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刹那芳华》 一、时光倒流二十年 一、时光倒流二十年 林芳华脑子里昏昏沉沉,她这样懵懵懂懂已经几个小时了。(手打小说)从她发现自己和二十年前的高三同班同学们一起坐在校车上,正在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她就糊涂了。 怎么回事呢?这是个梦吗?自己不是早就考上了大学,经过五年折磨人的医学院生涯,后来又到了个部队医院呆了六年,最后转业到地方的一个卫生学校当老师了吗?难道是因为今年是自己的本命年,所以才会遇到这么诡异的事情吗?----前一刻还是在自己房间里上网看小说,累了就睡了;下一刻醒来竟然青春了二十年,变回成了十六岁花季的自己,而且是刚刚高考结束正在从县城考场回家的路上。 惊讶、恐惧、兴奋、狐疑,林芳华不知自己心中是什么滋味。她一次次闭眼让自己静下心,甚至尝试睡着后再醒来,但每次睁开眼,周围的人和场景仍然是如看旧电影般熟悉又陌生、真实又遥远。 终于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山路颠簸,到家了。林芳华父母的工作单位是一所高度保密的军工研究所,位于川北的茫茫群山之中。研究所自设了子弟学校,从小学部到高中部都有。但是高考就必须到县城中学的考场去了,还好研究所和子弟校领导都对高考很重视,特别派专车接送学生,还在县城包下招待所,务必保证所有的孩子休息好、考试好。有很多家长还专门请假去陪考,不过车费食宿就要自理了。林芳华的妈妈孙玉敏也是陪考大军之一,不过她们已经先行一步搭地方交通车回家了。 当身心俱疲的林芳华到家时,孙玉敏早做好她最爱吃的菜等着她了。看到一向有晕车毛病的母亲顾不得休息而面露疲态、脸色苍白时,林芳华不禁惭愧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太小、太不懂事了。整个高三时期,以好好学习为名,自己真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连贴身的内衣袜子都没洗过一次;甚至模拟考试成绩不理想时,还无理取闹、冲着妈妈大声吼叫发泄。啊,当年的自己真是不孝啊!不就是考个大学吗,还真当是考状元啊?其实,芳华的父母都是特殊时期前毕业的名牌大学生,在国防科研战线默默奉献二十多年的高级知识分子,竟然还对一个小小的高中生摧眉折腰。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想到这些,林芳华扶着妈妈坐下说:“妈,您累了吧?先歇着。我这下也考完了,以后家里的活儿也该我来干了。您今后下班回来就等着吃现成的吧!” 孙玉敏有点诧异地看着女儿,似乎不太相信这是那个一贯娇纵任性的女儿说出来的话。也许女儿真是长大了。她端起碗筷,一边不慌不忙地吃着,一边说:“行了,要干活也不急在现在。这两天你还有考试,我一直没敢问你考的怎么样。你不是每次模拟考试自己估分都挺准的吗,这次来真的了,你估的分数是多少啊?”看向女儿的目光中带着忐忑不安、也带着希冀。 林芳华沉默了一下。虽然过了二十年,她还是记得自己的高考分数的,自己当年的估分也是误差不到五分的。这一年的高考是在考完试后再报志愿的,准确的估分对于报志愿当然是意义重大。不过,自已还是要报和当年一样的志愿----本省最著名的医科大学、西南地区的医学翘楚,西华医大吗? 抬头看到母亲的目光,林芳华心中一动、还是平静地说道:“525分吧,上下波动不超过5分。” 孙玉敏登时神色一松,吃饭的动作也轻快起来:“哦,不好不坏,基本是正常发挥了!走普通本科绝对没问题,重点线也是过了。就是把握不是太高,这志愿可得好好填了!你爸虽然出差不在家,但是之前呢,我们商量过,最好是报西华医大!况且,去年西华医大的副校长带着学生来我们这里社会实践,看我们这里这么艰苦,就和所领导还有你们学校于校长都承诺过,只要是我们这里孩子的高考分数上线了,他们学校一定收人!这事怕影响你们复习,只是在家长会上说过。你要是真考525,还是报西华医大最保险……” 林芳华微微一笑,果然历史还是重演了。 本来这个研究所的子弟受父母的影响都重理轻文,几年来清一色都是报理科,而且基本上是物理、电子、机械、通讯等专业,不要说文科的中文系历史地理系,就是报师范的数学系物理系都比较少。但是自己却没有遗传到父母的数理化细胞,从小重文轻理,高考成绩完全是语文、英语、生物这些文科性质的科目考的比较好而拉起来的分数。至于为什么不选择考文科?那是因为这只是个子弟学校,不象地方上的那些重点中学有完善的高考体系。学校的高三根本就没有分文理科。还是几年后,几个研究所搬出大山沟、在合并后新建的科技城中学才完善了文理科分科制度,以后的子弟才考出了许多文科生。 说起来,当年父母还是充分考虑到了自己的特点,选择了名为理科、但其实文科色彩浓郁的医学(毕竟医科有很多要背诵的东西)为专业,也选择了最有把握的学校为第一志愿。当年,自己在西华副校长的承诺下,虽然分数只高出该校最低录取线几分,但还是顺利入校了。如果不是自己,该校的实际录取线应该还高20分以上。所以说,前生的自己能进入声名赫赫的西华医大学习,是很幸运的了。 可惜,当年的自己少不更事。由于上学的早,小学还是五年制,上大学时自己才十六岁半,比起大多数同学十七八岁的年纪,真是小得多了。而且,从小只知乖乖听父母老师话好好学习,却不知为何学习的自己,到了大学一切靠自己自学、自己掌握学习进度的时候,变得很不适应。没了别人的监督指导,自己一下子不会学习了。再加上,医学院头两年的学习都是枯燥的基础知识学习,让重文轻理的自己很是厌烦,甚至还补考了两门有机化学和生物化学。医学院那繁重的学习生涯,让年少贪玩的自己完全对医学失去了兴趣。最终那大学五年基本都是混过去的。每次期末的时候,仗着记忆力好,开夜车把一本本厚厚的医学书在几天内背下来,最后还都及格过关。但是完了后,基本又忘光了。 这样,几乎没学到什么东西的自己在医院的工作中自然难免磕磕碰碰。虽然慢慢地在工作中也感到了救治病人、帮助他人的乐趣,开始有了对医学的兴趣,但是为时已晚。而由于为人处世上的任性和不成熟,得罪了部队医院的领导,最后实在是呆得的憋屈而黯然转业,到了一个不入流的卫生学校当了老师。不但工作事业上不顺利,感情也很失败,结婚7年的丈夫因为两地分居而最终离异。二十年后的自己孑然一身,可谓是失败失落的人生。 默默回想着自己“前生”的经历,林芳华的心里不禁开始激动起来。难道是自己太失败的人生让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它再给自己一个重新来过的机会,才让时光倒流了二十年,让自己回到高考后报志愿前这一关键时段。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岂能辜负老天的厚爱,一定要好好把握机会,让这一次的人生能够充实而不再有遗憾。虽然前生一开始不喜欢学医,但毕竟和医学牵扯了二十年,这是自己重新开始的最大资本啊!相信有了前生经历的铺垫,这一世的医学生涯将不会那么挫败了! 想到这,林芳华打断了妈妈絮絮叨叨的话语:“妈,就报西华医大的临床医学系好了!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成为一名好医生的!” 孙玉敏发现平日里内向腼腆的女儿说着这话时,眉目间流露出自信的光华。那光华照亮了女儿仅仅是清秀的脸庞,为她平添了些许明丽。吾家有女初长成! 两天后,本该五天后才能回来的爸爸林志辉提前结束了公干回到了家中。而林芳华的哥哥林征宇是放暑假后去了大学同学家中玩耍,怎么也要呆个十几二十天才能回来了。最终在家中两大当家的一致审核赞同下,林芳华的高考志愿很快就填报好了。 今天是收志愿表的日子了。林芳华吃了早饭后,收拾了一下屋子,就拿着志愿表往学校去了。 学校早就放假了,也就只有高三的师生今天会到学校来。林芳华走进学校专门用作会议室的一间大教室时,发现屋里倒没有几个人。大概是才九点钟左右,大部分人还要过一会才来吧。林芳华朝自己的班主任梁老师那儿走去。 梁老师接过报名志愿表,边看边说:“第一志愿,西华医大。嗯,看来考的不错,估的多少分啊?” “没有啦,考的一般吧,我估自己就是刚刚能上重点线,才525分。不敢报高了。” “这样啊----,这么说,你也是知道西华医大校长许的愿咯。” 林芳华想想,自己虽然前生顺利上了西华医大。但万一这次重来有什么蝴蝶效应,哪里出点纰漏就不好了。还是上道保险好。 于是,林芳华点点头,声音里带点焦急地说:“梁老师,你能不能和校长说说,我估的这成绩上西华医大还是有点危险,毕竟重点大学实际的录取分数线往往都比公布的高呢。请他能不能在录取会上帮忙盯着点,和西华医大的招生老师打声招呼呢?” 梁老师看着林芳华,有点奇怪这个平时话不多挺老实的学生竟然对招生的事情挺清楚。不过,想想小林的哥哥去年刚刚高考过,就是志愿没报好,没走成第一志愿。大概她也因此知道其中的一些事情吧。 “小林,你放心吧!我们老师当然都希望学生能考上的越多越好。于校长他每年去录取现场,都是跟打仗一样,拼了命地为学生争取录取名额。你这事,我一定给他说。毕竟多个上重点大学的,我们老师也越高兴嘛!” “恩,那就谢谢老师了!” “唔----这里,你这没填日期,这里也没填完整。这有笔,你在这里补上吧!” 林芳华在桌旁坐下,填起表来。 二、往日情怀 二、往日情怀 林芳华在桌旁坐下,填起表来。(手打小说) “梁老师,我们来交表了!”背后传来一声温文有礼的男声。 林芳华的心“咯噔”一下,手中的笔也不由自主地微一停顿。才早上九点多种,夏日的阳光虽然灿烂,但室内的气温还没有多灼热。林芳华却不知怎的,额头突然沁出一层细密的汗水来。 她微微侧头,对着站在梁老师身旁一高一矮的两个男生点了点头,又低下头继续填表,但写字的速度却明显慢了下来。 哎,真是没用。陈健,这个自己暗恋过的男生,已经五六年没见面了。没想到就这么没有心理准备地突然见到他,自己的心里竟然还会有点悸动,尘封十多年的心事又从最隐秘之处微微露了出来。 前生的林芳华是个情商低到可耻的糊涂女孩,她和陈建从小比邻而居,从一年级到高三都是同班同学,但是他们从没有单独相处过。尽管两个人的父母、兄弟姐妹之间常常有这样那样的来往,但他们两个人就是保持着最纯粹的同学关系,连朋友也算不上。其实,林芳华心里也隐隐对陈建感觉有点特别。但是良好的家教却让她从来没有细想过这一丝特别的感觉。她一直都以为自己不过是对这样一个成绩又好、打排球又好、人缘也好的男同学,有着普通的好感和欣赏罢了。直到两人上大学后彼此不通音讯数年,而她大学毕业后,却莫名其妙地去了陈建工作的部队系统当了名军医,她仍然不明白自己的心迹。 直到工作不久后在一次同学聚会上听说他交了女朋友,林芳华才突然感到心痛,她无法控制地跑到卫生间,锁上门默默哭了个泪流成河。那时她才明了,原来自己喜欢了一个人这么久而不自知。后来她也消沉了一段时间,但毕竟两人从来没有过深交,那只是年少时朦胧的好感、一时的迷恋罢了。并且在知道陈建结婚后,林芳华将这段心情埋葬在心里,即使是在几次同学聚会上也没有任何流露。 重生那天的车上,林芳华光觉得震撼震惊,心里太混乱茫然,并没注意到陈建。现在心理平静了,突然遇到他,没想到竟然会心跳加速?林芳华暗暗深吸一口气,双手在衣裙上擦拭了一把,她暗想:过去的就是过去了,我现在并不是十几岁怀春的少女,而陈建不过是自己当年的普通同学罢了。但这时,心里又有一丝微弱的声音在说:别忘了,你现在重生了。他还只是个少年,他还没有恋人。你应该抓住机会,向他表白啊!这样你就不会有感情上的遗憾了! 不,不!不对!林芳华心里那道叫做“理智”的声音又说:我身体重生,但是心理并没有变,我还是那个历经沧桑的三十多岁的女人。难道说,人回到了过去,情感也倒退回去了吗?不会,我是成熟的女性了,我可以控制自己的感情的。暗恋并不是成熟的感情。陈建还只是个少年啊,不适合我的。行了,就是这样!不用紧张,没事的,我放下了! 林芳华内心终于稍微平静了。她继续边填表,边偷偷用眼角余光又打量着陈健。只见十七岁的他微笑着,正在看旁边的矮个子何超和梁老师说话。身姿虽还带点少年人的单薄,但却透出了松竹般挺拔的风度;面容也没脱尽学生的稚气,但嘴边的青色胡茬已经隐隐露出了一些成熟的气质。最出色的是那双大而明亮的眼睛,认真看人时候的眼神,能把人的灵魂都给看了进去。林芳华不禁暗赞:好一个风华正茂的阳光少年!真不枉自己当年暗恋他这么久呢! 陈健似乎感到了什么,走了几步来到林芳华身旁:“林芳华,你报的哪个学校啊?” 林芳华毕竟多活了二十年,很快收拾自己的少女情怀,迅速把陈健重新定位回老同学,不再有什么绮念。她大大方方地抬起头,微笑着说:“我报的西华医大,准备以后当医生呢!你呢?” 陈健挑挑眉:“我报南京的军校,通讯工程!” 果然和前生一样,估计也会在四年后毕业到一个军事科研机构的通信站工作。林芳华毫不意外地说:“不错哦!现在是信息时代,学通讯很有发展前途的!” “呵呵,你也不错啊!当医生的永远不怕失业找不到工作呢!” 林芳华做擦汗状:“那为了人类健康,我宁可失业好了!” 梁老师和何超见他们说的有趣,也不禁笑了起来。林芳华把表交给梁老师,然后也礼貌地问了下何超报的什么学校。其实,她当然知道何超也考上了国内名牌理工大学,后来还出国读了博士,并在美国工作定居了。前生在高考后就没再见过何超了。当年的何超个子矮小,相貌平平,但人确实聪明。在高中时的成绩虽然还不错,但也不是最拔尖的,他后来却是同班同学中唯一的洋博士,算是成就最大的了。 林芳华看着“二十年”没见的同学,有点奇怪当年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个未来洋博士、专家级人才的端倪。其实想来,人的一生那么长,中学的成绩和一次高考又怎么能决定一个人的一生呢。象何超这样的人,大概是属于比较执着、一直坚持的人,才能“大器晚成”,在学业和事业上做出一番成绩来。而且也有些没上大学的同学,在社会上历经波折后也事业有成或婚姻美满。而前生的自己虽然不错,也上了个名牌大学,但之后却得过且过,虚掷青春,不再继续充实自己,最终收获的是惨淡的人生。还好自己还有这一次重来的机会。那么这次,自己应该向何超同学学习,也好好地做出一番成绩来。 于是,林芳华笑着说:“可惜我们报考的学校都不在一个城市,以后可能很难见面了。以后别忘了通信联络哦!”何超平时因个子矮小,性格内向,不怎么受女生欢迎,也很少和女生说话;所以,觉得林芳华的话只是同学间的客气话,虽然点头称是,但心里真没当一回事。陈健倒是微笑着冲林芳华说:“那可说好了,到时候别不给我们回信哦!” 三人说笑着向梁老师告辞出去了。梁老师微笑着收好三人的志愿表。教务处来帮忙的一位老师凑过来说:“小梁老师,刚才这三个同学似乎很有信心嘛?” 梁老师看着窗外三个青春洋溢的背影,笑容更深了:“我看**不离十,平时他们几个就都挺踏实的,这分估计的应该只低不高,应该三个都能上重点大学。” “行啊,小梁!再加上年级第一名张雯锦,还有那个全省物理竞赛一等奖已经被z大录取的严松。你这光是应届生就有五名上重点的了,加上一般本科的,怎么都能走十名左右。你还是第一次带毕业班,这简直创造我们学校高考的最高记录了!” “哪里,哪里!一般的子弟校怎么可能有这种升学率,主要还是这些孩子底子好,家教好!几乎个个的父母都是老名牌大学生、高级工程师。人家在山沟里为国家奉献了一辈子,我们可不能把他们的孩子给耽误了!” ********************************************************************************************* 三个人回家的路不同,在学校门口就分了手。芳华拐了个弯,去菜市场买菜,回家后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饭菜做上。下班回来的林爸林妈,看到干净整洁的屋子,简单可口的饭菜,不禁“老怀大慰”,好好地把乖女夸奖了几句。 整个暑假,胸有成竹的林芳华就天天做做家务,闲来看看英语书,晚饭后去水库游泳锻炼一下身体,默默为将来艰苦的医学生涯做好准备。 倒是林爸林妈不能象女儿这样淡定,还是经常去和学校老师联络了解分数和招生录取等事项。结果,一切都很顺利。女儿估的成绩一分不差;校长早早和西华医大招生老师打了招呼,老师也第一时间录取了林芳华。八月份,林爸林妈终于收到录取通知书,都感到女儿这次高考顺利极了,比起去年儿子高考时两口子的牵肠挂肚、担忧着急不知顺利了多少倍。不禁感叹,还是女儿好啊! 这一次高考结果,也让一直被封闭在山谷中几乎与世隔绝的科研单位小小地热闹了一回。30多名参加高考的应届学生考上本科的12人,考上大专的10人,还有8名应届毕业生直接考上技校,可以说历届班级中升学率最高的。这一纪录以后也没有被打破。因为三年后,该研究所搬迁,几个子弟校都撤销了。为了国家献了青春又献终身的老一代军工人,终于不用再献子孙了,国家为他们的后代建立了现代化的重点中学。 三、开学报到 三、开学报到 8月24日是西华医大录取通知书上注明的开学报到的日子。(手打小说) 林芳华好说歹说,劝阻了父母来送自己上学。大概她暑假里良好的表现,让父母觉得女儿长大懂事了,也对她比较放心,最后同意只让同城上大学的哥哥林征宇帮她扛行李。兄妹两人一大早就搭乘研究所办事的车出山,到县城再转车到省城c市,直到下午4点左右终于赶到了学校。 林芳华前生上大学是父母陪送,不但什么行李都不用拿,还心安理得地看着父母跑前跑后帮自己报名缴费、收拾宿舍。而现在有着二十年独立生活能力的人,自然不会象前生那样没用。她只是让大哥帮自己看行李,然后签名报到、缴费填表、上户口、领宿舍钥匙、领家具、领粮票买学校饭票等等杂事,都井然有序、干脆利落地在两小时内全部解决了。因这天也是林征宇学校开学的日子,林芳华让大哥帮自己把行李拎到宿舍后就让他赶紧忙自己的事去了,而自己就轻车熟路地跑到学校侧门外的市场买了塑料脸盆、热水瓶等生活用具,顺便在小吃街吃了一顿久违的酸辣粉。这道本省的名小吃,在学校后面的许多小店都有卖,但最正点的还是小吃街最里头那家店子的酸辣粉。因为它家别出心裁地放了芝麻和花生,虽然价钱比别家多一毛钱,但吃起来不仅是麻辣酸鲜,还特别香。这是当年同寝室的姐妹们吃遍了整个小吃街,共同品评出的第一味啊!林芳华毕业后都十几年没吃到这么地道的酸辣粉了啊!重生的日子真是美好啊! 心情愉快的林芳华哼着歌,拎着那几件生活用品回到了自己的宿舍----女生院一舍203。 推开门,宿舍中四个正在聊天的女生不禁都停止了说话,齐刷刷地看向林芳华。 林芳华一愣,自己刚才急匆匆地忙着办事,进来放下东西就出去了,都没和她们做自我介绍呢。不过,虽然都十几年没见了,自己可是对她们一点不陌生的。 她的脸上绽开了个大大的笑容:“嗨,大家好!我也是住这个寝室的!诺,就是左边靠窗的那个上铺!我叫林芳华,刚才忙着报到,没来得及跟大家打招呼啊!” 四个女孩被她的笑容感染,也都微笑了起来。 家住本省第二大城市q市、皮肤白皙、个子高挑的廖珊说:“我刚才报到的时候就看到你了。你好厉害咯!那么多手续,看你没多久就跑完了。我可是早上十一点就来了,跑了半天才跑完。” “呵呵,没什么啦!我这人性子比较急,再说下午报到的人也比较少了嘛!” 个子娇小的王菊来自农村,但有着一双象小燕子赵薇那样大而明亮的眼睛:“林芳华,你家是外省的吧?你说的普通话黑(黑,方言,意为非常、很、特别)标准!” 汗!林芳华其实很惭愧这一点呢!自己的父母都是本地s省人,自己也生在s省、长在s省,却不会讲s省方言。就因为父母那种特殊单位的性质,本来工作人员中北方人就多,大家又都终年在大山沟中,所以研究所的子弟们不管原籍哪里,都是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而且父母在家中也基本不说方言,导致林芳华这个地道的s省人,却说不来s省方言,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 她尴尬的说明了原因,然后认真地说:“各位同学们,看在都是s省同乡的份上,你们可一定要挽救我这个失语少女啊!今后,我跟你们学说方言,你们可不要笑话我哈!” 王菊也笑着说:“那好嘛,以后我教你说方言,你就教我说普通话好了!我们两个就谁也不能笑话谁了!” 林芳华边点头边想:那是,我们俩以后可是最好的朋友呢,又怎么会笑话你呢! 几个女孩一边帮林芳华收拾东西,一边聊天,很快熟识起来。另外两个女孩都来自县级城市,分别叫黄丽霞、孙艳春。这两人名字风格相似,性格也都是文静温柔型的,连脸型发型都有几分相似。要不是黄丽霞个子高些,孙艳春带着眼镜,真会让人当成了双胞胎了。 九十年代初的这种大学宿舍的住宿条件大多不是很好,宿舍里安排了8个人。廖珊说,还有2个女生在本市有亲戚,她们今天报到都没拿行李,晚上住亲戚家,明天才来住。这2个也都是城里的孩子,一个叫杨茜,一个叫郭玲。 因为学校分配宿舍的时候就把名字贴在各个上下铺的床帮上,所以大家都按部就班,没有争抢床位的矛盾了。说起来,也就是住门口上铺、名叫周玉的女生还没报到了。几个女孩纷纷说,等大家都到齐了,就可以按年龄排出宿舍的大小来了,这大概是学生宿舍不成文的惯例了。不过从大家已经知道的情况来看,应届毕业、只有十六岁半的林芳华排老末的可能性是最大了。当然,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不过林芳华暗下决心,虽然我还是老幺,但这次再不会倚小卖小了、年少无知了,我会以成年人的行为准则来约束自己,再不浪费青春和时间了。 第二天是新生继续报到和体检的日子。大家其实都在高考前严格体检过了,这次体检的程序就比较简单了,更主要的是给各地来的新生注射各种防疫疫苗罢了。 而宿舍中成员也终于到齐了。身材微胖但性格外向随和的杨茜,伶牙俐齿、身材苗条的郭玲都是上午体检时到的。年龄最大的周玉是快中午的时候才到,她面色微黑,五官轮廓很深,有点长的象印度人的感觉。由于家住边远的农村,她在路上遇到洪水将路冲断而耽误了些时间,所以在最后一刻赶来报到。周玉是往届复读生,上学又上的晚,她都快满20岁了,在整个年级都算是年龄大的学生了。而她孤身一人进屋、一手提个大木箱、一手扛个铺盖卷的干练彪悍形象给宿舍几个***们的印象极深。大家心悦诚服地认周玉作为姐妹中的老大。 ************************************************************************************** 报到后是一周的学前教育。 第一天,临床医学系九零级的所有新生来到了一食堂,召开了年级的第一次大会。由于是学校最大的系,新生260多人,只有食堂能容纳这么多人一起开会。 林芳华和室友们终于见到了自己的年级主任----郭眉老师。她也毕业于本校,留校后做了学生工作,兼任校团委书记和年级主任。三十多岁的年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瓜子脸,眉目姣好,一头披肩卷发松松地编了个独辫,既成熟妩媚又不失朝气。 郭眉拿着扩音器,面对着下面乌泱泱的一群学生,大声说着种种开学后的安排事项。这些可都是刚刚离开父母的一直被娇生惯养着的天之骄子啊。今后,他们能不能真正成才,可都看学校的了。自己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林芳华同宿舍的都是分在临床医学系90级三班的同班同学。这一级新生一共九个班,三十人左右组成一个小班。一到六班都是临床医学五年制的,课程相同,一到三班就列为一中班,四到六班为二中班,以中班为单位上大课。七班是临床医学七年制研究生班,八班是医学检验班,九班是藏族三年制大专班,这三个班的课程都不同,所以是以小班为单位安排上课。也就是说,林芳华将来主要接触到的是和自己同班的同学,以及也会经常在上课时碰到一班和二班的同学,同其他班的同学就交往少了。 三班有女生13人,男生17人,比一般理工科的女生比例高出不知多少倍了。而班上还有5名女生是分到了别的寝室。至于男生当然另住在相隔较远的男生院,交往也是困难的。林芳华前生在大学5年中,就仅仅去过同班男生宿舍2次。所以说,大学生活中关系最密切往往都是同寝室的室友。只要是没什么太大的毛病,四五年同吃同住下来,感情常比亲兄弟姐妹还好呢! 忙忙碌碌的一周学前教育很快就结束了。9月1日,周六的下午,所有新生穿上了学校军训处发下来的绿色军装(就是雷锋穿的经典解放军军装,这大概是部队原来积压的,现在换装后又用不上,给学生军训用倒是正合适),爬上了绿色的解放牌敞篷大卡车,浩浩荡荡地向c市西面的某野战军驻地驶去。他们将迎来一个月艰苦而又让他们终身难忘的军训生活。 林芳华记得前生自己大学军训只是在c市一个部队军政机关走训了两周,没想到这次重生后竟是到正规野战部队军训。也许不一样的重生生活就从这次军营之行开始! 四、军营同龄人 四、军营同龄人 军车驶过c市繁华的街道,驶过郊县绿色无垠的田野,驶下了宽阔的国道,驶进了一条并不宽阔但很平整的军用公路,最后驶进了一座简朴庄重、整洁宁静的军营。(手打小说)军车进大门时,林芳华注意到那大门上挂的牌子上写着:中国人民解放军5xx42部队。熟悉的庄严神秘气息,让她有一种回家的感觉。毕竟作为国家保密单位,研究所虽然身处大山,也是深墙大院、警卫森严的。 军车在一片平房前的大操场上停下。一名挂着红牌的军官带着4名战士把这一车下来的女生召集到一起,开始点名了。原来,当初上车的时候,就是以排为单位安排的。林芳华隶属于军训一连三排九班。三排长江涛,21岁,军人世家出身,当兵后又考上石家庄陆军学院,这次是下连队实习。九班长熊步阳,列兵,还不到19岁,他们和军训学员也算是同龄人。 江涛排长高挑瘦削,相貌堂堂,因为皮肤白、怎么晒也晒不黑,总是被连长和其他排长私下叫做“江小白”,但他现在的脸色可是有点发黑。被连长分配来带女生排,江涛心里是十分不乐意的。那几个排长表面上都羡慕地说,江小白,你小子这下可要走桃花运了;其实他们心里大概都在得意----女大学生那可是麻烦事一堆,训练起来是骂也骂不得、打也打不得;你江小白别看在同批来实习的军官中,无论军事理论训练带兵什么的处处都压着我们一头,但这下子你再有本事,也不能把一群黄鹂鸟带成老鹰吧!就等着我们男生排把你毙的满地找牙吧。 看着面前这一群站的松松垮垮、点个名答到答是答哎答有答什么的都有、还三五成群不断叽叽喳喳说着“悄悄话”(其实她们的音量,自己都要靠大声吼才压的住)的女生们,江涛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了。他恼火地点完名后,只说了一句:“下面各班带回宿舍,整理内务,6点钟听哨音集合吃饭!解散!”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4个小班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心知肚明一向争强好胜的排长憋着一肚子火还没消,连常规的欢迎词都没说。能从老部队抽调来军训队的士兵,那也都是军事素质过硬、争起第一来嗷嗷叫的尖子兵。而且当班长的成绩好坏,对个人在军队的前途那是有莫大的好处的。本来4个战士在知道被选调到军训队后都是骄傲自豪、踌躇满志的,可知道带的是女兵班后就象从天堂掉到地狱,再没了别的想法,只盼着能小心服侍了这帮子“姑奶奶”们,别出大篓子就行。 排长都无可奈何了,几个小班长也只有服从命令的份了。向来选择女生班长的条件之一也是性格老实、脾气好,所以小班长们都认命地带着各自手下的女兵们到各班宿舍,安排起她们的床铺来。 **************************************************************************** 一连的宿舍并肩两排,外侧是男生一排二排和连部驻地,内侧是女生三排的四个班驻地。军训队按这次参训的实际情况,将医学系一中班编为一连,二中班编为二连,七八班编入二连,九班藏族班编入一连。另外还有药学系、口腔系等编入三连四连。 一连三排有四个女生班,七**班对应学校一二三班的女生,十班对应藏族班的女生。每个班一个大房间,林芳华所在的九班位于第三间。房间内两边对称地摆着八张上下铺,每张床下两张小板凳,门口一排储物柜,除此就没有别的家具了。 没有硬性规定,熊班长让大家自己选床铺,一群女生立刻激动起来,纷纷争抢起靠屋里、靠窗、光线明亮的铺位。林芳华淡淡一笑。前生毕竟在部队工作生活过那么久,很清楚军训队里的床白天根本不能坐或躺;再说,不过睡四个星期而已,没必要挑挑拣拣的。她潇洒地直接把自己的被子往门口最外侧的上铺上一扔,就开始拿出洗漱用品往储物柜中摆放了。 王菊天性随和,农村出来的孩子既不娇气又比较老实,也抱着被子站在一边,准备等其他人安顿后再安置。她见高级知识分子家庭出身的林芳华毫不在意地睡门口,不禁凑过去问:“你怎么一点都不挑呢?班长可说了,这里晚上睡觉时不关门的。你睡门口不害怕吗?” 本来,前生的林芳华与王菊也是经历军训中经常一起打扑克结下的战斗友情,而逐步亲密起来的。现在的林芳华对“久别重逢”的老友那是一点没有陌生疏离感的,很自然地把她纳入了自己重点爱护帮助的名单中。她神秘地凑近王菊的耳边说:“周围都是解放军站岗,有啥可怕的啊?别说我不告诉你啊,以后搞紧急集合,睡门口那就可以最快的冲出去了……”王菊恍然大悟,急忙一边把自己铺盖卷放在门口的下铺,一边冲林芳华一比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世间的事情,有时吃亏反而是占便宜的。 ******************************************************************************************** 没等大家收拾妥当,屋外传来“啾啾啾----”两短一长的哨音。熊班长忙招呼女兵:“快出去集合!别收拾了,快!快点!” 骨子里那雷厉风行、令行禁止的军人作风还没有淡忘,林芳华迅速拉着王菊跑步来到男女排宿舍之间的空地上,面朝江排长站好了队,竟然跑了个全连第一。带着红袖章的值班排长江涛,倒是有点意外地多看了林芳华和王菊一眼,脸色似乎也没那么黑了。 但是随着男生排的迅速集合整队,而女生排拖拖拉拉唧唧歪歪了三分钟才勉强整好队,而且还不断有落后的女生一个个地不喊报告就溜进队列,江排长的脸再次阴转多云,似乎马上就要发作电闪雷鸣了。他又再等了一分钟,看学员们渐渐安静一点后,才一字一顿地说:“第一次集合,有些同学动作太慢!这次就算了。下次,谁要再吹哨后一分钟没到,就不要吃饭了!”说完,凌厉的眼神还特意扫视了一下女生排的几个迟到分子。 顿时,无论男生女生都被他的气势震住,一时间队列中鸦雀无声。 江涛满意地点点头:“全体都有了!向右转!目标:食堂。齐步走----!” 在连队食堂门口,连长代表部队发表了简短而热情的讲话,年级主任郭眉老师作为军训队的总指导员,也代表学校和受训学员讲话,对部队的大力帮助表示了感谢。随后,副连长也讲了几句。他介绍了本部队是一支有着光荣战史的英雄部队,是成都军区的王牌师,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和两山轮战,一年前又进驻拉萨执行戒严任务。部队一周前才刚从西藏高原上撤回,这个营房不是部队原来的驻地,也是刚刚接手的,因此很多生活设施都缺乏,希望同学们多包涵,发扬艰苦朴素的作风,战胜困难,取得军训的胜利。 等学员们列队进入了食堂,才真正明白刚才副连长的讲话。敢情食堂中连餐桌板凳都没有,每个班就是围着地上放的一个大圆盘的菜肴,象北方的农民那样捧着碗、蹲在地下吃饭。如此艰苦法,确实让大部分学生都皱起了眉头。但是看到连领导包括指导员都面色如常地蹲下吃饭,同学们也就纷纷有样学样地吃了起来。 毕竟蹲着吃很不舒服,许多女生都没吃多少,就纷纷离开了食堂。林芳华倒是乐滋滋地对王菊说:“别管她们,我们吃我们的!现在她们吃不下,过两天,一个个都会抢的跟狼似的!不吃饱点哪能军训啊!”王菊是个朴实的能吃苦的孩子,她倒也没有觉得蹲着吃很不舒服,但奇怪地说:“你怎么知道那么多军训的事呢?”林芳华心想:说的多了,差点露馅了!她掩饰地说:“呵呵,那个我哥去年大一军训过,和我说过一些!”王菊哦了一声,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了。 ******************************************************************************************* 晚饭后,召开了第一次班会。 有了下午的接触,女生们已经和熊班长初步熟悉起来。虽然班长要比大部分女生都大,但他天生一张娃娃脸,说话时又常带着羞涩的笑容,一付邻家小弟的样子,女生们众口一词地把他称作了“小熊班长”。 第一次班会也没有什么重大事情,主要是小熊班长给大家介绍部队的历史和连队的一些基本情况。而说着说着,面对没什么架子的班长,好八卦的女生们频频发问,几乎把连队所有领导的生辰八字、参军历史、婚恋状况都摸了个清楚,甚至连长八个月的儿子出了几颗牙都快打听出来了。整的小熊班长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汗水把军装的后背都快打湿了,心里暗暗叫苦。 这时,门口传来江排长那刚钉了鞋钉的军皮鞋所发出的蹬蹬蹬的脚步声。熊班长连忙立正站好,大声喊道:“起立!” 大部分女生还不知所措地坐着,好奇地看着班长。“训练有素”的林芳华又是第一时间反应过来,顺便一把拉起身旁的王菊,迅速立正站好了。她看其他人还没反应,就使劲冲她们眨眼睛、示意她们赶紧站起来。大家看到黑着脸站在门口的江排长,都纷纷反应过来,忙陆续地站好。 熊步阳看大家反应还算好,心里暗暗舒口气,半转身冲排长敬了个军礼:“报告排长!九班正在开班务会!请您指示!”江涛还了礼:“继续!”“是!” 熊班长忙抽出空床下的多余的板凳递给排长请他坐下,然后继续班会的下一个内容:学员自我介绍。 大概女生们被排长的黑脸有点吓住了,一个个都按顺序老老实实地自报姓名、籍贯等资料,谁也不敢多说废话。屋内的气氛有点沉闷起来。 最后一个是坐在门口的林芳华,她介绍完后刚要坐下,江排长突然开口问道:“你家里是部队的吗?”林芳华一愣,连忙答道:“报告排长,不是。我父母都是工程师。”江涛又问:“那你是以前参加过军训吗?” 林芳华这才明白这个排长大概是看出了自己身上的那一丝兵味,来一探究竟了。没办法,毕竟前生在部队干过6年,行事走路自然有种独特的感觉,何况是在一群娇娇女的衬托下就越发突出了。她小心翼翼地答道:“报告排长,我父母是在军工单位工作,有警卫部队和高炮部队驻扎保护。我们学校和部队上搞军民共建,经常去连队参观、也请部队的战士给我们进行过国防教育。”这话半真半假,有警卫连不假,军训就是假的了;那时候的中学军训还不普遍,除了某些大城市的重点中学,很少有学校搞军训的。但对只熟悉军队,不熟悉地方情况的江排长来说,也就能混得过去了。 他点点头,又问其他女生:“你们中间还有没有受过军训的?” 大部分都摇头,只有一个文静的女生慢慢举手,低声说:“我在高中也军训过一周。”林芳华知道这个女生名叫陶剑萍,是外省某大城市重点中学的高材生,高考分数是三班第一名、年级前茅,现在是三班女生的临时召集人、也是军训九班的副班长(临时召集人都是学校一开学时就指定的,不但成绩好,也多在中学就当过班干部;这些临时召集人不久后也大多正式担任了各班的班长或团支书职务)。前生的时候,因本届七年制的人数过少,军训后学校从五年制的学生中抽选了几名高考成绩极好的学生转入了七年制班学习,陶剑萍就是其中之一,也因此林芳华和她后来交往很少、了解不深。 江排长也打量了陶剑萍一眼,然后说到:“好!希望你们两个受过军训的学生今后能发挥带头作用,多帮助其他战友,把九班的军训成绩搞上去!” 林芳华差点又大声答“是”,好在她想自己还是不要太军人化了,就只是矜持地冲排长点点了头。倒是陶剑萍细声答了声“是”。 江涛起身道:“好了,你们继续班会!熊步阳,跟我出来一下!” 九班长跟着自己的排长走出了门口十几步,排长才停住了脚步,回头拍了拍小熊的肩头说:“你小子运气不错,有两个军训过的女生,你给我好好训,带出两个标兵来,还要争取先进班!” 小熊班长看着排长远去的背影,有喜有愁。喜的是排长的怨气有消失的好迹象,愁的是他恐怕以后会重点盯着自己的九班了。 五、叠被子和唱军歌 五、叠被子和唱军歌 第二天是星期天,并没有开始正式的军事训练,而是各班长教大家整理内务,特别是学叠被子。(手打小说) 这如何把被子叠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块,林芳华一点都不陌生,也知道各种诸如拍打压平、水湿被子、掐四角、上别针等招数。不过那时叠的都是部队统一发的军被,很好叠。而现在,大家都是从自己家里带的被子,外面套了个部队发的军绿被套而已,规格厚度是大小不一。林芳华看着挥汗如雨,正在挨个给女兵们压被子的小熊班长,真是深感同情。 她回头看着自己已经叠的方正漂亮的被子,不禁暗暗有点得意:我可是特意带的毛毯,这东西可比正规军被还好叠呢。再看看下铺摆着的王菊的被子,那是自己帮忙叠的,也是像模像样的。这张床可是进九班一下子就看到的门脸,眼下也就自己和王菊的被子够格摆在这里了。 这时,一个头发有点凌乱、面色通红的女生走过来说:“林芳华,你现在是不是没事了,帮我整整被子好吗?刚才班长帮我整了一下,说不好弄,要等最后才帮我整。我看你的被子叠得挺好的,你能帮我整整吗!” 这女生叫赵玉玲,长相普通,住在外寝室。林芳华虽然和她不是很熟,但知道她是个极聪明也很勤奋的学生,虽然入学时的成绩在班里不是特别突出,但五年后她继续攻读了硕士和博士研究生,后来到德国慕尼黑工作了。林芳华冲她点点头,又拉上王菊说:“走,我们一起帮你!” 来到赵玉玲的床前,看到她的被子,林芳华不禁吸了一口冷气,明白为啥熊班长说不好弄了。每个学生都是从家里带来的被子,虽然有厚有薄,但估计也就最多六斤吧。这赵玉玲的家长不知道是不是生怕孩子着凉,竟给她絮了如此厚重的被子,没有十斤也有八斤吧。它这一层被子,赶上别人的两层被子厚,快赶上林芳华的毛毯三层了。 林芳华只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了,她招呼赵玉玲和王菊两人把被子摊开在已经打扫干净的地板上,跪在上面,用两前臂的背面一遍遍地拍打着棉被。三个人忙活了半天,班里其他同学的被子都已经陆续整出型了,熊班长也过来加入了压被子的行列。几个人忙了大半个钟头,累的都不行了,一看那被子好像还是那么厚实,根本没怎么压下去多少。别人的被子叠出来象豆腐块,小赵的被子叠出来那就是个大面包。 小熊班长也哭丧着脸对赵玉玲说:“我的姑奶奶啊,你家里是种棉花的吧,这棉花不要钱是吗?完了,你这被子我是没法子了,我们班的内务可就要被你这被子拖后腿了!” 林芳华当然知道部队对集体荣誉是多么看重,任何有竞技性质的项目都会争一争;连唱歌的声音大小,吃饭的速度快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比,何况这列入天天考核项目的内务卫生,那就更重要了。虽然有时候好像有点搞形式主义了,但一个部队的精神风貌、作风素养就是在这一点一滴的争强好胜中熏陶出来的。 林芳华同情地看着小熊班长唠叨着要挨排长的尅了,实在忍不住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不过小赵要吃点苦头了!”赵玉玲正为拖全班全排的后腿而内疚,听到这话无疑象听到福音一般:“什么办法,你说!没事,我不怕吃苦!” 林芳华犹豫地说:“就是把整个被子浇上水,不过这被子就不能盖了……”话没说完,就被失望的班长打断了:“那哪行!绝对不行!” 林芳华继续说:“这被子是不能盖了,可以让赵玉玲晚上和我盖一床被子,我们挤着睡!” 熊班长一听,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好像不太合规矩:“这样啊……好像还行,不过好像还是不对劲呢!” 突然背后传来宏亮的男中音:“废话,当然不对劲!挤在一起睡,那还像个兵营吗!” 熊班长愕然:“啊----,江排,你怎么来了?” 江涛瞪了熊班长一眼,又看看不好意思垂下头的林芳华和脸已经红得像个关公的赵玉玲,再看看屋子中间那个面包一样的被子,也不禁摇了摇头。最后,他走上前,卷起被子说:“得了,这被子我先拿走,九班长跟我过去,把我的被子拿给这个女生先用着。” 熊班长大喜,忙追着排长说:“排长,让我来,让我来!还是拿我的被子吧,怎么能拿您老的被子呢!” 江涛已经走出了门外:“行了,少跟我里格朗。你们几个班长的内务卫生也是要检查的,我嘛大不了去找军需老王再要条被子好了!多大点事啊……” 结果,江排长那条用了多年、绿色被套都洗的发黄的旧被子就放在了赵玉玲的床上。这件事,让所有女生觉得这个江排长其实面冷心热,还蛮有人情味的。 ********************************************************************************************* 不过晚餐前发生了一件事,让江排长又很是不服气了。原因是二排长朱明智在下午突击教会了二排的男兵唱军歌,结果餐前集合时二排男兵们整齐嘹亮的军歌声,把隔壁的二连都给震了。乐的一连长是合不拢嘴,大大表扬了二排长一番,并让二排先进食堂进餐。当江涛看着二排长趾高气扬带领手下的兵进食堂时,心里很不服气----不就是拉歌吗,谁还不会啊!你个小猪,为了压倒我一次,连暗渡陈仓、先发制人的招数都使出来了!比文艺、内务,不信我们女生排会比你差!且让你先得意一时。 连长看到吃饭时几个排长的神情,心里暗笑:不怕你们争,就怕你们不争!郭眉老师倒是第一次下部队,感慨了几句说饭前一支歌这种鼓舞士气的法子不错。连长趁机安排朱排长担任教歌教员,负责教全连学唱军歌。 晚餐后休息了半小时,全连就集中在食堂学歌,每人还都带着笔记本记录歌词。要说连长真是慧眼识人,朱排长虽然个子不高、其貌不扬,但是性格极为活跃,拉歌时非常有感染力。当他手舞足蹈、表情丰富地给大家讲解拉歌的套路招数时,让大学生们觉得既新奇有趣、又兴奋激动。同学们随着他的指挥一边有节奏地鼓掌,一边齐声大呼一套套的拉歌词----“一二三四五,我们等得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得好着急!”“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叫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样!象什么?好像一个大姑娘!” 最有趣的是用《解放区大生产》的调子来拉歌:“二连的----呀嘛吼嘿!来一个----呀嘛吼嘿!你们的歌声----喜里里里哗啦啦啦梭罗罗罗塞!唱的好----呀嘛吼嘿!” 还有整齐地鼓掌“呱唧呱唧”----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啪----! 种种有趣的招数,让大家学习军歌的情绪高涨起来。接着,朱排长趁热打铁教了几首常用军歌。 这时,女生们的文艺天分就显示出来了,因为学的都是广播里也经常听到的《解放军军歌》《打靶归来》《团结就是力量》《学习雷锋好榜样》、《解放区的天》,大家基本上教个一两遍就能学会。女孩子们的兴头都很高,都快两个小时了也不嫌累,纷纷要求排长继续教歌。朱排长见士气高昂,当然也愿意打铁趁热,又教了《十五的月亮》《小白杨》等歌,连《抗日军政大学校歌》都教了。 没想到女兵们还是觉得不过瘾,还要再学。朱明智不禁大汗,这还收不了场了呢。其实还有些军歌他们也是会的,只是一般都不适合用来拉歌,比如《我爱祖国的蓝天》《人民海军向前进》等。几个班排长正聚在一起,搜肠刮肚想着还有什么军歌适合教的。 林芳华坐在队伍中,跟着唱这些早就熟悉的歌曲,却一点不觉得无趣。本来军队拉歌就重在气氛,而歌唱的如何、甚至唱的是什么都不重要的,就算唱跑了调,只要有气势、够宏亮就对了。部队这种火热的漏*点,真是好久没有感受了,一下子让人的心态也年轻了好多,热血也似乎沸腾了起来! 最后,朱排长又教了大家一首军歌《祖国,请你检阅》。这是一首南疆作战部队流传出来的歌,原创作者已经不可考证了。歌曲旋律激昂雄壮又不失优美动听、歌词凝练质朴又饱含深情: “从南昌城来我们,从长征路来我们,从战场上来我们,从滚滚硝烟炮火里来我们。 祖国,请你检阅,你强大的军队;祖国,请你检阅,你勇敢的士兵。 看飘扬的军旗上,血写着我们的姓名;看光荣的史册里,记载着我们的功勋。 从训练场看我们,从行军路看我们,从驻训地看我们,从滚滚洪流废墟里看我们。 祖国,请你检阅,你钢铁的长城;祖国,请你检阅,你优秀的士兵。 看飘扬的军旗上,铭刻着我们的誓言;看和平的阳光里,我们正阔步前进。” 这首优秀的军旅歌曲,很快抓住了年轻学子的心。大概是其中流露出的对国家和军队的热爱,引起了大家的共鸣。毕竟这些七十年代出生的年轻人,都是在正统的五讲四美三热爱等教育下成长起来的,比起二十年后的同龄人要单纯质朴一些、也要热血一些。 林芳华前生倒还真没听过这首只在战斗部队流传的军歌(后来是某陆军学院的校歌),但她也和大家一样一下子喜欢上了这歌。跟着大家一起学唱,感受着周围同学们洋溢的青春热情,仿佛置身于火热的大熔炉中。心暖洋洋的,全身热乎乎的,四肢肌肉都似乎充满了力量和漏*点! 年轻,真好! 六、队列训练与政治学习 六、队列训练与政治学习 第二天,正式的军事训练开始了。(手打小说) 当四个连队整队到达大操场时,只见正前方检阅台上已经站立着一位身材挺拔、军姿严整的教官了。各连值班员向教官汇报后,教官开始了讲话。原来这位教官姓纪,曾作为三军仪仗队的一员参加了八四年国庆大阅兵,提干后调到成都军区负责军训事务,这次部队特意为了加强大学生军训力量将他从军区借调来这里的。 听到这,再看到纪教官那标准的军姿、完美的动作,林芳华低声对王菊说:“三军仪仗队出来的啊,完了,我们这下可有的受了!” 刚说完,就听到后面传来排长压低的声音:“林芳华,队列里不要说话!” 林芳华吓了一跳,腹诽道:我站在队伍中间,你都能发现。盯我也盯得太紧了点吧!想归想,林芳华也只有老老实实地集中精神听纪教官讲解队列动作了。 第一天只不过学基本动作:立正稍息、向左向右向后转。这些林芳华都太熟了,动作标准潇洒。结果很快被班长叫出来做示范,并让她带着动作最差的杨茜到一边单独指导。林芳华不禁腹诽:没想到小熊班长看着老实,还挺能使唤人的呢。 杨茜是个外向随和的女生,一直和林芳华关系也不错。她只是身材略胖,转身时总掌握不好重心、爱偏偏倒倒罢了。男班长在边上指点,反而让杨茜更为紧张,动作就越发变形了。而由林芳华教她,她就比较放松,再经林芳华的耐心指点,也就慢慢掌握了动作要领,能做的比较标准了。 从此九班似乎形成了一套独特的训练法。总是班长先带大家合练动作,然后林芳华示范一下,接着班长就点出一两名动作很不好的女生让林芳华带到一边单独开小灶,自己就接着带其他人合练。 九班的训练效果和她们搞的小动作,早已被四处巡视的纪教官看在眼里,他还和江排长聊了几句,打听了一下这个动作出色的女生的情况。 某一天,操课结束讲评的时候,纪教官突然说到:“三排九班排头第七名!”下面的女生一下子都愣住了。纪教官又喊了一声:“三排九班第七名!” 林芳华这次才反应过来,第七名那不就是自己吗,忙大声答:“到!” “出列!” “是!” 林芳华后退半步,转身,跑步到检阅台前,在纪教官左前方45度位置面朝教官,立定站好。 “听口令----立正!稍息!向后转!向左转!向右转!稍息!立正!” 林芳华随着纪教官的口令,敏捷流畅地做着动作,尤其转身时上身都稳稳当当、毫不晃动。 忽然纪教官命令:“齐步走!----一二一!----正步走----” 林芳华条件反射地走出去了几步后,才想起来这正步还没教呢,怎么也让我做啊?但是现在只能服从命令,没时间东想西想教官的意图了。她还是谨记动作要点,执行了教官的命令一遍。 结束时,纪教官冲着下面的学员说:“大家都看到了吧!这位女同学的动作好不好!” 底下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好!”主要是男生们起哄,吼的比较大声。 纪教官冲着男生排的方向吼道:“你们这些大男生,动作还比不上一个小女生,不脸红吗?别笑!要我看,好多班长的动作还不如这名女同学!bla,bla,bla……!” 面朝大家站着的林芳华脸皮再厚,也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刚才训练半天还没怎么出汗,这会觉得手心里都攥了把汗水。原来大大露脸的滋味也不是那么好受的呢! 好不容易纪教官终于开恩让林芳华入列了,她急忙跑回队列中。在队尾时见到江排长和熊班长都眉开眼笑冲着自己直乐。林芳华不由得一时童心大发,冲着他们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没想到被旁边二排排头的几个男生看在眼里,发出了几声善意的笑声。这下,林芳华刚刚有些褪色的脸又红如朝霞了。 从此,由于被纪教官点过名和受到了重点关注,林芳华在训练中也更加不敢怠慢,本来就会的队列动作也坚持刻苦训练、并更加精雕细琢,已经大大超过了前生几年军旅生涯的队列水平。在军训队内的会操中,更是保持着矫矫不群的地位。而九班在她的带动下,队列动作也是全队拔尖的,让江排长的黑脸逐渐崩溃、笑脸也越来越多了。 *********************************************************************************************** 下午有一堂课是政治形势报告。大家准时带着小板凳,整队到部队大礼堂内坐好等待教官来上课。 而极富军队特色的第一次拉歌行动就在几名排长的带动下轰轰烈烈地开始了。有连与连之间拉的,有排与排拉的,还有的班也拉出来单挑。大礼堂此起彼伏的“xx排的,来一个!”“来一个,xx连的!”“一二三!三二一!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二三四五!我们等的好辛苦!一二三四五六七!我们等的好着急!”拉歌声,以及时不时响起的军歌声。这热闹的场景,让林芳华想起一句话:火热的军营。 三排这样的女生排,总是被拉歌重点关注的对象,不但本连的男生排要来拉;二连的男生排也纷纷来拉歌,二连的女生排倒不见多受重视。不知道是不是早上纪教官点三排名的后遗症,大概那些男生觉得训练场上丢的面子要在拉歌场上找回来。 这样,三排就有点寡不敌众。最后,还是朱排长出面,联合全连一致对外,才给三排解了围。江排长这次倒没什么不开心,反而因三排女生受欢迎,心里还有点小得意。不过除了心细的熊班长看到排长那隐约翘起的嘴角,别人可没能从他那张严肃的脸上看出什么来。 这时,教官也适时开始了讲课。这种政治报告,林芳华前生是听不进去的。但重生后的人,记性再好也不能记得过去所有的事情。所以,此时林芳华听着教官讲的国内国际形势,印证着心里残留的记忆,还是听得津津有味的。 此时的世界正处于一个风云变幻的年代。去年国内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动乱,加强大学生思想政治教育也是该事件影响的直接后果,某著名大学的新生因此军训一年。而国际形势就更加风雷激荡了,东欧已经开始了震荡,柏林墙已经于去年底倒塌了;波罗的海三国之一的立陶宛已经宣布独立了,但这时的人们恐怕还难以想象明年在更多的加盟共和国独立后,苏联终于解体了。那才是真正的大地震,是风云变幻的二十世纪最后一件有着深远影响的大事件,不亚于二战结束。 不过,军训教官的报告主要是偏重讲解国内有关那次动乱后的形势,国外的事情提的也就是东欧诸事件。另外因为部队去年进驻拉萨执行了戒严任务,所以对拉萨骚乱的事情稍微多说了几句。这也让林芳华想起了后来奥运年**分子的疯狂活动。其实,国内国外的事件都是有相互联系的。正是因为苏联解体、东欧剧变使得美国成了冷战的胜利者,成为了唯一的超级大国。当他环顾全球,就只有正在快速发展中的中国成为了他的假想敌或是竞争对手,为此他不惜余力地包围、遏制中国。**、**、**势力的背后都难说没有西方**势力的黑手啊。 林芳华不由陷入了沉思:对这些政治风云,个人的力量是微不足道。好在国家和民族自有自己的生存之道,虽然也经历了些困难,但还是比较顺利地继续着自己改革开放和复兴之路。我不会狂妄地认为重生后的自己有什么改天换地、拯救民族的能力,我只希望能踏踏实实地学好医,能为人类的健康做出一番成就。不过,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我先踏踏实实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小事就是了! 七、写信、打牌、站岗 七、写信、打牌、站岗 军训的生活紧张又充实,作息是按钟点进行的。(手打小说)早上六点半起床,出早操半小时,洗漱后七点半早餐;八点到十一点半操课时间,一般都是队列训练,下雨天则学习军事理论和条令学习;十二点午餐,然后是午休;下午两点到五点继续操课,六点晚餐,七点看新闻,之后如果没有班会就是自由活动时间了。十点钟熄灯。 一天的训练下来,大家都有点累了,但是不到九点半是不能上床的。所以,晚上的这段休闲时间,大多数学生就用来写信了。彼时,不要说没有网络和手机,很多家庭里都没有安装电话;即使有,长途电话费也很贵。所以,写信还是那时很流行的联络方式。而初次离开家、来到陌生环境,还有军训中那么多新鲜有趣的事情,学员们都渴望和家人、朋友们分享自己的经历与感受。 林芳华也不例外地加入写信的行列,写完了给父母、哥哥、留校复读同学的信,又给原班主任梁老师也写了封。从留校同学的来信中也知道了几名在外地上大学的同学的地址,林芳华也给他们一一去信联络。前生的时候,她并不爱写信,后来也就给关系最好的女同学还偶尔写写信,其他同学在毕业后都没有怎么联系了,包括大学同学也是如此。而重生后,林芳华决定改变这孤僻惫懒的性子,要珍视人与人之间真诚的情谊,不再淡忘那些友情了。 更难得部队领导很有人情味,所有军训学员都和正式的战士一样,寄信不用贴邮票,盖军用邮戳。虽然不过是8分钱的邮票,但免费的东西,人们都是不愿错过的咯! 所以,每晚**点钟左右,在各班的宿舍里,几乎人人坐在小凳子上、趴在床边写信,这已成了军训队一景。 另外一景,就是四人围坐一起打“升级”了。那时,还不流行“斗地主”,“拱猪”和“升级”是打扑克的主流。女生会打拱猪的不多,还是“升级”简单易学,又有对家,适合四人玩。 林芳华前生的时候,大学的闲暇时光都让打牌、看小说、看录像占去了。王菊、周玉、赵玉玲正是经常一起打牌的“战友”,杨茜、廖珊也会偶尔参战的。但这次重生林芳华不再想沾这些了,再加上后世那些网络游戏的流行也早让林芳华的牌瘾减弱了许多,不再象年轻时那么有热情了。 于是,九班打牌的人常常凑不齐。赵玉玲她们常常在别的班门口大吼一声:“三缺一啦!找外援啊!”有一次,找半天还是没凑齐,赵玉玲在屋子中大吼了一声:“一缺三啦!”众人绝倒。 林芳华有时看到她们几个打牌时大呼小叫的样子,有点好笑也有点心动。想想不过是军训时无聊打发时间,打打牌也不影响什么的。但又一想,这个时候混熟的牌搭子,等回学校后开始正式上课后,她们再喊一起打牌,就不好拒绝了。还是不要因小失大,玩物丧志了。 于是,她打开父母给买的随身听、插上耳机,听起英语磁带了。这时候cd光碟还远没有出来,听的都是磁带。家境较好的学生有个随身听的单放机来学英语,是比较平常的。不过家是农村的王菊,没有这种东西,很是羡慕。林芳华毫不在意地说,两个人先一起用好了,过阵子再把她哥那儿不怎么用得到的机子借来给王菊用,这东西对帮助学英语还是很有用的。王菊越发和林芳华亲近了。 ****************************************************************************************** 周三轮到了九班站岗,白天单人岗,晚上双岗,林芳华主动要求站深夜的岗。这种排岗,班长都会做到尽量公平,这次排晚班,下次肯定就会错开的。何况,重生的林芳华自觉多活了二十年,潜意识中总会把其他同学当做自己前世时的学生,而不由自主地让着她们、爱护着她们。只不过在熊班长和其他人眼中,却觉得这个班里年龄最小的人反而最成熟,会照顾人,又对她高看了几眼。所以,有些事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啊。 凌晨…多,林芳华和王菊正站在男女宿舍分界处的空地边上小声说着话。对面也有两个男生的影子在晃荡,昏暗的路灯下也看不清面容,反正不是一排就是二排的。 初秋的深夜,即使在南方,气温也已经比较凉了。林芳华和王菊不停走动,以驱散夜风中阵阵的寒意。当她们踱步到宿舍前方五十米的围墙下时,突然听到“啪嗒”一声,墙外传来好像石头砸到墙上的声音。 寂静的夜里突然传来这么一声,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王菊不禁“啊!”地惊叫了一声,差点蹲在地上。林芳华也吓得心脏怦怦直跳,但她还是一手抓紧王菊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后,警惕地盯着墙那边喝道:“是谁!出来!” 黑夜里,那墙脚没有一点声息。 背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那两个男生听到这边有情况也赶过来了。他们紧张地问:“怎么啦?你们没事吧?”林芳华见有人过来,胆子也大了点,指着那墙脚说:“刚才好像有人在那边!” 回头仔细看这两男生,巧了,还是同班的。一个是三班的男生临时召集人戴平,也是后来的班长,一贯品学兼优;另一个叫梁嘉辉,也是年级的名人。他是c市重点中学高材生,直接保送本校,五年里几乎包办了每年的年级第一名,然后留校读研读博,后来听说去了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做博士后。此人是前生的林芳华远观的人物,同班五年好像都不曾说过五句话。 戴平问清楚了情况,就小心地向墙脚探查去了。梁嘉辉则没吭声,陪两个女生站在原地等待。 一会儿,戴平走回来说没看到人。四人就回到路灯那边。 既然是同班的,四人也就轻声交谈起来。主要是戴平说的比较多,梁嘉辉多是附和几句或者笑笑。林芳华虽然和班里别的男生交往不多,但对班长还是熟悉的。要说学校选定每个班的临时召集人都还是眼光比较准确的。象戴平就是个比较热情又有责任感的男生,适合做班长工作。林芳华还记得有一次,自己感冒发烧没去上课。戴平还特意跑到女生宿舍来看自己,虽然只有寥寥几句问候但还满温暖人心的。 几个人说说笑笑,很快就换岗了,戴平说他们负责向排长们报告刚才的事件,并叮嘱后面接岗的同学多留意一下。 最终墙脚怪声事件也没什么结论,只是隐约听说连长找到团里反映了一下,后来老部队那边加强了查岗查哨。林芳华想,很可能是一些老兵油子半夜没事,偷偷过来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罢了。 正文 八、枪 正文八、枪 一个月的军训毕竟不能和正规军三个月军训相比,虽然动作要求的标准一样,但训练的时间就大大缩短了。(手打小说)比如最基本的站军姿,前生的林芳华入伍受训时,那可是顶着烈日天天两次,一次一小时呢!她还只是在后勤机关部队,跟野战军正规部队相比差远了。而这大学生的军训,纪教官就只试着让大家体验了四十多分钟。就这,还有好多女生没坚持下来。倒是林芳华始终如一的标准军姿,又给教官留下了好印象。 军训队倒是安排了学习军体拳,由侦察营来的孙教官负责教习。林芳华一看江排朱排等人看孙教官的眼神,就晓得此人确实有两把刷子。果然,他一套拳耍下来,真是如猛虎、如猎豹,拳脚带风,气势如虹。男生学起拳来时兴趣高昂,女生就不行了。天生没有男性的阳刚,特别是细声细气地喊着“嘿哈!嘿哈!”打拳的样子,让女生们到后来自己都撑不住笑起来。就算一贯表现良好的林芳华,打出来也是花拳绣腿的模样。好在这一科目不作为考核内容,不然江排长真是想找块豆腐一头撞死算了。 不过,很快林芳华又让江排长大大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天是学习枪械的基本知识和保养。当林芳华看到男生们从仓库领出来的枪支时,就兴奋起来了。81-1式突击步枪啊!也就是《士兵突击》中说的81杠,解放军的主流枪型。说来惭愧,林芳华前生在部队教导大队受训以及后来转业到了地方也多次参加了预备役民兵的训练,但竟然都是用的56式冲锋枪或半自动步枪。因为林芳华所在部队是隶属于总装备部科研基地,对地方大学生军官的军训主要注重纪律作风、队列内务方面,而武装越野、射击投弹、匍匐前进等战术训练就走过场了。堂堂正规编制的部队配备的居然是和民兵一样的步枪,难怪基地的人都经常自嘲为“土八路”(小米+步枪)呢! 其实56式也都是好枪,精度高,初学者都很容易打出不错的成绩;造型也美观大方,不然也不会长期作为仪仗队的礼兵枪。但前生林芳华一直挺郁闷好不容易当回兵,都没能摸过解放军的主流枪型,不要说后来的95枪族,就是81杠都没摸过,真是太逊了。没想到重生后竟能来到参加过南疆战役的正规野战部队甲种师受训,终于弥补了一下过去的遗憾。 当听教官讲解枪支知识时,林芳华就已经按捺不住心里的激动,手不停地抚摸手中枪的枪身、弹夹、扳机,一点不嫌手上立刻被沾上大量油污。当排长在前面演示枪支的分解组装时,她也迫不及待地跟着一一拆解、研究并重新组装起来,即使在拨弄某些零件时因用力不当夹疼了手指、擦伤了手掌,也毫不在意、兴致不减。 很快在兴趣和热情的驱使下,林芳华渐渐找到了窍门,拆卸组装枪支的速度越来越快,而她也渐渐浑然物外,完全沉浸在仿佛人枪合一的境界中----每个组件像是自己手指的延伸一般,而自己对它们也是如臂使指,配合得天衣无缝。 当林芳华又一次组装完毕,做了个空镗击发验枪的动作时,背后站立多时的熊班长不禁喝彩道:“好!太漂亮了!”他欣喜地接过林芳华手中的枪,检查了一下,又还回去:“小林,你以前经常玩枪?” “只摸过56半,”林芳华看班长还很好奇的样子,又补充道:“就是跟着警卫连的战士打过几次靶。”话里又是半真半假,哪家警卫连也不能管理这么松弛,随便带个中学生玩枪吧!林芳华不禁感慨,重生后为了掩饰不寻常的地方,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无伤大雅的谎话了。不过,没想到自己竟不是因为多了二十年的医学知识,而是因为其他方面累积的、超出这个年龄段所应有的经验和见识,而与众不同呢!这还真是世事难料啊! “真难以相信你是第一次摸这枪啊!”熊班长嘟囔着又转身找江排长去了。 林芳华也没想那么多,继续过着枪瘾。不一会儿,熊班长就带着一脸将信将疑表情的江排长走了过来。 江涛只看了林芳华几眼,脸上立刻露出惊喜,马上撸起袖子,边看她的动作边看腕上的手表记起时来。少顷,林芳华整套拆装动作结束,江涛喃喃地说:“天才啊!原来这世上真有天才!” 忽然,他眼珠一转,嘴角翘得更高了,匆匆撂下一句话“小熊,继续带着她练”就火烧屁股地走开了。 江排长装作漫不经心地走到正在热火朝天练习的二排队伍前,和朱排长打了声招呼:“小猪,你的小伙子们练的不错嘛!”朱明智不疑有诈:“恩,那是当然的罗!也不看看是谁的兵!” 不料江涛又很嚣张地说:“不过,和我们女生排比,还是差远了!” 朱排长斜了他一眼:“行了,你就别死撑了!牛皮不要吹破了!” 江涛继续拽道:“就这拆拆装装的小把戏,我手下的女兵个个跟玩过家家一样!” 朱排长眼睛一转:“哦?那你什么意思?男女生来比试比试?” 江涛越发拽得二五八万了:“跟你的兵有什么可比的?要比,就和你比!” 朱明智恍然大悟:“我说呢,在这等着我呢!比就比,我还怕你不成!” “no,no,no,不是我和你比,是我挑个女生和你比!怎么样,敢不敢?” 此时朱排长就算心里警觉江小白一定暗藏杀机,但周围那么多男兵也都听见了,已经是骑虎难下了:“行啊!看来你是不敢比了,派个女兵来,你以为我就会手软啊?” 江涛嘿嘿一笑:“少废话,要比也要有个彩头!这样,我的兵输了,我给你刷一个月胶鞋;你要输了,你们二排列队向三排大喊三声----向三排学习!怎么样?” 朱排长心里一咯噔:这小子这么有把握赢?他最讨厌我的臭胶鞋,居然敢开这样的赌注。这我万一输了,要手下的小伙子冲着一帮丫头认输,那可太没面子了!这小子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呢? 朱排长虽然秉持女孩子机械不行的偏见,但还是多了个心眼,要求自己输了一样是刷胶鞋。江涛也不计较,心想:反正你是输定了。 操场上迅速空出一片空地来,担任裁判的一排长挑了两把枪放在两位竞赛者前方。而四周已经围满了二排三排的男生女生们,连一排的人也被吸引了过来;中间的人或坐或蹲,后面的人都伸长了脖子等着看这场似乎不应该有“悬念”的比赛。大部分人都觉得朱排长是稳操胜券的。 但随着一排长一声“开始”,林芳华的手如穿花蝴蝶般在枪支上飞舞起来,一个个组件轻巧地落在她身前的空地上,竟然和朱排长的速度不相上下;于是大家开始觉得这比赛可能还是有悬念的。而之后的枪支重组,林芳华的动作就更让人眼花缭乱了,她似乎看也不看地随意拿起一个个组件就能让它们各就各位。另一边从声音节奏中感受到她装枪速度的朱排长也心里觉得不妙,而有点慌张,出现了两个小失误。 最后,随着林芳华最后一个动作后举枪报告“完毕”,四周响起了雷鸣的掌声。几秒后,朱排长才结束了自己的动作,他只是举起了枪,没有说“完毕”,但由衷地对林芳华说:“小姑娘,真不错!”林芳华很不好意思地说:“哪里,我是运气好罢了!” 当然,最开心最有面子的人还是江涛了。能带个这么拉风的好兵,江排长也就不在乎她是男是女了! ************************* 作者晚风有话:请不要怀疑,军训女生赢了排长是真有其事的。在手眼配合的这类动作上,的确有天赋一说。 ps,看到这里的读者大大们,如果觉得本书还看的下去,请不吝留点纪念,收藏、评论、推荐什么哈!作为新人非常渴望得到些支持和鼓励,批评也表明有人在关注,我也很欢迎。 不过,即使没有这些,我也会坚持写下去,圆一个梦罢了。 九、姜汤、紧急集合 九、姜汤、紧急集合 这天早上出操时,正好轮到林芳华站岗。(手打小说)杨茜羡慕她这个点正好可以不用跑操了,林芳华只是耸耸肩罢了:比起无所事事地站着,自己还宁愿去跑半小时锻炼身体。 没想到,出操的队伍跑出去没多久,天空就淅淅沥沥地下起雨来,还渐渐地越下越大了。这一场秋雨一场寒,虽然还是九月中旬,但雨中已经充满了南方的湿冷气息。林芳华站在屋檐下被冷风一吹,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忙回屋加了件衣服,看看表,又过了十多分钟了,大概部队不会因下雨而提前回来了。这在真正的部队里训练时风雨无阻是很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但是这些娇生惯养的大学生,她们能吃得消吗? 想了一会,看着越来越大的雨势,林芳华还是快步跑到连部,找到了正在洗漱的年级主任兼教导员郭眉老师。 “郭老师,您看雨这么大,同学们淋了雨,会很容易感冒的。能不能想点办法?” 郭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哎呀,确实有这个可能。我去医务室拿点感冒药来给大家预防吧!” “要是人人都吃药,就怕医务室没这么多药吧!我在家一着凉感冒,我妈都是给我煮碗姜汤,喝了就好了!不过这里,就不知道部队煮姜汤方不方便?” “恩,这倒是个好办法。走,我们去炊事班问一下!” 当二人来到食堂,发现连长也在这里和司务长交代着什么。一问,原来连长也早想到了这个问题,正来落实煮姜汤的事情呢。林芳华真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又五大三粗的连长,竟有这么一颗细致体贴、爱兵如子的心!在这样的连长手下当兵,即使训练苦点累点,挨点骂又有什么关系呢! 淋雨回来的学生兵们,及时地在早餐时喝到了浓浓的温暖的姜汤,而且最终没有一个人感冒发烧! **************************************************************************************** 阴雨连绵了两天,大家都很高兴,因为可以名正言顺地躲懒、不训练了。虽然队里也没让大家闲着,政治学习、军事理论课、条例考试等室内课程安排得满满当当,但比起走队列时晒太阳、流大汗可舒服多了。 不过当看到班长拿着背包绳走进宿舍,周围女生还好奇地围上去问长问短时,林芳华不禁挑挑眉:安逸的日子可要过去了。 没错,熟知军训过程的人都知道,当教官教会你打背包后,就意味着从此你晚上就睡不安稳了,不知道哪一天的深夜或黎明,那一道惨厉到恐怖的紧急集合哨声就会惊醒你的美梦,让你立刻心发慌、腿发软、四肢无力,但又不得不在班长的催促下忙乱地穿衣服、打背包,最后狼狈不堪地赶到集合点,被教官猛尅一顿,从此患上紧急集合恐惧症。当年在军训队,林芳华就最怕这个。不过应该还是经历的少了才害怕,要是真象作战部队那样经常搞紧急集合,成了家常便饭也就没那么恐惧了。 果然教完大家打背包后,小熊班长严肃地说:“晚上要是吹紧急集合哨,我们几个男班长都不能过来,所以你们只能靠自己了,动作一定要快,不准开灯!上铺的同学要注意安全,不要磕着碰着了;跑出去的时候不要挤,不要慌,还是安全第一,宁可慢点也别出事!”说完指导大家继续练习。 林芳华很欣赏小熊班长的话,显然他是非常关心女兵们的安全,宁愿不要好成绩,也不愿女孩子们出事。于是,她很希望九班这次能再取得一次好成绩,以回报小熊班长的真心爱护。 现在的九班在各个方面都排在了其他女兵班前面,先进班的流动红旗就一直挂在九班,大家的集体荣誉感都强着呢,所以她一倡议,大家纷纷响应。当天晚上九班提前了一小时熄灯,大家都摸黑在练打背包。边练,林芳华还边给大家传授一些紧急集合时候的注意事项,比如:一定不要慌,越慌越速度慢;睡前衣物背包绳都整理好并摆放在枕边抬手就拿到的地方;先穿衣服,然后打背包,最后套上裤子鞋子,跑到集合地点再整理;睡前把屋内的板凳等障碍物都收拾好,腾出跑路的地方等等。总之,全班拧成了一股绳,誓夺全排和全连第一。 其他班的女生看到她们这样,都很紧张,以为她们有小道消息,于是纷纷打好背包,穿着衣服躺床上。倒是始作俑者的九班只是做好准备,但仍如平时一样安睡,因为林芳华知道教官们之前一定会检查的。果然,熄灯后指导员郭眉过来查房时,把那几个班都狠狠训了一通,责令她们立刻脱衣服睡好。郭眉到九班时看到她们虽然都脱了衣服睡,但衣服统一放床头、裤子放床尾、被子也是双折盖,俨然一副备战状态,不禁心里暗笑:还是这个九班滑头。 当晚一夜平安无事。第二天白天如常训练,也是平安无事,晚上还集体看了场露天电影《霓虹灯下的哨兵》。片子虽老,但看起来还是颇有喜感的,这些年轻人也许小时候也看过,但大多印象模糊了。此时,在军营重温此片还是满亲切的,大家看的时候都很轻松、笑声不断。晚上熄灯前又开始下小雨了,很多人不禁想今晚应该不会紧急集合吧! 九班这么想的人也不少,不过在林芳华的坚持下大家仍如昨天一样的准备齐全。 辛苦训练了一天的身体在窗外细雨沙沙声的伴奏下,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当大家好梦正酣时,一阵凄厉的紧急集合哨声划破了夜的寂静。林芳华腾地一下坐起身,大喊着:“紧急集合!快起来!” 与此同时,周围立刻象水倒入了滚开的油锅,炸锅了一般地乱了起来。虽有心理准备,但还是被警报声吓着了的女生不禁本能地惊叫着,有的还紧张地跳下床在屋里乱窜。 林芳华忙大叫一声:“不要慌,大家别紧张!按我们练习的做!没关系的!千万别慌,越慌越乱!先打背包,出去再穿(应为口误,一着急把整理说成穿)衣服!” 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女孩子们没那么慌张了,班长教过的、以前练习过的动作也找回了感觉。 最后,九班的成绩还算不错,全排第一,全连第三。而且在随后的三公里越野中,也没有一人掉队,整建制跑到终点,受到了连长的表扬。 十、拉练和打靶 十、拉练和打靶 军训半程已过,这天是打靶考核的日子。(手打小说)靶场设在离营区十几公里外的山中,因此要先进行一次行军拉练步行到靶场。对关在军营快两周的年轻人来说,拉练似乎是一次充满了浪漫色彩的郊游远足。 久雨初晴后的天空蓝的如此恬淡,早晨的太阳照在身上只觉灿烂明媚不觉灼热,空气中清新的泥土的气息更让人心旷神怡。长长的行军队伍一眼望不到头,枪弹都由老部队的战士们先带上了山,学生们只背了个军用水壶,轻装前进,一路上观花赏景好不惬意。不知谁的兴致上来了,好久没这么放松的年轻学子唱起了流行歌曲,班排长们也不怎么管,随他们去了;倒是这一队穿着不伦不类的“解放军队伍”,惹得田边劳作的老乡们频频指点观看。 林芳华走在队伍中,也随着大家轻轻哼唱着那些耳熟能详的歌曲。这时校园最流行的是《驿动的心》《再回首》等歌。要说这**十年代的很多经典老歌,即使二十年后再听,仍是这么有味道。就像父母那辈也是念念不忘五六十年代的老歌一样吧,每个时代的青年都有他们的歌曲,那歌曲里烙上了他们青春的风采和记忆,从此便成了经典! “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 重生后的林芳华发现,人的心灵其实是盼望永远年轻。只是大多数人因着身体的衰老而逐渐消磨了心灵的青春朝气,变得暮气沉沉;如果有机会身体不老,那心也就不会老了!林芳华现在就常常觉得心理上渐渐和周围的人同化,变得喜欢冲动、充满热血,变得无所畏惧了,变得跃跃欲试了。 年轻,就该这样白日放歌、青春作伴!iamkingoftheworld!呵呵,忘记前生的不如意,好好趁年轻时张扬一把,快意一次吧! ******************************************************************************************** 大家步行两个多小时到达了山中的靶场。靶场设置得蛮巧妙的,利用了相对矗立的两座小山的现成地形。靶子和掩体在对面山腰,射击场在这一边山上突出的一段山崖上,两边通过信号旗和对讲机联系。 军训学员们稍事休息,就开始了分组实弹射击考核。由于是男生先打,女生班都远远地坐在后面等着。很快,一组组“砰砰”的枪声过后,陆续有打完的男生也走过来休息了。一次真枪实弹的射击,对很多男孩子来说就是一次终极梦想的实现,他们几乎个个兴奋不已,互相打探或炫耀着别人或自己的成绩。 一排先射击完毕,一排长张强过来和江排长聊天。一排长就像他的名字那样普通,平时也不显山不露水的,不像朱排长那么风趣活跃,也没有江排长的风采逼人。不过他带兵还是满严谨心细的,平时一排的各项表现在连中都是拔尖的。这次一排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5发实弹的成绩全部都在30环以上,半数上了40环,45环以上优秀的有4人。他和江排长边聊,也一边不时关注着前面正在打靶的二排。他心里可不希望二排比自己排打得好,至于三排的女生他压根就没放在眼里。 二排长朱明智此时可没有心情像平时那样和男兵们开玩笑,他板着脸站在趴着瞄准的学员身后,不发一言。手下的三个班长心中有愧,刚才先打的两个组成绩都不理想,最低有20几环的,最好的还没上45的。三个人只好专注地指导着身边的男兵们射击要点,因为每打一轮都会报靶一次,5轮打完才结束一组,所以间歇时间班长们就告诉学生们调整一下瞄准的偏差。终于,有个男生引起了大家的注意,他已经连续打了4个10环了。最后一枪响后,大家都屏息看着对面山腰的靶位。只见报靶杆水平晃动了两下。 “10环!”朱排长的脸终于绷不住了,他开心地呵呵大笑,这次总算没把面子丢尽。当那个男生随着指挥员的口令下达后起立转身后,大家才看清是个俊秀的小伙子,眼神很明亮,微微翘起的嘴角,流露出他的喜悦和一丝羞涩。朱排长高兴地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梁嘉辉,好小子,干的太棒了!”梁嘉辉不好意思地随队跑回了男生集合地,很快周围的男生一下子拥上去,七嘴八舌地向他祝贺或者取经。 女生这边也被男生们兴奋的情绪感染,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江排长回头对女生们说:“三排的,听好了!一会你们打的时候别紧张、别害怕哈!好好打,打出娘子军的风采啊!”“好!要得!”女生们轰然叫好。江涛暗笑:别管最后打的怎么好不好,反正气势不能输!但愿一会来真格的时候,那后坐力别整哭几个娇滴滴的女娃就好! 二排在梁嘉辉打出满环后,成绩普遍有所提高,又有4个也打出了优秀。朱排长这才满意地带着最后一组男生返回,他冲着江排长不怀好意地说:“看你的了!”江涛白了他一眼,径自带着第一组女生上靶位去了。 女生果然比男生的成绩差多了。打20、30多环的比较多,上第一枪还好,后面反而一枪不如一枪。这恐怕和女生技术要领不到位,手不稳,枪托也抵不紧肩膀等因素有关。很多女生往往被第一声枪响的巨大轰鸣吓懵了,再加上肩膀被撞的很痛,后面的打枪就完全忘了技术要领,乱打起来了。有个女生第一枪响后,被巨大的声响吓坏了,喊了声“妈呀”一下子把枪甩到了一边,自己捂住了双耳瑟瑟发抖。 江涛能理解女生们对枪的不适应,本来也没真的指望女生能打好,所以他现在也没有一点不高兴和不耐烦,而是和三个班长任劳任怨地蹲在女生身后,不厌其烦地指点着她们动作,还不停说着“这枪不错,就这么打!”等话语给女生们鼓气。一组八人打靶,四个人照顾不过来,江涛又把一排长和二排长以及来帮忙维持秩序的两个老兵也都喊来。这下,每人身后都有一个专职教练指导,后面打枪的女生成绩逐渐开始好转,上40环的渐渐多了起来。 轮到林芳华了。她的靶位在中间,这种位置容易打错靶,因为每一枪的后坐力都会让枪一震,如果不注意,下一枪就往往瞄到旁边的靶子上了。前生林芳华第一次打靶就犯过这错误,这一次有了经验的她当然不会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了。而且她还多了二十年生活历练,去除了心里的浮躁杂念,单说心气的平静从容,恐怕在场还没有哪个人能超过她呢。听到“卧姿装子弹”的口令,林芳华卧倒、上弹夹、开保险、据枪瞄准,慢慢做着深呼吸。听到“开始射击”后,林芳华慢慢将准星、缺口、靶心…渐渐靠近,当要成一线时,她屏住了呼吸。周围已经有人先击发了,耳旁传来了“砰砰”声。林芳华没有着急,继续缓缓抬枪瞄准,而右手食指也在缓缓拉动扳机。终于在…终成一线时,她的食指用力拉到了底部。随着“砰”的一声,手中的81杠枪身猛地一震。林芳华耸耸肩膀,还行,不是很疼,看来自己枪托抵肩做的不错。 这时,开始报靶了!林芳华看到自己靶位上那个报靶杆上下晃动了两下。“9环!很不错,就是位置偏高了点!”背后的熊班长解释道,“下一枪瞄低一点!” 林芳华回忆了一下刚才瞄准的情况,点了点头。 很快,下一轮射击开始了。林芳华仍然不紧不慢,慢慢地配合着呼吸瞄准,在要击发时屏气,食指拉动扳机都是缓缓的,似乎浑不着力。她按照自己的节奏打,几乎每轮都是最后一个开枪,但每次都是10环。林芳华感到自己似乎找到了传说中的枪感。枪变得有了生命,他的心跳和呼吸正在和自己同步,他与自己的心意相通,指哪打哪!如同一个最完美的情人!啊,这种感觉真玄妙而美好! 可惜,很快5枪都打完了!林芳华遗憾和枪这个最佳情人的亲密接触就这么短暂,但其中美妙的滋味却让人回味不已,难以忘怀! 她还在那恋恋不舍地放枪呢,后面的男生都炸了窝了!49环,目前为止唯二的最好成绩啊!男生只除了一人,其余的都被一个丫头片子比了下去啊!“谁啊?谁这么牛啊!”“是哪个靶打了49环?”“好像是那个玩枪很牛的女生啊!”男生纷纷叫嚷着、打探着,想看清那个神奇女生的脸! 江排长笑呵呵地想:不错,这个小林真不错!看她玩枪的样子,就猜到她打靶也应该不错了! 林芳华也发现后面休息地异样的躁动了,她忙拉着旁边的王菊说:“走,陪我去解手!”然后就拐弯跑向侧面的小树林,那边是临时厕所的所在地。 等她俩磨磨蹭蹭地绕回休息地,一连的打靶已经结束,二连的接着考核。打靶结束的学员们都带到稍远的地方休息和吃干粮,饭后自由活动。学生们大多在附近溜达一圈后,就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地上吹牛聊天。而开学以来很少有机会交流的男女生们,也趁机熟悉起来。 三班的几个男生在戴平的带领下也走过来和同班女生坐一起聊起来了。而刚才分别打出了男女生最好成绩的梁嘉辉和林芳华也自然成为了谈论的话题之一。男女最佳都出自三班,大家都与有荣焉。郭玲打了43环,也是难得的好成绩了。她却不服气,追问梁嘉辉打满环有什么诀窍。梁嘉辉无奈地笑着说:“嗨!我就是眼睛好吧,我的视力可能都不止1.5,可能有2.0吧!” “你恐怕是2.5吧!”一向伶牙俐齿的郭玲开着玩笑。大家都心领神会地哈哈大笑。 郭玲又问林芳华怎么打的,她老老实实地说:“大概我一点不紧张吧,平时教官说的每一点我都照着做,就打成那样了!” 戴平说:“是,我也看出来了。他们能打这么好,因为他们两个都是特别稳得起的人!” 林芳华暗自惭愧:我这心理是靠时间磨练出来的,这个梁嘉辉恐怕才真正是个沉稳的人。不禁抬头看了一眼梁嘉辉,不料他也正向这边看过来。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撞在一起,梁嘉辉冲林芳华微微一笑,林芳华也下意识地礼貌地点了下头,然后又快速转过头和王菊说话。 年轻人的话题总是海阔天空地,大家很快又聊到了别处去了。男生召集人戴平和女生召集人陶剑萍也答应大家,军训结束回学校后会多多组织班里集体活动,例如郊游什么的,也增加同班同学的交流和了解。 后来,朱排长和江排长也来到这个圈子,并带动大家打起了扑克。朱排最爱打的就是拱猪,今天他还特地带来了拱猪专用道具----防毒面具,谁当上了猪就要戴上防毒面具打一盘。这面具不光是很丑,在大热天戴起来是很憋气、很难受的,真是亏他想得出来这种损招!不过,多行不义必自毙。在江排长的指挥下,大家齐心合力连续几把都让朱排长名副其实地当上了猪。最后,“猪排长”只能嚷嚷着不公平而逃离了战场。 本次实弹打靶就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圆满结束了! (晚风曰:看到有人收藏和推荐拙作,说明还是有人瞧得起这书,大受鼓舞。谢谢各位亲们的支持!另外说明一下,因本人工作时间不定,常有加班,可能更新不会稳定,也许有时几天才能一更。请关注本书的亲们体谅!或者收藏后养肥了再杀o(_)o!) 十一、看亚运和聊天 十一、看亚运和聊天 打靶后军训队就开始编方队,准备最后汇报军训成绩的重头戏----阅兵式。(手打小说)一连和二连的女生合编一个方队。而两个领队的人选让纪教官犹豫了。有两组人选,一组是军训九班的林芳华和陶剑萍,两人的队列动作是最好的,缺点是个头都不高、只有一米六左右,而且还是同一个连同一个班的,没代表性。另一组是十班的藏族女孩卓玛和二连八班的蒋露,优点是个子高都有一米七、还都长的很漂亮,缺点是动作要差一些,在全部女生中也就是中等偏上水平,但这两人都有舞蹈功底,强化训练一下应该还能有提高。 要让纪教官自己选,他更喜欢林陶组合。虽然这两个女生不算特别漂亮,但她们训练一直很刻苦,各项成绩也很出色,特别是她们俩的队列动作最标准规范。而且林芳华的动作和眼神中更流露出沉着冷静、坚毅不拔的军人气质,她喊口令也是极为正规宏亮,不像别的女生带着些扭捏和娇气。 但学校方面的代表郭老师私下看了两组候选人的训练情况后,还是选择了后一组。纪教官也理解她的原因,毕竟后一组,无论从民族组合、班级连队组合来看都更有代表性,何况外表还给她们加了不少分。对于本该是最重要的队列动作,在外行看来倒并非十分重要了。 纪教官只能尊重学校方面的意见,毕竟这个阅兵式最后是要回校在校庆上汇报表演的。其实世事每每如此,漂亮的女生总是会得到更多的机会!在军训队中,虽然林芳华也因队列和玩枪而小有名气,但是大多数男生和教官们印象深刻的还是那些面孔漂亮、身材窈窕、巧笑嫣然的女生们! 不过,这些领导们私下讨论决定的事情,林芳华是不知道详情的。她并不知道自己与最受人瞩目的女兵方队领队就这么失之交臂了!不过即使她知道了,也不会有多少遗憾。因为以她多了二十年生活历练的心理,已经深深明白人生不如意、不完美的事情很多!象这种惹人注目的虚荣,只不过是浮云罢了! 此时,她正和其他学生们一起,挤在食堂里,收看着电视转播。这是第一次承办的国际大型运动会----北京亚运会正式开幕。 虽然知道这次运动会开的非常成功,但毕竟过去的时间久远,记忆也早已模糊了,看着盛大的开幕式团体操表演林芳华还是觉得蛮有意思的。她不禁想起“20年后”更加豪华辉煌的北京奥运会开幕盛典。虽然此时的经济实力和后世不能相比,但全国人民的热情可不比2008年差。比如宣传亚运的歌曲《亚洲雄风》人人都会唱,当时全国许多的中小学生都为亚运捐出过零花钱,林芳华也记得前年自己捐过50元。