐喝!一人手拂长须道:“信王真是好雅志,一曲赏春小词,从王爷口中唱出却是让人神伤魂断,道尽其中三味!” 信王笑道:“程大人过奖,只是偶又所发,偶有所发而已!”说完让侍女收起长剑,走回当中主座上,道:”如今小王业已献丑,不知哪位大人愿意来上一曲,也让我等见识见识。” 程大人笑道:“有王爷珠玉在前,我等怎敢献丑。既然今日王爷如此高兴,不如再来上一曲如何?” 信王道:“小王早有自知之明,可一不可再。闻说程大人铁板琵琶天下一绝,不如一试如何?” 程大人哈哈长笑道:“老夫可是不弹此调久矣,早生疏多年,怎敢献丑于诸位高贤之前。” 身边一朱衣文士笑道:“王爷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某家家有河东狮子吼,恨其琵琶声涩,早就放一把火将某人的宝贝烧得干净,哪里还准某人放声狂吼?王爷岂不明一山不容二吼之理吗?” 此言一出,众人皆放声长笑。程大人也不以为渎,笑道:“吾家狮子吼虽然厉害,但家中治理得井井有条,非比寻常啊,岂像王兄家中那群娘子军,可是比狮子吼厉害得多了。”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此二人家中之事,早是人人皆知,一人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而另外一人则是多老婆,闹出无数笑谈,故也不怕嘲笑。信王知在此广庭之下,谈论这类家事终究不好,待众人声歇,掉转话题,道:“小王府内歌姬排成一舞,虽尚有纰漏,但也可一观,不如请诸位大人尽情欣赏如何。” 第五章 东瀛刀宗 众人齐声赞妙,惟有左侧旁席两名奇装异服之士,不发一言,神色淡然,仿佛眼前之事与己无干,即使是场中数十名秀美歌姬翩然起舞之际,也不拿眼望上一眼。程大人本是府中常客,也不识二人。借斟酒之机,悄声问旁边之人,结果谁也不识。 程大人见两人身材甚是修长,坐于堂上都比他人高出一头,皆穿一身极其宽大的粗布白袍,一人年约四十上下,铁青个脸,好似人人皆欠了他银子一样,哪里有一分高兴的模样。另外一人看上去好似苍老至极,双目微闭,根本不理会堂中之事。 借着酒性,程大人歌舞一完,摇摇晃晃地荡到了两人席前,举杯上前,道:“两位兄台,做客就要有做客的样子,你们哭丧着脸,岂不是不给王爷面子?来来来,本大人敬你们一杯,大家高兴高兴!” “大人请!”中年人面色微变,正欲发作,身边老人张开双目,微微一笑,端起案上酒杯,迎了上去,那中年人心中虽是不愿,也只得举杯一饮而尽。 信王宇文显此时见状,忙对身边两名陪酒歌姬丢了一个眼色,两女忙上前去,将醉态可鞠的程大人搀了回去。这时候堂后闪出一人,在信王耳中低声说了两句,信王面色一变,也不顾得礼数,匆忙离席而去。 转过后堂,只见一文士迎了上来,附耳说了几句,信王面色一下沉了下去,黑得可怕,想了一想,对文士低声说了几句,顷刻之后,两匹健马从府中后门急驰而出,马背之上,依稀可见是两位身着白衣之人。 天上没有月亮星光,乌云密布整个天空,夜风吹拂着树林,发出凄厉的声音。罗衍心头泛起一阵无力的感觉,自然想起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典故,想不到他方迈入先天至境,就沦落到国破家亡,亡命天涯的地步,虽说父亲早已经预见了这一天的到来,不过时间来得更快了一些。物腐虫生,此乃天地至理,他就算将家传武学修至天下无敌的地步,也丝毫改变不了天下间的大势,唯一能做的就是能保住自己与公主的性命而已。 这是十余年来,他第一次感到他勤修苦练的武功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不过下一瞬间,他停住了脚步,背上负着的昭华公主也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了些须,鼻中微哼一声,小声问道:“又有追兵?” 罗衍摇了摇头,这几日他找荒芜无人之地朝西行去,昼伏夜行,行踪十分隐秘,应该无人知道他们二人的行踪。不过前面小山却给他十分不舒服的感觉,在漆黑的夜空下,呈现出无边苍白荒凉的死寂。 突然之间,他心头一震,只见一道人影从小山上冉冉飞出,如同没有形质的幻象飘上半空,但忽然落在他面前。 这人影面孔乍有乍无,整个模样宛如烟云,在风中变幻不定,无有定形。不过罗衍至少看见他只剩多半边身子,全身上下白森森地笼罩着一层微光,全身骨瘦如柴,整个前胸已经腐烂,露出血淋淋的五脏,上面却顶着一个肥胖浮肿的大头,还咧着一张阔口,口中一条大半尺长舌头垂到喉咙下面,喷着白沫,双眼鼻孔等模模糊糊,似乎被鲜血污染而瞧不清楚,再衬着头上稀落落几根短毛,越发使人烦厌作恶。此时风声更凄厉,仿佛从地狱传来一般,四周气氛立刻显得无比诡异阴森然。 罗衍身子动也不动,背上传来一丝暖意提醒他依然在人世,而非最可怕的噩梦中。不过心头让他宽心一点的是后背上的昭华公主应该没有看到这具鬼影,所以才平稳如常。 此时四周景色昏黑异常,天下间能够在如此黑暗,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中依然能明察秋毫的,无一不是先天级别的高手。在他明如寒星的双目中,清晰可见那幽灵在空中作势欲抓,向他当头扑了下来。 罗衍此时也无暇考虑眼前这东西究竟是什么,唯一可做的就是功凝剑上,腰中利剑突然出鞘,剑尖生出三尺长的青芒,如电光一闪,朝幽灵齐腰斩去,青芒一闪而隐。身前虚空的幽灵拦腰断为两截,随风而散。 佛挡杀佛,魔挡杀魔! 他别无选择之下,只有用最拿手最厉害的剑气一试,不意料立收奇效,倒让他反楞住了。这等邪门万分的东西,他仅是听父亲提过一次,不想,今日倒是真的遇到了。 罗衍见空中幽灵暗影一消,天地也一下开朗许多,虽然是深沉夜晚,星月俱无,凄风苦雨依旧,但至少心头的不舒服之感已经全数消去。他丝毫不敢大意,拿眼四下望去,更功聚双耳,凝神听去。 片刻之后,他终于确定方圆百丈内渺无人烟,这才定下心来,暗自庆幸,要是来人派上十个百个鬼魂,他体内真元一耗尽,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他丝毫不知道,凡先天真气已成的高手,心神无一不坚凝专一,如同不可动摇的金刚,故能凝成比鬼魂幽灵更强大的精神力量,对面的鬼魂,说到底亦是天地力量的一种展现形式,而且与精神力量无不关联,现在两者狭路相逢,自然是力强者胜。 而且驱鬼伤人,尤其是对付他这一级数的,更不是随便拘役两个小鬼就算作数,其中有种种禁忌要求,难度一点不亚于他的先天剑气。 他也更不知道,十里外一处僻静的树林中,三个面色阴沉的老道齐齐喷出一口鲜血,昏倒在地,此后数年之内,信徒满江南的栖霞山补天阁气焰大减,差点被对头五通教灭门。 罗衍见此地如此怪异,更不知道敌人还有什么奇异手段施展出来,当下之计,当然是远遁为妙,而且眼前这个厉鬼是在前面等候于他,而不是从身后袭击,心头知道鬼物的出现,一定和这个地方有关系,不然,他这些天来,早就遇到无数鬼怪了。 他在路上疾驰,心头不由泛起了一句老话:鬼怕恶人!看来还真有几分道理。 三天之后,罗衍已经进入零陵郡内,这里丝毫不见战火的痕迹,也不见追兵跟上,罗衍心中才放下了几分心来,这日午后,刚策马行到一个三岔路口,心头突然涌起警兆,定眼一望,只见路口转出两人,当头一人面色冷俊,傲然而行,每出一步,都是一样距离,没有哪一步多出半分,或是少出半分。 要知此乡间小路,本来就凹凸不平,高下不一,而此人步伐如一,说明此人心志坚强,武功也必然走的是凌厉刚烈的路子,不然断然不会出现如此现象。 当然,此番结论,也是罗衍在一眼过后心中自然得出的答案,查敌观敌之术,凡经验老到的江湖人氏,都是人人有之,但能一眼就能查敌入微,知敌底细的,却要进入先天之境后方一目了然。 罗衍见此人虽然厉害,但比身后的那位白衣老人,却差了十万八千里。那老人看去以常人一般无二,双目也是浑浊无神,走路却也高一下,低一脚,但唯一与常人不同的就是,罗衍在那老人身上感知不到任何“人”的气息,仿佛那老人是根本不存在天地间一样。 不知何故,罗衍一见此人,心中陡然想起一个故事来,心中一动,长声道:“乡吾示之以地文,萌乎不震不正,是殆见吾杜德机也。”这几句是出自庄子中的一个小故事,意思是一位相面先生却给一位世外高人看相,那世外高人故意隐藏了自己全身的生气,显示给相面先生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 白衣老人一闻此言,陡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来,双目神光四射,锋利如刃,哪里还有一丝平凡之处。 “中原武学,果然博大精深,公子一眼便道出鄙人所修之术,就此一言,便可与鄙人一战!真是人生快事!”白衣老人一字一顿地缓缓道来,口音听去十分干涩,仿佛口中含了一个核桃,但却吐字清晰,语句流畅,夹着浓厚的外国口音,款款而言。 “尊架何人?”罗衍见此事越发离奇,不得不问个明停白。 “鄙人乃东瀛上泉逸宗是也!”白衣老人立身于十丈开外,负手而谈,而那中年高瘦男子,则恭身斜站在老人身后。 “上泉先生所为何事而来,还请见教?”罗衍上前十步,与上泉逸宗正面相对,不让分毫。 “公子如此高明,难道不知鄙人来意?一切道理,最后都是凭手中刀剑来解决,古之如此,现在如此,将来亦如此,此乃旦古不变之理,言语对于刀剑来说,本来就无关紧要。” 上泉逸宗面上古井无波,一片淡然,口中却是说着打打杀杀之事,仿佛生死早已不在他的考虑之中。一边说,一边弯下腰去,慢慢除去脚上布靴,脱掉身上长衣,折叠平放在路旁青草上,丝毫不理会对面三人眼中的诧异之色,赤足傲然而立。身边高瘦男子递过一柄青竹为鞘的狭窄长刀,上泉逸宗伸手接过,提在身中,缓缓说道:“鄙人一生,舍剑之外,别无他求,特来领教中原无上剑法,还望公子不要见怪,认为老夫以大压小,不讲江湖规矩!” 罗衍见这位东瀛老人承认以大压小,自认不是,摆明姿态,也算有几分心胸气度,岂愿弱了中原武学的名头,道:“先生请!”右手一翻,腰间长剑落于掌中,左手剑诀一扬,立下门户。 上泉逸宗微微摇了摇头,叹道:“可惜!可惜!”缓缓抽出长刀,只见刀锋明亮如雪,一尘不染,光论此刀的锋利,就远在罗衍手中那柄青铜古剑之上。 上泉逸宗口中虽然叫道可惜,心中却无一分半点怜才之想,双手握刀,平举身前,微微举起,摆出一个中上段的架势。一股稳如山岳,凌如寒霜的气势隐隐约约间向罗衍逼来。 罗衍反而放下心来,此君刀法高明如斯,乃生平仅见,但仍差半着,不能将全身刀气隐于无形,已经露出些须空隙,却足以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嗨!”一声断喝! 长刀劈下,化成一道精虹,闪电般疾斩而去,劈向三丈开外的罗衍。 “当!”地一声轻鸣,钢剑斜斜挑在长刀刀柄上方三寸处,刀势顿停,寒光立消! 上泉逸宗收刀回立,仿佛一切都未发生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罗衍就于刹那间换了一地方,身形站于原来左侧两丈开外。 “公子好玄妙的身法,真是天下无双!”上泉逸宗口中忍不住赞叹道,双手下垂,长刀平举,摆出另一个刀式。 方才十拿九稳的一刀,在长刀方出之际,来人那纤细的身影就随刀风而起,斜斜飘开,让过刀式,就算此刀再凌厉十倍,也是斩向虚空,必杀一刀成了必败一刀,而且对方眼力高明万分,就在自己此刀旧力用老,新力未生之季,一剑击向全刀受力最薄弱之处,轻而异举地化解了刀式。 上泉逸宗见对手如此高明,心中反而欢喜起来,方才一刀,看似落了下风,但却非全力施为,最主要的用意还是想看清对手剑法虚实,为他日决战中土第一高人做准备。 一声暴喝,长刀从左手边上划出,化作一道精芒,斜斩而去,在空中画出一条奇异的轨迹,速度却比方才慢了许多。罗衍见此刀寓快于慢,大巧而不工,比方才纯以速度和力道为主的那刀的厉害之处,相计不可道理,玉面上首次现出凝重的神色,钢剑从手中电射而出,化为一道青光,弯曲如虹,曲折如意,剑尖在空中连变了七个方向后,重重挑在刀尖之上,发出一声金石之声。 上泉逸宗身形一滞,收刀回胸,凌然而立,罗衍应刀飘出丈许开外,长剑遥指对手。 “此剑是什么名堂,公子可否告之一二?”上泉逸宗心中大为惊叹,忍不住开口问道。 “先生乃当世刀法大家,在下甚是佩服,此乃家传扶摇九剑中的一式,名为‘北冥惊虹’,在下不才,仅粗窥门径,贻笑大方!”罗衍见这倭人刀法狠辣,行事霸道万分,却偏偏不招人讨厌,自有一番独特的气度胸怀,心中也是有几分赞赏。 “公子此言差矣!受业与对战,岂能等同而论?鄙人平生从不把年轻人放在眼中,今日得见公子,才知行年九十,皆乃自以为是。公子更是鄙人生平所遇到的最厉害的对手,此战无论胜败,鄙人也不枉此生。”上泉逸宗乃天生好强斗勇之士,见敌强横如斯,心中战意更盛。 “嗡!”地一声颤音从上泉逸宗立身之处响起,长刀一弹,连人带刀化成一团银色光球,向罗衍卷去。 数百余声极其清脆的金铁之声响彻大地,犹如琵琶乱弹,大小珠坠,甚是清丽。而两条身影在路边追逐不定,此起彼落,以无比惊人的速度腾折挪移。每一次刀剑相交,都可决生死于瞬息之间。 上泉逸宗一柄长刀变化万千,凌厉无匹,犹如苍龙出海,其势万均。而罗衍却宛如一叶轻羽,扶摇九天。 双方以快击快,以攻对攻,不给对手半分喘息之机,让场外昭华公主看得头昏脑涨,最后一颗心仿佛提到了胸膛。 锵!地一声长鸣,人影骤分。 两人回复隔远对峙之势,一片衣襟从空中缓缓飘下,落于罗衍身前。 上泉逸宗长刀斜插土中,面额微现汗珠,顿声道:“公子能接下我这式‘修罗斩’,鄙人万分欣喜,欣喜万分!若论剑法,公子更在鄙人之上,鄙人本应心服口服,弃剑投降,但鄙人习武成痴,后兼修佛经及贵国老庄之学,三年前将毕生所学,化为一式‘不动明王斩’,自问已经超越剑法极至,天下无人可敌。鄙人业已年近九徇,虽然修为日深,但气力日衰,今日一战鄙人更是元气大伤,他日也万万不能施出‘不动明王斩’,故此鄙人有个不请之情,还望公子成全。” 罗衍见此人要拿自己试招,取己性命,却也明言相告,一下间却也哭笑不得,只能苦笑以对,他若是真要施出此招,拿了自己性命,自己也能反对不成?当下没声好气地道:“上泉先生只管全力出手就是,但在下却不敢担保能否接下!”心中却主意拿定,若是真像他自己吹擂的那样,天下无敌,自己也能凭身法暂避锋芒,待他力竭后再做打算。 上泉逸宗此言一出,身边那男子面上露出十分古怪的表情,走上前去,跪在上泉逸宗身前,低声说了两句,言语却是叽哩呱啦,想必是他国中语言。上泉逸宗面色一变,狠狠飞出一脚,重重将那人踢开。那男子只得跪倒在地,眼中又是兴奋,又是悲伤。 上泉逸宗伸手拔起土中长刀,随手提在手中,身形一松,一反常态,好似随意至极,弹刀而歌,歌声苍老,但轻快明丽,心中愉悦万分。 罗衍心中陡然涌起一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但奇怪的是,此刻上泉逸宗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刀气完全消失,再也感应不他的任何气机,而他的刀意随歌声一起,却有增无减,不断攀升,狂涌不止,渐渐凝若实质,笼罩四野。 第六章 江中遇仙 罗衍心灵一片空灵剔透,知气势涨至颠峰之时,便是全力出手之际。正欲施出近日方练成的身剑合一之术,以敌一拼。脑海中却闪现出一幅负手望天,御风而行的图象,不知何故,下一刻身体自然而然地摆出了那个样式,青铜古剑也收于腰间,玉面微抬,斜首望天。显现出一付悠然自得,轻松快意的姿态。 这个图象正是他家传武学中的最后一个姿势,却是无法领会其精要所在,他这几日功力精进,在紧要关头,突然生出明悟,他家传武学虽然一半是凶横霸道的杀伐武艺,但根底却是正宗的道家路子,来历神秘莫测,大有来头。 此时候天空万里无云,空无一物,看上去蔚蓝一片。不过此时此地,都不是欣赏景色的大好时机,略有疏忽,就是人头落地。宇文馨在马背上看得明明白白,见生死一触即发,两人却各有各的古怪,一个弹剑而歌,一个仰天而望,不知道在搞什么名堂。心里更是对那东瀛老人恨得牙痒,心中巴不得他唱的就是那“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下面一招未发就走火入魔,神经错乱,自断经脉而亡。 宇文馨虽然出生武学世家,虽然文弱,但见识颇为高明,不过见罗衍隐占上风,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懊悔,如果自己早学武功,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袖手旁观的地步,纵使不济,也能独自逃身,现在则是进退两难。 罗衍早时见对手手中是柄宝刀,质地尤胜自家的家传宝刃,不愿硬拼受损,都是用玄奥的手法和变幻莫测的身法弥补手中兵刃的不足,没有一招是以硬斗硬,都留有一两分余力,惟恐损毁手中之剑,不然那老儿早就输得干干净净,哪里还学现在这般死缠烂打,厚着脸皮不退。 罗衍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地摆出了这副姿势,只觉心头一松,刚才那股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消失殆尽,只闻耳边一震,全身真气蓬然而发,往双足涌泉穴奔腾而去,其速之疾,其势之猛,一生所无,更是以前练功时前所未有之事,若是照如此势头下来,顷刻之间,自己全身真力将完全流失,但心头却觉得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不对之处,更有一股奇异的感觉泛起在全身,好似将有奇妙的事情就要发生。 当下放开心扉,任其所为,先天真气从涌泉源源不绝涌出,就在全身真气消失近半之时,头顶天灵大穴一凉,一道浩然沛充的力道惯顶而入,犹如一股强大无比的生力军,眨眼间便将全身真气补充殆尽,反有多余。罗衍此刻无喜无忧,静然相待,灵台一片空灵,心头若有万般念头,又好似一念不起,一念不灭,脑海中清晰透亮,静静看着足下真气涌出,倒卷而上,又从头顶贯体而入。在这一出一进之间,体内真气好似越发精纯,生生不息。 罗衍陡然间心生明悟,明白过来,一双俊目顿时亮了起来。 “当!”上泉逸宗歌毕,弹剑长立,威如天神。 下一刻,人剑齐隐,一道奇亮无比的光华陡然划破长空,化为一道长许粗细的精光长虹,向罗衍当胸电射而去。观者三人,立时觉得冷气森森,毛发皆竖,寒光照处,须眉皆碧。车中坐着的昭华,还不及惊叫出声,只见罗衍却好似早知若此一般,整个身子如同羽毛一般,随长虹腾空而起,距虹尖光华仅有毫厘之差,好似被虹光簇拥前行,飘然在空,姿态曼妙若仙,嘴角好似还含着一丝淡淡笑意。 车上的宇文馨嘴巴才惊叫半声,空中青虹已经电射出数十丈开外,但依然没有寸进,追上前人。但所有人都知道虹光及体之际,便是罗衍命尚当场之时。 上泉逸宗以刀道至境的驭刀之术施展出“不动明王斩”,心中更心知肚明,自己一刀既出,瞬息百丈,现在还未到一半距离,而刀前之人,只是以绝顶身法腾身空中,避其锋芒,但人总非飞鸟神仙,难免有气竭的时候,只要一口真气散尽,便是命绝之时,自己就是想手下留情,也无法停下刀势。 路边三条人影电射而至,齐齐放声惊呼! 青虹眨眼便至七八十丈开外,一件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只见罗衍身形不降,反升高丈许,腰间长剑自动脱鞘而去,亦化做一道冷虹,重重击在青虹之上。 龙吟长鸣! 刀虹剑光齐敛,场中寒气立消! 被刀剑之气所激起的碎石落叶,冲天而起,化为百余道精光,满天飞散,四下飞射,远及百丈,力道甚在强弓劲弩之上,只听滴滴咄咄地一阵声响,重重击打在山石树木上,穿出一个个百十个深深的窟窿。 上泉逸宗身形立现,以长刀杵地,勉力支持着身子。 罗衍在空中陀螺般旋转起来,缓缓降落于地面,俊面上浮起一片红霞,一道血箭喷了出来。 宇文馨急忙奔了出去,而那白衣中年汉子同后来三人也一同奔了过去。 待几人靠近时,只见上泉逸宗整个身子歪歪斜斜地叠坐下去,面上露出欢愉的笑意,原本乌黑的头发却眨眼间化成了满头银丝,面上更是皱纹偏布,一下苍老了数十岁。 “大哥!”宇文馨上前扶住罗衍的身子,关切地问道。 “我没事!”罗衍望了宇文馨和冰儿一眼,面上露出一丝笑意。 “呵呵,鄙人今日能见识中土无上绝学,真是虽死无憾!公子若是再寻得一柄神兵利器,那便天下无敌。鄙人手中此剑,名曰‘凝雪’,公子若是不嫌弃的话,今日就送与公子如何,也算名兵有主,了却鄙人一桩心事。”上泉逸宗在旁抬起头来,开口道,声气也弱了许多,说一字便要微微停顿一下,好似费力至极。 “多谢上泉先生费心,不过恐怕在下使不惯先生手中的兵刃,先生好意,在下只好心领了!”罗衍知道上泉逸宗已是油尽灯枯,此时乃是回光返照而已。 “咳!”上泉逸宗微叹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对身边的白衣高瘦男子道:“待我去后,你可将我尸骸火化,骨灰送回那千雪岩边安葬。我‘雪斋流’一门,由你继承,依你资质,五年后可修成我那‘修罗斩’,但那‘不动明王斩’,恐怕你此生无望,你所生一子二女,小女资质绝佳,我将‘凝雪’一剑传她,你可要好生传授,二…”说到这里,语音一停,一口鲜血从嘴中涌出,头一歪,就此化去。 白衣高瘦男子将上泉逸宗手中长刀收起,插于腰上,立身而起,转过身来,对罗衍道:“公子此战既胜,家师业已力竭而亡,在下自然心服口服,十年之后,在下与小女将来中土,再次领教公子高招,还望公子到时不吝赐教!”语音纯正无比,丝毫没有半分东瀛味道,说完低头一礼,扬长而去。罗衍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只觉心头一股腥味上涌,忙对宇文馨摇手示意,双目轻闭,暗中运用真气,往被刀气闭塞的几处经脉缓缓冲去。 十日之后,一条大江横在眼前,挡住了去路。罗衍跳下马来,只见江面甚宽,两岸距离至少也有四五十丈,水流滚滚,他想了一下,策马沿河疾行,全速飞驰,弯月高挂空中,呼呼夜风阵阵从大河对岸卷来。他奔驰一阵,江面越发宽阔起来,他倒有几分愁急起来,茫茫大江,竟不见任何舟楫往来,转一个弯后,两人来到一处高崖之上,在月照蒙蒙的光色下,磅礴浩荡的大江从西滚滚而来,朝东回延逶迤而去,气象万千,令人叹为观止。 “公主,冷吗?”他扭头问道。 “大哥,馨儿不冷。”不知从何时开始,昭华公主改变了对他的称谓,而且一路行来,对他更是言听计从。 在茫茫的夜风中,昭华伸手紧紧搂住他的腰部,一双明眸凤目,半开半闭,仰起媚态横生的俏脸,靠在他略显单薄的肩膀上。 此时追兵远离,罗衍嗅着她如云秀发的芳香,心头涌起了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吓得他连忙收摄心神,长长舒出一口大气。 忽然发现下游远方岸旁泊着一艘小渔舟,心中大喜,忙往目标赶去。 等来到当地,两人均感愕然。 在明月高照下,一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河离岸五丈许处,随着浪涛摇摆起伏,竟没被水流冲带往下游去,而船上空无一人,仅船头摆着一张矮几,一张竹席。 罗衍放目四望,方圆百丈之内,渺无人影,武功修为达到他这个地步,就算有人深藏水中,他也能发生感应。他越看越觉不妥,要是来人能够避开他的耳目,躲在船下,那功力只应比他只高不低,又何须弄出这番玄虚阵仗;要是来人另有诡异法门,那也不是他所能理解对付得了的,就如同几日前遇到的那个鬼魂幽灵一样,眼下之策,当然是离得越远远好。 他正欲策马离开,只听远远传来一阵长歌声。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望西都,意踟蹰。伤心秦汉经行处,官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歌声起时,若有若无,仿佛相距甚远,等唱到最后两句,已经是如同黄钟大吕一般,震得罗衍双耳轰鸣。 天下间竟然有如此高手!难道是历绝尘大架光临? 罗衍骇然瞧着江面上射来的一条青影,浑身发麻,背脊直冒凉气! 世间竟有如此玄功! 江面上现出一条人影,如飞而来,万丈洪波在来人足下,宛如康庄大道。 眨眼间来人现出身形,却是一个青衣布袍的中年文士,容貌倒十分清秀,颌下三缕轻须,更显得他满脸书卷之气,此外浑身上下,没有任何一丝出奇的地方。此时正如闲庭信步般,从江面上缓步走了过来,行得也不是很快,只是每一跨步,就远出十余丈外。 这凌波虚度的功夫,罗衍自问数十丈距离,也能做到,但要边歌边走,即使是天下间最负盛名的两大绝顶宗师武君棋圣,恐怕也没有这个本事,而且就在沈半峰出现的刹那间,他根本感应不到眼前这人的存在,仿佛他早合天地融为一体,旦古以来就存在当地一般! 难道此人是陆地神仙一流的人物?罗衍功凝双目,神光电射,朝来人望了过去,青衣文士也看见岸上两人,抬头向他望来,就在两人目光交触的瞬间,沈半峰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目光突然变得清澈透明,深不可测,仿佛从这里可以看到日月星辰,天地万物,人间百态,而且又充满了飘然出尘,挥洒万物的情怀心态! 罗衍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一双眼睛像如此模样,心中顿生明悟,来人已经超越了“人”的范畴,应该就是传说中的神仙中人。 “啊!”耳边传来一声惊呼,罗衍忙转头一望,只见紧贴在自己背后的昭华公主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呆呆望着这个神仙一样的沈半峰。 “公……馨儿!”罗衍反手拉住她纤细如葱的玉掌,轻轻捏了一下,昭华才回过神来,天下间真的有神仙。 “明月当空,碧波千巡,如此佳景,岂可辜负?两位如蒙不弃,便请稍留雅步,共酌一杯如何?”青衣文士站在船头,朝两人招手笑道,声音十分晴朗,略带几分鲁音。 罗衍心知肚明,若此老是来追捕两人的话,那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是跑不出他的掌心,而且这类仙人,恐怕就是历绝尘也请之不动,眼下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当下一搂身边佳人,跃下马来,望了一眼这十多丈宽的河水,正欲寻找两根枯枝借力,只听船中青衣文士笑道:“你这小娃,怎生如此胆小,怕了这区区江水,你只管过来好了。” 说完伸出手掌,探入水中,微微一摆,只见江面上立泛寒光,水浪立时停了下来,碧波停匀,静止不流,现出一面水晶,宽约几丈,一头挨在船舷上,一头直抵江岸。 昭华一见,越发惊奇,一双凤目星眸顿时明亮起来,径直拉起罗衍,朝上面奔去。走了几步,才发现人行其上,竟是又平又滑,毫不沾衣,倩影倒映入水,毛发可数,雪肤花容,清晰可见,宛如在行走在一片奇大无比的晶镜上一般。 转眼间两人就走到船上,沈半峰扬手朝水中一挥,一阵微风吹过,江面立刻恢复了原来模样,依旧碧波万丈,滚滚而下。随伸手朝舱中一指,两股清泉从甲板升起,冒起尺许高下,转眼就变成了两个琉璃般的水墩,再将手一扬,几上立现出美酒佳肴。 罗衍料定此人乃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之流,举手为礼道:“晚辈罗衍,参见仙长!不知仙长尊谓,还请赐教!” “我俗家姓沈,名号早已不用多年。近来游天姥仙山,偶有所得,这才自家取了一号,名为半峰。”青衣文士拂须道。 昭华对来人没有由来的顿起亲近之心,一改几日的沉闷神气,问道:“沈老仙长怎么孤身一人,在此荒江泛舟?” 沈半峰展颜一笑,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道:“小姑娘既然相问,那我也不妨实言相告。我四年之后,将逢大劫,万难过去,幸得一前辈偶露先机,说三日内我那将来救星将从此地经过,我已经在此等候三日,原本以为来者是同道中人,不料却是你们两位小娃儿。” 罗衍在旁奇道:“老仙长既然是神仙一流,法力无边,怎生需我等相助?晚辈只是一介武夫,恐怕到时也是有心无力,就凭我们两个的绵薄之力,怎能成事?” 沈半峰哈哈笑道:“此等未来之事,天机玄奥,现在多说无益,而且小兄弟相貌清奇,迟早也是同道中人,又何须自谦?难保四年后,我还要仰仗大力。” 昭华接口道:“老仙长既然精通面相奇术,不如帮我也看看。” 沈半峰转眼仔细端详了她半天,才叹息一声,悠悠道:“小姑娘乃纯阴之体,身具仙骨,气宇清奇,二目澄如清波,而藏锋蓄煞,兰台紫府间隐现赤纹,天庭高露,三峰耸秀,得天独厚,非同常人,然而过清无浊,威棱内蓄,有正煞而无正权。可惜一副大贵大贵的骨架,反被一身至清至奇之气掩盖成了孤露。主于幼遭孤露,弱冠以后,不但富贵难期,更无顺心适意之时。纵不致流转沟壑,也必蹉跎终身。如能抛弃外物,投身方外,亦能超脱生死,籍注长生。 而且小姑娘身上宝气隐隐,精光内蕴,定然怀有我玄门至宝,可惜无力掩盖其宝气,只要遇到略有眼力的同道中人,难保不生心抢夺,我有半册竹简,就送与小姑娘,上载有我道家玄门的入门功夫,小姑娘不妨学上一学,略扎根基,要是不明,不妨问问你身边之人,依照上面所栽法门,对你身中至宝如法施为,不出三七之期,就能略遮宝气,而且也能发挥此宝一二分威力,到时你有此宝护身,也能自保。” 第七章 移形代禁 罗衍听他这一番说词,心头难免七上八下,伸手向腰间剑柄上按去,暗中凝功,以备不测。 沈半峰拿眼望了他一眼,笑道:“小兄弟无须多心,你们二人来历,我也猜出几分,不过我等修道之人,一生所求,只是为了脱离人道,超越轮回,凡尘之事,在我看来,只是弹指云烟,改朝换代,如同黄粱一梦,万丈红尘中的富贵权势,我早已不过问了。小兄弟身上血腥气甚重,腰间长剑竟然还带一丝邪气,必然近日遇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还是让我略尽薄力,在你剑上施上一层禁法,要是再遇这类东西,纵使是再厉害百倍,你也无须害怕了。” 说完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微微一招,罗衍手中一颤,长剑自动离鞘飞出,化为一道青虹,投到沈半峰手中。 罗衍不惊反喜,方知这位陆地神仙没有任何恶意,不然以他能力,弹指就能将两人拿下,何须罗嗦半天。 这时昭华听了眼前仙人这番言语,心中思虑万千,一时间呆呆出神。 沈半峰伸出右手,食中二指夹着剑身,缓缓向锋尖抹去,罗衍见他手指过处,剑身微微泛起一层薄薄青光,转眼就隐去。他手指抹完,再叹一气,长剑脱手飞起,缓缓朝罗衍腰间飞落,只听一声轻响,归于鞘中。 “我只顾饶舌,倒忘记了正事!”沈半峰突然一拍额头,先在凉席上坐了下去,示意两人落座,又伸掌在江面上拍了三下,笑道:“我这也没什么好东西,只是几日前在在老友处得了一蓝枇杷,就权当下酒之物,与两位共享。” 话音一落,罗衍与昭华见江心中泛起数十点星光,荡漾于碧波明月之下,随波摇曳,载沉载浮,缓缓浮了上来,越在远处的越亮,光也鲜明得多,初出大如拳头,浮至江面丈许便停住,缓缓游行,一靠近船边,就突然跳了起来,变成龙眼大小,准确无误地跳到两人手中,接过一看,要比人间常见的枇杷大了一倍,吃在口中,甘芳凉滑,其甜如蜜,而且通体无核,与人间之物迥然有别。 昭华一连吃了十余个,才停了下来,问道:“老仙长,这枇杷如此味美,馨儿从未见过,难道是从天宫得来不成?” 沈半峰一听,哈哈笑道:“要是我能有本事从九天之上的灵虚仙界取来天府枇杷,那早是金仙一流的人物,又何苦在这尘世间厮混受罪?我那老友,也只是一普通修行之士。这几个枇杷虽然非凡尘之物,但要与那天宫仙果相较,又差上了十万八千里。我这小把戏骗骗你们两个小娃倒不多,如果真正遇到神仙中人,那根本不值一笑。” 昭华奇道:“难道老仙长不是神仙?” 沈半峰拈须笑道:“要是我是神仙,那天下的神仙何其多也!我最多只算一个侥幸脱去鬼道的修行之士,与神仙两字,差距甚远,天下间像我这样的人,多如恒河流沙,数不胜数,我何德何能,岂敢自称仙人?根据神仙谱所栽,三十三天,释道两家,正邪各派,仙佛共分三等六十七品,我辈修道之士,按自身功行深浅,将来成就也各有不同。如果真要算起来,那我至少在百品之外,排不上名号,最多只是初窥门径而已。” 昭华兴致大起,道:“老仙长太自谦了吧?要是老仙长这样本事的人多不胜数,那馨儿怎么从来遇到过?甚至听都没有听说过?” 沈半峰晒然一笑,反问道:“要是今日你们没有看到我踏波而来,能辨认出我来历?”说时目光向罗衍瞟了过去。 话音一落,罗衍心头的奇异感觉顿时消逝得渺无踪影,再也不能感应到他那种天人合一的状态,就在刹那间,沈半峰变成了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凡尘文士。 沈半峰见两人满面不解的样子,解释道:“我辈修道之人,少在尘世往来,就是偶然游戏人间,也多行法遮蔽痕迹,以免惹上尘牵,耽误修为,此中牵扯甚广,现在我饶舌,你们也不明白,等机缘一到,你们自然也就明白了。我因此时需借你们身中异宝一用,所以来得突然,还望两位小友见谅。” 昭华想也不想,就从颈中取下那块朱雀玉佩,递了过去。沈半峰取在手中,翻了两翻,叹息道:“玄天至宝,太阴朱雀,果然是此物!”说完望了昭华一眼,沉吟一下,道:“请姑娘背过身去,等下我运用此宝,解去身上的诸天禁制,颇多失礼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昭华心不甘情不愿的转过身去,直生闷气,眼光过处,只见船头盆边零零落落散放着一圈碎纸剪成的山石草木,多半芝麻大小,山峦崖峨之类,最大的也只两三寸。盆水中按七星方位插着七支点燃棒香,立水不倒。那五只小船用竹叶制成,大才半指,桨舵蒿橹,具体而微,凡是船上用的东西无一不备。 盆中之水乍看无奇,细一注视,竟似波涛浩瀚,深不可测;左右两侧并还有舟船虚影,缓缓驶行。帆桅人物,历历可睹,云影天光,上下相涵,舟船虚影风帆上依稀可辨出一个黑色的“夏”字。 沈半峰解去身上的短衫,露出一身枯黄的肌肤,罗衍望了他身中一眼,见不到任何奇异的地方,心中正在不解,只见沈半峰将手中的朱雀玉佩在身中擦了一擦,青光闪了一闪,身上立刻多出了一根青光闪闪拇指粗细的锁链,从琵琶骨中穿了过去,长蛟也似纠结全身,凡是关节处全都盘有一匝。 老人张口一喷,一团白气直透到漆黑的朱雀玉佩上,一道朱红色的光华从玉佩中升了起来,手掌一翻,朝那细锁链上照去,光华所到,青光立刻由青转红,眨眼冒起五颜六色的火花,顺着锁链烧去,火花过处,锁链随烧随尽,毫无痕迹。顷刻之间,老人身中锁链全数烧了个干净,白光一闪,衣物重新穿回了身中,这才长声笑道:“困我多年的累赘,终于除了个干净,我真是欣喜异常,欣喜异常!” 昭华听他口气好似已经完事,连忙转过身来,沈半峰先将手中朱雀玉佩递还过去,长长作了一揖,道:“姑娘大恩,我无以为报,就请受我一礼吧!” 昭华连忙让在一旁,道:“老仙长何须多礼!小女子愧不敢当!” 沈半峰立起身来,抬头望了西边一眼,正色道:“我既然受小姑娘借宝之恩,也该将来历相告,我今日本是应一仇家对头之约,了却百年前的恩怨,不意遇到了小姑娘与这小娃,承蒙借玄天至宝,解去了我身上的师门禁制,不仅免去当前一劫,而且更能重返师门,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现在我仇家将至,小姑娘要是害怕,那我就先送小姑娘到安全之所;要是小姑娘好奇,想见识见识,就得依照我的安排,不可出声。” 昭华一听,连忙道:“馨儿见识见识,愿听沈仙长安排。”沈半峰眼光一转,望向罗衍。罗衍忙道:“一切听老仙长安排!” 沈半峰笑道:“既然你们都愿留下,那我就现丑了。”说完将手朝水中一指,船沉入江心深处,相隔水面好几丈,船身上升起一片青光,宛如一个玻璃罩,将船罩住,宛如晶墙壁立,江水只管滚滚而去,但一丝也冲不进来,皓月当空,银光直射下来,照见水中大小游鱼,活灵活现,游鱼贝壳,往来游行,殊形异态,甚是好看。 沈半峰见两小面露惊容,笑道:“此乃旁门小术,非仙家正宗传授,要是我那几位同门在侧,不要说舟行水中,就是将此船飞出云霄之外,也是举手之劳。我原来本身功行,皆被我身中的那根七情链锁住,十成中施展不出一成,现在此链一去,法力虽然未说全数还原,但也恢复大半,不怕我那仇敌了,所以才敢将你们留下观战,长长见识。” 他一边说,一边朝船头所放的水盆中一指,那五条用竹叶制成的小船,立刻飞向江面,暴涨几丈,与江底这船一般大小,成一条直线排开。再拾起小桌边的五根竹签,向上一抛,立化出五条身影,相貌与他一般无二,分立船头。 沈半峰刚一作法完毕,就见左侧水面上驶来一条轻舟,快如奔马,所经之处,由船头两旁激起数尺高的骇浪,宛如银涛翻雪,浪涌飞花,随生随灭,由近而远,向此地逆水行来。速度之快,乃罗衍生平仅见。 转眼间小舟就抵达当地,罗衍才看出船头点着一对粗如人臂的大素蜡,中间摆着一炉高香和一盏七星灯,烛火香烟笔直挺立,丝毫不受船速影响,看上去诡异至极。灯前凌空飞悬着七只趾高气扬的大雄鸡,离鸡头尺许,又各悬着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后面设着一个香案法台,摆满小旗小幡,令牌朱砂等法器,后面站着三人,当头一人披头散发,黑衣赤足,面色如纸的怪人,远看直似一个木偶,不类生人。后面站着一对中年夫妇,男的长得儒雅斯文,女的风韵犹存,身姿动人。 三人一到,昭华倒不觉有何异样,罗衍只觉心头一寒,四周好似有无形力道直逼而来,不由一惊。 “看不出小娃儿功力深厚如斯,竟然能够感应到他们的太阴煞气。”沈半峰见他神色有异,一下明白过来,伸出食指朝他眉心一点。罗衍只觉一丝暖洋洋地热流直下心田,心头寒意顿消,本想开口询问,只见沈半峰将手微摇,这才记起他方才言语,连忙闷在心中。 “沈老儿,想不到一别多年,功力不见长进,胆子却越长越小了,弄出点障眼法,想偷梁换柱,好暗中弄鬼,瞒得了别人,可瞒不了本尊者。念在你我相识一场,又皆是玄门一脉,你今日只要低头认输,我可容你兵解,绝不伤你元神分毫。你我恩怨,也就此了结,若是不信,我可请七煞教下闵先生闵夫人为证,你意下如何?”那面色苍白的怪人开口说道,声音忽粗忽细,古怪至极。 沈半峰在江底嘴唇微张,只听江面五艘小船上齐齐传来他的声音:“顾明池,我的法身就在这里,你有本事就自家拿去,何需这么多废话。别人不知道你和七煞教的关系,我可知道得一清二楚,你们师兄妹用不着在我面前演戏。” “既然沈兄知道我夫妇来历,那小妹只好得罪!”闵夫人抬头斜望天空,张手一扬,一团血红的光华从衣袖中飞了出去,打在高空,直飞起二十余丈,不知撞到什么东西,突然爆炸开来,化为漫天血光,散落下来,瞬时将江水染得一片通红,空中凌空多出了一条身影,周围围绕着一层淡淡的白光,赫然又是一个沈半峰。 那叫顾明池的黑衣人见状,将头一摇处,满头长发无风自立,同时朝舟中法台取出取出三柄七寸来长,精光透亮的小钢叉,飞快朝头上钉去,连叉头深深透入右额角内,只露出半截五寸来长的叉杆在外。入骨二寸,并无点血流出。如非亲眼所见,直与天然生成相似。 昭华一见,不由得惊叫半声,这才想到惹祸,连忙伸手朝樱口按去。声音一起,船中人好似立刻有了觉察,同时朝江中望来,闵先生更将手一翻,现出一面八角形的古铜镜,飞出一道黄光,直射水中。 “哼!”空中那条沈半峰的幻影突然将手一扬,打出十余团白色光华,当头朝三人罩了下去。 “沈老儿,你黔驴计穷也!看你这十八颗天寒沙,能够保你到几时!”闵先生放声长笑道,声音倒是十分清朗,手中古镜一翻,黄光就朝天照去,化为一团十来丈方圆的黄色烟云,将空中的白光敌住。 要是换在一个时辰前,沈半峰老人以一敌三,只有亡命天涯的份,但如今解除了师门禁制,法力恢复大半,已成有胜无败之局,故毫不吝啬他这百余年修炼出来的几件旁门法宝。顾明池三人虽然与他为仇多年,但对他底细依然不甚了然,只认为他是一个旁门散修,虽然功力甚高,但平生既无同门,更无厉害的朋友,合三人之力,可以生死予夺,稳操胜卷,却不知世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 这时顾明池伸掌在法台上一拍,立刻跳起七根雕刻成人形的竹片,直立空中,围成一个半圆,顾明池口中低喝一声,空中钢刀斩了下来,寒光闪过,鸡头齐颈落下,也无点血滴出,正好插在竹片之上,紧随着鸡身冒起一团绿火,眨眼就化为灰烬。钢刀在空中略一飞舞,就朝当头一根竹片斩下。 沈半峰在水底看得明白,知道老对头发动他师门秘传的反七煞禁法,这类邪教中的借物代形禁制之术,非常厉害,对方如非敌手,这里一刀虽是虚砍,竹片一样应手立裂,敌人也当时由头自腹裂为两半而死。就是行家,事前如无防备和预设的法物做替身,只要被那妖术邪法祭炼过的斩魂刀朝头脸上晃过,或被摄了神去,占了机先,一任法力高强与之相等,连砍七刀也禁不住。除非到时自知不行,不等砍完,立即降伏;或是拼着残废,把四肢舍去一条,方能兔死,否则极少幸免。并且到时一切邪教中的护身法术法宝,十九难于抵御。不过也有一件短处:行法之前必须先行布置,预有成约,暗中布阵待敌,自是得心应手;如是狭路相逢,或在途中突然与人对敌,一任动作多么老练敏捷,终不如对方法宝飞剑来势神速。一个应付失措,邪法未及施为,人已身首异处,岂不是糟?再说,不是预知熟计,先有布置,也容易被对方见机逃走,并且害人不成,本身也有害处。所以各邪教中凡是精此法的,轻易不肯妄用。 沈半峰这时也不取宝护身,只是暗运玄功,收摄心神,欲一试本身功行深浅,二则也望对头知难而退。 顾明池满拟对方法力多高,也难禁此七煞分尸之厄,哪知一刀下去,所砍竹片虽然裂为两片,敌人只觑定自己微微冷笑,毫未觉意。不禁怒火越旺,略一定神,二次举刀又砍,仍是竹片分裂,人却无恙。连砍几刀,俱是如此。到第六次砍下时,只见对面五只小船上火光一闪,船头所站人影突然无风自燃,倒了下去,随着一个浪花打来,小船也化为几片竹叶,漂在水中。 沈半峰这才低叹一气,发话道:“顾道友,你那七煞诛魂之术,困我不住,若是再不知机,第七刀斩下,伤我不得,倒时反伤自身,又是何苦?不如道友还是依照昔年所发血誓,永不出世,依道友法力功行,他年鬼仙有望,又何必为了一点颜面,耽误了自家功行?” 第八章 柳暗花明 话音未落,船头闵夫人突然左手回挽头上长发,放在口中,银牙一咬,切下大把断发,含在口中,同时运用玄功,猛然朝天空一喷,断发便化成千万根尺多长的血色火箭,带着无数的火星,猛射出去,空中那十余团白光早凝结一起,任由闵先生手中黄光乱舞,丝毫冲它不动。火箭一发,竟冲了进去,一片清脆的爆音过处,箭上火团纷纷爆炸,白立被冲开。闵先生右手一扬,发出一片碧绿光华,如同一个大网一般,从下反兜上去,立将白光网住,手中晶镜黄光一照,白光立刻化为十余颗晶莹剔透,宛如黄豆大小的小珠,碧绿光华一卷一裹,立刻收了去,闵先生轻轻伸手接过,碧光一闪,就化为一张用头丝编织成的小网。 “沈老儿,你这护身至宝被我收去,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还要拼个鱼死网破吗?”闵先生面露得色,长声喝道。闵夫人扬手一团血红光华飞出,打到空中,沈半峰的幻影顿时消去。顾明池将最后一柄钢刀收起,朝水底道:“沈老儿,本尊者刚才所说,依然算话,到了这个地步,你难道还不肯舍你那具法体吗?” 沈半峰对船中两人作出一个禁声的手势,足尖一点,整个身子就缓缓从水中冒了出来,升起尺许高下,足下浪花翻腾,簇拥在足下。 “三位道兄,功力比起五十年前,大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只是我灾劫已满,恐怕三位道兄只有无功而返了。”沈半峰左手轻拂轻须,笑道。 “沈老儿,你看这是什么?!”顾明池历啸一声,手掌一翻,现出一面铁牌,朝前一晃,立刻飞出一道黑气,转眼在空中凝聚成形,化为一个厉鬼,生得尖头突睛,阔口连腮,白牙森列,身材修长,通体通红,上下**,只腰上围着一条深红色的短裙,看去简直是个剥了皮的血人。再吃四外浓密的黑气一陪衬,便夜叉恶鬼,也无此狞恶丑怪。 沈半峰神色如常,笑道:“原来顾道友终于炼成血影修罗,怪不得有恃无恐,就凭此宝,也能取我性命,又何苦邀人相助呢?” “沈兄玄功神妙,行事往往出人意表,小弟五十年前就吃了大亏,自然小心为上,再说道兄法体关系小弟成就非小,岂敢大意。”顾明池见胜卷在握,语气也谦逊起来。 沈半峰长笑一声,道:“我历来吃软不吃硬,倒想见识见识这骷髅脑袋,有什么妙用?你们尽管施为,看看能否伤得了我一根寒毛!” 顾明池冷笑一声,铁牌一挥,厉鬼将双手扬起,一手拿着一个死人骷髅,略一摇晃,骷髅两眼首先发出两点豆大的绿光,随由口里喷出一股灰白色的妖烟,朝沈半峰当头罩下。 沈半峰伸手朝水中一指,便听水生涛起之声,江中激起千百根水柱,翻涌而起,刚一出,就升起几十丈高下,前方水柱略一翻腾,就汇聚成一面巨大的晶墙,挡在前方,绿光灰烟击在其上,空激起阵阵涟漪,波光闪烁,丝毫不得寸近。 顾明池狞笑一声,把头一摇,额头所插三柄小钢叉立化为三股叉形血焰,朝水墙电射而去。闵氏夫妇也各将手一扬,手中几样法宝先后飞了出去,本以为合三人之力,定然能冲破前方这道癸水真气所化水柱,但只见火光乱射,烟光四起,几样法宝打到那片银色晶墙之上,纷纷爆炸,在自激射起千层霞影,电旋星飞,一毫也攻不进,打了多时,仍是原样未动。 三人心头不禁一震,猛觉眼前一暗,天地人物,全都无影无踪,四周全变成了极浓厚的银白之气,将身围住,身上又似有极大潜力挤压上来。知道中了敌人的圈套,人已困入埋伏以内,心中大惊。连忙收转法宝,化成一片黑光黄烟,暂且护住身体,抵御水光云气,不使侵上身来,正准备咬破舌间,施展出与敌俱亡的法术。 突然只听一声轻雷,四周水光潮水般地退了回去,仅在十余丈外,立起了九根巨大的水柱,将三人团团围住,而老对头沈半峰正站在当头一根水柱上,含笑而立。 三人毕竟修为多年,知道对头网开一面,老对头仅是数日不见,便换了满面清光一身道气,而且所用道法更是玄门正宗的先天五行禁法,心头更加惊奇,三人对望一眼,只得先收去诸般法宝。 沈半峰开口笑道:“三位道兄,今日之争,就到此为止,以平局论如何?” 闵先生上前一礼,道:“沈兄手下留情,我兄弟三人输得心服口服,自无异言。只是有一事不明,还望道兄相告。” 沈半峰笑道:“闵兄欲知小弟师门来历,不如等七日之后,小弟亲到洞天庄,再作详谈。小弟现在尚有要事未了,还须在此地逗留半日,请吧。” 闵先生也不多问,三人一举手,各将手一指,小船掉头而去,转眼就消失在水天之外。 沈半峰将手一抬,江心小船缓缓升起,他一抬足,落在船中,手一扬,水柱也降落江中,转眼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沈半峰看了看江面几眼,从身上取出一卷竹筒,塞在昭华手中,笑道:“我将来要借助两位大力,免我大劫,今日也就投桃报李,解两位明日之困,让尾随你们追来的几方追兵无功而返。我再略尽绵力,送两位一程!等我此间事了,再去寻两位如何?” 接着转过身去,对着江面上一指,江中清水突然冒了起来,越长越高,越来越粗,转眼就化为一根十余丈高下的水柱,耸立江中。 沈半峰站起身来,长袖一拂。罗衍只觉一股浩然莫沛的力道朝两人卷来,将身子送入水柱中,还没有回过神来,晃眼就被万丈碧波包没,只听沈半峰笑道:“去!”船头水柱上白光一闪,两人就不知道去向,水也跟着平息还原。 罗衍两人只觉周围白茫茫地一片,上不沾天,下不挨地,周围全是滔滔水响,隐约间传来他的长歌声。 “天津桥上,凭栏遥望,舂陵王气都凋丧。树苍苍,水茫茫,云台不见中兴将,千古转头归灭亡。功,也不久长!名,也不久长!”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觉眼前一亮,顿时换了一个地方,只见足下碧波如镜,水光接天,正立身在一片湖荡中,当中涌起一座孤屿,四周是一广袤盆地,林木丛生,花香似海,数十间朱楼亭阁掩隐其间,宫阁相望,层宇叠翠,不知几落。远处岭列峰连,高耸峭立,岩壁千重,猿鸟难越,将此地团团围在中间。 昭华一下惊呼起来,认出这里正是皇家别苑隐龙谷,此地乃是宇文家的发祥之地,二百多年前,第一代家主宇文辽就是以此为根基,统一江南九郡,建立吴国,此后更成为皇家最隐秘的基地,天下间没有外人知道这个所在,只有皇室嫡系有限几个重要成员才知道,昭华自幼最受其父宠爱,来过此地三次。而且每次来此,都是假道他处,再暗中由谷中驻守的亲卫亲迎护送到此。那老人是如何得知道此地位置? 不过昭华转眼就释然过来,那沈半峰既然是神仙中人,那这些凡尘之事,又岂能瞒他?心头正寻思间,脚下水花簇拥着两人,将他们送到湖岸边上,波光一闪,浪花就潮涌般地退了回去,湖中立刻恢复了平静。 “何人竟敢擅闯皇家禁地!”一道细声细气的声音自远而近,从树林中传了过来,最后一字方完,只见一道人影挟凌厉的破风之声,现身在五丈高处。 人影未到,两股细如游丝的猛烈真劲,业已无声无息向两人胸口大穴直袭而来。罗衍不明此地情况,岂容他人近身,手按向腰间剑柄,剑锋出鞘三寸,一道森森剑气狂涌而出,立将对方两道针尖般的真劲化去,而且剑气隐隐罩住了对手。 来人一身太监打扮,中等身材,年纪在五十许间,容貌并不出众,但衣着极为讲究,衣带上皆绣有金丝黄边,予人整齐洁净的感觉,浑身似不着一尘。 此人在虚空中顿了一顿,然后从天上掉下来般,笔直下降,落在两人身前,着地时全无声息,似乎他的身体比羽毛还轻,落地时候左右一晃,胸前立刻涌起了一道无形气墙,挡住了满空剑气,不过一张略显白皙的老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这两人竟然能躲过层层守卫,进入着中枢要地,分明是深悉此间地理,年纪又是如此年轻,一身功力丝毫不在自己之下,难道真是自家老了不成? “柳公公!”昭华一见来人,连忙开口叫道。 罗衍才收回凝而不散的先天剑气,还剑入鞘,满空寒气才顿然消去。 来人上下打量了昭华两眼,突然跪了下去,道:“卑职拜见长公主!”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中露出了狂喜的神色。 罗衍按在剑柄上的手掌才松了开来,这位老太监真情流露,他才相信此人并没有叛变投敌,吴国被夏所灭之事,应该早已经传遍天下,就算这里再隐秘,必然也得到消息,难保不会有人生出异心,建业城被破,就是宰相石固诚私开城门,投降外敌,他已经上过一次大当,焉能不警惕于心?何况,阉党自古以来,就是奸臣的另外一个代名词,他当然放心不下。 昭华这才替两人引见,罗衍才知此人是看守此地的总管太监柳水心,已经历时三朝,年近百岁,武功强横,名虽不显于江湖,事实上却不在一般名家派主之下。 柳公公似望非望的扫视他几眼,吩咐道:“罗将军一路护送公主至此,想必劳累,请到宫中歇息!”说完一拍手掌,树林中转出两名小太监,引着他朝湖边掩隐在林木间的楼台走去。 罗衍望了昭华一眼,见她一双星眸也朝他望了过来,对他微一颌首,言下之意好似要他无须担心。罗衍这才放下,随小太监走到一间楼阁中,放下一切,倒头大睡,这十余日来他马不停蹄地一路狂奔,少有歇息机会,实在累坏了。就算此地万一有什么事故发生,也需先恢复体力真元再说,况且方才所遇仙人,语气也是甚好,他既然承受昭华公主恩情,想必也不会将她送到虎口之中。就因有了这两层原因,他才放下心来,转眼就进入梦乡。 一缕琴音,弥漫在天地之间,朦胧细雨,笼罩了整个山谷,罗衍从最深沉的梦乡中惊醒过来,只觉真气浑然流转全身,体外几处伤口也被人包扎清洗干净,而且还涂上了药膏,心头一惊,连忙坐起身来,只见佩剑连同一套崭新的衣裤,整齐地摆放在床头小几上,一道笔直的青烟从案头的黄铜香炉上冉冉升起,给人以清心宁神的感觉。 罗衍这才猜测出他沉睡不醒,应该是此香作怪,不然以他功力,岂能让人近身包扎了伤口还一无所觉,心中暗自一凛,知道依然不够谨慎细心。不过心头却欢喜起来,无人加害于他,说明此地十分安全,可保昭华公主不再担心受怕,也更没有了性命之忧,他肩头的担子也一下轻了许多。 他抬头望了窗外一眼,天空阴云密布,细雨连绵,取衣穿上,走出房中,倾耳一听,只闻琴音是从前面湖中飘了过来,展开身法,朝前掠去。 连绵细雨,笼罩着低低花树,轻烟虚浮,琴声开始时而如松涛怒号,时而如清溪流水,犹如百花怒放,渐渐转为幽怨悲怜,低徊抖颤,令人心酸凄切的乐音,回响在整个山谷之间。 罗衍刚至湖边,琴声突变官商,只觉裂石穿云,音声激越,四山回应,震撼摇空。时如巨霆天崩,怒涛海啸;时如神龙血战,长吟曳空;再不就是繁音促节,巨响密擂,宛如一部钧天广乐,杂着百万天鼓一齐呜奏。 罗衍寻声而去,只见湖边一座八角亭台里,一位白衣美女素手如凝,运指如飞,随着纤纤指尖的拨弄,狂风暴雨的雄奇节奏,漾溢空间。 “叮冬”一声,弦断声止,满空杀伐之音如云消雾散,霍然而歇,天地间万籁无声,寂静如死。 “公主!”罗衍虽然初明音律,但也听懂昭华弦中之意,一时间默然无语,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为好。 昭华公主站起身来,一双凤目紧紧盯着他,盈盈一礼,道:“将军来得正好,馨儿正欲往寻将军,只不过听侍女说,将军尚在熟睡,不敢打扰。”说完对旁边侍立的四名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我与罗将军有事相商。” 四名宫女才行礼告退而下。昭华双眼转向湖中,悲声道:“九日前,大夏皇帝历明远昭告天下,追赠父皇为惠帝,在紫金山下大修皇陵,风光大葬,罗元帅被追封为忠烈候,建业战死将士,收骨于北山,立忠烈祠以祭祀。吴国旧臣,皆原职不动,俸禄提升三级,若是不愿为官者,赠黄金千两,东吴六道十七郡,皆降与夏。五日前,荆襄九郡,信王宇文现伙同太守刘钟,向赵国投下降书,信王改封襄王,至此我东吴两百一十三年基业,灰飞湮灭。馨儿不知如何是好,还望将军教我!” 罗衍心头暗叹,东吴偏安江左,朝中上下安于享乐,政令腐坏,亡国只是迟早之事,父亲早在七年前就下此定论,本想归隐山野,只是舍弃不下忠义二字,到头来依然为国殉职。咳,那大夏摄政王,南征统帅历绝尘真是不世之才,这些安排必定是他一手为之,不仅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平定江南,而且能消除民间怨恨。 “那石固诚呢?”罗衍沉默半天,才问道。 昭华双眼中射出奇异的光芒,一闪而逝,玉面恢复了平静,轻声道:“被封为留王,食邑万户,不日赴燕京见驾。” 昭华顿了一顿,道:“昭华公主宇文馨改为安平公主,与留王石固诚一同赴燕京。” “什么?”罗衍一下惊叫起来,不过马上明白过来历绝尘这番安排的用意。 “既然昭华公主已经远赴燕京,吴国已经不复存在,那世间只有宇文馨。馨儿想求罗大哥一事,还望罗大哥不吝指教!”宇文馨转头望向罗衍,眼光中射出万道柔情。 “公主请说,末将一定全力以赴!”罗衍这时候倒有点不明白这位公主究竟打什么主意。 “从今以后,天下已经没有了昭华公主,也没有了罗将军,只有馨儿和罗大哥,要是大哥不改口,那馨儿今后……”说到这里,宇文馨突然满脸飞霞,低下头来,一时间根本不知道怎么说下去,后面半句本想说“不再与你说话”,但根本说不出口。 罗衍张口欲言,却又止住,沉默了半天,才摸棱两可地道:“究竟何事?” 宇文馨从怀中取出一物,递了过来,道:“大哥请看!” 第九章 祸起萧墙 罗衍接在手中,打开一望,正是沈半峰仙人赠与公主的那筒竹卷,上面绘了九副图象,或站或坐,姿势各异,当头是一个道人,两手直向膝头,双目垂帘内视,首微下垂,第二个头略正些,态甚安闲,第三个却作仰首吸气状,旁边也无文字,但栩栩如生,就连身上每一根骨骸,甚至于每一块肌肉,都能清晰在目! 罗衍望了两眼,知道是吐纳之术,与他家传心法,只是大同小异,不过既然是仙人所赠,定有玄机,接着往下看去,手指不经意间摸道图上,顿时画面上遂即起了微妙变化。图画中的那个道人,居然宛同生人一般的移动了起来。刹那间,画面上形成了无数影子,这些影像,无不维妙维肖,影影相联,层层相叠,显示出一系列的连续动作,举凡转侧,仰俯,开口,娇舌,无不同于生人,细看他俯吐仰吸,翻腾转侧,清晰如生。图像舞动完毕,竹简上轻轻浮现出一片濛濛白烟,即见影像还原如初。 罗衍翻到竹简最后,只见上面写着四字:“吐纳入门”,下面写着四句歌诀,浅显明白,他一读就大有领会,眼光一转,又往前面图象望去,心头大为惊讶,这几个姿势与这四字歌诀,看似简单,但玄奥无穷,一生修习都难臻止境。他不知不觉沉迷在奇奥巧妙的心法之中,浑忘了一切,就差没有手舞足蹈起来。 宇文馨见他呆呆望着竹简,楞在那里,连忙唤了两声,罗衍才惊醒过来,忙将手中竹简递了回去,道:“末将该死!偷学仙诀,还望公主责罚!” 宇文馨也不去接,板着脸道:“大哥难道忘记了方才的言语,还叫我‘公主’?而且沈仙长赠此简的时候,也说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向大哥请教,馨儿就是不知道如何炼法,才向大哥求教。” 罗衍才定下心来,将竹简上的姿势一个一个讲解与她听,浑然不知道,就在讲述的过程中,这几个式子也深入他脑海中,他所得到的益处,远远大于宇文馨。 等将这九个姿势讲解完毕,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罗衍将竹简一收,正欲递还给昭华公主,突见竹简背面有一行字迹,上书:“一切法力神通,皆由道生,我等修道之人,不可不知,万勿以诸般降魔护身,长生变化小术为念,舍本逐末,自误功行。” 罗衍见这句话既无上文,也无后续,来得十分突兀,不过他见话中之意倒与老庄之说暗合,倒也不去深究细想,心头自思,他现在连门外汉都算不上,哪里又能分辨得出什么是护身之术,什么是长生法诀,什么是先天之道? 此后十余日,罗衍见昭华公主每日都在湖边水榭中吐纳呼吸,调气归元,用功甚是勤奋,好似浑然忘记了一切,知道这位看似柔弱的公主正强忍悲痛,心头更生怜惜,本想开口劝说,但话到嘴边,又活生生地咽了下去。 他何尝不是经日饱受各种痛苦交相侵袭?又何尝不想报这国仇家恨?不过奇怪万分的是,他对历绝尘生不出半点怨恨之心,他们两人之间,只有国仇,没有私恨。满腔的愤恨,全转注到投敌开城的石固诚身上,心头更是下定决心,有朝一日,必然亲手诛杀此贼。 这日罗衍手扶长剑,单独站在湖边的礁石上,一幕幕的往事闪现过他脑际,城破之日的惨烈景象和杀声,让他热血沸腾,,弹身而起,挥剑直刺,转眼间,三尺青锋闪烁出的先天剑气,划破长空,兹兹有声,尖锐刺耳,充满了使人心寒胆落的威势,他的一腔怨愤,使他家传千锤百炼的剑法,更加凶狠威猛! 开始时刻,他还是心有所骛,满腔的仇恨随着剑光四下飞舞,到后来,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沉浸到家传奇奥玄妙的剑法之中,浑忘了一切,舞到急处,他只觉手中三尺青锋有脱体欲飞之态,才明功力大有进展,这数十日中,先得昭华公主身上的神秘力道补益真元,后又得仙人所传玄门心法,再与他本身真气相合,三者相辅相成,让他百尺竿头再上一层。 一声长啸,手中青锋光华如电,脱手而飞,声如龙吟,绕空飞起十余丈外,在身畔化出一道圆弧,才掉转过头,落入掌中。此等“以气御剑”之术,亦是他所修习的无上剑道之一,与先天剑气,身剑合一这两种绝世奇功虽有简繁难易之别,但其理归一。 三尺长剑方落手中,他脑海中突然现出一幅负手长立,昂首向天的图案,正与他现在的姿势倒有几分相似,他心头一动,自自然然地摆出这个架势,灵台间一片空灵,再无他念。这境界与他以前静坐凝神运功下的的忘我之境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心头还有一份自我意识的存在,宛如他分身为二,一个沉浸在坐忘之境中,一个则在旁边静立旁观。 就于刹那之间,他好似感觉到天地之间玄之又玄的道理,仿佛似有所得,又仿佛空无一物。体内甚为精纯的先天真气也在不知不觉中运转全身,每运行一周,就为精纯一分,他丝毫不敢分心,全力将心神投入到这奇异无比,妙不可言的状态里。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山谷外突然响起几下金铁交鸣之声,一下将他惊醒过来,想也不想,连忙朝声响传来处疾掠而去。 罗衍到此地近一月,对整个地势略有所知,整个山谷四面峭壁千仞,仅有一个水洞可供人进入,隐秘异常,谷中一直留守有四十余人,全是原来驻守兵士的后裔,忠诚完全没有任何问题。此时传来刀兵之声,难道敌人已追上门来? 他刚到入口树林边,只见太监总管柳公公已经一脸阴沉的站在那里,冷冷地望着洞口走出的数十名彪形大汉,人群中夹着一位身穿黄袍,头戴金冠的中年男子,龙行虎步,双目神采逼人,顾目四盼,神色颇有几分得意。 罗衍一见,心头一动,也不现身,藏身林中静眼旁观。不过此人的神色穿着,已经说明了很多事情,此人既然能自由出入这里,而且又身穿皇服,自然是皇室中人,但吴国已亡,隐龙谷外,已经名义上是赵国的地盘了,来人依然能前呼后拥,身穿皇服来到这里,必然另有原委,唯一的结论就是此人就是已经投诚于赵,改封襄王的宇文显了。 此地如此隐秘,更是历代先皇发迹之根本,其中定然藏有宝藏,怪不得他会如此得意。 “柳公公,你这是何意,难道本王出入此谷,都要征求你的许可不成?为何私放刀闸,难道想造反不成?”宇文显一道,立将脸板了下来,开口训斥道。 “王爷息怒,小的也是奉命行事,望王爷见谅!”柳公公先行一礼,口中不咸不淡地回道,他身为三朝元老,侍奉过四代帝王,早就练就喜怒不形于色的功夫。 “奉命行事?你奉谁的命,敢阻挡我父王?”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从宇文显身边响起,柳公公与罗衍抬头望去,只见一身穿甲胄的青年男子站了出来,冷冷喝道,若是光论容貌,此君亦算英俊挺拔,惟有嘴唇略薄,给人一股冷酷无情之感。 “当然是奉昭华公主之命!”柳公公浑浊无神的双目扫了那人一眼,连最基本的礼节都省了。 “胡说!”那青年男子一楞,旋而勃然大怒,伸手按向腰间镶着一颗火红宝石的剑柄上,正准备斩下这狗太监的脑袋。 “柳公公此言何意?”宇文显伸手将爱子宇文鸿拦了下来,他可知道,这个老太监可没有这么容易对付,不过从他开放闸门,让他一行进谷,至少说明他依然忠诚于宇文一家。 “七日前,昭华公主返谷,令小的没有她的令喻,不得轻易开放甬道,要不是今日小的见王爷亲临,方擅做主张,私开关口,让王爷一行进谷,其中为难之处,还望王爷体恤。”柳公公斯条慢理地说道。 “那公主现在何处?”宇文显一听,双目一下亮了起来。 “请随小的来。”柳公公侧转身子,带着几人朝湖畔走去。 罗衍心中一动,收敛毛孔气息,藏身树后,静等那一行人离开眼前视线,才腾身而起,绕道朝昭华公主所居住的湖心水榭奔驶而去。当他身形在林中闪移挪腾之际,只觉每一次飞腾,都与原来有了细微的差别,仿佛一切更为得心应手,好似他就算闭上眼睛,都能在林中行动自如,没有丝毫障碍,林中每一根枝桠,每一片树叶,每一片花瓣,他都能准确无误的知道位置。 数十丈的树林转眼就消失在他身后,他才放慢脚步,慢慢朝湖中水榭走去,人还未到,半途就被两位宫女拦了下来,陪笑道:“公主午睡未醒,还请公子暂回。” 罗衍一听,心头越发不安,不过却不形露于色,转身就朝自身歇息之处走去,他绕湖畔走了半圈,见四下都有侍卫站立,心知在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根本没有任何可能潜入公主住所,除非他变成无所不能的神仙。 一想到神仙两字,他心头一下落了下来,转眼就有了主意,返身回到林中住所,自去暗中准备。他心知肚明,柳公公葫芦里卖什么药,晚饭时分就见分晓。不过片刻之后,他才知道这个想法大错特错! “罗将军,老奴有句话,不知问得问不得?”柳水心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罗衍住所的厅堂中,半边屁股搭坐在椅上,将整个身子朝罗衍这边靠了过来。 “公公请直说无妨!”罗衍双目平视前方,好整以暇道。 “如今天下,两雄争霸,将军看好哪一方?”柳水心从口中吐出了这个古怪的问题。 这个问题你就是亲口去问历绝尘,他恐怕也不知道答案! 罗衍心头一叹,终于知道这位老太监想干什么。 “在下不知,这问题只有上天知道最后的答案。”罗衍神色如常。 “若是他日将军亲率大军,能与历绝尘沙场相见,又有几分胜算?”柳水心坐回椅中,问出了第二个问题。 “在下不懂统兵之道,要是真有一天,能在沙场与他相见,唯一能做的只是血战至死!”罗衍转过头来,双目紧紧盯着这位老太监,眼中露出熊熊怒火。 柳水心心头大定,端起手边茶碗,轻轻茗了一口,双目遥望着前方庭院,开口欲言,转眼又止住,寒暄几句后,就起身告退。 罗衍将他送到门外,心头倒有几分佩服起方才所见的宇文显来,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法子,就能让这个老太监靠了过去,只是可惜,原本该他说的话让这个老太监先说了。要是论争权夺势,明哲保身,这老太监可能不弱于任何人之下,但要论战场上的事情,这老太监就是有投鞭断流之能,也不是历绝尘的对手。 哼,一堆妄人!妄想趁夏赵两败皆伤后举兵复国,却浑然忘记了民心已失,纵使是千年前绝代兵圣孙武复生,也不可能凭荆襄九郡一地之兵,重夺天下。行军打仗可不比朝堂上的阴谋诡计,相互倾扎,光耍耍手段就可以的。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夜幕笼罩了整个山谷,罗衍再次来到昭华公主所居的湖心水榭,不过再次被六名甲衣卫士给拦了下来,其中一人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才冷冷道:“我家王爷正与昭华公主商议家国大事,还请阁下暂回。” 辞色十分傲慢,浑然不将罗衍放在眼内。 罗衍见前方水榭中灯火辉煌,数十名卫士不时巡游左右,戒备甚是森严。究竟有什么事情要如此大张其鼓?心中倒有些不安起来。当下想了一想,就转身离去。 身后传来那几名侍卫的小声议论:“这就是护送公主来此的那个小白脸么?”“当然是他,听说公主对他青眼有加,十分信赖。”“你说会不会这小子……” 罗衍听他们后面言语越发不堪入耳,心头越发不安起来,手下都是如此,那主子又能好到哪里去? 既然王爷存心不想让他参闻,那他偏偏要看看,这王爷究竟有什么话说? 罗衍走出数十丈,功凝双耳,倾神听去,不过,耳边传来的声音却让他吓了一跳,数以千计的虫鸣之声井然有序而又铺天盖地地朝耳中涌来,而树叶飞舞摇动,则又以另外一类声调传了过来,至于早已不可闻的那几位甲衣卫士的谈论,又再次清晰起来,一字不漏地尽收耳底,更远处还有使女的脚步声,摆弄物体发出的碰撞声,甚至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悠长绵延的叹息声,罗衍一下就听出来了是柳公公那独有的声气。 他略一计算立身之地,距离水榭约有两百余丈,他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厉害?耳力竟能听到如此遥远的地方,与传说中的天听地视奇功不差分毫?不过,答案立刻浮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竹简中的九个形态各异的姿势在他脑海中涌现出来。 下一刻,他化为一丝青烟,腾身到树颠之上,几个起落,就来到距离水榭最近的树上,望着湖中水榭四面斜飞的屋檐,心头顿时有了主意,屋顶距离他藏身的树颠约有十余丈的距离,本来要是在一个月前,他勉强能够一越而过,但要隐藏声息,瞒过屋内那功力深厚的老太监几乎是没有任何可能,但现在功力大为长进,自然有法力顺利潜入到屋顶上去。 本来,他还有一个法子,就是从水下潜入进去,不过有更好的选择,当然不用这么麻烦了。一阵微风从身后卷来,他提气轻身,整个身子化为一道流光,掠过十余丈的空间,悄然无声地站在了琉璃瓦上。 他脚勾殿顶,探身下望。 通过接近屋顶透气窗隔,水榭内灯火通明,昭华公主端坐在香塌上,面若寒霜,不发一言,对面则坐着早已投降赵国的襄王宇文显,面色阴沉,一双虎目紧紧地盯着昭华,仿佛一眨眼,这位倾城公主就要化蝶飞走一般。而柳公公则陪坐在丈许远外,双目紧闭,神色安然,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屋内的气氛,沉闷得有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时光犹如凝固了一般,也不知过了多久,襄王宇文显终于按捺不住,重重一拍身前的紫檀木案,怒身而起,双目射出残忍无情的光芒,一字一顿地对昭华道:“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这是为了我大吴的列代圣皇,岂有你做主的余地!” 说完扭过头去,对身边的柳公公沉声道:“一切都劳驾公公,请公公今夜就带公主上路,以免夜长梦多!” “奴才遵命。”柳水心从坐椅上站了起来,答应了一声,上前两步,对昭华公主恭声道:“公主,请移凤驾吧!老奴才也陪公主一同上路,为了大吴的百年基业,老奴就是搭上这条老命,又是何妨?” 第十章 投鞭断流 乒! 昭华将玉手重重摔在了桌上,冷冷道:“我的终身大事,岂用得着你堂堂大赵国的襄王来替我操心?至于你,柳总管,家国大事还轮不到你老人家来费心!” “公主此言差矣!老奴镇守隐龙谷多年,唯一职责就是就是让我宇文家东山再起,再图霸业,公主身负家国大恨,岂能置身事外?只有公主与赵国太子联姻,方能让七王爷重建大吴万里河山。还望公主以天下大局,国仇家恨为重!”柳水心五体投地,声泪俱下地道。 “家国?你们见到过建业城内血流成河,尸骨如山的景象吗?你们知道多少无辜良民百姓就为了你们的不世功业妻离子散,骨肉分离吗?你们”昭华站起身来,指着宇文显的鼻子厉声道。 “鸿儿,带上你表妹,我们连夜回襄阳!”宇文显面色恢复平静,对身边的披鳞带甲的长子吩咐道。 宇文鸿上前一步,探手就朝照华公主手腕扣来,照华不由自主地一缩手,皓腕以毫厘之差躲了过去,见宇文鸿横着一张脸,心头一悸,慌忙退后一步。 宇文鸿手掌再探,眼见就要抓到昭华香肩,突然异变陡生,屋顶木屑横飞,一条青影从天降下。 “什么人!”反应最为快当的是匍匐在厅堂中的老太监柳公公,整个身体犹如一条大虾一般,陡然从地上弹起,手中一挥,一条金黄色影子朝青影击去。 距离最近的宇文鸿翻手一轮,一拳朝空中击去。 两道精光从宇文显身后腾空而起,两柄雪亮长刀一左一右,朝前凌空化去。 “咄!”地一声闷响,最先击到的金色长鞭掉转过头,反向它的主人射去,紧接着宇文鸿犹如电击,一下退出四五步外,方始站定身形。 叮当两声,长刀光影散去,现出两名气度沉稳的甲衣卫士,也与他们的主子一样,一连退出四五步外。 “罗大哥!”昭华看见身前那道略显得有些清瘦的身影,忍不住叫出声来,一股奇异的感觉流淌在心头,好象只要有眼前这人在身边,就是千军万马在前,天崩地裂在后,她也不会感到丝毫害怕。 空中的金色长鞭一转一抖,转了半个圈子,一仅化解掉鞭上劲道,而且像变魔术般地绷地笔直,直指来人。在灯火照耀下,映得鞭身满布片片犹如鳞甲一样的倒刺蓝光隐隐,越发显得诡异莫名。 “罗将军,此乃皇家之事,非你我做臣子的所能参与得了的,你还是先退下吧!“柳公公阴阳怪气的声音从堂上响起,手中的断流鞭一下缩回袖内。 “罗衍,你要造反不成?”宇文显脸色一寒,厉声喝道。 “造反?吴国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赵国的王爷来决定?王爷还是管好你赵国的事情吧!”罗衍按剑卓立,冷笑道。 “放肆!给我拿下这叛贼!”宇文鸿大声叫道,数十名甲士从水榭周围涌了进来,十余柄长戈利刃齐齐朝罗衍身上招呼过来。 罗衍手腕一翻,青芒闪动,数十道精光犹如世间最美丽的扇面,攸地朝前涌出,只听一阵兵刃落地之声接连响起,冲上来的甲衣卫士纷纷朝后跌了出去,倒地不起,一时半刻间是起不来了,这还是罗衍手下留情,没有痛下杀手,仅用凌厉无匹的先天剑气将他们震昏过去,要是力道再强上一分,那倒地的就是一堆死人。 柳水心的脸色变得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第一次相逢时他已觉得此子功力不凡,现在看来,尤在自己预料之上。 “先天剑气!”宇文鸿陡然色变!不由叫出声来! 一道尺许长的剑芒在罗衍手中的古剑上吞吐不定,森森寒气铺天盖地地朝前方狂涌而出。 “好胆!”宇文显厉喝一声,一柄薄如蝉翼,通体剔透的碧绿宝刀脱鞘而出,发出一道浑厚无比的刀气,斜指前方。 “柳总管,与我一道拿下这逆贼!”宇文显还不等柳公公插口劝说,就挥刀直上,虽说他平日自城吴国第一高手,但也没有信心在不受伤的情况下手刃这小贼,所以破天荒地向柳公公开口。 柳水心心头暗叹一气,袖中金色断流鞭再此飞出,在胸前化出一道道涟漪,一圈接一圈地朝罗衍卷去。 想不到这老总管太监的鞭法如此出神入化,已至随心所欲的大家境界。罗衍只觉涌出的先天剑气,与鞭圈生出的螺旋形劲气一触,就削减几分,数个圈子一转一旋下来,就被化解无形。而宇文显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彻骨的寒气从刀身狂涌过来,与他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罗衍纵声长啸,震得众人耳鼓生疼,啸声中青锋一抖,剑光向两边激射出,连连劈刺,一招之中,竟含有两路进击的奇奥手法,分向身前两大高手迎上. 这一招“鲲游鹏摇”,乃是他罗家扶摇九剑之一,后着变化,连绵无穷,攻向右边那道寒碧刀光的路数大开大合,刚烈无比,而迎上柳水心断流鞭的剑势轻灵游动,若隐若现。 宇文显厉喝一声,宝刀洒出百余道刀芒,星飞电掣;柳水心全身一震,向后退出三步,双目寒光四射,长鞭化作万千鞭影,狂风骤雨一般向罗衍罩来。 只听“铮铮锵锵”一阵连珠脆响,罗衍这一招奇奥剑法,居然未能奏功。饶是如此,对面两人竟已被他的先天剑气逼得连退丈许。 昭华站在罗衍的身后,根本没有阻挡这场争斗,她虽对武学一知半解,但看架势就知道罗大哥占了上风,那就让罗大哥给他们一个教训吧。 柳水心苍老无比,满是皱纹的脸上满是惊骇之色,刚才对面那年轻小子以细腻玄奥的剑法,连续刺出了六、七剑,每一剑都准确无误地刺中断流鞭悄,劲道一剑强于一剑,让他仗以成名的断流鞭法完全发挥不出一半的威力。这是完全出乎他料外的事! 宇文显怒吼一声,手中碧光闪动,刀气盈空,千万片刀光犹如满天飞蝶,将罗衍笼罩其中,刀法精妙绝伦,令人难以相信。同时柳水心金色长鞭化繁为简,平平一鞭抽出,再无任何花巧变化。 罗衍心头也不由得暗赞一声,如此飘忽不定,无从捉摸的刀法,足以让他宇文显名列一代大家,可惜现在却是根本无法伤他分毫。 罗衍神思至此,突然觉察他现在在生死一线的关头居然有闲情雅调对两人的刀法金鞭做出评价,突然一下明白多来,他经过这一个月的连番生死血战和两次遇合,终于达到了家传武学中的至境。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其大不知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水击三千里,扶摇直上九者九万里! 他浑然不知道,当他终有一日扶摇直上九重天之上时,才知一切都是以此为基,奠定了他日后千年来道家第一人的地位成就。 刀风呼啸声在四面八方响起,罗衍清晰地知道,藏在刀光之后无声无息的金鞭才是真正的杀着。 罗衍霍然吐气开声,招演“北冥惊虹”,一道青虹,绕着周身一匝。 宇文显与柳水心均感他剑气咄咄逼人,招数奇幻难测,似简似繁,已经到了难以破解的地步,不由得狂喝一声,豁出十二成功力对拚。 宇文显的宝刀化为一道碧绿光芒,循某一条优美至超乎任何言语所能形容的弧度,直取对方胸口要害。 老太监柳公公的断流鞭化为十二道连绵不绝的金芒,带着滔天劲气,飞舞而去,这乃是他压箱子的绝学:“投鞭断流”!夹以他近百年的功力施展出来,越发显得威势惊人。 青虹宛如羚羊挂角般,抢先在金鞭及身前,剑尖先一步点上了跨空激劈下来的碧光刀尖,而且就在刹那间交击两下。 当地一声脆响,罗衍先以妙绝颠峰的手法化去宝刀上的如山劲道,然后青芒一闪,宇文显身形向后跌出,,“砰”的一声撞在柱旁,足足挫退十多步,脸色一下转得苍白,虽然没有吐血,但已是受到了不小的内伤。 青芒接着迎着金色鞭影一圈,满天飞出千万点灿如繁星的闪亮光华,犹如满空星河倾斜,只听一阵脆响,宛如珠落玉盘,空中数十道龙蛇飞舞的金黄色光影,一下淹没在这片璀璨万千的星光之中。 柳公公整个身体宛如一根羽毛似的飘飞出三丈开外,手中千锤百炼的断流鞭寸寸节断,掉落满得满地都是。 仓! 罗衍收剑回鞘,也不过分紧逼,冷冷望着他们,不发一言。 江南两大高手,齐齐落败!要是传出去,罗衍声名将直追天下间两大武学大宗师“武君棋圣”,甚至还有过之。 宇文显第一心中涌起无力的感觉,仿佛天下一切都不在他掌控之中,预料之内,本意以为将侄女昭华公主送去赵国,嫁与赵国太子为妃,再挑拨赵夏两国本已十分脆弱的关系,引发两国拼个死活,他再趁两国元气大伤时,学先祖崛起于荆襄之间,重建大吴江山,甚至一统天下,但现在,连区区一个无名小子都能出乎他意料之外,捣乱了他今日秒手偶得,自认为是天衣无缝的计划,他又有什么资格争雄天下? “罗大哥,我们走!”昭华公主靠前一步,拉过罗衍的手掌,看了厅堂中两人两眼,转过身来,就朝外面走去。 “馨儿,你要到哪里?”宇文显一下间犹如苍老了许多,开口唤道。 “我去哪里,你们管不着,襄王陛下!”昭华公主头也不回,寒着脸道。 门边仅剩的两个卫士岂敢动手阻挡?一见罗衍冷若秋水的眼光瞟了过来,连忙让开道路。 昭华走出几步,才转过头来,一字一顿地道:“大吴已经亡国,昭华公主已经北上燕京,天下间只有宇文馨,再无大吴公主昭华!” “公主此言差矣!世间虽无吴国昭华公主,但世间依然有安平公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林中传了过来,中气十足,震得人耳鼓隐隐生通! 两条高大挺立的身影从林内飞泻而出,落与青石铺成的甬道上,挡在前面,数十条人影晃动,纷纷林中现出身来,个个身穿黑衣,手持钢努,蓝汪汪的箭头对准水榭内。 罗衍一见,心头也不由得一凛,斜斜上前一步,将昭华公主娇小婀娜的身躯护住,他此时刚恶斗一场,功力损耗近半,所以并没有发出森森剑气朝前涌去,而是运转竹简上所授心法,全力恢复元气。 宇文显与柳公公也从水榭大厅内抢了出来,一见来人,面色一下阴沉下来,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老太监更是心头暗暗叫苦。 林边为首两人是一对中年夫妇,男的作文士装束,相貌雍容儒雅,女的白衣如雪,仪态高华,就是这么随随便便地站前前面,但自有一种舒徐闲豫的气度,似是十分逍遥自在,毫无牵滞。与同来其他人气势汹汹,杀气腾腾的气势形成十分鲜明的对比。 “原来是神仙眷侣封氏夫妇大驾光临,两位不在蓬莱仙岛过那神仙日子,竟然插手人间纷争,又是何故?”柳水心冷冷道,平日阴阳怪气的声音中倒有几分愤怒之意。 “愚夫妇三十年前曾受寒樵兄大恩,一直无以为报,前些日子寒樵兄门下弟子厉绝尘托人送来书信,请求愚夫妇迎回安平公主,所以我二人才破例出山,请迎公主前往燕京。愚夫妇可以在此担保,燕国上下,无人会伤害公主,也无人会冒犯公主。”左边中年文士斯条慢理地回答道,声音十分清朗,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你们究竟是如何进来的?”宇文鸿气急败坏地喝道。 “当然还要多谢殿下带路,不然这地方如此隐蔽,我们就是在这里找上十年八载,都不一定能找到。”林中再走出一位红衣老人,手中持着一金光闪亮的利盾,盾边飞出数十道犹如火焰的锋刃,正是刚才开口之人。 罗衍见红衣老人手中利盾,一下想起此老就是父亲所说的齐鲁名宿金明迟,乃是天下间有数的名家高手之一,名声仅次于两大宗师,他手中金盾另有一番玄妙招数,变化无穷。 “这位小兄弟,想必就是罗家后人罗衍吧?”中年美妇上上下下端详了他一番后,玉面上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转头对身边爱侣道:“大哥,看来我们都估算错了,罗家终于又有后人达到那先天至境,怪不得历贤侄要请你我出山。” 罗衍心头倒颇为二人气度风范所折,朗声道:“前辈过誉了,不过要想送昭华公主至燕京,先将在下拿下再说!” 金明迟长笑一声,道:“这又何难?有封兄在此,还怕你一个毛头小子飞上天不成?现在你我是两国交兵,不用讲什么江湖规矩,就请封兄出手,先将你拿下再说!” 封氏夫妇上前一步,道:“罗小兄弟功力之深,尤出我俩意料之外,所以我们两个老东西倒要以多欺少,领教一下罗家的扶摇九剑。”话音一落,两人手掌各自一翻,现出两柄窄长如带,银光四射的软剑,抖得笔直,剑尖处亦生出三寸长短的寒芒,吞吐不定,斜指前方。 罗衍长啸一声,衣袂拂扬,手中三尺青锋一抖,射出六道整齐如一的精芒,犹如苍龙出海一般,在空中一下划破三丈空间,朝两人攻去,森森剑气,一下弥漫全场。这招亦是他家传扶摇九剑中的“六龙迥日”,招数奇奥。 封氏夫妇成名多年,眼力高明,双双低喝一声,人影翻飞,双剑交剪而出,化为两道精虹,凌空驭剑击来,剑芒犹如两道闪电,照亮整个夜空。场内双方诸人,皆不由心生暗叹,扪心自问,都知无法接下这这一剑。 空中六道青虹方与前方剑光刚一接触,突然六道光芒齐齐朝中一点敛去,让所有人生出玄之又玄的感觉,仿佛时光就在瞬间停顿一般,光点在空中一顿,陡然爆起眩人眼目的光点,鲜花般盛放着,犹如一轮初生的金阳,射出万道光华,朗照天地。 “当”地一声悠远绵延的脆响,打破了夜空的宁静。三剑首次闪电般地交触在一起,在空中一碰,夫妇两人突然身剑合一,化为两道银虹,绕空电驶旋舞,只见夫妇两人驭气蹈空,飘飘若仙,围着当中一团丈许方圆的巨大青色光球,盘旋飞舞。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一时间满空尽是无穷无尽的光点和呼啸声。 众人看得目眩神摇,讶骇交集,几乎怀疑眼前只是他们的幻觉,人间那得有人一直蹈空飞转,脚不沾地的?敌我双方,都呆立全场,浑然忘记身在何处。 封氏夫妇的剑招犹如长江大河,一泻千里,而罗衍所化的那团璀璨万分的光球则如中流砥柱,横江磐石,不让对方分毫。 第十一章 山崩地裂 森寒刺骨的剑气向四周狂涌而去,场外观战的诸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三人剑圈,一下扩展到十丈开外。 不过场内功力高若柳公公这般级数的人物,都知双方剑势都极耗真元,难以持久,只要任何一方真气不支,那就是血溅当场,没有其他第二种可能。 就在众人在目不暇接间,只见场内那方圆大小的青色光球陡然敛去,一道浑圆如柱的璀璨光华再次闪现林边,罗衍整个身形与那晶莹灿丽的剑气融合为一了,彷佛一条青光巨龙,腾空而起,挟着无坚不摧快如闪电之威势,朝空中那对飘然若仙的神仙眷侣卷去。 电光激闪,一时间天地万物整个消失了,只剩下令人睁目如盲的白光。 场中诸人只有昭华曾经见他施展过此术,一转眼就斩杀了前来偷袭的杀手鬼影子,倒不觉有什么吃惊的地方。 而四周站着的所有人,都将嘴巴张得老大,呆呆地盯着空中那道矫腾如龙的光柱。 身剑合一! 剑道无上奇术! 封氏夫妇一起发出一声长吟,犹如鸾凤合鸣,全身精气神念,齐凝于手中利剑之上,心念所道,两道银剑光华如电,脱手飞出,发出龙吟虎啸般的清音,似若来自十八层地狱的魔咒,又若九天云外传来的天籁,剑身泛起的奇异的银芒,宛如九天圆月初挂夜空,在空中划出一道眩目的异彩奇光,画过超乎人间美态,具乎天地至理的动人线条,朝疾卷而来的青色光虹电射而去。 以气御剑! 剑道另一功参造化的无上绝学! “铿!” 地动天摇! 三柄绝世锋刃交触在一点,三股无坚不摧的先天剑气同时向交锋点塌缩,接着以惊人的速度发疯似的向外扩张,最后变成撕裂了虚空的电焰,像蜘蛛网般散射半空,千万道银芒青蛇弥漫整个空间。 狂猛的反震力,令三人像落叶被暴风刮起般,往后抛掷。 一股气流由三剑交击处滔天巨浪般往四外涌泻,林内树木纷纷连根拔飞,断枝卷舞天上,当地顿时陷出一个三尺深浅的大坑。 罗衍飞七八丈外,双腿一软,用手中剑尖一撑,方站稳身子,面色惨如白纸,一口鲜血喷洒而出。 封氏夫妇则踉跆后移,退开二三十八步,方重新立稳,两人手掌牵在一起,面上红晕现了一现,重新又隐去,手中银亮如雪的软剑垂下地来。 “上!” 金明迟最先反应过来,厉声喝道。 百余支漆黑的钢箭划破长空,朝水榭射来。 柳公公冷哼一声,大袖一展,如山的狂澜暴卷而出,近百年的功力全力涌出,朝当空化为一团金云的金明迟迎了上去。 水榭剩下的几名甲衣卫士连同宇文显父子,同时闪身到房板楼柱之后,躲过这一轮箭雨,光点飞过,退得略慢的两个卫兵立刻倒在血泊之中。 罗手中长剑一扬,拍飞射来的劲弩强箭,身形一晃,抢在昭华公主身前,一搂她纤细的柳腰,朝水榭退去。 昭华露出关切的神色,颤声问道:“大哥,你没事吧?”罗望着那双妙目射出的万道柔情,心头也为之一颤,他一下明白过来,昭华为什么执意不嫁,反与叔父争吵起来,原因很简单,就是昭华的一颗芳心已经全系在了他的身上。 “我没事。”他握上了昭华抓过来的柔荑,回答道。 本来已经损耗殆进的真元缓缓在他体内凝聚,先天真气从昭华公主紧握着他的玉手长源源不断的涌了过来,与第一次荒滩时所遇到的奇异变化又有几分不同,精纯浩瀚的纯阴之气刚与他体内的真气一触,就顺经脉天然运走全身,受神仙眷侣先天剑气反震所伤的经脉也觉得通畅了许多。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为什么昭华短短一月功力就精进到如此地步?居然能迈入先天之境? 不过他此刻已无暇多想,全神应敌,长剑再次扫落十余根劲弩。 林边现出的黑衣劲汉收起钢弩,各持兵刃,冲了上来,混战立刻在水榭展开来。 陡然之间,只觉地上摇了两摇,昭华一下立足不稳,整个娇躯靠了过来,扑在了他的怀内。罗衍一下将昭华抱了结实,一团温香直朝鼻中钻来。 罗衍心头一惊,抬头望去,只见本来就要交缠扑斗在一起的敌我双方,都一下停了下来,目光中全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柳公公与金明迟互拼一招,各自退开,也齐齐停下手来。 “地龙出世了!”不知道谁大声叫了一声。 话未说完,就听地底震动之声隐隐传来,跟着地皮也似波浪一般起伏不已,水榭越发摇晃得厉害,丈许高的巨浪从湖心翻腾飞涌上来,林中树木纷纷东倒西斜,数叶如雨一般落了下来。 湖边双方众人,哪里还顾得争死打活,齐齐朝湖边空旷处奔去。 罗衍也紧紧将昭华公主抱在怀里,正要腾身飞起,朝岸边掠去,怎知连起两下,身形都丝毫不动,足下好似有一股无穷力道将双足紧紧束住,罗衍一下大惊失色,全身真气运走全身,齐聚足下,正欲窜起,突然只闻耳边传来一道细若蚊蚁的声音道:“小子,朝湖中跳下,有我接着你们两个,包你们无事!” 罗衍惊乱间还没有分辨出是谁的言语,但见昭华也抬起头来,玉面满是惊奇不定的神色,扭头朝湖边望去,口中叫道:“沈老仙长?” “两个小娃儿,先跳下湖中再说!”一道清朗的声音再次在两人耳边响起。 罗衍放目一扫四周,见众人都在慌忙逃窜,乱成一团,根本没有一人觉察到异样。罗衍目光转向了怀中的昭华公主,只见昭华将一张玉脸紧紧地贴在他的面上,嘴唇凑在他耳边说道:“大哥,跳吧!” 罗衍再不迟疑,足见一点,人朝湖中飞去,一个巨大的浪花卷来,立刻将两人吞没,浪花一翻一沉,顿时不见了两人的踪迹。 湖边众人只见地裂山崩,狂风大作,飞沙走石,日月无光,地底更是吼啸不已,震声四下呼应,整个地面不停颠簸,就连柳公公,金明迟这样的高手都有些立足不稳,心中都泛起无力的感觉,在天地之力的前面,任何个人的武力,都是显得那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在场众人,只有神仙眷侣封氏夫妇面上没有一丝惊恐的神色,反是偎依在一起,屹立如山,凛然不惧。 震势越发猛烈,所有山石树木亭台楼阁,全似雪崩一般纷纷塌去,跟着轰然一声巨响,犹如天崩地裂一样,远方环立的峭壁陡崖,突然垮塌下来,千万块山石滚落下来,砸倒无数的林木花草,弥天烟尘滚滚扑来。 这一切虽然仅仅发生在顷刻之间,但对湖边所有人来说,简直比千百个轮回还要漫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大地方恢复了平静,但弥天的尘土,依然笼罩着整个山谷,直让人伸手不见五指,更不用说辨明敌我了。 罗衍抱着昭华,刚落如湖中,见浪头涌来,也不禁一惊,不过见浪花眨眼就将两人裹住,紧接着眼前一亮,就发现人已经落在一片青光之中,光中站着一位青衣布袍的中年文士,正是两人月前所遇到的仙人沈半峰。 昭华见眼前青光大亮,这才睁开紧闭的双眸,慌忙从罗衍怀中挣脱开来,刚站直身子,就见沈半峰似笑非笑地望了她一眼,心头倒有几分害羞起来,连忙松开了紧握着罗衍的纤纤玉手。 昭华一见沈半峰,连忙拜了下去,道:“今日地震,还望老仙长大发慈悲,救一救柳公公他们吧,弟子感激不尽。” 沈半峰哈哈笑道:“小娃儿心肠倒是大好特好,不顾自身安危,就先替百姓求情,倒是我玄门中人的心性气度。”说完伸出手去,轻轻将昭华从地上拉起,道:“两位小友坐下再说!” 罗衍举目一望,这才发现人在一艘碧绿色的小舟之中,舟中矮塌玉几,锦墩绣褥,无不齐备,舟虽大仅丈许,但人立其中,却显得十分宽敞明亮。舟外好似有一片极薄透明的水晶将全船笼罩,泛出一层乳白色的光芒,照得水中各色鱼贝毫发皆现,不时有游鱼直泻而来,一撞在光罩上,立刻退了回去。 外间正在地动山摇,这里却好似换了一个地方一样,显得宁静异常,倒不知道是什么缘故?罗衍心头寻思道。 “小友不用惊奇,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此乃天地至理,半分不由人,此山发生地震,乃天意所为,山内龙脉地气经此一震,皆一起散去,齐归一国,不出十年之内,天下将局势大变。我也是从一前辈口中听说此事,才匆忙赶来,替你二人了结人间尘缘,从今以后,你们在尘世间更无牵挂,方好专心修道。”沈半峰拂须解释道,面上尽是宽慰的神色。 罗衍张口欲问,沈半峰已经先笑了起来,道:“此间震势虽猛,但也仅限与这方圆数百里内,山中原有几十户人家,也被我好友先行设法迁走,就是你们谷内之人,也自有他们的去处,你们不用担心,而且山中所藏的宝库,更被这一震,深埋地下,其他人就是想要,也没有法子取出了,小姑娘也该放心了吧!” 说到最后一句时,却是对昭华所言,不过眼光望向昭华,面上更是现出一丝喜色,大笑道:“小姑娘一别三数十日,居然能将我那册吐纳之功融会贯通,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看来我四年后的救星,就是应在你们二人之上了。” 昭华一听,心中的惊慌担忧一扫而光,连忙盈盈拜了下去,道:“馨儿多谢老仙长成全!要上老仙长不嫌弃馨儿愚笨的话,不如收馨儿……和罗大哥当弟子如何?” 宇文馨说时,伸手朝罗衍一拉,示意他一起跪下。 还不等罗衍起身,沈半峰大袖一拂,一团柔和万分的劲道将宇文馨从地上托了起来,送回锦墩之上,连连摇头道:“以两位小友资质禀赋,自应拜于良师门下,我这点野狐禅的门道,岂能好为人师,误人子弟,耽误了你们的大好前程。” 宇文馨张着一双明如秋水的凤目,对沈半峰幽幽道:“老仙长要是不收我们为徒,是不是认为馨儿与罗大哥不堪造就?” 沈半峰笑道:“要是你们不堪造就,那天下间就没有可堪造就之人了,你们两人,无论资质禀赋都是上上之选,要是在我门下,只能是明珠暗投,所以我特意给你们找了一个好去处,随我一道拜师去吧!” 宇文馨一听,心头才放下心来,转眼看了罗衍一眼,张开樱唇,小声道:“大哥,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吴国的公主,你也不再是吴国的将军,我们只是两个世外之人,你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公主了,叫我馨儿就可。” 沈半峰神色古怪地盯了两人一眼,罗衍一下面上通红,知道公主对他的浓浓情意,被仙人看破,连忙低下头去。 沈半峰将手一指,全舟就从水中缓缓浮起,转眼就到湖面,罗衍透过舱边向外望去,只见黄尘弥漫整个天空,尺许开外,就昏然一片,根本看不清外间情形,只听不时有山石飞落之声响起,连绵不绝,丝毫不见停息,湖中水花更是浑浊一片,哪里还有清澈如镜的模样。 碧舟一出水面,沈半峰立刻伸手朝舱壁上一拍,立有一股浪头托住那船飞涌而起,凭栏外望,只见一片水云将船拥住,直上云霄,凌虚御风,往西北方飞去,初出时速度还不甚快,隐约可见下方烟尘滚滚,异响连连。顷刻之后,罗衍只觉眼前天光大亮,一下换了个所在,根本不似下方惨遭浩劫的残败景象。 只见轻舟已经浮在天际之上,头顶月明星稀,碧空如洗,银河渺渺,玉字无声,时见朵朵白云掠舟而过,其去如飞。俯视大地山河,城郭田野,均在足下,培塿蚁蛭,仿佛相同,但都披上一层银霜。凭临下界,极目苍穹,四外茫茫,无边无际。均觉夜景空明,气势壮阔。 碧舟一飞上高空,沈半峰就走出舱外,立在船头,手挽一个奇异的手势,朝前指去,指上飞出一道白光,托在船头,眨眼间,整个碧绿色的轻舟就被一团雪白的云雾笼罩。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罗衍心头突然泛起一首脍炙人口的词曲。想不到他国破家亡,走投无路时,居然会发生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一举脱离人间恩怨,进入那飘渺无际的仙人世界,要是真能投身仙家门下,超脱生死,籍注长生,岂不是比在人间打打杀杀,为名为利忙碌终身强上无数倍。 只是,天下间哪里有如此便宜的事情,一切都觉得太过巧合了,难道是在做梦不成?罗衍心头倒有几分患得患失来,生怕是陷身于一场甜蜜异常的美梦之中,等醒来方觉一切都是镜花水月。 “大哥,你再想什么?”宇文馨低声问道,皎洁无暇的玉面上隐隐泛起一丝红晕。 罗衍见此时在碧空青天之下,身前立着一位绝代佳人,与足下云海岚光交相辉映,镐衣如雪,仙袂飘飘,宛如天然图画,而画中人的丰神容态,欲语先羞,皓颈如雪,又非笔墨所能描写,一下看呆住了。 宇文馨第一次见罗衍用这样的神情注视她,心头又喜又羞,俏脸微垂,要知道天地间异性相吸乃是旦古不变的永恒至理,特别是他们的年龄才貌都旗鼓相当,而且又经历生死患难,互生情素,实是人情之常。虽说他们开始还有君臣之别,主从之分,但这一切已经随着吴国的灭亡烟消云散,现在劫后余生,罗衍压抑在心中的情意犹如火山一般狂涌而出,再也不用理会世俗的一切障碍,一切情意,都在双目中表露出来。 宇文馨开始时还有些害羞,但见他如痴如醉的神色,心头越发甜蜜,芳心狂乱如麻。 “冤家,要看就让你看过够!”宇文馨心中暗道,微微仰起头,举手掠鬓,那姿势竟又是如此幽雅娇美,无以复加,那长长披垂的秀发,在天风中轻轻飘拂不停,罗衍看得呆了,一味瞪眼发怔,浑然不知天上人间。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人间无数。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罗衍才回过神来,连忙收回紧盯不放的眼神,不过经此一人,两人都知道,一些奇异的事情已经永远烙在心头,此生此世,永难忘怀。 “两位小友,此去东昆仑长春仙府,还需不少时辰,我就将一些玄门的初浅法门和你们两人所去地头的来历告之你们,免得到了地头,被我那好友笑话。”沈半峰从船头走了进来,坐在两人对面,笑道。 第十二章 长春仙府 “多谢老仙长为我们亡国之人操心费神,馨儿与罗大哥感激不尽。”宇文馨又要起身,只见沈半峰面色好似微微不悦,瞪眼过来,这才额首说道。 “两位小友勿需感激,此乃我为自身所计,只能算是两便之事,你们因我而投身玄门,我因你们而得免大劫,说到底还是我占了便宜。”沈半峰拂须道,望了罗衍两眼,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玉瓶,倒出两粒碧绿的丹丸,手掌平举,两丹就平平朝罗衍飞来。 “罗小友身负内伤,我这冷云丹颇有一点效用,你先服下吧!”沈半峰道。 罗衍也不推迟,接过就吞入腹中,只觉一团清凉之气从丹田升起,连忙运用体内真气,引导药力运转几处闭塞不通的经脉,只觉那团凉意径直从几个要穴经脉透了过去,紧接着一丝真气也跟着运行过去,等体内真气流转三个大周天,被封氏夫妇先天剑气所伤的经脉就已经痊愈。 这时候沈半峰端起几上的白玉杯,轻轻茗了一口,才端色道:“你们等下所到之处,乃东昆仑长春仙府,此地乃仙家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也是天下间九大玄门正宗之一,源远流长,道法高深,教规森严,远非我这个参野狐禅的所能比拟的。长春一脉,自开派至今,已历七代,历代都有人飞升紫府仙阙,所以取材甚严,如非真个道心坚定,精诚不渝,休得列入门墙;经入门,就倾力造就,非其他旁门左道宗派相互倾扎,勾心斗角可比。你们两人虽然得我引见,但要想得入门墙,还要看你们的机缘,不过你们根骨心性都不差,应该没有多大问题。” 沈半峰见两人凝神贯注听他讲述,并没有开口询问,停了一停,继续道:“你们得我半卷传授,也勉强算是略有根基,我现在就将道家玄门的根本所在,讲述与你们听听,免的得入门墙后,什么都不明白,被其他同门看轻。” 宇文馨奇道:“老仙长,尘世中也有道家玄门,难道与仙家的有什么区别不成?” 沈半峰笑道:“二者虽然说法一样,但其中大有不同,尘世中仅有大道之理,但无修道之术,所以仅流于形式,望其门而不得入,只能望门兴叹;而仙家既有大道之理,又有修行之法,能知行合一,不出多年,就有成就,纵使不能飞生紫府,最不济也能延年益寿,多活几百岁月。” 宇文馨道:“那为什么仙人不将法诀传授给天下之人,让大家都成仙,岂不更好?” 沈半峰大笑道:“世间之人,多为外物所迷,不是为名,就是为利,哪里还有时间静下心来,专心求道?就是大慈大悲的我佛如来,都有众生好渡人难渡的言语,纵有无上仙诀摆在世人面前,他们也不能依法修为,超脱生死!所以我辈中人,方择人而授,何苦为了那些执迷不悟的碌碌众人操那闲心,误人误己,自找罪受?” 罗衍奇道:“那老仙人为什么就不认为我们就不是执迷不悟呢?” 沈半峰清澈如水的杀目朝他望了过来,反问道:“你自己认为呢?” 罗衍一下没有了言语,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是没有这场战事,那他早投身于武道的修行中去了,根本不会理会尘世间的事情。 宇文馨一听,眉头微皱,也似若有所思,整个船舱一下安静下来。 隔了半天,罗衍才抬头道:“弟子明白了,还请老仙长明示。” 沈半峰站起身来,悠悠道:“天道也,最粗浅的说法就是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律法则,而我辈修道之人,就是利用掌握天地规律,人与天合,能吸收利用天地之灵气,与天地融为一体,达到超然物外,旦古不灭的境地,人力有穷而天地无穷,所以修道这个过程,亦无有穷尽,只有当最终忘记天道所在,方算大成。而且这个道理虽然浅显易明,但做起来却是艰难万分,心灵修养与本身修为,缺一不可。” 罗衍一听,突然似有所悟,但又偏偏说不上来。宇文馨想了一想,道:“其实老仙长的这番道理,就与馨儿写字一样,馨儿五岁就学会写字,但到了现在,都还是老写不好,就算别人交你再多的法子,你也用不上来。既然大道无所不在,那馨儿写字,也算是大道中的一个,是不是修道也是同一个道理?” 沈半峰长声笑道:“小姑娘此言极是!看来后面的东西,我可以一骨碌地倒给你了。要是曹源宗的几个大光头,听了你这番话,非羞愧至死不可,他们一天开口顿悟,闭口顿悟,天天想天下掉个馅饼下来,以为一理通而百事会,天下可没有这个道理,光知道怎么写字是不行的,还要长日持久的修习,才能有所成就。” 宇文馨受此赞誉,倒脸上一红,说来也奇怪,她平日在皇宫内,所听恭维之词不尽其数,她从来都没有放在心上,只有今日,被仙人一夸,倒不好意思起来。 沈半峰心头也现出一丝欢喜的神色,眼前此女心志如此灵慧,不愁来年大劫过不去。当下随将正邪各派的分别,以及修为时的各种境象利弊,以及天下间各门各派的来历一一说出。 罗衍在旁,见仙人所说各个大派,居然有数十个之多,光数目,就远在人间武学门派之上,而且这些门派,多分布在辽海极边,人力所不及之地,才知仙人数目之多,犹如恒河流沙,尚在武林人物之上,才知道原来一直是井底之蛙,以为天下间再也无人能够超越两大宗师,今日一听,才觉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开始他还不解天下仙人如此之多,怎么世间少有听闻,不过转眼就失笑起来,要是仙人真是名声不显,那天下间哪里又得如此多的神仙传说? 说话间,宇文馨见几上放着两个玉杯,一盘果仁,顺手端起一茗,才见茶色碧绿,宛如翡翠,刚一到口边,就觉清馨之气扑鼻。知是仙茶,也不客气,端起便喝,立觉齿颊腾芳,身心清快,那些果饵多不知名,其味之佳,远非常见。就算她身为公主,也没有吃到过如此茶点。方觉人间帝王,比起世外仙人,简直差距十万八千里,怪不得仙人也从来不将人间富贵放在心上。 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沈半峰瞟了外间一眼,笑道:“快到地头了,等下你们依我所言行事就可。” 罗衍与宇文馨朝舱外望去,只见前方不时见朵朵云彩迎面扑来,一到碧舟前,顿被撞散开来,化为满空丝缕,晃眼就被抛在天际之后,眨眼无踪。渐渐前空云朵越来越少,整个天空已经成了一片纯蓝之色,比之地上望去要青蓝了无数倍,斜眼望下,只见下方的陆地已经不见踪迹,仅有一层白色的云海,和那大海一般无二,云涛起伏,翻滚连绵,只是少了那滔天巨浪,更显得平滑如镜。 朝上望去,满空星斗也完全和地上所见不同,只见遥空诸星,仿佛探手可得,比地上所见大了许多,色彩各异,有的闪射银芒,有的涌出片片红霞,还有的发出淡淡蓝光,在那诸星之间,更有那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的斑斓光缕,将诸星连在一起,那光云有的极大,笼罩数十颗甚至上百颗星光在内,有的只是两三颗相连,细不可查。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这些光云形状千奇百态,颜色也各异,景色瑰丽万分。 而此时正东方射出一片火红的光华,斜斜射在天际上空,幻出满天明霞,映得天际一片异彩。宇文馨与罗衍第一次在天上观看到如此绮丽万方的景色,越发觉得心旷神移,尘世间的纷争早抛之脑后。 沈半峰走出舱外,站在船头,手一扬,飘行在天际之上的碧舟掉转过头,朝下方云雾中穿去,转眼就掠过云层,现出一大座连绵不绝的山岭来,岭上全被一层厚厚积雪所覆盖,白茫茫地一片,景色十分荒寒。 宇文馨心头暗思,怎么仙人会住如此地方,而且也与长春之名不符合,拿眼望去,却又不见一丝绿意,心中越发奇怪。不过发现小舟虽是朝下倾泻而去,但两人丝毫没有感到一丝倾斜的感觉,就连舟中茶杯都是平稳如常,才知是仙法妙用,心中越发向往佩服。 绿舟在山岭中一掠而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几个转折,就来到一个清丽所在,只见前方现出一个巨大山谷,谷内满是奇花异草,红紫相间,五彩缤纷,宛如万匹锦绣堆成一般,景物奇丽清幽,更是两人平生不曾见过。 罗衍两人见左边峭壁宛如刀削,上刻丈许方圆的“少清奥境,玄幽之天”八个古篆大字,墨色如漆,字体犹如游龙走蛇,一气喝成,左右有藤萝披拂,又细又长,通体翠绿,随风而动,上下起伏,犹如瀑布。谷口有一条宽越三丈的朱红色甬道,直抵谷内。 沈半峰手一指,碧舟就停与谷外甬道上,两人只觉青光一闪,人已落地,而整个仙舟就不知去向。 “随我来!”沈半峰带头领着两人朝谷内走去,方走出十余丈远,就见万花丛中,跳出四五只梅花鹿来,围在三人周围,不时拿鼻往前嗅来。 宇文馨见状,伸手摸去,那鹿一下惊起,朝林中跳去,只听数声清远悠长的鹤鸣声从谷内响起,三只丹顶黑尾的仙鹤从谷内飞出,展开丈许长的翅膀,挡在前面,好似不让三人过去。 沈半峰眉头微皱,正要挥手朝仙鹤打去,当头一鹤昂颈长鸣两声,左右二仙鹤上前,各叼住宇文馨与罗衍的衣袂,好似不让两人上前,而前面那只最大的仙鹤才让开道路,又对沈半峰叫了两声,就朝前飞去,好似引路模样。 沈半峰回转过头,对两人道:“你们先在这里暂歇,等我见过宫内主者再引你们晋见。”说完就化为一道白光,朝谷内泻去。罗衍两人停了下来,静立在旁边等候消息。 文馨见身边两只仙鹤虽然放开长喙,但依然在身边不走,好似看守两人的神色,而且两只仙鹤,比皇宫内所养的大了许多,刚翎铁翼,脚干如铁,看上神骏非凡,不时自剔羽梳翎,斜着眼睛朝两人望了过来。童心立起,缓缓伸出手去,这次仙鹤倒不逃走,只是微微一偏脖颈,就让了开来。 宇文馨连摸几次,都被它躲了开来,心头一气,一跺脚,也不再去搭理,转过头来,对罗衍道:“大哥,要是我们能够在这仙山福地,当主人的弟子,那不知道是几生修来的福气,只是不知道,这里的仙人收不收我们为徒。” 罗衍见她忧心重重的模样,连忙安慰道:“沈老仙长既然带我们万里迢迢的来到这里,自然有几分把握,要不然,又何许花这么大的力气呢,你放心了,天下间无论是什么仙人,见了你都会收你当徒弟的。” 宇文馨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撒谎都不会!”见罗衍脸上露出尴尬的神色,又连忙加上一句,道:“不过我爱听!” 罗衍一下楞目以待,心头倒不知道说什么好,以眼前佳人的冰心慧质,恐怕天下之事,少有能瞒过她的。 两人见谷内久不见人,也自寻地坐下,谈论这一夜间翻天覆地的变化,皆心感庆幸,要不是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两人就算不落入历绝尘的罗网之中,也要被襄王宇文显所挟持,无论哪一条,都不是两人所愿意见到的。想不到在最危险的关头,突然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可算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短短六七个时辰间,就来到这仙山宝地,附翼于仙人门下,这位沈老仙长对两人如此恩德,倒不知将来如何报答,惟有到他所需之时,全力相助罢了。 罗衍言谈一阵,见日头已到了头顶,依然没有任何信息,心头倒有几分忐忑不安起来,两次想起身朝谷内一探究竟,又恐失礼,二则三只仙鹤也随在身边,只要身子略为往前,就飞身上前阻拦,不许上前半步。不过所幸在路途上饮的是仙茶,两人折腾一夜,倒不觉得丝毫疲倦,就连腹中也不觉得饥饿。当下依然赖着性子,安心在谷边等候。 突然之间,谷外飞来一团黄烟,落地就现出一只狮面短尾,独角龙鳞,蓝光如炬的黄毛怪兽,虽然看上仅有两尺长短,比狸猫大不了多少,但一到就张鼻朝谷口乱嗅,闻了几下,突然仰天一声长啸,声若虎啸,宏烈无比,震得整个山谷回声连绵不绝。 呆在两人身边的两只仙鹤,一起展翅飞起,朝谷口那只怪兽直扑下去,口中还不时发出清越的鹤唳之声。金毛怪兽见三鹤扑来,巍然不惧,将头一底,放开四爪,猛然飞身上去,用头顶那根尺许长短,尖细如椎的黝黑独角朝仙鹤刺去。 二鹤一见独角撞来,双翅一展,就飞起十余丈高下,一个盘旋,就俯冲直下,张开长喙,朝它身后那根短尾啄去。黄毛怪兽也灵巧非凡,见仙鹤啄来,轻轻一个旋身,就让开尾巴,将独角抵了过去。 两只仙鹤好似十分畏惧那根独角,一见长角过来,就连忙朝空中飞去。此起彼落,斗得十分惊险激烈。不到一盏茶功夫,只见两团白影裹住一个金球,上下翻飞,搅得风声呼呼,烟云滚滚。再加上黄毛怪兽略有间隙,就张口血红的大口,喷出一道火焰,朝两鹤烧去,其疾如电,声势越显猛恶。 罗衍见这只黄毛怪兽既能口喷烈火,而且身法比两只仙鹤灵巧了许多,饶是两鹤前后夹击,都站不到丝毫上风,最后一次,一鹤反因贪功心切,前进之势太猛,上了它的诱敌之计,仗着应变神速,腾身飞起,虽未重伤,左翼尖上仍被怪火喷中,一下烧落了十几根二尺许长的白羽,疼得盘空而起,径直朝谷内飞去,另外一鹤见帮手已走,也跟着飞了过去。 金毛怪兽在谷口长啸一声,抬眼四望,一见罗衍与宇文馨两人,怒吼连声,口中狂喷烟火,放开四爪,朝二人扑来。 罗衍一见势头不佳,腰间长剑离鞘而出,剑尖生出尺许长的先天剑芒,遥指前面,希望能将它逼退。 怎知那黄毛怪兽一见青芒生出,陡然加快速度,头一低,额头独角伸出,径直朝剑尖撞来。 “不知死活的畜生!”罗衍长剑一抖,化为一道精虹,在空中化出一道美若长虹的轨迹,在空中做出精微的变化,朝那只独角迎了上去。 兹地一声怪响。 黄毛怪兽只是来势一顿,猛然又加快速度,再次撞了过来。 罗衍身形一下向后飘飞三丈开外,手臂震得发麻,这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就连昨夜遇到的那对神仙眷侣,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道,让他吃了一个小亏。 第十三章 初入仙山 兹地一声怪响。 红毛怪兽只是来势一顿,猛然又加快速度,再次撞了过来。 罗衍身形一下向后飘飞三丈开外,手臂震得发麻,这可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事情,就连昨夜遇到的那对神仙眷侣,也没有这么大的力道,让他吃了一个小亏。 这畜生,哪里来的这么大力气? 罗衍此时再不留手,体内真气天然运转,手臂的酸麻立刻痊愈,剑尖精芒更盛三分,发出嗤嗤尖啸,剑尖化为满天光点,犹如云霞明灭中的不灭星光,朝身前那只黄毛异兽电射而去。 红毛怪兽见漫天光点泻来,不慌不忙,将头一摇,头顶独角漫不经意的横扫出去,直取空中的光点,颇有几分化繁为简,似拙实巧的宗师风范。 罗衍剑法这时已到了臻圆熟无瑕的至境,光点一收,长剑就在与独角相交的瞬间,陡然方向微微一转,顺着角根,滑落下去,剑身一分为二,直取它那双蓝光四射的双目。 红毛怪兽一见势头不佳,四足朝后猛蹬,身躯犹如脱弦之箭,朝后方闪去,嘴巴一张,吐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珠子,黄烟缭绕,精光四射,一出就朝罗衍长剑打去,势头又快又狠,急若流星,在空中斜画出一道黄线。 罗衍长剑在不可能之中再生出变化,两柄剑光合二为一,由刺变劈,剑烽重重击在黄珠之上。 波地一声脆响,黄珠爆炸开来,化为满天红焰,朝罗衍包去。焰光一起,就听轰地一声,好似丈许方圆的空间尽被引燃一般,熊熊烈焰四下乱舞,宛如惊涛骇浪般将罗衍前后左右团团罩住。 罗衍第一次遇到这么厉害的怪物,别无选择,一声长啸,奋起精神,剑光化为一道耀人眼目之精虹。挟着无坚不摧快如闪电之威势,朝烈焰中电擎而去,森森青芒,在空中凝固成一道丈许粗的光龙,腾空而起。瞬间化破五丈长空,朝红毛怪兽头顶电泻而去。 此乃罗衍一日间第二次动用这身剑合一的剑道无上绝学,要是传出江湖,一定让无数人目瞪口呆,需知这等剑道绝学不仅仅是功力招式那么简单,需全身精气神三者合为一体,全神贯注在剑锋上,完全由心灵来驾御,故能无坚不摧。 只是,罗衍这足以称霸天下的剑道无上绝学,在仙灵之境施展出来,并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那只红毛怪兽早已通灵,一见剑光飞泻直下,好似识得厉害,怒啸一声,全身毛发皆立,瘦小的身躯好似陡然涨大了一倍有余,怪头低垂,独角闪电般地朝空中挑去。 “住手!”一声清喝,从天空传了下来! 但此时罗衍已经是收势不及,剑身所化的精虹霎时已卷过,森寒剑气笼罩丈许空间,威势惊人,足以摧毁天下一切。 “哼!” 一道其亮无比的白光从空中电射而下,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化为一面晶莹剔透的光墙,挡在罗衍剑光所化的精虹之前,只听一连串的脆响回响整个山谷,叮当之声连绵不绝于耳。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光墙一闪就收去。 精虹忽散,现出罗衍身形,朝空中抛去,直直飞出十余丈外,落地时双腿一软,一下跪了下来,嘴角盈出一丝紫血,就在整个身子朝地面倾下时,他奋起全力,将手中半截断剑撑在土中,这才挺立身体。 白光敛去,红毛怪兽前现出一位黄衣俊秀男子,长身而立,玉面朱唇,气宇轩昂,望之飘然若仙,面上略带一丝不屑之色,回转过头,弯下身子,伸手抓起怒极而威的红毛怪兽,抱在怀中,轻轻抚摩着它的背上毛发,意似安慰。 宇文馨一见罗衍倒地,连忙惊叫一声,慌忙跑了过去,还没有奔到,只见一团巴掌大小的光华从身后飞来,重重朝罗衍胸口击来。 罗衍见状,百忙中横过手中断剑,挡在前面,只觉胸口犹如雷击,一股浑厚如山的劲道涌了过来,勉强一提体内仅剩的真气,护住心脉。 只听耳边轰地一声,胸前巨疼钻心,全身再次被击飞四五丈外,在花丛中滚了十余下,才停了下来,口中一甜,就昏死过去。 “大哥!”这是他失去知觉前耳中所听到的最后一次惊呼! 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罗衍猛觉心里一凉,才渐渐恢复了知觉,耳边忽闻两三个少女在身旁喂喂细语,声如莺簧,甚是好听,刚听出一人正是宇文馨的声音,突然鼻端传来一股熟悉的女儿幽香,慌忙睁眼一看,只见身子卧在一个长约丈许的软褥之上,面前站定三位长身玉立的年轻女子,最身前一人正是宇文馨,正拿着一面洁白的丝巾,朝自家头上擦来。 宇文馨一见他张开眼睛,心头大喜,连忙道:“大哥,你终于醒了,可……”说了一半,好似一下向到什么,就突然停口不说。 她身边两位年纪俱在十**岁的女子见状,不由得一起捂嘴低笑,其中一位年纪最长,容光照人的紫衣女子笑道:“小师妹,你大哥既然醒了,那我两个就先去禀报师尊和沈师叔,你们慢慢聊吧。”说完就转身走了出去。 罗衍这时才发现宇文馨全身上下,换上了一身雪白的仙衣,羽衣霓裳,云披霞佩,越发显得她娇柔美艳,再朝四下一望,才发现人在一间银白色的宫室内,到处珠光宝气,灿若云霞。整个宫室银壁云楼,金庭玉栋,富丽堂皇,绝非人间所有。室内玉榻琼寝,翠几瑶墩,陈设众多,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连忙坐起身来,方发现身上也换上一身青衣,再暗中运用内视之术一查体内经脉,才发现一身真气活活泼泼,自然运走全身,好似比受伤前尤胜三分。 “大哥被宫中守洞神琳丹气所伤,已经昏迷半月,所幸那只神琳才出生不久,内丹未成,没有伤及真元,而且沈师叔又全力相救,再加上这里有长春仙宫内的碧云丹,灵效非常,才得治愈。刚才我才听沈师叔说你三日内一定醒转,刚与两位师姐同路过来,不想你就醒了过来,真是太好了,快随我一同去见沈师叔吧!” 宇文馨一边说,一边从外间端进一个青玉盆,上放一条丝巾,将玉盆放在塌边白玉案上,拧干丝巾,熟练地朝他脸上擦来。罗衍不由得一呆,连忙接过,两人手指一触,皆心头一荡,连忙各自缩回手来。 罗衍抬头向宇文馨望来,见她秀目流波,巧笑轻颦,脸上全是欢喜万分的神色,衬映着她的冰肌映雪,越发显得仪态万方,望之若仙。听她言语口气,知道她一定被长春仙府的诸位仙长收为门下,更是替她高兴。 宇文馨见罗衍神色异样地望着她,心头一慌,连忙道:“你身上的血衣,我已请两位师兄替你换下,恐怕已经是无法再用了,所以沈仙长才借了宫中几套衣物,替你换上。” 罗衍将丝巾放下,正要整理,宇文馨笑道:“大哥不用管他,自由宫内侍者前来打理,我们先去见沈师叔,再请他替你引见入门。” 说完就朝外面走去,罗衍紧跟在后面,出外才见置身于一座巨大宫殿内,到处嘉木成荫,繁花似锦。十几所金碧楼台参差掩映,位列其间。 宇文馨带着罗衍东折西拐,行出里许,来到一座青光四射的玉楼前,恭声道:“沈师叔,馨儿带罗大哥前来求见。”罗衍见那楼阁共是三层,每层五间,形如重台梅花,通体青玉砌成,琼槛瑶阶,金门翠栋,气象庄严,巧夺天工。心头暗道:“仙家富丽堂皇,又岂是人间帝王将相可比,怪不得人人都想当神仙,只是无缘入门罢了,就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个福气了。” “馨儿,进来来。”沈半峰清朗的声音从楼中传了出来。 宇文馨领着罗衍走了进去,只见沈半峰盘膝坐在一张墨玉床上,身前摆着一个玉石棋盘,正与一位身材瘦小,长须过胸的黑衣道人对奕。 两人刚一进门,黑衣道人抬头朝罗衍望了过来,双目中突然射出两道青蒙蒙的光华当头朝他罩下。 罗衍只觉得身上打了一个哆嗦,已被对方目光射定,当真是他平生从来也不曾领略过的一种感受,说不出的一种麻痒感觉。怪异的是,自从被对方这种怪异的目光射中之后,全身上下仿佛冰冻石塑,休想移动分毫。于是,那黑衣道人的目光,就像是两道冰蛇般地在他全身上下游动,仿佛要将他整个身体看穿一般。 罗衍一刹时竟然变得木讷了,也不知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只觉得这一刹时,他脑子变得极为呆滞,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脑海中空白一片! 黑衣道人那两道青蒙蒙的目光倏地收回来时,罗衍才觉得一身感觉恢复如常。 “道兄,你看此子可堪造就否?”沈半峰抬头笑问道。 “半峰兄一向法眼无差,老道可是历来打心眼里佩服,还需多问?”那黑衣道者笑答道。 “大哥,还不上前谢过我六师伯桑真人,有他老人家开口垂青,大哥何不拜在他老人家门下当弟子?也算成全了沈师叔的一番苦心。”宇文馨目光一转,连忙上前,一边行礼一边道。 “你这丫头,才来没有几日,就学会了你那几位师姐的伎俩,一见我老人家口气好,就连忙打蛇随棍上,慌着给你大哥找个着落。主意虽是不错,只是我老人家年余内就需闭关,难有时间传授徒弟,等下我还是带他到前殿,替他引见与九师弟门下,也免了你这小丫头饶着弯弯来磨我。”那位桑姓真人笑道。 “罗小友,这位仙长乃长春九子之一的桑恒真人,你被仙府的烈火神琳丹气所伤,还是被他大力相救,还不上前拜谢。”沈半峰微笑道。 罗衍见礼完毕,才起身与宇文馨站在一旁,桑恒站起身来,笑道:“小丫头都快等不及了,沈兄,此局就算合了如何?” 沈半峰笑骂道:“你这老鬼,明显已输半子,就慌忙借故推脱,生怕弱了面子,怪不得敢厚着脸皮自称棋艺高超,生平未逢一败。” 桑真人长身而起,笑道:“暂留残局,岂比分出胜负有趣,现在这小丫头一来,你我难道还想再下?还是了却了她的心愿才是。” 沈半峰也跟着起身,道:“算你有理!”两人说完,桑真人宽大的衣袖一挥,便由袖口内飘坠一朵彩云,晃眼便散布开来,裹着四人,朝楼外冉冉飞去。罗衍见那朵彩云仅有两丈方圆,站在上面,与平地一般无二,似缓实疾,犹如流星赶月一般朝前飞去,一晃之间,就掠过数十座奇丽恢弘的楼台阁榭,在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中落了下来。 罗衍见大殿正中站着十余人,正中成半圆形,放着十余个墨玉宝座,左侧端坐着一个羽衣星冠,仪容俊朗的中年道士,旁坐一位仪态万方的宫装美妇,前侧侍立着两名美如天仙的绿衣少女。 殿下也设着几十个宝座,不过倒无人坐在上面,仅宝座前站立着六七名少年男女,除三人穿着打扮是仙家装束外,其余四人都是寻常人间衣物。 四人一道,桑真人向殿中两人微一下颌首,也不答话,径直走到中年道者身边,坐了下来,而沈半峰也是微微一笑,就坐在下首相陪。宇文馨一拉罗衍,站在沈半峰后面,悄声将宝座上两位师叔的来历告之于他。罗衍才知座上两人本是合籍双修的神仙眷侣,中年道者乃是长春九子之末的摇光子,而宫装美妇则是其夫人玉环仙子许映雪,虽然不在长春九子之列,但却是仙府二十三位长老之一。 摇光子也不起身相迎,仅望了几人一眼,就朝下面道:“夏贤侄,你将这几月经历,详细道来。” 那群男女中站出一位相貌清秀的弱冠少年,上前一步,拜将下去,道:“弟子本是关中人士,自幼好道,半年前得遇仙师赵真人,蒙真人垂怜,收为门下弟子,刚传授了弟子入门功法,就遭受劫难,在天音峡兵解化去,坐化前特留下书信一封,让弟子携诸般法宝,前往此地,拜见掌教师尊及各位师叔伯,领受传授。弟子才领命西行,途中历经艰险磨难,被困大漠之中,在九死一生之际,幸得吴师兄途经当地,才将弟子救上山来。弟子也才有幸得睹诸位师长仙眼颜。先师所留书信法宝在此,还请九师伯过目。” 说完恭敬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及一个拳头大小的革囊,呈了上来。 摇光子伸手微招,书信与那革囊凌空飞起,落在手内,他也不看,随手放在一旁,转过头去,对身边玉环仙子道:“师妹,你看此子如何?” 玉环仙子笑道:“今年入门弟子本少,而女弟子尤其稀,本来刚看中一位,却被掌门师姐强先一步,先收下作了弟子,真是气她不过,现在同来四人中,也只有一位女子,不如先让我看过,再行定夺你的门下不迟。”说时拿眼朝宇文馨与罗衍所在位置望了过来,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摇光子道:“依你就是。”说完朝殿下微一示意,那弱冠少年连忙拜了三拜,起身退在后面,人群中那位不到及笄之年的少女被身后女子一推,才慌忙走了出来,手忙脚乱地跪了下去,嘴巴微张,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玉环仙子笑道:“不要害怕,你慢慢道来。” 那身穿布衣的女子才结结巴巴道:“我是前山放羊的,有天我丢了一只老山羊,所以就满山遍野的去找,找着找着,就回不去了……后来,就到了这里了,还望几位大仙送我回去,我给老爷说清楚,羊是我弄丢的,跟其他人没有关系,不要责罚他们。” 殿中几人见这女子谈吐粗鲁,只是心肠倒好,而且心直口快,皆不禁微微一笑。 玉环仙子道:“那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道:“我叫春云。” 宇文馨一听这名字俗气非常,忍不住扑哧一笑,笑完才知不对,连忙伸手掩住嘴巴,转眼望着玉环仙子和摇光子二人,道:“弟子失礼,还望师叔责罚!” 玉环仙子衣袖一拂,将她身子托起,道:“念你新来,饶你一次,下次不可如此!”说完转过头去,对春云道:“那你知道怎么到了这里?” 春云歪着头,想了想道:“我不记得了。” 玉环仙子突然叹了一口气,摇头道:“你机关算尽,意欲混入本门,想靠我门中传授,躲过地劫,本来无可厚非,但却不知这么一来,这位小姑娘却要成了你的替罪之羊,挡灾之盾?你以为那区区分魂寄形之术,就可瞒过我等不成?” 春云睁大双眼,滴碌碌地望着前面,好似不知道仙子话中之意。 第十四章 明察秋毫 玉环仙子说完,素手轻扬,飞出一圈十余丈方圆的五色奇光,当头朝春云罩下,一溜彩光围着春云转了两转,春云娇小的身体就倒在当地,身上升起一缕黑色轻烟,若有若无,飘舞不定,好似欲向空中飞去,但刚一飞起,就被五色光华一阻,立刻退了回去,朝空中连飞两次,一下掉转过头,朝地面钻去,结果一碰晶若明镜的地面,一道白光闪过,吓得连忙朝空中飞起。 黑烟四下乱钻一阵,好似知道没有了退路,这才朝中间收缩,渐渐凝成一个人头,现出一张鬼脸,开口道:”既然仙子看破我的来历,那我也不再分辨,还望仙子手下留情,放我元神回体,小道感激不尽,不然我与此女魂魄连为一体,要是被仙子用太阴神光炼化,那此女也将随我一道消灭,仙子岂不多害了一条人命?”声音细微如蚊,几不可查。 沈半峰站起身来,长笑一声道:“别人不识你那北冥一派的鬼伎俩,我倒清楚,你想借此女要挟逃生,简直是做梦!” 那鬼脸转头一望,突然脸上泛起一层层涟漪,黑烟四舞,尖声道:“沈老儿,你不是早死了吗?” 沈半峰冷笑一声,道:“要是我早死了,谁找你算那两百年前的旧帐?今日你居然将主意打到长春一脉来了,正好一并解决了你我的恩怨!”说完转过头去,对殿上三人说道:“还请三位道兄助我一臂之力,开启殿内的万像宝镜,让我救回此女被拘的主魂,要是稍迟,被此獠原体法身警觉,就麻烦了。” 摇光子站起身来,手挽法诀,朝前一指,殿中悬下一面三尺方圆的晶镜,亮若明月,照得全殿通明一片,摇光子再一口白蒙蒙的真气喷出,镜内射出一道同样粗细的白光,罩在那鬼脸头上。 沈半峰伸指一弹,飞出一点形若如意的青光,打在那鬼脸所化的黑烟之上,只听鬼脸厉声道:“沈老儿,你坏我好事,我跟没完!” 沈半峰冷冷道:“下辈子再说!” 那团宛若如意的青光在空中旋了两旋,带着一丝黑烟,投到晶镜之上,只听波地一声轻鸣,镜上烟云四起,一片青光一闪,顿时现出一幅景象来:一座插满各色法器的漆黑石台上,虚悬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环,非金非玉,色作灰白,环中碧光如镜,临空浮现,徐徐转动,每转到法台正面时,就现出一个少女身形,看容貌与春云十分相似。 罗衍,宇文馨与其他殿内三人,尚是第一次见到仙家斗法,都看得目不转睛,生怕漏过了什么。罗衍更觉殿内的那张鬼脸,与他两月前斩杀的那个吊死鬼有几分相似,不过那条鬼影要比眼前所见淡了许多,远不如眼前这张面孔真实形象。 沈半峰从怀中取出取出几张黄纸,用手撕去,转眼就撕成一个同样大小的圆环,一根寸许长的小箭,上前两步,拉起春云手腕,青萤如玉的小指轻轻朝她指尖一点,滴出几滴鲜血到圆环及那纸箭上,就着雪滴,画了两画,这才起身,笑道:“三位道兄不要见笑,小弟又要重为冯妇,施展那移形代禁的下三门的手段了。” 桑真人笑道:“万法无正邪,心性有善恶,只要能救助他人,又何需分什么下三门下五门。” 沈半峰道:“话可不能这么说,贵派玄门正宗,讲究清虚无为,循序渐进,短短不多年就有成就,而小弟野狐禅,则是随心所欲,平时看似法力无差,但一遇到天灾地劫,就在心性修为上,差了许多,不得不借助外人之力了。” 说时,将手内那道画上了一道血红符文的纸环,凌空飞出,贴在那晶镜上,伸手将那一根纸箭递给了桑真人,道:“道兄玄门正宗的纯阳真火,尤胜我三阳真火一筹,请道兄替我发此一箭,破却此獠的摄魂锁心环,救出此女主魂。” 桑真人也不推辞,将纸箭接在手中,默运体内三昧真火,附在纸箭之上,眨眼间手中黄纸就化为一道红光万丈的小箭,等镜中那面碧环刚转到与镜面纸环重合位置时,手中小箭化为一道红光,只一闪,就射在那纸环之上。 亢地一声脆响,纸箭纸环化为乌有,一闪无棕,而晶镜内法台上所悬着的圆环,也一下碎裂开来,化为漫天白光,四下飞溅。而那少女身形,也化为一道黑烟,朝空中飞起。 沈半峰低喝一声,右手暴涨十余丈,伸出手去,朝镜中一捞,猛一抓起那道黑烟,就慌忙缩了回来,仿佛那面晶镜就于刹那间,化成了一面水潭一样,任人出入,毫无障碍。 罗衍几人见晶镜内圆环一碎,就听一声凌厉万分的鬼啸传了过来,就在沈半峰缩手之际,一道黑光在法台边上一闪,仅以毫厘之差二者就撞在一起。紧接着镜面烟光闪动,图象隐去,恢复原来模样。 摇光子才收去手中法诀,再一挥手,晶镜也凭空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沈半峰转过身来,对五色晶光中照着的那面鬼脸道:“孙老鬼,你还有什么话说?这下你害人不成,反受制于我,真是报应!你这丝主魂,就权当着两百年的利息,我先收下,等改日再寻你原身算总帐!” “哼!你休想!”鬼脸突然从中间爆炸开来,化为千百道游丝,朝五色精光上撞去,只见光华一卷一裹,就尽数消失,光华闪动间,幻出数十道色彩,映得整个大殿异彩纷呈,绚丽万分。 “原来这厮是北冥六使之一的摄魂使者,怪不得能将主魂化为游丝,气息深藏不露,顶了春云的主魂,欲投身我长春门下,想借春云这纯阴之体偷天换日,一举两得,要不是我腕上玉环示警,我还真没有发觉过来。”玉环仙子将手一招,五彩光圈由大变小,化为一技青玉环飞回手中,套于玉腕上。 沈半峰上前一步,将手掌一翻,掌中现出一团黑色烟影,隐约间可见春云的身影,正朝几人跪拜下去,嘴唇微张,但又不听任何声音。沈半峰笑道:“你现已无事,我先送你魂魄回体,等你修养几日,方能开口说话。”说完就将黑烟朝她身体眉心拍去,只见卧在殿中的身躯微微一震,就没有了声息,好象沉沉睡去。 沈半峰转转头对坐回原位的三人道:“此女根骨尤佳,主魂离体多日,依然凝固,怪不得孙老鬼要借她施展如此下做手段。看来许仙子不想收她做徒弟都是不行了。” 玉环仙子笑道:“我也觉得此女不差,虽然出身卑微,名字粗俗,但心性甚好,可堪造就,远比某些人面兽心的虚伪之士强多了。”说完就令殿下站着的两名弟子送春云下去静养。 沈半峰笑道:“她本为仙子所救,要是嫌弃她名字不佳,不如就以仙子名号为名如何?” 玉环仙子笑道:“那就依道友所言就是。”说完顿了一顿,道:“道友现在露出了行踪,恐怕再出山外行,难免与北冥一门纠缠不清,而且道友三百六十年的地劫将至,要是不嫌弃我仙府简陋,不如就在此地住下,等渡完此劫,再行出山。” 沈半峰想了一想,道:“那小弟恭敬不如从命。” 摇光子这才开口道:“师妹若要与沈道友长谈,可得先帮我将这几个有缘人定夺下来再说。” 玉环仙子目光转向下面站着的四人中,道:“夏贤侄,刚才话说了一半,就被我打岔过去,现在还是由你开始,你还有什么要对我们说的没有?” 夏姓的弱冠少年连忙站了出来,跪拜在地,道:“弟子已经说完,没有什么其他要说的了。” 摇光子接口问道:“那你说说,人与仙有什么不同?” 那少年想了一想,道:“仙者能出入**,遨游宇宙,与天地齐辉,日月同光,所以弟子一心求道,还望师尊成全!” 摇光子面色一沉,冷冷道:“你还少说了一样,仙人能知过去未来!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的来历吗?方才之事,就是做给你看的!给你一次机会,你要是实话实说,我们还能饶你一条性命,而你依然执迷不悟,以为你自己做的事情天下间再无第三人知晓,所以大摇大摆,害我师侄在先,冒名顶替在后,你以为我们仙人是当假的不成?!” 最后一句,语调陡然转高,震得全殿一阵轰鸣。 那少年面色一变,不过马上恢复原样,站起身来,朗声长笑道:“怪不得先师仙去时,曾说你贪图他法宝多时,如今先师一去,你就施出这等手段,陷害与我,幸好殿中尚有其他前辈在坐,可为我做证!你明明是贪图先师的法宝,所以要想杀人灭口!” 罗衍见这少年虽然声泪皆下,但双腿却在微微发抖,心头也不由得叹息一声。 摇光子沉声喝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我就让你心服口服!”抬手一指,方才那面晶镜重新现出殿内。 不过这次烟光过处,现出两骑,奔驰在大草原上,前骑上是一位方面大耳的少年,后骑就是那少年模样,现出两人几十天内的一切经历,两人从素不相识到结拜为兄弟,再到暗下杀手,草原藏尸,冒名顶替,孤走大漠,得遇救星,返回仙山。好似走马灯一般,全部都在镜中现了出来,就连两人言语也听得一清二楚,历历在目,宛如亲见。 那少年一见,脸色变成雪白一片,双腿一软,就瘫在了地上。 “你还有什么话说?”摇光子喝道! “弟子知错,弟子还请……”那少年爬在地上,连连磕头不止。 “师叔,这样的人渣还何需跟他们讲什么道理?弟子今日就为夏师弟报仇!出了这口恶气!” 殿外传来一声清朗的声音,一道数十丈长的白虹电泻殿内,朝那少年身上一绕,光华过处,那少年立刻被拦腰斩成两截,鲜血泊泊流了一地。 白虹一收,殿内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年轻男子,肩插一柄古剑,剑柄上三颗龙眼大小的宝石闪烁着璀璨的光芒,森森剑气隐发于鞘中。 罗衍本来是剑气早成,故能感受到这股浓烈万分,凝而不散的剑气,抬头望去,才见正是初来仙府时所遇那人,自己连他一招都接之不下,心中又是感叹,又是佩服,仙家传授,比起人间,又是大不相同! 摇光子一见来人将那少年斩杀在地,摇了摇头,对身边侍立的少女一示意,那女子从袖中飞出一团青云,朝殿中尸首一裹,就连血带身一齐卷起,再一腾身,飞上云头,就朝殿外飞去,旁边另外一女伸指朝座前玉鹤一弹,一点火星飞至玉鹤口内,立刻升起一丝青烟,缭绕全殿,转眼殿内血腥气就全数消去,满殿都是异香。 一团青色轻云从殿外飞坠台上,现出一位身穿道袍的年轻女子,气度高华,淡雅如仙,殿中几人一见,齐齐站起身来,恭声为礼道:“参见教主!” 宇文馨更是上前几步,拜了下去,道:“师父!” 那女子本是宫中主者琼华仙子,对几人略一颌首,就坐在当中主座上,问道:“师弟的徒弟收完没有。” 摇光子道:“还有三人尚未考察,既然教主前来,那不如请教主一并定夺。” 琼华仙子望了沈半峰身边站着的罗衍,樱唇微吐,道:“你就是江南罗家后人?” 罗衍跪了下去,道:“弟子正是!” 琼华仙子微叹一声,道:“你走吧,长春谷内,没有你罗家子孙容身之地。”说完长袖一拂,一团青云从袖内飞出,裹着罗衍,朝殿外投去,青云在外间一闪,就没有了踪影。 “请问仙子,这是何意?”沈半峰从座椅上站起身来,奇道。 “师弟难道忘记了昔年旧事了吗?要不是罗新那贼子让小师妹动了尘心,不仅私受本门心法,而且更累小师妹被万年寒冰所困,至今不得脱身。所以恩师飞升时,曾经下令:凡是江南罗家后人,永不收录!若是有得罪沈道友之处,还望海涵。”琼华仙子玉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神色。 沈半峰越发惊奇,原来这罗衍先祖,尚与这长春仙府有如此纠缠,只是不过凭此地历代宗主的胸襟气度,也不会累及后人,而且看神色,几位好友都是好似尚未听闻这规矩,这究竟是什么缘故? 宇文馨一下呆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罗衍人在仙云之内,只觉全身上下被一股奇异万分而又浑厚无比的力道所包裹,身外那层尺许厚的云雾泛起一层青冥冥的光华,与平常人间所见云雾有几分不同,看似柔软如棉,但却坚如精钢,形成一团“云罩”将浑身上下尽数裹住,不要说移动,就是弹弹手指都无法做到。 云团犹如流星追月一般,一泻千里,以绝快的速度朝山外飞去,罗衍见无数山峦峰岭如飞的朝眼前退去,但偏偏耳中听不到丝毫破空之声,而且在这样奇怪无比的速度下,身畔裹着的青云连飞絮都不曾飞起半丝,好似凝如实质。无论罗衍在人间自视甚高,但这时也不由得心服口服,仙凡之别,差距之大,尚在他的预料之外。恐怕就是他一直隐视为将来最大对手的人间两大宗师武君棋圣,在仙人面前,也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只是,家中先祖究竟与这第一听说的长春仙宫究竟有什么恩怨? 罗衍正思间,突听空中好似隐隐传来一位年轻女子的轻笑,“二姐,你看!又是一个被长春谷赶出来的倒霉蛋!四叔不是说后花园的金丝菊开放在即,要找两人管理花园,不如就拿他算一个怎么样?” 话音一落,一片银光从天而降,展步空中,化为一道亩许大小的光网,朝青云当头罩来,青云去势正急,一下撞进光网中,被网了个正着,停了下来。 “四妹,不可!难道你不知道那女魔头的脾气,要是让她知道你挡了她的仙云,岂不找上门来理论?我们还是不要给爹爹与四叔招惹麻烦才是!”空中另外一个柔弱的声音劝道。 “二姐就是胆小,难道她不要的人,我们废物利用也不行?”开始那声音恼道。 “不行就是不行!我们还是快去找人吧。”那叫二姐的女子语气十分坚决。话音一完,光网陡然从空中撤去,青云失去了阻碍,轻飘飘地朝山角下缓缓飞落。 罗衍见这时青云随天风上下飘荡,悠悠荡荡掠过十余座山岭,在一座高大的斜坡上坠落下去,双足刚一及地,青光一闪,身外云朵就自然散去,那团紧裹自身的浑厚劲气也一同消去,全身上下才活动如常。 定眼一看,见立身之地乃是一片巨大山崖,脚下两尺外就是一面壁立千丈的悬崖峭壁,朝下数百丈外,就被浓厚的山岚云雾缭绕,看不真切,而身后是一面斜坡,怪石嶙峋,延伸到山后,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 罗衍抬头朝空中望去,只见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仅有一轮金日当空朗照,当下长叹一声,朝山坡上走去。一边走一边盘算,刚才听空中二女的口气,好似依然在昆仑山内,但传闻昆仑一山连绵数千里,远在西域,来时随沈老仙长仙舟一道,他连途径都不知道,不过,事已至此,当然是先离开这里再说。古人说人到山前自有路,他也只得走一步是一步,幸好内伤痊愈,倒不怕山高路险。 第十五章 偶得异宝 他一连在山内走了三日,才发现他所在这座高山大得惊人,这几日内至少也走出了四五百里,居然还在山腰上,前后左右都是连忙不绝的巍巍雄山,一眼望不到尽头,所幸山中沟岭甚多,林木繁茂,野果众多,鸟兽更是成群接队,凭他的武功,倒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他日间在山间赶路,夜间随意寻个山洞峭壁,倒头就睡。经过这几日的思虑,他见既然身无仙缘,那也无法强求,昭华公主能拜在仙人门下,也算了结了她的一桩心事。 现在他百无牵挂,唯一可做而且必须要做的事情就是返回中土,亲手斩下石固诚的狗头,将他献祭于父亲坟前!现在他功力大进,就算人间两大武学宗师挡在面前,也无法阻挡他报那国仇家恨! 第四日上,天色突变,天上浓云密布,低沉沉地好似要当头压了下来,不时有雷声隐隐传来,好似暴风雨转眼就要到来,罗衍倒不放在心头,继续认准前两日看好的东方一个最高的山头,径直朝前行去。 一直行了十来天,空中倒滴雨都无,但天色越发阴沉得厉害,罗衍发现这十多日心无旁骛的行路,体内真气越发精纯,进食日少,尤其近三日来,滴水未沾,寸粮未进,依然神精气足,没有感到任何饥渴,也没有任何身体不适,而沈仙长那九式吐纳入门,已经被他融会贯通,举手投足间,体内经脉真气隐约间自然流转全身。 罗衍知道他的武学修为已经达到道家所说辟谷的境界,超越他的历代先祖,要是换成三月前,恐怕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能在短短时日精进到如此地步,而且早就欣喜若狂了,只是不过在这些日子内见识了各位仙人的无边法力后,他就连仅有一点的高兴之心都没有了!听闻沈仙长说天上神仙有七十六等,而沈仙长仅自称在百等开外,不知道那一等一的神仙究竟有什么样的法力神通? 这日,他来到一座小山前,突然发现山中有一条荒芜的山径,他不由大喜,既然有路,那就表示周围应该有人烟了。他沿路过去一望,只见这条山路一头斜斜搭向前面高岭上,一头却是朝山腰下蜿蜒盘旋而下,他环望四周高山,发现山岭好似比初出时少了许多。 应该是到了山界边上了! 他心头暗道,当下也不多想,径直朝山下那条小路走去,走了半日,夜色降临,前面山坡上隐约现出一间残破的房屋。罗衍知道找对了路头,展动身法,化为一道黑影,朝前飞驰而去,在朦胧的夜色下,化为一道黑烟,转眼就到了地头。 罗衍抬头一望,才见此处是一片荒芜已久的神殿寺庙之类的建筑,前面的房屋已经倒塌殆尽,仅露出巨大的基石,只有靠近山崖边的一间大殿还剩半边,屹立在巍巍高山上,他走过才发现这间大殿本身就是就着山边厚实的黑石开凿而出,所以通体浑然无缝,气势恢弘雄伟,虽然殿壁上的浮雕彩绘都被风蚀得不可辨认,但透露出来的气息依然不亚与那座长春仙府的那座宫殿。 罗衍步进殿内,在对正入口的巨壁上,一座只剩半边身子的巨大石像挺立正中宽大的石台上,手中持着一柄似戈非戈,似戟非戟的奇怪兵刃,斜指长空,虽然齐胸以上的石像早已经不在,但那雄立的姿势刚劲十足,气势浑厚,栩栩如生,虽然明知眼前是座残损的石雕,仍然能感受他那顶天立地的雄姿,可见石像的雕功确达惊天动地的精妙境界。 罗衍不知不觉呆然半响,才从这座残损石像中的震撼中清醒过来,就不知道上面塑的是什么神明?不过,他至少可以确定,这石像是神而非人,因为,没有任何人双腿是长着利爪的。 这大殿连同石像风蚀得如此厉害,而且服饰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远古的某位神灵吧!罗衍长袖一挥,一阵狂澜朝前面永去,立刻将尘土扫落一边。 “弟子江南罗衍,途径此地,借大神宝殿栖身一晚,失礼之处,还望海涵!”罗衍朗声道,说完就跪下拜了三拜,这才起身,转在石台避风之所,就地躺下,身体自然而然地摆出吐纳入门的姿势,沉沉睡去。 睡梦中,只见一全身金甲,装束奇古的神将,站在层层彩云中,手持那古怪兵器,一人独战百余名黑甲神将,手中每一划动,立有一片千百丈宽的银芒飞起,罩向四周黑甲神将,杀得他们手忙脚乱,手中不时有一条红色巨龙,从枪尖飞起,向四周卷去,红龙过处,立有一名黑甲神将化为飞灰,转眼间对方就剩下一半人数,突然又见天际边飘来几朵黑云。 正想细看,眼前景色又是一变,一个火红的影子从一座无比高大巍伟的高山飞起,紧接着一团黑影夹着一声厉声长啸,也从山中飞起,一晃就消失在天外。 紧接着又是一阵天昏地转,这个金甲神将正跪在一间宏伟庄严的大殿中,四周云气缭绕,霞光万道,当中站着一位浑身烟雾缭绕,仪态万方,装扮古雅的女仙,正缓缓转过身来,还没等转过脸来,看清相貌,只见地头又是一换,前方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清瘦老人,伸出食指,虚空画出一圆,万道金光从圆中齐射而出。 罗衍只觉得耀眼欲花,猛然张开了眼睛,往前看去,只见大殿中那神将抬起手来,将古怪兵刃脱手飞起,化为一道流光,朝他当胸飞来,他用尽全身力气,欲朝旁边躲去,却觉得手足根本无法移动半分,眼睁睁地望着那怪戟穿胸而过! 啊! 罗衍狂吼一声,双手朝地面一撑,整个身体陡然飞出十余丈高下,这才发现天色已经大亮,胸口也无任何伤痕。 原来是南柯一梦。罗衍一下清醒过来,一提体内真气,飞在空中的身躯化为一片柳絮,轻飘飘地飞落地面,再一回想刚才睡梦中内容,才发现那些黑甲兵士与夏国兵马有几分相似,而且那仪态万方的女仙看背影与馨儿更是一个模样。 刹那间,这些时日的经历如同流水一般闪过他的心田,让他一时间不能自已,情思万道,思念之情蓬勃而发。 馨儿?说不定我们再次相见的时候,我已经垂垂老矣,你依然是容颜永驻,青春长留,就不知道到那个时候,你望见我面貌的时候,又会有什么神情?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茫然! 馨儿,馨儿,你我本来就是两个不同世界中的人,你那么善良,那么娇弱,本来就不属于这险恶无比的万丈红尘,世外仙山才是你最好的归宿!大哥再这里祝福你你有朝一日能飞升紫府,位列仙班,籍注长生! 罗衍念头一转到宇文馨身上,心头的思念一起涌上心头,压抑多日的情意磅礴流向心田,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罗衍过了良久,才抬起头来,道:“罗衍啊罗衍,你现在大仇未报,岂能为这永远不可能的儿女私情误人误己!” 说完拿定主意,今后只能将这段经历深深藏在心里,不再去翻动。 他定了定神,转身就朝殿外走去,刚走几步,猛然转过身来,对殿内石像长长一揖道:“大神借宿之德,罗某改日再报吧?他朝罗某要是重上昆仑,一定提你重塑法身!”说完就转身行去。 刚走两步,突听后面轰隆一声巨响,连忙转头望去,只见那半截石像整个垮塌下来,重重砸在石台上,碎石飞溅,灰烟四起,就在满天尘灰中,一道红光闪了几闪。 罗衍心头一奇,停下身来,等灰烟散去,朝前找去,在碎石堆中,一柄锈痕斑斑的铁矛斜斜插在上面,露出一段矛柄,跨步过去,用手一提,只觉入手其重无比,连扯两下,都纹丝不动,当下暗运玄功,奋力一拉,只觉手中奇重,多了一物,放眼望去,却一下呆住了。 他手中的这根铁矛形式模样与那神像手内的长兵一模一样,只是尺寸短了许多倍,仅比他惯用的长枪略长尺许,通体黝黑,形制倒与方天画戟有七八分相似,唯一不同仅是少了那月牙与枪身相连接的两根小枝,整个月牙横移过来,紧帖在枪身上,为了稳固,还有一小段圆弧出现在了另外一头。 整个铁戟残破得不成模样,满身全是锈痕,顶尖枪刃完全断去,月牙也是下半片牙尖失去了踪影,上面满是参差不齐的缺口,而且月牙上还印着六个大小不一的圆印,边上几个小的好似腐蚀多半,仅当中两个最大的尚还完整。 戟身中节有花纹凸出,映日生辉,发出紫巍巍的光华,仔细一看,才发现那花纹似纹非纹,似字非字,上下共有四个,纹理也完全不一样,倒有几分像宇文馨怀内那玉佩上的古篆。 罗衍连辨认几下,也没有认出究竟是什么,当下就不再看,拿在手内略一舞动,觉得这柄残戟奇重无比,至少有三四百斤,要是换成常人,就是拿起都难。罗衍见此戟如此之重,知道定是一件异宝,戟身定是玄铁或者海底寒铁所铸,要是寻得能工巧匠,铸成宝剑,一定是绝世神兵。 此宝昨晚来时尚未得见,想必是从石像中跌落出来,至于古人为什么要将此戟深藏石像中,就不得而知了。他低头想了片刻,再将台上碎石一一搬开,仔细寻找一番,也没有其他发现,这才作罢挺下手来,笑道:“古人贪心,故有得陇望蜀之说,今日你既得此异宝,早该知足了!” 当下跳下石台,按家传枪法,持戟一抖,戟尖吐出一朵枪花,只见六点红星从顶尖断处飞泻而出,朝前方石壁飞去,只听咄咄声响,平滑如镜的石壁上立刻陷出六个碗口大小,深不见底的孔洞。 天啊!原来这残戟是柄神兵!罗衍心头狂喜,光是此戟,足以让他冲进大夏皇宫,斩杀那大奸臣,又何须多此一举,铸为宝剑。罗衍展开架势,以戟代枪,在殿内舞动起来,等一路家传枪法施完,越发觉得此戟得心应手,心中欢喜异常。 等舞毕将铁戟竖在身前,伸手朝戟身锈斑拭去,手指摸去,才发现锈痕好似天然生就一般,其实本来并无,仅是颜色斑痕与铁锈一个模样,而且更令他惊喜的是,就连以为残损不全的戟尖与那月牙上的缺口,都完好无缺,没有一丝残破,只是那些看似断去部分,由一种透明无暇的奇异晶体所构成,目光望去,空然无物,自然认为损毁,只有用手指摸过,方才知庐山真面目。 手指过处,森森寒意从月牙两边传了过来,那月牙两边开刃,锋利异常,一时不察,立破一口,鲜血一滴落在那透明的烽刃上,只见血光一闪,就从中透了进去,随着手指一寒,月牙微颤,全身银光四射,化为一轮精光闪闪,其亮无比的光华,照得整个石殿通明一片,罗衍眼睛更是照得刺痛,银光一闪就灭,而左手所握戟身,好似有一丝暖流从手中透了过来,让他生出血肉相连的感觉,好似就在刹那之间,他就与这根铁戟连为一体,成为他不可分割的部分! 这究竟是什么异宝?饶是罗衍熟读古籍,也从来没有听闻过这样的奇事,要是沈仙长在旁,或者能知道这宝戟的来历,可惜…… 罗衍越发震惊,突然只听空中传来一阵异声,扭头朝殿外望去,一团漆黑的浓烟从高空电射而至,晃眼之间,两条黑影疾若箭射,从空中飞泻下来,落在殿外空地上,现出两个怪物。 左首一个通体墨绿,全身上下生满三角形的倒鳞,人身蛇头,尖脸上生着四只茶杯大小的怪眼,蓝睛怒凸,睁闭不息,凶光闪闪,不时张开血红巨口,吐出一条分叉的火红怪舌,吞吐不定。手足皆生尺许长的利爪,绿光隐隐,后半身生着一条长尾,拖在身后。 右边一个倒有七八分人样,仅背后伸出一双门板大小的漆黑长翼,高耸两肩,翼梢从两胁下伸向前边,伸出尺许,钢翎铁羽,泛出丝丝黑光。 两怪一到,一股腥臭扑鼻而来,罗衍只嗅了一口,就觉得心头欲呕,连忙屏住呼吸,改用内息之术调息,先天真气运转全身,小心戒备。 “哪里来的蠢材,竟敢捣毁元象大神雕像,该当何罪?”右首那背生双翅的怪物怒吼一声,长声喝道,声音宛如破锣,十分难听,声音一出,整个大殿竟然被震得簌簌颤抖不已。 “你这扁毛畜生,连话都不会说,何必这么多废话,直接吃了他不就成了?”那人身蛇头怪人桀桀笑道,声音尖细无比,说话间,口中红舌吞吐不定,大有垂涎三尺之意。 说话间,那两个怪物才看见他手中拿着的那柄铁戟,互相望了一眼,双目精光四射,绿光黑焰喷出尺许开外。 两妖本是昆仑山内精怪,皆有数百年功行,一是秃雕修成,一是蜥蜴成精,因为昆仑一山,自古以来就是仙山福地,两间灵气所钟,草木之灵,飞禽走兽,生此灵区仙境,得天独厚,渐渐飞腾变化,具有神通,比其他地方更容易修成,所以精怪甚多。 “老雕,你看那小子手中是什么?”蜥蜴精呆呆望着罗衍手内,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问道。 “管他是什么,抢过来一看不就知道了?”秃雕张口怪叫道,说完就双翅一展,欲向殿内飞去。 “老雕,难道你忘记了山中的禁忌?”蜥蜴精一把将他拉住。 “蠢材,现在神像都不在了,你还怕什么?”秃秃雕怪一甩手,径直朝殿内飞了进来。 “呵呵,老雕,这是你这辈子最聪明的一句话!”蜥蜴精怪叫一声,也跟着扑了进来。 罗衍见两怪先后扑落过来,劲风过处,一团凝如山岳的气劲当空压了过来,罗衍感到一阵阵狂潮,犹如惊涛骇浪一般,此起彼继,豪无休止地往他涌去,他布在体外的的护身罡气,在此劲风下,不停收缩。 如此妖功,他尚是首次遇上,如果不是他近日将仙诀融会贯通,功力大进,光是这道气劲已经让他万难消受! 它们已经超越了人力的范畴! 嘶! 铁戟斜指长空,源源不绝的先天真气,透过那晶莹剔透的枪尖狂泻而出,就在刹那间,原本虚无一物的戟尖射出一道朱红如火的精芒,电射出丈许开外,一阵热流顿时弥漫全殿。 红芒犹如灵蛇吐信,闪烁不停,犹如一根利锥,划破十丈虚空,朝当头扑下的妖怪逼去。 “果然是血战天戟!真是天助我兄弟二人,得此异宝!”秃秃雕怪宽大的身体在空中一移,以毫厘之差躲过破空而出的精芒。 第十六章 怀壁其罪 罗衍一见他惧怕铁戟,心头大定,再不怠慢,长啸一声,铁戟招演“六龙迥日”,撒出六道精芒,朝空中射去。 秃雕怪的身影宛如鬼影一般,一下闪过十余丈的空间,在空中拉出十余道幻影,双爪齐扬,当头照罗衍罩下。 在刹那之间,罗衍完全捕捉到空中身影劲道,空中六道精虹宛如长虹卧波一般,掉转过去,在空中画出六道交叉盘错的光网,就于利爪及身前分毫不差地挡在身前,硬接那怪物这一击。 气劲破风之声填满罗衍的耳鼓,双翅过处的沙石像一堵墙般被狂扯而起,一时满殿尽是被劲风刮起的碎石。如让利爪及体,罗衍可以肯定他将尸骨无存。 先天真气全数送在戟身上。 轰地一声大震,地动山摇。 罗衍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感到先天真气尽数送入铁戟那一刻,手中戟身顿然出现了奇妙难言的变化,整个戟身变得火热无比,好似出现一个一个无所不包、无所不容的奇异空间,全身真气一丝不留被铁戟吸尽,体内空空荡荡,仿佛从古至今就从来没有存在过天地间一般。 热流一现,戟身陡然大放光明,所以锈痕全然消失殆尽,月牙上的六个红印一起失去了踪迹,手中握处则变成了一根朱红如火的铁棍,温度刹那间上升到难以估计的高温,按照常理,罗衍双手只有变成焦炭一途,但事实却是他掌心连水泡都未泛起一个,更不用说烫伤。 阴疑阳而战! 戟身变为通红的瞬间,戟尖的月牙却是泛起丝丝寒芒,银光四射。一寒一热的两道奇异气流如同太极内阴阳二气生生不息,弹指间以惊人的高速在戟身连转十多匝,只见红白二色光华在手中闪烁无定,明灭变化。 就在利爪击上戟身的瞬间,一团无可抗拒的巨大光华将空中黑影远远抛起,而一寒一热两道奇异真气找到了宣泄之地,也随他自身的先天真气送回体内,倒让他生出了几分旧事重演的感觉,三月前,他也是因为激发了宇文馨胸前的朱雀异佩,让他真元尽复。不过上次透体而入的仅是一股奇寒无比的狂流,而这次则是阴阳合流的惊人异流。 要不是他有上次的宝贵经验,或许无法应对如此异变,他立刻引导异流运转全身,那团浩然充沛的力道在他体内经脉高速运转九周后,陡然收于丹田,尽数消失。 需知他手内这柄被两妖称为“血战天戟“的异宝本是前古神兵,来历神秘莫测,本身就蕴有无穷先天浑元真气,后经古仙人采日月精元,凝化其上,炼为法宝,仙去时用层层禁法封锁在殿内石像中,留赠有缘。 他因气机吸引,神念与原主相合,天人感应下,原来禁法失去效用,神物出世,被他取到手内,而且他得到此宝时,无意划破手指,鲜血滴于其上,无意中完成了仙家神兵滴血认主的步骤,所以此宝就有万般神通变化,都不会伤原主一丝一毫,不然就凭他先天真气引发戟身上蕴藏的日月精华,就直接让他化为飞灰了。 滴血认主,并非是随便找个人,将鲜血滴在仙家宝物上就算完事,而是由神兵法宝自行选择主人,要是气机不合,就是滴上千万滴血都不起任何作用。自古以来,就有神物择主之说,凡是通灵变化的仙家法宝,无不自行认主,其中充满玄之又玄的不测之机。 “老雕,想不到这小子还有两把刷子,还是让我来吧!”蜥蜴精怪叫道,丝毫不将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中。他并非是狂妄自大,而是看出罗衍身上仅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仙灵之气,分明是初入门墙的修道之人,而且更重要的是,这小子空有至宝,仅能当成是人间寻常兵器来使用,丝毫不能发挥其威力,所以有恃无恐。 一介凡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是他们这个级数妖怪的对手,妖怪之所以为妖怪,本来就有着凡人所不能抵御的奇功秘技。 “何须你多事?”秃雕怪双翅一展,停在大殿高空,双翅一扬,数十根尺许长的铁翎从翼尖飞出,化为数十道黑光,朝罗衍胸口打来。 罗衍此时心如智珠,清楚地知道这十余道黑光仅是先奏,而厉害杀着藏在后面,就在铁羽飞出瞬间,那鸟妖已经转到身后,无声无息地扑了下来。而且更令在头疼万分的是,地底一根长尾也直袭而来,妖人扑下之时,正是长尾破土而出之际! 两妖一出手,无论劲道速度,都远超人间所遇到的众多高手,就连空中飞下为先锋的铁翎,真劲力道都不在神仙眷侣封氏夫妇的以气御剑下。 如此劲敌,他唯一逃生之策,就是在手中血戟之上。 先天真气再此运转全身,森厉的杀气由铁戟狂潮涌而出,迎上满空飞舞,在空中化出奇异轨迹的铁翎,倏忽间戟尖生芒,画出一圈精虹,护着胸前。 奇异万分的事情发生了!铁戟一声清鸣,宛如龙吟,戟尖红芒电射出几十丈开外,迎着铁翎黑羽一卷一裹,满空翻飞急射而来的铁翎犹如万流归一般,纷纷透入光圈中,无风自燃,红光一闪,就全数化去。 铁戟在空中画出一道美丽万分的红芒,略转半圈,朝飞掠直下的黑影迎去,硬生生地抢前一步,犹如蛟龙出海一般,朝鸟妖的胸前直射而去,丝毫不理会急扑而来的漆黑双爪。 一团龙眼大小,漆黑如墨的珠子从秃雕怪口中喷出,径直朝罗衍头顶当头打下,墨珠一出,殿内四壁立刻被蒙上了一层暗幽幽的光华,整个虚空以它为中心,好似塌陷一般,生出一股渺无穷尽的拉扯之力,让罗衍生出向前倾跌的可怕感觉。 罗衍古井无波,无忧无喜,戟尖再生变化,斜斜朝上挑出,所取正是空中冉冉飞来,似缓实疾的墨珠。不破去这颗汇聚鸟妖几百年功力凝聚而成的内丹,他只有饮恨当场的份。 眼前这个妖怪,实在太可怕了! 就在铁戟变招挑出之间,异变再生,只听一声清脆至极的凤鸣之声响起,一道奇亮无比的银芒从铁戟尖头飞起,初出仅尺许长短,迎风便暴长丈许,形如月牙,两头射出万道银芒,朝着空中墨珠迎去。 罗衍也不由大吃一惊,他在刹那之间,只觉手中铁戟突然奇烫无比,就在以为再次引发戟内奇异能量的瞬间,热流突消,化为一道冷若冰霜的凉气,从手掌传了过来。双目只见戟尖那轮月牙忽然失去了实体,化成一道由黑变红、由红转紫,再由紫化白的光芒,笔直朝空中射去,两头各拖着一道光焰的尾巴,发出龙吟雷响的破风声。 一时间整座大殿被银月化成的白芒照得如皓月当空,令人睁目如盲,甚么都看不到,白芒过处清楚地现出一道轨迹余象,离若诡异至极点。 光华一闪,只听波地一声细响,月牙当头就将墨珠击成粉碎,化为满天星光,四下飞溅,而银月也不追赶,在空中微微一顿,发出万道毫光,碎裂的墨光星点随被光华一照,就被照化。紧接着银月凌空一弹,就朝秃雕怪斩去。 那雕一见多年修炼的本命内丹被铁戟上的银月破去,不由魂飞魄散,心胆皆寒,狂啸一声,双翼齐扬,倏地加速,化为一道黑光,冲天而起,就在石光电火之间,腾空飞起几百丈高下,殿顶残檐被他撞得碎屑横飞,倒塌下来,向十余丈高的地面落去。 他快银月更快,以流星赶月之势一掠直上,璀璨的光华照亮了半边天空,丈许长的锋刃对着他身体一绕,立将他斩为两段,凌空一个回旋,朝地面飞泻直下。 蜥蜴精一见银光飞起,就知不妙,收回长尾,全身一伏,化为一道暗绿色的烟光朝地下钻去,只听呲地一声,巨石铺成的地面一下陷落一个尺许宽的大洞,深不见底。 月牙寒光四射,两尖银芒飞射数丈开外,急旋而下,在空中画出一道奇异万分的弧线,朝地面一划而过,光华过处,地面现出一条长长的裂缝,约有百十丈长短,这才一腾而起,由大变小,朝罗衍胸前铁戟上投来。 亢地一声轻鸣,月牙无踪,整柄铁戟恢复原来锈痕斑斑的模样。 轰隆连声,两块被撞裂的巨大石板从空落下,砸在大殿的地板上,跌得粉碎! 罗衍此时目瞪口呆,惊魂未定但又欣喜万分,手中铁戟在银月回体瞬间,再也感觉不到寒流炎潮,不过,他心头却隐隐觉得,他好似掌握了运用这柄绝代神兵的某种法门,或者说,这柄铁戟正与某种方式与他心灵联为一体。 远方,一团血肉从高空掉落下来,撞在废墟碎石断壁上,变成了一团肉泥,再也分不清形状。 故老传闻,仙人飞剑能千里外取人性命,眼下,手中这铁戟好似也不差,要是再得仙人传授,应该也能达到那个地步。 罗衍心中涌起掉转过头,返身往寻长春仙府的强烈念头,不过思索再三,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万分的想法,仙家不比凡尘,既然被能知过去未来的仙人赶出了仙府,说不定,他们此时正在那金碧辉煌的大殿内查看自己的行踪,自家的一举一动可能一漏无差的尽落他们眼底,又何苦去自讨其辱呢? 他呆立片刻,才收敛起心头的胡思乱想,将铁戟持在手中,朝前面那道银月划出的裂缝望去,方见一丝绿阴阴的液体从地底冒出,腥臭之气扑鼻而来,熏人欲昏,他不用想也知道,钻入地下的这个精怪也没有逃脱被诛杀的厄运。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要不是那秃雕怪所喷出内丹上的妖邪之气,自动引发铁戟的灵异变化,让戟尖太阴罡煞所化的月轮脱体飞出,两怪虽不能伤害于他,但只要缠斗片刻,看出铁戟护主,也自然会知难而退,不至于送了性命,几百年苦功毁于旦夕之间。 罗衍见气味难闻,也就不欲再看,走出数十丈,正要往前查看另外一具尸,突然手中一热,心头警兆顿生。 “锵!” 这次却是戟尖月牙上六个红印齐发毫光,飞出一幢红滟滟的云霞,一出就笼罩全身上下,光华直射出丈许开外,将他包裹在内,而红霞之外,已经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变换了另外一副模样,四周黄尘笼罩,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根本看不出究竟身在何方。 “原来有人捷足先登,将这前古异宝取在手中,倒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一道苍老古劲的声音从空中传来,话音一落,身前现出一位手持拂尘,须发如银的长身老者,全身上下烟光缭乱,双眼眯成一条细缝,正朝罗衍手中望来,目光中隐隐透出一丝贪婪神色。 罗衍此时倒不知道如何是好,也弄不清楚眼前这人究竟是什么来路,不过,绝对可以肯定的是,要是没有手中的铁戟,他根本没有与这老人为敌的资格。 “弟子罗衍,参见仙长!”他眼下唯一之策,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抱拳当胸,朗声为礼道。 “你这小娃儿,根骨也自不差,更能将得此异宝,想必也有几分仙缘,不如就拜在老夫门下为弟子如何?”老人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开口笑道。 罗衍这时倒心中生疑起来,老人既然要收他为徒,为什么又用黄云笼罩当地,而且更有铁戟鸣声示警在前,要是真正仙人,岂会做出这样事情来。 “哼!收徒是假,夺宝是真,房老儿,你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叮当响,可惜有我洞玄真人在,岂容你夺宝而去!”一道略显低哑的声音从罗衍身后传了过来,紧接着只见四周黄尘翻动,烟光明灭变幻不停,数千百团黄豆大小的精光朝身后狂涛般地涌了过去。 更令罗衍称奇的是,精光一起间,他刚觉四周有无穷压力涌来,好似要将他挤成肉饼一般,就在他运起全身真气全力抵御时,手中的铁戟越发变得滚烫炽热,原本锈痕斑斓,通体漆黑的戟身如同烧红了一般,变得朱红闪亮,光芒万道,而且凝如实质,似云非云,似霞非霞,与那日卷他出长春仙府的那团青云有些须相似。 光华一起,越发显得明亮起来,而体外压力好似也消去许多,身体陡然轻了不少。而体外黄灿灿的精光犹如潮水般挤压过来,与红色光幢一接,就化为片片黄光,腾空而起,恰似飞雪就火,挨上就完,又如同浪卷巨石,任凭水花四溅,激浪排空,终不能动它分毫。 罗衍见此,越发明白过来,那老人根本就没有安什么好心。扭头望去,万丈黄云烟尘中,好似有一线青光在内左冲右突,虽然那无数团精光涌去,但丝毫不能阻挡它前进之势,一转眼间,就朝前冲近了几十丈。 “房老儿,想不到你两百年苦功,依然没能将戊土精气修成先天神光,还是棋差一着,岂能困我?要是再不知机退走,那本真人可不讲什么交情了,发出乙木神光,破了你这凝炼多年的看家法宝,倒时可不要说我不顾道义了!”那低哑的声音从青光内发了出来。 “放你狗屁!你那几手下三滥的功夫,老夫知道得清楚,要是你修成乙木神光,早就施展出来了,还会与老夫客气?今日你想分一羹粥,简直就是做梦!”那名姓房的老人面色一变,厉声喝道,双手却缩在了袖子里,好似取出一物,一双细眼紧紧盯着前方。 “哈哈,原来你房月楼是奈何不了这个小儿,反被血战天戟宝光所挡,站在这里空吹大气。你我两人,相识多年,不如你我合力,先将这小儿体外神光破去再说,免得夜长梦多,被其他人赶来,趁你我相争之际,来个渔翁得利,拣了现成,到时你我后悔莫及了。”青光转眼冲到罗衍身现,现出一位三尺高下,愁眉苦脸的侏儒,肩头斜插一柄青翠欲滴的木剑,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青光内,脸上也现出一丝惊讶神色,望着被红霞层层包裹的罗衍。 罗衍知道此时人为刀砧,我为鱼肉,现在唯一的凭仗就是手中这柄神兵,他纵横人间,惊世骇俗的武功在仙人的面前,没有丝毫的用处,铁戟上红霞消散之时,就是他丧命之际,现在,他没有任何筹码与这两个仙人讨价还价。 “好!既然你洞玄真人如此爽快,那我也破例一次!”房月楼心念一转,一口答应下来。 “两个蠢材!他一介凡人,岂需你们两人费如此大的阵仗,真是让人笑掉大牙!恐怕等你们丙丁真火还没有生成,长春谷内那几个爱管闲事的牛鼻子就被你们引来了,到时不仅法宝没有捞到手,反受他们鸟气,又岂是合算?”一阵枭鸟般难听似若尖锥刮瓷碟的声音从地底遥遥传了过来。 房月楼与洞玄真人一听,陡然色变,齐声喝道:“何方道友,敢插手我们兄弟两人闲事?” 第十七章 何谓天道 “我的姓名说出来,你们也不知道,不说也罢,你们也不用动这么大的火气,我也不想要什么法宝,只要你们答应我一件事情,我就相助你二人得此前古神兵,你们看意下如何?”地底声音不紧不慢地道。 洞玄真人望了房巨川一眼,冷笑一声,道:“什么事情,不妨说来听听!” “我只需你们对天发誓,取到那柄宝戟后,帮我做一件事情,你们看,这个交易如何?”地底那声音道。 话音刚出,罗衍突然觉得手心有一丝寒意,而戟尖漆黑无光的月牙上银光闪了一闪,就没有了踪影。罗衍情知又有妖人出现,心头越发惊奇起来,想不道手中之宝,竟然引来这么人前来抢夺。 “好!”洞玄真人立刻答应下来,并且对天发了一个毒誓,说时罗衍见两人双眼露出嘲笑的表情,情知两人定是各怀鬼胎,心头更不知道那个没有露面的声音究竟是何方山精海怪。 “蠢材!此子体外神光虽能防御你等有质无形之气,但岂能防御那无形无质之法?你们弄出一点巨大声响,早就将他震昏过去了,这类法术,恐怕不需要我来传授你们吧?”地底那声音长笑道。 言还未了,就在这余音未歇之际,两人一下会意过来,皆知一时糊涂,利欲熏心之下,浑然忘记了这小子根本没有丝毫仙家根底,全仗手中神戟神物护主,自生感应而已,当下齐齐将口一张,倏地引吭长笑,只听轰轰连声,如同晴天霹雳当头压下,山岳崩颓,风云变色。 声音刚起,罗衍就觉难以禁受,双耳欲聋,但偏生又没有丝毫办法,只得连忙伸出左手,捂住耳朵,但丝毫没有任何效用,穿月啸月之声齐从耳中透了进来。 “哼!”就在罗衍摇摇欲坠之际,一道银光,电也似闪得一闪,从天而降,当头压下,径直将三尺方圆的红霞全数裹住,一卷一合,红霞顿然灭去,还拿不定是吉是凶,银光陡然裹上身来,将全身团团围住,耳边厉声全止,疼痛全消,全身上下一凉,顿觉心神清爽,一下清醒了许多,银光也腾空而起,朝西北方飞去。 银光如电,罗衍就这升空一瞥之际,才瞟得一二眼,已飞出几百里外,前面山崖下那团黄光,只剩了极小一片残影,晃眼就失去踪迹。四外银霞闪闪,耀目难睁,什么也看不见。耳听天风之声洋洋盈耳,却一点也吹不到身上。势头比他前两次在空中飞行的经历,还要快上了许多。 转眼间一花一暗,银光忽然停住,消失无踪,人也足踏一层软绵绵的东西,定眼一看,原来是厚厚一层积雪,人已落在一座陡峭山崖前,高约千仞,壁若刀削,平滑如镜,崖底现出一个两三丈高的石洞,洞前摆放着一座身形高大的石像,高冠博带,装束古朴,好似历时久远。 罗衍手中紧握铁戟,四下一望,只见身后是一个小小斜坡,坡下有一里许长短的山谷,谷内石黑如墨,怪石嶙峋,草木不生,被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冰雪,白茫茫的看不到任何人影。天空乌云低垂,仿佛举手可及,不时有如丝如带的云带飘来,环绕身侧,天气倒是十分寒冷,只是没有一丝山风吹来。 整个山崖空空荡荡,渺无人踪,罗衍搜寻再三,也没有发现任何奇异的地方,就连面前这个石洞也是一眼望到底,与其说是个石洞,还不如说是一个石龛,深仅丈许,高约丈二,当中摆放的一尊石像,是山谷内唯一碍眼之物。 石像仅有半边身子,齐腰而斩,稳稳当当地放置在石龛内,雕功倒是十分精细,面容毛发,栩栩如生,就连左边脸上的三个箭孔口雕刻出来,陷进半分,双目微闭,嘴唇略张,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在对正入口的巨壁上,由上至下刻着“天道何物”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从崖顶直排而下,首尾相隔,每字约有五丈大小,字迹如龙走蛇,一气喝成,气势浑厚磅礴,仿佛每一字上,都有剑气飞扬,罗衍一见,整个心神顿被吸引,心神激荡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他浑然不知道,体内初有小成的先天剑气蓬勃欲发,指尖飞出丝丝若有若无的剑气,手中所持铁戟隐隐泛起一层奇异的光辉,月牙上云气缭绕,浩瀚如海的能量从戟身源源不绝地向他体内涌去,天然运转体内七经八脉。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他才注意到四个草书大字旁边刻着几行字迹,只是小上了许多。 “余七岁学剑,十岁入道,三百载有成,进窥剑道至境,将毕生道法剑术,合为一式,名曰天剑,以雷霆为锋,日月为锷,星汉为脊,沧海为镡,**为夹,上决苍穹,下断无涯,此剑一出,何以争锋? 余为求最后一着,裂天证道,御剑飞升,周游天下,南游长夜诸岛,北至光明圣境,东临归墟无涯,西访须弥群峰,以剑论道,拜会天下仙灵异士,再无一可与抗手之辈,正欲开宗立派之际,道家四九天劫降临,仅一乾天神雷,余剑折人伤,方知天地之威,岂是余这狂妄自大之辈所能撼动? 余劫后余生,才悟阴阳消长之妙,乃隐居于此,借此间九天罡风,自消前孽,坐关之初,始悉玄根,自修正业,方明剑道小技,岂为天道?” 罗衍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从震撼中惊醒过来,整个山崖空空荡荡,渺无人踪,搜寻再三,也没有发现任何奇异的地方,就连面前这个石洞也是一眼望到底,与其说是个石洞,还不如说是一个石龛,深仅丈许,高约丈二,当中摆放的一尊石像,是山谷内唯一碍眼之物。 石像仅有半边身子,齐腰而斩,稳稳当当地放置在石龛内,雕功倒是十分精细,面容毛发,栩栩如生,就连左边脸上的三个箭孔口雕刻出来,陷进半分,双目微闭,嘴唇略张,给人一种饱经沧桑的感觉。 “不知道此像又是何方神明?” 罗衍心头思道,不过眼前依然不见救他的仙人现身?不过他心里已经隐隐知道,救他之人,就是壁上刻字的那人。他望了望手中的铁戟,晒然一笑,此间主人光是留字的心胸气度,就令他高山仰止,岂又会贪图他这区区宝物? “不知何方仙长出手相救?江南罗衍,叩谢仙长大恩!”罗衍跪倒在雪地上,恭恭敬敬地朗声道。 “小友无须多礼!”从身前那半截石像传来一道破锣般的声音,语音枯涩,十分难听,倒让近在咫尺的罗衍吓了一跳,整个身体一下平平弹出三丈外。 “老朽在此枯坐多年,全身已经化为僵石,惊扰之处,还望小友见谅!”石像也不见开口扬声,低垂的双帘好似微微一动,两道尺许长的银光从眼中电射而出,如同灵蛇吐信,吞吐不定。 “眸生冷电”! 光是这一手就足以让这座石像中人在天下间开宗立派,成为一代宗主,而且对修道人来说,这更意味着大道将成,飞升紫府仙阙已非白日做梦。天下间修仙求道之人何止千万,但能够达到这个地步的少之又少,没有多生的积修和今生的苦行,万难有如此成就。 修仙求道,岂是儿戏!光是修行路上的重重难关,就让无数人止步不前,难有寸进,更不用说随之而来的三灾五难八劫和每隔四百九十年一次的四九天劫,无论哪一样,就足以让人粉身碎骨,魂消魄散,做鬼都没有可能。但反过来说,只要一朝道成,就能霞举飞升,成就天仙位业,籍注长生,飘然物外,更有甚者能达到金仙地步,万劫不坏。所以无数人纵使知道前途险阻重重,也义无反顾,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全力以赴,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石上道人更是深知其中三味,他能到今日地步,则是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不仅结下了几个深仇大敌,更失去了半边身子和一只手臂,若是掀开他的道袍,就可以看到,他腰身以下的躯体,早已经无影无踪,只剩上截身子,直挺挺地立在岩石上,腹部的血肉和石头结为一体,难分你我。如是换成常人,早已命丧黄泉,就是对修道人来说,遇到这种情形,也不愿意受此煎熬,都宁可拼舍今生修为不要,再转一劫,以求来世重修。要不是他得一前辈真仙指点,采集此地的先天灵石地脉精气,补益修为,他也不愿意在此受这活罪。不过这八个甲子的苦行,也让他得益良多,达到他梦寐以求的境界,而且天仙有望。 先天大道,不假外物,惟心自求!要不是四百年前受此大难,在此地枯坐,才领悟这个简单的道理,恐怕他就是花上千年时光,穷极碧宵黄泉,也不能明白过来。 罗衍见石像开口,眼中又射出两道凝如实质的银色光芒,这才知道,这座石像是救自己的恩人,才尽心诚意,正要拜下。 石像也不见有什么动作,一团柔和万分而又奇寒且劲的大力逼来,将身挡住,不令下拜,反将罗衍身体缓缓抬起,恢复站立之势。罗衍见力道所至,根本不容他有半分抗拒之力,自然而然地就站起身来。 “小友此时毋须太谦。老朽僻居荒岭,终日静坐,已经有六七个甲子不曾起身一步,人间俗文繁礼,早也忘去,小友也无须多做客套,请自寻一山石坐下再说吧!”石像双目银光从罗衍身上一扫而过,攸地一闪而隐。 罗衍只觉这片银光,与那日在长春仙府被桑真人目光照体又有几分不同,好似这两道银光少了些须霸道,多了许多安详平和的味道。而且他语气虽然难听,但却让人放下心来。 罗衍当下也不多做客套,找了一块最近的石头,拂去上面三尺厚的积雪,将铁戟顺手插在旁边,坐了下去。 “老朽自从四百多年前避居这座天风崖时,就为自家取了个名号叫孤云子,长年在此枯坐,妄翼求证大道,修成大罗天仙位业,故不见外人久矣,今日遥望前山银辉朱虹冲天而起,知道有异宝出世,忙运玄机,查之就里,方知被前古仙人封存山内的血战天戟遇主出世,被小友取到手中,被山中两个隐修的旁门左道所困,这才出手相救。因是得信稍晚,运用大衍神数推算因果又耽误了一点时机,要不是小友手中铁戟早已认主,通灵变化,自动飞出太阳神光护主,恐怕小友早被那两个后辈所趁,不过这样也好,小友今日受此一惊,也算是为他日返本归元铺垫了道路,让你认认自己门路。”石像开始语音艰涩,一字一顿,说得十分缓慢,说了十余句话后,渐渐流利起来。 近八个甲子的苦坐,昔年的容貌早已经化为木石,孤云子已经变成了孤云老人 罗衍一听,倒越发摸不着头脑,尤其是最后两句,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恭声道:“弟子愚昧,不知孤云仙长言下之意,还望老仙长指点迷津!” 孤云老人笑道:“凡是我辈修道之人,莫不各有机缘,并非人人可入我仙家之门,更不用说得前古神兵这类仙家奇珍异宝自动认主,更需多生修行,福缘深厚,方能有此遇合,你既然得此异宝,自然可说明你来历非凡。” 罗衍道:“弟子不明,在下仅是一介武夫,哪里还有什么来历?” 孤云老人道:“你今生虽是凡人,但前身却自然大有来历,等你机缘一到,你就自然明白过来了,也不用老朽饶舌。” 罗衍心头只有苦笑,心中暗道:“要是这机缘在在他百年之后到来,那不要也罢。” 他心念刚起,孤云老人哈哈道:“机缘遇合,并非无因,也不是老天爷凭自家心头高兴,想给哪个就给哪个,而是天道运转所成。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今生的机缘,乃是前世所积,老天爷只是按每个人前世的所做做为,决定他今生的缘分罢了,佛家有云:前生种因,今生得果,也就是这个意思。” 罗衍见这位前辈仙人口口声声说他是有缘人,道:“仙长恐怕不知道弟子刚被长春谷赶出来。” 孤云老人道:“要是你不被那煞星撵出来,再被两个小丫头挡了一挡,你岂能得此宝物?可见一琢一饮,皆有前定,只是老天爷的手段高明,让我们身在局内而不自知。” 罗衍听出孤云老人语气甚好,心头一动,连忙站起身来,开口道:“弟子现在孤身一人,要是仙长不嫌弃弟子资质愚钝,弟子愿意拜入仙长门下,还望仙长成全。” 孤云老人低叹一气道:“要是六百年前,你开口说出这句话,凭你的根骨禀赋,那老朽想都不想,一定收你为徒,但现在,老朽已明因果,岂敢随意收你为徒?反耽误了你的前程,你自有你的去处,比在我门下好上无数倍。而且我一生所学,多由自创,看似玄妙,其实入门容易,但要想有所成就,难上加难,就是比起前山长春门下那合籍双修的半调子玄门正宗功法来,都有所不如。我若是收你为徒,看似爱之,实则害之。万万不可!” 罗衍听他口气坚决,心头倒生起几分失落来,他在人间,可算是少年有成,从未一败,但一到仙家之所,却是处处碰壁,而且更无力与之抗衡。 孤云老人好似看出他的神色,笑道:“要是老朽六百年前有你三分沉稳,也不会弄得现在如此下场。修仙求道,最要紧的便是初步功夫。只要根基扎得稳固,就可按所学心法,以后自己苦志潜修,不必有人从旁指点,一样能有所成就,要是功力深厚,就是天仙位业,也可幸至。我就是当年走错一步,一步错而步步错,不仅半身被斩,而且身化僵石,在此苦熬,受那九天乾罡之气,洗涤心身,白白耗费了数百年功行。而你现在虽然尚未入我仙家之门,但我看你本身的根基却是正宗路子,一身武艺也是不凡,更能受我壁上留书所蕴剑意感应,不如我就将这门剑道小学传授于你,也算是彼此有益之事。” 罗衍大喜,正要拜谢,孤云老人道:“小友无须多礼,我此番出手相救,传你剑法,其实也是私心起然,欲借你之力,替我去此地山腹之下,求取一物,事成之后,你固能平白增添了几甲子修为,而老朽也能重新凝炼元婴,至于你求之人,也能借你手中前古神戟之力,脱去枷锁,实乃三全齐美之事,不知小友可否为之相助?” 罗衍心念微动,道:“弟子遵命,只是弟子除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外,什么都不会,要是万一耽误了仙长之事,岂不罪过,不如请仙长将弟子这柄铁戟拿去,亲身前往,也远胜弟子前去。” 第十八章 万载玄龟 罗衍心念微动,道:“弟子遵命,只是弟子除了一点三脚猫的功夫外,什么都不会,要是万一耽误了仙长之事,岂不罪过,不如请仙长将弟子这铁戟拿去,亲身前往,也远胜弟子前去。” 孤云老人欣然道:“小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你手中铁戟,乃是日月精华凝炼之宝,名为血战天戟,所蕴的先天罡煞之气尤重,来历极大,为前古九大神兵之一,威力无穷,早已通灵变化,更经前主人行法禁制,算准未来,遗赐有缘之人。不是累世修积,具有极大福缘之人,万不能到手,要是外人巧取豪夺了去,也无意自寻死路,迟早死在戟上。而且一经过认主,无论新主人法力高低,永远相随,除非主人心许,不然外人拿去也是无用,所以此事,必须是小友亲身前往,才能成功,要是我跟了去,反而没有任何用处。而且此戟上的太阴月华,对老朽颇有大用,老朽还需暂时借用一次。” 罗衍双手前举,将刚得来的铁戟呈了上前。 孤云老人也不见动作,指尖一弹,飞出一点银星,落在戟尖之上,只听亢然一声脆响,那片若有若无的月牙突然腾空飞出,两尖齐射出万点银丝,不过与罗衍第一次所见大不一样,银月飞出,仅是虚悬空中,也不向两头暴涨,反是缓缓旋转起来,开始速度甚慢,但一眨眼,就如同螺旋一般,急旋不休,化为一个浑圆银亮的光球,如同一轮圆月,朗照空中,光华也不十分强烈,从中心射出一道寒光,光仅寸许粗细,径直朝孤云老人口中射出,他早化为僵石的嘴唇略为张开一条细缝,寒光一透而进,口中银光闪闪,好似也包着万道银光一般。 呸! 一声地喝,一颗绿豆大小的珠子从孤云老人口中喷了出来,停在空中,徐徐转动,小珠通体无光,晶莹剔透,刚一现出,银光照在珠上,宛如万流归宗一般,光华全数被珠子吸去,越过了一盏茶时光,珠光渐渐明亮起来,珠身也蒙上一层淡淡的银白之色。 孤云老人猛然一吸,珠子依然朝口中透去,一闪隐去,银月光华也随同隐去,戟身却转成朱红之色,枪尖飞出尺许长的红芒,好似怒起发威的神气。 一团白雾中孤云老人口中喷出,裹着铁戟转了两转,戟身红光才重新消失。 “想不到此戟尚内藏先后天两仪妙用,阴阳同流,水火同源,倒是出乎老朽意料,老朽自从六百前天剑大成之后,自信不输于天下任何神兵,可惜一直未曾得见这传闻中的几件绝代仙兵,今日一见,方知老朽实属夜郎自大。”说完长长叹了一气,颇有英雄气短的意味。 罗衍见老人如此心胸气度,越发敬佩,要知让一心高气傲之人低头服输,有时比杀了他还要难。就不知道老人口中的天剑,究竟是如何神奇玄妙?他心中倒有几分悠然神往起来。 孤云老人功力高深,罗衍心头所想,哪里又能瞒得过他?当下哈哈一笑道:“小友欲学我剑道不难,但需知:剑者,兵也,在仙家仅为防身除魔的小术,并非先天大道所在,小友万不可重蹈覆辙,步了我的后尘。” 罗衍迟疑了一下,问道:“那仙长口中的大道,究竟又是什么?” 孤云老人双目银光顿时射出几丈开外,目光中泛起神圣的光辉,一字一顿地徐徐道:“先天大道,清灵无为,无形无相,旦古永存,得者能出入**,遨游宇宙,与天地齐辉,日月同光,更甚者能超然物外,万劫不坏。因大道飘渺虚无,非语言文字所能描述,故不能心口相传,只是修炼大道的诸般法门,倒是有痕可依,有迹可寻,所谓‘修道’,就是依循着有相的法门,追寻那无相的大道,其间过程悠久而漫长,犹如寒夜饮冰水,点滴在心头,故难以言表,不可名状。” 罗衍一听,双目寒光四射,与一刹那间好似抓住了什么关键所在。 孤云老人停了一停,继续道:“天下修行法门千千万万,多不胜数,但按心法不同,可分正邪两道,正道释道两家,皆以清灵无为为大道根基,致力于返本还原,重返道生无极时的初始状态;而邪门诸派,则认为天生万物,一切随心意为之,无拘无束,万物凭我之用,只要道法高强,就百无禁忌。两道虽然起点不一,但到达某一阶段,又重归于一,超越善恶正邪之分。所以为正者先难后易,为邪者先易后难。老朽所学,虽非邪道,但也不是玄门正宗,只能算是旁门左道而已。小友迟早是我道中人,老朽痴长多年,倒可作为一识途老马,略为指点门径。” 随后就将剑诀传授,并一一指点诀要,罗衍本身早有根基,一听就明白大半,当下就在山崖陪住下来,一同随孤云老人学习。 罗衍见这里高出云天之上,谷内满是积雪,但也不觉十分寒冷,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此处虽然名为“天风崖”,但这么多日来,却没有一丝天风吹来,向孤云老人一问,才知这山谷中一年仅起一次大风,此风是从九天之上灵空仙界与人间交界处刮落而下,风力浩瀚无匹,寻常人遇到,立刻硬生生地吹散,就算是普通一点的修道之人,也禁受不了,所幸那风每年端午才刮一次,他到此时刚好是六月刚过,倒不担心遇上。 一晃就过了三月,孤云老人除了初见时的长谈和指点罗衍剑诀外,其他时候很少开口,而且也不传授罗衍其他任何法术,仅是叫罗衍按照他从沈半峰处学来的功诀修炼,罗衍也从他口中知道凡人修仙成道,虽然法门千奇百怪,路数众多,但无一不要经历“筑基,结丹,凝神,成婴”四个阶段,凡人只有炼就元婴,脱离了本来躯壳,才算略有小成,勉强可算一介散仙,但要真正飞升紫府,成就天仙位业,则需内外功行圆满,方才有成。 这四个阶段在元婴成型后,在修道过程中循环往始,无有穷尽,更因各门各派心法不同,各有侧重,所以光以一个人所在阶段来判断他的功力深浅,是无知而可笑的。 这座山谷三面环山,谷口就是万丈悬崖,雾气缭绕,深不见底,非仙灵中人根本无法达到此地,而且大雪永不停歇,若不是罗衍已经修到避谷之境地,恐怕生存都是问题。这日罗衍定中醒来,望着漫天鹅毛大雪飞舞,天地一片银白,仅有放置血战天戟的黑色长石上,飞舞而下的雪花一靠近丈许开外,就化为一团水雾,腾空飞起。 要不是这柄古怪的前古神兵作梗,说不定他早拜在这位孤云前辈门下为弟子,就是因为这东西的缘故,认为他大有来历,让这位隐修多年的前辈仙人断了收徒的念头,将他当成了忘年之交。罗衍心头暗叹一气,再过三日,他体内先天真气就将体外凝聚成型,修成有形剑气,要是他要是再有一柄仙兵利剑在手的话,他就可达到传说中的御剑飞行的地步,可惜他家传的宝剑已经在长春谷口被昭华的先进同门所毁,而眼前这柄铁戟则如浩瀚无际的大海,他体内真气根本无法遍布戟身,自然也无法达到“戟”由气转,收发由心的地步。 孤云老人所创的天剑之术,在某一种程度来说,简直就是为他天设地造一般,不仅路数与他家传心法暗合,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刚好函接了他自身的修为状况,就像一个大海般把所有川汉河溪的水流容纳为一,让他把以前所有领悟回来的心得,化为圆满而又创意无穷的体系,令他爬上一座更高的山峰,看到以前未见过的事物和境界。 要是他不遇到沈半峰和孤云老人两人,那他将在一二十年后,攀登上人间武道的顶峰,成为名符其实的天下第一人,但二人的出现,将他带离了“人”的范畴,迈向了更为恢弘广阔的天地。 他此刻的心情仿如一切重新开始,因昭华公主的分离而带来的失意已成为遥不可及的陈年旧事,只能占据现时他心灵中极小的一部份。现在他倒想看看,这浩瀚宇宙,茫茫神州,到底有多少东西是他没有见识过。 天空的飞雪越来越大,罗衍连起身去活动手脚的心肠全被打消掉了,正准备继续打坐入定,孤云老人陡然睁开双目,两道银光闪电一般照在他脸上,经过这三月的苦修,他双目才能正面对视这两道奇异的目光。 说来也古怪,他唯一见过一次此老出手,就是救他那幢银光,除此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此老显示任何法力,但他心中却隐隐觉得,他这些天来所见的仙人异士中,就以此老功力最高,就连撵他出谷的长春仙宫宫主,都比不上此老功力深厚。这虽然只是他隐约间的一种感觉,其实确是半点都不差。 孤云老人沉吟了一下,道:“小友还记得我三月前所借重之事吗?现在时辰正好,小友只要顺着我引路神光,到此山万丈之下,搜寻一只万载玄龟,用你手中宝戟,斩断系在他后腿上的锁链,再替我求取三滴它的灵血,就算大功告成。只是那龟已经有万年功行,法力尤在我之上,玄功变化,外人恐难找到,你只要在山腹下的地底下的烈火熔浆内,见到一座玉山,就是系此龟的地柱,那只老龟也就在左近。此龟虽然容貌狰狞,但生平从未伤生,所以你无论遇见多么奇怪的事,不可害怕。可惜好些话不能预言,全仗你量力而为,你有这宝戟和我化身元神所寄的巽风珠护身,即便身有险阻,也能成事,此行如成,你我三个,都有天大的好处,你也能凭此机缘,归入玄门。” 罗衍听老人说时语气十分凌重,说完就见他口一张,喷出一颗寒辉四射的珠子,飞到自家头上,发出一层淡淡的冷光,将全身罩住,紧接着手中多了一片巴掌大小的石片,中心龙飞凤舞地画了一个奇异的符号,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罗衍当下就收在怀中。孤云老人再从僵直的指头上飞起一圈黄光,出手加大,转风车也似急旋不已,朝地面钻去,转眼间地面便被冲开一洞。 罗衍见整个山崖全是漆黑如玉的山石,老人所发所发光圈,方圆不过丈许,光也不强,仿佛亮晶晶的黄圈,一面急转,发出稀疏疏的银色光雨,随同下冲之势,电旋星飞,越转越急,而四边山石泥土,竟如溶雪向火,纷纷消散,晃眼冲开一条深洞。 孤云老人望了他一眼,道:“去吧,要是万一遇到什么奇异之事,万勿惊慌,我自有道理,小友万不可出手,以免生出其他事端。” 罗衍将身边铁戟提过,刚要答应,就见整个身体在一层淡淡的银光笼罩下,朝石洞中飞了下去,速度虽然与前次相比,差了许多,但转眼就降落下了百余丈,回望来路,,洞内山石已经逐渐封闭,前面尽管冲成一洞,身后来路相隔丈许内外的泥土,竟是由分而合,逐渐还原。心头倒有几分奇怪起来,老人堵了来路,又是什么意思? 银辉连带黄光下行了约个把时辰,陡然眼前一亮,罗衍抬头一望,只见人已经落在一个广阔无垠的巨大穹顶之下,下方红霞万丈,烟光四起,现出一个由熔浆烈焰构成的火海来。所幸全身裹在这团银光之中,不仅没有任何炎热之感,就连四周冒起的道道黄烟,一挨近身前,立刻被银光荡开。 罗衍见衍前这个地焰烈浆所化的火海,居然一望无际,要想在这里寻找一只乌龟,恐怕与大海捞针一样困难,究竟有什么该死的乌龟,能够生活在这个地方?! 他四下打量了一番,这里只有三样东西,烈火,熔浆与山石,此外再无他物! 谁又能想得到,原来昆仑山底,是一片火海熔岩! 罗衍纵使平日心志坚定,这时候也是战战兢兢,突然间头皮发麻,几乎停止了呼吸,心神激荡,震撼不已。 天地之间,竟然有如此玄奥所在! 在那浓稠如粥的火海熔浆中,不时冒出根根火柱,冲宵而起,喷出几十丈高下后,化为漫天溜荧,反卷而下,如同浪花一般,此起彼伏,倒为这空寂无人的地方带来了一丝活力。 罗衍见头顶那颗龙眼大小的银色光珠,簇拥着他的身体,缓缓在火海上飞掠,而开始所见的那圈黄色光华,则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他正在观望间,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惊喜的声音道:“又有好吃的东西送上门来了!” 罗衍听那声音柔嫩,宛如两三岁婴儿,乍听甚近,好似就在耳边,但仔细一听,竟然听不出相隔多远,甚至发自何方都未觉察,语气倒是十分愉悦欢快,就如同小孩见了好吃的糖果一般。 紧接着前方火海中突然现出一点金星,如缓实急地电射至他身前十丈开外,突然爆炸开来,一圈光晕在前方扩散,由淡转浓,散发出一团耀眼而柔和的光芒,非常夺目。 罗衍心中生起了万分古怪的感觉,按道理来说,如此强烈的光华早将他双目射得睁不开来,但实际情况确实完全相反,他的眼睛十分受用空中的那团光华,并没有生出耀眼欲盲的感觉来。 光晕一闪,现出一只璀璨绚丽的大鸟来,毛分五彩,赤若丹霞,身高六尺,尾长丈余,全身光华万丈,闪烁不定,两翼在空中徐徐拍动,划出道道祥霞,美丽不可方物。 一时间,罗衍看得呆住了。 天下间哪里有如此模样的乌龟? “又来了一个贪心鬼,小子,你是准备让我生吞还是拷熟了再吃?”那只大鸟在空中扇动了两下五色斑斓的长翅,拿着一双翠绿色的眼睛,瞟了过来,说到最后一个吃字,还装模做样地仰了一下青绿色的脖颈,大有垂涎三尺的味道。 罗衍见这只异禽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突然想起这个模样倒与几分与昭华公主手中的那快玉佩有几分相似。 朱雀! 此鸟乃是前古仙禽,四灵之一的朱雀! 罗衍一下认出了这只异禽的来历,心中不由得越发惊奇。 朱雀狭长如剑,通体朱红色的长喙突然朝空中一探,朝他头顶所悬的明珠吞去,罗衍大惊,想也不想,扬戟就往前挡去。 空中银光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微微朝下一沉,罗衍只觉头顶一凉,明珠就突然隐去。 “你这打不死的老残废,给我滚出来,不要在这里弄鬼!”朱雀头颈优雅地一扭一折,躲过激划而过的铁戟,扬声道。 罗衍心中一奇,一团银光从身上飞起,就地一卷,现出一个尺许高下,仙风道骨的男子,浑身上下散发出渊亭岳峙的气度风范。 罗衍立刻认出他就是山崖外坐着的孤云老人,虽然他并没有真正见过孤云老人的容貌。 第十九章 火海藏珍 “孤云小儿,到我这里干什么?难道还要试试你的剑锋不成?”朱雀好似认得来人,一收平展在空中的双翅,有气无力地问道。 “剑锋倒是不用再试,反正我再炼上千百年,也刺不穿你这龟壳,斩不断你这如意心缩,不过倒可试下前古神兵----血战天戟的绝世锋芒!老朽只是想不到你堂堂四灵之一的玄武神龟,倒在这里冒充起朱雀来了,要是老朽将你传扬出去,看你那张老脸如何放法!”孤云老人所化小人长声笑道。 “你说什么?!”一声粗旷嘹亮的声音在整个火海上空回响,罗衍身前飞出千万道五彩光华,空中停留的朱雀瞬间变了副模样,化成一只巴掌大小,通体紫气缭绕的乌龟,背上漆黑如墨,好似有星光闪动,腹面却是金黄一片,露出火红色的脑袋和四只脚掌,右边后腿上好似还系着一根若有若无,细若游丝的黑色锁链,一头拖在那遥远的虚空。 “你张开你那小眼看看吧,我这位小友手中所持何物?”孤云老人凌空虚悬空中,用细若纹蚁的声音道。 那只悬浮于空的小龟身中紫气大盛,化为九股烟雾,缭绕盘旋而起,升起数尺高下,朝中间裹去,越缠越紧,渐渐成了实质,现出一位老人,相貌古拙,黄发紫眉,双目深陷,天庭高耸,身上服饰十分古雅精制,正瞪着一双重瞳金目,朝罗衍手中望来。 也不见他有丝毫动作,罗衍只觉手中铁戟一颤,一线银光突然从戟尖月牙上闪起,犹如一滴银珠,从月牙顶端缓缓向下流去。 嗡地一声颤鸣,银月脱戟而出,朝老人绕去。一声脆响,无数片金霞火星从老人足间飞溅而起,光华敛处,罗衍才发现老人足间系着一根小指粗细的漆黑锁链,每一扣锁链都弯曲成一个奇异的形状,与人间所见大不一样,而且更为奇特的是,那锁链好似活的一样,每一个时刻都在不停地变幻着形状,按照一定的韵律朝后端传去,一直至那火海的尽头之外。 “这位是我才交的罗衍小友。”孤云老人替两人引见道。 罗衍正要礼见,老人大袖一拂,一团热流透过他身外银光,涌了进来,将他止住,不令下拜。老人随后手掌一摊,罗衍手中铁戟轻飘飘地脱手飞出,落在老人手中。令罗衍惊奇万分的是,老人的一举一动,仿佛浑然天成,又如同羚羊挂角,无痕可寻,他紧握在手掌中的铁戟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脱手飞出,而他心头都没有一丝抗拒或者不妥之感,好似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这在以前,他是完全没有遇到过的。 “果然这柄传说中的神兵,看来那贼道人没有骗我!”老人仰天长啸一声,“罗道友无需多礼,老朽玄洛,在此静候这几件仙家神兵多年,今日终于遇上,果真应了小仓神君昔年的预言,如今我能凭借道友手中宝戟断去纠缠我数千年的祸害,终能飞升紫府,也是幸事!” 说完转头对孤云老人道:“今日之事,还需你这孤云小子助我一臂之力!等下你我各运玄功,阴阳合流,全力发挥此戟威力,斩断我这根玄天锁链,就算大功告成,我答应你之事,也一定照办!” 孤云老人呵呵一笑,道:“此乃三全齐美之事,晚辈当然义不容辞。” 玄洛老人大袖一拂,一片红霞从身上飞出,带着两人,朝前飞去,片刻之后,就达到一个奇异所在。罗衍见前方火海,一片通红,越发显得清亮,晶莹剔透,犹如一轮明镜,镜中高高耸立着一根苍翠欲滴的石峰,静静沉浮在万丈红波之上,令人见了,不由得不感叹造物神奇,吾身犹如沧海一粟,恒河流沙,过于渺小,自己凡人之躯,在天地宇内之间,简直微不足道,心头越发兴起修仙求道之想。 玄洛老人道法通玄,早已经觉察到他的心意,笑道:“小友自然有你的去处,无须羡慕我等两人。” 晃眼间三人就脚踏实地,落在玉石山峰顶上,罗衍朝前一望,不禁吃了一惊。原来那玉石山峰后,停了一只小山大小的巨龟,少说也有里许方圆,前半身爬在玉石山峰上,露出半截脑袋和两只前爪,通体朱红,龟壳则上黑下金,光厚度就有丈许高下,足背露出数百片三角鳞片,其大若舟,闪闪生光,后半身泡在那滚热的熔浆里,好似根本不畏惧这连石块都能融化的沸浆一样。形态浑厚宽大,乃平生仅见。 罗衍这才醒悟过来,老人仅是这只巨龟的凝炼成型的元婴,只是不知道他那脚上锁链究竟是什么宝物,不仅大小由心,而且居然能将他的元神也能锁住,刚才听闻孤云老人称之为心锁,这仙家法术玄奇灵奥,更非他所能了然了。 孤云老人一到,望了玄洛老人两眼,道:“罗小友本身尚无法力,但此戟必经他手,才能完全发挥起威力,你我要如何施为?” 玄洛老人道:“方法有上下两策,一是由你我各自附身与戟身之上,由罗道友运用心灵主持此戟,斩断锁链,不过你我要是压制不了宝戟上的先天罡煞之气,那你我各将大伤元气,损失多年修为,此乃下策;二是你我将真元输送于罗道友体内,再由罗道友发力,斩断我足上锁链,此法虽然要事倍功半,耗时三日,但恐怕对你却有所损耗,你本元神化身出游,再妄动真元,数日不得归窍,难免有损你道行。” 孤云老人哈哈一笑道:“虽然于我有损,但有你在侧,我还怕什么,况且我近年颇有精近,已经将三颗宝珠凝为一颗,修成第二元神,就算几十日不回,也无损修为。” 玄洛老人盯了他一眼,沉声道:“你我凝神寄元与化身出游不同,岂能等同而视?” 孤云老人笑而不答,玄洛老人好似深知他脾气,也不再说,转头对罗衍道:“等下道友静心定虑,开放全身经脉,由我等两人真元,与道友融为一体后,再请道友将真气汇聚于你手中的血战天戟上,替我斩断下方那铁锁就可。” 罗衍随他手指处,方望见一条如同长河一般的铁链从火海中慢慢浮起,约有十余丈粗细,其长更不知道几许。 当罗衍以为两人要学寻常武学宗师一样,从灵台,气海几处大穴输入真气时,两人各将身体一摆,化为一红一白两道似光非光,似云非云的气丝,从他两鼻间窜了进去,不多一会,又同时由鼻孔钻出,再入双耳,游走完了七窍。最后走丹田,经涌泉,游天阙,达华盖,顺着七十二关穴逆行而上,才从口内飞出。开始罗衍只觉一丝凉气夹杂着一团热流,运走全身经脉,与他前几次的遭遇十分类似,一时福至心灵,浑然放开一切,心神游历于体外,进入玄之又玄的坐忘之境,根本不理会身体究竟发生了什么状况。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脑海中好似有人低喝一声,他陡然惊醒过来,想也不想,自然挥动手中铁戟,浩瀚无边的先天真气从他的每一个毛孔,每一个窍穴,每一道经脉在电光石火中汇集在丹田部位,化为寒暖二气,激转不休,浑然成圆,一下间遍及全身,根本无需体内经脉的输送,一下就透掌而过,输送到手中的这柄绝世神兵之中。 红白二色光华大盛,戟尖射出百余丈长的精虹,而月牙上则泛起万道银光,辉照整个地穴火海。 轰地一道细不可闻的轻响从戟身红白二色光华交集处传来。血战天戟上的二色光华陡然隐去,整个长戟变得晶莹剔透,似虚似实,疑真如幻,仅月牙锋刃上发出强烈的真气破空之声,隐约间可见有一丝精光从上面透出。 这才是这柄前古神兵的真正威力效用! 罗衍心中顿生明悟,阴阳合一,日月合壁,才是此宝的玄妙所在! 长戟顺手一挥,朝无尽虚空划出,根本不是对准那火海浮上的巨大铁链。 寒芒一闪而隐,犹如闪电掣掠。 当!地一声鸣响,犹如九天天籁,响彻四野,火海上浮现出来的铁链如同着了火一般,突然化为一团五色光华,朝罗衍身中涌来,将他大半个身体层层包裹。 罗衍收戟而立,一红一白两道游丝从他双目电射而出,一闪就现出孤云老人身影,刚一出现,就放声长笑道:“道友既然领悟出这玄天锁链的奥妙所在,已经入道也!老朽倒可放心去也!” 罗衍也不作答,含笑而立,俊面上好似露出一丝笑容。 “糟糕,老朽一时高兴,居然连他护身神光都一起收去,小友**凡躯,岂能经受得住此地的万丈烈火?”孤云老人手一挥,正要发出珠光,朝罗衍罩去。 “无须,我已留有一丝丹气,在他体内,这点火热,还伤不了他,只是他这时突然生悟,已经到了入门的第一道关卡,还有几日才得苏醒过来,就让我暂时照看吧。至于你这小儿,还不赶快回去,你的那几个老仇家正在用‘天听地视,万里传真’之术追查你的下落,再过片刻,就要查到昆仑山脉了。”峰边巨龟突然张开双目,开口道,眼中两道金光,犹如两根通天巨柱,射出千百丈外。 话一说完,空中现出一丸拇指大小,色泽通红的长圆形珠子,落在孤云老人手中,那只名为玄洛的巨龟用略有三分得意的语气道:“此粒离火珠,乃是我本身气血精气所聚,比我自身灵血功效大上百倍,今日就送与你了,足以让你调合坎离,化解你体内的乾天真火,不过你要是不用此珠则是更佳。你我缘分已尽,今日别后,只有他年同为瑶池嘉宾方许得见,请自珍重。” 话一完,一声轻雷,整个小山大的身体连带整个玉山,以及山上站立的罗衍,一起没有了踪影。孤云老人见这么大两个坚硬巨大之物,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只一闪就没有了踪影,说消便消,居然没有看出这只老龟是用的什么法子,如此玄奇神妙的法术,尚是首次见到,这才知道那只老龟平日受制于这根玄天锁链,所以一身道法神通施展不出一半,这时枷锁一去,自然飞腾变化,神通广大,法力尤在他之上,也不由得暗自佩服。要不是四百年前嗔心已解,恐怕现在尤要心生好胜之念。不过听老龟言语,心中也是一阵欣喜,梦寐多年的心愿,终于即将完成,看来只要过了那第二次四百九十年一次的道家四九天劫,就将功德圆满,飞升紫府了。想到这里,也将手一指,施展出“千里庭户”的法术,银霞一闪,也就失去了踪影。 罗衍倏地惊醒过来,其实用“惊醒”二字来形容实在不太贴切,因为他一直没有入睡,那是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以他修炼仙家吐纳心法完全有别的精神状态,,整个心灵好似觉察世间一切,又好似对万事万物不闻不问,整个时间好象完全停止,无内无外。 他之所以“醒”过来,是因为眼前出现的一团璀璨无垠的星光。 罗衍心中一懔,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看上如此熟悉,他搜尽脑海,也没有想出究竟在什么地方看到过这样的东西?种种疑问,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闪过他澄明空澈的灵台。 陡然睁开双目,星光化为漫天溜萤,突然消失。 罗衍这倒楞住了,难道他眼花了不成,不过定神一看,立时大吃一惊,原来他整个人已经换了一个地方。 全身上下包裹在一片朱红光华中,身下凌空虚悬一只丈许方圆的漆黑大龟,正划动四只朱红的大爪,托着他缓缓朝前飞去,四周熔浆翻腾,红霞乱舞,好似人已经在那火海之中,只是四周寂静一片,没有一丝声响。 “道友坐稳了!”身下玄龟转过头来,沉声道,猛一加速,身体如流星飞遁一般朝前急冲而去,立刻在身后拖起一条长长的火弄。 “道友道基初筑,还是先暂时闭上双目为好,以免这火气伤眼。”玄洛老人随口吩咐一句,就朝下一沉,斜斜飞下。 罗衍只得闭上双眼,刚一合目,眼前那团星光突然又现了出来,这才看出星光正对着他所去的地方。 “前辈?”罗衍双目微睁,那团星光又消失不见,连忙开口欲问。 “小子不要罗嗦多问!要是惊动了这里的离火精怪,那麻烦就大了。”玄洛老人低声道,罗衍只得重新闭上双目,静坐不言,手掌伸出,才发觉那柄前古宝戟正放在手边,只是唯一奇怪的是,戟身变得冷如寒冰,而月牙上更结起了厚厚一层寒冰。 顷刻之后,罗衍只见双目中的那团星光越发明亮,在核心之处,隐见一个六寸大小的圆环,虚悬空中,缓缓转动,上下有无数璀璨如银的光华闪烁,此起彼伏,明灭变幻。 “小子,可以睁开眼睛了!”玄洛老人语气中略显得有些兴奋。 罗衍睁眼一望,只见前方万丈火海中现出一个方圆亩许的空洞,犹如红霓细沙般的熔浆一靠近,就自动陷落,正中虚悬一个十余丈大小的漆黑石球,通体无光,表面更显得突凹不平,尽是刀凿斧挫的痕迹。 “小子,给它一下!”老龟在石球前停了下来,欢声道,语气显得越发兴奋。 罗衍心神领会,长身而起,手中铁戟化为一弯流光,电擎而出,当头斩下,一声闷响,石球上立刻开出一洞,射出两道青白之气,当时闻到一股异香,立觉头脑清灵,心神越发爽朗,料知其中必有稀世灵药,更不怠慢,连续又劈两下,因为手法巧妙,每一下都是劈在同一位置上,石球中立刻裂开一缝,一蓬青白气体扑面而来。 只见身下老龟长颈一伸,张开大口,立刻将之接住,四足一翻,飞出四面金霞,合围上去,化为一个圆球,将这青白二气罩在中间。 等罗衍辟至第九下时,只听一阵石裂之声,整个石球散落开去,当中现出一个玉盘,上生一株九叶碧绿的灵芝,高约尺许,宛如碧云宝盖,倒卷其下,姿态灵奇,从来未见。更有奇光迸射,精芒万道,远达十丈。当中生出一柄形如莲萼的朱茎,萼瓣刚刚舒展开来,花心现出一枚形似鹅卵,色如紫玉的果实。而紫色圆盘下方挂着一形若婴儿的奇根,根须俱全,通体皆白。盘上方射出一道青气,将花果团团包裹,而下方则冒起一团白雾,将根须罩住。 “哈哈,时辰刚刚好!”老龟欢呼大笑道,足间一划,驮着罗衍靠了上去。 “小子,快将那九天兜率紫虚仙实用你宝戟斩下!”老龟大呼道。 罗衍手中寒光一闪,茎上仙果首先坠落。刚用手接住,嗞的一响,由那茎顶结蒂之处,射出一股清泉,粗若人指,其疾如箭,迎面冲来,罗衍猝不及防,溅了一脸。猛觉口里沾了一点,觉着甘芳凉滑,沁人心脾,知是灵液,惟恐洒落可惜,刚一张口,接了两口,就见老龟大头一探,连花带盘,一起吞了下去。 第二十章 九天朱兰 “小子,小心”老龟四足齐齐朝后划去,口吃不清地叫道。 只听一声霹雳,万道金花从紫色圆盘原来放置之所涌射出来,纷纷爆炸,只见霞光电闪,火余齐飞,整个空洞全被这类金花布满,霹雳连声,震得四周熔浆群飞,卷起数十丈浪涛,四壁齐起回音,似欲相继崩裂,越显得天摇地撼,声势惊人,从未所见。 金花刚现,老龟身上突然涌起一幢紫巍巍的光幢,将罗衍两人一起护住,罗衍才觉得声音一下间小了千百倍,而火星打到紫光之上,纷纷爆炸,空自激射起千层霞影,电旋星飞,一毫也攻不进。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异啸之声,回头一望,猛瞥见数条怪影张牙舞爪,各喷着一团红光,迎面飞来,还没有看清模样,眼角又现出一团璀璨万分的星光,耳边只听老龟叫道“小子,快拿东西!”语气十分焦急。 罗衍连忙回转过头,只见前面无故多了一个玲珑剔透的石匣,放有几物,皆漆黑无光,只有中间端端正正放着一个玉环,上面星光闪动,明灭变幻,正是方才闭眼时候所见到的东西。 罗衍来不及多想,一手将手中刚接下的仙果含在口中,一手将铁戟顺手一插,立在龟壳上,只痛得老龟大叫一声。双手同时朝石匣抱去,将匣中几样东西搂在胸前,一起取下。 突然又见下方熔浆如同炸了锅一样,冒起千万丈烈火,朝他们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同时脚底生出万丈吸力,朝他裹来,饶是罗衍沉稳胆大,但见这等威势,也不由得有几分惊慌失措。 突然只见老龟长颈一转,掉过头来,猛一张开大口,整个头颅一下暴涨千百丈,喷出一股紫气,朝他卷了来。罗衍只觉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耳听霹雳连声的滔天巨响连绵不绝,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觉身体犹如箭一般朝前飞去,速度之快,从未见过。渐渐只觉得身外声息越小,也拿不准是凶是吉。 天风崖,顾名思义,应该是一座山风很大的山崖,其实,这里每月只刮一次风,不过这风与一般的风不同,它本是由来自九天之上,灵空仙界与人间交界处的乾天罡煞之气所化的九天罡风,力道之大,远在人间普通狂风之上,常人遇到,眨眼就被吹化,就是功力略差的修真炼道之士,也是禁受不住。 按照常理,这座山崖早应该被这九天罡风吹化,连渣子都不剩一点,可是这山崖旦古以来,就屹立罡风之中,纹丝不动,山石更比精钢坚固百倍,而且崖下有一石洞,深仅尺许,刚好可以容纳一人在里跌坐。 孤风老人在这里已经坐了十个甲子,从来没有挪动一下,整个身子基本都已经化为坚石,与山崖融为一体,仅有头部和左手能动几下外,远远看去就与那石头雕像一般无二。不过对于孤风老人来说,这一切对他都没有任何影响,自从六百年前,他功力大成,凝炼成元婴后,这具肉身对他来说,就在可有可无之间,若不是要用这具修炼多年的肉身来消解前孽,和抵御即将到来的第二次道家的四九天劫,可能他早就舍弃这具石头一般的身子了。 这已经是孤风老人与罗衍和万载玄龟分手的第三日,三天前要不是老龟提醒,他元神赶回隐居之所,施展玄门潜光遁影之术,难保自身行迹早落在几个老仇人眼中,而现在则是形势大变,他的几个老仇家依然没有找出他的藏身之所,而他则借老龟的离火珠之助,驱除了体内纠缠了他近五百年的乾天真火,一身功力又精进不少。 只是不知道何日方可再见那个足以继承他衣钵的少年一面? 他正思索间,只听空中遥遥传来一声轻笑,“孤云道兄今日怎么有此余暇,也管起他人的闲事来了?” 一朵彩云自空飞坠,倏地现出一个仪态万方,清丽出尘的道装少女,对他含笑而视。 孤云老人双目银光陡然暴射出十余丈,朝少女望去,芒尖光华闪动,在空气中发出嗤嗤之声,一近少女身前尺许外,好似被一股无形力道挡住,丝毫不能近身,任由银芒电射吞吐,也未越雷池一步。 “道兄难道忘记了你六百年前刚到此山时的故人了吗?”道装少女浅浅笑道,嘴角泛起一丝浅笑。 孤云老人身体所化石像微微一颤,银光一下收转,仅剩尺许长短,在双目间吞吐不定,“原来是恩人门下仙驾光临,孤云有失远迎,方才冒犯失礼之处,还望仙子海涵。” 那道装少女笑道:“道兄这次没有追出我万里之外,足见心魔已降,只要过了来年最后一道关口,就可遂你心愿,飞升紫府,看来这几百年的枯座,道兄受益非浅,倒是可喜可贺。” 叮当几声,孤云老人面上几块碎石崩裂开来,掉在了石地上,僵直的身躯前后一摇,多年古井无波的心神顿然失守。前有万载玄龟吐露仙机,后又有这金仙一流的恩人门下如此说法,看来定是无差。 “孤云还未请教仙子高姓大名!”孤云老人开口道,破锣一般的声音显得斯文了许多。 道装少女盈盈道:“小妹董无垢,昔年之事,还望道兄海涵。” 孤云老人笑道“昔年要不是仙子现身让孤云知道人外有恩,天外有天,恐怕孤云早在上次四九天劫中形神皆灭,连鬼都做不成了。” 正说间,只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声音从外间遥遥传来,整个地面也微微摇了一摇,山古内的积雪纷纷掉落下来。董无垢面色微变,对孤云老人道:“道兄可否有兴趣去见你那老友最后一面?” 孤云老人心头也不禁一惊,道:“玄洛道友?” 董无垢微一点头,孤云老人头顶升起一团银色光云,只一闪,飞起一个小人,正是他本身的元婴,董无垢足间一顿,一片五色祥云从脚下升起,裹着孤云老人元婴就往空中飞去,此去比方才来时不知快了多少倍,一晃之间,就换了一个地方。 只见天色重归黑暗,阴风呼啸,卷起漫天飞雪,数百根龙卷风在一片偌大的斜坡上辗转飞腾,相互倾扎,前方一个其深无比的地穴中更喷出一根通天火柱,正遥指苍穹,直射天际,空中愁云惨雾被冲开了一个大洞,发出轰隆巨声。火柱顶端,一团漆黑的圆影正发出一阵奇异悠长的啸声,响彻天际。 董无垢此时无暇多说,足尖微顿,五彩祥云在半空停了下来,而人却化为一道金虹,迎头往火柱顶头追去,眨眼间,就抢到火柱上头,衣袖一挥,那团黑影就斜斜抛了出来,手中法诀一扬,一片金霞脱手而出,往火柱上一圈一压,火柱去势顿时阻住,金霞作一大圈往下飞射,晃眼成了一个千百亩方圆的光筒,深及地底,罩于火口之上,将下边烈火一齐罩住,不令往外泄出。火势正猛,上头去势又被阻住,立刻向四周发威,穴口更是传来阵阵异声,仿佛有地崩天塌之式。 孤云老人见董无垢此番作为十分古怪,心中颇为不解,一般地火喷发,都是任由其喷射,法力高强者更可将其穴口用仙法开到天外两天交界之处,由那九天罡风吹化去地火,哪里有反而堵住口子的道理? 正在奇怪之间,只见董无垢素手一扬,手中飞出一根丈许长的青羽,孤云老人在旁,见这根青羽内里五彩华光隐隐,层层流转不休,不知有多少层,知道非同小可,只是就凭他的眼力,也看出出来历,心头越发吃惊。青羽凌空闪了几闪,化成一面五彩羽扇,虚悬空中,董无垢急声道:“还望道兄替我主持此宝,你只要持此扇往穴口扇去,自有妙用。” 孤云老人忙领命而去,抓起羽扇,就往前方穴口扇去,才扇了两扇,只见空中砸下一团宛如山丘大小的一个巨大圆盘,从身边急落而下,耳边只听一声怪声怪气的声音叫道:“孤云,我们不是说了,再无相见之机了吗?怎么又跑了过来,难道想砸我的先天大衍神算的招牌不成,看我这招正宗的‘乌龟砸大石’!” 遥闻身下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叫道:“前辈!”后面就听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了。 孤云老人百忙中也来不及细想,将手中羽扇连连望穴口扇去,见每扇一扇,就有一团五色云气从扇中飞出,迎着火柱一扑,火势就弱上几分,待扇了十余扇,穴口火光也就消去,只腾起阵阵黑烟。 空中金霞所围光筒也一下收去,金光一闪,董无垢重新落于五彩祥云之上,要过孤云老人手中羽扇,扬手挥出,一道千百余丈长的五色光云夹着万道青气投入那火穴之中,祥光闪了两闪,穴口黑烟也顿时止住。 “合!” 董无垢玉手遥指地穴口,只听一阵轰隆之声从穴口响起,那个宽约千亩的深穴就从两边渐渐合拢,董无垢再将手一扬,一声轻雷震后,整个地面又严丝合缝结为一体,寒风过处,顷刻间就盖上一层厚厚冰雪,平滑如镜,哪里还看得出半分痕迹。 孤云老人见这位仙子法力高得出奇,一场灾劫,举手间就化为无形,怪不得几百年前,将自己戏耍与股掌之上,分明就是金仙一流中的人物,自家这点门道,在她面前简直不值得一提,只是可惜自己明白得太晚了点。 董无垢将手中五彩羽扇一挥,就自收去,叹气道:“想不到此山的雷泽地火依然如此厉害,这只死乌龟不知道想的是什么,居然不要命了前去招惹。” 说着扭头一望,只见前方冰原中正有一个巨大圆盘在滚动,笑道:“道兄,我们前去看看这只老乌龟在搞什么古怪!”心中也微微奇怪起来,这番不要命的举动分明不符合那只懒乌龟的习性。 话音一完,足下祥云缓缓向下方斜飞过去,速度比刚才瞬息万里之势差了很多,孤云老人见这个黑漆漆的宛如小山一般的巨大东西,认出正是那老友原身法体,只是龟壳上满是泥土尘沙,正如同一个巨轮一般,在冰面上滚个不停,方才所听到的那个怪声正说道:“小子,我老人家说没事就没事,你瞎担心什么?仙子已经来了,正在阻挡火头,等下她一完事就过来帮咱们了。” “前辈……”只听罗衍的声音刚说了一句,就一下卡住了,大声咳嗽不止。 “小子,怎么呢?”万载玄龟开口问道。 停了顷刻,罗衍的声音重新传了出来,“前辈,我把那仙果吞了下去了。” “吞就吞了,反正我老人家拿来也没有什么大用,成全了你这小子也不错。”老龟古井无波地道。 “可是……”罗衍心头一急,连忙道。 “只要你不把手中的那几样东西吞下去,就没有大碍!”老龟口中叹了一气,摇头道。九天兜率仙果,被他这样猪八戒吃人参果一样吞下去,简直就是浪费,不过这东西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化为玉石,吃了也好! 董无垢与孤云老人听他们言语,已经略知端详。董无垢飞过身去,悠然道:“你这老龟,一脱困就搞出这么多事情来,是不是又想撞下包天大祸不成?” 老乌龟这才看见身畔的祥云,忙叫道:“仙子来得正好,帮我老人家一臂之力,让我停下来。” “仙子,你施法先让玄洛道友停下再说!”孤云老人也在旁边道。 “停下?你这老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也该活动活动,滚一滚对你有天大的好处。”董无垢一副事不关自,高高挂起的神色。孤云老人才知道这位仙子的脾气和原来依然一样,根本没有发生一点变化,俗话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人间已经变幻两个朝代,这位仙子原来的淘气脾气却还是没有丝毫改变。 “老龟知错了,你才是老人家,仙子快帮忙吧!”万载玄龟开口求道。 两人仙云所对,正是老龟的腹部,董无垢衣袖一挥,万载玄龟顿时跌了个仰面朝天。`“仙子?你翻错了!”万载玄龟一下还没有转过弯来。 “不知道谁说自家功行深厚,已经能颠倒乾坤,正就是反,反就是正,我都记得,居然正主就忘记了?现在不如施展给我看看!”董无垢冷笑道。 “仙子,小龟知错了,还望仙子慈悲,将我反转过来!”万载玄龟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再说了,梦寐万年的东西先在已经到手,就在肚子里,还要指望这位活菩萨取出服下,那时候就功德圆满了。 “看在你拼着死力,阻挡地火燎天的份上,就饶你这一次,下次再要如此妄为,我就将你塞在那地火眼上,烤上几日,占卜占卜,算算卦像,看看你何时飞升紫府。”董无垢扬手虚抬,微微一拨,万载玄龟如山的身子顿时翻转过来。 “仙子,请你也将罗小友从玄洛道友腹中救出吧!”孤云老人笑道。 “我那未来师弟福大命大,困在老龟的内丹元气之中,反而成全他,老龟既然要当好人,不如也一并成全了我师弟!”董无垢微微一笑道,这只万载玄龟胆大包天,不给他教训,难保他还要乱出主意,坏了两位师尊的安排。 “仙子,那小子关在我内丹中,我不反对,只是那九天朱兰还在他手中,要是不取出来,一过了时辰,就灵效大减,白忙了一场,还望仙子将东西取出后,再关他也不迟!”万载玄龟为自己打算,连忙开口相求道。 孤云老人在旁边听老龟言语,才知那传说中的仙药,居然被他们取到手中,更为惊讶。 “道兄,不如用你天剑将这只老乌龟劈成两半,我们慢慢找东西如何?”董无垢对孤云老人笑言道。 孤云老人知道只是戏言,笑而不语。 董无垢见旁边万载玄龟一脸期盼的神色,才开口对老龟道:“张开嘴巴。” 万载玄龟忙一张嘴巴,露出十余丈高下的大口,一股清幽古拙的香气从口中曼延开来,孤云老人才知道这老龟修为万载,竟然修成暗香掠影之身,正果将成,品级甚高,不在紫府金仙之下,越发佩服。 董无垢伸手一抓,五指上各射出一道粗若儿臂的金光,射出老龟腹中,微微一抓,一团火红的云色光气从它口中滚了出来,当中有一瘦小身影裹在当中,手足乱动,周身光华闪闪,想脱身而出,不过这团丹气乃老龟数万年功行所聚,他那区区修为哪里能够挣脱开来。 董无垢见老龟平日凝如实质,坚如精钢的内丹竟然只剩一层云气,才知道它全身真元损失殆尽,差一点就内丹尽毁,数万年修为毁于一旦,真是凶险到了极点,怪不得它连翻身的力气都没有了。要不是取来九天兜率朱兰,它可是偷鸡不成倒啄一把米,得不偿失了。 第二十一章 祁连三老 当下也不多问,五指金光探入丹气中,扯出一团乌金光华,金光一转一收,乌金光华隐去,祥云中跌下一个少年男子,相貌清秀,器宇轩昂,双手抱着一大团东西,外有一团紫气牢牢罩住。 老龟见罗衍出来,张口猛力一吸,将内丹重新收回腹中。 罗衍本在老龟腹中转得七昏八素,一下被扯了出来,立足不稳,一下向前跌去,董无垢见空中各色奇光隐隐,光华乱射,衣袖一拂,将几样东西全部接住。 罗衍只觉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将身子挡住,定眼望去,身前正面对面站着一位美如天仙的少女,正双目炯炯有神地望着他,面上不由得一红,慌忙退了一步,道:“弟子拜见前辈。” 孤云老人见罗衍身中光华内蕴,如分手时又有不同,道:“小友此番又有遇合,真是恭喜。”罗衍正要开口,只听万载玄龟大声叫道:“既然仙子在此,可就劳繁仙子相助我一臂之力。” 董无垢见罗衍怀中掉出一堆东西,中有一块方石,一柄玉尺,一个石匣,看上去都漆黑无光,形式十分古雅,上绘雷文云符,就连自己都一时半刻间看不出来历,惟有一个玉圈光华乱射,星光闪烁,发出点点冷光,正是恩师所说的龙犀环。 当下衣袖一拂,就尽数先收了去。万载玄龟大口一张,吐出一个青白二色相间的圆球,虚悬空中,徐徐转动。 孤云老人与董无垢见此物约有丈许大小,正中有一紫色圆盘,盘上方射出一道青气,将花果团团包裹,而下方则冒起一团白雾,将根须罩住。上生一株九叶的朱兰,高约尺许,形若莲花,姿态灵奇,从来未见。更有奇光从兰叶上迸射,精光闪闪,射出几尺高下,当中生出一柄形如莲萼的朱茎,上挂仙果好似被人取去,紫色圆盘下方挂着一形若婴儿的奇根,根须俱全,通体皆白。 董无垢知道这青白二气,乃先天元磁真精所化,看似薄薄一层,实则比那百炼精钢还要坚硬万倍,破它极难,所幸自家两仪真气正是这类元磁真精的克星,取它倒十分容易。 万载玄龟在旁边,望着那兰根,简直是心痒难熬,口中催促道:“仙子,快点动手,晚了就来不及了。” 董无垢微微一笑,降下云头,手中飞出一片金霞,当中更有万点银丝,罩在那团青白云气之上,祥光一闪间,云气顿时散去,董无垢手中金霞朝根上一卷,立刻将根取了下来,对老龟笑道:“快快张口。” 老龟顿时将口张得老大,董无垢将根端对准老龟喉部,一团白雾从根上喷出,直直投入老龟口中,一股极其辛辣的味道弥漫空中。那须根虽小,但雾气却好似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直直过了大半盏茶的时光,才喷完了事,而那根须也就消失无踪。 老龟此时犹如喝醉了酒一般,口齿不清地叫道:“多谢……仙……子”还没有说完,小山一般的头部就重重摔在了冰面上。 董无垢笑道:“老龟,老龟,你万载修为,今日终于圆满,真是可喜可贺!” 孤云老人在旁边笑道:“想不倒玄洛道友万载修为,今日取来那传说中的火海藏珍,自己却用不上了,倒成全了罗衍小友!” 董无垢笑道:“老龟故意借此一劫,免去他一万二千岁的命中大难,仗着有九天兜率朱兰根补益元气,更不惜损耗真元,将原有内丹中的杂质借今日地火之厄一道化去,重新固本归元,不出三五年,等他醒来,就可归正果。又因不想空受我那未进门的罗师弟相助之德,无以为报,才故意冒着奇险抢去古仙人藏于地底火海中的藏宝,当做是酬谢他之劳。既免去了命中大劫,又炼化了元丹杂质,还送了他一份厚礼给你,一举三得,还算准了我们不会袖手旁观,空留个这么大的身子在这里,摆明了要你我照看,真是机关算尽。” 孤云老人一听,顿时苦着脸,道:“我自己之事,都忙不过来,哪里还有法力照看这位老友的法体真身,一切还望仙子代劳。” 董无垢见他说时目光一直望着她手中握着的那个紫玉圆盘,笑道:“如今至宝出世,这九天朱兰虽然对道兄已经是没有什么大用,但对令夫人却是非它不可,不如等我带回山中,炼成仙丹后再赠送三丸与道兄如何?” 孤云老人见如此隐秘的事情,都被她知晓,心头更是感慨万千,如此不世奇珍,如果是遇到外人,惟恐全吞都是尤嫌不够,而这位恩主门下仙子视之无物,开口就送三丸之多,不知如此恩情,将来又何以为报? 董无垢说完,手中金光重现,绕着紫色圆盘裹了两裹,那玉盘顿时小了许多,缩成只有尺许大小,董无垢纤手一张,取出一朱玉漆盒,将它收在在中间。 说话间,遥见天际边有三道青色光华闪了一闪,董无垢一见,突然叹气道:“这只老龟,真是害人不浅,只顾自己还人情帐,却哪里管他人死活。这下倒好,它双眼一闭,心安理得地运功精进,静候功德圆满,却留下一个烂摊子给我们收拾。” 孤云老人望了前方高空一下,笑道:“难道仙子还怕这几个区区崆峒门下不成?” 董无垢叹气道:“要是仅是将老乌龟藏起来,那倒简单,要不是老龟擅做主张,去取古仙人所留的遗宝,就不会引发前古禁制,勾动地底火海烈焰,也就不会烈焰冲天,露出痕迹,惊动几位妖孽,带来无穷后患。” 孤云老人忙接口道:“仙子要是不方便出面,那一切由我承担好了。”董无垢道:“你如今大道将成,岂需再与他人动手之理,恩师命我前来,就是一半为此,有我在此,哪里还需要你来承担,这岂不是外人看笑话吗?我还要用这老龟做饵,看看能不能借机除掉一个妖孽。马上就有三只小飞蛾过来了,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多少人撞死在这贪心二字上。”说完光华一闪,就将三人身形隐去。 只见三道青蒙蒙的光划,刺破满空飞雪,往此地飞泻而下,现出三人,相貌古拙,羽衣星冠,看上功行颇深。其中一人陡然叫道:“大哥,三弟,你们快看,万载玄龟!是万载玄龟!” 其他两人定目望去,只见眼前这片冰雪覆盖的山坡上,躺着一只巨龟,厚壳高耸,四足长伸,巨爪已经变成了金黄之色,半个脑袋平平躺在冰面上,看样子好似在龟眠之中。 三人本是祁连山炼气士,一名张立,一名毕耀,一名成真人,皆成名多年,人称祁连三老,近年因四百九十年一度的道家四九天劫将至,静极生动,前往昆仑访友,商议一同抵御天劫之法。在千里外望见地火冲天,一闪而隐,知道有异,也就寻踪而来,到了此地,却根本不见了火穴口,方思所见无误,那火柱如此强烈,怎么突然间就消失无踪,连痕迹都不剩半点。 后见一山丘屹立在冰天雪地内,片雪未积,以为有人用移山倒海之术搬来山丘,镇压了穴口,故降下一看究竟,谁知一见才发觉冰上是一只巨大乌龟,脚掌已成金黄色,与故老相传中的万载玄龟一般无二,心中狂喜过望。且不说它腹中所藏的“火灵内丹”乃道家旷世至宝,若能服下,顿增数千年道行,那时纵横宇内,无人能敌,就是它的龟壳血肉,无一不是希世奇珍,龟壳只要稍加祭炼,就能抵御天劫中的罡风雷火,眼前这一座宝山摆在眼前,举手可拿,一但到手,眼前这区区四九天劫,何足挂虑?哪里还需要其他帮手助力! 三人绕是修炼数数百年,见此至宝摆在眼前,平日清净无为的道心顿时失守,喜形于色,互相望了一眼,成真人拊掌大笑道:“真是苍天助我兄弟也,有此宝龟,何愁大道不成?” 张立鼻中嗅了两嗅,只闻一股辛辣气味弥漫当地,在万丈寒风中凝而不散,更是大为惊奇,道:“此龟好似吃了什么仙草灵药,方在此沉睡,不然以此物之灵异,焉会无故现于此荒凉的冰原之上,真是你我之福也。” 毕耀道:“你我还等什么?先下手取去它那内丹再说,免得迟则生变!”说完扬手一指,一道青巍巍的剑光化为一道百余丈长的光华,当头向万载玄龟的头上斩去,口中叫道:“三弟,快取你那黄玉壶,准备收去宝龟灵血,免得暴荒天物!一滴龟血,亦抵我等几年修为。” 剑光方飞到此龟的头上,绕了几绕,却不见落下,毕耀只觉空中好似有一股无形潜力,将剑光阻住,以为是此龟护身丹气,心中更是惊喜交加,此龟丹气都如此厉害,那他内丹更不知珍贵到何等程度,只要能取出服下,那何止成就天仙位业! 毕耀手中剑诀一扬,一口真气往剑光喷去,青光陡然大盛,照得天地一片青碧,犹如一条青色巨龙,以雷霆万钧之势疾斩而下。怎知青虹方到那万载玄龟的头顶,依然落不下去,连斩几剑,都是若此。 张立和成真人在旁,看出有异,面色一变,沉声喝道:“何方高人在此?挡我兄弟好事?” 连叫几声,也没有人应答。成真人腾身空中,脱手飞出一红色光轮,其红如火,风轮电驭,急转不休,四边发射出千万道红霞,猛射如雨,将万载玄龟团团罩住,一面功聚双目,凝神四望,却不见半个人影。口中冷笑一声,道:“阁下再不现身,休怪本真人不客气了。”用手一指空中光轮,边上现出万朵火焰,四下飞射,瞬时之间,就将当地化为一片火海,只见红雪飘空,上下飞舞,光芒万丈,烈焰烛空,火焰朵朵,转眼间就涌起一座火山,将老龟团团围住。不过奇异的是红霞火焰一到万载玄龟身前丈许,就有一道无形力倒将之挡住,那么厉害的先天坎离真火,依然不得寸进半分,那龟依然鼾然大睡不醒,身下所卧冰雪也不见融化半点。 毕耀与成真人见隐形异人依然不露出行踪,心中越发惊奇,不过此龟关系三人一生仙业成败,哪里肯舍,忙对张立道:“大哥,祭出你那七曜神斧,先杀了此龟再说!” 张立闻言,略一沉吟,对空喝道:“阁下定是为此神龟而来,何妨现身一见,我兄弟三人与阁下平分此宝如何?不然此地已经在我二弟‘坎离金轮’真火所罩,要不了多个时辰,你那法术定被破去无疑,阁下与我兄弟三人无冤无仇,何苦在此斗过两败俱伤,便宜了后来之人?” “此乃昆仑圣地,岂容你们动这里一草一木,我老人家劝你们还是快快滚蛋,免得就吃不完兜着走。”龟背上祥光一闪,一片银光拥着一个形如初生婴孩的小人突然出现。那小人高还不到二尺,生得身白如玉,头挽抓髻,赤足芒鞋,面若寒霜,脸上现出一丝嘲笑的神色。 三老见那银光一闪而隐,看不出家数,但人却是道家元婴,心中大为惊奇,成真人喝道:“胡说八道,此龟乃天地灵物,岂是你昆仑长春一派所有?” 那小人冷冷道:“话已至此,你们再不滚,可别怪我不客气!” 成真人长笑道:“那不用客气就是了,别人怕了你元婴之体,我等兄弟三人可不放在眼中,小弟就先行领教阁下道法!” 孤云老人摇头微叹,也不答话,傲然而立。 成真人长袖一挥,飞出一道白色光索,往孤云老人当头捆去。 孤云老人左肩一摇,一道奇亮无比的银色寒光正要离身飞出,迎将上去。 “道兄请暂为壁上观如何?”祥光再闪,现出一位紫衣女子和一青年男子,孤云老人心念微动,银光方才敛去。 成真人见那道白色光索,如同先前一轮一剑样,也被凌空阻在空中,无法落下。 张立见后出二人皆是周身道气,尤其这位紫衣女子更是神仪内莹,宝相外宣,不仅容貌若仙,就是风神气骨,更是生平仅见。 张立见状,忙对两位兄弟使了一个眼色,上前道:“仙子乃何方高人,还望见教?” 董无垢笑道:“我姓名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 张立哈哈一笑道:“仙子不愿赐教,贫道也不勉强,贫道三人乃崆峒门下,前往昆仑访友,机缘巧合,见此神龟,自然是有缘之人,此龟对我崆峒一门,关系重大,岂能轻舍?此等天材地宝,有德者得之,我等不才,虽然不算有德之人,但我崆峒一门,却可担此二字,还望仙子卖本门一个面子,这万载玄龟还是依我方才所言,你我平分如何?不然彼此撕破脸面,恐怕仙子纵有天的神通,也难挡我崆峒一门祖师爷广成子嫡传的三才**大阵。实不相瞒,贫道方才已经用点犀通灵之术,向本门长老禀明此事,略待片刻,我门中几位长老即将赶来此地,到时候恐怕就不由贫道做主了。” 董无垢笑道:“崆峒一门,果然是源远流长,自然能担当‘有德’二字,只是千多年前,贵门的掌教巨川真人不是将‘有德’二字以十二个铜板卖给了昏君皇帝,怎么我就不知道,贵门何时又将这两字买了回来,还望道友告之!” 此言一出,张立三人顿时色变,此乃他门中秘而不宣之事,此事之后,崆峒气运大衰,一蹶不振,门中典籍多半失传,只剩下一个空壳子,连他三人都只是略知一二,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天下间应该无人知晓,此女又是如何知道? 成真人见老底都被人揭出,长声道:“既然阁下不给本门面子,那我等还是手下见真章,大哥,何必多说!” “咳,说了半天,还是要动手,早知道这样,又何苦这么多废话!老乌龟啊老乌龟,想不到你还身担重担,关系人家门派的兴衰,还真是看不出来!”孤云老人望着脚下的老龟,摇头笑道。 张立见事已至此,不动手已经是不行了,三兄弟联手,也不一定输于这女子,沉声道:“那我等得罪!”张手虚抓,手中现出一柄雪亮巨斧,斧头上绘有北斗七星,形式与平日空中所见略有不同,七星大小形状各不相同,一星一色,共有七彩,闪烁不定,流彩异辉,耀眼生光。扬手虚举,一片雪亮的光霞应斧而出,巍如山岳,当头罩下。毕耀手中也飞出一道墨绿色的光华,连同空中的剑光和三弟轮中万道红霞,一起向董无垢身前飞来。三人三件压箱子的法宝一起出手,端是来势汹汹,威力绝大。 董无垢岂将这区区法宝放在眼中,右手素手轻招,空中那坎离金轮立刻停止转动,红霞火焰顿消,轻飘飘地落在她纤纤玉掌之中,微微一举,就与那道银霞迎了个正着,只听“锵”地一声大震,银霞反被弹起老高,顿时从中四分五裂,化为满天流光。 第二十二章 魔影惊鸿 扬手连招,那道青色剑光连同白色光索,一同落在掌中,同时左手合掌平平竖立,迎着那道碗口粗细的墨绿光华一挡,那道墨绿光华如同神龙吸水一般,一下全投在她玉掌中,一块墨绿色的玉牌也从毕耀手中脱手而出,径直飞了过去,董无垢轻轻一抓,就握在手中。说时迟,那时快,张立手中第二斧已经脱手发出,势头比方才还要猛烈三分。、 董无垢微微一笑,知道他刚才还留有三分力道,将左手中的玉牌放在右手掌心上,探手出去,张开宛如青葱的拇指和食指,并立如钳,迎着那片斧光,虚空一捏,只听“波”地一声脆响,斧光所发银霞立刻烟消云散,化为流萤,手掌原势不变,依然虚抓。 张立只觉一股浑厚万分的力道从她手掌传来,整个斧头立刻有脱手飞出之势,心中大骇,此斧乃他性命所依,心灵相合之宝,岂能失去,大吼一声,用尽全身真元,奋力紧握,猛力一夺。虽然斧头并未脱手飞出,但整个身形却随着巨斧凌空向那女子手中飞了过去。正欲拼舍真元,奋力一拼,怎么知道那女子并未过分为难,微微一笑:“道友既然不舍此斧,那还你就是!”手一松,张立整个身子弹了出去,飞出百余丈远,重重跌落在冰面上,砸出一个几丈深的巨坑。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张立全力抢夺神斧的同时, 成真人见性命相合的至宝被夺,面色如赤,大喝一声道:“本真人跟你拼了!”伸手向胸前一按,一道赤红的梭型光华就要脱体飞出。 董无垢微微摇头,伸出左手一指,一道金光发出,一卷一绕,化成一幢金霞,将成真人团团罩住,哪里还动弹得了半分,那道梭型光华也被止在胸前。 毕耀面如死灰,动手不是,不动手也不是,他兄弟成名多年,功行颇为深厚,而在这女子面前,比那三岁孩童还不如,举手间就大败而归,知道就是冒死一拼,也伤不了人家分毫,还白白送了性命,数百年修为毁于一旦。 坑中青光一闪,张立狼狈万分地飞出坑中,见二弟尚未继续动手,三弟发出同归于尽的乾坤神梭已经被那女子发出金光制住,心中才大定,知道人家是手下留情,根本不屑与自家兄弟计较,不然要取三人性命,只是举手之劳。 这时只见天空一团乌金色的光华闪了一闪,一片广约百丈的黑影当头向万载玄龟卧身处疾扑而下,黑影中裹着一个身材高大,相貌狰狞的怪人,通体妖雾缭绕,一晃之见,就到眼前,与董无垢相隔七八丈距离,猛然发难,口中喷出数百道漆黑如墨的光气,向前激射,兹兹有声,手足齐张,迎风化为十余丈大小,指间如曲,分向董无垢,罗衍,孤云老人三人捞来,一手更化为亩许大小,夹杂着风雷之声,往万载玄龟龟背上猛抓而下,来势神速,猛恶已极。 此影一现,空中立刻飘来一阵淡淡的血腥气。张立与毕耀陡然想起传闻中的一个绝世大魔头,心中一荒,忙张口一喷,吐出一道青气,将身护住,忙驾遁光向旁边逃去。幸好此魔根本就是意不在他们,径直扑向万载玄龟。 董无垢好似未做理会,孤云老人一见,低声喝道:“仙子小心,留神妖人弄鬼!”右肩一摇,听亢然一声龙吟,响彻天宇,孤云老人肩头飞出一道银光,迎风一展,化为一道数十丈长的银色长虹,抢先一步迎了上去,正挡在那最先飞到的巨手前,当中一划,巨手就从中斩成两半,那手方一缩,略一飞舞,又合成一片,复抓了下来。 孤云老人见来人丝毫不惧怕他的剑光,与六百年前所遇的一位怪人大同小异,心中也微微一凛,正要施展玄功变化,迎上前去。 陡然天地一亮,空中一面广约万亩的银色光网从那九天高空罩了下来,毫光闪闪,映得千里方圆一片通明,数百座满是积雪的山颠顿时发出奇光异彩,与空中交织在一起的宝光交相辉映,顿成奇观,巍为壮观。 董无垢方仰起头来,喝道:“妖孽,忘记了昔年的誓言了吗!” 左手一翻,便有一片奇亮无比,形如大手的白玉光华从手中飞起,转眼就化为百余丈方圆,光华流转之间,越发柔和起来,速度初出时迅捷无比,一到空中反而慢了下来,若沉若浮,若有若无。方一出现,就后发而先至,抢在孤云老人法宝之前,迎了上去。 那条黑影方看出来历,陡然一声历啸,身影改下为上,拼着受空中太阴素网蚀元毁神之厄,也不愿意挨这“玉虚清灵灭魔神掌”一下,知道此行撞到铁板,遇到对头克星,不受点伤,岂能轻易逃脱,方才在云中没有看出此女来历,还以为拣到天大便宜,谁知道一生小心谨慎,这次色利熏心,惹上了这位女煞星,多年不闻她的消息,还以为飞升仙去,一下不察,反落于套中,此女定是早早看见自己,深知底细,故意装做不知,先暗中断去云路,再下杀手。 猛一狠心,双手齐扬,顿时暴涨百余倍,夹杂满空风雷之声,迎着空中白玉手掌击下,出手就先自行断去双臂,发动天魔解体之法,一面增加双掌威力,一面惟恐那玉虚清灵之气伤了元神心脉,那更是雪上加霜,只希望挡上一挡,好让法体元神逃生。 那两只漆黑巨掌又大又宽,声势威烈无比,与那轻飘飘的白色玉掌一击,只听一声天崩地裂地一声大震,一触之间,那两只漆黑巨掌当场震得粉碎,化为飞灰,吃那空中万丈银光照下一裹,就消失无踪。 一道经天银虹也随后腾空而上,直往那条黑影追去。那团黑影一转眼间,身形已经缩成丈许高小,身形连晃,刹那间飞出六七道身影,分朝数个方向投身而去,每个身子冒出一幢蓝萤萤的光华,将全身罩住,星飞电掣一般往空中遥射而去,其中更有两条反向白玉大掌扑下。 “看你能分多少元神化身?”董无垢轻声笑道,空中白玉大掌也晃了一晃,分出六个掌印,分别往空中抓去。只见空中最小那条影子,已经缩成尺许长短,猛然加快上升速度,直直往银色光网中投去,就在光网光芒撞上瞬间,口中一张,喷出一条尺许长的金光,形若金龙,只听兹滴一声轻响,光网中顿时陷出一碗口大小的光洞,眼看光云飞涌,快要合拢,黑影更不怠慢,将身一闪,通身齐发乌光,星芒四射,电一般急,跟踪往外冲去。一闪之间,就脱身飞出,迎风一晃,直投天际,眨眼无踪。 银光涌动之间,光网重新合上,那道金龙般的光华,复又当头射出万点金光,往方才所开光洞处猛冲,后面又有两条黑影向此投来,准备故计重施,不过这次哪里有如此便宜,一面白玉手掌一晃之间,就出现在那条金龙前边,五指一抓,立刻将之收在掌中,只见金光乱蹦乱跳,好似随时都要脱手飞去。 那六道黑影少了玄天异宝破禁逃身,更是满空乱飞,被身后数张大掌东追西堵,顷刻间就被团团围在空中,光影闪了一闪,重新合成一条,现出一位头戴金冠,身穿雪白仙衣的翩翩少年男子,全身上下各有数道蓝光黑气射出,结成一个光笼,面向董无垢,面露出狞笑,喝道:“董泼妇,来日再找你清算此帐!”说完全身陡然缩成寸许大小,通体转为蓝色,光华强烈万分,正准备发动反七煞绝灭神功,拼上一拼,能消耗这泼妇几分真元也是合算,不然这几个化身元神被灭魔神掌强行击散,更是白送。 怎知他还没有动手,只见空中六面亩许大的白玉大掌,分立六面,手掌或伸或曲,各挽一个诀印,飞出六片祥光金霞,照了过来,刚射上身,身外蓝光黑气犹如雪狮就火一般,一齐化尽,全身上下立被如山力道困住,连指头都不动弹不得半分。祥光金霞上下一合,整个身影就由浓而淡,形神皆灭,消灭得干净。 空中法宝光华尽收,顿时又恢复成了漆黑一片,金光中裹着成真人也放了下来,落在张立两人身侧。满天鹅毛大的雪花飞落下来,落在董无垢三人丈许高下,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道弹开。董无垢目光一转,笑盈盈地望向前面三只惊弓之鸟。 张立三人再笨,也知道遇到了前辈中的绝顶高人,那七煞天君何等厉害,乃宇内三凶之首,数十年前与当今玄门三大宗主斗法三日,不分胜负,最后要不是天机阁主玄月真人祭出号称前古第一至宝“东皇钟”,方才将之惊走,不然东海盛会的数千名海内外仙人将齐齐遭了他的毒手。 而眼前刚一出手就如同丧家之犬,未战先逃,结果依然不能轻易脱身,那厉害无比的七煞化身被这姓董的前辈仙子举手就消灭了六个,此等神通法力,更是三人见所未见,闻所未闻,自家三兄弟那点浅薄法力,就是给人提靴都不配,哪里还敢再贪图万载玄龟? 第二十三章 山重水复 此仙如此无上神通,想必前先所见那根火柱也是被她化去,真是一时不察,利欲熏心,白白吃了苦头。忙一同走上先去,正欲拜下,顿觉身前涌来一道柔和万分的力道,将前方挡住,膝盖哪里还能矮下半分? “多谢董前辈不杀之恩!”三人见无法下拜,只得施了一礼谢道。 “现在相信我老人家的话了吧!”孤云老人旁冷笑道。 “道友何必又显出昔年故态!”董无垢望着孤云老人道。 “要不是看在同为玄门一脉的份上,今日岂能轻饶了你们!法宝送还,你张立平日颇有几分方正,不与你门中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同流合污,想不到今日也贪念大起,自败道心,十年后天劫一到,恐怕难于过关。”董无垢手一松,四宝化成四道流光,向毕耀,成真人投去,两人一挥衣袖,收了回去。 张立倒生了心,见这位前辈不问先知,自家三兄弟的来历尽知,方才听那魔头之言,才知道她姓董,只是遍思天下高人,都从来没有一个姓董之人。怪不得古人常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今日昆仑之行,才真是开了眼界。 一听眼前这位仙子之言,连忙道:“前辈训诫得是,弟子下次再也不敢了!只是有一事,还望请教前辈,方才前辈元神分化的玄功大手,最后所挽六个诀印,和我门中筑根扎基的六个坐式一模一样,不知道是何缘故?此六个诀印又非诸天降魔真诀神印,本无威力,只能清心凝神,怎么在前辈手中,却有如此大的神通,能轻轻化去那魔头用来同归于尽的无上魔法?” 董无垢面色一端,对三人道:“想不到巨川一愚,祸烈于此!古人买椟还珠,你崆峒舍本逐末,真是难分高下!你们一头心思都在追求法力的强大上,哪里还知道‘道’之根本? 你崆峒数千年来以广成子所留一本玉册金简和照影壁上九个坐式为根本,一直与蓬莱,终南鼎足而三,无为而大,不求而强。为何巨川之后,你门中江河日下,一代不如一代?就是将广成子所留玉册束之高阁,只学上面降魔炼宝之法,而丢弃最根本的广成九式和玉册的清修法门,现在居然连天下一切法诀之根本的‘**真诀’连名字都叫不出来,真是可笑可悲。崆峒一脉,还不如失传的好! 你等三人今日既然见我一面,也算也缘,奉送一句,速回崆峒,一切从头开始,或者还能度过十二年后的天劫,言尽于此,就此别过。你那门中蠢货恐怕要明日子时方能到此,那虚有其表的三才大阵,不见也罢!”说完衣袖展处,祥光一闪,连人带龟就不知去向。三人连是如何走的都没有看清楚。 隔了老半天,张立方对两兄弟道:“二弟,三弟,我们也不用去访友了,还是速回崆峒,按董前辈所说,先打好根基再说吧!” 毕耀冷笑道:“大哥就是老实,别人几句话你就信以为真?要是真是若此,她拿去万载玄龟干什么?” 成真人也附和道:“二哥此言极是,要不是我门中玉册金简上字迹隐去,诸般法门失传,我门岂能如此衰败!照影壁上那几个姿势就是练上几百年,也只是延年益寿而已,岂能凭之成仙了道?” 张立心中暗叹一气,也就不再多说,低声道:“此地荒寒,我们还是走吧!”一拉二人,化为三道青光,向北飞去。 孤云老人见光华一闪,人就已经回到天风崖,虽然说这类乾坤大挪移,千里庭户的法术他也素修,但要做到这样心随念动的却也少见,这才知道玄门正宗道法的精微之妙,心头越发佩服。 董无垢对孤云老人笑道:“道兄尚有三许年时光,就将功行圆满,飞升紫府,本欲请道兄移剧寒居,但此地乃道兄生根之所,在大道未成之际,道兄这具本来躯体尚有大用,来日的天劫非它不能抵御,所以道兄欲到寒居一游,也等大劫过后方所如愿,到时小妹再前来相迎如何?” 孤云老人见几桩心事都已经有了着落,数百年古井无波的道心也泛起阵阵涟漪。 董无垢丝毫不理会老人惊喜交集的神色,转过头来,对罗衍笑道:“师弟转劫多生,如今还不随我一同重返仙山,拜见大师伯,再入门下吧。” 饶是罗衍生性淡泊,此时一听,也不由得全身剧震,一时间呆在那里。这几月往事如梦如幻,悲欢离合,不堪回首,正在最为失落之际,突然听闻如此天大的好消息,那番感受,真非笔墨所能形容,正所谓“行过崎岖路万里,一入桃园不知疲”。 孤云老人毕竟修为多年,心头虽然翻起滔天巨浪,但也强行按捺下去,眨眼恢复了平静,对罗衍笑道:“我方才还正说小友遇合已始,自能得遇明师,却还没有料到,小友就是那昆仑姜真人转世,倒是真正走眼了。看来老朽这双眼睛,也该挖出喂狗才是。” “恐怕喂狗是假,想讨教一番是真,只可惜罗师弟尚需重新修为,返驳归纯,建立道基,在前生功力没有恢复之前,远不是你这孤云老儿的对手,看来今生今世,你是没有机会了却你那昔年心愿了。”董无垢回首轻望了老人一眼,悠悠道。 一阵穿云裂石的长笑声响彻整个山谷,震得整个山谷轰隆做响。 “孤云老儿,你可是想暗下毒手,震破我师弟耳膜不成?”董无垢面色微沉,故意露出一丝不悦神色,说话间,一团五彩云气从袖中缭绕而出,将罗衍身形上下包裹在内。 “董仙子勿要嗔怪,老朽一时得意忘形,倒忘记小友尚是凡躯,真是该打!”孤云老人听眼前仙子泄露玄机,知道担忧几百年的道家大劫可安然度过,而且正果有望,好生欣慰,一改多年孤傲习性,说起笑来。 董无垢上前一步,对罗衍道:“愚姐董无垢,奉大师伯之命,带师弟回山,师弟此时还是先随我回去再说吧。” 罗衍此时见那只老龟没有了踪影,仅那柄铁戟竖立在身边山石上,听董无垢如此说法,心头越发疑惑,又是欢喜,一时间倒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董无垢眼光过处,望见他身边插着的铁戟,伸手握去,突然只见铁戟上一声凤鸣,银光四射,戟尖月牙好似有脱体飞出之势,两端银豪射起尺许长短,威势惊人。 董无垢低笑一声,道:“神物通灵,自然不凡,你不让我近身,我偏要看看,你究竟有什么灵异之处?”掌心金光一现,轻轻将铁戟取在手中。 罗衍见铁戟在她手内,戟身微颤,轻鸣之声连绵不绝,月牙上银光大盛,发出其亮光华,照得整个山谷通明一片,好似十分不情愿的样子。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奇事?! 董无垢端详了片刻,轻轻一抛,将它丢给罗衍,道:“师弟得此至宝,倒是利弊参半,万万不要被此戟的先天煞气给拖累了才是。” 戟身一离开她的手掌,顿时恢复了原来锈痕满身,残破不堪的模样。 董无垢转头对孤云老人道:“道兄珍重,三年后我们尚有一面之缘,现在先行告辞。” 孤云老人长声道:“请仙子回转时替我谢过尊师,说孤云遵命就是。” 董无垢手一拂,缭绕罗衍的五色云光晃眼便散布开来,化为四无丈方圆一朵五彩祥云,托起两人身体,冉冉朝空中飞去。 罗衍在云中回想刚才听到的两人问答,心中又是欢喜万分,又是疑惑丛生,难道自己前生也是仙人门下不成? 董无垢好似看出他的疑惑,从云中走过两步,道:“师弟怎么如此吝啬言辞,连声师姐都不肯叫?是不是想重新当回大师兄不成?” 罗衍一惊,连忙道:“弟子岂敢!”话一出口,才望见她脸微微含着一丝笑意,方知道是说笑。这时近身,罗衍才看出这未来的师姐光论容貌,就不在昭华公主宇文馨之下,容光照人之中,别具有一副清丽高华的气象,洁白如雪的肌肤内,好似有华光流动,全身上下,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祥光,令人一见,自惭形秽,不敢逼视,风华气度,尤胜宇文馨三分。罗衍本来有满腔言语,被她一望,也全数忘去。 董无垢见他呆呆的模样,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我可万万不敢当你的师父,你用不着自称弟子长,弟子短,酸都要被你酸死了。要是万一被大师伯听见,又要寻我不是,定将你这烫手山芋推到我头上,我岂不麻烦了。” 说话间,足下仙云转眼来到一座郁郁苍苍的山崖前,一转方向,就朝前面投去。罗衍见整个山体微微向前倾斜出来,其上青藤满布,繁花朵朵,夹杂其间,崖前疏林掩映,树身修直而上,耸立百丈,树干漆黑如铁,树壳密如鳞甲,树身笔直,离地数十丈,方有枝桠伸出,一层层宝塔也似往上堆去,树叶大可径丈,形若桑叶,苍翠欲滴,交互而生,株株相接,连成一片碧云,鲜明照眼。林间芳草如茵,繁花如绣。中有一条丈许来宽,五色云石铺就的石径,一头延伸到树林深处。 第二十四章 重返师门 董无垢笑道:“大师伯在前相待,师弟直接走到崖下就可,我尚有要事,就不亲送。” 话才一落,只听前面有人笑道:“丫头又想偷懒不成?” 董无垢一按仙云,落在地来,朝前答道:“大师伯何苦为难弟子,要是恩师知道我跑来后山,又有一场排头让我吃了,你们两位老人家的恩怨,弟子可不敢插手,弟子只管将师弟送到就算完事。” “你这丫头,灵丹一到手,立刻过河拆桥,下次想再来讨要,可就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那道柔和儒雅的声音从林内传了出来。 董无垢也不做答,扭头对罗衍道:“师弟,前面就是你前生恩师太苍真人潜修之所,还不快快前去拜见!你刚才得到的那些宝贝,还不拿去,呈现与大师伯,我还要替这只多事的老龟安顿住所,就不亲陪了!”说完化为一道千百丈长的金光,起在空中,照得满空齐幻异彩,径直朝前山投去,一晃无踪。 罗衍见话音一完,空中重新现出那几件宝物,见此情形,越发惊喜,取了下来,一手托住,一是持着铁戟,静心诚意,朝林中行去,约走里许,豁然开朗,现出亩许大小一片石林,奇石林立,石色如玉,苍苔密布,清奇灵秀,无与伦比,中更有孔窍玲珑,微风过出,发出奇声,若鸣清磐,犹如天籁。 尽头为一峭壁,光滑莹洁,明可鉴人,顶处石隙中倒挂着几十丛朱红色的兰花,飘出阵阵幽香。壁中凹进一个小小石室,深才三尺,宽仅丈许,高止容人,中设一个用黄藤编就的蒲团,蒲团上端坐着一位十分清秀的中年道人,三缕轻须挂在颌下,根根见肉,双目明如朗星,寒光炯炯,面上带着一丝笑意,正朝自己望了过来。 罗衍一见这道人,心神一颤,仿佛自己早认识这人一般,但偏偏想不起来,心头一下明白过来方才师姐所说的言语,知道座上道人应当是自己前生师长太苍真人,当下再不迟疑,放下手中铁戟,静心诚意,恭恭敬敬般地跪了下去,口中道:“弟子罗衍,拜见师尊!” 太苍真人端坐当地,静静望着罗衍,目光中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 罗衍恭恭敬敬拜了九拜,才抬起头来,太舱真人将头微点,伸手朝外一招,只见数十根青藤从外间飞来,凌空交织回绕,瞬间就编制成了一个蒲团,落在身前,略一挥手,示意罗衍坐下。 罗衍又拜一拜,才坐倒在铺团上,静候师命。 太苍真人笑道:“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罗衍恭声道:“弟子不知!” 太苍真人笑道:“此地乃西昆仑绝顶摘星崖,本是你前生修道之地,也是我玉池一宗历代祖师证道飞升之所。今日你既然重归我门下,那为师就传授你本门道法,重新修为,等你根基一固,前生法力恢复,你自然知道过去的一切因果,也无须为师现在多说。 至于你今日所得那几件至宝仙箓,你现在功行不够,尚无法运用,等你功行略有小成,我再令你师姐传授你用法,这些法宝虽是神兵利器,仙府奇珍,但终是防身护体的外物,与你本身道行本不相干,你现在不用管它。 只是你取的那册天书,却是来历非同小可,关系你将来成就不少,只是那卷天书外有太元仙法封锁,天下间只有我与你两位师叔能开,现在就先替你取出,等你五年后返本归元之时,再来修习吧。” 说到这里,将手虚扬,那石匣就凌空飞落他手中,罗衍才见那石匣长九寸,宽五寸,高三寸,通体无缝,也无纹理装饰,看去与人间凡石一般无二,根本没有起眼的地方。 太苍真人手中飞起一片金霞,将石匣裹住,金光闪了几闪,匣上陡然紫气大盛,将金光逼开。太苍真人见状,微微一笑,手中金霞转了几转,将紫气层层包裹,双目微微闭上,眉心间现出一条寸许长的紫纹,从中电射出一道紫巍巍的光华,击在石匣外的那团紫气上,只听“波”地一声轻鸣,匣外紫气顿时散去,整个石匣突然间变了一个模样,通体化为一块碧玉,匣上现出四个寸许大的龙文古篆,毫光闪闪,再受那片金霞一映,越发显得宝光万道。 太苍真人双目重新睁开,眉心间的紫纹也自然隐去,端目望去,突然叹了口气道:“若是此书早早落在我手中,也可免去我这三甲子的苦功,现在对我虽然无不小补,但也无甚大用,不过倒可免去徒儿少走一翻弯路,也算没有让你白辛苦一场。” 话一说完,手中金霞裹着碧玉转了一转,只听“亢”地一声脆响,玉匣自然打开,匣中现出数十片白色玉简,薄仅寸许,长三寸,宽一寸,用金丝串在一起,发出淡淡祥光。 太苍真人望了匣中两眼,将玉匣合上,对罗衍道:“这本《紫虚元经》乃九天仙府流传人间宝典,非同一般,而且现在你功力浅薄,此书让你读,你也看不见一字,等你几年之后,功力长进,自然能明白其中玄妙之处。此书关系重大,我还是让丫头将它收藏在无量阁中吧!” 将手一摊,掌心中飞起一片五彩祥云,托起石匣,缓缓朝前飞去,转眼就消失在西边天际。 话音刚落,只听天空遥遥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道:“弟子雪印,奉恩师之命,特来拜见太苍师伯。” 太苍真人将头微摇,对罗衍笑道:“徒儿宝物才到手,别人就已经寻上门来了,这等借东西的手段,倒是让人不得不服。” 说完朝空中笑道:“贤侄一别多年,功行精进不少,居然一双慧眼能看穿我太清隐形之术,倒是可喜可贺。” 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现出一个相貌清秀,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身穿一件鹅黄僧衣,现身就朝太苍真人合十为礼。 太苍真人笑道:”我徒弟东西刚到手,你就赶了过来,令师可真是神机妙算,无远以届,看来天下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瞒的过他。” 那名叫雪印的小和尚道:“恩师令我借宝之外,尚需讨取三瓣九天朱兰叶,还望师伯成全。” 太苍真人笑道:“法宝灵药自然给你,只是将来我门中后辈有为难之处,还需你等出力解救,到时候可不要推三搪四就是了。” 雪印笑道:“那是当然。” 说完转身对罗衍道:“姜兄历劫九世,终于又以一点真灵重新修得人身,再返师门,以应昔年誓言,如此志行,让贫僧不得不写一个服字,现在我有师命在身,难于长谈,等他日再寻一良机,与姜兄一叙吧。” 罗衍对一见这小和尚,倒顿起亲近之心,见他说起昔年旧事,却惟有苦笑,所到底,他现在都不知道他前生诸事。 太苍真人笑道:“徒儿,将你手中的那玉尺与石印,交与小和尚吧,至于九天朱兰,在那丫头手里,你自去前山取吧。” 雪印也不多言,伸手接过罗衍递过二物,略一拱手,就化为一片金霞,祥光一闪,就已经没有了踪影,罗衍见这个小和尚这一来一去,与师姐的彩云驭空的情形隐隐相似,但又好似有几分不同,好似根本不带一丝火气。 太苍真人等雪印走后,对罗衍笑道:“你这两件法宝,倒十分笨重,放置不便,不如我将它改小一点,重新放置个好地方。”说时衣袖一拂,一片金霞飞过,照在他手中拿着的两件宝物之上。 罗衍只觉得左边肩头一热,右边肩头一凉,手指一紧,铁戟与那玉环就没有了去向,而右手中指却多了一个漆黑无光的指环。本想朝肩头摸去,又恐怕在恩师面前失礼,这才止住念头。 太苍真人见罗衍满头雾水的样子,笑道:“我此时用法力将你两件法宝放置于你身上,与你融为一体,你现在又得那九天兰实之助,脱胎换骨,倒省去了四十九年的苦坐,不出几年,等你功力恢复,自然能够运用,至于那小和尚,等机缘一到,你自然知道他是何人,现在我就传授你门中心法,让你重头开始,你要是有什么不明的地方,可先问问为师吧。” 罗衍想了一想,道:“弟子上山之时,怎么不见玄洛仙人踪影?弟子蒙他赠送这几件宝物,心头难安,还望恩师告之他的下落。” 太苍真人笑道:“那万载玄龟与你渊源颇深,千年前你初上山时,此龟为了一事,前来本山盗取蓝田玉实与瑶池琼浆,本来你师祖小仓神君早知此事,可怜他平日修为不易,而且生平从未为恶,而且志向远大,欲修金身正果,最后一道天劫难于化解,于是故意将他锁在此山万丈山腹下的火海之中,借那火海中的万丈烈焰,帮助他内丹成长,而且告诉他火海中尚有古仙人所留的九天朱兰,可补益他功行,让他水火交融,成就正果,他才静下心来,一改昔年四处游荡的性子,安心修为。 因为你师祖锁他时,你曾经在旁边替他求情,所以他牢记在心,虽然你后来遭劫,一身功行全数毁去,只剩一点真灵转世化为蝼蚁,但你元神已有你师祖所留的道家太清印诀,转世虽然备诸苦孽,但是一灵不昧,以后未来诸生无论变人变物,均自修积善行,减消罪孽,终于历时九世,重泛人身,来到我昆仑山中,与他相遇。他看出你的来历,所以故意成全。现在他已经服下九天朱兰仙根,正在调和坎离,还需七年方才醒转,已经被你师姐带到前山安置。七年之后,你自然能与他相见。” 罗衍一听,心头倒有几分明白,不过更多的是稀里糊涂,满头雾水。 太苍真人知他心中之意,笑道:“徒儿,你自己看吧!”身后突然现出一片神光,上面景物闪动,现出一副画面来。 第二十五章 千年往事 《山海经》之《大荒南篇》中有云:南万里外,有大洋,又南,有天荒极地,百兽生焉,中有一山,为一长石,通体无痕,连绵百里。 此石山旦古以来,就渺无人迹,仅有仙灵之士,往来其间。后有一仙人,隐居其上,在山顶用无边玄门妙法,筑成一殿,名曰大风。因此间距离中土遥远,而殿中主人又深隐其中,少与人往来,所以也就名声不显,不为外人所知也。 话说这年重阳,大风殿前祥云朵朵,霞光片片,殿主玄极真人端坐在殿前石台上,神色肃穆,四位弟子侍身于侧,恭听真人教诲。 玄极真人望着殿中冲天而起的七彩霞光,笑道:“为师自三代以来,便隐居于此,历时八百余栽,连经两次四九天劫,道家三劫,已过其二,而最后一道关卡,也应在今日午时到来,若是能侥幸过了这一劫,为师也将飞升紫府天阙,不能久留人世。” “此次大劫,为师早有准备,若是没有差池,应能安然度过。但为师那两位不肖师弟,岂能容我就此过关,必定乘我全力抵御天劫之时,前来侵害,夺我法体金丹元婴,作为他日度劫的替身,想与天同寿,万劫不坏。他两人背师另投他门,各有异宝奇术,图谋此举多年,来时定厉害非凡,你等皆转劫归来不久,远非他二人对手,为师也想出一对付他们之策,既可保你四人及一干宫众平安,也能让他二人无处下手。” 玄极真人手一挥,掌中现出四轴画卷,分递四人手中,道:“你四人各持一副阵图,各带宫中弟子,前往此山地下四角,设下法阵,藏身阵中,各以全力主持阵图,合成那四相归元阵,为师就能将此身与此山联为一体,只要此山尚在,那为师就法体不失,金丹不灭。此山石比那泰山大了数十倍,我那两位师弟就是有天大神通,也难一时半刻间撼动损毁,只要时辰一过,他二人见无奈我何,也定离去,不与你等为难。到时你等只要见此图飞出紫霞,就可返回此殿,与我见上最后一面。至于宫中后事,我已经留书殿中青玉案上,你等到时候自然知晓。” 四位弟子一听,知道事情重大,也不多问,忙领命前去布置。殿前这座广约百亩的白玉石台上顿时只剩下玄极真人一人,真人望了远去诸位弟子一眼,知道此举虽略有私心,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长长叹了一口气,望了万里碧空一眼,见金阳分外明亮,朗照天地,知道时辰将至,乾天太阳真火这一关,可是丝毫大意不得。 略过片刻,只闻一声雷震,石山东角升起一片青霞,接着南角现出一道红光,再过须臾,北方现出一股黑烟,西方也同时冒出一阵白雾。玄极真人伸指四弹,飞出四道微不可察的银色丝线,与那四色烟光一合,霞光闪了一闪,立刻化成一面银光闪闪,方圆千里的天罗地网,罩了下来,那网眼也是极大,一个就有十里方圆,将此山团团包裹。玄极真人手中法诀一扬,银色光线就透入石中,消失无踪。真人见四相阵已成,也就闭目端坐,静候那玄门归真的最后一道关卡。 日近午时,遥远碧空边际中传来一股异声,如万马奔腾,山河崩裂,呼啸而下,转眼间声音越发洪烈,整个天地也震得微微颤动,山下密林中百兽齐奔,四下逃散。就于让人觉得就要天崩地烈的瞬间,声音陡然一收,顿时没有了声响。 玄极真人身中涌出一幢银霞,高约丈二,光色其亮无比,人在其中,仿佛也成了一个光人,让人无法逼视。银光一出,闪了一闪,暴长千百倍,浑圆如球,耸立台上,球下亦现出一片青色莲叶,将之缓缓托起百丈,凌空悬立。 异声一停,头顶朗照的太阳顿生奇变,光色一下黯淡下去了大半,如同一个橙黄色的彩蛋,中心却越发明亮起来,好似光华全汇聚于此,陡然之间,太阳四周光色齐收,顿成一轮黑影,当中射出一道其亮无比的赤红光华,凝如实质,划破万里长空,遥射而下。遥看仅有小指粗细,及近却粗约万丈,一闪之间,正击在银球上面。 说也奇怪,此道光华瞬息万里,快无再快,刚一出时,银球下的那片青色荷叶,也缓缓飘起,穿过银光迎了上去,两者一快一慢,本来万万不可能凑到一起,但青荷偏偏先迎了上去,将那道赤红如火的光华当了个正着。两者放一接触,青色荷叶立发异彩,迎风一展,当中生出一朵白色莲花,花瓣上各射出一道白色烟雾,抵住那道重若山岳的赤红霞光。双方略一挤压,莲花好似受力不住,花瓣也四下平展开来,而烟雾也越发浓烈。 “转!”光球中玄极真人一声暴喝,头顶白莲便急速旋转开来,万片花瓣犹如利刃,将顶上那片赤红光霞绞得虹飞霞舞,四下飞射,映得满天皆是异彩。双方一时间竟然相持不下,赤红光柱不能下压半分,而那白莲也上升不了寸许。 “大师兄真是好本事,好神通!本门‘青荷白莲,度厄七玄’竟然能修至第八层‘轮转天地’之境,让我等好生佩服。”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西北方遥遥传来。 玄极真人体外银色光球闻声化成八瓣分开,现出原身,也不搭言,手一指,银色光瓣往头顶青荷飞去,微微一合,顿成一体,青荷上现出万点银色圆点,好似千万滴盈盈水珠,在上来回滚动,却又互不相触。 “大师兄真元将竭矣,可要师弟我助你一臂之力?”另外一个带着几分沙哑的声音笑道。 玄极真人这才笑道:“两位师弟有此好意,何不前来助我?为何躲在千里之外观望?” “小弟也是劫中之人,却无大师兄这等功力,哪里能凭自身功力硬挡诸天真火,当然只能远远看看罢了。再说,小弟二人自知罪孽深重,本身与这类乾天真煞气机相吸引,恐怕只要靠得稍近,太阳神光必然弃此就彼,径直找上我二人了,岂不白白便宜了大师兄了。”方才那个沙哑的声音答道。 话才说完,只听那苍老的声音“夷”地惊讶了一声,接口道:“看来我二人还是小看了大师兄,想不到大师兄修为精进如斯,道心精微,早已达到‘心尘不扬,寸念不生,浑然成圆,智珠自生’的地步,小弟二人还想略分大师兄心神,让那无形天魔趁虚而入,败了大师兄的道行,看来是打错了主意。” 玄极真人道:“为兄三百年前曾遇昆仑姜真人,曾得《太乙真解》一观,方得达此境地。两位师弟来意我也尽知,也叫门下森严防范,恐怕你们此行只是空来一趟罢了。你我三人,历时千年,师门情意尤在,又何苦同室操戈,手足相残,闹得不可开交呢?” 说话间,顶上那片百亩方圆的青荷微微一抖,飞出千万点银星,投向太阳真火所聚光柱中,只听一阵滋滋之声,那根通天赤红光柱颜色一下黯淡下来。话音一落,玄极真人头一扬,张口一喷,吐出一颗奇亮无比,仅有酒杯大小的银色光珠,向空中光柱打去,同时真人双手齐拈法诀,往空中一扬。 银色光珠迎风化为一条巨龙,向通天红柱盘去,头尾更不断暴长,顷刻之间,就飞起万里,前身好似已经飞出那天际之外。一时之间,天地间顿现出一根蟠龙巨柱,顶天立地,赤霞银光,相互辉映,毫光万道,顿成奇观。 银龙身形越盘越紧,渐渐整个身体将那通天光柱完全遮挡住,银龙全身须发皆张,鳞片倒立,通体毫光闪闪,照得天地一片通明。玄极真人立身而起,双目尽赤,周身紫气万道,银霞千丈,双手归于胸前,挽出一个诸天法印,望空一指,体外青荷白莲顿然隐去,一道金光从中指射出,正点在通天光柱底端中心,只听“波”地一声脆响,光柱从中崩裂,化为片片红霞,四下飞射,当空银龙也凌空一折,由上而下,由大变下,暴缩千万倍,向真人身中投去,一闪而灭。 通天赤红光柱一碎,玄极真人立足不稳,一屁股坐了下去,跌落台中,体外紫气银霞弱了许多,仅剩尺许长短,哪里还有方才威势? “大师兄休慌,师弟来也!”那略带沙哑的声音笑道,声音也由远而近,话还没落,就在白玉台前现出身形,只见一片纯青色的仙云上站着两人,左手一人高冠博带,朱衣玉履,长须过胸,面布赤霞,流转不定,另一人却好似一个虚影,若有若无,通体如烟似雾,依稀可辨别出是一弱冠少年形象,腰悬一柄奇长的宝剑。 两人身形未到,一片苍霞就先从光云中飞出,向台中玄极真人卷去,一晃之间,便将真人连人带光裹住,两人手一扬,苍霞便往回飞起,但扬了两扬,却无法将真人抬身而起。 第二十六章 阴阳神雷 两人对望一眼,双双将手一伸,十指各射出十道青白光华,搭在苍霞之上,口中低喝一声:“起!”,奋力一抓,怎知只觉着手处重如山岳,却抬他不起,只见那山石一阵摇晃。 那虚影冷哼一声,用带沙哑声音道:“原来大师兄是用寸地存身之法,将你那老巢连为一体,想让我等知难而退,就不知道这法子能保你多久?此山虽重,但却为凡石,待我将它切成几十大块,看它如何保你?” 玄极真人此时也端身坐好,身外紫气银霞重幻光华,一下将外罩的苍霞撑了一撑,凝神静坐,暗运玄功,恢复方才损毁真元。 虚影腰中长剑化成一道万丈朱虹,向此石山一剑劈下,就在长虹方要斩在山石之上时,只听“当”的一声金铁交触之声响起,朱虹一下荡了开来,玄极真人上空金霞微闪,现出一青衣少年,年约十五六岁,面如冠玉,目若朗星,肩插一剑,足下涌起片片金霞,手一挥,一幢金色光钟就往玄极真人头上罩下,反将苍霞包在其中。 两人一见此人,皆面色一变,虚影一声长笑,道:“原来昆仑姜真人大架光临,真是让我兄弟倍感意外,传闻姜兄在昆仑山闭关清修,继承那昆仑道统,原来只是骗人玩玩的。小弟久闻昆仑剑法天下无双,早想一见,今日一试,果然厉害。姜兄此来,不是叫我兄弟二人滚蛋的吧?” “长孙道兄过誉了,小弟只是劝架而来,玄极道兄为人方正,昔年待你二人不薄,又何苦坏了他的道行?”青衣少年本昆仑山一元真人姜鸿,得道多年,乃天下间海内外各派中数一数二的厉害人物,又与玄极真人有旧,故前来相救。 青色光云上二人,本是玄极真人两位师弟,合称“北海双君”,头戴高冠者名为赤霞神君;虚影本名长孙乙,自号苍冥神君,刚才一剑,看似胜负未分,但对手长剑却没有飞出,仅是以先天无形剑气挡了一下,便知落了下风,知道此人一来,自己兄弟二人的如意算盘十九就要落空,心念一动,暗中用心语传声对身旁的师兄赤霞真君道:“师兄,你看眼下怎么办?要不我拖住姜鸿,你去抢人!” 赤霞真君暗中道:“眼下时机一转便逝,倘若错过了这次机会,那千三重劫一至,你我就是做鬼也不成,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拼舍不要老鬼肉身法体,发动那阴阳如意神雷,毁了他的**元胎,各抢他的一两道三魂七魄,作为他年替身之用。不然再过两个时辰,等老鬼恢复过来,也就没有这机会了。” 长孙乙一想也是,就是无人在旁,合两人之力,破掉老鬼的法术也需要个把时辰,而眼下大敌当前,根本就不会给自己两人破法机会,如果等老鬼一恢复过来,或是飞升紫府,或是合力联手对付自己二人,更是天大的麻烦。而且眼下地仙一千三百年的重劫将至,自己两人万万不能过去,就算提前兵解转劫重修,一是多年修为将损失大半,岂是所愿?二是自己两人树敌甚多,正邪各派都有,就算正教人士不与为难,但那邪派中人岂会放过自己,定趁机下手,正好拿自己当那挡箭牌,作抵御天劫之用。 唯一能行之法就是老鬼与自己两人同根同源,功力深厚,气机相合,天劫到来之际,各顶了他的**元婴,抵御那最后一击,事后再弥补老鬼,全力助他飞升,岂不是两全之策,但这老鬼不念半点同门情分,一口拒绝不说,更可恨的是暗中运用那颠倒五行之术,瞒去与昆仑交好一事,几百年内不露半点口风,在紧要关头却邀来护法,顿时让自己兄弟图谋多年的大计落空。 心中主意拿定,暗中答道:“好!” 赤霞真君见师弟已经同意,面色一愠,开口道:“姜道兄要管我门中闲事,那赢了我兄弟再说不提!”手掌一翻,一掌拍出,一片形如大手的紫巍巍的光华,脱手而出,转眼间变成二三十丈方圆,发出极强烈的紫光,发出轰轰震耳的雷声,往姜鸿当头击下,长孙乙身形晃了一晃,分化出一个元神化身,投至当空那道万丈朱虹上,身剑合一,直卷而下。 姜鸿见两人执顽不冥,也不再说,右肩微摇,一柄七彩长虹腾空而去,一出就迎着那道朱虹一阵乱绞。同时伸指凌空虚画一个十字,两道金光应手而出,架在当空,那片紫光大手正好击下,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整个石山也为之一摇,两道交差成十字的金光依然光华万道,而那紫光大手当中现出一个十字裂痕,现了一现,大手顿然隐去。 赤霞真君见大手无功,心中一凌,本以为这七煞神掌能拖住这昆仑传人一时半刻,但来人功力深厚,远出自己预料,比传言中的还要来得厉害,不过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左手一扬,发出一片赤霞,带着万道雷火,向前打去,右手中指一弹,飞出一颗拇指大小的暗红光珠,夹在雷火中飞了出去。 长孙乙在旁也准备妥当,扬手飞出一个闪亮光圈,暗中也弹出一颗同样光珠,只是色作灰白,在那奇亮无比的光圈辉映下,根本就不易觉察。 两人法宝雷火一出,姜鸿伸指往空中指了一指,那道七色长虹顿分化为三,一道紫虹重新与长孙乙的苍冥神剑相斗,一道绿虹当在了身前,另外一道红光却向二人卷去。 绿虹刚将雷火挡住,只见那漫天雷火中,有一红一白两颗珠子在空相互盘旋,眼见就要撞在一起,姜鸿面色一变,长喝道:“北海双君,你们就不怕造孽,犯了诸天玉律吗?”说话间,大袖一挥,身前霞光电旋,金星四射,现出万道涟漪,形如旋涡,发出大量的光圈,电也似急,转动起无数光旋,朝空中两道珠光卷去。一面收转空中三道长虹,一道护身,一道向玄极真人身畔圈去,另外一道却往劫灰中电射而去。 长孙乙冷笑道:“诸天玉律我兄弟二人犯得还少吗?反正大家一起造孽,你这昆仑正宗,紫府传人也跑不掉!” 话才刚完,只听一声闷响,两颗珠子撞在一起,定了一定,陡然消失,只见奇光一闪,千百万道霞光四射开来,上冲霄汉,下透黄泉,满空尽是红白二色的火雨星光,伴随万千迅雷之声,铺天盖地猛罩下来,霞光火雨所至,万物立化为劫灰,生出一种暗黄色的火星,与那红白二色星光一触,重又爆炸开来,随灭随生,连绵不绝,首当其冲的便是几人脚下那座巨大石山,一震之间,前半立化乌有,扬起漫天黄色火星,细小如尘,大者宛如绿豆,彼此互相冲击,连续爆炸,前翻后涌,四下扩散开来。 姜鸿身前光圈异彩,出时已经慢了一着,要收二珠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将手一指,四下分散开来,欲将震圈圈住,减少破坏范围,但北海双君合力发出的诸天如意,阴阳神雷何其猛烈,一震之下,方圆数百里万物尽化乌有,大地陷下一个几里深的无边大坑,待自身所发霞光将之圈住时,红白光雨早射出数百里,巨灾已经酿成,无可挽回。 北海双君见姜鸿身前霞光异彩,神妙非凡,阴阳神雷不仅没有将它震碎,反而被它圈住,玄极老鬼更是毫发未伤,心中又懊又恨,见此山已经毁掉一半,那老鬼的护身法术威力大减,双双将身一投,连人带宝,直向玄极所在冲去,准备抢人就走。 姜鸿真人手捏法诀,往胸前一指,顿听一声龙吟,身前现出一座丈许高下的四方大鼎,形制奇古,通体霞光万道,四周满刻着丹书古篆,奇禽异兽,云纹洪涛,光彩灿烂。鼎身四面分刻青龙白虎,朱雀玄武,毫发皆现,栩栩如生,青龙更是从鼎身探出半头,仰天长鸣,紧接着三种异啸接连发出,清脆至极,满空的雷声根本不能掩盖分毫。 北海双君飞行神速,瞬息千里,本来应该早就到了玄极真人所在的白玉台上,但飞了片刻,依然在那片霞光圈中,此时霞光已经飞起千百余丈高下,宛如一道通天光墙,将方圆千里团团围住。此时异声一起,饶是北海双君千年修为,闻之也觉心中一颤,定眼望下,只见鼎中一条青色苍龙,腾空飞起,破空直上,一转眼就消失在天际之中,紧接着一团亩许大小的七彩霞光,呼啸扑来,探出铁树般的钢爪,立刻就将长孙乙的光圈抓起,巨喙一琢,顿吞于腹中,重又探爪抓来,长孙乙怒啸一声,道:“扁毛畜生,找死!”身畔苍冥神剑所化朱虹斜扬而上,准备给它个厉害。 朱虹一出,陡然想起此物乃先天圣灵所寄形之化身,说有就有,说无就无,并无实质,变化无穷,奥妙非常,一遇强力,威力越增,随心生灭,瞬息万变,岂是自己宝剑所能伤害?忙收回朱虹,躲避锋芒,怎知为时已晚,那团霞光顿然现出原形,通体五彩斑斓,尾生七根长羽,略一舞动,霞光万道,异彩飘空,身外那阴阳神雷所化红白二色光雨,顿时荡开,现出一个十亩方圆的大洞,巨爪一伸,当头向长孙乙抓下。 第二十七章 再世修为 长孙乙不得已,又将朱虹飞出,挡在身前,一面疾呼,“师兄还不助我,用你那七煞神光挡他一挡!”怎知赤霞真君宛如未闻,依然往前直冲,只是口中应道:“我那神光无用,你万万不能和它纠缠!”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前方现出一吊斑白虎,周身银光闪山,挡在路上,做势欲扑。 赤霞真君顿然停下,飞出一片赤红光霞,圈住两人,口中喝道:“擒贼擒王!再给他来记狠的!”口中喷出一颗酒杯大小的赤珠,四周烟雾缭绕,隐隐带着风雷之声。 长孙乙见师兄将自身修炼多年的内丹都吐了出来,知道成败就在次一举,合两人之力,做那雷霆一击,姜鸿即使有那太虚宝鼎,也不得不硬接一下,那时鼎身霞光必然出现疏漏,自己两人正好抢人走路,那姜鸿必然忙先化解了这漫空的阴阳雷火,无暇顾及追赶自己,等他赶上时,自己早躲进老巢不出了,那时他就是有天大的神通,也无法强攻进来救人。 当下也随口吐出一颗青色光珠,正要发出,只觉眼前微微一暗,顿换了一翻景象,四周空空荡荡,上不接天,下不见地,四周漆黑一片,两人那么强烈的法宝光华,皆只照出丈许,所喷出的元丹,在空中只飞出身前,便无法再做寸进,四周上下好似有无形压力,将之团团阻住,不要说与师兄内丹相合,就是移动半分都是万难。心中大惊,知道已经陷身于太虚宝鼎中的盈虚世界,被先天混元真气所困,用心灵传声连叫身边师兄几次,也不见回答,两人看似紧挨一起,但此时却觉得咫尺天涯,遥不可及。所有心灵联系都被鼎内混元真气全数切断。 正欲收回内丹,施展三光化劫遁法逃之夭夭,却见空中的那青色光珠仿佛被定住一般,怎么也收不回转。长孙乙知道再多延下去,更是难撑,弄不好连魂魄都逃不出去一丝,太虚宝鼎乃开辟以来无上至宝,威力无穷,就是大罗金仙陷身鼎内,也不能轻易脱身,远非自己所能抵御,心一横,施展出最后一着,拼舍肉身法体,保住元神逃命要紧。 双肩一振,一幢青萤萤的光华将全身包裹,自己那若有若无的身躯顿然化成实体,现出原身,玄功默运,整个身体顿爆炸开来,化为满天血光,冲起百余丈高下,每道血光中,都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四下飞射,那幢青光却锁为龙眼大小,光色强烈万分,里面裹着一条小小的影子,斜斜飞出,而自身宝剑所化朱虹则涌着另外一个影子,往相反方向飞去。 此时姜鸿真人站在太虚宝鼎旁边,望着鼎中一紫一青两团萤火大小的光影带着几点血光,相继化为乌有,叹道:“两位道兄,又是何苦?” 身前一道五彩光柱冲天而起,满空都是光华闪动,一圈方圆千里,高约万丈的金霞,圈着一团红,黄,白三色光雨烟尘,被一只巨大无比的玄龟托起,正缓缓离地飞去,准备将这满空的雷火送至那太虚清灵之天下,大地气层之外的两天交界处,让那诸天罡风将之化尽。 姜鸿真人望着眼前的满目焦土,昔日仙山灵境已成死域,不由再叹一气!玄极真人不知何时站于身旁,也跟着一声长叹! 画面至少此,就停了下来,光华一闪自隐去。太苍真人端色道:“此中姜鸿,就是你前生。你经此一役,累及生灵无数,所以转世重修,至于此中详情,现在多说,对你有损无益,你现在也无须深究,安心修道吧。” 罗衍见自家前生,法力如此高强,不由得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太苍真人等他缓过神来,才开口道:“你现在重新拜入我门下,重新修为,为师倒有几个问题要考考你。” 罗衍听恩师问话,恭声道:“弟子愚顿,要是有答错之处,还望师父宽恕。” 太苍真人哈哈一笑道:“我所问之事,本无对错,你只需要按你心头所想直接回答我就是。” 罗衍抬起头来,朝真人望去,心头越发有几分不解。 太苍真人这才悠然问道:“你既入我门,可知何谓‘大道’?” 罗衍几月前曾经听孤风老人谈论过这番玄理,略一沉吟,沉声道:“弟子认为,大道就是天地间一切可知和未知的规律,因为先有大道,后生天地,所以光是用语言来描述大道,则只能是得之皮毛,失之根本。” 太苍真人面上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继续问道:“那如何修道?” 罗衍本有满腔言语,欲脱口而出,但话到口边,却一句都说不出来,心头都觉不对,而且难以解释,酝酿了良久,最后坦然道:“弟子不知!” 太苍真人双目神光一闪,长声笑道:“你是知道而说不成来呢,还真真正不知道?” 罗衍想了一下,道:“弟子觉得好象二者皆有,一时间也说不出口。“ 太苍真人柔声道:“看来你这几月的颠簸流离,倒颇有所得。在我玄门,修道就是用心灵感悟宇宙天地,最后达到超然物外,天人合一的过程,乃是一个循序渐进,日积月累的过程,而且修道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越往前行,阻力越大,需要度过重重难关,方才有成。你现在已经将我门中最开始的九个姿势融会贯通,那我就将后面接下来的心法传授于你。” 罗衍闻言,开口问道:“弟子在途中曾遇到沈老仙长垂青,指点道家吐纳之术,难道就是师尊所说的打坐炼气的入门心法?” 太苍真人笑道:“沈均所传,正是本门流传出去的太清心法根基所在,会者众多,那沈均本来得这心法已经有三个甲子,本来按此心法修为,他几年后的地劫本可平安度过,只是他不肯舍去他原有的旁门心法,想二者兼得,他又无能力将两门心法合二为一,所以倒修练成了一个四不像,平白费了这些年来的苦功,他既然施惠于你,你四年后也可到他紧要关头,助他一臂之力。” 罗衍见恩师对自家之事,宛如亲见,越发惊讶佩服。 太苍真人说完,就将入门的心法诀要传授于他。罗衍见那口诀甚短,只有八句,每句也就七字,浅显易懂,与原来所学的吐纳之术相比,好似更为简单,正要开口询问。 太苍真人笑看他一眼,道:“本门心法,传承于黄帝之师广成子,数千年来隐现无常,至我已是第八代,只要能加功勤习,循序渐进,自然能成就天仙位业,身登紫府,籍注长生。这基本的几个坐式,尤为重要,至繁至简,至大至微,至刚至柔,其中细微之处,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犹如冰天饮水,点滴在心头。你先不妨试上一试,体会一下与你所炼,究竟有什么不同。”又将其中诀要仔细讲解一番,见他熟记在心,随命罗衍按第一个姿势坐好,宁心静气,闭目调息。 等罗衍功课作完,睁开双目,只见身前摆有一个藤篮,里放有几个大如拳头的金黄果实和一个葫芦,转头向真人望去,只听真人道:“徒儿,你现在刚至避谷之境,不可长久不食,你每隔九日,还需进食一次,本山多有野果山泉,你可自去林中采集,等你八十一日后,功行精进,才可不食。” 罗衍至此放下一切,就在崖边,日夜用功,进境十分神速。 到了第二月,太苍真人又传授了几个姿势和几段口诀,罗衍见新教的九个姿势也是坐姿,只是手、足,头摆放处和原来所传略有不同,略一摆弄,突然发现这九个姿势本是连成一体,只是被分别传授,有了动静之分而已。但实际上殊途同归,并无二致,就连口诀心法也是可分可合,心中略一盘算,一个姿势有九种不同的修炼法门,九个姿势就有八十一种诀窍,但偏偏又可以归成一个,怪不得师父有言“至简至繁”,要自家自行体会其中精妙之处。 罗衍有了这个新的体悟,也便照着心中所想,逐一施为,只有遇到不解之处,方向师尊请教。转眼间,一晃三月,罗衍一日跌坐用功,突然触动灵机,一下豁然贯通,一缕热气由天灵大穴灌顶而入,紧跟着二股寒气由足底涌泉涌起,浩浩荡荡,齐汇于体内丹田位置,只觉得全身一震,寒热二气顿然融为一道无寒无热,浩然充沛的先天气劲,往体内七十二脉周行而去,运行三个周天之后,突然从天灵穴中奔流而出,顷刻间就一涌而出,散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 就在体内所有真气都散尽的时刻,而体外的鼻吸也同时在有意无意间断去,罗衍只觉眉心印堂,绛宫巨阙,丹田气海一起振动,三团气旋同时在三穴出现,缓缓流转,凝如实质,心中无喜无忧,不肯停歇。 太苍真人在旁见罗衍不肯起身,吐纳自然断去,知大精进,心中也十分高兴,见这弟子短短时日有此成就,进步迅捷,出人意表,唯恐招来外魔,手一杨,一片金霞发出,犹如一口金钟,将他笼罩其中。这一坐,罗衍倒足足坐了好几天,直到第九日上,方才醒转过来,只觉得体内真气运用由心,指挥如意,知道已经达到了恩师所说的内息之境地,心中大是高兴,用功更勤。 第二十八章 翠羽凝芳 一日前往林外溪流取水,只见天空中有异光闪动,放眼一看,碧天之上,正有一团青影,和一团金光,在空中激斗不休,不时发出道道奇光异彩,映得满天都是霞影。开始两团光影缠斗甚紧,看不清楚外形容貌,等他们斗了片刻,渐渐慢了下来,这才现出全身容貌。 青影是一只从未见过的大鸟,通体翠羽铁翎,尾部拖着两根三丈长的长羽,五彩斑斓,略一飞舞,顿时幻起漫天霞彩。钢喙如剑,色如朱玉;双目碧光四射,宛如明灯;头顶更有一镞五色羽毛,宛如王冠;脖颈又细又长,蔚蓝一片,映着阳光一照,蓝波粼粼,十分好看;双翅略一伸展开来,就有数丈长短,又翠又亮,一对利爪漆黑如铁,乌光隐隐,看上去锋利异常,在空中略一飞腾,越显得姿态优美,神骏异常。 那团金光仅有尺许大小,当中现出一只奇兽,形如狸猫,通身金黄,头部毛发卷曲,状若狮子,尾巴却如同一个松球,色作碧绿,微微翘起,双目蓝如宝石,精光四射,四足各涌起一片云气,将身子托在空中,紧紧盯着前方青色大鸟,口中异啸连连,身中金毛根根笔直竖立,好似怒极发威的神气。 空中那只青鸟任由金色奇兽装腔作势,仅拿一双碧眼斜斜望着它,露出不屑的神色,也不甚搭理。不过只要金色小兽一划动足下云气,扬身欲跑的时候,方略微挪动身子,尾部长羽电射飞出,扫在那只小兽身上,打得它在云中几个滚落,停住势头,方才作罢。 金色小兽连冲几次,都脱身不得,心中更是怒极,一双蓝眼中冒出尺许长的蓝光,口中也红光四射,一副要想拼命,又怕对手太厉害,心中又不敢的神色。 罗衍在下面看得目不转睛,不过却知道这里乃是仙山福地,怎么回有如此异事,而且恩师就在崖下,怎么不管?心头倒有几分奇怪起来。 只听空中一声长鸣,其音清越,响彻天际,忙抬起头来,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道虹光电射而下,落在自家怀中,双手自然伸手抱住,只觉触手处火热无比,那只狸猫一动不动地躺在手中,全身僵直,好似昏死过去。 罗衍心中大喜,只觉上方一黑,一条巨大的影子扑了下来,劲风罩体,全身上下,立有如山劲道涌来,罗衍见势头紧急万分,大喝一声,双指并捏如剑,指间飞出一道三尺长段的白芒,发出森森剑气,直迎直上, 他短短几月内,功力突飞猛进,虽然每日打坐用功,但真气早已经凝炼成形,这一剑,力道比原来初上昆仑时强上不只十倍。 就在双方要撞在一起时,一片薄薄的金霞横空卷了过来,正挡在中间,迎着红日一卷,就将那团红光团团裹住,真人也自从空中现出身影,口中轻喝道:“青儿,不可!” 那青色大鸟一见真人,也收去势头,身形重新缩成原来大小,飞身到真人身畔,昂首长鸣,神情十分亲昵! 罗衍在下面看的真切,真人那片金霞看似缓慢,却急若闪电,后发而先至,硬生生地挡在中间,他所发出的先天剑气,一触就如同石沉大海,无影无踪。 罗衍这时才知自家冒失,却见师傅神色甚好,倒不以为意,低头往手中望去,不由得一惊,刚才那个小家伙竟然就在这眨眼的功夫,跑了个无影无踪。 “徒儿,还不过来见过你青儿师兄!”太苍真人用手抚摩着那只青色大鸟的羽毛,开口说道。 罗衍闻言,忙向那只青鸟举手为礼,叫了声“师兄!”,心中有无数疑问,却也一个也问不出口。 那只青色大鸟看了他几眼后,突然一个盘旋,飞天而起,几个起落间,就消失在林梢之上。罗衍一下心头七上八下,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位师兄,忙望了师傅一眼,见师傅神色未变,这才放下心来,只听师父开口问道:“还有一个小东西呢?” 罗衍忙道:“刚才还在弟子手中,一眨眼就没有了踪影,师父既然开口,当然知道它的去处,还望师父将它找出来!” 太苍真人望了地下一眼,开口笑道:“他既然不愿意出来,那也随它去吧,等它下次再来,落在青儿手中,就可有得罪受!” 话音一落,只见地上金光一闪,那只狸猫般的小兽从土中冒了出来,瞪大一双蓝萤萤地双眼,直盯着真人,口中还怪叫几声,声音又刚又宏,好似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 “你来此山安身,也没有人赶你,只是你多次去丹房偷药,更将药圃弄得乱七八糟,这才惹恼了青儿,这又怪得谁?”太苍真人对眼前这个小东西笑道。 那只小兽一听,又掉转头来,就想往土中钻去,突然又停了下来,拿眼睛望了真人两眼,这才转过头来,对着罗衍叫了两声,一个踪身,就往罗衍左边肩头跃去,用前爪抓了几下,伏下身来,依然拿眼睛望着真人。 太苍真人一见,笑骂道:“你这小东西,倒颇为识货,既然你愿意跟随徒儿,那他也不会亏待你,太阳真火自然随你运用,补益你体内真元,只是到了本山,就不能再去作贼,你可依得?” 那小兽连忙将头连点,罗衍见它如此灵慧,奇道:“师父,难道它能知晓人言,听懂你的言语不成?” 太苍真人笑道:“它看上虽然仅有巴掌大小,其实已经数百岁,早就通灵变化,区区人言,哪里又能难倒它!” 那只小兽也立起身来,对着罗衍低声吼叫两声,好似埋怨。罗衍心中越发疼爱,伸出右手,往它身上摸去,它也伸出血红的舌头,舔了舔罗衍的小手。 忽然间青影从天空飞落直下,飞到罗衍头顶,钢爪一扬,落下一颗火红色的果实,罗衍连忙接了过去。那只小兽一见青鸟,立往罗衍怀中钻去,躲了起来。 太苍真人对罗衍笑道:“你青儿师兄乃是本山成道多年的仙禽----青鸾,一向跟随你师叔在前山修行,如今他与你投缘,也是难得,这颗蓝田玉实,算是送你的见面礼,你将他吃了吧!不然被拿小东西偷去,又要惹你师兄生气一翻!”话还没说完,罗衍怀中小兽又钻了出来,跳到他掌心上,张口欲咬,被青鸾张开钢钩一般的长喙一吓,顿时又躲进了罗衍的袖口中。 罗衍问道:“师傅,这小东西又叫什么名字,怎么也能飞腾变化,与师兄争斗起来。” 太苍真人道:“此兽名为碧眼金吼,又名喷云兽,有喷云吐雾,三光飞遁之能,本山禁法重重,也只有他这天生身无邪气的灵物能随意进出,只因前山灵药甚多,他来过一两次,就赖在此山不肯离去,多次偷食你师姐苦炼的灵丹妙药,并且还将丹房弄得一片狼迹,青儿因为身负守山之责,心中自然过意不去,几次拿他,都被他从地脉冲溜去,所以特意将前山禁法发动,整个地面坚若精钢,静等它自投罗网,今日他又去丹房偷药,被青儿看见,追了过来,他无处可逃,只得耍赖,先跑到你身上先躲上一躲,不意却发现你体内身怀太阳真火所炼之宝,更是它安身立命之物,所以这才低头,认你为主,不然这小东西滑溜异常,等闲人物哪里是它的对手,山下几个地方,更是被它闹得快翻了天,过些时日,你自然知道它的狡猾之处了。” 碧眼金吼一听真人所言,重新又从袖口中钻了出来,拿眼睛滴溜溜地望罗衍手中那个火红的果实,口中更是叫声连连。 太苍真人一见,也不禁摇头道:“这贪心的小东西,徒儿,你就分瓣与它就是了,它来此山,进出药圃多次,都没有寻到这蓝田玉实,岂肯甘心!” 罗衍见师父这般说法,也就咬下一块,刚一拿在手上,碧眼金吼一下窜了起来,张口抢了过去,惟恐青儿与它为难,立刻跑到树后,躲了起来,就是一阵大嚼。 罗衍这才将蓝田玉实吃了,只觉无色无味,味同嚼蜡,远没林中果实好吃,而且果核极大,色做青绿,占去大半,果肉其实不多,几口就吃完。方将果核拿在手中,只见青儿师兄伸出长喙在核上一琢,顿穿出一小口,口中腾起一丝青白气体,青儿将头一抵,示意罗衍吸去青气,罗衍忙将果核凑在口边,只觉一团气流顺口中直流而下,转眼就完,东西刚一下腹,就只觉全身舒畅异常,好似功效尚在果实之上。 太苍真人见罗衍吃完东西,这才说道:“徒儿,你来本山已经几个月,尚未去拜见你师叔冷梅仙子,今日既然青儿也在这里,你就随青儿一同到前山殿内拜见你师叔冷梅仙子和师姐。” 罗衍闻言,连声领命。太苍真人望了青儿一眼,笑道:“你守山多年,颇为辛劳,我年前炼得一瓶大还丹,就送与你七粒,剩下的你将它交与无垢,算是师伯还她这个人情。”说罢从怀中取出一个拇指高的羊脂玉瓶,递了过去,青儿一见,一口吞了下去,对着真人长鸣几声,声音欢跃异常。 第二十九章 霜华仙宫 太苍真人笑道:“你要做人情,自然随你,不过那两个丫头可承受不了如此浑厚的药力,你还是去寻无垢助你一臂之力吧!”青儿口中又叫了两声,这才走到罗衍身边,弯下身子,对罗衍叫了一声,真人笑道:“你师兄带你一程,还不快谢过你师兄!”罗衍忙对青儿施了一礼,这才翻身爬到青儿背上,双手紧紧搂住青儿的脖颈。 青儿微一腾身,就从林中飞起,碧眼金吼也化为一道金光,投至罗衍肩头,顺着衣领,径直钻了进去,靠在左肩,伏了下去。罗衍见这小小灵兽,都能飞腾自如,心中更是寻思,等回来之后,好生想个法子,让恩师传授飞行的法术,也不妄来此一场,再说了,来去都要靠青儿师兄代力,自家颜面也过意不去,哪里有仙人不会飞的道理? 人刚起到空中,见树林溪流一过,便是绝壁峭崖,临立如削,溪流到崖脚尽处,幻作一道银光,犹如万马奔腾,往万丈深渊汹涌而,声如雷鸣,滔滔不绝。这才留意到自己所在山崖,峭立如壁,自身所在处为一平台,后半则竖立一道绝壁,远远望去,犹如一座石椅,顶上苍翠一片,四方白云如雪,云蒸雾蔼,上下翻腾,巍为奇观,前后仅有三四座高峰耸立云端,相隔也是十分遥远,每座至少也有数百之遥。 正打量间,人已经被青儿师兄托起到高空,这次与同师傅初上山时不同,只觉天风凌厉无匹,吹在脸上,宛如刀刮,空中冷风阵阵,眨眼之间,手足面孔,更是冰凉一片,呼吸更是困难万分,整个鼻间都没有了知觉,正思如此风力,如何承受得住? 突然间丹田轰然一热,体内真气顿被引然,如同着了火一般,瞬息流转全身,手足间又有了暖意,天风吹在脸上,也好似拂面而过,双目更能睁开四望,这才知道这几月的坐功没有白费,平日无事,倒不觉得出奇,这时候一遇到艰难险阻,却一下显露出来,怪不得师傅什么法门都不传授,就只传授打坐运气的功夫,原来才知道这其中果然是妙用无穷。 罗衍见青儿师兄飞得极快,不到一盏茶功夫,就到了地头,只见下边芳草成茵,繁花似锦,林木深处,矗立着一仙府宫苑,广约数百倾,左有灵峰嘉木,右伴明湖清泉,中生芳草繁花;更有长虹卧波,白云飘空;幽鹤青鹿游离其山,飞阁崇楼掩映其间;上仰碧空,下临青崖,端是清丽灵奇,瑰丽万分。 罗衍这才知道,后山虽然景色灵奇,也算得上是人间仙境,不过比起这里,却又逊色几分。青儿落地处,正在对一座五个门楼的白玉牌坊,看上高约有二十余丈,通体晶莹剔透,浑然天成,当中上书四个丈许大的金色古篆,毫光闪闪,耀眼生花。 罗衍从它背上一跃而下,抬眼望去,只见一条十余丈宽的青玉大道,前延伸而去,直达一座宏伟至极的宫殿前,内中殿宇巍峨,金碧辉煌;楼阁亭台,雕栏玉砌;朱阁重楼,宫阁相望;层宇叠翠,不知几落。 罗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宏伟壮丽的地方,一时间看得目不暇接,恨不得多生出几双眼睛方才够用。 正看得出神间,对面花林中转出两名白衣宫装少女,雪肤花容,秀丽入骨,云鬓风鬟,仙姿绰约,罗裳霞佩与冰肌玉骨交相映衬,清丽绝尘。二女不但装束一样,容颜高下,神情举止也一般无二。 二女本一边轻声说笑,一边迎了过来,突然望到站在青儿身后的罗衍,面上一惊,互相对望一眼,站在右边的女子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问道:“不知是哪位仙长,光临本宫,请梢候片刻,待容弟子前去禀报。” 罗衍听那女子满口的吴越之音,心头顿时泛起熟悉万分的感觉,立起亲近之心,正要开口,只听空中遥遥传来一声清越的女子声音道:“桐儿,樱儿,这位是我罗师弟,不是外人,带他进来霜华宫一见吧!” 两名宫装少女一听,面上更现出惊奇的神色,连忙盈盈拜了下去,道:“弟子南宫梦桐,南宫闻樱,拜见小师叔!”罗衍倒一下手足无措,想伸手去拉,却又怕失礼,青儿在旁看出他的为难,展翅一拂,一股劲风将二女抬了起来。 二女立起身子,左边一女不由得瞪了青儿一眼,好似怪它多事,青儿长鸣两声,扬天飞起,向左边山林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两名女子也不理会,转过身来,对罗衍说道:“小师叔请随弟子前来!” 说完便引罗衍往牌楼后的青玉甬道上走去,明月见两旁全是梅花老树,姿态灵奇,枝干繁茂,树荫伸展开来,宽若亩许,繁花千万,满缀枝头,冷艳幽香,沁人心脾。穿林而出,面前出现一片极富丽的殿宇,朱玉为柱,翡翠为瓦,雕栏玉阶,气象甚是庄严。 走进殿中,只见室中一切陈设用具,无一不是精美绝伦,人间未见。东侧一座玉屏风,通体约有七八丈高大,上绘山川江河,栩栩如生,前设一碧玉榻,上端坐着一个年约二十三四的少妇,身着鹅黄罗衫,腰系银色玉带,肩披雪白云肩,容貌十分端庄,含笑而视。两侧各设四个墨玉墩,左首陪坐一位清艳绝尘的道装女子,正是几月前带自己上山的师姐董无垢。 明月知道榻中所坐便是师叔冷梅仙子,拜了下去,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朗声道:“弟子罗衍,拜见师叔!” 冷梅仙子等罗衍起身,仔细端详一番,见他器宇轩昂,双目澄如秋水,知道他短短百日内,道基已固,微一点头,随令起身。 罗衍见师叔这般看法,心中倒有几分害羞起来,面上也飞起几分红霞。董无垢在旁见状,笑道:“师父再这样看下去,可非把罗师弟看成一个大红脸不可!” 冷梅仙子这才抬起头来,笑骂道:“你这丫头,就喜欢多嘴,看你今后再收个徒弟,如何个管教法?到时候三个牙尖嘴历的小丫头,天天和你顶嘴,你才知道什么是报应!” 董无垢悠然说道:“师父如何对待弟子,那我也如何对待那几个小丫头就是了,这又有什么难办的?”一问一答间,旁边南宫姐妹的两张秀脸,却红了起来。 冷梅仙子一边说笑,一边令罗衍坐在自家身边。 罗衍见师叔和蔼可亲,心中矜持心理倒一下放了开来,也大大方方了落坐下来。 下首陪坐董无垢对二女笑道:“你们两个丫头,还不快去取佳果瑶浆待客,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南宫姐妹连忙应声而去,面上欣喜之情跃然可见。 董无垢这才转过身来,对罗衍笑道:“罗师弟才上山不久,此间一切都不熟悉,愚姐比罗师弟痴长几岁,本山一向清净,宫中除了我和师尊外,就只有南宫姐妹两个丫头,礼仪荒废已久,难得罗师弟来了,也要热闹一番了。” 罗衍正欲起身见礼,只听冷梅仙子笑道:“你这孩子,怎么也学那老古板,非要酸溜溜的不可?若是这样,师叔可要不高兴了。这里没有什么外人,又何须学那世俗之人这么多礼仪。”罗衍只得应了。 言谈中,才知道冷梅仙子姓李,与师父先后成道,早应飞升紫府仙阙,只是为了昔年一句誓言,暂时留在人间罢了。就是师姐董无垢,也是相随多年,只有那南宫姐妹,是十多年前青儿到东海访友,在归途中发现两个小女孩饿倒在荒山野岭,转眼就要丧身狼吻,这才救下,带上山来,一问姓名,才知二女复姓南宫,姐名梦桐,妹名闻樱,董无垢见姐妹身具仙根仙骨,禀明师尊,将她姐妹收为门下,二女本是孪生,所以相貌看上一般无二。 说话间,南宫姐妹端着两个青玉盘子走了进来,一盘中堆满各色珍果,一盘中放有一个形制古雅的古玉杯,中贮石乳,色作纯碧,异香清馨,扑鼻而来。 董无垢指着杯中石乳笑道:“此是本山特产的琼浆玉液,功能脱胎换骨,明目清心,对罗师弟无不小补。此物取出一久,就要风化为玉,罗师弟还是先饮了再说吧!” 罗衍刚一取过端在手中,胸前一动,那只碧眼金吼从怀中钻了出来,跳到他手腕上,张嘴欲舔,董无垢伸出手来,就着它的脖颈,一把将它拧在手中,说道:“你这小贼,偷了我的东西,居然还有脸跑来这里,今天饶你不得!” 碧眼金吼四足乱舞,口中喷出一团火红光华,向董无垢面上打去,却被董无垢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接在手中,玉指间泛起五道毫光,迎着那团光华一绕一裹,烟光过处,变成一粒通红如火的晶珠,在玉掌中滴溜溜转过不停。 第三十章 太乙真诀 罗衍心中一惊,连忙开口求道:“师姐,手下留情!”话还没有说完,碧眼金吼见喷出的内丹被收去,突然间就停止了动作,四足软了下来,双目一闭,头一歪,就昏死过去。 冷梅仙子笑道:“无垢,既然这小贼这么不经吓,那不如让青儿将它丢出山外算了!”话音一落,小金吼一下又睁开蓝汪汪地眼睛,口中发出尖叫之声,向罗衍嚷个不停。 罗衍也顾不得吃东西,连忙对董无垢说道:“师姐,你就绕了它吧!”碧眼金吼一听这话,连忙将头点个不停。 董无垢对罗衍做了个颜色,口中故意说道:“不行,这小贼野性未驯,将我芝圃丹房弄得一团糟,非要将它关上十年八年,这才消气。” 碧眼金吼连忙转过头去,对董无垢叫了几声,董无垢却故意板着一张玉脸,将头连摇,就是不送手,碧眼金吼又连忙叫了几声,董无垢这才脸色转和。 冷梅仙子这时候才开口道:“既然它愿意赔你东西,不如先放了它吧。雯儿,你不要管它,还是先将杯中东西吃了,等下可要化去了。” 罗衍见师姐松开了手,知道是故意吓唬它,这才连忙将杯中玉液吃了。这时候碧眼金吼也不过来讨吃的,腾身飞在空中,拿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董无垢手中的那颗绿豆大小的晶珠,意欲讨回,又不敢开口,只是将翠绿的短尾左右摇个不停,大献殷情。 冷梅仙子道法通玄,早知今日之事,暗中吩咐无垢和青儿手下留情,不然就凭碧眼金吼这前微薄道行,岂能在宫中游行自在,出入犹如无人之境,这时候见它如此模样,不禁摇了摇头,叹道:“无垢,将内丹还给它吧!” 董无垢这才对它说道:“你这内丹,平日吓唬吓唬一般人还可以,倘若遇到厉害一点的人物,就只有白白葬送,下次不到生死关头,不可再用!”将手一抬,晶珠便往它口中投去,碧眼金吼连忙一张口,吞在腹中,四足在空中一划,化为一团金光,落到董无垢膝上,现媚取宠,浑然将新认的主人丢在一旁,丝毫不加理睬。 罗衍坐在碧玉榻上,也看得目瞪口呆,不过没有了小家伙同他争抢佳果灵实,他也放开肚皮,就是一顿大嚼,自从来到山上,还是第一次如此众多的美味,后山虽然也有果实,但比起这里,就相形见拙多了。 闷头吃了半响,才见四下没有了声音,抬头一望,只见师叔连同师姐,都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而旁边侍立的南宫姐妹,也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气,知道是自家吃像太难看的缘故,本想停下来,只见冷梅仙子望了他一眼,说道:“你师父那老古板,平日只知传你打坐炼气,其他一切不管,这样的师父,也亏他做得出来,你小小年纪,一人整天对着那个老古板,难免气闷,师叔替你做主,从今日起,你就同你师姐一道在前山修行,不用理会你那个什么事情都不管的甩手师父。” 罗衍一听,心中倒发起难来,不知道如何回答。董无垢却将眉头一皱,为难道:“师父平日精明,今日却犯糊涂了,大师伯遣罗师弟前来,就是想让弟子接下这个差事,师父倒好,一开口就上这个大当,也不问问弟子愿不愿意!” 冷梅仙子瞪了她一眼,骂道:“你要是不愿意,早就托故开溜,也不会坐在这里了,虽然耽误你几年修为时间,但你门下弟子,托你师弟照看之处尚多,本门下一辈弟子,共总三人,全出自你门下,就是本门道统,也是由你继承,难道叫你略为指点你师弟,也要推三搪四?” 董无垢本面带笑容,听到最后几句,面色也不由得惊讶起来,连忙起身说道:“恩师不是常说,本门道统不是说等姜师兄重返师门,就由他继承,怎么跑到弟子头上了?而且弟子道行浅薄,万难当此大任,还望师尊再三斟酌,收回成命。” 碧眼金吼这才一个纵身,跳到新认的便宜主人身上,看了盘中的瓜果几眼,也不讨要,径直将身子伏在塌边,拿眼睛望殿中四望。 冷梅仙子正色说道:“你师弟还有几年时光才能返本还原,恢复前生功力,他昔年所犯之错,虽然尽数弥补,但也不能当此大任,而且本门你这一辈,就只有三人,你罗师弟入门年浅,尚需全心修为,无暇分心他事。再说,本门道统本是一句空话,也无职责,更不需你发扬光大,宏扬名气,只是多了一个名号,你随我多年,难道连这点虚名都看不开?” 董无垢见师父如此说法,当下也晒然一笑,道:“既然师尊如此说法,那弟子也不推辞,只怕大师伯怪罪下来,还望师尊出面担待!” 冷梅仙子道:“你那老古板师伯,多年前就有此意,只是怕你势单力薄,没有个帮手,如今你师弟重返师门,能助你一臂之力,哪里还会怪罪于你,说不定早躲在旁边偷着高兴着呢。” 董无垢料知事无更改,也才重新坐了下来,不再多说。冷梅仙子转过头去,见罗衍已经尽兴,吃得差不多了,示意南宫姐妹将东西收去。 这才对罗衍说道:“你毋须担心,三日之后,我与你师父就要前往须弥山一行,要几年后才得回来,你就在宫中与你师姐一道修为,有什么不懂的可尽数问她,现在你根基已固,明日起我就叫无垢将门中的《太乙真诀》传授与你,此书乃九天仙府秘芨奇珍,中载有道家无上心法和降魔防身诸般妙法,学成之后,只要努力修为,循序渐进,就是紫府金仙,也未必无望。你前生修积甚厚,今生当有成就,你需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你累劫多世的修为和我与你师父的一番苦心。” 罗衍见师叔语气凝重,连忙跳下玉塌,拜谢领命。冷梅仙子由身中取下一快玉佩,递与罗衍,道:“师叔可不像你师父那样穷酸,虽然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个“玄武宝诀”是我昔年护身之物,就算是师叔的见面礼,送你防身,用法你师姐知道,等你将我门中真诀学成后,再让你师姐传授用法于你。”说完就顺势将罗衍拉了起来。 董无垢笑道:“师傅真是偏心,我求了几次,师傅都不舍赠送给弟子,罗师弟一来,却马上送了出去,生怕弟子讨要!” 冷梅仙子道:“你那点鬼心眼,以为为师不知道哦,你还不是用它不着,只是为他人作嫁,没有到手,就编排起为师的不是了!为师真是白心疼你了,也不怕你师弟笑话,居然还眼谗他的东西,一点都没有做师姐的模样!” 董无垢娇声笑了起来,道:“这还不是偏心,那是什么?想我初入门的时候,可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 冷梅仙子没声好气道:“当时你蓝田四宝刚得到手中,还需为师锦上添花不成?” 董无垢还想开口争辩,见罗衍正要将玉佩递过,这才站起身来,走了过去,止住他手中动作,笑道:“罗师弟可不要多心他想,我只是和师父说笑罢了,怎么会要你的东西,而且这东西与你那患难之友正好配成一对。” 冷梅仙子抬起头来,望了董无垢一眼,董无垢见罗衍一下红了脸,这才改口道:“罗师弟初来,宫中一切尚未游览过,就请随我一道,游历一番。”说完就拉起他的手,开口告退,碧眼金吼见便宜的主人离去,也纵身下地,跟了过去。 罗衍跟着师姐从殿后出来,转过几重宫阙画廊,眼前只觉天光一亮,一碧清波冲天而起,现出一片巨大湖荡,金波粼粼,清澈见底,湖面稀稀疏疏种着些莲花,湖中建有一间玲珑华美的朱红水榭,通体光霞灿烂,富丽堂皇,一条曲径回栏延伸其上,明窗翠廊,玉阶金铃,在碧水青山映衬下,越发显得丽绝人间,无异天上。 罗衍见湖中莲花盛开,时有清香扑入鼻中,心中略感奇怪,问道:“师姐,怎么刚才才见到梅花,这时又有了莲花?”董无垢笑道:“此山乃人间仙境,离地面九万八千余丈,远在天际之上,与灵空仙界接壤,受不着寒云罡风的侵袭,当然四季如春,没有了人间的季节之分。你要是到半山腰去看看,就只能见到寒冰积雪,稠云密雾,一片荒寒。” 罗衍这才明白过来,不再开口,只见五颜六色的游鱼穿梭于碧草青茎之间,也不怕人,听到脚步声,纷纷从四周赶来,围到堤岸边,不时还卖弄精神,从碧波中窜了起来,在空中翻腾几下,才又落下。 董无垢指着湖中水榭道:“这座听心水榭,就是愚姐居所,今后你有什么事情,径直来此寻我就可。罗师弟初来山中不久,还未断去人间烟火,所以愚姐就替师弟做主,将你居所安排在前面湖边,与那两个丫头比邻而居,这样也好便于照看。”说完带着罗衍绕堤走了半圈,来到一间阁楼前,推开房门,引着罗衍走了进去。 第三十一章 无量书阁 罗衍放眼过去,只见屋中设备十分齐全,罗帏琼帐,珠帘绣几,锦墩玉几,青案晶床,应有尽有,尽管华丽异常,但却没有一丝富贵人家气象,珠光宝气中显得古色古香,别有一番清雅高华气象。罗衍虽然出身世家,也从来没有见到如此气象的房屋,只觉得家中陈设与此地相比,简直就如同土砖乱瓦,不值一提。 碧眼金吼一到屋中,径直跳上锦墩上,躺了下来,老不客气地占地为主。董无垢笑道:“今后此间翠楼就是师弟住所,师弟先看看,要是有缺用之物,尽管开口好了。” 罗衍望了几眼,也看不出少了什么东西,将头摇了摇。董无垢知道他初来,耐心地将屋中各样器物详细解说一番,这才离去,临走时候还吩咐侧室中有池水,可先去梳洗一番。 罗衍听师姐言语,走到侧室,只见室中有一长方形的碧玉池,水雾缭绕,烟波隐隐,池边列有两个玉盘,一个备有洗沐用具,另外一个盘上装有一套崭新的银白色短衣,过去一摸,只觉薄如蝉翼,软滑异常,更分不清究竟是何物所制,看上霞光隐隐,华丽异常,抖开一看,正与自家身材相合,知道是师姐所备,心中大是欢喜,连忙放了回去,几下除去身上衣物,径直踪身跳下,刚一落水,只觉池水奇冷如冰,冰凉刺骨,不由得跳了起来。 罗衍心中暗道:“这水如此冷法,哪里是洗浴之用?”突然间只觉得丹田气海一团火热的暖意升起,瞬间就遍布全身,寒意顿时消去,紧接着一股寒气从足底涌泉穴潮水般地涌了进来,当下默运玄功,引导足底传来寒气运转全身,待十二周天运转完毕,寒气消失干净,自家气机更是活泼灵动。这才拿起池边所备的衣巾,着实细沐一番。 罗衍梳洗穿戴完毕,见旧衣堆在池边,自觉不好意思,就着池中之水,胡乱洗了一阵,他自小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当然也不知道是否洗干净,自觉差不多了,才拿到外间,搭到花树上。 等回到屋中,只见室中玉几上又摆上了一盘佳果,也不知道是谁送来的,日间吃了许多,倒也不觉得饿,见东壁晶床上铺着一条雪白的锦被,用手摸去,柔软异常,老不客气地跳了上去,躺了下来,只觉得全身好象在棉花堆中一样,舒服异常,躺了一阵,这才记得午夜将近,连忙又坐了起来,开始打坐用功。 此日清晨,罗衍刚从定中悠悠醒来,只听门外传来一阵谈笑之声,来到门前,一个娇柔的声音道:“声音小点儿,说不定小师叔尚未起身,万一惊扰了他,被师父怪罪下来,可怎生是好!” 另外一位噗哧一笑,说道:“姐姐就是这样小心过头,小师叔既然被太师伯收为门下,传授道法,那哪里还会谁什么觉,恐怕是在作功课罢了,不如我们先等一等,等他功课做完再去应门就是了。” 罗衍听两人口音,知道是昨日所见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从床上跳了下来,打开房门,只见门外果然是那一对姐妹,只是换上了一身青色道装,一个端着一个青玉盘,上放了几个鲜果,另一个捧着一个白色玉壶,站在门口,一见罗衍出来,忙行了一礼,说道:“参见小师叔,师父刚才吩咐,请小师叔吃过膳食后,到玄英殿一行。” 说完就端着东西走进屋中,锦蹲上伏着的碧眼金吼见二女进屋,猛然立起身子,对着两人,张牙舞爪,张口叫了半声,好似觉得不对头,突然间又停了下来,将背上短尾连摇,作出欢迎神色。 左边一女被它一吓,手中玉壶一晃,洒出些许碧绿色的玉液出来,碧眼金吼连忙综身下地,在晶如明镜的地板上,将几滴玉液舔了个干净。二女连忙将手中东西放好,对它瞪目喝道:“你这小东西,想讨打不成?” 碧眼金吼连忙围着二女团团转个不停,不时拿鼻嗅去,还做出人立之态,讨好二女。两姐妹见它前傲后恭,也不由得齐声笑了起来,右边一女骂道:“你这小东西,居然还记恨着我们,怎么不继续叫下去?” “它聪明着呢,昨天被宫主一吓,哪里还敢放肆,你不见它只是叫了半声,就放下了架子,改来讨好了。”另外一女也笑着说到,伸出玉掌,向它抓去,碧眼金吼也灵慧异常,将身子一跃,就跳到她手中,亲昵起来。 罗衍听师姐说起过两人来历姓名,见两人长得一个模样,开口问道:“两位姐姐,不知道哪一位为长?” 右边一女连忙说道:“小师叔万不可如此称谓,岂不是乱了称谓?弟子南宫梦桐,这是舍妹闻樱,小师叔有事,直呼其名就可,姐姐这两个字,我们可万万担当不起。小师叔要不分不清我们两人相貌,却也好办,小婢左眉中有一颗红痔,而舍妹则是生在右边眉中,只要细看,就知道就里。” 罗衍留神一看,果然如此,两姐妹见他年纪幼小,也任由他仔细端详,不过毕竟身为女子,面嫩害羞,玉面上也飞出片片红霞。 罗衍胡乱吃了几个果子,又洗漱一番后,才随南宫姐妹走出门外,南宫梦桐罗袖一扬,飘出一朵雪白仙云,晃眼便散布开来,卷起三人身躯,向宫中飞去。 罗衍见仙云去势与来时不一样,径直往对面山中飞去,顷刻之后,就在一座雄伟壮丽的宫殿前落了下来,此殿好似通体为一整块墨玉所建,高大异常,殿前十二根金柱雕龙盘凤,巍然而立,十分雄伟壮观,四周皆为白玉平台,四面雕栏环绕,离地九丈高下,正面设有七十二级台阶,连着一条白玉甬道,直通山下。 就在这座宫殿前面不远,耸立着一座六角形的高阁崇楼,共有九层之多,飞檐绣壁,翠瓦金梁,玉砖瑶阶,地表更是用整块水景铺砌而成,光可照人,富丽异常,每层四角,都挂有珠珞金铃,随风一吹,发出叮当脆响,惹人暇思。 董无垢正在站在两座楼阁宫殿间的白玉台上,一见三人到来,将手微招,南宫姐妹一见,足下一压,仙云就堕落地上,化为丝丝白气,钻入南宫梦桐袖中。罗衍见这师侄施展出的腾云之法与师姐足下云雾略有不同,但究竟差异在何处,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董无垢指着对面的那座琼楼说道:“此楼为无量阁,是本山殿宇中最高之处,共有八十一丈高下,地底尚有地宫,分五层之多,为本门最根本的紧要之地,藏书浩瀚如海,不仅收集有宇内无数书籍画卷,而且还存放有我门中六代祖师的手泽经卷,并且我门中的三部天书宝卷也藏于其中,虽说不禁外人入内,但至关紧要的地方,有重重灵符禁制封锁,就是愚姐进去,也要耗费些心力。” 罗衍一听,倒不觉有何出奇的地方,旁边侍立的南宫姐妹却心头微凛,南宫闻樱生性喜读诗书,常到阁中取书,就连每楼禁法也熟然于胸,今日也是才第一次听说此阁如此重要,而且近日恩师更是搭理书阁之事也交与自家,这时才知道担子重大,丝毫大意不得。 董无垢又指着前面的那座墨玉宫殿说道:“此殿名为玄英,是我平日打坐修炼之所,罗师弟才来不多久,今后就随同我一道在此殿勤修吧。” 罗衍看了玄英殿一眼,又转过身去,望着对面的那座巍巍高楼,倒想一看究竟,看看到底有多少的藏书,董无垢知道他好奇,问道:“师弟是不是想去看看?”罗衍连忙点了点头。 几人脚步迅速,几句话功夫,就到了无量阁外,董无垢衣袖一拂,宫门徐徐打开,一股书香之气从宫中飘然而出,罗衍只闻满鼻都是书香之气,自然而然地长长吸了一口气,定眼一看,却一下子呆住了。 只见眼前现出一排排檀木书架,一眼望不到尽头,粗略看出,不下千百行,而且每个书架也比人间不同,高有九丈,长达三十六丈,分为十二层,上面满是典籍书册,以竹简居多,每行书架前都立有一个红玉牌子,上面各书一个古篆,至于写的是什么,罗衍就认不出来了,略为一数,共有九个牌子。 罗衍见光是书架就如同千军万马,深不见底,但整个楼阁在外间看去远远没有这么深广,正要开口询问,董无垢已经笑着说道:“罗师弟是否奇怪,这里面好象比外间大了许多?我第一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是一样不解,询问师尊,才知道是道家‘袖里乾坤,壶中世界’一类的法术,不要说这些书册,就是将整个世界装在这阁中,也是小事一桩。这只是第一层,共藏书七千八百九十余万部,若是分册算,那堪比恒河流沙,多不盛数。” 罗衍见放了这么多书,心头不禁赫然,道:“古人曾言‘皓首穷经’,真非欺语也,要是将这么多书本读完,恐怕不止头发都白了,就是化为白骨也读不完这么多啊。” 第三十二章 仙山岁月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你怕有人让你读书,所以准备先开溜,远离这些祸根不成?今日你是想跑都不成了,愚姐可是奉师尊之命,传授《太乙真诀》给你,还是先随我去玄英殿,乖乖地读书好了。” 罗衍苦笑道:“师姐传授的是道法,我喜欢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害怕,怕的只是那些无聊的圣贤之书,想想就头大。” 董无垢笑道:“你这话对师姐说说倒可以,要是对大师伯那个老古板说这话,可有得你好看!不看就不看,樱儿,关上阁门,回玄英殿吧!” 南宫文樱连忙应了,伸手将楼门关上,跟在两人身后,向对面走去。 罗衍见师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越发显得可亲,心中最后一点矜持也消退得干干净净,开口询问道:“那书难学吗?” 董无垢故意想了一想,一本正经地说道:“也不是很难学,愚姐只化了八个甲子,总算略有小成,罗师弟资质尚在我之上,大概学过三四百年,也就学会了。” 罗衍只觉得头轰地一声炸开了似的,大惊道:“三四百年?”却只听后面有人扑哧一声轻笑,连忙回头一看,只见南宫闻樱正忙伸手捂着嘴巴,这才会意过来师姐是吓唬自己。 “你这死丫头,笑什么笑,等下找你算帐!”董无垢回头狠狠瞪了南宫闻樱一眼,这才转头说道:“此书要是说学会,只需要年余光阴,但要说炼成,那将永无止境,没有尽头,就如同你写字一般。” 罗衍随口问道:“那就是只要化一年光阴,我就可以学会腾云驾雾了?” 董无垢笑道:“那是当然,不过只能算爬云,速度和老牛拉破车不相上下。” 罗衍这才定下心来,点头道:“爬云也好,只要能飞起来,我就心满意足了!不过师姐这模样,不一点都不像四五百岁的人。” 董无垢悠然说道:“仙山不比凡尘,光阴易过,弹指百年。要是在人间,你这年纪,足以做我的曾曾曾孙了。” 罗衍咋舌笑道:“原来是祖奶奶师姐,不知道叫你祖奶奶好呢,还是叫你师姐好?” 董无垢面色一红,笑骂道:“贫嘴!要是让师尊听到,非把你变成个小老头不可!” 罗衍自觉失言,面上也一红,连忙低下头去。 无意间瞟了站在后面的南宫姐妹一眼,董无垢见他神色,哈哈笑道:“两个丫头比你大不了几岁,可不是什么老太婆!” 说话间不知不觉中就到了玄英殿外,才一进门,只见此殿与昨日所到的霜华宫不同,殿顶矮了许多,殿中金柱甚多,不下百余来根,正中有一张青色玉案,高仅尺许,案上放有一个朱玉方匣,案后摆有五个蒲团,左右两侧各有一个羊脂玉缸,当中插有不少卷轴。案前各设一个铜鹤,昂首仰天,栩栩如生。 南宫姐妹一到,就各自上前,走到铜鹤熏香炉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盒,打开一缝,将盒中的香料倒进铜鹤口中,然后伸指一弹,飞出一点火星,立时点燃铜鹤腹中香料,冒起一股青白二色的烟气,笔直而上,冲到顶上,方才倒卷下来,一股异香顿时扑鼻而来。 南宫姐妹点完香炉,双双站在董无垢身前,行礼道:“弟子告退!” 董无垢望了二女一眼,道:“你们暂时不慌离去,说不定我尚有需你二人之处,再唤你们进来,多有不便,就在一旁候着吧!”姐妹一听,互相望了一眼,心中越发欢喜,连忙退身站在旁边。姐妹俩皆是千孔百窍之人,知道师父是借故留下她二人,得点传授,不然此时只是讲授经卷,要她们在此,又有何用? 董无垢走到青玉案边,玉掌中泛起层层紫气金光,探手往朱玉方匣一按,只听仓地一声轻鸣,上面匣盖应手弹起,现出一卷天书,好似用蝉翼制成,通体光华闪闪。 董无垢将天书取在手中,向空中一挥,天书展开成一半圆,虚悬空中。罗衍与南宫姐妹抬眼望去,只见那薄如蝉翼的仙绢上写满了寸许大的龙形古篆,形状奇异,一个个龙飞凤舞,生灵活现,好似要脱体飞出。 董无垢示意罗衍在蒲团上坐下,这才端色道:“这部《太乙真诀》乃九天仙芨,用天府文字所书,当今世上能识得上面文字的仅寥寥几人。全书四千零九十五字,共分九章,载于十二页玉简之上,开头七章所载都是我道家无上心法口诀,隐晦难解,只有末两章为剑诀和降魔之术,简单易懂而又威力无穷,如能加功勤习,循序渐进,自有成就。罗师弟初来不久,就蒙师尊恩赠此书,福缘非浅,罗师弟初入师门,可能多有不明,不妨先牢记在心,等时日略长,也就明白。”说完就取下为首书页,一字一句地详细讲授。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第一章才传授完毕,罗衍虽然自认不是愚笨之人,但听那法诀隐晦难解,拗口至极,一章书册,仅记下几十余字,心中苦笑不止。 董无垢见他神色,笑道:“这第一章开宗明义,说的是道之根本所在,也是我玉池一宗根本所在,因为此书是上古所做,自然与今文不同,师弟可不求甚解,只需要明了大意就是。” 罗衍连听几遍,才将意思熟记于胸,笑问道:“师姐,本宗名为玉池,莫非与传说中的瑶池有关系?”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因为本山有一碧玉池,出产玉液琼露,所以就以玉池为名,不过本门一向弟子稀少,难有传人,也不常去人间走动,故此知道这名号的人也就没有几个,更不用说什么名气了。” 罗衍奇道:“难道两位师尊与师姐也不在外间走动不成?” 董无垢点头道:“我等修道之人,只求先天大道,惟心自求,不假外物,要这些虚名做什么?名气再大,也不涨一分道行,名气再小,也无损一丝功行。而且收徒传道,岂是儿戏,弟子犯错,师尊也要代之受过,昔年你为友急难,就是一怒之下,犯下弥天大错,让千里疆域,化为死域,死伤生灵无数,虽说不是因你出手所为,但却是因你而起,就此连累二位师尊延迟飞升。所以这徒弟,也不是说收就收的,就拿眼前这两个丫头来说……” 董无垢说到这样,突然停口不说,顿了一顿,改口道:“并且我门中道法,以清净无为作根基,忘情无欲为根本,哪里还需学其他门派一样,香火相传,生生不息?本门再传一代,就此而斩,永绝人间,就连门中的几部天书经卷,也将奉缴天府,不再流传下去。” 董无垢说完,倒先笑了起来,道:“你这一打岔,倒让我忘了说正事,这些琐事,等你学完经卷再谈。” 罗衍心中越发吃惊,才知道自己昔年过错,竟然连累的两位恩师,心头倒有些忐忑不安起来,两位师尊如此恩义,自己更是粉身难报! 董无垢也知失言,指着经卷道:“此卷所载乃先天妙法,与旁门法术不同。天下修仙求道之人数不胜数,按所学法诀心法,共可分正,旁,邪,魔四个大的路子,正教路数讲究克己守心,清灵无为,开始颇为艰难,进境缓慢,而旁门邪魔则是率性而为,取万物为己用,所以初始进展极快,短短几十年中就有成就,到中期双方方才持平,功侯到了精深之处,自然殊途同归,难分上下,只是旁门左道从开始就没有过管头,倒后来想收敛念头,已经是来不及了,最后只有误人误自,葬送在天劫之下,所以旁人邪道中人最后成就仙业者少,万中无一,而正教开始就将根基打牢,就算遇到天劫,也能平安度过,自然成就仙业。 而且正邪相生相克,你今后遇到邪魔中人,心灵自生感应,先有防备,倒不怕他们暗算,只是旁门中人,有些身上并无一丝邪气,你见识阅历尚浅,难保不为他们言语所动,无心犯下错事,到时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罗衍这倒留了心,董无垢又说道:“虽说正邪心法有别,但邪派亦有正人,正派也出祸害,师弟也不能因此小看了邪教魔门中人,宁遇真恶人,不交伪君子。”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罗衍倒将师姐这一番话牢记在心。 不出十日,罗衍就将全书熟记,而南宫姐妹每日随侍在侧,也偷学了了个七七八八,仅传授到最末两章时,董无垢才将姐妹留在外间,不让进殿,南宫姐妹知道定有些缘故,也不敢多问。 这时两位师长都离开山中,外出访友,至少要几年才回转,宫中仅剩四人一兽,罗衍因为只有他一人是男子之身,虽然仙家少了凡尘的诸多礼节,但毕竟不便,所以一心修炼,不到二年时光,就将书中心法全数学会,不过想要大成,却需要一段悠长的岁月。 第三十三章 流光遁影 这日罗衍正在玄英殿中按书中所授心法打坐运功,突然只觉得左肩一热,一团红霞离体飞出,紧接着右肩一凉,那道银月也电闪飞起,因听师姐说起,自家第一层功夫即将圆满,到时就可随心招出以身相合的奇珍异宝,见此心中一喜,正打算加功施为,胸前几处微微一麻,一道紫巍巍的光华脱口而出,其形如龙,一出就映得全殿紫光四射,空中那两道日轮月华的光芒好似被压得黯淡了许多。 罗衍心中大喜,就在念头微转之间,只见日月光华大盛,一左一右,直往龙形奇光逼去,那道紫光陡然一个大旋身,迎着日月双轮一卷一绕,只听只听锵的一声,银光骤敛,红芒顿收,满空霞光异彩一齐消去。 三宝顿时现出原来形状,化为一柄残缺不堪,锈痕斑斑的铁戟停在空中,自从在那废弃神殿中得此宝贝,被师父封闭在身上,平日也不敢多问,只是开始拜师时恩师闲谈中略说了点这宝贝的来历,乃是前古神灵元相所留,自家与他渊源深厚,所以才能轻易取到手中,至于有什么渊源,师父却是只字未提。不过现在宝贝既然脱体而出,想必功候已到,今后就可以运用于心,收发由心,正在心喜。 罗衍正喜气扬扬地望着空中那柄残缺不全的烂家伙,眼前金光一闪,现出师姐身形,一到也面露诧色,仔细端详了空中的铁戟一番,也不开口,突然探出手去,向戟身抓去。 这番举动,罗衍倒是记得清楚,三年前初遇到这位师姐时,他手中的血战天戟就是这样被她轻轻抓去,现在故技重施,分明是有意试探。 罗衍知道师姐用意,微微一笑,也不见作势,空中铁戟突然一转,将枪尖对了过去,射出一溜五色星光。董无垢玉掌一挥,娇声道:“来得好!”掌中亦飞起一道蓝巍巍的刀光,迎着五色星光一卷,旋了两旋,就将整个铁戟裹住,手中亦泛一片霞光,伸手轻轻将它捉在手中。 罗衍见蓝光飞出时,自家心灵也轻轻一震,突然明白这就是师姐常说的心灵相合之像,连忙止住心中念头,不让空中铁戟发威,果然随心意所到,戟身星光停了下来,不再起半点变化,不过就在心念一转间,宝戟再次被师姐一手夺去。 董无垢收去裹着铁戟的一匹蓝色匹练,随手拿着铁戟舞动两下,说道:“师尊曾说师弟身有至宝,如今一见,果然不凡,此宝残光碎影,为太古九大神兵之一,早通灵变化,有无穷妙用,师弟这两年如此用功,今日才遂了心愿,倒是可喜可贺!”说罢将铁戟递了过来。 罗衍道:“小弟仅是初窥门径,又有什么好贺喜的,比起师姐来,简直天差地远。” 董无垢笑道:“大成若缺,大实若虚,师弟来山中几年,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要论好看,殿后两排金戈玉剑就好看,但又有什么用处,只是用来摆摆门面罢了。” 罗衍接在手中,只觉手中心一颤,一股熟悉万分的感觉涌上心头,戟身上也发出一声宛如龙吟的长鸣,听上欢跃至极。戟身略一移动,只见空中幻出数十个虚影残像,宛如烛影摇红,一时间,竟无法分出哪一柄才是真身实体。 董无垢道:“此宝早和你心灵连为一体,现在既然现出全身,你不妨按《太乙真诀》第八章所载的心法,依法施为,重新与他合为一体。” 罗衍这才重新坐下,将铁戟横放在膝头,先将真气调纯,二目聚精会神,注视戟身,运气吐纳,约过了半盏茶时光,只见戟尖顺着呼吸,闪出寸许紫芒,所附月牙,两端也发出闪亮的银光,就连当中圆形印记上,也红霞隐隐,仿佛六轮红日,霞光异彩,照得全殿通明。 罗衍越发欣喜,见铁戟更随目光所到,游走随心,这才重新将铁戟收回膝上,凝炼先天真气,断去鼻间呼吸。不消个把时辰,只觉得全身一轻,跌坐在蒲团上的躯体陡然消失,而铁戟光华大盛,紫气霞光重新辉照全殿。 罗衍只见自家已经身在空中,凌虚悬立,而整个身子好象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个若有若无的影子,笼罩在一道长长的流光中,全身上下好似凝成了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似光非光的东西。也分不清究竟是身体化为铁戟,还是铁戟变成了身体。 罗衍平生第一次进入如此奇异的状态,不由得动了一动手臂,而更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自家“目光”注视下,身下的光云没有丝毫变化,但却又清楚地看到到手臂抬了起来,正在眼前晃动。这感觉好象整个身子一分为二,一个变成了包裹在外的云光,而另外一个则变成了光中无形的人影。而且心神可以清晰地觉察到这道流光正往前笔直飞去,神速异常,转眼之间就飞出了百丈开外,眼前突然一暗,直向殿中的墨玉墙壁猛击过去。 罗衍毕竟初学乍炼,心中一慌,立刻乱了心神,不知道如何是好,念头还没有转完,就觉得双眼一黑,百忙中一声惊叫,自然而然伸手护住头顶,准备以铁头功试试玉壁的坚硬。 不过隔了半响,却不见声响,也不见身子落下,这才回过神来,只见眼前漆黑一片,四周好似有东西徐徐流转,掉头向后望去,只见有大半截流光陷了进来,几丈外白光大亮,依稀可见殿中景物。 罗衍动了几下,四周被无形压力团团围住,根本脱身不得,心头微微着急起来。 “师弟不用惊慌,你这时候身宝合一,无内无外,无前无后,你自家掉转方向不就了得了。”董无垢在殿中笑道,没有一丝出手的意思。 罗衍一下不明白所以,楞目以待。 “你只是法宝动不了,心思可动得了,你本来形体早和法宝合二为一了,哪里还有头脚上下之分?”董无垢在旁边指点道。 罗衍这才回味过来,心中念头方才一转,就见天光大亮,陷入墙壁中的“身躯”顿时打了个转,换了一个方向,不过一连全力挣扎了几下,也不见光华飞出,依然脱身不得。周围好似有无穷吸力,将自家所化光云紧紧裹住。 董无垢这才将手一指,罗衍顿觉四周吸力顿消,一下收势不住,猛然向前撞了过去,前方几根蟠龙金柱巍然挡住去路。 “闭上眼睛,你这番毛手毛脚的乱闯,难道非要将我这座宫殿毁了不成?”师姐的笑语从前方传了过来,罗衍才依言闭上双目,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四周一下明亮了许多,景物清晰可见,好似全身上下,都生出了眼睛,洞察殿中一切。十余根高大的金色光柱迅速抛到了后方,整个广阔无边的玄英殿成了一个玄奇的世界,罗衍所化流光霞彩,正随着心意在空中穿梭飞行,灵折夭绕,这种感觉奇妙万分,让他忍不住放开声音,欢笑不止。 罗衍渐渐摸索出一些窍门出来,正在细心体会,不到一日,就将身宝合为一体,修炼成门中的遁光飞行之术,因是初学,一路难免磕磕碰碰,伤残东西无数,不过董无垢仙法神妙,随残随补,倒也来得快当。 董无垢见他以戟代剑,勉强使出身剑合一之术,倒也有模有样,将他一把拉了下来,道:“年前你求我传授你腾云驾雾之法,我不答应,你还闷闷不乐,如今你根基扎稳,功候自到,那我就传你“流光遁影”的遁光之术,你这血战天戟本是天地间日月精气所萃之宝,本身又与你融为一体,学这法术,再好不过,当可事半功倍,学成之后,可比那慢吞吞的云雾飞行可要快多了。” 罗衍随口道:“师姐不想教我驾云的法术是真,却故意找些话来哄我,要是驾云不快,为什么师父师姐都是用仙云飞来飞去,来去如电,要是说不快,那天下间哪里还要快的了。” 董无垢面色浅浅一笑道:“术法无高下,功力有深浅,无论驾云也好,遁光飞行也好,其理通一,只是诀窍有别而已,师弟难道还不明白其中道理?” 罗衍心头不好说师姐平日传授心法时仅要求他不求甚解,如今又来跟他讲这些大道理,不过这位师姐对他却是极为关心,他只得苦笑以对。 董无垢望他眉头皱一起,这才悠悠说道:“天下间一切法力神通,都是以道为本,由道而生。但又因人而异,按所学路数和自家情况,各有不同,就光以这飞空一术来说,可分为三类,一类就是最粗浅腾云驾雾之术,只要略有几分法力,就可附身寻常云雾之上,游行自在,第二类是天下间各门各派的遁光飞行之术,最常见的就是剑遁之术,此外还有其他地行水遁等五行遁法,第三类就是一些大神通*术,如佛门中六大神通中的天足通,玄门的咫尺天涯,更是身随念至,无远弗届。其实这三类法术,到头来其理归一,就拿大师伯来说,足下仙云瞬息万里,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够追得上?只有那些半调子,才讲究这样,讲究那样,要按自家所长,施展不同的法门。” 第三十四章 昆仑剑诀 “师姐不如直接说我半调子好了。”罗衍因为这位师姐本是仙人,修行多年,而且这里又不比人间,所以两人这几年中情谊越深,倒是言笑无禁,故意装成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道。 此时南宫姐妹也走进殿内,听闻这位小师叔一肚子的苦水,齐声笑了起来。 董无垢突然想起一事,道:“怎么这几日没有见到小金,他跑哪里去了?” 南宫梦桐在后面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那小贼前几日溜到山外,不知道遇上了什么厉害角色,身上皮毛被抓去多半,回来时恰好被师父看见,这才给了它一颗灵丹,替它治理伤口,现在正躲在他老巢中,不敢出来见人。小师叔要是想见它,去他老巢一找便着。” 罗衍一下不由得担心起来,连忙向宫中跑去,只听身后董无垢正笑道:“这可不是,一听到你那贼头被咬伤了,就马上过去了,还敢说心头不想?”罗衍自然无暇理会,跑了几步,突然暗骂自家笨蛋,才学会飞遁之术,岂能不用?非要用跑不成,忙将足一顿,化为一道银雨,朝宫中飞去。 “你这冒失鬼,要是伤着我宫中花草树木,可要你好看!”董无垢见他一副匆忙的模样,连忙扬声道,话刚说完,就见一座石山,被银雨一撞,轰然倒地,双眉不由得纠成一团。 “师父,你可得管管小师叔,要是他整天乱飞乱撞,这宫殿非让他可毁了不可,昨日已经是几十棵花木被他腰斩,至于石山勾栏,那可多了是,就连他那明月小筑的房门,也破了一个大洞,如此下去,怎生是好?”南宫梦桐的眉心也跟着扭成一团,姐妹俩平日负责照看宫殿,打理宫中一切闲杂事物,要是被师叔这么飞行下来,那整个仙府还不被整个毁了才怪! “为师自有法子整治他,他既然心痒,一天到处乱飞,那我就让他飞过够,不到火候,不放他出来。”董无垢眉头一转,计上心来,几日后罗衍就被叫到玄英殿中,足足飞上了七天七夜,方得出来,也不知道使了什么仙法妙术,整个大殿变得上不沾天,下不沾地,根本没有了立身之地,又有无数根金柱拍山倒海般地压了过来,逼得罗衍只有驾着遁光,到处乱窜,至于飞遁之术,倒是大为长进,此后再没有变成无头苍蝇,宫中花草山石,自然也少遭无数劫难。罗衍被这么狠狠地整治一回,欲哭无泪,倒是真正见识了这位师姐的厉害之处。 罗衍遁光迅速,转眼就到了小金藏身的地方。那只碧眼金吼自从来到仙府,就在一座墨绿色的石峰腹内安顿下来,虽然平日跟随罗衍,在屋中也有锦墩居住,但无事时却单独躲在那石峰下,罗衍开始还不明所以,董无垢才告诉他峰下亦是本山灵脉之一,地气旺盛,对它修为颇有大益,所以喜欢常留在此,罗衍才知道就里。一到石峰下,就连忙开口叫了几声,只听小金在洞中应了几声,声音倒十分洪亮,就是不见出来,罗衍知道它藏身在地底百丈下,自家现在还没有法子下去,只得安慰几句,就转身离去。 罗衍却不知道这两三年内的勤力苦修,前生功力早在快速恢复之中,不出半月,就将流光遁影之术修成。董无垢见他功力一天比一天精进,也替他欣慰,又将驾云之术都传授于他,罗衍也是出不了几日就学会。 董无垢知道这位师弟先有灵药洗涤心身,后又用功勤奋,前生功力已经在陆续恢复之中,寻了一个时日,按照两位师尊留言,将门中剑诀传授与他。 时值正午,董无垢正要传授剑诀,突然见他手中所套玉环,笑道:“你那件宝戟你已经能够运用自如,只是你火海取回的那个玉环,你还不明用法,现在我就将用法传授于你,好让你能够由心运用,今后只要遇到厉害敌人,有此环护身,倒不怕有人能够伤你。” 董无垢顿了一顿,继续道:“这枚龙犀环与你血战天戟不同,你现在只是略明用法,尚不能与心灵相合,只要遇到厉害一点的敌人,知道这圈子来历,难保不被夺了去。你还需要费百日功夫,将它炼到合你心灵相合,方保无忧。” 罗衍大喜,忙从手指上取下那个玉环,递了过去,自从上山时被恩师施展法力将这圈满天星光闪烁的圈子化为一枚指环套在中指之上,就一直没有取下来过,心头倒有几分新奇,想见识这法宝的威力。 董无垢也不去接他递过来的的龙犀环,只是传了两个诀印和一道九字真言,罗衍倒是一学就会,简单至极,学完后手挽灵诀,口中默诵真言,扬手一抬,飞出一圈璀璨万分的星光,环绕全身,整个身子顿在精光的笼罩之下,腾空飞起几十丈高下。 罗衍猝不提防,一下间倒有一丝慌乱。 董无垢扬手一抓,就将满天星光抓在手内,金霞一闪,星光重新化为一枚玉环。 罗衍全身失去了依仗,从空中跌落下来,忙将身形一扭,一式穿云逐云,斜斜向平台上落去,突然只觉得面前一空,看准的落脚地顿然变成了虚空,一个筋斗栽了下去,眼见就要落在湖水中,罗衍白忙中提气轻身,伸出手掌在湖面上一按,微一借力,就弹身而起,趁势一驾遁光,化为一道银虹飞在空中。 结果不用遁光还好,才一飞起,只听师姐笑道:“下去!”拿起手中玉环一举,迎风化为一个丈许大小的光圈,好似有无穷吸力。 罗衍只觉银光离体飞去,直向圈中投去,而身形却被一股无形的大力向外弹起,犹如离弦之箭一般,猛然向湖中投去。 罗衍见师姐突然出手相试,百忙中心念一动,身上红霞又起,就在方要落水瞬间重新腾空飞去。董无垢将手中光圈一晃,红霞随这圈星光照处,又离体飞出。 罗衍长啸一声,人径直朝红霞中投去,转眼红光四射,映得水面光华万道,红霞也在空中停了下来。 董无垢这才收转手中光圈,笑道:“龙犀环本是前古至宝,有无穷妙用,功效不在你那血战天戟戟之下,收人法宝,就是其中一项用途,你功行甚浅,纵有至宝护身,遇到厉害人物再加上厉害法宝,自然能轻易将你制服,你不可不知,不要以为凭着一两件法宝,就可以为所欲为,要是遇到师尊之流的人物,你更是举手成擒,修想跑掉。” 说完才将三宝归还他,将玉池一门的剑诀传授于他。 董无垢讲授完毕,道:“我门中剑诀,重其意而轻其形,修其心而忘其剑,大可囊括天地,小能纳尘须弥,阴阳兼修,威力无穷,你不可不明。这些口诀,只是空洞无物的言语,你虽然明白字面的意思,但要真正运用起来,却是困难,我就演示一番,让你们看看,也就能知道些门道了。” 罗衍见这剑诀与孤云老人所授的天剑之术迥然不同,多了一种宏大气象,而少了几分凌厉霸道,笑道:“师姐传的是剑诀,我又没有宝剑,怎么练法?” 董无垢道:“愚姐难道又有宝剑不成?天下万物,皆可为剑,你可看好了。” 说完重又坐了下来,衣袖往身前青玉案上一拂,长袖在身前一挥,现出一张朱红色的古琴,色做朱红,形制古雅,通体非金非玉,非木非石,色泽光润。 罗衍不明白师姐葫芦中卖的什么药,笑道:“师姐难道要传我琴艺不成?” 董无垢道:“我就怕用剑授你,你只顾看我路数,反忘了根本,以琴为剑,只是让你等看得更明白一些。” 说完伸出纤纤玉指,往那弦上一划。只听一串清悦无比的琴声响起,七根弦上各飞出一道光华,色分白,红,黄,青,黑,紫,金七彩,遥射千百丈,粗细长短各不相同。红光最盛,又快又疾,直射而出;而黑光最淡,慢若蚯蚓,细若蚕丝,宛如灵蛇一般,在空中上下波动,蜿蜒前行;其他几色光华各形各状,快慢也看似完全不一,但偏偏最后同时汇聚一点。 铿! 光华陡然合在一起,化成一柄三尺青锋,虚悬碧空。 一串丁冬之声响起,三尺青锋由缓而急,舒卷开来,凌空上下刺击飞舞,开始光华仅十丈长短,随轻快的琴声越舞越急,渐渐成了一条青色光龙,满空盘旋飞舞。 琴声渐渐转急,宛如龙吟长空。空中也随之现出一条须发皆张,鳞甲分明的的青龙,张牙舞爪,凌空向五人所在水榭扑下。 一声长音,犹如凤鸣九天,一头火红色的凤凰,挡在了青龙之前,几个翻舞之间,龙凤顿时缠在一起,激斗不休。罗衍见那青龙招招狠辣,力若万钧,而那火凤虽然身小力弱,却灵活多变,每每在不容分毫之间,轻轻化去青龙的爪击牙咬。 罗衍专心观望,突然间一下明白过来,空中青龙乃至大至刚之相,而火凤为至阴至柔之态。阴阳相生相克,互为表里。剑法若此,自生神通,师姐以音化形,施展出诸般变化,比说上千言万语还要明白。 第三十五章 气冲斗牛 琴声越发紧急,最后只听一声巨震,龙凤各自发出全力一击,端中对方要害,身形顿时击为粉碎,化为满天光点,四下飞射。 琴音又起,这时和方才不一样,初发时清吹细细,宛如好鸟娇鸣,水流花放,听去十分娱耳。空中的漫天霞光渐渐汇集成一道清波,从那虚空处缓缓流下,开始时平滑如缎,均匀展开,越往下流,去势越急,到下半断就飞起无数水雾,,最下方则化成了滚滚洪流,银珠四射,奔腾若潮。 罗衍开始不明其意,后见那水花跳动,将下方一巨大磐石滴出一个深潭,流出里许,又恢复了平静。 水滴石穿,柔能克刚!罗衍心头顿起明悟! 一会官商忽变,转为雄放巍峨,另具雍容华贵气象,前方虚空水流化为山石,越堆越高,眨眼间,化成了一座巍巍高山。 琴声越发变得高昂,穿云裂石之声,冲宵而起,其音激亢,四山回应,响彻天宇。空中现出道道雷电,如同龙蛇乱舞。 罗衍听得心情澎湃,意气豪生,不由得双肩一摇,日月化轮而出,再将手一指,一条紫龙应手飞出,腾身而起,合着琴声,向空中雷电高山当中击去,紫光过处,高山立碎。董无垢微微一笑,指法一边,杀伐之声顿起,空中雷电合为一体,化为一道蓝萤萤的经天长虹,向紫龙卷去。 两者一触,立纠缠在一起,罗衍按师姐传授的剑诀,将手一指,日月投到紫龙身中,合为一体,化为一道三色奇光,与空中蓝龙舒卷翻腾,往来刺击。一时间,霞光异彩,映得天地一片通明。 琴声也随之一变,时如九天雷霆,天崩地裂,时如神龙血战,长吟曳空;时如千军万马,巨擂密鼓,而四周景色也为之一变,风起云涌,飞沙走石,林木萧萧,乱落如雨。而罗衍血战天戟仙剑,也暴涨千百余丈,犹如一条巨龙在上下盘旋,飞舞更急。这等吓人声势,吓得三女胆战心惊,花容失色。 南宫姐妹本来在旁边观看,突然想起湖畔花木脆弱,连忙驾云飞起,到岸边发动原有禁制之法,护住花木。此乃董无垢昔年练琴时所设禁法,就是为恐自家琴声伤残了湖边树木和池中生灵,发时倒是容易,只将湖边两块法牌一展,就生妙用。 突然间只听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湖边一座山峰陡然拦腰塌下,几声龙吟从中飞出,响彻天宇,从山峰断处飞起三道光华,一为朱红,一为银白,一为乌金,初出才碗口粗细,丈许长短,迎风便暴涨百余丈,激射而出,光华从二女身畔掠过,芒尾过处,正好扫中南宫姐妹,两人顿时成了两个血人,卧倒在地。 罗衍一见不好,心念动处,空中长虹向三道光华卷去。董无垢也同时高声喝道:“桐儿快闪!师弟速收法宝护身!”手指往琴中一划,一片霞光朝二女方向激射而来,空中蓝龙也往三道光华迎上,身子随空飞起,向二女投去。 三道光华迎着两道长虹一卷一绞,满空响起极其刺耳的金铁交鸣之声,只听轰然一声脆响,蓝龙顿时碎去。罗衍眼尖,扫过峰腰,透过漫天尘土,只见那里出现一个大洞,一团紫光正由内往外电射而出,忙右手一挥,将才学会用法的龙犀环发出,一个漆黑的圈子飞将出去,一出便化为丈许方圆,中现一片墨光,往洞口封去,谁知已经是晚了半步,紫光陡然加快速度,起自半空,霹雳连声,仙府上空所设封锁太清神光立被震穿一个大洞,紫光一下化虹而遁。金霞过处,太清神光重又汇合。 罗衍此时只觉心神一震,血战天戟所化三色长虹,被三道光华一围一合,竟然有力竭之势,心中一急,将身一纵,施展出唯一能会的压箱本事,投入三色长虹中,身宝合一,迎着三道光华一阵乱搅,幻起满天彩霞。眨眼功夫,就将三道光华反围当中。 董无垢见自己发出霞光无功,见那片蓝色光龙又轰然散去,知道遇到克制之物,不过见罗师弟这时候倒卖力起来,而且他那法宝好似能制服那三道光华,这才略一宽心。 二位爱徒已经倒地不起,心中大急,忙飞去一看,只见二人周身鲜血淋淋,后背血流如泉,连衣带肉削去一大片,所幸仅是皮肉之伤,心中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将手一招,从自己所居水榭飞来一翠绿玉瓶,先倒出一粒灵丹,含在口中嚼碎,再导气引元,一口真气喷出,化成一片薄雾,笼罩二女全身,转眼透体而入。 南宫姐妹只觉身体伤痛立止,而伤口也结疤,董无垢用手一抹,结壳处就掉了下来,露出一身凝如玉脂,吹可弹破的冰肌玉骨。 董无垢见二女要站起身子,忙道:“勿要乱动,你们虽然皮肉之伤已好,但体内所中的先天罡煞之气仍在,最好此时先导气归元,护住自身经脉才好。” 说时董无垢将手一挥,飞起一片仙云,裹住二女身子,一面道:“你们回去房中休息,我随后就来。” 董无垢说完,看了空中一眼,扬声说道:“虚空成圆,混然无极。以神御戟,变化自然。”罗衍知道师姐是指点诀要,也就试着施为。 罗衍全力运转宝光,盘旋飞舞,犹如一道巨大光球,将三道光华卷在其内,逐力紧压,而三道光华也无方才势盛,渐渐收缩,更是越发明亮,猛力四下强冲,罗衍更是初次驾驭宝光,所遇恰好是昔年对头神兵,更是手忙脚乱,生怕有所损伤,不过血战天戟也显现出灵异神奇之处,自能变化,满空飞堵。 罗衍七上八下的心才渐渐定了下来,而心神一定,宝光也越发强盛,运用也更加随心所欲。这才慢慢看出三道长虹本是三柄仙兵神剑,神通变化不在自己血战天戟之下,若能收下,拿给南宫姐妹作为防身炼魔之宝,岂非绝妙? 当下更加全神运用玄功,努力缩小光球,准备等师姐前来收取。三道光华本受血战天戟煞气所激,冲破原来封锁,与之争辉,开始还能支持,但时间一久,毕竟是无主之物,就略显不支,渐渐缩短变小,最后现出原形,只见是三口古剑,长约尺许,形制古雅,当头通体朱红,中间则银辉耀眼,而最下面一柄通体乌黑,夹杂无数星光。三剑更具灵性,连冲数十次不曾冲出,便自停止,当中合在一起,幻成一道五彩霞光,不时发出几尺长的芒尾,朝外猛射。经此一来,光笼竟被撑住,难于缩小。 董无垢安置好两位徒弟,见罗衍已经将自身宝光,缩成丈许大小的一个银红二色光球,中间罩着三口精光四射的神兵仙剑,心中也是一喜。 不过此时尚无暇顾及,忙飞到倒塌断蜂处一看,原来此处是一座高约百丈的奇峰,这时从半峰处断开,只见下方现出一地穴。罗衍所发出的乌黑圈子,正套在出口上,透过圈中漫天星光,看出下面烟光缭绕,云气飞腾,深不见底,而咝咝向外冲射之声,连绵不绝,一遇到圈中宝光,立被弹射回去。董无垢见龙犀环尚能封住穴口,这才放下心来,不过可惜被一团紫气遁走,不知究竟是何宝物。 想了一想,身形冲天飞起,待飞出千丈高下,停下身来,凌虚而立,手挽印诀,向四方连指,随指飞出四道金光,一闪而隐,天际中隐然也有霞光闪了几闪,一座巨大青白色光罩凭空现出,紧贴着原来金霞,将整个仙境笼罩其中,随后七层云带凭空现出,将上下遮断,董无垢发动此山内层几道最厉害的禁制,不再怕宝物遁去,这才松了一口气,掉转身子,向罗衍所在湖畔飞去。 此时罗衍已经现出身子,正全神贯注运用玄功,指挥光球与中间所困仙兵较劲,意欲逼之就犯,不过看情形收效不是很大。 董无垢见此情形,知道没有收剑之法,则无法收取三剑,心中正在思量间,一团祥云自天而降,迎面飞来,董无垢一见,招在手中,化成一片玉简,董无垢看完后,收起玉简,心中也是一喜。对罗衍道:“师弟还是全力困住这三把仙剑,等我去洞中寻收剑之法。” 董无垢随后从龙犀环中穿光而入,一到下面,只见烟雾缭绕,为防有所闪失,双肩一摇,一幢金光从身畔升起,护住全身,缓缓向下降落,洞穴并不很深,下降三十余丈,便到底部,只见这里是一个丈许大小的斗室,前方有一石门,堵住去路,知道后面尚有宝物封存,透过云雾,只见门上有一太极图案,取出飞书所附灵符,化为一道金霞,电射图中,只见光晕一转,风驰电掣,图案凭空隐去,石门上立放毫光,暂时恢复原来功用,重新封锁洞口。 第三十六章 三绝神剑 这才又用指地成钢的禁法,将四周山石化成百炼精钢,不让法宝遁出。穴中云雾也逐渐消散,这才看到门旁有一石桌,上放一小小木盒,壁上挂有三个剑囊,每个剑囊旁边都有一行古篆小字,知道就是剑诀,忙记了下来,取下剑囊,拿起木盒,莲足一顿,化成一道金光向外投去,穿过龙犀环中墨光,人影瞬间现于罗衍身前,道:“师弟可收去你那宝光,容我收了三剑。” 罗衍依言而为,不过怕三剑齐飞,难于收取,特意只让光球开一小口,让三剑逐一飞出,而董无垢则依诀施为,顷刻间就将三剑收归囊中。 董无垢笑道:“地穴已经被我重新封锁,不会再生变化,你可收了你那圈子。”罗衍手一招,龙犀环应手飞来,依然化成一漆黑的圈子套在手指上,急忙问道:“师姐,两位师侄无事吧?” 董无垢道:“她们只是外伤,没有性命之忧愁,现已经将她们送回室内修养。今日之事,虽然两个丫头吃了点苦头,倒是因祸得福。” 罗衍这才放下心来,问道:“难道这三把宝剑是为她们而出不成?” 董无垢笑道:“你恰好说错了,这三把仙剑倒不是为她们而出,反而是因为你的缘故,这才脱困飞出。” 罗衍拿眼望了过去。 董无垢解释道:“方才我弹奏的雷霆九章与你宝物气机相合,使得血战天戟先天罡煞之气大盛,从而激发古洞藏珍,令本门祖师前古真仙青乌子采日月星辰之精华与西方庚金之精炼就的三绝神剑化龙飞出,与你的血战天戟争锋。三剑本真人平日炼魔镇山之宝,后祖师道成飞升,嫌三剑煞气太重,将之深藏山中,已经历时三千余年,而祖师前设封洞禁法却渐失效用,今日三剑受你我宝物煞气一激,威力大增,故能破封锁,化龙逃遁,虽然被我等制服,但祖师昔日所留的一部道书却乘机化虹而遁,甚是可惜。而且洞中尚有藏宝,要等两位师尊回山,才能取出。” 罗衍连忙往湖边小峰望去,董无垢道:“你看也没用,就凭你那本事,下去只有失陷在内的份。今日得此三剑,倒是两个丫头的福分,愚姐就给你个面子,让你拿着它们去做人情好。”就将手中三把古剑递了过来。 罗衍拿在手中,一连用力拔了几次,都纹风不动,叹气道:“师姐倒不用考究我功行深浅了,小弟可没有本事将这几把仙剑拔出。” 董无垢这是已经用仙法将断下小山重新接了上去,随手一指,只听一声轻雷过处,断处顿时合上,结为一体。听罗衍埋怨,笑道:“你要是拔了出来,这东西定找你麻烦,这三剑和你铁戟,都列名前古九大神兵之中,一见必不罢休,要是再打了起来,我可不管。” 罗衍骇然道:“师姐,这不是存心让我吃苦头不成?” 董无垢娇笑道:“师弟能从千军万马中杀出来,胆气十足,不想一遇到两柄宝剑,就未打先败,难道非要有昭华公主在旁边,师弟才生出勇气不成?” 罗衍面上一下通红,知道一扯上这个话题,又不知要被打趣多久,连忙岔开话题道:“师姐的两位高足尚无防身之宝,如今得了这三柄仙剑,正好……” 说到这里,突然灵机一动,道:“今日是三柄仙剑一起出世,难道师姐门下还有一位高足不成?” 董无垢白了他一眼,道:“还不是因为你的缘故,让恩师将所有麻烦全压给了愚姐,你倒在旁边偷懒,这教导徒弟一职,你也不要想跑掉。” 拉起罗衍,化为一道金光,就往二女所居的凝芳阁飞去。 罗衍笑道:“师姐平日用仙云飞行往来,今日两位高足有事,就心急起来,改用遁光飞行了,生怕慢上了半分,你那两位高足得此恩师,真不知道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一到屋中,只见南宫姐妹面色惨白,早换过一身干净衣物,正躺在室中白玉榻上养神,见二人进屋,两姐妹也开了双目,望了过来,见恩师进门,正要起身。 董无垢走上去按住她们肩膀道:“你们姐妹无须起身,躺着就好。你们虽然遭受血光之灾,但却因祸得福,伤你们之物已经被你小师叔收来,赠与你们,为你们今后降魔护身之宝。” 罗衍听师姐如此说法,平日的厚脸皮倒有几分发红起来。南宫姐妹刚才已经见识过三剑威力,闻言心中狂喜,十多年的道心修养早就丢到一旁,姐妹连心,互望一眼,皆见对方眼中欣喜之情。 董无垢笑骂道:“这两丫头,一把宝剑就让你们高兴得这样子,真是没有出息!”说着伸手在罗衍手中取出一剑,随手一拔,只见满屋全是红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手中现出一尺许长的短剑,通体朱红,发出半尺长短的芒尾,吞吐不定,剑柄有二个古篆,董无垢认得是“残阳”二字。 罗衍见师姐手中仙剑红光一出,与他合为一体血战天戟顿时蠢蠢欲动,好似也有脱体飞出的模样,才忙按恩师所传授的心法,压制住宝戟的气机宝光,不令发生阴阳感应。 董无垢将手中仙剑略一划动,只见红色芒尾透出丈许,热浪滔天,满室全是红光闪动,看了两眼,惟恐二女功力不够,现在又是重伤之余,把持不住剑上煞气,反为所伤,也不递与她们,将剑归于鞘内。随后再取一剑,拔出一看,通体乌黑,上有无数寒星,略一舞动,满空都是残影,剑柄上的两字变为“碎星”。 董无垢心头一动,也不再看,收剑回鞘,取出最后一剑,几人见这柄仙剑通体银白,寒辉闪闪,脱手欲飞,一看名字,却为“破月”。暗中略一寻思,自己的这两个徒弟,容貌虽然一样,大拿心性各有不同,刚好与日月二剑气机相合,而且这三柄神剑,只要其中两柄合用,威力就增加许多,尤其日月合壁更是其中翘首,正好分与二女。 想到这里,忍不住叹道:“怪不得传书相告,,三剑煞气太重,男子用之无益,光看这剑名,残阳,破月,碎星,已经非寻常修道人所益,要不是师弟有神兵在手,不然光是收下三剑,已是不易。昔年青乌子费尽心力炼成三剑,本欲与其他几柄神兵一较高下,结果三剑还没有炼成,反因炼剑时突生明悟,本身道行却大为精进,火气全消,本想用无上玄功将之化去,又可惜多年苦功,于是生平仅用过一次,就将它藏了起来,留与后辈有缘。” 董无垢想了一想,对南宫姐妹道:“残阳,破月二剑阴阳相合相生,不应分离,而你们恰好是孪生姐妹,心灵相通,用双剑正好合适不过。残阳就给桐儿,樱儿就拿破月吧,而碎星就留给你们将来的小师妹吧。” 南宫姐妹望了罗衍一眼,南宫闻樱恭声道:“师父,三剑本是师叔收来,弟子怎么敢妄取?” 罗衍笑道:“我已有几件法宝随身,你们却无一物防身,要是过意不去,就算我这个半路钻出来的师叔给你们的见面礼吧!” 二女这才不再推辞,收了下来。 七日之后,南宫姐妹伤势倒尽复,仅心头有一丝寒意,若隐若现,无论如何用功,也不能消去,连忙禀明师父,董无垢望了二女一眼,才说出原因,先前南宫姐妹被三剑所伤,虽然皮肉伤已经痊愈,但三剑所带的罡煞之气却侵入经脉,深入骨髓,不是寻常丹药可治,虽然现在没有大碍,将来却有损修为,而且功力日高,则越不容易化解。 所幸黄山绝顶鼎湖所产翠寒草,性最寒凉,服后可以化去。此草峰上共有七本,根生石髓之中,不沾寸土,生根已逾千年。每三十年长出一次,一过七天,便即隐入石中不见,更奇者是离根一个时辰之内,灵效全失。现正到生长之期,前去采集正好合适。 二女一听,正要赶去,董无垢笑道:“现在距离翠寒草成熟之期还有四十余日,你们先去,也是在那干等,而且你们新得仙剑,尚未与你们心身相合,不如就这几十日时光,将它炼成再去,有双剑护身,岂不绝妙?” 南宫姐妹才止下念头,董无垢遂将口诀传与她们,因为三人都是初次修习剑诀,董无垢又尽心指点一番,才将二姐妹坐在玉塌上用功,二女将仙剑放在膝盖上,依照门中心法调理真气,双目紧视仙剑。接连九天,放在膝上的两柄仙剑没有丝毫反应。 董无垢在旁边守侯,见她二人心神全贯注在仙剑之上,气息平稳,真气纯熟,知道是应有现象,心头越发欣慰。 二女中南宫梦桐因平日为长,比起同胞妹妹用功了两分,功力略为深厚一点,见连隔九日,膝上宝剑都无动静,心中也不焦急,依然按恩师所传剑诀引导自身真气,待真气运行三个周天之后,只觉剑身微微一动,知道法门对了,小心翼翼,运气吐纳,慢慢宝剑随着自己呼吸,出入剑鞘,红霞万道,照得室内一片通明,知道初步功夫已经完成,才放心大胆,凝炼本身先天一气,与剑相合。 第三十七章 仙心悠悠 二女本是同胞孪生姐妹,心意相通,南宫梦桐膝上残阳仙剑红霞一起,南宫闻樱身中的破月宝剑也立刻发出条条银辉,与红霞相互辉映。 二女本以为后面还有难关,越发小心翼翼,怎知宝剑原主本是门中前辈,心法路数一样,最初步的一过,后面进展就十分顺利,不到一天功夫,宝剑就与心相合,运用随意,不禁大喜。到次日清晨,居然可以驭剑飞行,两姐妹就在先后之间,化为两道长虹飞起,驾着剑光在室中游走不定。 董无垢知道两女已经将两柄仙剑收服,也不打扰。二女得悟玄机,一下融会贯通,半日之间,便作到身剑合一,两柄仙剑收于体内,隐现由心,运用自如。 董无垢见两个徒弟已经将两柄仙剑炼成,随后吩咐几句,指点一下路途,就叫她们一同上路,去取翠寒草,心中还有几分放心不下,又给了两道灵符,一道是用来穿越山上的天风冰霜之用,另外一道则是护身之用。 罗衍见师姐神色依依,道:“不如师姐也跟着去算了,这宫中我代为照看。” 董无垢笑道:“要是事事都是我这师父亲自所为,那她们两个丫头可是一辈子没有出息,让她们在人间走上一遭,也有益处。” 罗衍心头一动,道:“那我也一道去,不也多个帮手?” 董无垢笑道:“狐狸尾巴终于露了出来,你想去是真,帮手是假。” 罗衍正要分说,董无垢对他端色道:“恩师有命,你在这三年内,不许下山一步,等你法力修为达到一定地步,自然有你去的时候,你现在正是紧要关头,不可为了其他琐事分心。” 说完就对姐妹说道:“你们快去快回,万不可与人发生纠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速展我灵符,自能带你们两个丫头回山。” 南宫姐妹忙告退离去,罗衍心中虽然有几分失望,但也知道师姐说的是正理,也不再说。南宫姐妹第一次离山外出,刚出仙府开始还未觉有什么异常之处,但足下彩云一过了仙府上空所设的太清仙法禁圈,便觉得罡风呼啸而至,吹人欲化,不要说人在空中,难受万分,就连足下仙云,都有吹散的模样,这才知道厉害,忙将恩师所赠送的灵符展开,一片薄如蝉翼的霞光,将全身围住。 只见仙云化为一道霞光,向前疾冲而去,身外罡风如潮,呼啸之声,犹如海啸山崩,骇人听闻。姐妹俩一次下山,就遇到如此情形,自然心惊胆颤,不由自主的将手掌紧握在一起。见身外霞光,好似极薄一片轻云,在如此强风中,不但没有吹散,而且丝毫不见有任何波动。 这才渐渐放下心来,抬眼望去,四周星斗漫天,好似探手可得,更有无数流星,四下飞动,有的更是望身下直泻而去,划出万道流光箭芒,与在仙府所见,要大了许多,左前方一个银色月牙挂在广浩无际的夜空,撒出淡淡银辉。而身下是一层曼无边际的青白色云海,就是运足目力,也深不见底,看不到一点山川大地。 霞光越飞越快,在天空激荡起阵阵流光异彩,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长长云弄,约飞了好几个时辰,月牙已经西斜,只见身外彩霞突然朝下一沉,往下方云层穿去,才下几十丈,二女只觉耳边狂风怒啸之声已经渐渐消失,这才看清楚青白色的云海竟然不是真云,是由无数冰霜雪花凝结而成,看上去并未完全冻结成冰,似霜非霜,似冰非冰,厚达千丈以上,好似阻力奇大。 彩云穿行其中,甚是费力,全身上下已经泛起一层淡淡的红光,身外的冰霜纷纷四下激荡开来,飞行也较以前慢了许多,所到之处,只听一片碎冰兹兹之声,十分刺耳。回顾头顶晶云,吃红光一冲,卷起无数千重霞漩,重又合拢,分合闪变之间,光景奇丽。 所幸云海晶层并不很厚,约莫盏茶时光,彩云便已穿越而下。二女只觉眼前一暗,下面景色暗淡了许多,地上现出山川大地,隐约可见轮廓。而上方的霜云,也随着慢慢暗淡下来,越往下飞,越是淡不可察。下面又出现一些云雾,跌荡起伏,舒卷往复。二女才悟出下面这层云海方是幼时所见天上云朵。 姐妹两人又飞一阵,前面现出一座高山,峰顶笼罩在厚厚的山岚云雾中,不时有光华闪动,两道巨大的瀑布,犹如天河倾泻,直奔而下,轰隆隆的水声远远传来,震耳欲聋。 两女见山势正与恩师所说的黄山鼎湖峰一个模样,只是邪气冲天,料知其中定有缘故,还来不及多想,只见下方似有一道黄光飞起,朝两人当头打来。 姐妹二人正要施展法术护身,只听两声龙吟,一红一银两道精虹从肩头飞起,冲天而起,对着黄光一击,一声闷响,黄光立刻烟消云散,分成三截坠落于地,化成零星碎铁,还有几缕青烟冒起,两道光华冲天而下,在光雾中绞了几绞,就见云雾一起消散。,两柄剑光犹如苍龙出海一般,飞回二女间头。 地上却多了一具尸首,已经被撕成了两片,鲜血撒落一地。前下方现出现出一片岩石,石上设有一个香案法台,上竖着大小数十面小旗小幡和朱笔丹砂等法器,左右各有一石柱,左边柱上绑有一赤身露体的孕妇,脑袋低垂,看来已经吓昏过去,右边柱上绑有一青衣少女,面容娇好,约有十三四岁,衣物却还完好,正呆呆的看着二女,眼中露出又惊又怕,又喜又奇的神色。 南宫姐妹忙收去灵符,从云中降落下去,停身于地青衣少女已连声哭喊道:“仙人救命!”南宫梦桐一弹一划,霞光一闪,便将少女背上绳索斩断,运劲之巧妙,速度之快捷,端是无与伦比。 少女没有了束缚,马上三两下挣脱来来,跑到孕妇身前,叫唤了两声,却不见有丝毫反响,眼中泪珠就哗哗掉了下来。南宫闻樱走过一看,只见那**孕妇虽然还有几分气息,但也是出气多,入气少,细若游丝,心跳也是弱不可察,忙吩咐少女道:“你不用害怕,快去取点水来!”少女忙边搽眼泪,边往湖边跑去,才跑出几步,忙又折了回来,抓起香案上的紫铜香炉,甩掉炉灰,往湖边奔去。 南宫梦桐也走了过来,鼻中一股昏腥之味扑面而来,仔细一看,才见那**孕妇下身血丝隐隐,污迹如潮,应该是惊吓过度失禁,更动了胎气,好似要小产的模样。闻樱望了姐姐一眼,二人心意相通,知道此刻救人要紧,顾不得胎儿血光污了本身的仙灵之气,损失修为。先将孕妇从石柱上解下,又将她原有衣物合着香案上的桌步,放在石上,平卧向上。 此时少女已取水回来,南宫语桐取出师姐所给灵丹,倒出一颗,放在孕妇口中,正要叫少女将水送上,只见那少女因怕孕妇昏迷无法下咽,已经先取水含在口中,连忙口对口度了过去。 灵丹度下之后,孕妇的面上渐渐有了血色,脉搏也稳健起来,少女满面喜色,又脱下自己的外衣,搭在了她的身上,南宫姐妹此刻却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不过在三人的手忙脚乱中,一个白胖的婴儿终于降临到了人间,南宫梦桐又拿出一颗灵丹喂在了婴儿口中,南宫闻樱又用香案上的小剑割断了脐带,撕下衣裙把她包扎好,少女则忙着把孕妇的衣服整理好,而这时孕妇才慢慢醒转过来。南宫语桐见母女都平安,这才放下心来,道:“此地山风寒劲,非你们久留之地,我们姐妹还是送你们下山去吧,不知道你们家在何方?” 少女忙道:“我和嫂嫂就是此山的本地人,就住在山脚下的青河村,离这里只有四十余里,因为我随大哥到这里采过药,所以认识路,今天如果不是两位仙姑搭救,我们早死在这个挨千刀的狗道士手里。” 南宫闻樱见她还要继续下说,心中微有不耐,惟恐耽误了姐姐采摘仙草的时辰,便令她把婴儿抱起,闭上双目,姑嫂二人只觉两耳风生,身已凌空而起,不一会落地,正到村前的竹林中,而仙人却不知何往,忙又跪送不迭,心中更懊悔万分,连仙人名字都忘记问了,连拜多下后,才慢慢往家中走去。 南宫闻樱将二人送回后,忙又赶回山顶,只见姐姐已经把整个湖边全数寻完,都没有找到生根石上的翠寒草,望着清澈的湖水,心中一动,跳进水中,下潜到底,此湖虽然不大,但却极深,约有百余丈才到底,只有湖底零星散步着大小的巨石,其中四块石头上都生有几株形若海带的紫色叶片,知道就是恩师说的翠寒草了,忙游了过去,用手去摘,连扯几下,都没有拉动,只得将肩一摇,现出破月仙剑,沿着根尖切下,这才取在手中,忙回到岸边,分与姐姐服下,两女当下各自运功半响,见草入腹内,心头一直缭绕不散的那丝寒意终于散去,知道被两剑所伤时留下的煞气已经化尽,这才起身,朝昆仑山飞去。 第三十八章 射阳破月 二女因为伤逝刚好,而且又不比来时慌忙,放慢遁光,把肩同飞,沿途观赏足下山河,突然见天际云层黑影一闪,一团乌光向西南方向飞去,闪了两闪,就不见了踪影。 南宫姐妹虽然常听恩师说起各派路数心法,但毕竟自身从来未与外人动过手,也不觉有异,反停下云光,朝黑影消失处望去,突然又见两道金虹,犹如长虹经天一般,朝西南方向追去,认出是正教门下的路数,这才知道先前飞去的应该是妖邪之流。 突然眼前一黑,一道黑影迎着二女,当头罩下,危急之间,两道光华冲天而起,一银一红,就着黑影一绞,只听“嘶”地一声,黑影化成了满天碎片,四处飞散,而后面紧追而来的两道金光一左一右,圈了过来,满空残丝好象有灵性一般,知道不妙,往中汇集成一团,缩成拳头大小,欲向上前方飞去。 怎知二女新得双剑,本就是诸天煞气所淬,乃邪法克星,本身就具灵异神通,不用主持,就能自生反应,已经化成两道经天长虹,反卷而下,恰好与两道金光迎了个正着。 双方都是仙兵神物,气机相引,陡然间一起发威,只见两道金光一下暴涨千百丈,紧随着朱虹银霞大盛,而当中的那团小小黑色光球,眨眼间就灰飞烟灭,消失得无影无踪。顿时间山河大地异彩飞扬,映得天地一片通明,满空亦回响起奇异的龙吟之声。 南宫姐妹更觉心灵大震,与心灵相合的“射阳”“破月”二剑好似要破空飞去,难于驾驭,知道功力不够,连忙收摄神,手挽剑诀,施展师门嫡传心法,全力制止双剑发威。 此时两道金光之主虽是身与剑合,利于驾驭,比二女要好一点,但更是魂飞魄散,惊恐万分,知道自己剑光乃仙家数一数二的利器,此时全力发威,其势之猛,前所未见,偏生又无力控制,连开口都难,生怕伤了前面二女,那可是万死不辞其疚。 四道剑光在空中已经绞做一团,金铁之声响彻天宇,南宫姐妹见宝剑在空中自行飞舞刺击,与两道金光相斗,情形与收剑时类似,心中也暗暗叫苦,不过见两道金光也好似不弱,有势均力敌之态。心中才略一安心,按照剑诀传授,全力收缩剑光,无形中也领悟不少法门。 双方在空中斗了一阵,因为心意相同,不一会剑光渐渐收缩,彼此这才分散开来。南宫姐妹手中剑诀一扬,往空一招,只听一声清鸣,双剑归于鞘中。而前方金光敛处,现出一对少年男女。女的是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淡紫色罗衫,雪肤花貌,秀丽入骨,男的羽衣星冠,玉面朱唇,气宇轩昂。 那少女已迎了上来,笑道:“妹子赵文玑,这是我师兄卫寒樵,乃浩然紫气宗门下,不知二位姐姐仙乡何处,师承何方,可能见示么?”南宫闻樱张口欲言,却被姐姐南宫梦桐微瞪一眼,忙缩了回去。 南宫梦桐道:“姐姐太客气了,在下姐妹二人,本是未学后进,修道日浅,家师隐居多年,师命所在,不便示人。” 话音一落,就暗中展动恩师所留灵符,化为一片仙云,破空飞去。 赵文玑年纪虽轻,辈分却高得吓人,本是玄门第一大派浩然紫气宗的再传弟子,平日眼高于顶,更有仙家至宝“纯阳双剑”随身,见二女双剑一为朱红,一为纯银,威力至大,却前所未闻,而二女又气节高华,容光照人,仪态万方,一见便有相见恨晚的感觉,立意结交,不料二女交谈不到几句,便匆忙离去,好似未曾听说自己师门名头一般,心中更加奇怪。 卫寒樵在旁边笑道:“想不到师妹也有遇到被人冷落的时候,真是报应当头。” 赵文玑回头白了了他一眼,道:“少说风凉话,这双胞胎姐妹走得这么匆忙,想必有什么急事,不过这事情也好办,回去一问师伯,不就全清楚了吗。” 姐妹展开灵符,不到半日,就已经回到霜华宫内,见恩师端坐在玄英殿内,笑道:“徒儿今日虽然被污了仙灵之气,但却了结了你们的累世冤孽,真是你等幸事情。本来你们姐妹二人前孽深重,前生孽缘牵扯甚多,所以你们二人,在我门下,仅是记名弟子,少得传授,本意你们得此这十多年的传授,将来下山,遇见昔年魔障,迷失本性,也能在最后关头,保住一丝残魂,重新转世为人,不至与你那冤孽一同葬送,形神皆灭。不料你二人心志高洁,道心坚定,业已感动天心,无意将你们的前生冤孽除去,了却昔年誓言,真是绝处逢生!” 南宫二女大惊,忙问原委,董无垢这才说出一番话来,让二女明白过来。 原来二女前生,本是旁门中人,与一魔头多世纠缠,最后一世才该邪归正,但因为原来孽缘尤在,难以化解。 而古仙人的三绝神剑出世,为二女带来一丝转机,南宫梦桐被残阳剑所伤,将两人将来劫难改后为前,提前发动。董无垢本来不知道此事,直到受到恩师飞书,道明因果,才知道就里,知道恩师虽然平日对二女虽然冷淡,其实是有意成全,更默推未来,为南宫姐妹暗中化解此难。 不过此事太难,而又不能提前告诉,让二女心中有了成见,刻意为之,反而欲速不达,而关键还在南宫姐妹的机缘,所以算准日子,在二女得剑后四十九日前往雁荡山。那时有一妖人在那祭炼六阴摄魂幡,二人一见,自然不容,定然杀死了妖人,南宫姐妹救下二名难女,恰好孕妇受了惊吓早产,二人偏偏不顾修为浅薄,血光污秽道行,替她们母女接生,身上仙灵之气大损,被孕妇血光遮蔽,外人难以查知深浅。 在返程途中,遇上那黑影便是南宫姐妹前生的孽障,因为作恶多端,被浩然紫气宗的几位道友追杀,不料还是被他用幻影分身之术遁去元神,本来可潜逃万里,谁知与二女相遇,见你们二人功性浅薄,美丽如仙,就想乘机掳去,更可附身其上,隐去痕迹,而二剑宝光恰好又被血光所遮,一时没有看出是对头克星,前古神兵,就扑了上来,谁知被双剑一击,元气大伤,又遇对头追上,四剑争锋,先天剑气大盛,全是克制之宝,当下了帐,连残魂都没有逃出一丝。 董无垢说完,见二女似明非明,也不多加解释,笑道:“现在你们二人劫难已满,异日仙业可期,当可归我门墙,从今日起,你们才算正式入我门下,成为我玉池一门的第九代弟子。”南宫姐妹喜出望外,对着董无垢重新跪了下去,重新行了拜师之礼。 董无垢笑道:“两位徒儿快快起来,昔日我不授你们道法,就是怕你们日后凭之为恶,反多罪孽,更是永无解脱之日。如今你们的心腹已去,再无坠落之危,我也放心。日后就随我一同修炼吧!” 说着望了南宫姐妹一眼,道:“徒儿这下可心满意足了吧,不会再对为师腹诽了吧?!”南宫姐妹玉面微微一红,恭声道:“弟子知错,还望恩师原谅!” 董无垢将二女拉了起来,道:“此事虽然是你们自了,但要不是你师叔出力,让你们得到这两柄神剑,也是首要关键,今后要是你师叔有什么吩咐,可不许推辞。” 南宫姐妹连忙答应下来。 这日罗衍正在殿中随师姐修炼剑诀,只听外间陡然响起一个震天霹雳,轰然而至,心中倒吓了一跳,刚抬头向师姐望去,又一声霹雳从殿外传了进来,声势猛烈,前所未闻。心中微奇,到山中已经近三年,从来没有见过山上有过雷雨,后来从南宫姐妹口中,才知道这里高出天外,寻常云雾都在山颠之下,所以旦古以来,就没有下过一次雨,更不用说有雷电了。 董无垢望了外间一眼,素手轻扬,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虚化一个圆圈,当中祥光一亮,现出一番景象,只见天空愁云密布,鹅毛大雪漫天飞舞,一座座崇山峻岭,笼罩在万里冰雪中,天地间银装素裹,白茫一片。 就在群山之中,有一座陡峭山崖,高出云天之外,大团雷火夹着万道蓝光,由密云层中下射,朝这里连珠击去,刚到崖腰,就有一团晶光从对面山崖中飞起,其大如杯,流星飞射,朝那雷火迎去。两下里一撞,霹雳一声,当时爆炸。只见蓝光银雨,四下乱飞,对面崖石纷纷震裂下坠,轰隆之声,震得山鸣谷应,半晌不息。密云中雷火迅捷,如同连珠一般,一团接一团朝下打去,而晶光也不停地从山崖中飞起,两下对撞,将雷火击落,不令一击到底。不过天雷越发强盛,从山崖下飞起的冷焰晶光却是越来越弱。 第三十九章 再遇故人 董无垢向圈中望了几眼,收去光华,对罗衍道:“你那忘年之交今日大劫临头,速随我一道,前去助他一臂之力吧。”说罢一团彩云就从袖中飞出,裹着两人,向殿外急掠而出,只一闪,就飞到空中,略为一折,就掉转头去,向下方云层投去。 罗衍见下方云层浓厚异常,好似一片银玉结成的天幕,其白如雪,晶莹剔透,静静地悬在当空,一望无涯,待彩云飞下,略一接触,才看出那层云雾由无数寒霜凝结而成,虽然不曾结为一体,但密集异常,足下彩云过出,只听一阵飒飒咝咝的破冰之声,十分洪烈,刺耳难听。上方云雾,吃彩云一冲,卷起千重旋涡,万道霞光,云光一过,四周寒霜挤压碾扎过来,转眼就凝成一体。而且仙云一飞到云层之中,速度骤然慢了下来,远没有了刚才穿空驭空,瞬息百里的势头。 云层看去只有千丈来厚,但彩云足足飞了一盏茶时光,才到底端,途中只听师姐解释道:“此云乃万载寒冰玄霜所化,奇冷异常,旦古不化,而且阻力尤大,一般寻常修道之士,只要陷身其中,不出片刻,就全身化为坚冰,冻死过去。所以少有人能冲过这一道关卡,上到山顶,本门也少去了不少麻烦,不然光是那拜师求道之士,就多如牛毛,我等烦也烦死,哪里还能专心修行。” 彩云一穿过这层云带,速度突然快了许多,向下斜斜电射而去,罗衍见空中金蛇乱舞,紫电横飞,知道快到了地头,突然只见当空密云中一声巨响,百余道电光齐汇成一点,化为一团丈许方圆的蓝色光球,带着惊天动地的厉声,朝下猛击而去,威力强横万分,下面也似防到有此一着,所发晶光竟比前大了十倍,当中裹着一团青色星光,直迎上去,两下里一撞,当时震散,只见千万道蓝光四下横飞,有数十道光华朝着仙云直射而来,撞在彩云上,击起层层涟漪,云霞闪了几闪,就自散去。 罗衍见余下几道蓝色光蛇从身边掠过,打在山石上,顿现出一个几十丈深的巨坑,心中一阵凛然,天地之威,岂是儿戏。 彩云正要降落下去,遥见天际几丝光华闪了几闪,比电还快,朝这里射来,董无垢一见,伸手捏了罗衍一下,示意不要开口,仙云顿然隐去,悄然无息地朝下前方山崖飞去。 罗衍只见下方就是方才光华中现出的那座陡峭山崖,高约千仞,山壁笔直如削,半山腰上现出一个巨大石洞,四壁满是雷火痕迹,火星万点,青烟四起,洞口边上有一幢两丈高下的银色光罩,当中跌坐着一个白衣少女,愁容满面,花容惨淡,额头鬓间满是豆大的汗珠,成串般不停滴下,仅一双秀目依然有神,满是坚毅神色。身边正停着孤云老人身躯所化的石像。 “大师兄果然在此清修,真是让小弟好找……”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天际远远传来。话音为完,只见数十丈高空处,一点豆大的青光在漫天飞雪中闪了一闪,突然爆炸开来,现出一位中年文士,面容十分俊秀,脸上隐隐有一层白光透出,全身肌肤温润如玉,头戴一顶紫金冠,身穿一身紫龙袍,身形气度,宛如王侯。就那么凌空一站,脚下风云顿起,一股伶俐无匹的劲气以他为中心,向四周狂卷而去,崖下积雪碎石如同狂风卷落叶一般,眨眼被吹得干尽。 “今日得闻大师兄天劫已过,大道将成,特来道贺!”那道略显得尖细的声音从空中摇曳而至,话音一完,人也在前面现出身形,此人来时,只见一道细微如烟的云雾,在碧空中倾泻而下,一到山崖顶上,就自停住,云雾四下略一伸展,就化为一朵白色云彩,上托着一位白衣如雪的翩翩美少年,手持一柄红玉为骨银缎为面的折扇,扇面一面绘满滔滔碧波,另外一面却绘着三名工笔仕女,立身百花之中,容貌清丽,栩栩如生,略一扇动间,香风阵阵,碧光点点。 “还有一位狐朋狗党呢?怎么不一同叫出来,让为兄见见?”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从石像口中发了出来,紧接着石像双目睁开,现出一双又长又细的眼睛,两道尺许长的蓝光电射而出,吞吐不定,如龙走蛇。 两人本是孤云老人的师弟,前者姓赵名原,自号紫罗候,后者是四海狂生白希羽,两人常居北海,与另外一个党羽合称北海三煞,皆成名多年,为海内外散仙中的成名人物,名头高大,少有人招惹得起。 “杜兄一别多年,脾气依然未改,还是这么大的火气,如今成道在即,何苦为难自家师兄弟!”一个沙哑的声音从九天之上远远传了过来。此音一出,孤云老人中蓝光陡然暴长,射出十余丈开外。白衣少女也抬起头来,面上露出惊疑之色,转头向老人望去。 正北方遥遥天际间飞起两道宽约数丈,其长无际的白光,犹如白虹经天,只一闪,便到了崖顶,蓦地眼前一亮,两道白光,长桥卧波般地悬于崖顶,尽头顿时现出两名怪人。 左边一人又高又瘦,比常人高出了大半个身子,身着一件火红道袍,面上一片蜡黄,竟然无半点血色,眼珠板滞异常,无一丝光泽,胡须又长又黄,拖至膝下。右边却仅有一个淡淡的影子,在空中飘忽不定,若隐若现,不要说相貌,就是连是高是矮,是男是女都分辨不出,只有漆黑闪亮的双眸清晰可见,正冷冷望了过来。 “寒月飞星,摇光留影,原来是九曜宗两位长老法驾光临,怪不得,怪不得。”孤云老人冷笑两声。 才开口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寒星,摇影两位老怪物既然放下面子,摆明车马,前来此地,那定然是有备而来,至于目的何在,不用想也知道,就是为了他即将成道的元婴和腹中凝练多年的一颗金丹,要是换成他人,拿去这两件东西百无一用,而且这两物与他心灵相合,只要心念动处,眨眼就化成齑粉,得者反受其害,但这两个老怪物的道法路数恰恰克制他这一脉,不仅能轻易割断他的神念元灵,而且只要一到手,就马上能融为一体,占为己有。 “杜老儿,今日见你用这偷天换日,李代桃疆之术,硬生生地挡下了这乾天神雷,小弟也不得不写一个‘服’字!”另外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穿火红道袍的怪人口中发出,一双死鱼眼睛露出些许佩服之色。 “比起寒星道兄坐收渔人之利的本事来,小弟可是差距甚远。”孤云老人冷笑一声,回口答道。 “杜兄既明我兄弟来意,那我等也不隐瞒,只要杜兄交出金丹婴儿,那我兄弟二人拱手送上固元丹和凝神胶,你仍可重新修为,不出二百年光阴,依然可遂你心意,飞升正果。”摇影长老长笑一声,款款而谈,口头说得倒轻松无比。 陡然之间,寒星双目黄光暴射,抬起头来,向山崖顶上喝道:“何方高人到此,不妨现身一见,何必鬼鬼祟祟,暗中躲在一旁!”话音一出,余下几人不由面色微变,来人竟然欺身到了咫尺之间,居然一无所觉,道行法力,可想而知,丝毫不在几人之下。 “小妹只想暗中敲敲闷棍,发发横财,顺手牵羊一把,想不到却被道兄看破,看来这世道,真是不好混,连做强盗都难!”一个清脆的声音叹息道,光华一闪,一朵彩云坠落崖前,现出一名美如天仙的黄衣宫装女子和一位道装少年。 孤云老人一见两人出面,心中大定,知道眼前这几人就是再厉害十倍,也难奈何不了这两人。 “找死!”摇影厉声喝道,双目突然隐去,一道百十丈长的虹光,从立身处飞出,朝彩云卷来,出手便自暴长千百余丈,宝光强烈,远非寻常可比,只一闪,整个山崖就在环绕之下。 “师弟,还不快动手,更待何时?我们既然当起了山大王,当然也要拿出点本事来,不然不是让人看笑话!”董无垢娇声笑道。 罗衍才知道师姐这张嘴巴的厉害,想笑又不敢笑,而且修道多日,也想见识一下这几年的所练的本事,眼既然来了一个试手的机会,当然不肯放过,不过第一次与人动手斗法,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难道还学人间那副模样? 心头还没有打好主意,只觉右肩一热,连忙顺势一送,一轮银月,脱肩而起,电掣飞出,当头迎着白虹一击。 “锵”然一声脆响,金石交触之声响彻天宇,星光四射,寒光横飞,白虹拦腰受此一击,一弯一折,斜斜飞起,银月也往下一沉,弹开数十丈外。 罗衍只觉心头也为之一沉,只听脑海中传来几句细如蚊蚁的声音道:“师弟勿要惊慌,今日你第一次与人动手,正好磨练磨练,只要按本门口诀,依法施为就是了,你的法宝质地尚在这鬼影子的宝剑之上,不用怕他,只管硬来,看准他虹光所在,随心乱打,只要不让它落下来就可,要是他出其他法宝,你依此将你日轮和戟身飞出就可。” 第四十章 仙音伏魔 罗衍受了指教,银月重新飞起,一转一轮,两个牙尖银芒四射,匹练横空,暴长开来,挡在空中,正遇白虹落下,一卷一裹,两下重新纠缠一起,斗了个不相上下。一白一银两道光华在空中骄如游龙,满空夭矫腾挪,倏忽惊雷,映得附近山石都成一片银白。 摇影见自家剑光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少年都收拾不下,空中那道银光不知是何物所制,竟然和自己采海底万年寒铁铸就的飞剑斗个平手,不相上下,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掉大牙吗?双目重又现出,定眼望去,只见那少年神气充足,一身仙根道气,实属罕见,但功力看上去还不是自家对手。 摇影一望,也不望在心上,他平日眼高于顶,海外寻常散仙之辈,都不放在眼中,自然也不怕罗衍这个才修道没有多久的少年。 正要另取宝物,擒贼先擒王,制服住了两人,空中那道银光不战自败,弄不好还可顺手收去,念头正在心中打转间,只听那董无垢笑道:“四位道兄,既然前来本山,那正好施舍几座金山银山,权当是买路钱,也不枉我在此等候一场。” 摇影目光才转在这女子身上,这一细看,才觉出敌人虽是少女装束,但一身冰肌玉骨,隐有华光流转,凤目晶莹似水,双瞳中紫气缭绕,足下仙云色分五彩,变幻不停,随本身元炁自然流转,绝非用法术故意变幻出来的色彩,与看那丰神气骨和道术法力,分明天上金仙一流中的人物,而且隐而不露,眼力略差,就以等闲试之。虽然与昔年所见两位金仙略有不同,但差距也是有限,心头一凛,神色沉重起来。 “仙子既有此意,小弟就将这句臭皮囊施舍给仙子,一结香火缘分,不知仙子意下如何?”四海狂生白希羽在旁见这女子美秀如仙,宛如月宫桂娥下到凡间,当下食指大动,一摇手中玉骨折扇,开口笑道。 董无垢也不生气,盈盈笑道:“道兄既然肯舍去这具法体,也是功德一件,小妹先谢过道兄。”素手一挥,一柄寸许长短的玉刀脱手而出,蓝光闪闪,冷气森森,耀眼生辉,方一出手,就将整个山崖照得蓝萤萤地一片,疾逾电掣,朝白希羽当头斩去。 白希羽哈哈一笑,道:“本人早炼就不死不灭之身,万劫不坏,区区飞刀,岂能伤我?”折扇一挥,身形一晃,从身上飞数十道幻化身影,散立空中,大笑不止,本来真身却隐去踪迹,让过玉刀,躲在一个虚影中朝董无垢扑去。 玉刀迎着空中的虚影一绕,就将它斩为两截,从腰中断开,再当头劈下,整个幻影就被剖成四半。白希羽心中暗笑,对手如此眼力,定是未经大敌,没有什么对敌经验,道法虽高,也无用处,正欲发动法术,只觉得腰间一痛,还不及细看,头顶又是一凉,剧疼钻心而至,整个身躯鲜血四冒,当空跌落,掉下四段残躯,一条粉红的影子从尸身飞起,顺手一捞,就将折扇抓到手中,一声历啸,一片碧绿的光华向前卷去。 那柄蓝汪汪的玉刀刚一出手,飞星就面色一动,开口唤道:“道友小心,快快避开,此乃蓝田四宝中的辟邪玉刀,专一分元伤神,万万不能以幻影应敌!”左手大袖一挥,一道白虹从中飞起,意欲抢在前头挡上一挡,右掌更是一翻,便有一片奇亮无比,形如大手的黄色光华从手臂脱掌而出,发出轰轰霹雳之声,当空打下。不过依然慢了一步,刀光过处,白希羽弄巧成拙,原来幻影变假为真,遭了兵解,直接应了他话中言语。 紫衣候赵原见师弟一念轻敌,吃了大亏,心中杀机顿起,当胸一按,一条紫巍巍的游龙从衣中飞起,双手齐扬,一颗颗碗大的青光连珠打出,声势凶猛,甚是骇人。 董无垢见空中数道光华齐齐飞来,卷着满天劲气,当头照下,不慌不忙,衣袖在胸前一挥,光华微闪,怀中现出一张七弦古琴,色做朱红,形制古雅,一见就非常物可比,董无垢神色依然古井无波,伸指往琴中一抹。 “叮叮当当”一串清悦无比的琴声响起,七根弦上各飞出一团金霞,凌空排成天罡北斗七星之势,满天追逐,旋转飞出,迎上前去。 第一团金霞正迎上当头劈下的“巨灵神掌”,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金霞顿被震散,化为千万缕金丝,满天四射,如同下起了满天花雨,巨灵神掌也被弹开百余丈高下。 随后成品字形排列的三团金霞,迎着最近的那片碧绿光华,滴溜溜就是一阵乱旋,那片碧光如同龙归大海一般,纷纷向三团金霞投去,就在一眨眼的功夫,碧光就被收去大半。 白希羽见势头不好,三团金霞好似有无穷吸力,拉着自家元神向前飞去,连忙一纵遁光,奋力向外逃去,不料董无垢发出的钧天琴音,多半都是针对他而来,又有两团金霞一上一下当头飞到,只听**两声,突然爆炸开来,金光一闪之间,就将才飞起的元神震散,化为无数道彩丝,满天飞舞,复被金霞追上一卷一闪,就自然消灭。 三团金霞眨眼就收去空中碧绿光华,略一轮转,就掉下头来,朝着那百余颗青色光珠一撞,便是巨雷似的一声大震,红光火星全都震散纷飞。紧接着金霞连同青珠同时爆炸开来,恰似洒了一天火花红雨。霹雳之声连续不断,震得地动山摇,山谷轰鸣,余音不绝。 最后一团金霞也随势爆炸开来,一声长音,犹如凤鸣九天,霞光中飞起一只火红色的凤凰,正挡在那条紫龙前,张牙舞爪,几个翻舞,就纠缠到一起。 这时辟邪玉刀所化蓝光也从倒转飞回,迎着飞星所发出的白虹,当头就是一击,立将它缠住,不令回飞。 摇影见眨眼之间,所来四人就被这不知姓名的女子打得七零八落,窥不成军,师兄全力出手,也没有占丝毫上风,反让她抓住这些许空隙,趁势杀了功力最弱的白希羽,居然连元神都没跑脱,当下哪里还顾得了许多,张口一喷,吐出几颗漆黑的珠子,才一飞到空中,整个天色就黯淡了许多,再一口真气喷在珠子上,只见几点星光亮了一亮,珠子就从空中隐去,不见了踪影。 董无垢见他怒极拼命,拿出珍藏多年的门中至宝,心中冷笑一声,要是换在两百年前,可能还无计可施,只有远遁千里之外,如今功行精进,手中“北冥”古琴能全力发挥威力,已能自生天地,哪里还怕这浑元真气凝练之宝,素手轻拂。 只闻铿锵两声,一圈银亮无比的光晕从身畔荡漾开来,好似一圈清波四下扩散开来,一晃之间,便布百余亩方圆,犹如一轮明镜,悬在空中,又如一潭清波,深不见底。 一出之间,顿将方圆千里照得一片通明,霞光所到,映得四周冰山幻起层层霞霭,冰绡雾绎里裹着无穷飞雪,满空飞舞,景色一下显得十分壮观。 飞星和摇影见银光飞来,丝毫不惧,双肩一摇,身上各涌起一幢光华,将身护住,紫衣候赵原有前车之鉴,一纵遁光,闪在一边。 孤云老人在山崖中一阵苦笑,自家这个正主儿倒被丢在了一旁,无人理会,小友罗衍三年不见,修为如此精进,倒是大出意料之外。 银光方一出现,空中就多出了几颗拳头大小的星光,色分五彩,发出赤红,深绿,橙黄,灰白和玄乌五色光华,光色也不甚亮,仅淡淡一层,而且此时天空异彩满天,光华乱舞,这几团若有若无的星光,简直微不可查。 星光方一出现在空中,立有无形压力排山倒海一般从天地间围了过来,罗衍毕竟功力浅薄,只靠法宝应敌,见空中银月顿时缓慢下来,远非方才那样指挥如意,四面全被粘住,移动飞舞渐渐艰难起来。 董无垢见此情形,暗中传声说道:“师弟,先收回法宝,护身要紧,等我叫你时再出手不迟。”就在这几句话功夫,空中那道与罗衍银月对敌的白虹紧随而下,当空斩下,董无垢发出的那柄辟邪玉刀灵异非凡,随心念暴长开来,好似天河骤展,匹练横空,将敌人两道白光一齐卷住,两下里又复纠缠在一起。 罗衍听师姐吩咐,手一招,收回空中宝光,见就在这转眼间,空中力道越发强烈起来,那么强烈灵动的宝光收回时十分费力,好似从敌人手中强行抢回一般,知道敌人十分厉害,自家这点本事,远不是他们的对手,银月从彩云中一穿而入,罗衍探手轻轻接去,目光无意中瞟了空中的那几团星光几眼,只觉心神摇摇欲飞,还没明白是什么回事情,左边肩头一热,一团红光在胸前闪了一闪,董无垢也伸手在他额头一按,一片金霞照下,心神方才重转清明。 第四十一章 一步登天 董无垢见他在仙云防护之下,依然受魔法感应,忙伸手过去,不料他自家法宝甚是灵异,也生感应,自行发动,这才放下心来,吩咐道:“按你平日功课那样,凝神归元,可保无恙。”罗衍这才默运玄功,守护心神。 董无垢说完就先将一件护身宝物发出,隐在身下,盘膝坐在彩云上,将北冥古琴横放膝头,伸指在弦上挑了两下,只听“咚”地一声轻响,银光顿起轻波,涟漪阵阵,整个明镜瞬间碎裂开来,化成无数流萤,四下飞射。 此时飞星老怪口中冷哼一声,蜡黄的脸色泛起丝丝血色,也不见动作,空中那片巨灵神掌重新击下,掌心更化为血红之色。摇影更是影子晃了一晃,就不见了踪影,而五颗星光却越发明亮起来。 紫衣侯赵原将手一挥,手中多出一面青色小旗,化成一道青光,飞天而起,将旗满空乱指,每指一下,就有一片青色光云从旗中飞出,数个来回间,天空就布满了百余朵青云。 铿!琴声一起,尽是杀伐之音,宛如九天雷霆,天崩地裂,声势骇人听闻,弦中也飞起数百道霹雳闪电,狂风暴雨般地向空中打去。 对面三人心灵同时一震,势头不由得同时一缓,各将手一指,先是一张巨大的手掌挡在前面,当前一照,电光顿弱却了许多,五色星光在轮空一转,闪电倒自相纠缠在一起,化为一股百余丈粗细的巨龙,紧接着青云向下一压,大手一捞,光珠一合,电光顿被破去。 “贱人,还我三弟性命来!”赵原首先当头飞下,突然只见银光一亮,来人就在眼前失去了踪影,连带山崖也一同不见,满天下上,化为一片银海,回望虚空,只见远远各有一点白光,正是飞星和摇影足下遁光,只是隔得甚远,心中一惊,忙全力向空一招,一条紫龙从银光中破空而下,落在衣中。知道定是中了敌人缩地成寸之类的法术,忙停了下来,暗中巡查门户,却又一无所见,连用几次法宝,向空中打去,想将银光震散,并无用处,遥望左右各有光华雷声闪动,本以为两人法力高强,尤在自身之上,定能破此法术,但见光华闪了几闪,人还在原地,忙传声唤去,怎知隔了半天,也无应答,无可奈何下,只得朝左边一人飞去,想汇合在一起,再打主意。 罗衍见师姐琴中所发光华被来敌破去,心中一急,正要开口,空中银光大亮,立将三人圈在其中,师姐也收去古琴,立身而起,衣袖一拂,银光立刻隐去,满空飞舞的光华也齐齐收去,而三人也失去了踪迹。 董无垢催动足下仙云,飞到山崖洞前,开口道:“道兄如今大劫已过,飞升在即,不如随我到山顶暂避,躲开这几人如何,小妹功力浅薄,不能尽数将他们逐走,只得略施小计,将他们困住,不出三日,他们就将脱困而出,那时再寻道兄麻烦,恐怕更是难当。” 孤云老人忙开口道:“多谢仙子恩意,那老朽恭敬不如从命。”说完口角略张,一点银星从口中电射而出,迎风便长,化为一个三尺高的小人,装束打扮与石像一个模样,只是小上了许多。刚一出现,就将手一指,石像就往地中沉下,只听一阵异响,眨眼就沉下数百丈,约过半响,声音才停止下来,小人再将手一合,地面顿时恢复了原来形状。 董无垢足下仙云略为舒卷,就将小人连同那白衣女子一同裹住,向来路飞去。途中方互道姓名,罗衍见那叫柳青衣的少女虽然面身疲惫之色,但依然掩盖不住眼中的新奇惊讶之色,不时拿眼四下张望,看情形和自家初上山时一模一样。 仙云一到了上空的寒云中,速度骤然慢了下来,罗衍见方才那几个敌人转眼就不见,忙向师姐询问是什么缘故,董无垢才笑道:“若是论法力,愚姐胜不了他们多少,只是他们不识我琴中奥秘,心志暗被我琴音所制,所以才被困在我那太乙神光之内。三日后他们脱困而出,定不肯善罢甘休,只是寻我们不着,定然飞到二天交界之处,等杜道友仙云飞起,再行抢夺。所以眼下之策,最好就是杜道友在我宫中修养一日,就行飞升仙去,本门有大还丹和琼浆玉露,可补道友抵御乾天神雷所耗真元,一日静养,道友当可复原,不知道友意下如何。” 最后几句,倒是对孤云老人所说。孤云老人一听,大喜道:“多谢仙子成全!” 仙云穿破云带,向山顶投去,转眼之间,就在一块凌空飞出的山石上停了下来,石上盖有一座六角亭子,朱玉为柱,翡翠为瓦,雕栏玉砌,景色灵奇至极。 亭中有一墨玉圆台,当中早摆放有几盘奇珍异果,其中还有两个火红色的蓝田玉实,尤为耀眼,董无垢笑请两人在栏边坐下,自身也坐在对面相陪,笑道:“此石乃本山灵脉出口之一,与道友颇有补益,故此倒不邀道友进宫一叙,失礼之处,还望道友见谅。” 孤云老人一到亭中,就觉一道清凉浑厚的劲道从足下传来,知道自家功法也被来人看破,心中越发敬佩。董无垢一边拿起桌上那两个玉实,递到两人手中,一边伸指向亭边所悬金铃一弹,只听一声脆响,转眼间一朵白云从宫中飞起。 罗衍见柳青衣自从到了亭内,也不肯坐下,只是站在孤云老人身侧相陪,更不敢伸手去接师姐递过的东西,一副拘束万分的模样。 董无垢连递两次,柳青衣都将手牢牢缩在身后,光拿眼睛望着孤云老人,董无垢伸手一招,一股无形大力顿将她拉到身边,硬将玉实塞到她手中。 罗衍一下笑了起来,道:“师姐真是霸道,还有硬给人东西的道理。” 董无垢笑骂道:“你以为天下间个个都是厚脸皮,一见有了好处,就连忙伸手,惟恐自家吃亏。” 孤云老人在旁连忙说道:“青儿,既然前辈恩赠,还不收下。”柳青衣这才跪了下来,接过果实。 董无垢望了她两眼,笑道:“小姑娘不必多礼,你今日真元亏损甚巨,形神皆疲,我这果子,你倒是非吃了不可。”说话间,南宫姐妹在亭外现出身来,奉上琼浆。 柳青衣见主人如此说法,也就接了过去,站在一边,几口就吃了个干净,孤云老人看了董无垢两眼,站起身来,长揖到地,道:“小道苦行八百载,百劫余生,生平只欠贵门和这小姑娘天大的人情,如今飞升在既,恐怕难以报答。这孩子今日拼死救我,累她真元损耗过巨,今生万难恢复过来,既然仙子有灵丹仙药,小道也要厚着脸皮,多讨上一粒,替她返本归元,还望仙子大发慈悲,救她一救。” 董无垢笑道:“道友多虑了,就是你不开口,我也要伸手想救,此女心志尤佳,受人点滴之恩,就以性命相报,实属难得。至于三年前我答应相赠令夫人的三颗紫凝丹,不如就让我师弟至东海一行的时候一道带去。” 说完转过头来,对柳青衣略一招手,柳青衣忙将果核藏在手心中,上前跪了下去,董无垢眉头微皱,道:“你这小姑娘,怎么动不动就向人下跪,我一不是你师父,二不喜欢人多礼,你还是快快起来说话。” 罗衍在旁边笑道:“不如师姐就收她当徒弟,就不叫多礼了。”董无垢望了他一眼,道:“我收徒弟,你有什么好处?怎么如此热心?” 罗衍笑而不语,只是朝柳青衣递了个眼色。 柳青衣转头望了孤云老人一眼,脸上现出一丝兴奋的神色,突然好象想起了什么,面色一沉,反低下头去。 董无垢狠狠瞪他一眼,转过头来,对着柳青衣道:“我师弟虽然多嘴,但他说得也有几分道理,今日受你两拜,不如就收下你这徒弟,只是不知道青衣姑娘是否愿意拜在我门下?” 柳青衣一听,连忙爬了起来,低头道:“前辈心意,晚辈心领了,只是晚辈资质平庸,根本就不是成道之器,拜在前辈门下,只能拖累前辈,让师门蒙羞。” 孤云老人在旁边一听,越发替她高兴,哪里还容她把话说完,伸手一拂,将她按倒在地,孤云老人上前一步,对她道:“你能到此,已经是百世难求的仙缘遇合,既然仙子开口,还不快快拜谢恩师。”说完就擅做主张,老不客气地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对着董无垢拜了九拜。 柳青衣这时候心慌意乱,六神无主,仿佛一脚踏进了云端,根本不知道身在何处。 董无垢等她拜完,才开口道:“本门收徒,与其他门派不同,只重心志,不看资质,就凭你之毅力心志,足以做我门下弟子。你虽然资质一般,但比起你太师祖来,却又高上许多,你太师祖当年入门之时,根骨禀赋,简直是不堪入眼,却能靠自家努力,终于成就太乙金仙位业。你又何苦自艾自怨,常以这资质二字为念?” 第四十二章 三女聚首 柳青衣这才叫了声“恩师!”,心头有千言万语,但偏偏说不出一句来,泪水倒不停地滴了下来。过了老半天,才想起旁边还坐着个师叔,忙过去行礼拜见。罗衍倒不等她拜完,忙对南宫姐妹施了一个眼色,二女才过来,将她拉了起来。 罗衍见几句话功夫,就多了一个师侄,对董无垢笑道:“师姐今日收了个好徒弟,不知道该怎么谢我?” 董无垢道:“谢你?这可是你多嘴惹来的祸端,气你还来不及!我既然替你在外人前保住了颜面,那你自家也要拿出点做长辈的气度,你受了青儿几个大礼,岂能就如此算了,至少也得给点好处。” 南宫闻樱在旁边插口道:“师父,这你可打错主意了,我和姐姐都没有得到他任何好处,更不用说新来的师妹了。” 南宫梦桐也接口道:“二妹怎么能如此无礼,小师叔毕竟是长辈,就算他没有气度,我们也不要跟他一番见识才对,再说了,他才上山才几时?年纪又不大,哪里有好处给我们?” 罗衍知道她们言下之意,笑道:“你们两个倒不用激将要挟,我将那柄仙剑赠与你们师妹就是了。” 南宫闻樱也见好收好,连忙推了柳青衣一下。 罗衍手掌一翻,现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剑,递了过去。柳清衣正在犹豫间,南宫闻樱扬手接了过去,道:“师叔难得大方一次,我替师妹谢过师叔!” 说完就将宝剑塞到了柳青衣怀中,笑道:“师妹还不谢过师叔!” 孤云老人见此剑看似漆黑无光,其实精光内蕴,星光闪动,料知道定非寻常,也替柳青衣高兴不已,回思自己多年修为,沉迷剑道,因剑而成,也是因剑而败,要不是突然醒悟过来,恐怕还将在凡尘执着于区区剑道小术。 南宫梦桐见柳青衣答谢完毕,手掌中还捏着刚才所赠仙实之核,翻开一看,笑道:“师妹初来山中,还不知道这枚蓝田玉实的吃法,核中才是精华所在,果肉只是中看不中用的。”说完伸指在核上一按,劲道过出,一丝青白气体从孔中射出,凝而不散,柳青衣凑上嘴去一吸,只觉清香满口,刚一到腹中,一团热流从丹田散发全身,全身疲惫之色顿时消去大半。 董无垢与孤云老人略谈几句,就从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一颗火红的丹丸,递了过去,道:“此乃大还丹,对道友颇有补益,还望笑纳!” 孤云老人忙又站起身来,接了过去。董无垢这才道:“道友证果在即,我们也就不多打扰,明日这时,我们再来送行吧!”说罢就领着几人走了出去。 到了第二日,只见天际彩霞漫天,异香扑鼻,崖边石亭中飘起一朵丈许方圆的白色仙云,孤云老人端坐在云中,缓缓向空中飞起,初出时倒不甚快,不过方飞出百十丈高下,速度陡然加快,向天际一掠而过,遥闻空中传来一阵仙乐之声,仙云就消失无踪。 柳青衣忙跪倒在崖边,等仙云走后多时,方才起身,董无垢见她呆呆出神,笑道:“青儿无须羡慕,她日你也能到这等地步。” 柳青衣想了一想,才低头道:“家祖常说天命难违,弟子缘浅福薄,命中注定今生难有所成,为何恩师却又是这番说法。” 董无垢悠然道:“要是真是天命难违,命中注定,那我等还在这么忙碌什么?早就坐等成道仙去了!虽说天行有道,但并不是说早已定死,是铁板一块,不可撼动,就如同下棋一般,规则虽然早已经定好,但先走哪一步,却是随机而定,没有成法。所以一切还是事在人为,虽说人在局中,甚难改变,但依然还有的是机会,倘若你向命运低头伏输,当然是难有成就,要是你勇往直前,却可人定胜天,改变命术。” 罗衍在旁倒听得兴趣盎然,插嘴道:“要是师姐这番话,也是老天事前安排好的,那又怎么算?” 董无垢笑道:“要是早安排好的,那我当然就是回去闷头大睡,就等某天老天再安排我成仙就是了,反正无论你做什么,都是被老天安排好的,那去偷懒,也一定是老天先做了安排,修炼这么苦闷,当然还不如偷懒的好!” 罗衍一时间无话反驳,倒没有了言语。 这时南宫梦桐见亭中有一物闪闪发光,手一招,取过一看,倒笑了起来,将手中之物递给了正在呆呆出神的师妹柳青衣,道:“师妹,杜前辈尚有好东西赠送与你。” 柳青衣这才接过一看,只见是一件寒光闪闪的铠甲,不知道是何物制成,拿在手中,轻若无物,其软如棉,通体由米粒大小的银鳞编串而成,看去只有薄薄一层,抖开一看,才见只有尺许大小,仿佛为小人量身而制。铠甲上有一玉简,上书:“玄阴至宝,留赠青儿”八字,字体十分潦草,好似匆忙写成,就连玉简也是从亭中玉阶上剥下,明显是刚刚制成。 董无垢正旁边一见,笑道:“杜道友连飞升时防御外魔的至宝都留给你了,青儿真是福缘非浅。” 柳青衣忙欲跪下,献上手中之物请教来历,董无垢面色微愠,道:“你这孩子,怎么这生多礼?山中又无外人,就是你两位师姐,一年也难得正式礼拜一次,我等修道之人,要这些假礼节何用?” 柳青衣一听,心中倒是一惊,生怕惹了恩师不高兴,南宫梦桐见她一副颤颤栗栗的样子,忙过去拉着她的手道:“恩师只是不喜这些凡尘俗世的礼节,师妹只要像在家中一样就可,闻说师妹平日颇为豪爽,怎么到了山中,反而变了一个人似的。” 柳青衣这才大着胆子,向师尊请教来历,董无垢说道:“此乃玄冰铠,乃杜道友师门三宝之一,穿在身上,等闲法宝和五行雷火,都难伤你分毫,你有此一物,今后外出行道,再妙不过。”将铠甲接过手中一抖,银光一闪,朝柳青衣当头罩下,化为一件银白色的铠甲,紧贴身上,寒光若电,晶芒四射,顿将她化为一个银色光人,平添了一股英风飒飒之气。 董无垢再张口喷出一口仙气,银光就往衣中透了进去,眨眼就消失殆尽,隐去光华,柳青衣定眼一看,身上衣物还是原样,只是全身轻快了许多。 南宫闻樱笑道:“师父还是将师妹的仙铠现出来好看,穿在里面,人都少了几分英气!” 董无垢骂道:“你要是喜欢,不如为师也做件金甲,让你成天穿在外面,当个女将军如何?” “师父要是肯做,那弟子当然肯穿,当当花木兰也无妨。”南宫闻樱笑言道,董无垢白了她一眼,道:“要做自己去做,何必来求我。” 柳青衣见师姐与师父言笑不禁,这才知道真正仙人,哪里有那么多排场?幸好没有被前山长春仙宫看上眼,那里一举一动,都是规矩森严,原来以为长春仙宫的景致,天下无出其左,昨日才知,比起面前的这座仙宫来,简直不可相计道理,而且恩师,师叔与两位师姐更是为人极好,一点没有外间名门大派的傲气,丝毫不以自家根骨不济而貌存轻视,而且更百般成全,光是昨日所吃的那个蓝田玉实,就是千年方一结果的不世灵药,要是在外间,就是看上一眼都难,更不用说吃上一吃了,早有无数人为它大打出手,性命相搏了,自家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能被恩师看上眼,收为门下,而且昨日听二位师姐说本门取材极严,少有传人,如非真个道心坚定,精诚不渝,休想列入门墙,就是见上一见,也是天大缘分,自己能够勉列门墙,自然应当勤力苦修,勿要辜负了恩师的苦心栽培才是。 董无垢见这个新收弟子神色,自然知道她的心意,笑道:“你昨日替杜道友拼死抵御天劫雷火,一身真元消耗殆尽,这倒省了我一番手脚,你祖所授心法,本非玄门正宗,驳而不纯,所幸所学不深,今日我就顺道将它化个干净,让你重头开始,按本门上乘心法修为,自然能够循序渐进,成就正果。” 说完就让她盘膝坐下,垂帘内视,屏去一切杂念,澄神定虑,等她心无杂念时,才将手一指,飞出一道拇指粗细的金光,从她鼻中钻去,顺着胸口,流道丹田位置,柳青衣只觉丹田一热,霎时布满全身,周身经脉,如同着了火一般,难受至极,正在咬紧牙关强忍,只觉头顶命门和双足涌泉一凉,好似一瓢冷水当头泼在一块烧红的烙铁上一般,越发奇冷难耐。眼见就要支持不住,一嘴玉牙都要咬碎,突然回想起昨日拼死抵御乾天雷火时的情形,那时早就生死置之度外,一切苦楚,认为当然,不闻不问,付之无觉,忙按法施为,这才觉得好过了些。 第四十三章 瞒天过海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全身上下同时发出一声巨响,一切苦楚顿然停了下来,只觉得浑身舒泰异常,董无垢笑道:“好了,你起来吧。”说完转过头来,对南宫梦桐道:“等下带你师妹到你室中,将本门的入门心法和口诀传授于她,宫内杂事,就暂时不要你做了,让闻樱代为操劳几日。要是金儿前去捣乱,直接将它轰走就是。” 南宫闻樱道:“师父不如让小师叔帮弟子打理一下宫中事物,听说师叔近日功行大进,闲暇甚多。” 董无垢笑道:“就你鬼主意多,依你就是了,不过你师叔苯手苯脚,不要做事不成,反添了麻烦。” 南宫闻樱想想也是,这才息了前念。 董无垢见二女尚无动静,笑骂道:“那你还不快去,二位师尊和青儿月可能内就要回来,要是见你们偷懒,可有得你们罪受!” 南宫梦桐连忙问道:“师祖何时回来?师父何不算上一算?” 董无垢笑道:“以我这点微末道行,岂能推算出你师祖行踪?算算你这几个丫头倒还差不多。你师祖可能这月回来,也可能下月回来,你们好生准备吧。” 柳青衣才入师门,一切都不了然,忙请教二位师祖名讳,才知道二位祖师早该道成飞升,位列仙班,只为门中姜师伯的缘故,逗留人间千年,柳青衣虽然从来没有听说过两位祖师的名号,不知道来历。但昆仑姜真人却是从小就听说过无数传闻,乃是天下间最厉害的神仙,千年前简直惊天动地,方圆三千里全化为劫灰,早传闻已经道成仙去,原来才知道尚在人间,苦行弥补所犯过错,不将原来地头恢复旧有模样,就一日不飞升。柳青衣得知门中来历,怪不得昨日那么厉害的妖人,都不被师父放在眼中,举手就被困住,而且听师姐口气,自家归入师门,也是早为两位祖师所知,心中越发欣喜若狂。 董无垢略说几句,就令三女各自回去,柳青衣见苦尽甘来,用功甚是勤苦,就连罗衍都自叹不如,不料话一出口,就被牙尖嘴利的两姐妹反口相驳,说他用功只是为了自身宝贝,而师妹却是向道真诚,自然不可比拟。 罗衍在路上寻思前日与敌动手,开头还好,后面却险些吃了大亏,才看了空中那几团光华几眼,心神就脱体欲飞,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寻思不解,于是朝师姐所住的听心水榭中请教。方一到湖边,只见董无垢换上了一身淡绿宫装,站在水榭前的玉台上观鱼为乐。 罗衍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这才发现师姐双眉之间,现出一道拇指粗细的紫色纹印,远远望去,只见里面光华流转,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当中也叠坐着一个小人,相貌打扮与师姐一模一样,座下更有一朵青色莲花,将之簇拥在当中,青莲共有七层之多,只有最里层那六瓣莲瓣还是含苞欲放外,其他的莲瓣早已平展开来,尖上各射出一道淡不可察的毫光,急冲而上,到顶端汇聚成一点,复又反卷而下,如同璎珞垂云,细小而微。 罗衍到此已经近三年,已经非原来那个无知小子,见此情形,知道那个小人是师姐凝炼多年的道家元婴,只是今日突然现出,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连忙开口询问。 董无垢笑道:“愚姐前日偶动杀机,除去一个妖邪,道心一时不净,已经招来魔头,故有如此异像,看来此间的清净日子,也是到头了。” 罗衍一听,倒又几分惊奇,董无垢笑看他一眼道:“我等修道之人,历经磨难,原是本分,你又何须为我担心?前日你与那几个妖孽打了照面,他们必定与你为难,虽说你不是正主,但也难逃此一劫,你我姐弟,可是一根线上的蚂蚱,谁也跑不掉,他们拿我没法,定将一口怨气出在你头上,你今后可得小心才是。” 罗衍叹气道:“师姐都不害怕,那我还怕什么?” 董无垢“噗嗤”笑道:“口起倒不小,你有什么本事,能斗得过他们?” 罗衍笑道:“我打不过他们,难道不会闭门不出,不去招惹就是了。” 董无垢端详了他两眼,哈哈笑道:“你倒有几分自知之明,不学人家初生之犊不怕虎,一见别人厉害,倒先当起缩头乌龟来了。虽说那几个妖孽都修行多年,法力高强,你远不是对手,但凭你身上的两件至宝,却足以防身护体,不用害怕他们。” 董无垢正要往下说,突然只听天际传来一阵异声,转眼间两道经天白虹连同一片青色云光,就飞至上空,罗衍抬头一看,正是前日遇到的那三人,心中也微微一惊。 董无垢抬头向空中打量两眼,玉面微沉。 白虹连带青云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天边,好似一无所查。 罗衍知道此间仙府有恩师的重重仙法封锁,从外间看来,就只有一堆荒石,他们三人,定然是被仙府所设禁法所阻,没有看出此间虚实,越发佩服恩师法力高强。 见白虹在天边一转,又掉转过头来,重新往来路飞了过来,这时南宫姐妹带着柳青衣驾仙云过来,一见董无垢面上紫气煞纹,也不由得一惊,不过又不敢开口询问,只得站在一旁。 这次虹光飞得极慢,每到一处,就将手一抬,飞出一点豆大星光,向下打去,光华倒处,也不见声响,山石积雪就倒下若大一片,发出轰隆之声,向山下滚去,震撼天地,随火光到出,山石越垮越多,响成一片,声势恶猛异常,就连几人立身的水榭,也微微颤动,而下方明湖,也荡起阵阵涟漪,水波荡漾,卷着细沙,朝堤岸涌去。 董无垢眉心一扬,凤目神光一闪,面色一寒,正欲腾身飞去,突然又停了下来,自我笑道:“一错何堪再错,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 董无垢也不再理会头顶几人,对柳青衣一眼问道:“为师几百年不履尘世,不知道当今世上,又出了哪些厉害人物?你近年在尘世来往,当听说一二,不妨说来听听。” 罗衍才醒悟过来,师姐尘心已起,怪不得面上煞纹现出,只是想不到师姐这么高的法力,居然也难违天意,依然有一番纠缠。 虹光中三人转眼就到了仙府头顶,扬手又是一点星光打下,下面五人看得真切,只见那点黄星方一到湖上几百丈高下,就爆炸开来,空中立刻涌现出一层薄薄的金霞,挡在前面,星光一闪,金霞中也翻起层层涟漪,向四周散开,转眼就恢复了平静。而上面三人好似没有发现任何异常,随后又向前飞去,也是照样发出一点光华打下,同样金霞一闪,晃了一晃,也就消去。不到一柱香功夫,虹光就远远飞去,不再回头。 柳青衣见几人走远,才惊奇万分地道:“师父,这是什么法术,厉害如斯,居然能瞒过那几个大魔头,不露一丝破绽。” 董无垢淡然道:“最外层所设乃移型换影之术,无足为奇,倒是里层所设为本门的太清神光,颇有几分来头。” 柳青衣一下张大了嘴巴,脱口道:“弟子也学过这法术,不过…”面色突然一红,自家那点三脚猫的法术,居然也敢说出口,岂不是被师父笑话,连忙停了下来。 董无垢道:“法术虽然一样,但按心法高低和自家修为深浅,各不一样,要是这法术为我所施,自然不出几下,就现出了痕迹,但此术是你太师伯所施,早就化虚为实,所化幻影与实质一般无二,而且那几人功力远不如你太师伯,自然也就无法看出痕迹,此间仙府数千年来,除了几位至友外,不为外人所知,也是如此。” 柳青衣这才明白过来,南宫闻樱从屋中端出着一盘佳果走了出来,放在台中玉案上,陪坐下来,笑道:“师妹还没有回师父的话呢,快给我们说说外间的情形。” 董无垢盯她一眼,道:“你平日道心颇为清净,今日也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我师徒几人,难免也要到红尘走上一遭。” 南宫梦桐一听,面色没由来的红了起来,垂下首去,南宫闻樱却不以为意,笑道:“师父不是说不能入世,又怎么能出世?就是走上一遭,也当历练,又有什么不好?” 董无垢笑道:“你倒旷达,倒不枉随我这些年!青儿不妨将外间情况说来听听,让这两个丫头听听,心里有底,到时候不至于吃了大亏。” 柳青衣想了一想,道:“弟子听祖父说,如今天下间,正道以终南,崆峒,九华,普陀,天机,长春,飘渺七派为首,而旁门左道门派众多,多不胜数,不过其中以太阴,阴阳,极乐三教势力最为强横,至于海内外散仙隐士,更是高人众多,能人异士,层出不穷。在世间众多修真求道之士中,以“五真七子,九剑十三奇”这三十四位仙人最为厉害。” 第四十四章 首次下山 说到这里,突然看了师父一眼,正要补上一句,被董无垢拿眼一瞟,连忙把“师父比他们更厉害”这句拍马屁的话吞在肚子里,继续说道:“弟子见识不多,五真中只知道两位,一是天机阁掌教天机真人,一是飘渺无极宗中的飘渺真人,七子只知道一位玉华仙子,是长春仙宫的主人,至于九剑是哪几人,弟子从来没有听说过,而十三奇中,有两位就是刚才长虹中的那两个大魔头。” 董无垢笑问道:“那终南山现在谁是掌门?”柳青衣连忙答道:“是黄庭真人。”董无垢继续道:“黄庭真人排在第几?在不在这些人中。” 柳青衣想了一想,道:“听说黄庭真人道法不是很厉害,自然无法列名其上,虽然身为一派之主,但与世无争,近年来终南一门衰败得很厉害,门下就只剩几个弟子了,要不是因为原来的名声尤在,恐怕这一派早就在几个名门正派中除名了。” 董无垢哈哈笑道:“这个霹雳火,居然也收去了火性,当起缩头乌龟来了,他日见到,非得笑话他一番不可。” 南宫闻樱忙道:“师傅难道认识这位黄庭真人?要是师傅和他动起手来,谁厉害?” 董无垢在她手腕上轻拍了一下,道:“就知道打架,盘算谁厉害,老天爷最厉害,你要不去斗上一斗,试上一试!” 南宫闻樱陪笑道:“弟子只是随口问问,师父不说也就算了。” 董无垢想了一想,道:“告诉你也无妨,他可比为师厉害多了,要是你们几个将来遇到强敌,尽管往他终南山躲去,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有法子撑上几天。不过不到万不得以的时候,不可轻去,这老小子从来不吃亏,他帮了你们,自然要连本带利的讨回来,如今紫气东移,他也想着法子甩手不管,可害苦了蓬莱三位道友。” 罗衍问道:“什么是紫气东移。” 董无垢笑道:“此乃天机气运,紫气所到,鸿运当头,天下事情真奇怪,想要的偏偏得不到,不想要的却又偏偏跑上门去,蓬莱仙岛的几位道兄,正为这事情伤透脑筋,寻思怎么把这烫手山芋撂出手去,而有人却想尽千方百计,造足势头,也要得到这东西,你说怪不怪?” 罗衍道:“那不想要的把东西直接拿给想要的不就成了?双方都有好处,皆大欢喜!”董无垢道:“这东西可是老天爷说了算,由不得人做主的。” 罗衍愕然道:“既有老天有好处送上门,哪里还有人这么呆,硬往外推的道理?” 董无垢叹道:“老天爷哪里会白给人好处,得了东西,自然得劳心劳力,承担责任。而想要的只是想得好处,不会承担责任,所以老天永不会将东西给他;而不想要的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万般推脱,老天却将东西硬塞过去,不要也得要。黄庭道兄本为这东西受累多年,如今东西搬家,他心头早就笑翻天了,抱着手看他人的笑话了。” 柳青衣想了一想,笑道:“那不想要的也搬家如何?” 董无垢笑道:“你就是跑到天涯海角或者这两天交界之地,东西都要跟过来,永远跑不掉。而且老天爷的眼力,比任何人都厉害无数倍,哪里会看错人,自然会找老实人来承担担子。最早是本山,后来是终南三辈弟子,如今轮到蓬莱了。现在闲话说完了,你们几个还不给我去用功,要是师尊回来,见你们一丝进展都没有,我也跟着受气。” 南宫姐妹正要站起身来,董无垢想了一想,道:“青儿新近入门,尚为得本门剑诀,今日我就传你门中剑法,你今后就与你两位师姐一同练习吧,要是你们三人三剑合壁,威力至大,不在你师叔的血战天戟之上。” 董无垢说完口诀,又仔细讲解数遍,柳青衣虽然说资质不佳,但心志却是十分坚定,听到第三遍,就已经全部记下,这才略明旁门与正道之别,若是说正教心法是稳打稳扎,简单明了,那旁门之术就是别出枢机,繁杂异常,看似厉害,其实开头就走错了路。 第二天柳青衣作完功课,正与南宫闻樱在湖边下棋,只见空中祥光一闪,坠下一朵五色祥云,落在湖边,南宫闻樱一见,连忙跑了过去,跪在地上,柳青衣见身前多出了一位道骨仙风的中年道者和一位仪态万方的白衣仙子,又见师姐跪了下去,料知是从来没有见过面的师祖冷梅仙子和太师伯太苍真人,连忙也跟在师姐身后,跪了下去。 “师兄,你看这丫头,可堪造就?”冷梅仙子笑道。 太苍真人闻言哈哈笑道:“师妹可不用激我,要是不堪造就,你岂会叫无垢收为门下?此女虽然根骨差人一等,但心志坚毅,志向高洁,当是成道之器,比起方才所见的那两个绣花枕头,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冷梅仙子见柳青衣面上绯红,伸后将她拉了起来,说道:“孙儿无须多礼,你之情况,我也尽知,你在无垢门下,只要努力勤修,当有成就。你师父不日也要下山,你本门根基尚为扎牢,今后你就随在我身边,暂留三年,等略有小成,再下山寻你师父去吧。” 柳青衣大喜,就要重新跪倒在地,南宫闻樱连忙在旁边将她拉住,摇手示意无须如此。 一朵彩云从宫中飘出,转眼落下地来,现出董无垢和身影,也不行礼,迎上前去,笑道:“师伯而和师父怎么今日才回,可比原来所说足足晚了三月。” 冷梅仙子望了她面上一眼,笑道:“你平日一惯取巧偷懒,想凭着本门心法,清灵无为,一尘不染,内魔不生,自然外魔不起,当然也不去勾动天魔,轻轻躲去眼下这四九天劫,如今却是自投罗网,自家钻了进去,还有什么话说。” 董无垢笑道:“弟子认输就是,哪里还有什么话说。” 太苍真人道:“既然如此,那眼下蓬莱一事,就由你去,从今日起,你便是本门第九代掌门,我身上这名头挂了千年有余,如今也该挂在你头上。从明日起你就去无量阁开读《太清宝箓》,你既然已经出世,也当学会诸般降魔之术,助蓬莱三位道友一臂之力,以你道行,学会倒是十分容易,他日就是遇到那几个老怪物,你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董无垢这才跪了下去,道:“弟子谨遵师伯法旨。” 冷梅仙子道:“本门镇山三宝连同其他宝物,全数放在三元殿内,你自家去取吧。” 董无垢站起身来,道:“前些日子弟子强拉着师弟一同去相助杜道友成道,已经为他惹上了不少麻烦,他道浅力薄,还望师伯将那件护身法宝赠于罗师弟。” 太苍真人笑道:“你既然知道他道力浅薄,拿去也是无用,又何须为他打算?而且祖师青乌子所留诸般法宝已经出世,等我选上一两样,与他就是,余下全给你门下三个弟子如何?” 董无垢忙谢道:“多谢师伯成全!” 太苍真人转头对冷梅仙子道:“你这徒弟,可厉害得很,我刚一开口,她就打蛇随棍上,把我口堵住,言下之意不就是让我帮她炼宝,却不明说,让我自行开口。” 冷梅仙子道:“你这几日也是无事,要是不愿意,不如你帮我传授这徒孙,我去炼宝如何?”太苍真人摇头道:“你们师徒倒是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从来不肯吃一点亏,我还是去炼宝算了,你的徒孙,自然还是由你传授,不然万一教得不好,岂不又寻我的过错!” 冷梅仙子说罢微微闭上双目,过了半响,才重新睁开,抬手往花丛中一招,数百瓣银白色的奇花凌空飞来,张口一喷,一口仙气吐出,花瓣顿时化成两封书信,递与罗衍,吩咐道:“你师叔太微真人隐居小蓬莱云溟岛,已历千年,近年功行也将圆满,你趁他飞升之前,前去见上一见,对你有颇有大益,你持我书信,去他云溟岛别府一行,拜见你师叔。” 罗衍伸手将书信接过向两位师尊跪别辞行,董无垢等他行礼完毕后,从手中递过一个青色布囊,笑道:“师弟此去长夜岛,历时甚久,不如也顺路到沉香岛一行,将我所炼的三颗灵丹送与一位故人。” 罗衍知道是孤云老人之事,连忙答应下来。 罗衍刚一离山,就朝东南方飞去,虽然在山中被师姐打趣一番,但心头倒有几分想见一见与他生死与共的宇文馨,虽然此时情怀已经和三年前大不相同,自从一见桃花后,直至如今更不疑。 谁又能料到这短短三年中,他已经从一个没有半点法力神通的凡尘少年化为宇内最古老门派的嫡传弟子,一身法力,足以傲视群伦,千年的轮回,将他推向了新的起点,先天大道,不仅仅是对个人自身的完善和对永恒的追求,而且还承担着相应的重担。 就不知道馨儿现在在长春门下究竟怎么样了? 第四十五章 沧海起波 罗衍加快足下云光,犹如流星飞泻般地朝东昆仑长春仙府赶去,心头却浮起了临行前师姐的那古怪笑容,分明一切早在她预料之中,怪不得她指点路径时接二连三的拿自己取笑。他此时功力已经恢复多半,不到两个时辰,到了长春谷外,人还未到,就见前面山谷外,一幢五色云气将整个长春仙府层层笼罩,云气蒸腾直上,霞光冲天而起,映得群山峻岭齐幻异彩。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罗衍停下足下仙云,运用慧眼,朝下望去,只见前面山谷外写着十余个朱文大字,上书:“封山一载,还望诸位道友见谅!”下面落下封山的时期。 罗衍已经原来吴下阿蒙,知道这类封山,非同小可,一般只有门派内虔修道法,或者是遇到什么重大变故时才为之。他此时虽然不知道就里,但下山时师姐口气甚好,想必长春谷内定是在修炼什么玄门妙法的缘故。 本来以现在法力,大可运用“点犀通灵”的太乙奇功,将一丝神念透过谷外的的大五行上请禁法,进去一察究竟,但此举一则失礼,二则要是被师姐知道,定又要被拿来大大取笑一番,,三则也无须为了见一人就如此大费周章。 罗衍想了一想,也就拉倒,止住探望宇文馨和沈半峰的念头,径直朝东海飞去,等拜见师叔,送上书信后再说。 昆仑一山,距离罗衍所去的东极大荒海外小蓬莱云溟岛有二十万里之遥,饶是罗衍运足功力,全力向前飞遁,也足足用了近一日时光。罗衍更是修道以来,第一次这么全力赶路,穿云御风,凭临下界,见经行之处,俱是崇山大川,崇山峻岭,宛如波涛起伏,连绵不绝,直往身后飞也似地退去。时见天空白云,从足下翻腾起伏,滚滚飞扬,探手招去,入握轻虚,从指间化为丝侣,转眼化去,只余凉润。 罗衍见足下云光仅三尺方圆大小,但流光四射,瞬息千里,因为是第一全力驾御云光,惟恐惊世骇俗,所以飞得极高,等飞出云外,邀翔青冥,见整个天际一碧无涯,足下城郭山川,已经细不可查,越发觉得神与天会,胸襟壮阔,迎着劈面天风,越飞越高兴,疾如星飞。 凌空万里弛,乾坤天地宽。 罗衍人在空中,自有一番新奇感受,等仙云入了东荒极海,海天苍茫,万里无涯,越发显得天地之大,人在其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越发显得渺小,回思三年前的夏吴两国血战相争,在这浩瀚飘渺的宇宙天地间,根本不值一晒,只是世人愚昧,看不穿红尘功名利禄,凭死打活,到头只是一堆黄土,转眼成空,就又是何苦来哉!要不是他得沈仙长带出红尘之外,恐怕他依然还在局中看不破。 出海数千里后后,罗衍见前面碧海上波涛汹涌,无数黑白色像小山一般的大鱼时沉时没,在海面翻腾起伏为戏,头顶不时喷射出一股二三十丈高下的一股水箭,恰似千百道银龙交织空中,卷起千重飞雪。 罗衍知是鲸群闹海,喷水为戏,一时新奇,按下仙云,驻足观看,突然只见海中心宏涛翻滚,浪花滔天,巨变陡生,一个巨大的旋涡从下面现了出来,四周海水旋转如飞,朝当中急涌而去。 旋涡中飞出一道青虹,犹如长虹经天,朝上急射而出,光中裹着一男一女两条人影,男的长身玉立,丰神俊逸,面带一丝惊恐之色,不时拿头朝后望去,女的秀丽端庄,右边肩头紫血如注,面容惨淡,大半边身体斜靠在男子身上,被少年男子搂着朝前疾飞。 旋涡中飞起四五条数百丈长短的紫褐色怪腕,上附千百个丈许方圆的吸盘,张牙舞爪,朝上急舞而来,怪腕在水面略一飞舞,也不见有什么动静,就见那道青虹前飞之势陡然一滞,转眼就该前而后,化为一道流光,朝旋涡中心投去。 罗衍见青虹中那少年男子神色慌张异常,好似用尽全力,都无法摆脱旋涡中的无形力道,隐约间可见旋涡下有血红光华闪动,数十团墨绿色的光华在水下明灭不定,料知下方定有什么厉害精怪,当下更不怠慢,足下彩云向下一沉,划破千丈高空,一下出现在白虹前面,身下凝如实质的五彩仙云四下蔓延开来,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将青虹内的那对少年男女包裹在内,连人带光一齐罩住。 这才觉得前面好似有无穷吸力,扯得他本身先天五行真气所化的少清仙云都有动摇松散的趋势,心头倒也暗自一凛,需知仙家飞遁之术千奇百怪,各有不同,但无不都是与本身真元息息相关,由心灵运用主持。下方精怪既然有能力将他真气松动,至少说明与他是同一级数,可堪作为他的对手。 罗衍在一瞬间,就察知怪物的实力强横,双目精光一闪,凝神朝下望去,方见海中旋涡之下,盘踞着一只奇大无比的海怪,形若章鱼,全身长达数里方圆,张着一张血红色的大口,朝海面不住吞吐吮吸,海水就朝它口中奔腾而去,急若涌流,小山一样的怪头上有数十只怪眼,发出墨绿色的光华,明灭变化,数十条触手四下飞舞盘旋,已经有七八只怪腕从四面合围上来,卷起满天的腥臭之气,恶狠狠地抽了上来。 就是一座小山,被那怪腕击中,也只有化为齑粉的命运。罗衍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到过如此巨大的妖怪,初到昆仑时候遇到的那两个妖怪,与眼前这只相比,恐怕连蚂蚁都算不上。 罗衍低喝一声,左肩摇处,一声龙吟,一弯四边银芒如雨、形如新月的寒亮精光立即电掣而出。晃眼暴涨,神龙剪尾一般,两条芒尾各自伸长数丈,射出无限奇光,银焰交辉,冷气森森,朝前兜去。只一卷,就化为一道奇亮无比的银虹,挡在前面,正与那七八条怪腕迎了个正着。 略一接触,银芒大盛,两头交剪飞出,对着那几道有鲸鱼身体粗细的巨腕一滑,立刻将三条长腕从中断去,六七道血柱冲天而起,化为满天紫雨,四下飞溅,宛如满空下起了一场倾盆血雨。 一声凄厉万分的尖叫声从海底传了上来,满空飞舞的怪腕一齐朝海内缩去,而海底那中数百丈方圆的血红大口朝前一喷,一道墨烟翻滚直上,劈头盖脸地朝空中三人袭来。 “仙长小心,此乃妖物丹气,奇毒无比,不可硬接!”身边那少年男子一见黑烟飞起,连忙大声叫道,说时也猛然张口,喷出一股青白色的云气,朝三人立身处反卷下来。 罗衍见墨烟中飞起一颗拳头大小的青色珠子,朝空中银光一触,就化为一团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光气,将银虹裹住,令变化飞腾变化,那么厉害的神兵光华竟然有几分停滞不前的味道,好似那纯青的光气中有无穷的玄奇力道,将银月的层层裹住。银月在青云中略一穿梭,所到之处,满空云气不过震荡了一下,便散而复聚,反更较前浓密,奈何它不得。 好厉害的妖孽!罗衍心头暗道。 青云合围过来,忽闻一股膻香刺鼻,紧跟着眼前一暗。罗衍心头一震,知道水中精怪的毒气已经透过护身的仙云侵袭进来,不顾再行伤敌。右手中指一弹,一枚七彩斑斓的戒指脱手飞出,一出就化为一圈其亮如电的宝光套向三人身上,晃眼透出仙云之外,立时发生威力,边上射出千万点五色星光,明灭不定,都是由小而大,电也似急向外暴长,晃眼加大,展布开两三亩方圆,四周滚滚而来的纯青色云气立刻被荡开,当空陷落出一个十亩大小的空洞来。 那对少年男女刚一闻那股异香,就觉得心神一荡,全身发热,心头立刻涌起奇妙的感觉,暗道不好,知道中了丹毒之气,万难化解,正在心胆俱丧,只见一圈星光飞出,罩在光云之外,凌空将人护住,环绕身外,上下均有空隙,但那么厉害的妖气立刻被荡开,丝毫不得上身,而且身上被那圈星光一罩,心中异样立消了大半。这才知道遇到了前辈真仙一流中的人物,不然怎么能抵御住这只天下七大妖物之一的“千年星蜍”。 就在这一转眼间,罗衍只见海内这只怪物将被斩断的手腕朝断爪上一搭一抖,蠕动几下,断处便已复原长合,不过却识得空中银光厉害,不再伸腕打来,而是数十条手腕对准空中,腕上吸盘齐张,射出千百道紫色光雨,凌如劲箭,朝空中激射,同时又将口一张,喷出一颗蓝荧荧的珠子,初出时仅有酒杯大小,冉冉飞起,亮晶晶悬在空中,不住流转闪动,映得海天一片异彩。 罗衍见下面妖物再喷出一颗珠子,心头越发惊奇,世间凡是精怪之流,只要能修成一颗内丹,已经是十分不易,而此妖居然有两颗之多,而且精元内酝,威力极大,没有数千年的功行根本不能达此地步。 第四十六章 吸星妖君 而且后面这颗蓝色宝珠异彩连连,分明是聚敛月魄寒精炼成,寒光四射,正罩在三人头上,先未在意,晃眼光华更加强烈,照在身上,似有极大吸力,如非龙犀环护身,几被吸去。罗衍暗运玄功,朝身外宝光一指,星光越发柔和起来,将三人团团罩住。 而四周紫色箭雨也围了上来,化为千百道寸许长短,细若银针的光针,朝龙犀环所化的宝光猛冲过来,打到外面那层灿如星河,明灭不定的光层之上,立即溅起千万重星光芒雨,立刻爆炸开来,化为细若微尘的紫色光雾,还没有消散,后面光雨又电射过来,重新爆炸开来,转眼间紫色光雾越来越急,越涌越多,最后前后挤踏,密集到没有一丝缝隙,只听千百丈紫巍巍的光雾中夹杂着轰鸣巨响,将空中那团百十丈高下,亩许方圆的一圈银星包裹在内,只见无量银色星花,明灭乱闪,翻动千万层星花,狂潮一般朝前涌来,将四下压得紧紧的,没有一丝空隙。再被蓝色珠光一照,越发显得光怪陆奇。 那对少年男女见开始见周围如此威势,也不由得心惊胆颤,生怕仙云外那圈光华抵御一不住,不仅自己二人遭了毒手,而且还连累了前来救援的仙人,不过见罗衍仪态安详,体外那层薄如蝉翼,宛如璀璨繁星的光圈犹如中流砥柱一样,巍然屹立在万丈紫雨蓝光之中,任由光雨冲射,但都不能动它分毫,这才心头略放。 罗衍见这妖孽奇功异法,层出不穷,光是瓶一颗本身内丹,就能抵御住他血战天戟上的月轮,深悉以柔克刚之道,足见修行多年,道力深厚,而喷出的紫色箭雨血腥之气甚重,乃是由数千年来残杀无数精怪和吸取有道人的元神灵气凝炼而成,就是就此除去,也不为过。 当下暗运玄功,伸手朝空中一指,空中那道银月光华大盛,倏地铿锵两声轻鸣,一化为三。一道裹着空中密云;一道犹如长虹飞坠,直朝海底怪物当头飞去;一道冲天而起,在空中滴溜溜一转,射出千百道月牙形的银光,向空中紫雨冲去。 一声怒吼,整个海面也晃荡起来,卷起十余丈的巨浪,海中再次腾起一颗紫巍巍的光珠,径直朝当头那轮月轮迎了上去,空中那颗蓝色光珠也同时朝另外一道月轮击去,瞬间三刻不同颜色的珠光就与三道银月斗在一起,僵持不下。 同时先是水面上有如开了锅的稀饭一般,咕噜噜一阵子乱响,整个海面先是从中间陷落下千百丈,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声,腾起一根十亩方圆的巨大水柱,矗立在万丈碧波之上,升至数百丈高下,才停了下来,里外紫光闪烁,流荧幻彩,晶莹剔透,宛如一座水晶琉璃的高塔,尤其在朝阳映衬之下,更映得满天异彩。 饶是罗衍平日沉稳多智,这时候也不知道拿海怪究竟在闹什么玄虚,心中更多了三分戒备,那对少年男女乍见此景,都禁不住大为吃惊,知道妖物现身在即。 一声脆响,那根水柱上半端倏地粉碎分裂,光影里宛如散落了满天紫雨,霞光流彩,奇丽无垠,万重水花跌落海面,仿佛山崩地裂一样,发出轰隆巨响。只见烟雾中紫光乱射,水花飞溅,冉冉升起一个怪物,宛如来自九幽之下的厉鬼一样。 这东西生得人身鱼面,高约十余丈,三条粗若树干的长腿,成品字排列,头上盘着数十条紫色的触腕,上下蠕动,周身上下遍步紫色斑点,仿佛一张张小口,开阖不定,双耳位置一边盘着一条小蛇,红信乱吐,如喷火丝。 刚一现身,就厉声喝道:“何方小子,居然敢挡我吸星神君的好事,找死不成?要是知趣,现出你那法宝,本神君饶你不死,否则,我让你做鬼都不成!” 那少女怪物浑身上下不着片缕,补由得又羞又窘,慌忙垂下头去,苍白的饿脸上现出一丝血色。 罗衍见他幻化出人形,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虚张声势,出言恐吓,倒是一楞,还未开口,身边异变陡生,一道青光从左边电射而来,朝头颈斩来,三颗晶莹剔透,寒光闪闪的珠子也同时朝他胸前袭来。 双方本相隔不到咫尺,突然发难,本万难抵御,换成寻常修道之士,就是不死,也成重伤,但罗衍近来功行精进,心境已经达到心无点尘,不拘外物的地步,剑光一出,神识自生,与他心灵合为一体的龙犀环顿生反应,心念微动,环绕在身外的那圈璀璨星光,突然微微一亮,射出七点闪烁无定的星光,比电还快,朝中间照来,光华只一闪,青巍巍的剑光连同那三颗珠子一齐被定在空中,休想再移动分毫。 光华所照,法宝主人也一同被制服住,罗衍这才瞥见身边两人此时形式大变,满脸通红,眼中好似要冒出火来,隐有紫气一闪,各施法宝,朝自己打来,少女手中还现出一柄尺许长短的晶剑,脱手欲出,芒尖已经飞出尺许剑芒;而那少年也手捏法诀,好似欲有所施为。 罗衍一下恍然大悟,方知是刚才那丹毒之气作怪,心头暗叫一声“好险”,要不是他得服九天朱兰实与蓝田玉实的诸多灵药,刚才就着了道儿,这妖物丹气如此狠毒,倒是前所未见,要不将此妖拿下,身边这两人万难有所活路。 当下长啸一声,一道朱红色的宝光从身上电射而出,在空中只一闪,就化为一道百丈精虹,朝那吸星神君电射而去,两人中间本来有万重紫雨,千寻烟云阻隔,红光一出,就在万丈光涛间冲开一条巨大光弄,紫雨黑烟一遇到到那道红光,纷纷四下消散,不起丝毫作用,只见那道朱虹过出,正中吸星神君的左胸。 近日罗衍已经将这柄血战天戟真正与心灵合为一体,大小分合,无不由心,故将太阳金轮合在戟身飞起。 吸星神君分明见罗衍法宝灵奇变幻,威势惊人,从所未见,依然自恃,以为无论多高法力,只要闻到那股膻香,中毒心迷,便可听其摆布,见三人中已经有两人中毒,以为最后那人只是功力深厚,暂时压制他的丹毒之气。越发心骄意快,正待施展一贯伎俩,惯技,先让他们自相残杀,扰乱他心神,再待机伤人,不料罗衍功力深厚,并未迷倒,反发出血战天戟,重创于他。 一声惊天动地的厉嚎,冲天而起,海面受此一震,飞起千百万根水柱,无数浪头呼啸而起,吸星神君胸口现出一个尺许方圆的大洞,浑身上下黑烟紫气乱射,烟光缭绕中,现出数里方圆的原身,小山一样的巨头高昂,三四十条巨龙一般的怪腕一齐划动,朝前激抓,头顶数十道碧绿的神目各射出一道绿光,朝前射来,血口怒张,历吼连绵不绝。而左边头顶现出一柄千百丈长的朱玉光柱,半截钉入它体内,红光乱射,四周血肉挨着就化为灰烟,满空全是血肉烧焦的味道。 只见空中数十条怪腕略一飞舞,齐齐朝那根朱玉光柱搭上,用力一扯,尽被它硬生生地扯了下来,不过凡是接触之处,尽数被红光融去。 又闻一声极难听的怒吼,海怪张口朝空中喷出一蓬紫色细丝,朝最顶端高空的三颗内丹喷去,光丝方一射道,就被万道银光绞声无数残烟,依然透过层层光幕迎上三团光华,只见空中旋转不休,分合不定的紫,青,蓝三道珠光一下停了下来,互幻奇辉,相互对照,也不与罗衍的那三道月轮追逐相斗。 罗衍见情形有异,仿佛如同在昆仑山初此与九曜二老斗法时的状况差不多,同时心头顿生警兆,心头一动,知道妖物情急拼命,引发他的本命元丹,只要三颗光珠撞在一起,就立刻爆炸开来,轻则数百里山河齐齐陷落,重则千里地域一齐消灭,化为乌有。他前生就是因为此事转劫重修,岂容再来一次? 心念一动,不顾再行伤敌,连人带光化为一圈万道精光,冲破重重紫雨,将体外那圈明灭变幻的毫光朝空中三颗珠光圈来,念头一转中,宝光已经暴涨至十亩方圆,后发而先至,强先一步,将毫光照在空中。 千年星蜍本来可以让三珠自行爆发,只是惟恐敌人护身法宝厉害,爆炸之力不能突破他的护身光华,反葬送了自己耗费几千年苦功修成的内丹,所以不惜在重伤之余,再损自身真元,欲将三颗元珠一并引发,威力那将大上十倍不止,就是大罗天仙都无法承受这一击,到时虽然内丹暂失,但尚可凭自身吸盘,收集散去丹气,而且能抢到这三件护身法宝,再潜回自己老巢万寻海眼中,躲上百十年,等元气恢复,内丹重新炼成,再有这三宝护身,那是就纵横天下,万劫不死,飞腾变化,为所欲为。 第四十七章 仙人传说 万没有想道蓝、青、紫三颗元珠刚一停下,对手突然警觉过来,指挥法宝围了上来,万点星光越发强盛,一起照在珠光之上,四周立刻有无穷压力围了上来,当下将珠光团团裹住,上下都受压迫,万难再动,又见对头张口一张,喷出三朵寸许大小的紫色奇花,冉冉朝三颗元珠包去,只一闪,就将三颗宝珠包住,外面万点闪烁不定的星光朝中一照,两道宝光合为一体,本身元灵真气立被隔断,不要说震散,就是想收回都是休想。 吸星神君总算修炼数千年,功候极深,不似寻常妖物之比,一见本命元丹被敌人收去,认出那三朵紫花来历,知道凶多吉少,越发心惊胆寒,咬牙切齿,把心一横,仗着本身神通变化,慌忙喷出一大片漆黑烟光,不等空中的那道朱玉长虹再次卷来,便乘烟光闪变明灭,危机一发之间,运用玄功隐形遁走,走时趁大敌心神全放在空中之际,连空中的万丈紫雨也一道收去。 罗衍见满天烟光乱舞,三颗元珠蕴而不发,惟恐再履当年覆辙,情急之下,发出新近修成的“紫虚金花”,朝浮沉在空中,依然徐徐转动的珠光包去。紫虚金花被是玄门正宗嫡传心法,每门每派都有,但真正能够修成此术的,少之又少,原因无他,就是功力不够,此术必须要以先天混元一炁为根基,需要化上多年苦功,方有成就。而凡是能够将真气凝炼成混元真气者,已经意味着天仙将成,所以少有人愿意再化功夫去修炼这个法术,只有那些誓修大罗金仙正果的志性高洁之士,才会修此一术。 天仙与金仙虽然只有一字之别,但其中差距之大,简直隔了十万八千里,按道家说法,天仙仅是籍注长生,超越生死轮回,但依然有天人五衰,不能旦古永存;而金仙则意味着万劫不灭,金身不坏,已经是接近与大道的存在。而且天仙在紫虚仙府,与金仙尚有九个品级之差,自古修道之人,成就天仙位业者多也,但成就金仙正果者少矣,在天下数以恒河流沙的修道之士中,数千年来,能够修成金仙的,尚不够大衍之数。 罗衍亦是多生修为,才达到如此成就,并非一日之功,一蹶而就,要是他没有前生的根基,就是他修上十个甲子,有不一定能够到达如此地步。 等罗衍收去空中三颗元珠,这才见自家的那根朱红长戟,已经飞出百里之外,而满空的紫色光雨连带滚滚如潮的烟雾,也一起失去了踪迹,仅剩下他发出的三件法宝,辉照天地,海面碧波万里,与天光云影上下同清,哪里还有方才光华万道,云光乱舞的阵仗,料知那海妖趁自己全神贯注在空中元珠上时,已经趁机遁走。心中才知,仙家斗法,与人间动武,其实一理相通,唯一不同只是展示的力量有别而已。 罗衍先收去三件法宝,朝身边两人望去,只见他们人已经昏迷过去,躺在彩云之中,面色灰暗,身上泛起点点梅花形状的紫色斑点,周身乱抖,其中那女子更是浑身上下泛起片片银白色的细鳞,自腰以下,双足尽数化去,现出一条银白色的巨尾,磷光闪闪,在朝阳照耀下,泛起层层彩光。 如此剧烈的毒性,倒是首次遇到,再不救治,两人转眼就要毒发身亡。罗衍起始一见,心中暗道,突然心中一动,连忙取出所收的三颗元珠,此时三珠已经被他法力所禁,缩成龙眼大小,在他手心滴溜溜地转过不停,发出一团淡淡的光华,色分紫、青、蓝三色,光彩晶莹,流辉四射。将手一指,三团珠光脱手飞出,照在二人身上,紫光到处,两人身上立刻飞起几缕淡如游丝的光烟,朝紫珠飞去,慢慢渗进,宝珠也随之徐徐流转,光烟才尽数收去,罗衍手一招,紫珠飞回,落在手内,定眼一望,只见几丝细如牛毛的血花,被珠内云气光华一裹一转,就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罗衍知道珠光起效,两人体内妖毒已经全数吸去,性命已是无碍,只是中毒太深,元气大伤,尚有一段时辰才能醒转过来,见蓝,青两团珠光照在两人身上,却是没有丝毫作用,这才招回手中,突然间只见三颗宝珠光华大盛,齐放毫光,一下腾空飞起尺许高下。 罗衍双手齐出,连忙将三颗宝珠抓在手内,见珠子依然在掌心上下跳动,挣扎不停,心中冷哼一声,中指所套的龙犀环分化出三圈彩光,将三珠套住,光华一闪,三珠这才安静下来。 他随后取出两颗灵丹,扬口一吹,丹丸化为两道绿气,朝两人鼻中钻去,片刻之后,那对男女醒转过来,正要开口说话,罗衍面带微笑,对他们道:“你们被那妖丹毒之气所伤,虽然现在邪毒全解,但要复原,还要等一个对时以后,此时千万不可妄动真气,以免损伤了五脏六腑,到时要想痊愈,更费时日。” 那对少年男女对望一眼,面上都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那人身鱼尾的少女道:“弟子明珠,王少书,多谢上仙救命之恩,只是弟子二人所中乃是那妖……” 罗衍才听半句,已经知道她下面要说什么,将手一摊,露出那颗紫荧荧的元珠,笑道:“你们无须惊慌,那妖已经被我惊走,它的本命元珠已经落入我手中,要不是有这颗珠子,凭我之力,最多只能将你们体内丹毒暂时压制下去,万无如此容易救转你们。” 明珠,王少书两人面上才露出惊喜万分的表情,情不自禁地搂在一起,罗衍看出两人情根深种,心头倒生出成全的念头,也不开口,站在云上,含笑而立。 隔了半天,两人才回醒过来,面上一红,双双就欲跪倒在地。罗衍衣袖一拂,一股柔和万分的力道将两人抬了起来,笑道:“两位不用多礼。” 明珠二人知道是遇到了前辈真仙一流的人物,不敢失礼,恭声道:“弟子还未请教上仙尊讳,还望仙长不吝赐教。” 罗衍笑道:“你们左一声上仙,右一声仙长,倒将我叫得七老八十一样,要是论年纪,小弟不一定有你们大,小弟姓罗名衍,今生修行尚不多年,若是两位不嫌弃,我们互以平辈相称如何?” 王少书正要推辞,明珠轻轻捏了他手心一下,抢先道:“罗兄执意如此,那我们二人就恭敬不如从命。”话才出口,突然想起自身已现原形,“人”字大有语病,目光瞟了身下长尾一眼,面色一下羞得通红。 罗衍见状,开口道:“明珠姑娘,不知是否为南海鲛人一族?” 明珠垂着头道:“小妹虽非生在南海,但亦是鲛人一族,昨日吸星魔君不知从哪里得来信息,潜入我族栖身的万寻海眼内,突然发难,本族三百多人尽数丧身在这魔头口中,只有我与王大哥外出未归,侥幸躲过这劫,我们回去时正巧与它碰上,遥见海眼内尽是血水,才慌忙朝外逃出,不过小妹依然中了他一紫煞箭,幸亏王大哥展动一位前辈所赠的流光遁影灵符,才得逃出,却不料被他追了上来,要不是罗兄搭救,早遭了他的毒手。” 罗衍正要答话,手中握着的那颗紫色元珠又焕出奇辉,念头一转,道:“此妖是什么来历?” 明珠抬起头来,呆呆望了他半响,才道:“此妖乃是当世七大妖物之一,纵横四海,残杀生灵无数,只因他狡诈阴险,出没无定,谁也不知道他究竟藏身何地,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出现,不过他每十年就要出现一次,一现就失去了踪迹,不过所现之处,所有生灵全被残杀一空,就连乾元宫几此搜寻,都没有找到此妖下落。” 罗衍奇道:“那乾元宫又是个什么所在?” 这次连王少书都露出不解的神色,天下间的修道之人,怎么会有连“两殿三宫”的名头都没有听过? 罗衍见两人神色,连忙道:“小弟修道未久,孤陋寡闻,还望两位不要见怪。” 明珠见他意态诚恳,不像作伪,心中倒是更加惊奇,他法力如此高强,竟然能将当吸星神君打得大败而归,并抢去他的元珠,一定大有来头,但偏偏连天下间最为厉害的几个大派都不知道,也真是实在属于少见。 不过转念一想,天下奇人异士层出不穷,说不定他是什么隐世仙人的弟子,也说不一定,当下一笑,道:“罗兄可听说过‘两殿三宫,七山九谷,五府十二岛,八海十三洞’的歌谣?” 罗衍只有苦笑道:“我只听说过九大玄门正宗和长春仙府,其他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他一边说一边心头暗道,看来师门的那座霜华仙府,一定不在三宫之列,甚至根本不闻达于仙人之间。 第四十八章 误入仙源 明珠在心中越发确定他的来历,微笑道:“罗兄连这句歌谣都不知道,看来令师定是隐世真仙,这歌谣中四十九个地方,遍布宇内,几乎包括了天下所有的名门大派,罗兄所说的长春仙府则是五府之一,至于九大玄门正宗连同十三邪派魔门,也包含在其中。” 罗衍知道要是将这么多门派一一细说,恐怕没有几天时光,是讲述不完的,现在有事要办,不再详问,手一松,掌心握着的紫色元珠腾空而起,化为一溜紫雨,破空直上,疾逾电掣,径直朝东北方向射去,晃眼便已无踪。 王少书一见,面色一变,道:“罗兄留意,当心妖孽暗算!” 罗衍倒是胸有成竹,对他笑了一笑,道:“有此珠为我们引路,不愁找不到那妖孽!”也不容两人回答,足下彩云倒卷而上,见三人一齐包没,随着紫雨飞去方向,电驰而去。 明珠两人这才见体外祥云色分为红、黑、黄、青、白五彩,光华流离变幻,隐隐按一定规律流转,光色也不十分明亮,疾驰在空中,只稳轻微一丝破空之声,心头越发惊奇,眼前这人分明功行已经达到五气朝元的道家玄幽妙境,怪不得那吸星老魔不是对手。 光云迅捷异常,顷刻间就飞出千里之外,前方隐隐可见一团紫光犹如流星飞渡般,一泻千里,朝前飞去,两人才望见紫光上好似有一圈银丝,束在上面,徐徐饶光球轮转不息,要是不细看,则根本觉察不到这道银丝。 越往前飞,下方海面越发显得平滑如镜,万里无波,颜色也与起地方不同,转为碧绿之色,海中景色也一览无遗,五光十色,犹如进入了一个梦幻仙境,再飞一段路程,忽见天宇渐低,前途一片雾气笼罩,头顶金阳已经不见了踪影。 罗衍只以为是寻常海中雾气,也不以为意,驾云径直冲了进去,眼前黑沉沉的一片,氤氲如霞,似无量数的圆圈密层层旋转不休,彩云在光雾中,一下慢下了许多,好似周围有无穷阻力,云光过处,在大雾中穿出一条长长的云弄,罗衍心灵突然飞起一丝警兆,还没细想,猛觉身子一轻,人已飞出气层之外,眼前一亮,重放光明。 三人定眼望去,前方茫茫天宇已成了一片云霞世界,又仿佛面前横着一道其长无比的光墙。上边整齐如削,巍如光城,下半宛如千万根倒垂的钟乳,如岚似锦绣,又如剑树刀峰,犬牙交错,根根向下,直搭在海面,再与海中碧波金阳一映,越发显得奇光灿烂,幻为五彩,气象万千,不可名状,极尽光怪陆离之致。 明珠见此景物,突然想到一个所在,心头大惊,连忙叫道:“罗兄,快停下,前面万万去不得!” 罗衍闻声止住足下彩云,停在光墙之前,转头望去,只见明珠面上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惊声道:“好险,要是再慢一步,我们三人就要陷身在前面的‘无量归墟’之中,休想再从里面出来。” 说话间,罗衍见前面数十丈外的那颗紫珠,突然停了下来,珠上光华尽数敛去,一付灵气全失的模样,知是那妖物自己隔断了与它本命元珠的联系。 难道它觉察到自己跟踪在后面?罗衍一下想到了这个唯一合理的解释。放目四望,不见四周有任何异常之处。 “原来吸星老妖是藏身在无量归墟,怪不得天下间无人能够知道他的老巢。”王少书紧拉着明珠的素手,恨恨道。 归墟之名,罗衍倒是从霜华宫内的无量阁中藏书知道这个所在,根据海外遗事中记载,乃是天下间最为神秘莫测的九处玄妙所在之一,在世间又被称为九大绝地,外多有混元之气包裹,不要说常人,就是修为差一点的修道之士,只要稍为挨近,便化成烟气消灭,万无生理,所以厉害无比,不论仙凡都不敢去惹它。不过听恩师曾说,龙犀环却是克制混元真气之宝,倒是不用惧怕于它,只要用法宝护住身体,再运用本门心法,自然能够通行无阻。 罗衍正思虑间,突然见前方百余里外黑影翻飞,光华万道,历声连连,正是那妖物怒急发威的声音,当下功凝双目,运用天听地视之术朝前望去,只见数十道红光青气,团团将一座小山般的怪物团团围住,星飞电擎,精光四射,好似斗法神气。 他这下才恍然大悟,原来此妖在前头遇到了对头克星,怪不得无暇再运用自身真元,收回他的本命元珠。当下手指一弹,一圈星光重新飞出,化为一圈银光罩在仙云之外,朝前一指,仙云就朝光墙中飞了进去,经过紫珠所在时,顺手招在手中。 明珠二人正要开口阻挡,罗衍道:“前面那妖孽正与其他人斗法,我们何不前去相助一臂之力?小弟不才,尚有一件抵御此地混元真气的法宝,应保无恙。” 明珠人虽谨慎,但见生死大敌就在前面,罗衍又法力高强,有他出手,不愁大仇不报,倒也息住前念,不再多说。 人在光墙中,耳听风雷水火夹着海啸之声,隐隐传来,转眼就已经飞到,便见当中万里碧波之中,宝光剑气电舞横飞,霞光万道,雷火千重,霹雳之声密如擂鼓。 六名青衣少女,各站在一只百余丈长的蓝鲸顶上,手中发出一道苍翠欲滴的青虹,将吸星神君的的数十支巨腕缠住,不令其四下飞舞,不时发出千丈烈火,朝前打去,直将他护身的紫色妖光打得四下翻腾,有时妖物怒急发威,张开巨口,朝前喷出一团漆黑的烟雾,刚一出现,六只蓝鲸就张口一喷,射出大股蓝光星雨,挡在前面。两下里才一接触,就相互对消,化为乌有,六女又将雷火连珠般朝前打去。妖物激怒,发出战鼓一般的厉声怪吼,终究无计可施。 六名少女都是都是一身短打扮,上身穿着一件短衫,下身罗裙仅到膝盖,露出大半段欺霜赛雪的玉臂粉足,整个婀娜多姿的身姿一览无遗,头顶乌黑秀发用一根雪白丝带系在脑后,随意飘在肩头,容貌个个美秀非凡,艳绝人间。 当头一位手持花篮的青女更是其中翘首,英风飒飒,两眼秋波闪亮,冰冷得如二把利剑,听见头顶破空之声,转头向三人望了过来,面色一沉,正要开口,突然只听当中妖物历啸一声,浑身紫光四射,烟光乱起,数十根巨腕一起从当中怪头处断去,犹如小山怪龙一般,朝六女当头呼啸而来,而当中洞穿了一个大孔的怪头突然缩成百余丈大小,朝海中电射而去。 罗衍惟恐妖物遁走,再寻它就是更难,心中一急,就照着妖头遁出,全力猛攻,环绕全身的龙犀环电射飞出,首先将那怪头团团罩住,不令飞遁,一轮银月与一道朱虹,接踵而去,同时飞落。 吸星神君虽然神通广大,妖法高强,通灵变化,但他数千年来凝炼的三颗内丹元珠,已经被罗衍先前收去,功力无形中消退了一半,而且三宝又是克制之物,如何能当,双方发动都是眨眼之间,他刚沉入海中百丈,身形就被那圈闪烁不定的银色光环束住,顿时移动不得,知道此时已经是生死关头,正在运用玄功,遁出元神,念头还未转完,一轮月牙连同一道朱虹当头斩下,全身一寒,整个怪头就被劈成两半,元神刚化为一点紫星飞起,四周万点星光已经照耀上去,立被裹住,那道朱虹正好迎了个正着,只听波地一声,立刻将之震成粉碎,化为丝丝紫气,四下分射。罗衍见他元神虽灭,下面原身也被月轮斩成数段,依然蠢蠢欲动,生意犹存,惟恐尚有分化的第二元神,又将空中那圈灿如繁星的银光展开,笼罩四周,将之团团围住,一指空中的月轮朱虹,连连绞动,直至妖魂消灭无踪,方始停手。 明珠见妖物被罗衍法宝光华裹住,一道朱虹,一轮银月正在纵横飞舞,绕向他那又巍如小山一样的怪头,看出妖龙皮厚肉粗,暗具抵抗之力,整个怪头被斩成数段,好似仍有灵性,怪口尤自开盍不停,连忙唤道:“罗兄且慢,现在此妖元神伏诛,身体已经失去主宰,虽然灵性尚存,但也无大碍,他脑中定生有宝珠鱼膏之类灵物,毁之可惜,还望罗兄将外间宝光开放一线,由小妹代为动手取出如何?” 说话间,骑在鲸背的六名青衣女子,已经将手中的六道青虹合成一片光网,将妖物的十余道巨腕网在一起,为首那名英风飒爽的女子足下生起一片青云,朝罗衍三人飞了过来,望了明珠一眼,道:“这位道友要是不知此妖来历,那将他的原身交与我们姐妹如何,免得你用法宝将它消灭,白白浪费了宝物。” 第四十九章 青曦六秀 罗衍才听明珠一说,就停下了空中的银轮朱虹,不再飞舞,再听这名青衣女子一说,将手一指,一片繁星卷起它的几段残尸,缓缓从海中升起,向六女围成的青色光网靠去,站在鲸背的五女一见,开放一洞,星光就朝前凑了进去,略一翻转,就将环内所束的残尸血雨一起倾倒在青色光网中,星光敛处,由大变小,化为寸许大的一点寒星,飞落罗衍手中,而空中的两道宝光也一起隐去。 青衣少女叫罗衍这么好说话,也是微微一楞,刚开口说了一句,只听身后一女高声叫道:“大姐,快来,妖物要作祟!”忙回头一望,只见光网中的几十段残尸断腕,突然又合在一起,周身紫雾缭绕,黑烟滚滚,在妖烟中翻滚几下,就恢复了原来形状,只是体型小了许多,还没有原来的一半大小,空中还有大小数百段碎肉残渣,纷纷化为丝丝紫雨血光,朝身体包去。 “二妹,速发穿云箭!”青衣少女娇声喝道,化为一道青光,返回鲸鱼顶上,朝鱼头一拍,就见一蓬银雨从鲸鱼顶上喷出,升起两丈高下,倒卷而下,光中涌着一位尺许高下的白衣少女,秀发乌光滑亮,披拂两肩,容貌清丽入骨,看上去十分姣小玲珑。一出就将小手一指,飞出一片寒碧刀光,朝怪腕上斩去,碧光过处,原本接上的怪腕又重新断落,而且断口处平滑如镜,也不见血光飞起。刀光连闪几下,就斩落了三只怪腕。 紧接着一道金光四射,其亮如电的箭形宝光,朝那怪头射去,妖物一见,慌忙张口喷出一团紫色光团,迎了上去,箭头上立射出万道精芒,妖光立即被冲散消灭,他护身的紫色光雨也震散一个大洞,只听咄地一声闷响,一根三尺长短,朱翎铁羽的金箭立刻钉在了怪头上,尖端只见金芒四射,箭身也激旋起来,朝里钻去。 一声惨嗥,从怪物口中发了出来,紧接着只见其余五条鲸鱼顶上也先后现出五名尺许高下的白衣少女,各指一片碧绿刀光,朝怪腕上斩去,碧光连闪,星蜍身上几十条怪腕先后掉落,尤自翻滚不休,不过远非原来那样生猛灵动。 罗衍三人在旁,见这六名女子好似深悉千年星蜍底细,所用法宝都似它的对头克星,而且后面现出的这六名白衣少女,分明就是六条鲸鱼本身修炼的元婴,看上功力颇深,异类要修到这等地步,非得有上千年以上的功行不可,而且一般只要元婴已成,多半脱去本体,或是独自虔修,或是投于真仙门下,以求上乘仙业,岂是容易这样为人坐骑,受人驱使之理。 三人中只有罗衍习以为常,不以为意,认做当然,毕竟,宫中的青儿师兄天天在他身边转悠,耳熏目染下,只当寻常。而明珠王少书两人倒是大为震惊,这一日间出生入死,所遇到的奇事,一桩接一桩,已经令他们两人目不暇接,有点反应不过来了。 这时候六名白衣女子已经将星蜍身上怪腕全数斩落,六片刀光当头朝那怪头落去,连划了几划,只在头上划出数十道紫红色的血痕,洒出满空紫雨飞落,但连续多下,都好似斩落不下他的怪头。 六名白衣女子一见,纷纷收回刀光,银光一闪,就没有了踪影。 站在鲸背的那个青衣女子沉吟一下,抬头道:“还请道兄再助我等一臂之力,将此妖肉身斩成六片,取出它体内的三十六颗丹珠,它就灵性全失,不过斩时万勿伤了它的丹珠,只要有一丝遁去,它就能生长还原,不出百年,又能恢复过来。” 罗衍手一扬,那轮月牙化为尺许大小,冉冉落在青衣女子手中,笑道:“不如我将此刃交与姑娘主持如何,你只需运用太乙真气,按御剑之术施为就可。” 青衣女子见自己功法被人看破,心头一动,也不推辞,手挽剑诀,一口白茫茫的真气喷在月轮上,将手一指,月轮化为一道寒光万道的精虹,交剪飞出,顺着那怪头一阵乱绕,当时碎成数十块,星蜍负痛,再一挣扎,身又长大,残尸碎体纷纷下坠,洒了满空血雨。旁边两个青衣少女从背上各取出一个黄色葫芦,手中一挽灵诀,葫芦口中飞出两片青霞,朝空中血雨卷去,只见青霞过处,满空血光全部收去,连一滴都未漏掉。 残尸分处,现出几十颗紫,蓝,青三色的珠子,另外一名少女将手连招,一一接在手中,紧接着碎尸中翻落出一块一人大小,黄光四射的油腻之物,最后两名少女手中各飞出一道青气,将那东西裹住,朝空中飞起,再扬手飞出一片光网,将之网住,收了下来,放在鲸鱼头顶。 当头少女这才一指手中银轮,对残尸一阵乱绞,眨眼就成了一堆肉泥,这才收回银月,对鲸鱼头顶一拍,只见六条鲸鱼齐齐张口,喷出方才所见的蓝色光雨,朝海中那堆残尸碎肉包去,转眼就合成一个巨大光球。 六名青衣少女这才互望一眼,一起腾身而起,合在一起,足下汇成一片亩许大小的青色仙云,立身在罗衍三人身前,含笑道:“多谢道友相助,我等姐妹六人感激不尽,不知三位道兄高姓大名,还望不吝告之。道兄仙刃,请自收回。” 罗衍面上微微一笑,她手中捧着的银月一闪无踪。 明珠将六女容貌有七八分相似,好似同胞姐妹,连忙笑道:“小妹明珠与世兄王少书皆是被这位罗衍兄所救,并无出力,六位姐姐不必多礼。” “大姐只顾问人家姓名,却不说自家来历,岂是待客之道,我们姐妹六人本是青曦宫下秀琼、秀珠、秀玉、秀芬、秀华、秀环姐妹。三位道兄既然能够冲破外间的混元真气,来到这里,应是有缘之人,不如到前面我们姐妹住所一叙如何?”六女中一个年纪最小,看上仅是十五六岁的女子笑道。 明珠笑道:“那小妹恭敬不如从命。”罗衍见六女路数,乃是道家最正宗的太清仙法,与自己许学,只是略有细微差别,知道定有缘故,当下也含笑答应。 当头那名为秀琼的少女回头瞪了最后开口的小妹一眼,上前拉着明珠的手道:“此间的这道混元真气十分讨厌,从空中飞行,难免多费功夫。三位道友还是暂时随我骑鲸一行吧!” 说完就带三人朝海中鲸鱼飞落,罗衍见那鲸鱼头顶面积甚大,站上数百人都没有拥挤之感。刚一落下,就见六鲸将所喷银光收了回去,当中血肉也全数进了她们口中。 秀琼朝鱼背一按,鲸鱼掉转过去,冲破万丈碧波,向前疾冲而去,其行如飞,激得海中波涛四下飞扬,卷起千重雪花,直上半天,声势甚是浩大。 罗衍见人见背上,平稳万分,丝毫不觉摇晃,知道这几只业已成道的鲸鱼功力深厚,行水时暗用自身丹气开路,所以有此异像。 此时明珠见六女不时望着她身下皎洁如玉的鱼尾,倒有几分害羞起来,笑道:“小妹昨日被那妖物所伤,所幸被罗兄所救,不过元气尚未恢复,所以有如此丑态,还望六位姐姐见笑。” “明珠姐姐是什么鱼修成?”年纪最小的秀玉口无遮拦地问道,话一出口,就被五位姐姐各瞪了一眼。 明珠却不以为意,笑道:“小妹乃是鲛人,所以是鱼也是人。” “那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是不是说的姐姐。”秀玉大感好奇,仅仅靠着明珠,要不是一只手拉着明珠,一只手被二姐握住,大有伸手去摸她尾巴的意思。 “六妹!你再多嘴无礼,让我告诉父亲,非让你面壁思过不可!”秀琼面色一板,恶狠狠地教训她道,不过能不能起到作用,恐怕效果是微乎其微。 鲸鱼在那片宽厚的浑元真气中穿巡越有大半个时辰,眼前突然一见,现出一片巨大陆地,到处仙山楼阁,棋布星罗,琼林花树,宛如锦绣。并有大片海洋,碧浪滔天,红霞万丈。远望过去,那地方恍惚犹如世外桃源,上面有山有水,万象包罗,云蒸霞蔚,好看已极,距离越近,越觉那地方壮丽庄严,景物灵妙,料是天上仙宫不过如此。 正对几人是一座三面环海的狭长半岛,其势如宝剑一般,斜伸出海中百十余里,尽头是一座高约十余丈,广约二亩的平顶石峰,石质坚莹,润如美王,形似一朵墨玉灵芝,挺生万里碧波之上。峰后是一片巨大海滩,银沙如雪,与背后那片郁郁葱葱,一片苍绿的大陆相连。 六鲸行至峰前,停了下来,头顶气孔内喷出一团银霞,将九人身形涌起,缓缓送至峰顶,这才收转银光,将巨大长躯向海下一潜,就消失在碧波之下。 罗衍见此峰山石盘旋,到顶突然伸展,成一芝盘。中心微微突起,现出一道门户。 第五十章 日罡月煞 秀琼笑道:“此峰就是我姐妹六人居所,原本寻思在顶端用法力建一楼阁,不过因此间与混元真气所圈的天然屏障甚进,每年冬至之时,就有九天罡风吹下,除此峰外,万物都难以抵御,一吹就成了齑粉,所以只好做罢。” 她一边说,一边引三人朝芝盘中走了进去,罗衍进去一望,见内壁确是晶莹剔透,好似一整块巨大水晶结成,上下四外孔窍甚多,玲珑剔透。尤妙是里面连顶共分七层,每层均有隔断,其平如掌,四壁孔洞既众且多,近顶一层更甚。本来就似天生的一座七层奇石楼阁,主人再以法力巧思因势兴建,布置点缀,越发巧夺天工,妙不可言。 石牖宏敞,四望通明,陈设用具尤为华美珍奇,透窗望去,一面碧波浩瀚,天水相涵,一面银堤卧波,林木苍翠。三人凭临其上,觉着别有一种清空灵妙的况味,比起别处仙山福地又自不同。 秀琼等三人坐定后,伸手一挥,空中现出二三十颗大小不等的珠子来,有的大如拳头,晶莹透亮;有的小如绿豆,漆黑无光;有的云气缭绕,烟波滚滚;还有的光华闪烁,明灭无定。秀琼一指空中虚悬的宝珠道:“这三十六颗宝珠,乃是那千年星芒体内丹气所聚,罗兄诛杀此妖,出力最多,就请先去二十颗吧。” 罗衍虽知这些宝珠定有大用,只可惜自己偏偏不知其效用,而且见秀琼说时,身后一女将眉头微微一皱,好似微有嗔怪之意,只是被另外一女捏了一下,才低下头去,借故走了出去,当下笑道:“实不相瞒,此妖今早从我手中逃走时,我已经将他本命元珠尽数收在手中,方才能借他收回宝珠时,跟踪到此。而这些珠子,本是几位姑娘应得之物,我已经抢先取得骊住珠,还要分润几位姑娘劳心劳力之物,岂不再过贪心?” 说时惟恐几女不信,还将今早收来的三颗元珠取出,递了过去。秀琼与两位留在室内的姐妹一见,面上越发惊奇。 秀琼先取过宝珠,拿在手中略一观赏,就递与了身边姐妹,笑道:“罗兄居然将这等稀世奇珍,视为等闲,竟然拿出与小妹共赏,难道就不怕小妹生心抢夺?” 罗衍耸肩道:“小弟对这三珠来历用法一无所知,拿在手中,又与废物何异?而且要是姑娘真要生心,那又何用说了出来?” 这时其他三女重新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两盘佳果与九个白玉盏,放在座前,见那三颗元珠,面上都有一丝惊诧之色。 秀琼见罗衍如此心胸气度,越发心折,知道他所说无差,那妖物身中,这三颗本命元珠最为重要,不仅各有妙用,而且更能作为分神寄元之用,凭之炼成道家第二元神,当然不需这些小珠,当下想了一想,道:“罗兄既然执意不要,不如就取一颗,作为留念如何。” 罗衍知道再是推辞,就显得有些虚假了,定眼往前面珠光中望去,一丝神识扩展开来,才发现这些宝珠中,越是光华强盛的,丹元灵气反而不如那些漆黑无光的凝炼,当下就随手取出一颗光彩夺目,红霞四射的珠子。 秀琼这才站起身来,在宝珠中取下两颗寸许大小,光作银色,并泛粉霞的珠子,递给了明珠,道:“姐姐虽是女体,但实乃纯阳之性,这两珠乃是纯阴之质,正好帮姐姐一臂之力,脱去本体,修成人形,而且此中更有坎离相生之妙,只要姐姐将两珠与本身丹元合为一体,至少可抵六七百年功力,虽然其中虽有弊害,但姐姐只需闭关十余年,就可凭本身三昧真火将之化尽,岂不绝妙。” 明珠大喜过望,也不推迟,接在手中,道:“多谢姐姐成全,小妹感激不尽。” 秀琼捂嘴笑道:“我们姐妹只是因人成事,你要感谢,首先应谢罗兄才是。那只千年紫星,近百年来,已经犯我海域多次,残杀海内生灵,头两次因为尹太师叔仁慈,饶了他性命,百年前他见太师叔飞升紫府,以为无人能制它,所以又跑了进来,被蓝家姐妹发现,与他争斗多次,见不讨好,这才未敢再来,不想今日又窜了进来,我们岂能饶他?“ 秀琼说完,又随手取了一颗珠子递与王少书,王少书见爱侣得了这么大的好处,哪里肯受,执意不要,秀琼这才作罢,将空中珠子尽数收去。 罗衍见明珠此时下身白雾缭绕,鱼尾上银光闪闪,道:“那妖物修炼多年,功力颇高,它那宝珠乃是它精气凝炼而成,赋有它的本性;暂时或者无妨,将来修为上难免不受其害,小弟不才,略习太阳真火与太阴真气,不如现在我就助姑娘一臂之力,由我先运用太阴真气助你将两珠炼化,与你本身丹元融为一体,再运用太阳真火焚去你本来躯体,助你修成人身如何?这样不仅能将宝珠恶质化去,永绝后患,而且更能两珠的太阴真煞,护住你心脉,以免被太阳真火所伤。” 明珠闻言,喜出望外,就要拜倒,罗衍体外真气一宣,就将她阻挡住,不令拜下。明珠见罗衍端坐席上,四周也未有任何异状,身边陪坐六女,也没有觉察,这才知道罗衍功力已经达到念动由心的地步,功力高深,已经是天仙一流中的人物,心中越发佩服感激。 秀琼闻言,连忙道:“楼下就是小妹几人平日打坐用功的静室,不如请罗兄先代片刻,容我整理一下,再请罗兄行法如何。” 罗衍望了明珠一眼,对秀琼道:“姑娘不用如此麻烦,我在此地施为就可。“ 说完对明珠道:“我那法子十分简单,只不过还需姑娘暂时忍耐一下就可。”说完就叫明珠静心定虑,安心坐好,然后手掌一翻,立刻有一片极其柔和的银光飞出,朝明珠手中放着的两颗宝珠照去,开始宝珠一动不动,没有发生任何变化,约过片刻,只见那两颗宝珠上光云四气,丝丝白烟从珠身生起,渐渐环绕明珠全身,开始时候还见丝丝烟光,到后来化为一团白雾,将整个人影包裹在内。 罗衍手挽灵诀往前一扬,张口一股太乙真气喷出,那层白雾烟光忽然朝中间一挤,化为无数丝烟光,顺着明珠全身上下洁白如玉的肌肤透了进去,一闪不见。 王少书在旁,见爱侣容光焕发,肌肤内隐隐有华光透出,整个人越发显得美艳万方。 罗衍右手银光朝前一移,立刻将明珠全身重新罩住,左手挽出一个纯阳真诀,中指飞出一点酒杯大小的纯红色光焰,冉冉朝明珠口中投去,一晃就没有了踪迹。 随后只听一阵细微连贯的轻响从明珠体内传出,丝丝白雾从明珠身上冒起,转眼就将她全身再此笼罩,情形如方才一个模样。唯一不同只是刚才是由外向内,这次是由内向外而已。 座中诸人都是行家,知道此时白雾乃是罗衍发出的太阳真火在明珠体内洗经伐脉逼出的大汗,内中明珠所受苦楚更不知道有多厉害。 再隔半响,罗衍收回银光,笑道:“幸不辱命,姑娘可以起身了。” 笼罩明珠体外的白雾也陡然散去,现出明珠全貌,下身鱼尾已经无棕,仅裙底露出一双洁白如玉的纤足。 王少书知道大功告成,更是高兴万分,正要起身凑上前去,被明珠妙目一瞪,才连忙坐下。 罗衍转头对秀琼道:“姑娘可否借静室一用?”说时故意朝两人方面挤了挤眼睛。六女一见,连忙引罗衍朝楼下走去,退得一干二净。 明珠一见,知道几人故意如此,玉面红得更加厉害,横了走过来的王少书一眼,嗔道:“都是你害的。”扬手就打了过去。 王少书一把将她玉手握住,道:“我害你什么了?”两人目光凑在一起,全是绵绵情意,一时间,倒忘记了身在何处。 过了半天,才见六女各换了一身云裳霞佩,走上楼来。 明珠见单独不见了罗衍,问道:“罗大哥呢!” 秀琼笑道:“你罗大哥真元损耗过度,现在已经走火入魔,不见了踪影。” 王少书一听,心头一惊,正要开口询问,见六女面上全是笑意,这知是说笑而已。 秀琼六女见他惊慌样子,一起笑出声来,道:“罗兄正在下面静室运用本身真火,化去那三颗千年星蜍元珠所带的邪气,没有十二个时辰,不会完工。你们放心好了。” 秀玉见明珠越发显得天仙化人,走了过去,道:“姐姐你们现在来得正为合适,再隔半月,就是我青曦一宫六甲子一度的上元大祭,历代大祭无不热闹非常,闻说此次祭奠,尚有紫府金仙降临,可正好随我们前去观光。” 明珠心中越发赫然,道:“妹妹愚昧,尚不知这里来历,还请姐姐指教一二。” 第五十一章 大荒归墟 秀琼道:“此地乃是天下九大世外洞天之一,少与外界往来,加之此地有前古混元真气笼罩,故长久以来,已经自成世界,只是我等姐妹近年奉命掌管这里出入门户,故到中土游玩过两次,略知外界情形,要是等你到了青曦宫外,自然知道我们这里情形。” 明珠一听这等说法,知是奇缘遇合,心中大喜。连忙谦逊道:“只是冒昧打扰,心甚不安。” 秀玉娇笑接道:“姐姐这样说未免太见外了。” 秀琼接口道:“我们姐妹在外间闻说现在天下间能人异士层出不穷,百派争鸣,玄功神奇,与原来我们听闻的大不一样,还要请姐姐跟我们说说外间趣事才是。” 六女中最为文静的秀华道:“我们听说外间人心日恶,魔随道长,我辈修道之人比原来艰难了许多,不像以往只要得一明师传授道法,寻一深山古洞,隐居清修,等自身功力有了火候,道法有成,再去行道,一等内外功行圆满,就可成就仙业,飞升灵空仙界。虽也不免灾劫,大都易于躲避。而现在妖邪众多,只知抢夺天地灵物,补益功力不足,更有甚者打着正教圣人招牌,名为宏扬道法,其实比那剪径小贼还不如,偷蒙拐骗无所不为,行径比那魔教中人还要无耻。想不到今日得遇三位,才知道传言不一定是真。” 王少书一听,倒面色一红,明珠叹了一口气道:“姐姐说得一点不假,就因为人心不古,人间已经动荡了几百年,更不用说天下的修道之士了。” 明珠与六女略谈几句,就成莫逆之交,宾主言谈甚是相得。 此时罗衍跌坐在楼下一静室中,望着胸前凌空旋转的三团紫、青、蓝宝光,并没有站起身来,反而陷入了沉思,三颗元珠上自带的妖邪之气,早已经被他太阳真火化得干净,珠上光华越发显得清澈闪亮,在他“点犀通灵”的灵识查看下,他发现这三颗元珠与他放在膝前的另外一颗宝珠其实有很大差异,令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三颗元珠似乎蕴涵着某一种奇异的力量,在他刚才的神念灵识的透视下,他得出一个惊喜的发现,就是这三颗元珠具有释放和储存神念元识的奇异特性。 这发现令他欣喜异常。在道家一门,历代都有一气化三清,分化元神的各种奇功异法,但无论哪一种法门,都需要找一寄托元神之物,来暂时替代本身躯体,让分化的元神意识有依附之所,才能以身外化身的形态存在,自具灵慧和降魔威力,遇有强敌,自生反应,与真身一般无二。 世间常见的分化元神,都是需要找一有质有形的物体,暂时将元神寄托在上面,替代本身发挥作用,但毕竟死物与肉身差距甚大,一般时间略久,神识就将消散,自然也就失去了效用,虽然功力越高,寄神时间越久,但依然不能长久支持,只有一些特有的天地灵材具备这样的效用。 但世间真正能永久寄托元神的宝珠少之又少,几乎可遇不可求,现在他一下得到三颗之多,倒有点令他惊喜不定。 道家所谓三元,在天为日月星三光,在地为水火土之三要,在人为精气神之三物。在元精、元气、元神的三元中。元神即使人体三魂七魄修炼提升而来,无质无形,乃是一切的根本,元神灭亡,意味着一切都从天地间抹掉消失,只要元神尚在,则可轮回转世,重投人身,再次修炼。 元精则是人体肉身的最本源存在,乃是有质有形之物,为修炼元神,脱离躯壳提供最根本的能量。 而元气则是有质无形之物,充沛天地之间,无穷无尽。 道家修炼过程,就是将三元合一的过程,三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 现在罗衍得此三珠,只要稍假时日,就能将元神分化附着在上面,炼成第二元神和身外化身,虽然本身功力并无多大增涨,但对敌时无形能化身为四,占了无穷便宜。 罗衍寻思片刻,知道凭自己现在功力,要想真正修成身外化身,尚需要多年苦修,方才有成,不过现在将三颗元珠炼至与心灵相合,倒是首要之急,一则能凭自身功力遮蔽三珠上的灵气宝光,以免引人觊觎;二则发现三珠与他在昆仑山所得的血战天戟好似有坎离并济之妙,若是将三珠融为一体,或许也另有奇效。 罗衍想到这里,再不迟疑,体内精纯无比的太乙真气化为一道紫气,朝三颗元珠包裹而去。 三珠立刻晶莹闪亮,光华流转,化为三团明亮万分的光珠,映得整个静室五光六色,,罗衍心神一震,有如触电,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如同三颗宝珠活了过来,当中陷落一个无限大小的精神空间,吞噬着一切,又好似放出无穷无尽的精神异力,想他脑中潮水般涌了过去,一瞬间,他心旌摇摇,神魂似欲飞越,思潮起伏,万念俱来。 罗衍知道不妙,忙把心神收摄,按照本门太乙心法用起功来,澄神定虑,潜光内视,不去理它,无数奇怪而陌生的景象纷纷呈现,好似他又回到了三年前那个城破之日,他孤身陷入血战之中,又好似昭华公主在耳边深情呼唤,从无穷黑暗中现出身来,宛如飞燕投怀,凑进身来,鼻中只随闻一缕极甜柔的肉香,沁入心肺,转眼间就丁香暗吐,度进口来,立觉细嫩甘腴,不可名状。香津入口,又起遐思,心神不由得一荡! 灵台方寸间仅有一丝清明,让他知道此间是幻非真。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 原本以为早已经放开的儿女私情,陡然间又活跃起来。 “明镜湖畔花无数,还忆潇湘几度?” 自从隐龙谷中昭华暗吐心曲,午夜生变,从此玉人远离,天各一方,自家还以为近年道行精近,跳出情关,怎么此间又突然情魔来袭,要不是前根基扎得稳固,尚存一丝清明,恐怕道心就溃不成军,一败千里了,哪里还有什么作为? 罗衍任由心中思绪狂流而过,三寸灵台却点尘不扬,清灵自在,好似另一个自我从空俯瞰大地,遍阅沧桑,只见一个少年盘膝坐地,面上全是迷茫之色,咬牙切齿做出坚持之状。 这又是何苦?陡然之间,罗衍一下大澈大悟,只觉灵台之中,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清明空澄,不但没有丝毫烦恼,甚至连一丝云翳也没有。他一下悟出,至此才是真正的情关已过,一念至此,心中诸念齐消。 整个人又回到了室中,掌心紫气源源不绝地朝三颗元珠涌去。 天地万物,散则成炁,聚则成形,道家炼宝,就是将本身真元神念与法宝合为一体,浩然莫沛的先天真气渐渐融入了三颗元珠之中,奇异的能量从元珠流回他体内,运转九个大周天之后,从新流回元珠之中,顺带也将他的神念神识烙印到了元珠之中。 下一刻,就在这有相转为无相的瞬息之间,珠光消散,化为万道流光,齐收于他体内,三颗元珠立被收为一体,与本身元灵相合。罗衍满心欢畅,微笑而起,大功告成,欣慰非常。三珠由此随心应用,弹指即出,大小分合,无不如意。 刚走出室外,见秀琼迎了上来,面上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表情,道:“罗兄要是再迟片刻,就赶不上这次盛会了。”罗衍一算时日,才知已经过了九天,连声向几人道歉。 秀琼几女也不多说,带几人匆忙起身,朝东南飞去,方出岛百里,罗衍,明珠,王少书三人只听前面传来巨大水声,轰隆如雷,声音惊天动地,连绵不绝,皆感惊奇,正要开口询问,几人云光已经在前面停了下来,只见前面大海尽头,现出一道数千里长的大壑,将大海一分为二,深不可测,海水至此呼啸直下,发出雷鸣山裂之声,洋流过处,飞起满天水雾,在大海尽头砌出一条银白色的巨大白堤。 罗衍放眼朝前望去,只见下方漆黑一片,凭他目力,也不能一望到底,朝前望去,仅见天际边有一丝青光闪动,好似陆地影子,回望来路,才发现六女所居小岛犹如一根墨笋,屹立在后面碧海之中。 秀琼见三人惊奇万分的样子,笑道:“过了这片归墟,前面就是青曦宫所在,本宫中人,多是上古万年前少昊一族后裔,后因一事,少与外界往来。” 罗衍才回想起《山海经》中的记载:东海之外大壑,少昊之国。少昊孺帝颛顼于此,弃其琴瑟。有甘山者,甘水出焉,生甘渊。 只是不知道这座大壑,有如此之大! 秀琼指了指下面那道深不见底的深渊,道:“相传下面归墟之底,就是九幽黄泉之所,只是小妹等人道浅力薄,不敢下去,所以所知无多。不过只要前行百丈,下面就有无形力道,朝内吸去,等闲一点的修道之士,一到这里,万难过去,所以等诸位略待,让我姐妹再前引路如何?” 第五十二章 东瀛别府 说完就将手朝下一指,一丝青光飞出,碧波中水花飞扬,缓缓升起十二根粗约千丈的通天晶柱,银光四射,辉照四野,就连前面四五十里远外的那道深渊也隐约泛起一丝亮光,迥非方才死气沉沉的模样。 秀琼飞到左首第二根晶柱前,从怀中取出一面苍翠欲滴的木牌,朝晶柱上一按,立刻飞起一片青气,射到晶柱上,紧接着,轰然一声巨响,十二根晶柱齐发毫光,相互对映。明珠三人见那十二根巨柱排成两列,高下有序,越是朝前,越发高耸云天。看形状,倒有几分像人间的桥墩。 随见一片青霞从两排晶体柱中涌起,缓缓向天空展去,渐渐越长越大。转眼就联成一体,倏地长虹飞击,朝那归墟所在方向斜斜冲天而起,转眼就激射数百里外,犹如长虹卧波,搭在天际尽头,横卧万丈深渊之上,成了一座青光闪耀的无量长桥。 秀琼才收回手中木牌,道:“请诸位道友随我来。”还没有说完,秀玉也抢先一指足下青云,朝那座青霞所搭成的虹桥飞上。 明珠见状,笑道:“我们不比凡人,径直朝对面飞去就可,又何需多费这番手脚。” 秀玉望了她一眼,吐了一下舌头道:“姐姐不知道下面九幽阴气的厉害,要是我们没有这道诸天虹桥,只要前进几里,那下面的无尽吸力就直接将我们扯了下去,到时就只有下去和传说中的牛头马面做伴了。” 王少书前后打量了一下,道:“那只要看准地势,顺着这桥的来路朝前飞去,或者是从高空飞去,也不是一样?” 秀琼从后面赶了上来,接口道:“此地与其他地方不同,上空千丈高下,就有九天罡风吹过,不是大罗天仙一流的人物,岂能轻易承受得住,而只要略一向下,就立刻被下面无量力道吸了下去,我少昊一国,仅有七八人能够靠自身功力自由往来,而不需要这座按诸天十二元辰之气汇聚的虹桥为渡。” 秀玉转头望了罗衍两下,道:“我们几人中,就数罗大哥法力最为高强,等下到了最高处,不如罗大哥试上试,看看能不能凭自身法力随意往来。” 罗衍笑道:“我这点浅薄功力,岂能抵御脚下的九幽阴气,你们两个难道没有看出,这道虹桥的霞光都受那无量吸力的缘故,已经变薄了许多。” 秀琼将他看出此桥玄妙,忍不住开口问道:“小妹一直还没有请教罗兄究竟师承何处?” 秀华一下笑了起来,道:“大姐一向自负眼力高明,难道没有看出罗大哥一身太乙真气精纯无比,与我们所学渊源深厚,殊途同归吗?” 秀琼恍然大悟,就不开口再问。 说话间,九人足下云光已经升至最高点,明珠见她们几人将桥下说得如此艰险,故意走到虹桥边上,欲探出手去,一试桥下之力,触手处才决桥边有一层淡不可差的光华,将虹桥包住,她接连按了两按,都无法撼动丝毫,更不用说伸手出去了,不过时有无量天风,朝下面激射下去,这才越发知道宇宙之奇,非亲眼所见,才能知道厉害。 青云迅速,不到片刻就已经飞过这道数百里长,里许宽的青虹长桥,落在了对面,只见前面云白天青,晴空万里,下面是碧波浩荡,水天一色,数十座小岛星罗遍布远近海面。不时有鲸鱼戏波,巨鸟翱翔,海水已经变成碧绿之色,清澈透底,景物越发显得灵奇秀丽。 青云一到,只见前面飞来一片纯青色的云朵,光中站着一位虬髯大汉,腰间系着一条红玉长带,光华隐隐,双手洁白如玉,容貌十分威武。 秀玉一见那人,高声叫道:“二叔,你怎么也来了!“ 那大汉面色故意一沉,道:“怎么我来不得?” 秀玉迎了上去,喜致致地道:“二叔,你猜我带了什么回来,只许猜,不许运用玄功占算!” 那大汉伸手将秀玉拉在身边,笑道:“小丫头都长这么大了,怎么口气还是像个小孩子?”说话间,望见前面站着两位丰神如玉的少年,秀琼紧靠在左边那位器宇轩昂的少年身边,形态甚是亲密,哈哈一笑道:“是不是带了两个姐夫回来。” 秀琼立时霞飞双颊,不胜娇羞,慌忙将足间一顿,化为一道青光,投到那大汉身边,嗔道:“二叔,你胡说什么,这三位道友是从外界冲破混元真气,来到这里的,还顺道帮侄女除了一大祸害,所以我们姐妹才斗胆带他们前来,参加大典。” 罗衍只觉脖子一热,神情尴尬异常。 说话间又有一片朱红如火的云霞飞了过来,现出一位丰神俊逸的白衣少年,胸口初绣着一轮红日,袖间有一道金边,一到就朝秀琼靠了过去,道:“琼妹,愚兄这三年来屡屡想到墨云礁去探望你们,无奈家父督课甚严,未克成行,琦妹职司甚重,一向可好……” 说话间,突然瞥见前面多了两位俊逸出尘的少年,神色微微一怔,住口不言。 秀琼抿嘴一笑,道:“小妹穷居辽边,托福粗安。”突然见来人目光炯炯地望着罗衍几人,改口道:“我来替你们引见,这三位是罗衍兄,王少书兄与明珠姑娘,这位是张道兄的大公子张旋兄。” 罗衍三人举手为礼,张旋看了三人两眼,迟疑一下,道:“他们三人是……” 秀华笑道:“他们三人来参加今年大典的。” “哦,如此小弟失敬了。”拱手之际,一股炽热无比的力道如山般地朝三人逼了过来,劲道刚一接近罗衍三人尺许,就从中间分开,朝两侧滑去。 罗衍面色不动,心头神思却回想起几年前杀出建业时的情形,想不到学道以后,依然还会遇到这样的暗中较劲,唯一区别只是力量提升了无数倍,与人间倒没有什么两样,怪不得恩师曾说,先天大道,惟心自求。 张旋神色一楞,瞬时朗笑道:“三位兄台果然功力深厚,小弟佩服。” 一直不开口的秀珠冷冷道:“要是没有几分斤亮,怎么能够冲破外间的那道混元真气所围成的天然屏障。”语气倒十分显得不善。 秀琼给了秀珠一个眼色,转头对罗衍三人道:“罗兄务须见怪,我们这里历来都是弹剑论交,风气一直如此,并非张兄故意为难。” 张旋朝前一揖,道:“小弟失礼,兄台万勿介意。” 旁边那大汉开口对张旋道:“既然贤侄也有空赶来,不如也一起到我灵石仙馆一聚,老夫还有几句话想对贤侄请教!“ 张旋面上露出一个苦笑,道:“世伯既然开口,小侄本当遵命,只是小侄尚有职司在身,亥时即将返回宫中,恐怕不能随世伯前去。” 大汉迟疑了一下,嘴唇微动,对张旋说了几句,张旋立刻转身告退,化为一团红霞,朝东南方飞去。 罗衍功力深厚,又修有点犀通灵奇功,站在旁边,依稀听见一句:“神君今日何在?”就细不可闻,情知偷听他人言语实属无礼,慌忙静心宁意,不去多想。 这时秀琼才替他们三人引见那大汉,才知道他乃秀琼六女的二叔,姓黄名锡。罗衍见此人功力深厚,也越发佩服。 秀琼随带三人朝前飞去,这时候一轮明月从海面冉冉升起,波光鳞鳞,巍为奇观,前方现出一座大岛,四面环山,外侧全是悬崖峭壁,将全岛团团围住,岛中遍布奇花异草,苍木清泉,中心更有一座奇峰,耸立云霄。彩凤径直往岛中高峰投去,渐渐飞进,才见峰顶平滑如削,左半边是一潭清波,右边现出一片金碧楼台,雕栏玉砌,朱阁重楼,宫阁相望,层宇叠翠,不知几落。 方到峰顶上空,秀琼将手一扬,,一道青巍巍的霞光飞出,空中现出一道青色的苍穹华盖,翠色昂然,将全岛笼罩其中,霞光过处,当中现出一亩许大的云洞,秀琼往洞中投去。一到下边,才见湖中种满了青色莲花,荷叶有丈许大小,色白如银。叶底挺立着一根金茎,花却纯青,大约尺许,俱尚含苞未放,其多不可数计。金茎、银叶与翠萼、碧波交相掩映,更有红,金,青,白游鱼往来其间,景色端是灵奇。湖边有一朱玉甬道,往前延伸而去,数十丈外,有一座高大的白玉牌楼,当中有四个金文古篆“东瀛别府”,金光闪闪,霞光万道,巍为壮观,牌楼后更有一座巨大宫殿掩映在青木嘉石之间,湖边东侧开有一水口,清泉齐涌而下,水涛阵起,浪花飞舞,幻起一片银光,如同万马奔腾,汹涌而下,声如雷鸣,滔滔不绝,远远望去,宛如一条白练,虚悬长天。 罗衍见仙云略一盘旋,湖中就有几道银光斜斜迎了上来,光中裹着几名身穿青衣的俊秀男女,正要迎上前来,前方黄锡笑道:“快快前头领路。”那几人就带着他往宫殿中转头射下,转衍不见,而六女仙云去势一转,就往那条白练中遥射而下。 第五十三章 黄石老人 明珠见那万丈瀑布中好似有一洞穴,正在奇怪,好好的宫殿不去,跑来这山洞中干啥? 正思间,仙云已经穿波而过,前方陡然暗了一暗,现出一个十多丈高下的山洞,迎面三十六根水晶柱直撑洞顶,分两行对面排列,晶莹剔透,寒辉闪闪,每根柱下侍立着一位金甲武士,身材十分高大,各持金钺银枪,仪仗十分整齐威武。一见仙云飞进,齐齐执手为礼,也不出声,丝毫不以多了几人为怪。 六姐妹中年纪最长的秀琼仅微微一颔首示意,就随仙云往里间飞去,来到一巨大的红玉门前,仙云才停了下来,落在门前的青玉阶前,仙云也自敛去。 只听门中遥遥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道:“琼儿,是你们姐妹回来了吗?” “爹爹,正是孩儿!”秀琼快步朝前走去,口中应声道。落在后面的秀华等人对明珠三人笑道:“家父曾因一事,身受重伤,所以借此岛的先天灵石之气疗伤,行动多有不遍,还望罗大哥,王大哥与明珠姐姐见谅。” 明珠笑答道:“我等晚辈,拜见令尊,本是份内之事,几位姐姐何须客气?”罗衍与王少书站在一边,放眼望去,只见这里是一个巨大的殿堂,占地数十亩,八根青晶柱比洞前水晶柱粗大了许多,按八卦方位排列,柱下倒无金甲武士,整个殿堂空空荡荡,就只有他们一行九人。 “难得你们今日回来,快快进来吧!”那道微弱的声音从门缝中透了出来,语气一下显得高兴起来。 “前面有太师祖所设的法术禁制,厉害非常,三位请随我们前来,万勿走错了!”秀琼探出手去,抓住明珠的手臂,就往里走去,而秀玉,秀华二人,也伸出手掌,朝罗衍两人拉来,罗衍倒是大大方方将手伸了出去,只有王少书迟疑一下,才抓住秀华的手尖。 九人刚到门口,只见红玉大门从内虚开一缝,秀琼姐妹拉着罗衍几人就闪身走了进去。 明珠方一进门,只见眼前景物一变,上不沾天,下无沾地,四下青蒙蒙地一片,就连秀琼姐妹几人的身影也消失大半,只剩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和半截衣袖,知道是此地禁制阵法妙用,与外间的天地混元真气大不一样,只要走错一步,就立刻陷身于此,纵使有主人搭救,也得受场虚惊奇,当下紧跟者几人,朝前行去。 前面看去不远,但姐妹几人却是上下绕行,七弯八拐,几十个圈子绕下来,更是连方向都都辨别不出来了,只有罗衍有明师传授,倒认出此间阵势与霜华宫最外层的布置大同小异,心中越发断定两人必定有极深的渊源,才会有此现象,不过也不说破,自然跟者秀玉小姑娘一道同行。 他在昆仑仙山学道三年,除开口几月是与恩师在后山枯坐外,其余时间倒是随师姐几人修炼,虽然有男女之防,但与人间相比,淡了许多,只觉得秀玉小丫头的手掌柔若无骨,细腻如玉,只是微微显得有些冰冷,与常人有些不一样,心中一动,一下悟出六女的出身来历,她们本应该是草木之灵修成人身,所以有此异样。 约走了了大半个时辰,几人脚程,至少也走上了百数里外,才见眼前青光一闪,现出一间广堂,堂中央有一丈许宽的深穴,穴中喷出一道乌金之气,腾起三尺高下,虚空托起一块长九尺宽五尺的青玉长塌,玉塌上平平整整地睡着一个中年文士,生得面如冠玉,高额广颜,双目虚张一缝,时有青光射出丈外,颌下一缕青须,身穿一件淡青色玉袍,腰系一根紫色玉带,脚着朱履,看上去十分温文儒雅,只是面上没有一丝血色,全身上下,好似罩着一层淡淡银辉,若隐若现。 秀琼六女一到堂中,忙松开手掌,拜了下去,齐声道道:“女儿拜见爹爹。” 罗衍三人,也跟着行了一礼。才知道此人乃秀琼六女之父黄石老人,因受西方太乙庚金罡煞之气所伤,在此地借灵石地脉之气疗伤,已经多年。 “起来,起来,玉儿,你身后是何人?”黄石老人也不起身,只是将头扭了过来,含笑问道。 “他们三人是冲破外间混元真气来到此地,并且助孩儿等人诛杀了常那捣乱那只大章鱼,所以今日孩儿斗胆,擅自做主,带他们来参加宫中的上元大典,还望爹爹恕罪。”秀琼站起身来,开口说道,随替双方引见。 “呵呵,想不到你们三人,小小年纪,居然有能力冲破外间的混元真气,来到这万里荒极,真是出乎老夫意料之外,”黄石老人开口笑道。 “晚辈二人,都是托罗道兄法力神通,来到此地,做不地数的。”明珠见黄石老人将目光瞟了过来,开口笑道。 “晚辈只是凭法宝之力,侥幸来到此处,并非真*力高强,有能力硬穿破这无边的混元真气。!”罗衍自谦道。 “小道友何须自谦,只要来到此地,便是有缘,这里本是老夫养伤之处,连坐椅也没有一个,倒是失礼,望三位海涵。”黄石老人仰起身来,正在向两人拉来,身上银辉突然大盛,面上顿时露出痛苦神色,忙又倒了下去。 “爹爹不要起身,孩儿前几日受罗大哥相助,杀了那只千年星蜍,取得他的几刻元珠,对爹爹尚有大用,本来该早日送来,只是职司所在,不敢妄离,延迟了两日才送来。爹爹快将它服下吧!”秀琼从法宝囊中取出一个朱盒,打了开来,露出一颗黄豆大小的红色宝珠。 朱盒一开,万道红霞腾空飞出,映得整个石洞朱红一片。 “有此一珠,看来倒节省了老夫三十年苦功。”黄石老人面上立刻现出喜色,不过却丝毫不敢移动一下,约过片刻,等身上银光淡了下去,才微微仰头道。 “刚才二叔也说,爹爹受此一劫,因祸得福,反有大成之望,所以特叫孩儿先送来这颗宝珠!”秀琼知道爹爹素来与二叔素来不和,受伤一事,更是因二叔而起。 黄石老人岂非糊涂之人,转眼间就想明白其中道理,自家兄弟虽然这几年也不闻不问,看似漠不关心,其实早在暗中寻访灵药仙丹,想弥补原来过错,他只是故意装成不知而已。 黄石老人想了一想,问道:“你二叔还说了什么话没有?” 秀琼忙道:“师伯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叫孩儿快快将东西送来。” 黄石老人摇头叹道:“既然你二叔一番好意,我岂能再矫情,琼儿,将宝珠呈上来,爹爹这就服下,回去转告你二叔,昔年之事,老夫早已忘怀,叫他也不需要放在心上。” 黄石老人探手伸入盒中,探出二指,将那颗红光四射的宝珠捏了起来。罗衍在旁边看着真切,见他两根修长如玉的手指,在伸入盒中时就转为纯青之色,知道青曦宫本先天乙木之根本之发源所在,此地灵木仙草,修成人形者众,所以有此异像。 黄石老人将手移到胸前,手上一团青蒙蒙的真气冒起,略一轮转,红珠上的万道霞光顿时消失无踪,只剩下一颗晶莹透亮的小珠,摊在掌中,掌中青气也缩了回去,全身上下顿时一阵颤动,周身青光大盛,身畔银辉一下弱了许多。 “光此这颗千年元珠,就让我得惠不少,要不是我昔年失去元阳法体,此珠都可省下!想不到我黄石老人一生不仗草木之灵增加功行,到头来还是要靠这颗千年宝珠相助,比起宫内的多位道兄,清虚自在,不假外求,就差了一大截,真是不服气是不信的了。琼儿,你们先站在一旁,免得被西方太乙庚金罡煞之气所伤!”黄石老人一边在玉塌上端坐起来,一边吩咐道。 “是!”秀琼几女连忙应声退下,与罗衍三人一同站在方才入口出。 黄石老人盘膝坐起,默运玄功,全身上下的青光越发明亮起来,体外那幢银辉也不甘示弱,光焰抖动之间,也跟着旺盛起来。约过半响,双眉之间光华一闪,现出一道拇指粗细的青色纹印,射出一道青气,渐渐笼罩全身,朝身上银芒逼去。 两道光色云气顿然相互缠绕在一起。 只听黄石老人大喝道;“快快躲开!”,音如洪钟,震得整个山洞摇摇欲坠。语音未完,只见身上银光大盛,一阵极其细微的爆裂之声从上发了出来。秀琼忙一拉罗衍,向门外闪去。 才到门口,只听“轰”地一声大震,石壁也为之晃了一晃,一片强烈万分的银白光华,往门口电射而来,仅以毫厘之差,就要打在两人身上,幸好人已经闪身到外间阵中,无数团青蒙蒙的雾气四下涌上,似缓实疾,将那片红光挡住,闪了一闪,也就消失无踪。 “爹爹!”秀琼六女见眼前银光隐去,忙抢了出去,罗衍三人正要跟出,结果慢上半步,眼前一花,整个人影顿时被抛到无尽虚空之中,这时候与方才又有一番不一样,上下左右没有了那片青蒙蒙的青气,而是多了无数星光云气,弥漫上下虚空,星光有大有小,形状也各不相同,看似触手可摘,又好似遥不可及。 第五十四章 古尸出世 罗衍四下一看,虽然看出几分就里,但毕竟是客,不愿意引发其中禁制变化,让主人难堪,面上微微一笑,道:“看来我们三人受着池鱼之灾,倒得在这里呆上几个时辰了。” 王少书奇道:“难道以罗兄法力,也看不出此中门户所在?” 话一出口,见明珠拿着一双妙目瞟了过来,这才知道失言,连忙停口不说。 罗衍见上下星光点点,满空游动,自然知道是河汉天星谱中的阵法,主人在这里设下这仙阵,倒不知有什么用处?外来之人,又怎么能冲破外间的混元真气来此伤害于他?或者换句话说,要是主人的仇家真能从外间进来,那这个阵法也没有什么大用,最多能保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 不过念头一转,一下哑然失笑,此间能者异士如此之多,哪里又怕什么外敌硬闯! 三人无事,停在云中谈论此地来历,才说了几句,就见眼前光华大亮,秀琼六女满面歉色地现出身来,道:“小妹连累三位道兄受困,真是过意不去,快随我们出阵吧。” 说完足下仙云飘起,将三人涌起,转眼就飞出仙阵,顺着一口丈许方圆的竖井,冲天直上,转眼换了一个地方。 罗衍见眼前现出一座十分宽广的青玉宝殿,通体好似一块整玉铸成,通体碧绿如涛,琼阶瑶梯,朱门翠梁,雕云镂月,锦墩绣几,玉案晶床,珠光宝气中现出古色古香之气,雍容华丽上别有清幽淡雅之致,看上去气象庄严,精美绝伦。 黄石老人正站在殿前,含笑相迎,而其弟黄锡,也陪立在旁。 王少书心中暗思,如此富丽堂皇的住所,哪里适合正经修道人所居?黄锡好似已经察知他心中用意,笑道:“修道人心无障碍,荒山野地是住,琼楼玉宇也是住,若是你这小子嫌弃这里富贵华贵,那我将之变成茅草屋如何?随心自得,不拘于物,方是修道人的心襟气度,你小子连不世灵药,能淡然处之,怎么这区区外物,反而放在心上了?” 王少书才知道自己心头所想,已经被这位前辈仙人觉察,连忙道:“前辈教训得是!” 黄石老人笑道:“二弟怎么还改不了你那直来直去的脾气,三位小友远来是客,岂是来看你眼色,受你的气的。” 黄锡哈哈一笑,也不再开口。 黄石老人径直走到殿中的一张白玉塌前,坐了下来,秀琼六女与罗衍三人,陪坐在下首,黄石老人伸指一弹,一点青光飞到塌边悬挂的一口金钟上,只听一声脆鸣,遥遥传了开来,四名身着白色仙衣的美秀女子从两侧转了出来,手中各端一晶玉圆盘,奉上清茶仙果。罗衍早已经辟谷,东西只是略沾就止。明珠新凝人身,尚需重修辟谷之术,见这里茶香阵阵,果气诱人,倒是吃了许多。 黄石老人见三人吃完,扬手一举,一名青衣侍女捧着一白玉长盘,走上前来,将盘中一柄青木长剑与三面竹牌奉了上来,罗衍只见那竹萧有二尺长短,色作纯青,暗淡无光,上面也没有任何修饰纹理,与人间之物望去一般无二。 黄石老人笑道:“三位远到而来,要去参加本宫上元大典,没有我这迎宾竹牌,多有不便,还请三人收下,到时就是无人相陪时,也可在这里游行自如,不受宫内侍者闲气。明珠姑娘遭遇悲苦,既然来此,老夫也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只有这柄木剑,乃是老夫昔年所用故物,就送与姑娘防身把。” 明珠大喜欢,连忙接了过去。 罗衍见三人同来,只有明珠一人得赠宝物,知道黄木老人与她皆是异类修成,所以另眼相看。 黄木老人正要开口,只见一团青光坠落于殿前,现出一个青衣男子,慌慌张张地叫道:“师傅,不好了,司幽古墓前的镇墓石碑突然无风自折,断为两截,整个陵墓上空妖气冲天,恐怕妖物就要出世了。” 黄锡一听,面色大变,大喝一声道:“岂有此理!妖邪尔敢!”伸掌在朱玉案上一拍,只听天崩地裂一声剧响,整个宫殿被震得摇摆簸动,阵阵云雾烟气从身中翻涌而出,救欲腾空飞去。 黄木老人一把将他拉住,厉声喝道:“二弟,难道你忘记了祖训了吗?!” 黄锡将手一甩,冷冷道:“难道我们就坐视不理,让其他人看我们笑话?” 坐在下首相陪的秀兰突然站起身来,对黄木老人道:“爹爹,既然我们受制于祖训,不得插手管这事情,但罗大哥法力高强,远在女儿几人之上,不如我们就请他前去古墓一行,相机行事如何?” 黄木老人还未开口,黄锡转过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罗衍几眼,突然张口一喷,吐出一团红光,劈头盖脸地朝罗衍击来。 黄锡与罗衍两人坐席只隔咫尺,红光一出,一股炙热狠辣、凝聚精炼的热流早将罗衍天罗地网般地笼罩在内,其势疾不可挡。要是被红光击中,恐怕他全身整个身躯只有化为飞灰一途。 罗衍好似早知他有此一着般,一朵方寸大小,紫气缭绕,奇光闪烁的鲜花陡然盛开在眉心前方,妙绝颠峰地将那团红光脱住,不得寸进分毫,而空中炽热如火得热流也一下消散得干净。 “好小子,果然有几分本事。”黄锡张口一吸,红光一下飞回他口中。 “爹爹意下如何,孩儿觉得三妹所说有理,我们一族虽然被祖训所困,不能对司幽古墓中得的几具妖尸出手,但罗大哥非我族中人,不在祖训限制之内,由他出手,最好不过了!”秀琼也附和道。 黄木老人想了一想,正色道:“看来我们背了几千年来的这个包袱,应在罗道友身上,不然也不会如此凑巧,那老夫也就想请罗道友替我等一族,封闭那座古墓,不知道罗道友是否肯出手相助?” 罗衍还未开口,秀玉也替他接口道:“罗大哥乃上天生侠义心肠之人,爹爹还何须多次一问?” 罗衍见秀玉说时倒是斩金切铁,没有半点质疑,心中只有苦笑,站起身来,道:“既然前辈相托,那在下遵命照办就是。” 秀琼也跟着站了起来,道:“事不宜迟,女儿就带罗大哥前去,以免迟则生变。” 说话探过手去,一把拉起罗衍,就化为一道青光,朝东南方飞去,不到片刻间,就来到一座小山前。 罗衍见整个山岭郁郁葱葱,林木繁茂,清泉流水,环山流淌,山顶立着一块巨大石碑,已经从中断去,山顶腾起一团黑气,上冲霄汉。此时已从秀琼口中略知她们口中司幽古墓的来历,知是她们一族的先祖,葬身于此,因其此处地脉绝佳,年代一久,竟然得了灵域地气,成了气候。化为僵尸,便逐渐出穴为害。因为此地多为他的后人,所以不敢冒犯,后来因为司幽为恶太甚,才本青曦宫内主者以绝*力,将他重新禁闭穴内。不料历时久远,禁法渐渐失去效用,所以又二次出困。此时恰值青曦宫内诸位长老忙于准备上元大典,迎接上界金仙下界,所以无人前来料理,而黄木老人一脉,又不能以下犯上,所以故请罗衍出手相助。 秀琼将罗衍带来此地,就先行回避而去,这时夕阳已然沉西,一钩新月斜挂峰崖之间,光影昏黄,野风萧萧,吹得四围草树寨饵乱响。大地上暗沉沉的,景物甚是阴森。 罗衍得秀琼指点,知道墓室入口是由后山二十里外的一条侧道地穴穿行进去,寻到一看,才见那石洞生在一面几十丈高的峭壁上,周围杂草丛生,洞口也只有尺许大小,十分隐蔽,而且常人也无法到此。 罗衍运用玄功,施展出流光遁影的法术,连人带光化为缩成一条游丝,朝里飞去,开始时洞穴越飞越窄,到最后只有拳头大小一洞,而且往回曲折,复杂异常。 行了数十里,前面立现一条长大甬道,四壁石质坚润如玉,石路如新,上绘奇异图画,两壁间发出淡淡的白光,照得通道一片通明。洞口为一巨大石门,形制古朴,齐如刀切,外面高约五丈,洞内却是高大宏深已极。由顶及地,少说也有二三十丈高下,甚是整齐修洁。壁间隐现斧凿之痕。一眼望去,黑洞洞不能及底。远远望去,宽广异常。 洞口各站两个巨大石翁仲,看去白发如绳,披拂两肩,眼大如斗,碧光闪闪,好似已经成了精怪,见有人来此,竟然伸手向前捞来,动作十分迟缓。 罗衍首次见到这等奇事,也是不由得一楞,心中方想,要是带两个回去看守洞府,也颇气派,一思至此,突然笑了起来,情知这类想法光想想倒可以,要是做出来,那岂不也成了墓室中人? 眼角望去,见石怪伸手探出磨盘大的手掌,当头砸了下来。将手一扬,一团浑厚无匹的劲气迎面击去,怎知那石像动作虽然缓慢,一见劲风袭来,不退反进,丝毫不受影响。 第五十五章 魅影重重 罗衍冷哼一声,弹指飞出一线金光,朝石俑腰尖绕去。怎知那石像一见金光飞出,好似识得厉害,,两臂向腰间一夹,身子便往石土中陷落下去,轰隆一声大震,转瞬即隐,动作神速异常,罗衍飞出的金光居然一击落空。 罗衍倒也不加追赶,陡然之间,只闻一声怪叫,声若夜枭,又短又劲,从洞内猛穿而出,现出一白色影子,其形如猴,全身上下生满尺许长的白毛,双目射出两道绿光,凌虚而立,手脚在空中四下舞动,凌空叫了两声,一见罗衍,就扑了过来。 罗衍见此物仅是初成气候,丝毫不放在心上,心念动处,这几年内修成的有无形剑气脱手飞出,一道金光涌起,朝空中白影卷去,其势威猛凌厉,瞬息百丈,一到便刺破百丈长空,朝飞在空中的怪物卷了过去。 金光一出,整个甬道一下亮如白昼,那怪物一见势头不佳,掉头就欲往后方洞穴逃去,却也为时已晚,虹光一卷一合,怪物顿分为数块碎片,跌落在地。金光也冲天而起,一卷一收,就朝罗衍手中飞落。 突然只听地底一声凄凉无比的叫声传出,另一道白影现身空中,也是全身上下生满白毛,外套丝衣,因年代久远,早成丝缕挂在身上,奇异的是,只有上半身是实体,而下半身却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虚影。远远看去,还有几分人的模样,近观则是獠牙外露,双目血红,鼻子位置却只有一个窟窿,哪里还有一丝人样。 此妖一出,罗衍认出,此物已经身为“魅”,成了气候,但也不放在心上,本来朝手中飞转的金光重又飞出,朝她疾卷而下,立刻将她全身罩住。 那老魅识得厉害,全身厉啸一声,化为一团白光,就欲朝空中逃去,罗衍见她上半身虽然被金光绞成粉碎,但下半个虚影却好似无伤,透过金光,朝空中遁去。心头冷笑一声,这等妖尸,比起他所遇到几个妖物老怪,简直不值一晒。本门纯阳剑气正是它们克星,只见虚影刚飞出十余丈,原本被金光穿过的地方,瞬间就化为残丝碎片,妖物不知他门中剑气的妙用,自认无伤,谁知罗衍此时法力已经达到化虚为实的地步,只要一被他剑气所伤,就算是虚影幻象,本体也要受其感应,照样受伤。与旁门的移形代禁,呼魂唤魄之术有异曲同工之妙。 罗衍惟恐有残丝未灭,再成气候,扬手就是一团雷火打去,数十丈金光烈火朝中间一击,满空残烟,立刻化为飞灰。 随听一声大震,整个甬道地皮都在颤动,前方又缓缓生起数十条黑影,朝前扑了过来。 罗衍抬眼过处,只见阵阵黑烟滚滚而来,扬起阵阵腥臭,烟雾中裹着数十道高大身影,渐渐露出地面。借着宝光,困难出那群僵尸约有两丈高下,头若巴斗,双目大如铜铃,开阖之间,射出尺许长的青光,全身上下披着一件乌铠,造型奇古,一眼就知非近年之物,手中持一长戈,戈首却断掉大半,仅剩小半残铁。足下涌起阵阵烟雾,簇拥而上。被宝光一照,越发显得相貌威猛,凶烈异常。 这僵尸与方才所见鬼物不同,周身上下相貌宛若常人,只是看上略现僵硬,一升上地面,长臂一挥,便向空中几人扫来。只见长臂扫过,卷起如山劲风,压得口鼻一紧,腥臭之气扑鼻而来,闻之熏然欲呕。 一道金光再次卷去,前方这些僵尸好似也识得厉害,口中桀桀怪叫,同时巨口一张,喷出一团灰色烟雾,向前打来,一到空中,便化成百余道灰烟,犹如灵蛇出洞,四下合围开来,转眼间,就变成一张巨大的灰色大网,挡在前方。 罗衍手中灵诀一扬,玄门真传的太乙神雷连珠打了过去,十余丈长的金光烈火,如走龙蛇,暴走千百余丈,灰网一遇金光,犹如雪狮就火,一晃而灭。随听霹雳连声,对面僵尸残叫连连,就烟消云散,化为飞灰,落下地来,金光也一闪而灭,原来僵尸蜂拥而出的地方,,却多了一个大坑。 罗衍见这个古墓中僵尸众多,杀不胜杀,心念动处,身形一晃,施展太乙潜踪的隐身之术,凌空朝前飞去。约飞了三四十里,只见里面越发黑的厉害,只有两小点时红时绿的亮光,在洞的深处暗中闪动。 罗衍双目曾得九天朱兰灵液滋润,力能穿云透舞,见亮光发自一座巨大石碑,整碑高达二三十丈,宽约七八丈,厚有丈许,乃是一整块山石造成。碑顶雕着一只怪鸟,兽首鸟身,双翼横空,形状狞恶,势欲怒飞,神情如活。亮光就是发自它双目之中,碑上满是蝌蚪古篆,倒是一字不识。而且怪鸟上空十余丈高下,虚悬一柄形制古雅的金刀,刀锋寒光隐隐。 罗衍知道马上就到了地头,这里应该是陵墓的第一道关卡,按秀琼所说,运用玄功,飞出一片太乙神光,朝妖鸟头顶直罩而去。 那石碑上妖鸟成精数千年,功力深厚,见一道奇亮无比的光华凌空射来,知是宝物,但也丝毫不惧怕,双翅一扬,发动洞顶所悬金刀,化为一道金虹迎去,长爪在石碑上一抓,四面立刻涌起无量巨木、黄沙、烈火、刀矛,挟着妖烟邪雾,如狂涛怒卷一般飞舞围上。 罗衍见洞中埋伏已现,知道隐身法已经无用,现出身形,手掌一翻,一轮两头尖尖的月牙发出万道银霞,电旋飙飞,将满空的无量邪烟云气挡住,银光疾转中,顿时烟消雾散,转眼就朝头顶金光迎上,只一碰,立刻绞在一起,僵持不下。 妖鸟见金刀连同禁制同时无功,蓝光当头飞来,忙吐内丹抵御,口中三个绿火球刚刚喷起,罗衍将手一指,月牙在空中略一飞腾,两尖陡然暴涨,将绿色光球与妖鸟石碑一起罩住。 他手中月牙乃是前古神兵之一的血战天戟所分化,禀太阴月煞之气凝炼而成,本是这类妖物克星,那初成气候不久的妖鸟如何能敌? 只见空中三团绿色光球刚一飞起,突然银芒大盛,一卷一裹,火球当下全消,紧接着银芒当头一绕,妖头首先斩落,再吃光华一裹,三团火球连带妖身,立刻被绞成激愤,化为满天流萤,四下飞落。 只剩空中那柄样式奇古的金刀,依然龙飞凤舞,威势不减分毫。罗衍心中一动,将手一指,空中银光回转过来,朝空中金刀裹去,立刻将它圈住,只听一阵极细微的金铁交触之声响过,金刀缩成一团。罗衍施展出分光捉影的法术,右手一抓,就将它轻轻取在手中,定眼一望,见此时虽然恢复了本来面貌,但金光内蕴,质地甚佳,虽然不如他的血战天戟,但也相差不远,当下取下收去,朝门中飞去。 罗衍前飞片刻,见前方斜斜向下的通道突然向前一折,改为平平向前,尽头被厚厚泥土山石所堵,好似没有了去路。罗衍见土色甚新,知道走对了道路,遁光不加停歇,继续朝前飞去。谁知前段通行甚易,到了后段,暗中忽生阻力,越往前力量越大。到了尽头之处,发现玉质特坚,不特通不过去,用力越猛,反被震退回来。后来试出那地方只五丈方圆一团悬在地底,如由两旁和下面绕行,便无阻力。 罗衍将手一指,发出一道无形剑气,朝前方挡路的玉上划去,剑气一出,打在石上,犹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料知道前面就是主要门户所在,双手一搓,发出一片金霞,朝石中照去,只见金霞过处,隐闻一阵极轻微的风雷之声过处四周山石从中间陷落,现出一个十余丈方圆的大洞,才看出先见那团带有阻力的整玉,正移在洞中央,平放在地,四四方方,好似一块整石,只有背面玉壁上现出一个丈许大的白圈,也无门户。 罗衍见封锁洞壁门户的正是玄门太清仙法,与他所学,一个模样,并不差别,将手一指,口中低喝道:“开!” 一口真气喷在白圈上,白圈上立刻泛起阵阵涟漪,从四周散去,现出一座雄伟的石殿来,殿门比外间所见,只是矮了少许,但也有十丈高下,门上金光隐隐,云气飘渺,初一望去,倒觉原来封陵禁法依在,但详细一看,才发现金光只剩下薄薄一层,不出日内,就将失去灵效,分明是内中妖物,运用水磨功夫,将禁法慢慢破去。他来得正是时候,要是再迟上片刻,妖物就将脱困而出,再去寻找,就是十分困难了。 罗衍不在迟疑,大袖一展,破去仅有的那层太清神光,朝前走去。到了里面,只见正殿寝宫,形式正方,广达**亩,四壁浮雕着许多战斗画面和风云鸟兽之像,模样古雅,栩栩如生。 第五十六章 古灵司幽 迎面一座长方形的石玉案,长有九丈,横列殿中,上设各种钟鼎尊磐之类的祭器,均是青铜、陶瓦所制,光影晶莹,形式奇古。 两旁一面摆着一个丈许高的青铜釜,釜中各飞起一团光华,上结灯花,形式灵芝,其大如掌,光焰停匀,照得合殿通明。适闻异香,似由灯上发出。正中央是一长大石榻,上面卧着一具长大的死尸,衣饰奇古,与传闻古人衣冠不类。手中持着一柄金戈,仰天而卧,两旁立卧着许多死尸,也各捧着各样兵器,约有数十个,身材俱比常人大出一倍以上,神态如生。左右石壁上雕绘有无数些顶盔披甲、执戟佩弓的卫士,服饰奇古,神态生动灵奇,自有一番气象。 罗衍刚一破门而入,又一阵寒风挟着香气,从油釜中卷起。就见石榻前死尸陡然坐立起来,横着一张面无表情的僵尸脸,朝他冷目而视,口中冷笑两声,声如恶枭,紧跟着,榻前死尸全都活了转来,纷纷坐了起来。 忽然一阵阴风起自洞内,接着“磔磔”之声杂着怒吼咆哮之声,响彻四壁,室内古尸,纷纷立身而起,探处巨掌,作势欲抓。几百道黑气黄烟从众尸口中喷了出来,满空黑烟交织,一阵阵妖气扑鼻而来,熏人欲昏。 罗衍有了几日前的教训,知道毒气厉害,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双肩一振,飞出一片太乙神光所化金霞,将全身护住,指尖一弹,发出五缕红线,朝前面射去,这五缕红线看去细极,色作深红,又劲又直,无甚奇处。正是太阳真火凝炼而成,威力十分猛恶,和空中黑气刚一接触,众妖尸好似知道不妙,就欲收转黑气,但是已经是来不及了,那大片黑烟挨着红线,纷纷消灭,化为大蓬灰色烟雾,弥漫室中。 当头是三具身材高大的僵尸,红眼绿发,样式丑恶,全身上下只剩一副骨架,正中一位身材最高,腰悬九柄玉刀,睁着两只火炬一般的怪眼,红光闪烁,远射数尺以外,高举着一条枯骨长臂,手中握着一团光华,金霞电旋,正朝他头上打了过来, 其余两尸各持一柄金戈,样式古朴,戈头红光闪闪,右边一个大耳阔口,上下唇须髯浓密,又粗又劲,仿佛猬刺一般,越显得相貌凶恶,威猛异常;左边一个倒是身传一件前古装束,与殿中侍卫有几分相似。 三尸各将手一抬,身中玉刀金戈各化为九团五彩光华连同两条金龙,迎着罗衍,一齐卷了过来,势头威猛绝伦。罗衍想也不想,冷笑一声,一轮月牙,化威百丈精虹,挡上前去,一裹一卷,立刻将空中数道光华圈在一起,银辉四射,骄如游龙,寒辉射处,四周黑烟仿佛被一股无形打立荡开,逼退丈许开外。 烟光缭绕中,依稀可见一条几乎淡不可察的雪白影子晃动,扬着一双大手,从身后悄然无声地扑了过来,罗衍随手一指,飞出一道拇指粗细,其亮无比的红光,朝前飞去。一溜红光瞬息划破数十丈长空,后发而先至,硬生生地抢在雪白影子扑上之前,一举击在他身中。 那雪白影子本是墓室主尸司幽元神分化,自持神通变化玄妙,变化无穷,岂惧这区区红光?也不放在心上,双手略一挥动,就朝空中那根尺许长短的朱红短枪抓去。 手掌刚要将宝光抓到,百忙中一眼瞥见空中银光四射,毫光冲天,来人仅以一道形若月牙的法宝挡住三人的前古神兵,丝毫不落下风,连忙回眼朝面的朱红短枪望来,方见抢头上冒出一团火红光华,尖上更射处无量红星,这才认处此宝乃太阳真火所炼,本来就是对头克星,岂敢如此冒失,不禁大惊,情知不妙,连忙将手朝后一缩,欲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等先避其锋芒,再打应对之策。 尽管他神通广大,机警神速,改换得快,已是无及。等他缩手时,朱玉短枪已经挨近掌心。所幸他势得快,见光华一触手,其热无比,连忙运用玄功,隐去怪手。红光过处,仅穿破半边手掌,带起几根枯骨,一闪而过。白影立刻破去,现出身形来。红抢飞出三十余丈,陡然一个凌空回折,掉转过头,凌空刺下。司幽见光华强劲,刚才一尝过厉害,知道是一件至宝,不敢再接,连忙一纵遁光,闪在一旁,左手指尖连弹,飞出几点白色火星,朝罗衍打去,右手一翻,枯手化为一张百十丈方圆的漆黑巨掌,当头罩去。 此时对面几妖已经将陵墓中的法术埋伏发动,扬手连挥,就见妖云邪雾笼罩,四外有无数大小火球,五光十色,上下飞扬,朝罗衍卷了过来,罩在他护身光华之外。而地底遥遥传来轰隆之声,如迅雷初起,惊涛拍案,狂飙怒号,一起汇为巨响,渐渐由远而近,透将出来。 同时只见两壁间金红光华闪动,罗衍目光过处,见壁间已经架起几十枝丈许长的古箭,通体乌光铮亮,朱翎钢羽,形制奇古,箭柄上发出碗大金光。锋长二尺,箭尖发出火红的光芒,如同剑芒样的吞吐不定。知道是前古神箭,威力绝大,要是被打中,那此行斩妖除魔的大计,就只有烟消云散之份。 目光一转间,才看清楚那几十根神箭分列大殿三面,成一半圈对准殿中,样式也都一样,只有方才近来的大殿石门门墙上,有一根古箭长仅尺许,通体金黄,箭尖射出五彩霞光,与其他四十八根长箭不一样,而且箭后有一小弓,虚空平悬,弓身紫气缭绕,弓弦洁白如雪,细如游丝,一望就非凡物。 罗衍心头一动,突然悟出这数十根神箭应该是大衍之数,这根金黄色的小箭则应该是主箭,心念一转,立刻有了主意。将手一指,朱玉短枪径直朝正中小箭电射而去,而银月则收转回身,护在体外。只见红光迎着金箭一击,一声轻微的金铁交触声响过。 紫弓立时霞光顿收,云气消散,亢仓一声轻响,小弓小箭立刻飘然落下地来,随后只听一阵轻微的细响,壁间几十根古箭顿时一根接一根地从小箭周围隐去,转眼不见了踪影。罗衍心头大喜,知道无意中破掉这神箭。将手一指,朱红短枪重新朝室内群尸绕去。 只听一声历啸,周围黄烟化为万千火弹,由小而大,再纷纷爆散,布满全洞,瞬息之间,就化为一片火海。 妖尸以为此火乃地肺中千万年郁阳之气所积,非同凡火,如被困住,纵仗法宝飞剑护身,也只能支持少许时日,早晚连人带宝,均被炼成灰烬。倒不担心这个小子逃了出去。只是心头奇怪,他们二次出世,何等机密,外间等闲之辈连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知道来底细,这小子定然是奉师长之命前去,光看那护身金光,就知来头甚大,他的师长绝对不豪惹,仗着此地是几千年来的老巢,经营多年,就连那青帝一脉传人,都无法奈何得了自身,自保一定不成问题。 不过也小心起来,一面重新布置洞内禁法,一面加功祭炼,只要杀了这小子,抢了他的法宝,禁了他的元神,那既然不能天下不人能敌,但也无人能奈他何! 只是不知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头,他们的诸般妖法,摄魂照形,移形代禁之法都无从施展,所用两道宝光,更是虹飞电射,威力无穷,只有用软磨功夫慢耗。 罗衍在洞中见四周火海虽然猛烈,但丝毫不能突破他的护身银光,不过看处威力绝大,相持下去,南火克西金,定然要被慢慢炼化。 这几具妖尸主意虽好,但打错了地方,当下暗运玄功,扬手一指,一声轻雷,爆声响处,眼前倏地红霞耀彩,银芒四射,照得合洞都是奇光异景,眩目生花,火海中现出一个十丈方圆的圈子,闪出万点星光,空中烈火则如同惊涛骇浪般,向前涌射而去,犹如万流归壑一般,飞似地朝那圈子中涌去。 满空火海,本是受妖法驱动,朝前压去,将罗衍护身的金光银虹团团裹住,陡然间光圈一现,就化为无数烈焰,朝中涌去,无声无息无闻间,就少去过半。仿佛那一圈星光是个无底深穴,后面火焰只管如潮水一般涌去,到了那里,便似石沉大海,了不踪影。 司幽几具妖尸这才发觉有异,方知上了大当,见情势不妙,欲将火焰止住,不使再进。本以为这是洞中至宝,早与身相合,变化随意,分合由心,只要有少许未尽,不曾全破,终可收回。谁知刚运用玄功往回一收,只见空中那圈星光,当中似有无穷吸力,焰火光星仍似百川奔流入海一般,争向那圈光环之中涌去,竟禁它不住,那光环才一现,满空焰火便被收完,点粒不剩。 第五十七章 另有玄机 那光圈收完烈火,微微一转,当头三尸顿觉一股吸力袭来,大到不可数计,自身连人带云就被扯了数十丈。司幽口中怒吼一声,张口一喷,吐出一团青黄云气,朝前打来。 罗衍理也不理,光圈一斜,迎了上去,立刻将它收去。 司幽正要拼命,突然只见满空银光朱虹乱舞,一丝红线正朝他打了过来,只听嘭的一声,鼻梁上早着了一下重的,也不知被何物打中,仿佛觉着鼻梁扎伤,似有一丝凉气侵入,直透命门。敌强势盛,百忙中急于应变,并未十分在意。恐怕再遭暗袭,连忙运用玄功变化,化为一道黑烟飞起。却不知道被罗衍暗中将血战天戟中所蕴的太阳真火化为游丝,夹在满天光华中打了过来。 旁边二妖见罗衍手指处,红光银霞大盛,反过过来,威力来势,丝毫不在数百年前封禁他们的青曦宫主者之下,心头这才有些惊忧,知道遇到强敌,怒吼一声,齐齐将口一张,喷出两团黑光,带着一片黄烟的妖光,朝前打去。此是两具妖尸体凝练数千年的内丹,不到危急,轻易不用,此时情急拼命,猛运真气,施展绝招孤注,将这内丹炼成的至宝发将出去,以为一经施为,爆炸开来,立即石破天惊,整座洞府也能震成粉碎,满拟拼个你死我活,敌人万难躲闪。 怎知那么激烈的妖光,刚一打出,对面星光一闪,那圈星光一下暴涨,化为几十丈大小,与司幽所发光气,就在先后瞬息间,如同飞瀑沉渊,迅流归壑一样,向环中投去,转眼就收于环中,一闪无踪,紧接着那圈星光一闪,就将两人身体束住,身上一紧,猛觉如火烧身,奇热异常,情知不妙。一道红光如同长虹经天一般,拦腰一绕,斩成四段,元神方化为两点墨绿光华飞起,星环上毫光万道,一压一裹,墨绿光华瞬间就剩下一点豆大光华,再吃罗衍月轮光华朝中一照,顿时消灭。而余下僵尸,气候远不如为首三妖,被罗衍月轮光华一绞,就化为齑粉。 司幽见眨眼间,同党已除其二,心头越发吃惊,不再迟疑,身上烟光乱射,头上飞出一个极淡的绝大影子。 罗衍趁胜追击,那圈星光突然飞临到黑影上,立刻将他上下罩住。随将手一扬,发出太乙神雷,震天价的两个大霹雷夹着万道金霞打将下来。只听一声厉啸,场中那具伟岸的古尸,通体炸裂,化成千百根黑骨,带着焦皮,纷纷爆散,吃罗衍几道宝光合上一绞,化为飞灰。 随后黑影淡烟也现出形来,化为一只鸠形怪鸟,口吐紫焰,周身具有五色烟光缭绕,两翼横张,铁爪箕张,上下翻飞,两翼间的火星像暴雨一般纷纷四散坠落,洒了一地的火花。 罗衍一下明白过来,山海经中所说的那句:“有司幽之国。帝俊生晏龙,晏龙生司幽,司幽生思土,不妻;思女,不夫。食黍,食兽,是使四鸟。”的意思。 原来这古之司幽,死后化为大鸟,就如同青帝神农之女精卫化身为鸟,取石填海一般。罗衍运用玄功,一口真气喷在龙犀环所发星光上,万道璀璨的毫光围这怪鸟身中五色烟光闪了几闪,星光紫气顿消。光中现出一位装束奇古的老人,含笑而立,伸手朝洞后一指,就化为一片毫光,消失无影。 正面洞壁忽然不见,中现一洞,定睛一看,一个巨大深穴从中陷下,上下满是大小不一的洞穴。刚一回头,就见在这一转眼间,洞口业被妖法封闭。洞内上下漂浮着百余团绿火,流光荧活,变闪不定。 罗衍才知道,这其中另有玄机,不然司幽既死,怎么下面依然邪气依然,心头倒生出几分愤怒,分明是暗中有妖人驱使这死去多时的古尸为恶,自身却深藏在内,不显露出痕迹。 罗衍侠义心肠一起,隐身入内,朝下飞去,只见见洞内光线昏茫,冷风袭人,气象阴森,十分愁惨。那洞越飞越长,通道也满满宽了起来,而且前面光华大亮,一改昏暗气息,现出一座珠光宝气,恢弘壮丽的白玉大殿来。 这才知道这地下古墓,另有玄机,要是不亲身来此,倒是难知就里。见最里侧有座小门,门中露出半座法台。抬眼过去一望,只见台上有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环,非金非玉,色作灰白,环中碧光如镜,临空浮现,徐徐转动,每转到法台正面时,就从侧面现出一个白衣女子身形,容貌十分美秀。圆环下面有一个五尺方圆的大圆盆,内冒起一团绿色怪火,只要环中影像一现,盆中绿火立刻蓬勃而起,将圆环罩住,四壁立被映成了暗绿颜色,似这样隐现明灭,变幻不止。 罗衍早非吴下阿蒙,知道妖人施展摄形定魂之术,暗中害人,手段十分卑鄙。知道这妖法只要祭炼成功,被摄之人当时毫无感觉。并且行法时日,久暂由心,随时想起所摄的人,均可如法施为,百数年后都可随时发难。反正被摄的人已经落他阱中,一到时限,便为所害。休说被摄的人行踪了如指掌,而且可拿来当替死鬼,端的阴毒险狠,无迹可寻。 当下扬手发出师门太乙神雷,千百丈金光朝前打去,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妖环化为飞灰,整个法台圆盆,齐被击碎。 眨眼绿光一闪,门前现出两名身穿麻衣,手持妖幡的道人,一展手中妖幡,身形顿隐,罗衍只听满殿皆是恶鬼哭啸之声,凄厉刺耳,同时眼前一花,就在一转眼间,空中突然出无数鬼火和红绿妖光,还有许多恶鬼,朝罗衍立身处汇聚过来。 这两名道人法名洞真,洞幽,与他们大师兄洞玄子,合称北冥三圣,从一怪人口中知道此地来历,费了好大力气才进去这立,刚一寻到司幽之墓,心头大喜欢,知道只要将这些前古僵尸祭炼成本命神魔,那就扬名天下,更不怕即将到来的天劫,所以就暗中住了下来,不过墓主司幽岂是易以之辈,双方斗了几次,才和解下来,互相利用。暂时相安无事,但其实都是各怀鬼胎,各有打算罢了。 见先是三五点鬼火一般的亮光冉冉飞出,光既不强,来势又缓,每朵鬼火下面,各有一团似人非人的黑影。连用慧目法眼也看不真切,只管飞扬浮沉于黑烟之中。到了近前,也不往他护身宝光上撞,只是在他身外环绕不动,一闪一闪的,别无他异。不知怎的,看去那么阴森凄厉,使人生出一种幽冷之感。 罗衍虽然不知着东西详细来历,但见是墓中的主尸人全力发出,料非寻常,意欲看明形势,再行下手,未免多看了两眼。正注视问,鬼火下面的黑影渐现原身,相貌并不十分狞厉,但都断手断脚,残缺不全。为首一个只剩多半边身子,白森森骨瘦如柴,前胸已腐,血淋淋的,五脏皆现,上面却顶着一个肥胖浮肿的大头,还咧着一张阔口。 下余不是面如死灰,便是绿黝黝一张鬼脸,口中喷着白沫,再衬着头上稀落落几根短毛,越发使人烦厌作恶。有的纯是一个陈死骷髅,大仅如拳,色如上灰,本是一个死人头骨,上面偏生着两片新肉,烂糟糟的,说不出那等难看。有的连头带身子全都没有,只剩一两只残破不全的手足,不是白骨瘦长,形如乌爪,便是又短又肥,宛如新切断的人手足,却生得又白又腻,红润鲜肥。各顶着一朵鬼火,发出吱吱啾啾的悲啸,闻之心悸神惊,说不出那一种阴森愁惨的景象。 转眼间,满空都是无数大小白骨骷髅,一个挨一个,密层层叠在一起,绿发红睛,面容灰白,口中獠牙厉齿森森外露,口喷血焰,眼冒绿光,互相厉啸,似在唤人名字。遍布绿毛的手臂更是四下乱舞,向他抓来。罗衍知道是妖人的呼魂之法,与他护送昭华公主逃离建业时,所遇到鬼物,强上千百万倍。 罗衍一见,微一疏神,目光便被吸住,知道厉害,忙运玄功,刚一收摄心神,同时将指上龙犀环朝空中一抛,脱手就化为无量璀璨光星,宛如天河倾斜一般,朝鬼火恶灵铺天盖地般地压了过来,只一闪,就将恶鬼和烟光鬼火一齐裹住,罗衍再伸手一指,空中无量星光朝上一涌一卷,互相激撞,纷纷爆裂,火花密如雨霰,只管随分随合,卷了几卷,空中恶鬼烟光连同七根长幡尽数化为乌有,连残丝都未来得及飞出半点。 那两名道人怒啸一声,长喝道:“哪里来的小狗,敢怀本天尊大事,找死!”说时,双肩一振,身上衣物化为一片黑云,朝空中无量星光卷来,刚与空中银光一接触,就化为几丝轻烟,消散在空中。 第五十八章 邪功异法 罗衍正思他方才那长幡厉害非常,但这道衣却稀松平常得紧,正在奇怪,定眼望去,才见那道人身中绘有五种形象古怪,相貌丑恶的毒虫怪物,突然化成五股极其浓厚的彩气烟雾,各按所绘形象,化为青蛇,蝎子,蜘蛛,守宫等几种恶猛之物,口中喷出各色毒烟邪气,朝前涌来。 光烟一出,罗衍见空中的无量星光就被一种无形潜力挡住,前进不得,才知道这两名妖道厉害非常,居然不在路上所于那妖物之下。 心中正思间,只见本身的法宝光华,都被妖道身上所绘妖物分别抵御,不能上前,而当中一只血红如火的蝎子,扬起蓝汪汪的毒钩,径直穿过蓝色光云,朝罗衍当头罩下,晃眼体外妖烟加盛,紧紧将罗衍所发的无量星光紧紧缠住,一道闪亮血红的妖钩,就要刺入护身宝光之中。 罗衍此时已经将两件法宝准备妥当,见这老妖道晃动着一个猪肝色的大头,狞笑不已,声如枭鸟,简直不似生人。身上所发妖气一经出现,便成实物,上下飞舞,口喷毒焰,猛恶异常。就在眨眼间,就将他的无量星光压至几丈方圆,;料知中了他诱敌之计。 口中冷笑一声,喝道:“找死!”手掌一翻,一道朱虹也脱手飞出,朝空中迎去。尤嫌弃不够,紧紧跟着双手齐扬,又把本门太乙神雷连珠般发将出去,精光宝气照耀岩阿,虹飞电舞,星光乱窜。数十百丈金光雷火纷飞四射中,当头一名妖道被炸裂,成了粉碎,山地也陷了七八亩大一个深穴。当时沙石惊飞,尘土齐扬,地震山崩。 罗衍自从学道以来,遇见强敌,从来也未如此出手。这时因觉邪法厉害,惟恐一战不胜,更费手脚,上来便用全力。 两名妖道先前见罗衍法宝神奇,认出来历,知道是海底万年寒铁所凝炼的无量星光,来人年幼,功力浅薄,不能尽数发挥威力,心头大喜,知道只要一夺在手中,那转眼到来的四九天劫就能平安度过,足以弥补所失妖幡,甚至还有过之。却不知道无量星光经太苍真人施展玄门无上道法重新祭炼过,他就是有能力夺在手中,只要真人一举手,就能轻易夺回,况且他还并没有这个本事,只是一时不查,中了罗衍的诱敌之策。 此时罗衍全力出手,恰好龙犀环与血战天戟都是专破这类邪法的克星,平日甚少使用,外人知者无多,所以道人并不知晓。现在全力施为,加上别的飞剑、法宝和大乙神雷,多高法力的人遇上,也非死必伤。 何况妖道只以为他只是靠无量星光护身,万万没有想到他尚有其他至宝,所以丝毫不曾防备,变生意外,来势神速,纵有一身邪法,神通变化,也是难当。宝光、雷火电射中,那几样妖物还未全消,妖道法身已经被天府金箭穿胸而入,当场震成粉碎。 元神刚刚飞起,罗衍早就防到妖道擅长玄功,炼有元神,一见飞起,左手一指,无量星光与血战天戟分化宝光,早电也似急迎向前去。 妖道元神先吃那道金灿灿的虹光一绕一裹,不能脱身,跟着无量星光所发光华往上一合,火星电旋,纷纷爆炸,一阵轻雷过处,立时消灭无踪。 他刚一动手,便见一只怪手从身后飞过,一把捞起未死的洞冥子,朝外飞去。罗衍哪里肯容,将手一指,龙犀环光霞大盛,朝那怪手卷去,星光微一接触,怪手好似知道不敌,便即退缩了些,朝斜刺里飞去,转眼就逃出星光光华之外。 “无知鼠辈,竟敢伤我师弟,今日容你不得!”西北方密云之中,现出一位身材巍峨的高大道人,右手金光闪闪,好似用精铁所铸一般,身边正站着洞冥子,拿着一双凶眼,朝自己望来,一面还口角乱动,好似正说着什么。 “哈哈,你们占人灵寝,居然还敢口出狂言!废话少说,有本事就手敌见真章,用不这虚声恐吓!”罗衍一听那妖道言语,沉声喝道。 先将手一指,龙犀环径直朝两人头顶罩去,再一指空中的银月,洞冥子所用飞剑,本质也不差,故能在这两道寒光之下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但哪里比得上罗衍玄门至宝,乃上古神兵,威力无穷,此时再全力发挥威力,立刻光华大盛,迎着剑光绞了两绞,就听亢仓两声脆响,剑光顿时断成数截,落于地下。 洞玄子见对头大敌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心头又怒又恨,牙一咬,扬手一抬,数十团血光电射飞出,刚好与追击而来的龙犀环迎了个正着,星光祥焰闪过,只见血团立刻被绞碎,满空四射,眨眼间由少而多,由合而分,化为无数血光,夹着阵阵黄烟,如同潮水般地蜂拥过来,一刹那就遍布大半个天空,血光中飞起十余条赤红的鬼影,张牙舞爪,手足乱划,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罗衍认出敌人所施展正是十二都天神罡,此法在魔教中最为阴毒,专破五行神雷及各派飞剑,所幸勤修道法,功力已经反驳归纯,倒不惧怕,扬手一抬,一道银光电卷而出,星飞电射,自天而下,朝着鬼影直斩而去。法划龙犀环依然原势不变,朝洞玄子,洞冥子两人追去。 月牙银光过处,妖鬼顿时斩为几截,凝而不散,反附着在银光之上,转眼就汇聚成了一条血弄。 而这时两恩才见各色宝光电掣龙飞,上下飞驰,尤其那道形如月轮的宝光威力绝大,所到之处,妖光邪雾,挨上就灭,更是见所未见。 罗衍见月牙被血光层层包裹,手中龙犀环一抬,发出万道星光,朝血弄中照去,低喝一声:“疾!”头顶龙犀环照下,星光飙轮电御,疾转了数十百次,只见血光在星光祥霞中闪了几闪,就由浓而淡,转眼消灭干净,再抬头向天空望去,只见洞玄子两人已经化为一道黄烟,朝洞下遁去,也化为一道经天长虹,朝下追去。 罗衍知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施法暗中隐去龙犀环宝光,罩在身上,丝毫不离身一步。 金光迅速,转眼就要追上前方那道黄烟,突然猛觉眼前奇暗,尖风如箭,从四边呼啸而至,更有一团黑影当头压到。 罗衍知道陷入埋伏,将手一指,隐在脚下的龙犀环首先飞出万道毫光,倒卷而上,紧接着又将月轮化为一片银光,从头顶照下,护住两人身形,两件法宝光华顿时化成一团数十亩方圆的金光霞彩,与暗云浓雾冲突起来。 宝光所照之处,虽将邪雾妖氛冲荡成一个光衖,可是光霞以外,仍是黑暗非常。冲荡转折了一阵,连方向都分别不出来,更看不见妖人存身何处。罗衍见妖阵中除暗影沉沉,不辨东西外,知道其中暗藏挪移五行、颠倒乾坤之妙,非比寻常。 罗衍慧目法眼,一下占了很大便宜,见四周虽然黑沉沉的一片,但只有顶上最暗。 知道两妖人改下为上,颠倒乾坤,将阵眼设在头顶,要是一个不查,定然被他们所算,陷入他们的九子母天魔玄阴阵法?当初曾听师姐董无垢说过,此阵乃魔教中最狠毒的妖法之一,只要一旦深入牝门,被玄阴之气吸住,不消多时,任是金刚般法体,也要吃阴火搜精竭髓,销骨亡魂,化为一具空皮壳而死。此阵尚有色、声、香、味、触诸般妙用,外有无形诸天魔网。虽然破它不易,但是只要能识玄牝之门所在,深知其中厉害,拿定心神,不去入窍,便可保得本身真阴,至多暂困魔网,终能逃去。 现在既然占了先机,只要寻得他们法台所在,就可破了他们害人妖法,断去他们为恶人间的臂膀,就算他们术运未尽,或许逃遁而去,但也减少大半凶焰。 罗衍想到这里,运用玄功,轻喝一声,先一指月牙,化成冷滟滟一片银光,向空飞起,朝空中斩去,随后右手一抬,朱玉枪重新化为一道虹光,盘旋飞出,向相反方向绞去。 洞玄子本一面倒转阵法,将两人向玄牝之门引去,一面发动妖法,欲扰乱对手心神,突见罗衍两宝齐出,向两边飞来,一下大惊,连喝骂的工夫都没有,哪还顾得发出法宝抵御月牙,救护魔网。忙一伸左手,将法坛上备就的六面形如手帕的黑网一晃,喝一声:“疾!”立刻空中便有六片数亩大小的乌云一上三下,展将开来,朝星光围成的光幢合围上去。 罗衍正往上冲,猛闻一股异味刺鼻。抬头一看,乃是一片极厚的幕天黑云,当头罩下,知道对头已经发动玄阴神幕,此宝乃秽发所炼,共是上下四方六面。被它罩上或是网住,无论多少年修炼的道行,全都毁于一旦,阴毒异常。 罗衍更觉鼻前妖气熏人欲昏,连忙运用玄功,闭住七窍,这才好过了一点,四下一望,见妖人就在刹那见已经颠倒门户,将阵窍斜移到前方,而身下和身左右两方,还有三片黑云,跟三堵墙一般,挡住去路。若是向前激冲,立进了罗网。所幸龙犀环宝光所射之处,暗云净扫,妖雾全消,独这上下六片黑云,却似实质的丝网一般,纹孔分明,纹丝不动。虽吃龙犀环宝光挡住,不能再进,却也破它不得。一会渐伸渐长,头上黄云也渐渐散布开来,形如一所有墙没门的房子,将他困在当中。 第五十九章 惊鸿一瞥 罗衍见自身虽然无恙,但反被敌人困住,暗中寻找门户,僵持了一阵,罗衍见自家光幢过处,那六面黑云就向后退让开,才知黑云一定被自身所用三宝所克制,一下明白过来,因为月牙与朱虹都与那片黑云相持过,但丝毫不起作用,那唯一就是护身的龙犀环是其克制之物,收回月牙和朱枪,笼罩在护身光幢之外,一面一指龙犀环,朝前激冲,只见电旋星飞,星光祥光立刻冲开一条光弄。 洞玄子见他看破虚实,连忙左手中指一弹令牌,同时咬破舌尖,满口鲜血喷将出去,便有数十百道红丝箭一般往六外飞去。 罗衍只见眼前一亮,底阵上空,有无数红丝飞落,纷纷没入六外暗影之中。知妖人又在催动魔阵,行法暗害,不由加了几分小心。果然寻思未已,眼前倏地一亮,身外六面太阴神幕全都不见,所有妖云浓雾一齐消逝,阵中变成一片灰黄之色,仿佛黄昏时光景,不似先前黑暗,却看不出天日景物。倏地又现出许多赤身妙龄男女,赤条条一丝不挂,在离身数十丈处舞蹈起来。一会变得越紧越多,将两人团团围住,上下旋转,颠倒错综,丑态百出,备诸妙相。 罗衍知是魔教中最厉害的天魔摄魂舞,休说为它所动,连运用强制之法,闭目不视,都要堕入术中。不过倒不放心上,他素修师门心法,心神坚定,任它千般丑态,也能视如无睹,仍加速疾飞,一指龙犀环,化为百丈精光霞彩,飙飞电转,朝黑云猛冲而去。 星光祥霞猛射在黑云上面,竟是异常坚韧,阻力绝大,心中还有几分愁急,星光飙轮电转,连旋百十圈,猛听声如裂帛,哧地响了一声,黑云依然绝依旧横亘前面,将路堵得死死的,连一丝空隙都无。罗衍心中大喜,知道妖人的玄阴天幕已经被龙犀环宝光冲破,再一口真气喷到龙犀环上,霞光越发强盛起来,紧接着光霞潋滟中,裂帛之声响个不绝,黑云转眼就化为无数丝缕,六下飘散,漫天黄烟中,赤身妙龄男女的舞蹈也为之一顿。 罗衍将手中朱玉长枪化为一道极强烈的朱虹光,斜射下去,穿过赤身男女身上,黑烟一闪,邪法立破,就地一滚,各现原形。一时雪肤花貌,玉骨冰肌,全都化为乌有;变成十余条身高丈许,绿发红眼,血口撩牙,遍体铁骨嶙峋,相貌狰狞的赤身男女魔鬼,厉声怒叫,齐向洞玄子反扑过去。 洞玄子一见不好,知道敌人势强,本身神魔反伤自身,连忙将手中妖幡连摇,飞出一股黑气,朝前迎去,众恶鬼立被裹住,身便暴缩,一阵手脚乱挣,怒声怪叫,挥臂欲抓,洞玄子咬破舌尖,张口喷出数十团血光,当头打在恶鬼身上,只见血光过处,恶鬼立化为十八道黑烟,往幡中投去,迅速异常,转瞬立尽。洞冥子在旁,更是倒转剩下三面玄阴天幕,挡向前去。 罗衍见妖人阵法虽然没被全数破去,但效用已经失去大半,前方更现出了中枢法台,两个大敌正在手忙脚乱地行法抵御,心头越喜,也恨极两人,扬手就是太乙神雷连珠朝法台上打去,一面将朱虹和银月朝两边围上,胸前龙犀环发出百丈星光,直冲了过来。 洞玄子一见,情急之下,忙将右手一挥,怪手化为一只数亩方圆的大手,朝龙犀环挡去,罗衍先前已经见识过他这怪手的玄妙,与师姐元神幻化的灭魔神掌有几分相似之处,但威力远逊,一指龙犀环,也化为一团十余亩方圆的金光,电卷而去,两者方一接触,满空顿时响起连绵不绝的金铁交触之声,火光六射,金星乱舞,立刻斗了个不相上下。 洞冥子在旁,见师兄虽然敌住这生死大敌的龙犀环,但左右两边一道银虹,两道寒光合围上来,万般无奈之下,情急智生,收转玄阴天幕,护在身前。怎知罗衍立意除他,早暗中分化出两道银光,朝他前后左右齐围上来,洞冥子方一摇手中妖幡,飞起一团五彩霞光,挡在前面,只觉胸前一寒,两片银月交剪飞出,将他身体分成死截,人也立刻痛死过去,情知不好,连忙一纵妖光,飞出元神,用化血遁法逃走,一闪没有了踪影。 罗衍复将几件法宝合围上去,扬手一道雷火打去,洞冥子残体在星光宝光中顿时消灭得干净,就连法台也打破大半边。 洞玄子毕竟功力高深,见师弟惨死,几样法宝又同时攻了上来,知道万难抵御,连忙将手一招,收转未破的三面玄阴天幕围绕身侧,又用怪手挡在头前,朝前猛力冲去,任是罗衍法力不弱,法宝厉害,也被他洞穿出一条光弄,逃出包围之外,化为一道黄烟,直投洞壁山石中,转眼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罗衍见追赶不及,也才作罢,运转龙犀环,将妖窟洞穴扫荡一翻,又施展移山倒海之法,运山石将洞穴全数添满,这才收去法宝,取出妖孽落下的几件法宝,朝东瀛别府飞去。 人海没到,就见六女迎接上来,迎回仙岛,说完经历,几人才知道就里,席见罗衍见堂中多了一紫衣妇人,却是未曾见过,料知应为六女之母,正要开口礼见。 此时黄木老人听罗衍说完,正要道谢,见其弟好似呆呆出神,心中一动,笑道“二弟难道海有什么顾虑吗?” “我曾经听恩师略说此事,不过来时匆忙,也未细听,所以听罗道友说起墓下尚有他人,才一时失神。”黄锡目光朝罗衍三人这方瞟了一眼,含糊道。 “这三位道友如此面生,莫非是从外界至此?”紫衣妇人会意过来,朝三人含笑问道。 秀玉在侧,笑道:“娘,你不知道,罗大哥他们可厉害着呢,不仅能够轻易通行外界那层前古混元真气,而且还帮我们一起诛杀了那只经常来捣乱的千年星蜍,所以我们才有机会一道回来观礼,不然,大姐与二姐还得留在岛上,以防这妖怪又来捣乱!” 一直没有说话的秀兰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小妹说了这么久,也不替娘亲和罗大哥引见,一点都没有做主人的样子,亏你还常说长大懂事了,原来还是那个老样子。” 秀玉扭头过来对四姐狠狠瞪了一眼,面上绯红,回口道:“你难道不是主人?怎么不见你引见?你还好意思说我!” 秀琼这才对罗衍,明珠,王少书三人引见,原来这紫衣女子是六女之母紫芝夫人,负责掌管这东瀛门户,已经历时几百年。 紫芝夫人等见礼之后,对三人笑道:“三位道友远来不易,幸蒙光降,实是前缘。此地自从万年前共工与祝融相争,撞倒不周山天柱之后,天地就彻底分离,不再相连,这里也因为天地间仅余的几团前古混元真气中的一道落下,将此地笼罩,隔离在诸天三界之外,再加上这里远离中土数十万里,凡人为海中恶浪所阻,固不能到。便是修道之上,近万年来,也只有百余人来过此地。所以故少有人知道,人间更是无人听闻过这里。” 紫芝夫人说完,随令侍女设下宴席,请三人上坐。 突然之间,天际云霞飘飘,旌旗隐隐,一阵若有若无的仙乐从天际飘来,罗衍抬眼望去,瞥见一片极轻微的祥云横空而渡,由斜刺里高空中飞来,往正东方飞去。 那片祥云飞得又高又快,宛如薄薄一片彩色轻烟,在当头高空苍穹之中一闪即过。如换旁人,必不在意。罗衍近年法力大增,又从师姐口中知道了各门各派的道法特长,越发长了经历。见那彩云看去薄薄一片,又是逆风而渡,聚而不散,飞得那么高,以自己的慧目竟不能透视云上,断定不是寻常人物。 罗衍转头望去,见座中诸人,都若未见,一时心动技痒,功凝双目,暗运玄门“天视地听”之法,朝祥云中望了过去。 只见祥云中烟光滚滚,簇拥着一队人马,朝天际飞去,当头是四位秀丽如仙的宫装少女,各持一盏白玉宫灯在前引路,后面是八位身穿青色莲花短装的垂髫童子,个个生得粉装玉琢,手捧各种乐器,跟随在后;当中六条天龙,颜色各异,周身皆放毫光,足涌彩霞,拉着一架通体金光灿烂,形制精雅的车舆,凌空而行;后有三十六名青年男女,一身白衣,羽衣星冠,云鬓风鬟,仙姿绰约,都是万般美艳,年纪也差不多,手持宝扇金钺,鱼贯其后。 整队人马四周烟云缭绕,流光幻霞,虹飞异彩,前拥后逐,声势浩大,转眼就横空而渡,一晃无踪,空中那若有若无的仙乐也逐渐逝去,只闻一丝异香一闪而逝。 蓦然那车舆中的碧玉窗隔,被人推开,一只洁白如玉的柔荑,探了出来,紧随着一双清澈如水,璀璨如珠的秀目,朝外望来,正与罗衍的目光迎了个正着。 罗衍只觉那双秋波亮若郎星,冷若寒冰,自具一种清华高贵的威仪,令人不敢逼视,虽然仅是惊鸿一瞥,但却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没世难忘。 就在一刹那间,罗衍心头不由得自主地想起了师姐董无垢的绝世容颜,不过转眼间心头却浮现出了昭华的俏脸, 罗衍见此气度排场,心头大为惊讶,难道修道之人,也讲究人间帝王一般的排场不成? 第六十章 东极神宫 陡然之间,罗衍心头泛起一丝奇异万分的感觉,好似十分熟悉,却又无比陌生,这感觉就好似没有任何由来一样,就突然浮现在心田。这等异兆,在道家有个专门的术语,谓之“心血来潮”,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有事情发生。 罗衍在这修行的三年间,到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况,这时候突然在心头浮现,倒也自微微一凛,不由得呆了一呆。 “不知何方高人降临,居然能冲破外间的混元真气,已经驾临无量归墟之上,还不露丝毫痕迹!”紫芝夫人突然站了起来,指手朝西边壁间一指,原本凝如羊脂的玉壁从中陷出一洞,现出外间景色,只听西南遥远天际有极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几乎细不可察,听去飞行甚迅速。 此言一出,对罗衍三人倒还罢了,对秀琼六女来说,倒是大为吃惊,要是来人能够自由通行那无量归墟的九幽太阴之气,至少也是大罗天仙中的人物,若是宫中下书延请,那自然有人相陪,若是不寻之客,怎么又能无声无息,冲跑外间所设的数层禁制? 黄锡在座上,想也不想,人就化为一团黄云腾空飞起,迎了上去,紫芝夫人也面色微变,紧跟着足一顿,跟了上去,秀琼六女朝罗衍望了一眼,正要开口,明珠笑道:“姐姐,我们也一起去看看如何?” 秀琼手一拂,一团青云裹着座中诸人,朝空中跟了过去,人才到归墟大壑前方,只见遥空现出一位相貌清奇的中年道人,身穿一件半旧的青色道袍,肋下初还打了几个补丁,看上去颇为寒酸,三缕轻须稀稀落落地挂在颔下,面额清瘦,双目浑浊无光,头梳道髻,仅有酒杯大小,横插一根木簪,容貌十分儒雅,看上去倒像一个半路出家的落第秀才,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出奇的地方。 人飞在那万丈深渊之上,浑身上下并无光霞云气环绕,就这么凌虚飞来,晃眼到了眼前,停了下来,笑意盈盈地望着挡在前面的青云。 紫芝夫人与黄锡二人心头更是震惊不已,来人功行深厚如斯,光是通行这天地奇险已经露了一手傲视群伦的法力神通,眼前这方没有一人是他对手,而且更神奇的是,丝毫没有触动归墟边上的两道无形禁网,就那么简简单单,大摇大摆地从禁法中钻了过来,一身法力,丝毫不在宫内的三位长老之下。 紫芝夫人更是经验老道,未等来人达到对岸,就先将宫中所设的禁制暗中发动,意欲阻挡来人,虽然未肯冒然施展出最厉害的三道埋伏,但这几种禁制都是极厉害的太清仙法,而且又是宫中的两位长老亲自设置,威力至大,就是精通此法的玄门正宗高手能够破解,但也要露出一丝形迹,哪里想现在这样模样,一任施为,不仅没有阻挡住来人,而让他轻轻冲了过来,越发心中惊奇,不便显出,故作从容,正要上前答话。 那道人已经开口笑道:“桑老儿,故人来访,怎么不见有人出来迎接,反让你的几个徒孙挡道,惹得老道性起,一把火烧了你这狗窝算了!” 遥听一苍老刚劲的声音从天边远远传了过来,道:“既然你打算不要你这具法体了,那尽管放火好了!太微小儿,怎么隔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不长记性,非要多事不可!” 道人笑道:“我可不是多事,这狗屁的千年之约,可不是我定下的,我只是带师侄来一践前约而已!” 空中那苍老的声音冷哼一声,就没有了声息。 罗衍一听双方问答,心头一动,朝那道人望了过来,这才看出道人浑身上下,紫气内蕴,正与他所学正是同一个路子,料知正是恩师所令往寻的三师叔太微真人,飞身上前,拜了下去,道:“弟子罗衍,拜见三师叔。” 太微真人一把将他拉起来,笑道:“咱爷儿俩是来砸桑老儿场子的,不是来看热闹的,等下我叫你动手,你就开打,不用对桑老儿客气。” 说时还故意朝紫芝夫人几人挤了挤眼睛,转头望了明珠与王少书一眼,道:“你们两个小娃儿就留在桑老儿的徒孙这里,好生看热闹好了。” 明珠与秀琼姐妹都抬眼朝罗衍望了过来,目光全是惊奇神色。罗衍唯一能做的就是苦笑以对,对于师门的往事和自家的前生经历,他都是知道甚少,几次朝师姐董无垢询问,师姐都是一句你前生功力恢复之时,就一切了然,从来不多说一句。至于他什么时候恢复前生功力,更是无从知晓。 紫芝夫人见旁边站着的秀玉正要开口朝罗衍询问,突然听一阵若有若无的仙乐声从天际边隐隐传了过来,慌忙给她施了一个脸色,不令多嘴,不过她心头已经隐隐知道是什么回事情,心头倒是又惊又喜。 仙乐一起,随见东方天际,彩云翻滚,霞光冲天,一团彩云夹着万道金光,由天边出现,迎面飞了过来,初出看似不快,转眼就已经飞近,那彩云从高空斜射下来,大只亩许,云朵后面,拖着一条其长无际的青气,望去宛如经天长虹,前头带着一片彩云,由极远的九天高处,朝当地神龙吸水一般斜抛过来。此时正值斜阳西下,朝霞满天,倒映万里碧波之上,海域仙岛,景物本来十分灵秀,再有彩云夹着一道其长无际的青虹自空飞堕,越显得雄伟壮丽,气象恢弘,与方才罗衍所来时虹桥丽空的情形,又有一翻景象。 紫芝夫人几人见那彩云青气宛如实质,离地丈许,便即停住,正落在太微真人两人面前,知道是宫中长老迎宾,慌忙恭身站在两旁。 “桑老儿真是小气,连车舆都舍不得派来一副,难道还怕老道抢了不成?”太微真人摇头道。 “你这人,怎么不知道好歹,明明是来找麻烦的,难道还要祖师爷尊为上宾不成?”秀玉在旁,忍不住反口相驳道。 “哼,小女娃不知尊师敬长,再要顶撞老道,老道非要将你拿去塞那归墟内的黄泉之眼不可!”太微真人故意板着脸道。 说完一拉罗衍,腾身彩云之上,等秀玉抬眼望来时,只见彩云晃眼直上天中,闪了一闪,就消失无踪,隐在天际,端是急若闪电。 罗衍见人在仙云之上,四下无人,正欲开口,心中突然听到太微真人的声音道:“小子不要多说,一切听我的吩咐就是,这次我们是来当恶人搅局的,凡是那老妖婆与那小丫头不喜欢的事情,我们就要去做,只要你拖住那小丫头三天,那老妖婆就是有通天的本事,满肚子的鬼主意,也要上我这次大当,你现在功力还没全复,等下到了地头,万不能传声相问,以免被那老妖婆暗中偷听了去,现在有大师兄与老和尚在远方主持这事情,老妖婆即使有娲皇镜能够查看过去未来,也要被我等合力颠倒乾坤,幻出假象欺瞒过去。” 罗衍知道师叔所用,乃是门中的“天语心声”之法,要是没有门中的“点犀通灵”之术为根基,外人是绝难听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恩师行时,却不明说?眼下云里舞里,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万一出了什么差错,那可怎生是好。 他心念刚想到这里,心头又听师叔笑道:“小子,你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拖住那小丫头,不要让她单独一人,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吟诗做对也好,动刀动枪也好,就是不要那那小丫头静下心来,那老妖婆失去了她这个寄神之身,法力难免弱上几分,到时再加上老道在旁边添乱,她只有乖乖滚回九幽地府的份,快到地头了,我也不多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太微真人才说完,彩云已经飞过辽海,前方现出一块陆地。前低后高,地上有不少峰峦远近罗列,翠色如碧,青草如茵,有奇花异树着生其上,老树蟠枝,繁花似锦。更有不少金碧楼台掩映光林之中。上有长空万里,下有白云如带,横亘在东南方峰岭,舒卷回翔,显得宏阔壮丽,气象万千,让人心醉神迷,目不暇接。 太微真人朝下方指着道:“此地昔年少昊一族发祥之地,也是圣帝颛顼幼年出身之所,乃前古遗留至今的圣地,外人知者无多,此中能人异者甚多,更与我昆仑玉池一宗有诸多纠缠。” 足下彩云到了此地,向左一拐,飞到一条大河上空,逆流而上。明月见那河十分宽广,宽约数十里,倒像一大湖,水深几百余丈,甚是清澈,水底满铺着大小宝石,五光十色,水中亦有各类奇鱼,大多五彩斑斓,奇形怪状。两岸山势越行越高,陡立犹如刀削,色作苍褐,偶有奇松异兰着生其上,散发出淡淡幽香,清馨细细,沁人心脾。更有二十四道七彩飞虹,架落两岸,罗衍见霞光从彩虹间穿过,激起点点霞光,这才看出飞虹乃是极其厉害的诸天十二元辰禁制,本是五色,不知何故又多了两色,陡然想起这里乃东极日月之始,故加上日月本来光色,故成七彩。 第六十一章 千年之约 长河尽头,是一方圆千里的大湖,平滑如镜,色作纯蓝,其深千丈,下生水藻水钱之类,有的形如巨树,有的翠带飞扬,却无鱼虾贝蟹之类游行其中。上漂一种丈许方圆,叶分五瓣,每瓣一色的奇花,花生中心,形如牡丹。 湖中左侧生有一参天古树,其大无比,耸立云天,又有青气缠绕盘旋,根须一半生在水中,占地四五十里,树身苍翠,宛如碧玉,半身处伸出一根巨大虬枝,横过千里湖面,斜搭对岸边上,亦生出根须,扎入土中。叶分五岔,大约百十丈,叶背有卷须倒垂而下,犹如天罗宝盖,更有七色繁花,大小不一,点缀其上。偶然一阵微风吹过,花、叶,须随然飘拂,更显得五色缤纷,天花乱舞。花叶偶尔相触,发出一片铿锵之声,如奏天籁。更有暗香幽幽,浑然让人不知身在何处。 湖前有一座极高大华美青玉高台,台作四方,大约几十余亩,高三百余丈,共分九层,四方正中处各有一条红玉道直达台顶,每层台壁上雕有山川大河,飞禽走兽,日月星辰,花草林木,相貌千奇百怪,无一不栩栩如生,而每条红玉道上,更雕有两条相对而立的神龙,神态狰狞威武,越发显得整个高台雄伟壮观,其后则有无数宫殿楼阁,掩映在古树林木之间。 罗衍见这里与他师门所在的霜华宫相比,更加辽阔清丽,这才越发知道“天外有天”之语。彩云至此,陡然停了下来,只闻传来三声极其洪亮的金钟之声,荡漾灵空,还未停歇,跟着又是三声极清越的玉磐,人耳心清,随听一阵仙乐之声,起自当中高台之上,琼管瑶笙,云萧锦瑟,交相互奏。 罗衍侧耳一听,好似师姐曾经弹奏过的一首仙曲,却不知道是什么名字。太微真人突然转头对他笑道:“主人摆出这些架势,分明要你我两人丢丑,等下天刑台一战,你恐怕胜算无多。” 话才刚完,只听方才那苍老的声音冷笑道:“你既然知道,却还要来此丢人现眼,不如这样,此战算和如何?免得弱了你们玉池一门的名头。” 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我这师侄,前生功力,可不比老道弱了多少,现在虽然转劫归来,但根基尤在,只要一经机缘巧合,恢复法力神通,只在一转眼间,胜负之数,岂可预料?” “你想借此战之机,助他恢复前生功力,主意倒是不差,但你玉池一宗,本以西方太乙真金的萧杀之气为主,与我青曦一宫的生灵之气相生相克,要是万一不巧,反被我乙木之气所伤,那千年根基即将毁于一旦,可怨不得我少主。”苍老之声冷冷道。 “那是自然!我师侄要是不经此一着,博此一博,数年后他大劫临头,要是不能恢复前生功力,恐怕倾我门中之力,也无力回天。”太微真人微笑道。 “你能确保此子能在这次千年之约中恢复前生功力?”那苍老的声音中透出一丝惊讶,心头倒有一丝佩服起眼前这太微小子来,天下间敢将传承衣钵的弟子来做豪赌的,也只有这小子能够想得出来,只不知道他用什么法子说服他那两位老成持重的师兄师姐? 罗衍这时才听出那苍老的声音是从那明湖边上的那棵参天古数上发出的,或者正确的说,这不是一道“人”所发出的声音,而是一棵古树所发出的声响。 太微真人长笑一声,道:“桑老儿难道忘记了成事在天,谋事在人,要是我等愚人连谋都不谋,又那里来的成事?你我两家,路数相同,只是根本略有不同,数千年来,一直难分高下,今日一会,你们占地利之便,我们三个老不死的仅占一丝天时,至于谁胜谁败,都是无关紧要,唯一紧要的是让这两个孩子通过这一番印证,各返本来,你这么多年功行,难道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苍老的声音闷哼一声,道:“太微小子,你说得倒是好听,不过老夫怎么老觉得你在耍什么阴谋诡计,完全不像你的性子。” 太微真人双收一摊,笑道:“这里可是你们的地头,我能耍出什么花样出来?要是你还不放心,不如干脆认输好了!” “哼!”远远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冷哼之声,随见前方青玉高台上电射出数十道银霞,微微一晃,直泻而下,落于朱玉甬道前,现出十二名白衣少女,皆羽衣霓裳,秀美如仙,手中各持一盏八角宫灯,列队相迎,侍立两旁。 空中缭绕的仙乐也好似余韵将歇,又见十余团金光一闪,又有二十四名金甲青萝各持金钺,落在白衣少女身后,肃穆而立。 罗衍见每位白衣少女胸前,都绣有一轮罗衍,而金甲青萝的身前,则是一轮红日,这队男女虽然衣着颜色各有不同,但装束却都一式羽衣星冠,云肩道髻,好似皆是鲛绡冰蚕织成,备极清丽华美。 太微真人见桑老儿列出天罡之数的迎宾队列,于宫外相接,情知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这番排场,只有灵空仙界之上的大罗金仙才有这等礼遇。 青曦一宫,乃是由少昊一国后裔演化而来,源远流长,对外礼数,都有成规,寻常仙人往来,也仅有八人或者十二人迎宾,他能让宫内摆下这么大的仪仗,恐怕也是这千年来极为稀罕的事情,若是换成师兄以玉池一宗宗主身份前来,那出迎的人将多出十余人,合成七七四十九人之数,不过当今世上能够担当这样礼遇的的人物,天下间不超过五指之数,除了掌门师兄外,只有佛门的那老和尚与两位旁门宗主了。 不过眼下见出迎弟子中,女多于男,其实已经是暗示宫中主者是名女子。太微真人心头暗笑,那老妖婆经营这么多年,根基稳固,也真难为了她,费劲这么多心思,等下他只要点上一把火,她千年的经营即将化为一旦,这老妖婆还想借乙木之灵,与日月齐辉,与天地同寿,简直是做梦! “小子,你在凡间见过这样的排场没有?”太微真人见主人不出,倒丝毫没有进去的意思,扭头对罗衍问道。 罗衍一下回想起了他四年前在建业城破前进宫面圣的情况,不过人间的威仪,与仙人相比,简直差距不可道理。 想到这里,见师叔依然拿眼望这他,只得摇了摇了头。 “小子,等下拿出你三年前的豪气来,不要让师叔输了面子!”话完还重重在他背上拍了一记。 罗衍只觉背心微微一热,料知定有缘故,只是他根本不知道这位师叔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心头虽然纳闷,但也不好开口询问。 前方青玉高台金霞一闪,现出一片五色轻云,缓缓朝前飘了过来,与方才这数十道光华破空飞行,瞬息千里的形势大不一样,丝毫不带一丝火气,仙云珊珊,丽空而渡,似缓似急,冉冉飞来,晃眼就到了眼前,彩云中簇拥着四位羽衣霓裳,容光美艳绝伦的黄衣仙女,落在太微真人面前。 那四位黄衣仙女各捧花篮羽扇,当中一分,现出一名面带金色面具的银衣女子,云帔霞裳,仪态万方,身披一条五彩罗带,随风飞扬,幻出满天异彩。 “真人与罗道兄远道而来,青萝有失远迎,还请真人海涵!”银衣女子端立在前,一道清丽如冰的声音从面具后传了过来。 “少宫主无须多礼,我们二人来此,乃是践先人之约而来,你与我师侄一战,不可避免,不如就在此地动手如何?何须跑到那千里外的天刑台上一决高下?”太微真人拈须笑道,生怕两人打不起来一样。 “罗兄意下如何?”头带面具的青曦宫少主青萝好似对这提议丝毫不以为奇,冷冷道。 罗衍见名仪态万分,高贵无比的女子一开口就咄咄逼人,倒让他恢复了昔日的豪情信心,开口微微一笑,道:“少宫主既然开口,那在下自是求之不得,请!” 太微真人长笑一声,道:“桑老儿,还不将你周围的零碎挪走,要是万一有所损毁,你又要将帐算在我玉池一脉头上,我可不想当这冤大头。” “太微小儿,你始终少了令师兄的三分稳重,终非载道之器!”那苍老的声音再次响彻耳边。 罗衍只觉见四周微光一闪,顿时换了一处地方,足下云雾缭绕,青气隐隐,方才所见的一切景物,都没有了踪影了,只是四周多出了几十名装束古雅,道骨仙风的男女老幼来,初看就在不远,但仔细一望,又好似遥不可及。 前方所站的那位青曦宫少主也不见有何举动,身上所披的五彩罗带已经幻出万道光华,层层流转,宛如潮水一般地朝四下飞涌,一股森厉无比的气势,宛如山岳一般朝前笼罩过来。 第六十二章 初遇劲敌 罗衍心头大为凛然,如此气势,与他人间所遇到的几个强敌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要是换成四年前的他,恐怕还没有出手,就已经粉身碎骨,化为齑粉了。 武道亦天道! 罗衍虽然到现在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何而战,但此时已经无暇考虑这些身外之事,只有施出他浑身解术,挨过这一关再说。 这位第一天才见面的师叔,真是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惊喜和麻烦! 罗衍心头晶莹剔透,清晰知道,眼前这凝如山岳的气势与那化为万道霞光的五彩罗带,仅仅是头阵,甚至连开场都算不上,不过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不负之重。 难道他只有不战先败的命运? 罗衍双目射出前所未有的精芒,电射出丈许开外。 两声龙吟凤鸣之声,从左右肩头响起,一轮银月,冲宵而起,在空中迎风便暴涨千百余丈,两头射出万道银芒,平平挡在前方,而身中涌现出一团红日,射出朵朵红焰,一出就化为一个亩许方圆的圆球,将罗衍全身笼罩其中。 欲求胜,先防败。罗衍有上次与九曜二老相斗的经验,上了一次当,就学了一次乖,护身要紧,任对方有千种法术,万般神通,到头都得硬撼他的血战天戟上的日月精华。 青萝公主心头冷笑一声,这玉池门下弟子稀松平常到了极点,一身功力仅比宫中的侍者高上几分,倒让她原来寻思过千百道的出手拟对之策无从施展。 对手既然一出手就将那前古至血战天戟施展出来,分明是想凭神兵之利,真是不可救药! 青萝心中微微一叹,倒生出一分失落之心。不过,出手并没有慢下半分,一柄色分七彩的古剑,从身畔现出,将手朝前一指,一道霞光,夭矫如龙,出即暴长,化为一道奇亮无比的七彩精虹,朝当空那道银月迎了上去。 当地一声脆响,响彻天地,银月犹如撞上了一个大铁锤一般,银芒霞彩乱飞,两柄绝世神兵交触之处,闪现出一团奇亮无比的光华,一闪而隐。 罗衍心头剧震,整个心神好似欲脱体欲飞;而那轮银月,则一下被荡开几十余丈,而那道七彩精虹,则径直绕过银月,朝他体外红日当头绕来。 太微真人立身云上,虽然对师兄的预言没有半分怀疑,但眼前他这位师侄的对手乃是来自青曦宫内最类拔萃的天府谪仙,青帝之孙,更有女娲所留的前古仙剑“惊鸿”,亦是前古九大神兵之一,不在师侄身上的血战天戟之下。倒让他有一丝担忧起来,照此形式下去,他这师侄可支撑不了多久。 至于旁边观战的数十名仙人,从少公主出手的那一时刻起,就知道胜卷在握,这西昆仑的传人,实在是与传言不符。 罗衍此时才知,师叔要他拿出豪气之意,就以眼前此女的一身修为,远远在他这个半调子出家修行的凡间小子之上,已经达到了心随念动,以意制敌的超凡境界,与师姐相比,可能不相上下。 七彩精虹当头绕下,罗衍长啸一声,一柄朱红长枪从手中射出,朝精虹迎了上去。 再次一声轻鸣,七彩精虹一带一绕间,立刻将罗衍连人带光抛出千百丈外,正与空中先前弹开的银月光轮合在一起,只见银月与红日两团光华在空中与肉眼难见的高速旋转一圈,陡然朝中间一收,化为红白二色光团,将罗衍全身团团笼罩。 七彩精虹就在刹那之间,已经暴涨至数千丈长短,骄若游龙,径直朝空中那团光球卷去,只一闪,光球就被圈住,连绞几绞,红白光球立刻由亩许方圆压缩成十余丈大小,精光四射,宝光越发强烈。 旁观诸人更觉这昆仑一脉传人道法不过如此,此番千年之战,简直就如同儿戏一般,分明是上门来自讨其辱。 青萝见如此顺当,也越发当来人道法不济,心头倒也不以为甚,冷声喝道:“道友当了这个时刻,难道还用再斗下去吗?“ 罗衍见体外宝光虽然收缩成几丈方圆,但四周压力却是大减,任由那道七彩精虹在外电旋霞飞,卷起万道光芒,但丝毫不能逼近分毫,心头才定了下来,全力主持血战天戟宝光,硬扛对方永无休止的攻击。 太微真人心头的担忧才放了下来,看出这位师侄虽然处于下风,但本身根基扎得十分牢固,法力虽然没有那小丫头深厚,但自保却是有余。两人所用仙兵都是前古九大神兵中神物厉器,本质不相上下,谁也不能占上一丝半点便宜,要分出胜负,还是看自身道力深浅,一决胜负。 而且法力神通到了两人这般地步,单打独斗其实是难分胜负,最多只是有高下之别,那丫头要想正面击败自家师侄,功行还得再上一层方成。 青萝见罗衍已经完全落于下风,却不认输,摆出一副无赖习性,完全没有一点名门正派弟子的气度,心头越发有气,心头冷笑一声,手挽法诀,朝外一指,一丝金霞从印诀上飞出,只见空中七彩精虹犹如急电惊掣,宝光大盛,只闪得两闪,便将红白二色合成的光球四下裹住,朝中间挤压下去。 开始时还有几十丈方圆的空隙,那团红白二色光球在里面上下冲突起来。眨眼间七彩精虹已绕成一个十多丈方圆的光球,将罗衍层层包住,只见罗衍在护身宝光内渐渐现出本来容貌,全身上下精光闪闪,好似成了一个光人,而且手中所持的血战天戟已经恢复了原来漆黑无光的模样,虽然罗衍体外光华只剩薄薄一层,但越发强盛,将体外那层精光撑住。 在场几人,都知道只要罗衍体外红白二色宝光被七彩霞光挤破之时,就是他败亡之时,到时就算青萝手下留情,罗衍本身也要真元全毁,道基尽失,再无第三种可能。 青萝此时也是心中暗暗吃惊,固为她已觉察对方不但抗力绝强,甚且已有着膨胀的趋势先兆,不然她那惊鸿仙剑何等神奇,对手已经被团团困住,理应裹紧才对,断然不会出现光中的那尺许空隙,好似被什么东西撑住,再无法寸进分毫。 青萝不惊反喜,对手如此坚韧不屈,倒可堪做她敌手!她一双妙目转处,见罗衍手中长戟斜斜扬起,料知反击在即,倒不以为意,将手一指,七彩精虹朝两边一分,松开包裹之势,口中娇声道:“罗道兄果然不凡,小妹还欲见识一下那天下无双昆仑剑法,请罗兄不吝赐教。” 罗衍倒不理会她口中的嘲笑,将手一抬,掌中血战天戟化为一道朱红,顶尖射出无数道银色光雨,朝空中七彩精虹迎去。 青萝经过方才一试,情知对手也是仙兵利刃,威力不再她的惊鸿剑之下,不再留手,将手一挥,空中彩虹迎了上去,绞在一起,转眼就斗个不相上下。 罗衍情知对方故意相让,首次生出对方是个完全无法战胜的敌人的念头,心中泛了一阵阵无力的感觉,在人间修修上乘武道的时候,他连遭大敌,但未尝一败,但一经过进入仙家门槛,他可是处处碰壁,次次都是处于下风,不要说求胜,就是自保都成问题。 一阵阵虚弱涌现在他的心头,突然之间,他全身一震,突然清醒过来,知道眼下不光要对付前面这位青曦宫少主的强大攻势,内心还要对付无形的魔障,要是不能恢复信心,让这内外的虚弱持续下去,不仅今日一战必败,而且在大道上的修行更会被无形的心魔侵袭,造成无可补救的伤害,会使他毕生都难有寸进,使得恢复前生法力修为成为泡影,更不用上求天道了。 就在瞬间,罗衍也清晰掌握住太微师叔与两位恩师的用意,记得刚入门的时候,恩师曾说他空拥宝山而不自知,而修道归根到底,就是一个感悟天地,人与天合的过程,他前生成就不凡,只是转劫后忘记了前生种种,只有当他元神本识高度集中之机,他才有可能重新拾回过去经历,而他今生出身武学世家,又有什么比决斗,让他爆发全身潜力呢? 一想到这里,罗衍真正明白过来,只有放开手脚,倾尽全力,以武悟道,才是他最便捷的出路,只有这条终南捷径,才是最合适的选择。 惟有外御大敌,内斩心魔,才是他此战真正目的所在! 罗衍心头一动,想到了一个可行发法子,只有将心身彻底开放,才能将他全身精神灵识最大程度地发挥出功效来。 下一刻,罗衍再次长啸一声,足尖一顿,投身至血战天戟所化的长虹中,以戟代剑,施展出玄门身剑合一之术,朝空中七彩精虹卷去。 就在身戟合一的刹那之间,罗衍心中的重压束缚尽数失去,心灵一下间变得晶莹剔透,无有遗漏,空中的朱虹不涨反缩,化为一道十余丈长短的精光,犹如脱弦之箭,径直朝空中激射而去。 第六十三章 青曦少主 青萝傲然不动,心念动处,空中七彩精光略一翻腾,与朱虹迎在一起,刹那间光华大盛,朱虹对着空中七彩光华绞了几绞,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叭的一声极清脆剧烈的爆音,七彩精虹所化的层层彩霞竟吃朱虹当空震碎,化为千万缕彩丝,花雨缤纷,满天四射,与明月碧空交相辉映,幻丽无涛,那震烈的声音又极猛烈,震得下方烟云滚滚,云海滔天,远方中的干山万壑齐起回音,似欲相继崩裂,越显得天摇地撼,声势惊人。 旁观诸位仙人见此情形,不由得心中大惊,侍立在旁的男女少年,功力浅薄,不明就里,更以为少公主的惊鸿仙剑被毁,有几人不由得惊声叫了出来。 只有那些功力深厚者方觉并非如此,惊鸿仙剑历来出手都是一道七彩长虹,今日却是色分七彩,碎而不乱,七彩斑斓,碎片全以单色为主,论其宝光强烈,与对方的血战天戟宝光不相上下。就在惊疑之间,空中的碎片已经被朱虹绞成粉末,但又凝而不散,包裹在千余丈长的朱玉长虹之外,犹如给它套上了一个七彩斑斓的外壳。。 罗衍身戟合为一体,只觉剑光一散,立刻有一股重如山岳的大力将他戟身宝光紧紧裹住,越往前绞,越是困难,已知有异,运用玄功,朝前一冲,血战天戟也是灵异非凡,自行缩短至数丈长短,光华也越发强烈,从满空的七彩霞光中朝前斜斜冲起,荡出一条路来。 刚一脱离那团异彩缤纷的霞光之中,罗衍陡然掉转过头,朱虹一下暴涨开来,闪了一闪,化为一道巍如山岳,其长无比的光墙,反朝前方圈来。 罗衍此时见霞光一转眼就涌了过来,而且朱虹竟然有圈它不住的势头,灵机一动,手挽灵诀,低喝一声,,朱玉长虹一下飞出百余长高下,凌空一个盘旋,改直为横,当空旋转起来,银光朱芒做一圈向外四射开来,精芒焕彩,奇辉丽空,越转越急,越转越宽,眨眼间便有百亩大下,如同一面华严宝盖当挡在半空。 此时青萝剑光所化的残金碎铁瞬间也汇合成一个百丈方圆的光球,内紫外蓝,恰好位于盖罩下方,以相反的方向开始转动起来,转了几转,蓝紫光华一下隐去,只听“啪”一声大震,光球炸裂开来,化为一朵亩许大的奇光,只见七柄仙剑围成一圈,色分金,银,红,绿,青,蓝,紫,交错排列,形如莲花,光芒万道,照耀天野,空中云层吃上下两层宝光一映,各幻霞辉。 青萝将手一扬,七柄仙剑又徐徐转动起来,剑尖上各射出一道锋芒,飞起丈许高下便汇成一圈光柱,向上急冲,被半空中的血战天戟所化光轮一挡一裹,倒卷而下,化为万点星芒,散落四周。光化疾转中,只听铮铮锵锵之声响落不绝,好似珠落玉盘。开始下方光莲转动甚缓,还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到后来越转越急,上方的朱红华盖慢满有不支之势,渐渐被七彩光柱顶起,旋转速度也慢了下来。 罗衍只觉得前方力道越来越猛,时候一久,本身宝戟几乎停滞空中,不能转动。他此时心中倒是啼笑皆非,他方才分化自身神兵,本是无意为之,结果却被对手依葫芦画瓢,照本宣科来上一次, 惊鸿仙剑,本乃上古神兵,乃西方太乙真金与日月五行真气合炼之宝,威力至大,不在罗衍手中的血战天戟之下,但青萝来历奇妙,一出生就是仙胎,生具慧根,资质禀赋尚在转劫归来的罗衍之上,而且自幼就修习道家最上乘的正宗心法,一身法力修为,更将才入门不久的罗衍远远抛在身后。 若是此战仅是印证道法,比试高下,那罗衍早就输得精光,一败涂地,不过罗衍现在只求不败,则又大有可为。 罗衍此时身与戟合,二者融为一体,见身外七彩霞光越发强盛,长啸一声,身外血战天戟光华一下大盛,化为一道朱虹,犹如蛟龙出海一般,朝空中反圈过去,只见朱虹与七彩霞光化为两条闹海蛟龙,相互盘旋缠绕,围成一条巨大光柱,照的漫天都是一片异彩。 青萝见朱虹如此神妙,威力无穷,心中也起争胜之念。将手指了两指,惊鸿仙光华明灭变幻了几下,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暴击之声响起,从光柱中冲起七条光龙,将朱虹弹开千百丈,光龙色分金,银,红,绿,蓝,青,紫,分七个方向倒卷而回,在青萝身前汇合成一团巨大光球,芒尾收尽,齐齐缩于光团中。 此刻血战天戟一个盘旋,二次向青萝席卷而至。青萝手中灵诀一扬,只听“啪”一声大震,光球炸裂开来,化为一朵亩许大的奇光,只见七柄仙剑皆缩成丈许长短,围成一圈,色分金,银,红,绿,青,蓝,紫,交错排列,形如莲花,倒悬空中,徐徐转动,剑尖上发出一道长长的芒尾,精光万道,照耀天野。随着莲花转动之势,芒尾化成千万柄尺许长的各色仙剑,奇光璀璨,电卷涛飞,铺天盖地地朝空中激射而去。 罗衍此时已经略微悟出血战天戟的几分微妙之处,暗运门中的太乙心诀,体内真气与仙戟融为一体,无内无外,浑然天成,陡然间,只见血战天戟在空中化成一道长约百里,高千丈,光芒万道的朱红色光墙,挡在前方。 空中云层吃两层宝光一映,各幻霞辉。只听一阵雨打芭蕉的霹雳啪呐之声,朱红色光墙前火星四射,霞飞虹舞,无数柄剑光被弹了回去,远则千丈,近则百尺,被后面的剑光一弹一压,复又倒转回头,卷土而上。而前方剑光越集越多,后方剑光又源源不绝蜂拥而至,渐渐向上下方渗透而过,开始只有零星少数,眨眼之间便是成千上万的剑光压了过去,而血战天戟所化光墙虽然也上下延伸,但远远比不上剑光化生之快。 罗衍见状,横旦天际的朱红色光墙陡然朝中间一收,仓地一声轻鸣,夹在那无量金铁交触之声中,清晰可闻,一轮金阳,一轮银月出现在万里碧空之上,两轮各有十亩方圆,相对而立,徐徐旋转,刚转了四五个圈子,空中无量的七彩飞剑,犹如龙归大海一般,被日月双轮一带,也跟着朝圈子内绕去,远远望去,宛如一个太极两仪之图。 太微真人见状,拂须而笑,“这小子,一身道法稀松平常得紧,但争强斗狠,却是灵便得很,怪招百出,居然想出两仪归元之法,去破那小丫头的诸天剑海。” 须知天地间不论千门万类的真气法术,归根到底仍是由阴阳二气所组成,所谓一阴一阳之为道,二者相生相克,运转不息。罗衍借血战天戟本身所蕴藏的日月精华之气,相互旋转,暗合天道,此中乃有阴阳消长不侧之机,故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罗兄果然深藏不路,小妹佩服!”屹立仙云之上的青萝开口称赞道,虽然看不出面具后的神色,但语气气中却显露出一丝欣喜。要是她胜之不武,那对一直高高在上的她反倒是一种耻辱。 说完手中罗袖一挥,漫天剑光顿时隐去,这么密集如雨,宛如恒河流沙的无量飞剑,说收就收,这等神速灵妙,倒让罗衍心头佩服万分。 不过天空有形的剑雨虽然收去,但那无形的剑气依然笼罩全场,罗衍可不认为此战就算完结,接下来的,才是更为难挨的地方,现在他的一身底细已经被眼前这位气度高华,冷艳绝尘的青曦宫少主知道得一清二楚,而他却是对这位仙子深浅难测。不过现在唯一之策,只有硬着头皮死缠烂打,依照师叔的吩咐行事。 “少宫主过誉了,只希望仙子手下留情,让我输得不太难看!”罗衍收去血战天戟,凌虚而立。 此时青萝身上那条五彩罗带随风翻飞,好似欲乘风归去。被天风一吹,化为漫天霞彩,朝前涌了过来。 罗衍心灵立起警觉,见霞光如梦如幻,似缓实急,不带半分火气,飘然而至,心念一动食指上所戴的龙犀环脱手而出,化成一个四五丈大小的漆黑圈子,将身体护住,就在那间不容发的刹那之间,霞光已迎头而来,力道重约山岳,其大无比。 罗衍不敢再为留手,手中灵诀一,一口真气喷在龙犀环上,一圈黑光带着万道毫光,无量星花,迎风暴涨百余亩,改横为竖,挡在身前,环中更射出一股漆黑如墨的宝光,将满天飞霞挡住,略一照射,云霞星光就胶着一起,相互进退不得。 青萝见霞光无功,对方放出一个漆黑的圈子挡住太虚先天清灵之气,料想圈子中放出墨光不是混元真气就是混沌神光之类的先天真炁,而自己恰好有克制这类东西的法宝宝,玉腕一伸,皎如凝脂的手掌现出一盏造型奇异小灯,高只寸许,通体为龙形,龙尾为基座,龙身弯成半圆,恰好为握柄,龙首微张,吐出一团若有若无的柔和星光,微微一扬,飞出一团指头大小的的冷光,形做如意,光色看似不十分强烈,若浮若沉,缓缓向黑光中投去。 第六十四章 节外生枝 罗衍见那团冷光色彩明灭变换,瞬息万千,料知是奇珍异宝,但又无计可施,反正他身中唯一只有两三件法宝,惟今之策,不管三七二十一,惟有用龙犀环宝光挡上前去,学人家“一力破十会”一样,来个“一环破十宝”。 他虽然已经入门三年,但除了平日的打坐炼气外,少有与人动手的机会,若要清楚地说,他这三年中总共才出手三次,其中一次还是对付那化虹飞起的三绝神剑,现在,他必须将这三年来的所学,融会贯通,以应付现在的局面。 他虽然平日修炼十分勤奋,但其实是迷迷糊糊,不求甚解,因为他所求的“天道”是无影无形,看不见摸不着的,可是现在这一番决斗,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些奇异的东西,也是恩师无法言传身教的,就如同写字作画一般,笔力的轻重缓急,是因人而定的,是纯属意会的东西。 现在他整个人虽然充满了昂扬的斗志和生计,灵台方寸间圆满无暇,宛如一颗智珠,活泼灵动,一切自具自足。现在他清晰地知道,要与对面这位仙家圣地最杰出的少主一较高下也好,拖延时间也好,唯一制胜之机就在手中所持的这柄宝戟上。 他只有完全控制住戟身所蕴藏的太阴太阳二气,与他门内的“太乙心诀“融为一体,全力发挥出此戟的神妙功效,他才可以随心所欲,撑过这接下来的攻击。 现在他已经能将血战天戟分合由心,各自发挥日月罡煞之气的妙用,但都是各自为战,少有融合,要是他能更进一步,能人之所不能,做到阴阳合一,将太阴月华与太阳神罡合为一体,岂非天衣无缝?就算没有多大的胜算,但至少也不至于输得太难看。 像罗衍这等功力的修道之士,只要在脑海中思量,想通某一个关节,就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做出心灵修为的突破,就如同禅关苦坐的高僧大德,只要想明白了某一个关键,再凭自身原本累积的智慧功行,就可作出自身的突破;或者就像书画大师一样,只要心头想得到的物状画像,均可气韵生动地描绘出来,创造出绝世佳作。 这其中牵扯着世间颠扑不破的至理,惟有平日的积累,才能作出心灵修为的突破;惟有心灵的突破,才能进入一个崭新的天地。修道二字,本来就是一个知行合一的过程,罗衍则如同一匹暂时失去记忆的老马,走在他平日已经走过无数遍的道路上,他虽然自身并无所知,但内心深处,他原本的记忆依然没有消失,只是隐藏起来,无法发挥其效用,惟独只有等他突然回想过来,那才是他真实的自我。 罗衍思路回到了手中的长戟之上,阴阳相合只是发挥其威力的最好法子,但阴极阳生,阳极阴生,岂不也是一样?刹那之间,想出了一个全新运用手中宝戟的法门,而这套法门则是完全建基在手中宝戟的特性上的。这一瞬间,他清晰地知道,他已经胜算大增,不再由青萝牵着他的鼻子走了! “轰”地一声雷鸣巨响,天地皆惊,万道金蛇乱闪,天际一下黑暗了许多,雷声过后,万道金光电蛇不往外射,反而往中汇集在一点,在万里碧空之上,形成一个车轮般大小的光团,边上射出长短大小不一的紫青光芒,纵横交织,向下疾射而下,快如流星,斜斜化过天际,往两人所在之处飞堕而下。 光球距离罗衍所在高空百余丈高下,只听“波”地一声轻响,光团突然停了下来,从中裂开,化为一朵亩许大小的金色祥云,光芒万道,照耀四野。 云中现出三人,当头是两名长身玉立的红衣少年,一个背插双钩,一个手扶金钺,中间站着一位十六七岁的羽衣霓裳仙女,雪肤花容,美秀入骨,气度高华,凌空而立,越发显得丰神绝世,仙姿绰约。 人还未到,仅是将玉手一扬,飞出一片薄如蝉翼的轻霞,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间,挡在双方朝前冲射的宝光之间,那团指头大小,形若如意的冷光首先撞那片薄薄的霞光之上,只听叭的一声极为清脆的爆音过处,冷焰突然爆炸,化为亿万精芒,四下飞射。四周青云顿被震散,化为满空烟雾,一时间犹如惊涛骇浪,风起云涌一样,由中心朝四外震荡开去,当时就空出了数十亩方圆一片的云洞。 只见当空那片薄薄云霞虽然仅有淡淡一层,但巍如山岳,纹丝不动,万道精芒打在上面,空激起千层霞影,泛起层层涟漪,任由光华电旋星飞,却根本不能撼动分毫。罗衍这才知道厉害,他纵使有龙犀环至宝护身,那团冷光虽然不一定能够冲破身外的无量星光,伤害于他,但因为体外宝光与他心灵融为一体,这一震之威,定然让他心灵失收,失去主宰,到时青萝隐于空中的那七色仙剑顿然能破环而入,将他制服。 到时只有输得干干净净一途,不仅师门蒙羞,也必然让师叔的巧计无从施展。 “姑姑?!”青萝公主一见空中之人,心头大喜,不禁开口惊叫道。 “岳道友不在那灵空仙界享受清福,以大罗金仙之身降临凡尘,难道也是为这千年之约而来?”太微真人一见来人,长声笑道。 他刚才从掌教师兄所传书信中知道此事,虽然信中尚未道明究竟所来何人,但他心中却是知道十有**就是这位故人。不过此时心头微奇,灵空天界不比凡间,非等到日,不能预先推详,师兄师姐就算与老和尚几人合力,也万无这样本事,事前就算出天界的举动,难道师兄是接到天界所颁来的天书玉敕不成? “道兄要在我故居无风起浪,大展手脚,乱来一通,我不下来,岂不正顺了你的意吗?”空中那仙女含笑道。 “七妹何需担心,有为兄在此,太微小儿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折腾不出什么名堂来!”青光一闪,仙云中立刻多出一位身材枯瘦,青衣长须的道人,相貌古拙,浑身上下青气缭绕,仿佛整个人都是一片青色。 “大哥不明白此中原委,这次倒上了太微道兄的大当,其中详情,等我容后与你分说。”那仙女手中金光一闪,满天青云顿然一收。 罗衍见四周光华一亮,眨眼间又恢复了来时的模样,知道这次比斗,应该就此作罢,心念动处,收转体外护身光华,重新化为一枚铁环,套在右手中指之上,朝师叔所在,飞了过去。 太微真人见状,哈哈一笑,道:“既然仙子下界,故人重逢,贫道也不打搅你们叙旧,不如我在天刑台上相候,顺道传授一点道法与我这不成器的师侄,等明日午时,我们两派,再一分高下如何?!”说完也丝毫不理会对他怒目而视的那青衣道者,一拉罗衍,化为一道金光,朝东北角投去,一晃就没有了踪影。 罗衍见这位师叔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行径希奇古怪之极,心中越发弄不清楚这位师门尊长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见此时太微真人与来时凌空飞渡略有不同,足下涌起一道金光,带着他朝前飞泻而去,瞬息千里,片刻间就来到一个荒寒所在。 见前面尽是一片极平坦的黑色石地,寸草不生,当中突起六根圆形石峰,其高千万丈,石黑如漆,远远望去,好似六根通天巨柱,屹立云天,六柱高下大小不一,犬牙相错地钉在地上,气势磅礴,形式险峻,石柱尽头,横放着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石台,色为朱红,与周围色泽迥然有异。大风吹过,石柱间立起阵阵奇异声响,犹如千鼓齐鸣,好似有千军万马在中冲杀一般,声势甚是惊人。 太微真人将金光一按,泻落在那朱红色的石台前,对罗衍笑道:“小子可还记得这个地方?” 罗衍抬起头来,只见当头石台壁立如山,雄伟万分,四周六根巨柱石峰,直指苍穹,人立其中,宛如蝼蚁,心头顿然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迥然没有了寻常仙山圣地中的“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心境,而是泛起了沧海一粟,天地微尘的渺小情感。 罗衍定了定神,摇头道:“弟子愚顿,对前生之事仅知一二,尚不记得这个地方。” 太微真人笑道:“那你对此地有什么感觉印象?” 罗衍望了四下几眼,回答道:“弟子只觉得此地给人一种巍峨萧杀之感。” 太微真人仰首望向乌云密布的苍穹,淡然自若道:“此地乃太古时颛顼圣帝诛杀天下妖邪与罪臣逆贼之所,是故杀气尤重,万年来尚未化尽。此地本有七柱,有锁魂定魄之效,无论来人有天大神通,只要被押于这石台上,一斧斩下,元神魂魄,立刻被这七柱锁住,万难复体重生,千万年中惟独只有古神刑天,一念感天,死后复生,持斧斩断一柱,脱困而去,所以帝思其过,才将此台废弃不用。但此台凝聚了无数凶戾毒煞之气,所以方圆三百六十五里之内,寸草不生,更无鸟兽虫蚁敢来,倒是一个打架的好地方。” 第六十五章 逆转乾坤 罗衍一听,面上一红,垂头道:“弟子道法浅薄,恐怕万难取胜,还望师叔宽恕。” 太微真人哈哈笑道:“你前生功力尚为恢复,当然不是那丫头的对手,怎么又能是你的过错,而且这个主意是我出的,你就算输得干干净净,也是理所当然,要怪就怪我好了,何况我们尚有一线生机,你也不一定会输给那丫头。先前老道只占一丝天时,心头倒有些放心不下,现在既然被那女魔头下来一打岔,我这下连地利也占了,你又多了一个机会,到时候,鹿死谁手,还真说不一定呢。” 罗衍愕然以对,太微真人悠悠道:“你与初修道者不同,是重返本门,转劫再修。换句话说,你只是将以前一切全数忘记而已,只要一遇机缘,就会回想起来,那原本散失在天地间的先天真炁也会如同万流归源一般,再次与你融为一体。本来依照你师父本意,是让你九年之内,重返本源,恢复你前生的法力神通。但现在你与那小丫头千年之战在即,老道不得不走走那终南捷径,重新想法子让你恢复法力。” 罗衍心头大为不解,这原本需要水到溪成,不可强求的事情也能想出什么法子不成? 太微真人看出他心头的疑惑,笑道:“修道人转劫重生,再世修为,本是常事,不过只因为每次转生,灵智神识与本身法力要丧失大半,需要多年苦功才能重新修炼还原,而且此间容易误入歧途,招人觊觎,魔劫尚多,所以不到万不得以,都不愿意转劫重来。只有你是为了弥补你无意中所犯下的过错,运用本身法力,修复那化为乌有的死域,仅剩一丝元灵转劫重来,历经千年,才重得人身。” 罗衍心中更奇,一时间不明白师叔言中之意,又不好张口询问。太微真人伸出手来,指着四周的六根石峰道:“这几根石柱,有锁魂定魄之效,本是诛魂凶杀之物,但恰好为我之用,等下你在我两仪图中,我运用玄门无上法力,颠倒乾坤,让你重返过去诸生经历,恢复你姜鸿那一世的法力神通。虽然说此法有些取巧,不能一举功成,同时恢复你的法力神识,只能让你前生神识灵智和多半法力恢复过来,余下你还得运功四十九日,才能一身功力尽复,但也比大师兄的法子快了许多,而且也能让你与那小丫头的一战中立于不败之地。” 罗衍想也不想,应声道:“一切听师叔安排。” 太微真人笑道:“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有如此便宜的法门,怎么还让你在昆仑苦练三年,一事无成?” 罗衍忙道:“弟子从无此意。” 太微真人正色道:“我这法子,说来简单,其实凶险异常,一个弄不好,你本身元灵只要一失守,你身上纵使有我玄门太清仙诀,也得重堕轮回,从蝼蚁从头开始,所以若是少了你这三年中的静修,你万难支撑过去。而且要是少了这天刑台上的六根镇元神柱与我身上的玄门至宝两仪图,也是对牛弹琴,流于空谈。” 太微真人说时,掌中飞出一片金色祥光,作一大圈往四周飞射,晃眼成了一个数百亩方圆的光墙,将六根石峰团团围罩在内,再伸手朝前一指,光墙已经犹如一个巨大光筒一般,朝空中涌起,转眼飞出六根石柱之上,同时头顶飞出一朵紫花,初出时仅有拳头大小,转眼就涨大至千万倍,四周花瓣上射出金红色的奇光,当中裹着一朵紫气巍巍的花朵,高约十余丈,本冉冉朝空中飞起,一到金色光墙头顶,陡然倒悬下来,花瓣朝里,犹如一个巨大的穹顶,与光墙合为一体。 罗衍见太微真人所施展的正是师姐所代师传授的本门“太乙神光”与“紫虚金花”之术,法术虽然一样,但功力却比他高上了千百倍,怪不得师姐曾经说过:术法无高下,功力有深浅。法力达到恩师与师叔这般境地,随手而为的法术,比起无数法宝,强上无数。难怪恩师也说,道为根本,法为末结,至于法宝,则更是等闲视之。 罗衍回想初上山时,托万载玄龟玄洛老人之助,得到几件至宝灵药与一册天书,恩师却根本不放在心上,看也不看,就让师姐收藏起来了,而法宝也随手借了人,这才是仙人真正的胸怀气度,哪里学人间一样,为了异宝秘籍争死斗活,与那强盗又有何异? 太微真人突然笑道:“我在这里鹊巢鸠占,喧宾夺主,那女煞星一定要来找我们爷俩的麻烦,不过老道就来个装聋作哑,一问三不知,看她能奈老道何?这天刑台,本是青曦宫禁地,我倒想看看,究竟有几人敢进来和老道过不去。” 罗衍虽然与这师叔相认不到一日,但见这师叔左一个主意,右一个法子,灵动机变,与恩师的清净无为倒是大不相同,倒有些大感意外。 他心念方起,太微真人好似有所觉察,面色故意微微一沉,笑骂道:“我费尽心力,为你做嫁裳,你这臭小子倒好,居然对你师叔腹诽起来,你那老古板师父,要真是清净无为,怎么在霜华宫后山坐了千年的冷板凳?老道怎么又吓得跑得远远的?只有无垢那精灵古怪的丫头,能够两面讨好,旁白得了许多好处。难道你这臭小子也要向无垢那丫头学不成?” 罗衍知道心思被师叔看破,面色一红,恭声道:“弟子偶起妄念,还望师叔宽宥。”说罢收敛心神,静心诚意,恭谨侍立在旁,心头不再作他想。 太微真人不屑道:“你这臭小子,居然把你对付你那小媳妇的那一套施展出来,装装样子就行?老道可不吃你这一套!” 罗衍见东也不成,西也不是,神色倒尴尬起来。 太微真人不禁摇头叹息道:“你跟了无垢那丫头三年,倒根本没有学到那丫头的一分精明,要是那丫头不自寻烦恼,起了杀心……” 说到这里,突然口风一转,笑道:“不过这样也好,有无垢那丫头出山,倒可替你挡下本门的几个大仇,你倒省了不少事端。现在你盘膝坐下,待我施为,助你恢复前生灵智神识吧。” 罗衍见身前突然多了一片几丈方圆的明霞,色分二彩,一红一白,形如太极,正在空中缓缓转动,光色也不十分强烈,与四周明霞千里的金光紫焰相比,简直弱不起眼。 罗衍自知身是男子,应该坐在那太阳之位,心念方起,身体好似忽然被什么东西吸引,刚刚觉察,人就飞到了两仪图上的阴阳鱼的红色圆圈中坐了下来。 太微真人此时也盘膝凌空虚坐,手挽一个法诀,指尖飞出一片紫气,形做如意,在胸前三尺处结成一团光焰,四周光华吞吐不定,犹如灯花一般,明灭变幻,好似随时要脱手飞去,面上也是一片端色,低声喝道:“小子,还不凝神静气,按本门心诀坐好!等下你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让心灵失守,不然不仅前功尽弃,你更是只有从头再来的份!” 罗衍近年功力大进,定力更是早有根基,运用太乙心诀,澄神定虑,潜光内视,不到片刻,就沉沉进入天人合一的境地。 太微真人见他今生虽然修为年浅,经历不多,开始还恐怕他功力不济,难于进入那无我无相之境,结果见他片刻就已经达到慧珠自成,一念不生的地步,显然是根基扎得十分牢固,也自心头一喜,情知此法虽然凶险,但定然成功无疑。当下伸指一弹,指尖所悬的紫气如意冉冉朝罗衍头顶飞去,虚悬在顶门三尺处,如意四周立刻倒卷下数十道游丝彩烟,将师侄的全身上下团团护住,再衣袖一拂,一片祥光朝罗衍身中涌去,只见一个三寸高下,与罗衍一般容貌的小人顿时从命门中往上升起,被一股祥霞之气冉冉托住,飞至太极图左边白光圆眼之上,跌坐其上,神光内蕴,宝相庄严。 太微真人知道罗衍元灵出窍,痛痒与肉身法体再不相干,只要将他过去多生经历,在两仪图内逆转现出,让他上溯本元,恢复前生种种,等他元灵再次复体时,就算大功告成。 此术看似简单,但逆转乾坤,倒推天数,本受造物者之嫉,此中过程中,必然招来无形天魔,现出种种幻象,只要杂念一生,魔头乘虚而入,元神一受动摇,心念动处,人就遭劫,其中更无半点圈转的余地。 罗衍只觉心头一动,天地蓦生变化,一副副熟悉的画面在他心田闪过,就在念头还未转过之际,就见人已经回到了四年前那城破之夜,他正带昭华公主从建业城中杀出,眼见城门在望,不由得心头一喜,突然之间,只见一支血红的钢箭铁翎从对面漆黑的夜空中飞了过来,他想也不想,手中铁枪电射而出,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间,迎上那根羽箭。 第六十六章 疑真似幻 劲道方吐,只觉一股浑厚如山的力道从箭矢上涌了过来,他不禁狂吼一声,奋起全力,吐气开声,将体内所有残存的真气朝枪尖涌去。 当地一声巨响,他手中长枪寸寸节断,血红的钢箭犹如流星飞泻一般,径直朝他胸口电射而来,他眼角余光过处,只见前面城楼上站着一位全身血红,宛如九幽深处浮起的神魔,口中还发出一阵冲天的狞笑。 就在箭尖射入胸口的瞬间,他突然觉得事情好似有些不对,心头没有由来的一震,再次定眼朝前望去,眼前一花,画面突然一变,现出了另外一个地方。 一个白衣少年闭目跌坐在一块突立飞出的巨大山岩上,左侧是一条大瀑布,如万马奔腾般,从前方绝壁倒挂下去,只见惊涛骇浪,汹涌直下,银波滚滚,激荡起伏,中间遇着崖石凸凹之处,扑打在上,如同卷起千重积雪,转眼又化为漫天水雾,飘洒直下,幻起一片银光,再映着山谷回音,澎湃呼号,洪烈如雷,滔滔不绝,声势骇人异常。 只见白衣少年突然站起身来,手掌一翻,现出一柄三尺长短的漆黑利剑,剑诀一引,展开身法,舞动起来,开始姿势缓慢,一招一式,清晰可见,转眼式子转急,连人带剑,化为一个巨大的乌黑圆球,把身形裹在当中,已经看不出丝毫人影,陡然只闻一声轻啸,漆黑光球冲天而起,一片灿丽冷寒的剑气便笼罩全身,化为一道眩目万分的黑龙,犹如流星赶月一般,朝对面直泻而去,一闪就掠过十余米的长空,眼见就要向对岸落下,突然只见前方山石却还在百丈之外,身下也化为了一道无底的深壕,他陡然醒悟过来,他就是这位白衣少年,那时候正是他第一次修成家传的无上剑道“身剑合一”的时候,只是前面这么远的距离,他心头泛起了一阵无力之感。 为什么家传的苍龙宝剑变成了漆黑之色? 他念头方转,环境又变。刹那之间,他置身于一片长满青草的山坡上,化身为一头大黄牛,背上骑坐着一位豆蔻少女,手中持着一洞萧,只管逍遥自在地吹奏着,却自任他随意在山坡上走着。 萧声十分悦耳,他好似也沉浸在这萧声中。忽然,一声虎啸,由侧面陡然跃出来一头通体雪白的猛虎,张牙舞爪地直向着他身上扑来,他背上的那位豆蔻少女“呀”的一声尖叫,一个倒仰自牛背上翻了下来! 那头猛虎,厉啸一声,直向前扑了过来。他“哞”地叫了一声,倏地向着虎身上撞过去,虎牛打成了一团! 江南人烟稠密之地怎么会有白虎?怎么不是小白狼?他心头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不久以前,曾经历过这段遭遇,可是明明有些不一样。 他此时硕大的牛头中思绪万千,令他头痛欲裂。忽又天旋地转,他已经化身为一条几尺长短的金鲤,正在一条茫茫大江之中,奋力朝前方的那条瀑布游去,就在他身后不远,一只巨大的棕熊正探开双爪,朝前捞来。 他已经从瀑布上掉落下来三次了,而身后的棕熊已经由一只变成了几百只,要是这次再游不上去,他只有死路一条。 什么时候熊瞎子也下水捞鱼了?哪里跑出来的这么多熊瞎子?这只金鲤虽然心头泛起了阵阵疑问,但前游的趋势并没有停留,刹那之间,就已经从十余丈高的瀑布冲流而上,陡然只觉得身体一轻,身上突然生出双翅,腾空飞起,再定眼一看,全身已经化为一只通体翠绿的小鸟,朝天空飞去。 一种明悟突然占据了他的心头,他知道了此间种种正是他前生的经历,眼前这金鲤鱼化鸟不也是正和修道人一样,只要心专不怕难,早晚有成就的一天! 太微真人开始见罗衍本身元灵开始时候还有几分迷茫,料知勾动心魔,但偏偏又不能出言提醒,心中为防意外,正思要是万一不妙,凭着损耗自身真元,也要强行终止行法,力保师侄元灵不受重伤,不过见他根器道力尚还深固,未受迷惑,担忧也放了下来,心头依然作好最坏打算。 哪知罗衍在开头时要到了最紧要关头方才警觉,到后来却渐渐生出明悟,每经历一世,就警觉得越早,到后来千灾百难之余,竟然大彻大悟,已超玄门清灵妙谛,物我两忘。看出罗衍元神宝相庄严,神仪莹朗,内魔不生,外魔也就无法侵入,那主持七情六欲的无相天魔无从下手,这才忧虑全失。全力主持两仪图,施展颠倒乾坤的玄门无上妙法。 罗衍心头也不知道经历了几生几世,突然心灵一散,他的思绪再不受到任何控制,犹如脱缰的野马,刹那间穿越过去时空宇宙,回到了他九世之前,也正是他自舍弃法力真元,修复那化为乌有的大地死域之时。 他只觉得心中一乱,好似他已经化为无数游丝,无量微尘,无数金光,散发在一道巨大的深坑之中,他好似似有所查,又好似一无所觉。 眨眼间,只见金光游丝犹如万流归宗一般,全速朝中间汇聚,只觉心中一声大震,他突然醒转过来,或者准确地说,是姜鸿醒转过来! 姜鸿既罗衍! 罗衍却非姜鸿! 就在那时间,他感觉到了道心精微的姜鸿,也感觉到了尚有凡人感情的罗衍,他既是姜鸿,也是罗衍,两人都是他,就如同两仪图上的阴阳两极一样,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在这个奇异的时空重合在一起,融为一体。 那多生世潜藏在心灵深处的元灵神智,终于回醒过来! “小子大功告成,还不将你元灵复体,难道想学那些半调子,以元婴成道不成?”太微真人的声音犹如春雷一般,在罗衍耳边响起。 罗衍心中一动,祥光一闪,本身元神化为一团紫色星光,冉冉飞回自身头顶,只听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星光爆炸开来,灵雨霏霏,犹如天罗宝盖一样,倒卷而下,将肉身法体团团裹住。 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小子灵识初复,我助你一臂之力吧!”张口一吹,喷出一道白气,朝紫雨中透去,祥光一一瞥全隐,只剩本来法身虚空跌坐,二目垂帘,满脸祥和之气,神采焕发,与方才情形倒略有不同。 罗衍双目方睁,两道若有若无的金光电射而出,飞出十余丈开外。 太微真人见他神充内实,尤其是一双眸子内蕴无限神光,全身上下较之前此所见,简直脱胎换骨,完全换了一人,一派仙风道骨,就与自己相比,也只略差少许,心中也替他高兴不已。 太微真人见罗衍长身欲起,眉头一皱道:“小子,你仅是恢复原来的灵识智慧,但早已散失在天地之间的真元却不能一并回转,还需一段时光修炼,才能完全凝炼还原,不过今生因为机缘巧合,得服那三千六百年方才结果一次的九天朱兰实,此物本是九天仙种,修道人服下,可抵千年修炼之功,你服时尚是**凡胎,虽然仗此果之力,为你脱胎换骨,但依然还有大半药力尚未化尽,潜藏在你体内,你原本功力不够,自然无法将它化去,现在你前生道力全数恢复,还不运用本门心法,将它收为己用?” 罗衍这才大悟,怪不得他入门才不多时,一身法力精进得骇人听闻,远远超过比他早入师门的南宫姐妹,原来就是种因于此。连忙按真人所说依法调气归元。 罗衍体内真气方一运转一个大周天,全身一震,三百六十个穴道同时狂跳,原本隐藏在体内的先天真元同时被引发,化为浩浩荡荡的劲流,随心意周游流转全身,开始还是孱孱溪流,到后来已经化为汹涌澎湃的狂流。 要是换成两个时辰前,他还根本不知道如何运转这些蓬勃狂涌的先天真元,充其量句是按师门心法来引导平息,而不是学现在一样,将这先天一炁与本身元灵神识融为一体。 修仙求道的过程,归根到底就是一个天人合一的过程,或者简单的说,就是修道人通过自身心境灵识的扩展,将散集于天地间的先天元炁凝于自身,从而改变自身,达到羽化飞升的的境地。 这个过程复杂异常,更因为个人修炼法门和自身状况各有不同,但从根本上来说,最终是指精、气、神三方面的提升与飞跃。 精者,一般是指个人的资质禀赋,资质越好,禀赋越高,则越占起手,但这种优势,达到某一地步就会逐渐消失,不再成为根本决定的原因,因为,对于大部分修道人来说,都能脱去自身躯壳,将本身三魂七魄凝炼成形,合为一体,修成有质无形的元神,再在此基础上,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成有质有形的元婴。元婴既成,本来躯体也无多大用处,可有可无。 第六十七章 重返本元 而道家的内丹外丹之道,说到底也是以不同的形式凝炼先天元炁,归于自身。修炼外丹则是将天地之气一丝一毫聚集在一起;而外丹则是将天地早已凝固成形的天地元气所化的灵药异草,吸收于自身,两者并没有大的本质区别。要真说不同,那只是修炼内丹悠久而漫长,需要一点一滴的积累;而服食灵药,则是一次获得。 神者,亦是人之存在根本,包含着玄之又玄的天地之理,只有神识灵智的提升,才能带来前两者的提升。 修道要求三元合一,就是此理。但修道并不是康庄大道,而是一条充满艰辛的崎岖小路,百转千回,每到一定阶段,就会因为种种问题,停滞不前, 罗衍既得九天朱兰实这样天地两间灵气所萃的仙药,后又多次服食蓝田玉实与瑶池琼浆等稀世灵药,早储藏了无数仙药灵气在体内,只是他无力发挥运用,就如同一个空拥无尽宝藏的大富豪,根本不知道如何使用这些宝藏。原因就是因为神识智慧的欠缺。 但现在太微真人在两仪图中重现他过去诸生经历,让他恢复前生的智慧,从而天衣无缝地弥补了这个缺陷,但他元神复体的瞬间,他已经拥有打开宝藏大门的钥匙。 将元气化为自己所有,对已经拥有那样法力神通的姜鸿来说,早是轻车熟路的事情,所以能够对浑然无匹,浩荡充沛的先天元气如臂使指,驾御纯熟,根本不用思索,就自然而然地引导元气补益心神,融为一体。 罗衍开始静下心来,调气归元。不过今日与往日不同,他体内所蕴藏的无边真元,已经被他引发,而且前古至宝血战天戟也与他合为一体,戟中所蕴所蕴的日月精华之气,更是随他运用由心,两仪相生,正是融炼真元的不二法门。 他今生所学玉池一门心法,与其他玄门正宗大有不同,讲究玉池归元,阴阳兼修。启始法门就繁复至极,要是天赋资质差上一点半点,就是学上一辈子连运气的法门都搞不清楚,一般正宗修行法门都是气起丹田,顺会阴而下,穿脊骨尾闾,由督脉逆上,冲破玉枕关,通过泥丸,再回到前面的任脉,如此运转不休,方成一个周天。 玉池一门,启始就是两道真气同时生出,左阳右阴,一热一寒两道真气同时运行,而且热气逆行督脉,再转任脉,寒气则完全相反,两道真气为后天真气,称为少阴少阳,运行九个周天之后,重新又在两道真气中生出太阴太阳两道更为细小的两股先天真气,也就是热中生寒,寒中生热,运行路线也完全跟原来两股真气颠倒过来。 少阳,太阴逆行;少阴,太阳顺行,光是这四股真气最基本的运行线路,就足以让无数人摸不着头脑,搞不清楚东南西北,如果强行修炼,唯一的结果就是走火入魔,吐血而亡。至于其他的法门更是复杂万分,光是线路图,就足以让人花上几十年苦功才能记下。 而且更要人老命的是,玉池门中的心法却讲究清净无为,浑然天成。能记下这么复杂的功法,自然是心志高绝,灵动多变之辈,与清净无为就是八竿子打不到一处来,所以要想两者兼备,真是难上加难。虽然这门心法难学易成,但一经过上手,却是容易至极,进境极为快当。 罗衍有前生的经历底子,更有与身相合的至宝相助,修炼起来,自然容易了许多。 因为是第一次全力引发体内诸多仙果灵药所化的先天元气,任由体内神兵所蕴的寒热之气运行全身,将它合为一体,所以做起来依然是困难万分,寒气犹如刺骨冰针,所经之处,又酸又疼,热流如同炙热火流,所到处经脉如同着火一般。 罗衍知道是应有之像,只管凝神静志,一意强忍。热流从胸前顺流直上,达到天灵大穴,同时寒流也同时至此,只觉头顶轰然一震,天灵穴上如同万蚁钻心,又酸又通,又痒又麻,滋味难受万分,微微一失神,寒热之气顿有交融之像,如果是换成寻常修炼,当然是让它融为一体,打通任督二脉,可惜这里却是他门中的第一个难关,二气一经融会,分开就是万难,无数人就是无法过了这一个关口,只能望门兴叹。 罗衍前生早尝过苦头,忙凝固心神,强行按左热右寒的顺序,将两道截然不同的真气按预定路线引导而去。当然所吃苦头更重,比方才更加厉害了几倍。全身大汗淋淋,口干唇焦,约过了大半个时辰,寒热二气重新回到丹田,丹田一颤,寒热二气顿时温和起来,变成了一道暖流和一道凉气,缓缓流转, 罗衍知道是第一个小周天循环完成,等下就要容易了许多,今生这具躯体虽然根骨资质并非绝佳,但有诸多灵药仙丹洗筋伐髓,却也在短短三年中脱胎换骨,早变化了本质。只要接下来的大周天循环一完,就算成功多半。 罗衍念头微转间,体内真气突然热气大盛,寒意大涨,吓得罗衍连忙止住念头,重新不生一念,导气归元。 若是换了平日,连番这样折腾,体内真气早就乱成一团,即使不走火入魔,也是元气大伤,所幸他此时前身灵智神识早已恢复,心志坚定万分,比原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故能管住心念,约束体内真气,强忍煎熬,而且那一寒一热的两道真气,本是发自心灵相合之宝,与他亦为一体,所以才略微动荡一下,也就定了下来。要不然,一切都是重头做起的话,恐怕也须几年苦功方能到此地步。光是阴阳二气故本培元之苦,就让他无法承受。 体内真气渐渐沿任督二脉运行了几个小周天后,逐渐慢了下来,一寒一热两道真气环绕前胸后背,构成两个圆圈。等到了第九次的时候,只觉丹田微微一跳,寒气中生出了一丝暖意,热流中发出了一根清凉细丝,逆行而上。罗衍这次心中无忧无喜,只当成是当然如此。根本不去理会。 这等修行法门,初看比一般的路数只是复杂了四倍,其实是难上了无数倍,一般控制一股真气运行,略有不慎,就有走火之危,而同时控制四股不同路数的真气运行不同线路,只要有一丝错误,就是大祸,连补救的机会都没有,轻则全身经脉尽断,重则真火焚身,化为飞灰,要不然就是身化寒冰。 罗衍有今生灵慧法力,这样功课已经做了无数次,虽然这次换了一个身子,开头略显得艰涩,阻力重重,但早有应对之法,一心刻意用功,竟然第一次就顺利完成了后面的大周天循环,体内太阴,太阳,少阴,少阳四股真气,浑然成为一体,天然运转全身。 蕴藏在四肢百脉,全身各处的先天灵药元气,纷纷像山洪暴发般奔腾释放,破堤缺川的充塞他的每一道经脉,更如脱的野马般在他体内横冲直撞,使他气血翻腾,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像给撕裂开来般难受。 但最令罗衍痛不欲生的是他全身的每一丝肌肉,每一个毛孔,都如同着了火一般,熊熊欲然,又如同全身浸在万丈冰窟中,奇寒彻骨,这种冰火两重天的狂猛暴烈滋味,实在非任何言语笔墨能形容其万一。 体内潜藏多时的的先天元气,在他本身日月精华的引发结合下,以惊人的速度渐渐与他融为一体,从点滴溪流汇聚成汪洋大海,在他愈来愈难负荷如此折腾的经脉内闯荡,最后集中在他脑内位于眉心内的泥丸宫中。 一红一白两股真气在泥丸中高速旋转,形如太极两仪,朝中间一点挤压,越裹越紧,渐渐成了实质,层层包围,往里紧压。终至由分而合,现出一个三分高下的小人,先还开始仅现出一个雏形,不多一会,渐渐现出四肢手脚,被一朵米粒大小的紫色奇花凌空托起,后来紫花中逐渐现出一个小人,容貌与罗衍一般无二,而红白二色真气也越发浓厚,逐渐朝紫光中人影透进,到了后来,红白二气只剩薄薄一层,紧贴在外,人形已经凝固,无异生人,只是尺寸小了无数倍。 太微真人在旁,见他本身元婴将成,心头也越发替他欣慰。 玄门道法,无论哪派哪门,最终都有修炼元婴之术,并非是随意为之,而是包含天地生化至理。对修道人来说,肉身法体只是修仙成道的宝筏,而元神才是一切主者,宝筏被毁,只要元神尤在,则只需要转世或借体重生就行。 但修道本是一个天人合一,将先天元气收于自身为己用的过程,先天元气本无穷尽,而肉身法体受种种条件制约,能容纳的天地元气有限,无论再高资质,装到一定容量,就无法再继续承受,所以修炼元婴,则是改变自身所能容纳天地元气的上限,由原来的一个水桶,转变成一个水塘,甚至变成一个汪洋大海,能容纳天地之气。 第六十八章 前生来历 所以当修道人元婴一成,就意味着他本身一个大幅度的超越,所容纳的天地元气则则是以十倍百倍数的增长,所以对于修道人来说,元婴一成,则可直接舍弃原来肉身法体。不过本身法体,也会因元婴成型,渐渐发生质的飞跃,再此脱胎换骨,进入更高层次的状态。当然,修道人吸纳天地元气也不是用无止境的直线上升,而是每到一个阶段,就会止步不前。 罗衍体内真气转愈趋缓慢,忽然完全停止下来,道家修为,最重心法,罗衍所学,更是道家玄门最上乘正宗的心法,无为无相,转眼就重新进入天人合一的境地,也不知经了多少时,一下悟彻玄机,体内真元与身相合,凝为一体,再不分你我,指挥如意,运用自如。 罗衍心中一喜,睁开眼睛,一个寸许高的小人在他眉心一闪而隐。 太微真人对他点头笑道:“现在你可知道自家来历了?” 罗衍脑海中思绪万千,一下回转到了千年之前。 李太白有诗云:“海客谈瀛洲,烟波微茫信难求。”说的是海外仙山隐现无常,非人力所能及。世人却不知海外仙山何其多也!在东海偏南尽头三万里外,有一方圆十余里大的小岛,岛东是一百余丈高的黑色石崖,下方波涛汹涌,巨浪连天,成天扑打着崖身,散成满天水雾,落回海中。上方崖边上闭目跌坐着一青年男子,天庭高耸,双目深陷,相貌十分古拙,身上衣物破损多数,东一片,西一片的搭在身上,露出古铜色的肌肤,盘膝处已经陷下寸许痕迹,好似在此跌坐已久。 正值日出时分,一轮红日缓缓从海中露出,映得天地一片通明,金光万道,光华方照于青年男子头顶,只见他陡然睁开双目,引吭一声长啸,声如龙吟凤鸣,响澈天地。啸声收处,青年男子立身而起,怎知身上衣物历时多年,早已烂去多半,不动还能勉强遮身,这一动,立刻化成满天碎片,撒落满地。那男子不觉一楞,当下哑然失笑,师尊曾说自己所修“太阳神功”需十九年才有所成就,看情形,想必弹指间便过了十九年光阴,自身衣物乃拜师时所穿的凡间之物,故承受不起这多年的风吹日晒,化为飞灰。那男子原本洒脱,当下也不以为意,就欲前行回岛中拜见师尊。 只听耳边扑哧一声,前方响起了一阵大笑之声,斜眼瞪了过去,只见左侧巨石堆上何时现出一位青衣女孩,正笑得前仰后盍,半弯下身子,双手抱着肚子,口中还发出喘气的声音。 青年男子面上也不觉一红,那青衣女孩笑了半天,终于停了下来,强忍着笑意,道:“师傅真有先见之明,说姜师兄今日玄功初成,难免赤身露体,特叫我送来衣物。” 说完从手中递过一个蓝色包裹,那男子取过,换上衣物,道:“小师妹莫要取笑,你也免不了要有这一天,到时候就可轮到为兄取笑于你!不知师弟如何称谓?” 青衣女孩笑道:“我叫董无垢,师傅有命,师兄换上衣服后,速回谷中相见!” 转过崖后,便是一山谷,谷中长满朱红,墨绿二色的竹子,红竹粗若碗口,高大挺拔,直指苍穹,墨竹细如小指,贴地而生,枝叶如铁,扣上锵然有声。谷底有一石洞,深五六丈,高三丈,平整空旷,仅洞中右侧铺有三个用竹叶编成的蒲团,当中跌坐着一中年道者,额下无须,相貌十分清奇。 中年道者见二徒到来,示意二人坐下后,方道:“为师自号水云子,原本紫气浩然宗弟子,四百年前因犯教规被逐出紫气浩然宗,后因机缘巧合,方在此紫竹岛修炼。如今我那几位师兄欲弘扬紫气浩然宗道法,昌天地正气,树敌甚多。而你们师兄弟已得我真传,现为师欲叫你二人重返紫气浩然宗,拜在我师兄几位真人门下,不知你二人意下如何?” 董无垢一听,忙道:“师傅常说象我如此懒散顽劣之人,如在紫气浩然宗,早就不知被逐出师门多少次了,如果师傅叫我去,可能还未拜师,就早被赶下山去了。我倒没什么,可师傅的面子可就挂不住了,师兄沉实稳重,他去最合适了。” 水云子面色一沉,愠道:“放肆!你平日顽劣也就算了,今天之事,可由不得你,若非你昔年…”话到此处,陡然停住不再往下说,面色转和,笑道:“为师已经功行圆满,今日午时便是为师飞升紫府之际,特叫你二人前来,也是为此。” 两人一听,心中又是高兴,又是悲伤,忙拜了下去。水云子笑:“你们起来,为师此去,从此天人远隔,不能长久照看你二人,所以才让你们重返紫气浩然宗,以求上进。紫气浩然宗一门,道法高深,门规森严,你二人可不要丢了为师的脸,重步为师后尘才是,鸿儿为人忠厚,为师甚是放心,无垢虽然机智老成,心底却花样百出,恐怕将来惹事甚多,为师也担忧得紧。” 董无垢忙辩道:“弟子可是一向老实,师傅如果是不信,可默运玄机,详参未来,就知弟子是个老好人了。” 水云子瞪他一眼,道:“为师就是详查未来,才知道你那花花肠子,如果别人不惹你倒罢了,若是别人惹恼了你,那你百般手段尽显,花样多着呢。” 董无垢顶天叫起屈来,“师傅以未来那飘渺虚无之事,责备弟子的诸般不是,弟子可是不服气。师傅不是常说,未来之事,如同那大衍之数,仅列其位未排其数,虚五十而用四十九,千变万化,无有穷尽。弟子仅是那数中一位,现在还没有排列好位置,师傅就用那已经排好的位置来教训我,师傅又怎么知道我将来一定要跑到那位置上去呢?” 水云子笑道:“别人都将那四十八个位置占了,就剩两个位置让你选,任你怎么选都是错,为师又岂能不知道,又怎么能不担忧?” 董无垢笑道:“这也简单,那弟子跳出那数中,不就没事了吗?” 水云子长笑一声,道:“说得倒简单,天下间能跳出那圈子之外的,仅有我佛如来一人,你也有那本事?” 董无垢道:“我虽然没有那本事,但也可让师傅放心,你老人家既然知道弟子将来之事,不如直接告诉弟子,不就了结了吗?” 水云子又瞪他一眼,欲数说两句,转眼一想,现在骂了他,到时候他又将气出在别人的头上,现在爱之,实则害之,也不再和他争论,道:“为师不是说你将来不好,只是要让你知道,上天亦有好生之德,你也要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紧逼不放,故意设下圈套让他自己钻进去,你就多给一次机会又何妨。你之为人,为师怎么不清楚,不发则已,一发则不可收拾,非要赶尽杀绝不可,固然错不在你,但也有碍你的修为,耽误了你的前程。” 董无垢见师傅数落在理,也不敢强辩,道:“弟子知道了。” 水云子这才将头转向那男子,道:“鸿儿十九年苦功,终于重新修回太阳神光,恢复了前生功力,尤有精进,为师甚感欣慰,有你照顾无垢,为师也就放心离去。为师飞升之期,一延再延,已经迟了一甲子,现在无可再延。如果不是你近日突飞猛进,提早了四十九日功成之期,恐怕就见不到为师了。为师去后,你持我书信与无垢一同前往紫气浩然宗,拜在我那三位师兄门下,努力修为,他年我们师徒三人还有再见之时。” 年轻男子本名姜鸿,字隐君,原是真人门下大弟子,见师尊如此说来,知道飞升之事无可挽回,忙道:“弟子紧遵师命,请师傅放心!” 水云子点了点头,手掌微抬,面前现出三物,虚悬胸前,当中是一颗拳头大小的透明珠子,通体无光,好似只是一个影子,若隐若现。右侧是一柄漆黑长刀,样式古拙,也无锋刃,倒像一块长铁。左侧是一副图卷,上绘一个太极。 水云子道:“为师一生,少有法宝,这三物本是前古至宝,我因机缘巧合,无意中得来的,现就赠与你二人,你二人先各取一件做防身之用吧!” 姜鸿道:“弟子还有几件昔年法宝随身,小师弟才入师门,应无护身之物,还望师傅成全小师弟吧!” 董无垢道:“三宝本为一体,岂能分用,大师兄入门为长,而且一身功力走的纯阳路子,与三宝相得益彰,当然是传给他了,哪有给弟子的道理。” 水云子闻言,望了董无垢一眼,道:“你这时不要,到时候可不要后悔!”董无垢嘻嘻笑道:“我只怕要了之后才后悔,师傅历来小气,每次给弟子好处,最后都是弟子吃亏,这次可不再上你这当,不要不要!” 第六十九章 种因于此 水云子笑道:“好,既然你不要,那我全给了鸿儿,可不要事后说为师偏心。” 董无垢开口欲言,复又止住,水云子道:“是不是想要为师将东西还你?” 董无垢这才忙道:“弟子将宝贝全让给了大师兄,你老人家也当然也应该将东西还给弟子,不然师傅走后,弟子被人欺负怎么办?” 水云子骂道:“你会被人欺负?你不欺负别人就算谢天谢地了。这几年算你老实,东西也自然还你,你心中的如意算盘为师岂能不知,是不是要当着你师兄的面将你点出来?” 董无垢面上一红,道:“师傅就饶了弟子这一次吧,弟子以后再也不敢了!” 水云子冷哼一声,道:“还有以后?如果不是看在老和尚的面子上,我早就将你那东西扔到北海塞海眼了,哪能这么容易还你,今后遇到老和尚,他如果有用你之处,你可不能推脱偷懒了事。” 董无垢忙应了,水云子这才将手一挥,身畔现出几道光华,往董无垢身上投去,姜鸿只见当中有一玉刀,精光四射,顶尖各射出寸许长的芒尾,吞吐不定,光看此番景象,就知非同小可,不在师尊手中的那柄金乌玄刀之下。 董无垢心中大喜,忙将几道光华收去,师徒三人本来隔得就很近,几道光华一闪而隐,姜鸿在旁,只留意了那短戟,其他到底是何物,根本无暇得见。 水云子这才回过头来,对姜鸿道:“鸿儿,三宝如今便赠你,金乌玄刀和两仪图本是我常用之物,你用之无妨,但万不可将紫元珠示人,免得招来无穷后患,切记切记。无垢更是要牢记为师之言,你那几件东西皆是凶煞之器,非同小可,不要仗之胡作非为,需知你那法宝虽然厉害,但也有克制之物。此去紫气浩然宗,更不能在同门间持强斗狠,炫耀法宝,虽然难免有讨厌之人,前来惹事,你二人也需克制,不用跟他们一般见识。为师前日默运玄机,推算未来,你二人成就皆是远大,不在为师之下,须要努力向上,不要辜负了你我师徒一场的缘分和你们的累世修为。” 水云子说完,胸前三宝立往姜鸿身中投去,姜鸿见师弟宝物不在三宝之下,而且有多件,知道推辞便显得做作,当下也就拜谢领受了。 水云子又从手中递过一封书信,道:“此信你二人拿去交与你们师伯,你二人来历,在上面已经写得明白,到时候你师伯另有安排。为师时辰无多,也不再言!你二人好自为之!”说完便闭目端坐,身中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全身紫气缭绕,神色十分庄严。 姜鸿与董无垢知道师尊飞升在既,不敢打扰,忙跪倒在旁,静候师尊道成! 时辰渐渐接近午时,师兄弟二人见其师体外紫气凝如实质,慢慢汇聚身下,头顶亦垂下三朵尺许大小的金花,缓缓往下降去。祥光云气旋绕体外,七彩烟光弥漫洞中。 师兄弟两人忙退身洞外,在谷中拜下。只见天际飘来万朵五色祥云,层层叠叠,共有九层之多,华光迷离,变幻莫测。岛中升起十三道七彩长虹,一道高于一道,横贯南北,七色分明,映得天空满是异彩。岛上更是紫岚青烟,层生叠出,华光丽彩,辉照天地。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姜鸿这才明白过来,师傅多年苦功,竟然修成大姜金仙位业,肉身成圣,故能引发诸天仙兆,心中好生欢喜。 午时将近,两人鼻中只闻阵阵异香飘来,水云子头顶金花垂于身下,化成一朵丈许方圆的五色奇花,托于座下,紫气也化为一朵亩许大的祥云,围于花外。水云子双目也自睁开,对二人微微一笑,手往下一指,座下仙云发出万道光华,缓缓望谷中飞起,方出谷口,祥光一闪,映得天地一片通明,空中遥闻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响起,十三道长虹顿发奇光,分化万千,化为无数道霞光,由高而下,斜斜排起,状成阶梯,一头通达天际尽头,遥不见底。水云子座下仙云立往虹梯上投去,看似缓慢,实则疾若闪电,顺着阶梯一掠而上,消失在天际之外。 仙云一去,百道长虹立刻隐去,满空异香也就慢慢消散,空中祥云也四下飘散开来,太阳重拾光彩,当空普照。 姜鸿与董无垢这才望空拜了九拜,站起身来,师兄弟对望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不舍。姜鸿毕竟年长,过去将手按在师弟的肩膀上,安慰道:“师尊已去,你我二人应该高兴才是,又何苦这番儿女情长,念念不舍呢?再说,听师尊之言,他日你我也能到此地步,到时不就又有相见之时了吗?” 董无垢却不搭言,只是默默无语,姜鸿哪里有不知道他心意的道理,遥望长空,白云依在,故人远离,也是暗自神伤。 紫竹岛中,师兄弟见师尊道成飞升,心中大是不舍,正在谷中发呆,突听西边传来一阵迅捷的破空之声,遥望虚空,只见西南方遥遥飞来一朵黄云,疾若闪电,瞬息便到岛上,只见云上立有两人,一人身材修长,宛如竹竿,羽衣星冠,长须过胸,胸前羽衣绣有一只大大的玄鹤,展翅欲飞,看上灵动非凡,宛如活物。另外一人头带金冠,身穿金甲,手持一黑铁长盾,有大半人高下,盾上生出九根尖刺,蓝光闪闪,锋锐异常。 两人一到,黄云便四下扩展开来,眨眼间就将全岛罩住,弥漫开来。姜鸿见那玄衣羽士十分眼熟,好似在哪里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只听空中一声冷笑:“区区障眼法,也想瞒过本真人!”手一挥,一道乌光打下,只听轰地一声大震,水云子设在谷口的太清禁法顿时现了出来,片片金霞涌出,犹如一个琉璃光罩,将整个山谷笼罩其中。 “小畜生,还不滚出来,拜在本真人门下,本真人宽宏大量,还可饶你一条性命!,不然等本真人破禁而入,就没有这么便宜了。”羽衣修士见金光涌起,光罩下依稀有两条人影,其中一个正是对头门下,心中一喜,准备连人带宝,以收徒之名,一齐独吞。 “老鹤儿,有本事进来再说!”董无垢本随师傅见过这道人两次,知道他底细,在下面笑道,姜鸿突然想起这人来历,乃宇内三凶中的玄鹤真人,得道数百年,道法别具一格,另有精微之处,十分难惹。 玄鹤真人冷哼一声,身上一道玄光飞出,到空中化为一只亩许大的巨鹤,通体烟雾缭绕,乌光四射,引颈长啸,探出百十丈长的朱喙,往金霞光罩上狠狠琢下,只听咄咄之声接连响起,声音沉闷异常,震耳欲聋,每琢一下,光罩受激,荡起阵阵涟漪,霞光翻滚沸腾,整个山谷也随着摇晃起来。 最后一听波地一声脆响,声音猛烈异常,震得海天一阵晃动,碧波四起,巨浪排空,整个小岛一阵剧烈摇晃,一圈圈巨浪从岛中四下奔涌而去,犹如万马奔腾,咆哮而去。整个洋面亦起回音,似欲相继崩裂,越显得天摇地撼,声势惊人。谷口万道金霞也随声四下横飞,当空现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巨洞,玄鹤长颈一升,收缩双翼,穿洞而下,一到里层,双翅横展,飞出千万道尺许长的羽箭,迎着金霞一撞,顿时对消,谷口禁止立刻破去。 陡然之间,一道其亮无比的蓝光冲天而起,一转一轮之间,就将玄鹤当空劈成两片,两个半边身子在空中略一飞腾,由大变小,往黄云中玄鹤真人身上投去。蓝光却更为迅捷,一闪之间,就到两人身前,急袭而来。 玄鹤真人冷不防被破去元神所寄身的玄鹤,认出蓝光乃西方太乙精金和先天灵石精气所淬仙兵,威力无穷,正是自己法鹤的先天克星,本以为对头得紫气浩然宗真传,走的是纯阳路数,哪里得来这纯阴至寒之物,一个不察,就吃了大亏,心中又痛又恼,又羞又愧,右肩一摇,飞出一柄形如玉钩的碧色寒光,一出暴长百十丈,迎着蓝光就是一阵乱绞,只听一阵清脆至极的珠落玉碎之声连绵不绝,满空银屑横飞,翠星满空。 蓝光翠虹方起,一道巍如山岳,凌如霹雳的万丈光华从天而落,重重劈下,玄鹤真人身边金甲男子面露不屑之色,道:“在你百战神君爷爷面前耍大刀,找死!”长手一挥,巨盾横撑,化为一片乌云,挡在身前。 “当”地一声巨响,黄云微微一荡,百战神君面色一凌,暴喝道:“好小子,有你的,也吃爷爷一斧!”也不见动作,身形暴涨百余丈,右手一翻,一轮五色精光化为半轮红日,劈头盖脑地向前方斩去。 再次一声暴响,整个小岛一阵摇晃,好似随时都有坍塌崩溃的可能,谷中竹枝,震得东倒西歪,一片狼籍。洋面上更激起层层巨浪,犹如小山,上下翻腾。 第七十章 过眼云烟 姜鸿在两人前方现出身形,足踏金霞,傲然而立,手中金乌玄刀斜指长空,一道道玄光从刀中直射云霄,顿将云层冲出一条云弄。 百战神君双手一抖,怒声道:“咱爷儿俩再来!”,话音一出,唾液横飞,浑然忘记了足下仅有脚趾头高下的同伴,宛如小山的口水顿时喷在玄鹤道人头上,虽被玄鹤的护体玄罡所挡,没有及身,但整个人也像包裹在水中一样,一股腥臭扑鼻而来。 玄鹤真人知自己同伴是个混人,也顾不得计较,忙身形一晃,飞出百丈开外,脱离那口水范围,衣袖一挥,飞出一个透明光球,向谷中那小畜生裹去。 光球一出,便停在空中,滴溜溜地转个不停。姜鸿一见,忙大声叫道:“师妹小心,万万不可看那东西!”百忙中将手一指,飞出一片红霞,向光球卷去。 “小子,看斧!”百战神君右手挥出,手中巨斧毫光重起,疾轮过去,斧刃长约千丈,重如山岳,顿时在洋面激起一阵狂风巨浪。 姜鸿见他用巨灵玄功幻化身形,以力取胜,却也不惧,长啸一声,身刀合一,化成一道万丈玄虹,迎头击去。就于两兵将触之际,玄光微微一错,避过斧光,直向百战神君头颈袭去。 “好小子,来阴的!”百战神君身前乌云一扬,档在前面,怎知玄光宛如灵蛇,让过乌云,原势不变,依然向他头部电射而来。 “哼!”百战神君身形虽比平日大了千万倍,却依然灵活异常,巨斧脱手而出,凌空一个回卷,反向玄光追去,双手持盾,照着玄虹拦腰重重击去。 一声闷响,玄虹顿然被荡开千余丈,黄光一闪,百战神君顿时隐去身形,凌空现出一面巨大光墙,横旦天地,乌黑如漆,只见当中现出无数漩涡,根根蓝色光刺,从中疾射而出,一时间电掣虹飞,箭雨连天,咄咄有声,齐向当中光虹射去,如同无数支羽箭射向一条若大巨龙,巨龙身后更有半轮彩日扑哮而来。 金乌长虹陡然缩成一个亩许大小的光轮,中心射出万道豪光,夹着点点金星,迎着小丘一般的巨斧一撞,如同皮球一样,凌空弹起千百丈,巨斧重被弹开,而千万根蓝色光刺,却如影随形,也跟着凌空一个大转折,往天空急射而上。 光轮一至空中,便悬空不动,当中飞出一个个朱红光球,迎上追来的蓝光箭雨一压,立将蓝色光刺挡住,一时之间,相持不下,只见下方是一片蓝色光海,内有无数光刺向上疾射,上方有无数红珠在光刺上来回跳跃,此起彼伏,晶芒四射,激发出无数流光异彩,顿成奇观。 玄鹤真人见同伴施出压箱子的绝活,知道胜负只是迟早的问题。自己对上的那小畜生,却滑溜异常,边打边退,慢慢往谷中山洞缩去,而所放的那个摄魂珠,却被那片红霞卷住,顿时失去了摄魂唤魄的效用,只得用它敌住那片红霞,另打主意拿人。所幸自己碎玉钩一出,那道蓝光光华就渐渐黯淡下去,已经显现出不支之势。知道那小畜生空有异宝,但功力不够,根本不能发挥其妙用,再过片刻,那道蓝光就将被钩光所破,落到自己手中,只要略加祭炼,与碎玉钩合用,立可抵御天劫中的诸天真火,安然度过这次四九天劫。一想到此,心中越发高兴,用手一指,钩光顿时大盛,将蓝光包裹其中,只见那道蓝光不停左冲右突,都不能逃离翠虹包围。那小畜生面上更是惊慌失措,不停往空中连招,欲将蓝光收去。哪里肯容,伸出枯瘦如柴的手张,凌空虚抓,应指飞出五道黑烟,宛如灵蛇,向小畜生卷去。 那小畜生一见黑烟飞出,忙从身上飞起一片暗淡无光的金霞,护住身子,双足一顿,投到蓝光之中,抢了法宝,身宝合一,往洞中飞去。玄鹤真人哪里肯舍,翠虹黑烟舒卷开来,直追而去。刚追进洞中,玄鹤真人心中突起警兆,只见一片极亮的紫色光霞闪了一闪,万道金光雷火从洞中飞出,电舞虹飞,直打而下,玄鹤真人见是乾天元阳神雷,忙双肩一振,飞出一幢青霞,护住身子,只听一阵霹雳连声,万道雷火打在青霞之上,青霞荡了几荡,连人带着霞光飞退百余丈。 玄鹤真人到空中方止住了退势,只觉心灵一震,自己以身相合的那柄碎玉钩顿被人切断了真元,断去了联系,忙往下望去,只见那道蓝光陡然大盛,一下将翠虹反裹其中,小畜生现身洞中,右肩一摇,飞出一道朱虹,迎着翠虹一击,轰然一声,翠虹顿现出原形,化成一柄尺许长的碧绿玉钩,落在地上,精芒四射。玄鹤忙全力一收,以为这类心灵相合的法宝,还能收转回来。 怎知自己方一发力,玉钩重又化虹欲腾身飞起,那小畜生手脚更快,扬手飞出一个漆黑圈子,应着翠虹一套,翠虹一闪,就消失在那圈中,一切心灵联系全数切断。而空中那朱玉短枪迎着蓝光一合,一声轻鸣,化为一柄方天画戟,落在那小畜生手中,戟身颜色也为之一变,通体锈迹斑斑,顿时失去光华,就连顶端那蓝光也凭空消失大半,只剩小半零星的影子,看上去残破不堪。 玄鹤真人这才认出那蓝光来历,乃是上古蓝田真人所留炼魔至宝,妙用无穷,那小畜生分明就将它炼到分合由心的地步,哪里在自己碎玉钩之下,只是故意装成不敌,放出一半迎敌,暗中设下圈套,乘机抢了自己法宝。玄鹤真人一生纵横天下几百年,一时不察,一错再错,连吃大亏,岂肯罢休,怒火上涌,正欲拼舍几百年修为,也要将这小畜生碎尸万段,击散魂魄,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玄鹤真人心一横,正欲施出反七煞搜魂追魄*,一举除去眼前这小畜生。突然之见,一道经天白虹在空中闪了一闪,只闻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两位道友暂且住手,容老夫一言如何?” 董无垢一听声音,面色大变,在洞中微微一晃,隐去身形,往岛前上空那片蓝色光海中一穿而上,投身在那金乌色的光轮中,口中轻呼:“师兄,快走,北海的老怪物来了!”也顾不得多说,手中取出一片灵符,微微一扬,一道金霞冲天而起,当中裹着两个与师兄弟二人一模一样的身影,往二天交界处疾弛而去。同时将手一扬,飞出一片淡淡银霞,圈在身外,将两人隐去身形,并给师兄一个眼色,示意不要开口。 那道经天白虹见自己话还未说完,水云门下的两个徒弟就起身开溜,看样子是准备到二天交界处,用来乾元天罡遁法,一走了之。分明是早得其师指教,根本不卖自己这个面子。既然撕破脸皮,那也更好,还少费口舌,哪里肯放,白虹一擎,也破空追去。 原先二人见白虹一搅合,水云门下话都不说就望空而逃,分明是识得那人的厉害,欲追也是来不及了,只得收了法宝神通,略为商谈两句,就往西南飞去。 董无垢与师兄隐身空中,见几人走远,这才笑道:“北海老怪物被师傅所留灵符引走,我们也快走,等他发现上当后重新回转,就不好办了,只是可惜了师傅的这张隐身符。” 姜鸿道:“北海的老怪物?难道是北海三老?”董无垢笑道:“不是他们,还会有谁?方才来的这个还算客气的,如果换成其他二个,恐怕早就先拿人,再说话,那只老鹤儿恐怕就要倒大霉了。” 姜鸿道:“他们来此又是何故?”董无垢嘻嘻一笑,道:“我们收拾东西快走,路上再说,师傅的这张隐身符可支持不了几个时辰,如果少了它,定被那老怪物用天听地视之术发现踪迹,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了。” 姜鸿见师妹如此说法,也就依言回到岛上,略微收拾东西,就启身上路,因洞口师尊禁法尚在,惟恐他人到此误伤,又在山壁上留下:“此处有风雷封洞,擅闯者死”几字。 千年前的旧事在罗衍的心头浮现出来,他才记起前世的种种经历,他与师妹离开此岛后,又发生了多番波折,未能按师尊所说,拜入浩然紫气宗门下,反惹上许多仇家,在万分紧急之时,被西昆仑绝顶隐修的两位前辈真仙所救,后蒙恩垂,与师妹一同拜入门下,成为紫府传人,后来又因助玄极真人飞升,一时不查,将数千里地域化为劫灰,他为弥补此过,才拼舍多年修为,施展玄门无上仙法,将那千里死域修复还原,本身则仅剩一丝真灵,化为蝼蚁,再世修为,历转九世,再成人身,才有了此生的一切。 回想师门恩重,三位师尊本早已经功行圆满,为他之故,又多留人世近千年,等他重新归入师门,心头更是感激万分。 第七十一章 上元佳宴 罗衍抬起头来,见外间太微真人施展的两重禁法都撤去无踪,耳边听有人冷笑道:“太微小儿,你占尽便宜,老夫看在你两位师兄的份上,也就算了,犯不着跟你这个无耻小人计较,现在你还要托大,不肯参加今晚上元之会,难道非要老夫将你撵出青曦宫外,才算作数?” 罗衍此时前世所经事迹已经全数记起,知道说话之人本是此地万年灵木扶桑所化,本名岳皓,与师叔太微真人相交多年,所以言笑无忌。 连忙站起身来,长声笑道:“岳师伯毋须作恼,家师叔只是放心弟子不下,在旁护法,并非有意矫情。现在弟子上门负荆请罪如何?” “哼!不必了!”那苍老之声冷哼一声,不再回话。声音方出,罗衍只觉得整个地面也为之微微一颤,六根巨峰也随之摇晃,好似有崩塌之势,心头也惊讶此老功力深厚,竟然比师叔尤高一线。 “你这小子倒会当好人!”太微真人在旁望了他几眼,笑骂道。 “弟子岂敢。”罗衍忙恭声答道。 太微真人沉吟一下,道:“功力恢复了几成?” 罗衍想了一想,道:“约有**成,若不是师叔大力相助,弟子要达到现在这个地步,还许一二十年苦修。” 太微真人笑道:“明日与那丫头一战,可有胜算?” 罗衍拿目光朝真人望来,眼色一片平静,反问道:“师叔只是为胜负而来?” 太微真人哈哈笑道:“走,我们去见见那几个山大王去!” 也不见作势,身形腾空飞起,朝来路投去,罗衍此时法力精进,比来时高出一倍有余,也有样学样,就那么凌空飞起,也不用什么仙云遁光,紧紧跟在后面。 转眼间,两人就达到来时那山谷中,只见那棵高耸云天,不知几万丈的建木旁,已经现出片片祥云,笼罩四野,原先所见的那青玉高台上,更是云带缭绕,旌旗飘飘。四周数百座高大华丽的宫殿,也是齐幻异彩,场面越发显得恢弘壮丽。 银月高悬,清凉如水。山谷云蒸霞蔼,仙乐阵阵,精虹道道,此乃青曦宫六甲子一度的上元大典,所以原来少昊一脉的后裔齐聚于此,前来参加庆典。因青曦宫源远流长,许多隐修多年不出世的前辈真仙,许多地仙一流的人物也都冲破外间的混元真气,前来道贺。 此时宫中主殿前的白玉台上,一群俊秀少年男女分持仙乐仪仗,提炉捧花,侍立两侧,一位雍容华贵,仙姿卓越的道装女子端立台前,笑颜迎宾。四周不时有仙云飘来,诸多仙人三五成群,纷纷朝此地云集而来。 太微真人一拉罗衍,在数里外就落了下来,皱眉道:“看来岳老怪存心让我们吃闭门羹,也不叫徒子徒孙迎接,真是小气!” 罗衍知道这师叔性情,说笑道:“弟子可担心到了里面,没有给我们安排坐席,那师叔的颜面可就丢尽了。” 说话间,一位矮胖老人从罗衍身边行了过来,太微真人低声道:“你这老儿,怎么多年不见,眼睛就长在头顶了?” 那老人抬起头来,一见太微真人,面上先是一惊,旋而露出大喜过望的神色,正要跪下行礼,太微真人拿眼一瞪,那老人马上停了下来,恭敬万分地道:“弟子见过恩主。” 太微真人晒然道:“不用当那磕头虫,你也快是一派宗主,怎么昔年习性,还未改去。” 那老人低头道:“弟子知错。” 太微真人探出手去,朝他背上狠狠打了一掌,骂道:“你有狗屁之错!你自家腰身挺不直,难道还要别人将你看成直的不成?” 那矮胖老人面上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腰身一挺,整个人像突然长高了许多,一下间就突然生出了几分渊亭岳峙的气势,一张老脸突然现出几分光彩。 太微真人点了点头,道:“这才像样,不枉老道救你一场。小子,这是东海落沙岛之主卫景元,出了名的土财主,今后你要是缺钱花,尽管找他就是了!” 罗衍听师叔说得十分古怪,修道人要金钱何用?不过心中虽然不解,到是上前与他见礼。 卫景元一听罗衍是真人门下师侄,更是惊讶,上上下下朝罗衍端详了半天,才开口道:“原来罗兄弟是太苍仙师门下,愚兄真是失敬!” 罗衍见他神色古怪,知道认出他的来历,微微一笑,也不做答。 说时,只闻天空飘来一阵仙乐,随见一团亩许大小的仙云从东南天际遥摇飞来,其疾如电,好似朝这里飞来,又见前方青玉高台上架起三道七彩长虹,十二名青衣男子列队相迎,红云虹桥一出即收,转眼就落于高台上,眨眼就没有了踪影。 太微真人一见,笑道:“老仇家到了,我倒想看看,这厮还有什么脸皮来此?”身形一晃,也失去了踪迹,空留罗衍立身当地。 卫景元诧异道:“这是何方道友?尚需主人亲自迎接?” 话一出口,就听旁边有人笑道:“原来世伯大驾光临,小侄有失远迎,还望世伯见谅。” 罗衍转头望去,只见身侧走来三人,皆是一身红袍,身上道气盈然,看上功行不差,当头一位羽衣星冠,丰神俊朗,左边一位相貌古拙,道服华美,右边一位长髯过腹,银须飘飘,正停步对二人含笑而视。 卫景元才将罗衍引见与二人,却不说他的师门来历。那两人也不以为意,当头那丰神俊朗的男子笑道:“在下梅逸云,这两位是雷少池与任祥二兄,见过罗兄。” 几人寒暄几举,就见红光一闪,泻落当地,现出两男两女,男的英俊不凡,女的美秀入骨,二女中一位年纪最小,看上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照着卫景元走了过去,笑道:“原来爹爹在这里,真是害得我一阵好找。” 另外一容貌美秀的女子笑道:“卫伯父历来喜欢清净,雪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到偏僻之处寻上一寻,这下果然不就找着了?”说完拿着一双妙目,朝罗衍瞟了过来。 卫映雪娇声笑道:“祭祀大典还有两个时辰才开始,罗兄初来,自然不知道此间规矩,梅大哥参加过一次祭典,不如就权做一次识途老马,给我们解说一下,免得等下我们无事乱闯,乱了主人的礼仪,岂不是罪过。” 梅逸云玉面微微一笑,道:“要是按上次惯例,应该是天地大典之后,才是春华之宴和与秋猎之会。宴会分青丘台上的廷宴和在台下九宫十二殿举行的游宴,我等功力浅薄,自然无法挤身青丘台上,与诸位前辈真仙燕列于席,不过也能一睹仙颜玉容,也是幸事!” 卫映雪笑问道:“听说已有大罗金仙降临,梅大哥可知来人是谁?” 梅逸云摇头道:“我功行浅薄,岂有资格知道就里?不过此时青丘台上祥云笼罩,华光冲天,应该是仙宾已临。“ 卫映雪扭头望了一下正在与两位道者说话的父亲,压低声音道:“不如我们等下站在云中,望上一望。” 陆巧诗在旁,笑道:“师妹就爱胡闹,就凭我们这点法力,岂能透过青丘台外的先天乙木神光和几重太清禁制,一窥内中虚实?” 罗衍抬头望去,才见正中那座青玉高台,自三层以上,已经被一层若有若无的青蒙蒙的光华所笼罩,虽然台上景物依然可见,却知其中大有学问,外间所见,已经是虚影幻像,随人目光所注,自然生出反应,而且以此间主人的高明,更是虚实相间,难辨真伪。 他自思运用天视地听之术,虽能透视其中,但必然被内中几位长老察觉,天下间要想无声无息一窥内中动静,恐怕无人能够做得到,就连本门三位师尊合力,也难免露出痕迹。 卫映雪此时才息了念头,改口问道:“那秋猎盛会又何时开始?” 梅逸云苦笑道:“雪妹是不是又想取笑于我?” 卫映雪朝身边的陆巧诗笑了一笑,道:“难道只许陆姐姐取笑于你,就不许我问个究竟?” 梅逸云正要回答,忽听三声极其清越悠扬的钟声从青丘台上传了过来,钟声洪亮,荡漾碧空,梅逸云改口道:“宴会开始了。” 第七十二章 龙飞凤舞 众人齐向青丘台上望去,只见青丘台上倏地飞出八道经天长虹,正对四方四道,色分红,黄,白,黑四彩,而四角四道,则是七彩晶莹,流光幻影,映得四野一片通明。 钟声还未停歇,只听又是三声浑厚雄壮的大吕之声,飘荡天际,让人精神一震,随见台中又飞出千百朵祥云,朝山谷中冉冉飞来,云中涌着一张青玉晶案,长三丈六,宽一丈二,形式甚是古雅,案上摆着玉液琼浆与数十种佳肴。 罗衍瞟了一眼,只认出蕉脯瑚膏、翠樱紫髓、火枣仙榴等十余种仙果,余下都未见过,心头也微感赫然,他现在灵识已复,今生经历尚浅,倒还罢了,但最前一生足迹遍及宇内,见识高妙,见青曦仙宫能拿出这么多灵药仙果,尚是首见,知道这些皆是天地间的的珍奇食品、千年以上灵药。常人服了尚可长生,何况有功候的人。 仙云转眼就遍布开来,有的离地数尺,有的远在云天之上,或沉或浮,彼此相隔或远或近,但远远看去,却显得错落有致,散而不乱,华彩缤纷,祥光万道,宛如朵朵五色芙蓉,矗列天半,与空中八道精虹交相辉映,顿成奇观。 梅逸云见身前就有一朵仙云朝几人冉冉飞来,停在半空,悬停不去,招呼几人一道飞身上去,坐了下来。 卫映雪是第一次来此,心中好奇,忍不住对梅逸云问道:”梅大哥,怎么还不见主人出来?” 梅笑道:“今年大典与往次不同,除了本国旧有修士外,尚来了许多外客,我们虽然并不是神宫中人,但也算是半个主人,难道还要神宫内的诸位尊长道兄侍侯不成?” 说话间,只见百余名年约十二三的青衣男女童子,手捧三尺玉盘,中贮朱玉仙壶,从原来的宫殿楼阁中飞了出来,往来穿梭与朵朵仙云之间,送上仙壶,就转身离去。 罗衍见这些仙女仙童虽然清秀灵秀,但一个个都是冷冰冰的,目带青芒,面白似玉,不带一丝血色,言辞也只有一两句,看出是草木之灵幻化,主人用来执役,倒是正好不过。 仙乐声起,青丘台上那层若有有若无的的青色光气,分为九瓣,缓患朝下散落,一轮十亩方圆的金阳,从台中现了出来,一时间金光万道,照得天地一片通明。 金阳方起,下方就涌起一片银霞,将它托起,冉冉朝空中升起,初看不快,但念头还未转过,金阳就飞起千丈,凌空徐徐一转,飞出两片颜色纯青的仙云,云中现出三十六名白衣少女,皆羽衣霓裳,秀美如仙,手中各持一盏八角宫灯,侍立两旁。 随后再飞出两片金色光云,云中却是三十六名金甲卫士,手持长兵,分列在白衣少女之后。 一声轻磬,又有七十二名男女,各持仙乐仪仗,提炉捧花,分作两行,正由金阳中端肃款步走出,排列在金甲卫士之后,恭身侍立。 在场中诸位仙人都知青曦宫主者出现在即,纷纷起身,肃立恭迎。 金阳中心光华一亮,整个金球好似泛起阵阵涟漪,化为丝丝金霞,朝中心收敛,就在转眼间,现出三人。 上首是一位黄衣宫装仙女,气度高华,下首是一位周身青气缭绕的道人,相貌古拙。 两人中间,是一名仪态万分的宫装女子,身着紫色罗衫,腰系朱玉带,肩披青云纱,云鬓风鬟,仙姿绰约,玉面上带着一面薄如蝉翼,造型古雅的金色面具,虽然让人不能一睹庐山真容,但丝毫不能掩盖其绝代芳华,令人不敢逼视。 罗衍见青萝公主一现,目光一转,就朝他望了过来,目光中好似露出一丝惊讶的神色,不过旋而目光一亮,现出一星喜色。料知被她看破功力恢复之事,心头只有苦笑不已,他这次决斗,真是打得稀里糊涂,不明不白。 紧接着空中祥光异彩连闪,现出十余名仙风道骨,形态各殊的仙人来,其中左首第一人正是师叔太微真人,而且更令罗衍惊奇的是,太微真人已经换上了一身新法衣,羽衣星冠,望之宛如大罗金仙中人,浑然没有一点那平凡不起眼的模样。 此时空中银霞也凝成一朵仙云,青萝为首三人,才令奏乐迎宾,向众仙宾见礼,随后罗袖一拂,仙云中现出九张青玉案,邀请云中诸位仙人上坐, 因太微真人得道千年,法力高深,早已是大罗金仙中的人物,所来仙宾,为示恭敬,不敢与之同列一席,独坐左边首席。 此时仙人云集,灵景奇丽,仙乐悠扬,宛如到了灵霄宝殿,蔸率仙宫,众仙纷纷奉上仙礼,朝主人道贺,同咏霓裳,端的盛极。 罗衍在座中,感慨万千,仙家的逍遥富贵,岂是人间帝王所能望其背? 酒过三巡,仙乐始停,青丘台中所坐诸仙中站出一人,朗声道:“今昔大典,恰值少主继承道统,正式入主青曦神宫,小仙紫芝,无以为贺,仅小女前日,在远郊诛杀一妖物,得明珠三十余粒,颇有妙用,小仙就此现上明珠十二粒,为少主贺喜。” 说罢双手向上微微一抬,飞出十二粒大小不一的明珠,各化为一团拳头大小的光华,飞舞在空中,冉冉朝正中主台之上的仙云中飞去。 仙云中两位侍立在旁的白衣少女手持一六角形的花篮,朝空中一招,明珠就落在蓝中,缩小为绿豆大小,静静躺在蓝中。 而另外两位白衣少女则将手一拂,掌中现出一青木圆盒,再朝前一送,便有尺许方圆大小的一朵祥云,托着青木圆盒,朝紫芝夫人飞去。 紫芝夫人等木盒到前,才跪倒在地,接了过去,觉得着手奇重,面上立刻现出惊喜的神色,也不开看,就收了起来。 此头一开,众仙也纷纷将所带贺礼呈现上去,罗衍不明其中缘故,朝身边梅逸云一问,才知道此乃宫中惯例,所来宾客,奉上仙礼,宫中也有物相赠,因为青曦一宫源远流长,更是前古几位圣帝后裔,藏宝众多,虽然得原来子民所送贺礼,但回赠之物,多半比原物更好,而且又经过宫内几位长老预先推选玄机,所送都是来人急需之物。 若是来人机缘巧合,更能得到前古至宝。 罗衍一听,才会意过来,笑道:“小弟初来,无物可送,倒如何是好!” 梅逸云哈哈笑道:“我们几人,也是一样,我们那点不成气候的家底,怎么会落在宫中主者的法眼,所以只能藏拙。” 罗衍朝场中望去,只见在席间献宝的人并不多,只有十余位仙人,来人每现一宝,定能回得一青木圆盒,都是高兴万分,满脸喜色。 转眼间,就无人上前,立在仙云之上的的四名白衣少女对望一眼,就欲退下,突然只听一声柔细的声音从西边传了过来,“贫道尚有一物,欲敬现于少宫主,还请少宫主笑纳。” 云中诸仙朝发声处望去,只见一位面色焦黄的道人站了起来,从身边取出一块漆黑无光,长约四尺的长石,双手高举在头顶,手上白气乱腾,裹着长石,朝空中飞去。 仙云前的一名白衣少女正要用手中花蓝朝前招去,突然只见空中突然现出一团青气,将那长石裹住,不令上前,认出正是宫内长老所发,料知有缘故,也不再接,退了下去。 一声凤鸣,响彻天地,只见一只七彩丹凤,从东方天际翱翔而下,转眼就现出全貌,身背五色锦翎,朱冠翠顶,金翅铜爪,七根色彩斑斓的长尾迎风飞舞,在空中盘旋三圈,随听万鸟齐鸣,千百道彩光从四野飞来,在空中微微一顿,各现出本来容貌,化为孔雀,仙鹤,大鹏,黄鹂等仙禽,围绕在七彩丹凤周围,翩翩起舞,歌喉宛转,与琴瑟仙乐,另有一番微妙清越。 陡然忽听遥空鹤唳凤鸣,众仙禽列成两队,彩羽翩翩,耀月生辉,在明月碧霄之下,掠着青丘台上,飞鸣盘旋,扶摇直上。 云中诸仙只觉眼前一亮,万道银光从青丘台前明湖冲天而起,宛如千百根擎天巨柱,柱上波涛起伏,泛起片片鳞光,犹如亿万银花,千重飞雪,倒卷而下,声势越发恢弘壮阔。 遥听一声龙吟,从湖中传来,九条神龙,从湖中缓缓腾空而起,皆张牙舞爪,翻腾夭折,随见千鳞百贝,一起现出身形,罗列银柱之上,各探出前半身,朝云中诸位仙人吞云吐雾,嘘气成云,排浪如山。微微张口一喷,便有一股银泉射起数十百丈高下,水面上当时便涌起无边水幕,不时有金鳞腾空,面朝青台,争相叩首,复化为翠鸟飞天而起,与空中仙禽汇合在一起。 更有有鲛蜃之类卖弄伎俩,各喷出一座座蜃楼海市,现出座座金亭琼柱,瑶草琪花,仙山楼阁,鸟兽飞腾,把近岸数百里的山古点缀成一片奇观。再被这真的神山仙景互相映衬,越觉火树银花,鱼龙曼衍,光怪陆离,雄奇壮丽,简直不可名状,再与上下天光一衬,越发显得碧霄银霞,流辉四射,置身其中,几疑置身瑶池金阙,极乐世界。 第七十三章 天女散花 众仙人见龙舞凤鸣,也齐声称妙。卫映雪在座上更是眼睛都看直了,心神皆醉。 梅逸云毕竟见过一次,对罗衍笑道;“本来尚有百兽献舞,只是今年仙客众多,惟恐野性未驯,惊扰仙宾,这才作罢,少公主这才令宫中侍者,将万兽聚集在后山深谷中,不令出来,不然,恐怕更要热闹。” 陆巧诗接口道:“你就知道热闹,却不知道本山仙禽与万兽一直不合,平日倒还罢了,要是今日在仙宾面前打斗起来,岂不让公主难堪?” 罗衍闻言,心头倒是微奇,与宫中诸位仙人的法力神通,又何恐制服不了这些鸟兽相争?想必是其中另有其他缘故,所以才如此说法。现在虽然法力恢复得七七八八,尚可运用玄功,默察就里,但身是外客,此举一来失礼,二来难保不被主人警觉,倒显得有窥人**之嫌,想了一想,也就作罢。 “你们光顾着说话,连眼前的奇景也不看了!”卫映雪这时候才回转过神来,对众人笑道,目光却丝毫没有离开场中。 梅逸云刚要回话,只听一声玉磬,遥空清鸣,跟着只见海天尽处,先有无数光芒,作小半圆形往上放射,犹如道道金虹,直逼云天,转眼金芒渐强,东方渐渐露出一点半圆红影,随着波涛起伏,冉冉跃波而起,现出半轮赤红如云的红影,浮于海天尽头碧波之上。万道光芒,齐射遥空。空中仙云精虹,吃阳光一映,化为满天金霞。 罗衍这才警觉,就在不知不觉中,整个仙宫已经升起至云霄之上,所以才有此异像。此时一轮明月本已西沉,受金阳一照,突然幻发出万道银芒寒光,与之争辉,海水受日月光华一照,整个海面齐焕霞光,天光水色,同幻奇辉。 日月争辉,精光万道,相互对映,朗照云空,越发显得光怪陆奇,仙景无边。 随闻一阵香风自天而降,满天花雨缤纷,徐徐飞落无数奇花,姹紫嫣红,五色缤纷,皆含苞欲吐,幽香细雨,沁人心脾。 罗衍眼力高明,看出这阵花雨其实是从下而来,只是有人暗运仙法,改上为下,故显灵奇,心头倒有一丝不以为然,青曦宫如此排场,已非正经修道人所益,不过念头方转,才觉得其实亦是自家量小,他师门所在的霜华仙宫,不也是一样富丽豪华,艳绝仙凡?而且此时正是青曦宫六甲子一度的上元庆典,偶用仙法,点缀仙境,也不足为怪!看来对方倒是随心所欲,点尘不染;他自己却是斤斤计较,非修道人的心胸气度。 只闻一声金钟响起,满空幽香越浓,万朵天花,齐齐开放,当中一朵丈许方圆的金色琼花之上,现出一位羽衣霓裳的红衣仙女,云带飘飘,乘风欲去,紧接着,随同众仙人目光到处,只见每朵鲜花之上,皆现出一名容貌美秀的仙女,看上去何止有亿万之众,一时间霞光万道,霓裳飞舞,不可名状。 天花有大有小,若沉若浮,飘然空中,浑然没有拥挤模样。 罗衍知道此法乃是道家壶内日月,袖里乾坤之术,与上乘佛门中一粟现大千世界有异曲同工之妙,他虽然也能勉力为之,但要作到这番自然,尚还力所不及。 仙乐再起,琼管瑶笙,云萧锦瑟,金钟玉磬,缓缓而奏,众人侧耳一听,正是上古仙乐中的钧天广乐一曲。此曲共分九章,庄严肃穆而不失明快活泼,平和博大而又柔和飘逸,曲声悠扬,余韵万里。 仙花中的诸位仙女犹如彩蝶般飘然起舞,只见霓裳翻滚,云带飘然,当中红衣仙女素口轻吐,一线悠扬悦耳的仙音从口中飘出: 暾将出兮东方,吾槛兮扶桑;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 驾龙輈兮乘雷,载云旗兮委蛇; 长太息兮将上,心低徊兮顾怀; 羌声色兮娱人,观者儋兮忘归; 縆瑟兮交鼓,萧钟兮瑶簴; 鸣篪兮吹竽,思灵保兮贤姱; 翾飞兮翠曾,展诗兮会舞; 应律兮合节,灵之来兮敝日; 青云衣兮白霓裳,举长矢兮射天狼; 操余弧兮反沦降,援北斗兮酌桂浆; 撰余辔兮高驼翔,杳冥冥兮以东行。 一曲既终,青光一闪,花中仙女齐齐失去了踪影,只剩下满天花雨,祥辉道道,朝地上落却,此时四周景色又恢复了原来模样,仿佛方才所见,只是南柯一梦,让人疑真似幻,莫辨真假。 罗衍坐在席上,猛听风云破空之声,从东北方向遥遥传来,声势盛极,与诸位仙宾所驾云光不同,隐隐含这一股杀伐之音。 罗衍心头一动,抬眼朝空中望去,初听来人风云破空之声,尚在数千里外,眨眼间,一片暗黄色的仙云已经驭空凌虚,乘风而来,晃眼飞到上空,云上现出百余名仙人,一个个各具奇态,看上功力颇深。为首三人,更是其中翘首。 左首是一位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的道人,背插一根朱红色的珊瑚短杖,杖首发出一团凝若实质的红霞,闪闪生辉,右首则是一名清丽淡雅的妙龄道姑,肤色如玉,宛如凝脂,全身上下好似裹在一层淡淡的青白光华中。 正中则站着一名金发紫眉,相貌古拙的中年男子,身着一件漆黑长袍,不时有星光在上闪烁,明灭不定,含笑而立,神态倒是十分安详。若非罗衍听出仙云破空之声中隐带三分杀伐之气,定然只会想到对方这群人仅是前来傅会的仙宾嘉客。 来人一到青丘台前十余里外,就按下仙云,止步不前。右首那红光满面的道人开口喝道:“岳老儿,你私立宫主,让一个小丫头继承青帝一脉道统,可曾问过我等同不同意?” 岳皓站起身来,冷冷道:“青箩公主乃沧海神君遗腹幼女,又得乾坤日月令认主,她不继承道统,谁来继承?难道是你不成?!” 罗衍不知其中原由,低声朝梅逸云询问,才知道来人是青箩公主的叔父岳公远,当初曾与青箩公主之父沧海神君争夺青曦宫主者之位,被沧海神君施展仙法,囚困在万里之外的无终岭下,后来在岭下得到一部前古神明所留的道书连同几件至宝,法力越高,脱困而出,再次打上门来。 此时沧海神君已经功德圆满,飞升在即,施展无边仙法,又将他擒住,因念手足之亲,只是警戒一番后,重新将他关在无终岭下,距此已经历时四十九年,他再次脱困而出,前来生事。 岳公远知道宫中除去兄长外,胞妹岳梦云与万载灵木所化身的大长老岳皓法力也不在他之下,所以苦挨了十余年,等胞妹飞升紫府之后,就重新运用法力,破那封洞禁法,以求出困,更将那道书中的几中厉害法术炼成。 不过他因为除去本宫的那老不死外,尘世间正邪各派,还有几位厉害人物,法力神通都不在他之下,所以又暗中勾结了宫中一些偏激之士,收为门下弟子,传授道法,满拟只要脱困而出,就能任意行事,为所欲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不过他破了禁制,脱困出洞,就见青曦宫内仙云飘飘,祥光冲天,知道正在举行上元大典,料知盛典一过,胞兄之女就算正式继承青帝道统,到时就是再用武力抢过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了,万难得到几位老怪物的认可,到时他的几样安排也就无疾而终了。 所以他慌忙赶了过来,结果人刚一到,就见原本已经飞升紫府,成就大罗金仙位业的胞妹仙驾光临,坐镇宫中,光此一人,已是和他平分秋色之局,再加上一个老不死的和几位道贺仙宾,情知万难讨好,念头一转,心中立刻有了主意。 当下哈哈长笑一声,道:“既然大哥如此说法,那小弟倒想见识一下贤侄女究竟得了宫内多少真传,可堪服众否?” 说完手一扬,就有一片黄光脱手飞出,似急实缓,朝青箩公主当头罩了下来。 青箩公主秀目精光一闪,正要出手。 原本端坐在上首的岳梦云面色一寒,也不见有所动作,黄光突然一下消失在空中,无影无踪。 岳公远面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道:“七妹已经位列仙班,籍注长生,怎么依然还是原来那火暴脾气,愚兄就是有千般不对,也不会与贤侄女为难,此番只是一试贤侄女功力深浅,七妹出手作什?” 太微真人站起身来,哈哈笑道:“道兄要知道令侄女功力如何,请稍待半日,今日午时,你我两家千年之战,势在必行,到时候你我在旁观战,不就知道深浅了?!” 岳公远鼻中冷哼一声,道:“败军之将,何足言勇!” 太微真人面色一变,故意装出不悦神色,皱着眉头,扭头回答道:“你我都是令兄的手下败将,不如你我现在比画一番,看看谁高谁低如何?” 第七十四章 风云叠起 岳公远见他故意装疯卖傻,将事情朝他身上揽去,知道要是继续与这贼道人斗口下去,一定占不了多少便宜,面色一板,就不再言。 太微真人正要继续下说,只见西方云层中现出一片红光,随后又听地底传来一阵异声,改口笑道:“道兄家事,我可不想过问,只是你们的几个老仇家,已经赶来,要不要小弟替你出手,免得坏了场中的诸位道友的清性。” 岳公远也不打话,朝空中望了两眼,面上露出不屑之色。 此时原本随空飞舞的彩云,渐渐朝青丘台上汇集,纷纷停落在台上飞出的的南北两道经天长虹之上,排为三列,向两旁延展开去,好似早有准备,故意腾出地方一样。 一股黑气从地中升先起,现出一位全身烟笼雾罩,形若鬼怪的怪人,脑袋只剩下半边,睁着一只独眼,冷冷朝前望来。 转眼一朵朱红色的仙云,从遥空远远飘落下来,现出一群仙人来,最前方是一名白发老人,身材十分高大,与他人相比,足足高出大半个身子,手中拄著一支拐杖,杖身本身弯曲虬,宛如龙蛇盘舞,杖首雕着一只苍龙,双目如火,口中青烟隐隐,随时欲脱口而出。 身边一人身着黄衣,枯瘦如猴,一张老脸上皱纹连绵起伏,不知有多少沟壑深谷,就其相貌,可谓天下一绝。 当中站着一位华服文士,面色如玉,面孔如同刀凿斧挫一般,轮廓分明,两鬓略带花白,一双神目,闪烁者丝丝红芒,就那么当空注意站,自然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奇异气度。 太微真人从席中长身而起,举杯笑迎道:“韩老怪,多年一别,向来无恙?” “原来是玉虚峰碧云宫主者大驾光临,本宫有失远迎,还望恕罪!”青箩此时也站起身来,冷冰冰地道。她生性冷傲,身份尊贵,长日清修,一年难得开口说话,能起身迎客,说上这么几句,已经是给人天大的面子。 岳公远一见她起身开口,眉头倒是微微一皱,他这位侄女,抢在他之前开口迎宾,分明是早就将她当成了宫中之主,故意将他冷落在旁。现在天下间几处最为古老,渊源流长的门派都有长老在此地,只要一得到这几个门派的承认,他就是施展出种种手段,将青曦神宫主者之位抢在手中,也是势难回天,白忙一场。 眼下来人更是与他们东极大荒青曦宫分庭抗礼的碧云宫主者离火真君韩逊,此时突然光临,定有缘故。 岳公远念头一转,当下哈哈一笑,道:“韩兄远道而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该是来参加本宫六甲子一度的上元祭典的吧。” 如果说西昆仑玉池一脉与东极大荒青曦宫是彼此纠缠,渊源深厚的话,那碧云宫则近万年来一直与青曦宫不相往来,少有交触。所以岳公远故有此言。 “韩道兄此来,自然有因。”对面仙云中闪出一位中年僧人,身穿黄色僧袍,布衣芒鞋,脸上神采飞扬,隐隐似有云霞宝光流动,宛如明珠宝玉,自然生辉,运转全身。 罗衍在虹桥之上,一见此僧,面色一寒,只听师叔太微真人运用天语心声之术传声道:“小子,给我将这个多管闲事的秃驴拿下!你师父那里,自然有我去说!” 罗衍心中微叹一气,长身而起,摇头道:“有因也好,无因也好,皆与你大和尚无关!” 此话如奇峰突出,那中年僧人首先骇然大震,转头朝罗衍望了过来,开始面上还有一丝疑惑的神色,转眼好似明白过来,双目中露出难以置信的光芒。 此时坐在罗衍身边的几人更是吓了一跳,梅逸云,卫映雪,陆巧诗几人皆满面惊诧地盯着他。 那中年僧人面色回复过来,合十道:“请恕贫僧眼拙,不知道施主是谁,为何出此言语!” 罗衍见他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自己的模样,知此人虽然是佛门弟子,但行事卑鄙,乃是出了名的笑面虎,当下也不想多说,面色转寒,开口喝道:“广闻,难道你忘记了禹王台前的誓言了吗” 此言一出,除有限几人外,场内千余名仙宾,都听得一头雾水,弄不清罗衍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只看已经有地仙修为的广闻和尚神色赫然的模样,就知道他大有来历。 不过在场皆是见多识广之士,见罗衍头顶灵光并不强烈,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法力高强之人。 广闻一听,面色古井无波,淡淡道:“如今物是人非,昔年之言,早已随风而散,不复存在,道兄转劫归来,依然还放不下心头的魔障,倒是令贫僧颇感意外。” 场中众仙听此僧一言,佛理精湛,语气更是亲切谦和,彬彬有礼,皆自点头称赞。 罗衍见他又摆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派头,心中再叹一气,沉声道:“广闻,废话少说,昔年三剑之约尚在,不如你我今日就在此地做一了结!” 梅逸云几人与青丘台中的紫芝夫人,秀琼姐妹,明珠几人,见他突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一改温文谦虚之态,咄咄逼人,心中倒奇怪起来。 广闻身畔金光一闪,人已从对面仙云中飞身而出,凌空虚立,合十道:“道兄既然苦苦相逼,那贫僧自当奉陪。” 说完转身对青丘台上朗声道:“贫僧得遇故人,欲借此地完成昔年弘愿,无礼得罪之处,还请诸位仙长与少宫主见谅!” 青箩略一额首,也不开口,算是默许。 岳皓倒是转过头去,狠狠瞪向太微真人,低声道:“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太微真人呵呵笑道:“我那师侄遇到了他的老仇家,当然要打起来了,释道之争,不可是光动动嘴皮子就成了的,必要时候,活动一下筋骨也是必须的。” 岳皓鼻中轻哼一声道:“你这话骗骗三岁小儿倒差不多!以你们玉池门中的道法修为,岂回卷入这虚无缥缈的无妄之争去?” 太微真人笑道:“你难道不知道树大招风之理吗?你那本来法体,要不是没有外间的这层混元真气所笼罩,恐怕早被那九天罡风吹得没有了踪影。” 此时虹桥宴席上的诸位仙人,也一起安静下来,目光一起朝空中虚空对立的两人望去。梅逸云,卫映雪与秀琼六姐妹,更是紧紧盯着罗衍,眼皮都不眨一下。 仙人之间,印证道法,本是常有之事,青曦宫与玉池一门,更有千年一度的决战,已经历七代,所以倒无人阻挡。 卫映雪凑在陆巧诗耳边,低声问道:“姐姐,罗大哥能打赢这个大和尚吗?” 陆巧诗摇了摇头。梅逸云更是将眉头皱在了一起。 要知道道家转劫重修,没有多年苦修,是难以恢复前生法力,而且眼下罗衍分明修道日浅,纵使恢复了前生法力,但对方这些年的时光也不是白白浪费,修为日久,道行越深,此中一减一加,差距则是更大,所以在梅逸云看来,罗衍这等行径,简直就是自取其辱,基本没有什么胜算。 此时广闻虚立空中,低宣一声佛号,道:“道兄执意相逼,那贫僧就以我佛门天龙禅功,领教道兄的玄恶门奇功!” 佛号一起,虹桥中的千百名仙人,只觉心神一舒,脑间一片空白,耳边除此声外,再无他物,心头立涌起一片祥合之气,感觉十分受用。 罗衍此时已经将前生法力恢复得七七八八,心神宛如智珠一颗,活泼灵动,倒丝毫不受广闻口中的的西方天龙禅唱之声影响,仰天长笑,发出一道穿云裂石之音,道:“多年一别,大和尚的天龙禅唱,倒不见长进,可见这些年来,依然沉迷外法,仍非真如,真是出乎小弟意料之外!” 笑声一出,犹如龙吟凤鸣,凝而不散,立将空中祥和空灵的佛音荡得干干净净,同时整个人身中泛起一丝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光气,缭绕全身,与广闻身中的霞光异彩相互辉映,丝毫不落一点下风,自然生出一股山凝海涵的气势。 这番变化来得突然神奇,大出场内众多仙人的意料。 本来端坐在当中主座上的青箩,一双妙目立刻亮了起来。此等“青云玄啸”,本是道家寻常小术,但一经发出,立刻破去大和尚的禅意佛心,端是让人刮目相看。 广闻首当其冲,立刻生出感应,更心知肚明知道他所说无差,这些年来,他虽然法力修为日高,但在禅心上却难有寸进,无法突破层层关卡,上证阿罗汉正果,也是为此。 再宣一声佛号,广闻身中涌起一片金霞,朝罗衍当头照下。霞光犹如潮水一般,一出就化为滔天巨浪,铺天盖地般地朝四下涌去。 罗衍暗运太乙玄功,灵台空明清澈.无有遗漏地看着霞光卷来,却丝毫不加理会。 金霞越发强盛,就在间不容发之间,就将罗衍整个身形层层裹住,就在霞光方要及体的瞬间。 第七十五章 前世仇家 罗衍身中一道其亮无比的银光交剪而出,形若月牙,一出就暴张百十丈,化为一面晶壁,将金霞全数挡在外间。 “原来道友有此至宝随身,怪不得不惧怕贫僧这须弥神光!那贫僧只好得罪了!”广闻扬手一辉,一道金灿灿的光华脱手而出,电擎星飞间,重重击在银月所化的晶壁之上,发出惊天动地地一声脆响! 漫天银霞应声而碎,上下飞射,化为无量的残光银雨,立时笼罩整个山谷,高涌千百丈,在朝阳照射下,宛如平地冒起一座银山,声势猛烈已极。 就在这刹那之间,罗衍连人带光,也径直撞入到了这满天银芒之中,身形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广闻一击得手,不喜反忧,双肩一振,身中立刻涌起一圈佛光,大约六七余丈,将整个身体团团护住。 天下间道法玄功,千门百类,归根到底,依然与人间比武论高下的道理相同,都是力强者胜,虽然说正邪两道,皆有奇珍异宝,神器仙兵,可以弥补自身法力不足,使其能力大幅度提升,但在敌我双方法宝功效不相上下,彼此功力相差不大的情况下,则是比试双方的道法变化,玄功神通与道心灵智,其中只要任何一个方面出现破绽或者略为弱小,一般则是只有落败的下场。 罗衍与广闻大师刚一照面,就知要是光论功力深厚,他即使是前生法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但与这大和尚相比,则是差上半筹,若要取胜,则另寻妙法,所幸这大和尚的底细他早知道得清清楚楚,自然有计可施。 广闻大师所发出佛门须弥神光时,他并没有学昔年一样,发出本身的太乙清灵神光抵御,而是将本身血战天戟中的太阴月轮化为一面晶壁,挡在前面,目的只是让这大和尚看不穿他的本身法力深浅,为他争得一线机会。 不然他与学昔年一样,一出手就全力以赴,他因转劫重修,法力不增反减,而大和尚则是多年苦修,法力精进不少,这一加一减间,双方差距拉得更大,恐怕要不了多时,他就要被大和尚压得喘不过气来。 当大和尚的“金刚降魔杵”重重打在他月轮所化的晶壁之上时,他早在正正击中的那一瞬间,施展出分形化影之术,在大和尚预料中快了一线,提前分化太阴月轮,让大和尚所有的打算全部尽数落空。 果然广闻一见自身法宝“金刚降魔杵”一击就震散了空中的那件异宝,也不由得楞上一楞,不过他千年的功力,见识老到,一见有变,不求伤敌,反施展出护身佛光,以求自保,倒让罗衍的打算落空大半。 罗衍心知肚明这个大和尚,数百年不见,功行越发深厚,比他前日所斗的青箩,尚要强上一线。不过此僧却舍本逐末,误入歧途,尚未参透万法止于空明之理,反虔修诸般佛门降摸魔法术,多年来难于寸进,也是为此。 此时念头在罗衍脑海中闪过,仅是刹那之间的事情,罗衍也按心中预定计策,投身至满空飞扬的银霞中,与身合一,全力主持空中的太阴神芒。 转眼间就见满天银霞闪了一闪,化为无数道轻烟,细才如指,由退改进,二次潮涌而上,朝空中的须弥神光卷了两卷,只听一连串极其轻微的爆裂之声响起,空中滚滚而来的金霞宝光,立刻纷纷荡开,一下间停止了前涌之势。 光华明灭变化之间,银光陡然大盛,化为无数酒杯大小的银色光球,纷纷暴涨开来,将满空的金霞团团抵住,转眼间,空中宛如涌起了一片金山银海,对立如山,浪涌如潮,互相辉映,精芒万道,耀眼生辉,顿成奇观,照得天地一片通明,犹如空中突然树立起了一道金银二色的晶墙,双方壁垒分明,不让分毫,相持不下。 广闻禅师面色一凛,长吟道:“原来道兄转劫归来,不近功力全复,而且尤有精进,确是非常了得,贫僧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说话间,空中犹如天龙飞舞的那道“金刚降魔杵”所化光芒,陡然缩为尺许长短的一根两头略尖,上绘无数符文咒语的黄铜短杵,朝银霞正中心笔直射了过去,速度似缓似急,若沉若浮,让场外观战诸人,泛起一丝极其不舒服的感觉。 “善哉善哉!师弟果然已经入了魔道,这金刚伏魔杵要之又有何用!”遥空只闻一声佛号低宣,一道清朗儒雅的声音从空中传来,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旃檀异香自空吹堕,人影一闪,现出一位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身中也无什么遁光云气,只是凌虚而立,右手外向虚抓,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金光,将那道黄铜短杵,凌空裹住,不令朝前飞去,面容端庄。 那小和尚立身之地,正是两人宝光胶结之处,他就这么凌空虚站,周围金霞银光一挨近他身畔几丈外,就被荡开,丝毫前进不得,好象他身中有无穷力道,将四周两人宝光逼开,丝毫近身不得。 在场诸仙,有多人认得此僧,知道来人乃是须弥山雷音寺雪印禅师,佛法高妙,除了佛门几位多年不问世事的大德高僧外,已经隐隐有佛门第一神僧的名头。 广闻一见来人,面色一变再变,朗声道:“师兄何出此言?小僧虽然详参魔门诸般歹毒法门,但从未加以修炼,师兄岂能以此为由,诬我清白?” 雪印禅师将头微摇,叹息道:“可惜!可惜!一误何堪再误?你自家的事情,你自家最清楚不过,难道还要点明不成?我念你同门多年,昔年师门情谊尤在,你自去吧,你的第三次四九天劫将至,要是能在这年内闭门思过,回头是岸,到时还能转劫重修,要是再不悔改,恐怕就是师伯从灵虚仙界亲临,也救你不得!你自去吧!” 说时五指一握,铜杵应手而起,被那五道金光裹住,绞揉了几下,金光敛去,手上却多了一柄长约七寸、满身符咒的铜杵,再将左袖一拂,也不见也什么光华云气发出,满空金霞,就应袖而散,齐齐收去,陡然没有了踪影,在场诸仙,除了有限十余人外,竟然没有看出他是如何收去那满空金霞的。 广闻禅师此时如同斗败了的公鸡一般,面如土色,激不得的恼不得,这位师兄虽然看上去好似一小和尚,但多年不见,分明一身修为已晋金身罗汉一流,出手就将他多年苦修的须弥神光化去,收去他与心相合的至宝,分明是给他一个下马威。要想强来,万一惹出本门的几位长老神僧,那更是难于说话;要是就此退去,那多年的威名声望毁于一旦。天下间哪里还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此时罗衍见有人出头,也收去空中的法宝光华,现出原身,站在雪印禅师身后。 广闻禅师正在心头思虑间,目光瞥见同来几人,面上都露出不屑之色,而且对面的仇人师长,尚是得意万分,好似理所应当。 当下一急,正要横心翻脸,力保多年声望颜面,只听对面岳公远哈哈一笑道:”今日乃是我贤侄女继续本门道统和六甲子一度的上元庆典的大好日子,可不是你们佛门师兄弟参修佛法,印证禅心的论道之日,雪印小和尚若要与你师弟讨教禅法佛理,可真是选错了时候。“ 话音未落,人飞身上前,对广闻禅师举手为礼道:”大师别来无恙,昔年大师所借之物,尚还在我荒居之所,本来想早日取换大师,却又因事耽误,现在大师法驾光临,正好让奉还大师。“ 说完身边那高大道人也飞身上前,飞起一片青云,裹者两人,就朝东方飞去,一晃没有了踪影。 雪印禅师见岳公远出头,知道他是故意结交这个不成器的师弟,扯个幌子给他下台,当下也不说破,先对身边罗衍微微一笑,算是礼见,随转身朝韩逊核实见礼道:“神君一别多年,还记得小僧否?” 离火真君面上现出一丝笑容,道:“小和尚一来就火气冲天,还将令师弟赶走,实在是霸道之极,你说令师弟入了魔道,恐怕你也是嗔心未退,比起你那老成持重的师弟来,也是不分高下。要是令师弟真入了魔道,那我第一个就饶他不过,还容你动手,倒是你今日行为,活脱脱地与那铁城山的几个魔头一个模样,根本没有任何不同!” 太微真人在旁边道:“雪印师侄一来,倒让老道的好戏给搞砸了,来来来,先喝了老道的三杯罚酒再说!” 离火神君身边转出一人,道:“女儿见罗世兄道法精微,法宝神妙,也想讨教一番,还望爹爹恩准。” 罗衍愕然一楞,抬头朝前望去,只见云中立者一长身玉立的妙龄少女,身着翠绿短裙,碧光闪闪,色彩艳丽,肩匹一件五彩缤纷的云肩,略一展动,光华明灭变化不停,好似泛起千重霞光,欺霜赛雪的手腕脚踝处,各套了一个银圈,闪闪生辉。 第七十六章 剑气凝霜 一双碧绿如海的双瞳,正朝他望了过来,两人目光正好在空中交触在一起,互不相让。罗衍倒是一楞,转头朝师叔方向斜斜瞟了过去,却见那位惟恐天下不乱的太微真人却故意将脸迈向一边,望都不望他一眼。 罗衍心头苦叹一声,看来师叔这招抛砖引玉的激将之法倒是十分管用,只是事完之后,他老人家大可扬长而去,所有的麻烦全落在了他的头上。要是早知道师叔心中打的是什么主意,他早就有多远躲多远,根本不被师叔使唤得团团转。 已经忘记的前生之事,犹如溪流一般流过了他的心头,在他最前一生拜入恩师门下时,就被师叔戏弄了无数次,如今再次遇上,结果变本加厉,戏耍起他更加厉害。师姐董无垢那喜欢作弄人的脾气,就是传承于这位师叔。 离火神君韩逊面色微沉,低喝道:“胡闹!”目光中却无一丝责备之色。 太微真人在旁笑道:“老道热闹还没有看够,就被小和尚给打岔了,现在令嫒既然见猎心喜,想讨教一下,我倒是赞成得很,只是怕我那不成器的师侄胜之不武,不胜为笑,倒时候老道也跟着面上无光,饱受他人别白眼,可是大大划不来。” 岳皓坐在席中,瞪目道:“太微小儿,你指桑骂槐,到底说给谁听?” 原本端坐在旁的岳梦云站起身来,好整以暇地道:“贫道听闻神君一双子女都是人中龙凤,除了本身的家学渊源外,尚得明师指点,乃是千年来道家最杰出的出类拔萃之士;恰好本宫少主与昆仑玉池一脉传人有千年之约,势在必行。他们四人虽然来历各有不同,但现在都是年纪相若,功力相当,不如贫道就暂改这次千年之约的规矩,让他们相互印证一下,胜者再进入下一场。两位道兄,意下如何?” 太微真人脸上现出一丝不愿之色,迟疑一下,才勉为其难地道:“既然仙子开口,那老道当无二话!” 离火神君拂须长笑道:“仙子与道兄既然同意,那本座岂敢不遭?霜儿,霄儿,在座的几位仙尊意欲考究你们功力深浅,你们也只管尽力而为,免得到时吃了苦头,又不服气。” 方才那翠衣女子口中低笑一声,道:“听爹爹口气,好象我们非输不可一样。要是女儿这次赢了,爹爹可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离火神君敞怀笑道:“不要说一件,就是十件又何妨。” 太微真人在旁边对那女子挤了一挤眼睛,笑道:“要是贤侄女答应老道两件事情,老道保你隐赢不输,你看怎么样?” 岳皓举手在玉案上一拍,冷喝道:“无耻!” 翠衣少女盈盈一笑,道:“世伯好意,霜儿心领,只是我爹爹常说,天下间从来没有不劳而食的好事,所以晚辈不敢接受!” 太微真人面色一变,对离火神君韩逊吹胡子瞪眼睛地骂道;“好你个韩老怪,只会在小辈面前编排老道的不是,坏了老道的名声,来来来,怎么斗上三百回合!” 岳公远低声对旁边那位云气缭绕的女真问道:“师妹常在仙凡二界走动,可听说太微道兄之名没有?”他语气放得极低,偏偏又让台上十余人尽数如耳。虹桥上旁观的众人倒是一无所觉。 太微真人见台上众仙都是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模样,倒是见怪不惊,佯做不知,转头对罗衍笑道;“小子,看来老道就是想将你给卖了都不行,看来你还真值不了几个钱。现在人家都指名道姓打上门来,你也拿点本事出来,让他们见识一下,我们玉池一门的精微道法,要是连人家小女娃都打不过,你只有随老道回山闭关修行的份了,也就不用出来招摇撞骗了。” 翠衣少女一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拿眼望了太微真人一下,这才莲步轻移,驰云排空,红云一晃,就飞身至罗衍百丈开外,含笑道:“小妹韩凝霜,见过罗世兄!” 说话间,一双赤足下的朱红如玉的仙云,陡然化为纯蓝之色,雾气氤氲,整个娇躯陡然罩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红云,仿佛足下红云一下涌到了身外。 纵使此时罗衍前生法力全复,过去诸生记忆也都记起多半,见识高明,也丝毫认不出这片蓝光的来历。 正在想时,韩凝霜面色一沉,满面娇颜顿时无踪,露出如临大敌的神色,口中悠悠道:“小妹学道年浅,而且资质鲁钝,所以对玄门妙法,难以领会奥旨,这先天道法,原是不能有半分勉强的,所以小妹有一个提议,还望罗世兄答应。” 罗衍淡然自若地道:“世妹请说!” 韩凝霜沉吟一下,道:“家师传授小妹道法时,曾经说玉池一脉,乃是天下玄门正宗的发源之地,道法犹如日行中天,大有君临天下,廊扩宇宙之威势,其中阴阳并济,奇正相生,要是能胜小妹,只需要道法衍生变化三次,就可达到目的,但要是三次变化无功的话,那就得等一个大周天之数完结之后,方才另生玄机。” 罗衍笑道;“令师不知道是何方高人,竟然对本门化衍生克之妙如此清楚,小弟到是佩服得紧。”他此时心头倒是越发觉得事情离奇古怪起来,师叔来时,暗中传声吩咐之事,居然一事未成,眼下又枝节横生,犹如异峰突起,让他有混头转向之感。 而且眼前他的底细被人深知,而他对眼前这款款而谈的女子却是一无所知,要是按兵家之理,他已经是未战先输。 韩凝霜娇声一笑道:“既然如此,小妹打算只接罗世兄三次玄功变化,假如小妹落败,自然无话可说;要是侥幸挡过罗世兄玄功三变,那就算小妹做胜如何?” 罗衍见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将他牢牢套住,占尽便宜,但又因自家身为男子,岂能与她斤斤计较,失了气度身份,心头苦笑连连,口中却故作大气道:“那就依世妹所言如何!” 韩凝霜见他答应,对他盈盈一笑道:“多谢世兄相让,小妹恭候赐教!”说罢纤纤素手向前一伸,柔若青葱的玉指朝前虚抓,一红一蓝两道云气彩烟从掌心飞出,盘旋环绕而上,裹成一根三尺长短,晶莹剔透的玉杖,横在胸前,杖首飞出三团宛如初出日轮的火球,围绕全身上下,徐徐转动,晶芒四射,流照崖谷,与空中八道长虹,相互辉映,幻成一片异彩。 罗衍见她只收不攻,护身法宝有如此神妙非凡,不要说玄功三变,就是他全力出手,没有任何限制,也无法攻破她的护身法宝,三日前与青曦宫少主青箩一战,就足以说明功力达到他们这个地步,要想攻破对方法宝,没有多人合力出手或者是有生克之宝,简直难如登天。 只是眼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收摄心神,长笑一声道:“那小弟无礼了!” 罗衍手掌一翻,掌中现出一柄银光四射的仙剑,剑尖寒芒吞吐如虹,射出百十丈开外,森森寒气,潮涌浪翻般地朝前卷去。剑气所到之处,远及里许方圆。 对面所停那片仙云,就在剑气方出之间,向后退出里许开外,正好在剑气力所未及之处停了下来,一寸一多,一寸不少,好似早知他底细一般。 太微真人见他将本身血战天戟分合变化由心,幻化成仙剑模样,一下明白过来他要耍的把戏,心中一笑。 这一股剑气一出,韩凝霜身前红光大盛,三团光球陡然虚悬身前,停立不动,但玉足下的蓝色光云,则被剑气一冲,荡出百十丈外,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蓝色光带,宛如玉带凌风,猎猎飞扬,起伏不定。 罗衍见她丝毫不惧这昆仑一脉嫡传的无形剑气,心中低喝一声,手中仙剑立刻化为一道骄若游龙的经天长虹,朝韩凝霜当头卷去,剑身似曲似直,变幻不定,在空中化为一条灿烂无比的精光,疾斩而去。这一剑去势既威猛刚强,而又灵动巧妙,无痕无迹。 场内梅逸云与明珠,秀琼姐妹只瞧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剑光牢牢锁住韩凝霜方圆百丈之内,直到剑光落之时,还瞧不出这一剑究竟斩向何方,而且此剑又是神兵利刃,任何人面对如此情形,只有先避其锋芒,才是正理。 怎知韩凝霜不闪不避,身畔三个漆红如火的光球首先一连串地迎了上去,迎着银芒一撞,化为满天溜荧,四下飞泻,三球先后爆裂,剑芒光色也不由得黯淡三分,但原势不变,依然当头落下,场中诸仙,多人不由得色变,以为韩凝霜必定难逃这一剑之厄,她即使有仙衣护体,不死也是重伤。 第七十七章 各显奇着 随听韩凝霜娇喝一声,手中晶杖旋又电射出七颗龙眼大小的蓝色光团,朝当头罩下的那道银亮无比的剑虹射去,说来也奇怪,罗衍所发仙剑本是一道千丈精红,横旦南北,骄若游龙,声势惊人万分;而那七颗蓝色光团与之相比,无异沧海一粟,相形之下,渺小得可怜,但刚一接触,就听几声极轻微的脆响,剑虹去势也缓慢下来,在韩凝霜头顶三尺上停了下来,分明是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这气势如虹,宛如游龙的一剑,就被她挡了下来。 罗衍见韩凝霜法宝灵奇,功法玄妙,丝毫不在他之下,心中暗赞,心中灵机一动,将家传剑法施展出来,心念动处,空中银虹发出一声宛如龙吟凤鸣的长音,整个银虹一卷一裹,斜斜朝韩凝霜卷去,一抖一弹间,银虹立时分化,由一而十,由十而百而千,变成了无数银光,电卷星飞,朝韩凝霜铺天盖地般地罩了下去。 韩凝霜此时凤目一凛,才知对手并非异以之辈,要是依然以守代攻,那先机一失,必然陷身于这漫天银光之中,接受那无穷无尽的攻击,变成双方比试真元,看谁支持得久,谁就获胜,而且她也不能借此指责对方取巧。 本来她此行只有一个目的,就是与青曦宫之主一较高下,而眼前这位昆仑传人,她从恩师口中,知道他转劫归来不久,根骨法力皆不如她,所以倒不怎么放在心上,一开头就故意示敌以弱,用言语扣住他,只要硬挨他三击,那就安然过关。目的仅是不想抖露自家法力深浅,以免青箩公主看到,想出应对之法。但怎知这位昆仑转劫归来的传人比恩师所说,还要厉害得多,远出她意料之外,但这刻已经势同骑虎,再不互抢先机,就只有落败一途,至于是否耗损真元,抖露自身玄功变化,早不在考虑之中。 当下手中晶杖一扬,飞出无量的红蓝二色光圈,,初出仅尺许方圆,飞抛而出,转动起无数光旋,朝下斜射,一到空中,就化为数十丈方圆,朝满空的剑光卷来。 千万道银芒精虹,与光圈一接触,就被那形似旋涡的光圈裹住,犹如风车绞索一般,其疾如飞,晃眼之间,便如神龙吸水,将其收去大半,而空中余下的银虹,依然犹如狂风扫落叶一般,纷纷投来,好似收势不住的模样。 韩凝霜见对面罗衍任由剑光被光圈收去,也不见有所动作,陡然心头一动,暗道不好,双肩一振,所披云肩化为一团五彩霞光飞出,刚将头顶护住,就见一柄灿如朝霞,疾如雷电,宛如山岳的巨剑从空中当中斩下。 银色巨剑与五彩霞光一迎,声如裂帛,哧地响了一声,银光再次被挡住,不得下落,韩凝霜心中不喜反急,玉面涌起阵阵红潮,素手一辉,手腕中的银圈正要腾空飞起,陡然只见眼前红丝一闪,正朝头上射来,一晃而隐。只听一声碎玉之声,不望而知是头顶凤钗被击落。 随见满空银光陡然一收,对手依然站在前面,含笑而立。 韩凝霜知道中了对手的诡计,满面羞愧,一顿莲足,就化为一道彩云,朝西北方向飞去,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梅逸云等诸位仙人见罗衍法宝变化无方,使人无法猜测下一刻变化,但却与其他玄功法术不同,自有一股纯正沛然的气度,在与韩凝霜之师所评价的“阴阳并济,奇正相生,犹如日行中天,大有君临天下,廊扩宇宙之威势,”的气象格局。 云中所站的离火真君倒是面带笑容,悠然自得地捋须对太微真人笑道:“看来贵门数千年来一直领袖群伦,为天下道法之宗,自是有因,并非我等强求得来。罗世侄重归人身,短短几年就法力尽复,看来令师兄真有颠倒乾坤,逆转造化,化腐朽为神奇之力,本座真是佩服得紧。” 太微真人望着远去的仙云笑道:“令嫒无事吧?” 离火神君见他目光古怪,心头一动,随令四名紫衣女子追去,口中却笑道:“小女经此一败,对本身修为大有补益,看她今后还敢将眼睛长在头顶上?” 太微真人正要答话,只见青箩公主长身而起,冷冷道:“罗兄已经胜了一场,自该本宫领教韩兄妙法。” 说完一朵青云将她娇躯冉冉托起,悠悠飞到场内。 四下正在低声谈论的群仙一齐停下口来,重新将目光放回场中。 一位青年男子越众而出,双足下腾起一团熊熊焰火,形如莲花,将身形虚空托住,当前一站,自有一番海涵山凛的气度,朗声道:“在下韩霄,特来领教少宫主的妙法。”语气倒是十分冷傲。 罗衍在旁边,望了过去,见对方天庭高耸,双目深邃,给人一种独特气质,倒让罗衍心头浮现出一位早已遗忘在记忆角落的一人来,要是光论气质,倒与那力竭而亡的东瀛老人有七八分相似,正是那种敢作敢为、胆大包天、目空四海的那类人。 两人当空一站,森森无形劲气就朝四方蜂拥而至,几缕随风飘来的山岚云气被两人所发的无形气劲一激,立刻化为乌有。 罗衍才看出两人道法玄功,都是以气势见长,而且又都生性冷傲,各不相让,未动手就先拼起气势来了,劲风过处,刚要卷向山谷内的花草园林之上,只见一层若有若无的青气从千万花木中升腾而起,凝成一片轻烟,好似随风欲去,但又任由风吹浪打,丝毫不动,才知主人暗中设有先天乙木禁制,将下方团团护住,不然光是凭两人的满空无形杀气一逼,岂有存活之理? 青箩公主当空一站,突然好似无限惋惜地冷冷叹息道:“韩兄的先后天五行真气已晋化境,为何不五气合运,让本宫见识见识?” 此言一出,倒让旁观的岳公远双目神光一闪,转眼就逝,心中一下明白过来,碧云宫主率众前来的用意。 乙木丙火两脉,本是先天相生的关系,此子乃先天丙火之精凝萃而生,要是能娶得这位禀先后天乙木真气而生的侄女为妻,乙木催发丙火,再加上阴阳相生之妙,则能突破重重难关,短短数百年内修成金仙不坏之体,功力成就直追万年前的几位圣帝先贤,到时碧云一宫也为之实力大涨,一举超越佛道二门的几个古老宗派,成为各派北斗宗盟,一吐几千年来被玉池,青曦两宗压制之气。 本来天下五行之气,本无高下之分。只是禀西方太乙真金而生的玉池宗霜华宫,上禀先天混元一气的广成一脉传受,下承先天庚金萧杀之气,一直高出一线;而东方乙木一脉的青曦一宫乃是万物化生之源头,而且上古时又是天地日月发源之所,后共工与祝融相争斗,撞翻不周山天柱,天地至此分离,再不相连,日月升空,不复再落;但此地尚存阴阳二气遗脉,所以能与玉池一脉一较长短,所以两门才有千年印证一次道法的约定。而其余三脉,经历万年的演化,南方丙火与西方癸水融为一脉,化为碧云宫,至于中央戊土一脉,则早已经消失在时光的长河之中,虽然道法并未失传,但已经失去了生根之源,难与这三门相提并论。 不过这三个最古老的门派,则因为天道化衍,玉池一宗也将凋零,再不流传人间,只有青曦宫禀天地生气,繁衍不息,虽然早自成天地,甚少与外界往来,但实力最为庞大,碧云宫要想完全超越,唯一之计就是借助青曦宫之力,培养出一位杰出之士。 岳公远一想通此理,心中冷笑连连,心头立刻下定主意,就是这位丝毫不给他颜面的侄女就是嫁鸡嫁狗都不让她下嫁韩家之子。 韩霄闻言,心头也自一惊,他已经努力收敛体内其他五行真气,只显露出本身最精纯的先天丙丁纯阳之火,但依然被这位心仪已久的玉人一语道破。 一道七彩精虹,慢条斯理,清楚玲珑,有板有眼地朝前点去,光华看似不快,与罗衍方才那种骄若惊龙,急如闪电的快捷截然相反,让人看得清清楚楚,可是这道缓慢的剑光,就在让人念头都来不及转的瞬间,已经刺破千丈虚空,直朝韩霄点去。 罗衍才知道这方是青箩公主的真实功力,这种慢只是一种速度的错觉,青曦一脉玄功,确是惊世骇俗。 第七十八章 月悬晴空 而且他更隐隐知道,这位风华绝世的天之骄女更是取法于他,决意在三剑之内,将这位碧云宫少主韩霄击败。这虽然仅是他心灵的一丝直觉,但却让他深信无疑,丝毫不加任何怀疑。 只是为什么同是男子之身,并且都与她正式交锋,这位看不见容颜的的少宫主对他尚留三分余力,但对另外一人却是毫不留手,尽出杀着?他却不知,韩霄则是因为对青箩心生暗恋,两人道法又有相生关系,所以被青箩清澈通明的道心所觉察,是故心生气恼。而他则是被太微真人硬拉上场,一出手就战战栗栗,心中只力求不败,再无他念,所以被心高气傲的青箩轻轻放过。 这些念头才在罗衍心头现出,场内又起变化,就在七彩剑光飞至的瞬间,韩霄胸前突然生出一朵五色奇花,花生五瓣,色分青,黑,红,白,黄五彩,约有十丈方圆,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间,挡在前面,飞出千重五色奇光,朝前一迎,恰好将那道七彩精虹挡住。 “破!” 青箩娇叱一声,七彩精虹陡然一分,化为七道颜色各异的长虹,各色相对,只一闪,就与奇花花瓣融为一体,光华轮转之间,花瓣陡然从中而裂,陷出一个尺许方圆的大洞,一金一银两色精光电射而入,朝韩霄直击而去。 罗衍看到此处,心中方才一松,知道青箩尚未晋入圆满无缺的境地,不然剑光依然是方才似缓实慢模样,那韩霄就只有败亡一途,就算能将元神飞出躲过杀着,但肉身法体必被所毁无疑。 当!地一声脆鸣,响彻云霄,韩霄身前现出一柄紫色如意,绕身飞起,将金银二色剑光荡开,不过因为二剑来势太急,法宝取用慢上半分,整个身体一下抛出千丈之外。 青箩也不追赶,素手一招,七道精虹电卷而回,齐敛于肩头,光华一闪,就收了去。 离火神君面色微微一变,将头微摇,对岳梦云和太微真人笑道:“本座经营多年,以为能与你们两脉一较长短,但今日一见,才知道本宫虽得地利人和,但尚缺天时,所以仍然差了一线。我们几家印证道法之事,就到此为止,还望两位恕我不请自来的无礼之罪。” 太微真人清秀的的脸容现出的笑意,举手道:“韩老怪过谦了,你我都是数中之人,一举一动,皆非无因,达者顺天而行,妄者逆天而为。你我虽然道力法术非浅,但与造物者相比,则不值一晒。现在老怪物既知天数,那未来种种,不言自明,也不需老道饶舌。” 岳梦云也含笑道:“神君远道而来,小妹本应该一尽地主之谊,只是小妹带九天玉敕下界,距今已历时三日,也该上返灵空仙界,缴回青帝法旨。就此告辞,还请神君见谅!”说完朝座中诸人举手为礼,先是对青箩展颜一笑,随回望在旁的兄长岳公远一眼,足下一朵丈许方圆的五色祥云冉冉飞起,四名侍者也飞身随侍在旁,朝九天碧空缓缓飞去,初起时光云好似依稀可见,但晃眼间就消失在天际遥空深处,一晃没有了踪影。 此时青曦宫内虹桥上所坐诸位仙人,多是宫中之人,只是平日散居在这东极大荒各地,见旧主已返天界,也纷纷起身告退,各驾祥云遁光向空飞起,这时朝阳方升起一半,天已大亮,只见千百朵祥云霞光,金虹紫气,挟着破空之声,从谷中高耸云天的建木两旁,四下飞舞,电闪星驰,晃眼全都飞去,不知去向。 梅逸云几人,本想上前与罗衍辞行,但见他立身之地,乃是青丘台上空,周围全是前辈真仙,宫中主者,不敢冒犯,只遥望两眼,就化为几道青白光华,破空飞去。 此时宫中仅有紫芝夫人姐弟等原本在青丘台上列坐的诸位仙人留了下来,商议宫中未来诸事。秀琼几女知道罗衍与少宫主尚有最后一战,心中到是十分兴奋。 太微真人对岳皓笑道:“既然那女煞星亲自下来,将你们那祸端吓回去了,倒让老道白忙一场,你这老怪物,怎么赔偿于我?” 岳皓面色一板,正要还口,青箩在旁边盈盈一礼道:“仙长不如在宫中小住几日再回。” 太微真人望了罗衍一眼,道:“老道尚有他事,可非桑老怪不可,不如你就随老道一行吧,至于你们年青人的事情,老道可不想插手了。”说完朝岳皓一拉,化为一青一金两道经天长虹,消失在天际中。 一丝清音,似在地平的远处缓缓升起,然后保留在那遥不可触的距离,充满生机地跃动,箫音愈来愈灵动迅快,音色变幻万千,错落有致,音韵更不住增强扩阔,充盈着无以名之的持续内聚力、张力和感染力。 罗衍心头一动,寻声而去,转过几重宫阙庭院,前方青光大盛,现出一座山谷来,洞壑灵奇,清溪如带,山岚如烟,当前一片松径,古松森森,疏疏森立,枝叶繁茂,一片苍碧,宛如翠幕,连绵不绝,铁枝苍干更有幽兰寄生其上,条条下垂,花茎如带,中生酒杯大小的兰花,紫瓣金卉,累如珠串,沁人心肺。更有瑶草奇花点缀其间,名目繁多,千形万态,时有仙禽嘤鸣于铁松繁花之间,见人不惊,意甚恬适,景色越发显得清丽无涛。 再走里许,豁然开朗,现出一片巨大湖荡,水波如镜,游鱼穿梭,绿草丝丝,尽头处则是危崖排云,一条玉龙,奔腾而下,卷起千重飞雪,飘散如珠。 罗衍见此地深远幽静,并无人影,但耳边所闻萧声,却是起于此处,心中微奇,拿眼朝前扫去,这才看出湖畔生起一层几不可查的淡淡清光,将整个湖荡包裹在其中,而萧声则是从湖荡中生出,要是法力稍次,或者没有这缕回荡在天际间的萧声,断然看不出其中有异。 那层清光虽然如烟似雾,淡不可觉,但此时落在罗衍目中,方认出正是玄门中的“大小诸天幻境”之术,此术与本门亦有传授,前鞋日子九曜二老在摘星崖霜华宫外被幻境所愚,就是此法效用。 虽然说此法本是幻术,但若是功力达到本门三位师尊那般地步,则可变虚为实,随人心念自生反应,让人身在局中而不自知,与黄粱,南柯一梦相似。罗衍一时见猎心喜,也想一试自身道力,当下暗运玄功,神凝双目,朝前望去,方才看出清光之中,另有洞天,一座圆形大殿,耸立湖边,殿外云气缭绕,仙音阵阵。 正要细看,突然前面清光上泛起阵阵涟漪,光华流转之间,前面景物突然消失无踪,罗衍知是本身目光触动前方禁法,让殿中人有了察觉,心中也是一奇,此处青曦宫内能人异士无数,就不知是哪位高人在此弄萧自娱? “罗兄原来是别有精进,怪不得能一眼看穿这小诸天幻境,寻音而来。” 一线冰冷素雅,不含杂质的声音从四面八香响起,形成一个奇异的音场,在罗衍耳边响起,罗衍听出正是宫中那位青箩公主的声音。令他心头大为凛然,此时青箩公主的声音冷凝离漠,仿佛看破了世间万物的沧海桑田,再无得失成败之分,因人而生的七情六欲不再成为她的困饶,天地宇内间再也没有任何能令她心动的事物,就算是明日的千年约战,已经不再放在她心头一般。罗衍再也感受不到青箩公主的任何精神异动。 道心唯微,浑然无极。 现在已经恢复前生神识道力的罗衍岂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因师叔太微真人相助,得以明白过去种种,难道这位无论资质禀赋,法力神通远在他之上的青曦宫之主就不会受她姑姑指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音场凝为一线,从前方的玉殿中穿了出来,“罗兄何不进殿一叙?” 玉人相邀,清音款款,要是换在人间,那定是一幅花前月下,才子佳人的动人画面,但罗衍却清楚的明白,这与寻常的儿女之情无关,而且完全相反的是,这句邀请的后面,其实包涵着一个天大的难题,暗含考究的意思。 他前方所对,乃是一座洁白如玉,雄伟壮丽的圆形玉殿,九根粗至五人合抱的雕云晶柱,撑起圆拱形的穹顶,大殿左右,是一道宽约百丈的瀑布,从高耸云天的崖顶倾斜而下,衬托着整个大殿气势磅礴,气象万千,在一轮圆月的照射下,又透出一股令人无发勘破的诡异和玄妙,让罗衍大感意外。 第七十九章 天籁飘香 原因无他,整个大殿从外间望去,一览无疑,殿中空无一物,不见半个人影。而且看上去虽然好似近在咫尺之间,但又好似远隔千山万水,遥不可及。 罗衍虽然心知肚明地知道殿外有诸天幻象的法术禁制,但要不着痕迹的破解此术,其中又大有玄机学问,此时良辰美景,仙音飘渺,仿佛置身于蟾宫桂府,他总不能取出法宝,用法力硬来,而且此法更落于下乘,定必被这位风华绝代的青曦宫主轻看。 萧声又起,如清溪流水,缭绕空际,盘旋不散,整个夜空顿时又笼罩在那醉人的音律之中。 刹那间,罗衍想到穿破眼前这“咫尺天涯”与“小诸天幻境”的法门,他大有精进的一丝神念与空中飘渺虚无的萧声合为一体,觅声而去,进入到白玉殿堂中,终于接触到了萧声的起点。 就在神念刚一接触的瞬间,异变变倏起,萧声一转,立转高昂,仿佛一溪清流化为了汪洋大海,顿起波涛,一股奇异万分的吸摄力道,将他的那丝神念拉入了无尽的虚空,仿佛前面有无穷吸力,立刻让他的试探功亏一篑,败像立生。 罗衍脑海中中顿时想起了师姐董无垢以琴代剑,传授剑诀之事,心中一下会意过来,知道这萧声也是出于一理,要是他还不能看破其中所蕴涵的玄机,他将进退不得,立刻陷身于此。 一理通则百理明,罗衍举足朝前跨去,口中朗声长吟道: 初闻征雁已无蝉, 千尺玉殿水接天。 青女素娥俱耐冷, 月中霜里斗婵娟。 随声起处,一点星光从身中冉冉升起,朝前缓缓飞去,星光大仅如豆,冷焰荧荧,若沉若浮,明灭不定,冷光照处,前方玉殿顿时显得飘渺不定,随波起伏,好似隐灭在无边烟云之中。 此诗本是罗衍幼年所读,现在略改几字,一面尽道眼前的寒月夜景,另外则暗喻青箩公主这位冰肌玉骨的绝代佳人,愈是在宵寒露冷之中,愈是见出雾鬓风鬟的绰约仙姿。诗意恰好与萧声中的孤芳自赏,卓越不群之意暗合。 萧声一顿,青箩公主的清音从殿中传来:“罗兄道心精微,雅量非凡,小妹新谱一曲‘碧海青天日月两忘机’,还请罗兄鉴赏。” 萧声再起,音律轻快,犹如和风轻拂海面,又如鲜花怒放,万木逢春,轻柔而生机勃勃的乐音,令人灵台一清、心智大开,明快欢愉的节奏,让人忘乎所以,迷醉在其中。 就在罗衍心神微微一分之时,眼前大亮,一圈银亮无比的光晕从玉殿内泛起,好似一圈清波四下荡漾开来,银光一晃之间,便遍布百余亩方圆,犹如一滩请波,虚涵空中,又如一座冰山,屹立湖中,一出之间,顿将方圆百里照得一片通明,霞光所到,映得四周青山明湖泛起层层霞霭,远方飞瀑水雾,犹如冰绡雾帛,烟云起伏,整个景色一下显得更加壮观。 罗衍心中一凛,知道气机吸引下,已经引发萧声与四周禁制变化,他虽然不惧,但要走去,却要大费周章,索性全力出手,见识一下对方仙曲的玄机变化。 心念动处,空中星光冲天而起,朝遥空射去,身畔同时升起一团朱霞,凝而不散,宛如实质,朝足下银光明镜照去。 他此时清楚知道,眼前一切都与师姐所施道法一般无二,所有景象都是局中人本身的心灵感应,玄之又玄,一切都由萧声主持。 萧声不止,幻象不灭。萧声更是以勾动人的七情六欲为主,随个人心灵生出种种幻象,有如大自然无穷景象,时而天晴风和,日照月映;时则阴云密雨,雷电交加,变幻难测。只要道心一失去主宰,那立刻陷入无穷幻象之中,认虚为实,疑实为虚,端是厉害无比。 罗衍已经从师姐那里得知厉害玄虚,当下心神无忧无喜,灵慧自生,口中亦随长吟道: 庄生晓梦迷蝴蝶, 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 蓝田日暖玉生烟。 语音止处,正是肩头那轮斗大红日霞光照射在空中银光之上,只听一声轻音,整个银色光山涟漪阵阵,顿起狂涛,连闪几闪,满空光华陡然隐却,四周也为之一暗,一股浑厚如山的轰烈劲道,铺天盖地地朝罗衍当头罩下。 罗衍心中一凛,知道他以音破音之术虽然略显功效,但毕竟难与青箩的仙曲一争长短,对方因境抒意,占尽天时地利,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自然变化万千,本身自有一股无可抗御之势。、 而他随口所吟诗词,变成了仙曲与天地间的多余事物。要是不按空中仙音韵调,则格格难入,立处下风:要是顺调而发,则又是被对方牵着鼻子走,最终只有陷入幻境的份,此番玄妙感觉,只有功力达到他那级数的高手,休想也此感受。 眼下之策,只有另出枢机,跳出青箩的仙音萧曲外,才能真正分庭抗礼,一较高下。 一念至此,罗衍心中顿时生出了另外一个疑问,他是有原来的根底和今生的诸般遇合,功力才得以恢复得七七八八,重新挤身于天下间的一流人物之列,但他眼前这个对手年纪与他相若,法力道心尚高他一线,与他前生法力最鼎盛时候相当,却又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这个念头在他心中一晃而逝,他此时也无暇顾及此事。 一声长笑,冲天而起,立将满空轻快悠扬的萧声压制下些须。萧声也随之一变,渐渐化为金戈铁马的肃杀之声,四周景色微微一亮,再起变化。 罗衍身形一晃,顿时失去了踪影,一蓬星光,就在他立身之处勃然爆炸开来,化为无量星斗,四下飞泻,转眼就已遍布天空,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夹杂在金戈铁马的肃杀之音中,越发显得清晰可闻。 就以青箩的自负,也不觉一楞,知道罗衍将他那护身所用的异宝分化,发出声响,以求扰乱满空仙乐萧声,不再受她韵律所控制,此举虽然是略嫌取巧,以无序之声对付韵调分明的曲律,令她萧声无法持续下去,扳回先手,倒是异想天开,妙绝天下。 只是可惜对方错估了她在音律上的造诣! 青箩心中微微一笑,丝毫不做理会,萧声由刚转柔,满空顿时现出朵朵青色奇花,为数何止恒河流沙,缓缓朝空中星光包去,眨眼间,每粒星光下都现出一朵寸许大小的青花,与日间天女散花之舞一个模样,只是花中少了一个翩翩起舞的绝代佳人。 只要制住这件化为满天星光的法宝,那捣乱的噪音自然消停,萧声将重新占据主动,牵着对方鼻子走。 罗衍见空中现出的青色奇花,一个不多,一个不少地尽数朝他心身合为一体的龙犀环星光涌来,心头也暗自佩服青箩道心精微,已经达到圆融无缺,浑然天成的地步,要是暗刚才之法,与她在音律上互较高下,恐怕他这个半调子不出一曲,就要尽失先机,再难争胜。 第八十章 平分秋色 千万股饱含牵扯之力的层层力道,从空中每一朵青色奇花上生出,恰如其分地朝空中的每一粒星光缓缓迎去,花瓣上更射出五色精芒,朝前激冲。 此时空中的每一粒星光,都与罗衍合为一体,所以他能清晰无误地“看”到每一朵青色奇花的变化,更能准确无差地预计到下一刻将要发生的事情。 无论空中的无量星光被青花所包裹,或者被五色精芒所冲散消灭,他都将与青箩陷入胶着状态,那是拼比的就是功力的深浅,看谁能够持久谁就赢得这场比试。 罗衍心知肚明他本身功力尚差青箩一线,而他唯一能占据上风的就是他已经恢复过来的圆融无缺的道心神识,所以他尚能在玄功变化上另出枢机,抢回先机。 就在花瓣刚一接触满天星光的刹那之间,璀璨浩瀚的星光陡然齐齐朝空中一跳,弹起千百余尺,就在下方朵朵青花气机相吸,腾空追去的瞬间,大仅如豆,明灭不定的星光突然急速旋转起来,朝四周射出万点荧光星火,相互撞击,如磁引针,铮铮锵锵之声响过不停,犹如雨打芭蕉,又如珠落玉盘,其音清脆,响彻天地,整个天空好似万花爆射,星雨弥空。 光华射处,不仅曼天奇花一下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荡开千百丈外,而且悠然飘空的天籁仙曲也为之一缓。 此时身在玉殿中的青箩公主双目神光一闪,十指如飞,手中竹萧接连爆出三声轻音,萧声反倒逐渐转细,先添出好些抑扬幽咽之声,恍如思归离人,所思不见,穷途怅望,肠断天涯。使人听了,引起无限伤心,情消意沮。一会儿,忽又似春和景明,日丽花开,幽情脉脉,芳意缠绵,空自体情神情,四肢绵软,春愁莫遣,无可奈何。 满空青花却不升反落,片片花瓣纷纷脱落,飘落天地,转眼间,就汇聚成一片青色海洋,异香扑鼻,色满人间。 罗衍此时也不由得不心生佩服,对方以弱克刚,不与他全身功力所聚的无穷星斗一较高下,足见高明。 念头还未转完,花海骤变,化成出明波万倾,平滑如镜,满天星光倒映其下,层层流转,顿时空中又多出一幅星河璀璨,星斗映天的景色,再加四周山色黛光复映碧光之中,越发显得天水一色,明光万里,让人错觉顿生,分不清究竟哪一幅图象是真,哪一幅图象是假。人如景中,更是疑真似幻,神思恍惚。 罗衍不着点尘的灵台中也现出一丝警觉,心知肚明地知道青箩公主终于施展出压箱底的本领,同时在声、形、香、色等几样神识上向他出手,以饱含天地至理的音律天籁牵动他本身的七情六欲,再以空中的镜光反制他的法宝星光,以虚破实,不但化解了他法宝所有的精微变化,而且还能依葫芦画瓢,反用幻影对付他。 他的龙犀环宝光所化在奇光,在空中那片镜光中,没有任何变化能发生作用,要是他贸然催发法宝妙用,而且更等于他自己对付自己。 刹那间罗衍长啸一声,满天星光顿然隐去,空中多出一圈十余亩方圆的漆黑圈子,犹如流星一般,朝空中那面明湖砸了下去。 既然由合而分占不到丝毫便宜,那就化虚为实,攻其一点,毕竟,他清晰的把握到青箩因为同时接连施展出几样玄功变化,力量有所分散,令他有重新取得上风的机会。 如果不是青箩公主意欲不着痕迹的完胜于他,或者法力再高上一筹,他则必败无疑,此时硬撼,则是攻其不备。 空中黑忽忽的圈子一瞬间就下落千百丈,朝下急射而去,而同时明湖中亦飞出一圈同样大小的圈光,丝毫不让地朝上迎了上去。 就在两团圈光刚要撞在一起的瞬间,空中萧声陡然一扬,犹如晴天霹雳,山崩地裂一般,空中下落的圈光不由得缓了一缓。 下面圈光陡然间加快速度,朝上射来,同时圈光一晃,化为一圈明月,一轮金阳,先后只有毫厘之别,撞了过来。 三道光华就在接触的刹那,三道光华连同下面明湖悄然隐去,一下没有了踪影,而且更为奇怪的是,丝毫没有给人突兀之觉,仿佛光华隐去,只是春去秋来,日落月起般的那样自然,没有半丝人为做作的痕迹,更没有让人措手不及,难辨真假。 光华重新亮起,金乌东起,玉兔西沉,一道浩荡万里,星光璀璨的银河横旦天际,徐徐流转。萧声则重新变得轻快灵动,充满了活泼生机。 罗衍灵台清明一片,透过满空明灭不定的星光,他好似有无数双眼睛观察着天地四野,不仅将敌我形式尽收心头,而且连缕缕宛如天籁的萧声,全部流淌在他心头,不但感受不到半分敌意,而且不再造成丝毫障碍,反让他能有感悟于心,这种境界,是他今生从来未曾有过的。 天地乾坤与他融为一体,没有得失,没有胜负,没有大道! 就在刹那间,他感觉到了一股精纯至极的纯阴之气,心中涌起了无比熟悉而亲近的感觉。 萧声遁止。 罗衍蓦地现出本来法体元身来。 他知道,一些奇异的变化已经在他身上发生。 不过,他已经清晰万分地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下一刻,他整个人化为一缕清烟,或者说化为一线金光,径直投向玉殿之中。 散则成光,聚则成形,这本是玄门上乘道法的无上至境之一,天下各门各派都有专门的心法道诀阐述描绘此番至境,但天下间真正能够修到这番地步的,则是寥寥无几,它比“眸生冷电”尚要尤高一筹,没有最上乘的资质心法和十甲子以上的修为,万万不能够达到如此地步,其间的重重难关不是光用灵丹妙药就能弥补功力的不足,道心灵识的修养更为关键重要,而且外人更无法言传身教,其中过程怎都说不清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罗衍也是日前恢复前生道心神识,再将本身所蕴涵的九天朱兰实等诸般灵药尽数收为己用,方才达到如此地步。 金光似缓似急,在空中如龙走蛇,上下盘旋数十圈,才斜斜朝席卷而下的九天银河飞瀑中投去,方与水舞一接触,金光陡然隐去,下一刻,罗衍立身于大殿之中。 目光到处,只见整个白玉大殿与外间所见又有不同,那晶莹剔透的穹顶光华万丈,发出道道柔和而又璀璨的七彩光华,宛如天罗宝盖,笼罩四野,上绘满天星辰,明灭不定,随起随落,以一定的韵律闪烁变化,再与下方的九根大可合抱的黄金宝柱相互辉映,越发显得光影辉煌,壮丽无比。 大殿正中,一条修长优雅的青影盈盈屹立,正侧目向他望来,与日间所见不同的是,薄如蝉翼的金黄面具此时银辉四射,耀眼夺目,满头秀发如云如瀑、洒然自若的垂在两边肩头上,一双秀目乌黑闪亮,深邃神秘,清澈明亮,不含丝毫杂质,正冷冷地朝罗衍望了过来。 没有了亮若闪电的神芒,也没有了两次所见的咄咄逼人,目光中没有半点表情,眼神没有丝毫变化,但罗衍依然感受到那一丝遥不可查的敌意,这根本不是从她的姿态神情中所观察出来的,而是心头泛起的一丝明悟,要是没有了这丝敌意,那明日之战,也没有任何比试的必要了。 一根青萤如玉的竹萧握在她那欺霜赛雪,犹如冰雕玉琢的柔荑中,萧身黯无光泽,形式古雅,内里氤氲隐隐,层层流转,要不是罗衍道力恢复,那便以凡物视之,决不知是件前古稀世奇珍,青曦宫的镇宫七宝之一“苍冥萧”了。 “少宫主清音妙律,令人叹为观止,在下一时得意忘形,出声绕乱宫主曲韵,心甚不安。”罗衍抬起双目,悠悠答道。 “罗兄既然能以法宝之力,呈现出我这曲日月忘机的意境,虽说有几分取巧,但也让小妹受益非浅,今日午时一战,也无任何意义,不如就此罢休,罗兄你看意下如何?”青箩公主侧着身子道,清凉的月光撒在那蝉翼般的银色面具上,泛起一层淡淡的光辉,越发为她增添了几分神秘气息。 罗衍心中首次生起想揭开面具一睹芳容的念头,楞了一楞,才笑道:“依宫主所言就是!” 不过,在他心中,却泛起了一丝好奇,青曦神宫只有上古之时,才有以面具示人的习俗,难道这位少宫主与上古先贤有什么渊源不成?恢复了前生记忆法力神通的他,眼力高明,看出这位气质高华的青箩宫主面上所戴面具,样式奇古,纹理独特,应是上古法物,远远不止仅有遮掩容貌之用,其中更暗藏玄机神妙,只是他一时参不透而已。 青箩见他正凝神端望过来,不知怎么地心中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感觉,有意无意地借整理云鬓之便,缓缓背过身去。 罗衍见她露出半截欺霜赛雪的皓腕,姿态轻盈妙曼,雪明肌艳,倒让他生出几丝熟悉的感觉,心头自然而然想起了他最熟悉的昭华公主与师姐董无垢,方觉青箩要是露出本来花容月貌,也定然是她们那个级数的绝代佳人。 不过念头一转就逝,见青箩宫主摆出一副冷冷冰冰的模样,当下哈哈一笑,道:“既然明日之约已解,小弟尚需回禀师叔,已做决断,就此告辞。” 说完举手遥遥施了一礼,化为一道金光,就朝殿外飞射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宫殿楼阁之中。 第八十一章 重遇故人 罗衍望着滚滚长江从脚下流过,心头感叹万千,四年前的战火硝烟早成了过眼云烟,除了山脚下香火鼎盛的忠烈祠向世人昭示着过去的曾经发生的历史外,其他的一切早恢复了原来一片安静祥和的模样。 远方连绵不绝的房舍楼阁,名胜古刹,掩映着这座千古名城的是非成败,道不完的千古风流。 此时虽然没有“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未改鬓发衰”的无奈,但家国早亡,物是人非的感觉依然缭绕在他心头,按照常理,道心精微达到他这样地步,应该再不应该生出这些人间应有的感悟,但他自从青曦宫一会后,心境再有精进,明悟修道之人并不是从根本上舍弃这因人而生的七情六欲,而是从另外一个层面来看待这些情思。 得情而忘情,才是真正的修道人所为。 他信步从林间朝山脚下的忠烈祠走去,见此时虽然已近黄昏,但前方广场上依然有不少香客未走,心头也越发对那昔年的深仇大敌历绝尘生出敬佩之意,此君的确是不世雄才,短短不到四年时光,整个吴国上下归心,百姓安居乐业,更少了战乱的困扰,情形倒远比吴国当政强了许多。对老百姓而言,能给他们带来安定幸福的当政者才是好的国君。 衣襟飘忽之声从身边响起,几道人影从林中一掠而过,朝侧面密林中奔去,罗衍就在一瞥间,望见当头是一位青衣老人,容貌望去倒有几分熟悉。 罗衍突然想起这位老人就是他四年前带昭华公主奔逃时,在酒楼所遇之人,此老与断金堂定有什么过节,还累他与断金堂大打出手,惹来许多麻烦。 只是此地现在更是断金堂的势力范围,此老跑到这里干什么?难道又是为了江湖上的恩恩怨怨? 罗衍心头一转,也跟了过去,转过树林,见前方现出一座石台,台上早站着十余名精壮汉子,一见青衣老人来到,纷纷举手为礼为礼,那青衣老人也不客套,径直问道:“你们有什么消息?” “回大师伯,七妹与五师弟留下信息,已经尾随那奸贼车队北上,准备途中下手。”一位三十左右的汉子答道。 “他们走了几日?”青衣老人面上露出焦急神色,连忙问道。 “已经走了七天!”那汉子忍了一忍,道。 “胡闹!”青衣老人重重骂了一声。 “大师伯倒不必过于担心,随同前去的还有栖霞寺和黄山派的五位师叔,就算事情不成,但自保也是有余。”另外一位黄面汉子开口道。 罗衍此时立身数十丈外,倒将众人言语尽数收于耳中,清灵无为的心田自然浮现出一男一女的影子,正是他几年前在酒楼所遇的随同在老人身边的那两人,眨眼间,他自然明白过来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就连台上十三人的姓名来历也全部一清二楚。 此番心头明悟,在佛门则称之为“他心通”,在玄门则名之“念动神知”,此乃道法修为精进到一定地步,自然而生的法力神通,这也就是仙凡之别的主要区别之一。比起他在长春仙宫所见的运用法宝镜光追现个人来历,却又高上一筹。修为越高,所知越为详细,要是太乙金仙中人,则连十二万六千年一次的元会运世都可尽知。 罗衍见台上青衣老人彭谦面上愁容更盛,当下朗声道:“彭当家无需担心,令嫒此行虽有虚惊,但由我前去,自然能劝令嫒回转。” 话音一出,石台上众人一起扭头朝他望来,彭谦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更远远朝他盯了过来,陡然认出他的来历,面上一下露出大喜之色。 罗衍举步朝台中走去,几步之间就已走到台上,台上诸人只有彭谦功力深厚,看出一丝门道,心头只觉这名声响彻天下的少年高手起落之间,犹如闲庭信步,几十丈距离,转眼就到,身形步伐,浑然天成,根本不让人有丝毫突兀之感,所展现的功力,比他三年前酒楼所见锋芒毕露又高上了许多。 彭谦此时想起江湖上的种种传言,心头倒有些惊疑不定起来。 罗衍早知他心中所想,对他笑道:“彭当家,此时事不疑迟,最好取一信物与在下,好做凭证,交与令嫒,倒时我自然有法子让令嫒回转,不然要是稍迟,恐怕就凭在下的功力,也难于保证及时赶到。” 彭谦心念千转,当下从身上取下一玉佩,递了过去,道:“那一切都有劳罗兄弟了。” 罗衍也不多说,借过玉佩,对他略一抱拳为礼,起身就走,两个晃身,就消失在林中不见,此时旁立众人才觉得有异。 石台距离林中至少有四五十丈之遥,这来历奇特,相貌清奇的少年仅两个晃身,就横空跨过,消失不见,要知道江湖上高手要是能越过十丈距离者,无一不是名动天下的宗师级人物,天下间能有这样本事的,不超过十指之数,而这少年居然一个跨步,就达到十七八丈之外,难道他是天上神仙不成? 当然,其实众人心中所想,与事实所差不远,要不是罗衍为了怕惊世骇俗,没有显示法力神通,仅是以原来的先天高手面貌出现,不然这些人非将眼珠掉出来不可。 不过光是如此,已经让场中十多人嘴巴张得老大,半天合不上嘴巴。 其中一人脑筋转了过来,对彭谦问道:“大师伯,难道他就是罗衍罗少侠?” 人的名,树的影,四年前罗衍护送昭华公主从千军万马中杀出,转战千里,一路连遇劲敌,犹如彗星一般崛起,成为继“武君棋圣”后最杰出的武学天才,而后来不知所踪,虽说知情者不多,但台上众人,却都算是半个知情人,又见他显露一手绝世轻功,这才明白罗衍为何能成为师长口中的不世奇才。 此时彭谦也心头大定,知道此人出手,绝对能保女儿无恙。 第八十一章 手刃大仇 罗衍坐在“稻香居”二楼上时,已经是第二日得中午,此地乃是鲁南得一个大镇,距离建业近两千里,常人就是快马加鞭,至少也需要三个昼夜才能赶到这里,不过对他这个级数得仙人来说,仅仅只需要一盏茶得时光,就可赶到。 昨日他做出匆忙的姿态,仅仅是不想让彭谦对他得身份产生丝毫怀疑,虽然说一夜间赶往这么远的距离,虽然有些牵强,但总还有种种理由可以解释过去,就让他们父女疑神疑鬼好了。 他坐在这里,并非是随意为之,而是他清晰地知道,再过片刻,彭谦的女儿彭香君就要到这里打尖歇息,然后继续赶到泰山进行刺杀留王石固诚的大计。其实,这个由江南武林人士共同策划的刺杀根本上就是石固诚故意安排的一个陷阱。这三年中,大夏朝廷对原来的吴**民尽量安抚,使得民心归服,而投诚的石固诚更是将势力膨胀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简直可算得上是一手遮天,权势熏天。江南各郡官吏,有多半都与他有或多或少的关系,而且也让一些忠义之士越发痛恨,立意除他,但几次刺杀,都功败垂成,这次他受帝眷参与泰山封禅,对江南武林来说,当然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两位客官,要点什么?本店的清蒸鱼,白斩鸡都是远近出名的。”店小二的声音打乱了罗衍的思绪,他刚微微抬起头来,就与两位年青女子打了一个照面,目光中闪出一丝诧异。 刚上楼的两名女子看去都不过双十年华,虽然一身粗布荆钗,都生得国色天香,容貌举止十分清丽高华,刚一上楼,就引得楼上酒客纷纷侧目而视。当头那年纪略长的女子倒不觉为意,而后面那位则玉面一寒,凤目一扫,目光过处,侧望诸人顿时低下头去,不敢再望。 罗衍也故意垂下头去,装出一副被容光所摄的模样,心头却是暗奇,怎么这里也有海外仙侣往来?不过转眼也就释然,这里临近东岳泰山,多有仙人往来,倒也不足为奇。二女虽然已经施展仙法变化成人间女子的模样,但身中的仙灵之气却瞒不过他的慧眼法目,不过,二女却没有任何资格法力看破他的“伪装”,毕竟,二女与他相比,差了几个级数,尚有一段不可逾越的距离。 他此时精气神全收敛至体内,又经他运用“太乙潜光”的仙法遮蔽体外仙气灵光,就算是与他同一级数的仙人,不加留意,也断然不能轻易看出他的来历,所以在二女眼中,只算是寻常的江湖中人,倒也不加留意,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饶有兴趣地点了十余样菜肴,看模样倒是特来品位凡间酒菜的。 一阵马蹄声从街头传来,转眼间来到楼下,从马背上跃下二男一女,除左边那位身材高大的壮年大汉是罗衍没有见过的江淮派高手王威外,当中的白衣女子正是他以前见过的彭香君与周霖二人。 罗衍双目精光四射,朝楼上三人望了过去,目光到处,王威顿生感应,抬头朝上望来,见楼边坐着一位年方弱冠的青衣少年,不由得一楞。此时彭香君也抬头望来,一见罗衍,一双秀目先是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转眼间大喜过望,目光中射出炽热的光彩,口中娇呼道:“罗大哥?” 罗衍朝她微微一笑,对其他二人笑道;“小弟已在此恭候三位多时,何不上楼一叙?” 此时周霖也是一喜,不过转眼面色却暗了下去,罗衍看在眼内,自然知道是什么缘故,不过却也不放在心里,这些小儿女的情怀,他又怎么能不明白? 转眼,彭香君就带着一阵香风,急冲冲地跑上楼来,喜致致地道:“小妹彭香君,见过罗大哥。”随后才将身边两人一同引见与罗衍。 周霖站在彭香君身侧,有意无意地问道:“怎么不见昭。。。令妹一道?” 罗衍一面示意三人坐下,一面笑道:“小弟此来,只为两事,一是了结寒家的血海深仇,二是受彭当家之托,请彭姑娘和周兄弟回去,这是令尊信物,还请彭姑娘过目。”说时,将一块玉佩递到周霖手中。 彭香君见他摆出一幅以礼相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色,芳心不由得一寒,不过转眼又回想起四年前初见他时,他与身边那女扮男装的昭华公主的亲昵模样,心头就泛起一股莫名的滋味,人家是公主,又是罗大哥患难以共,而自己又是什么人?在罗大哥眼中,可能什么都不是!彭香君一想到这里,连气恼的力气都没有了,脸月越发黯淡下来。 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送落花。 罗衍心头不余遗漏地感受到彭香君的绵绵情意和周霖的无奈与嫉妒,略一沉吟,就想出解开两人心结的法子,对周霖问道:“怎么不见与周兄同来的几位前辈?” 周霖收敛起心神,低声道:“栖霞派的三位前辈已经先行,以免人多眼杂,惹出其他麻烦。” 罗衍将头一摇,叹气道:“难道周兄不知道你们此行,早已经泄露行踪,前面等待几位的则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小弟也是昨日从一朋友口中知道,栖霞一派,早已投靠了石固诚,你们这次前来,本来就是那奸贼早设下的一个圈套,所以小弟才特意赶来,阻挡三位不要继续前去,以免中了奸计。” 坐的旁边的王威一听,双眉一振,沉声喝道;“罗兄此言,可有凭证?” 罗衍正要开口,见旁边桌上一女抬眼望了过来,分明是听见几人言语,王威也才觉得失态,对罗衍打了一个眼色,运用内劲,将声音凝成一线,轻声说道:“这里人多不方便,等下再说!”说完就叫店家送上酒菜,匆忙吃完就请罗衍一道离开酒楼,朝镇外走去。 刚一下楼,罗衍只听楼上一女说道:“师妹,这些凡尘的是非恩怨,非你我所能管的,又何需插手,自寻烦恼?” 另外一女笑道;“小妹只是一时义愤,偶生妄念,所以想助这几位义士一臂之力,铲除奸党,这不也是善功一件?” 刚才那女道;“师妹毕竟阅历未深,没有看出刚才那说话男子武功高强,恐怕天下少有敌手,光是此人一去,就可功成,哪里还需要我们两个在旁边多事?” 后面那女接口道:“不如这样,我们暗中跟去看看也好,要是他们能够成功,我们就在旁边袖手旁观;要是遇到危险,我们再出手不迟。” 刚才那女笑道:“依你就是了,不过他们可不比我们,一时间走不了多远,我们还是先将这些酒菜吃了再暗中跟去吧。” 罗衍听到这里,不欲再听下去,收转神念,心中却加了两分铲除石固诚的决心,此贼看来倒是非除不可了。 时近黄昏,四人已经来到四十里外的泰安城中,见城西的驿站甲兵陈列,将整个街道全数封锁,显然石固诚的车驾,就驻扎于此。 罗衍望着街道上的数百名黑甲卫兵,转头对三人道;“三位不如替我接应如何?”话完就甩开三人,朝街道中走去。 他此时存心将事情闹大,让天下皆知,所以昂首在街中一站,冷声喝道:“石固诚,还不给我出来受死!” 此言一出,立刻让不知道他底细的王威大吃一惊,这不是存心送死吗? 街道两旁兵士,这才知道他是前来闹事的,纷纷持刀涌了上来。 罗衍探手轻轻抓过一柄当头劈下的钢刀,手腕一抖,整个刀身碎成千百片,朝当前涌来的兵士激溅飞射而去,只听一阵轻微的声响,街中近百名兵士全被打中肩井穴,齐齐跌倒在地,只听一片呛啷啷的兵刃落地之声连绵响起,转眼间驿站外再无一个可战之人。 罗衍丝毫不理会王威,彭香君三人目瞪口呆的样子,缓步朝驿站前走去,两三个跨步,就已经闪身至百丈外。 “来者何人,竟然口出狂言!”一个阴柔连绵的声音从驿站内传了出来。 “江南罗衍!” 罗衍摆出一副绝顶高手的派头,手掌一翻,一团浩然充沛的劲气急射而出,重重击在五寸厚的驿站大门上。 “轰”地一声巨响,大木门像不堪摧残的破木残屑,以惊人的速度朝院内激溅弹射,整个大门犹如纸糊的一般,全数被劲风吹得一干二净,不留点余,变成了一个大洞。 院落内人声鼎沸,闪出数十名劲装大汉,人还未到,只听一阵强弩声响,几十点乌星刺破长空,就在在电光石火的刹那间射到他的胸前。 此等强弩劲箭,比起李西远的那柄血红巨弓所发钢翎,劲道速度只差上少许,但数量则多上了数十倍,而且密集如雨,天下间没有一人能有这等本事硬接。 罗衍屹立门中,右手一挥,长袖飞出,犹如行云流水般地一卷一裹,将百十根劲弩全数裹住。 亮光闪动,两刀一枪三剑一起朝他杀去,显然是在群攻防守上下过苦功,配合得天衣无缝,趁他元气大伤时一举将他击毙。 罗衍大袖一挥,数十支长箭原封不动地迎着继续飞来的劲弩钢箭反射而去,将来箭全数撞飞,而且准确无误地射在每一座钢弩的弓弦上。 同时双目神光射出森寒冷芒,凝起强猛俦的气势,一步不停的跨槛而入,迎了上去,左手撮掌劈出,冰寒的杀气潮涌而去,在敌人攻至前已使他们感到肌肤生痛,呼吸困难,登时志气被夺,施展不出真正的本领。 ”当当”声响个不绝,六柄敌人刀剑无一幸免的被罗衍以重手法劈中,四人兵器脱手,另一人被他起脚踢飞,持枪的大汉则被他夺去长枪,身体更是朝前跌下,变得溃不成军,四散退开。 罗衍长枪一抖,弹出七个斗大的枪花,将近身的七八名壮汉全数震飞,身形丝毫不停,朝前面厅内抢去,剑光一闪,犹如灵蛇出动,径直朝他喉咙最薄弱处刺来,动作快逾电光石火,且剑影无声无息,凌厉无比,无论任何人喉咙中了这一剑,只有饮恨当场的份。 不过以罗衍之能,不要说一剑,就是刺上万剑,也难伤他一根寒毛,不过此举则将暴露出他的本来身份,招惹出其他事端。 当下晃身退后半步,装出不敢硬樱其锋的模样,同时脑海中自然涌现出此人来历姓名,知道他是栖霞派内隐修多年的高手名宿,除了他门中寥寥几人外,就是其他弟子都根本不知道他的来历。 持剑者是一位须发俱白的,仙风道骨的灰衣老人,长剑一抖,,毫不停滞的中途变招,由疾刺变作斜挑,疾取罗衍双眼,又狠又辣。 罗衍知道他眼力高明,看出他功力高强,所以转挑要害薄弱处进攻,当下长笑一声,晒道:“想不到号称不问世事的灭尘子,也做了石老贼的走狗!真是丢了三清门下的脸!”说话间,一枪横横扫出,看似不快,却先发而后至。 灭尘子慌忙间挥剑格挡,兵刃交触,犹如雷击,整个人飞出十余丈外,倒地不起,顿时失去再战之力,这还是罗衍手下留情,不然早就没有了性命。 眨眼之间,攻来诸人全部被罗衍制服,再无可战之人。 厅堂内又有数十名卫士赶来,但弹指间就被封了穴道,倒在地上。当罗衍跨步踏入大厅时,整个厅堂已经乱成一团,十余名甲士簇拥着一位腰缠玉带,身着金丝锦衣的老人,正欲朝厅后退去,后堂内,依然还有二十余名黑甲武士赶了过来,虽然有几分慌乱,但气势却也不弱,比起厅中乱成一团的石固诚的亲卫大相径庭。 罗衍心中一叹,光是从这点细微差别,就可看出当今夏国,足以能问鼎中原,统一这乱世局面,只有石固诚还看不穿这一点,妄想夏国与赵国两败俱伤后,再起江南之兵,称帝建业,却丝毫不顾天下百姓死活。 只有一个安定统一而强大的国家,才能让老百姓免受战乱之苦,过上真正幸福的日子,现在天下一统的趋势已经迫在眼前,罗衍无论为了个人恩怨或者是先天大道,都不容许其他人再起波澜,掀起风浪,陷万民于水火之中。 修道之人,无论正邪两道,都不愿意牵扯到人间兴亡,原因只是不愿意多生事端,耽误了本身的功行,但并非是不能牵扯人世间的恩怨,只是看他有没有承担后果的勇气和决心。罗衍前生法力已经尽数恢复,自然有能力应付随同而来的种种魔牵,所以才果断出手,决意取了石固诚的性命。 其实,他更是心知肚明地知道,他这个举动其实也是帮了夏国一个大忙,或者准确地说,是送了历绝尘一个大礼。四年前,石固诚暗中开城投敌,降了夏国,所以对历绝尘来说,不得不高官厚禄安置于他,纵使他暗中私下培植势力,也都只能隐而不发,怕让投诚者寒心。现在罗衍以吴国旧臣之身出手,只能算是个人恩怨,对夏国朝堂有益无损。 面色有几分苍白,但依然抖起精神的石固诚也在拿眼打量着这位有一面之缘的故人之后,见他威风八面的屹立堂中,自然生出一股不动如山的气势,他虽然不懂武功,但光是从他的多名手下眨眼间就败不成军的形势来看,也知道今日难逃此厄。 他也本是一代权臣,在这个关头,也自然拿得起放得下,径直从众多侍卫中走了出来,沉声道:“既然贤侄决心取我性命,那我也成全贤侄一片赤胆忠心,奉上项上人头,只有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贤侄能放过小犬。” 罗衍长笑一声,一字一顿地道:“我此番前来,只是为了国仇,并无私恨,你可放心去吧!” 