这真是举全国之力来办的一届盛会啊!反倒是后来的奥运会,倒没有出现过这样全国上下大规模的捐款热。不过这也正是中国国力增强的表现吧。 在漫长的运动员入场式中,镜头扫到了贵宾台上代表越南政府观礼的武元甲大将。周围学子听到播音员介绍这名老将军的身份时,都不禁带点愤慨地发出嘘声。副连长起身招呼大家安静。同学们大多在小时候听过《再见吧妈妈》,看过《高山下的花环》《凯旋在子夜》,也唱过《血染的风采》《十五的月亮》,对越南这个忘恩负义的国家没什么好印象。不过高考政治课上也讲过了和平和发展是当代世界的主题,毕竟南疆的枪炮声已远去了多年,学生们也就不再多想,继续关注开幕式的转播了。 林芳华却在看到越南人的时候,不由联想起今后的国际形势。一个多月前,伊拉克入侵科威特了,美国在联合国发起对它的制裁;好像是明年1月左右海湾战争就要爆发了。当然明年还有件大事,就是苏联解体了,冷战结束。但是从此失去了对手的美国,逐渐飞扬跋扈起来,并随后把唯一的社会主义大国中国当成了头号敌人,从各个方面封锁、打击和渗透。而中国始终“忍辱负重”艰难地坚持着自己的改革复兴道路。想到现在西方对中国的制裁和封锁,想到第一次申奥的失败,想到后来的台海危机,想到驻南联盟大使馆的“误炸”,想到南海撞机事件,想到奥巴马说的“中国人如果过上和美国、澳大利亚同样的生活,那将是人类的悲剧和灾难”……想到这些中华民族复兴道路上要经受的磨难和考验,林芳华的心沉重了起来。再看着电视中那歌舞升平的画面,她不禁感到有些烦闷,但看着周围同学们年轻的、兴致勃勃的面孔,她又觉得心里的郁闷无从发泄。谁会相信自己的经历和自己知道的事情呢?重生者,知道太多未来发生的事情,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这些事会成为压在心头的包袱,说不出也不能说的郁闷,并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身处人海中的孤独。 意兴索然的林芳华悄悄离开了食堂,慢慢往女生班走去。在路过男生排时,她看见江排长的宿舍敞着门,而江排正坐在屋子中央的小马扎上,面前散落着一堆东西,他还不停地忙着什么。她不由好奇地走过去,走近了看到排长面前散放着一堆子弹壳,他还拿着个胶水瓶正在往一个半成型的子弹拼成的坦克车上涂抹着什么。原来是做军中特色的子弹工艺纪念品,看来是上次打靶收获物的再利用。 江排长抬起头,发现是小林,也有点奇怪:“小林,怎么不看亚运会了?” 芳华微微耸了耸肩:“运动员入场呢,太闷!排长,你做坦克啊,真漂亮!” 江涛笑呵呵地把手边的一个图片递过来:“就是这个,79式主战坦克,也叫69-3式坦克,带热护套的105毫米线膛炮,还配有微光夜视瞄准镜……” “呵呵,排长很喜欢坦克部队?”芳华暗自吐了吐舌头:赶紧打住吧,我一个女孩子哪里懂这玩意儿! “是啊,听说过二战时期德国的闪电战吧!不就是靠坦克机械化部队才能完成吗?看过苏联卫国战争的电影没?那种大兵团大会战,千余辆坦克在平原突进的场面,多有气势啊!” “一线平推,决胜千里!”林芳华不由念出了《士兵突击》中成才的一句台词。 江排停了一下手中的活:“恩,这词准确!不愧是大学生啊,说话水平就是高啊!”说着又叹了口气:“我就是一参军就来了步兵团,考军校也就学了步兵指挥!其实我从小就喜欢坦克。不过,步兵老大哥嘛,也不错!” “排长,以后军队还要调整的吧,说不定你们会改成装甲步兵,那也很厉害啊!” 江涛真是服了:“你一个女孩子,还真知道不少部队的事啊!没错,我们军是要开始机械化建设,的确要组建机步团,注意保密啊!” “呵呵,保证不该说的不说,不该问的不问。不过,真是保密的东西,我想排长也不敢告诉我的啦!” “恩,不愧是军工子弟,还是很有保密观念的嘛!” “行了,排长你也别谦虚了。你不也是军校毕业的吗,也是大学生啊!” “那不一样嘛!怎么说呢,我们是当兵的,整天摸爬滚打、舞刀弄枪,不过是粗人罢了。你们才是真正的文化人!” 林芳华眉头一皱:“排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你应该知道,很多科学发明都是战争催生出来、并首次用于战争之中,从而会大大改变交战双方的实力对比。特别是现代战争高科技所起的作用就更大了,不说层出不穷的新武器、舰船、新型战机,就说战争形式吧,也不仅仅是在陆地海洋天空,还会发展到太空,也不仅仅是枪炮火药核武器,还会有电磁战、信息战、网络战、心理战、经济战。再说作战指挥吧,也会走向自动化、数字化、多兵种立体协同的大趋势。战争会成为最严谨和最复杂的、涵盖人类科技成就的科学!一名合格的现代军人,怎么可能是只知舞刀弄枪的粗人!” 江涛看着林芳华越说越有些激动,不禁暗暗称奇。 林芳华看到排长的眼神,也醒悟自己有点失态,她自失地一笑:“不好意思,我有点班门弄斧了。您是堂堂陆院的高材生,怎么不知道这些呢?” “没事,你说的不错啊!因为现在社会上老有人瞧不起我们,说我们是穷当兵的,我们基层军官连对象都不好找,所以我刚才只是随口发了点牢骚罢了。不过,我看的出来,你是绝不会看不起军人的。” 林芳华正色地说:“在人人向钱看的社会中,还能喊出----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的口号的人,谁敢看不起他们,谁又有资格看不起他们?” 江涛微笑着说:“呵呵,理解万岁!不过,你刚才说的什么网络战、什么数字化的,我怎么不明白呢?” 林芳华一想,坏了,这时候解放军自动化比较低吧,很少见到计算机操控的武器系统吧,互联网更是还没出现的东西。再说,自己也就是看看军旅影视什么的知道点名词罢了,哪里懂呢! 没办法,林芳华故技重施,又说了一次谎:看一部不记得名字的外国科幻小说里提到这些新名词,并解释了一下它们的大致含义。江涛理解成了类似《星球大战》的那种科幻小说,倒也没多问什么,不过他还是很感兴趣,并让林芳华以后再看到了这本书或者类似的书,能帮忙给他捎一本。 十二、联欢与告别 十二、联欢与告别 全体军训队的方队分列式训练已经基本过关,各项考试都已经结束,也就是说军训即将结束了。(手打小说)因此,军训队决定在最后一天晚上开一次联欢晚会,由各班排为单位出节目。于是在军训的最后一周,大家都在晚上业余时间进行着节目的编排和练习。 九班本来练的是小合唱《喀秋莎》,后来听说很多班都是唱歌就否决了;想编排舞蹈,但班里没人学过跳舞,都不会编舞,也没有服装音乐,也给否定了。后来,还是林芳华出了个主意----表演唱《女兵》。由十名女生组成队列,一边唱着歌,一边做着踏步、齐步并变换各种队列队形,动作无需复杂,只要整齐划一、铿锵有力,配上三名女生在台旁吹哨子做伴奏和指挥,这样整个班都可以参加呢。 当九班女生听了林芳华哼唱的《女兵》后,都感觉这个节目有戏,于是大家的积极性都调动起来了。不但很快学会这支她们从没听过的军歌(注:这是几年后北京某部队通讯连女兵的集体创作,林芳华只是在电视上看过mv,并不清楚创作背景,也就不知道自己侵权了),大家还纷纷为队列动作的编排出谋划策。参加人员也很快确定下来,队列动作不太好的三个女生就专门练习吹哨子打节拍了。 9月28日星期五晚上七点,大联欢在部队大礼堂准时开始了。 开始是领导讲话,主要都是总结和赞扬。然后就是表彰大会了。三排和另外两个兄弟单位荣立了集体三等功,九班也和另外七个班获得优秀班称号,都是集体中的最高荣誉;而林芳华个人也获得了军训标兵称号和个人嘉奖一次,是个人能获得的最高荣誉。林芳华前生并没有得过这样的奖项,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一番汗水辛苦得来的,所以即使重生后的林芳华并不注重名利,但还是为自己能得到别人的肯定而高兴。 表彰会后,文艺节目表演就开始了。要说,这大学生里也真是卧虎藏龙,不但学习成绩不错,文艺细胞丰富的人才也不少呢。一排有个矮个子男生表演的四川方言谐剧,诙谐的语言、滑稽的动作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比起平日里看到的舞台上的那些谐剧表演也不差什么。二连有两个北京男生表演的相声,也是水准颇高。而三连还有个男生竟然带了吉他,表演了弹唱,竟然是崔健的摇滚《一无所有》,听得人热血沸腾。二排四班,也就是林芳华同班的男生出了个节目竟然是三个男生边跳边唱小虎队组合的成名曲《青苹果乐园》《爱》。难得的是这三个男生个头相似,模样清俊,和小虎队颇有些神似。 听着熟悉的旋律和歌词----“把你的心我的心串一串,串一株幸运草,串一个同心圆;让所有期待未来的呼唤,趁青春作个伴……”,林芳华不由想起了2010年虎年春节晚会上小虎队再聚首唱歌的情景。虽然三个当年的小虎已经成了“老虎”,青春已经不再,但是歌声给人带来的感受还是那样动人。前生的自己看到这里时,回忆自己逝去的青春年华,不禁泪眼朦胧。现在的自己虽然还正当青春年少,心境却已历经沧桑,变得保守而懦弱。别人听着这欢快的青春旋律只觉得兴奋愉悦,自己却总是有淡淡的伤感挥之不去。 “下一个完了就是我们,该去后台了!”还在走神发呆的林芳华,被身边的郭玲一把拉起来向后台方向推过去,一下清醒的她忙收起自己的闲愁暗绪,努力集中精神再在头脑中回忆一遍等一会表演的队列动作。因为自己是排头,可是千万出不得差错的。 随着主持人报幕的声音落下,会场里安静了下来。突然,几声响亮而整齐、如鼓点一般富有节奏感的哨音响了起来。“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啾!----”然后传来清脆的女生号子,“一!----二!----三!----四!----一二三四!----”,接下来一队步伐整齐的女兵踏着哨音走上了舞台。她们随着哨音的变化,在场中交叉、旋转变化了几下队形后,又整齐列队在台中,面朝观众开始唱了起来: “女兵,女兵,女兵! 普通一兵又不普通, 集合在军旗下, 象无数闪亮的星星。 我们的微笑留住春天, 我们的歌声响彻晴空。 活泼、刚强、自豪、光荣, 亲如姐妹,情满军营!……” 虽然没有乐队伴奏,但女兵们伴随哨音唱起来反而更有军歌味道。一段唱完,队列又随着哨音的变化改变队形,其中还表演了一段正步走模拟阅兵的情景。林芳华在排头喊出“向右看----敬礼!”,自己抬手敬礼、目视前方,其余队员向自己四十五度偏头。她们自编的这阅兵动作当然不是标准的,但在台上演出来却同样很有气势。当敬礼动作一出,全队正步通过舞台中央时,台下响起了雷鸣的掌声。 女生们受到鼓舞,后面的动作做起来更加刚劲潇洒,完全是超水平发挥了。她们又回到舞台中央,唱完了第二段歌词。这一遍唱的时候,台下的人们都给她们鼓掌打起了节拍,气氛十分热烈。最后唱完,十个人一字排开,齐刷刷的一个敬礼,台下的掌声更是热烈几乎要把屋顶掀掉。 成功了!下台后的全班女生,十三个人都情不自禁地抱成了一团,笑成了一团。林芳华记得前世自己班里女生们关系虽然不错,但也似乎没有这么亲密的时候,莫非是自己这个蝴蝶引发的效应吗? 小熊班长笑呵呵地过来,让女生们坐下来继续看节目。江排长也慢慢踱了过来,表情严肃地说:“九班演的不错哈,口头表扬一下!”然后被女孩子们“切----”的嘘声给嘘走了。 接下来的节目也是精彩纷呈的。比如藏族班的民族舞蹈,真是原汁原味,而且她们自带的藏袍也是华丽无比,让人大开眼界。而藏族班合唱的一曲《昨天的太阳》,也很快在整个年级流行开来,几乎人人都能哼上一句“昨天的太阳属于昨天,哦!明天的日子又一个崭新的姿颜”。 最惊艳的应该是二连八班蒋露的独舞《月光下的凤尾竹》。据说,蒋露小时候在少年宫接受过正规的舞蹈训练,基本功扎实。难得的是在军营中,她用几个女生贡献的裙子自制了傣族的筒裙,而音乐伴奏就是同班男生卢恒吹的笛子,此人也算是专业级别的笛子吹奏者了。台中央蒋露曼妙多情的舞姿,台侧卢恒清扬婉转的笛声,带给了所有人至纯至美的感受。这两人也因此一炮走红,蒋露成为本年级公认的级花,而卢恒也在女生中拥有了很多的崇拜者。 联欢会也不都是大学生们争奇斗艳的舞台,部队教官们也有出节目的。其中孙教官的硬气功表演是军营特色了,四连连长唱了个意大利民歌《我的太阳》也是让人惊叹,而小猪排长朱明智竟来了段山东快书,更让大家佩服他的多才多艺了。 总之,整台联欢会取得了巨大的成功,给所有的参与者都留下了美好的回忆。当天晚上熄灯时间延后一个半小时,不知谁起的头,同学们纷纷拿出笔记本找班排长、教官们签名留念去了。 林芳华见班排长宿舍那边人围的太多,就没去凑这个热闹,趁着没人先去水房洗漱完了,等别人都陆续回来了,她才拿着日记本不慌不忙地去签名。要说记日记只是重生后才开始的。也许是重生后才发现过去的日子中遗忘了很多的人和事、以及心情,当有机会重新再活一次时,就变得比较珍惜每一天的日子,也就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而且,林芳华重生后经常会因为一些记忆的碰撞而产生一些想法,或是回忆起来一些重要事件怕再次遗忘,所以她就将这些想法或事件以符号代码记录在日记本上,以备不时之需。 当林芳华来到江排长房间时,屋里的人没有几个了。她耐心等到了最后一个才请排长留言。江涛接过日记本,看着她说:“小林啊,你可是我遇到的最优秀的女兵了。天生就是当兵的料,你要是个男的,我肯定想办法把你弄到军校当兵了。唉……” 林芳华清楚江排长是个不虚伪的人,能得到这样优秀军人的欣赏也不禁让自己有点自豪,而对江排长也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谢排长,您对我的肯定对我有很大的意义!” 江涛边写字边摇头说:“对你有意义有什么用,你要是到部队来,对部队有意义才对头!” 林芳华狂汗:这江排长说的也太夸张了! 说着话,江排长已经写好了留言。林芳华一看,言简意赅:绿色军营因你青春的芳华而美丽,你的青春也因军营的经历而精彩!军训队排长江涛。 林芳华道了谢,正要告辞。江排长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个子弹壳做的飞机,东西不大,只有手掌大小,但是小巧玲珑的。江涛一脸满不在乎的样子说:“喏,送你这个小东西留个纪念吧!可别让别人看见了,我可就这么一个!” 林芳华没料到还能有这个意外收获,当时看江排做的坦克模型很大很精致,虽然很羡慕但根本没敢开口要。估计那时候江排就看出她很喜欢子弹壳工艺品,特意给她做了个小飞机留念,真是太感谢了! 江涛似乎不习惯别人谢自己,他开始逐客了:“行了,揣了东西赶紧回去吧,快熄灯了!唉,你要是真谢我,以后来当兵吧,实在不行你以后嫁个当兵的好了!” 最后这句话一出,林芳华终于落荒而逃了。跑出好远,似乎还能听到江排长低沉的笑声。 第二天早饭后,军车开进了操场,离别军营的最后时刻终于到来了。 学员们提着行李、集合列队,和自己的班排长做最后的告别。 江涛排长看着朝夕相处一个月的女生排女兵们面前,目光扫过一个个女孩子的面容。一个月前还大多是白皙娇嫩的皮肤,现在都成了酱鸭子般的颜色。想起宿舍简陋的住宿条件,食堂没有桌椅的就餐环境,最令女孩子难以忍受的恐怕就是没有热水洗浴的条件,让她们这一个月来都只能在水房洗凉水澡。 想到这些,江涛动容地说:“同学们,今天你们的军训就结束了,你们马上就会坐上那边的军车,返回你们的学校。而今天之后,我也就不再是你们的排长了。你们在这里军训的一个月,表面上是我在训你们,其实我也从你们身上学到了很多。在你们来的第一天,我接收你们的时候,对你们的印象很不好。我觉得你们就是一群娇娇女,来军营军训就是走走过场罢了,我肯定会把你们训的哭爹喊娘的。(女生们轻笑)可是没想到的是,你们用事实狠狠教育了我。在这一个月的军训中,我看到了你们当中涌现出了那么多优秀的士兵,我更没想到的是我们这个女兵排竟然能赢得那么多的集体荣誉。所以,我谢谢你们!如果在训练中曾经对大家过于严厉,让大家受了委屈,请大家原谅我!(几个女生哽咽地说“没有委屈”)谢谢你们的理解和支持!新时代的女大学生们!在和你们这一个月短短的共同训练生活中,我感受到了你们不怕苦不怕累、坚毅不拔百折不挠的精神风貌。我相信,当你们回到学校,会继续把这种精神发扬光大!最后祝同学们一路平安,学业进步!” 说完,江排长和身后的三个班长一起向女生们敬礼。好几个女生掌不住,哭出了声;于是越来越多的女生加入了哭泣的行列,终于全部女生都哽咽哭了起来,林芳华也不例外。江排长和班长们手足无措地劝慰着,但是个个都在哭,哪里劝的过来。最后,连他们的眼圈也通红起来,但他们好歹是男人,没让眼泪掉下来。 旁边的男生排也有不少部分人红了眼圈,发出了轻声的啜泣声。连长跑了过来,让女生排不要哭了,但是女生们还是控制不住。连长只得命令女生排立即登车,先行离开。于是江排长带着班长们和一个个女生一一握手,将她们送上了车。 最后,在一片哭声和泪眼朦胧中,林芳华离开了军营。这段短暂而难忘的军训生活结束了,而真正的校园生活也即将开始。 (晚风低语:校园的情节即将展开,但说实在的我还没怎么理清楚头绪。好像有很多想写,但又觉得就这么写出来会很乱。还是笔力不足啊!so,今后可能更新会比较慢。请各位亲们谅解!) 十三、校庆周 十三、校庆周 新生们回到了学校,开始参加从十月一日到七日、为期一周的校庆活动。(手打小说) 1910年,美国、英国和加拿大三国的5个基督教会在c市南门外二里许、锦江之滨、南台寺之西选择了据传为古“中园”旧址的风景清幽之地,创建华西协和大学。这就是西华医大的前身,也是c市乃至中国西部所建立的第一所现代化意义的大学。191第一个到中国的传教牙医,开拓了牙医,使得该校口腔医学院在全国乃至全世界都极为出名。同时,其文理哲各科在当时的西南地区也是处于顶端的位置。在抗战时期,作为大后方的c市,华西坝是保存、延续中国高等教育命脉的圣地之一。当时的南京中央大学医学院、金陵大学、金陵女子文理学院、济南的齐鲁大学、苏州的东吴大学生物系、北平的燕京大学、协和医学院的部分师生及护士专科校等,先后迁到华西坝,借用华西协和大学的校园、校舍、教学楼、图书馆、实验室和教学医院等教学资源,与华西协和大学联合办学,使华西的名声到达顶峰。解放后,大学被肢解,文、理系和农学等专业被分了出去,华西坝上只留了医科和牙科,由此成立了医学院,发展成今天的医科大学。 今年正是建校八十周年的大庆,海内外各地的华西学子纷纷赶回母校庆祝,学校也安排了一周的时间开展了丰富的校庆活动。首先是十月一日的庆祝大会拉开了欢庆的序幕。在庆祝大会上,新生组成的军训方队是最大的亮点。每个新生身穿草绿色军装,腰扎武装带,还带着白手套,显得十分英姿飒爽。当四个方队依次通过主席台,那整齐的步伐、刚劲的动作中流露出的朝气蓬勃,引起了台上台下热烈的掌声。同时,主席台旁八十只白鸽和无数彩球放飞了起来,将欢乐的气氛带到了顶点。之后的几天中,同学们还参加了各种校庆活动,如校史照片文物展览、新老校友座谈会、校友联欢会等。八十年的历史沉淀培养了华西人深入骨髓的自豪感和荣誉感,八十年的校史中涌现出无数的为中国现代医学发展作出重要贡献的杰出人物,如首先发现蚕豆病的儿科创始人杜顺德教授,妇科权威乐以成教授,解剖学专家卢思谦教授,国内病理学泰斗梁光明教授等等,无一不是国内乃至世界医学界都享有极高威望的著名专家。不但如此,学校的光荣还在于培养了许多为中华民族的崛起和解放而牺牲的英雄人物。同学们入校以来,天天到食堂打饭都经过一座烈士塑像,经过这次参观学习才知道这名烈士叫毛英才,是抗战时期就参加**的校内地下党员,不幸在解放前夕被杀害的。像这样的烈士还有很多,如牺牲在抗美援朝前线的詹振声烈士,为了纪念他,学校最高奖学金就以他的名字命名。一周丰富的校庆活动,常常让林芳华联想起后世看的电视剧《士兵突击》中那个钢七连的入连仪式。正是那种庄重的仪式和悲壮的气氛下,才能让七连的每一个新兵都“长出七连的骨头”。而这次校庆,也相当于林芳华的一次入校仪式,让她真正从心里为母校的光荣历史和传统感到骄傲,从心里长出“华西人”的骨头。 *********************************** 在校庆的第一天晚上,90级新生还见缝插针开了个重要的年级会议。年级主任郭眉老师指定了年级和各个班级的学生会、团委干部成员,同时向大家说明是临时职务,只干一个学期,明年的新学期一开始再举行民主选举更换大家自己认可的干部。三班指定的班长是戴平,而陶剑萍因为转入七年制,团委书记就由白芸同学担任。基本上每个班的班长和团支书都是一男一女的搭配。年级的学生会和团委干部大多是七年制学生担任,毕竟这些人在中学时就表现得出类拔萃,并且德才兼备的人相当多。另外,文娱部长是有跳舞特长的蒋露,体育部长是体育特招生足球运动员祁东,这也算是发挥他们的特长。 但让林芳华意外的是郭眉老师竟然指定自己担任班里的生活委员。要知道自己前生在中学时就是平头百姓,从没当过班干部的非积极分子,大学里就更是默默无闻了。难道是那次姜汤事件给老师留下的印象吗?“姜汤”和生活委员,郭老师可真会联想啊!生活委员可不是个出风头的职务,说白了就是给同学服务的保姆。每个月负责领取和发放全班同学的生活补贴,一般顺便掌握班费的收支,还有就是督查寝室卫生等。一般来说,生活委员应该是一个耐心细致又热情热心的人。林芳华听到自己是生活委员,不由摸了摸鼻子:耐心细致也就罢了,我可算不上一个热心热情的人啊!不过既然老师信任自己,就算这么芝麻绿豆大的官,还是做好就是了。 而没两天,她就行使了自己的第一次权力----收班费,并协助班干部办好第一次班级活动----中秋联欢班会。每逢佳节倍思亲,第一个中秋,这次联欢就是希望在促进同班同学相互了解、增进友谊的同时,缓解大家的思乡之情。 戴平和白芸带着几个学生干部去借了一间教室,并简单布置了一下:将桌椅围成一圈,桌上摆上月饼瓜子花生和橘子苹果等水果,黑板上写上“中秋快乐”四个大字,旁边画上些花朵彩带。整个布置很简单,但当同学们围坐一起时,也能感到节日的气氛。 戴平和白芸作为天然的主持人,掌控了整个联欢会的进程。鉴于开学才短短的一个月,班里大多数男女生之间连名字都不知道,为消除大家的陌生感,晚会第一项内容就是请同学们依次自我介绍。当每个人介绍时,戴平有技巧地在一边发问和插科打诨,既消除了某些性格内向同学的紧张情绪,又让其他同学从他们的对答中初步了解这个同学的风貌。比如当梁嘉辉介绍完时,戴平就故作夸张地说:“这可是c市七中的才子啊,保送本校的啊!真羡慕这家伙不用参加高考!”而林芳华介绍完,他又说:“这位,大家也都听说过吧!巾帼不让须眉的军训标兵啊!还有,作为生活委员,你们得罪谁也别得罪她哦,不然扣你一个月生活津贴哦,她比我可有权多了哈!”诸如此类的三分真实、七分调侃,有时让当事人哭笑不得,不过都能让别人迅速地记住这个人。慢慢地,会场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和睦起来。 介绍完毕,就由事先有准备的同学表演了几个节目。并不是精心准备或排练良久的节目,表演的同学大多很放松,目的只是凑个乐子,让大家开心。比如两个男生就很随意地模仿了一些著名的广告----“我们是害虫!正义的来福灵一定要把害虫杀死杀死!”,还有海飞丝的广告“第一次约会本来是很浪漫的,但我的头皮屑……”。这些滑稽的表演,让大家哄堂大笑。还有几个男女同学分别唱了几首大家都很熟悉的流行歌曲,搞笑的是杨茜唱着唱着忘了词,就哼哼着混了过去,最后吐了吐舌头跑回座位,同学们依然送上理解的掌声。周玉给大家朗诵了苏轼的《水调歌头》,虽然还带着点口音,但她的朗诵却抑扬顿挫、饱含深情,甚至在诵完最后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鞠躬时,她的眼角竟隐含泪花。别的同学不清楚她的情况,重生的林芳华却知道周玉的妹妹在几年前不慎溺水身亡,她身为姐姐怀着深深的愧疚和痛苦、即使事情过去很久了都只要一想起都很伤感。只是每个人的人生中都难免经历失去亲人的痛苦,林芳华只能希望时间能够帮助她淡忘伤痛。 晚会中还穿插了一些小游戏,如猜谜语、抢凳子等,最后是击鼓传花,拿到花的人表演个节目,唱歌、笑话、朗诵都行,实在不行就给大家鞠三个躬。林芳华也中了彩,同学们都起哄让她唱个歌。林芳华在少女时代本来是腼腆内向的,并没有上台表演的经验。随着后世ktv文化的流行,她渐渐发掘了自己唱歌方面的才华,在朋友们的称赞声中已经建立了自信;而且经过几年学校教书的经历,在大庭广众下演讲或者唱歌已不再是她的短板了。二十年后的她给人的印象是平时虽文静寡言,但在ktv唱起歌来却落落大方、让人如痴如醉。 此刻已经月上中天,教室里只点了十几只蜡烛,月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洒在同学们的脸上、身上,气氛安详美好。林芳华触景生情,唱了首电视剧《凯旋在子夜》的主题歌《月亮之歌》: “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常看着月亮甜甜地笑, 她是我的好朋友,不管心里有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象白云飘呀飘,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象白云,静静地飘呀飘……” 一曲唱罢,大家都沉浸在歌声中连鼓掌都忘记了。虽然歌声让人想起了妈妈,想起了家乡,但这想念并不苦涩,而是温馨的。这种感觉延续到了晚会的结束,甚至在各自回宿舍的路上,还有同学断断续续地哼着这支歌。 (作者晚风:卡文啊卡文,好难写啊!对那些日更上万字的大神,真是无比崇拜啊!追别人的文总是嫌作者更的慢,自己写文才发现辛苦半天只有两千多字,上三、四千的都少,更别奢望上万字了!) 十四、哥哥 十四、哥哥 到星期六就没有大的团体庆祝活动了(这时候还没有双休日),很多家在本市或有亲戚的同学都回家了,宿舍里剩下的都是外地同学。(手打小说)大家三三两两地也相约出去玩了,有的去其他学校找同学或同乡玩,有的就在学校侧门附近的小店里逛逛,有的跑到市中心繁华商业区去购物。 此时c市的商业虽也发展得很快了,时尚流行和沿海也是同步的。但这个时期流行的衣服在林芳华看来却实在是有点难以接受了,在她的眼里就是过时的。比如裤子流行踩脚的萝卜裤或者健身裤、上衣流行高腰的、裙装流行一步短裙配白色旅游鞋。虽然,这些流行元素在二十年后也再度流行,但是细节变化很多,感觉完全不同的。看过二十多年流行风向变化的林芳华,已经对所谓流行时尚很不感冒了。因为流行来流行去的,最后还是最简单最经典的那些东西是永恒不变的。所以目前,她就喜欢简单舒适的休闲风格,这对学生来说也是最经济实用的。衬衣、牛仔裤、运动服,就是她的基本搭配,天冷以后再添件毛衣,冬季的c市也只需一件大衣或棉服,连羽绒服都可不必。 于是在这个周六的下午,无人的寝室中,没有和同学出去逛街的林芳华就趴在桌子上写信。除了给父母同学外,还给江排长写了封信。毕竟江排长对自己不错,还送了个飞机模型,回来后让同寝室的姐妹们羡慕不已。而且林芳华也很欣赏江排长身上的军人气质,上次聊天中总还有些意犹未尽。她想的是,不久美国报复伊拉克入侵科威特而在联合国授权下发起的伊拉克海湾战争,可是件军事战争史上的大事件。那些新武器、新战术都深深震撼了中**界。现在的中**方虽然认识到了和世界军事强国的差距,但认识并不深刻,甚至还比较迷信强大的百战百胜的陆军。而他们对国外军力的了解,恐怕还来自8年前的英阿马岛之战。但那场战争只是局部战争,战争模式还基本上是二战的延续,没有太大的突破。林芳华虽不是资格的军迷,但也知道中国真的是封闭的太久了,就算是开放后为了优先发展经济,中**队也做出了巨大的牺牲,不但裁军一百万,每年拨给的军费也提升的很少,就连很多军工企业也裁减掉了,导致中国的军事技术和装备的更新换代大踏步地落后于西方。中国似乎从八四、八五年后就刀枪入库,马放南山了。但是九十年代开始和最后的两场战争,伊拉克海湾战争、北约轰炸南联盟,恐怕才真正让中国人认识到了差距吧。大概也就在大使馆被炸后,高层才重新真正认识到国防强大的重要性,那以后中**队的现代化建设才真正加快了进程。林芳华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她隐约知道江排长是出身军人世家,她希望能多和江排长交流些时政军事的看法,也许多少能对军队的思想有些影响。最起码也影响了一个大有前途的基层军官,就算真的没什么影响,那就当自己闲的没事时发发牢骚也罢。 就在林芳华写的出神时,“咚咚咚”响起了敲门声。 “请进,门没关。” 门开了,一个高大帅气、一身运动衣的小伙子正冲着林芳华微笑。 “哥,你怎么来了!”芳华高兴地冲过去,抓住哥哥林征宇的胳膊摇晃起来。 “一个月没见你,估计你军训完了应该回学校了,我代表爸妈来看看你啊!怎么样,还习惯吗?”人高马大的林征宇说着话,还不停打量着摆着四张上下铺和桌椅后显得狭小的宿舍。 林征宇是去年考上本市的体育大学,主修体育教育的。一向重理工的军工子弟居然学了这么个专业,说起来也是挺阴差阳错的。林征宇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拔尖,以在学校的多次模拟考试成绩看,考上大学的把握并不大。偏偏都个子不高的林爸林妈居然养个儿子长到了一米八,而且这个孩子从小好动,篮球、乒乓球、羽毛球、短跑等各种体育项目都玩的不错,还是学校排球队队长和主力二传,并曾带队在县里打比赛获得第二名的好成绩,这在高考时是可以加分的。于是,林征宇的班主任和体育老师都建议他在填志愿的时候再报考个提前录取的体育学院,就算理工大学考不上,体院的文化成绩分数线低,还是有可能上的。林家觉得这样等于是上了双保险,也就同意了。不料最后考下来,这孩子竟然人品爆发,理科也上线了,当然体院也没问题。但是最后的结局却不是林家原来设想的那么理想。因为体育是提前录取的,这时的录取政策使得体院先调走了林征宇的档案,于是林征宇就只能上体院,要么就上不了大学,还得再复读一年重考。他不想复读,自然只有一条路可走了。 总之,因为林家父母对招生政策的不熟悉和对儿子实力的不自信,使得林芳华的大哥最终上了这个不被军工人看得起的专业。要说林征宇一开始也有点憋屈,毕竟他本来的成绩上正牌的理工大学都是没问题,结果学了个一般人都认为没什么用、只是用来“玩”的专业,说不憋屈是不可能的。但是木已成舟,好在他的运动天赋和对体育运动的热爱,很快也就让他接受了事实;而且体院的学子大多豪爽仗义,也让他结识了些不同类的朋友,对他的性格和处事也有很多影响。总之,现在的他倒是还挺喜欢体院的学习,至于毕业后的事情他还没有多想。 倒是重生后的林芳华为哥哥思考过将来的发展。本来的林征宇毕业后,象大多数同学那样就到了中学当体育教师,过得比较平淡。而林芳华觉得未来体育事业其实是大有可为的。自从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成为首届赚钱的运动会后,体育就加快了走向娱乐化和商业化的步伐。此时国外的职业化体育产业已经发展的很成熟,如欧洲足球五大联赛、美国nba等赛事在中国也都拥有大量拥趸。而中国还是在几年后,才从足球开始了职业化道路,虽然十多年后中国球市很失败,但在刚开始的几年可是非常的火爆啊。如果林征宇能进入地方体委或者继续深造体育管理等专业,在体育相关的事业方面发展,未必不能有一番作为。不过,林芳华觉得此事也不急,以后再慢慢地影响哥哥,让他对自己的职业人生有更好的规划吧。 多日没见的兄妹自然有很多话说,话匣子一打开,聊到直到快吃晚饭的点了还没结束。 这时,同宿舍的王菊、廖珊、黄丽霞、孙艳春等四人陆续回来,准备去食堂打饭。于是,林征宇做东,邀请了她们一起去校外的小吃店吃饭。虽然只是便宜的小吃,林征宇也给同寝室的姐妹们留下了热情细心的好哥哥的印象。 第二天是周日,林芳华也跑到体院去玩了大半天。林征宇带她转了校园,让她认认路,以后有事也好来找自己。林芳华就这么逛了一会体院,就感慨:体院的帅哥美女真多啊。而且个个身材健美,可不是什么小白脸、病西施之类的柔弱病态。很是养眼! 中午就在体院的学生食堂吃的饭。体院学生都有国家给运动员的补贴,食堂的饭菜水准也很高。林征宇读的体育教育,还有师范生的补贴,再加上家里给的生活费,他的零花钱可比妹妹多得多。作为大哥,他很慷慨地说给妹妹买衣服。就在体院后门有一条街都是卖的体育运动用品、器材什么的,而卖运动衣的特别多。林芳华就在这里逛了半天,挑了两套仿阿迪达斯和温宝的运动服。这里虽然卖的都是假名牌,但是质量和款式都几乎以假乱真,更主要是便宜很多。体院的学生基本也都是在这里买衣服,极少数很有钱的才去买正版。 晚上,林征宇和他同宿舍的好友----藏族学生达瓦次仁一起陪林芳华在体院外面下馆子。这个达瓦次仁身材高大、皮肤黝黑、头发略卷曲,一看就是藏族同胞,但其实他是汉藏混血,还有个汉名叫周启峰。因为他长的高高壮壮的,年龄却是同宿舍最小的,就被起了个外号叫“小胖子”。林芳华不好意思叫他的外号,藏名也叫不习惯,就规规矩矩地叫他“周哥”。周胖子有着藏族男子特有的豪爽、热情,还有风流。林征宇私下里告诉妹妹的,这个周胖子在体院内外,还有c市几个大学里都有好几个“好妹妹”,包括西华大学里都有两个。不过,林征宇已经暗示过小胖子不许打自己妹妹的主意,所以在饭桌上林芳华只感觉这个周哥很健谈风趣。直到以后又和他及其“朋友”多接触后,才发现周胖子真的很口花花,特别会哄女孩子开心。林芳华暗暗好笑,自家哥哥是个对女生木讷腼腆的男生,居然和周胖子这样的人物能成为要好的朋友,也挺神奇的,大概他们正是那种互补型的朋友。 饭后,林征宇用自行车驮着妹妹,送她到医大女生院门口,就告别回去了。林芳华左手一包新买的衣服,右手一包周胖子送的水果,满载而归地回了宿舍。当然,水果当晚就请姐妹们分享了,于是再次得到大家对她有个如此体贴的好哥哥的羡慕。 (晚风:连续两天晚上带学生实验课,回家都九点多钟。白天的课也多。所以更新缓慢了,敬请关注我的朋友们体谅!还有本书已签约,我想不管怎样我都会坚持写下去的!所以,请大家放心收藏!) 十六、校园的早晨 十六、校园的早晨 周一是正式行课的第一天。(手打小说)清晨六点钟,闹钟响起。林芳华赶忙按下闹铃,免得惊扰了其他还在好梦中的姐妹。她轻手轻脚地穿上运动衣,喝了几口水,就下楼跑步去了。 从女生宿舍出来,是一条笔直的、两边种着高大香樟和银杏树的宽敞林荫路,一直通到大校门口。初秋的银杏叶子已经有几树微微的发黄,映衬着深色的香樟树影,有一种斑驳、零乱却又看着和谐的静美。 校门左边就是标准的田径运动场,林芳华在四百米标准跑道上慢跑两圈半后,就在跑道一侧的体操器材场地那里放松放松,拉一拉韧带什么的。这只是刚开始的锻炼计划,林芳华准备过一阵子适应了,就增加运动量到每天跑四圈,如果体能允许就跑八圈。 此时不过六点多钟,但在运动场上跑步的人已经不少了,主要还是男生多一点,林芳华也看到几位同年级的男同学。在年轻人的身影中也夹杂一些中年人,应该是学校的教职员工或家属。还可见到几位鬓发斑白的老人,在学校的林荫路上散步,或在校园的草坪空地上打着太极拳什么的。 清晨的校园是宁静又生气勃勃的。 等林芳华回到宿舍并洗漱完毕,还不到七点钟。宿舍里的姐妹刚刚陆续起来。睡门口上铺的周玉从蚊帐里探出头来抱怨:“我说老幺,你怎么那么好精神?清早巴早的(方言,很早的意思)六点就起来,拜托!八点才上课好不好!七点半起床都来得及嘛!” 林芳华不客气地把门口挂着的周玉的毛巾甩到她脸上:“老大,我拜托你,早睡早起身体好,晓不晓得!谁让你半夜看小说,早上又起不来的!全宿舍就你起的最晚!你也有个大姐样子好不好?” 周玉头顶着毛巾跳下床:“我很有大姐样子哦!昨天租的两本书,不是都给你们看吗?” 林芳华摇摇头,拿这个大姐没法子。周玉这人,说的好听点就是爱好文学的女青年,说的不好听就是个超级小说狂,中学就把金庸的小说反复看的不下三遍,席慕容的诗歌散文背的滚瓜烂熟。现在她迷的是古龙和温瑞安,晚上十点钟宿舍熄灯后还点上蜡烛熬夜继续看小说。 林芳华冲门口已经收拾好的王菊点点头,正要一同出门。刚从盥洗室回来的杨茜撞进门来:“哇塞,早上卫生间的人可真多,干啥都要排队……哦,老幺你们要走了哇?记得帮我占个二三排的位子哈!我怕晚了,没好位子了!” 窗口桌前正在戴隐形眼镜的郭玲也忙说:“帮我也占一个哈!” 林芳华头也不回地说:“知道了,我占八个,全寝室的都有了!”身后一片嘻嘻哈哈的笑声。 林芳华和王菊先直奔食堂。食堂六点五十分开饭,刚开始打饭的人少,都用不着排队,她们两人买了稀饭馒头就着咸菜和腐乳,很快就解决了早餐。医大的伙食还是不错的,便宜实惠,而食堂自制的腐乳也很香,比外面商店卖的腐乳还要好吃。以前林芳华起床晚了时间来不及的时候,都是直接买个馒头,中间掰开、夹上半块腐乳,一路走一路就啃完了,经济简便又美味。唯一不方便的就是食堂不提供餐具,也没有在四周设置放餐具的柜子。而女生院离食堂较远,于是很多女生都要在书包里背个饭盒什么的,这样课前课后都直接去食堂打饭,不用再绕回宿舍楼拿餐具了。所以医大女生的书包普遍很大,里面还经常发出“叮里哐啷”的声音,也算一景了。 当她们走出食堂时正是七点钟,远远传来了“叮咚----叮咚”的钟声。这钟声只在早七点到晚七点的整点响起,其它时间为避免影响人们休息而静默了。所谓“晨钟暮鼓”,学校有座钟楼是建于二十年代的中西合璧的建筑,是学校的标志建筑,它的剪影经常出现在代表学校的公文、明信片、信封、信纸上,医大临床医学院的院徽就是钟楼为核心设计的。据老华西人说,那钟声真的很美。但为了保护文物古钟,学校早就没有真的敲钟,而用电子钟声代替了古朴的钟声。好在电子钟声也很悠扬,每次听到它时,让林芳华不由在心里回想起那首《菁菁校园》---- “校园的钟声叮当叮当,交织过多少美梦……园里的林茵郁郁苍苍,树下的梦知多少……唰啦啦啦拉唰啦啦啦拉,成长的岁月最是令人难忘……” 等林芳华和王菊来到上大课的阶梯教室时,才不过七点十几分,居然就有十几个同学都已经坐在教室里面了。看来,这个四五六小班组成的二中班里,也有不少勤奋的同学呢。秉承80年的传统,医大良好的学风在全市的大学甚至全省的大学中都是闻名的。学生大多非常勤奋,每晚在开放的四大教学楼的教室和图书馆阅览室里,都几乎座无虚席。占座位是医大学生生活的主旋律。到期末考试前,因为一座难求,更是常有为占座位发生口角的事情。往往这时,有的学生占座位都是用链条锁将书包锁在课桌上,才能确保主权。还用普通的书本占位子的人,再来教室时就往往要到讲台上堆的一大堆被甩的东西中找自己的书了。当然这样占位子学习,真是有点疯狂了,这也算是医大的特色。林征宇周六来的时候,看到医大晚自习的盛况就连周末也这么壮观时,非常感慨。因为体院平时都没有人晚自习,而c市其他大学要比体院好些,但和医大比起来,可就小巫见大巫了。西华医大作为老牌名校,果然是名不虚传。 清晨,正是校园学习氛围最浓郁的时刻。不但在教室中,在教学楼的走廊里,在校园各处幽静的小路上,在安详美丽的荷花池边,在悠长的紫藤长廊下,随处可见手不释卷的莘莘学子。 林王二人赶紧拿出几个笔记本和文具什么的,这里两个、那里三个地甩在二三排的黄金位置,帮姐妹们占位子。然后,她俩并排坐下,加入这早自习的行列。因刚吃了早餐,不适合看书,林芳华就拿出单放机听听英语、练下听力,相当于休息了。 ************************************ 大一的课程很基础,主要是医学物理、高等数学、政治、计算机basic语言、无机化学、生物学。老实说以中国的国情,除了生物,其它这些数理化在今后的医院临床工作中基本很难用得上。许多人都没有认识到这些基础课的重要性。 其实,医学是真正的综合学科,科学的巅峰,顶级的科学。 看英美发达国家培养医生的程序就知道了。要成为医学生,必须先在普通大学学习4年数理化为主的基础课程、获得科学学士学位,才能报考医学院。再大约学习4到5年年临床医学相关的课程、获得医学博士学位md,再到大医院实习几年并通过执业考试才有行医资格。此时还只是一般的通科医生,要想成为专科医生,还要经过几年训练,等真正成为一名临床医学专家基本要35岁左右。这样培养出来的医生是“金贵”的,时间和金钱耗费的惊人,不是普通人能承受的起的。但是社会对其回报也很高,医生一直是国外最受尊敬、收入最高的职业之一。 而国内的医学学制大大背离了医学教育的特殊性,它实在是简化太多了。高中毕业入学,学习6年,其中还包括一年实习,就可以毕业行医了。近年来,这6年制还进一步缩减成5年,西华医大是1988年改成5年的,国内其它医大也大多是同时进行了相似的学制改革。唯有独树一帜的北京协和一直坚持医学8年制,但它给予的博士学位md和国外的md还是不一样,也仅被少数国家承认。总之,国内完成医学教育、成为一名医生的时间和国外相比是大大减少了。 虽然中国人口众多、很需要医生,但也不能顾此失彼,完全和国外医学教育传统脱节。中国医学界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青黄不接。国内享有世界声望的医学专家大多是解放前培养的,当年医学院的学制都是和国外一样,也被国外承认学历。而解放后的学制变革,虽然速成了大批医生而改善了人民的医疗条件,但是学历不被国外承认。更重要的是,新生代的医学学者底蕴不足、根基不厚,也许医疗技术方面还行,但缺乏那种广博全面的基础知识、没有敏锐深远的眼光,难成大气。毕竟批量速成的质量怎能和别人十年磨一剑相提并论。 也许不光是医学,中国其它科学也普遍存在相似的问题。虽然华人的聪明勤奋是全世界都出名的,但真正出成绩、有广泛影响、或者获得诺贝尔奖的,多是外籍华人。恐怕正是国内的教育制度,扼杀了不少摇篮中的天才。真正的大科学家绝不是书呆子、或只专精一门,他们往往文理皆通,理性和感性并重。越是知识面广博,才越能够把握和顺应科学发展的方向。 更可悲的是,中国教育制度还在越改越糟糕,没有最糟只有更糟。医学学制还在缩减,各医大争相推出七年制硕士、八年制博士,还是速成的那一套。几年后的高校扩招,更是急功近利、雪上加霜的行为,入学质量的下滑必然导致教育质量的下滑。培养出那么多找不到工作的大学生有意义吗?提出“教育产业化”的人不知是何居心,这分明是在扼杀中国的国运。还有为了所谓的211工程造成的高校合并风潮,对老牌医大冲击也很大。西华医大在10年后合并入c大,就不但没有感受到学科融合、提高学生综合素质的好处,反而使新人们丢掉了医大的校园文化传统,没有了自豪感和荣誉感的西华医学中心在国内医学界的排名从此越来越下滑,再没有了当年和协和、湘雅三足鼎立的雄风。 九十年代初,也许是美丽的华西坝、这曾经抗战时期大后方学生们的天堂,最后见证华西人学风的年代了。 十六、大学老师 十六、大学老师 学校课程的课时安排,有的是三节课,有的是两节课,每节课50分钟。(手打小说)大一的基础课程大多是两节课,大二年级以后和临床医学关系更密切的课程,才大多安排三节课,比如解剖学、诊断学、内科学、外科学等。 教基础课程物理、化学、高数的老师,大多是理工院校毕业而不是医学院校毕业的。他们还有个特点就是普遍年龄偏大,基本都是四五十岁的老教授。大概是这些课程知识更新不大,多年也没有再增加年轻老师的原因。 而上临床医学类课程的老师却大多年轻一些,他们基本上都是本学校培养的研究生或者附属医院的中青年医生来代课的,大概因为年轻医生才有更多的精力兼顾临床和教学工作吧。年资老的医生在临床往往担任更为重要的工作,即使是来医大授课,时间一般也比较短暂。 大学和中学教育有很多不同,其中一点就是一本书往往由五位以上老师来教授,每人讲个几章而已。这些不同,就要这些刚刚毕业的高中生、新鲜大学人慢慢适应了。 也许是因为数理化确实枯燥难懂,又或者老教授们讲起来过于正统严肃,没有年轻老师讲的更有漏*点、更吸引人,同学们上这种课时往往比较压抑。所以课间铃声一响,大多同学都会感到如释重负,并且纷纷走出室外,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活跃一下沉闷的心情。 这时,林芳华注意到年纪已经不轻、头发都花白的老教授却没有休息,而是在慢慢地擦着黑板。 医大的教学设施几十年没有什么太大变化,很多桌椅还是解放以前的,而很多黑板还是那种两块的、可以上下滑动的老式大黑板。虽然这样方便老师板书,但是课间时擦黑板的工作量却增大了。 此时虽然没有后世电脑加ppt幻灯式教学,但也有不少大学老师都在用投影仪和塑料透明膜上写的教案来授课,这样板书很少用了。但是,还是有不少老派的老师仍然习惯传统板书的形式授课。特别是数理化老师常常演算、讲解公式什么的,他们上课时的板书还是相当多的。 而大学和中学还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大学的行政班都没有自己固定的教室,大课常常是3个行政班一起上合班课。这样一般都没有办法安排值日生擦黑板,往往惯例是老师自己擦黑板了。 如果没有前世在卫校当老师的经历,林芳华恐怕也会像其他学生一样,不会注意到老师自己在擦黑板。但是曾经当过教书匠的她,早已深深体会到了老师的辛苦。 课前为了备课而查阅大量教参资料、书写教案的辛苦就不说了,单单是在讲台上一站两小时,甚至一上午或一天,就不是一项轻松的活。教师可不是只会脑力劳动的知识分子,就凭他们整天在讲台上不停声嘶力竭地讲课、不停地奋笔板书,还有讲解兴奋时的手舞足蹈,都可以算作是体力劳动者了。 林芳华那时候还算年轻,但站一上午下来也还是感到腰酸背痛,两腿酸胀,嗓子也都要冒烟了。就算是有投影幻灯、有“小蜜蜂”扩音器帮忙讲课,仍然很累。年轻人还好点,老教师几乎没有不得慢性咽炎、下肢静脉曲张这些职业病的。 所以有人说,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每一位老师都有值得尊敬的地方。即便他讲课讲的枯燥乏味,但他所付出的辛劳,也依然值得学生尊重的。 此刻作为学生的林芳华完全本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到讲台上,从老师手中接过板擦说:“老师,您辛苦了。我来擦吧!”然后默默地擦完两块大黑板。 当她擦完后,拍拍手上的粉尘正要出去洗手时,教室里却想起了数声掌声。一看,原来是一班长带头,以及教室中几位没有出去放松的同学在向她鼓掌致意,坐在一边休息的老教授也在向自己点头微笑。林芳华不好意思地笑笑,摇摇头示意这没什么,然后快步走出去了。 虽然没有值日生,但是上合班课时三个班的班长会轮流值日,负责喊起立和维持课堂纪律什么的。作为第一周值日的一班长,大概是因为自己没有想到擦黑板,感觉有点失於职守,从而带头向林芳华鼓掌,有致谢的意思吧。 后来的几节课一到下课的时候,一班长都马上抢着去帮老师擦黑板了。于是在这三个班合成的一中班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惯例,轮到那一周值日的班,就由该班的班干部带头负责擦黑板。一般无需特意指定谁,完全是一些同学自发自愿的行为。 一中班也因此总是给上课的老师留下了良好的印象。当郭眉老师从授课老师那里得到反馈信息后,还在一次年级会议上表扬了一中班,于是在整个90级,课间帮助老师擦黑板蔚然成风,还渐渐扩展到了其他年级及其他院系。 师生之间的互动形成了良性循环。老师们感受到同学们的敬意,上课时讲解得也就更用心和不觉疲累了。老师上课效果好了,最终受益的还是学生。 ***************************** 给一中班上物理课的副教授卢丽芳正是三班的班主任。 说起来大学和中学还有的一点不同,就是班主任的作用不一样。中小学的班主任那是责任重大的,几乎都要把全班每个同学的吃喝拉撒睡都管完了。而在西华医大,对学生最重要的老师却是年级主任。年级主任不上课,全职负责本系本年级所有学生的思想、生活、学习等工作。 郭眉老师就是一个非常负责任,并且能力出色的年级主任。她在军训第一周就能准确地叫出全年级所有学生的名字,并在军训四周中就和每个同学都谈过话,基本掌握了他们每个人的个性特点。所以她才能在军训后很顺利地安排好了全年级各个班的学生干部。 西华医大过去是没有的,近年来也如其他高校一样设置了班主任老师。但班主任老师都有自己的专业课要讲授,大学又没有专门的班会时间,所以和自己班的学生接触不多。林芳华记得前世,在大一大二时每学期还能见到班主任卢老师几次,到大三大四后就少多了,特别是最后实习阶段完全见不到了。最后毕业阶段,所有相关事宜也都是在年级办公室找郭老师办理的。 总之,在西华医大,学生的事情基本是学生会和团委的学生干部们自己搞定,搞不定的也是找年级主任。班主任名义上是分担年级主任的一些工作,但其实基本形同虚设。像卢老师都算是负责任的班主任了,因为她还会主动地找班里同学了解情况,在大一时也经常邀请同学们去她家里玩,还组织过大家出去春游什么的。有些平行班的同学,就只在大一开始见过自己的班主任,后来都毕业都再见不到人影了。 班主任老师的任命是校庆过后,新生都开始行课了才通知下来的。卢老师就在自己授课后顺便将三班同学留下来,跟大家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她大约四十五六岁,丈夫是附属医院的大夫,就住在学校家属院内,还有个十四岁上附中的女儿。卢老师是苏州人,说着一口绵软的普通话,目光也亲切温和。气质上不像一位教理科的大学老师,倒像是中学里教语文的班主任老师。她给三班同学留下了较好的第一印象。 因大家的时间都紧张,卢老师没讲几分钟就结束了自我介绍。她在黑板上写下自己教研室的电话和家庭住址,让大家有事尽可找她。 (晚风:最近写的东西,我自己也不满意。可能枯燥了点吧!但又不知道怎么改,总觉得这些铺垫和过渡还是少不了的!毕竟不是文科出身的,还是笔力不足啊。) ※lt;ahref=http:www.》中文网www.欢迎广大书友光临阅读,最新、最快、最火的连载作品尽在原创!《/a》 十七、罗曼丽 十七、罗曼丽 大一的课程都是必修课,所以一个中班的同学,每天的课程安排都基本一样。(手打小说)只有英语课例外。 不知道别的大学怎样,医大的英语课分班就独具特色。它是打乱了院系专业,将全校同级的学生随意组合,而分成若干小班。不过在刚入校的时候,学校组织新生进行了一次英语摸底测验,成绩并没有公布。只是,成绩最好的人都分入了少数几个外教任课的英语班,剩下的学生就随机分班,自然就由国产的英语教师带了。 林芳华因为早知道这种分班情况,在高考后的暑假也一直在学英语。所以摸底测验时,她自我感觉还行。这次分班果然被分到了外教班。不过也有点不好的就是,一个班都不过三四个人能分到外教班,而她所在的这个班里刚好并没有三班的同学,也就是班里的同学没有熟人。而宿舍里的其他姐妹,往往在自己的英语班中都有五六个同班同学。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毕竟大学英语要上两年,在一个才二十多人的小班里,到最后大家怎么着也都成熟人了。 带教的老外是个美国来的五十多岁的老头,让大家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史蒂夫。人还是风度翩翩的,但头发都花白了,还有点地中海了。他上课是全英语教学,只是偶尔开玩笑时会冒几句带本地方言口音的汉语,那的确是很有“笑果”的。 老实说,林芳华的词汇量、阅读能力还是不错的。她前世从大学毕业后也一直没有放弃英语,还考过两次研究生,每次英语都过了60分,只是专业课基础拉下了或者因为其他因素没上成。但是,她的英语听力就很马虎了,而口语是完全张不开口,也就是中国学生典型的“哑巴英语”。毕竟芳华只是普通子弟校毕业的,英语老师的素质不及重点中学的名师,所以从一开始学习英语时就没打好底子。而且后来工作后也只用到英文读写能力,听说能力是用不上的,也就成了她的弱项。 这一次,林芳华想上外教班,也是冲着提高自己听力和口语能力去的。 一开始上课真是挺困难的。史蒂夫虽然说的较慢,但毕竟全是英语,林芳华听起来很是吃力。十句话可能只听懂一两句,运气好还能多猜对两句。有时候,史蒂夫讲笑话,别的学生会心大笑,芳华却一脸茫然。老外提问,芳华也是答的磕磕巴巴,很是局促,这让她在英语课上也一直保持了高度紧张。芳华自重生以来一直顺风顺水的生活遭到了极大的挑战。 如果是在中国老师教的班上课,也许会感觉轻松很多。像同寝室的周玉、王菊也是笔试不错、但听力和口语不行的学生,但她们上英语课都没有太多的不适应。大学英语老师虽然是比中学老师在上课时讲英语的时候大大增多了,但他们还是很明白国情,仍然是双语讲课。所以,大家并不觉吃力。 尽管也羡慕她们的轻松,但林芳华还是暗暗鼓励着自己,不放弃。 刚好,林爸十月中旬去广州参加秋交会,芳华央求爸爸给自己买了个索尼的微型录音机和100盘专用的录音磁带。于是,她就可以每次上课录下史蒂夫的话,并在课后反复听,搞懂每句话。特别是每晚临睡前,她都戴着耳机听着英语入睡。有时候,梦中似乎都还像在看电影般一样看到听到有人说英语。有次,睡在她下铺的杨茜半夜起来上厕所,还听见了她用英语说着梦话。 芳华这样辛苦地坚持下来,果然渐渐见到了成效。上课一个多月后,芳华的听力就有了很大进步,听课渐渐没什么问题了。课堂上的会话答问还是有点紧张结巴,但比一开始已经好多了。 有一次,芳华被老外抽起来读了一段课文。完毕后,史蒂夫夸赞了一句verygood。而坐在芳华前面的一个女生,也转过身来冲她比了一下大拇指,轻轻用中文说:“发音很标准呢!” 这个女生叫做罗曼丽,药学系的,是班里的名人,恐怕班里的每个人最先认识和记住的人就是她。 原因很简单,她太漂亮了。就算林芳华这样在后世发达的资讯轰炸下,见过那么多影视明星、模特美女的人,一见之下也惊为天人。 当她第一次走进教室时,本来还有些喧闹的教室一下子鸦雀无声,时光都仿佛停滞了几秒,大家如看电影慢动作般,看着这个女生一直到她坐到座位上才回过神,纷纷继续刚才的说话,但都有点心不在焉了。至于后面进来的学生,都在看到罗曼丽时微微一愣,特别是男生往往放慢脚步,轻轻从她身边经过,眼睛都还在不断地偷偷瞄着她。 不必形容她的五官,因为美到一定程度的美人,五官都会有些相似。比如,林青霞、张柏芝乃至王菲、陈慧琳都长的有点相似。罗曼丽就有点象年轻时的张柏芝,但她的脸型更瘦一些。但又不是后来张柏芝瘦过头的样子。 罗曼丽的五官不但精致,脸上还仿佛总有一层淡淡的光辉,走到哪里都让人眼前一亮。不光是男生,就连女生都喜欢看她。当然,老外史蒂夫也毫不掩饰对罗曼丽的偏爱,在课上送她英文名lily(意为百合花)。罗曼丽来自上海,本身英文底子就很好,听力口语都出众,和老外交流起来也几乎没有障碍,也难怪得到老师的青睐。 但林芳华最欣赏的就是这个女孩子一点不傲气。 大多数漂亮又学习出色的女孩子因为总被人捧着,多少都会有些感觉良好,或者对别人傲慢,或者对别人冷淡。而罗曼丽却毫无骄矜之气,她总是坦荡地面对着别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无礼的目光,既不恼怒也不自矜,无论是老师还是同学面前都是一贯的礼貌优雅、落落大方。因此自然而然成了本班最受欢迎的人。而且,不久后,同年级都有不少男生来向林芳华打听过她的情况,显然受欢迎程度都超过了级花蒋露。 魅力这东西真的很玄妙。要说蒋露无论身材、脸蛋也不差罗曼丽什么,何况还有会跳舞的光环。但是罗曼丽不但美丽,还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不但吸引男生,就是女生也会很欣赏她。慢慢地,罗曼丽后来居上,在人气上超过了军训联欢会上大出风头的蒋露。一年后的全市大学生文化节上,罗曼丽就以新生身份打败高年级的法医系系花,成为了全校公认的校花。 很久以后,林芳华才明白罗曼丽身上具有的就是明星气质。她天生就是要受人关注和喜爱的。 ************************************* 自从上次读课文,罗曼丽主动转身和林芳华说话后,两人就渐渐熟识起来。 一开始两人当然主要交流的是英语的学习。罗曼丽说起她母亲就是上海一名中学英语教师,自己从小就被逼着学英语,高考英语考了99分。她曾经做过大学英语四级考试的试题,觉得不难。所以她想在大一就直接考英语六级。 在九十年代初,有很多大学里都只要求学生英语课及格就行,并不是都要求必须过英语四级的。(恐怕让后来的大学生们羡慕死了吧!)但是像西华医大这样的老名牌多自持身份,这方面的要求就比较严格的了。它规定英语不过四级的,毕业拿不到学位证书。所以,学校要求学生都是学完两年的大学英语,再集体报名过四级,务求一次过关,而且考80分以上就属于优秀成绩,学校会给以现金奖励。至于过关以后,再想过六级就是个人的事情,自由报名了。 所以,大一新生不能报考四级,但是报六级就没人管了。 罗曼丽想在大一就考六级,挑战自己。这一想法倒是也启发了林芳华。毕竟这时候的考试都是不考口语的,听力经过外教的磨练,再突击准备一下,也有一定的把握;至于词汇量和阅读,对都能通过研究生入学英语考试的林芳华来说,应该不是大问题。再加上大一的课程毕竟只是基础课,不难过关。而如果英语过了六级,第二年就可以免修英语了,这样不也节约了不少学习时间吗。权衡一番后,林芳华不禁也想试一试。 于是,两个女生一拍即合,约好一起考今年12月下旬的六级考试。已经不到2个月了,时间很紧张,所以两人自然经常约着一块儿上晚自习,一起复习英语。 慢慢地两人自然就不仅仅谈英语了。由于自身的优秀,一直很顺利的罗曼丽,从内到外都流露着自信开朗的气质和主动进取的精神。虽然在外人面前仍是斯斯文文的样子,但在林芳华面前就常常有点“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的意思。而林芳华比较沉静内敛,话虽不多,却常常能一针见血地指出罗观点中的偏颇。她这样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和年纪不相称的见识、气度,也很让罗曼丽佩服。 随着交往的加深,性格互补的两人越来越投缘。和内心很阳光积极的罗曼丽相处,对芳华的心境年轻化也起着潜移默化的作用。 她可算是芳华重生后结交的真正意义上的新“朋友”,而且影响深远。 【晚风:重要人物出场了!是我心目中的理想女性哈! ps:上周日我们这里的学生上街,发生了一些事情,好多japan的车子什么的都被砸了。所以现在要加强学生的管理,大会小会不断!而且学校为了怕学生又上街,周六还要上课。哎,乱弹琴的学校领导。 我估计下一更要周日了!请关注的朋友们谅解!】 十八、调剂课程 十八、调剂课程 虽说数理化上起来枯燥,英语课上起来辛苦,但也有些课程像调味品一样,让紧张的学习生活不至于总是那么沉闷。(手打小说) 由于兵役法的制订实施,大学生实施军训其实就是作为预备役来训练的。因此,大学生入学除了开始的一个月军训,还要求有一年的军事理论课学习。也就是说一旦战争开始,国家就可以将这些受过训的大学生作为直接补充为预备役军官,甚至直接补充到第一线伤亡重大的部队中去。 教军事理论课的陆教官曾在军训时给大家讲过课。他是学者型的军人,长得高高瘦瘦、戴着副眼镜,要不是一身军装,怎么看怎么不像军人。 陆教官上课特别喜欢谈论《孙子兵法》和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另外也经常旁征博引、对古今中外战争史上的著名战例信手拈来。比如讲到英阿马岛之战,他从历史背景、战争起因、阿根廷的战前准备和突然袭击、英国的应对措施、双方军事政治外交的较量等方面侃侃而谈,就讲了6节课。这场8年前发生的、二战后最大的局部战争,的确是引起了各**事家的关注和研究。陆教官显然也是对马岛之战费了一番苦功的。很多事件和数据,他都十分清楚;而介绍英军最后的登陆战时,陆教官也都能随手在黑板上画出简易军事地形图。 大多数男生都比较喜欢上军事理论课,女生就听得昏昏欲睡了。而林芳华就是其中的例外。她觉得这么一位高水平的军事研究家,通俗易懂地讲解军事战争史,比袁阔成、单田芳说的评书也不差什么。所以每次上课林芳华都坐在最前排,听的是非常开心。就连上别的课都要偷偷背的英语单词,这时候也绝不拿来分心。 当陆教官终于结束马岛之战的战例课后,课后留了道思考题:让大家写下自己对此次战争的感想。别的女生都在书上摘抄几段现成的评论什么的敷衍了事,林芳华却花了一个晚上的自习时间,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感言。她也评论了几句双方在战争中的得失,但后来却主要联系到中国而大发了一通议论。同为联合国五大常任理事国,中国的军力尤其是海军和空军的实力却远远不足以保卫中国的海岸线。中国领海,如南海很多岛屿被别国偷偷强占、并开发油井,都只是外交抗议罢了,根本不能像英国那样态度强硬地捍卫远隔远隔万里的小岛主权。根本原因还是没有强大的军事实力以及国力做后盾。发展的确是中国的头等大事,只有中国强大起来,有了实力,才能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彻底解决领土主权争端。就像伟人预测的那样,国际上几十年内都不会发生世界大战,但局部战争却永不会停歇。中**队不能因为发展经济而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就此停止前进的脚步了。未尝败绩的陆军有夜郎自大的趋势,殊不知其武器技术、战略战术都已经落后于几个大国了,海军、空军的差距更远了。中国以后应该继续裁军走精兵的道路,国防科研方面还是应坚持独立自主、不能一味购买国外武器了事,还应该多派优秀人才出国学习交流、及时把握国际军事最新发展和动态……总之,全文充满了忧患意识。 陆教官看到这份作业,相当惊讶,而知道是个女生写的时候,更加惊奇了。他和郭眉老师交流情况时,顺便了解了一下林芳华的背景后,不禁释然了。以她的出身,如此关心国防建设,也就毫不奇怪了。 军事课还介绍了一些关于军事地形学的简单内容,这个听起来要头痛一些。教官安排了一次模拟标图、识图作业。就是在整个校园内藏了一些情报,然后学生组队,根据教官给的坐标提示,找到指定地点并在此处找到新的提示,然后依次在一个个目标地点找到几份情报,最后汇合成完整的情报。当然演练的难度是很低的,目标地点往往都画有清晰的红色圆圈,即使不会看地形图,在校园里瞎转半天也能找的差不多。同学们完全当成游戏一样,在校园里大呼小叫地奔跑一圈,很快就都轻松地找到了情报,回到教室教给教官,就算完成任务了。 总之,上军事理论课对林芳华来说,充满了乐趣,相当于娱乐休息了。 而体育课也同样如此,既能锻炼身体、增强体质以应对繁重的学习任务,又能使人轻松愉快。这在医学上已经证实了,人运动时体内的内啡肽水平增高,从而使人愉快,增加人的幸福感。 只是,大学要求体育达标。反正练一项考一项,对每天都有锻炼的林芳华来说,过关也并非难事。不过,她虽然每天都晨跑,却在八百米测试时远远不及平时很少锻炼的郭玲,不禁很是郁闷。 后来请教学体育的哥哥林征宇,才知道人的肌肉类型有两种。一种是爆发力强、但持久性差的白肌,另一种是爆发力不强、但持久耐劳的红肌。而红肌和白肌在人体的比例是生来就注定的,所以短跑运动员不可能同时长跑也厉害。林征宇本人就是属于动作灵活、爆发力强的人,那作为他的妹妹,自然肌肉类型也很可能和他一样了。而郭玲的体型的确有点像后来闻名于世的“东方神鹿”王军霞一样,人瘦而腿长,难怪她跑个八百米很是轻松。既然天赋不同,芳华也就无话可说了。 接下来,体育课又要考排球项目了,不是达标,但要计入期末成绩中。说来及格也简单,一要能发球过网6个,二要能连续用手臂颠球20次。 别看哥哥林征宇是学校的排球队长,妹妹林芳华却一点不喜欢排球。不知怎的,林芳华的前臂好像特别怕疼。所以一开始接触排球,垫了两下球后,她就被手臂的剧痛和皮下出血点给吓坏了,以后死活都不玩排球了。此外,她也几乎不参加其他体育运动,最多是在父兄的影响下看看比赛,作个“假球迷”而已。 这次因为考试,她也只好抽出时间练习一下。发球还好说,她能勉强用拳头将排球捅过网,但颠球就完全找不到点了。双臂总是僵硬,垫两下球,就会一下子把球垫飞了。本来就不喜欢排球的她,就越发不喜欢了。但是为了过关,她只好让哥哥下午来医大体育场,对自己进行技术指导。 专业的毕竟不同。林征宇给她做示范时颠球颠的太标准了。球完全被他操纵着,飞起的高度、落下的部位总是分毫不差。而他轻松的样子,也似乎在说:只要他愿意,这球就可以无休止地在他手臂上跳跃,而不会跑到其他任何地方。他这样颠了快100次,都还没有一点破绽。就连周围在操场锻炼的人们,都有很多投过来惊羡的目光。 在哥哥的耐心指导下,林芳华才逐渐明白了一些技巧:接球时,双前臂不是直直地冲着球去,而是收一点、退一点,把球“接”住了再托起来,这样才不至于把球“撞”飞。于是经过几下练习,林芳华也慢慢能连续颠二三十个球了。但即使是她注意着力度,手臂上的皮肤还是很快又出现了皮下出血点。 林芳华还想以后做外科大夫呢,所以比较紧张自己的手臂,有不愿受伤的心理。既然已经能够及格,她也就不再练习了。 最终她还是没能喜欢上排球运动。作为排球二传手的林征宇很是纳闷,自己这个妹妹怎么完全不像自己一样有运动细胞呢。 十九、课余生活 十九、课余生活 【作者晚风有语:这几天全市的各级学校(除了小学)都是如临大敌啊!学生全不许出校门,周末两天都关在学校里上课!我们学校那些行政坐班的老师要从早上7点值班到晚上11点,两个校区都要严防死守,不许一个学生上街!本来说是明天星期一放假一天,结果听说昨天某市真的又有you性的,所以又通知说明天取消休息,还是上课!晕死,连着三天都上周一的课!学生不疯,老师也要疯了!可是没办法啊!领导们说,要站在讲政治的高度……!真是什么都不怕,就怕乱,还是稳定的生活好! ps:我现在尽可能保证两天一更,一般就是偶数的日子更新吧!喜欢本文的朋友请继续关注,欢迎在书评区留言哈!本人每周几十次的加精机会都没地方送--!】 ************************************** 医学生的生活当然不仅仅只有学习。(手打小说) 课余和周末,在各种篮球场、足球场等运动场上,随处可见运动锻炼的男生。在男生宿舍楼外,也常听见某间寝室传来的甩扑克时大呼小叫的声音。 女生喜欢运动的少。喜欢打牌的虽然有,但是比起男生还是少多了。这个时代,女大学生比较流行的是打毛衣。 周玉就是其中的爱好者。她是个不喜欢去教室上自习的人。几乎每天晚上,她都留守在宿舍中。虽说在宿舍也能看书,但是毕竟宿舍里没有那种别人都在学习、你也不得不跟进的学习氛围。要想在宿舍里看书就要有良好的自制能力,抵制舒适的床铺、零食小吃、无人干扰听音乐的诸多诱惑。真正能静心在宿舍看书的人,寥寥无几。周玉在宿舍,就总是边打毛衣边看小说,美其名曰“一心二用”。要是快考试了,她就边打毛衣边背书。凭着她的聪明,每次考试倒也都能低飞过关。很牛啊! 话说回来,周玉除了有后世“宅女”的特质,竟还有手工达人的特质。她从入校时才开始学打毛衣,经过打一些手套围巾的练手之后,竟然在几个月后就照着棒针书上的样子打出了一件很摩登的毛衣。乳白色,蝙蝠半袖,高腰的样式很新颖,而大量镂空的花纹也细致漂亮。即使以林芳华的眼光来看,也是一件永不过时的百搭毛衣。初次见到的人,都难以相信这就是一个新人,照着毛衣书自学而编织出来的。所以,周玉一跃成为各宿舍女生顶礼膜拜的偶像,经常会有女生晚上来找她请教毛衣编织的事情。 当时几乎大半的女大学生都会打毛衣,林芳华也学过,只是从来没有打完过一件成品而已。很可惜,这种曾在大学里非常流行、也特别能体现女性温柔贤淑特质的休闲活动,后来就渐渐绝迹了。因为社会分工越来越精细化,商场里卖的毛衣越来越漂亮和时尚,人们当然越来越懒得花那闲工夫了。 不过,男生女生也有共同的爱好,那就是看小说。女生当然特别喜欢看言情类小说。经典的世界名著虽然也有在看,但是那些书看起来费神啊,所以学校周围的租书摊还是言情和武侠类的书最多。 大多数人在中学时被老师和家长管束得厉害,很少能看小说的。到了大学就跟脱缰的野马一样了,常常放肆地看起来。 在林芳华过去年少轻狂的日子里,她就经常在晚饭后黄昏时分,走出校门散步然后顺便在书摊借一套没看过的武侠或言情小说,回宿舍后往往一个晚上就能看完一半,第二天白天上课再接着看完另一半。晚上还书再借一套新的。那时候,她和周玉往往轮流借,回来你看上集、我看下集地交换着看。有时,书瘾也比较大的王菊、杨茜等人,往往也抵抗不了她们的诱惑,跟着看起来。当她们都觉得好看时,难免晚上在宿舍里讨论情节,于是剩下的几个本来勤奋的好学生也就被拖下水了。 重生后的芳华当然不再疯狂看小说了。毕竟流行的作家中,无论金庸、古龙、梁羽生、温瑞安柳残阳,还是琼瑶、三毛、亦舒、岑凯伦、梁凤仪等的作品,她都几乎拜读过,像金庸古龙亦舒等人的往往还读过不止两三遍。再说,经历了网络小说时代的洗礼,也都习惯了在网上看免费书,现在当然不愿再花钱去看小说了。 只是有时,芳华看到周玉、杨茜她们为看到喜欢的小说兴奋激动,甚至流泪时,又有些羡慕,不由遗憾自己都已经看过,真希望在这时代还能看到自己没看过的通俗小说。 过去的林芳华还经常出入学校旁边的录像厅。虽然效果一般,但是一块钱看两场香港电影,相当便宜了。这是个港产电影辉煌的年代,每年出品的港产片虽然不能以正规途径进入内地,但是人们照样能在录像厅欣赏到周润发、刘德华、成龙、张国荣、张曼玉、王祖贤等明星的表演。香港影视和流行歌曲伴着这一代人成长。多年后内地的一部电视剧《武林外传》红极一时,那里面就有很多70后们对儿时香港影视及粤语歌曲的回忆和致敬。 林芳华至今仍清楚记得当年看林青霞反串《东方不败》时的震撼、看周润发《赌神》时的热血、看李连杰《黄飞鸿》时的快乐、看周星驰《赌圣》时的爆笑…… 不过和小说一样,所有的经典都已经看过,也不必再去录像厅重温了,毕竟那时候投影录像的效果很差的。 林芳华还记得当年毕业时,有个男生对她说:“我对你最大的印象就是,看你经常出入租书摊和录像厅。”当时,让林芳华尴尬不已。不过,这也是事实,她的大学生活确实就是这样混过来的。 重生后的芳华自控能力当然不是当年那个空虚迷惘的少女可比,因此过去种种习惯大都已经摒弃。只是还有一个习惯保留下来了,那就是吃夜宵。 学校食堂下午5点钟开饭,到晚上睡前人就特别容易饿。所以,食堂也非常人性化地在9点到10点卖夜宵。虽然只是煮面条、水饺、汤圆之类简单的面食,但是却很受学生的欢迎,晚上去捧场的人还是不少的。 现在的芳华还不满十七岁,根本还是长身体的时候,是怎么吃也吃不胖的时候。所以,她常常9点半左右回宿舍,叫上老大周玉、有时候还有王菊一起去食堂加餐。 都说南方人喜欢吃米饭,北方人喜欢吃面食,但奇怪的是东北大米、天津小站米都比南方的稻米好吃,而面食做的好吃的还是南方人。芳华曾经去北方进修学习过,吃过老北京出名的炸酱面、打卤面,也吃过河南的炒饼、新疆的拉条子,觉得实在不怎么样。除了分量足,就没别的长处了。大概也是因为她吃惯了自己家乡的风味,很难再习惯外地的口味吧。毕竟s省的美食天下闻名,就连医大食堂师傅下的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都让人吃的有滋有味。 尤其是寒冷的夜晚,吃一碗热乎乎的面条,出一身热汗,真是全身都舒泰了。 吃完夜宵回宿舍洗漱一番,躺上床听会英语。此时,其他上自习的姐妹也陆续回来了。这是宿舍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女孩子在一起,难免叽叽喳喳地谈论些今天的见闻什么的,往往11点熄灯后大家都还会躺在床上,继续兴奋地说话,直到慢慢说累了、睡着了。 大约所有学校的学生宿舍,都会有这种卧谈会。 二十、卧谈会 二十、卧谈会 【晚风有语:今天一天带实验,晚上八点才回家。(手打小说)赶紧奉上今日的更新!】 *********************************************** 一天晚上,最后一个回来的郭玲神神秘秘地说:“你们知道男生那边评的我们年级四朵金花是谁吗?” “是谁啊?快说说!”姐妹们的兴趣一下子都吊起来了。 郭玲把门关上后说:“四朵金花第一名是八班的蒋露,……” 杨茜说:“谁不知道她是级花啊,关键是除了她还有谁啊?” 郭玲瞪她一眼:“我不是正要说嘛,你急什么?” 正在洗脚的廖珊很着急地说:“郭玲,别理她了。你快说,还有谁啊?” “第二名是七班的钱韵蕾,男生们叫她黑郁金香。” “哦!”大家都觉得可以理解。这名女生五官也确实长得好看,在人群中也是很醒目靓丽的。说话也温温柔柔的,为人很好。唯一遗憾的是肤色微黑。男生起的这个外号,还真贴切。 “第三名是五班的宋燕平。” 王菊问:“谁是宋燕平?”廖珊也说:“不认识。” 郭玲说道:“哎呀,就是八号寝室的,个子高高的,眼睛大大的,北京来的,白芸的老乡。” “噢----!”这么一说,大家都有点印象了。毕竟漂亮女孩在哪都是引人注目的。 “最后一名是藏族班的卓玛。” 这倒是有点出乎大家的意料,没想到男生们居然没忘记藏族大专班的。毕竟大家和藏族班完全没有相同的课程,住宿也是分开的。全年级的女生都住同一栋楼,而藏班的女生却住在研究生楼,大概是民族优待政策吧。女生们潜意识里都不太把她们当做同一集体的了。 沉默了一下,廖珊突然说:“这谁评的啊,太没公正性了吧!八班、七班、五班,连九班都有,就是没有一中班的啊?” “嗯,是哦!难道我们一、二、三班就没美女了吗?”杨茜也很气愤。 王菊问郭玲:“你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别是谁乱编的吧?” 郭玲无奈了:“哎呀,反正我听别人说的嘛!他们男生是这么评的啊,也不是我评的啊!” “快说,听谁说的!” “好了好了,我怕了你们了!白芸不是和二班的团支书肖强关系不错吗?她从他那里听来的,我再从白芸那里知道的。” 这么一说,大家也就有点相信这个传言的真实性了。可是大家还是很不服气,纷纷讨论起来。比如某某金花这有缺点、那也不行,我们一中班的谁谁谁就比她长的好看云云。甚至熄灯后,都还争论不止。 最后还是老大周玉总结性发言:“姐妹们,何必因为那些臭男生的评论让自己心情不好呢?男人,是一种非常蠢笨的动物。他们常常被漂亮的脸蛋、婀娜的体态所迷惑,而不太在乎她们的脑子怎么样。其实,每个女孩子都是一种花。固然华贵的牡丹,娇艳的玫瑰,艳冠群芳,算的上花王和花后。但其它的花就不美吗?就算开的漫山遍野的桃李,也是美丽的。而且我觉得,她们比牡丹玫瑰还要美的实在,因为她们还会结出累累硕果嘛!” “呵呵,老大说的好啊!” “大姐,我太崇拜你了,总是出口成章啊!” “老大,那你说说我们几个都是什么花吧!” “恩----好吧,那我就说着玩哈!哪个妹妹觉得不好,也别生气啊!” 大家众口一词:“不得!(方言:不会的意思)” 熄灯后的宿舍沉浸在寂静的黑暗中,周玉低缓的声音慢慢传来:“恩,先说王菊吧!她特别朴实,就像是山野中的小雏菊一样清新自然!廖珊呢,是我们宿舍最漂亮的,只是有点娇气,像虞美人;杨茜热情活泼,什么时候看到她都让人很开心,像火红的杜鹃花一样生机勃勃;郭玲聪明伶俐,又很有个性,像娇小可爱的铃兰;孙艳春和黄丽霞长的有点像,气质都是温柔型的,我觉得她们一个是芙蓉花一个是木槿花。” 她顿了一下,又说道:“至于老幺嘛,我有点说不好。没见过像她这么充满矛盾气质的人!似乎是单纯透明的一个人,但又像是历经沧桑一样;让你觉得她很随和亲切,但又有疏远和距离。让我想起**的《咏梅》----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她就是那悬崖百丈冰上的花枝俏!” 林芳华开始还听的有趣,听到这里不由暗暗吃惊:这个大姐真厉害啊!每个女孩的评价都比较贴切,而对自己这个异类的评价虽不中亦不远矣。她倒还真有点艺术家的敏感,不愧平日里看了那么多小说。 众姐妹对老大的评价并无异议,都挺满意的,于是又问:“大姐,你自己像什么花!” “呵呵,和你们相比,我就是一朵狗尾巴花。” 众人笑倒。 林芳华说:“我觉得老大像曼陀罗花,成熟而优雅,在夜晚的月光下显得美丽而妖娆。她的独特不易被人发现,但是一旦发现,很可能就被迷倒了。” “呵呵,虽然没见过曼陀罗,但听你这么一说,还挺喜欢这种魅惑的花呢,和我有点像哈!” …… 过了一会儿,郭玲突然说:“哎,不能光让男生评论我们女生啊!我们也对他们品头论足一下嘛!” 杨茜积极响应:“好啊!要我说,我们年级最帅的当然是卢恒。” 老大周玉也很感兴趣地说:“我说二班的雷晓铭才长得帅,特别像郭凯敏。” 郭玲说:“可是他没有卢恒有才啊!卢恒吹笛子的样子好帅啊!” 几个姐妹同时说道:“花痴!” 郭玲也不示弱:“花痴就花痴!不过呢,我再喜欢他也没用啊!他和蒋露好上了呀!级花配级草,我没希望了!” 林芳华越听越好笑。别看她们几个平时很勤奋学习,但私底下还这么有趣呢!不过,越是将喜欢挂在嘴边,越说明她们的这种喜欢很单纯,只是单纯的欣赏,不是有独占性的爱情。当一个少女爱上一个少男时,是绝不会大大咧咧地在众人面前承认的,最多也只是向密友倾诉,或者就埋藏在心里。 廖珊又说道:“哎,别说别的班了,说说我们班的男生吧!” 郭玲叹口气:“我们班男生赶卢恒差远了!” 杨茜批判她:“你也太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吧!我看我们班的‘小虎队’还可以的嘛!”她指的是在军训联合会上唱小虎队名曲的三个男生----方兴、王剑、项彬。 很少说话的孙艳春也加入进来:“就是,方兴确实挺帅的。而且跳舞也不错啊。” 大家一致同意方兴是班里最帅的男生,算是班草了。这个男生是班里的体育委员,行动间总有一股运动员的刚健帅气,林芳华也感觉很赞同。 廖珊又说:“大家再说说其他人!班长怎么样?” 杨茜说:“戴平啊,不行!白长了个高个了!” 廖珊说:“我觉得还行啊!” 于是,大家又争论了一番到底戴平帅不帅的问题。戴平的确长的不丑,但要说他帅,大家又不能取得一致意见。最后,郭玲说:“我觉得吧,戴平是那种等二十年后看肯定很帅的类型。”这个说法貌似有点奇怪,但是却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林芳华想起台湾著名演员刘德凯好像就是这种类型。他年轻时也经常出演爱情文艺片的男配角,说明他年轻时虽然长得还可以,但又不是很帅的。但是到他中年之后,倒反而大红大紫起来,魅力大叔“费云帆”不知迷倒多少少女。 芳华一边听着她们继续聊着,一边慢慢困得快睡着了。半梦半醒之间,似乎听见廖珊在说:“你们不觉得梁嘉辉的眼睛长的很特别吗?当他不说话,冲你眨巴眼睛的时候,好迷人……” 林芳华最后的意识是:说谁呢,梁朝伟的电眼吗?…… 二十一、寝室卫生评比 二十一、寝室卫生评比 年级主任平时还有一项工作就是查寝室。(手打小说)在学生上课的时候,郭眉老师常常和医学院其他几位年级主任一起,随机到男女生宿舍检查。 一看有没有逃课的。还真的抓到过几个男生大早上的躺在宿舍里睡大觉,挨了批评以后,再没人敢逃课了。 二就是抓有没有用电炉的。估计所有的宿舍管理者都怕这个,因为的确太危险了。新生刚来,还基本没有这些电器。老生宿舍经常一搜就是一堆,当然通通没收了,因为学校早就三令五申过不准使用电炉。但是收了这一次,下次再查肯定还有后来人。特别是上临床实习的老生们,生活很不规律,常常误了食堂开饭和打开水的时间,晚上总不能老是吃干粮吧。所以他们总是见风声过去,就又会偷偷地再买来用,好在电炉也不贵。不过这一回他们就会吸取教训,将违禁物品藏得更隐秘些。 此外呢,郭眉老师也会在下课后和晚间走访各个宿舍。如果宿舍中有学生,就顺便谈谈心、拉拉家常什么的。于是,她见到过几次周玉一人在宿舍打毛衣的情景。郭老师倒是没说别的,只在一开始时问她怎么不去教室上自习。周玉很镇定地说:“她们都出去上自习了,宿舍里就我一个人,反而比教室里还安静。所以,我就在宿舍里学习就好了。”郭老师笑了笑:“对,在哪里学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真正学进去了。”后来姐妹们知道了,都说不愧是老大啊,漂亮话张嘴就来。林芳华倒是觉得,这是周玉情商高的表现,说话很会自圆其说。 郭老师走访了不少寝室后,深感医学院新生宿舍比起其他院系要脏乱的多,特别是男生宿舍。她在年级学生干部的会议上,指示学生会应该对此做点什么。很快,由学生会生活部长陆萍发起,各班生活委员参与制定的寝室卫生月度评比制度就确定了下来。 比赛将在每月中旬选一个周六的下午举行,全年级所有学生住的寝室都参与评比,男女生宿舍一起参评。因为有些寝室的成员并不都是一个班的,所以参赛以寝室而不以班级为单位。评选结果张贴在食堂门口的年级布告牌上,最差的寝室会在上面通报批评,而前三名的寝室除了通报表扬,还分别给予30元、20元、10元的奖励。为公正起见,每次就由生活部长和9个班的生活委员组成十人评委团。 这个周六正是第一次寝室卫生评比的日子。中午饭后,各宿舍的人没有像平日那样或午睡、或出去玩,而是都投入了轰轰烈烈的大扫除中。 203寝室也不例外。大家在老大兼室长周玉的指挥下,把桌子上的杂物全都收拾整齐了、桌面擦干净了,玻璃窗擦了,地板拖了,每个人的床铺也收拾整齐了。 林芳华看看时间差不多快2点了,就让大家注意保持,然后匆匆往男生院门口去集合了。其他几个班的生活委员陆续地到齐后,大家就在生活部长陆萍的带领下浩浩荡荡地向男生宿舍进发了。 大家按门牌号依次查起。第一间宿舍正好都是一班的男生,一班长就站在门口恭迎评委团,态度非常友好地和大家打招呼。平时很好说话的陆萍现在却一脸严肃,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她先看看窗户、又用手摸了下桌面,再扫视寝室一周后,就退出门外,在评分表上打分去了。其他各位委员们也没有多余的话,各自进屋巡视一番,再出去默默打分。 林芳华走在最后,手里拿张卫生纸在靠门口的上铺床栏杆下面抹了一下。拿下来一看,果然白白的纸上一道黑色的灰迹。一班长顿时脸色一变,连忙向芳华拱手作揖,嘴唇作着“手下留情”的口型。林芳华抿嘴一笑,什么也没说,很隐秘地在自己的打分记录上划了一笔,就走向下一间宿舍了。弄的一班长猜不透她到底会不会通融,心里七上八下的。 大家很快就查到了三班男生住的两间相邻的宿舍504和506。班长戴平在504,这间宿舍在男生寝室中倒还算是干净的了。但是体育委员方兴,也就是女士们觉得很帅的班草,他所在的506宿舍卫生却很糟糕。虽然也看的出来他们做过大扫除,但是一进去还是闻到一股臭球鞋的味道。几张床的下面都可以见到零乱的鞋子袜子什么的,而且床单和被套也不知多久没洗了,白色被里都成了黑不黑灰不灰的颜色。几位委员进来后都大大摇头,林芳华也皱紧了眉头,很不满地扫视了506寝室里几位留守的男生。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等最后评比结果出来再好好教训他们一下了。 很快男生宿舍转完了,果然是问题多多,倒是藏族班的男生宿舍收拾的比较干净,明显高出其他宿舍一筹。林芳华暗想:藏族人大男子主义严重,说不定他们是让自己的藏族女朋友来收拾的,毕竟藏族女人是很能吃苦耐劳的。 十人小组继续转战女生院。果然也和大家预料的一样,最差的女生宿舍也比最好的男生宿舍干净。而且女生又喜欢用各种漂亮的饰物来装点寝室、床头,让大家的心情也随之舒畅起来。 有的女生宿舍显然是有备而来,她们全宿舍用统一颜色的蚊帐和桌布,一下子就给人非常整洁的感觉。而208寝室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该宿舍的女生非常的心灵手巧,她们自己设计和动手制作了门口的便条贴、窗台上悬挂的也是她们手工折叠的千纸鹤,桌子正中间还摆放着一束鲜花。整间宿舍清雅而温馨。林芳华进门一看,就心知冠军非她们莫属了。不过这是个混合寝室,里面还有本班的白芸等三名女生呢,也算是与有荣焉。 果然最后评比的结果,第一名。而三班男生的第三,还好没作为最差通报,侥幸躲过了一劫。 但林芳华后来,还是再到506寝室狠狠批评了他们一番,并且让他们把什么臭袜子和床单被套什么的赶紧洗了。结果有个男生说,他不会缝被子,所以才没有拆洗。 原来,此时城市里的人都习惯用一侧开拉链的被套来套被子了。但是有几个农村来的学生带的被子,还是采用老式的被套,就是棉胎和白色的被里、绸缎的被面一起用细麻线缝在一起的形式。 林芳华得知这一情况也不由一愣,因为她自己也根本不会缝被子啊。不过,马上她想起了周玉。等她回到宿舍一问,发现不止周玉,还有王菊和赵玉玲(就是军训时带个像面包一样的被子的女生)都会缝被子,而且她们也愿意帮忙。 这下就好办了,林芳华让那些男生今晚就把被子拆洗了,但注意保留被子上的细麻线。而他们晚上睡觉时,就借周末回家的男生的被子盖。第二天晚饭后,林芳华带着三名女生来到男生宿舍开始缝被子。将白色被里、棉胎、被面依次平整地铺在宿舍中间拼起来的桌子上,然后在周边和四角将被里翻起来,盖住表面的被面边缘,最后从被子角上开始顺着折边缝就是了。只是必需戴顶针,否则要将针扎透厚厚的棉被还真不容易。还好,周玉她们都有这些齐备的工具。 三个女生作主力,林芳华打下手,并且督促男生们在旁边观摩学习,务必学会自己缝被子。否则难道要女生每个月来帮他们吗?美得他们了!林芳华可不惯这毛病。她说,这次女生帮忙。下次,女生最多来指导一下。以后都要靠男生自己缝被子了。谁以后要再因为没洗被子被扣分、或者成为最差寝室而给班集体抹黑的话,林芳华要就代表班集体扣他的生活补贴,作为罚款而充作班费。 在林芳华的恩威并施下,三班男生以后也开始注意起寝室卫生来。虽然不能名列前茅,但总算位居中游,不至于成为垫底之流了。 【这个周末又要上课,然后休周一周二。哎!连着上九天课!学生不疯,我们老师也要疯了!真是累得不行了!刚刚又是一天的实验,到七点半才结束。 