石固诚口中一叹,缓缓闭上双目。 罗衍手中长枪一划,射出一道三尺长短的寒芒,朝他颈上一划而过,再用抢尖一挑,一颗人头就挑了起来。 四面甲兵齐齐怒吼一声,不畏死亡般地冲了上来,罗衍手掌一抖,故技重施,手中枪身化为满天飞屑,射向涌来的众兵,转眼间堂中众人全数被封了穴道。 罗衍望了那无头尸身一眼,转身大步离去,这时彭香君三人才赶来过来,王威见罗衍手中所拿人头,大喜道:“恭喜罗兄得报大仇!” 罗衍将石固诚的人头递给了王威,沉声道:“小弟还需至泰山一行,会一会那历绝尘,这颗人头,就有劳三位将他送至先父陵前,作为祭品。” 彭香君面色一变,抢着道:“我陪你去!” 罗衍神色不变地道:“姑娘好意,罗某心领,只是姑娘跟去,反让在下分心,无法全力以历绝尘绝一死战,要是罗某得胜,自然返回江南,到时还要向周兄讨上一杯喜酒。” 周霖闻言,倒是大喜,正要开口劝说,罗衍朝前面望了一眼,密集的马蹄声正从长街尽头传了过来,对三人道:“现在官兵赶来,我们快走。” 说完就展开身法,朝驿站后门掠去,王威三人也随后跟随而去。 第八十二章 泰山封禅 泰山东望黄海,西襟黄河,汶水环绕,龙盘虎踞,拔起于齐鲁丘陵之上,主峰突兀,山势险峻,峰峦层叠,气势非凡。古人有云“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但对见惯了巍巍昆仑群山的罗衍来说,此山算是“徒具虚名,不不符实”,只是因为齐鲁一带,仅有丘陵平原,所以故而显得气象非凡。 就如同他年少时一直认为威名响彻天下的“武君棋圣”乃是天下不可逾越的顶尖高手,他那时一生的目标仅仅只是他日能挑战这两人,就算不虚此生,哪知途遇自号半峰沈均,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人间的一切虚名,在已经超脱生死的仙人眼中,根本毫不足道。 不见昆仑之雄伟,怎么又能显现出泰山之渺茫? 罗衍站在碧霞观外,遥望前方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被御林军层层包裹的岱庙主峰,心中却想着怎么上山。 半日前他故意用石固诚的人头支开彭香君三人,独自赶赴泰山,原因根本不是找历绝尘绝一生死,相反,他反有一副厚礼赠送于此君。 不过,现在总得找个合适的方式上山才行,总不至于飞身直上,落在这位夏国的摄政王面前,直接宣告“罗衍现在是神仙”,那岂不招来无穷烦恼? 一队两百人的车队从山脚蜿蜒朝山中行去,所到之处,路边的岗哨卫士纷纷让在两旁,执礼甚恭。 罗衍目光一扫,自然对这行人的来龙去脉知道得清清楚楚,脸上倒泛起一丝笑容,既然是“昭华公主”的凤驾鸾乘,他自然可混在队列中上山,让其他人找不出半分破绽。 当然,他自然不用施展种种手段,如躲在车下有或者乔装打扮,他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跟在车队上空,缓缓朝山中飞去。 天下间能看破他隐身法术的,天下间少之又少,而且无一不是宗师级别的天仙一流中人,整个泰山方圆几百里内,还没有这样的仙人。 就如同紧跟在他后面的那两个酒楼所遇的海外仙女,正立身头顶山岚云雾中,指点泰山风光,顺道时刻准备助他一臂之力。 与其说他跟在队伍后面,是为了给这些凡尘中人一个合理的说法,还不如说是故意与空中的两位仙女开个善意的小玩笑。 车队走出百丈开外,只闻正中凤驾上传来一个轻柔的声音道:“香儿,到了泰山,可不许乱说话。” 罗衍一听,倒微微一奇,这语音声调,倒与昭华公主有七八分相似,想必历绝尘为了找这个替身,的确是费了不少心力,不然不会如此相似。 那香儿道:“奴婢哪里敢乱说话,只是替公主殿下想不通,再过三个月,就是公主的大喜之日,正式成为皇后娘娘,母仪天下,为什么那陆妃却不把公主殿下放在眼中,还。。。” 话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两人声音虽然细若蚊蚁,但在罗衍耳中,确是听得丝毫分明,后半截分明是被公主伸手捂住。 咳,这个冒牌的公主看来连性格都与昭华有大半相似,要是昭华在此,恐怕倒是喜欢得很。 车辕辘辘,过了半响,“昭华公主”的声音重新响起,“香儿,等下到了地头,你去问问常公公,为什么今天的戒备如此森严。”声音倒是压得极低,简直细不可闻。 香儿悄声道:“回禀殿下,香儿不问也知道,听说留王在路上被人行刺,送了性命,所以整个行宫全数加了岗哨,公主难道没有看见车队的人数都多了很多人了吗?” 一声惊呼,从銮车中传了出来,正是那假公主的声音。 “那刺客是谁,你知道吗?” “听说那人姓罗,其他香儿就不知道了。” 昭华公主倏地沉默下去,好一会始轻柔地道:“香儿,等下不可再说起这事情,你打听清楚,再禀报于我。”她的声音婉转动听不在话下,最引人处是在语调中透出一种似是看破世情般的洒脱和慵懒的味儿,一下形成非常独特的神韵。 看来这位假公主,倒是装得很辛苦! 罗衍心中一动,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趁着拐弯处,人影一晃,穿门而入,鼻闻一阵浓郁馥气,如入芝兰之室,只见车中朱帘绿缦,雕龙刻凤,右边摆着一张矮塌,塌上坐着一位黑衣女子,秀发如黛,粉腮如玉,正伸出一支雪白的手臂,支撑着半边香腮,整个容貌与昭华倒有**分神似,身边侍立着一位十二三岁的白衣小女孩,容貌倒是十分清秀。 二女见光影一暗,车中顿时多了一人,那叫香儿的侍女一下惊声叫了出来,罗衍隔空弹指,点中她哑穴,沉声恫吓道:“你敢再呼叫,我就先杀了你。” 那小女孩一下吓的花容失色,倒是那假公主倒神色不变,面色一寒,冷冷叱道:“好大的胆子!” 罗衍饶有兴趣地望了她两眼,一屁股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笑道:“我胆子与姑娘和历绝尘相比,恐怕还小了点。” “你究竟想干什么?”那假公主虽然吃惊,但却不见慌乱,也不出声叫唤。 “我来是与姑娘做个交易,姑娘要是带我前去见历绝尘,我就让历绝尘恢复姑娘自由之身!”罗衍面带笑容答道。 “对了,还忘记请教姑娘高姓大名了?”罗衍伸指一点,那白衣小女孩就头一歪,靠窗倒了下去,沉沉睡去。 “你是罗衍!”那假公主面色大变,突然会意过来,颤声道。 “正是在下。”罗衍点头道。 “要想我带你去见历叔父,简直是做梦,你还是先杀了我吧!”那假公主心头瞬间将整个形势分析得透彻,厉声道。 “反正我说什么,姑娘都不会相信,不过我可以事前保证,你带我前去,对令祖二人也是有利无害。要是姑娘不答应,那我也可以直接杀上岱庙,看那历绝尘出不出来!再说了,有令祖二人在历绝尘身边,我恐怕有天大本事,也不是他们的对手,姑娘又何必如此放心不下。”罗衍好整以暇地道。 “你既然知道我的来历,为何还要问我的姓名?”那女子抬起头来,仔细端详他,见他气宇轩昂,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飘然出尘的气息,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顿了一顿,用试探的语气道:“你虽然武功高强,英雄了得,但要与夏国作对,是不是太自不量力了?为什么还要来自投罗网?” “天下就是一张大网,在下早落在罗网之中,挣脱不得,又何来自投罗网之说?倒是姑娘本可置身事外,却为了天下二字,撞入了罗网中,所以相比姑娘来说,在下对姑娘的仁心倒是佩服得紧。”罗衍悠悠道。 此言一出,那女子血红的樱唇一下张得老大,整个心神一下失守。这等机密之事,天下只有她与夏国的摄政王知道,就连她最亲近的祖父母都不知道,这位忠义双全的奇男子又是从哪里得知?难道他是神仙不成? 她根本不知道,她的这个猜测倒是准确无误。罗衍从跟在车队时,就凭本身的神通法力知道了她的来历,她本是神仙眷侣的独生孙女,姓封名若兰,自幼聪明,容貌与宇文馨十分神似,被历绝尘言语所动,所以才答应装扮成昭华公主的模样。 封若兰沉默半天,才回转过神来,展颜一笑,现出她清丽绝俗的姿容,缓缓道:“妾身有一个疑问,藏在心中已久,反覆思忖,都得不到结。但又不知该不该说出来,还请公子指点?” 罗衍饶有深意地望了她一眼,道:“姑娘且说无妨!” 封若兰沉吟一下,突然红晕泛颊,羞涩地说道:“妾身装扮成昭华公主已经近三年,但从来没有见过昭华公主一面,不过听闻公子带公主转战千里,成就了世间的一段佳话,不由得让妾身扪心自问,究竟是妾身像昭华公主一些,还是昭华公主像妾身一些。还望罗公子不吝赐教。” 罗衍冷不防的怔了一怔,一时答下出来。但见她螓首低垂,露出一截粉搓玉琢的颈子,那纤美的线条实是能使人生出遐思,不由得暗叹一口气,他始终不明白,越是漂亮的女子,则越喜欢在容貌一争高下,他这么多生所遇女子,无不如此。他念头一闪,突然想起了青箩宫主,只有她是不是本来面貌示人,就不知道是不愿还是不屑她的绝世容颜展现在他人面前? 封若兰见他沉吟不语,忍不住又开口再问一遍。 罗衍只有苦笑道:“姑娘与馨儿容貌难分高下。” 封若兰头也不抬,轻轻道:“公子果真是这麽想麽?你不会骗我吧?” 罗衍道:“在下宁肯去骗天下之人,也不愿欺骗姑娘。” 封若兰抬头望住他,那对脉脉含情的眼波中,又掩饰不住她内心的狂喜。她不必说一句话,但已能让罗衍明白她的心意。 罗衍俊目中流露出清澈如水的目光,道:“姑娘闲事问完了,应该考虑在下的建议了吧!” 封若兰迟疑了一下,秀丽动人的笑靥闪过一丝狡猾的神色,才道:“若是我答应公子的请求,公子又有什么能耐让妾身逃脱这天下的罗网?” 罗衍目光中露出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道:“到时姑娘自然知道。” 封若兰重新低下头来,道:“昭华公主现在何处?” 罗衍道:“实况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唯一可以告诉姑娘的是,世间再无昭华公主,何不让这个名号随风而去?” 封若兰幽幽道:“那公子是否知道,赵国自从前年武君仙去,军心已丧,被夏吞并只是迟早之事,天下再也无人能阻挡历叔父一统天下,难道公子能有惊天之策?可劝说历叔父防下心中之念。” 罗衍笑道:“赵国灭亡之时,也是夏国内乱之刻,所以我此来,并不是阻挡夏国一统天下,反而是让天下归于历氏之手,所以有一份厚礼送于摄政王,让他更改篡位之想,天下能阻挡天下重新大乱的,现在天下就仅历绝尘他本人。” 封若兰这次倒没有过于吃惊,只是冉冉站起身来,道:“那我就信公子这一次!” 泰山从半山起,就庙宇相连,楼台林立,一条可共十匹健马并驰的青石大道直通玉皇顶,让初临此地的封若兰有大开眼界的感觉。 光是山腰的朝天门,便可看出历代皇帝对此山建筑所投下的人力物力。 此门左右连阙,宫阙高达十二丈,辅以垛楼,门道深进十多丈,檐角起翘,墙阙相映,在青山绿水中,越发衬托出主体宫殿的巍峨雄伟。入门后,衢道纵横,位于中轴线上共有三门一庙,庙是南天门、中天门和一天门、庙则是岱庙。 岱庙始建于千年前,是历代帝王的泰山行宫,也是封禅大典进行的地方。其中主殿天贶殿主祭东岳大地泰山神和七十二小神,殿内绘有历代代壁画精品。 中天门门上建有重楼,东西轩廊周匝,围起大殿外的广阔场地,此时已有几队车马停在殿门外,可知殿内正举行盛会。 天贶殿不愧宫城内诸殿之首,殿基高达寻丈,从地面至殿顶的鸱尾,差不多有二十丈,面轩廊均有禁卫把守,戒备森严。殿庭左右,各有大井,以供行宫用水;庭东南、正南亦建有重楼,一悬钟,一悬鼓,楼下有刻漏,到某一时刻便会鸣钟鼓报时。 殿体本身则更规制宏大,面阔十三间,二十九架,三阶轩,柱大二十四围,文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望之眩目。 车队至此就停了下来,一位身穿皇服,身形雄伟的的中年男子站在殿门口,望着前方的车队,鼻中冷哼一声,道:“不成气候!连这封禅大典都不敢亲身前来,何以为天下之主?” 他手下心腹谋士崔寒山上前一步,道:“如此更好,到时只要王爷登高一呼,直接位登九五,天下也无人敢有异议!” 大夏的摄政王摇头道:“寒山还是小看了我那皇帝侄儿,他早已下诏与关外三王,只要势头不对,就立刻让三王清君侧,带兵驻扎京师,所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我那侄儿都不会离开他那龙椅半分。” 崔寒山笑道:“只是那关外三王也是各有算盘,恐怕圣上难于号令。” 历绝尘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声道:“他们的盘算只能闷在心里,烂在肚子里,只要一说出来,就没有丝毫作用了,小皇帝就是看准了这点,所以相互利用。本座本想让他亲自率兵,御驾亲征,与赵国大军逐鹿中原,结果他还越发生心,那我又何许客气,向他多加解释?” 崔寒山听他言语,倒不发一言。 历绝尘见大殿中走出两位飘逸出尘的中年夫妇,就停口不说。 来人正是与罗衍动过手的神仙眷侣,又与历绝尘师门有旧,所以很多事情,倒是不让二人深知。 “怎么兰儿还不下来,难道非要在我们几个面前,也要端一端公主的架子吗?”崔寒山见车銮迟迟不打开,开口笑道。 他本是封若兰的启蒙师长,而且又是神仙眷侣的师侄,所以言笑倒是不忌。 历绝尘本来接口,见车窗紧闭,心中一动,长笑一声,道:“何方高人至此,既然有本事来到此地,何苦又为难车中一弱质女子!” 话音一落,众人不由一齐朝他望来,同时两旁回廊中也现出数百名甲士,手持钢弩,一起指向车銮。 “败军之将罗衍,见过历兄与两位前辈。” 车门一晃,闪出一条青影,站在殿前的白玉石台上,朝前方几人含笑而立。 “是你!?”封若兰的祖父封玉麟神色一变,刚要开口喝问,就见宝贝孙女从车中盈盈跳了下来,朝殿前奔了过来。 经过罗衍身边时,还忍不住回头道:“公子果然是奇男子,说话算话,妾身佩服万分。” 罗衍面色倒是纹丝不变,好似没有听进耳中。 “罗兄果然尚在人间,不知道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总不是来取本座的项上人头的吧?”历绝尘对罗衍的出现没有丝毫意外,上前两步,开口笑问道。 “历兄项上人头,只有长在历兄脖子上才是最为珍贵;要是落在罗某手中,则是半文不值,况且罗某已经砍下了那留王的狗头,你我之间,国仇家恨已经是一笔勾销,再无半点恩怨。罗某前来,则是有一份大礼相送,就不知道历兄与两位前辈有没有这个能力承受得了了!”罗衍长声道。 大殿台前的几人无一不是高手,但见罗衍当前一站,明明像高山大岳一样屹立前面,使人泛起了不能攀越、不可动撼之感;然而同时又使人感到他这个人仿佛并不存在,犹如清风明月,潇然世外。这一动一静两种决然不同的感觉同时涌现在他身中,倒让历绝尘,封氏夫妇三人心中大凛,面色陡变。 第八十三章 计定天下 要知道天下武学,各有所长,虽然成就一代宗师者多半是阴阳兼修,刚柔相济,但要做到罗衍这样动静合一,则需要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法路数,即使有天纵之才,也需花上一甲子以上的苦功,才能做到这般地步。 封氏夫妇更与罗衍动过手,虽然知他剑法高强,乃是数百年来最出类拔萃之士,但想不到短短三四年中,居然能精进到如此地步。 其实,他们又哪里知晓,罗衍此番举动,其实另外深意,所以一上来就咄咄逼人,以强大的气势威逼过去,令三人不得不全力以赴。 封若兰此时刚跑至祖母身前,见祖父母面色大变,同时跨上前一步,飘身至历绝尘身边,身畔涌出森森剑气,朝前卷去,以抵御罗衍有增无减的凌厉气势。 封若兰也心中大惊,慌忙转身望去,只见四人中功力最差的崔寒山突然跌跌撞撞倒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下,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头流了下来。 “原来罗兄不仅家传武学已经修至大成之境,而且另外精进,已经达到天人至境,真是可喜可贺!”历绝尘神色恢复如常,淡淡说道。 “小弟四年前得遇一世外高人,修成一式穷参造化的剑术,罗某认为,当今之世,惟有历兄与两位前辈方可一窥其中玄妙,所以前来献丑。”罗衍身畔也无丝毫劲气涌出,但气势依然有狂涨,大有凌风欲去之态。 倒在地上的崔寒山虽然武功不及前面三人,但眼力却也十分高明,知道罗衍只要一出手,那绝对是惊天动地的一击,当下哪里还顾这么多,连忙打出一个手势,弓弦声响,后方以百计的劲箭从强弩发射,朝罗衍暴雨般地射了过去。 “夫天剑也,以雷霆为锋,日月为锷,星汉为脊,沧海为镡,**为夹,上决苍穹,下断无涯,此剑一出,天下何物,可以争锋?” 罗衍清朗的声音在漫天箭雨中响起,也不见丝毫动作,对眨眼及身的铁翎羽箭丝毫不以为意,千百根羽箭仅以毫厘之差,尽数贴着他的衣襟而过,没有一根射在他的身上。 历绝尘此时心中也是大为惊讶,既然此子有如此神功,若是想正面击杀于他,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为什么他要绕一个弯,躲在车队中,而且更为奇妙的是,他到这个时候,都丝毫感觉不到对方的任何杀机。以历绝尘的眼力见识,弄不明白罗衍心中的真正用意,不过,心中倒隐隐觉得,对方并不是要取他性命。 “哼!” 两条衣带从封氏夫妇手中弹出,朝前指去,带身平直如剑,交剪而出,看似平平无奇,而且慢至不合常理,但十余丈外的罗衍却清楚地掌握到衣带寓快于慢,大巧若拙,虽不见任何变化,但千变万化尽在其中,如天地之无穷,宇宙般没有尽极,功力分明比起三年前一战,又更上了一层。 历绝尘双目中精芒闪烁,神光四射,一张洁白如玉的手掌,朝前印出,没有丝毫拳风呼啸之声,亦不带起半分劲气,但浑然无隙,犹如天马行空地朝前推出。 三人都早已经是宗师级别的人物,此番同时出手,更是受罗衍气势所迫,不得不抢先出手,原因仅仅是三人都感到罗衍的气势无有穷尽,要是再狂涨下去,三人心志被夺,更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如此剑法,已经超越了人的境界。 罗衍右手探出,食中二指并捏如剑,轻飘飘地朝前点出,一道三尺长短的青色精芒,划破数十丈长空。 “蓬”! 地一声轻鸣,四道光影在空中一闪而隐,罗衍收回手掌,背负于背,在第二轮射来的满天箭雨中屹立如山,可穿透铁板的劲箭一至他身畔尺许,就全数跌落于地,转眼地上就堆积起了尺许高的箭矢。 历绝尘三人全身剧震,不但掌影剑光散去,还往后飘飞数丈,脸上齐齐涌出掩盖不住的讶色。 他们早知罗衍功力已经达到进乎于道的地步,但自思合三人之力,虽然不能取胜,但至少也是平分秋色之局。毕竟,人力有穷,罗衍年纪轻轻,无论如何突破,也受年纪之限,难于抵御三人近两百年的功力。 但却万万没有想到罗衍这一剑别有玄虚。 随着剑气与劲力接触的刹那光阴,罗衍以一丝神念灵识,将孤云子所创的天剑之诀的整个法门意境,全数送至三人空灵无暇的心灵中去,那种无与伦比的冲击,以三人的功力修为都要吃不消。 就在那电火石光间,三人心灵中现出了无穷玄妙灵奇的图象,既有巍巍浑厚的山峦大地,又有御空飞行的天人仙女,更有种种前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修行法门,就在刹那之间,三人犹如大梦初醒,知道了今后的追寻方向。 要知道三人武功修为,已经是站在“人”的颠峰,再做突破,那就进入了仙人之境,而且其中本有一条不可逾越的深沟大壑,但孤云子自创的天剑之道,本是以武入道,罗衍再略加修改,创造出两套略有区别的法门,送于三人的灵台心田。封氏夫妇与历绝尘所得,略有不同,但三人只要依法修为,就可摆脱凡人之躯,进如仙道。 片刻之后,历绝尘首先从心灵的震撼恢复过来,玉面无波,凝立如山,目光朝四下一扫,止住那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的箭雨,上前一步,肃容道:“多谢罗兄厚赠,历某受教了,他日有成,还当往寻罗兄,再加讨教!” 罗衍微微一笑,道:“小弟只望历兄结束这战乱之局后,功成身退,还世间一副清宁祥和,亦算是功德无量。” 历绝尘哈哈一笑,道:“历某如梦初醒,自然遵罗兄之请。” 罗衍看了封氏夫妇身边睁大眼睛望过来封若兰一眼,道:“石固诚已经被罗某斩于剑下,江南诸郡再无大患,那昭华公主这个幌子,也没有再存在的必要,不如就让这个名号随风而去吧。” 封玉麟望了孙女一眼,心头一动,在旁边接口道:“罗将军既来,自然需迎回昭华公主,飘然出世,为天下流传下一段千古佳话。” 罗衍刚要开口,封若兰身边的那位中年美妇也笑道:“我们夫妇受将军恩赠,也将返回蓬莱,闭关勤修,也无余暇管教兰儿,不如就请将军暂时代我二人照顾兰儿,也总比她留在这万丈红尘,飘零无依的好!” 两人多年夫妇,彼此心意相同,情知罗衍这个横然插上一脚,令天下形势大变,将夏国即将发生的内斗化解于无形之中,而孙女冒名顶替东吴的昭华公主,起心本是为了天下苍生着想,纠缠到皇室纠纷之中,并非心中所愿,二则宫室之争,稍有不慎,就万劫不复,他日要是冒名之事大白于天下,那封家也是面上无光。只有抽身而退,才是上上之策,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离开,则于皇室难于交代,而且小皇帝对孙女迷恋甚深,岂会罢手?现在只有托付于罗衍,名正言顺,让天下无话可说,而知道内情的几人,也只有闭口不言。至于孙女跟着罗衍,也可借机飘然世外,不再理会人间的纷争,一举三得,岂非绝妙? 封若兰不知道刚才四人一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她最为钦佩的历叔父一改初衷,答应功成身退,而且最亲近的祖父母又是这样说法,心中又是奇怪,又是佩服,又是害羞,一下间霞生双颊,低下头去。 罗衍心中涌起荒谬万分的感觉,四年前他将昭华公主从千军万马中带出,想不到四年后还要将另外一名“昭华公主”带走,真是让他颓然无语。不过,这也是他多管闲事的下场,造物主岂容他乱来?凡是擅自干预尘世之事,自然需要付出代价,上天衍化出的种种魔牵情绕,已经一环接一环地朝他身上扣去,道心清明如水的他此时已经清晰知道,要是他此时不答应,那封若兰即将成为他修道途径上的一大魔障;要是答应下来,那又有重重麻烦。 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三清不负卿?(此诗是七世密宗大光头所作,略改两字,呵呵) 要是换成千年前的他,可能会采取种种手段,逃离这铺天盖地而来的因果罗网,但青曦宫他法力尽数恢复后,别有精进,知道修道之人,想不堕因果,那是痴人说梦,水中望月的魔道歧途,只有不误因果,才是了结尘缘因果的不二法门。 既然情魔来袭,自然得见招破招。 罗衍瞬间已明白封氏夫妇的一番苦心,而且更心知肚明地知道这是上佳之策,而且封若兰与宇文馨则另有渊源,当下微微一笑,道:“晚辈此间事了,也将不履尘世,只怕封姑娘跟随在下,只有受苦的份。” 封若兰望了祖母一眼,见她双目中满是鼓励的神色,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抬起头来,红着脸道:“小妹久居荒岛,也不是富贵中人,山野之苦,亦是常事,再说,小妹也想亲眼见一见昭华公主,还望公子成全。” 罗衍知道此地人多眼杂,虽然他已经暗中运用无形力道,将几人的紧要言语紧紧收束于场中,不让旁边的甲士宫女听闻,但多谈毕竟有损无益,对封玉麟道:“那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就此别过!” 一晃身影,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地飘身至院墙上,侧身长立。封若兰对祖父母盈盈一礼,展开身形,四个起落,也落在罗衍身边,低声道:“公子,咱们走吧!” 罗衍见她武功甚高,比起四年前的昭华,倒强上了许多,距离先天之境,只有半步之遥,倒是心中暗赞,展动身法,朝山峦中透去,转眼两人就消失在暮色之中。 历绝尘此时收转目光,面上现出一丝笑容,沉声喝道:“来人,给我备马!” 封玉麟转眼过去,笑问道:“王爷欲去何处?” 历绝尘长声笑道:“自然是去亲迎当今皇上,难道这封禅大祭,也要让本座越俎代庖不成!” 崔寒山此时站起身来,心中惊疑交加,但却知既然王爷主意已定,再说无用,心头倒有几分患得患失起来。 罗衍奔出十余里外,在一山石上停了下来,转眼间,封若兰也飞身泻下,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拿眼睛紧紧盯着这位她根本猜测不透的奇男子。 只见这人突然叹息一气,缓缓道:“如今我这黑锅已经背定,令祖半月后就将重返蓬莱,姑娘不如先回岛等候如何?” 封若兰见他过河拆桥,好似大有撒手不管的意思,心中一气,仰起脸来,悠悠道:“想不到名震天下的罗公子也要说话不算数,这可不是君子所为哦!” “在下已经是化外之人,人间虚名,要来何用?这君子不当也罢!”罗衍悠然道。 “说得倒是好听,公子年纪轻轻,更有绝代佳人相伴,难道也要学那三清之士,看破红尘不成?”封若兰话一出口,才发现语病所在,本意是说昭华公主,但眼下却是将自家套了进去,一时大羞,面色越发红润。 罗衍倒不想多说昭华之事,岔开话题道:“姑娘难道不想知道我究竟送了什么厚礼与你那历叔父,让他改变了主意?” 封若兰慧质兰心,闻弦音知雅意,知道他言下之意是完成了在车舆上所做的承诺,想拍手不管,心中更气,妙目一转,道:“你们这些大英雄间的事情,小女子可管不了,不过妾身要是流落街头,被他人欺负,传了出去,恐怕对公子的名声不好听吧。” 罗衍见无法说动于她,正要开口,突然间两道细微的破空之声响起,两道白光从天上飞泻直下,落在封若兰身后,现出两名羽衣霓裳的仙女出来,正是昨日酒楼所遇二女,只是恢复了本来装束。 “姑娘不必跟这狼心狗肺的小白脸多说,天剑一脉,没有一个好东西,都是负心绝情之人,姑娘要是倾心于他,简直就是瞎了眼睛!”那位年纪略轻的白衣仙女冷冰冰地道。 话音又快又急,声音倒是十分清脆动听,让封若兰大吃一惊,慌忙转身过去,才见身后多出了两位风华绝代的女子,一身裙带随风飘扬,与那图画上的仙女一般无二。 “原来两位出身于北海水阙玉螭宫,怪不得认出我的无形剑气!”罗衍面色不变,款款而谈。 “你果然是杜老贼门下,我问你,那老狗现在身在何处?”那身穿银衣,双十年华的女子面色一寒,厉声喝问道。 “杜前辈半年前功德圆满,从容度过第二次四九天劫,已经飞升紫府天阙。”罗衍悠然说答。 “什么?!”银衣女子失声惊道。 “姑娘宫中藏有诸天宝鉴,二位只要回宫禀明令师,自然能从宝鉴中查之此事,到时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罗衍见二女道破他的法门,暗中运用玄功,已经查明二女的来历,想借二女之口替他传话与孤云老人的昔年爱侣,所以故意说道。 需知罗衍的功力已经达到念动神知的地步,但并不是说他想知道什么就能全部知道就里,这其中还要看对方的功力深浅与其他种种限制条件,然后才按双方功力高下差距,决定他究竟能够知道多少,简单地说,双方功力差距越大,那功力高者就知道得越多,这与比武动手,印证道法亦是同一个道理,力强者胜。 修道之人,只有真正具备前知未来过去的能力时,才真正晋身至天仙一流中的人物,罗衍自从功力全复之时,自然也就具备这种能力神通。 喝问二女一听罗衍言语,又见他识破两人的来历,并且连宫中秘而不宣的至宝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心中更是拿不定他的来历和功力高下,刚才两人在云中看他凡人前卖弄仙家法门,看出来历,故暗中跟来,追问其来历,按这两日所见所闻,只以为他仅是偶得传授,本身法力并不高强,所以气势汹汹地下来追问,但被他一口道破机密,而且口气甚大,心中倒越发惊奇起来。 银衣女子修为多年,突然想起眼前这人既然会那杜老儿的法诀,而且又深藏不露,分明功力至少也在两人之上,不然万万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而且事情也和她们并无直接的关系,要是一下弄僵,动起手来,恐怕丢人更大,回师门更要被同门耻笑,倒也是划不来。 当下暗中捏了身边白衣女子手中一下,面色略微恢复平和,冷冷道:“既然道友与杜老儿有旧,那我们姐妹二人也不多说,他日再寻道友一叙,就此告辞。” 话音一落,莲足一顿,化为两道细若游丝的白光,冲天而起,直上云霄,朝东方飞去,转眼就消失在天际云层之中。 封若兰听三人问答,心中更是惊喜交加,一双黛光如水的妙目顿时亮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天地不仁 只要不是瞎子,都明白刚才破空非去的是仙女,封若兰既不瞎,更不聋,而且智慧滔天,从这几句短短的言语,已经判断出罗衍应该是传说中神仙中人,而且他刚才所有的一切举动,则在心中有了完美合理的解释。若非神仙一流的人物,怎么敢大摇大摆地硬闯入皇家行宫?又怎么敢信心十足地保证历叔父会改变初衷?而且又怎么知道那些隐秘万分的事情? 一个个疑问在她心中流淌而过,心间的疑惑转眼也迎刃而解,虽然尚没有弄清楚他那一剑究竟有什么玄虚,但她也能猜测出几分,只有近乎于道,超越生死的武学之道,才能让心志坚如磐石的历绝尘放下一切,投身于内,否则再没有第二样东西能让历叔父放下即将到手的名声权势。 仙人拂我顶,结发受长生。 惟有永生之术,才能打动已经站在武学颠峰的历叔父,在亲眼见识到了罗衍万箭不沾身,千军只等闲的神功后,封若兰心中更生出明悟,眼前这位男子方才所显露出来的东西,只是冰山的一角罢了,要不然,那两位气势汹汹,大有兴师问罪之意的仙女就不会因他一两句言语就改变主意,扬长而去。 封若兰虽然是第一次亲眼见到仙女,不知道她们与常人有什么不一样,但光是听二女的口气,看她们的神情,就知道她们也是一样有喜怒哀乐,爱恨情仇,倒如书中描写的差距不了多少,毕竟,神仙也是凡人修。 封若兰心头才泛起“神仙也是凡人修”这几个字的当刻,后面所寻思的内容则尽数丢于脑后,整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罗衍立身在旁,见封若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玉面微红,凤目清光四射,益增妩媚,倒与昭华公主宇文馨初逃出建业时那副不言不语的神态一个模样,当下微咳一声,一下将她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原来公子已经是陆地神仙中人,怪不得有这等本事,将天下人戏耍于股掌之中,倒害得妾身白白担心,惟恐....”封若兰抬起头来,白了他一眼,口中幽幽说道,大有嗔怪之意。 罗衍展颜一笑,道:“实不相瞒,姑娘生具仙根仙骨,迟早也是仙道中人,所以在下才贸然行事,答应下令祖之请。” 封若兰一听这话,整个人好似飘了起来,欣喜若狂,拿着一双不可置信的眼光紧紧盯着他,好似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这番言语是真是假。 不过从对方清澈如水的目光中,已经准确知道心头想知道的答案,一颗芳心不争气地乱跳起来,平日的沉稳仪态全数抛于脑后,完全忘记了她是女儿之身,这样直盯盯地望着一个才相识不到半日的男子是有失礼仪的。 隔了好半天,封若兰才回过神来,原本已经淡的红晕又鲜明起来,慌忙垂下双眼,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公子此言当真?” 罗衍此时心中不禁为之一恼,此女明明心知肚明地知道答案,却依然还有三分怀疑,非要问个水落石出不可。 咳,要是师姐在旁边看到,又不知道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出来? 罗衍将头一点,正色道:“我等修道之人,岂会在此事上欺骗姑娘!” 封若兰一下娇笑起来,道:“修道之人?小女子还未请教仙长法号如何?仙乡何处?” 罗衍顿时为之气结,不过心中却有了主意,身中祥光一闪,顿时换了一身青布道衣,刹那之间越发显得仙风道骨,飘然出尘。 封若兰倒是一下呆住了,她本是随口一句戏言,却不料眼前这男子转眼就换了一副容貌,显现出一副出家人粗布道衣,平白增添了几分仙灵之气。 封若兰心中没有由来的泛起一阵酸楚,肝肠欲断,眼前这男子以这打扮模样出现,分明暗中向她展示他的身份本是修道之人,绝不会涉足凡尘的儿女私情。 不过,她却根本不知道,无论是玄门正宗还是旁门左道,合籍双修乃是常有之事情,就连罗衍师门也不禁婚嫁,只是多为名色夫妻,全以童贞成道罢了。 不过封若兰转眼就平息下来,压制下心间憧憬和妄念,轻轻吐出一口气,将所有的胡思乱想排出脑海之外,心头回复止水般的平静。 毕竟,从小梦寐以求的仙道之门就在她眼前打开,只有真正晋身于仙人之流,才是最关紧要的大事,隐藏在心头的那丝遐想绮念,就让它随风而去吧。 “姑娘虽然身具仙根,但修道更看重自身心性修为,艰难险阻重重,而且整个过程犹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稍微不慎,一失足就将遗恨千古,更甚者连重新转世为人都不成,所以姑娘欲修仙求道,可得三思而后行,如果姑娘割舍不下心头的尘念凡心,那最终只有害人害己,还不如平平淡淡做一凡尘中人,虽然人生仅短短百岁,但却不怕魂消魄散,落于那万劫不复之境。”罗衍面色一凛,一字一顿地说道,其实言语多半是夸大其辞,故意吓唬于她。 封若兰见他摆出一副庄重模样,端的神仪内莹,宝相外宣,一下间自然生出一股无形气势,令人望而肃然起敬,决不敢等闲视之,心头倒不加任何怀疑,尽数听进心中,当下想也不想,脱口道:“公子好意,妾身心领,但妾身意下已决,纵然有万般险阻,妾身也无怨无悔。” 罗衍微微一笑,道:“那请姑娘从这山崖下跳下如何?”罗衍朝前一指,封若兰只觉眼前一花,顿时换了一副环境,她置身于一座万丈悬崖之上,其高不知几许,下方云蒸霞蔼,不知几重。 封若兰倒是心头一楞,心头暗道:“这等书中常见的老套路数,怎么也施展出来。”不过却毫不犹豫,径直一纵身,从万丈悬崖上跃了下去,初始时还听耳边天风阵阵,呼啸而过,身边缕缕云带,一晃就逝,心中还以为学《搜神记》,《沧海列奇》等书记载一样,仅是试验她的心志禀性,倒有几分做耍的意味,但片刻后见崖壁上怪石像潮水一般,迎面往上飞起,下方景物也逐渐现了出来,无数大小石笋森列,宛如枪林剑树,锋锐无比,根根向上,要是落将下去,便是洞腹穿胸,死于非命。 她心念还没有转完,就觉得全身剧疼,眼前一花,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隐约间只见整个身躯砸在一根石笋上,整个胸口洞穿一个大洞,几根森森白骨露了出来,不由得心胆皆丧,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书中可没有这么写!” 神思一紧,就一下昏迷过去。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才悠然醒来,定眼一看,依然立身在方才的山石边,身中也片无伤痕,只是一身香汗,已经湿透衣襟,双腿不争气地正在微微颤抖,而眼前那个故弄玄虚者,正一脸阴晴不定地看着她,也究竟猜不出方才的考验过没有过关。 封若兰首次心中生起了无力的念头,她第一次感觉到,天下间依然存在靠她个人智慧和力量无法解决的事情。 “姑娘倒是勇气可佳,只是姑娘难道没有想过,就这么跳下,岂非有些不值?你方才所经仅是幻境,要是换成实物,姑娘岂不是先白白送了性命,仙道未见丝毫踪影,倒先成了屈死鬼!”罗衍目光中现出一丝笑意,轻声道。 他语气虽然平淡,但封若兰岂能听不出这么明显的嘲讽之意,定了定心神,悠然道:“小女子虽然不明白你们仙家的玄虚道理,但却知道,要是不跳,公子又会说小女子没有诚心,反正无论怎么做,公子都有合理说法。但对小女子来说,公子乃是大仁大义之人,岂会平白无故害了小女子的性命,所以公子无论施展出什么伎俩,小女子倒是一点都不害怕,只管照做就是了。” 罗衍知道她所说也是实情,刚才暗用幻境吓她,仅是略微给她一个警戒,此时见她花容惨淡,面色发白,也不再多说,笑道:“并非在下要故意吓唬姑娘,在下仅是让姑娘知道,方才这样的情况,对我辈修道人来说,只是等闲之事,肉身法体被毁,尚可转生为人,但如果要是魂魄受到伤害,其中之苦,比刚才你所经受,更要厉害千百倍。 凡尘之人,都认为修仙成道,乃是幸运之事,却不知道其中的艰难困苦,更远比做人难上千万倍。对于凡人来说,人生百年,转眼就过,虽然没有天长地久,但轮回之后,依然可再为人身,不惧堕落;修道人虽然看去风光无限,但只要一失败,就连做人的底子都没有了,尚需要从蝼蚁再来。这道理与人间诸侯争夺天下一个模样,成功则荣登九五之尊,失败则是轻则送了性命,重则连累九族。 姑娘现在既然下定决心,就应该一往无前,孜孜以求,虽然前途多坎坷,但只要心诚意坚,终有功成一天。并且姑娘一身仙根仙骨,可知道是从哪里得来?” 封若兰博阅众书,心中略一沉吟,才开口道:“难道是妾身从前一辈子带来不成?” 罗衍听她口气已经缓和下来,自称又从“小女子”换成了“妾身”,哈哈一笑道:“姑娘此言虽然不中,但不远矣,道德经有云‘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姑娘可知何意?” 封若兰晒然道:“这仅是说天地是无所谓仁慈的,它没有仁爱,对待万事万物就像对待刍狗一样,任凭万物自生自灭。” 罗衍悠然道:“既然天地对万物是一个模样,那为什么姑娘生来就具仙根仙骨,而凡尘众人,则没有这个优待?” 封若兰念头一转,突然醒悟过来,站起身来,对罗衍盈盈行了一礼,道:“多谢公子指点,兰儿明白了。” 罗衍笑问道:“你说来听听。” 封若兰笑道:“无论仙骨也好,福缘也罢,都是自身修集而来,所以禅经有云‘求人不如求己’,不知道妾身答得对不对?罗大仙长?” 罗衍见她灵慧如斯,心念灵动,尚在昭华公主宇文馨之上,心中是暗自赞叹一声,也不做答,掉转话题,对她说道:“姑娘此时一身皇室宫装,行走江湖,难免不变,待让在下略施小术,替姑娘换成一身布衣吧。” 封若兰一听,面色一红,不过眨眼间知道她会错了意,以眼前这人的能力,换身装束,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又何需害羞。 随见罗衍将手一指,她只觉身中一轻,一团暖洋洋的劲气透体而入,顿觉全身舒泰,而且一身宫绢罗裳,已经化为一身粗布蓝衣,就连头上凤钗也失去了踪影。 终南山又名太乙山,自古以来,便是那仙山灵窟,道家三十六洞天福地之一,故常有仙灵住锡其间,山中灵迹甚多,前山道观众多,香火十分鼎盛,而后山更为清奇险峻,峭壁千仞,非人力所能至也,乃为仙人清修之地。 这年端午,乃终南百年一次的开坛大典,海内外仙真云集后山,前来道贺,掌教黄庭真人端坐在太乙殿前的白玉台前,开坛授道,数百位仙人纷纷上前请教道法机缘,一晃之间,便是第三日下午,才无人上前请教。 殿外有一须发皆白的火工道人,本与黄庭真人一同归入终南,但因生性愚钝不堪,自知非修道成仙之器,也不强求,留在观中,每日做些粗重之活,闲时也学学打坐炼气,只是资质太差,就是派中的入门筑基的功夫,也花了数十年功夫,才学会了一小半,只知道体内真气的小周天搬运之法,其他复杂的法门就再也学不会了,后来干脆也就不学,每日没事的时候,就将体中真气按小周天的路数运行一番,熟能生巧,也慢慢得心应手,加上观中本有灵泉仙果,他也得享高龄,到后来他也不记得到底活了多少年了。 今日见群仙问完,见黄庭真人好似对己一笑,心中一动,也就挨上前去,施了一礼,问道:“掌教师兄,小道有一事,不知道问得问不得?” 黄庭真人笑道:“哪里有问得问不得的道理,你只管说来,看看老道能不能解答。” 扫山道人才鼓着勇气道:“小道来观中多年,每日见你们修道,小道也生心向往,只是自己愚昧,不能了然,今日只想知道,等小道死后,下辈子能修道否?” 此言一出,众人皆笑。 黄庭真人反问道:“那你平日在做什么?” 扫山道人用手指着山门后,道:“小道平日只是扫山而已。” 黄庭真人站起身来,笑道:“你几天才能将山扫尽?” 扫山道人忙道:“小道初来时,因不熟悉山路,要一月才能扫干净一次,后来熟悉山路后,半月就可扫干净,现在其他真人说小道技艺熟矣,不消片刻,就能将山路扫得干净。” 黄庭真人走下座来,笑道:“你扫给我看看!” 扫山道人走到山门后,拿出一根光秃秃的铁棍,正准备动手。黄庭真人问道:“别人都是用扫帚扫地,你怎么用铁棍?” 扫山道人望了手中铁棍一眼,道:“小道原来扫山,不出几日,就要换一把扫帚,一年下来,就要换百来把,后来老祖师就给小道做了一把铁扫,本来上面还有铁枝,因为小道扫山时日久矣,铁枝也慢慢磨光了,现在就只剩这根铁棍了。” 黄庭真人笑道:“你扫给我看看!” 扫山道人闻言也就站在山门前,拿起铁棍一挥,一股浩然充沛的劲风随棍而出,宛如刮起一阵狂风,沿着九弯十八拐的山路,呼啸而下,眨眼间就将数十里山径吹得干净,众仙眼力何等高明,只见落叶尘土,整整齐齐堆在山脚下,山径两旁的繁花异草,没有挨上劲风半分。 扫山道人转过身去,对真人道:“师兄,山扫干净了!” 黄庭真人笑问道:“心扫干净没有?” 扫山道人也不多想,自然答道:“也扫干净了!” 只听黄庭真人陡然一声大喝道:“心既已净,那你问我干啥!” 扫山道人一时间被震在当场,口中喃喃道:“心既已净?问你干啥?心既已净?问你干啥?”手中自然握紧了那根铁棍,望了那条熟悉的山路一眼,再看了看手中的铁棍,千年的经历如同走马灯一样涌上心头,突然之间明白过来,放声长笑,道:“师弟明白了,师弟明白了!” 黄庭真人道:“说来听听!” 扫山道人也不答话,将手中铁棍往天空中一挥,一座青虹从足下升起,直搭九天之上,长歌道: 终南学道, 悠悠千载。 铁扫成杵, 心尘始净。 惟心自求, 不假二物。 水到溪成, 大道终成。 歌完便将手中铁棍一丢,向黄庭真人行了一礼,大步向青虹中走去,方走几步,就消失在天际,不见了踪影。 第八十五章 终南问道 夹杂在众多仙人中的封若兰首次见识到道家的白日飞升盛况,心头的震撼可想而知,一双妙目紧盯着天空青虹消逝处,其他一切事情都全数抛之脑后,整个人犹如一座雕塑般,屹立在白玉台下。 站在她身边的罗衍却知道,她原本沉睡在心田之中的仙风道气已经被唤醒过来,就是没有外人传授,她也将逐渐回忆起前生的种种经历,重新迈上那追求多生的先天大道。他将封若兰从泰山带到此地,就是为了替她寻一明师,以免她又履前生复辙。 想不到千年一别,原本火暴脾气的黄庭真人已经改头换面,功力精纯到不露皮相的地步,在座的众多仙宾,除却几位千年故友外,又有谁能看穿他的虚实深浅?而谁又能想到,这老家伙居然将终南一派故意弄成一副衰败的模样,这分明是做给浩然紫气宗的的几位长老看的,至于在场的那些新进后起之辈,恐怕还不值得他费如此阵仗。 罗衍见端坐在台上的老友故意装出一副不认识他的模样,甚至正眼都不望过一下,但暗中运用出大衍神算,追溯他的一切经历,心中倒有些好笑起来,要是换成千年之前,这火暴脾气的老友哪里有这么多肚肠心机,早就迎了上来见礼述旧了。 终南山开坛大典,本是惯例,数千年从未间断,但这几百年中,终南一派衰败得厉害,门下也没有任何杰出之士重振声威,而且掌教黄庭真人更是一副食古不化的模样,所以新兴诸派都不把它放在心中,要不是这个门派历时久远,传承可上溯上古,源远流长,而终南一山更是天地间的七十二洞天福地之一,恐怕这次大典,连来的人都没有。 杜飞琼孤身站立在白玉台上,心头思绪如麻,本来古井无波的灵台翻涌起了滔天巨浪,身为琅琊仙府的传人,《神仙谱》的掌笔人,她根本没有预料到这个平淡无奇的开坛大典,居然有人白日道成,飞升灵空仙阙。 须知白日飞升,在天下各门各派,都是一件了不得的大事,不仅事前要广发法贴,召集众仙前来话别,而且飞升正时,也要举行隆重万分的庆典仪式。 而且任何一个门派,只要有人能修直白日飞升之境,那整个门派也会随之水涨船高,列入一流大派。 咳,看来她还是小瞧了终南一脉,想不到这个沉寂多年的古老门派居然又可扬眉吐气一次,再次列入天下的名门大派之列了。 作为天下交游最广,见识最多的女仙,杜飞琼对刚才那扫山道人的身份可是大加置疑,明明是这个古老门派隐修多年的长老,故意借此开坛之机,演出一场好戏,重振门派名声,布局老道,浑然天成,看来这些古老门派,依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杜飞琼转过头去,见台中端坐的黄庭真人依然一副莫侧高深的模样,心中莫名其妙地生起一种厌恶之情,这个假道学,发生了这个光宗耀祖的事情,居然还坐得住,摆谱也不是这么摆的! “十九妹,此次终南山一游,倒是大出我等意料之外,看来仙子的《神仙谱》又得改写了。”一位身材高挺,剑眉入鬓的男子从石台上走了过来,开口笑道,手中折扇微摇,越发显得风流倜傥、文质彬彬。 此人乃杜飞琼的知交好友之一,罗浮七仙中的“羽扇纶巾”范廷鹤,所以能轻易走进杜飞琼在台上暗中布下的“海市蜃楼”的禁圈。 要知道,此次终南一会,大部分仙人修士与其说是来参加开坛盛典,倒不如说是前来一睹天下第一奇女,琅琊仙史杜飞琼杜十九妹的风采容颜,要不然,这个摇摇欲坠,早从人们视线中消失的古老门派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上门。 “容小妹想想再说。”杜飞琼眉头轻皱,倒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本来按琅琊仙府传统,天下间无论哪一个门派,只要能肉身成圣,白日飞升,皆可列入《神仙谱》上三榜之内,但终南一门虽然三千年前鼎盛一时,但近千年来无一人飞升紫府金阙,地位一降再降,已经滑落在上三榜之末,要是没有今日的惊喜,她一定会毫不客气地将终南一脉直接从上三榜中除名,另外作传。 “难道此事另有玄虚?”范廷鹤作为新近后起几个大派的杰出之士,一直对那几个名声悠久,做事古板的玄门宗派颇有微词,再加上生性狂妄,内心到丝毫不将这几个名门大派放在眼中。 这也难怪,近千年来佛道两门原有几个正宗大派,失传的失传,归隐的归隐,很少过问世间之事,即使有行道之士,却也少露踪迹,不为外人所知也。 而新兴的门派,却在千年中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各创奇功异法,光大门户,更改旧有成规,对门下择类而受,专攻一门,贵精不在多,如此一来,一般修行之士只需在短短两三百年内就有极高成就,出人头地,而换成正宗门下,两三百年时光,只能一事无成,唯一能做之事便是打坐苦修。所以一时之间,新起门派纷纷大盛,原有门派则一副衰败景象,就连原有门下弟子多另投别门,或有灵通变达之士,也曾提议修改修行之法,却被一句“祖法不可变”而否定,接连几次后,也不再提。 新兴的门派,之所以超越原来门派,关键在于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抛弃了原有的陈规陋习,皆以丹药,仙石等天地之宝,补益修为,增加功力,而且择徒专取具有仙根灵骨之士,所以成就极快。 范廷鹤更是对原来那些古老门派放着好好的灵丹仙药不用,却要让徒弟打坐炼气的行径大为不满,认为这些人与那收财奴又有何异? 杜飞琼沉吟一下,笑道:“小妹法力浅薄,难以看穿此间玄机,所以尚需到东海天机阁一行,不如等会后,你我同却如何?” “十九妹乃是玄月真人忘年之交,但去无妨,但小弟前去,岂不冒失……”说到此处,范廷鹤故意拖长了声音。 “玄月真人领袖群伦,乃天下众仙的泰山北斗,岂会怪罪。”杜飞琼展颜笑道。 站在远处的罗衍听二人言语,目光随向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友瞟去,只见黄庭真人宛如没有听见一般,到是侍立在他身后的一位道装女子低下头来,面上全是笑意。 一声清脆悠扬的金钟响彻终南山岭,同时也意味着这百年一度的开坛盛会就此结束,本来意不在此的多位仙人纷纷朝杜飞琼立身的白玉台围了过去。 罗衍转头对封若兰道:“殿前有姑娘故人相待,还不上去相认?” 封若兰一听,抬起头来,只见殿前端坐的黄庭真人好似朝她微微一笑,心头一动,又见真人旁边的一位秀美如仙的妙龄道姑朝她招手示意,目光中全是慈祥之色,容貌神色好似熟悉已极,一时间福至心灵,慌忙跑了过去,对黄庭真人叩首道:“弟子封若兰,拜见真人,还望真人慈悲,收下弟子。” 黄庭真人笑道:“孙儿拜我做甚?还不寻你师父去?!”话完伸掌在她额头上轻轻一拍,掌心金光一闪而隐,透身而过。 封若兰当时机伶伶打了一个冷战,恍然大悟,前两生的经历,立时涌上心头,不禁惊喜交加,伏倒在地,恭声道:“多谢师祖成全。”恭敬磕了九个响头,才朝真人右手边站在第三个位置上的妙龄道姑身前膝行过去,叩首道:“弟子拜见师傅!” 罗衍在旁边,见这名道姑肤色如玉,宛如凝脂,全身上下好似散发出一层淡淡的青白色光华,心中也是暗是敬佩。这女真身上所现异象,分明已经是进入“玄玉归真”之境,已经算是天仙一流的人物,距离大罗金仙也只是几步之遥。能达如此境界者,没有十个甲子的苦修,连入门都难,更不用说成就了。 而且余下五名弟子也是无一弱者,其中左首第一位面露红霞,身材高大的道者更是其中翘首。要是换成法力略差,只是当他天生如此,根本看不出他整张脸上的红霞是层层流转,表里分明,宛如天际彩霞一般,光色明灭变幻,绚烂无比。 光是这一手“丹霞流光”,就不弱与那女真的“玄玉归真”,想不到黄庭老儿不收徒弟则已,一收就寻到六位上佳的传人,看来这老家伙非得要跟那浩然紫气宗一别苗头不可了。 “有客远来,你这当主人的不大开山门迎接也就罢了,现在还好意思端坐不动,岂是待客之道!”罗衍走上前去,问道。 黄庭真人也不答话,长袖一挥,飞出一片朱红色的玉简,落于罗衍掌中,罗衍定眼一望,不禁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神色,想了一想,道:“难道这位煞星千年来火气依然未退?怎么还是一副昔年故态?怎么又前来寻道兄的麻烦?” 黄庭真人双目金光一闪,射出十余丈外,哑然失笑道:“人人都以为你死得干干净净,连残魂都不剩一丝,谢老鬼寻你不着,三访昆仑,又被那女煞星颠倒阴阳,故布迷阵,连山门都没有找到,万般无奈下,当然只要找我出气,现在你既然来了,当然该由你去了结这段千年恩怨。” 罗衍双手一滩,奇道:“难道你不怕我落败身亡?” 黄庭真人晒然一笑道;“要是你本身法力未复,早被那紫府谪仙打得七零八落,再入轮回,岂回站在老道面前神气活现?” 罗衍歪着头,冷笑道:“原来你早知道结果,所以躲在一旁,看我笑话。” 黄庭真人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月前令师突然仙驾降临,到寒舍小坐,讲明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愚兄自然能偷得这点空闲,难道非要赶去凑热闹,与那离火老儿大打出手,再败一场不成?再说了,要是被令师叔太微真人抓到,催还千年前欠下的赌帐,更是丢尽颜面,失了愚兄的气度风范!” “原来师尊也有向人低头服软的时候,倒真是天下奇闻!”那妙龄道装女子笑道。 “为师出丑,对你们有什么好处?如此幸灾乐祸?”黄庭真人面上故意现出一丝不悦的神色。 “弟子几人只是与六妹站在一起,并未开口说话,师尊为何一竿子打了一群人,连我们五个也一同骂了进去?”那面现红霞的中年道人接口辩道。 “反了反了,现在你们几个翅膀硬了,都想飞天了是不是?如此目无尊长,是不是想存心气死为师?”黄庭真人双目一瞪,朝门下大弟子怒目而视。 封若兰见师祖依然是原来那个脾气,倒是捂嘴低笑。 黄庭真人一见,对她喝道:“你这丫头,既然拜入我门下,那还不上前拜见你师叔祖,讨点见面礼。” 罗衍摇头叹息道:“道兄这么多年未见,脾气却变了许多,要是旁人不知道,还以为得了我那师叔的真传。” 黄庭真人哈哈笑道:“我可不像那老骗子,从来说话不算话。兰丫头,还不行礼!”后面半举倒是对封若兰说的。 封若兰目光一转,盈盈福了半礼,道:“兰儿见过罗师叔祖!” 罗衍手一翻,掌中现出一个羊脂玉瓶,递了过去,道:“这是一颗大还丹,对你功行无不小补,就算是师叔祖的一点心意吧。” 封若兰还未伸手去接,黄庭真人一把将玉瓶抢在手中,冷笑道:“我这徒孙,一颗大还丹就算打发了?亏你做的出来。” 罗衍只得苦笑道:“小弟重返师门,前生诸宝,都未取回,身中除了这几颗大还丹外,倒是真的身无长物。” 黄庭真人拿眼上下扫了他两下,冷冰冰地道:“那九天朱兰所炼的仙丹灵药呢?” 罗衍皱着眉头道:“小弟才上山时,全被我那师姐拿去,小和尚慢了一步,不知道开出了什么条件,才取得三瓣兰叶,去救天竺国内的万千生灵,其余的全在我那师姐手内,你自己说说看,东西一到了她手中,哪里还能再取回来?” 黄庭真人双目一翻,道:“我才不管你们师姐师弟间的闲事,不论你去偷也好,骗也好,抢也好,总之得给我从那女煞星手中讨五颗灵丹给我!” 罗衍不让分毫地道:“六瓣兰瓣,只能炼出十二颗仙丹,除去答应孤云子应得的三丸,你算算,还有几丸?一下要去多半,我师姐岂会答应?再说了,想打这东西主意的还有他人,只是暂时没有空闲去讨要而已,你要是再呆在这里等我去取,你一颗都得不到手!“ 黄庭真人终于面色一变,道:“你那师叔已经开口?” 罗衍心头暗笑,面上却丝毫不敢显露出来,反问道:“我师叔的脾气你比我还更清楚,你说他老人家占不占这个便宜呢?” 黄庭真人知道他说的是实情,没有这几颗仙丹灵药,等他日到浩然紫气宗时,面上可就挂不住了,而且其中一丸更是为徒弟所讨,少了这灵药,那走火入魔的弟子就需要多费几百年苦功,才能功德圆满。眼下应该立刻赶去霜华宫内,亲身向那女魔头低头,就算受点闲气,但毕竟是至交好友,也不算丢脸;等到了浩然紫气宗时,一举替他们解决三个难题,那可让那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人物刮目相看。 略一犹豫,终于痛下决心,对罗衍道:“事不宜迟,老道就亲自上昆仑一行,找那女魔头讨要灵丹。” 罗衍笑道:“师姐正在玄英殿开读本门经卷,恐怕你现在赶去也见不着,不如等她收工之时再赶去也是不迟!” 黄庭真人一听,面上立时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道:“难道这女魔头也要一改初衷,改行雷霆之道了?” 罗衍叹了一口气,道:“董师姐还是因我之故,就在功行即将圆满之时,天魔来袭,突起杀心,违背了昔年誓言,所以向二位师尊低头,决定出世修为。” 黄庭真人哈哈长笑,声如洪雷,震得整个大殿微微摇晃,封若兰本无一丝法力,闻声就欲昏倒,罗衍扬手一片霞光,朝她当头罩下。 封若兰只觉全身一轻,一切又恢复了原来模样,无意中见旁边未走的仙人异士宛如未觉,这才知道师祖法力真是高强,暗中运用仙法,遮蔽殿前的一切举动,而且又用仙法颠倒变幻出幻影,显现出另外一番景象,就算是这里天崩地裂,外间也会一无所见。 妙目一转间,才听出殿外众人,对师祖丝毫不放在眼中,更不用说知道来历了,心头越发好笑,想不到为仙者也有高下之分,不过念头一转,却对罗衍的来历越发好奇起来,他与师祖言笑不禁,分明相识已久,但怎么没有听恩师谈起过呢? 第八十六章 再会昭华 罗衍见封若兰拿着满是疑惑的目光望了过来,正要准备开口拿话激将这霹雳火,让她讨点好处,突然心神微微一震,神念灵识一展,面色却一下暗了下来。 “擅自插手人间之事,岂容你轻易脱身,你是不是一上来就没有安什么好心,非要将我终南一门拖下水不可?”黄庭真人眨眼间恢复了原本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面无表情地道。 “你我都是数中之人,岂有这么容易逃出造物者的天罗地网?你想一切推得干干净净,可没有这么容易!要是你不出手相助,倒时候大家都过不了这关,你难道还想在这红尘万丈呆上千年?”罗衍双目神光一闪,冷冷道。 “放屁,恐怕是你过不了这关,拉我上路罢了!自从老道认识你那天起,你有什么好事没有拉上老道的?”黄庭真人的火气好象一下又冒了出来,厉声道。 “反正我已经重头来过一次,再来上一次也没有什么好怕的,只怕某些人到了那紫府天阙之上,有什么脸面见列代祖师!”罗衍到是不达到目的,誓不罢休,言语越发强硬起来。 黄庭真人突然坐回蒲团中,笑道:“你这些千年前的伎俩,还是免了吧,要将老道拉下水也可以,不过你可得答应我二个条件。” 罗衍欣然道:“那五粒灵丹,我一定双手奉上。还有一个条件是什么,你尽管开出来。” 黄庭真人指着封若兰道:“我这徒孙,既然由你接引上山,那她的将来成败,自然由你负责,老道只是挂个名头。” “好!”罗衍一口答应下来。 “那第二件事情就是替我去九龙谷走一趟!”黄庭真人根本不理会罗衍鄂然以对的眼神,开出了“第二个”条件。 罗衍楞了半天,突然仰天长笑道:“好你个老鬼!千年不见,居然将我师叔的本事学得个十成十,那小弟不答应看来是不成的了。就依你如何?!” 封若兰见他一副豪气干云,气势冲天的模样,遥想他当年带昭华公主杀出建业,定然也是这番模样,他以凡人之躯,在凡尘就如此了得,不知道在仙家,又有如何威武的名头?一时间,眼睛倒有些直了,痴痴地站在一旁呆看着他。 黄庭真人听他爽快答应下来,倒也一楞,不过转眼就想明白原委,暗骂自己一声,刚才说话只说了半截。 罗衍一见老友神色,连忙激将道:“你难道又想反悔?” 黄庭真人念头一转,情知不能逼迫过胜,免得他又耍什么花样,毕竟,此人师叔太微老儿才是天下间一等一的大骗子兼大奸人,算计了天下无数成名人士,赖帐之术,简直已经修到炉火纯青之境,只要这臭小子去讨教两手,定然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当下冷横哼一声,道:“好歹我也是一派宗主,这么多年来,你什么时候看我说话不算数的!” 罗衍见老友答应出山,心头也是一喜,当下也不计较他肚子中的算盘,展颜笑道:“小弟尚有一些私事欲了,再迟恐怕就赶不急了,就此告辞!” 黄庭真人迟疑一下,才道:“实不相瞒,老道请你去九龙谷一行,毕竟有些强人所难,不过天下除了你们师姐弟二人外,再也找出不第三个合适的人选,所以老道为了公平起见,到时候陪你一道去就是了。” 罗衍点头道:“今天你只有这句话还像原来模样,不过那九龙谷之行恐怕为时尚早,你要想里立于不败之地,最好还是你亲身前去寻我师姐帮忙,到时候我们三人一起前去,纵不济也不会输与那五个老怪物。” 黄庭真人略一颌首,道:“那你快回吧,凡尘中的事情,最好给我快刀斩乱麻,直接了当地解决,只要不落下话柄就成!” 罗衍将手一举,身上祥光一闪,就没有了踪影。 黄庭真人右首第一位容貌平凡的道人笑道:“紫府玄功,果然不凡。” 黄庭真人笑骂道:“是不是心动想另攀高枝?要是嫌弃为师不成,不如我将你引见入他们昆仑一脉,好歹也混个紫府传人的名号来戴戴。” 那道人恭声道:“师父这不是将弟子朝火坑里推?弟子可没有这么大的担当能耐。” 黄庭真人莞尔失笑道:“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啊!” 封若兰身边的女真笑道:“二师兄一向偷尖耍滑惯了,师尊难道忘记了?”说完看了一眼一脸依依不舍的封若兰道:“丫头,师祖替你找了一个天大的靠山,你可要给我好生修行,人间的儿女情怀,都得给我全数放下,不然只能是误人误己!” 语音虽轻,但落在封若兰耳中,却是宛如晨钟暮鼓,一下让她清醒过来,她本来有前生的根基,自然一点就明。当下收拾情怀,上前分别拜见几位师伯。 罗衍行走在极富江南特色的水乡街道上,听着过往行人满口的吴音乡曲,心中别有一番滋味涌上心头,虽然他已经在四日前拜祭过父母的陵墓,但此番再回,却是为了替族人挡下他惹下的祸事。 他就这么轻轻松松地一剑斩下了石固诚的首级,自然要遭受到石家一族的报复,虽说他武功高强,无人敢惹,但拿他的族人出气,则是任何一个高门大阀必定采取的手段,何况石固诚更是藩王,此仇不报?石家何以在江南立足? 罗家虽然人丁凋零,本家更是几代单传,但还有几家旁支,在建业看守祖坟祠堂,现在,石固诚之子石少坚一得知父亲厄号,立刻命七十余名杀手从赶了过来,存心灭了他罗家一族。 从古至今,一人兴则一族兴,一人亡则九族灭的事情时有发生,从未间断,罗衍就是想撒手不管都是不可能的。罗衍本想暗中接走族人,到他处安家,但这么一来,难免又惹的石少坚迁怒他人,只先按老友所说的法子,直接釜底抽薪,才是上策,既然杀了首恶,再杀几个帮凶,对他来说,也算是替天行道,帮人帮己。等事了之后再送走族人,远走他乡,自然无人能追查得到,等过些时日后,再做打算。 罗衍在途中拦下那三批杀手,略施薄惩,废去他们的武功,才朝原来的吴国丞相府,现在的留王王府行去,刚穿过朱雀大街,突然只听耳边有人用细若蚊蚁的声音惊声唤道:“大哥!” 罗衍一听,抬起头来,只见对面酒楼上正坐着一位青衣男子,清秀至极的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正深情脉脉地望了下来。 “馨儿?”罗衍心中一动,顿时知道被黄庭真人暗中算计了一道,在终南山中中无声无息地颠倒阴阳,让他感应不出昭华公主的行踪来路,然后再让他自投罗网,陷身在这儿女情意之中,他却躲在一边看笑话。 转眼罗衍来到酒楼上的厢房,见座中除昭华公主宇文馨外,尚有一位女拌男装的清秀少女和一位器宇轩昂,英气蓬勃的青年男子。那少女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转过头去,饶有深意地望了宇文馨一眼。 那位青年男子却是面带微笑,站起身来,举手为礼道:“小弟昔年一时失手,误伤罗兄,真是过意不去,还望罗兄海涵!” 罗衍鼻子中冷哼一声,也不回礼,大刺刺地坐了下来,沉声道:“岂敢,当年罗某技不如人,自然输得心服口服,阁下又何须谦虚?” 宇文馨一听罗衍满是火药味道的言辞,一下傻了眼,楞在座中,根本不知道说什么为好?怎么几年未见,罗大哥就性情大变,宛如变了一个人似的。 却不知道此时罗衍半真半假,大半是做给黄庭真人看的,就凭老友那通天彻地的本领,三千里内宛如咫尺,一切动静都瞒他不过,全数被他天视地听之术收于眼底,既然要演戏,那当然要唱全套。眼下正好借孤云老人传人的身份,抖抖威风,压一压这长春门下的气焰,而且也并不失本来身份,让黄庭老儿无话可说。 “原来罗兄依然放不下昔年小弟的无心之失,那小弟请罪如何?”那宛如玉树临风的男子长长一揖到底,足显其过人的风度气量。 罗衍望也不望一眼,道:“好说好说!” 旁边那女子见四师兄亲自赔礼道歉,对方都毫不领情,鼻子中微哼一声,一张俏脸立刻寒了下来。要不是为了宇文师妹的缘故,一向心高气傲地四师兄怎么会如此低三下气,受人闲气,而且对方更是摆出一付小人得志的嘴脸,哪里有一丝风度气象。 当下一双秀目电芒爆起,冷冷道:“原来天下闻名的罗公子是个这样的人物,小妹倒是见识到了,真是失敬失敬。” 她语气中充满了冷嘲热讽的意味,一点倒没有失敬的味道。 宇文馨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连忙给这女子递了一个眼色,道;“十一姐,你不是说要去凤凰台上一游吗,不如就让四师兄陪你去吧。” 那女子情知两人重遇,定然有话要说,而且就此回避,也不用看人的脸色做人,当下就与那男子告别离去。 隔了老半天,宇文馨才收摄起乱七八糟的心神,从口中挤出一句言语:“大哥,你....近来可好?” 罗衍长叹一气,道:“罗衍很好,比什么时候都好!” 躲在数千里外旁听的黄庭真人忍不住骂道:“老奸巨滑!”,抬起头来,运用千里传声之术冷笑道:“你有什么话就自家说了吧,用不着在老道面前演戏了,老道可没有心肠管你那儿女情长之事了,只是小心过不了这一关。” 罗衍全数听在耳内,抬起头来,只见宇文馨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开口道:“馨儿,是不是想知道我这几年的情况?” 宇文馨点了点头,端起座上的茶杯,替他斟上。 罗衍想了一想,含胡其辞地说道:“我离开长春仙府后,途中被一老前辈收留,收为门下,直到月前方才下山,前往海外拜会一位师门长辈,近日才返回中土,不想在这里遇到馨儿,馨儿不知你过得怎么样?”最后一句,却是他明知故问,以现在的法力神通,只需要略费真元,就可全数尽知长春仙府的一切动向,也只有遇到青曦宫,终南派等几个有法力高强之人坐镇的门派不能知晓。 宇文馨定神打量着罗衍,好一会才从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欢喜道:“原来大哥已经拜入仙人门下,真是太好不过了,大哥走后,我还请沈师叔运用先天八卦,占卜大哥去向,才知大哥否极泰来。才让馨儿放下心来。” 罗衍心中暗叹一气,此举分明是三位师尊所为,不然他的所有一切来历,都被烙印到灵魂深处的太清印诀所幻化的假象所愚,除非是遇到三位师尊那般级数的仙人才有可能看出来历,但这类人物天下间不超过十指之数,而且多半已经不问世事,寻常散仙修士,能见上一面都是天大福分。 他的真实底细,最关紧要的部分,恐怕就连黄庭真人也不够清楚。 宇文馨顿了一顿,道:“如果大哥还是对当年四师兄误伤一事,记在心中的话,那馨儿替四师兄向大哥赔罪怎么样?”说完就盈盈欲拜下。 罗衍一把将她拉起,道:“愚兄此番做作,只是受了一位异人的指点,故意如此,并非与师兄师姐过意不去。”罗衍一边说,一边心中暗道,所有黑锅自然全部推在黄庭真人头上,长春一门上上下下,自然只有乖乖受教的份。 宇文馨一下惊呼起来:“真的?” “假的也要变成真的,谁叫黄庭老鬼为老不尊,他自然会以一代宗师的气度风范替他圆谎。”罗衍心中突然涌起一丝笑意,事实的真相,有时候真的是那么离谱。 “当然是真的,要是馨儿不信,可回去暗中禀报令师,就说是黄庭真人所教就是了!”说完端起座上茶杯,笑道:“想不到你我今日重逢,已经物是人非,愚兄就以茶代酒,庆祝你我二人家仇国恨已了,从此不在理会人世间的事情。” 宇文馨伸手接过茶杯,道:“原来是大哥动手杀了那奸贼石固诚?!” 罗衍道:“这等背信弃义的奸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为兄岂会轻易放过他。” 宇文馨抬眼望了过来,罗衍自然知道她将要说什么,道:“为兄知道修道人不得轻易过问家国之事的道理,所以只是以原来家传的武学亲手诛杀于他,所以也不算是乱入因果,坏了天数。” 天数?什么谓天数,上天只是列其数,序其列,却未定其位,如果将老天比成是创造发明棋盘棋子的高人,那尘世间的万物众生只是其中有自主权利的棋子而已,虽然每一个结局都是事前已经定好,但棋子依然有选择结局的权利,命运依然是掌握在个人的手中,而不是由老天爷定死。 所以凡是认为天数不可违者只是不思进取的缩头乌龟, 而凡是认为我命由我不由天者只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可怜虫。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以有限之数,生无限之序,故而流转变化,千变万用,无有穷尽。 只有真正知道天意残缺不全,才是真正明白天数之根本。 罗衍既然已经干预世间之事,自然得全力以赴,与老天对上一局,看能不能摆脱那早已经定死的四十九个结局,达到那第五十个虚出的位置来,那才是唯一的生路,也是天道之路。 宇文馨哪里明白罗衍一句浅显的言语中,包含了无数明悟,举杯将茶水一饮而尽,刚一入口,就觉得入口甘纯,奇香无比,一落口中,就化为一道冷丝丝的寒气,散入全身,转眼间只觉神清气爽,倒只当是心情高兴,故有所异像,所以倒也不放在心中,随意将茶杯放在桌上,挨着罗衍坐了下来。 而且她却根本不知道,罗衍已经将师门灵丹大还丹暗中化于茶水中,让她服下,她现在虽然功力浅薄,不能尽数收为自己所用,但毕竟她所学的道法,亦是玄门正宗,只要稍加时日,就能日见灵效,而且她更是纯阴之体,比旁人所得,更多上几分,只要三数年时光,就能平白增加两个多甲子的功力。 这大还丹对罗衍师门来说,虽然珍贵,但也不是什么难得之物,只要能将三百六十五位灵药采集到手,自然能开炉炼制,但对其他门派来说,光是要想采集全所有灵药,简直难若登天,不仅其中几味主药稀罕难求,而且更生长在那绝域奇地,万难有神通法力进入。 其中更不用说炼丹时所招来的种种魔头牵绕,一个不慎,就是炉毁人亡的下场。毕竟,老天也怎么容许世人不劳而获。丹药用处越大,炼丹时的风险也就越多。 当然,那些现在流传大盛的丹道之术,对黄庭真人等真正修道之辈看来,那只能用“虎狼之药”来称之,灵效虽强,但却因为急于求成,所以无法解决丹毒之厄,看似强盛一时,但最终丹毒越盛,只会反噬自身,最后害人害己。 第八十七章 锋芒毕露 长街上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伴随着行人躲闪之声,杂物倒地之声,,转眼间车水马龙,井然有序的朱雀大街乱成了一团,百余骑身穿黑甲,佩刀持剑地军士朝留王王府方向疾驰而去。 罗衍站在酒楼上,心中却是暗暗长叹,看似风光无限的石家,已经距离败亡之日不远了,眼下石固诚之子石少坚更是乱了阵角,居然擅自调遣城外驻军到王府护驾,光此一条拥兵自立之罪,已经让他石家灭门有余了。 无论历绝尘也好,夏国的小皇帝也罢,都绝对不会允许地方势力作大,动摇皇室根本,更不用说石家这种毫无忠心可言的贰臣了,原来厚抚石家,只是为了平定吴国,安定民心的必要手段而已。现在由他这个“外人”出手,斩下石固诚的首级,无论对朝廷皇室,还是对江南百姓,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宇文馨也呆呆地望着楼下奔驰而去的骑兵甲士,一张清秀绝伦的玉脸上顿是蒙上了一层严霜,要不是恩师再三吩咐,修道人不得再插手红尘之事,她恐怕早取了这些人的性命。 罗衍注意到她神色的不对,知道她勾动起了心中的仇恨,双目神光四射,一瞬不瞬地紧盯着宇文馨的凤目,一字一顿地道:“要是馨儿还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与怒火,那你一生难有寸进,岂不耽误了自身的功行?” 宇文馨长长吐出一口气,从心头涌起的怒火中逐渐平息下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在见到这个冤家之后,平静如水的心田莫名其妙地荡起了层层涟漪,而且更令人气恼的是,她对这冤家刚才气走四师兄一事,在尴尬难堪的同时,又从心底最深处泛起了阵阵狂喜,但又不好表露出来,所以在望见夏国的兵士之后,所有复杂的感情,一下转化成了怒火。 心中的怒气转眼化为青烟,消散无踪,但无数的疑惑,却冒了出来,正准备详细追问罗衍这几年中的遭遇经历,只见罗衍抬起头来,望了窗外一眼,说道;“馨儿,你的两位同门好似已经遇到强敌,不如我们去助他们一臂之力如何?” 宇文馨顺着他目光朝窗外望去,只见西南方飘来一朵红云,光华万丈,映得天空一片血红,要是换在常人眼内,只当是晚霞流光,倒不以为意,但落在修道人眼内,却是大不一样,红云霞光,皆是法术宝光所化,分明是有人在空中恶斗。 而且宇文馨这三数年内早已经脱胎换骨,更看出红云中裹着的一团青白光华,正是本门家数,心中一急,莲足一顿,正要破空飞起,突然只见罗衍伸手一拂,一团银光从身畔升起,眨眼间就将她身躯包裹在内,腾空飞起,朝天际投去。 宇文馨见这道银光强烈万分,宛如一道经天长虹,但闹市长街上的往来行人却宛如未见,这才看出罗衍施展了隐形之术,遮蔽了痕迹,但光是这一手法力神通,就远在诸位同门之上,看上去与本门诸位师长不相上下,心头更奇,记得在长春仙宫时,几位师长都说她的资质禀赋,乃是天下少有,最为上乘的纯阴之体,比其他同门高上了许多,而且从沈师叔口中,得知罗衍的根骨虽佳,但尚不及他,二人一同先后学道,就算罗衍有武学根底,但也不至于一下高上这么多来?他这几年究竟从哪里修来的这么高的法力? 转眼间两人就到天空红云起处,人还未到,宇文馨心细,只见银色光虹所经之处,顿时生起层层云彩,四下蔓延开来,顷刻之间就布满大半个天空,将下方视线全数遮蔽。 前方一朵红云上,立着两人,左首是一位黄脸大汉,背插一柄血红长刀,刀锋上射出尺许长短的红芒,吞吐不定;右边是一身形瘦小的道人,腰上系一蓝色葫芦,一双小眼内碧光四射,一看就是旁门左道中人。 黄脸大汉手指一道朱红色的长虹,将宇文馨的两位同门圈在当中,只见两人此时身剑合一,将两道剑光汇合成一片青白二色光华,在长虹中左右冲突,脱身不得。 罗衍一到,也不见动作,突然只听空中一声清脆至极的轻响,围在青白光华外的朱红长虹顿时从中断成三截,合围之势立解,青白光华顿时冲了出来,一流尺许长短的青光带着霹雳之声,从青白光华中飞起,当头就朝黄脸大汉打去。 “米粒之珠,也放光华。”那瘦小道人冷哼一声,腰中葫芦陡然飞出一团蓝色云光,朝青光一卷一吸,犹如神龙吸水一般,青光立刻由大变小,恢复原形,化为一根寸许长短的细针,朝葫芦中投去。 “何方小辈,竟然敢管我黄云尊着的闲事!”黄脸大汉见朱虹无故自裂,心中也是一凛,不过倒也不惧,五指探出,指尖各射出五股凝如实质的红光,朝罗衍二人猛射而来。 “道友小心,此乃丙丁神光,万不可硬接,快取宝护身!”青白光华中已经恢复仙女装束的白衣女子急声叫道。 话音才起,只见罗衍足下飞起的银霞已经飞迎上去,将红光一挡,只听轰地一声火响,红光顿时化为漫天烈火,铺天盖地般地卷了下来。 银霞也如同有灵性一般,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瞬间,当空一展,化为一面千百丈高下的晶壁,挡在前方,看上去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任由其那熊熊烈火冲射,却是不得寸进半分,立时空中顿现奇观,只见银霞前烈焰滔天,声势宏烈,而银霞后云淡风清,片波不起。 此时宇文馨的两位同门也现出本来容貌,与她汇合在一起,见罗衍发出银光精纯无比,更不带一丝邪气,虽然一时间看不出来历,但看上好似威力极大,丝毫不在那师门强敌之下,心头也十分惊讶。 黄云尊者成名多年,眼力高明,看出对面银霞乃是太阴月华所炼神光,正是自家丙丁神光的对头克星,二者彼此相克,只要任何一方势弱,那定然一溃千里,元气大伤,比起寻常斗法,凶险了许多。眼前之势,看上去双方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他也不愿过于进逼,平白无故接下一个劲敌,一思至此,大袖一挥,满空上下盘旋飞舞的丙丁烈焰重新凝为一体,化为一片红霞,将前方银霞抵住,沉声喝道:“来者何人?” 罗衍多生经历,岂不知他这举动之意,微微一笑,道:“我的名字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倒是尊者连番服食坎离六阳丹,丹毒已经淤积于体内,要是再不设法,恐怕到时火毒攻心,不仅整个法体化为飞灰不说,本命元神也将受到重创,恐怕三魄分离,七魂失主也不在远矣!” 黄云尊者一听,心中大震,他自身之事,从来没有向外人提起过,原来还不以为意,只当是修炼中的应有之像,但近年每年一到端午,重阳二节,全身就烈火焚身,难于禁受,所以此此出手对付长春门下弟子,除了为了昔年的一点旧仇外,最主要目的还是想从长春门下口中逼问出他门中的阴阳合一,水火并济的法诀,以解眼前之厄。 怎么眼前这敌人一眼就道破他的情况,而且丝毫不差,一下间急不得,恼不得。 他身边那瘦小道人目光一转,双目碧光大盛,哈哈长笑道:“道兄何需担心,眼前就有一个天大的救星,只要我们合力将这几人拿下,小弟包你火毒尽解,而且小弟也得两个上佳炉鼎,岂不绝妙!” 此言一出,宇文馨已经不是一无所知的娇生惯养的公主,自然知道其中的含义,一下双颊飞霞,而她的同门师姐面色一下寒了下来。 罗衍双目神光一闪,右掌一翻,凌空一个耳光抽过过去,只见立身百丈外的道人身畔陡然升起一幢蓝荧荧的光华,将全身笼罩在内。 光华方起,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在宇文馨三人惊讶的目光中,道人面上顿时多了一个掌印,而且更令人惊奇的是,道人瘦小的身躯连人带光飞出几十丈外,身躯一歪,跌倒在云中。 黄云尊者更是心头一寒,他这同拌的法力神通都不在他之下,来敌居然能毫不费力地突破他的护身光华打他一个耳光,光是这份功力,至少也是地仙之境,但来人看上年纪尚轻,不似多年修为的模样。 “找死!”一声历吼,从瘦小道人跌落处响起,只是听上去有些破哑,随见一片蓝色烟光,绕过空中抵在一起的红银二色光柱,犹如万马奔腾般地涌了过来,蓝烟一起,空中就传来一种异声,初听好似十分遥远,好似如奏仙乐,但一出就越发洪烈,其中更夹着一种极其微妙的靡靡之音。 宇文馨一听,心头立刻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面色一下红得更为厉害,但就在念头一转间,声音立刻从双耳钻了进来,震得三人耳鸣目眩,魄悸魂惊,心神皆颤。 当! 一声犹如深渊龙吟般的鸣响,凝而不散,犹如晨钟暮鼓一般重重敲在三人心头,立刻让三人心头一轻,耳边异声虽烈,但也轻了许多,不再对宇文馨三人造成任何影响。三人才知道这异声中暗藏有邪法,迷人心志,一时不差,几乎着了道儿。 但同一声剑鸣,落在对面两人耳中,却又大不一样,两人只觉得此音有若夜半时从禅院响起的梵诵钟声,似乎远在天边,又若近在耳旁,感觉玄异无伦,能令人心撼神移,奇妙至极点。 那瘦小道人本身乃是邪派中人,天性受这种玄门无上妙音所克,兼之骤不及防,一下为之心神剧震,满天的烟云不但停了下来,而且随声泛起千万道涟漪,层层跌跌地朝四周狂散而去,顿时溃不成军,再无任何作用。 刚站起的身躯更是犹如风中残荷一般,摇摇欲坠。但更令他心胆皆丧的是,一柄擎天巨剑,正由对方手中飞出,凌空斩落。 “陈兄小心!”黄云尊者在这紧急关头显示出朋友之义,右肩一摇,背上的血红长刀化为一片红霞,朝空中银光四射的剑光射去,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将银光巨剑挡住。 刀光刚与银霞一触,只觉那片剑光似虚似实,若有若无,不仅没有半点声音发出,而且自身所发的六阳宝刀却有朝前飞出之势,好似那片疑真还虚的剑光有无穷吸力,硬生生地将刀光朝前裹去。 他虽然没有见过这种奇异万分的剑光,但却早听说这种剑法,正与六百年前名震天下的“裂天一剑”一个模样,当下再不怠慢,双足一顿,一收空中的丙丁神光,化为一道红霞,投身于刀光之中,红光一下大盛,这才止住前飞之势。 就在眨眼间,罗衍见那妖道从手中取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碧绿珠子,正欲脱手发出,面色微寒,冷冷喝道:“看来今日容你不得!” 足尖虚扬,一脚飞起,那道人如被万斤重锤所击,整个身体弯成了一只大青虾,冲天飞起千百丈,饶是他刀枪不入的百炼法体也禁受不住罗衍饱含玄门太乙真气的一脚,而且罗衍这一脚别有玄虚,正中他命根。 道人吃痛,一横心,元神脱体飞出,刚现出一个尺许大小,黑烟缭绕的小人,双手齐出,一手朝空中的碧绿珠子抓去,一手将腰间的蓝色葫芦捞在手中,反正肉身法体已毁,就算讨要仙丹医治好,那子孙根也效用全失,还不如发动碎元毁身之法,与敌拼命,能伤敌则妙,就是不能伤敌,也能乘机遁去,大不了再花费些时日,在人间选上一具上好躯壳,再花费九年苦功,寻来一百零八位童女,盗了她们的红丸,补益功行,再寻仇敌算帐。 他心头念头一转,正要依法施为,突然只觉下体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巨痛,心胆皆丧,朝下望去,只见前转百凝的元神正从小腹下散成片片残缕,四下飞散,念头还未转完,全身一痛,便已爆散成为无数黑丝残影,四散消灭。 罗衍衣袖一拂,对空中红云喝道:“念你多年修为不易,虽然出身旁门,但为人颇为方正,也不曾为恶,南海红玉礁下有眼寒泉,可化去你身上火毒丹气,你自去吧!” 黄云尊者只觉一股重如山海的绝大潜力由后涌来,推着红霞,朝南方飞去,晃眼远出千里之外,方始停止,得知遇到了转劫归来的天仙一流中的人物,哪里还敢回转,心知那好友定然凶多吉少,长叹一声,运足功力,长声巨喝道:“道兄高义,黄云心领,只望道兄手下留情,放我友残魂转生!” 话音一落,只听耳边有人道:“迟了!” 这时宇文馨的师姐见罗衍一出手间,就驱走师门强敌,而且更打得另外一个妖人形神皆灭,如此法力神通,就是恩师也有不如,心头不禁骇然,见身边的小师妹双目泛起奇异的光彩,正痴痴地望着那人,心中暗笑,轻轻捏了她手腕上一下,宇文馨这才会意过来,慌忙收转目光,垂下头去,那里还敢抬起头来。 宇文馨旁边那玉树临风的男子一见,心中五味交集,更不知道是什么味道。他倾心于小师妹,乃是门中尽知之事,尚还三次恩请师长,愿与小师妹结为道侣,合籍同修,但都被宇文馨婉言谢辞。要知道长春一门道法,本有合籍同修法门,而且成就极快,所以门中除了几位有极大恒心原力,根骨深厚者愿用童身成道外,余者多是阴阳同修,而他一向眼高过顶,原来也想效法于掌教师叔,以童身成道,到自从宇文馨一到后,就改了念头,不惜被同门取笑,开始全力朝小师妹示好。 而且他也知道,宇文馨心中只有罗衍一人,但见罗衍被掌教师叔驱逐出宫后,心中大喜,以为罗衍只是一介凡人,再无力对他造成任何威胁,只要时日一久,过上些年,宇文馨也会改了念头,但这次随小师妹回乡,却不料再次遇到他的情敌,而且对方法力之高,简直达到骇人听闻的地步,就与本门师长,也不多让,而且反仗其力,才得脱身,眼下两两相较,小师妹芳心何许,自然不问而知。 此时宇文馨也是百感交集,仿佛又回到了四年前,眼前这人对她百般呵护,转战千里,现在又为了一句恶言,打得那妖人魂飞魄散,根本不容外人对她有丝毫侵犯,而且法力又这般高强,见师姐取笑,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害羞,只敢拿眼睛望着脚下云层,根本不敢抬头。 罗衍一袖拂开空中的邪烟残霞,将手一招,空中那颗龙眼大小的珠子和那个蓝色葫芦立刻飞落在他掌中,罗衍将头一摇,叹道:“这等阴毒之物,要他何用?” 说完抬手就欲一掌拍下,宇文馨身边那白衣女子连忙道:“道友暂切动手,此物尚可以毒攻毒,要是道友不要,不如送我如何?” 第八十八章 大开杀戒 这时候宇文馨才想起来,因为刚才在酒楼的的事情,还没有引见两位师兄师姐与罗衍,但到现在为止,她也拿不准罗衍的态度,替两人引见吧,又怕罗衍再次软硬不吃,直接给个硬钉子子给心高气傲的四师兄文渊碰;要是不引见,那则又是看不起四师兄。两个念头在宇文馨脑海中此起彼伏,让平日冰雪聪明的她一时间没有了主意。 罗衍望了宇文馨的同门师姐一眼,笑道:“这个五火赤焰葫姑娘拿去无妨,只是这个霹雳阴雷珠威力甚大,而且邪气冲天,乃是害人害己之物,姑娘拿去,恐怕难免被其他妖人夺去,未得其用,反受其害!” 那白衣女子面上微红,不过依然没有改变主意,小声道:“你将东西送给我就是,反正在你手中,也是被你毁去,还不如送我!”话虽然听上理直气壮,但声音却是越来越小,到最后还暗中使劲捏了宇文馨的手腕一下,示意师妹出言相助。 罗衍不等宇文馨开口求说,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就送姑娘又何妨?”掌心冒起一团银辉,朝那丸龙眼大小的碧绿宝珠一裹一卷,珠身立刻蒙上了一层薄如蝉翼的银光,整个宝珠也从原来的碧绿光色变成了淡绿色,但仔细一看,却又发现两层光华毫不相混,外层银霞流荧四射,氤氲流转;里层碧光晶莹剔透,深远无边,丝毫看不到尽头。 雷珠在罗衍掌心一顿,就缓缓飞起,落在那白衣女子手中,罗衍照样依葫芦画瓢,对手中的那个蓝色葫芦依法施为,只见一丝黑烟从葫芦中飞起,被银霞一照,发出一股极其难闻的腥臭之气,眨眼就消灭得干净。 罗衍将葫芦递在宇文馨的同门手中,端色道:“姑娘最好拿去后请门中师长再祭炼一次,方可大用,否则难于发挥其本来效用。” 那白衣女子笑道:“多谢道友,李慧感激不尽!” 站在旁边的文渊见两位师妹都是如此模样,心中越发不是滋味,对举手一礼,冷冷道:“罗衍兄相救之德,文某莫齿难忘,现在尚有要事,就此告辞。”说完足尖一顿,化为一道白光,就朝东南方向飞泻而去,丝毫再也不理会两位师妹。 “四师兄!”白衣女子李慧一见,也慌忙化为一道青光,追了过去,走时高声叫道:“小师妹,我和师兄先去东海,三日后我们再相会吧!” 宇文馨本想一同追去,不过望了罗衍两眼,却停了下来,目光却一下黯淡下来。 罗衍也是心中无计可施,他上楼去见宇文馨时,心中突现警兆,暗运玄功推算未来,才知上楼与宇文馨三人相见,对李慧与宇文馨倒是无关紧要,但对他们的四师兄文来说,却是人生最大的转折关头,关系他未来的一生成败,要是罗衍他以礼相见,成了好友,他日文就会因为宇文馨之故,对他越发暗中嫉恨,而且更借他的名头,骗取几个门派的至宝,,意图对宇文馨霸王硬上弓,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再朝宇文馨和师门请罪,而此则要累宇文馨愤而自杀,再转一劫,才有成就。 而他故意气走此人,则就不会在将来的群仙会中一同与几个玄门大派相见,而那几位后辈的至宝也不会被他“借”走,从而也不会发生宇文馨愤而自杀之事。当然,他此去依然心头不死,还会施展出其他法子,但为害则不是如此之烈,而且,这和他也牵扯不上任何关系,就算老天计较因果,他也不会当成是见死不救的帮凶。 需知天地之间的众生万物,就如棋盘上的棋子一样,所有的结局,都是老天早固定好的,而棋子唯一能做的,就是选择不同的道路而已,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不同的选择,得到不同的后果。 而修道人按本身的法力神通,推算未来,则也是棋局默认的规则,就如同下棋考虑对手的棋路,做出相应的修改一个道理。 天数,对他这个级数的仙人来说,则是可以“人定胜天”的,只是看他能不能承受相应的付出与代价。 对于他的老友黄庭真人来说,早知此事,更示意他斩草除根,所以才有“快刀斩乱麻”之语。不过,既然是他们这个极数的仙人,都不能以未来即将发生的事情定人死罪,取人性命,毕竟,完全逆转因果的代价还不是他们这个级数的仙人所能承担的,只有公行深厚到菩萨或者太乙金仙之流的人物才有如此大的法力神通和愿力。 他们能够作到的,只是逆转部分因果而已。 罗衍望着宇文馨尴尬的目光,沉默半响,才开口道:“馨儿,是我不好,让你.....”开口说了半句,就停了下来,他真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要是完全告诉她事情,则又牵扯出其他的变数,又得多费功夫;要是乔装不知,却是满口的不尽不实。 宇文馨见师兄远去,青白二色剑光在东南天际一隐而没,而且这冤家昆仑求师,先被四师兄误伤,打成重伤,后又被恩师驱逐出仙府,无论是谁,遇到这等事情,都难免心头有不小的疙瘩,而且现在他一身法力又是如此高强,分明另有奇遇,现在故意给他师兄难堪,也是人之常情。 想到这里,心思立刻灵活起来,半真半假地道:“大哥现在如此本事,当然不将我们这些法力低微之人放在眼内,我只是希望大哥看在馨儿的面子上,不要再和我那四师兄计较,他当年也是无心之失,而且更不希望大哥记恨我恩师,不然,馨儿可真是成了两面不讨好,里外不是人了!何况,大哥刚才不是说不要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与怒火,不然一生难有寸进之言吗,要是大哥长此纠结于此,岂不是自己打....” 还没有说完,就停了下来,虽然刚才这冤家态度咄咄逼人,但她哪里肯拿话剌伤他,但言中之意已经十分清楚明白。 罗衍心中暗道:“黄庭老儿,你算我一着,我损你一记,这黑脸自然得由你当,所有罪过自然由你承担。”一想到这里,心中倒笑了起来。 宇文馨见他呆呆不语,人却先笑了起来,心头倒越发相信了他的言语,拿眼瞅住她,大嗔道:“你这人,究竟有没有有听我说话?” 罗衍只得含混过去,道:“我岂会对琼玉仙子不敬,馨儿大可放心好了。”说时,心中倒觉得有几分别扭,念头一转,才知道是什么原因。 就凭黄庭真人与师姐的法力神通,对他的事迹早应该是了如指掌,如果要是不够,尚还要加上一个为老不尊的师叔太微真人,他此时就算暗运法力,遮蔽他所有的言语举动,最多也只能糊弄一下黄庭真人和师姐而已,但依然无法全数抵御这两人的“偷听偷看”,而且更气人的是,对师叔太微真人,则更是班门弄斧,其他什么都不说,就光是那两仪图,就可将他的所有举动全部现出,没有任何可能逃脱他的法眼。说不定他此时的心思,也全数落在师叔眼内,犹如指上观纹那样清晰透彻。 转不如放大方一点,让这几人无话可说。 罗衍一想到这里,才发现身为凡人时,一切混混沌沌,哪里有这么多的顾虑?反当了仙人,顾虑一下多了起来,转不如原来那样直接了当,无拘无束了。 罗衍见宇文馨面色恢复如常,突然想起一事,望了一眼当空升了的半轮月牙,漫不经意的道:“馨儿有没有兴趣看我杀几个人?” 宇文馨愕然道:“大哥要杀谁?”声音倒一下高了两分 罗衍微笑道:“馨儿应该欢喜看到我杀这些人的,更不会擅加拦阻,因为在你心中他们都 是该死的人,在我心中亦如此。” 宇文馨一张国色天香的俏脸仰了起来,道:“难道是夏国的小皇帝?”她今日刚才街上问知夏国的变故,所以一下有些担心起来。 罗衍油然道:“我要杀的不是历家的人,而是石家的几个恶人,这几人不除,江南难有安定之日!” 宇文馨连忙吞吞吐吐地道:“大哥,难道你。。。不能放了他们?”她虽然经历战乱,但从来没有亲手杀过一人,而且生性文弱,就算是刚才起了杀心,但真正动起手来,却一定下不了手。 罗衍摇了摇头道:“我放了他们倒是可以,但他们却忘不了江南的百姓,而且这几个早就做恶多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怒。” 说完足下银光电射而下,转眼就落在城东玄武坊的一座连绵几里的宫殿大门前,门上的牌匾上写着几字,最下方是“留王王府”四字。整个门前空空荡荡,少了往日耀武扬威的家丁,整个大门闭得紧紧地,露出几分皈依的味道。 罗衍远远望着紧闭的门楼,神态悠闲,微笑道:“留王石固诚已经被我斩下首级,无法再作恶人间,但其子石少坚,与几位帮凶,要是论凶残,尤在石固诚之上,我这次来江南,就是专门为为他们而来。” 宇文馨迟疑了一下,问道:“大哥难道要全杀了他们?” 罗衍不答反问道:“馨儿难道以为我是嗜杀之人吗?” 宇文馨这才小声道:“大哥要是杀坏人,馨儿自然无话可说,但希望大哥不要伤了无辜的妇女孩童。” 罗衍笑而不答,直抵大门,若无其事的道:“破门后我自有分寸,馨儿不用担心,你只需在旁边看着就是。” 宇文馨叹道:“大哥此番出手,难道不怕受师门责罚?” 罗衍摇头道:“馨儿无须多问,此间种种,由我一力承担,而且家师早不问世事多年,也不会为了这几人责罚于我。” 宇文馨无从揣测他的深浅来历,更觉得他越发高深莫测。 罗衍见她眉头轻锁,一副担心受怕的样子,柔声道:“馨儿要是见不得血腥,可在外边等我。” 在这一刻,宇文馨这才知道罗衍是存心取了这些人的性命,而且事无更改,不过,对于她来说,她也对石家没有半分好感,想也不想,固执地道:“馨儿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里还会怕什么血腥?我跟你一起去!” 罗衍顿了一顿,解释道:“我几日前杀了石固诚,所以石少坚等人一面暗中派人追杀我家族中人,这倒不算为过,但他们还想借此之名,乘机剪除一切朝廷中人,然后将罪过全推在我头上,我岂能容他?” 罗衍道:“朝廷要是一动石家,就意味着诛杀功臣,早已经成了尾大不掉之势,我无论为公为私,都必须以雷霆手段,一举把石家的摧毁,还江南一个清平世界。” 宇文馨眉头皱得更紧,就不开口再问。 罗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右手凌空朝大门按去,劲道吐出,整座檀香木所造的厚重门板犹如纸糊的一样,化为满天飞蝶,散落院中。 大门顿然烟消瓦解。 罗衍负手大步闯进门去,宇文馨一下记起他四年前带她杀出重围时,也是这副顶天立地,豪情万丈的模样,眼光一下有些发痴了。 无论这冤家是为了什么理由,她都有必要随他一同进去,万一他要是杀红了眼,她还有法子制止,以免他多造杀孽。 不过,见他依然是以一副武林高手的派头闯入王府,心中也知道了他的一个用意,就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他的真实身份。 数千点乌光从门中电射而出,朝罗衍身中招呼而来,而两边院墙已经升起数百名手持劲弩的卫士,大堂内更传来了叱喝声,分明是王府早有准备。 数百把死气风灯从四周挑起,立刻将整个前院照得亮如白昼。 而长街上也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石王府分明打好了如意算盘,想前后夹击,要了这冤家的性命。宇文馨心中暗叹,光是凭这些兵丁,四年前都不一定能够胜,更无用说现在了。 罗衍长啸一声,喝道:“江南罗衍,在此了结与石家的个人恩怨,闲杂人等,可火速离开,罗某感激不尽!” 话音一落,就化为一条黑影,朝箭雨中冲了过去,根根羽箭,一靠近他身畔尺许,全数跌落下来。 不知道有谁惊呼一声道:“先天罡气!”随后就听外间长街上的脚步声又近及远,渐渐消退下去。 宇文馨妙目一转,顿时知道其中另有玄虚,不过一时间却弄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情,不过,她可以肯定,外面的兵丁一定不是因为惧怕罗衍的武功而退去。 就在一眨眼间,罗衍已经冲入到大堂内,只听呼声四起,寒光闪动,杀气冲天。 宇文馨这才发现她身外银霞尚未消去,场内这么多双眼睛对她宛如未见,才知道罗衍暗中施展了法术,隐去她身形,分明存心不想让她卷入这凡尘的杀戮中去。 不过怕罗衍多杀无辜兵士,抢上上台阶,穿门入室,进入暗黑的广阔厅堂,目光一扫,才见大厅内只有两名锦衣男子伏尸地上,其余都是被点了穴道,尚无性命之忧,高悬的心才放下了些许,才知道罗衍下手极有分寸,并不是滥杀这些人出气。 打斗声从内堂方向传至。 宇文馨暗叹一口气,本想出手替他料理了外间涌进的甲士,但又怕显露仙法,惊世骇俗,只得作罢,跟了进去。 内堂不但变成惨烈的战场,更是骇人的屠场。 当宇文馨抵达入门处,有多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横尸地上,围攻罗衍尚有十多人,无一不是武功高强之士,此时罗衍也不知道从哪里抢来一柄长剑,化为漫天剑雨,犹如一个巨大光球,朝四周撒去。 光雨到处,无不所向披靡,剑下更无一招之敌,不是被剑上吞吐不定的剑气封了穴道就是被刺入死穴。围攻上来的敌人虽然众多,但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见罗衍武功简直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个个都谋生退意。 虽然靠前的十余名江南高手名家手中没有慢下多少,但气势已失,而且心胆皆丧,无一人能对罗衍构成威胁,更让宇文馨直觉感到他们心底下都生出惧意,正试图弃下旁人,各自自逃遁。 只见罗衍一剑扫出,将三名劲敌震飞七八丈外,左手一拳轰出,将一位肥头大耳的和尚打得口喷鲜血,使他骨折抛飞,撞墙跌堕之时,罗衍又闪往另一方,长剑穿过对方剑网,刺入在另一敌人面门,那壮汉立时应剑抛飞,堕地前早一命呜呼。 转眼间,内堂四五十人只剩下六人,就连涌来的甲士也纷纷朝后退去,哪里还敢上前前来送死? 罗衍收剑长立,长声喝道:“还不给我滚!” 话音一出,原本士气崩溃的士兵纷纷掉头四下逃去,几个呼吸间,就走得一个不剩,没有任何一人想留下,面对这世界上最可怕的煞星。 第八十九章 与卿同行 大厅中并没有石少坚的身影,要是换成其他人来说,要在这么大的一个王府中搜寻出一个人的下落,的确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不过对罗衍这位半真半假的武林绝顶高手来说,对他造不成任何困饶和障碍,他有的是方法知道这位江南第一恶少的行踪下落。 厅内剩下的四位高手侍卫,眨眼间就被罗衍封了穴道,其中三人更是这辈子没有任何机会再舞刀弄剑了,这还是罗衍手下留情,不然,这几位助纣为虐的鹰犬走狗更只有血溅当场的份。 人声鼎沸的王府转眼就变成悄然不息,沉寂得吓人,而院墙外却是火光冲天,数十队人马源源不断地从四下赶来,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但罗衍却是心知肚明地知道外间的军士只是在摆排场,做样子给其他人看看而已,毕竟,这里名义上还是朝廷册封的石王府。 宇文馨见罗衍飘身而出,见四下已经没有了一个人影,开口小声问道;“大哥,你难道还要杀人?” 罗衍突然开口道;“看来已经用不着了,石少坚刚才已经被他的手下心腹杀于密室之内。” 宇文馨虽然善良,但对石家却毫无怜悯之心,一听就猜了**不离十,但心中更是奇怪,大哥是怎么知道这事情的?难道他修成了千里眼,顺风耳的神通不成?一时间,宇文馨对生出了一种奇异而陌生的感觉,短短四年不见,大哥好似换了一个人似的,虽然容貌没有发生任何改变,但性情却变化了许多,整个人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息,仿佛对一切都在指控之内。 罗衍目光一扫,见墙外灯火通明,杀气冲天,但东南方却只有稀稀落落的几点火光,分明是故意留出一条退路给他,看来不领会对方的好意是不行了的,转头对宇文馨道:“石家除石固诚父子二人作恶多端外,余者皆碌碌之辈,罪不至死,公主不如放他们一马,饶过他们吧。” 宇文馨听他突然改口称她为“公主”,眼珠一转,会意过来,道:“一切就依大哥安排,从今以后,石家再与馨儿没有任何瓜葛。”说时,心中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根本没有原来心间所想的快意,反而有一丝淡淡的惆怅与无奈。 是啊,杀了石家满门又能怎么样?父皇也不会因此而活过来,一切都不会恢复成原来的模样,就如恩师所说,红尘间的恩恩怨怨,转眼成空,人生百年,瞬间轮回,就仿佛一个永无穷尽的大牢笼,将世人困在其中,只有看破红尘,以身求道,才能超脱生老病死,逍遥自在,永世不灭,不用长埋香骨于黄土之下,也不用再为尘世间的一切所困饶。 宇文馨这些暗藏在她心底的尘封往事,一一在心间流过,突然间明白过来,只觉灵台之中,比过去任何时候都要清明空澄,不但没有丝毫烦恼,甚至连一丝云翳也没有,仿佛浑然如珠,灵慧自在。 罗衍在旁,见她神色有异,以他现在的见识眼力,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自然知道宇文馨终于放下心头的阴影,心灵进入到圆融无缺,灵慧自生的层次,至此才算真正登堂入室,进入仙人的行列。 嘈杂的脚步声从大门传了进来,罗衍大袖一展,两人顿时从庭院中消失无踪,落在一片丛林之间,面前乃是一条溪流,水声潺潺。 宇文馨从心灵的明悟中醒转过来,见眼前换了一个地方,而笼罩在她身中的银霞也不见了踪影,刚一抬起头来,就听罗衍笑道:“恭喜馨儿,如今尘缘已解,心锁自开,今后可安心学道了。” 宇文馨露出一个似谶还喜的笑容,白了他一眼,道:“人家这点小进展,比起大哥,简直不值得一晒,真不知道大哥几年不见,究竟从哪里学来的这身惊天的法力。” 罗衍见她露出安详宁恬的熟悉笑容,心中叹息一声,道:“要是馨儿想听,那可得花上点时光,只是现在馨儿心生明悟,大有精进,何不静下心来,按你门中心法,调合坎离,汇合龙虎,岂不得益更大。” 宇文馨知他所说无差,当下再不开口,盈盈端坐在草地之上,按门中心法,依法施为。 就在她按门中心法,将体内真气运转九个周天,回转丹田的瞬间,只觉丹田内一股浩然充沛的寒流顺任脉直上,过眉心祖窍穴,穿泥丸而下督脉,再由脊骨的尾枕穴归入丹田。 更令她吃惊的是寒流每经过一个大穴所在时,真气就会顿上一顿,而且穴道中亦生出一丝暖流与寒流汇合在一起,滚滚直上,以惊人的高速运转全身,每经过一处大穴,寒意就减少一分,一圈下来,原本冰寒的真气就再无寒无热,仅最中心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如果以前的经脉是淌流的小溪,现在则成了奔腾澎湃的大河。 等到--周天行完,宇文馨突然感觉到全身上下三百六十五个穴道,猛然一震,齐齐涌出一丝冰凉冷寒的真气,犹如万流归宗一般,同时朝她丹田位置涌去,周身上下,更有不断的“嗤嗤”密响的气流在她全身上下内外不停传出。 最后只听轻轻“波”地一声,所有劲气凝为一点,化为一颗龙眼大小的明珠停留在她胸腹的黄庭之间,她甚至可以看到那颗明珠银光荧荧,通灵剔透,温润如玉。 在那一瞬问,宇文馨只觉得浑身好象整个被贯通了那般,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说不出的通透舒畅,这种脱胎换骨的感觉实是难以形容,不可名状。心中还没有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又觉全身一颤,一股氤氲仙气透体而出,全身上下,立刻笼罩起一层淡淡的祥光。 “丹结黄庭,气生氤氲”! 宇文馨毕竟得过高明传授,一下明白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心中不由得欣喜若狂,猛然站起身来,眉目顾盼之间,只觉天地间一片勃勃生机,这几日间的悲思,愤恨,惆怅全部成为过往云烟,不再对她造成任何牵挂。 罗衍望着宇文馨喜致致的模样,笑道:“馨儿这模样,倒与桐儿,樱儿初得神剑时一般无二,要是被我那师姐看到,非要好生取笑一番不可。” 宇文馨脸上的笑容陡然收去,用平静得接近冰冷的言语道:“谁是桐儿,樱儿?”话一出口,才觉得太过激动,语气一下放缓了许多,慢慢道:“大哥,你也该说说你这几年的事情了吧?” 说话间,轻移娇躯,缓缓偎依在罗衍身边,玉腕微探,伸手就朝罗衍拉去,指尖刚一接触到罗衍火热的手背,突然惊醒过来,慌忙缩手过来,人也退开一步,面上一下飞起红霞。 罗衍倒好似没有觉察,不过心中却涌了了波浪,馨儿与他,都是局中之人,都是暗中受老天爷摆布的棋子,他们只有超越人世间的七情六欲,才能真正破局而出,得道飞升。 修道之人,要是真正冰冷无情,其实是背道而驰,越走越远;而要是有情,则又是修道的天大障碍。所以无论有请无情都是错,咳,想想都是头痛。 罗衍这才将这几年的经历告诉宇文馨一些,只是隐去了他前生之事与青曦宫之行。 宇文馨虽然在长春仙宫内长了不少见识,而且也听师长说起天下各门各派的来历,但却根本没有听说过罗衍师门的名头,也只当是隐居世外的高人奇士,倒也没有做问,毕竟,恩师也常说,天下高人异士,多不胜数,光是万里昆仑,就有无数仙灵隐居于此,就连师门在山中开山立派几千年,也不尽知,倒也不多问。 等说完时天色已经拂晓,罗衍笑道:“为兄这几年久居山中,难进人间烟火,今日重返故乡,难免食指大动,不如我们去找个食铺吃点东西吧。” 宇文馨迟疑一下,道:“大哥昨天闹出了这天大的事情,还敢进城,难道不怕……”说到这里,一下笑了起来,道:“我真苯,忘记了现在大哥已经是法力高强的大仙人,只要随便略改容貌,那些官军又怎么认得出来?” 罗衍笑道:“馨儿说法虽然不错,但建业城中一定是戒备森严,再去也是无趣,所以我暗中已经施展缩地成寸的法术,换了一个地方,现在我们立身之处,已经是姑苏虎丘了。倒不怕那些夏**队扰了兴头。” 宇文馨历来对他言听计从,随他一道走下山去,信步朝前面的姑苏城走去。两人所经之处,行人莫不睁大双眼,出神地注视着他们两个,生怕望漏了一眼。 原因只是宇文馨恢复了原来装束容貌,光是容颜就倾国倾城,复又淡雅如仙,加之罗衍本身丰神俊逸,风度翩翩,犹如玉树临风,两人走在一起,正好是极匹配的一对。所以无不令人侧目以视, 半个时辰之后,两人进入城内,更是观者如潮,不过亦被两人风采气度所摄,无一人敢上来搭讪。 罗衍选了一家老店打尖,人才坐定,整个食店就被客人坐满,宇文馨见这些人只敢远远朝她侧视,没有一人敢正面注视于她,而更多的人是微微打量她一眼,就慌忙垂下头去,要隔上老半天,才敢抬起头来再望上一眼,她此时心中不但没有怪罪之意,倒泛起一丝温暖,虽然这些人并不知道她到底是谁,但他们毕竟也算是她的父老乡亲。 掌柜亲自端上了菜肴,然后如飞般地退了下去。宇文馨对端上的菜肴,只是浅尝即止,一样吃了两著,就放下筷头,饶有兴趣地望着罗衍将所有东西一扫而光,忍不住笑道:“你难道在山中,都是避谷度日?” 罗衍正要回答,突然见正东方,一股青光冲天而起,直冲霄汉,一闪而隐,心中一动,道:“馨儿,你们到东海,究竟为了什么事情?” 宇文馨楞了一楞,娇声笑道:“你这么大的本事,怎么不知道东海之事?月前东海天机阁阁主遍传法贴,昭告天下群仙,说东海七星礁下,昔年圣帝大禹所留的至宝即将出世,故邀请各派高人前去布阵拦截,以防法宝遁走,所以恩师才命我与师姐他们一道前来长长见识。” 罗衍一听,也楞了一楞,七星礁下哪里有什么大禹至宝?只有一座大禹镇水所留的神碑,本身也不是什么法宝,就是用*力将它搬去,也没有多大的用处,看来这天机阁只是拿取宝当幌子,捞取虚名罢了。 那座大禹神碑有圣帝所留的法术禁制,就连恩师太苍真人,也不能轻易破解,更不用说这些寻常的修道之士了,无论运用什么法宝法术,都断然弄不清里面的底细,自然也得上这个恶当。 罗衍想起师姐的言语,心中暗笑,看来,一切都是这“紫气东移”这四字若的祸。那天机阁主明明想假手借众仙之力,将这鸿蒙紫气定于他山门中,为万世宗表,但却忘记了这四字后面所深藏的意义,咳,不知道黄庭老道见这个大祸端有人争着要,不知道要高兴得成什么模样?而浩然紫气宗的那几个老友,又不知道会说些什么? 要不是深知这几人的脾气,罗衍倒有点怀疑这件事情是他们几个在暗中策划,想撂肩头的担子。 罗衍微微一笑,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热闹,弄不好还得件大禹制水所用的法宝,岂不妙哉?” 宇文馨笑道:“要是这些前古至宝这么容易倒手,那玄月师伯也不用如此大费周章了。” 罗衍推身而起,起身会过账,刚到门中,只见店外站着三人,正抬眼朝他望来,俱是劲装疾服,随身带有兵刃。当下向他们含笑点点头,那三人露出受宠若惊的神情,都一齐起身拱手。 罗衍走近两步,低声道:“诸位已已经知道我们是谁么?” 其中一个四旬大汉恭容道:“公子乃是忠烈候的长公子,几日前才诛杀了奸贼,迎回了昭华公主,小的们全都知道,所以不敢上前打扰请安。” 罗衍笑道:“阁下好说了,这样说来,在下的行踪外面早已有所传闻了?” 大汉道:“现下这江南数百里内,无人不知罗公子的事迹,想必不须多久,天下尽皆晓得了。” 罗衍苦笑一下,道谢一声,转身走去。 宇文馨奇道:“怎么,大哥也见过那假公主了?” 罗衍道:“我知道你不喜旁人借你名头,所以也将她带走,安置到一位老朋友那里了。” 宇文馨目光朝他脸上扫了一下,就不开口再问,反笑道:“你在人间闹出这么多事情来,可要小心有烦恼找上门来。” 罗衍笑了不答,两人走出城外,罗衍寻了一个没有人的地方,腾空飞起,朝东海飞去,片刻后,就到海上,时值正午,万里无云,碧海青天,天水一色,越发显得景色辽远。 突然间,只见前方碧浪如山,翻涌而来,浪头上有一形似如乌龟,腹生六足,背甲高耸的怪物,正由海内冲浪而起,已离海面百十丈高下。先是身后飞起指头大小一点红色星光,打向身上,一闪即灭。跟着便听叭的一声爆音,惨啸声中,怪物立被炸死。当时血肉横飞,随着沉了下去。怪物一死,水面上微微荡了一阵,也就平息,依然是万里无波,风平浪静的景象,也不再有任何异样。 宇文馨见识不广,以为是海中有仙人除妖,笑道:“大哥,我们下去看看,什么法宝,如此神奇?” 罗衍前生经历已经全数恢复,见多识广,看出那点红光小而不强,又为浪花所掩,如换常人,直看不见,而且又不像有人主持的神气,当下运用天视地听之术朝海中望去,只见方圆数百里内,渺无人影,仅深海中透处一点淡淡的红光, 心中暗忖:“这邻近陆地,平日海上船舶往来,本是海口冲要繁闹之区,怎会有这类高明之士在水底隐居?那红光灵异神奇,正而不邪,决非异派妖邪和水中蛟蜃所炼法宝丹元之比。看那神气,分明是有人在彼清修,怪物前去侵扰,看出对方不大好惹,逃遁不及,吃宝光追来打中,登时诛杀。”一念至此,当下再运用先天大衍神术一推,顿时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中一喜,朝宇文馨望了一眼. 宇文馨此时已经动了好奇之心,意欲入海探看,到底是什人物,见罗衍神色,奇道:“大哥,难道有什么不妥?” 罗衍笑道:“你去了就知道” 说完将手一指,足下海水,纷纷朝两边分开,陷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大洞,罗衍在降下遁光,直下海底。 宇文馨只当初意离海岸近,必不甚深。哪知怪物起处的下面,竟是一个海窍,深不可测,直下有三千多丈,才到海底。只见白沙平匀,海藻如带,摇曳纷披。深海中的怪鱼修鳞,千奇百态,栩栩浮沉,游行于断礁瑚树之间,往来如织,并无异状。更不见任何踪影,而身边之人更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一时间,更弄不清他究竟再弄什么玄虚,连问两次,也不见答话,只是将手连指,也不见光华飞出,但头顶海水也就从中间合拢过来。 第九十章 天落馅饼 罗衍此时全神贯注地施展太乙潜光之术,隐去海内宝光灵气,尤嫌不足,又再施展颠倒乾坤,逆转阴阳之法,让外人无法探明此间虚实。才拿眼望着前方的那个坑洞,心中暗道:“馨儿,下面就看你福缘如何了!” 宇文馨已经将周围情况打量清楚,见海中鱼贝只在身前一带游行往来,不往身侧游来,心中微动。朝那无鱼之地望去,才见那里距离离海窍尽头边壁不远,广约千丈,地中丛生着不少五颜六色的珊瑚树,大都合抱,纠曲盘错,形态奇古,各色皆备。其中尤其以朱红,翠绿二色最为好看,她在长春仙宫这么富丽堂皇之地都没有见到过,只见枝身形如香罗华盖,毫光闪闪,灿烂非常。正想拔起几株,带回山去,点缀仙府宫室,刚要伸手过去,这才想起她本身并无多少法力,取下也不好携带,心中一下忧郁不绝起来。 罗衍见她眼珠一直在这些珊瑚树上打转,扬手一招,六七根最长最大珊瑚树由大变小,轻飘飘地落在宇文馨的手内,一边笑道:“馨儿在仙府几年,眼光倒不见长进,光顾观赏这些寻常珊瑚,却没有留意到真正的好东西。” 说完就朝前走去,宇文馨跟在后面,见前方倒下一块巨石,将几根珊瑚树砸成粉碎,看痕迹,分明是刚才倒下不久。 绕过巨石,见罗衍停住了脚步,正拿眼朝前方地面望去,宇文馨也跟着望了过去,才发现地底有一洞穴,上面是重波万丈,齐着地面以下,并无滴水,而且看洞口裂痕,与后边那倒地的巨石大小形式不差分毫,这才知道那巨石乃是镇压在穴口之上,刚才定是被那只六足乌龟撞倒,所以才会有如此模样。 再定眼朝下一望,才见穴下红霞片片,若沉若浮,宛如繁星,缓缓游动,初看好似乱无规则,但多望几眼,又觉得这些指甲大小的霞光按一定韵律顺序,此起彼伏,并非是随意为之。 宇文馨虽然并没有亲眼见到过这种情况,但却早听同门与师长说起过,此间的情形,分明是下面藏有至宝,即将出世。 不过转眼想起那只怪龟粉身碎骨的模样,也知道下面这些红霞非同小可,要是被打中一下,以她的法力,则万难禁受。 罗衍斯条慢理地道:“馨儿,你看出什么门道来没有?” 宇文馨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知道是故意考究于她,笑道:“有大哥在此,难道还要我班门弄斧不成?馨儿曾听恩师说过,天下真火,有三种最为厉害,一是太阳真火,二是丙丁神火,三是九幽阴火。这红霞不是丙丁神火所化,就是太阳真火所凝,不知道馨儿说得对不对?” 罗衍一下笑了起来,道:“说了半天,还是等于没有说。” 突然一步跨出,朝穴中飞身直下,千万片红霞如磁引针,发出轰然巨声,朝罗衍激射而来。 宇文馨大吃一惊,正要跟随下去,但觉全身上下,好似有无穷压力,将她定在当地,丝毫动弹不得,一时间只以为是穴内仙法发生妙用,只得一面施展法宝护身,一面高声叫道:“大哥小心!” 这时穴中红霞齐飞,刚到罗衍身前,就见罗衍身畔升起一幢红光,当在前面,刚一接触,穴内红霞顿生反应,威势更更盛,一改刚才若沉若浮的模样,互相冲射激荡,发出极强烈的轰轰之声,宛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 转眼之间,红霞竟吃罗衍身上光华阻住,不能再进,反生出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将飞舞上前来的红霞全部吸于体外。 宇文馨在外间见罗衍转眼就化成一个红人,发出万道耀眼的光华,与穴口禁法埋伏相斗,只恨法力浅薄,看不出其中胜负,心中升起一丝愁急。这诸天真火的厉害是她深知,而那鲁男子万一要是被困,天下可无人能救。 不过望了两眼,一下安下心来,层层包裹着罗衍的红霞就在这转眼间,黯淡下来许多,光华也变成了粉红色,而罗衍整个身体,却渐渐化为了金黄之色。她虽然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也知道是罗衍大占上风。 她却不知道,穴口所埋伏的禁制,本来就是玄门最为厉害的太阳真火,威力至大,天下少有人能抵御,就是罗衍这个级数的仙人,也得大费周章,不过罗衍所得的血战天戟,本身就是日月精华与西方太乙真金合炼之宝,威力尚在这封洞的真火之上,所以他灵机一动,以火制火,二宝本是同根同源,各具吸力妙用,只要一方势绌,便可化合为一,增长出无边威力。封洞的太阳真火虽然厉害,却无人主持,只是依靠原设禁法运转,而罗衍又是法力高强,早知就里,只是略一接触,就全数将它收去。 宇文馨只见罗衍身中金光大盛,状若天神,只一闪,穴口红霞陡然失去了踪迹,而罗衍身中光华也一道收去,虚空凌立,笑道:“馨儿,下面可就要看你的福缘如何了!” 宇文馨才觉身上千万斤的阻力忽地一松,人也冉冉飞起,朝穴中落去,因为素来谨慎,更将恩师所赠的两件法宝准备妥当后,才拿眼睛朝内望去。 下方漆黑一片,她用尽目力,也只看出几丈开外。 “大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情?”宇文馨听罗衍口气,好似有为而发,忍不住问道。 罗衍做出一个嘘声的手势,身中重新泛起一片柔和的清光,照出十余丈开外,宇文馨才看出原来人已经落地到底,整个洞穴宛如一个天井,约有几十丈高下,最下面是一个椭圆形的石室,天井从石室正中直通其上,在清光照耀下,依稀可见上面的片片波光水纹。 宇文馨凤目一转,才看出正对两人前的洞壁上,现出一点人形。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壁上乃是半人来高一个石凹,中坐一个丑怪异常老妇,生得身材横宽,甚是臃肿。脑袋比常人大上了多半,额头高高耸起,双目深陷,鼻孔朝天,身上披着一件样式奇古的麻衣,腰中系着一根草绳,一双又粗又大的手掌各捏一个印诀,横搭在膝盖上。 模样看上虽然丑怪不堪,但却给人一种安静祥和的感觉。宇文馨知道座中应是古时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此坐化,她与罗大哥破禁而入,于情于理,都得上前礼见。 当下也不多说,恭恭敬敬地走上前去,拜了三拜,还未起身,只见眼前一亮,地上现出二行字迹,宇文馨凝神看去,才见左边写着“玄天宝库”,右边写着“坎离丹房”,字迹旁边,各有一块玉板,想必是出入的门户机关。 宇文馨掉转回头,才见整个石室空空荡荡,原本站在身后的罗衍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本想出声呼唤,又想起罗衍刚才做出的禁声手势,这才止住前念。心中寻思起来,一时间倒不知道却哪一处为好。 无意间目光过处,见老妇膝前露出一双漆黑如铁的光足,而原本应该穿在足上的一双草履则落下座来,当下弯身取过,先对老妇祷告一番,才小心翼翼地将草履套回老妇足中,这才重新拜倒在地,以求免擅自亵渎法体之罪。 刚抬起头来,耳边只听一声破锣般地长笑,随见紫光大盛,老妇身躯上飞出万道霞光,千缕清香,整个法体就凭空化去。石凹中只落下那根打了数个结的草绳,而地上的字迹连同石板也同时没有了踪影。 宇文馨正在惊奇不定时,只听罗衍的声音从后面传了过来,道:“馨儿真是缘分非浅,将这根混元索取在手中,真是可喜可贺。” 宇文馨转头望去,只见瞬息间,一切又恢复了原来模样。没有了那丑怪老妇,而壁上多了几行字迹: 余周时时姬陋也!不幸生为女身,貌丑甚似无盐,虽秀之于中,亦无人乐之近之。余因之倍受冷落,悲苦莫能自己。及长愤而离家,投天堑于巫山之巅,不意机缘巧合,被恩师彭叟收于门下,余隐于神女峰中,百年苦修,竟有所成,易貌改容,遍游天下,愚夫惑迷,醉心吾宝,不可胜数。余彼时,凡选我之貌者,图我之宝者,杀之无赦。后吾道成,彻悟前事,方知天心使然,既假余手,实非吾责,余心乃安也!故将余毕生所得诸宝灵丹,分藏三地,留赠有缘。若是后人能得余师门至宝混元索者,可为吾..... 字迹至此而断,就无下文。 罗衍一见,倒将眉头紧紧锁住,不发一言。他千算万算,居然还算漏了这一着,这位老前辈倒好,丢下一个烂摊子,却要别人接手,而他因为一念贪心,只顾着让宇文馨寻件护身法宝,却不料还惹出这端祸事来。 这里与那天机阁如此近法,那天机一派不问而知也是这老前辈其他两处宝藏的得主,要是知道他们师门至宝落在外人手中,岂不施出种种手段,明讨暗抢,足够让才修到不到几年的馨儿难于应付。 看来天下间从来没有白拣的便宜! 宇文馨取过那根草绳,见绳身通体金黄,好似用几根不知名的草茎编织而成,拿在手中轻飘飘的,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处? 罗衍此时定下神来,想了一想,道:“馨儿,今日之事,你万万不能向第三人提起,就是令师问起,也不可透露,不然不仅你脱身不得,而且尚要拖累师门,此间牵连太多因果,我一时片刻间也难于解释清楚,等你几年后功力增长,自然就明白其中原因。” 宇文馨见罗衍说得庄重,只得点了点头。罗衍伸手接过她手中的那根一点不像法宝的混元索,轻轻一抖,整根绳索就化为一条紫色罗带,上绣五色奇花,罗衍再手一扬,手中罗带化为一片紫色光华朝她腰间缠去,转眼就透衣而入,紧束腰身,宇文馨只觉身上轻快,舒适非常。 罗衍叹道:“你有这根混元索,再加上你原来的那块朱雀佩,天下间能伤你的人少之又少,纵有凶险,你也可凭混元索护住全身,只要你心神不乱,就是遇到天仙中人,也可支持七日不败。现在我略施妙法,将此索与你本身融为一体,外人也无法将它强抢过去,不过此索关系重大,只有你到了最危急的关头,才会发生效用,所以你今后一遇到敌人,就先取法宝护身,能不让此宝发挥威力最好,要是真是事情紧急,动用此宝,要是被你同门问之来历,你就可说是一不知道姓名的方外真仙所赠。” 宇文馨道想了一想,就答应下来。 罗衍道:“此地禁制已消,多留无益,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馨儿你需切记,一离开这里,就再也不要提今日之事。”说时,手掐法诀,往外一扬,海水立由头顶天井灌落下来,转眼就添满全洞,罗衍足下生起一片银霞,托着二人冉冉飞起,,所过之处,罗衍将手连指,一串雷呜之声过处,山石便自合拢。 宇文馨见他法力如此高强,心中又是欢喜,又是佩服。 罗衍飞身出海面,继续朝东南飞去,按他本意是将宇文馨送得越远越好,但转眼一想,刚才海中之事,虽然他已经施展颠倒五行阴阳的法术,遮蔽事实的真相,但难保不被其他有心人看出痕迹,只有装成若无其事的模样,或许还能欺瞒一时,只要三数年后宇文馨法力大增,那时又自然有其他应对之策。倒无需过于躲藏。要是万一对方进逼过甚,那大不了还可以用实力来讲道理。 当然,眼下能不不若事更好。 宇文馨紧记罗衍言语,一出海面,就不谈刚才的事情,只谈论一些闲事,两人方飞出百里外,突然见前方波浪滔天,宝气蒸腾,霞光闪耀。料知有人在此斗法,连忙停下一看,果然是十余名男女仙人正与数十名奇形怪状的人士相斗。 两下里相隔也只有二三十里,罗衍慧眼,看得逼真,见双方斗法正酣,旗鼓相当,两不相下,各出异宝神光,精光万道,霞彩千重,上冲霄汉,势甚惊人。 宇文馨虽然目力远不及罗衍,但见空中飞舞的两道剑光,正是本门家数,正被一道形如蛟龙的黑气团团围住,上下冲突不得,心头大急,慌忙叫道:“大哥,快帮忙!” 罗衍见那数十名怪人身中邪气甚重,其中两人所施展法宝更是阴毒,已经连伤了三四人,当下将手一指,一道银光脱手飞出,初出时仅有十余丈长短,一出就暴涨千百丈,首先迎着当空黑气一卷一裹,黑气弹指间就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再当空一旋,犹如一柄擎天利刃,当头照人多除劈了下去,剑光如电,略一擎动间,就有三四人尸横当地,本身元神各化为一道黑烟飞起,逃遁而去。 “这位道友法力如此高强,请速到东南百里外救援万花门中的诸位仙子,这里我们尚可支持!”众人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长声叫道。 罗衍一听,就连人带光化为一道银霞,朝老人所指方向投去。 宇文馨此时忙朝两道青光飞去,青光落下,现出两名妙龄女子,一见宇文馨,齐声道:“怎么小师妹也来了?四师兄他们呢?” 宇文馨面上一红,道:“我与四师兄他们暂时分开,没有一路!” 说话间,海中突然喷起百十根水柱,夹着几点寒星,朝三人打了过来,宇文馨慌忙将手一指,一道青荧透亮的剑光陡然脱手飞起,就在那间不容发的瞬间,将隔空而来寒星挡了一挡。 只听“啪”地一声脆响,寒星化为漫天流光,四下散开。 而就在这刹那之间,宇文馨这道几丈长短的光华一下化为了一面晶墙,将寒星所化流光全数拦下,而且更是宛如有灵性一般,将那百十根冲天而起的水柱也全部当住。 水花四射。 宇文馨只觉本身剑光如同撞上了万斤巨石,顿时有支撑不住的感觉,不过这念头在心中还没有转完,就觉丹田一凉,一股真气冲起,而剑身一下轻了许多,丝毫感觉不到刚才无力的状况,而且尚有余力增强剑翼两侧流光,反卷其上,将三人身体团团罩住。 这时两位妙龄女子也各自将法宝飞剑放出,朝海中击去。 剑光所到,惊得海内游鱼四下飞逃,但却丝毫不见任何邪气人影,宇文馨此时心中却浮起了一幅奇异的景象,她好似能够清晰“望”到一点灰影,缩成指甲般大小,正夹在四下逃散的鱼群中,正准备再此给她一击。 “两位师姐,小心妖人弄鬼!”宇文馨一边张口急呼,一边全力将自身飞剑朝水中疾射而去,就在这个令她手忙脚乱的当儿,她早已经将罗衍的嘱咐全数丢在脑外。 第九十一章 仙女东来 第二颗酒杯大小的寒星从水柱中急射而出,势头比刚才那颗快了许多,并且是斜斜飞来,在空中画出一道圆弧,饶过三人足下的剑光,从三人头上打来。 宇文馨正在手足不措的时候,只见与心灵融为一体的青色剑光自行随目光转处,恰如其分地挡在前方,一下喜出望外,目视青光,迎在前面。 寒星吃青光一挡,当时候爆炸开来。宇文馨只觉寒星威力甚大,卷成半圆柱形的青色剑光受这一震之威,顿时青光上泛起层层涟漪,响起一阵叮叮当当地极为细密的宛如碎冰的声音。 同时那柄与心灵合为一体的太白剑光上立刻现出片片指甲般的龟裂,情知不妙,要是这柄恩师所赠的太白仙剑被那法宝震破不说,三人也定然受到重创。一时情急,莲足一顿,飞入青光之中,身剑合一,所有真元都汇集在青光之上,硬承这一震之威。 宇文馨人才与剑光合为一体,猛觉一片寒流从身中狂涌而出,与仙剑联为一体,而青光也于瞬间光华大盛,光中裂纹一齐敛去,反将那寒星所化的白雾荡开少许。而前面千万斤的阻力忽地一松,青光所到之处,上下四外,更无别的阻碍。 此时宇文馨只觉全身真气,生生不息,自然流转在剑光之中,使得她自然而然地依照本门剑诀催动剑光,上下盘旋飞舞,扫荡那水柱白雾。令她极之受用,更觉剑光犹如臂使指,无不随心所欲。 这时她的两位同门师姐也将剑光汇合在一起,一同朝海面飞起的白影合力迎去。合力防御,以免疏忽,让敌人有机可乘。 海面上水花四射,升起一股涌泉,与其他疾射而上的水柱水箭不同的是,这股涌泉仅飞起丈许高下,就倒卷而下,渐渐凝成实质,呈现出一个影子,大头阔身,满头绿发,纠结如绳,凶眼怒突,更有一只怪眼生在前额之上,手持一柄似鞭非鞭,似锏非锏的古怪兵器,刚一现身,就狞笑道:“原来是长春谷的仙子降临,真是太好不过了!我们两家何苦在此拼死打活,不如随本神君快活去吧。” 手一挥,手中那古怪兵刃就脱手飞出,化为一条碧绿色的怪蟒,凌空两个盘旋,就朝三女卷去。 宇文馨身边的两位师姐见这个怪人法宝与刚才所遇的那个强敌一个模样,心中一凛,双双身剑合一,挡上前去,刚一接触,就见空中的绿色怪蟒就着两人剑光缠绕几圈,就将两道青虹束在其中。凌空一个盘旋,又朝宇文馨卷来。 宇文馨剑虹刚一迎上,才觉得空中这道绿色怪蟒滑腻异常,似软非软,似硬非硬,剑光上去,几乎没有着力之处,而四周立刻有无穷大力朝中间压了过来,原本百十丈长短,丈许粗细的剑光被它裹住,缠了两缠,就觉得有些支持不住,光焰就被挤压下了多半。 “馨儿师妹,三才归一!”宇文馨听六师姐石锦云的叫声,连忙朝六师姐石锦云和十三姐练惊虹处靠拢,将三人剑光合在一起,顿时青光又盛,将绿蟒撑住。 长春一门,虽然是走的道家合籍双修的路子,但近几代掌门宗主,都是女子之身,所以无形中女弟子的人数要比男弟子多了大半,几代下来,整个门派倒有些阴盛阳衰,门中诸位长老见派中多是女弟子,而且个个容貌秀美,又精阴阳双修之法,对邪派旁门中人来说,简直就是天生地造的炉鼎,只要一遇到,定然不肯放过,所以一面对门下弟子要求极为严格,不到功行法力有了一定火候,不放下山来,而且又以门中心法为基,参照其他几个大派的的阵法,创出一套合力抵御外敌的心法玄功来。这套心法按男女人数多寡,各有微妙,只要二人合力,阴阳相济,就可发生若大威力。 此时三女一按门中心法施为,石锦云占天位,练惊虹主地位,宇文馨则居人位,各自运转玄功,三人真元立时汇合在一起,就在一瞬间,原本参差不齐,粗细不一的三道剑光就化为一体,合成一道青巍巍的长虹,骄如游龙,只听兹兹啪啪地一阵暴响,纯青色光焰一下射出七八丈开外,反将那到碧蟒卷住,缠了几缠,顿时反客为主,将绿光裹在当中。 长春门下的“三才归一”之术,理论上是指将天地人三者的能量合为一体,以制外敌,但实际情况是三女无论道心法力,都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达到这样的境界,事实上,从长春一脉开宗立派数千年来,也没有人真正修到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地步,不然,天下间则无人可挡,早就天下无敌了,毕竟,从鸿蒙至今,只有盘古有这样的法力神通,开天辟地。而且天下间也无人能抵挡天地之力。 三女只将本身真气合为一体,自成一个“小天地”。 空中青虹越发明亮,剑芒更是朝外猛射不止,奇异的破空声犹如暴炒黄豆一般响过不停,宛如龙舞九天,凤翔碧空。 浩然莫沛的先天真气在三女间的经脉循环不休,按照常理,真气每运转一周,就会因为抵御外敌而损耗一点,但现在情况却是大不一样,本为三女根基的地位所属的练惊虹感觉最为强烈,从小师妹体内传来的纯阴真气不但比上一次没有丝毫减少,反而多增加了一分,而且原本冰寒的真气也是倍添冰寒,且愈走愈快,到后来完全脱离了三人的控制,循环往复,没有丝毫会停下来的迹象。 占据天位的石锦云也觉察到这奇异万分的现象,而且更清晰地知道,所有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从宇文馨身中开始的,饶是以她多年修为,见多见多识广,亦不明白此刻究竟发生了甚么事,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小师妹难道近来有什么奇遇,吃了什么绝世灵丹仙草不成? 几个循环后,原本只是冰寒的真气化为了一道寒彻入骨的滚滚江流,在一般情况下,三女绝对难以忍受这道劲流,但这时却是觉得十分受用,越冷越好,越凉越妙! 其实,三女却丝毫不知,她们这次合力运用三才归一的法门,无形中帮了宇文馨一个大忙,罗衍暗中给她服下一颗大还丹,此丹药效,多储存在她体内,要三数年内才慢慢被她收为己用,但现在她们合力抵御外敌,丹药之效就被引发,真气每运行一周,药力就被炼化一分,被她们三人分别收为己用,又因她是源头,所得最多,而六师姐石锦云所得最少,但也得之十之一二,而且宇文馨更是纯阴至寒之躯,真气更是精纯无比,虽然功力不如两位师姐深厚,但精纯之处,却是为整个长春一门之冠。 而且这期间更因三女都是元阴之身,心法更是同质同源,所以都大有补益,要是其中一人失去处子之身,那她们的所得也不会如此之大。要是倘若换成是男同门,只要功力略差,就会被宇文馨的纯阴之气所伤,有损无益了。 海面那怪人见三人汇合后,转眼光华大盛,自身法宝大有相形见绌之势。不由大怒,将手朝碧光一指,一口真气喷将出来,那碧光立时分化,由一而十,由十而百而千,变成了无数碧光,电卷涛飞,朝三人包围上来。 怎知青虹也随之强烈了许多,一翻一折,重新迎上前去,飞入千万道碧光丛中,一阵乱搅,幻成满天彩霞。空中更响起了密如雨击的劈劈啪啪之声,宛如雨打蕉叶,与旁边满空飞舞的雷火惊涛相互呼应。 眨眼工夫,碧光益发不支。那怪人一见大惊,知道再延片刻,便要为青光所破,心头又奇又恨,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百年威名,如今毁于一旦,居然连长春门下几个贱婢都对付不了,他日要是遇到他门中的两个大仇家,岂不是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想到这里,顿生恶念,准备收回法宝,将偷来的半葫芦癸水雷珠全数发出,将三女震成劫灰,挽回颜面。念头一转,将手一指,海中再次飞起数百根水柱,朝青虹电射而去。 猛然只见眼前一亮,一道百十丈长的金虹从天降下,心中一下大惊,知道来了玄门正宗的高人,说不定还是三女师长中的人物,哪里还敢下手,慌忙收转碧光,调头就朝海中钻去,一团水花冲海中散开,人就失去了踪影。 金虹自天而降落,只一闪,便如神龙败尾样,略一掣动,立有三个妖邪被金光斩为两段,来势神速已极,还未等其他妖邪反应过来,就已经有六人被金虹所斩,只有一人功力深厚,一见势头不佳,立刻拼舍一臂不要,举手迎上,趁血光飞溅间,施展滴血分身之法,化为一片血光,朝海中遁去,来人意不在他,也未追赶,只朝人多之处投去。 余下众人纷纷各舍本来大敌,将法宝飞剑齐迎上去,只见金光一卷一裹,叮叮当当地一片脆响,大部分法宝飞剑顿时化为满天碎铁,四下飞射。 众人见金光如此威势,知道天下间剑光为金虹者,无一不是玄门正宗的高人能士,岂能为敌?个个心寒胆颤,望影就逃,有的吓得连飞剑、法宝均未及收回,只有几名法力深厚者不愿法宝白白葬送,运用玄功,收转回来,朝海中遁去。近百名怪人,就在一眨眼间走得干干净净。 金虹也未以为甚,并不上前追赶,反停了下来,敛去光华,现出一位年约十七八岁的少女,身着米白色罗衫,长得雪肤花貌,秀丽入骨。肩头插着一柄连鞘古剑,露出半截剑柄,形若龙首,通体为黄玉所制,中镶有两颗血红色的宝石,精光四射,闪烁不定。 此时在场的几十名颇有名望的散仙修士,皆无一人识得此女来历,不过见她一出手就惊走了万妖盟的众多妖人,功力高强,来历定然非同小可。 其中一中年道人上前几步,举手为礼道:“多谢仙子出手相救,我等感激不尽,请问仙子尊姓大名?” 那女子目光一转,扫了众人一眼,还礼道:“在下赵文玑,途经此地,见妖气甚众,所以下来一看,不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会惹得这么多妖孽前来生事?” 她目光过处,一下在宇文馨面上停了下来,微微一楞,此女虽然法力功侯尚浅,但光论容颜却是众人之首,一身冰肌玉骨内隐蕴祥光,越发显得清丽出尘。而且最奇怪的是,身中笼罩着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宝光祥辉,更是从未见过,定然是身藏至宝,方才有此异橡,若不是她双目曾得万栽空青滋润,眼力远在同辈诸仙之上,断然不能发现此女身中异像,心中大奇。 回想起几月前所遇的那对双胞胎姐妹,也是身怀至宝,法力神通,都不在自己之下,才说了两句,就亡命般地逃了去,好似极其面嫩害羞,她就是想结交都没有地方。后来回转仙山,朝师尊请教二女来历,结果恩师三次运用玄功占算,不特没有查出对方的来龙去脉,就连所遇的二女都好似并无其人,她与师弟所见只是幻影一般,恰值大师伯前来,说起这事,大师伯才哈哈笑道:“那个女魔头的属意弟子,岂会给你算了出来?不要说你没有本事知道,就是我们六人合力,也没有能力突破那两位老前辈的层层封锁,一窥他仙府虚实。” 恩师才会意过来,再不提二女之事,只是吩咐日后遇上,尽心结交就是。她才知道,天下间除了本门几位即将成就金仙位业的师长外,尚有高人。不过眼前此女身藏重宝,而且更有玄门正宗的太乙潜踪之法遮蔽痕迹,其中定有缘故。 宇文馨此时见那秀美如仙的女子拿着一双秋水般的双眸紧望着她,展颜嫣然一笑。 此时血战方毕,众人见她倩笑盈盈,美丽不可方物,宛如百花齐放,风过林梢,整个海面顿时春意融融,毫无肃杀之气,许多修道年浅者更是神魂颠倒,如痴如醉,心头痒痒,全身酸麻起来。 就是道行高者也越看越喜欢,一见便恨不得常与相聚,加倍爱怜,才对心思。 其中一位秀士打扮的青年男子更是声说道:“古人常言,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姑娘笑容能使空谷回春,江山变色,可知古人措辞之妙,诚非欺人之谈,用于形容姑娘,意犹未及。” 赵文玑面色一转,双目射出两道寒光,瞪了那秀士一眼。那秀士只觉一股寒意从头顶降了下来,心头狂震,陡然间衣襟皆湿,哪里还敢再看,慌忙垂下头来。 赵文玑菜收转目光,飘身至宇文馨身前,道:“三位道友,我们皆一步说话,免得这里乌鸦嘈杂,以扰视听。” 说完足下金虹涌起,带着三女冲天而起,转眼没入云层之中,石锦云毕竟年长,修道多年,知道遇到方外真仙中的人物,对方既然肯屈节下交小师妹,当然是三人天大的福气,陪笑道:“长春门下弟子石锦云,练惊虹,宇文馨参见赵仙子。” 赵文玑停下金虹,化为一朵金色祥云,将四人托住,开口笑道:“我年纪也比你们大不了多少,几位妹子何须开口弟子,闭口弟子,我岂承受得起?不如我们平辈论交吧!” 石锦云一听大喜,道:“那小妹三人就恭敬不如从命,依照姐姐所言,改了称呼。” 赵文玑见三女礼数周到,不卑不傲,心头也是一喜,不过心中更奇,长春一门,并无什么出类拔萃之士,在恩师口中,评价仅是尚可,而且就依近年所见,今下名声显赫者多半是空有其名,虚有其表,法力道术都是不怎么高强,基本全是那些新近兴起的门派互相吹捧而来,而真正实力雄厚者,却多半声名不显,名声不为世人所知也。 不过这也难怪,近千年来因为天枢异位,紫气东来,所以天下气象格局大改,浮躁为风,还需等那股鸿蒙紫气归于本门仙岛之内,形式方才重归本来。 不过想想也好笑,黄庭师伯执掌终南一脉,居然将数千年声名全化为流水,就是不想踏入这淌浑水中来,亏他老人家这么大的脾气,居然能够隐忍这么多年,还让那阿猫阿狗之辈乱做评论,不发一言。 赵文玑心念一转,也不再想,开口向三女询问今日之事,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暗中更拿眼仔细端详宇文馨,虽然看出她身中有几件法宝,但并无出奇之处,脖颈中虽然有一奇宝,但宝气也不应如此之盛,暗中看了半天,见找不出来,也就拉倒,放下心头的所有思虑,与三女谈论一阵,不多时就彼此熟悉,言笑无禁,倒像相识多年的好姐妹。 宇文馨此时虽然挂念罗大哥,但又不好开口,只得心中暗急。 第九十二章 奇局妙设 此时罗衍化为一道经天银虹,朝东南方飞去,见海面上不时有各色宝光映入眼帘,又听各种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过来。 他略一查看,就知道这次海面上的正邪之战,规模庞大,各方散仙修士,总数不在千人之下,所以分布得如此辽阔,造成如此声势。 咳,为了这个子虚乌有的“大禹藏宝”,竟然生出这么多事来,恐怕就是那个始做蛹者,都是始料不及吧?为了一己私名,让无数人为他送命,光是凭这一点,就已背道而驰,不容于天,造物主岂会将那鸿蒙紫气留于此地? 罗衍在途中已经运用本身的神通法力,默查此事的所有因果,虽然最关键部分,尚有几层迷雾,但整个脉络已经大体清楚,就连他清明无尘的道心,也涌起一丝极为少见的杀机。这天机阁主暗中施出这等手段,不能不说算是一个雄才大略的人物。 以前古大禹藏宝为名,邀请天下的高人异士齐汇于此,再布下大周天阵势,借诸位高人之手定鸿蒙紫气于日月岛中。计策简单而实用,基本没有任何漏洞,尤其香饵“大禹藏宝”这四个字就可让无数仙人动心前来,而且更为紧要的,天下间除了寥寥几人外,没有人能够查知真实情况,毕竟,大禹圣帝的法力封锁,岂是这些后人所能企及。 而且这条计策最巧妙的部分是,凡是知道真实情况的,都是早不问世事的金仙中的人物,他们也不会答理这事,而且就是事实最后现出真相,也全可推得干净,大家都是败在大禹法力之下,也没有什么好丢脸的。 今日万妖盟的喽罗大举生事,仅是造势的一部分,光是看那几个老妖没有出面,就知道他们另有打算,历来与虎谋皮,都从来没有好下场,尤其还是对一只成精近万年的老白虎来说,没有将这些人全部吞下,就是手下留情了。 罗衍这才发现,他在这整个事件中,处于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就算他抖露身份,跳起了疾呼,根本没有什么宝藏,那里只有一块大石碑,恐怕没有一人相信于他,反会招来其他人的误解和白眼,认为他别有用心,千年来新旧势力的倾轧,昆仑,终南这些根基深厚的玄门正宗在后起诸派的心中,早没有了任何影响,何况,没有任何人愿意放下现在的名声地位,再屈居他人之下。 咳,早知道就学老友一样置身事外,看这些人折腾了。罗衍心中轻叹道,不过,眼前恶斗的两群人人,毕竟有一方还是名义上的“正义”,总比万妖盟那些祸害生灵的妖怪强了许多,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望着这些人丧身妖人之手。 他主意拿定,径直朝恶斗正烈之处飞去。 才飞出十里外,便见剑气腾空,雷声震天,许多人正在恶斗在一起,满空俱是各色光华交织,比起先前来路上的斗法声势还盛得多。而且双方法力也要高强得多,基本都是一人对一人,有的施展法宝飞剑,有的运用玄功,大显神通。只见光霞灿烂,彩光飞扬。有时法宝飞剑为对方所破,碎裂成千万点繁星,陨落如雨。 罗衍仔细一看,发现已方这些后起正道中人,都是法宝众多,层出不穷,样式更是千奇百类,很多东西就是凭他的眼力,都没有见过,比起他前生学道时,只有几件法宝的情况大不一样,而且这些人都不约而同的具有同一个毛病,就是根基不稳,本身法力神通多是靠灵丹助长而成,如今一遇到同一级数的劲敌,就呈现出后力不支之态,身中法宝一样不成,立刻换另外一样,看似异彩纷呈,但其实都华而不实。与对方那群妖怪只有一两件法宝,或者连法宝都无,全靠本身法力玄功变化取胜的情况大不相同。 他目光到处,恰见一个中年修士的护身宝光被对方震碎,人刚腾身飞起,一颗黄色的珠光就以当胸打来,眼见性命不保。 罗衍身形一晃,探手将那珠光抢在手中,同时手一扬,一道银虹朝前电射而去,在空中一卷,立刻将三个最厉害的妖怪斩成两段,同时候银虹展来,化为十余亩方圆,将余下三十余名妖人圈住。 众妖见他一来,就在石光电火间就杀了三个最厉害的为首妖人,不禁心胆皆寒,斗志全消,都生出逃走之心。说得迟,那时快,还不等众妖反应过来,全部就被那道奇亮无比的银霞圈住,顿时只觉光中似有无穷潜力,宛如山岳般的压了过来,不要说四肢全身一下动弹不得,就连法宝神光都大有支持不住的势头,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光中更有一种奇怪的吸力,扯着众人一起到银光中投去。 就在眨眼间,银光中所圈住的妖怪除了一个功力最为深厚者,余者全现出原形,口中齐喷出各色妖烟邪雾,以翼支撑,不被银光所破。 罗衍大袖一举,银圈由大变小,一下朝他袖中投去,转眼连人带宝全数收去。 原本与妖人恶斗的众人见他一举手就收将妖人全部拿去,法力之高已经达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一起赫然以对。此情如若传扬出去,众妖得知,定必望风披靡,霎时溃败。 其中一道人功力最为精纯,见他将最为寻常不过的“袖里乾坤”法术施展到如此地步,一时间更是若有所悟,呆然出神。 罗衍也不与这些人多说,只一举手,就破空飞去,一路依法施为,尽找妖人多的地方去,不到顷刻间,就有四起两百余名妖人被他银光一圈,大袖一招,就全部收去。 转眼间,方圆百里内战火消停,只剩几股少量妖人依然还在恶斗,不过见场内来了厉害无比的仙真,哪里还敢多留,不等罗衍动手,早就各施神通,齐驾妖风逃遁而去。 前方碧空中现出一朵十余亩大小的红色光云,犹如一片小山也似横亘天半,正挡住足下遁光的去路,罗衍见整个光云本身并无丝毫妖光邪气,而且家数功法更是他所素来所识,不由得微微一楞。 就这微一停顿转盼之间,忽听空中一声雷震,当空突又现出大小六十四面云旗,齐齐射出一片红霞,宛如苍龙出海般地朝他卷了过来,被他体外银光一挡,立刻合成一道光墙,将他团团围住。 这时晴空万里,更无片云,天色十分晴朗。碧霄之中,突现出数十片祥云,各拥着一面灵旗,凌空招展。本就碧空如洗,苍波如镜,瑞焰浮空,光景奇丽,再吃那经天红霞围拥上去,映得海天顿起奇幻异彩,好看至极。 云中现出几条人影,当头一人身材高瘦,身上披着一件五彩斑斓的长衫,背插一钩一剑,面色冷竣,体外泛起层层华光,徐徐流转,看上功力十分深厚。 身边是三人也是各具奇态,身中各有宝光隐现,分明至少也有千年以上的修为,才能隐去本来法像,达到如此地步。 “我还以为玄月老儿请来了何方高人,原来只是一个初出茅庐的雏儿,三妹,不要说为兄不照顾你,这小子就交给你补身子吧!”一个身材矮胖,挺着一个雪白大肚子的秃顶大汉笑道,摆出一副丝毫不将罗衍放在心头的架势。 “去去去,你当老娘是什么人?要你做这个空头人情?明明是见这小子扎手,不敢出手,反要老娘打头阵!”一位全身笼罩在白色烟雾中的年轻女郎笑骂道。 四人眼力高明,早看出眼前这器宇轩昂的男子无论风神气度,都是千年仅见,而且更令四人心悸的是,此人足下银霞分明显示他有极深的功力,但偏偏从身中感应不出功力深浅,而且也看不出来历,身中也没有寻常仙人的道气灵光,如此几样看似矛盾的情形组合起来,只说明一件事情,就是此人不是他们四个所不能招惹得起的。 不过话虽是这么说,但一切还要动手试过才知,或许单打独斗四人都不是他的对手,但只要他们兄妹四人合力施展出四相阵来,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当然,要是他们四人知道他们的老对头吸星神君就是丧身于罗衍之手,恐怕早就有多远跑得有多远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有什么可怕的!你们不敢动手,就让老子来砸扁这小子的卵蛋!”最末一位赤身大汉呸了一声,举掌一翻,从空中猛拍下来。 掌影一出,立刻化为一团乌光,疾如万均地压了下来。 罗衍见他攻势威猛之极,果然是身怀绝学,功力精深之士,不由得心头一笑,暗念我今晚如不教你见识见识,定必以为天下无人,而且那藏在云旗后的两人岂肯现身? 当即不躲不闪,双目中陡然射出两道银光,闪电般地迎了上去。 乌光银霞刚一接触,只听当地一声大震,发出一声巨响,天空红云也不由得荡了一荡,乌光顿时化为漫天残霞,四下飞溅。 那赤身大汉见敌人银光猛若迅雷,劲道强绝,震得一条左臂都麻木了,人也被反震之势弹起百十丈开外,全身气血翻腾,一时间竟然没有再战之力。 余下三人想不到历来以力量见长的四弟开山神君连对方一剑都没有接下,不由得大吃一惊,虽然他们对罗衍已经是深藏戒心,但依然料不到他如此了得! 当下齐喝一声,全力出手,务必求将这小子拿下,反正一切都有老主人五岳真人承担,倒不怕来人是什么天大的来头! 罗衍长啸一声,空中银霞交剪飞出,立刻将三人圈在当中,左右冲突,占不得丝毫上风。 赤身大汉怒吼一声,翻手现出一面尺许大小,乌黑无光的小盾,盾上有七根几寸长短的锐齿,朝前一举,立刻飞出七道蓝汪汪的光华,朝罗衍射了过来。 罗衍也不见动作,空中银霞一分,亦现出七根同样大小的光芒,丝毫不让地迎了上去,只听兹地一声,蓝光与银霞针尖对麦芒地撞在一起,蓝光银霞一齐大盛,在空中抵在一起,不分上下,但双方光色都以惊人的速度亮了起来,转眼间空中一切光华都黯然失色,只剩下这十余根粗细长短不差分毫的光柱。 赤身大汉全身涨得通红,双目更是射出丈许长的血红焰火,全力驱动盾上宝光,以敌人一较高下。 余下三人都一起大惊,见四弟施展出性命相合的至宝与敌相拼,要是赢了还好,若是败了,那多年功力都要一起毁去,偏生此时被银霞困住,一时间冲突不出。 就在这万分危急之时,一条黄光四射的巨龙从红云中的云旗中盘旋而出,张开两只前爪,射出十道粗如人臂的黑气,朝七根银霞抓去。 同时红云深处,突然飘落一阵柔美语声,道:“道友请手下留情,万勿施展裂天七剑,做出两败之举!” 罗衍心中倒是暗笑,孤云子杜真人遭劫之后,心性大变,已知阴阳相生之妙,岂会再将那凶横霸道的裂天七剑传授于他? 不过,他当然不会说出这个秘密,自然由对方误认,那时候他更好替杜真人化解这段孽缘。 黄龙爪间黑气刚一搭在银霞上,立刻将这七根无坚不摧的“裂天剑气”挡了一挡,蓝光顿然链去,罗衍也趁势收转这七根似是而非的“裂天剑气”,顺道连圈住那三人的银霞一同收去。 对方四人好似也听到了什么号令,四人一汇合在一起,就朝红云中退去,消失在六十四根云旗之后。黄云一个回折,也消失在红云中。 罗衍暗中运用孤云子所传授的天剑心法,小心翼翼地将本身纯正沛然的正宗心法隐去,法力神通达到他这个地步,就算他没有孤云子的心法,他也能模拟出**分,何况他初上山时尚得孤云老人指点,自然学了个十成十,没有任何破绽。 一片碧绿色,十余丈方圆大小的仙云从红云中飘落下来,现出两人,前方是一位白衣老人,身材十分高大,手中拄著一支拐杖,杖身本身弯曲虬结成一节节,形状奇古,色泽暗黄,好似使用了多年。白衣老人身边紧靠着一位蓝衣女子,张着一双剪水般的黛目,紧紧地盯着他,目光中还带着几分诧异的神色。 两人红颜白发,互相辉映,平白生出一种轻逸空灵的味道。 两道凌厉万分的目光从白衣老人昏暗无光的瞳孔中射了出来,化为无形的力道,将罗衍锁定。 “锁元定魂”之术,想不到这白衣老人功力如此高深,只比他差上少许,要是他法力再高上一线,那将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你是何人?与杜长风什么关系?那畜生现在何处?”白衣老人厉声喝问道。 罗衍却丝毫不做回答,仅是拿眼光冷冷地望着他。白衣老人拐杖一顿,一股浩然莫沛的劲道呼啸而来,一到罗衍身边,就自然消散于无形。 本来脸色凶横的老人目光也不由得一惊,想不到还是看走眼了,这小子分明已经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已经达到阳极阴生的地步,不然,那滔天的杀气劲道不会一到这小子身边就被化去。 罗衍几生经历,自然知道这些邪门外道吃软不吃硬,这两人虽然不是妖怪,但统帅这些妖人,自然也是将脾气学了十成十,他要是露出半点软弱,反是被对方看不起,而且还要逼出那少女身后之人,完成杜真人飞升前的夙愿。与其低声下气,不如施展出强硬手段,快刀斩乱麻,直接道明整个事情的原委。 “好小子,果然有两分名堂,吃我一杖!”白衣老人见罗衍一言不发,越发怒火上涌,扬起手中长杖,就要打了下来。 罗衍身前银霞重新现出,化为一柄三尺银锋,电射而出,正点在杖首。 “当”的一声,银辉溅射,长杖重新化为一条黄龙,盘旋而下,罩了下来。银剑也于瞬间展开,化为一道精光四射的长虹,与那条黄龙卷在一起,不让分毫。 “白公公,请先停手,听我一言!”那蓝衣女子一见两人又斗在一起,心中一愁,慌忙叫道。 但两人已经动起手来,又岂是她所能制止得了的。 白衣老人怒啸一声,满头须发皆张,双手齐扬,由十根上发出十道黄灿灿的光华,宛如十道长虹,由指尖起,直朝罗衍冲来,光华未到,满空已经响起一股凄厉万分的声音。 蓝衣女子见白公公他情急拼命,竟把他采炼南方离火真精,苦炼数百年,与本身真元融会,从来难得一用的坎离神光施展出来。知道非同小可,更是大惊。 罗衍见光华飞来,伸出食中二指,在空中一画,立有十团宛如初出日轮的火球,放出 万道霞光,恰将那十道黄光华挡住,双方光华一照,立刻满空幻成一片异彩,比起刚才声势,更猛烈了许多。 第九十三章 替人还愿 白衣老人一见本身坎离神光无功,凛然收手,将手一招,空中黄龙复化为一根拐杖落在手中,双目两道红光,更是射出七八丈开外,凝神喝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蓝衣女子见白公公住手不打,也是心中一奇,不过见对面所站的那个高深莫测的男子也收转体外光华,并不接着出手,趁机反击,这才放下心来。 “我与杜真人有旧,算是半个故人吧!”罗衍云淡风清地道,但心中却几乎可以肯定对面这个白衣老人已经认出他的来历。 刚才他以孤云子所传的天剑之术硬挡老人的黄龙杖,全是以硬碰硬,走的完全是孤云子自创剑法的路子,并且尽得其神髓,是半点假冒不去的,所以老人可以完全确定他与孤云子有旧。 但后来老人施展出坎离神光之时,他以巧破拙,用精纯无比的太阳真火,巧妙化解那凌厉无匹的坎离神光,却是昆仑嫡传的正宗心法,浑厚雄正,让老人无力可施,所以老人才不得不收转神光,询问其来历。 白衣老人其实论修为时间,尚在孤云子之上,所以有此眼力,看出他并非孤云子的传人,而是另有高明传授。 白衣老人见他如此答法,冷哼一声,拐杖在碧云上一顿,杖首飞起一片白烟,盘空飞舞,转眼凝成一位十一二岁的青衣女童模样,沉声道:“你可认识此人?” 罗衍此时只有苦笑的份,那位脸角泛起一丝微笑的少女化成灰他都认识,正是他前生的师妹,今生的师姐董无垢董大仙子。此老对她如此念念不望,分明是被她戏弄过,不然怎么会如此记忆深刻? 不过事已至此,不能不答,大不了再与此老打上一架,也算是替师姐还那人情帐,罗衍张口道:“她正是在下师姐!” “放屁!要是你是他师弟,那老子就是天王老子!”白衣老人陡然间怒发上冲,扬起手杖,就欲再打下来,不过手到半空,却停了下来。上上下下端详了罗衍片刻,才重新开口冷冷道:“此话当真?” 罗衍双手一摊道:“难道老先生还没有试出?”说话间,双眉间陡然现出一道紫纹,飞出一线金光,闪电般地射入到白衣老人眼内。 白衣老人才收起拐杖,举手施了一礼,道:“原来小友也是昆仑传人,怪不得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法力神通,老朽方才多多失礼,还望小友原谅!” 此言一出,旁边的蓝衣女子一下将嘴巴张得老大,面上全是惊奇之色。 要是换成旁人,根本不知道“昆仑传人”四字背后所代表的含义,或者大有可能认为是长春门下,但她从师长口中,恰恰知道这昆仑传人的分量,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一向眼睛长在头顶上,对师父都从来没有任何好脸色的白公公会低下头来,以礼相见。 白衣老人停了一停,才道:“老朽白虬,尚未请教小友法号?”他此时已经从震撼中回醒过来,开口询问道。心中却是思绪万千,既然那畜生有本事求得昆仑一门出头,这数百年的恩怨又是如何一个了结法? “白老丈客气,在下江南罗衍,受杜真人与在下师姐之托,转交三颗灵丹,还请老丈代为转交与伍仙子,算是杜道友赔罪之物。”说完,身畔升起一幢金光,微微一晃,就将二人一起笼罩在金光之中。 白虬面上一变,身中亦冒起一团火红的光华,正要朝金光撑去,这才发现金光并未朝两人罩下,只是笼罩在外,眨眼间汇聚成一个几十丈方圆的光球,,将四下团团罩住,中间现出一个丈许大小的空洞。 白虬虽然看出罗衍并无恶意,但也不收转体外红霞,反有意无意间地将那蓝衣女子一起笼罩在内,淡然道:“请恕老朽无礼,那畜生的东西,老朽一概不收!” 罗衍笑道:“此丹本是九天朱兰叶所炼,乃是在下与另外一位道友费劲心力才得来,而且又是经家师姐之手亲手所炼,与杜真人并没有任何关系。只是杜真人在我未返师门时,对在下有救命之恩,所以在下才将这三颗仙丹,赠送于杜道友,不过杜道友几月前功德圆满,飞升紫府,才将此丹又交于在下之手,托付在下转交于伍仙子,至于老丈收与不收,那与在下没有任何关系,我只是将东西转交到,就算完事!” 说话时,那蓝衣女子一听孤云子道成飞升之语,脸上露出又是欢喜,又是怨恨的古怪神色。 罗衍说完从手中现出三颗龙眼大小,朱红如火的灵丹来,刚一现出,空中满是异香,罄人心肺。 白虬一见,脸色变了数变,本想伸手去接,但又迟疑一下,将手停在空中,进退不得,老脸一下通红,最后长叹一声,罢手道:“双儿,还不上前谢过罗真人!” 蓝衣少女知道祖母法身被封于万载寒冰之内,虽然近年得白公公之助,已经将体外寒冰融得只剩薄薄一层,转眼就可脱困而出,但因受寒毒太深,万难复原过来,天下间只有两种灵药可救,其中一种就是这九天朱兰叶,但这两种灵药稀罕无比,可遇不可求,就算是恩师那样的法力神通,都无法深知底细,只要有一样现世,莫不掀起莫大的风波。其中经金仙一流的人物炼成的灵丹更是只听传闻,从来无人见过。但眼下一下出现三颗,不仅祖母可脱困而出,借此成道,就是恩师与白公公都可分润一粒,再做突破。 她开始见白公公脸色,一颗心顿时七上八下,还恐怕白公公硬气不要,但最后峰回路转,见白公公软口下来,心中大喜,慌忙过去,将丹药接在手内,从身上取出一玉匣装好,才盈盈对罗衍施了一礼道:“无双替祖母多谢罗真人!” 罗衍等她收去玉匣后,才撤回体外金光,道:“罗某私事已了,尚有一事,尚需杜姑娘成全!” 杜无双黛目一转,道:“请真人吩咐!” 罗衍手掌一翻,洁白如玉的掌心内多出了几百个蚂蚁大小的黑点,在掌心上上下冲突,往来不定,甚是热闹。 杜无双凝神一望,见那些黑点飞禽走兽都有,只是缩小了无数倍,心中也暗自赫然,才知罗衍已经达到“掌上现乾坤,壶里生日月”的金仙一流的境界。 刚才与白公公两番出手,尚是手下留情,只是不知道这等人物,怎么会受那已经道成仙去的祖父救命之恩?不过念头一转,也就明白过来,知道这类人物都是志行艰苦,往往以绝大愿力在尘世间修为,一般都得转劫多生才有成就。所以眼前这人看上今生修道不久,但其实人家根基道力早就在以前打好,只要一完成所发誓言,一般只需要短短年月就恢复原来的法力神通。 当然,她却根本不知道罗衍的情况与她所想完全不一样,过程更是艰难万分。 罗衍开口道:“罗某只希望用这几百条性命,换回百花门三十七位道友,不知道姑娘意下如何?”说完扬手一抛,一团银霞卷起这些黑点,落于云旗之后。 杜无双发出娇美的笑声,道:“真人客气,小女子岂有不遵之礼?”说完抬起皓腕,轻轻朝后一扬,一丝绿气朝身后一面仙旗射去。 只见旗中顿泛起层层涟漪,转眼就隐去,现出一个几十丈方圆的云洞,云中飞出几十道青白光华,裹着几十名仙姿绰约的女子,其中二女一见空中的那片碧云,倏地一声娇叱双双将收一扬,飞出亮晶晶,四尺长短的两幢银光,流辉四射,急转了两转,朝杜无双头顶罩了下来。 白虬认出银光来历,鼻中低哼一声,喝道:“跳梁小丑,也敢上前卖弄?”拐杖一顿,杖首射出两圈红光,初出仅海碗大小,越飞越大,悠然朝两幢银光圈去。 就在红圈刚要接触银光之际,只见红光突然顿了一顿,好似被空中什么东西挡了一挡,紧接着就见那几十道光华,突然被一股强风荡起,犹如秋风卷落叶一般,朝西北方飞去,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被吹了个干干净净,隐灭在海天尽头。 “小友好厉害的先天无形剑气!好玄妙的弹指神通!”白虬眉头一皱,空中两个红圈自然隐去,冷声道。 “白老丈好大的火气!”罗衍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盯了过去,沉声道。 杜无双见两人关系一下间又剑拔弩张,大有动手之意,心中一急,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好紧张地朝白公公身前移动了一步,有意无意地挡在两人身边。 白虬身板一直,全身露出一股凛然气势,不过却没有继续动手,只是开口道:“道友难道也是受那小辈之请而来?” 罗衍情知他口中所说的小辈乃是指天机阁主玄月真人,仰天长笑一声道:“老丈你认为呢?” 白虬沉吟了一下,道:“小友既然是与那小辈无关,那为何要淌入这混水中来?难道也为了那大禹至宝而来?” 罗衍晒然笑道:“大禹至宝何在?” 白虬面上立刻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一字一顿地道:“难道这事情是谣传?” 罗衍摇了摇头,道:“海中有一镇海神碑不假,至于其他的宝藏遗珍,罗某从未听说过,至于有没有,就非罗某所能知道的了。” 白虬满是皱纹,宛如古树的脸上泛起一丝笑意,道:“难道就凭小友的师门渊源,也不知道真实情况?” 罗衍心中一笑,知道老人是在套话,不过他也乐得将真实情况告诉于他,反正与其看双方打死争活,多造杀孽,还不如看某些野心家唱独脚戏。少了万妖盟这个最强力的反对者,恐怕后面的戏份也要少了许多。 天下间,要是论谁最不愿意大禹镇水时的诸般法宝出世,那只有受大禹法宝克制的天下间大大小小的妖怪了,当然,只有一种情况下这些妖怪愿意大禹的法宝出世,那就是法宝全部落在他们手中的时候。 昔年大禹治水时,斩杀妖物无数,所以诸般法器更是成了这些残存逃生的妖怪们的最大克星,所以只要一牵扯到大禹法物至宝,那定然成为大大小小的妖怪的眼中钉,肉中刺,一定全力破坏,不让这些东西出世。 要是光是论数量和实力,这些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妖怪应该是最强大的,只是他们中间一直内斗不断,从鸿蒙开始,就从来没有停歇过,就算是现在的万妖盟,其实也是分成几个实力差不多的势力共同把持,实际上没有任何一个妖怪能驱使动所有的妖怪。而且也并不是所有的妖怪都作恶多端,不过,妖怪间只以实力来讲道理,倒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杜无双一对美睁亮起来,欣然道:“那是说这里根本没有什么宝藏,只是那天机阁鬼迷心窍,想法宝想发疯了?” 罗衍微怔道:“可以这么说。”仿佛他完全忘记了那紫气东移之事。 杜无双精神焕发的道:“多谢真人实言相告,小女子也正奇怪,就凭圣帝的圣明,岂会让法宝落在那群伪君子之中,而且又怎会那么容易被发现?” 罗衍苦笑道:“姑娘好象很高兴这里藏宝是假的?” 杜无双坦然承认道:“这个当然。你可要是真有宝藏,一旦落在天机阁手中,更将如虎添翼,不仅我们万灵盟要遭殃,不得不违反昔年誓言,迫起反击,而且必定将威胁到你们几个玄门正宗大派的地位。” 罗衍笑而不语。 杜无双略一沉吟,微笑道:“真人可知这东海取宝之事究竟是怎么传出来的吗?” 白虬叹了一口气,道:“双儿,你难道忘记了罗真人是何等人物,岂需要你来饶舌?” 杜无双才玉面一红,悄然抵下头来,拿眼暗中瞟了罗衍一眼,见他面上一片洋洋,根本看不出心中在想什么。 罗衍拿眼望了白虬满是皱纹的老脸一眼,悠悠道:“罗某尚有故人相待,就此告辞!临别前有几句话,希望两位听得入耳。” 杜无双轻柔垂首道:“说罢!小女子静听真人法谕。” 罗衍沉声道:“功法无正邪,心性显善恶,心正则法正,心邪则法邪。罗某言尽于此,还望两位好自为之,他日你我还有再见之期!” 杜无双玉容一凛,道:“多谢真人的忠告,无双与白公公感激万分!” 罗衍大袖一展,现出一道经天金虹,从云旗中冲宵而起,映得海天一片通明,一晃就消失在万里碧空之上。 白虬知道是他故意显露神通,也是暗自佩服,而且经此一来,他们这次退走,也有正当理由,不怕被那几个讨厌的老怪物耻笑。 心中还未想完,突然只见天际边飞来一点黄星,一道乌光,光虽然不大,但强烈万分,只一闪,就到他们二人眼前,微微一顿,就破空直上,朝金光敛处追去。 杜无双见光云中现出两人,当前一人身材高大,长髯峨冠,面色如金,模样与寺庙中的塑像一模一样。 而后面那人却是一位美艳无比的女子,生得肤如凝脂,腰同细柳,通体裸露,只笼着薄薄一层轻纱,若隐若现露出粉弯雪股,酥胸玉股,柔肌玉足,宛如雾里看花,更增妖艳。 杜无双只是微微朝那女子瞟了一眼,就觉得心思欲飞,毕竟得过高明传授,慌忙收摄心神,运用玄功,凝神归元,这才将波动起伏的心思定住。 心中更是大惊,心思这女子如此媚功,她身为女子,尚受其感应,要是男子,那该如何是好?恐怕唯一下场就是拜倒在石榴裙下,做那入幕之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了。 见那两人来势,分明是追罗衍而去,心中一动,转眼望去,见白公公也是露出几分迷茫之色,情知所料无差,再抬眼朝空中望去时,只见后面这两人也消失在长空之上。 杜无双本想追上看过究竟,但知道就凭她的法力,万难学三人般穿过那两天交界处的混元真气,而且要是遇到九天吹下来的罡风,更是只有命送当场,尸骨无存。 白虬将眉头紧紧锁住,隔了老半天,才毅然开口道:“双儿,你速收法阵,带手下赶回洞府,向令师道明今日之事,我去去就来!” 说完足间一顿,一片红霞从身畔发出,带着霹雳之声,朝天空直追而去,红光在天际闪了两闪,也同时失去了踪影。 杜无双情知白公公定是赶去帮忙,情知他们这等级数的仙人斗法,她这点微薄法力根本插不上手,而且现在更是在劲敌的老巢附近,现在白公公一走,立刻少了一大靠山,要是遇到那玄月真人,再无胜算,想了一想,慌忙收转空中灵旗,与几名手下带着那群飞禽走兽,匆匆离开了东海上空,朝南边大海中飘然离去。 第九十四章 旧敌初现 满天星斗,悬挂碧空,闪烁不停,似乎昭示着它们就是天地间某种难于盈表的永恒存在,罗衍望着足下那层看似不厚的青白色光罩,心中涌起了奇异而古怪的感觉,这两天交界之地,寻常修道之士日夜清修,梦寐以求,费劲心力,想过此关而不可得。他修道才短短几年,要不是三位师长暗中成全,他岂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重拾过去,返本归元,恢复九世遭劫前的法力神通? 可惜世上之事,有得就有失,他现在法力尽复,刚才又在东海上这么一闹,虽然本身法力多有保留,但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自然要惊动了过去的几个仇家大敌,只是,不想到来得这么快! 俗话说一旦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前生就是以人动手,殃及众生,犯下大错,那他现在自然不会再让同样的错误再出现一次。东海虽然辽远开阔,但所来的两个大敌实在厉害万分,一动起手来,恐怕整个大海都要被掀个底朝天,伤及无辜生灵,只有来这两天交界之地,上下有混元真气和那九天罡风阻隔,就算双方打得两败皆伤,对凡尘生灵来说,也是远隔千里之外,自然无恙。 罗衍凝神望着足下瞬息千里的两点精光,心中无忧无喜,该来的始终要来,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的! 乌光黄星转眼冲破下方那几千尺厚的浑元真气,丝毫不受任何阻碍,转眼在他身前停了下来,左右一分,分站两侧,将他夹在中央。两人本是夫妇,男名严光斗,女名李茹,本是修为多年,历时久远,法力高强,远非新近后起之人可比,一身神通法力,已经达到不死不灭的地步,除了神仙三劫中的最后一关和天下间有限几人外,天下少有敌手。 那面色如金,身材高挺笔直,一袭青罗衣的的中年男子拿着一双冷若寒冰的眼珠冷冷望着她,用不带丝毫感情的声调说道:“姜兄转劫重归,真是可喜可贺!”嘴巴上虽然说可喜,但实际却恨不得撕了这个大对头。 罗衍迎着九天之上吹来的劲风,身上长衣猎猎狂飞,这对普通修道人闻之色变的寒流罡风,仿佛不对他造成丝毫影响,双目亮若寒星,脸上露出少有的讥讽笑意,悠悠道:“小弟今生该名罗衍,严兄且勿记好了。小弟法力一复,本想前往严兄洞府拜访,又恐怕惊扰了严兄的清修,所以累着严兄奔波数万里,真是罪过罪过!想不道千年一别,小弟固然是九劫余生,而严兄也是连转三世,看来,严兄的那具不灭法体,只是一个笑话而已!” 中年男子严光斗尚未开口,那衣着大胆,千姿百媚的女子李茹娇滴滴地笑道:“姜真人纵使连转几劫,想不到依然是死性不改,依然还是那眼睛长在头顶上,只爱大言不惭,要不是心需,怎么一见故人,就跑得远远的,难道怕小妹吃了你不成?” 严光斗给了那女子一个眼色,摇头笑道:“罗兄纵然有玄门真传,前生法力尽复,那我夫妇二人也不算以大欺小,以强凛弱,今日就让你我了结过去的恩怨吧!严某倒想看看,你这紫府传人,这次还能在我夫妇二人手中逃脱得了性命!” 罗衍长笑一声,道:“那罗某倒真想见识一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他心中自然清楚这两人为什么对他恨之入骨,非要取他的性命。 不过这些千年往事,早已经消失在过去遥远的记忆中,而且世间之事,从来都是以实力讲道理,正邪两个水火不容的势力,在这点上本质上是一个模样,只是两者的出发点不一样而已。 话刚出口,只听严光斗一声狂笑道:“开罪了。”右手向外乍然一挥,发出匹练似的一道乌光,这道光华却是大异于一般剑光,一经出手,形若乌龙龙卷尾般,直向罗衍立身处狂卷过来。 罗衍早已防到了他会有此一手,这时更不怠慢,心念微动,一道光华,早已化为一道银龙,电掣而去,迎着对方来犯的大片乌光只一绞,已将乌光紧紧束于所化光圈之内。 严光斗修行有年,见对方施展出来的法宝,与过去所用法宝大不一样,这道银光,更是太银精华与西方太乙真金合炼之宝,威力至大,尚在这老对头前生所用的那一刀一剑上,更是识得厉害。心里又奇又惊,原本想好的对策全数用之不上,这片乌光本是专门用来对付他原来的金乌神刀之用,内藏太阴妙用,现在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才知道罗衍是有备而战,他盲然出剑,已是不对,此刻若是即行收回,对方随同跟下来,更为不智,只有振作力拼之一途。不过他却丝毫不担心这老对头有取胜之策,毕竟无论从人数还是从修道年月上看,他们夫妇二人都是大占上风的一边。 此时李茹也巧笑一声,轻身一转,一阵香风飘过,人已经失去了踪影,同时罗衍面前,忽现出亩许大小,明镜也似一团略带红粉色的光华。七名身披轻纱的美女,忽同出现,一片繁花盛开的桃林之内,舞蹈起来。始而粉臂轻摇,玉股同飞,雪股酥胸,极妍尽态。跟着艳歌互唱,媚笑相闻,声音柔曼,荡人心魄。到了后来,更是横陈花下,引臂替枕,活色生香,备诸妙相。 阴阳和(河蟹万岁)欢妙法,果然厉害,阳者激昂九天,阴者伤人无形! 罗衍心知堵明地知道身畔已经团团包围过来的粉红光带似虚似实,只要心念稍微失守,立刻被光云中的诸天阴魔所乘,轻则迷失心志,重则陷身于内。而且,他丝毫不怀疑那成名多年,媚术天下无双的李茹不会亲自上阵,将他这个老仇家采摘得汁都不剩。 罗衍心神不动如山,浑然如一个智球,对眼前那七位轻歌曼舞的妙女视若不见,而且扬手一指,空中银霞陡然大盛,将空中乌光尽数裹住。 阴阳相济,互为表理,罗衍前生与严光斗三次动手,哪里不知道他们的虚实深浅?要不是这两个老对头因为无法度过道家一千三百年一次的大劫,所以采用取巧的法门,不等天劫降临,就自行兵解,转世重修,将那最后一个关口无限延后,所以本身法力并未增长多少的话,那他今日,早就一败再败,只有抱头鼠窜的份。 毕竟,转劫重修,在正邪二派,佛道二门,都是重之又重的事情,而且一经转世,也得付出多年时光,才能将法力恢复过来。要是没有这一层限制的话,那天地间的所有修道人,只要略有不妥,就重新转生为人,换上一副新的躯体,哪里还怕什么刀兵损伤? 严光斗见老对头法力全复,而且丝毫不受李茹幻象所愚,心中冷笑,当时一面运功,力催空中剑势,一面自身侧取出了一个亮光闪闪的红色皮袋。这只袋外表看来,当无奇特之处,却是大有来头,有个名字,叫“红霓袋”,乃是严光斗得自其门的镇山之宝之一,威力甚大,妙用万端。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严光斗取袋的一刹,空中黑白二色剑光,已自分出了高下,先者,在严光斗运功力催之下,那道黄色光也曾力图振作,无奈对方银霞,本是前古九大神兵之一的血战天戟所化,实在威力奇猛,双方数度交锋之后,黄光已出现不支,容得严光斗取用“红霓袋”时,再一分身,败象益显。 只听得“呛啷”一声兵刃交锋的脆响之后,在银霞白光大盛力压之下,空中乌光立即光华大损,洒下了满天霞光。。 严光斗再不赶紧收剑,这口剑就可别想要了。 收剑,展袋,几乎是同一个势子。 罗衍血战天戟势力迫之下,严光斗已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红霓袋”展出。 身边上只听见轰然一声大响,这只红霓袋,已化为满天红云,直向着罗衍当头力罩下来! 罗衍的鼻子里立时嗅到了一股奇腥异膻之气,登时心内一惊,立时停止呼吸,同时间却也感觉出,自己那口银霞,像是陷于大片强力胶海之中,以他功力虽不至转动不得,却也 觉出行动大为迟缓了。 原来严光斗这只红霓袋内所盛装,乃是他多年采集的万种污秽气息,后经提炼取其极秽,藏于袋中,一经施展,慢说是为它沾着了形神不保,只便是这般秽气为人吸着了一点,也当必立时化为脓血而亡,寻常飞剑法宝若是为其所污,也必将异能尽失,坠地化为凡铁,端的厉害之极。 自然,以罗衍这等道力之人,也就另当别论,虽不曾为对方这股秽气当场迷倒,却也不愿为其所困。 罗衍眼观鼻,鼻观心,犹如老僧一般,丝毫不朝身外的粉红云光望去,而手指一弹,飞出一道紫色光华,朝空中红霞圈去。 天空中陡然间像是响起了一声急哨那般的声音,一道紫光有如长鲸喷水般爆射而起,直射入那片弥空盖顶而来的红云阵势之内,紫色光焰甫自与对方红霓袋内所出红云一经接触,只听得“轰”地一声疾响,满空红霞顿时被引燃,熊熊燃烧起来。 “哈哈,道兄上当了!”严光斗长声笑道。 罗衍先是眼前一花,一片红霞微微一闪,晃眼烟岚杂沓,红云如涛,由上下四外铺天盖地潮涌而来。而原本在身外翩翩起舞的七名女子,却丝毫受影响,旋得更急。罗衍连用“点犀通灵”之术,都未找到对李茹真身所在,只得暂且放在一旁,先应付这突来的变化。手一照,紫光化为一圈奇光,罩在体外。 起初时罗衍还未觉出十分猛恶,刚一上身,无边烈火神焰连同无边红霞齐朝身上压来,当时成了一片云海,人困其中。那力量大得出奇,如非先有法宝防身,功力又高,几被压死。 就这样,护身宝光以外,行动仍是艰难,大有进退不得之势。那红云烈焰有如电闪涛翻,越来越急,势也更猛,而此时环身四外忽又现出大小千百万点巴掌大小的光焰,纷纷挤压上来。前排到了身前,为宝光所阻,便即停住,不再前进,后面的又冉冉飞翔而来,挤将上去。一层跟一层,越来越多,势也由慢而快,越来越密。 一会工夫,便密压压成了一圈火海云山,为数何止千万,除却护身宝光,数丈方圆以外全被那红色光焰塞满。前排的为宝光所阻,环绕矗立,本难再进。无奈后面光焰为数大多,争先拥到,一味前冲,等到挤成一片,便又互相旋转,磨擦起来:渐渐越转越急,发出一种极繁密的轧轧怒啸,比起先前万木鸣风所发异声更是尖锐凄厉,震悸心魂,那压力也增加了不知多少倍。 罗衍到此境地,才知敌人在这千年年之内,果然悟出玄机,大有精进,已经达到五行合一,虚实相生的地步而且更令他头疼的是,那妖女李茹藏身暗中,勾动诸天欲魔与他为难,虽然看似云淡风清,并无眼前这斗法热闹,但只要一失败,那就输得干净,再无翻身之日。而且他们两人道法互为表里,要想破触掉李茹的法术,则必须先破除严光斗的几样法术。 咳,要是他能学青箩和师姐的萧声琴音一样,,化物拟形,自成天地,也不会闹得如此狼狈。 一念至此,罗衍顿时有了主意,虽然没有那一琴一萧这样的前古至宝,但他手中还是有一件法宝可做成如此功效。 他正思虑间,突然只觉体外红云威力越来越大。不特防身宝光被其四面逼紧,寸步难移,那压力之大更是惊人,防身紫虹连受四面重压,已渐禁受不起,宝光已经缩为三丈方圆,将外面的红云团团撑住。 只听耳边倏地响起天崩地塌般霹雳之声,红云光焰潮水拌地涌了上前,前排刚一被他紫光挡住震散,后面光焰立时狂涌上来,将其塞满,仍旧电漩星飞,互相挤轧排荡,相继爆炸不已。当时情势,宛如百万迅雷纷纷爆炸,前灭后继,生生不已,威力越来越猛。 严光斗见红霞群飞,精芒电射,那老对头身外紫色宝光受不住那无量冲击压力,四外震撼,眼看就要破裂碎散,心头也是一喜。不过却知罗衍身为那天下间渊源最为流长的门派传人,定然她身藏异宝,预有准备,至不济,尚有脱身之策,只要一个弄不好,就被他远遁而去,那时再去寻他,更是万难了。 只是现在爱妻全力主持那无形无相的诸天魔头,无法与他一道主持这三阳真火,不然,合夫妻二人之力,定能报了这千年前的大仇,而不用担心大对头用法宝护身,远遁千里,不过要是没有这层无形的心灵禁制,让这大对头不能全力施为,他也无法能够如此顺利,将他困于三阳真火内。 严光斗此时凝神朝光云中紧围着的罗衍望去,见他在夫妇二人的合力夹攻下,依然心神未散,屹立如山,心中冷笑两声,他这三阳真火本是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正是那片太阴月华所化的银霞的对头克星,就算老对头法宝神妙,但只要这么僵持下去,法宝难保有所损伤,只要心神一动,那定然被无形天魔所趁,到时候心灵法宝同时失去主宰,不愁千年前的大仇不报! 此时罗衍已经准备妥当,双肩一摇,身中涌起一幢丈许高下的红霞,将全身笼罩在内,同时伸指一探,一圈璀璨万分,明灭不定的星光电卷而出,发出一阵叮叮当当,宛如天籁般的连珠脆响,圈在银霞紫虹之外,由小变大,朝四下缓缓扩展开来。 光乐一起,原本在罗衍身畔旋转不休,俏笑嫣然的七名美女舞姿顿然停了下来,呆了一呆,这才又舞动起来,不过这次却是动作十分呆板古怪,好似犹如一个个傀儡一般,再无半点生气活力。 严光斗心中大震,自然知道这古怪从何而来,想不到这老对头转了几世,法力神通不减反增,不仅没有被那天魔拘魂之术干扰心神,反而利用那片天籁一般的妙音,趁势反击,当下不再顾及后果,将新得的几件至宝取了两件,一同发了出去,先将这大仇报了再说以后之事。 先由手上发出一道白虹,朝那圈星光四射的光华绞去。两者刚一接触,星光虽然没有被全部圈住,但空中飘来的那片宛如天籁一般的声响却消失无踪,这才知道新得诸宝果然灵奇,心中一喜,心中一喜,忙取第二件法宝,防备万一。 同时手指白虹,环身绕成一圈,将那圈星光朝前一扯,罗衍体外护身宝光立时上下一片波动,而四周的红云焰光重新又涌了上前去,只要有一点火星射入敌人宝光之中,立刻能内外合一,发挥绝大威力。 第九十五章 天道传承 罗衍此时整个心灵空灵剔透,百无遗漏地感觉到前面两个千年前的老对头,一身法力神通,并未因为修行久远而增长多少,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在某些地方,甚至比千年前还要弱上几分,所以才让他这个法力初复的三脚猫与他们斗了个旗鼓相当,不相上下。但是无论怎么算,这两个生死大敌也不至于施展出原来早用过的一贯伎俩,来取他的性命,难道其中另外有什么蹊跷不成? 身外红霞火焰已经渐渐凝为实质,化为一片红灿灿的琉璃,将他包裹在内,难于动弹半分,而且严光斗所发出的白虹尤其来头甚大,正与龙犀环所化宝光,相互拉扯,僵持不下,万点星光与那其亮无比的白光,更是交相辉映,在这片红色云海中显得分外璀璨。 罗衍瞬间就明白过来,只有这两个老对头改辙易弦,另学别派心法,才会出现眼前这种今不如昔的奇异情形。不过要让这两人放弃原有路数,另学他法,实在难之又难。 他深知这两人虽然本身所学,并非玄门正宗,但也是旁门中登峰造极的顶尖之学,威力至大,别有微妙,修至极至,亦能凭之成道飞升,籍注长生。但二人皆成名年,修为深厚,突然放弃原来的路数,改习他学,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那就是得到更为高明的传授或者取得前古仙人所留的宝典道册,能让二人再做突破,所以才有此异样。 修仙求道,路上关卡重重,不进则退,而且其中“传承”二字,最为重要。虽然说,修道最终只是自身之事,外人纵有天*力神通,也不能替他证道成仙,但却能在修道的路途中,为他指明方向,纠正错误。 这道理就如同攀登一座险峻无比的大山一样,一个外来者要想最快速的攀登到峰顶,最快捷的法子就是找一位熟悉本山地形的领路人,紧跟在他的后面,朝山顶出发。因为有识途老马带头,路途中就能绕过那些悬崖峭壁,深沟大壑,最快达到山顶。 如果说“大道”就是一座其高无比的大山,那山山之路,则有千万条,既有坎坷大路,也有崎岖小路,更有不为人知的隐秘小径,而且上山之法千奇百怪,既有策马长驰,也有匍匐攀缘,而且每到一个山头,都会出现不同情况的艰难险阻,后人只有按前人所想出的种种过关之法,有样学样,则能最快速的通过那关卡阻碍。 要不然,就凭自身之力,犹如盲人瞎马地在山中乱窜,纵使能攀上几个山头,也要比有领路人带头的要慢得多,而且现实情况则更是残酷无情,很有可能有人引路的已经攀到了主峰顶,而那些无人引路的则掉下了万丈深渊,死无葬身之地。 而玄门正宗之所以为“正”,就是在一开始攀登这“大道”的高峰前,就选择了一条最简单,也最艰险的道路----直接从笔直如削,光滑如镜的山脚攀缘到山顶,虽然其中也是曲折前行,但有前人留下的路标,则能保证方向根本不会出错,虽然开始要比那些走山路的难上无数,但只要慢慢熟悉掌握了攀缘的法门,则能在中后程奋然直上,将其他人远远抛在后面。 大道精微难言,而修道过程则又难关重重,所以历代以来,从来没有天纵之才,凭自身之力,闯过这些关卡,所有人都是按前人所留的法门,循径而上,即使有所改进,都无一不是以前人所留法门为根基的。 这千年来的后起新兴各派,都是目光短浅之辈,过于专注追求法力的强大,而忘记了道的根本,少了心灵的修养与突破,就如同一匹骏马,被蒙上了眼睛,然后再策马狂驰于山岭悬崖之上,看似快则快矣,但却根本不知道前面所奔的地方,却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悬崖,失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罗衍念头一转,就知道这两个大对头定是得到了玄妙非常的道书法卷,改庭换面,新旧两种心法彼此冲突,还没有达到融会贯通之境,故出现眼前的这种古怪情况。天下间能让两人功力大打折扣而且被两人看得上眼的道册,恐怕只有玄门正宗心法,才会出现这样的格格不如,要是旁门邪派那些奇书宝卷,因为与两人路数相近,则断然不会出现眼前的情况。 “家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这两句佛门偈语恰是这两个大对头的最佳写照,既实在又虚无。既生心归正,又对过往不舍放下,现在正处在忧郁徘徊之中。 罗衍心中一动,找到了一个化解眼前恩怨的极佳法门,虽然要让两个大对头放下对他的仇恨,实在难于登天,但不冒险一试,那则连那一丝机会都没有。毕竟,只有超越恩怨情仇,才能返本归元,以身合道! 罗衍将手一指,空中那环星光四射的光圈陡然从中分开,散为无量星光,将那道白虹震开千百丈,同时口中沉声暴喝一声,犹如龙吟虎啸,震得四下红霞晃了两晃。 原本围绕在身畔的七名妙歌艳舞的女子猛然顿了一顿,粉红色的光雾勃然而起,朝中间一挤,七女瞬间重合在一起,现出李茹千姿百媚的身影。 罗衍终于明白眼前这队夫妇的功法问题究竟是怎样的一回事,且切身感悟到夫妇二人为何方百计前来找他报仇的决心和背后的的深意。 以前的夫妇两人的心法修为,自然知道他们前后所学,根本就是南辕北辙,水火不融,万难兼得,要是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一是依然按原来所学,闭关八百年,痛下苦功,方才有成;二是改头换面,抛弃原来法门,按新得道书修为,只要百余年内,就可有成,但眼下道家四百九十年一次的四九天劫即将到来,他们夫妇而人无论选择哪一种法子,都是为时晚也。所以夫妇两人想接此机会,拼着原来法体不要,毁掉罗衍的法体,以便出气,顺道再转一世,来世重修,有新得道书为根基,自然来生修为更快,倒是一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但对罗衍来说,则是当了夫妇二人无辜的陪葬品。 一想明这个道理,罗衍哑然失笑,似瞧不到李茹脱手飞出的一幢碧光,苦笑道:“严兄既然要转劫再来,也不用拖小弟下水!” 严光斗,李茹二人一听,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这位与他们交手多次的紫府传人从他们身上,看破了他们的用心。 罗衍仍是神态悠闲的立在护身神光之中,根本不理会那幢当头罩下的碧绿光华,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李茹更是心思精细,知道这个大敌已经彻底掌握了他们的用心,但她们丝毫看不破他究竟有何应变之道,也不由得心生佩服。 就在瞬时之间,夫妇二人的神念灵识,再也无法锁定罗衍的动向位置。 罗衍既在那里,也似不是在那里,正出入于有无之间,动中含静,静里生动。 严光斗与李茹完全把握不到他下一步的动向。 大成若虚,以身合道,玄门正宗心法的精微之处,就该是这个样子。 “严岛主别来无恙!” 一声长喝,从二人身后响起,朱红色的一道长虹,从下面冲天而上,在二天交界处的那片混元真气中穿开一条长长的光弄,眨眼落在夫妇二人身后。 “白老儿,难道你也要插手老夫的私事?”严光斗面色越发阴沉得厉害,转过身去,朝刚赶过来的白虬冷冷喝道,而方才荡开的那道白虹,犹如一条巨龙,横挡在两人身前。 “老夫这闲事管定了!”白虬怒声喝道,手中长拐脱手飞出,几个盘旋,化为一条黄光四射,张牙舞爪的长龙,与那道钩形白光卷在一起,两人立刻斗在一起。 此时李茹飞起那片碧绿光华,在空中做出精微变化,等飞至罗衍头上时,已经变为一朵倒扣而下的碧绿莲花,似缓实疾,以一种玄妙难测的方式朝前压下。 既然这老仇家道行法力全数恢复,更有玄门心诀守护心神,那天魔摄魂之术无功,不能锁住他的元神,那就手底见真章。 罗衍此时饶有兴致地审视着当空照下的绿色青莲,开口长笑道:“道友既得那玉池青莲,那本《少清仙册》既然也落道友手中。道友以那凶狠霸道的旁门法诀驱动这朵出淤泥而不然的九天至宝,岂能尽数发挥威力,破我防身二宝?” 说话间,左手探前,以迅疾无伦的手法在胸前连续画出近十个圆圈,大小不一角度各异,古怪诡异至极点,登时飞出大大小小数十个银色光圈,吞吐不定地朝空中那幢青色莲光迎去。 李茹娇声笑道:“罗真人既然识得奴家法宝来历,那奴家这点不成器的修为,岂敢在真人这位正宗的紫府传人面前献丑,当然藏拙为妙!” 第一圈星光刚与那朵青色莲花迎上,青色莲花顿时暴长数十百丈,光芒万道,中杂细如游丝的金色光线,仿佛一个其大无比的烟火花炮,突然爆炸,电一般急飞起,朝着对面光圈迎头爆炸开来。 罗衍只见面前倏地奇亮,金花耀眼,强烈非常,方觉出中杂威力极猛的绝灭光线。好似丝毫不以为意,当头那圈星光随着那千万道光线一罩,就化为无数璀璨无方的点点星光,四下飞射,好似抵御不住的神气。 而那青莲同时由下而上,急翻过来,从身下将罗衍全身裹住,四周花片也也四下展开,再往上一合,成了一朵将开未开,大约三四丈的青莲,,停空而立。 只听一串轻雷微微响过,金线银光相互对冲,彼此一撞,就同时消灭。 李茹见那朵九天仙府内玉池青莲中所蕴藏的太虚清灵之气所化生的绝灭神光都难伤罗衍分毫,心中也是暗自一凛,虽然这几件法宝他们夫妇二人倒手不到数年,也是用原来心法下苦功炼过,即使不能完全发挥威力,但也在他们几件原有成名法宝之上,还凭之连败几个仇敌,但现在一遇到同一级数的玄门正宗门下,就显得有些相形见拙,难于伤敌制胜。 看来玄门心法虽然开始艰难,但只要一经过有成,方现威力,而且更不怕天劫侵饶,尤其对上那无形无相的天魔,更占天大便宜,与旁门心法先易后难的路子完全不一样。 罗衍双目一眨不眨的盯着李茹,沉声喝道:“贤伉俪此时回头,尚还为时未晚,你那玉池青莲对我无用,不如等十年后,两位将那少清仙册融会贯通后,再找罗某了结过去的那段杀子之仇如何?” 李茹心中一动,正要答应,突然想起夫妇二人就那么一个多生爱子,无端被眼前这人所杀,而且丝毫不留情面,将之形神皆灭,连一丝残魂都找不到,此仇不报,岂有脸面在其他道友面前里足?而且现在更得至宝仙册,只要再转一世,躲过四九天劫,就可有成就,岂怕了这位天杀孤星? 面色重新转寒,厉声喝道:“休想花言巧语,让我夫妇放过你!你既然有玄门无上太清印诀,不怕坠入轮回,那今日老娘也得让你重新灰飞烟灭,再次轮回,你我之仇方才了结!” 罗衍斗洒然一笑,空中最后三个星光汇聚而成的银圈重新合为一个十丈方圆的光环,缓缓朝足下青莲压去,而环绕在身畔的紫虹循着某一玄异的路线,宛如灵蛇窜动般恰好穿过刚才合为一体的光圈中心,朝下面电射而下,取点是花蕊的正中心。 李茹终于色变,知道罗衍不仅知道她法宝的来历妙用,而且深明破解之法。那道紫虹精光内蕴,光色强列,分明也是西方太乙精金炼制之宝。庚金克乙木,正是她那九天至宝的对头克星。 虽然说她有十足把握相信这朵玉池青莲可硬捱那紫虹的的戳击,却心知肚明无法应付继之而来的那件不知名的异宝,而且要是她猜测有错,这朵天府青莲有什么损伤,那更是有损她转世后的修为,少了这件灵妙无比的防身至宝?她怎么能对付另外几个对他夫妇二人虎视眈眈,心怀异心的仇人?毕竟,这位大仇人的来头太大,寻常的法宝,岂会看在他们眼内。 而且现在丈夫又被那多管闲事的白老儿缠住,少了那柄太白神钩,硬拼无益。 天下间没有人比他们夫妇二人更了解这位紫府传人的厉害,他们与他多次交锋,其中一次更联合了几位名头高大的道友合力,设下七煞诛仙阵,都让他凭手中的几件至宝,破阵而出,虽然现在听闻他刚转世归来,还以为他法力没有完全恢复,尚可与之一斗,但不料他虽然少了过去的法宝,但现在所用的几件法宝更是玄妙异常,好似尤在他原来的那几件奇珍异宝之上,岂能硬来。 李茹心头暗骂,手中轻沙电射而出,化为一片烟光云舞,朝那到紫虹卷去,同时将手一点,空中青莲顿时化为千百片巴掌大小的青色花瓣,朝空中涌去。 要是换成月前,罗衍则根本无法应付这突然而起的变化,而且也没有法力应对,唯一之策,之有远遁千里,逃之夭夭,方为上策。 而在青曦宫几此激战,又靠那位令他头疼万分的师叔之助,完全恢复了前生法力,自然有足够的法力神通对付眼前的变化,毕竟,对手虽然法力与他不相上下,但法宝却在心法上出了问题,与青曦宫的少主青箩公主差上一筹,自然可以轻轻破去。 兹兹之声不绝如缕,莲花花片刚一飞起,满空星光一起散射,一粒星光飞向一瓣花片,将之一齐撑出百丈之外。而紫虹在那片粉红色的烟光中径直穿了过去。 虹身陡然由紫转红,发出奇烈如火的光华,宛如一个大烙铁,掉入了冰水之中,发出连绵不绝的异响。 此时耳边只听严光斗长声笑道:“白老儿,你千年修为,在严某眼中,还不当成一回事情,老夫现在再给你一个机会,放你一马,今日之事就当没有发生过,要是再纠缠不休,那休怪老夫不念你三位师兄的情分!” 罗衍转头望去,只见白虬手中拐杖所化黄龙,已经被那道经天白虹裹在当中,压缩在十余丈方圆,而白虬人在高空之中,凌虚而立,面红如火,须发皆张,周身红光闪闪,手发十道朱红如火的长虹霞光,朝对面红光中直射而去,发出轰隆之声,声威凛凛,望若天神,正是一副怒极发威的模样。口中厉声喝道:“放屁,凭你这个吃软饭的小白脸,头上绿帽不知道戴了几千顶,又怎么能奈何得了老夫!” 罗衍一听,情知要糟,严光斗最恨旁人提起这事,这白老儿火气这么大,跑来帮忙,结果是越帮越忙,不顾与李茹纠缠,将身一晃,以乾坤大挪移之法,飞至白虬身边,身畔朱霞化为一幢光山,朝他罩下。 第九十六章 过往云烟 红霞方起,只见三点青光一闪,就在这间不容发之间爆炸开来,发出三声细若蚊蚁的轻微脆响。光点虽小,但那幢凝若实质的红霞也随之晃了两晃,泛起层层光波,犹如清澈如镜的水面上荡起了阵阵涟漪。 原来严光斗见白虬掀他老底,心头恨急,情知白老儿玄功变化,法力高强,普通法宝难于伤他,双目微睁,青光微闪,暗中将炼成七八百年从未用过的冷焰神针试放了几根出来。 此针乃严光斗夫妇采前古遗藏地底的阴煞之气,并从四千九百斤深海寒铁中提炼精英,再用玄功法力,以本身真气会合,凝炼而成。细小如毛,随心大小,不用时即以藏在命门紫府以内,发时随目光飞起,无形无迹,势又快绝,甚难觉察。 此针打中在人身上,顿时生出两种妙用,专伤修道人的元神和本命婴儿。如若对方法力高强,中针时有了惊觉,将元神遁出,或自闭穴,不使循着气血攻心,伤及要害。此针遇阻不行,立即暴长数千万倍,在受伤之处爆裂。只要被中上,便非受重伤毁及肢体不可。又目力看不见,阴毒异常,极难防御。 严光斗夫妇炼制此针,本是对付姜鸿这个大仇人之用,但刚才一对敌,才发现大敌有日月精华所炼至宝神光,正是这神针的对头克星,所以才藏而不用,但见白老儿言语恶毒,岂能咽下这口气? 他满拟此针发出,敌人多少总得受伤。哪知三针刚出,就被罗衍强先一步,用太阳神光抵御下来,针光如石沉大海,音无迹兆。因是恨极,最后所发一针更向敌人两眼发去,也未生效。这一来,严光斗方才心寒气沮,看出刚才所料无差,这大仇人的体外的太阳神光与那太阴真煞不破,自己夫妇二人万难伤他。 白虬虽然脾气火暴,但毕竟修为多年,这才看出那三根青光来历,也不自心中一凛,怒喝道;“严老儿,今日有你无我!”双手齐舞,指尖飞出的十根长虹更是越发明亮,朝前激射不止,与空中的红霞焰火接个正着。 白虬所炼的坎离神光虽然神妙无穷,威力至大,与众不同,空中的红霞焰火涌上前去,只一近身,便被消灭,但对方的三阳真火也随灭随生,源源不断地涌上前去,此进彼退,僵持不下。 李茹此时方才收转空中被震开的片片莲瓣,重新化为化为一朵亩许方圆的青莲,托起夫妇二人,莲瓣一起开张,花瓣上射出暴雨一般的金色光芒。直升数十丈。到了空中,再结为一蓬天花宝盖,反卷而下,护住全身。再受身外万丈红霞一映,越发显得声势浩大,壮丽无边。 罗衍站在白虬身畔,对两人长声道:“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严光斗正要长喝,李茹已经上前一步,展颜笑道:“今日有白老儿帮你,算你走运,不过你与我们夫妇间的恩怨,岂是就此这样算了。三年之后,我们夫妇二人,在寒岛恭候道友大驾光临。” 罗衍给了白虬一个眼色,沉声道:“三年之后,罗某自然准时赴约就是了。” 严光斗目光在罗衍与白虬二人身上转了两转,这才恨恨道:“不论你躲到天崖海角去,我们夫妇仍有办法寻着你,这方面你该清楚。” 罗衍淡蛋道:“罗某岂是食言之人!” 白虬见严光斗目色不善,冷哼一声,道:“严老儿要是不服,我们可改日再战,一决高下!” 李茹摇头叹道:“白老儿,你自己的事情都自顾不暇,要是你能过得了两年后的那一关,再说大话不迟!” 说完也不等白虬答话,随手招处,嗖的一声,空中三阳真火所化红霞与足下青莲,一齐隐去,而严光斗也将空中那到白虹收去,接着便见面前乌光黄焰二色烟光骤起,再看人已不见,只见遥天空际忽有乌黄光影,一闪即没,端的快极。 罗衍等二人消失,才转头对白虬道:“多谢道兄相助,小弟感激不尽,只是这二人现在已经到了自身成败的紧要关头,一念为正,一念为魔,还望道兄不与这两位计较,再为了一点闲气,重起事端如何?” 白虬虽然气盛,但刚才方得罗衍慷赠绝世灵丹,而且又知道罗衍法力高强,言出有因,开口笑道:“道友勿须客套,老朽虽然脾气不佳,但也知道,不是那天欲宫主的对手,只是一时见不惯那吃软饭的家伙那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开口出几句恶气罢了,要是我单独遇上这对夫妇,当然是远遁千里,一走了知。” 罗衍才放下心来,笑道:“道兄高义,小弟心领,就不再多说,小弟尚有要事,就此告辞!” 白虬知道罗衍只是托词,真正有事的在己而不在他,也不多说,举手一礼,就化为一道经天长虹,朝南边投去,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罗衍见三人都走得干净,这才按下遁光,朝下方东海上飞去。刚返回来路,就见一片金色祥云,从西边缓缓飞来,此时天空是一望晴碧,偶有片云飞过,映着月光,玉簇锦团,其白如银。下面海风阵阵,波涛滚滚,浩瀚无涯,海面闪起千万片金鳞,映月生辉,中有群岛矗立,宛如几枚翠螺,静静地浮沉于万里碧波之中山,更显得还天辽阔,景色无边。 罗衍看出金色祥云来历,心中暗叹,千年不见,那几位故友皆是成了一代宗主,门下弟子也是多有成就,只有他依然一事无成,反耽误了这千年光阴,要不是师门情深,三位师长为他缘故,延迟飞升千年,那他岂会如此容易恢复法力,重返本元? 他思绪如潮,一下回想起千年前的他与师妹刚离开前师水云子,前往浩然紫气宗拜师的往事来。 东海尽头,在那万丈碧波之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峰岭回环,九峰十二岭,连绵起伏,形势奇秀,到处嘉木成林,郁郁苍苍,当中主峰前更有一仙府宫苑,广约数十百顷,左有灵峰嘉木,右伴明湖清泉,中生如茵芳草,繁花似锦,更有长虹卧波,白云飘空,幽鹤青鹿游离其山,飞阁崇楼掩映其间,上仰碧空,下临金波,端的清丽灵奇,仙境无边。 此岛名为落星,相传是远古之时,共工与祝融相争,撞倒天柱不周山,天倾东南,地陷西北之时,东南天角落下天星所化,故全岛灵脉甚多,时有仙人往来其间。而后又有一法力无边的真仙,在此开创“浩然紫气”一宗,现已历时数代,浩然紫气宗日益昌明,更成为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大派,门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稳稳有执天下牛耳之势。 此时派中六位长老正汇集宫内苍穹殿内,商议七日后门中之事,遥见天际金光万丈,仙乐飘飘,知是有人功德圆满,飞升紫府。座上一身形微胖的道者笑道:“不知何方高人,今日飞升太虚仙境,容我一观!”手一杨,一圈光华飞出,先是淡淡一片金霞闪过,现出万里汪洋,洋中有一孤岛,岛上祥云长虹笼罩,紧着着现出岛上洞中师徒三人,金霞祥光就是从自当中道者身上发出。 座中六人一见,面上皆现讶容,更有两人鼻中冷哼一声,面色一变。那微胖道人神色也略微显得尴尬,咳嗽了一声才道:“想不到此人功力精进若斯,真是令我等刮目相看。” 右首一面色冷峻的道者道:“他若不是得我门中传授,岂有今日地步?”下首一人接口道:“我等尽得门中传授,又有谁到他之地步?”话音清丽,语气却颇有不善,右首道者面色一板,道:“大师兄执掌我紫气浩然宗一脉,功力深醇,蕴而不露,恐怕早在这弃徒之上,五师妹话出此言,难免有所偏袒。” “三师兄此言极是,此人早不飞升,晚不飞升,偏偏在我派开山在即之时飞升,本来就是做给我等几人看的,他虽得金仙正果,我等也不羡慕,但若是要在我等面前炫耀,尚还没有资格,两位师兄若不是身有重责,延迟飞升之期,又怎能在他之后?”坐在右侧下方的一位身着青罗衣,年方弱冠的道者开口道。 “无尘师弟既已仙去,那昔年的恩怨也该了结,何苦念念不忘,这等行经,又岂是出家人所为?五妹,三弟,六弟,你们为他之事争吵了几百年,也该够了吧?”座中主位一位相貌平庸至极的道人终于开口。 几人见掌教师兄发话,也就不再争执,那身形微胖的道人也乘机收回所发光华,殿中气氛一下沉闷了许多,左侧第一人是位须发皆白的老道人,见此情形,哈哈一笑,道:“无尘师弟今日得成正果,也算我玄门一大幸事,我等毕竟有同门之缘,应该为他高兴才是。只是他一去后,他的几个对头又要跳将出来惹事,我等也应早做提防。” 紫气浩然宗掌教太玄真人微微一笑,道:“二弟无须多虑,方才我接此人天语心声相托,道明因果,他的那几个对头自然有他门下对付,倒不用我等出手。只是他欲将门下二弟子转投我紫气浩然宗一门,不知几位师弟意下如何?” 微胖的道人见两位师兄师弟都不开口,笑道:“我疏懒已惯,门下至今空无一人,终究不是个了局,若是无人,让他两位人归入我门下如何。” 右下一位女真笑道:“四师兄一贯拣现成,若是要偷懒,也不是如此偷法,三师兄门下在你那里服役多时,早得你真传,何不让致远师侄改拜你门下,做一个大弟子如何?” 微胖的道人笑道:“师妹所言极是,我多次想开这口,又怕三师兄说我抢他徒弟,而且他整日寒着一张脸,话几次到嘴边又被他吓了回去,今天师妹帮我说了,我就厚着脸皮,向三师兄要人,他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面色冷峻的道者一听此言,面上也露出一个罕见的笑容,道:“胖子可要说话算话,那致远从今日起便归入你门下,由你管教,今后惹出了什么祸端,可不要怪在我头上。” 紫气浩然宗六位长老,由长至幼,分以太玄微尘,涵虚青虹,玄仪玉阳为号,都得道多年,长年相处,彼此习性全都尽知,见青虹真人硬讨涵虚真人座下弟子,纷纷笑出声来。 微尘子更起身骂道:“老三万万不可信胖子之言,你那徒弟改投他门下,岂不是明珠暗投,白白让他糟蹋了一个好徒弟,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致远师侄,那改在我门下如何?” 青虹真人道:“在你二师兄门下,有何好处?最多也只是挂名而已,你哪有时间传授徒弟?致远可不像你门下三子,都跟你几百年,根本不用理会了,如果今后跟了你,你岂不是误人子弟。” 微尘子反口问道:“那你又会教徒弟?”青虹真人肚皮一挺,笑道:“看看致远如今成就如何,就知道我会不会了。” 微尘子哈哈笑道:“想不到这胖子平日除了偷懒睡觉外,脸皮也厚了许多,居然老三的功劳也要抢,不如将致远叫来,问问他愿跟谁?” 青虹真人笑道:“不如你我今日就打个赌,致远今日跟了我,那就讨你两颗九转大还丹,如果是跟了你,我帮你炼丹去,你去教徒弟。” 微尘子坐了下来,抚须沉吟,青虹真人对众人笑道:“你们看看,这老家伙又开始掐指捏算,这可做不得数!” 微尘子道:“我岂是推算未来,只是算算我那丹丸有几粒,如果你赢了,那我给你六颗大还丹,如果你输了,那帮我炼九年的太元丹如何?” 青虹真人奇道:“你此话当真?”微尘子笑道:“我什么时候又说过假话。” 玄仪仙子在旁边笑道:“那我帮你们二人叫人。”说完张口轻唤,顷刻间一道青光落于殿中,现出一青年男子,容貌十分俊朗,一落地,便向几人行礼,后起身问道:“不知五师叔唤弟子前来,是为何事?” 玄仪仙子笑道:“如今你师傅不要你了,而你二师伯和四师叔正争相收你入门,不知宁师侄愿入哪位师长门下。” 宁致远忙道:“弟子在哪位师长门下都是一样,二师伯和四师叔有用弟子之处,尽管吩咐就是。” 玄仪仙子正要开口,青虹真人笑道:“我今日首次开山收徒,岂能半途而废,看来收一人是不成的了,收两人一定成,轻鸿还不进来,在殿外偷偷摸摸做什么?” 殿外一黄衣少女只得红着脸进来,对座中六人行礼后,站在了玉阳真人身后。青虹真人将脸转向玉阳真人,道:“你这宝贝女儿,取什么名字不好,偏偏要与老道谐音,老道早就看不顺眼了,不抢来做徒弟,怎么也不甘心。” 玉阳真人面一板,道:“轻鸿二字本是她生身父母所取,与我何干?要想收她做徒弟,怎么也得拿点诚意出来,我女儿岂是白给你使唤的。” 青虹真人手一伸,掌中现出两柄连鞘长剑来,形式古拙,剑柄为黄玉所制,形如龙首,栩栩如生,口中似有烟雾缭绕,游离不定。 玉阳真人一见此剑,心中大喜,忙道:“轻鸿,还不上去拜见你师傅!” 黄衣少女忙上前两步,盈盈跪下。 青虹真人笑道:“致远,你意下如何?” 宁致远还未开口,涵虚真人一脚踹在他双膝之间,顿时立足不稳,也跪了下去。青虹真人笑道:“此黄龙双剑随我多年,今日就赠与你二人,遂了你们心愿,免得有人一天到晚都在打它主意,如今祸根一出,老道的耳根子也应该清净了吧!徒儿们傻楞着干什么,还不拜师?”说话之间,目光却向三师兄和六师弟扫了过去,那两人也佯做不知,故意将头扭到一边。 宁致远与赵轻鸿忙恭恭敬敬地拜了九拜,叫了声“师傅!”,这才起身,接过青虹真人递过长剑,斜插于背,心中满是欢喜。赵轻鸿低头偷偷望了身边之人一眼,面上红霞更盛,眼中微微示意,那卤莽男子才会过意来,一起侧身站到了新拜师尊的后面。 青虹真人手一伸,道:“二师兄,愿赌服输,丹丸拿来。” 微尘子叹道:“算你狠!连命根都出手了,老道*不过你,丹丸自然给你!”说完从怀中掏出一玉瓶,递了过去。玄仪仙子在旁,一把抓了过去,道:“四师兄今日打赌大胜而归,却是因我而起,怎么也要分点彩头才是!”说完就从瓶中倒出三粒朱红丹丸,用一红玉小葫芦装好,才将玉瓶递给了青虹真人。 青虹真人也不去接,叹气道:“五师妹既然要为门下三女服那九转大还丹,那我门下两人也一并交给你了,今日我虽收了两个徒弟,却连老本都赔掉了,你倒拣了现成,真是气不过你,早知道就让轻鸿入你门下了。” 第九十七章 师姐驾到 玄仪仙子笑道:“四师兄岂是得两名高徒而已?难道忘了还有两名正在路上。”说话间也不客气,将两个瓶子都收了起来。 青虹真人道:“那两人既在无尘门下多年,恐怕厉害得紧,我这做师傅的倒有几分心虚起来,真是我多事,今日犯了糊涂,无事找事,自寻烦劳罢了!” 太玄真人在座,开口道:“四弟又何须多心,那两人不入你门下,又归何人门下?我等五人都各有各的麻烦,只有你一人近年无事,正好代为照看管教,这事就此定下。本门开山之时,如果是遇到那几个邪魔外道,几位师弟尽管出手好了,既然他们撕破脸皮,那我等又何须一让再让,一忍再忍。” 座中几人一听,都微微一惊,纷纷问道:“大师兄何出此言!” 太玄真人望了宁致远和赵轻鸿一眼,两人忙恭身退出。一到殿外,赵轻鸿见殿外平台空无一人,心中一喜,反手一握,抽出肩上长剑,只见剑身淳如秋水,精光四射,剑尖透出一道丈许上的芒尾,吞吐不定,宛如灵蛇吐杏,手中剑诀一挽,伸手一指,长剑脱手飞出,化为一道十余丈长的金虹,曼空飞舞,舒卷如意,心中欣喜万分,知道此剑本是绝世仙兵,本昔年纯阳祖师故物,威名远播三界之外,如今有此剑随身,定能为师门增光。 宁致远在旁笑道:“师妹竟然如此心急,也不怕旁人笑话。” 赵轻鸿剑诀一扬,对空一指,收剑回肩,转过身子,嗔道:“就你老成!这时殿外无人,除你之外,又有谁笑话!” 宁致远知道说不过她,忙掉转话头,道:“听几位师叔伯和师傅的口气,好象师傅马上还要收两名门徒,就不知道来人到底是谁,师妹可听六师叔谈起过这事情?” “你这傻瓜,难道没有听到师傅和师伯所言吗?师傅又赠宝剑,又谋灵丹,自然是不想你我二人被他们给比下去了,想必来头很大,我们去问问三师兄,那位无尘真人到底是谁,不就知道了吗?”赵轻鸿笑道。 “还是师妹聪明,三师兄掌管琅琊书阁,消息最灵通,派中没有他不知道的事情,那我们快去!”宁致远双足一顿,化为一道青光,往右侧一片楼阁亭榭投去。 不一会,两人从阁中走了出来,面色又是惊奇,又是诧异,又是沮丧,最后赵轻鸿莲足一跺,道:“你我这几天就是不吃不休,也要将这两剑练到双剑合壁之境,免得让那两位未来的师弟看笑话,弱了师门的名头!” 宁致远见玉人既出此言,也是无可奈何,争强斗狠,这位姑奶奶可是比谁都厉害,再加上即将入门的两人,万一他们性格和那位师长一样,恐怕天都要让他们翻个转。怪不得新拜师尊也是担忧重重。 阁中一仙风道骨的少年道者,遥望天际金光,在阁中拜了下去,口中祝声道:“弟子恭送恩主道成!”方才见空中霓虹,料知有高人飞升紫府,看家数却与本门相似,还不知是何故,却得两位师弟一问,也料了个**不离十,七师叔乃本门千年来最杰出之士,如果不是杀孽深重,犯了门规,自逐于师门,那本门何须这几百年忍气吞声,受他人闲气,如今恩主在本门开山之际以身证道,成就金仙位业,摆明就是一振本门声势。大师伯执掌本门,一向清净无为,冲虚淡泊,却让人以为本门势微力薄,胆小怕事,几百年中声威一跌再跌,可谓到了谷底,就连九华,青城这些小门小派都不将本门放在眼中,至于一些后起之秀,更是眼中就没有本门的存在,想到这里,不禁又觉好笑,又觉好气。 “青羽,想不到你几百年修为,居然还没有过‘名’字这一关,来日四九天劫将至,为师倒为你担忧起来了。”一须发皆白的老道现身少年道者身后,摇头道。 青羽忙侧过身来,低头道:“弟子只是偶有所发,还望师傅见谅!”微尘子道:“念由心生,魔由心起,你今日既生无妄之念,已招魔牵,看来你那四九天劫无可避免,为师还以为你长年看守琅琊书阁,一向清净无为,既不去招那天魔,天劫也或能免去,看来仍是无望。” 青羽道:“弟子本应是劫中之人,也不敢抱那万一之想,靠自身道力凭空化去此劫,所以亦有准备,天劫来之,也坦然受之,还请师傅放心。” 微尘子点了点头,道:“方才和你的几位师叔伯商议本门开山大典和你们二人应劫之事,虽然你们可安然度过,但仍须小心,一个不慎,便多年修为毁于一旦。你的七位师兄弟多年前就已完成十万外功,本身又无过错,故不在劫中,就剩你与青崖贤侄,不过水云道兄今日仙去,留下二位弟子,也要回归本门,其中一人也是劫中之人,所以这次天劫,本门将有三人度劫。此劫一过,你也下山修集外功,以求正果,遂了你的誓言。” 青羽见师尊透露先机,心中大喜,忙道:“多谢恩师成全!”微尘子道:“先不用谢我,劫后这琅琊书阁依然由你掌管,到时候你身分两地,可马虎不得。因无尘师弟今日成就大罗金仙位业,让我紫气浩然宗一门声势飘然直上,将凭空多添了多名弟子,真是害人不浅啊。你方才所思,也是不无道理,不过徒儿现在四九天劫将至,岂是儿戏。这几日阁中由我代为看管,你与青崖去准备吧。” 青羽知重劫要紧,也不多问,忙起身告退,找那同门一同准备去了。 罗衍想到这里,要是按前生算,此女差点成了他的同门师姐,想不到千年之后再逢,两人都是已经转了几世,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按下云头,朝几人迎了上去,笑道:“道友别有无恙?”| 赵文玑奇道:“道友难道认识我?” 罗衍见有外人在旁,倒不愿意透露他与浩然紫气宗的关系。而且现在已经惊动此间主者,他倒不想与那天机搁有所牵缠,更不想名声被天机阁所用,借以壮势,所以随口解释道:“我只是前几日在终南山得遇一前生故友,略为谈起落星岛诸位师长的事迹,所以得知姑娘来历,但我今生尚未到仙岛拜会。” 赵文玑听罗衍话出有因,正要托词再问,突然只听遥空远远传来一声清明的鸾凤长鸣,抬头一看,西南方天际忽然飞来一只青色巨鸟,碧羽翩蹑,映月生辉,在明月碧霄之下,伴着祥云,飞鸣而来,刚看出鹤背上有人,心中方自一动。 此时罗衍也望见横空飞来的青鸟,正是仙府神鸟青儿,心中大喜,正要飞身迎上,自鸟背上飞射下一红一银两道其亮无比的虹光,朝几人泻下,现出两位年约十六七的淡装少女,一来就恭声对罗衍为礼,叫了声师叔。 众人见两少女不特相貌如一,连穿着,神情俱都似一个模于印出来的,都是美秀出尘,容光明丽,令人不可逼视。赵文玑和宇文馨,石锦云几人本俱自顾美貌不后于人,见了也由不得生出一种天人之感,爱敬交集,其中赵文玑更是认出二女就是几月前所见的那两个神秘的双胞胎姐妹,心头更是又惊又喜,不由得自主地望了罗衍一眼,心中对他的来历也猜出几分,所幸方才尚未失礼,不然将来岂好对师长交代? 二女刚到,那只青鸟已经飞坠,落在几人身前,四女见鸟背上端坐着一位十五六岁的道装少女,云鬓风鬟,仙姿绰约,神仪内莹,宛如仙露明珠,望之犹如瑶池飞仙,桂府霜娥,容光照人之中,别具一种冷艳出尘之致。 四女一望,不要说长春仙府三女,就是功力最深的赵文玑也受这道装少女容光所摄,才望了一眼,就低下头来,不敢再望,至于容貌稍逊的石锦云,练惊虹二女更是自惭形秽,一时间倒不敢上前答话。 罗衍等董无垢起身,落下鸟背,笑问道:“怎么师姐会到这里?” 董无垢倒不理他,目光从眼前几女面上一扫而过,在宇文馨微红的面上顿了一顿,最后落在赵文玑身中,含笑道:“令师近来可好?” 赵文玑端身下去,恭恭敬敬对董无垢拜了三拜,道:“弟子赵文玑,拜见董师叔。”说完又朝罗衍重新行礼。 董无垢一把将她拉起,笑道:“贤侄无须多礼,一拜既可,令师近来可好?” 此时石锦云,练惊虹二人见状,情知来人定然非同小可,定是天仙中的人物,也慌忙跟着拜了下去,宇文馨拿妙目瞟了罗衍一眼,心中又惊又奇,随在两位师姐身后,盈营拜了下去,通名见礼。 董无垢令南宫姐妹将三女扶起,笑道:“我与贵门云和仙子仅有两面之缘,并无深交,怎可如此称呼?快些起来。” 练惊虹听她口气甚大,直呼本门业已道成的祖师名号,要是照此算来,岂不一下辈分就低了两辈?面上一下泛起一丝不悦之色。 石锦云三人起身后,惟恐师妹练惊红性傲,暗中用手捏了她一下,不令开口,自己恭答道:“前辈既与本门师祖相识,就为尊长,弟子三人岂能乱了班辈?” 董无垢对四人笑道:“我受你们一礼,要是不拿点东西出来,岂不被人说我小气?我长隐荒山已惯,本无什么好东西,只是前几日山中所产的蓝田玉实结得颇多,正带了一些与几位老友送去,权当薄礼,现在就一人送你们一枚吧!” 说时,南宫梦桐掌中青光一闪,现出一个形式古雅的六角浅底的花篮,蓝中放有数十枚玉实,大仅如青枣,色如翠玉,宝光四射。南宫闻樱探手取出四枚,递在四女手中。 四女中只赵文玑在仙岛见过这类稀世灵药,虽然知道珍贵无比,但也不算为奇,倒也罢了,但对石锦云,练惊虹二女来说,却惊得嘴巴都合不上,这类万年温玉所结灵实,向来只闻其名,未见其貌,其中不仅能助长法力道行,而且更具美颜妙用,能使人青春长驻,旦古长青,听说百年前本门师长为炼固元丹,曾经费尽心力,才寻得一枚,而现在三人各得一枚,真是仙缘非浅。 练惊虹更是一改心中妄念,恭身接了过去。 董无垢见四女接过,对长春门下三女笑道:“此实灵效甚大,你们几人功行尚钱,恐怕难于尽得其用,不如你们三人现在就将此实服下,我助你们三人一臂之力如何?” 石锦云抬起头来,望了董无垢一眼,正要开口,董无垢已知她眼中之意,悠然道:“你心虽好,但天生灵药,各有机缘,半分强求不得,你要是将此实留下,敬献师门,则无用处,反取其祸,还不如现在服下的好。” 石锦云才知来人法力之高,远在师长之上,居然连她心中所想也尽数了然,不敢多说,而练惊虹更是面上红得厉害,知道方才心中念头,定然被眼前这位仙子知道,正要跪下求恕,但刚一动作,只觉膝前有无形力道将她挡住,哪里还拜得下去。望了左右师姐师妹一下,见她们好似尚未觉察,心中越发敬佩,只得取手中玉实服下。 三女吃完,才觉那玉实仅有薄薄一层,味道虽然甘甜,但果核不免有些太大,三女知道是灵物,不敢随意丢弃,正要收去。 董无垢道:“此实灵效,多半在核中,你们无力将它打开,还是让我助你们一臂之力吧。”伸手一拂,三女只见手中那颗温润如玉的核仁从中裂开一洞,一股青气从核中冒起,慌忙张口吸去,刚一入口,只觉一团暖意从喉中一冲而下,顿时立时神明朗澈,周体轻灵。 南宫闻樱见三女服下玉实,在旁边开口笑道:“还请昭华公主和两位道友按门中心法运转大小周天,化去药力,所得更大!” 宇文馨见二女识得她的名号,情知是从罗衍那里得知,心中更喜,也不怕失礼,当下就端坐云中,运用门中心法,调合龙虎。 董无垢见她们真气运走十二周天后,扬手飞出一片神光,朝三女透体而过,三女只觉心中一舒,转眼就进入了物我两忘的最好地步,对外界一切不闻不视。 董无垢转过头来,对赵文玑笑道:“我正要朝贵门一行,拜会令师。这里闲事,我们还是少管为妙,免得惹来别人不快,又生事端,让人说你师门闲话。” 赵文玑见这位师长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手中的蓝田玉实,面上一红,慌忙道:“弟子遵命就是。” 董无垢笑道:“樱儿,再取一妹蓝田玉实与你师姐。”南宫闻樱一听,又取了一妹仙实递了过去。赵文玑面色越发红润,却不敢伸手去接。南宫闻樱知道定有缘故,笑着将手中玉实塞在她手中。 赵文玑见推辞不过,才红着脸接了过去。 董无垢转过头来,对罗衍笑道:“现在无事,不如将你这些时日的经过说来听听。” 罗衍哈哈一笑,道:“师姐早已经知道,怎么还需要我多说。” 董无垢道:“我从恩师那里只知道一半,就被师叔运用仙法,隐去后面事情,怎么算全知?” 罗衍道:“师姐不是要往落星岛一行吗?说不定师叔早已到了,你去一问不就知道了?” 董无垢道:“怎么你不与我同去?” 罗衍面露无奈的神色,道:“我还要去会一会那老仇家,还要耽误些时日。” 董无垢手一摊,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锦囊,递了过去,道:“这是大师伯令我给你带来的几件法宝,你要与人动手,少了这几件东西,岂能成事?还有那小和尚也将借去的两件法宝归还,我也一并放在里面,而且这两件法宝经过小和尚的佛法炼过,更多生出了一种妙用,只是小和尚还要借用一次,若是你看到宝中现出光华,就自让它飞去,让小和尚一用。” 罗衍笑诺,刚一回头,就见宇文馨醒转过来,张开双目,望了过来。罗衍知她根骨奇佳,所以最早醒来,也是欣慰。 董无垢在旁,望了宇文馨两眼,转头对罗衍道:“师弟怎么这番冒失,既然让你这位红颜知己得了那件前古至宝,怎么也不先行法炼过,再转交于她,你难道不知虽然那人看不破你的仙法禁制,但他背后的靠山法力神通都不在你我之下,岂会看不穿?你现在既然暂时没空,不如我帮你先收去,等年内小公主将你给她暗中服下的大还丹连带我这枚蓝田仙实的灵效全部收为己用后,法力精进,我再送还于她吧!” 说完玉手一招,宇文馨腰上所系的那根新得至宝混元索所化玉带应手飞出,轻轻落在董无垢手中,董无垢拿眼端详了一番,才摇头叹道:“此宝一现,铁定引来多人觊觎,尤其眼前这天机阁,要是得知,更是放它不过,小公主不比你我,师门又无得力之人,哪里是那几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对手?不如这样,还请宇文姑娘随我至落星岛一行,我替你引见,拜在几位道兄门下,有个庇佑之所,到时再无人敢轻易抢夺这件法宝。” 第九十八章 长春恩怨 宇文馨在旁听得明白,想了一想,幽幽道:“前辈好意,弟子心领,只是师门恩重,弟子不愿另投他门。要是这法宝为师门招来无妄之灾,弟子还请前辈收去,弟子不敢再要。”声音虽轻,但语气倒是十分坚决。 董无垢笑道:“小姑娘看来真是心地无差,光此一项,就可挤身瑶池仙班,既然你不愿意,那我也不强你,我这里有一玉珠,乃是我前师所赠,如今就送你当护身之物吧,此是清虚仙府奇珍,虽然未必制胜,防身御敌,颇有灵效。还有你那罗大哥前生法宝众多,也让他送你两件随身吧。一年之后,你可禀明令师,到我西昆仑霜华宫一行,到时我再还你这根浑元索吧。” 随手取出一颗青光荧荧的珠子,递了过去,对她道:“此珠用法,我师弟尽知,你问他吧。我尚须东海一行,就此别过,他年有缘,当能再见。好自潜修,仙业不远。“ 说完一片光华飞出,涌起南宫姐妹与赵文玑三人,一同飞身至青鸾之上,破空飞起,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南宫姐妹见恩师走得如此快法,知道是为了小师妹柳青衣的缘故,所以对长春一门大无好感,一下回想小师妹所说的长春拜师的经历来。 昆仑一山,由西至东,连绵数千里,从古以来,都是仙灵汇聚之地,中有无数灵窟异境,仙山福地,皆非常人所能到也,这倒便宜了山中的高人逸士,免去了无数的凡尘俗事,独自虔修。群峰峻岭之中,有一山谷,谷中繁花似锦,四季长春,故名长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长春谷内,有一群世外高人,在此虔修天道,以求正果。虽然少问世事,但冬去秋来,时光流转,此谷名声渐显,谷内诸人亦知修道人难免尘扰魔牵,索性开宗立派,在谷内建立一座极其雄伟的宫殿,每两甲子借谷中“九天紫琼花”开放之期,广发请贴,邀请天下高人奇士前来观赏,并在来人中选取俊秀男女,收为宫中弟子。岁月如梭,晃眼千年,宫中主者已经历三代,而长春之名,已经名扬天下,成为玄门九大派之一,声势鼎盛,实力强横,远非昔日冷清的模样。而每两甲子一度的“紫琼花会”,已成为道家的盛典之一。 这年五月五日端午,正是长春盛会之期,长春谷外,已经挤满了前来赴宴的各路仙宾。不过这次与往次不同,谷外不但没有迎宾之人,而且谷口亦设下一道极其厉害的禁制,让人止步不前。一时间,谷外诸人不知究竟发生何事,议论纷纷,来人中除几位得道之士,笑而不语外,余者都激起好奇之心,猜测四起。更有人运用玄功法宝,察看谷内,一探究竟,但都一无所获,这才知道厉害,更怕惹恼谷中那位冷面煞星,只好安心等候不提。 时将正午,只见一点黄星,从天而降,直落于长春谷外,光华敛处,现出两人,左边一人身着黄衣,枯瘦如猴,一张老脸上皱纹连绵起伏,不知有多少沟壑深谷,就其相貌,可谓天下一绝。右边却是一平淡无奇中年道者,两人做一路,倒显得有几分滑稽。 两人方落地,就听有人大笑道:“庄老儿,你不在江南装神弄鬼,却跑到这清幽之地干什么?难道也想拜倒在石榴裙下?”话音方落,另一人接口道:“你这穷酸,难道还不明白庄老儿的为人,此间百年一度的盛典,岂有少了他的份?不来白吃一顿,怎么也过意不去。穷酸,闲话少说,东西拿来。”此人语音洪亮,响澈山谷。 这时谷口来人众多,或羽衣星冠,或霓裳云披,或奇妆异服,都三三两两,各自成群,谈论今日之怪事,此言一出,立刻响起一阵哄堂大笑。一位身着青衣的清奇秀士,摇了摇手中的折扇,叹息道:“扇兄啊扇兄,你随我多载,就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想不到今日逢此劫难,从此永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旁边一身高三尺,高冠博带的老人不耐烦的道:“穷酸,少来这套苦肉计,愿赌服输,牵债还钱,拿来!”手一抬,飞出一股青气,一下卷去秀士手中的折扇。原来在黄衣老人未之前,此二人便以他是否到场摆下赌局,结果自然有人输了东道。 青衣秀士没了扇子,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手一挥,微光略闪,手中又多出一把檀香折扇。黄衣老人与此二人嬉笑已惯,见此情形,大笑道:“三寸丁,论心计,你我二人都不是穷酸的对手,孔老夫子不是说过‘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穷酸的东西哪里这么容易到手。” 矮小老人扬了扬手中的折扇,笑了起来,“庄老鬼,这你就不懂了,此扇虽非穷酸的的青云扇,但字画可是穷酸亲笔所为,‘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真是好字啊,不知道有人看到了会怎么样?” 黄衣老人一下明白过来,走上前去,对矮小老人深深一礼,道:“左兄,小老儿这次心服口服。日后若有什么差遣,小老儿万死不辞!”青衣秀士猛然想起一事,一下目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谷口诸人中有几人知道三人底细的,都向青衣秀士笑而不语,而不知道底细的,见此情形,都知道名满天下的“四海狂生”赵书元今天输了个大东道,栽在长白异叟左青泉的手中,当然,帮凶自然少不了“装神弄鬼”庄老儿。黄衣老人原名庄沈农,因性情滑稽,好戏弄他人,有人就在他的名字后边加了一个鬼字,都叫他装神弄鬼,而本来名字却少有人知道。 中年道者见几人说笑打趣,也不理会,回过身来,望着谷口,只见左边峭壁宛如刀削,上刻丈许方圆的“少清奥境,玄幽之天”八个古篆大字,左右有藤萝披拂,又细又长,通体翠绿,随风而动,上下起伏,犹如瀑布。谷口两侧,遍布繁花异草,幽香满鼻。更设玉蹲玉几,供人赏玩。中有朱玉为径,直抵谷内。因此时尚未开放,一到谷口,便被一堵其亮无比的银色光墙挡住去路。 中年道者暗自叹息一声,想不到自己百劫余生,居然还有故地重游的一天,就不知昔日故人,又有几人记得?“明镜湖畔花无数,还忆潇湘几度?”年少作词于此,却不知一语成戳,自此玉人远离,惟有清风伴此生。若不是近年道行精近,跳出情关,怎敢至此,恐怕道心就溃不成军,一败千里了,哪里还有什么作为?中年道者任由心中思绪狂流而过,三寸灵台却点尘不扬,清灵自在,好似另一个自我从空俯瞰大地,遍阅沧桑。 陡然之间,中年道者方悟至此才是真正的情关已过,怪不得师尊要让己到此一行,了却昔日恩怨。一念至此,心中诸念齐消,当下放开心怀,随心而为,把来时打算完全抛到九霄云外。 这时拌嘴的三位冤家对头也分出了胜负,左青泉赢了东道,自然高兴,对中年道者笑问道:“不知道兄仙乡何处?法号如何?还望告之一二。” 中年道者笑道:“山野之人,有什么名号,贫道只是随庄兄来此凑凑热闹而已,如果非要有什么称呼,那可叫贫道清风。” 庄老儿在旁一听,一下跳了起来,骂道:“好你个小子,小老儿与你相交多年,问你叫啥,你总是推辞不说,如今三寸丁一开口,你却如实招来,是不是嫌弃小老儿不够份量?不是一派宗主?”左青泉接口道:“瞧瞧你那贼头鼠目的样子,谁愿意搭理你?再说了,一派宗主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就能做的。” 清风笑道:“老鬼休要见怪,此名号还是贫道刚才所取,你自然不知道了。贫道来历,今日会后我将一一告之。” 说罢向青衣秀士笑道:“久闻赵兄大名,拿得起放得下,乃世间少有真情真性之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四海狂生赵书元见他意有所指,该来的总是要来,躲得了一时总躲不了一世,何况是修道之人,生生世世无穷尽也。当下也就放落开来,笑道:“道兄见笑了。”转头对左青泉道:“三寸丁,扇子还来,岂有让你白做人情之理,与其让你占这便宜,还不如我自己亲手送上门去。” 左青泉喜笑言开,一把将扇子送了过来,道:“穷酸,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们三人就是见证。!” 赵书元傲然道:“我岂有说话不算话之理?!哪像你三寸丁一样,就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正谈笑间,只见从东南天际远远飞来一只巨大仙鹤,双翅挥舞之间,卷起阵阵狂风,天空云层被吹得七零八落,不到一盏茶时光,仙鹤便已飞至谷外上空,身后留下一条长长的云弄。 仙鹤越飞越低,现出原形,这才让谷口的人看了个清楚。此鹤与其他仙鹤不同,不仅身体大了百倍,而且通身黄黄闪闪,铁翅钢翎,哪里是什么活物,只是一只五金雕铸而成的巨大铜鹤,不过却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更奇的是,不仅两翼能展翅高飞,长颈粗腿也能活动自若,与活物不差分毫。一双碧目更是精光闪闪,傲人而视。 铜鹤在空中盘旋了一圈,缓缓向谷口西侧落了下来。而此时谷口早三三两两,或前或后,站满了各色人士,虽然说没有达到水泻不通的地步,但能站人的地方也就不多,又哪里容得下这么一只巨大怪物? 铜鹤连转几圈,都没有找到合适的地方停下,而下面站立的众人,也没有一丝让一让的意思,含笑不语者有之,面露鄙视者有之,诧异惊奇者也有之,更有好事之人,故意将仅有的几个空旷之地占去,就是不让铜鹤落下。 一圈,两圈,。。。。当铜鹤转到几十圈的时候,下方诸人只听从铜鹤肚子里传出一个气愤的声音:“表姐,他们再不让,就将鹤儿停在他们头上好了,看他们让不让!”声音听上十分清丽,唯一不足的便是火气大了点。 “青衣!”另一个委婉的声音传了下来,随后传来几声奇怪的声响,众人只见铜鹤歪斜了几下,好似摇摇欲坠,复又升了起来。 “青衣姑娘,不用害怕,直接往人多的地方落下,看他们让不让,砸死几个更好!”装神弄鬼见此铜鹤,已知来历,蹲在一块尖尖的石笋上高声叫道,惟恐天下不乱。 “你这老鬼,一辈子就没做过一件好事!”四海狂生忍不住开口骂道,清风道人在旁对空中笑道:“两位小姑娘既然无处立身,那就停在贫道手中吧!”说罢将手微微举起,平平摊开,空中亩许大小的铜鹤如同苍龙入海一般,由大变小,向道人洁白如玉的手中直投而来,眨眼便落于手中。 此时场中能人异士甚多,见中年道者这手“掌上乾坤”施展得不露半分火气,显然已得玄门正宗传授,个个心中不禁微微一凛,光凭此手功夫,就足以让人扬名立万,但此人谁也没见过,不过这也不奇怪,正宗门下弟子个个都这样,拘泥呆板,食古不化,却又不鸣则已,一鸣冲天。虽然近几百年来,天下各门各派,能人辈出,奇功异法,层出不穷,但论根基深厚,依然首推正宗门下。若非如此,今日谷外,又怎么能有如此众多俊男俏女等侯,说到底还不是为了四个字----“玄门正宗”! 自千年前“云和仙子”在此创立长春仙宫,每隔两甲子,便招收六男六女十二名弟子,距今已是第九次广收门徒了,天下不论正邪各派,只要能通过宫中的三道关卡,便能成为其门下弟子。与佛道两家其他正宗门派相比,收徒之广,成就之快,可谓是终南捷径,一步登天。长春仙宫开派以来,已历三代,短短千年时光中,已有六人飞升紫府,这怎能不让天下间每位学道求仙之士,心生向往?四百年前,终南派黄庭真人,都笑言“终南无捷径,青云在长春”。至此,长春仙宫从一小门小派,一举跃为中土玄门三大正宗之一,与终南,九华鼎足而立。 只见白光一闪,清风手中铜鹤消失无踪,身前多了两位妙龄女子,容貌倒有几分相似,都生得亭亭玉立,容光照人。左边白衣少女身形略高,眉目如画,自然流露出万种风情,目光流转之间,便已明白眼前形势,拉着身边紫衣少女,向中年道者盈盈拜下谢礼。 清风道人见白衣少女容颜,不禁楞了一楞,见二女拜下,衣袖一挥,一股浑厚的力道将两人止住,不令下拜,笑道:“二位姑娘不必多礼,区区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白衣女子还未开口,装神弄鬼在旁一下笑了起来,“两位姑娘想必来自南海七巧门下,不知道千机老儿是你们什么人?” 紫衣少女少女狠狠瞪了他一眼,道:“是我们什么人,关你什么事情?又不是攀亲戚,问这么多干什么?看你这样子,贼头鼠脑,一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左清泉一听“贼头鼠脑”四字,一下眉开眼笑,举起大拇指,道:“小姑娘,骂得好!” 庄老儿闻言也不生气,嘻嘻笑道:“贼头鼠脑?有千机老儿在前,谁敢抢他的招牌?!我老人家可担当不起这名号,青衣姑娘还是留着送给千机老儿吧!” 紫衣少女猛然想起眼前这刻薄老儿的来历,粉面一下涨得通红,心道:“这下完了!” 白衣女子深知自己表妹的脾气,斗嘴可是她的拿手好戏,以为她还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忙拉了紫衣女子一下,对装神弄鬼陪笑道:“前辈可姓庄?” 话还未完,清风道人伸出手掌,在她背后轻轻一拍,低声道:“姑娘一路真元损毁甚巨,还不宁神调元,更待何时?”白衣女子闻言娇躯一震,知道自己用心被此人看破,脸上一红,清风道人从怀中取出一拇指大小的玉瓶,倒出一颗绿色丹丸,指一弹,化为一道绿气,从白衣少女鼻中钻了进去。白衣少女只觉一股异香扑鼻,精神一清,忙微垂双帘,收敛心神,调元养神。 紫衣少女见此情形,不由一楞,还未明白过来,在旁三人,却识得此丹来历,不禁诧异万分。 清风道人向三人微微一笑,转过头来,笑问道:“姑娘姓柳还是姓方?” “晚辈姓柳,小字青衣。” 庄老儿在旁道:“那旁边这位一定是青萍了,你们两个女娃子,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背祖外出,跑来这里凑热闹,待我见到千机老儿,非告上你们一状不可。” 柳青衣忙道:“庄爷爷可不要吓我!”庄老儿小眼一瞪,道:“这下叫庄爷爷了?要攀亲戚了?” 第九十九章 仙家宴会 左清泉骂道:“老鬼一向以大欺小,为老不尊,小姑娘不要理他。他如果向千机老儿嚼舌头,你就说是老夫和穷酸的主意,是我们二人硬带你们来的。” 柳青衣见两人长相,知道是外公好友,忙称谢道:“侄孙女拜见左爷爷,赵爷爷。多谢两位爷爷。” “千万不要叫穷酸做爷爷,人家年轻俊郎着呢,你这么叫,岂不把他叫老了?”左清泉看了赵书元一眼,挤眉眨眼道。 赵书元知道他意有所指,也不答理他,手一扬,飞出一片银霞,裹住柳青衣,顿时成了一个光人,赵书元复用手一指,银霞透衣而过,眨眼无踪。方开口道:“天蚕衣乃我昔年护身之物,现已无用,就赠给小姑娘吧。两位老鬼身为长辈,竟然连见面礼都没有,真是丢煞人也!” 柳青衣只觉身上轻快,舒适非常,料知是件异宝,忙拜了下去,结果也和方才一样,身前有股其软如棉,无可抗拒的大力,将自己止住,丝毫不能往下半分。柳青衣心中羡慕万分,不知道自己何日才能达到如此地步。但愿今日老天保佑,能与表姐一同拜入长春门下,岂不秒哉? 左清泉笑道:“穷酸也不用激将,小老儿虽然不如你身家丰厚,但还是有几件东西拿得出手,你姐妹二人三年后到我长白隐仙洞一行,小老儿和庄老鬼自有东西相赠。” 正说间,一朵青云自东冉冉飘来,看似其行缓慢,实则瞬息千里,晃眼便到眼前,赵书元道:“宫中主者,的确神通广大,想不到竟然能请到闭关多年的终南诸位仙长,就不知道来者是谁?” 装神弄鬼道:“黄庭真人早已不问世事,来人想必是门下的几位高贤吧”赵书元还未来得及答言,青云已簇拥着四位玄衣真人,电泻而下,为首是一位红光满面,身材高大的中年道者,身后三人皆道骨仙风,丰神绝世,最末一位是名秀美如仙的妙龄道姑,肤色如玉,宛如凝脂,全身上下好似散发出一层淡淡青白光华。 清风道人与赵书元互望一眼,都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惊,终南一脉,渊源流长,果然非一般门派所能比拟。光是最后这名女真身上所现异象,已是“玄玉归真”之境,早已是天仙一流的人物,距离大罗金仙也只是几步之遥。能达如此境界者,没有十个甲子的苦修连入门都难,更不用说成就了。 此时谷口尽管人多,能够真正看出终南四位真人底细的也就廖廖几人,心中都暗自赫然。而余者虽然敬佩来人功力高深,但也不以为意。这也难怪,近千年来佛道两门原有几个正宗大派,失传的失传,归隐的归隐,很少过问世间之事,即使有行道之士,却也少露踪迹,不为外人所知也。而新兴的门派,却在千年中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各创奇功异法,光大门户,更改旧有成规,对门下择类而受,专攻一门,贵精不在多,如此一来,一般修行之士只需在短短两三百年内就有极高成就,出人头地,而换成正宗门下,两三百年时光,只能一事无成,唯一能做之事便是打坐苦修。所以一时之间,新起门派纷纷大盛,而原有门派则一副衰败景象,就连原有门下弟子多另投别门,或有灵通变达之士,也曾提议修改修行之法,却被一句“祖法不可变”而否定,接连几次后,也不再提。不过说来也怪,虽然新起各个门派,一时盛极,但能飞升紫府天阙者却无几人,而且四九天劫一到,门中高人却纷纷遭劫,转劫重修,就连六百年前号称玄门第一宗的“飘渺无极宗”,门中三十六位一流强者,在四九天劫中仅存三人,而原有正宗门下,只有一人遭劫,余者都安然度过,更有几位修为精纯者,连四九天劫都直接免去。旁门中人,下场则是更惨,多为形神皆灭,连转劫的机会都没有。经此道家大劫后,新起诸派衰败者不计其数,而原有门派依然屹立如山,巍然不倒。两两相比,高下立判。大劫之后,所剩诸人痛定思痛,方知根基不稳,纵然拔地千仞,也是水中之花,镜中之月,故又重拾原已抛弃的诸般传统法门,回头再来。所以近几百年来,正宗二字,又才被人看好。 青云方一落地,四位真人见谷口银色光墙,也不说话,相视一笑,有几人正要过去见礼,只闻谷中传来一声极其清越的玉磬之声,入耳心清,让人心神一轻,余韵未歇,又闻一声洪亮的钟鸣之声,遥遥传来。众人知这金声玉振一起,开山在即,也都停止了言语,静侯在侧。而欲拜入门墙的青年男女,大都神色一紧,一颗心七上八下,原有的矜持早被钟声撞得荡然无存。 柳青屏闻声也睁开双目,只见清风道人对己微微一笑,低声道:“阴阳幻化,天地至理,氤氲化育,可成万物。切记切记。”柳青屏知是指点过关诀窍,闻言好生感激,自己姐妹二人本是与他萍水相逢,还未见面便出大力维护,又多加指点,如此胸怀气度,尚是自己生平仅见,哪里像南海三十六岛上的那些所谓高人奇士。如果自己真有幸能成为长春门下,真不知怎么报答这位前辈。 赵书元在旁奇道:“道兄好似对此间十分熟悉,难道有什么渊源不成?”清风笑道:“不瞒赵兄,贫道与此地尚有瓜葛未解,到时自知。此时多说无益。传闻赵兄本是黄石一脉,渊源流长,可否用偷天换日之法,替贫道略改容貌。贫道感激不尽。” 左青泉在旁道:“道友此举,不知有何用意?若是要瞒此间主人,却为时已晚。”清风道:“贫道非是欺瞒此间主人,只是要瞒一人即可。”三人虽是见多识广之士,此时也搞不清此人葫芦中究竟卖的什么药,庄老儿与此人相识多年,知他为人十分正派,操行艰苦,乃是难得的清修之士。见他执意要为,暗中对赵书元打了个颜色,赵书元笑道:“那小弟从命就是,不过想必道兄也不想在此众目睽睽之下来个大变活人吧?” 四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笑意,柳青衣忍不住道:“几位前辈堂堂正正,却喜欢干些偷鸡摸狗之事,真是比我爷爷还要古怪。” 清风笑道:“偷鸡摸狗有时也是为了堂堂正正的事情。青衣姑娘入世未深,当然不知道人间事情的古怪离奇了。” 几人本是站在最远处,言语也很小声,不知怎么传到谷口四位真人耳中,为首红面道人略一扭头,目光微扫,掠过几人,最后在清风身上,顿了一顿,瞪了他一眼。几人顿觉身险寒窟,须发皆张,知道真人怪罪不知礼数,只得住口不谈,装神弄鬼更是小眼一翻,用手做出一个砍头的姿势,以示真人之厉害。 只闻一声轻雷,众人眼前一亮,谷口银色光墙一闪而隐,现出一个洞天福地来。谷口顺朱玉甬道前行百丈,边现出一条大溪,宽约二三十丈,碧光鳞鳞,中有青萍稀疏遍布,五色鱼群往来其间。朱玉甬道至此化为一道长虹,横卧水上。一头斜斜搭在前方一座飞空凌虚而立的白玉平台上,平台后现出一座极其雄伟壮观的宫殿,金庭玉柱,瑶阶翠栏,珠光宝气,耀眼生辉。殿中挂有一玉匾,上书“两仪归真”四个金字古篆,闪闪生辉。宫殿下方云雾缭绕,好似整个建筑是建筑在云彩之上。 最后一声钟鸣响起,余韵未歇。一片银霞从宫中直泻而下,落于朱玉长桥前,现出十二名白衣少女,皆羽衣霓裳,秀美如仙,手中各持一盏八角宫灯,侍立两旁。一位丰神俊秀的年轻道者从众女中穿行而出,对谷口诸人深施一礼,朗声道:“诸位仙长远道而来,本应迎入宫中,以尽礼数,不料本谷地火喷发,积尘如山,只得紧闭门户,扫除待尽后方才开放山谷,真是罪过罪过,还望诸位仙长海涵。” 一褐衣老人笑道:“广元道兄此言差矣,自古便有‘客随主便’之语,只要不是让我等吃那闭门羹,就是在此等个一年半栽,又有何难?而且道兄此举也不够朋友,只要片言相邀,我等数百之众,也可略尽绵力,想必是贵宫奇珍异宝众多,惟恐我等山野荒人,粗手粗脚,打扫不成,反而损毁宫物,帮那倒忙。” 广元道人笑道:“东郭老儿,就你话多,若是为此,那鄙宫还不如大开宫门,请你这老儿吃那地火山灰,恐怕如此一来,下次鄙宫再宴请诸位,就无人敢来了。”广元道人此言一出,引得众人一阵大笑。 广元道人顿了一顿,恭声道:“今日之会,与往日略有不同。欲归入本门的诸位小友,请暂缓一步,在此稍侯片刻。而各位仙长,请进宫一叙。” 王屋四贤之首的东郭大先生奇道:“贵宫此次又有什么花样,不妨直说,让我等听听。”广元道人道:“这也不是什么新花样,只是近日谷内的地火山灰太多,无处存放,只得将之筑成一殿,列于宫中。而此殿本禀纯阳真火之性而生,又复受后天纯阴之气而成,用以考察门下禀赋心性,再好不过。而且入门者众多,鄙宫禀先祖遗命,所收之人只不过区区十余人,收得了这,收不了那,难免有得罪之处,为了公平起见,这次只要能从那地火神殿中走出者,便可为鄙门弟子,诸位仙长在此也可作为一个见证。虽然此法也有不妥之处,还望诸位仙长指正。” 终南四真人中的女仙人一听此言,笑道:“指正就免了吧,既然谢师妹如此安排,那自有她的道理。广元师弟在此唠唠不休,莫非真想让我等在此喝西北风不成?” 广元道人忙让出桥中位置,道:“小弟真是该打,各位先请!”诸人在此等候多时,此刻也不礼让,闻言也不多说,纷纷举手为礼,往桥中走去。 柳青萍,青衣两姐妹本在最后,只见借诸人谈话之机,清风道人转过身去,四海狂生轻轻在他肩上击了三下,转身就成一枯瘦道人,与装神弄鬼,左青泉相映成趣,倒是绝配。 几人随众而行,到了桥下,左青泉对二女笑道:“去吧!”二女停下脚步,与一群美秀男女站在桥旁等候。柳青衣暗中查看身旁之人,只见男的丰神俊逸,英姿出尘,女的则容光照人,仪态万方,个个都是精心打扮,有备而来,只有自己是被表姐强拉偷跑而来,身上也只是一套寻常便服,站在这些人中间,就宛如鸡立鹤群,一眼就被比下来了。 柳青萍却端心静气,等候老天爷最后的安排。耳中遥闻赵书元道:“清风道兄今日对吾那两位侄孙女大力相助,意有所发,好似早知底细,不知何故。”清风道人道:“小弟也是略听师长片言半语,妄自猜测吧了,所幸不差,而小弟此番如此卖好,也为将来所计,真是惭愧万分。”左青泉道:“以道兄之能,怎需区区两个小丫头相助?”清风道:“道兄难道看不出此二女已是喜气透于华盖,近日之内,必有遇合,而长女无论。。。。”声音渐渐远去,到后来已是不可闻。 柳青萍闻言暗喜,知道此行有望,回头望了表妹一眼,只见这位平日心直口快,万事不放在心上的小丫头被眼前美境所吸,早忘记了自己所来目的。 清风道人四人方过虹桥,只见白玉台中,两仪宫前,已有一排仙真,列队相迎,为首是一名身着紫罗衫,腰系白玉带,肩披青云纱,头插翠凤簪的宫装女子,云鬓风鬟,仙姿绰约,全身上下笼罩在一层若有若无的淡淡云雾之中,好似欲乘风而去。左侧是一名白发老人,身材十分高大,与他人相比,足足高出大半个身子,手中拄著一支拐杖,杖身本身弯曲虬,宛如龙蛇盘舞,杖首也不是常见的龙首,蛇首,而是一形状奇古的牛头,双目其红如火,口中青烟隐隐,随时欲脱口而出。右侧是一中年道姑,手执云拂,浑身上下反而没有一丝出众之处。三人身后是一排男女弟子,各着盛装,含笑而立。 清风道人原本宫中旧人,自然知道当中就是昔年自己的恩师,宫中的主者----琼玉仙子,而左右二人则是宫中长老----云公公和阴婆婆。目光一转,望向左侧众位女同门立身之处,目光一下凝聚到一位身材高挑的宫装女子身上,此女眉心有一颗红痔,秀眉如画,目光如水,与其他女子相比,少了几分英气,多了一点温柔。 清风道人心中一叹,只见这女子目光流转,向自己望了过来,忙移转目光,望向他处,心中再重重一叹,今日一过,从此便是萧墙陌路人。怪不得师尊亦常言天劫易过,情关难解,修道之人若是真正无情,则永远不能上窥天道,而若有情,则又有损修为,亦不能得道飞升。清风近年才明此理,方悟知易行难之理,很多大道之理人人皆知,但要为之,却又难上加难。修道之行,更是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看似有无穷好处,但也须付出无穷代价,而为常人,哪里有这么多烦恼? 清风道人正心中感慨之际,只听琼玉仙子道:“各位道兄远到而来,又劳在谷口久侯,小妹真是过意不去,特备薄酒,为各位道兄洗尘。本宫三宫六殿九榭,皆备酒席,请各位道兄随意!本门此时尚有似事未了,小妹尚不能作陪,还往各位道兄见谅!” 众人一听此言,料知也事要发生,哪里肯进殿就坐,纷纷客套两句,就在殿前各寻地方站定,佯做观赏风景。 最后台中只留下八人,除去终南四位真人与东郭大先生外是清风道人认识外,余下三人,一人则全身红衣,威武万分,宛如画中巨灵神一般,一人周身道气盈然,慈眉善目,是个老道姑,最后一人手持禅杖,掌捧一紫金钵盂,不怒而威。清风道人却一个不认识,轻声向长白异叟询问来历,左青泉道:“身着红衣者便是西南三圣之一的红云尊者,而那老道婆却是九华山的慈心真人,至于最后那名和尚,可是出了名的火暴脾气,乃是华严宗的屠龙大师,若不是今日在此地相遇,给主人面子,屠龙早和红云打起来了,你难道没有见他们到现在都没有望过对方一眼吗?” 清风道人奇道:“既然是佛门中人,为何却以屠龙为号,岂不违背了佛门慈悲之理?”装神弄鬼道:“那贼和尚是六亲不认的角色,从来不讲什么道理的,被他收拾的旁门左道,不下千百人,曾被门中高人责问,贼和尚却说‘你不降魔,我不降魔,谁来降魔?贫僧也不想什么正果,自知罪孽深重,愿堕十八层地狱’,至此也无人再问,贼和尚也就依然我行我故,三十年前为了一事,更与红云尊者结下梁子,两人都是火暴脾气,一见面三句不到就要动手,已经打了十几场了,至今依然胜负未分。想必红云是后来,没有看到那贼和尚,不然早扭头就走了。” 第一百章 大敌忽至 左青泉笑道:“听此言满嘴酸味,庄老鬼一定是吃过和尚的亏了吧!”装神弄鬼也不反驳,笑道:“小老儿虽然差点被那贼和尚收在钵盂之中,却能让那贼和尚甘心出力,救了几十条人命,说来也是大功一件。” 赵书元道:“既有如此好事,怎不见你吹捧?你究竟能有什么本事能让屠龙大师为你出力,说来听听。”装神弄鬼道:“这是半月前发生的事情,那时候小老儿正路过镇江,听人说此地多有妇女失踪,小老儿决定管上一管,一日不到,小老儿就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原来此地城西二十里外的白马寺中来了一群强盗,杀了原有的僧人,自己弄光了头发,当起了假和尚,不到半月,便在此地面上混熟了,于是越发无恶不作,坏事干绝,寺中还藏了十多个平常人家女子,这些贼人倒还聪明,不敢找上大户人家,惟恐生了事端,却找斗升小民做恶。小老儿当晚就动手,刚把十多名女子接出寺外,正准备一把火烧了此地,来个干净利落,恰好遇到贼和尚也在此寺挂单,岂能容我分说,动起手来,放出他那讨饭的钵盂,困住了小老儿,这时那伙假和尚也聚集在大殿之中,议论怎样了结了他,并准备做成人肉包子解解谗。贼和尚一听,才知道误会了小老儿,收回了钵盂,整个脸都绿了,也不发一言,举手间就让送几十个假和尚见了真佛祖。小老儿本来还想想他讨个东道,不过…”装神弄鬼说到这里,干笑几声,也不继续下去。几人知道他的脾气,定是受了和尚的闲气,不便明说罢了。 赵书元正要开口追问后事,只见台中宾主双方依然未就坐,好似正在低声商讨什么事情,运足耳力,也休想闻到一言片语,知道有人暗用禁法隔断话语,心中略感奇怪,如果是有什么机密之事,也可会后再谈或者另寻僻静之所详谈,但却在大庭广众之下商议,又不让人知道,颇有几分掩耳盗铃的味道。 陡然之间,只见屠龙大师将手中禅杖往白玉台上重重一顿,双目神光四射,暴喝道:“贼子尔敢!”声如霹雳,整个宫殿也同时荡了一荡,殿前诸人只觉云头微微晃动,好似地震一般。众人见屠龙大师如此威势,才知传言此人有翻江倒海,颠倒乾坤之能,果然不假。见屠龙意有所指,纷纷注视台中。 屠龙大师言语一出,方记起自己远来是客,忙将禅杖靠于怀中,单手合十道:“贫僧失礼,还望仙子见谅!”琼玉仙子见暗中所施展的隔音禁法被大和尚无意破去,料知也无法再多加隐瞒,再说此事就在眼前,瞒也没用,笑道:“大师乃性情中人,小妹怎敢怪罪于大师,不过等下还望大师袖手旁观,自由小妹处置如何?” 屠龙大师道:“仙子本是此间主人,贫僧怎敢越厨代庖?自然依你就是。”琼玉仙子目光移到红云尊者身上,笑问:“尊者意下如何?”红云尊者长笑一声,道:“大和尚都能忍,小弟自然也能没有任何问题。不过我看到时候出手的可不一定就是我等二人。” 琼玉仙子目光一转,向终南四位真人中望来,最末一位女真人开口笑道:“小妹匆忙而来,衣冠略有不整,还望姐姐借静室一用。”琼玉仙子笑道:“此等区区小事,贤妹怎不早说,青虹,带你师叔到我阁中歇息。”右侧第二名宫装女子应声而出,正是孤云道人昔日道侣。 琼玉仙子见女真远去,方道:“玉书师妹多年不见,道行精进如斯,真是叫小妹惭愧万分。换做往日,岂能饶了那厮?”终南三真中满面红光的道人笑道:“若非如此,家师岂能让她出关,小师妹多年苦功,终参得正果,如论功力精纯,已远在我等几个不长进的师兄之上了,仙子若是惭愧,那我等三个废柴岂不是要找根麻绳上吊了事?” “玉树真人此言差矣,三位若是上吊,恐怕吊个万儿八千年都没有结果,若是没有事情做,那老婆子手中尚有一堆麻烦,不如三位助老婆子一臂之力再去上吊不迟。”慈心道婆见正主儿已经回避,就算要闹事,也不会到那各走极端的地步,故也戏言道。 玉树真人身边的两个师弟玉侗,玉阳真人齐声骂道:“你这死老太婆,每次遇到你都没有好事情。这次又来拉长工,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 红云尊者叹息一声,道:“常言道‘人老成精’,此言非虚也,眼前之事未了,你这老太婆就算计未来之事,到处拉帮手,找助力,倘若真是人手不够,那算上我们三兄弟如何?” 慈心道婆连忙谢过,道:“如此一来,那大事定也!”红云尊者笑道:“你也不要多谢,先摆平今日之事再说,就麻烦你老来唱白脸,仙子唱黑脸,我们这几个当打手,演一出好戏给他们瞧瞧。” 慈心道婆笑道:“依你依你,反正我一贯是做老好人的,再做一次也无妨!”场中众人都听得清楚,知道马上就有好戏上场,光看阵仗,来头还是不小,不然早被主人打发开了,还容得这么多人合力对付? 大家当下连此行的目的都忘记得一干二净,九天紫琼花虽然珍贵,两甲子方开花一次,百年间总可观看一次,而今日显然是有人前来挑场子,这可是千年难遇的大事,而且牵缠甚广,过了今日,便没了下次。众人个个心中暗自盘算,数数天下间究竟谁有这实力同时能够招惹到终南和长春二派,还能活得如此逍遥自在。如果是差一点的小门小派,早被眼前这位看似娇滴滴,实则辣手无情的琼玉仙子一锅端了。在天下群仙中,如果说起琼玉仙子,可能还有很多人不知道是何方高人,但一提“玉面罗刹”可是人人皆知,威名之盛,远在几个邪派恶人之上。 玉台中宾主几人默算时间,知道来人已在路上,琼玉仙子上前两步,向四周举手为礼,道:“等下鄙宫有一旧事待了,还望各位道兄作壁上观,万万不可出手。来人素来气量狭小,睚眦必报,而去来去无踪,阴毒万分。虽然各位道兄各有奇学在身,不怕此人,但长此纠缠下去,有损修为,况且事又因小妹而起,如有不测,小妹何以过意得去?请诸位道兄看在小妹的薄面上,暂忍一时之怒,就当看一个笑话好了。” 诸人方知来人非比寻常,不然依得玉面罗刹的脾气,哪里有此一番示弱之言,早就用手中宝剑讲理了。看来早些时候,谷内闭关也是为了此事做准备。闻言也都个个笑诺不提。 琼玉仙子见诸位来宾都已应喏,存心给来人一个下马威,对身后诸位弟子略施眼色,左右两排门人弟子从中一让,露出一条玉阶,直通两仪宫中,一片仙云从宫中冉冉飘下,上立十余人男女仙真,各持琼管瑶笙,云萧锦瑟,金钟玉磬,缓缓而奏,众人侧耳一听,正是上古仙乐中的钧天广乐一曲。 乐分九章,庄严肃穆而不失明快活泼,平和博大而又柔和飘逸。因奏乐者全是宫内长老,琼玉仙子的诸位同门师兄弟,个个功力深厚,又是全力而发,整个山谷数白里方圆,皆被仙乐所笼罩,一时之间,整个天际仙乐飘飘,余韵万里。 当仙乐未完之时,众人只见西南天际飞起一道经天长虹,眨眼之间,便落于白玉台前,现出一白衣俊秀男子,玉面朱唇,气宇轩昂,望之飘然若仙。场中座中诸人,竟然无一人知道此人来历,但光看其来势,远非等闲之辈可比,与场中几位高人更是难分高下,怪不得要定计算计于他。方一落地,仙乐也到最后一音,道者好象排演多次一样,不差分毫。白衣男子足下红云顿时被震散,翻滚如涛,四下奔涌。 白衣男子上前踏出一步,翻滚红云立又聚集足下,凝然不动。面色不禁一变,一见面就吃一个哑巴亏,偏偏又说不上任何道理,虽然早料对方有所准备,自己更是有备而来,居然还是落了下风。当下哈哈一笑,道:“长春仙乐,果然高雅万分,小弟今日总算见识了。” 琼玉仙子越众而出,笑道:“陆宗主今日出关,真是可喜可贺,不知远道而来,所为何事?总不至于是到本宫赏花而来吧?你我皆非世俗之人,常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不用讲什么客套,有事请直说。” 白衣男子道:“师妹还是昔日脾气,多年不见,依然未改。那我也就直说不误,言语有得罪之处,还望师妹见谅。今日更有诸位高贤在场,不如就此做一见证如何?” “见证倒不敢当,只要陆兄不要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就算天大的难事,小弟也能略尽绵力。”红云尊者见来人又拿千年前的旧事说话,心中鄙视更盛,忍不住出言讥讽。 白衣男子笑道:“尊者不问原委,就直接将一顶大帽子扣在小弟头上,岂不有失公道?”红云尊者方要开口,琼玉仙子抢先一步道:“陆宗主此行想必不是吵架而来,你我两家千年前的旧事,非你我所能道个明白,再说事隔多年,物是人非,多说也是于事无补。” 白衣男子陆冰见琼玉仙子一别多年,道气昂然,身畔云雾缭绕,分明是“太阴神罡”大成之境,自己多年苦功,又得异人指点,修成乾元真炁,以为可以略占上风,但看眼前之势,光论修为,自己还是占不到任何便宜。不过这样也好,自己手中之物,则更有用武之地。 陆冰念头一转,道:“师妹既然不愿提昔年旧事,那我也不再多言,只是先师兵解之时,曾留下三物,其中一件乃昔年纯阳真人所留的‘纯阳真解”最后七页。此物之贵重,对你我两门,自然不言而喻。如今四九天劫之期快到,你我诸人都是劫中之人,不如你我二人,一抛前嫌,携手合作,重归一教,岂不更好?” 琼玉仙子还未答言,后排仙云上一中年道者长笑一声,道:“怪不得,怪不得,原来此物果然是被那老贼偷去,今日小贼居然还有脸来献宝。想必不知道羞耻二字是如何写的吧!” 陆冰面色一寒,中年道者身前突然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影,满脸冷笑,注视自己,一道红光比电还急,当头罩下。中年道者百忙之中,扬口喷出一道青霞,挡在胸前,缓了一缓。 屠龙大师站得最近,见状手中禅杖脱手飞出,重重击打在白影身上,白影也应手而碎,化为飞灰消失无踪。中年道者面前一轻,见来敌丝毫未动,知是施展的分身幻影之术,可实可虚,让自己丢了个大脸,面上一红,还未开口。只见场中琼玉仙子面色一寒,道:“原来陆宗主是有为而来,我们二人也就闲话少说,世间任何道理,最后也是靠手中之力来解决。不然你我二人就在此地了结了我们两家恩怨如何!你若胜了本宫,那长春一门自然烟消云散,若是本宫胜了,那双修教自此绝迹三界。” “就怕愚兄胜了,也于事无补!”陆冰一声冷笑,傲然而立,见仙云上几人皆怒目而视,也丝毫不惧。 “既然陆宗主不愿为此虚名动手,那不若你我间做一比试如何,若是陆宗主胜了小妹,那我腹中这颗玉灵珠就归陆宗主,若是小妹胜了,那双修教从此烟消云散如何?”一清丽的声音从殿中遥遥传来。 “玉妹?”陆冰面色一变,忍不住叫出声来。 “你的玉妹早在六百年前已经死了,如今只有终南弟子玉书。”白光一闪,场多顿时多了一人,身着淡黄宫装,淡雅如仙,却是方才那女真换了一身仙衣前来,站于陆冰面前,含笑而立。 “玉妹,你听为兄解释!”陆冰一见此人,方寸顿时大乱,也顾不得人多,出口相求道。 “昔年一切,玉书已在家师浑元宝镜中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若不是当年陆宗主的所做所为,玉书岂能参破情关,精进至清虚之境。玉书在此还得好生谢过陆宗主的成全之德!”说完,盈盈拜下,施了一礼。 陆冰见昔年爱侣宛如换了一个人似的,对昔年情事供认不悔,徐徐而言,仿佛谈论的是他人之事,哪里还是原来那个欲语先羞,对自己千依百顺的人儿?一时间倒楞在当地,半响说不出话来。 玉书仙子所站位置,正背对琼玉仙子,两人挨得甚近,说话间,背上现出一行小字:“姐姐速回太阴殿主持阵图,方才接家师心语传声,此燎非一人到此,同行两人也分两拨潜入宫中,并持有前古至宝,潜行遁踪,旨在阴阳图。不可不防。”那字现得极快,一闪而隐,仅琼玉仙子一人看到。 琼玉仙子也本是对此人早有准备,先前闭宫就是专为他一人,不过见闭关几百年的老前辈也是如此言语,岂不知其中厉害。面色微寒,冷哼一声,道:“既然正主儿来了,那我这当主人的暂让其位如何!”说话拂袖而去,化成一道银光,遁入宫中。 陆冰见琼玉仙子愤然而去,料知二女依然心结未了,心中微喜,知道琼玉必在暗中偷察自己所为。既然一人已经负心背叛,那何须多言,演戏要要演给另一人看看,方显自己手段。 当下哈哈一笑,道:“既然玉妹欲考较为兄所学,那就依玉妹所言如何?不过倘若为兄胜了,却不要玉妹的那玉灵仙珠,只要玉妹回山闭关一甲子,上参上乘仙业如何?” “胜了我之后再出此言吧!”玉书仙子玉面无波,淡然答道。 “这有何难?那愚兄得罪了!”陆冰见旁立诸人皆静立旁观,玉书的三位师兄也不阻挡,心中一喜,玉书的一身所学自己最清楚不过,虽然现在一别多年,但她功法依然未变,只是精进神速,而自己却别有所得,更将几家所长融会贯通,就是遇到几位老怪物,也有一战之力,今日本来就是闹事而来,现正好一展所长,让这些玄门正宗尝尝厉害。当下右手一挥,一道朱虹脱手而出,向前面卷去。 朱虹仅长两丈,精光隐隐,蕴而不露。旁立众人见他能将自身真气凝炼到如此地步,幻化成虹,若非多年苦功,焉能到此,皆心中微微一凌。 朱虹方一出手,玉书仙子微微一笑,也不见任何动作,双肩现出两团七彩华光,迎风一展,化成两面形如蝶翼,薄若蝉衣,大约方圆的翅膀,随风微微颤,光华变幻迷离,若烟若雾,绮丽万千。 千百余道七彩烟光从蝶翼激射而出,朱虹弯曲成圆,当空虚悬,顿将烟光束在当中。 第一百领一章 天机初现 (写在前面的一些话,很多朋友都说中间的回忆太多,已经影响了主干发展,我这菜发现这个问题很严重,所以修订了所有的的情节,不再会节外生枝了,谢谢提出意见的各位朋友。) “大哥,你在想什么?”宇文馨见罗衍半天没有任何言语,只是呆呆出神,忍不住开口问道,在她原来的心中,只以为是罗大哥被什么散仙修士受归门下,但却万万没有想到,大哥的师姐法力如此高强,竟然能与祖师平辈论交,而且出手之物,无一不是稀罕世奇珍,师尊苦寻而不得的蓝田玉实居然随手相赠,分明是爱屋及乌的缘故,就连两位师姐都得了天大的好处。 而且更为气人的是,罗大哥居然将道家奉为珍宝的大还丹都暗中给自己服了下去,居然连说都不说一声,一想到这里,宇文馨心中微微泛起一丝恼怒,但更多的却是心田泛起了好似永无穷尽的甜蜜。 罗衍从脑海中的画面里惊醒过来,虽然无暇在仔细查看长春一门的恩恩怨怨,但光是从后来的结果来看,那陆冰在长春仙宫一战,虽然没有讨得好去,后惺惺而返,不知去向,而师侄柳青衣也学他一样,辗转流落于孤云子杜真人处,后来被师姐收入门下。 在他点尘不染的三寸灵台,泛起了一丝明悟,那一现就没有了踪影的陆冰,分明与眼前的天机阁有极深厚的源源,只是藏而不显,就连他都无法穷知就里,显然是有人暗中颠倒乾坤,挪移五行,用仙法隐去其中的联系。 这天机阁主能将这些事情弄得云山雾照,看来是故意如此,弄不巧背后还有靠山。不过,既然他刚才在东海显示了法力神通,救了一干法力浅薄的修士散仙,已经露出一些痕迹,不如就去会会那位号称“玄门第一人”的天机阁主玄月真人。 “我在想馨儿现在既然受我那董师姐垂青,已经算是有了天大的靠山,今后我可得小心一二,要是哪天不小心若恼了你,被你告在我那师姐跟前,我可是有得苦头吃了。”罗衍收拾起心中的种种疑惑,含笑道。 “大哥素来胆色过人,天下间没有畏惧之物,怎么对董前辈如此怕法?”宇文馨见罗衍将话题扯到她身上,情知他是故意岔开话题,倒也不多问,接过他的话头继续问道,毕竟,前两天只是听罗衍略说了几句,遇焉不详,现在一睹仙颜,才知大哥所说,尚不能形容万分之一。 “我那师姐生平最喜欢作弄他人,而且手段层出不穷,不知道有多少人被他作弄过,今后你多见她几次,就知道她的厉害了。”罗衍想起这位师姐千年来的丰功伟绩,嘴角一下露出了笑容。 宇文馨正要开口,见端坐在云上的六师姐石锦云睁开眼睛,就改口说道:“毕竟六姐年长,功行火候比我和十三姐高上许多。” 石锦云见师妹练惊虹也睁开眼睛,知道今日得遇不世仙缘,实际是托小师妹之福所至,不过见罗衍在旁,站起身来,道:“罗仙长要是无事,不如就随小师妹一道,前去拜会此间主人玄月师伯如何?” 罗衍笑道:“主人已来,转眼就到,想不见都是不行了。” 话音一落,就见东北方飞来一朵亩许大小的紫色仙云,云中人影闪动,好似来人甚多,仙云一晃,就已经飞进,现出一群人来。 当头一人身穿白玉色道衣,面如满月,周身上下,紫气缭绕,仙气隐隐,确实有一代宗主的气度风范,余者众人都是宝气内蕴,神光如电,法力皆是不弱。 罗衍见状,心中暗打个兀答,心知肚明知道这位当今名头最盛的玄门宗主是半向他示威,半是展示势力人脉,意欲招揽于他。 虽然心中鄙俚更盛,但脸上却丝毫不显露出来,只依江湖规矩以晚辈之礼打躬道:“江南那罗衍,参见阁主。” 那一身玉袍的天机阁主玄月真人言微一错愕,在三步外站定,双目闪过一瞬即逝的奇光,哑然失笑道:“贫道多年退隐荒岛,久不问世事,不想却被那群披毛挂角的畜生欺负上门,要不是道友出手,以绝*力驱除众妖,那东海一带,更将血流成何,死伤生灵无数,贫道代诸位道兄谢过道兄。”说完一鞠及地。 罗衍道:“小弟何得何能,岂敢居功?” 玄月真人才将身后众人引见于罗衍,随请他至岛内一行,罗衍见身边的宇文馨与长春门下两个女弟子倒是满脸欢喜神色,大有他如若不去,就是让宇文馨强架他去的架势,心中暗叹一声,却有几分奇怪起来,长春门与终南颇有渊源,怎么就不见黄庭真人开口点醒一下。 不过念头一转,也就释然,就算黄庭老道有什么机密言语,也是说于长春一脉的几个最主事者听闻,岂会让门下弟子得知,而且天机阁素来与天下各大玄门正宗交好,就算宇文馨的师尊听了黄庭老道的真言,也不会做出一刀两断的失礼之事,当然会让门下弟子可疑与天机门交好。 玄月真人与罗衍言谈几句,就邀请罗衍到仙府一行,罗衍也不推辞,答应下来,随同众人前往,来迎之人多是近年名声鼎盛的一派宗主,眼力倒也高明,见罗衍本身并无多大年纪,但却有如此法力神通,皆知他是转劫重修,纷纷各自心中盘算,暗中猜测他的来历。 宇文馨见来者都是前辈尊长,不敢雁列同行,退在后面,与其他后辈弟子站在一起,三女见来人中没有掌教师尊,心中倒生出一丝惊奇。 此时时值日出,三见那东海海域池烟波浩渺,天水相涵,海中现出大大小小数十个岛屿,棋布星罗,宛如黛螺点点,飘浮水面,景象雄阔,清丽无侍,光论气象,好似尤在长春仙府之上。 紫色祥云一到群岛之中,纷纷四下分散,朝各个岛内坠落下去。转眼就走得干净,只剩下玄月真人等寥寥数人,继续朝前飞去。 转眼就见一形若月牙的半岛在海中现出,海面平滑如镜,纤可照人,海底景物一览无遗。岛上着千百种幽兰,间以奇花美树,馥郁葱宠,五色缤纷,宛如仙境,点尘不到。众人还未到达,老远便闻见阵阵幽香。 玄月真人笑道:“贫道近来疏懒已惯,门中事情多交与几位师弟打理,只有这月儿岛幽静,所以拿它为迎接道友之所。” 罗衍哪里不知道他的用意,也不点破,暗中运用天视力地听的玄门奇功朝岛上一扫,才见岛中禁制重重,埋伏甚多,远在其他诸岛之上,分明是这位玄月真人准备定那鸿蒙紫气的的根本重地。心中越发暗笑,费了这么大的心力,最后也得无法领悟那鸿蒙紫气所蕴涵的深意,岂能成事?到头来轻者则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白费力气,重则则是身败名裂,集累多年的名声毁于一旦。 仙云迅速,转眼折到岛后,只见面前突现一片平地,数十株大逾十围的参天老桧矗立其间,树干上各生着好些寄生兰,叶长二三十丈,花大如杯,累累下垂。左边一片危崖,更有千百种奇珍名贵的幽兰丛生其上,异香芬郁,相与融会,令人闻之心清气爽。 长春门下三女见海岛中有这么多老树,而且景色灵奇,众尚是初见,方在心中赞绝,仙云先往危崖上飞去。众人随上一看,那崖高只十余丈,自腰以下壁立如斩,通体玲珑剔透,形势奇妙。上半一段突缩进去四五丈,现出一片平地,疏落落长着十余株老松。 树下磐石上置残棋,两旁设有三四个石墩,似是真人平日与客对弃之所。全清皆种幽兰,独有此片石地寸草不生。那些老松俱自石隙之中怒生,盘纤磅礴,夭矫腾舞,清奇古拙,各具姿态。清风过处,发为松涛,与狂波击石之声相与和应。四望清波浩浩,天光云影,浩无际涯,真令人有出尘遗世之感。 仙云飞敛直下,一晃收去,玄月真人请诸人坐下,奉上仙果清泉,才开口对罗衍问道:“我看道友一身神通,与六百年前的一位故人相似,不知道友可与贫道那故人有什么渊源?” 罗衍心中一楞,刚才他施展的仙法神通,虽然是道家常见之术,并无出奇之处,而且又刻意隐藏了实力,但就是凭此君眼力,怎么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定然生疑不可,怎么会直接认定他是孤云子杜真人门下?难道。。。 罗衍一下明白过来,刚才师姐前来,定然是暗中奉了三位师尊的秘令而来,运用师尊所给的灵符,颠倒乾坤,让这位雄心勃勃的天机阁主疑真似幻,看不出他的来历。 而且,天下也只有几位师尊这样的高人才能有此法力神通做到这一点,至于出主意的那人,十之**就是那位惟恐天下不乱的师叔太微真人。 看来,这里的事情越发变得古怪起来。连一向不问世事的师尊都来管这个闲事,难道这中间还有他所不知道的玄虚不成? 罗衍抬起头来,将他四年前得遇孤云子的事情尽数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他取得血战天戟和火海取宝,重返师门的事情,最后一字一顿地道:“杜真人与罗某虽无师徒之名,但却有师徒之谊,而且现在杜真人已经道成飞升,他原来所有的恩怨,由罗某一力承担。” 玄月真人沉吟一下,道:“既然道友将剑痴之事,一力承担下来,因为其中牵扯甚多,道友恐怕独力难支,杜兄本是我原来旧友,我岂能袖手旁观,不如。。。”说到这里,他故意停了下来,拿眼望着罗衍。 罗衍知道他此时是招揽自己,但依然放不下那面子虚名,所以并不直接开口,而是准备让罗衍先开口投到。 罗衍道:“假如真人很相信罗某的话,那么罗某感激不尽。在真人面前,在下亦不须隐瞒,那就是在下另得高人指点,已经超越杜真人巢臼,极力向最上乘天道迈进。所以对杜真人的所有恩怨,尚能支持,而且真人虽与杜真人有故,但真人尚需坐镇东海,主持开取大禹至宝事宜,实在再不能多牵扯他事。” 玄月真人听罗衍言语,心头只有苦笑,难道不成亲口告诉他,那大禹宝藏只是他散发出去的幌子而已? 玄月真人故意叹了一气道:“道友所说,也是在理,这些年来,光是为了这个玄门第一高人的名头,已经阻我道心不少,更若出不少是非了。既然道友愿意担当起杜真人的所有恩怨,那我也不再多劝,只是希望道友在地多留些时日,等大禹至宝出世后再说如何?” 罗衍道:“以在下法力,与真人相比,尚有一段距离,在下留在此地,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反会若来不少麻烦,让真人分心。” 玄月真人道:“实不相瞒,我前几日已经连同二十一位道友,在这里设下九曲黄河阵,纵使是天仙下凡,也可支撑上七日光阴,纵有什么麻烦,有诸位群仙在这里,也定能解决,而且长春仙府的掌教宗主,也将于明日赶来。” 罗衍当然不愿意留在这里,被他“借势”,目光一转,顿时有了主意,笑道:“真人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几日后尚有故友相约,恐怕不能长住。” 玄月真人哈哈笑道:“道友有事,贫道怎敢多拦?”随令门下侍者将四人带去安息,自身也走与崖边蒲团下,闭目不动。 次日宇文馨强拉着两位师姐作陪,一同去寻罗衍,走在路边,见四周除空谷幽兰外,繁花异草甚多,一时间童心大发,拉住两位师姐,点评崖边仙卉。 练惊虹见小师妹十分有兴致,笑道:“说起这些花草,六师姐菜是此中行家,小师妹要是能找出一样六师姐认不出的花卉仙草,就算我输你一个东道,帮你办件事;要是你输了,则也一样。” 宇文馨眼光一转,指着前面一枚刚起花蕾的花卉,笑道:“六师姐,不如就请你这百花仙子点品一下这棵仙草吧!” 石锦云望了两眼,道:“这是棵‘墨紫楼’,花开时节是紫色。”说完,说完伸手朝花园中一拂,随见那株芍药枝头摇动,繁蕊如珠,含苞欲吐,呈现出一片姹紫,转眼鲜花怒放,尽吐芳华。 宇文馨觉得有趣,又连指三棵花草,都被六师姐说得分毫无差,心中越发佩服,不过却不愿意输了面子,目光一转,道:“姐姐只认出一种,不算本事,要是能够认出所有的品种,才是本事!“ 石锦云不慌不忙的道:“芍药品种繁多,据花镜载录多达八十八种。花瓣或单或复,颜色不一。较为著名的也可以随便列出一二十种,你要是想听,我可全告诉你,就怕你不厌烦。” 练惊虹见六师姐全部说中,心头暗笑:“小丫头今天终于上我这个大当。”插口道:“六师姐,不如你在五种花色中,各举四品,让我们的小公主见识见识。” 石锦云这时候见练惊虹心喜,也猜出她的用意,而且倒是存心卖弄,笑道:“白色花者有‘晓妆新’,‘银含棱’,‘莲香白’,‘玉逍遥’。紫色花者有‘聚香丝’,‘墨紫楼’,‘宝妆成’,‘宿妆殷’。” 说到这里,她略一停顿,发现练惊虹大有激赏之意,而宇文馨则是目瞪口呆,精神一振,又道:“粉红色花者有‘醉西施’,‘怨青红’,‘素妆残’,‘效殷红’。深红色花者有‘冠群芳’,‘尽天工’,‘赛秀芳’,‘醉娇红’。黄色花者有‘御黄袍’,‘黄都胜’,‘金带围’,‘御爱黄’,上述二十品种,俱珍贵可观,师妹也是此中行家,不知道我说对了没有?” 练惊虹笑道:“六师姐在花卉上的造诣非同小可,与你相比,我哪里敢称什么行家,不如我我还拜你做师父了算了。” 说完转过身子,对宇文馨笑道:“小师妹,愿睹服输,记着,你可欠我一件事情。” 宇文馨笑道:“我道浅力薄,反正只能干些端茶倒水之事。不要说欠十一姐一件事情,就是十件事情又何妨?” 练惊虹笑道:“某人虽然没有什么本事,可是有一个本事通天的心上人,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到。” 话菜说完,就慌忙钻身到六师姐的背后。宇文馨一把没有打着,心中又羞又喜,哪里肯饶她,跺脚道:‘六师姐,你也不管管,十一姐老是欺负小妹,你也该帮我教训一下她!” 石锦云突然想起一事,拉住正打闹的宇文馨,正色问道:“馨儿,明天就是师父到达之期,不知道你那罗大哥,是否还记恨师尊撵他出宫之事。” 宇文馨笑道:“罗大哥英雄了得,怎么会对师父生气呢?再说了。。。”话出一半,慌忙收住,面色一下红透了。 练惊虹在旁拿手在石锦云脸上连羞,口中道:“看来某人是有了大哥,忘了师父。” 第一百零二章 异客远来 三女正在闹成一团时,突然只见西南方飘来一片暗绿色的云雾,云虽不大,但飞得极快,转眼就到了这片星罗群岛上空,三道金虹犹如长虹经天一般,冲天而起,正好挡在绿云之前,两者刚一接触,也不见有什么声响,但只见那团绿云一下朝后退出十余里外,整个云团上下烟云翻滚,四下狂涌,就在一瞬间就暴涨十余倍,犹如一座高山竣岳般巍然立在空中,大有再次撞来的势头。 而那三道金虹也好似受力甚巨,虹身立刻泛起一阵波纹,犹如风吹柳枝一般,由上而下,传入起始的海岛尽头,海面也随之一震,激起千层雪浪,而三女也顿觉足下好似微微一摇,好似地震的模样。 “这究竟是什么人,敢来群仙聚集之所生事?”练惊虹秀眉一皱,开口说道。 “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了?”石锦云也是大吃一惊,回答道,话一出口,望了身边好似犹豫不决的宇文馨一言,又添上半句,“当然要邀上小师妹的……,罗道兄一起前去看看究竟。” 宇文馨见六师姐也拿自己取笑,又羞又急,大是不依,不过心中更泛起阵阵甜意,有两位师姐帮腔,恐怕恩师也不会反对她与罗大哥来往。 “某家一向听闻中原人杰地灵,今日一见,却不过尔尔!”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从绿云中远远传来,口音虽然吐字清晰,没有丝毫含混不清的地方,但三女却觉得整个腔调古怪异常,根本听不出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倒有几分像初成气候的妖怪刚学人语一般。 “尔等虽然只是尔尔之士,但阁下也好不到哪里去,就凭那不成气候的歪门邪道的玩意儿,也敢来中土放肆!”当中金虹扬起一道清朗冷傲的声音,口气倒是针锋相对,不让分毫。 “四师弟不可无礼,这几位道友乃是从十余万里外的桫椤神洲远道而来,故不识我中原礼仪,我等岂能因之而与那化外之人计较不成?”一片彩云从三女立身岛上冉冉升起,现出一位道骨仙风的长须道人,接口笑道。 石和练二人认出这道人正是天机阁主的师弟邀月真人,一身法力神通,与天机阁主玄月真人相差无几,而且近年由于玄月真人不问外事,阁中之事则基本由此人打理,二人来时,就是由这位师伯亲自接见,对二女赞誉有佳,只是让二女想不到的是,这位师伯此时口气分明是饱含讥讽,好似存心激怒来人。 “哈哈,化外之人!好大的口气!”那浑厚的声音长笑道,一点黑光,从绿云中由小变大,激射到邀月真人面前。 三女见那点黑光模样古怪,浑身上下凸凹不平,就宛如一块土疙瘩一样,看上平淡无奇,根本没有任何出彩之处。 不过邀月真人一见,却是面色一变,大袖一展,由法宝囊内取出从不轻用的至宝天罗华盖,往下一掷,脱手化为是一面没有柄的金光宝伞,停在空中,反兜上前,箭锋向前微斜,不住闪动,射出一蓬三尺许长,一根似箭非箭,似梭非梭的金碧二色光华。碧光由中心起,箭雨一般,做一圈先向四外斜射下去,将黑光层层包围,瞬间就汇合成一道奇亮无比的光筒,精芒焕彩,奇辉丽空,大有引满欲发之势,却不朝外飞落。 波地一声轻响,黑光从中间爆裂开来,飞出无数奇虫异蛊,在漫天黑烟中,张牙舞爪,腾空而起,朝前飞扑而来。三女见那些异虫俱身长三尺有余,通体乌黑色,透明如晶,蚕头百足,形如蜈蚣,背生两对薄如蝉翼的透明翅膀,胸前两只金钳,锋利己极,上下划动,根本不惧怕空中的那片金碧二色光华,反如同望见什么美食一般,争先恐后地朝那片箭雨扑去,长足一搭在上面,就紧紧将光箭抱住,两只金钳上下一舞一划,怪口一张,只听一阵咀嚼异声响过,空中的金碧光华转眼就被吞食大半,原本一条明亮无比的光筒立刻化成了一道千创百孔的光网,而且还有缩小趋势。只有那金色伞光当空徐徐转动,那些异虫一冲上前去,立刻被弹开,根本不得停留其上。 “我这化外之民的九转百炼啮金蛊无物不食,你那区区法宝,岂能奈何于我?”绿云中烟云闪动,现出一位黑肤浓髯,头上缠著布帛,身披一件白色大氅的古怪人物,长声笑道。 邀月真人也不答话,右手朝前一指,只听一声惊雷,随听满空响起一阵细密无比的爆裂之声,满空飞舞的“九转百炼啮金蛊”一个个陡然从中爆炸开来,散为无数支结,白汁绿液横飞,原本已经消失殆尽的碧光又重新现出,化为满天流荧,点点飞射。 而此时那金光伞盖也同时暴长,飞出一圈金光,朝前裹去,只见金光灿烂,耀眼生辉,立刻将空中的乌光黑点全部卷去,裹在中央,缓缓朝中压了过去。 “看来阁下的九转百炼啮金蛊也不过如此!”原先飞出的三道金虹已经汇合在一起,化为一道千丈金墙,挡在绿云之前,刚才那最先开口的那清朗冷傲的声音开口讥讽道。 声音刚完,只听一声凄厉万分的尖啸从那片金光深处穿云裂空,响彻海天,空中那些已经快成粉末的啮金蛊的残肢碎体,突然又生出点点黑烟,光焰一闪,就重新生长还原,好似通体并无任何损伤,但数目比刚才多了千万倍,一下震破那伞形金光,铺天盖地地朝前涌了下来,密集如雨,遮蔽了整个天空。 而且这些恶虫这次不光光是朝中扑去,更有几股径直朝三女立身处飞舞而下,发出嗡嗡异响,蜂拥直下。 石锦云三女一见,大惊失色,花容立变,就在经恐之间,宇文馨耳边突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馨儿勿需惊慌,速展你那朱雀神佩,我再暗中助你一臂之力,给他们一个厉害看看!” 原本惊惶失措的宇文馨一听到这个声音,犹如吃了定心丸一般,顿时安定下来,伸出洁白如玉的皓腕,朝胸前一按,身佩的那块家传玉佩立即离身飞出,化为一只十余丈长的朱红大鸟,周身放出道道毫光,宛如箭雨,迎着那些呼啸直下的恶蛊射去,一张朱红如火的长喙更是朝前一喷,射出一股百十丈长的紫色焰火,朝前卷去。 朱雀看似不大,所喷的豪光紫焰光色也并不强烈,但刚一迎上那队九转百炼啮金蛊,只见毫光闪过,那些几尺长的毒虫立刻被当空打了几个翻滚,层层跌跌朝后退去,复被那那道紫色焰火一卷一裹,就被吸紧,那只朱雀再扬颈一吸,就全数收于肚中。 朱雀初现时,动作还有几分迟缓,动作也有些呆滞,但往复几次,就好似麻利了许多,五彩长翅朝前一扇,就射出千万道寸许长短,细若牛毛,密集如雨的毫光,冲得那些前赴后继的九转百炼啮金蛊四下飞跌,再受那团紫色焰火朝前一收,就被吸去多半,眨眼间,朝三女扑来的数十万恶虫就被全数消灭干净,不留一个。 那朱雀收完岛上的毒虫恶蛊,凌空一折,一声长鸣,冲天而起,身体身子忽又暴长十倍,看去直是展翅金鹏,当空飞去,浑身上下,现出一圈五彩奇光,环绕全身,比海碗还大的火眼金睛,精光电闪,远射数十百丈,威势越发惊人。双翅一展,翅尖上大片火星像暴雨一般刚刚飞出,射出千重血焰,无量毫光,带着轰轰雷电之声,朝环绕在那团金光外的乌云黑影扑去。 此时邀月真人也准备妥当,发出一团黄光,也朝前打去,上下前后这一夹攻,震得天惊海啸,浊浪排空,精光万道,上达云霄。 那怪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下方岛中那三位女子有如此至宝,正是他苦炼多年,费了无尽心血的九转百炼啮金蛊的对头克星,他原本以为,他的这件法宝已经修炼到虚实相生,变化无穷的地步,连最为厉害的三昧真火都不怕,本可一展威风,完成教主交代之事。怎么千算完算,却忘记了那传说中多年未曾出世的对头克星。 那怪人眼力高明,知道此宝一出,威力绝大,而且正是他自家法宝的唯一克星,而且施展法宝之人,一身法力神通不在自身之下,已经无法靠法力压制对方,再不收手,他这九转百炼啮金蛊就要全数做为那只太阴朱雀的腹中之食了。 心年转出,将手一扬,飞出一道绿虹,挡在前面,同时手一招,空中宛如恒河流沙的九转百炼啮金蛊就全数隐去,消失得干净,空中重新现出一轮红日,笼罩海天。 “原来太阴朱雀,落在姑娘身中,本座尚感意外,还需请教姑娘芳名贵姓!”那怪人一面抵御空中的几道光华,一面举手为礼,开口朝下发问,语气比方才,却恭谨了许多。 宇文馨这才发现,就在那个怪人一开口间,空中大展神威,威风八面的朱雀也无声无息间收转回身中,悬于颈中,而罗大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于身边,含笑而立。 宇文馨刚要开口发问,罗衍朝她递了一个眼色,目光朝空中望了过去,她一下会意过来,停口不说,也将注意力转到了那碧云金虹之间。 此时邀月真人也停下手来,不等宇文馨开口,抢先一步道:“此女乃我师侄,学道不过短短几年,恐怕难当道友这个大礼。” 那怪人点点头,忽然软化下来,收转空中于三四道金光纠缠在一起的绿虹,道:“好,中土玄门,果然人才辈出,本座领教了。” 邀月真人也收转法宝,拱手问道:“尊驾远来,不知有何要事?还未请教阁下大名?” 那怪人一改方才踞傲神色,行礼道:“本座乃桫椤神洲婆罗门下接引六使之一宗罗刚,奉本教教主之命,前来下书。” 邀月真人眉头一皱,道:“阁下奉那一位教主之命?” 宗罗刚面上露出一丝惊诧之色,笑道:“中土修士,果然不凡。本座奉大阿修罗尊者之命,前来下书!” 这次却轮到邀月真人露出不解之色,不过却没有多问,据他所知,那婆罗门一共有三位教主,而且名号历来都是世袭,永无更改,但三人中没有一人的名号是为“大阿修罗尊者”,不过既然敢称此号,自然非等闲之辈。大阿修罗这几字,在桫椤神洲的意思本为大能力者。 宗罗刚说完,绿云中又现出四名奇装异服之人,站在他身后,而绿云也四下收拢,化为一片十余丈方圆的轻云,聚集在五人足下。 宗罗刚朝左边轻轻一点头,一位身材纤细,面蒙黑沙的白衣怪人走上前来,将手一扬,当空立刻现出一片明霞,霞中如龙走蛇,闪出几十个金光大字,上书:“余闻中原道术,博大精深,心甚向往,但一直琐事缠身,未得亲间,近日有瑕,欲亲身拜会,又恐来得唐突,失了礼数,所以特命座下接引使者宗罗刚代余前来,知会中原各位道术中人,品剑论道,一窥中原仙家妙术!” 下面也无落款,不过既然遣人前来,自然也无需多此一笔。 这几十个大字开始仅有尺许大小,不过刚一现完,就飞空直上,越飞越大,眨眼间每个字就化有千万倾大小,金光强劲,辉照天地,就是空中云层,也不能遮蔽分毫,万里之内,凡是稍有道术之士,只要略抬双眼,就可望得清楚。 邀月真人不惊反喜,这突来之士,分明是挑战而来,但对大师兄天星定位那鸿蒙紫气之事,有益无损,当下念头一动,暗运玄功,当空疾书,十余个金字也脱手而出,腾空而去,在空际紧跟那行金字下,立时成了:“天机一阁,代中原诸位同道,于本月十五,在星罗群岛,恭候桫椤神洲诸位道友仙驾光临。” 等疾书完毕,才觉体内真元损耗神巨,比方才比斗,还要吃力得多,虽然看出面前之人只是代为传书,并非本身所写,但光是凭这一点,也可看出,那位写书的大阿修罗尊者,一身法力神通,尚在他之上,就是比起大师兄玄月真人,也要高上一线,不由得心中一惊。 要知道这天机阁千年来一举超越终南,九华等几个玄门大派,大有执天下牛耳之势,而且三十年前东海一战,大师兄玄月真人更是惊走那天下第一魔头“七煞神君”,成为名至实归的天下第一人,深受天下群仙敬重,天下各派,都于结交天机阁下为荣,而且天机一阁道法玄功,源远流长,,精深博大,难以究测。而这邀月真人自幼即修习上乘道法,造诣之高,自然不在话下。 但眼前对方光是一个使者,法力神通就不在他之下,而且那教主大阿修罗尊者的传书,又展现了玄妙无比的道法神通,尚在大师兄玄月真人之上,那岂不是说明,中土除了几位传说中隐修遁世的陆地金仙之外,莫能以之抗衡之士了? 要是那大阿修罗尊者横扫中土,击败大师兄,岂不让天机阁名声大减?一思至此,邀月真人心头才暗暗后悔起来,深恨刚才孟浪行事。 不过他却没有在面上表露出来,对宗罗刚拱手致歉道“使者远到而来,贫道刚才当真太过失礼了,请到仙岛待茶,慢慢的领教不迟!” 说完就举手相邀。 那宗罗刚虽然收去狂傲之气,但却不随同而下,只是回礼道:“本座书已送到,就不再过打扰,还是等本月十五,再行领教阁下高明吧!”说时,目光有意无意地朝宇文馨三女立身处望了一眼。 这一望却不由得心头大震,那容貌秀美的年轻女子身边站着的那位青年男子,一身精光内蕴,朴实无华,分明是用那昆仑嫡传的“太乙潜光之术”,遮蔽了本身的灵光仙气,所以让他看不出虚实。想不到这中原一行,果然遇到教主吩咐留意之人,看来真是不虚此行,回去也定能让教主交差。 他此来其实是只有一个目的,就是到昆仑下书,但他一行,在昆仑山内走访了半月,连施妙术奇功,搜地万里,也没有寻到教主所说的昆仑一脉,后来在一山谷中,暗中听闻东海天机阁乃是当今势头最盛的玄门大派,所以才改变主意,至东海下书,不料在这里却遇到了苦寻不着的昆仑门下,看来这一门派果然深藏不露,屹立万年而不倒,远非近来所见的这些名头高大,虚有其表的门派可比。 宗罗刚面色一变,就要开口,突然心中只闻一道细若蚊蚁的声音道:“请贵使转告贵门三位长老,就说昆仑门下改日登门造访,此地多有不便,还望贵使见谅,他日有空,我再向阁下道明其中原因。” 第一百零三章 待客之道 宗罗刚虽然不明中原各门各派兴衰之势,但经验老到,尽管心头疑惑丛生,却也不再多问,且人已经寻到,也算完成教主之命,只是抬起头来,凝神双目,朝罗衍望了下来。 罗衍在下方山崖下,却看得清楚,只见这位接引使者一双碧绿深邃的双目,就在刹那之间,变得晶莹剔透,神辉四射,大有将他容貌尽收眼底之意。这等奇攻异术,倒与他的“天视地听”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更有搜魂锁元之效,只要容颜形貌落于那双异瞳之内,便受先天无形气机锁定,无论身在何处,如何改形换貌,都不能欺瞒那双眼睛。 罗衍心中暗叹一气,这位下书的接引使者如此“钟情”于他,想必定是受师门声名所累,不过为防万一,就于不动声色间,暗施门中“偷天换日”之术,在宇文馨,石锦云,练惊虹身前放出三条与她们容颜一模一样的幻影,挡在真身之前,让那异目摄去。他自身法力高强,倒不怕这些锁魂搜形的奇功异法,但馨儿三人法力浅薄,根本无法防御这类法术。 倘若要是这位接引使者升心不良,只要将人形摄到以后,略微施展摄魂夺魄之术,就能将三女气候浅薄的元神收去,为他所用,纵使三女有所觉察,再加防备,也只会落得个魂魄分离的下场,甚者他还可假手外人,借刀杀人,端的阴毒险狠,无迹可寻。 罗衍前生经历颇丰,自然知道这些奇功异术的古怪门道,所以先为提防,反正小心使得万年船,那是绝对没有任何错的。 宗罗刚目光一闪间,眼珠颜色又恢复了正常,此时站在他对面的邀月真人正在暗中寻思,所以倒没有看出有异。宗罗刚行法完毕,朝前一拱手,转身化为一片绿云,朝来路飞回,转眼间就消失在天际遥空外。 宇文馨见绿云远去,收转目光,朝罗衍问道:“大哥,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这么霸道?” 罗衍见宇文馨虽然多经历变故,但依然天性未改,善良纯真一如以前,心中也是暗赞一声,如此心性,怪不得师姐也要替之设法相助。 面上露出一个笑容,悠然道:“此乃海外的奇人异士,行为规矩都与中原有异,所以如此模样,要是他年馨儿道行有成,若有有瑕,可到海外一游,见识一下这些外域风情,自然知道就里。” 宇文馨还没开口回答,练惊虹在旁边对她笑道:“既然你罗大哥出口相邀,小师妹怎么还不答应,有你大哥在旁护花,天下间你有什么地方不能去的?” 宇文馨当着罗衍的面,听师姐取笑,却一改常态,一点也不害羞,先拿一双剪水双瞳狠狠瞪了师姐一眼,才故做大方地道:“难道师姐也不同去见识见识?” 此时一道金虹从天而降,现出邀月真人与三位道骨仙风的道人,邀月真人对罗衍道:“罗道友,你对此事如何看法?” 罗衍笑道:“有客至远方来,不亦乐乎,贵门此时有众多法力高强的仙人在彼,何需问我这个微不足道之人?” 邀月真人身边那位长身玉立的青年道人笑道:“道兄好一个‘不亦乐乎’,真不愧是剑痴一脉的嫡传高弟。” 罗衍笑而不答。 邀月真人伸手前引,说道:“道友不如随我到问天楼一叙,以商对策。“ 罗衍淡然一笑,道:“在下与杜真人渊源深厚,恐怕在此,多有不变,而且在下道浅力薄,岂配与诸位前辈真仙并列于座,不如等诸位宗主议定之后,在下略尽绵力如何?” 邀月真人也知道昔年剑痴以自创“裂天七剑”,挑战天下,树敌甚多,他的嫡传门下,实在不益出现在众位仙人之前,也不强邀,当下哈哈一笑道:“道友既有顾虑,也属正常,那我等几人,就暂时失陪。”说完就大袖一挥,化为一道金虹,涌着四人,朝岛后山崖电射而去。 此岛东面尽头,是一座陡如刀削的山崖,崖上有十余座楼台亭阁,其中一座霞光四射的玉楼更是屹立崖顶,为诸楼之冠。见那楼阁共是七层,每层五间,形如重台梅花,通体碧玉砌成,琼槛瑶阶,金门翠栋,雕云镂月,气象庄严,而且一层有一层的陈设,无不穷极艳丽,妙夺鬼工。至于设备之齐全,更无庸说。锦墩文几,玉案晶床,尽管华贵异常,却又不是富贵人家气象,于珠光宝气之中,现出古色古香,别有雍穆清雅之致。其中顶层五间开通,成一敞厅,陈设更是精美,四面碧玉栏杆,嵌空玲珑。更有百十盏金灯点缀其间,燃将起来,灿如明星,辉照海天。 这楼就是玄月真人近年隐修之所----问天楼,楼下更有无穷玄机,更是费时多年,才得筑成。此时玄月真人正面色凝重地坐在楼中蒲团中,身边尚有三人相赔。 邀月真人四人飞泻顶楼,现出身来,见大师兄身边三人,也自一楞,转而大喜,连忙上前见礼道:“小弟见过三位道兄。” 玄月真人身边一位方口大耳,须发皤然,服饰华贵的慈祥老人笑道:“道兄平日素来不服人,今日还需一小女子相助,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邀月真人也不生气,笑道:“秦兄不是传闻闭关修炼长生之术,怎么不到年内,就破关而出,难道真的修成那不死不灭之身?” 慈祥老人哈哈一笑,道:“不死之身倒是容易,只是要想不灭,恐怕老夫穷毕生之力,也难到此,所以早知难而退,出来晃悠晃悠,会会老朋友。”此人乃南海无极岛主,姓秦名岱,平时虽然少问外事,但实力强横,乃是近日玄月真人亲谴弟子邀请而来,与天机阁更是渊源深厚,而且座中几人又是素识好友,所以言笑无禁。 “只怕那不死之身只是不老死而已,一遇到强敌,只有灰飞烟灭的份,要是刚才上前的是你秦老儿,少了邀月那天罗华盖,早就被那些恶虫吃得渣都不剩一点了。”座中另外一位穿着素朴,面容清秀,容颜儒雅的中年文士接口笑道。 “换成你韦兄,也是一样,那些恶虫,可不认得你那四维神光,一样乱啃了你的酸骨头。”玄月真人上首一位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的中年道人也开口笑道。 这中年道人要是论来头名声,数百年前尚在玄月真人之上,天下间只要一提道:“飘渺真人”四字,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他取笑的那中年文士乃是近年与天机阁齐名的梦还斋斋主韦玄大先生。 此时玄月真人见三位好友大敌当前,依然谈笑生风,心中顾虑也是稍减,沉思顷刻,目光移到邀月真人面上,道:“师弟对这件事有何见解?且说出来听听。” 邀月真人站起身子,恭答道:“启禀师兄,小弟深信来人势力强大,高手如云,并且此次 东来之举,定必策划甚久,一切已有了详细严密的布置。” 他深深吸一口气,这才又道:“何以见得他们策划甚久,布置严密呢?这可以从几种迹 象中看出。第一,他们选中了我们天机阁作目标,选得更是无懈可击,由此可知,他们已把中原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并非是为了印证道法而来,分明是想扬威四海,一统宇内,只要在我们东海群仙齐聚之际,接连取得胜利,那我们中土一脉的仙法道术,再也在大荒化外抬起头来。第二,这一批人皆是异族,形貌奇特,人数不少,而且声势浩大,但观我中土众仙,竟然无一人前知此事,不露一点风声,可见得他们东来,早有安排,运用种种奇功妙法颠倒乾坤五行,让我们一无所差,光是这一手,就足见实力强横。” 他说到这里,众人已觉得证据充足,那知邀月真人还往下说道:“第三,近日我们才邀请天下众仙至七星礁下探取前古圣帝大禹至宝,天下众仙,无论正邪,目光多注视于此,他们都巍然不惧,说明这行化外之人早有准备,对付我们中土正邪各派。” 因为座中三人都是早知道大禹至宝真相,所以他并未提这群人是打这个空有其名的宝藏主意,不过这群人是否查知真相,他还有几分拿不准,万一这些桫椤神州中人有法力神通通天之辈,那当然能尽知就里,他们天机一阁所做一切,尽落外人眼底。 毕竟,桫椤神州亦是佛法起源之地,虽然近年中土少见佛门高人,但他邀月真人可万万不敢轻视释家妙法。 玄月真人颔首道:“不错,但敌人既是如此处心积虑,可见得胜算甚大,我们天机阁数百年来,虽然声势大涨,弟子众多,但略有成就,达到我等地步,堪以抵御强敌的,一共不到六七人,唉!” 韦玄大先生笑道:“难道道兄忘记了岛中诸位仙友?” 玄月真人摇了摇头,道:“岛中来人虽多,但达到我等地步的,也不过二三十人,其他不说,光是那位接引使者宗罗刚齐名的其他五位使者,有他如此神通法力,就足以威震天下,与我等一拼,更不用说他门中的几位教主了。” 邀月真人想了一想,道:“以小弟愚见,不如请掌门师兄与三位道兄联名发书,朝那几位隐修遁世的陆地金仙求援,同时也邀请那些邪门外道中人一起合力抵御外敌。” 秦岱一拂颔下白髯,道:“天机阁一旦求援,各位异派宗主闻风赶来,乃是意料中事,只是恐怕我等请不动那几位隐修的前辈。” 邀月真人面色微变,提高声音,道:“难道这等关系中土一脉名声之事,那几位前辈也要袖手旁观不成?” 飘渺真人皱眉道:“那几位前辈早已超然物外,此等人间虚名,早已放下,而且他们隐修之地,禁制重重,就算我亲自前去,也难破禁而入,恐怕去了,更是连人都见不到。” 玄月真人淡淡一笑,道:“道兄无须多虑,小弟与铁城山主曾有三面之缘,蒙此老抬爱,赠有通行灵符一道,我明日就亲身前往,前去恭请此老出山,来之坐镇,应该问题不大。” 说完顿了一顿,将目光望朝秦岱,道:“小弟素闻,秦兄与韩老前辈交好,不知秦兄可否前往碧云宫一行?” 秦岱叹了口气道:“小弟对此行实在没有什么把握。” 邀月真人连忙道:“秦兄只要肯去,那位老前辈即使不来,也有安排,就算派门下前来,也是一大助力。” 秦岱沉吟一下,道:“小弟可前去跑一躺,但究竟能作到哪等地步,只有看天意了。” 玄月真人站起身来,拱手为礼道:“小弟在此,先谢过秦兄。” 说罢将目光转向了飘渺真人与韦玄大先生,飘渺真人站起身来,道:“道兄不必看我,我去天佛宗走一趟就是了。”说完大袖一盏,化为一道青气,腾空直上,转眼就消失在万里碧空之上。 韦玄大先生双手一摊,道:“我可不认识什么高人,你看我也没有用!” 玄月真人笑道:“小弟只是想请韦兄到双修府走一趟,邀请诸位异派宗主一行,至于大禹至宝之事,还请韦兄暂时不要吐实。” 韦玄大先生面色微微一暗,叹息道:“若是道兄见我两日不回,就请替我收尸吧!” 玄月真人沉声道:“如果道兄真是遭劫,恐怕那尸骨都被那几个魔头拿去炼成神魔了,我们兄弟想去收尸都无处可收。只是道兄别忘记了,这几个大魔头虽然凶横恶毒,但也知唇亡齿寒之理,就是要内斗,都会等这些外人走了,才会关起门来动手。” 众人尽皆点头,表示十分赞同他的见解。玄月真人接著又分析道:“在现在事不疑迟,还请师弟暂时主持岛内事务,我等几人分头行事,好让大家都有些准备,得以从容布置,不致有变生仓卒之感。” 这玄月真人乃是天机阁主人,既是这么决定,纵然无理,众人也得遵行,这一个巨大奇异的问题,就此决定下来。当下几位略为商谈几句,就各自前往,请几位遁世高人出山,暗中坐镇,以迎大敌。而岛内的诸位仙人,则由邀月真人代为接待。 此时罗衍随宇文馨三女站在崖边,听她们谈论刚才之事,一面却暗运“点犀通灵”之术,施展“地听”神通,窃听岛中几位真人言语,他不敢一同施展出“天视”之法,就是惟恐怕目光所到,让座上几人警觉,这里距离问天楼只有十里之遥,又有本身地脉相连,饶是座中五人都是一派宗主名家,但也万万没有想到,他的法力高强到如此地步,可以不着痕迹地偷听他们的谈话。 不过罗衍听到一半,就暗中摇头,玄月真人分明已经知道浩然紫气一门已经有门下弟子路过此间,却绝口不说,分明是私心作祟,怕浩然门下点破他定位鸿蒙紫气之事,想不到这天机阁上上下下,都为一虚名所累,难于解脱,真是大出他意料之外。 不过,令他头疼的是,等几日后那铁城山主一到,恐怕还没有见到那外来的大阿修罗尊者,就和他大打出手,先拼个你死我活,闹过不欢而散。 眼下可得想个什么法子,先避开这个老仇人不可。罗衍细一沉思,才觉又上了师姐的大当,来时根本不露出一点口风,空自将他留在这里挡刀,自身却是到落星岛看望老友。而且他也不知道三位师尊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既不叫师姐带话于他,又不用天语心声之术传讯给他,难道是嫌他们这个转世归来的徒弟麻烦还不够多,再要惹上几起才好? 而且,再过三日,就是他与另外一位老仇家的决斗之期,眼下看来无论如何,也得先找个借口脱身才是。 宇文馨见他从容缓步,只是跟在她们身后,一言不发,笑问:“大哥有什心事?难道刚才这些妖人厉害无比?” 罗衍收转玄功,定下心神,道:“我明日尚有一事,要去拜见一位故友,馨儿可在此间等候令师,暂时不要远离,三日后等我事情办完,自然回来与你相见。” 说时候又暗中运用”天语心声“之术在宇文馨心灵中传声道:”我师姐给你那粒宝珠,威力虽然不如你新得那根混元索,但也不差,用法甚是简单,只要记住玄门六字真言于一个印诀,就可随心运用,你现在也是无事,可运用你门中心法,运用元灵与之相合,百日之内,就可与心相合,到时隐现由心,自有灵妙。而且你几件法宝,都是护身之物,对上强敌只能防身,无法伤敌,我有一刀,乃是我前生所用,也就送你降魔。只是此刀乃纯阳至宝,不益与你的那块玄天朱雀佩一道合用,要是你遇到危难之时,先取我师姐的宝珠护身,再用此刀伤敌。” 话完,就伸手过去,朝宇文馨玉手中暗中塞去一物。 第一百零四章 金乌玄刀 石锦云见罗衍靠近小师妹,探手过去,情知两人有话要说,心中暗笑,转过头去,对身边的练惊虹笑道:“师妹,你看,前面那三本芍药,乃是最为珍贵稀罕的‘砌墨云’,我们过去看看。” 练惊虹也是闻弦音知雅意,面上一笑,就随石锦云朝崖边绕去,消失在山石之后,崖边仅留下宇文馨与罗衍二人。 宇文馨见两位师姐故意留下他们,面上也觉一羞,慌忙缩回手去,才觉手中之物只有寸许大小,拿眼一看,赫然是一柄形如玩具的小刀,也无刀鞘,黝黑无锋,初看第一眼时,似乎平平无奇,但细看后却感到无论刀把刀身,虽没有任何华美纹饰,但总有种高古朴拙的味道,使人不敢生出小觑之心。 罗衍看着宇文馨接过小刀,眼中射出悠然神往的神情,记得前师飞升时留赠此宝的情形,隔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转头对宇文馨柔声道:”这把刀乃是我最前生的恩师水云子所赠,本是来自上古的神兵利器,名为金乌玄刀,乃是纯阳至宝,要是与你太阴朱雀并用,更能相得益彰,只是你现在功力尚浅,这两宝相生相克,若是同时使用,反互相克制,不能发挥威力,其中道理,与你门内阴阳并济之理一样,等你日后功行日高,元神凝固,才能两宝齐用,到时御敌防身,无不如意。” 罗衍见宇文馨满是欢喜,顿了一顿,继续道:“此刀本是我前生所用故物,与我师姐所赠那颗清灵珠一样,都是我前师飞升紫府前所留,若是今后有人认出这两宝来历,不是我至交好友,就是我的深仇大敌,所以你可得留心,尤其那珠万万不可离身,以免被敌所趁。” 宇文馨妙目一转,深情望了罗衍一眼,双颊飞霞,将头垂了下来,幽幽道:“大哥,这件法宝你给了我,那你又用什么?” 罗衍笑道:“我今生也有遇合,得了几件法宝,威力皆不在此刀之下,防身护体足足有余,只是你才入仙门,令师虽然赠有几件法宝,虽然不差,但略显不足,所以送你这刀防身,你安心收下就好。”说完就将二宝的运用法诀传授于她。 嗡! 宇文馨听罗衍如此说法,也不推辞,按罗衍所传,运转体内极为精纯的仙家真气,聚于掌心,手中金乌玄刀应手而起,暴长四尺,化为一柄暗哑无光的古拙长刀,仅刀尖处亮起一丝淡不可察,但却是毫无花假的朦朦金芒。 就在刹那之间,宇文馨只觉手心一烫,一股热流从掌心直冲体内,与本身的纯阴真气一遇,立刻纠缠在一起,整个手臂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起来。 罗衍见状,沉声低喝道:“馨儿,万不可与刀气硬抗,速逆转体内真气,与此刀的纯阳之气相合!” 宇文馨依言所为,体内原本冰寒的先天纯阴真气立刻变得火热起来,与体内狂涌而入的滚滚纯阳刀气瞬间融为一体,正是她长春一门心法所说的阴阳同流,正反相生的情况,她虽然从来未遇到这种情况,但却早听师长指点过,当下凝神静气,导转真气。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只是剎那的光景,一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这火热之气蓬勃的汪洋核心处冒起,登时激起阵阵涡漩,由内而外往汪洋扩展。 宇文馨陡然睁开微垂的眼帘,才见手中的长刀整个身影模糊起来,化为一道乌金色,似云非云,似气非气,凝如实质的云光,犹如万流归壑般朝她洁白如玉的手心钻去,转眼就全数收尽,不见了踪影。 罗衍见她将这柄金乌玄刀收去,正待开口,忽然有人冷冷地道:“尊驾可就是神州四秀中的长春文靖?” 宇文馨微微一愣,转眼望去,只见对面海中飞来三道青虹,泻下三名青年男子,当中一位背插玉钩的儒装少年正开口问道,语气倒是不怎么友善,情知他将罗衍误认为四师兄了,正要开口解释。 罗衍已经淡然一笑,道:“阁下认错人了。” 那儒装少年目光朝宇文馨掠过,眼光一亮,开口问道;“姑娘可是长春门下声名雀起的‘九天玉女’宇文馨?” 宇文馨见他说话的语气神态,凌峻逼人,含有挑畔的意味,因此立生反感,玉面立刻笼罩起一层严霜,冷冷道:“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说完一拉罗衍,道:“大哥,我们先走吧!” 儒装少年伸手指着罗衍,冷晒道:“想不到傲气冲天的文靖居然也有胆怯的一天。” 罗衍神色不变,只是将头微摇,转身就欲随宇文馨离去。 那那儒装少年意气飞扬,转头对同伴笑道:“看来这长春一门,果然是欺名盗世之辈,也敢到这仙家圣地丢人现眼。” 宇文馨停下脚步,柳眉轻挑,凤目一瞪,冷冷道:“阁下放尊重一点,我师门清誉,岂是你能妄论!” 那儒装少年身旁一位长相英俊、腰插玉萧的青衣男子开口笑道:“俞兄何须与他们长春一门计较,他们一门,要是论双修的功法,自然是我等不及,但要是说其他的,当然只能是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了。”语气轻佻,倒好似来存心生事的。 饶是宇文馨生性谦和,但也不能忍受这等轻浮言语,一下气急,冷冷道:“找死!”伸手朝前一指,一道十丈长短的青光当头就朝那青衣男子当头罩下。 那青衣男子不慌不忙,哈哈一笑,道:“这等法力,也敢献丑!”右肩一摇,飞起一道青光,迎了上去,刚好将宇文馨飞出的青光挡住,一绞一缠,就斗在一起。 罗衍转过身来,淡然道:“小小年纪,就如此轻狂,岂是修道人的心襟!” 那儒装少年笑道:“阁下不用光说不炼,在下正要请教高招!” 罗衍摇头一叹,正要挥手给他一点教训,宇文馨冷笑道:“凭你也配!” 玉腕一挥,一道乌金光华脱手而出,一到空中,略一擎动,就化为一道几十丈长短的精虹,朝三人圈去,只一闪,就将三人全身笼罩其中。 儒装少年一见,开口笑道:“宇文馨姑娘,你那法宝。。。。”说时,肩头玉钩化为一道红光迎去,刚一接触,才觉那道乌黑光华精光万道,凌厉无双,一道如山的压力朝钩身压来,只听一声脆响,本门至宝太玄钩便似锤击红铁一般,亮晶晶的火星四外飞溅,一下被荡开几十丈外,而一团热气直过来,全身上下犹如坠入火海,其热无比。 儒装少年身边另外一人也觉不妙,慌忙飞出一道青光,朝上挡去,只一碰,就听亢地一声轻鸣,青光从中断外两截,坠落当下,化为两片凡铁。 就在这一顿间,那青衣男子也将剑光收转,再次挡在头顶,也跟随前一道青光命运,化外满天碎铁,四下飞溅。 不过就在这缓了两缓间,儒装少年也放出一道黄色精虹将身护住,化为一幢黄灿灿的光华,罩在三人身外。 宇文馨初次动用罗衍所给的金乌玄刀,万万没有料到此刀神妙如斯,才一出手,就似惊虹电掣,暴长数十百丈,电也似疾将三人围在中央,对方三道剑光刹那间两毁一伤,溃不成军,心中也是骇然万分。 晃眼之间,乌金光华中更射出万点寸许长短的黝黑光线,朝当中的那幢黄光一压一裹,原本三丈高下的黄光竟被消灭了大半,当中所困三人周身也被极大吸力裹紧,休说逃走,移动都难,而且四周火热无比,三人全身上下汗流如雨,化为丝丝白气腾空而起,一冒出尺许高,就消失不踪。 三人这才知道厉害,长声叫道:“姑娘手下留情!” 罗衍见三人面上傲气全消,气焰顿失,知道三人知道厉害,也不以为为甚,暗中止住刀光上的太阳真火,收缩刀气,不令落下,一面对宇文馨道:“他们三个虽然言出无状,冒犯公主,但此时已经连毁至宝,已经受到教训,罪不至死,还请公主慈悲,放他们一马。” 宇文馨见空中刀光缩小成丈许大小,凌空虚照在三人头顶,知道是罗衍暗中所为,心知方才差点闯了祸事,而且她们在这里为客,岂能伤此地主人之客。 当下转过身来,对三人冷冷道:“既然有我大哥替你们求情,今天我就饶了你们,他日要是再听你们胡言乱语,定斩不饶!” 说话间,只见空中刀光突然朝三人头顶一卷,立刻将他们头顶发髻削下,知道是罗衍暗中所为,继续道:“今日削发代首,给我滚!” 她本是人间公主,自有旁人所无的威仪,话音一落,刀光一转,落回身中,而面前三人全身上下全部湿透,犹如从水力捞起来的一样,面色惨白无比,目光中更是又急又羞,只是呆呆望着宇文馨,倒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罗衍见他们这个模样,心中再叹,右手微摇,一股狂风从宇文馨身前卷出,裹起三人,立刻将他们送出山崖外,投于海中。转头对宇文馨道:“这三人今日得了教训,其中一人倒是知错就改,但另外两个说不定还会继续与你为难,下次再遇到,可得小心提防,要是他们再想加害于你,你直接杀了就是,所有后果,自然有我承担。” 宇文馨塄了一塄,道:“那大哥刚才怎么要放过他们?” 罗衍叹气道:”要是刚才不放,馨儿恐怕难与向师门交代,而且修道之人,多造杀孽,毕竟有违天心,何况他们今日并非起心伤你,罪不至死,要是他日他们生出歹心,你杀之才能无愧于心。” 罗衍望了天边一眼,对宇文馨说了两句,就告辞而去,化为一道银霞,朝南方天际投去,消失在万里碧空之外。 片刻后,石锦云与练惊虹从崖边转了过来,笑道:“你们的悄悄话说完了?” 宇文馨伸手就朝她打去,口中微嗔道:“六师姐,你也取笑人家!” 练惊虹笑道:“小丫头,不是我们两个说你,你这个大哥,你可得看牢了,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到时候可不要哭鼻子!” 宇文馨回口也是,不回口也不是,只得低下头去,脸色越发红润起来。 一片青云,从西边冉冉飞来,石锦云一见,大喜道:“师父来了!” 青云飘坠崖边,现出一位宫装打扮,明艳照人的少妇,石锦云和练惊虹迎了上去,恭声叫道:“弟子拜见师父。” 宇文馨也跟在旁边,叫了一声“大师伯!” 来人正是石练二女的恩师,宇文馨的大师伯,长春九子之首中的明霞仙子云嫣。 明霞仙子拉起两个徒弟,拿眼望了三女一眼,不由得楞住了,眼前这三位女徒肌肤与平常所见,大有不同,隐隐有光彩在内流转,而且着手似柔若无骨,却又潜力澎湃,分明是吃了什么稀世奇药。 再定眼细看,心中更奇,二个徒弟倒还罢了,她们中年纪最小,才修道几年的宇文馨双目神光凝而不散,浑身上下,已经笼罩起一层若有若无的云光仙气,分明是内丹已成之像,而且身中更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祥辉宝光笼罩全身,好似身中藏有什么至宝奇珍。 她本知晓,这位人间的公主初上山入门时就带有奇宝“太阴朱雀”,所以与旁人不同,但眼前所见,除了那太阴朱雀的宝光外,内中更藏有不知明的宝气奇光,若是眼力稍差,或者不知道底细,一定看不出底细。 明霞仙子云嫣目光在三女身中上上下下端详了半响,才开口问道:“云儿,你们三个,是不是近日有什么奇遇不成?” 石锦云拿眼望了宇文馨一下,才回答道:“弟子三人途遇一方外真仙,蒙她看重,得服了一妹蓝田玉实。” 明霞仙子云嫣大喜道:“真的?你们三个孩子真是缘分不浅,尤其云儿与虹儿虽然资质尚佳,但毕竟与你们师妹相比,略显得不如,本门灵丹只能补你后天之不足,惟有蓝田仙实才能将先天之不足加以充实,方能更上一层楼。云儿,你们究竟是怎样获得的?所遇究竟是何方真仙?” 石锦云才将日前的服蓝田玉实的事情说了,明霞仙子云嫣听完,沉思片刻,才叹了一口气道:“这位方外真仙既然与你们师祖有旧,来历定然非同小可,我刚才听你们一说,接连两次默运玄机,虔心推算。不特没有算出对方用意来历,就连你们经历昨日所见,都好似并无其人,如此神通法力,岂是我所能妄及。既然这位真仙垂青与你等,他日你们再遇,可恩请她长春仙府一会。” 石锦云望着越发羞红脸的宇文馨,笑禀道:“师父,这事情不如交给小师妹去办,就一定能行。要是真说起来,我和练师妹,只是沾了小师妹的光而已。” 云嫣一问缘故,石锦云才将所有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云嫣饶是见识颇丰,也是一奇,又得知罗衍与宇文馨的关系,心中一动,道:“馨儿,你可知道这位罗道友的师门来历?” 宇文馨将她所知,尽数禀与这位大师伯,云嫣沉吟良久,也从来没有听闻过玉池一门的名头,至于罗衍的两位师尊法号,更是一无所知,不过光是看他门中能将玄门至宝蓝田玉实随手送人,而且更有仙禽青鸾为驾,岂是寻常仙人所能企及。 练惊虹见恩师沉思不语,献策:”师妹不是一年后要到那霜华宫一行,不如到时师父与你同去,不就知道了。” 云嫣转头对宇文馨问道:“馨儿,你可知那霜华宫在什么地方?” 宇文馨摇了摇头,云嫣心头略感失望,突然见宇文馨好似想起了什么,道:“不过弟子听罗大。。罗真人说起过,霜华宫在西昆仑绝顶,上下有云带寒云相阻,常人难于上去。” 云嫣一下明白过来,笑道:“你们三人,真是福气不浅,居然能与昆仑一门的诸位仙长相识,倒是出之我的意料之外。” 石锦云与练惊虹对望一眼,不解道:“师父,我们长春仙府身在昆仑山,怎么也不知道山中还有这等高人。” 云嫣笑道:“不要说你们不知,就是天下仙人,也知者无多,这昆仑一脉,万年内隐现无常,少有参闻外事,所以名声并不显,但道法高深,源远流长,其是一直领袖群伦,为天下各派的北斗宗盟,历代真仙,都是修成太乙金仙,位列紫府金册,纵不济也是大罗天仙一流中的人物,所以取材甚严,如非真个道心坚定,精诚不渝,休得列入门墙,所以传承无多,不学其他门派一样,开花散叶,千年以前,更有‘昆仑门下,绝传人间’的说法,所以更不外外人所知,我也是从先师飞升前,从她老人家口中得知。纵使这样,以她老人家的法力,也是知道不多,更不用其他人。” 第一百零五章 引火烧身 当罗衍踏足九重崖的那一刻,他忽然明白了谢谦这位太阴宗的太上长老约战老友黄庭真人的用意,此老是想借黄庭真人的玄门正宗的纯阳正气,消灭与他元神融为一体本命阴魔,虽然兵解仙去。至于寻他了结恩怨,只是一个幌子,毕竟,他前生与这位太阴宗数千年来最杰出之士并无深仇大恨,而且谢谦更犯不着在他地仙三劫的最后一道关卡到来之时,寻人决战,损耗元气。 只有提前发动,将即将到来的“天劫”改成与之同一威力等级的“**”,这位太阴宗的太上长老才有机会偷得一线生机,兵解仙去,而不至于葬身在三年后的最后一次天劫之下,形神皆灭,仅剩最后一点元灵,化身为蝼蚁,从头再来。 不过**虽然较天劫为轻,但却充满了种种变数,一个弄不好,其害更烈,要是被其他妖人趁火打劫,夺去元神,炼成神魔,永坠沉沦,更是生如不死。 而谢谦这一级数的地仙,成名多年,历时久远,天下间能充当敌手的正派高人不过区区十余人,而他太阴一门又与浩然紫气宗多年为仇,落星岛中的那六位仙真不落井下石就算好的,岂会白白成全于他?何况,他为人高傲,岂会放下颜面,与那几位大敌求助?算去算来,天下间就只剩黄庭真人是最好的选择,一则道法高深,尚在他之上;二则此老虽然脾气火暴,但轻易却不施展最后辣手,灭神诛元,都会留下一线生机,让人转世再来。 所以谢谦才会朝黄庭真人下书约战,若是借黄庭真人的玄门纯阳真气炼化体内的阴魔,兵解飞升是最好;要是不成,也可在最后关头,保得元神转世。 罗衍一想明此点,反苦笑不已,这千年来,他重入轮回,再修人身,功行未有寸进,但黄庭真人却是千年苦修,功行精进,已经比他高上几筹,由他出手,当然可遂了谢谦的心愿,但眼下,这个老友分明是不想成人之美。 这也难怪,要是谢谦放下面子,亲自前往终南求助,难道会死人不成? 看来,眼下,谢谦恐怕要大失所望了。 就在他念头在心间转过的瞬间,一股阴冷至极的感觉从心头冒起,就连他精微至极的道心也微微一颤。 突然间,山崖上的大片园林宫室,身后翻滚起伏的云涛,呼啸而至的天风,连带远方的点点繁星,一下间全消失得干干净净,而足下却多了一根四五丈宽,其长无比的玄色精虹,直搭在他的足下,一头拖在那无有穷尽的黑光深处。 千年不见,原来这位尚差他一线的故敌已经迎头赶上,修至那“太阴无极”的至境,比起前几日遇到的那两位准备改邪归正的大敌更为厉害。 看来,师姐绕道而来,发回他的前生法宝,分明是早知道此事,换而言之,那两位师尊也无什么言语,那分明已经预见此事的后果。 一想明这一点,罗衍心中疑惑担忧全数消失无踪,眼前只有尽力而为,将千年前的那位美男子暴打一顿,以应天运。 只是此此谢谦比以往任何一次决战时的他更要强大,正处于巅峰的状态,充满着绝不肯善罢的决心,其间再没有丝毫犹豫和迷惘。 不拿出真才实学狠狠打上一场,老天爷岂会轻易认帐?只愿到时倒下的不是自己就好。 罗衍不再有所任何隐藏,身前涌出道道金光,眉心印堂当中更是现出一丝紫纹,玉池一门千年来未现人间,浩然莫测的“太乙神光”在他体外升起,结成一幢三丈高下的光幢,将他全身笼罩在其中,心头寒意顿消。 谢谦与他,在玄门心法上就有着本质的差异,太阴宗顾名思义,乃是以求至阴至极的状态,而他玉池一脉乃是天下间最为正宗的古老门派,追求的是阴阳合一,而他因身是男子,所以体内真气则是以纯阳见长,而师姐董无垢则于他刚好相反,体内真气则是以太素纯阴为主。 蓦地一位须发如雪,身材高大的银袍老人出现在玄色谢谦现身于玄色精虹尽头,发须拂扬,道袍飘飞,状如仙人。 此人一现,原本消失的园林宫室又重新现出,到处珠光宝气,霞彩辉煌,琪花瑶草,仙景无边,时见朵云冉冉,浮沉碧空,影落水中,上下天光一齐流走。又有那云楼斜壁,玉栋雕梁,霞光潋滟,金碧辉煌,与中天月华掩映生辉,幻为异彩。真有置身瑶宫贝阙,太真天上,不似人间之感。 谢谦拈须长笑道:“我还以为是黄庭老儿大驾光临,却未料到乃是姜兄亲身前来,真是大出老夫意料之外!想不到区区千年时光,道兄就能以无上毅力恒心,返本归元,重入仙道,真是有通天砌地之能,老夫不得不写一个服字。” 罗衍面上微红,要不是他的三位师长凭耗本身真元,在他灵魂神识深处打下太清诀印,使得他不昧前因,又在旁暗中照顾,他岂能这么快重拾本来? 心中暗叹一声,长声道:“小弟今生改名罗衍,蒙师长成全,才恢复本来功力不到半月,所以未得上门拜访,谢兄前去终南下书,小弟也是才知道,不过谢兄此举难道是真要与那霹雳火拼过你死我活不成?” 谢谦魅力十足的面容破开一丝笑容,转眼就弥漫整个脸面,长声笑道:“小弟旁门左道,与你们玄门正宗不同,你等只要内外功行并进,不惹魔牵,自然不会引来天劫;而我等既做不到心无点尘,当然要被天劫找到头上。真人面前不说假话,小弟最后一道关卡三年后即将到来,就凭小弟的本事,实在没有什么把握硬扛那九天太阳真火,所以只得退而求其此,随便找个什么法子,伤点元气,应了这一劫,取巧过关。” 罗衍苦笑道:“难道非要找上小弟或者那霹雳火,将你打成重伤不成?” 谢谦转眼望来,奇道:“难道除此下策,你还有什么好法子不成?如果我不伤点元气,老天爷岂容我过关?” 罗衍正要开口,突然只听远方有人插口道:“你想过关,也不至于拉我们两个当这冤大头,出力不讨好,到时你兵解飞升,却留下我们两人去面对那悠悠众口。” 谢谦双目神光一闪,射出两道乌光,直冲天际,无可奈何地道:“谁叫我只与你们两个有小嫌而无大仇?要不是我三次去落星岛生事,三次被那六个老怪物的狗屁阵法困住,我哪里会找上你?” 天际边一道千百丈长的金虹一闪,就泻落崖边,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老道,正是黄庭真人。 “哈哈,想不到你也有吃暗亏的时候,落星岛那几个小气鬼从来不做吃亏的事情,你这些年来一直让门下跟他们为难,目的只是激他们出手,他们岂会上这个大当。”黄庭真人哈哈笑道。 罗衍见黄庭真人赶来,心中一动,道:“既然道兄肯出手相助,不如我们一同运用本身纯阳真火,助谢道兄一臂之力如何?” 黄庭真人摇头道:“我们助他除掉体内阴魔简单,但他少了这一劫数,依然不算功德圆满,亦不能飞升紫府,既然要应劫,不如我们三人就闹一个大的,让谢老儿提前引发天劫,我们在帮他抵御那诸天真火,岂不更好,要是谢老儿能侥幸保住本来法体,肉身成圣,岂不成就更佳?” 谢谦饶是千年修为,一听此言,也是心中大动,毕竟,元婴成真相比肉身飞升,又差了一着,现在既然有两位玄门正宗的顶尖人物相助,也是可以一试。 他念头一转,立刻下了决定,接口斩金切铁地道:“那就依照黄庭道兄所言,我勉力一试如何!” 黄庭真人笑而不语,罗衍见他一脸坚毅的神色,也知再说无用,只得道:“那谢兄的门下弟子侍者,可得先送在一边,以免到时候乾天神雷真火打下,他们受之气机感应,遭了无妄之灾。” 谢谦笑道:“早在十年前,我已经将门下全数送走,这里再无他人,而且三日内更有我的禁令,任何门下弟子都不会来此。” 黄庭真人一听,面上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谢谦还不等开口,就知道他要说什么,笑道:“至于我那个勾引外人,妄想欺师灭祖的徒孙,我早已令我的三位门下,在此山五百里外相待,只要他敢来,就立刻清理门户。只是他妄想学回了两心神功,就想背师行事,做出这大逆不道的事情来,我岂会容他。” 黄庭真人笑道:“就怕他勾引而来的两个妖人,你的三位高足难以奈何他们。” 谢谦哈哈笑道:“我的三个徒弟虽然奈何不了他们,但那两个妖人却忘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道理,落星岛的那几位只要一闻他们出世,岂能容得下他们。” 黄庭真人摇头道:“原来你是准备一石几鸟,怪不得你要去招惹那浩然门下了,这样也好,有外人替你出力,我们也省事不少。” 谢谦笑道:“不过此举毕竟有欠光明磊落,所以落星岛那边,还请两位道兄出头,替我门下化解这番纠缠。” 黄庭真人叹气道:“所有好处都被你拣了,我真是气你不过,要不是拿人手短,吃人口软,我才不参合你这趟浑水!” 谢谦奇道:“天下有谁能使得动你黄庭老儿?你又有什么东西看得上眼?” 黄庭真人拿眼朝罗衍瞟了一下,谢谦会意过来,对罗衍道:“原来是董仙子也在暗中相助,小弟感激不尽,就罗兄见到令师妹后,就说谢某千年前几次唐突仙子,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黄庭真人摇头道:“难道你苦头还没有吃够?还敢去惹她?” 谢谦叹了一口气道:“小弟早在千年前就死心了,哪里还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罗衍生怕这两人又说出什么令师姐着恼的话来,被她觉察,赶来过来出气,到时候这个情圣只有沉沦九幽的份了,连忙道:“子时快到,诸天真火的威力此时最小,不如还是请谢兄动用本身神通,诱发天劫如何。” 谢谦也收拾情怀,面色转为肃穆,道:‘那就有劳二位道兄了!”说罢背手望天,一阵阵寒浪,正像后方不住冲击石滩的海浪般,此起彼继,永无休止,一浪紧接一浪般从他身中涌起,朝四周扩展开来。 罗衍见这股无形的气流不住地消耗他的真气,只要他稍有不慎,定遭没顶之祸,那种可怕的感觉,只有他这个身受者,方能明白其中的厉害。 如果他不功力尽复,达至阴阳合一的境界,只是谢谦这还没有出手的劲道就令他难于消受。 谢谦千来来以纯阴之气化炼而成的本命真元,已经达到天人合一的地步,要不是他本身为男身,无法突破最后一关,进阶浑然无物的境地,哪里又需要他们两人相助。 大道之门四万八千,任何一种,只要精纯,都可凭之飞升,关键只是看你有没有本事,能不能修到那个地步。谢谦虽然心法不如他和黄庭真人,但千年之力也是可观,现在他正准备全力引发天劫达来,自然是全力施为,再无半分保留。 “波”一声轻响。一丝仅拇指粗细的,长约尺许的黑色光华冲天而起,尾部发出极强烈的银色火花,带着一串霹雳之声,刺空直上万千丈,晃眼无踪,休说肉眼,便法力稍差的人,也看不出一点影迹。 罗衍只觉时身畔寒潮一消,谢谦此时也不敢托大,盘膝跌坐在地,掌中现出一颗晶莹剔透的明珠,腾空飞起丈许高下,虚空悬停在头顶三尺上,飞出一团柔和万分的青光,将身体罩住。 罗衍毕竟是行家,见那黑色光华直上九霄,其高莫测,情知谢谦以本身精纯无比的纯阴之气引发诸天煞火,转眼就将降落下来。因为是自行引发,所以比上天降下,更强上几分,若不是谢谦千年修为,现在又有大援在后,岂敢轻易出此下策。 只是他与黄庭真人几人多管闲事,不知道老天爷又要怎么和他们算帐法? 他与黄庭真人因为都是玄门正宗,虽然心法略有不同,但都是殊途同归,倒不怕惹火上身,就站在谢谦身边,为他护法,等他先行抵御,应了运术,才能出手相救。 只是想不到谢谦平日沉稳多智,行事谨慎,但一到了这最紧要关头,却能抛开一切,以身应劫,上求正果,光是这份大无畏的心态,就可见纵使有所损伤,也能如愿。怪不地两位师尊也不派师姐传话。 正思间,忽听遥空之中,隐隐传来万千霹雳之声,当头月光忽呈异彩,月边现出万道银芒,月轮中心却转成暗赤颜色,紧接着转眼变为漆黑之色,一闪就不见了踪影。情知诸天真火已经发动,所以太阴月华反而隐去,以免阴阳相战。 罗衍于黄庭真人都是修道多年,是历劫多生,久经大敌的人,此时也知厉害,不敢大意。耳听天心高处霹雳之声越来越密,全都响得出奇,却不见有雷火打下。而碧空上万点星光也一齐隐去,没有了半点光亮,整个天空化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巨大黑窟窿,大有吞食天地之势。 罗衍眼光转处,只见身边的黄庭真人袖中飞出一朵绿豆大小的金花,光华闪闪,一出手就朝脚下钻去,一闪没有了踪影,心中也是一动,想不到这个老友千年来果然脾气变了许多,变得小心起来,有两人在此,依然怕有什么意外,所以故意将他本命所合的大罗金花暗藏在谢谦座下,当下抬眼望去,伸指一弹,飞出千万点明灭不定的星光,朝空中那颗龙眼大小的珠光投去,转眼就凝在珠光下方,缩为针尖大小。 刚一放毕,猛瞥见高空中有两点黑影一闪,估计少说也有好几千丈高下,自下仰望,竟能看见,其大可想。知快发难,急忙加紧戒备时,黑影已经加大,突发奇光,只闪得一闪,天崩地塌般接连两声大震,宛如亿万迅雷集成一片天幕,再化为一幢伞形黑色怪火,大逾山岳,突自当空向下飞堕。 离头顶还有一两千丈,随着亿万迅雷之声同时爆炸,化为奇大无比的一蓬黑色火雨,铺天盖地猛罩下来,来势比电还快,只一闪,数百里方圆的山崖,齐被这种黑色怪火笼罩在内。 那火也奇怪万分,落在园林宫室上,也不燃起,只是沉浮其上,中杂无量数的大小火星,朝谢谦立身处狂涌而来,转眼间,就将他重重笼罩在内,看不见丝毫痕迹。那火看去不大,最小的简直细如灰沙,最大的也只龙眼大小。震势却猛烈得出奇,互相冲击,连续爆炸,并未见其灭后重生,只数量大多,狂涛一般齐向中心涌到,越来越多。 第一百零六章 太虚煞火 罗衍望着笼罩在两人身侧的黑色怪火,心中也有点暗暗吃惊,谢谦谦运用本命真元所招惹引发的诸天真火不是他方才所预料的乾天太阳真火,而是太虚七煞神焰。此焰虽然不及乾天太阳真火那么凶横霸道,焚天裂地,但其势最为阴毒,伤人于无形之中,腐神毁元,专伤人元气和三魂七魄,只要一沾人身,就化为无形火毒侵入内体,再由气机牵引,诱发本身三昧真火,更是难当。 不过,光从这太虚七煞神焰,罗衍也终于明白谢谦功力深厚如斯,也不得解脱的缘故,原因就在于他本身真气的不纯,并非如宇文一样是精纯无比,没有一丝杂质的先天纯阴之气,不过这也难怪,男子之身,修习太阴真气,本来就有先天所带来的不可避免的缺陷,虽然可以在修炼过程中通过种种妙法化驳归纯,但此间难度太大,除了需要几种稀世灵药补齐先天不足之外,还需要克服本身几大难关。 不过就以谢谦的修为法力来看,那几种稀世灵药尚难不倒他,关键在于他自身扎根筑基时就出了一点偏差,所以一误再误,最后的一点小错酿造成今日的大害。 此等太虚七煞神焰,虽然厉害,但对他和黄庭真人来说,只要不去引发诸天感应,惹火烧身,此等神焰,对他们两人还是暂时无害。 就在眨眼间,三人都被这类黑火烈焰所困,那太虚七煞神焰放眼望去,只是一片纯黑,中杂无量数的大小火星。看去不大,最小的简直细如灰沙,最大的也只龙眼大小。震势却猛烈得出奇,互相冲击,连续爆炸,并未见其灭后重生,只数量大多,狂涛一般齐向中心涌到,越来越多。 而且此时三人形势也是大不一样,这宛如恒河流沙一般的火焰星光,一靠近罗衍身体三尺外的金光,就自动从四周滑开,朝他身边的受劫者涌去;而站在他对面的黄庭真人也未施展出什么法宝神光护身,就是那么随随便便地站在谢谦谦旁边,黑火流沙一近他身畔三尺,就自然化去,消失无踪,好似他的身体是一个无底深渊,又如同是一座火热无比的火炉,而那黑火就如同残雪就火一般,融于无形。 罗衍见老友如此神通法力,也是暗自佩服,若是他功力再深厚上半筹,就达到门中三位师尊的境界,那体外的黑火神焰就不会再起任何反应,可以冷眼看这些诸天真火随身而过,不再需要动用本身真元护体了。 此时天地早呈现混沌一片,好似陷身无边黑海之中,而二人中间的当劫者所受,与两人更是大不一样,那颗青荧荧的宝珠,此时已经暴涨至海碗大小,发出一团柔和浑厚,凝如实质的青光,将他全身上下团团罩住,受那恒河沙数的黑色怪火迅雷猛击。 最外层的青光,已经受了震撼,泛起层层涟漪,每一颗黑火烈焰撞上青光,立刻爆炸开来,激得宝光外层青芒霞雨四下飞射,开始还不是十分激烈,只是微微起伏,后来则随黑火神焰爆炸声,上下起伏,飞扬不停,本来原本混元如球的青色光幢,立刻变成了千创百孔,而且青光也缩短了许多。 罗衍见状,正要发动暗藏在那颗青荧荧的宝珠之下的龙犀环,却听黄庭真人道:“道友且慢出手,此时还不是他的紧要关头,尚需当他应了劫数,体内阴魔出逃时才可出手。” 罗衍只得停手不为,不过就在这短短两三句话间,却见两人中间的那幢青光这时已经不能主人心意主持,已经受外间雷火冲击,四下飞荡,看去宛如一幢丈许高下的圆球,上下腾挪,往来摇晃于弥天黑海之中。 而上下四外的无量煞火神雷互相击撞,狂涌而来,打到身前,吃那青色光霞一挡,激射起千重灵雨,亿万青花,满天飞溅,虽未被其侵入,形势已危险万分,不由也着起急来。 不过就在他担心之之际,遥见天边明月又从满天混沌中撕开一线边缝,射出一丝皎洁明亮的光华,而天空传来的异响也就在不知不觉间隐去,仅留下近身处的连绵爆裂之声。 “道友留意,等下只要谢谦道友身中的阴魔脱体飞逃,就速用你那法宝护住他的法体,以免这太虚七煞神焰毁了他的法体,让他功亏一线。”黄庭真人面上露出一丝沉重的神色,转头对罗衍吩咐道。 罗衍刚凝神准备,只见转眼间,满空的黑火神焰就如万流归壑般朝谢谦谦身中狂涌而上,密密麻麻地朝中间挤压在一起,就在一瞬间,那铺天盖地,占据了整个天地的煞火就缩小成一团亩许大小,形同如意的火焰,黑光闪闪,裹着一团丈许大小的青光,虚悬空中。 此时谢谦人困煞火神焰中,虽然仗本门至宝太阴青灵珠之力不曾受伤,但是上下四外宛如山岳,其重不可思议,休想移动分毫。及满空煞火齐聚中心,化为一朵太虚神焰,更是难当。 只见烟云变幻,连闪几闪,整个火焰光色突然由黑转紫,由紫转青,最后化为一团天蓝色的的怪火,焰心中射出无数紫色光针环身攒射,其热如焚。知是太虚七煞神焰威力全数引发,只要光色变化七次,就算过了这关,心头也自一喜。 但此时光针一起,只觉全身如在洪炉之中,正受那太虚煞火化炼。虽有本门至宝防身,心灵上也起了了极大警兆。急忙潜神定虑,运用玄功,静心相持,虽觉烤热,还好一些;心神稍乱,火力暴增,顿觉炙体的肤,其热难耐,连心头也在发烧,大有外火猛煎,内火欲燃之势。这等景象,乃修道人的最大危机,自修道以来,尚是第一次遇到。深知厉害,心中一慌,多年枯井无波的灵台方寸顿失主宰,心神也为之微微一恍惚,就在眨眼间,只觉身外火势忽止,连四边压力也已退尽。 身上突然飞起一条暗紫色的人影,容貌与他一模一样,面露狞笑,高叫道:“谢谦小儿,后会无期。”腾身而起,犹如一条虚影般,一闪就透出那团蓝色怪火之外,刚要朝天空飞起,只见地中陡然现出一朵几十丈方圆的金花,金花万瓣,宛如飞轮电驭,急旋飞转,瓣尖射出万点金芒,犹如暴雨般地朝那虚影打去。 金芒刚一上身,那条暗紫色虚影就被打落下来,凌空翻滚两圈,正要朝地面钻去,只见那金花迎了上去,万瓣花瓣朝中间一裹一包,就将他紧紧罩住,金花中更现出一股紫气,朝上一卷,只见光华明灭,连闪几闪,整个虚影就消失无踪。 而就在那虚影飞出瞬间,谢谦头顶虚悬的青色光珠下现出千万点璀璨万分的星光,倒卷而下,顺着青光外层,反罩下去,光华转了两转,就化为无量星光,将他全身层层包住。 谢谦张目注视,只见四周星光点点,明灭闪烁,最外层仿佛有一团紫烟笼罩在外,而他本身也可行动自如。要是换了常人,定然以为难关已经度过,只要心神把把持不住,妄想冲出重围,或用法宝、飞剑施为,稍微移动,立刻重新引发那诸天煞火,陷身于幻景之中,不消多时,便被煞火炼成灰烟而灭。除临死前苦痛难禁,也只一眨眼的工夫。道力稍差的人,还不知怎么死的。端的厉害非常,阴毒已极。 谢谦本来危险异常。一则修道多年,见多识广,虽然是初遇到这类太虚煞火,但也从典籍中知道此火厉害,略知虚实;二则他此时体内由七情六欲等妄念而生的阴魔已经除去,本身道心除了这个枷锁,越发清灵,点尘不染。见见外间形势一变,知道虽然有两位大救星出手,但体外煞火依然未消,依然与两位救星的法宝相持,而这太虚煞火本是因他而来,随他心念气机发生感应,要是万一冒失冲出,再次引发威力,到时不要说他是黄台之瓜,何堪再摘,就是这身边两位救星都要受他之累。 一念至此,谢谦止住前念,重新宁心静气,不理会外间之事,进入空灵无相之境。 罗衍与黄庭真人本见他身中阴魔飞出,被他两人所灭,也是心中一喜,正要出声令这位老兄不要擅自行动,却见他并无任何动作,依然凝神打坐,也是一喜。 他体外的太虚煞火本是因他太上感应而来,遇强越强,遇弱则弱,此间有魔消道长的天地不测之机,只要他不惹魔牵,那体外怪火就不会再生反应,凭两人的法力神通,自然不难将之消灭。 罗衍手挽灵诀,伸手朝前一指,先是龙犀环所结光网,与本身合为一体。然后运用环中无量星光环绕谢谦的宝光外圈,朝外间的那朵太虚七煞神焰慢慢撑去。 而此时黄庭真人所放出的那朵金花,化为两亩方圆,从地底射出千万点金光,朝中间围住的神焰裹去,准备里外夹攻,合力将这团蓝色怪火消灭。 饶是两人法力高强,所施展又是厉害无比的奇珍异法,但也觉那团天蓝色的火焰光气沉重异常,并且坚逾百炼精钢,宛如实质,里外两层金芒银星打在上面,空激起层层霞光,损害甚少,看来要将这团太虚煞火消灭,只有运用水磨功夫,慢慢设法才行。 黄庭真人见发出的紫虚金花虽然将这团怪火团团包住,瓣尖光雨,连冲几次,都没有冲动,忍不住眉头一皱,对罗衍道:“你的那破鼎呢?怎么不取出将这鬼玩意收去?” 罗衍面上露出无奈的神色,道:“小弟前生几件法宝,都已蒙恩师发还,惟独只有那鼎,尚留在那化外南荒,氤氲化育,修复山川大地,还须年余,才算功德圆满,所以尚未取回。” 黄庭真人想了一想,道:“不如年后我替你去取,顺道借用三月,你意下如何?” 罗衍瞪了他一眼,笑道:”要是你的手脚有我那师叔快,尽管去取好了。“ 黄庭真人脸色一下纠成一团,丘壑纵横,一下间好似老了几百岁,有气无力地道:“你师叔他老人家取那鼎何用?” 罗衍笑道:“你说呢?” 正说间,猛然只见万里碧空之上,闪过两点绿光,随闻一股尖细万分的厉啸从西南方遥遥飞来。 黄庭真人长眉一扬,朝空中道:“那两个死不长进的宵小之辈来了,要不要你我将他们拿下,拿去给那几位老怪物当贺礼?” 罗衍伸手朝前一指,三人身形连满看宝光一起隐去,而崖下生起一团青光,闪烁不定,光华颜色与谢谦的护身宝珠光华一般无二。这才笑道:“依你那旧侣的脾气,岂容我等插手,虽然我师姐已经前去为你说情,但那煞星是否回心转意,改了初衷,不与你我计较,但还难说,你们最后不要生事,在旁边看就是了。” 黄庭真人老脸微红,道:“你少拿这事说嘴,我固然不好受,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光是我门下那兰丫头和你身边那患难公主,你可想好安置的法子?你已经躲了几千年了,依然还是没有躲开,反连你那瑶池仙侣也贬谪人间,了结最前一生誓言,现在看你怎么办!” 黄庭真人顿了一顿,继续道:“那兰丫头还要好点,毕竟与你纠缠不多,我还可以为你设法化解,但那位公主,可就是你自己钻进去的,可怨不得其他人。” 罗衍笑而不语,黄庭真人见他好似胸有成竹的模样,笑骂道:”你用不着在我面前装高深,你肚子里有什么鬼主意,难道我不清楚?给我说说,说不定我还给你出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罗衍晒然笑道:“你好似挺有法子的,怎么连自家那一位都搞不定,要是听了你的法子,我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年也是做得太绝情了,怪不得落得现在如此下场。” 眼见绿光眨眼飞来,现出两位浓装艳妇,身后跟着一中年道者,三人刚一飞进这崇山峻岭中,忽听飕的一声,从群山中飞出一蓬又急又细,其亮无比的五彩丝线,蓬勃而起,比电还疾,,像蛟龙吸水,其疾如箭,直喷上来。变起仓促,来势又迅急异常,事前一无警兆,又不见什么征兆,即使那两位艳妇人久经大敌,也没料到会有这类广大神速的埋伏,如何抵御得及? 一个措手不及,就将那中年道者罩去,一现就将他网住,朝下一收,就不见了踪影。等二女回过神来,已经不见踪影,不禁大怒,扬手飞起千百道雷火,朝山下打去,霹霹连声,在自打得天摇地震,雷火横飞,更无动静。也看不出有什么禁制埋伏的情形。 那二女面色一边,左边一位身穿红衣的女子冷哼一声,扬手一翻,口中现出一面尺许方圆的金镜,发出一片毫光,朝下乱照,晃了几晃,另外一位身穿绿衣的女子也好似动气,将手一挥,一团绿气从袖中飞起,正要打下。 突然又见东北方金霞电转,夹着一道长约百丈的经天长虹,流星飞驰般直射过来。晃眼临近,忽然分而为二,现出一个貌美如仙的妙龄少女和一位风神俊秀的青衣少年,一左一右,朝左右两方,朝那两位女子圈来。而就在这一分一合之间,长虹中现出一片金霞,霞中立着一位身材高挑,羽衣霓裳的道装女子,冷声喝道:“今日看你们往哪里跑!” 说时,手中飞出一片金霞,当头朝两位艳装女子罩下。 那先来二女一见,面色陡然大变,哪里还顾得及搜索下方失踪同伴,各自将身一纵,就化为两点绿星,一东一西,分头逃去。 而方才左右分开的两道金虹,好似早料于此,虹光一卷,就朝两点绿星追去,眨眼就赶上,金虹到处,只是一裹一绞,一声爆音,就爆炸开来,纷散如残雪,四下飞舞,但也未见有血光飞起,只见几丝绿烟闪过,就已经无踪。 金虹中那一男一女也不惊慌,反将剑光扩展开来,略一飞舞,就圈成一个几十里长的虹带。 黄庭真人突然将手朝上一指,立有百丈金光,千团雷火,往上空打去。两条绿光突又在当空现形,吃神雷一震、接连翻滚了几下,慌不迭似要遁走,神情狼狈已极。再吃左右两道剑光飞回,一同飞射下来,迎头一绞,立将二女左右圈住,剑光还未落下,一团金霞已经后发而先至,强前一步,将二女裹住。 而那道装女子也飞身至罗衍和黄庭真人前方高空,狠狠瞪了黄庭真人一眼,转头对罗衍笑道:“这位道友想必就是才转劫归来的姜师弟吧,日前得遇无垢师妹,才知道师弟改名罗衍,已经重返本来,真是可喜可贺。只是师弟离山已久,怎么不到寒下一叙,难道不成还在记怪千年前的旧事不成?” 第一百零七章 再返青曦 罗衍抬头苦笑道:“凌仙子何出此言?莫非家师姐又在背后编排小弟的坏话不成?” 那道装女子足下金光一闪,泻落崖上,对空中并列在一起的两位俊秀男女笑道:“寒樵,文玑,还不下来,拜见终南山的黄庭师伯与昆仑罗衍师叔。” 那两位少年男女一收空中的剑光,飞身下地,对黄庭真人和罗衍分别行礼道:“弟子卫寒樵,赵文玑拜见黄庭师伯,罗衍师叔。” 说话间,空中金霞已经缩小成一团拳头大小的云光,笼着两位寸许高的小人,朝那道装女子衣袖中投去,一闪无踪。 黄庭真人笑道:“两位师侄我已见过,无需多礼,而且见面礼我已经早给了,玄仪师妹休想再打我这个身无长物的穷师兄主意,倒是昆仑一脉,源远流长,千万年来,所藏至宝奇珍无数,要想敲竹杠,打秋风,尽管找那罗衍真人好了。” 罗衍见黄庭真人一见昔年故侣,就直接将他给卖了,心头恨得牙痒,不过却也情知不拿出点东西,恐怕受不了这位师姐好友的挤兑,何况这位玄仪仙子凌玉清平日眼高过顶,寻常之物岂看得上,而且她身边这两人要是他千年前拜入浩然紫气宗的话,还差一点成为他的同门师兄弟,虽然千年一别,这两人也转三世,但当年情分依在。 一想到这里,罗衍笑道:“赵师侄前日我曾经见过一面,本应有所薄赠,但我今生初返师门,也是没有什么好东西,不如这样,等二年后,两位师侄去我昆仑一行,到时我再补上如何?” 玄仪仙子想了一想,道:“既然你如此说法,我也不为难于你,而且我这两位师侄既有降魔利器,也有护身至宝,只是阅历尚浅,难成大器,也不需要你送什么法宝灵丹,只需你将昆仑藏书之地开放,让他们呆上年余,就算作数,你看如何?” 罗衍刚要开口,黄庭真人哈哈笑道:“清妹平日精明,今日却是讨了一个空口人情,真是不划算。” 玄仪仙子转眼朝她望来,道:“这空口人情,至少比你那两颗不成气候的大还丹强,亏你还是长辈,这等寻常之物也送得出手。你不害臊,我都替你脸红。” 黄庭真人鼻中冷哼一声,道:“那你送我两颗不成气候的大还丹怎样?至于昆仑藏经,两月前太苍师伯法驾光临终南,已经向我说起此事,等你们六个将道统传于门下弟子之时,我们昆仑终南两门,就将道书经卷合为一处,一起送与你们浩然紫气一脉。本来已经是你们之物,你又何需再求?” 玄仪仙子一双美目顿时亮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黄庭真人,喜道:“此言当真?” 黄庭真人笑道:“就算我说话不算话,难道太苍师伯会出谎言欺骗于你?再说,昆仑一脉,即将绝传人间,这先天道统,不由你们浩然紫气宗继承,又传与谁去?” 玄仪仙子面容恢复平静,微笑道:“怪不得无垢去我那里,语多不详,我还以为她一时心起,想做惊人之举,所以秘而不宣,原来是有这个缘故,既然如此,看来我得回转仙山,请四位师兄出山,我们六人一起前往昆仑摘星崖霜华宫一行,亲自朝太苍真人与李师叔道谢谦。” 黄庭真人笑道:“你现在心满意足了,也该帮我二人一臂之力了吧!” 随手一指,一团百十丈方圆的怪火凌空现在空中,正是罗衍方才行法隐去的那团太虚七煞神焰,就在这顷刻间,原本天蓝色的火焰已经转化成银白之色,火苗缭绕,正熊熊燃烧,火心当中包裹着一团十余丈方圆的银光,远远看去,直似两者好似一体,但一细看,才发现两团光华交接处一为万点银星,朝外乱冲,一是千道寸许长短的精芒,朝内猛射,两者光华一触,就立刻对消,而后面的又涌了上前,争斗不止。 而就在怪火之外,更笼罩着一朵亩许大小的金花,瓣尖射出道道毫光,将整团焰火包裹在中间。 玄仪仙子一见,摇头一叹,道:“可惜三师兄不曾亲来,不然借他七玄珠之力,倒可将这团太虚神火收为己用,若是化为三年苦功,将它凝炼成太虚雷珠,倒可抵御天劫中的太阳真火,只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还是先救这魔头吧。” 说时,从手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黄玉葫芦,将盖揭开口,朝下四外略洒,飞出几点寒星,晃眼之间展布开来,化为一片冷云盖将下去,恰似一座水晶结成的圆幕,直罩在整个焰火之上。火头被它一压,立即退缩,渐渐朝内缩去,转眼四外都被罩住,冷云朝下一合,转眼凝为一体,再无缝隙。寒光晶影与内里熊熊烈火相映生辉,化为无边丽彩,煞是好看。 黄庭真人将手一招,金花由大变小,冉冉朝他手掌落去,他手掌一翻,就收了去。 玄仪仙子眉头一皱,道:“你那大罗衍金花收这么快干什么,难道怕损耗你的元气?” 黄庭真人笑道:“师妹近来法力大进,岂需我助力?” 玄仪仙子随将手中葫芦一摇,轻喝一声,葫芦中飞出一物,形如春蚕,通体雪白,初出长约尺余,迎风便暴长丈许。周身银光闪闪,隔老远便寒气侵人,满空立刻飘起片片雪花,就在一眨眼间,整个山崖大有结冰之势。 罗衍一见,喜道:“原来巽宫冰蚕这等天地灵物落在仙子之手,真是谢谦道友之福。” 玄仪仙子瞟了光中那条若有若无的人影一下,冷冷道:“要不是无垢到我那里说情,现在又有你们两人替他出手,我岂会救他?这厮多次故意寻我门下弟子不是,就是想引我等几人出手,他好趁机借我六人的纯阳仙剑兵解,除掉他本身阴魔。要是他以礼相求,我等还可成全于他,只是他又放不下面子,想取巧行事,我等岂会上他的当?他见我等不出面,就三次上门挑战,结果都被困于四相阵内,只得惺惺而返,转而去找黄庭生事,恰好遇到你转世归来,这才生出一线生机。我若不是看在他在最紧要关头,能毅然放下一切,以身求道,引发天劫,不再行那偷鸡摸狗之事,我怎么会帮他?” 说时,那巽宫冰蚕出现以后,在空中略一盘旋,飞向前去,晶幕上立现一洞,蚕口张处,喷出一道雪白的气丝,朝那太虚七煞神焰吹去,那细丝初出不大,仅小指粗细,朝外就越涨越粗,宛如滚汤泼霜雪,狂涛卷火烬一般,那银白色的怪火一接触这片云烟,立刻就消失无形。只见蚕口白气兀自喷发不已,转瞬弥漫全幕,不见光影。 约有顿饭光景,玄仪仙子一声清叱,冰蚕离幕飞回,自行缩小,钻入葫芦以内。那座晶幕依旧冰辉清莹,罩在空中,只见内中火焰全都熄灭,只留下一团斗大的如意形焰火,虚悬空中,凝如实质,也不再飘动。 玄仪仙子重又将葫芦口对准冰幕行法,将手一指,晶幕由大变小,缓缓朝那团灰白色的太虚七煞神焰裹去。一会由厚而薄,由薄而消,晃眼两者一起不见了踪影。 玄仪仙子收转葫芦,笑道:“这太虚七煞神焰已经收尽,谢谦老鬼的劫数也算完结,只是元气损耗甚重,恐怕没有三年苦修,难于还原。余下就是你们两人之事了,我还需赶回仙岛,趁无垢在此,可替我等主持宫中之事,我等还需上昆仑一行,拜见几位师伯。”说完就朝两人一举手,带着两位门下弟子,告辞而去。 罗衍此时也收转笼罩在谢谦身外的龙犀环宝光,谢谦站起身来,面有愧色,正待开口,黄庭真人已先笑道:“道友道家三劫,已经圆满度过,真是可喜可贺,只是道友本身真元在这太虚七煞神焰下损耗甚巨,神疲魂倦,还得修养几年,才得恢复过来,到时自然能道成飞升。” 谢谦抬起头来,想了一想,道:“小弟原来行事荒唐,本来只想借几位道友之手,在那玄门纯阳真气下解除本身纠缠多年的自身阴魔,所以多次故意冒犯凌仙子门下,想不到今日不仅两位道兄全力相助,而且就连凌仙子都肯用那前古灵物巽宫冰蚕,运用那数千年玄冰精英凝结的奇寒之气,除掉我体外的劫火,真是大出小弟意料之外,如此大恩,小弟愧不敢当,还请两位道兄代为引见,让小弟前往落星岛拜见几位道长。” 黄庭真人笑道:“现在那几位道友已经离岛外出,你即使去也是见不着的了,不如你现在还是在山中静养,等一身真元恢复过来,再去道谢谦如何?” 说时,手指罗衍道:“你与那青曦宫素有渊源,谢谦道友若要肉身成真,还非要那宫中灵丹不可,不如你好人做到底,再去讨两颗青灵丹,送来于谢谦道友如何?” 罗衍苦笑道:“明明是你想为门下弟子代求,却推到谢谦道友身中,你除了让我跑腿外,还有什么好事便宜过我?” 黄庭真人面上露出一丝得色,笑道:“你擅自在人间搞出这么多事情来,要是少了我与谢谦道友,谁跟你一同去沾惹那红尘的麻烦事情,你既然生心闹事,当然得付出点代价。再说了,我与那桑老怪,岳老儿两人有嫌,要是我去,恐怕说不了几句,就动起手来,当然是你替我走一趟,最好不过。” 罗衍道:“你可说话算话?” 黄庭真人笑道:“我什么时候赖过帐?” 黄庭真人转头对谢谦道:“罗道友既生慈悲心,想让人间归于一统,结束这多年的战火,让天下休养生息,你门下末代弟子众多,不如也让他们去人间走上一趟,一则是帮罗道友一臂之力,二则也可修集外功,为将来做打算,不再步你后尘。” 谢谦道:“三位道兄高义,今后只要有片纸相托,我太阴一宗一定照办,不敢推委。何况这是两利之事,我又岂敢不遵?” 罗衍朝谢谦一拱手道:“事不疑迟,那小弟就走一趟,看看道兄运气如何?”说完就双足一顿,化为一道金虹,朝东北方飞去。 他人起在空中,才飞出不远,就见眼前有一丝微光一闪,一下认出是有人用“掌上乾坤”,“环中宇宙”等摄形照影之法搜寻他的下落,而且功力还不浅,当下伸手一指,飞出一片毫光,上现出一道幻影和山川大河等景物,一晃就不见了踪影,而本身也同时隐去行迹,无声无息地朝前疾飞。 想不到这天机阁主玄月真人心思细密如此,居然要暗中查看他的来历,只是可惜他多生法力已经恢复,比这位大阁主只高不低,又岂会让他追根就底? 虽然说心智细密,可补法力不足,但若是法力差距太大,则有千巧百计也是无可奈何,就如同人间比较武学高下一样,只要彼此武功差距到一定地步,纵有精妙招式也没有用处,也能被对方以力破巧,以大击小。 罗衍疾飞三个时辰,就重新达到东极大荒的尽头,刚穿过笼罩在无量归墟外的那层混元真气,进入青曦宫所在,突然瞥见一片极轻微的祥云横空而渡,由斜刺里高空中飞来,往前面深不可测的归墟大壑飞去。 那片祥云飞得又高又快,宛如薄薄一片彩色轻烟,在当头高空苍冥之中一闪即过。如换旁人,必不在意。罗衍法力已经复,而且这些日子又越发长了经历,见那彩云看去薄薄一片,又是逆风而渡,聚而不散,飞得那么高,以他的慧目法眼竟不能透视云上,断定不是寻常人物。 所幸他方才为了躲避玄月真人的追影查形,用门中太乙潜光遁影之法隐去痕迹,所以对方并未看见他。心头一动,方按遁光回顾,猛想起青曦宫内的那位九天仙府,东天青帝之孙女谪凡人间,转世重生的少宫主青箩,所用光华正是与之一个模样。来去都是祥霞丽霄,轻云冉冉,与他御光飞遁,破空冲云而渡,迥不相同。 本来他上次来此一行,简直就是稀里糊涂,不明白所以,完全是被师叔牵着鼻子走,根本不明白这里的底细,直到师叔帮他恢复前生法力,他才知道此地的一些秘而不宣的旧事,但师叔也是所言不详细,这些事,就是紫芝夫人虽然为宫中管事之人,都是一无所知。不过却知道这无量归墟外藏着一大隐患,听师叔口气,好似与这青箩关系密切,就连那位紫府金仙下界,也是为她而来。 他一下好奇心起,不再思索,依然隐去身形,跟踪而去,只见前面那道彩云闪了两闪,就消失在下面漆黑无光的深壑之中,只剩一团光点。 当下立刻加急光华,追了下去,只见彩云神速已极,本身遁光竟几乎追它不上,又未便传声相唤。而且人在这漆黑无光的深壑内,只觉得身下有无穷吸力朝他拉来,就以他的功力,都几乎有把持不住遁光之势,这才觉得秀琼六女所说无虚。只是现在他距离原来那条旧路相距数千里,也不便带上她们几姐妹一同下来探察过究竟。 正在寻思间,只见那团光点忽然向前飞堕。双方高低悬殊,恰好相继落下。一看落处,正在前方一块突飞而出的巨大山石上,两下里相隔不过数百丈,光云敛出,现出一条熟悉的背影,肩头七彩光华闪动,正是与他几次交手的青箩公主。 人刚一落地,就回头朝后一望,好似有所觉察的神气,罗衍连忙守敛本身灵光云气,不再移动。不过透过那金黄色的面罩,那双澄如清水的凤目中本有一丝愁色,但一回顾间,突然现出一丝惊喜的神色,也不再望,继续回转身子,朝前行去。而纤纤素手有意无意地往后一扬,先是一片若有若无的光影微微一闪,背上青衣上便现出“道友请勿插手”几个青荧荧的字迹,一闪即隐。 罗衍才知道这番做作,依然没有瞒过这位青曦宫的少主的眼睛,正要现身出去相见,突然想起本身所用的隐身法,本是九天仙箓真传,虽然说瞒不过与他同一源头的青箩公主,但难免未始瞒不过这归墟内中所居的怪人,若非如此,那青箩公主也不至于暗中现字相示了。 忙隐身形,轻轻掩向前去,跟在青箩身后,看看究竟前面有何高人。大石尽头是一个窄仅过人的夹壁,不特阴湿污秽,霉气触鼻,路更高高下下,险峻异常。青箩公主一走到里侧,壁上就飞起一片黑烟,罗衍箩好似不耐污秽,重新化为一团祥光,朝里飞去。 罗衍紧跟其后,飞了十多里,又现出一条螺旋形的曲径,路略宽些,但是两边危崖交错,中通一线,其黑如夜,不见天光。路更崎岖,石刃森列,高低错落,险滑诡异,如登刀山剑树。 那转角之处尤险,宛如蛇行之径,越往前越难走。所幸两人都是道法高强之士,到不觉有何困难。但每飞过一个拐角,就有黑烟生起,将后方来路堵住,罗衍认出乃是土木二行真气合炼的法物,厉害非常,心中越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第一百零八章 归墟奇遇 罗衍随前面青箩身上所发出的祥光,跟踪而去,约行半个时辰,暗中算计已经走了数千里之遥,心头不禁暗自一惊,虽然途径弯岔甚多,但方向一直都未发生改变,都是斜斜向下,按此算来,至少已经深入地壳之内。 他在昆仑时,曾经从阁中藏书中得知大地之下,有幽泉地府,距地一万二千余里,中有前古地层隔断,层数共分十三,不是坚逾钢铁,便是奇热无比的沸浆层泥,一层比一层艰难,如欲入地查探,地层之中水、火、风、雷,无不厉害非常,寻常修道人万难承受得住,十分微妙隐秘,乃是常人所想不到,也非寻常占算所能推详;就是法力高深的有心人细加占算,也不能深悉。 而眼前见青箩对此间路途十分熟悉,分明是常来于此,遥想师叔上次所说的那老妖婆,却有不知道是何人?不过既然能惹得几位师尊合力出手,与她为难,更惹得名列紫府仙班的太乙金仙下界,定非寻常。 正思索间,面前倏地一亮,竟是清光大来,顿换了一个世界,一扫沿途阴暗昏沉之气,而前方祥光也不见了踪影,定眼一看,只见前方两旁双峰对峙如门,一道宽约千丈的瀑布宛如门帘,奔腾直下,发出雷鸣之声。 他一下明白过来,这水应该就是来自头顶东海之水,千百年来一直从这无量归墟奔腾直下,流入幽泉之下。而青箩此时不见踪影,应该是穿流而过,当下也未敢现出痕迹,贴着那到水帘,运用乾坤大挪移的先天妙法,闪身入内,斜斜飞下,眼前现出一个广阔之极的奇异世界。 罗衍身在半空,下面是一个地底大湖,包藏在一个庞大之极的地底岩洞内,岩顶离湖面至少有几里高下,大湖骤然看来就像个无边无际的大海,根本看不到丝毫边际,情形倒与他在昆仑地底所遇到的火海熔岩一样,唯一不同只是那里是通红一片,这里是青光大亮。 转头回顾,只见瀑布两边壁上长满了奇花异草,五色缤纷,岩壁上时有裂开大洞,地底的清泉冲奔而出,形成四五十条长长飞溅下来的瀑布,轰然有声,蔚为奇观,令这庞大的地底空间,充斥了声音和动感。 而湖地和两岸岩壁上,时有腾空而起的冲天火柱,暴射出熊熊烈焰,照耀了整个巨洞。想不到这么阴暗的地底尚有这等水火相济,阴阳交泰的奇景。 就在他顾目四盼的时候,才发现湖上虽是清波粼粼,一片澄波,清可鉴底,而前方十来亩方圆一圈,似有一片圆形乌金光华笼罩其下,将水波隔开,离水面数十丈以下,便被隔断,成了中空,四面的水也被隔开;仿佛一口大钟,直扣到底。 而湖底矗立着一座辉煌壮丽的水晶宫殿,四外都是黄玉平台,翠瓦金梁,珠柱瑶阶。余皆整块橙黄色水晶铺砌而成,富丽非常,内中只见七彩光华一隐而灭,刚看出是罗衍箩肩头所插惊鸿仙剑的虹光异彩,忙跟踪而下。 他遁光云气刚于湖水一触,才觉有异,好似有一股无形潜力朝前涌来,将他微微弹起,先还以为除法其中的禁制埋伏,慌忙微微腾身而起,方见水面并无任何反应,仔细一看,原来那湖水竟与寻常海水大不相同,色作深碧,状类溶汁,并还发亮,知非寻常。 罗衍此时自知要是强行降落,必然引发其中的禁制法术,弄不好还要受困在内,不得脱身,到时不仅行踪毕露,有违来时初衷。 要是此地主人法力弱上几分,他还可凭种种奇功隐身入内,而眼前光是看这湖中禁制,就可见主人的法力神通尚在他之上,一时间不敢造次,只是按下遁光,避开正面,贴着湖边绕行,看是否能不能再找条通道下去。 突然之间,只听水底传来一声轻喝,一道七彩长虹冲波而起而起,顿时在湖中开出一个丈许宽的大洞,罗衍心中一动,慌忙趁水波分合之际隐形飞下,就在水中光影乱闪间,人已经接那道剑光透身而下,落在水第那片水晶宫殿前。 面前现出一座十来丈高大的牌坊,上现“九幽之门”四个大字,乌光闪闪,只是最边角已经被那道剑气削掉一半,殿内精光乱闪,雷火四射,好似正在恶斗神气,隐身而进,才见青箩正立身殿中,身畔升起一幢青光,将她全身笼罩在内,而肩头那柄无坚不摧的惊鸿仙剑已经收回匣中,身前站着一位容貌俊美的黄衣少年,左臂已经齐肩断去,正一手提着断臂,面色惨白地盯着前方,眼神中露出狂热,不甘和愤恨之色。显然是刚才与青箩动手,被斩去一臂。 而大殿主座上端身坐着一位中年黄衣美妇,长得雍容华贵,仪态万千,只是面色微寒,冷冷望着殿中,手里拄着一根黑色的滕杖,杖头权丫颇多,遍刻着金乌玉兔,鸟兽龙蛇之形,烟光缕缕,彩光道道,分明是件异宝奇珍。 罗衍眼力高明,看出这里虽然没有一丝邪气,但阴森之气凌厉异常,而且这里又在青曦宫的玄天妙境之内,虽然那中年美妇看不出功力深浅,定是师叔口中的“老妖婆”了,但光是凭这一手就可看出她的法力尚在自身之上,怪不得连师叔都是如此忌惮于她。 中年美妇望了殿中那黄衣少年,冷声喝道:“不成器的狗东西,还不给我滚下去!”那黄衣少年一听,面上露出三分不愿之色,但见又好似知道执拗不过,只得神色古怪地望了青箩一眼,化为一点黄星,朝殿后飞去转眼不见了踪影。 中年美妇这才转过头来,柔声道:“青儿,你表兄虽然性子暴躁了一点,但一直是对你情有独钟,你纵使不愿意答应我这祖母给你安排的婚事,你也不应拿他出气。” 青箩背对罗衍,抬起头来,冷冷道:“祖母好意,青儿心领,只是这事,万难从命,而且祖母也应该知道家父飞升前所留的誓言,无论是谁,只有揭开孩儿面上的六阳神罩,才……” 话还未完,中年美妇面色变了几变,突然叹气道:“青儿,想不到你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要抵死不认,难道我不知道这六阳神罩如果戴在他人头上,自然万难解下,只有遇到有缘人才可化开。但你本是九天青帝之孙贬谪人间,本身自有紫府太清之气,你脸上这快六阳神罩,除了外人之外,你自身也可解下,何需他人动手?何况你既然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为了青曦宫主,自然得有血脉留传后世,以显东天乙木一脉生生不息之意。你乃我唯一血脉,现在我为你做主,许配与你表兄,也是天经地义,名正正言顺之事,你何必多番推辞?“ 青箩缓缓跪了下去,道:”孩儿誓以童贞求道,只求重返紫府,心中更无半点儿女私情,还请祖母见谅。” 中年美妇站起身来,朝她拉去,柔声安慰道:“肉身成道,固然是好,但元婴成真,也是不差,本宫前古三圣,都是娶妻生子后,以元婴成道,这区区肉身法体,也并非重要,只要你修为精勤,法力高强,又与那肉身成道,有何区别?难道就为了一线之差,你非要置我青曦一门的血脉不顾。” 青箩抬起头来,道:“青儿尚有叔父在堂,就算下一任宫主之位,由叔父之子继续,也并非不可。“ 那中年美妇将手中拐杖重重朝晶莹如镜地地面一顿,整个大殿也微微一晃,气道:“青儿!难道你非要逼我老婆字做出那无情之事?!“ 青箩沉声道:”孩儿其他事情都可依了祖母,惟独此事,青儿万万不从。” “好!好!!好!”中年美妇面色转寒,厉声高叫三声,低下头来,冷冷道:“既然你执意不从,那你此身血脉骨肉,都是由我所传,你现在元婴早成,这具躯壳也是用之不着,何况你更有青曦宫内有凝神固魄丹灵丹,可定凝神固体,你将这具肉身归还于我,让我接体重生,从今以后,你我两清,你既非我孙女,我也非你祖母,彼此两清,你看如何!” 青箩也不答话,只是恭恭敬敬拜了下去,朝中年美妇磕了九个响头。刚开始磕前三个头时,中年美妇面色微变,略带一丝不忍神色,到后来就恢复如常,面容无喜无忧,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罗衍此时才看出那中年美妇周身形体不似生人那么凝固,好似元神炼成。不过凝如实质,于肉身一般无二,浑身上下好似雾约烟笼,若隐若现,随时变幻,心头更奇,就凭此妇法力神通,难道重新凝炼一具元婴,也非是不可,怎么却偏偏只剩元神在此?难道其中还有什么缘故不成? 青箩拜完,也不起身,反双手合掌,盘膝坐下,双目垂帘,头顶冒起一团青光,光中涌起一位寸许大小的小人,升起三尺高下,将手一招,肩头那柄长剑由大变小,化为一道七彩光华投在小人肩头,重新盈盈下拜道:“孙儿拜谢祖母这些年来教导之恩,特意奉上法体,就此告辞。” 中年美妇站起身来,将手一抬,杖头上立有一股极浓厚的黑气飞出,将殿内青箩法体圈住,一面冷声道:“从今以后,你我恩怨两清,念在原来旧情,你自去吧!”手一摆,一道黑气涌出,裹着那寸许高的青箩元婴,朝殿外飞去,转眼无踪。 殿内黄光一闪,一点黄星飞落殿中,现出那刚才黄衣少年,匆匆问道:“祖姑,你怎么放她走了?” 中年美妇冷冷道:“男子汉何患无妻,何况青曦宫内仙女如云,只要我借她法体重生,抵掌青曦宫,其中仙女早晚还不由你随便选择,遇上心爱的人,赠送与你成婚,岂不一样称心么,你急什么?” 那黄衣少年这才会意过来,道:“原来祖姑早有打算,孙儿明白过来了。” 中年美妇这才抬起头来,转眼朝罗衍望了过来,道:“昆仑小辈,在此观望半天,何不现身出来一见,也让我老婆子见识一下,太微老鬼,究竟收了什么好徒弟?” 罗衍才知他的隐身法已经被看破,情知此时应该先抢回青箩法身,再去往寻被乌光裹走的元婴,而且此间事,也不容他袖手旁观,想到这里,立时将几件至宝一起出手,化为几道经天长虹,带着奇辉异彩盘旋而出,再双手齐扬,红白两色光华脱手飞去,朝殿中两人罩去。 只见精光宝气照耀全殿,虹飞电舞,金霞乱窜。数十百丈金光银霞四下飞射,铺天盖地般地朝前涌去,那中年美妇也好似面上一惊,手中拐杖一抬,飞出一股黑气,挡在身前,那里厉害的法宝,一遇到那团凝如实质的黑气,犹如打在其厚无比的山崖上,只见黑气一晃,就不得寸进。 此时那黄衣少年先是面上一惊,后见罗衍法宝无功,这才冷笑道:“这点法力,也敢到我无量宫内撒野!” 话音刚落,只见罗衍手中金光银霞一转一圈,只听仓地一声龙吟,现出一柄三丈长短,紫气缭绕,精芒四射的长戟,戟尖月牙化为一片银色光轮,朝前猛斩而下,黑气一触,立被破开一条大缝,戟尖更是射出万点银星,犹如漫天星光一样,发出轰隆异响,朝殿内那具盘身跌坐的青箩肉身圈去。 罗衍自从学道以来,遇见强敌,从来也未如此出手。这时因觉邪法厉害,惟恐一战不胜,更费手脚,上来便用全力。而且因知对方法力高强,所以先前几件至宝,只是掩人耳目,而真正杀着只是手中的血战天戟。 这柄宝戟,自从他到手之后,按师尊太苍真人的吩咐,惟恐威力太大,多早杀孽,所以不敢合为一体,多次遇敌,都是分开使用。但此时情知对方法力高强,所以不再存有顾虑,全力发挥威力,先抢回青箩法体要紧。 那中年美妇也是一时不查,万没有想到罗衍手中有如此至宝,与她在宝镜中所见的几次出手不同。而且这血战天戟本身就是前古至宝,凶煞之气天下少有物能碧,而且更是攻坚之宝,而且此时日月合壁,阴阳同源,比起罗衍衍的几次分开使用,威力大了几倍,她那法杖虽然也是来历不凡,但若是比起这柄前古九大神兵中名列第三的奇宝,尚差一线,所以她的太阴之气,立刻被穿破一洞。 罗衍更是将龙犀环暗藏其后,化为一道璀璨万分的五彩星光朝前飞起,只一卷一裹,就将法体外的黑气破掉,罗衍神速已极,一见青箩的法体被抢回,长啸一声,连人带宝化为一道紫焰金光,涌着那具法体朝殿外冲去。 刚到殿门,只见一片暗黄色的浓影,天塌也似,比电还快,当头下压。身子立陷入万丈黄光云气之中,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外昏茫,一片重若山岳的的浓雾将人裹在里面,隐闻一股异香扑鼻而来。 情知对方发动埋伏,一时半刻间难于冲出,也不惊慌,大袖一展,先使用袖里乾坤之法,将青箩肉身收于袖中,在将手一指,龙犀环宝光化为一圈银辉,罩在身外,将身体护住,再将前生几件至宝联合成一道光幕,手握宝戟,凌虚而立,也不朝前冲去。 心中自知这老妖婆法力虽高,但他靠身中几件至宝,依然有一拼之力,而眼前最要紧之事就是去寻得青箩的元婴,两人合力,一同逃去。 现在青箩既然只剩元婴,本身法力定然有所消减,但她毕竟身有多件至宝,就光是肩头那柄惊鸿仙剑,就可保她无恙,倒也不用过于着急。 他心头一动,故意作出慌忙之色,将手一指,,左手一指,血战天戟上的日月双轮,化为一红一白两轮宝光,早电也似急迎向前去。只见那团其红如火的日轮发出万道毫光,朝黄烟中照去,红光朝前一冲,立刻当中冲出一条大弄,那冷森森的银色寒光照上前去,四周烟光就不再朝前涌来。 罗衍再宝光护身之下,冉冉朝前冲去,猛又听一声极尖锐的厉啸,眼前乌金光华一闪,黑影飞动中,现出方才那黄衣中年美妇,面色凄寒,冷冷道:“无知昆仑小辈,今天你坏我好事,岂能容你,你现在陷身于我”碧落黄泉“的前古奇阵下,就算是昆仑三仙亲至,也救你不得!若是你将那具法身还我,我以本门神魔立誓,放你脱身!” 罗衍哈哈笑道:“你那誓言,岂不是太不值钱了吧,就算你老人家违反誓言,也得等天劫来临之际,才与你清算老帐,我可等不得那么久。你有什么本事,就尽管将我拿下,再说大话不提!” 那中年美妇冷声哼道:“找死!”身形一闪,就消失在漫天黑雾中。 第一百零九章 困中学法 左掌一翻,乌云翻动,云中现出一只亩许大小的黄色掌印,从玉臂上飞起,发出轰轰霹雳之声,当头打到。 罗衍一见,知道这类玄功大手,正邪佛道诸门都有传授,以本身元神主持运用,厉害非常,三四年前师解董无垢就是运用本门嫡传的伏魔神掌,打得了那前来抢夺万载玄龟的魔头狼狈万分,连失六个元神化身才得脱身,而眼前此势,不得不接。当下冷哼一声,手中血战天戟朝前一指,飞出一团奇红无比的光球,发出万道光华,朝那大手迎去。轰地一声巨震,红霞玄光四下飞舞,罗衍接血战天戟上太真刚煞之气发出的太阳神光所化光球,一下散为片片残霞,化为千万缕彩丝,花雨缤纷,满空四射。 而同时那面黄色巨手,也被震散,化为道道黄烟,犹如涌起满天尘土,遮天盖地,而四周满空云雾,也震开一个大洞,露出十余亩的空间来。爆裂之声所到,震得整个水晶宫殿上下摇晃,而湖中波浪滔天,壁立数十丈,整个归墟幽峡齐起回音,似欲相继崩裂,越显得天摇地撼,声势惊人。 这一下看似平分秋色,不相上下,但罗衍却是心知肚明略逊对方半筹,他只是靠手中前古神兵之力取巧而已。 道行法力达到他这个级数,仙家的寻常法宝在他眼内,只是废铜烂铁,无甚大用,只有与他们同一个品级的法宝奇珍,才能相得益彰,发挥出全部威力,纵使本身法力略逊,也可仗法宝之力,逆转形势。 “昆仑小辈,果然尽得其真传,老身倒是看走眼了!”中年面上现出一丝惊奇,冷冷道。说话间,手中拐杖朝前一指,飞出一团黑光,刚一出手,就一分为二,晃眼暴长数十百丈,宛如两个其大无比的巨灵飞舞空中。光影所到之处,占地竟达数十百亩,各伸着一双数十丈长的魔手,满空乱抓,动作如电,猛恶已极。头顶更顶着一个七窍喷烟、大如车轮的怪头,所喷咽气宛如七股笔直的弩箭,直朝罗衍头脸上喷来。 而罗衍有至宝防身,遇敌人自生感应。最具妙用的是那围绕身外的龙犀环,一见黑气袭来,不由宝主人主持发动,就发出万点星光,暴长而出,自行抵御,先在外间挡了一挡。 就这瞬息之间,罗衍已闻到一股腥秽之气,其臭难闻,如非功力深厚,几乎晕倒,连忙将真气朝外一宣,闭住七窍,同时手一挥,随听一声龙吟,一圈银月,冲天而起,化为一道其亮无比的银色光牙,两尖射出千百点芒尾,朝空中的那两个巨灵一般的神魔迎上。 只见银光连闪几闪,那两具神魔在随银光过处,分为数十段,但烟光一闪,又重新结在一起,饶是银月锋利万千,但那两具怪影也是毫发无伤。不过分合之间,罗衍既破不掉对方法术,而那两具魔影也不得上前。 两人一见,皆是心中一凛。 那中年自知这两具魔影乃是她聚集这归勖内的妖魂和地底九幽太阴之气合炼而,阴毒非常。已是有形无质之物,寻常法宝一经遇上,不是被邪气所污,便是被怪手所毁灭。不料所炼神魔虽然已与本身元灵相合,成了第二化身,凶威绝大,变化多端。但对上那道寒辉,却有几分相形见拙之势,而且每一次借上断体残肢,元气也损耗了不少。连试几次,不愿本命神魔被奇所伤,将手一抬,就将神魔收转,不再出手。同时将手中拐杖再次朝前一顿,杖上所刻的奇怪禽怪兽齐齐发出异同啸,纷纷将口一张,喷出大片黑光,离口分散,化为箭雨,朝前飞射而来。 罗衍因为身陷埋伏之中,惟恐吃亏,除龙犀环所化星光,一直笼罩在身外,更暗中将法术准备妥当,一见黑光飞出,立刻发出玄门降魔奇术“紫虚金花”。 此时中年两次出手,已经看出对方法力虽然不如自身,但法宝奇妙,威力至大,一时间难于破解,此时飞出黑色光雨,本是诱敌,声东击西。只要将那护身的银光破去或者引开,现出丝毫空隙,她就可施展层层埋伏下手。 只见黑色光雨刚到,那昆仑小辈护身银光并未迎着黑光飞来,只在中间突然电一般飞出一朵紫色奇花,才一出现,立即暴长丈许,爆散开来,化为万千朵与初现时同样的金花,瓣尖射出千重火焰。随又爆散,生生不已,势疾如电,晃眼弥满天空,迎面飞来,那黑光才与相接,便同归于尽,化为乌有。 中年生性好强,见三次出手,都是无功而返,心中一急,暗思连太微老鬼的门下弟子都对付不了,如何又能与那昆仑的几个怪鬼作对?由不得羞恼成怒,愤不可遏,把心一横,一面隐去身形,退了下来,一面将准备对付太微老鬼的九寒沙全力发出。 这九寒沙乃她每逢六辰之夜,在九幽寒泉之下收集的前古太阴之气,然后行法祭炼,曾费千百年聚炼苦功,用时只需随心而出,分合聚散,无不如意,具有绝大威力,为平生所炼第一件至宝,任有多高法力,多么神奇的法宝,均难抵御。尤其像飞剑和五金精英炼成之宝,只一遇上,便被九寒沙粘上,无法消灭,越聚越多,终被吸紧卷去。如是身剑合一或者取宝护身,连人也同被卷走。 罗衍猛地眼前一亮,上下四外俱是极细的火银白星;漫天盖地齐往身前飞来。遇上反退回去银月,立即绞在一起,先化成百十条火龙满空飞舞,上下四外同时夹攻。当空一面更是晶海倒倾,银河怒泻,奔腾而下。刚与他身外的护身宝光银星一接触,转眼绞在一起。两者光华本是差不多一个颜色,再一压一裹,只见无数银色光星自相激撞挤轧,发出震天价的怒啸,越添威势。刚挡了一挡,空中那晶莹剔透,绿豆大小的晶沙来势神速已极,未容龙犀环宝光朝外射出,就围拢在护身宝光之外,密得更无一丝空隙。四周更是有如山压力紧逼过来,就在一瞬间,体外那圈银光已经缩成几丈方圆。 只见一圈璀璨无比的万点星光将人凌空护住,环绕身外,头顶足下都有空隙,但环中射出一片淡淡的银光祥辉,将人笼罩在内,那么厉害强烈繁密的九寒沙竟被挡住,一个也未上身。好似一团银色光柱,身外的晶沙火星似光潮一般,拥近前去,便即消散。恰似雪坠洪炉,挨上就完;又似急流中的砥柱,任是水花四溅,激浪排空,终不能动它分毫。 光云外的那道银月也冲开一条光弄,绕与光幢之外。 罗衍此时运用心神全力主持体外的护身至宝,而其他法宝因知无用,反而分心劳力,转不如全心全意主持一件法宝,全部发挥威力,所以也尽数受转。虽然立身光幢中,暂时虽看不出有何危险,但那无量数的晶沙先似万千炮弹,由上下四外齐往中心涌来,尽管纷纷爆炸,还看得出一点缝隙。打到外面光层之上,立即溅起千万重银花芒雨,四外九寒沙也被挡退老远,不得近前。 但到了后来,因玄门至宝威力神妙,而罗衍更是多生修为,全力运用真元主持,防御严密,九寒沙挨近便被挡退。敌人也将那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由九幽地底中凝炼成的晶沙大量发挥。经此一来,直似把归墟所蕴藏的无量太阴真气力朝着罗衍夹攻,九寒沙也越来越密,密到一丝缝隙都无,千百万丈一片灰白色的光雾中夹杂轰轰怒啸,将那高约十丈,大约亩许方圆的一圈星光花围绕在内。那无量数的九寒沙已分辨不出爆炸形迹,上下四外都被光雾布满。除前头爆裂的密雷被宝光逼紧,化为亿万银花芒雨,密结如墙,停滞不动外,只见无量银色星花,明灭乱闪。再往前便是白茫茫一片光影,内中翻动千万层星花,狂潮一般朝前涌来,压力震力之大,简直不可比拟。 罗衍开始还仗着所有法宝均与身心相合,而雪战所带的太阳真火本身更是这累太阴之气的对头克星,心头一动,将长戟朝外一指,一股其亮无比的红线,脱戟飞起,朝外射光,光华刚射出龙犀环银光外层,就在在光影明灭变幻间,猛觉一股奇寒之气迎面袭来,不由机伶怜打了一个冷战,心灵上重又生出警兆。知道不妙,忙即退回。对面已有大蓬光雨激射而来,那环立若墙的晶海光壁也受了感应,冲动更烈。而那道太阳神光,仅飞出千丈之外,穿出一条细若游丝的孔洞,就噶然而止,不见踪影。 才知道厉害,不敢再次动用这纯阳乾天真火之类的法术,以免引发巨灾。这其中生克之理,就如同水能克火一样,但要是杯水车薪,水弱而火强,不仅没有丝毫作用,有时甚至反被克制。 罗衍运用天视地听之法查看,也不见敌人一点踪影,也更不用说去往寻青箩公主下落,不过却心头有几分奇怪起来,青曦宫长老众多,怎么会对对他们眼皮地下的事情不闻不问,也不派人下来营救。 不过转眼一想,就知道其中原委,他们宫中之事,却要由昆仑一脉出手,而且听上次言语,其中定有什么禁忌古怪,在回想起他在思幽古墓所遇,紫芝夫人连同秀琼六女不得出手干预,想必这无量归墟的情况也是同之一样罢了。 想到这里,也就不再多想,再次寻找脱身之法,情知这类太阴晶沙,本来就厉害无比,威力之大,不可思议。而且他更立身这地底阴气最甚之地,虽然还没有达到九幽黄泉之下,但也差之不多,而且那对头把这么大一片地域的太阴真气由由四面八方吸来,一齐压到他的身中,化生出无尽的亿万晶沙。若非有万哉玄龟同他一道从火海中取出的前古至宝龙犀环护身,更有日月精气所萃的血战,不畏惧奇寒酷热,否则,他纵使是不死也必重伤,或是仅将元神逃出。别的不说,单那奇寒之气先禁不住。还有,他此时无异陷身敌人老巢之中,敌人所埋伏的阵法甚是神妙,为晶沙光潮所掩,门户方位全辨不出,急切间如何能够脱身? 而且那太阴真气,感应之力奇强,只要一丝侵入,这如山如海的晶沙一生感应,随同乘隙而入,纵有至宝防身,也难禁受。要是他再施展其他什么两败皆伤的法力硬来,岂不又要引发巨灾,伤害无数生灵。他千年前的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又岂能大意。 他心念一转,突然想起师姐前日送回他的法宝,除了他九世前惯用的法宝,尚有他刚从火海取出,刚上山拜师时就被佛门雪印禅师借走的两件至宝,也一起送回。这两件法宝一是一根玉尺于一块石印,因为还时有馨儿几位师姐在场,不好取看,后来又到星罗衍群岛一行,一直无暇取看。此时被困,正好无事,拿出看看又是何妨?况且发回法宝,定是师尊允许,不然就是凭师姐想暗中相助,偷偷取来法宝给他,也是无法。他心念一动,顿时知道脱身之法,说不定就在那两件法宝之中。不然恩师岂会将法宝一同令师姐转交与于他? 虽然说昆仑山的两位师尊早已经不问外事,但门下弟子被困,又岂会袖手旁观?说不定早已经算出此事,暗有安排,只是他一时没有领会而已。他原来千年前已经多次见识过师尊行事之法,对门下弟子只是暗中指示玄机,并不亲言,至于徒弟是否领会,那就看徒弟本身的机遇灵警了。何况他现在只是身虽被困,但那敌人却无法伤害于他,就此情形,就是困上十年八年又有何用? 罗衍心中一平,暗中运用内视之法,朝身中刚才没有取用的法宝看去,才看出那柄玉尺仅尺许长短,似直非直,似曲非曲,似尺非尺,似圭非圭,通体好似古玉所制,上有红绿二色相互交织缠绕,纹理波澜起伏,不知道有多少道。前端略略下垂,形若如意,后端微微突起,看上古怪至极。 而那石头更是漆黑无光,形状如心,仅印面镌有两个个龙形古篆,上书“天地”二字,其质非金非玉,非石非木,不知何物所制。色黑如漆,黯无光泽,形式却极古雅。如非他慧目法眼,看出内里氤氲隐隐,彩光道道,层层流转,越看越深,不知道究竟有多少层,要是道力稍差,便以凡物视之,决不知是件前古稀世奇珍了。 两件东西也无名字,更无用法,罗衍心中微微有几分失望,只见那玉尺上金光一现,略闪不见,心方惊疑,忽又听圭上有人发话道:“尺名两仪分光,印曰昊天,万年神物,赠余防身克敌!” 听出正是师尊太苍真人留音仙示,心中大喜,随见尺上现出十余字来,正是运用之法,和指点眼前脱身救人之策,心头越发欢喜,不过恩师留言眼下他于青箩都有百日之困,不可轻举妄动,只有他在这百日内将那东海所得的千年海妖的三颗元珠分神寄元,炼成身外化身后,将本体留在当地,而化身则径直前往此地地牢救人,再两人合力,将这里的这位老妖重新驱逐回九幽黄泉之下,才算功成。 罗衍一听,暗记下来,当下一面缩短体外护身宝光,装成元气损耗,略有不支的模样,盘膝凌空跌坐下来,手挽灵诀,明是主持身外法宝,暗是凝炼身外化身,以求脱身。 身外化身之术,本是正邪两门的上乘法术,十分难于修炼,其他不说,光是修炼这个法术所需要至少要十个甲子的修为,对于无数散仙修士来说,就难于达到,更不用说修炼这个法术所需要的寄托元神,显化形体的宝珠,更是旷世难求,而且此法修成,于飞升证道并无多大补益,只是行事方便而已,所以无论正邪两派,没有千年以上修为者,都不去修炼这个法术. 不过罗衍前世修为颇高,而且今生又多服诸般灵药仙丹,光是论功力,倒也可勉强修炼这个法术,何况他又得三颗异类宝珠,正是天作之合。 所以罗衍盘膝虚空跌坐,运用本门太乙真诀,先天太清仙法施为,先收摄心神,运用本身真气,将那三颗元珠融为一体。不过他因为人在捆中,尚须分神主持体外宝光,所以好不容易以本身真火元灵,与那三颗元珠合为一体,但只是可以随意收发,仍只能勉强应用,但只是达到初步地步,要是勉强继续下去,虽然也可炼成,但却只能是显化一段时间,就必须和本身汇合,不能分合由心,有些美中不足,所以为罗衍所不取,到了四十九日,始终没有进境。 第一百一十章 身外化身 这日罗衍忽动灵机,暗忖:“护身龙犀环本是前古至宝,威力至大,更于自身元灵相合,身外敌人的阵势布置虽然厉害,但依然不能攻破他的宝光禁圈,现在形势不正是分心二用所至?何不能放下一切,径直由这龙环自行发挥威力,抵御外间的太阴真气所化的晶壁沙海,本身元灵则全心一意,由明化空,返虚入浑,炼化那三颗元珠,让它与自身元神融为一体,成为那分元寄神之质,岂非绝妙?” 想通这个道理,于是毅然抛开一切,将本身真灵全身贯注于那三颗元珠之上,逐渐加功施为,开始时候还凝神于三颗元珠之上,志在尝试,由渐而入。到第四十九天之上,偶然触机,猛地悟出微妙,当时反照空明,只觉心念所到,三颗元珠腾空而起,升至头顶三尺高下,化为一蓝一青一紫三团海碗大小的云光气团,虚悬头顶,发出万道光华,与身外的那圈璀璨星光相互辉映,当时毫光万道,霞飞千里,照得整座地底明湖巨洞到处奇辉眩目,精芒电耀,五光十色,交织灿烂,照眼生辉,不可逼视。 而身外宛如万丈坚冰,壁立万仞的晶壁光海立刻从当中陷出一个亩许方圆的巨洞,原有密集如麻,堆积如山的九寒沙海也自然生出反应,挨近罗衍护身银光星点的晶壁纷纷消灭,化为大蓬热雾,弥漫在他身外,而外层光海晶沙也随同光影离合间一起爆炸,化为大量热雾,四下飞腾,晃眼展布开来,整个大殿全在笼罩之下,仿佛刚开锅的蒸笼,奇热无比,眨眼间,罗衍四周上下,全被这类似火非火,似气非气的热雾布满,什么也看不见。只有他身中的龙环晶光连同三珠祥霞,电旋星飞,在白色浓雾影里隐隐闪动,十丈以,全什么都看不见。 罗衍头顶所悬三颗元珠此时也由静转动,三团光华以一种难以言表的奇异轨迹,在空中互相追逐,旋转起来,开始速度还清晰可见,就在刹那间就已经急不可察,越转越快,而且圈子也越转越小,陡然只听波地一声轻响,三颗元珠陡然朝中间一撞,化为一团七彩霞光,犹如天雨纷飞,朝罗衍头上洒下,一闪而隐。 罗衍也双目一张,神光四射出几十丈开外,长身而起,长声喝道:“罗衍某恕不奉陪,就此告辞!”随声起处,跟着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寒光如电,四下横飞,互相激撞,迸射若雨。他护身银光之外,全被这类寒光白气布满,爆炸不已,异声越来越猛,震得整座宫殿一起摇撼,仿佛就要崩塌神气。 黄影一闪,那中年美妇身影再次出现在罗衍身前,全身上下被一团黄色云色光气缭绕,恶狠狠道:“昆仑小辈,今日容你不得!”才一照面,扬手先是五股黄色色的光气朝前直射,刚一飞入满天光雾中,立刻带着大片黄云煞光,铺天盖地往下压来。云雾之中更杂着无数一寸来长,两头均有精芒电射的梭形之物,东西不大,发时却带有轰轰雷鸣之声,朝罗衍围了上来。话未说完,整个雄伟壮丽的一所贝阙珠宫,已被满空异声震撼得通体摇晃,快要全部崩塌,好些地方已经龟裂,碎瓦珠榻纷纷坠落,整片金玉铺成的地面已现出好些裂痕。 罗衍见来人竟然发出“九天十地太阴无极绝灭神针”,也知厉害,扬手飞出一片金霞,档在前面,还没有开口,只听轰隆连声,整座殿台竟被那异声震成粉碎,大量煞光也潮涌而来。内中梭形之物光芒暴射,越发强烈,好似刚点燃的火炮快要爆炸神气。 罗衍手一举,掌中现出一柄红绿二色的玉尺,朝前一指,先是一团红云朝前飞出,迎上当空罩下的绝灭神光,立刻将那片梭形宝光裹住,不令上前,同时候数千百丝绿色光华从尺中飞出,犹如灵蛇出洞一般,与那千万道绝灭神针撞在一起,两者刚一撞上,就同时对消,不见踪影。 中年美妇一见罗衍手中玉尺形制古雅,射出的红云绿丝,更是将她黄泉地宫镇宫五宝之一的九天十地太阴无极绝灭神针挡住,好似正是克制法宝,突然想起一物,心中惶急,仍然不甘就退,还想拼斗,将手一指,四周热雾重新又涌上前去,正准备将这九寒沙于绝灭神针合二为一,同时施为,就算违背了昔年誓言,与地面桑老怪重新反目成仇,也是在所不惜,只要除了这昆仑小辈,将他手中几件至宝抢在手中,再将那孙女元婴制服,到时就算是昆仑三仙亲来,也有一拼之力,要是不敌,大不了可以舍弃这片基业宫殿,遁向九幽地府之下,躲避一时,仗着有地利之便,也不怕那几个老鬼。 此时罗衍手中玉尺连点,飞出片片红霞绿烟,环绕身外,就在这烟云变幻间,一道细不可查的,大仅如豆的五彩光华,从他足下飞出,无声无息地朝地下冲去,刚一及地,就一闪无踪,原本已经碎裂的晶宫地壁上仅留下一条仅有发丝大小的细孔。 若在平时,那中年美妇定有觉察,只是此时正在暗打主意,略一疏忽,也就没有去留意,虽然说地底尚有她的法术禁制,但双方宝光乱飞,激战正恬,而且罗衍所飞出的那团五彩光华也是一件异宝,本有穿山行地之特效,而且光华中更是他刚自修成的身外化身,法力神通,都与他本身一个模样,并无差别,相当于一人分身为二,能同时应敌,具有同等威力神通。更有太乙潜光之术隐藏痕迹,所以瞒天过海,一举成功。 罗衍衍化身刚入地底百尺,突然只觉眼前一亮,重新现出一片深潭,潭水青光四射,与上方碧绿的湖水倒有几分相私,也不多想,伸指朝前一指,潭中立冒出数十根两三丈高的水花,晶塔也似矗立潭中,正突突往上冒起。罗衍看出这数十根水柱正按河图洛书之形排列,此等大衍阵势倒也难不倒他,一纵遁光,在数十根水柱中来回往来绕行,越过片刻,才飞至最内那根最矮的水柱之上,轻轻飞身上去,将身外五彩光华朝下一压,只见那根丈许高,一个合抱粗细的水柱倏地往下一沉,刚陷下去一个大深洞,四边的水忽全停止不流。俯视潭心深处,似有光影微微凸起,乍看相隔上面约有二十余丈,跟着便见往上涌来。 等出水面,乃是一个大水泡往上冒起,眼看越长越大,约有五丈方圆,叭的一声,化为一片淡青色的光气,罩向罗衍头上,反兜过来,分而复合。脚底也现出一片青色云光,将众人托住,往下降去,其行如飞,晃眼直下千百丈,再改平飞。 罗衍看那前行之处,乃是一条其长无比的甬道,上下四外的水,全被那淡青色光气形成的空洞隔开。人由那片水云托住,朝前急飞。光街甬道,跟着向前收去。所过之处,身后海水重又合拢。约有二三百里远近,到一大洞之前,光弄忽收,那洞就在前面脚底。罗衍刚往下一落,仰望上面,水已合拢,只不下压,知已到达。加急往下飞降,又是千余丈,方始到底。 前面地势,忽然展开数十亩大小,两座华表分立地上,高约三十余丈。前面现出一座大洞,两扇质似精钢,高约五丈的大门大开,左边一扇已经残缺不全,遥望洞内光明如昼。人内一看,洞甚广大,只不甚深。当中矗立着一座乌金光柱,一头高耸伸入头顶地壁,一头直入地低,深不见底。 罗衍运用天视地听之术朝光柱下一望,只见尽头好似有一点金星闪动,外有七彩光华缭绕,正是青箩的护身光华,情知她一定被她祖母压在这根太玄神柱之下,要是换成旁人,纵使有绝*力,也是要化多日苦功,才能破禁而下,但他身中那块“昊天印“正是克制这太玄神柱的法宝,只要人到下面,举手就可破掉这个禁法,但只要一动手,就势必被那老妖觉察,倒是有几分不好办。 罗衍抬头一望四周,暗运玄共,拼舍耗费真元,飞出三片金霞,施展出玄门最上乘的太清禁制仙法,挡在来路,一面化为一团五彩光华,朝地底飞去。他深知他飞出的这三片金霞,要是换成外间的寻常仙人遇到,纵使化上几年功夫,都不一定破解,就算那号城玄门第一人的天机阁主玄月真人都要化上六十四日功夫才能破禁,但对上此主人,那中年美妇,却是难说,只要能阻挡她半个时辰,已经是天作之幸了。 一蓬五彩光华刚往地底冲去,洞中禁制已被引发,先由那太玄神柱中射出一道黑色精光,朝着他暴雨一般射来。如非事前先有准备,上来便自留意,应变又快,差一点没有受伤。跟着洞顶一蓬黄光当头压下,左右两壁也有七八尺长的火箭攒射过来。地底风雷烈火之声大作,全洞一齐摇撼,似要崩塌神气。 罗衍身外神光朝外一玄,光华到处,上下四外的火箭神光立被挡开,声势尽管逐渐猛烈,却不上身。此时身外五彩光华头顶已经变为圆锥形,前头成一尖角,射出一股五色奇光,朝前猛冲。碧光电转,朝前疾飞,往下钻去。 罗衍初意下面地层必定坚厚,难于通行,谁知通行并不艰难,入地不过丈许,便人了无尽黄云之中。下面地底直似一座极大洪炉,火光比电还亮,已成青色。内中更杂有无数火弹,打到身外五彩光霞之上纷纷爆炸,威力奇猛。如非玄门至宝防身,几为所伤。回顾来路,更是险恶,先前所见黄光、火箭的冲射之力越来越强,正由身后潮涌而来。昊天印上所化的五彩霞光竟受冲荡,归路已断,前进尚可,后退直是万难。 而此时更觉心中一震,刚才所设的三片斤金霞已经一起现出,正与一到乌金光华纠缠在一起,情知大敌已经觉察,追了过来,慌忙加急朝前飞去,不过刚下地底,紧贴着那根太玄神柱朝前下去,飞行好似较前慢,所到之处,只听一片飒飒咝咝之声,甚是洪厉,十分刺耳。回顾身后黄云怪火云,吃五彩光霞一冲,卷起无数千重霞漩,重又合拢,分合闪变之间,光景奇丽。 不过已经无暇留意观赏,只是希望能抢在那老妖之前,救走青箩,不然两人就只有再次险身其内,万万不得脱身。此举已经是有进无退。凭着元气大损,也是在所不惜,张口又是一口真气喷出,五彩光华大盛,飞入火海之中,那大量乌金色阴火和身后射来的火箭才一接触,立时消灭,一闪无踪。又看出前面地层竟是黄色烟泥,在他宝光飞射中激荡起千重旋涡,泛起道道霞光。 就在转眼间,人已经落在下方地底,只见下面是一个十余丈高下的圆洞,洞内四角设着四个两丈高下的青铜雕像,分为青龙白虎玄武朱雀之形,形态威猛,栩栩如生,空中分别射出一道海碗粗细的光色云气,色分青,白,黑,红四色,朝中心一齐猛射,汇合成一幢乌金光华,将一位面色略显苍白,风华绝代的女子笼罩在内,认出当中被困的应是青箩宫主。 就在罗衍一望之间,心中也是如同重锤狠狠撞了一下,若是光论容貌,青箩就不在他所见的诸女之下,与师姐董无垢,宇文馨平分秋色,犹如秋菊春兰,不相上下,但自身所带清丽高华之气,又好似略高一线。 不过令罗衍吃惊的是,并不是她的绝代容光,毕竟,道行修为达到他这个地步,已经早已经达到佛家所说的色空之境,而是他心中突然生出一种熟悉万分的感觉,好似他原来早就见过这副容貌一样。 罗衍心中惊奇立刻被头顶上方传来的霹雳之声惊醒,连忙双手齐扬,飞出一片红光银霞,朝室中的南角的朱雀与北方的玄武雕塑罩去,这四相四灵之学他再熟悉不过了,他前生的太虚鼎中就有这四物化身遗影,他光是为了参透这四相之妙,就化了数十年苦功,尽得其精妙,四灵四相,分为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各按形势,分有不同,但此地既然为东极大荒,乙木生根发源之所,那代表乙木灵气的青龙则是最为根本的枢纽,万万动不得。而他体内所借血战天戟的日月精华,正是玄武朱雀克星,当然是先朝这两宫动手。 只见红光刚一罩到那座玄武之上,黑光红芒大盛,一声剧震,那只比人还高的漆黑乌龟顿然化为一团黑气,现出原形,好似要冲天而起,被那团其红如血的火亮光华笼罩下去,光华一连闪了两闪,就化为乌有。 紧接着银光迎着那只展翅欲飞的朱雀一照,倒是十分容易,银光也未遇到什么阻力,一下透体而过,原本火红的朱雀一下化为了一座晶莹剔透的冰雕。 随见当中那根太玄神柱光华一变,原本乌油油,仅现微光的通天巨柱光色越来越强,光也转为白色,照得全洞通明如昼。而光中所昆青箩面色也是一变,体外青光一下被压缩成三尺高下,肩头惊鸿仙剑也脱肩飞起,化为一团七彩光霞,朝外猛冲。 罗衍衍一见,一转眼间,就知道为敌所愚弄,这洞内镇压太玄神柱的四灵之形其实只是欺人耳目之用,其实暗藏阴阳二元之妙,当下也不顾引发其他巨变,手挽灵诀,扬手飞出一团五彩光华,朝那根太玄神柱前打去,只见那团五彩霞光刚一出手,先是一股五色云气朝那道银白的光柱一罩,光柱颜色立刻暗淡几分,随见光中飞出千万点金星,暴雨般朝前激射,那些细如牛毛的银色光雨长才尺许,刚一射向太玄神柱之上,那根笼罩青箩的光柱就似飞雪投火,当时消溶,冲开一个大洞,直照在青箩身上。 原来那太玄神柱竟是先天戊土精气炼成,具有极大威力。人被围困在内,不消多时,便由气体化为实质,仿佛一块极大钢铁,将人埋葬在内。对方如是行家,还能仗着法宝防身,将四面挡住,困在其中,苟延残喘。若稍微疏忽,不知底细,或是临变心慌,以为身外只是一团黑气,不难冲破,妄用法宝、飞剑朝前猛冲,立生反应。再要误发各种雷火,那先天戊土精气立成熔质,人便似陷身在一座极大的熔铁炉内,任何法宝,均难免于炼化,金铁之质,更无庸说,人也随同化为劫灰。端的厉害无比。 次时青箩只觉跟着身上一轻,忙用慧目法眼定眼一看,不禁惊喜交集,也不多说,将本身宝光剑气与那道金芒汇合在一起,朝前一冲,整个身形已经脱困而出,飞泻至罗衍身旁,青光一闪,原本尺许高下的身形就暴涨至几尺高下,刚要开口道谢。 罗衍大袖一挥,袖中飞出一团青影,正是她的法体肉身,口中叫道:“请宫主先将元神婴儿回体再说。”说完就慌忙收转那团五彩云气,笼罩在两人身上,朝上冲去。 一百一十一章 逃出生天 青箩望着面前闭目跌坐的肉身法体,微一迟疑,拿着一双妙目朝罗衍侧望过来,好似要开口欲语,撄唇刚启,却又合上,轻轻一叹,化为一片金光,投入本来形体,祥辉一闪,人便无踪。本虚空端坐,宝相庄严的肉身形体,盈盈站起,随罗衍一同向前冲去。 肉身,元神,元婴,在佛道两门,正邪各派来说,既是循序渐进所生的不同之物,却又是三位一体,密不可分的东西。对于常人来说,只有肉身连同三魂七魄,只要肉身一灭,三魂七魄失去寄神归元之所,则只有转世再来。而对修道人来说,只要突破先天之境,凝成内丹后,就可修炼元神,将本身的三魂七魄的凝为一体,不过元神终究是有形无质之物,少有寄神之所,一般情况下,不能长久存在。惟独只有在元神凝炼成形的基础上,采集天地之灵气,修成有形有质的元婴,成为第二本体。三者既可融为一体,又可分化应用。 不过,三者息息相关,青箩舍弃法体,本是迫不得已的事情,但她见罗衍替夺回她的肉身法体,也知道眼前形势紧急,身在这归墟之中,只有先应付了那位与她恩断情绝的祖母玄阴宫主再说。 万道乌金光华,夹在千重黑气,带着轰轰隆隆风雷之声,已自空中飞堕,罗衍身前当头五彩光华,吃那乌金光华一冲荡,犹如雪崩般地四下飞散,眨眼就只剩下薄薄一层光华,笼罩在两人身外。 此时那中年美妇,青箩的祖母玄阴宫主也换了一身装束,面色阴寒地从天飞落,浑身上下,黄光缭绕,黑烟飞腾,好似放从魔域归来的罗衍刹一般。 乌金光华犹如却如势不可挡的狂风暴雨,冲得两人离地抛飞,在高空翻滚数十圈后,才停转下来。 青箩深知她祖母的厉害,但却也没法想象过她厉害至此。不过心中也是微微一奇,就算空中的绝灭神针与九寒晶沙再怎么厉害,身边的那位昆仑门下高弟也不会如此不济,百忙中扭头望去,才发现身边那位男子虽然衣着容貌与来时一模一样,但一身法力好似弱了几分,就是在这一瞬间,整个身躯好似光影一闪,体外护身神光越发暗淡下来。 青箩家学渊源,才看一眼,就基本猜测是什么回事情,料知罗衍定是被困多日,真元损耗过巨所至,不然,他体外的神光断然不会如此脆弱,仅一击就溃不成军。 当下玉手一翻,掌中现出一面长方形的古镜,朝前照去,一道青濛濛的微光。一照向前方万道乌光黑烟之中,镜上面一片轻烟飞过,青光一闪,倏地又放出万道金光,无边霞彩,狂风骤雨一般飞射出去。 双放光华刚一接触,那片乌金光华陡然被荡开百丈,不得上声。青箩心念动出,惊鸿仙剑也化为一圈七彩精虹,环绕在两人体外。 玄阴宫主一见青箩手中那面古镜,面色又是一变,此宝如此威力,但却从来没有听闻过,想必定是那老对头从九天紫虚仙府带来,暗中赠送与她的宝贝侄女的,想不到她布置多年的妙着,也被识破,现在光是眼前两个小辈的几件至宝,就足以防护心神法躯,万难伤害,要是再再僵持下去,虽然青曦宫那个老不死的为昔年誓言所限,不能亲身来救,但那太微老鬼岂有袖手旁观之理? 不过眼前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只要这两人一逃去,不仅多年威名荡然无存,就是日后也留下一大祸患,大不了大家撕破脸皮,大打出手,决一胜负来得痛快。 罗衍此时也注意到那大对头神色有异,正呆呆盯着青箩手中宝镜,略一注目,这才看出这面有青漾漾光华的古镜。其质非金非玉,甚是沉重。背有蝌蚪文的古篆和奇异符纹之形,看似隆起,摸上去却又无痕,非刻非绘,深没入骨。放眼乍看,仍是先前所见青濛濛的微光。定睛注视,却是越看越远。内中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一一在金霞中现形,随时转幻,变化无穷。 原来是紫虚仙府的奇珍异宝,怪不得有如此威力。不过随见身边玉人体外也是有道青气缭绕,起伏不定,迥非平日所见模样,晴知也是真元损耗过巨。 两人纵使有异宝护身,但与此地本无穷尽的太阴之气相斗,难免有力穷的时候,而且对手更是本门师长都忌惮之人,两人纵使有一拼之力,但也是难敌对方的禁制埋伏,当然是走为上策。 罗衍心中一动,探手朝青箩皓腕拉去,精纯无比的纯阳真气源源不断地朝她体内去,同时用天语心声之术在青箩心灵传音道:“两仪归元!” 青箩秀目一亮,立刻将本身真元化为纯阴之气,与罗衍送来的真气融为一体。 “锵!”地一声龙吟,围绕在两人身外的惊鸿仙剑重新化作一道七彩光芒四射的利刃,犹如蛟龙出海一般,陡然朝上空洞壁急射而出。 轰地一声巨响,万点金星,千重乌光在惊鸿仙剑与空中晶沙神针相触处爆发,激溅满空,头顶光云顿是被冲开一洞。 “哼!”青箩与罗衍只觉一道浑厚无比的异力,无孔不入地朝两人激荡而来,要是两人没有被困这么多时日,元气损害过巨,或者刚才没有合两恩之力,全力出手的话,光是这一次硬接,就足以击破两人的护体神光,但现在却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 青箩更觉整柄仙剑所化长虹上两人真气也是一滞,光华接连闪了几闪,勉强在上方那团浑厚不比的光云上破开一洞,也是心中一喜。 轰地一声大震,一团五彩光华从罗衍手中飞出,将地面打出一个巨洞。 “下面!”罗衍暴喝一声,一扯青箩,足下云光就朝地面坠落急下。 “想走!没那么容易!”玄阴宫主冷冷喝道,手一挥,地面立刻冒出丝丝黄光,犹如煎雨一般朝罗衍二人打来。 谁知那团正要朝空飞下的云光,陡然改下为上,双双将足一顿,化为两道金光,投至惊鸿仙剑所化的七彩光华中,趁着方才冲破,尚未合拢的寸许空隙,破光直上,刹那间就飞出千百丈外。 玄阴宫主才知上当,紧追上去,不过两道千百丈长短的金光烈冲朝天落下,朝她头顶打来,又将她挡了一挡,等她发动宫内埋伏朝前涌去时,又慢上一线,只见一道七彩惊虹朝前急飞,而一团黑光云气再后及追,一时间异声大作,夹着阴风鬼啸,漫天盖地,疾如奔马,潮涌追来,一时间追了个首尾相接。 顷刻间,七彩虹光就已经穿破两层地面,回到那地底明湖之中,谣见一团弥天热雾笼罩着一团银光,此时也如流行飞泻一般靠了过来,刚一接触,就合在一起,继续朝前飞去。 玄阴宫主如何肯舍,立将宫中禁制全力发挥,挡在前面,一面施展全力追来。但此时罗衍与青箩合力,两者道法本是殊途同归,而且又施展的是同一法诀,阴阳相生,立刻将这些时日来的真元损耗抵消大半,再加上各有至宝,法力神通,倒与玄阴宫主不相上下。两人既然强去先机,怎么肯失去,继续加快遁光逃去。 玄阴宫主这时候也将所有法术全数施展开来,前挡后追,虽然两人飞遁神速,不曾将人挡去,但那法术厉害无比,稍微接触,立有感应。 转眼见,只见前方有无穷妖云滚滚而来,后面则黑烟滚滚,疾如奔马,千万点金花烈焰,似电一般闪烁不停,阴风怒号,鬼啸凄厉,声势猛恶,比起刚才,还要厉害十倍。 双方一追一逃,不到片刻,就已经飞出地底,来到归墟中的大壑之中,谣见头顶碧波千寻,浪花飞舞,一片明媚景象。玄阴宫主只见前方七彩长红好似慢上一慢,心头一喜,正要加块追来,忽然一道金光由横里飞来,比电还快,只一闪,便成了其长无际的金虹,挡向前面。 金虹现出一位相貌清奇的全真,哈哈笑道:“老妖婆,你这下上当了吧,既然你违反当年誓言,重见天光,那我等也容你不得!”双手一扬,只惊天动地一声大震,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当空爆炸,霹雳之声上彻天阎,下撼山岳。震得海水群飞,波涛山立,狂风大作,声势惊人。 罗衍二人见来了救星,也是心中一喜,停下遁光,现出身形。罗衍更认出所来正是师叔太微真人,只见金光雷火一下,下方黑云烟光立被激散,大片妖烟邪雾中现出玄阴宫主身形,面色如狂,厉声叫道:“太微老鬼,老身与你同归于尽!” 声音刚完,只见乌光之下突然又现出大半圈五彩明霞,将玄阴宫主的去路挡住。同时空中青光一闪,现出一位青气缭绕,身材高大的老人,举手齐扬,各发出十股青色光气,朝乌光卷来。 只见玄阴宫主身形一晃,陡然隐去身形,而那团乌光中立刻发出数十团黄色火球,两下里一撞,霹雳连声,纷纷爆炸,满空妖光横飞,黄萤如雨,碧波之下,顿成奇观。青衣老人所发前头光气吃那黄色雷火一挡,微一停顿。张口朝前一喷,吐出一团青光,朝前射出,与前方一道金光联合,往上一围,当空五色明霞再往中心收拢,将黑色烟光一齐裹住,合成一个数十丈方圆的彩球,高悬碧海青天之中。 跟着太微真人朝前一指,彩球里面便起了风雷之声。 青箩一见,连忙高声叫道:“岳公公,请手下留情,放我祖母一次。” 青衣老人正是青曦宫内万年建木之精的化身岳皓,一听青箩叫声,冷冷道:“少主,你现在已经与她恩簖义绝,已经将肉身法体发还于她,为何还要替她求情?” 青箩知道这些时日的经过这几位师长知道得清清楚楚,走上前去道;“话虽如此,但毕竟孩儿与她血脉相承,还望岳公公看在孩儿面上,放她一次!” 祥光一闪,太微真人飞身至前,摇头叹息道:“她自违誓言,即使你今日替她求情,我等再饶她一次,但她本命天魔岂会饶她?等地仙三劫中的末次天劫一到,只有形神皆灭一途,现在我等出手,还可让她兵解,用纯阳真火炼化她本身邪气,尚可留一丝残魂转世为人,你现在爱之,实则害之。” 说话间,罗衍只见海面上波涛汹涌,骇浪如山,奔腾澎湃,尚未宁息,知是方才那场恶斗和连珠霹雳的余波。千年不见师叔出手对敌,不料今日一见,才觉师叔一身降魔法力神通,比起原来所见,更是高明了数倍,心中越发佩服。 仰望天空,仍是云白天青,金乌高挂,金光光布。那团彩球已缩成亩许大小,看去薄如轻绢,风吹不动,内里时现碧光人影,明灭闪动。隐闻轻雷之声,密如擂鼓。看出玄阴宫主尚未伏诛,正在内施展邪法异宝,向外冲逃。 转头一望,只见青箩面上金光灿烂,脸上神色虽然全被那面具遮挡,但光是从低头不语的样子,就知道她此时心中应该是难受无比,所以才显现出这副踌躇不绝的模样。 心中一动,正要替她开口,,正寻思如何说法,忽听远远天边异声大作,似有亿万恶鬼呼啸潮涌而来。遥望下方归墟深处,已现出一线中杂血影的乌金色电光,不住闪动。而此时彩球中被困之人似知来了救星,也在里面厉声呼啸起来。光影闪变,左冲右突,比前更加激烈。雷声越密,声虽尘锐凄厉,却不甚大,宛如群蚊聚哄,备极喧哗。 太微真人目光朝下一望,笑道:“打了老妖婆,自然惹出她的几个老同党,居然发动太玄神光与太阴真火来救她,要不是昔年圣帝颛顼仁慈,绝天通地时留下这三界的这一条缝隙,也不会让这几位老妖在此盘踞多年。”说完,抬起头来,对岳皓笑道:“你宫内可准备妥当?” 岳皓神色一端,道:“区区几个手下败将,也要大动干戈不成?” 说话间,罗衍只见眼前金霞一闪,四人身形就陡然领空隐去,身形就在转眼之间,已经移开数百力外,而原来所立之地,仍是红日当空,彩球高悬,静荡荡的。先见血焰乌光,却似狂潮一般,铺天盖地,电驰飞来。眼看离那彩球不远,忽听叭的一声大震,球忽中裂,化为一朵亩许大的五色莲光,光芒万道,照耀海天。空中云层吃宝光一映,各幻霞辉。莲花中心,突又涌起一柄莲蓬形的红光,比电还亮,四外环绕着亿万火星,纷纷爆炸。 莲花内中裹着一条黑影,正在里面冲突飞舞。只听大串霹雳之声,中心红光又复分裂。吃那亿万火星往上一压,一片霞光闪过,同时消灭,无影无踪。 同时空中现出一位道骨仙风的道人与一位云披霞装的女仙,齐齐将手一扬,飞出二十来道五色光气,或左或右,各长数百丈,由前面斜刺里电射过来,直穿乌金云光之中。看去宛如二十来道其长无际的彩虹,满空交织。 而同时太微真人于岳皓各将手一扬,飞出大片金光青霞,电驰飞起,朝前方罩去。此时彩球下方也现出一位位老和尚,相貌甚是清癯,身材也极瘦小,疏眉细目,满面慈祥,颔下无须,手握一串念珠,穿着一身黄葛僧衣,头上隐隐环着一圈佛光,身上皮肤又是金色,与我佛座下罗衍汉形象一般无二。手中念珠朝外微扬,立有数十百朵清光荧荧,大只如豆,形似宝珠的光华飞起,一同直射妖光之中。 四外天空更有数十百面大小云旗突然涌现,微微招展。一时霞光万丈,剑气冲霄,星火疾飞,彩虹如电。加上敌人的乌光血焰,把天空星月一齐遮住。下面却成了光怪陆离,霞彩辉煌的光明世界,合成从来未有的奇观。 罗衍认出前后三人正是恩师太苍真人,二师叔冷梅仙子,与师门好友至交天龙禅师,既然有这五位尘世间最顶端的前辈真仙一齐出手,天下间又有何人能够与之为敌? 只见彩球刚一消灭,敌人似知中计,慌不迭刚往回退。不料上下四外埋伏一齐发动,那五色光气所射之处,当时便被冲开二十来条光巷。大片金霞再电驰而前,满空云旗突又出现,三面合围,威力已是惊人。最厉害的是,那数十百朵珠光到了空中,纷纷爆炸,光并不大,威力更强,满空血焰妖光,挨着便震散了一大片。一任飞遁神速,仍被追上,随同四外夹攻之势,遥闻鬼哭神号,与极凄厉的啸声怒吼互相应和,宛如潮涌。共只两三句话的工夫,空中妖光血焰竟消减了十之**。只剩一线残痕,带着厉声,电也似急,往来路天边遁去,一闪不见。 紧跟着,金光云旗彩虹珠光也全一闪收去,又是日轮高挂,清光大来,天地重返清宁,和先前一样安静。才知空中彩球乃是诱敌之计,大功已然告成。 一百一十二章 混元大劫 饶是罗衍平日道心精微,古井无波,尘世间的万事万物丝毫不放在心中,此时也翻起了滔天巨浪,三位师尊与天龙师伯同时法驾光临,其间意义定然非同小可,定然不是在此降魔卫道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重要事情才能惊动这几位逗留在人世间的天上金仙一流的人物出手。 不过,话说来,青箩宫主的祖母与同党能够引来三位师尊,也足以说明她的实力强横,冠绝天下,在他的记忆中,能够引得三位师尊与天龙师伯同时出手的事情尚未有过,就连一千四百年前的大雪山正邪激战,也仅是师尊太苍真人,三师叔太微真人与天龙师伯三位出手,就将宇内七绝连斩五人,仅有两位故意放之逃生。 “乾坤七绝“?罗衍突然醒悟过来,看来青箩的这位祖母一定是乾坤七绝中的一位,不然断然不会惹来师尊们同时出手,也惟独只有他们那个级数的仙人,才可堪成为佛道两门的劲敌。 罗衍心中的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太微真人笑道:“桑老怪,现在你的心腹大患已除,而那东西也即将来临,我们还是先为准备,以免万一有变,到时你我可是措手不及,难于应付。”说完,还不等罗衍青箩两人上前礼见,就与太苍真人,冷梅仙子和天龙禅师相视一眼,凌空飞起,一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之外。 岳皓转头望了青箩一眼,长袖一挥,飞出一团青光,朝她冉冉飞来,青箩扬手一招,接在手中,青光一闪而隐,现出两个龙眼大小的木球,青光荧荧,光可照人。 青箩一见,微微一楞,抬起头来,只听岳皓叹息一声,道:“现在你们两个,被困百日,真元损耗甚巨大,这两颗桑木丸,乃是我多年来采集两间灵气与东方乙木精华凝炼而成,正好补你们元气不足。” 话音刚落,青箩掌中两颗木球突然从中爆裂开来,飞出两团青气,清辉四射,分别朝罗衍,青箩两人当头罩下,到了头上,忽化为大蓬纯青色的光气,只一闪,就将两人身体团团裹住,晃眼之间便被裹紧,远远望去,宛如两个青光四射的光人。 罗衍只觉青气中充满了浩然莫沛的勃勃生机,一股清新之气扑面而来,情知这等先天生灵之气,非同小可,忙运用本身真元,与之相合,导入体内,固本培元。只见那纯青色的光气越裹越紧,渐渐成了实质,层层包围,往里紧压。青色光气也由厚而薄,逐渐往光中人影透进,到了后来,只剩薄薄一层,紧贴在外。 岳皓见状,手中灵诀往前一扬,张口一股白茫茫的真气朝两人喷将出去,那紧附两人之外之外的一层光气忽然一闪不见,全数往里透进。任寿 青箩与罗衍当时顿觉着心身舒畅,神智越发空灵,这些时日来损耗的真元不仅全数复员,而且尚有精进。 罗衍刚要举手称谢,只见岳皓凝神望着青箩,端色道:“少主三劫已过其二,只要再经过一劫,就能功行圆满,重返紫府,只是我近日尘缘将尽,不日就将脱体飞升,所以不能长随在侧,不过我飞升之前,只有一事放心不下,就是你平日生性好强,又尽得玄门上乘真传,且身为青曦宫一宫之主,故一直以来,你事事不肯落于人后,而且这三年来你为这玉池,青曦两门的千年之战,所修又多是玄门防身御魔法术,虽然看似无碍,但其实也落了下乘,这些法术,任你练得多么精深,至多所向无敌,并不能修真了道,重泛紫虚仙府,通明宝殿,何况天下各派高人甚多,无敌二字万做不到,怎可为了本身一点嗔念,耽误了你前生的仙缘与今生你几位尊长的厚爱期盼?” 青箩一听,沉默不语,岳皓顿了一顿,继续道:“现在你前生冤孽已经保得一丝残魂转世,再也不能纠缠于你,你面上的六阳震罩也该取下,恢复你本来面貌,专心修道,不应再拘于形迹,只要随本心所为,就是正道。现在我与你的几位师伯尚需到两天交界处一行,为几日后的混元大劫先为准备,你可与罗道友至落星岛和终南山一行,请两派道友至两天交界一会,此事应在七日之后,你们两人速去速回!” 说时右手外向,五指上各放出一道粗如人臂的青气,朝青箩脸上那面金光灿烂,薄如蝉翼的面具吹去,只见金光青气闪了两闪,两者同时隐去,露出一张略为白皙的花容月貌。 岳皓说完,就化为一道青光,冲天而起,一晃无踪。 此时,一轮金阳缓缓升至中天,而罗衍,青箩两人却只觉浑身上下,有那么一团冷意升起,浑元大劫,对于寻常修道人,不知也罢了,但对于他们两人,却是深知其底细之人,所以不禁骇然。 天地宇宙,每十二万九千六百年称之为一个“元会”,每次元会运世将尽时,必定有一次天地众生万物的大劫,此劫与寻常修道人的三劫不一样,并非针对个人而发,而是为万物所定。每次爆发,虽然不至于天地混沌,重返鸿蒙,但也能使山河大地,河川江海改容易貌,数十万里地域海啸山崩,洪水横流,煞焰腾空,沧海桑田只是弹指间。 而上一次混元大劫发生后,天倾东南,地陷西北,要不是女娲娘娘以慈悲,*力炼五色石上补天窟,下救万民,天地众生那基本消亡殆尽,不复存在。 虽然这类大劫虽是定数,却可凭前知此事的福德深厚法力高强的有道之士,以精诚感召穹苍,以毅力胆识预拟成竹,设法挽回。但其间祸伏于无形,一触即发。不论有多高法力,以自身绝大神通,都不能完全洞悉全部玄机,深悉机宜。 虽然说这类劫数对修道有成的仙灵之士伤害甚少,只要避开其发源之地,就无大害,但天地众生,红尘百姓却无如此法力神通,劫数一来,只有坐等灭亡,无处可逃。 罗衍二人,呆了半响,这才回过神来,互望一眼,皆看出对方眼中的惊骇之色,不过罗衍前生修为多生,见多识广,道心精微;而青箩生有自来,从小就在仙山福地修为,功力深醇,转眼就将心中的惊骇收起,恢复了平日的心境。 毕竟,这类大劫,对他们这等法力神通的仙人来说,自身的伤害是最小的,比起针对他们这类修道人而发的神仙三劫来说,反而不是那么可怕。 青箩好似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本来容貌,虽然说罗衍已经见到过她的元婴真容,知晓她的庐山真面貌,但也有一丝不适,皎洁如玉的面颊上微微泛起一丝红孕,有意无意间将头转了过去,面朝仙云遁光之下的碧波沧海。 只见下方海空辽阔,绿波浩荡,水天一色,渺无涯际。足下白云舒卷,如山如带,自在升沉,天风轻拂,将天空白云吹成团片,化为满天银絮,上下翻扬。俄顷云随风静,缓缓往一处挨拢,又似雪峰崩裂,坠入海洋,变成了大小银山,随着微风移动,悬在空中,缓缓来去。似这样随分随聚,端的是造物雄奇,幻化无穷,景物明淑,清彻人间,正是一副风喝日丽的景象,又有几人知道,就在这祥和如画的美景之下,滔天杀机已经笼罩天地,稍有不慎,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罗衍此时已经定下心神,轻声道:“宫主,我们还是先上路再说吧!” 青箩心中低叹一气,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额首。 罗衍伸指前前一拂,足下涌起一团五彩仙云,弥漫开来,化为丈许方圆,托着两人身子,朝西北方向透去。 约行片刻,才听身边青箩的声音传了过来,“多谢罗兄相救,免我一劫,青箩感激不尽。” 罗衍洒然一笑道:“此乃份内之事,宫主何需要多礼。”他本想询问此间内情,但转念一想,这只是个人私事,岂能开口?不过,道家合籍双修,做名色夫妻,本是常见之事,只是没有想到素来冷傲,不假他人颜色的青箩宫主却性子刚烈如此,宁愿舍弃**法身,也不愿意许婚于人。 隔了半天,才听青箩幽幽说道:“罗兄是否是奉师命前来,暗中助我?” 罗衍听她口气,依然有三分幽怨,连忙答道:“我此来只是为一故友成道,特来求两颗青灵仙丹,不意刚到归墟之上,就见宫主飞身而下,一时好奇,所以赶了下去?” 青箩一下转过头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上,沉声道:“那你为什么隐形来此?” 罗衍情知几位师尊出手,将她祖母兵解,虽然说青箩已经同她祖母恩断义绝,但心中当然有几分放不开,自然要问过清楚。抬起眼睛,平视那两道明如秋水,寒冷如冰的目光,解释道:“小弟来时,正有人运用掌上乾坤之术追查我的行踪,所以一时间隐去身形,不愿行踪暴露,若是宫主不信,可自用仙法查看,自然知道就里!” 青箩轻叹一气,道:“我信你就是,只是我那祖母虽然凶横,罪有应得,但毕竟是我血肉至亲,所以”说到这里,就说不下去,默然片晌,轻轻的道:“不过这样也好,她老人家至少没有葬身于天劫之下,尚有机会重头来过。” 罗衍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青箩又隔了半天,手掌一翻,掌心现出一个寸许高的木瓶,递了过来,轻声道:“这里是七颗青灵丹,你拿去吧!” 罗衍扬手一招,木瓶飞至手中,看也不看,就收了去,然后举手谢道:“多谢宫主” 青箩面上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掉转话题,徐徐道:“你我东方乙木和西方金二脉,万年来一直并立于世,不相上下,只是不知此次大劫之后,你我二脉,是否能再存人间?” 罗衍斟酌一下,笑道:“如今大劫来历,既然有你我门中师长出手,应该能平安度过,只是玉池一门,除了我门下三位师侄外,就此而绝,不再留传人间。岂能与东方万物生气之源相比?” 青箩低下头来,沉吟一下,道:“昆仑三位师伯与天龙师伯,再加上岳公公与我数伏,只有六人,而布那九极混元大阵尚差三人。青箩从未外出,不知道那落星岛与终南山两派道友法力如何?” 罗衍哈哈一笑,道:“那几位道友都是我的旧识,法力都在我之上,只高不低,光是人数,就以足够,虽然功力稍逊,但两人三主持一宫,则足以应对。至于成败,那与我等无关,我等只是尽心而为罢了。” 说完,陡然停下云头,笑道:“刚才接在下师姐心灵传音,紫气浩然宗的几位道友,已经赶往两天交界之地,不需再去落星岛一行了,只需前往终南一行,请来黄庭道兄就可。” 罗衍说完,却见青箩再无反应,只是略一点头,当下一改方向,朝西边急掠而去,两人飞行,十分迅速,不到两个时辰,就到中原境内,遥见空中已飞来片片黑云,云层妖气冲天而起,好似正有妖孽行法布雨的神气。 罗衍凝神望去,只见片片乌云,翻腾而至,在当中云层上,立有两名女子,正在施法布雨,一名银衣女子跌坐在一朵白色云采上,双目微闭,口中吐出一银色明珠,其大如杯,虚悬空中,另外一名白衣女子手挽法决,向四方连招,每一招手处,远方便飞来一淡淡云朵,边飞边长,转眼乌云就笼罩方圆几十余里。 罗衍心中一动,停下云头,暗运玄机一差,便知就里,回头朝青箩望去,只见她此时面上淡然无波,好似根本不理会他的举动。 此时二女面上已经泛起点点汗珠,银衣女子更满面通红,看上十分费力。那白衣女子面上也泛起愁急之色,银牙一咬,口中亦喷出一白色珠子,虽然比银珠小了很多,但光华甚亮,一下撞入银珠内,那银珠一下涨大许多,光华甚是强烈。白珠方出,银衣女子面色大变,口中疾呼道:“姐姐,不要啊!” 那白衣女子道:“顾不了这么多了,不要管我,专心行法!”只见空中随传来阵阵雷鸣之声,乌云大量聚集,雨点越发大了起来,天际中隐然有银蛇闪动,远处亦有雷鸣之声。 青箩一见,低声骂道:“不知死活!”脚下一顿,拥起一片金霞,朝二女飞去。 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之声响起,一道紫光夹着千百道雷火,向二女迎头打下,二女更是心胆皆寒,百忙中银衣女子将珠子往上迎去,一下迎个正着,两下里一撞,霹雳一声,当时爆炸,只见红光银雨,四下分飞,那拳头大小的珠子也一下打散开来。 二女全身剧震,元气大伤,双双喷出一口乌血,银衣女子更是首当其冲,直接震昏过去,倒在云上,白衣女子也是花容惨淡,跌坐下来。 而第二道雷电已然紧跟而下,白衣女子一下扑在银衣女子身上,准备以身应劫。只见眼前金光一闪,一道金霞朝那雷火一撞,当下便消,雷火散处,现出一位风华绝代的青衣纤女,立身云长,手中涌起一片金霞,挡与上空,还未来得急细看,又一道雷火打了下来,来势更疾更猛,那青衣仙女面上泛起不耐烦的神色,举手一扬,金霞朝前向那雷电卷去,只见那紫光连带千百丈雷火,一下便落于金霞中,裹了两裹,连火光都没飞出半点就被收去。 空中雷火却是越来越急,雷团也越来越大,光色越来越明,到最后已经是紫金之色,但那青衣女仙只是将那金霞放大,打一个收一个,甚是简单。待连收了七次,天雷便消去,不再下击。 那青衣仙女手一招,金霞一晃而灭,左掌中多了七颗黄豆大小的乌金色珠子,滴溜溜地转个不停。白衣女子见那青衣仙女如此神通,乾天神雷说收便收,知是前辈仙人相救,忙跪了下来,方要张口,又一口血喷将出来。 “既然宫主存心相助,我也助你等一臂之立吧!”一朵五色祥云从空中冉冉飞来,一转眼就到身前,现出一位长身玉立的俊秀青年道者,将手一指,一道银光照于身上,连带银衣女子一齐笼罩在内。白衣女子只觉全身伤痛仿佛全消,身边妹子银衣女子也悠然醒转,二女也有几分眼光,竟然看出那银光乃先天太阴月华所粹,对异类有莫大好处。 这时候西南方向一道火光冲天而起,竟然一下映红了半个天空,火光起处是遥远一座满是乱石的小山,山中隐隐见一通体暗黄,形若蜥蜴的怪物,正从口中连连喷出红光,红光每照一下,天空云层就减薄几分。 那青衣仙女冷哼一声,手一将,将手中一粒乾天雷珠顺手打出,夹带本身真气一起发动,万道金光雷火已然打将下去,光华照得天地通明,那形若蜥蜴的怪物一震之下,已然化为劫灰,连残魂都未跑出半分,就连那小山也通体击成粉碎,轰然倒下。 一百一十三章 济世就人 云中二女心中骇然万分!一雷竟然有如此神威,真是前所未见,偏偏这两位仙人容貌看上却又不大,不似修行多年的散仙中人,但一身法力却高强得出奇,不仅轻轻挡下九天之上的乾天神雷,而且视若无物,将之轻轻收去,自身所发雷火带有万道金光,乃是玄门正宗无上法门,本疑正道前辈元婴出游,但暗中查看音形容貌,却又不像。分明是循序修炼,自然修积,并非法宝灵药之助到此地步,少说也有千百年功力,但年纪偏又这么轻,怎么察看,也看不出个就里,断定有大来头。说不定是九天金仙,瑶池仙侣下界游戏人间。 二女虽然身为异类,但都有千年以上修为,其中银衣女子更是经历颇多,有些眼力见识,情知已经遇到不世仙缘,惟恐妹子心直口快,出言冒犯了这两位仙人,暗中递给身边的白衣女子一个眼色,示意不要开口。不过也是她小心过度,那白衣女子见罗衍和青箩如此法力神通,已经早被震住,岂敢犯了原来性子。 青箩随手一雷将乱石山中的妖物击毙,随见下方城郭隐然,数万名黎民正跪拜于城外旷野中,当中有一高台,正在跪拜求雨,呼号之声,惊天动地,此时因见空中乌云已起,越发齐心跪拜,恳请上苍施舍甘露雨霖。 青箩一望之间,已知道就里,越发心生怜悯,伸出纤纤玉腕,将手向四方连指,随后生出一丝漆黑光华,遥射四方高空碧空之上,一闪而隐。随听四方隐隐传来风雷之声,如山厚的云层渐渐片布整个天宇,蔓延数百余里,遮蔽了整个天际,下方天色更是昏暗下来,几乎伸手不见五指。青箩再将手一扬,一声轻雷,倾盆大雨就铺天而下。下方跪拜百姓见大雨降下,更是心喜如狂,齐齐站在雨中欢呼鼓舞,如痴如狂。 罗衍几生经历,情知这等大雨降下,下方黎民本在炎热干旱之中,经此大雨一淋,难免一场大病,转过头去,对青箩道:“下界黎民百姓,恐怕难于禁受这等大雨,还请宫主行法,将这城郭四野,雨量放低,以让这些人找到避雨之处,再普降甘露如何?” 青箩衣袖一拂,云中降雨立时弱下许多,化为绵绵细雨。旁边二女被罗衍的太阴月华精气所化银光一照,本身痛苦已失,就连刚才损耗的本身真元也好似恢复多半,慌忙跪倒在云中,拜谢仙人救命之恩。二女知道这类呼风唤雨的法术,专为行道济世之用,全仗行法人本身功力,以收灵效,不过要做到面前这位瑶池女仙这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法力之高已达不可思意之境,不要说见所未见,就是闻所未闻。 青箩目光朝二女身中一转,见一女身上隐隐有个形如兔子的影子,另外一人则是一个大蚌的影子,功力虽然不弱,但与青曦宫内的诸般仙灵相比,则又差了无数。她本一宫之主,平日出行,都是御龙乘凤,哪里将这两个小小异类放在眼中。 二女饶是身为女身,但一时间也被她的风华气度所摄,只觉这位容华绝代的女仙目光所到,犹如射入两人心灵深处,哪里还敢和她目光相对,慌忙低下头去。 “想不到你们两位孑然小妖,居然肯为下方黎民行法布雨,不惜招来乾天神雷,如此心性,也是难得,既然能与本宫相遇,也算缘分,这有灵丹一颗,可补尔等真元。”青箩伸指一弹,飞出两颗碧绿的灵丹,飞入二女口中。 罗衍见二女将灵丹服下,笑道:“你们二妖,一兔一蚌,修为不易,虽然已经能幻化人身,但本身躯壳仍在,既然蒙青箩宫主出手,那我也索性成全你们两个,将你二人身中躯壳除去,让你们脱胎换骨,消了身中妖气,也算是酬谢你们这番善心。” 二女一听,更是喜出望外,犹如身在梦中,一下间倒说不出话来。罗衍话音一落,二女立觉原本笼罩在身中的银光其重如山,压得丝毫不能动弹,张口都是万难。一时间福至心灵,慌忙凝神静气,调合坎离,不敢妄动。 罗衍随手一扬,掌中飞出一粒红珠,其形如豆,直往银衣女子左鼻孔之中穿去,不多一会,又由右鼻孔钻出,再入左耳,游走完了七窍。最后走丹田,经涌泉,游天阙,达华盖,顺着任督二脉逆行而上,才从口内飞出,又在全身滚动不已,银衣女子只觉红珠所到之处,其烈如火,全身连同五脏六腑如烧着一番,只得咬牙苦挨,心中更望死去才好,但又有银光照住不得动弹,情知是紧要关头,咬紧银牙,苦苦支持。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光,鼻子闻一阵焦臭之气传来,只见红珠弹空而起,随觉得身上一轻,一片金霞透体而入,全身立时舒泰无比,心旷神溢,不由自主口一张,一团豆大银光喷了出来,虽然比原有元丹小了甚多,但光华内蕴,又比之原来强了多少倍。 一下明白过来,原来这两位仙人不仅用无上仙法替她凝神固元,更因她本乃异类出身,这身面容本乃幻化,不是本来相貌,但这下却被仙人的太阳真火硬生生地炼化,原有真身形体已经化为乌有,再用太阴之气补益元气,重铸元丹,忙拜倒在云上,心中万喜,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情不自禁地拜倒在云中。 罗衍依法对她身边的白衣女子施为,不过白衣女子修为尚浅,挨不过太阳真火炼形之苦,已昏倒过去,被银光一照,又醒了过来,连续五六次之多,最后虽然与其姐一样,但神色愁苦,花容惨淡,奄奄一息。 等罗衍行法完毕,二女拜伏云中,道;“小畜江雪,玉仙,拜谢两位恩主。“ 罗衍见白衣女子玉仙神色神气萧索,满面愁苦之容,仿佛受伤甚重,晴知她功行法力略次,不如那海中老蚌,对青箩笑道:“这白兔精功力略有不如,被我太阳真火焚身炼体,形神亏损甚巨,还请宫主再发慈悲,施舍它一点清灵之气,也好令它复元,主持此间行雨之事。” 青箩微微一笑,扬手一道青光朝二女身中照下,同时闻到一股淡淡香气。再看二女女脸上,愁苦之色全消,立改庄容,不似先前那么轻佻神气,容光也更美艳。 青箩随指两人道:“让你们两个复原容易,只是你们福薄孽重,所学更是旁门异类下九流的法术,恐怕难于主持此间降雨,不如我也索性成全你们,完成这场功德,也让你们有所修集,好有个进阶之地。将手伸出来!” 玉仙,江雪忙将玉手,平摊在胸前,青箩伸手虚画,飞出一金色咒符,印在二女掌心,人一半,二女见掌中符文如龙走蛇,金光闪闪,也不知是何字。 青箩话完,道:“此乃九天雷霆甘露符,只要用本真气催动,便可行云布雨,要是遇到妖人,只要心中默记掌中符文,朝前打出,更有雷火发出,可助你等防身。但如果妄用此法为孽,那自遭诸天神雷所灭,谁也救不了!” 说道最后,语气虽然未变,但玉仙,江雪听到耳中,也是心头一震,越发凛然。正说时,微见东方好似有青色细丝一闪,青箩想了想,将手中六颗乾天雷珠放与玉仙手中,道:“这六颗雷珠,乃是乾天神雷所聚,威力甚大,你们可留下为防身之用。要是有人来此阻挡你二人行法,你们将这雷珠打去,自可惊走。” 罗衍笑道:“恐怕这位道友前来,不是生事的。” 青箩双目微闭,转眼睁开,对两人道:“等下要是有人朝你们换这几颗雷珠,你们二人就拜她为师好了,只是不可透露我二人来历,要是多嘴,本宫定斩不饶!”话音一落,足下金光一闪,两人就已隐去身形,消失在空中。 二女才想起并未询问两位真仙的名讳,正望空拜送,只见一道青光电射至二女前方,现出一黑衣道姑,面色甚是狰狞, 玉仙心中一紧,手中雷珠就要发将出去,只听那道姑忙道:“小姑娘且慢动手,贫道没有恶意。只是方才见这里有人用先天四极四相之法破却此间乾罡之气,重定五行,来时复见金光飞起,路数极其象贫道寻求多年的一位老前辈,忙赶了过来。小姑娘方才可见一羽衣星冠,腰上系一紫玉带,相貌古拙的一位仙人。” 玉仙道:“没有见过!” 黑衣道姑方要再问,却见玉仙手上有一符文,金光直出手心,忙道:“小姑娘可否将手中符文与贫道一观!” 玉仙无法,又拿不准备来人是否是那小仙人说的未来师傅,只好将手张开,不料那六颗雷珠本就放在手中,一下也就现了出来,那黑衣道姑大喜,道:“小姑娘的这几颗雷珠从何处得来?” 玉仙,江雪一听,知道机缘就在眼前,忙跪了下来,江雪抢先说道:“此珠乃一前辈仙人所赠,说是我们二人的拜师之礼,谁要,谁就要作我们姐妹的师傅,不然就不给,有仙法在上面,外人是拿不走的。既然道长想要,那道长便要作我们的师傅!” 黑衣道姑想了一想,道:“吾一身所学乃虽非旁门左道,但也不是玄门正宗,专走偏锋,如果异类修行,可以事半功倍,但对二位小姑娘,恐怕用处不大!”玉 仙忙道:“不瞒师傅,弟子江玉仙,本乃南山白兔,千年前因机缘巧合,独自修行,而小妹江雪,乃海中大蚌,二十日前方才躲脱恶蛟,炼成元珠,得以脱却本体。今日在此行雨,被天雷击中,散去元珠,幸得一仙人相救,替弟子二人重铸元丹,恢复元气,行时赠弟子雷珠,说有人要珠,便是我们的师傅!” 黑衣道姑笑道:“好,好,我多年没有传人,就怕学了吾等法门,造孽人间,既然你们二人得此旷世仙缘,有前辈仙人为你们炼形固体,连我一下间都没看出来,足以作得我徒弟,吾法名去恶,不过知道这名字的只有几人,世人都唤我虎面仙姑,二位徒儿起来再说!” 玉仙二人忙恭恭敬敬地拜了九拜,忙将手中雷珠奉上,去恶道姑只取两颗,道:“有此乾天雷珠,足以抵御太阴真火,吾道成矣!” 玉仙,江雪见取走只是两粒最小的,执意不得,要将雷珠全数献上,去恶道姑最后执拗不过,只得拿了四颗大的,而原来那两颗则叫二女一人取一粒,用以防身。 去恶道姑才仔细看玉仙江雪手中金符,看了半天都认不出来,玉仙才忙说是九天雷霆甘露符,去恶道姑大吃一惊,道:“相传此乃紫虚仙府无上仙法,等闲真仙亦修习不得,就是我方才所说的那位老前辈,也不一定有此传授,难道有金仙下界不成?”顿了一顿道:“你们现在自然不知道此法的好处,日后你们自然明白。” 随问两人究竟从谁手中所的,玉仙,江雪二人牢记青箩言语,只是跪在云中,一言不发。去恶道姑见两个徒弟突然跪下,神色古怪,一下也就明白过来,只好唤起弟子,暗中叹息不已,也就不再询问。看来来晚一步,居然没有机缘一见前辈真仙。 她却根本没有想到,她所想见的两人正隐身在旁,尚未飞去。直到见二女拜师,才驱动足下仙云离去。 两人才飞出百里之外,罗衍见当地旱灾甚重,灾区有千里方圆一片,而且所处皆在山区,山中林木,多已经枯黄,按下云头,对青箩道:“此番行雨虽然能缓一时之急,但此地旱情已久,要尽全功,还需要将此间水源打通,与各地山泉水脉相接,便可一劳永逸。” 青箩面上露出一丝不解之色,冷冷道:“事有轻重缓急之分,眼前混元大劫即将到来,要是化解不了此劫,你这里这番作为,岂不是百无一用!” 罗衍想了一想,也未争执,道:“宫主所说极是,我倒是一时取小忘大了。” 青箩望了四下山川大河一眼,道:“要是大劫能安然度过,我可令宫中四木之灵,将此地草木全数恢复如初,只是此时你太过妇人之仁了。” 罗衍听她口气到一点都不客气,心头只有苦笑,不再多说。 前行不多时,就见终南山在望,只是此时全山烟云缭绕,将全山尽数笼罩,罗衍见老友黄庭真人施展锁云仙法,心中微奇,穿云而下,只见原本太乙殿的所在山头,已经化为一条大壑,下面云雾甚厚,绝壁千寻,白茫茫望不见底。 罗衍见老友将他门中根本重地现出,怪不得要将外间山峦遮蔽,此地他也来过两次,当下飞泻直下,穿过雾层一看,下面还有云雾,似这样,接连穿越了五层云雾,还未到底。正纵遁光下降,忽见金霞连闪,毫光万道,由脚底起,暴雨一般四下飞射,当中立时现出一条形如深井的云弄。 青箩初来终南山,见下面共有七层云带遮蔽,未了两层并有仙法禁制,虽然不如青曦宫外的混元真气那般厉害,但也非碧寻常,寻常修道人来此,休说破禁而入,只要穿过云雾,就被其中暗藏的仙法幻化出异像所愚,一个不好,还好陷身其中,心中也自微微一凛。 虽然说她历来眼高于顶,自视甚高,此时也知,此间主人,定非寻常。而且眼下云弄自开,分明是主人开云相见。 罗衍主持足下光云,朝云弄中朝前飞下,目光到处,云层下现出一片奇景。原来壑底地势广大,别有天地,水碧山清,繁花似锦。更有奇石清泉,佳木奇花,互相掩映,景物甚是灵秀清奇。 人刚落下,只见几道金光一闪,现出四位道骨仙风的道者,上前拜见。 罗衍认出是黄庭真人门下的几位高弟,笑道:“瑶池仙宾远道而来,你师父还要端架子,不亲自出迎,也不怕失了礼数?” 黄庭真人门下大弟子玉树真人笑道:“恩师得知罗师叔与青曦宫主岳师叔媖驾到,亟欲亲出恭迎,适值谢师叔率门下弟子来访,所以分身稍迟。特命弟子等先来禀报,家师和谢师叔随后就到。” 罗衍情知青箩身份尊贵,惟恐不悦,随口问道:“谢道兄几时前来?” 玉树真人四人等向青箩礼拜完毕后,才站起身来,恭声道:“师父说罗师叔与岳师叔两位并非外人,纵使有礼数不周之处,也无大碍,只是谢师叔本是异派宗主,又是率领全门到来,人数众多,所以略有耽误,还请两位师叔先去鱼乐阁小坐,恩师随后就到。” 罗衍见青箩面上并无见外之色,道:“那你还不引路?!” 青箩见来者四人一身道行虽然不如自身,但也只是略逊一筹,而且执礼甚恭,也是心头一喜,倒不以黄庭真人未来亲迎为意。 一百一十四章 明湖清谈 鱼乐阁位于一个大约四五十亩湖荡之中,整个湖底通体是一大片完整的羊脂美玉,下有洁白如雪的细沙作底,水草婆娑,绿波粼粼,青山倒影,疏落落种着小半潭红白莲花。水阁便建在潭的中心,曲槛回栏,轩窗洞启,平台曲水,瑶柱流辉,暗香掠影。沿潭玉堤远近,不是瑶草琪花,便是青山红树。端的是一尘不染,无限芳菲,清绝人间,无殊天上。 玉树真人四人先引罗衍、青箩二人至阁中落坐后,又令门下侍者奉上山中新产的桃李梅杏等鲜果与佳酿,也不作陪,就先行告辞而去。 罗衍见他四人刚走到湖边,金光微闪,就失去了踪影,而湖荡中也有水光晃了两晃,一片白茫茫的水烟就从湖边生起,将整个水潭笼罩在内。心头越发惊奇,老友在他本门重地之内,都如此禁制重重,好似怕人知道,看出痕迹的模样,分明是有为而发。 罗衍心念一转,就明白老友此举是针对他的来客而发,此间所来外客一定不只谢谦所率太阴一脉,其中定另有他人,所以才故意叫门下弟子将人引来此地,不与其他外客相见,一边更施展仙法,遮蔽行踪,光是从这两点来看,就可知道来客中定有他不待见的能人,法力神通至少不在他之下,故才有这些种种安排。 一想明这点,罗衍也不运用玄功占算,以免对方警觉,而且反正老友近在咫尺,到时候一问便知道缘由,倒不需要费这么多的手脚。 略过了小半个时辰,只见门外金霞一闪,现出黄庭真人身影,迎了上来,先对青箩举手见礼道:“青曦宫主移玉寒庐,顿时蓬荜生辉,幸何如之。” 青箩淡淡一笑,道:“韩先生太客气了,贵门千百年来一直超然于中土各派群仙之上,天下无不景仰崇敬。何况我等几脉,同出一源,殊途同归,又何需多礼?” 她的目光转到黄庭真人身后同来的两道,目光所到,只见那两位须发皆白的老道立刻朝她躬身行礼,礼数甚重,情知两人定然知道她的来历,不然万万不会如此尊崇于她。不过这也没有奇怪之处,天下间凡是知道青曦宫名声的,无一不是源远流长,道法高深之辈,而那些新进的后起之秀,哪里有机会知道这个数千年来与外界少有交往的奇异门派,而且其他什么都不说,光是她宫外的那道混元真气,就让无数地仙之流,望门止步,根本不能妄越雷池一步? 青箩眼力十分高明,见这两位老道一人面色枯瘦,骨瘦如柴,但双眼却精芒闪动,面上时有五彩烟云闪动,分明是先天五行真气已至化境,光是作到这点,一身法力神通,已经不在大罗天仙之下,而另外一位老道面容丑陋,神态十分傲岸,身中也无灵光云气闪动,只是见礼时十分客气,但一站起身来,却又恢复了一副冰冷神色。 黄庭真人先为引见两人,罗衍才知那面色枯瘦的老道乃是秦岭隐修多年的地仙明夷子,而那神态傲岸的道人则是华山浮尘真人,两人都是闭关数百年,从不见外人,所以名声从来不显,少有人知道。 当黄庭真人替双方引见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对罗衍只是含糊其词,并没有说他的来历,只是说是一位孤友。不过明夷子与浮尘真人修为多年,道心清明,虽然没有过问,但心头却知道此子能与天下间最为神秘莫测的青曦宫主结伴而来,自然非等闲之辈,而且光看对方气度神情,分明功力深纯,也不在他们之下,虽然心头凛然,但面上倒也不表露出来。 几人见礼时,青箩虽然连身都不起,只是对黄庭真人略略为礼,而对明夷子与浮尘真人只冷冷的颔首算数,罗衍不知那两人底细,深知青箩冷傲,惟恐两人见气,正要设词圈转,但见两位道人见青箩对它们点头为礼,却是认为理所当然,面上不仅没有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反而是心满意足地陪坐在下首,丝毫没有夜郎自大之意。 等几人坐定后,黄庭真人才对罗衍笑道:“你倒会偷懒耍滑,一走就是三月,害得谢老儿心头七上八下,前日终于忍不住,将他门下全部带来,到我这里打听你的下落,要是老道不说过子丑寅卯来,就准备赖在老道这里不走了,他那门下徒子徒孙众多,共有六七十人,一齐寻上门来,大有将老道吃个山穷水尽的势头,早知道如此,老道才不出手揽这闲事,让他被雷霹了最好。” 罗衍问道:“怎么不见谢道友过来?” 黄庭真人笑道:“他现在要替我陪同外间的那几个讨厌鬼,哪里得空分身过来?再说了,他既然来我终南山耍赖,我不找点事情与他做做,哪里对得起他的身份名头?” 罗衍目光朝明夷子与浮尘真人面上一掠而过,想了一想,道:“不过现在谢道友来得最好不过,有他替你看守山门,你与你那门下几位高足,连同明夷、浮尘两位道兄,正好随我到两天交界处走一趟,布那九极混元大阵,以迎接几日后到来的那混元大劫。” 此言一出,黄庭真人面色不禁一变,而浮尘真人则长身而起,双目射出两道金光,直勾勾地盯着他,而正在品茶的明夷子则也是浑然楞住,青玉茶盏停在口边,一下没有了动静。 “道友此话当真?”浮尘真人收转目光,沉声问道,不过声音也有一丝颤抖。 罗衍站起身来,对他说道:“此等大事,小弟岂敢乱言,眼下小弟的几位师长,已经连同须弥山大光明寺的天龙师伯,青曦宫的两位前辈,已经在九天之上先列阵以待,而浩然紫气宗的六位道兄半日前已经随家师姐赶去。” 明夷子放下手中茶盏,略一沉吟,起身问道:“道友莫非是昆仑太虚三仙门下?” 罗衍点头道:“小弟正是太苍真人门下。” 浮尘真人面上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神色,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惊喜道:“原来三位前辈金仙尚在人间,小道孤陋寡闻,还以为三位前辈已经早飞升紫府,既然有这几位佛道二门的前辈出手,这混元大劫,当有转机。” 明夷子朝罗衍面上望了两眼,叹了一声,道:“原来罗道友就是姜鸿真人转世,小弟眼拙,真是失礼。” 黄庭真人也站起身来,道:“此事重大,我们马上动身!我这就去叫上谢老鬼与我门下那几个不成器的弟子,一同赶往两天之上。” 罗衍拦住黄庭真人,道:“此事应在几天之后,尚不需如此匆忙,而且谢道友本身真元损耗甚巨,虽然说我已经取得青曦宫内的青灵丹,但也应当修养几日,再做决定,只是你门下高足,法力神通,都是十分高明,定去不可,此等大劫,当然是人越多越好。” 黄庭真人也停下脚步,哈哈笑道:“要是我那几个徒弟,听到你这话,尾巴一定翘起来不可。” 明夷子哈哈笑道:“黄庭老鬼的四个徒弟,高出同辈之上,乃是人所周知之事,你这老鬼,用不着心里高兴,自家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不过前院还有两位道友,也是否一同邀去?” 浮尘真人冷笑一声,道:“那两个追名逐利之人,邀去又有何用?而且就此一去,反让他们多一个自高身价,对外吹牛摆显的名分,再说了,他们名头虽大,本身法力,却连黄庭道兄的几位高足皆有不如,这等人,不要也罢!” 明夷子笑道:“难道道兄忘记了他们两人在两月前的黄山盛会上,可是大发神威,一举击败桫椤神洲的两位法王,声名雀起,远在我等之上。要不是给黄庭道兄的面子,他们可连看都不看我们一眼。” 浮尘真人冷冷道;“那个黄山之会,本来就是三岁小孩子间的玩意,胜又如何,败又如何?于修真了道又有何干?只是一群无知小辈在那里瞎折腾罢了。” 明夷子深知浮尘真人的脾气,也不再说,微微一笑,又坐了下去。 罗衍伸手递过一个木瓶,对黄庭真人道:“这是青灵丹,请你转交与谢道兄,我们几人,就在这里等你如何?” 浮尘真人望了那木瓶一眼,目光微微一变,不过转眼又恢复常态,缓缓坐下。黄庭真人接过木瓶,金光一闪,就不见踪影。 罗衍目光锐利,情知定有缘故,转头朝青箩望去,只见她自从见礼后,就端坐在旁,不发一言,丝毫不理会几人问答,玉面无波,恬静异常。 此时明夷子自从进门之时,就在暗中观察青箩的神色表情,见这位身份尊崇,来历神秘莫测的青曦宫主虽然年纪不大,但容华绝世,精神朗润,神仪内莹,宛如瑶池仙娃,桂府霜娥,仙露明珠,容光照人之中,别具一种冷艳出尘之致。使人对她爱中生敬,不敢逼视;再不便是自惭形秽,如有仙凡之分。如此风华气度,乃是生平仅见,比起那两月前黄山之会的八千仙人,赤县,桫椤两洲奇人,又远远凌驾于众人之上。 越看心头越发佩服,同时也发现坐在青箩之旁的罗衍也自有其飘逸出尘的气度风范,也不在青箩之下。 明夷子心头暗叹,惟独只有这几个古老门派,才有能力培养出这等绝世之才,要是这两人出现在那黄山盛会之上,那一定让天下众仙黯然失色,出尽风头。 阁中少了明夷子的言语,一下沉闷了许多。 罗衍见身边两位道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明夷道兄可是轩辕一脉的传人?” 明夷子面上露出一丝苦笑,迟疑一下,才道:“道兄法眼无误,贫道心法道术,虽然是那轩辕黄帝一脉,但本人却不算门中真正的弟子门人,只是一时机缘遇合,受玄黄真人指点,略学了一些初浅法术罢了。” 罗衍点头道:“玄黄师叔生平最爱提携后进,我前生初学道时,曾受玄黄真人两次大恩,只可惜真人飞升时,在下已遭大劫,未能亲送,甚是遗憾。” 明夷子叹息一声,道:“只可惜真人一脉,三位弟子皆都不肖,被真人所留法刃所斩,这轩辕一脉,再无传人。” 罗衍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了明夷子一番,才正色道:“道兄法力精微,根基深厚异常,虽然少了后面心法,不能突破最后一个关口,但根据小弟所知,昔年当初圣帝道成飞升,所遗法体,葬身于桥山轩辕圣陵之中,更将生平道法,刻于主殿石壁之上,虽然有仙法禁制,外人无法看出,但道兄既得轩辕心法,不如等此间事了之后,去桥山圣陵一试机缘如何?” 话一出口,明夷子一下明白过来,知道罗衍此举,是故意指点于他,不然此等机密之事,连他都不知晓,罗衍又如何知道? 浮尘真人双目一亮,开口问道:“桥山轩辕圣陵有层层禁制封锁,我与明夷道兄虽然法力不弱,但要进入此间,也是无易于登天。” 明夷子抬头望了身边好友一眼,知道他是替己发问,心头倒是十分感激,这位老友平日冷傲异常,想不到今日却能替他开口,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罗衍正要开口接话,端坐在旁的青箩转过头来,饶有深意地望了罗衍一下,才淡淡道:“桥山圣陵,每一甲子开放一个时辰,明年九月五日午时,正是开放之期,你既然是轩辕黄帝一脉,只需按入门时的三个法诀,按子午方位,以三才之序,可开解正殿禁法,前去瞻仰圣帝法体遗容,不过午时一过,禁制重新发动,你要出来,就只有等下一个甲子了。” 明夷子站起身来,对青箩二人长揖倒地,道:“多谢两位道友指点,明夷感激不尽!” 浮尘真人笑道:“你老儿要是害怕,那我与你同去如何?” 明夷子想了一想,道:“道兄愿去,那小弟当然是欢迎万分,只是小弟资质愚顿,恐怕短短一个时辰内难以学全心法道诀,所以。” 浮尘真人拿眼紧紧盯着他,道:“那我陪你一个甲子就是了!” 话才刚落,只听黄庭真人在空中接口笑道:“一个甲子之后,应是两位道成之期,恐怕你们两人的法身**,就只有留在圣陵之中,当石仲翁守墓了。”、 金光祥霞一闪,现出黄庭真人与门下弟子身形。 浮尘真人笑道:“吾等既为炎黄之后,能为轩辕黄帝收陵,也是我等荣光,这又有何惧?” 黄庭真人微微一笑,道:“我们快走吧!” 青箩这才站起身来,黄庭真人笑道:“我等心法,各有不同,所用遁法,也不一样,要是七上八下,到了两间交界之地,被浩然紫气宗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老怪物说笑话,岂不丢了我的面子,不如就让老道略施展小技,用玄门遁法一同上去吧。明夷子笑道:“我等两人,只是上去为你出力,摇旗呐喊之辈,当然要你行法送往。而且我们也无你这么大的神通,上上下下九天罡风,如履平地,就请施为吧。”黄庭真人笑说:“道友何必太谦?贫道献丑就是。”说罢,将袍袖一展,立时满阁俱是金霞,簇拥着罗衍,青箩,浮尘真人,明夷子与几为徒弟,一齐向空飞起,晃眼越过明湖,破空直上。 刚刚穿出深壑中的七层云封,升上高空,黄庭真人把手一指,一声轻雷响处,金霞连闪,比电还疾,流星过渡,径直往两天交界处飞去。黄庭真人道法高深,玄功奥妙,所用遁法自成一家,与众不同。起时只是金光微闪,看似不快,但飞遁迅速,瞬息千里,没有多时,便到了九天之上。 这时候天空空荡荡地并无一个人影,罗衍放目望去,也不见几位师长好友踪影,正在放目遥望,当头日光忽呈异彩,日边现出万道银芒,日轮中心却转成暗赤颜色,宛如一个大血轮,高悬空中。日轮之外,又出现不少奇星,也是五颜六色,星边上各射出不同色的毫光。更有数十百道不同颜色的长虹,满空交射,顿成奇观。天空光华电射,纵横交织,那么色彩鲜明,美丽夺目。因为星日中心光气不强,都是一片浓影,下面大地上反比先前昏黑起来,看去死气沉沉,好似蕴有无限杀机,由不得使人生悸,似有大祸将临之兆。天也变成青灰色,一丝云影皆无。 见高空中有两点黑影一闪,估计少说也有好几千丈高下,自下仰望,竟能看见,其大可想。知快发难,急忙加紧戒备时,黑影已经加大,突发奇光,只闪得一闪,天崩地塌般接连两声大震,宛如亿万迅雷集成一片天幕,再化为一幢伞形黑色怪火,大逾山岳,突自当空向下飞堕。 一百一十五章 两天之上 “是诸天煞火,各位道友小心!”浮尘真人一见平日本是空荡无物的两天交界全布满了这类紫黑色的光焰,心中一惊,大声疾喝道,同时手一扬,掌中飞出一个七寸高下的竹筒,苍黄圆润,浑身上下发出淡淡地毫光,看去非晶非玉,形制古雅,朝外一指,飞出一道五光十色,闪烁不停的青气,细才如指,到了半空,方始加大,化为一片苍翠欲流的光幕,就要朝九天之上呼啸而下的诸天煞火兜去。 青气云光刚要卷向那团紫色光焰,突然只听遥空传来一声轻喝:“道友万万不可硬接!”声还未落,就见在千万丈黑海星涛之中,远远飞来一朵紫色琼花,紫光荧荧,大约亩许,花瓣上射出千万道金光祥霞,飞起十余丈高下,倒卷而下,光中拥着一位身穿黄色仙衣的妙龄少女,人还未到,扬手飞出一团五彩光气,急若闪电,硬生生地后发而先至,抢在那片金光之前,迎着那满天的紫色光焰一卷,立时吹开百十里外,荡出一片若大的空洞来。 说也奇怪,那么强烈的煞火神雷,上天下地,方圆千里内外,全被布满,威势何等厉害,但位仙女以这朵紫色仙化开路,飞行无边黑海中,竟然平稳异常,其疾如电。所到之处,大量黑色煞火和神雷星花,挨着便自消灭,当时冲开一条火弄,等到煞火由分而合,狂涌上去,来人已经飞近。 一声刚落,人已经飞进身前,紫色琼花朝前一兜,就与众人遁光光华合在一起,罗衍一行,多数见过来来人,只有明夷子,浮尘真人,青箩三人不识来人是谁,不过见她光用本身真元所化的本命紫气琼花穿行于那么厉害的诸天煞火之中,居然能能飞行自如,不受危害,法力之高,可想而知,至少是天府大罗金仙一流中的人物,也是心中暗自佩服。 罗衍一见,笑迎上去,道;“师姐,怎么不见蒽师与几位师伯师叔仙驾?” 董无垢一面扇动掌中一柄五彩斑斓的宝扇,发出道道光气,朝满天的煞火满天的煞火荡去,一面笑道:“你们几个,已经是来晚一步,半个时辰前,六位师尊连同浩然紫气宗的六位道友已经按先天九宫方位布下九极混元大阵,除六位师长法力高强,各守一宫外,其余三宫则由浩然宗的六位道友分人把守。就连碧云宫的韩道友都因来晚一步,只得当了娃娃头,率领我们几派的门下弟子,巡视各宫。” 黄庭真人笑道;“那太苍师伯对我等几人有什么安排?” 董无垢道:“你身怀后羿射阳神弓,责任最为重大,不愁没有事情给你做。”说完才转头对明夷子,浮尘真人二人举手为礼道:“小妹董无垢,乃是昆仑冷梅仙子李真人门下,这两位道兄想必就是明夷子,浮尘真人两位仙长,方才恩师曾说要来两位大助,小妹正在奇怪来人是谁,不想家师才说是两位真人,真是幸事。” 明夷子,浮尘真人二人饶是修道多年,道心清灵,不过听了董无垢的言语,心头也是高兴万分,能得这三位老前辈一句称赞,那比其他人说千万句还强。 董无垢说完,目光转向青箩面上,仔细端详了两眼,笑道:“妹妹乃九天青帝之孙贬谪人间,愚姐听闻已久,心欲向往一见,今日一见,才知果然明不虚传,等此间事了,愚姐可要到妹妹宫中,住上些时日,那时再详谈吧。” 黄庭真人见天间煞火烈焰越来越多,眉头微皱,开口问道:“此次混元大劫,究竟起因何处?” 董无垢转过头来,悠悠一叹,道:“此此大劫,乃是九天河汉星辰中的一颗天星失位,冲出亿万里外的银河,朝大地坠落。此星方圆万里,其大无比,虽然受两天交界处的罡风吹刷,外层多已崩碎,但来到此地,也有数千里方圆,而且受地极元磁之气牵引,又经过亿万里的飞落,速度之快,已经达到了不可思意的地步。现在飞落的诸天煞火,就是因为此星失衡所发,算是前兆,不过光是这诸天煞火,已经是寻常修道人难与抵御,所以几位师尊商议之后,才未召集天下群仙,齐来此间抵御大劫,以免御劫未成,反受其害。” 说时,手掌一摊,掌心飞出一团青白光气,当中裹着一个略带长圆,不甚整齐的,仅有拳头大小的圆球,正在徐徐转动。看去好似实质,圆球之上,数丈之遥,包裹着一层青白色的云色光气,气层中隐现着好些脉络,密如蛛网,更有无量大小星光明灭闪动,小的几如微尘,不是目力所能发现,形态各殊,变幻不同。青白色的云气与那院球之间,有一颗绿豆大小的紫色星光,正朝圆球上缓缓飞去,看距离,相距还有三丈之遥。众人都是道术高强之士,知道此是宙极缩影,天枢妙用。那个拳头大小的圆球,就是大地所在,而远方那层青白色的云色光气,则是河汉所在,那飞来的那颗紫色星光,正是此次大劫的罪魁祸首。 众人观望间,只见那颗绿豆大小的紫色星光边飞边转,四边发出亿万道的紫黑色光线,越转越快,具有极强大的吸力。云气光云中也飞出丝丝光气,朝紫光中投去,而群星两头,两团其大如斗,相对而立的金乌玉兔,一红一白两个光球,也飞出两缕红霞银光朝紫星上裹去。 黄庭真人,罗衍几人一见,面色也变得十分凝重,光是此星飞来也就罢了,但不想它还引发日轮月华,诸天星辰的元磁煞火,一起飞来,只要众人抵御不住,只要一近地面,大地上的罡煞之气立与相合。无论是何固体,液体还是气体,全受感应,发出一种极微妙的冲力,方圆十万里内生物全灭,就是修为差一点的修道之士,也万难禁受得住那诸天煞火,也只有随同毁灭的份。而且这类煞火一成,至少需要几万年时光,才慢慢恢复,那时才万物复苏,人类重新开始繁衍。 罗衍想起他千年前仅是引发地火,就将方圆千里内化为死域,他舍弃多年法力,耗时千年,尚未将之完全修复,要是这颗天星撞下,其祸之烈,更是他的千万倍,一时之间,也是暗暗心惊。 董无垢伸手指着那颗紫色天星道:“如欲消饵这场隐患,就必须灭掉这个祸胎。按几位师伯预计,等此星飞近,合我们几十人之力,以九宫三才一元方位,由黄庭道兄聚集众仙之力,用后羿射阳神弓,发出天府神箭,将它击碎,我等再用奇珍异宝,合力夹攻,将它消灭,纵使有遗漏的碎片,飞落人间,但经过九极混元大阵和我们足下的太古浑元真气抵御,也可将灾害减少至最低,人间即使难免有所伤亡,也无大碍。” 说话间,只听东方遥遥传来一声轻雷,一座数十丈高大的青色旗门,在空中飞起,随听西边也是雷声一闪,升起一座漆黑色的旗门,彩气万道,紧接着四野也先后升起八面色彩各异的旗门,按九宫方位排列,整个天空顿时被金光祥霞布满,仙云遍地,瑞霭飘空,照得大千世界齐幻霞辉。内中的九座旗门在祥光彩雾之中时隐时现,正由小变大,朝九天冉冉升起。 满空的紫色煞火光焰,被金光祥霞一卷一裹,就没有了踪影,转眼间,天光大亮,紫火煞焰就已经无影无踪。 黄庭真人见九宫旗门升起,情知此乃佛道两家最厉害的三大阵法,而且主持阵法的又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人物,一身法力神通,皆不在天府金仙之下,此等大举,已经集合了天下群仙之力十之六七,要是此阵也阻挡不了这颗天星,那只能说天意如此。不过天心仁慈,而此间世界又处于“生,灭,空,幻”中的“生”之阶段,造物主也不会将他造出的世界早早毁灭,想必纵使有所波折,也是无甚大碍。 一念至此,顿时明白过来,问道:“那三才之位,由何人担当?” 董无垢道:“既然是合群仙之力,那当然是需要我们心法彼此相近,路数大半相同,才能将我等法力发挥至最大,昆仑,终南,落星,青曦四门都是同一源头,所以大师伯令我与罗师弟,青箩仙子三人为三才之位,在你一元主宫之下。况且我们三人,各有一两件拿得出手的神兵利刃,亦能为你力竭后护法。” 说完,董无垢取出六张灵符,递给明夷子,浮尘真人与黄庭真人门下四位弟子道:“这里有六道灵符,请二位道友与四位师侄收下,到时自有妙用。” 明夷子,浮尘真人二人接过一看,那灵符乃是两片长只三寸,宽约寸许的玉叶,一青一白,符篆颜色均不相同。井还指明各人所有,不能混淆。再望其他四人,也是颜色各异,心中知道定有缘故,连忙收下。 董无垢才道:“现在距离那颗天星飞至,还有半日,请诸位道友持这道灵符,在宫外巡视,若遇到妖孽,请全力出手,有此符护身,三日内他们难于伤你等,只要三日一过,就算功成。” 浮尘真人朗声笑道:“仙子多礼,这等大劫,贫道几人,就是粉身碎骨,也再所不惜,只要贫道有一气在,他们就难近旗门。” 明夷子也笑道:“我等两个,虽然法力略逊,难于与诸位相比,但对付那些魔头,却是还有几手三脚猫的功夫,仙子请放心好了。” 董无垢微微一笑,道:“要不是这九极混元大阵笼罩方圆九千里内,往来甚远,而且诸位师长道友在三日内难于分身抵御外敌,不然,倒不怕那几个不成气候的魔头,不过,还请两位道兄万勿恋战,只要将他们缠住就是了,万一事情紧急,可遁入阵中,自然有碧云,青曦二宫的道友上前接应。” 浮尘真人知道董无垢只是心怕几人不敌对方,所以有这样的说法,敢来九天之上,这两天交界处捣乱的魔头势必非同小可,应该是两人前所未遇的人物,不然,有这么多的仙人在此,要是略差一点,上来只是找死的份。两人此时已经打定主意,这类关无量生灵的空前浩劫,能为之出力,已经上邀天眷,就算是粉身碎骨,形神皆灭,也可因一念感召祥和,不用多年,就可重返人身,再世修为,到时候成就只有更佳!何况眼前这些前辈真仙岂能坐视不管?万一被魔头所杀,转生之后,必然能被这些正道真仙收之门下,那时岂不更妙?而且其他不说,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昆仑姜真人千年前为补自身之过,自舍本身法力真元,修复那化为死域的千里荒野,形神皆亡,仅剩最后一点元灵化为蝼蚁,人家还不是短短千年,就回转人身,一身法力尽复,已经是金仙中人。 两人自知他们所学,虽然不是旁门左道,但也不是玄门正宗,所以驳而不纯,纵使修为近千年,也才是天仙有望,不过尚有一道大劫,恐怕难于过去,但要是借眼前这个万栽难逢的良机, 眼前这混元大劫虽然厉害,但本身并不是针对个人,而整个天地的劫难,两人能上体天心,出尽全力,挽救这类劫数,虽然是绵薄微力,无关紧要,但一念之间,就可凭太上感应之力,为今后生出无尽福缘。要是以身应劫,定然能投入这几个最古老,渊源流长的玄门正宗门下,到时就可百尺竿头再进一步,纵使不能修成金仙之身,至少也能达到天仙中最为上品的大罗天仙之份,岂比两人这世道成飞升,当个不上不下的普通天仙,受天府执司,少了清闲自在来得强? 明夷子浮尘真人两人主意打定,就不再说,朝黄庭真人告辞而去,走时只见老友黄庭真人对他二人摇头苦笑,张口欲言,突又止住,只是狠狠瞪了他们一眼,两人知道心意被看破,不过光是看黄庭真人神色,似是埋怨,也是心中一喜,老友自然有这个表情,自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更加坚定了心头的决心。 董无垢见黄庭真人门下四位弟子与明夷子,浮尘真人二人离去,轻叹一声道:“恩师曾说,此番大劫,天机微妙,有好些事,新近才得算出。为此变计,重新安排,只是有多位道友,都欲趁此劫兵解而去,以求来世重修上乘仙业,不出十来年,有多位道友要转世归入浩然紫气宗门下,我等也需要在旁为之助力;不过由此一来,浩然紫气门下虽然第三代门下虽然盛极一时,并世无二,但也因由此,五代而终,到时紫府仙法,绝传人间,就连青曦,碧云两宫,也在世间淡出,不复存在。” 青箩望着东方那面青气缭绕,光华万道的旗门,悠悠道:“盛极而衰,本是天下至理,成又如何,败又如何?我等只是顺天行事罢了。”说完抬起头来,只见千万里遥空之上,闪出一线紫光,道:“现在天星即将飞落,我们还是各按本宫方位站好准备吧。” 话音刚落,只见西方远远飞来一只青色大鸟,鸟背上并排坐着三位道装女子,从天际飞来,只听两声青鸣,就已飞至,鸟背上三女站起身来,朝四人跪下行礼,道:“弟子南宫梦桐,南宫闻樱,柳青衣,拜见诸位师长。” 董无垢笑道:“你们怎么跑来了?都这么大的人了,还一天到晚要跟在为师身边,也不怕别人笑话。” 南宫梦桐站起身来,恭恭敬敬道:“弟子三人,是奉师祖之命前来,说弟子三人的三绝神剑尚有大用,等黄庭师伯九根天府神箭发出后,再让我等三剑合一,借师伯射阳神弓之力发出,合成十绝之数。” 黄庭真人叹气道:“看来太苍师伯非要让小道力竭而亡不可,只是你们三个丫头,功行浅薄,怎么能够抵御那天星煞火?” 南宫梦桐本是三女之首,闻言恭声道:“弟子来时,蒙她老人家恩怜,已经赠我紫府天罗防身,而且又有一道灵符护体,太师伯也说我三人的萨那绝神剑本是那颗诸天飞星的对头克星,只要神剑不碎,我等三人就无事。” 黄庭真人苦笑道:“既然两位师伯都放心得下,那老道也当下恶人,只是万一出了什么差错,可不要怪罪到老道的头上。”他说时,却是望着董无垢而言。 董无垢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既然是恩师之意,我怎么会怪罪于你,再说了,你那张乌鸦嘴,也不说点好听的,你这么说,不是诅咒她们不是,要是她们真有什么长短,我可饶不了你。” 黄庭真人拿头望着罗衍,道:“道友怎么不出言帮我一下,我可记得千年前我们结拜时,可有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之言。” 罗衍故意不望他的目光,叹气道:“你说我是帮我师姐师侄,还是帮你?” 一百一十六章 天下大势 刀光剑影,喊杀连天。 城内城外,冒起数十股浓烟,隐见烈焰腾奔而起,方圆数十里内的高空,覆盖着浓厚的乌烟。时虽当午,秋阳挂天,但在黑烟遮蔽下,大地却是昏暗无光。 历绝尘全身戎装,身骑白马,挺立在长安城下用黄土堆成的一座小山坡上,一改往日临敌从容的态度,面色凝重。 身前广阔的平原上,十五万黑衣甲士,士气如虹,旌旗似海,一层一层的兵马,整装代发,杀气连天,静待着最後一战的来临。 身后,四十台抛石大机对百丈外的坚墙展开了最后的攻击,巨大的石块犹如冰雹般地投射到城墙箭塔上,火光四射,血肉横飞,杀声震天。而四架擂木大车上盖牛皮铁盾,正缓缓朝早已经填平的护城河前移去。 只要长安一破,天下即将归于一统,四海之内,皆归大夏。不过,要想拿下这座天下第一坚城,击败城中的四十万军民,不付出惨重的代价是不行的。 城墙上的赵**士,个个都露出了与敌皆亡,以身殉城的神色,虽然身处劣势,但士气却不弱于城下。 “王爷,地道已经挖至南墙之下。”崔寒山作为历绝尘手下的首席谋士,从远方的旗语中,看到了他等待多时的信息,策马靠向大夏这位权势滔天的摄政王,轻声禀告道。 “皇上,三军已经到位。”历绝尘将头微沉,拱手朝前禀道。在他身前三丈远外,一位全身金甲,头带金冠的弱冠少年按捺住心中翻腾不定的心神,直到此时,他才真正相信这位原本与他势同水火的王叔,是真心实意地奉他为帝,要将眼前这个战功,谦让于他。 自从十日前王叔单人匹马,硬闯入燕京禁宫,将他掠走,奔驰千里,来到这夏赵两国交锋之地,虽然王叔对他礼遇有加,他心头一直忐忑不安,生怕这位王叔将他拿来祭旗,毕竟,他这个夏国的皇帝,在手握三军大权,势力遍布朝野,权倾天下的王叔面前,只是一个任他摆布的棋子而已。 但现在形势看来,王叔已经打出御驾亲征的旗号,分明是刻意成全于他,他现在对王叔的心意再无半点怀疑,只是,他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却根本不敢玄之于口。 “皇上,请下令!”历绝尘的声音再次从身后传来,夏国年青的皇帝轻轻举起手中的马鞭,朝前指去,正待挥下。 突然之间,只见天地一下暗了下来,天空高悬的太阳一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大地,就在刹那之间,变得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天狗食日?”历绝尘心中一下泛起了这个念头,抬眼朝漆黑无光的天空望去,只见满天黑雾中,一点紫色星光,以惊人的高速,掠过万里长空,在空中拉出一条长长的轨迹。 星光初现时,仅有指头大小,但转眼间就越飞越大,变为拳头大小,就在数十万军士惊讶万分之间,随听天空隐隐传来一阵奇异万分的声响,而整个大地也好似微微颤动起来。 这奇异而诡怪的事情,让双方军士一下间忘记了即将开始的血战,一个个目瞪口呆地望着天空。 就在众人念头还没有转完间,那颗紫色星光突然从中碎裂开来,化为漫天飞星,四下飞溅,而天空中泛起万道霞光,五光十色,辉照天地,闪了两闪,天空陡然又暗了下去。眨眼天色就慢慢亮了起来。 轰地一声巨响,一个巨大的火球,夹着满天红光,拖着一道浓浓的黑烟,从天而降,重重砸在长安城的北门之上,火光四射,浓雾冲天,整个地皮也跟着一阵摇荡,一股狂风狂卷而来,吹得军阵东倒西歪。 浓烟过后,只见长安原本北门所在,已经化为一片废墟,当中陷落一个几十丈方圆的大坑,缕缕青烟从坑中升起。 “王爷!”崔寒山一改往日儒雅姿态,双目尽赤,脸上又是惊恐,又是狂喜,浑然不理会早被吹得无影无踪的官帽,大声叫道。 历绝尘也同时反应过来,凝声吐气,长声喝道:“天佑大夏,扬我国威,赵国气数已尽,尔等何不快快投降?!” 长安城上,当地一声,一位军士手中的长矛,悄然落在了城墙上,面色死灰,脸上尽是惊恐之色。 紧接着,叮叮当当地兵刃落地声响过不停,城楼上的十万赵军,再无人有抵抗之心。 …… 是日,长安城降,赵国灭亡,天下归于一统。 建业城内,王半仙收收起了城隍庙外的摊位,将“利口断天下”的长幌卷了起来,夹在胳膊下,漫步朝街口的品香楼走去。 今日,好似有什么事情不对劲一般,自打早上定中醒来,他就觉得有心中泛起了一丝丝恐惧,这对他这个太阴宗的记名弟子来说,是几十年内未曾有过的事情。 难道是他大劫临头?一想到这个可能,他心头就越发慌乱起来,还是先去找近日遇到的三师兄问了究竟的好,毕竟,三师兄不仅是本门正式入门弟子,而且人家修为百年,一身道行,比他高了百倍,而且正奉门中祖师之命,在人间行道,无论有什么事情,先去问问好。 王半仙走在街头,无意抬起头来,只见日头周围,无缘无故多了一圈不停伸缩喷放的薄薄芒环,感觉上,就好像是一头野兽不断地张牙舞爪!明明是晒得人的脑袋可以发昏的强烈阳光,但是不知怎地,却居然给他一种“森冷”的感觉。 这样的烈日,确实是有点怪怪的,王半仙心中暗道,心中回忆一生所读书籍,但却想不起哪本书籍有这样的记载。 “管他的,等下问问张师兄不就知道是什么回事情了吗?”他心中暗暗想道。 片刻之后,他就来到品香楼上,朝挨窗坐着的一位穿着微白淡青文士衫,打扮虽是中规中炬,但是依然让人觉得有点寒酸的中年先生走了过去,一屁股坐在了他的对面,小声说道:“张师兄,今天小弟一直心神不灵,闻说师兄先天紫薇神算灵验非常,不如帮我起上一卦,看看小弟是否大劫将临?” 那中年先生抬起头来,苦笑道:“原来师弟也有这番感应,我还以为,只是我一时心血来潮。不过,既然你我都有感应,看来,天地间恐怕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王半仙双目神光一闪而隐,道;“师兄何不起上一卦,看看吉凶如何?” 中年先生叹气道:“为兄现在心灵失主,不要说起上一卦,就是起上百卦,也是无用。不过,日内大师伯将云游至此,到时你我可一同前去请教一下,究竟是怎么缘故。” 王半仙一听,面上立刻露出惊喜完份的神色,道:‘怎么大师伯他老人家也出山了?” 中年先生笑了一笑,改用传声之法道:“王师弟虽然并非正式弟子,但多年来修为甚勤,等大师伯一到,就可成为我门中正式弟子,我也不瞒你,本门谢祖师三月前已经度过道家三次天劫,功德即将圆满,已经籍注长生,位列仙班,九年之后,便是他老人家白日飞升之时,所以等大师伯一到,你可万万不要失去了这次良机,一定得肯请大师伯收录,趁祖师爷飞升前,见上一面,包你有天大好处。” 王半仙自然知道白日飞升对修道人来说,是何等意义,一听本门祖师爷能有如此成就,一时间更是惊呆了,楞不做声。 隔了半天,正要开口,突然只见天边一暗,整个天地,一下笼罩在漆黑的天幕之中,座中两人,皆非尘世中人,此时也不顾得惊世骇俗,也不见有丝毫动作,两人身躯,坐势不变,就腾空而起,朝街中飞起。 要是换在平时,一定可让无数人睁大眼睛,但此时漆黑一片,也无人望见楼中少了两人。 两人一到街中,抬头仰望长空,只见万里无云,烈阳高悬的碧空已经是漆黑一片,一颗紫色天星从西北朝东南急泻而过,发出一股奇异万分的颤声,在空中化过一道长长的轨迹。 “彗星袭日?”两人虽然有几分道行见识,但此时见天象大变,也拿不准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互相对望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惊恐之色。 此时街中响起哭喊声,鸣锣声,小孩的尖叫声,东西落地的碰僮声,更听有人大叫道:“天狗食日了!天狗食日了!” 随听满街的惊锣声,打击声响了起来,开始还是稀稀落落,后来则汇聚为一片密集万分的洪烈声响,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拿锅碗飘盆等杂物滥竽充数的,不过此等时刻,自然也没有人去留意,只是一心想将天空的天狗惊走,还世界一个朗朗乾坤。 王半仙与中年书生凌空虚立,面上露出苦笑不得的神色,要是这事情是天狗吞日,那倒无什么大碍,要是换成计都,罗喉等妖星下界,那才是天大的麻烦! 不过天空万道金霞一闪,那颗斗大的紫色彗星突然从中碎裂开来,散成满天花雨,四下飞泻,天光又渐渐亮了起来。 两人心头的恐慌,也顿然消失。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 东海尽头,在那万丈碧波之上,屹立着十余座巨大的岛屿,正是东海天机阁的根本重地所在星落群岛所在,其中最大一岛,名为观日,岛上峰岭回环,九峰十二岭,连绵起伏,形势奇秀,到处嘉木成林,郁郁苍苍,当中主峰前更有一仙府宫苑,广约数十百顷,飞阁崇楼,玉殿琼宫,华丽异常。 岛中仙人众多,自从三月前桫椤神州婆罗门中诸位高人率领门下多位仙人贤者来访,双方于一月前在黄山第一次印证道法玄功,各显奇功异学,不分胜负之后,倒化敌为友,天机阁为尽地主之宜,邀请中土诸位仙人和桫椤神洲各位奇人至星落群岛中暂住,更约定时日,将于九九重阳之期,再次比试。所以天下仙人多未离去,都逗留岛中,以期下一次精彩绝伦的道法印证。 仙山之上,原本岁月逍遥,大殿之中,更筵席不断,虽然说桫椤神洲前来拜访的三百位仙人少与外人接触,但那婆罗门中的六位接引使者与几位法王,倒是喜欢与众仙交往,每日都有奇闻异事说与中闻,所以观日岛上,倒成了双方平日交流之所。 此时岛中各派众仙正在设宴畅饮,为首主席更是天机阁阁主率领三楼四院七位派内主者做陪,遥见天际紫光黑气笼罩天际,都齐齐面色大变,长身而起。 天机阁中邀月真人见识最广,忍不住开口道:“天际九天煞火如此之种,难道是有什么道友正在合力抵御天劫不成?” 天机真人面色微沉,转头对身边开口道:“飘渺道兄,此事非同小可,不如请道兄取那先天无极宝镜一观,看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 飘渺真人也不推辞,起身道:“那小弟献丑了!”手一扬,飞起一面形制古雅的金光宝镜,虚悬空中,伸手一指,宝镜化为一圈三丈方圆的光幕,现出一片但淡金霞闪过,现出万里碧空,只见空中千万点黑紫色火雨,铺天盖地,笼罩整个苍穹大地,正朝空中飞泻而下。 众仙一见,不由得面色越发沉重,如此数量众多的诸天煞火,岂是人个人之力所能抵御?断然不是什么仙人遭受天劫所发。 梦还斋主沉吟一下,道:“道兄何不施展全力,让我等看过清楚,究竟这些煞火是从何处生来?” 飘渺真人面上现出一个无奈神色,道:“小弟道浅力薄,纵使有此至宝,功力尚未不能透视过两天交界外的混元真气,恐怕难于一窥虚实。” 邀月真人望了掌门师兄一眼,笑道:“那合我们几个之力,能否透视天外。” 飘渺真人想了一想,道:“我等不妨一试。” 玄月真人与门中几位师弟对望一眼,齐齐伸出手来,飞出一道金光,射于那圈三丈方圆的宝镜之上,只见镜中光影明灭变幻两下,镜光陡然大亮,现出一片灰蒙蒙的云气光带来。 殿中诸仙一见,都知道这道毫不起眼的云气光带就是天下间最为厉害的先天混元真气了,虽然只有千余丈厚,却厉害无比,不论仙凡都不敢轻易去惹它。要是没有有克制之宝,或者功力不够,不要说冲过去,稍为挨近,便化成烟气消灭,万无生理。但只要能够冲破此关,至少也是地仙一流的人物,殿中仙人虽多,但自知能凭本身法力冲破这道关卡的,也不过寥寥十余人。而且此关一过,就在了两天之外,灵空仙境之下了。 不过灵空仙境虽然在道先天混元真气所凝成的云气光层之上,但本身法力神通没有修道天仙之流,则永远也寻不到它的所在,就是御剑飞行,飞上几万年,也达不到玉阶之上;但只要本身修为一到天仙之境,那灵空仙境,灵嚣宝殿,瑶池琼宫就近在咫尺,跨步可至。其间充满了玄之又玄,不可言传的天地之秘,也是修道人毕生所求。 这时宝镜中云色光气越发浓厚,透过这层云光,可见密集如雨的煞火星光正朝下飞落直下,打在这层光云之上,化为缕缕烟光,而云光中也藤起阵阵涟漪。 就在镜光要现出这层混元真气的顶端时,突然只见万道金霞闪了一闪,空中的无量煞火立刻化为乌有,不见踪影,随见一片祥光金霞现在镜中,而画面也随之停顿,一片光华从镜中升起,宝镜就恢复了原来金光四射的模样。 “不知是何方前辈金仙,在九天之上抵御劫火煞光,法力之高,简直已经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飘渺真人面上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出声叫道。 殿中群仙也看出最后那片金霞乃是玄门上乘仙法所化,乃为道家最为厉害的三清神光之类的法术,空中那诸天煞火如此之巨,能举手间将之化为乌有,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惟独只有那传说中金仙一流中的人物,才能有如此法力神通。 “我等前去拜见,不就知哓?”坐在席中,一言不发的长生宗宗主秦岱沉声道。 此言一出,坐中多位仙人顿时现出为难的神色,其中一位身材矮小的黄衣老人苦笑道:“我等不如几位前辈法力高强,上上下下,十分艰难,看来也是无此机缘,拜见那九天之上的前辈真仙。” “庄道友不必做出这副模样,我等听闻天机阁中,有奇宝碧落星舟,可自由穿行于混元真气与九天罡风之中,不如就请玄月道友施展此奇宝异珍,带我们至九天一行,也算是功德无量!”座中一位身穿青衣的女真开口笑道,她旁边侍立着着四位宫装少女,正是宇文馨与几位师姐。 此时宇文馨见光中最后那层霞光正与罗衍所施展的一个模样,心中一动,暗思:“难道大哥也在那九天之上不成?” 一百一十七章 大劫前夕 宇文馨虽然修道年浅,见识不多,但却是心细如发,而且罗衍又基本占据了她的整个心灵,爱屋及乌之下,自然对罗衍的法术多加留意,此时见几位前辈师长在宝镜中所现出的最后一片霞光云彩,正与罗衍几次施展的法术路数相同,尤其纹理变幻之间,更是一个模样,唯一不同的地方仅是颜色略异,罗大哥几次法术施展出来,都是一片银光,但此时所见换成金霞而已。何况这片金霞她更在罗大哥的师姐手中看到过,虽然仅是一闪而隐,但她绝对不会认错。 宇文馨望了身边的两位师姐练惊虹与石锦云一眼,本想悄声开口询问一下,但眼下仙人众多,更有多位尊长在坐,她只得将本已经到了口边的言语吞回腹中。 此时玄月真人见长春仙宫宫主琼华仙子开口,也知道她所说是实情,在场多半仙人,尚无神通法力,冲破万里碧空之上的浑元真气,更无法抵御两天交界上的九天罡风,而且眼前出现了这等惊天变故,也应上去看看究竟,而且眼前仙人众多,就算遇到诸天真火,也可凭众人的神通法宝,合力抵御,纵使不济,也可全身而退。 他念头刚转完,只见殿前左侧峰岭中飞起一片黄云,大约亩许,云中站着百十名奇装异服的老少怪人,上下共分三层,冲天而起,朝碧空上直冲而上,而只听身边桫椤神洲的几位接引使者、法王,齐齐将手一举,道;“我等先行一步!”衣袖一展,满殿乌光,化为几道黄光,朝云中投去,光云在空中略停了一停,一阵霹雳之声,就朝空中急射而去,转眼就消失在天际之中。 玄月真人见桫椤神洲的多位奇士已经先行一步,更不愿弱了中土道统的名头,开口笑道:“那贫道献丑了!” “那”字刚一出口,只听得满场霹雳一声雷震,众仙环身四侧,猝然加了一层耀眼梭形金光,随着玄月真人这声清喝,陡地破空冲霄直起。 殿中众人只见金光一闪,人就换了一个地方,落在一条形如巨舟,金光四射的梭形光华中,以雷霆万钧之势,猛地破空直起,将众人全身围住,一同上升。 舟中数百名仙人,除寥寥数人外,能以本身法力神通到达过两天交界外,余下众人,虽然平日往来四海,游历天下,但飞行时候最多距地千里,避开凡人耳目,多半都没有飞过这么高的距离。只见眨眼间,那金色巨舟就飞出千里之上,遥望空中迎头罡风大作,黑烟如潮,呼啸而来,比起平日飞行所见,情势凶险异常,好似要吹人欲化。 舟中多位仙人,尤其是他们门下弟子,个个都觉得新奇异常,仗着有尊长的奇珍异宝,纷纷走到巨舟边上,朝四下眺望。 宇文馨也随同三位师姐,站在船舷边,朝外望去,只见整个金舟船头斜斜翘。犹如逆水行舟一般,朝天空疾射而去,船舷边飞起一层宛如琉璃的金霞,将整个巨舟包裹在内,虽然只有薄薄一层,好似一片轻云,但飞行天风之中,那么强烈的天风旋飙,只管澎湃奔腾,海啸山立,不特吹不上身,也未见有丝毫波动,飞行更是极快,不消片刻,便往上升了好几万丈。那云带过了一层又一层,越高越险,而且越是往上,速度也越发慢了下来。 越过一柱香功夫,天空上狂风也全数止住,前面现出一片青白色的云色光带,横在前面,众人知道这就是佛道两家梦寐以求到达的仙家第一个关口,那混元真气所在,只要冲破这层屏障,就可达到那两天之上,就是普通修道人,只要达到避谷之境,达到这两天交界处,少了人间的一切尘牵魔扰,定下心来,勤修数百年,就可成就天仙位业。 不过话又说过来,凡是能够达到此地的,没有五六百年的苦修,休想上来,所以凡是能往来此间的,都是经过了一次四百九十年一次的天劫,已经成就地仙位业的人物。 宇文馨一面暗中惊叹天地造化之奇,一面留神朝前望去,只见这层太古混元真气所结云幕,厚达千丈以上,看去好似一片银玉结成的天幕,五色缤纷,光怪陆离,与那画面的苍穹宝盖仿佛相同,其大无垠,静静地悬在当空。乍看平如镜面,多高慧目法眼也望不到底。等到再往上升,冲入五色晶云之中,只见身下神舟光华乱闪,冲越起来,好象是阻力奇大,艰难已极。 宇文馨三师姐妹更见前方那朵黄云也在十余里外,形状也变成了一个圆锥形,前头成一尖角,射出一股黄色奇光,朝前猛冲。飞行似较前慢,所到之处,只听一片飒飒咝咝之声,甚是洪厉,十分刺耳。回顾脚底静止的混元真气,吃黄云金光两道霞光一冲,卷起无数千重霞漩,重又合拢,分合闪变之间,光景奇丽。 舟中诸人也齐赞玄月真人仙法神妙,如非这神舟异宝相助,凭着我们功力,如何能够飞渡。玄月真人笑道:“雕虫小技,何足挂齿!” 话音刚落,人已冲出混元真气之上,眼前倏地一花,仰望上空,立现奇景,万朵祥云金霞遮蔽了整个天空,不时疏卷变幻,云色并不浓,霞光潋滟,互相辉映,奇丽绝伦,头上又是一碧澄霁,青湛湛的,好看已极。 宇文馨等法力浅薄的初来之士倒不觉有异,但落入飘渺真人等有限法力高强之辈眼内,却是心中狂震,这片五彩祥云分明是玄门无上仙法,而且遍布整个天空,不知道是何方神圣有如此法力神通,难道是三清五帝出巡三界? 玄月真人此时运尽目力,也没有看到金霞祥云的尽头,心中越发惊奇,连用几次玄机占算,也是一无所得。 此时黄云依然未停下来,径直朝祥云急冲而去,看着即将与空中光云帐幕接触瞬间,只见空中陡然飞来一道青气,犹如长虹经天,挡在黄云之前。 就在这一霎之间,蓦地当空青气中飘落下大片青雨,这片青色光雨,一经散发而出,立刻形成了密如贯珠的一连串巨大雷鸣之声,当真是威力无匹,骇人至极。 金舟中的众位仙人身处于青霞黄云之下,看得更是真切,只见四下里万雷齐鸣,一团团烈火,密如贯珠般地击向头顶。 “鼠辈斗胆放肆!”一声暴喝,从黄云中升起,声音虽然十分古怪,但却腔正口圆,口齿清楚。只见黄云中飞出一片玄光,罩在黄云上,看来薄薄一层,其实却极其坚韧,更似富有弹性一般,那为数万千的雷火,一经挨在了上面,纷纷四下里弹跳开来,虽然雷声频频,震耳欲聋,却丝毫落不在黄云之上。 只听见哗然大响声,黄云一下冲破挡在前方的青气云团,只见片片青霞翻滚,四下散去,映着漫天金霞,交映出一天异彩,万紫千红,简直像是处身于一片琉璃世界。 就在这片耀眼生辉的奇异世界里,那片黄云丝毫未停,遥空直上。 此时下方众人这才看出那看似近在咫尺的朵朵祥云金霞其实远在万丈之上,那团黄云要撞过去,还有一段遥不可及的距离,但令人奇怪万分的是,任由那片黄云如何飞腾,都好似有一线之差,才够得上那看似触手可捉的片片五彩霞光。 “何人敢闯我青曦神宫禁制?!”一片红霞,犹如流星飞泻,驭空凌虚,乘风而来,晃眼飞到上空,云上现出四名胸绘红日,身穿金甲的少年男子,与那团被震散的青气一合,光云一闪,跟着现出两名身穿白衣的垂髫少女。 黄云也顿了一顿,当头一位红发长髯,形相瘦高的异装老人面色也微微一变,他堂堂梵天尊者,出全力与两位小女孩计较,传将出去,脸面则是大大无光。 “管你神宫地宫,只要当了本尊者的道路,就是天王老爷驾临,本尊者也照闯无误!”梵天尊者鼻子中冷哼一声道。 “找死!”红霞中为首一名金甲少年面色一沉,由身畔两侧闪电似的交叉处飞出了两排青色光华。 梵天尊者等人所乘坐的黄云,乍然与空中两排青光一交接之下,就像是用力撞在了一堵极具弹劲的墙面上一般,忽悠悠地竟然被反弹了回来。而红云中又蓦地飞出了匹练似的两道金光,两道光华一经飞出,交叉着有如神龙交尾般地,直向着正中的梵天尊者当头绞剪了过去。 站立正前面的梵天尊者忽地浓眉一挑道:“鼠辈尔敢?”话声方出,即由其后肩处闪出了一道奇光,朝前迎去。 玄月真人见梵天尊者背后交插的背着一对短短玉杖,交叉飞出,知道他动了真怒,这位桫椤神州来的奇士背后这对颜色碧绿,每一枚不过尺许长短,各自雕奇兽的仙兵,已经在月前的黄山之会上大出风头,名动天下,只要一出手,鲜有人能敌。 慌忙扬手飞出一片金霞,朝中间挡去,一面高声叫道:“尊者手下留情!” 话音未落,只见碧绿二杖已经电闪而出,竟然化成了硕大无比的一龙一蛇,迎着左右飞来的两道金光光,猝然间战在了一团? 这一霎的形势当真是险恶之极。 就在梵天尊者龙蛇杖接战飞来的金光之一霎,空中爆发了震天价般的一声雷鸣。 雷鸣后,四位金甲少年胸前红日突然射出四道其红如火的红色光华,径直朝黄云中射了过来。就在一瞬间,黄云中的众人只觉全身如同陷身于一吸力极强的泉眼之内,顷刻之间动弹不得。非但如此,更感觉到透过那四道红光,竟然是火热无比,数十位功力略低之士,刹那间就汗流浃背。 “区区太阳真火,岂奈我何!”梵天尊者面色一寒,见背后龙蛇杖居然被两个乳臭未干的小辈用手中所持的金钺敌住,斗了个不分上下,而且更气人的是,那四个小辈得寸进尺,居然发动太阳真火,想将他们一网打尽,而且那日轮上射出的太阳真火,精纯无比,比起近日所遇,简直强上百十倍,不容小视,正要发动异术,给他们一个厉害,以免弱了这些时日闯出的名头。 就在玄月真人金霞飞到间,只见天际又有两道金虹电射而至,人还未至,就远远叫道:“几位师兄暂且动手!”红霞上所站四位少年闻声才伸手朝胸前一按,收转红光,那两道长约百丈的金虹已经飞近,现出两位仙风道骨的少年男女,男的清秀出尘,器宇轩昂,女的云披霞裳,明丽绝伦。 此时玄月真人金霞挡在双方中间,梵天尊者冷哼一声,召转龙蛇二杖,停手不战。 那后来的少年男子上前举手一礼,道:“诸位道友请勿见怪,眼下混元大劫即将到来,我等奉命巡视各宫,以备大劫。诸位道友若欲帮忙,共抵御这次大劫,请移驾至这九极混元大阵之外,以免等下仙阵发动,诸位道友恐怕难免陷身阵中,随天劫一同葬送。此时无暇多说,还请诸位道友速退!” 此时下面金舟中的宇文馨也认出最后来的那位女仙是几月前在东海所遇的赵文玑,虽然匆匆一见,但也算是相识,一时心急,在金舟中开口环道:“赵姐姐。”才叫了半声,就见恩师琼华仙子拿眼一顿,慌忙停口。 赵文玑此时也望见宇文馨,石锦云,练惊虹三人,玉足一顿,就飞身泻下,落在三人身边,笑道:“怎么三位妹妹也来?” 琼华仙子在旁,见赵文玑容貌绝美,又笑语温和,与门下弟子好似相熟,突然记起三人几月前说起的奇遇,心头越发惊奇,不过见爱徒与她亲近,心中也是一喜,暗中朝赵文玑看去,这才发现此女年纪甚是年轻,学道不过二三十年,但一身道法却十分高强,身中更有祥光笼罩,与自己仅有一线之差,而且更令她吃惊的是此女肩头古剑形制古雅,虽然只露出半截黄玉雕成的剑柄,但森森剑气依然透于鞘外,而且看刚才剑遁威力,分明是一柄绝世仙兵,与爱徒新得那柄外表一点都不出奇的宝刀难分上下,而且看本质好似还在之上。 心中一动,目光一转,见那同来少年肩头也插着一柄同一模样的古剑,剑柄也雕成一个龙头,一下想起一对传说中的绝世仙兵来----火龙双剑! 原来是那对天下间数一数二的神剑仙刃,怪不得有如此威势! 琼华仙子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混元大劫”四字传入耳中,一下就惊呆住了。 金舟内同时大吃一惊的尚有多人,而那些功行浅薄的门人弟子,散仙修士之流见诸位名头高大的真仙面色大变,也知道此事非同下可,齐齐朝玄月、飘渺等几位真人望了过来。 这时玄月真人才回过神来,沉声道:“道友此言当真?” 赵文玑的同门师弟卫寒樵朗声道:“要不是如此大劫,怎么能让太虚三仙,天地双僧,青曦碧云两宫的几位老前辈同时出手,在这九天之上布下玄门大阵,抵御大劫!” 玄月、飘渺两位真人抬起头来,朝空中的万朵祥云望了两眼,再将目光一转,扫向黄云与金舟的多位仙人,定了定神,道:“那我等遵道友之命就是了。” 梵天尊者在旁,也知道此等大事,不是纠缠个人恩怨名头的时候,而且又见仙阵厉害,神妙无穷,自己那么高法力,不要说它的门户,就连旗门位置所在,也一无所差,而且更知只要一陷入阵内,只有随天劫一同葬送,也不多说,将手一拱,驱动足下黄云,就朝金霞祥云外飞去。 玄月真人见桫椤神州来的异人知机退开,也慌忙驱动座下金舟,朝外移去,心中更是念头千转百回,他三月前故意放出大禹宝藏出世的消息,本想借天下众仙之手,将那道鸿蒙紫气运用天星定位之法固与他星罗群岛之下,凭这道紫气,光大门户,为千秋万世玄门宗祖。谁知道原本已经算定的鸿蒙紫气却消失无踪,连日与几位师兄弟四下搜寻,也找不到丝毫下落。 现在才知道,这道鸿蒙紫气受这混元大劫气机牵引压制,隐于地中,怪不得他遍搜不着,若是他早知道混元大劫就在眼前,他也尽可借势而为,那时不要说万世宗祖,就是混元太乙金仙,也能修成,只可惜慢了一步,大劫来临,才醒悟过来,只是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几位前辈金仙究竟身在何处,要是能见上一面,也不愁大事不成? 玄月真人抬头望了一眼化为一道金虹飞走的少女,正想开口,询问一下那碧云宫的韩老前辈现在何处,也好有个计较,虽然说他三月前三访碧云宫,都未见到那位离火真君韩老前辈,但四百年前机缘巧合下,他曾经帮了这位老前辈一点小忙,得韩老前辈青睐,语气甚好,看来等下非要寻这位老前辈指点机缘了。 一百一十八章 箭射天狼 两地群仙刚将仙云遁光连带金舟移到阵外,遥听空中传来一道尖细无比的异响,声音虽然不大,但却强烈万分,震得众人心中齐齐一寒,就在这一瞬间,透过那五彩云霞,片片祥云,只见九天高处,现出一点紫黑色的光影,初见仅龙眼大小,寸许方圆,,降势并不甚快,但不知怎的,刚一出现,就暴涨至海碗大小,四周闪烁着层层五颜六色的片片光华,带着一股宏烈无比的声响,从九天之上,铺天盖地般地压了过来。 众仙眼力高明,情知那紫色光点虽然不大,但仅是距离遥远的缘故,要是真的降落下来,至少也有数千里方圆,其他什么都不说,光是这股力道,就非人力所能抵御,更不用说随同一道而来的诸天煞火,日月星辰所聚的罡煞之气了。 饶是玄月真人,飘渺真人,梵天尊者等十来位自负法力高强,见此情形,也自心惊,齐齐心中生出无力对抗之感,都不约而同地想到,要是自家遇上,就如同螳臂挡车一样,唯一下场只是瞬间被那九天罡煞之气灭得干干净净。 就在这众人惊恐慌乱之间,只见满空现出千万朵祥云,万道霞光冲天而起,大放光明,同时九道金光霞彩,按九宫方位,分九面直射而上,冲起万里之遥,空中千百里内,全在金光祥霞的笼罩之中。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九道光华起处,各现出一座千百丈高下,大如山岳的旗门,烟云缭绕,毫光万道,旗门下各有金光祥云,紫气青云升起,云光之中,或立道骨仙风的道者,或站宝相庄严的神僧,或现风华绝代的瑶池仙侣,法相气度,皆是众人生平仅见。其中西南,东北,东南三个方位上,所站更是两人,共有十二三人。 九道金光霞彩,除正中主宫方位上是笔直冲天而起来,余下八宫,都是斜斜冲天而起,齐向当中那根最亮的金光汇聚,冲起约有数千里高下,又见一朵亩许大小的紫色相云现出,笼罩在全阵机枢中央三元主位上,云光虽淡,看似仅有薄薄一层,但凭两地群仙的慧目法眼,都不能透视,更不用说看出上面所站何人了。 其中梵天尊者,与两位接引使者更是运足目力,施展出绝大神通,想一窥虚实,但用尽全身功力,都依然看不穿那片薄薄云光,三人情知就凭现在三人的目光,就是万丈九幽之下,都可一览无遗,但现在却毫无作用,这才知道厉害,心中都一起生出一个念头,就是中土仙人真是狡猾,明明法力如此高强,但偏偏藏身在后,只派出一些寻常人士与己方周旋,要不是今日大劫,他们精锐尽出,这才尽显实力,真是厉害。 三人念头一转,只见九道金光汇聚在那片紫色祥云之中,突然生出变化,化为三道更为明亮的青,黄,红三色光柱,按三才方位,再次朝天空遥射,待飞出千万丈高下,汇成一点,只见一团耀眼无比光华照耀整个天空,光华中现出一朵亩许大小的万瓣金花,正徐徐朝外展开,花心中站着一位须发皆白,身高千百丈的全真道人,面容深紫,眉发皆张,须髯如戟。遍体金光紫气缭绕。 右手握着一张漆黑无光的长弓,右手现出一根古箭,锋长千百丈,通体乌光铮亮,朱翎钢羽,形制奇古,箭头发出火也似红的宝光。 下方观望仙人中,此时长春仙府之主琼华仙子与终南一门渊源深厚,已经认出那位以巨灵法术,化身千丈的全真正是隐修多年的终南一脉的领袖宗主黄庭真人,这才知道这位前辈尊长,法力之高,已经达到不可思意的境界,远远超出她的意料之外,而且手中神弓仙箭,正与传说中的后羿射阳神弓一个模样。只是不知下方布阵的诸位仙真又是何方神圣?不过光看气度风范,无一不是金仙中人,想必就是那传说多年,早已正果的太虚三仙,天地双僧几位前辈尊长了,不过却不知道碧云,青曦两宫名头,不过既然这两地能与太虚三仙并列,岂是寻常,琼华仙子心中幽幽一叹,这才知晓,天下间能人辈出,真是人上有人,天外有天。她长春仙宫一脉,虽然经她多年苦心经营,名气高大,但在这些前辈仙人面前,却简直不值得一提。 她一想到这里,回首望了身后侍立的四位门下弟子一眼,见爱徒宇文馨一双妙目,正目不转睛地盯着空中那片紫气祥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心中一动,低声问道:“馨儿,你难道认识云中的几为前辈?” 宇文馨先将头微点,然后又慌忙摇了摇头,道:“弟子怎么有这样的缘分认识这些前辈真仙。” 宇文馨身边站着的石锦云面上一笑,小声笑道:“要是小师妹没有福气,那怎么能在短段几天内又得灵药,又得至宝?如果说这都叫没有缘分福气,那让我们几个情以何堪?”长春仙宫门规素来宽松,所以几女在本门师长前倒是言笑无禁。 练惊虹也在旁边帮腔笑道;“人家小师妹本是人间公主,福气缘分本在我们几个之上,我们岂是能比得么?” 说话间,金舟黄云中的众人突然有人叫道:“快看!”几人才抬头朝天上望去,只见黄庭真人人沉腰坐马,弯弓搭弦,斜指长空,整张巨弓立时拉成满月,只听一声暴喝,震得漫天云光四下荡漾,弦上乌箭射出,以难以看得清楚的高速,闪电般横过万里长空,朝那当空急落的紫色巨星射去。 轰地一声剧震,紫色星光在万里遥空之上好似慢了一慢,但依然破空直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那全真道人以妙绝天下的手法,接连发出八根利箭,朝天空袭来的巨大星光连绵不绝地射去。 只见八根利箭,在空中连成一根直线,连续不断地朝空中遥射而去,每一根长约千丈的利箭,一射入道那颗已经化为山岳大小,闪烁着万道奇异光华,带着满空异啸的巨星之上,立时齐柄而入,直透中心。 下方众人,仅飘渺真人,玄月真人,韦大先生,梵天尊者等寥寥十数人法力高强,眼力高明,看出那全真道人射出的九根利箭,虽然看上去一个模样,但实际上其中劲道,手法,箭身所蕴的精气神光,都迥然各异,大有不同。 第一根长箭是以刚猛绝伦的手法射出,箭身所蕴更是那天下间最为厉害的纯阳罡气,太阳神光,饶是那颗九天飞星重如山岳,本身又比那百炼精钢坚硬上千百倍,但一遇到那无坚不摧的的太阳真火,也被硬生生地裂开一洞,让那根长箭透入星光之中。 而其后八根长箭,上蕴藏九宫之气,分别内藏先天五行真气和少阳,少阴,太阴四相真元,全都隐而不发,等九根长箭一起聚集在那颗天星中心时,再一起五行四相合运,生出“先天四相,浑元五行,绝灭神雷”,一举将这颗天星化为乌有。 这颗绝灭神雷,乃是聚集佛道两门,天下间最厉害的十余位金仙一流人物的全身法力真元,按九宫三才一气运用,内有天地不测之秘,厉害非常,若是在人间爆发开来,足使得十万里疆域大地,化为乌有,山川大河也一道毁灭,与旁门魔教的几种同归于尽,毁天灭地的法术有同工异曲之妙。 此等法术,纵使是玄门正宗门下,到了生死存亡关头,都不会生心使用,因为此雷一发,轻则千里地域化为死域,重则万里山河一起葬送,死伤生灵无数,上违天心,施术者更将万世沉沦,不得解脱。 不过,此时拿来以毒攻毒,是最好不过了,也只有此等威力的法术,才能将将这颗犹如须弥山大小的九天飞星震成粉碎,化解此次十万余年一次的先天众生大劫。 要不然,纵使黄庭真人法力通玄,没有了下面十多位仙人合力送来的先天真元法力,也万万发不出这九根各有玄机的射阳神箭,凭他法力神通,要发出这等地步的箭矢,最多也就一矢就必然力竭。饶是如此,黄庭真人此时心中也是暗暗一动,暗思原来那前古后羿射九日时,也只能做到他现在这个地步了,遥思前古天人风范,一时间倒悠然神往起来。 此时九箭一出,只见那颗已经化为千万丈方圆的紫色星辰浑身上下,发出道道紫焰,更有五颜六色的光华朝内透出,异声虽然越发宏烈,但听在他耳内,却知道比起先前,却小了许多。就在一转念见,突然只见紫焰毫光一闪,整个九天之上,两天交界上立时变成了黑暗世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望沉冥,浓黑如墨。 黄庭真人一见,一下明白是什么缘故,想不到那汇聚天下十多位仙人之力发出的先天四相,浑元五行,绝灭神雷居然受那九天乾罡煞气牵引,被那颗九天星辰自身的元气所制,难于爆发,要是这颗星辰带着那颗神雷落于地上,那其祸之烈,更百倍于前,两者一撞,弄不好天地同返洪荒都有可能,那时他们所造之孽,更是难以挽回,他们也将万劫不复。怪不得太苍师伯要命门下三位徒孙前来以人为箭,原来是早有准备!黄庭真人一下明白过来, “丫头们,身剑合一,三剑合壁!” 黄庭真人大喝一声,强提体内所剩无及的真元,扬手朝身边一捞,抓起一道长约千丈,奇光辉射的剑光,搭在巨弓之上,吐气开声,大喝一声,弦开箭发,一道红白二色的光虹,带着漫天闪烁不定的乌光,朝无尽虚空射去。 这道长虹刚一脱手飞出,足下金花下射来的三道光华顿然朝后一收,那片紫色祥云也一化为三,丛中分开。而最下面的九道金光也于于刹那间同时收起。 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宛如无数天鼓当空齐鸣,更有千万神兵,铁甲天马,万蹄杂沓,自天杀来。便是雷霆暴震,声势也无如此猛烈。空中片片金霞,朵朵祥云,一起上下翻腾,犹如漫天掀起了惊涛骇浪,就连下面那层混元真气所凝成的云层光带,也泛起阵阵涟漪,而黄云金舟之中,则是上下颠簸,大有倾覆的神色。遥空深处,千万团黑光紫焰乱闪不停,满天沙石火光,铺天盖地般地罩了下来。 玄月真人更是面色一沉,全力运用玄功,才将金舟止住。 说时迟,那时快,下面祥云旗门之下,争先飞起道道金光霞彩,满空交织,天空立现光明,映得上下四外俱成金色。那数十道长约千万丈,宽若十数里的匹练长虹一般的金霞,闪电也似在空中略一掣动,便即互相联合,围成一个光筒,朝上圈去,只见无数紫色火星,明灭乱迸,聚在一起,大如山岳,瀑布也似往云海上倒泻下来。而此时最顶端的那团金花连人带光,陡然隐去,不见了踪影。紧接着中间的那三片紫云,也缩成一团,好象三个光点,屹立空中。 万道灰沙合成一股其大无比的灰瀑,自万丈高空倒泻下来,灰沙互相摩擦激荡,发出无量火星,由上向下,如火山飞堕一般,加上异声怒吼,惊天动地。被当中九道金虹围成的金色光筒迎头一裹,立被圈住,挤得那灰瀑势益猛恶,由金光环绕中直泻下来。 而下面片片祥云,也冉冉朝前升起,化为千百层光云,挡在前面,尤其奇妙的是,光云之间留有许多空隙,而且层与层之间位置不一,上下交错,上方碎石被云彩一挡,就堆在彩云之上,而多半则由空隙朝下泻去,刹那之间,整个光筒化成了一个巨大无比的筛网,将满天流星碎石上下分割,只见无数沙灰从最下方流下之时,已经只有原来的百十分之一,缓缓朝下方那道混元真气所结成的云层倾泻而下,漫天光火受那混元真气一裹一压,去势越发弱下了许多,朝大地倾泻而去。 玄月真人等为首诸人,互相对望一眼,转身对舟中喝道;“各位道兄,我等也上前助力如何!”说完就化为一道金虹,朝空中飞去,而飘渺真人,韦大先生也跟着化为一道虹光,跟了过去,转眼汇聚成一道其长何止千丈的光虹,朝漫天沙光圈去,不令四下飞射。 此时众人也跟着飞出,各将法宝发出,联合成数道光虹,也有样学样,阻挡那些四处飞舞的石沙,不令四处飞泻。 黄云金舟中的仙人才飞身而起,合力抵御满天光火,突然只见头顶光华一亮,遥空深处,现出一团大若泰山,周身紫光四射,黑烟缭绕的光影,发出风雷之声,缓缓朝下压来。 光影之中,隐隐有红光乱射,银星万点,夹着数道漆黑光华,在中乱射不停,汇聚成一团云漩,所到之处,寒光如雨,交相飞射,不时移动,左右冲突,好似有人在内冲突。 随见空中紫气大盛,三朵紫云突然又扩展开来,汇聚成一团,朝那团大若泰山的光影迎了三去,瞬息之间,紫色祥云中先是一道蓝汪汪的光华冲霄而起,接着一道七彩长虹飞出,最后一道紫色光虹破空直上,三道光虹冲起千百丈高下,突然合在一起,发出道道祥辉异彩,前面更射出千百丈青色光星,夹着连珠霹雳之声,朝前冲起。 就在两者刚要接触瞬间,由前方突然射下一股千百丈长的银色星砂,宛如天河倒倾,凌空直射,来势比电还急,分布极广,晃眼便将那座山影一起裹住! “小子,不要硬来!你那昊天印何在?” “少宫主,速用娲皇镜破去太虚煞火!救那三个丫头出来!” 两声长喝,从一东一北遥遥传了过来,声音方才入耳,就见银色星沙中现出一团五彩光华,闪烁不定,朝那团山影中打去,而紧接着一道万丈金光,夹着千百道紫气,朝前射出,中间更有朵朵青色奇化,上下飞舞,一同朝前裹了过去。 双方刚一接触,便听东南方遥空中起了一种极尖锐的鬼啸之声,凄厉刺耳,越来越近,令人闻之生悸。跟着便见天际有一黑点移动,晃眼展布开来,立时狂飙大作,天日无光,眼见天被遮黑了半边,直似黑海飞空,万里黑云疾如奔马,漫天盖地而来。 黑云还未飞到,只见北方一片纯黄色的仙云已驭空凌虚,乘风而来,晃眼飞到上空,云上现出两人,当头一人身材高大,满面红光,全身上下泛起道道金光,后面一人身材瘦小,面带微笑,十指留着丈许长的指甲,青萤如玉。人还没到,就双手齐扬,飞出十道黄灿灿的光华,朝那团山影抓去,口中笑道;“姜董两位道友别来无恙,让小弟助你一臂之力如何!” 一百一十九章 趁火打劫 说话间,人已从云中纵遁光飞向空际,口喝得一个“疾”字,双手十道黄光,立刻射到那团若大的光硬之上,那座宛如小山的巨石飞星,连带外层所围的弥漫星光,一片裂石之音过处,顿被穿透十个大洞,吃他手上十道黄光抓起。刚刚悬向空中,先是万点星光在外明灭变幻,发出急如密雨的激烈声响,随见一团五彩光华,一道金光,连带三道宛如经天长虹般的宝光,一齐击在山影之上。 顿见那团碎星飞石上光焰交集,异声震天,浑身上下冒出千万道烟光,猛听天崩地裂一声大震,那座山影忽然自行炸裂,宛如千百巨雷同时爆发,化为万千丈方圆的烈火焰光,四下飞溅,声势猛恶,只比刚才第一次爆炸少了些须威势。 光影弥天中,天空五光十色的宝光奇焰如虹飞电舞,金芒耀目,先是一道白茫茫的水云光气,犹如天河倾斜般,裹着一道红银光华,夹着点点乌金光华,带着七八根黑光,扑头盖脸地朝光影下的三道人影罩下。 光影下三人正是青箩,董无垢,罗衍三人,纵使身畔各有紫气金光连同几件奇珍异宝防身护体,但那道似云非云,似水非水,如烟似雾水云光气不知怎么地,丝毫不受各色宝光的阻挡,径直穿光而入,犹如银月照波,静影沉壁,水面上不现一点迹象,这道宛如九天飞瀑的水云虽然如同正月里的烟花一样,劲急非常,但身外护体光华却似晶墙镜壁,毫无波动,轻轻容易就透了过来。 三人中董无垢因为救徒心切,本身法力又是三人中最高,早运用身剑合一之术,与本身修炼多年的辟邪玉刀合为一体,化为一道蓝汪汪地长虹当先朝那团碎星巨石中冲去,最先与那到白茫茫的云色光气撞了个正着,见体外那么厉害的刀光宝气都无法阻挡这道云气,刚觉得有异,还以为是赶来的几个大魔头暗中弄鬼,恐为所伤,百忙中运用玄功,封闭自身七窍,同时将全身玉肤花容,化为百炼金刚,不留丝毫空隙与敌人。 她原本因为方才运用合力导元之术,将全身真元送于好友黄庭真人处,集合十余人之力,发出射阳神箭,此时本身真元已经损耗过巨,所以才出此下策,不然就凭她的法力神通,尚不惧怕这道区区云光雾气。 就在这猝不及防间,那道水云光气已经劈头盖脸地倾泻下来,溅得她满脸都是,才觉口鼻眼中刚沾了一点,顿觉着一股似暖似寒,古怪万分的气流透体而入,径直顺着她早已经封闭的毛孔穴道钻了进去,而口鼻中只觉甘芳凉滑,沁人心脾,同时双目也觉一阵清凉,舒适异常。 要是换成他人,可能尚不知发生何事,但董无垢本是天下间最为源远流长的昆仑真传弟子,而且又有千年修为,法力高强,见多识光,心念一转,立刻明白这道水云光气的来历,应该就是那传说中的九天太虚清灵之气所凝的金枢玉露,乃是万栽难逢的稀世奇珍,本身功效,不在那九天朱兰之下,就算是本门历代前辈祖师多方收集,也才有一小小玉瓶,几十余滴,而眼前竟然有如此之多,简直是喜出望外,当下更不怠慢,一面舒展全身气窍,将这先天灵气收为己用,一面暗运仙法,一掌朝这道水云光气中击去,同时左手五指一探,朝空中飞落的那道红白二色光虹抓去。 说时迟,那时快,仅比她慢上半分的罗衍青箩二人也先后刹那间被这道水云光气罩了个正着,同时觉得身心轻爽,头脑空灵,如释重负,原本枯竭所剩无几的真元瞬息间就恢复多半,也先后间明白过来,不约而同地运转心法,吸纳这天地先天灵气。 此时那道灵泉受董无垢一掌,仙法所到,顿时化为千百道银线细泉,朝下空金色光筒中射去,其中十余道水铜粗细,千百丈长短的水云光气正朝空中的九座旗门下射去,而且更有一道更是朝上空方才金花隐去处射去。 水云光气刚化整为零,四空射去,又见三团紫气祥霞,从各色宝光丛中冉冉飞起,看去并不甚快,可是才一人目,整个天际立刻被紫艳艳的光华所笼罩,一时祥辉潋滟,花雨缤纷,一派祥和景象,与刚才金光宝气,满空激射飞舞,形势迥不相同。 紫气祥辉中,各现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宝珠,紫气缭绕,光华万丈,一出就笼罩全空,而离得最近的新来两人,一见宝珠升起,面上齐现喜色,那瘦小道人十指黄光改前为上,交叉如网,笔直朝三颗宝珠抓去,而黄云上的那位紫气金光缭绕的道人更是化为一道精虹,朝天而起,朝三颗宝珠抓去。 两人精光宝气还未飞到,只见黑光一闪,就在这先后不过刹那工夫,天边黑影已经飞近,居然后发而先至,硬生生地抢在前面,黑影里射出千万点金绿色的火星,隐闻爆音密如贯珠,直似洒了一天星雨,飘空急驶而至,对方来人却一点也看不出来。黑影一至,顿时天地昏暗,只剩最顶空的三团紫光和下方的各色宝光闪动,如非众人俱是炼就慧眼神目,必定伸手不辨五指。 黑影中现出一张漆黑如墨,十余亩方圆的乌金巨手,五指一卷一曲,就朝空中依然冉冉朝上飞起的紫珠捞去。 就当这间不容发之间,一点火红光华,陡然在乌金巨掌前爆炸开来,只一闪,就化为红,黑,黄三色千万道精芒,满空飞射。只听一声极凄厉的怒啸过处,黑影中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状若天神,玉冠锦带的紫衣人,历啸一声,喝道:“韩老儿,找死!” 声音刚出,乌金巨掌突然隐去,一幢乌油油、中杂五色光线的奇光的梭形光华,朝前方刚现出的一位羽衣星冠的道人压去。 眼看两下里就要接触,倏地空中一亮,空中现出一道千百丈长短的火红光华,挡在前面,将前方一起逼来的黄光精虹黑影一齐挡住,层霞撑空,顿成奇观。红光中的道人手掌一翻,飞出一片碧光闪闪的云网,朝身后三颗宝珠罩去,只一网,就将三颗宝珠兜在其中。 “韩老儿,你去收那三颗紫元天星珠,鹫老儿,玉冥,天相三人,就交与老道我们几个!”空中现出一朵百亩方圆金花,花瓣上飞出千点金星毫光,宛如钊轮电驭,急旋飞转,从黄云黑影上方当头罩了下去。而金花上空现出黄庭真人的身影,只是一身容貌恢复原来模样,少了刚才顶天立地的威势。 “简直大言不惭,黄庭小儿,现在你们这群狐朋狗党,现在还有什么能力,能独吞这三颗紫元珠?本座念你等这些正道中人,此次出力甚巨,可让出一颗宝珠送与你等,算是酬谢你等之劳!” 天际边传来一道宛如童婴的声音,声音未完,只见天空光华连闪几闪,一片黑云,涌着**位形状各异的道人,出现在那朵金花之前,只一现,其中三人各伸手朝空中指了两指,也不见有什么光华飞出,当空压下的金花一下被弹开千百丈外。 开头先来的三人,一见乌云中站立众人,不由得心中大惊,纷纷收转宝光云雾,防护身形,远远遁在一旁,颇有几分害怕的神气。 黄庭真人一见,鼻子中冷哼一声,正要开口讥笑两句,只听心头传来董无垢的声音道:“道兄何必揭穿这三个魔头的鬼把戏?等下我自有主意整治他们,他们现在既然示敌以弱,装出一副害怕神色,我就叫他们弄假成真,与前面这几个老怪物反脸成仇!” 黄庭真人这才将手一招,收转空中的金花,接过董无垢递过的九根后羿射阳神箭,暗中运用自身真气,炼化刚才体内所得的金枢玉露,眼前这副形式,功力越早恢复,越不害怕这些趁火打劫的旁门左道。 三四道金光青气一闪,与黄庭真人汇聚在一起,现出董无垢,罗衍,青箩三人身影,三人身后,则站立着三位妙龄女子。 来人中有一位身穿青衣,面容枯瘦的道人手一扬,飞出一根三丈长短,苍翠欲滴的竹竿,竿头飞出一根洁白如雪的细丝,轻轻朝前方那张碧绿的云网一搭,云网就应手而起,现出一个大洞,三颗紫色宝珠好似有灵性一般,在空中一折,作“之”字行,互相追逐,飞舞而出。 另外一名黄衣老人朝肩背着的一个漆黑葫芦一按,立刻飞出一道青白二色的光云,朝那三颗宝珠卷去。 宝光刚一飞起,罗衍突然双手一扬,飞出一红一银两色光光,将那道青白色的云光抵住,不令上前。而他身边的碧云宫主离火神君衣袖一拂,身畔的火红光华飞出一道光华,又将那飞出的萨那刻紫元天星珠圈住,不令飞出。 来人正中所站立的一位红衣老人面色微沉,正要发话,只见足下两道青气冲天而起,只一闪,就落在前方众人中,现出一位青衣老人,连同一位王者装束的中年人,也不答话,只是望着前方冷笑。 紧接着六道紫气犹如长虹贯日般泻落下云头,现出四男二女六位仙风道骨的全真,正是浩然紫气宗的清玄微尘,涵虚青虹,玄仪玉阳六位众人。 随听遥远空中,隐隐几声清鸣,声到人到,紧接着一阵清香自空吹堕,青影一闪,一只十余丈高下的青鸾现出空中,一双钢羽凌宇横飞,一转就落在云中,背上端坐着一位宝相庄严,雍容华贵的宫装仙女,手中持着一枝枯梅,枝头有两三朵含苞欲放的花萼清香就是从上发出。光云中众人十九认得,来人就是昆仑山玉池宗名列第二的冷梅仙子。 乌云中来人一见,不由得心中微微一凛,他们原本以为太虚三仙集合正道众仙之力,合力抵御那颗九天星辰,纵使不元气大损,也必定本身法力消耗甚巨,难于在一时片刻间恢复,所以全打好袖手旁观的主意,等大劫过后,再出来拣便宜,要是能将这几个又臭又硬的石头设法屈服,当然是最妙不过,要是不成,也可集”乾坤六隐“和几位旁门魔教宗主之力,抢去那颗九天星辰的中心精髓,本来只想一人抢上几块,略花功夫,以身相合,就可抵御那地仙三劫的最后一次天劫,只要此劫一过,就是旦古永存,成了不死不灭之身,到时候上天下地,任由逍遥。 但现在形式,万万没有想到那颗应混元大劫的九天星辰中不仅有紫元天星珠,而且更藏有金枢玉露,让这些正道群仙法力恢复多半,亏损真元也借这先天灵气尽数补益,眼下动起手来,只能是个两败皆伤的局面,难于讨好,就算略占一丝上风,但这几个老不死的乃是正宗传授,气脉最为悠长,一时半刻间来,还真是难于奈何得了他们。想想都是头疼。 不过眼前事关他们的生死存亡,又不可不发。那几颗紫元珠,是万万不能放手的。一想到这里,乌云上的几人暗中运用心灵传声之术彼此一说,立刻下了决心,当下那位气度凝重的红衣老人排众而出,举手为礼道:“千年一别,李道友风采如故,真是可喜可贺,如今又立下这天大的功德,看来那太乙金仙的无上位业,也近在咫尺。” 冷梅仙子微微一笑,道:“仙业本是自身修得,与功德何干?这天大功德,我等不要也罢!贫道知道几位道兄成道在即,尚需这紫元珠一用,只是这珠,青曦碧云二宫和浩然宗门下的几位师侄,也分他不可,难于分润他人。粥少僧多,倒是难办,贫道倒是有一法子,可解决诸位道友的难题,就不知道几位道友情不情愿?” 红衣道人转头望了一眼站在远远站在百里外的开头那三人,笑道:“贫道愿闻其详。” 冷梅仙子双目有意无意地朝东南天际瞟了一眼,道:“这三颗紫元珠比传闻所说,大了许多,贫道略算了一下,若是将这三颗紫元珠改大为小,一颗也能分成九份,总共共有二十七颗之多,就是分于诸位道友每人一颗,尚有剩余,不如这样,贫道就代浩然门下的诸位道友做主,将一颗紫元珠分与他们,而余下两颗大珠,则由贫道分为十八颗,由我们在场诸位道友各凭本身法力取得如何?” 红衣老人刚要回答,只见方才那位手持竹竿的道人道:“诸位道兄经此大劫,本身真元损耗甚巨,我等此时取之,恐怕胜之不武,为了公平起见,我们何不学人间比武的法子,将这十八紫元珠当彩头,印证道法一番,胜者可得一颗宝珠,而且既得珠者,不能再次下场,也胜过我等在此拼死打活,平白便宜了其他人。” 说话间,只见下方那道金光所为成的光城陡然消失无踪,空中的云烟光雾也基本消失,九座千百丈高下的旗门正缓缓从空中升起,朵朵祥云朝上方冉冉飞来。 冷梅仙子心头暗笑,情知来人皆不愿意陷身在下面的九极混元大阵中,所以有如此说法,不然,依得这八人的脾气,少了此阵,那他们早就动起手来,哪里还开口讲什么条件?而且这八人连同先来三人,还有两起隐身空中的魔头,多半是自私自利的脾气,那里肯白费力气,便宜了别人,这些人修行近两千年,早人老成精,一见势头不佳,就开口妥协,也不说破,只是微微一笑,道:“那就依照骑鲸道友所言就是了。” 红衣老人开口笑道:“既然仙子同意,不如请就仙子与太苍,太微,天龙三位道兄做公证人,主持这件事情如何?” 黄庭真人在后一听红衣老人言语,心中更是冷笑连连,这个如意盘算倒是打得好,一开口就将正道这边法力最高的四前辈高高捧起,不让他们四人参加比试,加上又少了浩然紫气门下的六位道友,这里剩下的只有六七人,再加上他们八人,无论怎么算,他们八个老儿偶有机会夺得宝珠而归,这等如意算盘,倒是得了便宜又卖乖,目光朝董无垢望了过去,递了一个眼色。 董无垢微微一笑,上前两步,站在恩师冷梅仙子身边,笑道:“赤城道兄法力高强,不在家师之下,不如也做公证人如何,不然要是让那些不知情的奸诈小人知道了,说恩师袒护我们正道中人,岂不是白费了道友的这番苦心。” 红衣老人笑道:“赤城法力浅薄,岂敢与三位前辈并驾齐驱,倒是玉冥,天相两位道兄近年功行精进,远超我辈,我等几人早就心生佩服,不如请他们两位道兄出来主持此事如何?” 话音一落,那三个站的远远的道人齐声长笑道:“我等这两手三脚猫的功夫,岂比道兄,这不是拿我等看笑话吗?” 一百二十章 别有玄机 一声长笑,从离火真君口中发出:“今日既然是诸位多年未见的道友齐聚于此,真是千年来的幸事,此间罡风激烈,我等皆有门下弟子侍者在此,他们功力浅薄,纵使有法宝护身,但也难于持久,不学我等一样,都有不灭之身,现在既然大劫平安度过,下界既有损伤,也是无甚大碍,不如请诸位道兄到我碧云宫一聚,再做商议如何?” 说时离火真君扬手朝空中一招,那片碧光闪闪的云网就裹着三团紫荧荧的宝珠朝他袖中飞去,他话音一落,就化为一道经天朱虹,朝北方急射而去,红霞闪了两闪,就消失在空际无踪。 而浩然紫气踪六位仙真,也不约而同化为一道万丈金虹,跟着朱虹之后,随同飞去。 对面云中红衣老人赤城山主见状,哈哈一笑,道:“既然是韩道兄相邀,我等岂不从命?”说罢,乌云也掉转过去,朝北方跟随而去。 站在远方的鹫道人,玉冥,天相三位道人,相对望了一眼,长袖一挥,化为一片青云连同一点黑光,一闪无踪。为首诸人一走,只见遥空闪起千百道光华霞彩,祥云紫气,挟着破空之声,在这九天上空,虹飞电舞,转眼走得干净。 随听一声轻雷过处,空中的万朵祥云连带九座旗门,也同时隐去,冷梅仙子身边金光一闪,现出太微真人身形,一到就哈哈笑道:“任这群老鬼诡计多端,今日也要让他们上一次大当。”说时,身中飞起一幢金霞,罩向当空,冷梅仙子也将手中梅枝朝外一点,飞出一道白气,将当空圈住。万年建木之精岳皓也跟着长袖一挥,飞出一朵青云,朝众人足下涌去,三道光华云气当空一合,立刻将当地围得严严密密,不露丝毫空隙。 黄庭真人,罗衍,青箩三人见状,才知道其中另有蹊跷,三位前辈尊长施展仙法,封锁当地,分明是怕外人行法看去,念头才起,只见南宫姐妹与柳青衣从董无垢身后转出,朝冷梅仙子和太微真人拜了下去。 太微真人大袖一挥,就将三女止住,笑问道:“东西可取到手了?” 南宫梦桐恭声道:“禀两位祖师,弟子三人愚顿,仅抢到四颗宝珠,还让那三颗最为紧要的紫元珠飞起,请祖师责罚。” 太微真人笑骂道:“那紫元珠,就是凭你师父之力,取时也甚是艰难,你们三人的薄微之力,又如何能取去?你们又有什么过错,快快起来说话。” 南宫闻樱三人才站起身子,各将樱口一张,吐出一两团龙眼大小的光华,在空中发出淡淡的光华,南宫姐妹两人口中的珠光最小,仅有拇指大小,一青一绿,在空中滴溜溜地转过不停,而柳青衣空中喷出是两颗略大的珠光,一红一黑,光华反不如前两颗珠光强烈。 岳皓一见,哈哈长笑道:“原来三位道兄果然是洞悉先机,一切早在你等预料之中,有此一颗乾天青灵珠,小弟大道成矣。” 岳皓身边站着的岳公远面色明灭不定,变了几变,才叹息一声道:“小弟今日,才对三位道兄心服口服,经此一劫,小弟嗔心方解,今日将随桑老儿返回青曦宫,再不出世,他日若能得证大道,全始于今日。” 冷梅仙子面上露出一丝浅笑,道:“岳道友太自谦了,要是今天少了你一人,韩道友就得主持火宫方位,也就无法分身迎敌,让那几位旁门道友无功而返,要是那三颗紫元珠尽数落于他们手中,天下形势陡变,道消魔长,就算我等再布下伏魔大阵,也难于压制他们几人。而现在他们虽然能取得半数紫元珠,但我方依然要高出一线,倒不惧怕他们。” 他们说话间,太微真人扬手虚抓,将那一青一绿两颗宝珠招在手中,朝岳皓递了过去,道:“这两颗宝珠,旁人得去尚无大用,只有你青曦碧云两宫得之则妙用无穷,桑老儿不如将那颗九天碧落珠拿去暗中交于韩老儿,让他欠下一个天大的人情,岂不更好!” 岳皓也不推辞,抬手一招,就接了过去,笑骂道:“老夫这次,就是明知道是陷阱也要跳了下去,大不了一月的碧云宫之会上,帮你出手,取一颗紫元珠给你罢了。” 太微真人则笑而不答。黄庭真人望着空中那两颗一红一黑的两团光华,叹了一口气,道:“小道尚有要事,需回终南一行,先行告辞。” 人还未走,冷梅仙子抬眼望着他,道;“黄庭师侄休得偷懒耍滑,要是不愿意带着两颗宝珠去落星岛上一行,那不如带你门下高足前去碧云宫一行,也为韩道兄壮壮声势。” 黄庭真人一听,慌忙将手一招,收掉空中那红黑二色两颗宝珠,道:“韩老儿那里,小道不去也罢,与其去他那里受他闲气,不如小道赶往落星岛一行,合两位师伯与三珠之力,将那鸿蒙紫气收去。” 说完,就举手为礼,化为一道金光,朝东方飞去。 冷梅仙子转头望了董无垢与罗衍一眼,道:“你们两人,现在也无事,不如去落星岛助你两位尊长和黄庭道兄一臂之力,我与你们师叔还要到碧云宫一行。你们事完之后,也需要赶往碧云宫。” 冷梅仙子说罢,转头对青箩三人道:“你们宫中弟子侍者,尚在前方等候,我们两人,尚需到你们宫内,讨几颗灵丹,与碧云宫的猪位道友送去,不如我们一同上路吧。” 岳皓笑道:“仙子过谦,就凭诸位道友法力,本宫那几颗灵丹,仅是锦上添花,难有大用。” 太微真人道:“桑老怪难道舍不得不成?虽然我们几人,得九天金枢玉露补益真元,但尚需四十九日内才能恢复元气,要是少了你那几颗灵丹,万一骑鲸,赤城几位道友发横硬来,我等可是略吃小亏。” 岳皓哈哈笑道:“要是骑鲸道友想硬来,那现在碧云宫内早就刀光剑影,战火冲天了。” 冷梅仙子朝下万丈下的黄云金舟望了一眼,道;“难道道友忘记了桫椤神洲的几位故友不成?他们三月前派门下弟子门人前来生事,被人挡去,现在既然见到稀世奇珍出世,岂不赶来分润?” 说时,只见下方光影闪动,数十道光华破空直上,正朝空中这片青云飞来。 岳皓面色一沉,道:“那群小辈来了,我们还是先走吧!”大袖一挥,青云一闪,就失去了踪影,空中只剩下董无垢师徒与罗衍五人。 董无垢扬手飞起一片祥光,将五人罩住,隐去身形,朝东南方向飞去。 罗衍见下方数十道光华中,正有见过一面的玄月真人,摇头叹息道:“此人要不是为声名所累,一身成就,何止于此。” 董无垢笑道;“不要左右而言他,是不是见到你那小公主,就想上去相见?”话音一落,站在董无垢身后的南宫闻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见罗衍转头过去,慌忙垂下头去,不敢抬头望来。 罗衍目光朝前望去,只见宇文馨正同门中师长,从西南边缓缓朝前飞来。正要开口回答,只见董无垢张手微招,宇文馨一行五人的遁光云气,好似有大力相吸一般,径直朝他们飞了过来,董无垢手掌一翻,手中飞出一柄五彩宝扇,在空中扇了两扇,就见一道青蒙蒙的气柱,铺天盖地地朝前卷去,带着呼啸之声,一下间就将满空的各色遁光吹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飞得最近的几道金光,纵使功力深厚,也一下卷出前百里外,至于余下剩余光华,更是在空中闪了两闪,就不见了踪影。 这时琼华仙子正欲带门下四名弟子与玄月真人汇合,借金舟之力返回两天交界之下,再去终南山拜见黄庭真人,一问今日之事的因果。她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位师伯会有如此法力神通,功力之高,远远超出她的想象之外,分明已经是金仙一流的人物,却深藏不露,要不是亲眼所见这位师伯大发神威,她是万万不会相信黄庭真人的法力神通已经达到如此地步。 正在思索间,只见一股狂澜铺天盖地般地卷了过来,离得最近几道金光当头就被卷走,情知遇到了九天罡风,心中微急,慌忙双肩一震,飞出一幢银光四射的光华,朝身中照去,一面空中叫道:“馨儿,快施展你那颗青灵珠护身!” 话还未完,猛觉遁光遇阻,似被一种极大潜力吸住,往前飞去,而那团风柱好似有灵性一般,一遇她的遁光,就朝两边飞掠而过,一点都没有吹上身来,情知前面有人拦阻。宇文馨初次经历,未免情急,欲用仙法抵御,一颗青荧荧的珠光刚脱手飞起,升在空中,发出一团祥光,倒卷下去,将身护住,正要强行挣脱。 琼华仙子终是持重,拿不准是凶是吉,今日所见诸位仙人大展神通,抵御这混元大劫,法力之高,已经达到不可思意的地步,与平日所见的天下间诸多高手名宿,迥然不一,就是那号称玄门第一人的玄月真人,比起今日所见诸位真仙,都远有不如,相计不可道理,而且最后出现的那几批人分明是魔道中人,不知为何一齐退去,还有空中飞起的三团紫光,分明是绝世仙家至宝,若非如此,岂能引来如此众多的人物插手? 她此时惟恐是那几个魔头暗中下手,一面暗中戒备,一面又疑拦路的人或许是师执尊长,恐有疏失,也不与之相抗,反把遁光一按,朝前飞去,满拟此人法力甚高,必是刚才空中所见的诸位真仙中人,要是对头,凭徒弟的那件新得法宝和自身的几件镇宫法物,就不能胜,全身而退也非难事。便把身中法宝暗中运用准备,若见势不妙,就来徒弟一起遁身逃去,不过眼前空中的几位前辈真仙的仙云才隐去,想必所去不远,要是遇到魔头,定有觉察,只要一出手,倒也不怕。 琼华仙子目光到处,只觉眼前微微一花,瞥见前面停着一朵五彩祥云,云中站着四女一男几位从来没有见过的仙人,人已飞近,眼光过出,这才发现那少年有几分眼熟,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心方惊疑,只见当头一位容光绝代的道装少女面带微笑,在朝自己这面微招,刚放下手掌。 琼华仙子只听身边爱徒宇文馨惊声唤道:“罗大哥?!”一下会过意来,情知来人定是三位弟子遇到仙人,而且定是今日那遥空祥云上的仙真无疑,一时间福至心灵,顿触灵机,忙对门下四位弟子使了一个眼色,飞身至五彩祥云中,躬身上前道:“弟子长春门下琼华,拜见董仙子。” 董无垢笑道:“我与令师,只有一面之缘,本无深交,彼此路数也不相同,何需多礼?” 琼华仙子虽然平日为一代宗主,心高气傲,向来不对他人折服,但今日却是如梦初醒,知道她这点名气,其实根本不值一提,道:“弟子自从先师飞升以后,从未向人执过后辈之礼。并非有意谦恭,只为仙子乃先进真仙,又与黄庭师伯为同辈中人,弟子怎敢失礼?”说罢,率领四位门下弟子一同拜了下去。 董无垢也不阻挡,受了半礼,笑道:“你我皆在昆仑修道,算起来也是半个邻居,我也不便再为峻拒,请起身说话。” 琼华仙子转身过去,就欲朝罗衍行礼,罗衍却长袖一拂,发出一股柔和万分的力道,不令她拜下,口中道:“仙子对罗某尚有相助之德,罗某岂敢为尊?仙子还是请起吧。” 琼华仙子见罗衍丝毫不以她昔年驱逐他出宫为念,这才放下心来。罗衍见琼华仙子连同四位门下弟子,他都全见过,这才将众女替双方引见,众女中南宫闻樱生性最为活泼,一把上前握着宇文馨的手,拉在一旁,轻声细问,说不了几句,就言笑甚欢。 董无垢也不理会门下举动,对琼华仙子笑道:“黄庭道兄现在正在落星岛,不如仙子也随我前去一会如何?” 琼华仙子心头大喜,道:“弟子遵命。” 说话间,才发现身后的同来众人的遁光法宝早被那股罡风吹在千里之外,心中一奇,董无垢好似已经知道她心头的想法,笑道:“贫道久居昆仑,疏懒已惯,很少见外客,而且前面几人又颇多讨厌,所以贫道略施法力,将他们送出千里之外,不久仙子自然能与他们相见,只是落星岛一行关系颇大,还望仙子勿告之他人才是。” 琼华仙子这才知道那股九天罡风乃是眼前这位方外真仙所为,心中越发惊骇,那么多位名头高大的法力高强之士,在她手中,简直宛如孩童一般,此仙法力之高,真是不可想象,暗中运用慧眼法目,朝她身中望了过去,才见这位仙子身中自有五色云气汇聚足下,凝成祥云,流转不定,而身中肌肤如雪,隐泛光华,分明已经达到“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金仙之境,怪不得能有如此神通,再转目朝罗衍身上望去,只见这名少年男子,与四年前所见,大不一样,一身光华内蕴,双目间隐隐有一线紫光透出,法力纵使不如前者,但也仅有一线之差,但也远远在自家之上。 琼华仙子心头暗奇,四年前虽然见此子根骨资质上佳,但本身并无道基法力,但怎么能短短几年内到达如此地步?难道其中另外有什么玄机不成?不过此时也不欲多想,转头朝董无垢的三位门下弟子望去,只见那对双胞胎姐妹资质根骨,自然奇佳,乃是生平所见,但她们身边那位白衣女子,就差了无数,就算是她长春一脉,遇到这等资质,也不会收于门下。 董无垢见她目光停在柳青衣身上,笑道:“贫道三位门下,南宫姐妹虽然资质尚佳,但孽缘奇重,今后尚有她们的苦头吃,只有青儿虽然根骨浅薄,但心性坚毅,一入师门,就受她师祖垂青,多受教诲,再过年余,就将脱胎换骨,将来成就也不再她的两位师姐之下,只是此女,尚有一表亲,在仙子的长春门下,与她有诸般牵扯,还望仙子不要在那女面前,吐露青儿的来历,以免到头两误,虽然青儿吃点小苦头,她那表姐就难于保全了。” 琼华仙子还没有开口,柳青衣在旁听得真切,一下倒留了心,神色有些不定起来,董无垢目光一转,对她叹气道:“青儿心意,为师自然明了,只是你那表姐,心小量窄,就是能容下其他人,也万万容不下你碧她高明,将来你要是与她相遇,万万不可显露我门中道法,她也不会妒忌于你,要是她一见到你的本来本事,就难于化解。” 琼华仙子这才记得本门宫内有一位叫柳青萍的弟子,想必就是此女表姐,想了一想,道:“师叔勿需顾虑,柳青萍乃是我六师妹门下,我回去后,尽量开导她就是了。” 董无垢叹气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事说大也不大,说小也不小,只要青儿不在她表亲面前显露道法,两人自然可相安无事,但只要让此女生心,到时外人再帮忙也是无法,还是随她去吧,她经此一劫,青儿再出手相助,也是一样。” 一百二十一章 意外之变 正在说话间,突然一团金光破空直上,朝几人迎面飞来,董无垢素手微招,轻轻接在手中,现出一封寸许大小的柬贴。董无垢也未开看,仅是双目微闭,略一凝神,掌心金光一闪,面上不由锝露出一丝惊诧的神色。 罗衍一见,知道定有缘故,不然恩师不会就在这分别不到半个时辰,就传书相告,连忙问道:”师姐,究竟是什么事情?” 董无垢转手将柬贴递在罗衍手中,道:“你自己看吧。” 罗衍刚将柬贴取过,只见祥光微闪,掌中柬贴无风自化,隐去无踪,面上也露出凝重神色,道;“师姐,事不疑迟,你我照恩师所说分头行事如何?” 董无垢按下云头,身畔涌起一道紫气,将众人团团罩住,衣袖朝前一拂,飞出**个幻影,朝前飞去,光影中正是一行十人的形象。 琼华仙子见两人神色如此凝重,也是心中暗自骇然,情知定有什么大事发生,只听董无垢想了一想,道:“师弟且慢,既然那人早有准备,突然发难,定然密切注意你的动向,要是你匆匆忙忙赶去,一定落在他的计算之中。他既然害怕你我前去,那你何不在人间招摇一翻,欺人耳目,而我暗中赶去,相机行事,你到了正日,再施展流光遁影之术,突然赶回,一起行事,说不定还能让那厮措手不及,到时候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罗衍沉吟一下,道;“不过那碧云宫与落星岛,少了你我,恐怕有些势单。” 董无垢冷笑一声,道:“那厮就是看出如此天赠良机,我们几派,都无暇顾及于他,所以他才一改心意,陡然发难,恩师与天龙师伯也是方才刚知晓,所以临时变计,让你我两人分别暗中行事,你现在就带昭华公主去人间一行,让他不心生怀疑,而我则隐形前往,看他要折腾出什么名堂。” 说完转过头来,对琼华仙子道:“还请道友带我三位门下,前往落星岛一行,而令高足馨儿姑娘,则随我师弟一行,掩人耳目,此中详情,还请道友万勿与他人谈起,等事完之后,我再告之道友详细情况。” 罗衍见师姐如此说法,情知此事关系重大,一个不好,闹出的乱子也不在碧云宫正邪盛会之下,转身对宇文馨道:“馨儿,你且随我去人间走走。一离这里,也不要多问。” 宇文馨心中又是惊疑,又是高兴,连忙点了点头。罗衍伸手一指,足下涌起一团彩云,涌着两人,反朝西南方向飞去。 董无垢也伸手一拂,一道罡风飞出,吹着琼华仙子师徒四人,连带她门下三弟子,径直朝南方投去,而她身形也自在空中隐去,一晃不见。 崎洲,地处西南,全洲崇山峻岭,地势险峻,不是林木丛生,就是童山不毛,加之四季多雨,气温炎热,故人烟稀少,除了当地的土著民外,少有中原人士。但当地却出产稀有的象牙,香料,珍珠等物,故在崎洲府安阳城也有几分繁华,尤其到秋季收获时节,城中商人众多,比之苏杭二州亦不逊色。因为山路崎岖难行,过往行人从崎洲到中原多走海路。 时值五月时分,南海海域,三艘三桅大船正向南驶去,最前那货船船头立了一对青年夫妇,男的气宇高华,女的英姿飒飒,男子姓许名寒,字子思,亦是当今才子,望着眼前万里碧波,叹到:“眼前如此旷荡景象,就非能在燕京所能看到,破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古人不余欺也,若非与秀妹相遇,吾许寒岂不一生无趣,困苦燕山。”青年女子乃爱侣陈文秀,笑道“你怎么不说我耽误了你的锦绣前程!?”许寒含凝视着玉人双目笑道:“我的前程就是同你一生相守!”陈文秀也不再言语,心中甚是欣慰。 二人并肩而立,也不知过了多久,陈文秀忽然道:“今天怎么还不见月儿出来,我去看看!”许寒道:“明月今天疯了一天,都没有休息一下,难得他这时倦了,就让他睡了吧!” “你这做父亲的老是宠着他,难怪月儿越来越难管教了!”陈文秀瞪了眼前夫婿一眼,转身往舱中走去。 许寒小声嘀咕道:“不知道谁宠他!”幸好眼前之人已经走进船舱里,没有听到,否则又有场吵闹了,不过这个宝贝儿子从小就灵慧非凡,举物知名,宛如宿会,加之其母倍加宠爱,自幼便从母亲那里学得武艺,更是胆大包天,哪里还将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父亲放在眼中,就是想要管教,也被他身后的大靠山全挡住了。 陈文秀走进客舱里,只见爱子明月还在床上熟睡,不知是否天气缘故,平日里宛如白玉的俊面上布满了红潮,左手搭在被面上,被子已经被掀在一旁,只有一角斜盖在身上。 陈文秀走进前舱,只见夫婿立于栏杆前,轻轻过去,轻靠在许寒旁侧,前台海面上正升起一轮明月,比之陆地上所见大了许多,乳白色月华撒满在大海万里碧波之上,偶有微风吹过,海面上便闪动起千万片金鳞。自家的那个大才子正看得如痴如醉,左手轻拍船栏,口中低吟着前人诗词:“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时海上景象又是一变,天空无一丝云彩,圆月已经升在半空,悬挂东方,射出万道华光,奇的是西方也升起一同样大小的圆月,同样光华万道,明照千里,相互争辉!休说是许寒陈文秀二人没见过眼前此等奇境,就是船上多年行走海路的船工也没见过这种景象,只是故老相传,海中有蚌螺之类的精怪,会在月圆之夜,吐练丹元,吸收太阴月华,天地之气,一般只有在深海大样中才可能看到,而此虽然海水较深,但却靠近海岸,渔船往来甚多,就真有什么精怪,也不会在此地修炼。二轮明月高悬,一东一西,相互辉映,海面上更是银光灿烂,流莹异采,气象万千。许寒见此奇景,只觉心旷神移,耳目一新,不觉看呆了。陈文秀见他模样,知道他的呆病又犯了,暗自一笑,伸手过去,紧紧相握。 这时候见西边飘来一朵乌云,神速异常,初现还在天际,转眼间就移到中天之上,横卷开来。刹那之间,光线一下暗淡下来,空中两轮明月消失无踪,仅见乌云当空,一股腥风迎面而来。许寒二人均觉有异,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之声,厚厚的云层中现出一头蛟龙。蛟身竟有几丈粗细,蛟目有铜锣一般大小,碧光闪闪,头顶一根丈许长短的漆黑长角,身上鳞片有巴掌大小,通体乌黑,前半身探出乌云之外,向空中张牙舞爪,历啸不止,正往大船方飞弛而来。 原来空中西边那道明月本是一千年老蚌元珠所化,在这月圆之夜吸收天地灵气和那太阴月华,那老蚌功行即将圆满,只要过了今夜,元珠就大功告成,自身也能脱却本来躯壳,化身为人,以求上乘仙业,只因异类元珠成型,都要经过一次大劫,而老蚌更知原有老巢早被其他精怪虎视耽耽,就等她这一天全力修炼,喷出元珠时抢夺,所以逃身于近海修炼,果然避过劫难,她最大对头南海玄蛟等觅光赶来时,她早已完功,连忙收珠逃去。那蛟龙梦想多年的东西没到口,心中愤怒万分,它只要得了那千年老蚌的元丹,就可化蛟为龙,虽不能飞升九天,但也可任由天地逍遥,不料马上要到口的东西,就在它眼皮底下遁去,消失不见,哪里甘心,见旁边船队,自然拿来出气,顺道慰劳一下饥肠滚滚的肚子。 三船诸人一见蛟龙扑来,心中大惊,料知不好,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只见蛟龙身子往前一窜,蛟口已经伸到当头大船上空,张开巨口,白森森的巨齿犹如两排利刃,向船身咬来。更发出一股难闻至极的腥臭,熏人欲昏。 正在危急之间,只见一道光华冲天而起,初出仅有拳头大小,其亮无比,迎风便暴长丈许,形如月牙,两头射出万道银芒,迎着蛟口投去。 寒光一起,陈文秀夫妇只觉如坠万年冰窖,周身其冷无比,手脚齐僵。那蛟虽也通灵变化,见状不好,忙将头往前一抵,准备用头上独角抵御一二,一边转身思逃。不料银月本是太古神兵,仙家至宝,岂是它那区区独角所能抵御,本就白送。只听一阵如扯丝帛的撕裂之声,银月犹如切豆腐一般,一划而过,将那漆黑长角从中斜斜剖为两半,连角带头一分为二,环身一绕,顿时将蛟龙分成几截,那道银月斩去蛟龙后,冲宵而上,一闪而隐。只听空中传来稀里哗啦的巨响,几十丈长的蛟身落在海中,激起一阵巨浪,而大半个蛟头也重重地砸在前方船板上,一下将楼舱木板打个稀烂,向前滚了几圈后,斜斜停住,斗大的巨目正对陈文秀夫妇,碧光晶莹,虽然了无生气,但也是狰狞万分。 光华一闪,蛟龙脑中跌出一颗拇指大小的墨绿色珠子,荧光闪闪,在空中滴溜溜转了几圈,就往甲板上掉了了过去,陈文秀忙一个箭步跨了过去,拾在手中,只觉触手处发出一团淡淡的暖意,知道是件宝物,忙收了起来。 只见那龙头虽然只有半边,却比水牛还大,通体呈青白色,被一层寸许厚的坚冰所包裹,冒出丝丝寒气,额下龙须犹如一根根利箭,插入甲板中,独角向天斜斜耸立,斗大的碧目散发出淡淡的莹光,更增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息,而最奇的是,蛟龙头颅的切面,也凝固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光滑如镜,呈现出七彩斑斓的颜色。陈文秀再往海中一看,几十丈长的蛟身此刻浮在海面上,随波飘荡,周围也凝聚起了一层厚厚的冰雪,宛如一座巨大的冰龙雪雕。 整个天空眨眼间也就云消雾散,一轮圆月重新现出踪迹,高悬碧空,仿佛眼前一切都是过眼云烟。须臾之间,整个海面又恢复了方才的云淡风清之景。 陈文秀与许寒这才回过神来,知道是仙人搭救,忙跪倒在地,朗声问道:“不知是何方仙长,驾临此地,可否现出仙驾,容我等一拜,以瞻容颜。”连说几声,也无人应答,凝神四望,却只见一轮明月当空外,别无他物,只得拜了九拜,叩谢其恩德,料想仙人或许远去后,才站起身来,只觉全身衣襟尽湿,手心全是一把冷汗。 等陈文秀再走出舱外,这时候其他二船也靠拢过来,船中诸人全被惊醒,聚集过来,只见甲板上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沸腾,一个香案已经摆在蛟龙头颅面前,众人纷纷跪倒下去,望空礼拜。等行礼完毕,众人纷纷议论起来,一个个绘声绘色,仿佛方才亲眼所见这奇异的一幕,至于内容荒诞不经,则是让许寒夫妇这两个看得最清楚的都听得木瞪口呆,半天说不出话来。 船老大张全年约四十多岁,身材魁梧,也有几分见识,望着眼前的这庞然大物,知道今日近海起蛟,轻则船队全葬身与蛟龙之口,重则巨浪滔天,汪洋千里,不知道沿岸要死多少百姓,但一眨眼间,银光闪动,蛟龙就被所斩,想必是遇到仙人搭救,反让船队得上了这么巨大的一条蛟身,不要说三船所有人一生都能凭之富贵,就是几代人也能衣食无忧。略一商谈,决定让这船载着蛟龙龙头先回报信,而其余二船着拉着蛟身后行。幸亏只有几十里的行程,不然还真不好办。商议妥当后,大家依言行事。 许寒夫妇见外间已经无事,也就回到舱中,坐了下来,寻思方才情形,心中才感到阵阵后怕,隔了半响,方说道:“秀妹乃习武之人,眼力伶俐,刚才可看见仙人的踪影没有?” 陈文秀摇头道:“想必是那仙人不肯现出身形,容我等瞻仰。再说了,你这个贵人都没有看到,我怎么能够看到?我只是略通武艺,可不是什么有道之士。”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将刚才得到的珠子递了过去,道:“你我虽然今日饱受惊吓,但也因祸得福,平白拣了个便宜,你不是一向自诩眼力高明,看看这是什么?” 许寒接在手中,望了几眼,只见荧光比起方才见时弱了许多,仅珠子中心有丁点光华透出,通体漆黑如墨,只有拇指大小,看上去已经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只有触手处有丝暖意传了过来,既然是从蛟龙口中掉出,那应该是龙珠之类的稀世奇珍了,只是可惜古书上语焉不详,没有载明功用,当下想了想,道:“秀妹福缘不浅,此珠定是龙珠蛟珠之类的宝珠,可惜我学识浅薄,不能尽知功用。秀妹还是将它收起,贴身藏好,免得引起他人睥睨。” 陈文秀将蛟珠拿了过去,从怀中掏出一个香囊,把珠子塞了进去,笑道:“想不到我家大才子也有不知道的东西,真是少见。你不是常说破‘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要不是我,你岂能开今日眼界,见到活生生的蛟龙,你说,应该如何谢我?” 夫妇两人略微说了一阵,毕竟惊吓过度,神气不支,也就安歇睡去。 次日,船刚到岸,许寒刚下船去,就见身后走下一位器宇轩昂的少年和一位容光绝代的年轻女子,两人虽然是一身粗衣布袍,但难掩其绝代容光。 许寒见两人女的芳华绝代,犹如瑶池仙娃,男的丰神俊逸,风度翩翩,站在一起,正好是极匹配的一对令人不由得侧目而视,心中立起仰慕之心。 许寒夫妇二人一见,互望一眼,皆看出对方心中的震撼之情,许寒更是心中一动,立起结交之心,走上前去,寒暄几句,笑问道:“两位怎么也来这荒凉之地,不知道是访友还是探亲?” 那少年男子微微一笑,道:“我们刚从海外归来,途径此地而已。” 陈文秀毕竟家学渊源,见那二人虽然看似文弱,但下船时走在船板上,身形并不晃动一下,分明是身怀绝世武功,但偏生年纪又如此轻法,就不知道是如何练到这个地步的,心头越发惊奇,上前一步,拉着那美秀入骨的女子道:“姊姊长得如此花容月貌,宛如天上仙女一样,真是想不到在这天涯海角荒寒之地,还能见到如此人物,看来你我真是有缘。这是外子许寒,小犬雯儿,愚姐陈文秀,年长几岁,也暂时托大,能否请教妹妹芳名?” “小妹宇文馨,这是我大……大哥罗衍!”那年轻女子浅浅一笑道。 一百二十二章 偶入红尘 陈文秀,许寒夫妇一听两人名字,一下就惊呆了,隔了半天,才回转过心神来,慌忙做势欲拜,口中道:“草民许寒,陈文秀拜见公主殿下。”身体还没有弯下,只觉身前涌来一团柔和万分的力道,托住两人身躯,许寒本是文弱书生,倒还罢了,陈文秀却是暗运真劲,连试两次,都觉身前那股无形力道看似柔和,但浑厚无比,无论如何用尽全身气力,都无法弯下半分身体,心中越发骇然。 虽然她早听罗衍的传言,但心中都有一两分疑惑,毕竟,罗衍年纪轻轻,纵使是天纵之才,也万万没有这样的本事,于众目睽睽下杀尽王府,当场击杀判国奸臣石固诚,更没有本事,在泰山之颠,从历绝尘的手中带中昭华公主。但眼下看来,这罗衍的武学修为,简直已经达到超凡入圣之境,比传言中的还要厉害得多,怪不得有如此本事。 此时码头上人来人往,到没有觉察几人有异,好象连两人的言语都没有听见。而且陈文秀更不知道,其实这团无形劲风却是眼前这位千姿百魅的娇滴滴的公主所发,而不是罗衍所为。 宇文馨自从三月前接连服下罗衍所给的师门灵药大还丹和董无垢赠送的蓝田玉实,就在这短短几个月中,本身道行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已经超过了同门多位师姐师兄,仅在几位入门最早,修为百年的师姐之下,况且又得罗衍和董无垢两人各赠送一件至宝,近来已经和心灵合为一体,更是相得益彰,就是对上师长一辈的人物,都是立于不败之地,而且又在黄山之会上大放异彩,声名雀起,已经在年轻一辈中成为最出类拔萃之士。 所以此时一见二人行礼,就施展出修炼有成的先天无形真气,挡在前面,刚一出手,才觉多事,大哥法力如此之高,又何需她多此一举,心中微微一慌,一双剪水般的凤目有意无意朝罗衍望了一眼,见他没有丝毫嗔怪之意,这才放下心来。探出手去,拉起陈文秀的柔荑,口中笑道:“我早不是什么公主了,与两位一样,也只是这万丈红尘中的一介过客,两位又何需如此多礼。” 陈文秀见她如此平易近人,强按下心中的激荡之情,道:“殿下……” 宇文馨面色微微一板,故意露出一丝不悦的神色,道:“姐姐要是如此多礼,那我可要告辞而去。” 陈文秀还没有开口,站在旁边的许寒虽然是守礼君子,但见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公主露出小儿女的神情,心中也是一荡,慌忙转过头去,不敢再看,心中喃喃道:“倾国倾城,天下间真有如此美人,古人不余欺也!” 罗衍见他神色,微微一笑,道:“这里人多眼杂,不如我们先进城,寻一落脚之地,再做详谈吧!” 安阳城地处偏远,但航运甚是便利,从港口两条水道就可直通城内,码头上有数十艘小船靠在岸边,罗衍找了一艘清洁干净的小船,走了上去,等五人坐定后,众人见舱外清波荡漾,轻风徐来,来去两途,风帆点点,宛如白鸥回翔水上。 许寒忍不住叹息道:“想不到这边远之地,也有如此江南水乡风景,怪不得古人常言,破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今日一见,才知天地之大,非人心所能测也!这里风和浪静,平波渺渺,水碧山清,想起昨日浊浪排空,天昏地暗的情形,真是宛如梦中。” 陈文秀见夫君书呆子的脾气又发了,本相数落两句,但此时又有公主殿下在场,不好开口,只得拿一双杏眼瞪了过去。 罗衍情知是说昨日混元大劫之事,要不是师尊等人安排周密,早有预计,邀请天下多位法力高强的仙人合力抵御这次大劫,那万里山河,早已经化为沧海,这些尘世中人,虽然智慧见识都是不浅,但在他们这些仙人眼中,又岂能相提并论?哪里又知道天色变化的背后隐藏着惊天巨变?心知他就是说出实情,眼前这位博学之士也万难相信,倒也不愿意读费口舌,在这事多做纠缠,随口问道:”许兄怎么也到此蛮荒之地,所来究竟为了何事?”说时,目光微微朝紧挨着许寒身边的那个面容清秀的孩童望了过去。 陈文秀一听,心中暗叹一气,道;“实不相瞒,小儿明月身患九阴绝脉,我夫妇二人听说此地瑞木世家医道高明,所以带小儿,前来求医生。”说时,轻轻拿手抚摩着身边爱子的额头,目光中全是怜爱的神色。 宇文馨一听,心中一惊,转头朝身边的那个精灵古怪地孩童望去,只见他双眉间隐隐泛起一道黑气,直冲印堂,正是那九阴绝脉之像。 按医书所载,凡是先天九阴绝脉,若是生在女身,就为太素纯阴之脉,乃大吉之像,而在男身,就成了死脉,男子本阳刚之体,阳盛阴衰,即使一些阴气较重之人,本身也有几分阳气,而生就先天九阴绝脉的男子,体内的阳刚之气却被此脉压制得干干净净,整个人却变成了纯阴之体,若是在童年,那还不显,但一过十二岁,阳气渐盛,阴阳相冲,五气失衡,自然大病缠身,要不了几年,就一命呜呼。所幸此脉万中无一,千年少见,而且天生万物,自有其理,此脉相在那修道人看来,却是极好的根器,只要能将自身真气修到那阴极阳生的地步,就无医自愈,反而有大成之望。 宇文馨本身就是纯阴之脉,自然从长春仙府那里得知这九阴绝脉的底细,心中也是一急,这等奇脉对凡尘中人来说,纵使是医术出神入化,也不过是暂时缓减阳气旺盛之期,最多也只能延长三五年的性命,根本不能根治。 那孩童明月见美秀如仙女一般的宇文馨拿眼望他,也抬起一双明如秋水的双目,回望过去,面上还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宇文馨一见,越发心头泛起一丝没由来的爱怜,面上报以一个浅浅的微笑,将手一招,道;“明月,过来让姑姑给你看看。” 明月也心中一喜,慌忙跳了起来,蹦到宇文馨跟前,拿着双眼,上下打量着这位仙女姐姐。 宇文馨伸出一双胶结如玉的手掌,握在明月双腕关寸上,手一搭上,才觉此子脉搏十分微弱,软弱无力,情知他体内一身阳刚之气,都被体内先天所带的阴气所压,再过两三年,阳气一盛,阴阳相战,只有命归黄泉的份。再仔细端详他的相貌,只见这孩童资质之佳,竟然不在自身之下,分明不是凡尘中人,抬起头来,对罗衍道:“大哥,这孩子资质如此之佳,你何不收他当门下弟子,将来也有个传人。” 罗衍哈哈一笑道:“此子自然有他的去处,并非我门中之人,而且本门即将绝传人间,下一代门下,只有我师姐门下三位弟子,再无他人,我怎么又会自寻烦恼,你要救他,自己动手好了,何须拉上我?” 许寒夫妇一听,惊喜交加,一下间忘记所以,只在旁边呆呆出神。 宇文馨一听,转头柔声对明月道:“现在姑姑用本身纯阴之气,打通你体内淤塞不通的经脉,只是你十分难受,你能不能忍住?” 明月早对这位天仙化人一般的姐姐起了亲近之心,将头连点,朗声道:“月儿能忍。” 宇文馨暗中调息一口真气,浑厚无比的先天真气犹如浩瀚无比的江海狂涌至明月的体内,在眨眼的高速下,掠过他的全身。 “好冷!”明月刚叫了半声,整个嘴唇就冻得一片苍白,一张小脸上的血色,以惊人的高速消逝而去。 罗衍见他全身上下,直打哆嗦,但依然咬牙强忍,微微一叹道:“既然公主慈悲,替你打通经脉,那我也索性成全与你,为你洗经伐髓,替你打点根基吧!” 双指并捏,徐徐点出,飞出一股微红的雾气,射朝明月的额头眉心处。陈文秀,许寒夫妇此时又惊又喜,惊的是这位弱不禁风的公主殿下居然也是顶尖级别的高手,与外间传言有误,喜的是爱子心头大患将除。 要知道夫妇两人自从知道爱子身患九阴绝脉后,不是没有打过找顶尖级别的高手替他打通闭塞经脉的想法,但要找到这一个等级的高手就简直比登天还难,还更不用说要找两位了,所以这个想法也是在两人口中一说就过,就不再提,因为难度实在太大,但现在看来,分明是爱子五行有救,也不敢开口打扰,只是拿眼望着两人。 此时明月只觉一股凉气布满全身,好似一瓢冷水当头泼下一般,奇冷难耐,但转眼间有一丝暖阳阳的气流运行全身,舒服至极,忍不住叫出声来。 “好了好了。”罗衍开口笑道,收转手指,宇文馨也缩回手腕,顺手点了明月的黑甜穴,将明月瘦小的身躯轻轻抱起,递在陈文秀手中,笑道:“令郎睡上一觉,就可痊愈。” 陈文秀将爱子接在手中,正要跪拜下去,宇文馨笑道:“济世救人,乃我修道人的本分,姐姐又何需谢我。” 陈文秀此时回想两人言语,这才听出有异,听两人口气,分明已经是神仙一流的人物,越发惊疑不定,不过也不好询问,只是将爱子紧紧抱在怀里,无意间见船行如箭,两岸景物,犹如飞一般地朝身后倒去,就是河中同来小舟,也无此快法,早被远远抛在后边,而那掌船梢公,却宛如未查,再定眼一看,又觉小船只是缓缓前进,与平常并无两样。 她本女子心细,再按照刚才漫不经意的样子,用目光斜斜一瞟,又见小船如飞般地电射于前,船尾拖起一道雪白的水浪,直有里许长短。接连望了两三次,越发确定两人应该就是传说中神仙中人,心中越发狂喜。刚一抬起头来,见罗衍好似有意无意地朝她微微一笑,知道她这番举动,被他看破,面色一下绯红,不敢多想多看,慌忙垂下头来,诚心静气,默坐一旁。 不消片刻,船已到岸,船家大是惊奇,朝几人看了又看,陈文秀却看在心里,转头朝身边夫君望去,只见许寒一副高兴万分神色,正与身边罗衍言谈甚欢,才知道这个书呆子丝毫没有觉察到两人的异状。 想不到这个书呆子平日精明,吟诗做画,题材也多是神仙中人,但眼前见到了真仙人,却是见面不识,真亏他这么大的学问,原来只是做假的。 五人走下船来,缓步朝安阳城中走去,宇文馨见身边罗衍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心中倒是越发想不明白,不知道他昨天与董仙师究竟说的是什么事情?不过听他们问答,也知道他是来此当幌子,掩人耳目,分明有厉害人物用法术暗中查看他的下落动静,所以他故意如此做作,只是不知道他要对付的究竟是什么人物? 宇文馨回想起这几年的经历,好似做了一个梦一般,先是家破国亡,罗大哥带他千里逃亡,而转眼间就先后拜入仙人门下,了却人间一切纠缠,不料途中生变,大哥被恩师驱逐出宫,自己还为他担心牵挂了好几年,但再次遇到时,大哥虽然容貌依旧,但人却变了很多,仿佛天下一切都在掌握中,一切举动都有目的,而且法力更高得离谱,分明是昨日在两天交界上布阵抵御天劫的诸位金仙中人物,听恩师说,要修到这个地步,就是凭她的资质禀赋,还要有高明传授,也需要历时千年以上,更需要内外功行并进,闯过种种难关,才能达到如此地步。 其中艰难险阻众多,非外人所能体会的,只是不知道大哥是怎么修到这个地步的,而且照大哥如此形式,分明是转劫归来,也不知道,大哥的前生,究竟是何等人物?自己与他又什么什么渊源,董仙师赠送自己至宝,分明是看在他的面子上,而且就连他的那三位师侄,好似也知道自己的存在,分明是大哥说的,只是不知道,自己现在,又在大哥心头是什么地位?不过,大哥既赠灵丹,又送法宝,分明,分明。。。。 一想这里,宇文馨平日已经清净如波的心境不由得泛起了阵阵涟漪。 五人当街而行,此地虽然远离中原,但往来行人众多,也热闹非凡,见几人各具气度风华,男的或温文儒雅,或飘逸出尘,女的或容光照人,或气度高华,所到之处,人尽侧目而视。有的还在交头接耳,互相议论,品头评足,语音又急又快,倒不知道究竟说的是什么。 陈文秀开始还恐那位已经是神仙中人的公主殿下心生厌恶,暗中望去,只见宇文馨面色如常,眉头好似轻锁,倒不以外界众人围观为意,这才放下心来。 约走片刻,前面现出一间三层楼阁,当中上书“四海楼”三字,一切陈设布置,也颇高雅干净,与中原大酒楼一般无二,就走了上去。 店中人潮熙熙攘攘,跑堂的招呼客人,端酒送盏,来往如梭,忽然瞥见两位天仙化人的女子踏入店门,满座宾客纷纷住杯停箸,凝望门外。 原来人声沓杂的餐馆,突然如空房静室,雅雀无声,这时即使发针落地:都清晰可闻。那跑堂双眼发直,忘记上来招呼,瞬息之间,一切的行动似乎都在停歇状态下。 店中宾客虽是三教九流,人品不一,但崇爱美色乃是人类天性,因此人同此心,心同此意,均觉得全身二万六千个毛孔,如被熨斗熨过一般,无一不舒适服贴。 宇文馨生长在帝王之家,贵为公主,每次出现在百姓的面前,总感受到这种目光,倒毫无尴尬忸怩之态,径直与罗衍等人走上楼去。 陈文秀却留在楼下,找帐房在后院包下两座最上等的院落,先将爱子抱入厢房中,睡了下来,才回身朝酒楼上走去。 刚到楼梯口上,只听到夫君的声音传了下来,道:“做样‘爆獐金银蹄子’,‘鸳鸯舌煎羹’,‘糜肚假江瑶’,再来个‘雕花七彩八鲜汤。’” 随听跑堂的声音结结巴巴道:“‘糜肚假江瑶’敝店还勉强可做成,可……‘爆獐金银蹄子’敝店现无鲜色,那‘鸳鸯舌煎羹’需一、二十对鸳鸯,一时很难找到,可否改为‘鸡舌煎羹’?……‘雕花七彩八鲜汤’小的倒没听说过。” 陈文秀刚一走上楼去,只见旁边一位客人忍不住问道:“什么是‘爆獐金银蹄子’?” 那跑堂的道:“客人有所不知,那是乳獐刚生下砍下蹄子,烹调的名菜,大獐已不容易捕得,何况刚生的獐子?” 那客人一愕,跑堂又道:“‘糜肚假江瑶’敝店倒是有的,只是从来少有客人点过,那要尚未满岁的糜鹿才中用。”言下甚得意。 一百二十三章 安阳除恶 陈文秀见夫君直把这里当成是中原繁华富庶之地,所点菜肴虽然是随口倒来,但却丝毫不考虑这里本是荒蛮之地,哪里有这么多奢华讲究,惟恐这个书呆子再点上什么珍希之物,连忙走上前去,对跑堂道:“再将你店内拿手的好菜,尽量端上就是了。” 跑堂见四人风华气度,都远异常人,而且口音也是来自中原,倒不敢怠慢,慌忙应了一下去传话。 陈文秀在楼中坐定,才发现次地风俗,与中原大不一样,这座当地最大的酒楼上并没有开设雅间等包厢,虽然顶楼陈设比楼下更加精细豪华,但也略显粗拙,楼中只有几个屏风,将整个三楼隔成几个彼此分割的天地,几人所坐,正是面北靠窗一面,透窗望去,只见城内房舍井然,多是两层竹楼,与中原街市,大不一样,充满了异调风情。 一盏茶功夫之后,跑堂轻手轻脚将酒菜送了上来,后面跟着一个身穿紫衣的中年掌柜,上前陪笑道:“这位公子,你点的那道‘鸳鸯舌煎羹’需一、二十对鸳鸯,一时很难找到,小的一时斗胆,替公子改为‘鸡舌煎羹’,至于那道‘雕花七彩八鲜汤’小的倒没听说过,还请公子海涵,” 陈文秀挥了挥手,倒也不计较,掌柜亲自将菜肴摆好,才供身身退了下去。席间陈文秀暗中留意,见昭华公主与罗衍对每样菜肴,只是夹上两三著,就停筷不用,好象只是品尝一下味道,越发断定自己所猜无差,见宇文馨虽然身份尊贵无比,但却没有丝毫架子,温柔可亲,越发生心结交 四人言笑正欢,突然只听楼梯上传来一阵脚步声,走上十余人,绕着屏风,走了过去,刚过三四人,突然一人停了下来,用手朝前指去,叫道:”公子爷,你看,这里不就有位大美人,公子爷又何苦为了妮娜姑娘念念不舍。” 陈文秀所坐,正对楼梯口,闻言抬起头来,双目一瞪,望了过去,只见屏边上正站着两位身穿锦衣,尖口猴腮的汉字,正拿手指了过来。 话音一落,本来已经走向前去的三人又回转过来,朝四人所坐席间走了过来,许寒才觉有异,扭头望了过来,只见当头三人都是一付公子哥儿的装束打扮,最前一人身材修长,面色略带三分铁青,一副酒色过度的模样,而中间一人手握一柄檀香木折扇,容光焕发,英气勃勃,只是眼角流转之间,偶露出一丝狠毒无情的意味,令人不敢轻看,而最后一人身型略显矮胖,一张长脸显得精明自信,神态冷静自若,腰间佩着一柄长剑。 “哈哈,果然是位美人儿,刘二,你这小子眼力不错,等我回去之后,重重有赏。”当头那公子哥目不转睛地望着陈文秀,口中哈哈笑道。 “秦兄,难道你不怕唐突了佳人吗?”后面那身穿银衣的男子手摇折扇,轻声笑道,丝毫不将座中四人放在眼内,出口调笑道。 “放肆!”许寒一拍桌子,立身而起,正要开口喝问,却见对面身边爱妻面色陡然转寒,情知陈文秀正要动手,连忙暗中拉了她一下。 只见跟着涌近来的六七位锦衣汉子放身长笑,其中一人凑了过来,探手朝宇文馨肩头抓去,口中笑道:“这位小娘子怎么不转过身来,让我们公子爷瞧瞧!” 话音刚落,手掌正要碰上宇文馨的香肩,一团黑影,猛然朝后飞跌而去,正撞在楼梯口中的栏杆上,顺着楼梯,就滚了下去。 涌进众人一下楞了一楞,而那身佩长剑的公子面色也是一变。 只听一道清脆无比,委婉动听的声音冷冷道:“尔等自断舌根,留下双手,本宫可饶你等不死!”声音如同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只是冰冷至极,丝毫不带一丝情感。 “哈哈,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美人要是让本公子一亲芳泽,不要说舌头双手,就是取了本公子的性命,又有何难?”正中那手握折扇的年轻公子倒是丝毫不惧怕,哈哈笑道。 不过手中折扇一划,示意手下上前,人却缩在了后面。 话刚说完,一股茶箭从前面泼了过来,穿入他中,瞬间向後飞了出去,撞倒两面屏风,三张桌椅后,膨一声撞在墙上,七孔也流出了鲜血,当场毙命。 全场除了罗衍外外,无论是许寒夫妇,还是涌进众人,都目瞪口呆,惊骇欲绝。 陈文秀见这位看似柔弱无比的公主,举手取了来人性命,心中也是骇然,不过转眼一想,不要说区区一位纨绔子弟,就是当朝龙子龙孙,恐怕也不敢开罪这位公主,何况她身边还有一位举世无双的绝代高手,或者应该是神仙中的人物,又哪里怕了这几人? 而且这些纨绔子弟神色如此大胆,分明是习以为常,平日作恶多端,才能如此横行无忌,这等人渣,杀了也好。 那腰佩长剑的公子虽然有家传武学在身,但也是毕生首次见到这等惊人武功,即使是自己视若天神的祖父,也万万不能用一杯茶水就杀了一人,一时间只觉手足冰冷,脸上的沉稳一下消逝得干干净净。 一张秀绝人伦,天香国色,没有半点瑕疵的玉容出现在眼前,饶是众人在如此生死关头,也是眼前一亮。 宇文馨站起身来,缓缓转过娇躯,冷冷道:“还不动手?!” 当头那位公子哥儿双足一软,立刻跪了下来,紧跟着几个手下,也纷纷跪倒在地,高声叫道:“姑娘饶命!小的。。。。” 才说半句,只见席间飞出十来根水箭,齐齐击在众人脸上,纷纷飞出,倒地而亡,只有那佩剑公子站起楼中,见水箭飞来,自知无力抵挡,也不躲闪,正静待等死,突然只见那根水箭就在要射在脸上时朝左边一偏,顿觉肩膀巨疼,整个左手手臂,齐肩断去,犹如刀削,立刻血流如注。 宇文馨一见,转头朝罗衍望来,道:“大哥?” 罗衍站起身来,朝宇文馨微微一笑,转过头来,朝那个佩剑公子冷冷喝道:“你虽然不曾与这几人同流合污,欺压百姓,亲自为恶,但却与这几人为伍,死罪可免,活罪难饶,现在断你一臂,只是给你一个教训,还不快滚!” 那佩剑公子死中逃活,慌忙一手捂住断臂,立即朝楼下鼠窜而去。 转眼间,楼中一下多了**具尸体,饶是许寒见多识广,闻着着血腥之气,也是面色发白,哪里还吃得下饭菜。 罗衍扫了一眼上楼来看个究竟的酒楼掌柜,根本不理会他一副颤颤栗栗,惊骇万分的神色,淡弱自如地道:“你不要惊慌,这事情由我们一力承担,半日之后,此事自见分晓!” 掌柜还没有等他说完,望见酒楼中郡守大人公子的尸首,本来已经不堪重负的双腿再也支持不住身体的重量,双足一软,就歪到在了楼梯边。这几人看去斯文,哪知道如此霸道,转眼就惹下了滔天大祸,他们本是外客,兼之本领高强,眼下杀人之后,自然可一走了之,但他却不得不面对郡守大人的雷霆之怒。 罗衍转过头对,对许寒夫妇二人道:“两位本非江湖中人,更不方便出面,而且令郎正在修养静息的紧要关头,不能惊扰,请两位在此稍候,容我两人,前去寻郡守大人解决此事后,再行回转中原。” 宇文馨微微一楞,道:“难道大哥还要杀人?” 罗衍面无表情地道:“这两人分明横行已惯,要是没有家中撑腰,岂会如此百无禁忌?这等父母官,不要也罢!今日既然让我遇上,岂会饶了他?” 说罢轻轻一纵身,就穿窗而过,轻轻落在街中。 宇文馨明白罗衍是借此机会故意与眼前这对夫妇分手,毕竟仙凡有别,要是继续相处下去,难免有不便之处,而且见陈文秀武功甚高,少有人能伤了他们,也微一纵身,落在街心,跟在罗衍身边。 罗衍轻然迈步,朝大街走去,口中云淡风轻地说道:“我现在早已经恶名在外,既然已经杀了一个奸臣石固诚,再杀几个恶吏狗官,也是顺手之事。虽然修道人最好不要牵缠红尘恩怨,以损修为,但真要遇到看不过眼的事情,偶尔管管,也是无妨。” 街中行人,见两人从酒楼飞身下来,倒纷纷侧目以视,一时间倒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刚走过半条大街,只见前方冲来一队军马,将他们二人团团围在中间,纷纷弯弓搭箭向他们瞄准,只待一声令下,就把他们射成满身长刺的刺猬。 罗衍像看不到数百瞄准他待发的箭矢,停下脚步,大喝道:“江南罗衍在此,有什么事情,尽冲着罗某来好了!” 街道上数百名军士一听罗衍的大面,原本气势如虹的阵势一下溃不成军,面上更是血色尽褪,不知道谁先开始放下手中兵刃,掉头鼠串,朝后逃去,转眼间逃个一乾二净。只剩下当中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的官装男子,正扶身马背上,抖成一团,想掉转马头,朝后逃去,但手脚一点都不听使唤,只吓得面色苍白,惊骇万分,能将身子保持在马背上,已经是委实不易。 罗衍冷冷道:“如此父母官,不要也罢!”语气虽轻,但最后一个字出口,马背之人如中雷击,双身一震,就翻下马来,口鼻之中,皆有鲜血流出,只见出气多,进气少,在街心挣扎两下,就不见了动静。 罗衍却也想不到这个平日独霸一方,只手遮天的土皇帝胆色如此之小,一句话就吓死过去,摇头一叹,转头对宇文馨道:“我们走吧!” 说时就隐去身形,带着宇文馨冲天飞起,而街道中却现出两条与他们一个模样的人影,朝城门口掠去,转眼就奔出城外,消失无踪。 宇文馨人飞在空中,见方向却是向西,本想询问罗衍究竟所去何处?但又想起董无垢之言,不好开口,只得闷在心中。 两人飞出数百里外,见前方浊浪滔天,奔流滚滚,整个大地平原已成了一片汪洋大海,低处人家田舍早已淹没漂走,化为乌有。较高之处,也只露出半截屋顶。 只见数千名灾民挤在一个小山坡上,脱身不得,更有不少被水围困的栖身树上,哀呜待救。放眼望去,遍地汪洋,野无炊烟,一片凄惨悲凉的景象。偶然有船只飘过,船上也是挤满难民,就连船边,也攀扶着人,耳中只闻哀鸿遍野,惨不忍闻。时见成群浮尸,夹着一些箱笼什物,顺水漂浮。 而此时原有河道中激流滔天,犹如排山倒海,万马奔腾,狂涌而来。那被惊涛骇浪激起来的漩涡,大大小小,一个接着一个,比电还快,顺着狂流往下流泻。遇到浮尸、断树、什物之类,只转得几转,便被吞没了去。遇到稍微转折之处,那么坚厚的河堤,吃浪头一扫,立似雪崩一样,倒塌大片。滚滚狂流,便顺堤岸决口狂涌而上,晃眼便淹没了一大片。不论人畜房舍,挨着便被卷去。 这些地方,因是河堤险要之处,堤上大半聚有不少乡民,在彼抢护。河堤一塌,前排的人首先随堤下坠,被浊流卷去,送了性命。后徘的人见状齐声哭喊奔逃,水已由后涌来,人自然没有水快,有的赶忙爬往附近树上,还可苟延残喘。有那跑得慢的,再不悉水性,不是被浪打倒,淹死水中,便被卷入河内,照样送命。只听哭喊救命,唤娘呼儿的哀号,与远近村中鸣锣报灾之声,四野相应,声震天地,令人见了,心酸目润,不忍毕睹。那水仍在继长增高,狂涌不休。 宇文馨虽然不是长处深宫的天之骄女,一生经历更是其他深闺女子万不能及,但也是首次见到如此洪水灾害,心中立刻生起慈悲之心,一着急,慌忙一拉罗衍,叫道:“大哥,你看这些人如此凄惨,你快想个法子救救他们吧!” 罗衍回望她一眼,道;“馨儿无须惊慌,我自有道理。”说时伸手朝万里汪洋中指了两指,就见水势不知不觉中缓慢下来,再伸出右手食指一弹,飞出一个黑黝黝的戒指,一出空中,就由小变大,化为一个百十亩方圆的银色光圈,沉如水中,圈上星光闪烁,此起彼伏,璀璨万分。 圈光刚一落在水中,只见满天水浪,如同万流归宗一般,发出洪洪怒响,接连不断地朝光圈中倾泻而下,好似圈中有无数吸力,将洪水朝圈子中吸去。 而且更为奇妙的是,泻入圈中的全是洪水沙石,要是若有灾民活人朝圈中涌去,一到百丈开外,光圈中就射出一颗银色星光,对着来人,当头射来,还未到人身,就迎着波浪,化为巨石古木,将人挡住,不令朝圈光中飞去。 滔滔洪水由四面八方狂涌而来,卷着的落水灾民,何止百千,但银光却丝毫不没有一个遗漏,全部挡去。 宇文馨见罗衍仙法如此奇妙,道:“大哥法力如此高强,那道银光,究竟是什么法宝,怎么我从来没有见大哥用过?” 罗衍双目尽注视着水面,口中回答道:“此宝名为龙犀环,本是诸天星辰与前古龙角合炼之宝,威力无穷,要是真若是法力高强,就算是银河倾泻,也可尽数挡下,只是愚兄法力浅薄,尚不能发挥其妙用十之一二,甚是惭愧。” 宇文馨见罗衍说时,伸手朝水中乱指,每一指处,就有一道淡淡金光应手而出,飞入水中,卷起那些落水的灾民,朝东边漂去。 而此时东面不知道什么时候缓缓冒起一片山头,那些难民一见前方出现陆地高山,争先恐后地朝山中逃去,好似没有一人看出此山是无中生有才从汪洋中升起一样。 目光道处,猛然瞥见万里洪滔之中,现出一条黑影。初出现时,宛如一段长大的黑色巨木,粗约两抱,浮沉水中,时隐时现。刚看出那东西周身乌鳞,正与做夜海中大个所杀的那条蛟龙一样,只是身子要大得多,而且头生两根尺许长短的乌角。正在思索间,只见最前面又现出了一段。前后约有三数十丈长短,尚未现出头尾,怪物已将出水。 忽然只听水中水响,冒起千百个大袍,呼隆一声,一个似龙非龙头具三角的怪物突自水中冒起,随同怪物起处,涌起一根三四丈高的水柱。怪物前半身立现水面,单这前段便有二三十丈长短,后半仍沉水内。刚一出现,就朝那山头冲去,其行如飞,晃眼邻近。怪头高昂,一张满布獠牙的铲形血盆大口已然大开,微一张闭之间,口里所喷出来的水气与瀑布相似,达二三十丈,其亮如银,其急如箭,声势惊人万分,径直朝山中难民卷了过来。 宇文馨正要出手,才见水花一现,当前山头突然隐去,那怪物一下扑了过空,抬起头来,扬天长鸣,张牙舞爪,就朝水中那圈银光扑去。 一百二十四章 无心巧遇 宇文见那条怪龙游弋之间,随头尾摆动之势,洪水暴涨,惊涛山立,形势越来越猛恶,几个翻腾间,就至少那圈银光上方,将头一摆,张开血红大口,就朝光圈咬去。 “大哥!”宇文见罗衍一副胸有成竹,仍和没事人一般,只把目光注定在洪水之内,对于怪龙直如未见,忍不住开口叫道,她此时只以为大哥全神发挥法宝威力,收摄洪水,所以无暇他顾,对付这条怪龙,一时心急,手一挥,一道青光,就欲朝怪头头顶卷去。 “馨儿不要打草惊蛇!”青光刚一出手飞起,罗衍扬手一招,青光突然掉转过去,飞落他手中,化为一柄尺许长短,青光四射的短剑,在他手中犹如灵蛇一般挣扎不休。而洪水中的那个银圈,也于瞬间就移出十里开外,依然发出轰隆巨声,好似一个无底大洞一般,狂吞着四下泛滥的洪水巨峰。 打草惊蛇?宇文倒一下楞了一楞,光是有此怪龙,已经能够掀起滔天巨浪,难道后面还有什么更厉害的怪物不成? 她心头正在不解间,猛瞥见洪水滔天中,最远的左前方水面上冒起一团碧绿光华,在水面上来回移动,只当是怪物出现,定眼望去,只见那团碧绿光华初出现时,仅有茶杯大小,仅贴着睡眠,以一之字形不住地游行往来,其速如飞,碧光所到之处,洪水立刻暴涨,升起几尺高下,带着翻滚不定地洪滔,朝下流席卷而至。 此时那条怪龙见空中青光一闪,好似有知道有人存心为难,陡然掉转过头,前身一窜,从水中飞起二三十丈长的躯干,张空大口,飞出一股黑色丹气,朝空中射来,怪口每一张处,就有异声发出,而腥涎顺着嘴角,连连向下滴洒不已, 开始只是将黑气朝青光收处乱喷,但连喷十余道黑气,也不见空中有人现出,但前方黑气所到,好似有什么无形力道阻住,丝毫前进不得,越发知道遇到厉害敌人,心中越发暴怒,黑气越发喷得厉害。 “馨儿,你先现身出去,用金乌玄刀,制服这条妖龙,只是不要伤了他的性命。”罗衍在目光依然注视着远方那颗碧绿珠光,开口吩咐道。 龙性属阳,罗衍所赠送的金乌玄刀更是至阳奇烈之物,宇文刚在空中现出身型,将金乌玄刀化为一片乌金色的光华飞出,与那怪龙丹气一触,两阳相撞,力强着胜,只见那条怪龙通体簌簌一阵子急颤,嘴里发出了极为凄厉的尖叫声,全身上下片片黑鳞,俱都逆翻倒卷了过来。 只听见“嘶嘶”一阵子连串细响,黑气一遇到那片金乌光华,散出了缕缕轻烟,怪龙所喷出的大股丹气,竟全数炙烧,散为一天腥臭之飞。 怪龙这才知厉害,怒叫一声,巨口张处,“波”地一声,将一颗大小如拳的内丹吐了出了来,化为一片火红光华,红珠一起,满空立刻卷起大股奇热无比的焚热罡风,朝空中罩下,将自身全身上下通体包住,长大躯体一阵子疾盘速转,卷成一团,却把一颗怪头,人立直起,由一双碧色怪眼里,瞪出来两道碧森森的光华,直向宇文身上射来。 宇文立刻就觉出一阵奇寒气息,直袭眼前。 那条怪龙伎俩,当然不止如此,紧接着就见它身形一震,倏地自其颈下七寸处,飞射出 无数道黑光,有如飞蝗万点,直着宇文当头撒下,耳听得一连串密如贯珠的爆响之声,声势端的惊人已极。 这片簸箕大小的黑光,竟系怪龙身上鳞甲所化,一经撞上空中横贯当空的乌金长虹,随即爆炸开来,观其威势,竟然与道家所炼神雷相仿佛,亦有异曲同工之妙。 一时之间,霹雳爆炸声连声响起,水面立被激起十余丈高的水柱,水花四射,雷火滔天,声势十分威猛。 只见那道乌金长虹,在空中一卷一绕,化为一道半圆形的晶壁,反朝怪龙圈了过来。那怪龙一见势头不对,四爪乱舞,飞出二十道粗若人臂的漆黑光气,将前面反圈过来的乌金虹壁撑住,周身光华乱闪,口鼻之中,更有烟雾缭绕,正是怒极发威的神色。 此时宇文也万万没有想到,这条怪龙还有这么一手,小小一片鳞甲,一经爆炸开来,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实在是不可思议的,要不是有大哥所赠的宝刀,光是凭自家师门所赠的法宝飞剑,万难抵御,更不用说制服于它了。 她是第一次在罗衍面前出手,见怪龙厉害,情知自身法宝之有那件太阴朱雀勉强可比手中的金乌玄刀,而其他法宝虽然不凡,但要制服这怪龙,恐怕是万万不能,何况大哥曾经吩咐过这两件法宝不要同时合用,一时心急,心中默念口诀,囊中那颗董无垢仙师所赠送的天心珠就脱体面出,一经飞起,即形成红紫两道旋转光华,车轮般地旋转起来,其势奇快,一经出手,弹指的当几,已飞临到怪龙当前。 那条怪龙先自发出的护体丹气,被眼前旋转珠光一接,立时破开一口。 这颗天心珠乃是紫虚仙府奇珍,威力无穷,虽然不及董无垢本身的蓝田四宝与师门的几件前古至宝,但拿在寻常仙人中,也是妙用无穷,而且近日宇文功性精进,已经与心灵合为一体,已经收发由心,而且在黄山之会上更凭之一连打败了几位桫椤神洲来的异人,所以此时发出,倒是得心应手。眼前这条怪龙,虽然修练千年,道行颇深,到底身属异类,如何能抵得这类仙家降魔至宝。 眼见珠光猝然向下一落,怪龙由不住发出“吱”地一声尖叫,大片血光涌处,背脊间,已现出了一道血痕。伤势虽不甚重,却是这畜牲生平从来未曾受尝过的痛楚,时连天地怪叫起来,那团高悬头顶的内丹元珠顷刻间大为化为一团红光,挟着疾厉的风雷之势,直向着宇文发出的那颗“天心珠”上直撞过来。 宇文冷笑一声,正要运用珠光朝前卷去,忽听耳边传来一霹雳之声,一片金光由斜刺里飞来,光中一只大手,广约亩许,突然出现,带着风雷之声朝前抓去。只一现,就将那团火红珠光抓在掌心中,紧随着金光连带红光一闪而隐,正看出是大哥出手,听恩师说,这类本身元神所化的巨灵金刚神掌没有十个甲子修为,万难有成,只是不知道大哥究竟是怎么修成的。 怪龙一见与自身真元合为一体的本命元丹被人收去,情急拼命,也不顾防身,巨口中发出一声厉哮长躯猝伸,把一条黑鳞斑斓、长有数丈的巨大身躯,直向着宇文身上力抽了过去。 随着扫出的巨大龙身,挟着大股的风力,还未扫近,先有一股奇腥极膻的异味,扑袭过来,常人即使沾上一点,也只怕受不了。 宇文正欲将宝珠光华迎了上去,只见刚才那面金光大手,已经暴涨至十余亩方圆,化为一片金云,径直朝怪龙身躯抓去。 宇文见大哥出手,惟恐本身法力浅薄,所发法宝对那只金光大手有所阻碍,反见金乌玄刀和天心珠两件法宝收转回身前,防身护体。 那只怪龙见眼前人影猝闪,空中又多出一位道骨仙风的少年男子,一出就飞出一面金光闪闪的大手,朝前抓来,护身丹气光华,被金光一照,就全数消灭,识得厉害,慌忙转身就逃,但此时上下左右,都有无形力道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哪里还能动弹分毫,金光闪了两闪,,整个身躯就落入对方掌握中。 而且金光一照在身中,其烈如火,饶是那条怪龙通体坚逾精钢,也有些吃受不住,而且只觉得四外有万均力道压下,一面缩短身形,不与对方硬抗,一面张开长口,厉啸连连。此时远方那团碧绿光华,突然一改方向,朝前方电射而来,光影掠动间,只见水面立刻山东起亿万道绿鳞,千重水浪,滚滚而来。 宇文正要将宝刀重新飞出,忽然只听啪地一声脆响,下面洪水巨浪中,突然飞起一团斗大的白影,来势甚急,朝上打来,到了宇文身旁,吃她身外护体宝光一挡,当时爆炸。化为满天白雾,环绕在天心珠光周围。 宇文只觉那团白影威力甚大,如非有宝珠护身,换成其他法宝对上,定然难以抵挡,说不定连护身宝光也被震散,饶是这样,只见体外天心珠光所化的那团红紫两色宝光,也是泛起阵阵涟漪,就连人影,也差点被震开,这才看出厉害,又因为刚才本身这颗天心珠光虚悬在前方高空,惟恐那怪龙逃去,虽然有珠光罩下,但全身心力却是灌注于前,所以被打了个猝不提防,一下尝到厉害,慌忙将手一指,天心宝珠光华回转头顶,发出一幢三丈高下的光焰,将自身同护住。 见罗衍离得甚远,自身宝珠光华并不能笼罩,虽然知道他法力高强,但依然放心不下,一面飞身过去,与之回合,一面口中娇声急呼道:“大哥小心!” 话未说完,猛见无数团白影突然出现,最大的约二尺方圆,小的只酒杯大小,虚悬空中,往来飞舞。被身外宝光一照,看去白色透明,内里水云隐隐,旋转如飞,快慢不一,一出就将她身中那幢紫红二色光焰,团团围住。 宇文认出这是先天癸水之精所化的癸水雷珠,乃是取先天之水精气所萃,一经施为,生生不已,越来越多,威力极大,认出来历,心中倒有几分慌乱起来。 要是先天五行真气,天下正邪各派,都有不同修炼法门,但无论是取其中一种或者是五行合炼,都无一要经历“借形,化气,凝光,生雷”四个不同的阶段。 所谓借形是修炼五行真气的初步阶段,是借用先天五行的实物为用,必须要有金、木、水、火、土等五行法物在手,才可施展法术,发出金刀,木柱,洪水,烈火,土石。 化气,就是指将先天五行真气凝聚成先天一气,内可收于体外,外可发于须弥,以有质无形的方式收发于心。 而凝光则是在先天五行真气已经的基础上,将自身真气凝炼成各色神光,防身护体,无不运用由心。 而生雷则是修炼五行真气的上乘阶段,将自身无行神光聚合在一点,然后强力爆炸开来,发挥出威力。 这四个阶段,每上升一个阶段,法力何止增加十倍,天下间能凝炼成五行神光的,则已经算是高手名宿,至少也是地仙一流的人物,至少也有四五百年的修为,而能聚合成五行神雷的,至少也得千年苦功。 所以宇文一见对方发出癸水雷珠,就心中大惊,情知万万不敌,慌忙与罗衍汇合。当然,她却不知道对方发出的雷珠仅是师门所赠,并非是凭自身法力发动,所以威力减上了许多,不过饶是如此,她才飞出十余丈,就见上下四外已被这类形如水泡的白色雷珠布满,为数何止千百,多半停空急转,只有百十团环绕身外,飞舞不停,一遇到她体外那团红紫二色光华,就爆炸开来,虽然声音轻微,但那幢珠光也泛起层层波纹,心头越发愁急。 突然只见身边人影一闪,罗衍已经站在身边,伸出食中二指,朝头顶虚悬空中的那颗天心珠一点,射出一丝淡不可查的紫色光华,晃眼间,就见头顶珠光大盛,当中将那四周的水雷全数荡开,现出一个亩许方圆的空洞。 紧接着,珠光浮空徐徐转动,千百道红光,化为千万道旋涡光晕,带着缤纷霞彩,朝四周卷去,空中那片水雷刚一接触,就发出暴炒黄豆的声音,纷纷爆炸开来,化为满天白茫茫的水雾,而珠光中又射出一团柔和万分的紫光,朝外照去。漫天水雾被紫光一照,犹如残雪就火炉一般,当空就化去,无影无踪。 宇文见自家宝珠,居然还有如此妙用,心头又惊又喜,而且此颗宝珠本与她心灵融为一体,她更能清晰无误地感觉到其中真气宝光的变化转化,罗衍弹指飞出的那道真元运用十分奇妙,不是如同她一样,将整个真气,透过心灵的奇妙联系,从这颗天心珠中源源不绝地发了出去,而是其中四成真元,化为个一圆球形状,紧紧贴在天心珠的外壁,而近六成的真元,在天心珠内凝为一点,隐而不发。 而且整个真元的运用方式也是先后有别,先是外层的真元以一重奇异的方式旋转起来,发出千万道红色旋光,朝外射去,而中心的那点真元却是凝而不动,好似以一种她难以体会的方式朝中心收缩,如同那本已小得不能再小的的中心依然有无穷天地,依然能永无休止地朝内收缩一样。 这种法宝的运用方式是她以前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她差点感动得掉下了眼泪,因为她知道,方才大哥已经给她面前打开了一座宝库,通向一个从来没有想象过的动人无比的天地,这种感觉无法用语言表达。 就在刹那之间,她知道,她终于看到了“天道”的影子,既充盈天地而又藏于微尘,既千变万化而又旦古恒一。 而且,这个奇异的变化也是罗衍始料不及的,其中最早的前因,更是他四年前在河边运气为她驱寒,引发了宇文身中所藏的太阴朱雀的奇异变化,随同那道蓬勃倒卷而来的阴寒之气,一同灌入罗衍体内,而那时罗衍一下福至心灵,以巧妙无比的心法化解了那次危机,而来自宇文体内的一丝真气,就已经融会到罗衍的身中,两人之间,就有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而且更重要的是,后来的遭遇,让宇文的整颗芳心,全系在了罗衍身中,而且罗衍对她也有情意。 两人之间,既有真元上的交集,更有心灵上的联系,所以此时,宇文能清晰无误地感悟到罗衍真元的变化,此事就如同四年前一样,只是两人的位置颠倒了一翻,宇文借天心宝珠之力,圆满无漏地感知了罗衍的精微境界。 需知修道的整个过程,根本在于心灵的种种突破,其次才是自身真元的凝炼,惟独只有心灵的突破,才能带来力量的提升,要是仅仅有力量的提升,一切就如同无根之木,任由长得太高,终于有一朝垮塌,轰然倒下的一天。 而现在宇文先后得大还丹和蓝田玉实两种灵药之助,功力突飞猛进,但达到一定地步后,就因为道心的缺失,无法将这两种灵药完全收归体内,现在突然间得窥罗衍这个级别的仙人道心精微变化,虽然仅仅是管中窥豹,转眼而逝,但所得益处,却是不可估计的,这也位她在后来短短数年内,超越同辈,成为数百年中最出类拔萃之士,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得益于此。 而且更妙的是,因为每人心境各不相同,修为法门也完全不一,要是她从罗衍身中感受到更多的境界,反而要将她带入歧途,最终轻则走火入魔,重则转劫重来。过犹不及,对修道人来说,都是大忌讳! 一白二十五章 力伏双妖 (上一章出了点小错,凡是“宇文”二字的地方应该是“宇文馨”,一时图方面,忘记了修改,还请大家原谅。) 碧绿光华一晃而至,波地一声轻响,从中间爆炸开来,珠光倒卷而下,化为一团丈许方圆的碧绿冷云,现出两位并肩而立,身披鲛绢的白衣少女,虽然只有尺许高下,看似宛如童婴,但貌最秀美,举止老练,所穿衣服更薄如蝉翼,发出淡淡绿光,两女玉肤如雪,隐约可现,而且更令人惊奇的是,两人齐腰以下,腰腹之间是连接在一起的,好似天生如此。二女肩头,各插一柄苍翠欲滴的玉钩,钩身满是符箓,形制十分古雅,各射出一团碧绿光华,笼罩全身,一眼望去,就知并非凡物。 二女一到,就双双将手一扬,一人飞出一片碧绿色的光霞,挡在前面,将空中天心珠发出的紫红光华挡住,一人将手连招,空中那片尚未爆炸的雷珠就化为一片水雾,转眼收去。 而下面洪水也陡然朝上涌起,现出一个黄衣童子,面色丑陋,身上披着一层米粒大小的鳞甲,光华隐隐,一出就飞身至两位连体女子身后,将遁光汇合在一起。 宇文馨这才知道这三人,应该就是这次洪水的罪魁祸首,但能驱动妖龙兴风作浪,已经远非一般妖孽可比,所幸是有大哥出手,不然光是她一人遇上,还真是拿她们无可奈何。当下面色一沉,扬声喝道:“何方妖孽,无故兴妖作怪,祸害人间,难道不怕伏了天诛?” “哼,我们姐妹二人做事,岂需他人管教?你们二人,坏我们大事,岂能轻饶?还不束手就擒,我念在道家一脉,还可放你二人元神转世逃生,否定悔之晚矣!”左边那少女面色一冷,望了一眼正在金光巨手中挣扎不定的怪龙,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诧的神色,冷冷喝道,声音细若蚊蚁,但又清晰可闻。 “看来你们两个妖孽真是执迷不悟,妄想以为得到洞庭神君所留三宝,就可兴风作浪,肆虐为恶,看来今日容你们不得!”罗衍刚才暗运玄功,已经查出这次大水的缘由,就连为首两妖,已经清楚来历底细。 绿光中两名女子本是洞庭湖的隐修多年的联体大蚌所化,已经有几千年的功力,原本被洞庭神君施展仙法,禁闭在洞庭湖下水眼之中,因为历时久远,二妖慢慢运用本身丹气将封锁禁法攻破,而且更将洞庭神君镇压她们的三宝收在手中,刚一出世,就欲出这口被关几千年的恶气,发动三湘之水,欲将万里陆地化为洪泽,恰值上游也有一龙一妖兴风作浪,两恶相济,越发猖獗,所发洪水,已经连淹没几个郡县,不意遇了罗衍两人。 二女虽然不知道罗衍两人的来历,但却认得那只金光怪手乃是道家上乘降魔神通,但自持有洞庭三宝在手,倒也不惧怕,一听罗衍言语,不由大怒,不等说完,双杀肩膀一摇,两柄碧绿的玉钩首先化为两道剪尾精虹,迎面飞出,这两钩本是昔年洞庭神君所留三宝之一,名为离合双钩,威力至大,存心给这两个多管闲事的男女一个厉害。 碧虹刚一出手飞出,突然看出对面敌人紫光红霞,层层防护,刚才那么离合的雷珠,都未攻破对方的宝光,反被消灭,来人法力之强,应该不在二人之下,惟恐离合双钩奈何不了对方,又从身中飞出一青一白两个晶莹剔透的圈子,一左一右,朝前打去。 宇文馨见碧虹电舞而来,宝光强烈,竟然不在她那柄乌金玄刀之下,倒也巍然不惧,娇喝一声,身畔那道乌金色的刀光,突然暴涨,朝那两道碧绿光华绕去。 刚一接触,只觉两道钩光重若万均,只听叮当二声,光色一下黯淡了许多,同时心头大震,本身元气立时有割断之势头,这才知道厉害,正在愁急间,突然只见那道乌金光华突然大盛,化为一道百十丈的精虹,一圈一绕,反将两道钩光圈在当中,面身一红,知道自己求荣反辱,要不是大哥暗中出手相助,光是这两下就足够让她受的了。 紧接着只见罗衍双手一扬,飞出一轮银光四射的月牙,刚一离身而出,就如同苍龙出海一般,将那一青一白两圈光华套住,连转几圈,就化为一个同样大小的银色光圈,将双环套住,不令上前。 二女一见,冷笑一声,双双一挽灵诀,朝前一扬,同时一口真气喷出,首先只见两圈其亮如电的宝光顿时大盛,晃眼就将中间银色光圈紧紧圈住,而且立时发生威力:一圈射出万道青芒,一个射出无量毫光,都是由小而大,电也似急向外暴长,转眼就化为两个十余亩大小的光圈。本拟这对太一环威力至大,妙用无穷,昔年洞庭神君就是靠这两环将她们制服,禁闭在湖底水眼之内,明知道对方那圈银光应该是太阴月华与西方太乙精金合炼之宝,最耗元气,伤人于无知无觉间,要是相持过久,难免元气大伤,所以全力施展出太一环的妙用,猛然反客为主,将那圈银光套住。 她们两人眼力高明,刚才一对敌,就看出对面两人,那年轻女子仅是有两件厉害法宝,根本不足为虑,但那少年男子法力高强,全身上下,光华内蕴,法力神通十分高明,所以全力出手,不留半分后手。 只见两圈青白光华大盛间,罗衍双手朝外一探,十指上各射出粗若人臂的金光,化为十股长虹,带着道道彩气,猛射下来,将两圈光环抓住,口中暴喝一声:“起!“声如霹雳,震得四野皆起回音。 那两圈与二女心灵相合的宝光,遍朝空中提起,飞向空中。紧接着两圈宝光被那十道金光握住,绞揉了几下,金虹圈光同时敛去,空中一下多出两个一青一白的两个寸许方圆的玉环,若沉若浮,飘荡在空中。 原来就在刹那间二女只觉心中一震,两圈宝光所附的本身元灵立刻被一道剧烈无比的力道荡了一荡,也不约而同地将真元同时朝外一宣,全力收转两圈宝光。 此时罗衍觉大出意料之外,想不到这两圈宝光如此厉害,本想用须弥重手将两圈宝光抢去,不料本身元气居然也被一股大力震散了些须,须弥重手所化金光居然与对方宝光对消,无功而返。 这等结果,本是双方都没有料到的,只见将个玉环漂浮在空中,被那圈最小的银光圈,罗衍心念动处,空中那圈银光一时大盛,一圈一裹,立刻将两个玉环朝身前扯来,同时运用分光捉影之法,猛一探手,将三道光圈一齐抓到手中,双手一揉,金光一闪,手中顿时多了两个圈子。 二女应变不及,见一转眼间两个宝圈就被对方硬生生地夺去,不由齐齐大怒,相连在一起的两只手臂朝上一举,掌心中现出一面颜色朱红,八棱分明的玉牌,手刚扬起,就发出一道青白二色光气,朝前照来。 罗衍一见,双目红光四射,射出两道其红如火的霞彩,飞将出去,正与那道青白光云迎了个正着,只听轰地一声,青白二色光气一下被引燃,化为满天烈焰,只一闪,光云变化中,就见青白二色光华陡然化成五色彩烟云光,铺天盖地地罩了过来。 宇文馨此时知道她的法力与场中几人差距太远,就算有至宝,也万难发挥其威力效用,一点都帮上忙,也就停手旁观,此时见二女手中朱牌非金非玉,形制古雅,乍看不放光华,微一注视,不特奇光内蕴,而且越看越深,内中现出天地山川、风云雷雨,至日月星辰、飞潜动植等各物形象,小而昆虫鳞介,无不毕具,中间还夹有许多朱书符篆。最奇怪的是那朱拍通体不过寸许方圆,可是上面所有万物万类的形相,多至不可胜计,不特神采生动,意态飞舞,那么无量数的东西,不论大小,看上去都是空灵独立,各有方位,毫不显出混杂拥塞之象。 而且随目光转处随时变幻,每次所见,俱各不同。方知玉牌所现诸般形相,包罗万有,恒河沙数,无有穷尽。刚要细看,只见牌中青蒙蒙的光华一闪,山川万物一齐隐去,现出九条颜色各异,细如游丝的小龙,刚一出现,口中齐射出五色灵焰,比电还急,飞舞而出。 罗衍一见,面上露出凝重神色,扬手一翻,掌心多出一柄玉尺,朝前一指,飞出片片青霞,护在身前,同时将红光收转,化为一幢红霞,罩在宇文馨的天心珠光华之外。 五色灵焰受这片青霞一挡,一时间霞光四射,映得天地齐幻异彩,就连下面洪水上也泛起万点金鳞,闪闪生辉。 而玉牌上的九条小龙犹如惊虹电掣,从牌中飞出,初出时还犹如几根细线,但一出就就暴长数十百丈,电也似疾将那片青霞围在中央,齐喷灵焰,环绕冲射,声势威猛,前所未见。宇文馨更觉周身好似有无穷压力包了过来,头定天心珠光华一下黯淡了许多,心中正在惊疑不定。 只见罗衍低喝一声:“疾!”环绕全身的的片片青霞明灭变幻,闪了几闪,青霞中射出无数道大约米粒的金色光雨,只听一片咝咝之声,全部爆炸,化为无数细如牛毛,长才尺许,数寸不等的光线。看似极细,犹如满天花雨,缤纷电射,只一出,当头五色光焰挨着就立刻冲散,刹那间就射到九条巨龙身中,只听**连声,满天金光乱射,万道彩烟冲天而起,九条巨龙立刻被炸成粉碎,化为千万缕彩丝,花雨缤纷,满天四射,与金阳洪涛交相辉映,幻丽无涛,那震烈的声音又极猛烈,震得洪水群飞,壁立数十丈,干山万壑齐起回音,似欲相继崩裂,越显得天摇地撼,声势惊人。 二女本以为手中这块九龙令威力无穷,乃是玄天至宝,一出就可将敌人制服,并且还可夺得那几件法宝,实是上算之事。哪知法宝初处,虽然略占了一点上风,但转眼就被敌人破去,若非功力深厚,一见对方飞出那绝灭神针所化金色光雨,连忙断去本身元气,这才没有受伤,虽然说那九条巨龙本是牌中前古精怪元灵所塑,只是一个有形无质幻影,并非真个破去,但也是元气颇有损耗,而且见眼前这人如此法力神通,就连二人仗以为屏障的洞庭三宝中最厉害的两样也是一破一收,只剩那柄离合双钩,尚能支持,但分明也是对方故意为之,再不知机,也要定落入敌手。 来人法力如此强横,岂能再与之为敌? 二女心念相通,一见势头不佳,立萌退意,扬手一招,空中两道碧绿光华掉转回身,伸手在身边那道童身中一拍,就化为一团碧绿光华,腾空而起,朝天上遁去。 人才飞起,只见前面光华一闪,适见金光大手突又出现,带着风雷之声,从天空压了下来,百忙中回头一望,只见后面万片青霞,夹着一红一银两道宝光,正虹飞电舞地追了过来。 二女心心中大惊,懊丧欲死,明知遇见强敌,情势危殆,再不见机速退,必无幸理,心一横,一口真气喷出,两道碧绿光华重新电射而出,朝那张金光大手飞去,同时遁光一折,斜斜从满天光华的空隙中遁去。 怎么只见两道碧绿光华一飞出手去,金光巨手就当空一捞,略一腾挪,就将两道光华握在掌心中,犹如灵蛇乱窜,情知厉害,慌忙运用真气一收,却见身后三道乌金、红、银光华电卷而来,朝那两道碧绿光华一圈一裹,就将之团团围住。 不过就在这瞬息间,敌人好似注意力全在对付那对离合双钩上,无暇他顾,人已从金光巨手和漫天青霞中逃了出来,心中一喜,只当是逃生有望。突然只觉前方银光大亮,前方高空现出一圈十亩方圆的光环,星光点点,从中心射出一股璀璨万千的星光,正对着二人去路,当头照了下来,而且那股星光更是古怪,照在身上,并无一点异样,只是当空虚悬的那道光环随同两人遁光去路,缓缓转动,人飞到何方,光华就照到何方。 二女终是修炼多年,见多识广,稍微观察,便发觉形势不妙。再一细看,就连足下的洪水也在转眼间失去了踪影,人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上不沾天,下不到地,正在一条万丈星河中飞行,四外空空,并无阻力。不管飞向何方,光河也就跟到何方,接连用尽神通,也找不出一点途向,星光万丈,也不伤人,但也无法将其消灭,这等情势乃是二女修道已来,从来未见,扬手飞出癸水雷珠,想将星光震散,但只见雷火乱飞,霹雳连天,并无半点用处,这才知道厉害,断定凶多吉少,眼前三宝已失其二,而且最厉害的九龙令更被来敌人所破,暂时不能再用,再也没有防身护体的屏障,就凭自身所炼的几件法宝和本身元珠,万难抵挡。想起形神皆灭之惨,心胆皆寒,慌忙停了下来。朝空中跪了下去,哀声哭求道:“小畜瑶玉,瑶仙,虽然犯下弥天大罪,但也是一时起意,而且自得道以来,并未为恶,还请两位上仙手下留情,大发慈悲,放小畜留得一丝残魂转世,誓当努力向善,以报深恩。”说时示诚意,还将体为护身碧绿光华收去。 话音一落,只见身前金光一闪,现出罗衍,宇文馨两人的身影。罗衍望了两女几眼,沉声喝道:“你们造下如此大孽,杀了你们,岂能弥补今日之过?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是我依然将你们压在你们出身之地,永生不得出世,每日受那万年寒泉刺骨之厄;二是你等二人,在四十九日内,采集九洲四海灵药,炼制三炉还魂丹,将你们今日淹死的三千九百余人尽数救转,并且在这三湘之地,苦行三十年,修集十万外功,以赎前孽。” 二女对望一眼,道:“小畜愿意取采集灵药,炼制还魂丹,救治众人,但只是小畜惟恐丹药炼成之时,众人的尸身已经腐烂,小畜恐怕纵许有些法力神通,也是难于肉白骨而活死人。” 罗衍道:“四十九日内,你们所害众人,有我仙法防护,可保尸身不腐,你们大可放心。” 二女抬起头来,张口欲语,但又止住,罗衍手一指,眼前天光大亮,几人已经落在一座山岭中,下面正是滔滔洪水,只是已经消掉大半,露出片片陆地。 二女正惊疑中,只觉眉心一亮,顿时多了两片形若银月的光华,透入印堂大穴中,又见罗衍手掌一翻,现出双钩双圈,化为四团光华,飞如两女身中,开口喝道:“现在你们二人身中有我太清禁法,若要生心悔改,不遵守诺言,转眼就被太阴月煞所灭。现在你们两件法宝还你,等事完之后,可到建业寻我。” 一百二十六章 三入青曦 说时将手一挥,只听一声轻雷,从水中传来,仅接着闪起万点星光,银芒大盛,一圈百亩方圆的光圈,从水中冉冉升起,而所剩无几的洪水忽似银河倒泻,向上逆流,化为一片白光,银虹也似,朝银色光环中投去,只见银光闪闪,映阳生辉,带着轰轰发发之声,破空直上,转眼就收完,整个大地,露出了本来面貌,只是狼籍一片。 罗衍朝空中一指,银色光圈中飞出一团光球,球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灾民尸身,饶是宇文馨经历过战乱,是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的,这时一见,也觉得心中一寒,老大不是滋味。 光球冉冉朝一座山谷中落去,屹立如山,顿时塞满了小半座山谷,罗衍再将手一挥,飞出一片白云,环绕如带,将整个山谷笼罩在内,这才对云中所跪二女道:“你等采来灵药,可速来此谷救转这些灾民,此时谷外有我云带仙法封锁,外人绝难入内,你等到时,可默诵少清仙诀,用你二人丹元之气开启,进谷后需依法封闭,可替你二人挡去炼制仙丹时所招引来的邪魔外道,山精海怪,此事宜早不宜迟,你们速去吧。” 二女一听,这才带着身边那怪童,化为一团碧绿光华,冲天而起,闪了两闪,就消失在天际云层之中。 此时满山灾民,见危难之中,突然现出两位仙人,将那起水的恶龙擒去,随见满空烟雾笼罩了大半个天地,光华乱闪,虹飞电舞,也知道仙人正在除妖,纷纷跪倒在地,以求仙人庇佑,顷刻之后,才见仙人现出身来,越发大喜,纷纷上前,转眼就跪倒了一大片。 宇文馨见灾民如此众多,哭声震天,虽然有心相助,但一时间,也听不清下方那阵嘈杂万分的声音,心中倒有几分哭笑不得。 罗衍却是前生经历甚多,知道这般民众心性,不等近前,先是扬手一指,空中那圈星光突然带着轰隆巨响,朝东飞去,再将手一挥,发出一片金光,照耀整个天地,光华照出,地上众人一齐现出恍惚的神色,互相对望几眼,纷纷站起身来,好似浑然忘记刚才所见的神气,不过见洪水已退去,面上都露出欢喜万分的神色,相互呼喊,互寻亲友。 宇文馨见罗衍就在眨眼间隐去形迹,站在空中,将手一照,一团已经缩成丈许方圆的金色光华,浮在身前,光中裹在那只怪龙,已经是神色疲惫,四爪无力,仅拿着一双碧眼,朝两人望了过来,口吐人言说道:“两位上仙手下留情,小龙愿为奴为仆,追随两位上仙座下,以赦其罪。” 罗衍面色一沉,喝道:“今日你们四妖,已经造下滔天大祸,本难容你,只是念你是受制于人,本非自愿,而且你平日也颇生自爱,尚无恶迹,数百年修为也颇多不易,所以不念旧恶,特意网开一面,留你性命,依然放你回归洞庭湖,取出你湖中珍宝,救助两岸百姓,你可依得。” 那条黑色怪龙将头连点,道:“小龙依得。” 罗衍将手一挥,金光光华一闪收去,黑龙在空中略一飞舞,将身形缩成一条游丝,朝西北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罗衍这才转身对宇文馨笑道:“此番大灾,馨儿可在此地暂时行道,济世救人,帮助灾民过此难关,我另有要事,需回昆仑一行,等一月后再行相间。”说完,只见金光满眼,就不见了踪影。 宇文馨想不到他走得如此快法,知道定是为几日前所说的事情而去,心中一下泛起一阵失落,自知法力远不如人,大哥要是带她前去,只能是累赘,只是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才能修成大哥那样本事?不过眼下大哥即走,就不知道自己这点粗浅的法力,能帮下面这些人做点什么?不过事已至次,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罗衍人方起在空中,就飞出一条幻影,朝昆仑方向飞去,而本身则一面施展潜光遁影的法术,遮蔽自身痕迹,以防他人查看行踪,一面朝东南方向急掠而去。既然恩师亲自传书相告,定然事关重大,只是想不到青曦宫又发生如此事故,真是乱上添乱,那罗公远在两天交界处倒是显得大方,结果一转过背,回转宫内,就突然翻脸,扣住青箩,一面逼迫万年桑精岳皓交出那颗青灵宝珠,一面自立为主,想执掌青曦一脉。 眼下青曦宫内外所有禁法,已经全部发动,想再入青曦,岂是这么容易?只是幸好他此去乃是虚张声势,惑人耳目,倒还比较容易,只是师姐想偷偷潜入进去,困难之大,可想而知了。青曦宫内,精怪异类众多,本身并未害人,也不便轻意出手伤了她们,但它们偏偏又都修炼数千年,炼就内丹,善于玄功变化,各有极厉害的法力,与寻常精怪不同。此去生事,倒是拿这些精怪无可奈何。 可惜现在昔年诸位好友都各有要事,分身不得,虽然谢谦道友可堪助他一臂之力,但他又刚经天劫,元气尚未完全恢复,而且此去凶险,要是万一有什么闪失,岂不耽误了他的仙业,而其他人又法力不够,去了没用。 罗衍一边寻思,一边隐形急飞,不消多时,就来到那东极尽头的混元真气屏障前方,只见此时原本青白二色的混元真气已经变成一面其高无垠的青巍巍的光墙,高耸云天,碧光照下,映得海水一片异彩。光墙中时有各色光华闪动,分明是发动禁法埋伏的景象。 看来要想装成无心至此的模样,已经是行不通了,眼前只有硬闯一途,只是何时动手,却是一个天大的难题,也不知道师姐究竟用什么法子潜入宫中?是否已经准备妥当?要是他来早了,岂不坏事?而且现在为了以防那岳公远警觉,又不能施展天语心声之术传声相问,倒真是有些进退不得。 “小子,你怎么现在才来,我老人家已经在这里等得不耐烦了!”一个尖细而熟悉的口音,从他耳边响起,倒让他大吃一惊,放眼望去,也不见半个人影,心中正想这声音究竟是谁所发时,只听那声音又从足下传了过来,“小子,我老人家在你下面!” 罗衍这才朝下望去,只见海中漂来一只十余丈方圆的巨龟,通体青黑,双目红光四射,正昂头朝他叫道。 “玄洛前辈?”罗衍一下认出了这只万载玄龟,正是他四年前所遇的故友,只是听师姐言语,他不是还需要几年才能醒转过来吗? 老龟好似猜到他心头所想,传声道:“小子,想这么多干什么,快随我来,难道你站在这里,就能将你小媳妇给救出去了?” 也不容罗衍回答,就掉转身子,四足在水中略一划动,朝海中潜游下去,而磨盘大的身体,也逐渐由大变小,等潜入到海底千余丈的时候,整个身躯已经缩小成一粒微尘大小,肉眼几乎不可见,罗衍见状,也有样学样,暗中运用玄功仙法,将自身身躯缩成同样大小,紧跟在后面,只见它刚一到那混元真气所凝成的青色光墙时,张口喷出一圈红光,出口就化为绿豆大小,光中生出九片光叶,如同转风车也似急旋不已,一触那道青巍巍的光壁,立刻冲开一洞。老龟四足一划,就朝那个绿豆大小的光洞中钻了进去,罗衍连忙跟了进去。 不过罗衍身知这混元真气的厉害,无论任何法宝,都难于攻穿,就是自身的法宝龙犀环虽然能克制这混元真气,也是无此顺当,现在更有青曦宫原来所设的禁法,如此硬来,岂不怕引发其中的禁法埋伏? 只见老龟所发光圈,圆径不到分许,光也不强,仿佛亮晶晶的红圈,一面急转,发出稀疏疏的朱红色光雨,随同下冲之势,电旋星飞,越转越急,而四边所围的那凝如实质的混元真气,竟如溶雪向火,纷纷消散,晃眼冲开一条深洞。 罗衍见老龟如此做法,心中惟恐惊动对方的禁网,心头还有几分七上八下,按原来打算,本是在这外间硬闯,分敌心神,但若是真能无声无息地跑进宫内大闹,那效果就更妙,至少比在外间与一般喽罗动手强上百十倍,更能起惑敌之效。 因有老龟出力,无意中朝后回头望去,只见这团火红光华所过,来路上的混元真气所化青色晶墙,已经开始逐渐封闭,前面尽管冲成一洞,身后来路相隔丈许内外的青光,竟是由分而合,逐渐还原。这才看出老龟所用法宝,乃是它本身纯阳真元所化,后来又得九天朱兰兰根之助,已经晋至两仪归元之境,与身外的混元真气大同小异,怪不得这么厉害的先天真气,也能在冲过之后,仍能随它心意使其复原,这只老龟短短几年就能修至如此地步,他也是暗自生心佩服。 而且前面老龟的路线并非径直朝前,而是每隔上一段路程,就陡然一折,或上或下,或前或后,有时还掉转过头,行上一段,这才重新回头,继续前行。 而且每段路程,也是不等,最长是十余丈,最短时仅有三寸,分明是识得路径和青曦宫内的禁法虚实,所有百无阻碍,轻轻松松就过了大半路程。 突然之间,只见老龟突然停了下来,望着前方一片薄如蝉翼的五色淡烟,口中嘀咕道:“完了,桑老儿居然将他的禁法改了,这不是存心为难我老人家吗?” 掉转过头来,望着罗衍道:“小子,要不这样,我现身硬闯,你趁我破去这桑老儿的七巧如意烟的瞬间,潜身进去?” 罗衍望着前方还有百丈厚的青色光墙苦笑道:“少了你这个识途老龟,要想从这片层层禁网中穿越过去,岂不是痴人说梦吗?而且在这片混元真气中动手,也是大为吃亏,就凭你我合力,也支持不了几个时辰,就得束手就擒。” 老龟一双火红的双瞳一翻,没声好气地道:“难道我们就要这里干等不成?” 正说间,只见前方一红一青两道光华从斜刺里的青色光墙中飞了过来,遁光路线也似老龟一样忽上忽下,忽进忽退,只见遁光飞驰,往复盘旋于那片看去空空无物的青巍巍的光墙中。 罗衍扬手一片金霞飞出,将老龟连他一同笼罩在内,人已隐去,两人本来就已经化为微尘般大小,此时再隐去痕迹,就算是同等法力神通的仙人遇到,不到身前,也万万难以觉察。 一人一龟身形宝光刚隐去,那一红一青两道光华已经飞近,只听一位说道:“香儿姐姐,怎么这几天宫中一副若临大敌的模样,难道是有什么强敌,敢来进犯我们青曦宫吗?” 那叫香儿的应道:“你们姐妹奉命把守东瀛门户,并没有得去那两天交界上,所以不知道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桑公公从那紫元天星中得了一颗九天青灵珠,功德即将圆满,所以需要闭关四十九日,调理本身元气,以待白日飞升,少宫主怕桑公公的几个仇敌前来加害,所以才令封锁全宫,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以免耽误了桑公公的功行。所以我们几个,前来帮助你们姐妹看守这道门户。” 一个熟悉的声音笑道:“现在宫中的乙木真气已经和混元真气融为一体,威力增加了十倍不止,再加上历代祖师的仙法,就算是大罗金仙前来,也万难讨好,而且这里只要一有人引发禁制,宫中阵图上立有感应,只要稍微运用法力,颠倒此间天地之气,瞬间就可将来人制服,又何需几位姐姐前来。” 那叫香儿的说道:”我们姐妹也是奉少宫主之命前来,她老人家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历来说一不二,言出法随,我们又怎么敢违命。” 光华临近,现出两名少女,一穿白色宫装,一穿青色短衣,容貌都十分秀美,正巡视过来。 罗衍一见那身穿青色短衣的女子,正是第一次来此时候见过的秀兰,心中一动,对身边老龟道:“你有什么法子能在不触发此地禁网的情况下,暂时遮蔽那个白衣女子的神智片刻?” 老龟想了一想,道:“小子,你这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吧?你以为我是那些靠摄魂术吃饭的左道旁门中人?” 罗衍道:“那青衣女子我认得,你只要将她旁边女子遮蔽神智片刻,我就能说服她开放那道七巧如意烟光,放我两个进去。” 老龟想了一想,道:“那只有看看我这借物代禁的法术了,不过我既要透过人家的重重仙法禁网,还要让人不觉察,我老人家就算全力,大概也只能维持顷刻功效,要是没有了这重该死的混元真气,你想让她失神多久,我老人家就能让她失神多久。” 罗衍回头瞟了他一眼,老龟也这才停下了口中的罗嗦,张口一喷,吐出一点白色云雾,在空中略一伸展,就化为一个针尖大小的白衣女子,容貌与对面那个真人一个模样,就连举动也是完全一致。 “好了,现在你说什么都可以,只是我这光点一灭,灵效就全失,她也恢复原状,你可得抓紧时间。”老龟笑道。 说时光点中银光一闪,对面那白衣女子立刻现出神智恍惚的神气,罗衍一见,连忙对前面光云中的秀兰传声唤道:“秀兰姑娘,我是罗衍,请你暂时开放那道七巧如意烟一下,放我进去,我有要事要找青箩宫主一谈。”说时,飞出一条虚影,现出身来,停在空中。 秀兰一见,倒是大吃一惊,慌忙停下遁光,上上下下端详了罗衍一阵,才开口道:“罗大哥是何等人物,进出我们请曦宫何需要如此鬼鬼祟祟?你是何方妖人,假冒成罗大哥的模样,前来生事?” 罗衍见她并没有发动禁法,情知她信了几分,眼前对重要的是取得她的信任,连忙将他与几女的结交经过拣细节说了几处,尤其说到与太微真人相见的经过时,秀兰心中已经信了九成。 光是看他深入到混元真气中,依然没有触发其中仙法禁制,也只有同为一脉的罗大哥才能办到,而且更为重要的是,罗衍讲述的事情,都是在混元真气后的天外洞天发生的,而外面无论正邪,无论法力如何高强,都要受这道天地之气的阻挡,根本难以查知就里,断然无法知道得这么详细,而且来人语气,也和罗大哥一个模样。 想了一想,对罗衍道:“既然罗大哥亲来,我也可担待些不是,开放这道七巧如意烟,让你进去,只是我法力浅薄,其他禁制又不在掌管之中,还需要罗大哥自行前去。” 说时,先扬手飞出一团青光,将全身罩住,再将手一指,只见前面五色轻烟一阵变幻,现出一个一人高的光洞。 “这小丫头,心眼倒是挺多的,小子,咱们走,去救桑老儿去!” 一百二十七章 强行闯宫 罗衍听老龟口气,好象与那万载建木桑精十分熟络,心中略一推算两人修道年代,皆是有万年之久,这才恍然大悟,只是不知道这只老龟为了什么缘故,被本门前辈祖师小仓真人禁闭在昆仑山下的火海之中,借他之助,凭血战天戟斩断锁链,才得再次出世。 看老龟对青曦宫内所有禁制仙法,了如指掌,想必原来并没有少来这里。 罗衍见秀兰开放禁法后,就闪在一旁,知道她心中还有几分怀疑,所以并不开放身后禁法,而且此中禁制严密,层层封锁,光是开放这一层,也不算徇私,犯了宫中规矩,此时也不顾多说,道谢一声,就随老龟那道红光朝前飞去。 秀兰见光影明灭间,空中禁法又恢复原来模样,并且也不见罗衍身影,料知是隐形飞去,这才回望身边白衣女子,方见她好似丝毫未觉有人经过,心头越发放心许多,但又多了一丝担忧,罗大哥再次远道而来,并且做得如此隐秘,不知道是什么缘故,而且前两日听大姐说起,宫中好似有一些古怪,但又不知道什么地方出了问题,难道宫中真有什么事情发生不成?一想到这里,心头越发担忧起来。 且说罗衍依然跟随老龟光华朝前飞遁,依照刚才法子,不出顿饭功夫,就飞出了这道厚约千百丈,壁立万仞的青色晶墙,前面突然现出一片风和日丽的景象来,到处仙山楼阁,棋布星罗,琼林花树,宛如锦绣。足下现出并有大片海洋,碧浪滔天,红霞万丈。前方现出六道宽约万丈,长约千里的虹桥,横贯东西,霞光万道,闪闪生辉,而虹桥下黑云隐隐,霞蔚云蒸,气象万千。 红桥之上,虽时有仙人往来其间,但也是一副悠闲自如的神情,丝毫不带一丝戒备森严的模样,如此气象格局,倒是越发显得难以对付。 罗衍一见,心中倒越发谨慎起来。只听身边老龟呵呵笑道:“少了桑老儿主持阵图,原本这隐而不现的十二元辰大阵,只得现出痕迹,却让我们两个省力不少。现在临近丑时,青牛虹桥威力最盛,那桥中的后辈万万想不到我们会从这里硬闯,戒备一定要比其他桥中若了许多,此时他们注意力一定在那最弱的金鸡虹桥上,我们就来个反其道而行之,来个出奇不易,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罗衍暗中观察,才发现这里面禁法与最外间的那道混元气层大有不同,前面主要是以天时地利为主,设下厉害法术,多为攻击性能,而这里则多是搜声摄影,破光照形之类的辅助法术,虽然远非前面厉害,但一到这里,无论如何高深的隐身法术,也得在这层层禁网中现出痕迹,就算从九天之上降临,也躲避不过这些环环相扣,表里相生的法网。 不过想想也难怪,要是能够无声无息地从混元真气中闯了进来,法力神通足见高明,青曦宫内当然要先让来人现出痕迹,再做应对之策了。 老龟顿了一顿,对罗衍道:“等下你依然隐身在侧,等我动手,你就趁机冲过去,到里面生事,我老人家可不相信,有我们两人一闹,那姓岳的小辈还会隐忍不出,到时董仙子再乱中出手,大事可成。” 罗衍心想也只能如此,点头答应。 万载玄龟四足一划动,朝左边第二根虹桥飞去,身体刚一飞近,突然现出身来,大声喝道;“桑老儿,给我老人家滚出来,咱们算一算这万年来的旧帐,看看你这些年来,究竟多了什么本事,让我老人家见识见识!” 说时空中多出一位身穿白色道衣,相貌古拙的道人,头梳一个大若酒杯的道髻,横插一根翠绿玉簪,双目重瞳,开合之间,射出四五十丈的金光,双手环抱胸前,十根丈许长的指甲环绕全身,各有数匝,纵横交错,光色如玉,晶莹圆润,在一幢亮若银电的红霞笼罩下凌空而立。才一出面,便双手齐扬,飞出十道金乌色的光华,宛如长虹电射,由相隔千百丈高空中飞出,径直朝虹桥上抓去。 乌金光华刚一飞起,还没有射到长虹之上,只见桥中光华乱射,光烟四起,一声轻雷过处,虹桥陡然隐去,高空上顿时多了一面去长只数十丈,高仅十丈,颜色纯青,时有光影闪变的云屏,横旦空中,将那十道乌金光华挡住。 两道光华一触,云屏下立刻现出两位容貌古怪,身材瘦小的老人,各在一片青色光云防护下,上前喝道;“何方妖孽,还不现行受死!”说时将手一挥,两人中间所立的云屏上风雷大作,金铁交鸣,现出无数道青色光箭,朝前及射,精光乱闪,化为满天光雨,朝前射来,声势威猛至极。 万载玄龟所化老人化身哈哈笑道:“想叫我老人家现形,你们这一蟹一猴,还不够资格,不过桑老儿既然当缩头乌龟,龟缩在老巢不敢出面,那我老人家也不用客气,先将你们两个小妖拿下,再找老妖怪算旧帐!” 也不见什么动作,空中本身万载真元所汇聚的先天离火神光立刻显现出妙用来,只见无数青色光箭涌上前去,只一近身,便被消灭;空中那块十丈方圆的云屏被那十道乌金光一冲射,周身云雾翻滚,光华乱射,更夹着一连串的轻微爆炸之声,一下就被荡出数百丈外。 云屏下所立二人,见来人法力神通如此高明,但又偏偏看不出他的来历,就连那先天元辰之气所化的云屏也抵挡他不住,心中语法诧异,齐齐色变,一面发出信号,知会主持总图的主者,一面将足一顿,化为两片光华,飞身投入云屏之中,附身其上,在云屏上往来飞舞,其疾如电。晃眼之间,屏中除去原有青色光华之外,忽然附上一层白气,渐渐云气越附越厚,烟云变幻间,突然化为一面千万丈的光壁,射出千万道青箭白气,朝玄洛老人化身涌了过来。 刹那之间,风雷怒吼,形势骤变,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外无边无涯,全是这类奇亮如电的各种青光白气布满。饶是玄洛老人法力高强,早有准备,也是心头一凛,情知眼下在次一举,暗中传声道:“小子,等下光屏一破,你就先走,这里就让我老人家闹他个天翻地覆,也好出出平日收桑老儿的那些恶气。” 罗衍见他全身都被青光云气紧紧裹住,好似难于冲突的神气,只有指尖那十道光华依然明亮若电,光华强烈万分,知道他尚有保留,这才放下心来。 这等先天五行真气与诸天十二元辰所化神光,若非法力真高强到万载玄龟这个地步,有本身丹元护身,稍微不敌,就是当时便遭惨死,形神皆灭,脱身更谈不到。此行要不是恩师暗中找来万载玄龟帮忙,他到此就难以再进,万难深入青曦仙境,而眼前多了一人帮忙,情形又大不一样,连忙暗中准备,趁老龟破法之际遁入宫中。 玄洛老人此时见身边满空青光白烟相互摩擦击撞,生生不已,越聚越多,一会便发射出亿万火星,随同那无数光箭,暴雨一般环身射来。知道敌人正在暗中运用,已将其余几宫的先天元辰真气汇聚于此,同时施威,声势也越发惊人,心中暗叹,要是桑老儿亲自主持,那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不过现在少了桑老儿这个*力的人坐镇,烟光虽然厉害,但至少少了一半以上威力,他倒巍然不惧,要是光讲防身护体之术,他那背上的万年龟壳,早就被他炼成心灵相合的至宝,纵使是十万天兵下界,他也可当上三四十日,要是论防身护体,他自认天下第二,还没有人敢称天下第一。 耳听风雷大做,光焰裂天,无数青光白云,犹如海啸山崩般潮涌而来,情知对方已经全力发挥这十二元辰之气的威力,一时性起,张口一喷,立有一团红滟滟的光华朝霞般地飞出。初发时大只如杯,脱手暴长成亩许大小,四围青光白气竟被荡开。十二元辰之气受了反激,威力越强,无量光雾,带着各色烟光,排山倒海一般猛压上去。红球四外受压,不再暴长,两下相持,发出一种极强烈的金石交击之声,声若密雷,势甚惊人。 罗衍依然化为一粒微尘,附在玄洛老人护身光华边缘,眼见如此威势,也自心惊,而且对面烟云中闪起数十道光华,知道来敌正在源源赶来,要是这片云色光气再不破去,他要想隐形深入宫内,也将成为泡影。不过此时也作好最坏打算,要是老龟无法冲破这道禁网,那他也就不得不改弦易辙,现出身来,与老龟合力硬闯进去,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他正在考虑间,此时玄洛老人原暗中预计的破禁之法,已准备停当,将手一指,那亩许大的赤珠突然爆炸,震天价一个大霹雳过处,四外密结的青光云气竟被这一震之威荡退出好几百丈,当中现出一片空地。玄洛老人就势飞出一片白色烟光,将人团团围住,四下弥漫开来,人在其中,却不现形。 罗衍一见,心神领会,知道是老龟浑水摸鱼之策,连忙将那微尘大的光影,跟着那片白光云,朝前飞出。只见空中赤珠震破之后,化作千百道红色烟光,细才如指,由退改进,二次潮涌而上。迎着一绞,只听一大串连珠霹雳之声,其直如矢的宝光,立被纷纷截断,闪得一闪,化为许多与先前同样大小的赤珠,全是晃眼暴长。随着上下四外的青光白气环攻猛压之下,大小不等,为数不下千百。经此一来,宛如一片无量光海之中,拥着无数大小晶莹透明的金乌红日,互相映射,精芒万道,耀眼生辉,顿成奇观。 紧接着只见玄洛老人胸前一亮,现出一面八角形的晶镜,看上漆黑无光,刚一现出,就见中间金星闪动,首先飞出六道相连,形乾卦的长短光华,冲破万丈青光,径直照在那道宛如山墙的云屏中,吃六道火红的光华一射,忽转红色。紧跟着十余点排成河图洛书之形的几十点金光,陡然在那云屏中一闪,只听**几声轻响,立刻洞开数十个尺许方圆的大洞。 罗衍知道对面云屏被老龟破去,心中大喜,只见光云飞涌,青气陡然大盛,就要重新合拢,当下更不怠慢,将身一闪,藏在老人环空四射的白色烟云中,电射而去,跟踪往里冲去。 这一来,果然轻轻冲进重围,现出前面那道其深无比的大墟,只见身后光云万丈,数十百道遁光从对面海面飞来,但皆无法力直接横渡前面的无量归墟,纷纷朝左右两侧的虹桥飞去,准备合力抵御来敌。 罗衍见前方虽然还有一两道禁法云网阻隔空中,但凭自身法力,却是难不倒他,谨慎起见,将那道微尘大小的光华径直朝前方的瀑布中射去,贴着水面,朝前急驰。 才飞不过百里,只听身后玄洛老人哈哈放声长笑道:“桑老儿,再不给我滚出来,我老人家可要大开杀戒,一把火烧了你这老巢,看你何处藏身!”声如轰雷,震得海中翻起片片洪涛! 随听前面传来一道低沉之声喝道:“不知死活的老王八,今日本座岂能容你,你既然送上门来,那真是太好不过了!” 声才入耳,一道宽约数丈,其长无际的黄光,早如黄虹经天,由东北方遥空云影中斜射过来,犹如天河倒挂,悬向当空,只一闪,就现出一位身材高大,气度沉稳的老人,正是数日前从九天之上刚分别的岳公远。 罗衍见他出面,心中大喜,知道万载玄龟这一闹,这人再也按捺不住,现出身来。要是换成旁人,岳公远还会暂隐一时之气,等降伏桑精岳皓,逼迫青箩让出宫主之位后,再赶来出手,但万载玄龟浑身是宝,对修道人来说,有天大的益处,这岳公远既然志向远大,想为千秋万世玄门宗祖,只要一捉住万载玄龟,略取精血,市惠于人,自然有无数修道人归于门下,自愿奉之为主,就连宫中原有宫众,也多半会一该初衷,投靠于他。起念虽由贪嗔,用心设想也未始没有他的道理。即使对不从于他的宫中众人,也不过想到时迫令降伏,屈居其下,并无伤害之心。一时间忘记了身外之名,对本身并无补益,而且天地间自由盈亏圆缺之道,就连本门历代祖师道法高深,玄功精微,有颠倒乾坤之力,也不敢逆天行事,自寻烦恼。就连门人弟子,也是九代而终,绝传人间。 需知那玄门上乘道法,并非人人可传,要是所传弟子门人,持之为恶,师长也要受之拖累,就算他玄功精微,推算未来,安排详细,也不能百无一漏,而且未来之事,本随天时而变,一入局中,难免自误,又岂能了无遗漏。 眼前这人,自持抵御混元大劫,立下无数功德,可以凭之逆天改元,已经渐入魔道,此时再说也是无用,恩师传书,曾说他道基颇厚,数应遭此一劫,再经一世修为,始能成就,孽满劫临,自能醒悟。此时也只好翻脸相向,刀兵相见了。 罗衍再不怠慢,身化长虹,冲波而起,突然现出身来,挡在岳公远的前面,长声喝道:“岳师叔别来无恙?弟子奉恩师之命,前来邀请青箩师妹至碧云宫一行,参与那正邪之会,还请师叔请出青箩师妹,容弟子回复师命!” 身形一现,足下金虹一展,化为一道长约万丈的金色光虹,横旦南北,挡在路中,同时一团五色详云从足下升起,做出一副严防死守的对敌神气。 岳公远见他突然现身,挡住去路,表面神色如常,其实心内却是怒火中烧,情知这等隐秘的事情也被那四个老鬼觉察,只是完全不明白他为什么与那桑老怪的老对头走在一起,而且更能完全避开青曦仙境外的混元真气禁网,突然现身于此。 不过目下当然非是计较这些枝节的时刻,见罗衍现身发问,只要一个回答不妙,就将陷身于进退两难的地步,眼前侄女与桑老鬼虽然被他突然发难,困在天刑台下,知道此事的只有原本的一群心腹和弟子,其余宫众只道是两人闭关,而且因为时日短促,尚未从青箩手中逼出象征宫主之位乾坤日月令,完全不能使唤几位法力高强的长老出手。而且宫中众人,都知道昆仑玉池与东极青曦的渊源,要是再让众人围攻而上,则是万万不行。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当下冷笑道:“你堂堂昆仑弟子,紫府传人,为何勾结那只万年老王八到我宫中生事?恐怕见我侄女是假,存心坏了桑道兄功行是真!” 一百二十八章 声东击西 话一出口,岳公远就知道他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他这句话软弱无力到了极点,就如同三岁小孩否认原本已经证据确措的事实一般,虽然比指责眼前这位昆仑门下是其他妖人变幻容貌,冒名顶替的说法好了几分,但也改变不了空洞无实的事实。 转眼间,他心中就浮现出了几种不同的说法,其中最简单地就是采取拖延时间的措辞,争取一两天时间,逆转眼前的形式,不过,他马上否定了这种想法,既然已经出手,再砌词狡辩本身并无多大的用处,而且,更失了自己的身份地位,更让其他几个老鬼看不起,即使将来登上宫主之位,也羞与见人,更不论将来执天下众仙之牛耳,领袖群伦了。 既然刚才错失一着,那只有影着头皮硬上,语气微微一转,道:“纵使是贤侄前来,我也不能放你进宫,贤侄若要硬闯,就休怪本座以大欺小了。” 说完神色转凝,体外黄光陡然光华大盛,射出万丈毫芒,朝前狂涌而去,罗衍那道横旦南北的金虹,受那黄光一照,一下荡开百十丈外。 罗衍知道他这团黄色光华,本是他采集此间前古遗留的混元真气与先天乙木真气,汇同本身真元凝炼而成,而因此地本是先天乙木发愿之地,而外间笼罩海中的混元真气又取之不绝,比起寻常修道人所炼,厉害了无数倍,而且两种真气一清一浊,相辅相成,分合由心,威力至大。看去虽只一团黄光,与寻常戍土神光一般无二,但只要一经施为,重若万均,伤人于无形,厉害非常。 不过现在此君既然已经出现,当然是施展全力,将他缠住,好让师姐暗中救人,不过要是让他警觉,定会生心他疑,所以他眼前要做的就是要让他暂时不起疑心,念头一转,他已经知道采取怎么样的策略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当下长笑一声,道:“请恕在下另有要事,改日再领教高明!” 满天金虹陡然一收,人影一晃,从身畔飞出三道光华,分别朝左右,下面三个方向朝前射去,同时本身也化一道金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化出一道奇异轨迹,朝黄光头顶跃去。 岳公远一见,鼻中冷哼一声,肩头飞出一片五色奇光,流辉四射,耀眼生辉,初出时看似不快,但一转眼间,森森冷气,已经遍布整个空中,化为四圈五光十色的光华,凌空虚立,高悬碧海青天之上,宛如四圈极大彩虹,孤悬天际,看去相隔颇远。晃眼之间,彩光忽射金光,化作四道金轮,光芒强烈,上映天际,相隔似近在咫尺之间,光圈中射出四道光虹,就于刹那之间,就分四个方向,不偏不依地挡在罗衍所化的四道光影之前。 其中三道金光,受才彩虹光气一照,就顿然隐去,而仅有最左边一道,就在光虹近体的瞬间,突然掉转方向,一个急旋,改朝上空朝前遁去,宛如星丸跳掷,其急若电。 迎面那圈光虹射出的千道彩光,夹着森森寒气,也凌空一折,掉转方向,似早有知觉,如影随形一般,随着他金光飞出,不先不后,同时往左上方一斜仰,光环中森森彩气虹光,急卷而来,就在间不容发间,刚好裹住。 彩气虹光只一闪,便又飞回,缩成丈许大小一团。内中裹着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是罗衍,看神气好似被彩光困住,手上发出一道金虹光华,将那团彩光撑住,不令往里缩小,面上露出一丝忙乱神色。 岳公远见光中金光力道甚大,那团森森彩气几乎有困之不住的神气,正要运转玄功,加力施威,将人擒住,突然间想起一事,怎么这位昆仑门下并没有将他那几件与侄斗法所用的奇珍异宝施展出来,而仅仅只用他门中的太乙神光防身护体,一下明白过来,心念转处,空中那其余三圈金轮突然又发出万丈彩光,分三面向外急照,光华布满方圆数百里之内,映得碧海苍天齐发异彩,海天之间越发显得气象万千,壮丽无涛。 而那团裹着罗衍的的那圈彩光,突然光华大亮,先是当中红光闪了了一闪,随见一片银光飞出,,忽听震天价一声迅雷,满地俱是金光雷火,彩光已经爆散,现出罗衍身形,左右肩头各升起一团海碗大小的红白光华,罩出全身,朝前急冲而去,而口中哈哈笑道;“多谢前辈放行!” 岳公远心中大怒,想不到一时不查,疑真为假,认实为虚,错将昆仑门下的真身当成幻影,没有加功施为,就在这一疏忽间,让他抢得一线先机,朝青曦宫内仙山灵境冲去,要是在里动手,将事情闹大,惊动了宫中三位闭关多年,上参上乘仙业的长老,更是难办。 此时已是气极,先伸手向空连弹了几次。只见无数缕黄色光丝,连同其细如沙的火花,向空飞射,微微一闪,便即不见,而空中三圈金轮,随心念动处,突然当空一合,化为一圈十余亩方圆的光圈,微微当中一转,分化出无数同样大小光圈,电也似急,转动起无数光旋,朝下斜射。速度急若闪电,才闪了两闪,就有数百圈光华硬生生地后发而先至,赶上罗衍那团三色宝光,只一圈一裹,再次被那形似漩涡的光圈裹住,风车绞索一般,其疾如飞,晃眼之间,便如神龙吸水,将其收裹在内,只见精芒电旋,耀目难睁,旋光连闪几闪,空中那团宝光就化为乌有,一点残光都未飞出。 饶是以岳公远的自信自负,不由亦是心中怒急。不过多年修为,灵台方寸间的一点清明,让他顿时明白过来,他此番连连失着,就在于他虽然料到昆仑山的三个老鬼即使要多管闲事,也是在碧云宫正邪之会后,才能分人至此,但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本身不来,却让门下找了一个熟门熟路的老怪物一同前来,突然出现,让他有几分措手不及,而眼前他又是骑虎难下,心神犹豫不绝,所以才连番失着,刚才是视真为假,现在是视假为真,已失先机。要是再如此下去,他甚至连这个昆仑后辈门人都收拾不了。 当下当机立断,一敛心神,放下一切,扬手朝空中一挥,万点黄光在空中一闪,光色虽然不强,只是一片黄茫茫地光气一照,紧贴海面百十里外,现出一道淡淡的金虹,正朝前冲去。 光影若有若无,缩得极小,又紧贴海面,几乎细不可查,就是功力强如他这等级数,要是稍微不留意,也要被忽略过去。 手指轻弹,飞出一点黄星,往前直射,犹如流星过渡,比那道昆仑门下所驾遁光还快,直非目力所及,那空旷无涯的海天,只瞥见一眼,便正中那团光影,随听轰地一声大震,金光一下停顿下来,整个平滑如镜的海面顿时间从中陷下一片,深若百丈,广至十里开外,宛如海中一下间陷落出一个巨大漏斗一般。 光影一闪,罗衍只见当头一片黄影照下,光中现出一个岳公远的身影,周身光华缭绕,霞气腾腾,面上带着一丝似笑飞笑,似怒非怒的神色。扬手飞出一团黄光,挡在前面。 罗衍心中也是暗自吃惊,刚才一击,震得他全身真元翻滚,方寸灵台间也现出一丝前所未有的警兆,情知眼前此君真正心中动了杀机,决非刚才尚留三分余地的模样,再次出手,一定更加难当。 心中再无怠慢,原本准备妥当的护身至宝龙犀环先化为一圈银亮无比的星光离体飞出,刚将全身笼罩在内,只觉身后青光大亮,一道冷森森,带着五彩云光霞气的光华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百忙中回头一望,只见又是一个岳公远站在身后数十里外,发出片片光霞,潮水般地朝前卷来,知是身外化身之术,两下均有自主意识,言动各异,能各行其是,而且功力深厚,远在他那凭异类元丹宝珠修成的身外化身之上。 需知此类身外化身之术,已经属于正邪两派,道释两门的上乘功法,没有十个甲子以上修为,万难到此境界,而且寄托元神形体的宝珠更是旷世难求,所以知道此法者多,而练成此法者寡,寻常地仙散仙之流,能分化出有形无质的元神,已经是大不容易,足以成为一代名宿。 不过修炼身外化身,并非都需要寄托元神的宝珠,只要功力深厚到一定地步,达到金仙之境,就可用本身毛发肢体,代为分化元神的寄托之物,而且功力越深,修为越高,就连须发都可省去,佛经中的菩萨化身千亿,显形救世,也是此理。 罗衍虽然心中暗凛,不过并没有同样分化出自有的身化化身,分头应敌,而是全力主持龙犀环宝光,发挥威力,将其凝成一幢丈许高下的无量星光,朝前冲去,并且还有样学样,学刚才老龟破解那层混元真气一样,将身外星光霞彩化为一个圆锥形,前头凝成成一尖锐的光角,朝前激射出一股白色奇光,朝前猛冲。而身后圆锥后射出万道璀璨如银的星花,朝后飞射,刚一迎上前方那道黄色云光,所到之处,立刻激起一片飒飒咝咝之声,声音十分洪厉,刺耳万分。这前后两道霞光云气,吃罗衍所发宝光霞彩一冲,卷起无数千重霞漩,当空就现出一条丈许方圆的光弄,星光犹如一道银蛇,朝中猛钻,光华一后,身后霞彩重又合拢,分合闪变之间,光影万丈,巍为奇观。 立在前面的这位岳公远见罗衍一副避不交手的模样,凭着身中宝光径直朝内硬闯,扬手一张,手中现出一柄形制奇古,通体黝黑的玉斧,脱手飞出,化为一道丈许长短的光华,斧刃闪出万道光华,寒光闪闪,冷气森森,耀眼侵肌,刚一出手,便疾逾电掣,绕空一周之后,略停了停,然后忽沉忽浮,缓缓往罗衍身头劈下。 按理罗衍身中遁光冲行甚快,就在眨眼间已经飞出千丈外,而这柄斧光居然能抢在前头,毫发无差地朝罗衍击去,速度已经达到实急似缓的地步。 罗衍见空中斧光电掣飞出,转了一圈,就朝自己飞来,当头劈下,虽然最后看去不快,仅丈许长一道光华,精芒四射,直似一泓秋水,悬在空中。要是再不停下,就撞了一个正着。 心中暗自一叹,认出此斧来历,亦是前古九大神兵之一,名为刑天斧,乃是采集先天灵石精气与地底万年寒阴之气所炼,威力无穷,不在自身的血战天戟之下。 而且前古九大神兵,除了盘古斧无可争议,名列第一外,其余八件神兵,就包括了罗衍所用的血战天戟,南宫姐妹,柳青衣三女所用的三绝神剑,黄庭真人所持的后羿射阳箭,青箩的惊鸿宝剑,浩然紫气门下二位弟子的黄龙纯阳双剑,短短几年中,罗衍就连会其五,也是异术,尚余三件,分为炎皇刀,蚩尤锤和伏羲盾。 这八件各有妙用,难分高下,在历家典籍中,排名也大不一样,不过光看昆仑玉池,东极青曦两脉,各拥其二,就可见出实力强横,远在天下群仙之上。 罗衍肩头左右一红一白光华陡然收去,手中顿时现出一柄锈痕斑斓的铁戟,挥手一扬,化为一道紫色长虹,径直朝迎面劈下的斧光点去。 当地一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紫虹寒芒,交相辉映,罗衍随同这一震间,一下朝后抛飞出几里开外,身光星光四射,硬生生地在漫天弥漫的的彩虹光霞中冲出一条大洞,而那柄斧光也一下挑起千百丈外,当空光华收敛处,平空荡开一个十余亩方圆的空洞,最下层的海水朝四面壁立山涌地倒退而去。 “哈哈,小子,真有你的,居然在这柄刑天斧下,并未吃亏,不错不错。”空中红光一闪,玄洛老人现出在高空之中,凌虚而立,面红如火,须发皆张,周身红光闪闪,手发一道火红如霞的虹光,将空中的彩光云气一起提在空中,声威凛凛,望若天神。比起刚才硬冲十二元辰之气所化光桥时,大发神威的神情,又自不同。自从相识以来,这等神态尚是初次见到,料是深悉对方厉害,全力出手的神气。 而且原来对敌众人,却不见了踪影,遥望后方无量归墟,则早恢复了原来模样,远非刚才光焰冲天,霞飞虹舞的模样。 岳公远一见,心中微楞,突然只听东方天际一道七彩霞光冲天而起,随见一道青霞闪起,映得天际一片苍翠晶莹,宛如一面翡翠所成的穹顶琉璃。 随听三声钟鸣,遥遥传来,钟声洪亮,荡漾灵空,还未停歇,跟着又是三声极清越的玉磐,金声玉振,人耳心清,让人心头萧杀之气立消,难起争强斗很的杀伐之念。 钟声刚起,只见空中又电射出百十道各色光虹,朝天际投去,刚飞至高空,被那青霞横空一扫,顿时七零八落,四下横飞,只有四五道光华飞得极快,一现就远出万里,在万里碧空中闪了一闪,就失去了踪影。 岳公远心中此时也收到几位死党发来的讯号,心中大惊,转目望了罗衍与玄洛老人一眼,心中自然知道中了昆仑门下的调虎离山,引蛇出动之计,这姓罗的小辈与那万年不死的老王八虽然一明一暗,但只是诱敌之策,真正厉害后着,尚是藏在另外一路,故意趁他出来对敌之机,突然发难,一举用厉害法宝,攻破他天刑台所设禁制,将桑老儿和青箩侄女救去。 而青箩本是宫中之主,有乾坤日月令在手,一出困就回转宫内,敲响惊神种,召集宫内几位长老,与他为难,眼前要是再不知机遁走,先不说那建木桑精早与自己不合已惯,现在定然含怒出手,本就难当,要是联合那三位长老一齐出手,布下宫中四相大阵,他更只有束手就擒份。 饶是他自负神通广大,此时也是心惊,心念一转,就立下决断,径直舍弃那凝炼多年的彩气云光,收转空中刑天斧,长啸一声,两条黄影冲天而起,飞至百里高空,化为一点黄星,消失无踪。 黄光刚灭,只见空中金霞彩气万道,由东飞泻而下,现出两位云鬓风鬟,仙姿绰约,美艳万般地宫装仙女,正是董无垢和宫中主者青箩宫主仙驾光临。 青箩宫主面上寒霜满面,先朝空中冷冷望了一眼,才回转过头,对玄洛老人和罗衍道:“罗道兄和玄洛前辈万里来援,青箩感激不尽,请回宫一叙如何?” 董无垢见青箩神色,情知她心中怒气未消,开口劝道:“青妹虽然受这三日压魂之灾,颇多辛苦,但经此一来,你三劫圆满,毕生再无灾难,反是成全于你。你又何许对你叔父耿耿于怀?就让他去吧,何苦再与他为难?!” 一百二十九章 天龙禅师 青箩原本是冷着一张玉脸,一副怒气未退的模样,听董无垢这一说,面色倒缓和了许多,开口道:“姐姐虽然所说无差,但我岳紫萱抵掌青曦一宫,岂能徇私?若是不念在父亲仙谕,我岂让他重返本宫,掌管宫中事物?不料他在劫后发难,差一点连累了岳公公的功行,就算我念及亲情,他又何尝念及亲情?要是他自此一去,不出世也就罢了,若是再行出世,为恶人间,青箩第一个就放他不过。” 罗衍在旁听得明白,这才知道青箩本名,这青箩二字,应该是另有所出,并非本名,听她语气虽然看似平淡,但口气强硬,斩金切铁,没有一点圈转余地,料知其中另有下文,不过眼前碧云宫正邪之会近在眉睫,现在青箩既然已经无事,应该是先回落星岛一行,帮恩师几人将那道鸿蒙紫气定元归位才是。 青箩话音刚落,对面光华乱闪,仙云飞舞,转眼现出四五十位仙人,其中几人神情狼狈,一副灰头土脸的模样,一起赶了过来,齐身朝青箩行礼,当中一人正要开口,青箩面色又恢复了原来一副波澜无惊的冷漠神色,衣袖一拂,道:“你们只是奉命行事,本无过错,先下去吧!” 说时抬眼扫了一下站在众仙之后的秀琼,秀兰六女,道:“秀氏六女,平日抵掌青曦门户,颇多辛劳,现提为太阳神殿书案,只是秀兰似自偷开禁网,有违宫规,罚在天刑台圈坐三年,其姐秀琼管教不力,一起同罚。” 秀氏六女面上露出欢喜万分的神色,按照宫规,六女还要看守门户十多年,才能在在宫中的三殿九府执役,而太阳神殿本是三殿九府之首,关系重要,一般只有宫中主要长老弟子才能在此殿进出,她们本是旁支,少有能入选三大神殿的份,现在一进入太阳神殿,就意味着已经成为了青箩宫主的贴身侍女,在青曦宫的众多后辈弟子中,足以自傲。至于那三年枯坐,虽然颇多艰难,但对于修道人来说,反是成全。 六女互相望了一眼,连忙盈盈拜谢,就退在青箩身后侍立,六女虽然认识罗衍,但此时宫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而且又有宫主在场,岂敢上去相见。 董无垢此时虽然面上一片从容,但心中最为焦急,她已经来此地三日,一直运用恩师所赠灵符和本身法力隐蔽行踪,施展无边法力潜入宫中,只等师弟在外动手,引走岳公远,她才一举救人,不想连等三天,都不见动静,要不是大师伯的飞书中曾经说还有一人要来,需要二人合力才能硬闯入宫中,她才按捺住强行救人的念头。 等后来见岳公远飞身应敌,连忙施展本身的蓝田四宝,破除天刑台中禁法,救出青箩与桑精岳皓,二人一出困,顿时回到宫中,制服岳公远的几个心腹,发动仙法,倒转阵图,放正在苦战的玄洛老人进来,不料岳公远却趁机先走,这才与青箩赶了过来。 这时一见,才知道来人是本山被祖师小仓真人关在山底的这只老龟,现在青曦宫的事情已经算完结,再留此地,也是没有什么大用,而且青箩与桑精岳皓定然要与宫中几位长老商议处置岳公远一事,她与师弟还有玄洛老人留此也是不便。 她想了一想,转身对青箩道:“妹妹现在已经无事,我与师弟及玄洛道友尚有他事,还需赶往落星岛一行,就此告辞,等十日后我们在碧云宫相会时再详谈吧。” 青箩微微点了点头,举手相送,见三人将遁光合在一起,化为一道五彩光虹,冲天而起,径直朝九天之上飞去,情知三人欲借九天罡风之气,御遁飞行,提早赶至落星岛帮助鸿蒙紫气定元归位之事,猛然间,她心中萦绕着一股别怀思愁,不由长叹一声。莲足轻移,足下一朵青云浮起,涌着众人身躯,朝东方原路飞去。 罗衍三人一离开青曦宫,便径直朝两天交界处的九天罡风助力,只用了两个时辰,就赶至浩然紫气宗一门的山门重地落星岛。此处虽然与青曦宫虽然同在东方,但地域偏北,而青曦宫则在正东极边之地,两地距离十余万里,若不是三人法力高强,借九天罡风之气相送,往返两地,至少也得半日时光。 三人见前方落星岛遥遥在望,才按下遁光,朝前飞去,人还未到,只见二三百道光华,正往落星岛方向飞去,看去人数众多,来势汹汹,尤其令三人大为惊奇的是,眼前这两三百人都是足踏一柄几丈长短,宽若三尺的宝剑,飞行在海天之上,其中更有数十人好似功力略此,抵御不了这破空飞行的天风,居然还在剑锷边装上了几片铁块,好似用来固定身体之用。 这一种古怪万分的飞行方式令三人尽皆愕然,要知正邪两门,千宗百派虽然心法各不一样,成就也有高下之分,但这御剑飞行之法都是一个模样,都是先将本来身体与宝剑化为一体,人即是剑,剑既是人,由一层无形剑气光华将“人”裹在空中,破空飞行,能大能小,千变万化,无不运用由心,大可上抵苍穹,小可细若游丝,而眼前这种飞行方式,真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难道当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胜旧人”?什么时候兴起了这样的飞行方式? 饶是董无垢此时心急万分,一见那联成一片的“飞剑”,也不禁哑然失笑,罗衍也忍俊不禁,面露微笑,玄洛老人更是捧腹大笑道:“仙子,老朽两千年未曾往尘世一行,还真不知道这是什么遁法,还望仙子指点。” 董无垢见众人道法平庸之极,要是光论法力功行,只是比她门下弟子强上一丝半分,但要是动起手来,就连青儿都能以手中的碎星神剑将这些人一锅端了,心中越发好笑,这等法力,不知道跑到这落星岛干什么?难道是来丢人现眼吗? 三人本飞得极高极远,董无垢还未回答,遥听一人沉声道:“仙岛就在前面,看来陈道友所说,果然不差,就算此岛没有长生不死的灵药,也定有其他瑶花仙草,只要能采集到几本,也不枉我等一月来的辛劳和长途跋涉。本门弟子,听我号令,等下一到,立刻排下万剑大阵,若是那岛主识相我等倒可念在同为道家一脉放他一马,要是不识相,胆敢负愚顽抗,立刻发动阵法,立斩不饶。” 一听这言,董无垢再也忍俊不住,笑道;“你们再飞三年吧!”将衣袖一展,那数百道“剑光”前祥光微微一闪,就尽数被祥光笼罩在内,那些飞剑虽然依旧朝前飞去,但速度一下慢了无数倍,好似停下一般。 那群正想着仙草灵药在望的踏剑仙人,做梦也没有想到祸从天降,一转眼间就只见天地一片灰茫茫地,上不沾天,下不临地,四周顿换了一个模样,不由得停了下来,四下戒备。 罗衍知道师姐施展出“袖里乾坤”和“咫尺天涯”的法术将众人困在其中,那片祥光虽然是淡淡一层,不过被困众人,就凭他们那点粗浅法术,要想飞出,恐怕也是三五年后,而且更令人笑掉大牙的是,这群人不知道从哪里听来消息,妄想来此地抢夺仙草灵药,要是依照岛上几位道友的脾气,恐怕一举手就将这群人化为齑粉。师姐虽然是玩笑之举,但其实也是救了这群妄人的性命。 正想间,三人遁光已经朝前急飞而过,只听身后传来无数人的惊呼声:“怎么刚才那仙岛不见了?”,“难道是中了埋伏?”,“众弟子勿要惊慌,看我五雷天心*!”,“破!”,“师父,四下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取我罗盘,本座不相信破不掉这区区障眼法!”,“九师兄,避谷丹还有吗?小弟的那瓶早已经用完,快已经支持不住。”,“为兄也只剩三粒,实在爱莫能助。”,“九师兄是吃了筑基丹,法力早在小弟之上.”…… 一连串的嘈杂,转眼就消失在三人的耳后,遥望前面海天边际郁郁苍苍,露出一片岛屿陆地,气象甚是雄秀,此时正值月落日升之时,只见一个金色月牙一样的朝阳,在东方天边海天相接处出现,渐现渐大。及至现出半轮,又似一个金红色馒头,浮沉在碧天尽头海波之上。一会现出全形,变成一个极大金轮,离水而升,红光万道,上映晴空,下照碧海,半个天空文霞散绮,丽景流光,端的绚丽雄伟,无与比伦。 罗衍见此奇境,笑道;“想不到海上日出,比起在昆仑仙山所见,又是一番景象。” 玄洛老人在旁边摇头晃脑道:“非也,非也,这哪里有什么稀罕之处,要是你到南北两极,那更加壮丽百倍,尤其是明月东升,斜阳未落,日月交辉,半天红霞映衬着碧海青天,暮霭苍茫,还更好看上百十倍。” 说话间,落星岛的整个容貌已在前面现出,整个岛中,一股若有若无的紫气冲天而起,上冲霄汉,宛如一根天柱,耸立在碧海苍天之间,此外全岛上下,静悄悄地一片,一副宁静祥和的景象。 董无垢此时才心中大定,看来这道鸿蒙紫气已经天元归位,被师尊几人施展无上法力与此岛融为一体,再过三十四日,那股紫气就将消于无形,只有每年端午午时三分,才出现半个时辰,而岛中上下灵药仙草,受此先天鸿蒙紫气滋润,氤氲化育,不出三数年内,就将灵药群生,就连修道人,在此奇境之内,也大有裨益。 正要将遁光朝岛中按下,只见从岛上迎面飞来三道光华,转眼近前,现出三个天仙般的女子,都是雾鬓风鬟,云裳霞裙,玉骨冰肌,光艳照人。内中一个容貌最美,尤为个中翘首。神情都是一般娴雅庄重,连董无垢那么交游极广,识人最多,而且前段时日,还来岛中小住过几日的人,也未见过,不由得心中一奇。 当头那容貌最美的女子首先开口笑道:“姐姐可否就是董仙子?” 董无垢此时心中已经想起三人,笑道:“小妹正是董无垢,三位道友可是那隐居多年的云和双仙和那玉瑶宫主者?” 当头那女子还未开口,左边一位身穿粉红罗衣,年纪最幼的女仙开口笑道:“何道友,我说如何?只要我们三人一现,定然被董姐姐认出来历,你还不信,现在可相信了?” 话才刚落,她旁边那位身穿白色宫装的女仙也接口道:“董仙子本是金仙一流的人物,岂是我等三人的野狐禅可比?要不是刚才天龙师伯先露口风,我等还不知道仙子玉驾已经到了千里之内,小妹不是常说三千里内仙人往来,如同掌上观纹,现在怎么又光说何道友的不是,却将自家短处,避而不谈?” 董无垢哈哈笑道;“两位道友一吹一捧,小妹已经有飘飘然的感觉,若是再说下去,小妹可真要飞上天去了,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了。” 四女相视一望,皆齐齐笑出声来。等通名礼见后,罗衍才知道来人正是浩然六友的至交好友,云和二仙令狐清瑶,卫紫云和玉瑶宫宫主何玉绮。 这时罗衍才连忙问道:“家师可在岛中?” 玉瑶宫主何玉绮上下端详了罗衍数眼,道:“太苍真人已经有事他去,此时岛中只余天龙师伯一人,已经恭候三位道友多时。”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罗道友转世归来,功行比前生更为精进,真是可喜可贺,可曾记得小妹?” 罗衍见她十分面熟,却又想不起来历,面上露出一丝苦笑,道:“请恕小弟眼拙。” 云合双仙在旁边道:“三位道友,还是请至仙府再行礼叙吧。” 掉转云光,就朝岛中冉冉飞去。罗衍今生尚是第一次来此仙岛,见全岛自海面高拔起千百丈,除却山脚一大片浅滩外,余下山岭纵横,山势也极雄伟,当中主峰拔云而起,山头向外突出,自顶以下逐渐向里倾斜,正将那浅滩罩住,似欲倾坠,全岛上丰下锐,仿佛一个巨大沙漏,屹立海中,山形地貌,与前生所见,迥然不同,心中正在奇怪。 云光飞落间,正在当中主峰之上,只见峰岭之上,花木众多,在朝阳照射下,所有山石林花均泛奇光,景色分外鲜艳壮丽,更有奇峰秀岭,飞瀑清溪分布其间。到处仙山楼阁,金碧辉煌。当中主峰地势平旷,芳草如茵,疏落落十几株形似玉兰的花树,大都十围以上,铁干挺立,虬枝盘纤,宛如天花宝盖,奇芬馥郁。临海数株最为高大,挺立云天百十丈高下,坐落之间,隐含七星**之数,而且花开更艳,到处香光荡漾,玉艳珠明,那花香也与别处不同,不特清馨细细,沁人心脾,并还沾襟染袖,人由花下走过,便染上了一身香气。香并不十分浓烈,只觉暗香微逗,自然幽艳,闻之心清,令人意远。眼、耳、鼻所领略到的妙处,一时也说它不完。 当中一条宽约五丈的紫玉甬道,直通花林之后,当中现出一座红玉牌坊,长约四十九丈,高二十四丈,共分五个门楼,一色苍翠,晶明莹澈,通体浑成,宛如一块天生整玉,巧夺天工,不见丝毫雕琢接样痕印。当中门楼之下,有一横额,上镌着“归元仙境”四个大约丈许的古篆字,字作金色。一时翠霞冲霄,金光映地,衬得仙府分外庄严堂皇。 牌楼后三离外是一座极高大华美的朱红色宫殿,殿高十丈,占地四五十亩,玉壁金庭,瑶阶翠槛,珠光宝气,耀眼生辉。殿前一座白玉平台,高约丈许,十分壮丽。 台前站着二十余位男女道人,分列两旁,见几人仙云飘至,也不答话,只是纷纷拜下行礼,而殿中一团祥光冲天而起,到高空凝为一体,隐隐幻化出一朵百亩大小的青莲之形,更有万道毫辉倒卷其下,一时祥辉潋滟,花雨缤纷,宝相庄严,气象万千,一派祥和景象。 罗衍这才知道殿中所坐的天龙禅师,功行已经圆满,即将身证菩提正果,成就菩萨果位,不然万难有此天花青莲异像,一下恍然大悟,本门三位师尊与此老费尽心力,化解了这混元大劫,本身功行,更有突破,能百尺竿头更上一层,成就数千年来少有人能至的地步,心中又是高兴,又是仰慕。 罗衍心正寻思,忽听前侧有人喝道:“与其临渊慕鱼,不如退而织网,你自有你的去处,羡慕老僧作甚?”声音十分苍劲,如在耳边,知道是天龙师伯所发,心知前生虽然随恩师前去须弥山参拜过两次,后来就再未得见,就是前些时日在青曦宫,也是遥遥见上一面,连忙收摄心念,恭身上前。 一百三十章 互抢先机 来人中万载玄龟玄洛老人并没有见过大殿内的天龙禅师,不过见空中若隐若现的西方青莲花,也知道当中主者乃是西方佛门中菩萨一流的人物,也是钦仰一见。六人刚人刚刚走上当中主殿的玉阶,忽见两名侍者迎了出来,先是对六人拜下礼见,随将手一扬,飞起两道金光,破空而去,朝西南方向飞去。 罗衍只道是寻常之事,也没在意,却不知道这一疏忽,差点让宇文馨身陷落险境,白受三年烈火焚身之灾。刚一入门,就见主殿当中并未坐人,只是左侧玉榻端坐着一位老和尚,头上现出一圈佛光,罩在头顶,而周身又笼罩着一圈祥辉光焰,腾空而起,升至头顶丈许高下,复化为千点毫光倒卷而下,与寺庙中所塑的菩萨罗汉形象相差无几,旁边也没有侍者陪同在侧,只座前左右各立着一个十来岁的小沙弥,身穿一身青衣僧服,右边一个小沙弥见罗衍走进,一下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转过头去,直勾勾地望着他。 罗衍这才看出这个小沙弥正是他几日前在崎洲所遇到的许寒夫妇的爱子明月,但他无论怎么也没有想到,就在这短短几日内,他就成了天龙禅师的门人弟子,成了一个小沙弥。想不到他小小年纪就能受到天龙禅师器重,得侍两侧,真是缘福不浅。 云合双仙与玉瑶宫主引三人上前,退站一旁,董无垢和罗衍按后辈礼节,五体投地,虔诚跪拜,口中各称了一声师伯,只有玄洛老人行了半礼,算是平辈相见。 天龙禅师微笑道:“起来,起来。你们经此大劫,余下几十年内,功力将有大精进,我等几个老鬼,也可放下肩头重担,安心正果了。至于碧云宫之会,有韩道友和你们三派一宫诸人,也足以与旁门中的多位道友分庭抗礼了,虽然其中波折甚多,但这类凡尘纠缠,我与令师几人,已经不再参与。好在到时自有你们去去设法,无足为虑。你们此次见我,也是我驻世人间的最后一面,等他日等你们功德圆满,老僧在八宝功德池边相侯。我已经为等你们三人,迟了一日正果之期,诸位道友等前途远大,好自为之,自然能人定胜天。” 说完先拿目光从玉瑶宫主面上扫过,环视身边八人一眼,最后将目光落在明月头上,微一点头,二目便已垂帘,不再出声言语。随闻旃檀异香,满布殿内,天际间随传来梵唱之声。殿内诸人与殿外侍立的众位仙人都知天龙禅师正果在即,纷纷诚心敬气,拜到在地,就连玄洛老人也起身相送。梵唱之声起时好似来自天际,又好似来自耳边,转眼就由稀微渺茫,若有若无之间,转眼化为洪声巨音,琅琅之声,响彻天宇。 殿内几位功力深厚的董无垢等人,只见禅师身上祥焰大盛,一下凝若实质,发出五色祥焰,头顶那圈佛光顿是转为金色,身已涅槃化去。祥光一下大盛,将全身笼罩在内,整个身躯化为漫天祥光,全殿光华万丈,忽然有酒杯大小三团五色祥光飞起,正是佛门至宝舍利子,其中一颗形如心形,仅拇指大小的舍利子正朝罗衍头顶飞来,被他轻轻一探手,就接在手中,而其余两颗略大的舍利子也分别落与新近出家的小沙弥明月和玉瑶宫主何玉绮书中。满点祥光刚飞出殿外,与岛中那道紫巍巍的接天光柱一合,只见一阵旃檀香风吹过,满天花雨缤纷,祥霞闪处,紫气祥光一齐不见,而四山梵唱之声顿寂。 众人也才站起身来,天龙禅师在地间灭度涅槃,除了本身功行圆满外,其实也是用他佛门祥和之气与那无边佛法,将那道鸿蒙紫气全部融为岛内,这其中道理,也只有殿内寥寥几人才真正明白,余下弟子侍者尚是似明非明,倒无人能领悟此理。 云和双仙见天龙禅师既然已经化去,随侍在身侧的两个小沙弥跪地悲泣,不肯起身,走上前去,一人一个,将他们拉了起来,笑道:“你们师祖已归正果,重返西方极乐世界,本是高兴之事,有什么好伤心的,你们要是按禅师先前所说,勤奋修为,他日也未始不能达到这个地步,还是照禅师所说,在此间暂时住下,等你们两人师父从碧云宫返回,再做打算吧。” 明月握着手中那团晶光荧荧的舍利子,抬起头道:“祖师曾经说弟子本非佛门弟子,并未将弟子收入门下,现在祖师一走,弟子……”说到一半,就泣不成声,说不下去。 令狐清瑶哈哈笑道:“天龙禅师已经托我将你归入此间主人门下,只要等一月之后,几位盗主回山,就收你为徒,你难道还怕少了着落?只是你身中百纳衣,乃是天龙师伯亲赠,现在又得禅师所留的舍利子,你这九年内,身中僧衣还不能脱下,就暂时随你师兄在此仙岛安心当个小和尚吧。” 明月这才收起悲容,望了身边的小沙弥一眼,将手中的舍利子递了过去与他一同观看。 此时玉瑶宫主何玉绮转过头去,对董无垢道:“现在天龙禅师西返极乐,姐姐既是昆仑正宗弟子,又与宫中六位主人累世交好,现在落星岛群龙无主,还请姐姐暂时主持宫中之事,也好比让我们三个野狐禅在此越厨代庖,虚尽人事强。” 卫紫云在旁边笑道;“现在野狐禅只有我们姐妹两人,你已经没有资格说这话了。” 何玉绮转头道:“怎么这次二姐却转了性子,帮着外人说话了?” 令狐清瑶笑道:“小妹无论根骨法力,还是道法传授,都在我们两个之上,现在又得了天龙禅师的舍利子,想必出不了半年,小妹就要削发为尼,归入佛门了,为姐不如先跟你打个商量,不如将你那玉瑶宫先送我算了,不然好生生地一个仙宫福地,一下变成了一个尼姑庵,开口清规,闭口戒律,那岂无趣死了,就算你不为我着想,也要为你宫中多位千姿百媚的高足着想下,让他转入我门下好了。” 卫紫云轻捂樱口道:“姐姐想得倒简单,她那玉瑶宫乃是她心血所聚,岂会轻易让你?依照我看,将我们的那几间破屋子打扫一下,改成一间尼姑庵,却是再合适不过了,不如我们就拿它将与小妹换下。” 何玉绮目光一转,瞟了罗衍一眼,笑道:“照你们这样说来,我得了禅师的一颗舍利,就要改换门庭,归入禅门,那罗道兄乃堂堂昆仑高弟,紫府传人,所得更是那佛门最关紧要的佛心舍利,岂不也要马上削发为僧,出家当和尚去了?” 罗衍苦笑道;“三位仙子自断家务,牵缠小弟做甚?” 董无垢目光一亮,朝罗衍身上望了又望,笑道;“师弟果然大有精进,一句话说得八面玲珑,一个人都不得罪,只是你是打错了主意,想一个都不得罪的后果就是全让你给得罪了,等下看三位道友是如何收拾你。” 卫紫云含着笑,走过拉着董无垢的手,道;“原来真正厉害的人在这里,你们两个快停嘴,我们光顾着窝里斗,你们两个,也不怕董姐姐看笑话。” 一直含笑不语的玄洛老人突然开口笑道;“要是说真正诡计多端,我们五个,加起来,都不是董丫头的对手,你们既然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不如就让我老人家暂时主持这座仙岛如何?” 董无垢回转过头,横了他一眼,骂道:“你这老乌龟,却会拣便宜,我们去拼死打活,你却坐在这里观虎斗,岂有此理?” 玄洛老人双手一摊,道:“难道我老人家要随你们去碧云宫献宝,让那边乱上加乱?我老人家的身价,可不在那九天紫元珠之下,说不定我老人家还没有进场,已经早被人给盯上了,那里的热闹,我老人家还是不参加的好!” 董无垢冷哼一声道:“那里有这么多位道友在侧,难道你还怕了那几个死人骷髅和几件残兵破铁不成?” 玄洛老人拱手作揖道;“董仙子不用激将,我就当怕了你,随你去不就成了吗?” 董无垢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转目光,给了他一个“算你识相”的脸色,转脸对云和双仙与玉瑶宫主道:“那九天紫元珠对三位道友关系重大,能取得一颗,对你们两门都有天大助益,不如随愚姐一同赶赴碧云宫,试试运气如何,这守宫之事,就不如让与玄洛道友,有他在此坐镇,就算是乾坤六隐一起分化元神来此,都可抵御一时,而且只要一传音相告,我们也能能赶回,万万不会便宜了那几位贪心鬼。” 云和二仙与何玉绮对望两眼,心中倒是忧郁不定,碧云宫内,强者齐聚,乃是数千年来正邪两途最为鼎盛的盛会,高人异士,层出不穷,她们三人虽然自认道法不弱,但要与乾坤六隐这几个老怪物为敌,委实胜算不大,而且修仙成道,根本还是在自身修为,虽然那紫元珠乃来自九天银河之上的至宝奇珍,但与三人路数却是补益不大,所以三人一受到浩然门中的六位真人邀请,替为照管洞府,就毫不忧郁的答应下来。只是现在三人手中突然多出了一颗佛门菩提舍利,则又是大有不同,至少有很大可能凭手中舍利之助争夺到一颗紫元珠,而且眼前要是旁人开口相劝倒也罢了,即使是浩然六真开口,她们也会直言谢脱。 但现在出言相邀的是一身法力神通都不在六真之下的昆仑紫府传人,而且尚有一位得道万年的玄龟,这言语分量,则又比六真出口高上了一线,再说,这昆仑传人身后还站着两千年来一直领袖群伦的昆仑一脉的太虚三仙,凭这几位前辈的法力神通,连那混元天劫都可预知,想必要不是她们没有七八分胜算,怎么会开这口? 三仙想了想,对董无垢道:“去与不去,我等三人唯姐姐马首是瞻,要是让我们三个自己拿主意,恐怕就是吵到明年,也没有一个结果出来,还请姐姐实言相告,此举是否是三位前辈的安排?” 董无垢面上微微一笑,道:“实不相瞒,刚才之言,只是我临时起意,并未逢三位师尊传命,不过现在小妹言语已经出口,不如我索性朝恩师通诚相告,以天语心声之术转告此事,让他们几位老人家捏拿一下,你我再做打算如何?” 玄洛老人在旁笑道:“仙子就是找上令师,也是白搭,有乾坤六隐那几位道友在旁颠倒乾坤,逆转阴阳,恐怕就连三位前辈合力……”话刚到这里,突然停下口来不再继续下去,伸手一排自己的头顶,道:“贫道多嘴,仙子勿怪,就当我没说好了。” 此时明月见老人神情滑稽,言语好笑,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怎么话没有说完,就开始反口,这又算哪门子言语?” 卫紫云手抚明月的头,笑道:“小孩子不要多问,等你长大之后,问你师父,自然知晓。” 云和双仙和玉瑶宫主倒是知道其中原因,原来虽然是太虚三仙,天地二僧与乾坤六隐齐名,三仙虽然功力略高一线,但遇到六隐合力,也占算不出牵扯几人的未来之事,但混元大劫之后,三仙与天龙禅师本是主持此事之人,劫后法力更有精进,至少高出六隐等人大半筹,即使不能完全前知未来,但知晓一鳞片爪还是没有丝毫问题,所以请三位前辈暗中推算一下,是再合适不过的事情。 董无垢也知道云和双仙的言下之意,微微闭上双目,停立殿中,默运本门心法与师尊通灵传声相问,不过片刻只后,却睁开眼睛,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对三仙道:“刚才家师回语相告,只是指点小妹行踪,对三位道友之事却只事不提,小妹再问,家师只是叹息一声,就不答话。按照小妹推测,恐怕三位道友此去难保有所伤折,依照小妹愚见,去倒是可以去,只是不用上场争夺那紫元珠就是了。” 玉瑶宫主何玉绮一听此言,面上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两位姐姐不用再多犹豫,尽管去好了,你们那颗紫元珠,就包在小妹身上好了。” 董无垢心想恩师就是怕何玉绮遇到她那累世冤孽,所以不令她明言相告,无奈刚才无心之言,已经出口,无法挽回,只得对何玉绮道;“道友既然心动意往,那小妹就多饶舌一句,天龙师伯三颗菩提舍利,定是有为而发,其中一颗落在姐姐手中,其中定有些我们无法知道的缘故,不过有此宝防护心灵元神,即使是将来生出其他事端,道友纵使是原身被毁,也可保得元神元婴,只要迟上三十六年,依然可以成道,万万不要学浮尘真人与明夷两位道兄那样意气用事,在两天交界处故意与几位魔头大打出手,借故兵解而去,留下两个大麻烦给我师弟连同黄庭真人,等此间事了,他们还要前去度化两人上山,当上几年孩子头,那愚姐可是大大不划算了。” 何玉绮心中本已经猜到几分,这又见董无垢实言相告,笑道:“姐姐放心,我岂愿意将我千年修为,与那冤孽一起葬送,他要拖我陪葬,我还不愿意呢,只要我一遇到那冤孽,就先取舍利护住元神,就算有有失,也是让我这躯体与他同归于尽罢了。” 玄洛老人手掌一翻,现出一个漆黑的小瓶,递在云和双仙手中,道:“我老人家虽然在这里坐山观虎斗,不去参合这躺混水,但也不是光看不出气,这里有九颗龟灵丹,本是我体内精血丹气所化,也没有什么大的灵效,但对凝炼魂魄,固体归元却是有几分拿手,你们两个既然是董仙子的好友,不如就送你们两个,以备来年之用,这下我全身家当基本全光了,量必董仙子也肯放我一马,不再与我为难。” 董无垢见他说时,他身边的明月紧紧拉着他的衣袖,意思十分亲昵,突然心中一动,笑道:“天下间没有这么容易的事情,光是几颗灵丹就可置身事外,这等好事,我也愿意做上一做,你要真想我不找你麻烦,你就替我收下一位记名弟子,你看怎么样?” 玄洛老人望了身边的小沙弥笑道:“我老人家从来不收顶上无发之辈!” 话一出口,云和双仙几人,一起大笑起来,玄洛老人一脸正经地道:“又有什么好笑的?我老人家头顶的光华已经够亮,难道还要找一个比我更亮的走在一起,冒充秃头不成?” 董无垢好不容易站直身子,道:“你要收的记名徒弟,与你大有渊源,不仅有玄天朱雀在身,而且更是混元索的得主,她师门虽然不差,但要与你老相比,简直又不可相计道理,而且她的资质禀赋,也是极佳,足以继承你的衣钵,也让你再飞升之后,玄武一脉后继有人。” 一百三十一章 琴艺无双 罗衍这才知道师姐绕着弯子,将宇文馨引入老人门下,好有一个天大的靠山,而且老人无门无派,玄武一脉之说,更是可虚可实之说,宇文馨在老人门下为记名弟子,也不算另投他门,违背了长春一门的门规,这倒是两全其美之策。 只是此时已经无暇运用玄功详细推算此中因果变数,心中更知道师姐董无垢此举也是宇文馨亲眼有加,格外成全,心中不由得一叹。 却说此时宇文馨正在荆襄九郡救济灾民,她修道时日并不多久,身中虽然有几件得力法宝,用来护身抵御外地倒不弱于人后,但要救人,倒是没有什么大的作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分发点金银给灾民而已。 她忙碌了两三日,这才抽得一个空隙,到襄阳一游。这里本是三相首府,又是她先祖发迹之地,凭一地之力,统一江左,三分天下。 当她来到此地时,见襄阳城高墙厚,城门箭楼岳峨,钟楼鼓楼对峙,气象非凡,还没有走进城门,就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而且城外虽然聚集起了大批难民,但却有数十个粥场施舍米粥,救济众人,她看了一下,多由官府主持,暗中一问,才知道十余日前天下归与一统,小皇帝大赦天下,免除原赵国属地田赋三年,荆襄九郡也在其列。 她听后心头难免有些异样滋味,但见天下再无战乱之苦,心中也是感到一丝欣慰,不知不觉中,就踏足在贯通南北城门的大街上,正值此时正是华灯初上的时刻,跨街矗立的牌坊楼阁,重重无际,两旁店铺林立,长街古朴,屋舍鳞次栉比,道上人车往来,一片太平热闹景象,使人不由浑忘了外间的灾情。 正在漫步前行间,只听后面有人笑道:“这位公子器宇轩昂,貌宇非凡,长得一表人才,不知可否接伴而行。” 宇文馨此时为避麻烦,身着一袭淡青长衫,装束打扮倒与一文弱书生一个模样,闻言回转过头,只见身后站着一位青衣文士,年纪却是不大,仪容秀美,倒显得有几分儒雅风流。而且他身材容貌,神情举止,都与她有**分相似,站在一起,好似孪生兄弟一样。 两人这一照面,不由得齐齐一楞,呆在当场,天下怎么有如此相似之人? 宇文馨心念一动,突然想起一事,正要开口,对面那与她容貌相似那文士走近身来,用底不可闻的声音道:“姐姐可否就是昭华公主宇文馨姐姐?小妹封若兰,曾受罗公子接引,重返终南门下,近奉师祖之命,在人间行道,不想得遇姐姐,真是不甚欢喜。” 宇文馨本是含笑而立,见见对方词色谦和,和蔼可亲,越发心喜,而且更是师门至交,也想结纳,忙即施礼,赔笑道:“小妹正在宇文馨,昭华公主四字,已经随东吴随风而去,还请姐姐再勿提起。” 封若兰大喜道:“姐姐何需太过谦虚,你我师门,渊源深厚,本是一家,而且实不相瞒,小妹曾在人间,曾为一事,冒充姐姐名号多时,难免行为有孛,有损姐姐玉洁冰清的清誉,还请姐姐见谅?” 宇文馨淡然一笑道:“凡尘之事,就让他随风而去吧,你我现在都不是那世俗之人,何需又为了那些琐事再自寻烦恼?” 封若兰一听大喜,道:“既然姐姐见谅,那真是太好不过了,小妹曾听恩师说起过姐姐事迹,早就心仪,常求一见,适才见姐姐乔装打扮,孤立街中,而且道行深厚,本想结一同道,不想居然才知道是小妹心仪多年之人,岂非幸事?这里不是谈话之所,前面有家董氏酒楼,饭菜也颇不恶,小妹幼时曾经去过两次,不如我们去此一坐,一则尝尝人间佳肴,二则就便高攀,结一姊妹之交,不知可有清暇么?” 宇文馨将头略点,封若兰本来心仪昭华多年,此时见她温馨可人,笑道:“小妹能与姐姐列于雁序,当街并行,真是三生有幸。”说时,就挽手过去。 董氏酒楼分上、中、下三层,三楼全是贵宾厢房,若非熟客或当地的有头脸人物,根本不接受预订。 宇文馨于封若兰两人来此时,还是酒楼掌柜见他两人气度风情,都与常人不同,不敢得罪,才在二楼找了一个偏僻的位子,让两人坐下。 宇文馨虽然不理外事,倒不觉得为意,封若兰却是心思缜密,见客人比往常多了许多,心中倒有几分意外,正准备叫来店小二一问时,只听“叮叮咚咚!”几声清音,从楼上飘了下来,原本喧哗的酒楼一下变得鸦雀无声。 琴音随起,只听琴声时而如松涛怒号,时而如清溪流水,或缭绕空际盘旋不敢,或如银河倒泻自空而降,五音七律,已穷声乐之妙谛,奏的正是“高山流水”之曲。 一曲方终,四周一片寂静,仍似没有人能从琴音中回复过来,当然,坐在角落边上的封若兰和宇文馨可算是例外,不过人间有此妙音,也是举世无双了。 不知道谁首先鼓掌。 如雷掌声立时响遍整个酒楼。 只听楼中有人大声喝彩道:“林姑娘琴音果然天下无双,令人留连忘返,不知林姑娘可否下楼一见?” 随听有人笑道:“要想林姑娘下楼一见不难,只不过就要看你高学士的本事了,今晚林姑娘已经放出话来,今晚要是所捐的银两每过一千,林姑娘就奏曲一首,至于要现身相见也是不难,只要凑到五千银两,林姑娘就下楼相见。” 话刚落完,只听街中远远传来一个声音道:“这有何难?我出银五千!请林姑娘下楼相见!” 楼中风声响起,一位表面看来文质彬彬的儒服书生已经落在二楼中,好整以暇地一摇手中的折扇,白哲清秀的脸上常挂着一丝笑意,慢条斯理的笑道。 手一翻,手中现出四颗晶莹剔透的明珠,笑道:“这四颗蛟珠权当算银五千,请林姑娘下楼相见。” 楼中众人多半识货,见他这四颗珠子比龙眼还大,珠光荧荧,在灯火下闪烁着道道光华,光是一颗,就是数千之数,四颗一起加起来,足有万两之数,远远超过林姑娘说的五千两之数。 酒楼中一下间声音低了下来,众人都翘首以待,看那位传说中色艺天下无双的林姑娘是如何应对。 一位白衣丽人从三楼慢步缓缓走了下来,身后跟着四位婢女,站在楼中,盈盈一礼,道:“秀儿代三湘难民,多谢公子解囊相助,还请问公子高姓大名。” 宇文馨见这林秀儿眉目如画,一副我见尤怜的楚楚动人模样,虽然容貌与自己略逊一筹,但也算得上是倾城倾国的美人,心中也是一喜。 那儒服书生双目电射在林秀儿亭亭玉立的纤美娇躯上,洒然道:“姑娘一区区柔弱女子,献艺赈灾,已经令我等七尺男儿汗颜,区区贱名,不说也罢。” 说完就将手中珠子递在林秀儿手中,举手一礼,就退了下去,目光一转,见楼中已经全数满座,只有角落边上坐着两位清华雅逸的年轻公子,也就毫不客气,走到两人桌边微一示意,就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封若兰见他虽然不学旁人一样露出神魂已丧的神色,但目光却基本没有离开过林秀儿的面上,心中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这人虽然并非什么正人君子,但一身气度风范,却又非其他人可及。 林秀儿妙目望了楼中一眼,正要开口,只听楼下突然间静了下来,随见楼梯口上出现几人,当头是一位身穿黄袍,头戴金冠的青年男子,众人一见,不由得心中一震,多人都认得来人正是小王爷宇文鸿,就算不认得他是谁的,见他身中黄匏,也都猜出了几分。 整个酒楼的气氛一下沉闷下去。 只有宇文鸿扫了一眼座中惊恐未定的众人,大步走上前去,站在林秀儿面前,上上下下端详了一番,露出赞赏的神色,道:“色艺本来难以两全,想不到小姐既有卓绝天下的琴技,又兼具盖凡俗的天生丽质,小王幸何如之,得听仙乐,得睹芳颜。” 林秀儿倒是见惯男性为她迷醉颠倒的神色,听惯了恭维她色艺的说话,却没有感到丝毫意外,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涡,盈盈一福,道:“秀儿拜见小王爷。” 宇文鸿伸出手去,一把拉过林秀儿的手臂,长笑道:“林姑娘慈悲心肠,让小王佩服得紧,小王愿出黄金二万两,以附姑娘赈灾之举。” 他这里说着话,后面上来的几位侍卫,冷冷朝楼中一一扫过,虽然没有开口,但个个都知道这小王爷一来,哪里还有他们在坐的余地,大部分人纷纷退下楼去,只有少数几人自持身份,或者认识小王爷,倒留在座中。 林秀儿轻轻将手腕从宇文鸿的手掌中抽了出来,道:“小王爷仁心慈行,真是令秀儿佩服!”一面转目朝楼下望去,见楼边再无旁人,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 “小王不知能否听姑娘一曲?”宇文鸿倒没有留意楼中剩下究竟有几人,此时在他眼中,只有林秀儿一人。颇有风度地先露出一丝笑容,再到旁边的椅子中坐下。 “叮叮咚咚!” 琴声悠悠地从林秀儿的玉手中飘了出来,琴音由细不可闻,忽地爆响,充盈夜空,刹那间已没有人能办清楚琴音由那里传来。 就连附庸风雅的宇文鸿也不由自主被琴音吸引了过去。 整个酒楼上上下下,楼里楼外,所有人声乐声全部消失,只剩下叮咚的清音。 “咚叮叮咚咚……” 一串琴音流水之不断,节奏渐急渐繁,忽快忽慢,但每个音定位都那么准确,每一个音有意犹未尽的馀韵,教人全心全意去期待,去品尝。 “咚!” 琴音忽断。 琴音再响,众人脑中升起惊涛裂岸,浪起百丈的情景,潮水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人事却不断迁变,天地亦不断变色。 一股浓烈得化不开的琴情,以无与伦比的魔力由琴音达开来,震撼着每一个人的心神,跟着众人的心境随缘变化。 宇文馨和封若兰听此妙音,心中也渐渐浮起一丝惊诧,现在林秀儿完全是凭心灵弹奏这曲音乐,水准声色又碧刚才那曲高山流水高上了一线,琴艺至此,已经近乎于道了。 当然,要是她们二人有董无垢,青箩,罗衍等人的修为,则能在琴音中听出更多的东西,或者施展无上仙术,点化此女,但眼前二女则万万无此能力,只能引起共鸣而无指点之力。 需知天地万物,皆暗中合于道,而这种由自身心灵情感升华出的乐曲,更能清晰无误地反映个人的心性情感,爱憎哀乐,其中没有半点虚假。 琴音过半,林秀儿整个心情恢复了平静,原本的恐惧害怕等等一切情感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纤长白色的手琴弦上飘舞,宛如一对美丽的白蝴蝶在空中上下翻飞。 一阵阵强可裂人胸臆、柔则能化铁石心为绕指柔的琴音,在董氏酒楼上的夜空激汤着。 林秀儿美目凄迷,全情投入,天地像忽而净化起来,只剩下音乐的世界。琴音忽转,宛如天悲地泣,缠绕纠结,一时间连天上的星星也似失去了颜色光亮干罗闭上眼睛,也不知想着什么东西。 只有坐在角落边上的三人听出了琴音中的无奈和凄苦,其中还隐隐包含着宁为玉石碎,无为瓦全的决心,但瞬间又被一种舍我一人,成全千万人的心思所替代。 好一个奇女子,一时间,宇文馨和封若兰心中都同时痛起了这个念头,也随起成全之念。 而身边那位儒雅文士去是面色万变,一颗心裕如虚悬在空中,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他虽然文武皆修,但面对这尘世间的王权,却没有一丝胜算,罢了,罢了,就算我顾长风粉身碎骨,也要保全林姑娘的清白! “叮!” 琴音悠然而止。 隔了好半天,宇文鸿才从未知的天地重返人间,骤然醒觉过来,站起身来,鼓掌道:“林姑娘琴艺,果然天上无双,小王今日才知道,世界上除了……” 话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 林秀儿抬起头道:“小王爷文武全才,更是让秀儿佩服得紧!” “哼,他比起姑娘来,简直天差地远,文武全才?!天下死光了,这四个字都算不到他们父子头上!”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角落边上传了过来。 宇文鸿一听这个声音,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将目光朝角落边上望来。 林秀儿也跟着扭头望了过去,见角落上的一张桌子上坐着两位容貌神似的年轻青裳文士,发话的正大刺刺地端坐在那里,面上露出不屑的神色。 此人好大的胆子,这样杀头的话都说得出来,而且来人不仅光说小王爷,就连权势滔天的襄王也骂了进去。 林秀儿一颗心立刻提到了胸口,却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大大出乎她意料之外的是这位小王爷此时好似一下傻了一般,只是呆呆地出神,倒是不发一言。 蓬! 一声轻响,儒服书生手摇折扇,站起身来,对楼边一位身材高瘦的男子长笑道:“兄台好厉害的劈空掌力,小弟真是佩服!” 宇文鸿一下陡然恢复过神来,先对楼中几个侍卫施了一个眼色,这才对楼中坐着的几人举手一礼道:“各位请了,本王今日在此有事,还请诸位先回!” 座中几人见他开口,岂敢不走,只得带着满肚子疑问告辞而去,就依小王爷跋扈嚣张的脾气,抢个歌妓,杀几个举子,简直是容易万分的事情,哪里还怕外人看见,今日事情真是蹊跷万分。 此时那儒服书生和林秀儿也觉得有异,一齐朝那双胞胎兄弟望了过去,彼此心中都转过千万念头,但都猜不出这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宇文鸿此时心中也乱成一团,眼前这两人,他都见过,一位正是那失踪四年的表妹昭华公主,而身边坐着的则是朝廷用来鱼目混珠的假公主,但两人怎么会坐在一起,是他想破脑袋,都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会事情。 宇文鸿终于整理了一下心中凌乱万分的念头,对宇文馨道;“怎么不见罗兄?” 宇文馨面上露出一个浅浅微笑,道:“你放心好了,他现在远在万里之外,不会寻你生事的。” 宇文鸿心中才舒了一口大气,望了身边的林秀儿与那位儒雅公子,想了一想,道:“小王有事与这两位兄台有话要说,还请两位……” 还没有说完,宇文馨站起身来,道:“我既然已经来了,当然也不怕我跑了,不如我与你回府一躺如何?” 说完拉着封若兰,神色自若地朝楼梯走去。宇文鸿心头大喜,哪里还顾得管他人,慌忙当前引路,朝王府赶去。 一百三十二章 碧云宫外 碧云宫本位于海外北荒之极,与中土相隔十万里汪洋,其间更有几道天险相隔,虽然不学青曦宫一样包裹在前古浑元真气中,内又有无量归墟之险,普通仙人万不能到外,但寻常修道之人想到此地,也是艰难万分。 罗衍虽然九生前曾经来过此地一次,但已经事隔多年,人在途中,见下面暗云低压,浊浪排空,水天相接,一片混茫。一眼望过去,老是雾沉沉,一派荒寒阴晦之景。就连他凭他曾经得九天主兰之气沾润的慧眼神目,也只能看出千里之内,再远就上一片迷茫,心中也感叹万分,他现在虽然已经是天下间法力高强,神通广大的仙人,到与天地之力相比,则依然显得不值一提。 转过头去,只见师姐与同来的云和双仙连同玉瑶宫主三人一见莫逆,短短日内就成了好友,正把臂同飞,而云和双仙对路途十分熟悉,不时指点途中奇景妙事,四人言笑甚欢,倒丝毫没有他插话的地方,却也落得清闲。 前飞一阵,只见前面现出大小冰山,林立海中,边中更有黑影白光出没冰洋之中,不时有十百枝水柱向空激射,激起滔天巨浪,知是鲸群闹海,喷水为戏,比起他原来在青曦宫外所见,鲸群数量更是多了十倍不止,越发显得壮观。 随听何伸出素手指着前面笑道:“过了这片冰山鲸群,再飞万余里,就到了碧云宫地界,那里尚有极光和两极元磁之险,我们虽然不惧,但却有几分讨厌。” 董无垢笑道:“三位妹妹本是瑶池仙侣,修为本以轻灵自在为主,岂学我们姐弟二人,乃是西方萧杀之宗,身中五金之质法宝众多,而那两极元磁,正是我们一脉的对头克星,要说讨厌,也该是我们才对。” 令狐清瑶摇头道:“姐姐此言差矣,西方太乙真金,本是炼魔防身的无上利器,天下仙人,又有谁没有一两件五金之宝,就连小妹身中,也有两件太白精气凝炼之宝,又岂能不惧怕这天地生克之气?” 正说间,五人已经从万里冰雾中穿了出去,只见前面形势大变。原来来路海面波涛险恶,水作黑色。一出雾阵,水色立变,一眼望过去,碧波滚滚,水色清清,与来路大不相同,苍穹如盖,彩云朵朵,随风漂浮,一片清明空旷下,风和日丽之景。 遥望天边万里碧波当中,隐约浮出一黄一白一红三座岛屿,因相隔太远,波浪又大,直似三根色泽各异的玉笋,随着浪头起伏,出没万丈洪波之中,日光照将上去,反射出万道金光彩霞,映得整个天际都幻出一片异彩。 罗衍知道碧云宫就在前面那三座彼此相距三百六十里的岛屿之中,此时被外层仙法禁制遮蔽,所以就连他的眼力都看不过去。一时童心突起,正想运用天视地听之术望去,一试本身道力,看看是否能够望穿那道禁法。 忽然见前方相去百里,有一簇淡烟飞扬,犹如水雾,笼罩了大半个海面,要是换成换旁人,早已疏忽过去。罗衍却是多生修为,见识颇丰,见此时天气格外晴明,那烟摇曳空中,看去稀疏,烟中景物却被罩住,什么也看不见,只管随风飘荡,并不扬去,分明是有人故意施为的禁法,但光看路数,却非碧云宫的家法,心中一奇,仔细望去,才看出烟雾本是异类元丹所化,但要做到这等似烟非烟的轻灵地步,必非寻常,至少也有六七千年的功行修为。 此时卫紫云也看出烟雾有异,对董无垢道:“韩老前辈的仙府重地,怎么会有异类妖孽在此喷撒丹气,卖弄玄虚?我们既然路过发现,何不上前查明来路,少效微劳,将它除去,免在仙宫左近惹眼?” 令狐清瑶笑道:“说不定是韩老前辈宫中灵兽,在此巡海,我们这一动手,岂不是存心跟主人作对。” 话音刚落,突然见海中飞起两条白线,比电还快,从斜刺里飞来,直投入那片淡烟之中,原本摇曳空中,静静地矗立在碧波之上的烟光,一遇到白线飞近,立生反应,发出一股奇亮无比的银光,将那两条白线一裹一绞,就一下包住。 两条白线也自收敛,现出拥着一伙全真打扮的男女来,看去法力颇高,刚一遇敌,身中各飞出一道道光华,将身护住,其中一位身材高大,长髯峨冠的老道人,更是扬手飞出两道金光,在淡烟中虹飞电舞,再加上各人齐将雷火朝外打去,越发显得气势如虹,看上厉害非常, 但尤为奇怪的是,无论什么法宝光华,雷火霹雳,只飞出百十丈外,就只见光华连闪,顿时无影无踪,只有那两道金光,好似尤为神妙,一见势头不加,陡然朝回一收,化为两柄金戈,交叉斜插在肩头之上。而手中现出一个葫芦,飞出一片五彩焰火,朝淡烟中飞了出去。 罗衍见光中众人皆仙风道骨,相貌清秀,施展法术虽然并非玄门正宗,但也不是旁门左道,身中更无一丝邪气,知道来人定是海外地仙,散仙一流的人物。 而海中精怪好似功力颇深,倒现在都没有现出踪影,只是海心深处有一点碧光闪动,冉冉升了起来,紧跟着只听一声翁声翁气的怪啸,从海中传来出来,“这等本事,也想来图谋紫元珠?还是当我老餐的口中食算了!” 此时烟中被困众人也将自身光华汇合在一起,合成一幢十余丈高的霞光,将那片四下紧紧压过来的烟光撑住,不令朝中压下。 罗衍正要动手,却见师姐董无垢面色含笑,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而身边云和双仙则将各将手拢在袖中,而原本主持飞行的玉瑶宫主也将五人云光停下,立在百里外静观其变,罗衍知道二仙已经暗中出手,也就将手中的纯阳真火隐而不发。 随见那片淡烟中现出一青一白两团绿豆大小的光华,飞入烟雾之中,闪了一闪,就不再现,而那片淡烟也未见激动变化,紧接着只听啪地一声极轻微的炸音,从双方恶斗巨声中传了出来,在那么轰烈的雷火之声中清晰可闻,才一入耳,还未听清,只见青白光华一闪,那片万丈轻烟好似一堆火药被人点燃,轰的一声,向上急涌,纷纷震散,化为其大无比一片云烟,直上九霄,只一闪,便把天空布满,晃眼之间全数消。 而且更为奇妙的是,海面上却不见半分震荡,就连水花也未飞溅起半点,罗衍这才看出云和双仙所发的雷火自成一脉,别有妙用,也是心中暗自惊叹。 烟光一散,所困诸人知道来了救星,纷纷一纵遁光,朝天上飞起,远离海面。海中那怪物本是奉主人之命,故意出游,与这些外来的仙人为难,一见到口食物突然飞走,而且本身丹气差一点被对方神雷震碎,要不是功力深厚,见那两点青白光点来路奇异,陡然现出,一时间有了戒心,慌忙切断本身元灵真气,这才免去受伤,但纵使这样,元气也有不少损耗,不由得激发凶威,当时暴怒,一声厉啸,从海中现出身形,破波而出,张口飞出一股金碧光气,朝空中卷去,一面张开额头四双怪目,朝空中乱看。 罗衍这才看出海中现出一个十余丈大小的怪物,其形似蛟非蛟,通体深蓝颜色,皮软无鳞,又滑又亮,胁生双翼,身带六足,扬起一个形为如意的扁平怪头,口喷光云,朝上猛吸不已。 这怪虽然不大,仅有罗衍以前所遇到的几次怪物百十分之一,但厉害之处,却以此为尊。 “原来是这青玉妖蜃在此为恶!我岂能轻饶了它!”玉瑶宫主何玉绮一见,脸色一变,正要出手,董无垢伸手朝她一按,道:“妹妹无需!” 话才刚落,只,忽听空中一声轻鸣,一点翠星当空飞坠,朝海中飞泻而下,来势之急,就连几人眼力,都未看清,鸣声才起,翠影已经径直扑在海面那青玉妖蜃头顶。 此时青玉妖蜃已经看出前面一朵五彩云光上现出几位男女仙人,看去颇不好惹,但自持有主人所赠法宝灵符,纵使是遇到天下间最厉害的几位正道仙人,也有一拼之力,何况现在地弱我强,对方首要全在后面韩老头的碧云宫中与主人对峙不下,心中倒也不害怕,更想一报刚才这仇,仗着口中这片金碧光华是主人灵符所化,擒那几个口中之食更是易如翻掌! 猛听异声,只见眼前绿影一闪,同时一股疾风突由空中当头扑下。抬头一看,原来是一青色大鸟,周身翠羽闪闪,目射红光,两只钢爪簸箕也似,青羽横张,约有十丈来宽,正由空中星丸电射,当头下击,己然离头不远。虽然看出来势厉害,因那口碧绿光华不特威力甚大,并还阴毒异常,无论来者是人是仙,只一近身,当时昏迷倒地不起,满心自恃,倒是不怕,只将将头一偏,掉转口光气,正对那只青鸟喷去。 怎知心念才动,头顶陡然剧痛,眼前倏地一暗。才知不妙,不顾伤敌,先求自保,一面运用玄功,缩小身形,一面一展肉翅,向旁逃遁。惊恐慌乱中,觉着头皮已被抓裂。四只眼睛已经被抓瞎两只,回头一看,原来那只青鸟剧巨爪上面,各发出两股紫色光气,将空中那片金碧光华,当空抓起,就连藏在口中的灵符也被抓去,整张扁平的阔口更被撕下一大片,差一点把脑袋抓破。当时鲜血淋漓,痛楚非常,正在又惊又怒头,忙要飞身逃遁。 陡闻空中又是一声长鸣,那只青色巨鸟身子忽又暴长十倍,看去直是展翅金鹏,当头扑到。同时身后又现出七根五彩斑斓的长尾,略一舞动,幻出满天光彩,两双火眼金睛,精光电闪,远射数十百丈,威势越发惊人。 这才看出当中大鸟乃是前古仙禽青鸾,正是对头克星之一,头胆皆丧,一时情急,张口飞出一团乌光,同时身下长足一滑,就朝海中遁去。 那团乌光一出,刚将那两股紫气挡了一挡,又听空中传来一声宛如婴儿的啼声,随见西北方向蓝色光点一闪,九道黑烟犹如天河倒泻一般,遥遥朝空中的那只青鸾卷去,只一出,光烟就划破百里之遥远,电射而至,认出正是同伴九头虫,心中大喜,一双肉翅上飞出万点火星,朝上打去,意图上下夹攻,给大敌一个厉害。 这时候淡烟中的十余道人见转眼间,形势大变,海面一鸟一怪就斗了起来,正要一同上前,给那海怪一个厉害,突然只听身后有人唤道:“诸位道友才离虎口,不宜再战,而且此妖尚有主儿,来头甚大,恐怕非诸位道友所能对付得了,还是随贫道暂时旁观如何?” 祥光一闪,一朵五彩祥云就已经从身后赶来,云中现出四女一男五位仙气缭绕的仙真,气度高华,迥非常流,而那团原本丈许方圆,薄薄一层的云光也在转眼间化为一朵亩许方圆的彩云,将众人托在云中。 那身材高大,肩插双矛的道人好似众人之首,开口称谢道:“多谢几位道兄相救,请恕贫道眼拙,还欲请教诸位道兄法号。” 董无垢笑道:“我姓董,与这几位道友,都是多年未曾在尘世走动,名字说出来,你也不知道,不说也罢,我看几位道友想必也是为了那紫灵珠而来,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还请诸位道友指教。” 那道人慷然道;“董仙子直说无妨!” 董无垢笑道:“紫元珠虽然是道家至宝,关系重要,但与本身修为来说,又非根本之物,诸位道兄毕竟修道多年,一本六十四页的太玄经,能无师自通,悟出大半,眼看就要水到溪成,融会贯通,怎么突然间为了这一外物,突然舍弃本来根本,做这缘木求鱼的事情?碧云宫中到会的多位道友,皆非易与之辈,其中几人更是心狠手辣之辈,虽然平日大度,但这紫元珠却是他们必得之物,你们此去,无疑是虎口夺食,一个不巧,连性命都送了,听我良言,你们最好就此罢手,去看看热闹可以,会后还是回转仙岛,候仍由原书自求深造。等把此书坎离相济的妙用功候悟彻,自能成就,又岂比那一颗珠子强上了许多。” 那群道人一听,心中大惊,急不得的恼不得。他们所修炼多年的一部玉简太玄真经,珍秘如命,除了他们这几人外,从未向人提过,炼时也是施展重重仙法禁闭。只不知这位女仙连他们有几成功候和其中窍要,俱都知道得这等详细? 互相对望几眼,一齐默不作声,众人虽然自大,但也非愚蠢之人,既然眼前这位仙子能将他们隐藏多年的机密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有三种合理的解释,一是她也是这太玄经的传人,所以熟悉门中心法路数,一眼望之;二是此仙从其他前辈真仙那里听来;三是运用本身法力推算而来。 而第一个解释分明不可能,要是同一心法路数,就算她功力再强上十倍,众人也能有所气机感应。 而后两种可能,都说明其中定有法力远在他们之上的前辈高人,才能准确无误地推算他们底细,只要此人一出,他们哪里又有什么能力与这人为敌?而且就凭方才所见,连一只成精多年的妖孽都收拾不了,看来此会与他们所听传闻,大有差异。 那身材高大的道人哈哈一笑,道:“董仙子既然如此吩咐,那我等遵命而为就是了,今日我龙飞才知道天下之大,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小道几人,本是一时心动,以为自身苦修多年,炼有一阵,虽然法力不如旁人,但靠此阵尚有一线机会,不料还没有进门,就差一点被人家手下给一锅端了,要是再自不量力,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说时目光却是朝身边几位同来道友望去,言下之意分明是说与众人听的。而下余众人除一人外,都点头赞成。 罗衍见师姐与这几人问答,还暗中施展仙云将他们护住,知道其中另有缘故,不过眼前二师叔座下仙禽青儿既然已经现身,那定然是奉三位师尊之命出手,见青儿已经将身形腾空飞起千百丈高下,双爪十道紫气,卷着下面一团乌光,而口中更喷出一股彩气,飞朝空中,抵御住当空飞泻而下的那九道黑烟,双翅间中,各卷起两道青风,犹如小山一般朝前急卷而去,头顶朱冠,更是放出万点红光,四下飞射,以一敌二,虽然略显下风,但那一上一下两只怪物,却占不到丝毫便宜。 黑烟尽头,也现出一只与它同样大小的怪鸟,全身漆黑如墨,颈生九头,浑身上下烟雾缭绕,口中狂喷黑烟,神态威猛万分。 一百三十三章 青鸾扬威 罗衍见见本门仙府青鸾分头御敌,虽然未现败像,但也有几分为难的神色,尤其新来的九头鸟更是凶猛异常,法力神通皆不在青鸾之下,那九道宛如浓墨的黑烟又劲又直,光中夹着无数光星,朝当空激喷不已,闹得大半个天空都是这类黑烟,腥腐之气,刺鼻欲呕。 云和双仙中的卫紫云生性喜洁,岂愿闻此异味,一张玉面上已经微微泛起一丝不悦神色,正准备发动自身真火,将这满空臭气消灭,董无垢在旁笑道:“这些披毛带角的玩意,岂需要妹妹动手?而且不胜为笑,胜之不武,还是交给它们的对头克星来应付吧。不然,就算恩师座下仙禽青儿获胜,也要被那几个老怪物说嘴,就让它们这些仙禽异兽几个在旁边闹吧!” 就在这一两句话间,青儿已经将整个身体化为千百亩方圆,遮蔽了大半个天空,一双铁翼当空横展,两根五彩巨翎上下翻飞,光羽舞动间,射出千万道五光十色的云光烟霞,朝前面的那面已经汇合在一起,宛如一道天幕的黑烟滚滚射去,同时空中喷出一团金光,朝海面打去。 “咯咯,来得正好!”海中那只妖蜃此时见同伴来援,早运用玄攻,将身中伤口修复回原,见那团金光仅有丈许方圆,精光内蕴,烟云缭绕,应是那克星的纯阳内丹无疑,心中大喜,知道本身是纯阴至寒之体,只要抢得一颗同等功力神通的异类纯阳内丹,收在体内,与本身内丹调和坎离,融会龙虎,就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修成不死不灭之身,飞腾变化,为所欲为,就连那主人,也可反客为主,不再受他拘役。不过这类纯阳内丹只有有限几种仙禽异兽炼有,到要修成自身这样功行的,天下十分少见,寻常的异类丹元,则功力差距太大,夺来也是好无用处。 现在这只青鸾,分明是受同伴和己两面夹击,实出无奈,仗着是自己的克星,才想运用本身纯阳内丹,给自己一下狠的,然后再回找那同伴对敌,主意虽然打得不错,但浑然忘记了生化反克之妙。自己只要将这对头的内丹夺去,所得益处更大,足以报刚才一箭之仇。 青玉妖蜃一时间心中大动,浑然忘记厉害,运足本身丹气,六足齐伸,附在海面上,张开一张开阔的巨口,张口喷出一股青巍巍的云气,就朝那团金光射去,刚一接触,只觉力道甚大,火热无比,当下拼着损耗几分元气,猛然朝金光裹去,一绕一收,同时海面上伏着的大肚全力朝口里一吸,只见那团金光就如灵蛇归洞一般,化为一条披练落于口中,心中大喜过望,慌忙径直收在腹中,金光在口边闪了一闪,就全部收去。 云和双仙在云中见青鸾口中喷出的金光被海中妖物收去,心中也是微惊,道:“董道友,你家仙禽好似吃了点暗亏,要不由我们二人出手,先除掉一个,再让它们平手相斗好了。” 罗衍在金光一现时,已经看出光中之物,笑道;“道友无须,青儿鬼精灵着呢,它岂会托大以一敌二,早也找了一个小帮手,现在是二对二,双方都不吃亏!” 就在这一瞬间,金光已经滚落青玉妖蜃腹中,正全力运用本身内丹之气朝它层层裹去,突然只听肚子里传来一声轻越的低吼之声,还未反应过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就觉腹中那颗修炼多年的内丹元气,就在不知不觉中会少去了过半,仿佛小腹中那团敌人内丹突然化成了一个无底深穴,后面丹气只管如潮水一般涌去,到了那里,便似石沉大海,无形消灭。方知上了大当,情势不妙,欲将内丹之气止住,不使再进。以为这经过千年苦炼的元珠,本是自身元气凝炼而成,变化随意,分合由心,只要有少许未尽,不被全部破去,终可收回。 谁知他这里刚运用自身元气往回一收,只见口鼻中透出道道金光,闪了一闪,而肚子里也好似一下塞下了一块烙铁一样,剧烈一烫,痛苦难当,而那内丹所化云气再也不听自己运用,好似龙归大海,星落九天一样,消失得干净,情知中了敌人暗算,心中一横,刚将本身元神化为一条数丈长的影子从身中脱体飞出,只见本来躯体上突然洞穿一个丈许大的血洞,在道道蓝光红霞的云光中,窜出一只丈许高的金毛神兽,形如金狮,只是一条断尾曲卷成球,四足下涌起一片红霞,双目射出两道蓝光,正威风凛凛跃了出来。 此兽一出,在场众人都认出是前古异兽碧眼金吼,亦是青鸾朱雀那般品阶的神兽,怪不得能一举毁了那只青玉妖蜃的躯体。 玉瑶宫主何玉绮更是哈哈大笑,道:“怪不得两位道友要我们作壁上观,原来是早有埋伏,不动声色间就给了这只妖孽一个绝户计,还累我白白担心。” 董无垢笑道:“这只狮吼本是罗师弟才上山时所收,功行尚浅,远不是这一鸟一蜃的对手,所以只有出此下策,冒险一试了,现在小金吼吞了那只青玉妖蜃的内丹,平白多得了几百年功行,再遇到其他异类,纵使不济,也能凭自身三光化劫之能逃之夭夭,不至变成了其他怪物的口中之食了。” 说话间,只见那只碧眼金吼也不去追赶朝海中遁去的青玉妖蜃元神,而是四足一划,化为一道金光,就朝众人停身彩云处飞来。一落云中,就伸头朝董无垢姐弟两人身边挨来,不住摆尾摇头,做出许多亲热神态。 董无垢眉头一皱,喝道:“你满身血腥气,谁闻得你那味道?还不给我找个地方洗干净了再上来!” 碧眼金吼闻言立即吓得倒退两步,拿着一双金光四射的怪眼,朝董无垢面上望来,口中低声呜咽了两声,将头低了下去,一条翠绿的短尾摇个不停,好似受尽委屈的模样。 董无垢见它还不走,喝道:“还不去?!” 碧眼金吼四足一纵,径直就从云团中跃了下去,跳在清碧的海水中,翻腾几下,就重新催动云气,朝云中飞来,而且边飞还边缩小身体,到云上时全身上下已经缩小成了狸猫大小,朝罗衍手中跳去。 卫紫云见它这一变小,形态大有不同,哪里还有刚才那威风八面的神气,朝它微微一招手,笑道:“你今天给那青玉妖蜃一个重创,使它元气大伤,还抢了它的内丹,平白多得了几百年修为,只是那妖蜃修炼数千年,功力颇高,它那元丹本是它自身多年精气和天地至阴之气凝炼而成,赋有它的本性,暂时或者无妨,将来修为上难免不受其害。而且那妖蜃元神还在,定然生心夺回,虽然你主能有仙家妙法助你将它那元丹与你融为一体,但毕竟所需时日长久,我这这有一颗百灵丹,恰好能化解那内丹上的本性丹气,就送你如何?” 卫紫云招手时,那碧眼金吼伏在罗衍肩头,露出一副踌躇不绝的模样,一听说完,就顿时四足一纵,跳至卫紫云手中,口中轻声低鸣两声,好似感激。 卫紫云说罢,从手中递过一丸色泽漆黑的丹药塞在它口中,碧眼金吼张嘴就咽了下去,随伸出朱红的舌头,舔了一舔嘴角,抬起头来,又朝卫紫云叫了两声。 董无垢听它叫声,笑道:“妹妹倒是好心,只是这小东西贪心已惯,现在又想讨要,妹妹千万不要上当。” 玉瑶宫主何玉绮在旁道:“怎么姐姐对自家的神兽也吝啬如此?” 董无垢摇头道:“你们不知道它的狡猾之处,你们百灵丹炼制不易,一丸就可,再多了它也是讨去藏在腹中,并非真个吞下,等你们一走,它就拿去做人情。” 卫紫云一听,才收起再给之心,刚一回转过头,只见前方在空中对峙的那只大鸟,突然各自叫了两声,收转空中的烟光云气,好似停手不斗的神色,后来那只九头鸟展开双翼,径直朝海中三座岛屿中飞去,而青鸾则将身体缩回原来大小,掉头对董无垢叫了两声,就朝几人迎了上来。 董无垢笑道:“可是你奉恩师之命前来出迎?” 青鸾将头微摇,转头朝海中望去,长鸣一声,陡然冲天而起,朝东南方向飞去,转眼就不知去向。 玉瑶宫主道;“贵门仙禽,走得如此快法,难道是嫌弃我等法力低微,所以不肯与之为伍不成?” 令狐清瑶笑道:“青鸾本是凤凰一类的前古神鸟,生性高洁,能见上一面,也是天大的缘分,不过看这位仙禽走得如此急法,想必是另外有事他往罢了。” 董无垢在旁边解释道:“鸟有鸟伴,它此去是为接一故友,所以走得急了点,还望三位妹妹不要见怪才是。” 罗衍见龙飞一行在旁,静静旁听,道:“前面就是碧云宫,不如我们先到韩老前辈仙宫,再行叙说吧。”说时将手一指,足下五彩云光冉冉朝前方的那三座岛屿飞去。 龙飞等人见这片云光虽然只有薄薄一片,飞行速度看似也不甚快,但转眼之间,就来到三座岛屿上空,只见正对那座红色的仙岛,近海一带,全是一片一片五色珊瑚结成的地面,其平如镜,光鉴毫发。靠海一面,生着不少大约两三抱的珊瑚树,琼枝玉丫,奇辉四射。临海建有二三十座十余丈高大的金亭,三面花树环绕,按天罡之数环绕岛中。近岸一带更有不少红玉奇礁,镂空秀拔,七窍玲珑。海风轻拂,细狼相搏,会成一片繁音,洪细相间,仿佛黄钟大吕,萧韶叠奏,音声美妙,好听已极。 而岛后碧海清波中现出四十九根苍翠欲滴的通天巨柱,直上云霄,远远望去,一望无垠,发出淡淡毫光,与红日碧波交互辉映,气象十分壮观。 罗衍就在云头刚要抵达岛中时,陡然一停,只见岛上突然现出一蓬碧绿色的光雨,朝空中射来,刚要接触,突然又退了下去,碧光中现出一团黄光,破空直上,停在空中,现出一位红衣道童,当空喝道:“来人止步!” 龙飞见空中飞出的那蓬碧绿色的光雨十分厉害,正是道家五行绝灭神光,要是自己一行遇到,纵使能抵御,但这么陡然一遇上,也要闹过灰头土脸不可,但足下云光位置停得十分玄妙,相隔空中的禁圈只有毫发之差,既然能让前面的禁法现出,又不伤了自身,拿捏之稳,真是见所未见。 红衣道童一现,前面岛中一下多了许多道骨仙风的仙人来。 罗衍上前笑道:“小道友有何见教?” 红衣道童上前一礼,不卑不昂地道:“小道奉祖师之命,前来迎接五位道友,只是这几位不是小道迎接之人,还请暂留我迎仙岛中。” 龙飞旁边一个道人冷哼一声,道:“我们一道同来,为何彼此有别?” 那红衣道童道:“小道只是奉命行事,还请诸位道友见谅。若是诸位也想至宫中一行,却也不难,只要从前方的四十九根大衍神柱通过,鄙宫一定将诸位奉为上宾,一尽礼数。” 此时全岛四周,金亭内外,已经云集了不少仙人,闻声也抬眼望来。 龙飞等人定眼朝前方的那四十九根碧绿的柱子望去,只见通体苍翠欲地滴外,倒也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刚才连见恶斗,已经知道本身法力,在自家一亩三分地上,还能有几分分量,而真要与天下那些名头高大的仙人相较,则是根本不值得一晒。 当下想也不想,转身对董无垢五人道:“诸位道友请先行!”说着将足一顿,就化为一道白光朝岛中飞泻而下,余下众人也只得随同飞下。 人才落地,只见前面金亭中突然传出一个低沉柔和的声音道:“云中不知是何方仙长驾到?几位道友既然是韩老前辈邀请而来,不如也请露上一手,让我们这些海外散仙,见识一下正教真仙的法力神通,前往这大衍阵图一行,也好让我等心服。” “许道友说得有理,我们来这里已经六七天了,也未见真正有人能够冲破这道大衍阵图,亲自进入韩老前辈的碧云宫内,现在云中几位道友既然是受韩老前辈相邀而来,定然不凡,不如就请大显神威,从这劳什子阵图走上一回。”另外一个粗豪的声音道。 红衣道童鼻子中冷哼一声,道:“自家本事不如人,还想看旁人笑话,要是真有本事,不如亲自走上一躺,总比在这里当缩头乌龟的强!” “你这小娃娃,要是再不知好歹,小心我一生气,将你拿来做了点心,到时候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刚才那粗豪的声音道。 “你不是已经试了几次吗?我的道号问了,姓名问了,生辰八字也问了,头发也偷了,真形也被你那摄魂镜照了,就连移物代禁的法器已经做好了,怎么还不下手?难道是法术还没有学到家,要小道找人来传授你两招?”红衣道童望了下方一眼,冷冷道。 “小道友这就有所不知了,夏道兄阴阳皆得,法力与众不同,现在正是前半月,阳气大盛之时,所以他此时身为七尺男儿,怎么能施展那等阴毒的法门?小道友真要见识他的威力,也等再等上几天,到了下半月,夏道兄变成了夏仙子后,自然能威力大增,你自然知晓厉害了。”另外一个不温不火的声音从仙岛的另外一边传了过来。 此话一出,岛中顿时响起了轰然大笑。 红衣道童面色变了几变,肩头所插的一柄火红的短剑云光缭绕,几此想脱肩飞出,又停了下来,最后面色慢慢平静下来,收转目光,对董无垢一行五人道:“弟子明玉,恭请诸位仙长至宫中一行。” 董无垢笑道;“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也有如此心胸修为,听闻碧云宫中近年颇收了几个好徒弟,你是排行第几?” 明玉好似早知道董无垢等人来历,恭恭敬敬地道:“弟子蒙祖师恩典,拜在恩师凌波仙子门下,排行第三。” 董无垢从身中取下一块玉佩,递了过去,笑道:“原来是韩老前辈的嫡传徒孙,真是差点让我们走眼了。刚才那人,颇有几分本事,法术别有奇妙之处,你虽然有师门法宝防护心神,不过你法力略浅,难于发挥威力,此乃古时辟邪玉佩,你带在身上,就算他有万般阴毒法门,也难奈何于你了。”明玉一听,慌忙拜谢接过。 罗衍在旁边笑道:“师姐倒是大方,我等几人,都是身无长物,也难有薄赠,不如改日遇到,再一齐补上吧。” 明玉慌忙道:“弟子不敢妄贪,各位仙长,弟子心领。” 云和双仙见他本身年纪并不大,仅有十来岁左右,并非是用仙法保持这副容貌,见他谈吐得体,也是心生喜爱,笑道:“我们几人可没有什么好的法宝在这里卖弄,只是我那轻云岛还有几种灵药仙果,不如等五年仙果成熟之期,再请小道友到我岛上一会吧!” 一百三十四章 群仙毕聚 红衣道童明玉正要回答,只听头顶空际中遥遥传来一声清脆的声音唤道:“师弟还在磨蹭什么?速引五位仙宾入宫!” 明玉这才慌忙道:“请诸位仙长随我来!”扬手飞出一片亮如红绡的朱霞,就要涌着五人朝碧空中飞去。 董无垢笑道:“你在这里职司甚众,岂能轻离?我来过此间多次,尚不需小道友相送,容我等自去就是。”说话间,那片朱霞陡然朝空中一收,化为一片三寸长,寸许宽的一片朱红色的竹简,冉冉朝明玉手中飞落。 明玉一见,心中暗惊,他这片竹叶朱符,本是大师伯送赠,专为接送赴会往来仙人之用,虽然所下禁制虽不厉害,终是太清仙法,没有本门心法,外人绝对难动它丝毫,但眼前被人轻轻还原,法力之强,尚在大师伯之上,但几人又是如此谦和,与下方岛上那些开口天下数一树二,闭口法力高强,天下无敌的无知之辈迥非一样,一时间越发心生仰慕之情。 董无垢此时好似存心卖弄,将手一指,足下五彩云光冉冉升起,朝空中那四十九根大衍神柱飞去,刚到最外层第一根通天碧玉光柱前,只见一声轻雷,数十片霞光当头就朝五人当头笼罩而下,闪了一闪,就将五人云光团团包围,霞光中更杂有千万丝其细如发的七色光线,如暴雨飞芒,环身攒射,发出轰隆之声,密如急雨,狂射不止。 岛中仙人多人早已经尝试过那片七色光线的厉害,知道这类采集九天乾罡之气炼就的七煞神光线厉害无比,但见此时只要一靠近那团五色云光尺许开外,就被挡在外间,丝毫近身不得,彩云仅是托起众人上升,四周和上空本是空出,未被云光包裹在内,但那么强烈的神光线依然靠近不得,仿佛有无穷力道将之层层阻挡。 五人彩云行得似缓实急,转眼就绕行过三十四根大衍神柱,将内藏禁制仙法全数引发,只见空中除那七色光线轰轰乱射外,海中心内,还射出三股其长何止百丈,粗约四五丈的白虹,由万丈碧波中腾空而起,在空中化出一条奇异的轨迹,作半圆形凌空抛射过来,光色虽然不强,比空中那片其亮无比的七色光线,相差简直不可相计就里,但这三股白色光虹一出,五人足下五彩云光也顿然慢了下去,云中边梢也朝上卷起少许,边缘上射出极其柔和的霞光,飞起丈许高下,又倒卷而下,仿佛一个金钟将五人笼罩在内,光色也若有若无,在满天光线云光中,几乎淡不可见,但满空的霞光光华拥近前去,便即消散。 远远望去,好似一朵五彩仙云,随波飘荡在满天光海中,一团祥霞冉冉而没,随灭随生,宛如珠帘灵雨,毫不休歇。所过之处,只管烟光霞彩,前拥后逐,环绕在测,但却丝毫拦阻不住前行之势。 岛上仙人见仙云所到,百无障碍,一副游行自在的模样,尽显仙家飘逸出尘之妙,个个做声不得,在这等威势的玄门大阵中,就是有至宝护身,也难于持久,而来人分明只是凭本身法力,催动云光前行,光论法力,已经高上济辈十倍不止,而要作到这样不露半分火气,仙云丽空,游行自在,简直是做梦都没有想到。 其中有好事者朝站在一旁侍立的红衣道童明玉打听众人来来,明玉瞟了众人一眼,没声好气地道:“难道众位道友不知道紫府传人的名头?” 此时云和双仙和玉瑶宫主见董无垢虽然面色如常,驾御足下仙云从大衍神柱中冉冉飞起,手却笼在袖中,而罗衍也是笑而不语,目视前空,眼中也带着一丝凝重神色,心中一动,朝几人足下彩云一望,才看出董无垢与罗衍足下云光略微有些不同。 罗衍立身在前,足下云光隐隐高出众人三分,颜色也是纯红,而董无垢则落后两步,一双莲足已经没入一团纯青色的云光中,整朵五色云光,仅两人足下颜色有异,虽然两人掩饰得极好,略微疏忽,就绝然发现不了。 三女一下恍然大悟,这才明白过来,这对师姐师弟分明是运用玄门上乘仙法,施展两仪归元,阴阳合壁的道法,催动仙云,共同抵御外间的七煞神光与大衍阵法,不过这也难怪两人合力施为,毕竟碧云宫名头高大,又岂是寻常仙人所能望其背者。 三女虽然不说,彼此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一面惊于董罗两人的法力高强,一面也骇于碧云宫的实力强横,随便设下一阵,不仅挡下无数海外仙人,而让昆仑玉池一脉两位金仙一流的传人要全力施为,才能过关。 转眼四十九根通天巨柱绕完,只听轰地一声轻震,满空七色光线连同那三股白光,陡然齐收,刹那间不见了踪影,天地间又恢复了日丽天和的秀丽景象。 罗衍只见前方碧空深处,现出一座凌空虚悬的宫殿来,巍然屹立在片片云彩之上,广有百里之巨,上下共分六十七层,到处都是琼宫贝阙,金殿瑶阶,琼林玉树,异草奇葩,轻风拂过,云中殿宇变幻莫测,让人有移步换景,走马看花之感。 罗衍深知这里与青曦宫不同,整个仙宫并非是用仙法悬于空中,而是靠此地两极元磁真气妙用,运用天地之力,将前方这座由海底万年寒铁为基的仙府托于遥空深处,掩映于碧空祥云之间,是故宫名碧云。 董无垢指着前面仙宫,对身边三女笑道:“此时我们几个尚来早了一点,要是等夜晚前来,天际腾起的极光冲宵而起,景色更为壮丽。” 令狐清瑶笑道:“我们既已来此,难道还怕见不着这样美景吗?”董无垢微微一笑,见前面一朵红云,冉冉飞来,云中现出十多个美如天仙的少女,手持仪仗,当头站着一位头发灰白,道骨仙风的道人,迎上前道:“董仙子别来无恙?” 董无垢笑道:“长风道兄一别十余甲子,风采依然,一身道行更是一日千里,令小妹刮目相看。” 长风散人哈哈一笑,道:“仙子请入宫再说,贵门三位仙师连同宫主已经等候多时。”说完就掉头回飞,在前引路。而前方那朵红云则斜斜飞起,朝左侧天空冉冉飞去。 罗衍见这座碧云宫虽然虚悬海天之上,但形制模式,倒与本门昆仑山的霜华宫和东极大荒外的青曦宫相差无几,整个仙宫前面是一片晶玉所成的平地,上列两行高入云天,大则数十人怀抱的森天古树,朱果翠叶,郁郁苍苍。时有玄鹤丹羽,朱雀金莺,上下飞鸣,往来翔止。阵阵清风过处,枝叶随风轻摇,发出一片琤纵鸣玉之声,与这仙禽的鸣声相和,如闻细乐清音,笙簧迭奏,娱耳清心。 众人因是前面仙宫中有师长前辈在座,而且身是外客,不便飞身前往,一入林中,就将足下云光收去,步行林中,放眼望去,只见树林两旁边,则是两片百顷大小的林苑,数十座苍翠欲滴的小山星罗棋布,散置其问,也不知是人工砌就,还是天然生成,俱都是幽谷清岩,形貌灵秀,各具备其妙。 所来五人中,卫紫云最喜欢仙山灵景,越发尽心观赏,只见小山群中,有的堆霞凝紫,古意苍然;有的烟笼黛熏,山色绮丽。回缝转角之处,不是芝兰丛生,随风飘拂;便是香草轻拂,苔痕斑斓,满地尽生瑶草琪葩,灵芝仙药,夺彩争妍,灿若云锦。越显得瑰丽堂皇,美景非常,气象万千,难以穷尽。 不由得叹息一声道:“如此仙山灵境,真令人流连忘返,我姐妹二人经营寒居多年,自认景物无差,但与这里一比,却又逊色无数。” 长风散人闻言哈哈笑道:“卫道友恐怕是言不由心吧,贵岛奇石古松,灵芝香草,以及花光岚影,树色泉声,园林楼阁,湖光水色,无一样不是灵境天然,清绝人间,又岂在本宫之下?不如这样,不如让董仙子评上一评,就知道高下。”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你们自夸宫室,与我何干?我要是说你们两地是各擅胜场,两无逊色,有人就要说我是墙头草,两边倒;要是只说其中一边好,那岂不得罪了另外一边?这等吃力不讨好的事情,长风道友还是找别人吧。” 玉瑶宫主何玉绮轻声笑道:“董姐姐这话说得真妙,既夸了人,又打了板子,还让别人开不出口,看来长风道友是遇到对头了。” 长风散人哈哈笑道:“我可惹不起董仙子,她的厉害,我千年前早就见识过了。”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出林外,见前方现出一座高约四十余丈,广约七八十亩的大殿,当中竖匾上书着“碧云宫”三个金文古篆,闪闪生辉。殿顶上空,冲出几十道光云,一南一北,横列半空,色泽各异,形状也各不相同,众人知是殿内诸位仙真本身灵光云气所聚,显化云中,也停止说笑,朝殿内走去。 罗衍见大殿内陈设无多,仅一南一北,竖起两道屏风,屏风下也未设什么宝座,只有两张极长的墨玉长榻,榻上每隔丈许,摆上一个五彩斑斓的蒲团,此时蒲团上已经坐了数十名各具奇相,形态各异的仙人异士。 北边墨玉长榻上为首端坐着正是碧云宫主离火真君韩逊,下面则分是本门三位师尊,黄庭真人,浩然六子等十五六人,对面则多是数日前在九天之上遇到的那群人,只是为首蒲团尚是空缺,而那赤城山主仅坐在第二个蒲团上。 当中宫殿尽头,设有一张玉案,案上摆放着一个青玉莲蓬,每个花蓬中射出一道拇指粗细的青气,托起一颗龙眼大小的紫色宝珠,在空中徐徐转动,发出片片紫色光霞。 罗衍五人刚一到殿中,长风散人停在门口,就不再进,董无垢望了身边三位有几分犹豫不绝的好友,笑道:“一同进吧。” 当下就带四人走近殿中,也不说话,径直朝北边的长榻上走去,自寻一个蒲团,坐了下来,四人也随同一齐坐下。 他们刚一坐下,对面那红衣道人就开口朝对面的太虚三仙道:“现在贵门两位高足已经赶来,这紫元盛会,也可就此开始了吧?” 太微真人微微一笑道:“道友难道忘记了,我们这分珠之法,尚未谈妥,又如何开始?难道我们非要学人间打架夺宝一样,先稀里糊涂乱打上一通,谁的拳头大那宝珠就归谁?” 红衣道人赤城山主哈哈一笑道:“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三位道兄当公证,清玄等浩然紫气门下六位道兄各得一颗紫元珠,余下诸珠,我们各凭神通法力取得,凡是取得宝珠者,就不能下场再取第二颗。” 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道兄真是好算计,不仅少分了浩然门下三颗宝珠,还准备将我们三个老家伙捧上祭台,到一边喝西北风去,我可记得,两天交界上时,我们所说的是将一颗大珠归于浩然门下,而不是只给六颗小珠。” “太微道兄,做人可要知足,我们能让出六颗宝珠,已经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要是道兄不允,不如我们按最简单的法子办,三位道兄也不用当这个公证了,我们争斗二十七场,每场胜者得珠,也不限定什么出场数额,就以自身法力深浅论高下如何?”对面场中一位青衣美少年开口冷冷道。 董无垢哈哈一笑,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凭本门三位尊长之力,每人各胜三场好似并无难度,再加上我们这边齐心合力,看看究竟是谁占便宜,要是虚云道友不服气的话,那小妹就先与道友斗上一场,看看谁胜谁负!谁能取得宝珠?” 说完长身而起,化为一道金光,屹立殿内,双目射出两道紫巍巍的神光,紧紧盯在那青衣少年虚云子脸上。 罗衍见师姐一言不合,就挺身而出,约战乾坤六隐中的虚云子,心中也是一奇,不过念头一转,也就明白过来,师姐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就算三位师尊有能力各胜三场,那也真元损耗甚巨,再有什么变故,如对面众人会后反脸夺珠,则难于统帅全局,所以一开始二师叔冷梅仙子就让三人空闲出来,为浩然六子争取到一颗大珠,虽然已方一下少了九人下场,但也算平白得了九颗小珠,而且更重要的是,实力未损,不怕这些邪魔外道事后再玩什么花样。 眼前的这个分珠之会,其实只是旦古以来正邪之争的一次小小浪花,并非是会后就将这些紫元宝珠的归宿定死,其中真正的争夺,还是在会后而已。所以对面众人,岂愿意平白送出九颗宝珠,还让三位师尊毫发未损。 “哼,这里岂有你这丫头说话的余地?”虚云子鼻中冷哼一声,大袖一拂,一股黄气从袖中飞出,比电还激,朝董无垢卷了过来。 董无垢五指虚抓,射出五道洁白如雪的光华,宛如五道长虹匹练,急迎而上,将黄气抵住,双方刚一接触,只听波地一声脆响,对面黄光忽然化为无数龙眼大小的黄色晶珠,犹如潮水一般狂涌而来,而白光也也射出千万道寸许长短,细若牛毛的光针,密如骤雨般地朝前急射。两下撞在一起,只听一阵连绵不绝地珠落玉盘的脆响,光针与晶珠一经撞上,顿时就一起消灭,不盛半点残渣碎影。 殿中众人,无一不是道行深厚之辈,看出双方功力不相上下,正要势均力敌,才会出现这等异像。虚云子原本英俊无匹的玉面上立时铁青一片,他隐居多年,天下间除了寥寥几人外,余下修道之人向来不放在眼中,但不料眼前光是昔年大敌的一个门下弟子,就能与他分庭抗礼,斗个不相上下,就算他略有保留,但也是胜之不武,不胜为笑;而且眼前这些同伴又个个深怀异心,虽然表面情分甚好,仅是表象而已。 “无垢,退下,我老人家说话,岂有你这丫头插嘴的余地,还不朝虚云道兄赔罪!”太微真人手一展,飞出一片金霞,挡在白光黄云之间。 董无垢这才收转掌中的光华,道:“弟子遵命!”说完化为一道金光,重新落于座中。 太微真人站起身来,呵呵笑道:“虚云兄请勿见怪,这丫头一向野惯了,小道管教不严,替她陪个不是!”说完长长一揖,不过面上神色,哪里有一分怪罪门下弟子的神色。 座中诸人都是人老成精之人,哪里不知道太微老鬼是在扫虚云子的面子,人家师长坐在一边,连眼睛都没有看上一眼,这个当师叔的就跳出来大骂师侄的不是,这不明明是故意做作吗?只是,这个太微老儿又尖又滑,从来没有吃过半点亏,要是光论嘴仗,天下还少有人是他的对手。 一百三十五章 有意无意 不过跌坐在南边的诸位旁门宗主,并没有人出口在虚云子吃了一点暗亏上多加嘲笑纠缠,昆仑门下传人实力强横,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其他不说,光是在两天交界处位列三元之位,以无上法力抵御那颗河汉飞星,就可见一般,要是功力略差,岂能担此重任?这些自诩的正道中人,虽然一个个奸猾似鬼,平时深藏不露,但遇到这类空前浩劫,却是绝不藏私,一定全力以赴,没有半点虚假。要不是推算时漏了一着,万万没有算出那颗紫元劫星中暗藏有金枢玉露,让这些老鬼损耗真元恢复泰半,眼前也用不着如此多事,早就将他们一网打尽,一改数千年来的道长魔消之势了,纵使不然,也能平白取去那三颗紫元珠,不至于演化成现在僵持不下的局面了。 而且眼前形势微妙,取得宝珠仅仅是开始,事后能保住自身所得宝珠不被他人得去才是至关金要,要是眼前下场就拼得个元气大伤,纵使宝珠到手,那定然惹来一群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小辈,重则珠失人亡,轻则逃窜天涯,岂不是大不划算。 太微真人更是人老成精之人,深知点到为止之妙,面上哈哈一笑,道:“诸位道友到此已经七日,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商议出一个分配这天材地宝的章程,传将出去,岂不是让外边观望的那些后辈笑掉大牙。” “那依照道兄高见,又有什么令你我双方都满意的法子?”坐在赤城山主下首的一位身材矮胖,容貌丑陋的老人道。 太微真人长笑一声,道:“东方道兄既然开口问来,那小道也就实话相告,这三颗紫元珠本是我与韩兄等多位道兄合力取来,就是全数收去,也是应该。只是多位道兄又非他不可,若是我等坚持不与,动起手来,也是两败之局,所以我那师姐,才有我等先取一大珠,余下两颗化为十八颗小珠,各按自身道行夺得。现在小道仔细一算,我们这“太虚三仙,乾坤六隐”连同韩道兄,赤城山主这十一个老家伙,无论怎样,也能稳得一珠,不如这样,小道就吃亏一点,将我们三人该得那颗宝珠汇聚在浩然六子之处,先取一颗大珠,为他们山门镇山之宝,而赤城道兄,韩道兄连同你们六隐,也各取一小珠,剩余十颗小珠,则我们则按法力论高下,也不讲什么规矩,谁有本事,谁全部夺去都可以,也免得我们在这里争吵无休,空让后辈们笑话,也失去我们的身份气度。” 话音一落,只听一尖细的声音叫道:“太微老鬼,你难道想独吞剩下那十颗宝珠不成?” 太微真人淡若自如地道:“余下那十颗宝珠,贫道与韩道兄还不放在眼中,岂会再次伸手?鬼王道兄,你也太小看我了。” 一直端坐在北边玉榻首位的离火真君韩逊陡然张开双目,望向对面的赤城山主,笑道:“孙兄与六友意下如何?” 赤城山主原本姓孙,本无几人知道,此时哈哈一笑道:“太微老怪虽然不错,但好似忘记了青曦宫的几位道友?却不知道他们意下如何。” 太微真人晒然一笑道:“他们青曦一宫家大业大,一向眼高于顶,这几颗紫元珠虽然珍贵,但对他们那群洞天福地中的世外之人来说,还不见得看在眼内,而且他们现在后院起火,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肠来取这既不能吃,又不能卖的几颗破珠子了,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再等上些时日,老道也不敢打包票,他们不过来夺珠子。” 乾坤六隐之首南海小流沙银波岛岛主东方隐站起身来,双目寒辉四射,长笑道:“太微老鬼,你既然有此心胸,那我等岂愿意落与你后,就依照你所说如何!” 罗衍在旁暗笑,师叔这法子,看似己方才取得十颗紫元珠,仅比对方多了三颗,但其实占了天大的便宜,就算三位师尊与碧云宫主不出手,己方还有黄庭真人、浩然六子、碧云宫的长风散人、自己同来五人等十多位仙真可下场争夺那十颗宝珠;而对方得珠七人,为保自身真元,也万万不会贪得无厌,再生出下场的念头,而对方一下少了这七位功力最深厚的长老宗主,余下**人则实力大减,恐怕这十颗宝珠中,能被他们取得三颗,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再细想更深一层,那几个没有分得旁门邪派宗主,为保实力,既不肯放弃宝珠,又不愿意为他人作嫁,其中为难之处,简直难于言表,其中最为绝妙的是,偏偏不能出言反对,反正师叔已经将实力最为强大的几个拉拢过来了,任何人只要反对,就不得不面对六隐和赤城山主的压力,反正这些旁人中人,只要自己安然无恙,哪管其他人死活。 想到这里,罗衍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朝对面后首坐着的七八人面上瞟过,只见除一人外,余下众人虽然神色不变,但双目神光乍现,分明是已经动气,心中不由得好笑,还是师叔手段高明,拉拢大多数打击少数,就算他们心不甘,情不愿,但也无可奈何,世上之事就是如此,实力决定一切。 太微真人见对方答应,心知肚明这其实早是预料中的事情,其实二师姐李萼原本提出的那个条件,只是漫天要价,就等对方坐地还钱了,纵使平白给了那几个老怪几颗宝珠,但此珠在他们抵御天劫时,也要灵气大减,再难于与正道所得诸珠相提并论了。他刚才的提议本身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阳谋”,不愁对方不答应。只是其中微妙之处,难以拿捏,既不能开头就提了出来,以免几个大对头得寸进尺,又不能在双方一拍两散后再说。 不过眼下大头已定,下面的则容易多了。 太微真人将头望朝了东方隐,笑道:“余下十颗宝珠,还请道兄拿出一个公平的法子来,也好让其他道友准备。” 东方隐微微一笑,道:“既然大局已定,何必忙于一时?浩然紫气一脉才将那鸿蒙紫气定于他们仙岛之下,正需这颗紫元珠去压制那先天气脉,不如就让他们先拿珠回岛如何?” 太微真人面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神色,长叹一气,道:“实不相瞒,我那六位师侄,功行不如我们几个老鬼,在两天交界上,主持那九极混元旗门,吃了点暗亏,真元损耗过巨,现在依然没有恢复过来,就连那天元定位之事,也是我师兄与天龙老和尚前去代劳,现在让他们取珠回去,疲惫之身,也是难于发挥效用。还不如在韩道兄这碧云宫中,接两极元磁真气之助,尽快恢复本来功力,才是道理。” “狗屁!”东方隐心中暗骂一句,知道他这嫁祸于人的法子万难奏效,哈哈一笑,就不再说。 离火真君韩逊望了天边一眼,道:“再过半个时辰,就是这北极极光最盛之时,我等可合力利用这天地之气,将这三颗紫元珠分割开来,要是稍迟,则又要等下一月,才能动手。” 众人抬眼朝外望去,只见北方高空中现出了万千里一大片霞光,犹如朝霞初起,但颜色却变化无定,霞光上半齐整如截,宛如一片光幕,自天倒悬,又似一片苍穹,笼罩在碧空之上;而霞光的下半光脚,却似无数璎珞流苏,斜斜下垂,几十余种颜色互相辉映,变化闪动,幻成无边异彩。 初起时通体银色,辉照天际,转眼就化为半天明霞,当中涌现出大小数十团半圆形的红白光华,精芒万丈,闪耀中天,光华强烈万分,千里方圆的碧海琼波,顿时成了光明世界,碧宫绿波,一齐倒影回光,霞影千里,相随闪变不定,耀眼生花。 赤城山主含笑道:“道兄此言甚是,这片极光我们已经等候多时,现在来得正是时候,不如我们一边各出七人,导光归元,将殿中的那两颗大珠分割化去吧。” 原本一直闭目端坐的太苍真人微微张开眼睛,朝下首望去,笑问道:“何人愿意助我们四人一臂之力?” 董无垢盈盈起身道:“弟子愿与罗师弟连同黄庭道兄助三位师尊一臂之力。” 太苍真人将头微点,就不说话。 此时坐在她左边的浩然紫气宗的玄仪仙子不由拿眼望了董无垢一眼,心中感到阵阵温暖,深知董无垢是怕他们六人贸然开口,被对方看出了虚实,现在他们既然得到这唯一一颗的大紫元珠,已经不知道招来了多少人的觊觎,虽然他们并不惧怕,但能保存一分实力是一分,让众人看不出他们的深浅才是现在最好的选择。 约过了小半个时辰,空际中的极光化作大小数百团六角形的光,忽分忽合,犬牙交错,稀疏相间,彼此交错,缓缓朝碧云宫中射来,色彩越发鲜明灿烂。 待不一会,只见满空的极光电也似连闪几闪,每个六角中心忽现出一个豆大黑点,渐现渐大,渐大渐明,化作一圈雪亮圆光,将六角中心撑满。整个空中全布满了这六角形的光华,照得殿中众人眉发皆现,点尘可见。 “起!”碧云宫主离火真君低喝一声,手挽法诀,朝外一扬,殿中立刻飞起一圈六角形的光华,大约十亩方圆,射出一股碧绿色的光华,朝空中那片六角形的极光照去。 赤城山主也将手掌朝外一甩,转眼空中又现出一圈六角形的光圈,只是色为朱红,刚一现,就朝刚才出现的绿色光圈套去,晃眼合而为一。内圈先变绿、黄二色宝光,立时加强百倍;外圈射出红、蓝二色的万道精芒,日轮也似,刚射上空中那片极光圈中。 只见那六角形的大小极光,倏地变成圆形,好似百余圈大小红日,朗照遥空,与这四片绿、黄、红、蓝四色宝光相互辉射,朗照虚空。 罗衍诸人见状,纷纷将手掐印诀,将手一指,由食中二指上飞起一股酒杯粗细的光华,缕缕斜升,射于殿内那圈最大的六角形宝光之中,众人心法不一,又各有所长,所发光华颜色也大不一样,一时间殿内顿有十余道各色宝光飞起,相互辉照,与空际的极光彼此相连,越发显得光怪陆奇,不可名状。 只见殿中六角形的宝光受众仙本身真元宝光一冲,陡生变化,六边上忽射出无数长短大小不等的芒角,精光万道,越发强烈,而空中的极光诸轮也受了反应,纷纷学样。晃眼之间,满天大小极光全受波及,各射出长短精芒,一时霞光电射,银雨流辉,比起先前所见还要强百倍。 殿内余下众人知道是众人运用本命真元,将天际上的极光吸引过来,分化殿中的二颗紫元宝珠,此举看似容易,其实艰难万分,那两极极光,本是无形无质之物,为乾坤仅有之奇,神妙无穷,不可思议,决非常人所能悬揣,极难收取,而且又是衍天地所生,力道之大,非人力所能抗拒,看上去虽然不如抵御那河汉天星之难,但难以收摄取用,所以才需要聚集殿内十多人之力强行牵引, 只见两边光华对照一会,天空中的极光才由分而合,化为一圈小了些须的光圈,渐渐往殿内移动而来,又过片刻,只见两轮芒角只稍一相接,立似有极大力量吸引,联成一片,越聚越多,光也不再有规则。等全联上以后,忽似春云舒卷,展了两展,电一般略微掣动,倏地伸长,化为一圈奇亮无比的六角形光圈,虚照殿内,变化端是神速异常,就连殿中多人眼光,都没有看出如何变化法的。 “疾!”碧云宫主离火神君韩逊一声暴喝,原本挺于殿中的那青玉莲座上的三颗紫元珠突然化为两团流光,朝空中这圈宝光投来,刚一挨近,只见六角形宝光中心光华乱闪,霞光四分,当中现出一团拳头大小的空洞来,两团紫萤萤的光华一下投入中心,一闪而隐,光华明灭变化间,现出一个小小的光霞旋涡,急转不休,转眼就化为亩许方圆,旋光过处,转眼就将整个六角形宝光布满。 光旋越转越急,转眼就化成一片霞彩,晃眼工夫,只见这片霞彩中突然有有精光上射,随升起十余团酒杯大小的紫色祥光,光华分外强烈,精芒射目,不可逼视,与原有光华融会成一幢彩霞,越发显得气象万千。 座中群仙皆知宝珠已经分化成功,只要光旋一停,那两颗紫元大珠就化为十八颗小珠,再收去极光,就算完事。突然只见一团黑气,比电还急,从南边玉榻上腾起,朝殿中那青玉莲座上抢去,紧跟着两道乌金色的极强光华,互相交尾飞出,径直朝那片六角形的的光圈中投去。 二者动作又急又快,光华又强烈万分,相隔又这么近,似此突然发难,便有*力的人遇上,多半惊惶失措,难于抵御。在座诸人一见,都知是有人冒险抢夺宝珠,而且慢了一线,再出手已经是来不及,纷纷将衣袖一展,飞出一片片光华,朝殿门四空反圈围去,口中更是厉声呼叱! 口还未开,首见那团黑气到处,将那朵青玉莲座陡然当空隐去,黑气一下扑了个空,而空中陡然现出一掌亩许方圆的红光大手,带着轰隆之声,朝那黑气当头劈下,烟雾缭绕中顿时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状若天神,玉冠锦带的紫衣人,全身须发皆张,只一闪,就由大变小,化为一点黑星,朝殿中碧玉晶壁投去,只听一声轻响,就没入那晶莹如境的玉壁中,一闪而隐。 而那两道乌金光华在那六角星的光圈中现了一现,就夹着一点紫光,朝殿外飞去,殿内先后飞起的**道光华,都没有他们快当,只有玉瑶宫主何玉绮飞出的一道银亮如电的光华绕在光华尾端,斩下一片芒尾,她心中一喜,正要加功追去,只见斜面飞来一团黄巍巍的光华,将她的银光挡了一挡,而随后一道形如剪刀的金碧光华也后发先至,有意无意间地又将她的宝刀光华抵了一抵,这两起来势都是又巧又快,虽只微微一挡,不过瞬息之间。而那两道乌金光华应变也是十分神速,就趁这间不容发的机会,破空遁去,光华在天空仅闪了一闪,就已经没有了踪影。 何玉绮定眼望去,见那团黄巍巍的光华正是对面一位面色愁苦的老尼所发,但后面这道形如剪刀的金碧光华却是好友玄仪仙子所出,她心头倒是不由得一楞,要是说对方是同党,助那两个妖人抢珠逃跑,但好友玄仪仙子则万无与对方连成一气的道理,而且她与玄仪仙子相交多年,更觉得刚才那一下,根本就是故意为之,并非一时间情急慌乱撞上,难道是故意为之? 拿眼朝好友望去,只见她面上好似露出一个笑容,就转过眼去,不再回望。 一百三十六章 假祸江东 叮地一声轻鸣,殿内那圈六角形的光环陡然碎裂开来,化为千万道霞光异彩,朝殿外射去,闪了两闪,就尽数消失在天际之中,而殿堂中突然多了十余颗龙眼大小,紫气巍巍的宝珠,虚悬空中,若沉若浮,发出柔和至极的光芒,辉照晶殿之中,光华比起方才,又要亮上三分。 碧云宫主离火真君手一指,珠光下立刻现出一朵丈许方圆的碧绿莲花,千层莲瓣徐徐展开,花瓣上先发出千百道暴雨一般的翠绿光芒,将空中数十颗紫元宝珠包裹在内,中心莲房现出九个龙眼大小的圆孔,各射出一股朱红色的光华,将其中九颗宝珠一裹一绕,就缓缓落在莲房之中,空中仅剩八颗紫荧荧的宝珠,发出淡淡的光华。 太苍真人朝殿外望了两眼,才微叹一气道:“除去被天外双怪枪走的一颗紫元珠外,其余十七颗宝珠,尽数在次,空中八颗宝珠,现在就分与八位道兄,请各位先自收去,我们再说如何追回那颗宝珠之事吧。” 赤城山主与乾坤六隐此时也不推辞,各将手一招,宝珠就轻轻落于手中,只有离火真君面上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道:“霜儿,还不上前多谢诸位前辈成全。” 话音一落,身后转出一位长身玉立的妙龄少女,身穿一身雪白道衣,转将出来,一一与殿中诸人见礼,等礼拜完毕,才将樱口轻吹,飞出一股蓝汪汪的云光,裹着空中最后那粒酒杯大小的珠光,冉冉飞入口中,这才重新侍立在碧云宫主离火真君座后。 “萧氏兄弟不守规矩,趁我等全力分化宝珠之际,擅自动手,抢去紫元宝珠,真是为我旁门丢人,就算太苍几位道兄不说,我等也定容他不下,就凭他们这点区区道行,看他能将这颗宝珠带到何处。”乾坤六隐之一的南海骑鲸客面上现出一丝冷笑,伸出食中二指,飞出一道青光,凌空虚化一个圆圈,在张口喷出一股真气,青光立刻化为一面晶镜,现出满空碧云,只见片片云光中,光华乱射,云烟变灭,卷起无数大小漩涡。 镜光中心有两大团云漩,所到之处,寒光如雨,交相飞射,不时移动,左右冲突,好似被云网困住神气,而不远处则有一片青云,云中站着七位身穿绿衣的妙龄仙女,手掐灵诀,朝外连指,随手到处,青光一闪,而前方烟云光雨立时加盛。同时青云中也飞出两人,各在一道光环围绕之下,往云层中冲去。 “原来萧氏兄弟尚在韩道兄的云网禁制中,真是太好不过,还请韩道兄出手,将他二人拿下吧。”南海骑鲸客一见光中情形,转头对离火真君道。 “道友过谦,我这小诸天幻界云网,只能阻挡萧家二贼一时,并不能阻挡他们一世,要想将他们毫发无损地拿下,还需要诸位道兄助我一臂之力方可。”离火真君韩逊神色未变,丝毫不以二人抢去这颗紫元珠为意。 就在这瞬息之间,两道从青云从飞出的白光合而为一,正朝内中一个云漩冲去。双方微一接触,先由云漩中发出大片黑色火星,刚听爆炸之声,连珠乱响,对面白光顿呈不支之势,越发显得相形见绌。