看在晚风这么辛苦的份上,各位看官给点支持,捧个人场噻!我每周50次加精的机会都没地方送啊!】 二十二、电影Romance(一) 二十二、电影romance(一) 每到周末,食堂门口就会贴上好几张醒目的电影广告。(手打小说)都是学校电影院以及附近几家电影院周末所放电影的通告。 学校电影院虽然较为便宜,但是放映的多是老片、国产片,新片上映的时间也远远晚于外面的电影院。学生们都很少去。 此时因电视的逐渐普及,去电影院看电影的市民越来越少,电影院的生意非常清淡。各大学的学生自然成为电影院争取的主要客源。比如从医大后门出去,走路不到二十分钟就有家红星电影院,骑自行车几分钟就到了。这家电影院就牢牢把握住了大学生的喜好,总是在周末放映经典名片,如《乱世佳人》、《红菱艳》、《魂断蓝桥》、《鸳梦重温》等等。每到周末,这家影院的广告都贴的最是醒目,也是学生比较喜欢去的一家电影院。 但是,电影院还是远远没有学校附近的录像厅赚钱。毕竟录像厅没有版权问题,简直是无本生意,而且港产片娱乐性强,很受大众欢迎。经典电影还是阳春白雪了一些。 罗曼丽作为上海人,也是个电影迷。虽然现在两人都要苦攻外语,很少去看,但她们休息时经常讨论流行的热门电影、走红的电影明星什么的。罗曼丽对电影也算知之甚祥了,但林芳华拜后世网络资讯的发达所赐,明显更胜一筹。常常是罗曼丽开始提到某部电影或演员,林芳华就娓娓道来电影的情节、幕后花絮或者演员的代表作、演艺历程和表演风格什么的,总是让罗曼丽听的入了迷。 进入十一月后,各院系都在开始准备庆祝“一二·九”运动的节目。这是医大的一项传统爱国主义活动,每年都会有校级、院级的纪念庆祝活动,以文艺汇演的形式居多。今年是“一二·九”运动55周年,也就搞得比较隆重一些,就连年级也有庆祝活动。医学系90级也准备到时候开一个文艺晚会庆祝。三班准备的是舞蹈《绣红旗》,由文艺委员郭玲和团支书白芸负责的。本来也叫芳华去参加表演的,她想着考六级的事就推掉了。罗曼丽也想推掉本系的表演任务,但是没能成功。她要和另一位男生合作一首诗朗诵《延安颂》,所以最近她因为要排练而没怎么和林芳华一起上晚自习。 这天是周六下午,罗曼丽却特意找到芳华:“晚上七点,红星电影院放《古今大战秦俑情》。走啊,一起去看!” “怎么,你晚上不排练了吗?” “哎呀,我早就背熟了!每次都是那个男生老出错,他说他不熟。我就让他自己练熟了,再来找我合!” “那你不背英语单词了?” “还有一个月呢,你别死读书成了个书呆子了。偶尔荒废两小时也没什么打紧的。哎呀,走嘛,陪我去嘛!这可是张艺谋和巩俐演的啊,别人都说好看呢!” 林芳华笑笑,也就答应了。 晚饭后,两人就出发了。走到红星影院门口,发现人还真不少。幸好两人来的较早,等了一会就买到了票。 林芳华是看过这部片子的,也看过李碧华的原著。之所以答应来看,只是为了调剂一下最近看书看的发懵的脑子。再次重温影片,她当然不像初次看的罗曼丽那样被主人公前世今生、永志不渝的奇情所感动。她看的时候,一边细细品味演员的演技,如张艺谋作为一名导演,在做演员时是怎样表演的;巩俐除了漂亮,在演技上有什么得失;一边更多的关注电影制作方面,如编剧、导演、动作指导、音乐人等幕后人员对电影的风格的影响等等。 散场后,两人边往学校那边走,边讨论着刚刚的电影。一路上,也有许多医大的学生或走路,或骑车,都向着同一方向,显然都是刚看了电影的。 忽然,有两辆自行车先后停在了路边。其中一人冲着她们喊了声:“林芳华,你也是刚看了电影的吗?” 芳华一看,原来是班长戴平,另一位是和他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梁嘉辉。她笑着答应了声,并很自然地拉着罗曼丽向他们走了过去。 戴平本来是骑在车上,看她们过来就下了车,问道:“怎么就你们两个人?小心路上不安全。要不要我和梁嘉辉把你们搭回去?”说话时,眼睛瞟了罗曼丽几眼。 林芳华客气道:“不用了,我们俩走路就行,也没多远。” 戴平声音放大了些:“别客气啊!都是一个班的同学嘛,搭个车也没什么啊!是吧,梁嘉辉!”梁嘉辉没说话,只是微笑着冲林芳华点点头。 “那----,”林芳华见盛情难却,回头看看罗曼丽,见她并无不悦,便说道:“好吧,麻烦你们了!” 戴平笑了:“没什么。林芳华同学,你还没介绍一下,这位是----?” 芳华看到戴平的笑容,若有所悟:“噢,这是和我一个英语班的,药学系的罗曼丽!丽丽(曼丽的英文名lily和小名正好一样,林芳华习惯称呼她的小名),这是我班上的同学,班长戴平。那个是学习委员梁嘉辉。” “你好!你好!麻烦你们了!” 说话间,罗曼丽上了戴平的车子,芳华也上了梁嘉辉的车子。 戴平是个自来熟,罗曼丽也不是忸怩的人。很快,他们就聊上了刚刚看完的电影。 林芳华上了车,和梁嘉辉客气了一下:“谢谢你了。对了,今天周末,你怎么没回家啊?” “我妈出差去了,家里没人,正好听说这电影不错,就没回去了。” “噢!” 然后,两人都没说话了,只是听着那边戴平和罗曼丽的说话。 曼丽正感叹巩俐实在是漂亮,但张艺谋实在是太丑了,完全不配,破坏了电影的美感。他要是做本片的导演,也许倒能拍的更好一点。 林芳华忍不住说:“这部电影是神话、奇幻、浪漫色彩的风格,正是香港娱乐导演的强项。而张艺谋是现实风格的艺术片导演,他要导这部电影才是可能毁了它呢。其实我倒觉得张艺谋演的还是不错,感觉找的很准确,吃亏只是因为他的那张脸,一看就是陕西老农民的脸,完全不是爱情片小生的那块料。倒是巩俐除了几个亮相镜头很漂亮外,演技平平。她演的冬儿太木讷,转世的朱丽丽又演的太夸张了,有点肤浅。” 罗曼丽很喜欢巩俐的,不禁要为偶像辩护了:“不是啊,巩俐演的冬儿很清纯,她后来投火的镜头多感人啊!” 林芳华只好接着解释:“其实巩俐是一种成熟的美,让她演一个十六七岁的古代少女,气质完全不同,你们真没觉得别扭吗?还有冬儿自杀逃跑撞见蒙天放时,她那惊讶的表情太夸张太假了。瞪着眼,张着嘴,保持了一分钟以上吧!人真正惊讶时,表情只持续一秒钟,再长就是装出来的了。所以说,她的演技还很稚嫩,缺乏层次。” “不过,她真的是很幸运,遇到了张艺谋,一部《红高粱》拍出了她的特质,才因此红了起来。其实我个人觉得巩俐只能算是中人之姿,真要说五官还没有我们丽丽长的好。只是镜头取的角度合适了,才显得她漂亮。但即使在本片中,她也有很多不漂亮的镜头吧!不过,西方有句格言,能美的出奇、也能丑的出奇的女人,才是真正的美人。好像西方人一直比较欣赏的美人很多都是五官算不得特别完美的,比如索菲亚·罗兰,就因为她的厚唇很独特,于是西方人就认为她很美。巩俐也是有点这个意思,所以她在国外很受欢迎。” 她侃侃而谈,其余三人都听得出神了。戴平笑说:“林芳华,说说你对这部影片的看法吧!” 芳华也说的兴起了:“恩,这部影片当然算是拍的很好看的片子了。看了以后让人轻松,娱乐性很强,不像国内影片总是有浓重的说教或者什么深刻的意义。毕竟它除了演员,幕后的制作班底基本是香港来的。导演和武术指导程小东,特技指导徐克,音乐顾嘉辉和黄沾,个个都是香港电影界精英,制作班底很强大。而且也可以明显感觉到,香港团队这次是非常用心的,也许是和已经在国际上声名鹊起的名导合作,他们不想被人看扁了吧!影片的画面唯美壮观,主题歌和电影配乐也很大气,服装布景什么的都很讲究。蒙天放他们秦朝的武士造型完全是按照兵马俑的模样来的,冬儿的宽袍大袖虽不是秦朝风格但胜在唯美。真是算的上制作精良了。不过呢,香港电影能拍的很好看,但是最终还是欠缺了点深度。在原著《秦俑》中,香港才女李碧华用她奇诡的文字,刻画出的跨越生死的对情的执着,更有感染力。而电影就没能展现出原著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 所谓“熟读唐诗三百首,不会作诗也会吟”。像林芳华这种看多了电影的人,也看过不少电影评论或者相关资料什么的,再加上比别人多看了十多年电影,自然清楚著名电影人的风格,所以她品评起来颇有资深影评人的范儿。 时间就在谈谈说说间很快过去了,即使戴梁两人骑得都比平日慢许多,他们还是很快地回到了学校。在女生院门口,罗林两人再次向他们道谢后,就分手回宿舍了。 戴平一直目送着她们远去,若有所思。直到梁嘉辉叫了他几声,才回过神来,和他一起推车到车棚去存车了。 ******************************* 【晚风:今天上课,明天还上课。可怜我下周的教案还没写出来,所以要向追看的读者朋友们告一天假了。下次更新是11月2日,还是双数的日子!谢谢支持!】 二十三、电影Romance(二) 二十三、电影romance(二) 第二天上午有四节课。(手打小说)第二节课后,林芳华有些内急,就让王菊先去下节课的教室帮自己占位子,自己就去厕所了。 等她从厕所出来,一转弯,却看见一班长正在楼道的窗户边站着,右手还在轻轻摆弄着窗户的推杆,仿佛在等人。 林芳华没在意,继续往前走。背后却传来略有点紧张的声音:“那个,林芳华同学,请等一下!” 芳华一愣,回头看看,一班长正是在冲着自己说话。她停下了脚步:“有事吗?” 一班长脸色微红:“恩,有点事,你跟我到这边来一下,好吗?”说着就往一旁的楼梯间走。林芳华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就跟过去了。 这里是教学楼侧翼的楼梯,来往的学生不多,颇为安静。 一班长等林芳华过来后,深吸了一口气才说:“林芳华,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芳华心里一咯噔,什么意思?这话的口气,好像电影里的媒人给人介绍对象时的前言啊。心里这么想着,话出口就有了保留:“恩,我们不是一个班,了解不多。不过你能当一班长,应该也是蛮优秀的。” 一班长似乎更为窘迫了:“我就直说了吧。我在军训队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你很特别,训练很出色,又没有一般女孩子的娇气。上次见你帮老师擦黑板,感觉你为人也挺好的。总之,我觉得你挺不错的。所以,要是你觉得我这人还不错的话,希望你能做我女朋……” 被表白了!林芳华顿时心里怪怪的。没有半点惊喜,只有惊吓,她觉得自己有点被雷到了!自己这个少女外表、大婶内心的异类,被一个十七八岁的少男喜欢!寒一个!太别扭了!老天爷难道想玩死我吗?!快打住吧! “等等,”芳华忙打断了一班长,“对不起,虽然我觉得你挺不错的,但是我们不可能的!” 一班长的表情顿时有点僵硬:“怎么,你有男朋友了吗?是不是你们班的梁嘉辉?我昨天看到你坐他自行车后座上。” 林芳华一愣,但她马上顺口接道:“我是有男朋友了,不过不是梁嘉辉。昨天只是凑巧碰上他,搭个顺风车而已。” “哦,那你男朋友是谁?”一班长的声音很失落。 芳华面不改色地说:“是外校的,我高中的同学。恩,谢谢你对我的评价。但是,我们不可能。很抱歉。” “没关系,抱歉的是我。” 芳华看着一班长黯淡的眼神,也无可奈何。不这样说的话,就怕纠缠不休、后患无穷。 抱歉了,可怜的孩子!人生不如意十常**。这点小失意希望你能承受的起。毕竟能遇到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的人是非常不容易的。 林芳华对一班长挥挥手,边走边微笑着说:“别灰心。别忘了我们医大的格言----天涯何处无芳草,姑娘不在华西找!总有一天,你会找到你的好姑娘的!” 一班长听到她这么说,也不由地笑了一下,心里的那点小郁闷,似乎也缓解了不少。 ***************************************** 下午的高数下课后,大家正在收拾书包纷纷离开教室,戴平走到林芳华身边说:“中午我在郭老师那儿把下个月生活补贴领下来了。你跟我到宿舍去拿一趟吧!” 因为年级办公室就设在男生院门口的管理处,所以戴平作为班长常代芳华去领全班的生活补贴,她也就毫不在意地跟戴平一起离开了教室。 戴平没有骑车,而是带着林芳华走一条回男生院的林荫小路。等前后无人时,他突然开口问道:“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 林芳华一听,差点脚底拌蒜而摔一跤。 乖乖!今天什么日子!早上才有个男生跟自己表白,这会居然又来一个说着同样开场白的人。难道自己走“桃花运”了? 戴平闷着头走了两步,没听见芳华回话,回头见她有点发愣,就又问:“你和罗曼丽关系不错。你觉得我去追她,会不会成功?” 哦!早说嘛,原来是看上丽丽了!害的我还自作多情一把! 林芳华大大松了一口气,回过神来:“怎么,你对丽丽一见钟情了?” 戴平不好意思了:“我是挺喜欢她的!但也不是一见钟情。我以前就见过你们俩一起上自习,你们常去的是九教1--4,而我常去1--3。我注意她有段时间了。昨天只是正式认识罢了。” “我说你昨天那么好心,让我们搭车呢!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别这么说啊!我那本来也是一番好意嘛,你不能因为我是一举两得了就说我动机不纯啊!” “行了,我也是开玩笑的!你想怎么办?让我帮你探丽丽的口风?” “不,暂时不要!我们刚刚认识,大家都还不了解。等以后混熟了再说!当然,你在她面前可要经常帮我说好话啊!” 林芳华暗道:呵,这位倒是很有策略啊,比早上那个愣头青强多了。 有意思! 芳华突然有了看热闹、和趁火打劫的心态,于是她满口答应:“好啊!看你表现了!以后什么领钱啊,督促打扫卫生什么的,你就多代劳了哈!” 戴平无奈笑笑:“只要你答应帮忙就行!” “帮忙可以!不过我也提醒你,第一、我虽然可以帮你,但不保证一定成功,毕竟追丽丽的人挺多的;第二,不管成不成功,都不准你作出伤害丽丽的事情,否则同学都没得做哦!” 戴平当然满口答应。就这样,两人初步订立了同盟协议。 之后,戴平倒没有急于展开追求,只是经常很“凑巧”地和罗林两人相遇在晚自习的教室中,再经常一起同路回宿舍。三四个人一路上谈谈说说(有时还有梁嘉辉),他和罗曼丽也就慢慢熟识起来。 罗曼丽不疑有它,只当他是芳华的同学,大家都是学友,正常交往罢了。她最近一直都很忙,要排节目、要考英语。上晚自习时,和林芳华都是没多少时间说话,大家各自温习罢了。 戴平就凭着和罗曼丽的一些简短交谈,自然也不可能有实质性进展。但他倒是也不着急,毕竟目前看来,他也算是和曼丽接触较多的男生了。能近距离和意中人说话,欣赏她的笑颜,这已经让戴平很满足了。更何况还有林芳华这个超级卧底在,他随时可以知道罗曼丽的最新情况,比如一些男生对罗曼丽的追求行动。本来一开始他也担心有人会捷足先登,但是林芳华透露了罗家的家训----罗母不许曼丽在大二之前谈恋爱,再加上罗曼丽对那些男生也是一概拒绝,于是他暂时也就不那么担心了。 所以,目前戴平只是确立了目标,现在先是火力侦察阶段,等时机成熟后他才会正式开始总攻。 ************************ 【晚风:今日更新送上。欢迎各位看官在书评区留言,无评论不读书哈!况且还可以挣分哦!我每周50次的精华都送不出去呢!】 二十四、忙碌的十二月 二十四、忙碌的十二月 12月1日晚上,全年级在食堂二楼空置的大厅召开了纪念“一二·九”的晚会,其实就是各班出一两个带抗日爱国色彩的文艺节目,然后再评比一番,选送几个质量高的节目再去参加院校级的庆祝活动。(手打小说) 这个时候的医大还没有后来那么财大气粗,教学楼都是老楼,也就非常缺乏举行大型聚会的场所,所以年级聚会基本在食堂举行。偶尔运气好能轮到使用校内最大的演讲报告厅,那是唯一能坐下全年级的教室。 一食堂本来有两层,但后来因为又陆续开了二食堂和三食堂,一食堂的二层就闲置了。大家每次集会,都是自带小板凳,在前面空出一片空地来就可以当舞台了。 医生多给人沉着冷静、文质彬彬的印象,但那也是多年磨砺之后的结果。现在这些还只是学生的医学生正当风华正茂,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爱唱爱闹。学习的时候勤奋刻苦,玩闹的时候也放得开。很快,晚会的气氛就热烈起来了,掌声、叫好声、欢呼声不绝于耳。 晚会由本年级学生会主席、七年制的崔伟和第二“金花”钱韵蕾主持,一个潇洒诙谐,一个温文大方,配合的不错。他们在节目表演中间,还精心准备了一些趣味游戏,调动同学们参与晚会的积极性。 其间有个猜乐曲的游戏,主持人播放了一段钢琴曲,让同学们猜。那华丽的流行曲风,大家都听出了是前几年就风靡大陆的克莱德曼的作品,可是同学们连续猜了好几个克莱德曼的代表作----什么《水边的阿迪丽娜》、《秋日私语》、《致爱丽丝》等,都没人猜中。一时间,没有同学再上去猜了。 可能大家毕竟不是专业研究音乐,平时听克莱德曼的钢琴曲时,只觉得都好听,却没有在意那曲子的名字。林芳华却不同,她是克莱德曼的狂热粉丝,将当时他在大陆出版的三张专辑都买了。而且闲暇时都反复聆听,百听不厌。甚至在听坏一张后,再次花钱了盘新的磁带。此刻,她早听出了是什么曲子,但因为觉得太简单一定会有人猜出来,也就没想回答。没想到猜半天都没有同学猜对,她不由嘟囔了一句:“爱的纪念,这都不知道吗?” 就坐她身边的王菊听了,眼睛一亮:“你确定吗?” “恩,我听过好多遍,不会错的。” 坐在后面,但也听见了她们说话的周玉推了她一下:“那你怎么不上去回答呀?有奖品噻!” 林芳华还是不动。周玉看看又有一个同学上去回答但还是答错了,有点着急了:“你不去,我去!你再说一遍,叫什么名字?” 林芳华小声说了名字,周玉马上起身跑上前,对主持人说出答案。见始终没人答对而担心冷场的主持人钱韵蕾也大大松了口气:“这位同学答对了!”并发给了她一个漂亮的笔记本。 周玉回来的时候,三班的同学都为她鼓起掌来。她坐下来将笔记本交到芳华手里,芳华没接:“你回答的,应该你拿!”周玉还是将笔记本推到她怀里,并顺势靠近她低声说了句:“毕竟是你告诉我的啊!我这已经沾你的光,得了些风光,就不好再要你的实惠了嘛!” 林芳华笑笑,也就不再推辞了。她心里突然想到,为啥自己刚才本能地不想展示自己呢!看来前世那羞涩胆小的性格因子还在啊!总是本能地不愿出头!说的好听点是低调藏拙,但恐怕还是因为作人不自信吧!这次这种游戏也就罢了,如果在工作中能有表现的机会时,还是应该当仁不让地站出来才是!也许自己以前也是这样,明明可以胜任的工作却不愿承担,或不屑于去做,也就不能在领导那里得到信任的机会。其实,该表现的时候就应该表现自己,这样才会赢得更多的机会,有更好的发展! 且不说林芳华心中的顿悟,让自己的心境又成熟不少;另一边,年级庆祝晚会还在继续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三班的舞蹈《绣红旗》取材《红岩》剧情:新中国成立了,仍被关押在渣滓洞监狱中的**女性们,找来材料,自己动手缝制新中国的国旗。平心而论,郭玲和白芸花费了很大的精力,找录像、找磁带、学会了再教其他几个女生跳。大家临场表演的也不错,可惜大概因为《绣红旗》这首歌对年轻学子们来说有点不太熟悉,反响不热烈,最后只获得三等奖。 八班蒋露领舞的《红梅赞》获得一等奖。她们选择的《红梅赞》可算是脍炙人口的经典名曲了----“红岩上红梅开,千里冰霜脚下踩。三九严寒何所惧,一片丹心向阳开,向阳开。红梅花儿开,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万朵,香飘云天外……”,熟悉的歌词和旋律一下子就能抓住众人的心。而领舞的蒋露一身旗袍,外罩红色开衫毛衣,美丽端庄,完全是**烈士江姐的模样,和军训跳傣族舞时的她相比,像是换了一个人。她的舞蹈,也一点不输于专业演员的水平。该节目最后代表本年级参加院校级表演,自然也是众望所归了。 几天后的“一二·九”校级文艺晚会是在学校电影院举行的,作为医大最大学院的临床医学院不可能让所有的学生都去看节目,最后只是89级的同学做了代表。林芳华自然没能看成表演,只听说《红梅赞》也参加了汇演,最后获得了二等奖。罗曼丽的《延安颂》也代表药学院去参加了汇演,也是得了二等奖。而她不但有诗朗诵,还作为四名主持人之一参与了主持、报幕的工作。 文艺汇演过后第二天,罗曼丽就和林芳华一起开始了对英语的最后冲刺复习。主要是天天强化英语听力,每天十篇阅读理解练习,并天天背诵一些英语写作常用句型和短语等。芳华真是做到了“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走路吃饭都在听随身听,上政治课都在背单词和短语。在两周后的周日下午,两人走进了大学英语六级的考场。考完后,罗曼丽对过关比较有信心,而林芳华因为准备的时间太短,考后对结果不太肯定。她自己估计过关的可能性只有五五之数。不过不管考的好不好,成绩都只有下学期开学后才知道了。 六级考试后的下一星期的周六是12月29日,正好在圣诞和元旦之间。在团支书白芸的倡议下,三班又组织了一次班里的聚会,主题是庆祝双节。和中秋那次的形式差不多,仍是大家座谈联欢的模式。 这个时候大家对过圣诞还比较稀罕,为了和圣诞应景,白芸设计了一个同学们互赠圣诞礼物的环节。她提前通知了大家每人准备一个小礼品,不需要太贵,只是代表一个心意。为了不是简单的互赠礼物,她在晚会上将男女生大致分成两组,两组人再分别在另一组的名字中抽签,根据抽到的名字,将自己准备的礼物送给此人。这样,每个人送出和得到的礼物就不一定是一个人。 芳华抽到的名字是张永。这名男生是军训后才来到班里的,因为他是上一届入学的,只是上学不久后因为肺结核办了病退,在家休息了一年左右,才降入本年级的。林芳华准备的小礼物是自己diy的两张书签,用硬的挂历纸裁剪而成、边上用剪刀修出锯齿的花边,书签的顶端还都打了小孔,穿上了色彩绚丽的粗毛线做装饰。最后在背面用水彩笔写了些“merrychristmas”“happynewyear”之类祝福的话。简单实用也不俗气。芳华将书签递给张永时说了句“新年快乐”,张永很高兴地接过书签,连声道谢。 等男生组抽签后,女生们都坐着等他们过来送礼物。林芳华也不由有几分好奇,不知会是谁送自己礼物,送的又会是什么呢?正想着呢,一个人站在了她面前,身影遮去了大半光线。 芳华一抬头,原来是梁嘉辉。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身子微倾,侧面的灯光清楚地照出了他嘴角的笑纹。芳华也不由礼貌地一笑,站起身来:“你抽到我了?”口气其实是肯定的。 梁嘉辉冲她点点头,右手从裤兜里摸出个小东西,递了过来。 芳华伸手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个钥匙链,下面挂着个塑料做的粉红色球鞋。既漂亮又有几分童趣,是件便宜实用的小礼物。 “很漂亮,谢谢!” “恩,”梁嘉辉似乎喉咙有点痒,他清了清嗓子才说:“咳咳,不客气。新年快乐哈!”说完就走回他座位去了。 周围的同学们都在交换着欣赏刚得到的小礼物。以新年贺卡、明信片居多,也有文具、笔记本。 最让人有点哭笑不得的礼物,是班里最小的一名男生宁易送的,他把最喜欢的漫画书《机器猫》送了出来,而得到这一礼物却是女生中的大姐周玉。林芳华见老大好像什么书都看,但就是不看漫画的。这个礼物对老大,实在是有点太……幼稚了! 而大家都觉得最佳的礼物也正是周玉自己织的一条白围巾。班长戴平幸运地得到了这一礼物,让其他同学羡慕不已。 不管怎么说,通过这一次迎新年聚会活动,三班同学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亲密和团结了。 忙碌的十二月也就此过去了。 二十五、期末 二十五、期末 元旦这天,哥哥林征宇来找芳华,主要是来问她什么时候考试和放假的。(手打小说)当得知医大是1月21日到26日考试一周然后放假后,他说自己要早两天放假,到时候他来接妹妹一起回家。林芳华同意了。 1月5日这天,大家从广播新闻里知道了台湾女作家三毛昨天自杀的消息,随后在报纸上也有长篇累牍的报道。这让很喜欢三毛作品的周玉不免伤心地落了几滴眼泪,但是对其他的同学来说,却并没有激起太大的情绪,因为她们已经顾不上感慨别人的兴亡了。 这个时候,整个医大校园已进入了最紧张的期末复习迎考阶段。晚上自习教室的座位变得紧俏起来了。特别是最大的教室----演讲报告厅,因为在这段时间,只有这间教室可以特许熄灯时间延迟到十点五十分,而一般教室都还是十点到十点半熄灯。所以演讲厅里占位子的战争是空前激烈,常常充满了火药味。后来发展到很多人都要用链条锁把书包锁在座位上才能占位的地步,而且还有人做的更绝。他干脆用螺丝刀把椅子的坐板卸下抱回寝室藏起来,到上自习时再抱来安上。当然,后来被管理员出了通告,明令禁止了这种损坏公物的行为。但由此可见医大上自习占座位的疯狂。 也不仅仅是演讲厅的位子难求,就是其它教室也往往是人满为患,一座难求。林芳华晚上去上自习还能找到位子的,通常只有图书馆的自习室了。因为它还是晚上九点钟就熄灯,当然在期末阶段就不受大家青睐了。林芳华实在是不喜欢和人争抢什么,看到有些人为占座位而发生口角时只感头痛。她也就心平气和地在图书馆看到九点钟,然后回宿舍再看书。 老大周玉也开始认真复习了,所以两人在宿舍里也相安无事。不过她平时用功少,此时要突击复习,往往还要晚上点蜡烛熬夜背书。其他姐妹也有晚上熄灯后再看一会的,但都没有她熬的晚。一次,半夜林芳华醒了一看,老大的蚊帐里还透着光,时间已经两点多钟了。而再看看窗外,女生院其他的宿舍楼里也有点点灯火透出来。 芳华记得自己以前也是凭着聪明,平时不看书,在考试前熬夜背书,两三天背完一本厚厚的要上一学期的课程。虽然也能常常低飞过关,但是过后很快忘了个干净。 重生后的她自制力强了不少,学习上有点近似达到“大考大玩、小考小玩、不考不玩”的境界了。平时她上晚自习还更专注和时间更长,而考试前,她却只简单地再复习一下大的要点,就差不多了。毕竟有重生的优势,即使很多东西也淡忘了,但再学一遍还是多少有点印象。再加上有过当老师的经验,她发现自己现在特别能抓住章节的重点,学习起来自然事半功倍。 教学的最后一周是停课复习阶段。学生都可不去上课,但老师还会在教室等着做答疑。有些老师喜欢在答疑的时候勾重点。因此,老生们传授经验的时候总说,平时上课可以不去,期末答疑却必定要去。据说有精于此道、善于套话的学生,可以将最后考题的百分之**十猜出来。 林芳华也去答疑了。她自己不发问,总是在一边仔细观察着老师的反应。尽管老师们各有各自的性格,但是人性是共通的。他们总有一些身体语言、面部表情、甚至声音语调,会暴露一些信息。看到学生问一些无关紧要的问题,有的会不屑一顾或者眉头一皱,也有的嘴角微翘好像是有点幸灾乐祸,总之是心不在焉的。但当他们被问到重点时,往往就会认真一些、严肃一些,并会不由自主地多说几句;如果发现这个同学还很不清楚该问题的时候,他们还常常会着急起来。毕竟,也没有哪个老师希望自己手下出现大批补考的学生,因为那只能说明这个老师水平不行,没把学生教懂、教会。 从答疑上推测来的重点,和林芳华自己复习的重点也往往是相同的。于是,林芳华也会把自己勾出的重点透露给王菊和周玉。王菊平时也很用功的,不必担心;周玉嘛,虽然记性好,但有这些重点也能给她减轻一些负担。果然考试后,周玉连连感叹林芳华勾的重点太准了。 ***************************** 考到第四天的时候,一大早林芳华醒来,觉得天光比平时亮的多。探头看看窗外,不由惊喜地叫道:“下雪啦!好大的雪啊!” “真的吗!”“哎呀!真的下雪了!好漂亮!”被吵醒的几个人也从蚊帐中探出头,发出了阵阵惊呼。 芳华披上外套,下床推开窗户。一阵寒风卷着几片雪花扑面而来。她微微打了个寒噤,下意识裹紧身上的衣服,向窗外看去。 c市作为s省的省会,一向是温润潮湿的气候,以绵绵不绝的雨出名。无论春秋,c市常常会连着十余天的阴雨天气。但这里的雨又很善解人意,常常晚上半夜才下,白天就停了。即使白天也下,那也是“无边丝雨细如愁”,充满着浪漫气息。当年诗圣寓居这里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句,如“蜀天常夜雨,江槛已朝晴。叶润林塘密,衣干枕席清”,“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等。 但这里的冬天是很少下雪的,即使下了,在市区也不会下大。因此,她的雪景也和北方有完全不同的意境。没有凛冽的北风助威,就是在半夜悄然而至,不知不觉间给校园的建筑和植物身上披上了漂亮的冬衣。在雪的印衬下,那些建于民国时期的老建筑物不见了平时的暗淡,反而是红窗青瓦显得格外精神。而人行道边四季常青的灌木乔木,也变得如玉树琼枝般晶莹璀璨起来。最妙的是,南方的雪很难在道路上积聚,大概是地表温度较高而雪又往往不大的缘故。所以,这里的雪景很干净,不会像北方大城市那样一下雪,就全市交通瘫痪,道路都是泥泞不堪了。这里的雪,只会给人们带来喜悦,而很少带来烦恼。 到林芳华她们去考试的时候,天空还有些纷纷扬扬的小雪。等考试结束时,雪就完全停了。毕竟都还是些没长大的孩子,有很多学生跑到院子里、草坪中,玩起打雪仗、堆雪人了。即使是来自北方的学生,也因久违的雪景而同样兴奋。校园里一片欢声笑语。还有更多的人拿着相机,纷纷在雪景前照相留念。不过,这些人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和教职工们。学生大多是没有相机的。 想到只剩下明天最后一场的军事理论考试,考完后大家就要各自回家过寒假,同学们都想趁这个难得的雪天放松一下,更想能照张相留念。后来,郭玲提议,全宿舍的姐妹们都上街去,找家照相馆照雪景照。大家一致响应。 中午饭后,她们就出发前往市中心的广场。为了欣赏雪景,大家决定一路步行而去。反正路不是很长,即使是坐公交车也才三站路。 一路上,大家打打闹闹,很是开心。街头,也有很多市民在照相或欣赏雪景。人们脸上都自然流露着喜悦之情,相互之间即使是素不相识,也会含笑致意。越是这样的温情,越让人感到和谐。 此时的市中心还没扩展成后来的天府广场,作为城市标志的**雕像,仍然巍然屹立在城市正中线上。照相馆的摄影师傅就以主席像为远景,街心花园的苍松翠柏上的积雪为近景,为203寝室的姑娘们照了张全家福。 第二天,郭玲去取回了照片,大家都很喜欢这张合影。八个女孩虽然冻得鼻子、脸蛋红红的,但是全都笑的很开心。她们的衣服也很不时尚,有的还很土气,但是人人神采飞扬,青春气息扑面而来。青春的美丽,原是不需要化妆品来修饰装点的。 梁启超先生所说的“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前途似海,来日方长”才是她们的写照! ****************************** 【书评区真是很冷清啊!50+次加精的机会,和250分都没地方送啊!本人真心地欢迎走过路过的朋友能多给些评论,顺便收藏推荐也好!o(_)o】 二十六、寒假中的“修炼” 二十六、寒假中的“修炼” 【责编姗姗大人说了,我这书断更严重。(手打小说)汗颜!晚风决定发愤图强了,小小地爆发一下,争取做到每日一更吧!】 ******************************************** 寒假回到家,离春节还有将近三周呢,芳华天天在家里做家务和准备年货。 因为科研所地处大山沟,职工出去都很不方便,所以每到年前,都是所里派出车子去外面集体采购各种年货,拉回来就大喇叭通知各家各户按单位分东西。虽然有“造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一说,但军工单位的福利还是不错的。 芳华几乎隔三差五地要和哥哥一起去领父母名下的带鱼、冻鸡、冻鸭、鸡蛋、苹果、广柑、桔子等物,还有大米、绿豆、黄豆、瓜子、花生、糯米粉等。然后,她就要在家炸带鱼、炒瓜子花生,还有捣花生酱、芝麻酱为做汤圆心做准备。 这些活,往年她常看妈妈做,也大概知道怎么做的。有时候,她坐在家门口,晒着冬天难得一见的太阳,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舂着芝麻。闻着芝麻的芳香,身上被晒的暖洋洋的,感觉生活如此简单,如此安详。前世今生都恍然如梦,不知今夕何夕。 林芳华在家里做大扫除时,发现了林妈还保留着不少自己用过的东西。有小时候玩的玩具洋娃娃、看过的连环画小人书,还有穿过的衣服裙子、戴过的发卡绸带,更有几大箱上学的课本,连小时候美术课的图画本都好好地收着。看着这些熟悉的东西,林芳华感到鼻头发酸。可以想象母亲是如何疼爱着孩子,连这些废旧物品都爱若珍宝地保存着。 不过有些东西实在是没有再保存的必要了。征得了妈**同意后,林芳华将一些还能用的玩具衣服书籍送给了周围农村老乡家的孩子。不过,她也留下了些边角布料和绸带,准备做点东西。 母亲那一辈的知识女性都挺能干的,不但工作上和男性平起平坐,在生活中仍然继承了中华女性的传统美德。会照着纸样裁衣服、会踩缝纫机做衣服,还会做泡菜、做腐乳、做番茄酱、灌香肠、包饺子、包汤圆、蒸馒头。真是里里外外,把家里操持得井井有条。 不过有这么能干的母亲,往往女儿就不能干了。林芳华以前就是干啥啥不行,连炒菜做饭这些最基本的家务活,都是差强人意。 现在,她决定改变这些。所以去年的暑假和现在的寒假,她只要在家就会跟着母亲学习干家务活,这次家中很多年货就是她学着做的。裁剪缝纫的难度是高了点,但是她还是尝试着做些针线活,觉得对将来干外科可能也会有一定的好处。 这次,她用来练手的就是做绑头发用的发箍。想到这一点,也是因为自己夏天剪的短发已经长得能在脑后扎起马尾辫了。当她找橡皮筋扎头发时,才发觉这时候扎头发的只有简单的黄色的橡皮筋。爱美的女孩子都是自己用各种颜色的毛线在橡皮筋上缠上一圈。当然也有的卖的发绳上有些装饰品,什么小花、小动物、小彩球这类,色彩过于艳丽和幼稚,不适合大学女生的品味。 在学校时,很多长发女生都是用一块绣花手绢绑在脑后的发辫上做装饰。漂亮的发卡发饰当然也有的卖,但是因为材质问题,价格还是偏贵一些,学生用的起的少。那种一圈花布里面缝一条松紧带的发箍,此时还没有出现。林芳华想做的就是这种技术含量简单、花样也多的发饰。正好可以利用这次找出来的边角布料,也算废物利用了。 很快,她做的第一个成品就问世了。自己在脑后绕了两圈,就把新发箍套在发辫上了。林妈看了,直夸芳华做的这个东西很方便。头发这么一扎上,人显得更精神,也更漂亮了。反正闲来无事,林芳华花了几天时间连做了十个发箍,准备开学后送给宿舍和班上的长发女孩。其中,她专门为罗曼丽设计缝制了一个发箍。因为罗曼丽皮肤白,她比较喜欢穿绿色的毛衣和外套。林芳华专门选择了一块深绿的花布和一块浅绿色的纱巾,裁剪成合适的长布条,再对折缝好,里面自然缝上了松紧带。她还在外面点缀了一些小亮片和小珠子。整个成品既漂亮精致又高贵典雅,让林芳华自己都很喜欢。 本来,她还想练练绣花的。不过转念一想,一是没人教,如果是练十字绣又太简单;二来,其实绣花和做外科手术还是相差太远。外科做缝合时用的针线是完全不同的,一个绣工出色的绣娘照样不可能将伤口缝的漂亮。 林芳华想起来后世网上和学校非常流行的一项休闲娱乐----转笔。要说转笔,其实是人们在看书无聊时无意中摆弄手中笔而玩的一种花样。后来好像在007系列电影中出现过。就是8、90年代这时候的学生,也有玩转笔的,只是花样和普及程度没有网络时代那么疯狂。当一个日本人于第一个转笔网站后,这项休闲杂技活动才广泛推广开来,风靡全球。林芳华上课时,也经常看见下面的小女生们转动着手中的中性笔,一是动作让人分心,二是不时掉笔的声音也非常干扰课堂纪律。为此,她特别禁止学生在课堂上转笔。不过后来,她也因为好奇,浏览过转笔论坛、看过教学视频,并且也练了简单的几招。 现在忽然想起这项运动,感觉实在是个锻炼手指反应性、灵活性也能促进手眼脑配合的好方法。正好寒假里闲着也是闲着,她就经常在晚上看电视等休闲时光练起了转笔。她以前没练过连接动作,但是单个手指的动作还是会几个,如拇指和食指的旋转,练几下还是很快就找到了从前的感觉。 万事无他,唯手熟尔。林芳华相信,经过练习,自己也会做出高手那些令人叫绝的眼花缭乱的动作。 哥哥林征宇倒是没怎么在家呆着,因为所里各个科研室正在举行迎新排球赛。他作为专业人士,被请去当裁判,还有林爸工作的器材处也要他去当教练。所以他白天去练球,晚上去做裁判,忙得几乎不着家。 有时候家里没什么事的时候,芳华也去办公楼、工号那边去玩,也常去球场、边看边等哥哥一起回家。可是大冬天的在一旁看着既容易发冷也无聊,她自己又不愿去玩排球,林征宇就找了个篮球让她在旁边的篮球场自己玩。 林芳华自己一个人玩,当然就只能练投篮了。反正既不累、也不伤手,林芳华也就没有类似对排球那样的抵触情绪。一开始,她都是自己一个人玩的不亦乐乎。后来,林征宇偶然间发现自己这个妹妹虽然投篮姿势很可笑,甚至常常是“老奶奶式”地双手把篮球端进篮筐内的,但是居然命中率还挺高的。 他忍不住点拨了她几下正确的投篮姿势和技巧。没想到,她的悟性还很高,很快在罚球线附近基本能十投进八。他让她在三分线附近练几下,发现也能十投进三。这下,他相信妹妹所说的军训打靶成绩是真的了。神枪手、神投手应该是会有些相通的天分。而且好歹自己是学体育,亲妹妹怎么能一点运动细胞都没有呢。 林征宇不由兴致勃勃地想教妹妹打篮球。结果,林芳华又泼了他凉水。她说,就她这刚刚一米六的身高,又年龄大了,打什么篮球嘛,也就当做游戏玩玩好了。林征宇教她练运球、上篮,她学了一下就不练了,觉得不好玩。倒是对枯燥的投篮很有兴趣,总是不厌其烦地练投篮,大概她把这当成打靶一样的游戏在玩呢。 林征宇看老妹这个态度,也无可奈何,只怨自己小时候没好好培养老妹的运动天赋啊。 二十七、军转民 二十七、军转民 放假一周后,爸爸林志辉才回到家中。(手打小说)因为他是科研器材处处长,经常天南地北地采购仪器设备。除了台湾省,全国各省他都去过了。每个月在家的日子可能都不超过十天。芳华从小对此就习惯了。不过这次回来后,林志辉偶然在闲聊时说起这趟出差的事情时,芳华不禁有点担心了。 原来,科研器材处不仅要为各科研室采购各种仪器设备,还负责一些最新科技动态情报的搜集,主要是产品实物的搜集。所以除了通过外事部门去国外采购,林志辉更是每年都要去广交会上采购一些国外的民用科技产品的资料和实物。回来后,交给科研室的研究人员进行分析、评估里面的技术含量,当然免不了要仿制几个样品出来。 几年前,他曾带回来一部德国生产的立即显影的照相机,还拿回家中给孩子们照过相。那个相机的关键就是能够拍后在一分钟后显影的特殊底片,上面用了特别的化学药水。所里第三实验室的人研究了一下,也搞出来了药水的近似配方,认为并没什么高科技和深入研究的价值,后来这东西也就搁在了一边。 八十年代中期之后受国家政策的影响,军工部门都要搞“军转民”。就是说,把原来搞军品研究的力量用来开发民用产品,并推向市场以创造经济效益,达到养活自己的目的。想法是好的,但对本科研所这种完全是研究终极武器的单位来说,“军转民”的项目并不好找。不像著名的“长虹”本来就是搞雷达的,后来转行生产电视机还算顺利,但那其实也是先引进日本生产线才搞成的。 科研所作为国务院直属的军工单位,国家绝不会不顾单位的实际情况强制命令转产民品,但是单位领导在这方面一点成绩不做也是说不过去的。后来,不知怎么的,有位所领导就又想起了这个照相机的事,决定把这种显影技术利用起来。结果,还真联系到了国内一家照相机厂愿意合作。最近,林志辉就是在忙着和人家谈判合作的事情。据说,合作的形式还不是简单的出让技术,而是联合办一家分厂专门生产这种相机和底片。 林芳华虽然不太懂具体的技术细节,但数码相机也是用过的,还不只换过两个。她深知这种相机其实是没有什么前景的。因为几年后,瞬时成像、瞬时存储、无需底片的数码相机会迅速在全世界普及开来。就连传统胶片相机都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何况既没有传统相机的质素,又没有数码相机便捷的“立拍得”式相机。这种相机只是在**十年代闭塞的内地人眼中还有点新奇,在国外都不新鲜了。因为它昂贵的底片成本大概是普通胶卷的三倍多,在国外用的人都不多。要让一贯勤俭和低消费水平的国人接受它,实在是太难了。 林芳华决定提醒一下父亲。她说自己曾在英文期刊上看到一些报道,说国外的计算机技术和数码图像存储技术正在不断进步,预计不出十年,数码影像技术就会普及开来。这时候开发这种即时成像技术,既难以超过国外早已成熟的技术,又有很快被淘汰的危险,实在是风险很高、得不偿失的行为。 林爸本身也是技术出身,后来转行做的行政管理,对图像数字化等技术还是略知一二。他本来也是对这个项目有些犹豫,原本就是上面领导为应付再上面的领导、而抛出的一项计划。不过那位领导去年就已经高升了,现在这项目完全是自己负责,说不定领导早就把这件事忘到九霄云外了。听到女儿这么一说后,慎重的林爸决定还是把这个项目放一放,并和科技情报室的人员联系,请他们帮忙查找这方面国外最新信息。虽然这时候没有网络,但是作为国家核心的军工科研单位,总是有渠道得到一些国外的科技信息的,只不过速度有些慢就是了。 林芳华见这项目暂时搁浅,也就放下心来。 ************************* 一天晚饭后,正是排球比赛的时间。林征宇早早地去了球场,稍后林芳华也陪着父母一块溜达着去球场看热闹了。 在所里生活区的核心部位,就是灯光球场了。中间是一个标准篮球场,也可以兼做排球场。正面是一座屋顶上有个硕大红五星的大影壁,放电影时用的。其余三面是水泥阶梯看台。 山沟里的文化娱乐活动不多,这个灯光球场就几乎成了晚饭后“夜生活”娱乐的重要场所。除了工会常常在此举行各科室的友谊比赛外,还常在春夏秋季放映露天电影,当然冬季只能在所里的大礼堂放电影。近几年,比较时兴交谊舞、老年迪斯科什么的,晚上也常有爱跳舞的人自发地在这里举行露天舞会。 这会儿,灯光球场边早就站满了看排球比赛的人。林芳华正在和父母边看球,边嘲笑着哥哥的裁判动作。旁边忽然有人和林志辉打招呼:“林处长,您也来看球啊!我有点事想和您谈谈!” 芳华扭头一看,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小伙子站在身后,个子高大,上身还穿着件比较时髦的皮衣,颇有几分帅气。嗬,这个人自己认识。他叫余亮,三室的技术员。曾在三四年前到子弟校代课,教过自己一段时间的化学课。由于过去子弟校很缺老师,所以所里面常常抽调科室里的科技人员到学校代授数理化等课程。直到这两年新分来不少师范大学生,这种代课老师才逐渐绝迹。 当年还上初三的林芳华对余良老师印象还挺深的。这个老师第一天上课,就表演了一手绝活----左右开弓地写字。虽说两手字迹都有点草,但是看上去还是很牛的。尤其大家联想起港剧《射雕》中郭靖的左右互搏绝技,更是觉得余老师有点武林高手的神秘了。 不过,很快大家对余老师的崇拜就熄灭了。因为他有一口严重的乡音,这在全部讲普通话的军工单位里是少见和另类的。就连本省土生土长的林爸林妈,都早已说话时没有明显的口音了。同学们基本上都听不懂余良老师上课在讲什么,而且他毕竟不是师范出身,教学的时候有点天马行空的跑题,搞的后来学生们都不喜欢上他的课了。在第一次化学测验中,全班只有两个人及格,几个平日里总是考第一第二名的好学生都栽了跟头。 这两个及格的人中,一个是何超,他**就是化学老师,有帮他辅导功课。另一个就是林芳华了。 虽然余良老师的口音听起来真是很费劲、很不好懂,但是林芳华一旦下了决心(用林**话说,是犯了牛筋)的时候还是很有潜力的。整个课堂上,唯有她一个人是始终专注地听着余老师讲课。慢慢地,她也就勉强能听懂七七八八了。尽管余良的表达能力不强,但是林芳华是个敏感的人,她还是从老师的只言片语里感受到余良是个学识渊博、专业能力很强的人。所以,她对化学课的勤奋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个人的敬佩。 不过即使她如此努力地学,也只能在测验中得到60多分的成绩。而班里大多数平时的学习尖子都考砸了,学校领导在家长们的抗议下,不得不让余良没教满一学期就下课了。不过这样也好,他本来就不适合教学,还是继续在科研单位干本行才对。 几年不见,余良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刚毕业还有点青涩的小年青,而变得有点成熟了,似乎穿衣也不像过去那么随意邋遢了。 林芳华尊敬地对余良点点头:“余老师好!”本来她对父母单位的年轻人都是叫叔叔阿姨的,但是余良教过自己,显然不适合这么叫了。 余良对这个女孩还是有印象的:“恩,放假回来了啊!”他又和林妈孙玉敏寒暄了几句,就和林志辉谈起正事来了。 林芳华一听,还是开发那个相机的事情。原来,当时药水的配方就是余良搞出来的。如果这次合作能成功,他作为主要开发人员本来是可以得到很大好处的。但是最近,所里都在传科研器材处又要取消这个项目了,他当然要来询问怎么回事,并想劝说领导们能收回成命。 林志辉耐心给余良解释了最新调研的结果,经评估这项目的风险过高,所以这项目还是不做的好。余良听后,很久没说话,最后叹口气说:“找一个军转民的项目实在是不容易啊!” 林志辉是深有同感,大家一时都没说话。 林芳华听他们这么一说,心情也有点沉重,眼前精彩激烈的球赛也吸引不了她了。她发起了呆。 一阵寒风吹过,她感觉手足很冷,不由跺跺脚、用力揉搓了几下手。忽然,她脑海中灵光一闪:取暖!电暖宝! 眼珠一转,她装作向余良求教的样子问:“余老师,你说有什么液体可以在加热后温度升高而体积又不膨胀,温度还能保持比较长时间的呢?” “嗯,你问这个干什么?”余良脑筋一时还没转过来。 “噢,是这样啊!我觉得冬天灌热水袋很是麻烦,而且没过多久水就凉了。所以,我想要是有能自动发热、或者可以电加热的液体,凉了就加热,不用老换水,又能保温时间比较长就好了!” “你说的这种液体,应该是没有的……”余良为林芳华的异想天开而汗颜。 学电阻出身的孙玉敏突然开口说:“液体可能没有,固体还是可以的。就像电热毯似的中间用电热丝产热,外面用保温隔热材料嘛!” 林芳华一愣,没想到老**思路倒是挺活的,她想想又说:“电热毯一停电没多久也就不热了。最好是电热丝外面的材料再保暖些!” 孙玉敏沉吟一下:“这样的话,用耐火砖包裹还是有可能做到长时间保温的。” 林芳华又说:“这倒也不错,不过耐火砖是不是太沉了,随身携带的时候很不方便。我觉得还是像热水袋那样,用液体来产热和保暖比较方便。” 余良摇头:“用液体,容易漏水漏电。” 林志辉经常跑各地生产厂家,对工艺制造方面比较熟悉:“用好的密封材料,倒也不难做到。” 孙玉敏又说:“水中加入导电体,通电后可以产热。可以通过磁滞和涡流原理提高产热的效率,也不至于使水的体积增大过多。想来不是难事,但还是要通过实验试试才知道。” 理化皆通的余良听到这里,也惊喜地说:“对啊,这是个好的方向!真的有可能成功!孙主任,还是您水平高!” 林芳华暗自一乐:没想到,耿直的余良老师也会拍马屁。 林志辉拍拍余良的肩膀说:“小余,你回去好好想想,写个报告上来。春节后就开始做实验,争取把这个电热水袋搞出来。如果成功的话,一定是个军转民的好项目!” 余良欣然领命,连球赛也不看了,匆匆离去,大概是迫不及待地查资料写报告去了。 林志辉又对孙玉敏说:“玉敏,我看你说的那个耐火砖也不错,应该更简单些。你回去也让室里的工人师傅们试着做个样品出来。我们做两手准备吧!”孙玉敏当然点头同意。 最后,林志辉亲昵地对女儿说:“行啊,丫头!一句话就给我们的开发找到个项目了!” 芳华耸耸肩:“不是我行,是你们搞一辈子军工,哪知道怎么搞民品开发啊!思维僵化啊!不是做不到,而是想不到罢了!” “嗬,考上大学,翅膀硬了啊!取笑起老爸来了!” “岂敢,岂敢!您老在我们家那是一贯正确的!一句顶一万句的人物!谁敢取笑啊!” 孙玉敏听着爷俩的调侃,也忍俊不住地笑了:“怎么说话的,没大没小的!” **************************** 【天气一天天地冷起来了,读者亲们注意防寒保暖哦!】 二十八、春节(一) 二十八、春节(一) 【本书上了这周的往期回顾后,果然点击数、收藏量、推荐票都明显增加了!在这里,晚风鞠躬感谢各位新老读者的支持,也感谢女频编辑们的推荐!呵呵,作为新人,任何一点来自读者亲们的肯定,都足以晚风大受鼓舞了!我会继续努力的!】 *************************************************** 很快年底就到了,各单位都贴上封条,开始放假了。(手打小说)虽然还没有黄金周的说法,但这里毕竟是山高皇帝远,有自己的土政策,所以前后也有将近一周的春节假期。 除夕这天从上午,林妈孙玉敏就开始忙活着年夜饭了。菜单是早就拟好的,材料也是早就准备好的。林家尽管只有四口人,但是按照传统,还是要准备丰盛的、吃不完的年夜饭,因为年年有余嘛。 今年的年夜饭,凉菜有红油鸡块、凉拌蕨菜,主菜有竹笋鸡、魔芋烧鸭、酸菜鱼、糖醋排骨、红烧肉、鱼香肉丝、八宝饭,还有虎皮辣椒、冬瓜虾仁、豆腐白菜鱼头汤。虽然都是本地口味的家常菜,但是荤素搭配,营养全面。林妈做的这顿年夜饭发挥了她最高水准,吃得全家人赞不绝口。 林征宇边吃边说:“小妹啊,你虽然现在也越来越能干了。我看你平日炒的菜也还可以,不过跟老**手艺比起来还是差远了啊!所以你还要继续锻炼哈!**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啊!” 芳华一边啃着最爱吃的鸡爪,一边反击:“哼!你别得意,将来你给我找的嫂子说不定炒菜还不如我呢!我看,为了防患未然,你也跟我一起学做饭吧!免得将来,你没得饭吃哈!” 林征宇被她噎得连连呛咳。林爸林妈哈哈大笑,一家人其乐融融。 谈谈说说间大家吃完了年夜饭,芳华帮着收拾了桌子,又最后打扫整理了一遍家里。她趁着倒垃圾的时候,到生活区外逛了逛。外面的行人很少,几乎家家户户的人们都还在家里吃着年夜饭吧。只有个别顽童跑出来,在屋旁路边放着鞭炮。听着鞭炮的爆炸声,闻到淡淡的硝烟味,才是传统春节的味道。 晚上,自然是看中央台的春节联欢晚会。此时的春晚还是处在它的黄金时代、巅峰时期,远远没有像后来那样被人们诟病。想想吧,每年此时,全球能有十多亿华人一同看着一个电视台的节目,是多壮观的事情。 央视晚会的传统就是个大杂烩,除了歌舞小品相声,还有戏曲杂技什么的也占着很大的比重。导演还真是费尽了苦心,要迎合大多数人的欣赏口味,不过随着人们文化生活的越来越丰富,要做到使大家都满意也越来越难了。 今年晚会的节目对林芳华来说当然不新鲜,也不是她关心的重点。她只是很享受在这寒冷的冬夜,一家人都钻进一张大床的被窝里,床上放两个托盘,里面是各种瓜子花生水果。大家边看边吃,边看边聊,这样的守岁方式充满温暖的家庭气息。而一到零点的时候,电视机里的拜年声、欢呼声和楼前屋外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就会让人真切地感到又一个农历新年的到来。 ************************** 大年初一的早上,凌晨一点多才睡的林芳华,被外面早起的小孩们放鞭炮的声音吵醒了。穿上新衣服起床后没多久,林妈已经煮好汤圆端上了桌子。 北方人过年吃饺子,南方人过年却总习惯在年初一的早上吃汤圆,而且至少要吃四个,取“团团圆圆”“四季发财”的好彩头。 只是林芳华从小怕吃甜食,林妈做的汤圆又总是巨大型的,一般吃两个她就饱了,第三个简直是硬生生吞下去的,第四个是无论如何吃不下去了。于是,她趁老妈没注意,就把最后一个夹到哥哥碗中,让他帮忙解决了。 早餐后,芳华和早就约好的几个高中女生一同结伴去给老师拜年了。路过礼堂前的小花园时,顺便进去逛了逛。虽然冬天没什么鲜花了,但几树腊梅却开得暗香盈动。 班主任梁老师的家不在本单位,他回老家过年去了。大家就去拜访几个主要的任课老师,其中一位很受大家崇敬的老师就是教化学的陈广珍老师。她的爱人早就去世了,一个人带大独子何超。何超就是和林芳华同班,考上了理工大学、后来出国读博士的那个小个子男生。 陈老师是个坚强的女性,不但多年独身、洁身自好,在教学上也很有一套。正是她接替了余良老师接着给林芳华那个班上化学课,在班上大部分学生都失去了对化学课的兴趣的情况下,她仍然最终得到了学生们的一致欢迎。在她的课堂上,即使是最调皮的学生在课堂上也不敢捣乱,因为会引起众怒。要么说,不是什么人都能当老师的,这也是需要天赋的。 “陈老师,新年好!给您拜年了!”几个女生一敲开门,就七嘴八舌地喊上了。 陈老师身穿绿色锦缎中式棉袄,头发显然也是刚烫过的,显得十分精神。看到这么多学生来拜年,她也是非常高兴:“呵呵,新年好!快进来坐!吃糖,吃瓜子!在老师这里,不要客气啊!”最后又冲里屋喊了声:“何超,还不出来招呼同学!” 何超应声而出,冲着众多女同学还很不好意思地嘿嘿直乐。陈老师拍了下儿子的后脑勺:“傻站着干啥,给同学们倒水啊!”然后又对大家说:“正好,我正在煮汤圆,我给你们每人盛一碗,大家都尝尝老师的手艺!” “老师,别客气了!我们都在家吃了才过来的!” “要的要的!吃了还可以再吃嘛!放心,老师包的汤圆个头小,不会吃撑的!” 大家盛情难却,最后只好人手捧着一个装着4个汤圆的小碗吃了起来。 不过陈老师包的汤圆确实有独到之处。还没有桂圆大的汤圆,四个加一块,也不过相当于林妈做的一个汤圆。里面包的枣泥馅也甜而不腻,让本来不爱吃汤圆的芳华也居然一口气吃完了四个小汤圆。 大家正在吃的时候,又进来了五六个拜年的男生,其中就有一身戎装的陈健。他穿的是士兵的冬常服。 要说中国的军校也真是奇怪,入校时给新学员发的夏装是军官式的,但冬装却发给他们士兵的军装。所以在芳华眼中,他这一身军官帽、学员牌、士兵服的打扮实在有点不伦不类,典型的着装混乱嘛。不过,其他同学还是对一身国防绿的陈健很羡慕,尤其是男生。 何超忙去搬凳子招呼同学们坐下,小小的客厅显得有点拥挤。陈健正好靠着林芳华边上坐下来,大家也相互寒暄起来了。 “陈健,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放假后也没看见你?” “我们学校放假晚,我才回来没几天!” “听说你们军训特辛苦,是吗?” “是啊!强化训练一个月,以后也是上课的同时还是天天训练!和作训部队没两样!” 大家又问了他很多关于军训的事情,还问了他的打靶成绩。等听到他十发子弹88环的成绩时,一个女生忍不住说出了芳华的5发49环的成绩,让同坐的男生们都大为惊讶。 不一会儿,陈老师又给后来的男生们端来了刚煮好的汤圆。林芳华一边帮着收拾用过的碗筷,一边说:“我们哪是来给老师拜年的啊,分明是到老师这儿来开同学会了。这不,还要老师管吃管住呢!”众人哈哈大笑。 陈老师忙说:“没事!你们来了,老师特别高兴!” 正要进厨房洗碗的林芳华又转头对大家说:“行了,大家都快点吃!吃了,就别再麻烦陈老师了!我们一起去下一家老师那拜年吧!” 于是,这个学生团队一路拜年下来,又陆续收容了几个同班的同学,队伍扩大到二十人左右。给最后一位老师拜完年后,大家决定一起去游园会玩。 二十九、春节(二) 二十九、春节(二) 游园会是每年科研所庆祝新年的保留活动。(手打小说)大年初一、初二两天,各个单位在学校教学楼一层的十几间教室和中间的大操场上设置各种有奖游戏活动,供职工和家属们来这里休闲娱乐。奖品从铅笔、橡皮、笔记本到热水瓶、高压锅等生活用品是五花八门的。当然,人们也不完全是为了得奖品而来,主要还是来这里聚一聚,玩一玩,图个乐子。 虽然游戏不外是常见的套圈、飞镖、钓鱼、猜谜等活动,但往往被各科室的精英们加入了些声光效果,显得还很有技术含量。比如孙玉敏领导的四室是研究超导的,他们出的游戏就是让人在一张纷乱如麻的电路图上,连接指定的两点。接通后,布景台上就会有辆小火车驶出来,做一番翻山越岭、钻山洞的表演。 总之,游戏还是非常有趣的。同学们在游玩中,纷纷走散了。当林芳华去玩激光打飞碟时,发现另一边排队的正是陈健。 这个游戏是新成立没多久的第八研究室制作的。飞碟是10米外的背景板上缓慢飞行的圆盘模型。游戏者手持“激光发生器”,将其发出的红色激光束,瞄准圆盘中心很小的红色靶心。如能成功地保持在原处并随着飞碟一起运动5秒钟,广播中就会报告“击毁一架飞碟”。如果其间手晃动了没能保持5秒钟,即为失败。总共射击三次,视命中次数给予不同的奖励。 林芳华和陈健毕竟受过训练,手比较稳,两人都轻松地做到了命中三次。工作人员一边给他们发奖,一边说:“你们两个真厉害,这一上午还没有一个人能打中三次呢!” 林芳华一边道谢,一边说:“叔叔,你们研究的激光武器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啊?” 那人脸色微变,随即又笑道:“小孩子,玩就是了,不要多问!” 林芳华很郁闷被叫做小孩子,耸耸肩转身走了。 走出几步后,陈健从后面跟上来小声说:“嗨,碰一鼻子灰了吧!你没听说吗,八室是我们所保密措施最严格的了?他们的激光武器也是能随便探听的?” 林芳华翻翻白眼:“我晕,我问的也算不上什么核心机密吧!” “总之,不该知道的秘密不问,……” 芳华接道:“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看的秘密不看。好啦,我也背过保密条例的!” “知道就好!” 林芳华叹了口气:“唉,地球人都知道!” 这句还没有流行的赵本山的名句被芳华用东北话说出来,一下子把陈健逗乐了。他笑着说:“哎,林芳华同学,我发现半年没见,你的变化蛮大啊!” “噢,此话怎讲?” “嗯,你比以前开朗多了,说话也更有意思了,反正是变得有趣多了!” 林芳华沉默片刻才说:“那以前的我呢!” “以前的你虽然成绩挺好,可是不爱说话,在班上就和几个女生来往,男生们对你没什么了解。你看,我们还邻居住了那么久,都很少说话,我对你都不怎么了解,何况其他男生呢?有些男生还觉得你清高孤僻呢!不过我现在知道大家都看错了你,你要是以前也这么活泼,也不会让人误解了!” 林芳华想了想,还是因为从前的自己缺乏自信才那么羞涩内向吧!现在的自己别的不见得长进多少,自信心方面还是进步不少了。 林芳华又问:“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活泼开朗的女生?” “呵呵,只是活泼的女生更容易接近了解罢了!其实,很多男生还是喜欢温柔文静的女生。我倒是觉得态度自然、不忸怩造作就好!” 两个人边走边谈,都非常放松,如老友般畅谈了很多对生活、社会、未来的看法。他们甚至聊起了正在伊拉克打的如火如荼的海湾战争,后来还由此探讨起了国际形势。陈健发现林芳华知识的广博程度和对军事政治的了解,完全不像一个学医的女生,也对她很是佩服。 最后,他由衷地说:“你知道我初中以前的成绩一直不是特别好,而你又一直名列前茅。我妈在家里老是骂我,让我以你为榜样,好好向你学习呢!但是我呢,一直对你不服气,总觉得你是那种死读书的书呆子女生。现在我发现,我真是错的厉害。你连很多军事上的事情都知道得那么多,怎么会是书呆子呢?” 林芳华听了连连摇头,心中暗自惭愧:自己不还是因为有了重生带来的资讯优势嘛!不过,她感觉经过这次交谈,好像过去那种对陈健的感觉完全消失了。真不知道自己以前怎么会喜欢他的,他现在在自己眼中完全就是透明的,一眼就看透了。也不是这样有什么不好,只是这样一个阳光少年已经完全不会让自己再有心动的感觉了。看来,没有接触了解的青涩暗恋,果然并不能算是真正的爱情的。 不久之后,两个人又和走散的其他同学汇合。一名女生提议一起去照相,于是芳华回家里拿出傻瓜相机,大家跑到礼堂的小花园,纷纷在梅树前合影留念。 剩下的几天春节假期中,所里内部电视台每天放映着港剧《义不容情》。这也是这个与世隔绝的科研所职工业余生活的一大特色。地处深山,在没有卫星电视的年代,这里的电视信号并不好,而且中央台的节目也不是很丰富。所以,科研所在四面群山的最高峰上架设了天线,自建电视台,每逢节假日,内部就放映录像,从下午放到晚上。 林芳华从小就是通过这种途径看了大量的香港电视剧,如郑少秋的《楚留香》、周润发的《上海滩》、郑裕玲的《警花出更》、翁美玲的《射雕》、冯宝宝的《武则天》、万梓良的《流氓大亨》、梁朝伟的《绝代双骄》等等。这些香港明星和他们的作品,陪伴着她的成长,已经成了她灵魂深处永远的美好回忆。 此时在假期中,闲来无事,再看一遍黄日华、温兆伦演绎的经典,仍然觉得很好看。而所里的年轻人,又在开始传唱陈百强的《一生何求》了。 2月23日周六,春节过后一周,林芳华就和哥哥一起返校报到了。谁让他们的寒假放的早呢,结果就不能在家过元宵节了。 三十、天道酬勤 三十、天道酬勤 “夜夜想起妈**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林芳华哼着这首甄妮刚刚在春晚上唱红的歌走进了宿舍。(手打小说) “哟,老幺,怎么才回来,我们宿舍你可是最后一个回来的哦!该罚,该罚!”郭玲和杨茜见她进来,就开始起哄。 芳华一眼看去,果然宿舍的姐妹们都齐了。看到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的各色零食小吃,她会意地说:“好,我认罚!喏,牛肉干,怪味胡豆,鱼皮花生……”说着,就从行李里不断往外拿着东西。 郭玲的动作最快,一下子就抢走了一包零食:“行啊,带了这么多好吃的!”其他人也一拥而上。 林芳华摇摇头:“我说,你们吃归吃,好歹也注意点淑女形象噻!” “切----,这里又没外人,你要做淑女形象给哪个看嘛!”大家一致嘘她。 芳华不甘示弱地拿出寒假中自己辛辛苦苦做好的发箍,还用右手食指挑起一个发箍旋转起来:“是不是哦?你们都不当淑女的话,那我这个东西就不送给你们了!” 众姐妹眼前一亮:“老幺,原来你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呢!充公,没收了!”说着大家就扑过来,从芳华手里开抢了。 “别急,人人有份!”芳华赶紧把手中的发箍都放在了桌上。 性急的姐妹抢到了,就立刻缠到脑后的发辫上,然后又挤到门口的穿衣镜那儿,前后左右地照个不停。 郭玲和王菊却都在寒假里又剪了短发,只能羡慕地看着别人臭美了。看了一会,郭玲也忍不住诱惑,决定一定要在暑假时把头发留起来了。 王菊没事做,就招呼芳华吃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炒蚕蛹。桌上也还有好多其他姐妹带来的各种零食,有的是自家做的,更多的是各地的特色小吃,有阆中的张飞牛肉、自贡的火边子牛肉、彭县的军屯锅魁(类似北方的烧饼)、梓潼酥饼、江津米花糖、合川桃片、涪陵榨菜等等。 很巧合的是203宿舍的八个女生,都是本省人,她们从家里带来的东西基本上囊括了本省的名小吃了。呵呵,足不出户就可以在宿舍里吃遍全省美食了。 林芳华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去药学院女生楼找罗曼丽去了,除了给她带了些零食,也把那个特意做的发箍送了给她。果然,罗曼丽也很是喜欢。 早到一天的曼丽已经去英语教研室打听了成绩,她78分,林芳华65分,两人都顺利地过了六级。过两天,就可以去英语教研室和各自系里面办理免修英语的手续了。而全校,只有她们两个人有此特例。林芳华听了之后,当然也很高兴,同时又暗暗开始计划怎么利用不上英语课的空闲时间做点什么了。 第二天是返校报到的最后期限,同学们报到注册后都领到了新学期的教材。晚饭后又在一食堂召开了全年级大会。 郭眉老师总结了上学期大家的表现和成长变化,表扬了学生干部们的工作成绩。并宣布在开学两三周内,各班民主选举出新一届的学生干部,年级的干部也要重新由全体同学选举产生。新一届干部任期两年多,直到大三才会再次选举。希望大家踊跃参加班级年级的干部竞选,投票的同学也要认真考虑,选出大家满意和支持的学生干部,使九o级的学生工作更上新台阶。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台下的学生们都开始窃窃私语,明显有很多人的脸上露出了跃跃欲试的神情。林芳华还是对当学生干部兴趣不大,她想最多还是在班里当这个生活委员好了,反正也驾轻就熟了。 这时,郭老师开始汇报上学期期末考试成绩的统计分析了。她重点表扬了三班,因为年级第一名梁嘉辉、第四名林芳华、第五名白芸、第十名戴平都是三班的。以上名次指的是一到六班的总评,七**班课程不同,就自行另外计算了。前十名中,三班一个班就占了四个席位,的确是太霸道了。当然,三班总评成绩也是六个班中的第一。 这些对林芳华来说,倒不是新闻了。因为当年毕业时三班就有四人考上研究生、三人留校,后来还有多人出国深造。三班一直都是平行班中学习成绩最好的一个班。只是没想到这次自己居然也进入了年级前十,过去自己最好也不过是排在一百多名吧。看来,上学期自己的努力还是没有白费。人在做,天在看!天道酬勤啊! 郭老师报告完成绩,又特别表扬了梁嘉辉。介绍了他出自名牌高中和保送本校的历史,也指出了正是他上大学后仍然坚持天天上晚自习地勤奋学习,才能取得总成绩第一,希望大家都向他学习。 林芳华没想到的是郭老师接下来表扬的就是自己了,当然是因为她提前过了英语六级的“丰功伟绩”。当她说到林芳华因此可以免修英语课时,底下的学生响起了一片羡慕的惊叹声。 等大家惊讶够了,郭老师才接着说道:“大家很羡慕吧?羡慕了,就应该好好向人家学习!当然了,虽然林芳华同学勇于挑战自我的精神,是值得表扬的,但是我们不鼓励大家都去提前过六级。我希望大部分同学还是稳扎稳打、踏踏实实地学好英语。等明年六月,希望我们全年级的学生能全部通过英语四级考试,拿一个满堂红。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在全体同学振奋的口号声中,年级大会结束了。 当晚在洗漱间的时候,林芳华碰见了陶剑萍,就是原来也是三班的后来转到七年制的那个女生。 毕竟军训中大家关系很好,芳华看她的脸色不好,就关心地问了句:“剑萍,你怎么瘦了,小脸也黄黄的?是不是病了?” 陶剑萍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说:“没什么!大概是压力太大了吧!七年制的功课很重,班里的人都特别刻苦,我上学期才考班上二十多名,几乎垫底了!” “噢,你们那儿时竞争挺激烈的!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啊!学习的时候还是要劳逸结合啊!” “嗯,我知道的。对了,恭喜你过了六级呢!” “嗨----,没什么啦!对了,你们这学期是不是也要上解剖课啊?” “对啊!又是两本大部头。” “那个,我一会到你宿舍,我想看看你们七年制的教材和我们五年制的有什么不同。行不行?” 陶剑萍爽快地答应了。林芳华在她们宿舍翻了一下七年制的教材。果然它们从内容到页数都比五年制的教材增加了许多,更加详尽而艰深,而且还补充了不少前沿的医学新理论和新进展。 林芳华觉得这些教材才更适合于自己的程度,所以她后来找到郭老师的年级办公室,自己又另外花钱买齐了几种主要医学课程的七年制教材。郭老师虽然惊讶,但当然还是支持了她这种勤奋好学的行为。 ***************** 【求评论、留言!】 三十一、元宵节 三十一、元宵节 【虽然晚风下了实验课回到家都九点过了,但还是特别加更一章,以庆祝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 今天不仅仅是11月11日“光棍节”,更是青春校园频道在女频闪亮登场的好日子!而本人的拙作也借此东风,上了青春校园的分类推荐!这么一个开心的日子,自然要用勤奋的更新来回报各位亲们的支持了! ps:晚风在此感谢责编姗姗大人的耐心和热心,感谢她帮本书作了漂亮的封面!】 ************************************************ 开学后第一周的星期五就是元宵节,班主任卢老师请全班同学在第二天周六的晚上去她家过大年。(手打小说) 卢老师的爱人是附属医院急诊科副主任张占祥医生,春节前学校分给他们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现在刚刚装修完,家具家电什么的还没买,房子里显得空荡荡的,但正好可以容纳全班三十个同学,否则的话这么多人肯定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 前文已经提到过,卢老师是苏州人,张医生却是来自东北的大汉。两个人一个包汤圆、一个包饺子,也正好能满足来自天南地北的同学们的口味了。 不过三班学生还是来自本省的占多数。男生中只有宁易是陕西的、方兴是安徽的、张永是河南的,但他们几个还不会包饺子。女生中会包饺子的,只有来自北京的白芸和来自天津的朱苒锦两个人。 林芳华的父母六十年代末都曾在北京工作过两三年,三线建设时进山沟后也常用包饺子的方式改善生活。所以,林芳华也勉强会包饺子,只是包得不好看罢了。一看张医生这边忙不过来,她也就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了。还有周玉几个本来是南方的女生,但对包饺子很有兴趣,也跟过来学着包。 人多力量大,很快汤圆、饺子都包的差不多,下锅开始煮了。天然气灶上一边一个锅分别煮着汤圆和饺子。因为锅不够大,只能分批分批地下,煮熟一锅捞出来接着煮下一锅。 每捞出来一些端到外面,就被同学们你一个、我一个很快地消灭了。这吃东西,就越是要抢着吃才越好吃。所以,大家都吃得兴趣盎然。不过,明显还是饺子更受欢迎,也证明了北方的那句俗话“好吃不过饺子”是有道理的。 到后来,几个帮厨的女生也到外面和大家一起吃、一起闹去了。而林芳华却不慌不忙地找了个小碟子,倒上点醋,并放上辣酱和少许白糖。然后有滋有味地蘸着自制蘸酱吃起了饺子。 旁边的张医生看了,呵呵笑道:“你这孩子不是南方人吗,怎么吃起北方的饺子还蛮地道的嘛!” 林芳华解释了一下,又用跟小品演员们学来的东北话问张老师是东北哪个旮旯里的人。(注:医学院的学生习惯把医院的医生们都叫老师,因为以后他们到医院见习实习时都是这些临床一线的医生们带教的。) 张老师被她的东北话逗得哈哈大笑。两人相谈甚欢,聊完了家乡又聊到了张老师的工作。张老师说医院急诊科的工作很辛苦,而且还很缺人手,就连实习医生都没有。 林芳华也是知道这一情况:每年学校安排最后一年的实习生到医院时,可以说每个科室都能轮转到,但唯独不让实习生上急诊科轮转。不知道是不是学校和医院领导都考虑到急诊太重要了,必须要求医护人员当机立断、争分夺秒,实习生就是去了也很难有动手锻炼的机会,老师们也没功夫带他们,所以干脆就不派他们去了。 对此政策,林芳华倒不以为然。不过现在既然认识了急诊科的副主任,她倒是有了个想法。于是她向张老师提出,自己想在平时课余和节假日的时候去急诊科见习。她保证只看而不动手,不给急诊科添麻烦,希望张老师能够准许。张老师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自己和科里打个招呼就行了,于是也就答应了她的请求。 就这样,从此以后,林芳华虽然不用上英语课,但总要是在下午没课或者周日休息时抽时间去急诊见习,反而比一般同学更忙碌了。 ************************** 第二天周日上午九点多,林芳华、罗曼丽就和戴平、梁嘉辉在男生院门口汇合,向城东的二手自行车市场出发了。原来,戴平他们主动提出陪她们去买部二手自行车代步。 大学之所以叫大学,也在于它的校园往往很大。何况医大还分了东院西院,再加上西院西面的附属医院,这活动面积就更大了。虽然现在的课程还是主要集中在东院,但是要从女生院步行走到最远的五教也要十多分钟。所以,往往大一以后,学生们都会陆续买二手自行车代步。新车当然没必要,一是容易丢、二是过几年毕业就要处理掉的,买新的就可惜了。 学生们买车一是接收毕业生处理的车,但往往要靠同乡熟人关系。罗曼丽和林芳华都是没什么老乡关系的人,自然就剩下到旧车市场买的一条路了。戴平是上学期就在本地“地头蛇”梁嘉辉的带领下买了辆,他这次主动提出陪两名女生去买车,林芳华自然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虽然本来自己完全可以让哥哥帮忙,但是看在同学的份上,自然也就顺水推舟了。而罗曼丽还以为戴平他们是真的好心帮同班的女生买车,自己只是搭个顺风车,殊不知自己才是“主角”。 两个男生载着两个女生,骑了四十多分钟才来到东郊的旧车市场。梁嘉辉介绍说,这里以前本来是自发形成的“黑车”市场,这两年才由当地治安部门进行了整顿,成了较为规范的市场。不过,偷偷倒卖赃车的人还是不少,里面鱼龙混杂,让两个女生少说话,一切由男生出面搞定。 走进市场,就好像进了一个巨大的停车棚,只是多了很多叫卖的商贩和挑选车子的顾客。车子的成色从五六成到**成新不等,牌子也是囊括了国内各大厂家,型号样式从轻便女士到载重应有尽有,还可以看到才开始流行的、前面的把手弯得像绵羊犄角的赛车。至于山地车,还要过几年才能流行呢。 要让林芳华自己挑,还真是会挑花了眼。还好有懂行的戴平和本地人梁嘉辉出马,梁嘉辉一口地道的本地方言让贩子们也不敢乱喊价。没过多久,他们就帮两个女生一人挑了一辆自行车,付了钱后大家就骑着车在大街上兜风了。 罗曼丽很是高兴,还说着回去后要给车子再好好洗洗,弄的漂亮点。戴平当然马上说要来帮忙。 罗曼丽说了谢谢后,无意间看到了梁嘉辉车上挂的钥匙链,不禁问道:“梁嘉辉,你的车钥匙链挺好看的!我看着像是个蓝色的球鞋,是吗?” 林芳华瞥了一眼,发现那钥匙环上果然是个球鞋模样的吊坠。这家伙莫非去年是买的一对?一个蓝色,一个红色,男女生都有的送。她不禁暗想,我那个红色钥匙链幸好放在抽屉里一直没用。以后还是别用算了,免得让同屋的廖珊看见了,传出什么闲话就不好了的。因为平日的卧谈会,廖珊经常说起梁嘉辉,姐妹们都猜到了她有点喜欢这个男生。 四个人逛了一会街,下午两名女生做东请男生吃饭算是答谢,然后他们就一起骑车前往西郊的文化公园去看元宵灯会了。 三十二、灯如昼,人如画 三十二、灯如昼,人如画 本市的元宵灯会萌芽于汉晋,兴盛于唐宋,至今已一千八百多年的历史。(手打小说)今年的灯会历时一个月,预计观众上百万。今天是周末,刚走到公园门口就已经是人山人海了。 灯会的大门处就扎起了高高的灯楼,进门后过一座石拱桥有一条长长的的青石路,两边摆满了各种摊点。主要是各种风味小吃,什么担担面、龙抄手、钟水饺、赖汤圆、韩包子、谭豆花、酸辣粉、肥肠粉、鸡丝凉面、夫妻肺片、玻璃烧卖、叶儿耙、蛋烘糕、三大炮,还有川北凉粉、宜宾燃面、梓潼片粉、绵阳米粉等外地小吃。 身处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天府之国,川人好吃会吃是天下知名的,也因此孕育出了灿烂的饮食文化。所谓食在中国,味在四川。这个时代,很多名小吃的味道还十分正宗和地道,并没有像后来那样因为大开连锁店而逐渐失去了本来的风味。 光是闻着空气里弥漫着的香味,就已经让人口水直流了。四个人虽然刚刚吃了晚饭没多久,但还是忍不住又各自点了些喜爱的东西吃。无奈好吃的东西实在太多,而肚量又实在是有限啊。 罗曼丽直埋怨梁嘉辉怎么不提醒大家应该留着肚子来这里吃。梁嘉辉只好解释说他也是小时候来过,已经很多年没逛过灯会了,真没想到灯会竟然越办越好、越办越大,既有的看又有的吃。林芳华笑他是老成都遇到了新问题。 除了吃食,道路两边还有剪纸、杂耍、曲艺等民间艺术表演。其中吸引了很多小孩围观的是画糖人的摊子。画糖人,是在石板上用糖浆画出的图案,北方也有吹糖人、捏糖人等相似的传统手艺。 这里的画糖人所用的石板是一块光滑冰凉的白色大理石,用时在上面涂一层防粘的油。他将红白糖在炉子上用文火熬成糖稀后,用小勺舀起,手臂缓缓移动、手腕轻轻抖动,一条细细的糖汁就悠悠地连在大理石板上。不一会,石板上的糖汁线条,就组成各种图案。待造型完成后,在上面粘上竹签,稍候凝结,再用小铲刀将糖画铲起即可。画糖人还在旁边摆上一个有点轮盘赌意思的木转盘,围绕圆圈有大小不同的分格,画着十二生肖和龙凤图案。顾客付了钱,就转一下中间的木箭头,箭头停在哪格,画糖人就给他对应的糖画。最漂亮最大的龙凤糖画的格子很窄,所以虽然小孩子们都想转到它,却每每转到了别的小鸟、小兔的图案去了。 糖画当然可以吃,但是小孩子们却往往舍不得吃,总爱拿在手里一路炫耀着,结果最后一不小心把它碰坏或者碰碎时,才着急地把剩余部分往嘴巴里送。四个人小时候也没少干过这样的事情,大家在糖画摊旁边围观了一会,又嘻嘻哈哈地往下一处走去。 青石路过后迎面就是一组双龙戏珠的大型彩灯。两个龙头还能不停地上下摆动,似乎正在云中追逐着中间的彩球,真是活灵活现。 转过双龙戏珠的照壁,整个灯会“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盛况就映入了眼帘。沿着文化公园的人工湖两岸,星罗棋布着大大小小各种彩灯,高高低低、错落有致,灯光辉映着月光、湖光,简直不似凡间。 大家沿着湖岸一路观赏下去。园内有建于明清的古建筑,也有解放后修的仿古建筑,各式各样的吊灯、挂灯、走马灯、鲤鱼灯、荷花灯、壁灯、鳌山灯、大花篮等灯悬挂其间,非常有传统特色。彩灯不光造型别致,上面还绘有诗词书法、奇花异草、飞禽走兽,以及神话故事、民间传说和文学名著中的人物故事。比如水浒一百单八将、红楼十二钗等组灯的形象就鲜明生动,是民间高超的传统彩扎技艺和书法绘画艺术相结合的典范。 而在园中草坪等空地上搭设的各种大型彩灯,更是取材广泛,不但有戏曲剧目、历史故事、民间传说,还展现了改革开放以来本市各行各业的发展成就。表现形式上也不限于传统彩灯,还加入了现代的声控、激光、光纤等新工艺新技术,使得整个灯会成了“绚丽的诗、立体的画、有声的雕塑、流动的音乐”。 ********* 灯会上又怎么少得了猜灯谜呢。湖边有一条长长的走廊,上面挂的各式宫灯上都写的有灯谜。猜中的观众就记住上面标的号码,然后去兑奖处对答案。答对了就会得到一份奖品,而工作人员就会去把那盏灯摘下来,再挂上一盏新的。这活动也是最受欢迎的灯会娱乐,所以走廊上挤满了人。 四个人好不容易挤到了一盏灯下面。个子最高的戴平念出谜面:皇(打一成语)。 大家都念念有词,苦苦思索起来。芳华也在想:皇,就是王上加白?----晕,这不是电视剧《雍正王朝》里八王爷相面的情节吗?可是不对啊,这个时候二月河恐怕还没有写出书来呢?那这谜是什么呢?皇冠、皇位、日本鬼子的皇军?她胡思乱想了半天,还是不得要领。其他人也想不出来。戴平说:“那就看后面的谜吧!” 下一个是:中华民族繁荣昌盛(打近代**者人名一)。很快,梁嘉辉说猜到了,他低声说了谜底,大家都觉得没错。于是他们又跟着人流往下一盏灯走去。 又有个谜是:贞观之治(打电影演员一)。 戴平念叨着:“贞观之治,是李世民当的皇帝。肯定是个姓李的演员咯。李什么呢?李兴盛、李富贵、李富强……啊,有了!李国盛!” “那不是相声演员吗?”梁嘉辉、林芳华异口同声地反驳。 罗曼丽却突然高兴地说:“我想到了!是----(放低声音)唐国强!” 众人恍然称是。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猜,一共猜中了大概有七八个。人实在太多了,很多灯都来不及挤上去细看。他们走到走廊尽头的兑奖处对答案,结果有些谜已经被人捷足先登了,他们最后只答对四个谜。不过正好一人得一份奖品,平均分配了。 领了奖出来大家就往门口走,不过走了没多久忽然发现罗曼丽不见了。大概是人太多,她被人流带走了。好在一开始大家就商量好了,如果在灯会上走散了,就都回到大门口那集合。 果然当三个人走到大门口石拱桥附近时,就看见罗曼丽正蹲在桥边的堤岸上,用手去够湖面上飘着的荷花灯,玩的不亦乐乎呢。林芳华喊她的时候,她抬起头、挥了挥手,嫣然一笑。周围辉煌的灯光照着她的脸,分外的晶莹剔透、流光溢彩。 戴平低声说:“我现在才体会到辛弃疾那句词的意境。” 林芳华双手抱着胳膊做了个发抖的动作:“行了,别酸了。还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呢,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梁嘉辉也不由抿嘴一乐。戴平对罗曼丽的心思早就是他们三个之间公开的秘密了,所以他也早就习惯了被林芳华打趣,都皮实了。 林芳华看了看走过来的罗曼丽,忽然灵光一闪说:“我想到了那个皇是打什么成语了,白玉无瑕。” ************* 【各位读者一定也猜到了梁嘉辉所猜的那个谜底,欢迎留言抢答哈!改天揭晓答案,不管对不对都见贴送分哈!当然答对的送的分多咯!】 三十三、“小贩”周玉 三十三、“小贩”周玉 林芳华从灯会回来,到宿舍已经是快十点半了。(手打小说)寝室里的人大多已经上了床,都把床帘拉上,躺床上看书或听音乐听英语什么的。 这种“躲进小床成一统,管它春夏与秋冬”的情景,也算是大学宿舍的一个特点。因为蚊帐太透光,在里面做什么外面都看得见,所以外面再拉上一道布帘子,床头点亮台灯,就形成一个属于自己的、不被人打扰的私密空间了。这现象反映了人们越来越追求追求个性和自由,也更注重**和尊重人权了,是改革开放后中国社会文明更进一步的表现。 在寝室里,每个人的床也成了大学生们展示自己爱好、兴趣、品味的窗口。男生女生的床上往往都贴了很多影视歌星的海报或者其他风景画片等。以前,老生们还自己想办法在床头钉上木板、弄出个书架,更方便在床上阅读。 今年,学院领导非常人性化地安排房管部门统一订做了一批2米长的木板,并刷上金黄色油漆。所有学生人手一根,领回来后架在床头和床尾,就成了一个漂亮的书架。老生们都说新生运气好,赶上了开明的院领导了。以前他们自己安书架时,可没少在检查寝室卫生时被老师批评。 林芳华看看周围,姐妹们都在,就是老大周玉不在宿舍,也不在洗漱间。这真是奇怪了,这个标准宅女居然不在她的窝里,跑哪里去了? 她问自己下铺的杨茜。小胖妞正在看一本言情小说,头也不抬地说:“她去隔壁气象学院推销头箍去了!” **十年代的中国是个转型的社会,很多抱着铁饭碗的人纷纷下海经商。这些先富起来的人又吸引了更多的人。这是个全民言商的时代。总的说来是个好事,因为这是国家强盛所必须经历的一个发展阶段。美国有句格言:只有个人追求私产,国家财富才能得到积累。难怪美国短短二百多年就发展成了世界第一强国。中国要想重现老祖宗当年的辉煌,就不得不向美国学习,经济腾飞是关键。民富则国富,国富则民强。 不过,这商品经济的浪潮也波及和影响到了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当代大学生们。学生中“勤工俭学”、做家教和倒卖小商品的现象是蔚然成风。记得去年刚进校时,晚上就常有老生们上门推销各种生活用品和旧书旧杂志、旧教材复习资料什么的。年底时,食堂门口好些个学生自己摆摊卖新年贺卡的。医学院的学生还算好的了,只是小打小闹,毕竟功课太重了。听说其他大学还有学生晚上去夜市摆摊的,甚至有白天逃课做生意的。 一般来说,老生们推销的东西往往是他们骑车到批发市场批来的小商品,在校园里转手倒卖,其实也赚不了几个钱。而周玉却和别人不同。 正是几天前看到林芳华做的那几个发箍后,她得到了启发。前文说过,她本来就是个手工达人,自然一看就会。第二天立马去买了材料,几天的功夫就做了四五十个发箍,兴致勃勃地准备今天去各宿舍推销。她这样自己生产制作,总成本才十来块钱,而每个发箍她准备卖三到五块钱,想来一定很赚钱。 不过本校就上千女生,她怎么会跑到外校去卖呢?林芳华感到很奇怪,再一问才知道:原来周玉做的款式只有六七样,虽然在本校也卖的很好,但她后来觉得一个学校好几个女生都戴一样的头饰的话很没意思,所以才卖了一半左右就在晚饭后转移到外校去卖了。 林芳华无语,这个周玉居然还无师自通,连营销策略中以“限量销售”的方式抓住顾客“物以稀为贵”的心理都想到了。真是牛人! 快熄灯前,周玉才回到了宿舍。果然她的发箍全部卖了出去,一个没剩。大家问她赚了多少,她只说有一百多块,不肯细说。但从她眼中藏不住的笑意中,显然她这次的赚头很大。 林芳华很理解她为何如此兴奋。毕竟这个时代的工资和消费水平还比较低,节约一点的大学生一个月的生活费都要不了一百块,而刚毕业参加工作的人工资还不到二百块。周玉本身是来自农村的,虽说不是特别贫困的那种家庭,但也绝对不富裕,申请学校的助学贷款也够不上标准。这么一笔收入,对她来说实在是很可观了。 不过,她还是要提醒周玉:“老大,你这头箍卖几次就行了,可别花太多时间和精力。免得耽误了学习!” “知道了!我再做几批,去其他几个大学转一圈,以后也就不做了。我估计,没多久也会有别人跟着做的!” 这什么人啊,还天生具备敏锐的商业嗅觉和风险危机意识! 林芳华不禁感叹:“我说,你怎么不去读财经大学,读医学院真是太屈才了!” “呵呵,我也这么觉得!谁让那时候我老爹老娘都觉得学医好呢!唉,一入医科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芳华笑骂了一句,然后正色地说,“说真的,我不是开玩笑的。老大,你这学期不好好学习,小心期末挂红灯!”之所以这么说,当然因为她“知道”这种事确实发生了。 “你说解剖啊!放心,我知道那是重头戏,会注意的!” 林芳华摇摇头:“知道四大名补吗?” 周玉顿时眼睛一亮:“这谁不知道,铁手无情、追命冷血啊!” “我说的是医学院的四大名补,著名的四门最多人不及格、而需要补考的功课,简称四大名补!” 姐妹们也都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禁都很感兴趣:“老幺,快说说,都是哪几门!” 林芳华提高声音说道:“都听好了,我们医学院的四大名补就是有机化学、人体解剖、生物化学和药理学!” 周玉不由脸色一变:“我是翻过解剖课的教材,知道要背的东西太多,肯定不好过。