黑色火星爆炸以后,立化为一片邪气隐隐的墨色妖光,裹着那云漩,朝外间冲突而去。 “爹爹,请让孩儿前去拿下这两个贼子!”站在韩逊身后的韩凝霜见宫中同门被阻,心中越发有气,扬声请战道。 “有这么多位前辈尊长在此,岂需要你这三脚猫动手?还不退下!”离火真君面色微沉,冷喝道。 “小女娃不用这么心急,殿中虽然失了一颗宝珠,但也少惹许多疯狗,何不索性放大方一点,让外面那些疯狗为了这块骨头,先争过你死我活,等最后我们再去取回那块狗骨头不迟。”太微真人捻着颚下无多的几根清须,悠然自得地笑道。 “你这老鬼,一辈子就是算计如何害人,也不怕教坏了小辈。”离火真君收转刚扬起的手臂,扭头笑骂道。 “那丫头又不是我徒弟,我如何教坏于她?韩老儿,你不要血口喷人!”太微真人眼睛一瞪,朝离火真君盯了过来。 “韩道兄,太微老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何苦与他一番见识!说不定这老儿早在萧氏二贼起心盗宝前就已经有所觉察,只是故做不知而已。”对面一位中年道姑开口道。 太微真人一见说话的是乾坤六隐中名列第二的无忧散人石玉华,就马上闭口不说,恢复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 罗衍在旁,却知这位无忧散人是六隐中最心狠手辣的一个,平日虽然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只要一经过敌对,就不死不休,轻则打落多年法力道行,转世重来,重则形神皆亡,连鬼都做不成。所以“无忧”二字,则有两个解释:一是她自家没有任何忧愁;二是她的对手也没有任何忧愁,人都灭了,哪里还有什么忧愁? “连二姐这样的老实人都如此说法,看来太微老鬼果然是早有算计,只是将我们瞒在鼓里吧了。”南海骑鲸客冷笑道。 “放走萧家兄弟是我与赤城,太苍,冷梅几位道兄的主意,与太微老鬼没有多大的关系,虽然太微老鬼平日讨厌,但这事也算不到他的头上,你们也用不得去招惹这老鬼,让他生心报复!”东方隐端坐蒲团上,云淡风清地道。 “大哥?!”无忧散人大为惊讶,转头望朝这位领袖五人的主者。 “天意亦有残缺不全,我们若是尽得这一大两小十九颗宝珠,也太说不过去了吧?好在天外双怪与鹫老贼一齐起心,想混水摸鱼,好歹抢得一颗宝珠,逃到那穷极恶荒之地,避上一时,等天劫一过,就可飞升,那时候恩怨也自了结,主意虽是不错,但忘记了心中惦念这这珠子的还有多人,虽然他们法力神通与我等稍逊一筹,但也各都有一两件奇珍异宝,等会后暗中生心,合力抢夺,恐怕其中有一两位道兄的宝珠即将不保,难免被他们明抢暗偷夺去,现在只要我们将宝珠失窃之事通告天下,那时候,恐怕去打他们手中宝珠主意的人多了无数,那时候他们哪里还有一年苦功,将这颗宝珠炼到以心相合?所以此珠是我们几位道兄故意让他们两人夺去,只是可笑鹫老鬼贪心太大,想取去那颗大珠,反被韩道兄仙法所迷,认虚为实,以为我等多人正在全力运用本身玄功,牵引极光分化宝珠,正好乘隙下手,仗着有一件护身逃遁之宝,只要珠子一到手,就可远遁万里,人也莫我奈何。哪知却打错了算盘,不然,以他的玄功遁法,尚比萧氏兄弟快上一线,足能先抢一珠逃遁。”东方隐端坐蒲团中,款款谈道,倒有几分前辈仙人的气度风范。 此时只见殿中那面青色镜光中已经被片片云彩遮蔽,而光中那乌金色的云漩已经合为一团,在云光中四下乱窜,犹如冻蝇钻窗般上下左右连闪了几闪,不论逃向何方,均被云光挡住,晃眼空中云彩越积越多,空中所困萧氏兄弟好似十分情急,周身光华暴射如雨,但依然全无用处。 “韩道兄,还不叫你门下弟子停手,放他们二人一马,要是再这样下去,就可真要弄假成真,到时候他们想跑也跑不掉了!”无忧散人见光中情形,开口道。 话才刚落,只见空中那片乌金光华中一点黑光闪了一闪,四周云彩立刻被荡开了亩许方圆,现出一个大洞,而一道乌金光华,带着一点黑光,破空直上,眨眼就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鹫老贼好大的狗胆,居然还不死心!”座中的黄庭真人面色骤然一变,怒声喝道。 “黄庭师侄休得多此嗔念,他自有个去处,管他则甚!”太苍真人转头喝道。 声虽然不大,但听在黄庭真人耳中,好似声如巨雷,震撼心魄,大吃一惊,又好似着了当头棒喝,心中一下省悟过来,顿时心平气和,笑道:“弟子生性疾恶,见不得这等趁火打劫,狼狈为奸的狂悖乖谬行径,还正想寻鹫老贼一算过去旧帐,现在听师伯法谕,才知多事,差点又起了嗔心。” 董无垢见双方话完,才开口笑道:“诸位师长前辈做就圈套,好不容易有人自愿上钩,你再去一搅合,岂不坏了大事?”说时转头朝殿中青光望了一望,转头对碧云宫主离火真君道:“老前辈门下几位三代弟子,刚才吃了鹫老怪的诸天阴雷一下,元气难免有所损伤,而且邪气附与体外,经年不散,只要护身仙法一收,难免被邪毒之气侵入体内,弟子才与青曦宫少主交好,蒙她赠有几种灵丹,正好是这类妖法的克星,不如就让我每人奉送一颗灵丹,以解他们之危吧。” 太微真人哈哈笑道:“丫头倒会慷他人之慨,不过那岳家丫头得天独厚,宫中灵药堆积如山,一人就是送上三丸,也送不穷你们两个。”说时扬手朝镜光中一招,只见一片纯青色的仙云,从内中冉冉飘来,转眼就由小变大,坠入殿中,现出十余位羽衣星冠,云肩霞披的男女仙人,他们一见殿中众人,慌忙拜了下去。 董无垢从手中取出一瓶灵丹,分与众人,韩凝霜才令这些侍者门人退下,依照门中心法调元归息,化解药力,根除身中邪毒。 太微真人见殿中那片镜光连闪,就是没有刚才三人的丝毫踪影,哈哈笑道;“骑鱼的老儿,现在人家是三个,早跑出万里之外了,你这万里觅踪的法术不灵了吧,要不要老道助你一臂之力,将他们三人找出来?” 南海骑鲸客手一挥,空中青光陡然隐去,笑道:“太微老鬼又想耍什么花样?” 太微真人微微一笑,道:“贫道在几位道兄前又有什么花样可耍?当然是想问下,他们三个老鬼手中的那颗紫元珠如何处置法?” 东方隐面无表情地道:“难道你老鬼又想伸手不成?” 此时一直没有开口的赤城山主缓缓道:“眼下不如就以我等名号,飞剑联书,昭告天下各门各派,道及此事,合力缉拿这三人,一面以这九颗紫元珠为名,邀请天下仙人,商议决定这九颗宝珠的归属,然后我们在在此宫修下绿章天表,同发誓言,会后不得再起异心,出手抢夺这些早定归属的宝珠。” 太微真人哈哈笑道:“绿章天表,虽然对我等有用,但对那些言而无信的家伙来说,不只是废纸一张,有何用处?” 东方隐冷哼一声,道:“我等自有计较,不需你太微老鬼提醒,小弟本想请韩道兄提议,但又知道他乃清净无为之士,岂会参与这等勾心斗角之事,所以还是请太微道兄偏劳吧,其他不说,光是太虚三仙这名头,卖在当铺里,也能值上几文。” 太微真人面色一板,冷冷道:“东方兄,你这不是明说小道不是清净无为之士,而又喜欢勾心斗角之事麽?” 东方隐抬起头来,冷冷望着他,道:“然也!” 太微真人见殿中众人一副忍俊不住,似笑非笑的模样,转过头来,对董无垢和罗衍两姐弟道:“丫头,有人侮辱师门尊长,你该怎么办?” 董无垢收起脸上笑容,恭恭敬敬地道:“弟子当然是据理力争,只是弟子认为,东方前辈言语无差,师叔你老人家也犯不着跟他一般见识,失去了你老人家的气度风范。” 东方隐面色不变,冷冷道:“你们两个用不着在我面前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老夫千年前上了一次当,岂会再上第二次。你这丫头,用不着讨好老夫!” 太微真人正要开口,离火真君生怕两人为了一点小事又闹出其他事情来,站起身来,道:“东方道兄和赤城道兄所说无错,不如我们就联名发书,共同延请天下群仙,来我宫内一会如何。” 无忧散人想了一想,道:“天下间法力神通到我等地步的,也仅余下三四人尚未到来,其他人比起我等,至少也相差一筹以上,那些人恐怕就是抛弃成见,其心合力,也难于从我们手中抢走宝珠,要他们来又有何用?” 东方隐笑道:“二妹怎么还没有转过弯来,叫他们来此是假,让他们去打那颗宝珠的主意是真,那三个老鬼既然将我旁门的脸面都丢尽了,那自然也要叫他们尝尝怀壁其罪的滋味。” 无忧散人楞了一楞,转口问道:“那这九颗宝珠又如何分配法?” 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此等分珠之法,不如就请你们几位道兄做主,拿出一个公平的法子来,只要韩道兄点头,就算过关。” 说完转过头去,对殿中坐着的浩然紫气宗的六位师侄道:“你等既有大紫元珠在手,而且又真元还未恢复,不如就在碧云宫中,寻一清净之地,修养过一年半载,等法力全部恢复,再将宝珠带回岛去,这剩下九颗宝珠之争,你们也不要参与了。” 浩然六友齐声答道:“弟子等人遵命。” 碧云宫主转过头去,对爱女韩凝霜道:“霜儿,你带六位师兄到你无双殿内静养,没有要事,不可前去打扰六位道友。” 韩凝霜站着身来,引六人朝殿后行去。 等她走后,离火真君望着殿中虚悬的那碧玉莲蓬,笑道:“这九颗宝珠关系重大,不如就请几位道兄一齐合力将它禁闭,这样就万无一失,不再怕其他贼子起心。” 赤城山主哈哈一笑道:“还是先请昆仑三位道兄施展先天三才妙法,为此九颗宝珠施上第一层禁法,再由六位道兄在外设下**阵法,最后由你我两人以阴阳二气笼罩在外,只要一有动静,我等立可赶来,将那些不成器的小贼拿下几个示众!” 太微真人哈哈笑道:“道兄此法甚妙,我看等下连殿中留守之人都可免了,让下面那些看热闹的后生晚辈也上来见识见识吧,以免他们白跑这么远的路程。” 说完扬手飞出一片金霞,罩在那碧玉莲蓬上,太苍真人与冷梅仙子也各自脱手飞起一片祥光,罩在其上,三道光华刚一联合在一起,就一齐隐去。 对面跌坐的乾坤六隐也同时手中一招,掌心现出一面寸许长的小旗,就地一抛,六根小旗围在莲蓬周围,烟光一闪,也自无踪。 赤城山主与离火真君对望一眼,手中飞出一道青光,一片红霞,在空中化为一个形状宛如阴阳太极的光球,将碧玉莲蓬包裹在中间,青红光霞转眼就汇聚在一起,化为一个晶莹剔透的光球,将那碧玉莲蓬罩住。 离火真君再伸手一指,碧玉莲蓬缓缓飞至原来的玉案上,发出片片柔和的光华。 一百三十七章 天一玄冰 凝光阁,本位于碧云宫西侧,原本宫中主人观赏碧海清波之所,五座通体白玉所铸的楼台成为五朵梅花形对峙,高耸云天,晚霞照处,紫霞点点,金碧辉煌,与前方二三十处各式大小亭台楼阁交相辉映,景色十分灵奇秀丽。 因为最为清幽,所以暂时就成了昆仑玉池一脉长幼三代歇息之所,不过此时阁中并非仅有罗衍等人,终南黄庭真人与浩然紫气一宗的掌教清玄真人也同在阁中,当中太虚三仙一字排开,跌坐在碧玉榻上,太苍真人跌坐正中,冷梅仙子李萼与太微真人分坐两侧,左右两边则各有两张宝座,分坐董无垢、罗衍、黄庭真人和清玄真人,而南宫姐妹侍立在碧玉榻两边,而柳青衣则一人站在董无垢身后。 这近一年时光的经历,则是柳青衣做梦都没有想到,不仅从一位出身卑微,资质浅薄的寻常道家弟子,一举跃为天下北斗宗盟的昆仑弟子,紫府传人,而且三位祖师连同恩师更是倾心传授,百般成全,师叔所赠那柄碎星神剑更被祖师李真人拿去,运用玄门无上仙法重新祭炼四十九日,不仅平白增添了无数威力,更能在短短百日内以身相合,运用由心,又随三位祖师出入青冥,见识了了几次大阵仗,越发长了阅历,原来心中的胆小自悲,早已经无影无踪,整个人也好似脱胎换骨变了一个人似的。 她心头原来熟知的那些名头高大的名派,在师门面前,已经变得微无不足道,想想也难怪,当自家从小一直认为法力高强的祖爷爷还在为了寻常道家三百六十年一次的地劫伤透脑筋的时候,而本门的三位师祖居然能集合几位法力高强的仙长,硬生生地化解了那十万年一度的混元大劫。 “赤城道友如何说法?”董无垢望着刚进门落座的黄庭真人,开口问道。语音一下惊醒了想着心事的柳青衣,连忙守摄心神,专心听座中师长言语。 “欲夺紫元珠,先过他的血河大阵与韩道兄的大衍神柱,出阵者才有资格下一轮比试,不然就给他靠边站!”黄庭真人道。 “这九颗紫元珠,关系重要,就算我们不能全得,也要至少夺得五颗以上,才能压制住那些旁门邪派的气焰。”清玄真人叹了一气道。 “我们座中四人,一人可稳得一珠,但最后一珠,恐怕只有六七层的把握。”清玄真人继续算道。 “你们浩然一脉,不能出手参与这夺珠之事,道兄只需在旁出谋画策就可,这等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让我们三个出手,看看东方老儿他们有什么话说?”黄庭真人沉声道。 “黄庭师侄言之有理,你们六人能不出手,则尽量避免出手,毕竟你们这九年中险阻甚多,需要挨到东方道友等人劫后飞升,才算否极泰来,这九颗宝珠虽然重要,但毕竟是身外之物,对自身功行并无多大助益,你们六位师侄可趁这几日空隙,合六人之力,将那颗大紫元珠炼到与心相合,让外人难于抢夺,才是正理。”冷梅仙子在主座上微微笑道。 清玄真人将头微点,就不在说话。 黄庭真人拿眼望朝董无垢,笑道:“这些混水摸鱼,行军步阵的事情,你最为擅长,不如等会时,就由你发号施令,我等冲锋陷阵如何?” 董无垢微微一笑,道:“现在他们那方,功力不在我等之下的只有枯莲老尼和鬼王徐影,其中枯莲老尼虽然杀孽其重,但所杀之人多是罪有应得,所以她那颗宝珠我们可让她拿去无妨,只有鬼王平日看似隐修不出,其实作恶多端,那颗宝珠岂容他得去?到时还请黄庭道兄出手,从他手中夺去那颗宝珠。” 黄庭真人眉头微皱,道:“那老鬼奸猾已惯,岂会与我对上?” 董无垢笑道:“到时候我自然有法子让他与你对上就是了。” 黄庭真人目光一转,道:“那还剩下二珠,又该由谁出手?” 董无垢道:“令狐,何,卫三仙出手,可稳保夺得一珠,至于最后一珠,则小妹自有安排,应该可保无失。只是韩老前辈那里,恐怕与我们略有一丝冲突,难于面面顾全。” “此事好办,无垢你们两人前去知会韩道兄一声,就说这是我们三派的意思,就算宝珠落于他手,也不愿让那些旁门取去。”太微真人对董无垢和罗衍二人说道。 董无垢站起身来,冉冉一朵彩云从足下升起,托着两人就朝外间飞去,罗衍见仙云眨眼穿过几重楼宇,来到一片竹林之前,冉冉落下,董无垢一人当前,缓步朝林中走去。 罗衍跟在师姐身后,走入林中,只觉此此青竹与别处不同,竹仅两寸粗细,节长二三尺,质似珊瑚,通体碧绿无暇,光可鉴人,上面朱叶纷披,光影浮泛,鲜艳非常。竹下浅草蒙茸,间以杂花,五色缤纷,与碧草相映,格外好看。 竹林中深处,现出一片小小湖荡,湖边有三间翠竹搭成的小居,当前门匾上书着“隐心居”三字,竹门虚掩,好似刚有人经过的神气。 董无垢刚到门前,只见竹门陡然拉开,转出一位白衣胜雪的道装少女,上前一步,道:“姐姐前来,家父本应起身相迎,只是刚才突然发生一事,家父正化身赶往,恐怕还需个把时辰,才能完事返回,不如请两位在此稍候如何?” 说完伸手一指,湖边青石上突然现出一亭,玉几玉墩,都是整块羊脂美玉琢成,白衣少女韩凝霜笑道:“家父素来喜此地物灵秀,虽不似其他宫宇那么雄奇壮丽,但别有一种清空灵妙之致,自具胜场,所以近年来移居来此,现在家父正在定中,请董姐姐和罗道兄随我至亭边稍坐吧。” 罗衍来到亭中,见此地盘石飞空,突向湖中,前临碧波,后倚绣竹,奇石异花,交相辉映,自有一番清丽出尘之气。 众人落座后,董无够随口笑道:“此石虽然突飞湖中,却非最高之地。如再高出二三十丈,全景便在目下,一览无遗了。” 韩凝霜笑道:“这个容易,这些东西原本就可高可矮的。”随说,将手一指,只见祥云如带,横亘石中,那斜飞潭中的长石,就在隐约之间,于不知不党中升高了数十丈,整个仙府全景立现眼底。 突然只听林中有人笑道:“区区末技,小妹也要卖弄,不怕二位道友齿冷?” 韩凝霜转头对林中笑道:“我与董姐姐一见如故,亲若一家,何用掩饰作态?只是大哥你要主持宫中事物,怎么有空来此清游?” 红光一闪,亭中现出一位气宇轩昂的道装男子,笑道:“我也是有事要禀报父亲,不料父亲有事他往,神游万里之外,只有来此稍坐,见见两位佳客了。” 罗衍认出来人正是离火真君之子韩宵,站起身来,道:“韩兄客气!” 韩凝霜将手一拍,林中转出两位青衣侍女,捧着两个碧玉盘走上来,一盘放有各种瓜果,一盘是四个形制古雅,大小不同的古玉杯,中贮玉露,色作鹅黄,一股香气扑鼻子而来。 韩凝霜指着玉杯道:“闻说昆仑仙山,盛产琼浆玉露,小妹这里辽海荒宫,本无什么出奇之物,只是这青瑶仙露,才是家父千年前采集三百余种瓜果灵药之汁,再辅以万载空青酿配而成,酒味醇厚,柔和可口,还请两位尝尝。” 罗衍知是琼浆玉露,瞧往杯中色作琥珀的美酒,透明清亮,一阵清馨的幽香,熏人欲醉,不用喝进口内已有飘然云端的曼妙感觉,刚入口一茗,只觉得一股甜美芳菲的味道布满了整个嘴颊,复化为一股清凉万分的凉意从喉中滑下,滋味之妙,乃是生平仅遇,不由得赞叹连声。 韩凝霜神采飞扬,兴致勃勃的为二人斟酒,向罗衍道:“凝霜本当早向罗兄赔礼至歉,只是一值苦于无缘再遇罗兄,那青曦宫一会,真是让小妹获益良多,小妹再敬罗兄一杯!” 罗衍心中苦笑不已,正要答言,突然只听忽听异声如潮,由前岛传来,天边亦现出六七道光华,满空乱射,犹如金蛇乱舞。 韩凝霜面容骤变,端起酒杯向空一泼,张口喷出一股真气,随手一指,那半杯残酒立化一片青光,悬向席前。韩凝霜怒道:“下方竖子何等猖狂!居然连同一气,想硬闯本宫大衍神柱,坏了我等生根发源之所,我等岂能容他!。” 韩宵闻言也面色一变,随听一声轻鸣,响彻天际,目光到处,瞥见那片酒光形如一面晶镜,现出下方三座岛屿景色,岛中各飞起一片薄如蝉翼的青白色云霞,宛如一个巨大的琉璃光罩,将全岛上下一齐笼罩当中,光罩外有百十道光华闪烁不顶,正各出法宝雷火,朝岛中铺天盖地般地打去,其中更有一片血红色的云光,涌着**十个奇形怪状的左道妖邪,满海急飞。 云中为首二人,一老一少,相貌均颇清秀,身中各升起一幢赤滟滟的光华,笼罩全身,到了脚下,合拢成一股由大而细,长达千百丈的光线,悬针也似朝海中急冲,那片红云飞得极低,仅距离海面几寸高下,上面只觉与海相连,却看不出什么形迹。光内周身均是细如牛毛的红色毫光,迸射如雨,一入海中,就隐去不见了踪影。 而这片火红的血色云光,每飞出千百丈,就见那为首老人朝空中抛出一面三尺高下的旗门,按先天八卦之数摆放在空中,就在几个照面间,红云已经绕行三岛中心的那四十九根大衍神柱半个圈子,布下了二三十面旗门,而每布一旗,就有一人立于旗下守护,好似准备旗门一布完,就准备动手神色。 韩宵看了两眼,面色倒沉稳下来,转头问道:“罗兄可认识下面那片旗门,究竟是何方阵势?” 罗衍正要开口,只听空中传来一个老人声音道:“这等不成气候的血河阵,也敢来此卖弄,简直为我魔教丢人现眼,老夫与他们虽然同为魔教,但并无半点瓜葛。韩家贤侄只管出手好了,无需看我面子!” 韩凝霜站起身来,遥空为礼道:“弟子谨遵赤城世伯之命!” 罗衍这才一下明白过来韩宵问话之意,他早已经看出那片旗门就是魔门的三大阵势之一的血河大阵,只是惟恐来人与那赤城山主有什么渊源,所以一时间踌躇不觉,所以要他来确定一下,但现在这位魔门隐居多年的长老赤城山主已经发话,瞥清了关系,他们碧云宫自然可以疼下杀手,将众人一举拿下。 正在思索间,只见韩凝霜双手齐扬,左手一股银光射向晶镜之上,右手一蓬大只如豆、形似水泡的蓝色细珠,跟着朝晶镜中射去,先发银光一闪不见。同时张口轻呼,却不见声音传出。罗衍知道她是运用传音入秘的法术,暗中布置主持阵法。 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晶镜上面己起了变化,先是光烟如潮,从海面暴卷而起,电也似疾连闪几闪。跟着霹雳之声大作,那无数水泡突由烟云中出现,纷纷爆炸,越来越多,转眼化为满天蓝色光沙,宛如惊涛骇浪般地朝那片血光卷去。 此时红云也光华大盛,化为一座比血还红的光山,飞行云雷之中,往来冲突,为首一老一少二人,各抬手朝外虚抓,指上发出十股比电还亮的紫色烈火,身外雷珠挨上便化蓝烟,纷纷消灭,晃眼之间,空中的蓝色细珠全数消散,雷声立止。只有雷珠破后所化蓝烟,依旧聚而不散,热气蒸腾,越来越浓。弥漫整个海面之上,云雾腾起千百丈高下,遮蔽了那四十九根大衍神柱下半边柱身。 而三座岛屿上的三面琉璃光罩则越发明亮,原本环绕在外的雷光剑气,就在一眨眼的工夫,就少去了许多,罗衍目光到处,才见光罩中不时喷出一团团千百丈方圆的一蓬蓝晶晶的光网,像蛟龙吸水,其疾如箭,朝空中网去,势头又急又快,无论人物法宝一被罩上,立刻就被裹住,一绕一合,就朝内收,晃眼就不见了踪影。 来犯众敌若是功力略高,还可看见他们护身光华闪动,要是法力略差,一吃网住,就状如昏死,一身神通全失去灵效,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光网每一出现,就有敌被擒,绝不落空。而岛上虽然还剩少许仙人,但都神色安详,全站立于金亭内观望。 此时那红云中一老一少,各指十股烈火,在蓝色热雾之中往来飞舞,口中不住怒啸。后来热雾越浓,几乎成了实质,冲突也渐艰难。 转眼那片红云就埋身雾海之中,时隐时现,神情渐觉狼狈。几次朝前猛冲,似想冲天而起,刚一现形,四外热气便潮涌而上,将其包没,未了好似情急,厉声喝道:“韩家老鬼,暗中伤人算什么本事?再不出面,老子拼得再转一劫,一举毁了你这生根发源之所!” “有本事你就毁毁看!”韩凝霜面色冰冷,朝座前晶镜中冷笑道,说罢,张口一股白色的冷焰朝晶镜上喷去。 原来晶镜上面本是一团浓雾,众人护身的血云红光先还偶现形迹。这时已被埋入雾中,什么也看不见,仅闻怒啸咒骂之声隐隐传出。自从韩凝霜一股冷焰寒光喷将上去,形势突变,浓雾全消,寒光一闪,那团弥漫整个海面的浓雾陡然为一座蓝汪汪的冰壁,看去不知多深。 而众人则全埋入坚冰之内,手舞足蹈,身子悬空,停在上面,虽然每人周身都有护身光华笼罩,但是上下四外一起被寒冰包没,上上下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再无半分空隙。休说在中飞行自如,就是稍微行动均所不能。 而那虚悬空中的那数十面血红色的旗门,更是各被一团黄灿灿的云团光气所笼罩,除去为首几人功力深厚,还在全力发挥护身法宝威力,抵御对方这先天癸水玄精所化的天一玄冰外,余下多人,已经支持不住,护身光华渐渐暗淡下去。 当头一老一少更是气得须发皆张,瞪目切齿,好似愤怒至极的模样。 韩凝霜转头对韩宵道:“大哥,你看这些人如何发落?” 韩宵望了身边的董无垢和罗衍两眼,张口欲言,突然又止住,沉吟一下,道:“不如暂时将他们困与你那天一玄冰之中,放于大衍神柱之前,也好为后来之人做一警试,等会后再让父亲定夺如何?” 说时,目光又朝董无垢这里瞟了过来,董无垢淡若自如的笑道:“你们是主人,请尽管处置好了,望我做甚?” 韩凝霜嫣然一笑道:“姐姐乃是玄门正宗,心地慈悲,我们当然怕姐姐说我们下手狠辣,有失修道人的气度风范。” 一百三十八章 山雨初来 就在这几句话工夫,突然只见晶镜中现出的那片宛如山岳的冰层中,隐隐传来一声厉啸,其音尖细悠长,摇拽长空,紧随着那为首一老一少身中发出亿万道其红如火的毫光,朝四周紧裹着的蓝色坚冰射去,连冲几冲,都不曾把冰层冲破。最后一次次稍微冲开一些,只听一片铿锵鸣玉之声过去,原本已经碎裂的蓝色冰层又重新合拢,将冰中众人层层围住,一任他们全身血红色的毫光纷飞迸射,分毫不能冲动。 “就凭这点初炼成的血河烈焰,也敢来碧云宫卖弄?刚才要不是冰儿等人以为是赤城世伯门下,所以没有发动那几层厉害禁法,让他得隙侵入,差点毁了宫中灵境,这下岂能容下他们!”韩凝霜玉面上怒容稍敛,冷冷道。 “小妹岂可大意,这厮已经发出他魔门中最紧急的传音救急信号,转眼救星就到,要不要为兄助你一臂之力?”韩宵神色已经平静如常,端起手中青玉杯轻轻一茗道。 话音方落,只听远远天边异声大作,声音宏烈万分,好似有千军万马呼啸潮涌而来,韩宵伸指朝座中虚悬空中的青色光华一指,原本尺许方圆的镜光一下变为三尺大小,所显视野一下开阔了许多,遥见远方海天相接之处,已经现出一线夹杂着几丝黑影的血红光华,只一闪,就变为酒杯大小,急若闪电地朝三座岛屿中射了过来,而冰层中被困的诸人好似知道来了救星,也在里面厉声呼啸起来,光影闪变,明灭如霞,比前更加激烈十倍不止,冰裂之声越发浓密,整个冰层都响起了咯咋不绝地碎裂之声,声音虽然不大,但此起彼伏,连绵不绝,而整座蓝色冰山,也左右摇晃不定,好似有崩塌倾向。 “师弟,你那千年旧友来此,何不上前一会,趁这机会了结了你们这么多年来的恩怨!”董无垢望着镜中那点血红光华道。 罗衍见血光中裹着一位身材枯瘦的头陀,容貌十分丑陋狰狞,一双碧眼射出冷酷无情的光芒,颈上挂着一串漆黑的念珠,烟雾缭绕,黑光阵阵,容貌好似有些面熟,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这时候听师姐一说,一下记起这和头陀来历,本是魔教九位长老之一的铁肩头陀,千年前被自己禁闭在南海海眼之下,后虽然脱困而出,但与自己仇深似海,要不是自己近年行踪隐秘,早就寻上门来了。 当下微微一笑,对座中韩家兄妹道:“此人交与小弟对付如何?” 韩凝霜双目一亮,道:“既然是罗兄旧仇,那有劳罗兄出手,小妹吩咐宫中之人不插手就是了。” 罗衍举手谢礼,化为一道金光,朝空中酒降所化的晶镜投去,刹那间就出现在那片血红光华之前,双手气扬,飞起十道五色光气,一左一右,各长数百丈,由前急射过来,直穿对面血红色云光之中,看去宛如十道其长无际的彩虹,满空交织。刚一接触,对面红光中立刻射出两股其亮如血的火红光华,前端飞出片片巴掌大的血色光焰,将罗衍手中所发的五色光气抵挡住,此进彼退,一时相持不下。 而就在瞬息间,蓝色冰层中也立起变化,当中那少年装束的道者越发暴怒情急,面容惨变,骤转狰狞,猛然奋力一挣,周身光焰突加强烈,四外坚冰竟被冲破,纷纷碎裂。未等由分而合,少年道者狞笑了一声,就这蓝汪汪的天一玄冰分合瞬息之间,先张口一张,喷出一蓬红紫二色的奇光,出口暴涨,化为万点光雨,头上冰层先被逼退尺许,跟着环身反卷而下,合成一光笼,将两人包在里面,现出丈许大小空处。 紧跟着身边那老人也张口喷出一团血红色的珠子,虚悬空中,徐徐转动,初出时是龙眼大小一团似光非光,似气非气,通体血红的宝珠,他手中发诀一扬,宝珠顿时化为海碗大小的一个气团,宛如天边刚升起的朝阳一般,气团四周闪烁着一层连接一层的焰光芒尾,氖氢流转,变幻不停。开头只有海碗般大,越转越急,气团也往外暴长,转眼便有丈许方圆,四周蓝汪汪的天一玄冰一遇到这血红的光华,就当空陷落一个大洞,刹那之间就荡出一个亩许方圆的光洞。 “小妹速度展绛云旗,防护仙境要紧!”这团血红珠光一出,韩宵一改方才稳重神色,扬手飞出一团漆黑如墨的光云,朝镜光中投去,一面急声对韩凝霜叫道。 “大哥放心!我早将母亲的九天玉葫芦借来,对付这颗血河珠足足有余了。”韩凝霜神色不变,只是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右手掌心现出一个碧绿如玉的尺许长短的葫芦,手挽灵诀,朝葫芦口中一指,立刻飞出一片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淡淡光气,朝镜中飞去,一到光中,就化为一片淡不可见的水雾,朝画面中那座大如山岳的蓝色冰山包裹而去。 白雾刚出,忽听冰裂之声响个不停,跟着惊天动地一声大震,寒光如电,冰屑满天,四下横飞,互相激撞,迸射若雨,整个海面也似晃了两晃,只见那片若有若无的水雾刚一飞到,海面刚起的浪花就平静下去,而且这团水雾看似缓慢,但就在间不容发的当头,四周潮水般地涌了过去,恰好将整个震成粉碎的冰山团团包裹,就连一丝碎冰都没有飞溅出半点。 只见满空的碎冰残片与那团弥漫如山的水雾一触,立起变化,化为一片青色奇光,宛如惊涛骇浪般地朝内反卷而去,只一闪,重新将那片红色光云团团压住,青光之中,更杂有无数奇两无比的翠绿色的亿万银针,发出轰轰之声,朝中间猛射。 正好与老人飞出的那颗血红气团迎在一起,先是空中那团血红电旋星飞,停空滚转,晃眼暴长至亩许大小,旋转更急,边上已经现出乌金,暗紫二色光焰,刚一出现,就立刻多了一片惨白色,朝外急射。 董无垢在旁看得清楚,知道这类魔教旁门用来同归于尽的阴雷,历来狠毒异常,是将本身真元汇聚在雷光中,然后压缩成一团,再猛宣真气,全力爆发,以做那玉石皆焚的两败之举。这其中由按每人功力深浅不同,所现外在光色也是不同,这一老一少两人所发气团阴雷,现在已经呈现出三种颜色,只要再现两色,就会发生极强烈的爆炸,威力虽然不如月前众仙合力发出的那绝灭神雷可比,但威力也是至大,将这方圆千里内震成死域没有半点困难。 只是来人功力略欠精纯,那颗血河珠尚为修至朴实无华的地步,而韩凝霜掌中葫芦所发出的更是它的对头克星,采集九天之上的太虚清灵之气所汇聚的云光,就此一宝,足以克制那颗血河珠,而身前韩凝霜分明愤恨他用心歹毒,又将暗中设置的禁法丙灵神针发动,那团血河珠所化的血光只要被这金、水两行真气合炼之宝所发翠光绿针罩住,上下四外重如山岳,内中亿万根丙灵针更无坚不入,无论他的护身神光如何防备周密,终有被攻破一刻,哪怕只是一丝翠光,或被一根细如牛毛的光针乘隙飞进,身外排山倒海的癸水神光和庚金精气所化亿万绿针齐受感应,大量侵入,内外夹攻,光层立被冲破,将敌人宝光震散,人也粉碎,化为血雨,尸骨无存。 只见那团亩许大小的血红光华在空中越发明亮,照得海天一片血红,而四边光焰也已经化成五种颜色,知道爆发在即,随见一点翠绿光丝在血红光华中闪了一闪,四周一团白茫茫的雾气冉冉飞来,轻飘飘地就将这团血红光华裹住,正好那老人面露狰容,张口喷出一团血光,才飞出尺许,一蓬翠绿的光线一闪,射在那片血光之中,只听波地一声爆声,整个头部连带肩膀,就化为满天血雨,才飞出数丈,只见蓝光陡然大盛,漫天翠雨红光突然收去,一座蓝巍巍的冰山重新在当地现出。 原本正准备脱身飞起的几人,受冰山一裹,立刻又诶冰封在内,丝毫动弹不得。不过此时与刚才不一样,就连各人身中仅有的护身光华都一起被那冰山压制裹去,眨眼就被重新冰封在内。 光华流转间,就连董无垢的目力都未看得过清楚,情知座中二人此时是兄妹合力,并暗中发动宫中的禁法,双管齐下,一举将这群想起心不良的妖人拿下。她目光一转,就知道兄妹两人如此急于动手的原因,无非是两个目的,一是杀机敬猴,让其中尤自身怀异心的来客暗自警戒;二就是此时碧云宫中前辈真仙云集,正邪两派的首要几乎齐聚于此,碧云宫身为主人,要是连这些生事的二流人物都对付不了,岂不是弱了碧云宫的名头? 董无垢心中暗叹一气,所来为首两人,功行尚是不差,都有近千年的修为,要是放在当世,也足以是跺跺脚就天下震惊的角色,但放到碧云,青曦等几处源远流长的古老神秘门派,则又不够看,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目光一转,只见罗衍正与那铁肩头陀斗得不亦乐乎,双方都没有取用法宝,都是各发出一片神光,僵持在一起,一时间只见霞光万丈,剑气冲霄,星火疾飞,彩虹如电。加上海中的那座冰山雾气,将当空变成了一个光怪陆离,霞彩辉煌的光明世界,比起极光辉照天地时另外有一番景象。 只是那铁肩头陀分明是救人而来,为什么一见师弟罗衍,就与他缠斗不休,浑然忘记了前来之事?这可不像这些魔头们的行事作风? 再仔细一看,这才知道原委,明白过来,暗呼厉害。 只见铁肩头陀此时须发皆张,身上射出片片红光,凌空屹立空中,厉声喝道:“姜鸿小辈,你杀我师尊在先,挡我救徒在后,老衲今日岂能容你?你可有胆与老衲决一死战?” 罗衍立身空中,朗声笑道:“此地乃碧云宫圣地,宫中尚有你我尊长在座,岂容你等猖狂撒野?你那两个孽徒,仗着你有点半点传授,居然想震毁此地灵境地脉,岂是为客之道?就算韩老前辈容我在此放肆,恐怕你那掌教师叔也不容你在此胡作非为!” 铁肩头陀冷笑一声,道:“老衲现在无门无派,哪里来的掌教尊长?老衲年前闻你转劫归来,本想寻你,只是为一事耽误,现在既然再次撞上,岂能再等?!” 说时抬起头来,厉声道:“选日不如撞日,今日老衲如若不拿出一点本事,只怕你死难瞑目,你要找人压我,老朽决不放在心上,尽管叫来好了!” 董无垢情知他是故意如此说法,就是怕人合力夹攻,而且这里主者不动声色,就将门下两个徒弟一杀一困,分明是他们混水摸鱼之策尚为奏功,要是再一引宫中主人出手,他就是再厉害,也万难抵御,所以才将事情扯到个人恩怨上,他为前师徒弟报仇,外人也绝难干预。 她心中刚自冷笑,只听罗衍沉声道:“好,我今日就与你决一死战又有何妨?” 话音一落,双手一扬,一红一银两道光虹,犹如神龙出海一般,朝前当头压去。 铁肩头陀怒喝一声,左肩摇处,一声龙吟,一弯四边红芒如雨、形如新月的血红精光立即电掣而出。晃眼暴胀,神龙剪尾一般,两条芒尾各自伸长数丈,射出无限奇光,红霞如辉,冷气森森,犹如匹练经天一般,朝那两道光虹兜去。 两下去势均绝快,恰好迎了一个正着,就在三道光华刚要撞上瞬间,只见罗衍左手中的红霞陡然加快速,比那道银光灿烂的光霞,快上了一线,抢先撞道血红如火的新月光华,只一碰,两片红光就如同大锤击红铁一般,亮晶晶的火星四外飞溅,化为漫天花雨,齐齐朝后弹开百十余丈。 而此时那道银色光芒陡然加快速,突然出现在那片血红刀光的当中,迎空一击,只听亢地一声金铁交触之声响彻海天。 但片红霞刀光顿时犹如丝带一般,在空中荡起连绵起伏不绝的光浪,好似受力不住一般,顿时弹飞千百丈开外。铁肩头陀面色大变,万万想不到自身法宝刚一出手,就被对方打得七零八落,双肩一振,十八团漆黑的圆珠化为十八团亮若朝阳的光团,飞向空中,成一大圈,静静地环绕在头上,将身护住,同时手中飞出一个形似钵盂之宝,随手一指,立有一股金碧色的光气神龙吸水一般,由盂口中飞出,自空高挂,转眼展布开来,作喇叭形四下展布,挡在身体前面,朝空中的那一红一银两道光虹卷来。 原来罗衍手中所发出的两道光虹,力道并不一样,那股太阳真火所凝的红光,是用了十分力道发出,而那太阴月华所聚的的银虹,则只占有他两层的功力。对方那片血红刀光本是烈阳真火所炼之宝,本与太阴月华互生互克,此时吃太阳真火抢先击上,两人功力相近,法宝本质却是大有区别,铁肩头陀的戒刀虽然是采集五火神铁所炼,但哪里又比得上罗衍的名列前古九大神兵之一的血战天戟,比之则差了一等,虽然铁肩头陀出手时候已经看出罗衍所发的一红一银光华正是阴阳二气所汇,所以正想先破去那片太银月华所聚银虹,再与对方纠缠,但不料罗衍去先将太阳真火送上,两阳相交,强者为尊,他的如意算盘立刻打不下去,反被太阴月华所凝的银虹差点将戒刀当中一分为二。 虽然他功力深厚,但就在这一接触间已经吃了一个小小暗亏。 就在那金碧色光气刚一出手,只见罗衍当空一喷,口中飞出一股星光灿烂的光沙,发出轰隆之声,一出就化为数十百丈长大一股银色星砂,铺天盖地地朝前涌去,被空中那片形如喇叭口的金碧光华一卷一裹,就朝他手中的钵盂投去。 铁肩头陀只觉得手中一沉,那片银色光沙好似有极大的吸力,一面发出一股奇异的力道将他手中的钵盂朝前扯去,而且一面又如同万流归壑一般朝他钵盂中塞来,只见金碧光华圈转之中,耳听铮铮锵锵之声,仿佛九天银河的无灵星光,一起迸落在他钵盂之中,发出十分清脆连绵的声音。 铁肩头陀本以为这紫金钵盂乃是心灵相合的第一至宝,专受天下法宝,根本不惧怕外人夺去,见对方的银色星沙被他钵盂收去,心中暗喜,知道只要将这九天星沙炼成之宝夺去,功效也不在那紫元珠之下,只要一取在手中,就可抵御年后的地仙三劫最后一关,正要加功猛吸,突然只觉得手中越发沉重,前方的那股星沙还不见底,而自己手中已经有把握不住的势头,这才心中一惊。 一百三十九章 离火真君 铁肩头陀终是千年修为,宗师级别的高手,临危不乱,身形一晃,左右各飞出一个同样大小的血红影子,只是装束打扮略有不同,身形也矮上一半,当头一位化为一道血光,径直投到那片形如新月的刀光之中,随见那道血红的光华顿时精光四射,骄如游龙一般,反卷过来,将空中那一红一银两道光虹圈住;同时手中钵盂也落在才分化出来的元神化身之中,钵盂内现出一道道乌金色的光圈,朝空中那股永无穷尽的璀璨星光套去。 他此时已经心知肚明地知道他与罗衍的这场较量,关键就在手中紫金钵盂上,要是他能靠这件专门收摄天下法宝奇珍的的法物,收去对手运用本身真元发出的这片星沙,那他至少就隐操胜眷,若是他手中紫金钵盂无法装下那片沙光,那他则钵失人伤,其中道理虽然简单,但要做到这一点,则又是另外一回事情,眼下则是互拼道行,看谁究竟是能坚持更久一点。 元神化身手中的钵盂越发沉重,而对方倾泻而来的无量光沙带着轰隆巨响,宛如天河倒泻一般朝那紫光隐隐的钵盂潮涌而去,抬眼望去,只见那片无量星光在空中看去虽只绿豆大小,落于钵盂时已经缩为微尘大小,但威力丝毫不减,相互激撞爆炸,随灭随生,变化无穷,发出无数震裂之声,就连与心灵融为一体的钵盂都感受到强烈的震击,而且越来越沉重,心中暗算,知道尚能支持片刻,要是对方光沙再不能尽数收去,这件费了无数心力取来的禅门至宝就难于保全,其中不说,光是钵盂内的河汉星沙爆炸之力,就能将整个紫金钵盂化为乌有;但反过来说,只要能抢先一步将这星沙制服,他也就能全部切断对方元灵之气,多得一件纵横宇内的至宝。 铁肩头陀心念一动,猛一狠心,暗中咬破舌尖,催动邪法奇功,只见空中钵盂陡然化为一个百十丈大小的巨大光圈,悬停空中,钵口正对罗衍前方,金碧光华一下大盛,转眼就将空中那股千百丈长段的九天星河团团罩住,而且那片形如喇叭口的金碧光华也一下化为一个巨大的光漩,无数圈大小乌金色的光圈正电旋星飞般朝罗衍卷去。 “心迷法华转,心悟转法华!大师失算了!”罗衍哈哈一笑,口中所喷的无量星沙嘎然而止,而尤自朝前狂涌的那道几百丈长短的银亮星光颜色陡然一变,由银化蓝,由蓝成紫,而且原本空中绿豆大小的光沙瞬间聚集在一起,凝成一道紫巍巍的长虹,而且长虹尽头则化为一圆锥形的尖亮无比的光华,以惊人的高速,笔直朝钵盂口中电射而至,就如同一只紫色长箭,飞射至靶心一般。 空中那面巨大钵盂就在这间不容发的当口,突然朝外一倾一歪,让过突然当空变化出来的紫色长戈,不过钵盂边口也被紫虹光芒飞过,撞开一个丈许方圆的裂口,而原本从钵盂中飞出的那片金碧光华连同无数光圈,就于刹那之间烟消云散。 紫虹一绕一折,当空就朝那面由大变小,朝铁肩头陀手中飞落的紫金钵盂追去,就在转眼要追上的关头,几团漆黑的光华当空朝紫矛当头打来,只听几声闷声巨响,饶是紫色光矛威势无匹,但也被阻了一阻,而钵盂就在这眨眼功夫,被铁肩头陀收去。 罗衍心中暗叹可惜,情知法力还是稍有欠缺,不能一举全功,这次将龙犀环中无量星光突然转化为血战天戟的紫柄枪身,他也是首次施为,所以尚有少许破绽,不然,空中的紫金钵盂就只有洞穿当场的份。 这几日来,他觉得本身修为又有突破,他前后所得的几件法宝已经被他全部炼化,融为一体,而且更妙的是,几件本质完全不一样的法宝也能彼此分化,运用由心,一种全新与新奇的感觉充盈全身,他再感觉不到几件法宝的独特性质,只觉信手所出,法宝自然生出种种变化,一切发乎自然,就像云霞般任他呼吸吞吐,大海汪洋般让他予取予求。 这是与前生精微道心迥然有异的另外一层境界,而这一切都起因于那次混元大劫! 虽然每一次劫难,对于修道人来说,就是每一道生死关卡,但也意味着,每一次劫难过后,劫中之人要发生翻天覆地地变化,迈向大道之路也更近一步。 劫者,既是考验也是突破!尤其是这类关系天下生死存亡的大劫,所带给应劫之人的好处是难以言表和难以预测的。 罗衍心中的诸般杂念一闪而过,晓得眼前若是施尽浑身解数,说不定能将这位为恶多端的大敌置于死地,当下目光一转,空中紫虹连带那红银两道光华陡然倒转飞回,只听亢地一声脆鸣,手中顿时多了一柄紫柄银月的方天长戟,斜指前方,口中轻喝道:“吃我一戟!” 铁肩头陀脸上无法掩饰地露出震骇神色,那道形如新月的刀虹环绕在身前,头顶十八颗漆黑的珠光虚空悬于脑后,徐徐流转,身中光影一闪,分化而出的元神化身归为一体,冷喝一声,血红刀光泛起一片光山,宛如山岳般地朝前劈下。 空中光影一暗,旋又银光大盛,一圈同样大小的的银月迎着空中血红光华飞迎而上,亢地再一声脆响,血红刀光与空中那条宛如蛟龙出海的紫虹同时再硬拼一记,各自震退千百丈。 罗衍扬手朝空中一指,空中现出一圈银光万点的光环,环中射出千万点五彩光华,朝前方激射而去,光华刚飞起千百丈,突然见海中突然现出一片红霞,长城也似横亘天半,正挡在两人中间,环中千万点五彩光华受红霞一挡,突然散为满天晶芒,化为亿万道寸许长短,牛毛粗细的光针,朝前暴射,箭雨一般地打在红霞之上,空激起阵阵涟漪,千层霞彩,但也万难越雷池一步。 而就这微一停顿转盼之间,对面铁肩头陀脑后那十八颗漆黑的光华,也相互追逐,成之字形飞射上前,吃红霞一隔,纷纷朝后弹去。 随听一声雷震,当空突然又现出四十九根晶莹剔透的通天巨柱,宛如一个连天光城一般,从天降落,正好将铁肩头陀团团围住,而四十九根巨柱上顿发奇光,飞出千万道祥云碧光朝当中卷去,顿时将铁肩头陀的遁光宝气齐齐裹住。 此时时晴空万里,皓月当空,天色十分晴朗,碧霄清波之中,突现出这数十根通天巨柱,各发奇光,四下飞舞,越发显得仙云如焰,瑞蔼浮空,光景奇丽无比。 随听空中有人冷冷喝道:“多谢罗道兄出手相助,只是此人硬闯本宫,理应受罚,还请罗道兄袖手旁观如何?” 罗衍听出是韩凝霜的口音,情知或许就在这片刻之中,离火真君已经元神复体,暗中主持此事,不然空中的这片红霞外人绝难发出,而且更不能颠倒阵图,将大衍神柱移转百里之外,将铁肩头陀困住。 话音一完,只见那立在身前的四十九根大衍神柱中北方七根大小不一的光柱颜色陡然一变,化为漆黑之色,,飞出万道墨光,朝中心的血红光华裹去,两者刚一接触,红光一下暗淡下来许多,宛如一块烧红的烙铁突然浸泡在水中一样,烟光飞舞之中,墨色光华一闪而隐,而中心的红光连人带宝都不知去向,只剩满空妖烟邪气,海风飞来,隐隐还有一丝血腥味道扑鼻而来。 随见前面碧空仙府中冉冉飘来一朵丈许方圆的碧云,云中涌着一位白衣道装少女,对岛中众人举手一礼道:“小妹碧云宫主离火真君之女韩凝霜,见过诸位道友。寒岛正值多事之秋,方才几位宵小闹事,打扰诸位仙友之处,还请海涵。至于诸位想见的紫元宝珠,就在鄙宫大殿内,诸位可尽情观赏,至于取珠之法,殿外玉碑上已经有记载,还请诸位道兄自去观看。” 说完转过身来,对罗衍道:“家父刚才神游归来,正请两位道友前去一会!董仙子已经先去一步,还请道友随我前来。” 罗衍一纵遁光,飞身至碧云之上,笑道:“请姑娘带路。“ 说时有意无意地望了前方屹立的四十九根大衍神柱两眼,韩凝霜好似已明他眼中之意,道:“这个前来生事的贼和尚连同他门下两辈弟子,已经被家父一起拿下,除两人外,一起被家父压在距离此地万里外的北海寒泉中,日夜受那寒泉侵体之厄,就算那贼和尚法力高强,至少也要四甲子后才能脱困而出,而且那时他道家最后一劫也将到来,能留得一丝残魂转世投生,已是万幸!” 仙云迅速,就在这一两话话间,两人就来到方才所到的竹林外,只见朱竹依然,翠干苍绿,当中那三间竹居竹门大开,屋中陈设十分简陋,与宫中其他殿宇器宇华贵,气象高洁的景象形成鲜明的对比,堂屋当中只摆放着大小九个用鲜竹叶编就的蒲团,当中主座上正端坐着碧云宫主离火真君,左首陪坐着师姐董无垢,余下就别无他人。 离火真君见两人进门,只是把眼皮微抬,瞳子略动,开合之间,精光射出数尺,示意两人坐下,罗衍才礼见后坐在本门师姐董无垢下首,而韩凝霜则侍立在其父身边相陪。 罗衍见离火真君见他进门后反将双目微闭,料知是运用本身法力神通推算未来,也不便开口打扰,不过想想这短短半日内,就恶斗连场,而且这碧云宫内,聚集了天下正邪两派前辈真仙,声势之盛,真是万年难得一见,虽然大家都是为了紫元宝珠前来,但因为来人众多,其间更有个人恩怨纠缠,没有当场动手,打个热火朝天,就算是给了此间主人天大面子。 不过话又说回来,凡是敢在碧云宫中动手打主意的不外两种人士:一是新来后起新进之士,根本没有听说过此间的名头,所以不将此地主人放在眼中,毕竟,碧云宫与青曦,霜华两宫一样,少与外人交往,所以天下知道此地名声者少;二是知道此地名头还要强行动手者。 前者对碧云一宫来说,则丝毫不放在心上,倒造不成多大的干扰,而可虑者是知道此地主人厉害,还要动手的,则无一不是浪得虚名之士,而且身后与天下间几个流传久远的门派多有渊源,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最后都又牵缠到宫中做客的几个旁门长老身中,所以,就是实力强如碧云宫,也不得不小心谨慎行事,以免招徕过多的误会。 眼前分配九颗紫元珠,归根就底,其实也是正邪之争的一个开始,虽然最顶端的上层已经相互妥协,没有作出大家同归于尽的疯狂举动,但怎么具体分配,则也是让人头痛不止。 隔了半天,才见离火真君张开双目,缓缓道:“刚才接赤城道兄心声传语,分珠之法已经定下,无论何人,必须先通过我宫中的大衍神柱或者他设下的血河大阵,才算取得夺珠资格,进入下一阶段的比试。而且比试之法有两种,一是令师、六隐和我宫中各派一名弟子守关,只要有人能连续闯过三关,那就可以取得宝珠;二是将取得资格的人士分成九起,互比法力高下,胜者得珠。不知道董贤侄愿取哪一种。” 董无垢笑道;“一起由老前辈做主就是了。” 离火真君笑道:“贤侄如此说法,那老夫就就替三位道兄做主,选了第二种法子,这样更为正大光明,就算别人输了,也怪罪不到我们身上。” 韩凝霜一听,在旁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道:“几位前辈商议这么久,我还以为有什么好主意,结果出了这个一个稀松平凡的法子,真叫孩儿大失所望。” 离火真君面色微沉,就要开口,董无垢笑道:“世妹入世未深,当然不知道人间的那些鬼把戏,要是按第一个法子来,无论是愚姐守关还是令师兄看守,要是我们存心不放人过关,天下间除了他们几位老前辈外,还没有人能硬闯我们这两个关口,反之我们要闯过对方守关之人,也是万难,所以看似公平,则最后结果是没有人可得宝珠,或者最多只有一两人得珠,这分珠之会,反而难以进行下去。” 韩凝霜道;“那将人分成九组,难道就没有弊病了吗?要是将九个最厉害的分到一组,无论他们怎么争斗,最后八人都得不到珠子,岂不是便宜了其他法力不如他们的八人吗?” 董无垢哈哈笑道:“世妹倒是一语中的,不过以诸位前辈师长的法力,岂能不知?等后分组之时,定有其他安排就是了。小妹前来,只是希望世伯宫内,选出三位道兄出阵,以壮我方人数。” 离火真君韩逊面色微微一楞,道:“这是令师伯之意?” 董无垢点了点头,道:“正是!” “难道浩然紫气一脉的几位道友不再出手相争?”韩凝霜目光一转,顿时明白过来。 “实不相瞒,我们三脉,只有我们姐弟二人连同黄庭道友出手参加争夺,虽有胜算,但却难以分身,最多也只能夺得三颗宝珠,就是将几位道友算上,也只能多得一颗,所以请世伯让两位世弟世妹下场,纵使不胜,也能削减几分旁门的气焰。”董无垢玉面倒有几分凝重,徐徐道来。 韩凝霜目光一转,朝父亲望去。 离火真君长叹一气,道;“老夫谨遵太苍道友之命就是了。”不过转头对韩凝霜道;“霜儿已经有珠在手,再去抢夺,恐怕不妥。” 韩凝霜略一沉吟,抬起头来,笑道:“爹爹难道忘记了孩儿曾经与五师妹修有心灵相通之术?只要孩儿元神出窍,顶了五师妹的身躯前去,外人绝对难以看出破绽。” 离火真君面色一板,道:“胡闹!难道你以为能瞒过诸位尊长的神目慧眼?!” 韩凝霜哈哈笑道:“我与五师妹自由情同姐妹,而且又是同时修道,所学心法又是一样,虽然五师妹不学孩儿多世修为,今生只是转劫归来,进展不如孩儿,但她本身资质尚是绝佳,不在孩儿之下,我顶了师妹的法体前去,恐怕就是爹爹不留意,也看不出破绽,况且五师妹一直深居宫中,外间也不知道有这号人,怎么不行?再说,纵使能有人看出有异,那也只有赤城、六隐七八位世伯有此眼力,他们怎么也得给爹爹一个面子,不会当面揭穿孩儿的。” 离火真君想了一想,就不开口,算是默许,董无垢见事情已经办成,这才起身告辞,韩凝霜跟着作陪送出,刚退出林,便见烟光乱闪,耀眼生辉。回顾身后,竹居已全隐去,化成一方山石,屹立林中,而整个竹林上方则有各色烟光冉冉升起,化为片片轻云。 一百四十章 异地逢亲 董无垢见烟云一闪而隐,所化山石并非幻影,而是如假包换的奇石翠峰,情知此地禁法虚实相生,随人心意而自生变化,如此法力神通,怪不得三位师尊也不敢小视,等于韩凝霜话别后,才驾仙云飞起,往凝光阁飞去。 此时因为师命已经完成,所以仙云飞得甚慢,见此时千百道遁光云气从下方仙岛激驰而至,一至殿前,就各有宫中侍者迎上,将之引往前面宫殿楼阁中,虽然来人甚多,但都见识了方才宫中主人的法力神通,连魔门传说中最为厉害的血河大阵都被人家举手破去,而且生事之人无一全被擒住,这才知道厉害,所以无人再敢乱闯,擅自逾越雷池一步。 董无垢见后来众位仙人都是被宫中使女侍者引至前面左右仙宫殿宇,而至三重宫阙之后,却依然禁法重重,隐藏在飘渺仙云中,清幽异常,转眼就到了了三位师尊下榻之处,还未进阁,只见门下三位徒弟站在门口,正翘首以待,望见师尊和师叔回转,连忙上前礼见,董无垢笑令起来,却见末徒柳青衣张口欲言,话到口边,却又忍住,转眼又拿一双秀目望了过来,好似有什么话说的神气,不过却一时间好似不好开口。 刚转目望了过去,柳青衣一见师尊笑意盈盈地望了过来,慌忙将头低了下去,脸颊却一下飞起两团红晕,南宫闻樱却是深知恩师与小师叔的脾气,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一面使劲推了柳青衣一下,悄声对小师妹道:“还不向恩师说去!” “你们三个丫头,鬼鬼祟祟的,究竟搞什么名堂?樱儿,你先说!”董无垢知道新收的这个小徒弟在她面前胆小谨慎,执礼甚恭,背后却修为刻苦,不学南宫姐妹那样惯于涎脸,面皮又薄,此时定然有什么事情想开口,却又不敢,这才开口问道。 南宫闻樱伸手捏了身边的小师妹一下,道:“禀报师父,刚才青妹随侍三位祖师时,曾听师叔祖说起,南海三十六道,皆有人要来,其中就有青妹的祖父,所以小师妹想趁此时机,去见上一面,本想请师父恩准,却又不敢,所以弟子帮她说了。” 董无垢面上露出一丝柔和的笑容,对柳青衣道:“青儿既然去见祖父,也是应该的,有什么不好开口的,你入我门下都快近一年,难道还要拘泥于那些人间礼仪?现在你祖既来,我本应见上一面,只是我另外有要事,要与浩然门下的几位道兄一会,恐怕已经是无暇,不如这样,我先放你三日假,你自去见你的祖父与你门中几位尊长,只等此间会后,你尚可引你祖父来与我见上一面,只是现在不可吐露向你门中几位尊长吐露师门的来历,就是令祖,也只能在无人时暗中告之,不然你倒是……”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改口道:“外间龙蛇混杂,你只有一把宝剑随身,遇到厉害敌人,你难免有些吃亏,我昆仑一脉弟子,岂容外人欺负?你将我这片天孙锦拿去,只要有人向你惹事,你尽管出手好了,就是天大的乱子,也有为师给你担待。” 说时从腰中飞出一片薄如其亮如雪,三寸宽,五尺长短的丝带,飞到柳青衣腰上,化为一根银亮如雪的锦带,系在她腰中。 南宫闻樱见恩师如此说法,笑问道:“师父,那弟子也陪小师妹前去如何?” 董无垢面色一沉,道:“二丫头陪青儿是加,想外出惹事是真,不要以为为师不知道你那点鬼心思?现在不许去!” 南宫闻樱一下叫起曲来,道:“师父就是偏心,弟子哪里想去惹事,只是想……” 话还未完,只听堂中有人笑道:“樱丫头不要生气,你师父不许你惹事,自有她的道理,那几个小门派的小打小闹,你用不着去参合,要惹就惹大的,等下我包你称心满意就是了!”南宫闻樱听出是师叔祖的声音,心中一下大喜,就不再说。 “三师弟怎么还念念不忘那千年前之事?难道非要让那两位道友下不了台才是?”阁中传来冷梅仙子李萼的微叹声。 “二妹怎么还不了解三弟的脾气,就随他去折腾吧,反正此事终究也要做个了结才是!”阁中太苍真人无奈说道。 “师姐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太微真人理了理下颔下的短须,神色自如地道,说着转过去头,对阁外笑道:“青儿此时出去正为合适,只是你肩头那柄碎星神剑宝气神光甚重,而你仅会剑遁之法,往来不易,难免被人看出路数,我就赠你一夺青云,为你代步之用,此云乃我闲时采集五岳轻云所炼,无人能看出它的家数来历。” 柳青衣只见一片纯青色的仙云从阁中冉冉飘来,到足下化为一朵丈许方圆,尺许厚薄的祥云,柳青衣正要拜谢,却见青云围上,立刻将大半个身子包裹在其中,哪里还能动弹半分。 “此云你按我门中太清仙诀施为,立可隐现由心,就是遇到寻常敌人,也可防身护体,你那件劳什子铠甲,中看不中用,不要也罢,还不如送人。去吧!”太微真人在阁中笑道。 柳青衣只觉青云随风而起,一下就将她带出千百丈外,只见当空彩云如带,云下琼花异草,嘉木清泉,掩映在大片仙宫瑶台之中,景色清秀灵奇,与昆仑仙山霜华宫又别有一番景象,难分高下。 柳青衣人在青云中,心中却是有些惊疑不定,师父与师叔祖都是如此说法,好似自己此去定要惹事一样,又见足下青云虽然只有薄薄一片,人站其中,云中泛起一片淡淡的祥光,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就连空际飞行,那讨厌万分的天风都全数荡开,丝毫不能吹拂其上,情知是一件异宝,暗中运用师叔祖所传授法门,细一施为,就与本心合为一体,无不运用如心,心中越发心喜,还未仔细察看师父赠送的至宝天孙锦,就见前方一座金碧辉煌的庭院内,屹立着一条六丈长短,银光四射的银舟,认出正是祖父所常用的至宝银鳞太虚宝舟,慌忙收去仙云,将祖父所炼的一柄仙剑施展出来,身剑合一,化为一道青虹,朝院落中飞落下去。 她这柄宝剑,本是祖父专门为她防身护体之用所炼,后来遇到孤云老人,才知祖父费劲心力炼成的宝剑只是等闲,后来拜入恩师门下,更是不值一提,所以也就不用,现在恩师既然不令炫露,为防万一,就连仙云都收掉,以免露出痕迹,所以才再次拿出运用。 此时庭院内站着四五位高下不一的道者,其中一位风神俊秀的文士一见,不由得诧异道:“方兄,这不是你门中路数吗?” 边上一位身材瘦小,容貌古怪的老人奇道:“怎么青儿也回到了此间?” 旁边一位高冠博带的老人道:“接下一回不就知道了?”说完将手一招,一股劲道就如潮水般地朝空青光卷去。 柳青衣见前方一股力道吸来,看出施法之人正是祖父七巧门主方远丘的好友长白异叟左清泉,旁边还站着四海狂生赵书元和两位师门长辈,也不挣扎,就势落了下去,不过只觉劲道远非原来所遇那样强劲万分,难于抵御,也只道是左清泉公公故意如此,怕伤了自己,所以并未施展多大的力道。 刚一落下,就慌忙拜了下去见礼。 左清泉哈哈笑道:“怎么你这孩子,自从在昆仑长春仙宫一会后,就不见了踪影,还累得你爷爷一阵心急,要不是老道用先天神卦算出你有惊无险,隐约间好似另有遇合,这才作罢,不然老道可要吃不完兜着走了。” 说时一把将她拉了起来,赵书元在旁,也是奇道:“怎么你孤身一人,来到此地,究竟为何?” 柳青衣抬起头来,道:“弟子是被几位前辈尊长带到此地,并非孤身来此,听闻几位爷爷也来了,所以才前来相会。” 方远丘心中倒是越听越奇,这碧云宫乃是天下六大圣域之一,就连海内外群仙,也是近日方才听闻,所以才与几位好友连同南海三十六岛诸位道友,一同赶了过来,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所幸人多势众,合多位道友之力才度过那玄天冰云之险,才来到这方外仙山,灵景妙域,结果人还未坐下,行踪就被人知道得清楚,还遣孙女前来探望,就不知道孙女口中的几位前辈尊长究竟是何方神圣?不过光是这一手前知的法力神通,至少也是地仙一流的人物。 不过这也难怪,这数百年中,天下门派,正道皆以天机阁为首,不想短短半年间,先是桫椤神洲诸位异人奇士来访中土,显示了不亚于中原群仙的法力神通,尘埃尚未落定,结果天际又发生巨变,数十位从来没有听闻过名号的金仙一流中的人物合力布下玄门无上阵法,抵御那传说中的混元大劫,显示出强横万分,颠倒乾坤的法力神通,这才让天下仙人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而那些原本名头高大,声势浩大的各派仙人,则直接一下名落千丈,打落红尘之中。 就不知道青儿有没有这个机缘遇到这些仙人? 方远丘拿眼望了一下这个素来孝顺乖巧的孙女,心情一下黯淡下去,就凭青儿的资质禀赋,就算是遇到这些前辈仙人又能如何?难道人家还将她收为门下当传人不成? 左清泉哈哈笑道:“我等既然来此灵山仙域,世外福地,怎么还站在外间,有什么话请落坐再说吧。”说完推门走了进去。 几人一进室内,更是惊讶,只见室中陈设无论是罗帏琼帐,冰奁珠缨,还是晶盘玉盏,全都是用奇珍异宝所制,光彩陆离,备极华丽,其他什么都不说,光是室内帏帐,皆是用极其罕见的天蚕丝所制,只要稍加祭炼,就可炼成上好的护身法宝,赵书元一下就楞了下来,想起一年前尚给了一件天蚕衣为见面礼,送与柳青衣,本以为所送非薄,但要与此地相较,简直就如同乡下老农进了皇宫一般,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其中方远丘刚是嘴巴张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他七巧一门,本是以炼器筑宫为主,眼力更为高明,室内陈设,全是由上好成材的琼玉瑶晶所制,这等美玉,就拿在仙家,也是众仙炼器吸灵之宝,极为难得,但这里仿佛就好似根本不珍惜一样,难道这些仙玉灵石已经到了多得用不掉的地步了吗? 他可记得来时,两位迎宾的道童仙女只是随意选了一处,让他们住进,虽然礼数无差,但身上的冷淡蔑视之情,却丝毫瞒不过他们这些活了几百年的老人精。光是想想所来仙人如此众多,这类楼台亭阁光是他们在空中所见,就不下百余处,其中陈设也想是一样,其中几处主殿料必更好,光是如此陈设,就足以让他们不虚此行! 众人刚一坐下,就有两位男女道童,手捧三尺玉盘,中贮酒果食物,奉了进来,也不与众人答话,摆完就退了下去。 左清泉一屁股坐在通体墨玉雕成的椅子上,开口叹道:“老夫此时终于心服口服,才知道三百年的修为见识,全都修到牛屁股里面去了!什么叫仙家气象,这才叫仙家气象!比起我们整日为了一块灵石宝玉拼死打活,勾心斗角,简直强到哪里去了。” 方远丘面色微微一变,道:“左老儿用不着说风凉话,你难道没有为了我那块万年寒玉伸手?” 左清泉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神色,道:“你先坐下看看。” 方远丘气鼓鼓地一坐而下,顿时之觉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意透体而入,立刻跳了起来,惊道:“万年寒玉?!” “然也!我说方老儿,你我也不用为那破玉争了,不如你我改行,就在这碧云宫中当个杂役侍者,也比回去你那狗洞当个山大王强多了,其他不说,光是这些良材,你就取之不尽,用之不完,总比你每天费劲心思,到处挖寻好上千万倍。”左清泉故意说道。 “恐怕就算我们几个磕破头皮,人家也不会要我们几个,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赵书元在最边上的椅子上舒服写意地说道,眼角过处,只见刚才送食物的那一男一女两个小童正站在院落门边,朝屋中指了又指,其中那个女童还探头朝屋中望了两望,这才转身离去。 “方老儿,可不能打这些东西的主意,我们早被人家主人给盯上了,要是走时少了一样,恐怕我们是出不了这个院门的。”赵书元转过头去,对屋中几人笑道。 座中一位相貌清奇的老人哈哈笑道;“这全是方老儿一向贼头鼠脑惯了,人家门下的丫鬟下人自然要另眼相看,幸亏庄老鬼没有同来,不然我们早就被人家扫地出门了。” 柳青衣站在方远丘身后,气鼓鼓地道:“黄公公,我不可许你这么说我爷爷!” “哈哈,看看,方老儿,你这丫头,虽然根骨不是上乘,但心地可是一等一的,比那萍丫头好多了!对了,青丫头,你是随哪位仙人来此,也给我们说说!”那姓簧的老人本是南海南风岛岛主黄琼,与柳青衣所住仙岛黑蛟岛两两相望,隔得甚近,所以言笑无禁。 “青儿来时,曾受严令,不许我透露他们几位老人家的来历,所以青儿不便相告,还请诸位爷爷原谅!”柳青衣跪了下来,盈盈道。 此时挨得最近的左清泉这才看出眼前这个女孩儿一年未见,好似整个人变了一个模样一番,体外肌肤隐隐光华在内流转,全身上下,神仪内莹,容光照人中,自然流露出一股飘逸出尘的味道,看上去与那刚才碧云宫外侍立迎宾的琼宫仙侣并无两样。 心中一动,再此伸手朝她拉去,才觉着手处似柔若无骨,却又潜力澎湃,暗中运用先天真气化为一丝游丝,朝她身中透去,想暗中运用玄光内视之术看过究竟,怎么那丝劲气刚才透入这丫头脉寸许,就宛如泥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而紧随着掌心微微一颤,一股浑厚至极的潜力从她手腕中发了出来。 只听柳青衣惊呼半声,人已经顺势站了起来,而手掌也就在不知不觉间挣脱出去,掌心的潜力也顿然消失得没有了踪影,几人目光也望了过来。 左清泉放声长笑,道:“方老儿,你这孙女可真是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不到年内工夫,一身功力已经达到如此地步,看来再过年余,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就得听这丫头摆布了。” 方远丘目露奇光,奇道:“左兄,你说什么?” 左清泉哈哈笑道:“看来老夫卦相无差,这孩子已经遇到不世仙缘,一身功力,居然精进到不下你我的地步,要是老夫法眼无差的话,这丫头已经被方外真仙看中,刻意成全,所以短短年余,方能脱胎换骨,让老夫差点都看走眼了。” 一百四十一章 偷梁换柱 赵书元在座中几人中心法道行最为纯正,兼之又是玄门正宗,所以年龄即将接近三百岁,也能凭纯正的心法驻颜,容貌还是原来青年模样,而且眼力更比其他几人高上几分,初见柳青衣时,虽觉有异,但因与几位好友说笑,并且又被眼前的仙府器皿陈设所摄,倒未留意,此时听左清泉一说,转眼望了过来,见这位侄孙女浑身上下,肌理如玉,内中隐有紫气缭绕,氤氲流转,身畔更时有一种前所未见的祥光宝气所笼罩。看情形,分明是有不世出的方外真仙故意栽培成全,给她服食了什么天材地宝之类的灵丹妙药,为她洗髓伐经,再传授上乘玄门心法,方能将一位资质禀赋平庸的小女孩,栽培到这等地步。 需知佛道正邪,都有玄功妙法和天地灵药能力争造化,违逆运数,使人脱胎换骨,但此等灵药无一不是稀世奇珍,寻常修道之人,多半只闻其名,就是见上一面都难,而且全都能固本培元,增加法力修为,对自身修为有天大的妙用好处,只要一等到手,都是当时服食或者炼成仙丹,留以大用,哪里又肯舍得拿出为一个资质禀赋两不如人的小女子脱胎换骨? 而且这侄孙女出了得服灵药之外,分明还有道法高深的修道人不惜自身心力,以玄门无上妙法助她成长,所以才能短短时日达到这样的地步,但凡是能施展这类法术,逆转运数,已经上干造物主者之忌,有此法力神通的前辈仙人如非连经天劫,本身功力深厚,道法高强,便会此法,也轻易无人敢用。 毕竟,花费如此天材地宝灵药和自身法力,造就一个百般不如人的门人弟子大不划算,资质禀赋好的传人虽然难找,但只要略费心力,也能寻到,但那绝世灵药却是难寻,而且有如此法力神通,要找一位资质禀赋两佳的传人简直犹如掌上观纹,只要稍运玄功就算出何时何地有良材美质降生出世,到时只要寻上门去一说,略显神通,不是举手可得? 但眼前这侄孙女分明有施展玄门妙法,循序渐进助她成长,根基牢固,远非那些拨苗助长的常见仙法妙术,只能只能炫耀一时,到了紧要关头,就因根基不稳,一溃千里,瞬间败亡的情形不一样。 看此情形,这侄孙女口中的仙人是存心造就于她,所以才不辞辛劳,内用灵丹玄功助长她的法力功行,外赠奇珍异宝防身护体,这等仙人,有如此化腐朽为良材的功参造化的法力神通,至少也是那传说中的金仙一流的人物,才能做到这等地步。 赵书元心中越发对柳青衣所遇的前辈真仙好奇起来,同时心中也为这小女孩的福缘遇合感到无比庆幸,心中更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嫉妒之情。 咳,想不到行年将近三百,却为一个小女孩生出嫉妒之情! “青儿,真……真如你左爷爷所说那样吗?”方远丘压抑不住心中的狂喜,颤声道。 “请爷爷宽恕,青儿暂时不能说,恩……那几位前辈说,等这里会后自然知晓,就是现在不能说。”柳青衣见祖父问来,慌忙答道。 座中几人互相望了一眼,皆知道其中定有什么玄机,暂时不便泄露,不然青儿万不会如此说法,众人皆是道术之士,亦知此中关系未来之事,最难推算,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有一丝变化,就是失之毫厘,谬之千里。既然青儿背后的前辈真仙对他们几人的行踪了如指掌,而且又专门让青儿闭口不言,当然就不不再问。 赵书元哈哈一笑,道:“我们不问,我们不问,不过我见你身中宝气隐隐,定然是得了什么好东西,可否能取出让我们几个老家伙见识见识。” 方远丘心中涌起一阵阵欣慰,而且他刚才听得真切,这个跟了她祖母姓的孙女分明已经被前辈仙人看中,纵使不是收为门下当弟子,也定有了着落,年前他二孙女背岛外出,前去昆仑长春仙宫拜师,饶天之幸,长孙女能归入长春一脉,他就高兴了几个月,本来还有几分为这个不知道下落的青儿担心,但不料再见面时,他这个从来不被任何人看好的丫头已经受到方外真仙的青睐,就不知道这丫头凭什么打动了人家。 柳青衣一听赵书元发问,心中也不知道师父与师叔祖所说“不许她吐露门中来历”究竟是指什么,但既然师叔祖说她最喜欢的宝剑碎星神剑宝气太重,要被别人看出来历,那当然也不便于拿出来与几位爷爷观看,但赵爷爷又在追问,不拿出点什么来,恐怕难于交代,就是爷爷的面子也不好看。 灵机一动,掌心银光一闪,现出一件寒光闪闪的铠甲,呈现了上去。 座中五人一望,眼色一起一亮,赵书元随手取过,拿在手中一望,只觉轻若无物,其软如棉,通体由米粒大小的银鳞编串而成,看去只有薄薄一层,抖开一看,就化为一件银光四射的铠甲。 “此乃太阴寒铁与万年玄冰之气合炼的宝物,青儿真是天大福分,难道也是那几位老前辈所赠?”左清泉面上露出惊喜交加的神色,失声叫道。 柳青衣突然想起师叔祖临行前的言语,知道本门三位祖师法力高强,领袖群伦,本身法力已经高到不可思议的地步,过去未来之事,无届弗远,明烛万里,这件宝衣本是孤风老人飞升时所赠,自身并未用过,只是经恩师仙法重炼后试过一次,眼前师叔祖却有将它送人之意,分明是言有所指,要不然恩师也不会再赠她防身至宝天孙锦了,不过这也说得过去,她曾听二位师姐说起此宝来历,虽然稀罕,但毕竟是旁门至宝,但在本门却只能算是寻常,倒也没有什么珍贵的地方。 她自思本身除了爷爷几个亲人外,再也没有什么朋友,既然要送人,也定然是这几人其中的一位,原来她本想送与表姐,但半月前听师父口气,却十分不好,仿佛表姐会因为她拜入本门的缘故,起了争强好胜之心,心生误会,从而一发不可收拾,最终送了性命,那这宝甲由此一来,也万万不能送出手去了。 她心头灵光一现,刹那间想明白了其中关键,师叔祖就是不把这东西看在眼中,所以才又多给了她一片仙云,而眼前正是将它呈献给祖父的大好机会,当下想了一想,回答道:“禀左爷爷,此件宝衣是孤风老人飞升之际留赠给青儿的,后青儿另有遇合,此宝已是用不着了,不如就请几位爷爷处置如何?” 赵书元见她手中已经没有宝衣,但身中那道若有若无的宝光精气依然未散,笑问道:“你身上还有什么奇妙法宝,不如全拿出来,让我们一起开开眼界。” 柳青衣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低声道:“几位前辈不许青儿炫耀,所以还请几位爷爷原谅,等会后青儿一定如实禀报几位爷爷这年来的经历。” 说话间,只见庭院中光华一闪,一朵碧云从空中飞坠,云中现出六位容貌清秀的青衣道童,前头两个,捧着一张梅花形的绿玉圆桌,形式甚是古雅,桌上各摆着六副杯箸,走了进来,将圆桌放在堂中,后面四个各捧一个朱红玉盘,上面放着除玉露琼浆、仙家美酒以及数十种佳肴,如翠樱朱果,绿膏紫髓之类,与方才所送更有不同,皆是难得一见的仙果玉露,一一分设桌上。 等摆设完毕后,开头两位端桌的俊秀童子站在桌边,对柳青衣道:“方才少宫主有命,说诸位道友远道而来,又与柳仙子有诸多渊源,所以刚才多有怠慢,还请仙子见谅,特令我等设下这席酒宴,一为赔罪,一是为尽地主之谊,请仙子慢用。只是少宫主和各位师长有事羁身,不便分身相陪,还请柳仙子用完之后,与诸位道友去漩光殿一会。”说完就举手为礼,朝外走去。 座中五人见后来这六位道童语气十分恭维,与方才所见冷冰冰的神气大不一样,而且此举分明是冲着这孙女而来,一个个做声不得。此间主者是何许人也?光是听近日闻说,就是许多修行千年的地仙中人都是其后辈门人,名头高大,气象恢弘,乃是生平首见,众人能到此处,也仅是占了宫中迎宾延款外客,大开宫门之便,要是换成常日,就是见上一面,都是万难,听说原本先来的数百位法力高强,难得一见的海外仙人,都被宫中拦于下面,在三座仙岛上喝了几天的西北风,后来是宫中改了主意,这才放行众人上来。 要是几人早到,也是只有在下面等候的份。不过来得合适,才被主者迎近宫来,但来时也只有一些后辈门下相迎,不要说主人,就连门下首代弟子都未出来,现在却为了这侄孙女破例相见,岂是异同数?由此可见,这侄孙女背后之人,呼之欲出,除了那新近传说中的那千百年来一直流传的“太虚三仙,乾坤六隐”之流的金仙中人,又能是谁? 那六位道童还未走出院门,只见又一朵仙云冉冉飘下,现出两位美如天仙的白衣少女,走上前来,对柳青衣道:“少宫主正欲在漩光殿设筵,款待新来银泥岛几位同道好友,还请柳姑娘随为前去一会。” 柳青衣心中正在犹豫,不知怎么办才好,那两位白衣少女含笑道:“妹妹两位师姐已经在座,特请我们两个前来传唤妹妹。” 方远丘见孙女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面色一板,道:“青儿,还不快去,跟在我们这几糟老头子身边,有什么出息?!” 柳青衣只得拜辞随二女离去,乘云飞出里许,见前面晶玉地面上现出一座小山,地势十分平坦,上种有百十余株桂花树,因是仙山妙境,又有灵泉甘露滋润,每株高有数十丈,粗约十抱,绿荫覆被亩许,枝干丛生,翠叶肥茂,繁花如云,四时不谢,宛如十余柄天罗宝盖,金碧流辉。枝头都孕桂实,大如巨杯,奇芳四溢,清芬袭人。花林间现出一座金碧辉煌的三层殿宇,高耸云间,其间更有数十座大小不等,样式不一的长廊楼台掩映其间。 仙云刚到,就见最边上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两位风华绝代的黄衣女子,正抬手招来,定眼一望,正是两位师姐南宫姐妹,慌忙飞身落下相见。仙云也不停留,依然朝当中三层宝殿中飞去。 南宫闻樱拉过柳青衣的手,笑道:“你刚一走,师祖就说你去不了多大一会,转眼就见宫中使女相邀,请我们姐妹来此作客,我们刚来,你就到了,三妹见到令祖没有?” 柳青衣将头一点,忽然只听树后有人问道:“请问三位仙子,前方可就是漩光宝殿?” 三女回头一看,只见树后转出一位朱唇玉面的锦衣老人,正含笑问道。 南宫闻樱笑道:“前面正是,只是主人还要半个时辰才来,殿中尚无多人。” 那锦衣老人道谢一声,就朝柳青衣身边缓步走去,几个迈步间,就消失在桂花林中,不见了踪影。 等老人一走,南宫梦桐突然伸手朝前一指,桂花树下十余跟枝条倒缠而下,直入三女身前那晶莹如玉的地壁,青光一闪,就生长合拢,将她们三人全数包裹在中间,不露半点痕迹。 柳青衣心正奇怪,只听南宫闻樱笑问道:“三妹,你身上可少了什么东西没有?” 柳青衣越发奇怪,一时间错会了意,以为二姐所问是那件宝甲,正要回答,又见南宫梦桐狠狠瞪了同胞妹子一眼,笑道:“三妹不要理她,你看看你腰中,恩师方才给你的那天孙锦还在不?” 柳青衣这才大吃一惊,伸手朝腰间一指,一根洁白如雪的丝带飞在空中,不过刚一入眼,就发现丝带光泽好似明亮了许多,而且飞起时好似十分艰难,远非随心所欲的模样。 南宫闻樱将空中的丝带看了两眼,突然哈哈笑道:“看来师父所说果然无差,那贼头果然用偷梁换柱的法子将师妹的法宝偷去,等下人赃俱捉时,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柳青衣双目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呆了一呆,这才指着空中的那根天孙锦,张口欲言,但一时间又不知道如何说起。 南宫梦桐知道这位三妹为人淳厚,不学胞妹那样诡计百出,怕惊吓了她,开口解释道:“三妹勿需惊慌,此事全是师叔祖的安排,你那天孙锦只是暂时落入那老贼头的手中,等下你一运用本门收宝之法,自然能收转。” 柳青衣一听,虽然心里还有几分不解,但也放下心来,南宫闻樱见她模样,笑道:“师叔祖本来是想叫我们两个来当失主,只是师父说我们两个身中仙灵之气甚重,怕那老贼头不肯下手,所以故意将那天孙锦给了你带上,一面还故意将宝光泄露,让他以为你刚到手不久,你法力不够,不能遮蔽其宝气,故意引他下手,那老贼果然上当,果然出来顺手牵羊,一面以鱼目混珠的仙法取本身的一根宝带,换去师妹身中的锦带,等下我等三人就去抓贼,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南宫梦桐在旁边摇头道:“师叔祖可是说让三妹单独一人前去讨要法宝,可没有叫我们两个也跟着一起去。万一因为我们两人功行较三妹深厚,让那老贼看出我们的家数,师叔祖这个陷阱可就不灵光了,到时候师叔祖一生气,又你好受了!” 南宫闻樱笑道:“师叔祖就是偏心,每次我们两个有什么过错,都全怪罪到我头上,你这当姐姐的却是安然无恙,光看我受罪,哪里有当姐姐的模样。” 南宫梦桐悠悠道:“你这一开口,师叔祖一定知道你在背后腹诽,到时候又要罚你,我可帮不了你。” 南宫闻樱倒不害怕,笑道;“罚就罚,我倒不怕,反正他老人家就是靠我不顺眼,一直让我受罪,我也想明白了,谁叫我跟师父一个脾气,现在师叔祖不好找师父的麻烦,自然只有将气出在我头上,我就是替师受气,倒也没有什么丢人的。” 柳青衣与两位师姐相处年余,哪里不知道她们的脾气,笑道:“二姐连师父都扯上了,小心我可要去师父面前告你一状,治你个不敬之罪。” 南宫闻樱佯怒道:“青丫头,你想造反是不是,连二姐也敢欺负!”伸手就要打了过去,柳青衣一闪,躲在南宫梦桐身后,正要朝大师姐求救,突然只听外间有人道:“咦,怎么我这柄玄天古剑光华一下黯淡了这么多,究竟是什么缘故?” “道兄!难道不知道这里是两极元磁真气最盛之处,你那五金之质的法宝,没有被那元磁真气吸去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另外一个声音笑道。 一百四十二章 自入罗网 话音转眼而逝,想必来人已经远去,柳青衣心中却翻起了滔天巨浪,要知道仙家不同凡人,所用法宝,多半都以心灵合为一体,外人只要一动,自身心灵就立刻警觉,根本不会像刚才那样心灵毫无反映。如果说她方才恩师所赠的天孙锦被偷,还可说是她刚得到手,尚未运用本身玄功与之容为一体,再加上自身道行浅薄,所以被别人轻易得手,那眼前那失剑的不知名道人,根本就是自身宝剑就被人调了包,还依然毫无所察,那下手偷窃法宝之人,岂不有瞒天过海之能?怪不得师叔祖要拿她做饵,专门布局对付于他了。 南宫闻撄扑哧一声笑出声来,道:“原来不光是三妹丢了东西,尚还有其他倒霉鬼也将自身法宝弄丢了,却还浑然无觉,真是好笑。” 南宫梦桐却眉头轻皱,道:“怎么韩老前辈也容他在此放肆?” 南宫闻樱笑道:“就是因为韩老前辈有此人有诸多渊源,不便出手,所以叔师祖才将这事情揽了过来,让我们动手,好让主人置身事外。” 顿了一顿,接着道:“等下我们出了这禁圈,就不能再提这事,以免那老贼头觉察,三妹等下看我暗号行事,当着诸位前辈道长的面,让他无所遁形。” 说完衣袖一拂,青光一闪,那挂花树又恢复了原来模样,三女立身树下,缓步朝漩光殿走去,走在花林下,只见皓月当空,彩云浮空,繁霞匝地,香光百里,灿若锦云。再加上仙台瑶馆,玉石虹桥,飞阁流丹,彩虹凝紫,祥光万道,瑞霭千重,越发显得景色入画,宛如到了瑶池紫府,极乐世界。 三女方转过花林,刚到一明湖前,只见湖中水榭平台上一白衣如雪的年轻文士摇头晃脑,似若忘情的半吟半唱道: 旧是瑶京谪降仙,银笙吹彻海峰烟, 闲停玉盏敲奇句,惊动长庚下九天。 声虽不大,但清朗可闻。三女寻声望去,才见他身后正站着刚才那位偷了她们法宝天孙锦的儒雅老人,抬起手臂,朝那白衣文士肩头拍去,口中低声道:“少年人,再不进去,可就再也进不去了!” 话完转身就朝前走去。脚步一晃,就是百丈开外,转眼就进入前面那座金碧辉煌的大殿内。 “二姐,你看…….”柳青衣刚伸手朝那白衣文士指去,突然想起二姐方才言语,慌忙停了下来。 “我们也先进去再说!”南宫梦桐一理云鬓,若无其事地道,当头就朝漩光殿走去,柳青衣望了一眼那白衣文士,心中泛起几分好奇,究竟他身上被偷了什么东西? 不过念头一转而隐,暗骂自己一句,这不是多事!等下当众揭穿这老贼的面目,不就什么都清楚了? 殿内已经已经设下了数十张青玉案,案后已经坐满了多人,三女刚一进门,就见一位身穿鹅黄宫装,一身仙女装束的年轻女子迎了上来,笑道:“怎么三位妹妹此时才来?” 三女认出来人正是浩然紫气宗门下女弟子赵文玑,三人随师祖前去落星岛时与她相见,四女一见莫逆,成了好友,而且两派本是一家,所以倒无话不说,此时相见,更是分外亲切。 “姐姐几时候来到这里?”南宫闻樱开口笑问道,董无垢的门下三个弟子中,只有她的性格与其师有**分相似,性格活泼,与其姐文静老成大不一样。 “昨日接六位师尊联书相招,所以我与三位师兄一起赶来,不意刚一到,就遇到韩仙子相邀,赶了过来,才知道三位妹妹也在此间,刚才在殿中遍寻不见,还以为三位妹妹有事不能分身,还准备会后前寻,顺道拜会几位前辈师长。”赵文玑笑答道。 “恐怕姐姐就是去了,也见不到人了,三位祖师已经方才已经神游物外,前往灵空仙界访友,至少也得七日才能醒转。”南宫梦桐低声答道,一面随赵文玑朝左测第二排的青玉案走去,此时殿中往来仙人异士甚多,识者相互举手为礼,上前寒暄,不识者则点头一笑,倒没有人刻意留意她们四人。 四女刚在案中坐定,只闻殿门前祥光一闪,一朵仙云从空中坠落下来,现出一身蓝色宫装打扮,云鬓风鬟,羽衣霞披的碧云宫少主韩凝霜来,身后则侍立着八位白衣仙女,各持仪仗,涌入殿中。 四女一见,慌忙起身相迎,韩凝霜此时却好象没有看见她们一般,正眼都不朝这边望一下,倒是与起头出迎的四位仙人谈笑甚欢,其中一人正是那锦衣老人。 三女此时都留了心,从旁人口中,才知道此人乃是隐居北海的六如居士,已经数百年不曾离岛外出,新近才出世,受邀赶来碧云宫一会。 赵文玑见三女神色微微有异,笑问何事? 南宫梦桐知道是被她看破,心中暗忖:“赵姐姐乃是浩然紫气宗门下最杰出的弟子,又是未来两位掌门继承人人之一,道行法力必定高强,想要被她行事,万不可能,而且玉池紫气两脉,本是殊途同归,又何需瞒她?”当下伸手朝她拉去,掌心中现出几个字,在她眼前晃了一晃,就收转回来。 赵文玑一见就会意过来,就停口不问,此时韩凝霜已经领着诸人,走了过来,朝四女这方十余座仙人相互迎见。 南宫梦桐等众人行礼完毕,一双明如秋水的目光望朝了那位仙风道骨的六如居士,冷笑道:“居士方才窃去我师妹法宝天孙锦,想必观赏已够,也应该物归原主了吧!” 此言一出,在场仙宾,无不哗然以对,只有六如居士面色先是一楞,转而眉头一皱,露出一个苦笑道:“小姑娘何出此言?老夫数百年未曾出世,想不到一来此间,就背上了盗窃之名?小姑娘是不是受人蒙蔽,故意寻老夫生事?” 言行之间,没有有点慌乱神色。 “你这几个丫头,究竟是受了哪个老鬼的挑拨,故意寻六如老儿麻烦,这老东西虽然贪饮讨厌,但岂会当这梁上君子,偷取小姑娘的什么法宝。”六如居士身边一位装束古雅的道者插口道。 南宫闻樱见主人韩凝爽却闭口不语,丝毫没有开口相劝的神色,接口回答道:“俗话说抓贼要人赃俱获,我师妹那法宝只是家师前日所赠,尚未与心灵相合,但毕竟是我门中之物,尚留有家师的本身真元在中,只要让我小师妹运用法诀,一收就见真假,诸位前辈仙长自然也就一望便知就里,若是我们姐妹三人误认,自当向六如道友磕头认罪,并且请出门中师长,亲自朝道长请罪!” 说完递了一个眼色个站在旁边的柳青衣,柳青衣这才突然想起恩手赠宝时并未传授用法,这法宝如何收法?念头刚在心中生起,随闻耳边传来一丝细若蚊蚁的声音道:“你按本门第一个**诀印,默诵那六字心诀,自然能收回。” 柳青衣听出是师叔罗衍的声音,心中一喜,依法施为,只见六如居士胸前突然泛起一团银光,一闪之间,化为一条百十丈长的匹练,一头朝殿外飞去,而另外一头正在朝柳青衣手中飞来。 六如居士见身中毫光一闪,面色也不由得微微一变,他本见柳青衣身中宝光外宣,强烈无比,一望而知就是藏有至宝,暗中一看,才发现是她腰中所系罗带,又看出这丫头根骨法力都两不如人,连这件法宝都没有与身相合,根本不像那几家名头高大的门派传人,分明是无意得之,刚到手不久,说不定连这件法宝的来历都未知道,所以忍不住暗中下手,准备等此殿筵席一完,就托词遁走,来时还见三女尚无所查,心中越发放心,不料突然遇到三女发难,一下间倒难以应付。 此时更另他震惊的是,他来时分明将这半日所偷的七八件至宝转交给同党,那几件法宝根本没有放在自己身中,如何现在又突然从他百宝囊中冲破七层禁制,飞了出来? 不过他本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心头虽然吃惊,但慌而不乱,眨眼就镇定下来,装出一付若有所思的模样,笑道:“几位小姑娘究竟是受何方道友指示,与我开个小玩笑?” 话才刚落,只见殿外那条半头匹练电射而回,光中裹着一条身形,全身上下光华乱射,好似强力挣扎,但无论何色光华飞出,一遇到空中这片薄薄的雪白光华,全被弹回,丝毫不起任何作用,而且丝带越裹越紧,转眼间身中光华就尽数消去,落在六如居士身侧,现出一个白衣文士,随听身边一阵叮叮当当的乱响,白衣文士腰间一条五光十色的带子已经破落一洞,跌落七八件形状各异,大小不一的法宝来,其中最大一件是柄寒光四射,样式古拙的大剑,正亢地一声插在了宝殿中的晶壁上。 “这不是我的玄天古剑吗?”一位朴实无华的中年道人在殿边远远叫到,说完慌忙虚空一招,那柄大剑顿时化为一道乌金光虹飞起,欲朝他飞去。 “道友且慢!”原本一直闭口不语的韩凝霜伸出纤纤食中二指,当中一夹,那道乌金光虹就一下被她青葱般地玉指夹住,重新化为一片丈许长的光华,犹如青蛇般乱闪乱跳,似要脱手飞去。 那中年道人一惊,化为一道青虹飞落过来,自身法宝被人偷了都不知道,而且现在还被人随手制住,光是这两手,他也没有任何脸面在这里呆下去了。 韩凝霜微微一笑,见这道人根基深厚,她施展出来的分光捉云手都无法将他宝剑制服,恢复本来形状,也是预料之外,当下手一松,乌金光华脱手飞出,落在那中年道人掌中。 此时殿中众位仙人齐被惊动,都望了过来,跌落殿内的的八件法宝,立时有七件就被主人认了出来,只有一个玉球无人指认。 “现在居士还有什么话说?”南宫闻樱也万万没有想到这贼头是两人,而并非一人,不过眼前人赃并获,心中也是有一丝得意,笑问道。 六如居士当然知道眼前形势大为不妙,仙家不必凡间,此事已经闹大,只要寻一法力高强之士,运用法宝神光,查看过去发生之事,他就无所遁形,就算他与碧云宫有几分渊源,宫中之主也万万不会保他,说不定第一个拿他开刀的就是此间主人。 当下暗叹一声,口中叫道:“请容老夫一言!”说时,左手法诀一扬,脱手飞出一个光环,,将四周裹着的白色光带朝外微微一撑,化为一个大气球,将人包裹在其中,看上去大只丈许,光气又淡又薄,看去本似一个大水泡,随手中法诀飞起,忽然由淡而浓,变成实质。球上先是光云电漩,奇亮夺目,宛如一轮红日。紧跟着上面射出青、红二色的火花,晃眼暴长,立刻将空中那片银霞荡开尺许。 柳青衣原本谨慎,未恐来人逃遁,一直全力主持恩师法宝天孙锦,方觉心中一震,一股大力将法宝撑了一撑,不由自主地也将自身真气朝外一宣,全力运用那片匹练光华朝中紧紧一裹。 只听一阵霹雳啪啦之声从两者宝光中响起,随见六如居士身形晃动间,以一化三,分出三个同样大小的水泡,各带着一条银白如雪的光链,破空直上,飞出百丈开外,突然朝三个不同方向逃去,光华又急又快,刚飞出千丈外,只见当空突然现出片片碧云,朝三个光球围来,当下刚一挡,最左边一个光球陡然飞出一片红霞,朝碧云照了一照,原本蜂拥而来的碧云又层层分散开来,现出一条里许长的光弄。 韩凝霜此时面色一变,娇喝一声,扬空一指,空中散开的碧云突然又朝中间合拢,不过就在这瞬息之间,那团闪烁着青、红二色的光球就破空直上,转眼消失在天际开外。 “好胆!云儿,霞儿,你们两人持我追魂镜和碧罗天网,速将此人追来!”韩凝霜面色一下冷如冰霜,朝身边两位侍女吩咐道。 “仙子无需如此,此人受我师侄天孙锦所缚,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斩不断这云机牵引之力,只要小弟略施妙法,就能将他主魂法体一并擒来!”众人闻声望去,才见南宫四女身边多出了一位飘逸出尘的青衣少年,正含笑道。 原来柳青衣刚一运用本门心法,发挥天孙锦威力朝三团飞空之上的光球拉去时,只觉得整件法宝陡然间拉长了许多,隐隐有控制不住之势,正在心急,突然只觉得手中一轻,当空银炼突然隐去,还未转过神来,就见师叔罗衍突然现身在旁,这才心头大定,放下心来。 韩凝霜缓缓转过头去,对罗衍问道:“道友此举究竟是何意?!” 罗衍哈哈一笑,道:“仙子勿怪,此乃家师姐的主意,原本是故意做个圈套,让他钻进来,让他现出本来面目,也要对仙子和韩老前辈有个交代。” “你是何人,居然敢如此这样说话?!”韩凝霜身边一位面容冷漠的十岁女童冷冷问道。 “在下罗衍,与韩仙子有数面之缘分,所以一时斗胆,自作主张,还请诸位道友勿要见怪!”罗衍神色自如地道。 场中众人,一听他的名字,倒是多有不识,那女童也是楞了一楞,就不开口再闻,只是鼻子冷哼一声,就迈过脸去。 不过诸人见他无声无息就落于殿内,光是这一手,就足以证明自身功力尚在众人之上,而且此间向来不假他人颜色的碧云宫少主认得此人,来头定然非同小可,不由得一个个暗中留意,朝他望去。 罗衍知道韩凝霜此时所会诸人,虽然不是三仙六隐那级数的仙人,但也相差不远,其中有几人各有异法奇珍,更下他日争夺紫元宝珠的强横对手,不过此时惊走六如居士,也是势在必行,师姐还要借此人之手另有他用。 “云儿,将殿中这件法宝收起,去听雨轩将它送还于原主,另外取三颗碧云沙一起奉上,就说宫中招呼不周,让宵小之辈混入,累他差点痛失至宝,那三刻碧云沙还是本宫采集此间先天癸水精华与万年玄冰合炼之宝,对乾天神雷,三阳真火这类法术颇有几分功效,就权当是本宫赔罪之物!”韩凝霜转过身来,随口吩咐道。 “师父,那碧云沙何等珍贵,岂……”韩凝霜身边的一位白衣少女忍不住开口说道,才说一半,吃韩凝霜目光一瞪,慌忙取过地上那件玉球,转身离去。 韩凝霜这才转过身来,对殿中众人道:“本宫一时疏忽,让那宵小来此,还请诸位道兄宽恕,至于方才那几位失宝的道兄,本宫深感欠意,各有一片令符相赠,他日只要持此符前来,无论有何事相求,我碧云宫都尽力办到。”说时,衣袖一挥,飞出七块寸许长的玉牌,落入失宝七人手中。 一百四十三章 万里擒敌 韩凝霜转过身来,望着殿中被那道银白云光团团裹住的年轻文士,对身边吩咐道:“带他下去,将他关在玄冰洞内,等候处置。” 罗衍开口道:“仙子不如助我一臂之力,将他同党六如居士一并擒到,再一起处罚如何?” 韩凝霜一双妙目精光一闪,笑意盈盈地道;“罗道兄道法高深,功力深厚,现在那厮又被贵门法宝暗制,擒他易如反掌,又何需我相助?” 罗衍笑道:“人力有穷而大道无尽,我虽然略占一分先手,但此人已经逃遁到八千里外,要想寻踪而去,自然不难将他拿下,但若是光在这里施展法术,将他制服,恐怕尚是力有未逮,所以尚需要仙子相助。” 殿内群仙听他一说,自然明白过来,虽然仙家法宝,多半由自身元灵所主持,万里之外,依然运用由心,但这等隔空施法,最耗自身真元,距离越远,所耗法力越多,此乃天地宇宙内旦古不变的规则,就是九天仙府的太乙混元金仙之流,都受此规律限制,只有与道合一的的三清祖师,我佛如来那级数的仙佛,才有能力自开天地,另立乾坤,成为完全超越一切的存在。 韩凝霜双目平视,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要小妹如何相助?”她心中自然知晓,罗衍此话半真半假,主要目的还是将这面子人情送还于她碧云一宫,要不然六如居士在她宫中偷窃他人法宝,事败之后还全身而退,而且此人并非如天地双怪那样是与三仙六隐同时代的人物,虽然有几分法力,但与碧云宫相比,却远有不如,要是将此事传将出去,碧云宫威名即将一落千丈。而现在她施展法力将此人拿下,自然对碧云宫的威名有增无减。 罗衍微微一笑,道;“那请仙子一展乾坤镜,自然知道小弟法子。” 韩凝霜会意过来,双帘微垂,身后突然升起一面青荧荧的宝光,光中现出一面尺许方圆的宝镜,镜面古拙无光,缓缓升至头顶三尺,就虚悬空中。罗衍抬手飞出一点绿豆大小的银光,弹在宝镜镜面上,只见云烟一闪,镜中现出一副景象,只见群峰如浪,走马灯似地闪过。跟着现出一见青光,犹如星丸电抛一般,从无数大小山峦上空掠过,青光越来越大,光中裹着一老人身影,正气急败坏地朝前急飞。 “还请仙子施为,将此贼影像投入殿中。”罗衍开口说道。 韩凝霜张开微闭的一双凤目,左手五指挽出一个印诀,食中二指飞出一点青光,照入镜面之中,只听波地一声轻响,镜光中飞射出一道精亮光华,飞射殿中,跟着一股青气蓬勃而起,晃眼大约数丈,光华初出时,才只酒杯粗细,越往外越大,照在地面上时已经有十丈方圆,而那股青气在光中纠结如绳,眨眼就幻化出山峦大地的形象,紧接着青气收处,化为一个尺许高下的青色人影,在殿中宝镜光华照耀下急飞不止。 这等搜光查影,掌上乾坤的法术,各门各派都有传授,只是按每人修为深浅不同,光中所现的影像也多寡繁细不一样,法力越高,则看得越远,也越发巨细无遗,而法力越钱,则所看也是越为模糊,其中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不过此时场中众人已知光中所摄景物,远在万里之外,这就非一般仙人所能作到,凡是能将三千里方圆的景物尽收光中,已经是开宗立派,一代宗主的陆地神仙中人,至少也需五百年的修为才能达到如此地步,虽然韩凝霜凝霜有前古宝镜在手,占了天大便宜。 但殿中群仙,也不难推出这位碧云宫少主法力何等强横,若是没有手中那面宝镜,光是靠自身法力,至少也能照出三四千里外,与天下间的各个大派宗主相差无几,心中也是微微一凛。 镜中光影一现,罗衍右手一扬,一片雪白的银色匹练从手中飞出,径直飞入镜中,转眼又倒折而回,顺着宝镜光华,缓缓朝镜光中所现的那条尤自急飞的青色光华追去,说也奇怪,罗衍手中的银色匹练飞得又急又快,就在这转眼间至少也飞出百十里外,但从镜光中倒折而出时,却是缓慢异常,犹如老牛拉破车一般,慢慢朝殿中那团青气所化的虚影追去。 殿内众人却知殿中镜光所现,乃是万里之外的景物,而罗衍手中法宝,则是透过宝镜的仙法妙用,追出万里之外,欲将那六如居士擒服。这看上去十分容易,但实施起来却万分艰难,只要略一不慎,真元灵识稍有差错,自身所受其害,比面对面斗上,还要厉害十倍不止。这等以虚击实,幻假归真的仙法妙用,虽然经常听人说起,但真正见识过的去没有几人。 镜光中天光陡然大亮,光中现出一片明湖,湖中隐见光华闪动,空中那条青光见状也是大喜,正要朝湖中透去,突然只见当头一蓬白丝电射而下,带着万道瑞彩,朝他一裹一卷,就朝空中倒飞而去。此时湖中也飞出两片绿光,见状各将手一指,飞出两道光虹,朝白丝拦腰斩去,随知光虹电射横飞,都无法追上白丝半点,反是双方越距越远,那两片绿光也好象看出有异,陡然掉头飞回,不再追敢。 突然只听亢地一声轻鸣,殿中镜光突然隐去,一团白色云光,包裹着一片青光,出现在殿中,韩凝霜五指虚张,飞出五道蓝汪汪的光华,当头朝白色云光中罩了下去,凌空一裹,就化为一幢丈许高下的光罩,宛如一口金钟一般,将白光罩住,而同时间,殿心地面晶壁光华闪动,也朝上缓缓涌起一朵碧绿色的莲花,刚好托在蓝色光罩之下,两片光华上下一合,顿时合拢,融为一体,再无一点空隙露出。 罗衍扬手一招,蓝色光罩的那团白色云光就化为一条数尺长短的银白丝带,缓缓穿出光罩外,飞到柳青衣身前,柳青衣扬手一招,丝带就随手收去。 众人见这白色丝带穿出那片蓝色光幕时,光层丝毫不受半点波动,好似银月照波,静影沉壁,水面上不现一点迹象。心中越发佩服两人法力高强,已经达到深不可测的地步。其中有几位对紫元珠志在必得之人,心中也越发震撼。 只因为动手两人,道法路数各不相同,但此时合力施为,却有珠联璧合,宛如天成,根本不露出丝毫吃力模样,那说明两人就在施展法术的同时,依然还保留得有一定实力,才会出现这等融会无间的现象。 一念至此,殿内有几人的神色越发凝重起来,当中尤其以站在韩凝霜身边的那位十岁大小的小女孩为最,整个脸皮都拉了下去,露出一付咬牙切齿的愤恨模样。 “韩凝霜仙子,现在人已经被擒回,还请仙子发落!”罗衍指着殿中的那幢蓝色金钟道。 韩凝霜也不答话,伸手朝前一指,蓝光中现出千万丝其细如发的七色光线,如暴雨飞芒,朝那片青色光球环身攒射,只闪了两闪,青色光球立刻光华锐减,光中六如居士好似好似禁受不住,面上立现痛苦之容,口中急呼道:“韩凝霜少宫主手下留情,老夫知错,甘愿受罚,只恳求仙子看在先师的情分上,可怜我我多年修为不易,好不容易到此地步,留我元神,转世重生。” 韩凝霜冷冷道:“到了如此地步,你还想带着本身元灵转世修为,真是做梦!家父就是念你在你师尊的情分上,才邀你到宫中一行,参加紫元珠会,不料你居然做出这等偷鸡摸狗的小人行径,碧云宫的多年威名,差点就因你而毁?我岂能轻易饶你?能留你一丝残魂转世为人,已经属于法外施恩,下辈子投胎做人,记住千万不要再去做贼!” 话音一落,蓝色光罩中七色光线大盛,只一闪,六如居士整个躯体,就化为一股飞烟,消灭得干干净净,光华飞舞中腾起一个寸许高的小人,容貌与六如居士一模一样,在一幢红光潮涌之下,腾空飞起,口中急呼道:“仙子手下留情!”声如蚊蚁,又细又尖。 红光一挨着当中环射的七色光线,裹在其内,连挣两挣都无效果,刚一接触,就消灭了大半,眼见就要元神必灭,想起前情,悔之无及,只得闭目听人施为,受那炼神化气之惨。 突然殿外联袂飞来一道金光,一朵五彩祥云,其势比电还急,急落殿内,彩云还未飞到,光中一位美如天仙的道装少女就五指轻抬,应手飞出出一片祥光,光中裹着一只洁白如玉的大掌,朝那幢蓝色光罩上一抓,就将那片形如金钟的光幢提起,而金光中同时飞出一片金霞,朝那片红光裹去,只一现,就档在那片激射的七色光针之前,将那个寸许高的小人团团护住。 六如居士猛觉身上一轻,如释重负,睁眼一看,见眼前金霞闪动,身外那狠毒异常的大五行绝灭神光线已经被挡住,当下喜出望外,就要乘隙冲出,刚奋力一挣,只见金霞从后卷来,将整个元神团团围住,哪里还动得了半分。 董无垢此时口中急呼道:“韩凝霜道友手下留情,此人虽然可恶,但罪不至于形神皆灭,还请道友网开一线,放他一条生路吧。” 韩凝霜见来人是董无垢和黄庭真人,又听此一说,这才衣袖一拂,将空中那片蓝色光罩连带地面所现的碧莲同时收去。 这时董无垢与黄庭真人二人已落殿中,黄庭真人看了看被金霞所包裹的小人,长叹一气,道:“道友要是听我昔年一言,不去修练那本道书,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董无垢见空中蓝光一收,那张白色大掌化为一片毫光,由大变小,朝手中飞落,转眼无踪,也跟着开口道:“六如道友并非十恶不赦之人,只是修炼那本乾坤逆诀,受了书中前主所留阴魔暗制,况且又自身魔劫降临,所以一时倒行逆施,贪心大起,暗中窃去几位道友法宝,所幸被我几位师尊前知,这才让我门下弟子显露宝光,引他前来,以应劫数,何况几位道友所失法宝,都已全数完璧归赵,并无损伤,现在他法体肉身已失,足以抵罪,要是诸位道友尚还心存嫉恨,那由小妹与黄庭道兄替他陪罪如何?” 殿内所来众仙,本非当今尘世那些见识浅薄之人,多有认识黄庭真人来历,都知道他向来深藏不露,据说已参上乘仙业,乃是天仙一流的人物,但此时一见,才觉比传说中的还要厉害三分,就连韩凝霜在内的几位宗师级仙人,也亦为之动容,她本以为方才所发的绝灭神光线,乃是宫中至宝,又经过她精心苦炼,除去父亲和兄长外,外人绝难动它,岂知事与愿违,不仅那师门重宝琉璃神光罩被董无垢的玉清神掌凌空抓起,而那绝灭神光线也被黄庭真人的太清神光挡住。 这两种法术,她亦从宫中所藏经卷中学会,但一直嫌弃这些法术学时甚难,而且会后也无什么大用,全靠自身真元修为发挥威力,防身有余,伤敌不足,所以倒没有怎么放在心中,但此时一见,这才明白过来,这些正宗法术寓巧于拙,深不可测,并非她所想象的那样百无用处,要是已臻圆熟无瑕的至境,威力之大,尚在他那绝灭神光线之上。 殿内众仙,多不认识董无垢的来历,不过见她既然能与这位少与外人交往的黄庭真人并肩而来,所露一手又是极其正宗的玄门道家最上乘的仙法,而且功力深厚,丝毫不在黄庭真人之下,哪里还有猜不出她的来历的道理? 再听她这么一说,殿内寥寥几人外,都知道她与方才来的青衣少年罗衍应该都是那传说的紫府一脉门下,数千年来,昆仑玉池一脉传人隐现无常,很少在群仙面前显露真身法体,识者无多,但昆仑一脉,源远流长,道法高深,历代以来,一直是天下玄门的北斗宗盟,领袖群伦,其他不说,光是能提前预知这混元大劫,并且集合几个实力最为强横的正宗门派,在两天交界之上,布下九极混元大阵,抵御那万年未有的劫难,法力神通之强,早是太乙金仙中的人物,早已经传遍宇内,四海皆知了。 韩凝霜见董无垢如此说法,想了一想,对金霞包裹着的小人道:“要不是董仙子与你说情,照你方才所为,休想活命!既然昆仑紫府一脉既不与你计较,我也破一回例,真正便宜了你!” 六如居士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其他失去法宝的六位仙人此时哪里又有开口的余地?自身法宝被人偷走,还默然不知,要不是紫府二代传人门下点明,到现在都还蒙在鼓里,而且来人法力如此之高,既然能轻易偷走法宝,自然也能轻易取走几人的性命,又如何能与为敌,现在能发还法宝,更得碧云宫所赠的一保命令符,已经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现在既然闹得最厉害的双方要化敌为友,更是巴不得的好事!不过自知法力身份两不如人,不便多说,只得齐声表示,愿意既往不咎。 六如居士此时满面羞惭,正要朝董无垢、黄庭真人、韩凝霜等几人道谢,黄庭真人知他只是一念之差,就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在众目之下,也难难以为情,笑道;“道友此时法身已毁,所学道书上附的心魔也随同你那肉身葬送在绝灭神光线之下,虽然元气有所损耗,但那数中注定的劫术,也因今日之劫,一同化去,只要会后回转仙山,将元神凝炼,化为婴儿,自然能成就仙业。我这里尚有固元灵膏,对道友无不补益,不如就去我禅房歇息,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 六如居士当着殿内诸人,本难说话,其势又不能就此走去,闻言自是感激,忙朝众人遥一举手,就随黄庭真人化为一道金虹,破空飞去。 罗衍自然知道师姐等人此举,本是为了那颗被天地双怪窃去的紫元珠事前打算,七年之后,还要靠六如居士的偷天换日的手法,从鹫道人手中换走那颗宝珠,虽然此举有欠光明,但总比让那颗宝珠继续留在海外群仙中互相争夺不停,死伤无数好了许多。 韩凝霜见黄庭真人已经先行一步,欲留已经是来不及了,只得过去拉着董无垢的手臂,将她引见与殿内诸人,然后才在殿内开始早已经准备好的筵宴。 席间,众仙人中,董无垢已得道千余年,又是太虚三仙门下,更是玉池一脉的宗主,自然推居东席上座,罗衍则在其下,至于西席首座,却是那神色冷漠的十岁小女孩端坐首位,倒让其他人大吃一惊,不过罗衍却知此女虽然看似年幼,但其实至少数百年的功行,而且又是乾坤六隐之首东方隐的关门弟子,自然有此殊荣。 一百四十四章 六隐门下 韩凝霜见罗衍凝目朝对座打量,而乾坤六隐的五位门人弟子,虽然脸含笑意,但眼神中依然透出一股剑拔弩张的味儿,也各自朝对面三人仔细打量,目光如炬,无有遗漏。 心中一叹,知道正邪之间则旦古长存的矛盾永远都不可能调和,历代以来,都是以非此就彼的形式存在,就是连父亲这么大的神通法力,也最多只能在中间略为圈转,所幸法力道行达到他们这般级数的仙人,很多事情都并不需要动手见真章之后才能决定下来,所以表面关系尚还算是过得去,不至于一见面就动起手来。 当下站起身来,举杯为礼道;“小妹今日在漩光殿设宴,难得诸位道兄赏光降临,不过此间有几位道兄,一直隐世修行,少有交游,所以小妹代为诸位引见。这位甘芸娘,乃是乾坤六隐东方世伯门下末徒,亦是将来传承东方世伯衣钵之人。” 甘芸娘立身而起,一张冷漠的小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算是见礼,她本来身形最为瘦小,就算起身,本来也不应多高,但就在她一立之间,整个身材突然暴长,成了大人,就连身中服饰,也全换成了宫髻云鬟,羽衣霓裳,自有一种高贵秀丽的动人韵味,就宛如刹那之间换了一个人似的。 殿中众人,多以为是仙法幻象,玄功变化,也不以为意,只有黄庭真人、董无垢和罗衍有限几人,才看出此身并非寻常的玄功变化,而是佛道两家极为玄妙的三元化身,未来法相,其中精微之处,尚比身外化身之法高上一线,虽然此女功行尚浅,不能同时现出过去、现在、未来三元法体,但就此一着,也大是可观,殿中数百名仙人,最多只有寥寥数人能够达到相应的法力境界。 甘芸娘未来法相一现就隐,坐回原座,她身边紧挨着的一人随意站了起来,笑道;“小弟王子长,见过诸位道兄。” 乍看之下,此人的容貌平凡无华,身中更无什么云光宝气笼罩,看上去在凡尘间随意找上一人,都是如此模样,故而并不十分引人注目。但却能予殿中众人入目一惊,印象深刻的感觉,天下间能将法力灵气修至不露皮相的地步,岂是等闲? 王子长话完,举起手中形制古雅的碧玉杯,道:“小弟初次与诸位道兄相间,先干为敬!”说完就举杯欲饮。 突然一只肥胖的手掌伸了过来,抢过他刚放到口边的碧玉杯,大声嚷道:“小秀才,这话可是该我说再是,你先说了,那我等下说什么?”众人抬目望去,才见王子长身边多了一位身穿麻衣,身材矮胖的少年,张口一吸,碧玉杯中的酒浆化为一条雪箭,朝他口中电射而去。 酒浆刚到空中,就在要钻如那麻衣少年口中时,突然朝上一弹,化为一只巴掌大小的白鹤,当空长唳一声,就展翅朝殿中飞起,银羽翩蹑,映月生辉,在玉宇银灯之下,栩栩如生,有意无意间正朝对面飞了过去。 “六师兄,师尊可是交代了,不许你再沾半滴酒,难道才过了半年,你就忘记了?”王子长张口一吹,好整以暇地道。 那矮胖少年微微一楞,掌中玉杯光华一闪,化成一只尺许大小的金雕,展翼朝空追去,翅膀才扇两翅,就将白鹤追上,当头一爪抓了下去,眼见就在这只白鹤闪避不及的当头,那只金雕忽然凝定半空,给一只哲白修长,晶莹通透,明润似玉的手掌以拇食两指轻轻捏住,重新化为本来形状,同时杯口腾起一蓬碧光,对着那只白鹤一吸,正展翅高飞的酒鹤复化为一条雪白的光箭,落如杯中。 玉掌收落,现出韩凝霜清丽无暇的玉容,举杯笑道:“宋远世兄,这杯酒由小妹代喝如何?” 那矮胖少年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只得坐了下来。 “不如小妹敬宋兄一杯如何?”董无垢盈盈站起身来,端起自己杯子,持在手内,往前一扬,便有尺许方圆一朵祥云,托着手中青玉杯,朝那名为宋远的少年冉冉飞去。 黄庭真人在旁,丝毫不理会罗衍递过来的眼色,一副目不斜视的模样,心中却笑翻了天,既然六隐门下两位弟子演双簧,借酒为名故意朝董无垢两人惹事,当然要惹恼了这位姑奶奶,虽然说主人出面,想圈转此事,但好似这姑奶奶并不领情,要回敬过去,他只能视而不见了,免得心烦。反正三仙六隐之争,他犯不着插手,光在旁边看热闹就可以了,况且迟早也要比斗一番,晚动手不如早动手,让六隐门下这几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门下弟子尝尝这位姑奶奶的厉害也好! 韩凝霜再叹一口气,知道了父亲与三仙六隐等人躲在背后不出面的用意,这三数年内,多位前辈,无论正邪,都将道成或者是转劫重修,天下大势,即将大变,正邪各门,互显实力,这仅仅只是开始。 宋远顿时眼前一亮,伸出粗胖的手指,将云中青玉杯拿起,一饮而尽,笑道:“多谢仙子!”刚一坐下,面色陡然转为血红,只听喀地一声脆鸣,座下玉墩陡然间碎为粉末,就连墩下平滑如玉的晶壁,也裂开一缝。 “哈哈,六师兄,师父叫你不要喝酒,你就是不听,现在一喝就醉,真是丢人!幸好诸位道兄都不是外人,要是传将出去,岂不让人笑掉大牙?!”王子长面色倒是丝毫不变,就在宋远在跌下的瞬间,一把将宋远拉住,同时衣袖一拂,玉墩重新凝为原状,就连已经裂开的那条细缝就当中合拢,恢复原来晶莹通透的模样。 不过殿中众人都知道方才两人这一交锋,宋远已经暗中吃了大亏,不能化去董无垢酒中所蕴的真元法力,所以才累及座下。 宋远面上红云一闪而隐,这才知道依然小看了这几个师父老对头门下的传人弟子,虽然刚才黄庭真人的深藏不露,董无垢的清丽高华与罗衍的飘逸出尘,均使他生出警惕之心,所以才生心相试,但他丝毫没有料到,刚一出手,就立刻吃了一个大亏。 看来,虽然鸿蒙紫气已经东移,但那昆仑一脉,尽管门下弟子凋零,传人稀少,依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依然为天下正道中的中坚之力,仍然是他们旁门中人最可怕的大敌。 “小弟酒力有限,不胜仙子琼浆玉露,失礼之处,还请仙子见谅!”宋远摇了摇身子,拱手一揖道。 罗衍此时也暗惊他功力深厚,根基更是扎实无比,不然光是这杯内蕴师姐董无垢太乙真元的酒浆就足以让他受伤,不过此人心胸气度,也非同他人,马上拱手认输,而且还故意示人以弱,借机将殿中众人的焦点集中在他们师姐弟身上,心思灵动,端是可圈可点,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就是想让师姐成为接下来的紫元珠争夺中成为众矢之的。 宋远身下一位面容古拙的中年道人与一位容貌丑怪的道姑,一起站起身来,道:“小弟黄松子,流云子见过董仙子和众位真人。” 董无垢举手一礼,这才坐下。 韩凝霜替五人引见完毕后,就令开筵,酒过三巡,平实无华的王子长随口笑问道:“请问董仙子,贵门对明日的紫元之争,究竟有几人参与?” 董无垢不动声色地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我们玉池、终南和浩然三宗,本是一家,因浩然宗下六位道兄真元未复,所以我们三宗,就只有黄庭道兄连带我们姐弟,一共三人参与紫元之争。” 此言一出,殿内群仙,十之**都露出惊喜万分的神色,好似宛如一下间轻松了无数。董无垢自然知道他们喜欢什么,要是他们三人,再加上浩然门下六友,就有九位法力高强之士出手,再加上乾坤六隐的五位门下,连带碧云宫所派弟子,还有两三位前辈高人,总共就有二十余人参与其中,他们哪里还有什么机会分润到一颗半粒紫元珠?现在一下少了六个名气最大,实力最为强横的正派人士,他们还有一两分机会夺取宝珠。 倒是对面六隐的五位门下弟子,一听此言,倒丝毫不以为奇,仿佛早已经料到一般。 韩凝霜在主座上目光一转,扫了众人一眼,笑问道:“那六位前辈与赤城世伯意下又派哪几人出场?” “家师与赤城师伯为示公正,也只派三人出手,不过究竟是哪三人,还要等几位师尊议定之后,才能定下,不过甘师妹为我六脉掌令之人,已经是议定下场的。”王子长微微一笑,云淡风轻地道。 这话再次在殿中引发了一阵不小的议论声,各派仙人越发心喜,甚至有多人无不恶意地想到,要是三仙六隐弟子来此大火拼,那岂不还有六颗宝珠空出,无论余下能人众多,总有机会拼上一拼,赢面也大上了许多。 殿内群仙,无论如何自傲,目中无人,光是今日见了为首几人的仙法神通后,都觉得气妥,此时突然听得双方只出三人,哪里还有不高兴的道理?他们最怕的就是这几处各派多人下场,将争夺者直接剔除大半,然后再火拼一场,无论胜负,都与他们无关,他们岂不是白来一场? “那贵宫又有几人下场?”一位仙气缭绕的女仙在下首问道。众仙立刻将耳朵立了起来。 韩凝霜见此事与父亲答应之事略有出入,心中一动,笑道;“鄙宫尚未定下人数,不过少则一人,多则两人,还要等一位瑶池仙友来临,这才能定下。” 罗衍心中一奇,砖头朝师姐望去,只见师姐古井无波,好似早已知晓的模样,心中灵光一闪,这才知道师尊三人令他二人前去拜谒离火真君的真正用意,目的只是让宫中全力出手,力保夺得一珠,至于人数多寡,只是末节,何况以师尊三人和离火真君的法力神通,一切信息,皆可神游相告,念动即至,又何需让他们跑这一趟?此举分明是做与外人看的,难道有人在万里之外,用什么奇功异法暗中观测这里动向不成? 不过他这疑问,自然只有藏在心中,等筵后刚与师姐返回三位恩师下榻之所,刚一进门,只见恩师太苍真人扬手飞出一片金霞,将整个凝光阁团团罩住,而二师叔冷梅仙子也抬手发出一股紫气,涌至二人身畔,将他们裹在中间,心中只闻师父的声音道:“速元神出窍,返回昆仑霜华宫,在五日之内,将罗衍四年前在火海中取出的那本天书《紫虚元经》学会,再赶来此间,参与夺珠之会。” 说完紫气一裹,董无垢与罗衍连忙将自身元神飞出,本来法体却一下跌坐在三位师尊两侧,闭目端坐,好似用功神气。 太微真人张口一喷,飞出一股青光,将两人元神一吹,罗衍只见眼前祥光一闪,景物突换,一下就落在了本门仙府中的玄英殿外。罗衍知道是三位师尊合力运用咫尺天涯的法术,将他们两人元神送回仙府,心中越发佩服三位师尊法力越发高强,居然能在禁制重重的碧云宫内,重位对头环视之下,也能将二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送出十数万里之外,法力神通,分明已经高出离火真君、赤城山主、乾坤六隐等人一筹,心中越发替三位师长高兴。 需知三位师尊法力神通原本已经是属于九天仙府太乙金仙一流,要想百尺竿头再进一层,没有几千年的修为,决然难到如此地步,但自从天地间的不周山天柱折断后,女娲娘娘为恐天下再有法力高强之士妄动无名,祸及人间,所以重新定下天规,凡人修道,至三百六十年,有一地劫,过关者成就散仙位野,再过四百九十年,遇一天劫,劫后可为地仙,地仙之后,一千三百年内,共有地仙三劫,过第一劫后飞升者为天仙,过第二劫后飞升者为大罗天仙,三劫满后,为大罗金仙,劫后就得飞升灵空仙界,不得逗留人间。 三位师尊仗有本门玄门无上心法,高出同辈群仙一筹,在地仙三劫未完时就已经修成大罗金仙之上的太乙金仙之位业,尘世间只有佛门一两位神僧可比,但恰好这万年不遇的混元大劫,仗着修为高深,预识天机,纠集众仙之力,合力抵御这旦古难见的劫难,所以故能再做突破,向那混元金仙的地步迈进,在佛门,则已经是菩萨中的人物。 心中正在庆幸之际,只见董无垢将手一指,前面那座九层高的无量阁大门中开,当中现出一条紫玉甬道,直通地下,罗衍一下想起他初上山时,师姐所说的言语:“此楼为无量阁,是本山殿宇中最高之处,共有八十一丈高下,地底尚有地宫,分五层之多,为本门最根本的紧要之地,藏书浩瀚如海,不仅收集有宇内无数书籍画卷,而且还存放有我门中六代祖师的手泽经卷,并且我门中的三部天书宝卷也藏于其中,虽说不禁外人入内,但至关紧要的地方,有重重灵符禁制封锁,就是愚姐进去,也要耗费些心力。” 那时他刚刚初扎根基,一身法力神通都未恢复,自然看不出这里的层层禁制,此时一见,才觉比师姐所言,还要胜上三分,不过刚一进门,就见无量阁中藏书,好似已经全数失踪,只有两三个书架中放了一两本残书,心中一奇,正要开口。 董无垢看出他眼中之意,笑道:“此阁所有藏书,除几本九天仙府的真诀宝册外,不能他移,余者都全数送与浩然紫气一宗的诸位道友,为他们发扬光大之用,不过只因书册众多,一同要分三次才能送尽,我前去落星岛,已经带去一批,约有阁中书册十之四五,余下还等六位道友自行来取。只有桐儿,樱儿二女,尤有尘心,尚留几册心爱的杂书未曾送走,所以你才会见此异状。” 罗衍笑道:“那师姐的两位高足岂不趁不了心?” 董无垢哈哈笑道;“等她们回来之后,修炼本门心法都无多余时间,哪里还有丝毫空闲时光看那些杂书?就算要看,也要等她们四十九年后,修得你我四五成功力,才能有些许空闲,那时候她们自去找浩然门中去读。” 罗衍叹道:“师姐的三位高足,虽然都略有不足,但心性却是一样,而且在紫煞天星中受困,更受那九天金枢玉露浸体,捞到了天大的好处,自然能突飞猛进,一日千里,就连我都是羡慕不已。” 董无垢嘴角浮现起一丝得意,道:“难道你就想置身事外?去寻你那两位旧侣……” 罗衍还不等她说完,马上打断道:“师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出好了,用不着绕和弯子刻薄小弟好了。” 董无垢这才停口不语,在紫气缭绕之下,径直朝下面一个金光闪闪,祥瑞飘飘的洞口飞去。 一百四十五章 两仪归元 罗衍见光洞之中,全被一层几乎淡不可见的银白色光气云光所割断,看出正是道家最上乘的太虚清灵神光,寻常仙人到此地,万难再进,就是九天仙府的天仙降临,也不一定能够破解轻入,虽然此光不易伤人,但确是十分难于攻破, 所以用来防护洞府宝物,最为神妙。正思间,两人所驾御的紫气已经顺着那其长无比的甬道,电射至光洞之前,尚还相距离百丈,只见洞口那层薄如蝉翼的太虚清灵神光陡然光色大盛,紧随着甬道上下左右金霞乱闪,照眼生辉,发出片片金霞,朝两人暴雨一般裹了过来。 董无垢好似早有准备,双手齐挽两个印诀,同时向上一扬,一声轻喝,掌心飞出六个朱书古篆,大约径丈,都是光华四射,飘忽如电,一个接一个,连是甚字也未认清,就朝前面银白光气中射去,一闪即灭,字尽光消,甬道中潮水般涌来的金霞,一下就就收去,而光洞中那层薄薄的银色光气陡然间凝为实质,当中现出一道尺许高下的门户,紫气光影一穿而入,转眼落在一个几十丈方圆的地宫之中。 整个地宫朴实无华,通体玄黄,也无陈设,仅中心地面涌起一朵亩许大小的五色奇花,花心正中放着一条丈许长短的朱红玉案,案中一字横列,共放着五个大小高下不一的玉匣,罗衍放眼一看,只见最左边一个,通体苍翠欲滴,长九寸,宽五寸,高三寸,匣上现出四个寸许大的龙文古篆,毫光闪闪,认出正是从火海中取出的那部《紫虚元经》。而其他四部玉匣,看上也十分眼熟,这才记起他前生所学,基本全数尽出自这几卷天书。 董无垢飞至花中,将手一指,那朵五色奇花花瓣上突然射出千万道毫光,冲起十余丈高下,朝中心汇拢,合成一蓬天花宝盖,反卷而下,将花中团团罩住。 罗衍此时也不多说,扬手招过左边玉匣,运用本门精纯无比的太乙神光,朝匣上一裹一包,只听“亢”地一声脆响,玉匣打开,当中中现出数十片白色玉简,薄仅寸许,长三寸, 宽一寸,用金丝串在一起,发出淡淡祥光,更有一股异香腾空而起。 拿在手中一翻,才见这数十片玉简上并无文字符箓,也无图案咒语,一下省悟过来,此乃无字天书,一切传承,都需要学书者运用自身元灵,融于书中,一切都不落言拴,只能意会而不可言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将书简翻烂,也没有丝毫用处。 罗衍此时也一下明白过来,三位师尊只送他们两人元神至此的原因,因为肉身来与不来,都已经无关紧要,佛道两家,都是元神为本,肉身法体只是魂魄元身驻世时的皮囊。凡人因为自身魂魄虚而不实,虚无缥缈,难于单独久存,所以都需寄神附灵之体,但修道人讲究形神并重,凝炼元神的同时改造本来肉身,将原来飘忽在万丈红尘中的肉身皮筏化为一艘艨艟巨艇,甚者最后汇于天地,融于大道,超越一切,达到那那天道至境。 而玄门正宗的修为则一般是元神略高于**,由自身心灵境界的提升推动肉身法体的变化,现在他们姐弟两人本身元神已经达到圆盈无缺的地步,要是再做突破,则首先需要是自身意识灵魂境界的提升,而这提升之法有二法,一是循前人指点,直接走向下一层天道之路;二是靠自身摸索,日集月累,最后自己摸索出一条道路。 这两法中,前者明显高于后者便捷,毕竟有先贤在前,后人可有样学样,免去了自身的摸索和失误。所以传承一事,在佛道正邪,都是无比重要。得传承者,可一日千里,突飞猛进;而无传承者,只能是遍步荆棘,蹒跚前行,稍有失误,就一切化为泡影。 罗衍想明此理,将手中《紫虚元经》扬了一扬,对董无垢道:“师姐为长,道力神通都在小弟之上,还请师姐先观,小弟紧跟其后,有样学样。”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想不到师弟转了九劫归来,千年前的脾气改了许多,倒学得谨慎起来,要是换成以前,早就挺身而出,将愚姐拦在后面了。” 罗衍见她提起千年前的旧事,哈哈一笑道;“师姐何出此言?虽然千年前小弟暂且为长,功力略高上一分半分,当然要担当兄长之责,现在千年之后,形势异变,师姐千年来未转一劫,在身枯修,功力一日千里;而小弟则千年则是连转九世,以一丝真灵转生蝼蚁,从头开始,连转九世,才重回人身,这千年来不仅道行没有精进半分,就是原由法力也才是近日才得恢复,此消彼长之下,师姐道行当然远在小弟之上。” 董无垢见他如此说法,笑道:“师弟前生法力尽复后,果然变了许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也学得如此油嘴滑舌起来,非要将我捧上天不可?我到想先行一试,只是你我只有五日时光,彼此先后推让,反费时费力,反正这是无字天书,一人读与一万人读,都是一样,你我还是按师命一同修学吧。” 说时掌心一展,飞出一团紫气祥云,冉冉飞起,将罗衍手中天书虚托空中,将眼帘微闭,盘膝坐下,一张脸上泛起圣洁的光华,越发显得宝相庄严,紧接着整个两尺高下的元神化为一道紫气,朝天书投去,一闪而隐。 罗衍也盘膝坐下,调元凝神,瞬间进入那物我两望的境界,整个元神之躯也化为一片金霞,紧随紫气之后,落入书中。 轰地一震,当时只觉微微一晕,仿佛船行大海之中,遇见浪头,略为颠簸,随即静止。而天地万物一切在罗衍元神灵识的“眼”中消失,整个世界只剩一片苍茫,上不沾天,下不沾地,只剩他这点绿豆大小的本命灵识所化金光浮沉在在这无穷无尽的天地之中。 眼耳鼻舌身意,这身中的六识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本身先天之境的最根本灵识,只有放下一切,达到无我无相的佛道两家上乘正觉,才能观大自在,一窥紫虚元经的玄虚奥妙。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或许只是剎那的光景,原本平静安详的神秘苍茫世界风起云涌,掀起了滔天巨浪,铺天盖地地朝那颗金星卷了过来,只一卷,就将之掀至那无尽的虚空深处,罗衍此时无忧无喜,一切付之不闻不见,全力敞开神识胸怀,尽情地去拥抱迎接这狂风巨浪,丝毫不惧自身烟消云散,神识元灵毁于一旦。 就在全身元神灵识所化金星就要全力展开的当头,突然一股至阴无极,与他本身纯阳至刚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他那点金星旁边现出,化为一颗同样大小紫色光点,而就在同时间,他心中泛起了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好似有人当头棒喝,恍然大悟,又好似无意为之,自然而然地将全力展开发出的灵识收缩大半,仅留一丝元灵真气,从星光中全力狂喷而去,以惊人的速度,绕着那颗紫色星光全力旋转起来。 无独有偶地是,那现出的紫色光点,也在同时顺着他的方向,急转起来,无论速度路线轨迹,都是一个模样,刹那之间,就化为一金一紫两团急转不休的旋涡,身后抛射的金光紫气,化为无数圈螺旋,朝天地紫气间卷了过去,由内而外往苍茫世界扩展。 远远望去,就像太极两仪图中所画一模一样,金星紫团就是那阴阳鱼眼。那席卷天地的狂风巨浪,一遇这蓬勃而起的巨大旋涡,便若千川百河,奔流进大海里去一般,朝这副太极图,或者准确地说,是朝这个太极球狂涌而去。 需知道生无极,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本是先天至理,而修道过程,说到底也是逆转这个先天至理,最后达到两仪归元,重返虚无大道的境地。 刚才罗衍敞开灵识,开放本身的精神烙印,接迎接那难以言表的先天至理,本是参悟这无字天书的不二法门,其中本身并无任何错误,但却不知他以自身灵识融会那书册中的天地至理时,那天地至理也在同时融会于他,两者各具吸力妙用,只要一方势绌,便可化合为一,增长出无边妙谛。但要是天地至理将罗衍的灵识吞和,那罗衍纵使法力高强,自身不至于受伤,也得花上百年工夫,才能醒转过来。 所以比他先进书中一步的董无垢感觉到书中变化,仗着法力略高,忙中生智,一面全力运用本身元灵,朝他冲去,一面还以十二成功力发出本身仅能发出的一点真元灵识,点醒即将陷入绝境的师弟。 董无垢这一情急相拼,全力施为,果然就于那电光石火的紧要关头点醒了罗衍,而且两人同门同宗,所学心法一样,恰好又是一男一女,真气各异,又走的纯阴纯阳路数,这一阴阳合壁,立刻威力至少增加了十倍,按先天至理,紧密的结合在一起,再难分彼我,逆转归元,重新归于无极的至境。 天地旋转飞舞,空中的太极球以惊人的高速,狂卷着整个苍茫世界,而那一金一紫两团光球星点,也越旋越小,越旋越近,最后猛然撞在一起。 一点亮光,瞬时辉照天地,宛如旭日初升,打破了黑暗,光耀万物,为大地带来了无限的生机,整个苍茫世界突然化为一片异彩祥辉。那点光影中现出两个洁白光亮的人影,皆身无片缕,身躯卷缩,头股互抱,宛如一个太极。 罗衍还未睁开眼睛,就觉一股幽香扑鼻而来,着手处莹滑香柔,宛如凝脂,还未觉察何事,刚一张眼,只见一双欺霜赛雪的玉股,正对眼前,柔毫疏秀,玄阴含丹,朱门半开,翕动之间,透出几丝丝似有若无的微妙温馨气息。他一双手臂,正紧紧拥着一片洁白如玉的肌肤。 慌忙身一松,欲化为一片光华,腾身飞起,但连试两下,都未化光而起,这才连忙松手,朝后一跃,站起身来,此时董无垢也同时立起身来,也是红生玉靥,星波欲流,两人目光还未交触,就一起背过身去。 董无垢毕竟道心精微,法力高强,见整个世界渐渐化为紫蒙蒙地一片,知道两人此时身在鸿蒙紫气,先天至境内,一切尘世万物,就连天地,都未化生,哪里得来的衣物?而且两人此时又是元神化身,本无形体,眼中所见,只是本体投射在此间的幻象,只要不走出此间,万难恢复本来面貌。 而且两人又是靠两仪归元之法参透这里的精微妙谛,所以故有如此现象,心中虽然大羞,但事已至此,只有先出去再说,当下想了一想,转过身来,轻声道:“师弟,要是你我依然看不破这皮囊外相,岂能走出此间?此地因你我阴阳之气而生,亦需我们合力运用阴阳之气所破,只有达到这天书经卷之外,我们法力神通才能恢复如常,回转原来本来容貌。” 罗衍此时也定下心来,情知师姐所说是实,而且他前生与师姐相见时,也是身上衣襟全毁,而且修道人见性明心,又岂会为这区区男女之妨所碍,当下也自自然然转过身来,平视而望。 董无垢秀发披垂,俏脸生辉,又回复了原来那清丽高华的仙质,令人不敢迫视,一张玉脸虽然红晕未退,但此时已经泛起了一层圣洁的光芒,淡若自如的道:“仙册既然名为《紫虚元经》,现在你我各返本元,而且鸿蒙紫气已现,只要我们将刚才所得,依然按两仪化育,阴阳化生之理施为,就可将此间的鸿蒙紫气所藏无边妙旨,与本身融为一体,就算功德圆满。” 罗衍会意过来,点头微点,也不说话,两人面对面跌坐下来,相对尺许,董无垢云淡风轻地道:“你我真气,同源互异,你以纯阳为主,而我以纯阴为用,只要你我同时催动本身心脉元识,以无间入有间,自然能将这鸿蒙紫气收去。” 罗衍伸出右手,轻轻按向董无垢心脉峰峦起伏的胜地所在,董无垢也同时伸手相连,按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两人眼帘同时微闭,双方真气一送,一红一白两道光华以螺旋形状从两人身中高速旋转而出,朝满空的紫巍巍的云光卷去。方向正与方才完全相反。 开始空中还能见红白光华闪动,但片刻之后,红白光华已经汇聚为一体,以惊人高速朝外猛卷。 也不知道过来多少时候,两人同时睁开眼睛,只见两人依然跌坐在当中虚空悬着的《紫虚元经》两侧,也恢复了原来的容貌,但两人都知道,一些最为玄妙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他们身上。 因为他们不仅完全将《紫虚元经》中精髓妙旨全数了然于胸,而且因为两人是以阴阳融会的方式学成经内的妙法,今后只要一经有成,两人合力施展而出,威力比起一人所施,威力至少大上十倍不止,而且此举更能加块他们由人道进入先天大道的过程,甚至还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超越三位师尊今日达到的地步。 不过经中所载的法门,无形无相,就凭两人此时金仙一流的修为,要想上手也是极难,没有几十年勤修,难以有成。不过光是靠他们今日领悟出来的两仪归元的法门,已经在他们两人心灵元神深处建立起了微妙无比的联系,从今以后,两人不仅心意彼此相通,纵使隔着天地绝境,两人都可畅通无阻,万里如相晤对,比起师门嫡传的心法天语心声和心有灵犀之法,更上一层,达到不落言词的地步。 董无垢神色未变地盈盈站起身来,突然嫣然笑道:“三位师尊法力之高,简直达到明烛万里,无远弗届的地步,要是你我本身来此修学此经,只能反受其害,还得再转一劫,才能以童贞法体成道。师弟今日莽撞,差点累我以你一起受罪,你如何补偿于我?” 罗衍面色一红,道:“一切听师姐吩咐!”目光朝师姐美若天人的玉脸望了过去,不由得心中泛起一阵温馨,想起两人前生从先师水云子处离开,前去浩然紫气宗拜师的种种悲欢离合,仿佛宛如就在昨日,记得被太苍真人收为门下时,师叔冷梅仙子就有两人情缘纠缠,难于解脱的言语。 而师姐董无垢一听后,就立下誓言不坠情障,故意长伴恩师冷梅仙子身侧,近千年不曾外出,不料他为大荒南极救友,闯下大祸,董无垢在三位师尊面前苦求九日,才得恩允,让自己一丝元灵转世重修。并且定还在他转世中暗中维护,所以才能如此快法重修人身,就连他罗家一门的家传心法,也是师姐故意将本门心法演化后,流转长春仙府,再让先祖所得,带回江南,流传后人。 一百四十六章 好事成双 董无垢扬手轻轻取下空中的玉简金册,重新将这部《紫虚元经》放于碧玉匣中,将手一指,洞内那朵五色奇花缓缓朝中包来,只见花光潋滟,急漩钊转中,万瓣花萼已经当中合拢。 董无垢足下飘出一朵五彩祥云,托起两人尺许大的身形,朝空中飞起。 罗衍此时与董无垢彼此心灵相通,知她施展仙法,封禁地宫这五部天府宝箓,也手挽灵诀,朝下一指,只见一丝尺许长短的金光朝下射去,五色奇花立刻朝上飞起,升起数丈高下方停了下来,而下面坚如精钢的玉壁突然泛起层层涟漪,就在手指金光照处,化为一涵清波,只是看上去宛如凝胶,浓稠异常。 董无垢玉手一扬,立刻有一团金霞环绕着那朵五色奇花,将它全部包裹在内,宛如一个极大的光球,浮动在一涵清波之上,徐徐转动,由上而下,缓缓朝这片波光中落去。金霞刚一接触黄灿灿的水面,光心立刻起了波动,浪花四溅,水声哗哗,黄波滚滚,贴那光球往四外分去,疾如奔马。转眼之间,湖水下落,陷成一个大坑,远远望去,有如一个亩许方圆的五彩光球,沉浮在四周光城水壁之中,越显雄奇伟丽。 跟着董无垢又将手遥向前面光球一按,只见这个若大的五才光球,就向湖心地底缓缓沉陷下去,渐下渐低,一会全部陷没。 罗衍将手一挥,光球上金霞一闪,四外湖水重又合拢,复了原状。 董无垢一声清叱,二次手掐灵诀,往外一扬,身后的罗衍也同时相随施为。两人相背而立,手中各发出一片黄光,朝下面罩去,转眼由外而内,将全湖一齐笼罩。只听黄光之下,声如殷雷,轰隆不绝,四山震动,似欲崩塌,加以水声如潮,势甚骇人。 此时两人都是施展出极其精纯的先天戊土真气,将四周地壁凝固还原,虽然玉池一脉并不以先天五行真气见长,即使是位处西方,禀天地西方太乙精金之气,但本身却不是学青曦神宫一样,有先天乙木真气的根源,只是取金之萧杀之气罢了,但五行之气本是道家根源所在之一,玉池一脉本身又是传承多年的玄门正宗,五行禁法的精微之处,就远超其他以五行真气见长的门派,而且两人法力又十分高强,光是这手先天戊土真气,就足以让无数人咋舌不已。 约过盏茶工夫,猛见地宫内黄光闪动了几十下,一声震天价的巨响过去,黄光化为二道,向二人手上飞去。再看地下,已经重新化为一片黄色的玉壁,原有的奇花玉案都不知了去向。整个四壁上陡然现出千百道符箓咒语,如龙走蛇,在殿中一闪而隐。 董无垢伸出右手,往上一指,又是一声轻雷震过,当头殿顶忽然裂开,现出两丈方圆一个天窗,宛如一口上千丈深井,斜斜飞出地面。接着,董古垢转过身来,对罗衍笑道:“师弟,我们走吧!” 说完,就在五彩仙云的簇拥之下,冉冉上升,刚至洞顶,倏地一道紫气由她身畔发出,直射下来。隐闻一串连珠霹雳,自下而上,晃眼到顶,紫气忽隐。再看洞壁,业已恢复原状,更不见有丝毫痕迹。 罗衍暗中一算时日,今日才是第四天头上,比恩师所说五天之内学会天书经卷的预定时日,早了两天,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随口笑道:“恩师本是让我们五日内学全经书,师姐可知是什么缘故?” 董无垢玉面微红,白了他一眼,道:“都是你莽撞,现在还拿这来说事?大师伯所言,自然有他的道理,只是你我现在暂时不知而已。” 罗衍正要开口,突然只见一道奇亮无比的黄光,由天际飞来,只一闪,就由仙府侧边上空急射过去,晃眼之间又是一道七彩光华,朝后急追过去。两道光华都似长虹经天,流星过渡,神速异常。刚才一见,就见后方七彩光华中飞出一团紫巍巍的光华,朝前直射,比那道黄光还要快上几分,若飞两人两人法力深厚,目光敏锐,神目如电,差一点就看不真切,只见那么空旷无涯的万里碧空,只瞥见一眼,就在上空飞逝,无迹可见。 董无垢与罗衍一见,心中大震,慌忙齐齐将足一顿,化为两道金虹冲宵飞起,只一闪,就穿出霜华宫外上空的七层禁制,破空直上,朝那两道光华急追而去。 两人都目光如电,看出前面那道黄光虽然正而不邪,法力也极高强,但嫌霸气太重,正是青曦宫作乱的岳公远所化,而后面那道七彩光华一望而知,正是青曦宫青箩宫主岳紫萱随身的惊鸿仙剑所化遁光,这两人一追一逃,分明是青箩宫主运用宫中至宝娲皇宝镜追查出岳公远的下落,所以前去清理门户。 虽然说这两叔侄法力功行略有差距,但青箩宫主既为宫中之主,又有万年桑精和几位长老想助,再兼有几件天府奇珍,动起手来,威力神通尤在岳公远之上,所以才有这一追一逃之举。 董无垢见前面两道遁光连带中间的那团宝光,都迅捷无比,瞬息千里,两人起身略后,虽然追了个首尾相结,但一时片刻间却是追之不上,心中一动,朝罗衍望了过来。 罗衍已知其意,伸手朝她皓腕玉掌拉了过去,将遁光合在一起,两人真气顿时融合为一体,所化金虹陡然齐幻异彩,发出七色彩光云气,速度陡然加急了一倍,朝前猛冲。 不过此时已经慢上半步,只见空中那团丈许方圆紫巍巍的光华已经飞至那道又急又亮的黄光之上,倏地一声大震,色祥光一闪,猛射起千百道金箭也似的奇光紫气,夹着万千金鼓之声,当空爆散开来,千万紫气金星夹着五色的祥光,朝这黄光包围上去,紫光中隐约见青箩影子一闪,就已无踪。 黄光受此一震,光华突然缩为一团,只听光中一声怒吼:“你既不顾情面,赶尽杀绝,我又何需惧你,今天你我同归于尽罢了!”声音未落,黄光陡然大盛,朝外一撑,飞起一圈接一圈的五彩云漩,电一般疾,径直朝外猛荡而去,随同一道七尺来长,前有五彩星雨的黄色飞箭朝后急射,正打在那道七彩长虹之上,叭的一声大震,七彩长虹一下光华锐减。 罗衍二人看出那五彩云漩和那道飞箭,正是道家用来同归于尽的斩魂圈和追魂箭,最是阴毒不过,多高法力的人,只要朝彩圈一对面,元神立被摄去,再被光中云光一合,就烟消云散,形神皆灭,化为乌有。 而且此法与那拼命时的绝灭神雷又有所不同,是将全身真元融为一点,专门对个人所发,虽然不如绝灭神雷那样惊天动地,伤亡无数,但因为力量集中,不死不休,如形附影,使对手更是难于抵挡,任凭多高法力,都要硬挨一下。 当下慌忙加快遁光,罗衍双手齐扬,一团巴掌大小的五彩云气,夹着万道霞光,急飞上前,抢在第一圈五彩云漩圈来之前,档在前面,随同一柄玉尺旋转而出,两端分射出红光青霞,刚一现出,就横在五彩云漩之中,当中急转起来,连旋数十圈,只听波地一声,第一个彩圈立刻震散,而五彩云气随同电射至前,挡在第二圈云光之前,依法施为,将后来光圈依次震散。 同时间,董无垢也扬手飞出一片亩许大的祥光,光中裹着一只洁白如玉的大手,当空朝那道七彩光虹一抓,便似水里捞鱼一般,先将光虹抓住,带着轰轰之声,往后方飞回。 此时黄光四外的奇光紫气陡然又朝中间合拢,黄光好似禁受不住,光华连闪两闪中,就只剩下一团尺许方圆的光圈,当中裹着一位几寸高下的老人,面露悲愤之色,双目眉心中更是黄光大盛,现出一个绿豆大小的孔洞,一个小人正欲脱体飞出。 就在这一要命关头,猛听空中霹雳一声雷震,声势之强,直似有粉天碎地之威,以罗衍、董无垢如此道力之人,都有些持不住,几乎当场被震昏了过去。 身在雷中的岳公远更是被震得眼前金星乱冒,两耳“嗡嗡”作响,历久不歇,心中暗叹道:“罢了!”,双目一闭,就欲等那炼魂化魄之苦。 就在这一声震天价的霹雳之后,空中金光乍闪,其光度几令各人难以逼视。紧接着一道金光,宛若长虹倒泻,将眼岳公远身边包围的气光紫气冲刺得波浪滚滚,四下分开来。在这道刺目难睁的金色长虹里,现出了一位云鬓风鬟,身穿淡绿宫装的仙女来。 岳公远乍见来人,先是一喜,继而面色大愧,垂下头去。 而罗衍认出来人正是前在青曦宫所见的上界金仙,青箩宫主的姑姑,岳公远的亲妹岳梦云。也是心中一喜,将手一指,空中的昊天印与两仪分光尺电转飞回,落入手中。 岳梦云望了眼前岳公远一眼,将头微摇,长袖一展,扬起大片金霞,朝空中的紫气奇光裹去,只是一绕,就将满空四射的光华圈入其内,再扬手一抓,光海星山立刻无踪,而手中则多了一颗鹅卵大小,似金非金,似玉非玉,奇光闪烁,变幻不定的光珠。 此时董无垢也将那片白玉大手一收,怀中正抱着青箩,只不是此时远没有了平日的英气,星眸微合,面色一片苍白。 岳梦云一见,拿眼狠狠瞪了岳公远一眼,冷喝道:“孽障!你连自家侄女都下这么重的手,等下看你如何向大哥交代!” 岳公远此时满面羞愧,抬起头来,慨然道:“三妹不需多说,此中一切过错,全在于我,刚才青儿用宫中灭元神雷,毁我法身**,我一时智令色昏之下,贸然出手报复,伤了青儿,令她真元受损,所幸玉池门下两位道友赶到,才不至于酿成大错,我虽然法体已失,但自身真元尚存,我将这颗凝炼千年的内丹与她就是了。” 说完,张口吐出一颗龙眼大小的青黄色光团,冉冉朝青箩头上飞去,光华一闪,化为一片星光彩雨,似有似无,宛如花雨缤纷,当头朝青箩身中洒下。 青箩此时刚张开凤目,就见一阵光雨透体而入,猛觉透体清凉,如沃甘露,胸中气闷伤痛,顿时无踪。 岳公远随转过身来,对岳梦云平静自如地道:“我自知无脸再见大哥与宫中列位祖师,此去转劫,当有成就,等他年功成之时,再行相见吧!” 话完整个身形突然淡了许多,在一片黄光簇拥下,就欲从空中飘起。 岳梦云面露庄容,摇头一叹,道:“二哥此时醒悟,尚是未晚,大师兄明年即将飞升紫府,所留本身法体仍在,我就助二哥一臂之力,暂留人间三日,将二哥本来元神,依旧送转宫中,等三百六十年后,自可成就。”说时,手掌中飞出一个寸许高的玉瓶,毫光闪闪,瓶口飞起一股青气,朝空中那小人一卷一裹,就飞落瓶中。 言罢对青箩道:“你伯父虽然心起异心,但只是为名所累,本身并无大恶,他受此一劫,已算抵罪,他做乱一事,今日就算由此了结,你不可再生嫉恨,以免耽误了你自身的前程。” 青箩口中应道:“孩儿领命!” 岳梦云望了她一眼,目光中露出怜爱身色,上上下下端详了她两眼,这才转身对董无垢、罗衍两人道:“多谢两位小友相助,免去青儿一劫。我甚是感激。” 董无垢恭声道:“前辈何需见外?玉池青曦,本是一体,青妹之事,就是我等之事。” 岳梦云微一摇头,道:“此事还怪青儿,年轻气盛,才有此厄,不如这样也好,如此一来,他们叔侄二人才能化解这场恩怨,才有如此两全之局,要是两位出手稍慢,后果可就不堪设想,又要纠缠多世,才能化解。” 说时目光又朝罗衍身上瞟了过来。 董无垢心中一动,上前一礼,道:“弟子师弟,与青妹素有夙缘,已历多世,今生更多生出一段因果,所以才有青妹贬谪人间之举,现在弟子斗胆,恩请前辈做主,将青妹许与在下师弟,做一名色夫妻,以应因果,了此情缘。” 岳梦云面上现出一丝笑容,道:“你这丫头,倒是会维护你师弟,这是你的意思,还是令师他们的意思?” 话音一落,青箩原本白皙的脸上突然飞起两片红霞,正要挣扎起身,却被董无垢紧紧抱住,丝毫动弹不得,心中清灵无尘的方寸灵台顿时泛起了涛天巨浪,心中又羞又急,却偏偏说不出半句话来。 罗衍此时也是骇然一跳,饶是他英雄了得,此时也是有生以来,最为惶惑可怜之时,本来有一个昭华公主宇文馨,就已经让他头疼万分,现在又得知师姐情意,更是难于招架,哪知道这诡计多端的师姐突然又要强做媒人,拉上一个青曦宫主,这岂不是让他茫然万分,更是不知道如何对付? 虽然说修道人合籍双修,不失童贞,但也是相对平常修道人而言,而对青曦宫之主而言,此间牵缠之广,远远不是一个名分的问题,尚有无数麻烦声名在后,与凡间的真娶实嫁并无任何分别。 岳梦云目光朝罗衍望了过来,道:“罗道友意下如何?” 罗衍只得道:“唉,弟子…弟子……” 嘴巴张了半天,也不知道究竟该说什么好?因因此,他“弟子”了半天,还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岳梦云似是成竹在胸,一时望住他微微而笑。 罗衍心中困窘万分了,最後只好决然道:“弟子本是局中之人,还望前辈指点迷津!” 岳梦云转身对青箩道:“青儿意下如何?” 青箩面色通红,道:“孩儿只身求道,并无他想,还请姑姑万勿听董……董姐姐胡说。”要不是董无垢与她交好,而且又不辞劳苦,从万里外赶来,救她于危难之中,她早就拂袖而起了。哪里还学眼前被董无垢制得死死的模样! 岳梦云微微一笑,道:“青儿,你降生之时,宫中建木扶桑上枝叶缠绕,结成‘青罗’二字,那时我与你父尚为飞升,见此异状,合理运转玄功,查之你的来历,才知道其中就里,你与罗道友此中渊源,牵扯甚广,可上溯到轩辕黄帝之时,此中因果,你以后就知,不过你与罗道友情缘牵缠,却是无疑。你们结为名色夫妇,并不影响本身修为,又有什么可惧之处?要是你连这一点都看不破,又岂能上参天道?况且这段因果不了,无论你将来成就多高,终究还需要了结,晚了不如早结,不如今生我替你做主,与罗衍小友正了名分,那原来的情缘纠缠也就到此而终,你又有何惧怕?” 一百四十七章 情关难过 此话一出,青箩忽然间感到芳心酸楚,柔肠欲断,千万思绪一起涌上心头,只因为她已经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她万难推辞逃避,虽然她心中早有挥动慧剑,斩断情丝的念头打算,但此时已经消逝无踪了。有如春梦秋云,鸟迹鱼落,永无痕迹。纵令是得窥大道,永驻长生,万劫不坏,却也难躲过这“情”字一关。 她心中深深的叹息一声,思绪如轮,宛如浪翻,前程往事,一一掠过她的心头,她自幼身份尊贵,生性冷傲,一心只求朝至高无上的先天大道迈进,但旦古以来,就有道长魔高之说,道行越高,所遇魔劫越重,此乃天地宇宙间的至理,不然要是没有这些障碍艰险,那先天大道就是人人可修,人人可成,没有半点稀罕和可贵。 只是,天下之事,往往十之**不如意,越是害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她生平最怕情孽缠绕,结果就偏偏遇到,青曦玉池两脉的千年之战,三次交手,罗衍这位器宇轩昂而又飘逸出尘的昆仑门下,第一次在她心中留下了些须痕迹,那时,或许只是因为他的道法玄功,能与她颉颃作对,不相上下。但光此一举,就已经心魔暗种,阻碍道行。 要知道天地间异性相吸乃是不易之理,特别是他们的年龄才貌都旗鼓相当,而且其中更有前生因果牵扯在内,自然能比常人更能一见倾心。 而日后罗衍两次再入青曦宫内,两次出手相救,已经让她心田之中万难挥去他的影子,自然情意暗生,难于解脱。 董无垢此时见青箩一付神思不定的模样,突然开口一笑道:“不瞒青妹,愚姐也与青妹一样,与我那师弟有诸多纠缠,本也想凭自身毅力,闯过这情字一关,本来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突为一事,立起杀心,将几百年的清修誓言付之一旦,这才改弦易辙,向我恩师低头,重为冯妇,下山参与这尘世间的杀劫,月前在紫气宗几位道友的仙岛得遇天龙禅师,蒙他指点迷津,这才醒悟过来,青妹此时情况也和我一样,不如我就将禅师所说原话,一本告诉于你,让你参考一二,再做定夺。” 说完,玉面上现出悠然神往的神色,顿了一顿,道:“天龙禅师在须弥山讲经时,有一老人随众听法,一天老人独留不去,禅师笑问他是何人,那老人道,他乃后山一老狐狸,因常驻须弥山雪岭之中,自号雪狐老人,原本是过去迦叶佛坐下,因为有初学者曾经问他一句‘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吗?’,他因答了一句‘不落因果’,所以这五百生皆堕落于野狐身,得知禅师佛理精妙,特来请教禅理。天龙禅师笑道,你问吧,雪狐老人就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吗?天龙禅师只答一句,雪狐老人就因此大悟,得以解脱。青妹可知道天龙禅师说了一句什么话?” 青箩道心精微,一下明白过来,道:“青箩明白了!” 岳梦云本含笑在旁,听她一言,道:“青儿既然已经明白,那我就替你做主,为你与罗小友定下名分,结为鸳盟,你意如何?” 青箩脸上红晕尽退,从董无垢身中挣脱出来,颌首道:“青儿全听姑姑吩咐。” 岳梦云转身对罗衍道:“你们三人,多世清修,均以情丝难断,互相牵缠,致误仙业,。直到前生,道心才坚定下来。现在你们既然能参透情关,那我就将青儿许配于你,为你们定下名分,以应劫数,至此你们尽管安心修道,绝无他虑。此中因果,你们几位师长也早已洞悉,就不需我再为多说。请见了令师和两位道友后,替我代他们致意,就说我在龙华会上相待就是。” 说完,化为一道金光,就朝东方透去,一晃就消失在天际之中。 董无垢将目光一转,对青箩道:“青妹现在受伤颇重,虽然有令叔的内丹补益真元,但也需要些时日才能恢复,况且令叔虽与青妹同为一源,但那内丹却是他自身精气凝炼而成,赋有他的本性,难免有一丝戾气,暂时或者无妨,将来修为上难免不受其害,固然令叔已经改头换面,从头再来,但终究可虑。还是先去我霜华宫内修养几日再说吧。” 青箩点头微点,算是答应。 董无垢这才对罗衍笑道:“师弟,我这个叁全其美的法子怎么样?” 罗衍作个揖,道:“师姐可真是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了,小弟早心服口服。” 董无垢白了他一眼,微嗔道:“我替你找了一位如花似玉的神仙眷侣,自然成了救苦救难的女菩萨!你是不是这时候还想着你的那位小公主?” 罗衍连忙道:“师姐,这话是从何说起?” 董无垢突然面色一板,道:“还叫我师姐?” 罗衍只得改口道:“好吧,我叫你无垢就是。” 董无垢嫣然一笑,道:“青妹你也得改口,至于师尊那里,我去说就是了。” 目光微微瞟了身边的青箩一眼,见她玉面如常,倒没有半分捻酸吃醋的味道,心中也是微微一喜,道:“现在我们几人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蚂蚱,跑了一个都不行,既然我和青妹都愿意嫁你为妻,自然你的那个小公主也跑不了。何况我们只是名分上的夫妻,与凡间不同,你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罗衍大吃一惊道:“那如何使得,我岂不是变成对不起你们两人了麽?”这话脱口而出,说的诚心诚意,绝无娇情作态。 董无垢娇声一笑,道:“言不由衷!不过这事情可由不得你做主,这可关系到我与青妹将来的仙业成就,当然得听我的,我们这几个玄门正宗,与其他旁门不同,外魔易降,心魔难过,只有先将这名分之事解决,才能让那无形无相的诸天魔头无法再在这情字一关上有机可趁,酿出他变。” 说时双目射出绵绵情意,对他道:“你决不晓得女儿家的心事,要是我与青妹不嫁与你,则将为了为了自身心魔,永远达不到三位师尊的境界,更无用说迈向先天大道之至境!只有不昧情缘,才能超脱因果,得尝心愿。” 她的话情深似海,罗衍这块百炼精钢,也不由的化作绕指般柔软,再也说不出任何言语来。 说完转头对青箩问道:“青妹,你说呢?” 青箩此时也神色自如地道:“一切听姐姐所言。” 三人心意这一言明,无须再有嫌忌,情爱自然更深一层。 董无垢将手一指,一朵仙云从足下升起,托着三人,冉冉朝昆仑霜华宫飞去。途中青箩见董无垢和罗衍全身烟云缭绕,知是元神化身出游,心头一奇,开始还以为是两人见她遁光从空中飞过,惟恐追之不及,才飞出元神赶往,董无垢好似看出她的疑惑,这才将近日之事说了,青箩也替两人的遇合庆幸不已。 说话间,三人已经飞至西昆仑连绵起伏的山岭之上,一眼望到前面乱山杂沓之中,有千百亩方圆一片山地,浮着一片云雾,将霜华宫所在的观星崖绝顶一带罩了个严严实实,乍看时,那云雾并不甚厚密,急切问也看不出有什么邪气。但云雾中时有光华闪动,分明是有人在暗中行法。 一行三人俱是慧目,而且又都法力高深,虽然说青箩此时有伤在身,但自身双目曾得青曦宫内灵液仙药洗润,力能透视九幽,穿云透雾,方圆千里之内景物,一览无遗。 此时见晴空之下,这片似轻绡一般的淡雾薄云,将整个山岭笼罩,先还以为是董无垢所设的仙法禁制,后又看出并非昆仑一脉的玄门正宗家数,越发奇怪。此乃昆仑仙山灵景,乃玉池一脉的根本发源之地,岂会有他人在此放肆? 此时罗衍也看出云雾中有三道白光,夹着几团黄影四下飞舞闪动,看去十分眼熟,一下认出就是初上山时,寻孤风老人麻烦的那九曜宗的两位长老,后被师姐的仙法所困,脱困后又在山中搜寻了几日,被本门师长所留的仙法禁制所愚,就连本山的仙府所在都没有找出,后才惺惺而去,此时又前来此间,分明是存心到此,趁本门中人全数在碧云宫参加紫元之会,无暇顾及之时,趁机来犯。 罗衍还未开口,青箩神目如电,上来就看出有异,再定眼朝雾影中一看,不觉奇道:“怎么姐姐会容这些宵小之辈,在此灵山圣域放肆生事?” 董无垢也是眉头微皱,道:“这几人真是贼心不死,前奉恩师之命,不与他们计较,现在还想趁隙犯我仙府,盗我灵药天书,自寻死路,不给他们一点教训,还真以为我等玄门正宗,清净无为,好容易打发?” 说时扬手一指,发出太乙神雷,打了下去。董无垢道法高深,玄功奥妙,所用大乙神雷更是玄门正宗传授,威力无穷,发时只就空中乾天罡煞之气,连同空中原有的雷电一齐聚拢,用本身新炼太乙真火发动,同时打下。与寻常道家天劫中的诸天神雷不相上下,更能生死由心,妙用无穷。 只见随手扬处,千丈雷火金光如雷海天坠,火山空落,比电还急,只听震天价地一声霹雳,金芒射目,天摇地动,整个云雾全被消灭,金山雷海中飞起六七道光华,皆在法宝护身之下,冲天而起,现出身来。 董无垢、罗衍,青箩三人这才得看清,来敌共有七人。除摇影,飞星和紫衣侯赵原三人,是四年前所见外,余下四人,都是道装打扮,相貌虽然高下美丑不一,但看去法力颇高,路数都与摇影,飞星那两位九曜宗长老一般无二,应该是同门无疑。 此时光华中现出的七人也是大吃一惊,其中摇影、飞星二人更是胆寒,他们两人自从修道以来,仗着门中传授,近千年来未遇到敌手,一直以为神通广大,无人敢惹,越发夜郎自大,谁也不放在眼内。谁知为了孤风老人,来昆仑生事,被董无垢仙法所困,连受了几日的罪才脱身而出,心生愤恨,意欲报复,结果在西昆仑群山中,搜寻了大半个月,却连敌人的影子都没有看到,更不用说洞府所在,后来才慢慢死心,以为来人是适逢其会,本身并不在昆仑修行,也就放过。 不料月前混元大劫来临,这才打听出与他们为难者正是近万年来领袖群伦的昆仑玄门正宗弟子,而且更以无边法力化解掉这混元大劫,心中也就完全没有了报复的念头。不料后来又听人传言,此次天劫,正派诸仙法力损耗甚巨,就连到手的九天至宝紫元珠都被几位与之同时代的旁门长老硬生生地讨去七颗,而剩下的九颗更是商定由双方采用比试高下的法子决定归属。 他们一听之后,认为传言属实,这才改了念头,既然人家正派最厉害的几位仙人都元气大伤,被迫妥协,将到手的东西分人,那全力主持抵御天劫的几位昆仑三辈仙人,定然法力大不如前,没有几十百年的苦功,难于还原。纵使人家法力高强,有所损耗,他们自家或者也难与为敌,但现在天下间最厉害的正邪两派仙人都齐聚碧云宫,为那紫元珠忙得不可开交,那他们为什么不趁机去那昆仑仙山,搜寻那两个对头的老巢所在,只要能进入仙府,岂有空入宝山而归的道理,要是机缘巧合,能将他们门中的宝典法宝灵丹寻到一两样,岂又怕这道家的第二次天劫到来? 就算昆仑的太虚三仙和那两个对头觉察,赶了过来,他们纵使打不过,也能将经卷法宝携带,远遁万里之外,就算退一万步说,真是不敌,被人家擒住,他们也是有话可说,而且若是有经卷灵丹到手,学习天书、服食灵丹,也花不了几个时辰,难道这几位名高头大的正派仙人会制他们死罪不成?大不了也是关上几百年,等难满之后,原本命中的劫数已过,而且自身心法也改了路数,反是成全。 所以摇影、飞星两人一说出此法,立刻将门中四位同门说动,一起来犯,只求能到手半卷天书,几丸灵丹,就不虚此行。不过他们千算万算,刚到西昆仑绝顶,他们二人原来看出有异常的地方,刚设下阵法,正要合力开山,不想就遇到了正主儿,一时间倒是惊慌失措,不知道如何应对。 九曜宗的其他四人,见此一雷,威力无穷,又见两位师兄神色,也知道是此间主人到了,虽然四人早对方不是好相与,到底认识不清,此刻对面一望,见空中现出一朵五色祥云,云中立着三人,刚望了过去,就见最左边一位风华绝代的紫衣宫装女子鼻中冷哼一声,面上皆是不屑之色,正要开口,猝然发觉到对方眸子内隐现的神光,才由不住大大地吃了一惊。 透过那紫衣女子的目光,显示对方这个人分明是金仙一流中的人物。 这一点九曜宗的四位长老确信不会判断错误,盖因为仙道中人,本身功力境界到了某一程度,自然而然便会形之双瞳,这种显示于眸子的光华,修仙者谓之“瞳采”,一分功力一分火候,那是无论如何难以伪装的,以四位长老近千年的修为成就,自是更可以察知。 一惊之下,四位长老才深深感觉到此行孟浪,当下情不自禁地移转过目光,继续向那两位云霞缭绕的青年男女望去,心头更是翻起滔天巨浪。 开始四人见三人同来,倒未留意,这一细看,才发现三人中除那紫衣女子外,她身边两人所穿衣物非纨非毅,雾约烟笼,若隐若现,随时变幻,从未见过,分明是先天元气所幻而成,而且两人形体不似生人那么凝固,好似元神炼成,但精神凝炼,无异生人,如非这仔细端详道,决看不出,一身法力神通,丝毫不在那位金仙一流的紫衣女子之下,越发赫然。 这三人中光是一人,就足以和他们斗个旗鼓相当,但三人同时出手,他们七人纵使有天大的神通,最后也只有败北一途,即使他们也有一两件藏而不露的至宝,但眼前这敌人非比半路出家,没有深厚背景的旁门众人或者是海外散仙中人可比,光是要比法宝高下,人家昆仑一门万年来一直领袖群仙,门中所藏珍宝灵丹无数,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前来打这主意了。 “几位道兄,来我仙山,究竟所为何事?”董无垢面色一沉,冷冷道。 摇影、飞星两人并非愚笨之人,见董无垢只是手发一雷,震散他们用来潜光隐迹的云烟,并未继续出手,这才越发知道对手厉害,摆明不将他们几人放在心中,不过对头委实厉害,四年前为了孤风老人一事,五人一起动手,一举手间,就被连斩二人,他们二人发出拼命的法宝,却依然被人家困住,现在又是三人齐来,刚才一雷,已经尝到了厉害,实在不能硬来,但若是实话相告,则又难堪,但不说实话,惹得对方动起手来,又是自讨苦吃,一时间倒不知道究竟说些什么才好。 一百四十八章 南荒九煞 九曜宗几人正在面面相觑时,忽听老远空中传来一声怪叫:“几位道友且慢动手,连那三个老鬼的洞府都没有找到,自家人打什么打?还是你我合力,破了那三个老鬼的禁法,各取所需如何?” 声音尖锐刺耳,听去直非人言,语随声近,晃眼众人前面高空中挂下匹练般一条黑气,当中现出**位男女怪人,为首一位黑衣女子,相貌甚是骇人,一对碧目,精光隐隐,满头白发覆盖着一张既黄又长的瘦脸,脸上的那一块青色斑记,看来端的吓人。 而她身边几位道人,都看去年岁显然不少,满头白发,全身笼罩在一层似云非云、似雾非雾的黑色光气中,层层叠叠,也不知道有多少层,分明是身怀玄功,精通变化之士。尤其几人肩头,各背着一个颜色各异的大葫芦,光华隐隐,看去来历不凡。 董无垢一见来人,冷笑一声,道:“南荒九煞看来越来越不成器了,居然沦落成了剪径小贼,是不是被关了十个甲子,连故人都认不得了?” 那**人本来来得很急,遥空望见西昆仑绝顶有雷光闪动,还以为是打着和他们同样主意的同道中人,慌忙赶了过来,出声制止,一下间倒没有看出董无垢三人的容貌来历,这时候定眼一望,才觉十分面善,突然记起前事,面色一下狰狞下来,齐声厉声叫道:“原来是你这死丫头,真是再好不过了!既然老的不在,正好拿你当炉鼎,一出这千年之气!” 话音未落,齐齐扬手,飞出**道乌金光华,一出就有合抱般粗细,其势轻快,一经发出,宛若神龙经天一般,当头朝董无垢三人罩了下来。 这九道光华来得极其突然,其势既烈又猛,一经升起,有如神龙卷尾直向着三人护身仙云上卷了过来。董无垢左肩一摇,一道蓝巍巍的匹练光华从肩头飞出,宛如苍龙出海一般,朝这九道乌金光华迎去,刚一接触,只听叮当几声脆响,双方就绞在一起,有如神龙交尾般在空中缠斗了起来。 “几位道友,还不随我等一起出手,拿下这三个老鬼的门下,还待何时?”那黑衣白发女子长声对九曜宗的几人喝道。 就在这半句话中,那九道乌金光华陡然大盛,将董无垢的辟邪玉刀所化蓝光团团圈住,大占上风。 飞星摇影两人互望一眼,知道事已经至此,还不如一条路走到黑,反正都已经和昆仑门下为敌,还不如助这几人一同对付这三位大敌,好歹也出了一口恶气,而且这九人法力高强,尚在自己师兄弟之上,现在十多人打他们三个,难道还怕输了不成?将心一横,也双双将手一扬,两道白虹电射而出,朝董无垢三人卷了过去。 他们两人的四位同门,见状也知道眼前是大好良机,这昆仑门下,分明是大敌上门,何不趁火打劫,一同出手,制服了这三位大敌,然后再破禁入山,抢了他们的天书宝卷,再做打算。也同时各将手一扬,飞出两道青虹,两道黄光,连带紫衣候赵元的法宝,连珠般地打了过去。 青箩见状,见来敌众多,而且功力不凡,虽然比他们三人要差上少许,但合众人之力,却是旗鼓相当,心知自己刚才受伤,还未恢复,功力应该是三人中最弱的一个,心中一动,对罗衍道:“这几人交与我,你去帮姐姐!“ 手一指,一道七彩长虹飞出,迎空就暴长,化为千百丈长短,将先前七敌的光华挡住。 就在同时间,罗衍也双手起齐扬,一柄长许长的紫色铁戟脱手飞出,戟尖一轮银月银光闪闪,月轮上更有六团火红的光华明灭变化,朝南荒九煞所化黑气射去,三人身畔也同时现出一圈漆黑无光的光环,将三人套在当中,发出一团墨绿色的光华。 只听一连串的轻响在三人身侧响起,就在这不知不觉间,当空突然多出了无量银灰色的雾气云光,将整个天空团团罩住,宛如一座高与天齐、其长无际的雾山烟海,刚好与罗衍飞出的墨绿色光华迎了个正着,立刻被荡开少许,那烟雾浓厚非常,生生不已,略微震散,便自复原。 随见墨绿光华大盛,化为满天璀璨无比的点点星光,朝外猛射,而那银灰色的雾气云光也随之变化,烟云中射出出数百团鲜艳无比的彩光,犹如千百股蜃气当空猛射,又好似无数具有极强烈的彩虹,两下恰好迎个正着,吃那星光一照一荡,立化成千万缕彩丝爆裂开来,箭雨一般朝三人包裹而去。 青箩眼力高明,见那彩丝来势又急,与其他法术不同,被那星光一射,化成片片轻烟爆散。彩丝本是细极,化烟以后,越发稀薄得几非目力所能看见,四外又俱都银雾昏沉,在各色宝光光华闪烁之中,只看出了一些有彩色的残痕断影,浮于空际。 而且彩烟一起,青箩立刻闻到一股强烈的膻腥异味,铺天盖地罩了下来,一下明白过来是什么事情,心中暗笑,知道这股彩烟,应该是南疆中最卑湿污秽沼泽中的千万年淫毒之气凝结而成瘴毒,所以才有如此异味,不料敌人却忘记了他们三人,两个正主是元神化身,这类邪毒效用要减少大半,而且两人法力高强,现在又有至宝护身,这瘴毒之气基本全无效用,她虽然是肉身法体,但她乃是青曦宫一脉真传,先天乙木之气本身就是这类瘴毒克星,对她也是丝毫不起半分作用。 不过这片瘴气烟雾一起,三人宝光就一下暗了许多,虽然尤自在光雾中来回冲突,缠斗不已,但宛如置身胶海之中,四周好似有大力缠绕,若非几人法力高强,简直就不能运转自如了。 此时南荒九煞也是心中暗惊,空中那片五毒瘴乃是他们采集南疆千万年凝而不散的邪毒之气凝结而成,他们费了无数心血才收集而成,又花了十余年苦功凝炼,威力越发强大,早具灵性,能合能分,不可思议,风雷烈火均所不能消。哪怕击成粉碎,只剩残烟淡影,几非目力所能辨识,如不收回,依旧密布空中,决不散灭。一不留心,只要误认毒气已破,立被暗中飞来侵害。一附着在体外,就犹如如磁引针,经久不散,休说是侵入五官七窍,就立刻毕命,就是沾了一点在身上,也必穿身入骨,深如骨髓,七天之后,就为毒气所杀。 哪知道暗中将这毒瘴发出,却也丝毫奈何不了这三位敌人,反被他们的法宝挡在外面,心中才越发知道这数百年未见,那个与他们结仇惹事的小丫头功力突飞猛进,已经远在他们之上。 飞星摇影等几人见空中毒瘴发出,也是心中一惊,慌忙一纵遁光闪出光雾之外,不过见那团烟雾并非针对他们而发,这才略为放下心来,不过也暗中存了几丝戒心,不敢再上前去,更怕这几人御磨杀驴,收拾了昆仑门下手,顺手将那片邪毒之气附在他们的法宝剑光之上,将他们顺手收拾掉。 所以也多了一个心眼,一边暗中取法宝护身,一边全力发挥七道剑光威力,将青箩的七彩长虹卷了个风雨不透,打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主意。 此时南荒九煞刚将手一指,空中那九道乌金光华陡然汇合成一道其亮无比的长虹,将董无垢的蓝光层层压制,不料空中那柄紫色长戟刚一飞出,就与空中缩成十余丈长短的蓝光汇合在一起,陡然间光华大盛,好似天河骤展,匹练横空,暴长开来,将敌人那道乌金长虹卷住,两下里又复纠缠在一起。 “几个小狗,想靠几件至宝,就想保命,今日就让你们尝尝我们几兄弟的厉害!”那黑衣白发道姑怒喝道。话音一落,伸出枯瘦如柴的手掌,朝空迎空虚晃一下,蓦地幻化成一只硕大无比的绿色大手,直向罗衍三人当头直抓了下来。 她身边八人,也同时伸手一指,各飞出一线绿光,投至那片绿色光手上,只见光影连闪两闪,空中那道烟云缭绕的绿色手掌陡然涨大百十倍,化为一道百亩方圆的绿色光云,凌空压了下来。 董无垢一下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娇笑一声,道:“原来是炼成了合力导元之术,怪不的口气如此大吧,敢再上昆仑!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们也接我们一掌看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空中南荒九煞自身元神所话的绿光大手,几乎就要飞临三人头顶的一瞬,董无垢左手朝罗衍右掌一握,伸出洁白无暇的右臂,掌心朝外一按,由五根青葱般的手指尖上倏地爆射出一片刺目银光,正是道家最为上乘正宗的玉清灭魔神掌,一经其手上射出,带着轰隆巨声,化为一只亩许大小的白玉大手,四周夹着片片毫光烟云,倏地迎上当空,才飞出丈许,白玉大手中光华明灭变化,掌心已经化为紫巍巍地一片,将四周那片烟雾瘴毒荡开千百丈,轰地一声,猛然击在那道绿光大手上。 波地一声轻响,这一大一小两掌元神生化的手掌毫无花巧地击在一起,双方真劲一吐,在空中抵在一起,就在一刹那间,天地间的时光好似停顿了一般,只见那片小的许多的紫色手掌中突然现出一红一白的两点星光,相互旋转,陡然撞在一起,紫色掌光一下从中间爆炸开来,而同时间,那片绿光大手,也随着那紫色光掌爆炸开来,形成了万点绿烟紫星,突地溅空而起。随着这声爆炸,南荒九煞九人合力所化的元神大手,早已被炸成片片飞烟,随风四散。 南荒九煞此时也是面色大变,他们本意以为那张巨灵神掌是他们九人元神合力幻化,凝聚了他们一同近万年的功力,纵使遇到三个对头大敌太虚三仙齐临,也有一拼之力,对上他们门下两位弟子,怎么也是手到擒来,不费吹灰之力,那知事与愿违,这两位昆仑门下也修有阴阳合壁的联手奇功,居然靠阴阳相生之力,以精巧绝伦的玄门妙法轻易化解了他们上万年的功力神通,而且更寓巧于拙,以自身真元和他们拼个同归于尽。 要不是他们眼力高明,一见紫光中红白两团光华一现,就格外加了小心,将绿光大手中连接心灵的真气散去,同时切断了心灵上的联系,但巨灵神掌还是被这两个仇家弟子震裂粉碎,要是刚才不知机松手,纵使道法高强,自身真元所化绿光大手已与本身元灵相通,合而为一,这骤出不意,经此一震之威,仗着功候精纯,纵然本身元神不致重伤,真气也必被当时震散消耗,不知要费多少苦功修炼,才能复原了。 就在这双方巨掌同消之时,南荒九煞又急又怒,连空中散失的真元灵气也不及收拢,齐齐怒啸一声,霍地右肩一耸,只听得霹雳几声雷鸣,他们肩头所背的葫芦突然现出七八道彩烟光云,倏地自其背后飞出,带着大团烟光浓雾,径直飞入当空那片如胶似漆的灰白色烟雾之中,一闪之间,就已经现出身来。 青箩与董无垢一望之下,不由得眉头轻皱,现出一丝厌恶神色,原来烟光缭绕之下,光云中顿时多了几只形态各异的妖物,当头是一条四五丈长短,粗若水桶,通体上下泛着蓝晶晶的耀眼奇光的巨大蜈蚣,头作金黄,身上生着两对五彩斑斓的翅膀,当空激喷彩烟。 身边是一只形似蟾蛉的三足怪物,大只丈许,通体碧绿,看去并不起眼,蟾口喷出一股白气,却似匹练冲空,又劲又急。三足蟾蛉旁边却是一只通体漆红如血的守宫,背上生出一道道锯齿,六足盘踞在光雾中,张口喷出丝丝红光,朝前急冲。此外还有一只通体金黄的巨蝎,一只五彩斑斓蜘蛛,一条青蛇和两只怪鸟,口喷各色毒焰,向前夹攻。 这几只怪物在先前放出的毒瘴雾海中,越发相得益彰,随它们张口之处,各有数百十丈的各色烟雾,远远朝着罗衍三人当头罩压了下来。 这些妖物原本是洪荒遗留的毒物异种,又全都有几千年的修为,后来被南荒九煞收去,运用灵丹异法饲养,又喂以本身精血,使得心灵相通,越发威力无穷,所练丹气,奇毒无比,无论人畜,只要沾上一点,只在极短的时间里,必将化为脓血而亡。 董无垢冷笑一声,道:“妖孽找死!”说时一双玉手一搓一扬,即由其掌心里射出了大片金色霞光,陡地迎上形成了一面扇屏,将这数千百道毒烟丹气,挡了一挡,刚要取法宝杀死其中一两个,再做计较,只听青箩笑道:“姐姐,让我来,这些区区妖物,还不劳姐姐出手!” 说时掌心现出一块巴掌大小的古镜,形制古雅,背面有无数形如蝌蚪的符篆,朝前一扬,飞出一道青濛濛的微光,照朝前面各色烟光之中,那微光初出,才只酒杯粗细,越往外越大,刚一与那蓬勃而发的各色烟光一触,突然显出生克妙用,镜上面一片轻烟飞过,青光一闪,倏地又放出万道金光,无边霞彩,狂风骤雨一般飞射出去。金光中簇拥着无数大小长短光华,现出天龙丹凤以及各种奇禽怪兽的形相,朝那八只怪物飞舞扑击。 董无垢一见青箩手中那面古镜,一下看出来历,知道她手中古镜乃前古圣主女娲娘娘所制,名曰“娲皇镜”,镜中有前古先天元始精灵神物的本相真灵,正是天下万物异兽的对头克星,不要说这这几只小小妖物,就是青龙朱雀等前古神灵遇到,也要为之所制,心中一喜,将手一扬,金霞反朝四面飞去,朝那八只怪物兜去。 那片金光霞彩与前面光中烟雾一相持,好似略现不支,刚被逼退丈许,就见金霞中的无数长短光华,倏地由零化整,变成一团精光,放出无量彩芒,弥漫了大半个天空,朝前面烟山雾海缓缓撞去,光芒强烈,耀眼生花。 随听一声轻啸,声如龙吟,光影中现出七八道宛如山岳的奇禽异兽,一个个目射奇光,张牙舞爪,扬喙振翼,一个对一个,朝着那几只怪物当头扑下,口喷毫光,爪起祥云,声势委实惊人。南荒九煞也看出对面那紫衣女子掌中镜光有异,认出来历,知道光影中的形象是道家盈虚妙法所化,说真便真,说假便假,相由心生,瞬息万变。稍一不慎,便受吞袭,进入其中,顿时化为乌有。不过对方是功力稍浅,尚不能全数发挥其威力,还不能将这些元灵化为实体,他们尚可自恃多年道力,为之一拼,但要想靠这几只毒物获胜,抢占上风,却是万难。 一百四十九章 二十八宿 南荒九煞正在犹豫不决间,场内又起了变化,只见三十余团海碗大小的五色奇光,升在空中,相互追逐,往来不定,随有六面丈许高下,奇亮如电的的旗门,射出六道银亮如雪的光华,由旗门上蓬蓬飞起,宛如星河飞堕,长虹贯日一般,朝青箩发出的金霞奇光迎了上来,晃眼间就之全数接住,彼此对照,而那二三十团海碗大小的光团,也飞舞直上,在空中排出二十八宿的星相,将那片金霞连同霞光中的元始精灵幻像一起挡住。 只听飞星大声喝道:“几位道友,此乃先天幻象,不可硬接,由我等兄弟几人前来破他!” 南荒九煞闻言,抬头一望,认出来历,也是一喜,这等诸天星辰,二十八宿大阵,正是那片金霞的对头克星,慌忙将各将手一指,原本弥漫在空中的五毒瘴气就纷纷在光柱中撤去,以免彼此功法不同,相互制肘,要不是他们功力深厚,那五毒瘴气又早与心灵相合,方才这二十八团星宿奇光飞出时,就难免为之误伤。 此时九曜门的六位长老所设,乃是他们一脉的压箱子的阵法,名为诸天星宿阵,以九天之上的二十八宿为根基,分设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门四相。井木犴、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马、张月鹿、翼水蛇、轸火蚓七星,为朱雀七宿,上应太阳之相;斗木蓢、牛金羊、女土蝠、虚日鼠、危月燕、室火猪、壁水獐七星,为玄武七宿,上应太阴之相;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月狐、心日兔、尾火虎、箕水豹七星,为青龙七宿,上应少阴之相;而奎木狼、娄金狗、胃土雉、昂日鸡、毕月鸟、觜火猴、参水猿七星,是为白虎七宿,上应少阳之相。 董无垢、罗衍、青箩三人一见前面升起旗门,飞出星光,一下也看出底细,知道此阵共有七层禁制,中藏先天奇门天星遁法,禁制重重,比起正教中九极混元大阵、和魔教中的修罗大阵,虽有正反顺逆之差,灵效威力俱都弗如,但以旁门法术来论,已是登峰造极,无以比拟。因为此种阵法将先天星辰之气真气收为己用,上干造物之忌,修成此法的人如非连经天劫,本身功力深厚,道法高强,具有千年以上功力,便精此法,也轻易无人敢用。迄今为止,天下正邪两道,旁门异派,会此法术者众,但真正能炼成此阵者少,原因无他,除了需要千年以上修为外,还需要四人以上同根同源的同门师兄弟,才能合力施展此法。而且更要花上三四甲子的苦功,去那两天交界初用法宝摄取那二十八宿的天星之气,来回往返甚巨,事多繁琐,所以肯花上如此工夫凝炼这诸天星辰之气者,天下间除了九曜一门外,再无分号,所以此阵也成了九曜宗的镇山之法。 董无垢见青箩手挽灵诀,正要催动自身真元,全力发挥手中娲皇镜的妙用,知道她刚才受伤颇重,虽然有其叔的内丹补益真元,但一时片刻间还未恢复,要是再妄动真元,难免伤上加伤,再要恢复过来,就有几分困难了,连忙伸手朝她纤纤素手按去,笑道:“青妹无须损耗真元,与这几个跳梁小丑计较,一切由我应付就是了,这几个气团,又有什么好怕的?可惜桐儿她们现在不在此处,不然射日、破月、碎星三把神剑合壁,转眼就将他们这点压箱子的家私给破了,哪里还轮到他们来此卖弄那点破铜烂铁!” 说时,将手朝足下一指,只见下面金霞万丈,祥云片片,陡然现出,朝三人足下飞腾之上,只一现,就将空中的妖烟邪雾冲起千百丈高,转眼就涌至三人立身之处,化为一片金霞光海,将三人托起。光霞中飞起大片宛如日轮的红球,朝上空猛打上去,刚一接触空中飞来的银白光华,就互相撞击,化为千万道霹雳,一齐爆炸,将南荒九煞和九曜六老的妖法邪光全数荡开,震荡之势,比起先前几次还要猛烈十倍。 不过对方法力神通也是极高,而且又占人多势众,金霞日球刚一爆炸完,漫天烟云依然朝前涌了过来,倒是丝毫不让分毫,而此时空中的那几只妖物毒虫失去了克制之宝,重又怒极发威,各从身上口中飞出各色光华彩烟,朝中间猛射。青箩没奈何,正要掉转手中宝镜,朝那八只毒虫照去,罗衍在旁,伸手朝她手中按去,道:“无需,宫主此时元气未复,还是先收转仙剑宝镜,袖手旁观如何?此时无垢已经发动仙府禁法,来敌就是再多上几倍,也是难于攻破这几道禁法!” 青箩见他手掌正按在自身玉掌上,虽然他此时是元神出窍,本身形体在若有若无间,但也觉触手处一团火热的气息,顺着手掌直传心头,面上突然没由来的一红,手掌慌忙朝后方一缩,从他手心中移了开去,手中宝镜也自然收去,只是那柄惊鸿仙剑,尤自在与那六人剑光斗在一起,不便收转。 罗衍见她缩回手去,也才会意过来,慌忙收回手掌,双目中带着一丝歉意望了过去,这才看出青箩此时虽然双颊隐隐透出一层淡淡的红云,但平日一双冰冷清寒的星眸却现出一丝从未见过的小儿女的神色,这眼神与宇文馨望他时倒是一个模样,心中莫名其妙地涌起一阵悸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蝉娟。就在这战火冲天的刹那之间,罗衍心中突然现出这句诗词。不过他毕竟道心清明,就在念头刚起之间,已经明白了整个前因后果,原来他与师姐、青箩三人在这道家大劫来临之际,所面临的劫难不是寻常天劫中常见的诸天真火,九天神雷之类的有相有质的灾劫,而是那无形无像的情劫。 自古以来,对玄门正宗的修道人来说,历来是天劫易过,情关难度。这“情”一字,本是因人而生,说有就有,说无而无,在冥冥之中,自然有主宰。万物参修天道,本来就是一个由“人”而“仙”的过程,惟独只有超越人的境界,才能达到“仙”的层次,而既然为人,自然就有七情六欲,难以摆脱。 修道人若是真要强做无情,将自身的情感**,视而不见,只是自欺欺人,终有一日,压抑已久的情感将突破心灵的封锁,一溃千里,最后一发不可收拾。 只有超越凡人所具有的情感,做到有情而忘情,才能真正的度过这情字一关。而师姐董无垢就是因为对他大有情意,所以才会在天书中为了救他出心灵的险境,全身妙态齐现在他眼前,而此一来,也正式宣告了他们情劫的来临。 不过董无垢毕竟法力高深,道心早已晋那无我无相的上乘境界,才会正面硬撼那诸天情魔,想出先定名分的妙着,让那情魔无隙下手,避免将来情海生波的种种可能。 罗衍心中的这些念头,瞬间一一流淌在脑海中,转眼也就明白过来。而就在他思索的当头,只见下方片片祥云金霞之中,飞起一片紫色祥云,云中涌着一物,冉冉飞至董无垢身前。 青箩在旁,也看出飞来的是一个尺许见方的四四方方的漆黑无光的光盘,盘中满是满是日月星辰缠度,密如珠网,四周各以朱文金篆写明天干地支之数,中心有一个四寸大小的太极图案,案中浮卧着一根三寸长的玉勺,勺尖上发出一丛细如游丝的芒雨,精光奇亮,耀眼生花。 董无垢将手朝盘中一指,只见盘中飞起数十个朱文古篆,大约尺许,一闪而隐,盘中立刻泛起丝丝光华,闪烁不定,由外朝内,来回往复,沿着奇异的轨迹朝盘心飞去,转眼就齐齐聚在那太极图中,只见红白光华大盛,中心那玉勺就突然发出极细极密的一蓬五色芒雨,比电还亮,耀眼欲花,不可逼视,朝前面九曜门下的阵法光华中激射而去,初出时,光细如发,又劲又直,猛烈异常,光并不十分长,离盘只两三丈,宛如千万根比电还亮的银针,刺向前面,闪烁不停。 一经射入前面银色光海之中,好似百万天鼓同时怒呜,雷声轰轰,震耳欲聋,声势十分猛烈。而且两者光华本来都是一色,根本难以分辨,虽然前面那六股银光又劲又急,凝若实质,五彩芒雨线刚一射入,轰的一声巨震,立化为大片银亮无比的的火海,当中爆炸开来,,对面便冲破了一个大洞。而后面的五彩芒雨尤正喷射不停,眨眼就与那空中二十八团斗大的星光装在一起,耳听叭叭叭连串响处,当头六七团星光顿时被那千百道细如牛毛的五色芒雨震破,顿时满空彩芒银星激射如雨,只闪得几闪,便同消灭。 对面飞星摇影两人见那五彩光雨来得奇特,眨眼就将那角木蛟、亢金龙、氐土貉、房月狐、心日兔、尾火虎、箕水豹七星的光团震碎,心中大惊,突然想起传说中的一件前古至宝,形状样式与空中非出那物大同小异,慌忙将手连招,想收转空中剩下的的十多团星光,一面各飞出一片光华,挡在前面。 董无垢见对方手忙脚乱的神色,冷笑一声道:“现在迟了!你们那些玩意在前古元磁神光下,岂能走脱!”说时将手朝盘中一点,那玉勺突然掉转过头,勺中飞起一片琉璃般的光华,飞起百丈高下,就朝卷去,只见空中那剩下二十余团光华顿时停止转动,纷纷朝那片琉璃光华投去,一转眼间,空中的银光和那五彩光团,竟似狂涛倒倾,天河决口一般,被那片琉璃光华裹住,晃眼便少了一半。 “几位道友小心,万勿让那片光华裹去!”说话间,斜刺里飞来一团红光,一出手就有亩许大小,红光万道,耀目难睁,比火还热十倍。才一飞起,那片琉璃般的光华突然生起丝丝白烟,好似有融化化为飞灰的势头。 罗衍一见突然将手一扬,手中飞出一团五彩光华,光华并不强烈,只有丈许方圆,疾如流星,一下飞如那红光中心打去。双方势子都急,一下撞个正着。先是波的一声,五彩光华立刻深陷红光以内,包没不见。红光一下间,就越发旺盛,只略停了停,仍往前飞来,好似并无任何影响。 发出那团红光的黑衣白发女子毕竟目力不比寻常,本以为这太阳神珠所发的太阳真火正是对头元磁神光的克星,突然吃了一下,见敌人那团五才光气虽吃红光包没,并未消灭下落,也无别的异兆。与平日对敌,任是何等法宝、飞剑遇上此宝,不是炸成灰烟,便被烧成汁液,化为飞灰溶质飘散的情景,迥乎不类。正觉有异,还未容仔细观察,手中的另外一团碧绿的光团也脱手飞出,朝三人身前压了过去。 就在碧光刚要追上前面的红光的同时,只见迎面又有一点龙眼大小的银色光点急飞而至,也是学前面一样,一下没入碧绿光华之中,消失不见。就在瞬息间,突然只听炸音密如贯珠,连绵不绝,刚觉不妙,紧跟着只听一声极猛烈的巨响,红光忽然爆裂,化为万千团烈火,当空散将开来。同时第二团碧绿光华也自也自碎裂,化为无数碧芒箭雨,四下飞溅。 不过就在这红,碧两团光华被破的先后间,九曜宗的几人已经将空中仅剩的十余团星光连同刚才施出的旗门收去,所幸董无垢也没有过于逼迫,一见那红色光球飞起,就立刻将手中宝物的的光华收去。不过就是这转眼间,对方的星光气团又被收去几个。 此时飞星摇影几人心中也是七上八下,踌躇未决,从开头动手到现在,己方也是法宝尽出,但丝毫没有占在丝毫便宜,而且这三个对头现在足下有仙云,身畔还有至宝笼罩,虽然一时片刻间看不出来历,但既然是对头护身之物,岂是易与?原本以为合众人之力,纵使不能全胜,也足以能大占上风,但现在情形却成了一边倒,无论施展出什么法宝奇功,对方总有克制的法宝,一件接一件,层出不穷,就是想和对方三人硬拼功力高下也没有下手的地方,就算等下施展出最后杀手,也不一定奈何得了这几人。要是现在趁这后来几人和他们斗得热火朝天时,还可抽身事外,一走了之,要是再这么相持互耗下去。这三个对头师门源远流长,又在他们的师门重地动手,还不知道他们还有什么神奇厉害的法宝没有用出来?人家近万年来一直为天下道宗的泰山北斗,历代以来,不知道凝炼收藏了多少法宝,可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自家兄弟几人所用法宝都是化了无尽心力凝炼,破一件少一件,要是再不知机遁走,只有越陷越深。 不过话又说回来,现在就这么走了,先不说多年威名毁之一旦,就是刚才损失的至宝也让他们心中恶气难消,而且对面三人,那紫衣丫头分明是有伤在身,若是集合众人之力,全力施展出两败的法术,也能将对方的仙府封锁攻破,那时候再抢上些灵丹妙药,天书卷籍,也能弥补今日之失! 就在这两个念头,在他们几人心田飘摇不定,难于取舍之际,场中又起变化,只见那飞舞在那片淡烟的几只毒物怪售,突然齐齐张口一喷,立刻有大片各色光烟腾空飞起,将整个西昆仑绝顶盖了大半,就连碧空也遮了个风雨不透。 同时之间,只见又有七八团颜色各异的光华冲天而起,大只如拳,奇光流辉,晶莹耀目,一出手便是流星赶月,直上高空,在离地数百丈的空中停住不动,宛如两轮彩明月,精光朗照,方圆数百里内,全被映成了五颜六色。那光更是越来越强,只管加盛,就连天空的金阳也光彩尽失,黯淡无色。 罗衍见这几只怪物将本身内丹喷出,只要要行那最后一着,只要这几颗内丹相互一撞,就将爆发,千里内生物齐在死圈之内,化为劫灰,威力尤在他千年前所遇之上,而且死圈也将更大,不仅整个仙府难免受其波及,就算有师尊仙法防护,或许免于劫难,但周围山岭必将震毁无疑。 要是换成数日前,就凭他们两人的法力,尚不能硬挡,不过在通晓了无字天书《紫虚元经》之后,他们尚有一法,可将这些丹元真气一起圈住,将它们送到送往两天交界之处消灭,将这场劫难化于无形。 心中刚动,只听董无垢也是面色一凝,一手拉过他的左掌,一手朝青箩拉去,罗衍、青箩一下心神领会,将手掌互相拉在一起,运转体内玄功,将三人精纯无比的真元以玄门妙法汇合在一起。 一百五十章 三才合一 佛道两家极其罕见的事情发生了。 罗衍三人身畔所围着的那个龙犀环陡然间,射出万道青光,朝四周荡了过去,而不是学往常一样,射出无数点星光芒雨。当然,这个变化也仅只有罗衍、董无垢和青箩三人清楚,而与之敌对的十六七人却是根本不知晓。 青光朝外一扫一卷,立刻又将弥漫在空中的妖烟云气全数扫开数百丈方圆,就在外层千百道彩烟浓雾重新朝中挤压过去的瞬间,八个一模一样的银亮光圈,从三人身中腾空飞起,朝空中那八颗大小各异,颜色不一,奇光闪闪的内丹珠光迎了上去。 此次几道光圈光华也是和原来完全不一样,除了环中应有的的璀璨星光之外,边上另外分别射出红、白、青三色奇光,形如光焰,射出几丈长短,晶芒四射,光华强烈一样。刚一出手,三片奇光就以环身为轴,转风车一般,共结成一圈银、红、白、青的四色飙轮,朝高空那八团光华中射去。 光圈刚一飞出,就径直闪过千百丈高空,陡然出现在那八团内丹光华正中,一圈套一个,刚好将之全数圈去,刚一套上,圈中红、白、青三色奇光顿时合为一体,朝圈中光华包裹而去。 此时南荒九煞已经看见圈光飞来,知道前面三敌已经看出端详,满拟对方法宝虽然厉害,一时间看不出来历,纵使能将这八颗内丹圈住,但也万难将之全数制服,毕竟那八颗内丹,都各有三四千年修为,再加上与本身元灵相合,更是收发由心,威力比之本身丹元厉害了十倍有余,而且其中更具有分化妙用。 哪知银色光圈刚一套上,内外三色光华一闪,就将八颗内丹全数圈住,而且光华一闪间,空中那与本身元灵相合的内丹也未觉四周有大力围来,那光圈上的光华虽然强烈,但感之无物,知道有异常,赶紧运用玄功,将那几颗斗大的光华缩成几团龙眼大小的珠光,然后猛宣真气,将之自行震破。南荒九煞法力高强,这里心念一动,空中那几颗毒物内丹光华一闪,就犹如离弦之矢,猛然爆发开来。 南荒九煞此时本是骑虎难下,不得不施展最后杀着,拼着断送这八只喂养多年,以身相合的异类内丹,将空中那八圈光华一齐震碎。以为炼就玄功变化,那内丹元气早已经分合由心,胜了固可报仇雪恨,将三个大敌门下一网打尽;即便不能尽如人意,妖物内丹当时随同震散,自身损耗真元并不多,而且事后还可利用灵丹医治还原,只要将那几个对头门下消灭或者将对头封锁此山的禁制全部破掉,就算不需此行,而且这八颗内丹有阴阳相生之妙,只要其中一颗爆发,其他几颗也要相继震裂,每多爆炸一颗,威力就要增长几分。 那知道当头一颗栲栳大的红色珠光当头爆发,本身附着在那内丹上的真元为了助长威力,本应随同元丹震散,不知怎的,竟然在化为漫天无量红霞烈焰,四下横飞乱射的瞬间,只见四周包裹着的三色奇光首先被震散,而那圈由无量星光组成的光环也顿时没有了踪影,仿佛就在这一震之间,全被化为乌有,连一丝残渣都未剩下。 不过当空首先爆裂的红色内丹也与预料中的情形大不一样,万道雷火红霞颜色黯淡了许多,而且好四周上下四外均有极大阻力逼紧,不往四外横飞。震裂之声也并不猛烈,火力好似若了无数,一声光响之后,烈焰才飞出千百丈外,就不见了踪影。 此时第二颗体形略小的暗绿色内丹光华已经随爆炸开来,千万条绿光云气夹着万点雷火,轰然朝外飞泻而去,光华刚与那圈百十丈大小的璀璨银白星光一触,就见闪烁着奇光异彩的银圈一闪而隐,全数无踪,并非是众人所认为的那样,对方宝光是受这先天丹元之气震裂消灭,分明是对手故意为之。 绿光一闪间,只见其他六颗内丹也在空中相继光华大盛,先后飞出片片云气光霞,宝光不住闪变,光甚强烈,好似欲全力爆炸的情形,就在心念微动间,空中银光一闪,前见六圈闪烁着四色宝光的圈子中陡然光华也随之加强无数,陡然朝中间裹去,比电还急,紧紧照在内丹元珠之上,好似有一种其大无比的压力将之裹住,力量重若山岳,四外均受压迫,不要说当中爆裂,就是内丹上的光华也全部受其压制,全被压到内丹内,休想闪动分毫。 紧接着六圈星光上的红白两色宝光突然一左一右,相对旋转起来,就如太极图中的两仪光华一样,似缓实急,朝中间的那团宝光包裹而去。 南荒九煞目光一转间,见对头三人正六手彼此相牵,身中各升起一幢光华,色分红、白、青三色,正与空中圈光中的宝光一个模样,猛然想起这正是道家两仪归元、三才度厄之法,不禁一惊,忙即行法发动空中六颗内丹元珠时,竟被敌人宝光制住。只为四面逼紧,休说无法施威,连光华闪动都难。 这一惊真非小可,忙以全力回收,已收不回,正在慌乱间,只见空中突然又现出七八朵紫气缭绕,青光荧荧的奇花,花开万瓣,大约亩许,正出现在那几圈星光之下,若沉若浮,一现之间,就冉冉朝上飞起,朝星圈中裹紧的内丹中罩去,看情形分明是想用法宝将这六颗未散的内丹以玄门最高法力收去。 南荒九煞这时还顾得了那么多,纷纷将足一顿,化为一道光华,拼着损耗元神真元,全力运用玄功朝上抢夺,人刚飞起,只见前方金霞宝光缭绕的三人身上,突然三声龙吟,三道四边星芒如雨、形如新月的七彩精光从三人身中电掣而出,晃眼暴胀,犹如神龙剪尾一般,两条芒尾各自伸长数丈,射出无限奇光,七彩交辉,冷气森森,耀眼侵肌,朝空中那八只毒虫怪兽当中斩去。 这三圈形若新月的刀光虽然长只丈许,但精芒四射,刀身更似一泓秋水,亮若明镜,上面七彩光华明灭变幻,电掣而出,只一闪,就到了离得最近的蟾蜍、蜈蚣和那只蓝色巨蝎子的头顶,离头丈许,倏地展开,化为一片十丈方圆光幕,将三只毒虫团团罩住,刀光刚一垂下,朝前一围,只听三声厉啸,刚叫半声,就噶然而止,三只毒虫通体一起化为粉碎,随刀光一裹一合,也不见血肉飞溅,就化为几股彩烟黑气,一闪而隐,化为乌有。 余下五只异兽毒物,也是早通灵多年,一见刀光现处,同党立刻化为乌有,识得厉害,还不等主人发号施令,就先行将全身一缩,化为尺许大小,划动足下妖烟邪云,四外逃去,其中那两只鸟形的怪物,逃得更快,两张怪翅一扇,身体就冲天而起,刚飞出百十丈,身形就突然隐去,一晃不见了踪影。 南荒九煞此时顾此失彼,刚飞入到空中的银色光圈中,将六颗内丹元珠抢在手中,只觉身在银圈气青花的包裹之下,四周压力其重如山,而且对方力道古怪异常,除却四周紧迫过来的压力外,更有一种同样大小的吸力,将他们团团吸住,即使他们各有宝光护身,兼之精通玄功变化,但在这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道宝光中,行动也十分艰难,慌忙催动自身真元,猛力朝外遁去。 此时飞星摇影几人,见空中那么厉害的内丹都吃三个对头破去,哪里还不知道厉害,情知再斗下去,更难讨好,慌忙一声暗号,各将双足一遁,化为数道经天长虹,就朝外间遁去,丝毫不理会那后来的南荒九煞的生死存亡,一晃就没有了踪影。 就连立誓为两位师弟报仇的紫衣侯赵原也是一改初衷,转身就逃,心中再无为师弟报仇的念头,毕竟双方实力差距太大,再要斗下去,只是以卵击石,自讨苦吃。 空中三圈形若新月的刀光一转一扬,就重新飞起,朝其他几只毒物斩去,那只五彩斑斓的巨蛛逃得略慢,吃三片刀光左右一围,被斩去但半边身子,这才化为一团粉红色的彩烟遁去。 双方势子都如电一般急,不容眨眼,转眼就见天空形势大变,几道黑光,各带着几声厉啸,激射天边云层之中,转眼无踪。而满空的邪烟会雾,也化为一幢光华,破空直上,跟随而去。 在银光环绕下的罗衍、董无垢、青箩三人也才同时松开紧握的手掌,收转发出的几件至宝,几乎是不分先后地,他们各自长长吐出一道几丈长短的白气,互相对望一眼,相视而笑,如释重负。 董无垢扬手一指,收转空中防护仙府的金霞神光,长叹一气道:“这次真是险到极点,要是那九个南蛮子不顾一切,继续催发空中的丹元,我们夫妇三人,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将这几颗凝聚了上万年功力的内丹一一制服,那时候纵使我们有法宝护身,但也定是元气大伤,不知道要修行多少年才能恢复过来。” 罗衍也点头道:“幸好那几个老怪没有看出我们的虚实深浅,以为我们还有余力,要是杜真人的那几个大敌也跟随出手,合力夹攻的话,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幸好他们几人被吓退了去,否则只要一出手,就知道我们三人此时已是外强中干,不堪一击了。” 董无垢叹息一声,道:“自古争斗,胜负往往只是一线之差。要不是有青妹在此,就凭我们两人,只有苦守宫中禁制,朝几位道兄求援的份了。” 说时见青箩脸色越发有些苍白,心中顿生出无限怜爱,对罗衍道:“青妹此时妄动真元,差一点牵动自身伤势,我先带她去宫中疗伤,这几重仙府禁制,就由你主持,将之还原。” 罗衍抬眼望了青箩一眼,道:“青……紫萱无事吧?” 青箩听他改口,称自己的名字,心中也是没由来的一喜,轻声道:“我没事,只是一时真元损耗过度,略微休息下就没有事情了。” 原来刚才三人同心合力,施展出玄门度厄御劫之法,将三人法力,融为一体,一举击败这多位大敌,虽然获胜,但也是艰难异常。 虽然他们三人心法道行,都是玄门最上乘的传授,殊途同归,但毕竟有些须细微差异,本难全力发挥其合力功效,不过却因他们日前修炼《紫虚元经》的过程中,误打误撞,一时间机缘巧合,重返先天鸿蒙未开前的至境,让罗衍和董无垢两人心灵相通,真元融为一体,具有阴阳分化之妙,所以尽管是三人同心合力,却可视为两人同时施为。 不过青箩与罗衍关系微妙,在两人未定下名分时,就彼此相吸引,只是两人道心坚固,隐而不露而已,而后来又遇到董无垢一举点破他们之间的缘分情丝,为两人定下鸳盟,自此以后,三人间心灵再无隔阂,已经进入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微妙境地,所以施展出这道家三才归一,两仪合壁的先天妙法,才能得心应手,配合无间,而那一丝由青箩与罗董两人心法上轻微的不同所造成的差异,也由他们心灵之间的圆融无缺所弥补。 所以他们三人将自身心灵真元融为一体的时候,再道家最为上乘的心法催动下,他们的法力威力以几何倍数的增加,已经不是三者之和那么简单,不然,就凭他们的法力神通,尚不足全力压制南荒九煞和九曜六老的合力夹攻。 而且他们真元融为一体后,他们三人各自的法宝奇珍也相应地合为一个三人间不可分割的完整的整体,所以在他们三人刻意施为之下,首先将罗衍手中最具收摄其他法宝能力的龙犀环分化飞出,径直朝空中南荒九煞发出的内丹飞去,准备一举将这八颗内丹全数受去。 不过由于三人共同主持一件法宝,纵使心灵彼此相通,大有情意,但心法运转之间还是有丝毫空隙破绽,毕竟,这是他们三人首次合力导元,真元神识流转之间,还有些须差异,所以也就出现了开头两颗内丹先后爆炸的情形。 就在第一颗红色内丹元珠爆炸的瞬间,董无垢见空中龙犀环宝光因为彼此真元运转中的少许差异,慢了一步,无法压制那爆炸之力,灵机一动,将第一道圈光化整为零,运用环中蕴藏的千万点星光灵气与那内丹爆炸之力对消,才勉强那那弥天大祸消于无形。 而当第二颗绿色珠光爆炸开来时,三人真元神识配合已经进一步加强,本来可将那颗珠光制服,只是董无垢为了顾及青箩有伤在身,没有全力施为,而依然采用刚才法门,将龙犀环中的宝光灵气分化,与之同归于尽。 而在第三颗内丹爆发的瞬间,三人已经融会无间,再无半点隔阂,所以由青箩发出青曦宫内的乙木琼花,而罗衍和董无垢两人则运用两仪真气,轻轻将六颗内丹珠光制服。 但是经此两次施展法力,他们三人纵使法力高强,修为深厚,但自身真元也是在不知不觉中消耗十之四五,难于长久维持禁锢那六颗宝珠内丹的法力元气,所以青箩灵机一动,打着射人先(河蟹)杀马,擒贼先擒王的主意,飞出体内惊鸿仙剑,朝那八只毒虫怪兽斩去。 而罗衍与董无垢一见,也将自身法宝灵气汇聚在青箩的惊鸿仙剑上,合力发出,以一化三,化成罗衍常用的太阴月牙之形,朝前飞去。 而此时南荒九煞心慌意乱下,两头失着,刚将身体飞去,前去龙犀环宝光中抢夺被制的内丹元珠,却不料对手突然改弦易辙,朝他们以身相合的五毒怪物斩了过来。本来按照常理,那几只怪物也是修行多年,功力深厚,本至于如此容易就被三人所杀,但此时青箩飞出的惊鸿仙剑本来就是前古九大神兵之一,锋利异常,是这些前古毒虫异兽的对头克星,又被董无垢和罗衍各附上本身法宝灵气,威力一下增加了无数,所以一出手,就轻轻松松地将三只毒物一举消灭,连渣都不剩一点。 不过有就是这些须松懈,南荒九煞才抢得一丝空隙,将空中剩余的六颗元珠抢回,此时几人在连番失败之下,已经有如惊弓之鸟,浑然不知董无垢、罗衍、青箩三人已经是真元损耗过度,再无余力施展出什么法宝,对他们有所损伤,慌忙驾遁逃去,不敢再与之为敌。 虽然董无垢尚有一着还未施展出来,这十余位气势汹汹的大敌就望风而逃,走得十分快捷,追之不及,她也才将心中悬着的心放了下来,长长松了一口大气。 罗衍见两位玉人足踏祥云朝下面仙府飞去,这才收拾心中情怀,将方才师姐发动的护宫阵法恢复还原,这才随后朝宫中飞落。 一百五十一章 天机难测 青箩闭目端坐在听心水榭前的白玉平台上,身上紫气缭绕,斗顶升起升起一股青蒙蒙的云气,飞起三尺高下,在空中结成三朵茶盏大小的瑶池琼花,宝光闪闪,映得容光分外美艳,越发显得宝相庄严,婥约若仙。 董无垢则盘膝坐在她的身边,双帘也微微垂下,嘴角挂着一丝丝浅淡的笑容,身旁放着一个玉盘,盘中三个寸许高下,颜色各异,大小不一的玉瓶错落有致地摆放在上面,其中一个朱红色的玉瓶尚未盖上,飘出一缕粉红色的烟光,让人闻之,不由得心神为之一清,烦恼尽去。 罗衍见师姐元神形体已经恢复本来模样,周身上下除了一层若有若无的云光笼罩外,一眼望去,简直根本看不出是由那由形无质的元神所化,认出那红玉瓶中所装乃是万年桂花香,有固本培元,凝神安体之先天妙用,对他们三人恢复自身真元大有好处,此物乃是师姐费了无数心力才采集而来,总共也只小半瓶,平日都珍藏不露,舍不得一用,想不到这时却拿来出来。 他轻轻飞身下去,见青箩、董无垢两人好似对他宛如未觉,知道两人正在运用玄功,尚为醒来,只是想不到青箩一身功力如此深厚,年纪轻轻就已经修至“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金仙之境,而且本身所带的先天乙木真气尤为精纯,所以头顶三朵琼花才会呈现青色,而不是他玉池一脉的金、紫二色。 只是想不到她叔父岳公远一念之差,为虚名所累,最后倒反成全了他的侄女青箩,让她平白得了千年的真元灵气,要知天下正邪各派,佛道两门,都有转赠功力或者吸取别人功力为己用的各种奇功异法,但无论功法如何高明奇妙,转赠或者吸取他人真元都是有一切限度的,从来没有人能将别人近千年的功力永久性的据为己有,因为其中道理很简单,每人自身经脉和心性修为境界限制了所装真元的多寡,超过一定限度后,就回出现水满而盈的情况,最后不是将容器撑破,就是出现小孩玩弄难以完全掌握的大铁锤的清楚,最后只能反伤自身,有害无益,动辄有走火入魔之祸。 而且吸收或者转赠功力,又因为心法修为上和资质禀赋上的差距,让情况更加复杂,所以一般转赠法力真元,一般都是在同门间进行,而且多是辅助性质,因为,没有足够的道心境界,是难于驾御相应的法力真元。 但青箩的情况,与罗衍却是大同小异,罗衍是得先天至宝九天朱兰实之助,将浑厚无匹的天地真元灵气藏于体内,后又经过师叔太微真人施展玄门妙法,让他恢复本来的道心境界,他才将九天朱兰实的药效全数收为己用,恢复原来的法力神通;而青箩则是九天瑶仙贬谪人间,出生时又在同一源头的仙境圣地,出来就是仙体,再兼有玄门最上乘的心法传授,所以短短年限内,就恢复了原来的道心境地,但自身真元却因修为年浅,尚需要多年功力才能恢复,就如同一个大罐子,只装了小半水,现在受同一源头的内丹,完全弥补了罐内的水分,灵她自身法力神通,一举跃升了很大的地步。 罗衍正思间,只见董无垢缓凰张开眼睛,朝他望了过来,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罗衍潇洒一笑,径直在她们两人前面跌坐下去,催动自身真元,与空中的那道粉红色的香气相合,缓缓运转全身,隔了半天,见董无垢依然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心中微奇,不由自主的摸了摸那若有若无的脸廓,诧道:“难道我有什么不妥?” 董无垢白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脸上现出多年未见的顽皮神色,道:“我在想,你究竟是喜欢你那小公主一点,还是喜欢我和青妹一点?” 罗衍露出彷徨无助的目光,万万没有想到,刚才激战方止,师姐又马上给他摆下另外一个战场,简直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不过他对董无垢那顽皮的神色倒是十分熟悉,千年前的遭遇告诉他,他们那时的许多波折,都是从这个神色开始的,要是他一个回答不当,说不定马上就有天大的苦头吃了。 毕竟,董无垢的手段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当下只得苦笑道:“难道无垢到了这时候,还不放过我?实不相瞒,我在前生法力还没有恢复以前,对馨儿是发自内心的喜爱,而对师姐只有尊敬之情,对紫萱,则只有尊重敬佩。但我法力全恢复之后,前生经历全部想起来,才心境大有变化,对馨儿情意虽然依然不便,但多了一番爱怜,而对无垢更多了一番感激喜欢,至于紫萱,则多了一点愧疚。要是无垢问我最喜欢你们中的哪一个,我只能说,我也说不出来。”说完,还双手一摊,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董无垢喜孜孜,大有情意地盯了他一眼,嘴角的笑容越发浓烈,笑道:“算你老实!没有拿出昔年赖皮的法门,避而不答,勉强算是答对。” 罗衍第一次遇到师姐对他用这种神色说话,心中领受着这奇异动人的滋味,道:“我可是有自知之明,天下任何人都可以得罪,可就是不能得罪董大仙子,不然,最后倒霉的可是我。” 董无垢这才坐直身子,道:“现在你我几人间的私事算是过了大半个关口,青妹要恢复本身元气,还需一日夜的工夫,你现在无事,可趁这日许工夫,将你那小公主也一同接到此地,我有话对她要说,以免日后再生出其他变数。” 罗衍楞了一楞,董无垢俯过身子,将头靠在他耳边,吐气如兰的柔声道:“刚才岳前辈仙驾光临,暗中告诉我一事,恐怕你我碧云宫之行已经有了变化,去与不去,已经不关紧要。所以我们四人间的这儿女情劫非得现在说明白不可。” 罗衍越发吃惊,道:“究竟是什么事情?” 董无垢语气平淡地道:“三位师尊联合天下正道群仙之力,虽然化解了那紫元天星撞击大地之事,但这混元大劫岂是如此容易就化解了的,天机已经生出了新的变数,尚有后文,还需要我等合力化解,所以岳前辈以九天金仙之份,再临人间,也有半数是为此而来。” 罗衍也才明白过来,这此混元天劫虽然一波几折,但他心中也觉得其中大过容易了,毕竟,上一次大劫来临时,整个天地差一点重新返于洪荒,万物尽灭,那时候天下间也有前古仙人和圣灵驻世,而且法力神通,也不在几位师尊之下,更是施展全部力量,也没有全部化解那场劫难,虽然此事历时久远,其中真相难于探之就里,但最后的结果也说明了这混元大劫的凶险艰难,绝不像现在轻描淡写,举手就化解的情形。 现在无垢既然如此说来,而且更与师尊几人委曲求全的行为举止相合,不然光是紫元珠一事,师尊几人也不会如此容易松口放手,让那乾坤六隐平白得了七颗至宝。 当下想了一想,道:“那无垢何不朝师尊通灵相告,一问就里?” 董无垢道:“三位师尊早知就里,不日就要令青儿将你我两人的法体躯客送回,你现在还是将你那小公主找来再说!” 罗衍听师姐如此说法,也立下决心,道:“那我马上就去!”说完就化为一道金光,冲天而上,朝东方飞去。 他人在空中,略用玄机,就知道宇文馨此时正在襄阳她王叔的府中,虽然距离西昆仑绝顶还有数万里之遥,但他此时法力神通全力飞行之下,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就可赶到。 他此时是元神之身,人在空中,飞行更迅,还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那人烟稠密的荆襄繁华之地。 只见整个王府坐落在一座小山脚下,背山环水,景致虽然非他平日所见的洞天福地可比,但也不差,一条**丈宽的清溪贯穿整个王府,曲折如带,清澈异常,溪水尽头,汇成一个清潭,有一座孤峰,云骨撑空,由水中平地拔起,形势十分陡峭。上面好些大小洞穴,大者如拳,小者如足。无数清泉细流,由这些孔窍中喷射而出,玉溅珠喷,夹着朦胧水烟,往下飞洒。湖中水色碧绿如蓝,清澈无比,下以白沙铺底,数丛水草飘柔如带,随波摇曳。 罗衍为恐惊世骇俗,人还未到,就远远隐去自身身形形体,轻飘飘地径直落在那座溪水中的孤峰上,只听泉鸣潺潺,与园林间的鸟鸣汇聚成一片天籁,自有宫商,甚是娱耳。抬眼望去,见整个石峰上下青苔苍翠欲流,一色鲜明,再杂以各种红花蓝瓣,鲜艳无比。峰旁更有一座小亭,兀立水上,碧瓦朱栏,大仅方丈,另有小桥与之通连。四周花光似海,当中清泉流波,越发显得花光黛影,景色幽艳。 “咳,想不到宇文家那两父子为人可恶,但眼力却是无差,此间园林之盛,应该也是人间少有!”罗衍心中暗叹一声, 心正寻思,忽见湖水中微微起了一点漪涟,只听水面“哗啦”一声,一具洁白如玉的身躯从湖中缓缓升了起来,好似出水芙蓉般地,现出一身玉骨冰肌,头上乌云也己披散开来,酥胸高耸,踏波而行,正在要朝前面小亭行去。 罗衍一见,看出水中玉人正是宇文馨,面上一红,慌忙转过身去,心中却是赫然一惊,他短短两三日间,已经连经过两次香艳无比的场面,看似偶然,但其实冥冥中自然有天数所定,那执掌情关的无相天魔已经通过这些蛛丝马迹朝他发起了防不防防的攻势,他还如此浑然无觉,要不是师姐以无上智慧灵识查出其中变化,依然决定,快刀斩乱麻,先行出击,要让他们几人彼此表明心迹,定下鸳鸯之盟,正了名份,将变化稳固下来,那其中的其他变数,就足以让他难于应付,说不定甚至要败下阵来。 要知道这情字一关,并非是靠个人拳头大小来说话,而是相由心生,说有就有,说无就无,其中微妙厉害之处,往往伤人于不知不觉之中,等发觉过来,事情已经迟了。 罗衍心中灵识展处,才发现整个花林周围,已经被宇文馨设下了一层玄门禁法,要是常人一入其中,立刻被一团水雾挡住,迷失方向,寸进不得。但他法力高强,又是元神之体,径直由天而降,来势又是急快,所以并未触发此间禁法,将满潭春色一览无遗。 现在此时,只有故做不见,等下再现身出去,以免彼此尴尬,难于说话。 罗衍心中长长舒出一口气,整个心神转眼与天地融为一体,源源不绝的先天灵气从四周狂涌至他元神之中,弥补他早前时光剧战所损耗的真元。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光,“香儿,你们进来吧!”宇文馨甜美清脆的声音从亭中传了出来,惊醒了他的禅定。 “馨儿,让她们先等一等,我有话要对你说!“罗衍在石中现出身来,缓缓开口道。 宇文馨闻声一下转身望来,动人的倩影映入他的眼帘,娇躯轻颤,脸上露出狂喜的表情,足尖一点,化为一朵白云,一举划破二十丈的虚空,稳稳落在了石峰上,探手朝他抓了过来。 纤纤素手刚一抓落,却觉手中一空,握手处空无一物,脸色顿时一惊,急声问道:“大哥,你……?” 罗衍面上现出一丝笑容,柔声道:“馨儿勿慌,我此时是元神化身神游至此。法身尚还远在数十万里之外。“ 宇文馨这才明白过来,突然间好似想起什么似的,樱口轻张,朝外唤道:“香儿,你们还是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远远只听两个女子的声音应道:“小婢遵命!” 宇文馨转过头来,一对美眸射出万丈情意,展颜笑道:“怎么大哥会用元神到此?究竟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罗衍感受到她心中全心全意,连绵不绝的情意,心中一直隐藏压抑着的感情全数爆发出来,宛如万倾洪水缺堤般冲破一切障碍,那一点种根于四年前的爱火转瞬变为僚原烈焰,燃烧了他的整个心灵!既然情关难过,那就索性将一切视为当然! 口中一字一顿地道:“我此来,只是有一事相问,不知馨儿可否委身下嫁于我,做一名色夫妻,各保元贞,同修天道?” 宇文馨只听得芳心“卟卟”,如小鹿乱撞,双颊绯红,秀绝人伦的俏脸上泛起喜出望外的神色,全身娇躯一阵颤抖,清澈如海的妙目中射无比复杂的神色,不眨眼的凝望着他,回报他炽热而真诚的目光,尽把心底的感情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眼下,更胜过千言万语、绵绵情话。心中虽有一万个愿意,□中却只能说出一个而已。 当她吐出含蕴着无限娇羞和欢喜的声音道:“馨儿早在四年前,就下定决心,天下除了大哥外,什么人不嫁!” 说完就娇羞不胜地垂下蝶首,一如往常地朝罗衍的肩头缓缓靠了过去,一头扎入他怀中,如小鸟投怀,要求保护一般。 罗衍暗施法力,将整个身躯凝如实质,让她靠了过来,双手搂着她的肩头,轻柔地道:“馨儿,大哥在找你之前,已经和两位女子定下了名份,其中一位就是你见过的,就是我师姐董无垢,另外一位是远在东极的青曦宫主青箩公主岳紫萱。实不相瞒,现在我们四人情劫来临,略有不慎,就将有误他年仙业成就,所以我希望你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宇文馨紧低着头,在他怀里用细不可闻的声音道:“我不管大哥和几位姐姐定了名份,只要大哥心里有馨儿,馨儿就心满意足。” 罗衍叹息一声道:“馨儿怎么不怪我太花心了?” 宇文馨仰起毫无瑕疵的玉脸,紧紧望着他道:“大哥英雄了得,更是紫府传人,早已经名列仙册,籍注长生,馨儿何德何能,能得大哥垂青,已经是馨儿天大的福分,而且……”说到这里,突然敢到羞不可制,再不作言语。 罗衍道:“既然馨儿同意,那现在就随我回仙府一行!与无垢她们相见,她们还要话对你要说!” 宇文馨呆了一呆,道:“董……董仙子要见馨儿?” 罗衍道:“此事关系我们四人最后一次成道时的成败,当然我四人要当面说清楚,此时馨儿尚不知道其中牵扯,等见我无垢后,就全数清楚。” 宇文馨小声道:“那一切听大哥吩咐就是了。” 罗衍道:“那还请馨儿留下只字片语,与令叔辞行吧!” 宇文馨想了一想,道:“用不着,我的事情,他们还是不用知晓的好,他们那点心思,还是没有没有丝毫改变,要不是若兰姐姐相劝,我才懒得在此逗留呢!” 一百五十二章 初入霜华 罗衍听宇文馨如此说法,也不再说,将手一扬,一道淡不可查的金虹从足下涌起,裹着两人身躯,破空直上,一到万丈碧空之上,金霞大盛,朝西昆仑绝顶霜华宫飞去。 宇文馨见两人在一片奇亮无比的金霞包裹中,电驰星飞,朝下射去,晃眼之间,回顾襄阳,已只剩下豆大一点,飞遁神速,远出她的想象之外。驾乘金霞之上,只觉得两耳呼呼生风,空中白云连续冲体而过,其速度简直瞬息千里,比起恩师全力所施展的玄门最上乘遁法,都要快上了数倍有余。而且体外那片金霞只是薄薄一层,看似不厚,但那么强烈的天风却丝毫吹之不动,也不像玄月真人驾驶飞舟,前往两天交界时,护舟金霞尚有片片涟漪,起伏不定。而且人在光霞之中,平稳异常,若不是两侧白云呼啸而过,简直感觉不到人在全力飞遁之中。 宇文馨悄悄望了身边的爱侣一眼,只见他神色如常,更看不出有丝毫费力的神气,心中越发佩服,心中突然想到现在既然心愿得偿,今后可与这冤家天常地久,永不分离,却是又喜又羞,不过转眼想到要去见之人,心中一下间又有几分七上八下,患得患失起来。 就在心中思绪不定的时候,不知不觉中见金霞已经飞至昆仑山中,所去路径,与长春仙府方向略有偏差,眼望金霞之外,山势越发险峻高耸,天风如潮,冰雪蔽空,足下山川已经变成了银白一片,一衍望去,根本看不到任何绿意,心中称奇,难道大哥的师门所在,在那荒寒无人之区吗? 转眼金霞朝低垂下来的天空密云急穿而去,只见整个云层浓密异常,凝如实质,好似由无数冰雪汇聚而成一样,再上千万丈,只见眼前景色陡然一变,渐渐林木繁茂,珍禽奇兽往来不绝。宇文馨见景物已极佳妙,金霞还在上升,默算所经,已经升高了七八万丈。心方惊异,身子己由金霞拥着,又冲越过了一处云层。沿途景物益发灵秀,到处涧壑幽奇,琼花瑶草,触目都是。这才看见上面彩云环绕中,隐隐现出一所仙山楼阁。随又上升了千多丈,方始到达。 金霞敛处,脚踏实地,人已经落在一座通体琼玉筑成的湖心水榭前的平台中,曲槛回栏,轩窗洞启,平台曲水,玉阶流辉,金鳞浅游,芳草如带,暗香时闻。沿湖不是奇花异石,便是青山绿水。端的是一尘不染,无限芳菲,清绝人间,无殊天上瑶池仙府,比她所在长春仙府,都要清丽三分,而且更奇的是,尽管珠光宝气,光怪陆离,依旧水碧山青,景灵色秀,全不带一毫人间富贵之气。 正在惊奇之间,只见水榭中有人笑道:“师弟这次倒是来得快当,比我预计还早上了半个时辰,还不快带馨儿妹妹近来,让青妹见见。”宇文馨听出正是董无垢仙子的口音,面上突然没由来的一红,紧底着头,朝水榭中走了进去。 只见水榭中左侧的一张碧玉榻中,端坐两位云鬓风鬟、秀绝人间的女子,发话之人正是前些日子见过的董无垢,而她身边闭目端坐的那紫衣女子却是从来没有见过,但却生得仪态万方,略带一丝冰寒的秀脸上散发着一种冷艳出尘的气质,令人生出高不可攀之感,与董无垢的和蔼可亲之感大不一样。 而对面椅中,却端坐着一个道装男子,神色容貌与罗衍一个模样,心中刚一楞,突然明白过来,那男子才是大哥的法身**。 罗衍此时见自身法体现于水榭之中,明白过来,定是恩师遣座下灵禽青鸾送回,元神一闪,就已无踪,坐中身子却张开双目,朝宇文馨望了过来。 董无垢将手微招,宇文馨就被一股大力带到她的身边,董无垢探手将她玉腕紧紧抓住,让她坐在身边,开口笑道:“今日我让妹妹前来,就是为了我们几人之事,我只问妹妹一句话,妹妹愿意随我与青妹一同嫁与罗衍为妻,永结鸯盟吗?” 这句话刚才罗衍问她时,她倒是没有半点犹豫,但现在听董无垢开口相问,心中却有些恍惚起来,有意无意地悄悄朝青箩望了一眼。 董无垢早明白她心中之意,紧紧握着她的手道:“馨儿妹妹,这位是青曦宫青箩公主岳紫萱,与妹妹一样,与罗衍尚有情缘牵扯,所以我才斗胆为妹妹做主,让我师弟同时和我们三人定了名份,了结我们四人间的情缘纠缠,不知道妹妹意下如何?” 宇文馨红着脸,将头微点,不过心中却生出一分好奇,董姐姐是罗大哥的师姐,日久生情,本是意料中的事情,但这位青箩宫主更犹如九天仙女下凡,冷冰冰地不做言语,却是什么回事情?难道是…… 董无垢双目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道:“馨儿妹妹勿要多心,青妹刚才受了一点伤,所以正在调息归元,恢复自身元气,尤在定中,尚未醒来,不过妹妹之事,她早已尽知,并非故意矫情与妹妹难堪,而且我让妹妹来此,也是要定明我们四人间心意,以免将来情海生波,再起波折,让那心魔趁隙而入,毁了我们将来日后的成就。” 她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继续道:“实不相瞒,我们四人中,妹妹法力最为浅薄,心法虽然是道家玄门正宗,但并非最上乘的心法,难免一时疏忽下,为那天魔所趁,心生他念,一时间钻了牛角尖,脱身不得,所以我才先为我们四人定下名份,做一名色夫妇,各保童贞,以求金仙大道。还望妹妹降尊纡贵,屈身下嫁,共事夫子,委屈一二,我们三人,见话说明,自然也不怕将来再生变数。” 宇文馨满面羞红,将头埋在董无垢怀中,满面娇羞地道:“一切听姐姐吩咐就是了!” 董无垢用手将她肩膀搂住,柔声道:“现在妹妹既然已经答应,那我有几句话,还请妹妹听在心中。妹妹虽然得有仙传,但毕竟功力浅薄,修为尚浅,愚姐这里一册修道的目录心得,与妹妹路数基本相合,现在就请妹妹留在我这霜华宫内,修习仙法,暂时不要再参闻外间世事,大概只要有过三五年之期,当有进境,至于令师那里,我已经飞书相告,还请妹妹放心就是。” 原本闭目端坐的青箩突然张开一双凤目,开口道:“我知姐姐门中规矩甚多,紫府心法,绝传人间,馨妹不如随我回青曦宫去,随我一同修炼如何?” 宇文馨闻言,心中仅存的最后一丝没有由来的担忧也跑到九宵云外,刚抬起头来,见青箩两眼秋波闪亮,冰冷得如二把利剑,射在心膛,目光深处,流露出一分怜爱神色,心中也是一喜。 她却浑然不知,青箩流露出这种神色,也是万分难得,若是论尊贵,她虽然是人间公主,更得父皇宠爱,但哪里比得上仙家气度,要不是青箩见她眉角眼间,娇艳中犹带三分稚气,使人一见之下如沐春风,这才心生怜爱,发出此言。 董无垢微微一笑,道:“青妹以为你现在还能回转青曦宫内静修?这数年之内,我们几人责任重大,少有空隙,就算馨妹去你宫内,也是三五年后的事情了,你我现在还要前去碧云宫中,参与紫元之会,少歇片刻,我们就将上路。” 青箩面色微奇,道:“难道那几颗珠子,就如此重要?” 董无垢笑道:“对你我来说,紫元珠虽然珍贵,但毕竟是身外之物,可有可无,青妹自然不放在心中,但对那些旁门邪道来说,就是非得不可之物,当然重要,不过我们此去,尚有他事,此中详情,我尚未知晓,还要等见过几位师尊,才知道就里。” 说时,从身畔取出一卷三寸厚的玉册,递在宇文馨手中,对她道:“此册本是我这些年内的修行体悟,对妹妹大有补益,还请妹妹在此依法修为,卷后有本山地图,除了两三处本门重要之地,奉师命封锁外,余者妹妹可照图中所写,随意往来,只是这年内,我那几个徒弟要随三位师尊,坐镇碧云宫,不能赶回,此地只有妹妹一人,甚是清寒,还请妹妹见谅。” 宇文馨将书卷接过,道:“馨儿在长春仙府时,也是一坐就是数月,早已经习惯,还请姐姐不要担心。” 话刚说完,罗衍突然开口道:“馨儿年内可见到过沈道长?” 宇文馨想了一想,道:“年前沈师叔从宫中告辞而去,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不过师尊说他这两年内地劫将临,还需我助之一臂之力……” 说到这里,突然拿眼望了过来,道:“大哥,是不是沈师叔出了什么事情?” 罗衍微微摇了摇头,道:“刚才我心灵突然起了一丝警觉,正与沈道友有关系,不过一转眼就消逝,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董无垢笑道:“师弟昔年收这位道友一位人情,当然应该涌泉相报,这位道友今日子时就是地劫来临之时,我们正好顺路,不如一道前去,解了他眼前之危吧。” 宇文馨见两人心念动处,就将世间之事了如指掌,宛如亲见,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修到三人地步。一时间,倒也呆呆出神。 罗衍站起身来,对董无垢道:“这位道友纠缠倒是不少,并非是我们出手就可解决,我们还是先去一步,帮他了结了那多年恩怨吧!” 董无垢想了一想,站起身来,对宇文馨叮嘱了几句,这才与青箩、罗衍二人起身,朝山外飞去。 宇文馨见夫婿与两位姐姐说走就走,出入苍冥,宛如庭户,只一转眼间,就顾影苍茫,只留她孤身一人在此,心中倒隐隐泛起一丝失落。不过转眼一想,现在心中大石已落,而且夫婿与两位姐姐法力如此高法,对她更上百般成全,她也应该努力上进,纵使达到三人的地步,却也得修成仙业,要是能侥幸飞升紫府,那他们几人不就天长日久,永不分离,又岂学人间小儿女那样只争朝暮?现在万载难逢的绝世仙缘遇合摆在眼前,她自家还是如此想不开,为了一点儿女似情耽误了日后的成就,岂不是对不起大哥和两位姐姐?就是日后回转师门,也定被门中姐妹笑话。 一想到这里,她整个心神又恢复了平静,先将董无垢所留的卷册取出,仔细看来,这一看,才见册中所记,正是她近日卡住的几个关口诀要,不由更是一喜,也不外出,就在碧玉榻打起坐来,按找书中的指点,依法修习。 这一坐,不知不觉中就过了七天,才站起身来,见室中墨玉案上不知道何时多了一个玉壶和两个拇指大小的玉杯,杯边现出几字:“万载空青,瑶池玉露,可补功行,九日一杯,四九功成,馨妹自用。” 宇文馨知道这里是仙府所在,层层封锁,外人根本进不来,此壶应该是无垢姐姐仙法妙用所留,这下倒也不客气,按案中字意,倒出一杯在手中,只见色作纯碧,凝如玉脂,还未进口,就有一股异香扑鼻而来,人口一尝,甘芳满颊,端是隽美绝伦,前所未见。 宇文馨喝完,见杯中还剩少许残留汁液,沾在杯底,知道是仙家奇宝,糟蹋可惜,本想伸舌舔去,却又有几分不好意思,两位姐姐分明是天府金仙中的人物,法力高强,她的这番举动分明要被她们望在眼里,岂不难堪? 突然见水榭外清波粼粼,顿时有了主意,将那宛如琉璃的小杯取在手中,走到水榭前的平台上,将手朝湖中一指,一根拇指大小的水柱应手而起,飞起两丈高下,正对面前,这才将手中玉杯凑了过去,接了半杯水清水在杯中,不过只见水一入杯,那碧绿色的汁液就由绿变白,凝为一体,转眼化成了一小片玉石,她这才会意过来,仙家种种仙药的禁忌之处。 她虽然在长春仙府,宫中所见,也只是道家寻常之物,对这些稀罕万分的绝世仙药却是所知不多,所以才有如此拙笨丢丑之举,不过幸好糟蹋只是些许残余,不算浪费,这才摇头一叹,将手中那点玉片倒入湖中。 只见这片比芝麻大不了多少的玉石刚一落在湖中,最近的几只金鳞游鱼就电窜而来,其中最大一条动作最快,鱼尾一摆,身子一窜,就将这块洁白无暇的玉片抢在嘴中,一口吞了下去,而其他几只慢上一步的游鱼纷纷朝那幸运儿拿头撞去,只见这金鳞好似争执不过,突然将身子朝水面一窜,跃出水面,尺许长的身体刚到空中,突然身中光华一闪,就化为一只五彩斑斓的翠鸟,飞空盘旋几周,就朝宇文馨肩头落了下去,口中长鸣不已,好似感谢。 宇文馨见此地仙禽异兽如此痛灵,也是心中大喜,伸出纤纤素手,朝肩头那只翠鸟抚摩过去,那鸟好似灵慧非常,轻轻跃入到她洁白无暇的手掌中,探出朱红的鸟喙,轻轻啄了她掌心两下,又昂首叫了两声,好似献媚取宠的神气。 宇文馨见这鸟生得朱喙翠羽,仅尾羽色做五彩,十分漂亮,也是越发心生喜爱,道:“小东西,你倒是知道知恩图报,不如就和我在此地做伴如何?” 那翠鸟好似听懂她的言语,将头连点,又展翅轻轻一跳,跃在她的另外一边肩膀上,拿出朱红的鸟喙,轻轻梳理她的散落在肩头的几丝青发。 宇文馨心中也是喜欢异常,道:“我还有功课要做,你随我一起回去吧!” 那翠鸟一听,展翅就朝水榭中飞去,刚一到门边,好似撞到什么东西,就停了下来,在那里上下盘旋,就是不肯飞进,宇文馨见状,心中也是一奇,走进门边一望,才见整个水榭虽然明窗洞开,好似空无遮挡,但贴进门户所在,还有一层淡不可查的光华,只有蝉翼厚薄,若不是被那灵禽一撞,这才留心细看,发现些许端详,不然万难发现此中还设有仙法禁制。 她心中此时突然一惊,心思仙册尚在水榭之中,要是她也进之不去,那可如何是好?刚一伸手朝那片光华试去,但觉毫无障碍,轻轻就伸了进去,这才放心下来,举步走了进去,刚一进门,见门外那翠鸟依然挡在外间,丝毫进之不得,心中一动,又伸出手去,那翠鸟好似也聪明异常,一下就落在她手掌中,缓步朝前走去,顺着她的肩膀,几下就跳了进来,而那光华虽然依在,但却不再阻挡于它了。 宇文馨见这里的仙法居然能够依照人心意发挥不同反应,仿佛有人在旁边暗中主持一样,比她长春仙宫内最厉害的几种仙法,灵异了无数,她虽然听恩师说过,仙法修到了深厚境界,可生死由心,随人心意发挥威力,但却从来没有见识过,今日无意得见,才知道如此灵奇,就不知道这里仙府那几处重地的仙法,究竟厉害到什么程度! 一百五十三章 仙宫奇遇 宇文馨转眼就在霜华宫中过了半月,见整个仙府殿宇众多,亭榭楼台,多不甚数,景色之妙,尤在长春仙宫之上,唯一就是冷冷清清,没有半个人影,虽然山中灵禽异兽甚多,多以通灵,其中几只功力高深者还能口吐人言,但好似各有功课修为,难得一见,平日做伴在身边的只有那只翠鸟,平日形影不离,她走到哪里就跟在哪里,倒也略减几分寂寞,仙府中有多仙果奇珍,其中更以后山为最,她虽然现在已经能避谷,但见如此多的仙果灵草,却也是喜欢异常,每次从定中醒来,都要去采集些来,仔细品尝一番。 这日她刚从定中醒来,刚张开眼睛,就见室外天色黯淡了许多,绝非平日碧空万里,旦古终明的模样,她心中一奇,仰视当空,只见漫天下起了蒙蒙细雨,将整个仙山福地笼罩在一片烟雨之中,使得全山越发仙气飘渺,无殊天上。 她知道此山远出云天之上,距离两天交界处不过万丈之遥,山顶四周更设有几层极厉害的禁法,最外层更设有幻象障人耳目,只是除非有特别道行的人,寻常人万万看它不出罢了。就连同在一山的本门诸位师尊,都不知道这里尚有如此玄妙所在,而且这么高的地方,寻常云雾,早被吹散,怎么会突然下起雨来? 她缓步走出水榭一望,才看出异状,只见整个仙府上空,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一朵凝而不散的青云,云中飘落下连绵细雨,笼罩了整个山顶,而且仙府上空千百丈外,似乎被一层淡淡的青光所包,仿佛一个方圆万顷的穹顶巨罩,宛如一口金钟一样,将全山笼罩在内,一任峰外风势何等狂猛,却不能冲破这个青色的琉璃光罩,但那蒙蒙细雨却青却能毫无阻隔地透穿降落,仙家禁制竟是神奇至此。 烟雨转眼就收去,天空重新现出万里碧空,整个仙府在细雨过后,平空增添了好些景致,只见湖中正对小峰挂下了几条银瀑,匹练飞空,一落数十丈,水声淙淙,与满山松涛鸟鸣交相辉映,忽听湖水哗哗作响,碧波溶溶中突冒起满湖水泡,跟着一片极清脆的啪啪之声,密如贯珠。每一水泡开裂,便有一株莲芽冒出水面,晃眼伸长,碧叶由卷而开,叶舒瓣展,转眼开放出百余多红、白二色莲花,翠盖平擎,花大如斗,越发显得妍紫嫣红,争奇斗艳,令人到此,耳清神娱,心神为之一爽。 宇文馨见此奇境,心中越发欢喜,忽然一阵微风吹过,从湖边对崖那边传来一片铿锵之音,空中回响,逸韵悠然,甚是清泠悦耳。宇文馨听出那片声音好似金石交鸣之声,与平日仙府所闻不同,心中一动,便循声走去。那声音因风吹送,若断若续,仿佛在前面不远,可是连转几处危崖绝涧,仍未到达。计算路程,竟走出了数十里外,但依然寻之不着,突然暗骂自己一声愚笨,近日熟读董无垢所留的仙册,宫中禁制多已知晓,虽然仙法微妙,并非她这微末道行可抵挡,但她有破禁之法,却也不怕,这才小心翼翼地腾空而起,飞起几十丈高下,缓缓朝前寻去,刚一升空,才见一团白光,犹如雨后长虹一般,冲天而起,虹光起处,乃是一座形如青笋的小峰峰腰。 宇文馨这几年身在仙府,所见灵奇之事也有几件,耳熏目睹下,也有几分见识,看出这片虹光正是本门师长所说的的仙兵神物出世之兆,这里乃是昆仑一脉的根本发源之所,所藏仙家法宝甚多,只是此时出世,又是什么缘故? 宇文馨在此灵山福地,再加本身并非仙府中人,虽见前方小峰中宝气上冲霄汉,倒不敢轻举妄动,想了一想,慌忙飞转水榭中,取出董无垢所留在卷册后的地图一望,图中并没有标明那片地域,只是画了一片山林,也非着重注明的三处紧要之地,而且卷册中也没有任何先机预示。 宇文馨深知此地宝物,定非寻常,其他不说,光是从大哥与董姐姐两人随手所赠与她的两件法宝,就在恩师的几件至宝之上,让师尊与其他同门赞叹不已,认为她遇到了不世仙缘,此时这等仙山有至宝出世,她就越发不敢轻举妄动,若是强去取宝,被人误会贪心是小,一个弄不好,让法宝飞去,才是万死难辞其咎。 就在这一去一回间,只见空中的那片白虹越发明亮,而异声更加浓烈,宇文馨见此势头,越发断定定有宝物出世在即,想了一想,最后打定主义,准备靠罗、董两人所赠的两件法宝,守在旁边,不让那出世的法宝破空飞去,先收取下来,等宫中主人回来,再奉还不迟。 主意刚好打定,只见空中白光陡然间幻化出五光十色的光芒,随听一声大震,光华异声突然一起收去,空中也不见光华飞起,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连忙朝那小峰飞速赶了过去,到了峰前,只见那座石峰光华尽收,乍看并无半点出奇的地方,而且四周也不见有任何异状。宇文馨心中正惊疑不定,突然只见一同跟随在身边的翠鸟突然停落在峰腰中,拿朱红的短喙,不停地朝峰中青苔啄去,连啄了几十下,当中现出一个碗口大小的孔洞。宇文馨这才跟了过去,用手拔开峰中丛生的青苔,看出几分异状来,原来峰腰间周体有一细缝,好似整个山峰从中断去,再被人重新结上一样,而且看痕迹尚新,仿佛就是近几年中才发生之事,而峰中随手揭出,相继现出三个海碗大小的孔洞,看去颇深,直通地底,洞中好似有光华闪动。 那翠鸟一见孔洞现出,突然对她叫了两声,就展翅从最大的一个洞穴飞了进去,宇文馨一把没有抓住,怕它被峰下的禁法所伤,心中倒有一丝担忧起来,自己又不敢妄进相救,心中倒有几分七上八下起来。 正在拿眼朝洞穴中下望时,只见一点翠影从洞中飞了上来,停在刚才打开的孔洞中,对她长鸣了两声,突然又掉转过头,重新朝洞穴中飞了下去。宇文馨看出它是唤她一同下去,心中一动,暗思既然翠儿既然下去都无恙,那她也是一样,而且洞中既有至宝,当然是收在身边,才是最为稳妥,要是久藏峰下,难免日久灵动,化虹飞走,岂非痛失至宝? 想了一想,首先取出金乌玄刀,运用身剑合一之术,连人带刀化为一道碗口粗细的光华,朝峰腰最大的一个孔空穿去,到里面看过究竟,人才入内,见里面洞穴并不很深,下降三十余丈,便到底部,只见这里是一个丈许大小的斗室,室内有一石桌,上面所放之物好似已经被人取去,石桌旁边有一石门,堵住去路,余外三面俱是平滑如玉的石壁,一无所有。 此时石门半开,里面光华隐隐,知道门后定有宝物,而飞下的翠儿已经不知了去向,想了一想,便朝洞门下拜,通诚默祝道:“弟子宇文馨,冒入仙洞,还请洞内仙师深恩垂怜,准许弟子入内,收取洞内法宝,以免飞去,折失仙府至宝。” 话音一完,只见那扇石门忽然无故开放,徐徐往两旁分开,心中越发惊喜交加,知道先前祝告奏效,仙师显灵,许其入内,重新拜了九拜,恭恭敬敬走了进去。入内一看,里面乃是一座广堂,石色如玉,微微放出片片白光,照得洞中通明一片,正面壁上却现出一位装束奇古,身材高大的古仙人影子,面容古拙,望如大罗金仙,神态如活。 宇文馨知道此人定是罗衍一门的师门长辈,虽然不知道法号姓名,但既然现出遗容,足见有缘,断定此行不虚,越发心喜,于是第三次跪倒在地,重新礼拜,忽见满洞金霞乱闪,心总一慌,还不知发生什么事情,只见那古仙人面带微笑,抬起手来,朝左壁一指,随见地上缓缓升起一座五尺高的大鼎,非金非玉,色呈翠绿,光可鉴人,上面都是朱文符箓。 宇文馨刚一转头,就见壁上光华乱闪,人像已经隐去,料知古仙人之意,分明是叫她取宝,不然万不会出现如此灵迹。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走向鼎前。朝前一看,只见鼎中古篆一字不识,鼎盖上盘着五条青龙,栩栩如生,鳞甲闪闪,宛如活物,各伸长爪,按在顶盖正中的枢纽上。 正仔细端详间,只见一点翠光,朝顶盖上飞落,还未落下,突见鼎盖盘踞的五条青龙突然各将口一张,喷出一股细若游丝的青气,朝空中的翠影射去,那翠影也十分狡猾,一见青气蓬勃而起,猛然双翅一展,就朝空中飞起,青气升起三尺高下,就突然收了回来,恢复原来模样。 宇文馨见此异状,心中倒是七上八下,踌躇不决,不知道如何是好,当然她根本不知道,此座洞无府,本是玉池一脉第三代长老青乌子所留,几年前的三绝神剑,就是从这里飞出,被罗衍、董无垢二人收去,洞中尚有至宝,还未取出,董无垢进洞时,得两位师尊飞书相告,已经知道就里,只是略加封锁,等他日得主来取。而宇文馨来时,正是洞内几件未取的宝物出世的时候,所以才有如此异状。 宇文馨踌躇了半天,才心中默祝,慢慢试着伸手朝鼎盖上抓去,原本以为手伸处,就会有青气飞起,怎么只见手掌到了鼎盖上方两尺高下,也不见龙首有青气射出,心中越发安定下来,大着胆子,将手掌缓缓落到鼎盖上,都未见丝毫异常,这才心头大定,暗运玄功,将全身真气凝在右手手掌中,用劲朝鼎盖一揭,原本以为十分费力的鼎盖随手轻轻拿起,只见异香扑鼻,一片霞光从鼎内飞将出来,照耀全室,随同十余股香烟腾空而起,袅袅朝上,彩气氤氲,闻了令人心神俱爽。 宇文馨心中大喜,放下鼎盖,朝鼎中望去,只见鼎正中升起一朵三尺大小的青莲,大小尺寸,与她所居住的水榭明湖中一般大小,只是颜色有异常,刚一出现,莲瓣就朝四周开放散落,露出一个尺许大小的青玉莲蓬,现出五个莲房,按五行方位排列,正中一个正徐徐开放,飞出一颗龙眼大小的灵丹,冉冉飞起,正朝她口边飞了过来。 宇文馨躲闪不及,慌忙一张口,那颗灵丹就径直朝她嘴巴投了进去,一滚就落入腹中,心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见青玉莲花中突然响起一声轻鸣,四周莲瓣突然射出千百道青气,缕缕上升,将她娇小的身体一卷一裹,就朝莲花中扯了下去。 宇文馨只绝那股吸力大得不可思议,将人裹了个紧,不禁大惊。忙运玄功猛挣时,还没有放出董无垢所赠的宝珠,就被紧紧吸住,哪里还挣得脱?青光一裹一卷,就朝鼎中受回,宇文馨还没有十分看真切,就见四周光华闪了一闪,跟着眼前一暗,整个人已经落入鼎内莲蓬中。说得也奇怪,若大的身体,刚一落下,就变成了一个寸许高下的小人,还没有从中间缓缓合拢的莲瓣大,心中慌乱间,只见上空碧影一闪,只听亢地一声,整个鼎盖就已经盖了下来,将人困在鼎内。 随听鼎中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道:“五气炼体,玉汝于成。”,声音细若蚊蚁,一闪而隐,宇文馨这才明白过来,见整个青玉莲蓬上其他四个莲房已经无踪,只有正中一个孔窍,射出一股黄蒙蒙的云气,升起寸许,而四周鼎壁,却是红白光华乱闪,暗中一数,共有四色,分为青、红、白、黑,一下醒悟过来,知道这四色分明就是木、火、金、水四宫之色,连带中心的黄气,应该就是先天五行真气,收起平日胆小谨慎的念头,大着胆子,凌空飞起,在那片黄蒙蒙的云气上,虚空跌坐下来,运转这些时日学得的心法,潜心体会。 人刚坐下,只觉一股浑厚无比的黄气从身下蓬勃升起,只一现,就将整个身体包裹在内,紧接着只觉口鼻眼口中有无穷大力压了过来,慌忙将口眼闭上,谁知道而那片黄蒙蒙的云气顺着鼻孔,就朝体内钻了进去,心中无论如何运气,都阻挡不住,正在慌乱间,突然想起董无垢仙册中曾有“万法止于空灵”之言,于是把心一宁,将生死置之度外,丝毫不去理会。本来此法尚好,但她毕竟法力浅薄,才支持片刻,只觉得四肢百骸好似有无穷力道在中游走,个中滋味,比那搜经焚脉的酷刑还要厉害千百倍,万万难以支持,原本已经收摄住的心神又慌乱起来,心念刚分,突然只觉体内痛苦更厉害了无数倍,整个人都好似要疼昏死过去。 突然只觉体下一片金霞朝上飞起,裹着她身体,转眼就透了进去,而身中伤痛也就晃眼无踪,心中一喜,朝下望去,才见体外的黄气就在这刹那间已经隐去,而那片金霞则涌着她的身体,朝西方莲房孔窍中飞了过去。 宇文馨心生明悟,知道这五行五气是按土生金、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的顺序进行,刚才那片黄光应该是先天戊土精气,接下来应该是西方先天庚金精气,只是刚才就是一宫已经让她难于抵御,接下来如何能当? 不过正在她心中寻思间,只觉体内突然冒起一股火热的气流,瞬间流转全身,全身血脉顿时奔放如流,关节骨骼,痒痒欲动。紧接着身下闪起万道银白的光雨,朝她四周环射,又劲又急,力大异常,刹那间就将她全身上下扎成了一个大刺猬,不过这次比方才好了无数倍,那片银白色的光雨,虽然射在身中奇痛无比,但却被体内那火热的气流全数挡住,反觉得越痛越好! 白光闪了两闪,就全数消失,而人已经换在了东方乙木方位上,不过这次只见青光一闪,就透体而入,一闪而隐,浑然无觉,反而是身中那股热气越发难耐,正在暗叫侥幸间,只见身外红光大盛,无数团红光烈焰冲四周包了过来,其热炙肤,眼看全身就要就要烧焦,只觉体内轰地一省,热流大盛,身中反泛起一片红霞,将四周烈焰荡了开来。 随又见一股黑光呼啸而来,带着无数冰霜,刚一触身,只觉得全身舒服异常,而且这次黑光并非一闪而隐,而是将全身包裹在内,缓缓朝身中泛起的红霞压去,宇文馨心中一动,突然悟出五行炼体的妙用,一定是方才所吞食那颗灵丹是纯阳之物,现在接着这五行真气,将那颗灵丹的药性全数炼化,与本身融为一体,才算功成。 一百五十四章 别有大千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天空没有了黄道二十八宿,也没有牵牛织女二星,但满天星辰依旧,而是以另外一种他不熟悉的序列排列在天空,只有一轮明月依旧,高悬在万里碧空之上,发出皎洁的月华,朗照在海天之上。万里之下的海水,比他原来所在的五浊世界清碧了许多,就连海中游鱼鳞贝,都与他平日所见大有区别,反倒更似《山海经》内所载的一些妖兽奇禽的变种。 不过,令罗衍欣慰的是,天空依然有白云飘逸,天际边上的几个小岛依然绿意苍然,并非他意想中的阿鼻地狱模样的所在。每座小岛均由碧波中拔起,翠色晶莹,上面各生着不少奇花异树,遥望过去,俱似晶玉之质,不是金光灿烂,便是锦色辉煌。有的花朵生得奇大,从来未见。如非树身高大,老干丫权,蟠屈飞舞,姿态生动,简直不像真的。令人见了目眩神迷,应接不暇。 这里是另外一个大千世界! 罗衍在心头默默想到,修长的身躯镂空悬立在万丈碧空之上,一展心中灵识,朝天地间狂涌而去。 想不到几位师尊联合正道群仙之力,虽然以无上法力硬生生地击碎了那颗代表混元大劫的紫元天星,避免了整个大地的烈焰飘空,洪水滔天,万千生灵免遭荼毒,但集合天下十余位仙人以最高法力硬挡紫元天星一击,却无意中打通了连接其他大千世界的通道,虽然那个通道就在黄庭真人以后羿神箭击碎紫元天星的两天交界上,只有一丝比微尘还小的裂缝,但这个裂缝随着时间的推移,将在四十九年内增张到最大限度,化为一个比东极大荒那无量归墟还要大上百倍的的空洞,那时上至碧空,下至黄泉,都将现出一个巨大无比的门户,将两个彼此封闭的大千世界联为一体,那时,不要说这两个世界中的仙人精怪,可以通行无阻,就是普通凡人,也可自由穿越两个世界之间。 无论对面那个大千世界存在什么,但这个不可阻挡的变化,将给两个大千世界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所以,他现在是未雨绸缪,奉师尊之命前来一探究竟,只是可惜现在那通道太过细微,尚需无垢与青箩合力,才能将他送了过来。 不过这也难怪,要想自由往来穿行各个大千世界,只有佛门的菩萨佛祖、道门成就混元金仙位业者以及魔门修成阿修罗大神通者,才能往来自如,无视那阻隔各个大千世界中的大千障壁。而他们几人尽管法力高深,但依然还没有达到那个层次,所以很费了一番工夫,才三人合力,将他送到这里来一探究竟。 要不是几位师尊突然飞书相告,他们一行三人离开昆仑山之后,刚助那沈半峰度过三百六十年一次的地劫,正要赶往碧云宫中时,才临时改变路径,重上两天之上。 转眼间,罗衍收回了他发出的神识灵光,心中涌起了狂风巨浪,他刚才送出的丝丝神念,才延伸至万里之外,就被天地间浑厚无匹的先天元气所化解,消逝于无声无息之中,光是这一点,就可断定这里得天独厚,先天元气浓烈,天地万物,易于长成,用不了多少年,就具备神通,法力高深,若要达到他这种境界级数,只需要短短四五百年,比他那原来的那个五浊世界,快上了数倍。由此推之,要是这个世界中的万物生性平和,那倒也还罢了,若是天生好斗,生性残杀,那只要通道一打开,对他们原来的那个五浊世界,简直就是一场天大的灾难,其厉害程度,不亚于被紫元天星引发的地火洪水,弱上一丝半点,只是一是天力,一是人为而已。 想必几位师尊在预计化解这次天劫时也是十分无奈吧!那混元大劫岂是如此容易化解?几位师尊只能在马上毁灭和渐渐毁灭之间作出选择,不过,这对那些邪道众人来说,却是天大的好消息,反正他们具有一定法力神通,就算打不过,也逃得过,只要逃窜到这个世界中来,躲上一段时日,并且利用这个大千世界中浓厚的先天元气,助长功行,到时候为祸更烈。 怪不得师尊要令他暗中赶来,先探察一个究竟,并且又用先天妙法,将那个通道暂时封闭一时,避免那几个厉害的邪道中人知道就里后,前来此地,大肆为虐,引发两个世界中不必要的纷争,虽然说彼此两个世界情形完全不一样,但法力功行达到了他们这一级数,无论在哪一个大千世界,都是不可小视的强横力量,纵使这个世界有佛祖这一级数的仙人驻世,要想收服他们,也是需要一番波折。 咳,还是先下去暗中寻访见识一番,等一年后通道禁法失效,再去回禀几位师尊,此中情况,那时候再做打算。罗衍心中叹了一口气,收摄心神,隐去自身灵光宝气,将身形缓缓朝万里碧空中落了下去,他为求稳妥,就是连身形也全部用仙法遮蔽,他不可想被这个世界中法力高强的人士精怪觉察。 越过了半个时辰,他才降落在那片浩瀚清波之上,只见碧波浩瀚,天水相涵,极目苍茫,漫无涯际。水色又极清深,几可见底。水中鱼介多具文彩,五光十色,千形异态,不时往来飞翔于水面上。海底深约百丈,细沙如雪,上生海藻海树之类。有的五色交辉,几权分歧,宛如巨树;有的翠带纷披,长达十丈以上。更有不少奇形怪状的海兽、飞鱼穿行其间,追逐为戏。偶然激怒,斗将起来,海底细沙受了震荡,立卷起千层星雨,亿万银花,飞舞于翠带翠枝丛中。 他之所以没有选择前方数前里外的那三四个岛屿降落,就是因为他运用慧目法眼和灵识察看时,发现那几个岛屿上空有一层灵气元光所笼罩,分明是有人故意为之,他可不想前去惊动,纵使要去,也要等略知道此间虚实后,再幻化成本地人的模样,前去相见。 海中怪鱼奇兽,不时从碧波中飞跃而起,虽然还没有到达成精化妖的地步,但都有一两分灵异之处,罗衍越发小心起来,就是寻常鱼虾,都到达如此地步,那推而论之,那些有道行的,定非易与,而且不在少数。 他紧紧贴着水面,朝前缓缓飞行了千里之遥,心中越发惊奇起来,就在这短短不到半盏茶的时光,他体内所凝聚的先天元气,已经足足抵得上他平日寻常功课所得,这个世界中的先天元气之浑厚,由此可见一般。 是不是已经有法力高强之士,感应到他的到来了? 他心中不由得不生出这个念头,虽然自负从跨空而来到现在,根本没有显露出丝毫痕迹,但只要此间存在菩萨一流的人物,就可对他的到来,感应一二。虽然说这等级数的人物难得一见,少之又少,但这里修行条件如此之好,难保没有一两个这类的人物,甚至还存在着能将他一眼看穿的混元金仙一流的人物。 不过海中出现的一艘巨型大船,打破了他心中的思绪,这艘大船虽然样式奇特,模样古怪,船首连带两般甲板,都被装饰上了他见所未见的图案,但基本结构还是没有发生改变,桅杆高耸,船边斜斜张开两扇形如鱼翅的长鳞,每一次划动,就窜出千百丈外。 罗衍暗中朝船上瞟去,只见船首站着一位虎目浓眉,长须飘拂,生相威武的汉子,头戴软羽沙帽,身穿锦袍长裤,腰悬一柄样式修长的利剑。 左右呵腰敛手恭立着一群劲装武士,个个胄甲戒装,似乎出征战士一般。 船上旌旗飘扬,旗上写两个从未见过的古怪文字,想必是这个世界中的文字,罗衍目光一扫间,见船中众人虽然与他容貌形状大体无差,但其中两三人却有一些细微不同,其中一人齐腰以下,通体化为晶玉,外履甲胄,而另外一人心脏如玉,丝毫感受不到人的气息心跳,虽然这两人的异状外观不见,但丝毫瞒不过罗衍的灵识扫视。 不过令罗衍吃惊的是,站在船首的威武汉子,周身上下好似笼罩了一层细若米粒的奇异铠甲,虽然隐而不现,但也丝毫瞒不过罗衍的神目,而且更为奇特的是,他腰中的那柄长剑,好似是从他体内生出一般,质地与他身中那隐而不现的铠甲完全一样,没有丝毫分别,罗衍甚至能看出不时有源源不断的先天灵气在他身中和甲胄宝剑中流走运转,没有丝毫停息。 要是他猜测不错,他基本可以确定这一剑一甲就是由这中年男子体内生成的,而且是打从娘胎出生就具备的,并非是后天生成或者是用什么奇异法术融会在一起的。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难道这里天地元气已经浓厚到可以在人体内生出神兵利刃的地步了? 罗衍刹那间断定出这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情况,倒好似与他们那个世界中的精怪将自身形体最坚固的部分修炼成至宝仙兵一样,这种奇异的修炼方式让他们更容易修成,而且具备极大威力,比起他们那个世界中的寻常修道人运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时光,修炼一件法宝神兵,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也。 所幸这些人虽然有一定的法力神通,但却丝毫觉察不到他的存在,他缓缓将一丝灵识,透入到最后一个武士的脑海中,之所以选择这人,是因为他在这群人中,身中的灵力最弱,简直与罗衍那世界的普通人差不多,所以是他最好下手感应他记忆思维的对象。 一丝灵识转眼扫描在那个倒霉蛋的身上,眨眼之间,罗衍已经知道了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按他的现在的法力修为,虽然没有修成佛门所说的六大神通中的“他心通“,但也差不了多少,就在刹那之间,他已经通晓这个世界的语言,知晓了一些最基本的民俗风情,顺道还知道这个世界大体的构成。 这依然是一个以武力至上的世界,实力就意味着一切,不过和他所在世界不同的是,这个世界中有*力神通之士并不是飘然世外,基本不与尘世有过多的交集,而是驻显于世间,统治着芸芸众生。 突然船仓里走出一位士兵,“碰”的一声,向锦袍汉子叩头道:“启禀老爷,小姐想上甲板来,观赏外间的海景。” 锦袍汉子摇了摇头,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神色,将头微点,道:“叫她上来吧!” 只听船仓里传出一声娇笑,二位小婢服侍一位年轻女郎走出,只见她媚眼如春,长得十分秀丽,一身彩衣,挪动之间,姿态美妙,宛如一只彩色缤纷的蝴蝶一般。 锦袍汉子苦笑道:“雁儿,你伤势还未痊愈跑上船头干什么?要是再感风寒,为父可难回去朝你外祖父交代!” 彩衣女子面上露出一个不依不饶的神色,娇声道:“要是爹爹再让我呆在那船舱中,那我闷也闷出病来,爹爹可更不好向外公交代!再说了,孩儿的伤势已经好了七八成了,这区区海风,岂能把我吹病了?我可不学表妹一样,那么弱不透风,一吹就病。” “好啊,雁儿姐姐,我一不在,你就开始说我的坏话,我可不依,非要回去公公那里告上一状,让他老人家好好整制整制你!”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船仓传了出来,一位蓝衣美妇搀扶着一位二八年华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在她眉头中心镶嵌着一颗天蓝色的宝石,散发出一道若有若无的蓝光。 这白衣女子刚一上船,面色突然一变,缓缓闭上一双翠绿如玉的双目,而眉心那颗天蓝色的宝石光华大盛,朝四外一扫,就有一股蓝巍巍的光柱朝四周射出,蓝光一掠过千丈外遥望过来的罗衍,好似若有所察,光华越发强盛,笔直射了过来。 罗衍已经从光柱中感受到蓬勃欲发的元灵之气,虽然还没有达到他的层次,直接看穿他的太乙潜光遁影之法,但也好似感应到他的存在。 就在蓝光照射在他飘渺虚无,根本看不见的身影上的同时,他的一丝灵识,也同时透入到了那颗天蓝色的宝石之中,才发现这颗宝石要是论级数,丝毫不在馨儿的天心珠上,灵气内蕴,藏而不露,只是这名白衣女子本身没有足够的真元神通,全力发挥这颗宝石的能力,而且就在他一望间,看出这白衣女子因为长时间运用额头这颗天生的奇石,已经是真元亏损甚巨,虽然体内有几种不同的灵气补益身体虚弱,但却是因为不对路数,难以扭转此女长时间心神消耗过度,真元内损的情况,少则三五年内,多至十年,此女就将真元耗尽,命归黄泉。 “珠儿!你干什么?!”彩衣女子一声大喝,两个箭步,抢到白衣女子身前,伸出手掌,朝她眉心盖去。 “贤侄难道忘记了太公之言?你在没有寻到‘固神胶’前,不可再动用你这天眼灵光!”那锦衣汉子也快步走了过去,面上露出又急又气,又是担忧的神色。 “叔父和姐姐不要安慰我了!珠儿自家知道自家的事情,那固神胶何等珍贵,岂可妄求?珠儿只所以同意公公出海一试机缘,只是因为珠儿在离京时,曾祖师爷预示先机,弟子前来这无忧海,尚有一线生机,只是现在我们已经来海中三月,都一无所获,还累雁儿姐姐被那千年鱼精所伤,珠儿真是过意不去,本想劝叔父和姐姐回去,你们又执意不肯,非要继续前行。刚才珠儿并非妄用天眼,而是突然感觉前方有人在窥视我们,所以才……”白衣女子说到这里,就好似没有了神气,用手拉着那彩衣女,将头缓缓靠了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她的整个脸色越发显得苍白,嘴唇更是血色尽退。 突然天空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破空之声,转眼间,只见数十道光华,来到大船头顶,光华停顿下来,现出三十余柄宽若丈许,长约十丈的黑铁巨剑,剑身上各站一人,个个都容貌凶悍,当头一人是一位虬髯绕颊的凶猛大汉,背插双刀,气态十分威猛。 不过惹得罗衍注目的是他一个面容冷俊,双目昏暗的中年人,浑身上下露出阵阵若有若无的云气,要是光论功力,此人一定是众中翘首,就是其他三十余人联合在一起,都不是这个人的对手。但这人却偏偏夹在众人之中,身中服饰也与众人一样,就是其他几个同伴看他的眼色,也没有丝毫敬重之处,仿佛只当他是一个寻常同伴而已。 事若反常必有妖!罗衍原本想悄然离去,不过一见这等仗势,反停了下来,准备看个究竟。心中倒有几分好笑起来。 原来世界还真是小啊!这里依然还有这等半调子的御剑的法门,可见蠢人在任何一个世界都是少不了的! 一百五十五章 预察先机 “原来是天下闻名的中州许家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鄙上怒蛟岛岛主耿向天,请流波府的几位公爷小姐,去寒岛一叙,以敬代客之道!”当中一位五短身材的黑衣状汉子,开口说道,说话间不停地朝船中那两位女子望去,目光中尽是不怀好意的神色。 船中那锦衣汉子本是流波府许家三主许定元,此时心中念头千转,他根本不知道怒蛟岛岛主耿向天究竟是何方神圣,但对方能一起出动数十位内丹级的高手,御剑而来,实力已经足以和船中的三十六位铁卫分庭抗礼,旗鼓相当,何况听对方言语,正主尚未出动,要是动起手来,己方已经落于下风,况且这里远离大陆数万里,就算他发出紧急求援信号,家主也难以在一时片刻间赶来,当下之策,则是能拖一时是一时,至于对方的邀请,则当然是视而不见了。 “耿岛主好意,许某心领了,只是在下另有他事,尚需赶回,贵上之邀,恐怕不能成行,还请几位兄台转告,就此告辞!”许定元面上云淡风轻地说道,他本世家子弟,涵养本佳,在对方重压之下,倒也不失丝毫风度。 说话间,整个大船上突然现出数百根刚矛,矛身紧握在百余名红衣大汉手中,矛尖蓝汪汪地一片,在月光下闪烁出耀眼而奇异的光芒。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老三,何必更他们废话!”另外一位双目碧绿,模样古怪的汉子长笑一声道,举手一挥,足下踏着的铁剑突然化为一道三十余丈长的精光,朝船中电射而去,而他略显得单薄的身躯,则闪身到了另外一柄巨大的铁剑上。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兼且事起突然,船中众人,连喝骂声都来不及,只有站在船首的许定元面色如常,好似浑然没有觉察到这柄巨大的铁剑,正破空飞来。 原本漆黑的大剑,在空中划出一条奇异的轨迹,将海中的碧波带起老高,水花四射,剑尖上更射出一道尺许长短的剑芒,朝大船当头射了下去,森森寒气,压得船中的数百名红衣矛士都心神一颤,呼吸顿时间好似停止了一般。 只要这一剑击实,那这艘艨艟巨艇,只有沉没一途! 就在铁剑距船首丈许高下时,陡然又生出其他变化,微微朝下一沉,剑尖光芒大盛,正对船首的龙骨射去。 这一剑乃是“碧眼”袁飞一生功力所聚,知道对方成名多年,定有几分厉害之处,在最后关头,掉转方向,改取船头龙骨,而并非刚才的直取敌首,所以这一剑,无论在力道,速度,角度,气势上,都无暇可趁,凌厉非凡。 “好胆!”彩衣女子面色微沉,冷声喝道,扬手一挥,一团鹅卵大小的碧绿光华,从手中盘旋而去,以惊人的高速,陡然撞向了那柄呼啸而来的铁剑之上。 当! 一声脆鸣,在两者交击时传出,声波激射往四周每一个人的耳膜内,使人心跳加速。 一点亮光,照亮了整个船身,那团碧绿光华毫无花巧地撞在了那柄三十余丈长的铁剑中心,而非众人预料的剑尖处。 碧绿光华化为漫天流荧,四下飞溅,而那柄铁剑也以惊人的速度,由大变小,化为一柄三尺长短,粗约三指的精亮利刃,朝高空斜斜抛起。 碧眼袁飞只觉全身一震,那柄与自身元气相合的宝剑,就在一眨眼间被人打回了原形,灵气尽失,多年功行,毁于一旦,不由得心头狂怒,历啸一声,手掌一翻,朝胸口拍去。 “老七,不可!”那虬髯绕颊的凶猛大汉一边伸手挡住他拍向胸口的手掌,一边朝身边左右施了一个眼色,只见三十余柄铁剑从他们脚下蜂拥而出,化为数十道乌黑光华,闪电般地朝下方大船急射而去! “升护弦!天地玄黄,太阴无极!”许定元沉声喝道,只见船中突然飞起数百股黄烟,其急若箭,蓬勃而出,转眼就升起数丈高下,至顶凝结成一片黄光,将整个巨船笼罩在其中,好似一个狭长的光罩,将全船紧紧护住。 转眼黄光凝为实质,数百道矛光,从黄光中透出半截,直指天空,矛尖各射出几寸长短的毫光,朝空中急射。将空中的数十道剑光,挡了一挡。只见那数十道光华,刚与船中的黄云光华一触,好似知道厉害,就相互一旋,连为一体,化为一片乌云,朝下压了过去。 罗衍站在千丈之外,将双方举动,看得明白,心中却是大为惊奇,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动手两方,道法路数,都与他所在世界,有几分相似,虽然别有玄妙,但要论其精微之处,比起他那最为粗浅的家传心法,也略有不如,不过却以气势力道见长,凌厉之处,却又胜了三分。 不过光是看此一战,船中众人,最后都难逃败北一途,虽然此时两方看似势均力敌,但那群踏剑而来的众人中,那个面容冷俊的中年人到现在都是袖手旁观,并未出手,光是从他身中呈现出深藏不露,莫测高深的气度风范看,就远远高出船头那位功力最为深厚的锦衣汉子两三筹,只要此人一出手,战势立时将发生改变。 罗衍正要暗中出手,助船中众人一臂之力,突然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只见遥空深处,突然有金碧光华闪了一闪,而正东,也有一道光华,电射而来,这一前一后两道光华,所展现的功力神通,好似不在他之下,他心中生出明悟,他的到来,已经惊动了这个世界中的高人奇士,所以先后赶了过来,不过看这两道光华都是杀气隐隐,恐怕难于善了,最终都躲不开动手一途。 要知道道行达到了他这个地步,心中的灵觉感知,都是准确无比,比那铁板上钉钉子还要来得实在,若是他有空暇运用玄功推算,那所得情况则更为准确,只是不过,现在还是暂避一时,藏在暗中,先探探对方虚实再说。 罗衍心念动处,暗中运转玄功,将自身身形,缩为微尘一般大小,射入海中百十丈下,藏在一片海草之下,运转“天视地听”和“点犀通灵”的两种奇功,朝空中注视,观察来人动静。 他这里刚一藏身海中,准备停当,只见五道各色遁光横空冲云而来,晃眼飞临,停在碧空之上,现出三男二女。 当头一人全身金光闪闪,衣着服饰最为华美,状若王侯,样貌俊伟,全身上下,肤色如玉,闪烁着炫目的光泽,头戴一顶做工精细的玉冠,满头乌黑亮光的长发,随意披洒肩头,双目神采飞扬,闪盍之间,射出数十丈长短的金碧光华,让人油然心悸,一见之下,永生难忘。 左边站着两位雍容华贵,年约二十三四的年轻女子,一个穿一身锈金银衣华服,手执一个洁白如玉、形若钵盂的器皿,面带微笑;一个披着一件长约五六丈的紫色披风,腰总系着一柄尺许长的短剑,形制奇特,从未见过。 右边是两人相貌古拙,身穿金甲玉铠的高大男子,面色沉稳,气度非凡,其中一人背插一柄玄气缭绕、光华四射、造型奇异、形若铁锏的古怪兵刃,双手抱胸,正冷冷朝下方望来。 另外一人肩头停着大小五个金轮,一个套着一个,光华四射,明灭不定,整个脸色,在金轮光华的照耀下,越发显得通红如火。 五人刚到,只见那位身着长披风的绿衣女子,将手一扬,飞出一片白茫茫的光华,朝下方船中罩了下去,光华只一闪间,双方光华尽收,数十柄漆黑长剑,连带刚刚从船身冲天而起的蓝色长矛,犹如死蛇一般,灵性尽失,全数被禁锢在空中,丝毫动弹不得。 船中诸人一见光中来人,面上顿时现出狂喜的神色,齐齐跪倒在船中,许定元更是五体投地,毕恭毕敬地道:“小臣许定元,叩见圣君!” 而那御剑空中的数十位大汉,却是面色巨变,全身颤抖不停,但人在空中,已吃那片白茫茫的光华制服住,哪里还动弹得了半分? 不过,藏身在海中的罗衍,却看出那群黑衣汉子中,那位功力远在众人之上的中年人,面上虽然现出惊慌的神色,手却藏在袖中,体内就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发生奇异变化,好似准备随时全力遁走的神色,不过只是他做得十分隐秘,全身元气,蕴而不吐,所以在外间看去,倒也看不出丝毫痕迹。若不是罗衍同时施展这“点犀通灵”和“天视地听”的奇功,全神观察下,也难以发觉其中异样。 此时罗衍已经可以断定来人定是这个世界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杰出之士,所以方才正在恶斗,打死拼活的双方才有如此反应。他越发小心,知道只要稍微有些须灵识目光上的波动,都能引来对方的先天感应,从而发现他的所在。所以在刚才两种法门的基础上,更见本身灵识目光,收敛成一线,化为弱不可察的游丝,朝空中望去。 一条五六尺长短的不知名的游鱼,从他藏身的水草下缓缓游来,罗衍心中一动,趁游鱼掠过水草的同时,将微尘般大小的身躯,藏在了游鱼的眼帘边角上,更将本身的灵识,汇聚在了这游鱼的目光当中,继续朝上望去。 虽然他有**分的把握,能确定对方五人,尚未觉察到他的存在,但万事毕竟小心为上,难保对方有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奇异法门,能发现他的存在。 就在这略一耽误之间,只见东北方又飞来一片蓝白相间的光华,疾如奔马,铺天盖地而来,晃眼临近,又现出两人出来,当头一人是位身穿绿衣的妙龄女子,身中彩光四射,流转之间,照得天地一片通明,而身边站着的一人,却是一人身龙首,身生四臂的怪人,通体并无半件衣物,全身被片片三角鳞甲包裹在内,鼻中呼吸之间,两股一蓝一白的云雾射出尺许开外。 “原来是天武圣皇与日月二妃,风雷二候大驾光临,真是大出小妹意料之外!圣君想必也是为那天地异变而来的吧!”后来的绿衣女子娇声问道,语音宛如银铃般动人。 “琉光妹妹七年未见,功力越发深厚,倒是大出愚姐意料之外!既然小妹来此,想必定是令师之意吧?不知道令师她老人家,对这‘紫光三现,气冲日月’之兆,有什么预言没有?”那身穿银衣,手捧玉钵的女子飞身过去,含笑问道。 双方两起人刚一汇合,一片若有若无,淡淡的白光云气就从几人足下反兜上去,将这两后七人笼罩在内。 罗衍人藏水中,随鱼而动,却知道那片光云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已经将上下的声音,全数割断,若不是施法力之人存心留下容貌,那船中众人连带被禁锢在空中的那几十位面色苍白,神色黯淡的打劫人士,休想透视空中。 绿衣女子刚要开口,只见那全身裹在一片五彩鳞甲的怪人突然露出一丝警戒的神色,扬鼻一喷,一股蓝光,一道白气,顿时朝空中四射开来,只一展,就化为一座云山雾海,朝海面滚滚而来。 “大胆妖孽!还不现身!”随听空中一声犹如霹雳的闷喝,一道蓝巍巍、粗若牛身的电光,宛如一柄擎天利剑,化破了整个长空,朝下方被白光禁锢的几十人黑衣大汉中打去。 光华一闪,就见一道朱红如血的光华,从那群黑衣汉子中冲天而起,光中裹着一位面色冷俊的中年人,急若流星地朝南边电射而去,光华之快,比起这前后两拔来人,也慢不了许多。 “哼!原来是七灵门下漏网之鱼,看你往哪里走!”空中那位身船金甲,背插长锏,手放雷电的男子面色一沉,伸手朝前一指,一道青光从手中飞出,朝空中射去,去势尤比那血光快上三分。 青光一闪,就突然划过数十里长空,一下出现在那道朱红光华身侧,爆炸开来,散为万点青雨,刹那之间,笼罩亩许方圆,将红光团团罩在当中。 朱红光华中的中年人认出这片青光,乃是惊雷候著名的七宝之一,厉害无比,身形只要被那采集诸天雷火与自身元灵合炼之宝所化的青光雨点所罩住,顿时全身化为劫灰,连本身最后一点灵气都保不住。 当下长啸一声,张口一喷,吐出一颗朱红若血的龙眼珠光,朝身中罩来,光华只一闪就隐,身中却陡然间多了一件血亮的铠甲,发出片片烈火光焰,朝四周合围上来的青色光针荡去,全身七窍,也各射出一片红霞,带着风雷之声,朝前猛冲而去。 ”跳梁小丑,也敢在我面前卖弄!”立身空中的惊雷侯冷喝一声,右掌紧握成拳,朝前遥空击出,只见一团青巍巍的光华,呼啸而至,正打在血光之上,只听一声闷响,整道血红光华顿时击为粉碎,化为漫天光雨,四下飞溅,刚飞到空中,吃那青光雨点从中间一裹一合,顿时化为乌有,连烟光都未冒起半点。 惊雷侯一拳击出,好似意犹未尽,又是一拳,朝空中那数十名黑衣汉子当头打下,只见青光一闪,那群原本耀武扬威,气焰嚣张的大汉,尽数化为一堆肉泥血雨,飞天而起,从空中洒落下去,大半落在了船中。 船汇总跪着诸人,却也根本不做丝毫闪避,更不发出自身罡气朝外挡去,任由血雨淋下,只有那眉心镶嵌蓝宝石的白衣女子,面上现出一丝恶心的神色,但转眼便逝,强忍着心中的不适,以最虔诚的姿势,紧跪在船头。 “云象,究竟有什么发现?”空中光云中后来的女子开口问道,而那龙首人身的的怪人却瞬间收转了弥漫天空的青白云团,将手一指,飞出一片蓝白相间的光云,停留在空中,光云中现出一个人许高大的空洞,依稀可见,是一个人的影子。 藏身水中的罗衍却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怪人能凭气息,发现他的所在,倒也罢了,他们所在的大千世界中,也有多人能做到这一点。但靠空中破空遁影所留的痕迹,反推断出他的容貌,却是前所未见,听所未闻的事情。要知道他从九天高空飞落之时,已经极为小心,不仅用仙法遮蔽灵光痕迹,而且飞得极慢,就怕有人从空中气息的轻微变化,查出他的所在,不料还是露出了些许痕迹,被这个世界中的异士感应到他的存在。 “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难道传说中的混元使者,终于降临?”那绿衣女子面色大变,身中彩光陡然大盛,幻化出漫天光霞,五光十色,明灭流转,辉照万物!映得碧海苍天,光霞万丈,绮丽无可方物! 身随游游鱼飘荡的罗衍却听得明白,其中“混元”二字,音调与他们那世界中的完全一样。 看来此间也是大有高人,早已预见这事情的到来! 一百五十六章 分身化影 “混元使者?” 不知道这名称是谁取的,不过从那绿衣女子琉光的语气中,罗衍依然可以感受到深深的恐惧与深恶痛绝的厌恨,就如同这东西本身就是毒蛇猛兽一般,人人叫打。 就在罗衍心中决定是否现身相见,道明此中原委由来的当头,清灵无尘的道心中突然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兆,抬眼通过“天视地听”和“点犀通灵”的奇功,朝空中七人遁光停处望去,只见上面那几个法力神通都不亚与他的人物,好似依然在谈论着刚才的话题,但他心中杯弓蛇影的感受越发强烈起来。 不过,从那位侧面对着他的绿衣女子身中变化莫测的彩光里,他看出了一丝不妥,就在方才的一两句工夫当中,此女身中的彩光幻化速度比刚才慢了七八成,而其中红、白、青三色越发浓厚,他虽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也感受不到杀机异样,但他心中已经生出明悟,就在这几句话当中,光中七人已经发现了他的藏身之处,感知了他的所在。 而且更重要的是,那几人已经联手准备发出惊天动地地一击,所以才会有这些许反常,刚才他自恃法力高强,隐身在侧,窥探他们的举动,已经是大大的失策!却浑然忘记了这番举动,无论做得如何隐蔽,终究有一丝灵识锁定高空那七位法力高强的异人,必然引发他们的气机感应。虽然双方彼此心法不一,路数也截然不同,但天下万法,最后归于一理,始终逃不出阴阳感应,天人合一的的道理。 罗衍当机立断,身形一晃,两个同样大小,宛如微尘大小的光华,一上一下,朝背对七人最远的方向破空飞去,而本身也随着第一道破空直上的幻影一道飞起,只是间隔差了尺许。 千百道各色奇光,发出万千金鼓之声,朝当空急射而来,只一闪,就照得整个天地变了颜色,碧绿如洗的万里清波,就在一刹那间,以他方才藏身处为中心,方圆千里内的海水一下间凝为实质,化为一块巨大无垠的晶玉,海中生物,顿时也被全数禁住,一瞬间停止了所有的活动,就连海面上的那艘巨船,也同时被二重截然不一的云光劲气包裹,要是他想趁乱藏身船中,施展出鱼目混珠,李代桃疆这类的法术,避开众人耳目,也是万万做不到。 不过从对方施展法术护住那艘大船,罗衍也可推断出对方并非是赶尽杀绝、穷凶极恶之辈,不然,就在全力捕杀他的当头,也不会拿人分神照顾那宛如蝼蚁的船中诸人。 在他们这一个级数的拼斗中,船中众人虽然有几分法术,但对他们来说,简直根本不入任何一人的法眼,他们八人,只要任何一人心念动处,就将将船内四百余人化为齑粉,连渣都不剩半分。 不过令罗衍惊奇的是,施展法力神通护住大船的除了刚才那位最先动手相救船中众人的“日月二妃”之一,还有一人并非她的同伴,而是那后来那位名为琉光的女子。 千万道粗约十人怀抱,长达千万丈的蓝巍巍的雷电,从空中铺天盖地般地罩了下来,同时一股宛如经天长虹的蓝气,一道万丈金光,不分先后,破空而至,同时击在他刚才放出的两个幻影化身之上。 “波、波”两声轻响,幻影碎裂开处,现出两团金光,四边射出片片毫光烈焰,似电一般闪烁不停,各自当空一顿,突然改变方向,一南一北,分头遁去,只一闪,便成了其长无际的金虹,径直冲破那空中巍若山岳光城的蓝光雷电,射向遥空深处,光华略一擎动,就在天边消失不见。 光中七人,也一先一后,飞出五六道光影,一南一北,破空分头追去,发动最快的是那名为天武圣皇的华服男子,只一晃身,就带着千道祥瑞,万点光华,与那朝北飞去的金光追了个首尾相连;而他身畔的风雷二侯,则要慢上一线,比那朝南方琉光和那龙首怪人都要略迟上半分,当地只剩日月二妃凌空不动,仪态安详,各发出片片光华,朝外照去。 真身已经遁出四五百里外的罗衍心中却是越发沉重起来,这七人应变迅,手法非常高明,分明是合作已惯,现在几人被他幻影引开,只要追出万里之外,必定可破绽,定然重新返转当地,搜索他的下落。 而且留在当地的日月二妃,所发光华奇异非常,似云非云,似雾非雾,却又一出手就化为片片三丈方圆的琉璃镜光,在空中以某种脉络相连的次序排列开来,彼此对照,应该是某种搜影摄形的法术。 他现在行迹已露,只要众人合力,定然有法子看出他的踪迹,当然,看出踪迹是一回事情,能不能将他擒住又是另外一回事情,功力只要达到他们这个级数,只要存心逃亡,不与对敌,就是来上同一级别的多人,也万难将之困住,所以,也才有碧云宫内天外双怪和鹫道人抢宝而逃的事情,当然,那次是几位师尊故意让他们逃走,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现在已经粗略摸清楚这个世界中的功法脉络,让他大有不虚此行之感,无论是刚才凝海如玉,还是霹雳满空,或者是后来的彩霞飘天,都看出这七人的功法基本是走的恢弘豪迈的路数,少了一两分精细巧微的味道,不然他们也不会如此迟钝,在他暗中偷听了片刻之后,才发现他的所在,这才全力出手,给他当头一击,而且更被他疑真似幻的两个幻影所愚,没有看出他的真身所在,以十余丈之差,让他顺利逃脱生天,无声无息遁出数百里之外。 而眼前,他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堂堂正正现出身来,与对方一见,虽然后果可以预料又是一番大打出手,但此一见,却是不可避免,毕竟,他的身后,还站的另外一个大千世界的万千众生,要是第一个印象都给人鬼鬼祟祟之感,那还不如直接让那几个邪道中人来此大肆荼毒一番! 只是,究竟一个怎么样的见法,倒是让他有几分大伤脑筋,罗衍略一思索,就决定效法古人,来个先声夺人。 罗衍正要停下遁光,现出化身,与前方日月二妃相见,心中再现一丝警兆,刚一迟疑,只见那团晶莹如玉的海面上突然射出一蓬五颜六色的烟雾,正对空中站立二女,蓬勃直射,只一出,就将二女连带那艘巨船团团罩住,随听一个阴柔不定的声音在空中响起道:“雷雄参见两位王妃娘娘!” 随声落处,空中突然现出一位长身玉立,英俊挺拔的年轻男子,笑吟吟的在空中道:“多年不见,两位姐姐依然芳华如故,风采依旧,现在董兄为天下计,远追异世恶魔万里之外,一时片刻间恐怕是回不来了,小弟请两位姐姐到我百花宫小住几日,不知两位娘娘意下如何?” 此人一到,空中日月二妃陡然面色微微一变,那身披长带的女子更是双肩一振,发出一幢紫巍巍的光华,将两人笼罩在其中,口中喝道:“你居然还敢出世?难道不怕恩师清理门户?” 雷雄面上露出不屑之色,哈哈笑道:“那老鬼走火入魔多年,你等岂能瞒我?何况现在混元使者已现,天下即将大变!我何苦再为了昔年一句废话,耽误了大好前程!只要我招来混元使者,还何之有!” 罗衍在旁,一眼之下,已经看出此人奇异非常,所现形体,并非本来面貌,而是由无数冤魂戾气凝结而成,层层叠叠,不下数百余层,本身精元,汇聚在心口当中一点,光是看所言语路数,就是走的阴毒一派,害人无数,才有如此成就。 这人来得正是时候,正好拿他来立威明迹,罗衍心中大喜过望,冷笑一声,足下涌起一片银霞,托住身子,缓缓从空中现出身来。 雷雄与日月二妃陡然面色大变,朝他望了过来。 罗衍站定在那年轻男子百十丈开外的高空,嘴角含着一抹讥嘲的笑容,朗声道:“尔等如此败类,我罗某大好儿郎,岂与你为伍?” 雷雄故做不知地高声问道:“你究竟是谁?” 罗衍昂然笑道;“你刚才不是要招揽于我吗?怎么话一出口,就忘记了?” 雷雄体内碧光大盛,双目更是透出惊疑不定的神色,道:“你既然是跨空而来的混元使者,怎么不认识我的来历?” 罗衍却理也不理他,双目中光芒闪闪,凝注日月二妃的面上,扫了一眼,又朗声道:“你的来历不问也罢,我倒想请教两位王妃娘娘,这混元使者之所,究竟是何意?” 那身穿银衣,手捧玉钵的月妃面上也越发心惊胆战,这传说中的魔头一到,就尽知一切,摆明是刚才透听所得,光是如此法力神通,就在他们众人之上,而且他们一行,居然有三个之多,难道这世界真要大变不成? 站在一旁的日妃却是开口冷冷道:“你这魔头,究竟玩什么花样?” 罗衍突然微微一笑,道:“我玩什么花样,并不重要,不如我就将这小子拿下,算是给两位娘娘的见面礼如何?” 话刚说完,就将目光转到雷雄身中,心中默算时间,知道还有片刻,他的两个幻影就将被两对追兵识破,那先后五人即将回转,要是这八人抛弃成见,一起朝他夹攻,他只有远遁千里一途。 雷雄见这传说的魔头要拿他开刀,眼光一转,顿然有了主意,长笑一声,道:“灭世之魔,人人得而诛之,我雷某生平不曾做过一件好事,但今日也为你破例一次,倒想见识一下,传说中的混元使者,究竟有什么不得了的地方?” 长笑声中,千万股黑光云气,从身中暴射而出,连带空中那团五颜六色的烟雾,朝罗衍身中猛射而去。 罗衍知道雷雄被他所愚,看不破他真元内蕴,灵光法力紧锁在体内的状态,误认为他的法力神通和他连带天武圣皇两三人不相上下,是故可以与之一拼,心中也是暗暗一喜,看情形,这个世界中的正邪两道都因天地元气充沛无比,所取路数都以粗旷宏大为主,少了几分小中见大的能力,倒是让他有机会可趁。 就在黑气烟雾一罩间,只见雷雄全身上下一挺,全身上下黑光一闪,整个人影突然当空失去了踪迹! 他这身形一失,倒让旁观的日月二妃心中大为震凛,心中暗道:“原来他已经修至了虚实相生,飘渺无相的地步,怪不得敢寻夫君生事!”不过此时情形,倒让二女心中窃喜,这两人都是敌非友,他们两个要是先打过你死我活,最好不过了,当然,要是双方同归于尽,那更是最妙不过了!只是,那意味着天地巨变的混元使者,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两人目光如一,凝神朝罗衍方向望来,只见罗衍玉屹立不动,意态自若,真有渊停岳峙的气度,一望而知,根本不将满空飞舞的罗喉神煞和迷阴玄雾,放在眼中。 就在空中光云雾气电掣而出,风卷雷奔般卷去的时候,只见罗衍长喝一声,道:“你也尝尝那元毁魂消的滋味!”话还未落,足下银光突然大盛,朝前卷去,化为片片银霞,将飞来的黑光云雾一齐荡开十余丈方圆,而左右肩头陡然飞起数十团宛如日轮的火球,飞至空中,放出万道霞光,只当空一照。 一点粉红色的光影,突然在罗衍足下三丈外现出身来,只见雷雄此时全身上下,笼罩在一片乌光闪闪的漆黑铠甲内,双手化为两片银亮如雪的利刃,正交剪飞出,化为两道银亮的光华,朝罗衍腰身卷去。 银光刚起,就被数十团拳头大小的火球,盘旋迎上,每一团火球一打在那两片银虹之上,就好似受力不过,波地一声,当空爆炸开来,将那两道雪白的光华挡了一挡,等刀光再欲飞近时,第二团火球又飞迎上去,继续挡在空中。 雷雄此时挥刃痛击,只觉对方那数十团火球虽然红霞万丈,凝若实质,看上去威力十足,但着手处却是外强中干,只是好看,并无多大威力,被他手中两柄先天自然生就的斩天刃刺破就自然消去,开始尚还留有几分余力,以防不识对方玄妙,吃了暗亏,但接连破却六七个火球,这才断定这传说中的魔头,并没有预言那么厉害,而且此时是午夜太阴真气最盛的时刻,他施展出这乾罡太阳真火一类的法术,本身就是受天地元气所制,难于发挥半数以上威力,应该是对方不识这天地间的玄妙所导致了这招法路数的失着,让他有机可趁! “两位姐姐,还不助小弟一臂之力,将这魔头铲除,还待何时?”雷雄心中一动,急声喝道! 原本在旁边观看的日月二妃,互望一眼,也各将手一挥,先是月妃将手中的玉钵微微朝外一倾,立有一片银灿灿的光华朝罗衍当头罩下,随后日妃将腰中一指,一道红光化作一道千百丈的长虹,也跟着朝罗衍身中卷去,宝光强烈,只一闪,就电射至罗衍身前。按照二女之意,本想先让这两人斗个两败后再出手,一则可看出些这个跨空而来的浑元使者究竟有什么灵异厉害之处,二则也可消耗两人法力,三来更可等帝君返回,再合力除他。 不过听雷雄一叫,也知道现在并不是清算几人老帐的时候,先齐心合力将这外来的大魔头铲除才是正理,毕竟,这几个浑元使者的到来,已经威胁到了他们的切身利益,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此乃天地正理!所以也就手去刚才的念头,一边出手相助,一边暗中留心雷雄暗算。 只见先后两道光华刚要射到罗衍身前,突然被一股巨大无比的力道朝外荡了开来,丝毫不能近身,月妃心思缜密,突然觉得不好,既然来人有本事将她们二人的宝光无声无息荡开,自然能轻易挡住那法力比她们二人强上三分的雷雄,断然不会出现雷雄这奸贼大占上风的情况,难道是两人合力引诱她们上当? 月妃一想到这点,心中大震,慌忙道:“姐姐速收法宝护身,他们是一路的,小心上当!” 话音刚落,只见全身笼罩在黑色天铠内的雷雄身中红光大盛,胸口正中出现一团红光,大小与那空中仅剩的光球一般大小,只是光华强盛了无数,只一闪,就见万道金光乱射,雷雄全身上下顿时爆炸开来,随霞光过处,化为满天乌光,四下飞舞,那件原本名列天阶的玄天铠甲,顿时化为乌有,连人带铠一起消灭,只有半个头颅,在一片银白光华的笼罩下,破空欲飞。 这爆炸所带起的天地元气,立刻将她们二人震退十里开外。 一百五十七章 骑虎难下 不过令日月二妃震惊欲绝的不是雷雄的瞬间败亡,而是对面那混元使者所显示的功法气度,不仅与她们两人最擅长的日月二气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偏差之处,其中精微变化,尤其在她们之上,而且流露出来的气象,更是堂堂正正,有如天雷施威,无坚不摧,没有丝毫假藉邪异秘法,剑走偏锋,阴险毒辣的意味。 要是其他玄异法术,她们两人或许会看走眼,但眼前这个奇异男子所施展的法术,正是她们两人淫浸数百年的路子,光是先天气机感应,就让她们熟悉无比,根本不会出现判断错误的可能,要知道一个人若要将这日月之气修到如此威力无穷,而又无形中流露出光明正大的气息,必定是这人的心性气度也是堂堂正正,才能到达如此地步,并非是那些残杀无辜,带来漫天血腥的凶横之辈能强力为之,这类人就是功力再强上十倍,也断然流露不出这样的气度,威势来。 但带来天地异变的混元使者岂是这等人物,难道自古流传下来的预言有错? 就在日月二妃心间掀起滔天巨浪的时候,空中那颗只剩眼鼻的头颅,滴溜溜地在空中一折,在一团漆黑如墨的光华笼罩下,就欲朝西南方向破空飞去。罗衍手掌一伸,五指尖随有五根其亮无比的朱红光华透出,正要朝前空射去,不过念头一转,却又收去,现在这位名叫雷凶的妖邪之人已经被他太阳真火毁形灭迹,一生真元被毁得七七八八,就连那朝空中逃去的头颅都依然带有他的太阳真火的罡煞之气,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他都可轻易察之下落,只要心念动处,再次飞出太阳真火光华,就可将之诛杀,所以眼前倒不忙于一时,将之形神皆灭,毕竟,他可不是专门来此行侠仗义,替天行道的。 要不是这雷雄的真气浑厚有余,精微不足,刚才用手臂若化利刃击破他太阳真火所化光球时,被他动静相生,虚实互异的太阳神光无声无息暗中侵入体内,一举摧毁他全身真灵所聚的元灵中枢,他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转眼就被他所打成重伤,只剩一点残躯逃生。 两声娇叱,从对面传了过来,一道百丈长短的精虹,在空中一抖,幻化出千百道密密麻麻的金光剑影,好似炸起的金阳般,让人眼中一亮,带着漫天风雷之声,朝他当头荡了过来,而且金虹外间,套着数百圈大小不一的银白光圈,稀稀落落,歪歪斜斜地朝空中抛射而下,金红的剑光与银亮的光圈,在空中好似各自为战,互不混淆,但罗衍心中明明白白地感应到第一个银白光圈头他头顶飞临之时,也就是那道金红剑光及体之时。 若不是他的血战天戟蕴有日月先天精元,让他对阴阳二气的了解通透无彻,他心中也不会泛起如此微妙的感应。这日月二妃配合的神妙无间,显然是联手合击已惯,两人合力,威力一下间陡然增了三四倍以上,足以和他分庭抗礼,不相上下。 可惜两人攻势慢上了片刻,要是她们两人刚才在雷雄出手的当头,也施展出这联手之术,夹攻于他,那他断然不会如此轻易收拾掉那人,不过从此看来,这个世界中也并非是铁板一块,依然是正邪有别,即使这正道中人十分霸道,但也让他放心不少。 罗衍望着当头卷来的光华,屹立如山,长笑一声道:“得罪!”,右手五指朝前轻探,指尖射出五到朱红如火的光华,径直朝那片满空颤动,难辨虚实的金虹剑虹中射去,而左手伸出食中二指,捏成剑诀,当空虚画,应手飞起几十个同样银色光亮的圆圈,由小变大,化为大小数十圈形若旋涡的光华,朝外抛射。 漫天千百道金虹陡然化繁为简,重新化为一道其亮无比的光筒,以惊人的高速朝罗衍当胸刺来,剑光未到,一股凌厉无比的热浪已经犹如惊涛骇浪一般地卷了过来,而罗衍第一个冷森森,亮晶晶地光圈刚飞到空中,冷光过出,就将空中的热浪消于无形。而右手的五指金光,也朝中间汇聚成一点,无前无后,恰如其分地迎上了那道金色光虹的顶端。 当! 一声清脆至极的金铁交鸣声香彻海天,就连那化为晶玉的百里海面,也为之一颤,原本平滑如镜的琉璃般的表面,也起了阵阵龟裂,宛如蜘蛛网一般,朝四下连绵不绝地蔓延过去。 轻音未停,只见天空两圈大小如一,光亮无比的银色圈光已经撞在一起,陡然间光华大亮,只一闪,就顿然隐去,消逝得无影无踪,就在还未转眼的当儿,又见天空先后数十圈银光接踵而至,不先不后地撞在一起,如同前者一样,就在第一道光圈消逝的地方,重新同归于尽,连地点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唯一有变的只是光圈的亮度而已,最后三圈,月妃从手中玉钵飞起的银亮光圈已经大不如前,光泽暗淡了许多,不过无独有偶地是,罗衍飞出的光圈也是同一个模样。 那道金虹与罗衍所发的五指金光在万里碧空上抵在一起,中心飞溅出无边霞彩,万点红星,映得九宵之上的明月都失去了光华,仿佛天地间只剩下这两道光虹,辉照四野! 轰地一声,金虹就在最后一圈银霞幻灭间,虹身陡然现出层层涟漪,荡起了阵阵波浪,好似受力不过,一下间朝后弹起,以肉眼难见的高速一下划破数百丈高空,连人带剑被弹飞千丈开外。 原本站在日妃身边的月妃一见金虹弹飞,心中大惊,顾不得本身真元损耗甚巨,慌忙飞身过去,掌心飞出一片光华,将那金虹人影一起裹住,飞近一看,才见日妃虽然全身香汗淋淋,面色有几分苍白,但本身并无受伤痕迹,悬着的心才放下了许多。 日月二妃身份高贵,生平少有敌手,哪里遇到过这样一招就遭受掺败的情况?而且两人落败,发生在同时之间,并且又是只败无伤,分明是那个混元使者手下留情,不然两人的下场就只有和那七邪神君雷雄一个模样。 一想到这里,让两人急不得的恼不得,也不知接下来是战是逃。不过,就在她们抬起头的瞬间,心中的烦恼尽去,面上现出欢喜的神色。 罗衍虽然屹立在空中,但整个道心清灵圆融,灵识自然蔓延在天地之间,笼罩百里方圆,在这个位置内,万事万物,都瞒他不过,在他心灵的慧眼中,清晰无误地看到一片彩光,夹带一道蓝气,从他身后的千里之外急射而来,光华强烈,朝他电擎风驰般地射了过来,只要他硬挨上这一下,就连他那具已经初步有成的不坏金身,也得击过粉碎,化为齑粉。 不过,对方尽管力道十足,来势非凡,但气机却依然没有锁定他的心灵,让他对此间的法术道行有了一个更为深刻的认识。这个世界中先天元气充足,所以修行之人容易有成,在这里修炼一年,足以当他们那个世界修炼三年,所以道法多走的是刚猛绝伦,粗旷豪迈的路数,少了几分精微灵巧;而且因为容易修炼,所以自身心灵修为却跟之不上,需要一很长的时间内才能将道心弱而法力强的差距弥补过来,纵然即使这样,这里的几个神通广大之士,都统统呈现出自身法力强于道心行为的情况,无论是被他一击击杀的雷雄,还是这日月二妃,以及即将到临的琉光连带那龙首人身的怪人,都统统给他了这个感觉。 罗衍毫无遗漏地感觉到了身后涌来的滔天杀机,心中无忧无喜,整个心神融于天地之间,源源不绝地先天元气在他体内汇聚,最后凝固在他右手掌心,先是整个身体朝左右一晃,各飞出一条同样大小的影子,然后右手挽出一个剑诀,头也不回,朝身后缓缓点了出去,应指飞出一道银亮如雪的精光,初出仅寸许粗细,飞出十余丈外,就化为一道长虹,电舞飞起,宛如银练横空,急迎上前。 只见后方飞来的那道彩光连同那股蓝气,见他身中光华一起,陡然左右一分,光华分别斜斜指向他随身飞出的两道人影,但转眼间,又朝中间一合,改变方向,依然朝他急卷而来。 果然如此! 罗衍此时越发确定了心中的判断,直到此时两道光华合在一起的当头,他才感到对方的心灵元气紧紧锁在了他身中,让他顿时有身着重负,被困枷锁囚牢的感觉! 虽然这两人比日月二妃高上一筹,若是光论速度劲道,更比他们七人中功力最高的那位天武圣皇高上三分,所以才能比他们快上一线,赶了回来,不过此时依然被他气机所愚,心灵气机由合而分,再重新凝为一体,气势上已经弱上一分,让他有足够的把握硬撼对方合力一击。 而且他发出那一道银光,不仅包涵了他体内血战天戟内的太阴元煞,而且更蕴藏了太阳真火之力,并且是用他门中的先天剑气之术发出,比起他前段时日所发,更为随心所欲,变化万千,而这也意味着他的修为,已经进一步提升,无论在心法和道力上,都有了长足的长进,这是他在融会《紫虚元经》前,不可想象的。 一道银光,一股蓝气,一卷彩虹,三者在刹那之间撞击在一起。 光华交触,那道其亮无比的银光陡然发出不可思议的变化,光心外侧,陡然飞出九股灵蛇一般的红色光束,宛如灵蛇出动般地绕着一蓝一彩两道光霞,盘旋电卷而出,径直朝那千万丈后的的人影射去。 对方两人在以这惊天地、泣鬼神的玄妙云光暴卷而来的的庞大压力下,他只余全力迎击一途,罗衍此时已经从气机感应中,清楚地晓得这两人没有留下任何余地,力图在这顷刻间将他留在他当地,再等那三人赶来,合力夹攻,务必置他于死地,不给他任何辩解的机会。 彩虹蓝气就在红色光霞灵蛇乱舞中,陡然从中一合,然后猛然朝外暴涨,化为一道其亮无比的光柱,柱身更射出万道蓝芒,朝红霞猛射不止,只听一阵细密无比的轻烈之声后,红蛇已经再也卷不下去,化为片片残霞,漫天飞舞。 对方两人以不变应万变,正还完美无缺地化解了他后续的变化,让他也暗暗心生佩服,对方虽然在道心精微之上比不上他,但应变神速,以拙破巧,却是可圈可点,无暇可趁,光此一项,就足以令他刮目相看,将这两人视为对头劲敌。 而且令他心灵间更为头疼的是,这两人的联手合击之术,分明比那日月二妃更要高明了许多,两者不仅在气机间圆融无间,而且心灵上好似更有奇异的联系,令他们心灵彼此心意相通,配合得当,就如同他与董无垢在经卷奇遇后所建立的心灵联系一般无二。 只见空中两股精虹就抵挡在一起,先后辉射,发出无量光华,此进彼退,相互僵持,不相上下。 就在刹那间,天空突然传来一阵悠扬乐声,从天而降,听去十分悦耳,紧接着天空陡然一亮,先是一团金光四射,光华万丈的宝光缓缓落了下来,朝罗衍当头压下。 随听狂风骤起,汹涌澎湃,飞沙走石,一阵紧似一阵,汇成轰轰隆隆的厉啸,中间更杂着一种极尖锐刺耳的异声,渐渐声势越来越恶,直似天翻地覆,海啸山崩一般,万丈风涛直卷直下,海天之间顿时成了灰茫茫地一片。 就在狂风刚起的当头,只见空中现出大小五轮奇光,从天飞落。一轮其红似火,电驭飞空,急转不休,四边发射出千万朵火焰,猛射如雨,朝下面直射;一轮寒光四射,飞出万道寸许长短的光针毫芒,当空急射;一轮飞出一股蓝色光华,罩定罗衍,当头照下;而另外两轮,则外边飞出锯齿形的片片毫光,闪烁不定,一左一右,朝中间卷了过来。 这几片光华汇聚成一片霞光异彩,带着风雷之声,铺天盖地地罩了过来,震得山摇地动,形势万分猛恶。就连罗衍那么高法力的人,闻之也竟由不得心神一震。 不过幸亏他早有准备在先,尚可不惧。 先是他左侧那个一模一样的化身法体从手中飞出一根青红二色相间的玉尺,刚一仰手,就飞出无数五彩光圈,朝空中那大小五轮奇光卷去,紧接身中也飞出一圈璀璨无比的银色光圈,四周射出无量光芒,一出就化为亩许方圆,将三个身子,一起圈住;而同时之间,右侧的化身则手挽一个诸天印诀,面色凝重,将手一翻,飞出一团黄灿灿的光华,四周射出七彩霞光,似缓实急地朝空中那团金光迎了上去。 空中迎面飞来的狂风巨柱,刚一接触到那圈星芒璀璨的银光,就立刻被荡开了千百丈远,一丝一毫也吹不到空中成品字型排在一起的三个人影,而那大小五个金轮法宝,光华刚一飞出,就吃那由小变大,先后抛射而出的五彩光圈卷住,丝毫再难寸进分毫。 说时迟,那时快,而当头缓缓压下的,那团宛如金山的光华,也吃罗衍飞出的那团黄光迎了上去,从正中飞出五股彩气,宛如天河倒倾,凌空直射,去势比电还急,分布在空中,将那座金山团团抵住。 罗衍本不想抖露过多,露了自己的根底,但此时三方来势汹汹,略一不慎,就只有败亡一途,所以万万难以藏私,不得不施展出新进修炼有成的身外化身,连同两仪分光尺、龙犀环与昊天印三件压箱底的法宝,一同施展出去,才尽数抵挡住对方七人的前后夹击,不过如此一来,也是他生平最为吃力的一战。 几道光华刚一纠结在一起,罗衍就只觉全身剧震,体内五脏六俯血气翻腾,周身元气猛然一震,以惊人的高速朝外狂涌而出。 心中暗道不好,知道他施展身外化身之术,毕竟功力尚浅,平日用来吓唬一下法力普通之士倒也罢了,而现在是生死关头,两方强敌都厉害无比,法力神通只比他略逊,他这一分元化神,虽然看似一时间分身三人,以三敌七,占了不少上风,但随之而来的凶险也是数以倍增,光是体内真元的消耗程度,就是以惊人的高速在流逝,反而不及以一敌七那样缓慢凝固,他心中连忙运用内视之术一察,估计就凭他的法力,也只能支持一盏茶的时光,就将全身真元耗尽,力战而亡。而且此时已经骑在虎背之上,也无法再收转化身,只有与对方硬拼下去,看谁挨得久,谁就获胜。而这种战法,恰恰是他一直以来,尽力避免的。 难道今日,难逃此劫? 一时间,罗衍心中泛起了一丝无力而沮丧的想法。 一百五十八章 逃之夭夭 任何一个大千世界,先天元气修道人的根本所在,故此,所有的心法路数,都是围绕着这个主题展开,也就是通过不同的心法窍诀,将散发在天地间的先天元气收为己有,合为一体,惟有成就混元金仙者或者佛祖之流的人物,才能跳出这个巢穴,达到无中生有,自开天地的境界,方不再依赖对先天元气的凝炼运用。而联系这一切的根本,在道家称之为“大道”,在佛门则为因果佛法,虽然名称不一,但实质本源如是。 当然,那现在这个大千世界也该一样。 罗衍化身为三,全力运用本身真元抵御前后左右七人源源不绝的神光法宝,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全力凝聚真元,发动道家同归于尽的绝灭神雷,与这个几个敌人斗个你死我活;另外一个法子是趁他体内真元尚未衰竭时,闯开一条血路,逃之夭夭。 不过两种选择都非妥当,前者是他不愿为之也不能为之,而后者则将面对无数的追杀。他心中念头连闪几闪,最后拿定主意,既然要败,也得败得不太难看。 当即长啸一声,空中几团宝光陡然大盛,先是一红一白两道光虹在空中闪了两闪,犹如神龙摆尾一样,将空中的那道彩光蓝气荡了两荡,随同空中的五彩光圈旋了两旋,反将空中的大小五个光轮圈在空中,压制在一个亩许方圆的地域中;而三人身外那圈璀璨无比的银亮星光则不涨反缩,化为一个十余丈大小的银亮圈子,紧紧束在身外。 “天哥!他想逃遁!”各在一片光华护身下的日月二妃刚才因本身真元损耗甚巨,离得最远,并未全力出手,只是发出一道宝光将外层罩出,此时看出场中情形有异,慌忙开口急呼道。 “三间九界,万法归宗,七灵九相,皆是虚幻!”罗衍心中突然泛起了这句从船中众人处感知而来的言语,虽然并不能完全领略出它的真正涵义,但此时用来作为惑敌之策,将这几人的心灵中撕开一条缝隙,却是完美无暇的选择,心随口动,长笑声中,他朗声吐出这十六个字,而手中陡然现出一柄紫气缭绕的长枪,枪尖射出万道金芒,朝当空的那位天武圣皇一枪刺出。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一落在这几人耳中,果然心头等不约而同地齐齐一楞,原本紧锁在他身中的神念灵识都不由得缓了一缓,虽然只有一线稍现即隐的缝隙而已,决计不是康庄大道,可以从容漫步。但罗衍此时已心满意足了。 长笑声中,三条人影陡然齐齐一晃,重新合为一体,而手掌中的紫色长虹金芒紫气越发强盛,带着无坚不摧的力道劲气,破空直上。 七人中功力最为强横的天武圣皇一对神目精芒大盛,迎上对面这位预言中的灭世魔头那锐利如锋而又深邃难测的目光,心知肚明知道对方要强行突围而去,而且势头强横,并没有选择功力略弱的风雷二侯为突破点,而是以坚攻坚,以强胜强,要硬生生地从他手中打开一条通路按理。 而且对方这一道紫虹光华强烈万分,虽然没有丝毫变化,看似平平无奇,但实臻至反朴归真,大拙为大巧的天道至境,他这么一枪攻来,便任他以何种妙招奇技应战,最后亦唯只硬接他一枪之途。其中玄奥处,确非任何言语可以清楚解释。 天武圣皇迅速判断出若硬撼对方这一枪,则可让对方留在当地,但他则需要付出惨重的代价,一身功行将打落大半,心中一下间涌起了无数念头,不过最终最后心中暗叹一气,人化流光,遁在一旁,手中挥出道道金芒,朝前空激射过去,同时将手一指,空中那团小山一样的金光,反全力朝空中那团射出无数彩气的的石印包了过去。 既然留不住人,那当然得将对方的法宝留下! 就在这刹那之间,只见空中那几道光华,突然隐去,而罗衍连人带枪化为一道经天紫虹,破空直上,只一闪,就消逝在海天之外,光华之快,远远出乎众人的想象之外,就是七人久经过大敌,见多识广,也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等情况,不由得心中大为凛然,现在合众人之力,都没有将这个灭世瘟神拦截下来,那他日再要遇到,则是更将难斗。 罗衍一路急驰,一口气飞出五千里外,这才停了下来,只见一轮金阳从海面升起,照得海天之上一片通红,将他心中的的焦虑疲敝略减了几分,他知道现在已经基本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要不是迅速将体内真元恢复过来,再遇强敌,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不过幸好他在冲出重围的瞬间,正是他口中言语奏效的时刻,让他们锁元定魂之类的奇功异法根本无法全部发挥一半以上的威力,所以现在那几个劲敌应该还无法锁定他现在的所在,察之他的下落。 这一战,应该是他道法大成后最为艰辛的一仗,要是再慢上些须时辰,他估计他们动手双方,都只有两败皆伤,现在他镇元损失过巨,那对方也是一个模样,一时片刻间,再没有余力追赶上来。 不过,他们七人没有力量追赶,并不说明他现在就是安全无恙了,毕竟,这里是另外一个地头,那几人定要发动其他力量,前来搜寻他的下落行踪,他可以绝对保证,对方的搜寻大队已经在路途之中。 罗衍望着下面万丈碧涛,只见下面峰峦纵横,奇礁怪石,林立海中,虽然有些须通灵变化的灵鱼异兽往来其中,但与他差距甚大,丝毫不会发现他的踪迹,而且透过海中,只见海水甚深,用来藏身,真是再好不过了。 罗衍心中一动,在空中顿然隐去遁光云气,重新施展仙法,颠倒五行乾坤,隐匿痕迹,不让那几个对头用法术异宝察之他的行踪,整个人影就朝海中遁去,下海数千丈,只见海底平和异常,无数不知名的鱼贝往来其间,正前方峰峦幽奇,景物灵奇,而挺身地则是一大片广袤无垠的岩石,十分平整,上铺细沙,好似一个偌大的广场。 罗衍并没有朝前方的峰峦中飞去,反将身体穿石而过,施展土遁之术深入这片石壁下三四百丈,这才将去势停住,暗运玄功,将本来法体与这片岩石融为一体,这才盘膝坐下,调息归元,缓缓引导天地之气,进入体内,恢复刚才损耗的真元。 他之所以不选择前方易与藏身的峰峦,而选了这一望无垠的空旷地带,则是大有原因,他刚才对上那七人,已经运用幻影宝光愚弄过他们一次,那对方当然知道他心思灵动,诡计多端,而且法力又如此高强,再也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了,况且他就在此地上空失去踪迹,对方当然知道他要觅地恢复元气,,不过光是察之他的下落,则将是一个天大的难题,因为他走无声无息间一下失去了踪影,对方则难以断定他的方向下落。 罗衍可以百分之百地确定,就是他们方才恶斗之地,都有人运用法宝,挖地三尺,生怕他重新故计重施,又潜回当地,疗伤归元。 一想到这个可能,罗衍自家也不觉得莞尔一笑,心中生出了幼时与小伙伴捉迷藏的心境,天地之大,要想搜寻一个法力如他这么高强,变化万千的人士,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难上千百倍,足以让外间的那群人折腾一段时间的了。 源源不断的先天元气从四面八方缓缓涌到了他的体内,在他体内所剩无几的先天真气的催动下,以玄妙奇异的法门,转化成了他自身的真元,再顺着体内经脉,运转全身,充实着他的精、气、神三元。 罗衍并没有按平日打坐炼气一样,竭尽全力吸纳着天地先天元气,而是将速度放缓了十倍不止,只是让丝丝先天元气缓缓流入体内。原因是这个世界中的先天元气,太过于浓厚,比他们那个世界至少多了数倍,要是他开放经脉,全力吐纳这天地之地,定然引发天地间的元气波动,虽然这个波动对寻常修道人难以觉察,但光是看那个人身龙首的怪人能从他的飞行轨迹中搜寻出他的影像,就可推断出天地间的大幅度的元气的变化,必然瞒不过那怪人的灵觉神识,所以他才采用缓慢吸纳的法门,好在即使是这样,他的恢复功力真元的速度,也并没有慢上几分。 只要九天时光,他就可以全部复原! 罗衍心中慢慢计算到,眨眼间将心中所有杂念排出脑海之中,进入了那物我两忘的境地,体外的先天元气顺着他的皮肤毛孔,一丝一毫地聚集在他的经脉之中,逐渐化为点滴,顺着奇经八脉,自然而然地运转全身,渐渐化为小泉小溪,最后变成长江大河,在体内澎湃奔腾,最后与他合为一体。 也不知道过了什么时候,一丝奇异的感觉把他从定中惊醒过来,罗衍此时倒是学了乖了,不再运用法力,透石而望,而是专门只运用“地听”之术,将本身灵觉顺着藏身的巨石,蔓延至百里方圆,天地间的声音尽收耳底,清晰可闻。 只听琉光的声音道:“云相,有什么发现没有?” 随听两声奇异的吼声,好似算是回答。 又听一个清新的声音道:“大师姐,说不定那魔头早就遁出几万里之外了,又怎么会躲在这里?” 琉光语气古怪地道:“三师妹没有见识过这混元使者厉害,才一出现,一举手就诛杀了那大魔头雷雄,而且在我们几人合力夹攻下,依然能远遁千里,法力之高,已经不在那师尊之下,而且诡计多端,岂能等闲视之?” 那清新的声音道:“现在我的七灵宝镜已经这方圆千里海域全部搜寻了一次,但也不见丝毫异样,据我看,应该早逃走。” 琉光沉默片刻,也不见言语,突然只听那奇异的吼声又响了两声,后来那声音道:“大师姐,这下你该死心了吧,云相说并没有朝下面飞落的痕迹,而在去路上,有那魔头的光影留光!” 罗衍此时人在石中,心中才越发松了一口大气,知道先前采取的策略奏效,看来要想瞒过那名为云相的怪人,只要将身形缩小至微尘般大小,他都察无所察,让他一身奇异的本事尽数全部失去了效用。 不过,饶是如此,他已经停止了对先天元气的吸纳,运用玄功,将自身所有灵识宝光收敛,丝毫不敢大意。对方既有把握收拾他,当然早有准备,任何动作,只会惹起对方的反应。而且这两人的法力,刚才他也见识过了,与他之有一线之差,当然不敢有任何举动。 凭他的功力,除非是琉光,天武圣皇这个级数的高手,才能对他有感应,否则就是日月二妃、风雷二侯那个等级的人物,若是是靠得极近,而又全神贯注下,才有发现他的可能。他现在只要将眼前这关度过,再针对此间的功法破绽,施展出种种手法,天下间少有人能追查出他的行踪下落,或者就是知道,他也有信心在急短的时间内甩脱他们的追踪。 他这个级数的高手,应该这个世界也是无多,所以他大可放心,只要他不落于某一个特殊的罗网陷阱中,就算他与整个世界为敌,外人也难于抓住他的鞭子尾巴,将他置于死地,只要他想走,应该除了有限几人外,外人难于阻挡于他。 对方就算有远远强大与他的力量,但只要不能整合在一起,最终都只有被他各个击破。 “三师妹,你我不用在这里白耗功夫,还是先回去请教她老人家再说,不然照这个样子找下去,只能是白费力气!”琉光断然说道。 “那云相呢?”刚才那声音道。 “云相就让他随同两位姐姐一路,继续查询那混元使者的踪影!”琉光说道。 罗衍一听到这里,微微皱起的眉头才舒展开来,等几人各驾光华飞去,才继续开始调息归元,补益方才损耗的元气。 浪涛不断地冲击着岩石,浪花飞溅,在一轮明月照射之下,发出千万银光,远方也是光鳞万点,无涯无际,蔚为奇观。从海面吹来的夜风,含有极重的寒意,把岩石上一个青衣少年的衣袂,拂得猎猎有声。 这里距离最近的陆地,还有千里路程,岛中有数十户渔民,过看艰苦而又单调的生活。日日与风浪搏斗挣扎,从大海中讨生活,因为整个岛屿都是姓黄的人,所以此岛也叫黄家岛。 罗衍来到这个岛上已经两天,不过,岛中的居民并没有任何一人知道岛中多了一个外来人。他在此地停留下来的原因很简单,就是为了这山崖边上的四块石碑,碑上的仙灵之气已经消逝得几乎淡不可查,看上去已经经历了悠久的岁月,碑身多半已经残缺不全,但依然屹立在这个平凡而普通的小岛边上。 吸引罗衍目光的是碑中的内容,记载着一门这个世界中的道法心诀,内容十分博大精深,虽然只有千余字,但却道理深奥,另出枢机,虽然不如他修习已久的昆仑心法,或者还不如他所遇的那几个强敌所展露的强横道行,但也让他对这个世界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原本气势汹汹追杀他的那几个大敌,好似在他恢复本身真元前,就已经消逝得无影无踪,仿佛天地间丝毫没有发生这回事情一样,就连那艘海船也一起失去了踪影,整个世界又恢复了本来的宁静。 但罗衍知道,这只是山雨欲来前的宁静,下一次迎接他的,恐怕就不是这区区七人了,定然比原来更难当百倍,不过,他却也丝毫不放在心头,此地先天元气充足,他的功力每天都有长足的长进,而且心灵神识之力又远在此间众人之上,可以预先感应出对方的行动变化,提前做出行动。 就在看到岛中的这几篇奇异的道法心诀后,他已经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凭借眼前所得,随意化身成一个这世界中的寻常人士,不让外人起半点疑心。于是,他心中有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决定在这几人找到他之前,提前前去拜会一下这几个老朋友,道明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纵使是再次大打出手,他也是没有什么好损失的,而且要不事前做准备,两个世界的通道一但打开,对两个世界来说,都无疑是一场巨大的灾难。 对于他自己的五浊世界来说,寻常的生灵都将沦落成这里强横生物的口中之食;但对修道有成的仙灵之士来说,情况则恰恰反了过来,由此此间元气充足,路数多走宏迈的路子,遇到他们世界中千万年中争斗无数所发展出来的千奇百怪的法门,只有惨败一途!要是换成乾坤六隐几人前来,恐怕十有**准备将这里收成他们的后花园,生杀予夺! 一百五十九章 为人做伐 罗衍长身壁离在悬崖尽头,任由海风狂卷着他的衣襟,心中的思绪也如同眼前大海一般,虽然表面风起涛涌,变化无测,但在内心最深处,却是古井无波,根本没有掀起半分暗潮。他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多日,尽管与这个世界接触无多,但他还是可以推断出这里的整个大体轮廓,心中已经拟出种种应对方案。 从悬崖边的石碑的文字中,他发现这种文字竟然是他们世界中的前古蝌蚪文,虽然这种文字认识者已经少矣,但他恰恰是其中的一个,而且更令他敢兴趣的,这种文字在这个世界中也应该是识者无多,光是他从前方那几百位岛民的感应中,已经得出了这个结论,就连村中年纪最长的宿老都不认识这种文字,仅仅只是知道是从远古流传下来的古碑。 光是这个发现,就足以推论早在无数年前,就有他们那个世界中的前古神灵到过这里,而且将一身所知教化世人,所以也十分清楚地解释了这个世界中的风俗习惯,姓氏法术与他们五浊世界的大同小异。 就不知道是哪一位或者是哪几位圣灵来过此地?不过无论是何人到此,一身道法神通都足以晋身混元金仙之列,不然岂能自由往来此间? “云妹,你岂能许配给哈岩那种人?不行,我这就找你爹爹说理去!”山崖边上传来一阵争吵声,打乱了罗衍的凝思。 “你去有什么用?爹爹主意已定,就连我娘都劝说不住,所以……所以娘才叫我来跟你说!”另外一个清丽的声音从崖边传了过来,只听一阵拉扯之声响起,从一块巨崖后转出一男一女。 罗衍转身朝两人望了过去,他此时身形早隐,就算这两个凡夫俗子站在他面前,都发觉不到他的所在。随目光望出,只见那少年方面大耳,长眉带煞,身量高颀,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英挺之气,只是面露悲愤,脸上全是忿忿不平之色,不过手臂却被一位身段窈窕纤细,秀发垂肩的美丽少女紧紧扯住,硬将他拉到这片悬崖边上。 罗衍一眼之下,就看出那个少年身穿一身似麻非麻,似布非布的褐色衣物,虽然浆洗得十分干净,但看却已经十分陈旧,而那少女身穿一身华丽衣物,装饰雅致,光是寥寥两句话,就让他明白过来,这里分明就是上演一幕贫家少年钟情富家女子的悲情故事。 只是不过这一男一女身中都有几分灵气,好似修习得有什么奇异功法,而且那少年看上去比那华衣女子强了一筹,若是他要想强行挣脱,那少女是扯他不动的。 “七舅母有什么话要让你跟我说!”那褐衣少年等站定后,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紧盯着华服少女。 罗衍一见这个神色,却是十分熟悉不过,思绪一下飞到了四年前,那时他带昭华杀出重围,路途中也是患难生情,虽然他一直强压着心中的情感,但看馨儿的目光,有时却是完全和这个少年一个模样。 心中一动,倒生出成全两人的意思,神似灵识一展,已经将这对小儿女的来龙去脉知道得一清二楚,这少年姓黄名祥,本是岛中贫寒子弟,而那少女却是岛主之女,芳名一个云字,村中人都姓黄,都是一族,只是贫贱贵富有别而已。 两小自幼青梅竹马,日久生情,再加之黄祥生性刚毅勤奋,更是岛内少年中最出色的一个,就连黄云之母,也有成全两人之意,但其父日前从陆上归来,突然提出将其女许配给昌洲刺史哈同之子哈岩,所以才有了眼前这一幕。 华服少女一见他的眼神,刚要开口,话到嘴边,脸上突然飞起两片红晕,不由得一下低下头来,扑到他的怀中,紧紧将他搂住。 黄祥知道海岛中的少年男女素来用情率真,不作寻常儿女羞涩之态,此时又见黄云深情痴心,紧紧将他抱住,心中也是一喜,低头朝下望去,只见黄云眉宇间隐含幽怨,呈现出一付楚楚可怜之状,哪里有平日间的矜持贤淑的模样,心田由不得大为感动,越发心生怜爱。身子往前一凑,双手也拦腰将她紧紧报在怀中。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一切都在不言中,心中越发情根深种。 隔了好半天,黄祥才回转过神来,轻声问道:“云妹,七舅母究竟有什么话对我说?” 黄云脸色越发红得厉害,用细若蚊蚁的声音道:“娘亲说,要我们两个离开岛上,到外面住过一两年,等…….等有了娃娃,才回来,那时候爹爹自然也就死心了。” 话一说完,一张清丽的脸上越发红得厉害,红潮更加娇艳欲滴地,一说完,就紧紧将偶埋在他怀中,再也不肯吐露半个字。 黄祥人本深情,见黄云倚在怀中,面向自己,剖露心曲,知道是舅母存心成全,再想到云妹平日相待那样情深,直把整个心神全注在自己身上。此时意真情切,玉容嫣然,吐气如兰,由不得心中情涛万丈,又怜又爱。把双手搂住怀中玉人,微微紧了一紧,低头朝秀发上亲了一下,低声道:“云妹说得有理,只不过我黄祥顶天立地,岂会委屈了云妹,今日我们就连夜出海,赶往玉京,参与那九年一度的集英殿殿试,只要列名其中,就不算辱没了云妹,那时候我与云妹再赶回岛来,亲自向舅父求婚。” 黄云一听,心中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根本没有看错人,表哥对他情深义重,生怕辱没了她,所以去玉京参加会试;而忧的是那集英殿殿试岂是易与,岛中这么多年来,仅有三太公得名列榜中,列名第九十七位,表哥虽然是近年内岛中最出类拔萃之人,但与三太公相比,还依然差距了不少,而且三太公要是参与会试前巧得遇合,服下那百年鳗鱼的内丹,岂能进入榜中? 想了一想,道:“我们还是先出海再说,不然要是等下被爹爹知晓,再走就难了!” 话刚说完,只听旁边有人笑道:“现在想走已经晚了!” 相拥在一起的两人心中齐齐一惊,慌忙分开身子,朝发声处望去,只见悬崖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正含笑望着两人,好似在旁多时。 黄祥知道这里远隔陆地,岛上众人又全都相识,而且近日也没有外客来访,怎么就不知不觉中多了一人,而且听他语气,知道两人刚才举动,全部看在眼中,当下上前一步,挡在黄云身前,冷冷道:“你是谁?” 罗衍微微一笑,也不开口,转眼间,只听崖后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破空之声,呼啸而来。 两人一听,面色大变,知道这破空之声正是此间岛主黄巡的剑遁飞空之声,而且听声十分急促,分明是追赶两人而来,不然哪里会如此气急败坏,施展出平日藏而不露的飞剑翔空之术而来。 就在一抬头间,只见天空已经现出一道半青不白的十余丈光华,约有水铜粗细,在碧天之下,直往悬崖泻落。 黄祥黄云两人心中大惊,还未反应过来,一转眼间,那道光华竟如长虹电射,直往三人面前飞到,青白光华所到,照得整个山崖碧绿一片,森森寒气,更让二人毛发皆竖。 黄云急叫一声,一个箭步,窜到黄祥身前,张开双臂,挡在前面,口中急呼道:“爹爹听我一言!” 不过话一出口,才发现情形有异常,那片光华在空中略一盘旋,突然又掉转过头,顺着海岛边缘,横飞过去,仿佛根本没有发现三人的神气。 黄云黄祥两人呆立半响,心中越发惊疑不定,就凭岛主的眼力,怎么会连人在面前,都丝毫望不到,而且连声音也听不出,难道是别有玄虚不成? 两人皆非愚笨之人,转眼就明白过来,不知道眼前这个奇异男子,施展了什么神通妙法,将已经进入元丹期的岛主欺瞒过去,光是这一手道法,就足以说明来人至少是凝神期的高人,才能如此不动声色间,就轻轻瞒过这西陲小有名气的千药岛岛主。 要知道这个世界中道法昌盛,各中奇功异法流传盛广,各地每个家族,都各有家传心法,而且朝廷取士,也是按功力修为深浅,按级分类,每九年中除了前几位功力最为深厚的后起之秀,能蒙朝廷赠与宫中典籍,收为御林禁卫外,其他则各授官衔,分到各地,主理政务,然后再按籍升迁,若要不是没有每两甲子有一次大劫外,那官员也是少有替换,不过因为大劫厉害,多数官员都是执政四五十年,按个人功勋取得朝廷颁发的法宝、灵丹或者秘籍心法三类赏赐中的一种外,就一般辞官归甲,勤心修炼,以备那两甲子一次的大劫,过着就可位列三品,由朝廷再次赠封官职。 不过历代以来,这两甲子一度的大劫乃是一个寻常人士不可逾越的大坎,能度过此次大劫者少之又少,万中只有一二人罢了,所以也有人混过朝廷官职后,就彻底放弃度劫,专心享受剩下来的几十年悠闲岁月,等劫数一到,就自行兵解转生,以求来生。但整个世界中道术之士众多,人人都有两手法术,倒是不争的事实。 黄云等父亲的遁光消逝在海岛的另一边后,才收转惊异不定的目光,对罗衍问道:“请问仙长究竟是什么人?” 罗衍见黄祥暗中将手背在身后,一付戒备谨慎的神色,笑了一笑,道:“我叫罗衍,偶经过此地,见这里灵碑经文,所以一时间留了下来,参悟其中诀要,不意遇到两位,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你认识碑中文字?”黄祥一下惊呼出来。 “我不仅认识,而且还知道碑中所载内容与你们两人所学的心法,大有关系,只是可惜少了两块石碑,心法有些残缺不全,却是一憾!”罗衍悠然说道。 此言虽轻,但宛如一个青天霹雳,直接劈在了黄祥黄云两人的心田,让他们嘴巴张得老大,一下合拢不上来。 两人生长于斯,自然知道这里的石碑几经风雨战乱,已经损坏不少,而且年代久远,碑中文字又是一人不识,就是历代家主族长,也曾经用笔墨拓下其中几段文字,四下托人,请教高贤,但都无功而返,本想前去玉京请教几位王爵圣侯,但又身份低微,无发晋见,只得作罢。 “仙长所说是否属实?”黄祥心中念头电闪,一下收起了谨慎的心思,慌忙问道,如果是这人言语无差,那整个海岛族人的命运都将得到改变,不需要再守在这个荒寒异常的岛中,要不是岛中有多种灵药,可以卖上好价格,换来日常用品和粮食,不然,这里鱼群甚少,往往出海数日,所得有限,简直难以维持平日生计。 要是这位奇异的仙人所说为真,不仅能让他心中的梦想得已实现,而且整个家族的实力当以倍增,就不会再受人排挤,龟缩在先祖生活的故岛之上。这个世界,可是实力就是一切,只要云妹功力大进,也就不用下嫁昌洲刺史哈同之子哈岩了。 罗衍心中了无遗漏地知道他们两人心中的念头,将碑中所载经文,略为翻译,转化为现在这个世界中常用的言语,朗声说出一段口诀,开始黄云黄祥两人还是有几分猜疑,但随同他口诀的朗诵,基本断定就是他们家族中失传已久的心法。 黄云身为女孩,心思细密,慌忙运用全力默记,等罗衍说完,就一拉身边站着的黄祥,拜了下去,道:“弟子黄云,黄祥,多谢罗仙师赐教,还请仙师随我至寒舍一行,待我等拜谢!” 罗衍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一去,恐怕就难见你那心爱之人了,不如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就让黄祥前去上门求亲,说是发现后山先祖遗留的经文,愿意将它作为聘礼,求娶黄姑娘,要是你那舅父还不答应也是不行的了。不过上门的时候,一定要说这经文的秘密,只有你一人知道,不等你舅父允亲,就千万不要带他到这里来!” 黄云黄祥这对小鸳鸯一听,脸上又惊又喜,都知道是再好不过的法子,只是不过这谎言究竟该怎么说才好? 罗衍将手一指,只见地面缓缓升起四块一模一样大小的石碑,刚一升起,碑面就如龙走蛇一般,石屑乱飞,转眼间,背中就现出一排奇形怪状的文字,虽然看上去十分眼熟,但偏偏一字都不认识,两人看了半天,也猜不出究竟写的什么字,突然间黄祥见罗衍面带微笑望着他们,眼神中透出一丝考究的神色,心头灵机一动,突然明白过来,将头一侧,这才看出碑上文字自己个个识得,只是将它倒转过来,个个都是由下而上排列,字形的方同亦呈头下脚上,恰好常见的相反,所以才产生方才那种古怪的感觉。 转眼间,石碑上的字迹全数刻完,罗衍笑意盈盈地对黄祥道:“小兄弟,你自己说说看,究竟要将你这份聘礼,放在什么东西,才让人不产生怀疑,理所当然。” 黄云心思十分谨慎周密,又加灵思巧动,见黄祥看石碑时候是将头微侧,一下明白过来,连忙将刚才所记,朝碑中文字对去,连对数句,见与这位仙人所说,丝毫无差,心中越发放下心来,知道这位仙人不会欺骗二人,胡乱用什么口诀引他们误入歧途。 黄祥看了看四周,一时间,倒也想不出一个好的点子来,这几块石碑必须隐蔽无比,才不会这么多年来被岛中众人发现,但这里空空荡荡,岩石又十分平整,哪里能够藏得下这几块又笨又大又重的石碑? 而且岛中历代先祖,可没有为这几块石碑少动脑筋,早将这四块紧贴石壁的石碑上下左右,施展出各中法术搜寻过,都是一无所见,这么贸然多出这几块石碑来,一时片刻间,怎么能找出一个合理的说法? “海底!大哥,你就说石碑在海中发现的!”黄云此时也将脑筋转动起来,为即将到来的终身幸福出谋划策。 “还是小姑娘心思灵动!”罗衍将手一招,那四块石碑就冉冉飞到空中,停在悬崖边上,罗衍转过身子,将手朝下一指,海水顿时从中间分开,现出一个几丈宽的通道,只见几十丈下,露出浅浅倾斜的海床,罗衍再伸手朝下一划,海床中现出一条两丈长短,尺许宽的沟壑,而空中的四块石碑,就缓缓落落在了那片沟壑之中,贴壁而立,刚好露出碑顶。 黄祥两人抢至崖边,见石碑仅露出一缝隙,刚容手伸近,而那沟壑位置十分奇特,一边正好挨在断裂开的海床边,恰如其分地解释了剩下两块石碑的下落。 罗衍将手一指,海水就从中间合上,罗衍扭头对黄祥道:“你应该知道怎么做了吧!” 一百六十章 成人之美 黄祥、黄云两人站在悬崖边上,见罗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法力之高,已经比传说中修成不坏法体的仙人还厉害了无数倍,而且举手投足间,皆见功力,仿佛天地万物,在他手中,就如同面团泥人一般,任凭由其揉合,刹那间就改变了形状质地,简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这时听罗衍开口相问,黄祥已经明白过来,拿眼睛朝海中望了两望,突然脱下身上那件浆洗得有些发白的外衣,一个纵身,就朝海中潜游下去。 罗衍神目如电,自然将他在水中的举动看得明明白白,只见他先下游到海底,先探手朝那石缝中摸去,而且摸得十分仔细缓慢,好似准备将碑文上的口诀全部记在心中一般,约莫过了一柱香的时间,他才从浪花四溅的水面冒出头来,紧跟着双臂一振,犹如一只大鸟一般从海面腾空飞起,笔直飞起十余丈高下,然后身形微微在空中一折,轻飘飘地落在了悬崖边上。 黄云早将他那件旧衣提在手中,朝他递了过去。黄祥慌忙接了过来,随手披在身中,对罗衍道:“那晚辈告退!”说完对黄云施了一个眼色。 罗衍见他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笑道:“你一人去就可,要是两人同去,恐怕我这个如意算盘就打不成了。” 黄祥一想也就明白过来,七舅父深知他对云妹爱若性命,这等隐秘重大之事,定然不会对表妹隐瞒丝毫,他只需要对女儿开口就可,哪里还会听他的言语?当下黄云望了一眼,转身就朝悬崖背后奔驰而去。 罗衍见他全力展开身法,速度之快,丝毫不在他四年前之下,而且甚有过之,而且全力展开身法之际,身上肌肤隐隐泛起一层洁白如玉的纹理,犹如铠甲,将他全身笼罩在内,虽然只有薄薄一层,但与他前几日所见的许定元与雷雄两人身中甲胄完全一个模样,只是功力深浅有别而已。 若是黄祥此时仅算入门的话,那许定元身中的那甲胄就算小有成就,而雷雄身上那层可化为利刃的先天甲胄,则已经进入宗师级别。 “请问仙长,弟子现在是否也要回避一二?”黄云收转目光,对罗衍恭恭敬敬地问道。 “不用,我们就在此地等候就是,他们片刻就到。”罗衍随口答道,嘴角不经意间却浮出一丝苦笑。 黄云这才想起罗衍道法通玄,刚才父亲就在咫尺间都没有看到三人踪迹,现在又何需回避? 一想到这里,黄云整个心情一下安宁下来,这才朝罗衍端详过去,见他容貌出众,全身上下流露出一股飘然出尘的气息,整个人虽然站在那里,却好似人在飘渺虚无之间,让人无法确定他的具体所在,而且更为奇特的是,这个感觉与他身中另外一种渊亭岳峙的气度风范浑然一体,无可挑剔。 罗衍见黄云朝他端望,目光一转,从她婀娜多姿的身型瞟了过去,见她一双手掌,好似与常人略有不同,五指尖隐隐有一层细鳞包裹,而且指甲也分外修长尖细,此时虽然看去柔软,但他却可以绝对断定,当她全力运转她体内真气时,整个手掌就是她最为厉害的武器,恐怕就连这里的山崖石壁,都能刮下几条大缝。 罗衍来时连经过两战,早已经知道这等奇异现象在此地称为“天兵灵体”,其中分层严密,功有十三层之多,其中为上品的是先天生就,覆盖全身的灵体与后天成型的天兵,而且最为上品的是两者兼有,虽然内中又有高下之分,但光是同时两者兼得的,简直是少之又少,百万人中尚无一个,不过,他前些日子所遇到的八个劲敌,至少有六七人是为最上品的天兵灵体,只是还不容他们施展出来,他就先行遁走。 当然,法力达到那八人的境地,体外化生的这种奇异体质,已经能够幻化万物,不在拘泥于形式,尤其那名为琉光的女子身中的彩光,更是其中翘首,就不知道那彩光凝为原形时,究竟是什么模样? 罗衍目光朝黄云的纤纤素手上略一凝视,开口问道:“姑娘平日是否以这对手掌为兵器?” 黄云面色一红,轻声道:“弟子资质浅薄,远不如我表哥,所以到现在,体外的玄兵尚为成型。” 罗衍微微一笑,道:“我这里有几句心法口诀,倒是颇为适合姑娘修炼,不如我就将它传授与你,看看能不能助你玄兵有成。” 玄兵二字,只是划分体外天兵的一个称谓等级,而在玄字之上,才是上三品之末的“天兵”之阶,而“玄兵”之下,则为“幻刃”。 不过光此一例,就可看出黄云的资质已经是十分难得,自身拥有接近高品的潜力,当然,拥有这种体质是一回事情,而要将它完全发挥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情,此中最为关键的就是对先天元气的凝炼摄取。 罗衍眼力高明独到,看出黄云虽然资质稍微不如黄祥,但也十分难得,而且她所练家传心法,虽然少了后面部分,但根基已经打得十分牢固,她只是不会运用而已。 何况,他也想看看这种奇异体质的奥妙,所以心中略一寻思,就自创出一套适合黄云修炼的心法出来,随口传授给了黄云。 黄云初见这几十句心法,开始看似平平无奇,只是强调体内真气的运转,但微微依照法诀一试,只觉体内真元犹如潮水一般,涌至双手,整个手掌中一下现出片片细鳞,银光闪闪,虽然尚为成型,但已经是清晰可见,远非她平日运用那样,只是若隐若现,而且更不能持久,心中越发大喜,知道只要暗这个心法,修上几个月,定然能突破她毕生梦寐以求的境地。 正要再次拜谢,只见崖边青白光华一闪,落下两人,其中一人正是方才离去的黄祥,而另外一人是个中年汉子,全身皮肤闪亮着一种独特的古铜色,整个人就像铁铸似的,显得格外威武。面孔与黄祥倒有几分相似,眼窝深陷,眉骨突出,窄长的眼睛射出丝丝毫芒,紧紧地盯着他这个外侄,仿佛要看穿他内心一样。 黄巡虽然刚才已经答应这个外侄的条件,但心中还是有几分七上八下,难保这个祖传的失落心法,还是那死丫头搞鼓出来的玩意,他女儿的厉害,他可是深有所知,反正拿上一套谁也不认识的东西,拼凑一翻,也可当成是宝贝。 “舅父,石碑就在海底石崖之下,是我刚才无意中发现,不敢隐瞒,特请舅父前来,一辨真伪!”黄祥立身崖边,见罗衍与云妹正拿眼朝他望了过来,而身边的岛主舅父,依然好似一无所察,仿佛两人根本不存在这里一般,心中越发骇然。 要知道这个世界中虽然有隐匿形迹之法,但多数只能隐藏自身,要带他人一同隐去,则又困难十倍不止,而眼前这位罗仙师却能做到隐现由心,丝毫不让舅父这个大行家看出任何蛛丝马迹,端是神乎其技。 黄祥说完,黄巡就功凝双目,拿眼朝海底望去,才见海底数十丈下,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缝隙,缝隙中隐然可见有几块石碑,紧陷其中。心中更由得多信了几分。 整个千药一岛,方圆百里之内的地形,他再熟悉不过了,而且此缝甚深,看痕迹好似新开不久,就算那丫头存心玩什么花样,暗中帮助这个小子,也万万没有能力在那几十丈深的海底弄出这么大的动静。 当下也不多问,体内真气一宣,整个身体就朝海底飞泻而去,片刻之后,一手提着一块石碑,破空直上,将石碑放在悬崖旁边,人又重新飞了下去。 黄云人在暗中,知道父亲此时定是用法术将这四块石碑取下,突然想起一事,心中大惊,朝那石碑望了过去,只见崖边那两块新制成的石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是青苔遍布,绿油油地一片,就连边角花纹,也好似风化多半,一眼望去,没有任何人会不认为这两块石碑,不是存放了数千年之久。要不是她刚才亲眼所见这四块碑文是新制而成,她也会错认这东西已经存放在当地多年。 青白光华再次一闪,黄巡重新提着两块石碑飞身上来,将四块石碑并列放在一起,眼中露出凝重神色,仔细朝碑文读去,才读了数十句,心中的最后一丝怀疑已经烟消云散,续而涌起的是是铺天盖地而来的狂喜。 碑文中的口诀正与他世代祖传的心法首尾相承,一脉相传,而且简单明了易於学习,却又威力无穷,一生修习都难臻止境,不仅简明扼要地解决了困饶他们一族几百年中的几个关口问题,而且犹如万流归壑一般,将祖传心法中许多看似无关紧要的东西紧密连接在一起,发挥出至大的威力。 他甚至可以确定,他有了这番传授,不出百日之内,他就能突破十余年中丝毫没有半分进展的关卡,达到一个近千年中族人少有人达到的境地,到时候,他们黄家,可一举成为昌州十七世家之首,再也不用看那些强劲世家的脸色行事。 “除了你之外,究竟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黄巡终于压抑住心中的滔天巨浪,抬起头来,对黄祥问道。 “除了云妹之外,小侄再也没有告诉第三人!”黄祥将目光转朝正对他嫣然一笑的黄云,口中不尽不实地答道。 要是换成往日,他早已经为“云妹”二字责叱下去,但此时心态已经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这个往日让他头疼的称谓,早已经抛在了九霄云外,他将爱女许配了昌州刺史哈同,目的仅仅是为了借阅他府中珍藏的经卷,为自身突破做打算,而现在已经有一条康庄大道摆在眼前,他又何苦将爱女许配给那浪荡公子? 而且爱女钟情她表哥,他一直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现在他侄子幸祖宗保佑,发现失传多年心法秘碑,而那小子又是族中年轻一代,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今后家族发扬光大,还需要他大力相助。眼下就是将爱女许配与他,更能让他死心出力,比那百无一用的浪荡公子强了无数。 “那就好!那就好!不过今日之事,你万勿对外人吐露,等容我召集岛中几为长老商议后,再做定夺,现在你随我一道将这四块石碑搬回祠堂。”黄巡面上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长长疏了一口大气,开口说道。 黄祥心中大石终于落地,慌忙应了一声,一手夹着一块石碑,再望了悬崖边上站着的两人一眼,这才扭头走去。 黄巡见他神色有几分古怪,有意无意地问道:“云儿现在何处?” 黄祥哪里敢实话实说?告诉舅父整个真实情况,只得随口敷衍道:“云妹好似有事,去村子里去了。” 话一出口,就见黄云在旁边朝他一瞪眼,慌忙夹着两块石碑,飞快地朝崖边走去。 次日之后,罗衍与黄祥二人趁坐在一艘小船上,朝这里千里之外的昌洲城驶去,和平日不同的是,他身中破旧的衣物已经渺无踪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身新制的锦袍。 “前面就是昌洲城了!”黄祥指着前面两道直射云霄的青巍巍的光柱,对罗衍道。 他昨天已经与蒙舅父亲口许婚,而且又看出罗衍有离岛他行之意,所以与黄云在暗中嘀咕了半天,才借参加玉京会试之名,伴随在罗衍身边,以便随时请教。 罗衍见他心性醇厚,倒也尽心指点。就连所乘小船,也是黄祥故意为之,他可不想让仙人也乘坐那乱烘烘的客船,惊扰了仙人的法驾,而且对方如此神通广大,坐船前行,只是一个幌子,所以慌忙舍了心头玉人,尽心相陪。 按罗衍的法力神通,只要略加施为,那小船就破波直前,飞驰于万里碧波之中,才不到一柱香功夫,小船就已经到了近海沿岸。 罗衍人还未到,远远只见整个城镇上空有几道光华冲天而起,宛如几根擎天巨柱,屹立在大海之滨,光华强烈万分,千里之内,清晰可见。 罗衍起初尚不明白这几道光华用处,但见海中航船已多,都齐齐朝那几根光柱方向驶去,这才悟出那几根光柱应该就是如同灯塔一般,为海中众船指明道路。心中也颇多感叹,这里仙、人混居,倒是另有特色,虽然其中利弊难以言明,但好似也是不差,光是城中这几根光柱,就为百姓提供便利不少。 眨眼间,两人就朝城中港口行驶过去,此时人烟已多,罗衍也不欲惊世骇俗,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就将法力暗中收去,整个小船夹在数百艘大小船只中,缓缓朝光柱升起处飘去。 昌州城乃是整个西海最大的城市港口,繁华异常,整个城郭全是以坚如白玉的大石砌成,高达二十余丈,远远超过了罗衍所见的任何一座城市,而且城郭上箭楼分明,军士井然,一看就是一付重镇要塞的模样。 罗衍顺水道进入城后,发现城内景色别致,河道纵横,以百计的石拱桥架设河道上,人家依水而居,高低错落的民居鳞次栉比,因水成街,因水成市,因水成路,水、路、桥、屋浑成一体,一派恬静、纯朴的水城风光,柔情似水。令他倒有几分回到江南故乡的感觉,所以浏目四顾,兴致盎然。城中建筑,造型古拙,少有装饰,而且格局宏大,不在中土几座名城之下,让罗衍大为惊奇。 黄祥对城中水道十分熟悉,几个弯转之后,就从一个小码头登上了岸,领着罗衍进入城内最为繁华的街道中。罗衍见街道两旁尽是前店后宅的店铺,店面开阔,有天窗采光,摆满各种货物和工艺制品,非常兴旺。 而街道行人中,不时遇到一些道术之士,不过,论级数,就连黄祥都有所不如,但个个都趾高气扬,流露出一付傲然的神气,而少了几分道家的清净无为的模样。 罗衍一想到这里,就骂自己迂腐不化,这个世界乃是另外一个洞天,他岂又能拿原来那个世界中的规矩眼光去衡量?而且他来到此地时候,也暗中下了一点功夫,将自身灵气全数收敛在体内,蕴而不现,身外更用玄功变化,模拟出一副若有若无的铠甲,笼罩在身外,摆出一付他也是道术中人的神气。 除了他本来面貌没有发生变化外,他可以打包票,就是那日月二妃,风雷二侯亲临,也看不出他身中的破绽,更无用说摸穿他的老底了。而且他更相信,他的到来,天下间最多只有一二十人知晓,而且本身法力神通,也最多比他高上几分,一时片刻间,也无法推算出他的下落行踪,所以让他有此闲情雅致欣赏这异域风情。 一百六十一章 为人出头 城中往来于各地的商旅游人,往来如梭,不同的装束打扮,充满不同民族的风情和特色,令罗衍大开眼界,同时也为昌州城平添活泼的生机和气氛。 黄祥虽然紧随在他身边,但却不敢与他并肩齐行,而是稍微落后半步,以示尊敬,不过两人都是器宇不凡,兼之身型高昂挺拔,倒引来街道中的无数媚眼儿,其中有几个年轻女子,姿色容貌都是上品,不在他那新上人之下,不过黄祥却好似司空见惯,只是回报一个善意的目光,却不多望上一眼,依然专心赶路,倒有几分少年老成的模样。 罗衍见黄祥言行举止,都好似与他有几分相似,心中也是越发赞赏,何况法力高强到如他的地步,他可随意一眼就看穿黄祥心中最深处的想法,知道他是否做伪。 “罗大哥,前面就是仙来居了,乃是本州府最出名的酒楼,已经有四五百年的历史了,据说天下所有的仙人,到此都抵御不住那酒楼中的酒香,来此都要饮上几杯才走,所以才叫‘仙来居’,大哥也不妨上去品尝一番。”黄祥指着前面的一家五层巨楼说道,语气中还带着三分兴奋。 在罗衍的要求下,黄祥只得改口称他为大哥,当然,他也知道此举会给整个黄家岛带来什么样的变化,要是他在这一年内找不出一个稳妥的法子,那一年后的两个大千世界的通道一打开,则是后果难以预料。 “你去过没有?”罗衍随口问道。 黄祥脸上一下红了一红,喃喃道:“小子哪里有资格到这里来,只是前年随岛主来过一次,只是在楼下听伙计说起。” 罗衍笑了一笑,道:“既然你说得如此好法,那我们上去看看!” 说完就带头朝前行去,不过还没有走到门口,一团黑影从天而降,狠狠地朝两人头顶砸了下来,黄祥闻头顶风声袭来,刚抬头望去,只见那团黑影陡然虚空悬停于两人头顶三尺上空,微微一顿,这才犹如一只无形大手托着一样,轻轻落下地来。 罗衍见这人年纪不大,正值壮年,有点读书人清秀文弱的样子,身材适中,身上穿着一件色彩艳丽的大褂,正满脸惊骇地望着两人。 紧随着又见几团黑影从天上抛了下来,不过未到街心,速度就突然缓了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魔手操控一般,原本要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跌过粉身碎骨的几人,全数安然无恙,两眼发呆,惊疑不定地站在街中。 此时才听楼定有人暴喝一声道:“还不给本太爷滚蛋,难道要本太爷全数扔你们下楼不可?他奶奶地熊,牌匾上明明写的是‘仙来居’,尽放些凡夫俗子进来,是不是要让本太爷砸了你们的招牌不可?”声音宏烈,几条街外,都清晰可闻。 罗衍将头一摇,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强权就是公理,那几个被丢下楼来的没有任何忿忿不平的神色,反而是连头都不回望一下,就抱头鼠窜,生怕楼中之人来寻他们麻烦一样。只有那容貌清秀的壮年人当街一揖,也慌忙逃去。 “这位大仙且慢动手,小的……小的是此间的掌柜!请问大仙要点什么?”楼中又传来一声惊呼。 罗衍在下面,倒听得明白,眉头微皱,本想出手管管闲事,但转眼一想,却又放下,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他就算分身万亿,也是杯水车薪,难以管得过来,而且听那掌柜口气,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慌乱,想必楼顶那位酒客,也不会将店家也打了吧?而且此楼既然历史悠久,想必背后也定有得力人物暗中维护,才能历经数百年而不衰亡,所以即使不运用玄宫推算、察之就里,光是凭心头直觉,倒也猜测了过**不离十。 罗衍突然停下脚步,对黄祥道:“既然楼中现有恶客,我们去也无用,不如再找一处酒家,先填饱肚皮再说。” 黄祥虽然有几分不情愿,但也不敢违背罗衍的意愿,只是心中微奇,这位罗大哥有如此惊天的本事,却为人随和,让他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就算那酒楼中的修士再厉害百倍,恐怕都不是这位修为至少已经达到凝神固元期的大哥的对手。 “那拐过这条街,有家望仙楼,酒菜也是不错,不如就去那里吧!”黄祥心中哀呼一声,不过心头又有一丝为自己的钱袋子庆幸,虽然他自家有几分积蓄,再加上昨夜云妹与七舅父都各赠送得有盘缠,但毕竟‘仙来居’的价格昂贵是出了名的,就算他忍痛咬的牙关硬充阔卓,恐怕也是难以为续,毕竟日子还长着呢。当然,在他心中,倒没有一点让罗衍付帐的想法,至于罗衍是否有能力付帐,则更不是他敢设想的。 他的这先小心思,却一丝不漏地被罗衍心中灵识完全觉察,这倒让他想起了这个关键的问题,就是到现在,他连这个世界中的货币究竟是什么模样,都没有亲眼见识过,而且这个世界仙凡混杂,就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是用金银为货币? “黄兄弟,你带了多少钱财上路?”罗衍走过街口,开口问道。 黄祥脸上又红了起来,好似有几分难为情地道:“共有三珠十七贝六十三石。” 罗衍从他的神识中了解到一珠等于十六贝,一贝等于十六石,倒与中土的金银铜钱单位差不多,他这点钱,足以让一个普通人舒舒服服过上十年了。 罗衍也不再问,刚转过大街,进入一条略为狭窄一点的街道,身边的黄祥突然与一人撞了一个满怀,他停下脚步一看,发现那人就是方才他从仙来居上救下的那壮年人,此时满面惶恐愁急,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所以在街道拐角,正好与黄祥撞了一个正着。 那壮年人一见他们两人,看了两眼,好似也认出他们两人,面色也是一喜,慌忙道:“两位仙长就留步,小人有一事相求,还请两位仙长出手相助,若是事成之后,小人定有重谢。” 黄祥本想开口将他轰走,却见罗衍给他施了一个眼色,这才停下手来。 罗衍脸上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道:“我们虽然不是什么神仙,但还是有一两分本事,你有什么事情,先说出来给我们听听,看我们能不能帮你。” 那人心中大喜,道:“小人姓伍,小名常,乃是中州人氏,今趟来昌州府,本有三艘海船随行,但半月前途中遇到大风浪,三艘海船被巨浪掀翻两艘,沉如海底,人也死伤几十个,所以想找一位有大力的仙人,将我那两艘海船捞起,船中货物价值百余七彩紫晶贝,所以恳请两位仙人帮忙,我愿意分一半与两位仙长,或者是折换成同等价值的仙丹灵石。唉!我听说这里仙来居时有仙人出没,哪知道等了十天,倒遇到了一个恶人,要不是打捞不起这两艘船,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黄祥心中倒是大惊,七彩紫晶贝本是仙物灵币,向来只流传与朝廷内部和天地间的散流仙人之间,常人难得一见,品阶更在他手中的三颗金珠之上,足足可当五六百颗金珠,而且往往有市无价,原因无他,因为七彩紫晶贝本身就是仙物,上凝聚有先天灵气,乃是修行弟子扎根建筑基的良药仙物,功用与尘世各个世家中珍秘异常的“筑基丹”相仿,这人既然有这么多货物,怎么自身看去倒是没有任何灵气法力,像他这么带着这么多货物上路,没有强力之人相助,早就被人杀人劫货了。 黄祥心中倒起了几分怀疑,不过听他语气真诚,眼正鼻直的一副老实人模样,亦难以断然拒绝,只好问道:“伍老板带这么多货物上路,难道不怕他人眼红吗?” 伍常叹了一口气道:“鄙号素来与中州许家交好,所以每次远行,都有许家弟子随行护行,这二三十年内倒也平安无事,只是前些日子船遇大风前,随行的十二位许家子弟,突然收到家中最紧急的求救信号,所以只留下二人随船,其余都全部赶去救援,但刚好他们那几位最得力的一走,就突然遇到了大风浪,将船打沉,我所坐那艘大船,要不是有那两位许家法师出死力救护,早也沉在海中,等风浪过后,那两位法师也是功力尽失,昏迷过去,至少要一年后才能醒来,我等无法,所以只好四下求人,但要从千丈深海中打捞起那两艘沉船,岂是等闲之士能够做到,所以我连找多日,也没有合适的人选。咳,要是这两艘船上货物捞不回来,我伍家就是倾家荡产,也万难还清啊。” 罗衍在旁,更觉命运是如此的奇妙,他暗算时日,这伍家船队遇到风浪之时,正是他初遇到那许定元一行的时候,而且就连他现在身中模拟出来的甲胄,都是以他身中的灵体为模板,略加变化而成。 而且那许家得遇那天武圣皇一行,定然有所遇合,而且又因为远远望到了他们几人在海中的恶斗,恐怕一时片刻间是不能自由行动了。 罗衍眉头一皱,一丝神念灵识直射入伍常的脑海之中,瞬间就已经知道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而且更从他的记忆中,看出那此风浪,并非天力,而是人为,所幸运是那许家最为得力的十人为了赶援家中最紧急的信号,破空飞去,才让暗中动手的那群人少费了无数手脚,只是合力施法掀起波浪,就将那两艘大船暗中抢去,要是那许家十人尚在,一定会看出蛛丝马迹,到时候全力出手,只有两败皆伤的份了。 当下想了一想,道:“伍老板要是想讨回货物,恐怕我们还没有这个本事,帮你从海中捞起那两艘商船,但是若要想拿回东西,我倒有法可想。” 伍常心中大喜,一下间倒没有听明白罗衍的话中言语,连忙道:“既然两位仙长肯出手相助,那小人感激不尽!” 说完,就欲朝前引路,罗衍伸手一把将他拉住,脸上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你的货物现在已经不在海上,而早被人暗中劫来,就在这个昌洲城内。” 伍常一下目瞪口呆,罗衍这才想起这个说法尚有几分破绽,他可不想让这人知道他的深浅来历,随口解释道:“我十余日前云游此地,见有人从海中施法捞起两艘巨船,而且行踪诡异,所以倒留了下心,现在听伍掌柜一说,一算时日,倒是正好合适。” 他这番谎言,倒是九真一假,就算伍常与那几个劫匪对质,也是一样答复,只有他路过此地是假而已。 “真的?”伍常心中大石一下放下了大半,但转眼一个问题则浮上了心中,那巨浪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就在许家走了之后来了,要是碰巧,这也太巧合的点吧,不过既然人家敢动手,分明是有几分挑战中州许家的实力,而且应该跟踪多时,才会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执掌。难道这两人也是动手之人? 不过他念头一转,就骂自家胡思乱想,要是这两人是劫货之人,刚才早就让他从仙来居上跌死了,又何苦出手相救?何况他现在那仅剩一船的货物已经全部交货,他身中倒是一无所有,倒也不怕什么人打他的主意。 “罗大哥哪里有欺骗你的道理?!你要是不相信,你走你的,我们走我们的好了!”黄祥在旁边怒气冲冲地道。 “小人哪里是这个意思?只是两位仙长既然说是被人暗中做怪所劫,那小人倒还有几分法子,只要两位大仙将劫船人的姓名来历高知,小人就当重谢,感激不尽!”伍常一听是有人暗中弄鬼,心思一下灵活多了。原来本想是老天所为,所以只能寻求有大力的仙人出手打捞,挽回损失;而现在一听是人做的,那这个举动无疑就是向名震天下的中州许家挑战,许家岂会轻易放过他们,而且就光是看他们要等许家人离开之后才下手,分明也是惧怕许家的威势,只要察证属实,还怕这些贼子跑上天去不成。所以一想通这点,他素来的商人头脑就转得快了许多,一洗方才的秃废之色。 他的这个想法,哪里又能瞒过罗衍的灵识法眼,当下哈哈一笑道:“你想等许家的几个后辈为你出头,恐怕一时片刻间他们也无暇顾此,而且时日一久,对方也可来个死无对证,又起波折,既然拿贼拿脏,我们这就找上门去,让他们吐出东西来!” 伍常犹豫了一下,正要托词回答,突然只听黄祥肚子里咕咕叫了两声,目光一转,改口道:“此时已经日头当天,不如我们就在这里先微歇息,用过酒饭再去寻人,也是不迟。” 黄祥这才想起自从早上开始,就一直忙着上路,连早饭都没有吃上一口,此时早已经饿得饥肠滚滚了,罗大哥是仙人,就是百年不食,也饿不死他,而他自己内丹尚为成型,没有达到避谷之境,只要半日不吃,那可真是要了他的小命。 伍常目瞪口呆地盯着眼前门口的这个牌匾“珠山贝海”,不用问也知道这里就是昌洲最大的赌场,他虽然从来没有到里面来过,但也是经常往来昌州,自然知道这个赌场的名声,难道这两人只是骗他来赌博? 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虽然刚才在酒楼中,他已经暗中留下字条,托人交给他的手下,道明事情的原委,仅自身跟了过来,不料却被罗衍带到了这里。他这时候打定主意,无论情况怎么变化,他都绝对不能沾上一个赌字。 不过此时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还有楞在半边的黄祥,他虽然知道罗大哥法力高强,但跑来这里,但也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要是说能施展法力,将人家的货船打沉,然后又暗中捞起,具备这个能力的,整个昌洲府,也只有三四家而已,第一个则是官府,第二则是几个传承悠久的世家,他们黄家就算其中一个,另外一个则是这集赌场妓院珍宝为一体的“万宝堂”。 要是真是万宝堂动的手,那也不难解释他们这二三十年势力发展得如此快法,毕竟无本生意是最好做的。而其他世家则要受种种规则约束,反而不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打家劫舍。只要一传出去,不仅难逃朝廷的追捕,四海九洲,都无容身之地,而且更要被其他世家群起而攻之,趁机瓜分势力,而且家中后人,遭遇十分凄惨,死的就不用说了,活着的世代为官奴官妓,所以越是名头高大的世家,越是谨慎自珍,不敢有丝毫大意,只有那些没有任何背景来历的胆大包天之士,才敢做出这些鬼祟的事情来。 黄祥暗中一寻思,也想明白了几分道理,看来,罗大哥应该是有为而来。 一百六十二章 以彼施彼 这里是最负盛名的赌场,陈设华丽讲究,数十面白墙青瓦将整个赌场分割成数十个单独一体而又浑然相连的小院落,每个院落间都有两名妙龄女子站在门口,容貌娇好,每见客人到时,都恭声为礼,让人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不过越是往里走,陈设规格就越为高雅华丽,人流也就越少。 三人径直朝最里层院落走去,而赌场中人眼力却是十分高明,见当头两人都是年轻公子,身材高挺,各具奇像,一位温文儒雅,飘逸出尘,另外一位英气勃勃,气度沉稳,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两人身中都散发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仙灵之气,一望而知,来者非富即贵,若不是世家子弟,那就是官宦中人,而身后那位打扮成商旅的中年人应该是两人的长随无疑。所以一路走来,不但无人阻挡,反有一位绮年玉貌的彩衣女郎迎上前去,为三人领路。 黄祥一路行来,见开始几进院落赌客甚多,人声鼎沸,每一次开盘,都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不时响起一阵喧哗暴喝之声。 走过四进院落,外间的喧哗声浪虽然弱了不少,但依然倾耳可闻,此时为三人领路的彩衣女子开口问道:“两位公子究竟是想玩点什么?” 话音刚落,就听一个洪亮而熟悉的声音从屋里传了过来道:“奶奶地熊,又是空门,已经连开了七把空门了,公子,难道还要下注不成?”声音开始两三句简直要将屋顶震破,但后面两句却是轻声细语,好似捏着嗓子在说,给人一种极其怪异的感觉。 伍常一听这个声音,双腿不禁一哆嗦,不过见罗衍若无其事地朝正中大堂走去,心中好似也一下踏实多了,反正他已经再没有什么可损失的了,要是再找不回这两船货物,那他身后的整个家族都要跟着遭殃。 大厅中只有六七名赌客,当中围着一个长方形的大台,台身通体为一种极为细腻的石材所制,四角花边上各刻符文咒语,灵气隐隐,分明是施有禁制法术,而台面中心,则画画了纵横八个格子,格子各涂了不同的颜色的图案。现在那八个不同的颜色的格子里,有四个格子放了不同的宝物,有的形制高雅,有的光芒闪闪,有的古意盎然,有的朴实无光,看上应该是这个世界中的宝物。 在台子中央,则放着一大一小两个器皿,大的上面放着一颗八角形的器物,每面都雕刻着一个奇异的图案,刚好与台中八个图案一个模样。罗衍一见,就立刻会意过来,这其实不就是骰子的另外一个变体吗? 只见台边东侧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见几人进堂,微微抬头朝几人飘了过来,眼中带媚,让人见了就觉得极为赏心悦目,等目光一转到黄祥罗衍两人身中时,秀目顿时明亮起来。 而她对面则也是一位年轻女子,长得眉如弯月,眼似秋水,容貌皮肤均美得异乎寻常,无论气质容貌,都稍胜对面那女子小半筹,而且面色冷清,连眼睛都不抬一下,仿佛所有兴致,都投到了前面台上。 而北边则坐着一位**岁大小的小孩,衣着服饰十分华丽,肩头更插着一柄金光四射的短剑,身边则站着一个面容清秀,脸色约带一丝苍白的仆从。 至于坐庄之人,则是一个打扮得富丽堂皇的中年胖子,身边一左一右,端坐着两位面色冷俊,双目微闭的青衣老人,而且令罗衍有几分诧异的是,这两名老人一位双耳晶莹剔透,好似水晶雕成一般,而另外一位老人眼缝中则不时透去一线红光,让人一望而知,这两人接是具有灵体之士。 黄祥第一次进入族中长辈深恶痛绝的赌场,心中倒有几分忐忑不安,要是云妹知道他随罗仙长第一天上岸进城,就是进赌场的话,那定要大吃一惊,他虽然知道近年昌洲赌风鼎盛,但首次来到这个神秘所在,心中也泛起一丝好奇,不由得四下观望,先见台中所绘禁法咒语,心中也是一奇,不过立时猜测到此乃赌场中的防范措施,目的是为了割断赌台上各种奇异功法灵术的干扰作弊,所以才设下小型仙阵,让整个赌台自成天地,不受外界法术侵扰。 罗衍走上前去,笑道:“兄弟也来押上一宝,不知可否得行?”说时走到台边站定,随有几位俏丽女朗为三人端上座椅,才退在一边。 当庄的中年胖子双眼眯成一条细线,道:“兄弟只要有宝物,尽可押上,哪里有行得行不得的道理?” 罗衍微微一楞,笑道:“要是兄弟宝物不及四位,那你们岂不是吃亏?” “公子修为已经达到凝神于体,灵甲自现的地步,出手之物,岂是凡品?”中年胖子神色淡然自若地道。 罗衍哈哈一笑,道:“小弟除此身之外,别无常物,还真拿不出什么宝物,能与几位台中之物等价齐观,不过小弟家中尚有余财,可否用等同与四位同样价值的七彩紫晶贝押上一宝?” 中年胖子拿眼睛上下瞟了他两下,笑道:“你既有彩贝,那太好不过了,当然可以使得。”说时瞟了台中几物两眼,道:“这台中四件宝物,虽然各有来历,每件价值十个彩贝以上,不过既然在赌桌上,自然要依照赌桌的规矩,只能以七折来算,你要是拿出七个紫贝,就算作数。” 罗衍知道他口中的彩贝自然是指七彩紫晶贝,以免这个名字又长又罗嗦,叫来不顺口,至于这个东西,他自然是一个都没有,但不过此地既然为赌场,而且又有强力人士为后盾,光宅中就藏有不下四百个彩贝,数额之巨大,居然不比那城中的官衙少了一丝半点,虽然禁制重重,但他依然可以无声无息地取到手中,而且这里财物法宝,都是强取豪夺而来,所以取得倒是心安理得。 罗衍一听,在台前坐了下来,摆出傲气凌人的高姿态,眼中露出一阵狂热神色,从囊中取出三十余枚紫光闪闪,仅有指甲大小的的彩色贝壳,流转之间,发出道道耀眼的光芒,映得整个大堂中流光幻彩,耀眼生辉。 厅中几人,倒是神色丝毫不变,只有那中年胖子点了点头,对罗衍笑道:“那小兄弟请下注!” 罗衍随手放了十个指甲大小的彩贝至最右手边的一个图象上,笑道:“小弟身家颇丰,这点小钱,自然赌不穷小弟,小弟岂会让几位吃亏,当然是原价押上。” “哼!”只听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哼从侧对面的那位面色清冷的女子口中发了出来,声音虽然细不可察,但依然瞒不过罗衍的一双神耳,不过眼光倒没有望了过去。 “诸人定神,好朋友收手,八灵滚一,完全凭运气…”此时坐在中年胖子左边的老人慢慢站起身来,长声吆喝道。 说话间,整个台面突然升起一个尺许高的琉璃光罩,将整个台面笼罩在内,而器皿中的那个八面骰子也飞至光罩中央,离台尺许,紧贴着光罩顶心,滴溜溜地当空旋转不停。 场中众人,除伍常没有半点法力修为外,余下都眼力高明,看出那颗八面骰子是一个角朝天,一个角朝地,两个角中间,构成一条垂直的的中轴线,垂直与台面,让它八面不偏不依,都处于相对平衡的地步,至于究竟谁获胜,就看那八面骰子哪一面朝上就可,十分简单明了。 “停!”坐庄的中年胖子轻轻叫了一声,虚空旋转的那颗八面骰子直直地朝光滑无暇的台面落了下去,在细腻的石台中跳了三跳,然后开始急速旋转起来。 伍常此时的心却随着者台面上急转不已的骰子也旋了起来,再也不知道罗衍带他来这里的目的和理由了。 “三位客官,请用点心!”一位秀丽的少女端着几个碗碟,轻轻放在三人身边,丝毫没有因伍常装束打扮一般而稍有怠慢。 伍常正在心中惊疑万分的时候,突然见眼前多了一个青意盈然的盘碗,样式十分独特古趣,正是他那两艘沉船所载货物之一,这种盘碗才是出自中州名匠之手,一共只有百余套,除六十套本是此地各处世家预定,其余三十套,是拿来分散给几个大商行的,乃是他亲手选取装裹上船的,他甚至可以知道,就在碗底,还有那名匠独有的记号。他一见失去的东西出现在眼前,心中又对罗衍的话多信了三分,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举手拿起送来的盘碗,端在手心,手指朝碗心摸去,越发确定无疑。 顷刻之后,原本急旋不已的八面骰子终于停了下来,翻在上面的,却正是罗衍刚才所选中的图案,自然照单全收。 “少爷,不要再玩下去了,小的法宝真的全被少爷输光了,再赌下去,恐怕……”那小童身后的仆从苦着一张脸,叫苦道。 “你那几件破烂,有什么好稀罕的,等我见了姐姐,再给你讨几件更好的!拿来!”小童好似意犹未尽,回眼瞪了一下这个多事的仆人。 “只有这件丙灵刀了……”那仆人低声下气地道,手中递过一柄寸许长的红色玉刀,脸上全是愁苦之色,这让吃了他大亏的伍常心中大感快意,忧虑的心情好似一下间也好了许多。 其余三人倒是神色依然,又各从身中取出一件精细灵巧的法宝,各押在了台中,罗衍却是一副不为所动的神色,随意取了一宝押上。 几轮下来,那小孩输得最掺,最后差点将肩头短剑也取了下来,却被那个脾气嗓门与他外表完全不符合的从人苦苦劝住,这才作罢,惺惺站起身来,化为一道精亮的光华,朝外射去,一闪而隐,紧跟着那从人也将身体一晃,化成一片黄烟,钻地而去,走得倒是十分快当。 一个时辰之后,台面只剩下那中年胖子和罗衍两人,而早先参战的那两个女朗也停手不赌,只是坐在台边观战。 此时罗衍身边已经堆起十余件制作精妙,别有用途的珍宝,而对面庄家也是和他一样,两人看来倒是势均力敌,不相上下。 不过罗衍却知道此局另有名堂,那两名女郎其实与庄家都是一伙,好似专门做局来蒙骗那小孩的法宝一般,不过因为自己横插一脚,对方就不知道为了什么缘故放弃。 “小兄弟是否还要继续赌下去?”对面那中年胖子揉了揉他的额头,皮笑肉不笑地道,刚才从手下送来的暗号看,现在都没有摸清楚罗衍的底细,他也不好轻举妄动,光是看这人的气度风范,就可知道得罪此人尚可,要是得罪了他背后的庞大势力,可是一个弄不好就是全盘皆输的地步。 本教好不容易有今天的地位势力,在昌洲打开局面,实力比过去增加了十倍不止,但他依然清楚地知道,比起那些传承数千年的世家王侯相比,却是大有不如,只要人家那些天阶中的高人动一动手指头,他的多年经营就毁于一旦。而眼前这个年轻男子,就实在给他了这样的感觉。 本来只是想趁小侯爷返乡探亲之时,捞上点好处,要是能将他肩头的那柄裁云仙剑在赌桌上赢来,那当然是最好不过了,就算事后,朝廷找上门来,他也有话可说,想必那玉京的几位公侯,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为难他这个小角色,而且教主更有妙着在后,倒不怕真正得罪了这几位他开罪不起的人物。 “不如我们一庄定输赢如何?”罗衍将摆在台前的一堆零碎推了出去,随意押到了一个图案上。 “既然小兄弟愿意,那当然奉陪到底!”中年胖子望着台前一堆奇珍异宝,心中突然涌起了一股莫名的冲动,要是将这几件东西全赢回来,足以当他们辛苦半年所得,而且,他还有必胜的手段! “请!”罗衍微微一笑,将刚才顺手从对方库房中“借”来的彩贝也押了上去。 黄祥、伍常两人在旁边,却是看得呆了眼,要知道他们这点东西,足足买上几十艘巨船,富甲一方了。两人不知道什么缘故,心中都紧张起来,屏息静气的全神注视着台中闪亮的光华云罩。 而中年胖子身边那两个青衣老人,一个双耳发出一层淡淡的光华,一个目光中射出两道红光,眨也不眨眼地盯着罗衍,好似要将他看过清楚明白一样。 急转的骰子终于停了下来,一只朱红的灵禽好似展翅欲飞,正与罗衍所押的位置一模一样。 场中众人一起色变,惟独只有罗衍神色依然,仿佛做了点微不足道的事情一样。 中年胖子站起声来,喝道:“小兄弟,你作假!” 罗衍丝毫不理会整个大堂中陡然间凝聚起的寒霜杀意,若无其事的道:“愿赌服输,又何必赖帐?难道这里只准输,不许赢?或者是你们内镶符咒的玄铁灵骰没有发生任何作用?” 说时探手拿起一粒骰子,拇中二指轻轻一捏,整个漆黑无光的骰子立时分成几瓣,现出里面内中雕刻的灵符来。 大堂中众人,一下全被震撼住了,脸色难看如死人,要知道光是这颗玄铁灵骰子质地奇异,本身就是铸造天下神兵利刃的难逢美材,就是各个世家家主,以及那朝廷中的诸位贤人异士,要想将他捏碎,也是要化费一番工夫。像罗衍般毫不费力把它捏碎,且变为粉未,只是这份功力,昌州城便没有人能办到。 而且光是看他刚才在赌桌上的表现,既然能够在无声无息中见自身法力灵气侵入那经过特殊处理制造的法阵中,足以说明眼前这人大不简单。 中年胖子当然知道遇到了高人奇士,额上汗珠冒出,沉声道:“阁下究竟是谁?” 罗衍微微一笑,道:“他日你自然知道,现在告你也是无用!我现在欲往玉京一行,若是想报仇,尽管来找我好了!” 说完令黄祥收起桌上的大大小小十余件法宝,转身就走。 人还没有到门口,突然只见堂中光华四射,刀兵大作,千百道寒光裹着道道光焰,朝三人急射而来。 黄祥第一次遇到如此阵仗的法力光华,心中也是慌乱万分,却见罗衍大袖一展,朝外一扬,空中飞来的无数火光寒星箭雨,宛如万流归壑一般,径直朝他袖中投去。转眼间就尽数收完,只剩下大堂中惊疑万分的几个男女。 此时那个中年胖子更是满面惊恐神色,黄豆大小的汗珠从头顶淋漓而下,心中更是泛起了滔天的寒意,眼前这男子分明是天阶九品榜中的人物,怎么会突然有此闲心雅调巡游人间?不要说尽出这赌场中的精锐,就是整个玄光教一起送上,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这些人物对尘世间的百姓,视若蝼蚁,就算踩死无数,也没有任何人敢开口说不是。这个历代以武力为尊的世界,从古以来都是这样。 一百六十三章 以人谋天 罗衍此时望着堂中几人,心中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斩草容易锄根难,反正天下赌场的事情,今日没有了张三做,明白还有王五挤着上,就连他本来的五浊世界中,都是朝廷明文禁止,但私下却有无数,何况这里一切以武力为尊的地头。不过,幸运的是这里的人还没有愚蠢到武力就是一切的地步,所以,还没有自相残杀,一切丝得干干净净。武力,最大的作用就只有破坏或者毁灭,本身不具有任何可值得称赞的地方。 “当家的这么做,好像不符合道上的规矩,你知道该怎么办了吧!”罗衍眼光在厅中各人扫视之间,最后回落在黄祥身中,让他心中原有的几丝忧虑烦劳一扫而空,心中恍然悟出,这里不就是有一个现成解决问题的人吗? 黄家一族现在有了那几篇心法,不出数年内,势力定然会大涨,从而中兴崛起,当然而且必然要损害其他势力的利益,而这个赌场既然能摆在台面上来,那当然是炽手可热的生财大路,不如就将这个赌场直接枪下,送这个傻小子一份厚礼算了,总比他冒失前去玉京参加会试破运气的强,况且,那些心法窍诀没有几年的磨练,也是没有丝毫作用,只能算一张废纸而已。 罗衍在岛上两日,也知道黄家岛岛民生活十分艰辛,要不是有岛中的多种珍贵药材,恐怕是难以为续,继续长久生存下去。而且黄祥心性为人,都与他相似,让他来打理这个地方,也算是一种磨练。 “尊驾意欲何为?”一直沉默不语的那位冷俊女子突然开口问道。 “留下场子和这些年明偷暗抢所得来东西,马上给我走人,永远不要踏入昌洲一步!”罗衍轻描淡写地说道, 中年胖子此时面上平日养尊处优的神色风度全部消逝得干干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无奈和深深的敬畏,他虽然近年名气渐渐响,已经挤身人榜之中,算是新近后起之秀了,但若是要和那些名列天榜,具有翻江倒海,改天换地之能的天榜九品真仙相比,简直不是一个级数和层面的。要是说眼前这对手轻易空手捏碎玄铁,已经是十分难得一见,但眼前一扬袖,就将整个大厅内暗中埋伏下的歹毒阵法连同一百零八根山峦都可穿透银羽箭全部收去,就让他彻底死了报复的心肠。 “好!那小的告退!”中年胖子也是有几分拿得起放得下的人,马上起身就走,消失在后门之中。 “尊驾究竟是谁?”那面色冷漠的年轻女子见主人倒也爽快,走得半点都不含糊,心中却好奇起来,眼前这人究竟是谁? “姑娘怎么不随他们一道上路?”罗衍见中年胖子前脚方走,那同位方才一道赌博的彩衣女子就跟了过去,悠然问道。 “想必前辈定是误会,我虽然在七宝斋有份闲职,当个名义上的供奉,但本身却非他一门中人。”那女子脸上首次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一改方才冷俊的神色,而且语气也由“尊驾”改到了“前辈”。 “我姓罗,名字你日久自然知晓,只是奉劝姑娘一句,像七宝斋这样的藏乌纳垢之所,姑娘还是最好不要沾上关系,勤修上乘天道,讲究的是随遇而安,道法自然,又何需每到一初,都要选个好地方才肯住下?琼楼玉宇与穷山恶水,与姑娘修为究竟又有何干?”罗衍上下打量了那女子一眼,云淡风轻地道。 “你究竟是谁?为何对我知道得如此清楚?”那女子此时心中才出现一丝惊惶神色,开口问道。 罗衍这才想起,自己随口说说的言语,其中多数是以玄功暗中推算而来,所以对她的来历倒是清楚异常,但如此一来,就导致了两个合理的可能,一是他的法力神通高出这女子太多,所以能够靠自家修为一览无遗,一语中地,另外一个说法就是他的功力尚未达到如此地步,是从旁人那里打听而来。 而眼前只要他避而不谈这个问题,那凭这女子身后的庞大势力,最多只要两三天内,就能断定他的真实来历,毕竟,数百年中没有任何变化的天阶九品金榜玉册中根本不可能多了他这么一个没有任何来历的宗师级别的高人来,当然,要是他来时海上一战的信息被散发出去的话,那整个世界也要为之大为震动恐慌。虽然现在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这片大陆上最具实力的几个大门大派中人暗中知道这个消息,但这女子师门恰恰就是其中一个。 罗衍可不想再与更多的人打上一场,他现在唯一所需要的,就是一个与这些人坐下来谈谈一年后的大事,不过,好象对方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所以,他得想想其他的法子,正大光明地见上一见那位天武圣皇,而眼前,好似那玉京中每九年一度的会试,则是他唯一可行的法子。况且,此间先天元气浓厚,对他修为大有补益,这几日间不尽功力尽复,而且好似更产生了另外一种难以言表的精微变化,让他法力进展迅捷。 大概只要一两个月的时间,他完全可以相信,再遇到那七人合力夹攻,他都有法子支撑几日,而不是一触就溃,难于持久。 “我是从一位旧友那里知道姑娘的传闻,只是一直传闻姑娘远在那极东荒蛮之地,并未想到是姑娘到来,所以今日一见,才会意过来。”罗衍随口找了一个理由道。 “那弟子云烟告退!”清冷女子上前一礼,飘然而去,大堂中只剩下几位使女依然惊惶不定地站在角落边上,拿眼睛紧紧地盯着三人。 这世上仙人虽多,但与这些普通寻常女子来说,也并不是经常能见到的,而眼前一下出了一位法力高强的神仙,只一句话就让赌场异了主人,这其中的强横,虽然不是她们所能体会得到,但也是只有敬畏一途,再无他策,毕竟,人与仙的差距太过巨大了。在那玉京中的天帝看来,他们与一群蝼蚁并没有任何区别。 