没想到有机化学也不好过?上学期的无机化学还不算太难嘛!” “其实解剖课还好啦,有标本和尸体对照着学习,只是背的多点!上学期的无机化学不难,那是因为好多在中学时都学过了!你再仔细看看有机化学的课本,就知道那些有机化合物是多么的面目可憎、让人头痛了!不过下学期的生化才是四大名补之首啊,最惨的时候一个班有三分之一的人不及格!” 听她这么一说,宿舍里哀嚎一片:“苍天啊!还要不要人活了!” 周玉顿时瘫在桌上:“我下辈子再也不学医了!我以后要是有小孩,也绝对不要他学医!太苦了!”众人一片附和声。 林芳华苦笑:我上辈子、这辈子都还是走上了学医的路。看来,这就是命。 她最后说道:“别嚎了,嚎也没用!这学期大家都用点心呦,可别下学期一开学还要来补考,弄得整个暑假都过不好!” *************************** 【没错哈,那个谜底就是----黄兴!呵呵,一个谜语炸出来好几个潜水的!还有其他潜水的同学,也希望多浮上来,冒个泡哈!多多支持拙作哈!】 三十四、“变态”的解剖课老师 三十四、“变态”的解剖课老师 “廖珊,你来给同学们演示标本!”陈晓平老师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她说的是一件非常稀松平常的事而已。(手打小说) 长条解剖台边围坐着的十四个人,刚才还垂下的头这会儿都悄悄抬了起来,并一起转向了坐在陈老师身边的廖珊。 廖珊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站起身,双手慢慢地伸向台上放着的有机玻璃缸子。当她的手快伸到缸口时停顿了一下,眼睛却望向了陈老师,眼神中透着胆怯和哀求。 陈晓平的脸上没有一点表情:“把标本拿出来!”午后偏斜的阳光照在她的眼镜片上,一片反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 廖珊还不肯死心:“老师,一定要用手吗?”她的潜台词是难道不能戴手套吗。 陈晓平的声音和解剖楼的地下室一样阴冷:“必须用手!”稍后又补充了一句:“每个人都要这么做!” 廖珊没办法了,她一闭眼,双手迅速地插入缸中,将泡在福尔马林液体中的人左脚标本抓了出来。手中皮革般的质感,让她心里一阵阵发毛。睁开眼,还看见**的标本上正在不断往下滴着水。由于离得近,福尔马林液那怪异的味道闻起来十分恶心、让人作呕。 陈晓平接着说道:“你给大家指出足底长韧带在哪儿!” 廖珊的小脸都苍白了,她的左手颤抖着,将人足标本的脚底翻过来暴露给大家看。那只脚的足底皮肤已经被剥除了,露出深处一片黄不黄、白不白的肌肉肌腱组织。她看了看,犹豫地用右手指着一处说:“这是足底长韧带!” 陈晓平看向其他学生:“她指对了吗?”大部分都点头答是,少数人默不作声。 陈晓平再问了一遍:“仔细看看,她指对了吗?”众人一下子都迷惑了,没人出声。 林芳华犹豫了一下,抬起了右手。陈晓平冲她点点头。 她才站起来说:“老师,她指的那个好像是腓骨长肌腱,长韧带应该在它的内侧一点。” 陈晓平那万年冰山不化的表情略微有了丝松动:“嗯,答对了!好,廖珊坐下,下一个就由林芳华来演示!” 廖珊急忙把标本搁回缸子里,仿佛一秒钟也不想再和它接触。但是湿漉漉的双手却不敢当着陈老师的面擦拭,只能双肘搁在自己膝盖上、让双手就这么悬空晾着。 林芳华看向自己面前的标本缸。 这里面盛的是一个人头。 从这堂解剖课一开始,大家像平时一样围坐在解剖台边,陈晓平老师就在每个人面前放了一个标本缸。缸子都揭去了盖子,里面是浸泡在防腐液中的各种人体标本。有手,有脚,有胳膊,有小腿,有脊椎,有髋骨,有的连皮带肉,有的被剥除得干干净净、只剩下骨头。 林芳华觉得自己面前的人头是最惊悚的。头发都剃得光光的,但从五官看应该是个男人。半边脸的脸皮已经被剥掉了,露出了面部的表情肌,看着有点恐怖。另半边脸的皮肤还在,眼皮合着,像是睡着了一般。一张对比这么强烈的脸正对着自己,想到这曾属于一个鲜活的生命,林芳华虽然并不害怕,但心里还是多少有点不舒服。 此刻,她抑制住心里的异样感,慢慢地将双手伸入缸中。 很凉,这是她对福尔马林液体的感觉。 当双手捧住人头的两侧时,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电视电影上看到的满清铁骑纵横中原、杀人如麻,将一串串汉人的头颅绑在马背上邀功领赏的情景。 想到这时,手中的人头似乎沉了一沉。她赶紧清除那天马行空般的杂念,集中注意力,缓缓地将标本托出液面。等标本沾染的液体滴得差不多时,双手交换了一下位置,让人头的正面冲向大家。 “你给大家演示一下面部主要表情肌的位置和各自作用!” 林芳华心中默念着在七年制教材上看到的口诀----咬肌咬、颞肌提,翼外开口翼内闭;眼轮匝肌闭眼裂,扩大泪囊利泪流……,然后以此为准,一一指出各肌肉的位置和功能。 陈晓平有点惊讶这个学生能将课堂上粗粗讲过的东西记忆的这么准确,不由得面部表情又解冻了一些。 她温和地让林芳华坐下,又接着开始折磨下一名同学了。 ******************************* 大家下课后没有像平时那样直奔食堂,而是不约而同地回了宿舍,去做同一件事----洗手。虽然解剖楼也有水龙头,但是没有肥皂,就那样随便冲下手,恐怕谁也不放心立刻去吃饭的。 洗了两遍手后,似乎仍然能闻到手上还有一股福尔马林味。不过,林芳华还是和王菊等人去食堂了。 等她们打了饭,回到宿舍时,发现廖珊已经脱了鞋在床上躺着了。 住她上铺的王菊问她:“你怎么没去吃饭?” 廖珊有气没力地说:“不想吃。老是闻到一股福尔马林味。唉,你别凑这么近。我闻到那个蒜苔炒肉味,就想起我今天拿手里的臭脚丫子。恶心死了。” 王菊退了几步又劝她:“不吃东西咋行呢?要不我帮你去食堂打份素菜吧!” “还是不想吃,一点胃口都没有。没关系,你们别管我。我躺一躺,可能就好些了。” “嗯,那好吧!”王菊也只好作罢。 一旁的周玉说了:“廖珊,你也别太娇气了。以后天天要摸标本,过几天就要解剖尸体了。你这样可不行啊!” 坐在窗口边上,也没去食堂打饭、正在泡方便面的郭玲说:“也不能怪廖珊啊!我看是陈晓平就是故意这么整我们的,她特别喜欢让大家不舒服。” 杨茜也说:“就是,我也觉得我们越不舒服,她就越高兴似的。” 平时很少说话的黄丽霞也说:“我也觉得陈老师有点不对劲。她对男生态度就要好一些,对女生就要冷淡得多。” 林芳华顺口接了句:“我看她就是有点重男轻女。我就说嘛,怎么那么巧,男生面前的标本都比较正常的样子。而我们几个女生的标本不是人头,就是脚丫子,都是怪瘆人的东西。” 郭玲愤愤不平地说:“我看她就是个变态,心理不平衡!她自己长的又矮又丑,就特别喜欢整漂亮女生,出我们的丑!” 杨茜也嚷嚷着:“把自己的开心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这什么人啊!”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都控诉起解剖课老师来。 林芳华不禁汗颜,这些年轻人也太容易上纲上线了吧。其实陈老师是有点性格古怪,但也不至于是心理变态吧。 她劝道:“大家别激动,冷静一下!其实应该没那么严重吧!我想陈老师之所以对女生总是另眼相看,大概也是因为女生比较娇气。她怕大家过不了心理上的这一关,才特别上猛药,以毒攻毒的吧!如果她不这么严格要求的话,也许有些女生就会偷懒、不动手,那样就学不好解剖课了!” 郭玲还是觉得不理解:“就算这样,也没必要整我们,让我们拿臭脚丫子啊!再说,让年纪最小的你拿个死人头,就不怕把祖国的花骨朵吓出个好歹来?简直是摧残幼苗啊!” 其他人不由笑起来。林芳华耸耸肩,因为自己确实年龄最小,要到六月份才满十七岁呢,因此经常被大家开玩笑也都习惯了。 不过,站在老师的立场想,她觉得还是有点理解陈晓平的。所以她还是最后说了句:“反正我觉得,不管陈老师怎么样,我们做好学生的本分就是了,该干什么绝不含糊!廖珊,你也给我们203的女生争口气,别让她把我们看扁了!” 廖珊虽然躺着,也还是答应了一声。后来,她也就难受了一晚上,第二天就正常进食了。这对一向有几分娇气的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人的成长,就是这样:总要付出代价,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和外界顽抗到底的。 三十五、“变态”的医学生 三十五、“变态”的医学生 学生干部的换届竞选终于结束了。(手打小说)先是年级上的竞选:竞选人上台做一番讲演,谈谈所谓的“施政纲领”,然后大家投票。其实这竞选就是看一个人的口才怎么样,有没有煽动性,还有就是平时人缘好不好。戴平也去竞选了学生会宣传部长,居然成功了。 后来的班级干部选举中,张永成为了新的班长,其他人员基本没什么变化。林芳华和张永是同一个化学实验小组,对他有点了解。这个人虽然没有戴平那么热情开朗,但是更沉稳和有自制力,在班里人缘也不错。有一次,同学们去早了,开门的实验老师还没来。大家都开始嬉戏打闹起来,而张永却在一片喧闹声中拿出英语书,旁若无人地看了起来。有女生打趣他如此用功时,他只是笑笑说了句“笨鸟先飞嘛!”就继续埋头苦读了。 一天,戴平在年级学生会“以权谋私”,弄到了三张学校电影院的票,让林芳华叫上罗曼丽一起去看。 芳华无奈地说:“我说,你干脆和她挑明了,直接单独约她就好了。别老让我当电灯泡啊!” 戴平摇摇头:“不行啊,时机还没成熟。虽然大家现在混得比较熟了,但是我感觉她对我没什么感觉呢!再说,你不是说她妈不许她太早谈朋友吗?所以,我还是维持现状好了!帮帮忙吧!”说着还拱手作揖。 林芳华还能说什么,只好去药学院宿舍找到罗曼丽。 罗曼丽倒是很高兴。她早就听老生们说过,这部电影《圣保罗医院之谜》是在医大校园内取景拍摄的。去年拍的时候,即使没什么大明星,仍有很多老生去围观过摄制组拍戏的情景。现在它要在学校公映,自然大家都想去看看校园那些熟悉的地方在电影里是什么样子,所以还一票难求呢。罗曼丽在药学院学生会也只弄到一张票。她不由感叹,医学院就是老大啊,财大气粗、人多势众的。不过,她还是很开心地把自己那张富余的票让给了同寝室的一女生,然后和芳华、戴平她们一起去看电影了。 等看完电影出来,大家却都有些失望。因为电影里都是阴森黑暗的镜头,只大概看出来像是在教学楼的地下室拍的。就连学校最漂亮的钟楼也是在雷雨夜电光一闪时亮一下相,就没了。让想看看自家校园的人们,都有点受骗上当的感觉。 不过这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片子反映的是刚解放时敌特搞破坏的故事,为了营造气氛的需要,也就不需要美丽明丽的景色来装点了。 尽管没看到校园风光,罗曼丽还是中肯地评价说----作为恐怖片,这电影还是挺吓人的。林芳华和戴平都笑了:“这算什么,你要是晚上去一趟一教,包你不觉得这电影有什么可怕了!” 第一教学楼是学院保存完好的最古老的建筑。虽然历经七十多年的风雨,期间也接受过多次大大小小的修整,教学楼那地面两层、地下一层的楼体仍坚固如新。她的外观一如其他老教学楼那样中西合璧、古色古香,只是大多数医大学子心中对一教的感觉却是特别的。也许是特别阴森,也许是特别恐怖,也许是特别刺激,总之都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感觉。 原因无它,只因为她是专用来教授人体解剖学的教学楼。 要说医学院确实是非常重视解剖课这门课程,不但想方设法弄来充足的尸源让五到六名学生就可共用一具尸体,还有大量宽敞的教室作为医学生学习的场所。每个班在学习解剖课期间都有两间大教室可用,因此可以分成两组,每个组坐在本可容纳五六十人的教室中那真是太宽敞了。当然,也不是平白无故这么宽敞的。因为教室里除了摆放三张解剖手术台,更在四周摆放着大量的玻璃柜,里面陈列几百件各式各样的人体标本。而这只是供给一个十五人小组学习专用的。(这些教学条件,恐怕是扩招后入学的学生无法奢望的吧!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大学只是象征性地收点学杂费而已,几乎相当于免学费的!) 不过,一教的教室环境虽然宽敞明亮,但是楼道的光线却总是那么昏暗,何况走廊两边摆放着的大棺材里泡的都是尸体,任谁走在楼里也不会感到自在。 白天来这里上课还好点,毕竟光天化日之下,人多势众之时,想来什么魑魅魍魉也不敢现身。但是由于解剖课必须要对照实体标本来学习,而白天的课时又不够,所以医大的传统是晚上也开放解剖楼,让医学生进去自习。 这夜晚的一教和白天相比,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本就昏暗的楼道,还总有一两个灯泡因电路接触不良而忽闪忽闪的。老式木制结构的建筑里的空气本来就不甚新鲜,而这里更是总弥漫着挥之不去的福尔马林味。各个教室、橱窗里摆着的那些人体标本,在晚上看起来也显得特别得奇形怪状,煞是诡异。还有那历经多年早已松动的木地板,人一走上去嘎吱嘎吱作响,不用配乐,都感觉是进入了一部超级恐怖的鬼片场景中。 似乎还嫌这些不够,一教的管理员也是一个看上去有点恐怖的“极品”。老师和学生都叫他孙大爷,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家人,反正是在这里干了很多年,吃住都在一教。孙大爷看样子大约有五十多岁,人长得很丑、又很干瘦。电影里那个看守太平间的“王驼背”和他比起来,简直就是慈眉善目了。而且他孤身一人,就养了只白猫做伴。男生们都传说那只白猫吃学生解剖尸体后抛弃的一些碎肉组织,要不怎么长那么肥呢。不管这传言是真是假,反正女生们都对这一人一猫敬而远之。 一开始大家去一教晚自习的时候,都要约上好几个人,一起结伴而去。人多好壮胆呗!不过,人的适应力还真是强大。很快,大家都可以独来独往而面不改色了。林芳华更是因为常常在下午去医院急诊见习,所以往往晚上都是一个人去。因为她去得比较晚,也就常常是最后一个走的。 有一天晚上,又是她一个人在教室中。不知不觉中,看标本就看得忘了时间。忽然,她听到教室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孙大爷干瘦的脸露了出来:“同学,太晚了,宿舍快熄灯了!” 芳华一看表,居然都十点四十五了,一教一般晚上只开放到十点的。她忙给孙大爷道歉,就急急地收拾了书包走出教室。 一教的正门一般在下午下班后就锁了,学生晚上都走后门。后门处的楼梯口那儿的电灯又坏了,芳华只好慢慢扶着墙,一步步往下摸索着走。这时,一道手电筒的亮光从后面打过来,在黑暗的楼梯间显得格外明亮。后面传来老孙那浓重的口音:“同学,小心点,别摔着!” 芳华答应了一声,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暖流。手电筒光一直陪着芳华走出一教的后院,走到校园内有明亮的路灯处,老孙才回去。芳华看着孙大爷佝偻的背影,不禁想:人还真是不可以貌相啊。 当林芳华给罗曼丽讲了她在一教上解剖课的经历后,曼丽啧啧称奇,说:“你们的胆子可真大啊,还能守着尸体,边吃东西边看书。要我,肯定会做噩梦的!” 芳华说:“做噩梦?你知道我们班还有个更变态的男生,从老师那儿拿来个骷髅头,晚上对着它研究。看累了,直接和骷髅同床共枕了!” 曼丽大骇:“晕,我可真当不了医生啊!你们简直都不是正常人了!” 林芳华想罗曼丽的潜台词就是,医生都是变态吧。 某种意义上说,的确有点变态。试想,一个人要在别人身上动刀子,给别人开膛破肚,恐怕没点变态精神还真做不好呢!干医生这一行要经常面对生老病死,怎么还可能和正常人一样呢? 正常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有人怕狼,有人怕蛇,有人怕尸体,也有人怕鬼,归根到底都是怕死。如果连死都不怕,那就什么也不怕了。 有人说,怕死别当兵。其实,怕死也别当医生。 医学院就是要将一个普通的人培养成为一名敢于面对死亡的医生。所以,学校安排的解剖课不仅是要学生们学习解剖知识,也是在潜移默化中锻炼着他们的胆量和勇气。 看淡了死,才会更珍视生。现在认识死亡,还是为了医“生”啊! 三十六、舞会 三十六、舞会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新成立的年级学生会虽没有三把火,但也小小地烧了两把。(手打小说) 一把火是筹备办一份年级刊物。内容是五花八门的,有同学们自己创作的杂文、诗歌、小说;也有年级的新闻动态比如寝室卫生评比或者其它竞技比赛的报道,也有宣传同学中的好人好事的;还有学习经验的交流之类,比如一些医学口诀或者英语写作窍门什么的。这刊物定名《旭日》(旭代表九o级之意),16开8页的季刊,也就是一学期出两期、一年四期。除了向全年级征稿,也从各班挑选了些有写作、书法、绘画专长的人,组成编委会,负责审稿、刻印、校对等事务。整个构想还是不错的,很大地调动了同学们的热情。林芳华也鼓动周玉写了篇散文搞投了上去,不但被采用了还因为她的文笔出色而成为了编委之一。 另一把火,就是每周六晚上在一食堂的二层开舞会。这个年代,跳舞是大学里最重要的交友娱乐活动了。只是医大校园内的舞会开得不多,一是因为这里的舞风相对不盛,二是也缺乏合适的场地。据一些常去别的大学跳舞的同学讲,人家大学的舞场都有专业的音响灯光设备,和外面的营业歌舞厅也不差什么。新学生会这次出台举办舞会的计划,其目的倒不仅仅是为了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让爱跳舞的学生不再奔波去别的学校了,更有让各班赚点班费的意思。因为这舞会的主办者采用了轮流坐庄的形式,就是说每个班轮流负责一场舞会,当场的门票等收入都归入该班级的班费中。 林芳华作为生活委员,从知道这个开舞会的事情开始,就主动和班长团支书她们商量了主办的措施,并且望眼欲穿地盼着轮到三班主办的那个周末。这不,这天终于来了。当然,她为此也是做了好一番准备了。 两天前她就找人写了几张海报张贴到本校和其他几家大学的食堂门口,还特别和哥哥林征宇说了,让他到时候拉人来捧场。 当天下午,她和几个班干部将舞会要用的音响设备从年级办公室那里搬到食堂二层,并试了一下没有问题。至于磁带方面,她也叮嘱了戴平好好挑选了很多刚柔并济、曲风齐全的舞曲磁带,并一一倒好了带、编好了号。至于舞会上要卖的饮料汽水零食什么的,这也是赚钱的重要来源,她也早就带着男生们从市场上批发了几箱来。可以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忙完这些快六点了,舞会要七点才开始。芳华去食堂匆匆解决了晚饭后,想起来学生会印的舞票还放在宿舍里呢,就赶紧回宿舍去拿。 一推门看见屋里的情形,她不禁乐了。宿舍里的姐妹们都在兴奋地忙着打扮呢。借裙子的,借外套的,借纱巾的,借发卡的,借发胶的,借眉笔的,借口红的,屋子里热闹得简直像是戏院演出的后台。 呵呵,这些姑娘们也是才学会跳舞没多久,正是舞瘾大的时候;而自己班里主办的舞会,又有种女主人的感觉,当然要把场子撑起来了!的确很该好好打扮打扮! 林芳华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姐妹们,感染着她们身上那真正的青春活力,一边忍不住提醒她们一两句。 “杨茜,你穿这一身大红色风衣,不好看。你当你是演江姐啊!” “郭玲,你的脸瘦,把头发扎在脑后显得更瘦了,还是披下来好些!” “老大,你这件白毛衣不错,可是下面这条土不土黄不黄的呢子裙实在不相配,还有你那鞋子也不行!赶紧换了!” “王菊,你这头发清汤挂面的太单调了。来,我给你系一根发带……嗯,这样好多了!” “廖珊,你嘛……perfect!” 虽不是什么时尚达人,但经过二十年熏陶的品味,使她的指点恰到好处。一番修饰后,各位姐妹们的外表可谓锦上添花了,她们自己也很满意。倒是林芳华都没来得及好好收拾,仍然是平时常穿的白色衬衣、粉色薄毛衣、深蓝色牛仔裤、白色旅游鞋。她穿衣的风格,一向是身上从不超过三种颜色。 一看表已经快七点了,她忙拿了舞票招呼姐妹们一起出发去舞场。 ******************** “一年土,二年洋,三年四年忘了爹和娘。”看着陆续进场的男女学生,芳华不由想起这句大学中流行的俗语。 虽然是本年级主办的舞会,但来跳舞的新生仍不如老生多。而且新生和场中那些87、88、89级的老生一比,明显稚嫩青涩得多。(87级以前的老生住西院,一般不来东院活动。) 女生还好点,抹点口红、描个眉毛、画上眼影,看上去也不输与高年级女生。那些平日里衣着随便的男生们,今天大部分照样穿着平日穿的夹克、运动服什么的,几乎没什么改善,而且跳舞的动作更是生涩僵硬。还都是愣头青的模样!不过,相信在大学这个大染缸里,这些小男生们也会逐渐成熟起来。 七点半左右,人慢慢多了起来。林征宇也带着周胖子等四男三女进来了。男的都是他在体院的好友。女的却都是周胖子在医大的好“妹妹”们,有公卫的、药学的,也有个是医学院89级的女生。林芳华想,周胖子能和这么多女孩子一起玩,大概他们的确只是很好的朋友关系吧。 林芳华自己负责卖汽水的,就自掏腰包请各位哥哥姐姐的客,以尽地主之谊了。大家聊了一会,他们就下场娱乐去了。 体院的小伙子们虽然也大多是一身运动服,但是人高马大,行动间自有股医学院书生少有的帅气和活力。即使是周启峰外号“小胖子”,那也只是因为脸上肉多了一点、腰粗了一点,不像林征宇等人那样有着标准的倒三角运动员身材而已。其实他的外形粗犷豪迈,正是康巴汉子“威武雄壮”的代言人,也别有一种吸引力。 这一群人在舞池中很受欢迎,有些女生还主动上来请他们跳舞的。虽然一开始,林芳华就告诉班里的女生今天要主动邀请男生跳舞,避免舞会冷场。但后来请体院的男生跳舞的人,却大多不是班里的“托”,而真正是人家主动自发的。 看到这情形,林芳华很高兴。但看到没怎么减少的汽水,她又有点担心了。但愿是因为舞会刚开始没多久,大家还不渴吧! 八点过后,林芳华估计想来的人也应该来得差不多了,就跑到门口卖票的梁嘉辉那里问:“卖了多少张票了?” 他看看手中余下舞票上印的号码说:“174张!” “呵,还不错嘛!” 芳华回头又找到哥哥,嘀咕了几句。林征宇扬起戴着无指黑手套的右手,拍拍老妹的头:“行了,都准备好了,放心吧!”然后又一招手,两个体院的小伙子跟过来,三人开始热身了。 林芳华冲着负责音响的张永和戴平那儿,比了个ok的手势。张永会意地将音响的音量逐渐减小,正在跳舞的人们慢慢停下来,走向场边的椅子那里休息。 ************************** 【林芳华要让哥哥做什么呢?聪明的读者,您猜到了吗?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三十七、霹雳舞 三十七、霹雳舞 戴平拿起话筒说:“请同学们安静一下!谢谢!首先,我代表医学院学生会欢迎各位同学的到来!为了使大家玩得更尽兴,在今天舞会散场之际,我们还安排了抽奖活动。(手打小说)我们会在今天的舞票号码中抽出三名幸运者,他们将得到我们主办者送出的精美小礼物……“ “噢----好啊!“戴平的声音被学生们的鼓掌欢呼声打断了。果然,碰运气的心理是人人都有的,难怪**业永远那么兴旺呢。 稍微等了一会,戴平又继续说道:“今天,我们还有幸请来了体育学院的几位朋友。这几位朋友可不简单,他们都是舞林高手。下面,请大家欣赏他们精彩的霹雳舞表演!” 话音刚落,一阵强劲狂放的“猛士迪斯科”电声音乐回荡全场。 几个矫捷的身影,做着正手翻、侧手翻、后空翻等翻腾动作,进入舞池中央。这一高难度的开场,一下子就引起了观众们的大声叫好。接着,他们伴着音乐节奏做出太空步、传感、拔河、擦玻璃等经典霹雳舞动作。 少顷,林征宇从裤兜里拿出准备好的一块垫布放在地板上,右手掌按上去撑着地,双脚猛地腾空,左手在地上一拨一收,整个身体以单掌为支点,旋转了起来。这一对臂力和身体的平衡性要求很高的动作,一下子惊得很多原本是坐着看的人都站了起来。他们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看到的是真的,两手举起却忘记了鼓掌。直到林征宇停止了旋转,并顺势在地上做起了体操鞍马上的托马斯全旋动作,大家才回过神来报以热烈的掌声。 后面两位舞者也相继表演了精彩的背转、肩转、膝转等动作,还有芭蕾中托举的动作,也赢得了学生们的阵阵掌声和叫好声。 林芳华一边鼓掌,一边想起了几年前哥哥林征宇学跳霹雳舞的一些事。记得是85、86年左右,科研所内部陆续放了两部录像----香港电影《霹雳情》和美国电影《霹雳舞》。里面新颖的舞姿和直白的插曲立刻受到了子弟校学生们的狂热追捧。 林芳华还记得自己当时也传抄过其中几首插曲,特别是黄沾词曲的那首《请你等等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请你等等我等等我来让我忘掉痛楚将心中的泪流掉去忘记种种错 请你等等我等等我来让我重觅结果将种种恶梦还尽去回复那真的我 我以后每寸情每寸心每个梦每句话每次歌让快乐全都归你独存让浓情将你锁…… 等我心里债已还尽以后长伴你是我” 而男生中更是兴起了跳霹雳舞的风潮,不亚于后世少年跳街舞的疯狂(当然,本来hip-hop街舞什么的也是霹雳舞的发展)。不过霹雳舞的动作难度高,大多数男生也就只学会几个简单的擦玻璃、太空步、机器人等动作。 而林征宇却格外执着。他常常一个人偷偷地在教室里,练着旋转腾跃等高难度动作。尽管磨破了手掌,扭伤了关节也痴心不改,终于让他无师自通地练成了不少霹雳舞动作,在学校的男生中有“舞王”之称。后来上了高二,功课比较紧张也就很少跳了,但还常常有一些低年级男生来向他讨教舞技。 这次,林芳华特意把哥哥请来就是想让用霹雳舞来给舞会增加气氛的。本来,林征宇还说多年不玩了可能都生疏了,但经不住妹妹软磨硬泡,心里也多少有点跃跃欲试,也就答应了。刚好,体育学院这方面的高手还是很多的,就是他的好友中就有两个也是同道中人。这才,有了今天的这场表演。 精彩的霹雳舞表演后,张永仍然放的是强劲的迪斯科音乐,被刚才的舞蹈激发了热情和活力的年轻人们,纷纷下场奔放地扭动了起来。 ********************************** 林征宇三人回到场边休息,芳华赶忙狗腿地奉上饮料和毛巾。毕竟人家都是友情出演,没演出费,还不让人家喝个水饱啊。 周启峰也走过来拍着林征宇的肩膀说:“你小子平时不哼不哈的,还藏着这手绝活啊!连我都不知道呢!不耿直啊!回头请客谢罪啊!” “去你的!谢什么罪!你又从来没问过!” 张永作为班长,相当于主人,也过来和他们客气了几句。周胖子就是个自来熟,大家嘻嘻哈哈聊的挺愉快的。一会又有女生来请他们跳舞,恐怕是因为刚才那一场舞让很多女生对他们更加感兴趣了。连周胖子也跟着沾了光。林芳华看见周玉也主动过来请他跳了一场舞。 这会儿,舞场的气氛是相当的活跃。张永一边帮林芳华清理空汽水瓶,一边说:“林芳华同学,原来那个帅哥是你亲哥啊!上学期我们就经常看见他骑车送你回女生院,还以为是你男朋友呢!” “啊?!”,芳华倒不知道还有这么个误会,也觉得有点好笑:“呵呵,我说你们男生也挺八卦的嘛!没事都瞎琢磨什么呢?” “嗨,男生之间都没什么秘密的,”张永压低了声音说:“这都是一班的男生传出来的!” 林芳华一想就明白了。其实这个误会也有一半是自己有意误导的,再说这个流言又对自己毫发无损,也就无所谓了。 张永又问:“对了,你们女生中都有谁有男朋友了?” 芳华斜了他一眼:“打听这个干嘛?” “嘿嘿,没办法!谁让我是班长,我们宿舍的哥们逼着我来问的!不然就不支持我的工作了啊!林同学,你总该支持我的工作噻!” 看他一副可怜样,芳华忍不住“扑哧”一笑:“好吧!那我就当一回蒲志高了!团支书白芸嘛,估计全年级都知道她和二班的肖强好上了。孙艳春的男朋友是北大的,鱼雁传情。周玉和外校的一个同学老乡关系不一般。其他人嘛,据我所知都还没有呢!” 张永喜不自胜:“好,多谢了!”说着就要离开。 芳华一把抓住他衣袖:“哎,别走!还没交换情报呢!你还没说你们男生呢?” “嗨,除了方兴有了女朋友,其他全是光棍呢!”张永叹着气回去看着音响了。 芳华笑着摇摇头,刚坐下来,戴平又跑过来问:“你和罗曼丽说了吗?怎么她还没来啊!” “噢,她今天去她姑姑家了,来不了了!” 话一说完,果然看到他的脸上难掩失望之色。林芳华忙着卖汽水,也懒得理他。戴平站了一会,就去门口那儿找梁嘉辉说话去了。 舞曲一支支地放,跳累了来买水喝的人也越来越多。林芳华虽然忙,但是忙得很开心,虽然一瓶赚不了几毛钱,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积少成多嘛。 三十八、跳舞=趟着走 三十八、跳舞=趟着走 一会儿,周胖子也过来买了两瓶汽水,大概是请某位女生的吧。(手打小说)他在等芳华开瓶子的时候说:“我说小妹啊(这人自来熟,跟着林征宇这么喊),你就这么卖汽水,能赚几个钱啊!哥哥给你指条明路,怎么样!” 芳华挑挑眉:“噢,说来听听!” “你们也来个有偿点歌呗,比如我交点钱,你们就放一首我中意的歌曲或舞曲!” 芳华想了想,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乱世佳人》中白瑞德请郝思嘉跳舞的情节。她笑着对胖子说:“行啊!周哥,既然你出的主意,你肯定是要凑个热闹咯!那你就第一个点嘛!说吧,你点什么歌!” 这还真把周胖子问住了,他挠了挠头,说:“就那什么《友谊地久天长》好了!” “哦,那这歌是给什么人点的呢?” 周启峰还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是你们班的那个周玉。大家都姓周,也算是我妹妹了!” 汗!这么快,又收了个“妹妹”!貌似这两人是同年的,还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呢!不过,林芳华这会也懒得管他的事情。 “那这样,周哥,你交两块钱来!” “喂,不是吧!我出的主意,还收钱嗦?你们该倒给我钱嘛!”周启峰嘴里嘟囔着,手里却没犹豫地把钱掏了出来。 “呵呵,你总要让我们来个开门红噻!行了,我办事你放心!你就等着惊喜吧!”林芳华接过钱就去找张永了。 当一曲既终时,林芳华拿起话筒“喂”了两声,然后说道:“各位朋友们,我们也许早就相识,也许曾是陌路。但在今天,在今天这个美好的晚上,我们相遇了,相识了,也许今后还会相知,也许还会相守。相逢是首歌,相知是种缘。因此,为了纪念今天这相逢和相知的缘分,我们主办者推出了点歌领舞的活动。第一位点歌者是来自体育学院的师兄周启峰,他为我们医学院的师妹周玉点了一曲《友谊地久天长》。下面,有请他们二人领舞这一曲华尔兹!” 即便是始作俑者周启峰同学听了林芳华的长篇大论,也微微愣了一下。 随后,悠扬的三步舞曲已经响起了。周启峰还是反应蛮快的,他立刻很绅士地对身边的周玉做了个躬身邀请的动作。周玉也从刚刚的惊讶中回过神来,微笑地伸出手去。两人配合默契地在舞池中央翩翩起舞。那一刻周围的人都安静地看着他们开舞,倒还真有点电影中那梦幻浪漫的调调。 少顷,其他人也跟着进入舞池跳了起来。而在榜样的影响下,有些男生对这点歌领舞的活动颇感兴趣,陆续来到张永和林芳华这询问点歌的事情。即使他们听说要交点歌费,也都爽快地交了。于是,周胖子这个点歌的主意不但活跃了舞会气氛,还为三班增加了一项收入。 林芳华看张永这里忙不过来,就冲着门口戴平那儿打手势要他过来帮忙。不料这家伙把梁嘉辉往这边一推,自己却在门口坐下卖门票了。 梁嘉辉走过来问:“什么事?” “张永这又放音乐,又点歌收钱的,有点忙不过来。我说让戴平回来帮忙,既然你来了,就你吧!” “嗯,行!我就放磁带好了!对了,这点歌是你们谁的主意啊?” 张永说:“呵呵,当然是林大管家的主意咯!” 梁嘉辉冲着林芳华说:“佩服佩服,这都能让你想到!你当这生活委员当得都快钻钱眼里去了吧!” 林芳华拿出刚才卖汽水的钱,在手心拍了一拍说:“还说呢,看看我卖汽水才挣了这么点钱!为了增加点班费,我容易吗我?” 大家正说笑间,就看到廖珊走了过来。她笑盈盈地说:“梁嘉辉同学,可以请你跳个舞吗?” “啊,”梁嘉辉瞟了一眼林芳华,然后说:“抱歉啊,我们这里还有事做!” 张永却在一边急忙地说:“没事,没事!你先跳嘛!跳了再过来帮忙也行!” 林芳华也说:“就是,你去跳好了!可不能扫我们女生的面子!” 梁嘉辉又降低了点声音说:“可是,我不怎么会跳啊!不,根本就和不会没区别!” 林芳华暗想,难怪当初班委分配工作时你主动提出来看门。她忍住笑,轻轻推了他一把说:“不会,就更应该多跳了!让我们的廖珊同学好好教教你吧!”廖珊刚刚已经略微僵硬的笑容才稍稍自然了一点。 梁嘉辉显然不能再推托了,他只得和廖珊相伴走向舞池。当他们开舞后,林芳华定睛一看,果然梁嘉辉真的不怎么会跳舞。他的脚步之沉重,就像一台推土机在推着可怜的廖珊在场中走动呢。 不一会一曲终了,他们两个就急忙分开了,看样子廖珊也觉得和梁嘉辉跳舞挺受罪的。 等梁嘉辉走回来,林芳华指着他笑起来:“哈哈,我算是服了!还有你这么跳舞的啊!那是跳舞吗?那就是走路嘛!” 梁嘉辉板起脸严肃地说:“这有什么!舞蹈本来就是放松自己的一种方式嘛!想怎么跳就怎么跳,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风格。所以,我就这么闲庭信步似地跳舞,也未尝不可!” “我晕!你那闲庭信步,确实跟走路没分别嘛!” 梁嘉辉嘴角一弯,脸也板不起来了:“好吧!就算是走路吧!那你们没听说过,探戈就是趟呀趟着走----(说到走字他特别加重了语气)” “啊?!”林芳华一愣后,捂着嘴笑弯了腰。这家伙居然用赵丽蓉老师的话来给自己不会跳舞辩护。连张永也在旁边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辩才表示佩服。 时间过得很快,最后到抽奖的环节了。负责抽奖的白芸小小地做了些手脚,三个奖有两个奖都是让体院的人抽走了,算是变相的一点慰问了。 周胖子临走前,还特意和林芳华说,他已经代表他们体院的108寝室和周玉代表的203寝室,正式结成了友好寝室。用他的话说,这两个寝室亲兄妹和干兄妹都有了,他们不友好就没人够友好资格了。 林芳华无语了。不过既然203其他人都没意见,自己也无所谓了。她现在最关心的当然是本场的收益。 当舞会最终散场,林芳华仔细清点了三遍财政收入后,冲着几个围着自己的班干部微微一笑:“三百三十二块五毛钱!” “哇----!比前几个班都挣的多啊!”消息灵通的白芸肯定地说。 “加上大家开学交的钱,这样下周去春游的钱就差不多了。”林芳华最高兴的就是这一点了。 *************************************** 【近来写得不顺,清冷的书评区也不忍卒睹,空有加精送分的权力却没有用武之地啊!在此,晚风厚颜召唤点击收藏推荐和评论!谢谢了啊!】 三十九、春游 三十九、春游 四月六日,星期六下午一点钟,三班的全体同学在男生院门口集合,在卢老师的带领下去春游了。(手打小说) 这次春游计划,是大家在卢老师家过元宵节的时候就初步定下来的。而上周成功举办的舞会为本次出行提供了有力的财政支持。这班费就在林芳华的书包里搁着呢,为防有失,戴平和梁嘉辉两人被班委会指定成了她的随行保镖。 开始芳华还没太在意,后来发觉这两个保镖还真是亦步亦趋地跟着自己,不是左右夹击就是前后护卫的。汗!这未来的大医生和大博士给自己当保镖,可真是太有面子了。上车后,林芳华找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后看见戴平一下子坐在自己前面的座位上,而梁嘉辉站在自己旁边也正要坐下。 芳华一下子把双肩书包取下来放在座位上,仰头冲他一笑:“保镖也不用贴身吧?你们看看一路上前后左右坐的都是同学,哪里会有事!下车后你们再看紧我好了!”梁嘉辉摸摸鼻子,笑了笑就坐前面戴平的旁边了。 芳华又抓起书包,正要招呼还在车门那儿没上车的王菊过来坐,不料廖珊倒是很快地走过来,直接坐下来就和自己聊了起来。 芳华不由地摸了一下鼻子,这个廖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别看她比自己目前的年龄大了快两岁,但却是宿舍中最单纯的女孩。可能家境好又是独女,没什么挫折的人也一般没什么心机,有什么事情都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全寝室的人都知道她的“秘密”了。因为当她说起某人的时候,声音总会不由自主地变得异样、面色也不知不觉地带点羞涩。只是,她从不承认罢了。 从上次舞会她主动邀舞的表现来看,廖珊应该是在把这种好感开始付之行动了。而这一次,她和自己坐一起的目的,也不外乎是引起某人的注意吧! 车窗外一片花红柳绿的大好*光,车内的年轻人也个个朝气蓬勃。 真是哪个少男不多情?哪个少女不怀春? 青春的年华中,又怎会缺少这些青涩爱恋呢! ************************************* 车行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离成都不远的都江堰市。这里本名灌县,撤县建市还没两年,大家还按老习惯叫着灌县。 来这里看什么,当然是看举世闻名的水利工程----都江堰。 林芳华以前还真没来过这里,只是慕名已久了,因为科研所安排职工旅游几乎每年都是省外的杭州桂林、省内的峨眉山乐山和青城山都江堰。只不过父母都是大忙人,很少休过旅游假。自己成*人后也忙于工作,很少出去旅游。 几年后余秋雨写的《文化苦旅》红遍了海内外之时,她也拜读了其中的《都江堰》一文。平心而论,老余的文笔真是好,写景、状物、抒情、议论都高人一筹,所谓生花妙笔不外如此了。《都江堰》这篇尤其精彩,后来还入选了中学课本。 不过这时候老余的书还没出版呢,但即使没有他的宣传鼓吹,都江堰照样在国人心中有着崇高的地位。 站在都江堰口的桥上看过去,岷江水咆哮而来,如雷的水声、如雨的水雾,还有弥漫在天地之间的,那来自雪山的寒凉气息,让人不由精神一振。这样壮观的景象,真有“我家江水初发源,大江茫茫去不还”的气势。 如此气势的江水,来到古堰面前,却不得不乖乖地在两岸堤坝间流淌,即便不甘心也无可奈何了。 遥望那按照古老方法制作的竹笼装卵石筑成的堤坝上,隐隐可见一些好像彩旗飘带之类的东西。卢老师说,可能是昨日清明节当地人进行放水祭祀仪式时用的东西,没来得及收走而遗留在河滩上的。一座泽被苍生两千多年的伟大工程,怎不值得民众去顶礼膜拜呢? 同学们看了李冰治水六字真言“深淘滩低作堰”的石刻后,也都带着对古人智慧的敬佩而默默离去。来自天津的朱苒锦却兴致勃勃地还要在石刻前留影。 林芳华一边用自己从家里带来的傻瓜相机给她照相,一边问:“你怎么对这几个字这么感兴趣?” 个子很高,却举止很斯文、一点不像北方女孩的朱苒锦说:“我爸是天津水利勘测设计院的。他们那些搞了一辈子水利的人,都特别崇拜李冰。我从小听的多了,也就对都江堰和李冰这个人感到特别亲切!要不是搞水利的天南地北到处跑太辛苦了,我当初可能就学水利去了!” “是嘛!没想到你还是李冰的粉丝呢?” “什么是粉丝?”朱苒锦被这个新名词弄糊涂了。 林芳华拍拍脑袋,又嘴快了,把后世的名词带出来了。忙解释说:“粉丝,就是英语fans嘛,崇拜者、支持者的意思。” 朱苒锦笑了:“你就这么学的英语,过的六级啊!” 背后传来戴平的声音:“朱苒锦同学,和林芳华接触久了,你就知道了,她有时总说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词。什么分特是faint晕倒的意思,养眼是长得漂亮的意思,恐龙是丑女、青蛙是丑男,大虾是厉害的高人,菜鸟是低水平的新人。” 林芳华一看,那两个保镖虽不是寸步不离,但也保持在离自己五步内的距离呢。 而身旁的廖珊也咯咯一笑,说:“是啊,林芳华骂人都特别有艺术的,叫别人脑残。” 芳华一愣,随即扬了扬眉头说:“这有什么,没听老生们贬人时都说----你是不是得了21三体综合症?(注:该病为遗传病,又称为先天愚型,出生即有智力低下。天才指挥舟舟就是本病患者。)学医的人,骂人不带脏字太容易了。” 其他人一想还真是这样,学医的骂人只要是说出一串生僻的病名,就能把别人搞晕了。 在安澜桥上俯视桥下江水的时候,朱苒锦又感叹:“我来这里上学,最大的感触就是这里的水太好了。你看这条岷江,这么绿,这么清,还灌溉出沃野千里的天府之国。真不愧是母亲河。” 天津过去的水质的确很出名,朱苒锦也是有感而发啊。 林芳华笑着说:“听说以前你们天津的自来水能腌咸菜,是不是真的啊?” “那可不?又咸又苦,难喝死了!” “后来不是引滦入津了吗,应该好多了吧!” 朱苒锦摇摇头说:“是比过去好些,可是和这里的水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同学们谈笑之间,匆匆浏览了安澜铁桥、二王庙、宝瓶口等景点,就集合前往灌县车站,坐上了开往青城山的班车。 ************************** 【很感谢书友我吃芝麻糊的评论,既有水平又有建设性!晚风期盼着书友们更多的评论!】 四十、月黑风高杀人夜 四十、月黑风高杀人夜 “峨眉天下秀,青城天下幽,剑门天下险,夔门天下雄”说的是蜀中最著名的四处景观。(手打小说) 但是八十年代以后,随着道路交通的发展和资讯的发达,越来越多原本养在深闺人未识的美景被世人发现了。比如“童话世界”九寨沟、“最后的香格里拉”亚丁、蜀南竹海等,特别是那如明珠般洒落在川藏线上的雪山、林海、冰川、草原等景观,无论雄奇险峻还是旖旎秀美,都比老四景有过之而无不及。慢慢地,说这四句话的人也越来越底气不足了。 但是来到青城山脚下,林芳华感到“青城天下幽”仍然是实至名归的。 要说山中无人迹的寂静,可以在随便任何一个高山深谷之中都可找到。但是青城从山脚到山上却有着几十处道教宫观,每日里香火鼎盛、游人如织,貌似并不清静。其实近看参天古树,远望苍翠林海,会发现那袅袅升起的香烟,断续悠远的钟磬声,反而和青城的峰峦溪谷融为和谐的一体。这是一种入世和出世思想的交融,正反映了道家“清静无为、天人合一”的境界,青城因之幽绝天下。 不过**十年代的年轻人对传统的儒道文化可是不太感冒,学医的更是鲜少信佛信道的,所以大家并不是去香火鼎盛的青城前山,而是去游览有三十六峰之说的青城后山景区。有人说“一山幽意论平分”,意思是青城后山的清幽不逊于前山。古人还有诗云:“三十六峰如不到,青城还似不曾游”,意思是后山才是青城美景的精华。 同学们在卢老师的带领下,从青城前山向西走了半个多小时的山路就到了后山的泰安古镇。这古镇由于近年来对青城后山的旅游开发而发展得很快,但是古老的味江水绕镇而过,街道边那些众多的木板楼建筑,青堂瓦舍撑弓,高低错落有致,还是颇有几分古色古香的韵味。 到泰安古镇已经快六点了,卢老师介绍大家来到镇边的一家半倚山壁半临江的家庭旅店住下了。这家旅店的住宿条件很一般,但胜在便宜,应该是早期的“农家乐”雏形。 班委们为了节约钱,选择的是两间大通铺房间,只能做到男女生分开而已。一摸床上铺的被褥,都还带着山中特有的湿意。反正只有一夜,凑合了。只是旅店的厕所颇有点“惊心动魄”,它就是在二楼上临江的突出部,用几块木板一搭、一遮掩而成的“空中厕所”。站在这悬空的木板上解手,凉凉的江风吹过,木板一颤一颤的,还真是让人心里不踏实。卢老师一再提醒大家去上厕所时,一定要结伴而行,一定要小心,生怕谁不小心掉下去了。 住宿虽然不怎么样,这家店的饭菜做的还是不错的。虽然只是普通的辣子笋干炒肉、醋溜白菜什么的,卖相平平,但是农家风味够劲、很下饭。配上他们自家做的泡菜,男女生都吃了个碗底朝天,好多女生都还多添了碗饭。 吃饱了饭,已经七点过了,山里的夜黑的早,山中又多云雾,天上不见星星和月光。 同学们也没兴趣出去逛,于是在两间大通铺间相互串起了门。渐渐大多都集中到女生这边来了,打牌的、聊天的,也颇为热闹。也有的人或躺或坐在床上,看着别人玩闹。 林芳华本来是坐在王菊后面,看她们几个打牌的。结果,班长张永过来说带的扑克不够,让她用班费再去买几幅牌来打。林芳华想了想,就说都打牌也没意思,不如来玩杀人游戏好了。 周围听到的人都被这惊悚的游戏名称吸引了过来,问是怎么玩的。林芳华就把想要玩的人都召集过来,然后详细讲解了游戏规则。 她说的规则是只有杀手没有警察的玩法,这样比较简单。大家基本听懂了后,就开始试玩一次。自然是芳华担任法官,其他有12个人参与,芳华取来12张扑克牌,里面放了3张a牌做杀手牌。她让参加游戏的人围坐成一圈,但是彼此又有一点距离,不至于察觉旁边人的动静。发牌后,她又再次要求大家必须遵守规则、服从自己的指挥。众人答应后,游戏正式开始了。 当天黑大家闭眼后,她请杀手睁眼时发现这第一次试玩的杀手是廖珊、白芸和方兴。芳华让他们确认杀人时,廖珊还轻笑了一下,芳华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下,廖珊忙捂住嘴不出声了。最后,还是白芸和方兴用手势确认了杀戴平。 天亮了,芳华宣布戴平被杀,让他留第一个遗言。 戴平本来还是微笑着睁开眼,一听到自己被杀不由懊恼地嚷嚷着:“什么?我就被杀了!不是吧?我招谁惹谁了,一来就杀我!” 周围人都发出哄笑,很是幸灾乐祸的样子。 芳华也忍笑说:“行了,谁让你人缘太好了!快说你的遗言吧,你觉得谁是杀手?” “一来就被杀,我哪知道谁是杀手啊!嗯……”,说到这时他左手边的梁嘉辉似乎低声跟他说了句什么。戴平然后说到:“杀手应该是我对面的人!” 芳华咳嗽了一下,又提醒大家:“不要私下里讨论!好,下一个张永发言!” 戴平右手边的张永说:“我不知道谁是杀手,反正我不是,我觉得梁嘉辉也不可能是,其他人我不知道了!” “下一个!” 后面的人一个个发言,轮到方兴时他说:“我也是良民。我觉得杀手可能就坐在戴平身边,因为这样指起来最方便,所以我觉得梁嘉辉和张永很可能是杀手!” 轮到廖珊时,她说:“我觉得梁嘉辉和戴平关系很好,不可能杀他,所以他应该不是杀手!但我也不知道杀手是谁!” 白芸则说:“我也觉得梁嘉辉不是凶手,倒是指认他的方兴有可能是杀手!” 转了一圈回来,最后一个发言的梁嘉辉说:“刚才杀手睁眼的时候,我听到了对面有个女生在笑,应该是杀手吧。那个方向有三个女生廖珊、朱苒锦、白芸。我感觉廖珊可能性比较大,因为她一直好像有点紧张和激动,感觉不像平民!还有我们都觉得是对面的人,而方兴却认为是我和张永,理由很牵强。方兴也很可疑!” 最后投票,廖珊以过半数票被淘汰。因为是杀手,没有遗言。 第二个晚上时,白芸和方兴都决定杀梁嘉辉。 天亮后,梁嘉辉得知自己被杀后,不由笑了一下,摸了摸鼻子很无奈的样子:“这是赤luo裸的报复啊!我坚持刚才的看法吧,另一个杀手可能是方兴。” 他的推断得到大多数人的支持,于是这轮投票后,方兴被淘汰。而白芸因为曾指认过方兴则隐藏了下来,直到最后四个人时她才被指认出来,差一点就让她成功了。 第一次试玩后大家都觉得挺有意思,又有几个同学加入进来,卢老师也很感兴趣要求当法官。林芳华就让贤了,她也加入游戏圈子。 这次设了四个杀手,芳华抽到了杀手牌。她和其他三人几乎不约而同地示意先杀梁嘉辉,因为上一把他的表现最突出。 天亮后,梁嘉辉知道自己被杀后想了想,又笑着看了看林芳华后发表遗言了:“我这次就瞎猜一把。因为我觉得如果我是杀手的话,应该先杀林芳华。毕竟是她教大家玩这个游戏,肯定是比较精通咯。枪打出头鸟嘛,不杀她杀谁!但是现在她没事而是我被杀了,所以很可能林芳华是杀手之一!” 于是,林芳华再辩解也没用,这回投票她几乎全票通过。这下,她知道自己成了这游戏的bug,只能去当法官了。 一晚上,大家就在刺激的“杀人”中度过了。因为有芳华这个专职法官恰如其分的主持,才使得大家玩得很尽兴。从此,芳华在班里有了个外号“法官”。 四十一、山水之间 四十一、山水之间 清晨,踏着未干的露水,同学们踏上了上山的道路。(手打小说)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山间的栈道逶迤曲折,不见头尾,道边仍时不时可见烂漫的山花。一路沿着五龙沟而上,飞瀑流泉、峭壁悬岩、峡谷幽潭、天光云影,奇观美景不绝。 行走在清幽的群山翠谷间,如身处天然氧吧,让人神清气爽。远离尘世的喧嚣,和大自然作亲密接触,让人的心情也格外放松。 前方先行开路的同学已经不知道放羊到哪里去了。 真怀念手机啊,不然有个对讲机也好。拖后的芳华闷闷地想着。 不是她不想走快,只是她和戴平等人就是陪着卢老师走最后,做收容部队的。毕竟卢老师体力不比年轻人,殿后的几个人都有意无意地照顾着她,走的缓慢。 不过卢老师曾经来玩过,对这里的风景比较熟悉,一路上给大家指指点点的,也还不闷。何况还有个异常活跃的廖珊。一路上就看她不停地说笑,和不停地摆pose照相了。 芳华虽然也觉得美景如画,但老是听到她那大惊小怪的惊呼和“银铃般的笑声”,也不由有点审美疲劳了。 行至一处风景,四周是青翠欲滴的岩壁,上游流淌下来的清亮的山泉在此聚成一清浅的潭水。水中央有一块平坦、光滑的巨大岩石。本来走在前面的郭玲等人脱了鞋,正在岩石上戏水小憩呢。 廖珊也兴致勃勃地脱了鞋袜,卷起裤腿就往水中的巨石上走去。 不知是她走得有点急、还是巨石上的青苔有点滑,总之就见她一不小心地跌倒在水中,登时坐在那里爬不起来了。郭玲等人吓了一跳,赶紧过去把她扶回岸上。 芳华和卢老师等人也赶紧围了上去。只见廖珊的右小腿踝关节和膝盖等多处有擦伤和渗血,而她也痛得眼含泪花。 芳华当仁不让地把周围人一推:“让一下,让我看看!”说着就蹲在廖珊面前,双手把她的伤腿膝关节和踝关节握住,边检视边轻轻地转动了几下。 芳华见廖珊只是略皱了皱眉,却没有太痛苦的表情,再加上自己手触摸的地方也没有畸形压痛,点了点头说:“没事,应该没有骨折!” 然后她把自己后背上的双肩书包取下来,解开绳扣,从里面拿出了小瓶生理盐水、消毒药水、棉签、纱布等物。这些都是她出发前就和急诊科的护士老师要来的。 芳华麻利地给廖珊清洗了伤口后,在用棉签蘸消毒液给她消毒时,廖珊突然嘴里“咝”地一声抽了口冷气,右手一下子抓住了芳华的手腕。 芳华挑了挑眉:“疼吗?忍一忍,很快就好了!”心里却疑惑:有这么疼吗?我还没用碘酒或酒精呢,这消毒液可是专消毒伤口的、没有刺激性的啊? 廖珊可能也觉得自己反应过度,忙把手缩回来说:“没事,不怎么疼!” 芳华继续给她处理好了伤口并包好纱布,还在她的脚踝处打了个漂亮的“8”字绷带。最后扶着廖珊起来,让她试着走了几步,果然伤情并不妨碍行走。 卢老师看廖珊没事了,就对芳华说:“小林,看来你在急诊学的不错嘛!像个医生的样子了!” 芳华只笑了笑说:“都是张老师教的嘛!” 其实她在急诊见习还真的很少能跟着张副主任学习,都是自己摸爬滚打中学习的。一开始,因为不信任她这个新生的能力,急诊科的各位医生都不怎么搭理她,不但不带她做事,更是不做讲解示范什么的。不过,两世为人的芳华心理素质还是不错的,这点冷遇和尴尬处境是难不倒她的。 芳华先是主动和护士老师们套近乎,帮她们取个东西、跑个腿什么的,慢慢地护士老师们就教她输液打针等护理操作。而毕竟芳华有过基础,上手很快,且由于态度认真而心明眼亮,技术逐渐精湛起来。有时候,护士老师扎不上血管的时候还是芳华去一针解决的问题。 很快,她帮护士做事时的从容干练引起了医生们的注意。他们开始对这个勤奋踏实的女孩有了好感,于是也就逐渐主动带着芳华做一些检查操作小手术什么的。而芳华在操作时显示出的完全不似一个新手的水平,让各位医生很惊讶。芳华解释说自己家里也有搞医的,从小在医院耳闻目染多了,也就学了不少。于是,医生们也就释然了,很多事情开始放手让她做了。这样,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芳华在急诊科总算是熬出了头,在里面混的如鱼得水了。她虽是“见习”,但其实也很能帮上忙,几乎成为急诊科的编外人员了。 对廖珊这么一个简单擦伤的处理,只是小case了。 芳华见廖珊的裤子都弄湿了,就从包里拿出自己带的一条运动裤,让她换上以免着凉感冒。郭玲等人扶着廖珊去路旁的树丛后换衣服去了。 芳华正要收拾东西时,梁嘉辉指了指她的手腕说:“你的手没事吗?” 芳华仔细一看,才发现原来刚才廖珊抓自己手腕时,指甲陷了进去,留下了一个红红的掐痕。芳华揉了揉说:“没事,皮都没破。” 梁嘉辉也没说什么,蹲下身帮着她把背包打开收拾东西。看着外表并不特别大的背包,打开后却装了好多东西,梁嘉辉不由奇怪了:“你这都装的什么东西啊?这么多?” 芳华边整理边说:“都是好东西啊!那,除了消毒清创的东西,还有各种药。喏,速效伤风胶囊、克感敏、黄连素、藿香正气水、磺胺、扑炎痛,谁有个头疼脑热拉肚子的,我这儿都管治。我连晕车药都带了。” 梁嘉辉又拿起一个滑出背包外的小盒子递回给芳华:“这是什么?” “针线盒!” “啊?带这个干嘛?” “万一谁的扣子掉了,或者衣服被挂破了,有了它就不怕了!” “我来看看,你还带了手电筒、雨伞,怎么还有一件衣服。就出来玩一天,不用带这么多衣服吧?” “嗨,这个嘛,以防万一呗。你看,刚才不就用到了嘛!” “你这也太……”梁嘉辉不知道怎么形容了。 其他同学出来玩,大多什么都没带。男生基本是空手,几个女生也只是背着看上去就没装什么东西的挎包而已。而林芳华,却带了这么多。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心思这么缜密,她到底整天都在想什么呢?她真像表面上的这样镇定从容吗? 芳华这时还真没想的太多,她很快收拾好背包正要背上,不料梁嘉辉却一下子抓住了背包带:“你的包太沉了,我来帮你背吧!” 芳华手往回一扯,却没扯回背包:“不用不用,我自己背啦!” 梁嘉辉却很坚持:“行了,爬山的时候身上多个四两都很累人!我是男生嘛,怎么好意思看你背这么沉的东西!” 见他如此,芳华只得松手:“好吧,那就让你发扬一回绅士风度!” 两人快步去追已经走远的大部队。 廖珊毕竟腿上疼痛,走的不快。等他们追上来后,卢老师估计前面走的快的同学都下山了,也催着大家走快点。她问廖珊要不要男生背,这样好快一点。廖珊脸憋的通红,连连摇头说不用。平时显得娇气的她,一路皱着眉、忍痛跟着大家走完了全程。 虽然有这么个小插曲,但是同学们这次春游还是玩的很尽兴。在回程的汽车上,一路欢声笑语不断。后来,即使是有点郁闷的廖珊也重新活跃起来,和大家一起唱着流行歌曲,开开心心地回到了学校。 四十二、了解的开始 四十二、了解的开始 【强推真的太牛了!以至于今天晚风像往常一样查看本书的成绩时,还以为眼花了!一夜之间,天壤之别啊!真的很感谢编辑大人的帮助! 感谢书友星月櫻雪和觅马的打赏,真是太破费了!】 ************************************************ 中午,芳华端着饭盒正在食堂门口新设的报栏前流连。(手打小说) 这时代的大学宿舍里资讯条件很差。女生宿舍只有院门口的管理员屋子里有台电视,自然学生都不好去看。学生了解外界大事,只有每天中午晚上听收音机了。 过去的人民广播电台,长期以来一直是政府的喉舌,节目比较正统严肃。芳华记得上中学时,一般也就听听中午的小说和评书连播节目,另外只有中央广播电台晚上的《今晚八点半》节目是很好听的综艺节目。好在从八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各地陆续出现了很多经济广播电台。这些新型电台,和传统电台相比更注重和听众互动、更能把握年轻人的喜好、更能紧跟时代脉搏。而后来,许多城市又陆续出现了交通台、音乐台等风格更鲜明的电台。在每日课后、午饭和晚饭时间和临睡前,各宿舍中回荡着收音机的声音,恐怕也是这个时代里大学的一景。十年后的大学里,则是一片上网打游戏的景象了。 本来医大的学生连报纸也没得看,这读报栏还是今年校方才安置不久的。每天,特别是就餐的时段,这里总聚集了不少学生,他们一边吃一边看报。虽然不太卫生,但是吃完了饭,也就看完了报,挺节约时间的。 不过,报纸的改革没有广播业快,还要第一份都市报横空出世。此时的报纸除了《参考消息》还真是没太大的意思。芳华在这里,必看的是英文报纸《chinadaily》。虽然过了六级,免修英语课,她也不敢把英语全丢下。倒不是自己真喜欢学英语,只是将来要做个医术高明的医生,不可避免地要阅读大量英文文献。谁让中国各方面没有欧美发达呢?英语这个工具真不能丢了! 看着看着,芳华感觉身边还站了个人。她一扭头,正是梁嘉辉。两人微笑点头,然后又各看各的了。 芳华被报纸上报道的格鲁吉亚独立的消息吸引了。她不由喃喃地说:“去年立陶宛,今年格鲁吉亚。苏联真的快完了。” 梁嘉辉刚刚也看过这消息,就问:“苏联快完了,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东欧那几个不都一个个垮台了吗?你看戈尔巴乔夫上台就没干什么好事,迟早苏联要被他这个败家子败光。” “苏共那么大一个党也不是戈尔巴乔夫一个人说了算的,他想败也不可能败光的。” 芳华心想:还真不能全怪他一个人,苏联的“忽喇喇大厦倾”真的是太突然了。就是西方那些敌视她的人,处心积虑想她垮台的人也都没想到她真的就这么说垮就垮了!垮得那么快,那么彻底!专业人士都想不到的事,何况我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呢。 她耸耸肩说:“哎,你说的对,也真不是他一个人败光的。但是,苏联真的不行了。不信,我们走着瞧好了!”说完转身就走了。 梁嘉辉哑然失笑。 ***************************** 周六下午,梁嘉辉又像往常一样收拾了床单被套衣物,准备回家。当他骑车出了男生院时,看见林芳华正在前面骑着。 他猛蹬两下车子,追上她问:“法官大人,这是要出去啊?” 芳华边骑边答:“不是,我去附院急诊见习啊!” 学校安排学生去医院见习都是从大三才开始,毕竟新生还什么都不懂,去了也没用。所以,林芳华这种早早就进临床的行为真是挺特别的。 梁嘉辉实在忍不住好奇心了:“林同学,我怎么总觉得你老是一种生怕时间不够用的感觉呢?你看你老早地就过了六级,还迫不及待地进入临床阶段。每天这么连轴转,你不累吗?说实在的,我也算学习够认真、够勤奋的了,可是和你比真是望尘莫及了!你到底在急啥子嘛?” 听他这么一说,芳华不由自主地放慢了骑速。 是啊,自己真是很急啊!好像一辈子当做两辈子来过一样!大概真是过去荒废时光的教训有点惨痛,所以今生再不敢放松懈怠了。因为真的不想重复老路,和从前一样庸庸碌碌、平淡无奇地过一辈子了。也许有点矫枉过正了吧,不过总还是比不及强。 芳华看着梁嘉辉探究的目光,慢慢斟词酌句地说:“你看我的名字叫芳华,你也一定知道金庸的《天龙八部》里有句话叫做----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一个人最好的时光就只有那么短短一刹那,不珍惜怎么行呢!这一刹那,我要当成十个刹那、百个刹那、千个刹那来过。这样等刹那芳华过去了,当我回首往事的时候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 梁嘉辉本来听了她的话有些动容了,却又被她引用的这句名言逗笑了:“你不会真要为解放全人类而奋斗终生吧!“ “我哪有那么伟大啊?上医医国,我能做个医人的下等医生就不错了!” 转眼到了校门口,林芳华在拐进过街地道口前又冲梁嘉辉说了一句:“行了,该分道扬镳了。最后送你一句莎士比亚的名言----你荒废了时间,时间也就把你废了。哈哈,拜拜了!” 梁嘉辉看着她的身影没入地道后,才骑车出了校门。一路回家的路上,他不由想了很多。 周日晚上九点多,梁嘉辉从家里回来时,在校门口又遇到了从急诊科回来的林芳华。 芳华一边感叹真巧,一边看着他自行车后座上的包裹说:“怎么,从家里带什么好东西了?这么一大包!” “没什么,都是床单被套什么的,拿回去洗罢了!” “哎,太幸福了!不用自己洗衣服!离家近就是好啊!” 等大学里出现投币式洗衣机,还不知道驴年马月呢?医大又没有像很多大学那样搞公寓式管理,不过即使是公寓也要自己洗衣服的啦。芳华也不光是因为懒而头痛洗衣服,只是觉得洗衣服很浪费时间啊。 芳华的羡慕让梁嘉辉很不好意思,他忙转移话题:“对了,听说你家在山里面,离城里还挺远的!” “对啊,回趟家要做六七个小时的车。那山路颠的,都快把人骨头颠散了。不过,明年我爸他们单位就会从山里搬出来了。搬到新建的科技城后,我回去只要不到三个小时了。” “那要恭喜你了!” 芳华的确是很盼着早点搬家,也就笑嘻嘻地说:“同喜,同喜!” 梁嘉辉发现别看林芳华平时做事挺稳当的,但有时候说话还真是有点脱线。比如她家搬家,她怎么说和自己“同喜”。 其实这是因为林芳华做事的稳重是磨练出来的,而说话的漫不经心却是天性情商低下的表现。重生后的芳华有进步的地方,但其情商的总体水平仍不容乐观。 梁嘉辉毕竟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怎可能看清林芳华这个重生者的分裂人格呢? 他只是笑笑,又对芳华说:“法官大人,帮个忙,行不行?” “说吧!” “我也想到急诊见习,你能不能帮我给张老师打个招呼?” “咦,你怎么也想去呢?昨天,你好像还有点不以为然嘛!” “不是你说的吗?我可不想被时间给废了。我想了想,早点进临床也的确是有好处的!” 林芳华停下来,严肃地对他说:“你是认真的吗?” “嗯,很认真!” “那好,明天下午你跟我去找张老师。估计他倒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不过,你要去就好好干,可别给我们班丢人。对了,还有别让太多人知道了。不然大家都想去,就麻烦了!” 梁嘉辉失笑:“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么精力旺盛啊!” 的确,也就是像梁嘉辉这样的对付功课游刃有余的尖子生,才有可能抽得出时间。其他的学生,要么是功课的负担就够沉重了,要么是无心向学的人当然也就不会给自己加负了。 总之,梁嘉辉就这么也像林芳华一样常常去急诊科见习了。 他本来是抱着有点不服气的念头,想来和林芳华比一比的。都是新生,一个女生可以在急诊做到的事情,自己怎么会做不到呢! 但他是真正的没有基础的新生啊,所以一开始当然什么都做不来。还是林芳华给他指点这指点那,手把手地才教会了他不少东西。这下,梁嘉辉真正服气了,也收起了尖子生多少有点的骄傲,虚心地跟着芳华学习起来。 以他的聪明,进步也是很快的,在急诊也能帮到一些小忙了。不过,林芳华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接近住院医生程度的风范,还是让根本没学习过系统的医学知识的梁嘉辉自惭形秽。 知耻而后勇的他更加发奋学习了,经常上图书馆借阅高年级的医学教材或书籍,忙到连周末都很少回家了。晚上也常在寝室里熬夜看书,让戴平等人担心他成了“医学疯子”。 林芳华知道他是被自己刺激到了,不过这后果也没什么不好。也许能使未来的大博士成就更高呢!随他去吧! 四十三、运动细胞 四十三、运动细胞 四月底,学校召开了一年一度的运动会。(手打小说)这大学的运动会和中小学也是完全不同的。 中小学都是以班级为单位,个人成绩计入班级总分。最后往往看的是哪个班最强。所以,中小学学校运动会是每个人都要参加的,不是运动员就是拉拉队员或后勤服务的。那运动会期间,场上场下人人都热血沸腾的,对班集体的荣誉看的很重啊! 大学就不同了,只是以院系为单位,参加的人又一般是特长生或者校级运动队的人,平时都有接受训练的。医学院又是最大的系,每次都毫无悬念地拿到总分第一。所以,学校开运动会就等于给大家放假了。 本来一年级大部分班里都没人参赛,因为除了特长生,新生第一年一般都是不会被选入校级队的。只有郭玲因为八百米测验轻轻松松跑了第一,给体育老师杨燕留下深刻印象,她直接把郭玲给报上去了。 比赛那天是周末,别人都放羊了,只有芳华因为哥哥打招呼说今天过来找她而没出去。郭玲就求着芳华去帮她助威。还振振有词地说:“你是生活委员啊,班里有同学去比赛,你当然应该做好后勤保障了。” 这时,林征宇也正好来了。郭玲又对他说:“林哥,你看你是搞体育,这正好赶上我们学校开运动会。你要是帮我加油,再给我指点几下,那我一定不得了了,肯定拿到名次了!” 于是,林征宇也就答应陪她们先去参加运动会了。 等他们来到操场,发现跑道上正准备着百米短跑的预赛。 杨燕老师正和几个高年级学生说着什么,一看到郭玲过来就说:“郭玲,你怎么这么晚。一会儿就是八百米了,你快去那边领号牌。” 说完就扭过头继续和那些女生说话。但她立刻又猛地转过头,像发现新大陆似地瞪着林芳华:“那个谁,林芳华是吧!你过来一下!” 芳华莫名其妙地走过去,杨燕急切地问她:“我记得你上次百米测试考的还可以,是多少来着?” “十四秒多吧,只是全中班第二!” 杨燕老师一拍她肩膀:“行了,就是你了!你看医学院参加百米预赛有六个人,但是这个女生突然有点发烧!本来我们还想让她坚持一下,不过既然你来了,正好可以替她跑!” 芳华吓一跳:“啊?!不是吧,我跑的不行啊,又没练过,到时候要砸锅的!” 没等杨燕解释,那个脸色微红、神色疲乏的女生抢着说:“没事的,不需要你去拿名次的。只是我们要是少个人参赛,就少了积分。我本来也说是咬咬牙跑下来好了,不过现在的确是烧得脚耙手软的。小师妹,帮帮忙嘛!你只要尽力跑,跑不好也没人怪你。” 既然都这么说了,芳华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那个本是校田径队的女生,还把专业跑鞋借给她穿。毕竟不能让芳华就这么穿着皮鞋去跑,也幸亏她们的鞋号一样。 于是,本来是做看客的芳华就这么披挂好了,等在场地边准备下场了。 林征宇搞清楚情况后,不禁失笑:“小妹,你行不行啊!就你这一点运动细胞都没有的人,还去比赛啊!你们医学院还真是没人了嗦!” 本来确实心里没底的芳华,被哥哥的话也激起了小脾气:“嗨,你也别瞧不起人!我今天还就豁出去了!我就不信了,就算你是搞体育的,爸妈也不会真的一点运动细胞都没给我留点吧!”说着,还把手上的袖子往上卷了卷。 林征宇笑着说:“行啊,看在你是我妹的份上,我就指点你一下好了!不过现在教什么都来不及了,反正你就记住----高抬腿快摆臂。也就是说你只有加快频率一条路了,毕竟人不高腿短啊!” 芳华翻翻白眼:这什么哥哥啊,什么时候都不忘打击自己! 她抬起脚,亮出鞋底那雪亮的钢钉说:“腿短怎么了,踩你一脚也够你受的了。要不要试试看?” 林征宇作势躲了一下说:“行了,怕了你了!噢,对了,你跑步时要用前脚掌着地,才能用好这些鞋钉。” “哦,这些钉子到底有什么用啊?” “可别小看了这些钉子,它们能增加抓地力,防滑的。知道作用力等于反作用力吧,穿这鞋跑步时蹬地会更有力,跑得就更快了。“ 说着说着,就到芳华那组开跑了。其中好几个就是医学院田径队的,她们在起跑线上都是蹲下双手撑地的起跑准备。唯有芳华和另几个一看也是菜鸟的人,就这么甩着手站在起跑线上。没办法啊,那么专业的动作一时半会儿可练不出来,就别东施效颦了,万一效出个大马趴来就好看了。 枪声一响,芳华的反应虽然不慢,但是那几个人专业的起跑动作也不是白练的,立刻冲在了前面。芳华开跑后,倒也不紧张了,就记着老哥说的“快摆臂“,用她能做到的最大频率摆臂加速起来。于是,她和前面几个人的距离竟然在后半程明显接近了不少。如果再跑个10米,她很可能还会超过其中一两个呢。最后,她跑了个13秒05。虽然没能进入复赛,但是杨燕老师还是表扬她跑的不错了,还说把这个成绩给她登记到成绩册上。 不过当芳华得意地跟哥哥说的时候,林征宇来了句“我们那最差的女生都跑12秒几”又打击了她一回。 后来,正主郭玲参加八百米比赛,跑的真是不错,跑了个全校第四名。要知道她可是从来没练过的。连林征宇也说她是个长跑的好材料,可惜年纪大了,再说了她家里也不可能让她去搞体育啊。郭玲也说自己怕吃苦,看来她的这份运动天赋只能埋没了。 ************************************** 运动会后就进入五月了,学校的游泳池开放了,体育课就开设了学游泳的课程。 由于对男女孩教养观念的不同,大部分女生都从没下过水,而男生就没有不会游泳的,就连北方来的也会水。所以男老师就没什么事了,而女老师却任务艰巨啊,她要在2个月内把一群恐水怕水的女孩从旱鸭子变成水鸭子,并最终通过游泳考试。 下水自由活动的男女生是分开的,男生在深水区,女生在浅水区。深水区那边挤满了人,跟下饺子一样的热闹,浅水区这里才十个人左右,很冷清。 三班会游泳的女生只有三人,郭玲、杨茜都是老爸带着在游泳池里教会的,而芳华当然是又沾了重生的光,不用再学一遍游泳了。 会游泳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换好衣服,跳进泳池玩水去了。只有芳华磨磨蹭蹭地走在了最后,还披着一块大浴巾,把上半身几乎都裹住了。当她把浴巾拿下,放在池边扶手上时。一旁的几个女生不由地发出了几声赞叹。 因为她的这件连身式紫色泳衣实在是与众不同,深紫的底色上绘有黄、蓝、黑的抽象色块线条,富有动感,而高弹贴身的面料显得她的身材如春日柳枝一般流畅优美。 此时,海外早就流行比基尼泳装多年了,但国内即使是在大城市,女孩子们还大多穿的是缝了很多橡皮筋、可以缩成一团的泡泡游泳衣。这种泳衣完全不显身材,而且便宜,不超过十块钱。国内厂家开始生产高弹性贴身泳衣的历史,也不过两三年罢了,主要是供应专业游泳运动员们。由于价格较贵,平民用的很少,所以班上的女生们基本都是穿的泡泡游泳衣,还大多是土气的红色。 而林芳华的泳衣,是哥哥林征宇特意请体院的女同学带着她去挑的。芳华挑了件最便宜的,都要八十多元。那个女同学说,她们自己一般用的是一百多的,更好的要二百多呢,学生中只有少数人买得起了。 体院的姐姐帮忙挑的样式、面料都很好,芳华自己也就只能在颜色上发表了意见。本来呢,她还是挺满意这件泳衣的。但是在换衣间换上后,她才发现了这泳衣的尴尬之处。 虽然这已经算是新潮的泳衣了,但是却不像后来的泳衣设计时考虑的那么周到,因为它没有设计胸垫。所以穿上之后就会“凸点”了。囧! 林芳华只能给自己做一番心理建设:这时候的人根本没那概念,也不认为那样不雅。再说这泳衣是深色的,而且下水后别人也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就这样,她才上演了刚才那一幕遮遮掩掩的情景。 殊不知,那条不同寻常的、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浴巾反倒引起了旁人的注意。当她拿下浴巾时,很多男生都投去了惊艳的目光,也为她很快就下水而难窥全貌有点小小遗憾。 这可就是芳华始料不及的事情了! 入水后的芳华感觉不到刚才那些火辣辣的目光了,也就自在地游了起来。而旁边的几个女生纷纷过来打听她的泳衣在哪里买的。一听说要八十多块钱,个个咂舌。不过,郭玲说火车北站的荷花池批发市场有相似的,质量要差一些,但价格要便宜的多。果然不久后,陆续有女生换上了这种新式泳衣来。很快,泡泡泳衣就被人们抛弃了。林芳华也算是无心之间引领了一次小小的时尚潮流。学校泳池内百花齐放、姹紫嫣红的,倒是便宜了男生大饱眼福。 话说回来,游泳也的确是最好的保持身材的运动项目。而芳华又拿出了“惜时如金”的劲头,把泳池变成了自己强身健体的训练场。每次上课,她坚持游四个来回,也就是四百米,就连休息时也是仰泳的姿势,运动量相当大。而不上体育课的日子里,她也会在每天下午来游一小时,好在学校泳池收费只要两毛五,真是很便宜。 这样坚持游了一个夏天,再加上每天早上仍然坚持的长跑等锻炼,使她的体质有了进一步的改善,应付繁重的课业和临床见习都不觉疲劳。 四十四、跑龙套 四十四、跑龙套 五月是校园最美的时候。(手打小说)以当地气温来看,已经可算是初夏。校园内高大的乔木亭亭如盖,绿草如荫,钟楼前的人行道边虞美人、金盏花、小雏菊开得绚烂如锦,而女大学生们刚刚换上的各色花裙,更是五月中那最动人的一道风景线。 只是年轻的女孩子们穿衣服还只是跟风,街上流行什么她们就穿什么,没有自己的风格。比如前年流行大喇叭裙,去年流行一步短裙,今年就流行对襟八片长裙了,后年呢可能又是百褶裙了,总之就这么变来变去的。而且这时代,一流行什么总是一下子就流行得满大街都是,完全一模一样的款式让人没什么挑选的余地。不像后来的流行风,就真的只是一种风格,具体的搭配,完全可以有很多的选择。 正因如此,芳华就成了基本不跟风的人。她会在市面上可选择的衣物中,挑那些经典元素来搭配。她喜欢穿一条白色窄腰身的大圆裙,上面随意搭配任何颜色的短袖衬衣或t恤,下摆都是扎进裙子里,头发也高高地扎个马尾,既精神又干练。脚上只穿浅色的平跟漆皮鞋或者旅游鞋,很舒服。 她很少穿花裙子,不是不喜欢,只是觉得自己不适合穿。因为每个人都有最适合自己、最衬托自己的穿衣风格。只是在年轻的时候,总是看到别人那么穿很漂亮于是自己也跟着学,学来后却发现得到想要的效果。于是,总要这样失败几次、交了很多学费后才最终寻觅到自己的穿衣风格。 不光是适合自己的衣服难找,就是适合自己的工作或职业,特别是适合自己的人生伴侣,都是一样地难找啊。 ****************************** 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没有课的芳华背上书包到钟楼后的荷花池边看书。 荷花池是一个月牙形的人工湖,池面的荷叶才初现田田的风姿。池边是一条长长的走廊,爬满了葡萄、紫藤等藤蔓植物。环池四周种满了矮竹和高大的香樟、银杏,树龄都有好几十年了吧,一个人都不能合抱的。任何人都不会否认荷花池是医大校园最美的地方,它自然也成了学生们在这里看书、休息和谈情说爱的最佳去处。大概每个学校都会有这样的一个爱情角落,也多半是学子们回忆中最温馨可爱的校园一景。 芳华也爱这里的风景,更爱这里的幽静。坐在银杏树下的长椅上看书是非常惬意的事情,看累了的时候站起来走动走动,看看近处的荷叶荷花、高处的钟楼塔尖和四周青翠欲滴的竹林,疲乏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每个来荷花池看书或休闲的人都会自觉地维护这里的清幽。 可是今天,正当芳华看书看得入神的时候,远处却开来了两三辆面包车,停在了钟楼下的门洞旁。车上下来十几个人,他们拿出摄影机器、照明设备等东西开始忙了起来。看这架势,像是拍电影的。 很快其中几个人走过来,找湖边坐着的人谈话了。 原来,这是省电视台正在拍摄一部电视连续剧,因剧情需要而选择了本校拍几个校园场景。工作人员希望大家能配合一会的拍摄工作,只要保持刚才的姿态动作,自然一点就行,也就是当布景板了。 大家都欣然同意了。芳华也觉得挺好玩,虽然只是当个“死跑龙套的”,没有台词更是脸都看不清的,不过能现场看看摄制组拍电视也很难得了。 那些工作人员的效率还是很快的,不一会儿就准备得差不多了。只见一个略有点胖、胡子拉碴的貌似导演的男人,对着两名女演员说了一会儿话,大概是在说戏吧。然后两名演员,试着走了一遍场。当她们走到近处时,芳华才发现两个演员都有点面熟,都是后来小有名气的明星。 其中个子稍矮的那名女演员更是因主演了一部改编自王朔作品的电视剧而红遍全国。那部电视剧里,她简直把恋爱中的女人的痴情和小心眼的心态演活了。她和该剧的男主演都算不上帅哥美女,但却以演技和个人魅力塑造了一对经典情侣形象,成为一时的青春偶像。只不过那部电视剧应该是两年后才拍的,她现在还是个无名小卒吧。好像是听说过她走红前也演过一部电视剧,还是某明星导演的呢。 想到这,芳华急忙又看向那个男导演。汗,当年那部古装电视剧中的翩翩浊世佳公子,居然成了这么一副彪悍的模样,难怪自己刚才一下子没认出来。不过,这个人真的挺让人佩服的。他知道自己当演员是再也不可能突破自己塑造的那个经典形象,而且也很难转型了,所以毅然放弃当演员,而改行做导演,同样取得了辉煌的成绩。这样一个能对自己的能力、长处、弱点有清醒认识,又不被当演员做明星的光环、名利所羁绊的人,真是个有大智慧的人。 不一会,正式开拍了。两位演员缓缓地边走边谈,旁边一名工作人员高举着一只话筒对着她俩。大概是同期录音吧,芳华看他就得那么一直举着,都替他觉得累得慌。而看似如此简单的走路说话的场景,也拍了好几次才完成。主要是摄影机换了几个机位,大概是从不同角度来拍人物说话时的表情吧。芳华在湖的这边,隔得远远的,也不清楚他们折腾来折腾去的干什么。 终于,导演满意了,剧组的人员开始收工了。又有人来对这几个当布景板的“龙套”们表示了感谢,还一一握了手。 芳华耸耸肩,原来拍电视剧也无趣的。不过准确的说,是跑龙套挺无趣的吧。 她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去游泳了。结果走出来看到两边的路口被剧组拉起的限制通行的纸带还没撤,而有些刚刚下课的学生正聚在这里围观呢。 芳华一抬纸带矮身钻出来时,却被一个人一把抓住了:“芳华,你刚才在里面当群众演员啊?”原来是罗曼丽,应该也是刚下课来的。 芳华笑了:“什么群众演员啊!就是个跑龙套的。我们在那儿和池边的银杏树、长椅什么的也没什么区别!” “那你们也是进了镜头了噻!对了,到底拍的是什么片子?” “是部电视剧,叫爱在什么天,还是爱在什么季节。” “嗨,你怎么连名字都不清楚啊?你就不想等片子播出的时候能看到自己的样子?” “这还真没想,因为我们离那摄影机老远的,完全就是个背景嘛!” 罗曼丽轻轻拧了一把芳华的胳膊,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怎么老是什么都不在乎呢!对了,这个剧组里你看到有出名的演员吗?” 芳华想了想,有倒是有,不过现在还不出名,导演倒是挺有名的。于是,她跟罗曼丽说了导演的名字。 曼丽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不是吧,他居然做导演了啊!当年他出名后就再没演过别的片子,还奇怪他哪去了,居然改行了啊!哎呀,真可惜没看到!“ 芳华抿嘴一乐:“你还是没看见的好,可以保留心目中对他的美好印象。他本人和银屏上的形象反差太大了!” “他本人到底啥形象?” “胡子拉碴,满脸横肉,五大三粗,不修边幅……”芳华有点夸张了。 “啊?真有这么大的反差啊?那我倒还真想见见呢!” “怎么,这样你还想见?” “是啊,他能把一个和自己没半点相似的角色演好了,这才说明他的演技很高啊!” 芳华拍拍曼丽的肩,做出一副欣慰的表情说:“行啊,在我的教导下大有进步啊!看演员终于知道看演技,而不是看脸蛋了嘛!” “去你的!明明比我小一岁,还老是故作老成!” 芳华嘿嘿一笑:“那是人家心理年龄比你大啊!对了,下周就是你生日了,五月二十七号,对不对?” 曼丽点头:“没错啊,到时候请你吃饭!” “那行!对了,我要去游泳了,你去不?” “我还得去学生会开会呢!你自己去吧!bye!”两人挥手道别。 这学期,她俩都没有相同的课程,芳华又要上解剖又要去附院,罗曼丽也是药学院的宣传部长,挺忙的,她们都很少在一起上晚自习了,所以往往只能是这样在校园中匆匆相遇做短暂的交谈了。 *************************** 【感谢书友蔷薇2007的评论!谢谢你的用心阅读和诚恳意见!我想女主现在就是个逐渐积累的过程,事业不可能一步登天,爱情也不是一见钟情**!所以,有点慢热吧,请多给点耐心!而且重生文,写写时代的回忆也未尝不可吧!】 四十五、 红尘男女 四十五、红尘男女 特别感谢书友姚小乐的长评!欢迎更多的长评、短评! 也感谢书友popomomo和书友觅马的打赏! ************************************* 曼丽生日这天,早得到芳华消息的戴平也给她送了份生日礼物----一束白色百合花。(手打小说)曼丽当然也就邀请他一起去吃饭,顺便还叫上了梁嘉辉。 四个人来到后校门外的一家小饭馆,找了张靠角落的桌子坐下,随便点了几个菜,还要了啤酒。开吃前,大家循例举起酒杯,共同祝贺罗曼丽生日快乐。 放下杯子后,梁嘉辉对罗曼丽说:“不好意思啊,才知道今天你生日,没来得及准备礼物。明天我再补上吧!” 曼丽说:“不用不用,不过就是借这么个机会大家聚一聚嘛!平时都挺忙的,也难得碰得到!我们就别搞你来我往的送礼那一套,太俗!这样好了,以后谁过生日谁就请大家吃饭,然后都不要送礼物了!” 梁嘉辉笑笑:“行啊!不过,你们要等我请客,得等到年底去了!” 戴平说:“糟糕,那我八月的生日,你们都放假了,我请谁去啊!” 芳华笑了:“开了学补上啊!你别以为你就逃掉了!” 戴平连连点头:“好嘛,补上就是!” 梁嘉辉问芳华:“那你什么时候请客?” 罗曼丽替她回答了:“下个月25号,快了啊!” 芳华瞪了曼丽一眼,意思是你怎么把我给出卖了啊! 然后,她唉声叹气地说:“唉,请就请嘛!不过呢,到时候大家都该忙着期末考试了,我看也就没时间出去吃饭了!所以呢,是不是就免了啊?”其实不是她小气、不想请客,只是朋友之间,时常这样胡说八道逗闷子罢了。 戴平当然不会放过她了:“没事没事,吃个饭能花多少时间!再说,休息一下、补充点能量,还能考的更好呢!所以啊,你这顿也别想逃掉了!”好一个“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另外两人也都微笑赞同。 就这样,大家说说笑笑,再交流些相互院系班级之间的趣事,聊得很热闹开心。饭后一结账,还没超过二十元。 走出小饭馆,戴平说时间还早,请大家去看电影。正好红星电影院这两天正在放《滚滚红尘》。 芳华和梁嘉辉使了个眼色,两人同声说还要去急诊,就不去看电影了。 罗曼丽一愣,忙拉住芳华说:“别啊,难得大家聚一起!一起去看嘛!都说这是三毛的遗作,林青霞和秦汉主演的呀,不看多可惜?” 芳华一犹豫,心想:我们这不是给戴平制造机会吗? 曼丽看她还没被说服,又说:“你看你天天不是去急诊,就是泡在解剖楼,也该适当地放松一下啊!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啊!梁嘉辉也是的,你们两个简直都成了学习疯子了!反正今天我生日,都听我的,一起去看电影哈!要不然,我就生气了哦!” 话说到这份儿,不去都不行了。芳华瞟了戴平一眼,耸耸肩,意思:我尽力了哦。戴平赶紧表态说:“对啊,同去同去!我本来就是请大家一起的嘛!人多热闹嘛!” 最后,三个人都希望看到的双人行还是成了四人行。 《滚滚红尘》是一部爱情文艺片,编剧三毛以张爱玲的人生和爱情悲剧为框架,讲述了一个乱世中的女人为了情爱而蹉跎一生的故事。整个影片的基调是哀伤的。 芳华虽然以前看过这片子,但是那时候年纪还小,不喜欢看悲情片,又觉得林青霞在本片里已经显得不年轻漂亮了,所以看过之后并不觉得很好看,除了主题歌和秦林二人在阳台跳舞的镜头就没什么印象了。 而这一次她静静坐在影院中,电影放映时那忽明忽暗的光影反射到脸上,牵引着她的心灵也沉浸到影片的氛围和人物内心中去,她才体会到了自己过去没有领会到的内涵。 看完后,芳华和曼丽又开始热烈地讨论起来了。戴梁二人都是毛头小伙子,完全欣赏不来影片中细腻的女性情怀,他们几乎成了听众。 曼丽这次倒是和芳华的观点基本一致,虽然感动于林青霞演的沈韶华这一角色对爱的纯粹和绝对,但都不支持她的盲目和无原则。 “沈韶华对于外表风度翩翩、能说会道、温柔体贴的章能才,明知他是汉奸,还不顾民族大义地和他在一起。其实光是这样,我也还能够理解,毕竟在那个乱世很多人也是随波逐流的,而且章能才也没沾过中国人的血,也不算坏透了。章能才又算是她的知音,爱上他不奇怪!可是沈韶华都发现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感情不专一后,还能在多年后一见他说出“我爱你”就不管不顾地又软弱了,还丢下一直照顾自己的余老板,将船票和生的机会给了章能才。这样爱得无怨无悔就太过分了!爱的太没有原则了,也太卑微了,都失去了自我!”这是罗曼丽的观点。 而芳华的评论就更尖刻了:“章能才就是一个除了外表和嘴皮子,一无是处的男人。随波逐流,唯唯诺诺,没能力保护自己的女人反而最后还是靠女人的牺牲保全了自己。沈韶华却对这样的人念念不忘,只能说她自己很肤浅。而那个外表萎缩、举止粗鲁的男人余老板,却总是在沈韶华最困难无助的时候出现在她身边救她、保护她,最后他都登上了去台湾的船,却又跳下来,要陪伴和照顾沈韶华。这样的男人,才是值得女人爱的人。而沈韶华这个女人在乱世中靠余老板照顾多年,却在他面前趾高气扬地没有半分好脸色,太无情了,太不知道感恩了。以爱着别人的名义就那么肆无忌惮地伤害另一个人,实在是太要不得了!” 戴平插了一句:“别看你们自己说的好听,换了你们,假如有那么一个像余老板一样很爱你,但是长的实在很丑的男人,你们就会接受吗?” 曼丽犹豫了一下,芳华却一点没犹豫:“绝对会!长得帅管什么用啊!人到中年后有几个不发福不谢顶的男人!还是《天龙八部》里说得好----男子汉大丈夫,第一论人品心肠,第二论才干事业,第三论文学武功。脸蛋儿俊不俊,有什么相干?” 曼丽也说:“是啊,长的丑,看时间长了,也会习惯的。像赵传,很丑,可是也很温柔嘛!” 戴平想再说什么,但张了张口,还是没说。 梁嘉辉倒是接着说道:“可是余老板不也是爱的太卑微了吗?按你们的观点,他爱的沈韶华完全不在意他,对他很残酷,那他为了自己的尊严岂不是早就该放弃这份爱?” 芳华乍一听,还真是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守着一份无望的爱,却还要坚持下去,到底是愚蠢还是崇高呢。 最后,她还是说:“我觉得沈韶华的爱和余老板的爱还是不一样,虽然他们都爱得执着和彻底。