一个身材枯瘦的老者,带着六七名从人,手中捧着一张帛纸,颤颤栗栗地赶了过来,一见到罗衍几人,就当头跪了下去,道:“小人王庆,拜见仙长,这是旧主留下的契约,还请仙长过目!旧主走时吩咐,此间的一切,全由仙长做主。” 罗衍随后将那张帛纸接在手中,也不多看,顺口问道:“你们十日前搬捞的那些货物,现在何处?” 那位名为王庆的老人道:“除了东主送走的四箱货物外,院子里摆设装饰约用了三成,而剩下的五六成货物,还在码头边上的三个铺子里,还没有找到买家。” 罗衍想了一想,对身边心花怒放的伍常道:“你们带先去看看货物!” 王庆使了一个脸色,两为中年人就迎的伍常离去。 罗衍望了身边满脸兴奋崇拜之色的黄祥,道:“从今以后,这个铺子就交由你打理,算是愚兄送你的一份婚礼吧,那玉京之行,你现在还不到去的时候,等下次多加历练后再去吧!”说完还排了排他的肩膀。 黄祥一下间犹如掉入梦里,要是他打理这么大的赌场,恐怕不出三天,早就被人给强占了,而且他除了练武修道之外,就什么都不会,哪里又能管理得好! 罗衍好似看出他的担忧,轻笑道:“你难道还忘记了你的那岳父不成?” 趁黄祥犹豫不绝间,罗衍朗声对随王庆进来的几个干练老辣的帐房管家道:“今后你们一切都听黄小兄弟安排就是了,我今后恐怕是难得到此一行。” 王庆等人,站在旁边,却是丝毫不以为意,富贵人家,转赠圆宅妾妓,乃是常见之事,何况是比他们高上了无数等级的神仙中人,而且攀上这个名列天榜的高人,整个赌场就越发水涨船高,更无外人敢动! 王庆自然知道他那旧主中年胖子潘六爷的心性手段,连这个平日杀人不眨眼的主儿都只有抱头鼠窜的份,试问整个昌洲,又有谁能与这个赌坊一较长短?这天下的事情,不就是一个谁的拳头大的事情,恐怕也没有哪个势力,敢对天榜九品中人暗中扶持的势力铺子做对吧?至于黄家?不就是昌州城外的一个破落户吗,就不知道走了什么好运,能攀上这么大的高枝。 众人一听罗衍说完,慌忙答应下来。 当三日后这家赌坊换了老板的消息不小心被下人传出几后,倒是在昌洲城内引起了很大的轰动,不过始作俑者早已经清身上路,朝庆国首都玉京飘然而去。 在这片奇异的大陆中,虽然有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但都统一归属一个无比强大的帝国管束,又因为这里先天元气浓厚,仙凡一体,掌权最高之人,也是尘世间法力最为深厚之人,所以罗衍在这些日子的试探中来,越发显得小心翼翼。不仅不能显示什么高深法力,而且还要隐蔽行踪,不让外人觉察他的异状。 反正距离玉京九年一度的会试还有两三个月时间,那时候他刚好可以将日前所学《紫虚元经》上所载的鸿蒙紫气练成,那时候此道真气自由运转全身,能大幅度减少体内真元损耗和,并且将他的功力再上一层楼,那时候,他就是面对多人,也能再次逃走。既然这个世界是用实力说话,那他就不防展示实力,争取更多的筹码在手中。 咳,打去打来,最后还是天下百姓万物遭殃。 天生万物,而万物无以待天?他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还不如回家种田去。 一水中涵,两股清泉,从左右缓缓注入池中,波平如镜,池旁繁花盛开,枝枝秋艳,倒影水中现出几落宫阙楼阁,湖边一座朱栏小桥,横隔两岸,落在一块一块约三丈方圆的礁石上,其白如玉,冒出水上约两三尺高。 礁石上面种着几株郁郁苍苍的古树,花开正繁,宛如锦霞,宛如一座剁天罗宝盖,耸立而长,内中一株较大的花树下,有一架尺许高的玉榻,上面卧着一个美如天仙的银衣少女,榻前玉几上横着一张古谱和一件形制高雅的古乐器,似琴非琴,似瑟非瑟,看上去闪闪生光,流毁幻影。湖上轻风飘拂,吹得树上鲜花落如红雨,少女身上脸上沾了好些花片,身前更是落花狼藉,仿佛熟睡多时。 一道银光,从天际凌空直下,光华万丈,落地时现出一位眉光如黛的白衣女子,朝玉榻缓步走去,而落时所带起的破空风云,也不由得朝外一宣,将银衣少女衣角锦袂微微吹起,露出半截皓腕,越觉翠袖单寒,玉肤如雪,人面花光,掩映流辉。当此轻暖轻寒天气,不由得使人一见生怜,撩动情思。 本来在塌中的银衣少女陡然醒转过来,道:“师妹,见到师父没有?”刚一起身,身畔彩光大盛,略一流转,映得这几棵花树分外美丽。要是罗衍在旁,自然可认出此女就是前此海中所遇到的那位名为琉光的的高手。 “师父依然在死关之中,小妹三次叩关求见,都没有任何回应,想必师尊已经精进至八风不动的境界层次,方才有此异像!”那白衣少女乃是琉光的最后一个小师妹,数年前才收至恩师门下,名为黛青,所以法力修为甚浅,才有遁光卷起石上残花飞叶,惊醒了这数十日来一直忧心重重的师姐。 “那么北边的那位主儿有什么话说没有?”琉光眉心轻皱,神色一下变得古怪起来。 “武帝并未就此事说过任何一句话,只是听说回去之后,就没有传来任何信息,倒是月妃娘娘还在外间候得你,等你回话呢!”黛青落身坐了下来,对这位岛上法力最高的师姐禀报道。 琉光想了一想,对身边的师妹道:“既然月妃姐姐想叫我,让她进来就是了,为什么外边又将她拦住?” 黛青伸指点在她的额心上,娇声笑道:“你难道还不知道师门的规矩吗?凡是紫明宫来人,都不得进入后院的禁令吗?月妃姐姐虽然是我们的大师姐,但她已经嫁出去多年,而且又是紫明宫内两位女主人之一,当然要拦下她了,毕竟,我们师姐师妹的名分可没有师门的禁令门规大,你难道忘记了?“ 琉光这才想到这个问题,笑道:“无论怎么说都是你有道理,那我们去外间见见大师姐吧。“ 话一说完,身畔光华闪动,连身边之人一同化为一道光霞,冲天而起,朝西南方向飞落过去,转眼落在一座琼楼之中。 “两位师妹,见到师父她老人家没有?”一身雪白丝衫、外罩碧结绞裙脚踏五色云霞履的月妃见两位师妹连襟而来,从窗前迎了上去,开口问道。 “师父她老人家依然还在定中,尚未醒转过来。”心直口快的黛青开口回答道。 等师妹说完之后,琉光才开口问道:“大师姐找我有什么事情?” 月妃缓缓转过身去,面朝窗前,望着前面的万里碧波,幽幽一叹,突然开口道:“现在陛下已经在凝归阁召集七大散人回宫,准备用先天大衍神算,演化先天命数,以定吉凶。而此间的众生环,又因我们三人功力不够,接连三次不惜连耗元气,三次查看,不知怎的,所见影迹甚是模糊,与往日所见大不相同,难以确定那混元使者的踪迹,但近几日来,也没有听说他在天下间现出踪迹,所以愚姐认为,这位混元使者并非传说预言中的灭世之魔!” 琉光姐昧二人大吃一惊,用一种异样万分的表情望着这位比她们两个早出师门多年的大师姐,要不是三人彼此熟悉,亲密已惯,简直就要怀疑这位大师姐被那邪魔借体回身,意图祸害人间了。 “大师姐何出此言?”琉光终于缓过神来,缓缓问道。 “师妹发觉没有,这混元使者的路数基本都是堂堂正正,气象宏大,远非专以凶杀强横为主,而且表现出来的身份气度,也与尘世间的大为有异。尤其他那太阴真气浑厚博大,与愚姐虽然有轻微不同,但我可以完全肯定,光在这一项上,他的心法路数也是犹如皎月升空,朗照万里。”月妃斟酌着言语中的字句,慢慢轻声回答道。 虽然眼前只是寻常师姐师妹间的问答,但她们身份非同一般,一经确定,那基本是板上钉钉子的事情,万难悔改反口。 说到这里,她随后又补充了一句,道:“日妃娘娘与我也是同一个看法,而且就凭混元使者一举斩杀那色贼雷雄的法力神通看,当然也能将我们两个一起斩杀当场!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他败像未露,就突然遁走?” 这句话一抛出,原本想好了说法的琉光突然停下了口,呆呆回响十余日前的一战。 一百六十四章 先兵后礼 从接触、交手、激战、逃围,虽然只是短短半柱香时间,仿佛好似天地黎明前的曙光的初现,但却让他思绪如潮,苦恼万分。自古以来,整个天地修真之士中,都有“混元一现,天地再变”的预言说法,而最近的一次就是千年前三位大宗师涅盘时候,才留下两千年后有人跨空而来,带入天地间的滔天巨变,此人在琉璃圣光三宗被称为“混元使者”,而在湿婆六道被称为“灭世神魔”,虽然三宗六门中说法各异,大有不同,但有三点却是完全一致:就是此人并非这个世界中人,乃来自另外一个神秘莫测的世界。二,此人的到来,展开了天地间的巨变,三,所有几个强大宗派的预言都是指向今年之内。 不过,由于近百年来天下高人辈出,所以对此早有应对之侧,就是此人一来,就合力将之歼灭,将之元气神识全数毁于一旦,不留残于,所以虽然都有几分戒备之心,但并不慌乱。哪知等她圣光宗与琉璃天主两个天下实力最为强横的势力感知天际异变,赶至天现异像之地时,已经晚了一步,没有将来人堵死在跨空之门边上。而且来人狡猾异常,无声无息,居然能躲避开琉璃天主天武帝君等五人的灵识耳目,躲在咫尺之涯,而又偏生不露出丝毫痕迹,要不是她于圣光宗山门护法云相法尊精通搜光摄影之法,还丝毫看不出痕迹。 就在七人合力准备给它全力一击的时候,居然被他提前感知,幻化光影逃去,速度之快,尤在她于天武帝君之上,而且更为狡诈的是,等追上才看出出幻影流光,只不知道弄了什么法子,看去与真的一样,居然有几分像传说中的圣者之境的“化身千亿,无届弗远”之术,等知道上当赶回,才发现就在这顷刻间,这个传说中的使者已经将天下间一个著名的大魔头打成重伤,只留一丝灵气顿走,而且更为奇特的是,居然对法力略弱的日月二妃轻轻放过,并不暗中出手伤害。 而且令她惊讶万分的是,就在她灵光慧锁全力锁定此人的时候,这位混元使者所展现的奇功异法,神兵至宝,乃是她见未所见,遇未所遇,而且气象格度就如同功力略逊自己一线的大师姐所说的那样,犹如日行中天,君临大地,气象宏大而又精微玄妙。 其中最令她胆战心惊的是混元使者衣着服饰,法宝神兵,自有章法格度,说明他所来之地,并非只有他一人,这才是重中之重。不过,就几日来的几位姐妹间的推演来看,这混元使者应该也是那所来之地中最出类拔萃的人物,千万年来难得一见,不然要是存在有多人,那并非一人来此,而且能证明她这个推论的还有一个证据,那就是此人在遭受夹攻合围之时,并没有重新跨空而去,返回他的老巢,而是以坚攻坚,从他们合围之势的最强一环撕开一个裂口,化虹遁去,所显示的强横法力神通,更胜七人一筹。要是他还有同党,岂不转身叫了一同前来? 月妃神态安详地紧紧盯着眼前这位师妹凝神静思,深邃澄明的美眸,不发一言,隔了半天,见流光回转心神,才淡然自若地道:“现在恩师尚未回醒,不如师妹与我同回玉京一躺,与我合力禀报陛下,等我们再遇到那为混元使者时,容我再与他谈上一谈,探探他的目的究竟何在?” 琉光一双碧绿如玉的眼光中射出两道奇异的光华,道:“就算你能说动我和师妹,又怎么能说动师尊?说动陛下,说动天下诸位仙真?” 月妃笑了一笑道:“事情总有第一次,我们就是先礼后兵,到时候再动手也是不迟,反正他只有一人,而我们这里至少能动用二三十人,也不愁他能躲过几位天主的追杀。而且我与日妃姐姐心中都有一个预感,就是这位混元使者并非残暴酷杀之人。” 琉光一双绿如翡翠的妙瞳一下转为深邃无比的紫色,道:“就算他并非凶残之人又如何?非我族类,其心必诛,此乃天地至理,你难道还嫌弃这个世界还不够乱啊?” 月妃洁白如玉的脸上笑了一笑,道:“我们先谈一谈,也比再次动手强多了,要是下一次不能将他困住,凭混元使者前日所展现的法力神通,智慧手段,恐怕再无第三次围攻的机会,他只要将我们各个击破就可。” 琉光双目中的颜色变幻莫测,连变几变,最后站起身来,盈盈一笑道:“那我与你一到回玉京,进见天武圣皇帝君,以我圣光宗的名义找他谈上一谈,至于帝君同意不同意,我可不管!” 月妃道:“那是自然!不过有师妹出马,再加上我与日妃姐姐合力进言,恐怕陛下也得考虑再三。” 月妃见师门这为法力最为深厚的二师妹同意她的看法,心中倒是十分高兴,目光一转,道:“小师妹,那船中众人现在可全部恢复过来?” 黛青听大师姐问起,开口笑道:“你现在才想起他们来啊?他们虽然各有几分灵体修为,但与我们岂能相比,就算有灵山圣泉相救,一时片刻间也全部恢复不过来,这次要不是二位姐姐好心相护,他们一船多人,早就被你们斗法所激起的神光云气所杀,连渣滓都不剩下半点了。” 月妃笑了一笑道:“那中州许家家主本是当朝四品,与我有几分渊源,所以被我遇到,当然不能袖手旁观,只是我看他家中的那位额生天目的女孩真元损耗甚重,本体已经亏损,还需要凝神胶补益亏损元气,还请两位师妹多家费心,救她一救吧。” 黛青笑道:“大师姐怎么当了这么多年的帝妃,心肠还是这么软,凝神胶山中已经无多,大师姐还要拿来救人,真是慷他人之慨,气你不过,不救不救!” 月妃将目光朝琉光面上一转,微微一笑,道:“怎么小师妹跟你越久,越发将你学了个十成十,心软嘴硬,到不是师门之福哦,我门中可是一直有‘持菩提心,行修罗道’之说,二位师妹虽然有菩提心,但却少了修罗道,恐怕难免今后修为上难于突破哦。” 琉光嘲声道:“大师姐自己都没有做到,还来说别人?!真是羞与不羞?”说完还对她露出一个没声好气的神色。 黛青在旁接口道:“那位自生天目慧眼的许家女孩既然与大师姐有缘,不如你将她收为你宫中侍女如何?我看与她同来的那个女孩资质也不差,不如在大师姐那里先呆上几年,讨点传授,再等师门开山收徒时送来,请恩师正式收为我门中弟子如何?” 月妃微微一笑,道:“现在他们一船,有多少人醒转过来了?” 黛青想了一想,道:“大概有四五人吧,不过听侍者说,最先醒来的就是你相中的那人,被那雷侯的独门神雷所震伤,又被你们那几样法宝神光合力一照,虽然有大师姐的月光玉华神光护体,但也难与全数护住,能够救转已经是实属异术了。哪里有这么多人一下恢复过来。” 月妃想了一想,端色道:“船中之色救转之后,还请小师妹将他们暂时留在岛中几月,等我同陛下,联合几位天主商议妥当之后,再定他们行止吧。” 黛青点头应了,月妃对琉光道:“那还请师妹趁这些须空闲,与我先回玉京禀见陛下如何?” 黛青在旁,突然叫道:“岛中一下走了你们两个最得力的,而且师父又在坐死关,要是。。要是那混元使者打上门来怎么办?” 琉光笑道:“此座仙岛乃是本宗开山立派的根本所在,光是历代祖师所留禁法神光就有十九层之多,而且又有云相法尊守护山门,就算那混元使者在厉害,也难以在一时片刻间攻破这么多层禁法,万难加与侵害,小师妹放心好了。而且要是事情真是紧急不过,一切还有师尊在此,又害怕什么?” 月妃在旁边笑道:“小师妹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没有见过什么大阵仗,是一大弊端,要是改不了这个小毛病,可一生难成气候。” 黛青见大师姐又打趣她,脸色微红,嘴巴一鼓,道:“人家年纪还小,当然没有见过什么世面,又有什么好笑的?” 月妃见她动气,笑道:“我们可先走了,你可要小心!”说完将手一扬,飞出一片光华,裹着她与琉光身躯,朝天空飞去,一转而逝。 罗衍站在船头,任由河风吹拂在他的衣襟之上,发出猎猎响声,而伍常则谦卑万分地随侍在他身侧,更不敢与他并列,故意落后一步,身靠在船弦边,为罗衍解说两岸的风光人情。 而罗衍任由先天元气源源不绝地从天地间缓缓流至全身,通过全身经脉的运转化炼,最后转变为自身的真元,融为一体,但就在这钟行功的当头,他依然能分出心神,浏览两岸景色,欣赏异域风光。 不过令他感兴趣的是,这艘行驶到广阔河道上的艨艟巨艇,又与他在在海上所见的那种不同,无桅无帆,也无两边伸展开来的鱼翅大布,船行水中,只听船上发出一种奇特的声音,宛如机轴转动的异响,而整个大船,就如同箭一般朝水面滑行而去,在长长的河道上拉出一条里许长的白线。 罗衍先默听了好一阵,才随口问道:“伍老板,这是什么船?怎么没有看见船帆,又没有听闻使动打浆之声?”他并没有动用先天灵识从伍常脑海中搜寻答案,而是顺口问道,毕竟,最简单的法子也是最省力的法子,而且也不让他成为高高在上的仙真神灵。 此艘大船本是伍常包租下来,船中除了随他而来的几十名从人外,再无外人,在昌州不仅找回了丢失的两船货物,又被罗衍多赠了十个七彩水晶贝,早就心花怒放的伍常哪里不知道能够交接罗衍这样位列天榜九品的真仙,不知道是哪一辈子修来的福气,而且这位仙人又十分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哪里还不刻意巴结?虽然没有对手下说明罗衍的真实身份,但也暗示是尊贵不得了的大客人只要罗衍一上甲板,都不赶上前随意打扰,倒是少恶劣罗衍许多口舌。 此时一听罗衍开口,心中越发断定罗衍是闭关多年的仙人,所以对尘世间近年的发展变化一无所知,立刻道:“此船名叫‘车轮舸’,舸侧各有六轮,轮头入水约三尺,以人力驱使令之转动,所以不需要风帆和船桨。此船本是新近才装置出来,所以世面上好十分少见,所幸昌州本西海地域最大的港口,才能祖到这船。” 伍常自从知道罗衍要去玉京时,就慌忙抛下受伤从人,令他们在当地养好伤后再回去,而本身则带了这此发货所得的货款,连忙化高价租赁了昌州城中最好的车轮舸,全力邀请罗衍同路,原本只是一点商人的私心,本来还以为罗衍这样的仙人岂会与他同路,结果却不料他一开口,罗衍也就答应了一同上路,倒让他大是受宠若惊,有这个天大的一个仙人在侧,就算是他身带巨款,又有谁能将他怎样? 罗衍听他一说,倒是注意起来,见整个河道往来船只虽多,但他这架坐艇倒是速度飞凡,其行若箭,将身后众多帆船,远远抛之其后,不时惹得其他船中众人尽出观看。这才知道这等这等特制的快船,非比等闲,虽然不多,但至少比他那个世界内凡人所用船只更为灵活便利,不需要风力船桨,心中突然生心,转头运用慧目法眼朝船舱中透视望去,只见在船腹低舱,共设六个车轮,打水推动,船上每轮用六名水手,踏转车轮,便能催舟迅驶。 这些水手们在一排横架上不断地踏下去,就像农村常见的水车那转轴,带动了几个齿轮,再由齿轮带动车轮。制作十分精巧细致,相当的省力便利。 罗衍看了两眼,就发现他的想法全部落空,船中水轮的桨片好似是用一种只有指厚的不知名质材所制,看似甚轻,比寻常木板都要轻了全部,而且每个水手又因此间元气浑厚,体质比五浊世界好了无数,力大身轻,所以踏在轮桨之上,毫不费力,轮转如风,踏轮的水手依然谈笑风生,神色自如。 他略摸一想,要是在他的世界中造出一艘这样同样大小格制的大船出来,至少踏轮之人就需要先天真气有成的顶尖高手,恐怕就是将尘世中所有的先天高手集中在一地,才能驱动一艘这样的艨艟巨艇,他要是这么做,简直要被人看成的疯子怪物一样。 略看两眼,就将这个心思完全放弃,不做他想。天下万物,也需要因地制宜,不能强拉拉生扯,就如同他所修的道法一样,不同的心法,需要不同的资质禀赋心性,四者完全融合在一起,才能最大效率发挥作用,所以各门各派各有选择,就连他们这几个渊源最为流长,道法最为高深的门派,也不能说见人就收,不加选择,妄加传授,而依然要首论心性,再看资质禀赋,要是资质不符,则是事倍功办,难于短短时日有所成就。 “罗仙……公子,前面再过一会就是九转十八回,我们看惯的可没甚么,若公子是初次游此,那种山峰夹江耸崎,万流齐下的险峻形势,确可今公子叹为观止的。”话一出口,才觉自己心拙口笨,对方乃是出入青冥的神仙中人,哪里还没有见过这样的景色,一时间脸色倒有几分发干起来。 罗衍倒也不以为意,笑道:“伍老板难道往来惯了?” 伍常连忙道:“小人基本一年要往来一两次,已经习惯,总共往返了三四余次了。” 说话间,只见前面山势渐起,两排悬崖相互对峙,险峻峭拔,河道开始显得水深流急,怒潮澎湃,此船逆著滔滔水流,不但没有减缓速度,却大有一泻千里之势,在回头望去,只见底舱众位水手已经站满三十六人,全力踏桨转轮,所以比起刚才两轮转动,反快了许多。 罗衍见两岸山峡,比起故乡江南水道,又有另外一番滋味,虽然没有看得心旷神驰,大感不虚此行,却也觉得另有风貌,大可一观。 正在觉得有趣间,突然只见两艘黑色巨艇,从前面急闪而来,来势比这艘船快上了许多,而且那两船是顺硫直下,船速更猛,只一现,就滑过数百丈距离,直挺挺地朝此船撞来。 伍常一见,也吓得心神欲飞,一边慌忙蹲下身体,一边大叫:“公子小心!” 话刚出口,就见三船就要撞在一起的时候,这艘艨艟巨轮陡然飞空直起四五十丈,犹如一只黑色巨鸟,划破几十丈的长空,就在三船就要撞在一起的瞬间,轻轻松松地从那两艘大船顶上跃了过去,然后又轻轻落入水面,连浪花都没有泛起一点。 一百六十五章 刀剑争风 伍常目瞪口呆地站在船舷边上,双腿依然在微微颤抖,就在这艘车轮舸腾空而起的瞬间,他从头上朝下望得清清楚楚,那队顺流奔腾直下,横冲直撞的大船并非只有开口两艘,而是总共有十余艘之多,而且船身通体乌黑,船头裹有撞杆甲刺,若不是西边几个大世家的船队,就是朝廷的水军,否则万难有此装备势头,要是刚才没有罗仙师在船上,这高价租赁而来的车轮舸早就撞成粉碎,船毁人亡只是意料中的事情,心中正在暗呼老天保佑,神仙老爷保佑,庆幸不已。 这艘车轮舸刚一落水,猛瞥见远远抛在后面的船队间突然飞起一股黄灿灿的星花彩虹,贴着水面朝前平射出去,朝已方追了过来,长河中心立现出一道黄色星砂结成的长堤,宽却只有丈许。由当地起,紧贴水面,朝前突伸,其长无际,只一闪,就贴着船边,直射入到自家船头前面,与之并驾齐驱。 在水花相涌中,所到之处,水波全被压平,两旁惊涛骇浪激起丈许高下的浪花,偏是壁立如墙,当中长堤上点水不沾。望去又似千百里长一大条黄金砂筑成的甬道,两旁晶墙对峙,直达天边。端的壮丽神奇,美观已极。 在长堤当头,站着四五条人影,当头一人头顶一个黄冠,气势十分威武,转首顾盼了几下,一挥手间,长堤上四条人影就纵身而起,落在船头,而长堤也同时突然朝前电射出二三十丈,在前面一折一顿,陡然朝空中急射出百十丈高下,化为一面晶壁高墙,当在两岸之间,将整个水道全数封锁。 伍常见四人电射而来,心中也拿不准是凶是吉,不过仗着有仙人在侧,倒也不十分害怕,正要开口,突然只见舱中窜出一条矫健的人影,朝船头落在的四人冲去,挡在前面,双手一挥,一股无形的气劲朝前狂涌而出,朝对面连绵不绝地罩了过去。 落在船头的四条人影,全都全都年轻体健,身手高强,腰间各有一件奇异兵刃,刚一落下,见劲气涌来,立刻身形微晃,四下散开,分布在船头四角,将船头三人团团围在中间,这样一来,无论敌人从外冲入,抑是从内攻出,他们皆可保持围攻的优势。 只有左侧船头一人,屹立如山,迎着狂涌而来的劲气,不退反进,反冷喝一声,面上陡然现出一股青气,朝前跨出一步,身中青气陡然犹如小山一般朝前涌上前去,将那股无形劲气尽数挡住。 劲风四射,两人劲气交触中,分别各退一步,而四射的劲风刚要飞起,突然一股微风飘起,将满空肆虐的劲道全数化解无形。 罗衍见从舱中冲出来的人影正是黄祥,心头只有苦笑连连,他行时本想让黄祥留在当地,一边打理那新得的赌场,一边修炼他所转赠的心法,不料这小子用了什么法子,居然说动他的岳丈兼族长,暗中跟了过来,躲在船中不敢出来,他也不想叫破,任由他折腾,不料刚一遇事,他就窜了出来。 黄祥此时见对面那人也是一位青年男子,面色冷俊,一身功力正与他旗鼓相当,心中冷笑一声,存心试试自家功力深浅,暗忖道:“我若是十招八招之内,不能摸出你的来路底细,也枉教罗大哥瞧得起,传授心法了。” 他本是昌州黄家近年最为杰出的子弟,若不是岛主黄巡为了家族利益,差一点就让他成为成龙快婿,而且又被罗衍看上眼,传授心法,可见得他天赋之佳,成就之高,到了什么程度。而且他家传心法根基特别扎得牢固,现在又方始得窥上乘家传心法门径,所以大有一日千里,突飞猛进之势头。 此时黄祥见一招平分秋色,而身边的罗大哥也不出声喝止,心中更是大喜,存心一试自家深浅,紧踏一步,沉腰坐马,一拳轰出,整个拳头陡然之间化为银白一片,这一下去势凌厉之极,对方功力以他不相上下,看出厉害,双掌一错,朝前猛推,掌心间也陡然射出一团青蒙蒙的气柱,朝前迎了上去。 黄祥一则要从心法招数上查出敌人底细,二则更想借此战之机,朝罗衍讨教自身不足,所以拿出了十二分精神,是以特地使出如此凌厉的招式手法,迫使敌人全力出手,一决高下,此世武风强盛,动辄全力相拼,本是常有之事,所以对方几人倒也司空见惯,其他三人也不出手相助。 他见对方也是施展出硬拼招数,而且手中青气狂涌,也看出一两分来历,蓦然间拳头加快了十倍不止,化为一道银光,闪电般地朝前击去,这一招本硬攻手法,异常凶猛,敌人除非一掌把他震退,如若不然,则不论闪避或是化解,都须得施展出全身所学。这样,黄祥就不难窥测出对方来历。 拳掌交触,银光青气陡然大盛,闪了一闪,复要化为狂澜四下飞舞,但还未飘空而出,就已经全数无踪,而且就连两人所站的普通甲板,也不间现出丝毫异样,本来他们两人这等功力的的人出手全力相斗,震波所至,这区区木版岂能承受,但此时整个船身好似化为比精钢还硬上千百倍,只见两人各自退出三步,落脚之处,各发出几声金铁交触般的闷响。 “原来是垠洲陶家子弟,在下昌洲黄祥,还想向兄台请教一下贵家的青云玄功!”黄祥收手而立,冷冷喝道。 那青年男子哼了一声,道:“昌州黄家果然名不虚传………” 话犹未毕,右角一名身材魁伟的年轻汉子,唰的跃落在那人身侧,长声道:“二哥,让我来领教一下黄家的惊涛神剑!”声未到,掌中一翻,现出一柄长刀,一刀挥出,刀尖现出一道丈许长的青芒,朝黄祥狂卷而来,森寒之极。 黄祥手掌一抖,从掌心现出一柄二尺长的银色晶剑,朝前一划,亦飞出朵朵剑花,朝前涌了过去,森森剑气在空中化为点点寒星,方始抵住这阵刀气。 罗衍此时也不动声色,所乘舟船就在要撞向前面那面黄色晶壁的瞬间陡然停了下来,以毫厘之差稳稳地挨在晶墙玉壁之前,宛如中流砥柱一般顿在江心,任凭由河水狂涌,也不朝后退去。 而横在前面的晶墙中此时也再现出一队同样装束的甲士,约有六七十人,连同那头带黄冠男子,冷冷注视着下方,脸上都带着几丝诧异之色。那带头男子此时心中大奇,昌洲黄家虽然颇有几分名声,但数百年中却无杰出之士,根本无法施展出方才这样的法术,而且他也看出船头那位长身玉立的儒雅飘逸男子才是真正做主之人,身中光华隐隐,一时片刻间倒也看不出深浅来历。 不过他见对方也不喝止场中打斗,他也静观其变,看看对方究竟是打的什么主意。 黄祥见对方刀气凌厉万分,心中豪气大生,举步进迫,去势凌厉,教人感到有如面对死神,任何时刻对方都能闪电出剑,杀死自己。对面那雄伟少年亦不能例外,更不敢分心开口,凝神戒备,刀锋涌起层层刀浪,朝前涌去。 只见两人凝视片刻,蓦然同时扑起,刀剑潮涌,“锵”的一声,各各震退,落在地上。 他们刀剑相换,都查悉对方功力深厚,大有棋逢对手之概,各自心中凛然。 黄祥比对方尤甚,忖道:“垠洲陶家子弟果然名不虚传,随便来几人就和自己旗鼓相当,每一个都不在自己之下,怪不得能名列西海七大世家之一,而我黄家却是难以挤身到七大世家之中,看来我一直是井底之蛙,不识天下英豪何其多也,你这点本事,又岂能在玉京会试中一举成名?黄祥啊黄祥,你真是太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不过他生心向来坚毅,目光一转间,见罗衍眼中露出一丝鼓励神色,一下奋起雄心,挥剑进击,使出极巧妙精微的招数,朝对方那雄伟少年挥剑刺去,对方仗刀拒斗,仍然是极厉害的刀法,双方拚斗了十招以上,蓦的刀剑再交,锵的大向一声,齐齐震退,但对方却多退了一步。 黄祥心中一喜,道:“尊驾的刀法果然了得,不如再试三招如何?!” 那雄伟少年虎目一瞪,道:“在下奉陪到底!” 正要挥刀进击,船头玉壁上站着的那头带黄冠的中年人已经开口道:“四郎退下,你还不是他的对手。” 那雄伟少年闻言,刀尖青光大盛,却是不退。 那中年人冷喝一声道:“你的青云刀法虽然以气势见长,凌厉无双,但却不能持久,一遇到气脉悠长之士,数招一过,要是不战上风,反有败亡之势,你现接连十招,都没有占到一丝上风,再斗已是无用,还不给我退下!” 那雄伟少年这才收转长刀,气鼓鼓地站了回来。 罗衍此时见双方动手,身中刀剑都是从身中所化,尤有玄妙,而且更能身刀合一,小小年纪就能进入先天至境,比他昔年未入山学道时,只高不低。 当下轻咳一声,朝前走出一步,对前面那中年人问道:“诸位紧追不放,全力对付我等,究竟是何道理?” 那头带黄冠的中年人面上露出凝重神色,上前一步,举手为礼道;“本官宋齐,巡视河道,乃是职责所在,刚才冒犯之处,还请阁下见谅,只是见阁下道法高明,百年难见,所以一时心动,特意返回,请教高明,还望阁下告之来历姓名。” 说话间,晶壁上陡然狂涌粗一股铺天盖地的森森劲道,朝船中盖了过来,杀机极盛。 罗衍好像不曾感觉到一般,从容一笑道:“我名罗衍,本是山野之人,此次取道前往玉京,前去拜会几位友人,官爷可曾满意?容我等一行上路?” 此番话可说给足宋齐面子,且不亢不卑,宋齐果然脸容解冻,只是显然从未听过罗衍就这名字,难再出言问难,只好道:“既然罗兄要上玉京,那下官也不再多打扰,就此告辞!” 说完将手一摆,船中那四个男子立刻起身一跃,返到他的身边,只见前面那道黄灿灿的晶体云墙突然朝上一收,化为一朵亩许方圆的黄云,从空中飘起,掠过船顶,朝峡谷中一飞而过,转眼就落回方才顺河直下的船队中。 罗衍见这官儿拿得起放得下,心中也不禁暗暗心折,忖道:“此间先天元气充足,武风强盛,先天之士更是多至车载斗量,光是在这边远所见,也可管中窥豹,可见一般,就不知道那天城玉京,又是何等气象了。”一时间,倒是越发起了悠然向往之心,而且心中更是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困难,也要全力避免两个大千世界一旦通道打通,可得全力避免两个世界中人刀兵四起,相互残杀,一旦成仇,那可就是滔天大祸了。 黄祥此时见来人已退,这才面上露出尴尬万分的神色,厚着脸皮,走到罗衍跟前,扰着头皮道:“罗大哥……” 罗衍哈哈一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出来呢?刚才和人动了两手,有什么收获没有?是不是还想随我前去玉京,参加你向往已久的会试?” 黄祥面上大红,道:“我只想随侍在大哥身边,哪里还敢去参加什么会试,就凭我这几手,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里猴子当霸王倒可以,拿在外面,简直不值得一提。” 罗衍摇头道:“你知道这点就好,不过你家传心法,别有玄妙,最重群战,气脉悠长,犹如江海之水,深不见底,刚才和你动手那两人看似都和你功力相当,其实你比他们尤胜一筹,就是他们四人合力围攻于你,你只要支持十招不败,就有胜算,百招之内,反能将他们全部击败,所以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不过你虽然根基深厚,但没有经过磨练,所以才不能全力发挥你的一身所学。” 伍常见罗衍指点黄祥心法,知道这是一大禁忌,慌忙找了一个借口转身钻入舱中,不敢旁听。 黄祥一听,面色露出喜色,恭声道:“还请大哥指点!” 罗衍突然手一挥,衣袖朝他扫了过去,黄祥哪想的到他会出手,就算全神戒备都不可能抵挡的住,何况是料想不到。登时往横抛跌个四脚朝天,飞出丈外,倒地不起。 罗衍若无其事地将头望朝了两岸的崇山峻岭,观赏两岸风光,好似像根本没有出手一般。 黄祥乃精明的人,知道罗衍是要指点他的心法诀要,忙追到罗衍背后,垂首听训。 罗衍负手卓立,头也不回的道:“你可知刚才为何没有丝毫之力的给我打成滚地葫芦,倒地不起?” 黄祥谦恭答道:“因为小子武功低微,当然不堪大哥一击。” 罗衍摇头道:“其实你的根底相当不错,而且我并没有施展出仙门心诀,只是以最普通的先天真气相试,若要真将你打倒在地,恐怕非一招半招能办的到。” 黄祥搔头道:“那该是小子没半点准备,想不到大哥会忽然出手试我。” 罗衍微微一笑,道:“若这是答案,你将终其一生领悟不出家传心诀的奥妙,永远达不到大成之境。” 转过身来,见黄祥一头雾水的模样,解释道:“你那家传心法,本是脱胎于万里碧波,浑厚博大,讲究动静合一,因势而变,不用时,犹如风平浪静,静影沉壁,犹如一轮明镜,反映着外间日月星辰,天地万物的一切变化;而一起风浪时,却能随风而动,自起变化。并非需要你心中涌出气势杀机,催动心法才能全力发挥威力!” 黄祥倒抽一口凉气,眼中流露出悠然神往的神色,渴望的道:“大哥,那我究竟要如何才能达到这种神乎其神的境界?” 罗衍微微一笑,道:“这个只能问你自己了,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谁也不能帮你,我只能指点你的不足,而不能帮你达到这个境界。” 说话间,只见左侧空中有一大团云雾,云层甚厚,浮悬不动,先未留意。等到船快经过,虽然发现一些散云被天风吹动,正由左侧飞过,疾如奔马。有的还被风吹散,由大化小,转眼消逝。那大云团仍似一座云山,矗立空中,不特未见移动,那么猛烈的天风,竟会丝毫不曾变样。 罗衍只抬头一望,朝空中笑道:“姑娘远来,不如到船中一叙如何?何须跟在后面,单独上路?” 话未说完,先是一道其亮无比,长只丈许的光华,由云团中电射而出,化为一道长虹,电泻于船中,光影一闪,现出一位面色清冷的白衣女子出来,盈盈停在二人之前。 黄祥认出正是几日前赌场中所遇的那位女子,心中也是一奇。 “前辈真是好眼力,盼秋倒是失礼了,只是听说前辈欲到玉京一行,所以一时心望,愿与前辈结伴同行,顺道借前辈之力,躲避两个仇家。”那白衣女子在船头为礼道。 一百六十六章 太阳门下 “姑娘客气,在下虽然略有几分本事,恐怕也不一定能保姑娘安全。”罗衍卓立船头笑答道。 黄祥在旁边满怀警惕地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位白衣女子一番,突然失声道:“仙子身佩白玉莲,难道是来自银月湖畔……?” “小女顾盼秋,正是来自银月湖,只是因犯师门戒规,现在已经是待罪之身,算不上是银月湖法华宗门下弟子了。”顾盼秋一双明如秋水的黛目中闪过一丝奇异神色,幽幽道。 黄祥心中却是骇然万分,法华宗乃是天下三宗六道之一,名头高大,虽然近年来少有传闻,但眼前突然间多了一位活生生的传人站在眼前,却也是让他瞪大了眼睛,百思不得其解,天下间有谁敢与法华门下弟子作对?难道不怕惹出三*宗吗? 罗衍正要开口,突然只见天空现出一道殷红如血,长只丈许的光华,在天际闪了两闪,朝西南方电射而去,眨眼已经飞出数十里外,突然好似发现什么异常,在空中一顿,突然又掉转过头,朝江面上飞了过来。这一来一去,不过眨眼之间,连说话的工夫都来不及,端的神速异常。 顾盼秋一见这片血红光华,面色大变,拿眼望了罗衍两下,见他好似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心中暗自一叹,心道:“罢了!”心知不妙,取出法宝,暗中戒备,正准备给对头一下狠的,再趁机遁走。 就在眨眼间,那片血红光华已经飞临船头,光中裹着两位白衣少年,在拿眼朝下方船头望了过来。 顾盼秋一见,刚要出手,突然觉得事情好似不对,这两位对头厉害非常,百里之内的一切景物,犹如指上观纹,毫发皆见,怎么现在自己就站在他们眼前,却好似没有望见的神气,不仅没有出手上前夹击,就连眼前这艘巨舟都好象没有望见。 心头刚动,才见就在眨眼间,整个船中突然罩上了一片青蒙蒙的光华,虽然只有薄薄一层,淡不可察,但在她的慧目之下,也看出些须痕迹。再一细看,才发现此时整个身体也好似受了法力法力禁制,行动不得。 正在惊疑之间,船上光华一闪,青光大盛,整个船身好似被无量青色光气包裹,什么也看不见,上下左右,一片迷茫,就连上空金阳连带四周峡谷山色全部都失去了踪迹。而头顶那片血红光华顺着江面上下盘旋了两周,在空中前后左右四望一番,突然又腾空飞起,继续朝去路飞走,转眼不见。 血光刚一飞走,顾盼秋才觉身体突然又恢复了原样,行动自如,方才之事,就如同梦中一样,随听罗衍笑问道:“姑娘仇家是否就是这两人?” 顾盼秋这才知道罗衍法力之高,已经不在她师门几位长辈之下,就在弹指之间,施展若*力,硬生生地连人带船一起隐去,将那两个大敌愚弄,心头更是佩服万分,一听罗衍开口相问,连忙答道:“正是这两人。” 话音刚落,突然天空一红,一团红云陡然从天而降,将前面整个水道全部笼罩,红云中现出刚才那两个白衣少年,手中各发出一道红光,朝江面水道中照了下来,其中一人扬声喝道:“姑娘还是现身一见吧,何须藏身不出?” 顾盼秋知道被这两个仇家看出了痕迹,正要回口,突然只听身边罗衍道:“姑娘此时有伤在身,何需无故动气,与他们动手?这两人虽然法力高强,但在下此中禁法颇有几分玄妙,他们不一定能破了我的法术,还请姑娘袖手旁观如何?” 说话间,将手一挥,船外青光中又多了一层白茫茫的浓雾,从江面缓缓升起,一转眼,就弥漫了大半江面。 “顾仙子要是还不现身一见,容我兄弟二人放肆了!”红云当空展开,将江面水道笼罩了一大片,同时红云中现出道道血红光华,宛如利箭,朝下扬起,脱势欲发。 “前辈小心,此乃修罗神焰,厉害无比!”顾盼秋见罗衍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心中虽然有几分拿不准他的法力究竟有多高,慌忙出声提醒道。 “看来我等不现身是不行的了,等下我用法术将姑娘身形隐去,还请姑娘不要轻举妄动,看看能不能顺利过关。”罗衍此时已经知道空中这两人已经从前面的船队中知道他的来历,但依然拿不准他们的仇家是否在船上,所以才有此番举动,开口对顾盼秋道。 说话间,扬手飞出一幢银光,将身边女子一下罩在其中,同时将手朝前一指,船中的白雾青光陡然一齐消散,现出整个船只来。 罗衍站在船头,昂首道:“两位朋友,为何挡我去路?” 大船一现,当空红云血箭已经从上空两面会拢,犹如泰山压顶一般往下压来。当时狂风大做,浊浪排空,整个大船四周,立刻被无穷去尽的红云团团罩住,就连江中之水,也被压下几丈。 顾盼秋此时心中更是惊疑不定,不知道罗衍心中究竟玩的什么把戏,既然已经被人看出痕迹,居然还要用隐身法将她藏住,居然也不怕那两个大敌看出痕迹?不过见空中那红云一罩下,方才船头丈许高下,就好似被一股无形力道挡住,丝毫压不下来,那四外的狂涛巨浪只管奔腾澎湃,高涌如山;离船两丈,便自行倒退,船中连点水迹俱未溅上,丝毫近船不得,而且船身行使如故,速度也好似未受到影响,在浪花之中,箭也似疾朝前直射。 红云中两个白衣少年面上露出惊奇万分的神色,互相对望一眼,道:“你是何人,为何行法隐去痕迹,鬼鬼祟祟地究竟想干什么?” 罗衍哈哈一笑道:“你追你的人,我行我的船,你我两不相干。现在我既然已经现出身来,两位不妨睁大眼睛看清楚一点,看看我船中是否有你们要找之人?我虽然不欲多事,但也不是怕事之人,两位若是没有找到要寻之人,还请开放道路,让我离去。” 左侧白衣少年一听,面色一寒,正要扬手发出一物,朝前打来,右边那位年纪略长的少年则慌忙将他一拉,抢前一步,道:“尊驾究竟是何方高人,可否告之来历?我们两人,乃是太阳谷门下,向来不无故欺人,既然尊驾现身相见,那刚才只是一个误会,还请尊驾见谅。” 黄祥见这两人居然连眼前欲找之人都丝毫看不见,心中更是大乐,开口道:“我大哥来历,岂是随便说给人听的,现在既然我们船上没有你们要找之人,那我们现在是否可以离去?” 他刚一开口,红云左侧少年冷哼一声,脸色越发难看,将手一指,红云中飞出两蓬血红的光华,径直朝罗衍,黄祥二人罩了下来。 罗衍心中暗叹一声,对空喝道:“我本不愿多事,现在两位咄咄逼人,那在下只好得罪!” 说话间,将手一指,船中隐去的那片青色光罩突然间又现了出来,正好挡在那两蓬血红光华上,只见见血红光星打到那片青色光霞之上,纷纷爆炸,空自激射起千层霞影,电旋星飞,光华乱闪,闪了两闪,就没有了踪影。 随见罗衍将手朝外一挥,只空抓了一下,往上一甩,手并没有沾身,那两个白衣少年便似泥块一般,被人抓起,身不由己,跌跌翻翻,往云路上空飞去。其势若飞,转眼就化为两点白影,消失在天边不见。 紧接着罗衍大袖一挥,朝外一展,袖中飞出一股白气,朝前空的红云一吹,那片重若山岳的红色云光就如同残雪一般,纷纷散开,转眼之间,就已经被吹地不见了踪影。而整个水道上,又恢复了平静。 顾盼秋此时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对罗衍道:“前辈既然招惹了这两人,就不应该将他们轻易放走,现在他们受此一惊,必然引来他们谷内长辈,与前辈为难,不死不休,前辈虽然法力高强,但也万难抵挡他们谷内的太阳真火。事情因我而起,还请前辈……” 罗衍淡然自若道:“姑娘请放心。他们两人是什么来历,我知道得一清二楚,更清楚自己惹上的是那一类的麻烦。姑娘万勿为他担心,区区太阳真火,我也略修一二,还不惧怕,而且他们两人是先生事在前,倒也不怕他们。” 顾盼秋不能置信的瞪著他时,罗衍抬头望了她两眼,笑道:“姑娘体内经脉被太阳真火所伤,没有十余年之功,恐怕难于好转,不如我助姑娘一臂之力,将你体内残余的太阳真火除掉,到时候姑娘再遇到这两人,也有一拼之力。” 顾盼秋闻言,不禁大喜,盈盈拜将下去。罗衍才将手一指,一线红光细如游丝,直往顾盼秋左鼻孔之中穿去,不多一会,又由右鼻孔钻出,再入左耳,游走完了七窍。最后走丹田,经涌泉,游天阙,达华盖,顺着七十二关穴逆行而上,才从口内飞出。 顾盼秋只觉一丝凉气,从涌泉顺天脊直透命门,倏地倒转,经灵关、玉海,夺门而出,立时觉得浑身通泰,心旷神舒。 罗衍想了一想,道:“姑娘现在伤势已好,不如还请暂时留在这昌州一带,随意寻一僻静之地,按你门中心法,静养三月,等你本身法力恢复之后,再行外出。不然要是姑娘跟随在我身边,再与那太阳谷下门中相遇,恐怕今日的谎言就要揭穿,你我都彼此不便。” 顾盼秋想了一想,知道他说的也是实情,那太阳谷门下虽然强横霸道,但却还讲几分道理,只要她不与罗衍一道,太阳谷下闹得再凶,也是无理可讲,想了一想,道:“弟子蒙前辈搭救,还请问前辈高姓大名,以图后报!” 罗衍哈哈一笑,道:“我叫罗衍,至于日后之事,还望姑娘在昌州替我略为照看一下黄家之人,我就感激不尽!” 说完,举手道:“姑娘此时还是先行,再过片刻,那太阳谷下即将赶到,要是姑娘不走,事情更加麻烦。现在姑娘有我隐身法遮蔽行踪,七日之内,天下间少有人能查看姑娘的踪影,就算太阳谷再厉害,想要破我法术,也是不易。” 顾盼秋听他口气甚大,心中虽然有一两分不以为然,心中将他的名字连念两遍,暗中寻思,都好象从来没有从师门长辈那里听说过,只当是一位隐世多年的前辈,想了一想,直得举手一礼,就重新化为一道光华,朝西边飞去。 黄祥见状,心中也是越发惊奇,这位大哥一切都好似心有成竹,居然连太阳谷和法华宗这两个宗派间的闲事都敢伸手去管,更是高深莫测,越发看不出来历。不过心中也是越发兴奋,才随大哥出来几日,所见所闻,比一生都多,简直可算是不虚此生,就不知道将来接下去还要发生什么事情? 罗衍见人一走,转口对黄祥道:“你去船中,叫伍老板与船中众人不可出舱外出,以免等下强敌到来,被敌所伤。” 黄祥见罗衍神色十分轻松,料知定能过关,连忙问道:“那我是否可在外面与大哥一道?” 罗衍望了他一眼,却不开口,黄祥慌忙窜进舱中,将罗衍的言语对船中众人说了,此时船中众人早知道罗衍的厉害,听他吩咐,哪里还敢出来?慌忙将舱门紧闭,只留下几条细缝,从里观看。 罗衍知道对方转眼便至,也不愿意在水道中动手,手掐着法诀,朝前一扬,立有一股浪头托住那船飞涌而起,将船托住,直上云霄,凌虚御风,往东北方飞去。 船在空中行出百余里外,突然停了下来,悬停空中,静止不动。 船方停下,天空中红光一闪,前面高空中悬下一条数十百丈长的红光,光中裹着几人,犹如流星飞空一般,急飞而来,来势绝快,一闪就现身当前。 罗衍目光所到,见当中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威武男子,头戴黄金冠,身穿金光闪闪的锦袍,须发根根直竖。只一到,就凌空巨喝道:“无知贼子,居然敢与我太阳谷下弟子为难,今日容你不得!” 说时候红光大盛,飞出千万道红霞,朝船头射了过来。 罗衍凌空巍然不动,见红光飞起,只是举手朝前一扬,船中水雾突然朝前涌起,化为一片银霞,挡在红光之前,朗声道:“尊驾何故听竖子妄言,不问根由,就大打出手?” 那威武男子冷笑一声道:“我太阳神君的言语就是根由!” 说时将手朝外一扬,只听空中突然传来阵阵怒啸之声,又尖又厉,而满空红云杂沓,铺天盖地般地朝船中涌来,只一现,天色也好似越发昏暗,随即罡风大作,自空飞坠。 罗衍知道来人同时发动法术,上前夹攻,将手一指,不等红云罡风落下,重新飞出一股青光,朝空中迎去,旧欲将风头击散,反冲回去。 只见空中的青气银霞与空中的红云罡风一触,顿声反应,一时间霹雳连声,烟光四合。眼看风头击散,成了好几十股,往四面和当空来路排荡倒退,而当空红云也荡开散为百十朵残云,四下飞溅。 随听那太阳神君长喝一声道:“尊驾好本事!” 话音一落,眼前光华大亮,当空红云一下散开,化为无数指头大小的火星;漫天盖地齐往身前飞来。遇上反退回去的罡风,立即汇合在一起,掉转过去,先化成百十条火龙满空飞舞,上下四外同时夹攻。 当空一面更是火海倒倾,银河怒泻,奔腾而下。到了船中,一半往罗衍头上压下,一半便向四外分散,再往中心围拢。其势越来越盛,晃眼之间,那百十条火龙也合成一片。罡风更助势相迫,无量数的火星自相激撞挤轧,发出震天价的怒啸,越添威势。 罗衍早经过大阵,见对方将太阳真火与九天罡风混为一体,上下夹攻,虽然看似凌厉,但比起他前日所遇到了的那几位强敌,依然差上两筹,这等太阳真火,难于伤害与他,不过依然是厉害非常,原本罩在船外的水雾所化银霞,被那百十条火龙当空卷了几卷,就已经毁去多半。 知道此水只是寻常凡水,难与对方修炼多时的太阳真火相较,虽然五行中水能克火,那也得需要等同级别的五行法物,才能相克,而此时水火等级质地差距太大,所以只有反被对方所制的份。不过这片银霞本是随他法力所化,倒也不用吝惜,反将手一指,飞出一丝银光,投入到银霞之中,同时手挽法诀,朝外一扬。 只见空中那片银霞光华连闪两闪,光色陡然由银变白,由白转灰,由灰化黑,最后变成一道乌黑的光色云气,在空中旋了两旋,威势大盛,反将那片火星红云绞在一起,不相上下。 一百六十七章 五行生化 罗衍见体内的太阴月煞之气与空中的癸水遁法刚混为一体,突然间威力大增,整片黑云凝为实质,前端射出无数道冷艳艳的五色寒光,飞向前空,精芒万道,流辉幻彩,光华暴长,宛如山河倾泻一般朝前压了过去。 而此时太阳神君也正催动空中的罡风真火,互生变化,迎了上前,双方正好撞上。寒光才现,倏地眼前大亮。先是千万朵烈焰突然出现,轰的一声,一齐爆散,当地立成了一片火海,来势神速异常,将罗衍连人带船齐齐罩在当中。 太阳神君此时全身须发皆张,金光四射,光华万道,双手各挽一个手印,虚合在胸前,当中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朱红光球,沉浮在双手之间,徐徐流转,时隐时现。光球上射出一片寸许长的芒焰,光华均匀变化,时青时白,时红时紫,色彩晶莹,幻化无常。 空中那片癸水神光所化黑云也已暴长亩许大小,叭的一声极清脆的炸音过处,当时爆散,化为一片极长大的五色晶幕,樱珞流苏,寒光若电,五光十色,奇丽无铸。才一出现,便带着一股奇寒之气,罩在防护在大船外的青色光罩之上,那么强烈的火势立被挡住,近身即灭。 就在同时之间,只见太阳神君陡然双手齐挥,掌中的朱红光球停止转动,突发出五色奇光,朝外暴射,长达丈许,火势骤盛。虽被癸水神光所化晶幕挡住,不得近身,但那火势越来越猛。更由朱红光球上飞出片片烈焰火花,精光闪闪,由火海中飞舞而来,晶幕一挡,立时爆炸,毫光万道,火雨千重。 虽然同是一火,前者一片深红,仿佛一个极大的洪炉,人困其中,因有晶幕护住,声势只管猛恶,还未觉出它的厉害。这些烈焰火花,开头极小,仅有巴掌大小,火作金色,跟着五色变幻,纷纷爆炸以后,立即化生成一朵朵的五色火焰,上下飞舞,潮涌波翻,重重叠叠,暴雨一般打到。又是前灭后继,随灭随生,宛如亿万金花杂着无量彩星灵焰,潮涌于火海之中。因被晶幕一挡,好似郁怒莫宣,威势越来越盛,火中更有极大潜力,上下四外全被挡住,行动不得。 霹雳之声,比先前罡风初降时更猛百倍,整个船身虽然外有青光防护,不曾受到波动,舱中众人虽然身不受伤,那万雷怒震之势也吃不住,只觉震耳欲聋,天地间好似要崩坏一般,就是那些极其胆大之人,也是吓的脸色苍白,全身缩成一团,哪里还敢从缝隙中观看。船中只有黄祥倒是强行按纳住心中的惊恐,依然拿着眼睛朝外望去,心中又是兴奋,又是害怕,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中。 罗衍此时心中也露出一丝诧异神色,他取河中寻常之水,施展五行遁法中的先天癸水神光,抵御外间那太阳真火,本来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之用,目的仅仅是为了不让对方知道他的底细,看出他的来历。但此时那暗含太阴月煞之气的癸水神光,居然能在对方那么厉害的太阳真火之下势均力敌,保持不败,心中也是大为奇怪。 要知此时虽然是水火相持,阴阳相博,但他的水云法物本是寻常之物,乃随手取用而来,而对方的太阳真火却是先天纯阳之物,凝炼多年方才成型,光是法物级别上来看,就已经是天差地远,虽然他占有法力深厚的优势,但对方之火不是凡火,而他之水仅是凡水,难于持久,只要时间一长,就为所败,而不是现在这么相持不下的模样。 况且,他自从学道已来,门中虽然有五行禁法,但只是旁支末接,少有精习钻研,仅得其大略而忘其细略,不甚了然,与青曦宫先天乙木真气所聚,一出生修道就精通先天乙木灵气迥然不同。 此时他见此异样,突然心中一动,暗思:阴阳二气与五行真气,乃是天地根本所在,万物化生之源,他玉池一脉虽然是玄门正宗,入门扎基的太乙真气更是以先天混元之气为本,并不以先天五行真气为本,但却又包罗万象,囊括五行阴阳的一切生克变化,其中许多精微奥妙之处,不是可以口笔传授,必须炼法人久自通悟。 他虽然不是初学,但到现在也不能说是尽得元珠,只能算是不甚了然,距离那登峰造极的地步,还差了许多,而且门中心法又讲究循序渐进,功到自然成,而现在或许就是他功到之时,但这五行变化,还得他细心体会。 这一明悟,让他心中大喜,他自家知道自家之事,他自学道以来,对阴阳五行的运转变化,一直是采用囫囵吞枣的学法,不求甚解,而自身精力则全数贯注于混元太虚清灵之气的修为,反将这个根本忘记,最多只能算是只得形气而未兼其神。他一想白这点,立刻让他心中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罗衍望着空中的滔天烈焰,心中暗思:“按五方五行生化,北水克南火,乃先天至理,对方所用虽然并非单纯是五行之火,乃是太阳真火,但阴阳相生相克,他为太阳,而自己所发,也是最为纯正的太阴真气,本质一样,而且功力远胜,即使不敢全力运用,但也足以能抵消他这太阳威力,算是同归于尽。只要将这先天壬癸之水增加威力,就可让对方的真火无功而返。而癸水本是由庚金元精所化,只要源头一盛,那水势就将滔滔不绝,一举将他的太阳真火压得喘不过气来!” 罗衍心念动处,暗运玄功,将手一指,手中飞出一线其亮无比的白光,再次朝包裹在船身之外的那团冷云寒光飞去,这线光华,光色长短,与他方才飞出的那道光气,一个模样,刚一投入到冷云寒光之中,只见空中火云焰海陡然间朝外荡了一荡,当空一下陷落出一个几十丈方圆的大洞,而方才那片冷云寒光之中,突然又生出一层黑色光云,缓缓朝外压去。 前面太阳神君只道是他耗损真元,全力出手,增加空中的那片水光威力,和他相拼,心中倒是冷笑,他那太阳真火乃是采集太阳纯阳真火所炼,现在又是烈阳当空之时,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对方身在空中,水势早已经割断,用一分就少一分,岂能持久,就算对方法力高强,暂时不能取胜,但相持下去,对方比败无疑,当下也不为所动,只是暗运玄功,加大太阳真火威力,重新又反扑上去,将对方的冷云寒光重新压了回来。 不过这一涨一压间,才觉得对方冷云好似一瞬间威力增加了数倍一般,抗拒之力极大,那么强烈的太阳真火压了下去,对方的五色冷云光幕虽然朝后退缩,但却丝毫伤害不得,也不学方才那样,化为残烟飞起。 当下心中也暗自一惊,心中立生戒备之心,将手一摆,一声号令,跟随在身后的八位白衣少年,突然各驾云光飞起,按八卦方位各占八方,同时各将手一绘,掌中现出一面红色小旗,掷向空中,立分为八幢红滟滟的光幢,将空中船影团团围住。 同时太阳神君把手一搓,朝光幢上一扬,便有九股红霞,由光幢上蓬蓬飞起,宛如怒涛飞堕,眨眼将半个天空一齐笼罩在内。宛如一座其亮无比的红色光山,屹立在乱山之中。光华强烈万分,千里之内,抬眼可见。 而此时空中罗衍所发出的先天癸水神光,受他玄门最为上乘纯正的先天庚金神光一合,顿时发生生化妙用,重新化为癸水神光,其中更有先后天之妙,威力一下间比方才增加了四五倍由余,光华越发强盛。而且罗衍身中的多件法宝多为西方太乙精金所制,用以化生先天庚金神光再妙不过,只一出,就威力大涨,将对方太阳真火反避退许多。若不是太阳神君久经大敌,一见势头不妙,就先为布置,不然,光是这一合一荡间,就能冲破重围,破空而去。 罗衍见他西方庚金神光化生之力起效,心中一动,伸指连弹,飞出三道光华,先是一团龙眼大小的黄巍巍的光华,冉冉飞出,徐徐朝前面黑色光云中飞去,然后又是一点形为如意的火光,若沉若浮,飘空而出,最后则是一股青蒙蒙的气体,慢慢射出。 这三道光华先后不一,距离只相差丈许,先是那团黄巍巍的气团徐徐飞在那片冷云寒光之中,虚空而立,也不飘动,转眼那点朱红色的火星就电射至黄光气团之中,一下没入其中,被黄气包裹贼内,仅露出几丝红光,也未爆炸,等最后那一溜光色极深的苍霞翠光,犹如细针一样,奇亮无比。打向黄尘火球之中,只听波地一声轻响,苍霞一闪而隐,转而红光大亮,耀眼生辉,突然爆炸开来,将外间那层黄色气团一下震破,化为无数道黄色云涛,朝四周飞去,万丈黄云影里,更杂着千万点暗黄色的星光,暴雨飞蝗般纷纷打在最前面那层黑色光云着上。 只一闪,就听惊天动地地一声巨响,黄云全数失踪,而空中黑云大盛,化为无数寒光冷云,朝空中的那万道烈火神焰卷去,只一裹,就一起对消,当时烟消云灭,眼前景物突现。只剩那九幢光幢云旗和太阳神君一行九人目瞪口呆地楞在当地,做声不得。 罗衍见状,知道是功力不到所致,要是按五行化生之理,他五行合运,以最源头的先天乙木,助长丙火,再由丙火化生戊土,戊土再生庚金,庚金最后化为先天癸水,硬克对方先天太阳真火,五五相生,威力至少也要增加二十五倍,才算合格,但他本不擅长这五行真气神光,而且身中所藏在的几件至宝中,又少了乙木,丙火和癸水这几件最为精纯的法物,所以神光虽然发出,但并不精纯,难于发挥完全分生之妙用,不过光是这样,他那先天癸水冷云神光威力已经增加了十倍有余,硬生生地将对方采集凝炼多年的太阳真火全部破掉,也是足以自豪。 罗衍见对方做声不得,也不愿再行与他纠缠下去,而且他此时所施展出来的法术,与他前些日子与那几位大敌一战,完全不是同一个路数,都是采取其他种种变化,化为另外一种形式格调,以免对方由先天气机感应,追察出他的下落所在,另起争端。 而且他也不想在这三十余日内功力再做突破前与那几个顶尖人物再生死相斗,拼过你死我活,那只能于事无补,反生仇怨,丝毫达不到他来这里的目的。惟独只有展现出不惧怕出对方合力再次围攻的强横实力后,才有机会与对方举手言和。这个世界中的规矩就是这样,他也得入乡随俗,按照此地的规矩来行事。 当下长笑一声道:“尊家法力神通,在下已经领教过了,就此告辞,要是尊驾不服气,一月之后,我在玉京恭候阁下大驾。” 说时顿了一顿,道;“你我之事,与这几位船家没有任何关系,阁下乃是一代宗师名宿,还请手下留情,万勿迁怒他人。” 太阳神君闻言,长声喝道:“本神君一向光明磊落,岂会干这些龌龊之事!” 罗衍微微一笑,道:“神君人如其名,自然犹如日行中天,光明正大,但门下弟子恐怕能难学神君之样,行事难免有几分莽撞冒失,不然,也不会有今日之事了。神君要是不信,自问你门下几位高足如何?” 原本被罗衍一袖轰走,现在又随其师前来的那两位白衣少年面色面色通红,恶狠狠地道:“阁下休得血口喷人,我兄弟虽然不才,但也是……” 话还未落,罗衍开口笑道:“我言中另有他人,并非是指你们两人,何况要是你们有错在先,我又岂是将你们逐走了事?” 说完一举手,空中凌空而立的大船,就突然掉转方向,朝东边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空中几人面面相觑。 黄伍常和他所高价租赁来的大船快艇已经离开三个时辰,但罗衍依然还负手长立在江边大石上,望着滚滚西去的江水,心中思潮起伏不定。 他之所以一改初衷,半路下船,就是因为今天之事,而心中产生了极不稳妥的感觉,知道他要是再与伍常等人在一起,一定会将他们带入到万劫不复的境地,而原因无他,就是因为他并非这个世界中人,而且更是他们预言中的灭世魔头,所以无论任何人跟他牵缠上关系,最后都只有一个悲惨的下场,尤其是在这年余之内。那些凡人,对这个世界中的强横人士来说,毕竟太过无足轻重了。 今天只不过是抵达这个世界中的后十余天,可是他到现在,都没有再次遇到此间厉害人士的合围搜捕,而且他几次运用玄功,暗察先机,也是一片模糊,吉凶未定,根本算不出他的行止未来,这种情况,原因有二,一是这个世界与他原来的五浊世界略有不同,所以先天玄机也略有不同,他法力不够,自然不能尽数洞悉就里,所以偏差更大,而第二个原因则是人为,前来围攻他的那几个劲敌,定然也施展了颠倒乾坤五行的法术,遮蔽自身的行踪,让他无力追查,所以他才几算不中,难于推查祸福。 光是从第二个原因就可见此间大有能者,而且法力神通都不在他之下,布局精妙。准备充足,谋定后动,务要不择手段,一举将他歼灭在此,再无法翻起任何风浪,虽然说此举有点舍本逐末,但对他却是事关紧要,毕竟,要是他葬身于此,恐怕就是想学前次那样保得一点元灵,重修转世,也是不成。 这个情形,倒与他四年前逃出建业城一样,天下间到处都是追兵强敌,他只有奋力杀出一条血路才是生途,而眼前他连杀出血路的机会资格都没有了,要是他将对方杀死几人,只会挑起更大的仇恨,再也无力化解两界之厄了。 要是他再将外人留在身边,只能令他劣无可劣的形势雪上加霜,更加投鼠忌器,蛇鼠两端了,所以就连打死都不离去的黄祥也被他闭了灵识,丢在船上,三日后才得醒转。 他现在唯一优势就是这里天地先天元气充足,恰好与他在那册《紫虚元经》所学的无字天书多有吻合,尚可趁这三十余日内,再做突破,到时候他就算不是众人敌手,他也可撞开一条血路逃生,这天地之大,就算对方精锐尽出,恐怕也无法将罗网笼罩在整个天地之下,让他无处逃生。 只是,他究竟要怎么样才能在挣扎求存中,还要扭转乾坤,争取最后的胜利?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暗叹一口气。当然,他敏锐无比的先天灵识,已经给出了他的生路何在----只有无声无息地进入玉京,在众目睽睽下道明他的目的,才能让此间主者改变心意,听他言语,避免即将到来的两个世界中的火拼。 一百六十八章 大智若愚 罗衍长长舒出一口长气,抬头仰望苍穹天宇,只见长空万里,雾色缭绕,时有薄云往来,点缀碧宵,时沉时浮,变化万千。心中一动,将心中所有念头全数抛弃开来,开放整个心神,尽情领略这黛光山色,幽泉游云。 他此时立身之地,本是随意选取的一个深山幽谷,正位于江岸边上,下可俯视滔滔江水,上可仰观苍谷幽泉,身后是一个狭长的山谷,满是参天古木,上面生满了无数粉红色的奇花,枝条茂盛,芳香浓郁,看去似如置身花海锦城之中。 谷底尽头,有一孤峰突起,傲骨兀立,宛如朱笔立空,又有清泉一线,挂自峰颠,宛如匹练,飘空直下,好似天绅摇曳,凌空蜿蜒,屈曲而下,在谷底汇聚成一条小溪,朝外流来。偶然山风过处,将飞泉自空吹断,化为片片水丝烟雾飞洒下来。谷中古树,花开正繁,吃风一吹,也化作阵阵红雨乱舞,随风而起,更四异香满山,香飘万丈。 一轮红日,正当其中,朗照其上,生起一道彩虹,横贯南北,水花洒处,宛如雾笼烟熏,喷珠洒雪,与姹紫嫣红交相掩映,一同幻彩流辉。只觉一片缤纷,目叱神咤,也分不出哪是花,哪是水。 罗衍整个思绪神识,在这一刹那间完全平静下来,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以一种他难以估计的高速,朝四周扩展开去,而原本一直天然自行游走在他体内的先天真气也好似完全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丝毫不存在一般。但他心中却清晰万分地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唯一发生变化的仅仅只是他心灵的感觉。 这种说有便有,说无便无,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奇异状态,比他平日修炼过程中出现的物我两忘,天人合一的情况,好似更又深了一层。 不过,他并没有刻意操控这种奇异的感觉,而是依然放开心怀,与这整个世界融为一体,瞬间之后,天地万物全数在他眼前失去了踪影,而他本身元识神念,也不知道究竟在什么地方,而就连他跌坐在悬崖上的身影,也起了一丝奇异万分的变化,整个身形好似如同画影一般,泛起了阵阵涟漪,随山风上下起伏,乘风欲去,又好似巍如泰山,一动不动,旦古永存在当地一样。 此时若是董无垢或者他的几位师尊来此,自然知道他此时已经进入到大精进的地步,将本身精、气、神妙不可言地嵌进了无所不在,偏又是常人瞧不见摸不着的天道中,自身或者自我已经完全和天地万物浑然一体,无内无外,已经进入到了一个崭新的层次中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他倏地醒转过来,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他个人独特而唯一的感觉突然间又拥有了独立的意识,也就是他个人的本识灵觉再次从天地万物间隔离出来。 不过他的这次醒转,并非是没有任何原因,而是因为耳边的一阵偈语,让他再也保持不下那种奇异而无法形容的状态,让他恢复了六识神智。 “非法亦非心,无心亦无法。说是心法时,是法非心法。” 就在他刚一张开眼睛的瞬间,语音最后一个字刚好落入他的耳中,他缓缓张开双目,自然而然地朝前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在他对面丈许开外,突然间多了一个破蒲团上,蒲团上端坐着一个身材高大,全身黝黑的老年枯僧。身上一件破衣已将风化多时,仿佛历时久远,已经化为片片残缕,东挂一丝,西搭一片,穿在身上,几乎可用衣不蔽体来形容,全身上下露出灰白泥土般的肌肤瘦骨,双手捏一大无畏印,斜搭在膝头,神态安稳,合目端坐,无形中露出一股恢弘雄混的庄严气象。 罗衍一见他手中的大无畏印诀,心中也是大喜过望,佛经有云,凡是三千大千世界,皆有诸佛驻世,普度众生,拯救万民于苦难之中。 而对玄门道家来说,也有仙人往来逍遥于各个混沌世界之中。 现在此间现出佛门大无畏印诀,而且又无声无息找上门来,无论道法神通,都远高与他来时所遇八人,而且口中所念的佛偈更是大有来头,乃是世尊如来灭度前所颂,不仅与他现在的心神境界暗合,而且更是向他传达一个信息,就是你的来历我已经尽知。 如此禅功佛法,罗衍尚是首次遇到,当下微微一笑,合十一礼道:“大师如何称呼?” 那老僧缓缓张开双目,露出一双混浊灰暗的眼睛,不温不火,慢条斯理地道:“贫僧大愚,见过使者!” 罗衍站起身来,潇洒自如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笑问道:“灭世使者?!在下正为这个名头烦恼,还请大师指点迷津!” 大愚抬起头来,笑道:“你问我,那我问谁去?你来时已明白,怎又糊涂起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宛如洪钟,一下将罗衍震退三步,一脚正站在悬崖边上。 罗衍被这老僧一喝,种种疑问,以电光石火的速度闪过他澄明空澈的脑海,双眼只见一块碎石,被他脚尖带下悬崖,在空中数十百个翻腾,最后“冬”地一声掉落在滚滚的江心之中,呼啸而过的波涛声依然掩盖不了这声细微清幽的落水声。 罗衍刹那之间明白过来,这位老僧虽然现身相见,但对他此行,却没有丝毫帮助,而原因不问就知,这老僧虽然佛法精深,法力高强,但应该本是遁世之人,既无人识得他的来历,而且也不会出手管两界中间的闲事,他此行前来,最多只是能将这里的情形尽数相告而已。至于其他的一切烦恼,还是由他打理。 当下不由得苦笑连连,脸上露出一个没声好气的神色,道:“大师前来,莫非就是和我打机锋,说禅语的么?” 大愚禅师脸上露出慈祥的神色,悠然道:“也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不过贫僧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故事要告诉施主,以免施主重蹈覆辙,走了我等之老路。” 罗衍盘膝在他面前坐下,道:“大师请说!” 大愚禅师目光中现出深邃不可测窥充满智慧的异芒,道:“三千大千世界,皆有生、灭、幻、空四个过程,而在生之期,混沌初开,万物繁衍,阴阳善恶始生,而诸佛及门下弟子也各化身驻世,化显真形,普度世人,此间琉璃圣光世界也是如此,但自从佛祖琉璃圣光佛灭度陧盘之后,并未指定传人弟子,接掌宗门,故门下分为三宗,修行法门也各有不同,再加此世原有几个宗门,名为六道,数百万年来,因为六道猖獗,三佛宗各以极*力降服众道,以安天下,开始时候起心尚正,降魔只是手段,而非目的,而后来在双方争斗之中,渐渐迷失了方向,佛法精意也渐渐丢失,忘记了正乃邪之源,邪乃正之本,妄图以绝*力扫荡六道等一切邪魔外道,最后两败皆伤,各门各派心法精意丧失多半,三宗六道名存实亡。后经过万年来的修养生息,才生成了现在的这个模样。” 说时不由得叹息连连,罗衍奇道:“那大师为何又逗留世间?又算哪一宗?” 大愚禅师摇头道:“我并非三宗门下,只是琉璃圣光佛成道前随身禅杖中的一枚金环,因为长受佛理熏陶,生出灵性,所以显化人间,而本身则压在那天下间最为污垢阴湿之地,难以转投人身,你此时所见,只是老僧的一个幻影而已,并无多*力。” 罗衍道:“那天下间还有谁知道大师来历?” 大愚禅师笑了一笑,道:“就只施主一人而已,而且贫僧知晓施主前来,也是从圣光佛处听来,知道施主一来,此间巨变将起,还望施主‘持修罗行,修菩提心’,贫僧就感激不尽。” 罗衍哈哈一笑,道:“我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大和尚与其求人,还不如求自己!” 大愚禅师脸上也露出一丝无可奈何的神色,道:“贫僧法体本相两无,也是有心无力!” 罗衍大喝一声,道:“那现在大和尚是谁?!” 说完双手齐挽一个大无畏印,发出一股紫气,一片金霞,当头朝大愚禅师罩下。 大愚禅师听罗衍一喝,脸上现出惊疑不定的神色,猛地吃了一惊,当时醒悟过来,身中金霞连闪,站起身来,哈哈笑道:“无我无像,本观自在,自无真如,何求真如?!” 说完长身而起,身上金霞一闪而隐,人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化成了一位高大威猛的金甲力士,旋而身中光华再闪,金甲也随同无踪,看去倒与尘世间的常人一样。 罗衍哈哈笑道:“大师敬我一丈,我敬大师一尺,现在我们两个打平,谁也不欠谁的帐,这将来之事,还请大师全力成全。” 大愚禅师笑道:“贫僧遵命就是,只是使者将有什么打算,要是无事,且随我去取两物,当有大用,亦可为使者省事不少。” 罗衍问道:“大师欲取何物?” 大愚禅师露出思索神色,想了一想,道:“琉璃圣光佛灭度之前,曾将随身所用的降魔至宝琉璃七宝塔封锁在波提罗山中,留待有缘之人,此宝乃具有无上威力,非同小可。此宝共分七层七色,除每层附有一降魔至宝以外,层中尚有经文佛法,内藏无穷妙用,一经施展,方圆千里之内,山川大河,精灵鬼怪,齐受镇压,就算法力高强,有至宝奇珍护身,只要吃宝塔上七彩宝光罩住,亦被受其佛法感应,脱身不得。要是使者能将此宝取在手中,只一现出,三宗六道只有俯首降服,奉使者为主,那时岂不让此间难题引刃而解?” 要是换成以前,罗衍或许还有几分心动,但现在经历丰富,早知道这类神兵异宝各有机缘,并非是说取就取,说拿就拿,一个不好,反要陷身其中,难于摆脱,而且琉璃七宝塔既然为这个世界中的佛门至宝,位置就等同与他那世界中的第一神兵盘古斧一样,虽然千万年来传闻不绝,但却少有人知道其下落,就连它是什么模样,也根本不知道,而且要是去抢取,只有反为宝中之气所伤的份。 罗衍想了一想,突然问道:“大师取到此宝后,是否会出手对付旁人?” 大愚禅师楞了一楞,诧异道:“使者难道要我出手不成?” 罗衍朝他凝目望了过去,道:“大师纵有千般愿力,万种神通,要是遇到心志坚毅的邪魔外道,最终也只有动手降魔一途。”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治病吃药,本是天地至理,大师不应该因为药吃多了,反将身体吃坏了,就认为吃药不对;或者是认为药已经吃得太多,而现在就不需要吃药了。要是众生好度,各位佛祖也不会使用什么降魔至宝,早就专以苦行救世了。” 大愚禅师低叹一气,道:“到时再容贫僧想想再说吧!” 罗衍知道此僧方得解脱,一切修为尚未开始,也不愿多说,到时候严峻的形势,自然能让这位悲天怜人的大德高僧做出合适的选择。 当下笑了一笑,道:“大师既然出手相助,那我随大师一行吧。” 大愚禅师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道:“要去取琉璃七宝塔,还需要将贫僧的原体金环取来,才能打开琉璃圣光佛的封锁禁制,那里污垢异常,还望使者小心,万一陷身其中,恐怕就难于脱身。” 罗衍此时心中生出一丝奇异的感觉,他可以清晰无误地知道此僧慈悲为怀,更无害人之心,但他的言语,听上却是十分异样,好似正陷身于一个天大的陷阱当中,而陷阱的饵正是这个大和尚! 究竟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难道这个陷阱大到连这老僧都瞒在当中,他只是一个无足轻重而有茫然无知的棋子么?罗衍心中念头一转,就基本可以断定他此时心中的猜测是真,一个天大的陷阱正摆在他的面前,而这个陷阱中最大的破绽就是那传说中的“琉璃七宝塔”,因为这东西太贵重稀罕了,而且又出现得太突兀了,所以引起了他心中的警觉。 不过,对方还是算漏了两点,一就是大愚禅师的凝神驻体,让他又另外的法子可以寻找这个传说中的琉璃七宝塔;而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们错估了他的为人,或者更准确地说,是错误估计了所有大千世界中无数舍身求道,不为物欲的一群异类般地存在,这群人在佛门则为佛为菩萨,在道门则是混元金仙,虽然名称不一,但最后追求亦是殊途同归。又怎么会为了一件身外之物而放弃了本身的追求。 罗衍脑袋闪电般地转动起来,片刻之间想明白了很多道理,对方要将他消灭或者拿下,惟独只有一个特殊的环境才能作到,就是连四下合围,都怕他提前遁走,所以才需要想出这么一个法子让他上钩,从而可推断出到现在为止,他的行踪虽然没有全部被对方查知,但也应该知道得七七八八,不然这位老僧不可能感应到他的去向,或者更准确地说,他们是通过这个老僧来得知他的下落,毕竟,一件成形化灵的法器,有足够的法力神通,对他的举动了如指掌,而且这老僧本来法体又在他们手中,自然可通过种种妙法观测他的动向。 他现在将老僧留在身边,就无疑如同在黑暗中高举一盏明灯,向众人显示宣告他的具体行踪位置。既然大家要玩,那他一样有法子通过老僧方将对方一军。 罗衍沉吟片刻,道:“实不相瞒,我来时遇到几位劲敌,虽然脱身,但真元损耗甚巨,还需要调息几日,才能恢复,而大师形体方驻,现形人间,也需要几日功夫,凝炼形神,不如我们先找一处稳妥之地,先将各自功课完成,再去取那金环也是无迟。” 大愚禅师想了一想,道:“施主此言甚是,不然要是施主再遇强敌,岂不因我而耽误了大事,这里景色虽佳,但尚有人从云路往来,难免看见你我踪迹,我们还是再找一处,休息几日,再行上路。” 罗衍望着他朴实纯真的眼色,真不知道是该相信他才好呢,还是不相信他才好?天下间最大的谎言,就是连骗子都相信的谎言,因为他自己都认为是真,所以自然也不存在欺骗的意图,也不会被别人怀疑。罗衍前生上过几此大当,深有体会,此时又不便对这个老僧明说,心中的窝囊倒是可想而知。 大愚?大愚?!看来这个法号还真取得贴切,不知道究竟是其笨无比呢,还是大智若愚?不过管你真也好,假也好,你说你的,我做我的,只要不贪,自然也就不会上当了! 罗衍念头一转,自然想出了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来。 一百六十九章 故布疑阵 既然现在存在行踪暴露的可能,那当然是先确定大愚禅师的为人心性,毕竟,此老法力别有玄妙,不在他之下,要是他真的布局陷害于他,那他自身的先天灵识也就做不得准,毕竟,以他的法力神通,完全可以制造出假象幻局,诱使他上当;若是他真的一无所知,那他小心一点,自然也是人之常情,此老反会赞成他的作为,因为归根到底,他也是以天下苍生为念。 要确定大愚禅师的真伪却是十分容易,只要让此老带他去那藏宝之地,只要那里无大敌等候,那自然就可断定此老所言无差了。 罗衍当下想了一想,道:“此地数千里外有几个海岛,景色无差,而且也人在在彼修行,不如我们先去那里暂时住上几日,再做他往。” 大愚禅师此时心中也好似有所觉察,面上露出一个真诚的笑容,道:“一切依施主安排就是。” 罗衍见他神色,知道心中疑惑猜疑已经被他看出,心中倒是越发佩服此老法力高深,但也知道多说无用,空中略带几分歉意地道:“还请大师随我一行。” 说完,就隐身飞起,朝来路西方返回,而大愚禅师也不以为意,凌空随他飞起,身畔也无光华遁光笼罩,就那么凌虚飞去。 此时罗衍去的路途与来时略有不同,才过片刻,就见前面岛屿群列,俱不知名。许多都是林木蓊翳,形势奇秀,空中斜望过去,宛如大小千百个碧筒翠螺,星罗棋布,浮沉于无限波涛之上,景物越发清丽。 罗衍运足目力,朝前面望去,见岛上并无楼阁宫榭,好似荒岛,不过林木排列有序,好似人为,正在凝视间,只见下面海水中好似有一点碧绿光华一闪,心头一动,故意装成不知,放慢遁光,径直朝其中最近的一个海岛上落下。 罗衍身子才刚落地,只见林间飞出千万道红,黑,白三色烟光,夹着千万飞刀飞箭,百丈烈火,潮涌而来。罗衍早有准备,手中一指,飞出一轮银月,化为一道数十丈长的光华,,盘旋飞去,挡在前面。 只一接触,就觉得对面烟光力道猛劲,倒有几分像他原来几个大敌所发的阴雷,虽然没有那样迅烈,得隙伤人,但也差不了多少,心念动处,故意装成元气没有恢复的模样,龙犀环脱体飞起,化为一道星光璀璨的光华,围绕全身上下,绕了几绕,就变成一圈来回飞舞的银色光圈,将全身上下笼罩在其中,星光飞出十余丈外,看似四周空隙甚大,难以防御那满空滚滚而来的三色烟光与烈火飞箭,但星光到处,那么强烈繁密的雷火烟光竟被挡住,一点也没有打上身来。 而大愚禅师见他出手,去垂目在侧,也不出手相助,眼观鼻,鼻观心,对外间之事浑然无觉,根本不错理会。 罗衍一边收转银月,围在星光之外,只见两道奇光绕空飞舞,上下盘旋,追逐无定,转眼光圈就扩大到数十丈方圆,将四周合围上来的光华挡在外间。,远远望去,全身上下都被星光辉照,好似化成了一个光人一般。 岛中现出十余条人影,各涌烟光,飞了过来,跟着一片墨云自空飞坠,落下一个老人,穿着一件前短后长的自衣,须发纠结如银,恰似披了一头长短不等的白麻绳,当顶一大圈却是秃的,发出淡淡红光,身材十分高大,长鼻高耸,,一双眼睛遍布皱纹,绿光如电,吞吐尺许,朝前一站,四下烟光就停下不前,团团围在身前。 “何方小狗,竟敢侵犯我教中禁地,还不束手就擒!”老人还没有开口,旁边一位满脸红胡子的大汉恶狠很地道。 罗衍本来是存心惹事,将水搅混,正愁没有外人出手,见对方兴师问罪,心中越发高兴,哪里还用理会,故意装出一副高傲的神色,拿眼冷冷望了过去。 那红胡子大汉正要开口,老人一抬手,红衣汉子立刻行了一礼,退了下去。老人转过头来,对罗衍道:“无论何人,只要进入我凝光岛,按我教内门规,都应该在此地服役三年,再受八百鲸鞭之挞,我念你们修行不易,特意网开一面,鞭挞之刑可免,但劳役之苦不可松,你虽然法宝颇有几分神妙,但在我两极极光与元磁真气之下,岂有幸理?你要是再不收法宝,到时悔之完矣!” 罗衍本是存心惹事,话也不答,径直一指遁光,朝前飞去,根本不将对方放在眼中。 老人面色一沉,手一挥,黑风滚滚,连同无数碧绿雷电四面旋转飞舞,明灭不停,涌了上来,立刻将龙犀环所化光幢团团围。 罗衍只见四下飞涌而来的碧绿雷光,犹如万花齐爆,碧雨飞空。乍看似乎无法涌上银色光圈中来,可是碧绿星光密如恒河沙数,而且随消随长,无量无尽;加上其力绝大,重压如山。前后一压一合,前面飞来的还没有消退,后面的又涌了上来,一层接一层,压得罗衍几乎停滞空中,不能转动。 要是罗衍存心与对方为难,他们这点法术哪里能挡得住他?只不过他现在是故意装出一副真元未复的模样,而暗中运用点犀通灵的法术,真个心神全数暗中紧锁在身边的大和尚身中,隐而不露,全力查看是否有人暗中运用种种奇功异法,查看大和尚的行踪。 一会工夫,上下四方的绿光黑烟火星越来越密,越压越紧,力量大到不可思议。虽然挨近光幢,便被宝光绞碎,无奈旋灭旋生,一层跟一层,似洪涛骇浪一般,六面卷来,下四方的火星,已密集得分辨不出是散是整,恰似六面光山火海,压到身前。眼看蓝光凝聚在一起,渐挤渐近,光幢外的空隙只剩三尺光景。 而此时龙犀环的威力也越发显现出来,圈光已经缩短到四五尺方圆,徐徐卷动,光色也越发柔和起来,化为一幢璀璨万分的光华,屹立在绿光黑潮之中,绿火星似光潮一般,拥近前去,便即消散。恰似雪坠洪炉,挨上就完;又似中流砥柱,任是水花四溅,激浪排空,终不能动它分毫。 岛上诸人见状,补由得面面相觑,半天做不出声来。 为首老人见他法宝如此神妙,知道他是手下留情,否则就此冲出,都拦他不住,不禁大惊,又急又怒,想不到多年威名,天下神仙,少有人敢招惹,西海一带,更是所向无敌,言出法随,现在区区两个来路不明之人,都欺负上门,要是不将他们拿下,那多年声威,全毁于一旦。 不过此老也是成名多年,年老成精之人,见眼前两人虽然来历神秘莫测,而且年纪看上也不大,但所施展法宝,却是妙用无方,威力绝大,岛中的四五层禁制法术围攻上去,都依然未现败像,而且更可虑者,来人好似只有一位出手,而另外一个装束奇特之人,却是丝毫不动,袖手旁观,仿佛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中神气,知道这两人来头一定非同小可,要是招惹出他背后师门宗派,恐怕难以招架。 咳,早不该迟来一步,没有看出此子路数,门下弟子见他遁光颜色少见,以为只是寻常仙人弟子,不以为意,发动埋伏,合围上去,等自己到时,看出来历,已经晚了一步,只是不知道,天下哪一个门派的法宝,有如此厉害而又让他看不出来历,难道是后起之秀?或者是他们无意中得了什么至宝不成? “师父,要不要容弟子发动元磁神光,将他炼化,那时教中岂不多得一件异宝,师尊也与两位师伯有一较长短之力,不再受他们之气?”身旁那红胡子大汉低声道。 蠢材! 老人心中暗骂一声,正要开口训斥几句,突然两道血红如火的遁光从西侧岛屿飞来,转眼落在身前,现出两位风神俊秀的中年文士,冷着一张脸道:“夏迟道友,你可知道,你们所困的这个两个小子究竟是什么来历?” 那名叫夏迟的老人双目绿芒一闪,道:“还请邢道兄明言!” 左边一位中年文士长笑一声,道:“天下间既有前古异宝护身,又得正宗心法的,天下间除了三大佛宗的那群小辈,还有何人?前日我与道兄谈论时,道兄还不相信天下间有如此横行霸道的请修之士,现在是否信了?光是两个修道没有几年,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都不将道兄一教放在眼里,你说说,那几个老的,目中还有几位道兄吗?现在又故意欺负上门,是可忍,孰不可忍?” “二弟,不可胡言!”右边那容貌一样的文士故意将脸色一板,喝止道。 夏迟心头也生起几分怒火,碧光一闪,就要将手一挥,突然间停了下来,对眼前两人道:“两位邢道兄可有克制眼前此宝之法?” 罗衍知道后面这两人更是胡说八道,而且目光一直紧盯着他的法宝不放,知道定是打他那宝圈的主意,心中暗笑,冷冷喝道:“诸位要是还不知机闪开,那可怪我不客气了。” 说话间,心中却是微微一喜,这几人虽然法力比他略逊一筹,但应该也是十分厉害的角色,但都不知道他的来历,说明到现在为止,他的真实来历,也只有少数有限几人知道,并没有闹得天下皆知,无形中也少了无数强敌,倒也方便他行事。 这究竟是个什么教派?他心中暗暗想到,只是现在他基本心神多半贯注在身边的大和尚身中,却也无力运转玄功,探察这个门派的来历。 他当然也不知道,这里本是海外一个旁门宗派,门下弟子法力甚强,最精咒敕禁劾之术,厉害非常。所居谓之神域,固步自封,向来不许外人涉足。偶有各地仙人云游经过,一被发现,立即群起为难。若不与结嫌,见即知难而退,不过落个扫兴而返,还不妨事;如恃法力,伤了内中一个徒党,教中长老跟着出敌,由此寻仇报复,当时即能逃走,事后也如影附形,追随不舍,不将对方残杀,决不甘休。所以海内外散仙少有招惹,故此越发目中无人。 不过岛上这教虽是魔道野狐禅,但其教徒无事只在山中修炼,不触他禁忌,无故也不伤人。全教共有两位长老,已成不死之身,终日端坐岩窟,虔心静修,轻易不出来走动。底下徒党十九不禁饭食男女之欲,但等道成,便自屏绝,学诸长老人穴静修。 各派仙人因其远在海外,平日固步自封,既不十分惹事,也就不去理睬。而且所居十分偏僻,倒少有人人与之为敌。只是近来教内两位教主想宏扬宗派,与天下各大门派一争长短,所以故静极思动,炼了几样厉害法术,越发强横不近人情。 两位文士望了银色光圈环舞中的罗衍两眼,心头忍不住顿生贪念,只要此宝一落在手内,那哪里还畏惧仇家报复,相互对望一下,各将手一指,发出一道血红的光华,朝银色光圈外绕去,只要两人剑光能将那光圈挡上一挡,自然有法子取了这小子的性命,抢了他这件护身的前古至宝。 两人刚一动手,罗衍心头一动,故意装出不支之势,一面收缩体外龙犀环宝光,让它缩为丈许方圆,一面一驾遁光,朝西边逃去。 两兄弟一见,越发心喜,连忙身剑合一,化为两道朱虹,直追过来,罗衍早已经准备妥当,暗中将血战天戟持在手内,猛一回头,一道拇指粗细的奇亮光华,从枪尖飞出,朝两道血红光华射去。 刚一接触,光华大亮,抢尖光华中射出一蓬红色光雨,比电还急,直非目力所急,只只瞥见一眼,就罩了下来。只听震天价地一声巨响,两道血红光华顿时化为齑粉,两条血影刚从长虹处飞起,被红色光雨迎上,当头一卷一裹,残叫半声,就没有了踪迹。 岛上那光头白衣老人一见两个好友转眼就被敌人所杀,也不再顾虑那么多了,将手一扬,岛上立时飞起一团百亩方圆的绿色光云,当中裹着一条小山似的黑影,当空那罗衍所化的那幢银光射去,只一闪,就化为一片光海,朝上空飞舞而起。 刚一飞出,只见一道金霞,带着千万道祥辉瑞彩从空中打下,刚将那道小山大小的黑影抵住,现出身形来,黑影当中是一条鱼首人身、两翼四手怪物。只一现,就化身为三,上下飞舞,像冻蝇穿窗一般,往来乱窜。无如金霞若城,四面挡住,冲突不出。 仰天怒吼了两声,突然又将身体合为一体,张口喷出三团急旋不止的银光,朝空中打来。 罗衍此时虽然在全力相斗中,本身灵识依然全部贯注在大愚禅师身中,见他突然出手,发出金光,将下方的光云挡住,而并不施展重手,将对方的法术破去,知道他应该是天性善良,并非作伪,所以才有这样举动,不然他大可继续袖手旁观,任由他施为。而且更为重要的是,就在他出手的一瞬间,他身中果然有一丝淡不可察的灵识波动,正是有人在他身中施展法力查看的形式。 罗衍此时心中越发心头大定,知道定有人从他本来元体金环上看出他的真元波动,所以才迫不及待地施展法力追查他的行动,所以光是这一举动,就基本可以说名这个大和尚并非知情人,他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不然万万不会露出这样的破绽来。 此时见空中三团银光飞出,那出是用多年苦功,聚敛月魄寒精炼成的法宝,与他血战天戟上的月轮有同工异曲之妙,而且看形式,对方分明是准备全力发挥威力,运用玄功将这个三颗法宝爆炸开来,发出无量寒光,震破他们两人所发的宝光。 当下心中一动,将手一挥,防护在身侧的龙犀环突然电射飞出,化为三个首尾相连的光圈,一个照着一个,朝那三团银光当头套了过去,同时扬手飞出一片金霞,朝银光裹了过去。 岛上众人见岛上的护法神兽刚将自身内丹元珠发出,那对头突然将护身的银光脱体飞出,径直朝那三颗内丹套去,心中大喜,他们还恐怕罗衍的这件宝物一直防护身形,纵使他们法宝厉害,也不一定能够突破他的这层宝光,但现在对方将法宝飞出,少了防护,不愁不被他们所伤,顿时一起催动法术,各将手一指,发动那三团银光威力。 就在众人心念动处,银光大盛,三圈宝光倏地同时飞来,比电还快,一齐照向宝珠之上,直似具有一种其大无比的吸力将其吸紧,四外均受压迫,休想移动分毫。不禁大惊,忙合力行法发动时,竟被敌人宝光制住。只见三团银光不住闪变,光甚强烈,似想发挥全力爆炸,只为四面逼紧,休说无法施威,连移动都难。这一惊真非小可,忙以全力回收,已收不回。 一百七十章 分身两地 罗衍差点有吐血的冲动,就在他龙犀环所幻化出的三圈宝光刚套上对方三团银色云光时,他心中的灵识瘫软感觉到大愚禅师身中又起了一层细微难察的变化,知道有人在行法查看老和尚的下落行踪,心中一动,知道这类法术全靠气机感应,虽然两地可能有少许微妙地方不一样,但其根本却是一个模样。心中突然涌起一个念头,既然对方可以用大和尚本来真形与成型法身间的微妙联系,查看他的下落,那他也一样可以用相同的法子反追查过去。而且他现在身外化身已成,虽然功行尚是浅薄,不能持久,但几日之内,还是能行动自如,毫无阻隔。 当下心念动处,一丝灵识陡然沿着大愚禅师身中,刹那之间,就与对方那一丝奇异的灵识法术汇合在一起,朝无尽虚空延展开来,就在念头还未回转过来的瞬间,那丝神识已经拓展到万里之外,继续朝无尽的虚空如影随形般地感应过去。要是早上半年,他尚未修成身外化身时,这丝神念灵觉万难拓展到这么远的距离,早被天地间的元灵之气化于无形了,不过此时他分出的这丝神念另外一个法体元身,亦可散则成光,聚则成形。 眨眼间,这道灵识神念转眼就远出数万里之遥远,紧追不舍,就在刚要追上瞬间,对方的那点灵识也好似有所觉察,顿然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罗衍心中也暗自吃惊对方法力高强,难于锁定他的来历下落,不得不收转神识,现出身来,只见一点若有若无的金色光华,浮现空中,就在这一瞬间,他的这个具有完全自身意识的身外化身已经远在十余万里之外。 只见在亘古常存、雄奇险峻的大雪山上空,光中裹着一位全身金色的身影,正朝前方的雪岭群山中飞去。虽然他不知道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但他却完全确信,对方的老巢就在这片山岭之中,不然的话,他不可能隐得如此快当。 抬眼望去,只见这一带山岭,如龙蛇盘纠,婉蜒不断,望过去何止千百余里,满是高寒雪山,除了山顶亘古不融的积雪外,寸草不生,漫说人影,连个鸟兽都看不见。 罗衍此时心知肚明知道他的本身法体,正在刚才那岛屿中正斗个热火朝天,更为他的这个化身提供了天大的掩护,对方恐怕没有想到他能够分身至此,虽然对方占了地利,但他却抢得了一线先机,虽然这线先机可能转眼便逝,或者还可能没有什么用处,但兵家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他能知道对方的底细多一点,那他则有多一分把握,毕竟,事在人为。 罗衍还是按照这几日来的心得体会,将这个化身缩成微尘般大小,再外用太乙潜踪之术隐去痕迹,朝山岭中飞去,来回往复飞了半个时辰,还没有找到对方巢穴所在,而他心中也越发烦躁,正准备停下来,施展万里搜形之法,看个究竟,突然只见一团红云,涌着几条身影,朝西北角上一个深谷飞中。 红云一闪间,只见红云中裹着四五人,最左边是一位十一二岁的童子,穿一件红袍,赤着一双红脚,旁边站着两个身材高大的怪人,这两个怪人一个没有双臂,而另外一个则没有双腿,就那么凌空站在一起,有多奇特就多奇特,让人一见之后根本忘记不了。而而最右边则是立着一位青年美妇,身穿青衣,肩插宝剑,倒显得英气飒飒。 “哪里来的怪物?”罗衍见这几人形状古怪,心头嘀咕一句道,不过转眼大喜,这几人不正是最好的引路人吗,这几人法力看上都不差,每一人都具有同他斗得不亦乐乎的那个岛主的实力,而且又几人合在一起,分明是有些缘故,而且来头也不小。 这些人究竟是去什么地方?罗衍正准备行法看过究竟,但见红云径直朝深谷落去,一晃不见了踪影。 看来真是好运道,正愁没有人引路,马上来了几个救星,正是天助我也,! 罗衍心中欢呼一声,身形一晃,跟着朝下飞了过去,只见前面天光大亮,现出一座满是琼花异草的山谷来,谷中楼亭阁榭,掩映在青山绿水中,谷口中山腰上,立着一间大殿,气势十分雄伟,殿前走出一群奇装异服之士,正迎了上去,朝五人见礼。 罗衍双目红光一闪,运用法术,朝四周一扫,只见那谷中碧峰插天,高低错列,雪光晶莹,山色如画。时见白云如带,婉蜒山腰,更有不少玉字琼楼,掩映于白云花树之间。端的神山仙宅,美景清幽,气象万千,备诸灵妙,一点也不亚于他那世界中的灵山仙府。 而且此地大殿当中,下陷一个丈许方圆的大洞,洞口霞光隐隐,光华倒与大愚禅师所施展的法术有几分相似。 罗衍一见,知道是来对了地方,连忙小心翼翼地跟在那五人身后,缓缓朝殿内绕行过去。 他知道这里是对方的老巢所在,要是本尊来此,倒好不好行事,而现在只是化身到此,万一被对方察觉,他大可马上切断本身真元灵气,同时这个化身施展出两败的法子,将真气完全毁灭,对方也拿他无可奈何。 此时殿内诸人正忙着见礼,而他又深知此地对玄微细小之物的灵觉神识是一个大弱点,所以将本身形体贴着地壁,缓缓朝地层下透去,尽量不触发这里的禁制法术。 刚从众人头上穿过,只见那位只剩上半边身子的怪人用鼻子朝空中连嗅两嗅,突然面色一变,扬手一挥,飞出一团绿荧荧的珠光,照得整个山谷绿油油地一片,同时空中厉声喝道:“何方道友大驾光临,何不现身一见!” 碧光照处,四周依然空无一人,此时那红衣童子也面色大变,手掌一翻,现出一面铁牌,朝前一晃,立刻飞出一团红云飞在空中,发出五道彩烟,犹如灵蛇出洞一般,满空交织,四下乱舞,口中长喝道:“孽龙,还不出手,请这位道友现身一见,更待何时?” 话音刚起,他身边两个同伴也同时将手双双一扬,各飞出一道黄光,一片黑烟飞到空中,带着万点黑烟云雾,弥漫整个山谷。 “何方鼠辈,鬼鬼祟祟,有胆现身一会!”那断了半只胳膊的怪人高声长喝道! 轰! 一声巨响,一团漆黑的云雾弥漫全殿,黑光四射。一条漆黑如墨的影子出现在空中,身中飞出数十道乌黑色光华,朝场中众人飞去,一出之间,就当头就朝怪人扑了过去。 “竟然敢在本尊者面前放肆!”一团黄光,从当头那无腿怪人身畔发出,犹如蛟龙出海一般,当头朝那条黑影罩来, 红衣童子五指朝外一扬,五根指头突然上下起了一阵奇异的变化,化为五个指头大小的骷髅,迎风一晃,发出一团愁烟惨雾,鬼哭啾啾,一齐变活,离手飞出,化为五个恶鬼,在魔火妖云簇拥中飞上前去,各伸大口,露出满嘴白牙,往外直喷黑烟。 其他场中众人,也纷纷将法宝飞出,朝前飞来。 黑光一出,青年美妇陡然面色大变,想起一人,慌忙双肩一振,飞出一幢青光,将身体护住,一面高声叫道:“老前辈且满动手,请听我等一言!” 话还未完,只见黑影正飞至怪人头上,双手飞出十股漆黑如墨的光华,当头抓去,而无褪怪人身中绿光闪动,那团碧绿珠光,陡然化为一张百丈方圆的怪手,挡在前面,扬手朝黑光抓去,一黑一绿两道光焰刚一接触,绿光大手立有不支之势,只听兹兹连声,犹如一块烙铁烙在人身之上一般,绿光大手正中顿现十个碗口大小的光点,冒出丝丝彩烟红丝,万点绿光,满空飞溅,绿光大手顿时由绿变橙,刹那间就变为金黄之色。 “祁兄小心!”红衣童子双手齐挥,空中五个鬼头将口齐张,喷出五道黑烟,犹如天河倾泻一般,朝那道黑影四周团团围了下来,同时一团红云怪火,也当头照下。 光云飞舞中,一团黄光,一团黑烟也先后间电射而至,声势威猛,异声连天,在场四人,皆是成名多年,法力高强,合力夹攻,满拟这等威势,就是三佛宗主,天武圣皇亲临,都万难抵御,只有避其锋芒一途。 哪知那条黑影在这么强烈的漫天光华中,居然毫发未伤,整个黑影如沉如浮,飘荡在万丈光海之上,宛如一个半透明的影子,法宝光烟仅是透体而过,就如同一条虚影一样,丝毫不见任何损伤。 而场内数十名仙人侍者,受那片黑色光华一击,刚用飞剑法宝挡在前面,但只见黑色光华径直透过各色宝光,打在身上,只觉一股寒意逼胸而来,心神一迷糊,就倒地不起,当时惨死,仅有寥寥一二人法力略高,一见来势便知不妙,竟在法宝护身之下,化成一溜血光,就朝外逃遁而去。 那无腿怪人在众人中法力是数一数二的,也看出黑光有异,虽然自身巨灵神珠不曾被消灭,但也是元气损伤甚巨,当头挨了一下重的,本自恃玄功变化,百忙中还想试斗一下。及见众人法宝齐围上去,那团黑影好似未丝毫不受影响,才知厉害,慌忙收转巨灵神珠,护身遁在一旁,不再硬来。 此时在漫天光云中飞舞的那条黑影正是罗衍所化,也是自认倒霉,才知一时托大,本身自带的气味居然被怪人那双比狗鼻子灵了千万倍的怪鼻嗅出痕迹,心中也是大恨,不等隐身法被这几忍耐的法宝烟光所破,就自行现出身来,对殿中众人穷追猛打! 而且他此时所用,乃是他在黄家岛中所学的法术,略加变化而成,目的就是为了不让这些人认出他的来历,当然,要是能够引出此地主人更好,反正他打不过,还可以虚晃一枪,马上切断自身真元,收去身外化身。 只是不过现在既然现出痕迹来,那当然得看看对方的法力深浅,道行高下,而且更是全力出手,没有留丝毫余地。 罗衍对最先坏了他的好事的两个怪人,倒是越发留意,见这两个怪人就如同几日前那位名为云相的家伙一样,各有奇怪的法术异禀,也才知他还是小瞧了这些人。 不过此时仗着身外化身可虚可实,倒可以卖弄一些玄虚,见空中众人所发出的法宝法术对他这个幻影都没有丝毫作用,心中也是越发信心百倍,血光一闪,身影停在光海之中,顿了一顿,身中黑光大盛,将四周盘旋飞舞上来的各色光华照得黯淡无光。 此时在场的两个怪人,红衣童子和殿内众人,见来人如此威势,神通法力,皆在众人之上,行事行经,法术模样,都像一个流传多年的古老宗派中人,心中也越发骇然。 青年美妇更是深知道那个传说的底细,知道这一门派历来心狠手辣,目中无人,也不敢发出法宝上前夹攻,只在一幢青光护身下,飞了上前,高声呼道;“老前辈,请容晚辈一言!” 说时盈盈拜了下去。 她主意虽好,但哪里知道来人法力神通虽然与传说中的一个模样,但骨子里却根本不是这个世界中的人物,哪里知道她心中的盘算?而且此时更是另有算盘,哪里还会听她的言语? 她膝盖还没有跪下,只见那黑影一闪,当头朝就她扑了过来,大有拿她开刀的势头。青年美妇一下大惊,慌忙一纵遁光,朝旁边躲去。 而此时殿内众人,此时也是看出几分虚实,空中的幻影光华虽然厉害,但是时间一久,才发现是虚有其表,这才知道受敌愚弄,齐齐将手一指,全力发出一团团雷火,朝空中打去。 就在众人雷火正要打上前去的瞬间,只听殿内惊天动地地一声厉吼,四山轰轰回应,立起洪响,整座山谷一起震撼,连整座雪峰也似摇摇欲倒,声势先就惊人。 同时眼前一亮,黑影隐去,同时空中现出一只双翼四足,三头龙身的怪物,张牙舞爪,凌空扑下,三头中更有三股云色光气朝前喷出,色分绿、蓝、紫,朝前裹来,此怪刚一现出,四足朝前一探,整个琼玉宝殿全被揭去,只剩下大片平崖楼基。紧跟着,由口中喷出三股光气,将整个大殿一起裹住,张开血盆大口,就朝里猛吸。 才一现形,三股云色光气一下将空中黑光暗影全数裹住,一卷一缠间,众人只见当空黑影越发凝固,外间更泛出道道乌黑的光芒,与空中那三片色彩不一的光云僵持不下。开始黑影越发凝固,到僵持不到片刻间,身中黑光已经化为一层薄如蝉翼,淡如轻烟的黑色烟雾,将他整个人影裹得严严实实,就连七窍也一同封闭。 转眼间,只见空中黑色光华大盛,将空中三股颜色不一的三团光云一起撑住,而空中那巨大怪物齐张大口,朝前一喷,三股云气就如同泰山压顶一般,朝黑光包裹而去。 罗衍望了空中那只怪物一眼,心中暗叹一气,知道他这个身外化身之比他自身,功行略有所不如,而且来时又为了防备对方警觉,所以分化的元灵真气极少,难于持久,现在根本无法坚持不到此间真正主人出现,他这化身就将完蛋。 而且更令他气恼的是,若是还还要存心逃亡的话,那反而会因为真元不汲,被对方制服,反利用这丝感应,用同样的法子,锁定他的下落。到时候他与大愚禅师两人,更是无数藏身了。 他心念刚转,突然只觉全身上下,犹如火烧针刺,疼痒交加,难过无比,知道对方已经让那怪兽发动克制之法,全力夹攻,要不了半盏茶时光,他只有束手就擒的份。 当下间再无迟疑,立刻罗衍低喝一声:“疾!”! 掌心金光一闪,那层漆黑光云忽然一闪不见,满天五色祥光一闪,整个身体猛射起千百道金箭也似的奇光。同时一声轻响,黑色光影已经爆散开来,发出千万道黑光星火,夹着五色的祥光,朝外间的三股云光射去。只闪了两闪,当空立刻被荡出一个里许方圆的空洞,而地面白玉地面上也裂开一个大洞。三色云光转眼朝中间围了上去,但光华过处,当空只是空空无物,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而此时远在十余万里之外的罗衍本尊形体则是暗中长长叹出一气,他这次差点弄巧成拙,不仅没有得知对方的具体情况,还差点被人毁了身外化身,真是有点小看了此间人士。而且刚才一心二用,虽然心神各有主宰,但本体和化身之间依然有微妙的感应,若是他不当机立断,切断神识元气联系,在将那个化身化为飞灰,那说不定反要让对方有机可趁。 一百七十一章 岛中恶斗 空中烟光杂沓,云光飞舞,整个海面都被各色光华笼罩,而刚显形化体的大愚禅师则已经消失不见,而空中则多了一个黄灿灿的圈子,虚悬在空中,散发出淡淡的金光。 这个大和尚,想必也发现了自身的问题,所以运用法术,返本归元,一察就里。罗衍心中寻思道。就在他分化元神化身前去追察这个大和尚身中那奇异的灵识波动时,这位悲天怜人的老僧就突然变成了这个模样。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反正他已经试出他想知道的东西,再在这里和此间主人纠缠不下,也是没有用处。罗衍扬手飞起一片光华,将一人一环笼罩在内,化为一条丈许长的光影,就要破空飞走。 岛中众人见他要逃去,都是一急,为首那位名叫夏迟的老人高声怒喝一声,将手一指,飞出一道蓝汪汪的匹练,朝他追去。 罗衍曾受仙兰灵气,眼力已能洞察九幽,岛中光华禁制虽多,但丝毫瞒他不住,此时见众人依然不退,存心也存心立威,身中飞起百丈金霞,犹如奔流激湍般向岛中射出,更将身畔的龙犀环发动,银霞飙轮电御,千万道祥光从天降下,疾转不休,立刻将整个岛屿围得水泄不通。 金霞闪过,首先空中那条三首怪物顿时现出原形来,而围绕在它周围的数十名岛众也一同现出身来,紧接着龙犀环宝光向上一围,众人身上一紧,不禁吓了个亡魂皆冒,慌忙一起咬破舌尖,一片血光从口中喷出,正欲化身逃遁,突然一团黄烟裹住一只数亩方圆的大手,从万丈金光中穿了进来,向他捞去,只听一人在空中厉声喝道:“徒儿们快退,待我亲拿这两个贼人。” 岛中众人听出是老人夏迟口音,认出那只大手又是老人夏迟独门法术金精神臂,心中大喜,连忙附在手掌中,逃了出去。 罗衍见空中龙犀环光华大盛,身后突然传来极其细微的破空之声,虽然不知来人是友是敌,但知道是岛中之人,也是暗中留意,刚一动手,便见一只怪手从身后飞过,一把捞起岛中众人,朝外飞去,心中不以为为意,将手一指,龙犀环光霞大盛,朝那怪手卷去,金霞微一接触,怪手好似知道不敌,便即退缩了些,朝斜刺里飞去,转眼就逃出金霞光华之外。 “无知贱婢,竟敢伤我徒儿,今日容你不得!”西北方密云之中,现出一位身材巍峨的白衣老人,右手光华闪闪,好似用精铁所铸一般,身边正站着叛徒岛中众人,拿着一双凶眼,朝自己望来,一面还口角乱动,好似正说着什么。 罗衍随用龙犀环径直朝众人头顶罩去,岛中众人所用法宝,本有几分来历,本质也不差,故能在他的宝光之下支持这么长的时间,但刚才罗衍是存心示弱,这时全力发挥,哪里比得上他的几件法宝,乃前古奇珍,威力无穷,此时再全力发挥威力,立刻光华大盛,迎着众人宝光绞了两绞,就听亢仓两声脆响,众人法宝剑光顿时断成数截,落于地下。 夏迟见对头大敌丝毫不将他放在眼中,心头又怒又恨,牙一咬,扬手一抬,数十团血光电射飞出,刚好与追击而来的龙犀环迎了个正着,金霞祥光闪过,只见血团立刻被绞碎,满空四射,眨眼间由少而多,由合而分,化为无数血光,夹着阵阵黄烟,如同潮水般地蜂拥过来,一刹那就遍布大半个天空,血光中飞起十余条赤红的鬼影,张牙舞爪,手足乱划,气势汹汹地扑了过来。 罗衍认出敌人所施展法术十分阴毒,专破五行神雷及各派飞剑,所幸今生勤修仙法,功力已经反驳归纯,倒不惧怕,扬手一抬,一道银光电卷而出,星飞电射,自天而下,朝着鬼影直斩而去。法划金轮依然原势不变,朝夏迟,岛中众人两人追去。 月轮银光过处,妖鬼顿时斩为几截,凝而不散,反附着在银光之上,转眼就汇聚成了一条血弄。 而这时岛中众人,见双方各色宝光电掣龙飞,上下飞驰,尤其那道形如月轮的宝光威力绝大,所到之处,妖光邪雾,挨上就灭,更是见所未见,根本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心中惊佩之余,更是赞叹不已。 罗衍见几件法宝虽然是所向披靡,但敌人依然不退,而且身边那金环也是一动不动,心中一动,顿时改变主意,也不忙着逃走,反准备在这里看个究竟。见空中三团银光和那怪物依然被他分化的龙犀环所化银光套住,也想见识下这里究竟有厉害之地。 见月轮被血光层层包裹,手中昊天印一抬,发出万道金霞,朝血弄中照去,低喝一声:“疾!”头顶龙犀环照下,金霞飙轮电御,疾转了数十百次,只见血光在金光祥霞中闪了几闪,就由浓而淡,转眼消灭干净,而岛上又生出其他变化,知道对方已经全力发动岛中阵法,迎了上来,倒是巍然不惧,静看对方动作。 他心中还未想完,突然猛觉眼前奇暗,尖风如箭,从四边呼啸而至,更有一团黑影当头压到。罗衍知道陷入埋伏,将手一指,隐在脚下的龙犀环首先射出万道毫光,倒卷而上,紧接着又将昊天印化为一道金光,从头顶照下,护住两人身形,两件法宝光华顿时化成一团数十亩方圆的金光霞彩,与暗云浓雾冲突起来。宝光所照之处,虽将邪雾妖氛冲荡成一个光衖,可是光霞以外,仍是黑暗非常。冲荡转折了一阵,连方向都分别不出来,更看不见妖人存身何处。 罗衍见妖阵中除暗影沉沉,不辨东西外,知道其中暗藏挪移五行、颠倒乾坤之妙,非比寻常。要不是自家炼有慧眼,恐怕难以看出深浅,定要吃点小亏。当下暗中运用天视地听的法术,察看方向。 放眼四望,见四周虽然黑沉沉的一片,但只有顶上最暗,知道妖人改下为上,颠倒乾坤,将阵眼设在头顶,要是一个不查,定然被他们所算,现在既然有了一双慧眼,哪里还怕他们的阴毒阵法。 而且天下间任何阵法,其理通一,只要身入阵眼之中,玄阴之气吸住,不消多时,任是金刚般法体,也要吃阴火搜精竭髓,销骨亡魂,化为一具空皮壳而死。此阵尚有色、声、香、味、触诸般妙用,外有无形诸天魔网。虽然破它不易,但是只要能识阵眼所在,深知其中厉害,拿定心神,不去入窍,便可保得本身真阴,至多暂困魔网,终能逃去。 现在既然占了先机,只要寻得他们法台所在,就可破了他们害人法术,断去他们臂膀,也能减少阵法的大半凶焰。 罗衍想到这里,一边暗中寻找法台门户,运用玄功,轻喝一声,先一指月轮,化成冷滟滟一片银光,向空飞起,朝空中斩去,随后右手一抬,又将太阳真火飞出,化为两道红光,盘旋飞出,向相反方向绞去。 此时岛主夏迟本一面倒转阵法,将两人向阵眼门户引去,一面发动法术,欲扰乱对手心神,突见罗衍两宝齐出,向两边飞来,一下大惊,连喝骂的工夫都没有,哪还顾得发出法宝抵御月轮,救护魔网。忙一伸左手,将法坛上备就的四面形如手帕的黑网一晃,喝一声:“疾!”立刻空中便有四片数亩大小的乌云一上三下,展将开来,朝金霞围成的光幢合围上去。 罗衍正往上冲,猛闻腥骚之味刺鼻。抬头一看,乃是一片极厚的幕天黑云,当头罩下,知道对头已经发动最后埋伏,而且看此宝气味如此腥臭,应该是阴秽之物所炼,抬眼望去,只见上下左右六面,各有黑云罩了过来。知道若是被它罩上或是网住,无论多少年修炼的道行,全都毁于一旦,阴毒异常。 罗衍更觉鼻前妖气熏人欲昏,连忙运用玄功,闭住七窍,这才好过了一点,四下一望,见妖人就在刹那见已经颠倒门户,将阵窍斜移到前方,而身下和身左右两方,还有三片黑云,跟三堵墙一般,挡住去路。若是向前激冲,立进了罗网。所幸龙犀环宝光所射之处,暗云净扫,妖雾全消,独这上下四片黑云,却似实质的丝网一般,纹孔分明,纹丝不动。虽吃龙犀环宝光挡住,不能再进,却也破它不得。一会渐伸渐长,头上黄云也渐渐散布开来,形如一所有墙没门的房子,将两人困在当中。 罗衍见自身虽然无恙,知道敌人万难伤害自己,而且自身法宝中龙犀环和昊天印一直没有离身过,化为一幢宝光,径直朝前冲去,只见自家光幢过处,那四面黑云就向后退让开,这才明白过来,知道自身宝光正是克制之物,当下一指龙犀环,朝前激冲,只见电旋星飞,金霞祥光立刻冲开一条光弄。 夏迟见这个大敌开破虚实,连忙左手中指一弹令牌,同时咬破舌尖,满口鲜血喷将出去,便有数十百道红丝箭一般往四外飞去。 罗衍只见眼前一亮,底阵上空,有无数红丝飞落,纷纷没入四外暗影之中。知妖人又在催动魔阵,行法暗害,不由加了几分小心。果然寻思未已,眼前倏地一亮,身外四面太阴神幕全都不见,所有妖云浓雾一齐消逝,阵中变成一片灰黄之色,仿佛黄昏时光景,不似先前黑暗,却看不出天日景物。倏地又现出许多赤身妙龄男女,赤条条一丝不挂,在离身数十丈处舞蹈起来。一会变得越紧越多,将两人团团围住,上下旋转,颠倒错综,丑态百出,备诸妙相。 罗衍知道这类法术应该和他世界中魔教中天魔摄魂舞相似,休说为它所动,连运用强制之法,闭目不视,都要堕入术中。不过倒不放心上,他多生修为,心神坚定,任它千般丑态,也能视如无睹,仍加速疾飞,运用宝光朝前冲去。 一面收摄心神,澄神定虑,潜光内视,屏除七情,封闭六欲,一切付之不闻不见。仅对方法术一现时心神微荡,似欲飞扬出窍,但略一凝神,就心智空明,万念归一,入浑返虚,丝毫不受对方法术影响。 此时岛上主者夏迟本以为来人难以抵御这样魔教邪法,正欲拼着耗损真元,将对方拿下,但见对头只是开头略受反应,就立刻醒悟过来,施展玄门心法收摄心神,居然让这阴毒异常的魔法无从施展,心中也是大为惊讶。来人既有至宝,法力高强,本应该对这类心灵禁锢之术难于抵御,但对方居然也学苦行僧一般,不受丝毫反应,此人法力高强,可想而知,但偏偏他搜肠刮肚,也没有想出这人的来历。 罗衍此时已经知道敌我虚实,也不想再做纠缠,暗中运转玄功,施展法术,手掐印诀,一指龙犀环,化为百丈精光霞彩,飙飞电转,朝黑云猛冲而去。 金光祥霞猛射在黑云上面,竟是异常坚韧,阻力绝大,心中还有几分愁急,银霞飙轮电转,连旋百十圈,猛听声如裂帛,哧地响了一声,黑云依然绝依旧横亘前面,将路堵得死死的,连一丝空隙都无。 罗衍心中大喜,知道妖人这件法宝已经被龙犀环宝光冲破,再一口真气喷到银轮上,霞光越发强盛起来,紧接着光霞潋滟中,裂帛之声响个不绝,黑云转眼就化为无数丝缕,四下飘散,漫天黄烟中,赤身妙龄男女的舞蹈也为之一顿,罗衍将手中昊天印化为一道极强烈的金霞,斜射下去,照在赤身男女身上,黑烟一闪,邪法立破,就地一滚,各现原形。一时雪肤花貌,玉骨冰肌,全都化为乌有;变成十余条身高丈许,绿发红眼,血口撩牙,遍体铁骨嶙峋,相貌狰狞的赤身男女魔鬼,厉声怒叫,齐向夏迟反扑过去。 夏迟一见不好,连忙将手中妖幡连摇,飞出一股黑气,朝前迎去,众恶鬼立被裹住,身便暴缩,一阵手脚乱挣,怒声怪叫,挥臂欲抓,夏迟咬破舌尖,张口喷出数十团血光,当头打在恶鬼身上,只见血光过处,恶鬼立化为十八道黑烟,往幡中投去,迅速异常,转瞬立尽。岛中众人在旁,更是倒转剩下三面黑云天幕,挡向前去。 罗衍见妖人阵法虽然没被全数破去,但效用已经失去大半,前方更现出了中枢法台,两个大敌正在手忙脚乱地行法抵御,一面将月轮和真如剪朝两边围上,胸前龙犀环发出百丈金霞,直冲了过来。 夏迟一见,情急之下,忙将右手一挥,金精神臂化为一只数亩方圆的大手,朝龙犀环挡去,罗衍先前已经见识过他这怪手的玄妙,与他元神幻化的大手有几分相似几处,但威力远逊,一指龙犀环,也化为一团十余亩方圆的金光,电卷而去,两者方一接触,满空顿时响起连绵不绝的金铁交触之声,火光四射,金星乱舞,立刻斗了个不相上下。 岛中众人在旁,见老人夏迟虽然敌住这生死大敌的龙犀环,但左右两边一道银虹,两道寒光合围上来,万般无奈之下,情急智生,收转空中黑云天幕,护在身前。 怎知罗衍法术神妙,所施银光红霞,朝他们前后左右齐围上来,而且那太阳真火所化红霞,更是当中射出无数红色光针,又快又急,朝前猛射。岛中众人方飞起一团五彩霞光,挡住当中威力最大的银光,突然数百根红光照着头脸口鼻齐钻而来,数人只觉双眼一痛,口鼻耳中更觉其热无比,好似火烧一样,念头还没有转过,只听一声轻音,整个头颅就炸裂开来,剩下半边脑袋连接在脖颈之上,人也立刻痛死过去,情知不好,连忙一纵妖光,飞出元神,朝空中逃去。 这时夏迟见他教中压箱子的镇教法术天魔摄魂舞被破,也是大惊,不过毕竟功力高深,见徒弟惨死,几样法宝又同时攻了上来,知道万难抵御,连忙将手一招,收转未破的三面玄阴天幕围绕身侧,又用精刚神臂挡在头前,朝前猛力冲去,任是罗衍法宝厉害,也被他洞穿出一条光弄,逃出包围之外,化为一道黄烟,直投高空密云中,转眼消失得没有了踪影。 罗衍见此间主人败走,知道定然引来其他后文,不过现在既然已经决定放开手脚,全力硬来,倒也不是十分担心,只是身边那个黄灿灿的圈子却在这片刻功夫,已经缩小成寸许大小的一个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小小光环,光华倒是越发强盛,心中也是奇怪万分,就不知道这个自号大愚的大和尚究竟施展出什么法子,根除自身的仙法禁锢。 纵使他法术高强,功力深厚,但毕竟他的根本还落在他人手中,恐怕要想翻身,也是困难万分,尤其对方法力不在他之下。 一百七十二章 错有错着 不过现在大和尚既然在全力对付他自家的先天缺陷,那暗中行法之人当然也无法再继续追查他们两人的行踪,少了这个暗中的大敌,他也可以便宜行事,只是现在距离自身功力加进一层还需要二三十日功夫,他大可以在这大海中招摇一番,一则看看究竟是否有人来合力围攻于他,二则大海之中人烟稀少,就算万一不慎中了什么陷阱埋伏,也可先行遁走,至少也不会累及无辜。 罗衍寻思一下,就伸手朝空中的那枚金环一指,手中飞出一道青蒙蒙的光华,将金环笼罩在其中,将它隐去踪迹,然后自身就朝西继续飞去。 飞行恶劣小半日,遥望前面海天边际郁郁苍苍,露出一片岛屿陆地,气象甚是雄秀。只见那岛形势甚其他,方圆约有六七百里,前面一片大海滩,几占全岛面积十之六七。地面甚高,几与海水成了平面。岛上全是是森林古木,郁郁葱葱,一片苍绿。因是坐西向东,盗上花木甚多,虽在高山危崖阴影笼罩之下,一点不显幽暗。尤其是斜日将坠,夕阳影里,所有山石林花均泛奇光,景色分外鲜妍。山虽险峻,上面却多平坦之处。另有十余处奇峰秀岭,飞瀑清溪分布其间,到处是仙山楼阁,金碧辉煌。 他本是存心招摇,见此地情形,知道有人在此修行,当下就在一条白玉甬道前按下遁光,见前面当中竖着一个十余丈高的黄金牌楼,楼中上书“玉宇仙阙”四个大字,毫光闪闪,光华万道。牌楼后是一片巨大的广场,尽头处是一座圆球模样的石崖之下。崖并不高,只有二十余级宽大石阶,上去便是那用红晶砌成的离朱宫前面大白玉平台。牌楼之下连同草原花林之间,均似有淡烟微袅,情知是主人仙法禁制,不敢乱闯。 罗衍上前几步,走到牌楼前,郎声道:“在下散人罗衍,路经此地,前来拜会此间主人。” 说时,见前面前面数十缕轻烟忽地暴长,晃眼工夫,浓烟滚滚,宛如潮涌,从对面卷来,只见黑烟杂沓中,现出五个身材高大,相貌奇诡的童子,各持拂尘,分立在牌楼前面,俱面带惊容。 对面浓烟本如潮水一般涌来,那五童子好似有些意外,为首一个面色通红,身材高大的童子将手中拂尘一指,满地浓烟便已止住。 为首童子上前两步,颌首为礼道:“家师补天神君现在正在后殿与青羽真人对奕,请阁下暂移法驾,随我前来。“ 话才刚落,罗衍只见对面的五个童子上上下下将他端详了一翻,然后互相对望两眼,开头那身材高大的童子开口道:“阁下随我来!”说完就在前面领路,罗衍则紧跟在后面。 前行里许,罗衍见那平台大约十亩,一色深红宝石修建而成,晶光四射,照眼生辉,一走上台去,四周气温一下炎热了不少,罗衍看此地地形,知道岛下就是一座火山,内藏先天烈焰真火,故有此异像。此间主任补天神君师徒更是利用此中真火,修炼纯阳仙法,所以得天独厚。光是看气象神通,应该不在那太阳神君之下。 不过现在他是以礼求见,看来一时片刻间是打不起来了。 等到了后殿,一张青玉玉榻上,设有一棋坪,两旁分别盘膝坐着两位羽衣星观的中年真人,旁边侍立着十余名侍女,分立两旁。罗衍经随来童子引见,知道左首相陪的就是此间主者补天神君,而对面坐着的就是青羽真人。 玉榻上两位真人见罗衍进殿,一齐转过身来,对罗衍道:“罗小友远道来此,也是有缘,还未请问罗小友为何来此?” 罗衍还未开口,青羽真人笑道:“你这里远离陆地,有人来此拜会,何需问这么多,既然来了,就是有缘,你又何必吝啬你那乾天烈焰呢?” 说着转头对罗衍道:“罗小友来此,想必也是为了借此地的乾天真火所化玉台,凝炼本身真火,只是现在这三月来地下火势太猛,乃是千年来最为厉害的时候,小友恐怕还要等上三月,让这火势过了,才可下去。” 罗衍知道两人是误会了他的来意,不过见这两人倒是为人甚好,将来倒是可以作为助力,而且听他们口中之言,心中一动,决定将错就错,笑道:“在下听说此间有乾天火眼,所以特意来此借住几天,而且自身炼有几成太阳真火,倒是不怕烈火焚身。” 补天神君与青羽真人对视一笑,道:“小友倒是性急,不过你既然炼有太阳真火,那此时下去我那火台,倒是正为合适,只是下面火势太盛,小友要是支持不住,我等二人恐怕也难于救援。” 罗衍笑道:“我自身尚有一件纯阴之物,要是支持不住,还能靠此宝脱身。” 青羽真人笑道:“年轻人就是性子急,我也不拦你。不过我们二人也有一事相烦,还请小友出手相助。” 罗衍道:“请两位直言。” 青羽真人道:“我们两人年后将有一场大劫,恐怕难于避免,不过今日我们两人同参一卦,才知道今天来人正是我们两人他日的救星,所以特意开放门户,引得小友至此,现在小友可凭此间火眼凝炼太阳真火,还望事成之后,明年小友再到此一会。” 罗衍心知两人之事,定然和他有关系,说不定就是因为那两界通道打开之后发生之事,笑了一笑,道:“那是当然。” 此时补天神君才将头点了一点,对他道:“本来我们二人还想助你一臂之力,不过既然得知小友炼有太阳真火,我等为之助力,只能算是拔苗助长,反而害之,还是让你自行熬过那先天真火焚身之苦为好,不然小友看来功力十分精纯,倒也不足为虑。” 说时低头沉吟片刻,突然抬头道:“小友此去,正为合适。”随叫门下五个童子带他下去。 罗衍此时倒不怕这里是一个天大的陷阱,就算有高人提前算出他的行踪,他也有本事先行遁走,而且若是陷阱,那他更可确定对方功力高下。 当下心中一转,就随几人朝后殿外走去,转衍两个山谷,就到了地头。罗衍停下一看,只见四面高崖环绕,当中陷落一大盆地,前面设有一座黑色金字牌坊,上书“乾天火域”四个古篆,牌坊后青云霭霭,白雾濛濛,一望无涯,就是罗衍慧目法眼也无法透视其中究竟有什么,只见隐约间有火星闪烁,都是一晃而隐。回顾身后来路,只见无数峰峦楼阁掩映于碧林红树之间,远方海天一色,烟波浩瀚,一副清丽飘渺的景象。 为首童子对罗衍道:“前面盘地内青烟白雾就是地下先天乾天真火精英所萃,内藏无穷威力,一经触发,立刻发出万丈烈火,厉害非常。阁下既然有至宝护身,要是靠法宝之力,足以轻松过去。只是如此一来,却无法试验出本身道力深浅,所以阁下凭本身真元,从里面走上一遭,让恩师和青羽师叔有所定夺,再为阁下指点诀窍。如果经过时,实在支持不住,也可取法宝护身,只要不引发最后一层埋伏,应无大碍。” 罗衍笑道:“那是自然。” 为首童子这时也径直走到了牌坊下,停下道:“请阁下顺路一行!要是见青烟化为火焰,立刻取法宝护身。” 罗衍站在前面,见里面道路甚多,也不知道究竟如何走法,不过知道也是学陷空岛上一样,都是试验自家道力深浅,也不放在心上,道:“多谢五位小兄弟指点。”说完就当头朝前缓步走去,才走几步,只见眼前光华一闪,为首童子就失去了踪影,而四周青白色烟雾宛如洪涛一般,朝几人涌了过来。 罗衍暗中戒备,慢慢朝前面走去,才走出十余步,就觉得前面越来越热,整个地面上也冒出丝丝烟光,才走出百步之外,整个空中火热无比,罗衍因为是暗中用仙法隐去自身灵气宝光,不让对方看出深浅,所以故意装出有几分为难的神色,让汗水已经湿透了衣襟。转眼间,人就走到了一块烈火深潭边,突然听空中传来补天神君的声音道:“够了够了,想不到你功力深厚至此,快取法宝护身,过了我乾天神焰这一关,就到了我那火眼之中。” 罗衍一听,这才将法宝取了出来,化为一幢光幕,将身体护住,发出一幢冷森森的寒光,朝前飞去。人刚飞起,见四周淡烟影里现出一片薄如水泡的青灰色的光网,将去路隔断。光面上稀落落冒起数十股青烟白气,袅袅上升,约有三数十丈方才散开,互相盘绕。缓缓朝罗衍的光幢围了过来。 罗衍知道主人欲看他道法高下,当下装成全力出手的模样,将月轮化为一银光,脱手飞出,化为一道长约三丈的光轮,在前开路,而自身则跟在后面,朝前飞驰。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转瞬之间,下面青灰色光网已经与他的月轮宝光撞到一起,那光网看似极薄一层,无甚异处,哪知此乃真火精英所萃,黄气才一接触,立似沸油着火,轰的一声,全都爆发。青光闪得一闪,化为千百丈烈火朝上涌来,同时来处那些青白色烟雾也一齐点燃。当时全潭上下成了火海,只听呼呼之声,衬上四壁回音,天摇地撼,声势猛烈,无与比伦。休说是人,便是一块精铁,只要挨着,也必化为溶汁。 罗衍幸是早有戒备,在那层其亮无比的银光包裹中,依然在千寻烈火中飞驰,只因火势上冲,阻力绝大,飞行却是不快。 只见一幢银巍巍的光华,冷焰交辉,虹惊电舞,电漩星飞,朝前直射,穿行于火海之中。所过之处,冲荡起千重火弄,烟云滚滚,毫光万道,辉映得满天全是异彩。 罗衍见外间火势转强,红光转为白芒,银焰飘飞,势如狂潮,猛涌上来,上下烈焰火一齐变成银色。尤其下面火力奇强,往上猛冲,护身宝光立刻被冲荡起了十余丈,前进之势愈难。 罗衍见此间火焰冲天,虽然威力至大,但至少与那初来时候的七个大敌合力又略有不同,没有一丝杀气,这才心中大定,知道他只是误打误撞到此,而这两人也是存心相助,不然万难掩饰他们杀机。 正想间,只见左右一片白烟过处,他开路的银光突然光焰减弱了许多,烈焰越发炽热,火势炙人,比起刚才的炎热感觉,更为奇热难支。 罗衍见势头不妙,连忙将月轮发出的冷焰寒光朝前照去,压制火势,随将手一指,装成全力出手的模样,见自身月轮上瀑布也似飞出一股银光,直射前面,周围烈焰竟被荡开十余丈方圆,接着冷焰寒风朝前一吹,四外烈火立被荡散,转眼就被冲开一条长长的火弄,罗衍加快遁光,向前激驰过去,只见前面地势向下陷落,转眼间就穿透了万丈烈火,落在一个深潭中。 罗衍见那潭底地面比上面潭口宽大得多,正中心建着五层楼阁,通体高约三十丈,广只亩许,造形精丽,穷极工巧,通体玄色透明,非金非玉,不知是何物制成。除环楼有半亩来宽一圈浅堤岸外,四外皆水,宛如一片湖荡中间建起一座楼阁,堤上满植来时所见的火珠树。水泛银色,无风自浪,波涛奔腾,击石有声,撞到堤岸上,不时飞激起一两丈高的银花,云涌珠喷,精光四耀。仰视火层,离楼顶约有二三十丈,势正猛烈,火云千丈,乱卷如飞,虽然悬罩顶上,并不下压,看去也颇惊人。 而刚才引路的为首童子正一字排开,站在楼前,含笑道:“想不到阁下法宝如此灵异,居然能轻轻松松过了这一关,由此甚好。我等奉师尊之命,前来传授三阳真解中的火丹篇,请阁下进楼再说。” 说完就转头朝楼阁走去,罗衍见这座楼阁仅有一大间,低层更无华丽陈设,仅当中放着一张矮榻,上铺一色泽黄润的草席,环榻三面立着三十六个墨玉矮墩。地面也是质如晶玉,与墩同色,直似天然生就,不见人工痕迹。罗衍峨眉开府后,功行大进,已知周天缠度,略识大衍之数,看出三十六个矮墩参伍错综,并非作三行排列,连同中央矮榻与三阳火位,缠度相合,其中必有奥妙,并非无意为之。 为首童子走到榻前,各取一个玉墩坐下,仅为首一人站在当中,取出两片朱红玉版,将手一指,就悬在空中,上面现出百十个朱文古篆,闪闪生辉。罗衍知道是补天神君授意,也随意各取一个墨玉矮墩坐下。 当头那童子笑道:“恩师说阁下心法纯正,所修更是太阳真火,本来无须多此一举,只是现在阁下专凝炼太阳真火,本门心法对阁下无不小补,所以才叫我等前来传授。” 罗衍连忙起身谦谢,为首童子讲解一遍,就请罗衍按诀修习,借此地乾天真火之力,凝炼本身太阳真火。 罗衍来时本是随意说说,不过此地纯阳真火如此旺盛,也可为他本身之助,让他自身血战天戟上所凝的太阳真火更为精纯,对他有莫大的好处。 当下也不做推辞,将那童子传授的心法仔细在心中默思一遍,才发现虽然精微之地尚不及他门中的传授,但却取其宏大,更能快速凝炼这里的乾天真火。略一寻思,就将这偏心法通晓透彻,再与自身心法两两应征,越发多出几分体悟。 为首童子走时,曾说只要把以火济火的妙用功候悟彻,就算有成。罗衍知自身男子,本身就是阳刚之身,算是一阳;而所学心法也是道家纯阳功夫,可谓相得益彰;三则这里乃是乾天真火支脉,先天之火大盛之地,可算三阳合一。在此修炼,越发显得事半功倍,想通此节,也是大喜,便在矮墩上盘膝入定,用功修炼起来。 也是罗衍该当有此奇遇,知道自己功力浅薄,此地乃是先天真火之源,座下玉蹲本是乾天真火凝炼而成,心头寻思,既然有以火济火之言,何不将体外真火一起引发,为自身助力?于是上来就将本身真气,暗中传于墨玉墩下,只听波地一声,座下玉墩下生起一团淡红色的火焰,将身罩住。罗衍一面运用体内真气,护住身体,一面按捺心头火,不令外燃,一味守定心神,拼受那灵焰罩体,灸身焚肤之苦,慢慢由渐而入,见体外真火渐渐与本身真气融合在一起,体内的纯阳真火也随心意自然游走全身,知道是自身真火大成之像,越发欣喜,加功施为。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天,突然触动灵机,悟出微妙之处,当时反照空明,从有相之境进入无相至境,反虚入浑,由静生明,连修炼太阳真火之事都忘得干干净净,只见体外那团淡红色的火焰由红转白,由白转青,由青变紫,幻化成一团五色灵焰笼罩在他周身,丝丝乾天真火缓缓从他体内透去。 一百七十三章 雷霆西来 转眼已经过了二三十日,罗衍身畔金光隐隐,内有一团五色灵焰,环绕全身,头顶生起一团紫气,汇为一朵如意形的灵焰,聚集在头顶。要不是他因为身在他人重地,不愿意过多显露自身法力修为,暗中运用太清隐形之法遮蔽了自身宝光灵气,则情形更在不一样。 “轰”地一声雷鸣巨响,天地皆惊,万道金蛇乱闪,天际一下黑暗了许多,罗衍闻声走出室内,心中方奇,只见一朵彩云升在空中,补天神君立身其上,向天仰望,而他好友却不见了踪影。 罗衍飞身其上,笑问道:“神君为何在此仰观天相?”补天神君面色凌重,也不答言,依然仰头四望。罗衍问了两声,见没有回应,也抬头向天望去。 透过岛中上空禁网,只见平日宛如明镜的青白色天幕,已经化成乌黑之色,更有金光银蛇乱舞,震天霹雳之声,连绵不绝,头顶上空,更有一道其亮如银,横跨天际的闪电角向西北击下,声威之烈,前所未见。 罗衍心中微微一动,问道:“神君,看此形式,难道是天劫到临不成?不知道是何方高人,受此雷电之灾,我们不如过去看看吧。” 补天神君这才回过头来,道:“小友虽然法力高强,但见识还是差了少许,雷劫虽然起于九霄,但威力却是隐而不发,在外观去,只是平常而已,而此岛远离红尘,老朽又是才度过第一次雷劫不久,所以知之甚详。所以这雷声虽大,但并不是来之九宵,应该是有人发出,就不知道是哪一门的法术,居然有如此厉害。” 罗衍奇道:“既然不是雷劫,那是什么?”他来到这里已经多时候,对这里的一些情况尚是有些模糊不清,毕竟,他的法力还没有高到无事不知的地步。 补天神君道:“此雷如此响法,应该是雷霆*,如果我所料不差,应该是有一隐修多年不曾出世的朋友到了。”罗衍还没开口,又一声轰鸣之声,响彻天宇。 罗衍笑道:“这么大的雷声,如在人间,不知道要震死多少人!” 补天神君回望罗衍一眼,见他面色如常,无一丝畏惧之色,心中也是微奇,顺口问道:“难道小友一直没有听闻过这雷声的传闻?” 罗衍知道此事他露出了一点马脚,不过也不想存心欺瞒于这位淡泊飘然的岛主,苦笑道:“在下只专心修为,对外间之事甚少知之。” 补天神君倒不生疑,只当是正常,毕竟,罗衍看去年纪不大,而修为如此深厚,定然是专心修为才能达到如此地步,正要解释,突然又一个惊雷再次打断了他话语,而此番与前两雷不同,雷声过后,万道金光电蛇不往外射,反而往中汇集在一点,在几百丈高的头顶,形成一个车轮般大小的光团,边上射出长短大小不一的紫青光芒,纵横交织,向下疾射而下,快如流星,斜斜化过天际,往两人所在高峰飞堕而下。 一团巨大光球从天击下,眨眼间已到此岛上空,距离两人仅有百余丈高下,只听“波”地一声轻响,光球突然停了下来,从中裂开,化为一朵亩许大小的银色光云,光芒万道,照耀四野。 云中现出几个人来,当头是两名长身玉立的白衣少年,一个背插双钩,一个手扶金钺,后面是两名羽衣霓裳仙女,左则一女年约十一二岁,手持一炳五彩羽扇,右边一女年纪稍大,怀抱一形式古雅的六角浅底的花篮,中盛六七朵大小形态不一的各色奇花,看上娇艳欲滴,仿佛才摘下不久。 四人中央是一个造型奇异宝座,上罩一口银色光钟,毫光闪闪,看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 云中四人按住云头,前面的两名白衣少年向空中略一扫视,目光方到仙岛上方所在位置,背插双钩的少年微微一楞,面上浮起一丝轻蔑之色,将手一指,一片霞光扫过,仙岛上空所设隐形潜踪之术立被破去,岛中所设的仙法禁网恢复了原来面貌,如同一面巨大琉璃罩子将全山笼罩在其中,而仙岛和两人也现了出来。 那背插双钩的少年向下喝道:“尔等听好,雷霆神君法驾降临,还不跪引!更待何时?” 补天神君见来人破掉仙岛禁法,心中微有不悦,但此君名声早已经在外,不现则已,一现则是要掀起轩然大波,而且此君凭一人之力,就能与天下间的三宗六道分庭抗礼,也不是他所能得罪,一听此言,先给罗衍施了一个眼色,然后微微一笑,举手一礼,清声道:“雷霆神君降临荒岛,在下不胜荣幸,还望神君与四位仙长移驾宫中,让在下一尽地主之宜!” 那少年冷哼一声,道:“我家神君何等身份,岂会移驾到你们那破地方!” 话还未落,身边手扶金钺少年冷声道:“从此时此刻起,此岛暂时就为雷霆府的行宫别府!我念念你们还识得礼数,现给你们一个时辰,还不收拾行装,快快离去!” 补天神君见此二人如此蛮横,按捺住性子,朗声道:“此岛乃是我历代祖师开宗立派,修身养性之所,岂能说让就让。神君既为前辈高人,应知我派中几位祖师与神君渊源,还望…” 话还未完,背插双钩的少年面色一沉,道:“给我闭嘴!我家神君身份何等高贵,岂会认识你们这些凡尘俗子,才几句话就攀起交情来了,真是无耻!” 罗衍见对方来势如此强悍,存心帮忙,当下冷笑道:“不就是一个雷霆神君,还要来这里摆什么臭架子!岛主不用跟他们废话,看他们能够拿我们怎么样!难道怕他们不成!” “掌嘴!”背插双钩的少年将手微扬,也未发出什么光华,只见二人前方那道禁制光罩荡起阵阵波纹,一晃而隐,好似有什么大力撞上一般。 那少年一见,微微一楞,转而傲然道:“区区法术,也拿出来卖弄。”伸指一弹,一点银色光星疾射而出,向青白色光罩上飞来。 罗衍岂容它飞到,身形一闪,立身光罩之外,扬手飞出一片红霞,将那银星挡了一挡,只听一声巨震,满空银光飞泻,少年神雷竟然无功。 罗衍笑道:“区区法术,也拿出来卖弄。”这倒是将对方的言语还给了他。 少年面色一怒,左肩微扬,飞出一道银虹,出手便自暴长百丈,宝光强烈,只一闪,便向罗衍当头罩下。少年身后年纪略大的少女忙叫道:“四弟住手!不可伤人!”罗衍心念动处,血战天戟也化成一道紫虹,迎将上去,一缠一绕之间,便与银虹扭在一起。 少年原本略施惩戒,本无杀人之意,惟恐自己雷霆钩乃本府奇珍,威力太大,还收敛了几分威力,结果才绞了几绞,银虹居然有几分相形见拙之势,忙将手一指,银光大盛,而紫虹也丝毫不让,斗了个不相上下。 那少年见对方区区一个少年都收拾不了,岂非不是让宫中同伴看笑话吗?心中一急,左肩一扬,另一柄通体碧绿的雌钩飞起,对着紫虹当腰击下。罗衍手一指,一轮银光脱手飞出,后发而先至,一抖一弹,将绿钩荡开。 绿钩在空中略一翻腾,便与银光汇合在一起,刹那间光华大盛,雌雄双钩对着空中紫虹银光绞了几绞,只听一阵清脆的金铁之声,罗衍所发出的两道光华就当空碎成千百余截,四下飞射。 补天神君在旁见此情形,心中大惊,以为罗衍的法宝被毁,不过又觉并非如此,这位罗小友的法宝灵奇,看来与对方不相上下,论其宝光强烈,对方的双钩也强不了多少,怎么会如此不济。 就在惊疑之间,空中的碎片已经被双钩绞成粉末,但又凝而不散,包裹在千余丈长的翠绿光虹外,犹如给它裹上了满天银辉紫虹。 “三弟小心!”持钺少年低喝一声,而那动手少年也觉好似有一股大力将双钩紧紧裹住,越往前绞,越是困难,已知有异,雷霆钩也是灵异非凡,也自行缩短不到十分之一,光华也越发强烈,从银色光海中往上斜斜冲起,荡出一条路来。 背插双钩少年更是手挽灵诀,低喝一声,“转!“翠绿光虹一下飞出百余长高下,凌空一个盘旋,改直为横,双钩以柄为圆心,银光碧芒做一圈向外四射开来,精芒焕彩,奇辉丽空,越转越急,越转越宽,眨眼间便有百亩大下,如同一面华严宝盖罩在半空。 而罗衍宝光所化的残金碎铁瞬间也汇合成一个百丈方圆的光球,内紫外银,恰好位于盖罩下方,以相反的方向开始转动起来,转了几转,蓝紫光华一下隐去,只听“啪”一声大震,光球炸裂开来,化为一朵亩许大的奇光,只见血战天戟化为三圈参差不齐的宝光,色分银、红、紫三彩,交错排列,形如莲花,光芒万道,照耀天野,空中云层吃上下两层宝光一映,各幻霞辉。 罗衍将手一扬,血战天戟又徐徐转动起来,每圈宝光上各射出一道锋芒,飞起丈许高下便汇成一圈光柱,向上急冲,被半空中的双钩光轮一挡一裹,倒卷而下,化为万点星芒,散落四周。 光化疾转中,只听铮铮锵锵之声响落不绝,好似珠落玉盘。开始下方光莲转动甚缓,还看不出什么出奇之处,到后来越转越急,上方的翠绿华盖慢满有不支之势,渐渐被三色光柱顶起,双钩的速度也慢了下来。上方的那少年只觉下方力道越来越猛,时候一久,双钩几乎停滞空中,不能转动。 对方雷霆钩刚一合壁,光华一下大盛,银虹碧光犹如两条闹海蛟龙,相互盘旋缠绕,围成一条巨大光柱,立刻将七彩长虹裹在当中! 罗衍见双钩如此神妙,威力无穷,心中也存心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将手指了两指,空中光华明灭变幻了几下,只听一阵叮叮当当的金铁暴击之声响起,从光柱中冲起三条光龙,将两道钩光弹开千百丈,在罗衍身前汇合成一团巨大光球,芒尾收尽,齐齐缩于光团中。 此刻雷霆钩左右一个盘旋,二次向罗衍席卷而至。在空中汇成一道长约百里、高千丈、光芒万道的翠绿色光墙,挡在前方。空中云层吃两层宝光一映,各幻霞辉。 只听一阵雨打芭蕉的霹雳啪呐之声,翠绿光墙前火星四射,霞飞虹舞,无数宝光被弹了回去,远则千丈,近则百尺,被后面的宝光一弹一压,复又倒转回头,卷土而上。而各色宝光越集越多,后方宝光又源源不绝蜂拥而至,渐渐向上下方渗透而过,开始只有零星少数,眨眼之间便是成千上万的剑光压了过去,而雷霆钩所化光墙虽然也上下延伸,但远远比不上剑光化生之快。 持钩少年玄光见收回双钩防身已经来不及,心中一急,伸手往胸前按去,还未抬起,已被身边同伴拉住,将手中所持金钺,往身前一划,金钺上飞起一片金霞,将无数道剑光荡开。 四人中年纪最轻,容貌最美的少女眉色一皱,道:“你们两个平日就会吹牛,连一个小孩都弄得你们手忙脚乱,神君的脸真是让你们丢尽了!还不收起你们的破铜烂铁,站一边去!” 两位少年闻言,忙招回自己的兵器。金霞翠墙一收,空中的宝光失去了阻力,径直朝前方潮水般地涌了过去。 那手持羽扇的少女不慌不忙,将手中五彩羽扇对着空中轻轻扇了两下,一股彩气从扇上飞起。 罗衍见那股彩气十分奇怪,一出就化为一股狂风立向空中席卷而去,心中微微一动,暗中收敛各色宝光,将威力收却了大半,只见狂风一起,千万道宝光一下被吹得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此时补天神君一见,连忙道:“罗小友小心,此乃太素阴风,不可逞强!” 话还没完,只见罗衍将手一弹,飞出一个玉环,化成一个四五丈大小的漆黑圈子,将两人套住,然后将手一招,空中各色宝光立隐,狂风已迎头而来,力道重约山岳。 罗衍装出有几分慌乱的神色,手中灵诀连指,一口真气喷在龙犀环上,一圈黑光带着万道毫光,无量星花,迎风暴涨百余亩,改横为竖,挡在二人前面,环中更射出一股漆黑如墨的宝光,将彩气狂风抵住,略一照射,两股风云光华就胶着一起,相互进退不得,而狂风便止了下来。 那少女见宝扇无功,对方放出一个漆黑的圈子挡住宝扇所发的太素阴风,料想圈子中放出墨光不是混元真气就是混沌神光之类的先天真炁,而自己恰好有克制这类东西的法宝宝,玉腕一伸,皎如凝脂的手掌轻轻一弹,飞出一团指头大小的的冷光,形做如意,光色看似不十分强烈,若浮若沉,缓缓向黑光中投去。 罗衍见那团冷光色彩明灭变换,瞬息万千,知道定有些来来,正要施展法力抵挡时,正待施展那颗“两刹神珠”,来对付对方的红霓袋时,补天神君却较他更快地抢先了一步,施出了一样厉害法宝。 天空中陡然间像是响起了一声急哨那般的声音,一道紫光有如长鲸喷水般爆射而起,直朝那点冷荧荧的光华卷去。 罗衍这才看见,原来补天神君手中拿着一个形式奇古的玉壶,壶首为一昂首舞爪的怪物,那道紫色长光,即是由怪物嘴之中喷出,起先是细细一道,一侍升空之后,即变为直径半丈巨细的一道经天长柱。 这道紫色光柱,甫自与对方那点冷光一触,只听得“嗖”地一声疾响,竟然将之吸入壶中,一晃不见。 对方那少女满以为可以仗此取胜对方,却没有料到,竟然会吃了这么一个暗亏,心中一急,哪里还顾这么多,突然将手一扬,大彩光云气从手中羽扇中潮涌飞出,晃眼把整个天空盖上大半。同时又有两团同色奇光从空中喷了出来,流辉若电,晶莹耀目,飞将起来,大只如杯,也未当时爆炸,出手便是流星赶月,直上高空,在离地数十丈的空中停住不动,宛如两轮皓月,精光朗照,方圆数百里内,全被映成了银白色。那光更是越来越强,只管加盛,这时夕阳已早落山,天空星月竟为所掩。 补天神君看出后面两珠的来历,正是雷霆神君仗以成名的至宝雷霆珠,比寻常雷火法术威力大了无数,一经爆发,千里内生物齐在死狱之内,化为劫灰。厉害非常。雷霆神君之所以能与天下间势力最为庞大的三宗六道齐名,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件法宝威力太大,无物可挡,只有在此珠爆发前先行遁走,才可保无恙,而他现在整个仙岛就在下面,想逃也是无路可退。 一百七十四章 化敌为友 补天神君知道眼前唯一取胜之策,就是在雷霆珠在未发难前用法宝收去或者将之送到高空万里之外,才可免除劫难,当下当机立断,正准备全力运用玄功,拼着损耗元气,也要将将这两颗雷霆珠送走。 正要动手之间,只听对面那手捧花篮的女子大喝道;“四妹,不可乱来!”百忙中抬头一望,只见空中那两团银亮的珠光正在空中滴溜溜地转动,这才知道对方也是有几分犹豫不决,所以才延迟下来,眼前正是大好机会,身随念动,整个身形化为一股黄蒙蒙的光华,朝空中迎了上去,就在光华刚一飞起间,对方也好似有所觉察,原本停在高空的两颗银珠,忽似飞星电漩,流转不休,仿佛就要对撞神气。 罗衍此时见珠光飞起,正要将龙犀环隐去宝光,朝空中两珠套去,刚要出手,只见对面那年纪最长的霓裳女子也是面露急色,手中花蓝光华乱射,心中一动,将空中飞出的光环隐而不发,虚套在两珠之上。 就在这眨眼间,补天神君这时知道危机瞬息将至,自身光华大盛,化为一道经天长虹朝上空急飞而去,刚要撞上,猛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在空中喝道:“岛主且慢,这两颗珠子还难不倒我,就让我替他们的师父收去。” 话未说完,高空中突现出一个长身玉立,容貌清奇的中年羽士,通身都是霞光笼罩,将手一扬,先是一只大若亩许的五彩霞光罩住两团珠光,一卷一裹,带着一连串霹雳之声,比电还快,直向高空飞去,紧跟着,另一只手撒下大片淡薄的青烟,也和电一般快,自空飞堕。 对面那持扇少女原来本是因为刚才几次出手,法术法宝都被对方破去,在几个同门师兄师姐面前面子上挂不住,所以一时间情急将师父所给的仗以防身的最后法宝施展出来,本意只是吓吓对方,只要前面两人服软认输,她要回了面子,也就自然收转,但不料前面两人依然不低头认输,反想将她这两颗宝珠送走,所以一下大怒,想给这两人一点厉害看看,不过却被身旁的大师姐一叫,又有几分犹豫起来。以为雷霆珠无人能破,只一接触,立即爆炸,敌人必死,倒不怕敌人施展法术神通抢夺。 见对方依然不知道厉害,运用玄功,向高空中追来,心中倒是暗想,只要此珠不是她自行震破,发挥威力,伤了外人,那也就不能怪她,只是对方自己找死而已,所以反不将珠光收去,反让它停在空中,径直让对方上这个大当。不料主意刚一打好,就见一个长身玉立的中年羽士现出身来,扬手便是一片五彩霞光,将珠裹去,不由大怒。 那持扇少女忙即行法,向空一指,想将两颗雷霆珠爆炸,同时腾空追去。那片青烟已经飞堕,似网中捞鱼一般,将那弥漫大半个天空,正向全岛展布的五彩云气一下网住。 同时另一敌人忽然出手,空中现出一个墨绿色的光环,先飞起一片璀璨无比的星光,笼向青色光网之外。两下里一合,立时由大而小,合成一团轻烟彩雾。光环又飞起一股闪烁不定的星光,将其裹住,晃眼由大而小,飕的一声,吸人环中以内。 对面那持扇少女见雷霆珠已被五彩霞光收走,一任施为,毫无反应,正在情急,还未追上。 补天神君正要出手瞬间,一听来人口音,知道是老友青羽真人出手,那五彩霞光正是他仗以成名的至宝神光,正是那雷霆珠的对头克星,虽然说那雷霆珠威力无穷,但却非由正主雷霆神君亲手发出,所以难以发挥全部威力,而老友修行多年,法力实高,远在那女子之上,所以倒是轻轻收去。 知道老友出手,定然无害,心中大喜。一见对面那持扇少女飞来,立即回身迎敌。就这略一停顿之际,下面笼罩全岛的宝扇光华已被收去。 对面那持扇少女看出敌人所用法宝,乃是师父口中常说的七云宝光,正是自己一脉的克星,情知宝珠已落敌手,万难收转,不禁悔恨交加,又急又怒。 而且对方后面飞出的那万点银光星点来历更大,玄妙异常,料非对手,几次出手,已经见威力神通,不得已而思其次,想将雷霆珠夺回,如能成功,再将敌人伤了,岂不更妙?情急万分,本不暇再与补天神君恋战;又见下面敌人收了雷霆珠,立时破空遁走,心疑敌人似要将雷霆珠送到高空震破,越发着忙。慌不迭舍了补天神君,正要朝那人电驰追去。 双方动作都是急快,一切变化都在转眼间就已经发生,而对面其他几人,想要出手相助都是来不及,不过见自家师妹被外人欺负,哪里肯容,那两个白衣少年出手最快,重新将手中的兵刃化为两道虹光,一片金霞朝前卷了过来。 原来就当雷霆珠飞起,两个白衣少年知道厉害,敌人万难抵御,倒也不以为意,只有大师姐惟恐自家小师妹年幼不懂事,惹出大祸,所以刚要制止,不料对面两个敌人法力高强,更有一个同党藏身在侧,突然发难,让他们措手不及,反将空中的雷霆珠收去,这才知道对面这三个敌人无一弱者,心中齐齐一急,哪里还听大师姐的招呼,立刻将宝光重新飞出。 两个白衣少年刚才是因为小师妹出手,不好扫她的兴头,以为她有几件至宝,本身又得师父钟爱,赠有几件厉害法宝,虽然道行不如他们两人,但光是论法宝神奇,却远在他们之上,所以才收手,不料小师妹出手,对方却是三个打一个,连破去她的几件法宝,而且更将那雷霆珠光收去,当下怒火难遏,双双出手。 两个白衣少年将方才两件至宝全数发出,猛觉眼前一花,银光耀眼,无数点星光发出万点光霞,四方八面潮涌而来,只一现,就将空中那片金霞和那两道长虹般的钩光档住,心中还以为方才与那对头比试,只是不分胜负,现在二打一,自然能胜,那知道这此对方并不重新发出红光上前抵御,而是化整为零,那银光闪闪的千万星光,互相摩擦激荡,潮水般地涌了上前。 两个白衣少年心中大怒,全力将法宝威力发出,与对方相持,知道只要一冲破对方的光星,就可将敌人伤去。不过对方万点星光中居然夹着无量大小神雷,纷纷爆炸,八面打到,威力猛恶,从所未见,自身宝光竟被挡住。才知敌人法宝厉害,刚才并未全力发挥威力,而且对方最厉害的那人,收去小师妹的雷霆珠,就朝空中飞去,料是在全力炼化那雷霆珠,盛气一馁,那手持金钺的少年更是急道:“大师姐,他们欺人太甚,难道我们还要留手不成?” 此时那手持花蓝的女子才将手中花蓝朝上一举,蓝中喷出万道青色烟云,夹着无数大小颜色不一的奇花,朝空中飞起,刚一出手,便海涛也似当头压下。 补天神君此时见老友到来,知道合两人之力,倒是能与眼前四人一斗,只是那四人中的那个银色光罩中到底是何物何人,倒也拿不准,要是当中所坐是就是那雷霆神君,那可是大大难办,不过眼前形势万分皈依,要是依照那人的脾气,岂会让自家法宝被老友收去,而独自躲在银光中不闻不问? 不过要是光中是物非人,那究竟是放何物,需要几人合力运送?况且这几人气势汹汹,一来就要将他的仙岛收为己用,又有几分不像那雷霆神君的脾气,此君虽然脾气火暴,但还是讲理之人,哪里会让门下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何况他与此君有几面之缘,师门又有几分渊源,对方也不至于作出这样的事情来。 正思间,只见青云花海如海,高涌如山,整座仙岛全被罩住。而罗小友的墨环宝光已化为无量星光,向上飞起,护住全岛,离地约有几十丈高下。青云花海正在下压,恰好接住,虽能抵御一时,仍是青云花海势盛。 当然,他不知道罗衍是暗中藏拙,没有全部发挥自身法宝威力,所以才有如此想法。不过见对面那两个身穿白衣的少年也正发难,扬手发出大片雷火,互相击撞,千万霹雳一齐爆炸,震荡之势,比起先前几次还要猛烈十倍。 方才四人此时也全力发挥法宝威力,身中更飞起一幢红蓝二色交织成的光幢笼罩之下,飞翔云海雷火之中,催动法宝威力,全力朝前打来,尤其海面一片,雷火如山,波涛万丈,形势十分猛恶。 陡然之间,只见前方祥光微微一闪,现出一位面容清瘦的中年羽士,足下也没有什么霞光云气环绕,向四人含笑而立。玉池四人见来人道气盈然,祥光笼罩全身,头顶发稍间紫气隐隐,分明是极其厉害的人物,刚才收去他们四人的雷霆珠,当下也不敢造次,四人中年纪最大的月心越众而出,道:“前辈到此有何见教?” 中年道者道:“贫道青羽,这是在下好友补天神君,也是此间主人,刚才我等贸然出手,冒犯神君大驾,还望几位见谅!我替两位道友向神君赔罪!” 罗衍和补天神君也停下手来,远远在在一旁,却不上前。 月心道:“真人不必客气,为难令徒,方才本是我等不是,怎么又能怪罪到他的头上。”说完,盈盈施了一礼。青羽真人在旁忙拉住,道:“道友乃神君座下爱徒,我等怎么担当得起?” 月心道:“二位仙长何需客气。只因我等行事卤莽,理应道歉!不知仙长有何见示!” 青羽真人道:“诸位我有一言,不知诸位道友意下如何!” 月心道:“道长请说。” 青羽真人道:“神君身受太虚煞火之厄,本应觅地静养,用九年苦功才能逐渐化解,此间凶险甚多,略受外界干扰,就前功尽弃,必须重头来过。而我那小友有一法宝,名为两仪分光尺,恰能克制这类先天真火,四位道友何不与我一道,前往荒岛,容我等略尽绵力,解神君天火焚身之劫呢?” 月心一听,心中大喜,扭头望了身边三人一眼,只见最小的玉姬微微点了一下头,知道眼前这人所说不差,忙道:“前辈如此好意,那我等恭敬不如从命,还望仙长成全。”青羽真人道:“那还请四位道友随我前来!鄙友荒居室陋,还望海涵。”将手微扬,足下祥云往前涌去,将四人光云一并托起,往下方仙府飞去。 罗衍在后面远远听了两句,知道青羽真人已经按他刚才天语心声所言行事,朝身边补天神君施了一个眼色,将手一招,收回高悬空中的龙犀环,跟在两人之后,朝岛中飞去,此时那四人已经收起围绕全岛的光华。 月心等人见他们四人虽然早早起身,遁光更是瞬息千里,但还没等落地,青羽真人足下祥云却早先一步飞入大殿之中。 等罗衍等人飞入进入殿内,只见大殿中央现出一口金钟,约有三丈高下,内中红霞片片,明灭变幻,上下流转,四人则侧立在旁,真人见罗衍进殿,对他笑道:“还请道友施法,替神君解此一劫。” 罗衍还没来得及开口,那手持花篮的月心忙道:“方才是我等四人行事卤莽,怪不得这位道友!现在还是请道友接法宝一用,我等感激不尽。” 罗衍闻言忙将手中玉尺递上,道:“宝尺在此。” 月心也不伸手去接,转头对青羽真人道:“真人道法高深,我等远远不如,还望一并成全!” 青羽真人笑道:“既然如此,那贫道就献丑了。”伸手拿起两仪分光尺,手挽灵诀,对尺上一指,玉尺就飞至金钟顶上三尺高下,慢慢旋转起来,金钟随着旋转之式,渐渐明艳起来, 青羽真人与补天神君只觉一股暖意扑面而来,这才明白过来,金钟只是法宝禁法一类的东西,而罗小友暗中传音所说的太虚煞火是指其中所包的红霞。转了十来圈,只见金钟正中央陷开一洞,缕缕霞光从孔中飞出,直接向空中的那团碧光投去,开始速度甚慢,后来则是越来越快,红光也越发浓烈,眨眼之后,光华齐齐隐去,光钟里面现出一位容貌清瘦的老人,闭目端坐其中。 三人知道光云坐着的应该是四人师长雷霆神君,只是不知道什么缘故弄成这副模样,其中青羽真人与补天神君更是奇怪不已,这罗小友年纪不大,却是眼力高明,居然看出对方四人光幢中立身的是他们师长,这几人护身心切,所以行为才如此强横,硬要强占他们的仙岛,若不是这厉害人物无法动弹,那这一架也打不起来。 月心见其师身中纠缠多时的银光消去,也是心中大喜,道:“几位前辈相助之德,晚辈莫齿难忘,大恩不言谢,就此告辞,等我恩师好转之后,再前来拜访三位。”说时就将玉尺还转罗衍。 青羽真人道:“神君身受重伤,岂能远离,不如就在此岛休息如何?” 月心笑道:“家师遇劫前早有安排,自然有住处,非是我等骄情,只是家师住所别有玄机,不能与他人同住,既然三位存心相助,那不如就借地一用,我们在外间自开一个洞府如何。” 补天神君知道这四人另外有隐情,不愿意明说,也不多问,道:“寒岛峰岭甚多,那请姑娘随意选一座为居室吧!” 月心起身相谢,就与三人起身飞出,到了岛外,见西侧峰岭险峻,正好合适,从手中花篮中取出一束卷柱,轻轻一抖,在空中展开,现出一幅图画来,上绘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前有琼花玉草,后有楼台亭榭,更有飞禽异兽,游乐其间。虽然小如米粒,但具体而微,形神皆备,远远看去,栩栩如生。少女素手轻扬,图卷缓缓飞出,由小而大,四下伸展开来,待飞到被削平的山顶时,已经化成一幅千亩方圆的巨型图画,平铺开来,正好占据了大半个山头。 月心面色肃穆,手挽灵诀,往图卷上连连指去,每点一下,就有一丝银光飞出,而山头图卷也就随银光到处隐去一部分,直到连点三十六下,图卷便全数隐去。少女低喝一声:“起!”将手向上一招,只听前方山头便响起一串低沉地颤动之声,由远而近,越响越大,而平滑如镜的地面上也渐渐拱起一些大小长短不一的石柱,颜色也由原有的青白色转变成银白色,最高的三十六根石柱长至二十余丈高下,便停止下来,而柱顶却四下延展开来,或上或下,或左或右,与其他石柱相互连接,顷刻间就化成一座大殿,随后四周也前后现出数百间大小殿堂,回廊庭院,构成一座极其宏伟的宫殿,形式与画卷一样。 一百七十五章 灵幻仙府 月心道:“二弟先将前面山岭削去才好,以免挡路。” 话音一落,只见当前的少年双手紧握金钺,斜斜扬起,用力一挥,一片金霞应手而出,往前面蜂顶疾飞而去,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震,山头被拦腰削去半截,万方土石夹着土灰轰然倒塌,向山下呼啸翻腾而去,才落下十余丈,一道宽约数百丈的银光席卷而下,迎着下方一兜,将半截山头稳稳接住,紧随着一道金光夹杂着万丈雷火打下,将整个山头全击成粉碎,尘土高扬,涌起数十丈高下。银光也顺势向左右延展开来,反卷而上,变成一巨大的光槽,托着碎石泥土往下方云层中飞去,转眼便已不见。 月心见两位师弟师妹一起出手,惟恐他们年幼,行法时候误伤了主人灵境,慌忙叫道:“师弟师妹留意,万勿伤了山下的景物” “知道了,大师姐放心,这点山石已成灰土,本就不多,我将移到海里去好了,连一片树叶花枝都损伤不了。”那手持金钺的少年道。 月心见自家兄弟只顾出手,大有喧宾夺主的味道,而将本岛主人撂在一边,大有些过意不去,想了一想,正要托词向身边三人道谢。 此时补天神君已经暗接好友青羽真人传声,道明原委,心中也巴不得将这几人留在岛中为伴。而且刚才几人虽然斗得厉害,但其实并无深仇大恨,也无人伤害,能够化敌为友,则是再好不过,不然光是雷霆神君这几个门下弟子倒也罢了,他还能勉强应付,但要是惹得那位有伤在身的雷霆神君毅然抛弃一起,全力以他为难,那他可是招架不住。 虽然不知道身边罗衍小友究竟是如何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不过这时候也不好询问,见月心抬眼望来,一下知道她要说什么,心中也暗自好笑,今天这架倒有些打得糊涂,到现在为止,连对方姓名都不全知道,就已经成了朋友,看来天下离奇之事莫过于此,不过此时这几位雷霆神君门下要重铸仙府玉殿,必然是想行法引导此间岛上的乾天真火,打通地脉灵气,为他师父疗伤,强先一步,在月心开口前笑道;“姑娘欲开辟仙府,事情烦琐,不如让我助姑娘一臂之力,也好让令师早连通地脉灵气,引导那乾天真火到仙府之中。” 月心见主人倒是如此谦和,心中好感大增,连忙道谢不已。 补天神君转头对罗衍笑道:“小友的那两件法宝十分厉害,而且本身又炼有太阳真火,不如随我一道,助这几位朋友一臂之力如何。”罗衍自然是笑诺。 扑天神君将手一挥,一道光华裹着两人,就朝峰中一处泉眼穿了下去,他本是此岛主人,对岛中的地理自然是了如指掌,原来这座仙岛为海外有名的灵山仙境,因当地位于万里碧波之上,山势其高,地下又有乾天真火支脉,为两间精气所萃,环山各岛,景物也都灵秀,嘉木葱宠,花开不谢,时有珍禽异兽和海中水陆两栖的鱼龙介贝之类出没游行,天色气候也极清和。惟只有月心所选的那几座山峰,下面就是地火所在,虽然有灵泉相生,但也因为地下火焰终年不绝,青烟缭绕其上,让整个山峰通体深黑,寸草不生,终年愁云笼罩,拔海壁立,三面孤悬。山形又奇,上丰下锐,近水一段更细,远望过去,宛如一朵墨笋,由海中冉冉上升,终年悲风怒号,浊浪排空,荒寒阴晦,直非住人之境。但此岛地火灵脉,对雷霆神君一行尚有大用,所以他们特意选择此峰为居室仙府所在。 补天神君既然此时尽力结交,自然不会藏私,罗衍与补天神君一起,见遁光在地下飞行出了百余里外,才停了下来,定眼一望,见存身处仅为一尺许方圆的孔穴,要不是身外有仙法变化形状,简直连身体都站不直,而四外全是青白色的玉石,摸上坚固异常。 补天神君笑道:“此乃本岛二处灵脉结穴之一,关系重大,乃此岛仙府根基所在,更有本门历代师长灵符封锁,隐秘异常,不要说小友初来此地,就是岛中弟子,也不知道这个地方具体所在。” 说时,补天神君伸手朝地下一指,一团金霞闪过,手中飞起一个形如香炉的法宝,从口中飞起千条瑞气,夹着万点金星,朝周围石壁射去,那么坚固厚实的玉壁,一遇到金星云气,光华一靠一卷,就朝炉中纷纷投去,转眼之间,就开出一个十余亩方圆的巨大石洞,现出黝黑的石层。 这时两人身形已经恢复原来大小,罗衍见补天神君只取那层青白色的玉石,对露出的在外的山石根本不关,不由得暗中奇怪,开口笑问道:“神君,怎么不取其他石头了?” 补天神君笑道:“玉与石不同,乃石中之精,难以炼化,故我只取玉于我仙炉内,等运转炉内三昧真火,将之熔为玉液,作为此峰根基支柱之用,而其他山石易于熔炼,所以放在最后,施展法力,一举开熔,到时小友便知道此中难易之别了。” 罗衍见补天神君补天神君说时,手依然丝毫不停息,指挥炉内祥辉金霞朝另外一头卷去,不到一柱香功夫,就开出一条几里长,十余丈方圆的甬道出来。此时补天神君身中又飞起一片光华,化为一片亩许大小的金霞,凌空托起仙炉,缓缓向前移去,面上身色也颇为凝重。罗衍知道其他不说,光是这么多玉石收于仙炉内,光重量就不下千百吨,这才知仙家法力之妙,故能携泰山以超北海,心头也是佩服此君法力高强。 心中暗道,来到此间,原本以为只有打打杀杀,不料这里依然还有淡泊无为之人,只是不希望这两人知道自己的真正来历后,不要翻脸相向为好。而且现在自己法力已经略有小成,功力更进一步,只要等此间事完,就将至玉京一行,到时还要托词辞行,不要让这几人也被他牵连为好。 他心中寻思间,只见身边之人也未停息,转眼就将通道延伸出十余里外,补天神君就停了下来,道:“小友还需要助一臂之力。” 罗衍知道此时他已经要收功,需要他那法宝支撑住这个甬道,不让它坍塌下来,当下手一挥,万点星光化为一道光河,发出轰隆之声,朝原来的甬道中涌了过去。万点银星初出时,远望还似气体。等到罗衍随手指出,便成了实质,直似长有十里的一条具备无量奇光的整块宝玉雕琢而成,通体光霞灿烂,富丽堂皇,无与伦比。 补天神君这才停了下来,手挽灵诀,朝仙炉中一指,只听炉中一声轻雷,金光乱闪,烟云翻动,被受在内中的玉石化为了一团通红色浆汁,又浓又稠。 补天神君将手一指,炉下金霞朝下飞出万道金光,朝地下微微一转,就开出一个巨坑。补天神君复将手一招,甬道内的金霞就涌了过来,将坑内布满,宛如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金箔。 补天神君再朝炉内一指,那团青白色浆汁就朝坑内飞去,发出轰隆之声,声势十分惊人,夹着风雷之声,朝四周蔓延开去,一遇到罗衍所飞出的银色星光,就直接蔓延过去,与之融为一体,两者刚一汇合,威力越盛,转眼之间,水火风雷之势,四下蔓延开来,越延越广。四面八方,所到之处,无论是崖壁,玉石,还是泉水,全如沸汤泼雪一般,挨上便即熔化崩陷。顷刻之间,眼前景物倏地一宽,水火忽然会合一体,火都成了熔汁,奔腾浩瀚,展开一片通红的火海,焰威逼人。 尽管二人等精通道法,此时也是十分吃力,补天神君更是全身云雾缭绕,冒出阵阵白气,好似吃力异常的样子。罗衍心中一动,知道自身近来已经悟出先天五行真气妙用,正好助之一臂之力,而且自身更有太阳至宝,正好克制这乾天真火,一念之尖,将手一指,飞出一轮银月,在空中一略一轮转,发出万道银光,飞起千寻水烟,在火海上面四面飞驶了两转,晃眼无踪。 银光白烟所到之处,炎热顿煞,烈焰也不再上腾。那烈火熔成的通红浆汁,却由四面滚滚而来,浪骇涛惊,齐向补天神君面前的仙炉前面聚拢,激成一个十数亩大的漩涡。此时整个甬道内,好似一大锅煮得极开的沸水,又似一炉烧熔了的铁汁,火星飞溅,一片通红,所有杂质,全都浮起,到了当中,随漩而下,沉入他那仙炉之内。那些沸浆熔汁,便越来越清明,晶莹剔透,更无丝毫渣滓,渐归宁息,也不似先前汹涌。说时,下面已成了数百里方圆红艳艳一片平波,漩涡也已停息,火浆渐稠,看去仍是奇热,不可近身。 补天神君将手一扬,跟着地底殷殷雷鸣,密如贯珠,火海中浆汁也渐凝聚,不消片时便如冻凝了的稠粥浓膏相似,火气也渐消灭。 等玉液倒完,补天神君又按前法施为,仙府地域广大,任由补天神君法力高强,也用了几个时辰,才将地底的灵脉地窍打通,用仙法连成一气。 等一完工,补天神君笑道:“小友法宝真是奇妙,让我省事不少,现在已经好了,我们出去看看外面的情形怎么样。” 说完,收起仙炉,化为一道光华,带着罗衍朝外飞去,刚到外间,罗衍才见方才那座漆黑如墨的山峰已经变了一个模样,看上去玲珑剔透,通体碧绿晶莹,四外金霞环绕,哪里还有方才那险峻高耸的神气。 此时这见雷霆门下的两位门下女徒,手中各持一个画卷,右手掐着灵诀,指定卷中,神情庄严,目不旁视,看去谨慎已极。而画卷中飞出无数琪花瑶草,嘉木芳卉,朝山峰中透去,转眼山青水碧,花明柳暗,清丽如画。整个荒山峻岭已经是峰峦处处,涧谷幽奇。仿佛换了一个境界。 两人一处,来路上突然就涌起两股清泉,勃勃而出,化为两条瀑布,飞落十余丈,朝下落下,而下面各有一原生洞穴承住,并不外流。补天神君也将手一指,将泉水引到空中,化为一团大约亩许的银色云霞,飞到峰中,随再一扬,灵泉便化为濛濛细雨,四下飞落,沿着各处峰峦溪涧,遍地洒将过去。雨云飞驶甚速,顷刻之间,便将二女飞出的琪花瑶草,嘉木芳卉所种之处,一齐洒到,水也恰巧用完。 青羽真人在旁边,笑道:“你这主人倒是出了这么大力气,我岂好袖手旁观,剩下就由我来施为吧。” 补天神君笑道:“你要想一饱眼福,自然也得出力,人家二位姑娘所施种全是仙府奇芳,你岂是轻易能见到,还不出手,让它们一起开放。” 青羽真人笑答得一声,举手一扬,适才千百花木落处,突然一齐现出三尺许高的花枝,都是翠叶金茎,其大如拳,万紫千红,含芳欲吐。有的地方还现出一丛丛的九叶灵芝。除峰顶仙宫广场外,一切峰峦岩石,溪涧坡陀,全被布满,繁茂已极。而深谷之中,古木苍苍,大都数抱以上,疏疏森立,枝叶繁茂,一片苍碧,宛如翠幕,连亘不断。左边一片清溪,广而不深,溪流潺潺,澄清见底。此时空中月心将手中花篮一举,便有细长如指的万千翠带一般,往谷中古木枝丫之上飞去。立时幽香芬馥,令人闻之心清意远。 罗衍三人一看,只见林间顿时多了无数吊兰,,俱在二三丈之间,附生树上,条条下垂。每枝俱有三五花茎,兰花大如酒杯,素馨紫瓣,藤花一般,每茎各有十余朵,累如贯珠,香沁心脾。 此时两个白衣少年也从背后峰头转来,朝峰前一指,只见一条极雄壮的瀑布,由远远发源之处,像玉龙一般蜿蜒奔腾而来,与谷汇总清泉汇合在一起,约流半里,突然一落数丈,水势忽然展开,化为平缓。遥闻水声淙淙,山光如黛,时有好鸟嘤鸣于两岸花树之间,见人不惊,意甚恬适,衬得景物益发幽静。 雷霆神君门下四个弟子朝中间光霞遁光一合,齐齐朝外一扬,各飞出一片光华,随听听殷殷雷鸣之声起自地底,好似整个山壁壁均在移动,四人再一指,雷声随止。紧跟着眼前一花,大放光明。 站在旁边的三人定眼一看,就这几句话的工夫,山顶的那座宫殿已经越发变了容貌,化为一座碧玉宫阙之外。那仙宫玉府高约十丈,通体碧玉建成,上盖碧瓦,质如翠玉。前面一座牌坊,也是翠玉建成,高约五丈。 此时月心道:“现在寒居初成,还请几位前辈至内一坐如何?” 说时宾主七人落于宫前,往里走进。遥望整个仙宫,共只五座宫殿,作梅花形矗立地上。由外望内,晶墙厚约四五尺,内里立着数十根黄金宝柱,大可合抱,光影辉煌,壮丽无比。 前面广场广约数十亩。两面均是花林,香光若海。花林中现出各种珍禽奇兽,均在林中出没游行,其中有一种长颈龟身,六足两翼,身长二十余丈,似龙非龙之物,不下四五十条,树上更有许多大小翠鸟,飞呜往来,娇音婉转,如奏签歌。雷霆神君门下四人一到,所有大小珍禽异兽,龙形怪物,一齐飞鸣来迎。 月心微笑摇手,便各退去,同隐花林之中。一会走到宫前,四人见那宫门又高又大,形似整片碧玉,通体浑成,不见一丝缝隙。如非四边各有一条金线,上面更有不少拳大金钉和两个尺许大的金兽环,决看不出门户痕迹。月心已越众上前,朝那金环上用玉指略弹了弹。回顾三人笑道:“诸位道友,请暂相候,等我们四人更衣出迎如何?” 罗衍沿途留心,本就看出这里一切物行形体不似生人那么凝固,好似元神炼成。尤其所穿道装非纨非毅,雾约烟笼,若隐若现,随时变幻,从未见过。心正奇怪,闻言方答:“姑娘无须如此多礼。” 月心等人已含笑把手一扬,人便隐去。罗衍见宫门未开,慧目法眼注视之下,似见一丝银光在门环中闪了一闪,这才断定,这些生物应该是是他没有见过的物种罢了,正要与身边两人询问。 忽听签萧细乐之声起自宫内,一阵香风过处,宫门开放。跟着便见雷霆神君门下四人带了一队手持香花、提炉的男女幼童,各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色仙衣,迎了出来。罗衍暗中留意,见那四十多个男女幼童美丑不一,却都一般高矮,一望而知是些异类修成,内中只有两个女弟子像是人类。再看雷霆神君门下四人,先前所穿形似烟纨的服装已经换去,仍是一身纯白,但似鲛绢冰蚕所织,漂亮异常。 一百七十六章 圣光隐老 长夜岛,位于地极之南,顾名思义,自然为长夜漫漫,终古无明之意。实际上,每年九九重阳这一天,岛的上空也会出现一道太阳的光华,一划而过,虽然不曾直接照落在岛上,但也给这万里疆域带来了一丝光明,太阳极盛的时候,整个天际就象蒙上了一层金光灿烂的锦绸,四周更幻化出数万道虚影,各发奇光,一时间,倒显得光怪离奇,绚丽非凡。 不过,纵然景色再灵奇壮观百十倍,也没有人前来观赏,毕竟,名列“宇内七大绝地”之一的长夜岛可不是什么游玩观赏的地方,岛中旦古不化的万载玄冰与先天太阴之气所化的满天霜雪,就可直接要了寻常修道之士的性命,更不用说岛中所生的毒龙异兽,恶鸟妖鱼,皆是修炼多年,凶猛无比,就是海内有名的散仙异人,也不敢轻易到此。 而且,此岛名列宇内绝地,并非是因为岛上的冰雪与毒龙猛兽,而是因为岛中高耸云天的三十六座奇峰,每座山峰都高数万仞,笔直如剑,四壁平滑如镜,宛如刀削斧劈而成,三十六座山峰按一定规律排列而成,将岛中心团团围住,共分七层,无论人妖仙凡,只要一靠近这些山峰,就会被一道无形的气墙挡了回来,任有多大神通,亦不能轻易前行,若是冒死硬闯,不出里许,就将引发混沌初开时所遗留的前古混元真气,只要被那道黄蒙蒙的真气裹住,过不了多久,就被炼得干净,不剩半点渣子。至于峰内究竟有什么东西,除了几位当世金仙外,恐怕是无人知晓。 时值正午时分,从东北方遥摇飞来一团七彩霞光,在万重冰雪中冲开一条长长的雪弄,片刻之间,便到了岛中那耸立云天的奇峰之前,只听一声响彻天宇的凤鸣之声,那团五彩霞光凌空一个盘旋,停了下来,现出一只金翅翠翎,丹颈锦尾的彩凤,此凤身长七八丈,七根色彩斑斓的长尾就占了大半个身长,背上端坐着一位十六七岁的黄衣少女,生得粉装玉琢,一身罗裳霞佩与冰肌玉骨交相映衬,更显得清丽绝尘,只是面若寒霜,浑身散发出一股冷艳出尘之姿,令人不敢逼视。 黄衣少女望着身前的数十座高峰,一双明如秋波的凤目露出思索神色,暗咐道,师尊所说的前古太阴大阵应该就是此处了,只是山峰为天罡之数,与恩师所说不符,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想了一想,素手一翻,掌中现出一面形如八角的古镜,通体非金非玉,背有龙文古篆,边镶风云纹理,样式其古,呈暗铜之色,初现时只有巴掌大小,在手中晃了两晃后,就化为尺许方圆,从镜中射出一道青朦朦的微光,往身前山峰照去。 青光一起,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前方山顶飞起一道横旦天地的银色光墙,将来路阻住,光墙看上去又长又高,连接在两峰之间,随镜光照出,越起越高,仿佛伸出天外,一头却插入万载玄冰之下,不知其深几许。光墙厚虽然仅十余丈,但精光隐隐,霞光飞舞,镜中青光也不能完全穿透。 黄衣少女见前古阵法已被手中镜光引发,现出端详,奚幸一不做,二不休,想一窥此阵全貌,谋定而后动,驱动座下彩凤,绕着三十六座高峰飞了一圈,每过一峰,就将手中宝镜青光往上照去,引发古阵禁制。 绕是座下灵禽神骏非凡,也是花了大半天功夫,才绕行完全,黄衣少女见全岛三十六座奇峰上的前古禁法尽数引发,只有震宗方位上的两座山峰间,没有飞出银色光墙,知道应该为门户所在,忙驱坐骑飞了过去,方一进去,只见光华一闪,四周光墙顿时隐去,又恢复了原有模样,再用手中宝镜照去,却没了反应。 黄衣少女师学渊源,深知此阵底细,不敢妄动,定目望去,只见方才所见山峰,却一下间少了一半,只剩下十余座了,暗中数去,怎知不数还好,一数才发现不对,数来数去,只有十七座山柱,黄衣少女见每次数时,山峰位置都是不一样,变幻不停,饶是她聪明灵慧,一时半刻间也忙了个头昏脑涨。 黄衣少女见满天飞舞的雪花被座下红儿身上的丹元真气所阻,到头顶丈许开外就往两旁滑落开,没有一片落于身上,突然之间,触动灵机,有了主意,就在两峰之间笔直降下,落在厚厚冰雪之上,将手中宝镜平平展开,手挽灵诀,一道金霞飞在镜面之上,镜面就暴涨几丈方圆,虚悬空中,又用冰雪捏成数十个雪团,放在镜面之上,然后又驱使红儿飞在半空中,定眼望四下山峰数去,每注视到一座山峰,便将雪团放在相应的位置,这样来回往复,数了不下几十次,终于找出了其中端详,每座山峰按一定的时限规律依次隐去,离自身最近一座便在左前方。心中大喜,凝神端住前方,果然过了不久,身前山峰突然隐去,忙示意座下仙禽,往峰前急飞而去,还恐山峰只是隐去,实体尚在,怕红儿一头撞上受伤,飞得尚慢,结果到了山峰所在,才知是白白担心,整座山峰已经消失无踪,这才放下心来,按宝镜中所做模子位置依次飞过。 等到了最里层,只见光华一闪,三十六座山峰又一齐现出了原来形状,耸天而立,当中现出一根黄巍巍的通天巨柱,直冲云霄,柱下为一漆黑深穴,亦冒起一团黑雾,将这根通天巨柱挡住,不令下落半分。 黄衣少女知道此地便是师尊所说的天地阴阳交汇之所,黄光所聚光柱应该就是那太古混元真气,黑雾则是那太阴真煞所凝的亿年玄霜,她所要寻的那位师伯和派中最隐秘之地,应该就在眼前。 黄衣少女从坐骑上站起身来,朗声道:“弟子圣光宗琉光,奉师尊之命,前来拜谒般若多罗,还望师伯赐见。”声音略带三分吴越之音,字字清脆,有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委婉动听之极。 话音方落,只听遥空穿来一道苍老的声音,笑道:“原来是琉光掌门师侄远道前来,不必多礼,快快进来再说。”话音一完,一道金霞犹如长虹经天,从峰中遥射而出,顺着山峰七绕八折,顷刻间便至琉光身前,停了下来。 琉光见那道金霞凝如实质,宛如一道金桥搭在半空,知道是师伯迎宾,忙遥遥施了一礼,才驱坐骑飞身直上,彩凤方一落在金霞上,霞光一闪,金桥便往回收了去,琉光在金霞中放眼四望,脚底平添出数十座玲珑雄奇的大小峰峦,波浪一般向后面倒去。暗中一数,直有百十座之多,大小高下不一,远远非峰外所见数目,知道这是前古玑天迷阵,兼有天时地利之便,非人力所能硬闯,怪不得行时师尊所说十分详细,师伯迎宾都如此麻烦,所化金虹都是九弯十八折,知道定非寻常。只是师尊说此间师伯性情古怪,好拿后辈为难,就不知道等下有如何难堪?只不过眼前之事,非他不可,要是能免去天下间这绝无仅有的预言中的大劫难,就是万般受气,也皆所愿。 陡然面前倏地一亮,竟是清光大来,顿换了一个世界,一扫沿途阴霆昏沉之气。只见前方是一座平整如圆的巨大湖荡,清波粼粼,不下千亩方圆,湖中一左一右分立两座小岛,小岛颜色也是不同,一红一白,红色岛屿上巨石林立,好似通体为一红玉所化,白色岛屿中繁花似锦,盛开着银,白两色奇花,花海中围着一青玉亭,亭中站着一位,一个相貌清灌,长身鹤立的白衣人,向琉光扬手轻招,金霞便飞落岛中,一晃而隐。 琉光忙从彩凤背上跃下,拜了下去,道:“玉池拜见师伯。” 那白衣人本是在此地隐修多年的圣光宗长老般若多罗,行踪隐秘万分,向来不见外人。今日见见门中掌教师侄远道而来,心中甚是欢喜,探出手去,遥空一招,琉光整个身子就飞落到她身前,般若多罗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笑道:“琉光掌门师侄快快起来,我等皆非世俗之人,何须像你师尊那个一样,如此这般繁文多礼。” 琉光只得站起身来,见师伯一双神目上上下下端详着自己,心中微微害起羞来,一片红霞从玉面上飞了起来,在圣光宗内,她身份尊贵,人人都是望上一眼就连忙低下头去,哪里还敢如此细看。 般若多罗端详了半响,方道:“六十年前我元神化身曾往圣光宗一行,那时候见过你一面,你尚在蹒跚学步,想不到一晃数十年,你这小丫头已经长这么大了。我这里孤寒荒苦,也没有什么好招待你的,只有半杯清泉,还往掌门师侄不要嫌弃。” 说罢才想起两人都是站在亭中,哑然笑道:“看来我多年不见外客,都快老糊涂了,琉光掌门师侄,我们坐下再说。”拉着琉光坐在亭边玉栏上,轻轻拍了一拍手,两只白玉鹦鹉从对面小岛中飞了过来,翠绿的鸟喙上衔着一个晶莹剔透的琉璃杯,飞落在玉案上,放下喙中琉璃杯,齐声叫道:“佳客到了,佳客到了!” 般若多罗瞪了两只鹦鹉一眼,这两只灵禽才连忙飞开,到那只七彩凤凰身畔,叫了两声,这时候倒不敢放肆,毕竟凤凰乃百鸟之首,两只鹦鹉早已通灵,自然知道其中分寸,更是卖力巴结,叫了几声后,就领着彩凤往岛后飞去。 “这两个小东西,平日被我惯坏了,真是越来越喜欢多嘴了。”般若多罗笑说道,指着玉案上的琉璃杯道:“琉光师侄还是先喝了这清泉再说,此地阴冷,乃两间至阴至寒之气大盛所在,杯中泉水颇有补益元阳,抵御酷寒之效,琉光掌门师侄虽然功力颇为深厚,但饮之也无不小补。“ 琉光见这位师门长辈与师尊所说完全不一样,心中方正奇怪,微疑杯中定有古怪,不过即使是穿肠毒药,也得喝下,就不再推辞,端起一饮而尽,只觉人口就芳腾齿颊,凉沁心脾,方一下肚,一股暖气从腹中生了起来,触动灵机,正要运功与身相合,只见般若多罗含笑道:“我面前这杯你也一并饮了,得益更大。” 小姑娘没有了宗内的拘束,也老不客气地端起再饮而尽,随后默运玄功,将真气运行一周,使其返虚入浑,引火归原,只觉体外寒气顿消,心暖气合,一身舒畅了许多,体内真气越发深醇,不知不觉间竟然达到气由心动的地步。一下明白过来,原来那两杯清泉应是万载空青之类的天材地宝,常人副上一滴,就能脱胎换骨,她一连喝上两杯,得益甚大,平白增添了十余年功力,心中欢喜异常。待运功完毕,忙要起身谢礼。 般若多罗早知其意,伸出素手,直接将她牵到身前,笑道:“你师尊为人呆板无趣,想不到你也学了个十成十,要是成了磕头虫,师伯可要下逐客令了。”琉光见这位师伯如此和蔼可亲,没有半分为难自己,正在暗中寻思是何缘故。 心念一动,眼前这位师伯就笑了起来,道:“不知道你那刻板无趣的师尊在背后编排我什么?说来听听?”琉光顿时霞飞双颊,知道师伯功行深厚,已经达到传说中的神通自在的境界,心中念头早被他洞察,忙低头道:“师侄不敢,偶起妄念,还望师伯宽恕。” “傻丫头,师伯要是和你计较,早就连门都不让你进了,想不到我一直对你师尊看不顺眼,却对你这小丫头生心喜爱,怪不得你师尊要差你前来。” 般若多罗拉起她的小手,让她紧挨着自己坐在一起,望了她一眼,笑道:“想不到你师尊自己不出面见我,却让你亲自前来寻我,想必也是为了那混元使者之事烦恼,不知道你师傅叫你前来究竟所求何事,你师伯虽然法力神通不差,但可也强不过你师尊多少,要是他办不成的事情,我也没有法子办得成。” 琉光见自己尚未开口,来意已被全数知晓,怪不得师尊那样高傲的人,一贯眼睛长在头顶上,也是对这位远遁宗外苦修的师伯赞口有加,只望今日得这位师长之助能一知道那混元使者就里。 一听此言,心中又多了几分希望,盈盈拜了下去,梗声道:“还望师伯成全琉光和天下众生。” “傻孩子!师伯怎么有这个本事能力成全天下众生?只是事关我圣光一宗几千年来隐而不传的派中秘事,连我都不是不甚明白,只不过事在人为,你既然前来,我就将此地的秘密告诉于你,让你知道一切原委。只是师伯气不过你师尊在旁边拣现成,算准时辰,派个你来就将东西拿走,我哪里能让她如此称心如意,看我的笑话,所以准备将来借你帮师伯跑跑腿,办几件事情。”般若多罗与圣光宗主黛青远遁宗外苦修的师伯相识多年,抬杠惯了,早有准备,不愿意白白吃了这个亏。 “师伯尽管吩咐,无论什么事情琉光都一定办到。”琉光大喜过望,一口答应道,她本圣光宗一代宗主,一向言出令随,自有一股斩金切铁的凛人英气。 圣光宗乃此世三大宗派之一,源远流长,宗内能人众多,远非当其他各门各派所比,就是见了当今几位名震天下的宗主,她也不需折腰说话。 “也不是什么难事,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师伯既然差你办事,自然要有所薄赠才是,师伯这里有一根羽毛,就权当见面礼和酬劳,一并送给你了,免得又被你师尊和那老不死的笑话,说我寒酸。”说到这里,般若多罗素手轻抬,玉掌中现出一根寸许长树枝,仿佛刚折下来,晨露未干,青翠欲,塞在了琉光手中。 琉光师学渊源,功力又复深厚异常,而宗内更是法宝无数,见多识广,寻常之物根本不放在眼中,只见这根青枝与她所骑的千年丹凤的尾羽一般无二,内里五彩华光隐隐,层层流转不休,不知有多少层,知道非同小可,迟疑一下,就收在手中。 般若多罗见她不再推辞,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膝头,笑道:“这个样子我才喜欢,你师尊那老古董,好生生的一个小姑娘都快要被她教成老太婆了,等下次见到她,非要数落她一番不可。我这根‘菩提木’虽然比不上你随身的几件宗门至宝,但对付那日月神光颇有几分用处,用法也十分简单,你只要按我所授的这个印诀如法施为,就自有效用。现在你在此也无事情可做,不妨演练一二,让我看看。等你回宗之后,再用门中法术祭炼,方能与心相合,全力发挥妙用。”说完便传授了两个印诀给她。 琉光才知这根不起眼的数枝应该是琉璃圣光古佛遗留人间的至宝之一,与宗内镇宗七宝“琉璃灯”等物齐名之物,哪里敢要,正要推辞,般若多罗瞪她一眼道:“师伯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的道理,要是不收,师伯可真要生气了。” 一百七十七章 便宜师父 琉光见师伯如此说法,只得红着脸道:“多谢师伯!” 她自幼执掌天下间数一数二的宗派,一向清冷高寒,除了恩师之外,少有人能以长辈口吻和她正面对谈,此次奉恩师闭关前的留命前来拜望这个连她都素少见面的师伯,心中本来还有几分忐忑不安,但此时见师伯和蔼可亲,断然不是恩师口中的古怪脾气,心中的一身冷傲英气早飞到九宵云外,恢复了小女孩的天真害羞之态,心中越发对这位师伯爱戴起来。 般若多罗正要开口,突然眉头一皱,转而大喜,也不开口,将手一指,光华大盛,琉光只见眼前红光满眼,身子落在一间巨大的红玉室中,陈设也十分简陋,仅东壁有一红玉塌,上有一条繁花翠枝编成的锦席,当中摆有一白玉几,看上应为师伯平日打坐运功之处,塌有两个红色玉墩,对面有一玉案,上摆一台香炉,看上形式古雅,此外就别无他物,空空荡荡。比起她所住的宗门中陈设,简直有天壤之别。 方一落地,般若多罗就将手一挥,只听微微一阵异响,从地底传来,琉光奇道:“师伯,你发动那玑天迷阵作啥?” 般若多罗也不答话,手中一扬,一片金霞脱手而出,立刻将室门也堵住,将足微顿,室中红霞满天,微微一转,室中顿时换了颜色,通体成了雪白之色。 琉光更加奇怪,师伯居然连“大金刚不动”的内阵也发动,还用霞光将门户堵死,仿佛怕外人用仙法看了去,真是奇哉怪也! 般若多罗方笑道:“等下有个老骗子前来访我,你听我吩咐,好好敲上这吝啬鬼一笔大大的竹杠,这老骗子法力高强,为人机警万分,难缠得很,要是让他事先知道端详,我这竹杠也就不灵光了。” 琉光心中越发奇怪,就凭师伯的法力,居然还要如此这般做作,究竟是什么缘故,而师伯口中之人却是何人,她心中将师父所说的几个遁世奇人的来历名称都想了一遍,但依然不知道师伯口中之人的来历,只得点头道:“师伯只管吩咐就是了!” 般若多罗伸出手指,向他额头按去,祥光金霞微闪,就透体而过,般若多罗笑道:“我先用圣光灵诀封了你的七轮三脉,老骗子等下默察你的心意,等下就不能知道你的真实意图,这样戏法才有变头。任他有天大神通,这次也也吃我暗中占去先机,借天时地利之便,先赢三分。” 琉光面上微微一红,羞声道:“弟子从来没有说过半句谎话,恐怕坏了师伯的大事。” 般若多罗笑道:“你只要说真话就可以了!至于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应付好了,老骗子不开口,你就不用跟他废话,他有求于你,只要占了这线先机,让他一起出手,只要我们两个再与你师傅联手,不愁那混元使者能飞上天去。” 般若多罗心中也是有些奇怪,想不到这老骗子鼻子如此灵光,这位掌门师侄才来,他在数十万里外就已经知晓,正在路上赶了过来,要不是心灵微动,差点还被他瞒过,这次就叫他上一次恶当,出出这些年所积累的恶气。 般若多罗想了一想,对琉光道:“等下那老骗子来了,你什么话都不用说,若是他拿话激你,你就顺着师伯的话说,到时候他没有法子,只得收你当徒弟,你一定要马上拜师,成为他的记名弟子,只要你这个圣光宗的掌门成了他的门中记名弟子,他一定乐翻了天,那时候什么事情都会为你出头,这样我等与那跨空而来的混元使者不仅有一较长短之力,而且与那混元使者背后所代表的力量,也不相上下。” 琉光微微一楞,她的身份何等尊崇,岂有舍弃本门宗主掌门的名分,拜在他人的名下? 琉光正要开口,般若多罗已经知道她的意思,解释道:“这老骗子与三佛宗渊源深厚,其实本是一家,只是他无名无派,生平又最好面子,你这个宗主就算拜入他的门下,也只是一个过场而已,于你毫无损益,但对我圣光一门却有天大的好处,无形中得了一个大靠山,你只是在他门下当个挂名弟子,这事情你师傅早已经知道,根本不会怪你,而且这老骗子历来到处打秋风,自家东西从还不分润外人,今日你到他门下,就可将他门中东西一扫而光,叫他赔得干净!” 琉光从脸上挤出一丝笑意,道:“原来师伯是想釜底抽薪,叫弟子去当小偷!真是好计策!” 般若多罗笑道:“你师父知道你能拜在这老骗子门下,只有高兴的道理,哪里还会生气,你师父几百年前就想将你拜在他门下,只是被这老骗子推掉,这此他还能推掉?恐怕是不行了。” 琉光面上一惊,道:“师伯说的难道是提多佳师伯?” 般若多罗道:“除了这个老骗子,那还有谁?当然是他了!” 琉光心头担心方才落地,此老身为当今秘而不宣的绝代大宗师,更是恩师的结拜兄长,一身道法神通一家能自成天地,师父原来多次就有意将自己送到此老门下当徒弟,只是一直没有合适的时机,既然是此老,自己拜在他门下也不算没辱圣光宗的名声。 般若多罗见琉光答应,一切准备妥当,方笑道:“师侄等下见了这个老骗子,一切听我吩咐就是,不用慌张。” 正说间,只听外间传来一声略为苍老的声音“二弟,你将仙府紧锁,洞门紧闭,岂是待客之道?再不开门,老衲可要打进来了!” 般若多罗笑答道:“我正嫌这里气闷,正想换一个地方住住,你打进来最好,我正好搬到你那里住下。”说完想了一想,对琉光道:“现在老骗子的*在我手里,我们用不着对他低声下气,师侄用不着看他脸色,他说什么也不要理他,一切听我吩咐。这次不让这老骗子血本无归才怪!” 说罢将手一指,只见眼前一亮,室中又恢复了原来红玉之色。般若多罗脚下涌起一片祥云,向室外飞去,方过洞门,门中封洞金霞也收了回去,云光迅速,一晃之间就落在对面岛上玉亭之中,才坐了下来。只见一道金光,涌着一位白眉皓首的枯瘦长身老人人从那玑天迷阵远远飞来,那老人好似对此地十分熟悉,金光上下飞舞,不到片刻,就来到二人身前,也不多说,一屁股就坐了下来。 琉光见这老人面额清瘦,双目浑浊无光,浑身上下没有一丝出奇的地方。 般若多罗口中冷笑一声,道:“老骗子,想不到你的狗鼻子这么灵,我东西才到手,你就赶了过来,是不是连小孩子的东西也想打主意?” 那老人哈哈笑道:“二弟怎出此言?愚兄只是为友奔波而已,还望二弟看在三弟那老实人的面子上,就不要与愚兄为难了罢!” 般若多罗见他一言之间,就推得个干净,也不争论,冷哼一声,不闲不淡地道:“琉光师侄,见过你提多佳师伯,将你等贵重的东西收好,可不要被人骗去。” 琉光知道来人就是提多佳,哪里还敢怠慢,忙跪了下去,以后辈弟子之礼拜见真人,叫道:“弟子拜见提多佳师伯。” 提多佳笑道:“起来起来,一拜足矣!” 般若多罗见琉光行礼起身,才冷冷道:“你这当师伯的,受了后辈一礼,总该有点见面礼吧?” 提多佳道:“二弟,我一贯身无长物,岂有东西给人?这里只有两面我昔年炼魔护身之用的竹符,就当小玩意送与这个小娃娃吧!”说完从怀中掏出两片金黄色的竹片,递了过来。 般若多罗一把抢了过去,随手丢到湖中,冷笑道:“两面破竹子,就想换我那菩提木,真是亏你拿得出手!你不害羞,我都替你害羞!师侄,送客!” 提多佳面色一苦,无奈道:“二弟,要是你不满意,那愚兄也是无法,不如这样,等我到了三弟那里,再一同补上如何?” “真是好算计,主意居然打到三弟那老实人的头上,他帮你锐身急难,收下众多弟子,护身之宝本来就是襟肘见缺,你还要打他主意?你要是真没有见面礼,我替你给如何?到时可不要后悔就是了!”般若多罗面带不屑之色,嘲笑道。 提多佳见这位二弟今日大方起来,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隐隐觉得不对,偏偏这里又是他的老巢,一切玄机推算,都是云山雾罩,详情早被这缺德的二弟颠倒阴阳,隐瞒起来,来年感人功行本不分上下,现在这二弟占去天时地利人合,岂是对手?就是眼前这个少女,都被他施展法术,用圣光灵诀之术团团罩住,如此戒备森严,倒是古怪。 不过他更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哈哈道:“作好也是你,作歹也是你,今日想必愚兄定有什么把柄短处落在二弟你手中,何妨实言相告,又何苦绕这么多弯弯拐拐?” 般若多罗冷笑道:“你老骗子生平有什么短处落在他人手中?只是看不惯你这吝啬的脾气罢了,两片破竹子都拿得出手?那东西骗骗外人倒可以,拿在我这掌门师侄手中,岂不被圣光宗和和五妹等人,上上下下看笑话?你不要脸皮,我和三弟还要脸皮。” 此言一出,提多佳面色微微一变,一整衣袖,走到般若多罗身前,深深施了一礼,道:“二弟,愚兄今日输得干干净净,心服口服,你就是要让愚兄去上吊,愚兄绝对不敢去跳河,无论什么事情,你尽管吩咐就是,愚兄不敢说半个不字!只要你将那菩提木借我一用好了。” 琉光见状,一下笑了出来,才出来大半天,所见奇事比宗门中十年见的都还多,这两位师伯师伯,明正争暗斗,更是有趣,哪里像宗中那般死板。 “让你去跳河上吊?恐怕就是吊上千百年,你也不会断气!今日有三件事情,如果你做到,那菩提木自然还你,要是有一件做不到,我就让你永远干瞪眼!”般若多罗胜券在握,故意板着的脸方露出了笑容。 提多佳见菩提木果然在她手中,双手一摊,道:“当然是你这位大菩萨说了算,尽管吩咐就是。” 般若多罗笑道:“第一件事情很简单,就是菩提木现在是我掌门师侄之物,你现在从她身上借用,要是她将来有什么事情,你可得还小辈这个人情。” “此是当然,我岂会跟五妹的门下高足过意不去。”提多佳鸿一口答应下来。 般若多罗眼光一转,道:“眼前混元使者已现,天下大劫将至,你需随我与五妹,一同追寻那混元使者的下落,你意下如何?” 提多佳笑道:“既然你也是这么说,那想偷懒到不成了,自然依照你的意思如何?”提多佳笑了一笑,接着道:“至于第三件事情,愚兄就帮你说了吧,是不是要为兄收下你面前这琉光,做我门下传人弟子?” 般若多罗斜眼给琉光一个眼色,琉光慌忙跪了下去,恭恭敬敬拜了九拜,叫道:“弟子琉光,拜见师傅!” 提多佳拉起琉光,笑道:“徒儿不必多礼,为师今日看似大落下风,其实占了天大便宜,平白多了个天大的徒弟,也是喜事一件。” 般若多罗见提多佳收下琉光,笑道:“老骗子,现在我让我圣光宗的掌教给你当门下,你找来个好徒弟,如何谢我?” 提多佳苦笑道:“谢你?你千方百计,不就是想添一大堆麻烦给我。如今我已认了,你要还得理不饶人,穷追猛打不是?万一真把愚兄逼急了,愚兄还有最后一招,拍拍屁股走人就是。” 琉光也是心思灵巧,接口道:“师伯,你看看,我这个便宜的师傅准备过河拆桥,万一他哪天故意寻我的不是,把我驱逐出门墙,可不是弟子的过错,到时候师伯可不要寻我的不是。” “琉光,你这便宜师傅乃一代宗师,哪里是这样的人!”般若多罗瞪了他一眼,道倒帮着提多佳说话,激得提多佳连开口的余地都没有,只得苦着脸看这一大一小二人故意整治他. “既然徒儿是圣光宗掌教宗主,那我也越发省事多了,看来来传授弟子的责任可以免了,二弟使出困身解数将我又拉进了你这圣光一门,现在可以满意了?”提多佳眼光一转,冷笑道. “老骗子,事关天下,不得不容我使用这一手,让你难以袖手旁观,琉光,还不将菩提木奉还你师傅!”般若多罗给笑道. 琉光忙从怀中取出菩提木,奉了上去。提多佳取过,望了一眼,笑着说:“你师伯一辈子从来不吃亏,菩提木一到手,就取出先看了,再转手送我,真是不干心。为师一生就载在你师伯手下这一次,真是输得无话可说,你要是学到你师伯几分本事,天下大可去得,还何须跑到我门下受罪?” 琉光道:“先师早有此意,只是一直没有寻到合适的时候,让弟子也拜入师父门下,如今弟子能拜入恩师门下,也算是了了一件心事.” 提多佳笑骂道:“小丫头倒会得了巧就卖乖,怪不得这百余年内,你这宗门声势大盛,压得那臭小子喘不过气了。” 目光一转,道:“还不给为师端杯茶来,来这里半天了,连杯水都没有喝道,你师伯的待客之道真是越来越节省了!” 琉光忙转身而去,般若多罗方对提多佳笑道:“小丫头一向心高气大,还望大哥多多劳心成全才是!” 提多佳看了她一眼,道:“来了半天,二弟终于说了句好话,我既然成全了你的心愿,那你可得帮我去做一件事情才成。” 般若多罗笑道:“现在你我已经是一家,只要你帮我出手解决了混元使者跨空而来之事,不要说一件事情,就是百件我也帮你。” 说时流光已经从外间端了一个玉盘走了进来,奉上琼桨,见水面上两块竹牌飘落在湖中,对亭中的两只白玉鹦鹉低声两句,两只鹦鹉几个盘旋,飞到湖中,抓起两块竹牌,飞回递在她手中,她将竹牌一起放在手中玉盘上,才走进亭来,。 琉光刚将玉盘端了进来,只听般若多罗指着盘中杯子道:“老骗子要是早到半天,还能喝到万载空青,现在只有半滴了,真是报应!” 提多佳也不嫌弃,笑道:“半滴就半滴,尝尝味道罢了,你有好东西,岂能便宜了我,当然是给你的宝贝师侄。”望了一眼盘中的竹牌,正要收了回去,般若多罗重重给了他手上一下,道:“天下间就只有你有这脸皮,送出手的东西还有收回去的道理?你刚收了个好徒弟,怎么连随身法宝都不给他一件?不如就送她防身罢!” 一百七十八章 初到玉京 提多佳摇头道:“她有你门中诸般法宝,还需要我这东西防身?我还不如拿去送给三弟门下当人情。” “要送也是你徒弟送,琉光,等见到那几个老师侄,拿去当见面礼,摆摆长辈架子,免得让他们小看了!”说完那竹牌分塞在琉光手中。 琉光只得重新谢过,装入法宝囊中,提多佳鸿瞟了一眼,叹气道:“圣光宗门家大业大,真不是我这穷老头所能比的,圣光七宝,就有三件在丫头手中,看来我这当师傅的,可真是当得便宜,只要动动嘴皮子就是了。” “你才知道是便宜师傅,你只要挂个名就是了,琉光在你门下,等她宗门有事,也多了一个天大助力,而你也有人传承衣钵,岂非是一举动两得?”般若多罗笑道。 提多佳想了一想,道:“现在你那岛下之物怎么样了,又起了什么异样没有?” 般若多罗叹了一气,道;“整个琉璃宝杖倒是依然,但杖中的一枚金环却灵气全失,宝光全无,虽然金环依然还在杖中,但我却无法能感知它的存在,就好似它的外形明明在那里,而它的本体却脱离了琉璃宝杖,早化身天外。我连用几种门中玄感交应法术,才依稀感到它好似化灵遁去,开始两次尚有有一丝感应,但最后两三次,却根本无法再追寻于它!” “尽有这等之事?不过万流归宗,就算此环变化飞腾,通灵自在,但只要金环尤在,宝杖依然,我等就可再将它找回来。”提多佳淡然自若的道。 “所以我才要你出手助我,再加上五妹,应该不难找出此物的下落。”般若多罗颌首道。 这是罗衍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中的国都玉京,放眼望去,只见整个外城房舍井然有致,街道是以青石板铺成,两边店铺甚多,街道上也满是行人,衣着十分好看,而至于内城和禁宫所在,则在云雾飘渺之中,非常人所能到也。 只是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国都繁华之巨,远在他那世界所见的的几个大城市之上,他此时尚距真正的京城尚有百之外,而沿途已经全是大小城镇,彼此相连,连绵不绝,让他基本错以为人已经在了玉京之中。 罗衍望着紧跟在他身边的小丫头青璃,心中却是苦笑连连,这位雷霆神君的座下最小徒弟,和他斗法不胜之后,却一下间转了性子,偷偷从师姐新建的仙宫内跑了出来,一直跟他来到了这里,要不是罗衍为了一个极其特别的原因,则根本不会让这个现在女扮男装的小丫头跟在身边。 他们此时只是做常人装束,走在街道上,倒不学那些飞行在云端雾气的往来仙人那么引人注目。 罗衍现在要做的,就是等明日午时,直接表明来历身份,径直前去拜会那天武圣皇,道明来意,至于结果是什么,他已经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倒是丝毫不放在心上。 两人才走出不到半条街,只见四五匹健马从街道对面狂驰而来,马蹄磕打在石板上,发出急骤的蹄声。无论什么世界,总有横行霸道的人,罗衍心中叹了一口气。 这条街道本是城中的主道,十分热闹,实在不是策马急驰表演骑术的好地点,小丫头青璃一拉罗衍,在街边停了下来,朝前望去,只见一骑从长街另一头驰来,转眼已自驰近,就在这不到数百尺的距离中,已经有六七次险险碰倒行。 两人都目力绝佳,一望之下,只见一匹雄骏白马奔到,鞍峦鲜明,马上是个公子打扮的年轻人,身穿绿色锦袍,衣饰华丽,而身后跟着四名豪仆,在后面狂跑飞追,不过那名公子对满街惊叫走避之人视若无睹,仍然纵马狂奔。只听抨澎一声,一副担子飞撞墙壁,两头的箩筐一翻开,累累满载的全是鹅蛋鸭蛋。当然现在情况大不堪说,看来能保存十来个就很不错了,蛋黄蛋清飞得遍地都是,蛋主是个乡下老汉,须发泰半已白,两只眼睛望住箩筐,楞楞瞪视,口中直一阵哆嗦,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更不用说别喝骂索偿了。 马上那公子驰出三丈,才又回折了回来,来鞭一扬,向乡下老汉指了指,低头间,只见身下袍角上已经沾上了一点黄星,面色陡然大变,将鞭子一扬,当头向乡下老汉劈头盖脸地抽去,而那老人张着昏黄的老眼,直盯盯地望着他,也不知道躲闪。 “可恶!”小丫头青璃勃然大怒,秀腿一扫,将滚落在脚边的几个鸡蛋闪电般地踢了出去。绿袍公子手中鞭子正要抽下,只觉眼前白影一闪,接着面上一痛,一团黏液从额头上流了下来。 “找死!”绿袍公子怒骂道,扭头一看,只见街边站着一个矮小的小厮,正飞身而起,当头一脚踢了过来,还没有反应过来,人已经一个倒载,翻落在马下,马背上则稳稳当当站着一个小书童。 “你们反了不成?居然敢打我家公子,你不打听打听,我们老爷是谁!”远远落在后面的一个豪仆放声高骂道,只是相距百尺,他唯一能用的就只有吓唬这一招了。 书童打扮的小丫头青璃哪里将这些言语放在心上,就是天塌下来,自然也有师父挡着,去年暴打了修罗教的少教主和迷天道的大小姐,也才是被大师姐说了两句,至于天下间有头有脸的,哪一个又敢招惹她,见着面都远远躲开还来不及,眼下这个横行霸道的公子哥,在她眼中,比捏死一只蝼蚁还要不如。 “我你们老爷是谁?本姑……我好害怕!有本事将你们老爷叫出来,我也招打不误!”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顿时露出了马脚,刚跑到马前几个豪仆一下全睁大眼睛,望了这名女扮男装的书童,面色一下绿了起来,其他什么都不说,光是这假小子手中的装饰,就非寻常可比,几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无赖,眼力倒是十分高明,来人分明是身怀灵体天兵,决然非他们家的这个普通公子哥可比。当下个个垂头丧气,不敢再出一言。 绿袍公子这时候狼狈万分地爬了起来,恶狠狠地喝道:“你们干什么?还不给我将他碎尸万段!” 话还说完,青璃从马背上轻轻跃下,一脚将他踹倒在地,冷冷道:“没有本事就不要学人家当街跑马,下次我再看到,就叫你们老爷给他准备一副棺材吧。”四个帮凶连忙扶起满脸鲜血,昏头转向的少爷,牵着马,灰溜溜地转身离去。 这时候旁边的人才敢围了上来,见这个小丫头容止神情清丽高华,早就疑是世家小姐乔装游玩,自然不怕事,只是见她这副装扮,十分古怪,强行止住脸上的笑容,想笑又不敢笑,忍耐得十分辛苦。 青璃取出一个紫光闪闪的贝壳,硬塞在了那乡下老汉的手里,转身拉起罗衍,扬长而去。挡让按老汉呆在那里,半天动弹不得。 青璃不过这次走的地方不是原来预定要去的庙宇,而是前面最近的一家酒楼,青璃从四周望来的眼神中,早知道乔装打扮的妙计落空,这副模样,哪里还敢继续走下去,先躲过风头起来再说! 两人一进酒楼,掌柜早站在门口迎了上来,满脸的笑容,青璃随口吩咐了两句,就朝楼上走去,不一会了,掌柜亲自送上茶水点心,才告退下去,罗衍只见这个酒楼打理得十分整洁,样式格局倒与昌州城中一样,整个楼上只有两三个食客,不过就在靠墙边,有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碗碟,只剩一些残羹剩汤,不过唯一奇怪的是,上面只放有一双筷子,有一个身材瘦小,头发苍白的老头一只手搭在酒罐上,一只手伏在桌面,正埋头大睡,好似吃酒醉的神气。 罗衍望了两眼,也就不以为意,扭头望向街面上,这时只见青石路上走来两男一女,年纪看上去都是二十左右,左首一袭淡青长衫,随风飘拂,配上秀美仪容,越发显得儒雅风流,而右边一人龙行虎步,长眉入鬓,俊美非凡,当中是一白衣女子,肌肤胜雪,貌美若仙,一张瓜子脸左顾右盼,巧笑嫣然,丝毫不以街上投来的目光为意。三人走到楼下,女子刚一抬头,就与罗衍打了一个照面,罗衍只见她一双秀目,突然亮了起来,目光中千幻万化,泛起无数色彩,刹那间就有眩晕欲睡的感觉,当下收转目光,倒不以为意。 那白衣女子面色也好似一楞,展颜一笑,一时间,美艳不可方物,宛如百花齐放,整个街道上春意融融,无数人就如同被定住了一般,半天才回过神来。 坐在旁边的青璃立刻反应过来,这不是“姹女勾魂”之类的**法术吗?那点微末道行,居然要来迷惑眼前这位高深莫测的家伙,这不是自己找死吗?小丫头目光一转,就笑意盈盈地朝楼下望了一眼,才转头盯着罗衍,眼睛都不眨一下,存心想看看这家伙究竟怎么应对门前的那个白衣女子! “掌柜,有什么野味没有,再给我来上几道,另外再来一坛酒!”酒楼上趴在桌子上昏睡的老头突然抬起头来,张口大声唤道。 罗衍望了过去,就在两人目光交触的瞬间,只见这个两眼昏黄的老人目光中闪过一丝奇异的神色,就在刹那之间,目光突然变得清澈透明,深不可测,不过就在目光一闪间,老人又恢复了那副浑浊黯淡的模样,转眼又趴了下去。 罗衍越发心中暗自一凛,看来这玉京城内,到处藏龙卧虎,略一不慎重,恐怕难以遁走,就是面前这老头,光是眼前这一手,已经足以让他成为来时所遇到的那风雷侯,日月二妃那级数的高手,就不知道此老究竟是谁? “三位客官,楼上请!”随着楼梯口几声轻微的脚步,街上所见那三人鱼贯而上,当头正是那看似仙女下凡的妖女,而且脚步声也是他们故意弄出来的。三人一上来,白衣妖女又对他微微一笑,自然坐到了他对面桌上,而旁边那两人也只瞟了他一眼,目光冷淡得没有一丝表情,就宛如看待死鱼一般。 罗衍一看那女子模样,心中也大有吃不消之感,这里民风开放,倒远在那遵规守矩的五浊世界之上。而这女子眼神不正,目的一望而知,而此时身边的小丫头去趴在了桌子上,饶有兴趣地望着他。 罗衍正要开口,只见楼梯边又走上一个布衣少年,长眉入鬓,目若朗星,鼻如垂玉,唇似列丹,耳似凝珠,猿背蜂腰,英姿飒爽,那白衣女子目光一下被这少年吸引,马上放过了对面的这青年男子,目不转睛地望了过去,要是眼神能够吃人的话,这个布衣少年早就被囫囵吞了下去。那白衣女子旁边的两名男子,面色却沉了下来,变得十分难看。 罗衍心中大乐,知道自家麻烦已经过去,而这少年也是深藏不露之士,要打发这女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布衣少年瞟都没有瞟旁边天仙化人的白衣女子一眼,径直走到墙边那老人身前,低头说了两句,只见老人头也不抬,闷着头,口齿不清地道:“徒弟,回去时候,顺道将山角下的那窝狐狸给烧了,免得又去偷吃我孙儿家的东西,我老人家今天心情好,还想再喝两壶,暂时就不回去了,酒钱就你先替我给付了,免得人家见我呆在这里三天了,一个子文也没给,嘴里虽不说,但心里还以为我是吃白食的。” 布衣少年一听,也不多说,转身叫道:“小二,结帐。”站在楼梯口的一个跑堂几步赶了过来,笑道:“这位公子,一共三贝十七石,老人家要不要点点,以免我们多收?” 布衣少年拿出一小锭银子,递了过去,道:“不用了,这里是五个钱贝,你等下再做一桌酒席上来,要是有多余的,算是你们的赏钱。”店小二连忙接在手中,连忙收拾桌上的碗碟,快步跑了下去,就是这老人再吃三天,也最多二个钱贝,一下多得几十石的钱财,倒抵得上一月工钱。 “这位公子如此豪爽,不如过来小坐片刻,交个朋友如何?”白衣女子娇颜如花,故意挡在楼梯口,不让少年下去。 哈哈,好戏上场了,坐在旁边的青璃虽然心中有几分失望,但也依稀看出那布衣少年的来历,也有几分高兴起来,反正都是热闹,没有这个罗大哥的看看,那看看英雄侠少智斗六道不入流的妖女,也是不错。 “在下一介寒生,岂敢高攀!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布衣少年一个跨步,就从白衣少女身边硬生生地滑了过去,就在间不盈尺的狭窄口道边一穿而过,白衣女子扬手抓去,却连衣角都没有碰上。 不识抬举!白衣女子鼻中冷哼一声,面色陡然转寒,素手微扬,向云鬓上理去。 “师妹不可。”淡青长衫的少年连忙抢了过来,附耳说了一句,白衣女子面色才转和,转头望了那老头一眼,就往下走去,坐在桌边的的那位雄姿英发的男子也丢了一个钱贝到桌上,一同离去。 怎么没有打起来?酒楼不是故事中最容易打架的主要战场吗?青璃大失所望,不过对旁边那个老头越发好奇起来,那个布衣少年武学修为已经到了羚羊挂角,不露痕迹的地步,这当师父的,当然更厉害。 这时店里上来了几个跑堂,熟练地收去老头桌上剩下的残羹剩菜,又将桌子抹得干净,这才从楼下送上酒菜,眨眼就摆满了一桌,老头依然趴在桌上,也不加理会,几个小二好象对他这举动见怪不怪,只是将菜肴摆好,就退了下去。 青璃心头一动,走过去将他的酒斟满,道:“老丈,酒菜已经摆好,请慢用。” 老头抬起头来,瞪他一眼道:“哪里来的小丫头,难道想来白吃子不成?” 青璃笑道:“那不如这顿算我做东,请老丈如何?” “呸!你这小丫头,口气却不小,你凭什么请我?你请得起吗?”老头抬起头来,鼓着眼睛盯着他。 青璃从怀中掏出把七彩紫晶贝,放在桌上,道:“这些贝壳总该够了吧?” “够了,当然够了!”老头连忙伸出枯瘦漆黑的手掌,向七彩紫晶贝抓了过去,笑道:“既然是小姑娘请客,那当然不能这么寒酸,小二,再将你店里的招牌菜全端上来。” 说话间,伸手就将七彩紫晶贝放在了怀中,站在楼上的跑堂面色微微一变,这老酒鬼讹诈其他人也就算了,但一下就骗了人家这么多的七彩紫晶贝,难道不怕拿着烫手?凡是一手能拿出这么多七彩紫晶贝,又岂是常人?跑堂一见,慌忙朝楼下跑去。 一百七十九章 酒楼胡闹 “在下青璃,还没有请教老丈尊姓大名?”青璃装出一副大人模样,开口问道。 “我老人家的名字早忘记了,只是我老人家喜欢喝酒,又从来没有醉过,所以人家都叫我不醉翁,我有个徒弟,小时候也精灵古怪,就和你一个模样,只是后来被人诱骗,跑去当人家徒孙,虽然说平日还是和我在一起,但长大后,倒换了个人,古板无趣不说,而且还自视亲高,也不寻思去参加会试,博取功名,好养活我老人家,我说他几句,谁知他叫我不要骗人东西,自家又没有钱,连我酒钱都不够。你这小娃,就比他强多了,虽然年纪轻轻,钱财倒是不缺,而且见识也比这世道上的人都多,不如这样,我老人家今日心情好,就收你当徒弟如何?”老头笑咪咪地道,眼神与黄鼠狼见到了老母鸡一般无二。 青璃一听此言,眉头微皱,目光一转,道:“你有什么本事,能当我师父?不如我来当你师傅还差不多,至少你当了我徒弟后,你的酒钱,我可全包了,你看怎么样?” 不醉翁径直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道:“反了!反了!现在的世道真变了,想不到我老人家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有人想收我当徒弟?小丫头,你有什么资格当我师父?” 青璃也不着恼,道:“那不如这样,我们两个看谁的本事大,谁就是师傅,你看怎么样?” 不醉翁呵呵笑道:“这个太简单了,我老人家可是千杯不醉,光是这一点,天下就没有几人能比我厉害?” 青璃轻笑道:“千杯不醉有什么希奇?不如我们就来比一比你最拿手的酒量,要是我输了,我给你当徒弟,要是你输了,你给我当徒弟!” 不醉翁歪着眼睛看了她半天,突然伸手朝罗衍一指,道:“你们两个一起上,也不是我的对手,我老人家不欺负你们,要是等下赌输了,年轻人好面子,扭头不认帐,我老人家的酒钱不就没有了着落?不如这样,我们改堵别的,免得别人说我老人家以大欺小。” 罗衍在旁边微微一笑,道:“那老丈尽管划下道来,我和青璃姑娘一并接下就是,要是我们两人输了,自然给你当徒弟,要是老丈输了,则当然给青璃姑娘当徒弟。” 不醉翁上上下下打量了罗衍半天,心中也是嘀咕不定,他生平自负眼力高明,但到现在为止,都依然没有看出眼前这两人的来路,不过两人身中的灵光内蕴,光华隐隐,分明是大有来头,远在他这些日子所见的那些参加会试的五湖四海新进杰出之士。他开始本以为这两人也是来参加玉京金殿会试的世家子弟,结果连用了几种法门,都不能窥透两人虚实,所以才以言语相试,不过看两人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心头倒有一两分奇怪起来。 不过他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当下哈哈一笑道:“我老人家看你们也是修真之士,不如这样,我们就比试一下法宝高下,要是你们能拿出一件比我高三品的宝物,那我老人家心甘情愿当你们徒弟,要是我能拿出高你们三品的宝物,你们两个则给我当徒弟,这个法子可算公平?” 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青璃说的。 青璃心中暗笑,要是论法力,她可能还不一定高过这死老头,但要是论法宝奇妙,天下间就算是三宗六道,也没有几件法宝超过她手中之物,至于要想超过她三品的宝物,天下间还没有这样的东西! 青璃心中虽然乐翻了天,但却装成有些为难的神色,迟疑了半天,才一口答应下来道:“好,那请老人家先拿宝物来看看!” 不醉翁呵呵一笑,道:“好!小姑娘输了,可不要不福气!” 说完伸手朝怀中摸去,隔了半天,才从怀中摸出一个黑黝黝的木球来,道:“小丫头能认出这东西是什么,我老人家就将这东西借你一用!” 青璃瞟了那木球一眼,心中倒是一奇,伸手接过,再仔细端详了两眼,突然展颜笑道:“你这东西,拿来骗骗外人还差不多,要是拿来骗我,我就差远了。你这个只是赝品中的副品,你看看我的是什么?” 说完,从手腕上取下一串念珠,个头模样,倒与不醉翁的基本一样,只不过多了十余颗,递在了不醉翁手中。 不醉翁哈哈一笑,接了过去,望了几眼,开始面上全是笑容,但越望心中越为惊奇,他这颗菩提珠,本是名列上三品的宝物,自然也不怕输了阵,但这小丫头拿出的,却是货价真实的万年菩提木所炼的宝珠,品阶更远在他的这颗千年菩提珠之上,而且光是这一串念珠,就足以说明这小丫头的来历,天下间除了三佛宗外,天下间还有谁能拿得出这样的宝物? 青璃见他最后脸色变了又变,心中大乐,道:“不醉翁,愿赌服输,快叫师父!” 不醉翁压低声音,道:“请问小姑娘究竟是哪一宗门下高人,小老儿有眼无珠,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青璃倒是不依不饶,板着脸道:“老徒弟,难道想赖帐不成?快叫师父!” 不醉翁呵呵一笑,道:“三宗六道收徒严谨无比,小老儿要是能找到这个大靠山,倒是求之不得,只是恐怕小姑娘无法向师门交代。” 青璃脸上全是得意之色,道:“我可不是什么三宗六道的门下,所以也不用讲什么规矩,快拜师叫师父,我自然告诉你我的来历,自然也不会辱没了你!” 不醉翁心中一动,反正他无门无派,倒不怕吃亏,当下苦着脸,就对青璃拜了下去,道:“师傅在上,受弟子一拜!” “老徒弟,现在你既然成了我门下弟子,那为师也告诉你我的来历,我乃是雷霆神君门下,不知道算不算没有辱没你呢?”青璃笑意盈盈地道。 不醉翁一听,不由得楞在当场,半天说不出话来! 说话间,刚才那个布衣少年又走了上来,望了两人几眼,张口欲言,又有几分不好说出口的神色。 不醉翁横了他一眼,道:“有话就说,楞在这里干什么?” “那三人已被弟子惊走,这段时日内应该不敢再来,不知道师父还有什么吩咐。”那布衣少年低声对不醉翁说道。 “恩,知道了!”不醉翁神色尴尬地望了这个徒弟一眼,吩咐道。 青璃在旁边笑道:“老徒弟,怎么不叫你徒弟拜见师祖!” 不醉翁就知道这便宜师父故意给他难堪,转头对那布衣少年道:“昆儿,还不给你小师祖磕头!” 说完转头对青璃道:“这是我徒弟辛昆,一向心高气大,还请小师父成全!” 那布衣少年辛昆平日虽然少年老成,但一时间也想不通平日满肚子坏水的师尊怎么就平白多了一个师父?不过却也老老实实地拜了下来,对青璃拜了九拜。 “小徒孙快快请起,我老人家见了后辈,总得要有见面礼,这里有个小盒子,不如就送你,权当见面礼吧,免得被外人看笑话。”说完就从怀中取出一个寸许大小的木盒子,扬手一摆,木盒子就轻飘飘地落到辛昆手中。 辛昆目光一转,只见这盒子四面无缝,上面雕绘十分精细,栩栩如生,他也是出身世家,家中奇珍异宝众多,见识非常人可比,而且一落在手中,就觉沉重无比,小小的一个木盒居然有十来斤的重量,知道一定非寻常之物可比。 青璃看出他的犹豫,笑道:“小徒孙难道嫌弃这见面礼不够重?” 辛昆连忙道:“徒孙不敢!” 不醉翁一把将他手中木盒取过,看了半天,也不知道如何打开。最后只得道:“还请小师父将盒子打开,给这个没有什么眼间的傻小子看看。” 青璃笑了一笑,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不醉翁将木盒递过放上,青璃手掌金光一闪,木盒匡地一声分为四瓣,现出一个龙眼大小的银色光丸,滴溜溜在手心中转个不停。 辛昆这时又惊又喜,惊的是眼前之物分明是仙家至宝,品阶远在他毕生所见之上,喜的是突然有此异宝,真是万万没有想到。 青璃道:“此乃银螭剑丸,本是我老人家幼年防身之物,如今就算见面礼,赠与你这小徒孙,那我老人家就暂使小术,让它认小孙儿为主,免得他日被外人人夺去。”话音一完,只听手中一声龙吟,银丸化为一柄尺许长短,细若游丝,薄如蝉翼的短剑,剑尖更有三尺长的银芒吞吐不定,闪闪生辉,映得屋中一片银光。 辛昆不由得一惊,惊呼一声,连忙闪出三尺开外,辛昆虽然早听师父说起过当世一些名剑奇宝,但都是耳闻,不比亲眼所见来得真实,现在这柄从来没有听说过名字的仙剑就有如此威力,就不知道那传说中的几法法宝是如何厉害法! 辛昆毕竟涵养甚深,望了一眼,也就回过神来,慌忙接在手中,更是欣喜异常。 “这……宝剑如何认我为主?”辛昆这才定下神来,面上霞云飞起,红透了儿根,连把剑都怕成这样子,亏还练了这么多年的武功。 “笨蛋!把手伸过去!!”不醉翁恨不得踢这个傻徒弟一脚,慌忙扯着他的手递了过去。 “师祖,要弟子怎样?”辛昆望着那吞吐不定的剑芒,心中也大是新奇。 “小徒孙只要咬破中指,滴上一滴鲜血就可!”青璃解释道。 辛昆连忙依言而为,只见中指上那滴鲜血刚一落在剑身上,陡然化为一道红丝,从剑尖延展到剑身尽头,青璃张口喷出一口仙气,红丝一晃就从剑身间透了进去,转眼无踪,再将手一陡,毫光四射的仙剑又化为一颗银丸。 青璃手中光华闪了一闪,银丸重新装入木盒之中,才递了过去,道:“小徒孙可先收好,无事不得在外人面前显露。”辛昆连忙接了过去,那洁白如玉的手掌与葱葱玉指方一触,心中又没由来的一羞,不过现在脸上早红透了,倒没有人注意。 “小徒孙既然受我宝剑,那为师也该传授你们两人两手我门中道法,免得弱了我的名头!”青璃随口笑道,转头望了罗眼一下,见他端坐在旁边,对她的胡闹不发一言。 心中没有由来的一气,一举手,飞起一片光华,起在楼中,现了一现,就卷着三人,朝城外飞去。 辛昆虽然从不醉翁那里学来一身本事,但出入青冥,尚是第一次飞在空中,只见一转眼间,人就飞到半空云雾之上,身畔丈许方圆,有一道无形气墙,将空中彩云流烟尽数挡在外间,而足下看去好似也空无一物,但微一用力,只觉坚实无比,好似有水晶琉璃将身子托起。 不醉翁倒是心中更是感叹万分,想不到老了突然被人收为门下,平白多了个小师父,倒是有些让他哭笑不得,不过能入雷霆一门,乃是他天大的福气,尤其对那傻徒弟更有天大的好处。 青璃见辛昆四下张望,笑道:“小徒孙无须如此惊奇,再过年余,你有我门中传授,也能飞行自如,往来自在。” 云光飞行十分迅速,转眼就到城外,只见左前方斜斜飞过一片纯青色的轻云,飞得又高又急,转眼便从前方数十里远的地方直掠而过,眨眼间就飞出十余里外,突然凌空一折,倒转回来,向四人云霞追了上来,顷刻间就赶到前头,那朵乌云也突然向两翼疾展开来,宛如两面巨墙,将前方道路挡住。 青璃将霞光一指,略一盘旋,就停了下来,定眼望去,只见前方云上站着两人,左边是一身材威猛的高大老人,人身穿一件雪白的长衫,胸前用银丝绣有一只斑额白虎,神态生动,望之若活,右边是一位身着绿衣的中年女子,容貌十分美艳,手中持有一根青翠欲滴的杨柳枝。 只见那中年女子在云中笑道:“好漂亮的小姑娘,不知道是谁家女子?我乃青云岛岛主柳梦冰,这位乃我师兄五陵真人,今日云中一见,也是有缘,我有一事相商,还望小姑娘答应。” 青璃鼻中冷哼一声,也不搭言。柳梦冰见这小姑娘冷冷冰冰,容貌更是冷艳绝尘,心中越发喜爱,想了一想,从手中褪下一个朱玉圈子,托在手中,道:“此乃凝芳环,本百花仙子飞升前所留人间至宝,为百花宫十九件至宝之一,今日我愿用它换小姑娘身上那串珠子,不知道小姑娘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身边那高大老人五陵真人面色一变,道:“三妹,你疯了不成?” “不换!”青璃见前面这个冷冰冰的师姐不发一言,在后面接口道。 “你这小娃儿,也颇可爱,要是觉得吃亏,不若我再送你一颗宝珠如何?”柳梦冰也不生气,手掌一摊,朱环中现出一颗拳头大的明珠。 五陵真人更是满头雾水,天下间究竟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三妹割让性命相合的师门重宝?忍不住出口道:“你们几个,不识抬举?能遇见我们一面,也是天大机缘,今日我三妹割让至宝,已经是成全你们,要是不答应,可不要怪本真人不客气!” “原来你也是旁门一脉,修成雷霆*,方能感应本姑娘囊中之物。本姑娘念你多年修为,颇知礼数,也为不易,不与你计较,还不闪开!”青璃在云霞中冷然开口道。 “小女娃好大的口气,既然识得我来历,那也定有几分渊源,不妨说来历,看本仙子认识不认识。”柳梦冰盈盈笑道。 “本姑娘来历,说出你也不知道。要是再挡住本姑娘去路,恐怕你这几百年修为的真气,就要毁于一旦!”青璃轻轻一举手,足下云霞突然展开,精光电闪,远射数十百丈,威势越发惊人。 云上两人才知道方才看走眼了,眼下这云霞如此厉害,并非等闲之物,更是两人克星,空中那片青云要是被它沾上,定被全数引燃,瞬间就毁个干净。 柳梦冰面色一变,只得收起手中宝物和拦路云墙,让开云路,问道:“小姑师伯不知是哪位仙长门下,还望告之来历,他日我再登门拜访?” 青璃面上寒霜方淡了下来,道:“他日自知!”说完驱动云霞,腾空而去。 云霞在空中重新变回原来形状,才飞出百里之外,只见下方山岳中上数道白线一晃而过,前方山峦顿起浓雾,散布开来,眨眼间就笼罩数百里地域,那雾起得十分古怪,片刻功夫,就飞出山岳千丈高下,还在不停往上腾起,一副存心为难的模样。云霞飞起多高,那雾就腾起多高,烟云滚滚,向四人如山般地压了过来。 青璃仰手一指,一团银光正从手飞起,朝前一打,就将满空烟雾击得粉碎,化为满天银屑,四下飞射。 一百八十章 硬闯禁宫 只闻身下兹兹有声,数百道银色光箭从云雾中激射而来,青璃一声冷哼,将手一指,手中一道朱红的光华喷出,正迎在银色光箭之上,只听轰地一声,银色光箭前半纷纷碎裂,化为无数道细若游丝的光华和一片若有若无的轻烟,四下腾空而起。 不醉翁在云中见有人偷袭,开始还颇为戒备,但见新拜的这个小师父姑奶奶厉害得紧,丝毫不将凌空飞来的诸般法宝放在眼中,而且举手间就虹飞电舞,光华万丈,这才看出这个小姑奶奶年纪虽轻,但法力之高,远在他自身之上,这才放下心来,转眼间却见身边与这位姑奶奶同来的青年更是一脸淡然,对面前的凶险形势视若无睹,心中更是越发大定下来。 此时青璃好似也存心想卖弄本事,见脚底敌人发出的乃是先天至阴至寒的法术,知道是想以先天纯阴之气克制她的雷霆真火,心中越发冷笑,连自身法宝都不需取用,只是将手连指,只见数十团雷火呼啸而出,出手就化成数十团丈许大小的金光火球,向浓雾中疾穿而下,连珠般地打了下去。 只听一声历啸,一条灰影在雾中一闪而隐,而下方数百道银色光箭被这数十团雷火一击,眨眼之间,就将光箭全数震碎,化为无数道银白游丝光点,四下飘散。 遥空只听一声怒吼,从天际遥遥传来:“本座与你们几个小狗势不两立!” 青璃手掌一翻,正要取一物朝前打去,只见罗衍突然开口道:“青璃姑娘,他们已经遁去,就放他们一马吧!” 青璃这才将手中之物收转,道:“既然你帮他们求情,那我也卖你个面子,就饶他们一此。不过,你要如何谢我?” 罗衍笑道:“他与我有什么东西,只是你自己卖弄法宝,被人看出痕迹,明换不成,这才生心暗抢,现在被你打跑,自然也就死了这心了。” 青璃还有一两分气愤不过地道:“幸好那个五陵真人跑得快,不然……”说了一半,冷哼两声作数,言下之意自然不言而喻。 罗衍道:“前面山势倒是十分开朗,你不是要传授徒弟法术吗,不如就去那里去好了。” 青璃转头望了不醉翁两眼,见他一脸期盼兴奋的样子,心中没有由来的一软,道:“依你好了。”说时将光华朝前面一个山头飞落,坠落在一片悬崖边上,停了下来。 罗衍见天际间有七八道光华从这方飞了过来,笑道:“等你传授完徒弟,我还有事情让你做,现在有人过来了,我先帮你隐蔽一下踪迹,让他们寻无可寻。” 话一完,身中突然涌起一道银霞,朝悬崖边上罩了下来,不醉翁只觉眼前微微一亮,整个山崖就被一层薄如蝉翼的光华笼罩,而前面七八道光华从上空一晃掠过,对崖上几人却是茫如未见。 青璃本来收徒之是顺口玩笑之举,不料弄假成真,原来还有一两分不想将门中道法传授于外人,不过见不醉翁整张老脸都欢喜得发亮,而他门下那弟子资质却是极佳,也不由得改了主意,将门中入门心法尽数传于两人,虽然只是一些入门功夫,但对不醉翁来说,却是大有补益。 等她传授完法术,已经到了第二日清晨,站在山崖边上,只见前面玉京城内祥光满天,光华万道,无数片彩云笼罩整个禁宫内城,知道今日是玉京会试的最后一天,朝中公卿与大光明宗宗主的圣武天皇都要出列九连殿中,选拔天下后起才俊之士。她也有些意动心往。 罗衍本一直在石上打坐,见她神色,笑道:“我等下要去硬闯禁宫,挑战圣武天帝,你想不想随我一到去惹事?” 青璃拿眼睛紧紧盯着他望了半天,最后突然笑了起来道:“你骗骗外人还可以,想骗本姑娘,那是休想!” 罗衍道:“我骗你干什么?” 青璃将头连摇,道:“你根本就不是我师父那样的人,所以你根本就不会做这样冒天下之大不讳的事情!你只是想将我骗走罢了!我也干脆成全你,给你个出风头的机会,你先去闯闯看,要是打不过,我再来帮你如何!” 罗衍见这个精灵古怪的小丫头上套,心中暗喜,而嘴上却故意道:“你这丫头,存心想看我出丑是不是?” 青璃将头一昂,装出一付老气横秋的样子道:“那是当然,不如这样,我先去禁宫九连殿中等你,看你怎么打进去,出尽风头。” 罗衍故意瞪了她一眼,道:“你以为我不敢?” 青璃白了他一眼,道:“不是你不敢,而是我根本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说完将手一扬,飞起一团光华,罩着两个正在细心体会的徒弟徒孙,涌着三人,朝前面玉京中飞去,走时还不忘取笑道:“我可在里面等你的好戏开场哦!” 罗衍见小丫头被他激走,先去等候于他,心中将所有杂念全数抛开,准备施展出全身解数,径直到玉京扣门拜见,道明原委,至于后果将是怎么样,那已经不是在他的考虑之中。 见远方一道奇亮的光华冲天而起,知道时辰将至,当下想身一纵,化为一道经天长虹,宛如飞星过渡一般,径直朝几百里外的千重宫阙飞去。 人刚落地,一声轻雷响过,只见祥光万道,瑞霭千重,似波涛一般向四方八面散去,彩霓冰纨,映着朝阳金辉,奇丽眩目。晃眼之间,光霞尽敛,朝阳之下,他已经立身玉京禁宫之外,朗声笑道:“界外之人罗衍,前来拜见故人,不知圣皇可否赠见!” 话音一落,只见整个宫阙上空,光云大盛,奇光异彩,飞舞长空,转眼间,整个宫阙内一片寂静,旋见前面宫门缓缓从中大开,门中冉冉飞出四道光华,跟着现出四人。 罗衍定眼望去,只见来人中只有那身穿金甲的风雷二候是初来时见过,而奇遇两位白衣老人却是初会。不过单看遁光来势,已经不是寻常,要是今日宫内有十余位这样的高人奇士坐镇,再辅以宫内禁法大阵,那他什么地方也不用去了,这里就将是他埋骨之地。 “既然是混元使者大驾光临,还请到殿中一会!”当有一位颌下无须,容颜古拙的老人开口迎宾道。说话间,宫墙内光华闪动,数百名宫装女子现在外间白玉殿前,手持依仗,分队排列于道旁。 “多谢!”罗衍还了一礼,神色自若的道。 那两名白衣老人法力高强,见罗衍身上祥光内蕴,肌肤下彩气隐隐,时见宝气笼罩全身,手指上一个戒指更是星光闪烁不定,内里氤氲隐隐,层层流转,若是道力稍差,便以凡物视之,决不知是件至宝奇珍了。 两人一见,也是心中大为凛然,这个传说中的灭世魔头越是如此气度风范,越是难以对付,而且既然敢当众影闯,当然是胸有成竹,就不知道此来,又要带来怎么样的腥风血雨? 罗衍倒是没有丝毫忐忑不安的神色,举步就朝前跨去,足下也不见什么遁光云气,饶是四人在前身驾云光引路,结果依然是慢了一步,落在他的后面。 罗衍一边似缓实急的朝前缓步而行,一边还饶有兴致地朝两旁的宫阙楼宇望了过去,好似意在游览。 风雷候二人此时倒是心中越发沉重,他们征战无数,什么厉害的妖魔鬼怪没有见过,但要是光论气度胆色,却是以面前这大魔头为最。 才走出十余步,惊雷候忍不住开口道:“使者好象看来仪态悠闲,是不是早知结果,所以才没有一丝担心?” 罗衍笑道:“要是我早知道结果,那我还来此干什么?至于担心,我现在可是故做轻松罢了,候爷无须被我的表象所迷惑。” 开头那老人突然接口道:“在下有一事未解,还请使者相告!” 罗衍道:“阁下请问!” 老人道:“使者来此并未多时,为何能知晓一切,宛如常人?” 罗衍悠然自如地道:“此间本有万法归宗之说,我来之地,也有同样的说法,只是名称不一而已。” 惊雷侯突然哈哈大笑道:“原来我果然看走眼了,使者不是看似悠闲,而是根本就是悠闲万分,真是好胆色,好气度,要是阁下今日能过关,说不定我们还能做个朋友。” 罗衍道:“我也想交候爷这么一个朋友,只是将来之事,还要等下再说!” 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一座雄伟万分的宫殿面前,殿中玉栋雕槛,雪楣秀柱,绮井垂莲,飞虹流彩,望之眩目惊心,其风格虽然与罗衍原来所见有异,但却不输与他那世界中的几座仙宫琼楼。 殿前又有四人相迎,其中二女正是他所遇的日月二妃。 罗衍目光一转间,只听月妃开口笑道:“使者今日登门拜访,真是太好不过了,请里面说话去!”说时饶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 罗衍见此间主人不出,心中知道那位大光明宗的宗主圣武天皇是故意如此,不过他并非是为了个人而来,倒也没有放在心中,当下潇洒一笑,算是回礼,跟在日月二妃之后,朝前面这间九连大殿走去。 当他步入九连殿广阔壮丽的空间,才发觉自己在此是多么受人瞩目,人刚一进堂,数千百道目光一起朝他望了过来。要是功力深厚者,还能将目光中的杀机怒气隐而不现,而那些功力不深者,他可以清晰无误地感受到他们心中的恐慌,愤怒与及其他林林种种的不同的情感,这种奇异而古怪地感觉,是他从来没有过的。 就在刹那之间,他清晰地知道,他在这样的状态下,可以同时感知百余人的心灵状况,但要是换成风雷二侯这样的水准,他最多只能同时感知几人。 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天地元气充足!他一想到这点,就只有苦笑连连。 一身盛装的圣武天皇从殿中的宝座走了下来,道:“使者法驾光临,本皇有失远迎,还请使者见谅!” “此等大魔头,陛下还跟他客气什么!容我诛杀了此獠,为世间灭此一害!”一声暴喝,打断了殿内的宁静。 话音一落,殿内左右各飞来一片光华,星飞电舞,朝罗衍射了过来。光华中现出十余人,当头一位通身墨绿,容貌古怪,黑气缭绕,一出就历啸一声,挥动双臂,一出就化为两张亩许方圆的怪手,上面碧焰火光乱爆如雨,朝着罗衍举爪便抓。 罗衍心中千念万转,举手一扬,飞起一片霞光,当前挡去,心中也是暗暗叫苦,这几人既然当众发难,分明不想让他有开口的余地,而且光是此举,说明这几人不受圣武天皇的管辖,那应该是此间六道中人,眼前这事情是轻不得的重不得。 心念一转,一面暗中运用五行禁法迎了上去,一面放起太乙神光,化为万丈金霞,席卷过去。来人见宝光神妙,长臂怪手抓之不断,也不理会,怪啸一声,往下一沉,全身倏隐,化为一团半亩方圆的碧绿光华,光中射出万道黑丝,直向罗衍扑去,刚要及身,前面祥光涌现,现出五座数十丈高大的光云,仙云一卷一裹,就将他团团围住。 二者刚一接触,右边光云中现出一个装束奇怪的女子,将手中长幡一摆,立时发出千万点绿阴阴的豆大光华,朝罗衍铺天盖地地攻击去。 殿内众人见几个六道门人长老突然发难,心中倒是越发鄙俚,纷纷出言大喝。就在刚一开口间,只见满殿金光乱闪,来人都被挡住,这才略为放心。 罗衍此时见一条几乎淡不可察的雪白影子晃动,正要朝他扑了过来,微微一笑,重新朝前一指,又飞出一圈银灿灿的光华,朝空中迎了上去。 那条雪白影子自持神通,认为身后那只玄阴魔掌神妙无方,变化无穷,任何法宝,只要抓到,就触手就毁,而且又没有见识过罗衍的厉害,哪里将眼前这圈银光放在心上,脑后怪手略一挥动,扬手就朝空中抓去。 怪手刚要将宝光抓到,百忙中见光华一触手,其热无比,连忙运用玄功,隐去怪手。银光过处,仅搽破手掌边缘,带起几滴血光,一闪而过。雪白影子隐形术立被破去,现出身形来。 空中的银圈凌空一转,射出无量璀璨的星光,继续朝他卷了过来,那条雪白影子见光华强劲,知道厉害,连忙一纵遁光,闪在一旁,双手指尖连弹,飞出几点白色火星,朝前打去。猛然一声雷震,一朵紫巍巍的奇花,由殿心飞来,先迎着白色火星一裹,就消失无棕。 雪白影子见状,这才知道对头厉害,胆寒之下,哪里还顾得伤敌败事,一纵遁光,飞起半空之上,躲避锋芒为妙。 这时双方势头都是又快又急,罗衍先将人带宝用太乙神光裹住,只听空中光华大盛,千万点绿星霹雳连珠爆发开来,还未飞起,整个大殿金霞密布,精光闪耀,各色焰光宝气,上彻云霄。 圣武天皇面色一沉,将手一举,一片青色奇光如狂潮电卷,只一闪,便当头朝朝几个动手的人裹去,青光之中,更飞出五蓬比电还亮的亿万银针,带着轰隆之声,声势惊人万分。 青光刚要裹到,只见前面光华中交剪飞出化为一青一蓝两道钩形光华,一出手就暴涨千百丈,化为两道精虹,迎上青光银针一绞一卷,立刻将之敌住。 “尔等六道,想造反不成!”惊雷候一声大喝,举手一扬,忽听空中一片爆音,似有成千上万的鞭炮齐鸣。眼前一亮,四方八面的蓝火星如狂风催着暴雨飞雪,漫天疾下,其大如掌,奇光幻彩,翠火流辉,顿时将整个大殿笼罩在蓝色洪涛中,声势委实惊人。 六道众人虽然神通广大,邪法高强,但遇见克制之宝,如何能当。双方势子又急,迎头先被那数十百丈长大一股蓝色光砂裹住,卷了两卷,就尽数将之全数围住,四面压了上来。 色沙光刚一上身,就觉其中具有极大的吸力,蓝光看去虽只绿豆大小,但一撞上,便互相激撞爆炸,随灭随生,变化无穷,威力绝大,刚一挨近,便被吸紧,难于挣脱。 出手之人知道风雷候已经发动殿内的禁法埋伏,知道难于抵挡,但此时不将这躺水较混,那六道永远都要被三佛宗压下,只要引得混元使者狂性大发,与这些人拼过两败,那就算功成,哪里肯退,一起招呼一声,将原来预定的法宝一起施展出来,只见空中光影晃动,空中突然多了化为十八个相貌狰狞的魔鬼,口耳眼鼻各射出无尽赤、黄、黑、白四色妖光邪火,飞人蓝光内,就是一阵猛喷,那魔火蓬蓬勃勃,立将蓝色光沙逼退些许,势头转而强盛。 一百八十一章 唇枪舌剑 一团其亮无比的七彩毫光,从圣武天皇身中现出,祥辉电射,时青时黄,有时候又作朱红色,银白二色,只一出,就不住闪变,幻化出千万道色彩,朝殿内四周射去,四周光雾刚一挨上去,便吃荡开,那十余名动手之人的各色煞火星光涌上前去,便自消灭。一眨眼间,七彩祥光所照之处,竟然弥漫了大半个宝殿。 罗衍只见那团七彩毫光一出,自身所发的太乙神光连同满天星芒,就有几分黯淡失色的味道,而且四周更觉有无穷大力压了过来,知道此君并非是对自己出手,但也不由得心中暗自提高了警惕,月余不见,他固然功力精进,但此君也是有所突破,所施展法力,比初遇时又有突破,威力更盛三分,不然,他断然没有如此感觉。 不过此时见主人动手,将手一招,将满空的金霞银光尽数收转,化为一幢丈许高的光幢,笼罩在身外,屹立在光山雷海之中。 “顾匹夫!你我不同仇敌忾,共同除此灭世大魔,反向我等出手,究竟是什么缘故!”刚才动手众人中现出一个身材高大的雪白影子,通体笼罩在一层淡淡的惨白光华中,厉声朝殿中喝道。 “哼,就是要出手,也用不着你们六道中人拿主意!不要忘记了,这里是玉京!尔等还不住手,难道非要撕破脸皮不成!”惊雷候飞身空中,浑身上下,齐射出蓝巍巍的光华,身体也涨大成丈六高下,巨声长喝。 说话间,那团七彩毫光已经暴涨至数十百丈高下,金霞闪闪,祥雨恢恢,各色彩光,齐现光华,挺立殿中,徐徐转动。整个大殿立被映得异彩缤纷,宝光照处,当时云烟消散,恢复原状,先前爆发的煞火神雷、青白星花,好似被这片光华裹住,正由大变小,由浓变淡,消逝无踪,虽然仅殿心一角方才动手数十人将各色光华联成一片,抵御住这团看似祥和柔软的光华,但其中几人也是面色大变,好似抵御不住的神气。 “好!我等既然是客,那就卖你们一个面子,看看你们如何处置这个大魔头!”殿角先动手的众人见势头不对,知道在这九连殿内,要与圣武天皇顾紫亭的大光明神光抗衡,只是不智之举,马上停下手来,仅留护身光华笼罩在体外。 眨眼间,殿内那团七彩光华连同其他各色宝光一起收去,但整个大殿内气氛却显得十分异样起来,罗衍却依然神态悠闲地站在殿内,还有意无意地瞟了一眼正怒目望着他的雷霆门下的小丫头青璃。 此时青璃随不醉翁远远站在殿内的众人中,远远望去,倒像是不醉翁的门人弟子。 圣武天皇顾紫亭长笑一声,道:“方才失礼之处,还请使者不要见怪,毕竟使者并非我这世界中人,难免有些误会!在下就此替他们赔罪!” 罗衍微笑道:“帝君客气。” 圣武天皇顾紫亭面色一凛,紧紧盯着罗衍,一字一顿地道:“使者究竟从何而来?所为何事?” 此言一出,整个大殿立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朝了屹立在殿内的那个器宇轩昂的青年男子。人人都知道,这个问题一个回答不好,将带来满天的血雨腥风。 罗衍展颜一笑,道:“帝君可曾听说过三千大千世界的说法?” 圣武天皇略显威严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警然的神色,不过口中却道:“还请使者赠教?” 罗衍想想一想,道:“这个说法,来自于我所来的地方,所谓一个大千世界,就是指一个完整的,包含宇宙乾坤,天地万物的世界,这个世界内有万灵众生,也有生灭衰亡的过程,如果将一个大千世界看成一个水泡,那水泡之外,则还有无数同样的水泡存在。” 罗衍一边说,一边手中飞起一个并不十分透明的一粒鸡蛋形大小的圆珠,浮在空中,慢慢涨大开来,化为一个十丈方圆的气团。殿内众人凝目望去,只见气团中现出青黄两色光华,开始时候还浑为一体,但转眼间青黄二光立时分开,青光上升,黄光下降,再隔一会,圆球上端便现出无数日月星辰、风云雷雨的天象,下半截便现出山川湖海、飞潜动植与万物众生之形,在球中来回往来,休养生息,各适其适。 殿中众人见知道气团中只是幻象,殿中众人,自问都可以轻而做到,但光是这么一个不足十丈方圆的气团中,现出万物万类的形相,多至不可胜计,不特神采生动,意态飞舞,那么无量数的东西,不论大小,看上去都是空灵独立,各有方位,栩栩如生,丝毫不显出混杂拥塞之象,用尽目力,也难分出它的种类。 青璃此时虽然震惊罗衍的本来身份,但见那气团中万象皆备,心中更是越发好奇,细心望去,才发现那个气团内好似包藏若许无量事物,按说绝难看个真切,谁知不然,竟是无论看哪样,都是大小恰如其分,目光所到,一览无疑,越看越是入了神,更是身入个中,神游物内,所见皆真,方觉自身渺小,陡然之间,心中一凛然,慌忙定下神来,忙用内视之术查看自身心神,直到了无异状,这才放下心来,知道那气团仅是演示之用,并非暗藏其他摄人心神的法术。不过转眼心中暗笑,要是这个大骗子真要对付她,还用得着施展出这样的手段吗? 一想通这个道理,她一下哑然失笑,心中转而琢磨开来,要怎么样才能好生报复下这个传说的大魔头。 此时殿内众人,知道罗衍所显示的是天地缩影,宇宙之像。 月妃本站在阶下,此时上前一步,扬手一指,手中又飞起七八个色彩各异常的光团,并列飞在空中那个气团中间,光中一样有物影闪动,只是相较罗衍发出的光团,却又略显得简陋异常。 月妃指着空中的几个光团道:“使者之意,是否是指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存在无数这样或者那样的世界?” “既然各个世界并不相通,那什么有人能知道他们的存在?”月妃抬起头来,开口问道。 罗衍解释道:“各个世界虽然有大千屏障阻隔,但却阻挡不了那些具有若大神通法力之人,他们能自由出入各个大千世界,随意往来,所以自然有人知道这事情!” 罗衍顿了一顿道:“在我所来的世界中,在道家则称为‘天外有天’,在佛门则为‘三千大千世界’,在魔门左道则称‘大小诸天’,不过尽管说法不一,但本质是一样的。就如同此间有琉璃圣光佛显圣化身人间,我们那世界中,也有佛祖驻世。这些世界各不相通,但并非他们不是不存在。” “说得好!既然这些世界各不相通,为什么使者却能来到此间世界?”原本前去迎宾的那位白衣老人突然开口冷冷问道,一双眯成一条缝的目光朝他盯了过来。 罗衍淡然自若地回望着他的目光,道:“人有生老病死,而大千世界也有生灭坏空的过程,而当两个世界由于某个原因,就可能彼此融会重合在一起,而两个世界的障壁也会合为一体,此乃天地之数,非我等人力所为。我能来此,也是因为我们彼此两个世界的通道即将打开,我等两界大劫将至,所以才会有此异样!” 此言一出,殿内众人,无一不色变,就连一直神色自若的的圣武天皇顾紫亭都是面色冰冷,要是只有罗衍一人,集合殿内众人之力,就算不能将他彻底消灭干净,但也能将他困在此地,但要是他背后还有他人,那问题就不是这么简单,就算那个世界中再有几个如同他这样的人物,那他们将面临的将是灭世之灾。 虽然混元使者是预言中的关键人物,但灭世之灾却不是由他来发动执行! 顾紫亭心中才知道依然低估了这灭世之变! “那通道将在什么时候开启?”月妃此时也拿不准究竟眼前这位混元使者究竟说的是真是假,不过尽量从他口中问些东西来,那至少也不吃亏。 “通道已经开启,不过现在几乎淡不可查,而一年之后,将会有一个数十丈高下的通道门户现出,直到四十九年后,两界将融合在一起。”罗衍心中却是苦笑连连,老天爷的布局一环扣一环,根本没有任何破绽可抓,唯一能做的就是尽人事而已,至于眼前这个大漏子,可还得双方齐心合力才能化解。虽然起因是几位师尊擅自逆转天数,但老天爷岂能不知?只是故意将两界的劫难合在一起,摆个难题让他们解决而已。 “请问使者,你那世界,知道这事情的有多少人?”一直站在殿边,方才动手的那个雪白的人影开口道。 “现在知道这事情,应该有几十人吧!”罗衍自然知道他们问这个的原因,不过也不说破。 “有没有比你法力更高强,神通更广大的人?”一个脆生生的声音道。 罗衍心中苦笑,这个丫头就是惟恐天下不乱。 “法力神通在我之上了,恐怕还有几人!”罗衍斟酌了一下口中的用词,不过他可是清楚知道,现在他无论说什么,恐怕都没有几人相信,因为道理很简单,对与眼前这群人来说,他们的想法只是非我族内,其心必诛,当然,换成他也是如此。 “那使者来此究竟何为?总不至于是来此游玩观赏的?”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殿外传了进来,随听天际有极轻微的破空之声传来,行甚迅速。 罗衍一听此声,就知道来处甚远,至少也在数千里外传来,光是这一手,出声之人法力神通,至少都不在他之下,转头朝殿外望去, 刚一抬头,才见遥空彩光飞驶,晃眼面前金霞闪处,来人已经现身,乃是一个白发皓首的白衣老人,相貌容颜却是平常,周身也无光霞云气环绕,好似就这么凌虚飞来神气。同来另有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少女,却是驾御彩光飞遁而来,身中一片精光耀目的金霞刚刚敛去。 罗衍认得那少女正是来时所遇到的劲敌之一琉光,至于那老人,却是从来没有没有见过。 此时殿中众人见两人一来,心中也是越发一喜,虽然来人所识者少,但早听传言说起过,知道那少女就是当今圣光宗千年内最出类拔萃的宗主琉光,至于身边那白衣老人,看装束容貌,应该是那传说中早不问世事的大宗师提多佳。 提多佳道法高深,神通广大,自成一家,乃是当今最为厉害的人物,光是此人一到,就足以能与这混元使者势均力敌。众人一见,都纷纷举手为礼,虽然此时不容上前一尽礼数,但却无人敢怠慢了这两人。 “大师如何称呼?”罗衍一见殿内众人神色,知道来人一定地位身份非同小可,当下举手为礼道。 “使者有所不知,此乃提多佳大宗师,佛法高深,早已多年未履尘世,想不到今日会为使者破戒而出!”月妃先对两人行了一礼,才替罗衍引见道。 “请问使者为何而来?”提多佳重新问道,不过语音刚一出口,就如同在虚无缥缈之间,若有若无,好似方才回音一样。 “要是我说为了你我两界众生而来?大师相信吗?”罗衍微一耸肩,双手一探,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反问道。 “我当然相信,为什么不信?”提多佳笑答道,转头扫了一眼整个大殿的百多余人,接着道:“不过使者说什么是一回事情,而做什么又是另外一回事情?请问使者,你既然是为众生而来,那如何做法?” 罗衍望着这个有些咄咄逼人的老头,笑道:“我此来第一个目的,就是希望告诉大师以及殿中诸位,你我两个世界的大劫已临,我们两地众生只有同心合力,才能将此大劫安然化去,如若不然,要是争斗一起,最后只有两败之局。” 提多佳神色不变,大笑道:“光动动嘴巴就可以了?” 罗衍正色道:“如果连嘴巴都不动,又哪里来的同心合力?” “呵呵,说得倒是不错,但我老人家依然没有看到任何实事。若是使者光是想靠辩才无碍来折服我等,那使者自然是赢了,不过我老人家还是不相信你的狗屁言语!”提多佳双目神光连闪,长声道。 罗衍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道:“事在人为,大师要是认为言语打动不了你,那要靠什么样的行动才能说服于你?” 提多佳大手一挥,道:“这个事情好办至极,若是使者所说是真,那我们两个世界通道开通之后,你我各管一边,互不往来,自然就能相安无事!” 罗衍朝他望去,两人毫不相让的四目交锋,整个大殿内气氛陡然紧张起来。 罗衍一皱眉头,想了一想,举起双手,朝空中两个五颜六色的气团一抓,将它们靠在一起,只是两球彼此相倒,刚一接触在一起,中间的光壁一闪而隐,而两个球中的幻象云气,则较成一团。 提多佳一见,也是一楞,道:“若是此事果真发生,那靠我等之力,自然也难以抗衡,非我等之过也,据我所看,恐怕使者也对此无能为力。” 罗衍微微一笑道:“我此来,就是为了避免这类事情发生而来,毕竟,两界相融,就凭我之法力,依然不能巨细无漏,但两人出力总比一人为力好。” 此时殿呢众人都涌起新鲜的感觉,他们虽然早知道这位大宗师的名声,但一直以来,都是认为提多佳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所达到的境界,哪里是他们所能理解的。现在亲耳听到这位大宗师以他人论情讲理,倒有耳目一新的奇妙感觉。 提多佳心中暗赞,这位跨空而来的他界之人并没有因为他身在重围,而有所进退失据,反而款款而谈,据理必争,所展现出来的超然洒脱、不滞于物、闲适自在的境界,大有好感,当然,要是此人一切都是作伪,另外他所不能知的目的,那今日则是千万不能留他在尘世之上。 当下不慌不忙的微笑道:“使者说了半天,依然只是停顿在说字上,不过,我倒想知道,使者所来的那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情形?” 罗衍道:“我们两界,大同而小异,亦有正邪之分,而且正邪两道,自古以来,就争斗不停,至今尚为停歇,道理于这里的三宗六道之争,如出一辙,虽然起因原委并非一样,但所造成的结果亦是一样。” 提多佳哈哈长笑道:“你自家的事情都管不过来,还要跑到我们这里来生事!是不是牛皮吹破了,自己圆不上了?或者是实情如此,你只是一个多管闲事,不自量力的糊涂虫罢了!” 罗衍倒是洒然一笑道:“大师所说,一点不差!我只是二者兼或有之罢了!” 一百八十二章 异变再生 站在殿边的几个方才出手之人不眨眼的狠狠凝视罗衍,面容渐渐恢复了沉稳,远非刚才那副咬牙切齿的模样,而为首的那个雪白人影更是嘴角露出一丝带点不屑的冷笑,淡淡道:“大师现在已经知道答案了,对这等无知的狂妄之辈,大师如何处置?” 说完突然转过身前,朝早摆放在大殿左侧的的几个红玉晶椅走了过去,一屁股坐了下来,闭目垂帘,摆出一副不闻不问的姿势,而他身边的十数人,却不随他一路,各朝摆放在左右两侧的红玉晶椅端坐下去。 罗衍一瞟眼间,才发现殿内虽然布置华丽,美不胜收,但殿中坐椅却是为数甚少,而且颜色不一,高低不同,错落其间,显然其间大有名堂。 琉光此时与圣武天皇顾紫亭站在一起,见这几个六道中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擅做主张,扰乱殿中之会,现在又抢先占去殿内的天星方位,分明是准备再闹出什么事情来,心中不由得暗叹一声,六道中人终于掩盖不住他们的野心,现在出来存心生事,摆明是准备混水摸鱼,借眼前形式,将三宗一举踩在脚下,若非如此,他们万万不会如此明目张胆。毕竟,只要天下形势一变,那无论如何,得到最大好处的都是六道中人,至少比现在被三大宗门压得死死的要好。 当下冷哼一声,道:“此间还轮不到你们六道说话的份!我师父自有主张!” 那雪白人影陡然张开双目,面露诧色,沉声问道:“琉光宗主何时成了大师门下弟子?难道不怕欺师灭祖吗?” 琉光见这几人实在可恶万分,面色一寒,道:“提多佳大师本是流利圣光古佛教外另传一脉,数千年来隐现无常,与我三佛宗虽然有山门之别,但无论心法衣钵,皆是同一个源头,本宗拜在门下,修习琉璃古佛心法,又有什么欺师灭祖的地方?” 话刚一落,一直陪站在琉光身边,一言不发的日妃突然开口道:“说到欺师灭祖,恐怕天下间最没有资格说话的就是几位阁下了。” 提多佳陡然长笑一声,将殿内所有人的注意引到他身中,这才好整以暇地道:“老衲方才错了,得罪之处,还请使者原谅!” 罗衍心中大感奇怪,这位高深莫测的大宗师什么突然改口站在他们这边,按照道理来说,现在只要他一声号令,那马上就是一场血战。 心中念头一转,诧声道:“大师何错之有?” 提多佳双目射出深邃难测的智慧光芒,道:“使者所来的大千世界中,是否情形也是和眼前差不多。”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脑,殿中众人有些脑袋转得略慢,就根本不知道他究竟是要说些什么? 罗衍倒是毫厘无差地把握住提多佳的言中之意,颌首道:“大师真是慧目如炬,说得一点都不差。” 提多佳哈哈笑道:“老衲错就错在太高看自己,硬将自家当成一个大人物,以为言出法随,号令所至,天下无不遵从,现在才知道很多人都不将老衲放在眼中,平日无事的时候毕恭毕敬,一遇到紧要关头,就根本不将老衲放在眼中。” 这话一出,刚才坐下的那十多人面色大变,但又不好出声相驳,而且此老脾气大家素来知晓,平日从来不说如此重的言语,现在既然这样说法,分明是动了真怒。 就在几人心中忐忑不安的时候,提多佳侧身朝前一指,对着前方的万里碧空朝罗衍问道:“使者,你看这天有何出奇之处?” 罗衍放目望去,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任何奇异的地方,摇头道:“在下愚钝,看不出来。” 提多佳伸手一弹,一道白气飞出,汇聚于天空,转眼化成一朵彩云,问道:“那这时又有何不一样?” 罗衍道:“多了一云。” 提多佳笑道:“天空可有变化?” 罗衍道:“天心飞云,虽起涟漪,但转眼就逝,不起波涛。” 提多佳摇了摇头,道:“你再看去!” 转眼间彩云渐渐浓厚起来,四下朝天际延展过去,不到几句话功夫,就已经遮蔽了大半个天空。 提多佳叹息一声,道:“风过云散,虽然天空清明依旧,但方才残云已已经吹散,并非原来模样。” 罗衍笑道:“两害取其轻也,虽然风荡彩云,有所霸道,但总比狂风暴雨降临的好。” 话才刚完,心中警兆陡现,心灵大震,朝身边望去,只见提多佳也是面色微变,猛然张口一喷,立有一圈银光飞起,大约丈许,悬在殿中,再把手朝上一扬,银光由浓而淡,内里现出无数人物影迹,如走马灯一般,一幕接一幕,演变下去。 罗衍定眼望去,只见海天之上,出现一道青巍巍的光华,犹如经天长虹,凌空飞渡,飞得极高极远,转眼又见青光起处,有两道黑影一闪,始见疾如飞星,由远而近,展布开来,晃眼将天遮黑了大半边。也看不出是云是雾,只似一大片黑的天幕,遮天盖地,疾如飞潮云涌一般,直朝青光来路卷将过来。 罗衍在旁边看得真切,自然知道那道青光就是道侣青曦宫主岳紫萱所化,而那两道黑光,却分明是南荒九煞所用,而且两拨人起身之地,皆是两界通道的连同之处,按理这个通道已经被无垢和青箩合力施展法术封锁,暂时不会打开,只是不知道怎么缘故,又突然开通了,而且通过此地穿行过来。 罗衍慌忙暗用天视地听之法,朝殿内银光望去,这才看出两拨人飞起时,皆有一道金霞一闪,认出正是正宗的玄门太请神光,这才心中略放,既然封锁尚在,那说明那边早有人主持这事,只是一时间想不通这几人究竟为什么原因而来。 此时银光中形势又是一变,青光见后面黑影追来,猛然舍弃前行,掉转方向,径直迎了上去,现出青箩身影,而后面黑色光云中南荒二煞人还未到,就齐齐将手一挥,发出千万点黑色星光,朝前打来,然后两人一分,左边那九煞之首黑衣道姑双手略为舞动,飞出一片蓝汪汪的光华,当头朝青箩罩了下来,而右边一煞也猛然张口一喷,飞出七团形如连环的朱红光球,亮晶晶悬向空中,不住流转闪动。 他们快,青箩动手更快,同时双手一扬,七道彩光夹着霹雳之声,脱手飞出,同时胸前又飞出一蓬青碧光华,直接朝乌云中乱卷过去,一时间宝光电旋虹飞,连珠般地打了上去。 此时黑光中的南荒二煞眼前这个劲敌,几月不见,越发厉害,各自将身形一晃,元神缩成寸许大小的一点星光,夹在万点阴雷中扑来,情知只要上身,这丫头虽然法宝厉害,但毕竟对敌经验少,而且此时又没有法宝护身,只要打中,就是任人鱼肉的份。 他们主意虽然不错,但早在青箩算中,人还没有扑到,突然就见前面飞出万点青雨与千丈金霞,只一闪,就将朱红光球光罩住,紧接着青箩手中现出一面古镜,发出千层祥霞,百丈金光,朝前一冲,阴雷妖烟便被冲散,两人也顿时现出形来。 青箩娇喝一声,手掌一翻,掌中古镜立刻飞出片片金霞,朝南荒二煞直压过来,紧接着右手一挥,一道斧形光华化为一道小山般的银亮光华,当头朝两人斩去。 而空中的的千万道青碧光华也随青箩心意所到,夹着轰烈之声,朝中间裹去。 南荒二煞也是百劫之身,玄功变化,应变神速,一见几件法宝卷来,身畔飞出千百道黑气白光,朝金霞墨光撑了一撑,突然掉过头来,就朝那片分布最为宽广的青碧光华中冲去,只听一阵急密的暴音过出,两人硬生生地冲出一条光弄,一脱离出去,乌光黑烟一收,连带空中的七团朱红光球也招去,径直朝天际透去,转眼就没有了踪迹。 罗衍见二人退得急快,并未露出丝毫败像,心中一动,慌忙欲运用天语心声之法传声相告青箩小心,念头才起在脑间,只见空中的青光也不收去,反朝四边散射开来。 跟在青箩收转方才飞出的七彩剑光,宝镜依然拿在手中,一指空中那片细密如雨的青碧光华,朝四下乱兜而去。只听漫天轰隆之声中,空中突然现出一面漆黑大网,被青光一卷,立刻现出形来,一条尺许长的黑影在网边闪了一闪,又突然隐去。青箩双肩一振,身中飞起一幢青光,同时足下现出一朵青色奇花,祥辉电射,将身体托在空中,花瓣上更飞起千万点金霞,倒而下,罩在身体之外。 罗衍见青箩不顾伤敌,先求自保,这才心神大定,放下心来,知道就就凭她的那几件至宝,只要不贪功冒进,天下间难以有人能伤她。 就在一瞬间,天空陡然一暗,千万点黑色星光重新出现在空中,只一闪,就发出爆裂之声,千万迅雷一下爆炸开来,遍步漫天的青碧光华被这无数阴雷一震,立时光华锐减,残毁大半,化为无数点针尖大小的青芒,满空飞射。 罗衍见状,也不由得佩服青箩法力精进,而且又应变神速,那弥漫全天的乙木青灵神光已经达到收发由心,变化万千的地步,此时看似破去,其实散而不乱,分明是暗藏有其他变化,准备引诱敌人上当。 南荒二煞重新又在空中现出形来,一东一西,分距十里开外,各将手朝空中扬了几扬,十道黑光夹着数百点朱红色的光团朝青箩护身光幢打来。 青箩见四周阴雷震撼之声连绵不绝,但丝毫不能动摇她的护身宝光,也是心中一喜,知道这月来苦功没有白费,一面缩小护身光华,装成不支的模样,一面将那无数针芒尘雾大小的青光朝空中弥漫开去。 转眼间,空中立刻被黑光浓烟所笼罩,只剩下一团百十丈高下的的青色光华屹立在漫天光海之中。 南荒九煞中为首的黑衣道姑知道这对头法宝皆是天府奇珍,宝光强烈,一时半刻间难以动摇,而且又凝为一体,增强宝光,朝前冲来,不愿意将采集数千年地底阴煞之气苦炼多年的这面玄阴网被她宝光破去,慌忙运用法术,将光网朝后移去,又将阴雷连珠发出,挡在前面。 青箩见南荒二煞果然全力防堵前方,惟恐她凭法宝冲了出去,知道南荒二煞已经上当,不过又怕他们玄功厉害,应变神速,也将手中刑天斧接连朝前劈出,果然斧上乌光过处,前面罩着的光网就突然隐去,要不就是朝中间一分,越发看出南荒二煞畏惧她手中的宝斧威力。 当下做出全力奋进的样子,接连劈出四五斧,南荒二煞见她斧光厉害,也不听挪转空中黑色光网,以避锋芒,更知道她现在虽然被困住,但防守严密异常,所用的刑天斧光华强烈万分,要想破掉这几件法宝,只有运用无上法力,颠倒乾坤,将她压入万丈地肺之下,运用地底烈火才有望将她炼化。虽然此举颇耗元气,但只要一举消灭这仇敌,不仅报了上次大仇,而且更能得上数件至宝,到时就是遇到那几位正道老贼,也能立于不败之地。 南荒二煞合作已惯,心意彼此相通,当下各将手一指,施展出乾坤大挪移的法术,正准备引青箩入埋伏,恰好他们刚一动手,青箩慧眼,早看出前面绿光黑网不如方才灵动,心红一动,首先将手中宝镜金霞朝左边冲去,发出洪烈巨声,声势威猛异常。。 南荒二煞见她一下改变方向,才知被看出破绽,连忙将那面漆黑的光网朝后移去。 “妖孽受死!”青箩娇喝一声,突然全力运用玄功,将手中刑天斧化为一道银亮的小山,一下朝右边劈下,只兹兹连声,黑煞玄网当中顿然破掉一洞。 紧接着手中娲皇镜力朝后边一照,一道其亮无比的金霞过出,空中黑烟星火中也被冲出了一条光弄,黑色光网后面也破开一洞。 青箩见自己得手,马上将法宝掉转过头,继续朝右边卷去,紧跟着全力发挥刚才埋伏在空中的乙木青灵神光,只见满空青碧光华互相击撞,狂涌上前,反将空中原来的那片黑色光云半反包裹在中间。 南荒二煞见一时不查,立刻被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打了个四面开花,情知如意算盘打不响了,再不收去法宝,更要被她的那几件至宝毁去,这才将手一招,首先收去空中的光网,一面却暗中留意,只要青箩略有空隙,飞出护身宝光之外,立刻痛下杀手,能伤则伤。 怎知青箩早受指教,对南荒九煞伎俩了如指掌,知道手中几件至宝,更是对方的对头克星,只是全力发挥手中法宝威力,朝两煞追去,在空中乱舞乱飞。 南荒二煞见状,心中又恨又急,情知前面青箩就如同一个啃不动的乌龟,丝毫拿她没有法子,再斗下去,只有白白损耗法宝阴雷,这才一收妖烟雷火,化为两条黑影,朝空中飞去。 青箩见南荒二煞遁去,始终记着太苍真人来时的言语,也跟随追去,一时间倒与南荒二煞追了个首尾相接。只见海面之上,一道青光犹如长虹经天,流星过渡,神速异常,瞬息千里,而前面的那两团黑影几次想回头,却又止住。不到片刻间,就飞出了四五千里之外。地下陆地渐渐消失,现出万丈碧波,清光似海。 海天中连遇到七八起遁光,本都是朝侧面飞来,见这两起一前一后的光华都是神速异常,法力高强,虽然从来没有见过,但无论哪一方都不好惹,纷纷躲避开来,其中还有几起,更用后面跟了过来,不过飞了一阵,就远远落在后面,顷刻间就没有了踪迹。 殿内众人此时见光中相斗的两拨人,皆是跨空而来,而且法力高强,皆不在当今的几位绝顶高手之下,也是心中越发骇然,这才对罗衍方才的言语,信了几分。 提多佳将手一挥,殿中光华隐去,人却皱起眉头,闭目寻思起来。 而站在他身边的琉光此时心中却涌起了滔天巨浪,换成是旁人,倒也罢了,但她是这个世间几个与罗衍正面动过手之人,深知道罗衍的厉害,开始还以为罗衍这样的人物,毕竟只是少数,但此时一见,却马上推翻了她心中的论断。这两拨人的道法路数各不相同,而且争斗时更无留收,奇宝异法层出不穷,而且人人应变神速,一见势头不佳,就立刻远遁千里,逃之夭夭,这样的人物只要来上几个,那这个世界将永无宁静之日,就算想联合众人之人,合力铲除这些人,都是万难办到。其他不说,面前这位混元使者就是活生生的例子!集合了天下间几个大宗师,都丝毫不能查看他的行踪下落,这样的敌人,如何招惹? 难道大劫将至?! 圣武天皇顾紫亭哈哈一声长笑,转头对罗衍道:“使者是否认识方才那几人?” 一百八十三章 分头行事 此时青箩已经远追出万里之外,见前方两道黑光陡然左右一分,分头逃去,只一窜,就消逝在远方密云之中,青箩见状,也才按下遁光,不再追赶,知道按太苍真人所言,此时两人应该被她吓破了胆,现在只是分头躲藏,一时间不会出来作恶。 她抬眼四下一望,只见人在海天之上,四野碧波万里,一眼望不到尽头,只是左方有一碧绿色的小岛,岛上林木丛生,中有一峰,下锐上宽,通体乌黑,有一条玉带从峰顶直泻下来,甚是壮观。 峰顶是一大湖,碧如翡翠,池中长满了大半莲花,那茎甚粗,长约丈许,叶有六七尺方圆,色如碧玉,花分青,白二色,盛开的大约翠叶之半,有的含苞欲放,有三个莲蓬现于翠叶之中,青绿色的莲子隐然可见。 青箩一见便认出乃佛门灵山青莲,心中一喜,既然此地有此青莲,那定然有佛门中人驻世,不妨先去岛中一观,再做计较。只是不知道先来一步的罗衍现在何处?她心中一动,默运玄机一算,虽然并不能感应到罗衍的所在,但按心头玄机来看,却也安然无恙,并无不脱之处,这才心中大喜,放下心来。 当下一按遁光,向那峰飞去,不意刚至峰顶二三十丈,足下激起万丈金霞,祥辉片片,虽然看不出路数,但光看路数,却应该是佛门的正宗法术,因速度太快,而自身青霞正好是克星,一下直接穿光而下,十余丈厚的金色光层中,立现一尺许大的空洞,待落于湖面踏波而立时,顶上金霞神光已自向中合拢,一闪隐去。 这时候只见湖水中微微起了一点漪涟,一只洁白如玉的手臂从湖中伸了上来,接着一张秀绝仙凡的玉面升了起来,一身玉骨冰肌隐约可见。见前方多了位青衣女子,微微一惊,手一扬,水花化为雾气,罩于身上。同时湖中射出万道水箭,其细如针,其亮无比,夹着风雷之声,向来人射将过来。 青箩本见是一女子,虽然面上略羞,但倒不以为意,见水箭光针已飞到身后,正要打个正着,将手一指,一片青霞化为一道青巍巍的光墙,挡在身后,将其护住。水箭光针打在青色光墙上,溅起千万重银花芒雨,不得近前半分,青光也随之暴长,正欲反卷过去。 湖中那女子也看清形势,将手一举,水箭只便全数收去,青箩也将发出的青霞收转,含笑而视。 此时那女子也施法招来衣物,穿戴整齐,见眼前这位青衣女子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容颜更是不在自家之下,而且一身装束打扮,从来没有见过,所施展的法术,也看不出路数,不过见这女子也无动手之意,心中也生出结交之意,想了一想,问道:“你是何人弟子,来此何事?” 青箩见那女子长得十分清秀俊美,一双秀目澄如秋水,清奇灵秀之气盈于颜表,一见之下,心中亦生出几分亲近之意,虽然所说言语从来没有听过,但法力到达她如此地步,却也难不倒她,当下略运玄功,一下就明白过来,当下笑道:“我名青箩,路经此地,见此青莲正盛,所以下来一观,不料遇到姑娘,请问姑娘芳名?” 那白衣女子一听,盈盈一笑,踏波而行,走至那莲蓬边,笑道:“我叫青玉,姐姐与我同字,真是太好不过了!”说时折下那蓬,递与过去,道:“姐姐是专门为这玉莲而来。” 青箩见青玉身着薄如蝉翼的雪白罗衣,头上秀发用一紫玉簪挽住,随意披在肩后,更显得清丽绝尘,一只玉手正将那莲蓬递来,淡淡一笑,道:“我只是途经此地,并不是想要这莲蓬。” 青玉见状,只到是这位女子不好意思,当下大大方方地拉过青箩左手,直接将莲蓬茎梗塞了过去,道:“姐姐来得正好,池中青莲昨日才开放,要是早来几日,就没有好的运气了。而且这八方功德池内青莲结实向来时日无定,姐姐既然来此,不如就陪我住下如何?” 青箩见这女子天真无暇,好似不通什么人情世故一样,只得将头一点。青玉一见,心头大喜,将衣袖一挥,湖中缓缓升起一丈许方圆的青色莲叶,色如翡翠,晶莹通透,青玉踏波走了上去,手中微指,叶上鼓出几个碧绿突起,慢慢长成圆桌,矮蹲之形。 青玉一面招手示意青箩上来,一面口中微呼,随即两名一身淡黄宫装,雪肤花貌,秀丽入骨的少女各捧一玉盘,足踏一朵白色仙云,冉冉而来,将盘中瓜果食物摆设好在桌上,立于青玉身后。 青玉此时心中甚是高兴,本要坐上,见东方已经发白,道:“糟了!” 刚一说完,一张洁白如玉的俏脸上顿时现出一线黑气,人也斜斜朝后歪了下去,身后两名侍女慌忙上前扶住。 突然一团五彩霞光从峰下一闪而过,落在青玉身边,现出一位年纪略长的紫衣女子,一道就埋怨道:“三妹就是不听话,你现在身上内伤未痊愈,又上来游玩,这不是自己找罪受吗?” 说完才发现站在一边的青箩,一望之下,也被她的容光所摄,心中不由得暗暗称奇,抬起头来问道:“请问姑娘是……” “这位姐姐叫青箩,与我同字,是我刚认识的。”青玉慌忙解释道,说着对青箩引见道:“这是我姐姐绛雪。” 青箩含笑一礼,绛雪正要开口,见身边小妹面上黑气大盛,将身中霞光一卷,裹着三人身形,朝空中飞起,一边对青箩道:“姑娘请随我来!” 青箩见绛雪催动足下五彩霞光,径直向东北方向飞去,神速异常,不在自己遁法之下,所飞之处全是一面海域,连岛屿都无,越飞片刻,只见到一水域,海水已成澄蓝色,万里无波,当中有百余亩方圆海面,比周围海面陷下丈许,更是清澈,隐见霞光冲天而起。 绛雪将五彩云霞望下一落,降入海中,只见海中游鱼往来如梭,前方有一雄奇壮丽,宝光万道的红玉牌坊,长约三十六丈,高约十八丈,分五个门楼,一色朱红,晶明莹澈,通体浑成,宛如一块天生整玉,上有珍奇异兽,山川河流,非雕非铸,巧夺天工,当中门楼之下,有一横额,上镌着四个大约丈许的金色古篆字,红玉牌坊后铺有一条九丈宽的白玉甬道,直达水宫中心,每隔几百丈便座极高大的辟水牌坊,旁边则是大片园林,玉树琼花,瑶草绛花,到处都是。后有一高三数十丈,广约百亩的水晶宫阙,呈长方形,宫墙其色如银,上空好似有一巨大青色罩子将之罩住,将四周水隔断。远望去亭台楼阁连绵不绝,更是辉煌壮丽,气象万千。 眨眼便飞那红玉牌坊,只见下面分两排,立有二十四名金衣甲士,手持金戈,甚是威武,见霞光飞过,却熟视无睹。一晃便到宫门前,却见那宫门禁闭,前面却无一人,里面隐隐传来音乐之声。青玉眉头微皱,衣袖往前一挥,那宽十二丈,高十八丈的金铜色大门徐徐向内打开。绛雪径直向左边飞去,绕过四五座楼台,现出一座六角形的水晶宫殿,四外都是白玉平台,台周站有十余名身着银色宫装的侍女,一见霞光飞来,忙跪下迎接。 绛雪直飞入殿中,落在当中青玉榻边,让乃妹斜卧其上,吩咐旁边侍立的宫女道:“青儿,速将宫中聚元胶取来,兰儿则去后院,将那琼浆果取九个,燕儿则去准备汤水,并告之罗姥姥,封锁青灵宫,任何人等不得进入,如果南离来了,就叫他速来见本宫。”旁立诸人忙应了,站出几人,恭身为礼后,各化成一道青光飞出宫中。 青箩随后便见从那四周的白玉平台,各飞起一道淡淡的霞光,一闪而隐,台上诸女散去多半,每处各留二人,站于角落边上。还不明白何意,前方水晶地壁上青光一闪,现出一中年道姑,一到便问道:“谁人这么大胆,竟然敢伤了二公主,我老婆子这就找他拼命去!” 青玉道:“姥姥,几年没见还是这大火气,我只是伤了点元气,并无大碍!” 那姥姥道:“二公主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好,都伤成这样了,还无大碍!” 绛雪道:“姥姥,待会我要运用**玄功替青玉固本归元,南离来了,就叫他在外面侯着,好生反省反省,这几年究竟交了些什么狐朋狗友!” 青玉道;“姐姐,他毕竟是我舅舅!”绛雪脸一寒,道:“如果不是他,你就不会伤成这样,你还帮他说话。如果不是看在你的份上!哼!” 青箩见绛雪面如寒霜,全身散发出无形威仪,笼罩全宫,青玉也不敢再说,罗姥姥忙低下头去,侍立诸女更是眼珠都不敢动下,心中也是大觉无娶。 青玉见姐姐生气,倒闭上嘴巴,不敢再说。 青箩望了青玉两眼,心中一动,走了过去,朝她仔细端详了两眼,转头对绛雪道:“令妹为人所伤,我尚可助之一臂之力,为她疗让伤。要是姑娘不见外,让我一试如何?” 绛雪虽然不知道她的来历,不过见她气度高华,而且灵台空灵一尘不染的小妹对她又十分亲近,当下就叫人安排地方,让她如法施为。 不一会,绛雪就安排妥当,将她带了进去,青箩见那静室仅二丈方圆,形如满月,通体白中带青,上微微泛的一层白光,地下则是一整块漆黑的墨玉,室中仅有三个蒲团,好似用海藻织成,大约三尺,相对而放。此外别无他物,甚是简洁。 青玉已换一身雪白羽衣,头上又长又黑的秀发披拂肩后,闭目端坐,口角微带一丝笑容,面上容光似霞,光彩照人。 绛雪道:“小妹不比姐姐法力深厚,但自身太阴真气也颇有根基,不如我们两人一道出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为舍妹疗伤,如果一有异状,那立刻就放弃好了!” 青箩点头应了。二人便各自坐好,运用玄功,调和坎离。绛雪首先左手挽一诀,从食中二指间飞出一丝银光,射出青玉额心处,顺着青玉体内真气运行十二个大小周天,护住青玉体内三十六处窍穴,青玉更觉体内诸大穴位有一淡淡凉意,若有若无。 绛雪见妹子体内真气平稳,向青箩点头示意。 青箩手一张,从掌中飞出三十六颗米粒大的红珠,凌空飞起,止青玉体外三尺处停下,每珠各照定一大穴,手中微摆,红珠一齐射出,同时透入青玉体内三十六处窍穴。 青箩在红珠入体瞬间,亦闭上双目,全力主持那三十六颗太阳元珠威力。青玉只觉头顶天灵微微泛起一丝暖意,渐渐透往四周,接着双足涌泉亦开始发热,待这三处天地灵窍其热如火时,只觉全身周围泛起丝丝寒气,转眼间全身三百多处穴位似被一丝寒丝相连,仅天灵,涌泉三处传来阵阵暖意,如同一暖流,顺着那寒丝直传而去,所到初寒意立消,甚是舒畅,暖流甚快,一盏茶时间就流走全身,而全身也是越来越热,最后如同着了火一般,其痛更透骨心恻,比之那和尚的钵所发烈火更厉害千百倍,青玉知并非幻相,只得守住一丝真灵,苦苦支持,不知道过了多少时辰,就在快要支持不住的时候,体内上,中,下三处丹田处泛起一丝清凉之气,一现便遍布全身,身中火热立刻消了多半。知道已经过了第一关口,忙凝神调元,恢复精力。 绛雪和青箩此时候面上都已泛起汗珠,相互对望一眼,心中甚是庆幸。二人本以为慢打慢扎,力保无事。谁知道心法同源异流,阴阳二气一在青玉体内相汇,竟然相得益彰,威力大增,汇同青玉自身真气,自然运行全身,两人都是欲罢不能,收手不住,如果强行中止,二人受伤不提,青玉更是法体不保,轻则全身化为寒石就是焚体化烟,重则元神亦随。只得全力以赴,争取早点完事,万幸在最紧要关头从容度过。 第一关既过,后面的就要简单许多,青玉所受痛苦也越来越轻,到后面直如未觉。此次疗伤共分九次,每次间隔两个时辰,青箩绛雪运用先天阴阳二气炼化青玉体内内伤,第一次共用十余个时辰,而最后次则只用半时辰,待大功告成之时,已经过去三日。 三人刚一走出室外,只见宫殿内光华冲天,西侧一片冷光直冲云霄,光华之外,立有数十人,各指一片光华,朝下方一股丈许粗细的银泉压去,那股银泉十分奇怪,此时已经耸立地上数十丈,也不朝四下蔓延,而是朝天空直冲,就是合众人之力,也看似十分吃力的神色。 绛雪一见,面色一变,将足一顿,化为一道霞光,就朝那股寒泉飞去,青箩见状,也跟随而去,青玉在旁,面色变了几变,才一跺脚,回到室内,安心静养等候。 青箩人在空中,见那股银泉宛如活物一样,将手一翻,取出娲皇镜,当空照下,一道青溟溟的光华向那泉眼中射去,镜光所到之处,激起阵阵白雾,越是往下,白雾越浓厚,下至五六百丈,光华就弱不可见,底下只是漆黑一片。青箩见状,运用玄功,一口真气喷在镜面上,只见娲皇镜上面一片轻烟飞过,青光一闪,倏地又放出万道金光,无边霞彩,狂风骤雨一般飞射出去,晃眼间泉眼中大放光明,遥遥看见最下面有几点银光闪动,在下面缓缓游动。紧接着娲皇镜金光霞彩全收,又恢复成原状。 绛雪在旁一见,心中大喜,道:“怪不得这灵泉要沸腾变化,原来是泉底已经生出先天灵物,还请青箩姑娘助我一臂之力,让我取来那地阴寒泉精华,此物对舍妹有大用。”说完就欲飞身而下。 青箩一把拉住,见其下不知几千丈,想必凶险万分,道:“姑娘等下,下面既然是寒泉所在,我有一至宝,乃是先天纯阳之物,正好可以护身,姑娘还是用此物护身再下去吧。” 说完递过一个黑黝黝的小球,飞出一片乌金光华,将绛雪笼罩在内,然后一口真气喷到娲皇镜上,镜面又射出一道金光,直透九泉,穿透重重白雾,将那寒泉照的一片通明。 绛雪亦化为一道金光,一下间便到地底,见那几点银光最大那个乃一形如鸡蛋的黑色冰珠,上泛起点点银辉,正是那太阴灵物。其他的是四个形如水滴之物,每滴有黄豆大小,洁白无色,似水非水,都漂浮在空中,一瞬间忙现出元神,左手一把捞住太阴玄冰,右手亦捞住一滴水珠,还有两滴本在眼前不远,一张口便含在口中,还有一滴不及拿取,金光微微一顿,便退了回去,绛雪忙附在镜光中退了回去。 一百八十四章 水宫飞雪 言还未了,忽水眼内声如雷鸣地陷,怪声大作,早有无数光团,卷起亩许大的水波,破穴而出,滚滚翻飞,直往天上卷去,那穴口早破裂大了数十百丈。 绛雪人在金光中,连声直喊:“不好!大家快躲开,万载寒泉已经全部喷出,不可硬挡,青箩姑娘快快收你法宝!” 青箩略一迟疑,就这一转瞬之间,猛听地底上轰隆轰隆几十声大震,宛如山崩海啸,夹着极尖锐的嘘嘘之音,刺耳欲聋,震脑欲眩,无数的银光波浪似小丘一般,呼啸而上。青箩一看不好,连忙回转宝镜,全力运用玄功,发挥威力,往下照去。 金光照处,亩许大小的银光散了一个,又紧接着一个,镜上力量重有万斤,几乎连手都把握不住,同时身子在青云笼罩中,被地底寒气激荡得东摇西荡,上下回旋,渐渐往朝空中逼去,青箩此时用尽本身真气,兀自不能自主,宝镜又只能顾着前面,那银光寒泉非常之多,散不胜散,知道要是自身镇压不住,那这里整个水底仙宫,立刻化为万丈寒冰,数千里之内,皆是冰天雪域。 当下全力运用自身真气,化为镜中宝光,朝下照去,眼见地底银光越来越猛,当头那股银亮如雪的泉水又好似有千万斤力量往前直冲,她虽然法力高强,但也略显不支,就在危机顷刻之间,陡然只觉镜光下的力道突然缓和下来,心中一喜,知道已经压制住了这泉水狂涌之势,猛然强提一口真气,朝手中宝镜张口一喷,同时两手朝下一指,镜中飞出千万道霞光,射入银光,立刻将那勃勃而起的银光压了下去。 此时她身边的绛雪倒是看得触目惊心,见她法力如此高强,心中越发骇然,约过片刻,地底寒泉已经恢复原来模样,重新化为一涵秋水,凝如银脂,不再起波浪。 青箩这才收转手中镜光,站在空中,见绛雪手中银光闪闪,灵气隐隐,一股寒意逼人而来,仔细一打量,才看出那几点银光通体雪白,状若蚕虫,隐隐直泛银光,正在绛雪手中上下游动,宛如活物。 绛雪见她望来,解释道:“此乃万栽玄阴之气所生的灵物,对我等有莫大用处,全仗姐姐之力收来,自然应归姐姐所有。”说完欲将手中之物和刚才法宝递还过来。 青箩只将所借法宝接过,却不取那东西,转而开口笑道:“此物既然对两位姑娘有大用,我取之也是夺人所好,而且并无多大用处,而且这东西也是你宫内之物,怎么能算我所有?而且我莫两位妹妹款待,略尽薄力也是应该。” 说时长长舒出一口大气,绛雪见她全身上下香汗淋淋,霞飞双颊,知道刚才损耗真元甚巨,心中越发过意不去,想了一想,道:“姐姐此时颇为劳累,请随我来,借用此宫灵脉恢复自身元气!” 说时就将足下五彩霞光涌起,卷着两人身躯,朝宫后一片花林飞去,青罗见到处珠光宝气,耀彩腾辉,令人目迷五色,眼花缭乱,观之不尽,也是暗中赞叹。 心头正在寻思,只见霞光转眼就朝一座雄伟浑厚的山峦飞去,径直朝山壁疾泻而去,只是就在要撞上时,伸手一指,壁上金霞一闪,现出一道门户,青箩一望,里面现出一间几十丈方圆,由钟乳结成的洞室,光色昏暗,隐约可见其中一些陈设用具,整齐排放在角落,心头正在限期这里光线太暗,就见绛雪伸指朝室顶一弹,一线金光飞出,顶壁中的数十个钟乳小洞中,吊下数十团晶莹的宝光,照得满洞通明,上下四外的钟乳晶壁顿焕流霞,异彩横飞,最奇的是光却柔和,并不耀眼,也不知是何法宝,光亮一起,室中卧榻用具陈设皆现了出来,均是晶玉所制,与宫中陈设相比,却颇有几分相似地方。 绛雪请青箩到当中玉榻上坐了下来,道:“此地乃本宫灵脉地气所汇聚,被历代先人,化了无数心力,才开出一动,用来培元固本,再妙不过,姐姐此时真元损耗甚巨,在此坐上一坐,大有好处。” 青箩见状,也不推辞,径直坐了下来,垂帘调息,打坐用功,等运用玄功,将真气转透三关,连坐完了两个来复,觉得身心异常舒泰,心中暗暗称奇,按照常理,她所损耗的真元,岂会如此快就恢复,这才运用内视之术,暗中一查,这才看出玉榻下灵气凝如实质,浑厚异常,她虽然只坐上片刻,但也是受益非浅,心中陡然一动,奚幸放开心神,全力运用玄功,朝她近日的一个关口冲去。 青箩所学心法,本来源远流长,乃是紫府天册所传,与昆仑玉池分庭抗礼,难分高下,其中她所占先天乙木之利,以之为基,更能采天地之气,化运五行真气吸取日月精英,化成体内阴阳二气中的纯阳之火于纯阴之气,再运用本身真元,两间灵气,合而为一,化为先天一气,循序渐进,固本培元,让人按部就班地一步步长进上去,而不是拔苗助长,一步到位,所以修为主要是靠日集月累而成,鲜有特殊。 此时青箩按照师门传授,调理本身真气,运转全身,开始时进展倒还顺利,可是先天真气一运行至丹田,就凝结不动,无法按口诀中所授的那样运走奇经八脉,而五脏五气,却源源不断地向气海汇聚,渐渐凝聚成一点,青箩这才想起姑姑指点心法要诀时,曾经说过:“心属火、肺属金、肾属水、脾属土、肝属木,五行之气,在人体内相生相克,运转不息,但因人体乃后天凡躯,故五气隐而不显,有而不实,需要多年苦功才能凝炼成形。” 想到这里,青箩突然明白过来,自家虽然空有玄门无上真诀,但只是掌握了打开自身宝库的一把金钥匙,而要将宝库完全使用,则需要长年累月的修集才能办到,道理就如同修建房屋一般,图纸画好,并不代表房屋就建成了,还需要一砖一瓦,一石一木地搭建。就是本门几位先祖圣帝,修炼本宫心法,也多是历时千年,才有殊胜成就,她资质本高,想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也并非不是可能,但关键还是要看自家修为。 青箩一想通这个道理,立刻安下心来,不再急于求成,静心凝炼体内最基础的乙木真气,不知不觉中,就进入了妙境。 绛雪本在旁边一同跌坐,见她正在闭目入定,手挽莲花法印,指间飞出一道祥光,笼罩在全身,神仪内莹,宝相外宣,气度体态庄严已极,另具一种清华高贵的威仪,与她所见的几位门中师长气度迥然有别,而且这飘逸如仙,乘风欲去的仙家妙姿,更是另有一番气象,让她越发心翼。料知她这一坐,应该多时才能醒转,挂念宫中之事,当下略施法力,将洞门隐去,也就离身而去。 等青箩醒转过来,见洞中无人,径自起身,走出洞外,见漫天银光,鹅毛般的大雪飘然落下,整个水府地宫内天地银装素裹,一片通明,略一寻思,这才明白过来,既然昨日地底寒泉大盛,虽然被重新镇压住了,但这先天寒气紧久不散,故化为满天飞雪,落在空中。 心中一想明白这个道理,也是大为惊奇,不过见这个水宫下起了前所未有的雪花,那怪不得天色如此明亮。放眼四下望去,当地地域本来十分灵秀,再吃积雪一铺,到处琼堆瑶砌,玉树银花,照眼生辉,观之不尽,心中涌起了莫名的欣喜,忽闻一股幽香随着雪风吹来,沁人鼻端,纵身往寻,足间落在积雪之上,竟然没有留下任何脚印。 刚转过崖角,猛瞥见崖腰上突出一根虬枝,上缀红梅三五,正在凌寒吐艳,自竞芳华,忙赶过去一看。原来崖上有一斜坡,近壁一株丈许高的梅树正向前斜伸出来,铁干盘虬,迎风飞舞,上面约有百十朵梅花。因为树大,看去稀落落的,有的枝上尚还挂着几片残叶。积雪难支,似坠不坠,叶旁花萼两三,嫣红欲吐。 青箩正在流连观赏,不舍离去,突然听到山崖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上来,“二姐,现在主人不在,而且这里又弄成冰天雪地的,有什么景色好观赏的?不如回去了吧。” “大懒虫,刚才叫你不要跟我们一起来,你又不愿意,现在才走到一半马上就到山顶了,你却打起退堂鼓来,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你不去,我和大姐去,用不着你跟在后面!”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骂道。 话音一落,山崖边转出三人来,当头是两个少女,年均十**岁,容貌十分清秀,后面跟着一位灰衣少年。说话的一个,略带鲁音,尤生得长身玉立,光艳照人,穿着一身淡雅妆饰,肩头斜插一柄宝剑。 三人一见山崖上已经站着一位彩衣女子,不由得一楞,各打量了她几眼,也不在意,继续朝前走来,才走几步,就看见眼前那条宽越七八丈的深涧挡住了去路,不由得齐齐停了下来。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那肩插长剑的少女扬声高呼道:“请问姑娘为何在此?” 青箩心中略奇,也不知道这几人是谁,不过生性素来冷傲,见那问话女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当下也不做答理,只是拿眼冷冷望了过去。 那少女见她冷冰冰地不理人,心中也是越发有气,不过此时在此地做客,又没有见到主人,倒也不好惹事,当下也转眼过去,见旁边盛开的红梅,故意对身边女子道:“大姐,你看这里的花木与我们山中相比,究竟哪一处为胜?” 突然只听洪钟也似的一声法号,三人后面转出一个身披火红衣服,装束奇特,相貌极其凶恶的大和尚,左手持着一柄铁禅杖,背着一个大盆般的铁钵,对三人道:“女檀越如此爱梅,可惜所见不广。这有限数株寻常梅花,有什希罕?贫僧驻所冷香谷,有万株寒梅,其大如碗,四时香雪,花开不断,乃人间奇景,不如到我那里一饱眼福便了。” 青箩正在流连观赏,不舍离去,突然听到山崖边有一道清朗的声音传了上来,“二姐,现在主人不在,而且这里又弄成冰天雪地的,有什么景色好观赏的?不如回去了吧。” “大懒虫,刚才叫你不要跟我们一起来,你又不愿意,现在才走到一半马上就到山顶了,你却打起退堂鼓来,真是一点耐心都没有。你不去,我和大姐去,用不着你跟在后面!”另外一个清脆的声音骂道。 话音一落,山崖边转出三人来,当头是两个少女,年均十**岁,容貌十分清秀,后面跟着一位灰衣少年。说话的一个,略带鲁音,尤生得长身玉立,光艳照人,穿着一身淡雅妆饰,肩头斜插一柄宝剑。 三人一见山崖上已经站着一位彩衣女子,不由得一楞,各打量了她几眼,也不在意,继续朝前走来,才走几步,就看见眼前那条宽越七八丈的深涧挡住了去路,不由得齐齐停了下来。 三人互相望了一眼,那肩插长剑的少女扬声高呼道:“请问姑娘为何在此?” 青箩心中略奇,也不知道这几人是谁,不过生性素来冷傲,见那问话女子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当下也不做答理,只是拿眼冷冷望了过去。 那少女见她冷冰冰地不理人,心中也是越发有气,不过此时在此地做客,又没有见到主人,倒也不好惹事,当下也转眼过去,见旁边盛开的红梅,故意对身边女子道:“大姐,你看这里的花木与我们山中相比,究竟哪一处为胜?” 突然只听洪钟也似的一声法号,三人后面转出一个身披火红衣服,装束奇特,相貌极其凶恶的怪人,左手持着一柄铁禅杖,背着一个大盆般的铁钵,对三人道:“女檀越如此爱梅,可惜所见不广。这有限数株寻常梅花,有什希罕?贫僧驻所冷香谷,有万株寒梅,其大如碗,四时香雪,花开不断,乃人间奇景,不如到我那里一饱眼福便了。” 那肩插古剑的少女抢口答道:“我们在这里赏花观雪,谁曾和你说话来着?阁下既然能来此地,想必有几分来头,难道连这点雅意都没有?” 那怪人将脸一沉,冷喝道:“丫头讨!”说时巨手一翻,一片黄光突然朝三人卷了过来。 崖边三人一见,也各将肩头一摇,各飞出一片光华,就要迎上,却见那道黄光起在空中,好似被什么什么挡住,也不飞落,而三人飞出光华,一到空中,也被一股无形潜力涌了上前,缓缓朝肩头飞回。 那怪人大脸一寒,将头转朝青箩,冷哼道:“原来是你这小女娃子多事!”掌中一翻,手中钵盂飞出一股黑气,就朝青箩罩了过去。 青箩冷哼一声,一道七色剑光如同经天长虹,远远斜飞而至,犹如神龙入海一般,投向那钵盂中,口中低喝一声:“疾”,剑身暴缩至钵盂长短,横在钵盂当中,当中一转,分化成百余短剑,围成一圆,将钵口封个严实,钵中所发黑气射不出半点。 那怪人见可收万宝的钵盂竟然收那七色剑光不住,钵中佛光突然消去,一道青光连同几道七彩长虹迎面当头疾射而来,百忙中将头一摇,颈上所带十八颗菩提珠化成十八团铜锣大的慧光,将身护住,挡了一挡。 只觉手中奇重无比,钵口各光如灵蛇出洞一般,从四下透了出来,中指已被那各光削去一截。忙将手一松,那团各色剑光拉扯着那钵盂,往下落去。忙欲将元神飞起,前往抢夺时,青箩在下面见那钵落下,扬手飞出一青色光华,将那钵网住,此时惊鸿剑所化的七十二柄短剑更反兜而上,结成一各色光球,反将那钵盂包的严严实实,一下切断了怪人与那钵盂的灵气真元联系。 那怪人心中大恨,将手一指,空中十八团光华由少变多,转眼化为万道洪涛,铺天盖地地朝前涌了过去。 青箩玉面含辉,浑然不在意,而空中突然又现出几道七彩长虹,飞回身前,暴涨千百于丈,结成一各色光轮,电旋飙飞,将满天空的无量数光华一齐阻住。各光疾转中,耳听铮铮锵锵之声,犹如万粒明珠,迸落玉盘之上,其音清脆,连响不已。那被各光绞断的银色光团,恰似万花爆射,银雨飞空。 但银色光团密如恒河沙数,而且随消随长,无穷无尽,眨眼间便从光轮边上蔓延过来。青箩一见,将手一指,空中七彩光华暴涨,任由那银色光海如同惊涛骇浪般向前涌射而来,却也无法撼动起分毫,而且空中七彩光华越发强盛,转眼间,就朝四面八方从空中反兜过去,速度比那银光还快了几分。 一百八十五章 迷雾初现 那红衣怪人见自身所发的菩提珠光被对方的剑光所阻,心中也是大为惊奇,他纵横天下多年,少有敌手,天下间的高人异士皆有结识,但动手到现在,都依然看不出那个女娃子的来历家数,而且对方玄功道法神妙异常,决非平日所见,而且那到七彩剑光神妙异常,倒与三佛宗的圣光宗的琉璃神光有异曲同工之妙,而且威力甚有过之,更为奇特的是,对方分合变化随心所欲,迥然与他人不同,一时间竟然挡无可挡,当下心头大急,将手中禅杖朝前一抛,化为一道精虹,带着万道红焰黄光,朝前卷去。 青箩见虹光飞来,将手朝前一扬,只见空中光华一闪,连人带着漫天宝光,一齐失去了踪影,原本受七彩光华紧紧裹住的银色光珠,一下失去了阻隔之物,突然暴涨,朝四下涌了开去,轰隆巨响,一下传出老远,这片海底山峦,仿佛要崩溃一般。 那红衣怪人此时只当是那女娃子只是靠法宝神妙,暂时占点上风,但毕竟年纪甚轻,难于持久,一见势头不妙,就欲隐身遁走,哪里肯容,将手朝空中一指,满空银光顿然大盛,烛照海天,一片通明。就在以为对方万难遁走时,却见空中的珠光只要一朝前面涌去,就消失无踪,心中好生骇异。细一查看,只见那片几十里方圆的银光星团,不知怎地无声无息间,居然就少了大半,仿佛空中是一个无底深穴,后面星光只管如潮水一般涌去,到了那里,便似石沉大海,了不踪影。 那红衣怪人这才发觉有异,方知上了大当,见情势不妙,欲将珠光止住,不使再进。本以为这是师门至宝,早与身相合,变化随意,分合由心,只要有少许未尽,不曾全破,终可收回。谁知刚运用玄功往回一收,只见空中突然现出那女子身形,手中持一根苍翠欲滴的青竹,上有八孔,在手中略一转动,只听八音齐鸣,犹如天籁,悦耳至极。 乐音方起,青竹八孔上突然飞出八股青气,朝空中交剪飞起,略一舞动,转动起漫天青霞,朝空中银光卷了过来,那漫天银光,本来还在朝前猛射,一接触到八股青气,就立刻吃之裹住,朝青霞中透去,宛如风车绞索一般,其疾如飞,晃眼之间,就如神龙吸水,将全部收尽。 那红衣怪人见自身菩提珠光一被青光绞住,当中似有无穷吸力,银光星团好似百川奔流入海一般,争向那八股飞舞而出的青气中涌去,正要施展法术收转回来,不知道怎么地,耳中一听到空中那玲珑妙音,心思竟然微微一迷糊,觉得那声音好听至极,整个心神不由自主地倾耳听去,竟然忘记了收转空中的至宝,就在这微微一缓间,满空的珠便被收完,点粒不剩。 八股青气收完空中满天珠光,微微一转,那红衣怪人只顿觉一股吸力袭来,大到不可数计,自身连人带云就被扯了数十丈。那红衣怪人这才定下神来,口中怒吼一声,厉声喝道:“妖女休得猖狂!本佛爷跟你拼了!“ 说完团身跌坐云上,身下升起一朵红莲,大约丈许,只有六瓣,瓣尖上各射出万道毫光,向上冲起,祥辉万丈,一出便将身子护住,虚立空中,那吸力也就吸它不动,如同我佛亲至,庄严宝相,不可逼视。 青箩身一见那红衣怪人施展出西方佛门金刚不动身法,但路数驳而不纯,虚有其表,心中冷哼一声,也不去搭理,将手中青竹萧举在樱唇之间,一声轻音,有如来自无限远方的缥缈天籁,突然降临人间。 此时那那红衣怪人已暗中准备妥当,正要发动平日藏而不露的密传绝学,与敌人一拼,但此音刚一入耳,心神再次为之一颤,好似要飘身而起,心中知道不好,知道妖女天魔之音厉害,慌忙咬碎舌尖,靠口中传来的那丝痛苦,镇静住心神,狂吼一声,运用玄功,右手反手向上一掌,便有一片形如大手的金光,由护身红莲中飞起,转眼便涨到二三十丈,带着极强烈的金光,发出轰轰震耳的雷声,向青箩当头击下。 此时旁边三人见那片形如手掌的金光飞出,也认出来历,知道这怪人动了真怒,此乃佛门无上降魔*,那片金色掌印乃是三佛宗中威名鼎鼎的大手印,天下无人可挡,心中大急,只道那容华绝代的女子必死无疑,在旁边忙道:“请大师手下留情!” 话刚出口,青箩见那金光巨手飞出,倒是丝毫不惧,双手手指一齐按在青竹萧的八孔,口边轻轻一吹,萧尾突然飞出一红一白两颗豆大的珠子,晶莹四射,离萧飞出,相互旋转追逐,银白、朱红二色互相闪变,向那金光大手迎上去。就于迎上瞬间,红,白二珠向中一撞,先发射出万道奇光,照得天地一片通明,将那手阻上一阻,那二珠已合成一粒,泛起五彩霞光,轻飘飘地穿过金光巨手,在那百余丈宽的掌中钻出一豆大小孔,只听“波”地一声轻响,金光巨手一下间便被破去,化为满天金霞,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红衣怪人应声喷出一口血箭,形神皆损,元气大伤,而空中的红莲也一下消去,红衣怪人心胆皆寒,百忙中取出一物,朝空中一抛,一声雷震,化做一道碧光,向西南方一闪而灭,端是快捷无比。 青箩见他逃去,也不愿意与之为甚,收转手中竹萧,青光一闪,满空光华齐齐消散而去,只是手中多了尺许大小一片黄光云气,似是有质之物,聚而不散。 陡然间,一道五彩霞光从天而降,落下两名长身玉立的女子,请青箩一见,正是此地主人绛雪、青玉姐妹。绛雪望了一眼她手中之物,叹了一口气道:“小妹来迟一步,让让姐姐无端多了一个仇家,真是过意不去,此人虽然是被逐之身,但他背后师门与小妹一宗却是渊源深厚,说不得只有小妹亲上他师门道明此事原委,也好让姐姐了结这场恩怨。” 青箩见目光一直朝她手中望来,淡然道:“既然是妹妹难办,那尽管叫他寻我好了,只是这两件东西还请转交于他师长!”说时手指尖上忽起了五股青光,将那一片黄云光气裹住,略转一转,青光敛处,手中多了一个颜色暗黄的钵盂和一串龙眼大小的十五粒黝黑晶珠。绛雪想了一想,就伸手接了过去。 此时青玉转头对旁边的三人道:“几位师兄师姐远道而来,请到前殿暂时歇息。” 三人见样,知道她们定有话要说,也就先行告辞而去。 绛雪见三女已经走开,将手一指,一团彩霞飞出,顿时将整个山峦团团罩住,又抬头望了青箩两眼,好似有话要说,却不好开口的神色。 青箩见她神色古怪,随口道:“姑娘有话请直说!” 青玉一步走了上前去,紧紧拉着青箩的手,笑问道:“姐姐是否来自另外一个大千世界,与那混元使者罗衍认识?” 青箩知道青玉素来天真无暇,而且美秀入骨,动人爱怜,心中一动,神色自若地点了点头,道:“妹妹是如何知道我的来历的?” 青玉转头对绛雪笑道:“姐姐,我所料果然不差吧,你这下该心服口服了吧。” 说完也不理会瞪眼望过来的姐姐,回头对青箩笑道:“二日前混元使者现身玉京,亲身前访顾师兄和圣光宗的琉光宗主,并且当着提多佳大师的面,道明自身的来历,告之两界通道即将打开一事,期间提多佳大师感应到天地元气有异,运用他心神通,现出姐姐的跨界而来的踪迹,这番影像,已经被顾师兄传遍天下,所以我们才知道姐姐来历。” 青箩听闻罗衍行踪,也是心中一喜,但面色依然淡然如故,开口道:“那你们知道罗衍现在何处?” 绛雪横了妹妹一眼,道:“现在浑元使者正在玉京做客,与我们三宗的几位师伯商议两界开启后的事情,既然姐姐与混元使者是一路之人,那正好与我们姐妹到玉京一行。” 青玉在旁边笑道:“要不是姐姐一来,我和姐姐还要被关在这里二十年,什么地方都不能去,现在姐姐一来,我们就可明正言顺的回京去,看这次顾师兄拿什么话来说。” 绛雪对青箩道:“还请姐姐在此少侯片刻,我去处理一些杂事后,就陪姐姐一道上路如何?” 青箩将头微点,绛雪就转身化为一片五彩霞光而去,青玉见她走后,笑道:“我姐姐什么都好,就是稍为有点头巾气,什么事情都放心不下,年纪轻轻倒像一个老太婆一样。” 青箩笑道:“她年纪为长,当然要凡事尽心,哪里学你一样,都这么大了,还带着几分稚气。” 青玉不依道:“人家哪有哦?说道稚气,我姐姐也不差,而且比我更喜欢惹事,才来这里几年,已经将这方圆三千里内的妖孽鬼怪全部清扫干净,师伯说她两次,她还是依然如故,不肯悔改,气得师伯现在都不来看我们了。” 青箩见她心灵慧舌,妙语如珠,稚气天真,道:“你师伯是谁?“ 青玉正要开口,只见天空彩霞去而复转,现出绛雪身形,对青箩道:“刚才接顾师兄传音,请青箩姑娘至玉京一会!” 青箩道:“还请妹妹先行引路!” 绛雪也不推辞,将手中霞光卷了过来,涌着三人娇躯,就朝头顶海面飞去。转眼间,就已飞出海面,青箩见遁光迅速,只见前方海空辽阔,碧波浩荡,水天一色,渺无涯际,偶有小岛,如同黄豆,一闪而过,斗顶苍茫,白云片片,成团成絮扑面飞来。上仰天宇,月光如水,繁星点点,下观山河,江河如带,气象万干。身如流星,脚下汪洋也好似缩小了许多,一闪而过。 青箩见二女遁光虽然不如自己深厚,但也实在功力不差,而且身中光华隐隐,好似身怀奇学的神气,倒也不可轻看。不过此时自身是客,倒也不便卖弄法力,所以也并未出手施为,任由两人主持飞行。 玉京雄踞大江北岸,南屏高山,龙盘虎踞,四周群山环抱,中为开阔平原,又有七条大河贯穿其间,既是形势险要,又风光绮丽,土壤肥沃,气候适中,漕运便利。城周超过百十里,宏伟壮观,更成天下交通商业的中心枢纽。仅外城便房舍连绵,行人车船络绎不绝,呈现出一片繁华之景。 绛雪人还在百里之外,远望前方城郭未改,相貌依旧,更加昌盛许多,心中感慨万千。昔日从此门离去之时,就知道不可能再回来。谁知道世事之离奇,远非自己所想,事隔几年之后,自己又重返故地,不知道是功法之效还是自身心境缘故,心中一片平和宁静,见身边妹妹也望着那道高大雄伟的城门,微微一呆,望将过去,目光一对,相视而笑。 青箩初次到这个世界的中心繁华之处,也觉新奇万分,各色事物,应有尽有,到与她平日所见,虽然多为相似,但又有些须差别,远见前面一座宫阙放出万道毫光,冲天而起,心中也略感奇怪,这里的仙人与凡人同处一处,迥非她那世界中的仙人那样,行踪隐秘,犹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逍遥天地之间。 心中正想间,只见前方一股熟悉万分的紫气冲天而起,在空中汇聚不散,化为一朵紫色祥云,在空中盘踞飞腾三下,然后一闪而隐。 青箩心中一动,突然停下身形,道:“想不到这里繁华如此,不如我们先去城中游览一番再去见人不迟。” 绛雪、青玉见状,也只道是她见猎心喜,虽然心头微微有些奇怪,但也不好相强,当下按下云头。 青玉开口笑道:“七叔有座庄园就在前面不远,他那里景色饮食皆好,不如我们就到那里先歇息一下,再去进宫不迟。” 青箩此时不知道罗衍为什么要当空现出紫气祥光,但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分明是另外有深意,不过他既然能现出紫气祥光,那说明本身亦安然无恙,而眼前则是先弄清楚他的意图究竟是什么? 不过见前面宫阙中灵光闪闪,禁制重重,要是一陷身其内,那定然是万难脱身,眼前之策则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先弄清楚他究竟在那里发生什么事情再说。 此时一听身边二女的建议,也不置可否,不过心中还是略微留了心,暗中运用玄功一算,对罗衍此时情形却是云山雾罩,难窥就里,但二女却是有益无损的卦像,这才放宽了许多心,当下将头一点,算是同意。 青玉见她同意,笑道:“姐姐,我们先去七叔那里歇息一下,再去师兄那里也不迟。” 绛雪将五彩光华一转,朝一座小山落下,便见一座石城依山而建,门墙高大,东西临水,地势甚是险峻。石城从半山而起,城内分布著数百房舍,青石大道交差纵横。 霞光刚落,前面中门大开,十余道光华连闪,从门中现出身来,当头一位华装男子迎了上来,道:“原来是两位公主圣驾光临,王爷请两位公主与这位贵客至云涛阁相见!”瑞待礼见完毕后,便引三人朝城中行去。 三人进城后见绿荫遍园,林木森然,生气勃勃,穿过三道庭院,面前豁然开阔,尽端处乃一座二层朱红木制楼阁,建筑典雅浑厚,缕工装饰典雅古朴,再往外便是无际云海。 门前一紫衣白须老人,面色古朴,双目神光如电,不怒自威,旁边一蓝衣妇人,青丝童颜,神色甚是和睦。 绛雪、青玉连忙上前施礼道:“七叔,七叔母安好!” 蓝衣妇人上前一步,将她们两人拉了起来,仔细打量了二人一番,叹道:“好孩子,这几年苦了你们,现在玉儿病情痊愈,真是太好了!” 顿了一顿,对青箩说:“这位想必就是玉儿的大恩人了,还请问姑娘高姓大名。” 青玉连忙笑答道:“姐姐叫青箩,是来自另外一个地方。” 那蓝衣妇人笑道:“原来姑娘与那使者来自同一个地方,老妇人真是有眼无珠,不识姑娘大架,既然来了,就好生在这里游玩几天,在我们夫妇这里,就算是外面天塌下来,有我们这两个老东西在这里,也可抵挡一阵子,姑娘尽管放心好了,没有人敢来此生事的。” 青玉笑道:“七叔母可是看走眼了,刚才来的时候,青箩姐姐可是一出手,就将圣光门下的那个弃徒打得落花流水,连他看家的法宝都收掉了,光是姐姐这样的本事,天下间大可什么地方都可以去得,哪里还需要七叔母多事。” 蓝衣妇人抬头望了青箩几眼,笑道:“我老婆子喜欢自己吹捧自己,难道不可以?” 一百八十六章 禁宫风云 话还未落,只见晴空一声霹雳,震得天摇地动,整个地皮都为之晃动,数十道各色宝光冲天而起,犹如几根雨后长虹耸立云天之上,映得天际一片五光十色,光华闪动之间,连天空金阳也为之黯然失色。 青箩抬起一望,心中大惊,只见空中宝光最当中是一股紫气金光,外面夹着万点星光,闪烁不定,更有红白两色毫光夹在其中,此时好似被围困神气,外面万点星光光华乱射,正站众多宝光环绕之中左右冲突。 青箩是从太苍真人口中,知道青箩此行颇有波折,所以前来相助成事,不料来时途中路遇南荒九煞,隐身在侧,趁她与董无垢开放两界那线细如游丝的通道时突然发难,虽然其余几人被董无垢全力施展法力阻挡,但也被其中两个最厉害的跟随而来,所以才有来时海中相斗之事,后来见所来两人已经分头逃去,这才止住追杀,又因来时真人有言随遇而安的说法,这才略有耽误,随心行事,不过于强求,但此时见此异样,料知道应了真人的预示先机。 当下想也不想,莲足一顿,破空而起,化为一股青霞,冲天飞起,朝光华起处飞去,而院中青箩一见,也互相望了一眼,化为数十道光华,跟随而去。 青玉起身略迟,一转眼间,青霞就已经径直朝前面禁宫外的阵法封锁中冲了过去,也是心中大急,慌忙一拉姐姐,追了过去。 这百余里距离,青箩转眼就到,只见前面形势险恶异常,耳听风雷之声夹着海漫天霹雳之声,响彻天地,前面宫阙已经在望。只见当中千重琼楼宫阙之间,宝光剑气电舞横飞,霞光万道,雷火千重,霹雳之声密如擂鼓。 人还没有飞到,只见身前微微一暗,倏地狂风大作,阴霾四合,万道粗若人臂的青白色电光雷火夹在无数火星朝她当头打下,青箩左肩一摇,惊鸿仙剑化为一道七彩长虹,朝前面冲去,心中还恐前面另有厉害埋伏,又将叔父所赠送的刑天斧暗中准备在手中,知道有此两件前古神兵在手,无论什么厉害的禁法罗网都可以冲破,而且她身中还有几件宫中至宝,倒不怕被敌所伤,而且她只要一与青箩汇合,汇合两人的法宝奇珍,纵使不能脱身,但自保也是足足有余。 心中正思索间,只见前面一座极广大的玉殿金亭,已被震毁击碎,只剩一座残破的破碎石台,而前方不远处还有几座这样形式的玉殿,按一定方位排列,而青箩的紫气金光,就在前面不远,隐约可见。 突然四周冒出十余股彩烟,蓬勃而起,晃眼弥漫开来,上下一片迷茫,什么也看不见。青箩便把太乙神雷向前打去,一片惊天动地的大霹雳连串响过,彩烟尽退,突然大放光明。再看前面,那几座金宫玉殿仍是相隔不远,当时也未理会,照旧前飞,满疑晃眼即可飞过。哪知飞行了一阵,牌坊依然在望,不曾飞到,方始醒悟。回顾来路,已不似先前样子。知道陷入对方的禁网埋伏,当下也就停止下足下遁光,从怀中取出娲皇镜,朝四下一照,暗中查看门户所在,只见镜光所在,各处都有白光一闪,仅有地面一角是现出方才那股彩烟,再拿手中宝镜朝前照去时,又只见白光闪烁不定. 青箩知道此地为对方的根本所在,所射禁法必定有颠倒乾坤之类的先天大无行挪移之法,门户千变万化,无一而定,神妙异常不过这类阵法是她素来精习,虽然此地所设,与她所学不一样,但道理却是相似无疑,当下将手中宝镜一指,手中那面寸许方圆的古镜脱手飞出,在空中略一飞舞,当下分化出九面一模一样的镜光来,环饶她的全身,按九宫方位,朝四周乱照而去,只见镜中青微微的光芒飞处,漫天白光乱射,惟独只有左前芳是彩色烟雾飞空而起,当下身剑合一,化为一道千百丈长的精冲,朝彩烟中飞去。 人在彩烟之中,只见眼前眼前忽又一暗。到重现光明人已落在一所极高大的白玉宫殿中,形式正方,广达几十亩,金庭玉柱,殿内空无人影,只有当中放有一个白玉平台,上面飞起一团光华,上结灯花,宛如灵芝,其大如掌,光焰停匀,照得合殿通明。 而殿内宝柱在她眼光过处,好似有光影晃动,当下将环绕在身的古镜重新化为一面,持在手中,朝前照去,此镜本是前古女娲娘娘所留人间至宝,具有具有先天无穷妙用,乃是一切禁法克星对头,只见手中那股青蒙蒙的青光所到,四也壁间金红光华闪动,定眼一看,壁间柱子中已经现出几十枝丈许长的利箭,通体乌光铮亮,朱翎钢羽,形制奇特,箭柄上发出碗大金光。锋长二尺,箭尖发出火红的光芒,如同剑芒样的吞吐不定,所有光华全数朝她指了过来。 青箩知道引发殿内的埋伏,她已经变成了最好的靶子,当下止住脚步,定眼朝四周望去,仔细一望,才发现这几十根利箭共有八十一根,分列大殿三面,成一个大半圆圈对准殿中,样式也都一样,只有方才近来的大殿石门门墙上,有一根古箭长仅尺许,通体金黄,箭尖射出五彩霞光,与其他八十一根利箭不一样,而且箭后有一小弓,虚空平悬,弓身紫气缭绕,弓弦洁白如雪,细如游丝,稍微不注意,就要忽略过。 青箩抬头望着这根小箭,突然悟出既然这八十一根神箭应为九九归元之意,只是却无人主持,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且她已经来到这里多时,只是途中见有数十人一闪,也不见上前,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不过眼前既然找到主箭所在,倒也不怕,当下将手中娲皇镜朝当中那小弓小箭照去,只见随手发出,一道青濛濛的微光照射上去,立时霞光顿收,云气消散,亢仓一声轻响,小弓小箭立刻飘然落下地来,随后只听一阵轻微的细响,壁间几十根古箭顿时一根接一根地从小箭周围隐去,转眼不见了踪影。青箩心头大喜,知道无意中破掉了殿内埋伏,将手一招,运用分光捉影之法朝那紫弓小箭招去。 只见空中那张小弓箭应手飞来,轻飘飘地没有半点阻碍,心中也是越发惊奇。小弓刚收在手中,只见殿中那团灯花陡然大盛,摇摇飞起,好似要飞空而出。 而同时大殿前涌起一团黄色烟光,带着一阵猛烈万分的狂叫声,呼啸而来。青箩知道定然惊动了护宫之人,但眼前这事情十分奇怪,既然有人行法在外面阻挡,但到了里面,却反没有人出面来对付她,这道理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 手中想出,也不去理会,将手中娲皇镜朝那朵灯花上照去,青光过处,灯花上冒起一团五色毫光,一转而逝,猛瞥见四外殿内金柱一起旋转起来,光华大盛,恰似千万花筒一齐暴射,飞出千万层大小云漩,势子比电还快,朝她当中卷了过来,青箩还未及看真,就在云气飞起,光影闪变中,面前景色忽转混茫,先前的大殿平台,连同刚才听到的狂叫声,都一起消失,不再听到一点声息。但整个身子却似包在无边无际的混沌雾海里面,紧前面丈许外现出一点方才所见灯光,似远似近,初看好似就在眼前,但定神望去,确似远在飘渺无际之间,根本不知道深浅距离。 青箩知道宫内的第二层埋伏已经被她引发,此时她陷身在太虚幻境一类的法术幻境中,而且这类法术应该是随人心意自然发生反应,说真就真,说假就假,而且要是心神只要一把持不住,转眼就被擒去。 当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心中一动,足下飞出一朵青色奇花,将整个身体托在空中,再暗中运用玄功,护住一双凤目,才定眼朝空中那朵灯花望去,只见那灯花尤正自沉浮在无尽虚空之中,若隐若现,闪烁不定。 青箩知道此灯花应该是全殿枢纽所在,当下依然按照原来法子,将手中的娲皇镜朝前照去,只见一片若有若无的青濛濛微光,从镜光飞了出去,刚照在灯花之上,只觉得手中微微一颤,手中宝镜光烟一闪,青光隐去,涌出一片金霞,冉冉飞出,刚一照落在灯花之上,灯花陡然大盛,化为丈许大小,内中现出花雨缤纷,祥霞片片,夹带着各色风云水火,随时转幻,变化无穷。 两道宝光刚一对在一起,倏地金光一闪,四周白茫茫的光云化为千万层黄色云涛,金光电闪,齐往她所在的中心压来,内中夹着无量数的五彩毫光,尖细如针,暴雨一般打到。不过只一接近她护身的那片青霞宝光,便即爆炸分裂。末后越现越多,不等到达,便自相排荡冲击,纷纷爆裂。 每团五彩霞光看去最大的只酒杯大小,那威力却极惊人。一经爆裂,便是震天价的霹雳,数又极繁,密如贯珠,渐渐汇成一片连续不断的轰轰巨震。那爆裂出来的火花星光占地甚广,互相激射飞溅,宛如千万花筒,交相发射,合为星山火海,声势猛烈雄奇,难以形容。虽隔着一层青霞,兀自震得人目眩神昏,耳鸣心悸。 青箩自出生以来,也很少见到过这等阵仗。如换功力稍差一点的道术之士,处此境地,必定惊惶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心神再一摇惑,不能自摄,护身宝光首先失效,稍有疏隙,那大殿中的琉璃灯所化神光立即侵入,人为幻象所迷,魔念一起,便自不可救药。 此时情势,端的危机系于一发,险到极处。尚幸青箩仙骨仙根,夙根至厚,元神凝炼,加以生有自来,近来又得叔父将自身内丹法力全数转赠,虽然其间并不能完全化为所用,但受益也是非浅,功力大为增加。而且这几月功行越发精进,倒丝毫不受此间幻像所迷惑,更不用用心神失去主持了。 当下见状,不惊反喜,知道此乃应有之势,反将体外护身青霞朝外一展,四下涌去,引发阵中应有埋伏。只见青霞刚飞出几丈,四周五彩霞光威力强烈异常,那万丈云涛一遇到压力,立刻发生变化,不退反进,齐齐发难,上下四外,一齐往青霞中央打来。 青箩见四周五彩云光也是十分厉害,刚涌起的青霞已经受不不了那猛恶威力的震撼排荡,起了波动,反朝里缩了过来。 知道此时应该是殿内埋伏威力全数发威之时,玉腕一伸,皎如凝脂的手掌现出一盏造型奇异小灯,高只寸许,通体为龙形,龙尾为基座,龙身弯成半圆,恰好为握柄,龙首微张,吐出一团若有若无的柔和星光,微微一扬,飞出一团指头大小的的冷光,形做如意,光色看似不十分强烈,若浮若沉,缓缓向那团形若如意的光焰中投去。 那团冷光来势又极神速,初发时,又是青箩全力发挥体外护体的先天乙木青灵神光引发对方禁制时,在千百丈烟光杂沓,电舞虹飞之中,看去毫不起眼,飞得也不甚快。只一出,就突然到了空中那团祥焰之中,只听波地一声极清脆的爆音过处,两团光焰突然爆炸,化为亿万精芒,四下飞射。漫天的五彩云霞首被击散,那一震之威,比方才所发的神雷胜强百倍,笼罩全殿的的光焰全数,一时间狂涛怒起,由中心往四外排荡开去,当时空出了数十亩方圆一片地面。 整个大殿又突然现出了原来形状,不过震波所到,整个大殿虽然有法术禁制,但也禁受不住,顿时被震成粉碎,当地也陷下一个大洞。 只听一声历啸,四周有无数团黄烟涌了过来,化为万千火弹,由小而大,再纷纷爆散,布满全殿,瞬息之间,就化为一片火海。 青箩抬眼望去,只见前面现出全身甲胄装束的高大身影,将手一挥,倏地大片黑光青紫光华起处,隐闻风雷之声自远而近。随见一股狂风环绕云外,成一极大圆圈,远远飞来,晃眼之间,化作万丈洪涛,发着轰轰发发的巨响异声,吹动那片火海,泰山压顶般齐往她护身青霞上面打到。 而上方如此,足下青色奇花下下面又突起了几根巨大晶柱,青光暴射,犹如飞泉猛喷,直冲上来,才一挨近,猛然震天价连声巨震,爆裂分开,却不消散,化作千万股大小不一的青紫光华,相互纠缠在一起,狂风暴雨般地卷了过来。 青箩见眼前形势虽然好似比方才要猛烈许多,但体外压力却远不如方才之盛,知道对方已经是技穷,当下丝毫不理会这如山的风山火海,径直指动青霞,朝前冲去, 此时来人因为发动他们凝炼多年的地火风雷,而且其中黄烟所化烈火乃是地底中千万年郁阳之气所积,非同凡火,如被困住,纵仗法宝飞剑护身,也只能支持少许时日,早晚连人带宝,均被炼成灰烬。但对方依然不惧,心中也是大急切,知道眼前时辰将至,要是要让让那混元使者完成了他当众约定之事,那他们两人也羞于见人。 当下再不顾这么多,一边全力运用风雷朝前夹攻而去,一边转动宫中禁法,将战场转移到那仅剩那一座禁殿之中。 青箩见四周黄色火光和青紫雷电虽然猛烈,但丝毫不能伤她,双手一扬,一片奇光闪闪的青霞,电也似疾飞向火光雷电之外,展布开来,也分上下四方六面,向那千万团光海雷火由内而外反罩上去。两下里势力俱极强大,才一接触,青箩便觉光外阻力一轻,方才心喜,见雷火黄云突涌起来,吃青霞罩住,连冲突了几下,不曾得势,忽然疾如电掣,一闪即收,只剩下那股狂风,吃青霞紧紧逼住。同时四外金、白、红、黑各色烟光一齐暴起,上下四外又被包没,却未觉出怎样压力来。 似这样连连电闪般变灭了几次,四外烟光又化作一片五彩霞光,忽然轰的一声,惊天价的大震过处,新变化出的五彩霞光之中突起了一点火星,才一现便自爆散,上下四外已是一片赤红。光中隐隐现出一些景物,一道银光正由光中斜射出来,当头朝她涌了过来。 青箩见那道银光熟悉万分,正是罗衍的龙犀环所幻化的漫天星光,她多次与他动手比试,自然一望而知道,心中大喜,当下飞迎上去,只见对方银光环绕中,罗衍面色惨白地朝她汇合过来,银光电涌而来,正要与她合成一路。 青箩就在前面银光飞舞直上刚要飞到时,突然面色一变,一声娇喝,肩头的仙剑突然化为一道长红,朝前面银光卷了过去。 一百八十七章 冒名顶替 七彩长虹刚一飞出,迎着那道银千万星光汇聚而成的光幢一卷一裹,只见对面银光陡然由白转红,从中射出千百股粉红烟光,带着一股温馨异香,蓬勃而出,刚好与那道七彩长虹迎了个正着,只见眼前陡然大亮,先是七色虹光由合而分,化为七道颜色各异的长虹,精芒万道,流辉幻彩,齐齐暴长千百余丈,分七个方向,朝前卷去,飞出数百丈后虹光陡然一个倒折,从后面反兜过来,将罗衍层层围住,刚好将那千百股粉气圈在中间,紧跟着七道精虹已经朝四周延展过来,化为一片极长的七彩晶虹,边上射出各色彩光,樱珞流苏,寒光若电,五光十色,奇丽无铸。才一出现,便带着千万道森森剑气,罩在前面,那么强烈的银光粉雾,顿时被围在当中,反朝中心压了过去。 此时罗衍面色大变,厉声高叫道:“青箩,你这是何意?” 青箩冷冷望了过去,面无表情地道:“无耻贼人,还不给我现出原形!”话音刚落,手中古镜随同飞出一道青蒙蒙的淡淡青光,朝七彩长虹所圈成的光壁中照了过去,只见青光到处,前面那个面色惨白的罗衍身中突然泛起一团粉红色的烟光,刚一现出,整个人也变了副模样,化为一个油头粉面的少年男子,手中指着一个形若盾牌的宝物,飞出千百道彩烟,朝四周撑去,而身中更是光华闪闪,现出无数银白色的鳞甲,朝外猛射。 原来这男子见青箩破禁而入,而且又在几日前的大殿上见识过青箩的容貌,知道她定是前来往救那困入阵内的罗衍,不过见她容光绝代,食指大动,仗着自身天赋异禀,幻化他人容貌,惟妙惟肖,就连法术宝光也可施展法力幻化成一个模样,所以临机一动,将容貌幻化成罗衍的容貌,赶了过来,知道只要一近身,被他身上烟光一罩,人顿时就迷失神智,为他所制。所以故意趁此间光华变化万千的时刻,冒名顶替过来,想趁青箩不知道他的底细,一举拿下。 哪里知道人还没有飞到,就让青箩看出破绽,见他虽然容貌宝光一个模样,但威力差距却是甚巨,而且心灵之间又微微起了一丝警兆,所以用手中宝镜朝前一晃,才发现并非本人。故意装成不知,等来时方一举发难,将他反困在剑光之中。 此时仔细一望,青箩这才知道方才那万点银星,应该是此人身中的银白鳞甲所化,不过此人既然变幻成罗衍的容貌,而且所用法术更是迷神之术,其心不为而知,心中也是恨急,见对方法宝别有微妙,自身那么厉害的惊鸿古剑居然只能将他困住,冷笑一声,就欲扬手飞出一物,朝前打去,突然只见此时身外的千万道黄烟烈焰,突然又起新的变化。 先是外间的狂风陡然一收,紧接着火海中飞起无数朵烈焰火花,精光闪闪,从四面八方飞舞而来,被她护身的青光祥霞一挡,立时爆炸,毫光万道,火雨千重。与刚才迥然不同,整个外周已经变成一片深红,仿佛一个极大的洪炉,人困其中,虽然有足下九天琼花所发青霞毫光护体,不能压下,但声势已经威猛了无数,只觉得无数重越山岳的压力从四下逼了过来。 而且火海中飞来一道黑黝黝的光华,径直朝朝她的分化剑光所围成的光幕前打来,当下不顾伤低,将手朝前一指,一道朱红也似的长虹从剑光晶霞中分话而出,迎着那道黑黝黝的光华一卷一裹,就绞在一起。 就在这一耽误之间,只见身外的五色火焰,上下飞舞,重重叠叠,狂风暴雨一般地打了过来,又是前灭后继,随灭随生,宛如亿万金花杂着无量彩星灵焰,潮涌于火海之中。霹雳之声,连绵不绝。虽然无法突破自身的护身宝光,人虽然不至于受伤,但那万雷震怒之势也非同小可,转眼之间,身外的压力好似增加了无数倍,移动之间,也渐渐困难起来。 青箩知道此时定然已经引动众人齐来夹攻,要是与之缠斗在一起,何时是个了局? 青箩正要全力硬闯,只听前面突然又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势与她来时所闻一个模样,又有几分像她方才震破那团火焰时所发出声响一样。放眼朝前望去,才看出前面光华闪动间,一片金霞紫气,重新冲天而起,正是罗衍的家数,而且霞光飞起之地,依然只是一片碎破的殿宇楼台,暗中一数,才发现这样的殿宇共有六座,现在连带她所破的那座,已经有四座宫殿已经化为废墟,而且奇怪的是,方才空中所见各色宝光只是重重围在这六座宫殿之外,却不上前进逼,只是方才远远望来,好似相斗正急一样。 正思间,只见空中先升起一红一白两轮宝光,飞也似地朝前她电射而来,护身青霞吃那那团冷森森的银色寒光照定,光华顿时为之一滞,跟着红轮发出万道毫光往上一合,火星电旋,红霞满天,压了下来,青霞顿时被裹住,动弹不得。青箩见几件法宝连同空中原有烈火同时飞来,威势惊人,知道是围魏救赵之策,心中对那冒名顶替的贼子却是恨急,到这等形势下,依然不想让对方轻易走脱,先是手挽一个灵诀,朝足下一指,只见足下那朵数丈方圆大小的九天琼花光华大盛,从四周花瓣尖上射出无数道细若米粒的青色光雨,当空急射,只听一片咝咝之声,全部爆炸,化为无数细如牛毛,长才尺许,数寸不等的青色光线。看似极细,宛如满天花雨,缤纷电射,奇丽无俦,仿佛具有极大威力,当头寒光红霞光挨着就被冲散。而且花瓣分为三层,最上一层花瓣朝空中急射,中间层却是朝四周平平射出,而最下面的一层,则是飞出片片青霞,朝身下的火海荡了过去。 只见一眨眼间,空中就被荡开一个亩许方圆的空洞,不过她快对方的禁法也快,青霞刚一冲起,空中的两轮奇光也立刻随同起了反应,相应发威,只见红轮风擎电驭,急转不休,四边发射出千万朵火焰,猛射如雨,重新将青霞笼罩在其中,远远望去,宛如红霞飘空,上下飞舞,光芒万丈,烈焰烛空,与先前火海的威力又自不同。火焰朵朵,所到之处,满空的青色光线全受激荡,起伏如潮,攒射如雨,发出轰隆巨响,越发显得地动山摇,整个地皮都在颤动。 而那银色光轮则是寒光四射,正罩在她头顶之上,晃眼光华强烈千百倍,照在青霞之上,似有极大吸力,朝上面猛吸,如非青光护身,几被吸去,但体外的青霞已经有向上飞起之势。 青箩见状,莲足微顿,足下九天琼花所射的光雨突然光色一变,先是青光大盛,重新将头顶的寒光烈焰冲起数丈高下,紧跟着光色又青转红,由红转黄,由黄转白,由白转黑,连变五次,跟着边上飞出金银二色,化为千万丝其细如发的七色光线,如暴雨飞芒,满空攒射,顿时反将空中的各色光华逼退开来。 瞬时之间,整个天空重又光焰万丈,上冲霄汉,只见烈焰干重,彩光万道,星光如雨,红雪缤纷,寒光若电,流辉四射,宛如一座霞光万道的光山火海,照得方圆千里内霞光万道,壮丽无比。 暗中出手之人见出尽全力,都不能阻挡她分毫,而且反被逼退,而且被她所困之人虽然并非同一门派,但也不愿意眼睁睁地望着他被斩杀当场,不过自身法宝都被她挡住,根本不能相救,正要施展全力,施展联手之术,试上一试。 不过此时光云变化中,满天七色光线越发激烈,无论银光红霞,还是黄烟烈焰,刚一接触上,就被撞灭,虽然此类法术光华也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化生速度居然没有那七色光线快,转眼就被荡开大半个天空。 他们却根本不知道,来人法力神通,皆不在罗衍之下,而且光论法宝威力,尚在罗衍之上,此时空中飞出的七色光线,比她原来所发的乙木神光更为厉害,本是玄门道家最为厉害的先天大五行绝灭光线,本是按先后天五行生克至理而发,而且青箩所执掌的青曦宫,更是先天乙木发源生根之地,所以先天乙木青霞更是越发厉害,此时她以先天乙木之气催发五行真气,化为绝灭神光,每一道光线中都蕴藏有先天五行真气,神妙无穷,不用法宝抵御,非受伤不可;稍一抗拒,又是一触即碎,越变越多,却无法使其消灭。到了后来,化为一蓬若有若无的光针,追随全身,环攻不已,稍一疏忽,立为所乘。便用法宝将其击成粉碎,照样化生亿万,越来越多,永远随定自己,不见血光决不退去;重则休想保得整个身子。最厉害的是,光是一根七色光针还好,如若不知底细,妄想破去,一经击碎,为数越多,更与四周五行之物相生,发生威力变化,威力更加厉害,简直无法应付。 此时青箩见人在禁地之中,周围光山焰海,心中也起争胜之新,所以将新进炼成的这个厉害法术发了出来,只见空中七色神光精芒,宛如雷电横飞,雨雹交织,将满空罩了一个滴水不透,云霞乱闪,耀眼欲花,不可逼视。而暗中出手之人,更是一时间闹了个手忙脚乱,顾头不顾尾,狼狈万分。 此时见外间形势大变,转头朝自身惊鸿仙剑所困的那贼子望去,只见那少年已经将手中光华缩成丈许高下,全身上下光华乱射,七窍之中也各有红光射出,知道对方那面形如盾牌的法宝颇为奇妙,心中冷哼一声,正欲取出刑天斧,将之了结,手掌朝身前百宝囊一指,一柄形制古拙的小斧飞了出来,却见光中那少年男子目光朝她百宝囊中望了过来,面上露出惊恐万分的神色,心中一动,转眼朝身中宝囊望了过来,只见方才所收的那副小弓金箭发出道道毫光,闪烁不定。 青箩目光一转间,就已经会意过来,知道她与这人只是初见,他断然不知道自己的来历和身上诸般法宝的妙用,但这副小弓箭却是这里之物,威力灵效想必深知,他眼中的惊恐之色,分明是对这小付弓箭而发。 当下止住前念,将刑天斧重新收转,反将弓箭取了出来,虽然不知道用法,但就是一见寻常之物从她手中发出,都具有摧山毁岳之力,当下只是将自身真元运在弓箭之中,弯弓搭箭,对着光中所困之人,娇喝一声,一箭射去。 只见那根金色的小箭立刻化为一道丈许长短的金虹,头尖射出丝丝紫气,周围带着十余根朱翎铁羽的漆黑光箭,一道飞了出去。 那少年男子自负身中宝盾玄妙非常,除了一两件法宝外,无物能制,所以虽然被困住,倒也不害怕,全力运用宝盾抵挡,不料见一眼望见那传说中的禁宫神箭正在此女身中,顿时吓了个面色大变,这才想起此女刚才出处,正是封藏那禁宫神箭之地,当下心中大为懊悔。 就在面色一变间,只见此女已经有所觉察,径直取出他所害怕之物射了过来,知道不妙,拼着折损手中宝盾,先保住性命要紧,慌忙将掌中那面晶光闪闪的宝盾迎了上来。 只见金光一闪,金箭透盾而入,径直朝身中射来,赶紧运用玄功,拼命化形遁走,四道箭光已经齐插在肩头后背,其热如火,心胆皆丧,正要将元神飞起,却是来不及了。妄想自身宝甲灵奇,虽然遇到克制之宝,但只要让开这禁宫神箭,还是在它护身之下,至多拼着法体不要,也要将元神遁走,把心一横,一面运用邪法玄功,突然将本身震成粉碎,化为一团血雾,光中飞起一条血红的高大身影,将手一扬,自身残损一洞的宝盾重新发出百道毫光,护住元神,让开禁宫神箭来路,就朝上面冲来。 元神刚自飞起,只见体外毫光电似一般闪了两闪,一道千百丈长的斧光如同小山一般当头劈下,立刻将宝盾当中劈成两半,血雾宝光受不了无量压力,纷纷散去,刚怒吼一声,金霞裹上,凝炼多年的元神精气立刻被无穷吸力罩住,数十道宝光雷火从上打下,绞了两绞,就形神皆灭,连渣子也没有剩下半点。 青箩刚一出手,就听远远有人高声叫道:“姐姐且慢!” 话音未落,那少年男子已经被她两宝齐发所灭,随见满天红霞烈火中突犹如天河倾斜般地现出一道七彩霞光,初出不大,仅百丈长短,一出宛如天河倒倾,凌空直射,来势比电还急,分布极广,晃眼便将那满空的七色光针一起裹住,相互一撞,就纷纷对消。来势又急又快,晃眼便去了一小半。 而光霞中现出几个妙龄女子,其中一个容貌最美的少女玉面含霜,看去年约十四五岁,穿着一身冰绡雾毅,美绝天人,娇声喝道:“姑娘如此欺人太甚,琉光特来领教!”说罢,把手一扬,手中飞起一圈接一圈的五彩云漩,电一般疾,朝青箩当头罩下。 而几人一来,四周光云雷火顿时收取,就连空中那两圈光轮也随同隐去无踪。 青箩见所来三人,倒有两人是同来之人,只有动手那女子不识。不过见对面彩圈飞起,将手中宝镜一扬,镜中飞起一道青蒙蒙的微光,朝彩圈照来,光色并不强烈,但一出就正好迎上。只见千丈青光霞彩,竟将那无数五彩光圈抵住,那些大小光圈,只在金光红霞影里飙轮霞转,消长不休,一面是转不上前,一面是照不过去,倒也难分高下。 青箩此时见动手之人容貌十分美艳,加以一身道气,所用法术,气度格像,倒是纯正博大,倒也不与与之为甚,并不催动宝镜中的灵奇变化,反采取守势,所以才有如此局面。 琉光见手中光圈不能取胜,将手一扬,手中现出一道白虹,环身绕成一圈,然后由内而外,朝那四边青色微光反荡过去。不料白虹电掣,刚环成一圈,还未向外展开,就这一眨眼的当儿,青霞如电,闪得两闪,眼前一亮,那片青霞忽然一闪不见,当空飞出无量金霞,带着无数五彩霞光,朝那白光迎了过来。 她所发的五彩宝光已极强烈,光外白虹更是门中珍藏多年的前古至宝,发时白光如虹,光芒万丈,无坚不摧。白光精芒所射之处,任何坚固之物,甚或差一点的法宝,只一射中,便化乌有,本来急若闪电,朝前急卷而出,但刚一出,就被一道七彩长虹迎住,绞了两绞,顿时纠缠在一起。 一百八十八章 各展神通 妙在青箩前此所发出的大片金霞,一经与琉光所发出的五彩光圈所交接,顷刻间就起了变化,通体成了变成了朱红之色,远看过去,真似一片火海光山。 琉光料不及此,而自身所发出的师门重宝,又被来人的那到七彩光华绞住,见状冷冷一笑道:“姑娘果然不凡,恁地执迷不悟,也就怨不得我手下无情了!” 话声出口,一双手捏着法诀,霍地向外一施,只听得四空远处,响起了一阵雷鸣之声。 那阵雷鸣声,初听起来,并不十分显著,一经留意,却已来到眼前,其声震耳欲聋,顷 刻之间电光交错,满空乱闪,汇集成一团团桌面大小的青红色火团,光华闪烁,白焰如流,其强度简直令人不敢逼视,显然为四方雷电所结。 青箩见状,却是傲然而视,玉面无波,仿佛没有见这满空的雷火放在眼中。 “琉光姐姐!”站在她身边的青玉与绛雪两姐妹一见,面色陡然一变,惊声叫道。 话还未完,只见琉光突然手挽一个灵诀,骈指向着空中那个大红火圈指了一指,叱了一声:“疾!”猝然间,立即见由空中大红火团里爆射出来一道青白色的精光烈焰,闪电似地直循着青箩头顶打去。 青箩见精光逼来,面上也不动声色,只见足下那朵九天琼花上突然飞起一团银光,其大如杯,流星飞射,朝那雷火迎去。两下里一撞,霹雳一声,当时爆炸。只见红光银雨,四下分飞,四周山石碎台纷纷震裂,轰隆之声,震得天摇地动,半晌不息。 跟着又见三团雷火,一团接一团朝前打到,均和先前一样,才一飞落,必有银光由足下琼花中射出。看到末次,渐觉雷火威势越盛,银光虽能防御将雷击散,不令击下,光却逐渐减退下去。 琉光心中一喜,料知道来人连番恶斗,定然是真元损耗甚巨,所以才有如此情形,所以将手连指,飞起数十圈七色光华,径直投入到空中的那数百团红光中,一闪而隐,然后再将手中法诀连扬,只见空中的数百团光火陡然凝结为一体,约有亩许大小,红光万道,耀目难睁,比火还热十倍。才一飞起,还未下落,附近宫宇山石突起白烟,所有林木花草全都枯焦欲燃。眼看泰山压顶般由上而下,正往对面青箩当头压下。 此番施为,却让身边的两姐妹惊得花容惨淡,面上露出焦急万分的神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原来她施展法术,乃是这个世界中无上降魔法术中最最上乘之一,名为“雷霆连珠”之术,非有十足高深的功力不足以施展。 琉光也是最近得师尊提多佳指点才达到如此境界,从来还不曾施展过,由于此番功力不仅将本身真元凝为雷珠打出,而且更能引发天地间的天地元气,一齐融为一体,威力自是不比等闲,妙处在聚天地之菁英为己用,一旦为它命中身上,只怕形神俱灭。二女与青箩相得交好,哪里又愿意两方斗个你死我亡。 当然两姐妹也不知道她们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而青箩新近又得叔父所赠送的本身内丹,一身法力何等高强,眼力何等高明,见对方雷火一出手,自是一望即知来历,知道她所用的法术与她方才所施展的大五行绝灭神针有异曲同工之妙。 猛瞥见青箩冷脸微微一笑,只把手一扬,袖口内接连飞出金碧二色两团光华,精芒四射,光甚强烈,却不甚大,金光在俞,只有丈许大一团,疾如流星,首先对准红光中心打去。双方势子都急,一下撞个正着。先是叭的一声,金光深陷红光以内,包没不见。红光只略停了停,仍往下打来。第二团碧光出手较慢,相继迎击上去。 琉光毕竟目力不比寻常,见敌人那团金光只是尺许大小一团,边上另分射出红、紫、蓝三色奇光,也只尺许长短,晶芒四射,光却强烈异常。才一出手,三条奇光便以当中金光为轴,转风车一般,共结成一圈金、红、蓝、紫的四色风轮,往红光中投去。虽吃红光包没,并未消灭下落,也无别的异兆。与平日对敌,任是何等法宝、飞剑遇上此宝,不是炸成灰烟,便被烧成汁液,化为红雨飘散的情景,迥乎不类。 正觉有异,未容仔细观察,就在这金光陷没红光以内,第二团碧光已经眨眼迎了上来,而这团碧光与方才那团金光迥然不同,中心好似有红、白、黄、黑四层光华,一层紧挨着着一层,决然不相混淆,最里为黑光,而最外层是片青霞,只因为这五种色彩彼此辉映在一起,所以看起来才是一团碧绿光华。 琉光一见,心中一动,觉得对方的光华与方才满空的七彩光芒有几分相似,只有少了两色,就在念头还没有转完的瞬间,只见后面那团碧绿光华已经要和她发出的红光撞了上来。 就在快与红光对撞的瞬息之间,猛听红光中炸音密如贯珠。刚觉不妙,紧跟着好似霹雳怒发,一声极猛烈的巨响,红光忽然爆裂,化为万千团烈火,当空散将开来。同时敌人金光也自碎裂,化为无数金芒箭雨一般,夹在烈火丛中四散下射。 琉光因此火熔石化金,奇热无比,外人绝对难以抵挡,而且此举大出她的意料之外,本以为这类天地元气所凝汇的先天真火,外人绝对难以抵挡,不料对方经验丰富无比,所用的也是团神火光焰,以火制火,两火交触,一下引燃,爆炸开来,慌不迭待要行法抵御。 哪知敌人早有成算,当碧光快与红光撞上时,反向后略退。等到红光爆裂,将手一指,碧光突往平面展开,寒光凛凛,往前一逼,同时里层四色光华一齐大盛,最后化为一股黑气玄光,朝外卷去,而外层的青霞顿时化为一道剧烈无比的狂风,当头的烈火遇上便即消灭,化为青烟,被风一吹即散。下余的,直似飓风卷着黄沙,朝前滚滚涌去。 琉光当然不识后面这团碧绿光华中的道家五行化生之妙,先是乙木生风,再由火、土、金三行一同加快北方癸水的威力,化去空中的烈焰。 此时琉光见新近炼成的法术被人破去,也是心中大急,本以为平日随心运用,万没有想倒一旦为人所破,更用用极厉害的法术和相克之宝一摧动,化为千百丈无情烈焰,随着罡风猛扑过来。她虽然法力高强,但毕竟是第一次使用这类法术,急切间也来不及制止。知道再不见机遁走,自己无妨,随带两个同门多半不死必伤,决难幸免。 没奈何,把莲足脚一顿,大喝:“快走!”说罢身中突然涌起一团七彩霞光,朝前挡了一挡,同时运用玄功,连随行二女一齐裹住,化为一道霞光朝外遁去。 就在身体方起之间,只见满空烈火如潮,光云滚滚,势不可当,身中所发的七彩霞光略一阻挡,便吃那满空的碧光罡风荡开,而且空中所裹着的那团烈焰,依旧光焰万丈,漫空乘风,电驶追来,光影所到,漫天滚滚热浪已经迎面卷来,热力比她发时更加盛了十倍不止。 在愁急间,猛听头上有破空之声,琉光飞遁本迅捷万分,听声尚在自家之上,忙转头望去,只见一道碧光挟着一溜其长经天的红光,正由头上飞去,转眼就没入高空的云层之中,一闪不见了踪影。 琉光这才知道对方故意给自己难堪,心中又急又羞,正要转身回斗。 突然只见前面那座仅余的白玉大殿中雷声大作,一道金光紫气腾空而起,上冲霄汉。一看日色,已是正午时分,快到了他们与那混元使者罗衍所约定的时辰,心头倒是微微慌乱起来,心知要是让罗衍从那铁围六殿中走出,那三宗则颜面尽失。 青箩此时见前面光华冲天,已经知道定有缘故,也不顾与这几人纠缠,隐去身形,破空朝前飞去,人还未到,才发现前面那座宫殿,比她来时所见的几座殿宇都还要高大宽阔,殿高数十丈,占地四五十亩,金庭玉柱,瑶阶翠槛,珠光宝气,耀眼生辉。前一座白玉平台,高约数丈,尤为壮丽。殿外四周是一片湖荡,平滑如镜,因为地面晶莹如玉,一涵清波离岸不过尺许,望去一片清明,几乎分不出是水是地。 而四周均有极厉害的禁制,但好似已经吃了破去,青箩心细,见那些禁网虽然破去多半,但依然灵性未失,人刚经过,就飞出万道精光烈火,朝前打来,不过不及她飞遁之势,而且自身法力又高,顺着禁网中原来被破去的漏洞,一闪而入,等人闪开几百丈外,光华雷火才行打到。 人刚到湖荡前,才看见方才所见大殿,已经被人拦腰斩去一半,施展法力,将上半段殿宇,虚悬于空,而下方则是一片碎石瓦砾,仿佛刚经过一场恶斗一样。 而此时殿前平台上,分立两人,一个是位面如冠玉,长身玉立的少年男子,一位是个身材高大的老人,身中都是光华闪闪,仿佛正在与人相斗的神色,再一细看,才看见前面殿心盘膝坐有两人,各指一片光华,正朝前飞来,与平台两人相斗。 青箩一见平台两人,遍认出那少年正是自己往寻的罗衍,而且法宝容貌,也并非他人幻化,而身边的老人却是不识,不过所用路数,却是和方才恶斗几人相似,更与殿心两人所发光华大同小异,分明与那些人是一家,不知道什么缘故,反做了罗衍的帮手? 心中虽然微奇,定眼朝前望去,只见对面飞来的是一片宛如云霞的琉璃晶壁,飞得也不是很高,只是横向平台前,作一半月形,朝两人包了过来。 而此时罗衍由右手发出一轮银亮无比的月牙光轮,平平飞出,刚将那片黄灿灿的琉璃光华挡珠,左手则掐着一个法诀,目注前面,蓄势待发。那道琉璃晶壁中心射出一道七色精光宝气,分布成一片光墙,挡向前面,将罗衍所发的太阴月轮敌住。有时势子稍绌,吃太阴月轮往前一压,缩回晶墙上,立现不支之状。可是彩光也颇强烈,略为退缩,晃眼强行冲起将太阴月轮敌住,那片琉璃晶壁又恢复原来模样。 罗衍见状,将手一指,太阴月轮重盛,五彩光墙又复后退。双方进退不已,似此相持到了天黑,精光祥霞照耀之下,四外宫阙殿宇、琼楼瑶台齐幻异彩,更是奇观。到了后来,那片七色精光似知不是对手,已不再往前冲起,却挡向琉璃光壁前面。这一改攻为守,看似势衰,太阴月轮反倒不能再进,成了相持不下。 殿中一人好似见持久不胜,长声喝叱道:“使者已经攻破铁围六殿,我等自然心服口服,只是那妖灵乃我三宗至宝所化,与我三宗关系非同小可,理应由我等处置,使者何需继续庇护与他?” 罗衍长声道:“大愚禅师已经上证你们门中的三昧正果,又何为妖物?你等要将之毁形灭灵,岂不是有失去身份气度,而且两位大师并非宗内主人,就算要处置大愚禅师,也非你等之事,不如等提多佳等几位大师到来,我们再做计较如何?” 另外一个怪声怪气的声音道:““你当我弟兄怕你们不成?你既然好言相商不听,那我等只好动手一较高下!” 话未说完,只见殿内立发出五股长虹也似的精光飞射下来,将平台一起射住,随听一片裂石之音过处,先是青蒙蒙一片淡烟闪过,猛听天崩地裂一声大震,那座平台忽然自行炸裂,宛如千百巨雷同时爆发,那白玉石台已化为百十丈大一团烈火,声势猛恶,惊天动地。 爆炸声刚起,只见台中突然升起一片祥霞,由万丈黄烟中冉冉飞起,看去并不甚快,可是才一人目,全台宝相庄严,气象万千,一时祥辉潋滟,花雨缤纷,一派祥和景象,与满空烟光宝气满空激射飞舞,形势迥不相同。 光华一现,只见满空的烟光尘灰,突然间倒飞而来,重新凝结成一座白玉平台,屹立殿前,就连台中所雕刻的花纹都未少上一丝,方才一切物体,重新又返本归原,恢复原来模样,好似方才之事,只在梦中一般。 “哼,区区小技,也敢卖弄,这妖灵不除,世间岂有宁日!”方才那略带两风苍老的声音也厉声喝道!同时只见殿内飞起一圈闪烁不定的光华,带着无量星涛,金芒电舞,狂涌而出。同时又有一弯形如新月,带着金、碧、红三色的朱虹由冲天而出,朝罗衍两人当头斩了过来。 光华一起,罗衍心灵顿时就起了警兆,知道殿内两人厉害非常,一身法力神通,皆不在自身之下,乃是这个世界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哪里还敢怠慢,将手一指,掌心先是飞出十团宛如初出日轮的火球,放出万道霞光,恰将那圈闪烁不定的光华挡住,跟着将手一指,一道紫虹飞出,刚好将那弯朱虹纠缠住。 口中对旁边老人笑道:“敌人厉害,禅师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那大愚禅师面上古井无波,道:“道友神通自在,何须我相助!” 说话间,只见那山海一般的七彩星涛,已当头罩下,光涛内万点星光闪动不已,仿佛有绝大吸力,立刻将两人通身绕住,吸了个紧。 罗衍不慌不忙,身中自然现出一圈银光,也发出万点银星,再伸手一指,立刻朝外荡了过去,只见两股光华一涌一裹,互相激撞,纷纷爆裂,火花密如雨霰,只管随分随合,发出极强烈的轰轰之声,宛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转眼之间,双方宝光竟然互相纠缠在一起。 对方的那团星光竟吃阻住,不能再进。但罗衍觉着那股星涛不特威力逐渐加增,并与自身的龙犀环宝光互相吸引胶着,生出一种极微妙的变化。好似对方的法宝与他是同质异源一样。 对方一见,也是心中大惊,原本知道罗衍两人法力高强,才将这凝炼多年未曾用过的法宝施展出来,不料依然吃他挡住,而且两人身负看守铁围六殿之责,虽然现在六座外殿已经吃罗衍毁去,但内中所藏机密但尚为现出,要是光是这混元使者一人倒好,但他随身之人乃是门中至宝成灵所化,知道此地一切底细,要是不将此灵拿下,那门中机密尽数泻于外人之手,而且此事天下间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就是门中宗主都未尽知。 所以眼前无论如何,也要将这两人困在此地,不令走脱,不然要是此事一被外间六外道知道,就将掀起天大的波浪,何况混元使者并非族内,走漏消息的祸害之大,更是无法想象! 一百八十九章 依约而行 两人一思至此,当下抛开一切顾虑,双双将身一纵,化为两道流光,投至空中那两件僵持不下的法宝中,人宝合为一体,全力发挥空中将件异宝的威力。 罗衍见两人刚飞至空中法宝中,场内形势也陡然为之一变,只见那无量星涛先是朝中间一收,紧接着空中那圈闪烁不定的宝光中飞出千百股寒碧光华,匹练也似向空抛起,其长无际,去势神速异常,在空中上下四外乱飞乱射,犹如一团乱麻一般朝殿外平台压了过来。 其中更有两三道,正朝罗衍两人立身之处迎面射来,相隔百十来丈,罗衍就觉一股森寒之气铺天盖地地罩了下来,透骨凛心,若非两人功力深厚,距离那金刚不坏之身不远矣,要是换成功力略差之人,早就冷得周身乱抖,冻毙当场。 不过罗衍知道此时两人全力出手,威力势必难当,岂容他们尽数发挥法宝威力,一见空中森寒之气化为无形压力,笼罩四野,当下就张空一喷,飞出一颗龙眼大小的朱红光珠,朝空中迎了上去,又尤嫌不足,再张手一扬,全力发出一团雷火,夹着千百丈金光,当空打去。 雷光电火刚一飞出,只见当空那一条条长虹也似的寒碧光华正在满空交射,四下飞舞,已结为一片千百亩方圆的大网,电也似急往下罩去。刚好与他手中后发而先至的金光雷火迎在一起,只听轰地一声巨响,当头射来的匹练光华当头被震碎,而后半截则在空中好似受震不过,化为一蓬蓬的细若游指的光丝,好似惊蛇乱窜,依然朝下乱射不已。 光丝断处,更有无数金碧色的烟光激射而出,正好与空中那颗龙眼大小的朱红光珠一照,顿时发威,只听异声大作,比方才所闻还要凄厉猛烈,来势更比先前形如匹练的虹气快得多。看去宛如山洪暴发,晃眼之间,整个白玉平台连带那光滑如镜的湖荡全被布满,涌起数十百丈,宛如狂涛怒奔,轰隆而至,汇为一片巨大的光潮,中杂亿万极凄厉刺耳的异啸,潮涌而来。 一声闷响,满空光潮顿然被荡开千余丈外,红光一闪,罗衍所飞出的那颗红珠已经在刹那之间化为一个亩许大小的光轮,中心射出万道豪光,夹着点点金星,迎着满空光潮一展,立将它挡住,一时之间,相持不下,只见下方是一片金碧光海,内有无数光华扑天盖地般地朝前压下,而下方则有一颗红轮晶光闪烁,发出无数流光异彩,犹如一座巍巍光城,将之挡住,双方光华一照,顿成奇观。 罗衍早有准备,将手一指,那亩许大的红球突然爆炸,震天价一个大霹雳过处,四外密结的金碧光华竟被这一震之威再次荡退出百十丈,当中现出一片空地。而红球震破之后,化作千百道朱红色烟光,细才如指,由退改进,二次潮涌而上。迎着一绞,只听一大串连珠霹雳之声,其直如矢的宝光,立被纷纷截断,闪得一闪,化为许多与先前同样大小的红球,全是晃眼暴长。随着上下四外的金碧光华环攻猛压之下,大小不等,为数不下千百。经此一来,宛如一片金山银海之中,拥着无数大小晶莹透明的金阳红日,互相映射,精芒万道,耀眼生辉,映得天地一片通明。 此时空中另外一道形如月牙,光色变化的朱红光华也陡然大胜,化为一道长有百丈的朱虹,流星飞驰般直射过来。晃眼临近,忽然分而为二,一取罗衍,一取台中跌坐的大愚禅师。 罗衍见那道最为强盛的刀光飞临,知道厉害,正欲将空中月轮日珠收转,汇聚成血战天戟,与之一斗,正要先用仅剩的戟身化为一道紫虹挡上一挡的时候,只听空中一声娇叱,一道七彩长虹,犹如长虹经天一般电射而至,刚好挡在那两到朱虹之前,冷气森森,犹如似天河骤展,匹练横空,暴长开来,将敌人两道朱虹一齐卷住,一卷一裹,三道光华立刻纠缠在一起。 罗衍一见空中的七彩虹光,知道是青箩随身的惊鸿仙剑,心中大喜,转头望去,只见一条倩影飞落身前,现出青箩身影,知道已经胜卷在握,万无败理,不过次时形势颇为险急,也不顾得细说,当下只是朝之望了一眼,旋全力运用本身龙犀环宝光,朝空的森森寒气光烟涌了过去。 此时身边来一个强力大援,压力一轻,罗衍也不再有所保留,将手一指,身畔那团无量银星陡然间光华大盛,就在间不容发之间,犹如神龙出水一般,朝满空涌了过去,此时空中无数星光在他心神主持之下,一荡一扬间,就尽数将满空的森森光气重新全部裹住,而且就在对方念头都来不及转间,无量星光上陡然发出极大吸力,朝空中无数道细若游丝的金碧光气吸了过去。 此时空中一眨眼间,就被无数银光闪闪,光色变幻的星光所布满,那些星光看去大则只绿豆大小,小则却宛如尘埃,满空飞舞,但好似有灵性一般,犹如潮水般地朝空中压下的光华云网飞了上去,只一飞上,就立刻互相激撞爆炸,随灭随生,变化无穷,比起先前所现时,威力更大,空中云网寒光刚一挨近,便被吸紧,难于挣脱,再被那星光一炸,就吃震碎,化为片片缕缕残丝飞烟,又吃那些更小的星光再此飞上一撞一炸,就基本消灭干净。 殿中两人见他突然有劲援赶来,而自身法宝又被尽数挡住,两人眼力高明,知道自身虽然未露败像,但是要想将那妖灵收转处置,也是万不可能,心中互相望了一眼,正欲施展门中最高法力,试上一试。 不料就在一转眼间,空中又起了变化,只见后来的那紫衣女子,手中七彩长虹犹如神龙飞舞,将那道朱虹紧紧圈住,而手中更飞出一片苍翠欲滴的青霞,朝空中四面合围而去。 就在那片苍霞刚要接触着间,只见后方又有一片五色霞光电卷而来,只一闪,就飞出千百道霞光,朝青箩罩了下来,反将空中的那片青霞全数围住,口中更是娇声高叱道:“休得猖狂!”手一挥,一道白虹脱手飞出,朝青箩圈了过来。 青箩抬眼望去,知道是方才那女子跟了过来,此时虽然见飞来光华无一不是至宝奇珍,挨上一下,也是难当,自持神通,倒也巍然不惧,将手一指,一道巍如山岳的寒光从手中电射而出,犹如日月寒辉,一出就立时光芒万道,交卷飞出,照准那道白虹,拦腰斩去,两者刚一接触,就宛如铁锤击上红铁一般,亮晶晶的火星四外飞溅,白虹一声颤鸣,陡然间荡开千百丈开外,而那小山般地寒光,也弹起老高。 青箩自知手中的刑天斧乃是天下间最擅长攻坚之物,倒不怕它有所损伤,而且对方那道白虹虽然质地不在刑天斧之下,但却是一柄长钩,光是从物性上就弱了三分,她所用的刑天斧,哪里还惧怕以硬碰硬,以坚攻坚?而且她手中这两件前古神兵惊鸿剑以刑天斧,其叔与桑公公在点评两件前古神兵的优劣时,就曾经说过,光论攻坚破甲,刑天斧尤胜惊鸿剑。 而且刚才与那女子一斗,她的底细已经略知一二,此时当然是故意施展出克制她的法宝,来个先声夺人。 果然只见空中白光一闪之间,那女子面上就面色微微一变,见空中那片寒光在空中顿了一顿,就又化为一座山岳般的寒光飞了过来,心中也是急不得地恼不得,刚才一击,自家的宝狗已经略处下风,大有相形见绌之势,不过此时哪里还愿意与她硬拼,将手一指,一道精光射出,那白光立时分化,由一而十,由十而百而千,变成了无数白光,电卷涛飞,反朝平台上三人包围上来。 青箩将手一指,空中寒光陡然变大十倍不止,原势不片,径直朝前面劈了下去,一飞入千万道白色光丛中,一阵乱搅,顿时幻成满天彩霞。 流光正要全力施展出新得的法宝菩提木,与敌人一拼,突然见左边飞起一道金光光,朝东南角急射而去,光中裹着一老人,人还未飞起,四面突然涌现出一片金霞,朝空中罩了下来。 青箩一见不好,扬手发出一片青霞,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前方金霞中打去。罗衍见这老人,一下正是与他有约定的提多佳大师,此时既然他已经出面,那一切都可先商议后再解决,若是实在不行,那到时再做其他打算,现在既然有青箩在此,他无形多了一个天大的助力,倒也不怕众人齐来夹攻,纵使对方人多势众,兼有天时地利,那他也可与青箩合力远遁万里,到不怕有什么闪失。当下暗运天语心声之术,止住青箩继续动手,为表示和解之意思,反将空中所有光华全数收转,化为一幢光幢,笼罩在身外,将他与青箩身形护住。青箩见罗衍举动,这才有样学样,将空中几件宝物收转。 “几位请住手!”身在空中的提多佳人还未到,就先开口喝道。 话才刚完,一声轻雷响过,只见祥光万道,瑞霭千重,似波涛一般向四方八面散去,彩霓冰纨,映着朝阳金辉,奇丽眩目。晃眼之间,光霞尽敛,一轮红日朗照高空。 而白玉平台上已经多了一位平淡无奇的老人,在他身边,则站着方才动手三人,而地上还有些些光华犹有余光未尽,如萤火虫一般略闪即灭。满空光山雾海,转眼俱消逝干净。 这时天空又飞来四五道光华,泻落场中,现出几人来,当头是位高冠玉带的威武男子,气度非凡,身边陪站着两名长身玉立的青年女子,容貌看上却有七八分相似,应是姐妹无疑,后面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金甲大汉,最后面并立两名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女。 罗衍收转光华,与前面诸人见礼,青箩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但心头也猜出七七八八,知道是主人到来。 礼见完毕,整个场中一下静如鬼域,只有湖边波浪拍打着岸堤的声音,沙沙响起。 在当空烈阳的高照下,那座虚悬半空的琼楼殿宇,在湖面面投下雄伟的影子,更添那大劫之后的的慑人气氛。 风雨之后,不一定是风和日丽,甚至预示着更大的风雨降临。 罗衍首先定下神来,深吸一口气道:“大师仙驾亲临,为的是眼前之事,还是原来之事?” 提多佳哈哈一笑,道:“何是眼前,何是原来?” 罗衍古井无波,道:“那大师请问准备如何处理眼前这堆事情?” 提多佳并没有向他们瞧来,朴实无华的老脸飘出一丝淡淡的笑意,轻轻的道:“老衲数百年未与人动手,但今天却可能为了两个原因,不得不破此戒,使者可想听吗?” 青箩不耐烦地道:“既然要出手,又何需多言?” 提多佳转眼朝她望了过来,才发现此女不仅体态轻盈,姿容美绝,出尘脱俗,而且一身法力神通,皆不在混元使者之下,而且这一言,更是一棍将他的言语全部打死,显示了无比的智慧。 罗衍微微一笑,道:“能令大师你破戒出手,实是我三人无比的荣幸,不过在下不才,想破脑袋亦只想到是冤狱大愚禅师的出手理由,请问其它一个原因又是什么呢?” 提多佳语音转寒,冷然道:“另外一个原因,是老衲可能为了此地千万众生,不得不出手!” 除了此时闭目端坐不语的大愚禅师外,此时即管以罗衍、青箩的聪明才智,亦听得不明所以,满脑茫然。只是罗衍来到这里多时,倒隐隐猜到了根由。 当下皱眉道:“大师可否说得更清楚些?” 提多佳那张略显得枯瘦的老脸上掠过一个无奈的笑容,轻叹道:“老衲岂是喜操干戈的人,只因使者插手干预我门中之事,与你我所约定的条约完全不符合,让老衲生出警惕之心,所以就算老衲认为使者乃是心地善良之人,也得为了某些原因,不得不出手。” 青箩面上一寒,冷冷道:“那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 对面诸人见她三番两次顶撞这位当代大宗师,心中皆生出怒意,如果要不是方才皆见识了她的惊人法力神通,知道她十分难于应付,不然,早就将她拿下。 罗衍却不理会对面众人怒目而视的眼神,径直朝提多佳道:“佛家向来以度世救人为务,虽然大师戒律谨严,参的是上乘妙谛,只以无边佛法,绝大愿力,普度众生,不开杀戒,决无坐视妖邪猖狂为恶之理。但大愚禅师本是见佛成灵,算起来却是诸位同宗,为何以妖灵称之,还请大师见教?休说三宗同源,佛家舍身度世,尤重因缘,纵使外人落此险境,也必施展佛法,度厄消灾,为什么几位却要苦苦相逼与他?” 提多佳笑道:“使者可知道他的来历?” 罗衍闻言,不由得呆了一呆,说老实话,他还真没有详细追问他的来历,一切都是他自家所说,不过他却深信不疑。当下略一沉吟,道:“还请大师见教!” 提多佳悠然道:“琉璃圣光佛灭度以前,以慈悲度世,广结善缘,多少年来也不知度化了多少恶人,抛弃恶业,皈依净土。但终于仍是众生好度人难度,遇到一个恶人,刁狡穷凶,无所不为。圣光佛连度此人已然九次,终归无用。当时总是恍然若悟,不久又复重蹈覆辙。又擅六道邪术,几次制服,俱以善言解悟放却,因此积恶甚众。圣光府最后一次,以无上法力将他本身形体化去,本身元灵则收之于随身携带的一柄禅杖金环上,希望凭身中佛法感化此人,不料直到圣光佛灭度前夕,此人都未回头,所以圣光佛才将他所存身的禅杖压于自身灭度前的菩提树下,希望此人能够在内虔修改过,不料此人居然妄想乘着圣光佛灭度之际,以所有异宝全力发动,暗下毒手,占据圣光佛法身,坏去圣光佛的功果。谁知圣光佛法力高强,平日不轻施展,悉以苦心感度,看不出来。那护身佛光厉害非常,此举无殊以卵敌石,法宝固是无功,人也因为受不住佛家圣火威力,元灵即将化为灰烬,不料圣光佛依然慈悲为怀,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依然以无边法力将它一丝真灵收于禅杖金环之中,依然按他原来誓言,留他性命,所以他才得保存,没有灭得干干净净。” 说罢,转头朝闭目不语的大愚禅师笑道:“我所说之言,是否是真?” 大愚禅师缓缓张开眼睛,颌首道:“你所说言语,一点无差,老衲当年所为,甚有过之。”说完,长长谈了一口气,面上露出回忆当年情形的模样。 一百九十章 前尘往事 罗衍此时心中念头千转,虽然此僧并没有对他道明一切原委,但所说的言语,却并没有半句虚假,而且更为重要的是,他开始时心中并无任何心灵的警兆,若是此僧一切作为,都是虚伪的话,那一身法力神通,则远在他之上,又何需在旁隐忍不发,光是凭他个人之力,就足以将这个世界闹得天翻地覆,而且他可以保证,天下间没有任何人是他的对手,就是联合众人之力,都无法将他消灭。 要知道法力到达他如此地步,心灵早已经圆润宛如一颗玲珑剔透的晶球,能够毫无遗漏地反映外间事物的一切变化,而且更能通过种种难以言传的渠道途径早先知道未来的变化,所以对一切变化都能早先作出反应。 若是有人能完全蒙蔽他的灵台神识,那至少也得功力高上他两个等级以上,不过那些人物已经是属于我佛一流中人,而若是达到这等地步,又何需对他加以利用?这个道理就如同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豪贾费尽心思,乔装打扮,去谋求一个叫花子手中的几个铜板一样,那是没有任何道理的,同时也是万分可笑的。 罗衍此时依然觉得事情另有隐情,当下不发一言,静静听大愚禅师讲述他的原委。 一直端坐在台中的大愚禅师站起身来,悠悠说道:“老衲昔年为人反复无常,而且贪嗔成性,本意只要多摩什灭度,那天下就将无人能制,而且要是将他灭度前的法体占为己有,更平白添的多年功力,成就更将超越多摩什,所以一直都隐而不发,装出一副悔过的模样,就等那一天的到来。但哪知道多摩什灭度前三年,法力精进,已经远远超越原来的境地,我心中所有的举动心思,早已经全落在他眼中,只是他故意装成不知,只希望我回头是岸罢了,可笑那时候我一心扑在自己的嗔念之中,还自以为得计,对多摩什几次的言语点化,完全没有听在耳中。” 大愚禅师说到这里,望向前面对他虎视眈眈的几人,低头叹了一口气,继续道:“我隐忍了多年,终于等到了多摩什灭度的时刻,趁他自身元灵归于寂灭之时,运用全身功力扑了上去,满以为定可成功,那知道人刚从他放在身边的禅杖金环中飞起,自身元灵刚要扑上他身中,突然就见眼前一变,人已经来到一个从来没有过的地方,到处珠光宝气,奇丽万千,而且随我心意想要什么,眼前就有什么,当时我只想一心抢了多摩什的金身法体,永为万代宗主,结果心中刚一想到这里,便已经如愿得偿,自身不仅得到了他的身体,而且更成为三间九界之尊,当时我心中的得意,真是难以言表,高兴非凡。” “不过这种高兴没有持续多久,我在那个地方也不知道呆了多少时间,一切都能轻易得到,我慢慢地从得意变得沮丧,最后变得根本没有任何感觉,到最后对外面所有的东西都失去了任何兴趣,这时候我才回想起一些多摩什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老话,要是换成原来,我只当他是放屁而已,骗骗无知之众而已,但这时候才觉得他的那些老生常谈有几分道理,我刚一醒悟过来,人又回到了从前,只见多摩什正跌坐在那菩提数下,面带慈悲地望着我。 “要是换成任何时候,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将他碎尸万段,也完全不足消我心中之恨,哪知道那个时候我完全没有一点动手的意思,就是杀了他又如何?天下无敌又如何?威名流传万世又如何?人只是呆呆地望着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多摩什身中突然涌起金霞圣焰,我这才恍然大悟,芸芸众生,最后要过的,只是自己这一关,而其他的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当下才心服口服,低头朝他拜了下去,哪知道我刚一跪拜下去,立时满天现出无数金色莲花,天空祥云潋滟,香雾弥漫,随听多摩多梵唱之声响彻天地,四方和应,这才神智一清,大彻大悟。 我刚起身,多摩什人就灭度化去,身中突然飞起一道光华,照在我身中,我这个时候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那到光华将我重新送回平日我存身的金环之上。而后面的事情,想必已经不用我多说了,你们三佛宗应该很清楚了。” “不过,你们寻我,恐怕不仅仅是将我重新封禁在那禅杖之中吧,更多的原因恐怕是为了多摩什灭度前封存的那几件至宝而来的吧!”大愚禅师说到这里,拿眼望着对面几人。 提多佳面上露出庄重的神色,道:“不错,如今大乱将至,当需要几件至宝,镇压天地间的邪物魔头。” 罗衍此时知道这事情他也不好插手,而且也不便于插手,当下立刻上前打断他们的言语,道:“两位大师此时所说,应该是你们机密之事,在下应当回避才是,只是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大愚禅师修为多年,无论以前所做何事,但他现在已经改过回头,诸位应当大开方便之门才是,万勿与之为难。而且我答应大师之事,已经完成,现在铁围六殿已毁,大师答应我的三件事情,应该兑现才是。” 提多佳点头道:“使者既然从铁围六殿走出,那我三佛宗答应的三件事情,当然照办。” 巍然屹立在旁的圣武天皇顾紫亭突然开口道:“那前日与这位姑娘同来之人,我等应该如何处置?” 罗衍轻叹一声,道:“那自然按我等约定来行事,不过这两人乃我我界内的旁门宗主级别的奇人异士,一身修为非同小可,要是他们为恶此间,还请诸位小心才是。而且此间种种,我也难于详言,还请诸位见谅。” 说罢转头对大愚禅师道:“在下来此多时,尚需回转师门,回复师命,还请大师原谅,不能相陪。”他绝口不提此僧的原来话语,就是怕外人多心而已。 大愚禅师虽然见事情与他所预想的不符,但在某个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更好的结局,至少两界内的几个强大势力,至少有了口头约定,并没有发生干戈四起的情况,也是众生之福,当下颌首道:“老衲就不远送了。” 罗衍当下对场中诸人一举手,道:“还请几位随我前去两界通道开启之处,先做布置如何。” 提多佳望了原本冷冷站在旁边的琉光一眼,笑道:“不如让琉光与使者前去拜会几位圣贤,开开眼界。” 罗衍知道是应有之行,也马上答应下来。他与提多佳等人原来商定下来的几件事早已经说好,倒不用现在多费口舌,当下人化为一道长虹,朝着青箩朝原来来时之地飞去,青箩知道其中定有缘故,不过此时也不好细问,见罗衍无恙,其他事情倒不放在心中,也跟着一同飞去。 顾紫亭也让座下风雷双候,日月二妃等人与琉光一到前去,自身却留了下来,三宗流传多年的至宝出世在即,此乃大事,更重与眼前,所以也不跟随而去。 人在空中,青箩突然只听到罗衍运用天语心声之法传声道:“青妹还是先随我回去再说,此间纠缠甚多,还要请我几位师尊定夺,至于此间景物,还请宫主下次再来观赏吧。我擅做主张,还请青妹见谅。” 青箩也用传声之法道:“我本来就是前来助你而来,既然你现在安然无事,那当然是先回去见过无垢姐姐再说,不过我来时听无垢姐姐说说馨儿好象近来突生明悟,功力进展甚快,不如到时候等她功行圆满,我们再一道前来如何。” 罗衍一听,心中也是微喜,就不知道宇文馨究竟有什么遇合,功力大进,当下一问青箩,才知道就里。 原来宇文馨自从在霜华宫中长辈仙人青乌子所留的宝鼎真气后,越发用功勤奋,她一人独处仙山洞府,往往一坐就是多日,少有停息,这日从定中醒来,走出听心水榭,见风和日丽,不觉仰望苍天穹字,见碧空如洗,时有闲云来往,点缀其间,自在浮沉,穷极变态。一会,闲云远引,依旧晴日丽霄,万里碧空,空旷杳冥,莫知边际际。 而前面则是空山无人,水流花放,清风时生,香风徐引,一时之间,振衣绝顶,迎着天风,素衣如雪,领略烟云,心参变化,耳得目遇,无非奇绝,顿觉吾身渺小,天地皆宽,把连日的沉闷孤寂都法除净尽,连打坐都忘却了,正在越看越舍不得离开。等到白日既匿,玉兔始升,月华吐艳,天光焕彩。偶然山风起处,四围花影零乱,暗香浮动,满地碧云,若将流去。风势既收,香光益茂,山虚水深,万籁萧萧,云净月明,重返清旷。观玩既久,不觉心性空灵,烦虑悉蠲,恍忽若有领悟,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宇文馨本是天生异禀,根骨深厚,这将近多日的苦修,所得又是玄门最上乘的道法,而且又得仙人成全,大有精进,素来浮躁之气一去,渐渐由静生明,人与天地不知不觉中浑然融为一体,就在不知不觉中悟了玄机。 渐渐繁星满天,银河无声,远近仙府香花似锦,花光灿烂,心中突然暗叹,伊人何在?正思间,突然忽见西北天空星光渐隐,跟着山风大作,只听远近泉鸣溪吼,似若轰雷。黑暗中,四外花树被风吹得东西乱舞,起伏如潮。风是越来越猛,无数繁花被风吹折,离枝而起,飞舞满空,乱落如雨。声势猛烈,甚是惊人,从未见过。仰望天空,一颗星也看不见,时见电闪,似金蛇一般掣动。电光照处,瞥见乌云层层密积,天已低下不少,估量这场雨下起来必不在少。 宇文馨见此势头,心中倒是收起情怀,心中倒有几分奇怪起来,这里高出天外,哪里有风雨,就是她来到这里多时,唯一一次所见风雨,也是仙山原来的仙法所为,并非天然而来,而且此地空中更有几重禁制,这风雨又如何下得来,她一时之间,突然生出童真,倒想看看这天生风雨,所以依然停立水榭平台上,朝空中观望。 刚思量间,只见空中风势渐止,闪电也渐少,只四周阴沉漆黑,比前尤甚。宇文馨心中大奇,知道这里仙山,乃是四季通明,哪里有什么黑夜?而眼前如此形势,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放眼望去,只见整个仙山已经笼罩在一片暗影之中,只有近处几丛树影和远方峰上那条瀑布的水光隐约可辨,余者全看不见,知是大雨降临的前兆。 宇文馨当然不知道,此地仙法禁制神妙异常,更能随有心意发生变化,她方才神与天和,无形中引发了仙府所设的几重禁制,而且一切,又经冷梅仙子暗中算定,早有安排,所以才有今天的景象。 宇文信此时见天色说变就变,突然之间,心中好似隐隐捕捉到什么东西,但一时间也说不上来,一下间突然相起董无垢所留道书上的指点,奚幸放开心神,一切都不去管他,静观一切,心中刚如此想来,整个心神重归湛定,不复再起杂念。 宇文馨这一由夙根智慧,自然悟道,无形中更与昆仑的心法吻合,而且这一息念定虑,返虚入浑,物我皆忘,正与道家垂帘内视,返照空明,上乘要旨无形吻合。但这个感觉又迥然与她在定中所得完全不一,此时她是妙手偶得,而后者则是故意为之,而且心神依然活活泼泼,不着点尘。 宇文馨这里一静,只觉得天也静将起来,除有瀑声外,到处静悄悄的,更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宇文馨只顾息机养神,也不再张目查看。似这样人天同静,约有半个时辰过去。正在心与天合,观察物外,到了极好头上,猛觉眼皮外面微微一亮,立有震天价一个霹雳打将下来。宇文馨骤出不意,吃了一惊,忍不住睁眼一看,只见满空中电光闪闪,雷火横飞,震得山摇地动,声势猛烈惊人,出生以来从未见过。紧跟着弹丸大的暴雨似天河倾倒般泼泻下来。 宇文馨当时便觉目眩耳鸣,心摇神悸,也不知道是怎么搞的,心中则完全忘记了施展法术躲避风雨,也忘记了站回水榭之中,就那么任由暴雨如瀑布一般冲向身上,身中也宛如未觉,一会工夫,雷声越猛,雨势越下越大,她孤身屹立大雨中,倒是宛如未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突然才觉得雨水打在身上,整个衣裙都已经尽数湿透,而口、眼、鼻上全是水花,**地,倒有几分难受起来。 她刚一警觉,只见空中风雨越发大了起来,又急又冷,当时便觉目眩耳鸣,心摇神悸,她正要施展法术,将身中雨水逼退,突然想起刚才怎么没有觉察? 一念之间,她一下明白过来,整个心神不由自主地又重新宁神定虑,闭目息机,转眼间就就达到入定时的最好境地,整个三寸灵台一念不生,一尘不染,渐渐反虚入浑,由静生明,静静地屹立在狂风暴雨之中,早忘记了外间的一切。 但她念头一转,空中雷雨的声势是越来越大,顷刻工夫,平地水深数尺,渐将水榭平台漫过,身子已浸在水里。 宇文馨当然不知道此时一切所见,只是她心中的幻象,她要是能过了这一关头,自然功行大进,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则是要修习多年才得恢复原来模样,而原因则是她近日精进太猛,已经无形招来了那无形无像的天魔,所以才有这番不和常理的事情。 而此时她却对外间的一切认成当然,益发守定心神,听其自然,不令摇动。一会,气机越纯,身上更有了暖意。到了后来,心智复归灵明,元神逐渐凝固,便把现时处境化去,那大雷声雨势竟变成无闻无觉。似这样冥心默运,通体气机自然流畅,也不知经过多少时候,忽然慧珠内莹,眼前大放光明,现出从来未有的景象,同时眼睛也自然睁开。定睛一看,白日始升,明光毕照,繁花自开,清泉自流,仍是往日朝阳初出时清淑明丽之景。 不特先前疾风迅雷、暴雨洪流不见痕迹,除却晨露未唏,苔藓土润,飞泉如玉,溪流潺潺外,连身子上衣履都未沾湿,直似做了一场噩梦,并无其事。昨晚所经惊心骇目的雷雨狂风如在目前。追忆前情,又绝非梦境。互询经历前后,也无不相同。记得雨未下来时,四外花树繁花几乎全为狂风吹毁断落,理应残红狼藉,枝干无存。此时看去,偏是香光吐艳,繁花依然。这本是将入道应经过的一种幻象,宇文馨修为已有多日,虽处这等迷离恍忽之境,并未十分骇怪。只初醒时略为四顾惊奇,细一寻思,反倒生出玄悟。 一百九十一章 冷梅仙子 要知道刚才宇文馨这一不由自主地随心灵感悟天地,心神延展开来,不仅整个灵台方寸间点尘不染,清明灯澈,不但眼前的瓢泼大雨尽现心头,连四周的环境,至乎在湖中游鱼的欢娱,林中草木的尽情生长,以及整个仙府的一切生命和事物,亦似能感悟于心,那种境界是她从来没有体验过的,而眼前却尽数一一了然。 而且心头一颗智珠活活泼泼,莹朗无暇,宛如皓月当空,碧空万里,不染丝毫尘翳,就在这无意之间,将即将到来的魔障全数抛之脑后,根本无所牵挂,一切朱纯任自然感悟,全不着相,心中本来无一念,所以外魔也无从以以生。 所以转眼间,外间的暴雨全数收去,仿佛一切都在梦中一样,宇文馨这才微微有些醒悟过来,这类修道过程中外魔来袭的情形,她早在长春仙府,听恩师和同门多次说起过,当当时只是认为这类情形要在修道数百年后,功行有成时候才回到来,所以她也是并没有放在心中,听过就放。 哪知道她刚一下山,就再遇罗衍,蒙之赠送大还丹洗经伐髓,后又得董无垢送蓝田玉实,现在又得古仙人所留的灵丹,这几番遇合下来,一身功力已经平白增添了一两百年功行,只是她自身并不知道罢了,所以这日内功行精进,自然招来外魔前来干扰。 本来按照常理来说,这类无形无相的外来天魔一般来袭,都渺无痕迹,难于预防,不料正巧遇到她感悟玄机,人与天合,却让那天魔无缝可入,不得以才弄出一些雷雨,虚实相生,想试上一试,但却又被她茫然无觉中化于无形,那天魔持久无功,只得惺惺而退。 此时宇文馨这一醒转过来,才觉得自身功行好似大有精进,当下立刻运用内视之术,察看全身,这才发现大有不同,试一运用,无不融会贯通,这才心中越发大喜欢,一下雀跃起来。 等心神略定,当下取出罗衍所赠送的金乌玄刀,一试自身功力深浅,此时因为没有外人在侧,所以倒越发有些小心翼翼,决定先从最开始做起,将那柄将金乌玄刀横放在膝头,先将真气调纯,二目聚精会神,注视刀身,运气吐纳,约过了半盏茶时光,只见金乌玄刀顺着呼吸,出入刀鞘,刀锋更闪出寸许黑黝黝地毫光光,上下游走,亮如明星,照得整个水榭平台上乌光闪闪,光华万道。 宇文馨越发欣喜,见金乌玄刀随目光所到,腾空而起,化为一到乌金色长虹,四下飞舞,曲折如意,越发用功起来,运用心意,将金乌玄刀虚空悬停在身前,重新凝炼先天真气,将莲足一顿,投身刀上,只见空中金乌玄刀光华大盛,化为一道水桶粗细,长约数十丈长短的虹光,犹如蛟龙出海一般,满空飞舞,而威力比前些日子,好似增加了十倍不止。宇文馨这一发现,更令她欣喜不已。 “小姑娘有什么好高兴的?”突然之间,耳边传来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紧跟着猛觉遁光遇阻,似被一种极大潜力吸住,往下坠落,情知下面有人拦阻。 宇文馨见自身遁光落处,正是仙府内的主殿,她知道这里本是罗衍大哥的师门根本重地,外人万难来此,而且声音十分柔和清丽,从来没有听过,心中一动,此人法力如此之高,知道来人定是罗衍门中的师长,人还没有落下站稳,就先将遁光收去,准备上前礼见。 只见眼前光华一闪,人已经落入大殿之中,眼光到处,只见殿中左侧玉床上此时端坐着一位白衣仙子,年纪不过二十上下,容貌清丽高华,玉面上还好似带着一丝微笑,身上穿着一件雪白色的宫装,全身上下,云气缭绕,令人望而肃然起敬。 旁边的白玉几案上,摆放着一个苍翠欲滴的尺许高玉瓶,中插一株五尺长的梅枝,绿叶纷披,花并不多,只三三朵花萼掩映枝头,似放未放,色做墨绿色,相隔老远,便闻异香透鼻,心神为之清畅。左侧有一古桃根雕成的木墩,上设茶灶、铜炉各一。此外还陈列着三数件用具。事物不多,俱都高雅古拙异常。 而白衣仙子的右手边,则并立着三位三个少女,都是一样的浅黄宫装,云鬓风鬟,仙姿绰约,都是万般美艳,年纪也差不多,其中有两个好似容貌一般无二,仿佛一人化身为二。 宇文馨一见,也不细想,连忙拜了下去,刚一跪下,猛想起董仙子的师长正是这般模样,越发心中狂喜,念头一转,且不说破,以防万一猜错,闹出笑话,只恭恭敬敬先叩了九个头,跪立在侧,也不敢起身,只敢略微抬起头朝前瞟了过去。 “起来起来,一拜足矣!”那位白衣仙子笑道。 说话间,也不觉得有力道逼来,宇文馨只觉得整个身体,就那么凌空飞了起来,不由自主地朝旁边所设的几个宝座中坐了下来。 来人正是董无垢的师尊冷梅仙子李萼,因有一事,不等碧云宫事毕,就先行赶回霜华宫,坐镇山中,而随行三女则当然是她的嫡传徒孙南宫姐妹和柳青衣了。 此时见见宇文馨虔敬知礼,根骨也是上品,越生怜爱,含笑唤起道:“我是无垢的师父,小姑娘在此间还住得习惯吗?” 宇文馨见她发问,口称前辈,重又下拜,冷梅仙子笑道:“我与令太师祖只有一面之雅,令师祖倒还见过几面,怎可如此称呼?快些起来,我有话说。” 这次仙子倒没有施展法力将她拉起,而是身边那对双胞胎姐妹走了过来,一人一边,将她拉了起来,笑道:“小公主快快起来,师祖最不喜欢人家多礼了,就是小师叔才入师门前,也是一拜就算作数,要是像小公主这样多礼,她老人家反而不喜。” 宇文馨起立,恭答道:“仙子前辈修真在家师祖以前,弟子怎么敢失礼?而且弟子拜入师门不久,道浅力薄,容董仙子前辈和罗衍大哥多番成全,家师早已经吩咐,见到了几位前辈,应以门中祖师之礼相见,所以弟子才敢冒昧上前拜见,一睹仙颜。” 说到这里才想起仙子的问话,这才慌忙加上一句,“弟子在仙府,误入仙山宝库,还请仙子责罚。” 冷梅仙子笑道:“一啄一饮,皆有前因,东西既然被你所得,既然归你所有,你又有什么罪过呢?不过小姑娘也算是心地仁厚,没有擅动那座古仙炉,无形中免去了一劫,要是换成他人,得此灵丹,定然要穷根就底,或者是还想有所获,只要擅动那洞中一物,立刻被本门前辈所设的禁法所困,虽然不一定有所伤害,但苦头倒是吃定了。” 说时转过头去,对身边三女笑道:“你们三人所得随身仙剑,就是从那洞中飞出,洞内还留有赠你们的九丸灵丹,关系你们将来非浅,不过此时你们功行尚是浅薄,恐怕还承受不了那灵丹之力,等我飞升之前,你们要是功力精进,我还可助你们一臂之力。” 南宫梦桐想了一想,上前跪下道:“修道本是全靠自身修为,弟子姐妹两人近日又得韩师叔赠送灵丹,那洞中灵丹,还请师祖转赠与小师妹和昭华小公主吧。” 冷梅仙子笑道:“大丫头休得矫情,那九丸灵丹与你们身中三剑息息相关,外人拿去也是没有什么大用,反而有害,这东西你想送人,都没有个送处,只有害人的份,那东西非你三人不可,不过时间应在这三五年内,你们能不能将这九丸灵丹收为已用,到时就看你们的造化了,而且此中详情,你们不妨问问眼前之人。” 南宫姐妹两人长年随在冷梅仙子身边,此时一听仙子言语,南宫闻樱忍不住惊声道:“祖师难道要在这五年内道成飞升不成?” 冷梅仙子笑骂道:“难道小丫头还学昔年故态,舍不得不成?小丫头要是想长随在我身边,就给我好生上进,等你他年功德圆满,飞升紫府,那才是真正的天长地久,用不分离,要是还学那小儿女的情怀,小心自招魔障。” 南宫闻樱口中嘀咕道:“师祖老是寻我的不是,姐姐也不是一样舍不得,怎么也不连她一起骂。”说话间间望了姐姐一眼。 柳青衣惟恐冷梅仙子见怪,在旁道:“师祖道成飞升,本是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是,哪里又有什么伤心的,二姐又何必这么想不开。” 冷梅仙子笑道:“其实小丫头心头高兴着呢,我这一去,她少了个管头,那天下岂不随她折腾,青儿不用提她说话。” 说时只见外间红光一闪,东方飞起一片红霞,将整个天空都映得通红一片。 冷梅仙子摇头低叹一声,道:“这个畜生,居然还要来此山闹事,这次可容不得他再来生事,三个丫头,等下你们三个持我灵符,将这个畜生给我拿下,送到长春谷去,让那里的主人亲自发落。” 宇文馨一听,心中一慌,不知道冷梅仙子说的什么事情,还是柳青衣心细,一下想起她初来昆仑山时的旧事来,知道此时殿中的宇文馨其实也是长春门下,刚拿眼朝她望了过去,正好与宇文馨的一剪双眸迎了个正着。 冷梅仙子见宇文馨正要起身相求,道:“小姑娘不用担忧,你此时也同去,将你师父那个冤孽制服,送到你师父那里,让她发落,这畜生以为拜了南荒九个小怪物为师,天下间就无人敢动了,居然还敢来昆仑撒野!” 南宫姐妹和柳青衣一听,连忙道:“弟子遵命!” 冷梅仙子想了一想,道:“你们四人将手伸出来。” 四女一听,连忙汇聚了过去,各将一双洁白如玉的手掌伸了出去,冷梅仙子望了柳青衣一眼,道:“青儿不用将你师父的话放在心里,你那冤孽,自然有她的去处,与其姑息,不如直接让她断了念头,她也少遭受点罪,要是隐而不说,反让她苦头更大,你此去虽然看似被她嫉恨,那也是人只常情,她只需几年后就自然消了这个念头,虽然你要吃点小苦头,但并无大碍,要是按你师父的言语,那她则将无回头之日。” 柳青衣知道仙子说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姐之事,此时一听,心中也是大喜,连忙点头连点。 冷梅仙子伸出食指,在四女掌心各画了一道灵符,四女见符文虽然是一个形式模样,但颜色却是各有不同,南宫姐妹为金银二色,而柳青衣手中则是乌黑色,宇文馨手中的却是淡绿色,四道灵符刚一化成,就在四女手心一闪而隐,不见了踪影。 冷梅仙子笑道:“有此四道太清灵符,足以将那畜拿下,你们去时,可径直朝空中那红云飞去,要是有人朝你们出手,你们只管还手,紧记除恶务尽之言,不可走漏一个,其实就凭你们三剑合壁,已经万无败理,要是自问自身法力足以能克敌制胜,那此符你们可以省下,留做他年之用最好。” 南宫闻樱笑道:“有什么可节省的,用了再找师祖画一道不也一样。” 冷梅仙子笑道:“小丫头倒想得好,你们这一去,我就将用仙法将此山全数封锁,以待大敌,必须等一百零八日后,才重新开放,你们也要等那时才可回山,这段日子你们可以自由行动,只是你们四个丫头最好做一路,以免彼此有个照应。”说完抬头望了宇文馨一眼,道:“你手中那道,恐怕是节省不了。” 说完双目微闭,似在想事,略过顷刻,才睁开眼睛开口说道:“你们起身正是时候了,路上无须耽误,朝东南红云起处飞去就可遇上。” 四女一听,这才拜别起身,等走出殿外,各化为一道长虹,冲天而起,四女年纪本都差不多一样大小,短短几句言语,就成了好友。 刚飞出仙府,宇文馨见四人的遁光汇合在一起,宛如经天长虹,往冰雪乱山顶上飞驰过去,所经过之处,下面的冰崖雪壁多半相继崩塌。每有数十百丈高大的危峰峭壁,倏地整座倒将下来。当时雪尘高涌,冰雨横飞,上及天野,声如雷轰。一座崩塌,附近各处的冰崖雪壁也各受震反应,相继崩塌。一时轰隆之声,惊天动地,远近应和,越延越多,响成一片巨烈声响,声势猛恶异常。 四女这才想到她们所居,本是西昆仑绝顶,四周全是冰山雪壁,而四人的三剑一刀,都是仙家神兵利刃,飞行起来,何等威力,何况又是并成一路,发出极强烈的光华声势。休说剑光冲荡起的绝大风力,便那破空之声也非小可。相隔下面的山又低,四女遁光过去,下面的冰崖雪壁多半相继崩塌。 四女见前面红霞在望,而下方则已经响成一片了,虽然只是几座相对不大的峰峦积雪崩裂,但也是非同小可,而且四人这么强烈的遁光合在一起,前方的妖人纵使不被吓跑,但必定也生了戒心,想去生事,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恐怕也是不可能了。 宇文馨首先停了下来,正要开口,只见南宫闻樱已经皱眉道:“我们快停下,改用寻常腾云驾雾之法赶去才是,不然照这个样子,妖人早被惊走了。” 宇文馨想了一想,道:“小妹有一师门所赠仙剑,光华远比不上我们这几把仙兵,不如小妹改用原来师门之剑御遁飞行,而三位姐姐则收去自身宝剑,附身我那遁光之上,这样外人定必看不不丝毫破绽。” 三女一听,也纷纷叫好,柳青衣想起自身尚有一柄祖父所给的宝剑,也可用来隐蔽痕迹,当下也把剑取了出来,南宫姐妹一见,才知道她们两人平日一向眼高于顶,这些寻常的普通法宝从来没有放在心上,此时用时却是没有,身中几件法宝,都是大要来头,光华强盛,而且本身法力又不足以遮蔽宝光,心中也是有几分哭笑不得,才知道世间万物,皆有其用,只是看使用之人是如何用法而已。 当下只得一人附在一女身中,改成两道剑光汇合在一起,朝前飞去,她们这一改,才发现光华威力瞬间少了无数,两道光华合起来也不过是几丈长短,丈许粗细,光华也照出里许开外,哪里还有先前那样宛如惊虹飞星,上烛天空的样子,而破空之声也变得十分细微,所过之处,也不引发下面的多年积雪。 这时才定眼朝空中一望,只见遥空碧天之下,飞来两道红光,如同流星追云一般,径直朝四来来路飞来。红光后面,紧随着一片朱红色的云霞,扩展半天天空,万马奔腾一般朝红光簇拥而上,来势和红光差不多一样,红光飞到何处,那片红霞就卷到何地。 一百九十二章 举手制敌 四女刚飞出不远,破空之声已由远而近。随见对面空中红色云光乱闪,当头五六道红光宛如冲虹电射,已在上空出现。跟着又见几道时红时黄的光华越山飞来,在烟云滚滚之中已将临近。南宫闻樱、南宫梦桐姐妹两人在四女中法力最为高强,早已经暗中取出护身法宝准备。 转眼间来人已经将红云铺天盖地地卷了过来,来路烟光滚滚,把天都遮去了半边,光云之中,只见数十点光影晃动,红色云光从四面急涌而来,一出就将天遮住,跟着几道光华,如同长虹经天一般,径直朝四女头上罩落下来。 “师弟且慢动手,休得伤了她们,还是先将她们拿下,请师父定夺吧!” 话音刚落,紧接着眼前光华一闪,红云中现出现出几位位羽衣星冠的道装仙人,为首是两人,一是个相貌清秀的中年道者,一是儒雅如仙的道装少年,两人皆是全身烟云笼罩,看上功行颇深。 来人见对面四女皆是容颜绝代,一个穿着淡青罗衫,一个穿着杏黄色仙衣,而另外一双孪生姐妹更是宛如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个个都是长身玉立,美如天仙,把肩并飞,对来人这么强烈威力,竟如未觉。 心中念头方转,只见红云刚要罩上四女瞬间,突然只见穿杏黄衫的一个倏地一声娇叱,把手一扬,立有一道上乌金光华,夹着丝丝红色奇光,前头射出万点金芒,电射而来。依然对满空的红霞,视若无觉,好似那层红霞刚要涌至四女身畔,就被一股无形潜力荡开,丝毫近身不得。 来人刚觉不妙,忽听两声惊呼,精芒耀目之中,已有两个同伴受伤倒地。同时霹雳连声,惊天动地,数十百丈金光雷火,分上、中、下好几面作大半环形连珠打到。后来三女皆齐齐朝前一挥,一道冷荧荧的银光和一道比电还亮的红光已夹着雷霆万钧之势迎头射到,电掣飞来。 为首那道装少年见这两道剑光宛如朱虹电舞,银练横空,十分强烈。仿佛具有极大威力,刚一出,就将空中原有的红霞荡了开来,其中更发出无穷热意,迎面扑来,与那冷荧荧的银光相辅相成,人出两剑乃是前古神物,与先前所遇到的长春门中所用的飞剑迥不相同,这才心中一惊,不敢大意,忙即迎敌,将手一指,手中飞出一柄碧绿的刀光,朝空中那道冷荧荧的银光飞去,而同时身边的中年道者也肩头一摇,飞出一道黄光,朝三柄神兵挡乐观过来,才一接触,立有不支持之势。 双方动手,本来只是瞬间发生之事,而且来势又猛又急,迥出几人意外。来人方才在长春谷外大胜,远远从高空望见两道光华飞来,认出是长春一脉路数,正准备抢先过来,将来人拿下,好向师尊邀功,本以为长春门下路书他素来知晓,并无什么厉害人物,而且来人看上年纪甚轻,修为也不多时,没有高深法力,所以倒有几分轻敌,均抱必胜之念而来,做梦也未想到会有这等厉害。 当头两人一见对方发出三道乌金、红、银光华,皆是非同小可,这才知道打错了主意,吃了轻敌的亏,仗着师尊留有几件法宝,慌忙取出防御,但因为事情骤出不意,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哪知道所来四女早有成算,而且每人都有几件至宝,就算他们师长遇到,也不一定能胜,而且此时更是有心算无心,当然吃了大亏。只见空中那三道精虹自空直下,直飞众人群中,只一闪,便如神龙掉头,略一掣动,立有三人被那三道光华斩为两段,来势神速已极。三道精虹陡然由合而分,左右一分,根本不理会左右追来的碧光黄光,反朝四边上的红霞包裹而去。 只见那两道一红一白两道剑光神妙至极,先是那道朱红的精光飞入红霞之中,只是略一搅动,百十丈上的剑身上顿时射出千白道细若牛毛的毫光针芒,朝红云中刚冲射,发出轰隆巨响,只听轰地一声巨震,满空红霞突然间就由红变白,由白变青,光华流转不休,飞起漫天霞彩,照得万里昆仑雪山,齐焕异彩,映得天地通明一片。 紧跟着那片乾天火云,突然化为漫天烈焰,高涌数百丈,好似一座大火山凌空飞堕,无量数的红光青光同时爆炸,当时洒了一天花雨星光,满空红霞全数消灭,连残烟也无一缕冒起。 刚来几人一见师门至宝为敌人剑光所毁灭,心中齐齐又惊又怒,除却两人较为奸猾,一见来人如此威势,分明是师父那个级数的人物,怎么能与为敌?连忙高声叫道:“我去与师父报信!”话才说完,就朝来路飞去。 而余下几人连同为首两人,此时岂敢罢休,各自全力将身中所有法宝发出,闪电般地朝前打去,那知道这里法宝刚出手,突然想到同来共是四女,只见三人出手,而最后一女也是将手一扬,并未见东西飞出,却是什么缘故? 心中刚一想到有不妥,对面几人只见眼前几点碧光闪了一下,还未看真,猛觉双眼一麻,犹如坠落万丈冰窟,跟着全身一寒,心中暗道:“不好!” 忙运玄功抵御,已是无及,只听波的一声极轻微的炸音,由众人眼光起处,一幢冷荧荧的寒光顿时现出,突涌起数十丈一团白影,看去似云非云,似雪非雪,似实似虚,不知何物,宛如潮水般地朝几人涌了过去。几人才觉得不好,慌忙将护身法宝发出,那知道身中宝光刚才飞起,那团白影就已经飞了过来,来势特疾,正好迎上,两下一撞,顿时化为漫天烟云雾气,包裹过来,还没有等白影上身,就觉奇寒侵体,胜沐冰雪,冷不可当。 而自身所发的法宝却没有丝毫用处,慌忙将飞出迎敌的几件法宝收转回身,哪里知道依然没有任何用处,四周白影依然潮涌而来,一毫也阻止不住,势子虽急,却极散漫,转眼就化为一团百十丈方圆的云雾,将几人裹在当中。 几人只觉得奇寒刺骨,皮如刀割,立时打了一个冷战。神智就有些昏迷,为首两人毕竟功力深厚,深思还有些明白,正要全力运用自身纯阳真火抵御寒冷,突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遥空喝道:“妖女找死!” 同时眼前一暗,满天空俱吃红光笼罩,成了血红颜色,数十道光华一闪即现,落在方才几人身侧,现出几人,当中一人是位风度翩翩,儒雅风流的俊秀白衣少年,此时面色冷寒,一举手,一道金碧绿光华朝四女照了过来。 原来方才四女来时,已经暗中商量好了,南宫姐妹认为三绝神剑要是同时现出,威力太大,惟恐对面那人认出来历,事先遁走,所以特意让柳青衣将手中的碎星神剑隐而不发,只是先由她们姐妹和宇文馨出手,毕竟她们三人的剑光色泽乃是天下间各个门派常见之物,纵使威力巨大,来人也不一定想起她们几人的来历,但要是三剑齐现,要是再一合壁,虽然威力更大,但那主事之人并不在此,难免有些小题大做,所以遂叫柳青衣改用其他法宝迎敌。 而柳青衣本来就对两位师姐言听计从,所以并没有发出她的剑光,反取几日前在碧云宫所得的冷寒沙迎敌,此宝本是韩凝霜师门所传至宝,乃是采集两极的万年阴寒之气所炼,伤人于无形,本是件奇珍异宝,天下间少有人能识,所以那几人自然吃了大亏。 而且此沙一现,若是一遇到外力,则化为万年寒冰,立刻将人困住,少有人能破,果然几人一遇到这法宝,顿时就着了道,被寒冰所封。 而此时来人正是宇文馨的师门大敌陆冰,年前去长春谷生事,被终南黄庭真人的几位门下所败,无功而返,后来又有遇合,所以又再来生事,此时趁长春谷中主者琼玉仙子海外未归,所以妄想将她谷中的几位同门连同门下弟子一网打尽,然后再设法迫令她降伏,哪知道刚将长春谷外的几层禁法破去,就见门下弟子反被长春门下末代弟子所败,心中当然是又惊又怒,赶了过来。 他在云中远远一望,见所来四女皆是另有传授,而且所用法宝,更是精虹电舞,厉害非常,而且家数却没有见过,不过却是玄门正宗无疑,况且四女中,只有那黄衣女子好似有几分长春门下的路子,但仔细一看,却又有几分不似,好似原本宫中弟子,再改投其他门派一样。 陆冰深知长春一脉门规虽然宽松,但对这半途改投他门的叛师之人最是不容,就算对方有了天大的靠山,也不为宫中门规所容,心中倒有一两分奇怪起来。 人刚飞到,刚一照面,看出对面四女虽然年纪轻轻,但个个都是光华内蕴,身中更有几道前所未见的宝光所笼罩,空中所发的两剑一刀,更是虹飞电擎,宛如神龙一般,威力至大,乃是生平所见,心中也不由得微微一惊。 不过多年威名,岂容他人太岁门上动土,而且近来又有得力靠山,只要取得长春一谷为踏板,再去取得那昆仑一门所藏的至宝灵丹,那天下还用害怕谁? 转眼临近,将手向空一扬,一片朱红色的云光从四面急涌而来,同时手中更飞出一道冷碧光华,朝四女飞来。 四女一见,还不等柳青衣开口,四女手心突然光华微闪,都只觉手心一热,情知来人定是祖师所说的那人,哪里还用留手,纷纷一起出手,南宫闻樱首先将破月神剑化为一股银光,从边上回卷过来,而同时其姐也将手中的射阳神剑飞了过来,两道光华刚一合,立刻汇聚成一到奇亮无比的长虹。 柳青衣见状,知道眼前正是三剑合壁的时候,也将手一指,一片银光,带着万点星光,也朝前飞了出去,速度比两位师姐看上好似还要快上几分,刚才飞出的两道光华,在空中微微一顿,这片银光刚一迎上,顿时幻化出漫天异彩,化为一道数百丈长短的经天长虹,朝来人当头罩了下来。 宇文馨见三女同时出手,反将手中宝刃收转回身,化为一圈乌光,护住四人身躯,为三女护法,惟恐对面来人厉害,又将董无垢所送的宝珠准备妥当,随时准备发出。 此时几人都更是深知来人陆冰厉害,自家几人功力浅薄,全是靠法宝给他个厉害,又更想节省下手中灵符,所以都是全力出手。 此时陆冰见对方这几个乳臭未干丫头,都各持至宝,其中空中那三道剑光好似听人说过,只是一时候想不起来,不过此时见三剑合壁威力太大,自身刚飞出的宝刀顿时间就有相形见拙之态,好似正是克星对头,所幸敌人年纪甚轻,功候尚浅,不能完全发挥妙用,不然一出,自己的宝刀就吃所毁,当下正要发出其他法宝,幻出其光影,暂时躲避锋芒。 正将手一指,发出数十道红光光抵御空中那道经天长虹,一面将手一指,飞出千百朵暗碧色的焰火光团,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地朝四人对面打了过来。 光团刚一出手,只见空中那道长虹陡然光色大盛,只凌空微微一折,就化为一片光壁,挡在前面,迎着对面光团一荡一裹,就将之全部破去。 陆冰见三剑飞舞之间,红光冷霞连同万点星光闪烁不定,突然想起近来传说中的一物,这才心中大骇,知道遇到了正主儿,弄不好那几位号称无敌的老鬼也在暗中,心中一下心惊胆颤,就欲转身思逃。 念头刚转之间,只见自家所发的八十一道朱红光华也在一转一绞间,化为漫天流荧,四下飞射,他花了多年苦功炼成的一套宝剑,就吃对方剑光破去,这才知道传言果然不假,这几件前古至宝,果然威力神妙,远非他平常所遇到,知道要是再不知机遁走,只要身体被三剑一裹住,就算有千万件法宝护身,也要吃对方剑光绞碎,要是再被剑光所伤,那至少多年功行毁于一旦,料定今日之局万难讨好,连空中其他几件法宝和几个徒弟也都顾不得,正要化身遁走,突然见一道青光从对面一个黄衣女子手中射来,径直射穿护身红,光百忙中运用玄功变化,将头顶要害躲过,青光擦肩而过,立刻飞起一片冷荧荧的光幢,将全身上下笼罩在内,自家护身宝光,只一遇到,就顿时犹如残雪就火一般,消融得无影无踪。 当下心胆皆寒,裹在其内,连挣两挣无效,料知这片光华定是对方师长所赠,不然哪里有这么高的法力神通,困住自己,当下拼着舍弃元身法体不要,正要遁出元神,化身遁走,哪里知道平日神通变化的自身元神,好似吃什么大力阻挡住,根本飞遁不出去,而且那幢青光奇怪无比,外间看似只有薄薄一片,也没有什么力道,但不知道怎么搞的,一身的道法神通仿佛全数失去,根本不能发挥一丝一毫,眼前的状态,比一常人也好不了多点,当下一声长叹,便把双目一闭,不再言语。 余下众人见为首之人被制,哪里还敢停留,当下四下飞逃,哪里知道对面那女子将手一指,手中重新又飞出一片青光,朝他们照了过去,光华看上不强,而且也不迅速,但却是神妙万分,只见凌空一飞,就将几人全部裹住,在空中一兜,就将来人全部制服住,禁在当场。 此时南宫姐妹三人见敌人虽然全部被宇文馨手中的灵符制服,而空中的几件法宝依在,当下也老不客气,挥动剑光,朝上一迎一裹,就全部破去,等到南宫梦桐突然想到收两柄寻常宝剑,已经是来不及了。 宇文馨见她只是将手一挥,手中灵符就自然随她心意发生妙用,就连使用之法都不需,而且一出就将那么厉害的妖人制服,心中这才知道冷梅仙子法力之高,简直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怪不得有如此法力教导出罗大哥那么的厉害人物来。 四女见来人已经制服,按照冷梅仙子所说,押着这群人,径直朝宇文馨所指的长春仙府飞去,几人动手之地距离长春谷本来极近,转眼就到,等落地一看,当地是一个巨大山谷,,地势平坦,越往里走,地势略往上斜,谷中满是奇松怪石,盘纤攫拿,乘着天风,势欲飞舞。,风景至为壮丽,四周云气苍茫,千百群山,只露出一些角尖,倒也是一个仙山福地。 只是此时前面现出一座高大的石洞,紧紧闭住。宇文馨一时间也搞不清楚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不过心头略一寻思,顿时明白过来,知道定是门中师长见敌人厉害,所以发动谷中禁法,封锁洞府。 一百九十三章 再入长春 宇文馨见谷内禁法封锁,心中的担忧才放了来,不过她在入门并没有几年,像这样的禁制封锁法术,她也没有出入之法,心中微微一急,而且眼前随来三女虽然说是大哥的师侄,董姐姐的门下,但毕竟与她不同,她也不愿因为大哥的缘故,而自高身价,所以对三女却是平辈相处,不敢居长,此时三女仙驾光临,并且解了师门之危,却被吃了一个闭门羹,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师门面子也挂不住。 想想也是,三女的师门何等尊崇,光是“紫府传人”四字就足以与天下间任何一个门派的宗主并驾齐驱,不让分毫,现在三女齐至,对长春一脉,简直可算是天大面子。 一想到这里,宇文馨心中才有几分愁急起来,也拿不准前面的那洞门是否幻境,当下从面上挤出一丝笑容,对三女道:“请三位姐姐暂时稍候,让我去叫门。” 柳青衣本是来过此地,见无缘无故多了一道石壁,料知是禁法,倒也不觉为意,只有南宫姐妹见当地四周都是危崖,高耸云天,仅有谷中是一片平地,地势十分平坦,山谷好似通体一块巨石,被人当中劈出一条缝来,山势看上去十分厚实凝重。知道这里乃是雪山高原,气候寒冷,山风劲疾,草木稀少,一般都是有山角边疏落落生着一些杂树,都不高大,形态也均敬斜瘦硬,要是论景色,除了雄伟壮阔之外,倒没有什么可观的地方。但这里整个山谷四季如春,黛光似海,想必也是谷中定有灵脉,所以才有如此情形。 虽然两地都在昆仑山脉中,但其实两地距离数千里,而且南宫姐妹虽然身在西昆仑绝顶修为,但其实平日几乎没有外出过,只是近年才外出走动,此时见这里灵境也是不差,心中也是略感新奇,一听宇文馨言语客气,南宫闻樱开口笑道:“小公主又不是外人,还跟我们三姐妹客气什么,要是真论辈分,我们可。” 话刚说到这里,就被身边的南宫梦桐横了一眼,慌忙将后面的言语吞落腹中。 宇文馨却是嫣然一笑,丝毫不将南宫闻樱的取笑放在心中,反而涌起一股莫名的欢喜,刚走到峡谷中多出的那道山壁前,正要朝石门上扣去,突然只听远远传来一道清越的声音道:“馨儿,怎么是你一人回来,你师父呢?” 话音一落,眼前光华一闪,落下一位身材瘦小,长须过胸的黑衣道人,宇文馨连忙行礼道:“禀六师伯,是馨儿单独一道前来,并没有与师父一路。” 那黑衣道人本是罗衍见过的的桑恒真人,此时一听宇文馨言语,心中微奇,目光一转间,见外间一幢青光涌着几十余人,正是日前来犯的师门大敌,此时个个都面色沮丧,垂头丧气,分明是被人所制,心头一下大喜过望,目光一转之间,才看见青光前面站着三位霓裳霞裙、容光绝代的年轻女子,看情形这群妖孽定然就是为三女所制。 略一打量,才看出三女虽然容貌略有差别,但身中皆有紫气隐现,心头越发骇然,当下哈哈一笑,上前一礼道:“多谢三位前辈出手相助,在下感激不尽,还请进宫一叙述,让我长春一脉略尽地主之谊。” 怎知三女见他行礼,又听宇文馨的问答,皆不约而同的将身子一让,不受他这一礼,南宫梦桐含笑还了半礼道:“我们三人与馨儿姑娘同来,情如姐妹,而且道长修道年久,岂是我们三个末学后辈可比拟的,还请道长万勿客气。” 桑恒这才看出三女虽然功力精纯,但其实年纪尚轻,心头更是惊奇,不知道哪个高人能教导出如此门下,当下不动声色地道:“三位仙子举手就解了本门之为危,法力如此高强,老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还请问三位仙子是哪位前辈高人门下。” 宇文馨连忙替三女道:“六师伯,两位南宫姑娘与柳姑娘都是昆仑门下,紫府传人,此次并非是我们之力,而是全仗冷梅仙子老前辈的灵符妙用,所以才将这些恶人拿下,冷梅仙子老前辈吩咐要将他们交与师父处置,所以馨儿才斗胆自作主张,带三位姐姐回谷。” 桑恒真人面上露出惊喜交加的表情,他身在昆仑山中,哪里会不知道昆仑一脉的来历?现在听这小丫头的口气,分明是蒙传说中的几位泰山北斗垂青,青眼有加,所以才轻轻解了本门之危难。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怎么得遇这几位老前辈的。 当下哪里还敢怠慢,将手一举,袖中飞出一道光华,投入背后石壁之中,只见光华乱闪,转眼山壁就消失无踪,然后再次举手为礼道:“原来三位仙子是紫府传人,仙驾光临,真是陋室生辉,小道有失远迎,还请三位仙子至宫中一叙如何!” 说完大袖一展,飞出一点星光,闪电般地朝宫中飞去。 此时南宫姐妹只见眼前大亮,谷中顿时换了一付景象,谷内青林如海,两旁山壁则也越发显得苍翠,一条瀑布由前面不远危崖上如银龙蜿蜒,飞舞而下,直注入谷边的清溪之中,雪洒珠喷,银涛幻彩,声如雷鸣,清波浩荡,谷中现出中杂各色花草,香风似海,更有老松如龙,虬干盘纡,犹如蛟龙,腾空欲舞,更有无数楼台宫阙,掩映在远近黛光之中。而在谷底,一座宫阙虚悬半空,掩映在云雾之中,若隐若现。 随听九声钟响,钟声洪亮,荡漾山谷,还未停歇,跟着又是七声极清越的玉磐,金声玉振,人耳心清。 宇文馨一听这几声钟声磐鸣,也是心中一惊,她是谷中弟子,自然知道这声音背后所代表的意思,只有外派宗主或者方外真仙降临,宫中才会敲动金钟玉磐,以宫中最高的礼遇接待,想不到师伯会出动宫内最高规格的迎宾礼遇,接待三女,不过转眼一想,倒也安然,三位姐姐虽然年纪和她差不多,但她们的身份却是足以能当此礼遇。 她方才只是希望有门中长辈来迎,不至于冷落了三女,她也就心满意足,不料六师伯的举动还是让她吃了一惊。 钟声刚落,只见前面见云光涌起,一只狮首龙身,六足一角,金牙长鼻的异兽奔了出来,上面还坐着一位英气十足的红衣少女,一见宇文馨,慌忙跳了下来,道:“小师妹,怎么不见师父?” 桑恒真人拿眼瞪了她一眼,那红衣女子才看出有异,连忙退在旁边,那是异兽此时却一声长啸,连蹦带跳,奔了过来,朝宇文馨低声鸣叫了两声,又伸出火红的舌头,朝舔宇文馨洁白如玉的手掌上舔去。 “想不到馨儿还养了一只灵兽,不知道它比小金如何?”南宫闻樱见那怪兽,一时好奇,一边口中对姐姐笑道,一边伸手朝它头上摸去。 那只异兽见有生人摸来,突然一声怒喉,猛一低头,头顶独角突然射出一股黑气,径直朝南宫闻樱俏脸上喷来,宇文馨见它暴怒伤人,连忙忙喝道:“狮儿,不可!” 黑气刚飞起尺许,就见南宫闻樱身中涌起一幢金霞,迎着黑气一卷一裹,就没有了踪迹,而金霞也一闪而收。此时宇文馨才一把将它头按了下去,狠很给他一掌,那异兽见主人发怒,这才不敢妄动。 “你难道还没有吃够小金的苦头,还要去招惹这东西。”南宫梦桐对妹妹埋怨道。 南宫闻樱却展颜道:“这东西虽然比小金大了许多,但可比小金那滑头差远了。”说完这才想起旁边还有他人在侧,而且这里也不是自身仙宫之内,慌忙停口不说。 桑恒真人与那红衣少女见她举止天真,一切皆是出于自然,毫不做作,心中也是越发欣喜,那红衣女子更是强忍着笑意,低下头去。 桑恒真人见谷内光华云光闪动,知道众人已经准备妥当,当下对三女道:“三位仙子,还是请进去再说吧。” 说罢就南手一挥,一道霞光涌着几人,朝谷内飞去,百十丈长的通道一闪而逝,只见眼前一亮,现出一个一个仙灵窟宅,正面是一座广崖,崖上下丛生许多奇花异草,嘉木繁荫,溪流飞瀑,映带左右,此时正有十余道光华,满空飞舞,夭矫腾挪,变化无穷,如数百条龙蛇乱闪乱窜。 霞光刚一到,满空霞光突然一起降落下来,分列两旁一阵香风过处,现出身来,只听萧瑟之声从两旁响起,南宫姐妹定眼望去,才见宫殿前面的平台左右两边多出了两队手持香花、提炉的少年男女,各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白色仙衣,迎了出来。 而此时又是七八道霞光从前面的宫殿内闪了出来,现出一群男女修士,起中一对风神俊秀的男女走上前一步,笑问道:“六师兄,究竟是何方高人前来宫中,要我等一起出迎?” 桑恒真人笑道:“非是愚兄小题大做,只是三位仙子皆是昆仑传人,紫府一脉,所以愚兄岂敢失礼?” 那台前的六七人皆面现惊容,不过转眼目光望朝随三女而来的那幢青光,一个个又流露出释然的表情,情知桑恒所言非虚,若非昆仑传人,天下间又有几人能将陆冰那样级数的人物一举手就生擒住,而且生死随心,当下各自上前礼见。 宇文馨这才替双方引见,长春仙府众人见三女与她神情亲昵,仿佛交好已久,而且见三女因为她的缘故,也对众人礼敬有加,也是暗暗称奇,知道三女虽然年纪轻轻,但辈份却高,足以和殿中众人排般论资,但昆仑一脉,近万年来领袖群伦,乃是天下间的北斗宗盟,地位岂是长春一脉可比,而且半年前几位老前辈以无边法力,化解那混元大劫,所展现的法力神通,长春一脉就是倾全派之力,也难以望其背,而且昆仑一脉更是少有与外人交往,虽然同在昆仑一山,本门的几位前辈几次前去拜访,就连山门都没有找到,更不用说其他。现在既然三位门下弟子同时降临,而且好似又与门中弟子交好,当然是倾心款待。 转眼间,三女就被接到殿内,列坐席中,而被青光禁住那群人,却被宇文馨困在门外的平台上,桑恒真人原本以为这群人是三女亲手拿下,但此时见禁法宝光,却是由宇文馨运用,也是越发心中嘀咕不定,又惊又奇。 要知道天下各门各派,彼此所用的法术,各有传授,多半不同,而此时那幢青光看似只有薄薄一层,光色也不十分强烈,看却柔和万分,分明是道家玄门最上乘的太清法术,路数也与长春一门大有不同,其中光论精微,就远非长春一脉可及,但眼前宇文馨却能随手应用,收发由心,唯一只有得有昆仑道法传授才能如此。 桑恒真人开始还以为宇文馨得几位老前辈垂青,最多也是略有传授,或者赠送一两件至宝做数,但现在看来,这小丫头身上不仅宝光隐现,而且全身上下时有云气运转,光是看功力,就已经不在他这位做长辈的师伯之下,不知道那几位老前辈,是以何等通天的手段,将一个才入门几年的弟子精进到如此地步。不过宇文馨既与昆仑一脉交好,那也是长春一门的幸事,就不知道这小丫头,究竟是几生修得的福气,能遇到这几位老前辈。 此时南宫三女见长春仙府的主殿通体玉柱晶墙,银辉如雪,空明如镜,不着点尘,端的伟大庄严,而且陈设之珍奇,仪仗之瑰异,珠光宝气,眩目夺神,令人置身其中,直疑月中仙府,亦复不过如是。 不过三女觉得整个宫殿略微显得有几分过于富丽堂皇,少了几分霜华宫中的古拙清丽之气,虽然两座仙宫都是一样是琼玉所制,但其中已经略有几分高下之差,就是比起那碧云宫,也是大有不如,心中也是不甚佩服,但这里毕竟是宇文馨的师门所在,所以倒也没有点破。 此时长春九子等几位师门长辈,也看出三女与宇文馨交好,虽然心中有无数问题想开口想问,但当着三女的面,也不好问出口来。 倒是桑恒真人猜出几位师兄弟的想法,找了一个机会,将宇文馨叫了出来,问起前事,宇文馨在长春一门的多位师门尊长外,除了师父外,对这位师伯也是十分亲近尊重,这才原原本本地将所有事情说了,只是为了不想冷落三女在旁,言语甚是简洁。 桑恒真人这才从她口中知道掌门师妹转眼就要回山,心中越发对她口中的老前辈越发佩服,知道掌门师妹光是论法力神通,也是天下间近几百年内最出类拔萃之士,足以与几个大派相提并论,若是换成常人,岂能对她的举动了如指掌,恐怕一运用玄宫占算,就被掌门师妹警觉,立刻施展法术遮蔽灵机了,哪里会有这般知道得清楚? 不过现在这小丫头既然得几位老前辈垂青,但依然对师门恭恭敬敬,丝毫没有一点沾沾自喜的神色,心中也上欣然。不过转眼一想,要是这丫头要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那几位老前辈怎么会对她那样亲眼有加,当下也就释然。 当下按宇文馨所说,飞身至谷外等候,才过片刻,宇文馨正在引颈东望,忽见东面空中微微有一片霞光,,电掣金蛇般微微闪了一闪,就落在当地. 桑恒真人忙迎了上去,同时候宇文馨见师父琼玉仙子回山,也慌忙拜了下去,此时空中多了一行多人,当头是三位仙真,宇文馨见当头正是师父,而身边站着两人正是师门好友,终南山的的两位前辈。 只听琼玉仙子笑道;“怎么师兄怎么空隙出来接我,难道师兄早已经知道我要回山?” 桑恒真人笑道:“我倒没有法力神通前知师妹的行踪,不过你门下那小丫头却知道得清清楚楚,我也是从她那口中知道的。若非她事先说起,只恐师妹进了仙府,我们还还不知道呢。” 琼玉仙子见宇文馨跪在一边,拉了起来,道:“怎么不见罗真人,董仙子二人。” 宇文馨道:“弟子也不知道详情,不过还是先师父回府处置了那几人再说!” 琼玉仙子微微一奇,问是何事,桑恒真人才将陆冰来犯之事说了,琼玉仙子还没有开口,她身边所站着的一位女真气狠狠地道:“既然是李太师叔都开了口,让你门下弟子出手将他拿下,交你处置,那这次岂能再轻容于他,依我之间,还是按他原来誓言,将他塞在此山的万年寒泉之中,看他能不能再次脱身。” 琼玉仙子叹了一口气道:“难道过了这么多年,妹妹的心头之气依然未消不成?” 那女真面色冷寒,道:“我并非为故去之事而发,而是为他现在所做而发!” 一百九十四章 重返昆仑 正说间,只见谷内烟光杂沓,随见一道红白相间,外夹无数星光的光华冲天而起,宛如经天长虹,朝东方电弛而去,转眼就消逝在天际边上的密云之中,琼玉仙子见状,奇道:“这是何人,剑光如此眼生,而功力却如此高法?难道谷内有贵客降临不成?” 她身边站着那位长身玉立的女真笑道:“你刚从碧云宫归来,怎么就忘记了宫中的那几位仙真?刚才飞去那三女正是董仙子之徒,昆仑无垢师叔的门下,她们走得如此急法,恐怕有什么要事,所以连她们新交的好友都不当面告辞了,要知道详情,可问你那门下高足。” 宇文馨此时见空中三道光华正是南宫姐妹和柳青衣三人所有,心中也是奇怪万分,知道三女万不会一声不响,就突然离开,一见师父与师叔望了,连忙恭声道:“弟子也不知道。” 话才刚说完,只见谷口闪出几道光华,现出几人,将琼玉仙子一行迎了进去,等一说原委,宇文馨知道三女乃是为了自家一点私事而去,又恐她挽留,所以故意趁她不在,就先行离去,宇文馨虽然心中有些念念不舍,但转眼一想,也就放下,反正以后相见时日还多。 不过此时师傅回转,也不知道如何向恩师禀明这些时日的经过,而谷中那些人又不知道师父是如何个处置法? 罗衍见青箩说完经过,人已经达到他来时开通的两界通道前,此时随行几人见他们两人在路上一言不发,而且刚刚才罢手言和,也不好开口搭讪,一路行来,倒是默默无语,浑然不知道两人正用传声之法各述近来的经历,虽然几人也猜到他们两人定有什么隐秘法门互通信息,但又偏生法力不如两人高强,自然也无法暗中察听。 几人刚到,才看出前面九宵之上,与原来所见,有些细微的不同,但究竟有什么地方不一样,却是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琉光本是来过这里,而且自身法力更是同行众人之冠,凝神望去,这才看出些须异样,这里的天空与其他地方相比,好似分外明朗,就在前面虚空高处,好似有一点明星升起,虽然那星光只有针尖大一点,要是不全力运神望去,绝对难以发觉,而且那星光也与天空的众多星辰迥然不同,光色变幻不定,而且时强时弱,当下略一运用玄功,默用自身神识神通朝星光起处察去,这一看才心中大骇,只觉四周的天地元气,正源源不断地朝那星光中涌了过去,同时也好似有一丝若有若无,极为精纯的先天清灵之气从那星光中涌了过来。 顿时之间,她心中一下翻起了滔天巨浪,虽然此间的先天元气从此涌出,倒也罢了,毕竟天地间的这些元气极为浑厚,而且生生不息,倒不怕损耗,但从那通道星光内涌来的那精纯无比的灵气,却是他们三宗六道梦寐以求之物,虽然此间先天元气浑厚,但却浑然天成,清浊一体,难以分离,虽然他们在起始时要占了无数便宜,但修为到一定地步,就需要弃浊取清,因为平时收于体内的先天元气难于分解,所以常常需要费上若大心力,才能如愿,但此时有如此精纯的先天清灵之气涌来,却是可以让他们在短短时日内大有收获。 转眼间,琉光就完全想通这丝先天灵气对他们的益处所在,要是混元使者所言无虚的话,那他们三宗六道数千门下弟子长老,就能凭之大有精进,那时足以拉平两界的功力差距,只要实力大增,那时自然能占据更大的优势。 流光强行压抑住心中的狂喜,心中更打定主意,要是混元使者的那个世界中有如此精纯的灵气,自然可对他们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一切还等去了才知道就里。 罗衍此时见空中那通道已经暴涨至针尖大小,心中也是微微一惊,看来这两界屏障消退的速度,却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快,看来最多三五月间,此地就是常人也可随意出入了。 不过眼前事已经达到如此不可挽救的地步,惟独只有合两界高人之力,才能将此中的阴阳消长和种种隐患,降低至最小。 当下想了一想,对琉光几人道:“还请宗主几人随我来。” 琉光对随行四人略施一个眼色,其中两人就飞出百十丈外,恭身相送,却是不发一言,琉光才淡淡道:“还请使者引路。” 罗衍身中金霞陡然扩展开来,将几人一起笼罩在内,同时施展法术,将自身遁光云气化为微尘大小,径直朝前面投去, 琉光三人见光华涌动间,人就已经化为极小一团,犹如流光一般,朝前面投去,心中才是隐隐有所警觉,她自思也有法子将身体缩成如此模样,但要这么随手施为,不露丝毫声色,就是力所非及,而且也与三宗所传法术,略有差别。 正思间,猛觉天旋地转,四外冥茫,昏沉沉对面不见人影,知道人已经进入罗衍口中的两界通道之内,所以才有如此异样,不过本身也非弱者,一面命其余随来两人聚在一起,不可妄动;一面暗中施展法力,将身形护住,以防万一有什么不侧。 一边更暗中将自身灵识朝四周涌去,一探就里,哪知道灵识神念才一飞出,只觉这里看似只有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通道,但平日瞬息万里的神识却是飞不到尽头,只觉四周时寒时热外,并无别的威力,但就是飞不到底,而且方才不闻不觉还好,此时一经过用神查看,结果只觉四周突然生出无限吸力,好似要将她所飞出的神识朝无尽虚空中扯去,她心中一下大惊,慌忙收转神识念,等刚一稳定心神,突然眼前一亮,人已经落在另外一个前所未见的地方。 只见身在一片晴空之上,天气也颇温和,四周静荡荡地,没有丝毫天风,仰视星辰,多在头上,仿佛可摘,比常见要大百倍,到处明星灿烂。而身下则是青白色一片光云,凝如实质,运转一双神目,透过光云朝下望去,只见下方数千万丈下,是白茫茫的一层云雾,正随天风吹动,宛如狂潮起伏,万马奔腾,往来飘散聚合,再往下望去,则是一片偌大无比的苍波碧海,倒与刚才那边相似。 “宗主来得正是时候,正赶上朝日东升,看来倒是佳兆!”罗衍将金霞一收,众人又恢复原来模样,开口指着前面笑道。 琉光朝前望去,只见遥远青光尽头,微微有一线红光闪动,开始颜色甚浅,就在这一两句话的时间,红光也渐渐展开了些,颜色也就转浓,略似东方将晓的天色,只是比较往日所见稍微暗些,跟着在足下青光尽处,先有无数光芒,作小半圆形往上放射,隔不一会,光芒渐强,渐渐露出一点半圆红影,在远方起伏起伏,越现越大。到此,朝阳方始现出半轮赤红如云的红影,浮现在天边尽头的青光之上。万道光芒,齐射遥空,天空已由鱼肚白色,转成初晓。此时满空繁星,顿时失色,黯淡了许多,而足下青光吃阳光一映,化为满天金碧色的光霞同幻奇辉。那太阳全貌也已呈现,虚悬东方,精光万道,朗照云空。端的气象奇丽无涛。 “原来这里也有日月星辰,碧海青天,倒真是远远出乎我的想象之外!”琉光不禁由衷感叹道,此时对罗衍几日前所说的言语,又多信了几分。 罗衍刚要回答,猛瞥见日光底下有两点金霞光由西向东,正朝自己对面远远横空飞来,正与他的遁光相对,他一见光华,心中大喜,刚将足下遁光朝前一按,只见那两点光华由斜刺朝前横来,两下里互相迎面,势均迅疾,晃眼临近。光也因近而大,真似两道长虹经天飞渡。 琉光见两道光霞速度如此迅捷,尤在她之上,与身边两人甚有过之,心中更是大为凛然,不过见那光霞好似与罗衍所用有几分相似,微微转头朝罗衍望了过去,见两人面上都是齐露喜色,这才知道来人定是两人素识。 不过他们刚跨界二来,这边就有人警觉,好似事先说好一般,但她绝对知道他们此行,只是方才才定下来的,而这边居然能够先行知道,分明是有具备通天砌地神通之人,以极*力预知,所以才有如此情形。 心中刚一思间,暗中却将自身灵识朝四周扩展开来,立时心中大喜过望,就在这万里云空之遥,只觉源源不断的先天清灵之气正汇聚四野,虽然不如他们世界内的那先天元气那样浓厚,但却滔滔不绝,或聚或散,飘来往复。 或许,眼前即将到来的巨变,也许并不一定是以毁灭为结局。琉光心中突然涌起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 此时两片金霞已经飞到,现出一位仙风道骨的中年人和一位装束极为好看的少女,正迎了上来,开口笑道:“罗岳两位师弟果然依时而来,我们两人奉令师及两位老前辈之命,替你引几位尊客到碧云宫一会,此时罗兄与岳宫主还是先回昆仑贵门一行,此中详细情形,两位到了自然知晓,此事牵缠到三位师侄安危,事情应在两日之后,非两位不可,所以我等两人只有偷懒,替两位陪几位尊客到碧云宫一行。” 说时那中年道人递过一封书信给罗衍,罗衍伸手接过,不过却未开看,道:“几位怎么还未回落星岛?” 那少女笑道:“几位师兄已经回转浩然紫紫宗,只我两人暂时无事,替太苍师伯跑跑腿。” 这时候罗衍才替双方引见,琉光见眼前这两位来人名字虽然古怪,但法力却高强万分,而且双方所说之事,皆是未来,心中越发骇然,此世中人才见寥寥几人,无一不是法力高绝之士,而且听他们言语,好似功力更高的还有他人,要是真是双方动起手来,恐怕未战先败。 那少女好似觉察了几人面色的异样,笑道:“几位初来,请将灵识放开,自然能深悉我们的言语文字,与三位法力,只是举手之功罢了。” 琉光越发骇然,知道她的举动全被来人看出,不过当下暗中收转灵识,按来人所说的法子,转眼就明白过来。 罗衍见对来来的浩然六子中的玄仪仙子与青阳真人两人,好似不让他跟去的样子,知道此时有外人在旁,不容细说,所以才以书信转告,而且书信上更施展有禁法,分明是怕外人听去的神气,也不知道究竟是提防谁,当下饿与几人略说几句,就分道而行。 等几人先破空飞去,罗衍才将手中的书信打开一看,也是面色一变,青箩见状,问是何事?罗衍将书信递了过去,道:“此事还非青妹相助不可,这关系无垢门下三位师侄的将来成败,虽然事情不大,但牵缠甚多,而且我身为男子,又有诸多不便,而无垢却又不便出面,只有求救于青妹了。“ 青箩也不看手中书信,奇道:“难道以贵门之力,还怕什么人不成?” 罗衍苦笑道:“是我那师侄自寻烦恼,不过由此也好,将她将来一劫就此度过,也是大幸。” 青箩这才朝手中书信望去,看完随手飞起一片金霞,将手中书信化去,玉面无波地道:“我们走吧!” 两人于是掉头朝西北方向飞去,两人遁光迅速,顷刻之后就见前方陆地在望,正在向前疾飞间,突然只见天际边飞来一溜五色变化的光华,正当空急飞,而后面跟着一团黄绿光华,正由斜刺里飞过,那道光华一见两人遁光,突然掉转过头,迎了上来。青箩刚看出光华中裹着一位十六七岁身穿白衣的秀丽女子,右肩上流着黑血,面容惨淡,还不等罗衍动手,一声清叱,飞身迎去,一道七彩光华首先化为一道经天长虹,向那团黄绿光华卷去,随后只见罗衍陡然加快遁光,舍去青箩,径直向那遁光迎去,将手一指,一片金霞电卷飞上。 黄绿光华一见金光飞来,知道遇到正教高人,绝对不好惹,而且后面那道光华也虹飞电擎,精光内蕴,一看就非等闲之物,自家有败无胜,连忙掉转光头,就欲逃去。怎知他快,青箩更快,七彩长虹抢先一步,卷到他身后,一下断了他后退之路,而前面罗衍的那片金光闪闪的光华,带着千万迅雷之声,迎面卷来。不由得心中大惊,怒吼一声,三柄灰白色的飞叉从肩头飞出,迎上那到七彩剑光,绞成一团,胸前更飞起一团黑云,将整个身子笼罩在内,就欲向高空遁去。 罗衍见光云中是一位矮胖道人,一双碧眼,直射凶光,身形已经缩成尺许大小,成了一个淡淡的影子,已经朝空飞去,冷哼一声,手指朝前一化,一轮银月宛如白虹贯日一般直射而去,而青箩也将惊鸿仙剑所化七彩光华对着那矮胖道人下方合围而去。 那道人一见上下左右,皆被剑光围上,而才发出的三柄灰白飞叉,被那七道色彩各异的剑光一卷一裹,只听一阵脆响,就化为漫天白雾,而护身黑云又被金光裹住,更呈不支之势,知道全身被剑光罩住,只有拼舍一臂,用化血遁法逃走较为上算,否则不是受伤更重,便是勉强全身遁起,便被敌人宝剑追上,越发难当。心一横,举手向头顶银光抓去,银虹一绕,就断落下来,连忙纵血光遁起,空中一紫一红两道光华已经拦腰斩到,百忙中赶紧纵身一让,右腿被挨得最近的紫光掠过,当下一分为二,齐根斩去,连忙化成一道血光飞天而起,一闪就远出百里开外,眨眼就消失在天际密云之中。 青箩冷哼一声,正要手指虹光飞上,只听罗衍叫道:“先救青儿要紧!”青箩见那女子此时已经昏迷在旁边,被罗衍飞出一片金霞裹住,当下才收转间光,将那那位白衣少女怀抱在胸,看了两眼,道:“她只是中了邪毒,尚未伤及元神,有我宫中灵丹,几日就可痊愈。” 罗衍见灵云怀中少女花容惨淡,慌忙转头望了几眼,这才心中大定,此时青箩从怀里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瓶,倒出两颗丹丸,一颗塞在她口中,一颗捏碎敷在她右边肩膀的伤口上。罗衍这才想起,青曦宫中灵丹种类甚多,而且多有起死回生之效,比他怀中的几种灵丹甚有过之,心中担忧也才尽数消去多半,暗中默运玄功,查看此事的因果根由。 略过片刻,他已经知道整个事情就里,当下朝青箩道:“还请青妹随我来,为我这师侄找个歇息之地,她的两位师姐正在前面往寻于她,而且居家也在前面不远,不如我们前去相会再说。” 两人遁光迅速,转眼就飞出千里之外,只见前面一红一银两道光华正在满空乱飞,光中裹着两位年轻女子,正满面焦急地朝空中四望,一见青虹金霞飞来,不由得心中大喜过望,慌忙迎了过来,人还未到,人就跪了下来,口称师叔。 一百八十五章 祸起萧墙 罗衍刚令二女起身,突然只见青箩面色微寒,随闻空中飘来一股异香,细腻无比,刚刚起身的南宫二女方一闻到这团香气,先是心神微一模糊,随见身中突然现出两道金霞,将两女笼罩在其中,眨眼间二人就恢复过来,知道是妖人暗算,幸亏身中各有恩师所赠防身仙衣,才免无恙,而此时罗衍见二女身中光华飞起,也明白过来,刚要扬手飞出一片金霞,朝几人身中照去,却见青箩手中已经有一片青霞飞起,光中裹着几条幻影,容貌与众人一般无儿,只是却单独少了青箩一人,而且几人都昏昏欲睡,卧倒在云中,只有罗衍的幻影,手指一片霞光,将身体护住,好似在苦苦支撑。 罗衍再一细看,才发现自身一行已经就在无声无息中隐去身形,飘身至百丈之外,见青箩如此慎重,知道定有些缘故,连忙令南宫姐妹上前将昏迷不醒的柳青衣接在手中,好让青箩腾出手来对付眼前来人。 就在二女刚将柳青衣抱在一旁,就听来路遥空中异声大作,一片暗绿色的妖云魔光,夹着阵阵阴风鬼啸,漫天盖地,疾如奔马,潮涌追来,晃眼被迫上。只见光云一合一裹之间,就将空中的那几个幻影团团包裹在内,光云一合之间,绿色光云中突然射出千万道细若牛毛的针光,犹如狂风暴雨一般朝前猛射,同时只闻一阵浓稠无比的香气,朝四周弥漫开来。 罗衍看出这片绿色光云乃是魔教中最为厉害的七种神光之一,名为计都玄阴神光,最为阴毒,而且炼时繁复异常,所以天下间少有人能炼成,所以一时间没有想起来来历,定眼朝前望去,才看到光云中现出一位面色阴沉,身材矮小的道人来,正伸手朝空中乱指,每一手指飞出,立刻有一片细蜜的绿色光霞飞出。 不过罗衍眼力高明,看出那片光云之中,还有一人,不过此时将全身化为一片颜色极淡的粉红光华,夹在那片暗绿色云光中,朝前方幻影紧紧裹去,所以一时间看不容貌形状来。 来人本是隐居多年的一个魔教中的厉害人物,新近才将前师所留的几种厉害法术练成,刚刚出世没多久,就遇到近日结交的好友狼狈逃窜,忙挡了下来,一说前事,才知道被正教门下所伤,一听哪里肯容,也不多问,就连同一好友一同赶了过来。 此时见敌人虽然被困住,但那护身宝光神妙,人虽然中了好友的百花神瘴,却在苦苦支持,心中冷笑一声,将手一指,空中的绿云越发强烈,将天着挡住了大半,晃眼间,只见绿烟滚滚,中间夹着千万道细若牛毛的针芒,似电一般闪烁不停,阴风怒号,鬼啸凄厉,声势猛恶,比起方才情形,还要厉害十倍。 南宫二女一听那满空厉声,心中莫名涌起一股不舒服的感觉,正要施展身中法宝,护住心灵,随听罗衍道:“此乃摄魂魔音,你们功行尚浅,可按本门心法,护住心灵,自然能无恙。” 说时,只见青箩也扬手飞出一片青蒙蒙的光云,夹在对方的漫天绿光之中,朝四周反兜过去,转眼就紧紧地附在那片绿色妖云之外,两者光色本是差不多,混在一起,若不细看,万难觉察有异,虽然那片妖云笼罩范围甚广,约有十里方圆,但青箩手中的青霞也展布的极广,就在顷刻间就已经将满空的绿云全部罩住。 等一切布置完毕,青箩突然伸手朝空中一指,只见前面绿云所包裹着的那片金霞突然一声霹雳,随着千百丈金光雷火打将下来。同时眼前奇亮,金芒射目,天摇地动,满空的绿云光霞连带那些针芒顿时被震开一个大洞,中间空出十余亩方圆。 来人这才看出方才那团光影只是幻象,敌人用一件威力极大的法宝化为几人形状,装成苦苦支持的模样,而原身则暗中藏在一旁,专心等候自己上当,不由得心头大怒,自己一时不察,而且那件法宝神雷又是一件异宝,宝光并非是假,而是有极大威力,所以才错认为真。 当下也不顾寻敌,先张口一喷,吐出一片蓝汪汪地光华,将全身裹在其中,跟着将手一指,将满空的计都神光,朝四野弥漫开来,而空中只听一个尖细的声音高声喝道:“道友小心!” 话未说完,青箩手中惊鸿仙剑已化作一道七彩长虹,交尾飞出,朝空中卷去,而此时空中突然多了一位容貌美艳的年轻女尼,身中云雾缭绕,扬手飞起三个连环圈光,朝空中飞起。 惊鸿仙剑刚好犹如蛟龙出海一般,朝她拦腰绞去。年轻女尼一声冷笑,身形一闪,倏地化出十六八个同样幻影,满空飞舞,一任宝钩、飞剑往来追杀,老是随灭随生,闪避不停。同时每一个女尼手上均有一件法宝,连连晃动,每一飞舞之间,就有一片粉红色的烟光飘起,将身体团团护住,在那道其亮无比的剑光中来回晃动,任凭由那片七彩光华透身而过,始终不知真身所在。 青箩见那年轻女尼化身神妙,变幻异常,心中却不以为意,也不用其他法宝搜寻其真身所在,依然指定那道七彩精虹朝空中的那片幻影一阵乱绞,好似任凭由其愚弄一般。 罗衍在旁边,却看得真切,见那道七彩精虹每一斩碎一个幻影,空中的那片粉红光华就暗淡些许,知道青箩的这柄仙剑厉害无比,岂是对方那区区化身之法所能愚弄得了的,而且其中气机吸引,虽然剑光斩断的只是幻影,但那追究其本原,却依然是从那女尼身中飞出,所以就在无知无觉间,已经是元气大伤,还依然无觉,以为自身法力神妙,对方难以伤害自己,真是连他都为之可悲。 不过一转眼间,见空中那三圈连环宝光看去质地不差,颇有几分来历,心中一动,扬手无指一探,指尖飞起五道粗若人臂的金光,径直朝空中的三圈光华凌空抓去。 此时那身材矮小的道人见自身绿色光云虽然朝四周荡去,但好似被一团巨大力量挡住,根本不能寸进分毫,这才知道对面突然现出的那几位男女的厉害,料知不好,刚要呼叫同伴一同施展厉害法术,抵御来敌,但目光一转间,才看出空中同伴所发出的那片粉红光华已经在那道七彩光华的乱绞乱卷之下,已经变成极淡一层,仅剩些须若有若无的红光,心中大惊,百忙中从手中飞出一个形若水疱的晶球,朝空中那道七彩光华挡去,一边大声叫道:“小妹速取法宝护身,你那百变玄功无用!” 话音刚落,只见空中只听波地一声轻响,满空乱飞的百十个女尼化身,突然一起隐去,而最坐上方隐身在侧的真身却无缘无故地拦妖断去,而同时间空中的粉红烟光也全部消逝。这才看出对方那道七彩光华厉害非常,居然具有斩影灭神之灵效,哪里还敢将刚飞出的晶球朝空中迎去,百忙中灵机一动,将晶球发出一片变幻不定的光华,朝同伴飞去,只望将她的元神护住再说。 此时那女尼只觉腰间一痛,还不知道发生何事,就见下半截身体突然断落,才知被敌人所暗算,心胆皆寒,慌忙将元神从尸身飞出,突然只见眼前一亮,刚飞起的元神不知道怎么回事情一般,就突然挪了一个地方,飞出数百丈外,当头一道七彩精虹宛如蛟龙一般当头斩下,虹光中好似有无穷吸力一般,将整个身体吸住,而自身元神也身无由主地朝前方的虹光中投了过去,刚觉不妙,但此时心神突然一迷,神思好似模糊起来。 那女尼毕竟多年修为,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间,强提心神,猛然从口中吐出一颗绿豆大小的红光,朝前面剑光挡去,而整个元神则当空一摇,分出三个一模一样的光影,朝三方分头逃去,刚刚飞起想逃,旁边又是数十丈一道金霞飞将过来,恰将光影罩住。紧跟着千百丈金光雷火朝前打去,当空爆散,一声惨嗥过处,满空雷火星飞,红光宛如雨箭,纷纷迸射,妖烟不见,只剩一个晶球裹着一个寸许高的光影,朝旁边那道人身中飞去。 就在转眼之间,只见空中五股金光,朝着当空那三个连环飞出的圈光一捞,顿时将之裹住,再猛然朝后一收,金光敛去,而罗衍手中则多了三个寸许大小,红光滟滟的红玉环。 此时那矮小道人不由悲愤填膺,厉声喝道:“我与你们拼了!”说罢,身形一晃,隐去无踪,同时空中绿光陡然大盛,铺天盖地般地朝前涌来,绿光之中更杂着无数一寸来长,精芒电射的绿色光针,与方才所见更为强烈万分,针尖更有无数光星射出,发出轰轰雷鸣之声,比方才更为凌厉万分。 那知道四周云光刚一朝外涌出,外层突然现出一片苍翠欲滴的青光,罩在绿云之外,将之紧紧压住,任由光云朝前潮水般地涌了过来,只要一挨上,就顿时消灭。那道人更是悲愤情急,看出那片青光是道家常用的东方乙木神光,这类法术神光,他自身也练得有,不过只是远不如对方那样威力神妙而已,不过既然知道来历,而且这神光本身并非不是不可破的法术,心中一急,将手一指头,空中的的万点寒芒光针陡然由绿变白,凝为实质,化为无数银针,朝前射出,满拟化为西方太白真金神光,纵使不济,也能破掉空中那片青霞,那知道针光放一飞射上去,前面那团青霞依然宛如未觉,还是朝四周裹了上来,而所生化的西方太白真金依然挨上就消灭。 这才心中惶恐起来,猛然想起空中那片七彩精光的来历,心中大急,不顾与敌人相斗,径直收转空中的绿云光针,化为一道尺许长的光华,猛然朝地面投去,就在那片青霞合围上来前,朝下方飞去。 人刚飞出,突然只见前面银光一闪,现出一圈月轮,寒辉四射,正当头卷来,正要转头飞去,突然只见后面红光大盛,此时已经知道两人来历,哪里还敢硬来,一狠心,全身烟光明灭,依然径直朝月轮飞迎上来,人还未道,手中突然飞出一个铁牌,将那月轮光华荡了些须,人已经由大变小,就在烟光闪灭间不见了踪影,等月光收处,才那空中那铁牌已经断成几截,化为漫天流荧,四下飞射,罗衍将月轮微一轮转,就将之全部消灭。 青箩此时已经将满空的烟光全部消灭,见罗衍手下留情,知道他乃玄门正宗弟子,不到万分得已的时候,一般都是留有三分余地,倒也不愿与他计较,只是鼻子中轻哼一声,算是表达不满。 罗衍见她手转空中几法法宝,面色略带不快,知道定是埋怨自己心软,目光朝昏迷在旁边的柳青衣上一转,道:“现在青儿受伤颇重,前面就是樱儿两人的老家,不如请青妹下去医治,以免迟了再伤真元。” 青箩才略微点头。 罗衍转头对南宫姐妹道:“你们两人当头引路!” 南宫姐妹知道此时不便多说,当下催动云光,朝前面飞去,转眼就落在一片巨大的庄园着中,罗衍见那片庄园松竹桃李与梅花杨柳杂植成林,蔚然成林,一片碧绿,烟雾缭绕,与湖光山色远近相映,端的水木清瑟,清丽绝尘。 转眼几人飞落一座清丽的三层楼台之下,遁光刚一从二楼飞落,刚与一位十一二岁,容貌清秀的小女孩打了个照面,那女孩见四人当空飞落,好似司空见惯,慌忙喜盈盈地迎了上来。 南宫闻樱随口吩咐道:“冰儿,你去外间守着,不要让外人进来,就是老爷也不允许。” 那小女孩道:“冰儿知道了。”说完就几步跑下楼去,守在院门外。 此时南宫梦桐怀里的柳青衣已经悠悠醒转,见师叔师姐几人都在,心中又羞又急,脸上更是霞生玉靥,星眸微场,正要挣扎起身。 青箩扬手飞出一片金光,罩在她头上,道:“师侄体内邪毒虽去,但伤口依在,不容起身,先暂时休息片刻,容我替你治好伤后再说。” 罗衍因为柳青衣身中伤口尚在,此时替她治疗,不便在场,金光一闪,就飞至院落中,在外等候。 此时柳青衣只觉着满口异香,遍体清凉,精神一振,虽然没有全数复原,伤口依在,但想起方才被人暗算情形,心中又愁又急,更是万分过意不去,见两位师姐抱着她身子,将她放在绣床上,脸上满是关切神色,越发心中羞急,这次自作主张,好心帮人,结果却被自幼一同长大的骨肉同胞骗去法宝不说,还累两位师姐愁急,要不是越到师叔,那只要身落敌手,那更是生不如死,平白辜负了师门的恩义,一想到这里,不由得眼泪都快要流了出来。 南宫姐妹见她情形,心中也大致猜到了几分她受伤的缘由,安慰道:“师妹何须悲苦,难道忘了师祖下山之言吗?现在都一一应验,那只要过了这关,你那狠心的表姐自然也会回头,不然在她自家醒悟着前,你再见她也是有害无益,现在你人已受伤,还是先将伤治好再说。” 柳青衣见身边青箩正取出一颗灵丹,正要塞在她口中,慌忙道:“多谢岳师叔出手搭救,只是弟子已经服了师叔所赠的一颗灵丹,全身已经没有大碍,岂敢再糟蹋师叔的仙家灵药。” 青箩见她欠身说话,似甚负痛,一面令其安卧,一面答道:“此丹与你方才所服的青灵丹不同,虽能起死回生,专治各种伤毒,但非那青灵丹可比。你当是与先前所服一样么?此丹我身边带有甚多,无须珍惜。” 说完将手一指,她肩头衣物就从伤口处中分,露出一片如玉的肌肤,南宫姐妹才望见她肩头有一寸许深的伤口,此时依然流出漆黑的血水,青箩将手中灵丹一扬,立刻化为一片绿色光雾,朝她伤口投去,转眼只见伤口的黑肉就朝外脱落,而原来的口子上则长出血肉,转眼就生长还原,而柳青衣身中伤痛立止,人便复原下地,当头就欲朝青箩拜了下来。 青萝一把将她拉起,道:“你现在虽然内外伤势全去,但毕竟元气有所损耗,还是暂时闭目睡上一觉,才可完全复原。” 南宫闻樱一边将她扶到床上,一边问道:“怎么不见师妹的那件护身宝甲?还有师父给你的那件护身宝物呢?” 柳青衣一听,面色顿时又急又羞,刚要开口,站在旁边的青箩道:“两位师侄先不用多问,她的几件法宝暂时被人骗去,不过那几件法宝都是昆仑嫡传之宝,外人怎能拿去?你罗师叔已经早知道此事,此时已经在外行法将之取回,转眼就珠还,务须担心!” 一百九十六章 红尘琐事 此时罗衍在楼下,见当地位于半山一块山坪之上,大仅亩许,楼下就是一片十余丈高的悬崖,楼外两旁则环种着千百修竹,清风徐来,竹韵琤琮,清阴在地,旷宇高寒,置身其间,越发有临风欲去之感。而楼外装饰也是十分精细高雅,一望而知是极有权势的世家庄园,绝非一般的有钱人家和那些爆发户可比。 罗衍原来上山时,对南宫姐妹来历只是略从师姐口中得知一二,并不清楚,所以并不知道两女原来亦是出身富贵之家,只是却不知道为什么年纪轻轻却独处荒山,被师姐偶遇,收到门下? 不过此时倒不容他寻思二女的家世,他刚见柳青衣时,就发现她身中师门所赠的几件护身至宝已经不知去向,仅有一柄碎星神剑护身,而且这些宝物多是师门至宝,外人根本无法夺却,就是来人功力比柳师侄高明,她也可以凭身中几件法宝防身护体,万难被外人所伤,要是万一倘若遇到那几位功力远在她之上的旁门宗主长老中人,又断然不会让她轻易脱身,早就举手间将将她拿下了。 而浩然紫气宗的两位好友穿书却又语焉不详,并未细说其中因果经历,只是说她略有小挫,想来几位师尊却是深知详情,知道并无大碍,所以才寥寥两句带过。 他一念至此,当下暗运玄功,默察就里,约过片刻,就知道了整个事情的原委,刚一睁开双目,只见方才跑出的那小婢已经端来一个檀木圆盘,上放着一套茶具,走到他端坐的石桌前,恭声道:“请仙长用茶,此是老爷专程送与两位小姐的武夷山贡茶,并非人间常物,我知道仙长生性好洁,所以才斗胆将两位小姐专用的茶具取来,奉献仙长。” 罗衍大见那茶具形制古雅,每式只得一件,方圆大小,各不雷同,虽然不及霜华宫内的器皿,但也是人间少见,堪称绝品,再端杯一尝,果然香味隽永,饮后神清。 因见那小婢不特美秀灵慧,吐属也极雅致,而且好似知道两位师侄的底细,知道二女并非炫耀之人,而且梦桐更是心细,就算是回家归省,也岂会让自家的来历让寻常人间女子知道? 当下随口道:“谢谢你的美意。你小小年纪,吐属如此风雅斯文,也不像是寻常人家女子,不如这样,我让桐儿等下将你卖身契还你,再给点金银,让你重返故乡,与家人团聚如何?” 那小婢一听,慌忙跪了下来,道:“多谢仙长好意,不过两位小姐本是我与嫂嫂的救命恩人,几年前要不是遇到两位小姐,我与嫂嫂三人早就葬身恶道之手,幸蒙小姐仙游至此,才救了我们几人的性命。本来以为难以再见到两位恩主的面,不料半月前我在湖中偶见两位小姐恩人,才知道两位恩主的来历姓名,又花了不少心力,才进入府中,求两位恩主收为婢女,小女子也不想当什么神仙,只想永远跟随在两位恩主身边,就心满意足,还请仙长成全,万勿撵小女子出门。” 罗衍心中略一寻思,已经猜到此女应该为南宫姐妹第一次前往凡尘取药根治身中被三绝神剑时所救,不想事隔多日,却又能再次重逢,而此女居然对两位师侄念念不忘,其中也定有些渊源,抬头朝她细一打量,才见她生得眉目如画,秀媚非常,年纪不过十三四岁,袅袅婷婷,立在对面,由不得使人一见生怜。而且容貌举止,都与二女有一两分相似,心中一动,知道本门乃九代而终,昆仑道法,绝传人间,难道将来还有一记名弟子不成? 略一细想,知道心中所料越发无差,而且此女根骨也是上佳,心性更是不错,就是拜在二女门下为一记名弟子,也是佳事一件,当下随口笑道:“我那两位师侄虽然出身世家,但此时也只是回乡省亲,时日一到,就将回转山中,到时就是你想跟随而去,也是无路可寻,又哪里有什么长久跟随之说。” 那小婢年纪虽轻,却是灵慧异常,一听眼前这为看似年轻的仙人居然是两位小姐的师门长辈,而且口气甚好,慌忙又重新跪了下去,想开口求说,又怕仙人着恼,但知道此时乃是千栽难逢的机会,若是能求得这位仙人为她做主,只要让她跟随在两位小姐身边,自家也不想奢望当仙人的徒弟,只想永远当个使女小婢,也就心满意足。 她平日虽然胆大,但此时不知道怎么搞的,话到口边,又被吓了回去,只是拿着一双剪水般地双眸,眼睁睁地凝视着眼前这位老仙长,满脸都是期盼的神色。 在她的注视下,眼前这位俊秀和蔼的老仙长居然将双目缓缓闭上,让她心中顿时柔肠百结,大有欲哭无泪的感觉,原本活活泼泼的心灵顿时间七上八下,忐忑不安起来。 好似经历了无比漫长的一段时间,眼前那位老仙人突然睁开双目,轻轻一句话就将这个小丫头从惊涛骇浪,彷徨无助中捞了起来,而且让她顿时大喜过望,一颗芳心立刻砰砰跳个不停。 “你心性看来颇好,要入我门中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不过我受你一茶之德,就给你指点一条去路,要是你能做到,自然能如了你的愿:要是你认为太难,无法做到,那我也并无勉强。” “半月之后,我的两位师侄就将离家,重返师门,等我们走后,你可持我所给地图,前去东海往寻那落星仙岛,此岛距离此地十余万里,其间全是汪洋大海阻隔,而且更有诸多险阻,你要是真心想见你两位恩主,等你到那岛上之时,自然能如你的愿,要是你为途中艰险妖魔所阻,只要一生心反悔,我自然有法子将你送回你的故乡,也不会伤你分毫。” 罗衍抬眼望了那小婢一眼,淡然说道。 “弟子愿去,决不反悔!”那小婢斩金切铁地说道。 “伸手过来!”罗衍含笑道,那小婢慌忙将手掌伸了出去,罗衍从手中取出三个朱红色的玉连环,轻轻拿在手中一晃,就化为一个暗红色的朱环,然后将它套在她的手腕上,吩咐道:“此环万勿示人,我那地图书信,皆藏在环内,用时只要心中默念‘浩气长存’四字,自然有妙用,可护你心神,保你平安。而且这事只许你告诉一人,不可令他人得知,不然到时我可不管,而且你起身之时,可在下月十五。” 说完也不见动作,那小婢只觉一股大力就将她的身体涌了起来,随听一个脆生生地声音叫道:“杏儿,两位小姐在屋里吗?” 那小婢虽然另有原名,但自从前几日自家卖身入府后就取名“银杏”,听声音知道是如夫人身边的得力婢女春梅在叫唤,当下没声好气地道:“两位小姐出门游玩去了,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完,就见院门边转过几人,在四名俏生生的女婢的簇拥中,走来一位穿着深紫色锦衣的美貌妇人来,全身上下,珠光宝气,在四女的陪伴下,越发显得柳腰约素,玉腕凝脂,美秀入骨。 银杏心中一惊,见如夫人到来,见两位小姐的秀楼中突然多了一个少年男子,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才好?慌忙朝旁边望去,却见身边早已经没有了人影,这才心头大定,那位仙长既然是两位小姐的师长,只有法力更高,这位如夫人虽然厉害,但最终也是一个**凡夫,哪里能看出小姐的来历,枉自她费劲一番心血,最终只有一无所获,想想都是好笑。 不过此时按小姐的吩咐,也用不着跟她计较,当下装成恭敬的模样,上前两步,低声道:“禀夫人,两位小姐还没有回来,等回来了我马上去禀报夫人就是,何需夫人亲自前来跑一躺。” 银杏虽然年幼,但经历颇多,早看出这位如夫人对两位小姐根本没有安着什么好心,更怕两位小姐分了她儿子的家产,可惜她全忘记了上面还有老爷,下有大少爷和两位小姐,哪里还轮到她说话的份?而且两位小姐更是神仙中人,还在乎你那人间财富? 说话间,不由自主地将手腕上的那个玉环朝腕上抹了抹,仙人的东西哪里容她看见? “你可知道两位小姐去什么地方了,何时才能回来?”那美貌妇人面上流露出一丝失望的神色,不过转眼就逝,而她的心腹春梅见夫人表情,连忙开口追问道。 “两位小姐的脾气你们不是不知道,我哪里敢问这么多?”银杏用略带几分委屈的口气回答道。 “你这死丫头,还敢顶嘴!”春梅面色一变,就要扬手打去。 “春梅,算了!要是等下让两位小姐回来,见她被打,难免又要认为我这做后母的跟她们故意为难,而且两位小姐脾气古怪,已经撵走几拨丫鬟了,难得杏儿合她们的脾气,你已经跟我多年了,就让着她一点。”一直没有开口的那位锦衣美妇开口道。 春梅才收转手掌,低声应了一声。 “等下等小姐回来,迅速来禀报夫人!”春梅转头恶狠狠地瞪了银杏一眼,转身簇拥着如夫人朝外走去。 几人刚走出不远,只见前面走来两人,左边当前一位是个相貌雍容的中年人,身边跟着一位鹤发童颜的老人,如夫人立刻迎上道:“怎么老爷也来了?” 那中年人人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今日王府的赵管家来府上拜访,说王妃娘娘听说两位失踪多年的小姐回府,所以请两位小姐前去一见,王妃娘娘本是桐儿两人母亲的闺中好友,此时要见她们一见,叫我如何个说法?你来得最好,也帮我一同去劝劝她们吧,” 如夫人一听,面上顿时露出欢喜万分的表情,要是论容颜,那两位野丫头倒真可算得上上倾国倾城之容,只是平日在山中长大,一向野惯了,哪里知道什么礼仪?不过眼前既然王妃娘娘都开了口,自然是为了那位世子择妃,要是两丫头能嫁入王府,那她们一生也就有了着落,也不算辱没了她们,也可算是苦尽甘来。 当下想了一想,道:“我刚她们那里回来,只是她们现在都还没有回来,你这当父亲的,也好好生数说她们两句,不要老是惯着她们,任凭她们的性子来!毕竟她们现在都年纪这么大了,要是将来嫁了出去,被婆家议论,你这个面子不也过不去不是?” 那中年人本是二女的生身之父南宫宇,乃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巨贾,此时听如夫人的数落,再次长长叹了一气,道:“你先下去吧,毕竟樱儿对你疙瘩,你夹在中间,也是难做,这话还是我去说吧。” 如夫人一想起南宫闻樱牙尖嘴利的那副模样,知道这两个丫头厉害着呢,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一身高来高去的本事,出入南宫家的院落如无人之境,而且更不给自己好脸色看,姐姐倒还罢了,那妹妹只要说上一句,定然回上十句,而且句句占理,怎么说也是说她不过,要是此时自己跟去,说不定那小丫头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言语来? 如夫人想了一想,也就先告退下去。 此时南宫宇才转头对身边的那老人道:“等下还请五叔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要是小女不愿意见那王妃,我们总的给个说法不是?” 那老人哈哈笑道:“东翁何需担忧,两位小姐冰雪聪明,乃是世间少有的奇女子,一身见识学问,远在老朽之上,又何需老朽出什么主意?“ 南宫宇摇头道:“桐儿樱儿虽然聪明,但毕竟常年生长深山,不明白外间的人情世故,哪里又能和五叔你这位当世大家相比?” 那老人摆手道:“东翁此言差矣,两位小姐胸罗万象,光是这一身学问,就远在我这老朽之上,而且更兼有一身超凡脱俗的本事,老朽这几日真是百思不得其解,就不知道天下间有哪一个门派能培养出这样的弟子。若是老朽所料无差,两位小姐或许对老爷所说,还有几分不尽不实之处。还请老爷开口再问一次。” 南宫宇面上露出不解的神色,他早知道这位五叔料事如神的一身本事,不过自己回想一遍两位爱女的言语,却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当下愕然以对。 那老人看出他心中的怀疑,笑道:“我并不是说两位小姐对老爷说谎,而是两位小姐来历太奇,不得不让老朽生出感叹,可能老爷还不知道,这几日我故意暗中相试,取出老爷宝库中的十多件藏珍,当成寻常物件送到两位小姐的栖云阁中,不料两位小姐对那几件宝物,如夜明、避尘两珠一眼看出来历,而且视若无睹,仿佛见惯的神色,而二小姐更对那本太玄经残本做注,字字珠玑,让老朽茅塞顿开,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要是光以古文经注的造诣,老朽虽然不才,但自视足以名列天下前三之列,但这点学问,前两天被二小姐驳得一无是处,仿佛对那些失传已久的古文经卷熟悉至极。东翁想想看,天下间能有几处地方能同时见到这些东西?光是这一点,老朽就可推之两位小姐的背后师长,是何等惊世骇俗之人?” 说时,两人经过依屋舍而建的一道九曲回廊,只见园林美景层出不穷,远近房屋高低有序,错落于林木之间,雅俗有致,但两人却丝毫没有欣赏的味道,整个心神已经被眼前谈论的事情所吸引。 遇上的婢仆府卫,均连忙退身在旁,不敢上前打扰。 此时那老人继续道:“本来老朽对此百思不得其解,但今日突然生出明悟,得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所以才对两位小姐的来历有这样的说法。” 南宫宇停了下来,道:“难道你认为桐儿她们自由生长在深宫殿宇中?” 老人陡然哈哈长笑道:“东翁只算说对了一半,不过此事还要等我这次去问过,才可断定,要是我所料无差,那我可真要恭喜东翁了,就是老朽也能说不一定能荫受其福。” 南宫宇见今日这位一代智者大家,说话云山雾罩,让他有几分摸不着头脑,不过见他对两位爱女如此推崇,心中也是高兴万分,倒没有仔细咀嚼那言语背后的意思。 当下也哈哈一笑,道:“五叔当着我的面说说这两个丫头倒也罢了,要是当着那两丫头的面,可不能说出口,不然她们的尾巴更翘上天去了,倒时候老夫想管教一二,恐怕也是无处下口。“ 那老人对他笑道:“两位小姐可是对东翁才拿点架子,卖弄一下学问,要是外人,则根本半个字都不会吐露,老朽也是沾东翁的光,才被两位小姐另眼相看,说来,老朽也是沾了东翁的光才是,要是我所料无差的话,那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还请东翁想法子成全!” 一百九十七章 恶蛊噬魂 两人才朝前走出几步,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健仆从两人身后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上气不结下气地道:“老爷!不好了,大公子身受重伤,被一位姑娘送了回来,正在前堂救治,还请老爷和五太公一道去看看吧!” 南宫宇闻言心中一惊,慌忙道:“玉书伤得可重?” 那健仆迟疑了一下,正要措辞回答,南宫宇见他脸色,已经猜出七八分来,将手一举,径直就朝前堂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去,而他身边那位鹤发苍苍的老人想了一想,吩咐道:“你快去将此事告诉两位小姐,要是小姐还未回来,就在院前等候,务必要让两位一回来就小姐知道这事情。” 说完也匆匆朝来路赶了过去。 那健仆一听,也顾不得自家满头大汗,用衣袖擦拭了一下额头,又继续朝前跑去,刚到门口,就见小丫头银杏正站在院子门前,不时拿头朝前望望,又朝后望望,看着她那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那健仆倒心中一沉,还不等走到,就高声叫道:“杏儿,难道两位小姐还没有回府?” “小姐回没有回府,关你什么事情?”银杏心头嘀咕道,不过却没有说出来,张口问道:“究竟什么事情?是不是老爷唤小姐有事情?” 那健仆道:“方才大公子满身血迹,被一位姑娘送了回来,五太公叫我前来转告两位小姐,回来后一定要去前厅看看大公子。“ 银杏这下倒心头踌躇不绝,当下想了一想,道:“我再去两位小姐爱去的地方找找,你在这里等着,不要放外人进来。”说完就一流烟地朝院中跑去。 还没有跑到楼下,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道细若蚊蚁的声音道:“我已经知道了,马上就去,你还是在外间守着,不要让其他外人进屋,尤其是如夫人房里的那几个丫鬟,一个也不许放进来,你若不是听见楼中有人叫唤,也不许自行上楼!” 银杏连忙恭声道:“小婢知道了。” 话音刚落,只见楼门打开,转出两位容华绝代的绿衣女子,缓步朝院门走去,见门口那报信人正大声喘着粗气,随口问道:“我大哥现在身在何处?” 那健仆刚一抬起头来,就被二人容光所摄,慌忙垂下头去,不敢再看,小心万分地道:“禀两位小姐,大公子现在正在前堂的花厅中,大管家已经令人去请城中的叶神医了,小人奉五太公之命,前来禀报小姐。” “知道了!”南宫姐妹虽然心中微急,但却知道此时有罗师叔和青曦宫宫主两位仙长在此,就算是兄长命绝多时,也定有法子救转,而且来时师祖也曾经说家中略有小劫,看来就是指得此事,当下就朝山脚下走去。 那健仆跟在旁边,才走几步,就已经被两位天仙化人的小姐远远抛在身后,只见二女举步缓缓向前移去,姿态从容不迫,衣袂飘飘,如仙子凌波。但两人莲足跨动之间,每一飘身已经在十余丈外,若不留心注意,仅她那从容姿态,绝想不到去得那等快捷。 那健仆这才知道府中传言果然不假,两位刚与老爷相认的小姐不仅长的容华绝代,而且更有一身惊世骇俗的本事,真不知道这两位看似柔弱无力的小姐,是怎么练成这么一身好本事的。 南宫二女几个举步,眨眼间就已经来到大堂之外,而所经之处,仆人丫鬟只见眼前绿影一晃,就不见任何人影,也只当是自己眼花罢了。 南宫闻樱还未进门,就见一股妖气逼人而来,心中不禁一急,面色一冷,正要抢身进去,只觉手心被姐姐猛捏了一把,将身子拉住,正转头望来,只听南宫梦桐道:“现在罗师叔和岳师叔两人皆在府中,岂有看不到这股妖气之理,而我们姐妹出来时,也没有听到两位师叔有何吩咐,想必此间定有他情,等我们问个明白再打主意不提。” 南宫闻樱这才将心中的怒火压了下来,知道姐姐所说不差,不然光是以岳师叔性子,岂容那些作恶多端的妖孽在她眼皮底下弄鬼,早就举手间就化为齑粉,哪里还容她们看见。 此时院落中的仆人丫鬟,见两位小姐亲来,纷纷行礼,就连哪些从花厅中忙里忙外的丫鬟婆子,也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此时厅中倒是没有几人,除了几个端药送水的丫鬟仆人外,就只有三四人,而南宫姐妹一近门,就见父亲满面忧急在站在五叔公旁边,从侧面望去,只见父亲虽然双手背在身后,但右手却是拳头紧握,还有一丝微微颤抖,分明是十分心焦。 而正坐在长榻前把脉的五叔公虽然看不到脸色,但从他老人家那直握在大哥手腕上那支久久没有收转的枯瘦手掌,却也知道这位博学多才的老人现在已经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而父亲身边还站着两位侍妾,其中一人就是那自私可恶的如夫人,而对面椅子上,则坐着一位装束素雅,身材娇好的女子,虽然容貌尚逊色她们姐妹三分,但也可算得上是位大美人。 不过二女却看出她并非本来面貌,而是什么精怪所修成,不过身中虽然妖灵之气甚重,难于隐藏,但头顶灵光却无丝毫杂色。 此女见门口走进两位气度高华的年轻女子,不由得也是呆了一呆,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向二女微微略一颌首,点头为礼。 南宫闻樱向了望了两眼,这才放下心来,知道此女虽然是异类修成,但灵光纯正,并非为恶害人之辈,不然光是她这点微末道行,连身中灵光妖气都不能行法遮掩,岂能满过后山的两位师叔? 一想明白这点,南宫闻樱这才将心中的怒气尽数收去,也微微朝她笑了一笑,算是还礼,那女子一见,心中也是一喜。 此时南宫梦桐却走到长榻边,小声对父亲道:“爹爹,孩儿在山中,也学过歧黄之术,不如让孩儿一试如何?” 那如夫人在旁一听,面露鄙俚之色,一闪而逝,开口欲言,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 而南宫宇望了自家爱女一眼,刚要开口,坐在榻边把脉的五叔公突然接口道:“原来是你们姐妹来了,真是太好不过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转身朝南宫梦桐笑道:“你是桐儿还是樱儿?你们两姐妹我可是一直分辨不出来究竟谁是谁。” 南宫梦桐嫣然一笑,道:“叔公,我是梦桐!”说罢就朝前坐了下去,也不避嫌,径直伸手朝兄长南宫平的手腕上探去。 她这一笑,倒让南宫宇心头大定,没由来地涌了了极强的信心,原本紧张焦急的心情也全数一扫而空,与五叔一起坐了下来,在旁边观望。 南宫梦桐望着病榻上面色金黄,昏迷不醒的同胞兄长,才发现他身中邪气隐隐,而且面上更有一物,在七窍中来回游走,心中也是生出一股怒气,施展法术之人分明是心狠手辣之辈,接连在兄长身中施展几种邪法,想必另有所谋,不然,光是一种,就足以取去他的性命,怪不得那救他的那位异类精怪无法可施,不能轻易破法。 当下沉吟起来,而此时南宫宇见女儿眉头微皱,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又悬到了胸口,连忙问道:“你大哥究竟是身患何疾,呕血不止,只是方才才停了下来。” 南宫闻樱也走了过去,一见兄长情形,也顿时明白过来,刚要开口,却见姐姐暗中递了一个眼色,这才停口不说。 这时候原本坐在旁边椅上的那少女突然站起身来,道:“南宫公子好象身患奇症,小女子虽然略知一二,但却不会救治,我有一长辈,医术高明,只是住在几百里外,要是诸位相信小女子的话,那就请让小女子带他前去求医,只是此去遥远,难保公子途中不沾染风邪,还请府中借一块千年古玉,以做辟邪之用,小女子这就带他上路。” 南宫闻樱转头看了她两眼,见她此时也颇为焦急,所说言语更是词真意切,当下微微一笑,道:“我大哥病症,恐怕不是姑娘所说那么简单,不过我们姐妹两人已经有救治之法,姑娘好意,我替大哥心领就是了。: 说完转身对父亲道:“爹爹无用焦急,大哥转眼就可恢复,尽管放心好了,不过家师所传医术,不便炫耀,还请爹爹将屋中杂人尽数避退,好容姐姐施术。” 南宫宇伸手朝外摆了两摆,屋中仆人丫鬟就全部行礼告退,只剩下几位主人和那女子。 南宫闻樱转头对南宫宇旁边陪坐的两位姨娘道:“还请两位也去外间等候。” 那如夫人见这野丫头连个称谓都没有,如此无礼,心中更是暗恨,不过见南宫宇却故意装成不知,这才告退而去,顺手将房门也拉好关上。 此时五叔公笑道:“是不是我们几个也要回避?” 南宫闻樱道:“孩儿岂敢,只是等下无论屋中又何奇事,还请五叔公和爹爹在旁边静观就是,一切都有我和姐姐出手就是。” 一听这言语,旁边那少女连忙开口道:“两位小姐既然想必有几分本事,只是南宫大哥身上所种的子母摄魂之法阴毒无比,前后共有九重变化,外人破它极难,而且只要稍微出错,南宫大哥就命不久矣!” 此时南宫梦桐见她焦急模样,这才将心中疑惑尽去,淡然自如地道:“姑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摄魂术仅是一个幌子,那噬人精气灵血的毒物才是根本所在,我们自有分寸。” 说时突然伸手朝仰卧在床的南宫平头面一抓,五指上分射出五道金光祥霞,只见随后起处,便见尺许大小一片暗黄色的腥烟随手而起,似是有质之物,聚而不散,烟光只中隐问一阵嗡嗡之声。 南宫宇先前还不明所以,颇有几分云山雾罩,但一见女儿手中飞出金光,这才一下惊呆了,眼光直直地望着长榻前的一对儿女,心中千万个念头一起闪现在脑海之中,这才想起那学究天人的五叔言语,原来这对爱女原来是仙人门下,所以才有如此一身本事,怪不得平日言行举动都和常人有异。 此时五叔公虽然有几分诧异,但却面露喜色,手拂长须,好似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而那女子则是心中大惊,她惊懔的固是南宫梦桐所展示出来精饨无比道家最为上乘的降魔神光,但更震撼是二女隐去自身灵光仙气,藏而不露的法门。 光是这位南宫大小姐手中的金光,就足以将她打回原形,脱身不得!她此时心中七上八下,知道自身来历一定瞒不过座中二女,不过见二女神色甚好,心中的恐慌这才消退了许多,念头一转间,自思生平并无做出什么害人之事,反平日集修颇多,二女这么高的法力,自然也不会与她为难,想到这里,这才心中略定。 “如此害人的毒物,姐姐抓它做什?难道也要好心留它性命不成?就算你我不怕,要是惊着爹爹和五叔公怎么办?”南宫闻樱见那烟光中声音越发剧烈起来,开口埋怨道。 “樱儿无须拿我老人家做幌子,你自家害怕,也要推委给我老人家不成!”端坐在椅子上的五叔公此时站了起来,对南宫闻樱笑骂道。 既然两位丫头是神仙中人,那大小子就是有天大的麻烦,也能化凶为吉,倒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心情一松,自然好奇心起,也想见识一下桐儿手中究竟是什么东西。 “五叔公也不怕那毒虫吃了你!”南宫闻樱回口道。 说时,只见南宫梦桐手掌心中突然飞起一团紫气,就着五道金光,将那一片腥烟裹住,略转一转,光华敛处,空中多了一只通体透亮,背生双翅,形如家蚕,细只如指,长只寸许的怪虫,正被罩在一团尺许大小的透明光罩中,乱飞乱舞,发出嗡嗡巨声。 南宫宇与五叔公见那光罩只有薄薄一层,但那怪虫却冲之不出,刚一撞上,就宛如被一股大力弹开,五叔公虽然从来没有见过此物,但从书中也略知一二,知道这类成形蛊物厉害非常,足以嚼金断铁,力大无比,但被那小小光罩罩住,却脱身不得,二女法力之高,自然不问而知了。 南宫闻樱玉面上露出厌恶的神色,道:“姐姐,这害人的东西留在做什么,你不动手,我替大哥烧了它!”说完朝空中一指,只见一丝红光从她手中飞出,犹如闪电一般朝那光罩中射去。 南宫梦桐将手一伸,洁白如玉的手掌挡在那红光之前,轻轻一抓,就将那丝红光收去,道:“这东西说不定留它还有几分用处,等下要是真是无用,再由你处置如何?” 南宫闻樱这才罢手,突然只听天空遥遥传来一声异声,座中那女子突然面色一变,急声高叫道:“两位仙子,小心妖物暗算。” “你心肠倒好!不要说区区毒物,就是……”南宫闻樱随口笑道,话还没有说完,只见空中突然红光一闪,现出一丝亮光,朝她们所在方向,电射而来。 南宫闻樱刚要出手,却见那线红光还没有飞到,在空中突然掉转过身,箭一般地朝空中逃遁而去,速度比来时快了十倍不止,那团红光快,怎知还有比它更快之物,身才飞起,突然只见青光一闪,那线红光陡然就化为满天流荧,一闪而隐。 而耳边只听一个清丽的声音道:“桐儿,等下来人,你们尽管出手好了,此地已经被我设下禁法,常人休想能看出一丝痕迹,你们也无须担心他人安危。” 话还没有落完,只见一团青光立时升起天空,将整个天空一齐照得通明,转眼就隐去,知道是岳师叔出手,心中大喜,转眼朝室中望去,却见室内三人却宛如未见,这才知道岳师叔仙法奇妙,随人心意发挥威力,此时就算是闹翻天,整个山庄也无人可以看出痕迹来,这下心中更是越发心喜,决心替兄长出这口恶气。 当下取出一颗灵丹,扬手一弹,就化为一片银霞,朝乃兄七窍中缓缓飞去,转眼着间,就见兄长面上邪气全消,整个人也就全部恢复,沉沉睡了过去,这才转头对父亲道:“爹爹,现在大哥身中邪气全解,只要休息一两日,就可恢复,请爹爹放心。只是等下那暗中对大哥下手之人,定要寻上门来,还请爹爹和五叔公暂时避开,以免受到惊吓!” 哪知道南宫宇一对孪生爱女失踪多年,再次回家省亲,已经是仙人一流中的人物,哪里愿意放弃这个大开眼界的机会,而且心中更知道二女恐怕不能长随在身,哪里又愿意同她们分离,原来只以为二女长大回家,等上年余,再给她们各择一个佳婿,让她们能长聚膝下,现在既然知道实情,心中固然高兴欣喜万分,但那不舍之情,却是越发强烈。 一百九十八章 大家风范 门外突然响起了一个老声老气的声音道:“老爷,门外有人求见,说是关系是大公子的性命,再迟就是来不及了,请问老爷见还是不见!” 南宫宇知道门外是老管家南宫贵的声音,没声好气地冷冷道:“不见,将他轰出去!”话一出口,才觉得有所不妥,正要改口,南宫闻樱已经在旁边道:“让他进来!” 此时五叔公突然道:“阿贵,外面来了几人?” “只有一人!”站在门外的老管家回答道。 “那按小姐的意思,让他进来吧!”五叔公放下手中虚托着那个光罩,走回椅子前重新坐了下来,再没有兴趣去打量一眼。 老管家走出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问道:“老爷,城中的叶神医有事他出,我已经叫人趋车前去迎请了,恐怕要晚上两个时辰才能到来。” “你先下去吧!”五叔公见东翁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知道他此时才看出其中的名堂来,不过恐怕对方就是准备了千万种手段,这次不用自己出手,对方也绝对难以讨好去。南宫闻樱见有人前来,伸指朝空中一指,看个罩着蛊虫的光罩陡然间由大变小,化为龙眼大小,南宫闻樱拿起桌上的茶杯,顺手将它收了进去。 片刻工夫,一个肤色黝黑的三十余岁汉子进入厅中。此人看来身体壮如牛,但两眼光华内敛,眉长鼻挺,显然四肢发达而头脑又极不简单之辈。 此人一到,就恭恭敬敬地行礼道:“在下王润,见过南宫老爷及各位。” 说话时候,这人的目光一直朝五叔公这方望了过来,然后才将目光转向那救南宫平回转的那女子身上,盯了几眼,才低下头去。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五叔公心中暗笑,来人虽然早将他们南宫家的底细打听得清楚,而且又对与大公子同来的张玉儿姑娘另外眼相看,想必定是那动手之人,只是可惜他们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人,不过对方处心积虑,居然能请出这等异人来对付南宫世家,势力定然也非同小可,只是可惜东翁宅心仁厚,失踪多年的一对爱女已经是仙人之身,对方势力再强横,也是不值得一提,眼下倒要看看这人,究竟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王润转身对坐在椅子上的张玉儿躬身行礼,道:“张姑娘,在下奉家师苏东远之命,特来向姑娘求和。” 此时椅子上的白衣女子张玉儿才知道对方认错人了,当下却不便开口,只是望了他一眼,就端起桌边茶盏,茗了一口。 而南宫姐妹则饶有兴趣地望着堂中,也不开口。 王润过了片刻,才继续道:“姑娘虽然收去家师灵蛊,毁了家师的灵物,但家师依然有一拼之力,请望姑娘发还那只噬魂蛊,家师自然也将南宫大公子的摄魂坛撤去,大家各退一步,算是家师认输如何?” “我且问你,苏东远凭什么敢不亲自前来?是不是忙着害我大哥性命?”南宫闻樱突然开口道。 王润这才转头望了过来,想了一想,道:“还请姑娘见谅,家师也是有时受人蒙蔽,所以才……” 话还没有说完,脸上突然现出五道指痕,人也一下飞出丈外,跌倒在地,只听南宫闻樱冷冷道:“受人蒙蔽?施展出这么恶毒的法门出来也是受人蒙蔽,我倒想看看,究竟是受谁的蒙蔽,这么多年的道行都修在狗身上了?” 此时王润才知道搞错了目标,而且他一身道法,在这位千姿百媚的女子面前,简直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心中一下大骇! 王润等了好一阵,这才跪在地上,小声说道:“家师言道,纵使家师败亡,那小姐兄长也命不久矣。” “哼,到了这等地步,还想害人,我倒想看看,你们究竟有什么本事,能要了我大哥的性命?你放心好了,我大哥早有仙人算过命,只是今年略有小劫,今后自然一生平安!”南宫闻樱将手中茶盏一甩,飞出一个光球,转眼由小变大,恢复原来模样,而话音一落,那片透明无色的光罩突然泛起一片红光,光华一闪之间,罩中那只恶蛊顿时化为飞灰,连残渣都不剩半点。 王润惊骇得心魂皆颤,知道这只与师父元神融为一体的蛊虫一死,师父自然也要发动最后反击之法,来个同归于尽,要是堂中那昏睡不醒的南宫平一命呜呼,那他这条小命也自然只有陪葬一途,而且对方法力如此高强,恐怕就是连做鬼都难。 不过南宫闻樱的言语,则让他马上看到了一线希望。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究竟是谁暗中指示你师父出手的?南宫家出了事,你师父可得不到什么大的好处,要是你老实交代,我还可以替两位小姐求情,留你一条小命。”五叔公人老成精,见二小姐既然当起了黑脸,那他自然要拌拌白脸,找出幕后真凶,毕竟,这些道术中人,一般人岂能请得动? 王润定了定神,几次张口欲言,却又止住,最后将两眼一闭,来个不问不问,耍起赖来。 “哼!你不说就以为我没有法子知道,不给你点厉害尝尝,你倒不知道厉害!”南宫闻樱见五叔公给她递了一个眼色,立时会意过来,故意装出一副凶横的模样,冷冷道。 说完手轻抬,纤指一点,相隔丈半之遥,王润只觉胸口大穴忽然一疼,接着全身僵硬。可是四肢百骸却如有蛇行蚁走,又痛又疼又麻,简直无法形容那等可怕滋味。幸而这种极之难受痛苦滋味,只尝了一会儿。南宫闻樱才玉手一抬,王润胸口一震,长长透口气,汗湿重衫,四肢酸软,一下爬在了地上。 不过依然紧闭着嘴巴,不发一言。 南宫闻樱正要再给他点颜色看看,突然只见室中光华一闪,现出一位白衣女子,一手将她止住道:“二姐就是再逼他也是无用,此人的生辰八字皆在其师手中,他岂敢起二心?至于此人背后之人,南宫世伯一望就知,还请世伯自行定夺。” 说时,从手中突然飞出一片金霞,明若镜面,虚悬空中,跟着光华一闪,光中现出一副图象来。 南宫宇与五叔宫倒是认得柳青衣,知道是二女师妹,只是来时相陪,后来有事他去,已经半月不见,不知道此时为什么突然赶来,不过转眼一想,也就明白过来,既然二女乃是仙人之身,那她们师妹不也一样? 这时候倒不客套多礼,径直朝那片光华中望去,而南宫姐妹见师妹突然出现,知道定是奉两位师叔之命前来,手中那片金霞,定是两位师叔所发,不过她伤势方愈,就为自己家中之事劳力操心,心中也是十分感动,而柳青衣好似知道两位师姐的心情,走了过去,两手分别紧紧朝两女握去,三女手臂握在一起,一切都尽在不言中。 只见金光中光华一闪,就现出一个花园来,花园中有一小亭,亭中设有一个法台,台中摆放着金铃,朱尺,法印,香炉,小旗都多件法物,而正中则摆有一个纸人,上面写有生辰八字,而台边则立着有一只大雄鸡,呆呆地站在台中,神色看去十分神俊,就是一动不动,宛如死物。而亭顶中心也悬着一只通身钉有长针的大雄鸡,两鸡头顶相连,一上一下,倒看上十分古怪。 柳青衣不比二女从小在仙山长大,所学全是玄门道家的最上乘心法,对这类下九流的法术所知无多,目光一转到那法台上,就扑哧一笑道:“这等下九门的法术也敢拿出来卖弄,真是杀之也是无妨!” 正说间,只见亭中突然走来一位身穿丹衣道袍的中年道人,看容貌倒是文质彬彬,一派仙风道骨的模样,先是朝天祭拜之后,才立身而起,左手掐诀,右手举刀,口诵灵文,施展法术,先是取那案中纸人,铁在案中雄鸡的鸡冠之上,然后右手举刀朝鸡首斩去,只见刀光一闪间,案中雄鸡却毫发无伤,而头顶倒悬那只鸡则齐头顶心分成为两半,鸡身并无滴血下流,反倒各展片翅,缓缓飞起,绕岸连转几圈,就缓缓朝案中那鸡身贴去,转眼合为一体,而鸡身所贴那纸人,突然一下变为通红,红光中只见原来所写的生辰八字,却慢慢淡了下去。 而此时那道人则取出一支朱笔,朝鸡身上又画了十几下,手掐法诀,朝鸡一扬,便有一道红光射出。同时那鸡忽然展颈高叫,突然展开双翅,腾空飞起,速度十分迅捷,转眼就消失无踪。 柳青衣突然朝金霞手伸手一抓,只见手掌伸出,那只雄鸡一下就被扯了出来。 南宫梦桐突然摇头叹道:“看你也真可怜,不过既然替家兄受此一刀,那我也还你性命!”说完口中突然喷出一口白气,朝柳青衣手中罩下,只见白气一闪而隐,原本那两只合为一体的雄鸡突然又脱落开来,而那两片鸡身也在空中略一扑腾,朝中间一合,就还成原状,而那只状若昏死的的雄鸡则也长鸣一声,转眼间就恢复了生气,先后朝窗外飞去。 南宫梦桐衣袖一拂,两鸡立刻被一片光华托起,一闪而隐。 而此时南宫闻樱则五指一弹,飞出五道三寸来长的金光,朝金霞中射去,光华一闪间,那五道金光就出现在那亭内。 只见金光一闪之间,整个小亭陡然化间火光冲天,满亭都是烈火飞扬,那苏东远身传道袍,百忙中飞出一片黄色烟光,将身体护住,狼狈万分地冲了出来,人还没有全数冲出火海,就觉心中一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知道法坛被破,自身而元气大损,而且方才又加本命神蛊被灭,知道再不自行先行兵解,等下遭的活罪更多,弄不好自身元神都要报不住。而且对方如此高明,居然能找到他行法设坛之地,再不见机,更是不堪设想。 他也是一个狠人,当下也不顾行法治疗身中火伤,反手朝自身额头一掌拍下,只见一股黄光冲起寸许高下,只一闪,就朝空中飞去。 此时南宫闻樱冷哼一声,就要扬手飞出一物,却见姐姐一手将她按住,道:“此人已经兵解,损失多年道行,足以算是给他一个教训,我等不可赶尽杀绝,就随他去吧。” 南宫闻樱这才将嘴一堵,卖过脸去,直生闷气。 而堂中金霞一闪,画面又是一变,刚才的整个院落突然由大变小,渐渐要现出当地的所在位置,突然只听五叔公开口道:“还请柳姑娘收去你那手中神光,方才桐儿说得对,既然平儿略受惊吓,但性命无忧,而害他之人也遭了报应,此事就此做罢,毋需再追究下去。那主使之人施展这样的手段对付平儿,目的仅是为了勒索钱财,所以才有如此举动,而经此一吓,恐怕再给他们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再次对南宫家下手了吧,就由他去吧。” 柳青衣想了一想,也就将手中光华收去。 而原本跪倒在地的王润将一切经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知道所遇到的已经是世外真仙中人,其师那点手段,虽然厉害,但岂是这样的仙人的对手,心中更是吓得乱抖,对方才的顽固更是后悔万分。 不过此时南宫宇毕竟是见过大世面之人,知道五叔这番处置最为恰当,而且现在两位爱女横是仙人之身,就算有天大的祸事,都能化于无形,哪里还愿意追究眼前这位传话之人,而且来人虽然是对头的徒弟,但却有几分骨气,也不似那些大奸大恶之人,当下想了一想,站起身来,对王润道:“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你可回去带话与那主使你们师徒之人,就说我南宫一门,不愿意追究过去之事,希望化干戈为玉帛,要是他们继续冥顽不灵,那有什么手段,尽管施展出来,不过下次就不会如此这么简单了。” 王润连忙点头道:“小的知道。” 南宫闻樱突然开口喝道:“要是你将今日之事传之第三人之口,我可容你不得。” 王润慨然道:“三位仙子手下留情,在下替家师感激不尽,岂敢再生报复之心,小人虽然出身不正,但也是明白事理之人,岂会泄露三位仙子踪迹。” 说完就挣扎着站起身来,朝座中之人施了一礼,就转身而去。 南宫姐妹见此人一走,父亲和五叔公就用奇怪的表情看着她们,知道父亲定有话要说,但此时有外人在侧,不便开口而已。 此时坐在一边的张玉儿见三人并不揭穿自己的身份,心中也是越发感激,哪里还敢并列与坐,慌忙起身告辞,南宫梦桐望了她一眼,开口道:“张姑娘护送家兄而来,我们姐妹感激不尽,还请姑娘在寒舍暂住几日再走。” 张玉儿心中正犹豫不绝,突然只听耳边传来一道细若蚊蚁的声音道:“旷世奇缘,就在眼前,就不知道姑娘有没有这个福分了,若是姑娘能得垂青,脱体化形,易如反掌,我们姐妹两人最多只能在那两位师门前辈前略进片言,一切还看姑娘的造化。” 张玉儿才知道南宫山庄内尚有天仙一流的仙人驻锡,而且看出南宫姐妹好似也对她故意成全,不再推辞,连忙答应下来。 正谈说间,忽闻遥空鹤唳之声,张玉儿面上忽现惊容,未及开口,南宫姐妹也抬眼朝窗外望去,只见万里晴空之下,两只仙鹤正朝此间飞落直下,还未及地,只见鹤中两道青光一闪,庭院中就飞落下二人。 看光华路数,却是玄门正宗,人一落地,就朝厅中走了过来,当头一位容貌清瘦的老人施了一礼道:“贫道二人,乃是九华山修士,途经此地,见贵府妖气冲天,看云气正是我两人搜寻多日的一个妖物,不知道贵府近日可有什么外人到来。” 南宫姐妹这才看出府中仆役,对来人望若未见,而那两位来人也好似丝毫没有觉察到异样,心中越发佩服岳师叔法力真是高强万分,不仅常人视若未见,而且就连修炼多年的道术中人也能轻轻瞒过,而且自家姐妹三人因为近来在人间行走,所以平日所传的仙衣,都用师门仙法变幻成寻常衣物,而且身中所带的法宝、飞剑,均经恩师用本门太清潜光之术施展了禁制。休说面前几人,就是修道千年的地仙中人,要不是事前得信,仔细观察,也看不出来。 当下缓步走出室外,南宫闻樱开口笑道:“有两只大鸟,骑在天上,就冒充什么仙人!这有什么稀罕?不过我府中一直没有外人往来,更没有什么妖怪,要是道长不相信,不如我将府中人全叫来,让道长看上一看如何?”说到这里,不由得心中暗笑,妖怪就在堂上坐着,都看不出来,不是法力太差就是岳师叔的禁法妙用,要是后者,说明这个小妖怪为人甚好,所以才让师叔出手相助。 一百九十九章 深谋远虑 正说之间,忽然狂风怒号,飞沙扬尘,吹得整个庄园内的林木宛如波涛起伏。近侧几株桂花树正当盛开,吃狂风一吹,枝上金粟似骤雨一般满空飘散,香气分外浓厚。只是任由其狂风如何猛烈,那满枝的绿叶金粟尽管在风中摇摆不定,但却半片枝叶都未吹动。 而盘旋在空中的两只仙鹤突然各自一声长鸣,掉头就朝风头上迎了过去,而刚落地的两个道人,面色陡然齐变,互望一眼,扬空喝道:“畜生,去不得,还不回来!” 此时南宫姐妹三人却看出这风起得十分奇怪,不过知道有两位师叔在此,就是有再厉害的人物,都不惧怕,而且岳师叔的禁法神妙异常,那么厉害的狂风,居然连一片花叶都没有吹走,而那两名道人却神色慌张,一时间没有看出异样来。 姐妹三人刚抬头朝空中望去,只见这时天空已被阴云布满,光景昏暗异常。遥望隔山高空暗云之中,果有三四点光华闪动,相隔又高又远,看去细才如豆,三女虽是慧目法眼,也仅稍为看出一点影子。 南宫闻樱见那光华一红一白,宛如星光一般闪烁不停,计算双方空中距离,少说也有两三百丈,恰如星丸跳动,上下旋舞,虽是隐现无常,却始终不见撞在一起。说是有心戏弄,偏又相持不下,越看越怪。而此时空中那两只仙鹤已经飞落至院中,两名道人齐齐扬手飞出一片形如云网的法宝,飞起空中,将整个山庄全数笼罩,同时大声喝道:“尔等各自退回屋中,不可妄动!” 声音刚完,陡然只见那外空中那片红光突然光华大盛,四周暴射出无量金星,将四周阴云荡开一大片,化为一道朱虹,朝这边飞了过来。 柳青衣站在二女身边,刚见那点红光,就心中一动,心中还要几分拿不准,正要运用本门心法一试,但念头刚才转完,就见那点红光朝自己方向飞了过来,心中一下大喜过望,知道定是师叔暗中施展法力,将她日前被表姐柳青萍骗走的几件至宝收转。 而此时南宫姐妹也看出那片红光正是师父新近传与师妹的几件至宝,也是心中一喜,而那道朱虹来势猛烈,只一闪,就到山庄前面,径直朝那两位道人刚放出的法网冲来,双方刚一接触间,只见那片云网就荡起片片涟漪。 那两位道人面色越发难看,其中一人刚道:“这是什么法宝,如此厉害?”话还未落,就听波地一声爆音,空中的云网竟被那片朱红光华冲破,化为满天残霞,飞散消灭,顿时化为乌有,当头朝院落中罩了下来,那两位道人也无暇心痛至宝,各自双肩一振,飞出一幢光华,朝空中朱虹迎了上去。 “两位道长且慢!”南宫闻樱知道小师妹这几件法宝都是天府奇珍,厉害非常,那道人的法宝虽然厉害,但依然不是对手,慌忙扬手飞出一片金霞,朝前一挡,将两位道人所放出的两幢青光挡住。 而那道朱虹也于瞬间电射而下,朝柳青衣手中飞落,转眼现出几物,那两位道人这才看出眼前三女,一身道法都在他们之上,而且深藏不露,就凭他们眼力,都看不出丝毫痕迹,只是初见时觉得几女气度高华,美若天仙,与常人有异,原本以为是世家子弟,所以倒没有细看,而且三女又是女子,也没有过于仔细端详,这才看走眼了。 这时吃二女手中金霞一挡,也就借势将自身宝光收转,而此时柳青衣见日前失去的至宝全部收转,也运用心法,将之收去。二位道人才看出她手中最上面是根洁白如霞的丝带,而其他几物都未看清楚究竟是何物。 而红光刚敛,只见天空阴云陡然间犹如惊涛骇浪一般狂卷而来,光中只见一片苍白的光华乱闪,夹在漫天乌云中,一晃无踪,而同时又闻得两声极尖厉刺耳的异声,由远而近,晃眼便见迎面不远飞来几团邪雾,当中裹着几个形似山魈的黑影。因那来势快得出奇,云雾浓密,黑影周身邪雾环拥,又与当空暗云同色,极难分别。 黑影来势迅捷无比,只比那道朱虹慢了半分,一下间说到就到,那两位道人骤出不意,等黑雾飞落直到近前相隔只数十丈,方始警觉。见那来势,好似看准下面众人,当头扑来,知道不妙,正要将两道青光重新飞出,却见身边三女依然不慌不忙,好似胸有成竹在胸,心中刚才一动。 就见空中那片邪雾刚要撞上瞬间,一片青霞突然出现在空中,将满空邪雾黑云全部挡住,邪雾吃红云一挡,好似激怒,刚刚电也似急避开正面,待要飞腾变化,另下毒手,陡然之间,只见一道七彩长虹由斜刺里飞射过来,来势竟比妖人还快。 一个被七彩长虹由侧面射中,一声惨啸,化为一溜黑烟,朝相反一方激射而去;一个也被扫中了些,全身立即残破了小半边,哇的一声怪吼,同样化作一溜黑烟,朝同伴逃路追去。晃眼追上,两股黑烟合成一团,接连千百个滚转,冲向暗云中去,神速已极。 而空中七彩长虹一现就隐。南宫姐妹见师叔的惊鸿仙剑飞出,知道师叔岂容妖人在眼皮底下遁走,定有后着,倒也不将自身剑光飞出,只是在旁边观望。 而南宫宇与五叔公虽然见多识广,但岂见过这样的事情,见转眼间,满天都是五色华光乱闪,放出来的光华如电掣龙飞一般,上下星驰,像是打仗神气,知道是三女与人斗法,但偏偏又不见出手,而且神色平静如常,好似一切早在意料之中,也才心中大定,凝神观望。 只见那几道黑烟,刚要飞身空中,忽然电光一闪,一团雷火当空爆炸,正对来人逃路。满天雷火星飞四射中,瞥见那黑气似被雷火打中,震成十几股大小黑烟,箭雨一般,掉转头往前面驶去。同时空中现出七彩光华再次现出,迎着黑烟绞了两绞,空中烟光由分而合,仍似转风车一般一路急旋,滚动飞驶,齐齐朝方才那片暗云中飞去。 那七彩长虹也不追赶,反而再次隐去,随听一股极其洪大的破空之声,从天际远远传来,一浪紧随一浪,连绵不绝于耳,仿佛天地都要被吹走一般,端是唬人听闻,声势猛烈异常。 随听一个清朗地声音从空中传了过来,“原来是青曦宫岳仙子法驾降临,怪不得几位小徒不是对手,在下碧云宫尚未领教高明,不如此时请岳仙子赐教几手如何!” 话刚说完,两位道人只见方才院落上空现出的青色光霞云光变幻中,突然现出一位紫衣宫装少女,冷冷道:“葛宗主既然有此意,那自当奉陪!” 话音刚完,就见西北方远远飞来一片光云,速度看上并不很快,在满空的乌云中,冲出了一条长长的云弄,就在几句话功夫,就驭空凌虚,乘风而来,晃眼飞到上空,只见云中拥着八名俊秀宫妆女子,各持长扇,乐器,成八字形两边斜斜分列,中间有四名朱衣童子,簇拥着一张碧玉长舆,当中正坐一位白衣如雪,玉面朱唇,玉树临风的少年男子,头戴金冠,玉带围腰,看上去哪里有半分邪气?身侧侍立着一年轻女子,倒是纯道家打扮,看上去秀美如仙。 青箩一见来人,开口道:“想不到葛宗主几日不见,倒居然厚着脸皮,谋起我师侄的法宝来,倒真是大出本宫意料之外。” 云中那少年男子哈哈一笑,道:“她们自己姐妹间的事情,岂需我们过问?萍儿,还不上前拜见你岳师叔!” 而此时院落中的柳青衣一见云中那道装女子,面色倒是一愁,想不到短短几日,自幼一同长大的表姐就变成了如此模样,现在还另投他人门下,成了旁门宗主的门下弟子。 青箩冷哼一声,也不答言。 云中那少年男子本是赤城山少主葛清,新近才执掌宗门,知道青箩性格冷傲,此时应该是怒极,心中暗喜,道:“那在下就讨教岳仙子东方乙木一脉的绝学。”扬手一挥,一片光中就从手中发出,朝前飞来。 青箩声色不动,一圈其亮无比的青光从他身畔荡漾开来,好似一圈清波四下扩散开来,青霞一晃之间,便便布百余亩方圆,犹如一轮青蒙蒙的光镜,悬在空中,又如一潭清波,深不见底。一出之间,顿将方圆千里照得一片苍翠,霞光所到,映得四周山色皆碧,与万里碧空相互辉映。 葛清对身边女子吩咐了一句,从宝座上腾身而起,化为一道朱虹,笔直落在青霞之上,凌空虚立,仿佛站在这光晕之上,开口笑道:“葛某得罪” 青箩也不搭言,素手微拂,整片青霞顿时涟漪阵阵,顿起轻波,整个明镜如同瞬间碎裂开来,化成无数青鳞,一股浑厚如山的无穷劲道,顿向葛清迎面扑来。 “仙子乙木神光,果然厉害!”葛清见足下波浪初起,一道道真劲逼了过来,面带微笑,负手长歌,丝毫不理会身前一切异状!四周青霞波涛涌来,到他周围里许,就消失无踪。 而此时下面南宫三女才知道师叔方才所设禁法,乃是为此人而设,不然以师叔法力,岂会为了他人而小题大做。 心念刚转,只见满空万丈青霞顿然隐去,天光重新笼罩天地。 葛清也是心中一凛,以他目力,本是百里内毫发可见,但此时只见青霞说隐就隐,丝毫看不出痕迹,而四周压力却不减反增加,这才知道碧云宫一会,青箩依然有所保留。 只见一道七彩经天长虹,从天而降,当头朝他罩下。 哼! 葛清长袖一挥,一圈朱红的光华斜斜迎上。长虹方与那圈红光轻轻一触,立刻化为漫天霞光异彩,四下飞射,眼前五色缤纷,照眼生辉。 满天七彩霞光,陡然由合而分,化为七道颜色各异的长虹,反朝前方卷了过去,而那片朱红色光霞,顿时收敛成一团,仿佛不支,但任由其七彩虹光如何厉害,但也不能涌上前方半步。 葛清见对方仙剑虽然神妙,但双方来历功法异宝向来深知,自己所发的刀光不在那仙兵之下,不过方才青霞隐得突然,倒得小心一二。 念头一转,扬手一团碧绿的光华飞出,当空爆炸开来,一声闷响,周围立现出一个百亩方圆的巨洞,但当空之处,已经换了一个地方,万丈青霞,突然又现了出来,而青箩此时端身坐在一朵青色奇花之上,神色端重,眉心紫气更是飞起尺许高下,身畔祥辉电射,将整个人包裹在层层光华之中。 “原来岳仙子果然有九天琼花在手,看来传言非虚!”葛清知道青箩此时一副如凝大敌的模样,连护身法宝都施展出来,分明是有厉害后着,岂肯让她布置妥当,左肩一摇,一道红光冲天而起,飞至半空,化为一面百亩大小的红光巨掌,夹着万丈精光雷火,重重拍下。 青箩手指一扬,飞出一片青霞,挡在空中,两道光华一撞,顿时一齐无踪。而轰地一声巨震,大地也为之晃了两晃。 葛清面色一沉,喝道:“再接两掌试试!”用手望空中指了一指,师门绝学之七煞神掌凌空翻舞,又重重一掌打下。 青箩五指朝外一弹,飞起一团青霞出,正迎在那团红光之下,这下倒无半点声音发出,不过只见下方光云,一下荡漾开来,青光闪山,泛起层层涟漪。 葛清长啸一声,化为一片红光飞起,与那空中红色大手一合,整个手掌陡然变成了血红之色,周围风雷顿收,轻飘飘地一掌再次拍下。 青箩真身陡然无踪,而座下九天琼花突然射出一股青光,冷光莹莹,苍翠欲滴,一出就暴涨千万余丈,往头顶冲天而起。 葛清发出的那道血红色的大掌,却击在了那青巍巍的光柱上,顿时被紧紧吸住,脱身不得。 遥闻天际传来一阵异声,抬头一看,只见当空现出青箩身影,手中持一古镜,发出霞光万道,当头罩下,当下面色大变,暗道不好,正欲化光遁去,只见一镜中光华疾射而下,声势快绝,一出笼罩数里方圆,一将葛清连人带光罩在其中。 “仙子法力果然厉害,在下佩服得紧!”葛清在那片霞光笼罩之下,神色自如,手指一片红色光霞,将四周光华撑住,不让下落,虽然处在下风却依然不失去风度。 青箩见来人已被制住,却没有一丝喜悦之色,将手四下连指,只见天空传青光大盛,反朝身边收缩,将自身团团护住,转眼之中,就合为一体,凝成一个方圆数百丈的光云。 “宗主元神在旁边已经看了大半天了,还是请现身吧!”青箩望着虚空,郎声道。 “仙子还是心急了。”一个略显得苍老的声音从半空中遥摇传来。 “宗主终于肯现法体真身了?”青箩玉面无波,好似认为一切当然,丝毫没有吃惊的神色,淡淡答道。 “你用尽心机手段,难道不就是逼我现出原身吗?”空中红云一闪,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老人,相貌古拙,体外云气缭绕,层层相生,不知有多少层。 “宗主此言差矣,你原身早现,已被我太乙青灵神光所罩,而现在你副模样,只是宗主本身元神所化的阴阳神魔中的阳魔罢了。宗主想让本宫疑实为虚,恐怕要大失所望,本宫虽然学道年浅,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青箩丝毫不为所动,平心而言。 “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炼有两仪神魔,阴阳化身?”葛清这时好似换了一个人样的,饶有兴趣地问道。 “宗主是要本宫实言相告呢?还是自家尚不明白?”青箩反问道。 “原来太苍老儿在暗中主持此事!”葛清一下明白过来。 青箩这时候却不搭言,只是微微摇了摇头,身上泛起一幢青霞,座下青色奇花却缓缓飞出片片紫光,轮转不休,朝空中所困的少年之身裹去。 葛清终于色变,十指头齐伸,各发出一道红光,向他原来的法体抢去,不过此时已经慢了一步,青色奇花花瓣已经合顶,化成一朵花蕾,将他那少年身形全数包裹。 此时天空虽然斗得厉害,但下面院落中众人这才发现四周仆人丫鬟依然一副没有察觉的模样,那两位道人才知道这里暗中早设有禁法,只是自家师兄弟没有看出来罢了,不过对敌两方,都是来头高大,败在他们手中,倒是理所当然。 而南宫宇和五叔公只两人几句问答后,就只见高空云层中偶有一些电光闪动,离地太高,连雷声也听不甚真切,这也才掉头不看,低声朝二女询问云中之人的来历,两姐妹这才略将自身来历实言相告。二老听之,越发心头骇然。 二百章 握手言和 此时空中形势又是一变,老人装束模样的葛清发出一声裂石穿云的长啸,刚化成一道血红的光华,往前方凌空虚立的青箩扑了过去,身中光华虽然不大,只有丈许大小,但光影却是强烈万分,远远望去,好似如同一个火红的光人,十指尖更飞出数是朵巴掌大小的血红光焰,看上只有红荧荧地数十朵,在空中漂浮不定,只一现,四周飞射而来的青霞却挨在就消灭,眨眼就将前方的青霞荡开数十丈。 青箩伸手朝空中一指,只见满天青霞陡然一敛,满空顿时一片昏暗,四顾暗雾沉沉,身外浓黑如漆,什么也看不见,只剩下空中一上一下,一前一下的两团红光,辉照天地,与方才他阴魔化身被困的神色迥然有异,大不相同。 这才知道他碧云宫之会上虽然有所隐藏,但对方何尝不是如此?定然是将先天五行真气炼至随心所欲,变化无穷的境地,而且对方乃是禀先天东方乙木精气所生,比起寻常道家修炼之士所炼的五行神光,不止厉害千百倍,虽然说五行真气,天下每个门派都有,在他这级数的人物看来,并不足以为奇,但功力深厚到青曦宫之主这等境地,就是深知破解之法,但因先天本质上逊色不少,就变成了无法可破,最后只有运用自身法力硬拼一途。 天下道术,惟有功力精纯深厚最是难办,也最难破解!而且对方既然占了先天五行中的一宫,难保不运用正反五行,由乙木化生癸水、戊土,来破自己所发的的这血河烈焰,或者径直加强乙木威力,化生丙火,来以火破火,均未可知。虽然自己暗中也有所准备,但毕竟得信时慢了有步,这数个时辰间,对方定然有了布置,而且更有那太苍老儿暗中在背后布置,定然还有厉害的后着,而且又有昆仑门下暗中躲在一旁,要是今日一个弄不好,就得灰头土脸,岂不威势大跌,让教中众人生出不服之心? 只是既然决定从方方面面跟正教为难,重振魔教声威,又岂能退缩?就算日常收昆仑第九代弟子的同胞姐姐为门下弟子,也是当时灵机一动,偶然为之,不料依然瞒过太苍老儿,但就算他知道又如何? 他心念电转,一收去势,心中盛气全然收去,运用玄功,将自身光华放出出,静观其变,等那昆仑门下出面,再做道理。 葛清正在戒备中,忽听清音悠扬,听去十分娱耳。接着万木萧萧,狂钊骤起,澎湃奔腾,走石飞沙,万籁竞号,如擂天鼓,一阵紧似一阵,汇成轰轰隆隆的厉啸,中间更杂着一种极尖锐刺耳的异声。 葛清心头一阵凛然,这才知道对方的乙木神光中依然暗藏玄门的天龙妙音,诸天玄啸的法术,与他魔门一脉素来天性相生相克,所以原本清越的声音落在他耳中才有如此异变,虽然自身功力高深,不会被其所摄,但心神只要略为失主,就难保为之所趁。 心念一转,只听渐渐声势越来越恶,直似海啸山崩,万马奔腾一般,就是他那么高法力的人,竟由不得闻之心神皆为震悸。暗忖:“敌人果然尽得乙木神光厉害,微妙非凡,但刚开头发难仅是耳闻,先天乙木威力就有如此猛恶,看来自己的如意算盘难保有十足胜算。” 当下一改初念,将手朝空中一指,空中那数十百朵火焰顿时四下暴涨开来,化为尺许大小的一团的光焰,奇光晶莹、精芒四射、朝四外荡去。 火焰飞出之势头绝快,宛如千百朵流星,四面射将过来而且刚一飞出,就在四周幻化出无数朵同样大小的光焰,直似排山倒海一般,焰火中闪变起无限金星,飞花电舞,四方八面潮涌过去。 空中四周也同时现出千百丈青蒙蒙的微光,光焰刚一飞到,晃眼间四周烟岚杂沓,碧云如浪,由上下四外铺天盖地潮涌而来。两者刚一迎接而上,只听只听霹雳连声,一片震过,青霞红焰纷纷爆散,漫天光华好似惊涛骇浪一般,四下翻涌飞腾,双方光华各被荡开百十丈,当中陷落出一个巨大的空洞,而就见间不容发之间,青霞红焰旋又立即合拢,势头比方才更加猛烈,而且双双生出新的变化,先是外层青霞中突然现出无数团碧阴阴的光华,大则宛如茶杯,小者犹如微尘,在云霞变灭间,潮水般地涌了朝前去。 而红色光焰中也飞出无数根寸许长短,细若牛毛的火红光针,朝前方猛射,看去细极,色作深红,又劲又直,无甚奇处,但却厉害非常,威力十分猛恶,和那片满天翠绿色的光球刚一接触,就顿时爆炸开来, 只见最前面一层翠球吃那片火红光针击散,化为米粒微尘大小无数翠光随同爆炸,震势猛烈,繁密异常,又都是由小而大,互相撞击。爆炸以后,化整为零,重又由灭而生,越来越多。而那片火红光针也是一同化生,越生越多,还不等前方翠球爆炸所化成的光尘涌来,就以排山倒海之势朝前猛冲过去,夹着雷霆万钩之势,丝毫不让分毫,而此时满空的霹雳之声成了一片极强烈的巨响,无比猛烈,已分不出是风是雷。 只见最前头爆裂的翠绿光珠被那片红光冲散,化为亿万青霞芒雨,密结如墙,停滞不动外,只见无量红色芒雨,明灭乱闪,朝前猛冲。再往前便是青茫茫一片光影,内中翻动千万层青色光珠花,狂潮一般朝前涌来,压力震力之大,简直不可比拟。 青箩见此时自己所生化出来的乙木神雷,居然被他生化出来的血河神针尽数挡住,两下相持不下,初略望去,好似势均力敌,但要分出胜负,至少也得多日,而对方的那具法体,自从被困在九天琼花之内,反在一片红光的笼罩下,面色如常,丝毫不理会外间的争斗,而那么强烈的九天伏魔神光,也在片刻之间难以有什么效用,成了彼此相持不下,时进时退,旗鼓相当的模样,并未露出败意。 知道此时双方都未催动后面的变化,各自铤而走险,生死相拼,但若要真分出胜负,但也不是片刻间的事情,而且这里乃是江南人烟繁华之地,要是再继续斗下去,双方全力发挥威力,只要一个失当,那将死伤无数,不过若是要她放开眼前这个重创这位魔门新晋宗主的良机,却又有几分不甘心。 不过青箩毕竟甚有决断,心中念头一动,突然将手一招,那朵化为亩许大小的九天琼花突然舍去所困之人,冉冉朝她脚下飞来。 葛清只觉自身法体外压力一轻,知道对方有意相让,而此时就在一转眼之间,猛瞥见一道金光破空而来。刚看出来人遁光眼熟,光中已现出一个年方弱冠的少年,正是太苍老儿门下弟子罗衍,自己昔年的对头大敌,光是看遁光,就知道对方这千年来沉沦轮回,但一身功力不仅有丝毫消解,反而有所精进,功力深厚,其实不在自己之下,更没有因为这些年来的转世沉沦有所耽误,心中也是无由来的涌起一丝羡慕,虽然玄门正宗平日操行艰苦,不比魔门有诸多享受,但却因为心法正宗,转世不需多年就能恢复前生功力,少了魔教的诸多忌讳。 当下念头一转,就将那满空朝前激射的血河神针止住前发之势头,而自身元神则化为一道红光,转眼就与那少年法体合为一体,当下哈哈一笑,道:“姜道兄别来无恙?小弟奉师命闭关多年,新进才出关接掌赤城一脉,原以为碧云宫可以与道兄一会,不料又闻道兄有事他往,心中正为叹息,不意在此地遇到道兄,倒是幸事一件!” 说完转头对青箩道:“仙子果然法力高强,愚兄佩服万分!今日之战,就算为兄甘败下风如何?既然仙子与姜兄都齐在于此,不如请去寒山一叙,以免这么凡尘浊气冲天,惊扰了两位的雅兴。” 以青箩的笃定冷然,也不由俏脸微变。 要知这位魔门宗主,功力已经不在他们两人之下,已到了不是聚众围攻亦稳可收拾的级数,除非他们拚死不逃,又或在几种极为厉害的大阵中,才有可能将他们留住。 但在此时她利用种种手段,才将这位魔门宗主的法体困住,抢得一线先机,纵使此时不胜,也可借题发挥,约他改日再战,但不料他马上开口认输,丝毫没有半分争强斗狠的意味,免去了陷身于进退维谷的地步,让她方才抢到的一线机会,全部化为泡影。 当下心中念头一转,道:“你我只是胜负未分,葛宗主何虚客气?不过你我之争,皆由贵门中的新收女弟子而起。葛宗主既然是魔门之主,一代宗师,就不知道令高足的这等背信弃义,不仅骗去同胞手足的法宝,而且反将胞妹打伤的行径,可容于贵门的规矩,还请宗主给本宫一个答复!” 此时罗衍才知道师尊等三位长辈不让他和师姐出面,反让青箩出手管这件看似小无可小闲事的原因,要是他们师姐弟出面,毕竟是柳青衣的师门长辈,无论事情如何在理,都因为身份所限,无法让他染不说口。而且只要柳青衣的表姐只要一天在魔教门下,就足以成为算计柳青衣的一个卒子,轻则让柳青衣不堪其饶,重则能让她转世重修,耽误仙业。 若是柳青衣的资质与南宫姐妹想若,这些本也不足为道,但柳青衣却是资质平庸,完全要在这些年内以勤补拙,与二女一同共证仙业,但现在无缘无故地多了一个绊子,就将生出其他变故,而且魔门什么也不需做,只要略说几句话,就能通过柳青萍的举动,设下种种陷阱,来打击玄门正宗的目的。 现在青箩出面,因为她身份尊贵,地位超然,而且又不是双方师长,也让外人无话可说,而且赤城一门也不会因为为了昆仑门下的一个小辈弟子,而开罪了青曦宫,让他们赤城一脉从此在青曦宫下抬不起头来。 自古以来,正邪并存于世,就是无数妥协和争斗的结果,并非什么事情都要直接靠自身实力解决,当然,没有实力则是万万不行。 果然葛清一听,见满天的光华宝物也一起收去,前来的光云就在前方不远,当下哈哈一笑,道:“我刚从海外归来,还无暇详察此中因果,现在听仙子一说,才知道那孽徒有意相欺,而且她那几个同门有隐而不报,虽然说法宝本是昆仑门下借她护身,但她令同门打伤姜道兄门下师侄一事,却是违背了我教门规,我岂能容她?!” 说完头一转,面无表情地道:“冰儿,将你小师妹拿下,送回修罗殿中,按门规处置!等三年后的刺心刮骨之厄受完,也不要伤了她的性命,依然恢复她本身法力容颜,将她送回前师所在长春谷下。” 此言一出,原本那位面带喜容的道装女子陡然间花容大变,高声叫道:“师父,弟子……” 还未说完,她身边一位秀丽女子扬手飞出一片光霞,将她团团罩住,转眼就收在袖中,应声道:“弟子领命!” 话完就对罗衍笑道:“令师侄受伤,虽然师出误会,但毕竟是我门下所伤,我这里有一枚九玄丹,颇有功效,还请姜兄收下,就算是我略补弟子之过吧!” 罗衍见他一开口就将所有事情撇得干净,虽然心中有气,但早知道是如此结局,而且他依然不将柳青萍交出来,分明只是换个花样而已,不过经此一来,青儿倒可将这两三年最为紧要的关头安然度过,二师叔早有成算,暗中用仙法颠倒乾坤,又岂是是他所能觉察的? 当下随令南宫姐妹与柳青衣飞身上来,当面拜见道谢。 葛清将灵丹取出交过,又对三女夸耀了两句,就重新出言相邀。 罗衍道:“现在我等几人尚有要事,需要返回昆仑一行,还是改日登门拜访吧!” 葛清也趁势下台,转眼告辞而去。 罗衍见他行后,对三女道:“你等出山不易,现在距离本山禁法重开之时还有七日,你们可等七日后再回!” 三女连忙应了,罗衍转头对青箩道;“我们还是先回昆仑再说吧!” 说完就飞起一片金霞,涌着两人,化为一道长虹,一闪而隐,消逝在天际云层中。 遁光迅速,转眼就到一座清秀挺拔的山岭前,罗衍按下遁光,向前面飞下,只见下方出一片平崖,右侧峭壁上更有一条宽约丈许的大瀑布,从山顶缺口倒挂下来,如同匹练悬空,玉龙飞舞,直泻而下,落入山边的一个深潭中,林中不时传来铿锵琤琮之声,与崖顶松涛汇为天籁,仿佛黄钟大吕,笙簧齐鸣,让人眼前一轻,尘虑皆消。 此时正是深秋天气,崖边黄花满地,枫叶流丹,秋光满眼,林前一株老梅树下,坐着一个美如天仙的翠衣少女,膝前上横着一张古琴,一缕青烟,从身前香熏上冉冉升起,轻风拂过,将少女衣角素衣带微微吹起,露出半截皓腕,越发显得翠袖单寒,玉肤如雪,宛如广寒仙子嫡凡人间。 罗衍收去光华,在林前现出身形,翠衣少女一见,连忙放下古琴,起身喜致致地道:“大哥,岳姐姐!” 罗衍笑问道:“令师可在洞中?” 翠衣少女正是宇文馨,含笑道:“家师正在后室打坐,请大哥和岳姐姐前去殿中稍坐,容我前去禀报。” 话音一落,只见眼前霞光一闪,现出一位仪态万方,清丽出尘的道装女子,看上去仅双十年华,容貌十分端庄,玉面含辉,站在翠衣少女身前,笑道:“罗道友,怎么今日有此闲暇,到我谷中一坐。” 说时才转身对青箩行了一礼,道:“原来青曦宫岳仙子也大驾光临,鄙谷真是蓬荜生辉,还请里面请。” 罗衍笑道:“我两人来此,事出突然,而且行踪也被我行法遮蔽,还请仙子暂时不要惊动他人才是。” 来人正是宇文馨的师父琼玉仙子,一听也不客套,长袖一展,光华一现,三人只见眼前一花,就换了一个地方,身在一座高大宽广的石室内,室中有一道人,正端坐在一座丹炉前面,双帘低垂,手中各挽一个印诀,从中飞出一道祥光,射到炉中,火苗已现纯青,不时涌起一朵朵莲花,由少而多,现出十余朵莲花。 罗衍与青箩一见,知道这里本是丹室,应无闲人来此,而且知道此时正到了紧要关头,也不出声打扰,只在旁边坐了下来,约有半个时辰过去,三十六朵青莲随三十六道火焰一齐升起,俱有三尺多高下,低昂如一,亭亭静植,动也不动。同时炉中传来一阵异香,弥漫全室。又有顿饭光景,那道人猛地睁开寒光炯炯的双目,口一张,一道白气喷向炉中。 二百零一章 长春魅影 只玱玱连声,炉中青莲光焰敛处,落下百余颗龙眼大小、色泽金黄的灵丹,一片云霞涌了过去,立将之全数裹住,云霞顿时往回收去,那道人手中已经现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玉瓶,刚好接住,一闪无踪。 那道人正是与罗衍相识的桑恒真人,此时这才收起玉瓶,站起身来,与三人相见,桑恒这几人来从宇文馨口中倒知道了罗衍这几年的多半经历,见短短几年未见,原本那位仅识人间武学的少年已经成了金仙一流中的人物,虽然模样未变,但气度风范迥然有异,心中难免感叹万千,要是几年前将此子收在门下,本门又岂会有今日之厄? 不过幸好长春一脉与终南一门关系深厚,而且中间又夹着一个宇文馨,一切尚为晚也,当然,他却丝毫不担心掌门师妹将罗衍驱出长春谷之举,会让罗衍记恨在心,要是他连这点心胸气度都没有,又怎么被昆仑山内,那几位久闻其名,无缘一见的前辈宗师收在门中? “小友原来是昆仑姜真人转世,我等昔年有眼无珠,失礼此处,还请罗小友勿怪!”桑恒心年微转,开口笑道。 “道长何须如此一说?在下此来,一是前来拜会几位道长,二是为了贵门的强敌陆冰之事而来,虽然此时已经被几位道长所诛,但后面还有一个尾巴,事情恰好又由本门而起,所以在下理应出面。”罗衍见琼玉仙子和桑恒茫然不解的眼神,顿了一顿,解释道:“贵门大敌陆冰虽然已经伏诛,但此人新进拜在几位南荒多年不出世的老怪物门下,特意前来强占长春谷,就是为了通过此山的灵脉,施展催山倒岳之法,毁了本门的根基,现在那几个老怪物功败垂成,转眼就要寻上门来,在下还请仙子暂时不用出面,一切都由我与青箩宫主出手,以免贵门不识那几个老怪物的底细,难免有失。” 琼玉仙子知道罗衍虽然说得客气,其实是怕长春一脉功力不济,被人所伤,所以措辞十分委婉,要是换成几年前,她定然会断然拒绝,自家之事,岂需外人出头,但近半年接连发生几起大事,无数隐居千年的前辈高人纷纷出世,各展神通,才让长春谷中众多仙人明白过来,自身虽然平日薄有名气,但与那些千年前的前辈高人相比,简直相距不可道理,而碧云宫一会,就连那位近几百年来号称天下第一真仙的天机阁主都被弄得灰头土脸,威名大跌,就连天机阁都一下沦为三流门派,而一直位在天机阁下的长春谷,要不是与终南山交好,在紧要关头听好友之劝,才没有在那些修为千年的前辈真仙面前出丑,勉强饱住了名声。 这时听罗衍一说,笑道:“罗道友勿须多说,我等一切听道友安排如何?” 罗衍笑道:“既然仙子答应,那等下请仙子约束谷中门人弟子,等下千万不可出谷一步,以免被那几位老怪物的发术所伤,等下空中乌云散尽,才可撤去宫中禁法。” 琼玉仙子早知道无力与这些修为千年以上的仙人抗衡,当下就立即应诺而去,桑恒真人知道宇文馨定有话要与罗衍说,也跟着一道出去。 宇文馨见师父和师伯离开,才问道:“大哥所说之事,究竟是何事?” 罗衍刚要回答,突然心中一动,知道师尊托人带书所说的南荒九煞晃眼寻来,正要招呼青箩一道外出迎敌,刚一转头,只见青箩也好似有所觉察,也拿一双妙目望了过来,当下身行一晃,飞出洞外,刚到上空,便听东南方遥空中起了一种极尖锐的厉啸之声,凄厉刺耳,越来越近,令人闻之生悸。 跟着便见天际有几个黑点闪动,在空中闪了两闪,就已经飞临上空,立时狂风大作,晃眼展布开来,眼见天被遮黑了半边,无数金星漫天盖地而来。 先是一个身材高大的怪人,手指飞出,射出千万点火星银雨宛如银河倾泻,火雨流荧,电驰一般飞来。到了长春谷上空,扬手先是大蓬火雨,夹着风雷之声,朝下打来,而后面一人则身材矮小,容貌丑怪,全身裹在一团黑色浓烟里,不时扬手飞出一丛乌黑色的烟光,雨一般朝前乱打。 来人发动的快,而早有准备的青箩出手则更快,眼看那金星黑烟就要打下谷中来时,倏地空中一亮,天空前突然现出千百丈青霞,将来的黑影妖火一齐挡住,飞霞横空,顿成奇观,顿将之全部档住,而且青霞一闪间,就下横贯南北,精芒映日,奇光耀彩,将整个长春仙宫这个仙山福地全数笼罩其中,映得万里昆仑雪山一片通明。 来人见多识广,见彩光中现一冰绢雾般、美若天人的少女,认出正是好友所说的东极大荒青曦宫之主,知她与昆仑一脉东西同源,渊源深厚,而且道法高强,相传本身更是紫府金仙谪凡,所以出生不多年,一身功力神通就远超越那些修为千年的地仙之上,而且眼前这片青霞,更是她青曦宫最为著名的先天乙木神光,内藏五行两仪之妙,能化为千亿,妙用无穷。只是她所在地头,相隔昆仑数十万里外,不知因何还会在此间? 略一寻思间,下方飞出宇文馨,一边扬手飞出一道乌金光华,朝前面黑影中飞去,一边扬声高叫道:“何人敢来我长春谷生事?”说完手一抬,先是一片五彩的光华,电驰而去,接着先飞出的那道乌金光华也如同蛟龙剪尾般地朝那身材矮小的怪人盘旋上前。 青箩冰雪聪明,一转眼就知道宇文馨出手的目的,仅是不愿弱了师门的名头,仗着和两人的关系深厚,所以才故意出手,当下也不由得心中暗笑。 不过既然宇文馨既然见猎心喜,也不愿意扫她的兴头和本意,当下心念一动,空中的那片苍巍巍的青霞就朝两旁遥空射去,比电闪还快得多,眼才一眨,就反圈过去,前端已经合龙,化为一个圆形光圈,将几个妖人去路挡住,围在中间。 而且更为奇特的是,宇文馨所发出的两道宝光法物,则径直穿过那片青霞而过,仿佛没有丝毫障碍一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朝那两人卷去。 来人见青箩法力如此高强,也是大为惊佩,知道光她一人,就有胜无败,不过令人气愤万分的是,对面那长春门下修道没有几年的的小丫头,也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居然还敢出手,知道青箩难斗无比,万难占丝毫上风,但要伤那长春小辈,却是易如反掌,当下见那道乌金光华飞来,扬手飞出一道红光,朝前打去。 宇文馨站知道自身所用,乃是罗大哥所送法宝,近来功力精进,更觉神妙,所以才凭之一斗,倒不怕被敌人破去,见红光飞来,就要手指乌金光华迎上。 来人见多识广,见彩光中现一冰绢雾般、美若天人的少女,认出正是好友所说的东极大荒青曦宫之主,知她与昆仑一脉东西同源,渊源深厚,而且道法高强,相传本身更是紫府金仙谪凡,所以出生不多年,一身功力神通就远超越那些修为千年的地仙之上,而且眼前这片青霞,更是她青曦宫最为著名的先天乙木神光,内藏五行两仪之妙,能化为千亿,妙用无穷。只是她所在地头,相隔昆仑数十万里外,不知因何还会在此间? 略一寻思间,下方飞出宇文馨,一边扬手飞出一道乌金光华,朝前面黑影中飞去,一边扬声高叫道:“何人敢来我长春谷生事?”说完手一抬,先是一片五彩的光华,电驰而去,接着先飞出的那道乌金光华也如同蛟龙剪尾般地朝那身材矮小的怪人盘旋上前。 青箩冰雪聪明,一转眼就知道宇文馨出手的目的,仅是不愿弱了师门的名头,仗着和两人的关系深厚,所以才故意出手,当下也不由得心中暗笑。 不过既然宇文馨既然见猎心喜,也不愿意扫她的兴头和本意,当下心念一动,空中的那片苍巍巍的青霞就朝两旁遥空射去,比电闪还快得多,眼才一眨,就反圈过去,前端已经合拢,化为一个圆形光圈,将几个妖人去路挡住,围在中间。 而且更为奇特的是,宇文馨所发出的两道宝光法物,则径直穿过那片青霞而过,仿佛没有丝毫障碍一般,没有受到任何影响,继续朝那两人卷去。 来人见青箩法力如此高强,也是大为惊佩,知道光她一人,就有胜无败,不过令人气愤万分的是,对面那长春门下修道没有几年的的小丫头,也丝毫不将他们放在眼中,居然还敢出手,知道青箩难斗无比,万难占丝毫上风,但要伤那长春小辈,却是易如反掌,当下见那道乌金光华飞来,扬手飞出一道红光,朝前打去。 宇文馨站知道自身所用,乃是罗大哥所送法宝,近来功力精进,更觉神妙,所以才凭之一斗,倒不怕被敌人破去,见红光飞来,就要手指乌金光华迎上。 哪知道她心念刚动处,空中那片青霞陡然间突然涌上前去,势头比她刀光还要快上几分,刚迎上那道红光一挡,只听**几声细小的爆炸声从红光闪处响起,只见数十团绿豆大小,细密如珠的红光一下撞在了那片金霞之上,顿时爆炸开来,声音虽然不大,但空中那么强烈的青霞顿时也为之荡上两荡,泛起层层涟漪。 宇文馨那片刀光头尖刚撞上一颗红光,就觉心中猛然一震,一股无穷力道从刀身上传了过来,将自身宝刀一下震开数百丈,这才知道对方看似一件法宝,其实暗中另外藏有玄虚,她功力不到,而且更无多少对敌经验,要是刚才不是青箩看出有异,飞起青霞替她挡住,她就算宝刀是至宝,虽然不致有所损伤,但自身真元受此巨震,也定大伤元气不可。 不过空中那片青霞妙万分,一转眼就将那丝空隙补了上去,空任那红珠打了上去,虽然击得霞飞虹舞,但却丝毫不能攻破那片千层百叠的青光。 青箩这才转头对宇文馨道:““区区妖人人,有我收拾他已足?何需你这当主人的动手?本宫倒想看看他究竟有什么本事!” 宇文馨见青箩已经识破她动手之意,不由得面色一红,不过也依照青箩吩咐,将自身的刀光连带那颗宝珠一起收转。 而此时那身材高大的怪人也与罗衍动上手,人刚飞到,就见四面突然涌现出一片金霞,将他团团围住。 那怪人认出正是昆仑嫡传家数,知道从地底灵脉进攻昆仑霜华宫的意图已经被那三个老鬼识破,一边闭门不出,发动最厉害的道家法术将整个山护住,一边让门下在此等候,故意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那怪人一见不好,扬手发出千万点金红色星光,如同惊涛骇浪一般,朝前方金霞中打去。罗衍见这道人,一下认出正是几月前在进犯昆仑山的那南荒九煞之一,知道此时他们九人虽然有两个最厉害已经到了那琉璃世界,看似威力减弱不少,但这几人上一次被自己和青箩大败,早学了乖,尽数将几件不肯轻用的法宝也一同带了出来,所以也厉害不少。 当下将手一指,一声轻雷响过,只见祥光万道,瑞霭千重,似波涛一般向四方八面散去,霞光青虹,交相辉映,奇丽眩目。空中红光金星一下荡退不少。 而此时青箩也手捏一印诀,朝空中一指,一口真气喷了上去,只见空中那片笼罩整个山谷的青霞顿时飞出一片青色奇光,犹如狂涛电卷,就朝上空迎去,只一闪,便当头朝空中两人罩去,青光之中,更飞出数蓬比电还亮的亿万银针,带着轰隆之声,朝前打去,声势惊人万分。 空中两人见青箩居然发动大五行绝灭神针,中间夹着先天乙木真气,一同围了上来,也同时将手一扬,交剪飞出化为一红一黑的两道钩形光华,一出手就暴涨千百丈,化为两道精虹,迎上那片青色光针绞去,略一飞舞,大片光针多被绞碎,但丝毫不减退去。 突然这才想起对方分明是想化运五行,生出其他变化,心念一动,也不将钩光飞出,只是将之环身飞舞,将涌来的光针荡开。 罗衍见来人依然不退,双手齐扬,一道银轮夹着万道毫光,连带一团五彩光气,一起朝前打去,那两人一见,好似认出厉害,突然双双一纵身,就化为两点光影朝空中飞去。 罗衍知道他们两人定是去自家的霜华宫外与几个同党汇合,也不追赶,反将满天法宝霞光收转。 宇文馨见晃眼之间,光霞尽敛,月光之下,幽谷清泉依旧清澈,而谷外光云也都尽收,而地上则多了上多了一个蓝色大葫芦,已经碎成几瓣,周围撒落红色沙子,有的妖焰将灭,犹有余光未尽,如萤火虫一般略闪即灭。鬼火荧荧,遍地皆是,转瞬俱都消灭。 这时谷中又走出六七人来,当头是琼玉仙子和两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身边陪站着两名长身玉立的青年女子,容貌看上却有七八分相似,应是姐妹无疑,后面跟着一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最后面并立两名英气逼人的青年男女。 罗衍按下遁光,与前面诸人见礼,罗衍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些人,但心头也猜出七七八八,当头几人应该是长春门下的几位师兄弟,此时齐来迎接,也笑迎了上去。 众人都法力高强,见罗衍青箩两人身上祥光内蕴,肌肤下彩气隐隐,时见宝气笼罩全身,一两件法宝刚收在手中,看上光泽纯正,内里氤氲隐隐,层层流转,若是道力稍差,便以凡物视之,决不知是件至宝奇珍了。虽然一时看不出来历,但也知道必定威力非凡,远在诸人所用的法宝之上。 罗衍见地上葫芦邪气隐隐,将手一搓一放,便有百丈金光烈火打出,立将那溜绿火击成粉碎,转眼无踪,惟恐灵气逃走,又用禁法将劫灰收集一处,叱开石地,深埋在内,方始停手。 众人正要将两人迎到谷中,叙说几句。就见一道金光坠落下来,现出一位相貌清奇,双目炯炯有神的道姑,身后跟着一白衣女子,认出后面这个女子正是去终南门下弟子。心中暗咐,前面那黄庭老儿有什么事情不成? 那道姑与白衣女子一见青箩,就上前道:“弟子肯请师叔恩赠三颗灵丹。” 青箩微一点头,递过三颗灵丹,众人见那丹颜色碧绿,只有绿豆大小,知道是青曦宫内的青灵丹,广集十洲三岛海内外名山灵药而成功能脱骨换胎,起死回身,服了此丹,至少抵二甲子修为,不知道她们来此讨去何用。 二百零二章 赏罚分明 青箩这才从手中取出一个玉诀,递与林静,道:“你二人持我令符,去问天楼领取那天书副卷,顺道将几十卷本宫历代前辈所留的心得注解也一同拿去,九年之后,再行叫那几个后辈亲自送换宫内吧。” 两女大喜,林静上前拜受了玉诀,然后朝谷中众人点了点头,就作别飞去。 青箩转过头来,眼光一瞟之间,见旁边站着的几位长春门下面上露出一丝羡慕的神色,当下也故意装成不知,对罗衍道:“那几个崆峒门下纵使得我宫中经卷副册,但恐怕要恢复昔年的声威,恐怕也是不可能了,毕竟他们一脉急功近利久矣,只顾一心追求法力高强,而却忘记了大道的根本所在,没有多年的持之以恒,平淡无为,又岂有鲲化于鹏的辉煌?我宫中的天书经卷纵使有无穷法门,但他们不按部就班地循序渐进,到头也是百无用处。大道四万八千种法门,本无高下正邪之分,只是路途太多,让人开花了眼,难以取舍,样样都想同时皆得,却在不知不觉中走了回头路。” 罗衍知道她话中有因,也笑道:“一切还是看他们几人的造化吧,就拿本门早已经飞升紫府的一位祖师来说,也是本山的一个牧童,偶然机缘巧合,归入门中,资质也是最差,光是门中入门的根基之法,也修了近百年,才融会贯通,平日也只是看守丹房,但谁又知道,短短数百年,竟然靠能持之以恒,功力反追上了几位先进师兄,后来又无心中做了一件天大的善功,所以才成为天下闻名之人,祖师也才将门中道统传授与他。” 琼玉仙子在旁边,却知道两人借此暗自点醒几位同门不要舍近求远,羡慕他人,心中也是自思本门的道法虽然不如玉池、青曦等几个源远流长的泰山北斗宗门,但毕竟也是玄门正宗,只要持之以恒,就有成就,也是不差。 而且虽然天下间如同昆仑、青曦、终南和浩然等几个玄门宗派,择徒弟之严,每代只有寥寥几个传人,贵精不在多,而且长辈更有无边法力推算未来,一经过选定,就永不相弃,扶持到弟子有了成就,能独当一面,可堪大任后,师长方才飞升,着其间的恒心耐性,也非其他门派可以学步的,其他都不说,光是那一项推算未来成就因果,就让无数仙人望了止步,虽然长春一脉除了第一代开山祖师具有这样的修为,其他后辈弟子都没有修到这等境界,所以只能一面广收门徒,一面定下森严门规,约束门下,努力上进,力保师门威名不坠,此法虽然不及那几个门派择优而传的法子那样稳妥,但也是中等之策,并非一无是处。 而且天下道法,就如同岳仙子所说的那样,法门虽然有别,但最后的目的也是一样,又岂能放弃?而且功力深厚到他们地步,要是一时间改学其他法门,其中利弊比初入师门者简直有天壤之别,并非是说改就改的。 不过此时也不点破,而且见两位师弟听青箩一说,也好似有所醒悟,重新恢复平日清灵无为的神色,这才放下心了许多,当下便请罗衍青箩两人至宫中款待。 罗衍也知道此时距离师尊信中所说的时辰还有半天,当下也不客套,就与主人至宫中一坐,琼玉仙子知道两人行辈,其实尚高她一辈,因为宇文馨的缘故,才各论各的,以道友相称,所以更是刻意结交,当下在宫内设下筵席,请两人入座。 席间宇文馨才问起南宫姐妹三女的近况和罗衍的近来情形,罗衍只是将三女近况相告,对自己的去向却是故意略过。 仙家岁月,本极逍遥,而且长春仙府又因青箩和罗衍两人,身份尊贵,本身修为更是高绝无比,所以这一尽心结交,倒成了谷中的一大盛事。 转眼就到黎明,罗衍与青箩双双起身告辞,琼玉仙子知道方才来犯两人见机遁去,其中定有后文,两人此去,说不定就是为那两人而去,倒不挽留,就带门下相送。 宇文馨见两人离开,心中倒是万分想跟着一道前去,不过见两人都没有开口之意,料知两人此行定是与敌相斗,自己法力浅薄,反而连累两人,所以心中尽管恋恋不舍,但面上却不敢表露出来。 琼玉仙子见自己徒弟神色,这些小儿女的情思,她岂能不懂,当下开口笑道:“罗道友此去,不知何时再来一叙?” 罗衍想了一想,道:“此时师门有事,所以不便邀请诸位前去一行,不过七日之后,我那三位师侄将要经此回山,不如到时候再请诸位一道前去如何。” 说完就与青箩化为一道彩光,朝西面的巍巍雪山峻岭飞去。相隔还有百余来里路,便见整个霜华宫仙府上空笼罩着一片红色霞雾,远望如南疆中山岚瘴气一般,不时有几十道金光乱窜。寻常人眼目中望去,好似山顶密云不雨,只见电闪,不闻雷声。 知道此时南荒九煞剩余七人,将所有家当全搬了过来,而且约了几个厉害人物,一齐围攻仙府,而且看似他们现在少了两人,但他们所炼的那座反九宫七煞大阵,厉害无比,所以才有决心到本门寻仇。而且更知道本门中人前些日子以偌大的法力,化解了那混元大劫,但此劫乃上天注定,本门连带几位前辈同道合力,将之消解大半,虽然又生出其他变化,但毕竟逆天不祥,就算以本门几位师尊之力,擅自逆改天数,也是冒天下之大不讳,自然招来诸天神魔之嫉,无形中多了一番魔劫,纵使以本门之力,虽然可以平安度过,但也要受此一番磨难。 而且将话说远,就是青箩前些时日叔侄相争,差点为之两败,也未始不是种因于此,就连本门法力最为浅薄的柳师侄,更是身受重伤,恐怕就是本门为什么九代而终,也是跟此劫无不有关系。所以天龙禅师最为高明,事后就涅盘化去,更多收了一位小徒弟,也是为此而发。 罗衍心中一下想明白了平日不明白的道理,就连终南,紫气两门的遭遇,也是各有不同,其中也是因为各派化解这次逆天之行的种种的妙法,终南山因为失去鸿蒙紫气,所以只有学本门一样,终结道统,以示对天求恕其罪,而浩然一脉虽然有鸿蒙紫气为根基,才可暂传于世,至于碧云宫,则是取巧,并未直接出手,所以也才无事。 上天之威,岂容凡人冒犯?就拿这次大劫来说,救无数众生,自然天赐其福;但冒犯天颜,自然也要深责,上天奖罚分明,倒是让罗衍有几分哭笑不得。所以本门才会有今日之劫,而几位师长闭门不出,并不出手将来犯众人驱逐,也未始不是想借那几人之手,了结了上天的震怒,应了劫数。 而出手的南荒九煞,也未时是因为这个原因,算出昆仑一脉近日有难,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来犯昆仑仙府,就以眼前来说,这几人只是上天假手来此,最多也只是驱逐了事。 两人还未飞到西昆仑绝顶,就见前面整个山顶一带霞蔚云腾,无数金光,似龙蛇一般乱闪,知道此时南荒九煞正用那座众人的镇山阵法,炼化本门仙府的禁法,妄图破阵而入。而二师叔冷梅仙子也是全力发动禁法,以应劫数,并不还手,就连门下三位徒孙,也放出来应了劫数。 突然只听得一声雷鸣之声,眼前红光大盛,大片雷火,有如翻江倒海似的,直向着眼前两人倒卷了过来。 青箩轻轻一笑,玉手轻轻朝外一扬,已由她掌心里蓦地暴射出大片青光,正是她本身所炼的乙木神光,当下迎着大片烈火来势一个反扑,顷刻之间竟将火势熄灭。紧跟着二人所乘坐的彩云,已风驰电掣地飞上前去。 然而,南荒九煞的禁制并非仅仅如此。这蓬彩云方自载着三人遁出,只听见当空轰隆一声,响了个震天价响的霹雳。罗衍与青箩在无备之下,被这声当头的霹雳只震得耳鼓发麻,着实地吓了一跳。 随着这一声震天价的霹雳之后,无数的火球,霍地自四面八方密如贯珠地直飞了过来。 也就在这一霎,二人足下飞起五蓬彩霞云光,突地倒卷过来,形成了一个五色的晶罩,霍地把二人全身罩住。 几乎是同一个时候,那些猝然飞来的红色火球,已经全数击中二人身外的五色晶罩之上,散发出密如贯珠的一连串霹雳,其声势端的惊人已极。这番来势尽管如此威猛凌厉,却早已在罗衍的计算之中,那层薄薄的护体晶罩,看来是如此的薄弱,偏偏在这般声势的一连串爆炸之下,竟然是完整无损,非但如此,甚至于连动也不曾摇动一下。 罗衍见自己道行比几月前大有进步,就凭自身的太乙神光,就可将来敌的神雷挡住,而且丝毫不落下风,心中也是一喜,而且近日看青箩一身法力也是大有进步,与自己难分高下,知道定将其叔所赠的元丹合为一体。 知道今日纵使是那九煞厉害十倍,最后也是无功而返。 当下轻声一笑,道:“青妹,等下还请手下留情,勿需伤了他们的元神,南荒九煞虽然霸道古怪,但本身并无多大恶行,我等多一事还不如少一事的好。” 话声方住,只听见四下隐隐又传出了一阵子雷鸣声,即见由大片玄雾层中,炒蹦豆儿似地爆发出无数黑色圆珠,一颗颗都有有拳头大小,盘旋而出,朝二人潮水般地涌了过来。 罗衍目睹之下,微吃一惊道:“青妹小心,此乃九宫神雷,不可行法破他,以免引发其他变化!” 青箩清丽如仙的俏脸上,这时也情不自禁地兴起了一些薄嗔:“不错,正是九宫神雷,哼!区区这几颗雷珠,岂能难我?” 话声一停,罗袖一展,即由其内飞出一蓬青丝,看样子像是一面飞网,迎着当前而来的那一天“九宫神雷”,只一下,已网了个正着。 罗衍嘴里叱了一声:“疾!” 眼看着那面飞网,兜着为数颇多的黑色弹丸,蓦地改道一侧,疾若电闪星驰地划空而去。容得遁出十数里之外,才听得一声震天价的霹雳,似乎那被网着的所有九宫神雷,全数一并都爆炸开来,大蓬的火柱,随着这声爆炸之后高耸当空,天空中所呈现的是那种绚丽的雷火焰光,就如同正月里的花炮一般,五颜六色,满空飞舞,随有却有一股猛厉的狂风,紧接着爆炸之后刮起,将远近朵朵白云吹袭得四下狂驰,声势端的了得。 罗衍见青箩毕竟功力了得,见识也高人一等,施了一招移花接术的手法,竟然将几已加身的大祸消弭于百里之外。心中也是佩服万分,这根丝带,本来年前与他对敌时展露过一次,当时已经觉得不凡,但尚未有此威势,但如今已经修到了分化由心的地步,而且所用法术十分巧妙,举重若轻,将那片雷火完全轻易化解。 须知南荒九煞所收集的这类“九宫神雷”,来之不易,每一颗都具有非常威力,平素用以对敌,一颗已定,若是九颗齐发,就会生出其他变化,生生不息,越化越多,最后更要引发天地九宫之气,更是难当,现在这么多发出,就是不伤来敌,也应有所收获,想不到却为青箩一网打尽,全数予以聚集毁灭,自是可惜之至。 罗衍与青箩立身在五色光罩之内,目睹着这番爆炸声威,尽管心里有备在先,也由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随着这声剧烈的爆炸之后,一时之间,眼看着无数道红光自地面冲霄而起,红光之中,更夹着无数怪鸟飞出。 对于青箩来说,她那青曦宫内包罗万象,什么古怪的前古异禽没有?这些大鸟虽然模样古怪,但她一眼就认出来历,只是有如此众多的怪鸟聚集在一起,倒是生平仅见。当下冷笑一声,任由对方施为。 只见空中那些乍然飞出的鸟,一只只都几乎有门板那般大小,两翼张开,巨风呼呼,彼此离着高远,都能感觉出风力袭人。这类大禽,罗衍亦是初次遇到如此众多,只见一只只平头弯嘴,目射红光,威猛之极。 青箩嫣然一笑,道:“下面几位道友,难道以为几只扁毛畜生就可打发我们二人了?” 说话时,那十数只黑色巨雕,已自盘空飞起,两翼间掮出呼呼之巨风,只是在二人头顶上盘旋不去。 青箩干脆就停身站住不走了,一面指点当空一面向罗衍道:“你可看见了,这就叫做雕,厉害得很,差一点的猛兽,也不是它们的敌手,生性通灵,如果教导有方,更可用以乘骑,或者代为看守门户。” 她这么指点解说,简直就像是在自己家里一般,那青箩频频点头,面带微笑,哪里像是身处魔窟恶境,一副游山玩水模样。偏偏这一霎,空中那群恶雕也都凶性大发,一只褐黑色大雕首先忍耐不住,厉鸣一声,一个快速俯冲,直向着为首的罗衍头上袭来。 罗衍心中一惊,正待出手,一旁的青箩却先已代他击出。 原来青箩心忿主人的托大,故意借此给以颜色,所谓“打狗看主”,伤了对方的恶雕,也就等于给主人以难堪,侃侃而谈,无非待机出手,确是心思微细,妙着先鞭。 当下这只巨雕一个俯冲之势,来到了罗衍头顶,霍地扬起右翅,呼地一翅直向着头上击来。 这一翅何止千钧之力,果真为它击中,罗衍非受伤不可。 也就在这一霎,青箩左掌轻扬,不过是虚晃了一下,只听得“叭”地一声,那只巨雕背上已重重地着了一下。 这一掌必然是相当的重,只打得那只巨雕身子一路歪斜着,自空中栽了下来,一时间飘了满天的羽毛,青箩一经出手,更是手不稍停,随着她手掌一阵子翻动,只听得叭叭叭叭,一连串响声之下,空中众雕纷纷中掌,被打得七零八乱,羽毛纷起。 经此一来,这群恶雕,再也不敢在现场逗留逞能,纷纷负伤悲鸣而去。 来得快,去得亦快,一霎间众雕尽去,现场只剩下迟迟未能缀下的羽毛,映着朝阳的初 晖,闪出了点点星光,亮晶晶的甚是有趣。 原来这群大雕乃南荒九煞所养,而且更有多年道行,平素十分宠爱,本来是为外层防护,这一次碰在了青箩手上,活该倒霉。 蓦地下空内传出了一声狂笑道:“打得好!”面前红光大闪,一个红发长髯,形相瘦高的红衣道人已现身空中。 红衣道人一现身,空中众雕突然就掉头朝下面飞转,进入下面的乌云中,几团星光闪过,一晃就不见了踪影。 二百零三章 九宫七煞 “原来是两位故友驾临,真是让我等兄妹几人好等!”那红衣道人倒是不慌不忙,口中炎热笑一声,对两人开口说道。 半日前两位同门故友从长春谷无功而返,他们几人就越发留心,不仅对早已布置下的反九宫七煞大阵重新加功施为,多加上了两层外层禁法,而且每座旗门之下,更分人把守,就等对方赶来,一举解决上次败退之辱。 不料小心等候了半天,也不见两人赶来,虽然料知这里是他们门中的根本重地,虽然有老不死的在里面主持禁法,阻挡几人的大阵,但就在方才,昆仑一脉最外层的太清神光禁网即将被炼化,他们几人正在加工施为的紧要关头,两个强敌却才赶了过来,虽然只是最外层的青海玄雕被打伤几只,并无多大损失,但他也觉得面子上有几分挂不住。 不过昆仑仙府最外层也是最为烦琐厉害的太清禁网被炼化,仅剩里层的两重法术封锁,纵使得大于失,也可看出两人时间算的真准,分明是有所成算在胸,不过现在下方反九宫大阵的九宫神光,已经和昆仑防护本山的禁法彼此相生相克,融为一体,只要再加功施为七天,就算那几个老不死的知机遁走,但他根本老巢也要全数毁掉,也算好歹出了这口恶气,大不了再转上一劫,躲在极荒僻寒之地,躲上几百年,等这几位仇人飞升仙去,那恩怨自然不解自消,倒是再出世,也不用怕他门下的小辈弟子。 此时仇人相见,倒也不用多说,那红衣道人将手中大袖一展,只见一道红光,从他身中发出,光华万丈,随见下面那团浓云密雾中突然生起大小九根四五丈粗细、数百丈高下的通天光柱,屹立空中,此起彼落,连绵不断,朝空中两人涌了过来。 罗衍和青箩两人见光柱有数十余根之多,高矮粗细虽不一样,但都是颜色鲜艳,里外通明,映着雪川冰山,越发耀眼生辉,好似数十根透明赤晶宝柱,矗立在巍巍昆仑的万丈雪山之上,顿成奇观。 罗衍两人眼力高明,见这几十根光柱虽然颜色鲜艳,看似通明一片,其实里侧却是彩气缭绕,一眼望过去,好似根本望不见底,而且颜色更为五宫五行之色,外带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四相的先天本色,只是顺序与平常所见的生化顺序完全相反。 青箩正要扬手飞出惊鸿仙剑,朝那数十根光柱绞去,引发其中内里变化,再寻觅机会破除这个阵法。哪知她刚一出手,罗衍发动更快,足下五彩云霞陡然朝四下反兜过去,恰好将那数十根光柱迎上,化为一道五色晶幕,紧罩在上空。 这才将空中仙剑顿了一顿,留神注视,究竟看看下面有什么奇妙变化,只见空中那些光柱刚一升空三百余丈,就适可而止,最高的几根距罗衍太乙神光所化光幕还有数尺,便即停止,不往上升。 青箩心中一动,暗中一数,才发现那些光柱最高的为三百六十五丈,而最低则是三十六丈,其间高下不一,虽然各有变化,但又略有不同。她早熟先天大衍变化之数,近年功力精进,已经更有所得,才看出此阵虽然是以九宫为主,但实则暗藏反七煞之数,而且光柱中并非仅为九宫神光那么简单,而是另有玄虚。 就在一转眼间,只听波地一声巨响,几十根光柱宛如雪山崩倒,冰川催裂,突地从中爆炸开来,耳听万马奔腾般一阵声响,漫天光雾弥漫,雷火横飞,哪里还是方才情形。 青箩知道对方阵法发动,便见天空妖雾中,隐隐有一团黑影缓缓升起,顷刻距离两人云头不远,现出全身。定晴一看,原来是一个九首龙身,胁生多翼,约有十丈长的大怪物,正扑了过来。 青箩只道是原来南荒九煞所收服的那些蛮荒毒物,与上次所见一样,倒丝毫不惧怕,当下就将把惊鸿仙剑罩将下去,天空妖云涌处,又是一团黑影飞起,不一会显露原身,乃是一个龙首龟身,腹下生着八条长腿的怪物。一上来,竟然避开光层,飞向西面。 青箩恐是妖物分身变化,忙运玄功,将手一指,飞剑立刻金光交错,布散开来,将天空紧紧封闭。就在这时,天空妖云邪雾滚滚飞腾,陆续飞上来的妖物也不知有多少:有的大可十抱;有的小才数尺;大的竟头似山岳,身逾百丈。最小的也大如栲栳,长及寻尺。是奇形怪相,不可方物。幸而那些妖物飞离两人光幕数尺,因有惊鸿仙剑阻隔,俱都自行停住。身旁妖雾,口里毒氛,虽然喷吐不息,并不再往上冲起。末后天空中心,忽然起了一声怪响,妖云中火光一亮,飞起一个其大无匹的妖物。才一出现,所有先时飞出来的那些千百种奇形怪状的妖物,全都纷纷避让,退向四边。 二人仔细一看,这东西更是生得长大吓人,龙头鸭嘴,獠牙外露,长有丈许,数十余根上下森列。嘴一张动,便喷出十余丈的五色光华飞出,背生四翼,翼的两端平伸开来,约有十四五丈长短。青箩见这些妖物看似灵动,但与她所在的青曦宫内的诸般妖灵却是迥然有别,光有其形,而无其神,心中一下明白过来,才知道是先天七煞所具的灵体,被聚集而来,此时所现,仅是虚张声势,以求将两人挡住,而真正厉害的,则是在下方攻打昆仑仙山。 此乃缓兵之计,只是为了消耗两人心神,拖延时光而已。一指剑光,就化为一条七彩精虹,朝下面的诸多怪物圈去。 此时罗衍也看出异样,也同时将手一指,只听一声清脆至极的龙吟之声响起,一道光华从手中冒起,冲天而起,初出仅有拳头大小,其亮无比,迎风便暴长丈许,形如月牙,两头射出万道银芒,迎着怪物群中,乱绞而去,而手中更有三团朱红如火的光球,朝前罩去。 前方诸多怪物一见,也随风一晃,只见口烟雾蒸腾,空中群妖随着千百种怪啸狂号,纷纷腾空升起。一个个昂头探爪,飞舞攫拿,往那道七彩精虹和那两圈日球月轮的光华扑去。 首那个最为长大的龙首妖物更是厉害,口里喷着精光,直冲中心,径直朝那圈月轮当空咬去,罗衍炎热笑一声,将手一指,空中月轮平添了许多威力,居然将龙首妖物压了下去。 而此时七彩精虹也当头朝前压了下去,至于空中那三圈朱红的光球,更是在怪物群中电闪飙驰一般疾转。只见光光过处,霞光飘洒,犹如银河星流,金雨飘空,纷纷飞射。 那众多妖物仍是拼命往上冲顶,好似不甚觉察,也没有丝毫受伤的模样,青箩和罗衍这才越发确定,这些妖物只是元神化身,本无实体,所以对两人的至宝丝毫无察,才有如此这般模样。 眼前猝然现身的众多妖物,突然飞出七只最为凶猛高大的怪物,分向七个不同方位昂天巨吼,只听得“轰”然响声中,七只妖物口中突然射七股青色气体,有如七道光柱,分别向七个不同方猛喷不已,爆直向青箩等二人身上射来。 起先,青箩等二人所催驰的五彩云光,尚还能转动自如,自为七只怪物口中所喷气柱所笼罩之后,登时即如同陷身于一吸力极强的泉眼之内,顷刻之间动弹不得。 非但如此,罗衍更感觉到透过那片所罩体的白气,竟是其热无比。 罗衍他们二人所乘坐的五彩云光,在这片炎热无比的气罩里,一霎间被荡开不少。 “好一个七煞妖光!”青箩炎热炎热道了一句,转向罗衍道:“怪不得南荒九煞那般神气,原来他们压箱子的阵法果然有两手。” 罗衍屡经大故,确实已长了不少见识,加以他自琉璃世界归来之后,法力日深,神通每在不知觉之间俱有增长。这时察看现场情势,已知了一个大概,说道:“看来这些彩气乃是先天七煞之气,被南荒九煞凝聚多时,厉害非常,正是我等道家玄门五行真气的对头克星,所以难以消灭,你我还是小心一二才是。” “想不到你这些时日日不见,果然又大有长进!”青箩微笑着点头道:“正如你所说,他他们这先天七煞之气十分厉害,你我不如合力给它一雷,看能不能将它破去如何?” 罗衍自从一发觉到炎热后,便加以留意。 说话之间的工夫,身外梭形光罩四周已凝聚了厚厚一层红光,其热炎骨,所幸他有见于先,早已于丹田之内,提吸起一股太阴气机,瞬息已运行于周身上下四肢百骸之间,顿时全身冰冷,身中热意全消。 青箩轻轻一叹道:“我此行来时过于匆忙,宫中有两件能克这类性质的法宝没有带出来,倒是姑姑赠我的九天灵符尚可一用,只怕威力太猛,对方难以当受得住。” 方才说到这里,只见外面当空一人狂声大笑,即有一道合抱粗细的经天长虹,陡地自地面猝升而起。那道长虹色作赤红,由空中云雾中笔直升起,看来确是极具壮观,方才那红衣道人只手持一面云旗,似乎暴长了一倍有余。直立在这道光华之间。 道家门中本有“巨灵法身”之类的法术,看来这个红衣道人确是已深有领会,此时一经施展之后,真有顶天立地之势,端的惊人己极。 只见他笑声一辍之后,向着青箩说道:“两位虽然法力高强,岂知我此阵颠倒阴阳,逆转五行之妙,两位要是此时认输,我等尚可放两位一条生路,亦不需赶尽杀绝!” 原来那红衣道人看青箩二人护身的五彩云光为七煞神光所困,同时更察知两人颇有惧怕那片神光之色,心中大为得意。 他当然知道昆仑、青曦两门之不易招惹,现在已经和昆仑成仇,再惹上一个青曦神宫,绝非好事,而且青曦宫与昆仑不同,宫中仙人多如牛毛,远非昆仑上下就寥寥几人,难得眼前形势,自己小占上风,果能就此罢手,一来无损于自己声誉,再者亦可显示出自己之泱泱大度,即使日后青曦宫诸位仙人心怀不愤,却也无颜向自己兴师问罪,是以才会故示大方地训斥手下弟子。 哪里知道他的这一用心,对青箩来说,却是白费了心机。 青箩自视极高,好强要胜,如何能容得下他此番调侃? 那红衣道人话声方自出口,空中七煞灵物尚不及作出反应,即听得五彩光云之内的青箩一声清叱,将手一指,空中七彩光华陡然由合而分,化为七道颜色各异的精光电闪而出,其势矫若游龙,一经射出,有如神龙剪尾般地一个倒卷,已将七个妖物口中喷出的七道青白气体,卷束于光圈之内。 紧接着,随着青箩手势再举之下,另一道金光,夹着如箭般的一声霹雳雷震,直向着空中红衣道人当头直飞了过去。这一式出手简直太快,快到那红衣道人简直不及作出反应,尤其是在不知所以然的情况之下,己是大难临头,偏偏对方金光雷火来势绝快,简直不容少缓须臾。 而在此要命的一刹那,全都怔住了。 眼看着这片金霞,以雷霆万钧之势,即将飞向各人头顶的一刹,蓦地由方才那红衣道人 双手十个指尖上,疾飞出十道赤红色的光华,一经出手,顷刻间暴涨了数十百丈,直向着对 方飞来的金光上抓去。 危机一瞬间,那红衣道人哪能多作考虑?是以不顾一切地施展出苦练经年的法宝神通,然而,他又哪里知道,青箩所施展的并非寻常飞剑法宝,乃是她姑姑回转天庭时所赠与她的九天灵符,一经施展,形象似实又虚,虚中却实,当真是厉害极了。 那红衣道人惊慌中未及顾及于此,一指光华猝出如虹,不意方自与对方金光一接触,只觉得似实却虚,心中一动,暗忖着不妙,方待收回,已是不及。 原来这九天灵符,名为太虚灵符,为青箩姑姑采取九天清灵之气,复以本身元气加以凝炼,贯注入仙符之内,用时只须一颂口诀,便即自行开启发放,变幻无穷,实在是厉害至极。 眼前那红衣道人一经觉出不妙,再想收手,却已是慢了一步,只听见霹雳一声雷鸣,眼前金光竟然被炸得片碎开来。 饶是方才那红衣道人法力深厚,却也未曾料到有此一着,这一炸之威,何等厉害,顿时 将那红衣道人所发的十指煞光炸得粉碎。 对于一个道家修士来说,这实在是极其严重的伤害。那红衣道人顿时发出了一声惨啸,顷刻间化为一溜红光,消失而去。 也亏了他这么一耽搁,才与手下空中七煞灵物以缓和之机,乃在危机暂解的一刹那,纷纷驾驭遁光,四散逃离。 就在此间,罗衍等二人所乘之五彩云光,桎梏突解,乃得朝下飞起,其势有如霹雳惊鸿,陡然间,一下朝下冲出了数十百丈。 青箩一经出手,便也不再留情,双手连指之间,乃于五彩霞光之内发出了数十百丈青霞雷火,朝外打去。回过头向来处一看,但只见上空一片五光十色,满空尽是赤焰流火,朵朵红云自下方弹出来,恰似百花齐开,就自然景观来说固是美不胜收,而青箩脸上却并没有丝毫喜悦之色,知道只是将此人惊走,并未伤及对方根本。 心中一念间,只见空中光华一闪,无数妖物光华又突然围了上来,犹如崩山倒海一般往当中激射。这等猛恶的威势,尚是少见,若非早知道来人底细,纵有法宝防护,也难抵御。 哪知数十百丈雷火金刀暴雨一般射向外间妖光烟云中,竟似被甚东西挡住。空中灵黑烟滚滚而来,齐向中心飞射,撞在罗衍施展的五彩云霞之上,荡起片片涟漪霞彩。 青箩心汇总一动,知道这样厉害的光华,自身仅凭最为擅长的乙木神光,也是甚难抵御,但罗衍怎么能靠本身的太乙神光视若无觉,不觉凝眼望去,这一看,才知道就里,原来此时身外的那层五彩霞光之中,无端多了一片银白色的万点星光,无数光华闪烁变化不停,不过因为只有薄薄一层,而且又在此时烟光四起之间,若不是深知底细,留意查看,万难看出有异来。 这才一下明白过来,知道罗衍此时早将他那护身至宝龙犀环放了出去,罩在身体外面,护住两人身形,因为做得十分巧妙,所以不易觉察,如此心思细密,倒是比她女儿之身也差不了许多。 正在思索之间,只听耳边有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岳师侄还请暂候片刻,等下方清光大盛,我昆仑仙府禁法全破之时,才是破阵之期,不然,我这仙府不遭受点劫数,岂能算应了运数?” 青箩二人听出是冷梅仙子的声音,连忙应了。 二百零四章 以守为攻 冷梅仙子话音刚完,就见前面突然间烟光四起,邪气冲天,重新朝两人压了过来,与罗衍发在体外的暗藏龙犀环无量星光的太乙神光一接触,就立时被荡开,一转眼间,就见红霞星火漫天飞舞,映得天空一阵异彩。 罗衍也是将足下于光一停,而青箩则扬手又将本身的乙木神光朝外发出,汇合在罗衍的宝光之外,两人一身所学,虽然是略有差异,但毕竟来自同一个最古老的源头,殊途同归,此时两种神光汇合在一起,顿时威力大增,只见体外青霞与那团五彩云光略一纠缠,就化为一团青白色的云光,罩在两人身外,外层更有无数五彩异芒夹在无数星光,朝外激射,就在一转眼间,就已经成为一个百十丈高下的光幢。屹立在光山雾海之中。 两人也不约而同地拿眼朝外望去,此时两人功力更为惊进,一停双慧目法眼,数百里内景物,如在眼前,见前后左右是一团团色彩各异的光霞,簇拥着无数妖物,各喷烟光,朝中间夹攻过来,而当头六七只形态最为威猛的怪物,此时相貌越发狰狞,更是喷出六七道光华,精虹夭矫,宛如游龙,映得附近光云越发流光幻彩,霓飞电闪,芒焰逼人,与两人的护身光华层层叠叠地包裹过来,远远望去,宛如七龙戏珠一般,此起彼落,异彩晶莹,变化无穷,霞光四射,照彻天地。 罗衍见对面绿色光云中,立着两人,当头一个,金冠赤臂,眼射烈光,头发胡须绞作一团,浑身上下烟雾环绕,一时片刻间看不出来历,后面一人正是方才遁走的那红衣道人,正目射金光,朝两人恶狠狠地望了过来,更将手连指,随听空中烟光分合缭绕间,现出一只怪物,浑身碧色,头尖口锐,阔腮密鳞,形如蝎子与蜘蛛的混生儿,腹下多足,两条前爪形如蟹钳,长有三丈,色黑如漆,中节长着许多倒钩,口中吐出无数红绿火星。 此物刚一出现,空中顿时飞来一阵阵腥臭的味道,与方才所见妖物大有不同,青箩和罗衍两人知道此物应该是南荒九煞平日所养的妖物,与他们上次所见的几种怪物大同小异,迥非面前这些妖物的元灵化身可比,心中也留了意。 不过这只妖物看似比上次所见小了许多,但光是空中所传来的腥臭之味,就让两人有闻之作呕的感觉,要知道两人现在法力神通非同小可,寻常妖物毒虫,岂能伤害两人分毫,但现在光是毒气都如此之烈,可见厉害又比上次所见厉害了许多。 当然,两人自然也不知道这只毒物就是他们上次所见的八只妖物彼此吞噬残杀后,所生成的万毒之虫,不仅毒性比原来厉害了许多,就是功行都高上了数倍之多。 青箩见妖物呼啸而出,心中略嫌它模样丑怪,而且气味更是难当,手一指,肩头的惊鸿仙剑,化为一道长虹,朝那毒虫当头斩去。 那毒虫也认识得厉害,猛地将口一张,从空中喷出万朵火花,将这道七彩幻灭的光华迎住,两下相持,居然不分上下。青箩见它居然能靠自身丹气抵御住她的前古神兵,心中也是一凛,自身仙剑本是一切毒物的对头克星,虽然自身功力尚无法全数发挥出它最后一层效用,但也非同小可,但眼前之事,要是传了出去,堂堂前古九大神兵之一,居然连一毒物都制服不了,岂不被人笑话? 当下手挽灵诀,一口真气喷出,只见空中那道七才光虹上光华明灭变化,色彩也顿时转为一色,只是按金、白、红、橙、蓝、紫、青依次变化,而整个剑光也缩小许多,化为一道数丈长的精光,寒气森森,当头朝前斩去。 怎知毒虫也是厉害,见克星飞来,挥舞两条前爪,迎了上来,只听两声闷响,蟹钳被磕飞两大块,但那道此时欢出一道蓝色光虹的剑光依然去势未留,径直朝它口中飞去。 此时空中那两人也好似发觉就连他们费了无数心血所炼成的万毒之王,万妖之灵也不是那柄仙剑的对手,各自将手一股血色火星往前下打去。罗衍料知厉害,焉能容他施为,忙扬手朝前一挥,身外的青白云光突然射出股银星,将那妖光敌住,未打上前来,由此起,三人便斗将起来。 那与南荒九煞同来之人以为所炼妖火阴毒无比,能由自己心意追敌,中上必死。及见罗衍所发银星神妙无穷,看去光并不强,势也不猛,晃眼便将妖火全数裹住,竟然收不回来,不由又惊又怒,这才知道几位好友所说是真,昆仑门下,岂有弱者? 当下狞笑一声,把手一挥,空中突然现出数十道暗绿色的妖光,凌空飞舞而至,将当空罩了一个风雨不透。跟着回手朝腰间所佩革囊一拍,立数十股黑烟乱箭也似飞将出来,散布空中,晃眼暴长十来丈,将二人围困在内。 双方动作是十分迅捷,就在罗衍与对面两人刚一动手瞬间,青箩的惊鸿剑光已经朝那毒虫口中投去,那怪虫也是厉害非常,就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张口喷出一颗海碗大小的绿色云团,一出就化为亩许方圆,只见绿光荧荧,映得天地皆为之变色,眉发尽碧。 刚好将那道蓝光挡住,只见一条蔚蓝色的光华围着那团绿色云团,一阵乱卷乱裹,随断随合,而四周烟云四起,无数金星红丝合围上来,重新又将那柄仙兵挡住,只见略一飞舞间,虽然剑光占了上风,但却难在一时片刻间有所作为。 青箩心中暗喜,知道对方不识她这柄仙剑效用,当下默运玄功,心意所动,只见那道蓝色光虹中精光再变,陡然化为一柄金光四射的精虹,夹着殷殷风雷之声,朝绿光迎去,只听惊天动地的一声大震,绿色光团顿时被震得粉碎,化为漫天绿烟,四下飘散,一声凄厉万分的惨叫声,响彻天地,四周妖雾齐收,数十道绿烟如青龙入洞般,向远方的的玄雾暗影中透去,一闪不见。 随听空中有人厉声大喝道:“二哥,还留后手干什么?先将这两人困住,再寻下面的老不死晦气如何?现在他们为天数所限,岂敢妄动,拿住了这两个小辈,不愁老的不出面。” 话阴一落,就见满空云气一阵展中,光霞明灭变幻间,当空的万千妖物化身陡然消失而去,而动空的妖云邪雾、毒烟瘴气不收反而强盛,而四周现出整个法阵面貌,只见四边矗立着大小十余面旗门,都是又高又大,凌空植立,各有数十丈一幢的各色光焰黑气环拥。上面所绘妖物怪物正朝旗门中投去,纷纷厉啸,此起彼应。中间还带着好些大小光影张牙舞爪,目射凶光,作出飞舞盘旋之势,待要向二人扑来;又似被什东西禁住,不能如愿,忿怒若狂转眼就由大变小,化为无数流光,朝旗门中飞去,转眼不见了踪影,但空中形势越发阴暗,只听阴风惨惨,怪声如潮,甚是凄厉,令人闻之心悸。 罗衍两人知道此时阵中旗门已现,接下来来的更是难当,敌人分明是已经舍弃了对下面仙府的围攻,准备全力与他们两人为难,所以也越发小心。先将全身护住。 青箩见四周烟光越发浓烈,也想一试对方阵法究竟有什么变化,扬手一团雷火夹着百丈青光,就朝外打了出去,只见那么强烈的太乙神雷打将出去,到了光层外面,竟比先前威力减去十之**,不特未将妖火烟光冲散,雷声也极闷哑,仿佛邪气太浓,其力绝大,冲荡不开神气。 心中虽然暗自称赞一声,但岂容对方从容施为,发挥阵法威力,双双对望一眼,各自就一起见自身雷火连珠般地朝外打去,只见依然和方才一个模样,丝毫无法全部发挥威力,有时发雷太猛,刚把外面烟光冲荡开一片,转瞬又被合拢,反更浓厚。 此时两人也觉四周压力如山,无数道潜力铺天盖地地朝两人的护身光幢中涌了过来,总算两人护身神光依然强烈,青箩更恐有失,又将自身的防身至宝九天琼花隐去痕迹,暗中托在两人足光之下,一面依然发挥雷火朝外猛打。 二人因为得冷梅仙子传声,所以早有成算,没想冲出重围,而且所用二宝不是前古奇珍,就是九天仙府奇珍,万邪不侵,来势越凶,反应之力越大。 首先是龙犀环宝光早已生出妙用,先飞出无量星光,夹在五彩毫光中朝外猛然冲射,而足下更有一团青荧荧的云霞,将两人身体托住,更发出千百尺金霞祥辉,飞起十余丈高下,再反卷而下,将二人笼罩在内。 两人宝光刚一联合在一起,就吃外面妖火烟光一逼,激得银星电旋,光雨电射,奇光烛地,精芒森空,气象万千,不可方物,顿时僵持不下,一方是难以寸进半分,一方是休想移动半寸,而且空中的烟光云雾越发浓烈,远远望去,凝如实质,好似万里雪山昆仑之上,又涌起了一座光山雾海。 二人知道此时破阵在即,都心中齐想:“怎么还不见清光飞起?”更暗中留神朝足下望去,却见下方烟云翻滚,哪里还能看见丝毫天光。 忽听隐隐破空之声甚是尖厉,随见妖光、邪烟杂沓闪变中,大小十余座面旗门突然一齐转动。紧跟着十几道遁光拥了一伙妖人自空飞堕现身。其中几人正在是原来所遇到的南荒九煞,只是其中为首最厉害的那黑衣道姑和另外一人经追青箩进入琉璃世界,看来好似尚未回转。 这几人一到,皆是全身法宝笼罩,化为一个光人,满空烈火、毒烟,火弹也似满空上下飞舞,环阵而驰,四外妖火也一齐展动,就在刹那之间,就越发浓烈十倍。 罗衍越发暗中留意,四面妖火已包围上来,晃眼之间,一齐逼紧,也分不出是火是烟,只是一片暗黑妖光,其黑如墨,重如山岳,休想移动分毫,而更夹有各色光华,朝中间逼了过来,方才消逝的那些妖物形象又重新现了出来,虽然比方才所见,小了许多,但光色强烈,自身又是元神幻影,潮水般地冲了沙锅来,吃二人宝光一撞,一声惨号过处,光影虽然消灭,却化成无数各色火星,朝宝光丛中冲进,纷纷爆炸,火便加甚,如非法宝和两人神光防御严密,几被侵入 。就这样,罗衍已觉出外面火力比常火热上百倍。知那怪物影子均是妖人祭炼的凶魂厉魄,能发烈火,并具奇毒,稍被侵入分毫,便受重伤。如真被它炼上多日,连法宝带自身神光,虽不消灭,也有不少损耗。 就不知道师叔所说的时机究竟是在何时?不过此时应该所有厉害妖人都被两人引了过来,而且那座反九宫七煞大阵已经权利发挥威力,想必转机也在眉睫。 遥望方才现出的那伙光人,互相嘴角乱动,好似商议什么事情,刚一说完,就将手一汇,便把旗门转动,更飞出九到光华,朝中间射了过来。 此时阵中本是烟云弥漫,火星如潮,自从二人全力防守以后,烟雾茫茫中突然矗立起高约数十丈的九座旗门,只见霞光万道,瑞彩氖氢,随着烟光明灭。变幻一停,看见一个人影,四围烟雾火星纷纷从旗门中拥来,到了两人光幢前便即阻住,丝毫不得侵入。 始而南荒七煞见状大怒,将手连指,一面催动阵法,一面把所炼的法宝妖光一齐发动,朝前射来,先是九宫神光一起发动,增长威力,只见罡风烈烈,火星闪闪,泰山压顶,奔涛坠流,齐朝那两人立身前的光幢挤压下去。哪知压力越大,抗力也越强。到了光幢跟前,忽然一阵烟光迸裂,当前的神光烟雾全都爆散,尽管随灭随生,前仆后继,那光幢反倒威势越盛。 南荒七煞方在气忿,将手一指,九座旗门一齐转动。光霞连闪了几下,倏地同时暴长数千百倍,发出万丈光芒,撑空匝地,分九面向外荡开。满空神光烟雾受九宫神光催动,本极猛烈,两下势子都是迅疾异常,撞在一起,当时光霞电闪,互相激荡,雷霆齐震,罡钊怒发,满空火光烟雾宛如雪山骤崩一般,往四方八面排荡开去。那旗门仍在继续增高,往外猛涨不已。 罗衍青箩见他们的九宫旗门竟有如此威力,也是暗暗佩服,而对面几人见光中若困两人法力也是高强万分,护身宝光在他们九宫七煞神光的炼化之下,居然不见消退,知道不再急速施展辣手,不特无法下台,少时时辰一过,那老不死的再出来夹攻,把全阵震破,连那千年苦功炼成的九宫神光烟雾也要一齐葬送在内。 当下几人咬牙切齿,相互一商议,把心一横,决计不再姑息,宁拼去转一劫,也不输这口恶气。各自忙把手一招,收回神光烟雾,将几番踌躇、备而不肯妄用的反七煞绝灭神光一起发动。当下在空中披散头发,踏罡步斗,咬破舌尖和十指尖,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又由腰间取出一物,口诵灵文,往外一甩,便有四十九股黑烟喷将出来,加紧催动。 罗衍青箩两人在护身宝光之内,眼看旗门越长越大,越布越广,晃眼高大了千百丈。那由九宫神光催动的无量火星,到了两人护身光幢前,便被祥光金霞冲散,自行挤压激撞,发出一种好看的彩烟火花,纷纷消灭。尽管前灭后涌,来势越急,一点也冲不进来。 青箩见自身法力越发见涨,原来还不尽知,此时遇到强敌才显示奇妙,心中高兴,再一行法连连催动青灵乙木神光,朝外猛荡而去。 罗衍方料破阵出险在即,敌人虽识此法来历,实则无什伎俩。忽然罡风顿收,神光烟雾也似狂潮倒流一般往四面来路退去,一时俱尽。正在留神查看,猛见旗门外倏地一暗,上下四外都被极浓黑的黑气包没。跟着便有无数暗赤色的箭光暴雨一般射到,虽吃两人神光阻住,没被射入,可是箭光齐指光幢之内,好似强弓引满,蓄势待发,阴森尖厉之声如潮,祥光金霞只能阻往,不能荡开。 罗衍九世修为,炼就神功,心灵首先起了惊动。暗忖:“此是从来未有的景象,是何妖法如此厉害?”料知不可疏忽,忙把几件法宝一起发出,笼罩在体外,将妙用尽量发挥,而此时九座旗门频频转动,光华越发强盛,光云如雨,精芒如电,纷纷往前狂喷出去。 眼看凝聚门外的黑烟箭光渐渐越发凝固起来些,空中忽起异声,那刚退下去的箭光忽然融合,成了一片赤暗暗的血光围涌上来。而两人体外神光竟被上下一齐包没,连人带光直似沉浸在光海以内。虽然四周妖光吃两人宝光所隔,不得涌进,一任罗衍青箩两人加紧行法施为,光霞怒涌,休想冲突得动。 二百零五章 心灵禁制 二人见状,也是心头微惊,青箩不料这几个敌人几月不见,就好似功力增加无数,知道是阵法的秒用,将他们九人的全部功力汇聚在一个密封的环境中,运用由心,故能产生如此效用,罗衍更识得此法厉害,惟恐对方的旗门再要伸张扩大,那就足以将整个摘星崖笼罩在内,到时候纵使师门有重重禁法阻挡,但也难免一个防护不周,要是略有照顾不到,被这满天煞光涌进,便难抵御。 不过念头一转间,就知道自己大惊小怪,要是这九人的阵法真有如此厉害,那早就攻入仙府,岂还等到他们两人到来?不过既然他们此阵能将霜华宫外的几层太清禁网全部炼化,威力也足是惊人,亦不能不防,当下亦全心运用体外几件法宝,全力抵御四周涌过来的如山压力。 而此时南荒九煞也是骑虎难下,知道全力运转旗门阵法中的反九宫七煞神光,最耗行法人的精血真元,如不能伤人,时辰一久,自身元气定然大伤,而且对方两人法宝所围成的光幢祥光万丈,妙用无穷,任由周围煞光烈火四面围上,依然无法将之完全围困,尚有数十丈的空隙是空了出来,只要四周光华一涌上,就立刻被一股无形的潜力反荡过来,知道是两人的法力妙用,只要对方法宝不破,就无法攻进丝毫,当下没奈何,只得拼着多耗真元,运用全力,尽情发挥旗门神光妙用,飞出九道血光煞气,将它包没。 起初只料敌人必以全力相抗,后被九宫煞光强压,方始渐渐缩小。一面尽力运用,一面留神查看敌人缝隙,只要有一隙可乘,便可成功。因求胜心切,差不多把全身真气悉数施展出来,只见空中那旗门已经涨至千百丈高下,笼罩百里方圆,眼看火焰如潮,九门齐发,往外狂喷。 南荒九煞益发不敢大意,正运全力紧紧下压,知道此日成败在次一举,无论如何,好歹也要出了心中这恶气要紧。 青箩两人此时也觉得四周煞光威力太大,重逾山岳,将四周团团围住,两人光幢之外,更有无数妖物狂喷烟光,一同夹攻上来。虽然不惧,但最外层的那道璀璨无比的星光已经泛起阵阵涟漪,无数颗银星凝若实质,明灭变化,分明是已经全力发挥效用。 青箩心中一惊,正要将自身法宝宝光全力发挥威力,合力抵御眼前大敌,突然只听耳边又传来冷梅仙子的语音道:“两位师侄勿荒,九煞虽然阵法厉害,但依然无法攻破你们两人的几件至宝所联合而成的护身光幢,此时已经是他们全力一击,无须管他,只是再过片刻,他们见无法破掉你们的几件至宝,必然以身噬魔,招来诸天魔头,发动诸天欲界、太虚幻境之术,将你们元灵神识困于此界中,只要你们心神略一失去主宰,他们就可趁虚而入,破了你们的护身法宝。” “本来此时我可发动仙府的两道禁法,破却他们此阵,但由此一来,本门之劫,就改在日后,更为难当,而且岳贤侄的道家三劫,已过其二,尚有最后一难未完,不如就趁此良机,故意在南荒九煞所布下的诸天欲界中走上一回,以应劫术,不知道贤侄女意下如何?” 青箩想了一想,道:“一切听师叔吩咐!” 冷梅仙子道:“那诸天欲界,本以虚为实,以无为有,法术微妙,不可思议,本是旁门登峰造极的法术,其中更有无形无相的天魔主持,专门摄人心志,乱人魂魄,而且只要一入其中,就忘本来。不特不知那是幻象,而且其中的一切生老病死,悲欢离合,与实境无异,一切经历,都须你自身承受,于电光石火间,轮转万相,与邯郸黄粱的梦境一般,似真似幻,倏然百变,全要靠自身心志,自行醒悟,方得脱困,外人就是有若大的法力,也难以帮忙。贤侄自幼生在仙宫福地,虽然自身功行深厚,但惟独没有经过人间的悲欢离合,所以反是你道心中最为薄弱之地,所以你不可不知,一切还需要小心应对,至于破法之窍诀,也是说难就难,说易就易,贤侄只需记住万法止于空明,就自然可以脱困而出。” 冷梅仙子说完,顿了一顿,道:“罗师侄有天刑台前的遭遇,所以此法反不能迷惑于你,你可小心主持护身宝光,请岳贤侄醒来之时,自然是破阵之时!” 说到这里,突然改口道:“九煞已经施出最后一着,两位师侄小心!” 话音一落,只见前面血光黑海中陡然现出一个旋涡,中间发出千万道霞光异彩,朝两人的护身光幢上卷了过来。 青箩刚抬眼朝前一望,视野及处,一朵朵彩云霞光在空中冉冉漂浮,苍苍茫茫,无边无涯,而在云朵掩映里彩芒绽射,时现时隐,令人生出万般幻象。不由得心神一松,而身子也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引,刚刚觉察不妙,。猛然心里一迷糊,便把本来忘去,人也进入到一个疑真似幻的地方。 汤谷,自古以来就是日月升起之地,更是青曦宫最为紧要之地,能自由出入之间者,皆是来历非同小可之人。每当日月轮替之时,谷中更是霞光万道,整个天际就象蒙上了一层金光灿烂的锦绸,四周更幻化出数万道虚影,各发奇光,一时间,倒显得光怪离奇,绚丽非凡。 谷中有一大河,那河十分宽广,宽约数十里,倒像一大湖,水深几百余丈,甚是清澈,水底满铺着大小宝石,五光十色,水中亦有各类奇鱼,大多五彩斑斓,奇形怪状。两岸山势越行越高,陡立犹如刀削,色作苍褐,偶有奇松异兰着生其上,散发出淡淡幽香,清馨细细,沁人心脾。 更有十二道七彩飞虹,架落两岸,只见霞光从彩虹间穿过,激起点点霞光,青箩知道谷中飞虹乃是极其厉害的诸天十二元辰禁制,才天地日月精气,凝炼而成,厉害非常,没有出入之诀,根本休想出入之间。 青箩知道只要日光一落,下面就立刻变了一个模样,不过要是原来,一到每天这一刻,就是青箩最难受的时刻,谷中的光华一现,青箩就气血翻滚,全身发烫,整个肤色一下变成了赤红,丹田中更有一股热流沿任督二脉逆行直上,通行十二玄关,运转九个周天之后,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本来这与他平日修炼的法门一般无二,不过唯一不同的是往常阴阳调和的真气却只剩下纯阳真火,而那太阴元气却不翼而飞,点滴不剩。更为厉害的是,那热流每运行一周,灼热之感就要翻上几倍,到九个大周天一完,全身的三味真火全数引发,整个人就像烧红了一般。当然,要是月华初升之时,则是另外一个情景,热流换成了冷气,情况则完全和日出时候相反。 每到这个时候,桑公公就要将她抱在怀里,运用自身精纯无比的乙木真气替她护住心脉,化去她体内的纯阳真火。当天空的太阳光华隐去的时候,青箩身上的真火也就自然消退,在桑公公的怀中沉沉睡去。幸好每天的这段时间最多持续片刻,不然青箩就只有一个下场,被桑公公塞到那万载玄冰内,变成一个冰雕了事。 不过今年和往年不同,当太阳光掠过天际上空的时候,青箩正抱着一只金黄色的小吼,坐在山峰上,观看她很少能见到的太阳初升之境。 当然,她的体内还是有一些气血翻涌,一股暖流自然流动全身,但却不是那灼热滚烫的先天真火了。连续经过九年的煎熬,她体内的阴阳二气,已经被她桑公公用先天妙法,化解得干干净净,反将这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融为一体,功力则大有精进。 青箩此时望着天空那片金灿灿的光华,抚摩着怀中的小狮吼,道:“小金,你快看啊,天空的那道光华就是太阳发出的,过了这个时辰,只有等到明年你才能看到了。”不过那只巴掌大的奇兽,却睁大了碧绿的眼睛,牢牢地盯着她身边放着的篮子,里面几块熏肉,才是她感兴趣的对象。 青箩连这次,已经是第七天在这谷中看到太阳光了,不过听桑公公说,自己已经来到这世界已经十年了,已经度过了最关紧要的关头,所以不再怕那日月初升了。不过这里除了日月从谷中冰湖升之时有一线光明外,其他一年四季,一片漆黑,鹅毛般的大雪,从来没有停止过半天,有时候刮起飓风,连冰山都能吹走几座。 按理说,这鬼地方应该是连鬼影子都看不到一个,但是实际上,这里一天到晚,热闹非凡,成千上万的白熊往来其间,更有那海狮海豹,成群接队地四处游荡,自然也就成了那白熊的食物,不过说来也奇怪,有这么多白熊守在这里,那些海狮害豹应该跑得远远的才是,但偏偏就要往谷中爬,有时候数量之多,远远超过了白熊,只见黑压压的一片,直压了过来,害得那几万只白熊倒缩成小小的一团,更不敢去招惹一下。一到这个时候,这些白熊只有饿着肚子了,苦苦等待这些大块的食物散去,只剩下少数的时候才敢前去捕食。 青箩曾经见过一次,这些白熊可能是饿慌了,忍不住猎杀了十多只海狮,然后所有的海狮海豹群就一拥而上,展开了一次场面极其壮烈的大战,最后所有的白熊全军覆灭,不剩下一只,全部被这些海狮撞成了一团肉泥,整个地面全染成了红色,幸运的是这里气候严寒到了极点,血水一出就化成了坚冰,几天之后,那地方就被冰雪覆盖,完全变了一个样子,哪里还剩下半分痕迹。 不过谷中厉害的不是这些白熊海狮,而是一些奇禽怪兽,都能口喷烈火毒烟,身长百丈,凶横无比,只要互相一遇上,就是一场大战,有时要打过几天几夜才完。青箩有时见这些怪物残杀谷中其她生灵,于心不忍,向桑公公求救,谁知道桑公公却说,此间生物,皆非善类,只是互相残杀,以暴制暴,不算危害生灵,反让她不要插手多管闲事,青箩只得罢了。 天空的阳光,现出不久,就消失无踪,整个谷中,又恢复了黑暗,仅有南方天际,现出一两道五光十色的光华,在空中流转不停,隐约给这谷中带来了一点光明。 青箩当然不知道,她此时已经进入到一个虚幻的世界,所以一切似真非真,似假非假,奇妙异常,与罗衍恢复自身功力时候所经历的幻境,大同小异而已。当然,也根本不知道怀中所抱的异兽,其实罗衍所有,而非她所养。 青箩见没有了看头,拿起蓝子中的熏肉,喂给小金。这小家伙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三下两除二,几口就将东西一扫而光,又将目光盯向了篮子中的几个火红色的大枣,对着青箩一阵嚷嚷。 “小金,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吗?”青箩见这小家伙直钩钩的目光,自然明白它的意思。不过这小家伙前几天因为偷吃了桑公公的一颗灵丹,被关上了好几天,早就饥肠滚滚,哪里还顾得上好吃不好吃,能有吃的就不错了,闻言忙口中低声呜鸣了两下,两只前爪不停往篮子扑去。 “咳,给你就是了。”青箩拿起一个拳头大的红枣,轻轻一捏,红枣顿时裂成四瓣,一股香气扑鼻而来,拿起其中一瓣,递给了小金,另外一瓣,塞到了自己的口中。桑公公说此枣轻身明目,乃是谷中唯一出产的灵药奇珍,不过一年出产不多,桑公公一个都舍不得吃,全给了这个宝贝徒弟。 就是她手中的那只小狮吼,也是桑公公从好友手中讨来的,为她做个伴。整个谷中,就只有师徒两人在此清修,青箩长这么大,也只是见过两次生人,一是距此万里外的九位师伯,另外一个就是桑公公的好友,昆仑山的冷梅仙子,小金就是从她手中要来的。不过这小家伙,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一天吃掉的东西,却有它的四五个身体大小,就不知道,它究竟把东西消化到哪里去了。 鹅毛般的雪花依然下个不停,不过一落到青箩的头顶三尺开外,就自然化去,没有一片能够落到她的身上,若是远远望去,只见一团淡淡的翠绿光华,裹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女孩,坐在一座高耸云天的冰峰顶上。这座冰峰又直又陡,笔直而上,犹如一把擎天玉剑,插在万里冰原之上。冰峰之顶,被人削去小小一块,就着原有形式,雕成了一张蟠龙宝座,当然,出手之人当然是上面端坐着的那个青衣小女孩了。 片刻之间,篮子中的大枣就被两个小家伙瓜分光了,小金意犹未尽,看着那空荡荡的蓝底,这才打消了念头,径直跳进了篮子中,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死小金,又睡觉!一天就知道吃了睡,睡了吃!”青箩忍不住埋怨道,不过小家伙哪里管这么多,这么冷的地方,不睡觉还能干什么?再说了,这里虽然食物众多,但个个皮粗肉厚,自己也无处下口,哪里比得上自己的昆仑山老家,仙果众多,灵丹无数,口到擒来,根本就没有饿肚皮的时候,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该死的家伙看管得严实,早就私逃了。 轰地一声巨响,远方的一座冰山撞上了陆地,碎裂成无数大小冰块,四下飞射。 “雯儿,回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天际遥遥传来,声音虽然不大,但冰山的轰鸣倒地之声丝毫不能压制分毫。 “来了!”青箩小声应道,至于能不能传至桑公公的所在之地,那就不是她关心的了,反正桑公公功力高深,数百里内人物往来言行,宛如亲见。自己小小的回应,当然不难被桑公公听到。 “小金,咱们回家了!”青箩提起那个小小的篮子,整个身体从那冰雕的宝座上突然弹起,笔直往下方的冰崖下落去,小金在篮子中张开眼睛,望了四周一下,耳边风声呼啸而过,万仞冰峰从眼中疾掠而逝,自己正随同小主人一同往高空坠落而下。还是睡觉要紧,小金连忙又闭上了眼睛。 青箩等身子落下数千尺的时候,一道碧虹从身中斜斜飞起,迎风便展至十余丈长短,整个人包裹在一层碧绿的光华中,化为一道长虹,向着西南方急飞而去,片刻之间,就至一片极其广袤的冰原之上,投身到当中一个斜斜下倾的洞穴之中,现出身形。 此洞十分高大,高约四五丈,下去十来丈,就是一个长长的蜿蜒曲折的甬道,平平伸向里间,青箩赤足在冰面上一点,往前滑去,连转四五道冰墙,来到一间宽大的冰室,室中一切器物,都是用玄冰所制造,当中室顶悬挂一颗拳头大的明珠,发出柔和的光华,将里面照得一片通明。 二百零六章 如真似幻 左侧冰塌上,坐着的是一位身穿玄色道袍的的中年羽士,看上去只是三十许人,全身上下,肤色晶莹剔透,散发出一层温润如玉的光泽,一头乌黑油亮的长发,在斗顶随意挽了一个道髻,披在肩头,而一双深邃难测的眼睛,开盍之间,透露出饱经沧桑而又天然童真的味儿,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感受,让人一时间难以辨别出他真实年龄大小。 只见师尊的双眉之间,现出一道拇指粗细的紫色纹印,远远望去,只见里面光华流转,层层叠叠,不知道有多少层,当中也叠坐着一个小人,相貌打扮与师傅一模一样,座下更有一朵青色莲花,将之簇拥在当中,青莲共有七层之多,只有最里层那六瓣莲瓣还是含苞欲放外,其他的莲瓣早已平展开来,尖上各射出一道淡不可察的银光,急冲而上,到顶端汇聚成一点,复又反卷而下,如同璎珞垂云,细小而微。 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 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 青箩虽然功力浅薄,但一身所学,已得桑公公真传,见识自然不凡,而且身具九阴绝脉,更有过目不望之能,见此情形,自然知道就是师尊平日所说的那功行圆满,白日飞升之像了。 难道,难道师傅要飞升了? 青箩想到这里,连忙在旁边跪了下去,只希望自己所想有误。 约过了片刻,只见桑公公星目轻启,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电射而出,直照在青箩的脸上。 灵犀惊鸿!果然是灵犀惊鸿!青箩心中犹如重锤击打一般,重重一跳,已经清楚无误地知道,师傅飞升在即,心中有说不出的高兴,又有说不出的伤感。 “师傅!”青箩叫了半声,就说不下去,强忍着心中的不舍,呆呆的望着座上的恩师,突然间又连忙垂下了头,惟恐乱了师傅的道心。 “雯儿,你所料不差,今日子时,便是为师功成之际,从此天人远隔,不知要等到何时才能相见,不过你一身根骨心性,皆是我道门上上之选,只要努力修为,他日定能达到为师地步,或许还另有精进,到时你我师徒自能相见。若是你还有寻常儿女的不舍之情,你将永远为情所困,难有寸进。”桑公公开始言语十分缓和,不过说到最后两句,却是语音转历,不留丝毫情面。 雯儿?什么时候我有这个名字?一丝遗憾从她的心头一闪而逝。 青箩知道心意全被恩师知晓,但,但哪里能够克制得住,恩师不说还好,一说忙伏身在地,不敢再抬起头来,生怕眼中的泪光扰乱了恩师的心绪,若是拖累了恩师的飞升,那可是万死不辞其咎。 “痴儿,痴儿!”桑公公伸出白皙无瑕的玉掌,轻轻在他头上摸了一下,柔声道:“先天大道,得情而忘情,并非是要无情无义,你平日一惯聪明,颇为老成,怎么一但事到临头,反而乱了方寸,为师道心早固,哪里又怕你这区区几眼?” 青箩心念百转间,倒也明白过来,与其念念不舍,还不如聆听教诲,事后再努力苦修,自然能追步直上,到师尊的地步,自然能旦古相见,不再分离。闻言也就抬起头来,恢复了平日的模样。 桑公公见他明白过来,这才望了他几眼,清澈的目光最后留在了他那光着的双足上,微带不悦之色,问道:“又淘气去了?你的鞋呢?” 青箩面上一红,不敢回答,那双藤鞋,早跑到一只小熊的身上去了。桑公公摇了摇头,令他起身坐在自己身旁,从身畔取出一套女子装束,替他穿上,青箩心中虽然奇怪万分,但此时也不感多问半句。 等他一身穿戴完毕,桑公公倒忍不住轻笑起来,道:“好一个俊俏的小丫头片子,若是到了尘世间,再长大几分,不知道要惹多少风流帐!”青箩从旁边平滑如镜的冰墙上,早就看到了一个冰肌玉骨,清丽绝尘的小丫头,论相貌,倒与师傅有几分相似,再听师傅这么一说,哪里还忍耐得住,叫道:“师傅为长不尊,把我装扮成这个样子,倒反而取笑起弟子来了。” 桑公公这才停了下来,道:“不是为师要故意拿你取笑,只是再过片刻,就有一故人要与为师为难,他虽然不能奈何得了为师,但若是见我收了弟子,自然戒心大起,等为师走后,定然要置你于死地不可,你人小力薄,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即使你用为师的法宝护身,恐怕也难逃毒手,故此为师李代桃姜,将你衣物幻化成你的模样,先破空遁走,让他错失先机,空折腾几年,等他会过意来,那时你功力大进,能与我留下两件法宝心灵相合,运用自如,自然也不怕他了。” 青箩奇道:“那人为何要与弟子为难,非取弟子性命不可?” 桑公公这才正色道:“此人若是按我门中辈分算,你还应该叫一声师叔,八百年前,他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一部旁门邪书,就此弃正归邪,创立太清门,将我好生生的一个大荒门,弄得天怒人怨,神人共愤。想我大荒一门,源远流长,至我已经多代,为道家为数不多的几个前古门派,所修更是玄门正宗,成就大罗金仙位业的就有多人,虽然声名不显,但也能和赤城,碧云宫几个大派并驾齐驱,不让分毫。而此人以光大本门为名,改头换面,滥传我门中功法和那邪门异术,不到短短百年间,便声名雀起,隐然成了邪派第一大教,若不是祖师留下家法宝物,落在我手中,能够给他致命一击外,余者尚有几位前辈真仙驻世,能制他死命,得过几次教训外,天下间少有敌手,故此在四百年前败于你九位师叔之手后,便隐忍不出,当那缩头乌龟,而暗中却苦修我门中的大荒真气,仗着抢夺而来的诸般道书灵丹,接连冲破重重难关,已经到了那不死不灭的地步,只要过了眼下即将到来的千三大劫一关,就可以为所欲为,百无禁忌了。不过却忘记了天机微妙,岂能是他一个误入歧途的人所能参透,还以为只有祖师留下的家法宝物能够制其死命,哪里肯留下一个门中的祸根,与他为难,当然要除你方是上策,却忘记了尚有。。。” 桑公公说到这里,陡然停了下来,转口道:“此人自号太苍真人,名号繁多,化身上百,千变万化,能见过他真正面貌的人却寥寥无几。不过无论他如何变化,却有一个极其容易辨认的地方,就是双目隐隐有两条紫气,灵动变化,只要你运用那天听地视之法,自然就能轻易认出,不然,只有当世的几位真仙的慧目法眼能一眼看穿他的底细。等下他便要前来此岛,寻为师的不是,所现自然是本来面目,你可要看仔细了,说不定他还会用那摄魂夺神之术,对你暗下毒手,你到时自然不用害怕,只要见他目中现出紫气,避开他的目光就可。为师今日,难免要与他一战,虽然不能取胜,但定能将之惊走,到时为师也功成在即,无暇多言,所以早就将后事安排妥当,你依照我信中所说行事就可。” 桑公公说到这里,从身畔取出三封书信和一个锦囊,递给了青箩,道:“为师一切安排,都在信中,可要收好。”青箩忙接了过去,贴身藏好。桑公公看了他一眼,素手往空中一挥,现出三物:中间是一个乌黑圈子,色黑如漆,黯无光泽,内里氤氲隐隐,层层流转;左边为一柄尺许长的朱红短剑,剑柄上盘有数条小龙,纠结如绳,形制奇古;还有一片巴掌大小的暗褐色树叶,看上去与那桑叶差不多。 青箩认出那圈子是师傅珍藏多年,从不示人的法宝龙犀环,仅年前传授用法的时候见过,那朱红短剑却是师傅随身之宝,剑名惊鸿,用法倒素来深知,只有那片树叶从来没有见过。这才知道,师傅早就在暗中安排走后事宜,只怪自己粗心,没有留意到而已。 桑公公将惊鸿剑斜斜插在他的左肩上,又将龙犀环套在他右边臂膀中,最后拿起那树叶,笑道:“此叶名为天蝉叶,乃九天仙府流落凡间之物,一共有三片,功能潜行匿踪,隐行飞遁,乃为师昔年常用之物,用来对付左道中的环中视影,掌上乾坤等法术最妙不过,你将来用此宝藏匿踪迹,躲避你那师叔的追查,再好不过,此宝用法也极其简单,只要心念所动,便自生反应,以你功力,恰好能发挥此宝功效,只有隐形一项,最多只能支持个把时辰,不能持久而已。”说完手一扬,天蝉灵叶便从青箩胸口透体而入,一闪而隐。 桑公公说完,又指着她那柄惊鸿剑道:“这柄惊鸿剑用法你素来知晓,你先收好,等太苍真人到时,若有对敌动手之事,你只能运用我那柄宝剑,其他宝物一件都不许动用,免得你日后运用之时,被那厮看出端详,觅痕而至,与你为难。” 青箩笑道:“师傅之意,是不是今日出现的宝物,等师傅走后,我都要收藏好了,不能再用?即使要用,也只能运用他不知道的东西?” 桑公公笑道:“这是当然,为师一生磊落,你那师叔等下不能取胜,自然不疑有他,定然错认你的身份,若是败了,他就会想到为师暗中弄鬼,详细追查你的来历,那为师一番做作,自然也能被他轻易识破。这也叫实者虚之,虚者实之,也让他当一次事后诸葛亮,白白上一大当。” 桑公公见一切安排妥当,最后才吩咐道:“我一走后,此岛你也不能再回,持我书信,前往你九位师叔那里,躲避一时,有他们九人这强力靠山,自然可免遭太苍真人的毒手,等七年之后,你将那颗太元丹完全炼化,功力大进,再有龙犀环护身,只要此环不破,他就拿你没有法子,即使是被他关上百年,也是无关痛痒了。雯儿,你将来成就远大,尚在为师之上,还望你好自为之,万勿辜负了为师的一片苦心。” 便微微闭上双目,不再言语。青箩只得静侯在旁,不敢多言,只有小金,依然沉睡如故,浑然不知眼前巨变在即。 青箩目光一转间,看见小金突然抬起头来,对他挤了挤眼睛,然后又爬了下去,继续昏睡,她一时心中大奇怪,自思小金通灵,但也万万做不出这样的表情,而且一人一兽相处已久,也从来没有见到它这副古怪万分的模样,心中倒是惊疑不定。 刚一转衍,就见恩师桑公公面上微寒,睁开双目,摇头叹息三声,道:“痴儿,痴儿,你既然如此舍不得为师,那为师也拼着冒犯门规,将本门祖师系年所留的几件至宝留传于你,不过那三宝早已经通灵,自然能神通变化,就看你的机缘如何?” 曲指轻弹,一道细若毫发的银光从指中飞出,穿过地下石壁而过,闪了一闪,声音顿时从下传了上来,随后用手往下连指,座前晶壁顿时裂开一丈许方圆的巨洞,一片寒云从下面涌了过来。 “下去吧!”桑公公扬手飞出一片毫光,卷着她的身体,朝下飞去。 青箩越发奇怪,师门有如此至宝,怎么她从来未听师傅说起,而且现在到了要飞升的关头,才告诉与她?难道平日是怕她道心不静,不敢妄传吗? 她心中略有一丝明白,转眼却又忘怀了,根本不知道她身在诸天幻境之中,已经连番招来天魔,只要心中“贪嗔痴”三念一生,自身道行就毁,而且此时所见,全是她心中最为熟悉的事物所虚构而成,目的只是为了乱她心智。 不过她自幼修为,一出生就是仙灵之体,道心何等清净,只是近年招惹尘牵,但也都是未伤及根本,所以眼中所见,多半与平日一样,只是略有差别而已。 而此时诸天魔头则将用师徒分离来牵动她的“痴念”,用诸般法宝勾动她的“贪念”,至于“嗔念”则用他师尊败道垂成来引发,现在经历,则只是一步步落入幻景中去,而她心中的种种不妥,则是她自身清灵的方寸灵台所现出的警兆,故意提醒于他。 方下百余丈,眼前陡然一亮,前方现出一个巨大石室,室中五色奇光如虹飞电舞,金芒耀目,当头一道形若月牙的银色光芒正由内飞起,当头罩下,青箩一眼认出是恩师口中所说的师门重宝,忙用太乙分光捉影之法,手掐灵诀,朝前一招,银光便冉冉飞来,轻轻取在手中,还未来得及细看,后面一团朱红光华连同一道龙形紫色奇光也激射而到,连忙手挽诀印,往空连招,两物也先后应手而下,一起落于手中,直觉手中微微一跳,三件光华顿时合为一体,化成一柄浑身锈痕斑斑,残缺不全的方天画戟,枪尖好似早已经断去,而顶端月牙也是形若锯齿,残毁十分厉害,哪里还有方才光华万道的情形。 百忙中才瞟了一眼,只听石室中陡然一声大震,一团青色的尺形宝光向洞顶电射而去,只听霹雳连声,洞顶顿时裂开一个大洞,腾空就往上冲去,而室中更有一团漆黑的环状宝光,径直往地底钻去,两宝一上一下,其势快若闪电,顿将青箩闹了个手忙脚乱,连用太乙分光捉影之法向那团漆黑的光华招去,结果连招几下,也无用处,情急间将手中长戟刺了出去,准备将之挡住再打主意,结果长戟一出,仅轻轻一钩一带,漆黑光华就亢地一声化为原形,变成一乌黑的圈子挂在月牙之上,忙收回长戟,取下套在腕中。 就在这一耽误之间,那团尺形宝光已将洞顶震破,打开一个大洞,腾空飞去,青箩见前师所说师门三宝已得其二,料定洞中再无他物,哪里肯舍,连忙催动足下遁光,紧追而去。 青光一到空中,就往东南方斜飞而去,其势快若闪电,瞬息百里,青箩在后拼着耗损真元,施展出“流光遁影”之术,紧追而去,这才追了个首尾相接,不分上下,但一前一后,约有里许距离,无论青箩怎样催动遁光云气,也是快不上半分。 一人一宝,在碧海长天飞遁了大半天,到傍晚时分,青光好似后力不续,渐渐慢了下来,青箩这才一点一滴地靠了上去,心中暗咐,要是再追上个半时辰,自身真元也将枯竭,要是再不到手,这柄“涵光尺”就得活脱脱地从他眼皮底下溜走,眼下得想个法子才是。 青箩略一寻思,这才想起恩师口中曾经说三宝相生相克,一下醒悟过来,现在“苍冥血戟”与“龙犀环”皆在手中,定有一物能制那柄宝尺,而且按方才所看,长戟一出手就制住了腕中的龙犀环,那环定能克制那宝尺才是。 只是不过,这龙犀环她好似在什么地方见过,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心中隐隐觉得这三宝皆非她所有,但至于究竟归谁所有,却又忘记得干净,念头放现,却有放过,但心中好似觉得又有什么地方不对,好似恩师并未说三宝的名字,怎么我却未卜先知? 二百零七章 原来如此 不过三宝桑公公皆未传用法,仅知其名不知其法,有也是白搭,根本不能发挥功效,一下愁急起来,忙仔细回想桑公公所留书信,希望能找出蛛丝马迹,浑然没有留意到左前方飘来一朵五色祥云,那云本来飘得极高,十分缓慢,一见空中那道青光,陡然加快了速度,往青光处追来。 此这青箩这才想到桑公公所平日所传的几句口诀,分列其外,自家根本不知道其意,这时想来,应该是三宝用法无疑,心中一喜,口中默诵灵诀,往手中两宝试去,片刻间就试出两宝用法,只见灵诀过处,长戟顿发奇光,紫芒银辉闪耀不停,而那龙犀环更应手化成一道漆黑色的宝光,内中夹杂着点点五色星光,向前急射而去。 为恐耽误时间,顿时将两宝脱手飞出,直向谈团青光罩去。结果他快有人更快,只见前方五色祥云中也同时飞出一片银色光网,拦空就往那道青光挡去。两人发动都是先后眨眼之间,青光后方的漆黑光华一裹,就有不支之势,猛然用力向前一挣,一下也就挣脱开来,却一头撞进了那片银色光网之中,被光网四下反兜上去,顿时裹去。青箩忙将长戟一指,戟尖紫芒银辉大盛,横掠过去,只听声如裂帛,哧地响了一声,那片光网顿时撕开一大洞,但已经迟了一步,那团青光已被来人用分光捉影之法抓在手中。青箩见来人好似没有动手之意,只得先收去两件法宝。 那云也在前方停了下来,现出一位相貌清奇的青年男子,天庭高耸,长眉入鬓,身穿一件极为普通的青色道袍,含笑站在身前。 “小姑娘是何人,是否为追此宝而来?”那青年男子开口问道。 “正是,请问尊驾是何人?”青箩开口道,字字清脆,声音婉转,有如黄莺出谷,乳燕归巢,委婉动听之极。 “我的姓名不说也罢!只是姑娘损毁我的宝网,该当如何赔偿?”那青年男子把玩着手中的玉尺淡然自若地道。 “我无意中损毁阁下法宝,他日一定寻来同等之物,登门请罪!只是阁下手中那柄玉尺,乃我门中至宝,还望阁下不吝赐还,在下感激不尽。”青箩见那青年男子虽然收去银光,面色不悦,手中更拿在门中至宝。心中颇为愁急,开口急道。 “哼,本人那天蚕丝网,岂是你能赔得起的?你说这玉尺是你门中之物,有何凭证?要是真是你门中之物,怎落入本人手中?”那青年男子背身道。 青箩一下作难起来,想了一想,道:“此尺乃我门中至宝,今日才方出世,因神物通灵,化光遁去,在下一路追来,不意遇到阁下,被你法宝收了去,只是此宝在阁下手中,尚未现出原形,等在下按门中法诀施为,让它恢复本来面目,阁下就可一辨真假虚实。” 青年男子见此宝握在手中,光华闪动,好似奋力挣扎,随时都有脱手而飞的感觉,闻言也觉在理,道:“姑且让你一试。若是不灵,那此物自然归本人。” 青箩虽然看不出这青年男子的来历,但那朵祥云和她发出的银网却是正宗的道家路子,而自家师门更与天下间的几家玄门正宗渊源深厚,交情非浅,不便动强,伤了和气。只得忍气吞声,先讨回法宝再说。当下依法默诵口诀,手中法诀一扬,那团青光在青年男子光华微微一闪,就现出原形,化成一柄尺许长短的玉尺,青光莹莹,静静躺在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之中。 “如此看来,这柄破尺应是你门中之物,那本人还你就是,不过你损毁本人法宝,这帐又该如何算法?”青年男子见他所说不差,也就信了几分。 “阁下的宝物既然是天蚕丝网,那在下自然寻来天蚕丝,炼就一副仙网赔与阁下就是,还望阁下将手中的涵光尺先还给在下。”青箩只有苦笑道。 青年男子一听是“涵光尺”,心中大喜,笑道:“既然是广成子遗物,那本人那面天蚕网也不要你赔,只须借尺一用,不知小姑娘意下如何?” “恐怕阁下拿去此尺也无大用,此尺若是少了大荒真气催动,功效大减。不如阁下将尺还我,在下愿效薄力如何?”青箩心念转处,想出两全之法,反正这柄宝尺万万不能落在他人之手,要是这青年男子不答应,大不了硬抢,事后再去负荆请罪。 “你是何人门下?闻说大荒,碧云两派近年颇有几个杰出弟子,你究竟是何人门下?”青年男子见他说得不差,也就信了**分。 “在下并非这两派弟子,不过阁下还我玉尺,在下一定涌泉相报。”青箩不便实言相告,只希望对方早早交回宝物。 “原来小姑娘无门无派,倒也拉倒,不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小姑娘可要说话算话。”青年男子说完将手一松,笑道:“东西还你,请自行收回吧。” 青箩这才松了一口气,忙将手一招,玉尺化成一道青虹,飞落手中。仔细一看,才见那尺非金非玉,青光巍巍,长九寸,宽三寸,高一寸,平整如削,触手处更有一丝清凉感觉传了过来,与手中两宝光华内敛之态完全不同,忙一诵灵诀,收于体内。 “多谢阁下大德,不知有阁下名讳,还望告之。”青箩连忙谢道。 “此时你我说话多有不便,还请小姑娘随本人到前面小岛一行,到时再做详谈如何?”青年男子依然不肯回头,也不说出自身来历。 两人一前一后,约飞了半个时辰,这时候一轮明月从海面冉冉升起,波光鳞鳞,巍为奇观,前方现出一座大岛,四面环山,外侧全是悬崖峭壁,将全岛团团围住,当中遍布奇花异草,苍木清泉,中心更有一座奇峰,耸立云霄。五彩祥云直往岛中高峰投去,渐渐飞进,才见峰顶平滑如削,左半边是一潭清波,右边现出一片金碧楼台,雕栏玉砌,朱阁重楼,宫阁相望,层宇叠翠,不知几落。 青年男子飞至岛中上空,衣袖一挥,只见眼前光华一闪,空中现出一道苍穹华盖,色分五彩,将全岛笼罩其中,当中现出一亩许大的云洞,祥云往洞中投去。青箩认出是太清禁法,虽然与他所学略有不同,但也是大同小异,殊途同归,不过偏偏认不出对方来历,心中也颇奇怪。 青箩紧随其后,飞了下去,才见湖中种满了青色莲花,荷叶有丈许大小,色白如银。叶底挺立着一根金茎,花却纯青,大约尺许,俱尚含苞未放,其多不可数计。金茎、银叶与翠萼、碧波交相掩映,更有红,金,青,白游鱼往来其间。 青年男子一到湖畔,就收去足下祥云,停下身来,轻声道:“请小姑娘在此小候片刻,我去禀报恩师。”话完便往那片宫阙走去。 青箩只得在当地等候,见湖边有一朱玉甬道,往前延伸而去,数十丈外,有一座高大的白玉牌楼,当中有四个金文古篆“海天别府”,金光闪闪,霞光万道,心中更是奇怪,如此华丽宽广的宫阙,只算别府,那正府不知道豪华到何种模样?而且对方是玄门正宗修道之士,怎么又如此讲究? 不过见此时心中却越发觉得眼前这副景色好似她十分熟悉,应该是平日常去往来之地,但无论怎么样绞尽脑汁,也想起丝毫头绪来。 当然,她也浑然不知道其实眼前一切都是她心中的幻象投影,所有的经历只是那阵法妙用而已,只是因为她身在局中而浑然不知道而已,一切都要靠她自身的定力和大智慧来解脱。 略过片刻,只见宫中牌楼处飞出两朵青云,当头是一位满面红光,秃顶凸腹的老人,面带微笑,后面是两名衣着华丽的青年男子,手中各托着一朱玉长盘,上放几套霓衣霞披,看去漂亮异常,眨眼便到眼前。 那老人走上前来,笑道:“小姑娘请随老朽一行,到我那寒舍换上衣物再往殿中一行。” 青箩连声谢道:“多谢前辈偏劳!” 那老人笑道:“老朽姓龙,你就叫我老龙或是龙老哥吧,小姑娘乃少宫主迎来佳客,老朽岂敢妄自尊大,若是让他那两个老仆知道了,那还得了,不抽了老朽的皮,剥了老朽的筋才怪。” “少宫主?”青箩更是摸不着头脑。 “原来少宫主并未告之小姑娘来历,那老朽就饶舌说两句,少宫主乃东天青帝后裔,青曦宫的二少宫主,身份尊贵,非同小可,若不是小小姑娘乃我玄门正宗传人,与我东极神宫颇有渊源,老朽也不便实言相告。”龙老人笑言道。 青箩一下明白过来,原来是前古圣帝后人,怪不得有如此排场,恩师原来曾说“东极神宫”,如果遇到后人,不可怠慢,连忙道:“多谢龙老丈相告,能见前古圣帝后人,晚辈真是三生有幸,惶恐万分。” 龙老人见她知道来历,当下也就不在多说,笑道:“小小姑娘随我前来。”领着青箩就往宫中行去,路上只见时有金甲武士端守殿门,更有侍者使女往来其间,不时拿着奇怪的眼神朝她望来过来,青箩见这些人目光十分大胆,心中也种说不出来的味道,虽然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当,但也不敢失礼发作,不过脸色却涨得绯红。 转眼转过几座宫殿,来到一座院落前,只见院中只有两棵大铁树,十分挺拔,树下光影晃动间,好似有两人在下面的石台中对弈。 其中一人是位美如天仙的白衣道装女子,看上不到双十年华,与《南华经》上所载“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之仙人一般无二,身前横卧一张七弦古琴,五色斑斓,朱玉为案,天蚕为弦,看上形制奇古,非等闲之物。 对面则是一位霓裳霞裙,云鬓风鬟,仙姿绰约的年轻女子,看上去不到双十年华,身着淡黄色罗衫,腰系朱红丝绦,肩披翠绿色轻纱,玉面含辉,手边放着一根青竹洞箫,宝光隐隐,青气萦然,一望就知是稀罕之物。 二女好似对阵正酣,浑然没有见到两人的到来,也不学其他宫中众人一样起身相迎接。 青箩见二女容貌十分熟悉,其中那黄衣女子更是熟悉万分,就连那只洞箫也是常见之物,不由得心中略奇,拿眼望了过去,这才发现二女身形若有若无,好似只有一个淡淡的影子,要不是留心观望,简直不能发现两人的存在。 这究竟是什么奇异的功法? 青箩心中越发奇怪,倒是那白衣道装女子抬起头来,对她笑道:“青妹怎么老是弄些玄虚?如此分身为二,究竟何意?” “青妹?” 青箩心中越发惊奇,难道我不是叫“雯儿”吗?怎么突然又多了一个名字?她略一低头,却才发现她好似到现在都不知道自身的名字,不过却清楚知道,那女子说得一点没有差错。 而此时那黄衣女子突然站起身来,伸手将枰中棋子扰乱,笑道:“今日算是和局,改日再战!” 白衣道装女子不由呆了一呆,笑骂道:“你堂堂青曦宫主,输了棋局,岂能赖帐?” 黄衣宫装女子笑道:“我还有一子未落,岂能算输?”说罢抬起头来,对青箩笑道:“小姑娘棋道高明,不如给我们两人点评一下,究竟是谁输谁赢!” 青箩朝棋盘中望去,心中更加奇怪,只见盘中只有一颗黑子,正在纵横十七道中(古围棋为十七道,而非后来的十九道,所以这里采取原来的说法)来回跳动,其他则别无他子,就连棋盒中也并无他子。 这究竟是怎么个下法,青箩可从来没有见到过这样的落子法,盘中只有一子,怎么能定输应赢? 陡然间只听一声暴喝,万道黑光从龙老人口中发了出来,当头朝二女罩了下去,暴喝道:“何方妖孽,敢来此地放肆!” 黑光方出,二女陡然失去了踪影,只剩树下一个棋盘,一个白子而已。 龙老人转过身来,对青箩道:“小姑娘勿要受那两妖孽迷惑,她们只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小妖灵,靠一些障眼法戏弄他人,要不是宫主慈悲,放任她们在此间往来,也不会有今日之事情,小姑娘还是随我前去室中暂歇吧!” 说完龙老人就领她朝屋中走去。到了室内,龙老人一面和她说笑,一面早命侍女设下盛宴。青箩见山珍海味,琪花异果,罗列满前,所有桌椅器皿,全为珊瑚明珠、翡翠宝玉所制,五光十色,耀眼欲花,加上酒食味美绝伦,也食指大动,就畅饮起来。 突然之间,只见眼前一花,整个宫室也好似摇晃了几下,随听一声惊天动地的大霹雳,从天上降落下来,而就在那晃动之时,青箩见天空好似有一轮月轮和漫天星斗闪烁不定,径直透过那晶墙玉壁,透入室中。 而龙老人一见,面色一变,慌忙起身,对青箩道:“小姑娘请在室中暂为休息,此时有外魔来犯,容老朽出去瞧瞧,此时外间所有禁制都已发动,小姑娘最好不要外出,以免被困阵中。” 说完就匆忙连同所有侍者使女一道走了出去。 青箩见几人走后,一时无聊,就在玉床上盘膝坐下,打坐运功入定,打发时间,那知道这次与往常情形大不相同,要是平日一经入定,便如一粒智珠,活活泼泼地顿时返照空灵,心如止水,不起一丝杂念。这时却是大不一样。 开头只觉得心乱如麻,不能返虚人浑,物我两忘。等到勉强将心定住,身上又起了诸般痛苦,疼痛麻痒,同时交作,绝非往常情形,心中越发不安,当下不再理会外间一切,按照平日所学发诀,牢牢守住心灵三寸灵台,按照原来初学时候的情形,运用玄功,勉强压制心情,不为所动,按部就班地调息归元。 她根本不知道,她此时的行为,无形中已经占了天大的便宜,要是她不如此施为,再过片刻,那诸天欲魔就要幻化成其他幻象,一起攻来,就算是她心灵向来不若魔牵,以前根基扎得稳固,但也难以抵挡。 就算有方才来自自己心灵最深处的本身元灵现身点化,到最后关头她也能醒悟过来,但也要吃无数苦头,自身真元也将损耗多半。现在她居然在万般为难之下,入定起来,到后来心智刚一澄清,才觉得这几日来的经历十分古怪,桑公公飞升在即,而自己却为了几件法宝远离千里,现在又居然随一男子前往他处做客,绝非平日自身所为。 她这心中刚一醒悟,就见眼前光影闪动,好似整个宫殿都如同一团朦胧不定的幻影,变得若有若无,似真似假,正与她平日功课时有时遇到的外魔幻象一般无二。 难道我入了幻境? 青箩一下明白过来。 二百零八章 游戏三昧 青箩刚一明白过来,心中顿时生出明悟,方才种种遭遇,皆是幻境,当下立刻按玄门心法,湛定神思,返虚生明,转眼间就见眼前烟云变幻,霞辉急漩如潮,整个宫殿顿时泛起层层涟漪,各色光华来回闪动,只见眼前云光明灭变幻之间,一切都为泡影,四周景色也全部消失,只剩自身独自一人虚空端坐。 要是换成他时,青箩或许以为幻境已消,转眼出困在即,心神难免松动,而此时却多了几个谨慎,知道就连自己自幼修为,清净无为的道心都不免陷入这疑真似幻的的境地中,乃是生平少有之事,那魔头之高,可想而知,眼前一切,难免也是幻中之幻,所以却并不收起心神,依然运用自身心法,返照空明。 而此时在暗中主持幻境阵法的南荒七煞却是心中大悔,本来以为拼着舍弃三甲子修为,招来诸天魔头,纵使不济,也能将眼前这两位大敌困住,伤元蚀神,而且这招来的七情之魔,乃是天地间七种戾煞之因所生,冥冥中自有天道主掌,似虚似无,若存若有,看去并无形质。但其实厉害异常,要知七情六欲,乃是人之天性,人人都有,但修仙成道,则是要将人的七情六欲超越抛弃,成为无所不能的仙,此间过程,说长就长,说短就短,因人而异。 但要超越人之七情六欲,则又谈何容易?非具绝大智慧,不能明烛几微;非具绝大定力,不能摒除身外。自古以来,少有人能做到,而且也是循序渐进,经历了无数过程才能做到这个地步。 所以南荒七煞才施展此法,朝两人出手,毕竟,两人虽然法力高强,但自身年纪尚轻,纵使恢复了前生的智慧法力,但自身从小就有的人之天性依然尚存,并不因为两人法力高强而减弱半分,要是两人完全超越了人之情感,但他们则早已经飞升证道,又岂会在这万丈红尘中滞留? 哪里知道他们才发动阵法,对面两个大敌中果然有一人心神受其所惑,坠入那诸天幻境之中,而另外一人好似心志坚定异常,虽然没有被摄入那诸天幻境中,但也盘身坐下,施展出玄门最上乘的心法,在法宝的护身之下,运用全力抵御这里外两层,一虚一实的阵法夹攻。 南荒七煞因为两人挨在一起,彼此间并无法宝光华割断,知道只要将那陷身在诸天欲界中的青箩制服,就能控制她的心灵神智,令她反戈相向,举手就伤了她身边的那位昆仑传人,而两人的防身法宝也自然再无作用,不攻自破,而他们更多了一位傀儡和她身中的几件至宝,就算是青曦神宫找上门来,也会因为投鼠忌器的缘故,不敢拿他们这么样。 哪里知道青箩在那幻境之中,虽然元神暂时失去主宰,失去了本身灵慧,但因为自身原来心志清明,一时片刻间难以幻化愚弄,只得徐徐图之,不料此女三番四次都有警觉,迫不得已之下,不再敢冒失,以免此女再次警觉过来。 哪里知道刚顺着此女心意幻化出她生平的经历,正要发动攻势,不料原本困在阵中的昆仑传人却突然出手,一面发出雷火朝外猛打,另外一面则发动自身护身宝光,朝阵中冲去,知道他法宝厉害,这才不顾得再幻出幻象愚弄陷身在诸天欲界中的青箩,而是各自全力立身旗门之下,发动阵法威力,阻挡他破阵而出,毕竟,只要他一闯出阵外,青箩的神志心灵,则自然恢复过来。 怎么知道就在一刹那之间,虽然将罗衍挡住,不令朝外冲出,但陷身在欲界的青箩却突然醒悟过来,自行打坐用功,他们慌忙再次施展方才的法子,却也丝毫不能动摇青箩的心神分毫,就在知道不好之间。 只见空中那反九宫七煞大阵的九柄主旗上突然冒出九道烟光,一闪而隐,同时几人心灵顿时大震,慌忙抬头一望,猛听风云破空之声,从天际边传了过来,就在这一抬头之间,那风云破空之声已经从千百里外驭空乘风,电射而来,只一闪,就飞到上空,云上现出三位仙人。 当中一位是个仙风道骨的中年道人,而旁边一位则是个平淡无奇的游方道士,左边一位是位仙女,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仙衣,年约十五六岁,浑身上下,有七彩光华流转,路数倒是从来没有见过。 但那两位道人,却是两千年来执天下之牛耳的太虚三仙,昆仑一脉的两位真仙太苍真人和太微真人。 南荒七煞一见,心中大惊,知道三人此来,与他们所推算的天机略有不符,这两人尚有三日才能回转,但现在却赶了过来,定然是上了他们的大当,不知道他们弄了什么法子,颠倒乾坤,所以让他们推算有错,方能如此。 这三人一到,也不并未出手,只是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真是辛苦了你们这几个南蛮子,出了这么大的力气,让我昆仑一脉应了这一劫,你我皆是数中之人,这次小老人也不以为甚,再上来与你们几位计较,你们就将你们吃饭的家当收了吧,难道还要我们两兄弟动手不可?” 南荒九煞中的七人知道现在太虚三仙皆已在场,要是等下三人一同出手,连带他们两位后辈门人,来个上下夹攻,里外应和,他们七人能脱身已经是天做之幸,而这座旗门则万难保住。 当下互相对望一眼,再给同来的几个同党一个脸色,齐齐上前一步,道:“既然是太苍道兄回转,那我等兄弟自当认输,道兄手下留情,我等自当改日相报!” 太微真人刚要答话,身边金光一闪,一道祥光从下面九宫阵内冲天而起,裹着罗衍青箩两人,电射至太苍、太微两位真人身边,现出一位身穿淡米色素罗衣,手持一枝朱梅的年轻女仙,对前面几人含笑而立,道:“几位道兄好意,我替师兄心领,还请几位道兄他日遇到我那三位隔代女弟子,手下留情,小仙亦是感激不尽。” “既然仙子有此言,那我九煞岂敢不从,就此告辞。”前面浓雾光云中的十余人一举手,收起阵法,就化为一片光华,朝东南方向投去。 罗衍和青箩此时认出与两位真人同来的正是琉光,却不见她的几个从人,心中微奇,正要上前朝三位师尊和琉光见礼,只听琉光问道:“前辈此举究竟是什么意思?这几人围困前辈的洞府,怎么就轻轻放他们走了,难道不用给他们点厉害尝尝。” 太微真人哈哈笑道:“小姑娘这就不懂了,尔等玄门讲究做事需留三分余地,而且这几人虽然不如我们这几个老家伙,但实力也实在不差,要是真要斗过鱼死网破,他们固然要赔上性命,但我这座仙宫,也要陪同他们一道葬送,而且老道什么好处都得不到,不如放他们一马,空白落个人情,还显得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宽宏大度。” 琉光却是知道这位实力深不可察的道人只是开玩笑,所以如此说法,盈盈一笑,也就不再多问。 太微真人好似知道她的想法,笑道;“小姑娘要是不信,老道也没有法子,不过老道这几日所说的可一点都不假,要是光论贪婪无耻,小姑娘所来的那个大千世界,可是拍马都赶不上我们这里的这个五浊世界,等下马上就有一场好戏,小姑娘想不想在旁边看看热闹?” 琉光奇道:‘真人,究竟是什么热闹?” 太微真人扬手一指,手中飞出一道金光,穿破山崖下方的那层万年不化的浓云密雾,金光到处,那云层便开了一个丈许方圆大洞,现出下面景物。 琉光凝目朝下望去,只见山下全是一片冰天雪地,此时光华连连闪动,好似来了不少人物,随听一个闷沉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少教主放心,属下三人受老教主救命之恩,定当全力以赴,找到那万载玄龟,以报老教主的恩情。” 另外一个清朗的声音笑道:“你等三人,素来忠厚,我当然放心,只是此间能者甚多,稍一不慎,那将后悔莫及,而且此龟既然有万年功行,道行自然不差,虽说我的冰魄寒光刃能给他致命一击,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要想全得,恐怕也是痴人说梦,只要此龟一现,你三人速速为我护法,以防他人抢夺,等我取得火灵内丹,你三人自然也有天大好处。” 旁边一个清丽的声音道:“庭玉哥哥乃是天下间福泽最厚之人,哪里会得不到那颗火灵内丹……” 话还未完,另外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个冰天雪地,连根草都没有,那万载玄龟怎么会在此地出现?” 随有一阴柔的声音道:“这消息可是从崆峒掌教真人那里传出来的,听说就连那东海天机阁也有同样的传言,岂会有假?” …… 太微真人将手一指,云洞顿时合拢过来,而下面的声音也全部静了下来,转头哈哈一笑,对琉光道:“小姑娘见识到没有,光是如此捕风捉影之事,都让无数心生贪念之人犹如飞蛾扑火一般,来到这荒山野岭,比你们那里的世道如何?” 琉光心中半信半疑,难道这里的人物居然贪婪到如此地步?当下想了一想,道:“请问前辈,他们所说的万栽玄龟和火灵内丹究竟是什么东西?” 太微真人哈哈一笑,道:“那是一只狡猾似鬼的老乌龟,你身边的两个同伴早见识到它的厉害,你要是不知道,不如问问他们。” 琉光越发奇怪,道:“既然那灵物有万年修为,又岂会怕山下那些只有薄弱法力之人呢?那些人又岂敢生心动手?” 太微真人道:“小姑娘不知道我们这里的情况,你若是真想知道为什么,不如我们两人一道,戏弄他们一下,就知道为什么?” 琉光此时也是童心大发,道:“还请前辈明示。” 太微真人笑道:“老道施展障眼法,将你变幻成那只老乌龟,你幻成他的模样,去戏弄一下那些笨人,就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要如此做法了。” 琉光想了一想,道:“请前辈施为!” 而此时太苍真人和冷梅仙子却只有摇头苦笑,他们这三弟修行了这么多年,脾气倒是一点未变,可见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太微真人说完,手掌一翻,现了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塞到琉光口中,笑道:“你可记好,等下这珠子一定要从嘴巴里面喷出来,不然戏法就不灵了,此珠有我的灵符在上,自然不怕他们抢去。” 琉光忙将珠子吞了下去,太微真人伸出食中二指在她眉心间一点,笑道:“去吧!”琉光整个瘦小的身子顿时起了变化,太微真人衣袖一挥,喝道:“变!” 琉光只觉自身立刻幻化成了一只磨盘大小的巨龟,凌空而立,琉光在空中望着自己现在的模样,果然和老乌龟一样,心中又是好玩,又是好笑,张口问道:“前辈,你看像不像。”话一出口,才发现语气也变了个模样,心中更是高兴。 太微真人在强忍着笑意,道:“你先学学乌龟的样子,看看能不能大小随心,随意走动。” 琉光在空中爬了两步,高声叫道:“前辈,身子缩不小,快想个法子。” 太微真人笑道:“将双手伸过来!”琉光将两只巨大的脚掌伸了出去,靠在亭前,太微真人伸出纤纤玉指,在空中写下“大”“小”两个金色篆字,写完一摆手,两字分别投到琉光两只幻化的脚掌上,一闪而隐,方笑道:“再试试,想大的时候动动右手指头,想小的时候动动左边指头。” 琉光抬了台左边的指头,小山大的身子眨眼间就变成了丈许大小,一下落在云中,砰地一声撞倒在太微真人脚跟前,也学老乌龟那样子来了个四脚朝天,忙叫道:“前辈,帮我一下!” 太微真人笑弯了身子,笑骂道:“什么不学,就学老乌龟出丑!自己起来!” 琉光只得学着老乌龟的样子,费了半天力气,才从地上翻转过来,口中嘀咕道:“平日老乌龟翻身这么容易,从来没有难道过它,想不道我翻就这么难。” 太微真人手一抬,将他变成寸许大小,招在手中,大笑道:“等下可千万不要让人将你反转过来,那你就惨了!” 琉光也越发觉得好玩,道:“晚辈知道,他们岂能近我之身?” 太微真人笑道:“你说得也是!”说完伸手在他龟壳的腹面写上一个“乾”字,背面写上一个“坤”字,伸手将他翻了个转,琉光只见每一次转身,都是腹部向下,喜笑道:“成了,这下不怕被人收拾了。” 琉光道:“知道了,晚辈小心就是。”太微真人手中涌起一片金光,托起他的这副幻像,将他送出阵外。 琉光见下面风雪比她那世界要大得多,四周黑沉沉地一片,惟恐前辈亲口中的几个笨蛋看不到他,右边脚掌连动几下,身体又恢复了那如山的形状,龟壳上有前辈亲施展的仙法妙术,更涌起一团乌金色的云气,将全身包裹,在空中游行自在。 才走几步,突然想到,天下间哪里有如此笨蛋的乌龟,惟恐一副别人不知道的样子,外人见了,一定生疑。连忙学着平日所见的乌龟出游的模样,将身子重新缩成丈许大小,降落在冰雪之上,慢慢爬行。只听上空传来一阵极其强烈的破空之声,震得地皮微微颤抖,知道点子来了。也不敢将珠子喷出,惟恐引起他们疑心,静候鱼儿上钩。 才过半盏茶功夫,只听一个沙哑的声音道:“这里如此隐秘,看来那只老龟定藏身此处无疑,它有万年道行,非比寻常,我等可要小心为妙,不要阴沟里翻船,弱了一世的名声。” 另外一个略带几分尖细的口音道:“王兄想必是被那两只狐狸精吓破了胆子,夺人家的元阴不成,反吃了小亏,现在遇到一只老乌龟,倒害怕起来。” 此言一出,顿时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其中还夹着两个女子的声音,琉光知道来人已经上钩,开口道:“来人止步,前方乃神龟禁地,擅入者死!” 话音一出,只听一个洪亮的声音笑道:“原来龟大仙人果然在这里,不知道要我等如何死法,说来听听?” 琉光用古怪万分的口气道:“尔等既然知道我老人家的来历,那我就法外施恩,给尔等一个痛快,祭祭我老人家的五脏庙!” 话音方落,眼前黄光一闪,冰原中现出三男二女,当中是一名身着红衣的妖艳女子,腰间挂着一个小小的黄玉葫芦,左手拉着一名身着蓝衣的妩媚少女,少女旁边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壮年男子,背插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刀。而右手边站着一僧一道,僧人长得眉清目秀,看上去十分温文尔雅,道人却是尖嘴猴腮,一眼就不知道是好人。 二百零九章 观云论道 “放肆!”琉光探出巨大手掌,仗着有前辈的仙法幻化,不怕被人看破来历,一巴掌拍了过去,那五人见他巴掌拍下,个个都哑然失笑,这样如同老牛拉破车的速度,哪里能够伤得了他们? 光华一闪,就退后十余丈,琉光如山的巴掌倒打到地面上,整个身形陡然暴涨,直向五人压了过去。光华再闪,琉光的乌龟神掌自然落空。 “原来你老人家还学有蛤蟆劲,真是佩服佩服!”僧人开口嘲笑道,声音略有几分尖细。 “你知道什么?此乃我老人家的独门绝招‘天崩地裂’,已经震碎尔等五人的心脉,伤人于无形,尔等还不快快倒下受死,更待何时。”琉光开口胡吹道。 话一出口,对面五人一下笑倒了四个,仅那道人反而面色凝重起来,上下向琉光打量起来。 “哈哈,真是笑死人了,你这只老乌龟,除了会吹牛之外,还会什么?”那妩媚少女抱着肚皮,蹲在地上,笑问道。 “我老人家会的东西可多了,最擅长就是吃人了!”琉光张开大口威胁道,不过却忘记了乌龟是没有牙齿的,让这几人更觉得他是虚张声势。 不过这时候那道人的心中越发有些不安起来,自古以来,就有神物通灵之说,而这只老龟既然有万年修为,那神通自然非同小可,其他什么都不说,光是看看那万妖门的那些妖怪就知道高下厉害了。 再说了,传出消息的两个门派都是实力强横的名门正派,尤其以天机阁为最,而且这等天地灵物,乃是修道人的不世奇珍,若是如此容易手到擒来,早就倾全派之力,合力将之抓在手中了,哪里还会将消息传了出来? 就算那天机阁所说为真,这里乃昆仑圣地,更是几位前辈金仙的驻锡之地,不便动手,但也不该将消息一下传遍天下,人人皆知。况且就算是如此天下形势陡变,原本那些隐修千年的老前辈纷纷出世,碧云宫之会更是数千年来道家少有的盛典,虽然说此时盛会尚未结束,但那些修为千年的人物岂有不知之理,怎么算也论不到他们这些修为不到短短数百年的人身中。 而且眼前最为重要的就是这只传说中的绝世灵物丝毫不将他们几人放在眼中,还开口戏耍他们,要是没有几分本事,岂会如此淡然自若。 光是一只能活万年的乌龟,就足以让他们正眼以视,小心对待,但几个同伴此时只顾得想着天下掉馅饼的无穷好处,却忘记了这馅饼太大,光是分量都足以砸死他们。 当下一面小心戒备,一面故意装出一副喜出望外的样子,扬手飞出一面漆黑的大网,朝前面这只小山大小的巨龟罩了过去。 光网刚一出手,只见空中那只老龟轻轻将手掌一划,大网立刻冲破一个大洞,而那老龟抬头朝空中望了两眼,道:“俺老人家失陪了!!” 说完巨足一划,整个山峦般地身躯就腾空而起,丝毫不理会几人发出的法宝光华,就朝空中飞去,足下好似有云光缭绕,似缓实急地就朝空中飞了上去。 这几人只见自家的法宝无功,而飞剑雷火打上,也不见老龟有什么动作,还未靠近它的身躯,就被一股无穷的潜力弹了开来,简直让这几人有无处着力的感觉。 此时见到这只传说中的灵物有如此神通,那为长的那道人才有几分明白过来,如此法力神通,即使是这乌龟不还手,任凭他们处置,他们也无处下手,光是它体外凝若实质的的丹气就让他们应了一个歇后语:老鼠拉龟----无处下口。 不过这几人虽然气妥万分,但依然不死心,也各自将身体一腾,化为几道光华,紧跟在那只老龟的后面。 而化身为这只巨大乌龟的琉光见几人还是紧追不舍,心中倒有几分明白过来太微真人的言语,这个世界中的贪婪之心,倒是比她那里重了许多,要是换成他们那里的情况,一般只要见力所不及,大多数人都是毅然放手,不再继续纠缠下去。 不过光是几人,倒也不足以证明真人之言是否全对,琉光一面晃动身形,继续朝人多的地方飞去,一边运用自身的天眼慧目,查看后面那些人是否为真人幻化,既然真人法力远高与她,而且又有本事将她幻化成一个天生灵物的模样,那自然也有本事幻化出其他景物来愚弄与她,所以一切还是暗中留意为好。 她那幻化出的身体才飞出不远,就听到远远有人道:“大哥,看来传言果然不假,你看来了这么多同道,倒不愁那只万年灵物飞上天去!” 另外一人道:“这是当然,就算我们没有本事将这只灵物困住,但只要那几位老前辈出手,我等也能分点好处不是!” 才听了两句,琉光哑然失笑,连忙从云中爬了出去,现出老乌龟小山大的身子,从云中往前方那数十人砸了下去,口中长叫道:“哪里来的小毛头,竟然胆敢闯我禁地,扰我清修,看我这招‘泰山压顶’!” 前方冰峰上站着的数十名修士正在商讨追寻万载玄龟之法,突然间见一个小山大的东西从空中压了下来,抬头一望,自然大喜,数十道光华脱手飞出,迎了上去。 “百花教小儿!岂能独吞,你道爷来也!”远方也飞来数道光华,电驰一般飞射而来。 “万载玄龟!” 终于有人叫出了这团黑影的来历,眨眼之间,空中又多了无数道光华,朝中疾射而来,一场轰烈异常,惊天动地的猎杀行动由此在漆黑的冰天雪地中展开了序幕。 乒乒砰砰一阵闷响,数百道光华齐齐击在琉光幻化的乌龟壳上,顿被弹开,连痕迹都没有留下一点,琉光为了显出灵异,卖弄本事,还顺口抢过一道银光闪闪的光华,掉头就跑!“泰山压顶”自然变招成了“逃之夭夭”。 “不要放跑了它!” “秦兄,快施展大擒拿手!” “看我千雷神锋!” “身剑合一!” “东海门下,列天罗大阵!“ “妖孽,休跑!“ “我的冰魄寒光刃!” …… 慌乱中,琉光见上下左右顿时成了一片光海,无数的光华,烟雾,雷火齐齐对准他轰杀过来,小山大的身子自然成了最好的靶子。 “人多欺负人少,我老人家岂怕了你们不成!”琉光用老乌龟的口气叫道,猛然收缩身子,变成丈许大小,四足一划,摧动足下的那片乌金色云气向东逃去。 他的身子一缩倒不打紧,只是有无数道雷火光华顿时击了个空,功行深厚者倒可变式追去,而功力略差者自然有失手的地方,误伤也就难免,至于谁伤着谁也都无暇理论了,先抢到宝龟再说! 眨眼之间,琉光前方又出现四五道光华,宛如一面巨大的光墙挡在前方,光中一清瘦老人喝道:“妖孽快快投降,尔等饶你不死!” “我老人家听得多了!能不能换种说法!”琉光笑道。突然加快速度,向光墙上撞去。 当! 一声极清脆剧烈的爆音,刚回响在万丈雪山之上,只见一条长约二十余丈,粗约水桶的经天青虹,在空中宛如蛇走龙飞一般,当头荡起一道道起伏不定的青色波纹,朝后荡漾而去,泛起千万道霞光,犹如银蛇乱舞,漫天四射,与当空明月,足下清波交相辉映,幻丽无涛,照得两岸山崖青荧荧地一片。 震音猛烈万分,震得冰雪群飞,干山万壑齐起回音,好似要相继崩裂,越显得天摇地撼,声势惊人。 空中一只亩许方圆的漆黑怪手,在漫天黄烟缭绕之下,也一下震退飞出百十丈开外,烟光一闪而隐,光中现出一位身材高大,脸容古拙,神色冷漠的清瘦老人,面上露出一丝惊奇神色,将整个由海底万年寒铁铸造,上绘无数符咒的精光闪亮的手臂拿在眼前看了一看,只见原本神兵利刃皆难伤害的玄阴铁臂掌心中已经现出拇指大小一个深孔,要是对方力道再猛上三分,整条铁臂则将刺过洞穿,他仗以成名的铁臂也将灵效丧失大半,虽然不至于变成一堆废铁,但却再也不能变化成空中巨手,施展出金刚大擒拿手来了。 好厉害的万载玄龟!万年灵物果然名不虚传!要是今日让这万载玄龟逃脱,那他抱缺子的七百年修为也就白修了,况且只要枪得这只老龟的内丹,当场吞下,就是其他同来的寻宝人有天大的法力,也丝毫不能从他腹中将东西逼出来,不过,一切都是建立在将眼前这只老龟拿下的基础上,当下更不怠慢,那清瘦老人鼻中冷哼一声,继续推动自身气血,一口血雾喷在左手铁臂之上,猛力一挥,连人带手重新化为一只暗红色的怪手,带着风雷之声朝空中那个小山样的黑影抓去。 突然只见一颗火红的珠子一闪,迎着那只怪手一撞,只听波地一声轻响,那红珠突然从中间爆炸开来,犹如一轮红日,照亮了方圆数百里内的所有山峦深壑,场中数百人只见红光一闪,就当头朝他们罩了下来,只觉得眼前光华一闪,顿时就换了一个地方。 山还是那山,崖还是那崖,只不过高耸云天,一切景物均长了不知多少倍,迥非刚才所见到的那翻景像,而那只老龟也在红光一起间不见了去向,在场多有法力高强之人,也都没有看出究竟是怎么消失无踪的。 众人虽然都为这只老龟而来,皆是法力高强之士,都知道中了这只老龟的圈套埋伏,当下虽然有几分慌乱,但那清瘦老人却是最先定下神来,仔细一看,见四周山谷冷气森森,天光早看不见,而这昆仑一山,原本多是荒山雪岭,此时越发显得巍巍高耸,而景物越发凄厉。先还自恃法力,以为此地只是什么缩地成寸的法术禁法,老龟用来保命之用,不然岂能修为万年而安然无恙? 当下也就抛弃成见,将众人遁光合在一起,朝山外飞去,但前飞行了一阵,见前途茫茫,山重水复,直似置身大山之中。 那清瘦老人首先警觉情形不妙,唤住众人,说总共没多远的路,怎会飞行了半日仍未走完?而山高却增加无数倍,莫非真个中了道儿?哪知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众人立时发急,略微计议,便同往空飞起。又往上飞了好一阵,那两边危崖,也没见继长增高,只是一任向上高飞,老过不去,众人在急了一身冷汗,终究飞不过去,只得降下。重又细查门户方位,另觅生门出路。 不知怎的,这一落地,等到二次上路,法术竟全失去效用。众人也忘了驾云飞行,只见山岭重重,道路崎岖,不是危峰峭壁,便是悬崖绝涧,再不就是大雪漫天,乱石满地。瞻前顾后,无可通行。就有途径,也是羊肠小道,崎岖难行,下临无涯,上仰苍穹,步步皆成奇险,由不得使人眩目惊心。似这样辛苦跋涉,上下攀援,约计过了两三天,连经过好些难关,中间有十几次极凶险的,都是性命呼吸,死生系于一发。众人合力抵御,费尽心力,才得仅免于死,人已累得精疲力竭,遍体创伤。因神志早昏,竟不知此来何事,怎会到这暗无天日的险恶之地? 只是一味前行,寻觅出山之路。直到最后,由一处奇险之地,勉强挣扎逃出,一同委顿在地。这地方是雪山荒岭上,一片突出的危崖,下面是无底深渊,来路则早被大雪弥漫覆盖,逃到当地,前进偏是无路,加以饥渴交加,寒冷异常,众人自忖必死,却不由得悔恨起来。 而其中那清瘦老人功力最高,心中还有几分明白,突然道:“我等众人,怎会在这等所在?”话刚出口,渐渐想起以前事情,追忆过去,才知道追寻那只万年灵龟,入了幻境,当前才明白过来。 而此时西昆仑绝顶的云中站立的几人,则是笑而不语言,太微真人对琉光笑道:“现在小姑娘相信了吧!” 而只有青箩却是知道真人因为她放才被困阵中,而此时则是故意拿山下那些人出气,让她解气。 琉光见下面数百人被困在一个小小山谷中,先是满空乱飞了一阵,就突然落地步行,四处奔走,知道落入真人的法力陷阱之中,这才知道真人所给的红珠其实是另有妙用,心中也是越发佩服。 太微真人好似看出琉光对下面所困众人倒有几分不忍,笑道:“这些人被困三日,略吃点苦头,我那禁法自然消解,他们也自然能脱困而出,倒是小姑娘才来我仙府,不如住上几日,我再叫门下弟子送你回去吧。” 琉光笑道:“不知道前辈可让在下去那人世一观!” 太苍真人此时微微一笑,道:“姑娘不如在此暂住两日,我再让几位门下陪你一同前去如何?” 琉光含笑应诺。此时罗衍也与三人见礼后,当前引路,带着琉光朝霜华宫飞去,此时宫中禁法尚为撤去,等琉光几人飞落下面的仙云禁法,才发现下面景物,和外间相比,简直有天壤之别,只见满山满谷都是奇花异草,红紫相间,五光十色,宛如如锦绣堆成一般,奇丽清幽,平生几曾见过。眼看离地还有十余丈光景,忽见前面靠山一片平原的万花林中,跑出两大三小五只梅花鹿来。接着又听鹤鸣,林中又有两只鹤朝众人一行迎了上来,连声欢叫,罗衍手一挥,那两只仙鹤就掉转过头,在前引路。 转眼飞落至一座宫阙之中,琉光见这里的殿宇与她这几日所住的碧云宫虽然略为少了三分雍容华贵,但却多了几分古色古香。一路前行,穿过一道蜿蜒的朱漆回廊,眼前是居高临下的半壁悬崖,却在昆仑之巅,筑着一座宽敞雅致的红楼,有匾一方,上书“观云阁”三个古篆。 阁前隐约可见垂挂在对峰的一道瀑布,其色白亮,下倾千仞,激起来的水花,茫茫如雾,其声锵然,如作龙吟,隐约可闻。而四周白云舒卷,绕山如带,自在升沉。月光照在上面,如泛银霞。时有孤峰刺云直上,蓊莽起伏,无殊银海中的岛屿,一任浪骇涛惊,兀立不动。忽然一阵天风吹过,将山腰白云倏地吹成团片,化为满天银絮,上下翻扬。俄顷云随风静,缓缓往一处挨拢,又似雪峰崩裂,坠入海洋,变成了大小银山,随着微风移动,悬在空中,缓缓来去。 琉光见巨阁内陈设雅致,四面轩窗齐开,正中设有一具白铜古鼎,自其内散出袅袅轻烟,整个阁楼内感染着一种若有似无的淡淡清香,令人神清智爽。另有九个蒲团按一定规律顺序围绕在古鼎之外,好似主人平日清修之地。四面轩窗也各有四道竹帘子,光度不晦不明,恰到好处,对崖深处虽是瀑布倒挂,只是若不留神,却难以听见其声,这样久久却形成一种自然的旋律,更与窗外翻腾起伏的云海遥遥相应,端是玄妙无比。 二百一十章 双萧合奏 太微真人见琉光静立窗旁,望着外间的云海,一时间好似呆呆出神的模样,笑道:“此山高出云天之上,下有几重旦古不化的玄霜冻云,所以等闲修道之人,无法冲破山下的这几重艰难险阻,来到此间,所以鄙门自从开山立派已来,则是少与外界交往,而宫中也无什么门人弟子,所以十分清冷孤寒,还请小姑娘不要见外才是。” 琉光这才回过神来,道:“以前辈的法力神通,怎么不广受门徒,大开方便之门,让贵门发扬广大,威名远垂呢?” 太苍真人此时伸手一挥,阁中九个蒲团则平平飞起,一字排开,横在阁中,一面邀请琉光在左首坐下,一边在下首相陪,等坐定后才悠然道:“宇宙万物,皆有始有终,就连这天地世界,也有生、灭、幻、空的过程,并非旦古永存;惟独只有超越万物之上的先天大道,方能恒一不变,不因为宇宙万物发生改变而有丝毫变化。所以我等修道之人,追求的乃是这恒一不变的先天大道,而非那虚妄无谓的区区名声传承。” 琉光来了这数日,却也对三位真人所说的“先天大道”有所了解,当下想了一想,道:“前辈所说,看似有理,其实不然,既然惟独只有大道永恒不变,那我等区区凡人,又怎么能摆脱这天地间的因果定律?超越其他所有存在,最后达到那大道一般的存在?” 太微真人笑了一笑,问道:“那小姑娘修得一身本事,却又是为何?” 琉光想也不想,道:“我等修行,只是为了了却因果,进入那涅盘之境。” 太微真人正要开口,冷梅仙子笑道:“你们两个,年纪加起来都好几千岁了,还要故意与琉光姑娘为难,真是为老不尊,要是你们再继续那老掉牙的大道理,我可看不顺眼,要帮小姑娘开口还击你们了,到时候输了口,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说话间,罗衍从外间走了进来,手中用玉盘托着好些佳果,另外还有六个白玉杯,分别送到琉光,青箩和三位师尊的身旁,最后才取了剩下的一杯,陪坐在下首。 太微真人指着那白玉杯道:“荒山简陋,一切仙果佳肴,皆与韩老儿的碧云宫相差甚远,还望小姑娘见谅,将就用一点,只有这玉杯中的瑶池佳液,乃是韩老儿所无,乃本山灵脉所汇聚而成,本为万载空青所化,倒可请小姑娘一品。” 琉光见杯中贮玉汁,色作青白色,凝如玉脂,看上去浓稠异常,琉光知道是琼浆玉露,本来此物两界都有,但令她十分惊奇的是,这个世界中的先天灵气虽然十分稀薄,比起她那故乡差了无数倍,但凡是天生灵脉,却十分精纯,远在他们世界之上,而且这里修行之士,却比他们那个大千世界艰难百倍,短短数百年功夫,根本没有什么大的进展,但偏偏人人都法力无差,却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琉光心中一般寻思,一边端起玉杯,轻轻一尝,只觉一股清香透鼻而入,喝在口中,满口清凉,径直化为一团香气就落如腹中,知道是天地灵物,不敢糟蹋,当下默运玄功,导气归元,将这天地灵物的功效,缓缓运走全身。 冷梅仙子见琉光低眉垂帘,知道是在暗运玄功化去这瑶池玉露(河蟹万岁),转头头来,对青箩笑道:“听闻贤侄音律高妙,一直未得一闻,今日有空,不如请贤侄为我等奏上一曲如何?” 青箩道:“小侄只是略识五音,哪里及无垢姐姐那样造诣高明,怎么敢在三位师叔师博面前献丑?” 太微真人笑道:“岳丫头就别这么客套了,老道在青曦宫曾听你半曲萧音,已是妙绝,不在我家那奸狡巨猾的丫头之下,要是你再推辞,就是做假了,难道非要我们三个老东西都开口相求不成?” 青箩想了一想,对太微真人笑道:“小侄实在惟恐有渎三位师伯清听,不过三位师叔师伯有次雅兴,那小侄献丑就是了。” 说完玉手一扬,从手中现出一管三尺长短的青碧色竹萧,缓缓举起,凑在口边,纤指按著气孔,姿态优雅美丽,一时间倒是显得不可方物。 一连串幽远深遂的音符,伴以遥远而抖动的箫音,从她那碧绿色竹萧中弥漫在整个楼阁,整个昆仑仙山宫阙,突然充溢着扣人心弦的天籁,将众人的意念带向遥远的幻境里,沉醉在迷人的乐章中。 罗衍此时虽然不是第一次听青箩的萧音,但前几次所闻,皆是在拼比道法玄功时或者是克敌制胜时所听,萧声中的杀伐之音,则是永恒的主题,而此时却迥然换了一翻模样,轻快飘渺的音律,从她跌坐之地宛如一朵朵鲜花般绽放开来,将人带入到了一个梦幻般地境地,萧音起伏转折,让人难以穷极变化,高昂处犹如九天仙赖飘落人间,低旋盘折处,则由龙潜深渊,深不可接。 在广壤无垠,悠扬飘渺的旋律中,罗衍的思绪也一飘万里,好似陡然跨越了时空的障碍,一切早已经埋藏在心底的往事则又一幕幕回想在眼前。 由小时候的勤学苦练,誓朝武学大道颠峰攀缘的无知少年,到纵马长街,浴血都城的无边杀戮,再到颠簸飘离的千里逃亡,再由突如其来的江中遇仙,一切好似这眼前妙音仙律的此起彼伏一样,一幅接一幅的画面回想浮现在他的脑中。 咳,人生入梦,不如归去!就在一幕幕回忆全部浮现在他脑海中的时候,他心中生出了这样的明悟。 一切的遭遇颠簸,其实只是心灵上的磨练而已,只有认识到了生为何物,人为何物,才有资格上参那永恒唯一的大道。 罗衍发现就在此时,他心中的思绪随萧音起伏变化,但整个心灵深处,却又好似根本没有泛起丝毫涟漪,更不用说翻起滔天巨浪了,就那么自若自在地体会心中的悲欢离合,要是换成往常,则早是招来魔牵,就算他有能力摆脱,但自身道行也将停滞不前,反有退步,但此时却根本没有了这次顾虑,那修道人心中的最大障碍----人之本性----七情六欲已经在心中尽数引发,但他却仿佛有另外一个自我,抽身事外,淡然自若地看待眼前地一切,任凭自身如痴如醉,半目垂帘沉醉在乐章里了。 心灵表面已经翻起了滔天风浪,而最深处则依然古井无波,不起丝毫涟漪。 原来如此! 就在刹那间,罗衍已经清楚万分地知道,他终于摆脱了“人”的身份,进入到“仙”的境地来,自此以后,修道之人最大的障碍七情六欲再也无法成为他的困扰,亦无法对他灵台方寸造成丝毫影响,惟独只有经过人之本性的洗礼锤炼,才有可能超越人,达到仙的境地。 人之不为,焉能为仙?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师尊第一见面时对他所说的言语。 转眼间,他的心念已经飞向远方,先是那罗衣胜雪,风华绝代的宇文馨的情影浮现在他心中,转眼又现出云鬓风鬟,仙姿绰约的董无垢的身影,最后目光一转之间,落在了眼前这位清丽高华,冷艳出尘的青箩的玉容之中。 青箩玉手轻抬,那管青竹萧终于离开嘴唇边,轻轻放了下来。 太微真人徐徐起坐,向青箩鼓掌三声,喝采道:“好一曲仙音天籁,神乎其神,叹为观止矣!贤侄女果然萧音妙绝天下,与我家那丫头足以为萧琴双绝,当之无愧。” “师叔谬赞,小侄愧不敢当。”青箩微微一笑,还礼道。 “姐姐萧音妙绝,真上让琉光大开眼界。”琉光站起身来,转头对太苍真人笑问道:“要是三位前辈不怕有辱清听,让我与姐姐合奏一曲我才学的花满人间吧!”说完见太微真人对她笑了一笑,知道自己用意被看穿了,顿时低垂臻首,粉颊飞霞。 青箩笑道:“宗主既然有此雅意,愚姐岂是敢当?” 太微真人笑道:“你们两个小丫头就不要在这里客套了,我这老头子可是心痒难熬了,还不给我快快奏来。” 琉光从手中翻出一管流光异彩的玉萧,刚一现在掌中,满阁皆是光华闪动,光是看此萧,就非凡品。 青箩抬眼望去,只见她手中之萧虽然形制与她的那管天竹萧略有不同,但也是另有微妙,非同一般。而且心中也是微微一凛,青箩一怔,也悚然一惊,“花满人间”亦是仙曲之一,共分三段乐章,前一段清逸高雅,缥渺如烟,中段沉郁凝重,变幻万千,后一段即是精华所在,如花初放,如月将圆,充满甜密欢笑的情综。难在其中音符跳动的缓急差别极大,音域极广,以一管萧吹奏这曲乐章,即使是修为极深的人士,也不敢轻于试当,何况是这位才学不到短短几日的如花少女?但假如她没有超人的造诣,怎敢和自己吹奏此曲? 青箩心中转而一喜,要知她音律之学造诣极高,常有知音难寻之感,现在既然有人能与她合奏,当然是求之不得。 当下就微微一笑,将手中碧绿竹萧徐徐凑到樱唇边,出乎她意料之外,琉光的造诣,竟然不在她之下,伴着萧音和鸣,神意相通,美满已极。 乐声徐止,袅袅余音久久不绝。青箩喜悦地站,向琉光含谢道:“贤妹的九天仙音,衬得愚姐的萧声臻于佳境,真是大出愚姐意料之外。” “小妹弄巧,幸未成拙,宫主请别见笑才是。”琉光连忙起身回礼道。 “好了好了,不许你们再调萧稳啦!”太微真人哈哈一笑,又风趣地说:“艺臻化境,世无其匹但我可不敢领教,再听凑一曲,势非废餐忘食,非痴即迷不可,要是有空,可非请两位多奏几阕方可。” 琉光转过头来,对太微真人道:“在下来此地多时,还想去人间见识一下,可否请前辈引我一观。” 太苍真人在上首道:“姑娘既然起心,那我让门下小徒陪你前去就是了,我等三人,已经千年未履尘世,还请姑娘原谅。” 青箩道:“弟子现在也有空暇,也想去人间见识一翻,不如我也一同跟去吧。” 太苍真人自然知道琉光要去人间游玩背后的涵义,倒也不当下说破,吩咐罗衍两句,就让他们二人引琉光去人间游览。 罗衍见师父吩咐,当下就告辞而去,朝山下飞去,本意是想顺道去长春谷带上馨儿,不过转眼一想,知道她不日要带谷中尊长,前去山中,拜会师长,倒也不便打扰,当下就止住念头,朝昆仑山下飞去。 越飞大半个时辰,就已经来到甘洛地界,三人在云中见前面一山头好似有几人争斗,琉光却停下遁光,在云中观望。 罗衍知道这小姑娘是想将这个世界所有情况全部摸个清楚,回去好做计较,倒也按住云头,一起朝下望了过来。 玉凝崖,背仰高山,下临黄河,突兀屹立在黄河边上。浪花扑卷着山崖,不时激起阵阵浪花,扬起满天飞雾。 文庭远站在高崖边上,负手而立,神态十分悠闲自得,根本不理会身后那形态各异,气度凛然的三人。该来的终于要来,那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事实,自从他得到《纯阳玉诀》的那一天起,他就知道迟早有人会找上门来的,只是没有想到这事情是发生在三十年后,他已经对那害人的鬼玉彻底死心的时候。 “文兄多年不见,风采依然,想必定是参透了那道门绝学,真是可喜可贺!”一位身材瘦长,腰悬一柄银色细剑的老人开道,纤细悠长的声音终于打破了崖上的沉闷。在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长得和他一模一样的老人,穿着打扮也一般无二,就好象是同一个模子里面铸造出来的,唯一的区别就是身形略胖一点,但如果不细看,是很难区别出来的。 “阴山双煞?想不到你兄弟二人居然也想掺合这混水不成?难道就不怕文某早至那陆地神仙之境,一巴掌将你二人拍成粉碎?”文庭远面带讥笑,回身答道。 “呵呵,文兄终于胆怯了!”一位高冠博带的中年男子道,淡淡的月光撒在此人身上,肌肤上泛起一层微微的白光,仿佛全身是玉石雕成一般。天下间能真正见过这人的不多,但祁连山主向东然之名,却远扬四海,威镇八方,身为天下间有数的几位先天高手,能让他出手的机会不多,不过,眼前这位清瘦老人,却完全够资格成为他的对手,而且,声名尤在他之上。 文庭远陡然放声长笑,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顿时神采飞扬,仿佛又回到了三十年前,变成了那个人见人怕,狂妄自大的四海狂生。 三十年的光阴,半生的精力,就放在自己身上那块破玉上,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现,不要说是那道家白日飞升的真诀,就是连个字的影子都没有找到,无论自己用尽什么方法,火烧,水浸,日晒,醋洗,刀劈斧砍,甚至是使用了滴血通灵这样的无稽之术,都没有发现任何线索,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块破玉定非人间之物,应该就是传说中那位三戏白牡丹的风流仙人所留,不然被自己如此这般折磨,早就被砸成粉碎,连渣子都不剩下半分了。 如果这些年中全力苦修“大风七剑”,定能突破先天剑气之境,修成“以气御剑”,甚至还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过这世界上并没有后悔药,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以硬碰硬,看看谁的拳头或者宝剑更厉害。 想到这里,笑声一收,双目紧定着那中年男子,道:“向兄三十年不见,玄玉归真终于大成,老夫正想见识见识!” “哪里又比得上文兄那天下无双的绝学。”向东然笑道。 文庭远望了三人一眼,淡淡道:“向兄此来,有多少胜算?” “不到三成,但已足矣!”阴山双煞中另一个身材略胖的老人冷声道,声音十分冷峻,不带一丝感情。 文庭远仰天一声长笑,其音穿云裂石,犹如龙吟。 两道银光冲天而起,剑化长虹,划过三丈长空,左右交剪而至。向东然蓦地挺直身骨,一身锦袍无风自动,一拳轰出,没有一丝变化,与那两道在空中不住做出精微变化银剑形成极其鲜明的对比,早至大巧不工的地步。 文庭远左掌如刀,闪电劈出,正中两剑交锋之处!武功到了他这个级数,有没有兵刃已经无关紧要。而且双煞底细他素来深知,故敢以空手硬挡一记。如果双煞手中宝剑为神兵,那又当别论。 “当!”地一声,双剑凌空一折,左右飞开。 右手并列食中二指,捏成剑诀,当胸一剑刺出,后发而先至,浑然不理会胸前这一拳。 二百一十一章 欲壑难填 向东然此刻心里难过得要死,自己原势不变,定能将他一拳击杀,无论他有什么护体神功都没有作用,但代价却是自己的性命,刺向自己心口位置的那一剑,绝对能将心脏刺过对穿,没有任何折扣。 若是挪移位置,天底下可没有任何身法能在速度和变化上比那要人老命的大风剑法更快! 心念百转之间,拳式微错,迎上那凌厉无匹的先天剑气。 “轰” 劲风四射,烈如狂风。 向东然高大的身躯则陡然退开三步,而文庭远清瘦的身体却如浮云一般,被掀起半空,若浮若沉,双手并指,在空中乱舞乱画,就如同鬼画桃符,哪里还有什么章法,一时间,满空剑气弥漫,劲风四起。 “狂风诀!” 向东然怎么能不认识对手的成名绝活,来时他与阴山双煞就商议定下对付这位足以有资格问鼎天下第一剑的顶尖高手之策,由双煞以剑对剑,以快打快,牵制住大风剑法,自己则全力主攻,稳打稳进,只要支撑过七剑,那文庭远剑法必定为之一缓,那也就是他的死期到来之时。却万万没有想到第一招他就来了过同归于尽,顿时打乱自己定计,若是来个两败俱伤,那结果只是白白便宜了双煞,又岂是自己所愿?再好的宝贝,没有了性命,也是死宝贝。 一念之差,让这煞星扳得半分先机,就得势不绕人,自己三人全在大风剑气的笼罩之下,只得打起精神,守紧门户。 阴山双煞此时心中大骂,知道向东然贪生怕死,白白放过那大好机会,互相对望一眼,心意相通,哪里还愿意出死力相拼搏,各留一分实力,以备不测。 瞬时之间,四条人影在崖中追逐无定,兔起隼落,各出奇招,展开鏖战。 文庭远既然抢得半分先机,岂有留手余地,剑法尽展,如同水银泻地,又如狂风骤雨,无隙不入,满天剑气形成一张无形巨网,将三人笼罩其中。 三人虽落下风,但门户却守得四平八稳,如同中流砥柱,任由风吹浪打,也难以在一时半刻间撼动半分。 文庭远接连发出八十一剑后,只觉体内真气衰竭大半,万难再发出第二轮“狂风诀”,不过眼前三人,也被这凌厉无匹的先天剑气逼得节节后退,紧守门户,根本就没有了还手之力。 不过对他来说,要的就是这一刻,体中真气汇聚于右手之上,剑诀虚引,放开一切念头,以心为剑,以手为锋,全力发出刚修成不久的身剑合一之术。 向东然三人见他剑式突然一停,立身场中,双目神光大盛,整个身形冲天而去,方一飞起,人影突消,一道奇亮无比的光华陡然划破长空,化为一道丈许粗细的精光长虹,向三人直卷而来! “身剑合一”! 向东然双目尽赤,双手环抱胸前,玄玉归真奇功运至极点,轰然双拳齐出,隐隐带着风雷之声,直迎上去。 “破釜沉舟”,此时此刻,向东然已经知道他心中的如意算盘彻底破灭,而且论速度,天下间无物可以快过那剑道至高无上之学,现在唯一之策就是凭一身极为霸道精纯的道家奇学与之一拼,方还有一线生机。 阴山双煞此时却双双将手一扬,手中银剑脱手飞出,化成连两道匹炼,飞袭而去,而身子却陡然一个转身,往后疾掠而去。 “锵”! 精虹微微一顿,凌空一个回折,向阴山双煞电袭而去。 向东然整个身体如同皮球一般抛起,飞出十余丈远,重重撞在山崖上,摔了下来,整个面色惨白如纸,身上那道晶莹如玉的光华陡然消失殆尽,哪里还有方才的气象,整个人一下子变得十分苍老,倒在地上,不见丝毫动弹。 长虹在崖上划出一道完美无缺的弧度,眨眼间便从阴山双煞身后一略而过,顿将二人绞成满天血雾,连渣子都不剩下半点。 精虹飞出十余长,这才隐去光华,现出人形。文庭远刚一落地,双腿一软,轰然倒地,左腿与右边腰部,各插着半截断剑,口一张,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下颌的银须。文庭远挣扎着身体,伸出颤抖的手将断剑拔去,扯下衣条略为包扎了一下伤口,知道外伤还是小事,而内伤则是伤及经脉,此生此世,根本再也施展不出任何惊天绝学,从此以后,只是一个废人而已。 咳,何苦来哉? 文庭远此时也无暇去查看那三位大敌的生死,先离开此地才是最为紧要之事,当下强提一口残余在体内的真气,展开身法,就朝山下掠去,人影刚飘出几十丈外,突然只觉腹中真气一泻,双眼一黑,还不等他反应过来,人就昏死过去。 而此时飞身在云中的三人,却将眼前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三人的神通法力,转眼间就察知整个事情的前因后果。 罗衍见文庭远年过六旬,一身修为尚在四年前还未归入师门的他自身之上,而且整个事情的起因,却与浩然紫气一门大有关系,他秘藏的那块玉诀,亦是当年纯阳子所留,只是他尚未参破起中玄妙之处,反招来杀身之祸。 “原来贵界也不是欢喜世界,人间福地,就为了区区一块谁也无法参透奥秘的玉石,转眼就要魂归地府,真是大出我意料之外。”流利开头轻叹道,要是说半天前那些那些修道之人抢夺她所幻化的万载玄龟是为了一个利字而不自量力,那现在这四人为了一块谁也无法得到任何好处的石块而两败俱伤,那简直就是愚不可及,不可理喻。 “所以我等修道之人,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就是尽量不牵扯到人间是非恩怨,非到紧要关头,也不得在人间显露法术神通,目的就是想让这些利字当头的红尘众生死了这条心,不然,人心的欲壑,将永远无法填平。”罗衍也跟着叹息道,只有青箩却是玉面无波,仿佛早认成是当然。 流利见罗衍一边说,一边手中发出一道祥辉,朝那倒在山崖边上的向东然罩去,转眼光华一转,复朝文庭远罩了过去,金光到处,文庭远的身体应手飞了起来,缓缓浮在空中。 “罗兄究竟是何意?”流利奇道。 “此人与我几位故友颇有渊源,他年亦是我道中人,而且此人江湖经验丰富,博学多才,宗主欲到人间游览,不如将他也一道带上,当个视途老马如何?”罗衍随口笑道。 青箩在旁,却知道罗衍想将此人引度到浩然门下,所以才有如此说法,不然,就凭三人的法力神通,岂需他人引导做陪。 罗衍望着云头下的大河,心中一动,笑道:“既然宗主欲到人间游览,遍览尘世百态,不如我等三人略隐形迹,装成寻常江湖人士,在人间行走如何,不然我等在云中犹如走马看花,也不甚趣味。” “一切听罗兄安排!”流利倒是心中觉得大是有趣,当下答应下来。 罗衍望着下面滔滔大河之水,笑道:“我等放舟直下,领略人间风情,虽然不如驾云快当,但也别有一番味道。” 说完将手一指,河中现出一叶扁舟,刚好可容纳几人坐下,罗衍将云头一按,就朝舟中落却,而浮在空中的文庭远也一道送入舟中。 流利只见刚入船上,就见对面青箩已经把一身宫装仙衣变成了一身清洁的布服,而罗衍也成了一位装束平凡的男子。再看自己,也是一样。除容貌未变外,哪似先前珠光玉貌,云锦仙衣,仪态万方的模样。 而且更为神妙的是,舟中小蓬看上去仅可容人,但其实却是十分宽敞,就是来上千万人,也不觉得拥挤。 流利在师门,亦学过这样的法术,但要做到两人这番浑然天成,若不是细看,绝难觉察的境地,却是万难。这才知道,两地虽然大同小异,但这里渊源更为流长,道法精微之处,远胜与她自身所学。 此时斜月西下,撒出漫天银光,映得江面鳞光乱闪,一叶轻舟,顺流直下,在鳞光片片的江面上划出一道长长的水痕,倒有几分客从天上来,人在画中行的意味调儿。 流利转头朝仰卧在舱中竹榻上,闭目不醒的文庭远望了两下,突然心中一动,开口道:“两位道法高强,为何不将此人直接救转?” 罗衍道:“此人任督二脉闭塞,奇经八脉已断其四,五脏六腑皆已震裂,要是按常理,就算救回来恐怕只能是个终生瘫痪的废人了,我等三人既有救他,又要暂时不露丝毫痕迹,所以才暂时等他睡上片刻,让他护住心脉的真气散去,才好接回他断去的经脉。” 说完转头对流利道:“等下还请姑娘勿要在此人面前显露道法神通才是。” 流利心中虽然奇怪,既然要将此人引为门下,却又要不露痕迹,这不是矛盾万分吗?不过知道罗衍定有用意,当下笑允。 罗衍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瓶,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褐色丹丸,径直塞在了他口中,再抓起床边瓦罐,凑在她的口边,就着罐中清水,老不客气地将丹丸灌进了他腹内,然后伸出洁白如玉,修长温润的一只手掌,按在了文庭远的丹田之上,推动自身精纯无比的先天真气,源源不断地送了过去,为他打通闭塞的经脉。 而此时青箩却看得无娶,漫步走出舱外,流利一见,也跟着走了出去。 一轮金阳从江心升起,照亮了整个大地。 文庭远静静地躺在竹床上,眉心,膻中和丹田气海三处重要穴位处插着三根通体乌黑,形制古拙的金针,而罗衍则坐在榻边,心中却是微喜,此人虽然已经年过六旬,但资质禀赋尚是不差,而且本身纯阳真气精纯无比。 经过半夜的真气疗伤,他已经成功将文庭远几根断折的主经脉全数打通,将他乱成一团的体内真气重新整理归元,只要略为休息几天,就可全部复原,若非不愿意在他面前这时露出踪迹,早就让他醒了过来,而且他也暗中动了一点手脚,将他身中几处要穴略为阻塞,让他认为伤逝甚重。 虽然说结驳经脉,当然是越早越好,要是时间拖得过久,不仅难于救治,而且费力更大。他怎么也得装装模样,不让这个老江湖看出马脚来。要是直接让他醒转过来,当然会让这位博学多才的老人心中生疑。 看看此老究竟有没有机缘,能参透他那纯阳玉诀的奥秘? 一缕金光,顺着船舱,照了进来,落在文庭远略显苍白的老脸,他全身一颤,猛然张开了一双黯然无神的秀目,方觉耀眼欲花,又觉满口异香,遍体清凉,精神也不由为之一振, 原本散乱的眼神逐渐凝聚,意识也恢复过来,艰难难地呼出一口气,望着头顶用竹子编织的舱蓬,刚露出疑惑不解的神色,突然想起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知道被人所救,拿眼四下一望,这才看出身在一艘小船上,舱中空无一人。 刚拿肘一撑,正要扶起身子,这才看出身中尚插着三根金针,随着这起身一动,微微颤动,心中一动,连忙运用内视之术一查,不由大喜,体内真气虽然微弱,但原已震断闭塞的经脉,已经被人用绝顶功力全数打通,只要调养几日,就可恢复如初。 文庭远本来江湖经验十分老到子,心思灵动,一转眼间,就看清楚了眼前的整个形势,自知定是被这船中人所救,那人既然有如此通天的医术,想必定非寻常之士,就不知道究竟是何方高人所为? 心头寻思间,只听一个晴朗的声音道:“老丈暂躺片刻,容我将你金针取下!” 文庭远抬头一望,只见身前多了一位飘逸出尘的英俊男子,朝他走了过来,开口道:“老丈勿动,你体内经脉虽然已经全数接上,但五脏六腑的淤血还未消散,还需要静养一两日,才能起身!” 一边说,一边走了过来,伸手朝他额头眉心的那根金针取去,只见一根两寸长短的金针,应手而去,倒让文庭远心中一惊,不过他毕竟经验老到,定了定神,缓缓问道:“请问尊驾,我现在究竟身在何处?” 罗衍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道:“我等途经江边,见老丈昏倒在山路上,所以才将之救于船上,小可略通医术,所以冒昧一试,想不到老丈这么快就醒来了。”说完从他身中继续取下两根金针,再从怀中取出一个黑黝黝的角质针筒,将三根金针装了进去。 文庭远见他筒中还放着几根形式各异,长短不一的金针,心中越发骇然,传说中医学通天之士,能施展出“金针度厄”之术,有起死回生,逆转乾坤的功效,想不到今日却亲眼得见,而且更亲身感受。 当下拿眼睛紧紧盯着眼前这位飘然出尘的少年,道:“请问小兄弟高姓大名,文某感激不尽!” “谁稀罕你的感激?这你老儿,怎么这么多话,还是给我好生老老实实地躺在榻上,静养几日,等伤好了再开口也不迟!”一个清丽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 文庭远转头望去,才看出舱口走进一黄衣女子,虽然一身布衣,看上年纪不过十四五岁,但长得花容月貌,秀眉如黛,浑身上下散发出雍容高华气度,倒让他心中一惊,他生平阅人甚多,其中不乏英雄侠少,世间才女,但光是论容貌气度,还是以眼前这两人为最。 而且光是听口气,就知道那秀美如仙的少女出身不凡,并非等闲人家可见。 罗衍见他一下被流利言语吓住,笑道:“还请老丈暂时不要运转体内真气调息疗伤,千万请闭目养神,不可强自起动,要是能睡上一日,伤势更能愈合得快些。” 文庭远心中惊奇之色,一下间倒是难以掩盖,口中哦了半声,想了一想,道:“大恩不言谢,那文某听姑娘吩咐就是。” 说时突然想起一件重要事物,慌忙暗中朝足尖看去,才见足下那双长靴就放在竹榻前,没有动过模样,心中这才定下神来。 “你这小老儿,就一块破石头,还怕别人抢了不成?要藏也不藏隐秘一点,放在鞋底那老掉牙的手段都施展出来,难道还怕外人看不出来。”舱前那秀丽女子鼻中冷哼一声道。 文庭远知道所藏之物被他们看出,不过心中越发奇怪起来,要是这几人若是为了他身中的那块害死人不赔命的破石头而来,那早就将东西取去,更不会耗费心力,施展先天真气,为他打通闭塞的经脉。 若是说这两人是为了从他口中套问出更多的隐秘之事,那更是荒谬万分,要是他能知道那破石头的奥秘,岂会落得今日这个下场?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双靴子依然没有被人动过,而且现在也没有丝毫动手的意思。 不过这也难怪,他的名号事迹早已经消逝多年,这些刚出道的毛头小辈又哪里知道那些陈年旧事? 二百一十二章 偶入人间 就在这一凝神寻思间,那少女走了过来,与那年轻男子并肩而立,文庭远这才越发看清楚这女子的容颜,只见她眉如黛山,眼若秋水,容光照人,眉目流转之间,更是摄人心魂,让人简直不能自已。 要是换成四十年前,我若是遇到这样的天香国色,会不会毅然放弃一切,展开追求?文庭远心中突然冒出了这个荒谬的念头,不过刹那之间,他心中已经知道了准确的答案,若是年轻几十岁,他定然拜倒在石榴裙下,甘做不二之臣。 不过一转眼间,就知道他纵使恢复青春,全力追求此女,他也没有任何胜算,光是这少女旁边的那男子,就足以轻轻松松将他击败,没有任何还手之力,他虽然自负不凡,不输于天下任何人,但此时见那年轻男子冲虚若谷,飘逸出尘的气度风范,就知道他在这个年纪,远远没有这样的修为气度。 琉光见他尽呆望着自己出神,久久不语,神念灵识一转之间,就已经尽知他心中所想,面上顿时泛起一层寒霜,不过却又发作不得,虽然此人为老不尊,生出这样的念头,但心中却没有丝毫淫狎之意,只是为自身容光所摄,心中自然产生的感想而已。 要是换成在她那世界中,凡是胆敢生出这样想法之人,都无一例外地被她施以惩戒,轻则吃上一顿苦头,重则打入轮回。不过眼前这人年纪已大,而且并无亵渎之意,再说又碍着自身坐客之身,倒也不便发动。 罗衍见琉光脸色,知道她行法查知这老人的心中念头,欲开口相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心中正在遣词措句,岔开话题,将眼前这有些怪异的气氛消去。 不过琉光见罗衍一副尴尬万分的模样,心中扑哧一笑,道:“你还是自救你的人,我去舱外陪岳姐姐去了。” 说完莲步珊珊,就朝外间走去。 罗衍想了一想,对文庭远道:“老丈最好闭目睡上一觉,对自身伤势更有益处,在下还有事情,就不奉陪了。” 说完也跟着走了出去,只见船头俏立着两条倩影,正在眺望前方山色水光,风吹衣袂,好似乘风欲去,飘然如仙,又好似两位凌波仙子,出水芙蓉,与四周山光水色融为一体,说不出的和谐自然。 此时小舟正行使在一段平波之上,河面也变得宽阔起来,突然一阵微风吹皱了平滑的水面,水上涟漪波浪,荡漾不已,那河面中秀丽的倩影。顿时晃动闪耀,渐成模糊不清的白烟。 罗衍走了过去,指着前面几艘往来的渔船道:“宗主要是早来三月,这里还是一片战火连绵,民不聊生的境地,所幸现在持续了几百年的战火终于消去,人间又有几百年的太平日子可过。” 流利奇道:“难道你们不出手管人间之事吗?” 青箩此时开口道:“早在数万年的上古之前,人间帝王将相,也是由我辈修道人来担当,但万民则因为有人庇佑,不劳亦能得食,不衣亦得其袍,更无天灾洪水等厄难相侵,所以无所事是,民风渐渐糜烂腐化,故前古圣帝则将帝位传给人间的凡尘俗子,更令天下修道之人,不可妄自干预人间事物,让他们自行生存发展,只是在中间暗中择取有缘之人,继承道统法脉,距离今天已经有万年,而尘世中的万民少了仙人的庇佑,虽然没有恢复最古时的习性,但也好了许多,所以我等修道之人,也遵从古之教训,少有干涉人间帝王兴旺,最多只是暗中在人间行道,救治黎民而已。” 流利一听,心中虽然大不以为然,不过也不愿意出言反驳,当下掉转话题,道:“那姐姐是不是常在人间行走?” 青箩摇头道:“我青曦一宫,奉有祖训,更是少与外界往来,这人间更是少有涉足,只是近年才来过一两次罢了,倒是罗师兄自幼在人间长大,人间之事,比我清楚得多。” 说话间,三艘巨船从对面扬足了风帆,正乘风朝前箭一般的驶了过来。 风帆不住追近,船头处高局矮矮的站立十多人,皆携刀带箭,看上去个个都非等闲之辈的模样。 船头三人眼力何等高明,见最当头是一位身穿锦袍,不带任何兵器的中年男子,体型宛如标枪般挺宜,屹立在船头,乌黑的头发以一个玉环束起在头顶,自然地披在肩头,两手背负而立,五官更是宛如刀削斧劈一般,显示出此人性格刚毅果断,乃是天下少有之辈。 而露出在衣服外的肌肤更泛起一种奇异的光泽,那是长期修练内家先天真气的现象,两手修长整洁,宛如白玉,就那么自然地一战,顿给人一股不可一世,睥睨天下的气概。 身后跟着两位女子,年纪大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婆婆,年轻的则是身材婀娜多姿,容颜虽然逊色二女许多,但也是天下少见的尤物佳丽。 流利眉头微皱,道:“来人好重的杀气,好象是为我们而来。” 罗衍笑道:“宗主所说无差,这些人是为了舱中那人而来,看来我们有麻烦上门了。” 青箩倒是将头转了过来,略带三分不悦的模样,道:“难道你又想管这些人间琐事。” 罗衍笑而不语,只听身后有人沉声道:“三位小友,等下请万勿插手,此乃我个人私怨,不便让三位恩人插足其间。” 话音刚落,舱后钻出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是方才在榻上休息的文庭远。 “你那不足七层功力的大风剑法,能抵御得了青出于蓝的玄玉归真奇功?要是你全身功力尚在,与那人单打独斗,胜负最多不过五五之树,而现在对方有多人,你又功力未复,究竟有什么本事口出狂言?”青箩头也不回,冷冷道。 文庭远感到整块脸烧得火辣一片,尤其在对面那青年男子愕然瞧来的灼灼目光下更感尴尬,面前这一男二女三人,不仅知道自己压箱子的绝学,就连现在是何种情况都一清二楚,而自己却依然对三人的来历一无所知,而且这三人既然知道自己的来历,却又将自己藏在靴中的那块仙门宝玉看都不看上一眼,仿佛不屑一顾的模样,天下间究竟有何人,能教出这样的弟子? 而且更令他心中骇然的是,他刚出舱时,分明从侧面看到那青年男子嘴唇阂动,但却丝毫听不到任何声音,分明是暗中用奇功将语音收缩到某一个狭小范围,才能不让自己知道,这等功力他自负也能办到,但也是需事情重要,不愿意让外人知道时,才偶尔为之,而船头三分应该是随意闲谈,也能做到如此地步,真是让他这个老江湖莫测高深。 等他走上船头,才发现那位刚才出口嘲笑,身材略高,一身青衣的年轻女子,更是生得一张闭月羞花,秀绝人寰的绝世玉颜朱容,就在那么一瞧之间,虽然没有达到目瞪口呆,色授魂与的地步,但也是让他眼前一亮,只觉那张娇靥,不但容光绝代,而且有一种高贵清芬的气质,令人不敢逼视。 刚刚打了个照面,那少女目中秋波一扫,微微露出一丝不悦之意,他自然而然地从心中生出自惭形秽之感,不自觉地把头低了下头,不敢再望,但那双利如寒光,澈如秋波的目光,却深深烙印在他心中,永世难忘。 一天之间,接连遇到两位绝代佳人,倒让他生出了几分感叹和惊疑,这二女一男,究竟是何等人物? 当下定下神来,低声道:“三位救命之恩,文某不敢言谢,还想请教三位高姓大名?” 罗衍笑道:“在下罗衍,这两位姑娘乃是我师门二位故友,现去关中一行,文老丈务须客气。” “原来是江南罗家后人,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文庭远一下恍然大悟,连连点头道。他虽然隐居多年,但并非是消息闭塞之人,对于这位短短几年名震天下的少年,倒是更比外人知道得更多一些。此子既然能在几年前从千军万马中冲杀出来,而后又能硬闯王府,取却那奸王的首级,又让整个朝廷按住此事,连通缉海捕文书都不发一张,那当然需要通天的本事,那历绝尘岂是好惹之辈? 文庭远当下想也不想,就拱手道:“那文某一切听罗兄弟吩咐就是!” 眼前来人虽然是祁连山主的那个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徒弟,但要与整个朝廷无数明里暗里的高手相比,还是差距甚远,这位名动天下的江南罗家之后,又岂会将他们放在眼里? 而且他更是老江湖,见罗衍并未向他引见身边陪同的这两位女子,但光是方才罗衍的寥寥几字,他已经知道了无数令人目瞪口呆的东西,以罗家的家传道家绝学和他一身早已迈入先天之境的武学修为,居然尚要另投他人门下,那他师门定然是惊世骇俗的门派,天下又有谁能让他另投他门? 而且这面前这两位倾城倾国的绝代妖娆究竟是何人? 文庭远心中的疑问并没有随罗衍的言语而减少,反而多了无数无法开口的疑惑,不过,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眼前这两位女子中,很有可能年长那人就是昔年的昭华公主,所以才有如此气质容貌。 前面的三艘大船转眼迅速靠近,船头所站的人群,已经让文庭远清晰可见。 船还未到,只听风声骤响,人影连闪,四个人从敌船腾空而起,往他们这条小舟投了过来,光是看来人在空中的身法速度,在文庭远这个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江湖眼中,顿时高下立判。 一马当先的那位青年美妇身法最是从容,只斜上丈许,忽然改向增速,横空跨过阻隔在大小两船中间的那五丈多的空间,而且身法优美,从容不迫,定然留有三分余力,可随时改变方向,不至于等下落点位置发生变化,让她在空中无处着力,跌落水中,丢人现丑。 而且这位青年美妇全身珠光宝气,全身上下都装饰着各种以宝石美玉等各种饰物,但偏生给人一种理所应当之理,不让人产生爆发户的感觉,而且那各色宝石饰物与她的身段容颜相互映衬,越发显得平添了几分丰姿。 跟随在青年美妇后面的是三位身手矫健的壮年男子,个个腰挂长刀,神情膘悍,让人一见就觉得定非异与之人。 四人眨眼就掠过五丈的空间,朝四人的那驾小舟的乌蓬和船尾落了下来,并非是几人不欲朝船头落下,只是那小舟本来盈不及数尺,现在站了四人,哪里还有其他人落脚的地方,而且要是径直落下,反而只会被人制服的份。 就在那青年美妇刚要落在乌蓬上的瞬间,突然只觉眼前一花,原本就在咫尺间的竹蓬突然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一涵清波现在足下。不过她亦是暗中早有准备,伸出纤纤玉掌,朝下面轻轻按出,一股劲风随后而起,朝下面的河水击去。 趴地一声轻响,她整个身躯借力飞起丈许,身形一转一折,犹如一只玉燕掠空一样,转身朝来船投去。 而此时站在船首的那中年人却是面色陡变,他在船中,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四人方要落下的瞬间,那顺江而来的小舟却突然间朝后飞掠出三丈之外,而且无声无袭,连河中水波都未划出一道。 他眼力何等高明,自然知道是有人用绝顶功力,平空将那小舟摄住,朝后飞落,光是这一手,就足以让他知道船中除了恩师的大敌之外,尚有其他顶尖人物弄鬼,才会有此异样。 他一接到恩师的飞鸽传信(飞鸽,又见飞鸽传书,不是俺想用这个老掉牙的设定,而是找不出其他更好在古代快速传递信息的法子,而且这些是凡人,不可能学神仙一样玩什么飞剑传书,千里传音之类的高等级玩意,唯一能够利用的就只有狼烟,快马,快船和飞鸟这几种东西了,而狼烟是普通人用不起的,而飞鸽则是最方便可行的法子,安全简单,实在可行,而且更一物多用,不仅能够传递信息,而且更能让收信者在缺物少粮的情况下,打打牙祭,所以这玩意是居家旅行,争霸天下的必备之物,好吧,有人喜欢用老鹰也行,总之一句话,飞在空中的比跑在路上的和游在水里的要快!当然,至于古代有没有这样的饲养技术,那根本不在俺地考虑之中,别人用得,那俺自然也用得。),就慌忙乘船赶了过来,不料却在路上碰上了师父所说的那人,哪里还肯犹豫半分,当场就拦了上来,不料船上除了与师傅两败俱伤的文老儿外,尚有高人,这倒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文庭远一见自家船头突然换了个地方,心中也是暗自凛然,他身在船中,居然感受不到丝毫真气的运转,这罗家后人的功力,居然还在传言之上,当下心头大乐,在罗衍身后阴阳怪气的笑道:“来人可是向老怪的徒弟?我老人家此时心情好,不与你们这些后辈计较,还不给我快快闪开,免得惹恼了我老人家,让你们吃不完兜着走!“ 那中年人还未开口,他身边的的那位白发婆婆当下厉声喝道:“文老贼,想不到多年未见,你还收了这么一个好徒弟,倒是大出老身意料之外,不过光是靠你那几个徒弟,你认为能就此飞天脱身不成!” 文庭远呵呵笑道:“这两位姑娘和这位罗兄弟,可不是我的门下,我文某一向孤家寡人,哪里有什么闲心收徒弟,更不用说能一收就是三个,夏婆子,这次你可是要失算了,现在我文某时来运转,遇到贵人了,也不用东躲西藏了,现在有罗兄弟在此,你们还是回去吧,免得等下失了手,更丢了面子,多不划算?” 那白发老太婆刚要还口,中间那位中年人神色微变,给了她一个眼色,上前一步,朗声问道:“请问船头那小兄弟,可是江南罗衍?!” 罗衍展颜一笑,道:“正是罗某!” 说话间,他足下那叶轻舟,横在浪涛汹涌的大河中,随着浪涛摇摆起伏,根本不随水流而下,好似被钉子钉在河中心一般。 那中年人见样,面色越发阴沉得厉害,而他船中的来人,已经发现如此诡异之事,知道今日之事情,绝难应付。 要知道人的名,树的影,罗衍虽然并未真正的行走江湖,而是直接卷入了两国的争斗,所遇到的敌人,比他们一帮一派,简直厉害数十倍不止,而且那历绝尘更是天下间两大宗师外的顶尖高手,成名多年,就连这样的人物,举一国之人,都让罗衍带着一位娇滴滴的公主从千军万马中杀了出去,而且后来又当街击杀叛臣贼子,让整个朝廷根本不发出任何言论,反将这事情包捂起来,对外宣扬称只是暴病而亡,这需要多厉害的手段和功力,才让一统天下,势力膨胀了几倍的朝廷忍下这口气来? 二百一十三章 轻松过关 微微一举手,杜邈止住三船前行之势,心中两个截然不同的念头此起彼落,让他一时间难以痛下绝断! 而这两个念头却是十分简单,那就是眼前究竟是出不出手? 他杜邈纵横江湖二十余年,少有出手,所以就连是他手下的亲随,都不知道他武功的深浅高下,但只有寥寥几人知道他的一身修为,已经超越了他的恩师祁连山主向东然。只是由于他师尊身份崇高,整个西北关中一带,少有人不给他师门的面子,所以他也甚少与人动手,给人以一种他远不如祁连山主的印象。 不过他最崇拜的人也是恩师向东然,在一收到恩师的飞鸽传书之后,就顿时赶了过来,务求要将那身受重伤的文庭远拿下,为师父取得那传说中的仙玉宝诀。但现在的形势,则是已经超出了他的预计,无端端地跑出一位当今天下最富盛名的罗衍来,让他难以下定决心。 因为,就在眼前此刻,众目睽睽之下,他难以感应到罗衍的存在,或者更准确地说,他难以感应到对面五丈外那小船中众人的存在。 这是一种没法解释的感觉。 五年之前,他达致了师门武学中最高的玄玉归真的境地,一身修为不露皮相,玄功初成之际,也就拥有了一中常人无法想象的灵机妙觉,自然感应超越了他的受业恩师,达到了道家所说的“心血来潮”的地步。 但此时,对面活生生的四个大活人,他完全感应不到这四人的任何状态情况,更不用说看清楚这四人的深浅。 这种情形只有在遇到当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势滔天的历绝尘身中出现过一次,也就是在那一刻起,他才生出了降服的心理,全力倒向大夏王朝。而眼前却是情形更进一步,让他无法感应那四人的存在,这足以说明船中四人,都完全是历绝尘那一档次的绝顶高手。 要是换成平常,他只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但现在他却清楚知道,至少船中那恩师的仇人文庭远则是与师父两败俱伤,万万没有可能就在短短半日间全身功力全部恢复,而且更有精进,这是不符合任何道理的! 所以,他得出的结论只是罗衍以某种玄功气劲笼罩在小船周围,让他无有感应,而且船中尚有两名年轻女子和一位身受重伤之人,只要他略为将罗衍阻挡片刻,身边的夏婆婆就能将文庭远拿下,只要他交出那玉诀,他甚至可以卖罗衍一个面子,放文庭远一条生路。只是眼前,究竟有多大的可能将文庭远抓住,逼出玉佩? 就算这罗衍一身功力比他高上一筹,也无法在这碧波之上,同时护住三人。 一切事情在没有真正动手分过高下前,他都尚有机会。 最后,杜邈立下决心,绝不容文庭远活蹦乱跳地从他眼前离开,不但是因为他自身的面子,也是为了那块来历奇异的宝玉。 当下上前一步,道:“小弟杜邈,见过罗兄,今日之事,既然难以善了,不如小弟出手请教罗兄三招,要是小弟落败,那诸位当然随意离开,要是小弟略战上风,不如请文前辈交出手中那块玉佩如何?” 文庭远想也不想,哈哈笑道:“咱们一言为定!” “罗大哥,不如此战让小妹一试如何?”侧着身体的琉光突然开口道。 出乎对面船中所有人意料之外的是,罗衍微微一笑,道:“既然小妹有此雅兴,那愚兄就让你如何?” 说完就朝后微微退开一步,以示不再下场。 琉光说完,转头对杜邈淡然道:“阁下请!” 纵使是杜邈这样的功力深厚之辈,此时见到琉光的整个面目,也不由得心中一颤,皆因映入眼帘的竟是位千娇百媚的妙龄女子,一个宛如出水芙蓉一般的绝代佳人。 此女虽然一身青衣布裙,但难掩她身中的容光气度,仿佛身中穿着的是一身锦衣绣袍,而且此女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随意垂在背上,雪白如玉的肌肤在月光下隐隐发出一团若有若无的光华,笼罩全身,而一双亮若寒星的双眸却带着一丝仿似对世事一无所知、天真烂漫的神采,令她纯美得有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白莲花。 她的声音舒服而清脆,充满音乐的动听感觉,剔透晶莹,给人以一种如听天籁的感觉。 这究竟是什么奇异功法? 杜邈和他对面而立的文庭远同时心中不约而同地泛起了这个想法,不过两人的感受却是截然相反,文庭远固然是吃惊,但转而是心中大乐,至于对面那小子,光是看着他那低沉下去的脸色,就知道他心中的感受是何等的难受了。 此时罗衍暗中传声之法对琉光道:“还请姑娘手下留情,点到为止。” 琉光笑而不答。 杜邈此时已经知道今日之事情还未动手已经是一败涂地,不过眼前还有最后一丝机会,只要他用这二三十年的经验抢的一份先机,不愁文庭远不将手中玉石奉上。 当下唇角飘出一丝笑意,“锵”地一柄短剑离鞘而出,同时左脚踢在插在船头的火把上一踢,登时一蓬夹杂着通红火炭的漫空火星,迎头照脸的朝琉光打去,右手一柄短剑则化作青芒,径直滑破五丈的虚空,犹如鬼影一般,突然出现在对面小船的当头,疾取对手胸口要害,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凌厉至极点。 他深悉此女已经是他毕生所遇到的劲敌,一身修为身不可测,所以故抢先全力出手,毫不留情。 琉光轻笑一声,衣袖扬起,像一片白云般挥割反击,忽然间杜邈不但失去攻击的目标,披风卷起的劲气更激得火炭火屑掉头反射回来,心叫不妙,忙往后疾退。 他已经高估对方已经是先天级数的顶尖高手,但闻却没想过琉光这位尚不到二八年华的小女子居然了得至如此地步。 琉光也暗吃一惊,没想过杜邈这位人间武士变招得这么般说来便来,要去便去,要是在他们那个世界,已经是足以名列修道人之列了。 不过此时她仅是以普通武学一试这尘世间人物的深浅,所以并不愿意取巧半分,方才一眼间,就以断定对方深浅,所以自己一切路数,都是针对对方而反,来个“势均力敌”的比斗,不然,要是动用她自身的真实本事,只有轻轻一口气,这人就万难承受。 不过,这种乔装打扮,游戏人间的做法,却让她大为喜欢,决定今后回去,也常来上几次,只要略改容貌,那天下间再无人知道她的真实身份来历。 她一边心中想着其他念头,一边用手中的长袖朝那短剑扫去,只要扫中他短剑,她必可乘机施展精奥手法,把对方短剑劈手夺来。幸好现在对方败势已成,她只要乘势追击,保证杜邈再无还手之力。 一只玉手轻轻探出,捏成一个剑诀模样,朝前连点三下,如影附形地隔空虚击过去。 “蓬!蓬!蓬!” 劲气交击的声音不断响起,火炭火屑四外激溅,琉光竟遇上三重无形而有实的剑气,每一重剑气均令他的前进受阻,到最后锐气势子全消。如此剑法,琉光尚是首次遇上。原来杜邈飘退前发出剑气,于退走路线布下三重气网,便迫得琉光无法趁势穷追猛打。 原来此间武学,已经流传到如此地步!琉光心中暗头叹一声,随手化指为掌,轻轻朝外按去。落在杜邈眼中,琉光表面上虽似仍是声势汹汹,只道是琉光正处于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尴尬时刻;那还不掌握机会,手中青芒大盛,化作漫空剑雨,往这可怕的对手挥打过去。 琉光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既没有退避,更没有以玉手封挡,而是手收袖中,长袖重新朝前飞了出去,这三尺长的衣袖便犹如一条灵蛇一样狠狠拂入剑雨的核心处,命中他手中的短剑。 杜邈的宝刃有如被千斤重锤击个正着,差点脱手,体内则经脉欲裂,难受到极点,知道生死存亡,就系在此刻,忙勉力提起真气,借势急旋开去,一柄短剑化作游遍全身的青虹剑气,作出严密防御。 琉光轻笑一声,腾身而起,飞临杜邈头上,玉手无孔不入,无隙不寻的往他剑网中狂攻猛打。杜邈已借旋转的势子化去侵体的气劲,见琉光的战略高明至此,心叫厉害,手中短剑往上反击。 “叮叮咚咚”剑掌交碰的清音响个不停,琉光在杜邈头顶上不断起落,杜邈则施尽浑身解数应付这可怕对手令他疲于奔命、排山倒海的攻势,不断往颖水的方向退却。眨眼的工夫间,杜邈已硬挡了琉光招招贯足真劲,却又忽轻忽重,变化无方,可从任何角度攻来的十多击。 “砰”! 琉光凌空一个翻腾,以右脚重重踢中杜邈剑尖。 无可抗御的劲力袭体而来,杜邈持剑的手酸麻疼痛,人却给踢得踉跄跌退,知道他立身之地仅是那盈不及丈的船头,再退就只有跌落水中的份。 当下勉力收摄心神,手上剑芒暴张,全力展开师门心法中的保命求生秘技,手中短剑画出一连串十多个小圆圈,由大圈渐变为小圈,任琉光招数如何变化,最后的一圈仍套在琉光击来的玉手掌锋处。 琉光首先感到一股阳刚的剑气透尺而来,心叫小子我死,手中真劲略为加强三分,气劲放出,才知道不好,暗计杜邈不死亦必重伤,岂知阳劲忽地化作阴柔,她的气劲至少给化去大半,知道对方早有准备,不过这略微的差别,就让场中形势大变。 “呛”! 杜邈喷出一口鲜血,半借对方的劲道,斜斜朝自家大船上飘飞。 琉光好似也被他的反震之力害得不能连消带打,只好再一个翻腾,从半空落下来,倏忽间两人的距离重新拉远至五丈开外。 杜邈冬地一声踏足在自家大船的甲板上,身形晃了几荒,终于立定,“哗”的一声再喷一小口鲜血,一柄短剑遥指对手。 琉光的玉手亦遥指杜邈,白衣飘飘,宛如凌波仙子,双目平淡自若地望着对方,轻笑道:“现在是第几招了?” 就在这说话的当头,杜邈只觉得对方那娇滴滴的小女子真气丝毫没有衰减,反加强了许多,遥遥朝他笼罩过去,锁紧他的身躯。 杜邈全力抵挡琉光向他不断摧发的气动,心中明白对方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中,从出手到现在,这位小女子只是单手出招,随意挥撒,好似拿他来做陪练一般。 不过话音一完,有意无意地举手轻轻一理秀发,姿态轻盈妙曼,摄人心魂。 但落在杜邈船中两三人眼中,却是神色再变,虽然她已经将那先天气劲收转,但方才这个轻抬玉臂的动作,玄奥莫测,不但将船中几人出手的路数全数封住,而且将以下所有的变化完全封死,如果若是再要硬攻的话,那将遭到一阵诡谲奇猛的反攻。 船头那白发婆婆面色越发难看,知道此女的那个动作是为她而发,不过光是看她年纪轻轻,先天真气就能远远谣射出五丈开外,还将功力尤在自身之上的师侄打伤,就足见这小女子一身武学修为,远在他们船中众人之上,再加上一个难测深浅,威名远播的罗衍,这仗不打也罢,要是再不知道好歹,那只有身败名裂的下场。 此时杜邈也想通这个道理,当下站直身子,沉声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杜某今日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从今之后,杜某再不管江湖之事,将随家师一起退隐祁连山中,他日罗兄和两位姑娘要是有空,不如到寒山一坐。” 说完就令三艘大船让开一条水路,让小船先行! 罗衍也不客套,略一举手,足下小船就化为一道黑线,如飞一般地顺着水流,朝下游飞驰而去,水面则划过一条长长的白线,转眼就消失在众人视线之外。 此时杜邈摇头低叹一气,突然想起刚才争斗许久,明明所见对方船头是两男两女,但最后那位身穿青衣的女子却始终没有见到她的庐山真容,这个道理万万说不过去啊,明明是看到四人对面而立,怎么会只看到三人的容貌呢? 当然,他却丝毫不知,青箩因为一时不愿意让别人指指点点,饱餐秀色,早用“一叶障目”的仙法隐去自身真容,若不是有机缘之人,或者是同道中的仙人之流,才能得睹她的真容,不然,就是他武功再高强万倍,修上千年,也看不穿这层仙发禁制。 而这时候站着船头的文庭远则越发惊奇几人的修为高深,虽然青箩并未显示任何异样,但光是她在方才比试中那副冰冷高寒,不为所动的神色,已经足以说明她也是这个级数的人物,才能早知道结果。 不过此时天已经大亮,文庭远见罗衍并没有向他介绍二女来历的意思,自然也不会开口相问。 他的江湖经验十分丰富,而且胸中又有满卷诗书,转而改口与罗衍三人,就着迎面而来的曙光,讨论一切江湖趣事。 文庭远说了两个江湖上的小典故,见身边那两位女子,小的那位倒是流露出倾听的神色,而那年纪略长那位却是好似根本没有在听,依然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心中一动,当下说道:“文某有一年路过华山东锋‘弈棋亭’,见二人在亭中对弈,正下得有声有色,兴致遄气,文某是粗人,不玩这种高雅的娱乐,但也听过‘弈棋亭’乃当年仙人对弈的地方,于是就在亭外石椅小憩。过了半晌,突然声息全无,再看亭内下棋二人却不见了。” 琉光听他说得起劲,突然住口不言,笑着催促道:“老丈别卖关子,二人怎么不见了?” 文庭远笑着接道:“我当时也觉得奇怪,走入亭里一看,棋盘上残局犹存,分明还没有下完,于是四下张望,原来二人滚在亭下扭做一团。” 罗衍知道他的用意,故意问道:“怎么好好地下棋,反而打起架来了。” “那二人尽管扭做一团,却不作声,也不拳打脚踢。”文庭远笑着说道。 琉光奇道:“不打架,干吗扭做一团。” 文庭远哈哈笑道:“总不是在亲热了。” 琉光听得脸上一红。白了他一眼,妙目流转之间,倒差点让文庭远将下面的话全给忘记干净,心中一面暗叫:“乖乖不得了,这小女娃要是出现在江湖上,那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浪?看来也只有罗兄弟这等人物才能有这样的师妹!” 文庭远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继续道:“等我仔细过去一看,才发现被压在底下那人口里衔着一只棋子,上面那人拿手去抢,口中不住嚷道:‘车被我抽了,不要赖着不给。’” 众人听了哈哈大笑起来。 就连一直冷冷站在一边的青箩面上也露出一丝笑容,而琉光则是娇声笑过不停。 二百一十四章 纯阳真诀 文庭远见自家诡计得逞,心中也是十分高兴,一下间倒无以为续,不知道下面开口说什么好!此时朝阳已经高悬天空,整个大河水道已经是时有大小船只往来,文庭远极目四望,见江中波涛浩瀚,衬着天际一轮红日,朝晖幻彩,灿若锦霞,霞光反射,倒影人水,若有万干道金蛇,腾翻跳掷于银涛碧浪之间,越显得江容壮阔,风景奇丽。 文庭远迎着江风,破浪前行,见两岸青山如黛,整个心中的顾虑,也随这万里晴空一扫而空,心中越发感叹万千,自己三十栽的光阴全部耗费在那块劳什子破玉之上,一心求道修仙,结果一事无成,到老还落得如此下场,若不是被罗兄弟和他的两位师妹出手相救,那唯一结局就是死不葬身之地。 咳,怀壁其罪,古人之言无余欺也!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当年刚到手的时候,就将这东西送与向老儿,让他白忙半辈子,岂不也是趣事一件?到时候再去看他那一筹不解的样子,也总比好过眼前这拼死打活的好。 文庭远一念至此,决定从今已后,不再为那害人的东西费神动心,还不如将剩下的生命用来游览天地间的奇景异色,神念刚想至这个念头,突然觉得四周景色一阵模糊,整个天地间的精气贯顶而下,体内精纯的内家真气陡然间自然发动,顺着任督二脉,自然运转三个小周天,就散于四肢,转以大周天的法门自动运行,而四周的水波黛光,好似也他自身产生一股若有若无的感应,就在刹那之间,他心中陡然明白过来,知道他无意中进入了天人合一的境地,这样的境界,他平日打坐炼气中,也能靠天时地利,偶一得之。 但这样自然而发的情景,却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他率性完全放开心胸,将自身完全融合在天地**之中,奇异的事情陡然发生了,就在他放开心神的瞬间,他感到整个天地在延伸,从四周的水流扩展到无限的天地中去。 就在刹那之间,他“看到”了身边的同伴,不过与他双目方才所见到的不同,罗衍与他的那位女伴,好似身在天地飘渺虚无之间,仿佛触手可及,却又远隔万里,整个身形容貌也略有不同,周身上下,仿佛有云气缭绕,又宛如那巍巍山岳,屹立船头,同时又远近难知,仿佛根本不存在一般。 这究竟是什么玄功心法?见多识广的文庭远虽然无法断定出对方处于何种境地,但却从那正大宽宏的气度格相看,绝非他那浅薄的功力可以企及? 也就在同时之间,他心中生出了一丝明悟,身边三人,已经超越了人的境界,达到了那长生不死的仙人的无上至境。 看来,老天爷真是会作弄人,就在自己完全产生“仙道无凭”的想法的时候,却遇到了真正的神仙。 念头放一生出,他心神一收,陡然又从云霄跌落凡间,人还是依然站在船头,而身边只听罗衍笑道:“前面已经无什么好景色可观,不如琉光姑娘先进舱小坐如何?” “也可!”青箩顺口答道,拉着琉光的手臂,就朝舱内走去。 乖乖不得了!看来我所料果然无差,这眼前的二女一男果然是仙道中的人物,要是尘世之中,哪里会有如此人物?一些他想不明白的问题也在瞬间迎刃而解,如当今权势武功都站在颠峰的历亲王为什么要对罗衍之事避而不提,反而为他掩饰,想必那位王爷也是知道内情的人物,不然万万不会如此低声下气,人间王侯固然权势滔天,但要是真正遇到传说的神仙,那简直又可不值得一晒,怎么又会起心与之作对? 文庭远刚想明白这点,就见罗衍转过头来,用一双清澈如泉的眼睛望了过来,笑道:“文老丈不如也进舱一叙吧!” 既然罗大仙人相邀,岂有不去之理,一时间,文庭远的心情却有几分忐忑不安起来,仿佛又回到了幼时,而一颗沉寂多年的心也不争气地跳动起来,仿佛要夺胸而出。 咳,这么大的年纪了,居然还奈不住性子,真是一张老脸都丢光了。走到舱内,他这才发现舱中与方才大有不同,原来的竹榻早已经无影无踪,舱中放着一张水晶长案,案上有两个形式奇古的玉盘,早堆满了许多不知名的各色珍果,案前分列两个蒲团,好似正好为四人而设,而水晶长岸边,则放着一个紫泥火炉,上面架着一个茶鼎,古色古香,非金非玉,茶烟袅袅,炉火正旺。 整个船舱,在外望去本来最多只能容人躬身而入,但哪里又知道,里面有如此宽广的天地,就是坐上几十余人,也大有回旋的余地。 文庭远暗骂自己糊涂,刚才才出舱时就应该发现此间的玄虚,这么小小的一艘小船,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空间,不过见三人居然在他面前显露痕迹,知道定有些缘故,而且听那白衣少女语气,好似知道他怀中那仙玉的来历。 当然,他丝毫不知道,就在这顷刻之间,那块害人的玉诀在他心中又上升成了“仙玉”了。 罗衍先请青箩和琉光在对面蒲团上坐下,才邀请文庭远与自身坐在对面,文庭远见那蒲团好似用鲜藤编成,上面嫩叶依然,而那水晶玉案形制古雅,晶莹梯透,散发出一团淡淡的毫光,好似微微有一古暖意扑面而来。 等几人坐定之后,罗衍笑道:”刚才出行略急,不及将宫中仙泉带出,只有略用此地三百里外的一处灵泉待客,还请琉光姑娘见谅,而且文老丈也是茶道大行家,在下班门弄斧,还勿见怪!“ 文庭远笑道:“小老儿有眼无珠,还请三位仙长见谅,小老儿只是略识人间小道,岂敢在罗兄……真人面前冒充行家。” 罗衍对文庭远道:“老丈万勿谦虚,你我相遇,并非无因,而且老丈此早也是我道中人,所以我也不再相瞒,现在我们三人出游,还望老丈多为指教。” 说时,水晶案上突然现出四个竹筒所制的茶盏,凌空飞起尺许高下,成一排并列在那火炉前面,再伸手一指,鼎四股碧泉随手溢起,分注盏内,约满八分,便即止住,然后茶盏缓缓朝四人身前落下。 罗衍指着那茶道:“此茶乃是武夷山绝顶的贡茶,每年产量无多,只有几个茶团,现在被我略施小术取来一团,请两位品尝一二,看看这人间之物怎样?” 文庭远见那茶色绿阴阴的,盛在竹杯以内,清馨之气扑鼻。知是仙茶,也不客气,端起便喝,立觉齿颊腾芳,身心清快,那些珍果多不知名,其味之佳,自不必说,当下也不客套,倒是细心品尝。 等一样吃了些须,才发现对面二女好似每样只略为尝了一点,就行住口不食,而且发现罗衍对二女态度略有不同,对那位年幼名为琉光的女子十分殷情客气,而对那位年纪略长的青衣女子却少有说话,此时四人对面而坐,相距更近,只见对面两位女子一身仙气,难分高下,但那琉光则秀目流波,冰肌映雪,巧笑轻颦,仪态万方,而另外一女则是清冷高寒,并列坐在一起,倒有几分春兰秋菊,各擅胜场之感。 而且那位名为琉光的仙女一双秀目宛如翡翠,言情举止也与两人略有不同,从罗衍的问答中,好似此女是远来为客的神气。文庭远是老江湖,知道罗衍不说,也不好开口发问,反而继续在席间略说几个平日所见所闻的趣事。 略说一阵,只听琉光对他笑道:“你这小老头,还不将你那藏了多年的东西取出来,让罗真人指点一二,找个着落,难道还怕别人要你的不成?” 文庭远才从怀中取出一块寸许大小的方行玉佩,递了过去,道:“此玉我到手已经三十余年,但从来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玄机,还请几位仙人指点一下迷津,看看小老儿是否有缘。” 罗衍笑道:“你这玉诀,本是昔年纯阳真人所留故物,老丈既然能到手保留多年,可见也是有缘之人,要是不然,则早遭奇祸,哪里还能保藏这么久。” 文庭远一听,叹了一口气道:“此玉小老儿平日都是藏与靴中,方才才取了出来,还正想将之沉于大江,免得再令人生出无妄之想,害人害己。实不相瞒,小老儿就是痴心一片,结果白白浪费了三十年光阴,却从上面什么都没有得到。” 罗衍道:“老丈虽然并没有得到上面的仙诀,但这三十年光阴也非虚度,此玉与老丈平日肌里相连,其间仙灵之气也从玉中透到老丈身上,所以老丈这多年来无心武道,但一身功力不减反增,二日前与那祁连山主一战,尽占上风,也是因此。” 说时将玉接过,望了两眼,道:“此玉所藏的一套入门仙诀,本被纯阳真人飞升之际用仙法封锁,你无半分法力,怎么能一窥究竟?现在我将它上面的禁法解去,老丈一看就知道就里?” 说时掌心突然泛起一道金光,朝手心那玉佩一卷一裹,只见玉中突然泛起一道银霞,夹着无数红色光点,闪烁不停,两团霞光相互纠缠,一时间倒也不相上下。 青箩见状,突然开口道:“想不到那位纯阳真人还会弄如此狡蕙,外用纯阳真气封锁,暗中还藏五行真诀,两者互为表里,倒是有几分讨厌。” 罗衍也一下会意过来,手中金光突然泛起五色奇光,朝那道银霞中裹去,一边笑道:“要是浩然宗的两位师侄在此,用他们手中的纯阳双剑,破此禁法,倒是手到擒来,也不用我这么麻烦了。” 话音刚落,只见他手中的那玉诀中陡然光华一闪,银霞收去,通体化为一团火红的光霞,,照得满舱皆赤,人都变成红人,罗衍手中的那片金光原极稀薄透明,先还似薄薄一层层淡烟,笼着一个火球。顷刻之间,光华大盛,已不见金光影子,而整个人也化成了一个红人,手擎着比栲栳还大的火团一般。 舱中四人,除文庭远外,全都道法高强,见红光中,已经现出图案字迹,知道破禁在即,而文庭远虽然内家真气深厚,但面对如此强烈光华,也不不敢逼视,才望了两眼,就觉不妥,慌忙垂下头来,不敢再望。 不过心中却是感叹万分,这东西本是仙家之物,落在他一个凡人之手,就如同一个巨大铁匣落入了一群野兽中间,除了用牙齿咬它两下,余者也就无计可施,只有望着干瞪眼了。这东西不要说他花三十年打不开,就是花上三百年也无法打开,就如同老鼠拉龟一般,无处下口。 转眼光华敛处,满舱光华尽收,;罗衍手中玉诀依然,却多了无数层层叠叠的字迹和图象,每字仅有微尘大小,文庭远一眼望去,知道其中字迹不下数千之数,而且图案也有几十余副,各不相同,他这个位置望了过去,只见那整个玉佩在一片五彩奇光包裹之中,其中又含蓄着濛濛鱼目之色,端是看它不透,恍惚中,似有一个长身盘坐的影子。嵌入其间,一经着目,印象便即消失。 文庭远心中一动,功凝双目,凝神望去,才看出那副影子,突然清晰起来,现出一个盘坐在图像,仰首望天,左手虚按天空,右手俯地,凹腹吸胸,似乎正在行气。 对于文庭远而言,这个坐姿很快地引起了他的一种共鸣之感,一时之间,热血沸腾,情不自禁地凑过身体,向着那尊坐相凝神望去。 罗衍见他模样,将玉佩朝他递了过去,文庭远刚一接到手中,玉上光华顿时消去,字迹图案全失去踪影,又恢复成原来的模样。 文庭远不由暗自叹息一声,知道自己无缘消受这天大的福分。 而此时罗衍也看清楚那佩中的四十九副姿势,知道是上乘仙法中的“天地元罡”之姿,慢说初入道者,循此而入,可以修成正果,即使是已入道,颇有道行之士,观此旁触,亦有无限好处。 不过对他和青箩而言,却没有丝毫用处,这东西虽然珍贵,但也只是对其他仙人而言罢了。 此时文庭远再次心中暗叹一声,将玉佩递了回去,道:“此佩看来小老儿无福消受,还不如转赠与几位,也算了了小老儿的一番心事。” 琉光在旁,伸后一招,将那玉佩招在手中,笑道:“此佩应该归你所有,外人再怎么费心,也夺他不去,不过你此时没有半分法力,自然不能参透其中玄虚,不如我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看个究竟如何?” 说完望了罗衍两人一眼,继续道:“虽然说天下各门各派心法,非有师门同意,不得擅自传人,只是你为人很不错,而且此佩又是归你所有,而且这佩中本是入门筑基的基础心诀,各派也都大同小异,罗兄和岳姐姐已经早用他不着,你就是将这东西送他们,他们也拿他无用,不过这心诀倒是我首见,我此时借之一观,自然应为你出力,至于你究竟能参悟多少,就看你的缘分了!” 说时候手中七彩光华一闪,那玉佩再次发出奇光,在空中投现出几十幅图相,最开始是一个站立的道人,正自双手捧腹向外作吐气状!而第二副依然是那道人,却作仰首吸气状,一吐一吸,是为“吐纳”! 妙在这两式图影,并非一般图册所绘制的那般呆板模样,看上去却栩栩若生,宛若生人一般,而且在空中此时放大了无数,与真人一般无二,就连身高大小都是一样。 琉光手中略一晃动,只见空中那几十条人影就朝中间一收,凝为最开始一个站立的姿势。琉光娇声一笑,对文庭远道:“你看仔细了!”说时手中一晃,只见空中那道人的影子,突然起了微妙的变化,如同生人一般的移动了起来!一招一式,演练出一系列的连续动作,无论刹转侧、仰俯、开口、咽舌,无不同于生人,细看他俯吐仰吸,转眼就演练出一套完整的功法出来。 如此一遍实习完毕,空中轻轻浮现出一片濛濛白烟,即见影像还原如初,化为开头那个图象。 文庭远大感惊讶,内心由不住狂喜不已,盖如此一来可以避免他研习时的动作虚掷,给他以极正确的动作示范提示,自是难能可贵! 琉光停住手中的玉诀,笑向文庭远道:“你来试试看!” 文庭远连忙站起身来,按开头那姿势败出了架势,随听罗衍笑道:“且慢,你们两人,光有身法,而无心诀,只能是落得小道,我也奚幸成全你吧,将这卷纯阳真解给你讲解一遍,日后你略有法力,自然能与那玉诀相互印证了。” 说时伸出指头朝琉光手中玉诀需点,只见空中画面一变,现出一篇秘秘麻麻的文字来,粗略一数,不下千字之数。 二百一十五章 贪念未止 罗衍指着空中的那篇经文道:“此经疑真实假,其实真正的心法,只有四十九诀,远非这么多字数,纯阳真人只是怕此诀落在那些魔头手中,祸害苍生,所以故弄了一层玄虚!” 说时在一指,空中重新现出那四十九副图象,只是比方才小了许多,排在那篇文字的后面,凝空不动,两副图案,刚好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只见随那空中那四十九幅图象手指头舞处,前面那数千字中突然有百余字突然发出红光,好似应手而变色,在空中略一跳动,就从那堆文字中跳了出来,连成四十九句歌诀,每句七字,而空中其余的文字,也随罗衍手掌挥处,消逝无踪。 文庭远立得最近,更是看得逼真。这才知道,这块玉诀其中玄虚重重,岂是他所能一窥就里,就算是他身有法术,将诀中图解现出,但也会因那篇繁芜艰涩的假经文,误入歧途,最终一无所获,甚至还会因为那似真实假的经文走火入魔,送了性命。 不过就算如此,纵使是文庭远博学多才,学究天人,天下间少有人能及,但此时对那篇以上古古篆所书的经文,也是十字能识一字,不能全识。 罗衍好似看出他眼中的迫切渴望的神色,道:“此篇《纯阳真诀》乃是用古时蝌蚪文所书,现在能识者无多,文老丈能知一二,也是难得可贵,这些古字,在下不才,尚能全识,就将他讲解一遍给老丈听闻,也好了了你这三十年的心愿。” 说完就先将那四十九句真诀先通读一遍,再逐字逐句地讲解一遍,虽然说是详细解释,其实多是一些艰涩难解的道家术语,要是换成他人,定是听得昏头涨脑,不明所以,所幸文庭远这三十年来为了解开这块玉诀之迷,皓首穷经,对道家典籍更是钻研尤深,方能听懂罗衍言中之意。 而此时坐在旁边,对此玉诀图解颇有兴趣的琉光却是听得昏头昏脑,难明所以,虽然说她初来时已经施展他心神通,对这个世界的文字语言,熟悉无误,但这道家之学,却是人间少有人知,所以她也只能是略知道一二,而且来后都是有人相陪,所陪者更是道法高深之士,她也不能一时间尽知他人脑中所想,而且凭她的身份地位,也不屑施展出这等手段,所以现在一听罗衍的解说,就知道定是一些隐语,与她师门中几种法术心诀类似,当下也就止住了寻根究底的念头。 毕竟,她也只是一时间见猎心喜,并且只是生着一窥这个世界中的道法底细的想法,现在发现并非一时片刻间能知道清楚,也就放下,何况,身边还有两位道法高深之士在旁,她也不愿意失去了自身身份气度,当下就放下暗记心诀的念头,反将目光朝那图象和蝌蚪文字望了过去。 这一望,她才赫然发现这种古怪的文字,在她师门珍藏的几部前古典籍中,也有记载,并且还有几篇残文断句,留在她师门的藏书之所。 一下间,他对罗衍的说法更深信了几分,只要修为达到琉璃古佛那般境地,就能自由往来其他大千世界,只是不知道其他大千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她心中悠然想到,不过转眼却有几分气妥起来,在她那世界,功力最为高深的提达多大宗师都无如此神通,能察觉其他世界的存在,而在这个世界内,身份最为崇高的几位前辈尊长,也自认功力不够,难以达到那样的修为,就不知道,那些能自由往来各个世界的高人,经历定然比他们这些寻常修道之人,高了无数倍。 琉光一边在悠然神往的时候,文庭远却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了那他梦寐以求的四十九幅图象中,要知道他拥有此佩已经三十余载,从来没有在上面发现任何只文片字,有时也幻想要是在某一天能够解开这玉佩的秘密,他将如何如何,不料空拥宝山三十余年,就在他已经彻底对这东西死心的时候,突然间又山回路转,终于能让他一窥全貌,而且身边更有仙人指点,所现出的更是绝妙天下的道家心法,而且与他一身所学并无冲突之处,岂不让他悠然神往,如痴如醉? 而且他心中更有一层深意,知道过了此时,恐怕要想再找人来为他指点心法路数,已经是势若登天,所以他眼前当然是要将这套图解,领悟多少是多少,尽量捞到更多的好处,方才无枉得遇仙人一场。 所以他也放开一切,当场就在舱中演练起那四十九幅姿势来。 “老丈学所纯阳心法,乃是已经飞升紫府的纯阳心法,此法虽然各正宗门派都有,但各有侧重,而纯阳真人一门,更讲究至大至刚,以火济火,化坎调离,故难学易成,炼成之后,不仅能够护身降魔,而且威力至大,老丈虽然有原来的道家心法为根基,恐怕也要花上百日苦功,方能炼成。此法流传甚广,会者众多,但都略逊纯阳真传三分,而且更多门派只剩下一个空架子,吓唬吓唬那些下九流还可以,但一经对敌,立刻成了软柿子,中看不中用,老丈学会此法,虽然短短时日并无多长成就,但要花上三年功夫,自然就可略有小成,将整个心法融会贯通,而且也为将来归入浩然一门打下坚实的基础,所以老丈倒也算是因祸得福!”罗衍等文庭远演示一遍后,才出声道。 “多谢真人指点,不过真人所说浩然一门可否指点一二?”文庭远连忙问道。 “此事尚还早,应在三年之后,到时你自然知晓,此时多时,反让你分心,难于有成!”罗衍笑了一笑,接着道:“要知道道家法门虽多,但若是不得其神,只求其形,再厉害的法门也是空架子;要是专心修为,再普通的法门也有至大威力,而且你所得的纯阳真诀本是道家玄门的上乘心法,从头做起成就更大,老丈正好符合此条件,不用多年定有所得,也不需我多说。” 文庭远正在回答,突然才发现舱外景色突变,四周黛光山色如画,小船已经达了一个十分熟悉的所在,他一下就认出是洞庭一湖,才知道罗衍果然是法力高明,就在这转眼间,就让小舟从黄河中挪移到千里之外,如此仙法,果然与道书所说的一般无二,心中向道之心却语法强烈了几分。 罗衍此时对琉光笑道:“此间也有一场大热闹,我们不如在此一边游览人间景色,一边观望如何?” 琉光早已经发觉外间灵气涌动,仿佛有千万名有道之士汇集此地,人数比昆仑所遇到的那群寻龟人多了无数,虽然功力浅薄,不值一晒,但人数众多,应该非比寻常。知道定有什么玄虚,当下笑诺。 八百里洞庭一湖,自古以来就是水陆要冲之地,吞吐云梦,交汇三湘。湖中烟波浩渺,水波鳞鳞,君山螺岛黛染烟笼,隐浮千顷碧波之上,遥望过去,令人心旷神怡,气象一清。 时值太阳刚升起半天时,一轮红日从东方山峦间升在半空,射出道道红光,照在洞庭湖上,顿时金鳞阵阵,随波闪动,风帆片片,从水雾中齐齐现出身影,穿梭往来。 秦希言站在君山之颠,极目东望洞庭,山风吹过,吹得他一身宽大的袖袍飒飒作响,威岸如山的身型在朝阳的照耀下,更显得挺拔飘逸,望之如仙,年近三百岁的他依然如同中年文士,浑身上下透出温文儒雅的气度,身为“天机阁”的唯一传人,他自然有一番渊亭岳峙的顶尖高手醉人风范。 秦希言傲然卓立在山颠,极目四望脚下百里山峦。在依稀的晨光中,一道朱虹冲天而起,虚悬半空,宛然一道天桥,搭在山中的金乌,玉兔两峰之上,在方升起的晨辉中,越发显得绚丽万千。 “到时候了!”秦希言心中默默咐道,挺立如山的身子突然坐了下来,就在那不到方寸的峰顶打起坐来,顺道还闭上了眼睛,浑然不理会周围瞟来的几十道诧异目光。他甚至还感觉到其中有四五人有出手的先兆,不过,他哪里又将这些鸡鸣狗盗的散修贼道放在眼里,且不说凌空站在他周围的四名“玄武四卫”声名显赫,手中的寒铁盾敲破了无数人的脑袋,就是光凭他“天机阁传人”的身份,也抵得上一个名门大派的宗主,更不用说他背后还有“天机阁“这个天下第一大教撑腰。 四百年前,新兴的门派,如雨后春笋,纷纷破土而出,各创奇功异法,光大门户,改旧有成规和修行法门,专攻炼丹一道,以草木之灵炼丹合药,提升功力,又以各类灵石精气助长道法威力,故此修仙成道容易了许多,一条道路光明的终南捷径出现在世人面前,而原有门派,纷纷凋零,哪里还能竞争得过这些后起之秀。 而此时玄月真人在东海开宗立派,创立“天机阁”,在短短三百年间,访昆仑,游终南,降武当,收东海,并吞了数十个大小门派,一举成为玄门第一大派,稳然有持天下牛耳之势,如今几个古老门派衰败得更加厉害,天下间除了一两个邪门外道的势力外,再也没有可以同它抗衡的敌人了。虽然近半年天下形势陡变,无数修为千年的地仙中人纷纷出现,以应劫数,但他们多是功力深厚,尘牵将了,又岂会插手到此间事情中,所以他到不担心那碧云宫一会上的那些前辈仙人,方外真仙也来趟这次浑水。 秦希言作为玄月真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不仅修成了门中最难练的仙法“玄黄太清真气”,而且功力深厚,据说已经到达散仙之境,奉师命执掌宗内三殿六阁之一的“无漏阁”,虽然平日很少露面,但风头名声却不在他的几位师兄之下。这次他出现在君山,更是奉师命前来寻找“君山三宝”的下落,玄月真人只说了寥寥几句,却让秦希言越发感到这次肩上重担份量非同小可,连恩师都无法推算出来龙去脉的宝物,天下间少之又少。能瞒过恩师玄功推算的,只有比恩师功力更深厚方能做到,也就说明藏宝的上一任主人,功力至少在恩师之上,那他遗留的法宝还会差到哪里去? 开始秦希言还以为恩师是故意不说,不愿意泄露天机,但来到君山之后,才知道这三宝的非同寻常之处,每天日月交替之时,就有宝气化为朱虹,上冲霄汉,几千里外就能远远看见,而且隐现无踪,虽然说这座君山已经在天地间闹得沸沸腾腾,早被人搜了个底朝天,不过到在都没有一人能够知道宝贝藏身的准确地点。已经有半仙之份的修炼之士找东西可不比凡人,只是在地面上随便看看就算完事,各种奇功异术能够穿山越地,透视九幽,望气觅踪,推算乾坤,整个山脉,早被人里里外外查了个干净,要是寻常,早被人取走了,哪里还学现在这般云里雾里,不知踪影。 就凭眼前这道朱虹宝光的浓烈程度,秦希言这才知道,这三宝只是论质地,已经不在门中镇山之宝“东皇钟”之下,若是再能祭炼一番,就不知道是何等境地,怪不得以恩师之力,也无法推算出前因后果,仅算出一个出世的大概时间----就在这三日之内。 一轮红日终于从东方姗姗冒出半个面孔,空中的朱虹被朝阳一照,突然失去了踪影,秦希言缓缓睁开双目,不免露出几分失望的神色,但眨眼间就被一种狂热和兴奋所代替。虽然连师传的“明烛千里”心法都捕捉不到丝毫朱虹起始的位置,但那此三宝定然如恩师所说那样,威力至大,如果能够到手,法力定能超越几位师兄,而下一任教主之位,就非他莫属了。 “东海一别,想不到今日又在此处得睹秦师兄风采,小妹真是三生有幸!”一个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原来是杜师妹仙驾到此,愚兄还说正等此间事了,就前往琅琊仙阁一谒,看来还不用愚兄多跑一趟了。”秦希言站起身来,转身笑道,说话间,一片金霞从足下涌起,托着身子向来人迎了上去。 在朝霞中,一身白衣,气度翩翩的秦希言越发显得卓然不群,飘逸若仙,倒让前方仙云上的那位青衣女子看得呆了一呆,杏面上也微微泛起一丝红晕。 “杜师妹此来,是来寻宝呢?还是来记事?闻说杜师妹编纂的《玄门杂谈》已经完本,不知何时能借之一观?”秦希言虚空一礼,笑颜道,身旁的玄武铁卫也随之一字排开,站在在他身后,也不向来人见礼。 云中青衣女子本是琅琊仙史杜十九妹,与天机阁交情非同一般,自然知道这几个铁卫脾气禀性,只听玄月真人一人之命,也不放在心上,不过既然真人出动铁卫,那表示眼前这事非同小可,看来传言倒是不假了。 “小妹只是作壁上观,用手中秃笔记事而已,再说了,这等天材地宝,有德者居之,小妹无德无能,哪里敢痴心妄想寻宝之事?倒是秦师兄德才兼备,雄才大略,倒配得上这昔年煮石老人所留的君山三宝。”杜十九妹嫣然一笑道。 “师妹既然知道是煮石老人所留,是否知晓三宝究竟是哪三物?”秦希言知道琅琊阁素来典籍最多,藏书尚在本门的积翠阁之上,杜十九妹应该知道一些来历,倒也大大方方地开门见山,直接询问。 “根据我阁中《神仙谱》所载‘君山,煮石老人故所,留三宝,待有缘。’,此外小妹翻破典籍,也一无所获。小妹还正想知道师兄既然也来此,定然从师伯那里知道些详情,又何须问我?”杜十九妹对秦希言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秦希言苦笑道:“就是家师也是语焉不详,不能尽知,看来这位煮石老仙倒是早就安排。” “秦兄,看出一点端详没有?”杜十九妹笑问道。 “杜师妹,你以为我是真正的神仙?一眼就看出端详来了?你都看不出来,我又哪里能成?”秦希言苦笑道。 “那你看出那两道光华隐于何处没有?”杜十九妹自然不甘心,好不容易遇到这个好友,当然希望凭他那“掌上乾坤”的心法略有所得,找到煮石老人所留,在天地间掀起狂风巨浪的“君山三宝”。 不过她在这君山山头站了一晚上,宝光自然见到,每到夜晚,两道若有若无的金光云气就现于万里长空之上,层层云雾之中,吞吐不定,而且奇怪的是,宝气一现,湖中定起大雾,碧空也泛来朵朵轻云,将宝气上下遮挡,根本看不出起自何处,一现一隐之间更是玄奥异常,都是一闪无踪。而且每此腾起位置也完全不一,时东时西,让人无处寻觅。 二百一十六章 仙凡交杂 宝光现于十五日前,短短几天之内,海内外群仙齐齐赶往洞庭,数万名修真炼气之士齐汇王,比起半月前的碧云宫盛会更热闹三分,毕竟那里远隔中原几十万里外,其中更有层层天险阻隔,那些修为几百年的寻常修道人岂能达到?所以反而更为热闹。要不是这些已经半仙之体的修士散仙各有潜形匿踪之术,恐怕当地官府都要慌了手脚,立马要上书朝廷,说洞庭有妖人聚众造反了。 二人到此时,八百里洞庭已经让人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天空湖底,到处是禁制仙法,各门各派间更是旧仇新怨,一起涌上心头,天天大打出手,已经火拼了几百场,害得洞庭湖中天天雾笼烟罩,暴雨雷电从来没有停息过,倒苦了湖边渔民,已经有十来天没有得出湖了。要不是几日前几个个当今在中土名义上实力最强横的宗派,临时定下规矩:宝物出世在即,有缘者得之,出世后可凭实力机缘得之,但在出世前,要是再争斗不休,自乱阵角,群起灭之。所以才将上上下下,满空的阵法埋伏一起收去,大家养精蓄锐,准备宝物出世那天再拼个死活。洞庭湖也才恢复了平日的气象。 杜十九妹笑道:“这个道理我自然知道,只是这东西看得着摸不着,真是让人心痒难熬,小妹岂是想争夺此剑,只是想见识见识罢了。” 秦希言听好友追问,只得无可奈何地道:“恐怕这个问题,你拿去问家师,也是只有一个答案。不过据我所看,这三件宝物,应该出世在即,就在这一两日内,就会破空飞起,现形人间!” 说话间,突然只见洞庭湖中泛起一团淡淡的水雾,好似起雾的神气,先是从西面湖心突然升起,转眼就弥漫了大半个湖荡,来势迅捷异常,两人眼力十分高明,知道人间雾气,岂会如此快法,料到顶是有人施展法术,意欲捷足先登,抢在众人之前,独吞那几件宝物,当下都是心中一气。 秦希言当下想也不想,手掌一翻,掌心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葫芦,从中飞出一股红滟滟的光华,就朝雾中飞去,色彩鲜明异常,初出时好似一片红云卷着百十丈的虹光,朝前猛投过去,刚一飞至那片浓雾之中,前面突然爆散,化为龙眼般大的火珠,霹雳连声,宛如千万颗火雷同时爆发,整片睡眠雾气立刻被布满,宛如一座火山光海一样地笼罩全湖,只见光华闪了两闪,满空雾气陡然间化为乌有,只见一道青光,冲天而起,径直朝二人立身处的峰头电射而来。 而湖中那片红云只一闪,就仍恢复原状,变成一团云光,由大而小,仍往那小才寸许的葫芦口中射去,转眼也就收得干干净净。 而青光中则现出一位身材修长的道人,正要开口欲骂,突然认出两人来历,这才面色略为缓和,沉声道:“秦兄此举,究竟是何意,为何挡我法术?” 秦希言也认出此人来历,不温不火地道:“我只想问黄木道兄,为何违反几日前我们三十四个门派的约定,突然行法封锁洞庭湖?” 黄木道人冷冷一笑道:“秦兄真血口喷人不去找正主儿,反怪到我的头上,别人怕你天机阁,我可不怕!” 杜十九妹也认出来人,知道他素来脾气火暴,连忙上前一步道:“此时若不是道人所为,那道人方才人在湖中,可知道究竟是谁所为?” 黄木道长想了一想,才道:“方才贫道正在湖中……垂钓,突然将有艘小船行驶过来,速度急快,分明是有高人在暗中行法催动,所以一时间心中,刚跟了过去,就听一个女子声音说道‘眼前水眼中的三件东西出世在即,不如我们先去下面水宫先行等候,看看究竟这几件东西被何人所得!’,话音一落,从那船中顿时涌起了雾气,弥漫开来,等老道赶去时,已经不见了踪影,正准备去水中查看,不料差点被秦兄火云所伤。” 秦希言一听,心中陡然大动,连忙道:“道兄所听可否为真!” 黄木道人傲然道:“贫道要是论法力,可能比秦兄略有不如,但要论这双耳朵,却自认比起那些千年修为的地仙前辈,也差不上许多,岂有听错之理?” 秦希言当下立刻道:“那我们也跟下瞧瞧,看看究竟是何方高人降临!” 说完扬手飞出一片光华,裹着七人身躯,化为一道长虹,朝湖心投去,一闪而隐。 黄木道人所遇,正是罗衍一行四人的坐舟,他与青箩两人,一到此地,就看出那几件法宝的来历和藏处,那“首阳三宝”虽然珍贵,但与三人身中至宝相比,却又差上了许多,所以倒无伸手拿取之意,而且更知道此中原宝主人早有安排,未来的宝主人没有丝毫法力,全靠这些外间人的互相抢夺,让得宝人进入此间,取去这三件法宝。 而琉光在舱中,见两人一到,就将手一指,整个小舟顿时朝湖中沉去,眨眼就深入湖中数百丈,只见前面现出一个数十丈方圆的水眼,正朝外冒着泉水,水色十分清澈,水力也是又急又劲,小舟刚一至此,笼罩在舟外的那层光华也越发明亮,发出无数毫光,将四周水流逼退出三尺开外,而速度也一下降了许多,缓缓朝下沉去。 人在舱中,青箩望了一眼头顶,透拖竹蓬和深深的湖水,瞟了一下那高悬空中的金乌,笑道:“恐怕这个热闹要明天中午才能看得成!” 罗衍道:“首阳老人算无遗漏,我等二人要不是知道原委,也要为那主人生出担心,不过这样也好,我们就在此略为调息用功,静等明日的好戏如何!” 斜月西下,启明东升,整个水面都笼罩在一层薄薄的晨雾之中,三艘五桅巨船,顺着湖岸,缓缓向北方驶去。前方天际尽头,依稀可见点点星光闪烁。 此时当中巨船上,一名青衣女子轻轻走向顶层楼舱,伸手欲扣舱门,刚到半空,复又停下。就在微一迟疑间,只听里面传来一柔和悦耳的女声,“兰儿,进来吧,可是有什么事?” 青衣女子兰儿忙推门而进,走进舱中。此舱分前后两进,中以珠帘相隔,舱内布置得十分清雅高华,一几一柜,一桌一椅,无不纹饰精美,做工考究,而且更是用极其珍贵的沉香木所制,散发出阵阵若有若无的奇异香气,令人心胸一舒。 兰儿上前两步,走至珠帘前,恭声道:“夫人,刚才前方飘来一渔船,撞了过来,船中有一女,左肩中箭,刚救上时还能言语,后来便昏了过去,现正在救治之中。从她身上发现一本帐薄和一道上禀朝廷的加急文书,我等知事关重大,特请夫人过目。” 珠帘从中掀开,走出一位年轻美妇,白衣素服,漆黑的秀发随意披在肩上,显然是刚起不久,尚未梳洗。 兰儿一见,忙将手中拿的一个小小包裹呈了过去,道:“夫人,书信在此。”白衣美妇伸手接过,吩咐道:“兰儿,你到后舱书房,叫公子来我这里。” 兰儿恭声道:“是,夫人。”说完便向后退行几步,方转身而去,并顺手轻轻关上舱门。 白衣美妇见手中包裹帐本书信的是一片淡紫色的绸缎,上面用金丝绣有几朵牡丹,不过却被一潭血迹染得通红,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迎面而来,隐约中还有一丝淡淡的幽香。想必此物是放在那女子身上,才会有此胭脂味道。 白衣美妇拿起帐本翻了几下,见里面都是一道道详细的交接帐目,繁琐至极,每日油盐使用,柴米支出都全数在案,看了几眼,也看不出个名堂出来。又拿起那封文书,只见牛皮信封上有四字“江南密奏”,下面加盖了两个印章。 白衣美妇将帐本放在身边桌案上,伸手欲撕开信封,还未动手,又停了下来,还有几分犹豫,自己可是答应过夫君不再过问朝廷之事,不过眼光过处,看见信封左下角的一点血痕,鼻中冷哼一声,当下哪里还管什么规矩,一下就把信封撕开,取出里面奏章,一看究竟。 奏章还未看完,一位年约三十左右的青年男子推门而进,一进门就看见桌上的信封,“江南密奏”四字赫然在目,心中不禁苦笑起来。私窥朝廷公文,可是重罪,虽然爱妻身份特殊,自然不惧,但可怕的是后面爱妻的反应,万一瞧见什么不平之事,发起狠来,就是天王老子都不放在眼里,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不过就凭现在以爱妻的脸色看,恐怕事情正在向自己最担心的方向发展了。看来,有些事情,躲得再远都没有用,谁叫自己是朝廷的驸马呢?自己夫妇二人远离朝廷十年,清净了十年,若不是此番新皇一统天下,长亭公主与自己怎么会返京面圣呢。 “婉君,什么事情?”青年男子问道,“你说还有什么事情?还不是那堆陈年旧事,想不到这么多年来,事情依然没有任何缓和,反而越演越烈了,真不知道皇叔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就算不为几位兄长着想,也得为天下百姓和文武大臣着想。你看,这不又多了一个痴心妄想的无知之辈。”长亭公主历婉君转过身来,面对着自己的夫君,朝廷的少子少保,一品大学士王昭,气愤地道。 天下间也只有历婉君敢用这样的语气,来评价当今的皇叔历绝尘,而不怕受到任何责罚,也不会受到任何责罚。如果历婉君若是男儿身,那她早成太子了,也没有如今诸王争嫡的局面。而现在,虽然他位亲生胞弟厉定宇已经在皇叔的拥戴下,正式掌管朝中大权,但因为皇叔历绝尘突然放弃一切权势争斗,摆出飘然世外的模样,倒让原本追随与他的几个皇族王爷,却生出了二心,蠢蠢欲动,暗地里勾心斗角,眉来眼前。她手中的奏折和帐本,正是江南枢密使李瑟参楚王历墩暗中偷开矿山,秘藏军械的文书和证据。 就凭楚王历墩那点不成器的小打小闹,恐怕早被自己的叔父摄政王历绝尘原来所设的督察司查得清清楚楚,奏折也早送到龙案之上,只是皇弟初掌大权,故意假装不知而已。真是为难了这些远在江南的官员。 想到这里,历婉君将手中奏章塞在了夫婿手中,道:“你自己看看吧!” 说完略一提高声音,唤道:“兰儿,进来帮我更衣。我们去前面看看。”说完走进了里舱,兰儿随同另一青衣小婢忙应声而进,也随了进去。 王昭坐在外间,看完了奏章,再取过桌上帐本一翻,心中好气又好笑。堂堂王府,居然会把一本鸡毛蒜皮的油盐帐本锁到秘室内,偏偏又要盖上楚王的金印。怪不得让人起疑心,更不用说此物落到了心思缜密的李瑟大人手中,以李瑟的胸智,岂能看不出毛病? 正在思索间,历婉君已打扮完毕,换上了一身淡绿华服走了出来,对王昭道:“子成,我们一道去看看那姑娘。” 几人走出舱外,此刻朝阳方起,在湖面上露出大半个脸面,照得水天一片辉煌。三艘巨船,本有索桥相接,便于往来,兰儿在前引路,来到前船舱中。 历婉君目光一扫,只见左侧靠窗矮床上,躺着一黑衣女子,双目仅闭,身上盖在一张锦被,年纪甚轻,一张秀脸惨白如纸,竟无一丝血色,左肩现已包裹着一层厚厚绷带,大半边露出被外,一股药膏的味道扑鼻而来。 历婉君见此此女肤色如玉,非寻常下人,料知是那李瑟亲近之士,说不定就是女儿或侄女。伸手探入被内,一摸此女脉,不禁眉头一紧,回头道:“芝儿,快去我屋中,把我枕下那玉瓶拿来。” 身后一个年约十三四岁,长得十分清秀的女婢略为迟疑了一下,开口问道:“夫人,真要拿那玉瓶?” 历婉君瞪了她一眼,道:“还不快去!”芝儿忙转身快步而去,其速迅捷异常,走到门口时,众人眼中只剩一道淡淡青影。眨眼工夫,芝儿重又出现在舱中,手中持着一个拇指大小的玉瓶,呈给历婉君。 历婉君取过玉瓶,倒出一颗红豆大小的褐色丹丸,塞在黑衣女子口中,兰儿将手中瓷盏凑了过去,一面略略扶起那女子的头部,轻声道:“姑娘,吃药了。”连叫三声,那女子也没有反映,芝儿乖巧,凑了过去,道:“兰姐姐,让我来。” 张口将盏中清水含起,然后凑到女子口边,将水渡了过去,还怕丹丸没有下腹,又轻轻扮开女子的樱桃小口,仔细在里面巡视了一遍,这才点头示意。兰儿轻轻将女子放回枕上,将锦被重又盖上。 历婉君这才起身,对周围几名侍女道:“此女失血过去,又受了惊吓风寒,现服了我那百草丹,几个时辰后就会醒转,你们在此守侯,不要让他再受什么惊吓。她醒来之后,速来报我。” 芝儿道:“几位姐姐从一大早都忙了大半天了,夫人,还是让我来照看她吧。”历婉君笑骂道:“你们几个中,就你会做人,得了便宜又卖乖。昨晚又跑到哪里里去了,还不老实交代。”芝儿脸上一红,低头道:“夫人,芝儿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兰儿与旁边两名侍女,都低下头去,想笑又不敢笑。历婉君狠狠瞪了她们三人一眼,道:“芝儿变得如此胆大妄为,你们也有份。”王昭忍不住笑了起来,道:“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婉君你自己就不守规矩,岂能叫她们也守规矩。” 历婉君突然想起一事,目光古怪地看了自己夫婿一眼,转身就走。兰儿忙跟了出去,王昭这下倒莫名其妙,不知所以然了。 正午时分,侍女前来禀报那女子已经醒转,夫妇二人赶了过去,只见那女子斜靠在舱壁上,脸上有了一丝血色,目光中有几分迷惑,几分感激,还有几分不解。 历婉君缓步走了过去,靠着床沿坐下,柔声道:“姑娘,你的伤势并无大碍,静养几天也就恢复了。” 黑衣女子抬起头来,道:“夫人救命之恩,小女子感激不尽。敢问夫人尊姓大名。”历婉君笑了笑,道:“我夫家姓王,你就叫我王夫人吧!” 黑衣女子以手撑床,欲起身行礼。历婉君知其用意,伸手扶住黑衣女子的双肩,道:“姑娘有伤在身,无须多礼。”黑衣女子右手连撑两下,都觉没有什么力道,再被历婉君一按,更是无力再起,只得顺势靠下。 黑衣女子望了历婉君一眼,张口欲言,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王昭知道是担心她怀中之物,上前一步,道:“姑娘既然持有李瑟李大人的秘折文书,定是李大人的心腹,不知姑娘是李大人的什么人。” 二百一十七章 受人之托 黑衣女子见眼前这对年轻夫妇,男的器宇轩昂,女的秀美如仙,宛如神仙眷侣,而且船上器物无不精美华丽,非寻常官宦之士所能使用得起。正暗中猜疑不定,不知自己究竟落于何人之手,若是对头设下陷阱,自己一吐真言,岂不槽糕? 这时见男子出言便问文书之事,知道怀中包裹定落二人之手,而自己却无法作答,一时迟疑起来。王昭夫妇对望一眼,知道女子不愿实言相告,王昭笑了一笑,道:“姑娘既然有苦衷,不愿多言,那我夫妇二人也不勉强。东西也自然还你,不过却要等你伤好之后才行。我们也是进京一行,姑娘有伤在身,正好在船上静养,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黑衣女子一下手足无措,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不过却能肯定一事,对方看上暂时没有恶意,就不知道是本心还是另有目的。不过万一这对夫妇是好人,自己岂非脱累了他们。 想了一想,道:“两位恩人既然知道秘奏之事,应知其中凶险,动辄便是杀身灭门之货,留我在船上,岂不是引火烧身?眼下之计,还是两位恩人将东西还我,我马上就离船上岸,免得拖累了公子和夫人。” 历婉君笑了一笑,道:“此时水天茫茫,你能到那里去?再说了,姑娘这件事情与我们还是颇有瓜葛,亦不能置身事外。姑娘还是安心在船上养伤吧。”说完便伸指在她黑甜穴上轻轻一按,女子亦沉沉睡去。 王昭叹了一口起,道:“婉君,我们这样做是不是有点欺负人?既要帮她,又不告诉她我们是谁,让她担心受怕,岂是君子行径?” 历婉君笑道:“我是小女子,不是君子,若是你想英雄救美,眼前可是大好的机会!” 王昭急道:“婉君,我是跟你说正事,你。。。” 历婉君笑道:“我也是说得是正事,以此女的聪慧,岂能因为一两句言语就相信我们了,你没有见她什么都没有说吗?这小妮子正提防着我们呢。以你那书呆子脾气,以为天下和你一个样,都是直来直去?真不知道我当年。。。” 历婉君说到这里,就住口不言,转口道:“芝儿,吩咐下去,好生戒备,这几天之内,定有不迅之客来访,正好一并拿下,问个明白,此女不开口,自然有开口之人。” 小婢芝儿闻言甚喜,连忙应声而去。王昭见芝儿眉开眼笑,摇头道:“这小丫头,一天就爱舞刀弄棒,半夜三更都拿着一根木棒比画,哪里有一点女孩子的模样。” 历婉君转过身来,道:“这又哪里不好?岂比手无缚鸡之力的某些人强多了?”王昭见爱妻自出湖后,一改常态,心情转佳,不像在家中往往一坐数日,勤于修炼,少有言语,心中也是十分高兴,打趣道:“你一天勤于修炼打坐,怎么也不见你变成神仙,能够不吃不喝?” 历婉君起身往舱外走去,一面瞪了他一眼,道:“难道怕我吃穷了你不成?”王昭跟了出去,笑道:“这我可是担忧了好几年,幸好到现在家中尚有存粮,恐怕还能支撑一段时日。” 历婉君回过头去,见夫婿眼中尽是笑意,一股柔情涌上心头,伸过手去,握住夫婿的手,两人双目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半夜时分,黑衣女子在睡梦中被一阵金铁交鸣之声所惊醒,忙用手支撑起身子,斜靠在舱壁上,往窗外望去,只见外面碧波荡漾,上方灯火通明,除此之外就什么都看不见,想必是身在船下的缘故。忙竖耳倾听,偶尔能听到几声兵刃相触的交鸣之音,此外就什么也听不见。 黑衣女不虽然子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却明白一定和自己有关系,又急又气,恨不得能下床看个究竟,偏偏自己身子又动弹不得,挣扎了两下,便没有了力气,只得躺了下来。 突然听到门外有一女声问道:“香儿姐姐,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另外一个女声道:“不就是来了几个小毛贼,被兰儿她们给打发了,还剩下三个手头硬朗的贼头,正在做那困兽之斗。” “惊动夫人没有?” “傻丫头,我们姐妹们的武艺全是夫人教的,你说能不惊动夫人吗?” “那夫人怎么说?” “夫人没说,不过日间吩咐过了,叫全数拿下。芝儿那小丫头本想拣便宜,结果却挑上了一个硬家伙,现在正在拼命呢!” 此刻上方甲板上,激战已到尾声,仅余六人,在捉对儿撕杀,其他来犯之敌,皆被制服,全抱头蹲身在一个角落,由八名精壮汉子持刀看管,兵刃则乱七八糟的堆在一旁。旁边还留下三名贼人的尸首,正由两名汉子拖着往湖中抛去。 一艘三桅快船靠在船队左侧,数十名白衣汉子正在绞杀余匪,偶有交战之声,但也一触即消。一名四十多岁的白袍人,正站在船首舰台上,面色阴沉的望着下方撕杀的三人,身旁四名青衣侍女各持一盏明灯,高照四野。 下余三名贼人中,一高瘦褐衣汉子手中双刀舞得如风车一般,凌厉无比,不仅稳占上风,而且还有余暇帮同伴解围,另外两人一人手持铜萧,一人挥舞着大半截九节鞭,手忙脚乱地抵御着青衣侍女手中长剑的攻击。高瘦汉子的对手是一名十四五岁的俊秀小婢,挥舞手中一根翠绿色的竹杖,招招不离要害,身形更是灵动至极,宛如一只青色蝴蝶上下翻飞,正是方才两女口中说的芝儿。光论招数精妙,芝儿尚在褐衣人之上,不过唯一不妙的就是手中之物,每当竹刀相触之际,都用极其巧妙的手法避开,生怕伤了手中的竹杖。 褐衣汉子经验老到,招招以硬碰硬,刀刀不离竹竿,逼得芝儿反落了下风。褐衣汉子此时也是越打越心急,所来诸人全数束手就擒,自己三人已是困兽之斗,成不了气候,几次想跳湖远遁,却又没有那机会,更惧甲板四侧六名白衣人手中的钢弩,可以绝对肯定,当自己纵身下跳只有一个结果,就是全身插满了弩箭。 眼前尚有唯一生机,就是擒住眼前这名小婢,再开条件。天下间哪里有拿竹竿上阵之理?而能这么做的原因就只有一个,就是此名小婢甚得宠爱,在主人眼中也比自己这强盗贵重得多。同伴阴司秀才铜萧中另有古怪,也许可以试上一试。想到这里,暗中给同伴使了一个眼色,双刀齐出,斩向他对敌的侍女。 阴司秀才也是狡诈百出之人,顿时明白了他用意,两人一下交换了对手。不过主意虽好,但铜萧对上了竹杖,也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几次想倒转萧口,放出迷烟,但对手哪里又给自己机会,竹杖不是戳双目,便是刺向喉咙,又快又狠,绝不手软。阴司秀才可不想以自己的眼睛或者性命来换取同伴的活命之机。 褐衣汉子换了对手,远远没有了方才那样轻松,对方虽是侍女打扮,但一身剑法却精妙无比,略不留神,左肋已被刺上一洞,仅差分毫就是血光之灾。褐衣汉子知道大势已去,长叹一声,道:“罢了!”说完便抛去双刀,束手就擒。 身边两人早没有战意,也一同丢弃兵刃,垂手投降。芝儿一声欢呼,退了下来,双颊一片通红,不停地喘着粗气,道:“累死我了!露儿姐姐,总算打赢了!我去禀报夫人去!” 左边的圆脸侍女一把将她拉住,道:“还用你去!” 话还未完,远远传来一清晰的女子声音道:“王总管,问问这些人是什么来历,若不说实话,直接丢下湖去喂鱼,也算为民除害,也不用送什么官府了。” 舰台上的白袍中年人恭声道:“是,夫人!”说完走了下来,芝儿嘴快,大声问道:“夫人,若是他们说了实话呢?就不去喂鱼了?” “若是说了实话,就饶他们一命,送到琼洲岛上垦荒!”另一名侍女在芝儿耳边小声说道。王总管走了过来,目光瞟过为首三人,漫不经意的问道:“你们几人,究竟是谁派你们来的?” “老子既然投降,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要想老子卖主求荣,却是万万办不到!”刚才使用九节鞭的彪悍男子斜眼望着眼前之人,一脸不屑。 “其实你们不说,我也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光凭你们使用的弩箭看,已是军中使用之物,岂会流传到世面上来。传闻楚王暗地里似养了一批死士,想必就是你们这批人吧!”王总管不轻不火地问道。 阴司秀才见面前之人一语道破自己这些人的身份,心中更是一寒。暗暗猜测眼前这群人的来历,自己在来的时候,就知道船中之人非富既贵,肯定有不小的来头,不然岂能有如此大船,只是自己等人一时利欲熏心,想借办差之便,发一笔横财,万一有什么麻烦,己等早毁尸灭迹,来个一问三不知,就是在楚王面前也好交代。 不料一上船,就被全数拿下,船上之人,个个都是硬把子,进退有序,装备精良,根本不像自己等人是乌合之众,一触便溃,也不像普通权贵人家的家丁护院,反而更像一支久经沙场的将士。而现在知道自己等人来历,也不放在眼中,天下间只有数人有此权势,在南方就只两三人而已。想到这里,再看了甲板上的几名侍女一眼,料定所料应该不差。 忙给同伴施了一个眼色,道:“既然大人知道小人来历,那小人也不敢隐瞒,如实招来就是,还望大人在公主面前据实相告,小人等也是受人所骗,才到如今这个地步。” 总管王挚见来人竟然道出了己方的来历,拿眼看去,说话之人年约三十上下,身穿文士装束,与其他贼子相比,倒有点不伦不类。面色也是略现青白,一付酒色过度的模样,目光更是游离不定。王挚见此人模样,知道这类人必定狡诈多智,而且又惟利是图,“卖友求荣,狐假虎威”这些成语就是专说这些人的。这类人物有一特点,就是对强者低头,现在知道自己来历,那问什么都会一一招来,不会有半点隐瞒。 当下点了点头,道:“好,既然你们愿意开口,我也不过分为难你们,把你所知道的一一招来。” 约过半柱香的时光,王挚已将情况问得一清二楚,日前所救黑衣女子的身份也弄明白了。想了一想,叫手下将这二十多人押将回他们自己的船上,并派人好生看管,然后向后面大船行去,准备一一禀报。 还未走出两步,只听长亭公主历婉君在耳边道:“王总管,吩咐掉转船队,火速返回王!”王挚想不到自己的这位主子功力深厚至斯,隔了数十丈距离都能听得明明白白,心中也自赫然,连忙吩咐下去不提。 船队本已驶出岳阳数百里,这一去一回间又是多时,那黑衣女子在船上静养这多时候,伤逝大为好转,已经能下床行走,衣服也被换洗干净,见早晚都有参汤等大补之物送来,心中越发奇怪。询问侍女,却一无所得。黑衣女子虽然聪明,但也搞不懂主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加上又未出过远门,更无湖上经验,更是连东南西北都搞不清楚。 几个时辰后,女子被侍女扶上船头,只见甲板上灯火高悬,一队人马披甲而立,杀气腾腾,自己刚出舱门,舷板上被人搀扶上两人,当头一人相貌清朔,三缕长须,不过脸上多两道青乌疤痕,看上神色颇有几分憔悴,后面则是一中年妇女,面貌与那女子倒有几分相似。女子一见,忙扑了过去,跪在地上,道:“爹爹,娘亲,女儿不是做梦吧!” 那中年男子抱着女子的头,道:“秋儿,没事了,没事了,真是苦了你,我的孩子。”王昭从船首站台上走了下来,拱手道:“李大人为国为民,真是让晚生佩服万分。” 李瑟忙上前一步,道:“下官岂敢担当为国为民这四字,驸马言重了!不知公主现在何处?下官还要当面拜谢救命之恩!” 王昭道:“李大人身为江南枢密使,乃朝庭重员,区区贼子,却暗中加害大人,公主岂能容他,大人不妨随我等前往那贼子府中,看看他还有什么话说!” 李瑟面色一惊,道“公主已经前往楚王府了?” 王昭道:“那是当然,晚生还望大人一同前去,依公主那脾气,岂能容那贼子。还需大人解围啊!不然今年大家谁都不好过。” 李瑟见驸马说得如此直白,知道也是实情,楚王如有三长两短,虽然公主不怕责罚,那圣上心中必生悲伤,那天下臣工谁也不好过。 想了一想,慌道:“此时赶去,是不是有点晚了。” “一点都不晚!”突然只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旁边传了过来,众人一听,都不由得心中一惊,虽然此时船中武功最好的长亭公主离船他去,但船中还有多名大内侍卫,防御何等严密,那里突然钻出了一位外人在此开口。 王昭虽然不会武功,但也知道船中除了府中侍卫外,哪里还有他人?不过他毕竟见过大场面,当下声色不动,暗中给几个侍卫施了一个眼色,一面转头朝出声处望去。 只见平滑如镜的湖中心中,突然多了一艘扁舟,舟中站着一位青衣男子,正含笑而立,而身后则有一小案,正有两位年轻女子正在对弈,因为背对他们,所以一时间看不到容颜。不过光是就凭这位男子的气度风范,已经让王昭心中大是凛然,只见他朗目如星,剑眉入鬓,蟾鼻似梁,英华含蕴,看年纪不过弱冠之年,但无形中流露出那中飘然出尘和温文儒雅的格度,已经是他生平仅见。 “阁下究竟是何人?”王昭问道。 “在下江南罗家后人,见过驸马!”那青年男子笑道,举手遥遥一礼,但丝毫没有上前拜见的意思。 舱中众人见他小船距离船队有十余丈远,但声音清晰可见,越发生出奇异之感,而接下的言语则是让众人大为吃惊。 “在下路过此地,一时为此间一事而来,二则是请驸马替我转交一封书信与历兄;三则是受故人之托付,特来引渡一位故人之徒!”那青年男子笑道。 说话间,王昭才突然发现,船中众人,除了他们有限几人外,其余卫兵好似根本没有发现这一船几人的到来,而且就连声音都没有听到,丝毫未觉。心中越发惊疑万分,突然心头冒起一个念头。 难道是遇到湖中水鬼了? 正想间,只见船中一青衣女子扭头朝他望了过来,一张闭月羞花,秀绝人寰的玉颜朱容,豁然出现在眼前。 二百一十八章 洞庭风云 王昭这时才突然想起一人,来人自然自称姓罗,那当然是此人无疑,心中遗憾一下顿然消去,当下笑道:“原来是罗……公子光临,真是有失远迎,还请公子及两位仙子上船一叙!” 罗衍身形微晃,人已经站上船头,对王昭道:“在下冒昧,还请驸马见谅。” 话刚说完,只见水底现出一片金霞,光上烛霄汉,照得湖岸一片通明,而湖心则陡然现出一个巨大的旋涡,约有十余丈方圆,滔滔湖水,朝下急投而去,光华一现,就越发明亮,湖心顿时化为一个巨大光球,射出无数霞光异彩,晃眼之间,只听乒乓连声,眼前五色奇光如虹飞电舞,金芒耀目,当头一道龙形金色奇光,其亮如电,忽然由湖心旋涡中激射而出,而后边更有两道宝光腾空飞起,其势比电还快。 王昭几人见状大谅,知道湖心有至宝出世,但只是不明白这位近年名动天下的仙道中人听言语分明是为此而来,却有在这里袖手旁观,却是什么意思。 念头方转之间,随见水底旋涡中又飞出二三十点闪烁不定的星光,作“之”字行,互相追逐,飞舞而出,一转眼,就赶上那道龙形金光,一起朝高空腾去。 而念头还没有转完,只听空中陡然大亮,无数道精虹连同青云白气,挟着破空之声,齐齐出现在洞庭湖上空,满空乱舞,电闪星驰,光华中现出无数奇装异士,纷纷各指光华,朝湖心那两道光华罩去。 随听有人厉声大喝道:“首阳三宝已经出世,各位道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 只见空中最快的几道光华刚一挨进那道龙形金光,猛听一声龙吟,那道龙形金光陡然光华大盛,只一闪,比电光石火还快,就暴涨千百丈,迎着那几道青白光华一卷一裹,只听一片极其清脆的爆音响过,那几道光华顿时被荡开千百丈,其中两道来势最为猛烈的光华更化为漫天流荧,四下飞射。 不过就在这略一挡之间,满空的千百道精虹异彩就在刹那之间,化为一片弥天光罩,约有百十里方圆,汇合成一个巨大的光网巨罩,将整个洞庭湖心上空团团围住,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空中也就在一瞬间,化成一片光海,照得方圆数百里内,亮如明昼,光罩中也飞出无数道光星云网,朝下方罩了过去,而当头飞起的那道龙形金光连同那二三十点星光好似有灵性一般,一见势头不对,就朝两头贴着水面,时分时合,往来漫天无数道光华丛中,虹飞电舞,变化无穷,看去厉害非常。 王昭等人此时看得目瞪口呆,浑然忘乎所以,双目一眨也不眨地紧紧盯着天空,生怕漏脱半点。 只有李瑟身边的独生爱女李梦秋见满空精光四射,虹飞电舞,无数仙人齐齐现身空中,一时间好似觉得什么曾经见过这般画面一般,而对空中的那道龙形金光和那明灭不定的数十点星光好似熟悉已至,就连名字也好似欲脱口而出,但话一到了嘴边,却又出不了口。心中越发惊奇不已。 目光一转间可,突然见上船那飘逸若仙的男子好似对她微微一笑,不由得心中一动,正欲开口发问,突然只听那姓罗的男子道:“姑娘稍安,等三宝化虹飞去,将众人引走,才是姑娘返本归元之时!” 她心中越奇,不过却又闻言大喜,正准备细问,突然只听旁边有人道:“快看!!” 她一下抬头朝空中望去,只见正东方突然飞出一金一青两道长虹,光中涌着一男一女,犹如长虹经天一般,径直朝那湖心旋涡中投去,丝毫不理会那满空飞舞的的那道龙形光华和数十点星光。 怎么知道那金青两道长虹来势固然极快,但空中那两道光华更快,突然互相纠结,合为一道彩虹,当时暴长,由外而内,朝那两道光虹环绕上去,连绞两绞,随听漫天一串密集的金铁交触之声响彻不停,就在精虹电射中,那一金一青两道长虹突然被弹开千百丈,斜斜朝空中飞起,而那道彩虹也光华忽收,星光全隐,化为一团两寸方圆的五色奇光,荧荧流转,冉冉朝下面的水空旋涡中飞了过去,而此时水中也飞起一个丈许方圆的金色光球,只一出,就如同朝阳初升一样,照得天地一片通明。 三道光华刚好撞在一起,只听亢地一声巨响,三道光华一撞一合,瞬间就合为一体,只见一个淡微微的金红光球,大只数尺,冉冉升起,而四周射出无数点光雾,四下乱闪,好似一个日轮,精芒四射,徐徐朝空中飞去,而凡是四周围上的光华一碰到这团光华,就当场化为一片飞灰,只见一片青烟升起,就当空化去,连渣子都不剩下半点。 “哼!连区区太阳真火都无法制服,还想过来夺宝,真是自不量力!”遥遥只听一声沙哑的声音从天际传了过来,随见一片跟黑光,星飞电舞而来,光中现出一位身材高大的道人,周身黑气缭绕,只一现,就从万里碧空猛射而下,朝空中的那片无数道精虹围成的天幕一撞,顿时击开一个大洞,跟着长手一捞,两只手臂突然化为两片亩许方圆的漆黑怪手,就在空中的那个光球一捞,就当空抓在掌中,跟着双手一合,身畔飞出无数道比电还亮的亿万银针,带着轰隆之声,朝满空的众人打去。 而此时空中的秦希言一见不好,身畔金光暴涨,反向前兜去,跟扬手一抬,一道红色光团夹着万点银星,朝前打去。 怎么知道来人冷笑一声,身中黑光大盛,原势不变,身中突然飞出一团同样大小的黑光,朝那团红色光华一撞,那团火光就如神龙掉头一般略一掣动,顿时朝原来撞了过来,秦希言一秒年不好,慌忙手挽灵诀,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百丈金虹,朝那团红光迎了上去,抢在那红光爆发前收了去。 不过就在一耽误间,那道人丝毫不理会四周围攻而来的宝光雷火,狰狞的脸上现出一丝冷笑,任由满空烟光交织,法宝齐飞,齐围上来,就在各色光华刚要近身时,身中乌黑的光华陡然猛涨,夹着无数银针,朝外挡去,顿时将四外烟光法宝,连同当空笼罩下来的光幕一齐荡开,飞身直上,只听霹雳连声,数百丈雷火金光飞舞中,整个人已经话化作一道匹练般长虹,破空飞去,一闪不见。 湖心众人围攻太急,没料敌人这等厉害,又伤了两三个,折却了好几件法宝。怒气填胸,但又无从发泄,齐齐呆在空中,半天做声不得! 来人如此法力神通,岂能为敌,就不知道是何方人物! 众人楞了半天,这才纷纷散去,只见漫天光华乱射,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王昭,李瑟等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等阵仗,虽然觉得大开眼界,但心中也是有几分心中害怕,不过几人毕竟是见过世面之人,见空中闹得如此天翻地覆,但湖中那小舟中的二女,居然连头也没有抬起来望一眼,仿佛对眼前这场热闹视若无睹,依然在船中对弈。 而且更为奇怪的是,尽管湖中闹成如此威势,天地变色,但也听四周渔民人家的喧哗之声,就连寻常所问犬吠之声也没有听闻,四周依然静悄悄一片,好似对湖中之声响一无所知一般。 