沈韶华爱的人实在是人品太差了,不值得。而余老板爱的沈韶华,虽然对余老板残忍了一点,但她本身基本上还是个善良纯粹的好女人,是值得人爱的,所以余老板的坚持还是值得肯定的。” 戴平接着说:“要一个人在深爱的时候,还能这么理智清醒是不可能的!其实,沈韶华对爱的执迷不悔还是挺让人同情的!” 罗曼丽也表示同意:“的确,我们都是旁观者,说说容易,真正能做到挥慧剑斩情丝的有几人啊?” 芳华说:“所以张曼玉演的月凤说的好,小心,我们女人要小心。小心什么呢?就是要小心地用理智控制感情,不能感情用事。月凤就比沈韶华可爱多了,她一开始虽然也对章能才印象很好,但一知道他是汉奸,立马翻脸,就连沈韶华都不来往了。这说明她的感情是有理智、有底线的。她找的爱人就比沈韶华的强,虽然最后他们一起牺牲了,但是月凤的爱是令人欣赏的,和沈韶华那稀里糊涂、缠夹不清的爱是云泥之别。” 罗曼丽也感叹:“没想到张曼玉在里面演的还真不错呢!” 芳华暗想:那是自然,这可是未来的国际巨星,演技还在处于上升阶段呢! 电影《滚滚红尘》虽然因为里面宣扬的意识,而没有在当时得到国内太多的注意,但陈淑桦演唱的主题歌却很快流行开来,成为卡拉ok传唱多年的经典曲目。 四十六、热血 四十六、热血 上学期的时候,学校的红十字会就让愿意入会的一年级学生在各系部登记,然后统一办入会手续。(手打小说)别的系怎样不知道,反正医学系的新生几乎人人报名了。 从小,每当芳华看到战争电影中佩戴红十字标志的医护人员,都受到交战双方的尊重和保护时,就对红十字会产生了向往之情。这一次,她当然也报了名。 最近,报名的同学都获得了入会批准,每个人领到了一本会员证和一枚小小的红十字徽章。从得到这枚徽章开始,芳华就暗下决心,要努力弘扬“人道、博爱、奉献”的红十字会精神。 这不,学校号召学生去义务献血。每年都是五六月间组织这么一次献血,学生自愿报名,学校给每个学生发50块钱营养费和两斤白糖。 看上去比十几年后的无偿献血待遇好,那是因为这个时候还没有无偿的说法。很多不富裕的人,特别是农村人口中靠卖血来维生或者解燃眉之急的,大有人在。大部分企事业单位组织职工进行义务献血,都是为了完成上级政府或单位下达的政治任务,所以对去献血的人员往往发二到三百元左右的补助。 直到1998年10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献血法》颁布实行后,无偿献血才逐渐成为了主流。但即使是这样,有的单位还是有为了完成指标而提高奖励的情况,而农村地下卖血族仍然是屡禁不止的。文明的进步、观念的更新,还是需要法制建设的配合以及经济的同步发展,才能实现。 这一次献血,不像报名红十字会那么多,但三班也有超过一半的人报名。芳华发现班干部都报了名,男生都报了名,女生中来自农村的都报了名,倒是来自城市的好几个女生没报。毕竟这是自愿,不愿意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唯独郭玲和芳华是报名却被拒绝了。因为两人都没满十八岁,按规定不能献血。 郭玲见献不成也就算了,可芳华还是不死心。于是,她在同学们去校医院体检的那天,偷偷混在人群中跟了去。 班长张永、支书白芸把她拦住:“不是说不让你献血吗?你怎么来了?” 芳华食指比在嘴唇上:“嘘,小声点!我来看看能不能混进去献血!你们别把我暴露了啊!” 白芸摸摸她额头:“你没事吧!跟你说了你年龄不够,等明年再来嘛!” 芳华嘟囔了一句:“明年我也还是不够年龄啊。等不及了,就今年吧!” 张永奇道:“怎么明年还不够?” 芳华不耐烦地说:“嗨,不知道他们怎么这么死板,郭玲是七月三号的生日,不就差一个月吗,也不准献血。我到了明年,那也还是差几天,说不定也不让献!再说,每次献血都只通知新生,明年就轮不着老生了。所以,我还是得赶在今年献,不然就没机会了。” 白芸说:“不行,你年龄太小了,万一献血出点什么事,影响身体就不好了。献不成就算了嘛,有什么打紧!” 芳华满不在乎地说:“不会有事的,再说今天只是体检,又不是真正的献血。只要我体检没事,就可以献啦!” 白芸和张永实在阻挡不住她,只得随她去了。芳华就这样混进了等检查的队伍,在填表时也把自己的年龄改成了十八岁。因为没有辅导员老师跟着,芳华顺利地混过了关。 周日献血那天就更顺利了,采血室按校医院报上来的体检合格名单,一个个地叫名字进去。芳华如愿以偿地躺在了床上,伸出左手等待采血。 看到红红的鲜血从自己体内流出,顺着塑料管汇入采血袋中,仿佛感到有一丝生命力正随之而离开自己。芳华轻笑了一下:但愿自己这微不足道的生命力,能为挽救一个生命垂危的人做一点贡献。 不知是不是觉得这些学生献的血液质量要高些,血站的护士们还真是一点没客气。她们对每一名同学抽取的血量都明显超过了二百毫升,芳华目测估计有三百多毫升。不过反正都是义务,多献点也没啥。 不过,献血后的头几天,女生们普遍都有点轻微头晕的反应,男生们倒是基本没反应。芳华也有点不舒服,但她这几天就不断地鼓励自己多吃牛奶、肉类等营养丰富的东西,好好地补了补。很快,不适的感觉就消失了。 日子过起来就跟流水一样,又到期末了。芳华和梁嘉辉都基本不去急诊了,开始好好复习功课了。 一天下午下课后,芳华正和同学们一起回女生院。远远地就看见女生院门口,站了一名解放军少尉军官,个子高高的,看背影很熟悉。 走在前面的女生已经围上去欢呼起来:“江排长好!” 军官转过身来和大家打招呼,果然是那个既严厉又神气的军训队排长江涛。 女生们七嘴八舌地问排长一向可好、来这里做什么。江涛笑呵呵地回答着大家的问题,在军训队时可是难得见到他这样和蔼可亲的样子。 芳华没有围上去,就在远处等着。因为江涛上一封信就和芳华说过最近要来军区办事的,并会顺便来学校看她,只是没料到是今天罢了。 好不容易江涛挥手告别了热情的女学生们,走到芳华这边来。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芳华后说:“小林啊,过的挺好的呗!这么久没见,你倒是长高了不少嘛!” 芳华比了个敬礼的动作,笑了:“报告排长!军训后,士兵林芳华长高了两公分!” 江涛把芳华举起的右臂拍下去:“行了,又不是军训队,敬什么礼!” 芳华看周围老有学生看着这边,就说:“排长,要不上我们宿舍去坐坐?” 江涛看看表说:“不了,我来就是顺路看看你,一会儿还赶车回部队呢。你陪我在你们校园转转吧,早听说医大校园很漂亮了!” 于是,两人在校园的林荫路上边走边谈了起来。 江涛这次来军区,是因为他写的两篇关于伊拉克海湾战争的军事论文在军区内部的军事刊物上发表了。因为观点新颖,受到军区几位作战参谋的欣赏,特意把他本人找去面对面交流了一番。他们很赞赏江涛敏锐的嗅觉,因为他的一篇论文是美军开战前就写好的,其中一些对美军军事行动的估计和真实情况不谋而合。本来他们还奇怪一个小排长,怎么对国外军事动态这么清楚,不过看了他的个人材料后也就不奇怪了。 江涛笑道:“其实,我很多想法还是看了你的信后才产生的;至于对美**事装备的了解,也有一些还是听你说起来的呢。所以,我的论文能发表还要感谢小林你呢!” 芳华摇头说:“我哪知道那么多,都是偶尔听父母他们聊起的一星半点,你的论文还是你自己辛苦翻阅资料才写出来的。” 江涛说:“我是有一说一的,你的想法总是很独特,的确是给了我很多启发。按理说,我该请你吃饭。不过,今天是没时间了。以后有机会一定补上!” 芳华笑笑:“行啊,江排长,这可是你说的!” 江涛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父母的单位是不是在绵阳,叫xxx研究院?” “是啊,对外名称是这个,不过现在只搬到绵阳一小部分,还有很多要在今后几年内搬完。排长,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没什么,我有个弟弟是国防科大的研究生,他和我说起明年要去你们那个研究院做课题,我也是随便问问。” “哦,他研究的是什么啊?” “他本来是搞雷达的,说是合作搞什么激光雷达。” “哦,那还真是有可能和我父母的单位合作。” “说不定到时候,你们能见一见呢!我弟弟可是我们江家的秀才,不像我是个武夫。小时候,就是他用脑子、我用拳头,我们一道收服了大院里的一帮小孩。长大后,他读书成绩好,十四岁就去读了少年科大,去年又考上国防科大。”江涛说起弟弟,话就有点收不住了,一副引以为荣的样子。 “好啊,那倒要认识认识。不过研究院那么大,还不知道能不能碰上呢。”芳华笑了。 江排长匆匆的来,又匆匆的走了。 过着规律学生生活的芳华,则继续和考试、书本为伍。 四十七、病案 四十七、病案 考完试后,宿舍里的姐妹都回家过暑假了。(手打小说)芳华却没有急着回家,一个漫长的暑假天天呆在家里,也没什么娱乐项目,太无趣了,她还是决定在急诊再呆一阵子。 早上,仍和平日一样跑步、洗漱、早饭,只是之后芳华不是去教室,而是骑着车去急诊科。一路经过校园东西两院的林荫大道,虽是盛夏了,但早晨的阳光从树影中落下,一点没有灼热之感,何况还有骑车时带起的凉风,让人感到精神振奋。 来到急诊科,芳华进了护士值班室,从护士长分配给自己使用的一个柜子里拿出工作服换上。在这里混久了,基本成了她们中的一员了。护士这边对芳华尤其亲热,因为她平时也帮她们做了不少事。医生多是男的,仅有的两名女医生的更衣柜也是放在护士这边,这样方便些。 换好衣服出来,芳华就出去帮忙打扫医生办公室和休息室的卫生,也不过是抹桌子、拖地、打开水等简单的活。 七点四十分,昨夜值班的王医生穿着背心短裤,披着工作服,打着哈欠从值班室走出来。他看芳华正在打扫卫生,不好意思地说:“小林,来这么早啊!麻烦你帮我打扫卫生了啊!” 芳华停下来,说:“没什么,王老师。看您这么累,昨晚不会通宵吧?” “哎,还行吧!也就整到四点过,好歹还是睡了两个钟头。得,我先去把交班写了。” 上白班的人陆续来了,急诊副主任张老师也来了。他看见芳华还一愣:“小林,你们不是放假了,怎么没回家啊!” 芳华忙说:“是放假了,不过我想正好趁暑假可以在急诊多呆些时间,多学点东西。而且白天不用上课了,我想晚上也在急诊跟着老师们值班。张主任,您看行不行?” 张主任笑了:“你愿意帮忙,我们当然没意见。对了,怎么没看见小梁呢?” “哦,这不是放假了,他和高中同学约好了白天踢球,不过他晚上还是要来见习的。” “放假了,是该好好休息休息,放松一下。小林,你也别搞的太累,抽空还是回趟家,看看父母嘛。” “嗯,知道了。”芳华答应着。 张主任正要转身离开,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说:“正好你现在不上课了,我有个事要你帮忙,一会交完班,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在张主任办公室,他递给了芳华一张纸,上面抄了好几排英文字母和一些数字。他指着纸上的字母说:“你帮我到学校图书馆借这些英文期刊,复印上面的这几篇论文给我,就在图书馆可以复印,把发票给我留着。还有就是拿我的胸卡去住院大楼地下室的病案室借这几份病历来。” 芳华一看是简单的跑腿的活,就答应了。骑上车回到学校东院,到图书馆借阅论文资料花了不到一小时就回来了。 然后她去了住院部,病案室就在这里的地下室二层。病案室的小门进去后,是间不大的房间,中间摆着长长的桌子。芳华跟病案管理员说明了来意,并出示了张主任的胸卡。因为张主任借的有点多,管理员让她跟着进去抱病历。 推开长桌子后面、屋子角落的铁门进去后,芳华深深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了。这存放病历的库房是个大厅,几乎相当于整个住院部的一层楼那么大!好几列整齐摆放的高大的书架,从门口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书架上堆得满满的是黄色病历袋。 老天爷!这里得有多少万份病历啊! 管理员听见芳华的感叹笑了:“同学,你想想啊,我们医院从解放前到现在的病历都在这里存放着,差不多总有上百万份病历了。最早的病历还全是英文的呢!” “啊,那要是能把这些病案都看了,可就对中国近代西医的发展了如指掌了。不过那是不可能的了!” “是啊,解放前的病历都封存起来了,你想看也看不到呢。还有些名人的病历,也是特别保存的。不过,那些都是少数有文物价值的罢了!” “哦,要没有住院病历号,那找起来才麻烦哦!” 对这一点,病案室老师是深有感触:“是啊,同学。所以你们写病历的时候一定在填写封面的时候小心了。特别是病历号什么的,可不要填错了哦!” 最后,芳华顺利地借回了病历。张主任对她的效率挺满意的。 芳华问张主任:“您是不是要写论文啊?” 张主任边翻看病历边说:“是啊,这晋职称要文章啊!我想看看有什么可写的!” “我看您找的都是纳洛酮这方面的资料,是不是想写纳洛酮在急诊方面的应用啊!” “对啊,纳洛酮这个药也就是这几年开始用的多起来的。原来,我们用它来抢救酒精中毒的病人,效果不错。但是用它治疗昏迷、休克等急症病人,效果也很好的。”张主任倒也不介意和芳华聊,毕竟她只是学生,没利害冲突的。 芳华也知道这个药,现在还只是刚崭露头角没多久,经过临床多年应用后发现了它不少的其他功效,可谓一药多用,直到十多年后都还有的可写的。 芳华主动提出帮张主任整理病案分析材料,张主任问她:“你知道怎么整理吗?” 这可难不倒芳华。当年她也曾在北京的一流大医院进修,帮助科里的老师们做过科研课题,自然知道一些程序。 她就随便地和张主任提了几个要点:先拟一张病案分析表,列好读病历时需要注意的项目,如:年龄性别住院号、病情轻重程度、治疗方案、药物剂量、治疗效果、副作用、检查化验等。将分析表复印若干份,每借阅一份病历、就一一登记在表上。最后,将所有表格进行分析和统计处理。 张主任很高兴芳华的思路如此严密和科学,当即许诺让她帮忙,并答应之后会在论文上署上她的名字。 两人商量着很快把分析表搞出来了,芳华下午就拿去复印了一百张,对一个新药的病案分析来说基本够了。 而芳华就利用急诊病人少的时段,做起了病案分析员。 晚上,梁嘉辉也来了。看到芳华桌上的一堆病历,奇怪地问她在干什么。芳华解释了一番。 梁嘉辉也试着读一份病历,却发现里面有很多看不明白的术语,特别是化验检查等内容完全不知所云。还因为此时的病历有很多不规范的地方,很多医生写得字迹潦草、又夹杂着不少英文缩写,他更是一筹莫展了。 他很郁闷林芳华却可以自如地浏览那些病案,而没有阅读困难。 芳华故意笑他:“这就是人和人的差距啊!没办法了!”其实心里很为自己挟十多年的知识欺负人,而不好意思。 梁嘉辉看帮不上忙,倒也不勉强,但他仍然会在没事的时候,也抽出一份病历在一边看着。芳华问他看什么,他说:“一时看不懂不要紧,多看看!慢慢地以后也就懂了!” 为了节约时间,芳华干脆晚上都睡在护士值班室,反正里面空床多,又有风扇,比宿舍里凉快多了。 十多天过去了,芳华整理了八十多份病例资料,还用老爸给自己买的卡西欧科学计算器的统计功能,做了几个简单的统计分析,然后才把资料上交给张主任。 张主任看后大加赞赏了一番,他很快根据这些材料写好了论文初稿,投了出去。 芳华倒是因此也萌发出写论文的冲动了。因为附属医院的病历资料太丰富了,随便整理整理都可以有很多值得分析和可写的内容。 她和张主任说了自己的想法,张主任倒是没有反对,就说让她自己选题、然后自己可以给她做指导。 选什么题呢?自然现在还是选和急诊有关的题目为好,题目要有一定的新颖之处,但是分析操作起来又不能太复杂。毕竟自己只是学生,不宜做太复杂的分析。 整天念叨着这事,芳华连吃饭都没顾上,还是梁嘉辉帮她从医院的食堂打了饭来。两人平时也是经常轮流去打饭的。 芳华边吃饭,边和梁嘉辉说了自己的打算,让他也帮忙想个选题。梁嘉辉不明白怎么选,他就一一列举自己来急诊后看到的、感兴趣的病例。 开始他说创伤,被芳华否了,因为太宽泛,看似简单而分析起来复杂。然后他又说有机磷农药中毒,这是喝农药自杀的人最常见的。芳华想了想说,这病太常见了、病例数比较多,分析起来工作量大。最后,他想起了前两天遇到的一家七口人吃自家做的咸菜而亚硝酸盐中毒的病例。 芳华想了想,这种病不少见,但又不至于太多,而且不是太复杂,比较合适。她高兴地重重地拍了下梁嘉辉的肩膀:“行啊,老梁!总算提到点子上了!我看这个题目行!对了,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干!” 梁嘉辉笑了:“我以为你让我出主意,就是算上我的份了呢?难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芳华嘿嘿一笑:“哪能啊!行了,我们说干就干!先查急诊科的记录!” 两人当天晚上就查了急诊科近五年收治的该类中毒病例的记录,将所有住院病人的病历号记录下来。然后,芳华又熟门熟路地做了分析表。第二天,二人分头查病历、做记录。两个都是做事麻利的人,不到一周就整理出了一份66例亚硝酸盐中毒的病案分析。 论文初稿当然是芳华用了三个晚上,用手写出来的。真怀念电脑和word啊,这是芳华手写酸了的时候的抱怨。 张主任帮她们修改了,提了些意见,芳华又重写了一遍后差不多定了稿。第一作者当然署上了自己的大名,梁嘉辉是第二作者,张主任是第三作者和责任作者。张主任建议她们投给了本校的学报,虽然学报的水平高,但是对本院自己作者写的资料翔实准确的文章,还是不难发表的。 这一阵子废寝忘食的折腾,芳华也觉得有点疲劳了。论文投出后,她和急诊科众人打了招呼后,就收拾东西回家过暑假去了。 ************************ 感谢书友090919085921754的打赏!还有谢谢不知道哪位书友投的催更票!我不太清楚这个票,也不知道我今天的字数3400+是不是达到了要求。说明一下,我都没有存稿的,每晚写新文,第二天中午一点左右发布更新的哈。尽量保证日更不断,要加更什么的,我就力有不逮了,请见谅! 四十八、“老点”的未来 四十八、“老点”的未来 回家的路比平日还多绕了半天,早上八点出发直到晚上八点才到家。(手打小说)因为连日暴雨,上游江水涨水,将回所必经的“漫水桥”又淹没了。 这座漫水桥貌似很不起眼,只是横跨长江的支流嘉陵江的支流涪江的支流潼江上的一座石板桥。石板由斜斜的圆锥状石墩支撑,桥面到水面还没有半人高。所以一到夏季,江水就会漫过桥面。可这一淹不要紧,所里和外界的交通就会有极大的困难。 因为,漫水桥偏偏就卡在了进出科研所道路的咽喉之处。它一被淹没,普通的班车就不得不停开,必须出发的办事车都只能绕远路,走所谓的“后山”进出。 这后山之路,就是绕道更难走的高山峻岭了。山高路远就不说了,道路在雨季也是泥泞不堪,一路上颠簸不已,让本来身体不错的芳华都吐了好几回,回到家全身都跟散了架一般。芳华夏天不愿意回家,也有点怕这路的意思。 不过,妈妈孙玉敏安慰她说:“明年就搬走了,你放假回来就不用再受这山路的罪了。而且为了这次顺利搬迁,马上还会在潼江上修一座钢架桥。到时候,路也会好走多了。” 放暑假前,学校就已经全搬走了。有些科室也有先遣人员搬走了,不过大部分人还是等到明后两年才会搬走。 所以,大概这就是芳华在这个山沟里度过的最后时光了。从此,这里的山山水水将永远成为她的梦境,成为她记忆中的“老点”了。 在前世,芳华她们搬走后就再没有回来过。当然老点并不是真的全搬走了,因为有些仪器设备还是搬不走的。像这里有当时亚洲最大的粒子加速器,那么巨大,怎么搬得走呢?所以,老点还留了一个警卫班看守,每过一段时间还有人会回去做实验。 但是,老点毕竟是人去楼空了。 听后来曾回去的人说,没有人气的老点衰败得很厉害,到处杂草丛生,野狗满地。周围的农民老乡们,把空置房屋的门窗玻璃都撬光了,能拿走的都拿去卖了废品,然后把好好的空房子当成了猪圈和堆肥的地方,搞的老点是一片断瓦残垣和臭气熏天。 回来后的一个黄昏,芳华爬上电视塔的山上,俯视脚下这一片山山水水和建筑街道。 科研所四面环山,虽不是特别高耸,但也是连绵不绝,只是到西南角留有一个缺口,成了进出的天然通道。所里的道路也是一直沿着山脚,从西南、南边到东南,这一片山脚主要是分布着生活区、学校等建筑;在东南到东边的山脚,都是办公科研区,有众多的围墙,戒备森严。 北山那边是农民老乡的农田、居住地,以山谷中的人工水库分隔开来。水库像一个大大的笔架,或者说像粗大的毛笔字“山”。夏季正是她的涨水期,水面足有七八个足球场那么大。 站在山头,看那四周的青山,看那波光粼粼的水面,看那些安静的居民楼,看那些肃穆的工号楼,看那粗大的法国梧桐树枝覆盖的浓荫满地的林荫路,还有那朴素得没有校门和球场的子弟校。落日的余晖给所有的这一切晕染上了金黄色的光芒,而芳华却不由得眼眶湿润了。 这是自己生长十几年的家乡啊,怎能让她就这么随风而去,一定要为她做点什么! 下山后,芳华连夜开始写一份计划书。炎热的夏夜,她还在自己的小屋里,在台灯下奋笔疾书。妈妈孙玉敏问她在干什么,芳华想了想说:“为了未来!” 过了两天,芳华将写好的东西交给了爸爸林志辉。 林志辉一看题目《国防科技教育基地建设计划书》还觉得好笑,题目够大的嘛。但再仔细看内容,他被芳华的设想吸引住了。 芳华没学过市场开发或者经济管理之类的东西,她只是凭自己的想象和漏*点写了这么份计划书。她的核心思想就是在科研所整体搬迁走后,原来的厂房不要闲置废弃,而是好好利用起来建设成一个国防科技教育基地。教育的主要对象就是大中城市的中小学生。 这里很多搬不走的仪器设备,可以直接向他们开放展出;还可以建造一座照片和实物的陈列馆,让他们感受军工人的传奇成就;也可让他们入住两弹元勋们生活工作过的房屋,亲身体验当年环境的艰苦和人们的乐观。相信揭开多年蒙在军工单位的神秘面纱,反而会使更多的人更理解当年军工人的情怀,也会吸引更多的人支持国防军工建设。 只要交通建设跟上,将即将废弃的老点建成一处爱国教育基地,并非难事。何况还有解放军驻守,再联合他们搞个军事夏令营,这样国防教育的内容更丰富了、时间安排也更灵活。 实际上,十年后在搬出山沟后建成的科技城里,也有一座作为“红色旅游”示范的科技展览馆。芳华觉得如果它是建设在深山中军工单位的原址上,就更有真实感、震撼性和教育意义了。 何况,在老点还不光是只能开展红色旅游。老点这里群山环抱,山清水秀,民风淳朴,完全可以搞农家乐形式的旅游开发。周围的老乡虽然勤劳,但是身处大山中,没有很好的发家致富的办法,还不如干脆放弃那些很难耕种的山地,直接搬到所里遗弃的居民楼里居住。可以专门搞农家旅游的接待,也可以搞点种植养殖的副业。 所里的农场职工完全可以给他们提供技术指导,带领他们将周围的山上开发成花果山。农场的人本来就在山上开辟的有一小片橘园,完全可以带领农民们开辟大片的果园。而这里的农民本来就会养蚕养桑,也可以让他们多种这些经济作物,而不必种没有多少收益的粮食了。交公粮完全可以用买粮来代替。 还有水库,过去因为有保密单位在这,是不准农民下水的,以后完全可以开发起来,比如让他们在里面发展养殖业。 如果能发动起来周围的老乡,搞以农家乐为主的多种经营,也可以带动他们一起致富,也不枉科研所的人在这山里寄居了多年。大家做了这么多年邻居,最后走了能帮老乡们一把,也好留个念想嘛。 林志辉边看计划书,边听女儿在一旁讲解,不禁听得频频点头。 但最后,他想了一会说:“真是不知道你的小脑袋怎么想的呢!不错,想法是真的不错!只是这些都得有人去做啊,还有和周围老乡的合作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我比较了解他们,你立刻给他们实物和钱财,他们会很感谢的。但要说到慢慢发展几年后才见到的成果,恐怕就懒得理你了。说到底,还是见识不够。” 芳华本来充满希冀的目光也不由暗淡了:“也许吧!那建国防教育基地的事情呢?” 林志辉说:“这个说起来其实不难,但也要有投入和宣传。现在所里头,从上到下都想的是早日搬出穷山沟,要让人再留在这里搞开发,恐怕不好找人。大家都想着,到新单位抢个好位子呢。(自嘲地一笑)我倒是有兴趣,可身上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这不,余良他们早就搞出了电热宝的样品。我一直忙着新产品的投产工作呢!” 芳华也高兴了一下:“余老师他们搞出来了啊,太好了!” 林志辉笑笑:“不只他们,你妈她们室里也搞了个出来。不过大家觉得余良他们的东西更轻便实用,就先上马他们的样品了。不过,你妈她们又在开发其他取暖设备了。” 芳华虽然高兴,但想到自己的宏伟构想又沮丧了:“那,我这个计划是不是就真的不行了呢?” 林志辉把计划书收好,放进自己的公文包里,说:“丫头,别急!这事,我会想着的。有机会,给所领导先吹吹风吧!办什么事都没有那么顺利的!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啊!” 芳华想想也是,反正自己也是尽了自己的努力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不过,竟然要不了多久,老天就派来了帮助芳华实现愿望的贵人。 一天下午下班的时候,一辆深蓝色桑塔纳停在了芳华家的屋外。芳华好奇地走出去看时,只见林志辉先下了车,随后从驾驶位上走下了一个三十七、八岁的中年汉子。膀阔腰圆,头顶的头发有点半秃如地中海,但是满脸浓密的络腮胡子,有点电视剧中梁山好汉鲁智深的感觉。 芳华愣了愣,想起来了这人是谁,忙上前叫人:“许叔叔,好久不见了!” 来人叫许锦林,是爸爸林志辉的老下级,原来是驻广州办事处的办事员。一向精明能干,也是林志辉一手带出来的。后来在86年辞职下了海,天南地北地跑单帮。 最初几年,他爱人和小孩都还在所里,家里有什么困难还经常找林志辉帮忙。两年前,他们在省会买了房安了家,于是他爱人也辞了职跟着他一起干了。 那些年,林志辉手下有不少办事员、采购员都下了海,大多很快凭着原来天南地北跑采购结下的关系,成了小老板什么的,基本都发了财。许锦林据说是里面混的最好的,这不连车子都买了,看来身家至少几十万了。 许锦林见到芳华,也很高兴:“呵呵,王芳啊!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了!不错,还记得我许叔叔,不容易啊!” 芳华听他叫自己“王芳”也不好意思了。原来,小时候的芳华看了电影《英雄儿女》后对里面的英雄王成和英雄的妹妹王芳都崇拜得不得了,于是非闹着要改名叫王芳。林爸林妈当然不能让她把姓都改了,没同意。小芳华还逢人就说自己叫王芳,弄得不少人以为她真叫这个名字呢。后来,知道这事的叔叔阿姨也经常开玩笑地叫她王芳了。 许锦林又问林志辉:“老大呢?那个小子小时候可够淘气的,把我养的鸽子都偷了去烤了吃。现在没那么淘气了吧?” 林志辉笑说:“别提他了,放暑假又跑藏族同学家里去玩了。这会在甘孜州呢!你可是难得回来,今天我陪你好好喝点酒!” 晚上,芳华去食堂打了点卤菜,林志辉拿出珍藏的茅台酒,和老下级兼老朋友许志林对饮了起来。林志辉酒量不大,只是意思一下。许志林倒是酒到杯干,很是豪爽。 席间,聊到近况,许锦林感慨到:“这两年生意不好做啊。不知道中央什么意思,看风声还不知道要整顿到什么时候去呢。” 林志辉劝道:“你也不用担心,凭你的本事,天南海北都认识的有人,总不会喝西北风的。而且我看中央也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开放搞活还是会继续搞下去的。” 芳华虽在一旁静静地吃饭,却也不时听着他们的谈话。她心想:等明年老人家南巡后,中国又会是一片大发展的气象了。许叔叔你忍过严冬,以后就会更好了。 许锦林这次其实也是有事求林志辉帮忙。原来,他也听说了科研所搞出的电热宝的事情,他特意想来得到该产品的经销权的。这一点倒也正中林志辉下怀,林志辉这里的人习惯了到处买东西,并不知道怎么推销产品。而许锦林这些年什么生意都在做,经验很丰富了。 而且林志辉不但对许锦林的能力有信心,对他这个人的人品也很放心。因为这么多出去下海的人,只有许锦林还经常给老上级挂个电话问候一下什么的。许锦林是个念旧、仗义的人,不但合作推销的事情可以交给他去办,林志辉还想把建设老点的事情交给他。 于是,说完了正事后,林志辉把芳华的那份计划书拿了出来交给许锦林:“小许,你看看这个!” 许锦林接过来,刚看了头两页,就不禁“咦”了一声。越看到后来,越是惊讶:“这是您写的吗?这想法挺新颖的,既能利用现有资源,又能得到政府部门的支持!这个项目可以搞一搞啊!” 林志辉笑了:“哪是我写的啊,是我丫头捣鼓出来的。” 许锦林更惊讶了:“王芳?!真是她写的?厉害啊!大学生就是不一样啊!脑袋瓜子就是灵活啊!” 林志辉说:“行了,就别夸她了!你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 许锦林倒是犹豫了一下:“当然是有兴趣了!我也一直想做点实业,不想老是买空卖空的,没意思!不过,我感觉这个项目还是需要不少资金。这我有点困难。” 林志辉耐心地说:“这项目当然不可能你一家做成,我和所里领导谈过了,他们原则上同意今后出一点资支持。你还可以找贷款和找人合作嘛!再加上我们单位和地方良好的关系,有些事情也可以开绿灯的!” 许锦林最后下了决心:“老领导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不但会做这个项目,还一定会搞好的。多则七八年,少则三五年,我想这里一定会大变样的。” 芳华埋下了一颗改变的种子,“老点”的未来就这样悄悄地改变了。 **************************** 感谢书友觅马、点心兒、右草衣人的打赏。 还有,看到书友特别用心地看我的文,挺开心的!感谢各位的书评! 四十九、新院长 四十九、新院长 【感谢书友墨沫唐、s阅读网) 晚风是个龟速的新手,没存稿,每晚写一章,尽量保证日更吧。这两天状态还行,一天3000+;但大家也看到了,我卡文的时候也就2000+。所以,晚风感谢书友的投票支持,不过3000字的就好了,多了就成了压力!呵呵!】 ******************************** 回家呆了三个多星期,充好了电的芳华又回到了学校。因为还有两周多才开课,芳华就又去急诊见习了。回来后,没遇到梁嘉辉。看了他留在自己桌子上的信,才知道他是回乡下的老家过暑假去了。 芳华现在也不是整天光在急诊呆着。由于经常送不同的急诊病人去不同的病房,她对病房也逐渐熟悉起来。 于是,她开始随访并追踪起了在急诊收治过的病人入院后的情况,这样对她了解一个病人诊治的全过程很有好处。尤其,可以藉此验证病人在急诊接受的处治措施是否正确、合理。 一天下午两点多,她正在肾脏内科病房的实习医生办公室翻阅一名吞食鱼苦胆中毒的病人的病历。下午是内科病房最轻松的时候,大医生们基本不在病房,小住院医生和实习生也经常趁此时机偷懒不在,就算是值班的人也多躲在值班室里睡午觉呢。 芳华正乐得一个人清静的时候,有个中年男医生也来到了她身旁,跟她一起翻看起了病历。芳华以为他是该病房的主治医生之流,也没在意。 一会儿,那人却叫她:“同学,你去帮我把李主任找过来。” 芳华愣了:“李主任?我不知道啊!哦,我不是这里的实习医生。” 那人放下了手中病历,奇怪地看着她:“你不是实习生?!那怎么会在这里看病历呢?” “我是医学院的学生,来这里见习的。准确的说是在急诊科见习的,来这里只是看一个我昨天送来的病人的情况。”芳华尽量解释清楚。 那个人仍然对她很好奇:“据我所知,学校还在放假呢,这时候不应该有来医院见习的同学啊?” 芳华干脆再解释清楚些:“我只是大一的学生,马上大二了。我是自己主动要求来医院见习的,和学校安排的见习实习都不一样的。” 这个人似乎忘了还要找什么李主任,倒是一心和芳华聊上了,又问了她为什么这么早来医院见习、见习的收获大不大、见习的时候有没有困难、觉不觉得学校应该提早让学生进临床等等问题。 芳华虽不知此人是谁,但看他的气度从容,谈话间也明显流露出领导者掌控全局的意识,应该来头不简单。芳华对他不敢怠慢,也就认认真真地回答着他的问题。 她认为像自己这样过早地进入临床其实是没有必要,但是适当地安排大一大二的学生进医院体验临床一线的情况,却并非完全没必要。因为大一大二学的基础知识和临床比较脱节,又比较枯燥,让学生偶尔接触一线,可以帮助他们确立对医学的兴趣,减少对枯燥知识的抵触情绪。 那个听得连连点头,最后问芳华叫什么名字。芳华觉得自己也没说什么不对的话,也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姓名,还报了班级。 那人念叨了几声“林芳华,九零三班”后,突然眼睛一亮说:“你是不是刚给学报投了篇论文,是什么题目来着?” 芳华有点奇怪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但还是答道:“是关于亚硝酸盐中毒的病例分析。” 那人笑了:“不错,不错。才大一,就写论文投稿。后生可畏啊!那文章我看了,已经基本定了,准备发在明年的第一期学报上。” 芳华嘴里说:“真的,太好了!”心里还是将信将疑,有没有这么快啊! 那人最后也不找李主任了,就这么走了。走时还很开心地对芳华说:“小同学,继续努力啊!医院的未来是你们的!” 芳华直纳闷这人到底是谁呢?口气这么大?她想不出来,就推着病历车送回护士站去。 护士站的几个护士把她盯了半天,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同学,你刚才和时院长都聊了些什么?” 芳华愣了:“什么,他就是时院长啊?刚从国外回来、上任不到半年的时院长吗?” 众护士绝倒:“搞半天,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啊!居然还聊了半天!” 芳华也不好意思了。她只是听说近半年来,医院陆续回来了几名留洋的名医,都担任了医院和医学院的重要职务。其中,这位时英杰院长更是兼任附属医院的第一院长和学校医学院的院长这两个临床和教学上的重要职务,重要性和实权都不亚于校长。 听说时院长上任后,对附属医院的制度作了很多改革,一手狠抓医疗质量一手打击吃喝红包风,作风雷厉风行,也一点不怕得罪人。 听说他有一次晚上巡视病房的时候,发现几个年轻医生居然在办公室里打麻将。他顿时把桌子掀了,麻将牌稀里哗啦滚了一地,几名医生无地自容。以后,再没人敢在值班时间打麻将什么的了。医院里的人送他“时阎王”的外号,要不刚才那几个护士怎么那么关心他和芳华聊了什么呢? 只是他的大刀阔斧主要是针对附属医院这一块,还没听说他对学校和医学院那边有什么触动呢。不过,不知道学校给每个学生发的书架和食堂门口增设的报栏,是不是和他有关呢?如果是的话,芳华希望,这位改革派今后还能给大家带来更多的惊喜和变化! 时院长作为两院的院长,也是当然的学报评审之一,注意到自己的文章也就不奇怪了。果然不久,芳华就收到了学报编辑部寄来的论文被采用的通知。 时阎王虽然名头吓人,但是和他的偶遇,芳华自觉没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她很快就把此事置诸脑后了。 没想到,过了几天,时院长竟然亲自来到急诊科。在他视察了急诊的工作后,特意找了间办公室,指名道姓要求和林芳华好好聊一聊。 芳华吓了一跳:这么一个大人物,要找自己聊聊。能聊什么呢?毕竟自己只是个无名小卒,那篇论文也只是一篇普通的论文,不值得一提啊!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她走进了主任办公室。这次她才看清了时院长的相貌。方面大耳,有点福相,但不是弥勒佛那种笑眯眯的温和感觉,反而给人种压迫感。尤其是他的眼睛虎虎有生气,目光锐利,显示着此人有着强烈的自信。 芳华暗暗自嘲:那天不知道身份,还能坦然面对;今天知道对面是时院长后,怎么就不由自主地有点紧张呢。 时院长看出芳华有点紧张,就主动给她倒了杯水说:“小林同学,不用紧张。我今天找你来,就是想和你随便聊聊学校的情况,特别是关于医学院的教学的事情。上次我们在肾内科就聊得挺好,不过时间太短。后来,我从你们年级主任郭老师那里了解了你的一些情况。我发现你可不光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还有着特别积极主动的进取精神。第一学期就过了英语六级,然后自己主动进入科室里见习,这说明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我呢,这次特意想和你再聊一聊哈。你别紧张,就和上次一样,你就当做不知道我的身份,随便聊聊就行。” 看芳华的情绪放松下来后,时院长才慢慢切入正题:“我也是我们学校培养出来的学生,但那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这几年我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感受了国外的先进教学体制。这次回国后,我不光是整顿医院,以提高医疗质量,现在也要腾出时间来整顿医学院的教学。你是正在上学的学生,你说说对学校医学教育的情况吧,看看有什么不足,还有你觉得学校下一步到底应该如何改革教学。” 芳华觉得这么一位出国见过世面的大专家兼大*oss来向自己虚心请教,真是挺受感动的。她也就放开了胆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了。 首先,她觉得学校的教学和生活设施还应该进一步加强建设和改进。学校都不知多少年没修新的教学楼,没添置新的教学设备了,全医学院竟然没有几间可以放电教的教室,还不如一些重点中学的条件呢。另外,体育场所也很欠缺,只有一个标准体育场,满足不了全校师生运动锻炼的需要。 第二点,也是她觉得学校教学中最严重的问题是,很多基础课的设置不合理,完全跟不上信息时代的发展。例如计算机课,还在教授完全没用的basic语言。计算机的教学应该以实用为主,并紧跟计算机发展的形势。还有,基础课老师普遍年龄偏高,知识结构已经老化。在国外,基础科学已经出现了很多新的理论和概念,比如刚刚获得1989年诺贝尔奖的癌症原癌基因的概念,就是癌症致病理论的一个重大突破。而学校的课本和老师的讲课中从未提及这些重大变革。所以,学校基础课的老师应该及时更新医学理论和概念,换言之就是和国际接轨。当然,临床专业课也有同样的问题。 第三,医学生本科从六年裁剪到了五年,光靠最后一年的临床实习是不够的,应该增加大三、大四期间进入临床的时间。不过,具体怎么做,只有靠医学院协调。 第四点,应该是目前大学教育中还不太受重视的一点,就是大学生的心理健康问题。虽说这时代的学生中独生子女还不是太多,心理素质也比十多年后的学生强,但仍然是有不少心理问题的,特别是医学院的学生比较严重。每年,医学院都有退学、转学的学生,医学生的自杀比例也历来是各大学中最高的。 这一点,芳华印象深刻;因为大三的时候,有个89级的女生就从女生楼上跳楼自杀,楼前斑斑的血迹触目惊心啊!据说那女生自杀就是因为考试没考好,感觉愧对父母。针对医学生学业压力太大的特点,学校应该多在校园中引入心理干预机制,以及加强校园文化生活的建设,让医学院的学风不是只有严肃紧张,而没有团结活泼了。 暂时,芳华就想到了这些,也就说了这么多。 时院长听的很认真,也做了记录。他是真没想到这么个小女生竟然能说出这么些有深度的建议。其间,他对林芳华连原癌基因这样的最新理论都知道,也感到有点惊讶,因为国内很多资深医生都不清楚国外的这些最新进展呢。他哪知道,这些东西十多年后就成了标准理论了。 此外,时院长对林芳华所说医学教育要和国际接轨这句话,深有共鸣。他在国外的时候就深深感到了母校的教育和国际水平已有明显差距。而医大和附属医院要想重振雄风,再像解放前那样执业内牛耳,眼界就不能局限于西南这一小片区域,要立足国内,放眼国外,和国外同行加强各方面的交流。 时院长最后,给芳华透露一点内幕消息:医学院正在尝试一项和国际接轨的教学改革,是一项和美国纽约大学医学院合作的教学交流项目。目前还在筹备阶段,大概在明年才能施行,正好是从林芳华的这个年级开始试点。 对此,芳华深表期待。 五十、误会与巧合 五十、误会与巧合 一天中午,急诊科的病人没什么紧急危重的,芳华正利用这时间修改论文,做最后一次誊抄。(手打小说) 她一边抄写,一边想:这个梁嘉辉,回老家都乐不思蜀了,到现在也不见人影。这论文,他除了开始帮了些忙,可就基本上没操过什么心呢。就这么混了个第二作者,真是便宜他了。不行,这版面费到时候得让他出大头! 她正在这算计别人呢,一阵熟悉的救护车鸣笛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又来病人了!”鸣笛声就是命令,芳华急忙站起来,跟着其他几名医护人员冲向门口,准备迎接病人。 救护车上下来了四五名伤者,说是雨天路滑在二环路上发生了两车追尾的车祸。还好没有人员死亡,几名伤员虽然有不同程度的创伤,但是还不至于致命。 芳华帮着急诊科的医生们对两名重伤员做了简单的处理,并把他们送入了骨科病房。还有三名伤者经过检查,证实没有大碍。给他们处理了伤口后,接诊的医生征求了他们意见,就没有收入院,只是开了些药物,让他们在门诊治疗后就可以回去了。 三名轻伤员两男一女,按医嘱注射了青霉素和破伤风抗血清。那名女性是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清瘦文雅,她打了针后还很有礼貌地问了芳华急诊的洗手间在哪里,然后就走了过去。 急诊的生活总是一阵子忙的要死,一阵子又清闲的要死。处理完这些人后,急诊室的走廊又清静了下来。 芳华也回到自己的角落,继续刚才的抄写。抄了几行,她总觉得有点心烦意乱,好像哪里不对劲。想了想,她忽然想起来了:刚才那名中年妇女进洗手间后,半天都没出来呢。 芳华急忙跑到走廊一头的洗手间,推开门,果然见到那位妇女面朝下躺在水泥地上,一动不动。 芳华扭头冲护士站那边喊了声:“快来人啊,有病人不行了!”然后,她冲上去将女子的身体翻过来,仰面躺倒。 芳华轻轻摇动她的躯体,又喊了她几声,都没有回应。芳华摸了一下她的颈动脉,还有搏动,看她胸廓还在轻轻起伏,有呼吸。再用手指甲掐了一下她的眉头,那人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哼了一声。 值班的护士已经赶到了,问了一句“怎么回事”。芳华答道:“呼吸心跳都有,像是休克。不像内出血,可能是过敏。” 两人一起把那女子抬起来,放在走廊上的推车上,推回了观察室。 闻讯赶来的其他医生护士,也跟着检查和抢救了起来。很快确定是药物过敏引起的急性休克,给她打了抢救针后,很快她就缓过劲来。 主治医生告诉她,她可能是对破伤风抗血清过敏,现在已经脱险了,没事了。不过,要她在观察室再休息一会,确定没事后再离开。最好是打个电话,让单位或者家里的人来接她回去。 那妇女颇为镇定地先是对医生护士表示了感谢,然后说这会儿都下班了,就不用麻烦单位了。至于自己家里人嘛,也没人能过来接自己,也不用打电话了。反正医生都说没事了,一会自己回去就是了。 独身来往的病人,在急诊也是见得多了,主治医生也就没说什么,只叮嘱她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小心点罢了。 那妇女临走前还特意找到芳华,谢谢她刚刚及时发现了自己,不然就危险了。她问芳华的名字,芳华笑了笑:“阿姨,我说了名字您也记不住。我这就是做了该做的事情,很平常,您不用挂在心上。” 那妇女气质温婉,也微笑着说:“对你是平常,对我可是救命的事情啊!你不愿说也就罢了!那好,我走了!小护士,再见了!” 芳华无声地笑了,又是个把自己当护士的病人。急诊科的护士都是戴的和医生差不多的圆帽,而不是病房护士戴的燕帽;芳华的样子也比那几个经验丰富的“老”护士明显要小,再加上她本来也经常给护士老师们帮忙打杂,所以自然就经常被人当成了小护士。 这样的误会多了,芳华也都习惯了,也就懒得解释了。不过以后到临床当医生,这一副年轻的面孔可是不容易得到病人的信赖啊!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病人开始不信任,自己就更努力地让他们慢慢信任好了! ********************************** 新学期是在对华东水灾的捐助活动中开始的。 今年的五六月间,中国有18个省市发生了特大水灾,其中灾害最重、损伤最大的是华东地区的安徽和江苏两省。 而与往年不同的是,在7月11日,中国政府首次向国际社会发出了救灾呼吁。这可是难得啊,说明执政者更文明进步了,不像当年唐山大地震的灾情那么严重,却硬是拒绝了外界的援助。海内外对救灾的呼吁反响强烈,特别是香港地区掀起了捐赠救助华东水灾的热潮。 香港演艺界不但在跑马地举行音乐会,为灾民筹集善款,还特别拍了部赈灾电影《豪门夜宴》。在这部两小时的电影中,香港当时影视歌坛当红人物几乎全部出镜,有名有姓的演员就达两百多人,幕前幕后全部人员都是义务工作,不收分文,堪称一段影坛佳话。 海外的同胞都如此重视,国内民众也是积极响应。学校自然也要跟风,于是就在开学报到处的桌子上,设置了捐款箱。每个人报名时都顺便表示了一下心意。 而老生报到后一周,新生就陆续来报到了。戴平作为学生会干部,也义不容辞地参与到新生接待的工作中去。他还把梁嘉辉和林芳华也拉了去帮忙,罗曼丽要参加药学系的迎新工作,他就没办法了。 看着更年轻、更青涩的新人,芳华不禁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的感慨。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人生就是这么不知不觉地白了少年头啊! 新生报到后就去军训了,戴平嚷嚷着终于忙完了,并以此为理由请罗曼丽等三人吃饭,也是原先说好的补请暑假的生日宴。 吃了饭,天色都还没黑,戴平提议去荷花池散步。8月末九月初的天气,还吊着夏天的尾巴,荷花池中依然一池翠绿,而各种情态的红荷、白荷也娉婷动人。 晚风吹来荷叶荷花的清香,池中翠叶飞扬如舞女的裙角。徜徉在这浪漫的荷花池边,四人越走越慢,心情平静美好。 渐渐地,芳华看着戴平和罗曼丽走在前面,距离越来越远。她对梁嘉辉轻轻地说:“我们回去吧,让他们俩个慢慢聊去!” 梁嘉辉看看前面的人,再看看芳华鬼祟的样子,不由微微一笑:“行啊!那这么早,你回宿舍吗?” 芳华瞪了他一眼:“你想的美,想让我回去玩,你好继续刻苦攻读,再考个第一啊!第一名都让你承包了,你也让别人有个想头啊!” 梁嘉辉摸了摸鼻子:“你也考的不错啊,那么难的解剖学考了95分,真不知道你怎么背的?知不知道,他们都说你是变态啊!” 芳华气了:“我有你变态吗?你无机化学考个100分,你让那么多补考的同学情何以堪啊!就这一门,你就超过我15分,你才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变态呢!” 梁嘉辉笑了:“行了,我们就别比谁变态了!我一直有个事情想问你,前两天你在急诊是不是遇到个药物过敏休克的女子,是你把她从洗手间救起来的!” “对啊,是有这么回事!怎么,那人是你亲戚?” 梁嘉辉深吸了口气,看着芳华的眼睛闪闪发亮:“那是我妈!” “啊?!这么巧?”芳华也不由吃了一惊,回想了一下,她笑了:“你和你妈可长得一点不像啊!” “是,我长的像我爸,”梁嘉辉似乎并不想多说,他顿了一下说:“我听我妈说起急诊科的小护士,就觉得可能是你,因为急诊的护士老师们都差不多三十多岁了,最年轻的也二十五六了,哪有什么小护士!” 芳华耸了耸肩:“就是我啊,也没什么嘛!你要是在,也会那么做的!” 梁嘉辉认真地说:“不过我当时不在啊!要不是你及时发现,我妈就悬了!我妈要是出点什么事情,我一定会遗憾终生的。所以,我郑重地向你道谢。谢谢你救了我**命!” 芳华看他这么严肃,想起那名女子当时孤身离去的情景,心中若有所动。 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点过于沉重,芳华故意笑着说:“行啊,我可是对你有大恩啊!你准备怎么报答啊!” 梁嘉辉很顺口地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芳华冷不防地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咳咳,那什么,也不用那么严重!你呀,以后考试也让着兄弟点,让我也尝尝第一名的滋味就行了!” ******************************* 芳华和梁嘉辉正在后面说笑呢,却见前面的罗曼丽突然回身走过来。她对芳华说了句有事先走了,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再看看远处的戴平勾着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两人都猜到了一两分。他们走了过去,梁嘉辉问戴平怎么了。 戴平苦笑了一下:“还能怎么了,被拒绝了!”声音苦涩,完全没了平时的开朗和轻松。梁嘉辉无语地拍拍他的肩膀。 芳华觉得有点尴尬,但看戴平的样子还好,情绪不是特别强烈,就问:“戴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戴平想了想,反正自己的心事芳华也是清楚的,也不怕丢脸了,就又说:“没什么,我早就有思想准备了。其实,我也感觉曼丽对我没感觉,但是不甘心罢了!今天一冲动就说出来了,结果和我想的一样而已!” 芳华说:“要不,我再劝劝丽丽?” 戴平反倒笑了:“行了,不用了!我真没事,我还是拿得起放得下的!” 然后他拉着梁嘉辉说道:“哥们今天心情不好,走,陪我喝酒去!”梁嘉辉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点点头。 两人就这么扬长而去,把芳华撇在了一边。 芳华当然知道他们喝酒是要发泄失意,不方便叫自己同去。但心里还是有点黯然,也许以后再不能四人一起同行同游了。 五十一、编剧 五十一、编剧 过了两天,芳华还是找到曼丽。(手打小说)和她聊起了戴平的事。 曼丽抱歉地说:“其实我也知道戴平是挺好的,挺优秀的。可是,我真的对他没感觉啊!大概,他不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吧!”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芳华想这个问题一定是很多男生想知道的。 曼丽遗憾地说:“我也不知道啊!也许,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当我看见那个男孩子的时候,就自然知道我喜欢什么类型了!但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啊!” 芳华气结,说了等于没说嘛。 曼丽反过来问她:“那你说,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呢?” 这下轮到芳华无语了。“男生”?!让自己喜欢这些学校中的愣头青吗?怎么可能?可是,自己喜欢什么样的“男人”呢?其实,她也还是说不出来的。前世那失败的婚姻,似乎杀死了她的感情细胞。她不再相信男人,不再相信感情,也就自然地关上了心门。 曼丽还在追问芳华,芳华只得敷衍地说:“我和你一样,到时候遇到那个人就自然知道了。”曼丽笑骂她滑头。 戴平这孩子抗打击的能力还是不错的。这一阵子,芳华注意观察了他,倒也没发现他有什么失恋后自暴自弃之类的表现。随着开学后课业的加重,看他似乎也和别的同学一样渐渐地沉浸到学习中去了。也许除了时间,全心全意工作和学习也是医治感情创伤的良方! 本来四人行一度是停止了,但是很巧的是四个人都获得了本届詹振声奖学金。这奖学金是以当年牺牲在朝鲜战场上的本校优秀学生的名字命名。为的就是激励后来者爱国爱校,一直被认为是学生能获得的校级最高荣誉。当四个人和其他获奖者共同上台领奖时,戴平和罗曼丽两个人也自然而然地相互祝贺,并大方地一起合了影。 不久又因为学校要筹办第一届本市大学生校园文化节,各院系的学生会干部们经常在一起开会。戴平和罗曼丽经过这些事情的缓冲,也就像从没发生过那件尴尬事一样,大家又做回了好朋友!四人行又重现江湖了!事情能得到这样的解决,芳华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次文化节在本市还是是第一次举办,所以各大学都很重视,他们都将会派出精兵强将,以精心准备的节目在各校巡演和评比。其中有书画摄影展、演讲征文比赛等活动,当然也少不了文艺演出。 医大学生会这次也是打破了各院系的分界线,要求各院系学生会团结合作,力求拿出最好的作品参加文化节。 四人在一起,就常常听戴罗两人谈论文化节的筹备事项了。戴平是宣传干事,手下召集些才子才女赶写出些征文和书画作品的,还不算困难。罗曼丽是文娱干事,负责文艺演出方面的事物,却碰到了头痛的事情。 因为学校希望这次的节目都是学生原创的新节目,这样更符合主题,也才不至于和别校重复。舞蹈方面还好说,有蒋露这样一些半专业人才,还是可以编一些新舞出来;就是歌曲方面,也让学生会找到了几个自组地下乐队的歌手,他们倒还真有原创歌曲,好不好听另说,至少可以上台充充台面了。 麻烦的是还需要排一两出舞台剧节目。但是这原创剧本却还没有着落呢。偏偏校学生会把这一个任务交给了罗曼丽负责,可把她愁坏了,翻了很多资料,都还没找到合适的剧本。 戴平建议她发动全校学生来个征稿,罗曼丽于是请校学生会在广播上和食堂门口都发出了征求剧本的通告。不过,通知发出后仍然应者寥寥。 也许因为这时代的大学校园还没有形成后世那种有规模有组织的社团文化,大多数70年代出生的人还是老式传统升学教育下的标准化产品,学生的个性、兴趣还缺乏深度的开发。少数有才艺的学生多以音乐美术书法等多见,文学的虽然有,但也多是诗歌、散文的爱好者,专攻戏剧的可以说没有了。 终于有一天,罗曼丽没辙了,就让芳华帮忙写个剧本。 芳华傻眼了:“你咋找上我了呢?俺也从来没写过剧本啊!” 罗曼丽说:“我这也是没办法了!看你平时说起电影什么的,那是口若悬河、头头是道的!我想,让你写个剧本还不是小菜一碟!所以,你看我都火烧眉毛了,你就帮帮忙吧!” 芳华晕了:“都哪儿跟哪儿啊!我评论电影,只管指手画脚、空口白牙地瞎说就是,但写剧本可是实实在在的创作啊!我不行!” 罗曼丽还是很坚持:“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呢?我看你可以的!你评论起来那么有章法,想必构思个情节、写个剧本也不是问题!再说。那么难的医学论文你都写的出来,一个小小的剧本还能把你难倒了?” “这写论文和写剧本,那能一样吗?” 芳华无语了,看来这罗曼丽也是病急乱投医了。她最后无奈地说:“那我回去想想吧!” 当晚,芳华躺床上想了很久。她先是想到照搬一些后来春晚上出名的小品什么的,但总觉得那些小品演员的风格太滑稽也太突出,好像拿到大学生文化节上演出也不是很合适。后来,她回想了很多看过的影视情节,终于想到了一部电影,那就是杜琪峰出品的、根据几米绘本改编的电影《向左走,向右走》。 芳华其实更喜欢原著绘本,但电影拍的也还算可以了,梁咏琪和金城武也算出色地演绎了这个都市中爱与缘分的故事。片中充斥着都市中人迷惘孤独的感伤,而男女主总是彼此错过的巧合,更让人感慨变化无常的命运,这可以说是部充满小资情调的爱情电影。 但芳华觉得这电影中人物简单,情节变化却充满戏剧性,又是讲述的爱情和缘分的故事,如果改编成舞台剧,应该能受大学生的欢迎。 第二天中午,罗曼丽就迫不及待地到芳华宿舍,问她想出来没。于是,她芳华边吃饭,边将《向左走,向右走》的故事梗概讲了出来。 不但曼丽听后大感兴趣,寝室里其他人听了也都觉得这故事挺有意思的。曼丽高兴地说:“我说你行的吧,那你赶紧把剧本写出来吧!” 芳华忙说:“别啊,这剧本我真不会写!要不这样,我给你推荐一个人!” 曼丽奇怪地问:“谁啊?你怎么早不推荐?” 芳华嘿嘿一笑:“我这不才想到嘛!”然后。她走到门口正听她们俩说话的周玉身旁,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喏,就是她!我们寝室的老大周玉!” 周玉差点跳起来:“老幺开什么玩笑啊?我可不行!” 罗曼丽看看她,又看看芳华,没说话。 芳华笑着拿起桌上刚出的本年级《旭日》刊物,翻到其中一页后甩给了曼丽:“看看这篇文章!” 曼丽边看边念出声来:《新出师表》----一封家书,作者周玉。正文是: “儿实言:如今学期未半而中道无钱,虽一日三餐益加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父母大人不懈于内,孩儿求学忘身于外者,盖追祖上之阴德,欲报之于将来也。诚宜再汇钱来,以光父母脸面,恢复孩儿阔气;不宜妄自菲薄,爱惜钱财,以断孩儿之财路也。 家里家外,难为一体;城里乡下,大不相同。若觉我花钱太多及有挥霍着,宜应对照港台影视之标准,以求你们心理之平衡也,不宜偏私,失孩儿体面也。 男生、女生之衣服、鞋帽、首饰等,此皆名牌。光彩异常,孩儿是以简约而购买之。愚以为穿戴之事,事无大小,悉追时髦,然后实行,并能掩盖出身,有所广益。…… 儿本平庸,考学到城市,苟求及格于班内,不求闻达于校园。友人不以我卑鄙,麻将扑克。频邀我与牌桌之上,指点我于混沌之中。由是感激,遂许众友以驱驰,…… 至于听课、笔记、读书、作业,此皆书痴傻冒之任也。虽成绩数次下降而我无怨无悔。考试则东张西望,以求同桌援手。若不幸作弊被抓,则属运气不佳,以待补考。父母亦宜自谋,可东借西凑,多方筹款,脱孩儿于困境之中。儿则不胜受恩感激。 今当宵夜,临表涕零,不知所云。” 曼丽边读边笑,寝室其他人虽然看过了,但是也不禁跟着笑起来。 最后读完,曼丽说道:“精彩,精彩!”然后她放下报纸,走到周玉面前,用诚恳的目光看着她说:“周姐姐,你文笔这么好,帮帮忙嘛!帮我写个剧本呗!” 罗曼丽的魅力是男女通吃的,周玉也不由动摇了:“可是我也没写过剧本啊!” 芳华忙给她打气:“嗨,又不让你去发表,不在乎形式什么的。就是根据我刚才讲的故事写出个剧本大纲,主要是写出人物对白来就行!” 周玉点点芳华的鼻子说:“这么简单的话,你怎么不写?你可真会抓壮丁啊!” 芳华笑了:“我哪有你文笔好啊!不过,我倒是有个主意哈!我觉得这个剧可以做成音乐舞台剧,就是人物对白大部分用唱歌唱出来!” 曼丽问:“唱歌?那还要作曲?” 芳华说:“不用,就用大家都熟悉的一些流行歌曲,改改词就可以了。这可是老大的强项啊!” 周玉还不太明白:“到底用什么歌呢?” 芳华边想边说,还间杂着唱起来:“比如说,男女主角在公园初见、一见钟情的时候,可以让他们唱----你未曾见过我,我未曾见过你,年轻的朋友一见面呀,情投意又合;你不用介绍你,我不用介绍我。年轻的朋友在一起呀,比什么都快乐…… 比如突然下大雨两人被迫分开时,可以用这首歌改一改----哗啦啦啦啦,下雨了看到大家都在跑;吧吧吧吧吧,计程车它们的生意是特别好(你有钱坐不到);哗啦啦啦啦,淋湿了好多人脸上失去了笑,无奈何的望着天,叹叹气把头摆…… 还有两个人相思不得见时,女主角可以唱《飘雪》,简直都不用怎么改词了----又见雪飘过,飘於伤心记忆中,让我再想你,却掀起我心痛……又再想起你,抱拥飘飘白雪中……原来共你是场梦,像那飘飘雪泪下,弄湿冷清的晚空,原来是那麽深爱你,此际伴着我追忆的心痛……” 周玉听着听着,赶紧拿出笔和纸开始记录起来。曼丽和寝室的其他姐妹都被芳华的新颖想法吸引住了,也纷纷七嘴八舌地出谋划策。大家都是听了刚才的故事梗概的,马上自由发挥着各自的联想才干,想出了不少合适的流行歌曲。 就这么中午一会儿的功夫,大家竟然拼凑出了剧本主要场景的大纲,特别是很多对白或串场的歌曲都找到了。真是让人感慨流行歌曲的深入人心啊。 后来,曼丽又和周玉泡在一起讨论了几个晚上,终于基本定下了剧本。定剧名的时候,她们起的名字叫《缘》。芳华也觉得这个比原名更容易被此时的大学生接受。 剧本初稿在学生会得到了一致通过,曼丽就开始选角色了。本来是想请蒋露和卢恒这对校园情侣扮演男女主的,卢恒还行,可惜蒋露的声音是女低音,而且她唱歌也一般。最后,蒋露失去了主演的机会,而卢恒不愿和别人演情侣,竟然辞演了男主角。 最后,曼丽还是决定自己演女主角。她本来就是经常做舞台主持的,声音清亮动听,,唱歌也不错,形象气质也很吻合女主角的设定。但是,她在学生会里的文娱积极分子中选了半天男主角,竟然都没有合适的。不是形象不行,就是声音不好,要么就是五音不全,最后勉强外形和唱歌都还行的人,又气质不对。 芳华开玩笑地给曼丽说:“不然就全校男生海选嘛!只要说是和你配戏,那来应征的还不是乌泱泱的!” 曼丽白了她一眼:“少拿我开涮啊!”不过,她还是又贴了海报,在全校征寻男主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海报上没提到她,所以并没有“乌泱泱的”来面试的男生,在这些少数人中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 快到九月下旬了,曼丽还没确定男主角。她只好在继续打广告找人的同时,先开始其他的准备工作,比如联系排练场、准备道具、制作布景,和进一步修改剧本什么的。好在距离11月底大学生文化节公演时还有两个多月,应该有时间让她慢慢找人。 五十二、气质 五十二、气质 这学期的课程挺有意思的,生理学是芳华最喜欢上的,但她经常被夸奖的是在组胚课上;而其他同学都觉得最恶心的课是寄生虫学,最难学的是生物化学。(手打小说) 生化是“四大名补”之一,其难度可想而知了。寄生虫课嘛,少不了看玻璃缸中泡的虫体标本,看显微镜下蠕动的**,查粪便中的寄生虫卵,但这些也就是普通的恶心罢了。 寄生虫教研室拍的科教片,才是恶心死人不偿命啊。主要是因为摄影师的镜头下,那些有着各种不良生活习惯的人,长了寄生虫而不自知的情况在电影中显得那么猥琐。有个片段是一个病人在走路时,肠内的绦虫的节片从肛门自动排出,沿大腿从脚边滑落地面。他前面走着,身后就留下一路斑斑点点的绦虫节片。 这段录像,让同学们看后都大呼受不了。不过,学了寄生虫课最大的好处,就是让大家更加注意卫生了,饭前便后绝对要洗手,不吃生的东西。医生的“洁癖”就是这么逐渐养成的。 组织胚胎学的课堂上是要经常观察显微镜下的组织切片,老师就要求学生用红蓝铅笔画下自己在镜下看到的,以此来帮助学习和记忆。 芳华画的总是全班最好,经常作为范例展示。她并没受过绘画的专业训练,只是每次都很用心地临摹,加上一点点绘画天分,要画好一幅组织切片染色图并不难。但真要芳华原创、或者就是画个漫画什么的,她都做不到了。 至于芳华喜欢上生理学,完全是因为讲课的老师很有吸引力。老师姓文,是法国留学回来的博士。三十出头的年纪,五官端正,文质彬彬。上课穿的白色工作服总是熨得笔挺,里面也总是打着整洁的领带,是女生们公认的最有气质的男老师了。 当然芳华不是这么肤浅的只看人外表的,她喜欢这门课关键是因为文老师讲课的水平很高。生理学是研究生物机体的生命活动现象和机体各个组成部分的功能的学科。医生要治疗病态的人体,就要先搞清楚正常的人体生命活动现象。 文老师讲的是心脏的生理活动,这是公认的生理学最难的章节。芳华过去学的时候,被老师讲的什么收缩期舒张期不应期、心力储备初长度储备,特别是讲心肌动作电位时一会儿钠离子内流一会儿钾离子内流、一会儿快通道一会儿慢通道,绕得是晕晕乎乎、云山雾罩的,到毕业后都工作了还没闹明白过。 但这位文老师讲课却非常有逻辑性、条理性,每个名词概念都解释得清楚,每个生理现象都说得流畅生动、通俗易懂。原来那些芳华觉得深不可测的知识点,竟然听起来明明白白的。 芳华也是上过课的人,深知老师要讲课讲得好,口才什么的也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他必须吃透了自己要授课的内容。文老师就是这样的,肚里有货、心里明白,所以讲出来才头头是道。 另外,文老师下课后也很随和的,常常和坐在前排的女生们聊天什么的。当然,主要是女生们围着他问些诸如巴黎的风光人文、国外的生活见闻之类的八卦问题。文老师的描述常常让女生们兴奋地大呼小叫,对巴黎十分向往。 能遇到高水平的老师,是做学生的最大幸运。好的老师,足以改变一个学生的兴趣爱好甚至职业选择。 因为芳华常常和罗曼丽说起文老师的好处,而文老师又没有教药学系的课,所以曼丽有次特意地跟着芳华听了一回课。她下课后跟芳华说的是:“文老师是挺有儒雅气质的,但要是再加上点忧郁气质,就更像了。” 芳华无语,这人时时刻刻不忘找她的男主角呢。 ************************ 一天下午的生理实验课后,芳华赶着回宿舍放书包,却在门口差点撞上正要出门的廖珊。芳华见她薄施粉黛,面带桃花,只对自己打了声招呼就走了。 芳华疑惑地走进屋,对着已经躺在床上看小说的周玉说:“你们二组今天上生化实验,怎么这么快就完了?我刚才看见廖珊打扮那么漂亮,像是要出去约会啊?” 没等周玉答话,另一张床上本来拉上的帘子一下子拉开了,郭玲露个头说:“你也太迟钝了吧,连廖珊有男朋友了都不知道?” 这事芳华还真是不清楚,也许是因为一直以来她太忙了,晚上回到宿舍都是很快就上床梦周公去了,姐妹们卧谈会的说笑声她只当是催眠曲。 周玉跟着解释道,廖珊是在舞会上认识的一个外校的男生,那人对廖珊展开热烈的追求,每个周末都来医大找她。最近这两人大概是明确了关系,那人几乎天天下午来报到了,偶尔廖珊也会去他那边玩。 芳华疑惑地说:“我还以为廖珊喜欢那谁呢……” 周玉又拽文了:“少女情怀总是诗,诗就是朦胧的、飘渺的,也是易变的啊!” 郭玲倒是说了句:“廖珊这人是不甘寂寞的!” 芳华皱了皱眉,没说什么,她挨个敲打着这几个懒家伙的床帮:“行了,都给我起来啊!忘了今天是男生踢球了吗?都起来,当拉拉队去!还有帮我提两瓶开水,拿几个板凳去啊!” 众人哀叫着起来,不太情愿地帮芳华拿着东西,前往男生院门口去观战助威了。 本年级学生会的体育部长祁东是特招生,院足球队和校队的守门员。上一学年体育部几乎没有任何举措,这学期他就发起了年级内部的男子足球联赛。9个班分成第一名出线;每组第一名再进行循环赛,决出前三名,分别奖励三十、二十、十元班费。 场地就是男生院门口的一片空地,那里除了放了几张乒乓球台外一直是空置着。男生围出个比篮球场大一点的地方,就当小足球场了。因为他们实行的是五人制足球赛,不需大场地。学校操场的足球场地主要是归校级运动队使用的,轮不上这种小范围的班级赛事。谁让学校缺少体育运动场所呢。 其实五人制小足球,也有好处。场地小,比赛时间短,上下半场各半小时,这样体能消耗也不大。每周赛两场,一个班也就最多踢四场就结束这个小联赛了。 上一轮三班轮空,今天是和五班的男生踢。三班上场的五个人是守门员戴平,后卫梁嘉辉,以方兴为首的“小虎队”构成前场三叉戟。他们正在场上热身呢。 赛场边围的都是两个班的男女生,间杂着一些其他班看热闹的男生。芳华看看周围,发现本班的男生都来了,女生除了廖珊也是都到场了。她不由有点感慨:要搁上学期,廖珊肯定也会到场,为某人加油的吧。 芳华正走神,忽然后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芳华,你们班在干嘛?打比赛吗?” 芳华转身对骑车路过的罗曼丽说:“是啊,五人制足球。有事没?没事过来给我们班加油啊!戴平和梁嘉辉都上场了!” 罗曼丽停好车,笑着走过来:“行啊,还没看过五人踢足球呢!今天倒要瞧瞧!戴平和梁嘉辉踢什么位置啊?” 芳华给曼丽指点起戴梁两人的场上位置来。正站在用两个凳子、三根竹竿扎起来的“球门”前热身的戴平,看到罗曼丽后还朝她们兴奋地挥了挥手。要不是裁判都站在中场线马上开球了,他肯定会跑过来和曼丽打招呼了。 开球没多久,五班就发动一次快攻。其实,五人制足球场地实在是太小了,一脚就过了中场,所以攻防转换的速度很快,看起来也更激动人心。 前一秒钟,也许芳华她们还为球在自己一方球门前晃悠而替戴平紧张,下一秒钟梁嘉辉就一脚解围将球开给了前面的方兴等人,她们就又要激动地为前锋加油了。 球来球往了半天,两个班还没分出胜负,看来水平是半斤八两啊。很快半小时过去,上半场结束,球员们回到场边休息。芳华连忙和白芸、郭玲等班干部给他们递毛巾擦汗,并倒上温热的糖盐水给他们补充**。 毕竟运动强度不算太大,男生们只是微微出了点汗,精神状态都挺好的。不过,芳华相信戴平只要看到罗曼丽就一点不累了。 这种五人制小足球,双方都会有很多射门机会,很考验守门员的,他受到狂轰乱炸的次数远高于十一人的正规比赛。不过另一方面呢,这球门还真是小,比正规球门的一半还小呢,以戴平这样的高个在门前一站,张开手臂就几乎把门都堵上了。这也是五人小足球虽然攻防快,但是进球数往往也不多的原因。 方兴和梁嘉辉在商量着战术,准备下半场加强进攻。等他们上场前,芳华从梁嘉辉手里接过水和毛巾时,顺口说了句:“加油!”梁嘉辉冲她点点头,笑了笑,没说什么就上场了。 旁边的罗曼丽看见了,捅了芳华一下轻声说:“嗨,你是不是对梁嘉辉有意思?” 芳华没想到她会这样想:“别瞎说啊!我们只是关系不错的同学而已!” 曼丽微笑:“是吗?”然后她没再说什么,又静静地看了会球赛。 忽然,芳华听见曼丽喃喃地说:“其实,梁嘉辉这人倒是书卷气挺浓的,气质不错啊!” ************ 【对所有订阅、打赏、投粉红票推荐票或以其它方式支持我的朋友,晚风深深鞠躬感谢!不过为免凑字数嫌疑,就不再在章节里表示感谢!请相信,我每次都在心里感谢你们!以上不计入收费字数。】 五十三、男主角 五十三、男主角 芳华听见罗曼丽称赞梁嘉辉有书卷气,不由笑了:“你还真行,时刻不忘找你的男主角啊!不过,就这激烈的足球场上,你都能看出书卷气,我真服了你了!” 曼丽也微笑着说:“你先别笑。(手打小说)你仔细看啊,在这么激动的、充满野性的球场上,梁嘉辉却还是那么轻松自如,不骄不躁地踢着球。虽然我不懂球,但我觉得他挺有大将风度,沉稳安静!竟能把野蛮的足球也踢得这么斯文!” 要说看球,芳华好歹在哥哥林征宇和爸爸林志辉多年的熏陶下,是个“假”球迷。虽说是假球迷,但是能懂得“越位”的女生,也就算懂球了。她再仔细看看梁嘉辉的球风,发现的确是有点曼丽说的意思。 大概梁嘉辉的意识很好,卡位准确及时,常常不太费力地就化解了门前的危机。因而,他踢得很干净,对方也拿他完全没办法。可是,他防守成功后又能马上发起有威胁的传球,真有点绵里藏针的味道。 芳华不得不承认曼丽很有识人之明。 场上的比赛还在进行,曼丽却看得心不在焉了。她问芳华:“梁嘉辉唱歌怎么样啊?听过他唱歌没?” “啊?!你还真打算要他当男主角啊?” “嗯!行不行,试试就知道了!” 可芳华回忆了半天,好像真没听过梁嘉辉唱过歌呢,谁知道他是不是五音不全不能唱呢?曼丽听了后,心里也打鼓拿不定主意,最后说还是晚上找他谈谈。 这时候,球场上的三班终于占据了上风。他们在稳固了防线的基础上,对五班的门前狂轰滥炸开了,五班的球门终于宣告失守。最后,三班以一比零获得了比赛的胜利,全取了三分。 晚上,芳华和曼丽在四人经常碰面的教室等了半天,也没见戴梁两人出现。芳华推测男生们可能赛后去洗澡,然后聚餐去了。 八点多的时候,教室外面突然响起了“咚----咚----”沉闷的炮声,有同学跑进来嚷嚷着“放礼花了!”然后又跑出去了。 芳华和曼丽也忙跟着出去看热闹。只见城北体育场方向的夜空中,不断绽放着如菊如瀑的硕大礼花,绚烂极了。每一朵美丽的花绽放时,周围的学生也跟着惊呼赞美。 这年代,除了在影视中,大家平时还真的很少见到放礼花。 可离国庆还有几天啊,怎么会今天放起礼花来了呢? 旁边有消息灵通的学生说:“今天应该是国际电视节闭幕吧!” 哦,芳华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本地报纸上都在报道成都市首次举办的国际电视节的盛况。因为是首届,办得很隆重,有几十个国家和地区的电视台都选送了节目来参展。 开幕式的规格也很高,还请了最红的歌星毛阿敏来演唱了会歌。今天大概是闭幕式,就放起礼花来庆祝了!不管是因为什么,能看到这么漂亮的烟花,总是让人很开心的! 记得亦舒写过本书叫《她比烟花寂寞》。但是芳华觉得烟花能在短暂的一刹那生命间,那么漂亮惊艳,其实已经很足够了,已经不寂寞了! 礼花放完后,芳华和曼丽还站在夜色中聊着天。如此良宵,迟一点再回去看书也是应该的! 这时,终于看到戴平和梁嘉辉骑着车往教学楼这边来了,看样子像是刚从外面回来。 芳华顺口问他们是不是出去聚餐了,两人都相视一笑。戴平神秘地说,他们刚才出去吃了好东西。 芳华奇怪他们还卖关子,就说:“快点说吧,你们能吃什么好东西呢?” 戴平得意地说:“就是今天做生理实验用的兔子啊,我们和实验老师要了两个,然后拿到外面的小馆子里加工了吃,味道还不错呢。” “啊!你们可真行!也不怕有毒啊!”芳华和曼丽都吃了一惊。 梁嘉辉说:“问过老师了,那兔子就打了一点麻药而已,血放干净了,那点剂量人吃了没事的!” 曼丽还是说:“可你们也够心狠的啊!” 这一点大概也是学医的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他们对待生死比较淡然了。也不是不对实验动物同情,但他们不会矫情。实验课上杀死的兔子,和菜市场上屠宰的兔子本质上没区别,都是可以拿来改善生活的肉食,这对穷学生来说可是最实惠的。 但是没受过类似尸体解剖考验的罗曼丽,只是个普通善良的女生,自然对这种行为有点微词了。 不过她倒也没忘了今天的正事,很快就和梁嘉辉商量起来,希望能听听他唱支歌,如果可以就请他参演音乐剧《缘》。 梁嘉辉先是惊讶后是推辞,但架不住戴平也跟着劝他,说就当是帮罗曼丽的忙了。言下之意,大有也就是帮他的忙的意思。 梁嘉辉没法了,只好说:“那我唱什么呢?” 曼丽高兴地说:“随便,你会唱什么流行歌曲都可以唱啊!要不这样,现在最流行郭富城的歌,你会唱他那首《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吧?” 芳华一皱眉:“那歌不怎么样啊,郭富城跳舞还行,唱歌可不行!” 曼丽说:“这歌是男主角可能唱的备选歌之一嘛,试试吧!” 梁嘉辉看看芳华不再说什么,就清清嗓子开始唱了:“我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爱情不是我想象,就是找不到往你的方向,……我是不是该安静地走开,还是该勇敢留下来?……” 芳华和曼丽都惊讶了,没想到梁嘉辉有副男中音的好嗓子呢,唱的曲调也很准确。老实说,因为原唱的唱功不好,芳华一直不喜欢这歌,但是听梁嘉辉唱起来,芳华却发现这歌并不难听啊!能不受原唱的影响而唱出自己的风格,这就很难得了! 曼丽笑得如夜空中的礼花一般绚丽:“哎呀,唱的太好了!梁嘉辉,你真得帮帮我,你来演这个戏的男主角哈!” 芳华看曼丽终于找到人了,也用天津口音开玩笑地说:“好嘛!合着找了半天,最合适的人就在眼前啊!” 戴平也拍着梁嘉辉的肩膀说:“行啊,我没能被选上,你选上了也是一样的啊!” 梁嘉辉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看着三个好友,只说了句:“那我就试试好了!” 五十四、决赛 五十四、决赛 虽然梁嘉辉已被选中当男主角,但是班级的足球赛他还是要参加的。(手打小说)罗曼丽也同意等下周比赛结束后再正式开始排练。 三班在下一场比赛又顺利地赢了七年制班,以小组第一名进入了复赛。复赛第一场是对阵九班藏族班。 藏族兄弟们身高力壮的,在场上如坦克一样横冲直撞,三班这场球踢得很艰苦。方兴等三名前场和对方比起来明显单薄得多,还好他们跑动积极,总是能在门前以人海战术遏制藏族班在身体上的优势。 慢慢地,藏族班久攻不下就开始暴露出技术粗糙、心理急躁的毛病,而三班的几个人却更好地发挥了速度和灵活的优势,最终他们以二比零结束了战斗,让藏族班的输得心服口服。 然后,藏班又输给了四班,因此积分相同的四班和三班就要凭最后一场来决定谁是冠军了。 这场比赛吸引了几乎全年级的男生来观战,为隆重起见,祁东争取到了学校大操场比赛的许可。不过即使是在大操场,也只用它四分之一的场地踢五人制。 也许祁东有自己的私心,因为他是四班的守门员兼队长,自认为夺冠的可能性很大,为了赢得更漂亮,才搞得这么正式吧。 外班的人几乎都不看好三班,但是不管怎么样,三班自己全班的同学,都还是到场支持自己班,就连忙着谈恋爱的廖珊也来为男生加油了。还有最近被培养出了看球兴趣的罗曼丽,也跟着芳华一起来了。 虽是初秋的下午,成都的天空却惯例地灰蒙蒙的,不见灿烂的阳光。这个四季都潮湿温润的城市,总是这样暧昧。 场上的队员正在热身。四班球员都穿的是ac米兰的红黑条纹球衣,看着还有点正规部队的意思。因为有“三剑客”古力特、范-巴斯滕、里杰卡尔德而如日中天的ac米兰在当时的国内拥有大量球迷,这种仿制的球衣是当时踢球的男孩几乎都有的。 三班的男生却穿着各式各样的蓝色球衣,像是杂牌军,貌似从气势上就输了对手一筹。不过,芳华看到梁嘉辉穿的是ac米兰的老冤家国际米兰的蓝黑条纹球衣时,不禁笑了。看来,他是以球衣明志要和四班死磕到底啊。 决心是好的,不过现实还是残酷的。四班一开场就占据了场上的主动,显示出他们整体实力的平均,攻守都很平衡、技术上没有弱点。而祁东作为守门员,在后面视野开阔,他时常大喊大叫地指挥调动手下队员进攻和防守,战术上也几乎完美无缺。 三班的人艰苦抵抗了一阵子,在梁嘉辉的带领下苦苦支撑。经过前几场的比赛,梁嘉辉俨然已经是球场上的精神领袖了。方兴曾说,有梁嘉辉守在后面,我们都放心。 可是,今天梁嘉辉竟然也出现了差错。对方9号前锋在一侧传中,他出脚破坏,那球却在打在他腿上,又诡异地折向了球门。进了!一个乌龙球! 梁嘉辉懊恼地用双掌拍了一下自己的前额,似乎骂了句什么。在场下的芳华没听清,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对自己很不满。 上半场很快结束了,比分仍是零比一。下场后的梁嘉辉接过芳华递过去的水,猛地灌了一大口。班长张永、支书白芸等人都围上来,给他们打气:“没事!不要紧!还有下半场呢!大家踢得还是不错的!” 梁嘉辉却一直盯着场地另一边四班球员中的9号看,平时温和的一张脸却异常地冷峻。芳华把毛巾递过去,见他盯得出神,就捅了他一下:“喂,你没事吧!老盯着人家干嘛!” 梁嘉辉回过神来,边接毛巾边说:“你等着瞧,下半场我一定让那家伙狂不起来!别以为穿着9号,就是巴斯滕了!” 芳华还没见过梁嘉辉这么情绪化过,不禁也看看那边的9号,暗想:老兄,你下半场好自为之吧。 只见那边的9号队员还无所知觉地和队友打闹着,很轻松的样子。而他们的队长祁东却在一边和一个卷头发的男子相谈甚欢的样子。这种嬉皮造型的卷发,在医学院可是不多见啊。 芳华不由多看了那人一眼,觉得那人长得还是挺帅,身材也很强壮的样子。就是一头卷发,让芳华没什么好感。 还在半场休息的时候,天空就开始慢慢下起雨来。这成都就是雨多啊。这时,就有一些观众纷纷离场避雨去了,也有些人退到操场旁的观礼台那儿避雨,就是隔得远了点,看球不是很清楚。 但是两个班的同学都还是坚持站在场边,和自家的队员风雨同舟。可见两个班的凝聚力都挺强的。 下半场开始后,三班的局面并没有明显改善。四班仍然是几乎压在三班的半场踢。不过,不知道是因为下雨、还是他们自觉胜券在握的缘故,四班也是得势不得分。 当然这也很好理解,他们本来就一球在手了,只要将优势保持到终场即可。 所以,他们似乎没尽全力。场面因此有点沉闷,只见到全场最忙的就是梁嘉辉了。他一次次地破坏掉四班的进攻,特别是对方9号一拿到球,他就已经紧贴上去了。9号完全被他冻结了,想突破呢过不去,想传球呢总被断。 这时,场中的细雨已经变成中雨了,大家的衣服都淋湿了。但是场边的同学仍然没有离开,还是拼命地为本方的队员呐喊着、欢呼着。场上踢球的双方队员也被自己班同学的热情感动着,反而进入了状态,竟然比刚开场时还踢得勇猛起来。 雨继续下着,没有多少青草的草坪也开始泥泞起来,但球员们漏*点四溢,场中摔倒、铲球的情景不断出现,一场业余得不行的球赛竟也踢得火爆起来。 突然在梁嘉辉断下9号的球并传走的一瞬间,9号球员竟然从背后对着梁嘉辉的脚踝踢了一脚。梁嘉辉痛苦地叫了一声,跌倒在地。而9号一下子也愣住当场,双手一摊,似乎在说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三班的男生一下子都吼起来:“犯规!红牌!” 芳华焦急地看着还跌坐在地的梁嘉辉,可千万别受伤啊!梁嘉辉受伤的一瞬间,她很想冲进球场,但又怕违反了规则。好在戴平等人马上就围了上去,将梁嘉辉扶了起来,在帮他检查着伤势。 裁判是六班的一个男生,他也走过去查看了情况。芳华看到他似乎冲着一旁的祁东递了几下眼色。芳华心里一咯噔:不会是黑哨吧!他们可是一个中班的。 祁东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也走过去,狠狠地训了9号几句。但他转身又和正在跟裁判交涉的方兴解释着什么,似乎是想和稀泥。 这时,刚才场边那个卷发男子冲着场内大声喊了一句:“大祈,这样都不给红牌吗?” 祁东回头对着卷发尴尬地一笑,回头时微微冲裁判点了点头。 这个裁判像是才想起来似地,从裤兜里掏出张红色纸牌,向9号亮了亮。9号在三班男生的嘘声中下场了。 芳华不由好奇地问张永;“那个卷毛是谁啊?祁东好像还有点怕他!” “啊?他,你都不知道啊!他是88级的,入校后就成了医学院足球队和校足球队的队长,我们学校的头号球星啊!因为穿10号球衣,烫着卷发,踢球的风格华丽,所以被称作医学院的马拉多纳!就是他带领我们学校的足球队拿了连续三年全市大学生足球赛的冠军呢!” 芳华狂汗,看来自己真是个假球迷!根本不晓得本校还有这样的足球风云人物啊! 这时,场中的梁嘉辉也站起来,一瘸一拐地试着走了几步后,他似乎觉得问题不大,还跳了两下。然后,他冲裁判点点头示意比赛继续进行。芳华却还是担心:这家伙不会是死撑吧?刚才9号明显是报复,下脚挺狠的,他叫得那么痛苦也不像假的啊! 比赛大约只剩下十分钟时间了,四班虽然少了一人,但是他们一球在握,守门员又几乎是专业级别的,本来还是占有一定优势的。但是刚才自己一方球员的不文明行为,似乎也让他们自觉矮人一头似地,总之是有点士气不振。 相反,三班却在梁嘉辉带伤上场和多出一人的大好形势鼓舞下,越踢越勇。终于在终场前,方兴一脚射门,角度刁钻,祁东不得不伸长了腿将球挡出,但是无人盯防的“小虎队”另一成员项彬快速插上补射,已经失去重心的祁东对此无能为力。 于是比赛以一比一打平结束。但是四班在先前的比赛只是一比零赢了藏族班,所以因为净胜球少于三班,而最终不得不和冠军失之交臂。 三班男生则在比赛一结束就开始欢呼了起来,他们跑进场围着几个球员都不知道怎么好了。最后,他们竟然把几个球员都抬起来架在肩膀上,绕场走了起来。 不太清楚规则而后知后觉的女生们也跟着男生们欢呼雀跃起来。淅淅沥沥的雨滴似乎也浇不灭他们心中的热情。 芳华也不禁跟着笑闹着,但还是忍不住向前提醒他们:“喂,你们小心点梁嘉辉脚上的伤啊!不至于吧?跟赢了世界杯似的!”众人哄笑着又继续走了几步才把功臣们放下来。 罗曼丽拉住芳华,在她耳边说:“这么关心人家,还说对他没意思?” 芳华一愣之下,忙回头说:“别乱说啊!我对他半点意思都没有!”可是曼丽虽然没再说话,但她戏谑的眼神似乎在说“我可不相信”。 失意的祁东很是茫然地看着三班的同学在欢呼庆祝,四班其他的同学也默默地走开了。还是那个卷毛走过去拍着祁东的肩膀,似乎安慰了他几句。然后,祁东还是和他一起走过来,向三班的球员表示祝贺,终于显示出了一点年级干部的风度。 那个卷毛微笑着穿过三班的人群,然后对穿着4号球衣的梁嘉辉点点头:“4号不错啊,来校队踢球吧?” ************************************** 【感谢书友nellnene的建议!我决定本书中地名校名什么的还是改为实名好了!不过循例声明一下,本书情节纯属虚构,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五十五、女足友谊赛 五十五、女足友谊赛 三班赢得了比赛。(手打小说)而梁嘉辉也获得了加入系队和校队的资格,可谓双喜临门。但在赛后,芳华还是和戴平押着梁嘉辉去校医院看了他的脚伤。还好,没有骨折或是脱臼的情况,只是软组织挫伤罢了,休息几天就好了。 话说四班输掉了视为囊中之物的冠军后,全班人都很不甘心。平心而论,他们班实力的确在三班之上,而且两个班的比赛也仅仅是打平。就这样认输,也难怪他们不服气了。这时四班女生中站出来个人物,要为本班男生打抱不平了。 此人名叫谢敏,和廖珊一样都是重庆姑娘,但两人可是大不相同。廖珊的容貌是典型的重庆女孩,漂亮、身材好,但她的脾气性格却一点不重庆。谢敏这人却是中性的长相和装扮,是**型的重庆女孩,但是性格却很爽直、火爆。 据说她是个球迷,以前就经常和男孩子们一起踢着玩,所以她提出要和三班来一场女子足球“友谊赛”。在这种情势下提出这种挑战,不难看出其中蕴含的强烈情绪。说白了,就是给他们班男生报仇来的。 方兴作为体育委员。没一点含糊地就接受了挑战。可是回到班里,和几个女生班干部一通气后,才发现三班女生根本就没有踢过足球的。 不过,女生们倒也毫不畏惧。性格也很直率的郭玲当场就说:“你们男生能把四班打败了,我们女生也不虚她们。不就是有一个踢过几天足球的女生吗?她们总不至于全班女生都踢过吧?大家半斤八两罢了!” 方兴说:“对头!谁怕谁啊!我们男生都给你们扎起哈!” 口号谁都会喊,但是赛前准备还是要做的。好在比赛约在两天后。于是友谊赛前一天下午,三班男生给女生突击恶补足球常识,并兼选拔足球队员的训练课就在学校大操场的一角举行了。 “友谊赛”当然还是五人制的,所以至少要选出5个人来。别看全班女生有12人,但其中一些“淑女”气质太强而不像踢足球的人都被直接排除了,比如周玉、廖珊、孙艳春、黄丽霞、朱苒锦等人。方兴又在剩下的人中,直接指定个子最高的白芸当守门员。 再剩下的就只有黎舒、赵玉玲、杨茜、郭玲、王菊和林芳华6个人了。方兴只得让她们随意争抢着球、踢来看看,他自己和戴平、梁嘉辉等人在场外观察每个人的特点。 于是,女生们玩闹着开始不分敌我地争抢起来,抢到了球就带着往球门跑,但是马上又有人过来抢掉。场外的男生看得笑呵呵的。也真的是很滑稽啊,女生们一个个相互推搡、脚下使绊子什么的,踢得毫无章法。 看了一会,方兴决定让喜欢拿手去碰球的赵玉玲和细胳膊细腿的郭玲都当替补,剩下的四人自然是主力阵容了。 接下来,梁嘉辉发表意见说让林芳华和王菊踢双后卫,理由这两个人比较灵活,乱军中比较容易把球捅出去解围。剩下的杨茜、黎舒两人自然就是前锋了,方兴等男生也觉得这两人身材看上去要结实一些,体力也还可以,顶在前面可以有一定的冲击力。 终于,华丽丽的三班女子五人足球阵容就这样确定了:守门员是白芸。后卫林芳华和王菊,前锋杨茜、黎舒。不过,她们的球技全都为零。 接下来方兴等人分工,将她们几个分别带开来进行突击训练。戴平指导白芸如何守门,方兴指导两名前锋,梁嘉辉自然是指点芳华和王菊两个菜鸟了。 梁嘉辉想了想,还真是不好给她们讲复杂了,于是他说:“反正后卫呢,主要就是协助守门员把球门守住,不让对方进球。对方只要球一过半场,你们就去抢球,但要注意不能光盯着球啊!宁可球过人不过,也坚决不能让她们靠近球门。” 芳华和王菊都表示会牢记这一点的。于是,梁嘉辉带着她们做了些抢球游戏,也就罢了。那边方兴也就是让杨茜、黎舒练了几脚射门。大家都是临阵磨枪,希望不快也光了。 *************************** 第二天下午,女足友谊赛准备开始了,地点仍然是在男生院门口的空地。还是简单地画出场地,两边的球门依然是用两把凳子和三根竹竿扎成的。不过观众很多,其他班甚至其他年级的男生、女生都来了不少人围观。毕竟,女生踢足球也算是校园里的新鲜事。 场上的女“球员”们着装相当混乱。穿运动衣的只是是少数,倒是穿花花绿绿的衬衣、薄毛衣的人不少,不像是来踢球的,倒像是来聚会的。 当然大家也都没在背后别号码。好在双方在场上跑动的人才八个,裁判还是比较容易分辨的。这裁判是方兴特意请的年级学生会主席、七年制班的崔伟同学来担任,应该不会偏袒哪一方的。 崔伟一声哨响,球赛开始了。两个班的女生立刻就抢成了一团,逗得场下看热闹的人们笑个不停。 果然不出所料,四班除了谢敏外也都是菜鸟啊!大家都挤在一起,瞎出脚拨拉足球罢了。谢敏的水平明显是要强一些,她还能做一些控球和盘带的动作。 不过,芳华观察了一会,发现谢敏高明得也有限。虽然她是偶尔可以过掉一人,但是不知是她自己“独”呢,还是不信任队友,反正她总是喜欢自己护着球单刀赴会。可惜,小小的场地,可没有给她辗转腾挪的余地,每次她跑不出多远,就会陷入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最终,球也就丢了。 当然,自己班的两个前锋杨茜、黎舒也完全没有优势。她们虽然表现积极,但怎么都像无头苍蝇似的,跟着足球满场乱跑罢了。 于是,芳华很轻松地坐镇自家后场,在完成防守任务的同时,非常有空闲地看着前面的女孩子们“叫嚣乎东西、隳突乎南北”。场面是很紧张激烈,但是也很搞笑。 一会儿,谢敏带着球跑到自己这边的角球区一带了。芳华看杨茜、黎舒竟然都跑到那里去夹击谢敏,就没有跟过去,仍然站在球门一侧做好保护。 不知那几个人怎么缠斗的,足球竟然突然被踢向了中场。芳华见她们都来不及回身去追,一时脚痒,就冲着足球飞奔而去,竟然赶在所有人之前追上了足球。 芳华带着足球趟了两步,就过了中场。这还是她第一次过中场呢!接下来该干嘛,是不是应该等同伴上来接应啊? 芳华犹豫地看了一眼对方守门员,发现她也是个高个子,手一伸几乎把球门挡完了,自己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踢。芳华自然地慢下脚步来,眼角余光发现杨茜已经跑到自己和球门的另一边了,于是她把球踢了过去。杨茜还真不含糊,起脚就射门,可惜力道偏软被守门员没收了。 场边的三班男生都发出一片惋惜的声音,芳华似乎听到方兴的声音:“林芳华,你为什么不继续上啊!” 芳华挠挠头,哎,这踢足球还真跟看球不一样。站在球场上,有时候还真是有点手足无措呢。 很快,上半场就结束了,双方都没有破门得分。 芳华刚回到自己球门这一方时。戴平也过来说:“哎呀,芳华你刚才都冲上去了,怎么不射门呢?害的我白激动了一回!” 方兴也过来说:“哎,你冲那么快,怎么也该射门啊!说不定就进了啊!多好的机会!” 梁嘉辉走最后,他笑着说:“没事,没事!踢的不错!上半场我们稳住了就好,下半场还有机会!” 方兴回头对他说:“我发现我们都看走眼了,林芳华这速度应该是踢前锋的啊!” 梁嘉辉笑笑:“可能吧!”他又问芳华:“你都冲上去了,怎么不射门啊!” 芳华晕了:“你们怎么都问得差不多啊!没人教过我射门啊!我看到球门那么小,就不知道该怎么踢了!” 几个男生都笑了。的确还是他们疏忽了! 梁嘉辉凝视了芳华片刻,说:“我看这样吧,我们变一下阵!下半场让林芳华和王菊顶上去当前锋,杨茜和黎舒撤后当后卫!” 芳华犹豫:“这能行吗?会不会乱套啊!” 戴平开了句玩笑:“本来就不成套,再乱也乱不到哪儿去!” 方兴倒是深表同意:“我看可以,我们原先想的可能不对,也许该用两个速度快的、灵活的人当前锋!” 于是,他俩去和杨茜、黎舒解释了一下,又肯定了她们上半场的努力,两个女生没说什么都服从了安排。 快上场前,梁嘉辉对芳华说:“这回,你要大胆地抢球,大胆地射门。就照着球门踢就是了,别想着进不进的!” 顿了顿,他又狡黠地说:“你放心,只要你多射几次门,那边的守门员肯定就怕了,手自然也就软了。说不定你照着她踢,她都会让球的。” 下半场三班的突然变阵一下子让四班很不适应。而芳华不用防守球门,就一心追逐足球而去了,很快她就找到了感觉。 因为凭借她的速度,她总能第一时间就找到球的落点,球感之好连谢敏都望尘莫及。当然,芳华控不好球,也不会盘带,这种细腻活可不是一时半会就可以领悟的。所以,她经常脚下用力过猛什么的,一下子就将球碰出了边线,把球权丢了。但是,球一开出来,却又能被她抢下。 渐渐地,越踢越放开的芳华也变得彪悍起来。有时候即使对方有人站在球的落点那儿,她也能靠上去把她挤开,抢下球来。 这时,芳华似乎听见场下有男生老在嚷嚷:“拉人!犯规!”但随即又听见方兴反驳的声音:“懂不懂啊,那是合理冲撞!” 芳华扭头看看,却见梁嘉辉在场边冲她比了比大拇指。芳华放心了。继续这么踢。 又一次对方守门员发球门球时,踢得力道很大,但是球却直直地冲着芳华胸口而来。芳华站得离她比较近,对这球有点躲闪不及,她本能地举起双手在胸前一挡。 球被挡下来落在脚边,芳华忽然后知后觉地想到:糟了,自己手球了。于是,她很自觉地甩甩手,转身往回走。 场边却一片哗然,梁嘉辉难得地大喊了一声:“没吹哨,不是手球!” 芳华一愣,回头果然见裁判崔伟含着哨子却没吹哨。那就不是犯规了?!芳华虽不明白,也赶紧追球去了。 又听见场边有男生质问裁判:“刚才手球了,怎么不吹!”崔伟忙里偷闲地松开哨子,扭头说:“女足可以保护胸部,不算手球!”芳华心里暗道:原来如此。 芳华追到球,却已经跑到了右边角上,看上去没有射门角度了,也似乎没看到球门前有自己人接应,而对方防守队员已经跑过来逼抢了。对自己护球和过人技术没信心的芳华心一横,瞄着球门狠狠地抽了一脚足球。 足球“嗖”地飞了过去,正中球门柱,也就是凳子。只听得稀里哗啦的声音,四班球门的凳子和竹竿全散了架。 全场登时响起了一片爆笑和叫好声,还有口哨声和掌声。 芳华也楞了,眨巴眨巴眼睛,确定是自己的杰作后,也不由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王菊也跑过来,抱住她的肩膀说:“你搞啥子哟,踢那么大劲!” 芳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我哪晓得,那个球门,那么不结实啊!” 裁判也忍笑吹哨,示意比赛暂停,四班的男生赶紧过去修补球门,重新捆扎凳子和竹竿。 梁嘉辉招手让芳华她们回到场边休息。三班的女生也就都围上来,指着芳华说笑个不停。有的说,你也太野蛮了。有的说,你把人家球门打坏了也没用啊,又不算进球。芳华也嬉笑着辩解着。 这时,廖珊挤进圈子里说了句:“老幺,你这下出名了哈!刚才好多男生都在问哪个女生这么厉害啊?” 芳华的笑容一滞:这不是重点吧? 不过时间仓促,芳华并没来得及说什么,因为梁嘉辉还在忙着指点她:“你刚才踢的挺好的,就这么踢!不过记住,裁判没吹哨就是没犯规,比赛继续进行,你不要自己判断是不是犯规!还有,一会儿你该再注意一下和王菊的配合,相互接应一下。” 四班男生终于重新搞定了他们的球门,比赛继续进行。 剩下的十多分钟里,谢敏仍然是如梦游一般,自己抢不到球,也得不得队友的支持。场面几乎被芳华一人控制了。 虽然她的球技很毛糙,卸不来球,球常被她一脚踢飞,但是她的判断、意识、速度弥补了不足。而且踢着踢着,芳华也渐渐有点能够控制力道,球就更多地在她脚下了。 王菊的手脚也很灵活,速度比较快,是场上的第二控球人。两人交替着对四班球门发起了轮番进攻。 一次,王菊抢到了球,但也被对方防守队员逼到了刚才芳华踢翻对方球门的那个位置。芳华知道那个点几乎没有射门角度的,就站在球门前对王菊大喊:“传中!传中!”作为假球迷,好歹听下底传中什么的,听得都起茧子了。 王菊依言将球踢了过来,足球是平平地划过球门前,太靠近守门员了。眼看守门员挡在芳华身前,正要把球踢出去。 芳华一急,也管不了那么多了,迅速倒地将右脚向前一勾。她感觉右脚尖堪堪碰到了球。再一看,球已经落进了两个板凳之间了。进了! 芳华一骨碌爬起来,和跑过来的王菊拥抱在了一起。场下的三班同学也欢呼成了一片。 三班的士气大振,下面的比赛更是踢得气势如虹。芳华和王菊两人也越来越有默契了,即使谢敏常回来协防,也完全压制不住她们。 终于,在比赛快结束前,芳华又得到一次机会。她在左侧抢到了球,快速地向前带了几步,到了对方的右侧底线。谢敏从她的右后方逼过来,想断她的球。 越踢越有信心的芳华,一个加速就摆脱并绕过了谢敏的堵截。然后,她看见王菊已经站在球门前了,于是她投桃报李地用左脚轻轻一推,给王菊传了一脚很舒服的球。王菊不负众望,起脚怒射。不知道她是不是蒙的,反正这球的角度还很刁钻,直挂球门竹竿交角处。 二比零! 三班女生竟然戏剧性地大获全胜!给周围观众奉献了一场搞笑的女足比赛!娱乐了大家,也娱乐了自己! 就连输了的四班同学,也不像上次输球时那么输不起!谢敏还过来和芳华友好地打招呼,说以后有机会再好好切磋切磋球技。芳华吐吐舌头:我那哪是球技,纯粹是蛮干罢了。 当晚,三班男足球员共同请女足成员吃饭庆贺。席间,大家言笑晏晏,最爱提的笑话都是芳华制造的!芳华也很无奈,自己只是很认真地踢球罢了,怎么就那么有笑果呢! 梁嘉辉转移话题说:“原来我也从来没看过女足,不过现在看来还挺有意思的!再过一个月,广州就要开第一届女足世界杯了!到时候可以看看!” 方兴长叹一声:“女足倒好,一来就踢世界杯了!男足还不知道啥时候能进世界杯啊!” 芳华暗想:进去了也没啥好的,还不是去丢人的! 五十六、春色满园关得住 五十六、春色满园关得住 男生院门口有面墙上的黑板,是收发室用来写收到汇款单、挂号信、包裹单等重要邮件的学生名字的地方。(手打小说) 除了本市的学生外,学校内大量的外地学子都是靠家里每个月定期或不定期的汇款来维持生活的。这时候,atm还没出现呢。所以,这堵墙前面经常有学生围观,以查找自己的名字。 芳华自己是每学期开始时从家里拿生活费,学期中间偶尔林志辉出差路过成都,来看女儿时给她再塞点零花钱。不过,作为生活委员,芳华也是经常要到这墙后的收发室,领取自己班上的信件。 这一天,她无意在墙上的包裹单一栏中看到了孙艳春的名字。还怕这名字是重名了,她特意查询了收发室的校工,果然是本班的没错。 芳华顺手帮她代领了包裹单,一路拿回寝室的时候还在想:北京大学的?应该是她那个男朋友吧?这大老远的寄的什么东西呢? 下午,孙艳春取回包裹打开一看,是一幅白缎子的刺绣画。大概绣的是数枝桃花吧!不过精彩的是,旁边绣的两行诗: “春色满园关得住,一枝红杏不出墙。” 孙艳春愣了半天,又好笑又好气。旁边的郭玲抢过来,大声念出来后是哈哈大笑。 周玉也拿过来,边看边赞赏:“嗯,你男朋友太有才了!” 芳华看了也笑得“哎哟哎哟”直揉肚子:“完了,完了!你这辈子被他吃定了!” 大家一致要求孙艳春把这幅绣品,必须高高挂在她床上的蚊帐正中。每天要端正态度,认真学习领会上面的精神。 孙艳春一边挂,却还嘴硬地说:“看我写信怎么骂他!” **************** 曼丽每周两次的排练,总是要拉着芳华到场,说是让她帮忙提意见。芳华说不去,就会被曼丽指责她不关心朋友。芳华无奈,去的时候也总带本医学书,还想着闹中取静学习一下。 不过,很快她发现这是不可能的了。因为那边排练的人总是笑场,不是谁忘了词,就是谁在搞怪,说是排练还不如说是娱乐。不由自主地,她的注意力就老是会被吸引过去。 终于,芳华也放弃了假仙的行为,干脆大大方方地看戏了。 曼丽就是那个经常搞怪的人,她经常在对词配戏的时候做出一些怪表情,让对面的梁嘉辉不是忘词就是笑场。芳华看不下去了,就在她们休息的时候说她:“丽丽,你就不能严肃点啊!怎么老搞怪!” 曼丽则说:“我可是一片苦心啊!我看梁嘉辉总是有点紧张,不够自然,我这是让他放松起来啊!” 芳华说:“真够麻烦的,你直接跟他说就好了嘛!” 曼丽摇头:“那样容易打击人嘛!还有,排练的时候多出点状况,到正式演出时,他也就有处理经验了!你看,他最近就不怎么受我的干扰了!” 这部戏虽然几乎都是男女主角的对手戏,但是也需要一些路人甲乙丙丁。芳华也在里面友情客串了一把。 不过,曼丽安排她演的是公园中玩耍放风筝的小姑娘。她还振振有词地说:“谁让你年纪最小呢!你不演小孩,谁演啊?” 芳华无奈地为友情牺牲了形象。演出当天,罗曼丽让她梳了两个羊角辫、戴上红领巾,还穿上了从卢老师上初中的女儿那里借来的背带裙和丁字袢红皮鞋,更别提曼丽给她画的浓眉大眼和红脸蛋了。芳华简直都不好意思照镜子了。 梁嘉辉见了她的模样,虽然使劲紧抿着嘴唇憋笑,但弯弯的眼角和嘴角都出卖了他。 芳华郁闷地指着发辫上的蝴蝶结说,不是说中学生吗,这明明是小学生的打扮嘛。罗曼丽笑嘻嘻地说,挺可爱的啊。 既然是全市大学生文化节的舞台剧演出,前面还有好几个外校的小品、话剧等节目。芳华她们候场的时候站在侧幕边上,看了前一场成都科技大学演的荒诞剧。 理工男生们排的是武侠情节大串烧。最搞笑的是他们模仿古龙风格的片段: 一个头戴斗笠蒙面、双手抱着公园老大爷们舞弄的那种龙泉宝剑的年青人,很酷地走上台。 台上一名古装长衫男子问他:“你来了?” 蒙面人答:“是!” 长衫男子:“你不该来的。” “我知道。” “可你还是来了!” 蒙面人沉默片刻:“我是来杀你的!” 长衫男子:“我知道。” “你的剑呢?” “你看不见我的剑,因为我的剑在心中!” 两人出手打斗,蒙面人的剑被夺,自己跌倒在地。 长衫男一剑封喉,但却罢手,转身欲走。 蒙面人:“为什么不杀我?” “因为你的心已死!” 诸如此类的表演,很有周星驰的无厘头恶搞精神。逗得台下的年青学生们掌声、笑声响成一片。 终于到罗曼丽她们上场了。 原剧本来是有点浪漫忧伤的,但现在剧中穿插了很多年轻人耳熟能详的流行歌曲,罗曼丽和梁嘉辉的演绎又充满青春的朝气,因此观众们只感到轻松浪漫、不觉得忧郁压抑。 更因为剧中美好纯真的爱情激起了年青人的渴望、共鸣,所以大家都看的津津有味,随着剧情的发展而跟着剧中人一起激动和感伤。 到公园一场戏了,芳华的戏份就是蹦蹦跳跳地拿着风筝在台上跑一圈,然后在下大雨的时候随着众龙套一起下台就是了。 不料就在众人退场的时候,芳华因为借来的红皮鞋有点小,走路不稳,又被某龙套撞了一下,差一点跌倒在台上。幸好旁边的梁嘉辉一把扶住了她,才没让她出洋相。 芳华就着他的手站稳了,才发觉就这么和他面对面在台上,应该说点什么。可是排练时可没出现这种情况啊! 电光火石间,芳华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谢谢叔叔!” 梁嘉辉一愣:“不用谢!” 突然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芳华大囧,急忙头也不回地跑下了台。冲到侧幕后,芳华双手抱头,像鸵鸟似地蹲在一边哀嚎:“没脸见人了!” 场景交替间,罗曼丽下台找到她说:“你要笑死我了!谢谢叔叔!我差点笑场了!” 芳华抬起头来:“都怪你给我打扮成这样,让我太入戏了!” 罗曼丽继续笑着说:“那也该谢谢哥哥噻,梁嘉辉没那么老吧!” 芳华求饶:“你别说了行不行!我才倒霉,平白矮了一辈儿!” 曼丽安慰她:“没事没事,演戏嘛!幸亏你反应快,要是楞场了就不好了!” 很快换她上场,梁嘉辉下来候场。 他看到芳华后,眉毛一挑,说了句无声的“叔叔?”。 芳华冲他扬了一下拳头,意思是“不许再说了”。 下面的演出倒是再没出什么状况,顺利地演到了男女主重逢的场景。最后,梁嘉辉和罗曼丽两位主演深情的对唱《请跟我来》: “我踩着不变的步伐,是为了配合你的到来; 在慌张迟疑的时候,请跟我来。 我带着梦幻的期待,是无法按捺的情怀; 在你不注意的时候,请跟我来。 别说什么,那是你无法预知的世界。 别说你不用说,你的眼睛已经告诉了我!……” 大幕徐徐拉上,剧场中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罗曼丽和梁嘉辉谢幕两次,掌声依然不息。最后,曼丽拉着所有剧中龙套演员也一起上台,答谢了观众们的热情。 在所有大学舞台剧的评比中,医大的音乐剧《缘》大获成功,不但总分第一名,还获得了最佳编剧、最佳化妆、最佳舞台效果等分项奖,以及分量最重的最受欢迎男女演员奖。 后来,戴平还帮他们从宣传部要来一些当时演出时拍的剧照。芳华也从里面要了一张有自己侧影做陪衬、前面是梁嘉辉和罗曼丽在表演的相片,作为纪念。 这次表演的成功使得罗曼丽在学校的人气急升,特别是几个教研室都找到她,要她帮忙拍摄教学片。 曼丽在教学片中或者扮演进行讲解、演示的老师,或者是担任旁白。几部电教片一播出,学校中的人几乎就没有不认识她的了。可以说从官方性质上承认了罗曼丽校花的地位。 梁嘉辉也因该剧在校园中有了点小名气,至少在本年级的人气已经不亚于级草卢恒了。他的气质,他的歌声,他的成绩,成为了很多女生津津乐道的话题。 一天晚上卧谈会时间,众人又在谈论刚刚结束的文化节。 毫无预兆地,廖珊突然对芳华说:“你可得小心点哦,梁嘉辉现在可是有很多女生喜欢的哦!” 寝室里一时鸦雀无声。 芳华反问:“你这话说得好奇怪。我为什么要小心?他又不是我什么人!有人喜欢就喜欢好了,干我什么事?” 廖珊哼了一声:“你别装了!谁不知道你们俩是一对啊!” 芳华郁卒得很:“晕,难道男女之间就没有纯粹的友谊吗?你们干嘛都想得那么复杂呢?” 廖珊还是不相信的口气:“你们要不是一对,那梁嘉辉为什么……那你们为什么经常出双入对的?” 芳华快忍不住了:“什么叫出双入对?我和罗曼丽还出双入对呢,我和王菊还出双入对呢,我和戴平也经常在一起啊!凭什么就说我和梁嘉辉是一对?” 周玉忙说:“好啦,廖珊少说两句!” 王菊不耐烦地说:“是不是一对,那也是她们自己的事情,谁也管不着吧!” 廖珊这才没说话了。 可是这次对话,终让芳华心里很不舒服。 她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能用工作后的人对待同事的态度对待同学啊?也许自己应该注意一下和男生之间的距离了? 这时代大部分人还是比较保守的,年轻人又是比较敏感的,有时候即使是自己这样和男生的正常来往,也容易让人误会了。 芳华想的对,年轻人的确敏感。 可她没意识到的是,也有的人是极不敏感的。 ************************************ 【读者永远不知道作者在两行字之间停留过多久。晚风对此话心有戚戚!】 五十七、家宴 五十七、家宴 半个多月后的一天晚上。(手打小说)附属医院急诊科,梁嘉辉看看时间都快十点了,就问芳华:“这会儿没病人了,一道回去吧?” 芳华头也不抬地说:“你先回去吧!我再看会儿书!” 梁嘉辉欲言又止,但还是收拾了东西先走了。 过了几分钟,芳华也匆匆收拾了东西,骑车出了医院大门。 当她刚刚拐进医大西院的校门,却发现梁嘉辉正在路边斜倚着自行车,看着自己进门。 芳华有点尴尬:“啊,你怎么才走到这儿?” 梁嘉辉没答话,只是腿一抬上了车,慢慢骑在前面。 芳华伸了下舌头,紧踩了几下跟了上去,两人并行骑了起来。 芳华偷偷看了下他的脸色,不喜不怒的,看不出来他什么意思。 两个人都不说话,这气氛就有点怪。芳华清了清嗓子:“那什么,我也是刚刚看完书,觉得是应该回去了!” 梁嘉辉还是没说话。芳华又强调了一下:“真的就是这么简单,没别的!” 梁嘉辉的声音很平静:“为什么?” “啊?什么为什么?”芳华还在装傻。 梁嘉辉看看她,又不说话了。 芳华跟着骑了一段。想了想觉得说开了也好:“因为人言可畏啊!” “吱----”的一声,梁嘉辉停住车。 芳华也跟着停下,抬头看他。只见年青人的眉头微蹙,看向自己的眼神有着不解和惊讶,似乎还有点失望。 梁嘉辉看了芳华半响,才说:“你可不像是怕事的人!” 芳华应道:“是不怕事,可我怕麻烦!” 梁嘉辉嘴角微动,边继续蹬车边说:“也有办法可以一劳永逸!” 芳华没听清:“啊?你说啥子?” 梁嘉辉已经骑到前面去了,风中传来他断续的回话:“没----啥子!” 芳华不再说什么,也加快了骑速,自行车飞快地掠过横跨东西两院之间的大街。此时已经月上中天,夜晚的大街上人车稀少,也就不用像白天那样,为了安全而走下面的过街地道了。 车骑得太快,冬夜的寒风直往脖子里灌,芳华怕冷地缩起了脖子。 快到男生院门口的时候,梁嘉辉放慢速度,示意芳华也停下来。 他说:“星期天我过生,请你和戴平,再叫上罗曼丽,一起去我家吃饭!” “哦!”芳华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惊讶地说:“啊?去你家?” 梁嘉辉肯定地说:“是,我亲自下厨,怎么样?给不给面子?” 芳华干笑几声:“呵呵,当然给咯!不过,就是给阿姨添麻烦了!” “不会,其实我妈早就说过要请你去我家吃饭。想好好谢谢你。只不过她老是出差总没时间,这次正好她也在家,还是她坚持说要请你们的呢!” “那好吧,我去就是了!”芳华答应着。 星期六,罗曼丽找到芳华问她:“要不,明天我就不去梁家了?” “为啥?” “这还不明白,我和戴平都是多余的嘛!人家想请的是你啊!”曼丽笑嘻嘻地说。 芳华双手掩面:“天哪,你们一个二个怎么都这样?我要说多少次,我和梁嘉辉是清白的同学关系!” 曼丽笑说:“既然清白,你又何必怕别人说什么呢?干嘛最近老躲着人家?你看我和戴平,虽然恋人做不成,还照样做朋友啊!” 芳华一时语无伦次起来:“我不是怕别人说什么?我是怕有人受伤害。” 曼丽奇怪了:“谁受伤害?你吗?” 芳华摇头:“我有什么关系。我是怕一个大好青年,被那些流言中伤了。” 曼丽笑了:“你居然这么想,看来你是白长了一幅聪明面孔了。算了,我不和你这个小傻蛋说了。先走了!” “唉----,别走,明天一起去啊?” 曼丽回头笑得很灿烂:“去,当然要去,有好戏看干嘛不去!” ******************* 星期天的早上,芳华等人跟着梁嘉辉向他家进发了。 他们从学校侧门骑车出去,经新南门、红星路一路向北。到了东城的一片居民楼前停下。这里是某个国营工厂的家属区。 进了楼道,芳华感觉挺亲切的。因为这里也像自家住的楼道那样,狭窄、光线差,楼梯拐角处常常堆着蜂窝煤和废旧杂物什么的。 楼层内的走廊内也是两边摆满了东西,还有好多家门口就是简易的炉灶。有的地方,只能容一个人小心通过。 这种居民楼大多是六七十年代建的,大搞城建还是几年以后的事呢。这时候的成都市大街上的高层建筑也不多,一环路外几年前还有大片的农田呢。 北京来的白芸就曾说过,成都怎么像个县城啊。芳华当时听了也很无语,总不能告诉她,十多年后的成都也是个不亚于北京的大都市了。 梁嘉辉将三人让进屋子,看了看里屋说:“我妈不在,大概买菜去了。你们先坐一下。” 罗曼丽说:“行了,你就别把我们当外人。哪个房间是你屋,让我们先参观参观嘛!” 屋子就是两室一厅,地方不大,梁嘉辉带她们进了其中的一间小屋。这里就摆放了一床一桌、一书柜、一衣柜,简单明了。 芳华看了暗暗点头,收拾得倒挺干净的。不像自家大哥,那屋子里乱得跟台风刮过一样,看过的书、穿过的衣服都是随处乱扔的。 曼丽指着墙上的一幅足球运动员的招贴画问:“这是谁啊?” 戴平帮梁嘉辉回答了:“那是德国的足球明星马特乌斯!” 曼丽说:“不认识,芳华你知道吗?” 芳华点点头:“嗯,去年世界杯冠军西德队的队长!” 曼丽问:“噢,那他球技很好咯?” 芳华耸耸肩:“还好吧,也不是特别强!我只看了他几场比赛,就是觉得他满场飞,特别卖力。记得,去年世界杯决赛时有个球明显地要跑出界了,但他还是狂追不停。旁边的阿根廷球员都放弃了。他硬是狂追了几十米,终于在球快出线的时候追上了。我也挺佩服他这种精神的!”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然后一位中年妇女走了进来,正是那天在急诊室晕倒的女子。 几个人迎上去打招呼。梁母姓姚,是该工厂的工程师。她热情地请大家坐下,并摆出水果瓜子什么的招待她们。 坐下来后,她不费力地一一叫出每个人的名字,还特别对芳华说:“小林,你看阿姨那天还把你当小护士呢,真够糊涂的!” 芳华接过桔子说:“没什么,阿姨!我经常被人叫护士,都习惯了!” 姚阿姨继续说:“哦,听嘉辉说过,你是班里年纪最小的,是吧?那现在多大了?” “十七岁半了,不小了。” 曼丽在旁边“噗嗤”一笑:“不小了,还管人家叫叔叔呢!” 芳华偷偷伸手到曼丽身后,在她腰上拧了一把,面上仍然保持微笑。 曼丽“哎哟”一声,姚阿姨问:“怎么啦?” 曼丽装作在地上捡东西:“没事,花生掉地上了。”然后趁没人注意,也在芳华大腿上拧了一把。算是报复了。 过一会,姚阿姨站起来说:“嘉辉,你陪同学们先玩着,我去做饭好了!” 梁嘉辉忙拦住她说:“妈,说好了我下厨的!” 他转头对大家说:“要不你们先到我屋里坐会儿,看看杂志什么的!” 但是他屋里找出的杂志都是《奥秘》《兵器知识》之类男生爱看的东西,曼丽翻了一下,说想看看他从小到大的相片。梁嘉辉为难地说,他很少照相,没什么可看的。 姚阿姨听到了,倒是很快从自己屋里拿出本大相册来。招呼他们来看,还在一边给他们讲解。梁嘉辉见状,也就出去准备做菜了。 翻开相册头几页,大都是可爱的婴儿相片,有的是年轻的姚阿姨抱着儿子的照片。终于翻了几页后,在一张黑白2寸的照片上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抱着个婴儿。那人的轮廓和梁嘉辉很像。 曼丽不由指着那人说:“这应该是梁叔叔吧?” 戴平轻轻咳嗽了一声,芳华也悄悄捅了曼丽一把。 芳华也是不久前听戴平提过,梁嘉辉的家是单亲家庭,从小就没父亲。虽然不清楚情况,但是这种事情总没好事,不是过世了就是离异。不过,罗曼丽还不知道这情况。 姚阿姨看到两人的小动作,温和地笑了笑:“没什么,这是嘉辉的爸爸。嘉辉两岁的时候我们就离婚了。嘉辉跟了我,他爸去了外地又结了婚,再没回来过。这几张照片,也就是给嘉辉做个纪念,怎么说也是他亲生父亲。” 曼丽也觉得有点尴尬,忙指着下一张照片:“那这张是?” “哦,这是嘉辉的爷爷和四爷爷,在乡下老家照的。” 芳华看了看照片上的老人,不禁说:“这两位爷爷的年纪相差挺大啊!” “噢,嘉辉的爷爷是老大,他四爷爷要小他十多岁呢。嘉辉他太爷爷死得早,全靠他爷爷支撑起全家,还供四叔上了大学,也就是嘉辉的四爷爷。” 芳华再看了看照片说:“他们长的还是挺像的,都是浓眉大眼,高鼻梁!” 大家谈谈说说,很快看完了一本相册。 看到相片中,一个小小的婴儿,逐渐长大成了男孩、少年,直到成为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芳华倒是觉得姚阿姨挺了不起的。 她不禁对姚阿姨说:“阿姨,您这十多年一个人带大梁嘉辉,可真不容易!” 姚阿姨合上相册,笑得恬静:“还好吧。也没你们想象得那么难。小时候,是他爷爷奶奶一直帮着带呢。而且嘉辉这孩子从小就特别懂事!从来没让**过心。” 然后她又冲芳华眨了眨眼睛:“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啊!其实我做菜根本不行,嘉辉从上小学起就学着炒菜,很快做的就比我强多了。可是,每次我在家给他烧菜,他都会说好吃。其实,我也知道他是哄我呢!” 戴平点点头说:“这我相信。上次我们到馆子里加工红烧兔的时候,就是梁嘉辉和老板交待的。我看他说得头头是道的,感觉就像是经常做菜的。” 曼丽说:“真的吗?那我倒要去瞧瞧,顺便也学上一手!” 说着还把芳华也拉了出去。 只见梁嘉辉已经脱了外套,只穿了件毛衣,腰上系着件围裙,俨然一副大厨模样。身前的案板上摆着一条鱼,他正在片鱼片呢。一旁的砂锅里还焖着什么,从锅盖缝隙里冒出丝丝白气,香味诱人。 生日午餐后,大家又在梁家看电视、打牌、聊天玩了一下午,然后还顺带吃了晚饭,才和姚阿姨告辞回学校了。 当曼丽和芳华进了女生院,慢慢走过药学院女生楼时,曼丽转头很认真地对芳华说:“梁嘉辉这样的好男孩,你可不要错过了。不然,你会后悔的。” 芳华默然。 ******************** 【书友猴子的指点建议已接受,我的回复里有剧透哈!还有书友要看jq,晚风只能说耐心等待吧!晚风也在纠结,偶这文恐怕真的算不上小言吧!窃以为更像是种田文!当然种田也是要有jq的!】 五十八、桃李春风一杯酒 五十八、桃李春风一杯酒 圣诞节刚过,广播报纸上都开始报道苏联解体为独联体的事情。(手打小说) 梁嘉辉惊讶地对芳华说:“真让你说中了!” 芳华苦笑:“历史的惯性是无法阻挡的。一切早已注定。” “真难想象,这么一个大国,说解体就解体了。” 江涛排长也来了封信,信中说:“小林,又让你说中了哈。这次苏联解体后,我们部队内部震动很大,几乎天天都在开会学习讨论呢。你原来信中提到的苏联的那些弊端,和这次大家讨论的、政委分析的也都不谋而合……” 最后他提到,不久之后他会到北京参加一次集训,很可能就此调到北京军区了。时间仓促,也许没时间来和芳华告别了。希望以后,芳华有机会去北京时,一定要去找他,他负责招待。 芳华看了信,虽有点惆怅也许从此很难见到江排长了,但也为江排长的前程远大而高兴。 期末考试后回到家中,芳华得知许锦林在东北华北地区销售“电热宝”做得很成功,已经完全打开了那里的市场。现在工厂接订单都接不过来了,正在准备投资扩大生产规模呢。 不过所里的人顾不上庆贺民品的开发成功,因为中层以上的干部也是几乎天天开形势研讨会。 芳华和爸爸林志辉说,你们研讨来研讨去有什么用啊?应该尽快行动起来。趁着苏联解体去抢人才和好东西啊! 现在俄罗斯内部是一片混乱,旧的制度被消灭,新的制度却迟迟不能建立。一小部分人暴富起来,而大多数人的生活水平却从过去的小康沦为贫困,连部队军人和军工企业的职工也常常拿不到工资和养老金。 中国的个体户们倒是非常敏感,早在苏联解体前就已经掀起了前往苏联淘金的大潮。不久之后还发生了一家民营公司用罐头食品换回来苏联飞机的事件,轰动一时。民间盯着人家积蓄多年的物资也就罢了,政府可不能如此短视。 21世纪缺的是什么?人才啊!芳华引用了葛优的名言。中国要是立刻行动,去苏联抢来各行各业的高科技人才,那肯定是我们自己花十多年都培养不出来的人才。这样,中国的发展要少走多少弯路啊。 芳华也知道,当政的总理也在后来主持了这项秘密工作。但自己还是希望和爸爸他们提个醒,不应该光靠政府高层组织,各军工单位自己私下里也可以直接和那边接触接洽,争取更多的人才。 林志辉听了女儿的高论后,倒是觉得有道理。但是想想又说,恐怕美国等西方国家也是盯着前苏联的科技人才的。 芳华说,那是肯定的。单比经济待遇生活条件,我们抢不赢美国。但人不是纯粹的经济动物,我们可以多打打感情牌。 从小,芳华就在妈妈孙玉敏的相册里看到有两张俄罗斯少女的照片。那是五十年代中后期,孙玉敏上初中的时候,中苏关系正处于蜜月期,连两国的中小学生之间也开展了通信联谊活动。孙玉敏虽然从来没和那个俄罗斯少女见过面,但做了两年的笔友。只是中苏关系破裂后,不得不停止了通信。 研究所中大量的科技人员,也多数从中学到大学都学的是俄语。尽管后来发生中苏对抗、珍宝岛事件。大多数人也痛恨苏联的霸权主义,但是对曾经的苏联朋友还是怀着深深的情谊。不然,孙玉敏也不会三十多年了还一直保留着那位俄罗斯少女的照片了。 人同此心。相信俄罗斯中也会有一些人,特别是年纪比较大,曾经来支援过中国建设的人,同样会对我们中国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情。再说,他们也是受多年敌视美国西方的教育,不会像年青一代那么容易就靠拢西方了。这就是我们国家可以利用的一点优势,当然工资待遇什么的也要好,不信这样还吸引不来人,甚至完全可能再现当年五十年代大批苏联专家来华的场面。 听了芳华的分析,林志辉觉得很有道理。 他暗暗想,的确是应该尽快向通过院长再向上级反映这件事。这种抢人的事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能多抢就多抢的。 ************************* 新学期开始了。三月的成都郊外,龙泉驿的桃花又到了笑春风的时候。 这龙泉山本以水蜜桃出名,但自前几年开始举办桃花会以来,反而逐渐形成了春观桃(梨)花、夏尝鲜果的花果观光旅游,并成为了风靡全国的农家乐旅游的发源地之一。 成都的大学生也流行着骑自行车去龙泉看桃花的风尚。今年三班的春游,就选在了这里。虽然路上有点远,还要爬坡。但是来到桃花山置身花海之中,就什么疲劳都忘了。 这里的山坡平缓,适宜漫步。同学们也渐渐散开,观赏着一树树花朵满枝桠的桃花。 桃花是果树品种,单瓣的,很普通。但是平凡的她们却活得一点不自卑。 在这一片灰蒙蒙的雾霭下、在没有青草陪衬的黄土间,她们轰轰烈烈地绽放着,成为天地间唯一夺目的色彩。 一列列、一行行,修剪齐整、低矮的花树,遍布在这里的山坡、沟坎之间。齐齐开放的桃花,将各自那一点点的美丽汇聚在一起,织成了一幅铺天盖地的烂漫红锦。 这样的美丽,动人心魄。 同学们纷纷在桃花林中拍照留念。或照张单人相片,好寄给家人和朋友;或几个同学来张合影,以备来日追思同窗情谊。芳华拿着傻瓜相机给不少男女生都拍了相片,光是她这里就换了两卷胶卷了。 大家慢慢走到山坡顶,在眺望了四周风光后,又开始陆续向下走了。 戴平和梁嘉辉也站在一株桃花旁,让芳华从上面往下俯拍,以后面满山的桃花为背景,给他们俩合张影。 很快,芳华给他们拍好了。戴平又说:“美女,过来,和我们两个帅哥合个影噻!” 芳华被他滑稽的表情逗笑了,正好张永就在旁边,顺手把相机递给他,请他帮忙。 然后,她走过去,站在两个男生中间。戴平还说:“你看看你。这一左一右,两名护花使者哈,安逸得很,简直不摆咯!” 张永喊了声“一二三!茄子!”,按下了快门。 不料,戴平却叫道:“喔嗬,我刚才好像眨眼睛了!再来一张嘛!” 芳华刚刚把翘起的嘴角放下,听到这,不由扭头冲戴平说:“啷个搞起的嘛,浪费表情嗦!” 戴平拱手作揖:“不好意思!再来一张哈!来来来,转过去,保持微笑表情哈!行了,班长,这次ok了!” 张永再次举起相机说道:“好了!准备!一二三!茄----嗯?”按完快门的他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人。 戴平已经在一旁吃吃地笑起来。 芳华扭头一看,才发现戴平竟然跑到了几米开外去。所以说,刚才就成了自己和梁嘉辉的单独合影。 再看看梁嘉辉在一边,只是低着头看着地面。右手握拳轻抵着鼻尖,貌似要清清喉咙,但是却没发出什么声音来。只是那嘴角上翘得很可疑。 芳华恼也不是、笑也不是,指着戴平直跺脚:“戴平!你----!” 戴平哈哈大笑,明白过来的张永也憨厚地呵呵笑起来。 还是戴平把张永也拉走了:“我们先下去了,你们慢慢(重音)下来哈!” 看着那两人都走远了,芳华站在树旁。沉默不语。 梁嘉辉见她手把着花枝,眼睛只是望着旁边,忍不住问她:“下去吗?” 芳华这才扭头看着身边的男子。一接触到他的眼睛,那清朗的目光不由让她的心一颤。她心虚地低下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梁嘉辉的声音轻如耳语:“走吧!”他慢慢伸出右手握住芳华的左手。 芳华一愣,抬起头。只见梁嘉辉朝自己微微一笑,转身就要牵着自己的手下山。 芳华心里一阵茫然:斯人斯景,如果自己真是个十七岁的少女,一定就这样不管不顾地跟着他到天涯海角了。 可惜,自己不是。想到这,芳华心里一酸。眼圈差点红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避开梁嘉辉质询的目光,说道:“这样不好!” 梁嘉辉沉默片刻才说道:“你要是怕别人的流言蜚语,就让流言成为事实,不就没事了!” 芳华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文质彬彬的他也能这么无赖。 她问道:“你真的明白你这么做,代表的含义吗?”“我有什么不明白的,除非是你。” 芳华叹了口气:“这种事真的很麻烦。” 梁嘉辉觉得面前的人比难题还难解:“只要我清楚,你清楚,有什么麻烦的?” 芳华的声音平淡空洞,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我配不上。” 梁嘉辉嗤笑:“借口!平时你在急诊教训我的劲头哪儿去了!” “那不一样!”芳华觉得自己是无法跟他解释清楚,两个人心灵上的代沟问题。 作为被别人深深伤害过的人,她给不起、也不敢给。面前这个心灵纯净如光风霁月的男子,是自己配不上的。 芳华只好说:“以后,你还会遇到很多人,她们都会比我更优秀。也许,到时候你就会觉得现在的话不过是年少的一时冲动罢了。真的,你永远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你。” 梁嘉辉的脸色极不好看:“我不是个见异思迁的人!” 芳华无语,忽然想起曾经在网上看到的一位好莱坞影星的故事。 那是个澳大利亚演员,有个一起长大的女朋友。女孩12岁的时候跟他说,让他出去闯荡,15年后再来找她。17岁的男孩出去了,成了澳大利亚的青春偶像。又到好莱坞发展,成为了知名演技派明星。而最终他还是如约回来,和青梅竹马的女孩长相厮守。 大千世界,什么样的人没有啊。也许,自己还是应该再对别人有点信心吧。 芳华认真地说:“这不是什么见不见异思迁的问题。只是,有时候人的心意总是在变的。一个人最爱的不一定就是最先钟意的那个。而我呢,希望感情能够环保,不想制造感情垃圾。如果十年后,你的心意还是不变,那我也没有二话。” 再镇静的人也会气恼:“为什么要十年?” 芳华笑了:“我就这么一说。也许没几年,你就确定了新的目标,也不一定呢!虽然我现在也什么都不能确定,但我愿意为最爱等待十年!” 同学们在农家小院聚餐时,除了戴平和始作俑者,并没人发现梁嘉辉的不对劲。 他一开始只是坐在桌边。默默地吃着东西。 女生饮茶,男生饮酒。 当大家开始闹酒时,梁嘉辉来者不拒,还一一回敬周围的人。 他最后来到芳华面前,将她的茶水倒了,再倒上酒。芳华端起酒杯,忐忑不安地看他,有点担心他醉了。 嘉辉只是轻轻和她的酒杯一碰,仰面干了手中酒杯后,对着芳华轻轻说了两个字:“十年!” 芳华也喝了这杯酒。酒中犹带淡淡的桃花芬芳。 五十九、选修和必修 五十九、选修和必修 晚饭后,罗曼丽来找芳华一起上选修课----美学欣赏。(手打小说)这是她们难得相同的课程。据说选修的人很多,学校很难调整课程时间,所以一般都是安排在晚间上课。 踏入九教的演讲报告厅,一阵喧闹声扑面而来。两人对视了一下,没想到离上课的时间还早呢,就已经来了这么多人。 只见各个座位几乎都坐的有人,没人的空位上也摆了书本背包什么的在占座位。来晚的人,已经想办法去借凳子,在走道的台阶上加座了。场面挺乱的。 芳华的眼睛边在人丛中逡巡,边嘟囔着:“怎么这么多人啊!幸好有人帮忙占位子!” 曼丽跟着四处看了看,说:“是梁嘉辉吧?在那儿呢!”指了指右边靠前排的某处。 芳华也看到了:“没错,就是他!走,过去吧!”两人从报告厅后方绕过去。 曼丽挽着芳华的胳膊,轻轻凑到她耳边说:“怎么,现在不躲着人家了?” 芳华瞪她一眼:“我和他,就跟你和戴平一样啊!” 曼丽侧头仔细看着芳华:“不一样吧,我看你明明也喜欢他的是不是?干嘛还拒人于千里之外?” 芳华看她好奇宝宝的样子,只好说:“我就是觉得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将来怎么样很难说,比如考研、留校、出国、工作,每个人走的路都不一样。还是等安定下来再说吧!” 曼丽以手覆额:“你怎么和我**口气差不多呢。不过,就连我妈也说大学里谈恋爱也有好处,就是人比较单纯,相互之间没掺杂太多世俗的东西。所以,她虽然不鼓励,但也不反对我在大学里谈朋友呀!” 芳华不由想起了,寒假中妈妈孙玉敏和自己的一番对话。 那天,似乎是芳华和妈妈正聊着“一枝红杏不出墙”的笑话。孙玉敏就问她们同宿舍都有几个谈恋爱的,然后又问芳华有没有看上大学中哪个男生。芳华当然否认了。 孙玉敏接着感慨:“其实你们读医科的,一读就是五年,出来都二十二、三的大姑娘了,够得上晚婚标准了。如果在大学里有合适的人,谈谈恋爱也未尝不可。这样毕业的时候个人问题也就解决了,早点成家立业也好。” 芳华当时就奇怪了,自己前生的时候,她老人家可是再三叮嘱自己不要在大学里谈恋爱的。说是毕业后往往分配在不同的地方,多半就吹了。怎么自己重生了,她却变了口风呢? 她只好问:“我刚上学的时候,您不是说不要谈恋爱,怕耽误学习吗?” 孙玉敏笑着说:“那时候,不是觉得你年纪太小了,又从小在山沟里长大,和外面的人没什么接触,怕你吃亏嘛。但现在连你爸都说你挺有自己的想法的,我也觉得这一年多,你变化挺大的。应该能够把握住自己,也能够看得准人。” 孙玉敏还和芳华说起,自己和林志辉就是大学校友。虽然林志辉高几届,但是大家因为是老乡而在聚会时认识。当时就觉得这个人像个大哥哥似的很会照顾人,又是校学生会干部,学生党员,政治积极、学业优秀,挺有好感的。 不过,那时候的人都比较保守。直到毕业后陆续分配到同一个单位后,两人才很快由校友发展成恋人,最后相濡以沫、甘苦与共二十多年。 孙玉敏对此一直没什么遗憾,只是觉得要是当年不是因为两人工作都太忙而拖了七、八年才结婚,就更好了。因为自己生两个孩子时都三十出头了,恢复得不太好,落下了些月子病。有这个小小阴影的孙玉敏,觉得女人还是二十二到三十岁之间结婚生孩子比较好。 芳华没想到孙玉敏居然和曼丽妈**观点差不多,表面上都说限制女儿在大学里谈恋爱,其实也并不排斥啊!也许母亲的心理都是相通的。 芳华只是觉得即使重生,自己仍然是智商还行而情商低下,一遇到感情的事就不知如何是好。所以,干脆不作为,让一切顺其自然好了。而这样决定以后,自己感觉和梁嘉辉之间的相处也自然多了。 两人在梁嘉辉内侧的位子坐下,曼丽顺嘴问了句:“戴平呢?” 梁嘉辉说:“他没选这门课,选修的日语。” “哦,我也报了个德语班。”大家聊起了各自的选修课。 这时候大学中的选修课远远没有后来的多,每学期的课程都几乎是必修课,选修的才寥寥一两门。语言类的分值高,很多人都选了第二外语,如德语、日语、俄语什么的。 芳华没选语言课,因为她觉得自己并没有语言天分,能专精一门英语就不容易了。再说第二外语的学习往往没有语言环境,即使是外语学院的学生第二外语的水平也麻麻的。 所以,她更愿意多学习一些分值虽不高,但能增加自己的知识面,有助于完善自己的知识构成的课程,例如美学欣赏、文学欣赏、美术素描等课程。 不过选修美学的人还真多啊! 暮春的天气已经很暖和了,而这教室里人头攒动的,坐一会儿竟然额头都开始冒汗了。芳华不由掏出手绢来擦擦汗。这时候,可不时兴用面巾纸,女孩子都还是随身携带手绢,其实还更环保些。 梁嘉辉问她们:“你们渴不渴,我请你们喝酸奶吧!” 芳华无可无不可,曼丽笑嘻嘻的说:“好啊,谢谢咯!” 梁嘉辉点点头就起身出去了。 曼丽捅捅芳华:“嗨,我可是沾你的光哦!” “喂,同学之间相互请个客很平常的啊!” 曼丽叹气:“那怎么我和梁嘉辉演戏排练了那么多次,也没见他请我喝酸奶啊!” 芳华无语:这个曼丽很闲啊,一天不打趣自己都不行。 ********************** 芳华是选修课必修,必修课加班的那种人。 而这学期的重点课程病理学,真的也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才能学好。 病理课教研室是设在附属医院新落成没多久的病理学大楼内,里面的设施和条件都是目前国内最好的。也难怪学校和医院都如此重视病理科,因为病理学是和临床关系最密切的学科。 生物、微生物、生理、药理教研室的老师不会被人叫做医生的。但是干病理的人却应该是临床医学系毕业的,所以会被堂堂正正地称作病理科大夫。国外的病理医师,往往也都是要干过几年临床的住院医师,才能转行干病理。 医大的副校长就是病理学的知名教授,全国公认的学术权威。大概也是因为他,才让病理科的各项教学、科研条件成为了其他科室羡慕的对象。不过他们也不得不服气,谁让病理学检查被称作疾病诊断的“金标准”,是“最终诊断”呢。 这门课程和解剖学有点相似,只不过不用解剖尸体,而是要学习从病人身上切下来、或死后制成的病理组织或器官的标本。这种大标本还好说,毕竟一般来说都是很典型的,往往很容易辨认出病变部位和名称。 难就难在要看大量的病理组织染色切片,这就要很好的组织胚胎学基础了。 即使芳华的组胚也学得不错,但是要学会分辨显微镜下各种疾病的切片,还是有些难度的。没有足够的经验积累,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据说,病理学最后的考试,除了理论考试外主要就是看切片。 这门课要想过关,没别的,就只有经常加班去看显微镜了。但病理楼没有像解剖楼那样晚上还开放,所以大家也只能抓紧白天和上课的时间了。 这次倒是梁嘉辉想到了办法。说是姚阿姨在病理科认识人,就帮他拿到了钥匙,使他可以在晚上进入病理楼的标本切片教学室,尽情地看个够。只是为了不干扰病理科的工作,不能带太多的人进去。 这下子,芳华就沾了梁嘉辉的光了。一周总有几个晚上,她会跟着梁嘉辉去病理科开小灶----看片子。两个人慢慢地将整个教学室里的切片都看了不下三遍。 第一遍,看了切片上的标签知道了是什么病后,再对照书本上的描述来掌握这种病变组织在显微镜下的特点。 第二遍,将所有的切片上的标签都蒙住,随意抽一张来,看完了猜出是什么病,再揭晓答案。要做到大部分常见病,基本上都能判断正确。 第三遍,将反复猜错的切片拿出来重点比较,记忆,学习。 在枯燥的看片活动中,芳华和嘉辉经常相互考试或比赛。 比如,一个人猜错了某张切片,觉得挺难的,也就拿去考考对方。 也有的时候,两人拿出一盒切片来,一起比赛看谁正确率高,或者谁看得快,输的请客。 一般来说,芳华输多胜少。她总结原因,就是梁嘉辉的图像记忆能力比自己厉害。这也大概是他有过目不忘能力的原因。 不过,芳华也不沮丧。勤能补拙嘛!再说,自己也不是特别差,只是败给了“复印机”而已! 病理学阶段测验那天,试验台上摆放了一圈三十台显微镜,每台镜下都放着一张切片。每个学生站在一台显微镜前,老师说“开始”,大家立刻低头看片。两分钟时间到,大家按顺时针方向转到下一个显微镜前。边转台,边写下自己的判断在答卷上。 病理课老师很快就发现梁嘉辉和芳华两个人,是所有学生看片速度最快的,每个片子只瞄一两眼就行了。而最后看答卷,他们竟然都答对了! 废话,这里的片子他们都看过了,已经熟悉得几乎看到它们都要吐了。甚至有些切片组织的形态标志特别明显的,不用显微镜,直接对光都能猜得**不离十。 这老师一时兴起,课后留下两人,又从别的房间拿出些学生们没看过的、新制作的切片,说是考考他们!结果,芳华看错了两张。而梁嘉辉依然全对。 老师很高兴,直说梁嘉辉很有天分,要他以后来搞病理。 六十、山路弯弯 六十、山路弯弯 夕阳的余晖照进九教的小教室。(手打小说)芳华正坐在最后一排靠窗的桌前专心地看书。 她看书时有个小动作,就是右手无意识地转动着圆珠笔,从拇指挨个转到小指,又反向转回来。转几下又停下来,在书上做勾勾画画记号,然后一会又接着转两下。 虽然她的转笔技巧已经很熟练,即使无心转动之下也不会掉笔,但自知这样花哨的动作还是容易干扰人,所以在教室上自习时,她总是坐在后排的角落。 现在不过六点多钟,天都没黑,来教室上晚自习的人还不多。 梁嘉辉背着书包,习惯性地走教室后门进来,不出意外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个看书的时候还不安静的女孩。 他不由微笑,芳华就是这样矛盾的一个人。聪明但没有心机,外表文静而内心火热。从她在足球场上的表现,自己就看出来了。 嘉辉走到芳华前排坐下,放下书包拿出英语阅读材料。 芳华一抬头见是他,就用笔捅捅他后背,小声地问:“喂。你们下午去科大踢球,赢了吗?” 嘉辉后背直起来,但并没有回头:“赢了。” “嗨,说说,几比几啊?” 嘉辉嘴角微微上翘,但声音还是很平淡:“四比零,杨放又是帽子戏法。” “晕,放羊师兄也太不给人家面子了吧!” 杨放就是那个卷毛的88级老生,芳华私下里称呼他放羊师兄,谁让他名字怪呢。 他马上就该进附院实习了,今年就是他最后一年带校队打比赛。大概因为这样,他今年状态奇佳,几乎场场都有进球。到目前为止,医大还保持着不败的记录,显然是冠军在望了。 梁嘉辉头微微侧过来说:“你叫他放羊师兄,小心被他的粉丝团听见了,找你算账。” 芳华吐了下舌头。 上次医大在主场迎战交大时,自己也去现场观战。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没想到这时候也有如后来追星族组成的粉丝团,当然是支持杨放的。虽然她们还比较含蓄,没喊出什么“杨放,我爱你”之类的。但是几十个女生站在一起,整齐地喊着“杨放加油”,在这个时代已经很壮观了。 芳华又说:“那你们是五一踢最后的决赛咯?” “嗯,应该是和川大踢。你真的不去看球吗?” 芳华不好意思地说:“我和王菊约好了去西岭雪山玩,反正你们那比赛也没什么悬念,一边倒的。” 嘉辉皱了下眉:“还是只有你们两个女生去吗?太不安全了。还是别去了,下回有时间我们一起去好了!” 芳华笑笑:“没事,我们又不是去什么荒郊野外,怎么说也是旅游景点嘛。都说风景不错呢!你就等着看我们拍回来的照片吧!哈哈,谁让你们一个个都有事,去不成呢。” 这次五一难得地和周日相连,虽然只放一天假,但是周六只有上午两节课,这样也差不多有两天半假期。虽然和后来的七天黄金周不能比,但也足够出去玩的了。 ************** 西岭雪山这景点才开发没多久,两年前才被定为省级风景名胜区。但是它在十几年后可是名气很大,不但是国家级风景名胜区,还成为了国内最大的高山滑雪和滑草场。 现在景区的设施肯定还很简陋,但芳华觉得越是还没怎么开发好的风景区,才越是保留了原始的景观特色,更有看头。等以后开发好了,景区内就差不多是看人了。 何况就冲着老杜的“窗含西岭千秋雪”,也值得去看一看的。 周六上午一下课,芳华和王菊就背上早准备好的背包,饭都来不及吃就赶到了城西的汽车站,坐上了开往大邑县的客车。 到了大邑县城又转坐开往景区山门附近的地方车。这时景区还没有自己专门的旅游班车。买票的时候,售票员看出来她们是来旅游的学生,就劝她们还是去同一片景区范围的“大飞水”景点。 按这个当地人的说法,大飞水那边是大瀑布,更有看头。而西岭雪山就是原始森林,全是爬山,没什么意思。 芳华和王菊商量了一下,还是初衷不改。老杜的西岭雪情结是主要原因,至于瀑布嘛,有时间就在回程的时候拐过去看看好了。 客车在山区的盘山公路上慢慢爬升。还好这里的路况还行,坡也不是特别陡,比起芳华每次回家的路,要轻松多了。 车上的乘客大多是当地的山民,像芳华和王菊这样游客或学生打扮的人几乎没有。王菊不由忐忑地说:“那景区别真的是在荒山野外吧!” 芳华也不确定:“应该不会吧!这班车不是半小时一趟吗,可能很多人早进山了。我们没遇上罢了。” 下车的地点距离真正的山门还要走一段路,不过也没一会儿就走到了。 看到卖票的小亭子旁边,就是简单地在山路上架起根栏杆,芳华不禁好笑:这山门还真是简陋啊。 不过旁边的山坳中是一片建筑工地,说是在建设宾馆、商店等配套设施。有几栋已经建好的宾馆,一问价钱,可不是芳华她们这样的穷学生负担得起的。 守大门的人也是当地人,收了芳华她们的票后,跟她们说,进山后走出十多里地有个住宿点,叫青蛙潭。那里住宿和吃饭都很便宜,一晚才5块钱。四十多分钟前刚有几个大学生也进去了。 芳华对这十几里地要走多长时间没什么概念,王菊说她以前天天上学都走十几里地,没多久。芳华想想也是,一里等于500米。十几里地也就5000多米,比自己早上跑步也多不了多少。 于是她俩一致决定趁着才5点多钟,赶紧进山,应该可以在天黑前赶到住宿地。只是两人都忽略了老乡说话的不准确性,而且这山路和平路走起来也是不一样的。 进山后的路都是在山沟底部,沿着山涧蜿蜒行进,走起来倒还不累。 一路上青山翠谷,空气清新。光线虽然有些暗,不适宜照相了,但两个女生倒也兴致勃勃地边赏景边说笑。 走着走着,两人发现前后都没有人来往走动。有时候,就在山路上都有一蹦一跳的松鼠,看见人了也不着急。直到人走近了,才“嗖”地一声往前跑开了,倒像是在给她们带路呢。 而山谷之间也不时传来鸟叫声,自在婉转。果然是刚开发的风景区,才能有这么清幽的感觉。 可是老是这么安静,两个女生都有点不安了。到底路走对了没有?不会迷路了吧?再仔细看看买票时附赠的景区介绍,简单的地图上只标明了一条山路,并没有岔路。 两个人定定神,还是继续朝前走。周围实在太静了,两人都不由放大了声音说话,像是给自己壮胆。 山中的天色暗起来比她们预计的快。这还没到六点,看东西都开始朦朦胧胧了。两人心情都有点紧张,已经没什么闲心赏景了。只想快点走,在天完全黑之前赶到住宿地。 但是,紧张的时候人反而更容易疲劳。不一会,两人走这段不算陡峭的山路都开始有点气喘了。芳华一看,这样可不行,得放松一下。 于是,她说:“我们来唱歌吧!”说完就开始唱起这两年的流行歌曲来,当然主要是港台的。 唱了几首后,感觉没那么紧张了。芳华还和王菊说。应该快到了,都走了一个多小时了。 这段山路很窄,就容一人行走,左边就是山涧溪谷,右边就是坡度有七八十度的山岩石壁,上面长满了树丛灌木。 芳华在前,王菊在后,现在几乎是扶着右手的岩壁往前走了,因为天色更加昏暗了。 忽然,芳华感觉前方突然传过来奇怪的声音。她停下脚步,冲着王菊“嘘”了一声,侧耳倾听。 那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怎么像是什么东西纷纷滚落的声音呢?又等了一会,那声音越发近了,芳华听出来像是什么牲畜践踏地面的蹄声,又好像间杂着不知是驴是马的叫声。 芳华大惊转头,只见前方山路的拐角处,突出转出来一群羊,呼啦啦地俯冲下来。这山路如此狭窄,已经避不开了。 芳华喊了声“小心”,就跟只松鼠似地一下子窜到右手边陡峭的斜坡上,身子几乎紧紧地贴上去了,双手也抓住了一从灌木的枝条。 她刚贴好身子,纷乱的羊群就已经来到了眼前,将将贴着她小腿边,争先恐后地冲下去了。芳华还有空扭头看了下后面,只见王菊也是同样的姿势,趴在岩壁上。 十几头羊过去后,后面跟着一个骑着小马(或许是驴?芳华也没看清)的山民模样的人。那人看见她们二人,似乎也有点惊讶,问了句:“你们两个女娃怎么在这里?” 芳华说道:“我们是进山来玩的。老乡,麻烦你,前面到青蛙潭还有好远?” 那人骑着小马,扬长而去:“不远,前面就是了。” 芳华和王菊听了之后,顿时来了精神。 两人跳下岩壁,整理了一下衣服。继续向山上走去。转过刚才羊群出现的拐角处,果然豁然开朗起来。 前面是一片较为宽敞的山谷,近处的山路旁是个大水潭,应该就是青蛙潭了。远处遥遥可见数点灯光,在赶夜路人的眼中是那么让人安心和温暖。 芳华和王菊的心情才真正放松下来。两人顺路来到潭边,想洗洗刚才手上沾的山泥。 正洗着呢,从她俩背后,也是她们来路的方向,又传来了脚步声。 两人不由回头一看。 六十一、背包客 六十一、背包客 来人是个年轻男子。(手打小说)瘦高个,深色衬衣和牛仔裤,头戴着顶棒球帽,看不清脸。但看样子应该也是名游客。 他站在山路边,四处张望了一下,就朝水潭边走过来,似乎也是来洗手的。 芳华她们往旁边让了一让,很快洗完了手,就要继续走。 那年轻人边洗手边看着她们,突然开口问道:“刚才唱歌的是你们两个吧?” 芳华和王菊面面相觑,明明一路上前后都没注意到有人啊。不过山路弯弯的,隔得远点是可能看不见,而山谷中也可能歌声会被放大。 那人呵呵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别紧张,我听你们唱得挺不错嘛!” 芳华和王菊被陌生人这么一说,想起刚才唱歌壮胆的情形就都有点不好意思。 芳华看到他身后背着个大大的背包,这在当时出来旅游的人中还是比较少见的。 王菊也好奇地问那人:“师兄,你一个人吗?”师兄这个词在四川话中,是用来称呼陌生男子的,不代表大家就真的是出自同门的关系,就和东北人见人叫“大哥”一样。 背包客点头说:“是啊!我没看错的话。你们也就是两个女生来爬山吧?胆子挺大的嘛!” 芳华说:“也没什么,我们怎么都是两个人嘛,还没大胆到一个人出来闯呢。” 年轻人笑笑,正要低头甩干手上的水珠,却突然停顿住,轻声说:“咦!还真有青蛙呢!” 芳华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看到不远处的水边有几块较大的鹅卵石。天色昏暗,一时没看到有青蛙。王菊也说:“哪里啊?” 年轻人“嘘”了一声,放下身上的背包,从来面拿出个照相机和手电筒。他把手电筒打开,照了过去。 这时,芳华她们才看见那棕褐色的石头上果然趴着几只棕黑色的“青蛙”状物体。 应该还不能算是成熟的青蛙,因为它们的头型还有点椭圆,不似青蛙的三角状。更重要的是,它们虽然长出了四只脚,但是还拖着一条不短的尾巴呢。 “应该是快要变成青蛙的蝌蚪,尾巴还没退化呢!”年轻人边说,边摆弄起相机,大概是想给青蛙照相。 芳华不是摄影发烧友,但也看到那相机的牌子是尼康,再看那粗长的镜头,不难猜出是高级的专业级别相机,可不是自己拿的傻瓜相机可以比的。 她不由对这人的职业有点好奇,学生不太可能用得起这么昂贵的东西!这时可没那么多富二代。 她压低声音问:“师兄,你是摄影师吗?” 背包客呵呵一笑:“不是,就是业余爱好罢了。”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背包客又笑道:“哎,我有那么老吗?我也是学生呢!” “那你家肯定很有钱咯!”芳华肯定地说。 王菊也说:“你的相机看上去好高级哟!” 背包客口气淡淡的:“一般吧!“ 芳华她们也不说话了。见那人还在专心致志地拍照,就先行离开了。 朝着水潭对面的灯火走过去,很快就看清楚了所谓宿营地就只是几间平房。大概本来就是山民的居住点,改造了一下就用来接待旅客了。 条件真的很一般,一问还居然没房间了。旅店老板倒是把带她们到一间屋子里,里面摆了四张上下铺,只住了两男两女。 老板请他们通融一下,大家挤一挤。那四人也是财大的大学生,也就爽快地答应了。 芳华和王菊当然更没什么可说的了,有地方睡觉就不错了。两人问了一下老板还有没有饭菜,老板说厨房已经熄火了,炒菜师傅也回家去了。 不过芳华她们也不是真的想吃旅馆的饭菜,因为一般来说,在山区的旅游景点吃一顿热菜热饭都是比较昂贵的。两人自带了干粮,背包里有面包、饼干、方便面、榨菜、奶糖什么的。芳华还贡献了老妈捎来的牛肉干、巧克力等高能量零食。 林爸对一双儿女从小就施行艰苦朴素教育,一年四季的冷水洗脸,衣服都是穿不下了才买新的,上中学的时候也从没给过零花钱。 只是他们出来上大学后,当**以他们还在长身体,学校的伙食没营养为理由,才能让林爸给他们带吃的东西。芳华倒是常常把这些零食和宿舍的女孩们“共产”了。 这次出来玩。两人的花销是算在一起的。每人拿出100元,由王菊管账,自然像食宿之类的事情就主要由王菊做决定。 因为芳华知道,王菊虽不是上不起学的那种贫困家庭,但家中几个哥哥陆续结婚,还是有点紧巴巴的。自己这次说服她陪自己出来玩,她都有点勉强。如果自己管账的话,难保有点不注意节约。而让她来做决定,就会精打细算的多了。 果然,王菊的决定就是胶卷买最便宜的乐凯胶卷。这个芳华也没意见,因为这国货其实比起柯达富士也并不差什么。另外,王菊决定在学校采购大量干粮食品,芳华也同意。吃外面的东西又贵又不卫生:自己带,虽然累点,但是又省钱又安心。 就这样,王菊才跟着自己出来玩的。 两人从老板那要来开水,泡了方便面吃,然后又简单洗漱了就上床了。因为虽然快进入五月了,山里的夜晚还是很凉的。 原先住的四个财大的学生,本来是分占四张下铺的,这时候有个男生发扬风格,住到自己同伴的上铺去了。 芳华和王菊都不胖,两人就干脆挤在一张下铺睡,还可以盖两床被子,倒是挺暖和的。当然,她们都没脱外衣,直接钻进被窝里了事。 两边的人当然要礼貌地打招呼。那边的两个女生都很活泼,也颇有几分俏丽。大家聊了一会儿后,芳华和王菊感觉到。那两对人应该是学生情侣的关系。 两个女生听说她们是医大的学生后,都不停地问她们解剖尸体怕不怕什么的,很是好奇和佩服。最后还说,果然是学医的人胆子大,就这样两个女生就敢出来玩。 芳华和王菊只好相视一笑。其实她们也是被迫的,刚巧熟识的男生都没什么空啊。有男生同行的话,她俩刚才在山路上也不至于战战兢兢的了。 正说着,有人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进来。原来是旅店老板又带了个人进来。 此人正是刚才那个背包客。 在屋内明亮的光线下,此时他又已经摘下了帽子,芳华才看清了此人的面容。 这个年轻男人长得很漂亮啊!别误会,他这种漂亮不是娘娘腔那种,而是属于男人的漂亮。剑眉星目,英气勃勃,皮肤也清爽干净,而不像一般登山者总是一副粗犷的造型。 而且他说话常常带着几分笑意,露出整洁的牙齿,很容易给人好感。 背包客在老板安排完了出去后,冲着屋里所有人又是灿烂一笑:“你们好!打扰大家了!”然后他冲着芳华和王菊说:“嗨,又见面了哈!” 他走到床前,指着上铺说:“不介意我睡上面吧?” 芳华和王菊都笑着摇摇头,芳华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背包客一边从包里拿洗漱的东西出来,一边和她们随口说着:“你们吃过了吗?没吃的话。一起吃点!” 芳华说:“我们刚吃的方便面。谢你了,你自己吃吧!” 背包客做个鬼脸:“方便面?防腐剂放多了,要致癌的,不好哟。” 财大的女生笑了起来:“人家是学医的,不怕。” 背包客“噢”了一声:“看不出来,你们还是学医的嗦。哪个学校的啊?” 王菊回答了。 背包客点点头:“不错,名牌呢!” 他一边倒开水,一边又问那边的几人:“那你们是什么大学的啊?” 那边的男生说了后,也问他是哪里的。 背包客只是呵呵一笑:“财经很热门啊。我啊,我那就是三流的技术学院,哪能跟你们比哟。” 财大的人不吭声了。但芳华听了。怎么觉得这人的口气中先是有点轻忽,后来又有点不详不实的感觉。不过,出门在外的,见人只说三分话,也是可以理解的。 王菊看见他就着开水啃着一块方方的“糕点”,不禁问:“师兄,你吃的啥子东西哦?” “啥子东西?”背包客停了一下口中的咀嚼动作,笑着对王菊说:“好东西呢!你要不要尝尝?” 王菊摇摇头:“不用了,黑不溜秋的,看着也不咋样。” 芳华瞟了一眼说:“不就是压缩饼干吗?也不咋好吃!”她知道很多户外爱好者都有拿压缩饼干当备用干粮的习惯。 背包客故作惊讶状:“小姑娘不错嘛,这东西都吃过啊?” 芳华无力地翻了一下白眼,这惊讶做得也太假了吧。她不满地嘟囔了一句:“又不是山珍海味,吃过很稀奇吗?还有别喊我小姑娘哈,大家都差不多的年纪。” 背包客只是笑,没再说话了。 倒是那边的两个男生对传说中的食品有点兴趣,纷纷跟背包客要了点尝尝。吃了后,还都说挺好吃的。也难怪他们,这时候商品还不丰富,一般人哪见过压缩饼干。虽然它也不贵,但毕竟是只供给部队的。 说话间,背包客也吃完了。大家也逐渐安静下来,纷纷躺下准备休息了。 那背包客洗漱回来后,把背包甩在地下,就靠在芳华她们睡的床头,然后脱了鞋,也没踩床头的梯子,直接手一撑飞身就上了床。 芳华暗想:这人也真是,就这么把背包放床下,也不怕别人从他包里顺手牵羊吗?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把包拿上去,放自己身边,或者旁边空的那张上铺上吧。 不过,话说回来。这屋里的人,倒也都不像坏人就是了。 胡思乱想间,芳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 一大早,芳华和王菊等那背包客和财大的人都走了,才出发的。 主要是,她们不想和陌生人同行。因为女孩子嘛。照相时总爱摆个姿势。虽然不会有fr**那么夸张,但有陌生人在一边,还是不太好意思的。 山中有点雾蒙蒙的。 这种天气最合适爬山了,没有大太阳,雾气凉凉的,也很清爽。 大概她们走的晚,一路行来,依然是看不见什么游人。但大白天的,两个女孩子已经不害怕了。 说是西岭雪山,但进了山中,反而看不到雪山。不过,景区内的山涧溪流也真多啊,应该大多是山上的雪水吧。有一次,她们还看见了一处汩汩往外流淌的小泉眼,水质看上去清澈干净。 两人兴致勃勃地接起泉水来喝。果然清凉甘甜,和想象中的一样。不知道,如果朱苒锦来喝了这里的水,会不会再次感叹家乡的咸菜水呢? 坐在山涧边的石头上,环视周围,芳华不禁想起了《芥子园画谱》中“蜀山行旅图”,现在不正是人在画中游吗? 两人越走心情越舒畅,一路也相互拍了大量照片。话说只有两人出来玩,最不好的一点就是不能拍合影了。 中午时分雾气早就散开了,阳光开始热烈起来,气温很快上升了。两个人不知不觉间,出了很多汗。正好来到了金猴峰的一处茶寮,她们买了几个茶叶蛋,又要了壶开水,就一路边走边吃地解决了午饭。 再往前来到了一处景点,叫做鹰嘴峰。顾名思义,这就是一个直上直下的、光秃秃的大山崖。不过这样雄奇险峻的山峰,在进山后一直是以秀美为主的风光中还是独树一帜的。 背包客正在这里支起了三角架拍照呢,架势摆的倒是挺专业的。两人就请他帮忙照了张合影,然后又告别他继续前行了。 接下来的路就是一直上坡了,而且旁边都是石头岭,没什么风光可看。太阳明晃晃地在头顶照着,两人越爬越累。 又过了一个小时后,她们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那就是水壶里的水只剩下不到三分之一,快喝完了。 早上一路上随处都有水,两人随喝随装,根本没有要担心断水的想法。但是一路上和刚才中午喝的水,都已经转化成了汗水从体内流失了。更要命的就是,从金猴峰到现在,一路上竟然都没有可以接水的地方。 没办法,水壶里就剩的几口水,谁都不能喝了。两人忍着口渴,加快脚步向上爬着。希望能赶紧到达下一个茶寮或者能找到山泉什么的。 可是,人在口渴的情况下更容易疲劳,而疲劳又加重了口渴的感觉。 芳华真是上辈子和这辈子加起来,都没这么口渴过。因为严重脱水,汗都流不出来了,脸也涨得通红,口干舌燥的要命。而且体力也开始不支了,脚步跟灌了铅似地,心跳得也很快、很累。 王菊虽然是农村孩子,体质不错,但也没受过这罪,她也是又渴又累,支持不住了。 路边有好几块巨大的岩石,王菊强撑着走到一块石头后面阴凉的地方坐下。 她边喘气边说:“我,我不行了。实在走不动了。要不,你先走,到前面有水的地方等我。我在这歇会。也许,后面,有人上来,我可以,跟他们要点水喝。” 芳华也累的不行,但要她就这么把同伴抛下是不可能的。她也走过去坐下来,歇了一会儿才说:“那不行,把你一个人留这儿,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再说,你就放心我一个走吗?来,你把这水喝了吧。” 王菊接过水壶,犹豫了一下:“算了,就这么点水,还不知道要走多远。还是留在最困难的时候吧!” 芳华把水壶举到王菊嘴边:“你先抿一点嘛,解解渴就又有力气走了。” 王菊喝了一口,又把水壶推给芳华:“你也喝呀!” 芳华抿了抿干燥的有点疼痛的嘴唇说:“没事,我还能坚持得住!” 两人正要起身时,背后传来男子的声音:“你们这是怎么了,没水了?” 芳华简直如听到福音一般,心怀感激地转过头来,来人正是那个背包客。 芳华还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小心翼翼地问:“我们渴坏了,你有没有多余的水?” 背包客笑着从背囊中取出了个大号水壶。 芳华接过这沉甸甸的水壶时,激动得连声道谢。 她二人解了渴后,背包客还慷慨地把剩下的水也分了一半给她们。 而后,背包客依然在后面慢慢拍照,芳华二人又开步向前走了。 ************ 【晚风虽然罗嗦,但却也不愿让书友花冤枉钱的。再加一百多字并非难事。】 六十二、青春放歌 六十二、青春放歌 爬过石头岭,终于又看见茂密的原始森林了。(手打小说) 路边山坡上分散着许多高山杜鹃。这种杜鹃花型独特。跟平时公园里看到的盆栽杜鹃完全是两种花。 几片长长的树叶如臣子般拱卫着高高在上的簇生花朵。美丽中带着高洁,如姑射仙人。 可惜现在还没到盛开期,枝条顶端大多是含苞的花骨朵了。树丛间,只是见到这里几朵、那里一枝地绽放了少许。 遐想再过几天后,这里鲜花盛开满山满野的情景,真想就此住下来不走了。 可惜!就来早了那么两三天啊! 芳华和王菊只能带着点遗憾,离开了杜鹃岭继续上行了。好的旅途,也许总是要留点遗憾,才更让人回味无穷的。 大概四点多钟就到山顶的住宿点红石堡了。 听这名字,有点武侠小说的感觉。其实这里也就是几间原木搭建的平房,比青蛙潭那儿大点,但也有限。不是上下铺,换成大通铺了,仍然是男女混住。 红石堡位于两个山峰之间的山垭处,海拔才2900米。里面卖的胶卷、方便面等物品都是山民用背篼从山脚背上山的,当然价格就上涨了三、五倍。这里吃顿简单的热饭炒菜,更是至少四五十块钱。 据说再往上走出了客栈往右,还有一处住宿点叫日月坪。那里条件要好的多,还有双人房、单人房、家庭房等不同档次。 只是,从那里到看日出的主峰红石尖的路程要远些。所以,芳华和王菊决定还是就在这里住下来。明天看了日出再绕到那边看看风景就行了。 天色尚早,两人在客栈外面四处溜达。客栈里用的水是用长长的竹管接来的山泉水。两人对这充满原始风情的引水装置很感兴趣,又在这里照了两张相。 芳华检视相机,发现剩下的胶卷只能照十几张。她们出发时就只买了两卷,想着应该差不多了。没想到今天就照了一卷半还多,不过想想明天早上再照几张就下山了,应该够用了。 两人正趴在客房门口的原木,一边观山景一边聊天。 忽然山中一片灰云飘过来,劈里啪啦地下起了冰雹。外面的人都惊叫着跑回客栈的屋檐下躲避,房间内的人则兴致勃勃地钻出来看热闹。 客栈服务人员笑嘻嘻地说,山里天气就这样,变化无常,一会儿下雨,一会儿大太阳,最近几天下午这会儿,都会下一阵冰雹。 芳华这才对这里的海拔有了点感觉,真是高原气候了。 这时候,客栈门口也涌进来好几名游客,其中就有那个背包客。 见到芳华她们,他也笑着挥了挥手,然后见围着登记的人多,他就先走过来和她们打招呼。 等登记的人散开时,他再去时却被告知没铺位了。还好,冰雹来得快,去的也快,没十几分钟就停了。 于是,背包客在芳华和王菊的“师兄再见”声中。挥手告别,前往另一处住宿点日月坪了。 ******************************** 凌晨四点多种,芳华就被左右铺位早起看日出的人吵醒了。虽然昨晚睡得挺早,但是一天的运动量太大,真是有些累,很想再睡一会儿呢。 倒是王菊拽着芳华的胳膊,把她拖了起来。还是农村孩子走惯了山路,恢复得快啊! 芳华起来后,感觉鼻子有点不通气,头有点痛,大概是昨天下冰雹时吹了冷风着凉了。她吃了两片感冒药,就和王菊匆匆开拔去看日出。 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大家都打着手电赶路。但是道路狭窄,昨天的冰雹后还有点潮湿,走起路来跌跌撞撞、小心翼翼的。 芳华和王菊一边走,一边吃着牛肉干、巧克力什么的补充体力,因为刚刚没来得及吃早餐。 走了一段林中路后,就变成了较平缓好走的之字形盘山路。坡度大约不过三十度,但是路程看上去挺长。明明仰头就可以看见主峰的影子了,但就是这么来回的走着,像是总也到不了似地。 芳华深深体会到了“望山跑死马”的含义。 明明这路没有昨天陡。芳华却爬了一会儿就有点体力不支,走走停停的。王菊虽然也觉得累,但不至于像芳华那样走一步歇三步的。 芳华只觉得从嗓子眼到肺里都是火烧火燎地痛,喘气也喘的厉害,头部也是一跳一跳地胀痛。她想了想,觉得自己大概是有点高山反应了。 虽然从小在山沟长大,但毕竟只是山沟,海拔很低。现在这里的海拔已经过了3000米了,再加上感冒和空着肚子就来爬山,这缺氧反应自然加重了。 和真正的高原反应相比,芳华这情况只能算是有点不适。但是,芳华觉得自己还是不能硬撑。 她就和王菊解释了一下,让她带着相机和背包先上,免得误了看日出。而自己等缓过劲后,再去追她。 王菊看她这样子本不想离开的,但是芳华劝她说,自己没事的。天色已经微明了,路也好走,只是可能在日出前赶不到山顶罢了。而且即使是在这山坡上,一样能看日出。 不过,两个人好不容易来一次,总该有一个人能在最高峰迎接日出,才不虚此行啊。所以,这光荣的任务就只能交给王菊了。 王菊无法,只好背上两个背包,把水和几块干粮留给芳华,自己跟着大部队继续前进了。 芳华坐在山路边的枯草上休息。 这里大概太高太冷,没有了高大的乔木,只有草类蕨类等低矮的植物。这一片草地也许历经寒冬后还没进入春天吧。仍然是枯黄的。 芳华边喝水,边慢慢吃点东西,还有空闲四处打量周围。有几个落后的游人跟她打招呼,让她跟上。她笑着谢谢了。 歇了十几分钟后,芳华感觉情况好多了,又起来继续爬山。这次没有了背包,果然是要轻松得多。芳华走走缓缓,但一直没再停下脚步。 她不时回望着东边的天际,晨曦越来越亮,但是太阳仍然没有出来。加油啊!还有希望在日出前登顶。芳华暗暗给自己鼓劲。 山顶观日出的小亭子越来越近了。 终于,王菊冲过来,一把抱住芳华:“太好了,你终于到了!”芳华瘫在她怀里,喘了几口气才缓过来。 山顶很冷,出了一身汗的芳华赶紧拿出外套穿上。 刚穿好衣服,就听到周围的人喊了起来:“出来了!出来了!” 回头望去,一个夺目的亮点从东方天际那早已燃烧酝酿了半天的绚烂红霞中露了出来。很快地,亮点越变越大,成为了一轮小小的红日。 金红色的霞光映照在所有人身上,脸上。人们欢呼着:“太美了!太壮观了!” 又有人指着大家后面说:“你们看那里,那才壮观啊!” 大家都回头望向西方,只见连绵的石头群峰上,终年不化的积雪在霞光的映照下。金碧辉煌,神圣而庄严。那就是西岭雪山真正的主峰,海拔5000多米的“大雪塘”,还没被人登顶过呢。 “哇!日照金山!”刚刚经历一番体能极限考验、但是成功战胜了自我的芳华,也不禁欢呼起来。 周围的人也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山顶上“日照金山”的欢呼声响成一片。 所有人都纷纷抓紧时间拍照,让这转瞬即逝的绚丽壮观景色能常留记忆中。 芳华也用傻瓜相机拍了几张。不过,她很清楚这傻瓜的效果是不能和专业相机比的。所以,她不由对那位占据了红石尖制高点的最佳位置,正在不断拍照的背包客充满了羡慕。 天色开始大亮,霞光也褪去了。红日也渐变成金色的骄阳。 人们纷纷四散下山。芳华和王菊也开始下山,朝日月坪方向走去。 从红石尖下来是阴阳界。因为这里是分水岭,常常出现东边日出西边雨,山岭两侧截然不同的两种景观,故因此得名。但是,今天是个艳阳天,天空万里无云,纯净的蓝天是只有高原地区才能看得到的。 走在阴阳界,如同走在鱼背脊梁上。路旁参天的树木很多,抬头想看树顶,头上的帽子就掉了。 老树枝桠如虬龙盘绕,但因为是针叶林,树林内并不阴暗,阳光的光柱在这里随处可见。可惜没有了山下常见的松鼠,也没听到鸟叫了。 转出一片树林,看到东面的山坡中部,突出了一块巨岩,如一只青蛙望天。山谷中有一片洁白的云朵慢慢地向那青蛙石飘来。 云无心以出岫。 芳华指着那云说:“看,我们现在可是在云层之上啊!” 王菊也说:“是啊,成了仙人了!” 这时,她们也发现那青蛙巨岩的背上,还有四五个年轻人在那里赏景呢。其他人都坐着,有一个人面朝外站着,对着那白云高举着双手。 再走近些,才听到他是在唱歌呢:“我曾经豪情万丈,归来却空空的行囊,那故乡的风和故乡的云,为我抚平创伤……” 嗬,真有兴致啊!多半也是来自成都某大学的学生吧。 话说,刚才看日出的人就大多是年轻人,三四十个人除了一家四口人和几个中年人,其他都像是学生。不过一天就这么点游客,这景区还真是“原始”啊。 芳华和王菊停在正对着青蛙石的山顶上,听那青年唱歌。 唱得真是不错,一曲唱完,芳华和王菊也跟着他的同伴一起给他叫好。 山下的人看到山顶上有两个女孩,就喊:“嗨----。你们下来嘛----” 他们几人齐声喊,山谷中也有了回声:“来嘛----来嘛----” 芳华和王菊都笑了,旅行在外的人一放松就容易放浪形骸了。 王菊也双手作喇叭状比在嘴边,喊道:“我们不下来了----我们要走了----” 下面的学生也喊:“妹妹别走啊----唱支歌再走嘛----” 王菊又喊:“我们唱得不好----不唱了----” 山下的年轻人又起哄:“妹妹唱得好----唱一个再走嘛----” 离得远,谁也看不清谁的脸,所以大家才这么放得开吧! 芳华对王菊说:“你就唱一个嘛,反正谁也看不见谁!” 王菊也是个脾气直率的人,就说:“那唱什么呢?” 芳华顺口说:“我爱祖国的蓝天,多应景啊!” 王菊“啊”了一声:“我记不住歌词!”是啊,估计大家都一样,流行歌曲倒是因为天天唱,更容易记得住。 芳华只好说:“那你想起来什么,就唱什么好了!” 王菊一张口唱了:“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响亮……” 芳华差点笑喷了,怎么唱起这个来了,现在是五一又不是国庆。 底下的年轻人一开始也哄笑了一下,但是很快被王菊清亮的嗓音感染了。这歌声里透出的豪迈气概,真的是只有在高山上才能唱出感觉。 大家也情不自禁地跟着王菊唱起来:“越过高山,越过平原,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唱了一遍,大家都停下来大声叫好:“再来一个----” 王菊笑着喊:“不来咯----” 结果,下面又喊:“旁边的妹妹来一个噻----” 王菊就回头说:“老幺,给他们露一手!” 芳华把两手的袖子往上撸了撸:“行,我今天就豁出去了!” 她也和王菊一样,双手张在嘴边,一提丹田之气,放声唱了起来: “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太阳那个爱着哟----山里的人哟。这里的山路十八弯,这里水路九连环,这里的山歌排对排,这里的山歌串对串……” 芳华虽然没有李琼那么富有特色的金嗓子,但是她一直很喜欢这歌里的豪情和柔情、质朴和风趣,这歌是她在k歌时的保留曲目。 反正这里谁也不认识谁,芳华也就放开了,尤其是其中拐了三道弯唱出那“耶----耶----耶”时,她唱得跟吼的一样了。 那歌声经山谷的回响,真像是也拐了十八弯。 等她一曲唱完,半响,山下的人才反应过来,七嘴八舌地喊起来:“太棒了!民歌高手啊!再来一个!” 王菊也惊讶地说:“你哪学来的这首歌,好安逸哦!” 唱了这么一嗓子,芳华觉得感冒都像好了似的,浑身浊气下降、清气上扬。她开心地拍拍王菊的肩膀:“走吧!” 她们冲山下挥挥手:“我们走了----!再见!” 再往下走,又是一片原始树林了。 虽然有山路,但其实就是人踩出来的小道罢了。路边树枝虬结,还经常伸到路中央来拦道,树干上布满了青苔和松萝。 松萝又名女萝,她对环境的要求很高,空气中有一点点污染就不能存活,所以有松萝的地方,标志着这里有极好的生态环境条件。 不过,芳华和王菊现在最痛苦的就是,她们的胶卷终于照完了。所以,这么美的原始风光,她们竟然没法子留下影像纪念了。 两个女孩子顿时气馁地坐在路旁倒伏的树干上,后悔着当初不该为了省钱而只买了两卷胶卷。 然后又感叹,这西岭雪山的美丽实在是超出想象,处处都是值得珍藏记忆的美景。 芳华还在心里暗暗感叹,还是数码相机好啊,只要内存够大就行了啊!哪有胶卷这么麻烦呢! 既然相照不成了,两人就都暂时不想走了,只想坐在这片古朴优美的环境中再好好体会和记住它。寂静的山林,此刻并不寂寞。 但没过多久,有人走了下来,打破了这片寂静。 啊?!又是背包客。 他看到芳华两人,也有点惊讶,随即又笑了:“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又见面了哟!” 芳华和王菊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相互递眼色,都想打他的主意。 芳华还在想:这人怎么这么像及时雨啊,总在我们最困难的时候到来。 背包客看着两个女生光打眼色,但又都不出声,就干脆地说:“说吧,又遇到什么难事了!” 芳华也不好意思了,硬着头皮说:“师兄,我们的胶卷用完了。你有没有多的,我们跟你买一卷,别太贵就行!” 背包客看看她们的窘样,笑着说:“行了,不用买了。我们一路走吧,就用我的相机帮你们照好了。” 芳华说:“那怎么好意思呢,太麻烦你了。还是我们买一卷吧!” 背包客摆起了专业的架势:“小姑娘,不是我吹啊,我这胶卷你们用那傻瓜相机照就是糟蹋它了。” 芳华想这倒是大实话,她又说:“那好吧,你照了以后回头给我们寄到学校,告诉我们该多少钱,我们再给你汇钱过去。这样行吧?” 背包客摇头笑道:“小姑娘真是啰嗦,随便你们吧!” 芳华和王菊这才心安理得地让背包客拍照了。 背包客一边给她们照还一边说:“我可是很少照人物,照的不好不要怪我哦!” 王菊说:“你照的再不好的,那也一定比我们照得不知道强到哪里去罗!” 背包客嘿嘿一笑,也就默认了。 于是下山就成了三人行。 背包客说话轻松风趣,大家一路上倒是不寂寞。只是这人太喜欢拍照了,对任何一处景致都有着浓厚的兴趣,手里的相机也不停地拍着照。 好在后来,背包客得知她们还要赶车回去,也就没有在路上再磨磨蹭蹭了。又看到好风景时,他也都是在路边照了就走。 下山比上山快多了。中午过后,他们就抵达了山门。 背包客说还要去大飞水转转,芳华她们要直接回成都,大家就此告别。 芳华把通信地址写给背包客,最后问他:“师兄,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背包客又是一笑:“叫什么并不重要吧。我们记住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本身,而不是他的名字。就这样吧!小姑娘,再见了!” 说着就走向了另一辆车。边走,还边吹起了口哨。 芳华听出来那是著名的南斯拉夫电影插曲《啊,朋友再见》。 六十三、相片 六十三、相片 芳华和王菊到达学校时正是黄昏时分。(手打小说)她们在公交车的医学院站下车后。顺便就把胶卷交给站台附近的一家照相馆,说好第二天取相片。 两人沿着小天竺街往学校侧门走去。这条街遍布饭馆、杂货店和卖菜的摊点等第三产业,基本客源就是医大的学生和教职工。晚上还有人来摆地摊,卖些小东西、生活用品什么的。 可今天两人走在这条街,感觉分外地热闹。难道是刚从人迹罕至的原始森林回到熙熙攘攘的城市,还有点不适应了吗? 她俩进了一家在学生中口碑不错的小饭馆,也奢侈地点上几个炒菜,好好地犒劳了自己一番。席间,王菊一算账,所有开销算上,两人总共才花了160多元。 而这次旅游的收获和投入相比较,实在是太划算了。王菊也爱上了旅行的感觉,两人约定以后有假期还要再出去耍。 吃了饭,两人背着空空的行囊,慢慢溜达回了学校。 走到女生院门口,却见到梁嘉辉站在门口的香樟树下。 王菊笑着把芳华的背包拿下来说:“去吧,有人等你呢!”然后也冲梁嘉辉点点头就走了。 芳华心情不错,冲着梁嘉辉一笑:“找我?” 嘉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说:“看来玩得挺开心呀!” 提到这个,芳华就更有兴致了:“是啊!哎----,你和戴平都没去,太可惜了!那里简直太美了。太好玩了!对了,明天晚上给你看相片,你就知道了!” 嘉辉说:“看把你兴奋得!真是乐不思蜀了哈,这么晚才回来!” 芳华这才想起人家站这儿,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她不好意思地说:“那个出门在外,计划没有变化快!其实也不算太晚吧,我们六点多就到了,在门口吃了饭才过来的。” 嘉辉笑了笑:“我也没说什么啊!你回来,我就放心了。那你回宿舍休息吧!”说着就要回男生院。 芳华想起来又在他背后喊了一声:“喂,你们足球得冠军了吗?” 嘉辉头也没回,右手比了个“ok”的姿势。芳华安心了,看来这个五一节大家都有收获。 第二天下午课后,芳华兴冲冲地跑到照相馆取相片。 