罗衍见几人神色,笑道:“此间我已经早用法术禁闭,将所有景相全数禁在湖中,所以外间岸边倒是无人能见如此景象,也不怕惊世骇俗,就连几艘渔船有被我行法挪移到他处,以免此地争斗,误伤了他们。” 说玩,几人只见眼前微微一亮,船中卫兵这才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定下心神,安心守卫四周,而岸边依然是一副行人往来的平常模样,好似湖中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此时站在旁边李瑟之女李梦秋却留了心,见罗衍说话间,四周景色好似有一片若有若无的光华一闪,收在他身畔,一闪而隐,而眼前则现出一副春和日丽的模样。 她心思灵动,暗想:“方才那些仙人如此法力,举手就是百丈光华,雷火满天,但也没有丝毫发现外面的这等异样,分明那些仙人也被瞒在鼓中,此人如此法力,不动声色间戏弄与无数仙人于弹指之间,岂不是法力更高?只是为什么又让那水中至宝让那位容貌丑恶的妖人夺去?” 寻思间,罗衍笑道:“姑娘无须担心,那首阳三宝本是你前师首阳老人留赠姑娘之物,外人怎么能轻易夺取?只是此地形势与令师所算,略有出入,所以在下才略施展法力,临时改计,做出这三件宝物飞走之势!并且另外暗中施展身外化身之术,幻化成一左道妖人,将三宝取去,让这些人死了心,不然要是三宝不被人取去,他们就一日不走,四处搜寻,反耽误了姑娘重返师门的时间!” 说时,手中现出一个玉匣,递了过去,道:“这三宝乃是令师留传姑娘之物,还请姑娘收好!” 王昭,李瑟三人越发惊奇,倒是李梦秋却伸手将玉匣接在手中,想了一想,道:“弟子一切不明,还请仙长指教!” “此事说来话长,令师洞府午时就将重新封锁,还请姑娘随我前去,重返师门!”光华一闪,罗衍身边突然现出一位青衣女子,清声道。 几人见此女正是前面船中对弈二女之一,不过那二女依然在船中,动也不动,怎么眼前又突然多了一人? “此是青曦宫之主青箩仙子,与令师有旧,还请姑娘先随她一行,至于此中因果,我自然会原原本本的告之令尊令堂。”罗衍道。 青箩也不多说,身中飞起一片青霞,裹着两人,朝水中飞去,转眼就消逝无踪。 李梦秋见转眼间,就已经落身一座洞府前,洞口十分高大,两壁洁白无暇,顶上有三个龙飞凤舞的古篆,也没有洞门,只有一面翠绿的屏风,挡在前面,屏风通体约有七八丈高下,是一块整玉制成,内里烟云滚滚,幻化出各种形态,远远望去,仿佛根本看不到底。 饶是李梦秋出身世家,见多识广,也被这仙家的富丽所折服,光是这毫无瑕疵,光色如一的翠玉,只要巴掌大一块就是价值连城,更不用说用来当屏风了,就是帝王也无此奢华。李梦秋心中更是苦笑,在家中看到那些古玩珍宝,就以为是富可敌国,但光与眼前这玉一比,就显得不值一文了。 转过屏风,便踏着数十层石级往下走去,到了洞底,只见迎面十余根钟石凝成的石柱直撑洞顶,按一定的顺序排列洞中,石柱好似通体水晶制成,晶莹剔透,尤为难得的是,这些水晶柱都是大小匀圆,粗细如一,位置齐整。当中一座石塌,上面放着两个蒲垫,旁边各设四张石椅,好似主人待客之所,饶过石塌,又是大小粗细不等的百千根钟石,自顶下垂数十丈,凝成一座石屏,恰好将前后隔断,只两旁留出两道宽约五尺,高约九尺的门户。再由门中进去,便见无数根钟石结成墙所隔成大小十数间屋子。从洞顶到下面,高有三十余丈。洞中也不见什么光源,但上下亮如白昼,陈设雅洁,温暖如春。 青箩领着李梦秋从右边石屏转了进去,指着最里面的那间石室道:“前面就是你前生打坐修炼的云房,你新进入门,今后就住下这里,等有成后才能出山。”说完领着她来到一间宽大的石室,走了进去。 李梦秋见四壁精莹明亮,摆有云床、丹灶、几案、屏风等陈设用具,看上古雅精制,迥然人间所见,越发惊叹。 青箩拉着她坐在床头,问道:“你从人间方来,没有修习我仙家心法,有句羞人的话,我可要先问一问。”李梦秋道:“仙子尽管问好了,梦秋知无不答。” 青箩凑在她耳边,小声问了一句,李梦秋玉面一下红透了耳根,半响才低声道:“弟子听师父说,我手传心法颇有几分根底,所以早就斩去赤龙。” 青箩道:“你不要怪我多心才是,要是你赤龙未来斩,在这里倒还有几分忌讳之处,我也好略做准备,既然妹妹冰清玉洁,那倒百无禁忌了。” 李梦秋面上红晕才慢慢消退,连忙就要跪下行礼,青箩手一扬,发出一团无形力道,将她止住,和颜道:“你既然来到我这里,就无须讲究那些人间礼节。我看你师传武学也有几分根底,倒少费我不少手脚,索性我再助你一臂之力,让你早日有成,但也须知此等仙缘,旷世难遇,勿以得之太易,不加珍惜,浅尝辄止。” 说完遍令李梦秋到云床上盘膝坐定,李梦秋忙按平日运功模样,把心志一收,垂帘内视,屏去一切杂念,澄神定虑,静以俟变,刚把鼻息调匀,青箩伸指一弹,飞出两团绿豆大小的金色光霞,朝李梦秋鼻中透去,顺眉心直上,游行至天灵穴,李梦秋只觉一团浩然莫沛的热气由头顶贯入,通行十二玄关,直达涌泉,再由七十二脉周行全身,遍体奇热难耐。 李梦秋只管凝神静志,不去理会。开始五内如焚,似比火热。半个时辰过去,猛地又觉足底涌泉被两根冰丝灌入一样,立时觉着一股寒气翻腾直上,转眼就遍布全身,奇冷难耐,如此反复三次,猛地又觉周身剧痛,这时李梦秋都已经不能一切付之无觉,只得咬牙强忍,知是最紧要的关头,心神只要一失守,前功尽弃,待有两个多时辰,身上疼痛忽止,周身骨节又作起响来,响有顿饭光景,才由周身响到脑门。咔的一声,命门间似被斧劈开一般痛了一下,所有响动全都停歇,方觉浑身通泰,舒适无比。 只听青箩笑道:“想不到你心志定力,十分坚韧,怪不得首阳道友也要留书托罗道友度化于你,今后你只须努力潜修,异日定有成就。”李梦秋在云床上拜了三拜,这才起身。 青箩望了李梦秋一眼,将下颌微点,意似鼓励,李梦秋知道他这点心头小算盘,定被仙子看破,慌忙不敢多想。 青箩这时倒不理会李梦秋心里的想法,对李梦秋说道:“这里留有你师门的入门心法,就在四壁,你日久自明,也不用我传授,你就在这里修为,先按这里四壁心法施为,将你们原来的底子转换成我仙家路数,使其返驳归纯,建立道基。那时候才可外出。” 青箩惟恐李梦秋不明白其中诀窍,又将心法讲解一翻,才让李梦秋依法施为,李梦秋在旁边看得无趣,拉着青箩走了出去。李梦秋便按仙子吩咐,跌坐运功,潜心体会其中的玄妙,这一坐,倒足足坐了两天两夜,才醒转过来。 此后李梦秋改了平日贪玩的性子,整日留在室内打坐用功,不到半月时光,就将心诀全数学会,体内真气更是能随意运行全身,知道已经进入练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先天至境,心中越发高兴,更加全力用功。 二百一十九章 重遇故人 “蠢材!” 砰地一声,书案上的汉白玉香炉被砸得粉碎,楚王历琮站在一旁,忙低下头去,根本不敢做任何解释。座中人依然不觉解气,伸手一推,将书案上的一堆古董全掀在了地上,完全忘记了这里究竟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她小小一个黄毛丫头,即使听到了我二人的谈话又怎样?难道就能凭她一言扳倒你我二人,把我们拿下治罪不成?你就怕成这个样子,还要杀人灭口?就不动动你的脑筋,这南方他李瑟的声望有多高,你能做得密不透风?你这是惟恐天下人不知道你我之事?还杀人灭口?你这叫欲盖弥彰,掩耳盗铃!真他娘的大大蠢材!”座上之人越说越气,忍不住伸出厚大的手掌,重重拍在书案上,发出一声巨响,越发吓得楚王胆战心惊。 座中人发泄一通后,也渐渐平静了下来,想了一想,对楚王吩咐道:“从今日起,马上将你手下那群脓包遣散,凡是那丫头见过之人,统统灭口,来个死无对证,矿山和作坊也通通停了,给我做的利落一点。若是那丫头家中问起罪来,通通推得干净,不要留下任何把柄,另外备份厚礼,叫人去看看那丫头。” 楚王忍不住问道:“二哥,难道我们真怕了他小小一个李家不成?” “啪”一个耳光重重煽到了他脸上。 “蠢材就是蠢材,永远上不了台面!”案中人站起身来,瞪了他一眼,立身就走。 走过楚王身边时,又忍不住踹了他一脚,才觉气消了许多,站了一站,才说道:“你做的事情都见得光?如果来明的,一万个李瑟都不能把你我怎么样,毕竟我们的身份在这里,但现在被出手的可是与你历来不合的平阳公主,要是闹在四哥那里,你我都逃脱不了关系,你就准备着……” 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道:“你那帐本还是原来那本?” 如果来暗的,你我都不是吃那块饭的料,江湖上的事情,我们用不着掺合进去!” 楚王战战栗栗地道:“是!” “是就好!是就好!”座中人一下松了一口大气,道:“你平日吝啬贪财,这次唯一之策就是在这上面做文章,可以向四哥承认收取地方的孝敬,所以做了笔黑帐,但其他的什么都不认。现在四哥好象转了性子,你先低头,他应该不会找你不是的,你让令方快马赶去京中,朝四哥说明这事情是你一时糊涂,那四哥也不过过分为难你,毕竟,这事情是他起的头!”楚王一寻思,也就明白过来,连忙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话说罗衍见青箩以分身法送走李梦秋后,转头对李瑟几人略为解释两句,就听岸边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当下停口不说。 转眼马蹄声近,在太阳照耀下,一队人马正沿着官道疾驰朝港口疾驰而来,来势十分迅速。王昭抬眼过去,心中一下大喜,知道是夫人平阳公主回来,正要朝前迎了上去,突然只听勒马长嘶之声此起彼落,数十匹健马从急奔中陡然停住了脚步,一时间倒让马队阵脚大乱,闹了个人仰马翻。 为首的那英姿飒飒的年轻美妇面色陡然大变,船头那青年虽然并未真正见过,但画像却早看过,而且更知道他与朝廷的诸多恩怨,而现在自己一队人马这时弄得个个狼狈万分,便是他所为,虽然他人在船上,身子虽然未曾移动半分,但体内发出的森寒剑气,却远及数丈,一下间惊得马匹不敢寸进,而且神态悠闲,丝毫不将己方几十人放在眼中,光是这一手神功奇技,好似比传言还要厉害三分。 不过她却也不惧,身形微弹,越于马下,笑道:“尊家可是江南罗衍?” 王昭见爱妻历婉君颜色颇有不善,当下慌忙上前道:“君妹,这位正是罗公子,他刚来帮我了我和李大人一个大忙,现在正有事相托,还请君妹上来再说!” 罗衍见这位风姿依然的公主看了自己两眼后,就呆立不动,露出奇怪的神色,明显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而王昭忙低声咳嗽了一声,厉婉君方如梦清醒,笑道:“既然是罗公子前来,有什么事情咱们还是到舱中再说吧。方才曾遇封叔父,还谈论了几句公子之事。想不到转眼间就能亲眼得见本人,真是缘分。” 罗衍一听此言,笑问道:“不知在下封前辈何在,还望公主告知!” 历婉君却哈哈一笑,道:“此事公子等下便知便知道他在何处了。” 说完就缓步走向船头,与三人见礼,不过见夫婿神色十分古怪,知道方才定有事情,但有外人再此却又不好相问,当下便请罗衍到舱中一坐。 王昭见她对船前的那叶扁舟视而不见,心中也有几分奇怪,刚要暗中示意,却才发现就在转头之间,大船前的那叶扁舟却突然不见了踪影。 罗衍此时却知道封氏夫妇来此用意,定是思念膝下爱孙封若兰,所以才却隐龙谷碰运气,不想正让他遇到,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将封若兰的情况施展法力与他们两人看一下,以免他们担心。 等到了船中,王昭却不说其他事情,光是问起爱妻岸上之行的经过。 历婉君一听,面色一寒,“轰”地一声,舱中中的檀香木桌被一掌拍得粉碎,坍塌倒地,而她面色难看到了极点,冷冷道:“这些钩心斗角的事情,你还不不要管的好!” 说时口中冷哼了一声,继续道:“还能怎么着?几句话就推得干干净净,好似害得贤侄女负伤在身,根本不是他们所为一样,要不是封叔父突然赶来,我岂会轻易绕了他们!” 历婉君顿了一顿,接着道:“你们夫妇可得当心,不如就一同随我上京去吧,楚王既然能请得动这等人物来取令嫒性命,必然是为了灭口。定然是狗急跳墙,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王昭道:“楚王此人自诩有安邦定国之才,匡扶宇内之心,其实却胸无城府,遇事蛇鼠两端,看似高明,其实却脓包万分,倒是他身后之人厉害着紧,若是真是惹到那人,还望道兄相助。” 李瑟道:“咱们一齐上门去拜会一下这位小周郎,不就清楚了吗?若是对你我低声下气,那就不好办了。” 王昭道:“万万不可!” “那依你说该怎么办?”李瑟问道。 “叫人放出风声,静观其变!”王昭想了一想道。 说话间,历婉君这才注意道舱中好似少了一人,才转头对李瑟夫妇二人问道:“怎么不见令嫒?” 李瑟连忙答道:“多谢公主牵挂,小女现在已经被一仙人接去,自然有她的去处,还望公主放心。” 历婉君一听,面上顿时现出惊奇的神色,刚要开口。 “七公主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一个略显低沉的声音从院外远远传了进来,话音一落,两条青影飘然落至堂中,现出一对清朗飘逸的中年夫妇。 罗衍一见此人,面上露出欣喜神色,忙上前两步,道:“原来是封前辈!” 来人正是封玉麟夫妇,一见罗衍,面色顿现出欢喜万分神色,不过两人经验丰富,却不愿意当着众人询问孙女之事。 而此时历婉君也上前拜见二人,封玉麟见历宛君过来,心中突然一动,微微一楞,长袖一挥,道:“起来吧!”一股劲道便向她卷了过来。 谁知道劲力一到历婉君身前,顿然消失无踪,历婉君恭恭敬敬行礼后,才请两老夫妇在上位就坐。 封玉麟这下倒真楞住了,王昭在旁,哈哈笑道:“原来叔父也有吃君妹吃暗亏的时候,真是难得!”这一笑立时将堂中沉闷的气氛消得干净。 等王昭发觉不妥之时,却是为时已晚。 而历婉君只得横了夫婿一眼,道:“等下再找你算帐!” 封玉麟见历婉君功夫大有长进,心中越发高兴,对她笑道:“贤侄一别多年,功力精进如斯,但是可喜可贺!” 历婉君道:“弟子多年未曾拜望师祖和封叔父,望封叔父不要见怪,不知道师祖和家师情况如何,封叔父可否告之。” 封玉麟笑道:“除了你师祖几年前受人蒙骗,输了东道,业已失踪多时外,你其他师叔都你师傅都一切安好,不用贤侄挂念。”说着眼光瞟向了罗衍。 罗衍却故意扭过头去,装成不知神色。而王昭李瑟两人却一时间听得昏头昏老,不知道究竟上什么意思。 历婉君奇道:“师祖何失踪,怎么弟子也未曾在江湖上听人提起?” 封玉麟道:“你师祖与人打赌,将观中主殿的牌匾都输了出去,有人讨帐上门,逼得你师祖万般无奈,无颜以对门下,就此消失不见。贤侄若是遇见那群讨帐鬼,亦要替你师门出气,不给他们丝毫颜色。” 历婉君忍不住转问道:“叔父究竟是说的谁?” 王昭见封玉麟满面笑容,道:“此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历婉君一下笑出声来,道:“原来是叔父所为,二个打一个,师祖自然不敌,那是正常。” 封玉麟佯怒道:“想不到堂堂太清弟子,却也颠倒黑白,倒打一耙!苍松老道失踪,关我家何事?” 历婉君道:“那叔父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我问的不行吗?”封玉麟板着脸,振振有辞道。 “既然是叔父所为,那可得将我那手祖给找回来,不然要是皇兄追问起师祖下落,那我可不好回答!”历婉君道。 “君妹,不然这样,我们请叔父跟我们一同上京,朝皇兄说明此事情,那皇兄也不会怪罪到你我头上!”王昭帮腔道。 “既然有人奉养,我可求之不得!”封玉麟笑道。 “你那岛中上上下下也就几十余人,我王家家大业大,岂会养不起你们几十号人物?如果贵门要搬家,我马上派人去帮你们收拾东西,免得我家老头子说我不知道礼数!”王昭又哪里怕了封玉麟,两人本是忘年交,当然丝毫不让。 “好一个家大业大,如今出之你口,恐怕祸不远矣!”封玉麟冷笑道,王昭陡然色变,无力坐了下来,不再相争。 隔了半响,王昭终于开口道:“叔父所言甚是,白壁无罪,怀壁其罪。今日我等之祸,未始不起于‘家大业大’这四字。” 封玉麟也长叹一口气道:“做人难啊!家家都有一本难念之经啊!你我都是芸芸众生,无力回天。” 说时又望了罗衍一衍,罗衍只得苦笑以对,而此时舱中只有历婉君一人不知道方才之事,倒也不以为怪。 封玉麟突然想了一想,立身而起,对历婉君道:“贤侄功力精金如此厉害,不如我们过上两手,看看你这些年进展究竟如何!” 历婉君知道这位神仙眷侣一样的叔父定有用意,当下就答应下来。 几人站起身来,走出舱外,分立两边。 封玉麟站定后对历婉君道:“我年余别有精进,一身武学已经化为一剑,你可看好,看看你能领悟几层!”说完仰天一声长啸。 啸声一毕,龙吟声起,一道精亮无比的银光划破沉沉夜幕,化为一道冷气寒森的冲天长虹,朝历婉君当头罩了下来。 历婉君淡然一笑,手掌一翻,剑光一闪,一条娇小的白影冲天而起,凌空一个翻腾,头下脚上,连人带剑,化作闪电般的长虹,划过两丈的虚空,直向甲板上封玉麟激射而去。 这一式“冷电惊虹”乃是她全身功力所聚,剑尖上亦生出半尺吞吐不定的青芒,森森剑气,席卷全场。 先天剑气! 旁边几人不由得齐齐倒吸了一口冷气,只有罗衍倒是面色如常,笑盈盈地望着场中。封玉麟向历婉君印证武学是假,暗中朝他讨教是真,他这一剑,分明是他那日所施展的那式天剑的翻版,只上威力少了许多。 甲板上的封玉麟见长虹非来,剑虹一变,迎着同样是剑道绝学的先天剑气发出微微的变化,以玄妙莫测的手法,向空中迎去。 “当”! 两柄长剑像两道闪电交击在一起。 白影如应剑飘飞,如同断线风筝拌的落往两丈开外,落地时似微见跄踉,始能立定! “叮”! 历婉君手中利剑齐锋断去半截,掉落在秒甲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封玉麟在空中亦被抛起数丈高下,全身衣带飘扬,飘逸若仙,在空中陀螺般旋转起来,化去对方凌厉无匹的刀劲,才缓缓降返船中。 “叔父这招究竟上什么名堂?”历婉君问道。 “我这招叫一剑惊仙,是我新近修成,比你家那师祖如何?”封玉麟有意无意地又望了罗衍一眼,笑答道。 “侄女不敢妄评,不过依我个人所见,好似叔父剑势尚有保留,所以应该是叔父略胜一分!”历婉君想了一想,道。 “二师兄,眼下何为上策?”这是一间方圆丈许的静室,仅四角各设一蒲团,上各端坐一老道,按理四人挤在一间这么大小的屋子里,怎么也显得有些拥挤,但不知何故,此室却给人一种十分宽敞的感觉,好似里面再坐上几十人也不成问题,端是显得有些古怪。 发言的是南侧门边的一黄衣老道,身型十分肥胖臃肿,十指粗短,手中的拂尘好似挂在掌中,而非握在手内。 “鄙门数百年声望是小,江南这一带百姓生死是大,若是让此物破关而出,那我等万死难辞其疚。眼下唯一之计,只有发门中法帖,速招各派道兄共商此事。”西侧一老道脸上现出无奈神色,断然定计。 “就怕本门法帖虽出,却也无人前来。”东侧一身型略显瘦小的道人长叹一声道。“本门近百年来看似声势甚旺,但与江南各派结下不少梁子。如今再将此事实情抖出,只怕反招嘲笑,更令他人不耻。” “以师兄之意,难道他们会袖手旁观不成?”南方所坐的肥胖老道诧道。 “袖手旁观倒不至于,就怕他们只出人,不出力,坐收渔人之利,在后面看我等力竭后方会出手,到时候岂不一举两得?”瘦小道人叹道。 “如此岂不便宜了他人?那还不如我等四人拼了这四条老命,也不落外人口实,让他人看我门中的笑话。”肥胖老道愤然道。 “怕就怕我四人送了性命,也阻那物不住,那就是我四人之过了。眼下之计,还是将法帖送往龙虎,武当,茅山和太清四门,看看他们来人再做打算,万一都是敷衍了事的话,大不了再服个软,向那全真一门低头就是。眼下离八月那物破关之期还早,还有些许时间准备。” 西侧老道想出了一个没有办法的办法。这四门都是名门大派,虽然平日有少许嫌疑,但对这等大事也会慎而重之,即使会袖手旁观,却也不落井下石,四下宣扬,让自己一门声颜扫地。 二百二十章 漫天要价 “婉君近年功力精进如斯,出乎我等意料之外,难道有什么遇合不成?”站在船头的封玉麟按捺不住心中疑惑,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厉婉君这次北上,也有一半是为了此事而去,就是封玉麟不开口,也要相问。闻言忙从身边取出一小册,递了过去,道:“弟子在十年前得遇一人,送了弟子这东西,说是略有所补益,弟子先是不信,后无意中按书中所授依法而为,却进境神速,一举突破先天至境。弟子这次北上,也正欲向叔父和师祖请教。” 封玉麟接过小册一看,仅有薄薄几页,上绘九幅图象,皆是一小人,或坐或立,虽然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看似欲脱画而出。共有坐,立,卧,行四种姿态八幅图样,每个姿势有两种简单的图案,前三种各用小线略微标明真气在全身运行线路,而“行”则略有不同,不再标明真气路线,只有两个飘在空中的图象,这还是从脚下的风云体现而出,一幅是御风而行,另外一幅却是踏云而上。而最后一图则是一个连接并不完美的圆圈,从起笔飞白上看,好似接口处似连非连,差了少许,也不知道是有意为之还是画时并未留意。 封玉麟一见大为诧异,图中真气运行线路虽然与他师门略有不同,但其理归一,而且更是针对厉婉君当时情况而定,不仅暗合他门中心法,更能承前启后,高明万分,即使是自己恩也无法做到。更妙绝天下的是,就是他人得到这本小册,却百无一用,如按图而为,不出三天,全身真气就乱做一团,功力尽毁。 当下想了一想,苦笑道:“此册在你手中就是无佳之宝,但外人拿去一无是处,只能害人害己,天下间竟有如此厉害之人,因人而授,真是让老朽心生向往,也欲见上一见。” 说完又道:“这等世外高人,只是可遇而不可求,厉婉君能得此人指点,真是生平之幸!” 厉婉君忙道:“弟子荧火之辉,怎敢与叔父相提并论。” 封玉麟笑道:“天下之大,奇人异士,犹如过江之鲫,真正道德冲虚之士,岂有会在意这身外之名?” 厉婉君道:“昔年弟子无知妄为,多次向叔父恶言相向,不听管教,还望叔父不要怪罪!” 封玉麟笑道:“老朽若是怪罪下来,又能拿你怎么样?难道也要叫你跪那家法门规不成?” 芝儿在旁陪侍两人,正将茶水送了上来。 封玉麟笑道:“好伶俐的小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芝儿忙道:“我叫芝儿。” 厉婉君道:“芝儿,你快去将你舱中那绸缎包裹拿来。” 芝儿应声而去,厉婉君见她走进屋中,才对封玉麟低声道:“叔父,芝儿身上有一玉佩,被我收起来了,弟子认为她应是大将军的后人,所以想将她收为门下弟子,不知叔父意下如何?因弟子一直未曾回山拜见各位师长,所以不敢擅专,这事情也一拖再拖,既然今日叔父在座,那就成全了弟子和芝儿吧。” 封玉麟笑道:“既然为大将军的后人,厉婉君就是将她收为门下,也无人怪罪于你,你门中可没有这么多的繁文俗礼。” 厉婉君忙道:“既然叔父做主,那弟子就替芝儿谢过。”说话间,芝儿也从屋中拿了一棉布包裹前来,递给了厉婉君。 厉婉君笑道:“芝儿,你随我多年,我一直视你为己出,今日你太叔父也在此,不知道你愿意成为我门下弟子吗?” 芝儿大喜过望,忙向厉婉君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磕了九个响头,道:“芝儿多谢师傅成全!”说完又向封玉麟行礼,封玉麟仅受三礼后,一把将她拉了起来,道:“今日此事仓促,我这做长辈的也没有什么可出手的见面礼,等他日一便补上如何?” 芝儿将眼光瞟向了厉婉君,一副想要又不敢的样子,厉婉君与她相随多年,岂有不知她眼中之意,笑道:“既然你太叔父开了口,那还不谢过你太叔父。” 芝儿欲起身再拜,封玉麟道:“老朽可不喜欢磕头虫,再多礼我可收回东西了。” 芝儿只得喜致致地站在真人之旁,不再多言。 厉婉君将手中棉布解开,露出里层的绸缎,解开布结,现出一块巴掌大的玉佩,通体蔚蓝剔透,温润无暇。封玉麟一见此玉颜色与常玉不同,知厉婉君所说不假,芝儿若不是昔年大将军的后人,哪有他家中珍秘万分的宝玉。 封玉麟取过玉佩,举在眼前,透过太阳光一望,只见玉中雕有一龙一凤,在阳光下宛如活物,上下翻腾。心中微叹,当年…… 突然之间,面色一变,放下手中之物,功聚双目,凝神遥望,只见东方天际有一红一黄一黑的三个光点,随风上下起伏,渐渐往云层中投去。 封玉麟面色一凝,匆忙向历婉君说了几句,望了罗衍一眼,问道:“小友可有空?” 罗衍笑道:“既然是前辈相邀,那我们出去再说。” 封玉麟知道他定然知道空中那三点红影的来历,现在舱中有当下也不多言,更不怕惊世骇俗,展开身法,化成一道灰影,直接往东方疾掠而去,罗衍忙跟在后面。 等出了船外,罗衍见他并为朝他开口相求,微微一笑,也展开身法,朝后不紧不瞒地跟了过去。 片刻之间,两人便已远离湖边,封玉麟足不停歇,直接往山岭中投身而去,根本不走大路,遇到沟壑,也是一飞而过,完全是沿直线奔驰。罗衍这才明白他为何不驱马前行,想必是熟悉这一带地形,知道骑马前来,上下往复甚多,反而耽误了时机。不过照此全力下去,最多也只能坚持几个时辰,也便力竭,到时岂不更加耽误事情? 封玉麟在山岭中长驱直行,待到傍晚时分,才停下了脚步,此时空中的三个光点清晰可见,只是飞在空中的三个若大纸鸢,被漆成红,黄,黑三色,艳丽无比。 封玉麟从怀中掏出一纸包和一玉瓶,从玉瓶中倒出一颗绿豆大小的丹丸,递给罗衍,道:“这是高丽进贡而来的玉参丹,我无意中得了八粒,有培元固本,增强体力的灵效,可补你我刚才所消耗的功力,所以我才不怕损毁功力,一路全力急行。现在我们应该已经到了地头,你我休息一下,恢复功力再说后事。” 罗衍知道事情紧急,当下谢过,却不取那丹丸,封玉麟也不相劝,自己取了一丸,径直吞下,不到半刻钟的时间,便神采依依,恢复如常,封玉麟笑道:“麻烦贤侄再去取点水来,等你我二人吃饱喝足后,便有一场恶战,万一不敌,也能做个饱死鬼,不怕那阎王笑话。” 罗衍遥望西侧不远有清光冲天而起,料知必有水流,正欲前去,封玉麟忙从身上取出一水囊,递与过去,道:“快去快回。” 罗衍接过转身而去,约行片刻,便到一溪流旁边,忙用水囊接满清水,抬起头来,却见对面山崖上露出一片杏黄色布料,心中一动,前行两步,想看过清楚,结果刚一移动身子,便被树木山石所遮盖,反而看不到了。 当下又换了几个位置,结果都只有刚才取水那位置能瞅见,知道必有古怪,那杏黄色布料,是道家常用之物,而且从这里看去,好似对面隐隐搭有一个法台香案,而此地荒山野岭,打个法台又有何用? 当下微微一楞,不过却转眼知道了前因后果,想了一想,就赶了回去,与封玉麟一说,封玉麟一听,笑了一笑,道:“你先把这几个点心吃了我们再去瞧瞧不就成了。” 罗衍笑道:“前辈倒是准备充足,好似早料到有这事情一般。” 封玉麟笑道:“老朽长年闲云野鹤,四方奔走,当然习以为常。罗衍若论江湖经验,可比老朽差远了。” 罗衍道:“前辈这次前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 封玉麟道:“你见空中那三个纸鸢了,在道门来讲,有个名堂,叫‘三星化劫’,只有遇到生死存亡的事情,才会发出此信,向其他同道求救。而且这类生死存亡的事情,也非江湖上的一般仇杀,却是一些灵奇玄异的怪事。你的五前辈,七前辈就是专攻此道,乐此不倦,老朽虽然不会,但也略知一二。” 罗衍张大了嘴巴,道:“前辈既然不会,为何又匆忙赶来?” 封玉麟笑道:“天下万事,其理通一,老朽虽然不会开坛作法,抓妖捉鬼,但一切邪灵,想要伤了老朽,也要过了老朽手中之剑再说。昔年老朽在湘西斩杀百鬼,便是靠手中的三尺青锋。无论遇到什么古怪,只须凝神静气,身剑合一,即可破出万邪。只要先天剑气一出,鬼怪自然让你三分,不过现在有小友这位真仙在此,那一切百无禁忌。” 罗衍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老前辈竟然是带自己斩妖除魔来了,心中涌起十分古怪的感觉,看来这位老前辈倒是古道热肠,浑然忘已。 封玉麟见罗衍将点心吞下,笑道:“年青人就是急性子,一刻半时也耽误不得,我俩过去先看看,那里究竟有什么古怪。” 罗衍笑道:“前辈去一望便知。”带着封玉麟来到刚才取水之地,封玉麟一见那杏黄布条,笑道:“果然是有人在此开坛,我们过去看看。” 说完飘身前去,一掠八丈,足尖轻轻一点溪水,两个起落下,便到对岸,往山上飞身而去。罗衍随在后面,顷刻之间,便来到山崖上,封玉麟一见当地的阵势,也吓了一跳。两人立身之处,是一崖边平台,四周树木丛生,当中却被人砍出一大块平地来,按八卦方位,设下八个法台,台上香炉符幡,样样俱全,法台当中,却平躺着一纸人,周身上下贴满了符咒,心口位置还点着三盏油灯。纸人下却是一圆坑,坑中倒满了鲜血,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腥臭,奇异的是血浓而不凝,周围也无半个蚊虫。 罗衍一闻那气味,面色陡然一寒,封玉麟当然知是何故,抢先一步,将几个法台上的东西全一鼓脑丢在纸人之旁,又拍碎搭台的木枝木棍,将它全堆在圆坑边上,罗衍以为他要一把火烧个干净,却见封玉麟做完此事后,却对罗衍道:“这里法台如此规模,定是有人弄鬼,等下必有人前来,你我就在此守株待兔。等人一到,我等就将坑旁之物一把火烧个干净,让那帮妖孽无法可施。” 罗衍道:“前辈为何现在不烧?”封玉麟道:“此地荒野,火烟一起,必被人发觉。那帮妖孽将法台弄得如此隐秘,非一两日之功,一见烟火,定知事情暴露,早跑得干净了。这类妖孽历来行事诡秘,小心万分,老朽可是知道得清楚。而且法台如此之多,定有多人主持,干一件万分歹毒之事,才有如此阵势。” 罗衍笑道:“前辈,万一他们就是发信之人呢?” 封玉麟道:“若他们是发信之人,岂会弄这些如此污秽之物,我看就是弄鬼之人差不多,不知道是哪派道友倒霉,遇到有人暗算,等下待老朽将他们一锅端了,再去找那发信之人。这里本江南繁华之地,发信者定是那天师一脉,或者龙门道派中人。” 罗衍见那坑中血光,正欲拍碎山石,将之掩埋。封玉麟忙道:“此血坑乃妖孽行法气脉所在,你一动它,必然惊动那群妖孽,反而不妙。” 罗衍知道他并不知道自己法力深浅,只当是新入仙门之人,所以倒也不多说,听他吩咐了事。而现在青箩与琉光应该正在湖心水宫对弈,恐怕一时间难以分出胜负,他也正好管这闲事。 封玉麟仰天一望,夕阳已经完全落尽,仅剩天边一缕霞光。腾身上树,遥望山下,只见北方山岭下,好似有一群身影向此移来,身法也十分伶俐,料知就是设下法台之人,忙用传音入密之术,告之封玉麟。 封玉麟两个起落,跃于树上,站在一根仅有指头粗细的枝条上,放眼一望,笑道:“好家伙,人数还真不少,看样子老朽真是撞上正主儿了。” 看了几眼,脸色却有些难看起来,罗衍功力早晋先天之境,黑夜中也看了个明白,用传声之术问道:“前辈有什么不妥之处?” 封玉麟摇头道:“等下再说!”不一会,那群人便到了那块空地上,一见法台全毁,纷纷惊呼起来。为首一温文儒雅的黑衣老人却惊而不乱,道:“血池未毁,仍有挽回余地,只要今夜一过,便大事已成,慌它作什?” 话音一落,一团重如山岳的浑厚劲道从天而降,重重击在纸人之上,轰然一声巨响,血池顿毁,纸血横飞。 “何人敢偷袭道爷!”一瘦小老人骂道! “当然是老朽!”封玉麟从树上飘然而下,落于黑衣老人之前,笑道:“怪不得天师一门财源滚滚,香火鼎盛,原来不仅捉鬼降妖,自己也装神弄鬼,真是好手段,好心计!张天官大人,不知道老朽说得对不?” 黑衣老人面色大变,冷哼一声道:“此乃我龙虎山的私事,用不着你封老儿多管闲事!”封玉麟哈哈一笑,道:“贤侄还不下来,拜见龙虎山的张涵虚真人和各位天官。”罗衍轻轻跃下树来,寒着脸站在封玉麟身后,也不搭言。 张涵虚等人才知树上还有他人,不由得个个心中一凌。张涵虚心中念头转过万千,却也无计可施,无话可说,最后硬着嘴皮,道:“既然你封老儿知道今日之事,本真人也不瞒你,也不怕你传扬出去,待九九重阳那天,本真人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封玉麟道:“既然真人如此说来,那老朽也没有什么好追究的。不过老朽到此白辛苦一场,还浪费了两粒九转大还丹,却要算在真人头上,不知真人意下如何?” “放你狗屁!你封老儿哪里得来本门至宝!想讹诈我等不成?”另一俗家装扮之人骂道。 “老朽原来也是没有贵门宝丹,不过三年前帮了武当一个大忙,是武当青木长老送与老朽的。”封玉麟笑道。 “九转大还丹本真人也是无缘得见,不过既然浪费了道兄的灵丹,本真人按价赔你就是!”张涵虚哪里不知道封老儿在胡打乱说,但把柄在人手上,若是光有封老儿一人,还可凭门中五雷天心法一拼死活,但此时却是两人,功力皆远在自己一行之上,岂有不低头的道理。 “按价赔给老朽?”封玉麟道:“此丹出之你天师一门,价格当然是你最清楚了,赔老朽多少?” “两百两黄金!再多本真人也是无法!”张涵虚心一横,只想尽快打发这个该死的老儿走人。 “两百两黄金?你当老朽是叫花子?想怎么打发就怎么打发?两千两倒还差不多。”封玉麟早是成精的人物,哪里肯依。 “你若是不要,本真人也是无法,就算你闹到天师府我那兄长那里,我也是这话。”张涵虚也不松口。 二百二十一章 地底藏妖 “好,两百两就两百两,但老朽却必须知道这事情的来龙去脉。”封玉麟当然想知道个清楚。 “要知道事情真相,自己去问龙门派的那四个怪物!”张涵虚道,“本真人此举虽然有私心,但祸事却是他们龙门派自己所为,那四个老鬼就在前面山谷。你封老儿前去,自然一问就知。不过可不要怪本真人没有提醒你,你毁了本真人的血池,破了我那移形代禁之术,本真人也无法帮你半点忙了,倒时候被他们自己养的鬼子所害,本真人也乐见其成。你我也就无须这么多废话,去还是不去,你自己拿主意吧,本真人也就不多陪,就此告辞,若你留得命在,九月九日到我天师府取那黄金。本真人祝你一剑斩妖。” 张涵虚长笑两声,领众人往山下掠去。 封玉麟等他们走后,才道:“怪不得,怪不得,一个养鬼,一个想拣现成,真是将我道门的脸面丢得干净,今后遇到那几个老秃驴,只有夹着尾巴做人了。” 罗衍道:“前辈,那我们去还是不去?” “当然去,老朽现在可是见钱眼开,不把龙门派的家底全抖出来,老朽岂能消了心中之气!”封玉麟双眼发光,见眼下有这么一个大大便宜可拣,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罗衍见封玉麟此刻也不解释,也不多问,封玉麟道:“走!我们去前面看看!” 约过大半个时辰,两人已来到一幽静山谷,谷中有一小小道观,纸鸢便从那观中升起。此时观中漆黑无光,山风吹来,倒显得有几分阴森诡异。 两人一到谷中,不约而同地心灵上同起警兆,封玉麟道:“看来那牛鼻子说的果然不假,老朽倒想见识一下,究竟是什么妖魔鬼怪如此厉害。” 罗衍微微一笑,从手中取出一颗珠子,只有龙眼大小,发出青微微的光华,笑道:“有此玄珠在,足以制服那妖。” 青光一起,只闻远方传来一声凄怜万分的惨叫,其声尖烈,断然非常人所发。 封玉麟和罗衍一听,忙寻声而去。几个起落间,便穿过道观,来到后山一块平台之上,此台全用青石铺成,占地几十丈方圆,台中有一小亭,中有一块巨大石碑,上刻满了符文咒语。亭外十丈外设有一法台,台前端坐四名老道,面色凝重,各持法器,全力施为。 罗衍凝目望去,只见四名老道一人手持桃木剑,一人手握铜铃,一人手挥小旗,最后一人却右手持朱笔,左手按黄符,急书不停。法台香案上三缕青烟冲起尺许高下,笔直挺立,丝毫不受四周强劲山风的影响。 两人方一落身台上,只闻地底由传出一声厉哮,声势尤胜于前。而脚底也随之传来一阵颤动。 封玉麟见四名老道面色越发愁急,忙唤道:“一方牛鼻子休慌,老朽来也!”台中四人也无暇回头,仅最左侧一人答道:“封玉麟快走,你来无用!” “放屁!”封玉麟骂道,见罗衍手中玄珠越发明亮,心中一动,知道此珠定有大用,罗衍既然故意现出此物,分明是想让他做个人情,不然就凭他的功力,岂会多此一举,他一下明白过来,一手抓起,道:“一方杂毛,你看这是何物!“ 手一抬,玄珠化为一道青光,向法台飞去,一方手一伸,稳稳接过,顿时面露喜色,立身而起,将玄珠放置在香炉中,一边忙道:“四弟!” 右手老道立将手中杏黄小旗插在香炉边上,最边上的道人也停笔不写,将朱笔倒转,凌空虚画,最中一人将手中木剑一扬,低喝一声:“疾!”玄珠立凌空飞起尺许,珠光陡然大盛,发出一团灯笼大小的淡淡青光,罩在香炉之上。一方更不慢怠,凌空一个筋斗,飞身而起,头下脚上,正正对着香炉,将手中铜铃往珠光压去,此时画符之人也完事,将朱笔一送,一个朱红色的符箓应笔飞出,正印在铜铃之上,一同压在珠光上方。只听轰地一声巨响。青石台中小亭立陷下三尺深浅,地底颤动立刻停止,地下之声也消失不见。 香案上香炉也陷入案中寸许,一方道人也顺势弹身飞起,落于地上,其他三人也立身而起,长长松了一口气。 封玉麟掠身过去,道:“一方杂毛,这下服了吧!”一方转过身子,道:“恬不知耻!” “大哥何需跟封老儿一般见识,他若是知耻,那天下早就没有了无耻之人。”另一老道帮腔道。 封玉麟也不跟几人斗嘴,手一伸,道:“玄珠还来!” 一方道:“是你之物?” 罗衍也跟了过来,见老道背对自己,对身后之事却宛如亲眼所见,功力甚是高深,也十分佩服。 封玉麟道:“不是我门中之物,难道是你们的不成?” 一方道人望了一眼法台,对罗衍施了一礼,道:”小友玄珠,还望借用三日,老道感激不尽!” “他是我师侄,用不着套关系。玄珠自然借你,不要说三日,便是三年又有何妨,就怕你等人老昏庸,只会头痛医头,脚痛医脚,治标不治本。”封玉麟冷笑道。 一方见封玉麟好似知道底细,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封玉麟道:“我刚才在路上遇到几位御用天官,人家可比你们高明多了,早在二十里外设下血池,就等你们两败俱伤,好拣现成。” 一方勃然大怒,道:“怪不得此物早早发动,提前了许多时日,原来是他们捣鬼,老道岂能放过他们!” 封玉麟道:“大哥莫说二哥,两下差不多。老朽也不想管你们两家几百年来的恩恩怨怨,老朽只想问你,亭下之物,你们能关多久?几十年还是几百年?” 一方四人立面露难色,对望一眼,不再开口。 封玉麟道:“老朽既然知道这事,岂能坐视不理。只问一句,现有玄珠,合我六人之力,能否除去此物?” 一方沉吟了一下,道:“若是鄙门的飞霞,落霞两位道兄在此,那老道可打包票,定能成功,但现在却是你封玉麟,恐怕难办。” 封玉麟哈哈一笑,道:“若是我与师侄拼着损失三年功力,施展出本门剑道无上绝学,以一式‘天地交泰’合攻此物,再加上你四人的门中奇术,能否成功?”罗衍见自己这名天下闻名的前辈高人讹诈人的手段简直高明万分,一套接一套,层出不穷,没有一点正派高人的心胸气度,心头越发好笑,不知道这位老前辈却还有如此一面,不过哪里敢说破,只得暗中叹气不止。 一方与三人再对望一眼,道:“你封玉麟有此心胸,那我兄弟自然舍命陪君子,即使拼了老命,也无所惋惜。” 封玉麟道:“既然如此,那我二人就听你发号施令。” 一方道:“现在此物凶焰被玄珠所压,至少还要些许时辰才能恢复过来,就此机会,老道便将此物来历告之你封玉麟,免得你四处乱说,败坏本门名声。” 说完,对其他三人道:“师弟可将玄珠取下,让那东西上来。” 封玉麟道:“老朽可是愿闻其详!罗衍,还不拜见你的几位师伯。”罗 衍忙向四人施礼。一方笑道:“你何时多了一位师侄?” 封玉麟摇头道:“老朽也不瞒你,我这师侄却是另有高人指点,非我门中之功,与指点我师侄那人相比,老朽师徒只算萤火之辉,不值一提。” 一方道人终于色变,道:“天下间还有谁人武学修为能超越你封玉寒?就算是那几个宗师也不敢如此说法!” 封玉麟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高人辈出,岂是我等凡尘俗子所能一一知晓。” 一方道人哈哈一笑,道:“到今日老道才对你封玉麟心服口服,光这份气度胸怀,远到老道四兄弟之上,直到此时,老道还在计较门中那百无一用的名声,哪里比得上你封玉麟,早将虚名抛之身后。” 封玉麟道:“马屁少拍,还是说正事要紧。” 一方道人道:“老道也就实情告你,亭下之物,本是两百年前,本门祖师的一位爱侣,她本出身龙虎山天师府,后遇门中祖师,倾心相许,与本门祖师一同隐居于此,不料她府中追查到此,见她与本人中人在一起,哪里肯容,与我祖师大打出手,此时她也是身怀六甲,欲前往阻挡,却被误伤而亡,本门祖师与她家中之人见她为之而死,这才住了手,不再相斗,她家中之人见事闹到如此地步,也只得愤愤离去,与本门仇怨更深。本门祖师见爱侣惨死,痛不欲生,本欲相随而去,不料却在此谷得一异书,上载有道门奇术还魂之法,本门祖师便将她尸首深藏地下寒泉之中,让之不腐,一面按书修为,欲起死回生,花了四十年时光,才将所需之物寻够,回到此地,依法而为,不料祖师却一直不知她有身孕在身,一时不察,法术虽施,却出了岔子,人没有活转过来,倒变成了一半尸半鬼之物,腹中鬼子破体而出,咬伤了祖师,祖师在最后关头,也回醒过来,才知书中所载乃害人害己的邪术,就是人救了过来,也非常人。因为事由自己所起,不欲让她害人,拼着魂飞魄散,施展出血咒之术,将它们困于地底,并留书载明此事。而他所得那部道书,上半部就是本门镇山之宝《三玄经》,而下部乃是邪门外道,祖师化去前便毁去,而本门因有这半部道书,也才有今日之局面。此事大失我门中颜面,所以一直密而不宣。而龙虎山天师府见此女真魂不灭,料知必有缘故,后用奇术,也知道了个大概,所以到今依然是纠缠不休。” 一方道人顿了一顿,道:“此物出之天师府中,所以多次向本门追问,也都不了了之。不过此物在地底日受地气熏绕,功力越深,而祖师血咒因年代久远,渐渐失去效用,近年来每年八月十五这天,都蠢蠢欲动,而今年过后,尤为厉害,已经变成每月十五便有异动,老道日前才思发出本门法贴,向各派道兄求救,万万没想到,却是他天师门下捣鬼,他们立下血池,只救得了此女真魂,能够转身为人,却不管腹中鬼子和她那尸身,真是歹毒。” 封玉麟忍不住问道:“他们早不救,迟不救,为什么要拖到今日才救。” 一方道人冷哼一声,道:“要救出他门中女子真魂,需十二名特定生辰八字女子的污垢之物,而且更是费时甚长,他天师门一向为名门大派,岂能做如此之事,若是让他人知晓,哪里还有颜面存身。二则有我等在此,焉能不知,如今只是此物气候将成,我四人心力又全放在此物身上,才让他有机可乘,再说他们也无法拖下去了,一旦此物出世,来历也必被查出,为保门中面子,只得行那下作之事,他张家一门,若是传出有女为妖,千年声誉毁于一旦,而救去此女真魂,便无人知道底细,除非是那天仙下凡,方能清楚来龙去脉。他天师一门,真可是机关算尽,既保住了门中名声,又让我等无话可说,表面看去制服了一半妖孽,实际上鬼子一旦失去母体真灵制约,厉害何止十倍,却让我等承受,让我龙门一派,丢人丢名,实力大损。” 封玉麟道:“如今那血池老朽替你毁去,人也全数激走,又出人出宝,他日若是我有事,你等可不能袖手旁观。” 一方道人道:“这是自然,若是过得了此关,他日只要你片纸相邀,我龙门一脉,南北两宗便全力相助。你那肚子里的蛔虫,老道知道得清楚,这下你放心了吧!若是还要得了便宜再卖乖,老道可真要无耻一回了。” 封玉麟笑道:“好,既得你一言,也不枉老朽白来一场,老朽既然当了好人,那就做到底。”说完从怀中取出玉瓶,递了过去,道:“此是雪参丹,刚好还剩四粒,就便宜了你四个牛鼻子! 一方道人此时也不推辞,各取下一丸服下,跌坐于地,略微调息,便恢复了元气。略为在台中稍做布置,静候此妖出世。 光阴易过,眨眼便到子时,香案法台中的玄珠早被取下,被收于一巴掌大小的紫檀盒中,放于法台之前一方道人足下。龙门四道分四个方位跌坐在石台四方,封玉麟与罗衍也端坐在一方道人之后,凝神相待。此刻地底异声又起,声势却比先前弱了许多,渐渐台上颤动也随之而来,台中石亭也缓缓向上抬起,因少了法台镇压,起势越发猛烈起来。 罗衍却是胸有成竹,静立场中,以观其变。 小亭渐渐拔地而起,顷刻之间,便比原来抬起丈许高下,下方则涌起块块巨石,小亭也随之翻倒在侧,石条也加快速度,往四下飞射,地底则传来轰轰之声,却没有了先前那惨烈的叫声。 陡然之间,只闻一声怪叫,声若夜枭,又短又劲,从地底猛穿而出,石条也于瞬间射尽,空中现出一白色影子,其形如猴,全身上下生满尺许长的白毛,双目射出两道绿光,凌虚而立,手脚在空中四下舞动,凌空叫了两声,便看见台中几人,顿欲下扑。 陡然之间,一道银虹从一方道人身后电射而出,直向空中白影鬼子卷去,其势威猛凌厉,瞬息百丈,一起便刺破百丈长空,鬼子见势头不对,欲往下方洞穴逃去,却也为时已晚,虹光一卷一合,鬼子顿分为数块碎片,跌落在地。 银虹也冲天而起。只听地底一声凄凉无比的叫声传出,另一道白影现身空中,也是全身上下生满白毛,外套丝衣,因年代久远,早成丝缕挂在身上,奇异的是,只有上半身是实体,而下半身却是一个若有若无的虚影。远远看去,还有几分人的模样,近观则是獠牙外露,双目血红,鼻子位置却只有一个窟窿,哪里还有一丝人样。 此妖一出,一方四人便知她早已经化身为“魅”,成了气候,所幸有玄珠在手,此乃天地纯阳之气所化,至刚至阳,刚好克制她这至阴之体,哪里还敢怠慢,纷纷手挽法诀,望空一指,一方道人手掌虚抓,足下紫檀木盒应手而起,运功捏碎木盒,手一抬,化为一团青光向她打去。 魅见青光一起,便知不好,哪里还顾得救助鬼子,也欲往下方逃窜而去,玄珠正好打在她那若有若无的下身,气机相吸,立刻失去了飞腾之力。此时那道银虹射至半空,电卷而下,立刻将她全身罩住。 下方龙门四老道齐齐往空中喷出一口鲜血,口中大喝一声:“疾!”双手法诀齐仰,血光立化为满天烈焰,与那银虹青光上下一合一绞,只闻满空皆是烧焦的恶臭之气,魅与鬼子顿化为乌有。 二百二十二章 地底幽宫 那道银虹落于地上,这才敛去光华,现出和封玉麟的身影。 一方道人将手一抬,一股力道发出,将空中青色光珠招于手中,这才面露喜色,道:“大功告成,封兄功德无量!” 话还未完,只觉一股巨大力道从脚下传来,将自己高高抛在空中,百忙中往下一看,只见整个石台被掀起大半,将五人全数抛在空中,而原来石台下方,缓缓升起一物,饶是几人见多识广,此刻都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此刻石台东南角已经全数垮塌,下方现出一个巨大坑洞,深不见底,阵阵黑烟滚滚而上,扬起阵阵腥臭,烟雾中裹着一高大身影,渐渐露出地面。借着星光,只见那物约有两丈高下,头若巴斗,双目大如铜铃,开阖之间,射出尺许长的青光,全身上下披着一件乌铠,造型奇古,一眼就知非近年之物,手中持一长戈,戈首却断掉大半,仅剩小半残铁。足下涌起阵阵烟雾,簇拥而上。被天光一照,越发显得相貌威猛,凶烈异常。 此怪与方才所见鬼物不同,周身上下相貌宛若常人,只是看上略现僵硬,一升上地面,长臂一挥,便向空中六人扫来。赤霞等人皆见多之人,哪里还不知是撞到了铁板煞星,遇到了千年僵尸王,此尸一出,其祸之猛,更远在鬼子魅母之上,看来今日自己一行皆要命丧于此,一个都不要想跑掉。 封玉麟牙一咬,喝道:“贤侄,你快走,速赶至天师府,道明此事,集合江南众门之力,诛灭此妖,老道几人挡他一挡。”封玉麟刚说完,就见那僵尸长臂扫过,卷起如山劲风,压得口鼻一紧,腥臭之气扑鼻而来,闻之熏然欲呕,忙凌空一个转折,足尖往它臂上一点,让了开来,当下功凝剑上,人带剑重化银虹,向尸王头上电射而去。 “哐!”地一声犹如破锣之音荡漾而起。 封玉麟银虹重重撞在了它手中长戈之上,立现原身,犹如一个皮球一般,向后弹射而去,约飞出几十丈开外,方歪歪斜斜落于地上,一口血箭脱口喷出。 龙门四道借机闪开身影,落回地上,四人团围一圈,八手齐伸,汇聚一起,当中玄珠光华陡然薄涨,化为一团青巍巍的光华,脱手而出,向尸王口出击去。 千年僵尸王看似笨重,动作却疾快,抄起手中长戈,迎着玄珠,重重打下! “轰”地一声巨震,劲风飞扬,气道横射。玄珠斜飞而出,一晃而隐,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封玉麟顿将手中长剑电射而出,直取千年僵尸王的左目。千年僵尸王巨手一抓,立将青虹捞在手中,随手一扔,飞出无踪。 一声厉吼,从它口中发了出来,声音与方才那两鬼怪又有不同,低沉而浑厚,震得山谷上下一阵颤抖。 千年僵尸王此时才踏足于地,巨目一扫,望向瞬息间便溃不成军的几人,也不急着追杀。双手握矛,重重往地下击去,几下之间,当地石台就陷了下去,露出一个百丈方圆的巨大坑洞。 此时五人汇集一起,心中更是直冒寒气,看他所为,地底尚有东西未出,就只他一个,已是世间大祸,再出一个,那岂不天下大乱? 封玉麟见那僵尸好似全神贯注于洞中,忙向几人做了一个颜色,示意快走,这时又见地底冒出一具古尸,论个头就远在洞外这个之上,整整高出了半个身子,不过胸前高耸,身穿一套黄铜色的战裙,面貌也清秀了许多,看样子是一具女尸,不过最为奇特的是,那女尸头上插着半截戈尖,尺寸正与那男尸手中之戈吻合。至于为什么会插在女的头上,就不得而知了。 女尸一出,一眼就望见场中五人,巨掌一挥,向六人捞了过来,尺许长的指甲绿光隐隐,腥气逼人,众人展开身法,往谷口逃去,女尸口中桀桀叫了两下,巨口一张,喷出一团灰色烟雾,向六人打去,一到空中,便化成百余道灰烟,犹如灵蛇出洞,四下合围开来,转眼间,就变成一张巨大的灰色大网,当头往六人罩了下来,网还未到,那股极其腥臭的味道就熏得几人昏昏然然,四肢无力,六人本全是屏住呼吸,却没有丝毫作用。 封玉麟见大网当头罩下,龙门四道转眼间就支持不住,昏倒在地,长叹一声,料知难逃毒手,双目微闭,安心等死。不过就在刹那间,才觉得奇怪,同来罗衍到此时都是袖手旁观,根本没有半分出力的神气,现在悠然站在一旁,好似坐看几人败亡,这又是什么缘故? 念头刚转,随听罗衍轻声喝道:“妖孽尔敢!”双目自然睁开,只见罗衍手中现出一点金光,腾空而起,如走龙蛇,暴走千百余丈,灰网一遇金光,犹如雪狮就火,一晃而灭,金光一到空中,立引发千重雷火,只听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声起,一座金山夹杂万道火光,轰然而下,二尸在金光中惨叫半声,就烟消云散,连渣子都不剩半点。 金光也一闪而灭,原二尸立身之处,却多了一个大坑。 封玉麟一时之间,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见眼前光华一闪,顿时多了一人,正是罗衍,此时手中飞出一道金霞,朝五人身中照了过来。 封玉麟觉金光照向身上,同时身上一轻,立时神智清宁,连忙定眼一看,所有四外妖烟邪雾,就在这瞬息之间,全数消灭,无影无踪,连残丝剩缕都看不见,干净已极。直似做了场噩梦,刚刚醒转。 罗衍开口对封玉麟笑道:“前辈宅心仁厚,毅然赴难,前来解救这本来与你无关的劫难,也算是因祸得福,将你二十年后的灾劫提前化解,从今已后,到可按我所传,安心修为,不出九年,就有小成,那时候前辈夫妇再寻上终南山,与令孙若兰姑娘一道修为,虽然今生可能并不多高成就,但却为来世打下坚实的根基,若是能度过道家的三灾五劫,说不定千年之后,天仙或许有望。” 说时,手一抬,只见空中一团青蒙蒙的光华飞了过来,正是方才被击飞的那颗玄珠,罗衍将将珠子递了过去,对封玉麟道:“此珠乃是我年前斩杀海中一千年妖物所得的元珠,对我本无大用,不如就送与前辈,为一护身之宝,此珠用法也是十分简单,若是前辈将我所传的剑诀全数融会贯通,以珠为剑,自然能发挥灵效,其中效用,还需要前辈自行领悟。” 说完,只见身边的龙门四子已经悠悠醒转过来,转头对四子道:“四位前辈经此一劫,正是你们四人迈入仙家道门的关键所在,为了让几位应了劫数,所以在下才故意在旁边袖手,还请几位前辈勿怪,现在你们几人所中尸毒,也被我太清神光照灭,不过你等五人虽然修为多年,皆入先天之境,但尚为迈入仙人之境,所以毒气虽被化解,但难免对你们几人的本体有亏,我这里有几颗灵丹,正好补益你们元气,也算是略赎在下出手略迟之罪吧!” 此时龙门四子才知道罗衍是传说中的神仙中人,心汇总越发惊喜交加,本来以为靠四人之力,以那鬼子鬼母一拼,但岂知地下还有成精多年的古尸王,想来是那母子妖孽是受那古尸王的尸气所激,所以这鬼子鬼母才提前出世,本来以为几人定数遭了劫数,还累江南百万黎民一同受尸气所害,不料居然有神仙中人到来,转祸为福,真可谓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一方老道想了一想,上前一礼道:“罗真人,我等几人有眼无珠,不识真人面目,还请真人见谅,而且小道还有一事相求,请真人成全。” 罗衍笑道:“前辈可是为那鬼子鬼母求情?” 一方道人心中越发惊奇罗衍深不可测,当下老脸微红,但却丝毫没有半分迟疑,道:“这对母子生前本无半分作恶之处,而且她们遭遇也十分悲凉,还请真人成全!” 罗衍笑道:“前辈人刚醒来,就为仇敌作想,倒让在下汗颜,既然前辈开口,那我略施展法术,让她们转生吧,只不过其母天性善良,转世后就有遇合,但其子却是禀地底阴气而生,将来难免对对位有害无益,还请几位前辈三思!” “真人无须顾虑,就算我等四人皆死他手,也是我等情愿,算是无愧门中历代祖师,岂会因为将来之事对自己无益就袖手旁观!”四子对望一眼,齐声道。 罗衍心中微微一笑,手一指,飞出一股青蒙蒙的光华,朝空中一招,只见光华起处,现出两团若有若无的白影,依稀可见方才那一子一母两个怪物的容貌,只是神态略有不同,少了方才的戾气冲天的狰狞模样,而且老的那位,更是神态安详,屹立光中。 青光一旋,就朝两团光影中透了过去,只见青光刚从那两团光雾中透去,两人就面色大变,那小的那位勃然而起,扬手就欲狠狠朝前抓了过来,却吃那老的那位全身紧紧按住,不令起身。 一方老道四人侍立在侧,居然不用符咒就能唤魂招魄,令本已击碎的魂魄重新现出形来,心头越发骇然,略一顾盼,见就在眨眼之间,地上的石台碑亭已经全数恢复原来模样,只剩当中一个丈许方圆的深坑,好似故意留出一样,而其他方才散落四周的碎石山土已经重归本位,一下恍然大悟,知道罗衍功行,已经不是几人所预料的地行仙的境地,分明是已经达到大罗天仙的地步,心中也越发欣喜,知道此人既然能随老友一道前来,那当然是有为而发,而且口气甚好,好似是专门为此而来一样,知道等下定有安排,心头倒有些激动起来。 只见那团青光光色越发变得柔和,而那老老的那位虽然面上现出痛苦万分的神色,但依然上咬牙支持,好似知道是自身的紧要关头,而那小的那妖尸则是急得连声厉啸,在那团青光中中乱蹦乱跳,形容惨厉,悲啸不已。 而那老的好似血肉连心,则欲拿手去强行按住,但又好似有些分心两顾,略一动作,就似痛苦万分的神色,但依然毫不退让,罗衍见状,沉声喝道:“他自有他的去处,你管他做甚?若是你从我太清神光中返本归元,将身中戾气除净,他日你依然可救他,要是你无法自己放下心来,自己都无法自救,那只有两败之途!” 那老的一听,好似明白过来,将手一收,那小的鬼物顿时从她掌中腾空飞起尺许,吃青光上前一罩,立刻裹紧,晃眼之间,上面青光就随着那小的鬼物叫啸腾跃,逐渐加盛。 妙在光焰虽盛,十分柔和安祥,并不强烈。两人却禁受不住,老的依然强忍,但小的却由勉强冲突,变成拼命挣扎抗拒,不到盏茶光景,便由厉啸狂怒,变成极凄厉的惨嗥哀鸣。全身似被束紧,口眼以外,再也不能动转。 陡然之间,只见青光一分为二,将这一母一子的魂魄分开,而老的那位则由她体内若有若无的影子中透了进去,片刻间,原来的一副枯骨则渐渐恢复成了一位年轻女子的模样,在一片淡淡的轻烟的笼罩下,打坐入定起来。 而那小的那鬼物则已经全身形体被那团青光一起炼化,化为一团拳头大小的苍白色的云雾,沉浮在空中。 顷刻后,那女子已经恢复成一位青年美妇的模样,容貌十分清秀,在月光照耀下,看似宛如生人,突然张开眼睛,盈盈朝罗衍拜了下来。 罗衍对她道:“你数百载沉沦,今日终于难满,现在有两条路,一是我送你前去人间转世为人,依然投生到你本家之中,而且生来就有灵慧,等七年后,再由几位道长前去接你,来到此地修为,将来可能另有遇合;二是不用在人间转那一劫,就在此地的地宫下修为,四十九年后,鬼仙有望,而且也能替四位前辈为之助力,虽然不如第一条,而且其中更有重重难关,你玄哪一条?” 那女子抬起头来,用细若蚊蚁的声音道:“弟子蒙上仙搭救,脱离苦海沉沦,感激不尽,弟子愿意走第二条路。” 罗衍点了点头,对她道:“你意已绝,那我也不多说,只是你魂魄初凝,多说有损元气,最好五年内不要开口为好,现在我就送你到下面的地宫吧。” 说玩,身中突然涌起一道金霞,卷着四子、封玉麟与这两鬼的身影,朝下面洞穴中飞去,转眼就到了下面,封玉麟见下面是一个若大的大殿,当中有几个古棺,好似是方才那两个古僵尸的停尸之地,其中还有一具棺材尚未打开。 而四壁则刻有山川大河等各色景物,线条古拙但又栩栩如生,而最里侧有一石案,上面放着一粒龙眼大小的铁珠。两旁各放着一柄戈头,长只六七寸,暗无光华,最中间上放着一个透明如晶的玉匣,而殿内石壁顶上悬着两柄三尺来长的玉钩,精光四射,照得满洞齐泛明霞,四人越发奇怪,这里应该为古尸藏身之地,怎么会有仙家至宝? 罗衍好似看出众人疑惑,笑道:“这里本是昔年首阳老人封锁上古二尸之地,只是昨日收阳真人所留的自身三宝出世,而此地也因为气机感应,首阳老人的这对碧玉钩一时间也略为偏离的方位,吃洞中两尸用前古金戈将它敌住,自身也趁机脱困而出。但却失去了自身的两件至宝。” 说完,将手一指,飞出一道金霞,朝头顶的玉钩飞去,只见金霞刚飞起,殿中禁制便已爆发。只见钩光银电也似连闪了两下,跟着一声霹雳,钩光忽然暴长,朝下面卷了过来,同时殿内便起了大片金光雷火,潮水一般迎面涌到。 而此时案中那两个金戈突然飞起两道金光,挡向前面,似比钩光更强,在前面,同时那案中的铁珠也欲飞起。 一方几人见四周那么强烈万分,声势滔天的金光雷火一靠近罗衍身畔,就被金霞荡开,还不等靠近就已经消灭,尽管声势浩大,但丝毫伤众人不着,心中越发惊奇,知道若是没有跟他一同下来,要是自身几人下来,吃这殿内的光华一裹一罩,恐怕连残渣都不剩半点,更不用靠近了。 罗衍见殿内的五道光华纠缠在一起,笑道:“这里几件法宝,待我收下,算是你等几人此翻魔难的酬劳如何?” 说华间,将手一招,掌心发出一片金霞,朝外一卷一裹,就将空中那几道宝光全部裹住,同时将手一指,殿心的金光雷火也陡然收去,随见空中的金霞飞舞间,就将那五道强烈万分的宝光全部卷住,又听亢然几声,几道光华陡然收去,殿中顿时恢复平静。 二百二十三章 门派争斗 几人定眼一望,只见罗衍手中多了几件尺许长短的铁戈玉钩,连带那铁球,也一道收在掌心中,滴溜溜地转过不停,而且光华也全部收去,哪里像刚才那样光华万道的神气。 罗衍再扬手一挥,这五件宝物就平平飞至长案中,平平排列开来,再将手一招,案中那透明的玉匣就飞入掌中,罗衍掌中现出一块石印,非铜非玉,样式古雅,朝石匣一晃,一道青蒙蒙的青气照到石匣上,只见一团紫气从匣上升起,约有寸许厚薄,将石匣团团围住,镜上面一片轻烟飞过,青气一闪,就化成一道五彩光华,带着无边霞彩,飞射到匣上,匣上紫气越发旺盛起来,镜上霞光也越来越亮,中间更有万点金星,千条紫气电转而出,挨在匣上紫气一轮一转,只听哐地一声轻响,石匣当中一分为二,打了开来。 几人定眼望去,只见匣中平躺九片白色玉简,薄仅寸许,长三寸,宽一寸,发出淡淡祥光。罗衍哈哈笑道:“原来这部少阳真解在此,真是少费我无数手脚。” 这才转身对龙门四老道:“殿中这五件宝物,都有些来历,皆是仙家炼魔护身之宝,非有两甲子以上的玄门功力,不能运用,几位前辈虽然修为精纯,但尚还差了少许入门的功夫,殿中这卷少阳真经,正好与几位路数大同小异,你等就可在此照经中记载,依法修为,不出几年,定有些成就。只不过这几宝一经,在此开头十余年内,最好不要带出此地宫外,以免宝气泄露,又引来其他麻烦。” 说完轻轻探指,一线金光飞出,裹着那鬼子所化的那团青光,朝空中飞去,一闪而隐,然后转头对那女鬼道:“你并非人身,在此四十九年内,你不得妄出此殿一步,否则到时候功败垂成,悔之晚矣!你子我已经送他重新转世为人,若是他能以恒心毅力消掉身中戾气,一甲子后,你们自然有相见之日,要是他不能做到,一甲子后他二世为人,就有一次大劫,你可前去相救,保他一丝残魂,重新转世。那那卷少阳真经,现在只有你一人能通晓,但你却学不得,需得逆转经文,自行参悟少阴之学。” 那女鬼慌忙点头称是,罗衍望了封玉麟一眼,道:“现在此间事情已了,前辈还是随我返回吧!”说完祥光一闪,两人就已经消失在殿中。 龙门四老朝外望去,才看出外间有一长长石阶,直通外间,虽然十分陡峭崎岖,七转八折,隐隐可见天光,但凭几人功力,却能自由出入,这才知道罗衍一切安排周全,法力神妙,就在不动声色间,就以无上神通开出一条路来。而且现在观中弟子早已经全部遣送至三十里外,也无人知道此间变故,正好将此殿掩藏,只择一两位心性忠厚的弟子看守门户,自身兄弟四人,正好在此修炼。 约有半个时辰光景,封玉麟只觉眼前又是一亮,身已及地。封玉麟一看,存身之处,乃是一座绝高峰顶,四外云气混茫,千百群山,只露出一些角尖,环绕其下。上面满是奇松怪石,盘纤攫拿,乘着天风,势欲飞舞。只偏西角顶边上,繁阴若盖的老松下面,有一块平圆如镜的大盘石,石上设有一盘围棋,残局未终。石旁坐着两位长身玉立,美若天仙的年轻女子,二人刚一现身,一位身穿白衣,年若十四五岁的女子就扭头笑道:“我们已经是三局早完,你才赶了过来,要是你再不来,我与岳姐姐可是要先去看热闹了,可不再等你了。” 罗衍笑道:“那文李两人现在可安排妥当?” 另外一位年纪略长,清冷高寒的青衣女子道:“两人现在都已经安置在你那老友的所留的洞庭湖水宫之中,不过两人略有不同,所居之地也相距数十里,在两人功行未成之前,恐怕难与相见。” 罗衍笑道:“两位对那李姑娘多有成全,但对文老丈则是草草应付了事,未免有些不妥吧。” 身穿白衣的琉光笑道:“我等皆是女儿之身,对她百般成全又有何不妥?倒是你一天琐事缠身,来到人间一两天,你已经惹上好几桩事情,照这样下去,恐怕就是你能分身千亿,也管不完这人间之事,这岂不是自寻烦恼吗?” 罗衍笑道:“并非是我多管闲事,只是这几件事情既然遇上,岂能不管,而且其中几事,又与我多有渊源,岂能放任不理,现在事情已了,自然能轻身上路了。” 琉光此时也不答理他,转头对封玉麟道:“你这老儿,既然能见到我们一面,也算有缘分,我这里有一道灵符和岳姐姐仙宫中的三颗灵丹,就赠你防身吧,也不枉你见我们三人一场,免得有人说我们厚此薄彼,为人不公,灵符应在七年之后,而灵丹可补益你们夫妇两人功力不足,而其中多余一颗,你们也用之不着,不妨就送与你眼前的有缘之人吧!” 说时轻轻举手一扬,手中飞出一片霞光,裹着两物,轻轻飞至封玉麟手中,封玉麟接下一看,只见灵符乃是一玉佩,而灵丹只有绿豆大小,颜色金黄,刚一落手,就闻一股香气扑鼻而来,知道非同小可,刚要称谢,就见那片霞光卷着他的身体,朝空中飞去,朝山下的一片湖荡飞泻而去。 罗衍见琉光动手驱客,笑道:“本来还有一句话,就算完事,既然姑娘不厌其烦,那我们一同去前面的仙府看热闹吧。” 琉光笑道:“这还差不多!” 银月高悬,清凉如水。云雾山中云蒸霞蔼,仙乐阵阵,长虹道道,此乃两仪教开宗立派四百年大典,平日知交好友,海内外仙人多到于此,前来祝贺。因教主出身来历神秘莫测,功行深厚,交游广泛,广揽天下散仙异人,短短数百年间就有声名雀起,教内三坛六门,都各由道行高深之士执掌,其中三人,已修成地仙位业,所以天下群仙,莫不景仰推崇。 两仪殿前的白玉台上,一群俊秀男女分持仙乐仪仗,提炉捧花,侍立两侧,两仪教教主李逸风端立台前,笑颜迎宾,他本是一翩翩美少年,此时一身雪白仙衣,朱带玉履,在群仙中更显得傲然不群,卓立如山。 “子期,子时吉辰快至,你身为教主,责任重大,还是前往殿中主持仪典吧,此地迎宾,由我主持如何?”一位风神俊秀的少年仙人从后边走了上来,低声劝道,此人乃教中六门之一的天霜门主海天秀士萧思云,与李逸风乃生死至交。 “再等一等,方才我心血涌动,暗占一卦,竟然不见丝毫端详,应该是我师姐仙驾光临之兆,所以无论如何,我也得在此相候,即使大典稍待片刻又如何?”李逸风略微压低了声音,小声道。 “真的?难道你师姐已经出关不成?”萧思云心中大喜,作为教中知道教主师承来历仅有的三五人之一,萧思云自然知道他这位师姐的来历之大,远在当今名扬四海的几位正邪各大派宗主之上,距离大罗金仙之有一步之遥。天下修道之士犹如恒河流沙,多不胜数,凡能飞升紫府,成就天仙位业,已经是少之又少,更需要累行多生,方得有此成就,而那大罗金仙位业,更是非同小可,根据《神仙谱》所在载,三十三重天,释,道两家,正邪各派,天仙神佛共有七十六等。金仙位业,乃是上上之选,与那普通天仙,不可相计道理。教主师姐据说为修上乘仙业,志行艰苦,一向苦修,早闭关多年,她既然肯来,是两仪一教天大的面子,此人一到,那两仪教从此就可名正言顺跻身天下一流大派之中。 “我那师姐生性高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行踪,怎么又可能让我这个小师弟轻而易举的推算出来?我也是靠推测才出此言,毕竟,天下间能蒙混过我神念灵识的人不多矣,而能做到这般若无其事更只有我师姐同几位老前辈而已。萧兄,你先回去重新布置一下席位,不然等下我师姐一来,定要取笑我等没有礼数。”李逸风说时,回头望了台后两仪殿一眼。 “我这就去安排!”萧思云既然得知这个天大的好消息,连忙化成一片银光,向主殿投去,倒让众多仙人大为惊讶,一向温文儒雅,从容不迫的大门主怎么一反常态,一副烟熏火燎之势,如此这般着急,连这百余丈的距离都非要用遁光往来。 一朵纯青色的仙云从东南天际飘然而至,停于碧天之下,云中端坐一美如天仙的白衣道装女子,看上不到双十年华,与《南华经》上所载“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之仙人一般无二,身前横卧一张七弦古琴,五色斑斓,朱玉为案,天蚕为弦,看上形制奇古,非等闲之物。 李逸风一见,心中更是高兴万分,长笑道:“我那师姐到了,尔等还不齐奏佳乐,更待何时。”话音一出,钟鼓齐鸣,琼管瑶笙,云萧锦瑟,扬声而起,奏起了迎宾仙曲。 “哼!”青色仙云中那白衣女子鼻中冷哼一声,伸指往胸前古琴轻轻一拨,一声轻音,带着数百道银色光雨,疾打而下,正中白玉台前列队诸人手持的仙乐,只听一阵轻微的暴音响起,数十件乐器全数被那点银色光雨击成粉碎。 台中诸仙不由得一楞,还未明白发生何事。只听空中传来一清朗的声音道:“陈仙子奉命清理门户,诛杀本门不孝弟子李逸风,还望各位道友移驾回山,非两仪一教门下,请速速离去,免得被小女子忙中误伤!若是小女子今日对各位道友多有得罪之处,他日定当登门谢罪。此乃我门中家事,还望各位道友成全!” 此言一出,不要说台上殿中道贺的仙人云里雾里,就是连李逸风也面色一变,连忙叫道:“师姐何出此言?” 萧思云更是从殿中化为流光电射而出,落在台前,正要开口,四下各投来四五道奇亮的光划,一齐落在李逸风身畔,现出身形,皆是气度高华,道气盈然之士。接着数百道遁光云气,从四下涌来,眨眼间就站满台上。 一位身着褐衣,相貌古拙的老人抬起头来,望着空中青云,皱眉问道:“仙子为何有此一说?还望仙子明示!”此人乃西海散仙严西明,与陈仙子师门颇有源源,故此一问。 陈仙子在云中微微一叹,道:“严道兄难道还以为这个两仪教还是三百年前那个清修之地吗?早成了藏垢纳污,祸害人间的场所,我闭关六个甲子,对他无暇管教,还以为我那师弟一心造福天下,为海内外那些散修有个依附之所,凭我两仪一门合籍两仪的道法,亦能籍证长生,只要挨过地仙三劫,也可飞升紫府。谁知道这个畜生,不仅违反门规,暗中修习魔经,祭炼两仪神魔,以抗天劫,更放纵教中众人,四下为恶,以两仪功法为名,到人间抢掠有根器的少女,采阴补阳,已经有数百名女子遭了毒手,只是他做的巧妙,没有让外人觉察。他还惟恐我用先天神算推算他的过去未来,特意从东海一异人那里学来三心神功,颠倒心意,隐瞒一身所作所为,以为我出关都时日甚短,不能详知他底细,要不是一日前昆仑董仙子到我居住一谈,并借我几件法宝,我还几乎被欺瞒过去。此时诸位道兄在此,请往这件诸天宝鉴中一望便知。” 陈仙子说完,伸出玉掌,往空中一扬,现出一面方形宝镜,约有十丈方圆,镜中清光道道,陈仙子长袖一挥,镜中金光一闪,现出一个亩许大小的法台,台上列有九根朱红玉柱,柱中各缚一年轻貌美的年轻女子,神智如同昏死,头顶皆有一团火红霞光,笼罩全身,李逸风身穿一身血红的道袍,站在法台前,扬手连指,那团火红霞光顿时光华大盛,向九女眉心压去,同时那九女眉心也各透出一丝血红光华,向那团霞光射去。不到片刻之间,火红霞光越发明亮起来,而柱中九女却已经化为九具枯骨矣。 场中诸人皆是道行深厚之辈,自然明白就里,他这颗太阴元珠,共需八十一位有根器少女的真元,而且取材甚严,一般左道旁门之士,难于往寻如此众多的佳质鼎器,而两仪一教,声名显赫,愿意投身教中的有根器男女,何止千百,他却能轻而易举选取材质,暗中下手。场中多数正直修道之人,纷纷色变,齐眼向李逸风怒目而视。 李逸风见师姐宝镜一出,反而恢复了镇定,微笑不语。他身畔五人,却神色不动,端然立在他身后。萧思云在旁连忙叫道:“陈仙长,难保有人一边用颠倒阴阳乾坤之术,一边幻化成子期模样,作恶人间,让仙长疑假为真,故意陷害子斯,还望仙长再用宝镜宝光明察。” 陈仙子端色道:“思云毕竟忠厚之人,我只问你,小女子虽然自认功力浅薄,能胜我者亦有多人,但天下间能有何人能够在我和董仙子全力主持的这面玄天宝鉴中弄虚作假,不露出一丝痕迹?恐怕就是几位魔教长老联手,亦只能在这面宝鉴隐去踪迹,让我追查不出来历,要想造出幻象,只是万万不能。而且眼前就有如山铁证,请思云看好!” 陈仙子说罢,素手往镜上一指,一道金光陡然从镜中射出,打在殿前白玉台上,斜射而下,镜光所在之处,台上玉石泥土,立刻化为乌有,四边山石泥土,竟如溶雪向火,纷纷消散,晃眼冲开一条十余丈方圆的深洞,遥下千丈,现出一巨大的法台,台上形貌,与方才镜中所现一般无二。 萧思云一算距离,那法台正在李逸风所居的殿堂之下,一下才明白过来,心中大惊,正在追问李逸风。只见李逸风含笑道:“既然师姐已经知道,那我也不在隐瞒。我虽然取去这些女子性命,但依然让她们魂魄转世为人,并暗中赠送灵药,补我亏欠,亦不能算杀生害命,反算成全,为彼此两利之举,又有何错?而且她们全为自愿,非我强迫,师姐宝镜既然名查秋毫,为何又不现上这一段,让诸位道友瞧瞧?” 陈仙子冷笑一声道:“还一个自愿,那你投入我两仪一门时,亦在先师膝下,自愿遵守我门中规矩,不滥杀无辜,否则也是自愿甘受门规处置。我也按你所为,让你自愿一番,自然留你魂魄转世。” “恐怕不是由陈仙子一人说了算,想动我们教主,先过我们这一关再说。”李逸风身侧一位身材高大,满面红光的老人沉声道。 陈仙子也不搭理他,长声对场中道:“诸位道兄请移驾仙云,暂时作壁上观如何?你们两仪一教,不想掺合进我师门之事的也请一道离开。 外篇 过年(一) 在那东海万里之外,海水越发变得碧绿,整个海面平滑如镜,倒映蓝天,更显得海空辽阔,沧波浩荡,水天一色,渺无边际。在那万丈碧波之上,屹立着一座巨大的岛屿,岛上峰岭回环,九峰十二岭,连绵起伏,形势奇秀,到处嘉木成林,郁郁苍苍,当中主峰前更有一仙府宫苑,广约数十百顷,左有灵峰嘉木,右伴明湖清泉,中生如茵芳草,繁花似锦,更有长虹卧波,白云飘空,幽鹤青鹿游离其山,飞阁崇楼掩映其间,上仰碧空,下临金波,端的清丽灵奇,仙境无边。 此岛名为落星,相传是远古之时,共工与祝融相争,撞倒天柱不周山,天倾东南,地陷西北之时,东南天角落下天星所化,故全岛灵脉甚多,时有仙人往来其间。而后又有一法力无边的真仙,在此开创“浩然紫气”一宗,现已历时数代,浩然紫气宗日益昌明,门中奇人异士,层出不穷,倒也越发昌明。 时值日出时分,一轮红日缓缓从海中露出,红光万道,映得天地一片通明。三名青衣道童,并排躺在岛东的海滩上,成一大字形张开,尽情享受这暖洋洋的日光。 “方大秀才,昨晚你有没有问问两个小师妹,我们几个什么时候考核功课?”一个方头大耳的矮胖少年闭着眼睛问道。 “小胖子,动动你的脑筋,小师妹怎么可能知道这事情?你以为阎罗王会告诉她?并且她们两个是新来的,而且还是什么都不会的凡间女子,能够到达这个地方,已经是天大的的幸运了,如果不是巡山杜真人全力保举的话,哪里又和我们一样成为这门墙之外的的未入门弟子,早就被送往凡尘了。”另外一个眉清目秀,满脸书卷气的少年答道。 “管他什么时候考核功课,反正我也是不能过关的了,又何必想这么多了?”躺在最右边的一个长像平凡的少年顺口道。 说话的这三人是岛中的杂役童子,胖子叫李厚,文秀少年叫方浩,而年纪最小的一个叫董无垢,三人都是半年多前才到此岛,经人引见,成为了岛中的未入门墙弟子。 原来浩然紫气宗日益昌盛,海内外诸仙纷纷将门人子弟转投门中,一时之间,颇有人满为患的感觉。派中长老见引进之人难免良莠不齐,而又碍于情面,不好当面拒绝,只得重新立下一法,凡愿入门者,都得在岛上做上三年杂役,只传授那初步道法坐功,待日满之后,只要能通过那心猿意马殿的考验,才算正式成为派中弟子,再传授派中道术功法。此法一出,无形中倒筛选掉了许多害群之马,时日一久,也就成了规矩,流传下来。 三人来之前也是各有传授,小有道术,来此地不久,意气相投,倒成了好友,当然,二小根本不知道董无垢本身就是女拌男装,与师兄一起来到此地拜师,只是师兄年纪略大,被分到了后山药圃,管理药材。 李厚撑起身子,眼光正对着董无垢,板着一张脸,道:“你这小子,一天好吃懒做,偷奸耍滑,无所不为,如果还是这样,我可要禀报玄英殿中顾真人,将你驱逐门墙之外,那时候可不要怪我手下不留情了。”口气沧桑,活脱脱地与那阎罗王一样。 “去去去!你以为阎罗王像你一样这般小气?他虽然一天板着个脸,其实对咱们还是蛮不错的,虽然凶是凶了点!”董无垢笑着说。 “阎罗王”是三人专门为管教他们的一尘道人所取的外号,开始只在三人之间互相称呼,不知道怎么地,就在其他未入门墙弟子中流传开来,一尘道人知道后,寒着一张脸,让三人去那地火洞中扫了半月的火山灰,但这名号也就此固定下来。 “对了,方大秀才,昨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怎么现在还在睡觉?”李厚见身边的人也不跟着取笑,转过去头问道。 “大哥,饶了小弟好不好,就让我睡一下行不?昨晚我可是值了整整一晚的夜,眼皮都没有眨过一下,人间过年,关我们仙人什么事情,也非要按人间的规矩来,真是想不通!”方浩连忙哀求道。 “难道你没有偷偷地打瞌睡?”矮胖少年李厚奇怪地问道,说起偷懒,这位大秀才才是高人,自己远远不如也。 “阎罗王在那里,你说我敢吗?”方浩嘴上答道。 “他在那里干什么?”李厚更加奇怪了。 “天知道他去哪里干什么,就望着海面,呆呆站了一晚上,害得我鸣钟的时候都小心奕奕,生怕敲重了惊醒了他,那我可就死定了!”方浩心中也感到几分奇怪,阎罗王难道也有什么伤心的事情,传说每年过年的这一天,他都要到岛上的钟楼站上一晚,自己也不相信,结果昨天晚上却亲眼看到了。 “这个我倒知道,不过。。。”董无垢拖长了声音道。 两人一听他那口气,就知道又要玩什么花样,冷哼一声,齐齐倒在沙滩上,根本不加理睬。上过一次当,可就不要上第二次了。 正说间,遥见海面金鳞闪动间,一个黑色光点在海面上晃了一下,突然加快速度,向着海岛方疾驰而来,在海面上拉出一条长长的水线,顷刻之间,便到了海滩之上,现出一只巨大海龟,通体青黑,双目红光闪闪,更奇的是腹生六足,整个脚掌却是金黄色。一上岸,看了三人一眼,根本不加理会,就径直爬到旁边巨石堆下的沙土中,打起洞来。 三人见这只奇怪的六足海龟大模大样,举止古怪,感到十分古该,纷纷站起身来,盯着那只乌龟,李厚更是走了过去,敲了敲乌龟壳,笑道:“这位龟兄,你在我们兄弟的地盘上大摇大摆,旁若无人,是不是有失礼仪哦?” “小毛头,给我闪远一点,没有看见我老人家正在忙吗?”一个翁声翁气的声音答道。 李厚一下楞在那里,却惹得方浩和董无垢在旁边哈哈大笑。 突然之间,只听空中传来一声古怪的叫声,声音十分凄厉悠长,那乌龟一听到这叫声,六足用劲,加快了刨沙土的速度。 三个小毛头抬起头来,只见西南边远远飞来一团五彩斑斓的光影,几个飞掠之间,便到了海滩上空,三人这才看出是一只奇怪的大鸟,形如白鹤,只是羽毛却和锦鸡一样,七色斑斓,看上去东一团,西一撮,长喙朱红,看上去和一把钢铲差不多,尾巴上却是光突突的,一根毛也没有,只有红红一团。才一到上空,就远远传来一股十分腥臭的味道。 “这是什么玩意儿?”李厚用手拐了方大秀才一下,不解的问道。 “我怎么知道?光屁股大鸟罢了!”方浩也是从来没有见过这东西。 正说间,那大鸟凌空一个盘旋,向着三人急冲而下,探出两只粗若人臂的钢爪,猛抓而来。 “找死!”李厚反应最快,手一扬,手中飞出一团黄铜色的光华,迎头向大鸟打去。 匡地一声破响,黄光正打在怪鸟的钢爪上,猛然弹了回来,而那怪鸟只是缓了一下,依然直扑而下。 李厚手一伸,将那黄铜光华接过,原来只是一个雕工精细的铜球,左肩微摇,飞出一道白光,迎风暴长十余丈,化为一道白虹,反卷直上。 方浩和董无垢在旁,也同时将手一指,各飞出一道光华,合围上去。三人都不算是什么都不会的菜鸟,各有一两件法宝,自然不害怕此怪鸟。 三道光华在空中略一舒卷,顿将三人头顶几十丈方圆舞了个风雨不透。三道光华中,李厚出手的是一柄冷气寒森的雪亮银刀,方浩的是一把青光四射的晶莹利剑,董无垢的却是一道通体翠绿的玉钩。 那怪鸟见光华飞起,却也不惧怕,双翅一展,停住身子,长喙连点,只听夺夺连声,分别击在三人的光华之上,顿时将之挡住。三人顿时心灵一震,只觉兵刃被一股巨大的力道击了回来,不约而同的齐齐将手一指,一口真气喷出,三道光华顿时大盛,犹如三股长虹,腾空直上,往怪鸟身上绞去。 三人开始本是只想将之吓跑了事,哪里又敢取了它的性命?若是被阎罗王知道了,那三人可是吃不完兜着走。不料这怪鸟却还真有几分本事,丝毫不惧,这才全力出手,哪里还管事后如何交代。 “杀了这禽兽!杀了这禽兽!俺老人家重重有赏!”刚才那古怪的声音在旁边高声叫道,三人侧眼一看,那只乌龟已经在地上刨出了一个大洞,整个身子钻了进去,光露出一个脑袋在外面,不停地替三人打气! 三个小毛头这才哭笑不得,不知不觉中,却当了这老乌龟的挡箭牌,活生生地被一只乌龟利用,什么脸面都丢得精光。 “死乌龟,再叫!再叫连你一起宰了,做个龟鹤延寿汤,请你吃吃!”方浩寒着一张脸,恐吓道。 “乌龟?我老人家什么变成乌龟了?连六足金鳌都不认识,真是没有见识!”那只老龟好似一点都不害怕,却追究起身份问题来了。 说话间,三道光华已经合成一个巨大光笼,将那只怪鸟困在其中,那只怪鸟更是周身烟雾缭绕,口中不时喷出一颗火红色的珠子,向外打出,但一出就被那碧绿色的玉钩迎了上去,两者一撞,精芒四射,立有无数烟光飞起。那怪鸟在光笼中喙嘬爪击,倒有攻守有度,虽然渐渐落了下风,却能苦苦支持。 突然之见,遥闻一声鹤唳,从声后传来,转眼头顶上空就来了两只仙鹤,银羽翩蹑,映阳生辉,其中一只一到,就往光笼中疾冲而去。三小认出两只仙鹤正是本岛青虹真人座下之物,生怕伤了它,忙收转光华,挡在下方。这时另外一只飞鸣而来,停在三小身前,伸出长喙,在沙地上写出“收剑”二字!写完又仰空叫了两声,意思好似要三人将那怪鸟让与它们。 三小见状,只得收回各自的仙兵,驻足观望。只见空中那只仙鹤展翅长鸣,仪态高傲,也不扑下。而那只怪鸟一下间却吓得腾空急起,飞出数十丈高下,意欲扑下,与对手拼个你死我活,但又不敢,几个盘旋,倒是越飞越高。 “笨鸟,那禽兽要跑了!那禽兽要跑了!”六足金鳌从洞中爬了出来,大声叫道。下方这只仙鹤突然伸出长喙,嘬了它头上一下。 “哪个笨蛋嘬我我老人家?红儿还是丹儿?”六足金鳌与这两只仙鹤倒很熟悉,被嘬了一下,也不介意,爬到那仙鹤旁边,看了几眼,口中嘀咕道:“原来是红儿,几年不见,倒不认识我老人家了。” 突然之间,只见红儿腾身飞起,从海面一掠而过,口中叼起一条大鱼,飞了回来,将鱼丢在了它的面前,长鸣了两声。 “我老人家现在已经吃素了,这玩意还是你自己吃吧!”六足金鳌臭毛病还真多,惹得三小一下笑了起来。 此时空中怪鸟远远望去,只剩下一个黑点,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空中的那只仙鹤也不追赶,反飞了下来,径直停在了六足金鳌的背上,口中叫了两声,听上去十分欢娱。 “死丹儿,快下来!快下来!压死我老人家了!”六足金鳌大声呼救,不过却没有任何人响应,丹儿还伸出长喙,直接在它背上一阵乱琢。 “好丹儿,乖丹儿,快下来,俺老人家这里可有翠实,想要的话就下来!”六足金鳌也是诡计多端,马上就拿东西收买,让三个小毛头看得直冒冷汗,怪不得一见面就被利用,这么聪明的乌龟,还真是第一次看到。 丹儿一听,一下停了下来,立刻从它背上走了下来,旁边的红儿也拿眼斜斜盯着它,眼中之意很明白,如果是拿不出东西,就要让他好看。 六足金鳌抖了抖背,摇摇晃晃地往海中爬去,才走出了一半,突然扭过头来,道:“小毛头,你们谁会下水?跟我拿东西去!” “不会!”三人哪里愿意帮它,一起摇头道。话还未完,只见旁边两只比他们高出大半个身子的丹儿红儿,各伸出长喙,嘬起他们的后领,顿时将方浩和董无垢丢到了它的背上,然后拿眼望着身材最胖的那小子,直吓得李厚乖乖道:“两位祖宗,我去,我去,得了吧!”一边说,一边连忙跑到那死乌龟的背上坐好。 三小在乌龟背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一大早就被一只乌龟耍得团团转,看来是不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 六足金鳌张开六足,快步往海中爬去,开始时候,上面三人还觉得很有些颠簸,但一到水中,顿时平稳下来,这时候那死乌龟扭过头来,吩咐道:“小毛头们,坐好了!”翻开六个脚掌,将头往下一钻,就往海中游了下去。 三人正要取出法宝护身,却见那死乌龟口中喷出一道青气,将背上罩住,如同一个大琉璃罩子一般,海水丝毫不能浸进半点。 近海一带,三人可是常游之所,海中情况也十分熟悉,知道海水甚浅,海底也只有一些寻常产物,正思这老乌龟所说的翠实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见它在海中游动十分迅捷,宛如利箭一般,斜斜向前面的深海中潜去。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远离海岸,游出了几十里外,三人知道前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海中悬崖,又黑又冷,虽然胆大,但也是不敢下去。 这时候隐隐听见上方传来两声鹤唳,正是丹儿和红儿的声音,六足金鳌空中嘀咕道:“催什么催,有本事自己下来拿!”此话一出,倒让三小笑了起来。董无垢在它背上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找的麻烦,却拖我兄弟三个下水,也太不仗义了吧。” 六足金鳌老声老气地答道:“你知道什么,那翠实六个甲子才结实一次,每次只有十多枚,功效不在你们岛上的小还丹之下,这两日正是成熟之期,我老人家才万里迢迢的跑回来,专门拿这东西。你们三个小毛头帮我一个大忙,我老人家当然要有所报答,一人分你们两个,再拿四个给红儿丹儿,剩下的归我老人家享用,一个都不留给青阳那臭小子,让他干瞪眼!” 李厚奇道:“你认识青阳真人?” 六足金鳌瘪嘴道:“这岛中上上下下,哪个我不认识,就是太微那小子,也得过我老人家的好处。” “你认识祖师爷?”三小见他越说越玄,心中可是半信半疑。太微真人乃当世金仙一流的人物,闭关多年,早不问世事,哪里会认识这只奸狡巨猾的死乌龟。 “认识他又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六足金鳌说到这里,突然停口不再言语,加快了速度,往深海中冲去。 外篇 过年(二) 三人正要取出法宝护身,却见那死乌龟口中喷出一道青气,将背上罩住,如同一个大琉璃罩子一般,海水丝毫不能浸进半点。 近海一带,三人可是常游之所,海中情况也十分熟悉,知道海水甚浅,海底也只有一些寻常产物,正思这老乌龟所说的翠实究竟是什么东西。只见它在海中游动十分迅捷,宛如利箭一般,斜斜向前面的深海中潜去。约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远离海岸,游出了几十里外,三人知道前就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海中悬崖,又黑又冷,虽然胆大,但也是不敢下去。 这时候隐隐听见上方传来两声鹤唳,正是丹儿和红儿的声音,六足金鳌空中嘀咕道:“催什么催,有本事自己下来拿!”此话一出,倒让三小笑了起来。董无垢在它背上笑道:“这可是你自己找的麻烦,却拖我兄弟三个下水,也太不仗义了吧。” 六足金鳌老声老气地答道:“你知道什么,那翠实六个甲子才结实一次,每次只有十多枚,功效不在你们岛上的小还丹之下,这两日正是成熟之期,我老人家才万里迢迢的跑回来,专门拿这东西。你们三个小毛头帮我一个大忙,我老人家当然要有所报答,一人分你们两个,再拿四个给红儿丹儿,剩下的归我老人家享用,一个都不留给青阳那臭小子,让他干瞪眼!” 李厚奇道:“你认识青阳真人?” 六足金鳌瘪嘴道:“这岛中上上下下,哪个我不认识,就是太微那小子,也得过我老人家的好处。” “你认识祖师爷?”三小见他越说越玄,心中可是半信半疑。太微真人乃当世金仙一流的人物,闭关多年,早不问世事,哪里会认识这只奸狡巨猾的死乌龟。 “认识他又有什么了不起?想当年。。。。”六足金鳌说到这里,突然停口不再言语,加快了速度,往深海中冲去。 直下有数千多丈,才到海底,那老乌龟口中喷出一团白光,悬挂于头顶,只见下方是一个十分平整的阔地,海藻如带,摇曳漂浮,时有怪鱼奇贝,游离其间,更有许多红色珊瑚树,纠曲盘错,形态更是奇形怪状,光怪陆离,十分好看。 三人张目四望,四下寻找老龟所说的翠实。只见老龟径直往崖下的一个深洞钻去,一到洞里,三人才发现洞中滴水皆无,而洞外碧波鳞鳞,此洞方进,立刻现出六条岔路,六足金鳌却一条也不进,就爬在洞的中央,将六足缩进壳中,口中叫道:“小毛头,坐稳当了!” 突然六足暴长,伸出十余丈长,刚好一足抵在那六条路口的石头上,猛力一撑,整个身子如同被弹簧弹起一般,望头顶直直飞起,三小百忙中往头顶看去,只见却是一片黑压压的石壁,哪里有什么空隙,正在大惊失色间,只绝眼前一花,整个人却换了一处地方。 只见整个龟身飘在空中,正笔直往下落去,下方是一个小小的水塘,只有几丈方圆,绿光盈盈,塘边长有一棵丈许高的树木,通体无枝无叶,仅最顶端挂着十多个通体碧绿,拳头大小的果实,其中一颗色泽金黄,还有两颗却是红光四射。 “哈哈!哈哈!金实朱果!三千年了,我终于等到了,哈哈,我老人家终于等到了!”六足金鳌在半空中就是一阵狂笑,迫不及待地就伸出头去,整个脖子一下探出几丈长,一嘴咬在那色泽金黄的果实上,整个身子也为之一歪,三个小毛头顿时从龟背上滑了下去,齐齐掉在水塘中。 “见利忘友!”方浩三人全身**地从水塘中爬了出来,走到树下,只见老乌龟真个头部紧咬着那金色果子不放,但又好似咬不动,但哪里舍得松口,只得挂在那上面,并且更好笑的是,最上面的两足,更往两边那两个红色果子抓去,不过却位置不对,偏偏够不着。一时之间,六足一阵乱刨,神态有什么滑稽就有什么滑稽。 “没有人要抢你的东西!”三小见它神色紧张,连忙出声解释道。 “俺……老……人…家……才不相…信,你…们…见…了…便…宜…还…不要呢!”六足金鳌见拿那果实没有办法,但丝毫不肯松口,半张着嘴巴说。 董无垢灵机一动,手一指,那道翠绿色的玉钩飞了出去,将那两个红色果实削了下来,一手一个,腾身飞到树上,将那两个果实往他口中塞去。 “对了,俺老人家忘记了,玉取金消,你那玉钩正好帮我取下来。”六足金鳌见那金黄的取不下来,而红色的却在口边,当然是捞到一个是一个,忙一张口就将那两个红色吞了下去,哪里还顾得上嚼上半口。 董无垢那翠钩飞过,金黄色的果子应手而下,老龟将头一伸,马上接在口里,哪里还口,结果却怎么也咬不开,最后想了又想,将那果子从口中吐出一半,又马上吞了回去,来回几次,折腾了半天,最后才将果子包在口中,对董无垢含糊不清地道:“丫头,借你钩一用,将我这果子打开,等下我老人家另有别赠!” 董无垢见这死乌龟揭穿他的老底,俏脸一红,而身边两个*的小道童犹如被踩着尾巴一般,咚咚两声就径直跳出三丈外,如同两头呆头鹅一样,直盯盯地望着这为女拌男装的假小子,用不可置信的语气问道:“你是女孩子?你……你怎么不告诉我们?” “你们问过吗?”董无垢反口问道,努力装出一副平静如常的模样,但略为上挑的嘴角怎么也掩饰不了心中的得意,不过,自己身份被老乌龟看了出来,依然还是有一两分不满,转过头去,气鼓鼓地对老乌龟道:“借用可以,但你可得说话算话!” 六足金鳌晒然道:“俺老人家口碑一向好得很,哪里像你们这些奸狡巨猾的小毛头,当然说话算话!” 董无垢将手一指,玉钩化为一根小指粗细的游丝,迎着六足金鳌口中那金黄果实一绕一卷,只闻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六足金鳌还不等口中金黄果实跌成两半,猛然将口一张,就连壳带核一起吞了下去。 “急什么急,没有人会抢你的那烂东西!”董无垢笑骂道。 话才说完,忽听一声怒吼,整个山洞传来一阵嗡鸣,势甚惊人,随见前洞前烟云杂沓,风雷交应,金光电耀,一闪即灭,洞内现出一只狮面虎尾,白鬃绿须,双目通红,宛如火炬的怪兽,口中狂喷烟火,怒吼连声,刚一飞将出来,就径直朝三人一龟张口血盆大口,一股绿烟狂喷而出,直卷过来。 “几个小毛头,快跳上我背上,年兽来了,我们不是它的对手,快跑!”六足金鳌一见这怪兽,心中也是一惊,口一张,喷出一道红光,挡在前面,将那股夹着无数火星的绿烟挡了一挡,而三小也是机灵万分,闻声连忙朝老乌龟背上跳了上去,一边各自将法宝发出,护住身体。 不过就在这一刹那之间,三人已经闻到一股腥气扑鼻而来,闻之欲呕,知道怪物妖气厉害,哪里还敢将法宝飞出? 董无垢情急智生,急声叫道:“老乌龟,走啊!” 话还没有说完,那只怪售见口中烟光被老乌龟口中的丹气档住,陡然停住身体,将身一抖,一声怒啸,整个数丈高下的身体突然间暴涨至十倍不止,犹如小山一般,虚悬空中,将两只树干粗细的利爪往下一扬,立有五股暗赤光华朝下飞射,急如雷电,带着风雷之声,朝下抓了过来,而那六足金鳌也是灵巧万分,知道自己强先一步,夺去了这个冤家对头的千年灵药,它岂会罢休? 也慌忙收缩身体,将自身缩为脸盆大小,用丹气化为一个三尺大小的光罩,笼罩在三小连同身体外面,准备寻路而逃。不过此时那只年兽已经全力发威,整个洞穴已经被它口中烟火和爪上妖光布满,已经无处逃窜,烟火有三小各自的法宝抵御,倒还好些,可是那利爪又大又长,射出的暗赤光华更是厉害。 六足金鳌只得从下面,像冻蝇钻窗一般,狼奔豕突,东逃西窜。那十道光华更像网中捞鱼一样,到处乱抓,虽然六足金鳌逃遁十分神速,在爪影中钻来窜去,未被抓中,但是爪光已经由外而内,齐往中心而来,圈子越缩越小,眼看形势危急已到万分。 六足金鳌见势头不佳,高声叫道:“三个小毛头,你们先逃,去找你们师长,我先挡他一挡!”说完,就猛然将身体一挺,就要朝空中宝光撞了过去,突然猛听一声霹雳,一道乌金光华由斜刺里电射而来,照得全洞都是金光,挡在前面。 董无垢看出正是师兄姜鸿的金乌神刀,心中大喜,知道师兄法力高强,远在自家之上,这年兽虽然厉害,但岂能和师兄手中的几件至宝相比? 而此时年兽也看出来势厉害,十爪上所飞出的暗赤光华,刚与那乌金光华一触,就有些支持不住,知道定然已经惊动岛中的仙人,惊慌忙乱中,又不干独自退去,尚想将那夙敌连身带药一起抓去,又想抽空逃遁,已是无及。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乌油油的光华夹着无数金星,先由头顶洞口电射而来,精芒四射,耀目难睁,迎着空中的那十余道暗赤光华一卷一裹,未等年兽施为,暗赤光华已被冲破,要不是久经大敌,缩手得快,连爪子都要被斩去。 心中不由得大吃一惊,刚欲转身就逃,同时瞥见来人现身,乃是一位身穿道衣的青年男子,左手指着一道乌龙一般的光华,右手发出豆大一粒金光,当头打来,也未看清是何法宝,更不知敌人因愤它逃走,拼舍一颗三阳雷珠,想将它的护身丹气击散,救出三小。 百忙中慌忙张口又是一口绿烟喷出,挡在前面,烟光刚才飞起,只听一声霹雳,金光已经爆发,满洞金光火星互相电闪,雷火横飞中,口中喷出的绿气已经震散,连带头顶的一片山石一齐崩塌,当时震裂了百余丈方圆一片。 若非来人惟恐此珠威力太大,误伤了自己小师妹,所以并未完全发挥威力,暗中运用玄功止住震圈,饶是这么,依然是石破天惊,顶壁全塌,大小山石沙砾,满洞激射横飞,宛如雨雹。六足金鳌和三小如非有丹气法宝身,照样也禁不住。如换常人,早被打成肉泥了。 洞在海底,洞壁震坍以后,原本中空的洞壁陡然间形势大变,远方隔开的海水也随同涌了进来,犹如银蟒急窜,由裂口中狂喷而出,而洞中那颗巨大的古树,也吃雷光一震,顿时枝飞叶散,化为一片残渣。 年兽一见对方如此威势,而且爆裂之声更是生平做怕,一震之下,整个心神都摇摇欲飞,慌忙隐去身形,舍弃了就了到口的美食,掉头就走,朝出口遁去。 不过姜鸿因为刚才从岛中灵禽丹儿口中,知道三小到海底寻宝,又见海中妖气隐隐,所以拼舍一颗雷珠,朝前打来,雷光炸处,只见身侧烟光一闪,那只怪兽重新现出形来,不过已经迥非刚才威风八面的样子,而是将身体缩成狸猫大小,在一团暗赤光华的笼罩下,正从身边逃去,知道刺妖厉害,知进知退,一见势头不佳,就先逃遁,惟恐三小一时不差,遭了它的毒手,也顾不得伤敌,连人带刀化为一道长虹,朝三小一龟射去。 “臭小子,你存心要我老人家的命吗?不去追杀那死妖怪,反来和我老人家为难,难道以为我老人家好欺负不成?!”六足金鳌见那道乌金长虹飞卷而来,吓得将头一缩,四足一收,一边施展出保命防身的第一绝招,一边开口大叫道。 董无垢和两小见这只死乌龟到了这个时候,依然还在装模做样,倚老卖老,不由得将心中的害怕恐慌一扫而光,齐齐笑出声来。 “师妹,你没事吧!”姜鸿一到,还不等人落地,就在空中开口问道。 “师兄,我没事,快去追杀那只妖怪,留神它跑了!”董无垢见师兄赶来,一脸关切的模样,心中也泛起阵阵暖意,知道这位师兄平日虽然木呐,少有言语,但对自己却是极好,而且两人一同来此拜师,却被分在两处,平日也少有得见,但只要一有事情,第一个赶来的一定是他。 当下望了身边两个同伴李厚和方浩一眼,见他们两人虽然也是同自己一样面色惨白,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但本身却未受伤,目光一转,连忙催道:“师兄,我们一起出手,将那只妖兽灭了,也让那几位未来的师长瞧瞧我们的本事,说不定见我们立了如此大功,会提早收我们入门呢!” 董无垢当然不知道,就是她这一句随口而出的话,改变了他们几人的命运,也让她已经飞升紫府的恩师的一番心血全部落空。不过经此一来,他们二人也才能得以拜入昆仑门下,成为紫府传人,而辈分也凭空长了一辈,与他们要拜的几位师叔师伯同一辈分,当然,这是后话不提。 这里二小一听,也就要跟踪追赶,姜鸿忙说:“无须。” 六足金鳌慌忙接口道:“谁不追谁就是乌龟王八蛋!”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个厉害靠山,而且看上去都没有什么经历,不借他们之手,灭了那个大仇人,那它此后永远不要想安宁下来!六足金鳌活了几千年,早已经“龟”老成妖,岂是眼前这四人可比,当下暗运玄功丹气,将三小暗中牢牢裹在背上,一边伸出四足,电也似地朝前追去! 董无垢一听,忍不住笑了出来,道:“乌龟王八才去追!” 李厚和方浩这时候才明白过来,见六足金鳌一副烟熏火燎的模样,心中越发觉得好笑,这只死乌龟,逃命抢宝可是一等一的好手,想不到这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狐假虎威的功力更要深厚三分! “乌龟王八算什么东西?他们能跟我老人家相比吗?他们有我老人家这六只脚吗?有我老人家这么漂亮的壳吗?而且刚才那只年兽乃是禀先天纯阴之气所生,害人无数,而且所炼内丹对小丫头一身修为大有好处,尔等为命除害,利己利人,又有何乐而不为?!”六足金鳌见激将不成,脑袋想都不想,马上又拿出一套说法来,好似不除那老仇家就是天下罪人一样。 姜鸿见它又是利诱,又是激将,听得哭笑不得,而且见小师妹与它一同朝前追了出去,岂放得下心来,慌忙一纵遁光,化为一道乌金长虹,紧跟在后面,一同从这个海底洞穴中追了出去! 刚出洞外,手掐法诀往外一扬,海水立刻朝洞中灌了进去,随将手连指,一串雷呜之声过处,山石便自合拢。李厚二人平日虽然见过他两面,但只知道他为人忠厚老实,无甚表现,人又谦和,想不到法力这么高,好生钦佩。 外篇 过年(三) 转眼之间,几人光华就已经出了洞外,来到海底,只见前方升起一团红光,大约亩许,从海面直直笼罩下来,高约千百丈,宛如一口巨大的金钟,将当地团团笼罩住,而那年兽也扣在里面,四周从外望去好似一层薄而透明的红纱,一触就破,但那年兽却在里面左右冲突,吼声连连,根本冲突不出去。 董无垢认出这种阵法,正是先师水云子所传的的先天奇门阵法,内藏坎离乾坤妙用,心中一动,大笑道:“原来师兄早有埋伏,怪不得胸有成竹,不怕这妖售逃遁!” 姜鸿摇头道:“这不是我设的阵法!”不过心中也是微奇,根据先师所说,这种阵法乃是玄门旁支,会者无多,而且外形宛如覆碗,那地底定然还有一个同样大小的仰着金钟,上下相合,浑然一体,严丝合缝,无殊地网天罗。真发动起来,坎离神光上下交错,奇正相生,乾坤二气排荡,厉害非常。休说上面逃走不脱,便是多高道法的人也难幸免。 他虽然学会这阵,但功力远远不够,最多只能笼罩十余丈方圆,就是极限,现在眼前此阵已经笼罩数里方圆,而且更有向外扩展之势,所施展此阵之人,功力则是百倍余他,既然有如此法力,怎么又会放任这妖兽不管呢? 念头还没有转完,只见眼前红光一闪,那团红光陡然朝外一展,将四人一龟纳入其中,随听一个柔和的声音道:“此妖与浩然一门有诸多渊源,所以门中主人不好出面,你等几人,皆不是岛中正式传人,正好借你等之人,将它制服,要是你们几人因此犯了岛中规矩,不得列入门墙,那我老人家重新给你们找师傅就是了。” 方浩一听,嘴角一撇,道:“你究竟是何方高人?” 还未等那人开口,就听足下的六足金鳌道:“太微小儿,怎么你做事还是这么喜欢藏头露尾,鬼鬼祟祟?” “老道虽然借用此岛暂住多年,但毕竟并非此间主人,当然不便多管闲事,要不是你这畜生贪心,我才懒得管你死活,现在你那老仇家在前面,你自己想法子解决,我老人家最多只能帮到这里,一切就看你们几人的造化了!”太微真人笑道,随后声音一闪而隐,再没有半分声息了。 而此时困在光网中的那只年兽,见几人进来,也突然收住乱奔乱窜的势子,将身体一挺,正面对着几人,四足微蹲,身中现出一团暗赤光华,将身体紧紧护住,拿着滴溜滚圆的一双碧眼,朝几人望来,眼中更是精光远射,竟达一二十丈以外,一张阔口,微微鼓起,收翕之间,便有一团绿气红星喷出,聚而不散,朝姜鸿几人打来。 “你们几个暂时不要出手,听我号令!”六足金鳌将头一扭,回首对几人道,一边将足下光云一闪,就轻轻躲过。而那年兽见一击不中,张口一吸,又收了回去,二次再喷,比前还要加大一倍。依然打了过来,而六足金鳌好似有些怕它,见那团绿气红星打来,不是疾升高空,便是纵光华往斜刺里避去。等绿气红星收回,又往前进,一味引逗,毫不抵御。年兽只守在当地,时喷时收,也不迫赶。喷到后来,绿气红星越喷越大。年兽屡喷不中,也似激怒,口中嗷嗷怪叫。六足金鳌则好似得意万分,却是哈哈大笑。 姜鸿见老龟和年兽两个相持,测不透是什么用意,不过料知定有作用,也纵身龟背上,看它们两个相斗。忽见年兽又鼓动腮帮,将那团绿气红星喷出,朝六足金鳌打去,疾若弹九。六足金鳌因逗了一会,知年兽打不中,不由走近了些。没料到年兽早运足了真气,蓄势待发,骤将毒气喷出,势绝迅速,气团又比前大出了十好几倍。 六足金鳌竟好似预先知道毒气厉害,来势神速,往上往侧,俱难避开,更不迟疑,身形往下一矮,便往海底里隐去。年兽只防到他要纵身逃遁,绿气红星团弹射星驰,到了六足金鳌临近,先就爆散开来,化为无数小团,冰雹一般,刚要往上下四方乱飞乱射,只见仇敌身子往下一矮,知道上当,忙又纷纷照原立处打去,已是无及,只得怒叫连声,收了回去。 这次想是用力过分,气团太大,收时不似以前几次迅速,口到即来,比较慢些。阔口张开之际,姜鸿遥望年兽喉间,隐隐似有火光。这才明白六足金鳌迟迟不下手,是想逗它将内丹喷了出来。 姜鸿见年兽紧守当地,不肯离开,也知必有些原因,意欲看个水落石出,仍旧作壁上观。不过此时足下老龟已经改变战法,一见对方绿光打来,口一张,也喷出一团龙眼大小的红光,又急又劲,朝年兽打去,一出手便是一团碗大红光,眼看打到年兽头上,年兽仍将那团绿气飞出抵御。第二光红光又复飞到,年兽连忙喷气迎敌。似这样接二连三,六足金鳌这面发出了二十一团红光,年兽也将绿气红星化成二十一团,将红光包住,在半空里滚转不休。起初红光太小,绿气红星浓厚,一到便被裹住,不见光华透出,大有相形见绌之势。 六足金鳌见势不佳,将红光全数飞出,这一来绿气红星分化改小,两下里才扯了个平手。绿气红星裹住青丸,飙飞电转,仿佛二十一个太阳起了日晕,在空中上下飞驰,疾转如轮,煞是好看。 略过半天,只听六足金鳌突然开口低声道:“等下它将内丹喷出,你们就动手抢夺,不要管我!小子可用你那宝刀分他心神,小丫头几个速用法宝将它内丹困住!” 说完忽然朝空中一喷,一团真气飞出,那二十一团红光,便渐渐四散分开。年兽起初不知是计,仍旧裹定不舍。继而红光越飞越远,有的竟飞得不知去向。年兽才发了急,想要往回收时,不料以前空出空回,自然容易,此时气散不聚,又被红光绊住,急切间难以收回。而六足金鳌越退越远,渐渐隐去。海中的红光毒气也分布愈广,有的隐入边际红光之外,几乎看不见。 年兽正在惶恐急叫,两腮帮不住鼓动,想运足力量,往回收时,六足金鳌猛在它身前不远出现,张口一喷,又将先前那道红光发了出来,直朝年兽射去,来势迅疾。年兽骤出不意,其势不能再分出毒气抵御,忙把身子一躬,一声厉吼,怪眼圆瞪,几要突眶而出。眼里两道碧光立即朝上飞射,大如碗口,恰好将红光抵住,不能下落。 双方又相持了顿饭光景,四外高空中的红光逐渐暴胀,光外围绕的毒气束它不住,逐渐随着胀大稀薄。六足金鳌见时机已到,猛然运用玄功,只听空中嘭的一声破空之音,便爆破了一个,化为袅袅淡烟,随风消散。 此时背上几人,才知道这只老乌龟深藏不露,先前所见,居然还暗中隐藏得有实力,怪不得刚才将几人先逃,它来抵御,如此心机的乌龟,倒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更不用说见过了,这才知道,刚才被他耍得团团转,也是活该。 不过它虽然奸猾,但为人却是十分仗义,倒也勉强可抵消它的过错。 这时候空中的那几团红光,微一掣动,由圆化长,虹飞电驰,朝年兽飞去,相助红光,两下夹攻。六足金鳌紧接着在下面频频施为;这些毒气团也挨次为红光所撑开爆散,不消片刻,便毁了一多半。那气团原是年兽腹内真元之气,息息相关,每破一个,年兽全身一齐颤动,身上毛发根根直竖,吱吱乱响,神态甚是苦痛。 一面还要运用目光去挡仇敌内丹,收又收不回来,眼看那些气团将要挨次爆散,同归于尽。急得干叫,心有顾忌,又不敢冒险拼命,仍还支持下去。 到后来,四小见那些红光华俱为年兽目光所阻,不能奏功,空中还有七八团绿气红星未破,而六足金鳌重又指挥红光,去破自气。下余气团,各包着一团红光,本就不支,哪还经得起。这一来,红光飞到,只一卷,便将气团裹住,与内包红光里应外合,一晃眼工夫,扑哧连声,所有气团,全都连撑带挤,纷纷消灭,散了个干净。二十余道红光,齐向年兽夹攻。 董无垢见状,忍不住骂道:“死乌龟,刚才装什么孙子,是不是要让我等被怪兽吃了你才满意!” 六足金鳌大口一张,苦着脸道:“小丫头,这你可是冤枉我老人家了,刚才我才吃了那金果朱实,也需要点时间来收为己用,刚才要不是你这丫头将那三个果子给我吃了,我也没有这些果核来应付这老仇家!要是光论功力,再没有吃那灵药前,我尚略逊这年兽一线,现在我老人家既得灵药之助,自然是我厉害了,你们快留意,它快要发动最后一击了!” 话刚说完,只见前面那年兽已经不能禁受自身丹气连连破去的苦楚,万分情急,迫于无奈,猛将前爪一扬,昂首人立起来,阔嘴大张处,由喉间飞出一团碧绿的光球,里面透明,翠光荧荧,外面冷光道道,直朝红光飞去。 六足金鳌一见,也慌不迭地拨转身纵起便逃。年兽原具特性,不是危急大怒,这团内丹绝不轻发;一发出来,不将仇敌弄死,也不轻回。又在恨极之际,顿了刚才的厉害,厉吼一声,满身云雾,箭一般飞起便追,其疾若电,迅速异常。 姜鸿一见,慌忙按照六足金鳌的言语,将自身宝刀飞出,化为一道乌油油的光华,夹着万点红光,朝年兽当头斩下,而董无垢三人,也一起将自身的几件法宝一起发了出去,径直朝那碧绿光球裹来。 几人刚一发动,突然只听海底一声雷震,接着一片雪亮电光,由海中缓缓升气,也是薄薄一层,由下而上,转瞬间弥漫全空,而头顶那座金钟红光也压了下来,两者刚一接触,只听轰然一声大震,只见二道银蛇,凌空乱闪,一团团的雷火雨雹一般,包定年兽全身打去。左近海底山谷,多半被这雷声震塌,轰轰隆隆,彼此相应,威势大是惊人。 年兽心胆皆裂,吓得缩头敛足,伏作一团,将以前凶恶相全都收起。而它那内丹也吃姜鸿四人宝光团团围住,丝毫不能发挥威力,不过它那内丹也十分厉害,一任几人如何紧迫,都不能收服。 “你这畜生,现在可知道厉害了吧!要是知道悔改,那我老人家放开一面,按照你昔年所答应的誓言,只要你存心归服,甘心为此岛守山灵兽,那我老人家就让他们几个将你内丹还你。若是不然,我老人家就放手不管!”刚才那太微真人的声音突然从空中传了下来。 随见一道金虹从天而降,迎着空中那几团纠结在一起的宝光一卷一裹,只听亢然几声,空中光华顿收,眼前多了一位长身玉立的平凡道人,身上只穿着一件不入流的道士所穿的灰色步袍,一手拿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碧绿珠子,滴溜溜地在掌心转个不停,而另外一手托着几人的法宝,就连姜鸿平日与心灵相合的金乌神刀也被收去。 “好你个太微小子,原来是既当黑脸,又当白脸,光是来拣现成!你……你难道不怕被其他人知道了耻笑吗?”六足金鳌见自己费了大半天的劲,窜上跳下,好不容易将这老仇人制服,不料一转眼,煮熟的鸭子就飞了,怎么能不气,当下也不理会这人的身份地位,破空大骂道。 “你这一说,我倒还忘记了这点,要不这样,我老人家来个杀人灭口如何,这样就没有外人知道了,并且还平白多了无穷好处!”太微真人转头笑道。 六足金鳌一听,顿时做声不得,虽然知道对方是说笑,但若是这个老滑头真要存心给他吃苦头,随便哪里找上个地方,关上他几百上千年,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董无垢等三小见六足金鳌吃了暗亏,心头齐齐生出莫名的快意,看来一山还比一山高,想不到眼前这位不起眼的道人,却是这死乌龟的克星,一句话就将它吃的死死的,这等手段,倒是不得不学啊。 不过令几人吃惊的是,这位最为平常不过的道人居然是传说中的金仙一流中的人物,当世“太虚三仙,乾坤六隐”之一,怪不得有如此法力神通,四人在岛上已经多时,早听到此人的无数传说,但都无缘得见一面,但今日一见,却又有些大感意外,和他们平日想象中的气度冲夷,淡然无为的前辈高人大有区别。 “只要真人肯将内丹还我,小畜愿意听从真人之言!”就在几人心中各有念头之时,那年兽突然站起身来,口吐人言道。 “老道可不是岛上那六个经验不足的毛头小道士,能被你随意欺瞒的,是不是你这畜生又想故计重施,先假意归降几日,等我老人家一走,又立刻反悔,转身逃走,去往人间为恶?”太微真人望着那只年兽,冷冷道。 “真人法力无边,小兽岂敢说慌?“年兽缓缓走了过来,在真人面前伏了下去,神态却是十分恭顺。 “老道还是不信!“太微真人摇头道。 “小畜虽然出身异类,但也是前古神兽遗种,岂学人间那些言而无信之辈?要是小畜如果有二心,那任凭真人处置,小畜绝无二言!”年兽站起身来,一边开口道,一边用尾巴朝朝三小身中蹭去,好似现媚讨好的样子。 “好,老道就相信你一次,不过现在这几个小娃被你这么一闹,已经触犯了岛中门规,更将岛中那万年灵木毁去,已经难以得如门墙,你看,该如何是好?”太微真人悠悠道。 “真人无须担心!小畜与终南山的李真人有旧,闻说他老人家近日想收几位徒弟,不如小畜改日就带他们几个到终南山求师好!”年兽望了身边四人一眼,想了一想,说道。 “你与李真人有旧?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明明是偷吃了人家的仙丹,还烧了人家的丹房,要不是真人慈悲,不与你计较,早就将你锁在太乙观中当坐骑了,你还好意思说有旧?有旧帐没有算倒还差不多!”六足金鳌在旁边一听,哈哈笑道。 三小在旁边听得目瞪口呆,这些成精修为多年的怪物,没有一个是简单了的,一个个都有一屁股烂帐在身中,就不知道,它们是有什么本事能从这些法力高强的仙人手中脱身的,不过听真人之言,好似这浩然一门倒是真的呆不下去了,难道几位真人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他们只是这两只死妖怪打架殃及的池鱼吗? 不过终南,昆仑,浩然三宗鼎足而立,能得入终南门下,也是一样,而且现在更有太微真人做主,倒不愁没有师父。 二百二十四章 清理门户 李逸风仍负手立在原处,脸上神色依然,冷冷道:“原来师姐居然结识了昆仑传人,真是可喜可贺,看来师姐不用多时,就可圆了昔日的心愿,飞升紫府天阙,小弟在此先为师姐贺喜了。” 他身边站着的萧思云见他语带讥讽,丝毫不对殿下之事做出解释,看来应是默认了,一颗心倒是沉了下来。 而此时殿外白玉台上站着三位少年男女,其中年纪最幼的一位不由得眉头微皱,道:“这几日所见所闻,倒让我眼界大开,看来贵界人心之险恶,纷争之多,远远超出我的预料,这‘五浊世界’之称,倒是名副其实,而罗兄你们这些正道仙人,更是任重道远,煞非容易,其他什么都不说,光是这正邪之争,已经足你让你们焦头烂额,哪里还有什么精力去掌管人间事务。” 说到这里,琉光顿了一顿,突然感到不妥,一下会意过来,知道刚才言语太过直白,慌忙话锋一转,道:“罗大哥和岳姐姐玄功神妙,眼前不如我们三人各运用玄功,推算一下事情结局如何,看看小妹是否有这本事预察未来。” 罗衍笑道:“宗主有所不知,此事现在既然连家师姐已经牵连到其中,而且肯借出法宝,那说明背后定有些名堂,虽然眼前这两人法力不如我们,但他们背后有高人,恐怕我等几人的玄机无法尽知就里,弄不好还要被对方预先设下的法术颠倒愚弄,所以不察也罢。” 琉光突然娇声笑道:“原来前些日子我们一直追查不到你的下落,原来你是早有防备,暗中隐去痕迹,所以让我们几个白忙一场。我与二位师尊和几位师兄还认为你城府深沉,定是大奸大恶之人,所以执意除之而后快,却不知道你出生与此,常与他人勾心斗角惯了,所以处处小心罢了。” 罗衍一听,倒不知道琉光是有意讥讽,还是本性天真烂漫,言出无心,心头倒泛起一丝苦笑,道:“宗主说得正是,看来到现在,小弟在宗主心目中的大魔头的冤屈,这才沉冤得雪,小弟倒可真得谢过。” 琉光正要开口,只见空中那位陈仙子面色越发冷寒,沉声喝道:“既然师弟执迷不悟,那我今日就替先师清理门户,执行家法!在场诸位前辈道兄,就是见证!” “师姐真以为就凭你那两件借来的法宝就能将小弟降伏不成?小弟既然敢这么做,当然是有所准备,师姐还是太小看你这个不成材的师弟了!”李逸风长声答道,说完转头对台下教中门人弟子喝道:“尔等愿意跟随我的,请留在当地,要是不愿意的,我也不勉强,请自己离开,免得等下被我师姐误伤,坏了她的功德!” 萧思云暗叹一气,知道再劝已是无用,当下衣袖一展,化为一道长虹,飞升至空中,远远站在陈仙子身后,定眼朝下面望去,只见教中陈仙子,仅有自家掌管的一门多数纷纷纵遁光离开,而其他几门都是一人未动,而那三坛的三位地仙一流中的人物,更是文风不动,紧随在李逸风身后,面色丝毫不变,好似早知道底细一般。 萧思云这才突然明白过来,原来这百余年来,教中只有他一人是蒙在鼓中,而且更借他之名,应付那些正教中人,心中一下生出一团怒意,决定不论如何,今日也要与这奸诈之徒凭个你死我活,以赎自身不察之罪。 李逸风将手一指,只见殿下地宫内那法台缓缓升了上来,台上现出一个巴掌大小的圆环,非金非玉,色作灰白,环中碧光如镜,临空浮现,徐徐转动,每转到法台正面时,就从侧面现出一个白衣少女身形,看容貌与陈仙子十分相似。圆环下面有一个五尺方圆的大圆盆,内冒起一团绿色怪火,只要环中影像一现,盆中绿火立刻蓬勃而起,将圆环罩住,四壁立被映成了暗绿颜色。似这样隐现明灭,变幻不止。 陈仙子看了几眼,竟然头晕神昏,心摇目眩,身上直打寒噤,由不得汗毛皆立。知道不妙,一边移开眼睛,一边忙运玄功,强自镇摄心神。这才知道妖环摄人心神,厉害非常,现在她的自身真形不知道何时被这师弟摄去,暗中运用邪法祭炼,只要他日一翻脸,顿时就可将自己制服,若不是身佩董无垢仙子所给的玉符,守护心神,否则早就着了道儿,平白丢人现眼。 她心中暗中一算,知道此法至少在她闭关以前就已经设下,不然她坐关期间,这个师弟岂能见她真容?当下心中越发气苦,她先听几位好友说起,还以为是这师弟一时候利欲熏心,想出人头地,所以一时间误入歧途,并非他的本意,却不料这位师弟数百年前就已经暗中入了邪道,一切早有准备,而且心思狠毒,就连自己都要下着毒手。 “师姐既然要不念昔年情分,小弟也无可话说,不过那面摄魂锁心环与小弟心神相联,互为表里,若是小弟今日命丧当场,那师姐纵使法力高强,外有至宝护身,但多年功行也将毁与一旦,随小弟一同坠入轮回。”李逸风指着面前的那个圆环,对空中朗声说道,面上更是一副洋洋之色。 陈仙子此时才知道董无垢来时所赠几宝皆有用意,当下按来时候仙子所说,暗中运用玄功,手挽灵诀,突然朝空中虚悬在身前的宝镜一指,只见古镜中突然飞出一道蓝光,径直朝法台上冲去。 她本来抱着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打算,而且手中宝镜威力尚为深知,所以暗中更将一颗雷火准备妥当,准备一有空隙,就将之打下,一举消灭了这摄心锁魂环,破了邪法。 哪知道蓝光刚一照到台上,就见烟云四气,周围现出朵朵鬼火,齐涌了上来,而法台上的圆环也正转到正对法台位置,现出少女全貌,正是自家相貌,此时全身裹在一团红光中,在环内光华中左右冲突,知道那畜生已经发动邪法,当下更不怠慢,连忙将手一指,一道金光从手中飞出,照着法台飞去。 那知道那道蓝光刚迎着朵朵绿色火焰一照,只听波地一声轻响,四周绿色火焰陡然由绿转青,由青转蓝,由蓝转红,光焰陡然大盛,突然四下窜起,一闪而隐,就消失得干净,而镜中蓝光电射而上,迎着圆环一卷一绕,就将它照成几截,亢仓几声掉了石台,顿见台上腥风四起,周围绿火重新腾起,不过已经慢了一线,台中圆环已经被破去。 陈仙子一见,心中大喜,知道自己虽然虽然有宝光灵符护身,但刚才也觉得浑身上下一冷,如坠万丈寒窟。更知若是真要让此环发生妙用,但定必难当,自己只有反被所制的份。怪不得这畜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为恶,原来是早有防备,自己勤修内功,差点被他所算,要不是受人暗助,今日可真是要颜面丢尽。 果然,刚随镜中蓝光晃处,只见法台两侧突然现出两位手持妖幡的妖人,一展手中妖幡,满殿皆是恶鬼哭啸之声,凄厉刺耳,同时眼前一花,先是四外现出无数大小白骨骷髅,一个挨一个,密层层叠在一起,都是绿发红睛,面容灰白,口中獠牙厉齿森森外露,口喷血焰,眼冒绿光,互相厉啸,似在唤人名字。遍布绿毛的手臂更是四下乱舞,向自己抓来。 陈仙子知道是妖人的呼魂之法,幸好董无垢仙子所赠灵符功效尽显,化为一层薄如蝉翼的淡淡金光,笼罩全身,外又有仙云护体,这才无害,当下也不答话,将 二者刚一接触,右边光云中现出李逸风神形,将手一挥,立时发出千万点绿阴阴的豆大光华,朝空中攻击去。陈仙子见这畜生动手,按预定策略,正欲迎上,猛又听咝咝两声,殿中突然陷出了一个大洞,咝咝之声仍在响个不绝,晃眼冒出无数烟光。 陈仙子眼力高明,见坑中一条几乎淡不可察的雪白影子晃动,知道那畜生暗中藏有实力,当下也不理会空中的陈逸风忙将手中那柄仙剑向前一指,飞出一道拇指粗细,其亮无比的金光,朝前飞去。她深知李逸风的厉害,知道既然暗中洞内有洞,所藏妖党定非寻常,寻常飞剑皆不能伤他,也将才借来的后羿神弩拿在手中,弯弓搭箭,手指松处,一溜金光瞬息划破百丈长空,后发而先至,硬生生地抢在手中金光之前,击向空中那条淡淡的白影。 那白影自持神通,认为身后那只玄阴魔掌神妙无方,变化无穷,岂惧这区区金箭?也不放在心上,脑后怪手略一挥动,扬手就朝空中那根尺许长短的朱翎金箭抓去。怪手刚要将宝光抓到,百忙中一眼瞥见发出这道金箭的陈仙子手上,还持着一张尺许长短,蓝光缭绕,形式奇古的古弓,连忙回眼朝面前金箭望来,方见箭头上冒出一团火红光华,周围现出六七道金乌光华,猛然想起一事,知道这一弓一箭十有**应是终南山所藏的后羿神弩,不禁大惊,情知不妙,连忙将手朝后一缩,欲不求有功,先求无过,等看明来历再说, 尽管他神通广大,机警神速,改换得快,已是无及。等他看到陈仙子手中紫弓时,金煎已经穿掌而过,所幸那白影变势得快,见光华一触手,其热无比,连忙运用玄功,隐去怪手。金光过处,仅搽破手掌边缘,带起几滴血光,一闪而过。那白影隐形术立被破去,现出身形来。金箭飞出三十余丈,陡然一个凌空回折,又朝那白影射来。 此时陈仙子手中的金光已经接踵而至,那白影见光华强劲,知道又是一件至宝,连忙一纵遁光,闪在一旁,双手指尖连弹,飞出几点白色火星,朝空中打去。猛然一声雷震,一团蓝光由空中飞来,先迎着白色火星一裹,就消失无踪。那白影见状,知道正是对头克星宝镜光华,胆寒之下,哪里还顾得伤敌,一纵遁光,飞起半空之上,躲避锋芒为妙。 这时双方势头都是又快又急,陈仙子先将那白影逼开,就见自身仙剑迎上李逸风所发的阴雷,只听霹雳连珠爆发开来,转眼空中的绿火纷纷爆炸开来,顿时斗在一起,一时间,山中霞光密布,精光闪耀,各色剑光宝气,上彻云衡。 “罗兄怎么不上前去助那女仙一臂之力?”琉光见罗衍二人只是立身在旁,根本没有出手的意思,随口笑问道。 “现在幕后之人还没有出现,我等当然是静观其变而好,而且空中那位仙子有几件至宝随身,万无败理,我等先看看再说!”罗衍笑道。 陈仙子见那畜生好似留有余地,知道他谋划这么久,定有其他厉害安排,也是小心戒备,刚将两件法宝暗中准备妥当,忽听天边传来极强烈的破空之声,才一入耳,一片青色奇光如狂潮电卷,就达上空,只一闪,便当头朝头顶扑去,青光之中,更飞出五蓬比电还亮的亿万银针,带着轰隆之声,径直朝她打来,声势惊人万分。 罗衍原本立身在侧以待魔教少主,赤城山传人,见那青光飞来,知道陈仙子万难抵御,而自己所得的血战天戟正是克星,也不顾再袖手旁观,取出血战天戟,身形一晃,挡在前面。 此时来人正在想给场中陈仙子几人一个厉害,青光还未飞近,就吃罗衍凭自身的玄功变化,硬抢在身前,当下冷笑一声,将手一指,青光犹如潮水般地朝前卷去。 罗衍扬手飞出九团红光,到空中略一分化,分出五轮上前,挡在金光之前,而一团霞光连带四轮金轮,径直朝来人打去。 青光依然原势不变,身畔交剪飞出化为一青一蓝两道钩形光华,一出手就暴涨千百丈,化为两道精虹,迎上霞光金轮一绞一卷,立刻将之敌住,身形刚要飞至大殿外的宝光中,猛又觉眼前人影一闪,微风飒然,当头撞来。来人毕竟法力高强,应变神速,一觉有警,身畔青光暴涨,反向前兜去,眼前一道金虹已经挡在前面,拦住去路。 来人已经现出身形,乃是一位身穿玉袍的道人,见罗衍挡在前面,知道要想冲进禁圈,已经是万难,扬手一抬,一道青光夹着万点银星,朝前打去。罗衍飞出一片金霞挡住,一时僵持不下。 琉光见罗衍已经将剑光法宝连成一道光墓,将大殿围在当中,见罗衍功行最高,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百丈金虹,在众妖人中飞舞盘旋,所到之处,少有敌手,手中更是扬手飞出一轮亮晶晶的月轮,不时化为一片银霞向妖人们斩去,已有两人被他斩去一手一臂。此外更有四个车轮般大小的骷髅,从殿前一人手中飞起,相貌狰狞,口中喷出道道魔火邪焰,得隙既要伤人。 当下也见猎心喜,更想试试这几位敌人的法力如何,将手一扬,一道七彩精虹脱手飞出,一出就化为千百丈,朝殿前人多的地方乱飞而去,一出就伤一人,刚一接触,才发觉这些人的功力比罗衍大有不如,心中也是微微一喜,因为无论如何,要是此间尽是法力高强之士,那将来两间通道开启,那将是大大对他们不利。但现在就凭她自身所知,其实功力达到罗衍那地步的,仅有寥寥几人,而且多是为人方正,或者就是不再管人间闲事,安心准备度过他们这界的因果报应,根本不会理会外间的洪水滔天。 琉光看出便宜,正要加功施为。琉光突听青箩在耳边叫道:“妹妹既然出手,那下面那些妖人,就交与妹妹处置如何!”所完飞身到云中,与陈仙子并列一起,专心留意下面动静。 琉光见青箩在这光华漫天,雷火妖烟四起的混乱当头,依然玉面含辉,平静如常,与自己跃跃欲试,见猎心喜的高兴模样形成鲜明对比,这才知道他与这位一直深藏不露的青箩姐姐姐比较起来,心性修养差距还是蛮大的,一时间心中却是黯然一凝。 琉光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只听地底一声大震,一股浓密如墨的妖烟从地底冒起,一出就四下蔓延开来,眨眼就遍布半个地底,黑烟中现出一位艳丽绝伦的妖女,上身披着一见翠绿云肩,碧辉闪闪,色彩鲜明,将双胸虚掩,下半身也是一件翠绿色的超级短裙,好似通体用鸟羽编织而成,仅将下体遮盖。全身上下,露出粉肌雪股,活色生辉。颜面面也十分清秀,只是一双凤目碧光炯炯,杀气隐隐。右肩斜插一柄金刀,刀柄飞起一朵巴掌大小的血红焰火,右额上现出三点星光,毫光闪闪,俱都深嵌肌肤之内,仿佛天然生就,通没一点痕迹。 二百二十五章 正邪之战争 此女刚一出现,身后就涌现出现出七个赤身美女和七个赤身男子,都是粉滴酥搓,一丝不挂,各有一片极薄彩烟围身,轮容月貌也若隐若现。此女一现,李逸风身形一晃,就与她并排立在一起,面色冷沉,心中却是有一两分忐忑不安起来,现在少宗主尚为现身,但他的那两个老仇家却先期出现,万一要是改变主意,那他岂不是上前送死? 虽然此时别人尚未看出空中这突然出现的二女一男的来历,但他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既然昆仑青曦两地传人一起出现,就算是他身后的几个靠山一起到来,也不能轻易取胜,何况现在他们尚未现身,分明是在暗中迟疑不决。 陈仙子虽然没有见过这女子,但这两日也早听说了那畜生暗练魔法之事情,知道此女虽然没有那怪影子几个为首妖人那样神通广大,但她应该是那畜生暗中修道魔法的替身,而且身后岁带的所带的七煞阴阳神魔更与那畜生性命相合,所以看似一人,其实无疑是两人一起动手,只是那畜生远远运用魔法遥遥控制,端是厉害非常。 陈仙子一见此女出现,一声娇叱,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百丈长虹,当在前面。那女子也不答言,鼻中冷哼一声,右肩一摇,一道金光,朝空中陈仙子所化金虹打去,同时举手一挥,身后九个赤身美女与九个男子各纵一道魔光,就朝云中五人扑了过来。 萧思云站在云中,深知这类魔头的厉害,寻常仙剑根本不能伤他们丝毫,齐齐将手一扬,太乙神雷连珠般打去,更将自身剑光宝光联合在一起,挡在前面,根本不敢让这几个魔头近身。几名门下弟子也忙将手中剑光一指,飞出一道拇指大小的光华射了过去。只见过处,七煞阴魔纷纷躲开,也不硬接,几个起落,就朝四人逼了过来,丝毫不将萧思云两人的剑光神雷放在眼中,雷火打上,身中轻烟一闪,就散了开来,根本没有任何作用,遇到剑光,也是随绕随分。 琉光见萧思云正取出一件形如仙衣的法宝,朝四人罩上,神色略显愁急,面上微微一笑,道:“道友请收转法宝,此间由我应付如何?” 说完,扬手朝外一扬,一片七彩光华脱手飞出,形如一个大喇叭,越是朝外,越是宽广,从四面八方朝那几个神魔罩了过去。 这时萧思云见琉光手捏诀印,发出一片从来没有见过的七彩光华,朝外飞去,看出她年纪本轻,并非是多年修为,以仙法驻颜,只当她功力浅薄,施展法宝都要如此费事,惟恐被李逸风的七煞神魔所伤,连忙一扬,手中飞出一片仙云,欲将她先行护住。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她手中那片七彩霞光刚一飞了出去,连忙唤道:“仙子你那法宝无用,快快收回,以免被七煞天魔所毁!” 话才出口,忽听空中一片爆音,似有成千上万的鞭炮齐鸣。眼前一亮,四方八面的七彩光华犹如一片巨大光幕,漫天疾下,奇光幻彩,异彩流辉。顿时将整个天空笼罩在七彩光涛中,声势委实惊人。 七煞天魔虽然是李逸风所炼,神通广大,邪法高强,但遇见克制之宝,如何能当。双方势子又急,迎头先被那数十百丈长大一股七彩霞光裹住,卷了两卷,就尽数将之全数围住,四面压了上来。 李逸风与这些神魔心血相联,七彩霞光刚一上身,就觉其中具有极大的吸力,那片七彩霞光看去虽只有薄薄一层,光色也不十分强烈,但刚一裹上,就觉得那十四个男女神魔身中光焰顿减,而且飞行也顿时慢了下来,虽然最近的的被神魔身中的光彩相互抵消,但后面的霞光却是随灭随生,变化无穷,威力绝大,刚一挨近,便被吸紧,难于挣脱。 李逸风也是拖大,一时间没有看出这片七彩霞光来历,心头越发震怒,方才败于罗衍之手,尚可说对方来历绝大,其师更是执天下牛耳的“太虚三仙”,他本身又是千年修为,历劫多生,名头高大,虽然一败再败,连被破去几件法宝,也不算丢人。 而现在这乳臭未干的小女子都欺凌到了头上,岂肯罢休,与身边女子施了一个眼色,齐齐口中刚牙一错,咬破舌尖,一团血光喷出,前方那七煞天魔就地一滚,化为十四个相貌狰狞的赤身男女魔鬼,口耳眼鼻各射出无尽赤、黄、黑、白四色妖光邪火,飞人七彩霞光内,那魔火蓬蓬勃勃,立将七彩霞光逼退些许,势头转而强盛。 萧思云惟恐身边这位年轻女仙不识对方来历,更恐功力浅薄,吃了大亏,一面想飞起手中的剑光,挡在前面,一面却灵机一动,慌忙对陈仙子叫道:“仙子,你的弓箭呢?!” 陈仙子人在云中,一下才转过弯子来,暗骂自己糊涂,既然有这件前古至宝不用,不是存心手下留情吗?刚才不多用还想给这师弟留一条后路,现在既然他如此冥顽不化,那留他也是多害世人,当下擎出紫色长弓,将那支天府神箭搭在上面,全力运用玄功,施展出全部精气神,发出一箭。 只见手中长箭出手就化为一溜金虹,只一闪,就朝七彩霞光团团裹住的十四个魔鬼飞去,箭身周围,更幻化出九根通体乌黑,朱翎钢羽,尖射红光的箭矢,夹着异声飞了过来。 此时李逸风身边的那翠衣女子见这柄长箭闪闪,霞光缭绕,看出厉害,正要飞出肩头金刀,拼上一拼,突然心灵一震,接到少宗主其速退的警信,紧接着那七煞天魔所化男女魔鬼一起忽然不见,知道被少宗主暗中收去,还没有转过神来。 只见对面陈仙子将手朝前一指,箭光略一分化,就飞出两道两道其亮无比的精光,就朝自己飞来,而四下的七彩霞光与失去了目标,也掉转过头,一齐涌了过来,才知这三宝都是克星,所幸敌人年纪幼小,但法力十分高强,不然更是万难抵御,连忙一纵魔光,朝地底钻去,魔影一闪,就没有了踪迹。 萧思云见李逸风身边的那位魔女被陈仙子和琉光的三件法宝逼走,欣喜异常,更知道这那后羿神箭应该是陈仙子从别处借来,尚未与心相合,而这里几个老妖都是神通广大,尤其精于玄功变化,惟恐一个大意,被几人夺去,虽然黄庭真人尚在人间,可以随心意一转就收转回去,但毕竟也是大失颜面,连忙让陈仙子收转法宝,后羿神箭不要随意飞出。 琉光见他们二人一副小心谨慎的模样,心中暗自不以为然,现在有自家和罗衍三人在此,就是再厉害的妖人不不害怕,当下笑道:“两位勿需如此,现在有昆仑罗真人和大荒东极青曦宫的青箩姐姐在此,就算有什么厉害妖人,也不害怕,何况现在青箩姐姐还未出手呢。” 话刚说完,只见罗衍这时一人独斗空中赶来的那两个怪人,好似显得有几分为难神气,一手持着血战天戟,飞出一团银光,九团日轮,正与来人发出的一青一蓝两道钩形光华连同一片银芒青光斗了个不相上下;一手飞出一片百丈金霞,与空中的一道经天白气抵在一起,白气尽头正站着一个全身雪白的怪人。 突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从大殿发出,紧接着殿中光华乱闪,整个大殿电也似朝地底飞下,光华一闪间,就回到原来地窟之中,祥霞也一下隐去,地中土石朝中一合,转眼就将之淹没,不见丝毫踪影。任由萧思云那么厉害的眼力,也看不出丝毫踪影。 大殿刚隐去,李逸风一见,心中大恨,连忙舍去与之对敌的陈仙子,径直朝七彩光华中扑来过来,还没有及身,身中突然飞起一个相貌狰狞的魔影,周身碧光紫焰,两条怪臂朝前挥出,化为两张亩许大的怪手,朝三人当空捞去。 这原是一瞬间事,又见空中金霞电转,一道长有百丈的七彩精虹,流星飞驰般直射过来。晃眼临近,忽然分而为二,一取那影子,一取李逸风。 琉光见青箩赶来,知道已经胜卷在握,万无败理,当下也不甘示弱,连忙全力运用七彩霞光,朝空中两个身影涌去,眼光过出,见来人去势最快,光华来处,就朝她当头罩下,心念动处,空中七彩光华一回一裹,立刻将团团包裹。 不过就在刹那之间,罗衍头顶后方突然弦出一个白影,张手一捞,就将他牢牢抓住。 琉光一见,方觉感一楞,才看出有些不对,突然又见东方突然又现出一个罗衍身形,哈哈笑道:“阁下这这眼力,还真是不行,今日我就叫你偷鸡不成倒蚀一把米,将你的家当留下。” 笑声一落,只听两声轻雷过处,那怪影手中握住的身形突然消失无踪,金光一闪,反将他身畔光华震碎些许。罗衍也身形一闪,化为一道金光朝来人卷去。 那白影一见不好,知道算人不成,反被所算,不过已经是慢了一步,刚腾身飞起,此时青箩已经赶来,手中七彩长虹飙轮电转,连带一道其亮无比的银光交剪飞出,朝他合围过去。 那白影虽然自持神通广大,除几件纯阳之宝是对头克星外,其他法宝万难伤害自身,这时见飞来光华无一不是至宝奇珍,挨上一下,也是难当,慌忙运用玄功,将自身雪白妖光缩到丈许长短,朝万丈光涛中硬挤过去,口中一声厉啸,高呼道:“老鬼为何袖手旁观?!” 那玉袍道人此时也是自顾不暇,自身法宝全被那昆仑传人挡住,抬眼见那百丈精虹过处,同党护身的白气首先被击散,化为漫天飞雪,纷纷飘散,连忙喝道:“此乃青曦宫镇宫之宝,万万不可硬接!” 那白影也才猛想起此是对头克星惊鸿仙剑,不由大吃一惊,知道万难讨好,心头立萌退意,前面大殿中的妖党固然重要,但自身存亡更为重要,根本没有必要冒着大伤元气之危去救那没有用的东西,毕竟,自身性命才是最为紧要之物。 而且心中暗恨,那小魔宗分明是知道他的老对头在此,所以故意来来,反出言相激,让自家兄弟二人赶来帮忙,不料却吃了大亏,就算是平日两人知道昆仑青曦两门传人在此,要想动手,都得三思而后行,何况现在先是不明底细,被他们占了先机,而且自身功力虽然与他们两个不相上下,但少了那几件至宝,已经是不敌之势,现在怎么又能翻盘? 现在一听死党呼叫之声,心一横,运用玄功,双手一扬,飞出百余点灰白色星光,朝青箩人打去。 青箩见星光飞来,识得厉害,将手中惊鸿仙剑向上一举,飞出千百道异彩,挡了一挡,随后上下一合,一卷一绞,数百声爆音响起,纷纷消灭干净,不过就在这一缓之间,那影子所化那团绿光已经寻得一缝,逃了出来,与李逸风汇合在一起,互相对望一眼,皆知刚才上了大当,被敌人幻像所愚,错过了最后的抢夺机会,要是再不知机遁走,被这几名强敌合围上来,更是难以走脱。 一纵遁光,舍了青箩,朝空中飞起,白气过处,硬生生地从青箩神光中穿出一洞,救就朝天际逃去,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此妖一逃,可苦了剩下党羽,除了一两个见机先逃的之外,余下法力都远不及三位巨孽,正要一同逃遁的时候,琉光的七彩霞光首先飞到,四面包围上来,紧接着青箩的剑光也跟随而来,再加上其他几人的法宝飞剑,一起围上,眨眼间就圈成一个巨大光球,霞光万道,将数十团妖光邪雾笼罩其中。 这时殿中众人齐齐被困,只剩下一个功力最为深厚的来人与罗衍重新斗在一起,倒不见,青光万道,金霞片片,映得两岸通明一片。 琉光得罗衍吩咐,将七彩霞光化为一片无量光海,如同惊涛骇浪般地朝青光涌了过去。 来人知道今日有败无胜,再苦撑下去,也是无用,长啸一声,化为一片青霞,就朝空中飞起。罗衍知他法力高强,留他不住,但他身边护身的两道钩形光华却是一件至宝,早就生心图谋,见他飞身而起,一指空中的那团霞光金轮,一起合围上去,一下将之团团围住,不令一同遁去,紧接着琉光的七彩霞光也合围上去,包裹在霞光金轮之外,顿时将那对钩光裹住。 来人见以身相合的至宝被敌所困,气得须发皆张,厉声喝道:“无知竖子,难道老夫怕了你不成!”两眼凶光毕露,手掐灵诀,正要施展大小十二诸天秘魔法术,与敌拼个鱼死网破。紧跟着张口一喷,发出龙眼大小的一团光华,似光非光,似气非气,形如宝珠,发出七道异彩,一出就急如流星,直上云空。同时左手诸天魔诀往外一扬,那宝珠形的气团一闪不见,大地上立变成了黑暗世界,上不见天,下不见地,四周漆黑一片,仅剩云面一团几十丈方圆的宝光,依然生辉。 来人手一指,空中突然现出一个七色彩气合成的气团,彩光一层接一层,氖氢流转,变幻不停。开头只有海碗般大,越转越急,气团也往外暴长,转眼便有丈许方圆。 琉光在下方冷笑一声,左手一摊,掌中现出一盏六寸多高,形式奇古的玉石灯檠,灯头上还结着一个金黄色的圆灯轮,大仅如豆,周边分射出红、白、蓝三色奇光,晶芒四射,才一出手,三条奇光便以黄光为轴,转风车一般,共结成一圈金、红、蓝、自的四色飙轮,朝空中气团打去。 来人见灯轮飞起,突然认出此宝来历,不由得大吃一惊,将身一纵,一片青霞在当空连闪几闪,连气团黑影一齐隐去,天地立转清明,只剩那点灯轮在空中若浮若沉,漂浮不定,并不回到琉光手里。 罗衍笑道:“还是宗主有法,一下就将这老儿吓起跑了,平白便宜了我得了那两件法宝。” 青箩飞身上前,道:“亏你还好意思,琉光妹妹替你出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两柄宝钩不如让与她如何,也不枉她出力一番?” 罗衍闻言哈哈笑道:“青妹倒会慷他人之慨,依你如何?” 说话间,琉光将光球中围困的二十余名妖人尽数消灭,这才住手,一起飞了过来,闻言也是心中一喜,既然能得到这两件法宝,再加上前两日所得到的那入门的法诀,回去献与两位师尊,倒可对这里的情况更为了解。 当下笑道:“既然两位如此说法,那我也就不客气了!”说完将手一指,紧围着那两道钩光的七彩霞光散开百余丈,将空中留出一片空间。一蓝一青两道钩光失去了禁锢,立刻发威,重新暴涨至百于丈长短,满空飞舞,四下冲突。 二百二十九章 梅庄观云 罗衍见此地事情已了,不愿意与下面多人想见,当下对陈箫二人道:“现在我等三人还有有事,先行告辞!”说完就一展衣袖,足下涌起一片霞光,罩向青箩二人,一闪而隐。 陈仙子本来有许多话说,见他去得快当,阻挡不及,心中也是暗暗自叹无缘。 三人刚隐形飞去,琉光笑问道:“罗兄现在欲去何处?” 罗衍道:“宗主此来,多有所见,不过尚未品尝一下人间风味,我这里有个好去处,你们一去就知。” 话刚说完,三人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现身在一座装饰十分华丽的马车中,车中正坐着封玉麟夫妇二人,一见车中光华微闪,三人已经现出身来,不由心中大喜,刚要起身见礼。 罗衍笑道:“我知道老前辈要去一个好地方,我等三人也想去打扰一顿,品尝一下主人的手艺,不如就让我三人暂时装成你的子侄,跟着去吃顿白食如何?” 封玉麟哈哈笑道:“你们这等贵客,请都请不到,要是梅老儿知道你们来历,一定会心花怒放。” 几人略说几句,不到半盏茶时光,就来到一个山庄之前。 车辆在山庄门前停了下来,三人走下车来,只见庄门十分高大,门分三间,都齐齐开着,与中原颇有不同,门口分立两只石麒麟,雕工精细,栩栩如生,地面更以丈许长的青石板铺成,门口长石上坐了几人,正在闲谈说笑。其中一人年纪较长,见五人人皆是中原人士装扮,男的气宇轩昂,女的秀美如仙,知道非等闲之人,忙站起身来,迎了上去,施了一礼,笑问道:“两位贵客,想必是从中原远道而来,不知……”话说到此处,就故意停了下来,拿眼向眼前这位儒雅风流的年轻公子。 封玉麟在江湖游历多年,见这门房经验老到,颇知礼数,笑道:“就请回禀梅老庄主,说封玉麟前来拜见。” 那门房一听,心中更知所料无差,来人定有几分来历,忙道:“还请三位贵客在此稍候,容我前去禀报。”说完就匆忙往里走去。旁边几人为两人风采气度所摄,也就不敢放声长谈,个个都停了口,不时拿眼光望两人望去。 罗衍一到门口,心中陡然涌起一丝阴寒之气,一闪而逝,凝神望去,方见整个山庄好似笼罩在一层薄薄的云雾之中,若有若无,远远望去,好似山庄中林中花草中自然生成的山岚雾蔼。 罗衍一望,心中更奇,主人施出这等八门金锁阵之类的奇门大阵,将整个庄园护住,不知是什么道理,而且这阵法格度分明,门户紧然,看来颇有几分功底,虽说奇门遁甲之术,人间多有流传,家派甚多,但能够达到此地步的,倒也少见。而且此阵光看云气,至少也设下三五年了,也不见收去,想是防备什么深仇大敌之用。 正寻思间,只见前面远远走来**人,当头一人身着紫袍,身佩玉带,看上约莫三十上下,广额方面,双眉漆黑如墨,一双朗目更是神采飞扬。琉光却知道这人年纪至少要比外貌所见要多上一二十岁,双目神光更是显示此人练成了先天真气一类的内家罡气,武学修为至少比娘要高上许多。 紫袍男子一望见三人,脚下顿时加快了许多,几个跨步之间,就晃身到封玉麟身前,面上更露出惊喜之色,一把拉过封玉麟手臂,放声笑道:“原来果然是封兄大驾光临,真是蓬荜生辉,愚兄有失远迎,还望封兄见谅!” 说完方放开手,转过身来,对封夫人见礼道:“小妹也同来,真是再好不过。愚兄还说他日有暇,就去蓬莱拜会,看来已经无须了。” 说完转过脸来,朝罗衍望来。、 封玉麟替他引见,等见礼后,封夫人在旁笑道:“大哥,客套话就少说,怎么十年不见,反倒斯文起来。”此言一出,那男子身后跟来的几名少年男女皆捂嘴而笑,其中一位年纪最小,身穿绿衣的秀美少女笑得最为厉害,一下笑出声来,立刻被紫袍男子听见,回过头去,狠狠瞪了几人一眼,那几人更是慌忙收敛笑意,不过哪里又来得及,全被看在眼中,个个都心知不妙,至于回去后被什么样的家法处置,就不得而知了。 封夫人见此情形,越发笑开来,强忍着笑意,道:“原来大哥还是没变,一身的霸道脾气一点都没有改,只是见到故人远来,冒充斯文罢了!” 紫袍男子正是是此间庄主梅少玄,闻言也不着恼,笑道:“小妹前来,不是找为兄斗口的吧?” 封夫人正要开口,封玉麟在旁边道:“小妹,等见了太公再与你义兄斗口不迟,他这粗人不知道礼数,我们可不得不知。” 梅少玄闻言不由得一楞,哈哈笑道:“既然你们夫妇来个妇唱父随,那为兄可要派子弟兵上阵了,休怪为兄以多欺少。不过封兄说得对,快快去见家父,我们再做理论!” 说完便叫身后几人上前见礼,跟在身后的二子二女中,年纪最大的一个也不到弱冠之年,身形气度与梅少玄相差无几,是他的膝下长子梅廷坚,而身穿绿衣的少女排行第四,名为映雪,因为在家中最小,所以甚得祖父忠爱。其他一子一女为族中子侄,男为廷方,女名映兰,也是庄中后辈中杰出之士。 见礼完后,梅少玄就引着三人往庄中走去。庄中房屋错落有致,以十余条青石大路相连,道旁种满梅李都树,又以繁花异草点缀其间,另有三条溪流从山中分三面蜿蜒而下,依山就型,约有数十座假山奇石遍布山庄上下,与楼台廊榭相互交映,气象倒十分宏丽壮观。 罗衍随在众人身后,随眼望去,只见那数十座假山有大半都是才立不久,心中自然明白是什么回事情,不用数都知道假山一共六十四座,按先天八卦方位排列全山,不过列阵之人能够就着原有房屋因型就势,不损原有设施,反现其妙,应该颇下了一翻苦工,而且阵势上下错落,非等闲之人能为之,此中主者至少也是奇人异士之流,足以开宗立派,在世俗为一代宗师。 他从几人口中,早已知道此地梅家,既有朝廷功名,更有权势,光是凭自身武力,都足以威慑四方,既然有如此力量,哪里还用采取防守姿态?不过从主人身上,倒没有看到一丝担忧的神色,想必其中定有缘故。天下间无论武功也好,邪术也好,都是不同力量的不同运行方式,江湖上一般常见的下九流的邪功异法,一遇到先天级别的内家高手,效用就小得可怜,如果是惹到真正的大魔头,那整个山庄早就化为飞灰,就是有这阵法,也不管作用。 罗衍琉光想了想,看情形,此地麻烦由来已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再挨上一段时日也无妨,到时再打主意不提。 梅映雪就在琉光旁边,见这新来的小世妹东张西望,一脸好奇,凑了过去,笑道:“小世妹,你来得不是时候,要是等冬季到此,整个山庄都是梅花,暗香浮影,冷梅傲雪,景色更要好看百十倍。” 话才说完,只听旁边梅映兰轻声笑了出来,低声道:“看不出十一妹也会掉书包了,要是李老夫子听到了,定然大为高兴。” 梅映雪伸手过去,狠狠在她手臂上捏了一下,骂道:“你这丫头找打!” 映兰手臂一转,翻腕一抓,就将她的纤纤细手抓在手中,映雪岂干示弱,展开小擒拿手法,奋起还击,招数精奇,两人瞬间就闹成一团。 “两位姐姐慢慢打,等分出胜负再去跪家法。”琉光从两人身边走了过去,丢下一句话。 二女这才想起后果的严重,连忙停了下来,追上琉光,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梅映雪笑骂道:“原来你也是个淘气包,谁说我们要跪家法了?我们这里才没有你们中原人的那么多臭规矩,你知道得这么清楚,想必是经常跪的了?” “也不经常跪,大概两三天跪一次吧!”琉光笑道。 梅映兰笑问道:“滋味怎么样?好不好受” 琉光故意苦着脸道:“比你们要苦多了。” 梅映雪道:“撒谎,你能比我们苦吗?”话一出口,才觉得不对,只见琉光已经笑了起来,道:“有多苦,说来听听?” “死丫头,你自己跪就跪罢,把我扯进来干什么?”梅映兰面上飞起一片红晕,对身边这位心直口快的小妹嗔道,“亏你平日精灵,原来连这个新来的小丫头都斗不过,羞不羞人。” 这时候只听前面几丈远的梅少玄突然提高了声音,道:“我一直常说,中原人狡诈,哪里有我们这些蛮夷之人忠厚,兰儿你一直不信,如今见识到了吧,人家一个小孩子一句话就将你老底给套出来了,要是再遇上老奸巨滑之辈,就是被人给卖了都还不知道。” 这话一出,梅映雪见两位兄长更回头望了过来,秀脸上顿时红了起来,伸手按在琉光肩头,等前面几人回头的时候,才恶狠狠地威胁道:“你这小丫头,改天再找你算帐!” 封夫人笑骂道:“大哥休要在这里指桑骂槐,有话就明说。” “明说我可不敢,你们夫妇二人都在这里,而且更是名满天下的神仙眷侣,大哥怎么说得过?要想吵赢你夫妇,大哥至少也得召集庄中全数人手,可能才有些许胜算。”梅少玄笑道。 罗衍在旁,也跟这笑了起来。 说话间,眼前景色一变,数十棵古松当道笔立,尽头现出一排楼阁,当中三间主室,左边高起一间三层楼阁,型如宝塔,巍为壮观。楼上挂有一牌匾,上书“三思阁”三个隶书大字,笔力浑厚,与庄门横匾上龙飞凤舞的草书截然不同,但罗衍却知道都是出之一个人的手笔,甚至还可以从字里行间看出作者当时的心境。 此时阁中房门大开,一位身着白衣,须发如银的清瘦老人从厅中笑迎出来,封玉麟夫妇一见,正是前来拜访的此间老主人梅栖霞老太公,忙与罗衍一同上前见礼,对身边三人却是一言代过,只说是自己子侄,却不多说。 梅家众人见三人男的飘逸出尘,女的更是秀美如仙,一身气度风范都不在封氏夫妇之下,知道定然来历非凡,何况封家与当今皇室渊源深厚,说不定就是皇家子弟乔装出游,所以才会如此故意隐藏来历,当下也不说破,但礼遇却越发隆重起来。 叙礼完毕,梅老太公就拉着封玉麟几人,到堂上坐下,梅少玄与子侄在旁相陪,琉光最小,远远坐到了厅堂门口,还不时拿眼睛往门外望去,这等长辈间的叙旧谈话,琉光一惯觉得无趣。 果然方一坐定,座上梅老太公望了他一眼,笑道:“兰儿,雪儿,带你小世妹到庄中四处走。”二女闻言面上也是一喜,忙走了过来,引着琉光走出了厅外。 出了房门,二女带着琉光往左边转过一个庭院,见四下无人,梅映雪故意将脸一板,作出一付凶神恶煞的样子,对琉光道:“你这小丫头,刚才害我们姐妹出丑,现在你人在我们手上,我们岂能饶你,七姐,我们不如将他关在前面那个山洞里,饿他几天,让他知道我们的厉害。” 梅映兰故意想了一想,强忍着笑意,帮腔道:“关在山洞里,岂不是便宜了他,不如将他吊在山崖下,然后就说他自己掉下去的,这样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琉光摇头道:“这样不好,不如将我拿去喂了老虎豹子,毁尸灭迹,一切都推得干净,这不更称心省事?” 二女见吓他不倒,反而笑了起来,骂道:“你这小丫头,怎么比我们还狠?难道一点都不害怕?” 琉光做了个鬼脸,道:“害怕,我老人家可从来没有害怕过。” 梅映兰伸手在他脸上羞道:“还老人家?你这乳臭未干的小毛头,今年多大了?还妄自尊大?” 琉光笑道:“至少比你们大多了,俺老人家至少也有四五千岁了。” 梅映雪道:“四五千岁?那我们岂不有几万岁了?乖,小孙儿,叫声祖奶奶听听!” 琉光正要回话,只见前面庭院中转来一名身着红衣的年轻女子,容貌与二女倒有几分相似的地方,只是面色苍白,由一小婢搀扶着身子,往这里走了过来。“二姐!”身边的两个野蛮丫头忙迎了过去,将她搀扶过来,往院落中的一个亭子扶了过去。 “哪里来的这么秀气的小孩?是不是家里来了客人?”那女子面上露出一丝笑意,一边向两位妹妹询问,一边招手,示意琉光过去。 琉光心里嘀咕道,又看了这女子几眼。 “死小丫头,我二姐叫你,还不过来!”梅映兰凶巴巴地叫道。 “七妹!”那女子面色微沉,瞪了梅映兰一眼。 “二姐,不要理他,这小丫头精灵着呢,刚才还害我和七姐在爹爹面前丢丑,他不过来就算了。”梅映雪连忙分辨道。 “不得无礼!”那女子又瞪了梅映雪一眼。 “这位姐姐这么多礼节,我还是站这里算了,不然酸都要让我给酸死了。”琉光寸步未动,站在原地笑道。 “二姐,你听听,好心没有好报,这小丫头用不着对他客气!”梅映雪强忍着笑,几个大步抢了过来,伸手去抓琉光,琉光一侧身,就让过了对面抓来的纤纤细手。 梅映雪连抓几下,到了第四下才将琉光抓到手中,硬扯着他走到亭中,那女子笑道:“我叫秀玉,小兄弟叫什么?” “他叫罗雯。二姐,不用问这么多,你身体不好,还是回房去歇着吧,三祖叔公说了,要你一天不要乱走,也不要多说话,更不能轻易出这院子,你怎么老是不听!”梅映兰在旁边埋怨道。 “一天就让二姐穿着这身大红衣服,天天躺在床上,闷都要闷死二姐了,我出来走走都不行?”梅秀玉笑道。身边两个妹子一听“死”字,不由得眉头轻皱,正要开口。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从下面穿了过来,梅映雪面色一沉,扬声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在这里驰马,还不快给我停下!” 眼前人影一晃,一条青影从院墙上翻了过来,一个起落间,就落在亭中,瞪着眼睛喝道:“雪丫头,你在骂谁?是我老人家不长眼睛,你待怎么样?” 琉光见眼前这人身穿一件半旧的青色道袍,稀稀疏疏几根半白的头发弯了一个小小的道髻,一张脸上满是皱纹,一双眼睛都快被挤得看不见踪影,颌下挂了几根山羊胡子,倒是漆黑如铁。 “三祖叔!”三女一见,马上站了起来,行礼道。 “三祖叔!雪儿不知道是你老人家,所以才出言不逊,你老人家大人大量,自然不会与雪儿计较!”梅映雪面上更堆起了灿烂的笑容,大拍马屁。 二百三十章 梅庄品茶 “哼!少拍马屁!你们两个丫头,给我把前后院门看紧了,任何人都不得进来,这个小女娃子,是从哪里来的?快给我领出去。”那道人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一颗暗黑色的珠子,上面还满是血丝,正用手拭去。 琉光见状,微微一笑,道:“恐怕道长有此蛟珠,再加上此间的八门金锁大阵,也难以轻易化解这位姑娘身中的搜形摄魂之术,夺回那早被禁锢的一魂两魄。” 话一出口,那老道人面色陡然大变,双目神光大盛,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老眼紧紧盯着她,好似要将她一眼看穿的模样,而那红衣女子则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也轻声惊呼一声。 要知道此老费了无穷心力,以一座暗藏道家遁法的树丛山石的封锁了整个山庄,更费了无尽心力才镇压住那红衣女子摇摇欲飞的其余二魂五魄,而且为了让那暗中动手之人找不到此女的真实所在,更在阵中设下“金狮戏球”之局,让阵眼像球一般随天星地时随时滚动,变幻方位,使得对手无法破去他的阵法,从而才保住了此女的性命。 但现在一个区区小女娃就一眼看出他的阵法来历,而且也一口道破他手中之物的名称和他的目的,岂能让他不震惊?要知道这些学问没有多年的传授,根本不可能知道,就是连名字都叫不出来,而且这类学问历来都隐而不传,不如流传在世上的四书五经,诸子百家一样举手可得,再何况这类术数历来有诸多讲究,根本不会随便传人,而眼前这小女娃却说得丝毫无误,分明是深知其中三昧,才敢如此开口,而且听口气好似不值一屑,倒有几分让他大为气结。 老道拿着眼睛盯着琉光望了半天,这才不怒反笑,哈哈开口道:“请恕老道眼拙,还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既然姑娘说老道无法破除此术,那请教姑娘还有什么更好的法子没有?” 琉光笑道:“你这老道,却也识趣,一见我道破你的用意,就放下面子,反而追问起我来了,既然你如此爽快,那我也实话相告,我所知之,本是从你心中感应而来,并不能比你多知道半分,现在你来问我,岂不是问道于盲,反坏了你的事情?” 老道人本是此庄庄主的族人,辈分比庄主高了一辈,排行为三,所以庄中众人都称他为三叔公,而他自号为梅岭道人,姓名反不为他人所知也。 那老道一听,心中越发惊奇,想了一想,长长一揖,道:“原来是琼宫仙子降临,方才有如此神通法力知道小老儿的布置法门,小老儿还请仙子略施妙手,救回这孩子的魂魄,小老儿与鄙庄感激不尽。” 而此时其他三女一听,心中大骇,不过心中却有几分半信半疑,要是这与她们同样年纪大小的女子是仙子,那同来的几人岂不也是仙人不成? 琉光摇了摇头道:“我并不知道你们这些法术窍门,所以也无从施展。”刚说到这里,那老道人的一颗心却沉了下去,不过转眼琉光的言语却让他的心情大为好转。 “要救此人,还得你亲自动手,我在旁略为相助,应当成功无疑!”琉光继续说道。 梅岭道人想了一想,道:“还请仙子略候片刻,等小道设下法坛,再请仙子出手相助。” 琉光面色微沉,道:“你这老儿,真是疑心太重,我好心帮你,你却怀疑我所言有假,现在还存心相试,看看我究竟是否能知道你的心意,如此三心二意,该断不断,岂是成器之道,你一身成就有限,也是多由于此,如此蛇鼠两端,怎么能成事!” 此言刚出,梅岭道人一张老脸上顿时露出一两分尴尬的神色,当下就欲拜下行礼,琉光也不见作势,身中突然现出一片柔和万分的七彩光华,闪了一闪,顿将老道势头止住,一边开口笑道:“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梅岭道人长叹一气,道:“仙子教训得是,小老儿就是疑心太重,所以难与有成,只是不过此女遭遇太凄惨,小道所以才多了一个心眼,还望仙子不要见怪。” 琉光道:“我既然来你们山庄做客,无以为礼,帮你做点小事,也是举手之劳,本份之事,又有什么见怪不见怪的。而且我等三人只在此地逗留两三个时辰,难以久留,你还是快快动手吧!” 梅岭道人一听,越发知道现在救人要紧,而且来人有如此神通,对自己的心意了如指掌,定然是天仙中人无疑,能够亲自遇到,已经是天大的缘分,根本不会是心存歹意,是那仇家请来故意捣乱的,当下也不再怠慢,马上令三女在亭中坐下,不得乱动开口,一面从地上取来泥土,捏成一个寸许大小的泥人,持在手中。 等泥人捏好后,才对琉光道:“还请仙子施展仙法,助我一臂之力。” 琉光已知他言下所指,当下手掌微扬,一团柔和至极的毫光飞出,笼罩在那红衣女子身中,刹那之间,那红衣女子就好似成了一个粉红色的光人,越发显得娇艳欲滴,美貌万分。 而那红衣女子吃那团光华祥光一罩,全身精神一震,也越发觉得神采奕奕。 梅岭道人当下掐诀行法,运用真气,双手一拍泥人,立时粉碎,化成一团黄烟,向红衣女子身上飞去,晃眼包裹全身,只见顷刻之间,那红衣女子就被一片薄薄的黄光笼罩在那层祥光之外,而口鼻等七窍也同时被全数封闭。 跟着将手中珠子压在女子的头顶,运用真气,大喝一声,只见那层黄烟之外,突然透出七点星光,只是其中二颗色泽阴暗,好似没有光华。 梅岭道人此时面色也转为凝重无比,一扬手中珠子,就要朝那两颗暗淡无光的星点照去,琉光突然开口道:“无须!” 说完伸手微探,手中突然现出两团青光,大只绿豆,轻飘飘地飞到那两团星光位置,将它照住,转眼就合为一体。 老道猛然一喝,手中珠光突然现出一片红光,朝女子身上照下,同时口中喝道;“梅映竹三魂七魄,还不归位,更待何时!” 光华刚闪,只见那女子身外所笼罩的那片黄烟无故自燃,化为一片灰烟,腾空而起,同时只见她面声露出痛苦万分的颜色,跟着口中突然发出一个古怪万分的声音道:“梅老儿,你难道不怕两败俱伤吗?此女与我元神已经融为一体,息息相关!你那几手不成气候的法术怎能奈本真人如何?” “大言不惭!老道要是自身一人,倒也无可奈何于你,但现在老道的花样,岂是你所能知,可笑你自命法力高强,就连眼前的情况都看不出来,我老道倒是替你可悲!”梅岭道人呵呵笑道。 说话间,猛然将手中的珠光朝下一压,只听那女子身中传来一声惊呼道:“好烫!” 话刚说完,口中突然喷出一口漆黑如墨的血团,刚飞到空中,吃身中霞光一闪,就化为乌有,随同身中霞光连带那七团星光还有那顶上的红光一同收去,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好似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那红衣女子神色倒显得安详平静起来。 琉光朝红衣女子梅映竹凝视了片刻,突然开口道:“姑娘魂魄受困久矣,现在虽然回转,但也是元气大伤,不如我索性好人做到底,助你一臂之力吧。”说完两只纤纤玉手连连接动,遂即张开来,即见由其掌心里射出一道白茫茫的毫光,直她头顶射落而下。 梅岭道人虽然没有见过这类法术,但却是从书中略知道几分来历,知道眼前琉光所施展的,乃是她本身所练的“元炁真气”,非比寻常,而且她又是仙人之身,法力高强,比起他自己运用本身真气替这位族孙补益元气更为得益。 果然,这道白茫茫气体,透过琉光掌心,一经注入梅映竹身中,耳边上即听梅映竹口中略微传来一声呻吟之声。 梅岭道人连忙喝道:“孩子,仙子运用自身真气补益你亏损的魂魄,无论如何也得咬牙坚持住,千万不可失去主宰。” 说话间,只见那片白茫茫的气体陡然色彩连变几边,一转而收,随听琉光道:“好了,你得我神光照魂,自身三魂七魄已经凝为一体,外人再难将你收摄而去,而且那人方才害人不成,吃我强夺去你的魂魄,破了他的法术,他现在已经是元气大伤,没有九年的修养,休想回原,不过那人现在年岁已高,恐怕万难恢复过来,也可算是他咎由自取!” 梅岭道人正欲开口询问详情,两个丫鬟走了过来,对几人道:“老太公请几位姑娘至厅中一叙。”说完就当头在前引路,领几人朝前走去。 等到了厅中,宾主十余人人落座之后,琉光见桌上已设有数盘酒菜,样样精美,所用盘碗更是独饶古趣,除先见当中五盘排列成梅花形状,以一色羊脂美玉制成外,下余形式无一雷同,均是造工精细,情趣高雅。 而此时罗衍二人则坐在首位,对面仅有封玉麟夫妇和梅老庄主坐在对面相陪,而其他众人则分设两桌,其间间隔甚远,好似主人已经知道三人来历一样,礼遇恭敬万分,浑然没有了来时的言笑自若,谈笑风生的状况,倒显得有几分沉闷起来。 琉光刚到,青箩笑道:“你要是再不来,可就没有机会吃上这么好的人间美味了!” 琉光道:“那可不一定,说不定我回转之后,隔几日就赶了过来,暗中来次打扰几顿也说不一定。” 罗衍笑道:“宗主此言差矣,恐怕你回去之后,我等再相见时,又得隔过几年方能见面。” 琉光笑了一笑,却不开口。 梅老庄主等三人说完,这才接口道:“三位仙长法驾光临,小老儿倍感荣幸,略备酒菜,还请三位仙长品尝。” 封玉麟也笑道:“梅老儿其他没有,但这饮食精美一事上,倒可称之为天下一绝,比起那禁宫宴席,尚要高上三分,所以老朽方才敢带三位来次叨唠一顿。” 罗衍笑道:“实不相瞒,我等也是为此一席而来。” 梅老庄主道:“多谢罗真人夸奖,小老儿愧不敢当,小老儿久居荒山,只是对饮食这道历来所好,略有几分所得罢了。” 说完就带头祝酒,罗衍见席间菜肴精美异常,倒是生平仅遇,也是夸不绝口,只是身边二女却是每样只食一两著,就放下不食,好象只尝下味道一般。 筵席之后,老庄主将三人请到隔室,奉上茶点,只见映雪三女亲自搬出一套茶具,接著又搬出火炉和一瓶泉水,三人很快地烧燃炭火,注水铛内烹煮。 梅老庄主说完,才上前与罗衍几人见礼,笑道:“这是家中后山所产清茶,已经藏了多年,还请三位仙长品尝一二。” 封玉麟夫妇一见,笑道:“好你个梅老儿,我来这里几次,你都藏而不露,不舍得拿出待客,现在却舍得拿了出来,如此势利,简直让老夫寒心。” 梅老庄主笑道:“现在我还等等你割袍断交,好省下这两盅茶叶自己品尝。” 封玉麟徉怒道:“你想得倒好,老夫偏偏不让你称心如意,等将这茶喝完了,到时再断交也不迟。” “你如此无赖,倒是天下大可去得,怪不得你在……”梅老庄主说到这里,突然停口不说,转头对几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罗衍几人只见距那火炉不远处,已摆好一张紫檀木矮脚几,几上放著一套茶具。几边另有六个缎面的软垫。他们走过去,各自在垫上落坐。这时候,他们可就明白何以靠近木几这边有一道窗户,开得这么低。敢情现在他们等如坐在地上,仍然可以眺望外面的景色。 封玉麟见识高明,打量过那套茶具,笑道:“这套茶具的壶和□,非但不是同窑之物,兼且朝代不同,看来这是你私藏的压箱子的家底了?” 罗衍三人一齐望去,但见那个小小茶壶,色作天青,细加观察,但觉汁水莹泽,苍翠欲滴。通体呈现蟹爪纹,形式古朴可爱。那六只小小茶皿,皿口仅如铜板那么大,颜色如朱砂,而又极其莹白,瓷质薄得难以形容。 此时梅映雪已经侍立在旁,忍不住开口道:“这套茶具是爷爷的心头宝贝,乃是他老人家最喜欢的珍贵精品,若然不是款几位仙长,决不取出使用。就连我们平日都见不到,何况封爷爷呢!” 封玉麟笑道:“这东西虽然珍贵,但这六枚茶皿名叫流霞盏,出身景德镇,价格之昂,更在许多古时佳瓷之上,倒还难不到我。” 梅老庄主颔首道:“你这老儿倒有几分眼力,景德镇之宫民窑合计逾千之数,昼间则白烟掩蔽天空,夜间则红焰冲霄,盛极一时。这流霞盏出自民窑,乃是壶隐道人的杰作。这位壶隐道人工诗善画,书法则学二王,乃是真正的雅人逸士。你既然知道来历,不如就让你卖弄一下学问如何,要是说得无差,我剩下的茶叶分你一半如何?” 封玉麟心头好笑,取起一枚流霞盏,向罗衍三人说道:“你们看,这盏身瓷质薄得能透见指纹,重才半铢。时人有诗云:为觅丹砂闹市廛,松声云影自壶天。凭君点出流霞盏,去泛兰亭九曲泉。可见这壶隐道人是如何的受到推崇。他的流霞盏制作不多,四方竞出重价争购,也很难购得呢!” 封玉麟笑了一笑,又道:“这个茶壶亦是罕见珍品,乃是宋代汝窑精作。釉色以淡青为主,近于柴窑的“雨过天青云破”之色。通常监定汝器之时,须察看其底有芝麻花及细小挣钉者,便是真的汝器佳品。” 这时候琉光托起茶壶,反转过来一看,壶底果然如他所说,不禁甚是钦佩。 梅老庄主笑道:“真了不起,但我倒要瞧瞧你这老儿究竟懂得多少。” 梅老庄主的话,其实大大的奉承封玉麟一番,只有使他感到舒服而不致误会。因此,封玉麟含笑不语。 梅老庄主侧眼望去,但见铛口冒出白色的水气,便道:“水已沸开啦!” 他取起一个锡罐,打开倒出一些茶叶,放在那只汝壶内,说道:“这些茶叶得之不易,我费了好大心力,才取得二两,珍藏许久,不舍得饮用。” 梅老庄主亲自提了开水,冲在壶内,放回壶盖之后,又从盖顶淋一次开水,这才把开水放回炉上。他先把流霞盏内白开水,一一倒掉,然后从茶壶中斟出佳茗,恰好是六小杯。 大家一齐取□,但觉十分烫手。却见梅老庄主一仰头,便把那么一盏滚烫无比的热茶,完全倒入口中。封玉麟和罗衍也学她的样,一口啜乾,只有琉光依然是按平常模样,慢慢的呷。 这一下饮茶的动作,大有讲究,凡是擅长此道之士,定必是一口啜乾,由于习惯之故,所以茶水虽烫,却不致伤了口舌。 二百三十一章 突变再生 隔不片刻,一轮斜阳映着天边的晚霞,照得整个天际一片通红,伴着湖光山色,越发显得清明。 琉光突然只觉心中一动,盈盈站起身来,道:“罗衍等打扰贵府多时,现在也应该告辞而去,他日后会有期!” 罗衍也起身道:“不如罗衍二人送你一程!” 座中众人见他们三人欲行,纷纷起身欲送,罗衍微微向众人举手一礼,身畔突然涌起一阵祥光,罩在三人身中,一晃而隐,眨眼间三人就不知去向。 三人起在空中,径直朝东南方向疾飞而去,此时罗衍和青箩见琉光神色虽然如常,但足下七彩霞光却比平日快了不少,知道定有事情发生,心中暗运玄机默察两次,却又一无所获,这才恍然大悟,知道事情应在琉光身中,所以无法察看,不过琉光来此也是多时,也应该回转故乡。 三人飞行迅速,瞬息千里,不到半个时辰,人已经远离中土数十万里之遥,来到那两天之上的两界通道之地,人还没到,就远远望见空中各色光华闪动,原本细不可察的通道已经换了一副模样,在那九天之上呈现出一六角形的奇异星点,朝外散发出无尽芒雨,色泽瞬息万变,饶是三人见多识广,也难得一见如此奇景,不由得齐齐一惊。 而在那团星光十余里外,上下现出几十片仙云,云上云旗飘瓢,最前方飘着一朵亩许大小的祥云,云中站着数人,一见三人到来,云光就朝前迎了上来。 罗衍青箩三人认出来人正是琉光的几位从人和浩然六子中的二位仙真----太玄玉阳两位真人,太玄真人一见罗衍三人到来,也顾不得上前见礼,就径直开口道:“宗主你们来得正好,现在此间又起变化,若是再过片刻,通道或许再起异变,宗主几人要想回去,恐怕就难于登天了,现在趁变化尚未开始,容罗衍等几人合力送宗主几人回去吧!” 说完将手一指,天空中的数十片仙云所立云旗上各射出一道紫巍巍的光华,齐齐照在那六角形的星点之上,只见紫光过处,那团光点上顿时现出一个拳头大小的孔洞,依稀可见对面云色天光。 琉光见通道有异,一时间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事情,刚要开口询问,只见随来的一位面色古拙的老人急急道:“主人快走!再迟已经是来不及了!” 琉光见那数十道紫光虽然强行在当中撑开一个小孔,但主持阵法的两人好似神色吃力万分,皆手挽灵诀,面色凝重,好似连多余言语都无暇多说,知道事情定然紧急万分,而且无论究竟发生何事,都是先回去要紧,而其他的都可暂时放在后面。 当下只举手对罗衍几人道:“现在事情紧急,那小妹先行告辞!” 话一说完,就与手下几人云光合在一起,化为一团云气朝那数十道紫气围成的通道中激飞而去,刚到那个小小的甬道中,突然只见那六角形光影突然暴胀,四边齐射五色精芒,最内壁更是突然现出一片红色,其赤如血,晃眼加大,众人只觉一股炎浪滚滚而来,仿佛整个天空都一下间点着了一般,热力之大,简直不可思议,如换常人,早在半途热死,也绝不会飞得过去。 不过就在红光刚起之间,主持阵法的太玄玉阳二人陡然大喝一声,齐齐一口真气朝空中云旗上喷去,只见当空云旗陡然暴涨百十丈,凌空招展,所射紫色光华也一下大盛,凝若实质,将当空撑住,不令红光合拢。 而此时琉光几人刚一到甬道之中,就突然觉得热得难受,所幸运来人皆是功力高强之辈,一见不好,更将自身法宝发出,尚且经得住热力暴加,就在法宝刚一脱手飞出的瞬间,只见四周紫光突然大盛,万里长空齐焕精光,霞影千里,瑞彩弥空,壮丽无伦,硬生生地将四周如山的热力全数止住。 琉光几人知道是主持阵法的两位真人凭着损耗真元,也要力保众人平安通过,心中感激之余,刚要回头返顾,只见就在瞬时之间,身后的那条通道已经四下合拢,现出一条俱奇长无际,不知多粗的气体,别的一无所见。而且前后左右上下一片混茫,也与来时所见不同。只是面前五彩霞光乱射,飞出千万余道只长短大小参差不齐的光芒,闪烁不定,宛如一大片倒立着的天花宝盖,璎珞流苏,霞光电射,银雨星飞,与身畔宝光相互辉映。不过就在念头刚转之间,四周涌来一股厚重如山的力道,挤着众人光华,光华连闪两闪,人就已经顺利到了对面,依然是一副云淡风清的景象。 此时对面的通道尽头,却是另外一翻局面! 罗衍青箩见对面虽然紫气大盛,强行将那光点当中硬生生地打开一条拳头大小的通道,但那天地之力,岂是人力所能抵御,即使两人看出空中的云旗中副着有紫元珠的先天之气,但毕竟也只能暂时逞一时之能,难于持久,此间消长,本是天地旦古不移的至理,所以也不等两位真人开口,各自不约而同地齐齐将手一扬,飞出一片霞光,朝前面那团闪烁明灭不定的星光罩去。 而这一切都是在电光石火间发生的,当中的那数十道紫气暴涨后,就盛极而衰,前面星点也陡然间射出千万丈芒尾星光,吞吐不定,席卷云空。 紧跟着“轰!”地一声大震, 前方高空一团巨大的黑影裂空而出,居高临下朝罗衍青箩二人扑将过来,登时之间,天空亦响起一阵奇异的声响,而天地也为之色变。 就在刹那之间,罗衍青箩见那团黑影依稀好似一条人的影子,却看不真切,背上凌空飞出六片宛如旗帜一样的怪东西,如翅如翼,倒与蝙蝠的翅膀有**分相似,凌空展开,遮蔽了大半个天空,呈现出一副威武万状,君临天下的慑人姿态。 当中一一张怪脸,更是奇异万分,也不见五官轮廓,只是长着三只个触目惊心的紫红怪眼,射出无数教人见之心寒的彩色奇光,正朝两人当头罩了下来。 而且四只手翼齐挥,飞出四片漆黑如墨的光华,仿佛切开了整个虚空,径直朝罗衍四人飞泻而来,光华未到,一股沸腾如火的气流,已经迎面而来,充天塞地,气势逼人万分! 阿修罗! 罗衍、青箩、太玄、玉阳四人虽然并未亲眼见过这怪物,但一见其容貌,心中一起认出他的来历----阿修罗! 既然两界通道已经开启,那三界六道中实力最为强横的阿修罗现身,也是情理中的事情,需知一个大千世界中,其实共分三界六道,三界则是指天、地、人三界,而六道则分布在三界之中,虽然平日各安本分,少有交集,但一遇到天地间的重大变故,六道秩序也将发生变化,所以本来处身于修罗界的阿修罗现身,对几人来说,也无甚出奇之处。 按照常理来说,阿修罗本与天人同一级别,比之人间众生尚哎哟高上一等,不过罗衍几人虽然身处凡间,但自身修为无一不到金仙之境,所以遇到阿修罗,虽然有些吃惊,但并不害怕,不退反进,首先青箩冷哼一声,沉声喝道:“尔等无故现形人间,难道忘记了诸天玉律吗?!” 那条阿修罗所化的人影凌空微微一顿,那六条比他身体长上十倍,如手如翼的巨翅不收反张,全身微倾,浮空不动,面额三目眼透出了非常沉晦的紫红色光芒,活脱脱就是一个从黑暗中跃现的巨大魔物妖王,也不答话,从翅膀上飞出的光华宛如山岳一般地压了下来。 青箩动手最快,身中青霞大盛,抢在罗衍三人之前,径直朝前面的那四片漆黑如墨的光华迎了上去。她此时心中一片乎静,平静底下却是铺天盖地一般的浓浓杀意。 阿修罗降临人间,唯一只会带来毁灭和破坏,对世人没有任何好处,现在无论来者是谁,都可先诛之而后快,用不着半点留情。要知道,仙与魔,天人与修罗,本来就如同阴阳两仪中不可调和的两面,不是仙压倒魔,就是魔压倒仙。 而且这真正的阿修罗与尘世间流传的几个魔教略有不同,毕竟那些魔教人士虽然残杀无辜,丧心病狂,但毕竟也知道适可而止,不到生死紧要关头,也不会乱来毁天灭地。而真正的阿修罗则没有这个顾及,反正人间的存亡,与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就算是人间万物齐毁,他们也可以回到修罗一界继续逍遥。 眼前的一切虽然青箩一时间拿不准究竟来了多少个修罗,但无论来了多少,都得想尽法子将他们诛杀或者赶回去才是正理,这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虽然青箩知道自身法力尚惹不起那些修罗王,但要是这一级别的魔头出动,那必然引来那灵空仙界的震动,到时自然有上界金仙出面前来打发他们走路,所以就在瞬息之间,青箩一见可以断定来者虽然厉害,但并非是那些真正厉害的修罗王,故上前喝问。 而站在一边的罗衍更是全力运用灵识朝他现身之处搜寻而去,不过就在神念过处,只觉当地的那个通道已经变成了一个充满无数奇异能量的怪异所在,就连他的神念都无法透入其中,不过唯一令他心中几分欣慰的是既然那个奇异星点充满了如此怪异的力量,那即使以阿修罗之力,亦不能轻易出入。 当然,并不是说那些顶级的修罗不能自由出入,毕竟这类人物只要一出现,那牵扯就太过广泛,并且更有灵空仙界的诸位真仙遥视,再加上前古时候几界所定下的盟约,阿修罗的几个大魔王也不敢轻易挑起争端,毕竟这个世界与佛门中所说的六道略有不同,佛家所说的天人之界与道门的玉清仙景合而为一,实力强横,远在修罗一界之上,要是惹恼了几位前古金仙,那修罗一界也只有闹过鸡飞狗跳,狼狈不勘。 天空蹦进开来,空气被刮往四周,四道黑光陡然射下。 “蓬!” 就在光柱击中青箩发出的青霞一刻前,那片只有数百丈方圆,青蒙蒙的光气陡然青光大盛,发出轰隆之声,迎上黑光。 同时青箩肩头飞出一道七彩精虹,一出就暴涨千百丈,化为一片光幕当头朝空中卷了过去。 以往青箩是以自身真元驾驭惊鸿剑,现在此时却大有不同,当她心意刚动时,肩头的惊鸿剑就抢先半分化虹飞出,好似不受她的心意控制一般,径直朝前迎了上去。但青箩却又隐隐知道,剑光正是按她的意图飞身上前,那种奇异和难以言表的感觉,让她觉得,自幼随身的这柄前古神兵,好似“活”了过来! 只见空中一道七彩精虹犹如一片天幕,朝前狂卷而去,而且更为奇异的是,就在剑光刚要接触那片黑光的时候,七彩虹光再生出微妙的变化,只见空中那片光幕就在那间不容发之间,光色明灭变化,而且与往常不同,不是七彩光华闪烁,而是七彩突然隐去,化为一片其亮无比的白色精光,朝前猛卷而去,庞大无比的异彩霞光顿然大盛,比起青箩全力发挥威力时还要盛上三分,狠狠地痛击迎面而来的黑色光幕。 “轰!”狂猛的冲击力,震撼摇晃青箩整个心灵,就在刹那之间,青箩的脑海中飞出了无数的画面,犹如万马奔腾一般在她脑海中杂沓而过,而她平日古井无波的心灵也翻起了滔天巨浪,好似濒于解体的边缘,全赖惊鸿剑那股其亮无比的光华,硬生生地护着她的心灵,令她回复神志。 银光一闪而隐,而空中旋而七彩光华重新大盛,异彩缤纷的强烈光芒辉照天地,与对面那四片仿佛可以吞噬天地的黑色光华相互交错在一起,在天空泛起层层光波,铺天盖地般地朝四周扩散而去。 空中惊鸿剑所化生的光幕在剧烈抖颤,或者更准确地说,是她的心灵泛起了阵阵涟漪,但与往常不一样的是,在经历了几日前的心灵劫难之后,她可以用另外一双神念之外的眼光,平静无波地望着眼前的这空中惊人的一幕。 这跨空而来的阿修罗果然是高明万分,就在一眼之间,就感应到她的心灵波动,所以发出的那四面光幕中,除了强横的破坏力量外,更夹着永无穷尽的精神力量,潮水般地朝她涌了过来,妄图将她淹没在这一虚一实的奇妙攻击中。 可惜那阿修罗虽然高明,但却算错了一着,对面这位年轻女子的心灵波动并非是她自身心灵修为上的破绽,而是近日与那无形无像的诸天诸魔争斗后所造成的必然现象,而且由于时日不过寥寥数日,那诸天七煞天魔依然留下有几分痕迹在青箩的心灵,尚未完全消去,而让阿修罗错认为她的心灵上的破绽,所以强行发动攻击。 当阿修罗摧动一波接一波的精神力量,潮水般拍击着青箩的一颗道心灵台。 而青箩的心灵却丝毫不受半分动摇,最后与惊鸿剑融为一体,再也无外无内,无表无里,挡着阿修罗的狂攻猛打,像傲立岸旁的高崖崇壁,不惧任何惊涛骇浪的冲撞扑打。 就在这刹那之间,青箩终于勘破了“惊鸿剑”的秘密,掌握到惊鸿剑的诀窍,从而知道了她方才脑海中画面的缘由。 人在剑在,人亡剑亡。 心即剑,剑即心,这是青箩学习剑术第一天就知道的道理,但这其中隐藏的深刻涵义,却需要一段悠长的岁月,才能让她完完全全转化为她自身的体悟,而且不再拘泥于文字,要不是几日前和今日的这两翻特殊罕有的恶斗,青箩可能尚需要一段时日才能真正体悟到惊鸿仙剑后所蕴藏的秘密。 惊鸿仙剑本是女娲娘娘所造,她一直以来,根本不明白以女娲娘娘那慈悲博大的胸怀,怎么会造出这样的凶兵利器,直到现在,她才清楚知道,惊鸿剑并非是用以人类之间的内斗而生,根本目的是为了抵御外来的大敌而发,乃是女娲娘娘赠与她的子民们的防身利器,其中最大的威力更是针对这阿修罗一界而发。 所以这剑虽然是女娲娘娘所造,但在前古神兵谱上却尚不及罗衍手中的血战天戟、和其他两三件凶兵利器,原因是因为剑中最大也是最根本的威力再没有遇到外敌时是根本不会发挥威力神通的,所以一直以来,都显得略逊色其他几件神兵一筹,有点与女娲娘娘所造有几分名不符实,但现在,遇到了它最首要的敌人,自然自动发挥了最大的威力! 那跨空而来的阿修罗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恐惧,不过他们一族的天性岂有回头后退之理,当下猛一狠心,攻击倏地攀上颠峰,整个天空瞬间被漆黑的光华所笼罩,再不见半分天色阳光,仿佛一下间就到了九幽之地。 二百三十二章 知己知彼 罗衍在旁边,并没有出手相助,而是心中反泛起一丝迷惑和惊讶,空中的那个阿修罗虽然强大,但实际并不比他们两人高上一丝半分,甚至反而功力略有些不如青箩,他眼力高明,一家看出在青箩的惊鸿仙剑下,倒有些势尽力竭,已经成了强弩之末。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 这突然出现的魔头这么会如此稀松平常?当然,这个念头是相对他们几人而言,难道此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卒? 罗衍心头突然生出了这个明悟,刚一转头,只见身边两位真人也露出几分疑惑的神色,越发让他觉得自身心中所料不差。 惟独只有来人是个无足轻重的探子马前卒,才能让他们生出这样的感觉,而且这也符合阿修罗的一向习惯,,历代以来,凡是阿修罗现世时,都不是一个出现,而是多位出现,而且分布在不同的地方出现。 几人心中刚想到这里,突然间前面空间的异样,好似印证了三人的想法一样,就在刹那之间,只见前面百十丈外的高空之中,突然现出一团朦胧不定的霞光,隐隐传出轰雷般的闷响。 “真是想不到,我们刚来,就有人相侯,看来这些年来人间修士大有精进,一家是今非昔比,大有不同!” 一道清丽高寒的语音,好似从那遥远的空中远远传了过来,又如同近在咫尺,但仔细分辨下来,更好似由无数空中呼啸而来的天音同时所组成的回响,神异之处,难以想像。 然而,更让人难以想像的,是随着这一阵飘渺虚无的天际回音,在空中现出了最为突兀的变化。 空中那团朦胧不定的霞光,突然间大放异彩,射出千百道寸许长的光华,仿佛突然之间浑身放出了银白色的强烈亮光,照得空中四人一时间有几分睁不开眼睛,而且又像空中那团朦胧的光华突然燃烧起来,射出千百道数十丈长短的飘忽不定的芒尾,犹如一轮金阳初升在万里碧空之上。 罗衍四人眼力高明,看出那团陡然绽放出千百丈芒尾的光团云气中,正浮现出几团若有若无的婀娜身影,正在随着空中无数声“啪啦”中,连续闪现出更为强烈的光芒,在芒气霞光的中心,逐渐越变越大,整个形体也清晰起来。 就在眨眼之间,空中的那团霞光一家涨到六七丈高下,随着“蓬蓬叭叭”好像是连爆个不停的炸光,更是益加强烈,举目所望,所有的空间几乎都充满了急剧振荡的光芒风暴,而且光芒的闪烁,也越来越激烈,最后那片响彻云霄的爆音,已经汇聚成一片繁音巨响。 而空中的的光芒此时也陡然由外朝内一收,只听“轰”地一声巨响,无数片重重叠叠,薄如蝉翼的狭长光带,陡然从那团霞光中爆然舒卷开来,在空中放出一阵“哗啦啦”地破开风气的密响。 而在光团中心,也突然现出两位神态各异,身高六丈的女子身形。 左边一位女子身着淡紫罗云袖云衫,头戴凤翅双羽青玉冠,背上飞出数条柔软光带,长度越有四五十丈长短,光色虽然变幻不定,但一片淡淡的紫色光晕却是永不磨灭,蜿蜒伸出两条淡紫色的云带,在空中好似随风飘舞,犹如九宵仙女一般凌空而立,风姿之超然,绝非人间所有。 而她身边一位女子则是身披翠绿色娑罗云肩,挽发斜扣一枚金环,全身肌肤犹如闪烁着无数毫光一般,隐隐透出一团粉红色的云晕,流光幻彩,足以人魂牵梦萦。此女身上虽然并无光带飘飞,但整个婀娜多姿的娇躯上却笼罩着一团与肌肤一样同样粉红的光泽云晕,光华闪动之间,犹如羽扇微张,又如同水波晃动所带起的阵阵涟漪,朝外浮空灵动,眨眼之间,就已经扩散到百十丈开外。 而且此女的一双凤眸,射出两轮璀璨夺目的耀眼光芒,在犹如轻纱淡烟笼罩下的粉红色光晕中,分外显得夺目万分。 罗衍与身侧两位真人,并非是无甚经历的初出道的毛头小子,但此时一见二女,也为她们的绝代容光所摄,心中大有惊艳的感觉,不得不让他们三人心中暗自一凛,纷纷暗自心中自道:“厉害,果然传言无虚!” 在三人所知道的一切关于阿修罗的典籍记载中,都有阿修罗一道,女子个个容光绝代,而男子个个身形丑陋的说法,今日一见,三人更觉甚有过之,从而也一下明白过来,与青箩正在激斗中的那位阿修罗应该是男身无疑,所以才故意施展神通变化,将自身容貌掩盖,或许,他们本身就是这副容貌罢了。 二女一到,青箩也是觉察到空中异样,突然停下手来,心念动处,惊鸿仙剑所化七彩霞光陡然从空中一闪而隐,而身中则是青霞大盛,一展之间,就将那位与她缠斗在一起的修罗逼退数百丈开外,而身中青光也是微微一变,由强盛转为柔和起来,光华转化之间,却宛如羚羊挂角,无痕可寻。 不过就在这光华转变之间,熟悉青箩自身习性的罗衍却是心中微动,知道青箩因为后来两位女子的出现,身中发生了一切几乎细不可察,但又迥然与以往不同的奇异变化,而这种变化,或许只有深悉青箩功力深浅和自身习性的罗衍才能感知得到。 这究竟是什么回事情? 不过就在刹那之间,罗衍就知道这种变化的根源究竟出在什么地方。 就在空中二女刚一现身的瞬间,二女目光刚一扫过青箩那张秀绝人伦的俏脸上时,突然面色微微一变,转而两双凤目光华大亮,透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只听左边那位头戴青玉凤冠的女子一下娇声笑道:“原来是帝女在此,怪不得能轻易挡下天奴,我们姐妹多年未见,看来可真是得好生叙叙旧情了!” 青箩也不搭话,一张冷如冰霜的俏脸上却看不到半分神色波动,大有几分莫测高深之感。 右边那位发束金环的女子接口道:“帝女是否还是以为我等到来,只会带来毁灭和灾难不成?若是别人不了解也就罢了,三妹也是依然如此想法,可是大错特错。虽然说我等阿修罗在六道中以残忍好杀而闻名,但若是好了我们修罗一道,难道其他就不残忍好杀?就连一向高高在上,自称超越六道之上的秃头,不也是一样有强硬手段,亦显化忿本怒金刚化身吗?而且,此地人间的一切,亦与我等无关,最根本上也是他们自作自受罢了。” 罗衍身形微晃,迎上前去,冷冷道:“人间的一切,既然与几位没有关系,那何苦强行插上一脚,究竟意欲何为?” 这几句话,可是罗衍自从出道以来,最为沉重的话语了,而且语气逼人,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相向的意味。 不过他这点小门道,倒没有丝毫作用,那发束金环的女子回转过头,冷冷道:“凡夫俗子,岂有资格在我等面前口出狂言!” 话音未落,罗衍心中警兆忽现,戴在中指上的龙犀环陡然亮起来,不过和以往不同的是,并非是化成一圈光华笼罩在体外,而是纹风不动,犹如九天之上高悬的星辰一样,闪烁起来,其光波的韵动,与二女身畔的光晕则是截然相反,两者光色起伏明灭变幻之间,仿佛存在着某种说不出来的关联。 罗衍指间星光最为强盛的瞬间,也正是对面二女光色芒尾最为黯淡的时候。 一切都发生在刹那之间,罗衍轻灵剃透,浑然无尘的三寸灵台方寸之间,感觉到一团小若微尘,重若泰山的云气光团,正从那女子的金环上飞起,以一种奇异万分的方式朝他激射而来,不过,在他的双目慧眼之下,则是见不到半分痕迹,那只是纯粹的一种心灵感应,非言语所能道也。 而此时身边的三人也同时觉察到空中的异样,不过三人却是神色分有不同,青箩依然是一副冷漠如常的模样,而两位真人则是面色微微一变。 也就在心中感应的瞬间,罗衍心中却生出了难以意会的体味,知道那团云光,将在他指头间光华闪烁七次之后正中他的心口,他则避无可避,躲无可躲。 这绝不是他平常所遇到的神雷法宝之类的东西,但威力却尚在之上,只有离罗衍如此接近的距离,方引起罗衍的警觉,便大不简单。 但最令罗衍震栗的是随着这团云光的接近,罗衍的整个心灵神识不住萎缩,显示此物对攻击目标有封锁性的功能,本来前没有徵兆,发觉时已给它封杀了所有逃路。也只有那天仙级数的修罗一道,才有如此本事射出如此超卓厉害的武器! 罗衍此时就算知道此物破空而来,但也因为威力太大,因此无力从容化解,而且更知道此物一震之威,虽然略逊色与他千年前所遇到的绝灭神雷,但速度之快,境界之高,却又高上一筹,让他陷于绝对被动。 真想不到刚过了几天悠闲的日子,立遇上另一危机。不过罗衍心中却生出明悟,知道此物应该与他手中的龙犀环相生相克,所以那环才会有如此异样。 指头上的光华陡然间就跳动了五次,一次比一次迅捷。 罗衍心中微微一笑,好似一瞬间掌握到了某种玄机,伸指微微一弹。 中指间所套的龙犀环陡然化为一团若有若无的星光,径直朝前迎了上去。 而空中那团飘渺无形,肉眼无法觉察的云光也突然加速,一下快上一倍,划破这百十丈的空间,倏忽间正对着他所发出的那团星光,电射而上。 “轰!”威力庞大的激烈爆炸在双方正中位置发生了,狂烈的劲风摧枯拉朽般粉碎了整个云霄,化为无数道彩光往四面八方以爆炸波的形式迅速扩散。 龙犀环变大了,直径达十地米,仍在不停的旋转,银光绽射,还不断洒射满天星雨,雨瀑般笼罩整个天空。 饶是以罗衍几人的修为,被这强烈万分的光芒一冲,体外护体光华也陡然显现,凝聚成几团灿烂无比的光团,屹立在狂风巨浪般涌来的云光之中,也泛起阵阵涟漪,荡起片片霞光。 罗衍首当其冲,更觉早与心灵和自身真元融为一体的龙犀环此时犹如击上了万斤巨锤,要是对方功力再强上三分,他就只有宝毁人伤一途,更不用说与敌方争奇斗胜了。 不过此时事已至此,想要装出刚才那副淡然无为的从容面貌,却也是力有未逮,只能全力运用玄功,驾御空中飞出的龙犀环宝光,化解这一震之威! 不过就在龙犀环身中那璀璨无比的星光飞出的瞬间,罗衍只觉得空中的星光好似有无穷大力牵扯,就在刹那之间慢了下来,刚飞射出数十丈外,就陡然有力竭之势,而且空中那团徐徐转动的宝光,也竟减缓下来。 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明明龙犀环已经破去对方的那团云光,大占上风,怎么会如此模样?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罗衍所发出的宝光正陷身于一个覆盖广阔空间的强大旋涡中,才会出现如此情况,只是此时空中空无一物,丝毫不见对方任何云光宝气的踪影,只是在罗衍的心灵深处,却知道空中那团空无一物的数十丈方圆,此时已经被一团若有若无的粉红色云光所笼罩,所以让他力所不及。 如此玄功变化,乃是他首次所遇,天下间没有人能够将那爆裂开来的劲气云光转刚为柔,发生如此奇妙玄异的变化,而现在,那两位修罗却能轻易做到,而且显得驾就轻熟,没有丝毫困难和吃力,而且做得如此不露痕迹,光是就次一途,就足以说明二女功力或者与他不分上下,但心法玄妙之处,应该是尚有过之而不不及! 四周包围罗衍宝光的那团无形无相的光色,宛如一个天罗地网般罩着龙犀环,近百丈的虚空一下间仿佛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光团,又好似空无一物,而此时核心处的龙犀环也再也转不下去,径直化为一圈亩许大小的璀璨光圈,虚悬在空中,射出点点繁星。 没有想到阿修罗如此厉害,随便来几个就能与昆仑青曦两门最杰出的弟子分庭抗礼,要是多来几个,那天下间那岂不成了阿鼻地狱? 浩然宗的两位真人饶是功力深厚,喜怒不形于色,此时也不禁头疼起来。 “看不出你这无知小子还有几分本事,再接一下试试!”头束金环的女子脸上却现出兴奋万分的神色,沉声喝道。 此言一出,罗衍心头一松,知道对方就是因为看不透他,所以才有再次出手相试之言,不然他们这个级数的高手,寻常之人,一眼之下,就能将对方的底细看得七七八八,纵使不是一览无遗,但也能掌握大部分真实情况,惟独只有遇到与自身差距不大或者尚在其上之人,才能看不破,摸不透底细,此乃天地至理,纵使双方路数来路截然不同,但也依然遵循这个道理。 罗衍的心灵进入通明剔透的境界,面上却依然现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扬声道:“那在下自然奉陪到底!” “昔日之善战者,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不可胜在己,可胜在敌。气不可胜者,守也;可胜者,攻也。守则不足,攻则有余。善守者,藏于九地之下;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胜也。”阿修罗一道,历来奉行实力为上,只有正面交锋,才能将之惊走,不再来趟眼前这副浑水。 而眼前罗衍知道,既然对方不能准确对他做出评估,那他也何不趁此机会,一窥对方虚实?现在他身中的几件至宝,能让他防身有余,万无败理,就算对方有什么奇功异法,他也能靠手中几件至宝立于不败之地。 而且他出身昆仑,对阿修罗一道,所知道的东西比常人多了许多,毕竟,昆仑历代高人,又不是没有与阿修罗一道打过交道,光是他所知道的几次正面交锋,虽然胜负参半,但却也足以说明他的一身所学已经具备可以持之一战的资格。即使不求全胜,但也符合先贤的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之说。 那头束金环的女子也不多说,双手一扬,倏地射出两道璀璨万分的光柱,朝他疾射而至。光柱刚起,天地顿然一亮,碧天一下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粉红色的霞光,铺天盖地般地罩了过来,光是这两道凝而不散,宛如实质的光柱,实在有撼天摇地的力量,完全笼罩着罗衍,令他没法躲避,只能硬挡。 刹那之间,罗衍掌握了她的战略。 “蓬!”一团璀璨无比的银色星光在罗衍两手间四溅激射。 龙犀环陡然从百丈外的那团虚空逃逸出来,宛如变戏法一样挡在他的身前。罗衍虽然无所畏惧敌人的强攻,但却因为心中未看通她的根底,故而采取先为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的策略,一试深浅。 二百三十三章 化身玄虚 一柱紫光,在星光闪闪的夜空无中生有的喷射出来,硬生生地后发而先至,激射当空,现住身形,化为一位背生彩翼的绝代丽人,俏生生地虚悬高空,数对紫色的巨翼各飞出数十丈,遮蔽了小半个星空。 这突然而来的变化,让罗衍瞬间有用错力的感觉,想不到这次出手的是另外一名女子,让他所有的后者变化全部化为泡影,而且优势顿失,立时处于下风。这意料不到的变化发生在刹那之间,而且更令人惊心动魄的是接下来的后着,让场面顿生变化。 这位头戴青玉凤冠的女子刚一现婶于前,身中顿时起了一阵强烈的变化,最先像是光云般凝聚一般,现出一个若有若无的淡淡身形,而紧接着身畔现出十多个大小不一的光轮,不断交错变化,接着她的身影渐渐明亮起来,如梦如幻,全身宛如涂上了一团紫巍巍的色彩,四周更是五色斑斓,不停变幻,而整个苗条动人的丽体辉射出无数道紫色光芒,让人感觉到一阵阵震旋之感。 这哪里是杀人不眨眼的地狱修罗,就说是天女下凡也不为过。 不过接着的变化更令人目眩心惊,她身上的紫色光芒极速流向背上的羽翼,眨眼间这位跨空而来的的修罗魔女,就化为美艳不可方物、紫光辉射的天女,光耀夜空。 紫光化为无数道烈芒,铺天盖地般地朝罗衍罩了下来,刚与罗衍手中射出的千万点星光,形成强烈的对比。 天女收回两翼,就在罗衍击中她的一刻,包裹全身。 “蓬!”罗衍的毁灭性光华部分被反弹开去,部分被卸往两旁,爆开成光雨和散泄的芒流,整个夜空被光雨燃亮,瑰丽无伦。 天女金光更盛,像个燃烧的金色太阳,掩盖了她由筑梦人呕心沥血一手炮制出来的美丽身体。罗衍感觉到她的力量正在不断的增长中,这场仗绝非像先前想的那么容易。 罗衍被她的反震冲得往后倒退,见对方也好似受力不过,全身由一团金中泛紫色光点的烟雾转化为一个暗紫色的光影,一张秀脸则幻化成若隐若现的东西,与那刚才出现的男性阿修罗一个模样。要不是有如他一般除去不仅有一双慧眼,兼具点犀通灵的奇功,则能感应到她体外护体光华者,已相当不错了,更不用说看出光华内部的影象了。 未待罗衍二度进击,她于紫色光芒深处弹出来,投往无尽的虚空,背上的羽翼缩人身体内,再不成其天女,先是四肢合拢,倏又伸长,流星般往罗衍划去,过处激起阵阵光雨的漩涡,既诡异好看,又是凌厉慑人。也显示她信心十足,不把罗衍放在眼内,竟不选择逃遁,反主动还击,但她不知罗衍正赶来合击她吗? 她心中究竟打什么主意呢? 罗衍长啸一声,全速投向那相隔不到百丈的战场。 “蓬!蓬!蓬!”光华交击,瞬息间,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连续十多击的狂攻,击击光华十足,以罗衍之能,一时也被逼处守势,将手中发出的璀璨星光化为无穷无尽,形式各样的光华云带,以妙绝颠峰的手法,见招拆招,竟没法抢占上风。 要知罗衍乃天下间最为强横有数人物,仅次于三仙六隐之下,千年前名声最盛时尚超越浩然六子,由此可推见此时的她如何厉害,更可想见阿修罗一道的可怕。 罗衍身形陡然一荒,在他身后突然现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伸指一弹,龙犀环跳到罗衍手上,万千点星光凝聚,化而为剑,毫不犹豫朝她的背心处直搠而去,剑能带起阵阵涟漪,波荡虚空。剑尖射出极于束,剑尚未抵她的背部,惊人的“剑气”已先一步刺中她。 她旋转起来,变成一个紫轮,罗衍竟没法刺实,光华往紫轮两旁卸泄开去。 她在紫光中出现,向罗衍抛来一个迷人的笑容道:“算你了得!不过正合我意,战斗才是刚开始。”说话间,一柱紫光从她胸口射出,重重撞击剑锋。 罗衍在他身后的另外一条人影一晃而隐,他此时并非如同青箩所料一般,施展出身外化身之法,而是身形突然闪现所留下的幻影,此女既然并非全力出手,他怎么能祭出他的压箱子本事? 转眼间,他就被迫改攻为守,原因很简单,她所发出的的光华是罗衍从未遇上过的奇异光华,有着能超越一切他所遇到的各类神光的特性,既能吸纳一切,又好似能毁灭一切,强烈的吸力和铺面而来的压力这两重截然不同的力道同时出现在一起,极具杀伤力,且没法化解,只能硬拚,如果没有猜错,该是来自修罗一界的光华,其源头当是阿修罗一道的几种著名法术。 幸好罗衍手中的银光乃是天下间最为顶级的至宝之一,无可分解,否则只是这一击,就可被她杀得溃不成军。 她背后弹出背上的羽翼,同时硬捱了此时位于她后方罗衍的重重一击。 “砰!”龙犀环寸寸碎裂,化为漫天星斗,浮现云空,一时间,倒好似被她击碎一般,但场中双方几人都是法术通天之辈,岂会如此认为,都知道是另外一种形式的攻击变化,并非简单地摄人心神耳目,每一颗星斗,所蕴藏的破坏力,就连山岳都要摧毁。 罗衍伸手一挥,一轮两头尖尖的银月旋转而出,带着一丝银辉,径直朝她面门疾劈,务要她应接不暇,这魔女太厉害了。她虽然捱得起罗衍的重击,但全身光华剧烈波动,没法在罗衍此奇招命中她前,重整阵势! 她可能高估了自己。旁观的两位真人互相望了一眼,不约而同的生出这个念头。罗衍之能,他们可是知之甚详,何况,千年前,他还差一点拜入他们门下。 岂知空中的修罗天女一阵娇笑,伸展四肢,背上的羽翼分往罗衍扫来,罗衍好似在猝不及防下,分别被她拍个正着。而当空朝她划去的银月突然被她口中喷出的一道紫光冲开十余丈外. “蓬!蓬!”罗衍应翼分别从她左右抛掷。她往上喷射,犹如一道紫色光芒,两翼再缩人体内去,大玩魔法。 罗衍虽被扫中,但其翼膀的力道却不强,仅能将罗衍逼开,翻滚了几转,罗衍已重拾败势,改向朝她追去。 空中的紫色光团陡然加速,消失不见。 罗衍知她透过空中的那个通道,进入了修罗一界中! 但为什么要突然转化战场?这就非他所能了解的,不过就在一刹那间,他亦下定决心,不假思索,运转全身真气,跟随而去,不过一丝真灵,附着在满空飘散的星光中,有意无意间朝青箩的衣袖中投去,一闪而隐。 求胜先思败,故能不败。看着她迅速远逝的背影,罗衍有信心再次赶上她时,就知道她究竟玩的是什么花样了。 而空中的那一男一女两位修罗好似没有任何动静,依然立在空中,傲然不动。 这下浩然二子对望一眼,太玄真人有样学样,顺手一拍玉阳真人肩头,将一丝真灵分化而出,附着在同门师弟的身中,笑道:“你与岳师妹在这里看着,我去观战助阵!” 说完,复化为一道金光,跟随而去。 青箩等欲行时,一家慢了一步,心中也一下明白过来太玄真人的用意,知道真人一因她地位特殊,所以留她在此地,二是因为她虽然法力不差与几人,但前生灵智尚未了然,经历尚浅,故不去为佳。 虽然心中略泛起一丝着恼,但心中一动,旋收去罗衍所分化的神识元灵,这才知道两人都是留有后者,并非全身而去,就算两人在阿修罗一界中灭得干干净净,也可凭他们所留下这丝元灵苦修百年,重新恢复过来,光是此着,就令她知道自身应变上尚差两人一段距离,所以也止住前念。 这是罗衍首次以自身最快的速度去追赶某个目标,而不是逃走或者虚张声势,两界的那个通道他本是去过一次,所以对其中的玄虚了如指掌,只要元灵紧锁住那阿修罗,就能抵达阿修罗一界。 她已脱离视野,却被罗衍无届弗远的点犀通灵奇功神识锁定,任她逃往天下间的任何一个角落,最终也难逃出罗衍股掌间。这个想法,令罗衍记起当年赤城山主追捕他们师兄妹二人的情况,当时要不是恩师和两位师叔突然出现出手相救,他和无垢就只有落入魔手之份,想想也真是好笑,千年前他们被阿修罗一道在人间的传人追杀,而千年后他居然有胆量去追杀名副其实的阿修罗,想想也令他感慨万分。 瞬息之间,罗衍横跨两界的通道,出现在一个让他找不出丝毫奇异的地方,而那阿修罗的影子也重新呈现在罗衍视野之内。 紫光流闪里,她背上背上的羽翼有力地拍动,破空而去,瞧似缓慢,但看罗衍只能逐渐迫近,可知她的飞速如何惊人。 她是不是已在他刚才的攻击下受了重创,现在只是贾其余勇,有多远就溜多远,甚至没有再发出呼唤,一副穷途末路的可怜模样?罗衍心头一泛起这个想法,就陡然一凛,知道这第二次的交手,已经先从先天灵识上开始了。 她方才没有丝毫败像,为什么一换个地方,就让他心头出现这样的错觉,分明是某个奇异的心法,正源源不断地对他的心灵进行攻击!所以才让他心头出现这个错误的想法! 当然罗衍绝不会同情她。只会带来毁灭,视天下万物为蝼蚁,坏事做尽的修罗一道从来是没有同情心的。 罗衍的灵识刹那间笼罩约万里方圆,包括前面现出的一片黄沙大漠在内,以防任何其他修罗插手,不过他亦晓得作用不大,这里的地盘,乃是他们的老巢,他还没有资格藐视那些声明远播三间六道的几个大魔头!就是连挑战的资格都欠奉,不过虽然这些人物也不屑朝他出手,但不保他们的后辈手下不出难题! 紫光倏地在远方现身,从修罗一界中钻出来,若依她现时的飞行路线,简直是向他投怀送抱,其在速度时机上的把握,精采得令人叫绝,尽显功力。 出奇地她并不立即改向,似像一无所知的继续朝罗衍飞去,罗衍则在对面愈追愈近。 罗衍大感不妥当时,她变化了,首先背上的羽翼缩入香背里,接着整个人开始萎缩,退往身中的紫色光晕之中,身中陡然回复到罗衍刚见得到她时的形态态,紫光消敛,就那么凝定虚空中。罗衍心中警兆顿起,晓得不妙,陡然按下遁光。 “蓬!蓬!蓬!”数以百计同样大小的光晕,分别从无尽的虚空钻了出来,以疏散的阵式围绕在一起,而背上展开的光翅几乎填满四面八方的虚空,场面混乱。 更令罗衍惊奇的是,现出空中的所有光团云晕都和她一个模样,究竟是她的身外化身还是长着同样容貌的其他修罗,罗衍此时无法判断出来,无论是空中的气机还是那容貌,都是完全一致,并无其他差别。 罗衍终于明白了,她朝这个方向逃走,是要利用这里地域的特性来对付他,狂暴万分的先天元气从四周朝他涌了过来,只有在这里,她的一身法术才能尽现神妙,而人间虚薄的先天元气无法支撑她对先天元气的收摄利用。 当机立断下,罗衍改变方向,以极速绕过一个拦路的云团光晕,刹那间那合围而来的光团就在罗衍前方不到百里的近处。 云团光晕的作战效率和灵活度确是教人叹为观止,十多个最大的紫色云团齐齐往罗衍众拢,百多张蔓丽无方的光翼漫空往罗衍洒至,教罗衍无从躲避。 照罗衍估计,若硬捱如此激烈的攻击,不到一轮轰杀,他便要力尽而亡。 修罗一界虽然重要,但怎么都不及小命紧要吧?人急智生下,罗衍化为一道冲天而起的朱红光华,直撞向最后方的那位最紧的光团。 就在刚到半途的瞬间,“飕”的一声,改向上冲,从两团云光间穿过,硬生生地击碎一面铺面而来的光翼,然后朱红光华一折,险险避过席卷而来的光翅。轰隆之声不绝,下方光雨激溅,爆炸化做一团团的光波,充塞虚空。 罗衍全神贯注,身化长虹,在万千包围他的云团光晕群中左穿右插,朝虚空投去。 三十多个紫色光晕如附骨之蛆般朝罗衍追来,尖刺喷射的光翅罗网似的往他撒过来,务要置他于死地。 来敌数目之多,与他罗衍的力量不成比例。就在刹那之间,他心中的灵识探出空中同有共有三百六十六个光团,一起朝他逼了过来,而且每个光团功力与他不相上下!而且更令他啼笑皆非的是:对方以三百六十六之数向他攻来,分明是嘲笑他道家的大周天之数,这乃是修罗一道最喜欢干的事情了。 咳,看来他还是井底之蛙,以为自家修成三个化身就了不起,不料对方却一下间现出三百余个,让他有几分欲哭无类的感觉。 不过,为什么在人间两人只是分庭抗礼,不相上下,但一换个地方,对方就陡然进步了这么多,这其中定有他所不了解的玄虚,不过他现在也无暇细察,只有走得一步是一步了。 不过这阿修罗混战的本事,凌乱中见章法,各自为战间又隐具阵式变化,难怪能肆虐六道,敢于天人争雄,至今无人能制,并非是没有道理的。 “轰!轰!轰!轰!”罗衍连续发出十多个太乙神雷,可惜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战,尚未击中对方光团本身,早被空中交错射来的紫色光翼摧毁。 罗衍知道此时敌强我弱,也不准备硬拚,连忙加速,在被光翅命中前,冲往来路去,更知敌人会跟上来,只要一遁回去,那敌人的攻势也就不灭自破了。 空中的云光好似明白罗衍的想法,径直朝他四面八方逼了过来,前面的光团纷纷变换方向,朝前面围堵上来,而后面百多个光团宛如如蝗虫般紧追在他后方,追得更近的是无数空中交错射来的紫色光翼线。 形势恶劣至极点,只要对方云光一合,他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刹那之间,罗衍深切感受到历代祖师对上阿修罗时的无奈与艰辛。 阿修罗一道,果然是最好斗的一族,战斗的技巧,和人间的修道之士相比,根本不是同一个档次的 “蓬!”一个身形在罗衍疾掠的前方钻出来,没给罗衍一丝喘息空间,径直朝他射出十多道光翅,五光十色,煞是好看,却是毁灭性的美丽。 罗衍避无可避,不过刹那间知道此女定然只主身无疑,不然决然不会后发而先至,从一同扑来的十三个云团中快上那么一线迎了上来,不过光是这一线之别,已经让罗衍心中补捉到一丝一瞬而逝的玄机,虽然并未完全领悟,但他也是大大松了一口气,既然这么多个化身有主次之分,那定然有什么破绽是他现在所不知道的。不然这个主身就不可能如此凌厉可怕,比其他化身处处掌握先机。 二百三十四章 多事之秋 龙犀环在罗衍手上化为一幕穹盖,硬撄光翅,登时光花在穹顶朵朵反弹爆开,淹没了两团云光。光华飞快消耗,阵阵狂猛的冲击力震得罗衍那千万点星光所汇聚成的穹顶吃不住地泛起阵阵涟漪,朝四周扩散开来,足见双方这一接触之威,足以摧山崩岳,惊天动地。 虽然这一幕一转而逝,但对罗衍的冲击可想而知。 那修罗的主身也就在刹那之间,从下方射出一股凝如实质的紫巍巍的光线,朝他发动了猛攻。也就在就在此时,罗衍的通透如珠的先天灵识感觉到了那修罗天女的本命元神从那团紫巍巍的云色光团中逸出,疾追他身后百里外的另外一个云色光团,立时融会为一体,再不分你我。 原来如此! 对方的这百十具身外化身,并非与他所修的身外化身一样,而是只有形体,并无灵识主持的傀儡,只是对方手法高明,自身最根本的本命元神能随意融和在其中任何一具分身之中,让他无从寻踪。或者更准确地说,这空中的百十具化身并非是对方所能完全控制的! 一念至此,罗衍心中大喜,同时对上百十个完全具备自主意识的化身和并无意识的傀儡可完全是两回事情,前者让他遁无可遁,逃无可逃,而后者则让他能避实就虚,只要躲过对方主体元身的攻击,就有机可趁。 不过如何脱身,成功失败,还看此刻,如让这百十具依然具备一定灵识意识的傀儡化身合围上来,他就是有通天的本领,也是只有命丧当场的份。 心中动处,一柄紫巍巍的长矛,从手中脱手而出,一出就化为百十丈紫光,径直朝前面迎了上来的那具化身,一副擒贼先擒王的模样。 两道三四十丈长的紫色光翅从那略失灵活的化身中探了出来,不差分毫地迎上了这道紫色光华,可见这具失去本命元神主持的化身,依然具备一定的自主意识,并非是无知无觉的傀儡。 血战天戟的戟身所化紫虹迎上对面两道紫光,只听“轰”地一声大震,三道云光陡然撞击在一起,迎面飞至的光翅立刻好似显得受力不过,朝两边弯曲而去,翅上更是光华乱闪,金光四射。由于罗衍用劲巧妙,硬震得对方那团光云斜抛开去,一时再没法重组攻势。 而此时身后的数十道光翅也突然加剧速度射了上来,径直命中了他的护身光华,千万道紫芒金光铺天盖地地倾泻在他身中那幢由璀璨无比的星光所围成的光幢上,陡然间光华大盛,犹如他的整个身躯一下亮了起来,而强大的冲击力让他身不由主的往前抛掷翻滚,化为一团流星,加速朝前电射而去,他的自身真元,也就在刹那之间损耗二成有余。 一轮银月再次从他光幢中电射而出,交剪而出,朝身后狂卷而去,而他的身体所化光幢在空中化出一条完美无缺的轨迹,在其余光翅击上他的瞬间抢先一步朝前方径直逃逸而去,其势就如以无刃入有间一般,浑然天成,无痕可寻。 而且身中这道光痕,在空中还随时变化方向,似左似右,让人无从确定其方向,数百道电射而来的光翅虽然一起从四面八方一一狂卷而来,都扑了个空。 “果然不错,居然看破我的分身化形之术!”空中一声清丽的声音娇喝道。 话音刚落,空中那数百具光团陡然一起失去踪迹,仿佛根本就没有存在过一样,仅在罗衍光华飞遁的百里之外,重新现出一具紫色光幢,素手轻扬,飞出一道紫金色的光华,似缓实急地朝罗衍飞了上来。 罗衍就在刹那之间判断出来,这道并不十分强烈的光华其实比他方才所遇到的无数光华更难抵御,乃是对方自身毕生功力所蕴,不得不接,不可不接。 罗衍暗赞对方手段老辣,应变神速,要是对方还是按照方才的法子对付他,则是因为精力分散,反让他逃遁而去,令所有算盘全数落空,而现在这一着,则将她方才营造而来的优势重新又夺回手中,依然抢的一分先机,让主动权在彼而不在他,端是达到了心随所欲,变化无方的地步。 方才那道紫金光华交织在一起的灿烂炽烈光芒,激流般从前方喷出,隔空往罗衍戳来,又狠又准。若罗衍不改变速向,将会被击中;可是如有任何改变,她就能完全阻止罗衍从通道内逃遁而去,令这场斗法的输家便是罗衍。 就在此进退两难的时刻,罗衍感受不到来自身前的任何压力,可是他点犀通灵的先天灵识清晰无误的告诉他,自对方出手开始,她的灵觉早就无形有实的把他锁紧,像蛛丝般把他层层包裹起来,透过此无形蛛丝,对方可感应到他一切神通变化。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他在试探对方的同时,那阿修罗也是同样通过重重手法试探他的深浅,而且尚胜他一筹.现在对方更占有地利天时,足以抵消他所抢得的一分半丝先机. 由于自身在另外一个大千世界中吸纳大量先天元气的记过,他也取得了前所未有的的进步和突破,令他从有形有相的知敌层面,提升至能无有遗漏掌握对方心意变化的级数,通过他一颗晶莹剔透的道心和玄之又玄的连系和反应,他也能反过来掌握这可怕的对手的心灵变化。 无形的压力骤起,有如风暴般从四方八面袭至,这根本是没有可能的,前方虽然只有一道紫金光华从前面射来,但其实已经牵动了此间的天地元气,要是他再不作出变化和应对之策,那一道金紫光华就会如同方才出现的百十道化身一样,从空中突然涌现出来,再次朝他夹攻而至。 这并非他心灵的幻觉,而是他晶莹通透的心灵在经过无数磨难后所具备的真实感受,他就在刹那之间准确无误地掌握到对方的策略和手段,同时知道该如何反击。 身中红光陡然大盛,原本朝后狂卷而去的月牙倒飞而至,在手中重新现出一柄丈许长短的铁戟,老老实实,并非半分虚假地朝前方光华缓缓点去,而戟尖则随对方的光华变化随时改变方向,异彩纷呈地迎了上去。 看似简单的一击,其中大有学问,乃罗衍生平功力所聚,而且看似硬撼,其实依然留有精微的变化,实际是采取卸解的手法,化解那道光华。 紫气红光陡然撞击在一起,一轮银月陡然一现,破入那道紫金光华中去,光华应中而分,朝两边倾泻飞射而去,在空中发出尖锐刺耳的破空之声。 对方一双凤目精芒剧盛,光翅朝中间合二为一,凌空迎上罗衍全力的一击。 “蓬!” 对方身形好似受震支持不住,被席卷天地的劲风云气冲开百十里外,与罗衍的距离越发拉远。 乍看是毫无花假的硬拚,事实上罗衍已经施展出浑身全部真元,才勉强挡住对方尽力而为的一击。 罗衍也是自身气血翻腾,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好不容易才将翻腾而起的气血压下,就在刹那间,整个心神也顿时平复下来,手中铁戟陡然精光大盛,三团烈如金阳的云光,紧跟着那轮月牙,就那么闪电般地原势不变,径直朝前方那条就在刹那间凝为长虹的紫色光翅撞了过去。 就算对方功力强绝,但面对这前古九大神兵异宝的全力一击,也无法卸解、借用或转移,而且他那血战天戟乃是禀先天罡煞之气而生,与阿修罗一道的气机相生相克,尽显其威力。这一着,乃是他自出道以来的巅峰之作。 要是他不能抢占上风,抢回战斗的操控权,那也就意味着他最后只有败亡的一途。 对方整个娇躯依然古井无波,只是两手拢合在胸前,发出一片紫金色的光华,径直朝前方迎了上去,凝若实质,比空中的那道光翅颜色更艳丽三分。 空中的三轮金阳转眼追上那轮银月,化为一个红白交加的光球,轻飘飘地朝前方迎了上去,撞在那片紫金色的光华之中。 罗衍此时眼观鼻、鼻观心,微微闭上双目,脸色一片庄重肃穆,神态却俨如人定高僧,丝毫不理会前空的变化,好似就在刹那之间大彻大悟一般,情景诡异莫名至极点。 嘶嘶劲气磨擦激荡的尖音,像骤起的风暴,响彻了整个天际,过了好半晌才休停下来。 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 罗衍脸上抹过另一阵血红,瞬又消去。 而前方百里外的那团身形,突然光色黯淡了许多,身后的光翅突然收去。 罗衍飞遁之势也陡然停了下来,收转手中血战天戟,心中无忧无喜,知道方才这一击以硬碰硬,毫无花巧地拼了这一记,令双方都同时身受内伤,真元损耗,虽然双方都有再战之力,但若是要接着拼斗下去,最后只会落得两败皆亡的结局,就算对方比他高上一线半分,但也改变不了这个必然的后果。 虽然此时主动权在对方手中,但他也通过刚才这一击,展现了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心和打算。 而对方这时候也是出奇地没有进击,卓立离他两丈许处默然良久,始沉声问道:“为何不出手,你可知错过这机会,你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从我修罗界中出去?” 罗衍深吸一口气,卓然屹立云中,将手中铁戟背于身后,朗声长笑道:“这于阁下是无关重要,阁下请继续赐教。” 阿修罗目光灼灼的打量他,语气却是出奇的平静,似漫不经意的道:“你虽然本事不差,与我不相上下,但要在此地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恐怕也是做不到。” 罗衍道:“阁下不用理我做得到做不到,在下身为昆仑一脉门下,自然得承担相应的责任,而阻止你们修罗一界进入人间,就是在下职责所在,无法因为本身实力不济而推卸责任,阁下尽管下杀手吧!在下是不会坐以待毙的。” 阿修罗像听不到它的话般,娇声笑道:“怪不得那心高气傲的丫头倾心于你,我要是将你留下来,岂不是与那丫头接下更大的仇怨?罢了,既然你有本事与我一较长短,我也不为难你,让你回去,告诉那丫头,你们人间的事情,与我们阿修罗并无半分关系,我们也不想理会你们的事情,不过六道通道开启,并非我们弄出来的,我们进进出出也没有违背昔年的规矩,我们姐妹只是顺道出来散散心而已,你用着摆出如临大敌的模样,说不定,我们两姐妹看在帝女的面上,还能帮你们一个小忙,将此地通道封锁,不让其他同族随意出入。” 罗衍不知道她究竟所说是真是假,只能默然不语。 阿修罗说完,突然嫣然一笑,道:“你那同伴来了,我们还是快点出去吧,要是让其他人知道,那闹出乱子,可就算不到我们姐妹的头上!” 罗衍再感觉不到她的杀机,也根本不知道她究竟打的什么主意,不过只见前面一道金虹电射而至,落在身边,现出太玄真人。 “你们还不快走?难道还要多在这里逗留找死不成?”那女子说完,扬手飞出一团紫巍巍的光华,朝两人卷了过来,扯着两人所驾的遁光云气,从来路飞去。 罗衍二人感觉不到丝毫杀机,知道她只是送二人一程,所以也并未出手抵御,顺势朝来路飞去。 转眼间人已经回到原来两人动手之地,只见空中紫金光华连同那片粉红色的霞光汇合在一起后,闪了两闪,三位修罗就顿时失去了踪影。 不过罗衍几人眼力高明,就在三位修罗还未离开的瞬间,感觉到空中那团甬道所展现出来的星光,闪了两闪,突然就黯淡下去了许多,不再那么玄异灵奇。 罗衍此时心知肚明地知道是那修罗女子撤去了阻挡在通道中的某种神光法宝,所以才会如此模样,而且更清楚地知道,三位阿修罗并没有回转他们的那一道中去,而是隐去身形,朝东南方向遁去,去势瞬息万里,一晃就不见了踪迹。 二百三十五章 事在人为 罗衍望着远离的三位修罗,心中突然间好似隐约扑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灵感,但转眼在心中一闪而逝,瞬间就已经忘怀。 太玄真人望着三人消逝而去的地方,忍不住长长叹了一口气,道:“不知道他们一行,又将掀起什么风浪,可见祸不单行,非我等之人所能制止也。” 玉阳真人也将手一指,天空的数十片云彩连同上立旗门突然现了开来,道:“现在此地机密已经泄露,不知道又要惹来多少好事之人前来此地一探究竟,我等几人倒真是不好应付。” “道兄要是人手不足,那我将宫中三十六位罗天金将调到此间如何,他们虽然法力尚不及几位师兄,但要对付其余外敌,却是尚有些手段。”原本一直在旁边守望着青箩突然开口道。 “岳师妹好意,愚兄心领就是了,但凭此地之变,就是将我几派门下弟子门人,全叫到此处防守,也是难于瓦全,又何苦如此这般白费功夫呢?”太玄真人理了一下下颌长须,无奈答道。 “咳,若是我等有女娲娘娘那样无边法力,炼出五彩奇石来修补这个窟窿,我等也不用如此麻烦费事了。”玉阳真人随口笑道。 罗衍在旁边一听此言,心中突然涌起一个突如其来的念头,道:“玉阳道兄此言甚是,虽然我等没有如此无边法力修补天缝,但这时这个窟窿并不太大,我等何不按昔年妙法,试上一试,也比眼前在此枯守强上百十倍!” 说到这里,顿了一顿,道:“虽然昔年女娲娘娘所用五彩仙石早一家用尽,但仙方依在,就算所用材料难于寻找,但我们也可尽力一试,要是真是不行,还可按照原来家师所给的老法子来,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 说完,拿炯炯有神的目光望了青箩一眼,青箩好似知道他的用意,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惊讶,道:“你是不是将念头打到了那三个大煞星身上?” “青妹明鉴,我也是见她们法宝来历奇特,好似能封锁此间两界通道,所以才突发奇想,况且来人中三人好似与青妹有旧,不如就请青妹勉为其难,试上一试再说吧。”罗衍笑道。 “你这不是与虎谋皮?这几位修罗不给我等添乱已经是天大的运气,你还反要招惹到他们头上,要是万一弄僵了,那岂不是又是另外一场恶斗?”玉阳真人在旁边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骇然说道。 “俗话说:事在人为,我们如果什么都不做,那又哪里知道最后结果究竟是好是坏?”罗衍洒然道。 “我只是担心,若是一心强求,岂不与令师等几位师叔师伯的意思相谬吗,而且要是惹出其他变故,反而不好,一动不如一静啊!”玉阳真人一下明白过来罗衍的打算,沉吟一下,缓缓开口道。 “此次劫数,并非我等所应该插手才是,但现在我们既然已经插手,拯救了红尘中的千万黎民百姓,实际上早已经走上了干预天意之路,何不索性放手一博,只要有一分机会,都得伸手前去赌上一赌,若是侥幸能成,那岂不免去我们多年在此地枯坐守侯之功,更少了无穷无尽的麻烦;若是不成,那最多也是多了几个仇家罢了,难道还会更无可救药,再坏下去不成?”罗衍道。 “话虽如此,但我总觉得这等大事,还是先请教一下令师的高见,再做定夺吧!”玉阳真人轻叹一气道。 “不用了,家师今早得接九天玉牒,已经知道此事的一切原委,虽然啊修罗一界,遣人至此,的确是另有打算,但未始不是我等的一线转机,况且此事并非不是非他们那件法宝不可,我们还可另外想法,找出一件替代之宝,以代那五彩仙石的主材之用。”突然忽听上空有一女子笑道,几人转头望去,只见眼前倏地一花,仰望上空,立现奇景。 一个年约十六七的仙女,正由前空飞坠,相隔尚在百里间,估计方才来路问答,少说也有四五千里外。 天下间有如此神通法力之人,自然是屈指可数,而董无垢自然是其中一位最有资格的得力人选。 “怎么?难道令师几位长辈也赞成如此做法?”不要说是玉阳真人,就是浩然六子之首中的太玄真人也开始惊讶起来。 “这不仅是三位师尊之意,而且也是本门早已经飞升紫府仙界的几位祖师之意,不过却与罗师弟所说,其中大有出入,两位师兄可是不可不知。”董无垢说完,拿着一双明如秋水的秀目不住注定罗衍,仿佛似有嗔怪之意。 罗衍一见师姐突然赶到,心中也是大喜,忙上前问道:“那师姐是何时知道此事?” 董无垢道:“大师伯在得到天府金卷玉牒之后,就以本门通灵之法转告于我,令我从碧云宫先赶了过来,先阻挡你们几个自作主张,与那两位阿修罗低声下气求情,现在恩师叫我前来,还有一事,就是令师弟前去南荒取回你放置多年的太虚宝鼎,以做开炉炼宝之备,至于青妹,何不前去邀请你那两位多年未曾见面的好友到你宫中一游,也总放任她们三人在这红尘之中到处晃荡,多生是非为好!” “那韩老前辈等几位前辈是否知道此事?”太玄真人毕竟年纪最长,想了一想,问道。 “韩老前辈等下便知,太微师叔已经赶去了碧云宫,说不定此时已经在谈论此事了!这里云路通途,还要请两位道兄劳累几日,暂时看守。”董无垢笑道。 “那是自然,既然可免去我等几人长年累月再此守侯,就算多守几日又有何妨?”玉阳真人此时心中一听,也是心头大放,当下一口应诺。 董无垢走了过去,拉着青箩的手道:“不如现在我们两人就前去追赶那三位煞星如何,要是等下让他们隐去痕迹,再找他们可是十分难办了。” 青箩点头应了一下,这才问道:“小妹法力浅薄,前生元识尚未尽复,恐怕难于与她们说上话!” 董无垢道:“青妹这是愚了,难道你将前事忘记,她们就认不得你了,而且我们此去强邀,主动权还在她们手上,并非动手,你不明前生之事,说不定反让你少了几分顾及,尽管随我一起去好了。” 罗衍见师姐专门提及他原来宝鼎之事,心念一动,知道定有些原因,不过此时也无暇运用玄功推算未来因果,道:“那我就先去取回太虚鼎,只是不知鼎送往何处?” 董无垢道:“明人不做暗事,你就将鼎送到此处就可!” 罗衍当下举手一礼,就化为一幢金光,朝西边电射而去,眨眼就消失在九霄之外。 无论在林木间、海洋又或天空上,均充盈着各式各样的生命,由蝼蚁飞虫以至乎参天古树,驯鹿仙鹤,此地都应有尽有,正悠然地享受着这桃花源的福荫,各得其乐。 这哪里是他千年前所见到的那个遍地烈烟黑水,劫灰满天的死域地牢,若非不是他亲眼目睹,仍然心中泛起一阵阵不可能是真实的感觉。 想不到他舍弃的千年修为灵气,再与太虚宝鼎中的氤氲二气相辅,重新塑造了这个早化为劫灰的千里山河,重新现出一副生气勃勃的景象。 咳,怪不得几位师尊宁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化解那混元大劫,其他不说,光是眼前的这副景象就让他深深体会到几位师尊那种悲天怜人的高尚情怀,原因则是十分简单,就是眼前的这一幕就能让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心意,纵使是他少了这千年的修为,损失了大好的光阴,但一切,怎么也值得眼前这一片生机尽显的景色。 罗衍此时旧地重游,千年前的经历好似依稀浮现在眼前,只是少了那昔年的故友,眼前这一切,要是再加上一块高耸云天的巨石,不就是跟千年前一副模样吗? 虽然说他早超越生死之道,但他此时依然深刻领会到,对尘世间的万物来说,“生”永远才是世界中永恒不变的主题,也只有生命,才能带来世间的温暖和芳香,也惟独只有生命,才让他的经历丰富多彩,变化万千。 世人孜孜以求羽化成仙,长生不老,从某个意义上来说,不正也是对生命的向往和追求吗? 罗衍此时静静地站立在一片山崖旁边,打量着身前的一切,心头感慨万千,若非这里不是他亲眼看见在那摧毁一切的绝灭神雷下崩摧,他也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就是他千年前无意铸下大错之地。 而且就在他一眼望见这个犹如人间世外仙境一样的地方的时候,他心中的最后一丝忏悔和不安终于消失得不见了踪影,如果是事情再发生一次,他依然还会愿意拼舍自身修为真元,修复他所犯下的过错,让那人间的阿鼻地狱重新化为梦幻桃源。 这才是太虚宝鼎的真正妙用!可惜他一直至宝在手而不知道就里,所以才有如此错失,还妄想凭手中宝鼎收服那两个大敌,咳,要是他千年前明白这个道理该多好? 二百三十六章 沧海桑田 不过转眼他的目光被前方冲天而起的一片黄光所吸引,心念微动,人已经换了一个地方,立身在一大片沙丘之上,举目望去,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口长气。 虽然这片千里死域已经修复得七七八八,但最中心处依然留下一大片沙漠,屹立在这片世外桃源中,显得分外有些突兀罢了。 罗衍望着眼前连绵百里,起伏不定的无尽黄沙,心头泛起阵阵寒意,纵使他的法力高强,兼有至宝之助,但毕竟并未达到太乙金仙的地步,所以无法将已经损毁的地域全部完全恢复原来的模样,所以尤其在震中绝灭阴雷爆发之处,乾天煞气依然尚未完全清除干净,所以依然是一副黄沙弥漫的景像。 这也让他越发知道几位师尊的一片苦心,修复已经损坏的东西和极力避免事物遭受损坏,前者比后者更困难千万倍,而且就算破镜重圆,当中的裂痕依然清晰可见,并非原来模样了。 或许,就是因为三位师尊以他的行为为鉴,才做出这样的逆转天意的事情来,当然,这里的逆天也是在天意所许可的范围内进行,并非邪魔外道所说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的“逆天”之言。 咳,他们昆仑玉池一脉历代要求出世需从入世求,看来并非没有道理的,只有在万丈红尘走上一遭,才能真正有所领悟,从而达到功参造化的境界。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被周围的异响惊醒过来,抬眼望去,只见在他身前百丈开外,聚集着数百只通体血红的六臂猿猴,火红的眼睛直直向他盯来,个个张牙舞爪,逐渐向他靠拢过来。其实,这些怪兽和猴子是有很大区别的,只是和他见惯的猴子有些相似而已,光论个头,个个都比人还高。 罗衍摇了摇头,这些猿猴个个煞气十足,分明是禀此间罡煞之气而生,从某个程度上来说,也是他之过错也。 咳!罗衍再次长叹一声,身后突然传来嘶叫呼喊之声,数团劲风从头顶呼啸而至,抬头一望,只见四五只血红的猴子张开利爪钢牙,齐齐扑了过来,最近一只,距离头顶还有尺许。 滚! 罗衍长袖一拂,一团凌厉万分的先天劲道呼啸而出,立将这几只扑上的猴子击出四五丈开外,这些猴子在黄沙上翻滚数十圈,才重新跳了起来,口中尖啸连连,旁边所有的猴子闻声齐涌而上,一起扑了过来。 不知死活的东西! 罗衍右手抓起一把黄沙,反手挥出,只听一阵兹兹咄咄的声响,几十只血猴倒在黄沙之上,滚了几圈,又爬了起来,继续扑了上来。 罗衍心中倒是一楞,他这把沙子虽然只用了些许力道,足以断金切玉,就连钢板,也得打穿,而这些猴子居然只是吃痛,还能爬起,看上去受伤不大,想必这里的怪物,一定比其他地方的更皮厚肉糙,更加凶猛。 侧头微微一瞟,只见黄沙中有四五只猴子,用双臂紧紧捂着眼睛,放声嚎叫,余下的在他身后排成半圆,嘶叫连连,却不扑上! 这群畜生,倒也识得厉害! 罗衍见这些猴子四爪相握,转眼就连在一起,不由得一下笑了起来,这不是少林那些武僧们的看家阵法,合力导元之法吗? 胡! 数十道烈焰,从猴子嘴巴中喷了出来,远及几丈外,向他烧来! “好家伙!倒识得以多欺少,难道非要吃了我不成。”罗衍心头笑道,也不见作势,整个身子原势不变,突然冲宵而起,飞起几丈高下,凌空一折,扑向猴群中,足间照准猴背上,一脚踹过去,虽然并未运用自身真力,就这一下,那么皮厚肉粗的大物,也是禁受不住,竟被踹出好几丈,扑跌地上,就不见动静。 他身形如电,转眼间就将这两百余只猴子全数踢飞,虽然没有下重手,但这些畜生短时间内,休想站起身来! 转眼之间,就剩下当空一轮皎洁如雪的月亮,悬挂高空,发出轻柔的光华,照得四周黄沙一片清凉。 沙漠中走来一队奇怪的人群,引起了他的注意,只见最前面是一个身高不到三尺的枯小老人,头顶镶嵌着一颗指头大小的红色宝石,映得他满是胡须的脸上通红一片。 后面是一个身穿金甲,肩插利剑,年过半百的武士,长得十分高挺,面孔轮廓分明,完美得像个大理石雕像,凌厉的眼神让人毕生难忘。 中间是两位头带面纱,全身裹在披风中的女子,光从她们婀娜多姿的身材上就可断定她们的身份。两女身材都十分高挑,左边那位身着绿色斗篷的女子浑身上下,散发出刚健的气息,与她身边穿着白衣的同伴呈现出的柔弱之姿形成鲜明而强烈的对比。 这四人后面几十丈开外,走着一位毫不起眼的灰袍人,手中握着一根长长的拐杖,样式十分古怪,而他身边陪伴着四位手持闪亮长刀的壮汉,倒是威猛有力。 从这只队伍中望去,好似最后那位灰袍人才是权势最大的一人。 这时候那群人刚走过那群血猴躺地之处,突然停了下来,口中说了几句,那金甲男子放眼四望,一下发现了站在远处的罗衍。 两道冰冷凌厉的眼神直逼而来,仿佛要将他单薄如纸的身子看穿一般。 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算是回礼。 陡然之间,异变突起,金甲武士面色大变,仓地一声,取下肩头长剑,驱动坐骑,向他疾驰而来,口中还发出呼喊之声。 而他身边的那个枯瘦老人,枯黄瘦小的手掌一抬,掌中现出一团海碗大小的火光,扬手一挥,正对他飞了过来。 不过,最快的还是三支两尺长短的碧绿羽箭,成一个品字形从他脸部呼啸而过,仅有寸许之差就能将他射成一具尸体! 一串急促而奇异的语音从最后面那个灰袍老人口中吐出,紧随着拐杖一挥,一道漆黑的光芒从杖尖射了出来,在蔚蓝的夜空下划出一道长长的轨迹,目标正是他头顶三尺之上。 罗衍不用回头也知道,他身后十来丈远的沙丘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庞然大物,尽管只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但在他这样修道有成的仙灵之士来说,简直比白纸黑字还要来得分明。即使他现在并未使用出任何神通道法,但光是他自身从小所修的先天真气,就足以让他感知周围一起,何况就是他自身的武功,也是江湖上最顶尖的人物。 不过望见对面几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他微微一笑,顺着几人发出的箭矢望了过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沙丘上冒起了一条巨大的怪蛇,最细的脖颈部分也有水牛粗细,全身披着脸盆大小的金黄色鳞甲,而且最当中的三个主头,已经变成了其他颜色,最当中一个,蓝光闪闪,右边一头则血红如火,左边一个洁白如雪,脖颈也比其他六头大了许多,齐张大口,露出手臂粗细的利齿,当头咬下。 此地既有毁灭天地的罡煞之气,又有他本身元灵补益,所以生物容易成长,比其他地方容易千百倍,当然定生妖孽! 仓! 一声龙吟,响彻夜空。 罗衍掌中现出一轮银月,电射而出,两尖更有数尺长的芒尾,如同灵蛇吐信,闪烁不停,一挥之间,芒尾更射出丈许开外,映得四周寒气森然。 后来五人,只觉冷气逼人,毛发皆立,如坠万丈冰窟,齐齐大惊失色,身下坐骑,也吓得爬了下来,哪里还敢移动分毫。 金甲武士正驱骑长进,双手紧握长剑,高举在头顶,剑身泛起一道璀璨万分的先天剑气,正欲向前方这条怪蛇拦腰斩去,只觉得颈后一寒,一片银光照来,身下坐骑突然爬了下去,整个高大的身体一下向前抛了出去,攻势一下瓦解。 罗衍身形电射而出,在空中化出一道完美的弧线,一闪之间,就硬生生地后发而先至,抢在羽箭之前,欺身到九头怪蛇头顶,迎着几具怪头一挥,银光顿时暴长百余丈,将七八个水缸大小的蛇头斩了下来,只见几根几十丈长的脖颈,连着几颗脑袋,噗嗤连声,相继跌落在黄沙之上,扬起满天尘土。 这时一团脸盆大小的火光云团,才呼啸而至,罗衍身形重又拔起丈许高下,轻轻让过这团火光云团,凌空一个折身,闪过那道无声无息的黑光,如同羽毛一般,飘然落在黄沙之上。 锵! 银光一闪,在他掌中消失无踪。 这时乱成一团的蛇颈上,喷出七八道血泉,朝沙丘上扑啸直下,首当其冲的就是那位威武万分的金甲武士,他正灰头土脸,手忙脚乱地从沙土中爬起身来,抬头刚见滚滚而来的血泉,大惊失色。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 罗衍再次摇头苦笑,身形一晃,闪到金甲骑士身边,一手抓起他的肩膀,一手提起那高大雄壮的坐骑,足尖一点,闪出十余丈开外。 两人面对面一站,罗衍只觉自家足足矮了大半个头,只见对方老脸涨得通红,双眼好似要喷出火来,脸色要有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鼻中的喘息之声,更如同扯风箱一般,呼呼不停。右手紧紧握住那柄精光四射的宝剑,手背上青筋爆裂,随时都有可能挥剑砍来。 罗衍面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也不说话,静静地回望着他。 二百三十七章 意料之变 这时候站在几十丈外的四人才回转过神,连忙赶了过来,生怕这位老友火暴脾气一发,惹祸上身,眼前这个奇怪装束的怪人斩杀一只怪兽如同杀小鸡一般,老友虽然名满天下,乃是方圆千里内最厉害的武士,但恐怕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而且那道形如月牙的银光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长可短,如此厉害? 金甲武士最后确定眼前这怪人没有恶意,才怒气冲冲地收剑回鞘,掉头走开,去搀扶摔倒在沙地中的坐骑,不过,颜面已经丢尽,等下那个小爬虫不知道又要说出什么难听的言语。 一道委婉清丽的声音在罗衍的耳边响起,罗衍侧身一望,只见那名身披绿色斗篷的女子已经取下了头顶的面纱,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孔,两只翡翠般明亮的凤目露出惊诧的神色,正出声问道。 罗衍哑然失笑,虽然听出此女言语与中土完全不一样,但他此时法力,早已经超越了语言文字的障碍,颇有几分“不立文字,见性通明”的地步,心中灵识在刹那之间对眼前一切了如指掌,知道那女子正向他解释方才出手之事,以免惹来他的误会。 那女子一见他笑了起来,面上也露出爽朗的笑容。又开口说了一句奇怪的言语,朝他致意问道:“尊敬的勇士,你究竟是什么人?来自何处?欲去何方?” “我只是来自远方的一位游子,路过这个地方,迷失了道路。”罗衍运用“心有灵犀”的法术,将他的答案直接送到了五个人的心中。 话刚一落,最后面那位灰袍人突然掀起头顶的斗篷,露出一张枯瘦僵硬的面孔,惨白的双眼碧光一闪,一道若有若无的气息传来过来。 “我叫星月,她叫克洛伊,他们三位分别索尔、金和凯蒙。”那女子指着身边的另外一位女子先说出一个名字,随后手指分别指着枯瘦老人,那中年武士和最后的灰袍人一一介绍。 罗衍知道天下之大,各国林立,所以风俗姓名各有特点,并非与中原一个模样,倒也不以为怪。 正要开口,只见前面突然泛起十余道漆黑如墨的浓烟,冲天而起,仿佛犹如十多根耸立云天的漆黑巨柱一字排开,气势十分宏伟壮阔! 当! 金翻掌取下肩头精光四射的利剑,神色肃穆地四下望去。 “小心,这里妖气十分浓烈!”身为最为强大的武士,他首先感觉到强大的杀气正在源源不断地集聚! 咔嚓,咔嚓 四名大汉举起了手中闪亮的长刀,将凯蒙围在中心。 索尔深深吸了一口气,口中念念有词,手中一团火红的光华逐渐汇聚成形。 星月背上的长弓已经取在手中,三支羽箭搭上了弓弦。 克洛伊松开手掌,纤细的掌心中现出了一根碧绿如玉的魔杖,杖首一块蔚蓝的魔晶闪现出耀眼的光芒。 罗衍的先天灵识,也感觉到丝丝邪气从四周的巨石堆中不断冒了出来,而且随着天空中月光一点点的消逝,越发浓烈起来。 最后一丝银光消逝在漫漫黄沙之下,一缕血红的光芒从地平线升起,照得整个沙漠一片血红,显得分外的诡异! 吱!数百声刺耳的尖叫连绵不绝地从四周传来过来,紧接着无数石块掉落之声和翅膀扇动之声此起彼落,连绵不绝,周围的浓烟弥漫而来,纷纷散开,而沙漠中冒起了无数大小不等的石块,以惊人的速度显现出来,而且受那片血红的光华一照,就纷纷活动起来,变成了一只只形态丑恶,貌若夜叉,肩生漆黑双翅的怪物! 凯蒙僵直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这些怪物力大如象,浑身坚硬似如铁,正是他最不想遇到的几种怪物之一,要是没有外人在旁,那现在他唯一能够做的就是直接逃跑。 “是石妖!千万不要看他们的眼睛!”索尔开口警告道,这话是说给罗衍这个外乡人听的。而他们几人,则早就将头垂了下去。 不过话已经迟了,罗衍正冷冷地望着前面数十只飞空而起石妖物,数十双碧绿或者血红的眼睛也齐齐向他盯来。 区区摄心术,岂放在他眼中,这些怪物再修上万把千年,或许能将他心神迷住。 星月将手中的长弓一拉一弹,一道手臂粗细的蓝色光芒冲天而起,同时索尔手中一团脸盆大小的巨大火团已经凌空飞出,正中目标,只听轰然一声,数十只石妖当下炸成粉碎,四下飞落。 金则手持手中长剑,护送在他们周围。 看来这几人是专门为此而来。罗衍心中苦笑一声,看出这几人进退有剧,分明是早有准备。 仓! 一轮月牙重新现出在罗衍手中,两尖银芒此时更是远射出三四丈长短。 几人这时候在不到两尺的距离下看到他手中的东西,这才越发感到阵阵寒意逼人而来。 银光一现,罗衍也腾身飞出,如同大鸟一般,扑向十余丈的高空。 咳,这队人马虽然厉害,但分明是受人愚弄而来,幕后主使之人正用一种奇异的法术窥探着当地的动静,罗衍灵识展处,依稀捕捉到一丝熟悉的灵识气息,心中一动,故意舍弃法力而不用,反施展出自身昔年所学的武功迎了上去。 百十根漆黑无光,锋锐无比的利爪从四面八方闪电般地向他抓来,眼看难逃身上多了百十个窟窿,被这些怪物撕成粉碎的命运,就是金这样久经血场的武士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不过心中隐隐觉得事情并非如此。 罗衍手中银光大盛,一卷一绕,数十条黑影从空中落了下来。 数十道连串的嘶叫响起。 碎石横飞,黑血激溅,百十具石妖的尸体纷纷跌落下地,在五位同伴周围,堆起了一道高高的尸墙,没有任何一具石妖能够靠近他们十丈方圆。 就连负责保护职责的金,都变得无事可做,只得提着那把手中利刃,将还有余气的石妖补上一剑。 “嘿,老家伙,我跟你赌一百个金币,你连他一下都受不了!”索尔见空中的同伴厉害如斯,所到之处,无怪可挡,也不想继续浪费力气,不再出手,凑到金身边,嘲笑道。 “我加一千!”星月在旁边插口道,恢复了本来面目的她也抱手当胸,加入到赌博中来。 “他不就是靠手中那件宝物?!让他换成我把剑试试!”金嘴巴上硬撑道。 “好,等下处理完这些怪物,叫他换把兵器,你不是一直想和他比画比画吗?”索尔一口答应下来。 “我也加一千金币!”基本不开口的凯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说道,队伍中就数他年纪最长,富有的程度出乎任何人的想象。 “好!比就比!”金硬着头皮答应了下来。 “你身上能够掏出十个金币吗?”索尔深知老朋友的底细,开口嘲笑道。 金正要回答,突然只听夜空中传来一阵古怪的叫声,一道强大的妖气从远方传了过来。 空中早已经打得七零八落的石妖闻声纷纷向高空逃去,转眼就飞起百米高下。 一条巨大的银色光影,缓缓从天空中现了出来! 这是一只巨大无比的石妖,光是体型,就比其他同类大了几十倍,背后四张巨大的翅膀,遮蔽了大半个天空,浑身上下,银光四射,两只海碗大小的眼睛,是血红一片,仿佛两颗火红的钻石,镶嵌在天幕上一样。手足上利爪如钩,发出耀眼的光华。 石妖之王! 嗤! 一道黑芒,从高空电射而至,划破百米夜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向罗衍头顶刺来。 当! 银光一闪,罗衍手中的银月在其他人肉眼难以察觉的速度下,劈中那道银芒,而且变化微妙,就在两兵相交之时,突然生出一股粘连劲道,凭空借来力道,身躯向上电射而去,手中月轮连闪。 只听一阵繁密的金铁交触之声响彻夜空,空中如同下起了一阵银雨,无数光点撒落下来。 在地面全神戒备的金这时才看出那道银芒正是那怪物的长舌! 在来人的神兵宝物下,寸寸断裂,化成了满天银雨。 众人心头才略微放下了一点,这位外乡人如此厉害,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目的究竟是为什么? 敖! 一声撕天裂地的历嚎回响在天际之间,空中那只巨大的石妖手足齐张,凌厉万分地扑了下来。 银光蓦然爆开,化作一天星雨,漫天遍地迎向刺来的爪影。 一连串声音响起,活像骤雨打在风铃上。 每一点银雨,准确地劈在石妖坚硬如钢的利爪之上。 银屑四射,星光乱舞,凡是和银光接触的任何物体,都只有分家一途。 一人一怪,眨眼对冲而过! 紫光一闪,石妖巨大的头颅从身体上一下分了家,重重地向地面上的几人小队当头砸了下来。 金全身上下使出吃奶的力气,双手持剑,向上猛挑。 冬地一声巨响,银球不升反降,直直砸下。 一声熊咆,星月在最危急关头化成一只三米高的巨熊,双爪奋力扑上,将石妖那颗光华流转的巨头抵在了一边。 二百三十八章 化身为魔 空中的无头身子齐舞双翅,冲天而起,飞出百米之高。 罗衍此时犹如一根随风飘落的羽毛一样,缓缓落向地面,冷眼望了西北方向一下,心中却是泛起了一丝怒意,这里的底细,天下知者甚少,但对方一个化外之民,却突然知道根底,让人到此地来寻找宝物,不得不令人心生怀疑,纵使那幕后之人几乎不路半分痕迹,一切都是在有意无意间安排妥当,却让他越发增添了几分反感。 修道人对名头看得如此之紧,虽然心法尚正,但人已经入了魔道,与那旁门邪道又有什么不同? 咳,好生生的一个玄门正宗,想不到一年间就变化得如此模样。 既然你们想一窥就里,派人守在这里来个守株待兔,那我不如做个恶人,戏弄你们一番,看看你们有没有本事看穿我的幻影法像? 罗衍刹那间心中就想出一个主意,念头刚动,一丝神识就分化出来,朝空中那飞落的石妖射去。 此时沙漠中观战的几人一见,心中的大石才算落了下来,刚要迎了上去,随听一声更为惨烈的嚎叫从天空传了下来,就连地皮都微微颤抖,震得几人不由得一起紧紧捂住耳朵。 就在眨眼之间,原本应该已经死透的石妖脖颈上又生出了一个大头,不过身材好象缩小了一点,一双眼睛也变成了碧绿,不再是原来的火红色,重新飞舞着双翅,在空中一个盘旋,朝罗衍和他们所在方向扑了下来。 几人心中越发忐忑不安起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千万道黑光闪闪的利箭从天激射而下,如同骤雨密集一样,将几人笼罩在内!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比强弓巨弩射出的箭雨尤胜十倍! 这难道才是这石妖之王的真正实力? 金巨吼一声,将手中的长剑全力挥出,一道丈许长的剑芒从中生起,正准备迎了上去。 “让我来!”罗衍在最紧要关头,好整以暇地对金说道。 话音一落,怀中爆起满天闪烁无定,眩人眼目的银光,如同鲜花般盛放着。 扩散的光点倏地加快,满天银电在空气里消失得不见一丝踪影,有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五人只觉周围的时间仿佛凝固一般,所有的动作全数停止! 叮当”之声不绝于耳! 一切又恢复了原状! 几人周围重新闪起了无穷无尽的银色光点,满天黑色箭雨全数化为飞灰尘埃,飘落在地。 “咚” 一道银虹冲霄直起,正中空中那团黑色身躯。 石妖巨大的身躯由小变大,转眼落了下来,只听一声轰然巨响,砸落在一里之外。 聚集在高空的石妖见头领掉了下来,纷纷化为一团团浓黑的烟雾,四下狂卷,弥漫在整个沙漠上。 金几人才松了一口大气,不过刚转过眼,立刻看到了一副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景象! 在满天灰蒙蒙的雾气中,一队排列整齐的士兵笔直地站在百米之外,漆黑闪亮的铠甲在漫天浓雾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锋利的刀刃亦幻化出红,蓝,橙,白各色,浓烈的妖气连绵不绝,如同潮水般涌了过来,压抑着寻宝者的神经。 即使连金这样早不知道恐惧是什么感觉的强大战士,一颗心都沉入到地狱最深处,眼前所有的士兵坐骑猛兽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拥有一双血红的眼睛,此外浑身上下,全被厚厚的铠甲包裹。 不过,在场所有人都知道,铠甲中只剩下一堆骨架! 骷髅军团! 眼前是一只强大得出乎任何想象的不灭之军,光是左翼那队骑着骸骨军马,蹄下闪着烈焰,威列如山的近千名漆黑骑士,就足以荡平整个世界。更不用说他们手中的兵刃,任何一件,都非凡品。 身为武士的金知道光是望着眼前这近千个骷髅,每一个都具备不亚于他的实力,明年的今日,将是他的祭辰。 波地一声轻响,一团漆黑的天罩从那对几万余人,不,几万具骷髅军团的中心升起,犹如一面苍穹巨顶,蔓延而下,笼罩住数十里的天空,顺道也将几只新来的小爬虫罩了起来。 金手中的利剑一下掉在了沙漠中,人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而其他几人更是面色惨淡,惊惶万分。 当然,他们也根本不知道,他们眼前所见到的一切,本是他们心中的幻象虚影,其实本身并不存在,乃是受罗衍的禁法所制,随他们各人心念幻化出各种平日心灵深处最恐惧的形象。 而此时罗衍也是饶有兴趣地望着身边的这几位探险者,既然敢来到这里,当然也应该有几分本事,要是换成常人,早就已经吓昏了过去,哪里还能苦苦支持? 不过现在此举虽然对他们略有惊吓,但他也可在事后另做补偿,但现在,还是将那躲在几人身后窥视的人引来再说。 随他的心中念头所动,已经吓得全身哆嗦的队伍只见前面的死人骷髅越集越多,一颗心越发沉到了底。 前面的的骷髅群中中央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身材高大,足跨高头大马的骷髅骑士张开白森森的嘴巴,大声问道:“尔等贱民,来此何意?”说话间,上下颌骨头不停发出卡卡的声响,倒将声音掩盖了大半。 “何许这么多废话,先杀了他们再问也不迟?”另外一个声音喝道,随见一团黑烟铺天盖地地朝队伍罩了过来,金等众人只觉得一股温香从鼻间传来,转眼就失去了知觉。 当然,倒下的人中自然也包括罗衍在内,刹那间,整个沙漠上仿佛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无量的白骨。 “没用的东西!看来这里果然大有古怪!”片刻之后,三道绿光从空中电泻而下,现出三位装束奇特的怪人,当头一位,正是罗衍在东海时所见的宗罗刚。 人刚一到,就扬手飞出一片绿色光云,朝下面的满地骷髅白骨扑去。 只是不过令他大为奇怪的是,整个光云中所蕴藏的千百恶蛊,好似丝毫感觉不到半分灵气一样,并未飞出残杀其中的骷髅,而是视若不见,一飞就过,转眼就飞回他的衣袖之中。 但满地那队气势磅礴的骷髅军队,也丝毫不见半分损伤,反列成阵势,齐待来人。 当时冷森森一笑道:“何方妖孽,敢在此地聚集尸灵妖魂,还不现身?” 话声方歇,即见一道碧色火焰,倏的自云雾中现出,初时不过汇集成一堆绿森森的碧 火,紧接着碧火丛中遂即现出了一个清晰的人影。 或者准确地说,只是一个顶着巨大脑袋的奇怪身体,全身瘦骨鳞峋,一张大脸看来尤其阴森,除了瘦削的头骨之外,就只是绷得十分紧的一张白惨惨脸皮,衬以下巴上凸出的那一绺胡子,看过去真是可怖之极。 这个古怪的赤身老人,看来直似幽灵般地盘坐空中,周身上下环绕着一层碧阴阴的火焰。随着他的出现,天空中滚起了大片乌云,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四周围更似乎添了无数鬼影,啾啾之声此起彼落,间以明灭变化的点点磷光,犹如来到了阿鼻地狱. 饶是宗罗刚见识多广,但也认不出来人的来历,按照常理来说,这里如此多的鬼物尸灵,那应该是满天阴寒之气,但他却偏偏感觉不到一丝冷意,而且更为奇特的是,反觉得这些骷髅鬼物行事光明正大,气势磅礴。 这究竟是何门何派的法术,让他莫测高深? “吾乃此地之主----绝灭神君是也,你既然敢闯我禁地,那也留下吧!”那骷髅怪头冷冷道,不过语气中却又一分不那么自然的语调,倒显得有些装模做样的味道。 “找死!” 宗罗刚见此地如此古怪,心中越发信了几分玄月真人的言语,随手发出一道绿云,朝前卷去。 绿云刚一出手,即见空中所现出的那个鬼面人头,忽地车轮一般地打起了转来。非但如此,那人头随着他的转动之势,越转越快,越转越大,刹那之间,已是大如圆桌,倏地张开大嘴,直向着宗罗刚喷出了一股绿色火焰。 宗罗刚慌不迭,挥手一指,发出了一道黄虹,飞迎上去。 眼看着黄光过处,将那道绿色火焰斩为节节片碎,心中正自高兴。 哪里知道,这其中竟是有诈! 原来那怪人口中所喷的绿色火焰,好似自身所炼经年的内元丹气,刚一碎裂开来,乍有一股幽香,扑面而来,一嗅之下,顿时感觉到有异,饶是宗罗刚见机得早,一觉不妙,连忙闭住气息! 尽管如此,却依然觉出一阵子天旋地转,几乎昏倒在地,总算他功力深厚,发觉得早,一面运功调息,一面扬手飞出一团淡绿色的烟光,罩向体外,刚一出手,倏地涨大如车轮一般,高高悬在了宗罗刚三人的当头之上,随而喷洒下大片淡绿色的云光,形同一面纱帐将他们三人实实罩定。 “对方明明是鬼物一途,为什么这香气却正而不邪?究竟是什么缘故?”宗罗刚心中越发狐疑起来,他虽然来中土不多日,但对中土各门各派的功法派别,却是十分了解,当下就分辨出那香气迥非寻常邪魔妖道所用之物。 二百三十九章 游戏人间 “宗兄速退,此乃白骨古阵,玄妙甚多,还是容贫道等人来破它!”一声清郎的声音从天际边上遥遥传了过来,刚说第一句的时候,声音好似尤在遥空深处,但话音未完,一道金虹犹如长虹经天,飞泻到地,现出两位仙风道骨的中年道者。 两人尚未飞至,当头一位面如新月的道者扬手飞出一圈金色祥光,作一大圈往沙漠中的千万白骨飞来,晃眼就围成成了一个千百亩方圆的金色光圈,将四周的骷髅尽数罩住,不令从外逃窜;而另外一人则扬手飞出两团青、黄二色两团酒杯大小的光华,在空中相互追逐,犹如流星追月一般,朝空中的那个鬼头打去,正与那鬼头喷出的几股黑烟迎在一起,两下一撞,顿时起了反应。 只见寸许大的两团青黄二色宝光,在那片漆黑如墨的黑烟中闪了两闪,顿时将那激射而来的黑眼荡开数十丈开外,而且去势未停,笔直朝那张狰狞万分,獠牙毕露的大口飞了过去。 而空中那鬼头也好似犹如未觉察到这两团宝光的威力,不退反进,整个大如车轮的怪脸上现出一个诡异万分的笑容,猛然将口张得老大,一口将两团宝光吞了下去。随见两团奇亮无比的青黄二色光华在那怪口缝隙中闪了一闪,顿时爆炸,震势之猛,犹如天塌地裂一般,立刻将那个怪头震成粉碎,化为无数团浓烈万分的黑烟,四下分散,而那两团宝光也是随生变化,化为无数大小青黄二色的星光,杂在弥天黑烟之中,爆炸不已,随灭随生,四下追击那满空飞散的黑烟。 要是换成寻常修道之人,定认为那鬼头抵御不住这漫天的雷火,纷纷击散,但前后两起来人都是法力高强,对敌经验丰富无比,看出那空中的怪头虽然已经击散,化为无数飞絮,但依然凝而不散,按一定奇异的轨迹在空中分化飞落,分明是功力深厚,元气凝炼,并未全败,所以岂敢轻心?纷纷也各自将手一举,发出自身雷火朝外打去。 其中宗罗刚更是先来一步,见两位真人一到,那满空弥漫的香气就陡然隐去,无影无踪,仿佛方才所嗅只是心头幻觉一般,而且更为奇怪的是,那四周千万白骨骷髅,一被那圈金虹卷住,好似见势头不佳,纷纷化为一道道浓烟,朝沙漠中钻了下去,一晃无踪,仅在地面上留下三尺高下的股股浓烟,乍看好似逃遁不及,所以尚留下些痕迹。 他心中正在遗憾不解时,只听刚刚赶来的玄月真人长笑一声道:“尊架果然法力高强,贫道佩服万分,但自古以来,邪不胜正,贫道虽然非昆仑弟子,但也是玄门正宗,颇有几件纯阳至宝,要是尊驾再不见好就收,那贫道只好得罪了!” “无知小辈,就算昆仑门下亲来,老夫也无所畏惧,何惧你这三角猫的玄门修士?现在老夫历经三劫,早修成不死不灭之身,化身千亿,就是九天紫虚仙府的大罗金仙,也不一定能奈何老夫,又何惧怕你那什么纯阳至宝?有什么本事,尽管让老夫见识见识,看看这些年来,天下到底出了什么后起之秀!”数千万道声音此起彼落,从空中千万团黑烟中发了出来,语音飘忽不定,而且高下快慢也不一样,不过汇聚在一起,却没有丝毫嘈杂的意味,让人听得一字不漏,清清楚楚,仿佛就从一个人口中发出的一样。 “尊驾将这手千鬼唤魂的下九流的歪门邪道,修成如此境地,真是大出贫道意料之外,或许论本事,我等三人并不一定能胜过尊驾,但今年昆仑一脉的几位前辈金仙已经重现人间,以无边法力拯救这万丈红尘,尊驾就算法力高强,恐怕也不是这几位前辈的对手,而且这里乃昆仑罗道兄千年前以身徇道之地,恐怕只要罗道兄云游归来,尊驾就不是对手了。”玄月真人将手一指,收转圈在四周的那道万丈金虹,冷冷喝道。 “哈哈,拿昆仑的几位老怪物吓老夫,你当老夫是三岁小儿?自古以来,正邪并立如世,犹如太极中的阴阳二气,相生相克,并立于世,谁也无法强上一分半点,此乃天数所定,非人力所能更改。现在昆仑一脉居然敢擅自更改天数,插手混元大劫,已经将门下运数全数丧尽,哪里还敢来管老夫的闲事?而且那紫元天星岂是如此容易抵御?……“空中那古怪的声音说到这里,突然停口不再继续下去。 就在语音一停之间,只见满空陡然间一暗,随后满空的黑烟无风自燃,飞起片片冷森森、青荧荧的鬼火,冉冉飞出,光既不强,来势又缓,每朵鬼火下面,各有一个与方才所见一个模样的鬼头,只是小了许多,每个才有拳头大小,而那朵鬼火正生在额头之间。 饶是玄月真人几人法力高强,此时连用慧目法眼也看不真切,只管飞扬浮沉于满天雾海之中。到了近前,也不往宝光上撞,只是在敌人身外环绕不动,一闪一闪的,别无他异。不知怎的,看去那么阴森凄厉,使人生出一种幽冷之感。 而且这无数朵鬼火一出,就迎着那无数团青黄二色光团一裹一迎,,罩了过去,刚一接触,就吃那鬼火裹住,随见先是青黄二色宝光突然大盛,齐放毫光,刚一闪变,袋哎哟暴长发挥威力,随见那团冷荧荧的鬼火反而越发而柔和,也缩小至青黄二色光团大小,仅剩下薄薄一层,罩在外面,紧接着青黄光华好似吃力不住,仍然乱转不休,但却是越来越小,转了数十转后,就见光华一闪,失去了踪影。 发出此宝的邀月真人一见大惊,知道来敌居然心思细密,引诱他这颗纯阳雷珠化整为零,再采取以柔克刚,以阴克阳的法门,将他这颗费了多年功力所炼的九天乾雷收去,其他不说,光是这手阴极阳生的纯阴真气,已经在他之上。 宗罗刚不知此宝详细来历,一见是这个魔头最后发出的,料非寻常,不免多看了两眼。正注视问,鬼火下面的黑影渐现原身,相貌并不十分狞厉,但只是比方才所见小了许多,神色冷森,正朝他瞪了过来,一双原本是两个窟窿的眼眶里现出两团火红的光华,朝前射了过来。 宗罗刚那么高道力的人,微一疏神,目光便被吸住,连打了两个寒噤。知道厉害,又惊又怒,忙运玄功,刚一收摄心神,就这晃眼之间,忽然满阵皆火。匆促之间,竟未看出如何化生出来。 玄月真人此时也是举棋不定,他自从得知罗衍等人来历后,多方打听,倒将罗衍等人千年前的经历知道了大半,对这里这个早应该化为劫灰死域的地方重新恢复原来模样产生了好奇和惊讶,知道就是以大罗金仙之能,也不能轻易将这么广的地方恢复原来模样,其中定有什么至宝相助,或者这里本身就是天地灵脉发源之地,但前后到此看过三次后,发现这个昔年的死域是由外朝内渐渐恢复原来模样的,要是这里本身是天地元气之源,那则是应该由内朝外扩展过去,所以越发断定有什么他看不出来历的阵法或者法宝相助,而且这两样东西,对于源远流长的昆仑一门,则是应有之相,不过看出此地依然残余有原来的乾天罡煞之气,导致妖物众多,所以他才生心,想借此之力,与昆仑交好,但谁知道在碧云宫几次求见,都未得晋见,仅随众人在大殿中远远见过一面。 他虽然是数百年内声名最盛的仙人,但在碧云宫一会中,与会者无一不是修行千年以上的人物,而且多半隐修多年,他也多半不识,而且在争夺紫元珠一事上,他那几件得意万分的法宝根本不能给予他太大的助力,虽然能让他护身有余,但要取胜,却是万难,所以更无力与这些前辈仙人争雄,让他不得不改弦易辙,另做打算。 而现在要是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昆仑一脉,就为自己招惹上一个修为千年,历经过三劫的大魔头,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 他刚一犹豫,只见前面的阴风鬼气,越来越盛,那悲啸鬼哭之声,说不出那么难听。那些鬼火也不朝人进攻,无形中却具有一种极微妙的凶威。最厉害的是耳目所及,心神便受摇动,顿时收摄心念,知道敌人所说无差,这满空的鬼火妖头果然厉害,虽然只是施展的一些他平日所不耻的下九流的寻常人间道士都会上一两手的呼魂摄心之法,但此时在对方手中,已经化腐朽为神奇,变化万端,居然能冲破他心灵中的阵阵防线,直抵心灵,知道光是论法力修为,他已经不是对方的敌手。 当下猛一咬牙,举手一扬,飞出一件形如金钟的法宝,朝几人身外罩下,一面长声喝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贫道今日就算拼着以身殉道,也要见识一下尊驾的无边法力,阁下请出手吧!” 二百四十章 太虚宝鼎 玄月真人此时功凝双目,全身金光闪闪,整个灵识全神贯注地锁住前方那千百个飘忽不定的鬼头,心中越发涌起了滔天巨浪,此魔法力高强,到现在都无法用先天玄门妙法紧锁其具备元神位置所在,仿佛眼前每一个鬼头都是元珠所聚,又好似每一具都不是,如此虚假难测的分身化元之术,那足以说明眼前所见皆是幻象,而本身元神则是另有存身之地,暗中操控一切,难道真如他所说,已经达到分身万千,化身千亿的地步? 不过眨眼间他就否定了心中的这个想法,要是此魔有如此神通,那早就将他几人制服,夺去他的那几件护身至宝了。 念头一想到这里,他一下恍然大悟,知道此魔一定对他身中的几件至宝尚有戒备之心,并非能按他所言,所以才如此这般虚张声势,实际则暗中动摇他的心志元神,使得他们几人不战而降。 当下一明白过来,越发对这些修炼千年的老魔心存顾及,这些修炼多年的老魔头果然厉害,手段层出不穷,而且更是高明无比,略一不慎,就坠入其算中,着了道儿,看来那碧云宫一战,并非是自家师兄弟一时轻敌,为敌所乘,所以刚一出手,就被制服。这些魔头能躲过那道家厉害无比的天劫,没有几分本事岂能存活到现在,其他都可以做假,有借口可言,惟独对老天,则是无力可借,一切都得靠自身修为硬抗。 既然这位魔头对他自身法宝尚有顾及,那脱身之道定在其中!顿时再不忧郁,一展那当头罩下的金色巨钟,化为一团十余丈方圆的金色详辉,猛力朝前荡了过去,欲借法宝纯阳之力,冲开一条退路。 而此时以种种手段弄出眼前这一幕的始作俑者,正是罗衍,因为自身容貌已经在前来寻踪探险的那队人群中显露了,虽然可以确保在远方遥观此地动静的这几位幕后之人尚未有那么高的法力看出他的踪迹,但只要事后一问那几位略有几分法力的刚入门的寻宝者,就知道一切是他在暗中弄鬼,要是宣扬出去,对他也是一件难于解释之事。所以才故意弄出一副左道魔头的景象,将这几人吓走了事,即使这几人目的是为了此地所留的那具宝鼎,但既然未成事实,那他这个“欲加之罪,何患无词”的罪名是怎么也跑不掉,而且只要这三人一退,那方才看到他容貌的那队人马,他自然有法力让他们忘却此事,所以倒也不怕无知之辈说嘴。 不过现在见玄月真人持宝硬闯,好似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倒是心中一转,折折此君的野心傲气也好,让他知道虽有至宝,但并非也是天下无敌。 他现在施展的法术,其实乃是左道旁门中一些最初浅的法术,那千百个鬼头和骷髅,更是他运用自身太阴真气所幻化,虽然看似有模有样,但其实并无实体,不过因为他道法高强,而太阴真气更是浑厚无比,所现的幻影与真的一样,不露出丝毫破绽,而且分化的鬼头之术,更是不久前从那位阿修罗身中偷师而来,而且更不用对付如他这般如此强劲的对手,自然游刃有余,让人莫测高深。 这一手玄功幻化,就是他首次遇上,也险些吃了大亏,而现在用来对付功力远不如他的这位天机阁主,顿时大收其效。 身在万千鬼火妖头层层叠叠包裹中的玄月真人首次露出凝重的神色,面前这无数团若沉若浮的鬼火,仿佛在刹那间形成了一面天罗地网,将方圆十里内全部笼罩其中,令他生出难辨东南西北的感觉,好似落入了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中,愈是挣扎,四周的鬼火所编织成的罗网愈缠得紧,形式诡异邪恶至极点,平日明烛千里的东皇种宝光也被四周涌上来的怪火压制得只剩下十余丈方圆,而法宝则缩小到了丈许高下,发出道道光华,朝四面撑了过去。 只见眨眼之间,就好似引发此地蕴藏的无量煞气云光,铺天盖地似地朝着三人夹攻,而浮现在那冷森森鬼火下的鬼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失去了踪迹,只剩下满空的荧火,越来越密,挤到东皇钟外,好似一丝缝隙都没有,宛如千百万丈一片冷荧荧的碧绿怪火汇聚成一朵十里方圆大小的巨大火焰,将那高约十丈,大约丈许方圆的一幢金钟围绕在内。那无量的鬼火已分辨不出结合的形迹,上下四外都被这怪火,带着无数绿芒,万点星花,朝前狂涌而来,压力震力之大,简直达到不可思议的地步。 如此妖法魔功,不要说见所未见,就是连听都未听过,此时玄月真人也是心中后悔起来,知道自家一错再错,没有靠此宝坚守,合师弟与那宗罗刚之力,就算不敌,也足以支持上十余个时辰,而那魔头全力催动外间埋伏夹攻于他们几人,那妖气与地底寒阴之气定然上冲霄汉,定然惊动那几位前辈金仙,而且这里与昆仑关系紧密,岂有不来之理?但现在先机已失,对方所用,果然是那太阴之气,兼有地利之便,将他这件生平第一法宝东皇种克制得死死的,只要不出三五个时辰,他们几人真气耗尽,就算东皇钟灵气不失,但定然威力降到最弱,而且以此魔头的法力,再收拾他们三人,抢夺法宝简直是易如反掌。 正在懊悔万分的时候,突然只见空中那团大若山岳,冷气森森的绿色鬼火光华闪了两闪,重新现出方才那个鬼头模样,只是现在大了无数倍,犹如一座小山一般,张开巨口,连带七窍中一起飞出七道颜色各异的怪异光华,犹如七股瀑布一般,彼此交织,将自家三人所化宝光裹在中央,而体外金光越发显得滞重,上下四外重如山岳,休想移动。 而此时更能准确无误地感受到无量阴气正从地底聚集,知道魔头元神已然飞出,眼前这副模样正是本命元神所化,正准备一举将他们三人制服,当下暗叹一气,闭目道:“罢了!” 谁知道过了半天,也不觉察到体外有异,只听师弟惊道:“师兄,果然五行有救,你看,那是什么?” 玄月真人这才张目望去,只见前面那个大若山岳的鬼头正张开大口,舍弃自身三人,七窍中各喷出的那七道光华,正朝前面沙漠上狂喷而去,而怪口中又发出一种异声,凄厉刺耳,从所未闻。以三人的法力,也觉心神摇悸,难于自制。 三人尚不知道究竟眼前发生什么事情,正在寻思,忽听沙漠中心万丈黄沙纷纷应光华而四下分开,定眼望去,不禁又又惊又喜,百感交集。 原来万丈黄沙俱已隐去,只当中陷出一个大洞,黄涛滚滚,四外分流,当中现出一 个亩许大的沙流漩涡。晃眼工夫,地底忽有精光上射,随升起尺许大小一团青白祥光。 紧跟着又涌出一丈六七尺长,七尺方圆一座宝鼎。那宝鼎似鼎非鼎,似炉非陆,形作四方,鼎上绘满天地万物,上有日月星辰,风云雷电,下有山川江海,飞潜鳞介,凡是世界有的东西,无不具备,中间还夹有许多朱书符篆,隐隐发光。最奇怪的是那鼎通体不过数尺方圆,可万物形相,多不胜数,而且栩栩如生,神采生动,意态飞扬,一点不给人混杂涌堵之感,仿佛自有天地,毫不混杂。而且物象时常变化,每次所见,皆不相同。 玄月真人师兄弟两人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却深知此鼎来历,乃是昆仑一脉镇山至宝,威力无穷,鼎上所现形象,包罗万像,如同恒河流沙数,无有穷尽,乃是天地的缩影映像,若是法力达到太乙金仙那个级数,就能将此鼎化为天地,生出一片世界来,怪不得被尊为前古第一至宝。再定眼一看,只见鼎上四方各现出四灵容貌,好似脱鼎飞起,朝那当空的的那团青白光华追去。 而空中那怪头好似早知道此宝的来历,口中飞出一片若有若无的青濛濛的微光,朝前方那宝鼎压了下去,初看好似并无方才飞起的七道光华强烈,但仔细注视下,却越看越远,内中花雨缤纷,金霞片片,风云水火,随时转幻,变化无穷。 玄月真人三人越发惊疑不定,此魔在此地潜修多年,分明是为了今日夺宝而来,眼前的一切准备都是为此而发,但那号称天下玄门泰山北斗的昆仑一脉,却不见有丝毫动静,难道是放任此魔将这见法宝夺去不成? 想那昆仑一脉,虽然门中无多人,但光是门下弟子,就是大罗金仙中人,能以无边法力,硬当那混元天劫,难道这样的小事,也不知道?天下间万万没有这样的道理,但眼前任由宝鼎飞走,难道早知道这座宝鼎外人收之不去?能自行飞回昆仑不成? 二百四十一章 重铸山河 正思索间,突然只见一道经天长虹从西北方向激射而来,光中裹着一位风神俊秀的少年道者,来势神速,竟比三人方才还快上了许多,以玄月真人和宗罗刚三人的慧目法眼,竟未看出是怎么来的。那少年道者才一现身,还未飞到当地,就扬手朝前面一指,也不见有什么光华飞出,随见当中那个鬼头突然间由大变小,恢复原来模样,在丝丝黑烟的笼罩之下,径直舍弃口中光弄所包裹着的那个宝鼎,冲天而起,好似见势头不佳,寻路欲逃的模样。 玄月真人认出来人正是东海所见的昆仑传人罗衍,只是当时并未知道他的底细来历,只当是长春门下弟子结交的功力深厚的海外散仙中人,所以并未刻意接交,不过所幸并未失礼,迎至岛上款待,不料却不知道什么缘故先期辞别而去,当时也未在意,后来才知道此人来历,倒有些后悔,但在碧云宫一会上,昆仑的三位前辈金仙却有一面之缘,语气甚好,好似不知道自己近年所为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心中正在胡思乱想间,只见罗衍把手一扬,一声轻雷响处,发出千百丈金光,照耀天地,连附近山石大地都映成了金色,天宇幻霞,齐闪奇光,绚丽无俦。跟着金光敛去,这整个百里方圆的沙漠边际现出九座高达百丈以上的旗门,各射出千万道金光,朝四下围了过来,好似早知道此地底细,想将那魔头一网打尽的模样,只见刹那之间,祥霞金光上映重霄,奇光异同彩笼罩大地,把方圆一二百里的阵地一起布满。 而三人见那鬼头所化的妖人邪法也真厉害非凡,在这么强烈的仙阵宝光笼罩之下,口鼻七窍中突然喷出方才所见的七色光华,刚一出口就暴长百十丈,朝四外荡去,空中那由先天旗门所发的宝光何等威力,也竟然被挡开了些。等到九面旗门云光杂沓,齐焕异彩,重新加盛宝光,朝中间一合,只见当空那大如车轮的怪头连同那七道光华被一卷一裹,云光明灭变化之间,就全数消去,也不见那妖光升起,也不知道是暗中遁去还是吃那阵法旗门宝光消灭。 随见一道金虹从当空卷了过来,裹着三人的护身宝光,朝外飞去,随听一个清朗的声音从百里外传来道:“三位道友请暂移仙云,返回仙岛如何?这里乃是贫道昔年铸错之地,虽然经贫道自身元灵和门中太虚宝鼎之助,逐渐恢复原来容貌,但毕竟千年前的那绝灭神雷威力至大,又与此地煞光云气相合,导致妖孽丛生,其中几个更成了气候,险些伤了三位道兄,还容贫道事毕之后,再上门请罪,只是此时这里已经被贫道仙阵所笼罩,欲借这一阵一宝之力,将这中心百里沙漠恢复原来模样,需费时多日,而且仙阵威力至大,就连贫道也难于完全驾御,要是三位久留此地,若是吃阵中那先天真气所伤,那贫道更是过意不去。” 玄月真人认出那九道旗门正是传说中的九极混元大阵,想起年前在九天之上,尚有九位法力高强的金仙中人各主持一门,方才尽数发挥威力,现在只有罗衍一人,想必所言无虚,要是吃那阵中光华所伤,不仅自身真元损失不说,而且尚有形神皆灭之险,所以罗衍才有逐客之意。 宗罗刚本是化外之人,虽然多识中土底细,但对些金仙一流中的人物却是无缘得见,此时更是暗中留意,一窥对方施展的法宝阵法的效用,只见法阵中央现出方才那座太虚宝鼎,吃四周金光祥霞层层裹住,动弹不得,只有当头那团青白光华依然满空转动,丝毫不受四周金光祥霞影响,出入无间,好似鱼游碧波,鸟翔晴空一般,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而鼎中则八音齐奏,好似金戈铁马齐动,又好似九天雷霆,席卷天地,听去声音并不甚大,若远若近,万籁皆呜,也不知有多少种类。与方才那鬼头中发出的异啸彼此呼应,尽管上面的尖声强烈,但依旧入耳清晰,一点也掩不住。尤妙的是举凡风雨雷霆、虫鸣鸟啼、龙吟虎啸之音,无不具备,虽然、宏细各有不同,但一静心聆听,每一种都可领略体会,端的引人入胜,为之神往。 而四周那九座旗门通体已经涨至百多丈高下,玲珑剔透。每个门户,由外往里好似都是空的,细看却又灰蒙蒙,仿佛很深,根本不能透视。 罗衍赶一说完,卷在三人护身宝光外的金虹就突然收去,而人则化为一道长虹,朝空中那九座旗门绕去,每经过一座旗门,就见旗门中各按方位,飞起一片烟光,青红黄紫白黑,颜色不一。烟光闪过以后,内里仍是灰蒙蒙,不见一物。 略过片刻,罗衍所化金虹又由别一门出现,转入他门。时上时下,时左时右。久暂也都不一,有的旋入旋出,疾如闪电,最慢的也只刻许工夫,最快则是一旋而过,似这样上下盘旋,穿梭也似出没无常,但只有东方乙木所在方位却是从未去过。 玄月真人师兄弟二人虽然深悉玄门妙谛,此时更是全力谛视,看出那旗门虽然是按九宫方位排列,以应九极之数,但罗衍绕行路线,却是玄妙难侧,精微奥妙,变化无穷,根本看不出虚实和门户所在,就是想暗中偷师也是难以办到,更不用说看出具体方位的妙用了。 知道这类仙阵看去虽然朴实无华,但其实已经达到化繁为简,变化多端,并非凭自身的法力神通就可看出深浅,虽然不由得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只得按罗衍所说,自驾仙云腾空飞起,不过飞出千里之外,就暂停下来,立身云中,各以慧目法眼遥望当地。 只见当地云光明灭变化不定,约过半盏茶的时光,就见一片寒光闪闪的碧云,裹着一股其长经天的黄光火气,朝最高空中电也似急斜射上去,破空之声震得山摇地动,猛烈惊人,从所未见。而当中的百里黄沙,此时也随啸声高涌起数十百丈高下,而当中好似陷落出一个百里方圆的巨大洞穴,整个沙漠正似山崩一般往下落去,随听听地底风雷之声,由细而洪,越发激烈。而笼罩当地的万道金光,此时已经合成一片金色光海,正缓缓朝下压去,其中更有千百道光华云气,裹着沙漠中的大小生物,平空离地飞起,虚浮于狂沙风雷,金光异彩之中,先是微微顿了一顿,就各按方向,朝四面八方飞去。 玄月真人才知道罗衍以无边法力,将那方圆百里内原来沙漠中的大小生物,一齐移向他方,光是这一手五行挪移之法,就惊世骇俗,而且更能巨细无遗,全数将大小所有生物全部迁徙,所需法力神通要求更高,此举之难,尚在携泰山而游北海之上,毕竟虽然泰山之大,只要有足够的法力神通,就可将之搬走,而自身真元灵识也只锁定一处。 但同时在顷刻间锁定分散各地的大小生物,就需要分化灵识,穷搜黄泉,锁定每一只生物的具体所在,再运用仙法将之移走。玄月真人自问照此法施为,在同等时间内最多能锁定千数生物,就是本身法力的极限,而且范围也不过里许左右,而现在经此一见,才知道自身修炼数百年,虽然平日号称无敌,更有天下第一人的名头,那也只是那些修行千年的人物不出头的情况下,才能山中无老虎,猴子当霸王,现在这些千年人物纷纷出世,他功力仍是不济,棋输一着,处处相形见绌,不是可以靠手段心思勉强得来的。 这个道理就宛如一个寻常江湖人士无论武功如何精妙,招数如何灵巧,但只要遇到一位泰山般的巨人,对方只要轻轻伸出一根手指,就能如同捏死一只蝼蚁一般将之制服,而他任何招数再眼前这远远超越自身能力的武力前,是没有任何作用的,而且到头来只有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玄月真人正在扪心自问间,陡然想明白了这些年的作为,其实已经是为名声所累,渐渐偏离了自身的方向,心中好生惭愧,把平日的贪嗔之念,为之一祛。 随听一声轻雷过处,只见当地的沙漠黄土已经降落大半,而地底风火之声也似潮水一般,由近而远往四外散去。就不知道罗真人要施展出什么样的手段,来修复这片沙漠? 哪知道罗衍几经盘算,已有成竹。将手一指,只见正北方那面旗门,突然飞出一道冷森森的冷光,带着无数玄光云气,朝当中沙漠中陷落的那个巨坑飞落,只见一团黑光闪过,地底一声雷震,涌起一股清泉,晃眼便将地穴布满,成了这一片池塘,将整个沙海裹在当中,随后池水朝沙土中渗透下去,渐渐那片沙土就逐渐凝固一起,化为一块巨大山石,压在坑底。 罗衍再现出身来,将手一指,石头上突然清泉突然涌起,汩汩冒个不停,转眼就化为一面巨大的湖荡,只见碧波粼粼,池水甚是清澈。四边不少琪树琼林,满地繁花如锦,景绝清丽,一点不像适才经过灾变景象。 二百四十二章 终南奇菊 玄月真人知道罗衍行法将完,正要飞身上去结交讨教一番,怎么不知道怎么的,目光过处,只见前面水光如镜,似有形影照出,晃眼越显越真,所现竟然是自己数百年前出家修道前的经历,只见镜中光影如飞一样,见自身毕生经历全部一一现出,了无遗漏,就连自己几件刻意行法隐瞒的事情都全现了出来,转眼间形像越来越明,那水镜中人好似要走了出来一般。 玄月真人自来行事谨慎,甚有决断,但此时不知道怎么回事一样,越见镜中之人所行所为,越觉得可恶万分,心中这才知道,自己的一切举动,早落在这些前辈仙人眼中,所以尽管身在正宗玄门,而且天机阁更经自己努力经营多年,颇有名声,但在那些真正清净无为的金仙心目中,则是根本不值得一晒,所以在碧云宫一会中,那几位前辈金仙才闭门不见,而同为正宗的终南、紫气二门,却是神色冷淡,几乎不愿意结交。所幸自己生平只是为一个“名”字所累,并未做出一件伤天害理之事,不然下场可能是更为难堪。 那水镜的的景象一闪即没,只剩下满塘秋水,晶莹若镜,而空中笼罩当地的那九座高大无比的旗门连带漫天金光,皆在一刹那间消失无踪,就以三人法力神通,都根本看不出究竟是如何走的。 玄月真人知道是罗衍借水波幻影点化于他,不由得长长叹息一声,楞楞待了片刻,才回头对身边的师弟道:“我们先回吧!” 而此时隐身在旁的罗衍见他依然放不下心中的虚名,虽然有所警觉,但依然没有彻底明白过来,也不由得长长叹了一口气,他在这里几番折腾,甚至不惜幻化成一个子虚乌有的魔头,故意给这人一点教训,后又施展无边妙法,现出他的修道经历,只是希望他舍弃心中嗔念,不料他还是放弃不下,也得只有做罢算了。 不过转眼一想,也就释然,自古以来,就有“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之说,自己和师姐等人,也不也是一个模样,都是“天道”这个运数中的局中之人,岂能轻易逃脱罗网?若是人心如此容易改变,那尘世间哪里又有这么多的纷争仇杀,早就成了人间天上了。 当下洒然一笑,不再为此事多做纠结,足驾遁光,径直朝来时云路飞去,而那几位沙漠中所遇之人,则已经被他挪到他处,只要小睡半日,就会醒转过来,当然,对得遇自己之事,将是忘记得干干净净,不过亦是每人略有薄赠,各喂了一颗灵丹,日后虽然不能长生不老,但延年益寿,多活百载却是轻而易举,也算不枉与他相见一场,并且当受他法术惊吓的补偿吧。 只是现在重新用太虚宝鼎炼制五色仙石,最好要有五位法力高强,而且五行真气上有深厚造诣之人,一同合力开炉,效果则是最佳,他心中略一盘算,知道若是连带董无垢,青箩和他三人,可以各主持一宫,但依然缺少两人,虽然浩然紫气宗的六位道友法力高强,但本身却对五行真气并非擅长,而且他们更是多有职责,看守岛中的鸿蒙紫气为重,不便打扰。只有好友黄庭真人现在终南山洞府之中,并无什么要事,正好一同邀来,试他一试,若是事情成功,那当然是天大的喜讯,要是事情不成,还依然可按师尊之法,徐而图之,所以此事不惊动三位师尊则是最好不过。而且近日三位师尊法力更深,自己心意应该早已熟然于胸,不然早就出声制止,当可全力一试。 罗衍略一寻思,就朝终南山太乙观飞去,他遁光迅捷,瞬息千里,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一片陡峭的山崖前。 因为是惟恐惊扰他人,再生出其他乱子,所以人还没有到中土,就隐去遁光云气,悄然前行,所以到了终南山中,尚是无人觉察。 这里本是罗衍原经常往来之地,倒是熟悉门户,人已经到了观外,见好友依然没有半分声息,倒觉得一楞,虽然说他隐身来此,但就凭老友的法力神通,哪里会有觉察不到的道理,也未派人出外迎接,难道是闭门炼丹不成? 他心中虽然略为奇怪,放眼望去,见整个山崖满是青松翠竹,异草奇花,正中心还有一片斜坡,坡上满是一片鹅黄色的小花,细草如针,开花如豆,一片平芜,清风过处,宛如卷起干层金浪,满鼻都是异香。这才一下恍然大悟,知道此地金菊已经盛开,老友当然是忙于这事。 当下也不按下遁光,不过现出身来,顺着斜坡当中有一朱玉长道,径直朝前飞去。刚到一座石质道观外,就见两个水池突然发水,池中仙泉,喷珠溅玉一般从池底涌起,知道是老友施为,表示知道他到来,所以以水相迎接,不过却是这样神神秘秘,究竟是什么缘故? 罗衍停下脚步,见池侧一面设着石桌石凳,桌上摆着一副残棋。一面长松底下设着一个鹤栅,栅内有数只丹顶玄鹤,正在剔羽梳翎,见他所化金光飞来,齐身飞起,绕着金光上下盘旋,口中长鸣不已。 其中一只全身漆黑的玄鹤更是长鸣一声,化为一道黑影,犹如乌云盖顶般,当头直落下来 罗衍一笑道:“畜牲焉敢欺人!” 运手一指,无中生幕,那只大雕厉啸声声,一再作势下袭,却是碍于空中那无形幕帐, 始终无能穿越,一时越加暴怒,声声厉鸣不已。 却听得一个苍老悠扬声音道:“原来是罗师弟来了,玄儿不可无礼!”说时,发出一声口哨,其音尖锐,空中那玄鹤聆听之下,一个盘旋,径自展翅而去,却只见一个道骨仙风的道人,远远现身而来,开始现身时,似乎相隔甚远,举步之间,已来到了近前。 罗衍笑道:“道兄如此这般防备森严,难道怕外人抢了你山中的金菊不成?” 黄庭真人哈哈一笑道:“近日山中来了两个讨厌鬼,也是想专程来吃这白食,被我法术所愚,尚在前殿云房苦等金菊开花,等我将这些极品九丝金菊收完,仅留一本让他们两人自相残杀,好让他们知道我老道这里的秋风不是这么容易好打的。” “你这老道,简直就是用心极坏,是不是想学古人二桃杀三士,恐怕你甚难如愿!”罗衍笑答道,他口中的那两人既然敢强取强讨,分明是老道的至友,所以才会如此作为,这个霹雳火脾气的朋友无多,罗衍不用推算,已经知道那两人究竟是谁。 “哪里哪里,要是遇到贵师叔和董大仙子,恐怕他们连渣子都看不到半点,老道肯留一本极品和其余的凡品与他们,已经是给了他们天大的面子!”黄庭真人望了观中一眼,笑道。 随后朝罗衍身上望了两眼,突然面色一变,道:“你来找我,果然每次都没有什么好事,想让我出力可以,先借你那宝鼎一用!” 话刚说完,突然只听观中传来一女子的低喝声:“这个该死的黄庭老儿,真是可恶万分!居然如此小气!他那九丝金菊不品也罢,等本宫一把火烧了这个破观,让他知道得罪本宫的厉害!” 话音一落,就见一朵青云弥空而起,升起数十丈高下,光云变化明灭,闪了两闪,陡然化为一朵蓝光荧荧的云彩,光云立着两位女子,其中一女翠瞳粉腮,正寒着脸,扬手飞出千百点翠绿光华,朝观中打去。 “我的姑奶奶,老道又哪里得罪了韩姑娘,要下如此毒手,毁我道观?”黄庭真人扬手飞出一片金霞,朝那千百点翠绿光华卷去,谁知道他光华刚才出手飞起,对面云中另外一位女子将手中所持非金非玉,形如幽兰,其大如杯的奇花微微往外一点,立有青白两股云气朝前飞射出去,照着那千百点翠绿光华神龙吸水一般,只一裹就全数收去。 并且开口道:“少宫主无须生气,黄庭道兄此举是针对我而发,并非与少宫主为难,要是我不随你一道同来,黄庭道兄就不会如此作做了!” “这又成了我的不是了?你这老太婆,每百年一到我观中金菊花开之时,一定前来打秋风,而且事情一过,就躲得无影无踪,像你这样的恶客,谁会喜欢?老道这里金菊虽多,但也另有大用,并非是拿来招待那些狐朋狗友,见利忘义之人的!”黄庭真人见自家把戏被揭穿,却丝毫没有愧疚之色,反振振有词道。 罗衍见对面那女子冷笑一声,也不开口,知道这两人明争暗斗多年,早成习惯,此时有外人在场,当下哈哈一笑道:“仙子何须跟这个炮筒见识,小弟今日才取回昔年宝鼎,加之此时金菊并未全开,也不是黄庭兄故意隐瞒,不如这样,等花开之时,将之全部采集到我鼎中,炼成灵丹,也比单本副下,更有功效!” “你们两个,本是一鼻子出气,我也懒得跟你们计较,不过你既然出头替他说好话,那我也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再追究,不过那灵丹我却是必要九颗,你能答应否?”那手持奇花的女子道。 二百四十三章 陈年旧事 黄庭真人见眼前女子行事依然是如此霸道凶横,心总不由得苦笑连连,脑海中突然间又回想起他初遇这位冤孽的情形,与现在简直如同出之一撤,没有丝毫改变,只是千年来沧海桑田,物事人非,真叫人感慨万千,悠然之间,思绪不由得回转到了他才是一个小道童的时候,昔年的经过一一浮现在眼前。 “仓” 一声轻鸣,人影乍分,一条绿影冲天而起,凌空一个翻腾,落出三丈开外,才折落下地,落地时膝间微软,就欲向后跌去,手中青光闪动,一柄利剑向后一点,才站稳身形,现出一位清丽的绿衣女子。 此女看上去只有二十四五,凤目黛眉,粉面桃腮,虽然是一身布衣,但依然掩饰不住她那清丽绝尘之姿,手中长剑精光四射,澄如秋水,一望就是属于神兵级别的兵刃。 此时绿衣女子持剑斜指前方,一双凤目露出凝重神色,紧盯着岸旁礁石上的一位灰衣老道。 这里为长江边上一段河滩,礁石众多,江水湍急,两岸不见一点灯光。 “太清剑罡,果然厉害!姑娘要是功力再深上三分,今日老道就只有抱头鼠窜一途。闻说赤霞道兄有一师侄,天资甚高,本有望成为.....只可惜……,想必说的就是姑娘吧!”老道人面对扑面而来的森寒剑气,巍然不惧,双手负于身后,款款而谈,绿衣女子剑尖发出的无形剑罡,一到老道身前尺许开外,就被化解开来,好似他身前有一道无形气墙,挡住这天下间令人闻之色变的先天奇学。 在天空残月照耀下,老道全身洁白如玉的肌肤泛起一层淡淡的华光,温润如玉,整个人更如同传说中的神仙一样。 绿衣女子的心却不由得暗中沉了下去,如此奇功,尚是首次遇上,而且更给她一种沉闷诡异的感觉,显然不是什么正宗心法,而且来人一语道破她的来历,刚才又露了一手,一身功力,尚在她之上,她却对来人一无所知,此间高下立判,胜负不战自知。 “前辈赞誉,晚辈岂敢当得?既然前辈与家师伯有旧,本应将怀中之物双手奉上,只是师祖教诲,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晚辈不敢忘怀!得罪之处,还望前辈见谅。”绿衣女子心中烦躁之感越发强烈,知道对面老道出手在即。本门太清剑罡之学,只是年前方才修成,以她功力,最多只能发出三剑,方才全力一剑,已经耗去三分真元。而眼下老道全力出手,必定难当,战败事小,怀中书册关系重大,定不能让他夺去,心念一转间,顿生退意。 一声娇咤,全身衣袂飘飞,剑尖电射出一道尺许长的精芒,连人带剑,化为一道长虹,向老道胸前直袭而去。 哼! 老道右手一翻,掌中现出一柄亮如红霞的玉尺,迎着精虹,激迎而上!! “当”! 剑刃二度交击。 一股炽热如火,浩然充沛的古怪真气再次透剑而入,绿衣女子知道胜负在此一举,陡然逆转体内真气,任由这股力道肆虐手臂经脉,借势向后翻飞,一条娇娆的身影,如同一支脱弦之箭,向江中激射而去。 老道受此一击,双足也不禁陷下三分,突见绿衣女子如同大鸟一般向江中投去,心中一声冷笑,左手并立如刀,向后斩去,劲风过出,身后三丈开外的一棵大树立被斩断十余根枝桠,还没等落下,左手虚抓,几段树支投入手中。双足一顿,腾身而起,向江中追去,功力到了他这地步,一根树支,足以让他横度大江。 他人在半空,只见那绿衣女子凌空两个翻腾,以头上脚下之势,投入江水中,姿态美妙动人,入水处连浪花都没有泛起一朵。 老道心中才觉不妙,此女摆明水功了得,所以才往水中逃去,忙将手中树支向江水中打去,一面催动体内真气,加快落势。 就在此女落水之处,已经没有了任何踪影,而且此地江水昏黄,就是以他目力,也一无所查,就在足尖方要落水的一瞬间,他大袖一展,一股真劲击在江面,他借力再次腾身飞起丈许,双目微闭,展开心中一点灵识,隐隐察觉此女已经窜在下游十丈开外,如此水性,也是少见!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只要你逃不出十里方圆内,就休想躲过我这赤煞搜魂奇功。而且受我赤地罡煞所伤,也逃不出多远。道人在空中一转念,就想出对付之策,看准才从水中冒起的一段树枝,踏足其上,也不见沉下,双袖一挥,就往岸边投去。 滔滔江水,滚滚东流,整个江岸,又恢复了原来的平静,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咳,又上师傅的大当了,叫我来这里钓什么千年金鲤,这不是摆明戏弄我吗?师父平日连自家湖中的几条小鱼,都看守得那么紧,不让我抓上一条,说什么出家人不应伤生害命,今日却千里迢迢把我拖到这里,硬要我帮他钓这死鱼,难道这不是伤生害命?要不是看在这朱果的面上,我才不帮这忙呢!” 一个青衣道童盘膝跌坐在一座断崖边,手中握着一竿青竹做成的钓竿,漫不经心地望着三十丈下的滔滔急流,再转头望了身边的一个竹蓝一眼,蓝底放着三个朱红的果实,发出诱人的清香,直往道童鼻中钻去。 “这是最后一个!吃了这个,就不能再吃了!”青衣道童忍不住伸手拿起一个蓝中的果实,塞到了嘴边,张口欲咬,突然又停了下来,口中喃喃道:“九个朱果,如今只剩三个了,要是师父问起,怎生交代,再吃了这个,好象太对不起师父了吧?!” 道童一边说,一边伸手将手中的朱果放回了蓝中。 “管他的,先吃了再说!只要那死鱼上钩,师父自然也就不回追问这朱果的事情了,反正只要钩上千年金鲤就行!”道童放下的手又抬了起来。 突然只觉右手竹竿一沉,一股大力传来,顿有脱手飞出之势! “哈哈,鱼儿上钩了!”道童手中一紧,玄功到处,立稳住了势头,连忙将手中朱果放回蓝中,双手紧握鱼竿,用力一抖,口中叫道:“给我起来!” 江水中顿飞起一条绿影,腾空而起,飞出水面七八丈高下! “原来是成了精的!给我收!”道童右手一甩,飞出一道金光,脱手就暴涨,化为一个十余丈方圆的光圈,虚悬空中,绿影立向光圈中投来,转眼就被拦腰圈住。 “道行还不浅!到了我圈中,居然还不现出原形!”道童口中轻笑道,手一指,圈内顿飞起一溜五色毫光,朝圈中的那绿衣女子照去,不过光华到处,女子一身容貌丝毫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反张口喷出一团乌血,刚睁开眼睛,只觉眼前一黑,又昏迷了过去。 “完蛋了!我的姑奶奶,居然不是妖精!这下闯祸了!”道童这才看出光圈中的女子身上没有一丝灵光邪气,分明只是一个凡间女子,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一指光圈,将那个绿衣女子放到山石上,让她平平躺下,这才收去圈子,定眼向她望去。 道童不看还好,一看心中直跳个不停,那绿衣女子手中握着一柄利剑,面色苍白无比,但容貌神情,好象无比熟悉。 隔了半响,道童才回过神来,伸手向她脉间搭去,只觉着手处滚烫无比,整个手臂好似着了火一般,脉搏若断若停,探手摸向鼻间,已经没有一丝气息。 道童这才从怀中摸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羊脂玉瓶,倒出两颗绿豆大小的丹丸,一颗塞到女子口中,一颗含在自家口中,口中暗含一口真气,将它化去,张口喷出一团银雾,朝女子身中罩去,眨眼就进入女子体内。 不到一柱香时光,那绿衣女子悠悠醒转过来,只觉得周身一片清凉,口中更有一团奇异的香气,直沁心肺,睁眼一看,只见残月西沉,面前站着一个相貌清秀的青衣道童,正瞪大一双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目光中满是焦急的神色。 “无量寿佛,女施主终于醒过来了,小道也就放心了,不知道女施主家住何方,何故跌落江水中?”道童一见女子醒来,心中才松了一口气,连忙装出一副大人模样,口中言语连珠般问了过去。 师父的丹药还真是灵妙,垂死之人眨眼就救了回来,改天去丹房偷上几瓶,拿来救人,也算为师父修集功德,只是阎王老爷心头定有些不舒服,不过那也是师父的事情,和自家没有丝毫关系。道童心头想处,目光无意落到了身边随手放置的鱼竿上,只见那个透明的鱼钩正钩在女子腰带上,至于用来做饵的朱果,早就无影无踪了,我的天,白白浪费了一个朱果,这不是让是少吃一个吗? “这是什么地方?”绿衣女子略一打量四周,只见身在一片高大平整的山崖上,身下隐隐传来波涛之声。 “这里是长江边上的钓鱼崖。”道童一听,连忙答道。 “钓鱼崖?!”绿衣女子从未听过这地名,不过倒不以为意,坐起身来,目光一转,只崖上就只有道童一人,他身边还放着一根鱼竿和一个竹蓝,一根细若蚕丝的银线正挂在自身腰间,自家分明是被他从水中钓起。 二百四十三章 前因牵绕 荒山野外,半夜三更,垂髫小童,单独一人在此钓鱼,就已经让人觉得无比诡异,而且听闻江水甚远,一根细丝怎又能承受一个人的体重,就算是传说中的天蚕丝,要拉起这么高的距离也是艰难万分,难道是敌人的什么诡计不成? 绿衣女子念头一转,忙向怀中摸去,才觉东西依在,一边取下腰上鱼钩,一边暗运真气,只觉一身真元活泼灵动,比受伤前尤胜三分,而且右臂被闭塞的经脉更是全数打通,炽热之感早消失无踪,心中越发惊疑不定。 “女施主勿怪,小道见你受伤在身,才略加援手,这时候女施主想必伤势全愈,我看女施主刀剑在身,想必定有些武艺,那就请下山去吧!”道童想起师父之言,只要过了今夜,那千年金鲤就将游回老巢,要等下一年方才出来,眼下看天色只有半把个时辰就天明了,要是钓不到那死鱼,师父见自己吃了她这么多的朱果,不将自家逮去他丹炉中炼上一炼,才是怪事!虽说对眼前这年轻女子有亲近之心,倒希望与她多说上几句,但正事要紧,万一她在旁边,看出些灵异之处,又多费唇舌,而且回头更要收师父的数落,连忙硬着心肠,下起了逐客令。 绿衣女子站起身来,想了一想,对道童道:“小道长救命之恩,我李芸末齿难忘,还没有请教小道长法名,师承何处,还望相告,他日自当涌泉相报!” 道童笑道:“出家人哪里有什么法名,小道法号黄庭,女施主直接叫姓名好了,不需多礼!”话一出口,心中才觉得奇怪起来,这女子问什么,自家就老老实实地答什么,就是在师父面前,都没有如此听话过,真是古怪! 李芸一听“黄庭”二字,面色陡然大变,因为她怀中所得的那本经书上只有“黄庭始开”四字,其他便一无所获,更找不出半个文字,就是连书卷都无法打开,原来以为黄庭乃是指道家经卷,现在既然有人叫这个名字,绝对并非巧合,难道那仙人早就算就了未来之事不成? 黄庭只见这个女子呆呆望着他,反而心头泛起温馨熟悉的感觉,好象在很久很久以前,也被人这样看过,只觉刹那间天昏地转,十年的修行,师尊的教诲,道家的清净无为,全统统抛在了脑后面,而昨夜师父的种种古怪,在这一瞬间全想明白过来。师父就是早知道这事情,才故意找个借口将自己拖来这里,哪里是要钓什么千年金鲤,就凭师父的一身本事,怎么也会贪图这区区小鱼,而且也不像师父平日的性情,目的只是为了让他亲手解救这姑娘一难,不然临走时怎么会有:“你要是偷懒躲开,定然会后悔终身!”的言语,还塞给自己两瓶灵丹,说什么“已备万一之需。”就是随师父离山时,恩师也有“人之不为,焉能为仙”的言语,只是当时当耳边风听过就了,没有去深思。 “姑娘难道认识小道不成”黄庭楞了半天,才开口问道。 李芸此时心中更是惊喜万分,连忙上前一步,将他紧紧拉住,道:“你真叫黄庭这个名字?” 黄庭晒然道:“难道还有假不成?”说时候身畔顿泛起一层淡淡的红霞,将两人笼罩其中,李芸只觉一团热流包裹过来,光华一闪之间,全身湿透的衣裙顿时全干了,而且红霞转眼就从这个仙童身上隐去。 “你是神仙……?”饶是李芸幼得名家真传,一身见闻颇广,但也是今日遇到如此神奇之事,难道自家真是遇到了神仙?这个念头才从心中想过,不由自主地问了出来。 “女施主勿慌,小道自幼随恩师修道,略通一点小术,虽然功力浅薄,但还算不上神仙!”黄庭装出一副淡然的模样,仰头说道,一双澄如秋水的俊目中倒显出一丝得意的神色,虽然在山中老是受师父的气,被说得一钱不值,但在身无法力的这女子面前,卖弄卖弄倒是足够了。 “本姑娘才不管你是神仙还是凡人,反正你就是个小鬼头,有什么可骄傲的!”李芸心中欢喜万分,本以为命不久矣时,却被神仙所救,简直宛如做梦一般。只要跟定这仙童,求他指点一二或者拜在他师父门下,岂比自己所得的那卷无字天书强了无数倍?那今后自己的大仇定可得报, 黄庭突然想起一物,连忙伸出一只手臂,向身边一捞,蓝中三颗朱果飞了过来,落入他掌心之中,他举起手腕,就将手中的果实向她口中塞去,李芸不疑有他,也就张口接住,吞了下去,只觉甘甜凉滑,齿颊流芳,方一咬破外面那层薄皮,整个果子就化为浆汁,流进腹中,心头也随之泛起一团淡淡的暖意,游走全身。 李芸这才觉得有异,正要开口询问,只见黄庭突然向悬崖边望了两眼,道:“半夜三更,怎么会有人来这鬼地方。” 李芸也跟着过去一看,只见江岸边有一团黑影,顺着水流,疾掠而来,速度十分迅捷,堪赛掣电奔雷,心中一动,面色微变,忙一把拉起黄庭的手,说道:“黄庭,咱们快走!” 黄庭虽然年纪小,但却精明无比,见这女子一见山下黑影,脸色大变,心中一动,抬头问道:“女施主,是不是就是这老杂毛打伤你的?” 李芸道:“这妖道十分厉害,我不是他的对手,咱们快走。”说完就一拉他手掌,转身欲行。 “姑娘不用怕他,我这就给你出气!”黄庭手掌一滑,宛如游鱼一般从她皓腕中挣脱出来,向前虚抓,崖上放着的鱼竿就飞了过来,落在掌心中,足尖一点,就从悬崖上跳了下去,李芸心头一惊,不过转眼想到他是神仙中人,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放眼向下望去,只见他整个身子如同一根鹅毛般,飘飘荡荡落了下去,转眼就到了崖底,这才跟着跃下了山崖,这三十丈高的距离,也还难不倒她,每降下七八丈,就用长剑在石壁上一点,缓去几分下落之势,转眼也就落到了崖底,只见左前方沙滩上,两条人影缠在一起,正斗个难分难解。 眼前这仙童并没有像方才所想的那样,施展出任何法术神通,而是将手中鱼竿化为一柄长枪,对老道铺天盖地地打了过去,粗看好似乱七八糟,就是一阵乱打,根本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但仔细一看,才发现其中有脉络可寻,只是变化太快,难以看清。 老道面对这疾风骤雨般的攻击却守得四平八稳,手中玉尺以精妙的手法,化解了任何近身而来的竿影,不过一张洁白如玉的老脸却沉了下去,面色变得十分凝重,浑然没有了原先那逍遥飘逸的意味。 “咄!” 一声闷想,老道手中玉尺刚磕飞当胸刺来的竹竿,面上赤霞一闪,双目一下变得通红,越发诡异万分,宛如从地狱中逃出的鬼怪一般,而双足也向后退去一步,原来所站沙地上,留下一个两尺来深的大坑。 “哼!你这老杂毛,原来炼成了这伤天害理的功夫,今日更容你不得!”黄庭见这老道此时邪气大盛,平日想必害人众多,方才有此异像,与师父所说的那些旁门左道中的下三滥,不,是下九滥的功夫一般无二,这才下定心思,立意除他。 “小狗找死!”老道面上赤霞越发旺盛,全身袍袖无风自动,须眉瞩张,形态变得威猛无比,手心变得如烙铁一般通红,涨大三倍有余,巨掌一翻,当中轰出。 “看谁找死!”黄庭手中竹竿笔直射出,刺向三丈开外的那只巨大手掌。整个鱼竿顿时变得青光闪闪,通体碧绿。 老道见青光一闪,方觉不妙,知道遇到传说中的仙人异士,不过想收手也是来不及了,猛一狠心,咬破舌尖,运足全身真元,一口血箭从口中喷出出去,此术乃左道旁门中拼命时两败俱伤的功夫,血箭喷出,自家功力,都损耗大半,永远不得复原过来。 轰地一声巨响,青光一击在那只巨大手掌上,立洞穿过去,老道如中雷击,整个身体弹出四五丈外,而血箭也落了过空。 “黄庭,你没事吧!”李芸连忙纵身过来,只见黄庭瘦小的身体从空中落了下来,笑道:“当然没事!这老杂毛比我遇到的那些妖人差了十万八千里,怎么能伤得了我,要不是恩师吩咐,不准再凡间轻用法力,那我早就一下结果了他。开始我还只是想教训教训他,打他一顿,替姑娘出气,想不到他练有下九滥的功法,害了几十条人命,我才了结了他!” 李芸朝他身身上两眼,才放下心来,掉头向河滩上望去,只见那老道全身缩成一条团,通体漆黑一片,好似被烧焦了一般,如此诡异的功法,见所未见。 黄庭一见手中竹竿,前头已经被鲜血污了大半,顺手就丢在一旁,李芸忙问道:“你怎么把它丢了?” 二百四十五章 过眼云烟 黄庭笑着解释道:“这只是我随便找的一根竹竿,师父吹了一口仙气在上面,比寻常的牢固百倍,如今一见血,就玷污了师父的仙气,变成了一般的常物,而且血气冲天,谁耐烦拿它,当然丢了好!” 李芸这才想了想,道:“黄庭,你能不能带我去见见尊师,我有一事相求,还请小仙童答应!” 黄庭笑道:“这有何难,只是你见了之后可不要后悔!“说完扬手一指,一团雷火从手中飞出,立将沙滩上打出一个深坑,再用竹竿将老道尸挑到坑中,填上泥土,才一拉李芸的身子,足底涌起一团云雾,托起两人,向崖上飞去。 李芸人在空中,才知这小童虽然年纪不大,但其实已经有通天的本事,心中越发欣喜,果然有惊天的本事,不过见他人飞在空中之后,虽然面色一片平静,但两只炯炯有神的目光紧盯着前方,而手中各捏一个印诀,指定身前的云光,朝前飞去,好似全神贯注地模样,也不再开口说话,知道定是因为年纪幼小,所以功行浅薄,此时又是载人而行,定有几分困难。 她虽然不知道仙凡的区别,但也从师父口中知道,道家的种种禁制,所以也不再开口询问,只是静立身边,望着仙云朝前飞去。 约飞了一个多时辰,前面现出一座清秀挺拔的山岭前,黄庭按下遁光,向前面飞下,只见下方出一片平崖,右侧峭壁上更有一条宽约丈许的大瀑布,从山顶缺口倒挂下来,如同匹练悬空,玉龙飞舞,直泻而下,落入山边的一个深潭中,林中不时传来铿锵琤琮之声,与崖顶松涛汇为天籁,仿佛黄钟大吕,笙簧齐鸣,让人眼前一轻,尘虑皆消。 山中首先现出数十株大逾十围的参天老树,耸立其间,树干上各生着好些寄生兰,叶长二三十丈,花大如杯,累累下垂。左边一片奇石,更有千百种奇珍名贵的幽兰丛生其上,异香芬郁,相与融会,令人闻之心清神旺。 云光转眼停落崖上,李芸才见那崖高只十余丈,自腰以下壁立如斩,通体玲珑剔透,形势奇妙。上半一段突缩进去四五丈,现出一片平地,疏落落长着十余株老松。松下磐石上置残棋,两旁设有三四个石墩,似是真人平日与客对弃之所。全清皆种幽兰,独有此片石地寸草不生。那些老松俱自石隙之中怒生,盘纤磅礴,夭矫腾舞,清奇古拙,各具姿态。清风过处,发为松涛,与狂波击石之声相与和应。四望清波浩浩,天光云影,浩无际涯,真令人有出尘遗世之感。后面还有六七丈高的危崖,洞穴甚多,好似就是仙人修真之所,就着原来形式,辟成三层洞府,地方不大,精妙异常。 人刚落地,突然从洞府中飘来一阵琴声,李芸刚一入耳,就觉得好听至极极了,如万壑松涛,也象流水涤心,刹那之间就被琴声吸引住了,一时间不由得入了神。 怎么知道体内真气突然也随琴音蓬勃欲发,好似犹如长江大河之水,朝四肢百穴狂涌而去,她一时间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只当是走火入魔之像,不由得暗自运用玄功,将将那蓬勃欲发的真气止住,怎么知道不动念还好,刚一动念,体内真气顿时失去控制,只觉得全身经脉好似一下间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狂烈的真气,轰然一声爆炸开人,人也跟着昏了过去。 身边黄庭才走两步,见她面色有异,心中更是万分奇怪,怎么此女对恩师所弹奏的“九天星河谱”有如此反应,去不知道此曲本是暗蓄宇宙天地循环之理,而她刚才又吃了他所给的两个朱果,大有补益,本来琴音是为了暗助她运化体内药力,不料她一念之差,弄巧反拙,欲与琴音相抗,反吃了大苦头。 急得不知所措时,松林中走出--位仙风道骨,满脸盎然正气的老年道士,突然伸手向那她身中凌空点去,下指落英纷缤,连转念头都来不及,只见眼花缭乱,就已经点遍任脉二十穴,督脉三十六穴。 黄庭认出来人正是恩师,刚要开口,只听师尊突然叹了口气道:“天数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不过这样也好,你这个冤孽虽然全身经脉被我琴音震断,但先天所留的恶根却也为之尽毁,尽管今日元气颇有损伤,我有大还丹一颗,可补她元气,你给她服下,留在山中养伤,要是平日无事,可将你所学尽数传授于她。我现在受你太苍师伯之邀,欲往西昆仑一行,三年后方才回转,你可与你师兄小心看守门户,勤加修炼,等我回山之时,就是你外出行道之时,你可好自为之。” 说完取出一丸龙眼大小,其红如火的灵丹,递在黄庭手中。长袖一摆,一道金光直射空中,宛如长虹经天,飞星过渡,眨眼无迹可寻,失去踪影。 黄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只得按师父所说,将李芸送至洞中,按师傅所言行事,转眼就过了半年,李芸也在山中住下,跟着两人学习道法玄功。 这日李芸刚作完早课,越发觉得神清气爽,心智空明,耳目也分外灵敏,走出洞外,只见远近群山都在足下,烟云浩荡,大小峰峦被云包没,只露出一些角尖,像海中岛屿一般时复隐现,轻风拂过,四下白云翻腾起伏,越发显得波澜壮阔,变幻无穷。四周仔细一看,才看出洞外西面全是悬崖峭壁,仅东南有一斜坡,延伸到山后,刚转过山角,就闻一声轻鸣。 当! 一声金铁交触之声,响彻山谷,一红一紫两道光华,带着霹雳之声,盘旋飞下,黄庭将手中的一柄长剑化为一道青萤萤的长虹,电射而出,迎着两道光华一圈一绞,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过,黄庭瘦小的身形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剑气避得左躲右闪,只得将长剑舞成一团丈许方圆的青色光球,在宛如狂风骤浪的剑海中飘来滚去,远远望去,如同一红一紫两条巨龙在争夺一颗青色宝珠一样。 李芸站在一块突出的山石上,聚精会神地望着场中的两人,目光中隐隐还有一丝担忧,黄庭和他师兄逸尘用的都是仙家神兵利刃,斩金切铁如同儿戏一般,万一有个闪失,他们血肉之躯怎么能承受得了?虽说不会有事,但眼前这番惊心动魄的架势,还是骇人听闻,让她有些心惊肉跳。 金石交触声越来越密,最后汇成一片脆响,宛如雨打琵琶,又如大珠小珠落玉盘,不时夹杂着阵阵若有若无的霹雳风雷之声,倒让李芸这个出身武学世家,眼睛一向长在头顶上的大小姐看花了眼。 “芸姐姐,师兄以大欺小,还不助我一臂之力,给他给教训!”黄庭见师兄仗着手中是两柄仙剑,招招逼他硬拼,好以多打少,将他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决心让他吃吃苦头,所以怂恿旁边的帮手下场。 李芸一听,早就有些见猎心喜,起身从二十余丈高的山石上跃了下去,一声娇叱,手中现出一个银丸,迎风一陡,化为一道三四丈长的匹练,朝那位十五六岁,长身玉立的少年道者卷去。 “来得好!”逸尘子右手紫剑闪电挑出,正中剑尖! 叮! 李芸连人带剑腾空而起,在空中一转一折,食中二指夹着一道丈许长的银芒,凌空画出数十道圈子,向逸尘子圈去。罗裳飘飘,裙带拂空,倒颇有几分天女下凡,飘然若仙的味道。 而黄庭见李芸上前助阵,心头也是一喜,一洗方才压抑之气,手中青光陡然大盛,刷刷劈出三剑。终南眉剑诀,本是只重其神,不重其形,虽然名为剑诀,其实也可叫刀诀,枪诀,钩诀,根本不拘泥于外物,所以李芸只听黄庭两兄弟讲解几次,就领会其神髓,化用在自身剑法上上。 逸尘子也抖擞精神,双剑飞舞,全力抵御两人的攻击,先前本是靠着两剑威力,欺凌小师弟,眼下多了一人,倒慢慢觉得吃力起来,不一会,反被两人逼得严防死守,优势尽失。 “够了,够了!”李芸见三人斗了一阵,额头都齐现汗珠,连忙叫停。 三人才收去手中仙兵,站立在场中。黄庭一屁股坐了下去,口中直喘着粗气,逸尘子也大字朝天躺在了地上,李芸最后加入,要好一点,不过粉面上全是红霞。 隔了半天,逸尘子才笑道:“你们两人毕竟修道年浅,功力不够,尚不能身剑合一,尚需一段时日苦功,才能有成,不过李姑娘才半月功夫,就能到此地步,也算得上是进境神速。” 说完顿了一顿,继续道:“不过李姑娘所得道书,虽然另有玄妙,但并非玄门正宗清净无为之法,你们两人,现在习之不益,不如等师傅回山之后,再做定夺吧,恩师既然将姑娘接引上山,定有用意,只是我等不知道而已。” 二百四十六章 心血来潮 黄庭道道:“师兄,你难道忘记了,既然李姑娘与师父颇有渊源,所以才令我前去相救,怎么又不知道这道书之事?他老人家之所以只字不提,就是让我们自行定夺,并非事事都要按他老人家的旨意行事,不然怎么会让我等传授李姑娘的道法。” 逸尘子楞了一楞,道:“师弟,你怎么忘记了李姑娘才来时是怎么受伤的,要是师父事事前知,怎么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见就是以恩师之能,也并非能强改天数命运,自古以来,逆天不详,师弟怎么可胡乱出主意?” 当然,他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出口,就是恩师早不走,迟不走,偏偏在这姓李的女子一来就离山外出,分明是不想见到此女而已,只是以恩师的胸襟气度,又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来个避而不见,就不知道这女子究竟与恩师有什么渊源。 黄庭晒然道:“师兄此言差矣,如果恩师事前算出李姑娘会因为他的琴音而身受重伤,又岂会施为,分明是虽然知道定数难移,但也要试上一试,看看是否能以人胜天,所以才导致了这样的结局。你不要我忘记了,恩师常说: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意思是指天下之事,多以前定,只有那未用之数,才是变数,所以天下之事,并非一切都不可改变,只是因为机会太小,难与改变罢了。要是墨守成规,那当然不会发生任何改变,但尽力而试,亦有一线出路,我等修道之人,亦是如此,乃是遵循天地之理,追求那一线之变,所以天下人并非人人都可修道,而是因为修道之路艰难无比,所以有此大恒心大毅力的人少矣。” 逸尘子却笑而不答。 ……… 黄庭真人想到这里,突然从昔年的回忆中惊醒过来,心中一下明白过来,眼前他这位冤孽与他那好友先后出现在此地,并非是无因而发,那是那冥冥之中有定数安排,让他出力帮助罗衍这好似无用之举,不然他断然不会如此模样,没有任何缘故地回想起千年前的往事来,心中也不由得嘀咕道:“老天也真是厉害,一切都是安排得巧妙万分,只要他略有疏忽,就会将这两件看似好象毫不相干的事情联系不到一起,从而导致了心意上的轻微变化,从而导致后面的另外变数。“ 要知道,法力神通达到他这个等级层次,先天灵识更是敏锐无比,讲究的是天人感应,心随所动,往往能从一些本来八辈子都打不到一竿子去的几件不同事情中发现他们的相同之地,从而洞察先机,为将来之事做出种种打算。 而且就光是这“洞察先机”这四个字,说起来轻巧无比,好似天生地就,功力达到某个阶段就自然具备,但其实不然,则需要自身的融会贯通,不拘泥于外物的限制,透过未来的那无穷无尽的迷雾,找出那一线真相,真正达到圆融无缺的圆满境界。 就如同方才之事一样,本来李芸来访与罗衍的到来没有半分瓜葛,但就是因为自己心中的回忆,突然印证了罗衍将为之事,让他心生明悟,至于这几者间的关系,究竟是谁先谁后,谁主谁次,谁里谁外,谁为因,谁为果,则已经无关紧要。 当下哈哈一笑,将心中后面的回忆尽数抛之脑后,对前面的正端望着他的李芸道:“不要说几丸丹药,就是仙子将整个园圃搬走,老道也是无话可说!” 前面手持奇花的李芸沉着脸,冷冷道:“谁不知道那金菊少了你终南山中的灵脉地气,则难以成活,就算勉强用仙法扶持,能够成活,那也是灵效大减,药力不到原来的百分之一。你少给我打哈哈,只问一句,究竟给还是不给!” 黄庭真人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如仙子若愿,就算仙子将之全部拿去,我也没有怨言,只不过老道与罗道友将在九天之上的两天交界处,重新凝炼那五色仙石,看看能不能凭我等能力,将那即将开通的两界通道重新封闭,所以将率门下几位弟子一同前往,这终南一山,还请仙子暂时代为照看二月,老道就感激不尽!“ 李芸和韩凝霜一听,倒是面上一奇,互相对望一眼,韩凝霜沉吟一下,才问道:“罗师兄,这事是否乃是太苍师伯等几位前辈的意思?“ 罗衍眉头微皱,道:“这是在下个人之意,不过与紫气宗的两位道友略为商议,也觉得可以放手一试,并非家师他们的意思。” 李芸此时也不再与黄庭真人计较那金菊之事,接口道:“难道道友不怕生出别的变数,好心又做了坏事?” 罗衍知道她是暗中说他原来之事,故意出言提醒他,当下潇洒一笑,道:“本来在下也是准备按家师之言行事,不过前日得遇三位修罗降临,所以才不得不改变主意,试上一试!” 李芸面色陡然一变,道:“既然修罗降临,难道是此劫果然不能轻易避免?敢问道友一句,那几位修罗现在身在何处?” 黄庭真人哈哈笑道:“仙子难道还依然惦记着千年前的旧仇?一听修罗降世,就道心大乱,难道这些年的枯坐之功,依然没有半分作用不成?” 李芸闻言,冷冷横了他一眼,道:“我的路数与你的玄门正宗不同,讲究随心所欲,无愧于心,没有你一派宗主的气度风范,找几个魔头试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罗衍早知道此人的性格,当下连忙道:“仙子请勿动气,阿修罗一道,虽然凶横霸道,但依然有正邪之分,并非所有修罗都是视天下苍生如无物之人,而且所来三人,好似与东极大荒青曦宫的青箩宫主有旧,并非一味道残杀众生之辈,不然,又岂会认识青箩?” 韩凝霜眉头深锁,问道:“难道这几位是专程为了岳姐姐而来?” 罗衍想了一想,点头道:“韩师妹此言果然有几分道理,怪不得我与她们动手时只有一人出手,而且将我诱至修罗界中,见奈何不了我,才故做大方,将我放走!” 韩凝霜沉思了一下,道:“那青箩现在身在何处?” 罗衍知道她是会错了意,连忙解释道:“来者三人,其中两人乃是女身,而且地位尊贵,并非寻常之辈,并且看她们来意,也好象是趁机到人间游玩,并非生事而来,不然,九天仙界当有玉册金卷降临,我等又会岂无所知?” 黄庭真人闻言,当下双目微闭,默运玄功,略过片刻,方睁开眼睛道:“方才我运用玄功,默察此事,不料那三人果然神通广大,我刚刚算出一点因由,就吃他们发现,运用法力蔽了灵机,等我二次运用灵机虔心占算,反似并无其事。光此等法力,就不在我等之下,要是生事而来,那岂会在罗道友等人面前显露身份,可见定是一时间见猎心喜,偷偷跑来游玩,并非李仙子空中所说的那样残忍不堪,为祸苍生!” 李芸冷冷道:“就算她们不是专程生事而来,但这些魔头,视天下苍生万物为无物,要是有谁冒犯了她们,岂会有好果子吃,而且要是吃那这里的几个大魔头勾结了过去,为祸更烈,岂是你我所能担当得起的。” 黄庭真人哈哈笑道:“仙子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现在邪道旁门的那几个老怪物,大魔头,都因为道家最后一关即将到来,都安心准备未来天劫之事,而且他们又得到了几颗紫灵珠,超劫有望,岂会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再次发横,祸害苍生?那几个大魔头虽然厉害,但也是深知天数,断然不会为了这个缘故而突然改变前念。而且更为重要的是,那些来自修罗一界的阿修罗们个个都是眼睛长在头顶上,岂会受那些魔崽子,小魔头的花言巧语所愚弄蒙骗,可能还不用你我动手,他们自家早就看不惯那些拍马屁的无能之辈,直接动手将之料理了。” 韩凝霜也在旁边道:“道兄所言甚是,阿修罗们可是一惯眼高于顶,而且来者又是女身,又与岳姐姐的前生相识,生性定然高洁,与男子也有所不同,而且兼之人人貌若天仙,若是遇到那些魔教旁门中人,只会嫌弃那些小魔头打着他们的旗号行事,岂会有帮助他们的道理?而且那些小魔头个个心怀不轨之心,定然只会闹出事来。又何需要要我等上前插手,管理他们的闲事,而且那些小魔头既不知天命,又个个自以为是,当时是死一个是一个,死得越多越好,我们在旁边看热闹就可,不用去理会!” 黄庭真人想不到这位女煞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大笑道:“看来韩师妹得那紫元灵珠之助,功力大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要不了多日,定然能突破你那门中阴极阳生的至境!” 二百四十七章 过尤不及 韩凝霜玉面上现出一丝浅浅的微笑,嫣然一笑道:“小妹因为自幼好胜,所以一身所学甚杂,驳而不纯,虽然所学皆是紫虚天府秘诀,但因贪多的缘故,反为自误,开始时候看似功力进展神速,但越到后来,越是艰难重重,难于寸进,故白费了这么多心力,依然功行不够,达到昔年家父所期望的境地,尚需闭关四甲子,才得有所突破,但那时家父则早已道成飞升,难于久待。所幸这次混元大劫降临,我随家父与诸位道长前辈九天抵御天劫,略有寸功,才饶天之幸,得到那颗紫元宝珠,靠此珠之力,方将这些年中所学的几种心法重新合而为一,重新返驳归纯,走上正途,但要突破本门阴极阳生的地步,还需要三数年时光,才能有成。” 李芸在旁,突然道:“霜妹五行真气早已大成,而且自身扎根基的心法更是北方太阴心法,与终南,昆仑,浩然几门的纯阳正宗心法相辅相成,本有乾坤两仪的生克之妙,现在正是多事之秋,霜妹若是功力早一步突破,那岂不是我等实力大增?现在正好昆仑的罗道友也在座,连带黄庭道兄及门下几人,皆是走的纯阳一路,不如小妹就舍脸相求,让罗真人和黄庭道兄设下三阳一气阵,各以本身真气,助霜妹一臂之力,看能不能再有所突破,纵使不成,也是略费半日功夫,总比我们在这里闲聊为佳。” 黄庭真人一听,转头望了韩凝霜一眼,见她面上依然淡然自若,好似丝毫不为所动的神气,心中大为欣慰,长笑一声,音若龙吟,响彻天地,隔了半响,才停歇下来,这才转头迎上李芸略带不悦的神色,道:“仙子此言差矣,韩老前辈是何等人物,先天乾阳真火更盛我等三分,岂不肯动手,又何需我等多此一举!” 李芸面色越发不悦,道:“难道我不知韩老前辈的三阳玄功厉害?但韩老前辈与你们两派所走的路数略有不同,少了三分纯正平和之气,对于霜妹突破难关无益有损,若是冒险相助,成则无话,但若是略一不慎,则霜妹轻则走火入魔,全身化为木石,重则法体尽灭,就是元神真灵也要受伤,岂是可轻易为之,你若是不愿,出言明说即可,又何必绕这么大的弯子,婉言相拒?看来多年不见,火气倒是越来越小,人倒是圆滑了不少,看来,不出多时,就可飞升紫府了!” 罗衍见这对冤家果然又因一言不合,就翻脸相向,心中也不由得苦笑,连忙开口解围道:“李仙子虽然用心无差,但却是白费心力,韩师妹此时才借紫元灵珠之助,将自身真气反驳归纯,化为先天太虚紫气,正需要循序渐进,一步一个脚印地走过这个关卡,若是得我们之助,则是快则快矣,但却为下面一个关卡埋下了隐患,将来更难化解,所以这时候我等助之,其实实则害之,韩老前辈就是看出这一点,方才袖手旁观,不然,就凭韩老前辈那身通天彻地的神通,早就帮助韩师妹度过这一关口了。” 李芸冷笑一声,道:“你们两个,本是狼狈为奸已惯,当然帮黄庭小子说话,偏生还说得这么好听,看来你转劫归来,倒没有多大的长进,依然还是原来那副阴阳怪气的模样,真是让我大失所望。” 韩凝霜深知李芸性格,而且又知道她与座中两人渊源深厚,情分深厚,所以倒是想说什么就是什么,根本不怕开罪两人,但此时事情关己,岂愿因为自己缘故,让三人彼此弄僵,连忙一拉李芸,开口道:“姐姐好意,凝霜感激不尽,只是妹子情况,正与两位真人之言所说一样,需要小妹自身努力,不能假手半分外力,不然这关倒可轻巧过去,但将来则再无寸进,家父也因此事三次告诫于我,还请姐姐息了前念,让小妹领受好意如何。” 黄庭真人双目分毫不让地迎上李芸横过来的目光,道:“仙子现在可知道我们两个并非不是不愿意帮忙,而是此时助之,实则害之,而且修道之途,本来就是要靠自身努力,不假外力,方能大成,而要是一切都需假手他人之助,走那终南捷径,则只能贪一时之快,成了拔苗助长,根基不稳,最后误人误己,你那两位门下高足,不正是因为如此缘故?所以转劫多生,仍未有成,还得重头来过,不然就拿罗道友来说,凭三位老前辈的法力神通,就算他身形元神一起尽灭,化为劫灰,也有法子将他恢复原来模样,又何需让他以一丝残魂灵识连转九劫,方才修的人身,不也正是为了这个缘故吗?” 罗衍此时见黄庭真人此时得理不饶人,尤自在穷追猛打,深知李芸的性格,若是光有他们三人,说出这样言语倒还罢了,但现在还有一个韩凝霜在旁,再闹下去,定必面子有些挂不住,虽然不至于翻脸成仇,但难免彼此生下嫌疑,连忙笑道:“现在观中金菊即将盛开,我等四人还是按原来之法,合我四人之力,凝炼成仙丹,功效比起黄庭道兄一人所炼,更要强上许多,还请道兄将你那含光阁开放,让我等几人炼丹赏境两不耽误,岂比在这里为了一点小事纠缠不休要强上了许多?小弟还请仙子休与这炮筒斗口了,不然依照他那脾气,就是再吵上三天,也不是个了局!” 李芸本是罗衍旧交,此时更是千年一别后首次相见,见他出言打岔,也就不再与两人计较,冷哼一声,道:“要不是看在你转世多生,方才归来的面子上,我岂能饶了你们两个!”说罢就不再言语。 黄庭真人好似也知道方才言语太过,哈哈一笑,大袖一挥,道:“亏你过了这么多年,还记得含光阁,那就依你之意如何!” 话音一落,一片五彩祥云,涌着几人,转眼就到了一个一个广约半亩的平台,台上陈列着十几件几墩塌案,俱是青黄色的美玉制成。另有百十来种瑶草琪花,俱用玉盆栽种,陈列在两旁石栏和几案花架之上,缤纷明艳,时闻妙香,令人心清神怡,不舍离去。 台下是一片清波,抬头望去,正好对观中的那片金菊一览无遗,而台上则立有一座两层楼阁,宽敞高大,琼字瑶阶,金门玉栋,四角飞檐高耸,各垂下一串风铃,随风而舞,不时穿来丁冬的清脆之阴,而阁中皆以洁白美玉制成,凝如明脂,不见点尘,分陈列着锦墩翠鼓、玉几牙床,另用数十个千年古树根,就着原形雕成许多花架和坐具,高低大小,各不相同,无一件不是形制古雅,巧夺天工。加以全台石色温润如玉,光可鉴人,四人迎着湖风,顿时觉得心中一凉,就连方才的火气都消逝干净。 而放眼望去,见四周明湖如境,金菊若海,远山近岭,萦紫嫣红,越发显得空灵清旷,几疑置身神仙宫阙,让人耳目一新。 黄庭真人一到,举手朝楼阁前挂着的风铃有意无意地一挥手,只听叮叮当当一片翠音过处,一片青云从道观深处冉冉飞来,转眼就现出两位妙龄女子,各捧玉盘,奉上仙果清茶。 李芸见所来二女容光焕发,看年纪虽然不过二九年华,但一身道气盈然,分明是有极深厚的根基,而且其中一女更是自己故识,受自己徒弟之累,转劫三世,今才归来,心中倒是越发心生怜爱,等她将手中之物放下,见二人就欲朝三人拜下,当下不容二女行礼,将手一探,一手一个,拉了起来,道:“无须多礼,我们与黄庭道兄相交多年,此地乃是常来之地,怎么不曾见过你们二人,想必你们是才入师门吧!” 二女中容貌最美的一人连忙恭声道:“弟子两人才入师门不到年余,所以未曾见过太师伯!” 李芸目光遂又向一旁的黄庭真人看了一眼,点头道:“贵门的那些晚辈,我都见过,略有薄赠,只你二人初会,我也无甚好东西,只有近年才修成一门太素真气,对你们两人的纯阴至体略有帮助,不如我就成全了你们二人,替你们洗髓伐经,乘机化去你们两人的体内所服的灵丹,让你们二人免去九年苦修之功吧!” 说时,只见他双手连连搓动不已,霍地扬掌相向。即由其掌心之内,穿射出两道杯口粗细的白色气体,齐向二女身中当头罩了下去。 二女本有高明传授,又见端坐在旁的师祖闭目不言,知道是来人好意,连忙运用门中心法,汇合罩下的真气,运行体内全身,只见顿时身子起了一阵颤抖,七窍亦有白烟生气。 罗衍在一旁看见,微微点头笑道,“仙子道法果然高明,只此二气,就非别派所能,佩服!佩服。” 李芸微笑道:“恐怕你是口不由心吧,说不定正在心中腹诽呢!说我多管闲事,拔苗助长呢!” 二百四十八章 万年寒泉 罗衍知道此人是故意如此作为,扫黄庭真人的面子,但此举则对眼前二女却大有好处,与韩凝霜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只得强忍着笑意,答道:“我岂敢如此想法,而黄庭道兄,恐怕更是心总暗自欢喜呢!” 说话之时,那那股白气所化神光,已尽数贯穿入二女体内,并似已起了作用,却只见两女躯体颤抖得甚是剧烈,然而那只是极为短暂的一刻,瞬息之间遂即归于平静。两女而脸上遂即兴起了一些笑意,显然是全身经脉已然畅通,大异于从前了。 二女正要起身行礼,黄庭真人将手一挥,道:“兰儿,心儿,你们先下去吧,我与几位道友将开炉炼丹,子时以前,任何外客都不见,若是有人硬闯,发动西院的‘千里庭户’之术,将人困住就行,也勿需为难他们两人,子时过后,开放玄光门,让他们走路就是。” 那两位少女连忙恭声应了,走时容貌最美那女子望了罗衍一眼,欲言又止,罗衍早知她目光中之意,笑道:“兰儿尽管放心好了,前几日我途遇令祖,他们一切安好,再过年余,他们也将了却俗世恩怨,前赴终南,与你同修。” 说完转过头来,对黄庭真人道:“封氏伉俪虽然在人间沉沦多年,但却颇有侠名,还望道兄看在我的面上,成全一二,让他二人与令孙一同修道,虽然他们两人今生难有成就,但凭道兄法力,但足以让二人扎下根基,将自身三魂七魄凝炼成形,到时再去转世为人,以修来世,岂不容易得多?” 黄庭真人脸上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容,道:“老道要是不从,能行吗?这等不准也得准的硬人情,老道可是真不想做,不过看在兰儿面上,兼之这二人倒也颇对老道胃口,那就让他们两人拜在玉树门下,当个记名弟子吧。” 那少女正是神仙眷侣封玉麟之孙封若兰,一听此言,连忙跪了下来,对二人道:“多谢师祖和罗真人成全!” 黄庭真人道:“你且莫高兴太早,他们二人与你不同,有着屡世修为,所以重返师门,不出多日,便能恢复前世法力,能循序渐进,不怕魔绕,这期间困难重重,而且转世之后,就有三灾五难之险,容要从容过关,尚需你在旁大力护持,其中至少要累你两甲子修为和惹来无穷烦恼,你可要好生想清楚。“ 封若兰连念头都未转,当下斩金切铁地道:“弟子不怕,就算弟子拼着再转一劫,也绝不退缩。” 黄庭真人点头道:“你有此孝心,那我也索性成全你,从今日起,你就去凝心台中用功虔修,观中所有事物,不用再做,看看这年内你是否有所精进,若是有成,可免去你将来不少魔牵,你自去吧!” 二女这才起身拜退,驾着青云冉冉飞去。 罗衍等二女走后,将手一指,地上顿时现出一个尺许高的宝鼎,乍眼看上,全身上下,漆黑无光,除了陈旧至极外,再无出奇之处,就连鼎中原有的篆纹雕刻,也是模糊不清,难以分辨。 此鼎一出,除了黄庭真人倒是深知底细外,韩凝霜与李芸却是初见,不过却知道此宝正是那天下间闻名已久的至宝“太虚宝鼎”,虽然此物并非名列前古九大神兵之列,但若论其名头功效,却尚在前古九大神兵之上,上有无穷妙用,若是用来祭炼丹药法宝,乃是天下第一合适之物。 二女久闻此宝神奇妙用,各自注目观望。只见其质非金非玉,不知何物所制。色黑如漆,黯无光泽,形式却极古雅。如非慧目法眼,看出内里氤氲隐隐,层层流转;道力稍差,便以凡物视之,决不知是件前古稀世奇珍了。而且此时定神一看,才看鼎壁中雕绘有天地万物,奇禽异兽,好似栩栩如生,正随着两人目光,渐渐间各舒展身躯,在鼎中游玩戏耍起来,但目光略微一转,又好似并无任何动作,就连所见形象都非真实一样。 两女一是修为多年、功力深厚,一是家学渊源、见多识广,知道此鼎现在所见形象,乃是暗蕴“太虚”二字,可虚可实,非虚非实,随人心意发生变化,若是功力达到那太乙金仙中人施展出来,就连宝鼎都可化为乌有,不在存在,其中玄妙灵奇之地,非言语所能描述。 黄庭真人见此鼎一出,扬手一挥,飞出一道碧绿如玉的光华,一出就化为丈许方圆的一团碧云,朝阁外那片金色的花海卷去,只见碧光过出,金光顿隐,纷纷化为无数拳头大小的金星,投在碧云之中。 不过碧云看上去势迅捷万分,但其实却给人缓慢异常的感觉,才卷过东面那片菊圃,去势就一下缓慢了许多,继续朝南边那片花圃飞去,而且这次与方才也略有不同,并非所到之地全数收去,片粒不留,而是仅稀稀落落卷走花圃中一些金菊,尚留多半在地,迎风招展,争芳夺艳。 碧云尽管飞得极快,但也用了盏茶时光,才将四面的金菊收去小半,重新化为一朵丈许方圆的碧云,飞转阁中,停留在那座宝鼎上方,云中则堆有千百朵尺许大小的金色菊花,而且当中花蕊,也是颜色略有不同,共分青、红、白、黑、黄五色。 黄庭真人指着这些九天金菊笑道:“今年虽然数量比前几次少了三成,但这极品青卉金丝却多了三十余本,而且无一不是花开尺许,达到那极品之阶,真是让老道大出意外,看来老道除了还去旧年人情外,还可多出百十颗灵丹,拿去太玄老儿等人面前摆显,不落他人之后。” 罗衍笑道:“那其他次品你又如何处置?” 黄庭真人笑道:“那些虽然也有几分灵效,但其实对我修道人却是没有什么大用,功效只有这些的万分之一,不如就让她们留着,点缀我这洞府,让门下弟子赏玩,等花谢之后,才收取下来合药做引,留着门下弟子将来人间行道时济世救人之用吧。” 李芸此时抬眼望去,见四周花圃中除了东面外,其他金菊依然茂盛,想了一想,道:“你要是嫌多,那不如送我百本,让我拿去送人如何?” 黄庭真人哈哈笑道:“你要就尽管取去好了,不过你那好友恐怕要白费心力,此菊少了我终南山下的地底万年寒泉的滋润,就算成活,长至现在模样,也上空有其表,并无实质,拿来观赏尚可,用来炼丹,则是一无所用,还白白糟蹋了那些灵药,而且这事情紫气宗的太玄老儿又不是没有试过,空费了无穷法力,引来海中地脉寒泉,精心护养几百年,最后所开之花,大是大亦,足足有丈许方圆,但却是灵效全无,拿来养眼罢了。” 李芸笑道:“这个不用你管,反正我那师妹已经开口多次,她的脾气比我还要执拗三分,你不让她一试,她岂会死心?” 韩凝霜开口道:“现在金菊已经采集完了,不如我们四人,就各按方位,运用真火,开鼎炼丹吧!” 黄庭真人笑道:“要是换成往常,倒可如此施为,但今日既然有罗小子的宝鼎,而且这九天金菊却是千年中成色最好的一次,用那乾天真火,反损药力,不如我们拼着略损一两分修为,再借我地底万年寒泉之力,运用太阴真火凝炼丹丸,岂不效用更要增加一倍有多,这不更好!” 李芸一听,笑道:“怪不得你要借故将我们二人引来,原来是打的如此主意。” 罗衍道:“道兄所言正是,与我四人之力,再加我这宝鼎和地脉灵泉,定然此丹更为灵妙,不如还请道兄施为吧,开放你那老巢所在,让我们尽力吧。” 黄庭真人将手一指,只见当中玉台,顿是陷落一洞,而整个含光阁,则顺势朝下落去,四人中这有韩凝霜不知道这里的底细,这才知道,这含光一阁,其实正是筑自寒泉上方,下面则是那地脉所蕴的万年寒泉,深入地下何止万丈? 眨眼就见下方传来一片白雾,其寒彻骨,即使有道力的人事先如无特别防范,也难以当受得住。 自然,以眼前她的功力论,足可当得,虽说如此,却也不便过于大意,当下由丹田内提吸起一股真气,迅速地贯注全身穴脉,顷刻之间通体发热,体外寒气才顿时消去,心中也暗道厉害,比她原来所见的几处寒泉,更冷了无数,怪不得这里的金菊才会有此功效。 随后只见一道瀑布从半空中朝下飞落,在万顷浪花里,整个仙阁才缓缓向下降落。 由于泉自高处倾下,越是往下,水的冲激力量越大,坐身仙阁之内,向外观看,只见冲激而起的水花,有如喷珠溅玉般四下里溅开,被星石本身一衬,映幻出满天奇光异彩,景象如梦如幻,端的眨眼就换了另外一副景象。 二百四十九章 地底仙宫 渐渐地,各人便觉得越坠越深,气温也随之下降。环顾四周,才知此身已深入冰层之内。 由于气温过低,地层下流动的泉水亦凝结成冰泉,当整个仙阁坠落时候,激荡起一大片冰屑,如雾如霜,白茫茫一大片,将整个含光阁全都包了起来,至此各人便立刻感觉出那阵砭骨的奇寒,而且越来越甚。 各人虽然都具有高深的道力,却也觉出这阵寒冷非同小可,要是换成功力稍差,就得各自运用本身纯阳真气,勾动体内真火,与外界奇寒相抗。韩凝霜因为素来所居的碧云宫乃是在北极荒寒之所,虽然宫内是人间仙境,四季如春,但四外却是旦古不化的万栽玄冰,更能体会到现在这座寒泉与她所常见的不同,四周寒气所到,并非是奇冷难奈,而是以一定的韵律,时强时弱,连绵不断地袭了过来,其中尚有些须空隙,让人调动真火抵御寒潮,一下恍然大悟,此泉虽冷,但并未达到那至寒至阴的地步,所以尚留一丝余地,让那地上的九天金菊有喘息之机,趁着这一线生机,方能有此灵效。 正在沉思间,四外的冰泉卷着无穷白气,已经将整个仙阁层层包裹,最外层已经凝成无数冰棱,越发显得晶莹梯透,光色明灭变幻,奇丽无比。 黄庭真人由于生在此间,早已习惯,自然不将这阵阵寒潮放在眼中,此时见李芸眉头微皱,知道是嫌弃这些飘荡而入的冰霜寒雾惹厌,当下扬手一挥,只见阁外青光一闪,顿时泛起一层薄薄的青光,宛如一个巨大光罩,将仙阁团团罩住,不让层层席卷而来的冰雾飞入阁中,一面笑道:“此地乃是先天少阴真气汇聚之所,所以冷而不酷,留有几分余地,比起碧云宫外的的太阴冰穴,却另有不同。所以本派历代祖师,花费了无数心力,才将这里开辟出来,为本门修炼纯阳真气之所,不过现在因为我那门中几个小徒皆各有所成,已经用他不着,所以将此地关闭久矣,甚难一用,难免有些简陋,还望三位道友不要见笑。” 李芸笑道:“记得我第一次来此时,差一点就禁受不住,若非见机得早,以刚习成的‘坎离玄功’抵消寒息,尚还花费了不少心力,想不到转眼之间,已经过了多年,回忆前事,真是犹如昨日之事,真是令人感慨万分啊。” 黄庭真人笑道:“这坎离玄功一法,除了贵门之外,座中尚有两位行家,皆是与你同一个源头,并非你一家独大,你也用不着卖弄,说不定你修行多年,尚不及他人呢?” 李芸见他又开始抬杠,倒也不以为意,笑道:“凝霜与我几生交好,功力深浅,我岂会不知?用不着你来挑拨我们!倒是罗道友,我可不知道昆仑一脉,什么时候又多了这门玄功心法,还望罗道友赐教!” 罗衍微微一笑,目光转到韩凝霜的玉面上,笑道:“谈到这一门功夫,碧云宫又较我昆仑一门要精湛得多了,我岂敢献丑,而且这门功夫,虽然我门中有经卷记载,但真正习成不多,早已经绝传多年,我也是略知心法要诀,本身并未勤习,岂敢在两位道友面前班门弄斧?” 韩凝霜笑道:“罗师兄不用给我带高帽子,虽然我略为擅长这门心法,但却与你和李仙子所学不同,难有高下之分,而且李仙子的路数与你倒是大同小异,所以说到指教,还是问你为佳!” 李芸知道黄庭真人是故意提及此事,好让罗衍开口,但又惟恐自己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先说了出来,这番转弯抹角的心思,倒不想他平日作风,不过却是好意一片,她自己修习这门心法久矣,但这百年内却无寸进,就是尚有最后一个关口尚未突破,自己也知道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所以刻意与碧云宫交好,一定程度上也是为了此法的缘故,但却因为两家路数彼此不通,所以几次讨教,并无多大用处,而且这类天府秘籍,皆传与几个最为古老的门派,而且更有层层仙法封锁,外人就是有多大的法力,也难与一窥真貌,而且这类传承,虽然大同小异,但精微之地,却各有不同,往往失之毫厘,谬之千里,只有找到同一源头,才能指正道路,互通有无。 现在既然黄庭真人和韩凝霜这两个生平至友都是如此说法,当下也不在迟疑,对罗衍开口笑问道:“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怕丢丑,还请罗道友赐教!” 罗衍笑道:“在下岂敢?我只是仅知道心诀,但自身并未真正修炼过,所以最多只能是胡乱说说而已,不如这样,还请仙子将目前所练的功诀见示,我再将我门中那段心诀相告如何?” 李芸原以为昆仑一脉乃玄门正宗,罗衍虽然是原来好友转世,最多略为指点一而,却没有想到他如此干脆,竟然不假思索地一口答应,将整段心诀相在赐,而且这样一样,也并非是违背了他门中的规矩,聆听之下,确是有点喜出望外。 当下呵呵一笑即道:“道友盛情可感,愚姐那只好开口了,现在我的坎离二道真气早已修成多年,但至今都未融为一体,依然是泾渭分明,各走各的路数,却不知道是什么缘故。” 说时,将手一挥,掌心现出一道朱虹,长约丈许,绕身如带,徐徐转动,方过三圈,只见又有一条青荧如玉的光霞,紧贴着朱虹内层,现了出来,不过方向却是完全相反。 罗衍三人见她这两股真气层层叠叠,看上去虽然只有两条,但实际却是各由三十六道气机组成,而且每道气机各有体内大穴生成,玄妙之处,繁复万分。 当下想了一想,道:“仙子原来已经达到三十六罗天之境,真是可喜可贺,只要突破这最后一关,就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当下就将门中这段心法告之。 韩凝霜一听,顿时会意过来,笑道:“原来仙子是双头并进,与我走的阴极阳生的路数大有不同,所以才让小妹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听罗师兄一说,才知道仙子之所以不能突破最后一关,是在于仙子太过重视那坎离的有相之分,所以没有达到那无相的地步。” 李芸聆听之下大为感激,原来他为习“坎离玄功”术,已苦恼多年,终不能打通,而罗衍的这段心诀,如果贸然对人提及,简直有无从着手之感,必欲练到适当阶段,才能理解,对于她来说,称得上正为适当,是以乍闻之下,如获至宝,对罗衍此一提示,暗中感激不已。 她为人最是自负,此时向人低头,即使罗衍乃是多年好友,但也简直是前所未有之事。她为人虽有些不尽情理,但却恩怨分明,眼前黄庭真人此举,倒让她眼前赫然开朗,知道不用几年,就可园了自己心愿,心中也是感激不尽。 几人这样一对答,所乘整个含光阁早以千里之势,疾下数十千丈,已是深入地层,进入到那寒泉的泉眼之内。 各人透过身外那层透明的青光,即见大片浪花扬起,形成了百十丈高下的一座穹顶。 至此,含光阁才忽然慢了下来,缓缓移向这座浪花所形成的穹顶之下。 韩凝霜观其外表,即猜知已来到了寒泉之心,一到此间,虽然功力高深,不惧寒冷,却能感觉出身外寒冷的程度,只见几人口中之气,才出一半,即已冻成了细小的冰沙,可以肯定,如非仗各人的道法仙术功力护体,不必等到现在,在一入寒潭之初,即已冻成了一个冰人了,并非如同黄庭真人所说的那样轻松。 李芸虽与主人甚熟,来过洗星堡多次,但是这泉眼之下,却是第一次到来,内心不禁充满了好奇,同着罗衍频频四下观望不已。 原来这个地底寒泉占地极大,虽然说为泉眼,其实并无滴水,只靠着来自地脉泉眼所喷出的泉水,自然凝结成冰,形成了一座像是水晶一般的苍穹碧顶,乍看上去像是静止的,其实却在极为快速地流动之中,耳边上听不见一点儿声音。 各人到后,才发觉到这穹顶之内一几一位全系精冰所制,晶莹透剔,状似琉璃,由于气温至低,根本就无愁冰会融化,这些冰器看上去像比金石还坚硬。 韩凝霜开口笑道:“这里如非眼见,简直难以令人相信,真个是参天地造化方能成此,怪不得道兄的那九天金菊,能有如此灵效,世界乃是此间之功也,他人怎么能学得去?现在道兄是主人,还请道兄安排,要我等如何施为?” 黄庭真人哈哈一笑,道:“我们四人,不如就各按太阳,少阳,太阴,太阴四相之位,各运自身真气,开鼎炼丹如何?” 说时,将手朝前方深不可测的万丈寒泉下一指,就见从中飞起数片光华,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何而来,但乍眼一看,似乎是由四面八方齐射过来,将当前水景,渲染成了一片五光十色,红紫相间,极尽妍丽之能事,齐齐朝那太虚宝鼎中汇集过来。 二百五十章 开鼎炼丹 约过片刻,只见那千万缕霞光异彩已经汇聚成一颗龙眼大小的光珠,虚悬在太虚鼎上方三寸高下,徐徐转动,缓缓朝鼎中沉了下去,而此时被碧云所托着的数千朵尺许大小的金菊,则已经全部堆放在鼎内,说来也奇怪,那鼎也不过两尺见方,按理来说岂能堆下如此多的金色菊花,但此时看来,无数朵菊花飘忽在鼎中,层层叠叠,用不穷尽,好似就算再放上几批,也是大有余地,丝毫没有拥挤之感。 李芸与韩凝霜这才悟出此乃“大成若虚”之道家妙旨,黄庭真人与罗衍多生好友,而且师门又是殊途同归,所以尽知其中奥妙,只见那颗万年寒气所凝结而成的光珠,沉至鼎内五寸高下,就不再落,黄庭真人将手一指,只见珠上光华微微一亮,只听波地一声脆响,整个珠光就化为无数微尘般大小的星光,四下飞射,声音虽然不大,听似一声,其实却是繁密异常,爆炸以后,化整为零,重又光华连闪两闪,化为千百颗毫厘大小的珠光,分别悬在那千百朵金菊之上,不多不少,正好一朵金菊上停有一颗小珠。 日此时金菊受珠光一照,也越发显得更加明艳,娇艳欲滴,好似尤自生长不息,更发出千万缕幽香,弥漫整个仙阁之中,让人觉得神轻气爽,耳目一新。 罗衍见状,对二女笑道:“现在这九天金菊,受地底万栽寒泉之气滋润,灵效越发大增,现在我等四人,各按四相方位,催动鼎内妙用,将之凝炼成丹。” 李芸笑道:“四相运转之法,各有不同,还请道友明示下手之法。” 罗衍想了一想,转头对黄庭真人问道:“道兄功力尤胜我三分,还请你定夺吧。” 黄庭真人道:“你我四人,虽然功力略有深浅,但你即将开鼎炼制那五色灵石,其法更为繁杂,胜此时候百倍,不如我等就以此炉灵丹为由,先演练一番,若是不成,最多糟蹋了这些灵菊,还可用其他灵丹来补救,要是等你开炼五色灵石时,有个差池,那就要糟蹋无数天地灵物,不如我们先试上一试,到时也好有个准备。” 说到这里,顿了一遁,继续道:“现在我们就按最难的法子来,采用‘四相归元’之法开炉,同时施为,博他一博。” 李芸在旁一听,心中却是惊喜交集,要是若是四人此法若成,那所成的灵丹功效更胜百倍,那两位徒弟就可免去六甲子苦坐之功:但若是不成,只有等百年后,再让两个徒弟前往这里,重新开炉炼丹,但那时候座中几人,多已飞升,就算丹成,灵效也是大减。 就在这微微一迟疑间,只听黄庭真人笑道:“仙子还是放心不下,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操这么多心干什么?你那两个徒弟,就是被你管得严严实实,弄得胆小怕事,就是再修上七八百年,都无法达到你的成就,你又是何苦?” 李芸微嗔道:“我那徒弟之事,何需要你插嘴,我自然有我的主意,不过眼前罗道友事大,我那徒弟之事则微不足道,就按你所说的来施为吧!” 说完就垂帘闭目,不再言语。 罗衍知道开炼五色仙石,需要五方五行真气之精所萃之天地灵物,最是难得,虽然合终南、昆仑、紫气、青曦几门,可以凑出,但一经损耗,就永远没有第二次机会,而且其中那南北两极元磁真气之宝,只有碧云宫内尚有两件,乃是质地最高,而且此宝也是宫中几代仙人,费了无穷心力方才取道,眼前就算韩凝霜肯将此宝拿出,但也要担当上莫大的责任,万一要是在开炉之时有什么三长两短,那无数至宝就因为自己一念之差而白白折损,所以黄庭真人也一改平日习性,采用老成持重之法,先让他在这里试上一试,端是用心良苦。 当下对黄庭真人道:“既然如此,那还请道兄主持此事,发号施令吧!” 黄庭真人也不推辞,道:“我等四人各按少阳,少阴,太阳,太阴四相方位叠坐在宝鼎四周,只要见鼎中五才霞光飞起,那我四人就各施展四相真气,汇合鼎内,虽然四股真气同时发出,对我们四人不难,但我们四人功力高下略有差距,所以所发真气也略有高下不一,现在就请韩师妹发出少阴真气,我等以你为基,各出一道真气,先在鼎外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融会为一体。” 韩凝霜也知道四人之中,只有她的功力是最为浅薄,而且现在又事关重大,所以黄庭真人才不怕扫了她的面子,老不客气地让她先出真气,所以倒也不以为意,笑了一笑道:“小妹功力最差,还请三位师兄不要见笑才是,那小妹献丑了。” 说完,双手各挽一个印诀,从双手中飞出一股青白色的光华,徐徐飞起,初出时约有酒杯粗细,飞出丈许,结成一朵斗大的灵焰,停于空际。 罗衍一见,也手中挽出一个印诀,从食指中飞出一股朱红色的云霞,斜斜飞出,刚飞至那股青白光华时,就顿然停了下来,化为一片朱红色的霞光,与那灵焰抵在一起。 而黄庭真人则微微一笑,也不见做势,双眉中陡然射出一道金光,冉冉飞出,而就在他眉心中金光飞出的瞬间,对面本闭目端坐的李芸也突然张口轻嘘,吹出一股银灿灿的雾气,正与那金光不分先后,同时抵在朱虹青光相交之地。 四道光华刚一接触到一起,突然光华大盛,发出千百条霞光异彩,闪了一闪,就见中间陡然现出一个形如太极的光球,徐徐转动,光中以青白、朱红二色为主,只有中心两处对角,各有一团金光,一个银球,互相追逐旋转,永无止境。 黄庭真人立时面露喜色,道:“想不到韩师妹功力如此精纯,看来此次定当成功无疑,那我们动手炼丹吧!” 说完面上金光一闪而隐,而其他三人也将光华一同收去,地上的那座太虚鼎却突然由小而大,冉冉生起丈许高下,变成一个大鼎,耸立在四人坐椅之中。 随后将手一扬,只见鼎中突然生起无数朵五色光焰,将鼎中的千万朵金菊团团涌起,四人好似心有灵犀一样,不约而同地同时将身中光华发出,各照在鼎中四壁之上,鼎上顿是泛起道道紫气祥光,朗照室中,而宝鼎下方,则也涌起一片银色云雾,好似从地底升起,犹如火焰一般,朝宝鼎涌去。 韩凝霜知道黄庭真人除了四人的四相真气外,还故意发动此间地底的寒泉之气,化为炉火,以先天阴寒之气凝炼仙丹,与其他用纯阳真火炼丹之法迥然不同。 越过半个多时辰,太虚宝鼎头上五彩霞光越发强烈,直封洞顶,倒卷而下,将整个宝鼎护住,鼎身便藏在光气之内,离地数尺,悬空不动。随听头上叭的一声,一团拳大五彩霞光流辉四射,满洞飞舞了一转,忽然掉头向下,投入地上涌起寒泉瀑布之中,一闪不见。瀑布上面立现无数道银色霞光,喷射更急。 四人知到时候,各自加工施为,再过片刻,只听地底水眼之下一声雷震。想起前言,不暇再往前看,心中一惊,忙即回顾,那片寒泉已然喷完,只剩一片数尺长泉尾,朝鼎中疾射进去,一瞥不见。 知道成功就在眼前,忙将自身的太阴、少阴、太阳、少阳四相真气齐齐汇聚在鼎身之上,不敢有丝毫怠慢, 随听鼎中风雷波涛之声宛如潮涌,而鼎上则是云烟弥漫,彩光云气明灭变幻不停,将鼎中原来升起的五彩霞光团团罩住,鼎口更有无数金星银光隐现无常。 四人知道到了时候,各自手捏一个印诀,齐齐轻喝一声,手中各飞出一片光华,连同方才发出的四色神光,同时朝鼎中飞落而去。说也真巧,只见四道颜色各异的祥光紫气刚射进去,正好鼎中的无数金色火星正往外喷,吃四人宝光往里一涌,当时返回,宝光随同追进,而鼎身风涛雷火之声已如海啸山崩,震得整个仙阁上下一齐摇撼,就连那片冰泉所成的瀑布都摇摇欲坠,声势凶猛万分。 忽然满阁皆是五色烈焰,将太虚宝鼎包裹在内。这时太虚宝鼎护身五彩霞光之外,更笼罩着一层宝光,一任雷火纷纷爆炸,烈焰围烧,分毫不动,五彩霞光反更强烈。正在心惊目眩,加意戒备,轰隆一声大震,鼎下突然涌起一团青白二色的霞光,大如栲栳。看来势似朝太虚宝鼎脚底打去,因吃两层宝光挡住,不曾攻进,太虚宝鼎身外光团却受了冲动,震撼不停。四外风雷烈火似受感应,突然往下一围,那么猛烈的雷火,挨着那团奇光,便自消灭,眼看由大而小,转瞬全消。 紧接着鼎中涌起一朵朵金色莲花,由少而多,随鼎内的五彩霞光一齐升起,俱有三尺多高下,低昂如一,亭亭静植,动也不动。同时鼎中风雷之声齐消,随便起了金玉交鸣之声,琤琤琮琮响个不住,四人一口真气喷上,只见鼎上金莲光焰敛处,数百粒黄豆大小,形若花蕾的金黄丹丸,就虚悬空中,凌立不动。 二百五十一章 东海之行 四人见此灵丹居然轻轻松松就炼成了,中间没有出现半点差错,皆心头大喜欢,黄庭真人手一挥,飞出一个碧绿色的葫芦,口中喷出一股白气,朝空中灵丹卷去,眨眼就全数收完,正要立身而起,将手中葫芦欲朝对面李芸递去。 陡然间只见万丈金光,从高空激射而下,声势迅捷万分,金光只一闪,就照得整个冰窟齐焕毫光, 金光敛处,现出太微真人身影,见四人已经丹成,不由得长叹一气道:“我晚来一步,却让韩师侄多结了一个仇家,可见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挽回的。” 韩凝霜收去法宝,迎了上去,道:“师叔无须担心,家父在弟子来时,已经预示先机,就是多结一个仇家又是何妨?那几个跳梁小丑如此无礼,要让霜儿……”说到这里,玉面陡然红了起来,娇艳欲滴。 罗衍在旁边笑道:“师叔一向仇家众多,也不见有人把你老人家怎么样,韩师妹法力高强,就算有人欲寻她为难,恐怕也是难于下手,要是不成,黄庭道兄和弟子也不会袖手旁观,其中并无大碍,再说了,韩老前辈既然早知道此事,那定有安排。师叔突然降临,是不是为了弟子之事而来?” 太微真人摇了摇头,道:“要不是这几日我帮那桑老怪疗伤,正到紧要关头,也不会发生这事情,韩老鬼用心倒是恶毒至极,惟恐我袖手旁观,偏偏要绕着弯子将我拉下水去。小丫头虽然知道这事,那我也不再多说,不过你那冤孽虽然暂时败走,但此时怎么能轻易了结?他有一师兄,隐居多年,早不问世事,如今一来,必受他的宠惑,与小丫头为仇,此人法力高强,来去如电,天下间除了少有人能制,小丫头倒可小心,令尊碍与昔年誓言,不好当面出手,所以倒让老道出手管这闲事,现在你又乱出主意,虽然可以姑且一试,但与老道几人已经没有关系,所以也不要开口相问就是了。” 罗衍听太微真人言语,心头一动,道:“弟子明白,此间一切都由弟子等人承担就是。” 太微真人一听,笑道:“你知道就好!” 说着转头对韩凝霜道:“令尊在你来时,曾有何言?” 韩凝霜在碧云宫听父亲谈论起这人的来历,脸色越发红润,吞吞吐吐道:“家父只是说此事还靠弟子机缘和毅力化解,并没有多说。” 太微真人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师侄虽然是韩老怪的爱女,但实际背后尚有师长在座,只是那两个老怪物用心无赖之极,明明是自家爱女徒弟,偏偏要撒手不管,却暗中让她拿自己当大靠山,自家去躲在背后呼风唤雨,乱出花样,笑骂道:“韩老怪狡猾至极,不仅提前让你拜在令师门下,找个靠山,还尤嫌不够,将老道也要拉下水来,现在老道拿人手短,只好硬着头皮管着闲事,现在你那冤孽倒是不用怕他,只是他师兄厉害非常,六百年前突然闭关苦修,一身修为已经不在其师之下,只是久未出山,所以名气不显,而且向来一击不中,便不再次出手,要是这些九天金菊尚在,倒可用之礼,用言语将他僵走,现在则只有硬当一局。不过青曦宫内倒有一件克制他的至宝,不如这几日你就去青曦宫借宝,老道用颠倒乾坤之法,幻出假象,让他无从知道你的行踪,等你取宝归来,再在此山迎敌如何?” 韩凝霜恭声道:“弟子在碧云宫听家父说此人被沧海神君所败,隐居不出,欲报前仇,早是青曦宫门下大敌。刚才弟子听师叔说的法宝,莫非就是七宝灵树不成?” 太微真人一听,面色倒是微变,道:“你究竟从何方听闻此宝来历?” 韩凝霜不好实言相告,心头一转,道:“弟子曾经在家师那里听闻一二,所以知道来历。” 太微真人一听她是从其师那里听闻,料知应无差错,心头担忧倒少了大半,既然那魔头与青曦一脉有如此深仇大恨,在没有讨回面子之前,是不会与外人为难的,既然碧云宫之主和她师父都知道这事情,那其中定有安排,倒也不会惧怕于他。 太微真人略一沉吟,闭上双目,默运玄机,越过了片刻,才开口道:“原来你们几人,青曦宫都有渊源,现在已经事毕,不如就齐去青曦宫一行,至于这终南山,老道就暂时替你们看守几天,黄庭师侄可让你那门下的徒子徒孙一起来老道这里讨点便宜,好趁了你多年的心愿。不过你们路上要是遇到妖人,切莫放过。” 黄庭真人笑道:“师叔既然肯指点我那门下几个不成器的弟子玄机,弟子先替他们谢过!” 太微真人笑道:“老道只替你照管九日,过时老道另有他事,可就不管你们的闲事了!” 李芸想了一想,道:“老前辈既然仙驾光临,不如弟子就留在这里陪前辈如何?” 太微真人瞪了她一眼,笑道:“现在他们几人,少了你可就差了一大助力,你还是先随他们一起去吧,老道三月之后,到你洞府一行如何?” 李芸大喜,就不多说,四人齐齐一举手为礼,就化为一道万丈金光,朝洞外飞去,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四人飞行十分迅,片刻工夫就已经飞出中土,来到东海上空,李芸笑道:“我等四人,遁光强烈,千里之内,外人一眼就看个明白,岂敢再上前生事?不如由我略施展小术,改成寻常修道人的模样,由海中水遁而去,这样一则可看海景,二则还不至于打草惊蛇,误了真人所说之事!” 罗衍知道师叔所说定有缘故,不然凭四人遁光汇合在一起,就算是旁门魔道的几位宗师前辈,也不敢小看,所以点头道:“那请仙子施为如何!” 李芸将手一指,按下遁光,就朝海中飞去,一闪之间就遁入海中千丈之下,四人在水中飞去,见海水碧绿,翠带飘舞,珠树成林,红株搓讶,齐泛奇光,相与辉映。又有那深海中潜伏的吞舟巨鱼,大如山岳,三五栖伏,遥峙前路。始而望见光华,猛然激怒,纷纷鼓浪扬鳍,张开比城门还大十倍的巨口迎面驶来。快要近前,吃几人仙法迎上,顿时惊退。 前行一阵,只见前面碧海上波涛汹涌,无数黑白色像小山一般的大鱼时沉时没,在海面翻腾起伏为戏,头顶不时喷射出一股二三十丈高下的一股水箭,恰似千百道金龙交织空中,卷起千重飞雪。 罗衍知是鲸群闹海,喷水为戏,倒也不足为奇,突然只见西北天际有几条黄光一闪,正朝这个方向急飞过来,罗衍一双神目,看出正是师叔所说的妖人,而且功力十分深厚,要是旁人遇上,躲避还来不及,哪里还敢起动手之心,心中一动,连忙开口道:“三位道友随我来!” 刚要出手隐去痕迹,李芸笑道:“让我动手好了,道友玄门真传,一动手反将他们惊走!”说完手挽灵诀,朝外一扬,只见金光微微一闪,就将三人形迹一齐隐去。她的隐形法虽然不如昆仑终南几派的隐形之术,但也十分神妙,乃是前古真传,此时故意做作,所以虽然痕迹隐去,但依稀露出一两分痕迹,好让那几人有所觉察。 转眼黄光飞近,现出三男二女,正相互说笑,径直飞了过来。 罗衍见五人都是邪气隐隐,而且全是原来几个对头的路数,虽然没有见过,但知道师叔既然开口,定有用意,不过此时已经无暇推算,而且凭几人的名头声望,岂好出手偷袭,所以李芸才要如此这般做作,引那几人先出手。 空中那五人正是死星照命,因为这条云路已经往来多次,知道这里远隔中土万里,周围并无散仙修士在这一带修为,而且自己几人更是名头高大,素来出行,望者闻风而逃,所以越发嚣张。 此时几人遁光合在一起,正往前飞,突然只觉四周好似有东西涌了过来,拿眼望去,却又不见形迹,看出有人在下施展水遁之法,功力十分高明,不由得齐齐大怒,当头一人喝道:“何方鼠辈,尽敢暗算你道爷!” 话刚说完,就扬手飞出一道光华,夹着千百道黄光雷火,朝海中打下,只见光华刚一飞入海中,就陡然消失无踪,连波浪都未卷起半分,这才看出来者并非易与。 只见当头飞下四道光华,长仅尺许,看上并不大,但精芒若电,奇光强烈,自恃有多年苦炼成的遁光护身,并未十分在意。只有最后一位容貌俊秀的少年,见状连忙飞起一件法宝,挡在身前,余下四人,各将手一指,飞出数道妖光,迎接上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动念瞬息之间,几件法宝已经临身。两下里才一接触,当头几道光华立刻暴涨,尖上立刻射出五色星光,各对一人,绕了过来,随着身外蓝光一闪,立即化为震天价的霹雳,纷纷爆炸开来。 五人身外护身妖光立被震散,轰隆之声,震撼海天,两道金虹首先冲了过来,当时几人飞起的几件法宝刚一遇到上,立刻被震碎,化为满提那流光。五人不由得吓了一个忘魂皆冒。 随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从空中现出身来,大喝道:“何方妖人,还不受死!” 二百五十二章 往事如烟 运用全力稍挡来势,立即变化遁走。哪知劫数临身,连气都不容缓,这里还未及挡架,黄庭真人已连人带宝一齐冲到。五位妖人知无幸免,把心一横,待要就势兵解时,黄庭真人早先防到,手指处,空中现出的金虹顿得一顿,突然暴长,化成十余亩方圆的烈火霹雳,刚把五位妖人全身罩定压将下去,跟着几道剑光也早冲到,飞光电旋中,加上手中的太乙神雷往上一合围,为首两人立化灰烟而灭,身中顿飞起两个一模一样的影子,狞笑一声,突然一晃而隐。 只有最后一少年见势头不妙,突然飞身上前,从身上飞起一团,突然爆炸开来,光华连闪,化为无数碧绿烟光,犹如狂谰巨涛一般,一晃就化为百余亩方圆的一片云山光海,潮水般地朝前涌了过来,将那空中金虹所化的烈火霹雳全数挡住,不让分毫! 口中厉啸一声,道:“黄庭老鬼,原来是你这老儿跟我作对!今日正好算算千年旧帐!” 说话间,空中陡然现出两团亩许大的漆黑怪手,当头朝几人抓了过来。 黄庭真人一声喝叱,声若雷鸣----“孽障”二字出口,随着道人大袖挥出,扬起了大片金霞,电闪星驰般已横在了那白衣少年前方,挡住了他的去势。 而韩凝霜见那两团怪手当空抓来,冷笑一声,突然扬手一举,飞出两片天蓝色的祥云,冉冉直上,将那两只怪手托住,不令下落。 那白衣少年嘴里连声怪啸着,有如冻蝇冲窗般,一连撞击了数次,却未能撞开面前霞障, 反倒被重重地弹了回来。 黄庭真人鼻子里哼了一声,手指处,即见由其指尖处飞出了一道金光,一出手长数百丈,只是一绕,已把那白衣少年前发的大片绿光烟海圈入其内。 那片绿光烟海波涛汹涌,声势凌厉,然而在黄庭真人一道金光绕圈之下,竟然无能泛越。渐渐地金光紧紧内拘,绿光烟海越收越小,但依然发出轰隆之声,声势端是骇人。 罗衍在旁,看出那片光云才是千万精魂厉魄凝炼而成,因为历时久远,早已凝固成了有形之物,心中也是暗道厉害,不等黄庭真人开口,修眉倏张,目光如电,喝叱道:“尔等助纣为虐,本当全数处决,念在平素无恶,不过受人挟持而已,今日破格再给你们一条生路,还不听命前来!” 说时袍袖一扬,飞起了一圈环形五彩金光,迎上前去,妙在那环形五彩光圈之后,却有一个形制古雅的小鼎,光华尽从其中发出,罗衍遂即伸手一指,即似由那小鼎里发出了大股极为强劲的吸力,裹着无数五彩金光,朝那片碧绿色的光海中迎上,只一裹,就将之全部吸住,眼看着片片绿光,团团黑气,尽皆被吸入鼎中,其势之快,出人意外。 现场原本充满了叫嚣混乱之声,一俟这为数万千绿光收入鼎中,声音忽地静止下来。这时只剩下静静的一片碧波,几自在金色光带拘束之下荡漾不已。 事实上,在罗衍跟着现身形之始,那空中的两只漆黑怪手陡然一收,就欲朝空中飞去,但不料下方原本轻飘飘的那两团蓝色光云,好似也发出无穷吸力,将那两只怪手紧紧粘住,好似融为一体,丝毫脱身不得。 此时那五人才看出所来四人的来历,皆面色大变,知道这四人如果是只有一人前来,还可与之一斗,现在四人同现,分明是暗中运用仙法,隐藏自身仙云行踪,有备而来,岂能相斗,再不知机遁走,就要被这四人合力所困。 那白衣少年功力最为高明,应变也是神速万分,一见势头不佳,哪里还管刚才所吐的豪言壮语,陡然双肩一抖,施展“分神化影”之术,蓦地变幻出七八条身影,就分六七个方向,朝来路遁去。、 就在这将出未遁出之间,耳听得黄庭真人一声叹道:“孽障。”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黄庭真人话语刚完,空中金光突闪,大蓬金霞电掣般地劈头疾闪而下,将那当空飞起的七八道身形罩去。 那白衣少年那么快的身法,兀自未能逃脱,随即被这片疾闪而出的金霞云光,当头全身罩住。 那白衣少年发出了凄厉地一声惨叫,不待施展,即吃那罩定全身的金霞云光一阵急旋飞绞,眼看着那白衣少年所幻出的几具化身,顷刻间化为飞烟,紧接着云光再旋,那几丝飞烟也消失于无形之间。 同来四人目睹着那白衣少年的元神俱灭,确实触目惊心,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即使无恶不为的万恶之辈,只要有一丝向善之心,天道仍维护其生,基于如此,那白衣少年的下场也就太凄惨了。 那四人越发惊心之下,就欲思逃。 就在这一要命关头,再听得空中霹雳一声雷震,声势之强,直似有粉天碎地之威,以四人如此道力之人,都竟然把持不住,几乎当场被震昏了过去。 而对面黄庭真人等四人也是被震得飞出百十丈外,其中功力最低的韩凝霜更是被震得眼前金星乱冒,两耳“嗡嗡”作响,历久不歇。 就在这一声震天价的霹雳之后,空中金光乍闪,其光度几令各人难以逼视。紧接着一道金光,宛若长虹倒泻,将眼前万顷流砂冲刺得波浪滚滚,四下分开来。就在这道刺目难睁的金色长虹里,现出了三个皓发银髯的全真道人来。 黄庭真人一见,先是一惊,转而不由大喜,当下就凌空拜了下去,恭声道:“弟子黄庭,恭迎祖师法驾!” 来人中站左边一位面色最为苍老的全真道人微微一叹,对前面那四位面色如灰的道人开口道:“太微道兄多年不见,心性依然未改,还是这般惟恐天下不乱,自作主张,倒累你等四人差点早遭了劫数,你等四人虽然平日为恶多端,但尚留一分余地,今日老道也网开一面,放你等回去,若是现在回头,他日天劫临头,依然可保元神转世,再世为人,若是不改,就只有形神皆灭的下场!而且现在大千通道已封,你等还是收了你们那点心思,回去好生静候天劫来临吧,不也枉你等遇我等一场!” 说完手一挥,一片金霞飞出,卷起四人,如飞一般朝天际飞去,一晃而隐。 罗衍此时已经认出说话这道人正是黄庭真人的受业恩师一山道人,早已飞升紫府仙界多年,昔年随从恩师在终南得见过,而且心中更为骇然的是站在中间那位真人,更是终南一脉的开山祖师太乙真人,早已经得证混元金仙之位,此时突然法驾光临人间,怪不得有如此威势神通,而且一听言语,心中更是大喜,既然上界金仙亲临,那自然不会为了救这几人而来,也不会是为了前来与他们相见,此来定然是为了那混元之劫而来,既然有他们出手,那封闭那两界通道自然易如反掌。 心中随想处,也一同跟着上前参拜几位上解金仙。 “你等心意,我已尽知,现在你等还不随我前去青曦宫,迎接九天玉敕!”一山真人转头对罗衍四人道,说时,目光在罗衍面上顿了一顿,道:“姜师侄转劫归来,功力反有精进,倒是可喜可贺,不过你在尘世多年,波折颇多,现在汝等之行,已经上感天心,自然将那混元之劫消于无形,你也可抽身事外,在青曦宫内静修,不出一个甲子,自可有成,他时我们在龙华会上再行相见吧!” 罗衍一听,心中却是不胜惊喜,当下受命,随几人破空而去。(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