店员递给她装照片的纸袋时,说道:“西岭雪山照的吧,风景挺不错,就是……” 芳华没注意听他说什么,急忙拿出那厚厚一叠相片翻看起来。 越看,她的手翻得越快,笑容也垮了下来。才看了一半,她猛地把相片一收、揣包里,抓过自行车,飞快地骑着车走了。 嘴里还嘟囔着:“王菊,我一定要杀了你!杀了你!杀了你!”照相馆的店员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 一路飞车,初夏的风拂面而来,带着栀子花的清香,闻起来让人神清气爽。骑到学校图书馆附近时。芳华慢慢停了下来,没那么激动了。 她往图书馆旁边的大草坪边上一坐,又拿出那叠相片重新地看了起来。 和店员说的一样,风景很美。青山翠谷,小桥流水,古木参天,激流飞瀑,松萝杜鹃,蓝天白云,雪山草地,……,即使是傻瓜相机照出来的相片,依然美丽得令人神往。 两个女孩也笑得甜美干净,青春洋溢。 问题是,王菊给芳华拍得的单人相片,构图严重不平衡。 基本上芳华的人都是处于相片的一侧或一角。不要以为是在黄金分割点,那是马上就要跑出画面的地方。 而且芳华的脸冲向哪一边,那一边的相片边线就如一把利刃,堪堪划过她的脸。也许芳华应该感到庆幸的是,她竟然每次都惊险地保留住了整张脸,而没有被一劈两半。 芳华完整地看完了所有自己的相片后。无奈地苦笑。应该是王菊每次按快门的时候,都带动了相机,才使得最终效果和她在取景框里看到的不同。 再看看自己给王菊照的相片,每一张人物和画面比例合适,人的五官表情清楚,却又没有照成大饼脸。配上美丽的风景,王菊的相片张张都很漂亮。 而自己呢?芳华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一个人走到她身旁,侧身坐下,说道:“看相片怎么还叹起气来了?” 芳华听声音就知道是梁嘉辉,想起自己跟他夸的海口,不由丧气地将相片把草地上一放,说:“你看嘛!”然后仰面躺倒在草地上,双手抱在头后。闭上眼睛,练起了“静气功”。 嘉辉拿起那叠相片,翻了几张,也笑着摇起头来。 全看完了,他低头看看貌似睡着了的芳华,将相片又递到她面前说:“我看你给王菊照得还真是不错!” 芳华睁开眼,双手接过相片,也懒得起来了。就这么举起相片,边指点边说:“是啊!你看这张,背景是两岸的青山相对,一座石拱桥像长虹卧波。桥上的红衣少女,巧笑嫣然。唉,多么经典的画面啊!再看这张……” 嘉辉也慢慢侧身,右肘弯撑着地,斜着身子听着芳华的喋喋不休。有时随口附和几声,有时只是微笑不语。 冲着嘉辉发泄了一通后,芳华也没那么郁闷了。最后看完了。她盘腿坐起,将相片收拢放回纸袋中。 嘉辉也直起身子,坐起来说:“其实你的相片也不错啊,你要不喜欢,送给我好了。” 芳华连连摇头:“那可不行,敝帚自珍嘛。虽然不太好,但也是一个纪念啦。” 嘉辉笑意更深:“送给我一两张总可以吧?” 芳华忽觉自己刚刚有点孟浪了,忙起身掩饰地说:“以后有照得好的,再送你好了。这次嘛,你也知道啦----给别人看到了,有损我光辉形象啊!” 嘉辉也不再提了,指指书包说:“我借了本电镜图谱,你要不要看?” 芳华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啊?那么难借的,都让你借到了嗦!行,别急着还啊!看完了给我翻翻。” 嘉辉点点头,起身说:“我去九教占位子了,老地方!” 芳华也边上车边说:“嗯,晚上见!” 回到宿舍,芳华含笑把王菊的那些相片交给她,其他姐妹也跟着拥上来看。 很快,寝室里惊叹声、赞美声、羡慕和嫉妒交织的声音响成了一片。王菊也看得笑逐颜开。 看得不过瘾的周玉问:“老幺,你照的相片呐,也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呀!” 芳华嘿嘿笑着:“没什么好看的。和王菊的一样的!” 杨茜等人也过来说:“拿来看看嘛,还舍不得嗦!” 芳华无奈地拿出另一半相片说:“看吧!” 接过去看的人,相互传看了几张后都不笑了,她们尴尬地看看王菊,又看看芳华。不明所以的王菊见气氛不对,也过来拿起相片。 一看之下,她非常抱歉地说:“啊?老幺,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我明明照的时候,看你站在中间的嘛!” 芳华看大家都用同情的目光望着自己,噗嗤一声笑了:“行啦,我知道你嫌我和后面美丽的风光不配啊。所以特意让我变得渺小一点,这样才把后面的风景显得更漂亮嘛!” 见她如此,大家才恢复了谈笑。郭玲打抱不平地说:“王菊啊,你照相的时候肯定是手抖了!” 王菊既抱歉也觉得委屈:“我自己明明没觉得手抖啊!” 芳华忙说:“没手抖,就是相机在你没察觉的时候稍微移动了那么一点点。没关系,下次我们再出去玩,你就不会没经验了。” 王菊的大眼睛深深凝视着芳华:“你还和我一起出去玩?” 芳华一瞪眼:“怎么,你还不愿意?” 王菊掩饰着垂下眼:“没有。” ************************* 过了五一,不知怎么的,外面街市上的个体户摊贩一夜之间就增多了很多。就连学校食堂门口,每到午饭和晚饭时间,也会摆出一长串来卖饭菜的摊贩。 他们拿着铁皮桶或其他容器,里面装着自家做的饭菜,给过往的学生兜售。价格虽然比食堂稍贵一点,但是分量比较足、川味也更地道,还不用排队。于是,光顾他们生意的学生也逐渐多起来。 芳华她们开始时顾虑这些人有没有卫生许可证,东西干不干净的,不愿意去吃。后来看学校也默许,其他人吃了也没事,渐渐也就和大家一样接受了这新鲜事物。 有了这些竞争者,似乎食堂饭菜的质量也有所提高,里面的石头和虫子少了,打菜的大师傅们的手也不怎么抖了,给的量也比较足了。看来,垄断真不是什么好事啊。 这天,芳华正在食堂门口打了份夫妻肺片,却听见班长张永叫她:“芳华,有你的挂号信哦!” 芳华一愣,终于想起来,莫非是那个背包客?五一过去都十多天了还没收到照片,芳华还以为那人是骗子呢。 芳华赶紧端着饭盒往收发室跑。拿出学生证、签了名字,校工递给她一封厚重的挂号信。 芳华先看上面的寄信地址----成都市529信箱105分箱。没署名。 咦!这明显是个保密单位啊!和自己父母单位的通信地址还挺像的。 芳华也顾不得多想了,赶紧撕开口子,果然里面是一叠相片。她满怀期待地拿出相片,一一看去。 看着看着,芳华激动得都快跳起来了。她忙拿着相片就要冲回女生院拿给王菊看。 后面的校工直叫她:“哎----同学,你的饭盒!” “噢!”跑出了好几步远的芳华也好笑地跑回来,拿回饭盒,道谢后再次飞奔回宿舍。 宿舍的姐妹们再次轰动了,这次比上次反应还热烈得多。因为这次的相片是真正的上乘之作! 芳华和王菊都没想到背包客竟然给她们拍了很多张,比她们自己拍的数量还多。好多都是两人在行走、说笑、嬉戏,在不知情的状态下被他摄入了镜头,但也因此两个人的表情比摆拍的天真自然得多。 而背包客还能巧妙地在镜头中,抓住和突出了两个女孩不同的风采。 王菊经常笑得爽朗,光洁的白牙、明亮的眼睛,如阳光般灿烂。芳华常抿嘴微笑,沉静含蓄,但目光湛然有神,不失活力。 至于构图、取景、景深、光线等要素,芳华虽不懂,但也能感觉到每张相片的风景都得到了最佳的展现。 特别是那些飞花溅玉的流水,在背包客的镜头中竟然风情各异,有的清澈、有的激越、有的舒缓、有的柔美。那些水如果能看到这些照片,定会视背包客为“红颜知己”了。 真的是专业水平啊!芳华不禁为自己当时还老腹诽人家摆架势而感到惭愧。他说自己是业余爱好,还真是谦虚了。 宿舍里的姐妹们对这些相片,眼红的不得了。她们纷纷打听这个背包客的事情。王菊一边继续欣赏照片,一边随口解说。 忽然她想起来了,问芳华:“那个我们该给他多少钱哦?” 芳华才想起信封内还有封信,都没来得及看呢。忙把那张薄薄的信纸展开,几行刚劲洒脱的钢笔行书映入眼帘: “两个小姑娘,抱歉让你们久等了,不会认为我是个骗子吧。呵呵!说笑了!为了表示我的歉意,就不要给我寄什么相片钱了。希望相片还能让你们满意!至于我,一路上有你们相伴,也很愉快!山水有相逢,也许我们还会在其他的旅途上再见!那时希望还能听到你们叫我一声师兄。” 署名处只是一个笑脸的简笔画。看完信,芳华默默地把信纸递给王菊。 “啊!这人真好!”王菊看了也不禁感叹。 芳华没说话,但她知道那个背包客师兄的音容笑貌,和西岭雪山的蓝天白云一起,镶刻在她的记忆中了。 六十四、蝴蝶效应 六十四、蝴蝶效应 不知不觉一学期又结束了。(手打小说)考完试后。其他女生都回家了,芳华却还在宿舍等爸爸来接。 因为父母的单位刚刚从老点整体搬迁出来,搬到了离成都很近的绵阳市,并形成了一片号称“科学城”的科研生产生活社区。 所以呢,芳华还不认得回新家的路。林爸打电话来,说正好这几天来成都办事,到时候顺便来接两孩子回家。 约好了是考完后第二天中午来的,怎么还没来呢?从早上起就不断在宿舍窗户前张望的芳华,实在等得不耐烦了,就背着背包跑到女生院门口等,反正这里是必经之路。 门前那条笔直地通向大校门的林荫大道上,基本上都是拿着行李向外走的学生,并没看见走进来的人。 正在芳华东张西望的时候,一辆黑色桑塔纳小轿车驶过来停在芳华面前。副驾驶座位旁的窗户是落下来的,里面探出一个人头,正是哥哥林征宇。他冲着芳华直招手:“小妹,还愣着干嘛,上来啊!” 芳华确实有点意外,这车子明明是所长一直在用的车啊,这几年所里的人都看习惯了。而爸爸每次出差都是要的小面包车,甚至因为要运货还常常要的大卡车。 怎么。鸟枪换炮了? 上了车,林爸问了女儿几句考得怎么样之类的话后,这才轻描淡写地说自己升职了。 在这次搬迁中,从院里到所里的干部层来了一次大的调整。老所长调到院里当领导了,而林志辉被提拔成了第一副所长,还兼着科研器材处处长,并且负责民品开发公司的事务。 芳华听了后,真是吃惊不已:怎么老爸竟然升官了、而且还是实权派呢? 因为她知道得很清楚,父亲林志辉在几年后到了六十岁就在处长的位置上退了下来的。根本没有当上什么所长之类的大官。 林志辉属于“老黄牛”型的干部,业务娴熟、勤勤恳恳,不钻营不溜须,默默奉献而已。 但是科研器材处本身就是一个让人眼红的位子,而他在这个位子上干了很久,又没出过差错,也就挡了某些人的路,所以他曾被所里的某些官迷暗算过。 几年前,有人写匿名信举报林志辉在采购器材物资方面有经济问题。结果,院里头派下来的调查组调查了几个月后,查无实据,仍然还了林志辉清白。 只是这么一闹,似乎给人留下了“无风不起浪”的印象,林志辉也就在处长的位子上一直干到了退休也没再升职。本来以他的资历,是早就可以进所一级领导层的。 芳华不禁好奇地问爸爸,这次是为什么升官的? 林志辉笑了笑:“人事调整嘛,很正常。可能是最近两年,我在开发民品、引进人才、协调组织大搬迁这些上头很看重的方面,也算做了不少事情。院里所里的领导都看在了眼里。这样才把我提拔起来的吧!” 芳华不禁暗想:貌似这些事多多少少还都跟我有点关系呐。虽然只是在旁边敲了敲边鼓什么的,事情都是老爸去主持完成的,但起码不能不说开始的一些想法都是自己提供的啦。 芳华当初的本意也只是凭借一点点后世的先知和经验教训,给他们提点合理化建议,让他们少走点弯路而已。没想到,竟然因此让父亲在仕途上更进了一步。 莫非这就是蝴蝶效应?! 蝴蝶就蝴蝶吧,至少现在看来没什么不好的地方。能让父亲这样既有能力又有操守的人,这样的真正信仰**的党员来担任更高级的职位,总是件好事。至少,不至于让党风败坏得太快了。 小轿车一路行驶在青翠的成都平原上,而芳华坐在平稳的车里,哪还有以往回家时在山路上颠簸得发吐的难受劲啊! 再看着前面专心开车的专职司机,芳华又不禁汗颜:一不小心,自己也一脚踏入了**的行列了。 父母的单位研究的东西是国家核心机密,从成立开始就不断地换名称、换代号,并从青海、新疆迁入四川,但一直以来都是直属国务院管辖的。从周总理那时开始,每届总理来四川视察工作,都必到研究院和下属的几个所里视察。 正因如此,单位的行政级别颇高。芳华曾经听哥哥跟人吹牛的时候讲,研究院是军级单位。院长相当于省长一级。而且这级别不仅仅是简单的对应,研究院隐隐还要高一些。 如果道听途说的话是真的,那父亲林志辉也差不多是市长级别的干部了。只不过他只管辖几千人,而不是几十万人罢了。但是显然,他手下这几千人干好了,对国家的贡献是无法估量的。 现在成绵高速还没修呢,老川陕路在成绵一段虽然路况还不错,但是车来车往的,很是繁忙,有些地段还有堵车。车开了快三个小时才到科学城。 司机把车子开进了靠江边的高干住宅区。这里住的都是院士、专家和院所领导。林志辉在里面算是级别最低的那种了,只能住四层多套的楼房,还没资格住独门独院的两层小楼。 芳华走进新家后,第一感觉就是很宽敞。毕竟这年代住120平方米,的确算是奢侈了。而且几年后科学城再扩建,这标准还会大幅度提高。也难怪人们把这片高干楼叫“熊猫馆”了,也难怪有的人为了这些权利和待遇要做官迷了。 芳华走进妈妈孙玉敏为她布置好的房间。里面摆放着张双人大床,还有书柜、衣柜、写字台、梳妆台,还有两张小沙发,而房间依然显得很宽敞。家具全是乳白色,墙面也是刷得雪白,简单大气。 窗外还带着个阳台,站在那儿可以远眺涪江广阔的江面。江心有个小岛,上面有着大片的芦苇,还可以见到白色的水鸟时不时地盘旋在江上,或觅食、或歇息在江心洲的滩涂上。 芳华双手撑着阳台栏杆,远眺江景,感觉心胸都为之宽广了。不禁感叹,高干待遇就是好啊。 站在身后的孙玉敏问女儿:“要不要把墙刷成粉红色,才更像女孩子的闺房?” 芳华笑了:“我一年才在家住两三个月。以后毕业了还不定在哪儿工作呢!白色就很好,像医院一样干净,我喜欢!” 听女儿说起这个毕业后的工作,孙玉敏心里又开始矛盾了。作为母亲,她其实很想女儿能留在身边,安心又贴心。可是看到女儿那么努力地学习、那么喜欢临床工作,连放假都不忘去医院实习,孙玉敏就知道这孩子是个事业心极重的人了。 本就是科研室主任的孙玉敏,自己将事业和家庭兼顾得很好,所以一方面她理解和支持女儿为事业拼搏的想法,不会像抱鸡婆似地把子女护在身下。另一方面她也希望以后能有一个合适的人,在远离父母的女儿身边照顾她、扶持她。 这样的人如果女儿现在能在学校中找到一个,就好了。他们彼此几年同窗下来,感情基础一定是深厚的了,而毕业后在共同的医学事业上也能相互帮助、共同进步。那样就太理想了! 芳华没注意到老妈已经思想走神,她径自回到屋里,往自己的大床上一躺,惬意地说:“啊,这么大的床,太舒服了!对了,妈!我可不可以请大学同学来家里玩?反正家里这么大,也住得下!” 被打断思路的孙玉敏,眼睛一亮:“对啊。这主意不错!你把班里关系好的同学都请来玩嘛!住不下还可以住招待所啊,多请几个来!把你的同学都请回来,也没关系的!”她就差脱口而出,多请几个男同学回来了。 芳华看妈**态度有点奇怪,不至于这么热情吧? 她疑惑地说:“不用请那么多,我就想叫罗曼丽和我同宿舍的几个女生来就好了!人太多,太招摇了吧!” 孙玉敏掩饰地说:“噢,妈就是想,你的这些同学以后都和你是同行嘛!现在,大家多联络感情、把关系打好了,以后工作了也能相互帮忙、互通有无啊!” 想想又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点市侩了。孙玉敏又补充道:“不管怎么说,你的同学都来自天南地北,能在一起共同学习几年,也是缘分啊。这些年结下的友谊也都是很珍贵的。我当年的那些同学,现在都还有通信往来呢!” 芳华不知妈妈心里那些弯弯绕绕的想法,不过既然家里不反对,多带些人来玩也未尝不可。她自顾自地盘算开了:“寒暑假估计不行,大家都要回家。那就国庆或五一请他们来玩吧!” ************************************** 回到家中后,林征宇和芳华都忙着走访中学的同学好友,因为大家也都是搬新家嘛,自然要相互串串门。 同学之间还好,和以前没什么变化。但是芳华在一些同学家中做客时,明显感到那些叔叔阿姨们对自己的态度上略有小小变化,更多了些奉承和讨好。 看来即使是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也少不了受封建等级观念的影响。什么时候,中国人都能活得不卑不亢,不再对当官的阶层充满敬畏,什么时候中国也就强大了。 所以,她也不太愿意去同学家玩了。好在现在各家安装电话的也多了起来,约人出来玩还是挺方便的。 这一天傍晚,芳华约了同学李蓉出来玩。 李蓉也是和芳华从小一起跳皮筋玩到大的朋友。只是她的成绩一般,没考大学,上的技校。所以今年她已经毕业了,分配到本研究所的八室当技工。 李蓉在单身宿舍楼分了间宿舍,但是她一般都是回家吃饭,只在晚上回宿舍睡觉罢了。这样生活既滋润,又能有一点个人空间,不受老爸老**唠叨。本院的子弟凡是留父母身边工作的,大多是这样的半“啃老族”。 芳华现在不太愿意去别人家里,所以她和李蓉约好晚饭后,去她的单身宿舍坐坐。 当芳华来到单身楼,在门口遇到了余良和一个女子正一起走出来。 芳华礼貌地和他打了声招呼:“余老师,你好!” 余良本来是在和身边的女子说话,闻声转头,见是芳华,也微笑地点点头:“小林啊,放假了嗦!” 旁边的女子也向芳华看了一眼。又奇怪地问余良:“怎么她叫你余老师啊?” 余良笑着和那女子解释:“哦,这是因为我以前在子弟校代过课,她是我的学生,叫林芳华。在成都上大学呢!” 那女子听了只是微笑着冲芳华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芳华见那女子面容娟秀、身材窈窕、衣着品味也不俗,而且和余良之间举止也颇亲密,倒也猜到了几分她的身份,她便故意问余良:“余老师,这位姐姐是谁啊?” 余良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哦,这是我女朋友,宋春芳。” 芳华心想,人打扮得挺洋气,就是名字怎么有点土啊。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叫了一声“宋姐姐好”。 余良又顺口问芳华:“小林,你爸爸前两天去北京开会,回来了没啊?我有个事情还想跟所长汇报一下呢!” 芳华点头说道:“您算问着了,我爸今天下午刚到的家。您有事可得抓紧了,他后天好像又要去广州了。” 余良表示知道了后,就和宋春芳一起先走了。 芳华也继续进楼,但隐约听到那个宋春芳在和余良小声地说着什么,好像是“她是所长的女儿啊”这样的话。芳华摇摇头,怎么总有人看人光注意别人的背景呢。 到了李蓉的宿舍,才知道她这里是三人一起住的呢。其他两人也是本院子弟,但是只是在这里占张床,基本不过来睡的。所以,这也就相当于单人间了。 两个女孩拿出一堆零食,就开始边吃边聊了。 李蓉比芳华大一岁,在技校两年就相继谈了两个男朋友。不过现在都吹了,都是因为家里不同意。 研究院的家长是很看重文凭学历的,没有哪家愿意女儿嫁个技校或中专生。每年院里新分来的大学生、研究生,几乎一来就会被前辈们拉着打听个人情况,都想着给自家或者亲朋好友家的女儿介绍呢。 李蓉吹了两个男朋友,倒也没怎么伤心。她说,反正和那两个男孩的感情也不深,就是大家常常一起出来耍罢了。吹了就吹了,等爸妈给介绍个研究生好了。 芳华无语,人家这才叫不浪费青春,这才叫耍朋友呢,这才叫聪明的女人呢。 说完了自己的罗曼史,李蓉就追问芳华:“我的说完了,该你说啦!” 芳华笑着嗑着瓜子:“说什么啊!” “说说你在大学的男朋友啊!” “我哪有你那么风流啊,我整天学习还忙过来呢,哪有功夫找男朋友啊!” “我才不信呢!人家都说大学里谈恋爱的特别多。你看琼瑶啊,岑凯伦她们写的小说里,那些大学生不就都在谈恋爱吗?” 芳华“呸”的一声把瓜子壳冲李蓉那边吐了过去:“她们的书也能信得!根本就是没上过大学的人瞎编的!” 李蓉也不放过芳华,过来胳肢她:“好啊!敢呸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个女孩笑闹了一阵,又开始好好说话了。 李蓉正色地问芳华:“老实交待,你在大学里到底有没有喜欢的男生?” 芳华笑着不语,只是嗑着瓜子。 李蓉看了她一会儿,恍然大悟:“喔,真的有啊!你跟我从不撒谎的。要是没有的话,你肯定直接就否认了。对不对啊!” 芳华无法,笑着点了点头。 李蓉更来劲了:“快说说,你们到什么程度了?” 别看芳华和李蓉的性格爱好大不相同,但友情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芳华小时候胆小害羞,李蓉则好打抱不平、很讲义气,在幼儿园时就以芳华的保护者自居。不过上学后,由于芳华的成绩好,倒是李蓉经常要抄她的作业和考试试卷,才能过关。 这么多年深厚的战斗情谊结下来,两个人早就是无话不谈了。不过别看李蓉大大咧咧的,对芳华的事情却绝不会乱说的。 这时,芳华只好坦白道:“没什么啦,就是相互有点好感罢了,谈不上什么程度吧。我想想啊,也就是照过一张合影,我还是被设计的呐。” 李蓉是大感兴趣,硬是刨根问底地把芳华和嘉辉之间的事情都问了个清楚,还嚷嚷着要看相片。芳华说相片还在成都呢,李蓉就说那下次带真人回来让她鉴定鉴定。 芳华无语了。这女人都是恋爱动物,不但自己喜欢恋爱,还对别人的浪漫史也这么感兴趣呢。 六十五、江波 六十五、江波 芳华和李蓉聊了半天。(手打小说)一看时间已经晚上七点多钟了。李蓉急急忙忙地说:“对了,今天晚上我们室里和三室篮球比赛呢,七点半开始。走,陪我看球去!” 芳华边走边问:“你什么时候成球迷啦?” 李蓉嘿嘿一笑:“这不是支书让我们室里的年轻人都去给自己人加油嘛!政治任务,政治任务哈!” 芳华看李蓉的神色可疑,也没有多说,就跟着她来到了新研究所的工号大楼。 新工号相当宏伟,两排并列,都有十层楼,一个科研室大约占据两到三层楼。每一层都有普通工厂的厂房那么宽大。进出都有门卫检查证件。 芳华她们来到楼前的工间休息区。这里修得有篮球场、排球场和羽毛球场,还有花坛。可是比“老点”的环境好太多了。 篮球场边已经围满了人,四周有高悬的大灯把这里照得雪亮。这倒是有些“老点”灯光球场的气氛。比赛好像已经开始了。 两个人挤到场边,李蓉还忙着和周围的熟人打招呼,芳华已经开始看比赛了。 打球的年轻人基本上都是近几年才分来的新人。芳华问了李蓉一声:“你们八室是哪边的啊?” 李蓉百忙中回了一句:“穿白色衣服的!” 芳华看到场中队员是以白色和红色背心来区分敌我,于是她专门看白队比赛了。 白队正在向红队进攻,红队防守盯人很紧。白队的控球后卫在三分线附近勉强投了一记远投,在对方干扰下只撞了一下篮筐。 一个穿着白色23号背心的矫健身影原地起跳,将这个篮板球抢在手里。红队的高中锋立刻扑过来,张开双手封住了他的角度。 23号的上身左右晃动了一下,就闪过了对手,向侧面运球拉出空挡后。他跳起后仰投篮。球进了! 身边的八室职工们都大声叫好,鼓起掌来。 这时候,23号也跟着其他队员一起回防。他是背对着本方的半场,后退着回来的。 直到他退到身前不远处,芳华才惊讶地认出了此人,不由低低地叫了一声:“啊,是师兄!” 这一声轻呼被周围的喧闹声掩盖了,但是身边的李蓉却听见了。她奇怪地看看芳华,又看看场上活跃的23号,问道:“你叫他什么?师兄?不会吧!” 芳华解释:“哦,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就是上次出去旅游的时候,路上遇到的,就叫他师兄了!” 李蓉“哦”了一声,就拉着芳华指着23号说:“他啊,叫江波。是来我们八室做课题的,听说是国防科大的研究生呢!人倒是长得挺帅的,……” 听到这儿,芳华一下子想起江涛排长和自己提到的那个“弟弟”。 江涛,江波;国防科大,研究生;八室,激光,条条都这么符合呢。莫非背包客师兄,23号篮球手,就是江涛口中的弟弟啊!这真是太巧了。 芳华还在心里琢磨,李蓉已经叽里呱啦讲了一堆话了:“哎,这江波看着对谁都笑脸相迎。其实那就是相敬如宾,根本不好接近呢。” 芳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不会用成语就别用,相敬如宾也是这么用的?” 李蓉也呵呵一笑:“我知道,我就是故意这么一说!” 芳华又说:“我觉得这个师兄,哦,江波,还挺随和的,挺好相处的呀!” 李蓉不信地看着她:“哪可能啊!他可会笑眯眯地拒绝人了。他去年刚来那会儿,我们八室几个师姐都挺喜欢他的,老爱有意无意地去找他说话,结果都碰了软钉子。后来她们发现他对谁都那样,而且江波年底做完课题也要走,所以大家也就对他死心了。” 芳华斜睨了李蓉一眼:“你不是也对他有点……那个吧?” 李蓉没否认:“是又怎么样。一个月前,我给他们课题组送零件样品时,是他签收的。他说了声谢谢,然后还冲我一笑。我当时就被电到了,真不知道他一个男人怎么生的那么好看!不过后来听说了师姐们的事情,我就明白像他这样的人物,是不可能看上我这种丑小鸭的。我也不会痴心妄想的啦。不过嘛,看看他打球,欣赏一下帅哥。不犯法吧?”说到后来,倒也声音放小声了些。 芳华嘿嘿一笑,继续看球。 身穿23号球衣的江波应该是个乔丹的支持者。虽然乔丹已经获得了第二个总冠军戒指,也入选了美国巴塞罗那梦之队,处于他的第一个运动巅峰期。但是cctv还没有全面转播nba赛事,只是录播nba总决赛。因此除了打篮球的人和球迷,乔丹在国内的影响并没有达到妇孺皆知的地步。 而芳华完全是得益于有个学体育的哥哥,才对各种体育运动都“略懂”。最近由于梦之队即将打奥运会的消息引得全世界媒体为之疯狂,cctv也播放了很多nba篮球赛的录像,其中就有乔丹的特辑。芳华在前世也很喜欢乔丹,这次又跟着林征宇看了不少录像,竟给培养成了个篮球迷。 此时,她看着江波在场上的位置应该是小前锋,但他似乎可以胜任场上5个位置,能力很全面。既能像后卫那样拿球、控球,也能利用速度和花式巧妙突破篮下,还有惊人的弹跳去争抢篮板。 看他场上的动作,快捷如猎豹,优雅如诗歌。那些巧妙的步伐,柔和的勾手,精准的中远投,有力的盖帽,充满了力与美。 李蓉有句话说得真对----像他这样的“人物”…… 这个江波真是个人物啊!人长得高大帅气,天分也高,年纪轻轻就是研究生了。还多才多艺,业余玩个摄影也那么棒,连篮球也打得这么出色。而且性格还好,豁达爽朗,却又不拈花惹草。 这也太完美了吧?上帝未免也太宠爱他了吧。几乎让他占尽了天下的好处! 可是这样的人物让人欣赏,也让人喜欢,但又有点让人敬畏了!对这样的人,普通人真是只有高山仰止的分了! 上半场休息的时候,芳华想了想,还是和李蓉说了一声后,单独走过去和江波打招呼。 她站在正坐着喝水的江波侧面,大声说了声:“江波师兄,还记得我吗?” 江波扭头一看,认出来了,嘴角咧开了个大大的笑容。他站起来上下打量了一番芳华,才说:“原来是你这个小姑娘啊,你怎么在这儿?” 芳华不客气地说:“江波同学,我知道你也是学生,不过比我大两三岁,请不要叫我小姑娘,ok?” 江波呵呵一笑,又露出了整齐白净的牙齿:“行,ok!那我叫你什么啊?师妹?” 芳华伸出右手;“正式认识一下,本人林芳华,华西医大临床医学系大二学生。” 江波也伸手握住了芳华的手,正色地说:“本人江波,国防科大研究生。” 两人双手紧握了一下。才放开,相视一笑。 江波说:“你还没告诉我,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我家就是科学城的呀,你在八室做课题对吧?我妈妈就是三室的。”芳华没说得太多。 “哦,这么说,还是我跑到你的大本营来了嘛!”江波爽朗地一笑。 芳华微笑:“那是,我可是对你的底细很清楚的哦!” 江波点头:“那当然,你是这儿的地头蛇嘛!我这强龙难压地头蛇啊!”说着还假装郁闷地叹了口气。 芳华知道他不信,就慢慢地说:“你叫江波,还有个哥哥叫江涛对不对?他本来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成都军区的一名少尉排长,前不久刚刚调到北京军区了。是不是啊?” 江波眯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笑着说:“不全对,江涛是我堂哥。我自己只有个亲姐。说吧,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大学军训的时候,江涛是我们女生排的排长啊!就这么认识了,后来听江排提起过你!” 江波还是有点奇怪:“涛哥怎么会跟你这个小姑娘说我的事呢?我这几年都在外地上学,他到成都军区后,也还没回过家。我们俩都好久没见面了,就是有时在军线上聊两句罢了。” 芳华说:“我和江排长一直有通信联络,上回他到成都办事,跟我顺口提到了你会来这里做课题的事情。” 江波听了,笑着又看了芳华一眼说:“我想起来了,我哥是曾经提过军训时认识个小姑娘,挺有思想的。他还说受到她的启发,才写了几篇论文出来。莫非我哥说的那个小姑娘就是你?” 芳华不好意思地说:“可能吧!我就是胡说八道了一番,当不得什么!” 然后芳华又说:“对了,我还没谢谢你帮我们照的相片呢。真的太棒了!” 江波说:“呵呵,你们喜欢就好了!” “不过既然遇到你了,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把相片钱给你!” 江波眉头一扬:“不是吧?能让我哥看得起的人物,这么不潇洒吗?都说不收你们钱了,你怎么还这么罗嗦啊!” 芳华也知道他多半是不会接受的,于是说:“那这样吧,我请你吃饭总可以吧!” 江波笑了一下:“你请我啊?那怎么行,我可没有让女孩子请客的习惯!再说,你还是个穷学生啊!”想起两个女孩一路上省吃省用艰苦朴素的样子,他不由嘴角咧得更大了。 芳华不知道他笑什么,自顾自地说:“我可没说请你下馆子啊!就是来我家吃顿便饭,算是答谢你赠水和照相之德了!怎么样?” 江波又上下打量了芳华一眼:“去你家吃饭当然行,不过这顿饭得要你亲自下厨做的,才算有诚意哦!” 芳华一仰头:“没问题啊!那星期天中午你没事吧?” “嗯,没事。” “那好,你住单身楼是吧?上午11点,我去你们楼下等你。就这么说定了,不见不散!” “行啊,不见不散!” ********************** 【我晕,这人物对话写多了吧,怎么觉得像是在写剧本呢!写了一大篇,场景才过半小时。情节基本没进展! 其实本章完全可以一句话概括:“芳华球场上得知背包客师兄,正是江涛的堂弟江波,遂邀请他去家里作客”。 汗!这对话流,骗字数倒是首选!30字楞整出了3000+字!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虽然废话满篇,但这章的铺垫过渡还是必须的。 预告一下,接下来的情节就有点狗血了哈。不过别想歪了,也别拍偶!】 六十六、勇气 六十六、勇气 晚上芳华回到家。(手打小说)和孙玉敏说了要请江波来家吃饭的事情。 孙玉敏也经常在工号里遇到这个总是面带笑容的小伙子,对他印象不错,也就欣然同意了。但她心里却在为芳华和江波的巧遇感到惊讶。 芳华闲聊的时候,又说起看到了余良的女朋友宋春芳。孙玉敏说:“是啊,小余一直心气挺高的,要找个漂亮的女朋友,这回可算让他找到了。市里的人给他介绍的,才认识一个多月呢。听说那姑娘是部队文工团转业的,现在是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 芳华回想了一下,还真没在宋春芳身上看出一点兵味。 到了星期天早上,吃了早饭后,芳华就由妈妈陪同去菜市场,买好了菜回家。又准备的差不多了,看看快到11点了,就前往单身楼接江波去了。 来到单身楼下,芳华朝楼上喊了两声“江波!江波!”。楼道很安静,没人答应。 楼下传达室的窗口却探出来门卫老头的脸:“找江波啊?你是不是叫林芳华?” “是啊,大爷。” “哦,你等等,他给你留了个纸条。”大爷从窗口递出来一张纸片。 芳华接过来一看,原来江波课题组临时找他有事。他要晚一点回来,让芳华在传达室等一下。或者他的宿舍306门口有个凳子,她可以在那坐一会,等他回来。 芳华无奈地扁扁嘴,又透过窗口看见门卫大爷正在煮面条准备吃饭了,自己进去似乎不太好,于是她按江波条子上说的,走到三楼。果然看见了门口有个凳子。 芳华曾听李蓉提过,这单身楼的二三层条件要好些,都是单人间,是给老资格的单身汉,以及刚分来的研究生临时住的宿舍。按规定,新来的研究生三个月后就可以分一套60平米的住房,博士生70平米。这时的研究生还是挺稀罕的。 306宿舍正在楼梯口旁边。芳华坐在门口的凳子上,百无聊赖,一边拿出随身带着的手绢扇风,一边从走廊向远处眺望。这种单身楼的走廊和很多学校的教学楼格局相似,一边是房间,一边是栏杆。 整个走廊和楼道都挺安静。大概正逢周末,单身汉们大多访亲走友,或者上街去玩了。这时候的人也不像后世有那么多宅男,户外活动和交往还是比较多。 刚坐了一会儿,忽然旁边传来开门声。芳华扭头看去,只见走廊另一头的310房间的门开了,宋春芳正在从里面走出来。看见芳华坐在楼道口,她的脚步似乎犹疑了一下,但她随即顺手关了门。向楼梯口走过来。 芳华见是她,心里只闪过了一个念头:原来余良老师住那间宿舍啊。也难怪,他都三十左右的人了,在这年代真是算“老光棍”了,当然可以住单间了。 芳华没在意,继续扇着风看风景。宋春芳慢慢地越走越近,还差几步的时候,她主动和芳华打招呼:“小林,你在这干嘛啊?” 芳华也就站起来,笑了一笑:“我在这等人呢。宋姐,你来找余老师啊?这就走了啊?怎么没见余老师送你!” 宋春芳声音略有点发急:“哦,他不在家。嗯,我先走了哈!再见!” 芳华摆摆手:“宋姐,再见!” 宋春芳边冲她点头,边下楼梯,一不留神没踩准楼梯,身子歪了一下。 芳华跟着条件反射地伸手虚扶了一下,见宋春芳又自己站稳了,就笑着说:“宋姐,你穿高跟鞋,慢点走啊!” 宋春芳头也不回。含糊着应了一声,继续加快脚步下楼。 这时,芳华直觉感到哪里有点不对劲,因为宋春芳的神情很不自然。 芳华的目光向下一扫,发现宋春芳左手臂紧紧夹着一个黑色公文包。对,就是这儿不对劲! 她一身漂亮的花裙子,右肩垂着一个时尚的坤包,但是左手这个黑色公文包和她的行头就太不匹配了。这东西不像她自己的,应该是个男人的,很可能是余良老师的。 可是刚才,她说余良不在。那么,她怎么能从无人的宿舍,拿走余良的公文包呢? 芳华心里一激灵,脱口喊了一声:“宋姐,等一下!” “啊?----什么事?”宋春芳的声音有一丝颤抖,她在楼梯拐角处转过身来看着芳华。 芳华又有点犹豫,万一自己想多了呢?她一边微笑着下楼,一边暗自想办法。 芳华下到最后一层台阶时站住,笑着说:“宋姐,你什么时候和余老师结婚啊?” 宋春华有点恼怒地说:“你听谁说的,我们才刚刚认识。结婚还早得很呐?”说着又要转身往下走。 芳华一把拉住她左手胳膊,嘴角虽然还是带笑,但眼睛却紧紧盯着宋春芳说:“刚认识,余老师就会把宿舍钥匙给你,让你随意出入吗?” 宋春芳有点慌乱,左手向怀里收,想摆脱芳华:“这关你什么事?快放开我!” 芳华心里有了五分确定,她马上双手抓住那个黑色公文包:“这里面是什么?” 宋春芳一边用力挣扎,一边压低声音说道:“小姑娘。少管闲事!再缠着我,我对你不客气了!” 芳华虽然经常锻炼,但是没练过武术或防身术。而宋春芳是学跳舞的,经常练功,肌肉结实有力,年纪又比芳华大了好几岁,个子也高大些,力气上自然占了点便宜。 芳华抢了几下没能把公文包抢过来,更是觉得宋春芳大有问题,她张口叫起来:“快来----人啊!” 她刚喊了两个字,宋春芳突然不抢了、反而顺势一推芳华,将芳华按倒在楼梯台阶上。 芳华猝不及防,重重跌倒,后背和脑袋被水泥的台阶狠狠地磕了一下,后面两个字就没来得及喊出来,而她的嘴也被宋春芳捂住了。 宋春芳一下子骑到芳华身上,一边捂住芳华的嘴,一边手忙脚乱地压制着芳华不断挣扎的四肢和身体。 已经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两人都在用自己最大的力气搏斗着。 芳华虽然拼命挣扎,但是刚刚那一磕很重,后脑勺似乎是最痛的,稍微碰一下台阶都痛得要命,宋春芳又占据了有利地形。她一时推不动宋春芳,勉强抽出左手去掰宋春芳捂住自己嘴的手。 正要掰开时,宋春芳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从坤包里摸出一把小手枪,一下子顶在芳华的额头。 芳华一愣,不由得停止了挣扎。她可真没料到,事情竟会演变到这个地步。 宋春芳见芳华不动了,边喘气边小声说:“不许喊,不许动,不然要你小命。” 芳华这时也感到害怕了。 这枪到底是不是真的啊?不是真的,还好说;万一是真的呢?今天自己是不是就要报销在这里了?晕,我这好不容易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吃枪子的吗? 芳华一时间胡思乱想。不知如何是好了。 宋春芳歇了几口气,又说:“听着,你老老实实的,不吵不闹,我就不杀你!要是你还闹,别怪我心狠!反正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说到后来,咬牙切齿的她,面目十分扭曲可怕。 芳华的心砰砰直跳,但也知道暂时不能轻举妄动,她就点了点头。 宋春芳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绢,又捡起芳华的手绢,一起团得紧紧地塞进芳华的嘴里,堵得芳华只想吐。 然后宋春芳把芳华拉起来,背朝向自己,她用枪顶着芳华的腰说到:“上楼,去210!” 芳华慢慢地一步一步踏上台阶,心里飞快地盘算:她这是要把我带进房间,不是灭口就是把我绑起来,接着她就可以逃跑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让她跑了。一定不能进房间。要争取让别人听见这里有动静,那就只有让她开枪了!可是这又太危险了! 不管了,拼了!她现在抵着的是我的腰部,大不了打穿肚子、最多打坏一个肾,还有一个肾也能用!就算打着了肝脾,抢救及时也还有一线希望!打中大动脉,她要有那么好运气,算我倒霉! 当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时,芳华主意已定。 她猛地一转身,左手架开宋春芳拿枪的右手,右手一把抱住她的左肩,借着自己身处高处的优势,将宋春芳撞倒。 芳华心里还想:你摔我一下,我也摔你一下。现世报,来得快。 宋春芳这下摔得比芳华刚才惨,整个人成了芳华的肉垫。而且她的右手在楼梯上一磕,“砰”的一声枪走火了,幸好是打在了空处。 这一枪也提醒了芳华,她忙双手去夺这把枪。宋春芳也知道死期将至。她不顾身子的疼痛,奋力回夺。 芳华这时虽然趴在宋春芳身上,但是脚在上、头朝下地趴着,重点是不稳的。 宋春芳抓住机会,腿脚猛一使劲,将芳华踢得翻了个,滚倒在楼梯拐角处。这一下,又把芳华摔得七荤八素的。 而宋春华马上一骨碌爬起来,抓起公文包,然后再踢了一脚挡住路的芳华,夺路而逃。 芳华已经听到单身楼中有人被枪声惊动、开门出来相互询问的声音,但是苦于自己一时喊不出声来。 芳华知道单身楼出去几步就是马路,每隔几分钟就有辆中巴车开过,万一混乱之中其他人赶过来却放走了宋春芳,让她跳上车就谁也追不上了。毕竟她那样子就算慌慌张张地跑下楼,人家也只当是女孩子害怕,而不会去注意的。 这些想法只是在芳华脑海里一闪而过,甚至连她自己都没想清楚,只是本能地觉得不能让宋春芳跑了。 眼看宋春芳的脚就要从自己眼前跨过去,芳华不由做了个电影中经常看到的动作,一下子抱住了她的右小腿。这真是人情急之下的本能动作。 但芳华也知道这动作很危险,一定会惹急了宋春芳。 果然宋春芳一挣之下没挣脱,就抬起另一脚的高跟鞋朝芳华没头没脸地踢过来。 芳华忍着痛,就是不撒手,还用力一拖,宋春芳一下子被她拖倒了。 这时,她们俩都听到单身楼中的说话声越来越大。 有人高声说,好像是枪声啊!有人回应说,是很像枪声。于是又有人说,大家都出来查看一下,到底是哪发出来的怪声。于是,楼梯上下开始传来了脚步声。 芳华不由得嘴角微翘,胜利在望了。她左手按住宋春芳的腿,右手撑地正在爬起来,想扑过去按住她。 但就在这时,宋春芳手里的枪又响了。这一枪几乎是抵住了芳华胸前开的,枪声比较沉闷。 芳华的左胸一阵剧痛,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手,倒在地上。低头一看,左胸靠锁骨处的白衬衣上,开出了一朵不断在扩大的血花。 宋春芳也是一呆,拿枪的手不停颤抖。但是楼上楼下越来越大的响动提醒了她,她马上右脚一下子蹬开芳华的手,将皮包抱在胸前,挡住手枪,匆匆跑下楼了。 芳华的左手一动就牵着伤口痛。她急忙右手撑地爬起来,一边追下楼,一边还用右手掏着嘴里的手绢。 下到二楼,果然见到宋春芳在拐弯处,一手指着身后,同时迅速闪过两名年轻男子身旁,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两人男人只是疑惑地看着她,不知是出于对女性的尊重,还是宋春芳刚刚说了什么谎言,两个人都没有阻拦她的意思。 芳华急忙扯出口中最后一角手绢,大喊了一声:“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这一喊又牵动了伤口,她忙用右手捂住伤口,跌跌撞撞地下楼。 两个男子一扭头见到她这情形,也明白过来,立刻转身追了下去,还高喊起来:“站住,别跑!来人啊,抓坏人!” 芳华放下了大半的心,她慢慢靠着楼梯往下走。身后又有人下来,看到她半边身子都是血,忙要扶她。 芳华摇头:“别管我,追那个女人,还有那个公文包!” 其他人都继续追下去,也有人留下来,扶着她慢慢下楼。 到一楼门口,宋春芳果然没跑出几步远,就被几个男子堵上了。宋春芳开始还拿枪对着几个男人,但是她的手不停颤抖,并没有开枪。 僵持了一会儿,又陆续跑过去五六个人把她围住。宋春芳知道没用了,颓然地丢下了枪。几个男子立刻冲上去抢过公文包,捡起枪,并把宋春芳双臂反剪在身后,扭送过来。 芳华这下真的放心了。一下子觉得全身没有一处不痛,那两下都摔得不轻,当然最严重的还是胸口的枪伤。 她对旁边扶着自己的人说:“麻烦你打电话叫救护车!”因为这单身楼离医院可是要走二十分钟的路,当然是叫救护车来得快了。 年轻人看着芳华胸口不断扩大的红色,慌乱地答应着跑去了门卫传达室。 几个男人把宋春芳押回门卫室,又找绳子把她绑在凳子上。 他们也把芳华扶进门卫室,斜靠在大爷的小床上。有个看上去比较老成冷静的人开始指挥大家拿毛巾的拿毛巾,打电话的打电话。 大爷把自己的毛巾拿过来要给芳华压住伤口。 正是炎炎夏日,气温很高,芳华却满头冷汗、面色苍白、手足冰冷。刚才精神高度紧张,大量肾上腺素分泌,其实伤口痛得还不算很厉害。这会放松下来,她只觉得胸口越来越痛,呼吸也开始有点困难了,身体也开始觉得发冷。 芳华心想:怎么电影电视中的人中枪后就会晕倒,自己却还一直这么清醒啊!她倒宁可晕过去,也少受点痛苦了。 她一边指点大爷把毛巾紧紧压在自己伤口上,一边还喘着气说道:“大爷,毛巾脏了,我要我妈赔你啊!” 大爷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只是反复说:“这孩子,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个!” 芳华又想起了余良,忙忍痛说:“别忘了去310房间看看,可能余良老师在里面。”有人应声而去。 那个刚才在指挥大家、比较冷静的人问芳华:“小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芳华觉得手足开始发麻,力气几乎快用尽了,但是头脑还是很清醒。她闭上了眼睛,慢慢说:“我也不知道,看看那个公文包里是什么吧?我看她是想要偷什么东西吧!” 大家拿来公文包,见里面全是文件。一个年轻人惊呼了一声:“这是余工的笔迹啊!我和他一个室的,让我看看。” 他拿过文件,只翻了几下,赶紧合上了:“天啊,这是新型导弹战斗部高能炸药的配方资料啊!我们室正在分析研究的东西!我都没资格看的。” 这时,楼上的人们也背下了一个人,还叫嚷着:“余工在他宿舍里昏迷了!不会有危险吧?” 芳华睁开眼看过去,只见余良双目紧闭,大家怎么摇他也摇不醒。 芳华用手指了指被反绑在一边的宋春芳:“问她----!” 众人这才想起来,走到宋春芳跟前,质问她对余工干了什么。 宋春芳面无表情地说:“就是给他下了点麻药。”有人摸了摸余工的脉搏,说还算平稳。 又有人问宋春芳,她到底是干什么的。宋春芳冷冷地说:“我到了公安局,自然什么都会招了。”大家一时也拿她无法。 宋春芳盯着芳华看了一会儿说:“小姑娘,你要有个好歹,可别怪我。我也不想杀人的。今天是你逼我的。我真不明白你怎么那么死心眼。” 芳华无力地再次闭上眼睛: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事情发生得太快太突然,自然就这么做了。 一个男子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是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门卫大爷着急地说:“江波,你快来啊,你的小女朋友受伤了。” 芳华被这句话雷到了,要不是伤口太痛,她一定会跳起来否认的。可是,她现在只能无力地哼了一声。 江波分开人群,看到半身血红的芳华,不由吓了一跳。他忙上前接替门卫大爷,帮着芳华压迫伤口止血。芳华睁开眼,向他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讲着刚才的事情。江波听了个大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就晚回来了一会儿,单身楼竟然就发生了枪击血案,甚至还可能和间谍窃密有关。 最令他震惊的是浑身浴血的芳华,这样子太吓人了,看上去有生命危险啊! 他问大家叫救护车没,有人回答刚打了电话,应该快来了。 焦急的江波不知怎么帮助芳华,见芳华满头冷汗,就问她:“你怎么样?坚持啊!救护车快来了!” 芳华这时觉得心跳没刚才那么慌了,大概肾上腺素的作用减弱了。她点点头说:“没事,就是有点冷。” 不等江波说话,门卫大爷一把拉过床尾的薄被子,盖在芳华身上。江波也帮忙用被子裹住芳华。 芳华冲大爷微笑一下:“谢谢……大爷!” 大爷声音颤抖着说:“姑娘,别说话了,省省力气吧!” 江波一手小心地拥住芳华肩膀,一手继续帮她压着伤口,问她:“你不就是学医的嘛!现在该做什么?你说!” 芳华心里苦笑:没听说医者不自医嘛!我还能做什么呢?救护车再不来,我可能就交待在这了。 但这话当然不能说出口,芳华只能忍痛断续地对江波说:“b型血,电话,急诊,准备。”江波明白了,忙让旁边的人打电话通知医院急诊科备血。 芳华犹豫了一下说:“给我家里打个电话吧!” 周围的人都说对啊,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刚才认出文件的三室的年轻人说:“我来打,我知道林所长家的电话!” 江波奇怪地说:“所长?” 那年轻人边打电话边说:“是啊,她是副所长林志辉的女儿,你不知道啊?” 江波回头看了看芳华,没再问了。心里却是又添了几分震惊。 终于听到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笛声,芳华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会把这声音当成《欢乐颂》一样来听。 她闭上了眼睛:能做的我都做了,是死是活,听天由命了。 六十七、啊,绒花 六十七、啊,绒花 左胸的阵阵疼痛将芳华从沉睡中唤醒了。(手打小说) 她慢慢睁开眼。室内一片昏暗。原来天已经黑了,全靠门口和窗外透过来的微光,还能隐约看出这里是医院的病房。 一时间,白天发生的一幕幕情景在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救护车一路飞奔将自己送到医院急诊,医生护士们给自己抢救的过程都还记得清清楚楚:输液、输血、吸氧、插胸腔引流管……,直到进入手术室全麻后,自己才失去了知觉。 芳华感觉了一下自身情况后不禁苦笑:这次真是安逸了,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输液管、输血管、吸氧管、引流管,还有尿管,再加上胸部手术伤口的疼痛,身子是一点都动弹不得了。 芳华微微转动脖子,看到这个病房是双人间。旁边的一张床还侧卧着一人,两床之间的椅子上坐的却是哥哥林征宇。他双手环抱胸前,头一点点地正在打盹呢。再看看躺着的那人,不正是妈妈孙玉敏吗? 芳华暗自叹气,她们今天可都吓坏了吧?自己进去做手术是啥都不知道了,她们倒在外面为自己担惊受怕,也真够受的。还好,爸爸昨天就去广州了,不然又多了个担心的人。 芳华正想着呢。却听到门外走廊传来匆匆的脚步声和低低的说话声。怎么听着像爸爸林志辉的声音呢? 林征宇本来就负责看着输液瓶,并没敢真睡,立刻被外面的声音惊醒了。他睁开眼,一激灵,忙去看看输液瓶,见里面还有大半,才松了口气。 一转头,却看见斜躺在床头的妹妹眼睛竟然是睁着的,目光闪闪发亮,嘴角微翘,和小时候自己调皮捣蛋被父母教训时她在旁边幸灾乐祸的样子一样一样的。 林征宇的声音都变调了:“妈,小妹醒了!小妹醒了!” 孙玉敏一下惊醒,立刻起身,也看见了宝贝女儿含笑的目光。她的眼泪刷地流下来了,忙用手背擦了一下,然后说:“去叫医生!” 林征宇答应着跑出门,却在门口差点撞上外面的人:“啊,爸,你回来了!” 林志辉“嗯”了一声,就直奔病床,后面随行的医生等人也鱼贯而入。 林志辉看着女儿苍白的脸,全身插的管子,心里不由一痛,但是面上还是比较平静:“好孩子,醒了就好!” 医生过来给问了芳华的情况,又听了听心肺,查看心电监护仪和引流管等的情况。最后冲着林志辉点点头:“现在看来情况比较稳定,手术是成功了,接下来就看术后康复了!” ***************************** 第二天来医院探视芳华的人就络绎不绝。有所党委、工会和团委来慰问的,有闻讯赶来的同学好友,连当天单身楼的那些“战友”以及门卫大爷也来了,江波也在其中。当然还有来了解案情的调查人员。 虚弱的芳华哪里能接待这么多人,还是医院出面以病人需要休息为由,谢绝了大多数公家的慰问和私人的探视。李蓉、江波等人都只能在门外隔着玻璃和芳华招手示意,不过芳华的病房里依然是堆满了大家送来的鲜花和水果。 林志辉在事发的当天下午,就从广州搭飞机到成都,又乘车赶回所里。在知道女儿脱险后,他就参与和主持了本案的调查工作。 很快,在国安局、公安局和单位保卫科的多方合作下,案情迅速查清了。 宋春芳出身普通工人家庭,因在文艺方面的才能被招为文艺兵。可惜部队多年的教育并没有拯救她那爱慕虚荣、追求享受的灵魂。在一次随部队文工团去国外访问演出时,她被境外的情报组织用金钱收买,成了他们的一名情报员。 随后她在部队,以谈恋爱之名和一些中级军官接触,也获得了一些我军在训练、演习、装备方面的情报,但价值不高。反而因为作风问题,不久后从部队转业了。 当境外组织得知她转业的城市是军工集结地后。如获至宝,命令她一定要混入科学城这样的绝密单位,以获得更有价值的情报资料。为此,还特别增加了她的活动经费,并对她进行了短暂的培训,配给了她手枪、麻醉剂、微型录音机和照相机等间谍工具。 宋春芳很快故技重施,以谈恋爱之名接近了余良。余良对她全无防范之心,被她的美色和刻意的温柔所迷惑,经常带她出入自己的单身宿舍。但宋春芳很快发现,自己是无法进入防备森严的工号大楼等机密单位,余良也很少提起工作上的事。于是,她也只有继续痴缠余良,寻找机会。 那一天,余良因为三室领导要他写高级炸药配方研究的总结,就拿着资料回宿舍作参考,准备看完了当天就交回工号的。正巧宋春芳去他那儿,发现了这些文件。 余良当然不认为一个舞蹈演员会看得懂这些,看她翻了几下也没在意。而受过一些科技情报价值培训的宋春芳,却知道今天的机会不容错过,于是她给余良的茶水中下了药。 等余良昏睡后,她又在余良屋里搜检了半天,没再发现更有价值的东西,这才拿着文件准备潜逃。不料却被凑巧在门口等人的芳华发现了疑点,将她拦下。宋春芳情急之下开枪打伤芳华,但最终自己还是没能逃脱。 宋春芳虽然主动交代了犯罪事实,但是她宣称和境外的人是通过密码信件联系,曾经来培训她的人也早已离境,案件似乎再查下去,也很难抓到什么大鱼了。 后续调查工作就移交给了国安局。相信等待宋春芳的是漫漫的铁窗生涯。以出卖国家利益来换取个人的荣华富贵,这样的下场是她应得的。 这起发生在单身楼的窃密案,在研究院内部引起了强烈的震动。 其实一直以来,院里对保密制度和安全教育都是非常重视的,重要单位门口还有战士站岗。但是天天地说安全防泄密,反而人们心理上渐渐地麻痹大意了。 过去没有出过事,是因为各单位都在深山沟,天然的与世隔绝。现在搬出山沟,和地方上的接触自然增多,境内外的敌对分子也更容易渗透进来。 上级单位也曾提醒各单位搬迁后应加强保密制度,但是收效甚微。很多人还是像以前一样,过惯了歌舞升平的日子,把宣传材料中沿海大城市敌特的猖獗活动,当做遥远的事情。 院长在安全工作会议上发言:“天天说狼来了,狼来了,谁都不信。这下子,狼真的来了,差点叼走一头大肥羊,不得不信了吧!” 确实,发生在身边的血淋淋的案件,真正地触动了大家的神经。各单位都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加强保密制度,排查安全隐患的大检查活动。 在这次运动中,余良被当成了反面典型。后来经过一段时间的隔离审查。排除了他主动泄密的嫌疑,但他因违反规定将机密文件带出工号,还是被记了大过,也不能在三室这样的重要岗位工作了。后来,林志辉将倒霉的余良安排到了民品办公室,负责新产品开发,也算是爱惜人才了。 而还躺在病床上的芳华,就受到了来自各方的英雄般的待遇。各级领导的看望,党委、团委送来的锦旗,院机关报还有院里电视台都来了记者采访,赞美和荣誉接踵而至。 开始两天。芳华还勉力接待,后来就被搞怕了。 随着宣传机器的开动,加在她头上的称号和光环越来越多,什么“新时代的青年楷模”、“时代骄子,巾帼英雄“、“新一辈军工人的骄傲”等等,芳华听着都发晕。再看看新出的报纸上的报道,所有接受采访的人都交口称赞,自己简直从小到大那就是一个完人啊,从头到脚都没有缺点了!芳华感慨:那还是人吗? 而受伤三天后,得到消息的学校也立刻派来了校党委副书记、校团委书记、年级主任郭眉老师和学校宣传处的两位老师,赶到医院慰问和看望了芳华,并对她的事迹进行了收集整理,说是要在全校开展“向林芳华英雄事迹学习”的活动。 芳华傻眼了。这还了得,以后在校园里还能不能正常走路了? 谁知,马上省里也来人了,也是一番采访慰问,还说要把她的事迹上报团中央,像第四军医大的“两华”精神那样,再塑造一个芳华精神。 终于,芳华的忍耐到了极限。 两华精神那是种什么精神啊!为救掏粪老汉而献出年仅24岁生命的张华,华山天险上不顾自身安危去挡住坠落游客,并抢救和护送游客下山的学生群体。他们那种在危难关头挺身而出的精神境界,高山仰止啊!自己怎配与之相提并论。 再想想成为全国范围内宣传的英模后,要到处巡回报告和演讲,生活在聚光灯下,还要在媒体面前维持一副高大全的形象,芳华就不寒而栗。这绝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当晚,芳华强烈要求爸爸林志辉出面,拒绝这些荣誉和宣传活动。 林志辉微笑着说:“怎么当英雄还不好吗?你不是从小就喜欢《英雄儿女》,当不成王成也要当王芳吗?现在,不是实现你的理想了吗?” 芳华一手捂脸:“额滴神啊!饶了我吧!我现在才知道,英雄的事情可以做,英雄却绝不能当的!” 说着,另一手把刚才手边的报纸扔给老爸:“看看,这儿都写的什么啊?那还是我嘛?要把我羞死了!” 林志辉已经看过了,笑着说:“基本事实还是有的,就是用词夸张了点嘛!” 芳华双手合十向老爸拜托:“爸。我求你了!让那些人别再吹了,再吹下去,那就是,就是----捧杀了!” 林志辉仔细品味这时候还不流行的词语“捧杀”,觉得很有道理,不由呵呵笑道:“行啊,丫头!我本来还觉得报纸上把你的觉悟吹得太高了,但现在看起来你还确实有那么一点点嘛!” 芳华正色地说:“爸,别损我了!不是我觉悟高,只是我一想起你们那一辈的人,在大山沟里默默奉献一辈子,为国家和民族铸起护国神剑,又有谁知道你们?又有谁给过你们英雄称号?其实你们才是真正的英雄,无名英雄!而我,一个黄毛丫头,什么都没做,就敢称英雄?真的,我受不起!” 旁边坐着削水果的孙玉敏也不由说:“这孩子,真是长大了!老林啊,我看就依她的吧!这两天,我也是被那些人烦透了!这以后要是长期这样啊,谁都没法正常工作生活了!” 后来,林志辉和院领导商议,以担心过高的荣誉会影响孩子的正常成长为由,希望院里能低调处理宣传的问题。院里本来是根本不同意的,但经不住他的态度坚决,最后达成了协议:在内部仍然是要大力宣传的,因为这一典型事例有利于加强保密工作的实施;而院外的宣传,则由院里出面以涉及国家机密安全的名义,请地方和省里就不再宣传了。 不过,院里在和学校交涉时还是很费了一番周折,最终好不容易学校同意了在校内宣传时对具体事迹不做细节描述,也会控制宣传力度,但仍然是要以“见义勇为”的模范事迹给予芳华表扬和嘉奖。其中包括再次授予她詹振声奖学金,该荣誉惯例是在校期间只能获得一次的。另外校方还会授予她“优秀共青团员”等称号,当然这些嘉奖会等她伤愈返校后再宣布。 林家觉得这些还不算太过分,也就勉强接受了。 芳华因枪伤造成了血气胸,手术开胸时又离断了两根肋骨,元气大伤。直到术后第五天,才可以下床,但也就是围着床帮活动活动。 为了促进开胸时被压缩的肺能恢复正常形态,芳华还必须忍着痛苦,时时做些深呼吸咳嗽咳痰等动作;护士还给她气球,让她有时间就吹几个,这种鼓气动作可以促进肺的复张。可是,这些康复动作都会牵扯到伤口和胸腔深处,让芳华经常疼得直呲牙。 她只好一边锻炼,一边东想西想地转移注意力:国内的胸外科怎么还没开展胸腔镜技术呢!哎,老式的开胸手术太痛苦了。腹腔镜倒是有了,不过才开始做胆囊切除手术罢了。我以后做手术一定要微创,减小病人的痛苦啊!哎呀妈呀,又扯到伤口了! 这时,门外有人敲门,芳华抬头一看,是江波。他倒是天天傍晚都要来看自己一会儿的。头几天只是在门外隔着玻璃看看就走了。这两天自己精神好多了,医生才允许自己接见更多的访客了。 江波走进来,先冲一旁的林征宇打了一声招呼,又对芳华说:“怎么你这么闲得无聊,吹起气球来了?” 芳华把刚吹好的气球又放了气:“哎,别提了!我这是在完成护士交给我的锻炼任务呢?” 林征宇也在一旁解释:“她的肺叶切除了一部分,多吹气球有好处!” 江波一笑:“我还以为你越活越小呢,还玩起儿童的游戏了!”说着拉过张椅子坐了下来。 芳华说:“其实你也不用天天来看我,你看我现在都没事了。” 江波指着墙四周的锦旗说:“你现在可是英雄啊!可不得天天来看看,好跟你学习进步啊!” 芳华往身后垫高的床头一靠:“得了,别损我了!” 江波笑着说:“我说真的,你还不信!对了,我给我哥打电话,也说了你的事迹。他也很佩服你哦,还让我给你带好呢!” 芳华的眼睛一亮:“哦,江排长怎么样?在北京挺好的吧?” 江波耸耸肩:“好得不能再好了,估计集训后就要升官了!” 这时正在看着电视中奥运赛事的林征宇嘟囔了一句:“哎,虽然有梦之队,可这南斯拉夫被禁赛,这对手太弱也没什么意思了!” 江波顺口接着说:“克罗地亚倒是还有几名原来南斯拉夫的队员,彼得洛维奇和库科奇还是不错的。” 芳华也跟着说:“库科奇不错,我喜欢。87年世青赛上,他投三分球12投11中,太帅了。” 林征宇对芳华嗤之以鼻:“你只会看投篮准的。” 然后又和江波聊着:“南斯拉夫够倒霉的,一个体育大国却不能参加奥运会,真是悲哀。什么时候,体育才不受政治和战争的牵连啊!” 两个男人边看电视,边兴致勃勃地大聊特聊起体育来。芳华翻了翻白眼:这人是来看我的呢,还是来蹭电视看的啊? 一会儿,体育新闻里又在介绍跆拳道被列为本次奥运会公开竞赛项目,但不计入奖牌。林征宇忽然想起来,转头对芳华说:“对了,等你好了,我教你自由搏击好了!看你那个笨样,连个女人也收拾不下来!” 芳华气结:“那她手里不是有枪吗?” 林征宇不依不饶:“那又怎样?你不会空手入白刃啊?就这么说定了,等你伤好了,开学后来我们体院,我教你打拳!” 不等芳华反对,刚刚进门的孙玉敏就指着儿子唠叨开了:“说什么呢?好好的女孩子,学人打架?你这当哥的也太不着调了!自己快毕业了,也不操心找工作,还玩心那么重。” 芳华和江波看着林征宇吃瘪的样子,都幸灾乐祸地笑了。 江波见孙玉敏是来送饭的,就起身告辞了。孙玉敏挽留不住,也就罢了。 她一边在小桌子上摆好饭菜,一边说:“这个小江天天来,还挺关心你的嘛!” 芳华拿起碗筷边吃边说:“我看他是在单身楼闲呆着无聊,来这解闷的。” 孙玉敏不再说了,又提起过几天有二炮文工团要来院里慰问演出,他们先派来的联络员听说了芳华的事情,明天会特意来采访她,准备以她的事迹编排个小品。 芳华以手覆额:“我的天啊,又来了!不是院外不宣传的吗?” 孙玉敏无奈地说:“兄弟单位嘛,也算是一个系统的了!你这孩子,到时候可不能这么不耐烦!人家也是完成他的本职工作嘛!我听说你昨天,可是把机关报的记者给赶跑了,这可不对啊!他也就是再来采访你康复的情况嘛!你这样,人家还不说你骄傲啊!” 芳华气愤地说:“你不说还好,一说我就火大。怎么有那么不识趣的人啊!医生要给我换药了,他还不走,还提出想看看我的伤口!我不赶他赶谁啊?” 林征宇也在一旁说:“就是,我都想揍他了!” 孙玉敏摇头:“你们两兄妹啊,其实都是一副暴脾气!看将来,谁受得了你们两个爆炭!反正几年后,等你们都成家了,我也就不伺候了!” 芳华听了,心里不由闪过一个人的身影,那个总是温和地微笑着的人。想起那人的笑容,芳华也不禁低下头,微微翘起了嘴角。 孙玉敏瞟了一下女儿诡异的笑容,心中暗自琢磨不已。 几天后,二炮文工团来了,因还要在八一节期间去别的部队演出,这里只慰问演出两场。一次在下午给学生和家属表演,一次在晚上给职工表演。 为了不影响康复,芳华是观看的下午场,由医院派车还有护士跟着去的。本来还要推轮椅,让芳华不用太劳累的,被芳华坚决拒绝了,她可不想被人看成残废。 她是中途入场的,自然是受到了演员和观众的热烈欢迎。主持人在表达了对她的敬佩后,介绍说下一个节目就是团里根据芳华事迹突击排练的话剧小品《智斗》。 这个小品基本上就是当时事件的重演,芳华在台上的形象虽然是很机智勇敢的,但还不是太夸张,让芳华还能看得下去。而演宋春芳的那个女演员倒也挺不错的,虽然有点脸谱化,但是观众看得挺开心的,不时哈哈大笑。 芳华把这完全当成看戏,也就没什么不好意思了。表演结束了,她也笑着和大家一起为演员们鼓起掌来。 而台上扮演芳华的演员却在谢幕时,拿着话筒说:“下面这支歌,是我们全体团员特别送给英雄的赞歌----!” 然后她领唱,后面陆续走出很多演员,一起和声唱了起来: “世上有朵美丽的花,那是青春吐芳华; 铮铮硬骨绽花开,漓漓鲜血染红它。 啊,绒花!啊,绒花!一路芬芳满山崖。 世上有朵英雄的花,那是青春放光华; 花载亲人上高山,顶天立地映彩霞。 啊,绒花!啊,绒花!一路芬芳满山崖。” 唱到中途,还将芳华请上台,几个演员给她献上了鲜花。其他演员也争相来和芳华握手。台下的观众也都起立鼓掌,并跟着合唱。 虽然芳华知道这是为了政治宣传的需要,但是当此情景,她能感觉到周围人对自己的热情和敬佩还是发自肺腑的,心里也不由有点感动。 在歌声、鲜花、掌声的簇拥之下,芳华忍着痛微笑着,跟台下的观众鞠了三个躬。台下的掌声更加热烈了。 当芳华抬起头时,却看见剧场过道上走过来一个人。他并没有鼓掌,却一步步地慢慢走近舞台。 芳华的心跳加快了:难道是他? 那人从暗处走到了近台前的亮光之处,仰起了头。一双眼睛在舞台灯光的折射下更加灿灿如星,只是没有了平时的温和平静,倒像是包藏着千言万语要向芳华诉说。 芳华分辨不清那目光到底要说什么,只是看着他的眼睛,就不想再移走自己的目光,而心也不由为之颤抖。 六十八、嘉辉 六十八、嘉辉 孙玉敏坐着院内交通车在小区门口下车后。(手打小说)匆匆地往家里走去。 她一边看了看手表,一边想:哎,晚了快一个小时。这两天一上班就有忙不完的事情,这会儿再回家做饭真是有点来不及了,要不去机关食堂打点现成的算了?这老林也是,平时老出差也就算了,女儿都这样了,还不在家帮帮我。我就是给老林家做牛做马的命啊----! 等她用钥匙打开房门,却听到厨房传来炒菜的声音,还可以闻到缕缕诱人的菜香。咦?难道老林回来了? 她把包往厅里的沙发上一放,看见沙发旁的一张小凳子上放着一个牛仔双肩包,心里想:老大什么时候又买了个旅行包!真是乱花钱。 等她走到厨房门口,眼前的景象却让她愣住了:一个陌生的大男孩站在自家的灶台前,左手扶着炒锅把手,右手轻巧地拨拉着炒菜铲,正在气定神闲地炒着菜。而另一个灶火上还有个砂锅,能听到里面“咕嘟咕嘟“地炖着什么。 大男孩转过头,向孙玉敏点头微笑:“阿姨,您好!我是芳华的同学,我叫梁嘉辉。” 孙玉敏还没回过神来:“哦,同学?我怎么没见过你呢?”所里的孩子都是从小看着长大。这么出色的孩子自己不会不认识。 嘉辉一笑:“哦,我没说清楚,我是和芳华一个班的大学同学。” 孙玉敏这才反应过来,大为诧异:“啊?!那你怎么会来这儿的?” “我在学校遇到年级主任,知道芳华受伤了,特意过来看她的。” “哦?呵呵,你真是太有心了,谢谢你了!不过,你怎么会在这儿做起饭来了?” 嘉辉解释,自己是下午到的,在礼堂那儿找到了看演出的芳华,然后陪她回的病房。聊着聊着,知道孙玉敏这两天又要上班、又要给病号做饭,挺辛苦的。他就自告奋勇地说来帮她做饭。林征宇把他带到了家中,给他指示厨房用具后,看他做得很娴熟的样子,就放心地先回病房陪芳华了。这会儿饭菜都差不多做好了,最后这个菜炒完就可以装饭盒了。 孙玉敏大感丢脸:“哎呀,这两个孩子怎么都这么不懂事啊!哪有让客人来做饭的道理!老大更离谱,居然就把客人一个人丢家里,自己躲清闲去了。” 嘉辉笑着说:“阿姨,没事的!您那么忙,又要上班又要照顾芳华,太辛苦了。我既然来看同学,总得帮点忙吧?别的我可能也做不了,做饭炒菜嘛倒还将就。所以啊,这点小事。就让我来好了。” 孙玉敏听着这话儿,心里很熨帖:好个又能干又会说话的孩子,比老大强多了。初试结果,她很满意。 然后,嘉辉炒好了菜,孙玉敏帮他把饭菜装好。嘉辉本来说让他一个人送去好了,孙玉敏却说干脆她也过去,大家一块吃才热闹,所以她们就装了三大保温桶。也亏得单位工会老是发这些饭盒什么的当福利,家里才不缺送饭的东西。 在去医院的路上,孙玉敏状似漫不经心地闲聊,询问着嘉辉的家庭成员、生长环境、学习成绩、性格爱好,一副丈母娘考女婿的架势。嘉辉也拿出应付考试的绝技,就是“任他泰山压顶、我自岿然不动”,面不改色地通过了复试。 推开病房的门,孙玉敏看到一双儿女还在看电视,见人来了也不说帮忙,真是没心没肺的。尤其老大,饭菜都摆好了,就等他了,他还在那儿恋恋不舍地看着荧屏。就不知道那些体育比赛怎么那么吸引他。 再看看人家的孩子。斯斯文文、安安静静地坐在一边吃饭夹菜,手脚也不乱动、眼光也不乱飘。这谁家的家教这么好啊!孙玉敏头一次严重感到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很失败,特别是对老大林征宇的表现更是不满。怎么这么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吃没吃相的? 林征宇还莫名其妙:老妈今天这是怎么了,老是用眼刀飞自己?不就是吃饭的时候看电视吗?平时自己不也是这样的吗。 别看梁嘉辉外表挺镇静,其实也是在那里绷着劲呢:阿姨怎么不吃饭,光看自己啊!可别是我哪里没做好,失仪了吧?所以他吃的也是心不在焉的。 真正认真吃饭的只有芳华。边吃还边夸:“唔----这个绿豆排骨太好吃了!看起来也不难做,下次你教我做吧!” 嘉辉看到芳华笑得弯弯的眼睛,心里顿时松弛下来。夹起一块排骨放进芳华碗里说:“没问题!” 芳华接过来,谢都没谢就吃了起来。嘉辉又夹了片猪肝给她,小声说:“多吃点补血!” 孙玉敏诧异地看着芳华只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但还是接过来吃了。这孩子挑食的东西不多,但是猪内脏是基本不吃的。自己平时做的猪肝都是劝她半天,才能让她勉强动一筷子。怎么这个嘉辉一来,她就乖乖地什么都不挑了。真是女生外向啊! 一顿饭吃罢,孙玉敏说道:“小梁啊,你在这里陪芳华说说话。我和她哥先回家布置一下客房。等晚上老大来这里守夜,你回家里休息哈!” 嘉辉简单地应了一声:“行,听您的!” 林征宇却不情不愿地说:“妈,那客房有什么可收拾的,直接去睡就是了嘛!我这还看比赛呢!” 孙玉敏拽起儿子:“少废话,我看你是越来越懒了!跟我回去!” 芳华和嘉辉看着母子俩拉拉扯扯地出去后,不由相视一笑。病房里一时安静了下来。 芳华等了一会儿,见嘉辉始终不说话,就是看着自己微笑,忍不住说:“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 “咦,你来探望病号。总要说点什么吧?” “该说的,不是下午见面的时候都说了吗?” “哦,就那么几句就完了嗦!跟主治医师查房似的!” 嘉辉一笑,走到病床前,俯视坐在床头的芳华:“我是还有想说的话,你要听吗?” 芳华被他的目光盯得一阵心悸,忙侧身向右边躺着:“那还是不要了!” 嘉辉跟着绕过床尾,坐在她右侧床边的椅子上,右手抓住芳华的右手说:“芳华,你还要躲到什么时候?” 芳华轻轻一挣,没挣出来,也就由他握着了。左手却拉上薄被,将自己半边脸都遮上了。 嘉辉轻叹一口气,用左手将芳华身后的薄被盖好,右手却没舍得放开芳华的手。 停了一会儿,嘉辉缓缓地说着:“早上从郭老师那儿知道你的事情后,我的脑子里几乎成了一片空白。我只知道我要来见你。等我跟我妈留了个口信,匆匆赶到火车站,坐在开往绵阳的火车上的时候,我好像才慢慢找回了思维的能力。我想了很多关于你的点点滴滴,一切一切,才发现你在我心里竟然是那么鲜明和深刻……” “第一次知道你,是你在军训队里被教官叫上台做示范。你红着脸跑下来,却又对着江排他们做了个鬼脸。我当时就觉得这女生挺有趣的。” “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就是晚上站岗的时候,你们女生排的墙边有人扔石头。我和戴平赶过去时,我发现你是把王菊护在身后的。我当时就觉得这女生挺仗义的。” “当江排长说要让个女生和朱排长比枪支分解组装时,我们二排的人都觉得江排长太嚣张了,不料你真的赢了朱排,让我们这些男生都无地自容了。我当时觉得,这个女生太……,唉,还是四川话说的好,太霸道了!” “还记得实弹打靶那天。我打了满环,你也不差。郭玲问我是怎么打出满环来的,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只好说是眼睛好。但听你老老实实的答话,真是说到我心里了,我其实和你做的是一样。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生很实在!” “还有你们女生踢足球的时候,你不小心手碰了一下球,就自己判定自己犯规了,不踢了。我是又好笑,又觉得这个女生够耿直!” “还有那次寝室卫生评比后,我听说你带着几个女生,帮二寝室几个男生把被子拆洗后都重新缝好了。我当时觉得,这个女生很善良也很负责任!” “戴平追求罗曼丽的时候,我们四个人经常在一起上自习、出去玩、看电影什么的。你们俩都要提前过六级,但那时候时间已经很紧张了。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女生挺有勇气的!” “后来,我们一起上急诊,一起看片子,一起温书。和你接触的越多,就越觉得你的不寻常。聪明善良,勤奋执着,善解人意,有时也很滑稽搞笑,这两年时间中,你不知不觉地在我心里留下了这么多的影像。” “今天在火车上,当我一想到你前几天竟然会有生命危险,我们可能阴阳两隔的时候,我才发现,如果我再也看不到你那慧黠的笑容,我会……会很难过的。而且我会后悔,我竟然从来都没对你说过----我喜欢你。” 说到这儿,从没对女孩子说过这种话的嘉辉也不由脸上一热,有点说不下去了。他偷偷看了一眼芳华,发现她的脸憋得通红,眼睛里似乎有流光闪动。 嘉辉心里一动,左手轻轻拉下芳华的被单。只见芳华的头慢慢转向自己,果然眼中含泪。但她却倔强地轻咬着下唇,大睁着眼睛,不让眼泪流下。 嘉辉右手握着芳华的手,轻轻送到嘴边,在她手背靠虎口的位置深深印了个吻,然后凝视着芳华的眼睛说:“芳华,我喜欢你!” 芳华含着的眼泪再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 【本章总算是出现jq了吧?!汗,这种情意绵绵的描写真是晚风的短板。晚风自己先被雷到了。郁闷! 各位看官,友情提示:对jq要求比较高的童鞋,可以撤漂了!否则今后被雷得外焦里嫩时,概不负责。】 六十九、父亲的心 六十九、父亲的心 嘉辉看看四周,见到在床头柜侧面的木杆上挂着条白底素花毛巾。(手打小说)一看就是女孩子用的。他伸手拿过来,放在芳华面前。 芳华正要接过来擦脸,嘉辉的手却摆了摆,又凑近了点,轻轻地擦拭着芳华脸上的泪痕。芳华一愣之下,乖乖地任他擦了几下。但马上又觉得他的手太轻了,半天都没擦干,她不领情地一把抢过毛巾一角,在眼睛周围重重地抹了一把:“还不如我自己来呢。” 嘉辉无语:这女子怎么就一点没有浪漫细胞呢。但一转念间,又笑了:我不就是喜欢这个不矫揉造作的林芳华吗。 这么一打岔后,两人的脸色都恢复了正常。 芳华抬抬右手:“放开啦----,大热天的,手心都是汗了。” 嘉辉“哦”了一声,却把左手的毛巾盖在两人的手上,然后左手在外抓住芳华的手,右手翻出来。两手先将芳华手上的汗擦干,又顺便把自己手心上的汗也擦了。最后拿开毛巾,右手还是握着芳华的手。 整个过程,他都没放开芳华的手。 芳华无奈:“赖皮。” 嘉辉挑了下眉:“我就赖你。”说完把芳华的左手也拉过来,四只手重叠相握。 芳华嘟囔了一句:“得寸进尺。” 嘉辉只是看着她微笑,双手轻轻摩挲着芳华的手。 芳华的手心手背传来一阵阵酥麻的感觉。心里头也像有只温柔的小手在搔抓一般,痒痒得难受。可是她又舍不得拒绝这温柔的滋味,只得在心里哀叹:完了,完了。 两个人就这么执手相对,默默无语。 直到窗外红日西沉,暑气渐收。嘉辉看看外面说:“要不要出去走走?”芳华“嗯”了一声。 两人下楼后就在住院部后面的小花园中散步。走到花园尽头就是涪江边了。 他们走上高高的堤岸,坐在青色的条石上,晚风吹动长长的柳枝飘荡在他们左右,滔滔的江水在他们脚下奔流向前一去不返。对岸市区内的建筑在暮色中静静伫立,还有西边的隐隐青山也无语立夕阳。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住,又仿佛在他们身边围绕。 芳华看看远处,又看看嘉辉,心里感到从未有过的安宁踏实、喜悦满足。这一刻的感觉如此真实,任凭沧海桑田、白云苍狗,这一刻也是真的存在,谁也拿不去了。 ************************** 回到病房,林征宇已经来了,正在边看电视边等他们呢。嘉辉就告辞去林家了。 林征宇看着小妹那脸上难得一见的羞涩,不禁打趣道:“行啊,眼光不错嘛!不过,瞒着老哥就不对了。上回去你们学校,你都没提过耍男朋友了。什么时候好上的啊?” 芳华头一扬:“就不告诉你!”然后就去卫生间洗漱了。 林征宇在后面嚷嚷:“算你狠!有本事,以后被人欺负了,别来找你哥帮你撑腰啊!” 芳华在里面边刷牙边摇头:哥哥本来也算是乖孩子了,这几年在体院呆久了吧,沾了不少“匪气”呢。 等她出来,见林征宇正聚精会神地盯着荧屏。还说:“快来看,张山真帅啊!” 芳华凑过去,原来是男女混合项目双向飞碟射击的比赛。转播画面中的张山手持双筒猎枪,半猫着腰,时而观察等待、时而举枪射击,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风采逼人。 林征宇在一旁边看边叫好,最后张山战胜一群男子高手获得冠军时,他不禁双拳高举,欢呼不已。芳华虽然没他那么激动,但也在不停地为这位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喝彩。 能在男人称雄的领域,登临绝顶,一览众山小!这才是她的偶像。 林征宇激动了半天,才往床上一躺说:“哎,在奥运会上登台领奖,这才是我们干体育人的最高境界啊!” 芳华偏头问他:“哥,你明年毕业打算干什么?” “按照学校分配的话,就是去中学教体育了。自己找的话,老爸又不会帮我找门路,再说我也不知道能干啥。” 这其实也是很多中国孩子的悲哀。在学校只知道填鸭式教育,不知道自己喜好什么。为了父母而学习,为了父母而挤进了大学,学习一个自己从不了解的专业。玩了几年后毕业工作的时候,没学到什么本事就不说了,对自己的人生定位和职业生涯也都是茫然的。 芳华自己前世就是这样一种浑浑噩噩的人生。现在的她因为真正热爱医学而学习,对自己将来的定位也很清楚:成为一名好医生,一名能真正帮助病人、理解病人的好医生。 既然和哥哥谈到了这儿,她就忍不住建议道:“你本来就喜欢体育,又学了这么几年的专业理论,不搞体育也可惜了。不过我也觉得你年纪轻轻就去当老师,太消磨人的锐气了,不合适。其实,成功的路不止一条,我看你可以试试别的路。” “一呢,是继续深造,读研或者去国外学体育管理、体育商业化产业化的运作,这可是体育发展的大方向。二呢,就是去体委,省里不好进,市里应该不难。这是一条当官的路,从基层慢慢做上去,更踏实。以中国的国情,在体委是不难出成就的。三呢,就是下海去体育相关的公司,或做相关的事。你看前几天,国内第一支足球俱乐部在大连成立了,很快其他的俱乐部也会相继出现,中国足球也会像国外那样搞职业联赛的。所以。当球员经济人也是一项有前途的事业。” 林征宇听了后,琢磨道:“读书是不想再读了,我也不想当老师,整天带一帮毛孩子上蹿下跳。你说的下海,老爸不会同意。去体委我倒是没想过,总以为那种行政单位没意思。” 芳华说:“你别看不起体委啊!人家的责任可大了,权利可多了。既管竞技体育,又管群众体育,组织各级运动会,抓训练竞赛,还管体育场馆建设。总之,和体育有关的都管,这你比我清楚啊!” 林征宇:“倒也是不错,不过那都是专业运动员养老的地方,不好进哦!” 芳华也没办法了:“试试呗,我想还是需要专业理论方面的人吧!” 林征宇挠挠头:“嗯,开学再和同学商量商量,看他们怎么做的,现在不想了。噢,对了,差点忘了。刚才我来的时候碰见值班护士,她把这个交给我,说是江波放在护士站那儿的。让转交给你的。”然后拿起放在另一张床头柜上的一盒药膏。 芳华接过来,打开来闻了闻:“这是什么啊?有股草药味。” 林征宇耸耸肩:“只说是他找人要的一种药膏,据说对消疤痕特别有效。” 芳华笑了笑:“他可真有意思,干嘛放护士站呢!得了,下次等他来的时候,再谢谢他好了!” ************************ 两天后,当林志辉从广州办完事回到家,才发现不但女儿出院回家了,家里还来了个重要的客人。 说是芳华的大学同学,可是一般同学会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一时间跑来探病吗?这问题严重了。 可是看这两人之间虽然说话不讲客套,挺熟络的。但是举止之间仍然大方得体,没有腻腻歪歪的样子。这又让林志辉搞不清状况了。 晚饭后,他问孙玉敏这是怎么回事,孙玉敏笑眯眯地说:“孩子的事情,你就别管了!我看他们两个这样挺好!” “嗯?这事我能不管吗?快给我说说那个梁嘉辉的情况!” 孙玉敏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还特别对嘉辉的能干懂事赞叹不已,直说老大跟人家比,那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小妹呢,也就是个在人间的。 林志辉直皱眉:“你这才两天能看出来什么。不知道试玉要烧三日满,辨材须待七年期吗?” 孙玉敏不乐意了:“反正我看这孩子挺好,关键你宝贝闺女喜欢啊!” 林志辉心头一紧:“不会吧,我看小妹对他也就是比一般同学熟一点嘛!” 孙玉敏长叹一声:“你没发现你在饭桌上刚问了嘉辉两句话,小妹就一会儿给你夹菜,一会儿问你办事办的怎么样,那就是在打掩护!女生外向啊!” 林志辉一回想还真是这么回事,亏自己刚刚还全没察觉,当真以为女儿在关心自己呢!心里有点发酸的老林压下这点点不高兴,又和妻子说:“我还是觉得不妥,你看啊!他父母是离异的,具体情形怎么回事不知道。但总是不好吧,如果他像他父亲那样,是个对婚姻不负责任的人,怎么办?” 孙玉敏面色也凝重起来:“应该不会吧!我看这孩子知书达理的,不是那种人!” 林志辉不满地瞪了妻子一眼:“就算不是。那他从小跟着母亲长大,单亲家庭总是有点残缺吧?” 孙玉敏又说:“我看,还就是这样家庭出来的孩子才懂事啊!你看我们家的这两个,都让我们惯坏了!” 林志辉哼了一声:“要惯也是你一个人惯出来的。说正经的,你想没想过,那个小梁的母亲这么多年一个人带着孩子,是不是把孩子当成了唯一的指望了?她会不会对唯一的儿媳妇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呢?你说以我们女儿那个受不得委屈的倔脾气,能处理好这样的婆媳关系吗?” 孙玉敏点头:“这倒是真的,我还真没想到呢!” 林志辉满意地喝了口水,继续说:“所以啊,我不同意小妹和那个梁嘉辉的事!” 孙玉敏想了想,又说:“不过,我们都没见过小梁的妈妈,这只是你的猜想罢了!再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出来住的,很少和婆婆一起住的,应该也没那么可怕的!” 林志辉很郁闷,把水杯一放说:“反正这事情要慎重,不许她们胡来啊!你跟小妹说说,一定不能让那个姓梁的小子占了便宜去!” 孙玉敏笑着说:“你这老封建,行了啊!别跟不上时代了!不过,我觉得嘉辉这孩子挺稳重的,小妹也不是那不自爱的人,我挺放心的!” 林志辉悻悻地说:“知人知面不知心,我得找机会敲打敲打那小子!” 孙玉敏摇头,拿这有恋女情结的老林没办法。 ****************************** 芳华不知道父母背后的议论,她正和嘉辉一左一右地坐在房间的小沙发上,研究着自己的病案呢。 这是她今天出院时,从主管医生那儿要来复印的病历,还从放射科把片子也借了出来。 她举着自己术前、术后照的两张胸部x光片,指指点点:“你看哪,我这血气胸都快把左肺压缩百分之八十以上了,医生说出血量至少有1500毫升。啧啧,顶得上献四五次血了。” “你还笑,看看你的血红蛋白,现在还不到六克,还是重度贫血呢!” “六克,小意思!明天看我给你涨到七克!”芳华笑得很没心没肺。 嘉辉无奈地说:“怎么对自己的事情都这么不在乎呢?我可听说你在受伤后,还有功夫担心弄脏了人家的毛巾!你当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很危险啊!” 芳华给他递过去一杯水:“别激动,别激动!我当时就是知道危险,才不敢激动的嘛!越激动,血流得越快!” 嘉辉接过水没喝:“也幸亏你在急诊都见过了那么多更危急的情况,才能正确应对!一般的女孩子见到血,闻到血腥都会晕了!” 芳华嘿嘿一笑:“我当你是在夸我哦!” 嘉辉低下头看病历:“你还需要人夸吗?等回学校有一堆人夸你!” 一句话提醒了芳华:“啊,你听到了什么!” “也没什么,大概是全校大会表彰之类的吧!” “哦,自作孽不可活!”芳华把胸片遮在脸上叹气。 过了会儿,嘉辉说:“我还是先回客房好了!” 芳华看看时间:“才八点半,急什么啊!” 嘉辉低声说:“叔叔都在门口走过两回了。” 啊----,芳华无语了。 ************************************* 林志辉暗暗观察了梁嘉辉几天,倒是没有像第一天那么抵触了。看到女儿康复得越来越好,他不得不承认这里有那个小子一半的功劳。 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还是一时很难接受由另一个男人来照顾女儿下半生的事实。尤其是他觉得这一天来得早了点。老林暗下决心,还是要拖他们几年。都是小年轻,急什么嘛! 梁嘉辉一直住到八月底,陪芳华最后一次复诊。医生说芳华的肋骨已经愈合了,贫血也不严重了,几乎完全康复了。 嘉辉这才和林家告别,先回家去看看,毕竟他也一个月没回家了。 走的那天,林志辉特意找了辆去成都办事的车送他。在他陪嘉辉去上车的路上,和年轻人很严肃地谈了一番话。中心思想就是,年轻人应该以学业为重,抓紧时间充实自己;希望他和芳华在学校里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等将来工作稳定、事业有成的时候,再考虑个人问题。 嘉辉一路上,点头称是。当他上了车,车子开出很远后,不由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暗暗好笑:这个林叔叔和芳华,还真是父女俩啊,有些地方很像的嘛! 七十、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七十、谁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 芳华是在返校报到的最后一天才离家的。(手打小说) 原因是老妈舍不得。硬要女儿在家里多住两天,再好好补补。芳华摸着经过一个夏天的大补,已经变得圆润而不再尖俏的下巴,郁闷地说:“妈,我都快长出双下巴了!” 孙玉敏白了她一眼:“还差得远呢!记得啊,回学校后可不准为了什么减肥,这不吃那不吃的!这瓶蜂王浆也要天天吃啊!” “我哪有这不吃那不吃啊!不过,这蜂王浆也太难吃了!” 芳华别的都好说,就是吃这个有着怪异的酸涩和辛辣滋味的蜂王浆,真是比吃苦药还壮烈。每天早上,孙玉敏拿过来汤匙,芳华都要先进行一番心理建设,然后以“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姿态,猛地舀起一汤匙蜂王浆,往喉咙里一倒,不等舌头品出味,立刻“咕嘟咕嘟”灌下几大口水,把它给冲下胃内。 不过,吃了这玩意,也确实胃口奇好。睡眠也好,所以芳华虽然是重伤大出血,但是康复的速度很快,而且皮肤居然还变得红润光泽得多了。 这不,孙玉敏又特意把这个补药放进背包里。芳华只好苦笑:“我都好的差不多了!和正常人没分别了。啊----,妈,你给我塞这么多东西,我怎么背的动啊!” 孙玉敏又拿出一个旅行包,继续往里面放东西:“多吗?才放了一半而已。你爸让你许叔叔送你,还有你哥呢,不用你背!别以为都是给你的,还有的是带给嘉辉的。” 芳华翻看了一下,再偷偷瞟一眼老哥的房间,才低声说:“妈,你不是吧!怎么待他比待你亲儿子还好?” 孙玉敏打了一下芳华的手,等她乖乖地把巧克力放回背包,才嗔怪地说:“我为谁啊?还不是为了你,我的傻姑娘!对了,国庆节要是有空,把嘉辉带回家来玩啊!” 芳华低头笑了,心里想:这爸和妈真是鲜明的对比啊!老爸就让我和他保持距离,只能是一般同学和朋友的关系。老妈就积极鼓励自己和他好好发展,大有不等毕业就确立关系的架势。呵呵,有意思! 许锦林亲自开着小车送两兄妹去省城。最近一年,他是天南地北地跑着,帮着所里的新产品在全国打开了销路。这阵子,他又开始运作改造“老点”为旅游基地的项目。还算顺利,已经有几家省内旅行社都表示很感兴趣,这为进一步的开发和合作打下了基础。 一路上,就听许锦林兴高采烈地介绍着近来的发展。他开心地说:“老人家南巡后,真是形势一片大好啊!到处都是新开的公司,我原来认识的很多人也都下海了,准备大显身手呢!我以前倒是还劝老林也出来经商,以他的人脉一定比我干得还强呢!不过呢,现在老林也算是熬出头了,总算上面还没瞎眼!” 芳华和哥哥相视一笑,许叔叔就是这么耿直的一人。芳华问道:“许叔叔,您下海这么多年,赚了不少钱吧?“ “还行吧,本来都上百万了。这几月股市大跌,又赔了不少。” “哦?许叔叔,您也玩股票啊?” “嗨,闹着玩的。股票这东西我是搞不懂的,说涨就涨得吓人,那钱来得比印钞机还快。可是跌下来的速度呢,也是比坐火箭还快,赔得血本无归。还好。我就是玩玩。” 芳华也不懂股票,只知道九十年代的中国股市正是初创阶段,“摸着石头过河”,有很多不符合市场规律和经济规律的疯狂炒作,一夜暴富的神话使得很多人都为之疯狂,这是个充满混乱和传奇的时代。这在电影《股疯》中都有体现。 难得许叔叔倒是没有那么痴迷,芳华不禁发表了下自己的见解:“我觉得股市这个东西总是潮涨潮落的,如果不抱着太投机的心理去炒股的话,也还是可以的。毕竟国家经济是在持续发展,长远来看股市还是值得投资的。” “对啊,你们爸爸也是这么说的。我还是相信老领导的眼光的。”许锦林笑呵呵地说。 路上,许锦林还问起林征宇的毕业分配,说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找他,他在市里省里都认识不少人。林征宇说暂时还没想好,等决定下来后再请叔叔帮忙。 *************************** 他们先送芳华到医大,车停在女生院门口,芳华刚下车,就听到斜对面的男生楼上有几个人都在喊:“嗨----林芳华!回来了----!” 芳华一抬头,见到五楼外的公共阳台上,张永、戴平和几个本班的男生都在那里冲自己招手示意。 芳华本能地也冲他们挥了挥手,心里疑惑:怎么今天都这么热情? 然后只见那群人转身下楼跑了过来,戴平还去把嘉辉也拉了过来。张永等人围着芳华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林芳华,你太棒了!太让人佩服了!你为我们班争光了!” 芳华被他们的热情逗笑了:“啊?你们都听说了啊?” “学校宣传栏里都挂着你的照片还有介绍呢?我们看了都特激动,没想到英雄就在我们身边呢!对了,你的伤都养好了吗?”张永关心地问。 芳华瞟了一眼嘉辉,莫非他什么都没说? 她含笑地跟大家说,都好得差不多了。林征宇和许锦林把行李拿下车,一下子就被几个男生都抢了过去,说就让他们帮着拿好了。于是林许二人就放心地先走了。 几个男生簇拥着芳华朝她的宿舍走过去。一路上还询问着事件的详情,听到紧张的地方,他们比当事人芳华还激动。 进入寝室,先到的姐妹们也一个个扑上来拥抱芳华,有的说“老幺,你吓死我了,居然搞到中枪”,有的说“老幺,你的伤没事了吧?”,有的说“老幺,想死我了!”,连廖珊也过来拥抱了一下芳华说:“你真棒!看到你没事了,太好了!” 芳华被同学们的真情感动着,虽然是开心地笑着、回应着,但有些酸热的液体不由自主地在眼睛里酝酿起来。 男生们帮她把包放下,大家挤在屋里,还要芳华再好好讲一遍她的事迹。 芳华摊摊手:“哎,其实你们刚才都听到了,我说的还没那个宣传栏讲得详细啊!看那个就好了!” 嘉辉清了清嗓子说:“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去吧!芳华刚刚病好,体力不行,又坐了半天的车了,还是让她先休息休息吧!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让她讲的!” 男生们这才作罢,告辞而去。芳华又赶紧从包里拿出些老妈塞进来的零食。追出去要送给男生们。几个男生一见,都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溜下楼了。 芳华喊了几声,见他们也不回头,就把东西塞给走在最后的嘉辉手里:“你拿去分给他们吧!你的那份,我给你留着呢!” 嘉辉微笑着接过来,走之前低声说了句:“六点半,荷花池钟楼。”芳华无语,搞的跟地下工作者接头似的。 不一会儿,白芸、赵玉玲、朱苒锦等外寝室的同班女生也来看芳华,还把各自从家里带来的好东西也和她分享。像北京的果脯、茯苓饼。天津的**花,湖北的面窝窝,好吃不好吃暂不说了,都是她们的一片心意。 而班长张永又特意过来一趟,送了芳华一小口袋金灿灿的小米和一包红枣。这本是他的母亲从河南让他带到四川,在想家的时候解解馋的,因为学校食堂里从来见不到这些。他说,用这些再加红糖熬粥,既好吃又补血,正适合芳华。 芳华感激地收下同学们送来的殷殷情意,也回赠一些自己带的零食! 真情其实一直都在身边,只看你是不是也真诚地对待身边的人和事。 ****************************** 晚饭时,天空响过阵阵雷声,下起雨来了。芳华吃了晚饭,独自打着把红伞,向荷花池走去。 还是一池的青翠,还是娉婷动人的荷花,只是因为下雨,四周悄无一人,只有簌簌的雨滴打在荷叶竹叶上的声音。 芳华收了伞,站在钟楼下的门洞里,背靠着古老的砖墙,静静地看着池面上的荷花荷叶。高大的荷叶在风雨中虽被打得左右摇摆,但她们彼此还是联手结成翠盖,让矮身其下的莲花能免受风雨的侵袭。 此情此景,不正是冰心老人名句的再现吗? 心中的雨点来了,谁又是我无遮拦天空下的荫蔽呢? 芳华的脑海里一一闪过妈妈慈爱地往自己背包里放零食的情景,还有小时候爸爸把自己举到他肩膀上骑马马的情景,还有哥哥陪自己玩耍练球的情景,还有今天同学们热情簇拥的情景…… 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有幸受到如此多人的保护、爱护和关心…… 还有那个去年在这里和自己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人…… 想到这儿,芳华不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呢?”嘉辉从另一侧走进门洞,收起他的伞放在一边,走过来站在芳华侧面,左手撑在芳华身侧的墙上,面对面俯视着芳华。 芳华掩饰着说了句“没什么”。又将手中拎着的包举起来,放在两人之间说:“喏,这是我妈让我带来,赏----你的!” 嘉辉扬了一下眉:“阿姨不是这么说的吧?要赏的话,也是赏----人啊!”说“人”字的时,他的头又靠近了一点。 芳华一把将东西推到嘉辉怀里:“胡说什么呢?别得寸进尺啊!我告诉你,虽然我妈对你还不错,但我爸那关,你可是还没过呢!” 嘉辉失笑:“那你的那关呢?我过了没有?” 芳华转转眼珠,说:“你啊,也就勉勉强强过了最稀松平常的第一关,后面还有九十九关等着你呢!” 嘉辉轻刮了一下芳华的鼻子:“放心,我都会通过的!” 芳华一躲没躲开,只好偏过头,看向荷花池,嘴角翘起。心里却又不禁自嘲:芳华啊,你也就是个小女人,也爱听这些甜言蜜语! 看看雨小了点,芳华说:“走,去雨中走走!这时候空气中的负氧离子最多,有利身心健康!”说着也不张伞,就仰头迎着斜风细雨,漫步起来。 嘉辉跟在后面走了一小段,就打开伞将芳华罩在伞下:“行了,淋一会儿,过下瘾就好了!小心感冒了!”说着从裤兜里拿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芳华把自己脸上的雨水抹干,顺手在嘉辉的脸上也抹了几下。嘉辉笑眯眯地看着她,芳华白了他一眼:“不许笑,再笑我就不擦了!” 嘉辉抓住芳华的手:“那我自己擦好了!”然后就着芳华手中的手帕擦起脸来。 芳华见自己又落下风,不禁恨自己真没出息,果然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就会直线下降啊!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问道:“你是不是没和班里人说,你去过我家的事?” 嘉辉“嗯”了一声。 “为什么?和戴平也没说?” “跟戴平,我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他不会乱说什么的。我知道你不想班里其他人知道这事,对吧!” 芳华不好意思地说:“也不是啦,只不过……” 嘉辉打断她:“不用解释,我明白的!”芳华愕然。 停了一会儿,他又低声说:“芳华,总有一天,你会发现----我远比你自己还更了解你!” 七十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七十一、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 开学后的年级集会上。(手打小说)自然是宣布了对芳华的表扬和奖励。几乎都是纯精神的,即使是詹振声奖学金也不过五百元钱而已。 能获得一次该奖的学生就已经是学校各院系的精英,凤毛麟角的人物了,何况是打破惯例连获两次呢?这沉甸甸的荣誉让芳华感到了压力,但同时也是动力,激励着她做到最好,以对得起母校的培养。 经此一番宣传,芳华自然也成为了校际名人。罗曼丽笑说现在跟她走一块,男生们指点观望的肯定是芳华,而不是自己这个“校花”了。好在几星期后,校宣传栏里就换上了“希望工程”的宣传海报,大家对芳华的关注度才慢慢降温了。 本学期有继续上学期的课程,如病理学;也有更多的新开课程,其中外科实验动物手术学是同学们最为期待的。因为大家早就听说过了,这门课就是在动物身上练习手术操作,是给外科医生打基础的课程。 前生的芳华在上学的时候,受传统观念中女生不适合干外科的影响,对外科一直不重视。上课不好好听,外科实习时也经常偷懒不上手术台,让同学帮忙顶替,做动物实验的时候更是基本不动手的。 但是参加工作后的芳华逐渐对外科真正发生了兴趣。既然能够重新开始,她早已决心朝外科方面发展了,所以她对这门课程很重视。 实验课的第一项内容,是让大家学习最基本的穿衣和洗手。当然和普通人不一样了,外科医生的洗手和穿衣都有严格规矩的,强调的就是无菌。这一点倒是不难学会,看老师示范一遍,自己再练习几下就可以了。但是,在头脑中是不是确立了无菌的观念,那就因人而异了。 接着,老师就开始训练大家练习手术最基本的操作----打结。一台外科手术中,止血、缝合常常要打上百个结,打结是否牢固、速度是否快捷就很重要了。 老师演示的是最常用的单手打结法,主要靠右手的几个手指配合、迅速将两根线交叉,然后双手配合将一个结拉紧。学习动作的时候,明显是女生比男生学得快,大概女生在家里面帮助做家务活要多些,手指更灵活一些。但一旦掌握后,又往往是男生的速度比较快了,大概是因为男生更想干外科的原因吧! 芳华自然是会打结的,她在急诊也教过嘉辉,两人很快被老师验收合格了,到另一边用手术缝线练习速度。老师说,外科医生都要求一分钟至少打60个结以上,也就是一秒钟至少打1个结,让他们以这个标准为目标练习。 芳华以前还真没老老实实练过打结的速度,这几天才开始在宿舍里练过几回。找到了些手感。今天,她想好好打,试试自己的潜力。 过了一会儿,大部分的同学也都学会正确的方法,过来准备练习速度了。他们惊讶地发现芳华和嘉辉两人,站在挂衣服的木架边,将线绑在木杆上,一边一个,正在打结。 但是,他们打结的速度已经快得让人眼花缭乱了。有好事的同学偷偷给他们俩计时数了一下,“58”和“50”是芳华和嘉辉分别的成绩。班里的人既受到鼓舞,也都有点不服气,既然他们能这么快就接近外科医生的水平,我们也可以!于是,大家都奋勇地练习起来了。 老师暗暗点头,其他几个平行班的同学都是学会了动作后,练速度的时候就不耐烦了,可没有这个三班的同学们这么勤奋啊!哎,一代不如一代了!我们那个年代,谁不是废寝忘食地练习啊,练了一个多星期。才人人达到60个标准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一男一女两个学生倒是都挺有天分的! 等快下课前,大家都练了不短的时间后,老师组织全班同学集体测验了一次。由老师负责看时间,学生自己边打边默数。 一分钟时间到了,老师在台上问:“打了40个以上的请举手!” 接近一大半的同学把手举起。老师很满意,其他班第一次课才不到三分之一的人能达到这个标准呢。 “打了50个以上的请举手!”只有5人举手。 “有没有打60个以上的?”只有两人举手,正是芳华和嘉辉。 老师走下讲台,先问嘉辉:“你打了六十几个?”“61。”“嗯,刚学就有这速度很不错了!” 然后他又问芳华:“你呢?”“75。”芳华揉着发酸的右手手指和胳膊说。 老师有点不相信了,这速度在娴熟的外科医生来说也不算什么,但是一个初学者打出这速度,恐怕会为了追求速度不讲质量吧。 他拿起芳华刚打的长长的细细的绳结,仔细查看起来:咦----,不错啊!均匀整齐,四四方方,一点没有出现新手常见的滑结、松结等问题。 老师饶有兴趣地问:“再单独给你测一次,怎么样?” 芳华活动着手指说:“可以是可以,能不能只测半分钟啊?打一分钟的话,线太长,很影响发挥呢。” 老师暗暗点头,这是真正会打结的人才说得出来的话。打结的快慢其实是和预备的手术缝线的长短很有关系。在较长的一分钟内打出的结数多,相应的需要的线也留得长,这样一开始的时候就老是要花时间理线尾,非常耽误时间;若是一开始留线不够,不但在时间到之前就没了线,在快打完的时候,手指也不好抓线、施展不开了。其实半分钟就比较合适。能打出的结数不多,自然无需留太长的线,动作起来就顺畅得多。 等芳华这次准备好合适的缝线,老师说“开始”后,周围的同学也在旁边帮着计数和观赏起来。 芳华打结给人一种行云流水、赏心悦目的感觉,虽然是很快,但是动作轻巧平稳,不像有的同学一味使蛮力,或者一会儿快、一会儿慢、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而且她的手指没有任何多余动作,配合默契,缝线也在她手里分外听话,甚至给人一种缝线似乎并不存在的错觉。 半分钟很快到了,周围计数的同学惊呼:“43个!”要知道有一半左右的同学目前一分钟内,还打不到这个结数呢。 老师也不由惭愧:这样完美准确、平稳高速的打结,是自己都做不到的!他不由赞叹地说:“同学,干外科吧!你就是天生吃这碗饭的!” 芳华不好意思地笑了:天才或许真的有,但不是我。我这手指的灵活性也是后天练出来的啊。 因着芳华神奇的表演,三班学习打结的劲头堪称疯狂,尤其是有意干外科的男生们。于是别班的同学就经常看到三班的男男女女,总是线不离手,在走路、课间、休息等时间里,见缝插针地练着打结。他们的宿舍床头上、书包的带子上,坐过的课桌或椅子的扶手上。都留下了无数根长长的绳结。 万事无它,唯手熟尔。很快,三班的人基本上都能打60个以上了,有的和芳华的速度也很接近了。 倒是芳华练了一段后,就终止了对速度的追求。因为她那打结的速度,对手术来说早就够了。台下的练习速度再快也只是台下的,是远远不能代表在病人身上动手术的水平的。之所以要求一定的速度,只是为了保证有一定的熟练度。而手术台上根本不需要这么快的打结速度,而更讲究的是牢固、不滑脱。 这种感觉就需要长期的磨练了。芳华就在火柴棍儿上练习,打结的时候尽量做到不拖动火柴棍儿乱跑。这当然很困难,也几乎是无法计时的。因为稍微打两个就会不小心拉动了火柴棍儿。不过,这样慢慢练着,时间长了,芳华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动作更轻柔、更稳健了。 ************************************ 很快,在做过一些较为简单的清创缝合术、离体小肠吻合术后,同学们大体掌握了手术中止血、解剖、缝合的基本技术。下一步,就要在狗的身上做接近于临床意义上的手术了。 全班分成六个组,每组五个人,将轮流担任一台手术中的主刀、助手、器械护士、麻醉医生、巡回护士。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五人就是一台手术中最基本的、不可缺少的人员了。 每个组都会领到一只黄狗,自己负责喂养、手术后还要负责护理。按计划,一只狗会相继接受盲肠切除术、肠穿孔修补、脾切除、胃大部切除四次手术。但基本上头两次手术后就会死得差不多了,多数要再换一只狗才能继续实验下去,甚至做一台换一只。 分组的时候是自由组合的,芳华和嘉辉、戴平、王菊、张永一组。不只是因为大家关系好,而是芳华早就暗中观察过,这几个都是打结速度快、也就是手脚灵活的人,而且都是学习态度认真的人,这样的团体才能更好地配合。如果让芳华和一个像自己前世那样不想干外科、做事偷懒的人一组,那她肯定是不干的。 芳华主动提出担任本小组即第六小组的组长,并在第一次手术的前一天下午,召集全体组员坐在图书馆前的草坪上开了一次小组会。别的小组可都没这种举动,戴平嚷嚷着“组长有什么指示啊”。 芳华非常严肃地说,动物手术是进临床实习前最好的锻炼手术基本技能的机会,所以希望大家都能特别认真地对待。几个人都表示赞同。 于是,芳华拿出了自己制定的岗位轮换表和手术计划书。原来她将四次手术中每个人的岗位和职责都排好了,还有每次手术的基本步骤也写得清清楚楚。这比老师下发的实验指导清楚明了的多。大家也都是聪明的学生,一看之下就表示了支持。 芳华又说,第一次手术由自己主刀、嘉辉当助手,主要是因为两人在急诊时曾经做过不少小手术,有配合的经验,能给大家起一个示范作用。但其实参与手术的每个人都很重要,只有相互配合好了,才能让手术成功。而且接下来,大家会轮换担任并体验不同的岗位,所以不存在吃不吃亏的问题。当然第一次手术的时候。狗的状态还很健康。 这一点,大家都表示了理解。戴平还说:“反正就算狗死了,还会换一只狗的,没得关系噻。” 芳华摇摇头:“不,我就是不希望狗死掉。如果你们把那只分到我们组的狗,当做自己真正的病人,能说出就算人死了,再换个人练手的话吗?” 戴平有点不好意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从没听说过,有哪一只狗能在接受四次大手术的情况下活下来的啊!” 芳华鼓励大家:“事在人为嘛,以前没有不一定就代表我们做不到!至少大家把它当做真正的病人,这样做手术也更认真些、护理也更精心些,不是更能在实践中学到东西嘛?” 几个人觉得芳华的话也有道理,纷纷说:“那行,我们都好好干,一起努力做到最好就是!” 嘉辉在其他三个组员走了后,问芳华:“真的这么喜欢做外科手术?” 芳华点点头:“嗯,是我的梦想!你呢,不喜欢手术吗?”她清楚地记得前世的嘉辉就是干的肝胆外科嘛。 嘉辉笑了笑:“还好吧!大家都说男的就该干外科!不过,我可没有你那么执着!话说回来,女生干外科,挺辛苦的!” 芳华做了个鬼脸:“那不是照样有不少外科女医生,国外的女外科大夫也很多啊!人家干的下来,我也可以!” 嘉辉看着芳华,若有所思。 芳华站起身说:“我去图书馆,借本动物手术图谱!” 嘉辉摇头说:“我就不去了,一会儿还踢球呢!” “哎,对了,放羊师兄他们进附院实习了,就该退出球队了吧?” “是啊,他们忙得很,没时间了!偶尔星期天才来随便玩玩!” “那你们明年联赛还有把握拿冠军吗?” “尽力吧,其他大学也会有调整变化的,到了比赛的时候就知道了。” “嗯。”芳华知道嘉辉是不会随便乱打包票的人。 嘉辉临走前说:“晚上病理楼见!” ************************ 【今日二更送到!分类推荐期间,不定时加更!晚风码字太慢,只能这样了!】 七十二、可爱老头儿 七十二、可爱老头儿 晚上六点多钟,芳华到达附属医院。(手打小说)把车停好,向病理楼走去。却发现平时供学生上课出入的后门被锁上了。这种情况偶有发生,因为值班员为了省事,会关闭一些较少人走行的通道。 还好芳华这会儿没背大书包,否则背着它绕个大圈也累人啊!她就只带了本每次做读片记录、画图的笔记本,厚厚的病理书和参考书都是长期放在看片室的教室里了。 芳华绕了个大圈,来到供病人出入的病理楼正门。她发现一楼大厅重新装修了,除了给病人提供了一片等候报告时的休息区外,还在两侧过道上设置了科室介绍栏。平时都走后门,可没看到这边的变化。 专家介绍栏中排第一位的就是病理科主任梁光明。他可是中华医学会病理学分会的会长,算得上是国内排名第一的病理学专家了。正因为声望很高,他还兼任了本校的副校长一职。 怀着敬仰的心情匆匆浏览了一下展示栏,芳华就上楼了。病理楼的临床工作区和教学实验区是分开的,工作区全在四楼以下,四五楼是实验室,六楼则为教室和会议室,这样秩序井然,教学和临床工作就不会相互干扰了。 芳华走出六楼的电梯,却看见自己刚刚景仰的人物正站在电梯门口等着呢。他这会儿,可不像照片上那样穿西服打领带、衣冠楚楚、神采奕奕,而是衣着平凡普通。样子和公园里常见的那些进行晨练的退休老头儿也没多大的分别。 老头儿看到一个学生模样的人出来,似乎还愣了一下。 芳华忙微微一鞠躬:“梁主任好!”早听说这位专家不喜欢人叫他校长,他只看重自己病理科主任的头衔,还总想着要辞去副校长的职务,一心搞好病理科呢。 老头儿回应了一句“嗯,你好”,一边用手按住电梯外的楼层键,等着芳华走出来,一边微笑地询问道:“同学,这个时候,你来这里是……?” 芳华没想到照片上面相严肃的老头儿,生活中倒挺随和的,居然会和一个偶遇的普通学生打招呼。她忙走出来,身子一侧恭敬地用一手挡着电梯门,一边请老头儿进去一边说:“哦,我就是来这里看标本切片的。” 老头儿顿时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哦,你是医学院的吧?大三的?”同时摆摆手,意思是暂时不走了。 芳华对他一口说出自己的年级,一点没有感到奇怪:“对啊,我们医学院的病理课就是开在大二下学期和大三上学期的嘛。” 老头儿很关心地问:“那你都上了一半课程,对病理课有什么感受啊?” 芳华看老头这么随和的,也就放松起来,像以前给学生讲课那样,边说边比划起来: “病理对临床太重要了。几乎所有疾病的诊断都是以病理依据作为‘金标准’,也就是最后的诊断。比如一个人身上长了个包块,那么我们可以通过查体、照x片、b超、ct这些检查找到它,看到它。但我们没办法知道它到底是什么。最后还是要把它取下来,做个病理切片,在显微镜下一看就知道它是什么病了。” 老头儿点点头:“嗯,说的不错,老师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吧?还有没有你自己的理解?” 芳华想了想,说:“其实,病理学更大的价值在于,它在疾病病因上的研究进展会对临床治疗水平的进步,起到不可估量的作用。” “哦----,你说的是病因病理学了,再说的详细点呢?” “嗯,就是治疗一种病,就应该先知道它发病的原因和具体的发病机制。比如是什么病原体侵入人体了,是什么器官受影响了,机体的免疫系统又做出了什么反应,等等,这些都搞清楚,才能制定好针锋相对的治疗方法。这才是所谓的治病要治本。如果连什么病因,发病机制都不清楚,就胡乱给药的话,最多只是治标了。” 芳华说得兴起:“比如现在最威胁人类健康的病就是癌症了。可是医学界长期以来对癌症的发病机制模棱两可,只能用手术加放化疗来治疗肿瘤,也就是治标了,所以很难控制肿瘤的复发和转移。但是现在,在美国微生物和病理学家的研究下,发现了癌基因致癌的理论,就好像是揭开了一层迷雾,让我们看到了另一条有希望的治疗肿瘤的道路,那就是基因治疗。当然,真的成功恐怕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至少还要等病理生理学家们再进一步研究清楚癌基因致癌的具体细节后了。”十几年后,人类虽然还没有彻底征服恶性肿瘤,但基因治疗毕竟是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 老头儿听了之后,微笑着说:“看你对病理学的这些理解,不像是老师在课堂上讲的啊?” 芳华自然是有过去的阅历打底,不过也有别的因素:“哦,我是美国小说家阿瑟?黑利的书迷,特别喜欢他的小说《最后诊断》,那本书说的就是一个病理科大夫误诊导致了病人死亡。我看了以后就对病理学特别有兴趣了。” 老头儿不由哈哈大笑:“我也是黑利的书迷啊!大概因为是搞病理的吧,我也特别喜欢这本书啊!” “啊?您这么大的专家还看通俗小说啊?”芳华有点意外了。自己的前世就是资深小说迷,玩物丧志的代表。而印象中但凡是大专家大学者,无不是宵衣旰食、如痴如狂地钻研科学的人物。就是有点娱乐,那也是高雅的古典音乐、芭蕾歌剧,阳春白雪的玩意儿。他们也有看这种通俗小说的吗? 老头儿笑得很开心:“怎么不看呢?黑利的小说,什么《航空港》、《汽车城》、《烈药》、《钱商》、《晚间新闻》,我几乎都看过了。” 芳华不由暴露出小说迷的本性:“哎呀,我就看过三本。书店里很难找到他的书呢。” 老头儿说:“我都是在上海买的。呵呵!他的书都挺不错的。值得一读!” 共同的爱好一下子拉近了两人的距离,芳华觉得老头儿非常率真可爱,说话也不由得更放松了:“那您老人家能不能借我两本黑利的小说看看呢?” 说到借书。芳华向来是拉得下脸来的。只要被她看上的书,死皮赖脸也要借过来。当然,她的借品很好,绝对很快看完就给人还回去。看到书旧了脏了,还会给人包上书皮。因为她自己就是个爱书的人,当然会为别人考虑了。 老头儿笑着说:“行,我回家找出来,就带给你。嗯,你这个女娃娃挺有意思的!也挺聪明的,学习成绩一定不错吧?年级第几名啊?” 芳华提起来就有气:“两年了,都是总成绩屈居第二。哎,您是不知道我们年级那个第一名,学习起来真是太变态了。他那脑子就是复印机。您说,我再能背书,背得赢复印机吗?” 老头儿笑得很没风度地捂住了肚子:“呵呵!有意思!哎哟,笑得我肚子都疼了!哎,其实你的成绩已经很不错了!以后有没有兴趣来搞病理啊?我可以收你当我的研究生,不是挂名的哦!” 芳华一愣: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正砸在我头上啊! 老头儿作为no.1的学术大佬,这些年很少收研究生了。因为太忙,有好几个弟子都是挂名,让别人带的。既然他说收自己不是挂名,那就是亲传了,这可不得了!不就像武侠小说中的关门弟子了吗!哇。上面有老头儿罩着,下面有一群已经颇有建树的大师兄大师姐们撑腰,那我以后在病理界还不是横着走了! 嗨!想多了吧?芳华摇摇头,赶紧把自己从白日梦里拉回来。 她再定神看看面前这位微笑着等自己答复的可爱老头儿,不禁哀叹:呜呜,这么好相处的导师,到哪里去找啊!可惜,我心里已经有目标了啊! 芳华半真半假地说:“承蒙您老看重,学生不胜感激。只不过学生心里早就把考上时英杰院长的研究生,当做奋斗目标了。我和您老只能是相见恨晚了!如果我早遇到您,可能就追随您了!” 老头儿倒也没有生气:“呵呵!别说的那么好听了!我知道。你们医学院的刚毕业出来,当然是更想当大夫了,不想搞基础。这很正常!不过,时院长可是搞的脑外科啊,不要说不好考,一般来说脑外也不招女生的啊!” 芳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想是因为没有女生报名,才没招过吧!当然,我可能也是有点不自量力了,时院长的研究生的确是竞争激烈。不过我一来是很敬佩时院长的医术和人品,二来是对脑外科真的特别感兴趣。人的大脑太玄妙了,意识和灵魂这些难解之谜都对我有很大的吸引力!” 老头儿关切地说:“有兴趣固然是好事,可是脑外科是非常辛苦的啊,晚上急诊多,每个病人的病情都是危重的,医生的压力很大啊!你一个小姑娘,能受得了吗?” 芳华抱紧了手中的笔记本,似乎要从这个动作中吸取力量:“只要是我真正想做的事情,我就不会放弃的!” 老头儿点点头:“好样的!”然后走进开了半天的电梯门,按了下楼后,冲芳华摆了摆手:“再见,林芳华同学!过两天我把书带给你啊!” 芳华也摆手告别:“谢谢主任!主任再见!”然后等电梯门关上后才想起,这老头儿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不过她低头看见手上写着名字的笔记本,也就释然了。不愧是病理科主任,很会抓细节啊! 能认识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芳华心情很好,哼着小调走进楼道尽头的看片室。推门进去,却见嘉辉站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眺望着远方。大概是看显微镜看累了,正在休息吧! 芳华把东西先放下,一边坐下一边说:“喂,知道我刚才在电梯门口碰见谁了吗?” 嘉辉回过神,转头走过来:“谁啊?” “病理科主任,副校长梁光明啊!” 嘉辉笑了:“那也没什么啊!我还经常在电梯里碰到他呢!” 芳华边准备显微镜,边说:“那怎么一样呢?我可是跟他说了好半天话,他还说要收我当研究生呢!”其实,芳华心里多少还是点小得意的。 嘉辉眼睛一亮,有点激动地问:“真的?!他居然会说收你当研究生?” 芳华也绷不住了:“哈哈。是啊!还是当亲传弟子呢!”笑了两声,她又正色地说:“可是,我谢绝了!” 嘉辉愣了:“啊?!你怎么想的?多好的机会啊?” “哎!虽然我也喜欢病理学,但是我对外科更有兴趣啊!鱼和熊掌,只能选一个啦!” 嘉辉坐下来,沉默了。 芳华想了想,又说:“哎,我唯一可惜的是这老头儿人太好了,不能当他的学生真是遗憾!从没见过这么没架子的专家呢!不像有的人,没有什么本事吧,架子倒是摆得挺大、牛皮吹得挺响的,动不动就把我毕业于哪个名校,写过几篇论文,出过几本书,评上什么名人名医的挂在嘴边。”她这是有感于过去工作单位的某些“教授”的做派而发的。 她接着说:“再看看人家老头儿,都是国内的no.1了,那么大学问的人,还能和我一个没毕业的在校生聊得起劲,听我发表了半天谬论。哎!可见,真正有本事的人,都是虚怀若谷的!他还说要借书给我看呢!” 嘉辉本来是微笑着听着她唠叨,听到这不由奇怪地问:“嗯?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他就会借书给你?什么书啊?”他心里想:是什么病理专业书呢? 芳华得意地说:“阿瑟?黑利的小说!想不到吧?那么大的专家,还爱看小说!” 嘉辉这才知道自己想岔了,不由笑了:“这也不奇怪!” 芳华已经把眼睛凑到显微镜目镜上,开始看片了:“哎,啥时候我也能成为一个大专家呢!”然后就不再说话,专心看片了。 嘉辉却在一旁心不在焉地,几次看了看芳华,似乎想说什么,但是见到芳华专注的样子,又忍住了。最终,直到他们看完片子回宿舍时,他还是什么话都没和芳华说。 ************* 七十三、模拟手术 七十三、模拟手术 第二天上午,同学们来到实验动物房。(手打小说)老师带领大家去狗舍领各自组的手术用狗。 顿时狗舍里一片鸡飞狗跳,热闹极了。女生们纷纷“哎呀哎呀”地惊叫唤,要么是被大个头的样貌凶猛的狗吓到了,要么就是被一些体型较小又温顺可爱的狗萌到了。总有她们叫唤的理由! 在分给三班的一列狗舍中,第六小组的狗笼是最后一个。芳华她们走过去,只见一只中等个头的黄狗,静静地趴在铁丝笼里。听见有人来了,它微微抬起头,目光竟似人类一般地凝视着芳华。 芳华虽然从来没养过什么宠物,但这狗的眼神这么的特别,似乎很通人性。芳华心里不由有点异样。 几个组员围在笼子前,观察了一会儿,然后大家相互看看,戴平开口了:“组长大人,说吧!谁来抓狗?” 芳华因为小时候见过一条恶犬把路人的小腿撕咬下一块肉的情形,一直对狗有点畏惧。无论大狗小狗,她只要看见了,都会条件反射般地觉得小腿肚发酸。于是,她对张永说:“班头,今天你是麻醉师,你上吧!” 张永说了声“行”。就打开笼子上的门闩,伸手解下笼子上系着的狗链,将那只黄狗牵了出来。大家这才看出这是只母狗,也不挣扎也不吠叫,静静地跟在张永身边。这狗和周围那些死活在狗舍里抵着不出,要几个男生一起拖出来的情形,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芳华的心里,也有点不忍心了。 大家也都跟着张永来到六号手术台,这实际上就是个木制长桌子。三个男生一起动手,把狗抬上桌子,按倒,用桌子腿上早就绑好的布条将狗的四肢束缚在手术台上。在此过程中,这只狗依然没有大的挣扎动作,乖乖地任人将她置于砧板上。 芳华压下心中的不忍,对嘉辉和王菊点点头:“你们先去洗手吧!”然后又对张永说:“你准备麻醉!”最后和戴平说:“你来给狗备皮!” 戴平端过备皮的器具,在狗的肚子上剃起毛来。芳华帮着张永给狗做静脉穿刺。以前做生理、药理实验也是经常要在动物身上扎针的,张永很顺利地把针头扎进了狗的上肢足背血管。没有输液,只是用装着生理盐水的注射器慢慢缓推,维持着静脉不回血。 这时戴平已经将狗的上腹部的毛剃干净了,露出了淡粉色光滑的皮肤。芳华用龙胆紫棉签在预定开刀的右上腹划了一条短短的直线。这次做的是盲肠切除术,相当于人的阑尾切除术,只不过狗的是在上腹,人的是在下腹罢了。 嘉辉和王菊这时候已经洗完了手,双手举在胸前,走了过来。他们俩个分别是手术助手和器械护士,是手术中最先洗手的人员。 芳华赶紧招呼担任巡回护士的戴平,一起铺起手术器械台来。在手术桌的右侧横着一架小推车。上面摆着一个消毒灭菌后的手术包,这就是器械台了。 芳华和戴平合作,将手术包外层包布打开,里面的东西都是无菌的,他俩没有洗手就不能碰了。王菊上前,拿出包里面的无菌手术衣并抖开,开始穿衣了。戴平站在她身后协助。 嘉辉作为助手,则拿起包里的消毒用品,开始给狗的腹部进行消毒皮肤的工作。 所有的人里,芳华最放心的就是嘉辉了。因为他们在急诊这一年多的时间里,说是见习,其实和实习没两样,急诊科的医生和护士到后来都挺信任他们的能力,除了没有处方权,几乎就是拿他们当住院医生般使唤了。没办法,急诊忙起来的时候太缺人手了。经过这些日子的实践,嘉辉也早就可以做一些小手术了。 趁着他消毒的时间,芳华赶紧到水房,洗手刷手泡手了。实验动物手术中心这里真和医院的手术室设置一样,就是东西比较陈旧、毁损的也多了点,但是还是能用的。而且各种消毒设施也都齐备。 只是当芳华回到手术大厅,还是有点遗憾,因为这里可太不像医院的手术室了。一个大房间里好几张手术桌,几十个人在里面,这走动和说话的动静虽没有菜市场那般热闹,但也绝对不安静。这种环境下要做到无菌,太难了。唯一庆幸的是,自己分到的手术桌在最里面,人员经过的人少,相对干净点。 等她回到手术桌旁,嘉辉已经消毒结束了。芳华手一摆,示意他重新去泡手。按照手术无菌原则,助手消毒手术区皮肤后应再去泡手,消毒自己手臂皮肤,才能穿手术衣。但是老师下发的实验动物手术指导中这一条并没有强调,于是别的小组的人都省略了这一项。 在之前的组内会议时,芳华把实验指导上一些和临床手术规矩不符合的地方都指了出来,认为还是严格按临床规矩来比较好。大家也都同意了,一开始学习就应该养成正确的习惯嘛。 芳华边穿手术衣,边和张永说:“可以推麻药了!”张永把早准备好的装着麻*醉药液的注射器针管换下了原来的盐水,开始注药了。不一会儿,药物起效,狗的眼睛就闭上了。 芳华和王菊往狗的身上铺上了一块大手术单,布单中间有个洞可以暴露出狗腹部的手术区。然后,她又将手术器械按常用次序排好,让王菊等会儿就按这个顺序递给自己就好了。 嘉辉也回来了,穿好手术衣后站在芳华对面。两人手里都拿块纱布,将开刀处的皮肤压住绷紧了。 芳华右手拿起手术刀,看了看周围三人。见他们一副期待又紧张的模样。不由一笑,学着迪斯尼动画片的配音说:“啊~~哦!演出开始啦----!”然后手中手术刀落下,在狗的肚皮上,沿着刚才做的紫色标记,划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鲜血涌了出来,芳华手中纱布迅速压上止血,口中不时发出命令:“止血钳!缝线!线剪!血管钳!组织剪!拉钩!” 王菊边看边听,不断地把手术器械递到芳华和嘉辉的手中。还抽空把用过的器械进行整理,方便一会儿再用。由于刚才芳华已经帮她摆好次序,所以她虽然忙,但也能跟上芳华的手术速度。 戴平和张永也在一边围观。戴平凑得很近,他看了一会儿说;“书上说切口要6到8公分,你这好像还不到4公分?太小了吧!” 阑尾切除术对医生来说就是个最基本的手术,即使是在狗身上有些不同,也完全能应付。芳华自信地说:“够了!切那么大干嘛?又不是剖腹产!”几个人被她逗笑了。 芳华又斜了戴平一眼:“别站我旁边啊!你的脑袋都伸我头顶上去了!伤口感染了,你负责啊?”戴平无奈地离远一点,嘟囔了一句:“是你太矮了嘛!” 芳华拖长了声音说:“说什么呢?下次是不是不想做主刀了?”戴平赶紧讨好:“没有没有,组长大人您不高不矮,正合适!哪像我就一个傻大个啊!”其他几人都笑了,手术气氛也放松了许多。这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说说笑话,其实就是一种减压的手段。 别看芳华和戴平斗着嘴,她手下的动作却是一点没受影响。三下五除二,不到30分钟就做完了。 她们小组本来是最后一个开始动刀的。但是却是最先切下狗的盲肠,并最先结束手术的。当第六小组都将狗护送回狗笼,离开手术大厅时,大多数的组还没找到盲肠在哪儿呢。 当天晚上五点半,算起来也是手术后七、八个小时了。芳华和嘉辉在晚上上课前,又去了一趟动物房。还没进狗舍呢,就听见此起彼伏的狗吠声。 一路走进去,只见一排排分属不同班级的狗舍里,凡是今天做了手术的狗看上去大多情况不好,都躺在笼子里不怎么活动,还不住“汪汪”地呜咽悲号着。少数几只体型健硕的大狗。倒是能站起来,在狗笼子里转着圈,很狂躁的样子。见到芳华她们通过,这几只狗的眼光都很凶狠地瞪着她俩,还大声地狂吠起来。 芳华不由向嘉辉那边靠近了一点,但还故作镇静地说:“这狗可够凶的!” 嘉辉看着她,笑了笑,拉过她的手,两人并肩走到最后那间狗笼前。这只狗倒是看着和早上也没什么大的变化,看到她们过来,也只是稍微直起了头,但是却张着嘴,舌头伸在外面,头不住地转来转去。 芳华看这狗怎么比早上还兴奋了点呢,就捅捅嘉辉:“你看看她的伤口!” 嘉辉笑着放开芳华的手,边开笼子边说:“难得你也有怕的东西!” 芳华嘟囔着:“我那是不和禽兽一般见识!” 嘉辉把狗的身子侧翻,看到她腹部的伤口纱布敷料固定得挺好,外层也很干净,没有血迹。芳华想,这狗大概还是因为伤口疼痛,才有兴奋不安的表现吧。 可是芳华也没办法像对病人一样给狗止痛药,她只好壮起胆子也进了狗笼,蹲下来,和嘉辉一起抚摸着狗背的皮毛。就这么简单的动作,这狗就安静多了,侧躺在干草上,很舒服的样子,看着芳华的眼神也更柔和。 芳华不禁想,真有这么一条温柔的狗,也很不错啊。最后,芳华给狗的饭盆里加了点水,看着她喝了点,才和嘉辉就离开了狗舍。 今天晚上,诊断课的老师召集六个平行班的学生,一起到校西院的第八教学楼上课,据说有重要事情宣布。 ************************************** 【今日加更奉上!】(,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七十四、标准化病人 七十四、标准化病人 到达八教的大阶梯教室。(手打小说)里面已经是人声鼎沸了。还好这个教室够大,大家挤着点,还是勉强坐得下六个班的人。 芳华和嘉辉一进门,看见王菊、戴平、张永等人正在进门这边的第三排向他们招手,显然是帮他们占着位子呢。两个人走过去,挤着坐下来,那几人都关心地问起手术后狗的情况。听说情况良好,他们也很高兴。 芳华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发现讲台两侧一边一个放着台大电视,这是要放教学录像?那也没必要召集六个班的人一起吧,分别放映不是效果更好吗? 再一看,发现教室里面那一侧的第一排坐着几个重量级人物。在年级主任郭老师身边坐的有附属医院的院长时英杰,副院长兼内科主任杨锦新,还有全面负责本年级诊断课教学的内科住院总医师朱丹阳。几个人在那里低声交谈着,还面带微笑。 乖乖,这阵势不小,看来真是有什么大事啊!不过看样子应该是好事吧!周围的同学也被这领导压阵的气氛震住了,纷纷小声地议论着。 不一会儿,开会时间到了。先是郭老师站起来讲话:“同学们,今天把六个班的同学召集在一起,是因为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在今天宣布。这件事将在我校的历史上写下重要的一页。它是我校和国际接轨、进行医学教育改革的一项重要举措。” 郭老师顿了一下说:“那就是我校将在国内医学院中,首次引入标准化病人的诊断教学模式,而你们年级就是第一批试点的班级。同学们,这是你们的光荣啊!如果这项改革成功了,必然会使我校的医学教育水平上升到一个新台阶,甚至可能在诊断学教育方面,领先国内所有兄弟学校!” 嗡----!不等郭老师说完,底下的学生们都兴奋地议论起来。但是兴奋归兴奋,什么标准化病人可都是头一次听说。病人都是不一样的,不要说得的病不一样,即使是同一种病,病情轻重、病程长短等等情况都还是千差万别的,怎么可能做到标准化呢? 郭老师微笑地等大家平静了下来,才接着说:“这个标准化病人是来自美国医学院的术语,具体情况呢,下面请主导这次教育改革的时院长给我们讲讲吧!大家欢迎!” 大多数同学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全医学院闻名的新院长时阎王,不由得纷纷鼓掌,后面的同学还站起来想看得更清楚。 时院长微笑着走到台上,接过话筒和大家打起了招呼:“同学们好啊!这是我上任院长以来第一次和同学们见面哪!后面的同学是不是看不清楚啊,站到前面来看嘛!我这号身材体型其实很好认啊!在学校里肯定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店了!看到没,本人就是病人称作‘弥勒佛’,医生称作‘时阎王’的时英杰!” 台下的同学们大笑,但也一下子就记住了这位有个性的院长。 时院长和同学们说笑了几句,就聊起了正题:“同学们都知道我们华西医大在建校没多久,就和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结成了兄弟学校。什么是兄弟学校?那就是相互承认毕业生学历啊!要是在那个时代,你们这些人毕业后就可以在美国行医了!” 下面的同学发出一片遗憾的叹息声。谁都知道解放后。这种兄弟关系就停止了。现在也没有任何一所国内医学院的学历能被美国承认。 时英杰微笑着说:“去年我们和纽约大学联系,已经初步就医学交流方面达成了合作意向。在医学教育方面,美方已经同意恢复兄弟学校关系,并原则上同意恢复相互承认学历的传统!” “哗----!”台下响起了开会以来最热烈的掌声。兴奋的同学们似乎已经看到美国医院的大门就在眼前了,一条黄金铺就的大路也似乎一蹴可及。 时英杰笑眯眯地看着大家鼓掌累了后,才说到:“同学们没有注意,我说的是原则上同意,也就是要经美国大学考察合格后。很遗憾啊,美方对我校的教育考察结果是不合格!” “咣当!----唉----!”好些同学以头抢桌,被时院长说话的大喘气怄到了。 芳华也以手覆额,边摇头边微笑。她刚才也是没仔细听清,虽然很惊讶但也跟着大家鼓掌,还以为又是什么蝴蝶效应呢!果然她也就是只小蝴蝶,还扇不起那么大的巨*! 时院长又和大家说了一下美方考察的情况。他们指出了学校存在的很多不足之处,但是通过和临床实习的学生的接触,他们也承认了医大学生的素质不错,而且非常勤奋,同时附属医院丰富的临床教学资源也让美方很羡慕。 最后,纽约大学方面愿意出资帮助医大,主要是医学院,进行教育改革。努力和世界医学教育水平接轨。等今后医学院的教育改革成功,经美方再次考察合格后,将会授予医学院的毕业生纽约大学的毕业证和学历学位证明。 这些听起来是很遥远的事情,和在座的人已经关系不大了。大家现在接受的教育改革,也就是为后人栽树了,但是年青的学子们还是为母校的美好未来鼓起掌来。 时院长说,教改的第一步就是摒弃传统的诊断学教育模式,引入标准化病人教学。具体情况,他请内科主任杨锦新给同学们做介绍。 杨锦新也是位海归派,和时院长的教育主张很相似,都是极力主张教育要向国外先进水平看齐。不过杨主任就是典型的内科医生的做派了,说话舒缓文雅,不疾不徐,思维缜密,很有条理。 他给大家介绍了过去上诊断课的情况,基本上就是老师讲大课,学生相互之间练习,教学录像也较少。很多学生是在临床实习后,才真正学会了医生的基本功----问诊和查体。 他又给大家说了美国在诊断教学方面的特点,那就是特别重视标准化的步骤,特别重视和病人的互动,连和病人的交流方式都有讲究。该先说什么,后说什么,话应该怎么说都有严格细致的规定。 而且也不用学生之间相互练习,每个学生都是在经过训练的“标准化病人”身上,一对一地进行问诊查体的实践。 这标准化病人,不是真正的病人,而是经过训练的健康人。他们并不懂医学知识,只是将标准病案上的病人资料熟记于心。在和学生的练习中就起到陪练的作用,可以表演出规定的症状体征。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演员,但他们同时也是考官,在学生问诊查体过程中,暗暗记下学生的失误,在练习结束后会对学生的表现进行打分。 就这样通过和标准化病人的互动,让医学生们学会正确的问诊查体方法。临床上真正的病人是不可能这样来陪练,也没有能力判断学生做的好坏,也就难以让学生的诊断能力得到提高。 杨主任又让大家看了一段美国学生和标准化病人进行诊断学教学全过程的录像。虽然听不懂很多医学术语,同学们仍然看得津津有味。 芳华看了一会儿后,也不由感慨,发达国家就是注重法制、条令、规章制度啊,而且每一项都细化得很具体。一切都有法可依,有标准可查。这的确是中国应该学习的地方。 等大家都弄懂了标准化病人是怎么回事,住院总朱丹阳医生又介绍,今年的诊断学教学除了采用标准化病人教学,也会在其他方面做调整,如增加更多的教学录像、增加病房见习的时间等等措施。 最后,郭眉老师在结束前,又强调说:这次诊断学教学改革在本年级开始试点,是在座各位同学的幸运。希望大家一定要珍惜机会。 因为标准化病人,是以高薪向社会招募的,还要求文化程度至少高中以上。应该说素质是很高的了。经过了美国专家在暑假两个多月的训练,第一批标准化病人刚刚结业,领到了上岗证。 同学们再经过一段时间的诊断基本知识、技巧的学习,就可以和这些标准化病人见面了。郭老师希望大家一定要尊重这些为医学教育做贡献的普通人,同时也要珍惜和他们学习的机会。因为学生和他们交流的每一分钟,学校都是花了钱的。 标准化病人在学习训练期间就是时薪15元,和学生交流陪练时是30元时薪,而某些担负特殊体检任务的标准化病人,时薪最高可达50元。 这个工资标准,美国专家还直说低了,但在当下的中国是相当高的高薪了。甚至在十几年后也不算低了。要不是美方提供资金赞助,学校还真难以承担这笔不小的费用。 芳华知道这是实话。 这时候有美方出钱,培养了一批高素质的标准化病人。估计合作几年后,美方也就会撤资了,到时候还有多少标准化病人能留下呢?十几年后,国内也就只有少数医学院养得起这种标准化病人,但数目也都不多,甚至不得不请无薪的志愿者。 所以,九零级学子的运气还真是不错。 *********************************** 年级会议结束了,兴奋的同学们纷纷议论着离开了教室。对新鲜事物的好奇,使得很多人都对今年的诊断学充满了兴趣。 芳华她们也正要起身离去,却见郭眉老师招手叫她过去。她只好让大家先走,自己逆着人流走向领导们那边。 郭老师等她过来,就给各位老师介绍:“这就是林芳华,是我们年级最优秀的学生之一。” 时院长打断她的话说道:“嗯,我知道,我早就见过了。来来来,你们几个也来见见。了不起啊,小小年纪就见义勇为,挺身而出。” 杨主任和朱丹阳老师也都微笑着夸奖着芳华。 习惯上课前和学生相互鞠躬问好的芳华,又给每个老师都鞠躬敬礼打招呼。使得几位师长更是对这个礼貌的学生多了几分好感。 然后,时院长笑呵呵地对芳华说:“看到了吧,这就是我去年和你说的改革措施!怎么样,给提提意见吧?” 芳华能说不好吗?当然不能!不过,这次教改也的确是一次很有魄力的尝试。 临床上的很多病人都不愿意接受医学生的检查。特别是见习医生一上来一大堆,这个问完了那个来查体,的确是很烦人的。在附属医院里,这种拒绝现象目前还只是少数。 但以后随着文明的进步,人们越来越注重自己的**权等各项人权。而执业医师法实施后,也是不允许这种不顾病人意愿的行为。所以,未来的医学生应该是越来越多地接受模拟化教学,这是大势所趋。 从这个意义上看,医大的这次改革不但是和国际接轨,更是顺应了时代变化的措施。而这种在国内敢第一个吃螃蟹的精神,必然会大大提高本校的声望。 时院长听了芳华的见解后连连点头,特别是最后一句话简直说到他心里去了。因为他心心念的就是重振华西声威啊。 一直以来,国内医学界公认的老大是协和医大。她的地位相当超然。而其他北医、上医、中山、华西什么的,年年打嘴仗都为了争个第二第三名,争得不亦乐乎。 时院长的心里却一直有个野心,那就是要让华西后来居上,压服协和。他觉得协和一家独大,众学校都没有和她竞争的**,可是不利医学界的发展啊。而一旦有人打破这一局面,其他本来同级的学校就都会不服气,于是大家奋起直追,国内的医学教育也就会因此得到更大的发展。 正是这样的野心,或者说理想,才给了时英杰勇气和动力,去大刀阔斧、义无反顾地开展各项改革措施。即使是得罪了不少人,也在所不惜。 自然,他对后备力量的培养更为看重,因为他的理想,是要靠几代华西人的努力才可能实现的。 时英杰欣赏地看着芳华说:“我知道你一直成绩很好,年级第二,对吧?继续努力啊,华西的未来要靠你们了!” 芳华见机会难得,赶紧说:“时院长,那您到时候愿不愿意收我当您的研究生呢?” 时英杰一愣,上下看了眼芳华,说:“你要考脑外?!”周围的老师也都很奇怪地看着芳华,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芳华深吸一口气:“是啊,我毕业时想报考您的研究生!” 时英杰很严肃地说:“脑外科不适合女生。你要是喜欢外科,可以选乳腺外科、普外科这些相对轻松的科室啊,还有妇产科也不错啊!” 芳华说:“可是那些科室对我来说,没有什么挑战性!我就是对神秘的大脑很感兴趣,这里有太多的人类未解之谜了!” 这也是时院长自己钟爱脑外科的原因,他有点遗憾地看着芳华说:“有兴趣当然好!我也很喜欢你这个学生,但是脑外科真的很辛苦,女孩子的体力难以承受的!再说,你不是刚刚受伤,身体也不好,还是换其他专业吧!” 芳华还是很执着地说:“我的伤已经基本好了,而且我一直坚持锻炼,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有位日本的登山运动员在严重冻伤、截肢后还能再次登上8000米的雪山呢!何况我这一点点伤!时院长,等到临床实习的时候,您看我的实际表现吧!” 时英杰不由松了口气:“行啊,只要你在脑外科实习的时候表现得好,我不是不可以考虑收你的!” 有这个保证,芳华就满意了。她知道人们头脑中的传统观念也是很难打破的,自己的“痴心妄想”,还要通过艰苦的努力,才能被别人接受。 大家边说边走出了教学楼,芳华一眼看见嘉辉正在楼前台阶下,斜倚着自行车。 看见芳华下来,嘉辉直起身子,轻声问:“郭老师找你什么事?” 芳华吐了吐舌头:“没什么,就是几个老师想见我!” 嘉辉笑了:“你可真成了大名人了!” 芳华摆摆手:“嗨,别提了!不过,我刚才已经跟时院长说了我要考他研究生的事情!” 嘉辉的表情一下子有点凝重:“那他怎么说!” 芳华耸耸肩:“没有反对,也没有同意!不过没关系,等我实习的时候,他看到我的表现,一定会改变想法的!” 嘉辉看着芳华在背后灯光映衬下,显得有些消瘦的身材,不由有点心疼:“那你这么瘦,干外科可不行啊!还要多吃点才行!对了,这周末到底去不去我家啊?我妈都念叨你好久了!” 芳华有点不好意思了,姚阿姨邀请了几次了,自己都推了,就是感觉身份尴尬。不是不喜欢嘉辉,但是这就上门见家长,是不是早了点啊? 嘉辉看着她期期艾艾的样子,只好说:“你就别想多了,只是让你去家里吃饭,改善下伙食。一位母亲对儿子的大学同学,在受伤后表示一下关心,不算过分吧?” 芳华见嘉辉的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也觉得自己有点过分。自己的这种行为不就是“狐疑”么! 狐性多疑,每渡冰河,且听且渡。 芳华也想过河,却怕那冰河裂开,每走一步都要小心试探,战战兢兢。她这么谨慎,也许就是因为知道这一回,如果坠河,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了。 芳华看着嘉辉那明亮的眼睛,心想:喜欢谁不好,你偏偏喜欢我!注定了不会是一片坦途的了!这对优秀的你来说,真不公平! 因为这丝愧疚,芳华补救地说:“是的,是的,那是太应该了,一点都不过分!这个星期天的团日活动不是在春熙路吗?等活动完了,就顺便去你家?这样,行了吧!” *************************** 【今天没加更了!容我缓缓劲!】 七十五、希望在人间 七十五、希望在人间 接下来的几天,芳华天天早晚去看一次狗的术后恢复情况。(手打小说)她们小组的狗也真争气。外表体型虽不是最健硕的,但饮食大便等各方面情况都是最早恢复的。 相反几只看着很壮实的狗,因为太狂躁,反而发生了伤口裂开的情况。不知道是学生没缝好,还是这狗自己抓破的。这几个组的学生都返了工,这些狗就又受了二遍苦,术后掉肉掉得厉害。 戴平、张永都挺佩服芳华的手术结果,问她取经。芳华说:“因为做手术的时候尽量缩小创伤范围,手术速度也快,才对狗的健康没产生大的影响。不过,这狗真是难得的会配合的好狗。” 隔天晚上,芳华去病理楼的时候,就看见自己平时坐的实验台上摆着几本小说。她兴奋地拿起来,果然是黑利的小说,都是自己没看过的。 旁边的嘉辉微笑地说;“我来的早,这是梁主任让病理老师转交给你的。等你看完,再给我看看啊!” 芳华拣出两本推给他:“我们交换着看好了!可惜这里没有《最后诊断》,那对我们学医的来说,实在是应该看看的啊。不过没关系,我家里有,下次带给你看!” 嘉辉垂下眼睛。边看显微镜边说:“《最后诊断》都听你说了好多次了,我刚刚找来看过了。确实不错,很受教育!” 芳华“哦”了一声,又说:“喂,今天提前一小时回去哦,可以在睡前看会儿小说!” 嘉辉面不改色地说:“行啊!不过每天只准你看一个小时小说。到了熄灯就要睡觉,不许点蜡烛熬夜!又伤眼睛又伤身子!” 芳华嘟囔着:“知道了!怎么跟我妈一样罗嗦!” 嘉辉继续:“我会问王菊的!要是你违规了,我就没收这几本书!” 芳华无语:这还有没有天理了!人家主任借给我的书,你凭什么没收啊? 可是她想想,还是把这句话咽回肚子里了! 自从自己受伤后,嘉辉就对自己的健康情况特别注意。这个多吃,那个少吃;不要着凉,不要淋雨;不许熬夜,经常在自己身边碎碎念,还每天早上陪自己跑步。 平时寡言少语的梁嘉辉同学,在自己面前竟似变了个人。他这样当然是因为关心自己,自己也不是那不知好歹的人,所以也只能忍气吞声、默默承受着他的罗嗦唠叨。 一辈子有这么个人守护在身边,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 啊?一辈子?守护?芳华心中一愣:想哪去了?一辈子那么漫长,又有多少感情能抵挡得住时间和空间的消磨啊?你还敢奢望一辈子,是不是越活越活回去了? 芳华摇摇头,专心看片子了。 和男人相比,还是事业更让人放心,付出多少都看得到回报的。 ************************* 星期天团日活动,三班全体出动到成都市最繁华的商业街春熙路----摆摊。 当然不是卖东西,而是响应团中央的号召,为希望工程筹款募捐。这项工程发起已经三年多了。还是在今年初国家领导人相继为其题词,各媒体争相报道后,才逐渐为人所知。 学校团委也是今年才开始发动各年级团委和班委,将宣传和支持希望工程作为年度工作的重点。学校内部的教职工和学生们都为希望工程捐了款,芳华也将今年的奖学金全部捐献了。 但是,更重要的是让社会上更多的人也知道这项“救助贫困、兴学利民”的慈善事业。所以,团支书白芸就和组织委员项彬策划了这次团日活动,大家走上街头,在用刚刚学到的医学知识为市民服务的同时,宣传希望工程、顺便也进行募捐。 从春熙路街道办事处那儿借来了桌子、椅子,同学们就在步行街上摆开了长长的一溜服务台。台子后面的两棵树上还挂上了一条横幅“华西医科大学义务健康服务”,倒是挺唬人的。但同学们毕竟没毕业呢,能做的不多,只是给市民测个脉搏、量个血压、做个健康咨询什么的。 白芸她们几个团委的人倒是会动脑筋。因为刚学了血型化验,就从教研室要来了检测试剂,这样可以免费给人化验血型,相信这个项目会带来一部分人气。 当然做这些事情都为的是吸引市民游客过来,听大家的宣传。在前面的每张服务桌上,都放着希望工程的宣传资料,每个同学在给市民服务的时候,也会顺嘴宣传几句。 芳华倒是觉得。希望工程的宣传照中----那个小姑娘抬头直视前方的眼神,才是最好的宣传。那双大眼睛里流露出的对知识和光明的渴望,真是震撼人心啊! 芳华看看王菊,开玩笑说:“其实这个女孩的眼睛真的和你的很像啊!连头发都是一样的妹妹头!我看你也可以去当形象大使了!” 王菊却摇头说:“我家里的情况可比她们强多了!” 医学院来自农村的同学虽然不富裕,但的确不像宣传资料中那些偏远和贫困山区那么困难。真的贫困的话,也不可能上学制最长的医学院了。 很多农村孩子更多地选择了考中专、技校,因为可以早点毕业早点挣钱。所以这个年代,中专技校的入学考试竞争是很激烈的,那些考上的学生也都是初中生中的尖子生。他们如果有条件继续读书的话,也很有可能考上大学的。 想到那些贫困失学,或者被迫放弃大学梦想的农村孩子,芳华不禁觉得自己很幸运,也更加觉得今天的团日活动很有意义。 刚开始过往的行人不多,看到了这边有活动,也就是匆匆瞥了一眼就走了,好像还不怎么好意思过来似的。 白芸拉着郭玲、廖珊几个女生到两边的街口去流动宣传了,几个班团干部也都各有负责和分工。项彬负责散发资料,戴平负责测血型量血压的一摊,张永接下了芳华本来负责的登记捐款和保管捐款箱的重任。因为芳华要参与医学健康咨询的工作,毕竟大家都知道,班里就她和嘉辉的医学知识最扎实,临床经验也最多。 所有的同学都行动起来了,为希望工程做着力所能及的事。 随着时间将近中午,逛街购物的人也多了起来。有的人是被宣传海报吸引,有的人是被免费服务吸引,也有的人是走累了看这里有凳子,过来歇一会儿的。不管怎样,服务台前的人多了起来,有时候还有人排队等候呢。 大多数人都是健康的。在戴平那里检查过后一般不会发现什么问题,再做个化验知道自己什么血型后,个个还挺满意的。有的人做完了检查就走了,也有的就和同学们聊上几句,此时大家就抓紧时间跟这些人宣传着这次活动的目的。 渐渐对希望工程感兴趣的人也就多了起来,有的五元、有的十元,或多或少,陆续有不少人开始捐款了。张永在那里不住感谢,并一一登记姓名,但不少市民都是摆摆手不记名就走了。 说起来,像三班同学这么捐款是不正规的,没有得到授权、也没有监督机制,但是还能有人捐款,真是奇迹。主要是这个时候的人们虽然缺钱,但并不缺乏善良和同情心,而且社会上的骗子也还没有泛滥成灾。 再说,这样一群朝气蓬勃、热情洋溢的时代骄子,会是骗钱的?说出去,谁信啊? 在芳华这里做咨询的人也很多。一开始,有些人只是在这里随便问问,多半是为自己的亲戚朋友做咨询。但慢慢地,他们发现芳华的解答言之有物,从疾病的预防、病因、治疗、饮食护理等各方面都能给他们想要的答案。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有兴趣来芳华这里坐坐了。 这些市民问的也都是常见病,什么高血压、糖尿病之类,并不难解答。芳华好歹也是搞过多年临床的,简单的咨询、泛泛而谈还是难不倒她的。 到中午的时候,大家轮流去吃饭。芳华这里却一个接一个的有咨询者,没能走得开,嘉辉那里也是人多,戴平给他们俩带了几个韩包子。两人随便对付了一下,又接着给市民服务。 等候着的一位大爷看了很感动:“这些孩子们真是,连饭都顾不上吃,太不容易了!”于是他给捐款箱里投了五十元。这已经是大家今天收到的最多一笔捐款了。 下午四点多,逛街的人开始少了,大家也能稍微松口气了。这时候,路口那边却走过来了一男一女。 女的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五官长得还是不错的,但是打扮得很风骚摩登,妆画得很浓,反而让她的外表大大减分了。 身旁的男子大概有四十多岁了,头上抹着发胶,梳着发亮的大背头,最惹人注目的是他右手拿着个砖头样的“大哥大”。 这种最古老的移动电话,进入国内还没几年呢,在广州沿海一带比较常见的,但是在内地还是相当稀罕的。两万多元一部的大哥大,在这时候就是财富的象征。 摩登女郎看了看这边挂着的条幅,又看了看一群身穿整洁白色工作服的学生,不禁很激动:“咦,那边有川医的学生给人看病呢!还不要钱呐!走,去看看?” 那男的不耐烦地说:“好好的,看什么病?再说,都是学生娃娃,能看出什么来?”但是经不住那女郎生拉硬拽地把他拖了过来。 摩登女郎坐在戴平面前,嗲声嗲气地说:“小大夫,给我做个检查噻!” 戴平心里一哆嗦,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赶紧对旁边的王菊说:“你先给她量个血压吧!”王菊答应着,就给那女郎准备袖带。女郎撇撇嘴,没说什么,就让王菊量了。 “135的90!”王菊皱了下眉。女郎问:“怎么样?正常吗?” 戴平说;“有点偏高,请问您或您家里有没有高血压的病史?” “没听说过啊!都挺健康的!” 戴平测了一早上,也有点经验了:“那可能是您刚刚逛了街,运动后血压有点偏高吧!再测个脉搏吧!” 王菊给那女郎测了后说:“105!” 戴平听了,也皱了下眉:“脉搏也挺快的。要不这样,您先在这里坐着休息一会儿。过一会儿再测一次,就比较准了。” 女郎欣然同意。 旁边的大哥大男人却不高兴了:“行了,行了!这帮学生都没毕业,能测得准不哦?你就是见便宜就占!又不是没钱。改天去医院找大医生看看就是了!” 戴平和王菊都不吭声。这种冷言冷语,今早开始的时候也有人说过。好在后来,同学们以自己的热情和认真,已经让这种声音消失了。 摩登女郎也很不高兴,发飙了:“老娘今天还就在这里看了!我就觉得这些学生态度不错!又不要钱!好不容易跟你出来逛次街,还不让我想干什么干什么啊!” 男人没办法,自己走到一边站着去了。 女郎又兴致勃勃地问着戴平他们几年级了,多大了,哪里人啊,等等鸡毛蒜皮的事情。戴平也没法,就和她聊起了今天这活动是为希望工程捐款的。 女郎奇怪地问:“啥是希望工程?” 王菊和戴平给她解释一番,还拿资料给她看。没想到这个摩登女郎还看得很认真,看着看着竟然眼睛都红了,啪嗒啪嗒地掉下了泪。 王菊和戴平面面相觑,听了宣传感动的人也多,但也没这样当场流泪的啊。王菊对她轻轻地说:“大姐,您别哭啊!这一会儿血压又该高了!” 女郎用手把眼泪抹了一下,破涕为笑地说:“嗨,我就是看着太感动了!这些孩子这么苦,还坚持读书,真不容易啊!” 王菊笑了:“就是啊!所以,我们才希望有更多的人能来帮助他们,是他们能够继续上学啊!这就是希望工程的目的!” 女郎看着王菊说:“***,我说实话,你别生气啊!我看你也像是来自农村的,是吧?那你家里有没有这么困难?你怎么上得起大学的?” 芳华正好空闲,也早看到了这里的动静,就走了过来。她接下了话茬:“我们这位同学虽然家里没那么贫困,但是也不富裕。家里也是欠着外债呢,只不过她上面还有几个哥哥,一起打工供她上的大学。可是她把这个月的助学金都捐给了希望工程呢!” 女郎眼中的泪光还在一闪一闪的:“要是早有这个希望工程就好了!” 王菊说:“大姐,我来给你重新测一次吧!”没想到这次的结果和刚才一样,还是偏高。 芳华坐了下来,把听诊器挂在耳朵上,说:“我给您听听心脏吧?”她将听诊头从女郎的领口伸下去,放在她的左胸,静静地听了一会儿。 心率也是每分钟104次,节律倒还整齐,只是可以听到柔和的吹风样杂音。芳华收起听诊器,开始问起女郎近来有什么不舒服。 女郎疑惑地说:“没什么不舒服啊?最近饭量还见涨,一顿要吃两碗饭。就是晚上附近楼里有人老在唱卡拉ok,吵得人睡不着觉,白天就老是觉得累得慌。” 那男人又走了过来,很不耐烦地说:“你怎么没完没了?本来就没病,在这儿倒给他们看出毛病来了!” 女郎一把将那男人推一边去,没理他。 芳华笑了笑,然后又看了看女郎睁得大大的眼睛,暗暗觉得差不离。她又问:“那您最近体重有什么变化吗?”这时候,嘉辉和周围没什么事的同学也走了过来。 女郎笑着说:“我身高一米六五,体重九十斤,挺苗条的吧!” 芳华哂笑:“的确挺苗条。不过,我想没多久之前,您应该比现在要重一些吧?” 女郎有点不好意思,低声说:“嗯,也就不到一百一十斤,不过我这人骨架子小,不显胖!” 芳华没听她罗嗦,说道:“我能检查一下你的脖子吗?” 女郎没回过神来:“啊?行,检查吧!” 芳华站起来,走到她身后,两手伸到她脖子前面,轻轻触摸了起来。停了一会儿,她又让女郎咽了一下口水,然后心里感觉更有把握了。 芳华又拿出听诊器在女郎脖子前面听了一会儿,然后一手按住听诊头不动,一手把听诊器从自己耳朵上取下来,递给嘉辉:“你听听这儿的血管杂音。” 嘉辉弯下腰,听了一会儿,放下听诊器,点了点头。旁边的几个同学也过来听了一下。 女郎有点紧张了:“怎么啦?我到底有没有病啊?” 芳华安慰她:“没事,等会儿我再给您解释一下,好吗?” 等几个人都听过了,芳华才起身回到座位上,微笑着对女郎说:“大姐,我想您的确是生了病。不过呢,这也就是我的初步判断。您应该尽快到医院做详细的检查才可以确诊。” “啊?那我到底得的什么病?” “您别紧张,您可能患上了甲状腺功能亢进症,简称‘甲亢’。这也不是大毛病,而且您现在应该才发病没多久,像血压增高、心率增快、饭量增加、体重减轻,还有情绪易激动和晚上失眠,这其实都是甲亢这个病引起的不正常的状况。” 芳华又给她通俗地介绍了一下这个病的基本情况和治疗方法,打消了她的紧张情绪。最后,她还是告诫女郎一定要去医院做检查,一是可以确诊,二是不会耽误病情。 她的这一番话,让旁边的大哥大男人也是听得一愣一愣,将信将疑的。 不过,摩登女郎倒是非常信任芳华。她连声道谢:“我一定去检查。幸亏遇上了你们,要不然我还以为吃的多又不胖是好事呢。川医的学生就是不错啊!水平高,还态度好!” 临走前,女郎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几乎所有的钱都交给了张永,大概将近两千元吧!这还真出乎大家的意料,这就算是笔巨款了! 那大哥大男人很生气,骂着女人是败家子,还要上前把钱收回来。 女郎却很彪悍地甩了他一耳光,那男人一变色,也把手举了起来,但是看着女人又是鄙视又是凶狠的眼神,又畏惧地放下了手。他嘟囔着走到一边:“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反正钱也是给你随便花的!” 女郎转过头,又重重地把钱放到张永面前:“拿去,帮帮那些孩子们!”说着眼圈似乎又红了。 她又对王菊点点头:“***,你一定要有出息啊!”然后以手掩面,快步离去,任凭张永在后面叫她留下名字也不回头。 芳华走过去,默默地帮着张永清点这笔巨款。心想:不知道这位大姐有怎样的经历和故事,也许受尽了生活的磨难,但令人佩服的是,在她那粗鄙庸俗的外表下,依然保有一颗良善的内心。 也许是我们今天的行动重新唤起了她被磨难压抑的良善吧! 不管她的过去和现在怎样,愿她未泯的善心能帮她撑过人生的磨难!愿她积善的行为,能为她的将来带来一点好运! 希望在人间!好人一生平安! ********************************************* 七十六、出国的约定 七十六、出国的约定 这次团日活动,最后募集到二千八百多元,已经超过了原先的预期太多了。(手打小说)同学们兴高采烈地收拾着桌椅,准备撤离了。 芳华和白芸打了招呼,就要和嘉辉先走了。旁边的戴平仰头望天,唱起了黄梅调:“树上的鸟儿成双对……” 芳华转身就要追打他,机灵的戴平已经“腾腾腾”地跑远了。芳华指着他后背,吼了一句:“戴平,下次手术,你别想当主刀了啊----!” 戴平远远地假哭:“我比窦娥还冤啊!唱戏也犯法啊!” 周围的同学都被两人的耍宝逗得哈哈大笑。等候在路边的嘉辉也看着芳华,微笑着。 芳华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了,赶紧跑回自己的车子旁边,边上车边扫了嘉辉一眼:“走啦!” 两人骑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嘉辉家的楼下。上楼走进楼道中,快到嘉辉家门口时,芳华却看见一位中年男子正在他家的炉灶上忙着炒菜。 这人身材不高,微微发福,还戴着眼镜,从侧面看样貌平凡,和嘉辉没半点相似。芳华暗暗纳罕:这人是谁啊? 这时,嘉辉已经走了过去,很熟悉地招呼着:“张叔,你来了?让我来吧?”说着就要上前帮忙。 那位张叔胳膊一抬:“不用,不用,我快炒完了!” 接着他抬头看见了跟在后面的芳华,不由咧开嘴笑呵呵地说:“哦,这就是你同学吧!快,屋里坐!小辉,你进去陪同学好了!” 姚阿姨闻声也走了出来,拉着芳华进屋,嘘寒问暖了半天。芳华微笑着,跟她汇报着自己这段时间的情况。其实,她觉得姚阿姨一定什么都听嘉辉说过了,只不过还不放心,还要再亲自过问关心一下罢了。 不一会儿,张叔进来说可以开饭了。 四人往饭桌上一坐,姚阿姨和嘉辉就开始一左一右不断地劝芳华吃这个吃那个,转眼间芳华的碗里就堆得高高的了。 芳华左右一瞄,旁边两位爱心充沛的人士还眼睛盯着自己的碗,准备随时补充呢。芳华额头上开始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了。 她再偷眼看看对面的张叔,却见他笑呵呵地也在往姚阿姨和嘉辉的碗里夹菜。只不过不像自己的碗里这么夸张罢了。 唉!这家人怎么都一样啊! 芳华腾地站起身,冲着大家灿烂一笑,嘴里叫着“姚阿姨”“张叔叔”然后依次往她们的碗里夹了块鸡肉,最后也夹了块放在嘉辉碗里。 然后笑眯眯地说:“我呢,借花献佛,也给你们都夹一次菜表示一下心意了。不过,接下来,能不能让我自己夹菜呢?要不然,我会觉得你们把我当外人似的,太客气了,反而吃得不自在了!” 姚阿姨忙说:“对,对,对!都自己来,想吃什么夹什么!这里都不是外人!”然后一把拉着芳华坐下。 芳华暗暗吐口气:总算能正常吃饭了。正要举筷,不经意间,却见到嘉辉正微笑地看着自己。目光中蕴含的深意,好像满溢的湖水一样向自己蔓延过来,温柔地将自己包围了起来。 啊?我刚才都说了什么?!不过,梁嘉辉同学,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敏感啊! 芳华赶紧低下头,无视旁边人的目光,专心吃起饭来。但是她脸上的红晕,和紧抿着的嘴角,却让旁边那人的心情更加好了。 另一边也在偷偷观察他们的姚阿姨,看着两小欲盖弥彰的情态,也和老张相视一笑。 一顿温情的晚餐吃完后,芳华和嘉辉收拾碗筷出去洗碗。嘉辉洗完了,芳华负责擦碗。不一会儿,两人就干完了。 芳华辞行时,姚阿姨给她装上一口袋水果让她带回学校吃,还拿了三盒山东阿胶往芳华的背包里塞。芳华知道这可是好东西,正要推辞。 姚阿姨按住芳华的手说:“这是老张从他老家山东托人带来的,本来是给我的,听说了你的事,就说先把这些给你。以后他再找人从那边多买点。这是你张叔叔的一片心意,你可不能不要呢!” 芳华只好收下,跟两位长辈都道了谢,才和嘉辉出了门。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慢慢地骑着车。嘉辉主动和芳华说起了这个张叔的事情。 他是和姚阿姨同一车间的同事。大概在嘉辉刚上初中的时候,张叔的妻子因多年的风湿性心脏病过世了,他们一直都没有小孩。 当时,车间里就有热心人给姚阿姨和张叔叔做媒,想撮合他们。开始,姚阿姨并没看上张叔,因为张叔其貌不扬的。不过,张叔倒是个很执着的人,虽然被拒绝了,还是一直默默地关心着两母子。 家里下水道堵了、家具家电坏了、要搬蜂窝煤什么的,这些脏活累活,张叔知道了都会来帮忙。事后也绝不挟恩图报,只说是关心同事。 本来,嘉辉一开始也不是很喜欢这个张叔,因为他从外表上配不上自己的妈妈。但慢慢地,这七八年接触下来,张叔对自己母子无私的帮助,先感动了嘉辉,还是他常劝妈妈再好好考虑一下。这一年多大概因为自己上大学后不常在家,姚阿姨的心态也有了变化,才真正地接受了张叔。 芳华听了后,点点头说:“嗯!张叔叔人不错啊!我虽然只见了这一面,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他是个好人!呵呵,这下子有人照顾姚阿姨了,你以后也就可以放心的出国深造了!” 嘉辉一愣:“出国?!” 芳华不在意地说:“对啊!你以后不是要出国吗?” 嘉辉摇摇头:“暂时还没想那么远呢!” 芳华一想,也对哦。人家以前那是留校读研读博,又过了几年才出去的。现在才大三,还没想那么远,也是正常的。话说他怎么就那么能读书啊,听说到出国前还没结婚呢!那后来呢?不知道是不是在国外找了个洋妞呢? 芳华又一想,嗨,管他那么多呢!反正他现在和过去一样,身边没人。我的存在是正当合理的。 嘉辉哪知道芳华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自己默默骑了一段,才开口问道:“你以后也要出国吗?” 芳华想了想说:“我呀,以后肯定还是要出去看看的。不过刚毕业,是不打算出去的。出去也当不了医生啊,只能在洋人的实验室里当苦工,我可没那个兴趣。对我们外科来说,要练手还得是在国内!等我练得差不多了,再出去做个访问学者什么的,和老外交流交流就可以了。要我去国外苦读,我可做不到!” 嘉辉笑了:“对啊,你还要考时院长的研究生呢!那等你出去访问的时候,带到我一起出去好了!” 芳华车把一歪,心里狂汗:你还用人带吗? 她眨眨眼,神秘地一笑:“你呀,你可是去国外做博士后的人才呢!” 嘉辉并不在意,全当芳华是在开玩笑。他倒是很憧憬地说:“说好了,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国访问好了!” 芳华干笑几声:“呵呵,好啊!到时候再说!” ************************* 【小加更奉上!】 七十七、国庆返家 七十七、国庆返家 在给狗做第二次手术这天,芳华一进动物房就开始绷着张脸。(手打小说)戴平则跟前跟后地讨好着:“组长大人,今天还是我主刀吧?” 芳华斜他一眼,头一扬,径直朝狗舍里走去。戴平则继续点头哈腰地耍宝。嘉辉等三人都在后面暗暗好笑。 第一次手术后,大部分狗还是存活下来了,但是很多狗的手术伤口都有较严重的感染征象。只有第六小组的狗恢复的很好,如期拆线,伤口微微有点红,基本正常。 芳华看着后面谀词如潮的戴平,忍住心里的好笑,很严肃地说:“想当主刀?” 戴平赶紧说:“组长大人英明!” 芳华像是施恩般地一努嘴;“牵狗吧!” 戴平乐得屁颠屁颠地打开笼门,将狗牵了出来,朝手术大厅走去。张永疑惑地问:“不是应该麻醉师牵狗吗?” 芳华面色不变:“我那是给他表现的机会!” 嘉辉却在经过芳华身边时,低头在她耳旁很快地说了句;“滑头!” 今天是三个男生上台,张永助手,嘉辉器械。芳华和王菊在台下做麻醉和巡回。 戴平和张永自然没有上次芳华和嘉辉的快捷默契,没什么事的芳华就在台边举起动物手术图谱,给他们指导着。 不过偶尔还是会和戴平斗两句嘴,什么“手别抖啊,你患上食堂大师傅的病了啊?”“怎么眼睛挺大,眼神这么差啊!那是淋巴管,不是血管”。 王菊捅捅芳华:“你怎么这么不客气?平时没见你这样啊!” 芳华掩嘴附耳过去:“我这是打击减压法!对戴平这样的二皮脸最有效!”王菊不由也乐了。 戴平和张永还算顺利地完成了手术。不过芳华还是有点担心,因为今天的肠吻合手术可是比自己上次的难多了,但愿这只温顺的母狗能坚持下去! 大家从动物房出来后,芳华对四个人说:“这周末国庆,我请大家去绵阳玩!” 戴平问:“是不是包吃包住包玩啊!” 芳华说:“那当然了,实行三包!” 国庆假期满打满算才两天半,张永家是河南,王菊家也住得远,都不可能回家,他们也就欣然同意了。倒是戴平走在最后,还偷偷问了芳华一句:“罗曼丽也去吗?” “我晚上找她说,应该没问题吧!我拖也把她拖去!” 戴平微笑着走了。 芳华摇摇头,看着戴平的背影说:“他是不是还没死心?”身后的嘉辉“嗯”了一声。 两人都沉默了。 晚饭后,芳华跑到曼丽楼下,把她喊下楼,两人就在女生院小花园的长椅上坐着说话。 不是一个系,又都是大忙人,不特意去找的话,在偌大的校园里她们还真难得碰上。一见面自有一番亲热,曼丽也欣然接受了芳华的邀请。 曼丽又拉着芳华,看了一会儿说:“小妮子,怎么受了伤,还越来越红光满面了?老实交待,是不是走桃花运了?” 芳华还嘴硬:“什么桃花运,我那是精神焕发!” 曼丽啐了一口:“呸,你怎么不说防冷涂的蜡呢?你不说呀,我也猜得到!除了梁嘉辉,没别人了!你可总算是开窍了!” 然后又掐了掐芳华的脸:“瞧瞧,这小脸,越来越粉嫩了!不行,我也要找个男朋友了,也让爱情滋润滋润!” 芳华推开她,起身走了:“行了,不和你废话了!星期六我来叫你一起走啊!” ****************************** 星期六中午饭后,芳华小组全体成员加上曼丽一共六人,集合后就乘上校门口的公交车赶到了火车北站。 进入售票大厅,乌泱泱的都是人,三个男生义不容辞地去买票,让三个女生等在门口。 每个窗口前排的都不是长龙,而是一波*推来挤去的人潮。虽是初秋了,但是在大厅里才站那么一会儿,身上就都汗流浃背了。 不一会儿,他们三人就被人潮淹没了。芳华看着都直犯怵。 等了快一个小时,三个人才挤了出来,都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尤其嘉辉,更是狼狈,头发湿的能滴下水来,衬衣挤得皱巴巴的,身上还有脏手印,鞋子上也被踩了几个鞋印。他这形象和平日里文质彬彬的形象反差太大了,泯然众人矣。 芳华很是难过,本来是请同学去玩,却让大家先受罪了。她都有点忘记了,在这个时代的节假日赶火车,是多么的恐怖了。 一行人买到了票就赶紧离开大厅,到外面的广场上休息了一会儿,才觉得没那么热了。三个男生拿着背包,到洗手间去洗了把脸,又换了件衣服出来,看着才不像民工了。 在排队检票时,芳华还不住地给张永和戴平道歉:“对不起啊,我真没想到人这么挤!把你们累坏了吧!” 家在河南的张永笑呵呵地说:“这算什么啊!我每年寒假回家和开学回来的时候,那才叫挤呢!我的鞋子都挤掉过!” 戴平也说:“没事,就当洗了个桑拿!嗯,真是感觉神清气爽啊!” 几个人都被他逗笑了。 芳华趁别人不注意,侧过头对嘉辉说了一句:“辛苦了!” 嘉辉摇摇头,只是继续站在她的左侧,轻轻拉着她的胳膊,小心不让旁边的人挤到了她。 到火车上有了座位就没那么挤了,两个城市隔得也近,列车行驶了将近两个小时就到了绵阳。 这火车站和广场都是才修没多久的,看上去崭新而整洁。几个人出站后一看,都说不错啊,挺有气派的。 芳华带着他们坐上单位的交通车,一路穿过绵阳市区向城另一边的科学城驶去。在经过市区街道时,看到那些粗大的法国梧桐树已经是片片黄叶飞了。 过了江左拐,沿着上山的斜坡路,经过绵阳的电视塔下,开进了科学城的大门。 还有些单位没从山里搬出来,这里都还没住满呢,行人也就不多,倒是显得街道更加笔直,道旁的树木葱茏,办公楼巍峨,居民楼整齐。进了大门没多久,又开始下坡。 交通车一路驶过静谧的街区,一边是宽阔浩荡的涪江水,一边是沿山而建的新城。道旁的银杏叶已经黄了,山坡上的爬墙虎也红了。这一切在同一片蓝天下,美得如一副图画。 张永戴平几个人都不由感叹起来:“哇塞,这里太美了!太安静了!好像世外桃源!” 罗曼丽说:“好像国外的小镇呢!” 芳华自豪地说:“我们所里出国考察的人回来后,也这么说呢!” 大家到了芳华家,孙玉敏特意提前下班在家里接待。林征宇去外地中学当实习老师去了,国庆没回家。所以,尽管来了六个人,还是完全住得下。孙玉敏安排嘉辉还是住客房,张永和戴平住林征宇的屋子。三个女孩就在芳华屋里的大床上睡了,好在她们都不胖,也不是很挤。 客随主便,几个人都被孙玉敏带到公共浴室去洗了澡才回来。家里虽然能洗,但一个个进去洗,时间就太长了。 晚上吃饭时八个人围了一桌,六个都是年轻人,特别是有戴平这个最会搞活气氛和罗曼丽这个最会主持节目的人,还有回到家非常放松的林芳华也参与进来,怎么会不热闹呢。林志辉和孙玉敏看着这一帮风华正茂的孩子们,也很开心。 饭桌上大家就开始热烈讨论起这两天怎么玩了。绵阳的旅游资源是没法和成都比的,名胜古迹、山水佳处都没有拿得出手的。 但有时候,看风景并不在乎看的是什么,关键是和谁一起看。 第二天一大早,芳华带几个同学去吃了绵阳的特色小吃----米粉。 这东西不知道当地人怎么那么喜欢吃,早上往往是一碗米粉当早餐了。芳华对这小吃还真是没什么特殊感情,她更喜欢成都的酸辣粉。不过,戴平等人吃了倒都说不错。 然后,她带他们去外地人来绵阳必去的富乐山玩。 这不起眼的小山,完全是因为沾了刘备和刘璋在此相会的光。据书上记载,刘璋在这里大摆酒宴招待刘备,足足摆了百天。 你说你刘璋,摆酒也就罢了,需要摆三个多月吗?还把所有的好东西、好酒好菜都拿出来招待刘备那个大耳贼。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难怪刘备要说:“富哉,今日之乐!”了,意思是:“今天太高兴了,要发财了!”结果,将刘璋取而代之,成就了蜀汉霸业。 这么说起来,这个富乐山也挺重要的了,没有在它这里发生的这次相会,三国中有没有蜀汉也难说啊! 几个人被芳华的这一通歪批历史逗得哈哈大笑。 虽然富乐山这块儿的建筑物都是仿古建筑,看着太没历史文化底蕴。不过高阁毕竟是高阁,登临其上,俯瞰绵阳市区风光,还是让人心怀不由为之舒畅。 芳华站在最高层的栏杆旁,正在给几个人解说着城里的景物风光。因为爬山登楼走热了,而解下来拿在手里的纱巾,被高阁上的天风吹起,和着她的披肩长发一起舞动飘扬在空中。 芳华浑然不觉,还在指点江山,神采飞扬。 这幅意气风发的样子,被一边的嘉辉悄悄地摄入了相机里,也永远地印刻在了他的心里。 ************************* 【先这么多吧!晚上看情况加更!没状态了!】 七十八、鹤舞沙洲冷 七十八、鹤舞沙洲冷 从富乐阁下来,芳华还带着大伙儿去转了一圈富乐堂。(手打小说)顺便瞻仰了山后的宋哲元墓,给他们讲了二十九路军大刀队的故事。 不知是不是年轻人的脚头好、走路快的原因,原定一天的旅游计划才半天多点就完成了。当他们回到芳华家中,又休息了一会儿,才下午…多,一个个都精力旺盛的样子,问芳华还有什么地方可以玩的。 孙玉敏看着芳华犯难的样子,忍不住说道:“听所里的几个年轻人都说江心洲那边有一处林子,这些年有越来越多的白鹤在那里聚居,多的时候有上万只呢。” 画报上和动物园里倒是见过丹顶鹤,几个人倒是还都没见过白鹤。一听之下就都来劲了,说去看看。 芳华看看挂钟的时间,还在犹豫:“可是,这会儿去,赶不回来吃晚饭了!” 孙玉敏说:“那你们带上吃的,去那里野餐玩,不是更好?” 芳华一听,高兴地跑过去拉着妈**手,做庄重握手状:“同志!说得太好了!您就是我们的指路明灯啊!” 孙玉敏一把打掉她的手:“去!没点样子!这两天你都成了人来疯了!” 罗曼丽笑着说:“阿姨,在我们面前,她就是个最老成的。也就是在您这儿。我才发现她还挺皮的!” 芳华冲她做个鬼脸。 孙玉敏给年轻人们收拾了些熟食饮料水果带上,嘱咐他们早去早回。众人答应着,出门踏上了前往江心洲的路。 他们走河堤,逆流而上。东西都放在男生的背包里,女生们甩着空手,不时摘下岸边的芦苇和茅草来玩。 芳华和王菊在玩着顽童的游戏----斗草。两人各拿一根野草,交叉后各自用力拽,谁的被拽断了,谁就输了,然后再去找根草来接着斗。 两人斗得不亦乐乎,各有胜负,一路上长长的青草有很多都遭了这两人的“毒手”。 罗曼丽则欣赏堤岸上毛绒绒的芦花,说要摘回去插瓶。她自己折了几根没折动,戴平就在一旁拿小刀帮她削下来。 张永在后面直摇头:“唉,你们这帮破坏环境的家伙!” 芳华吐了吐舌头,再看看自己的手也被青草汁染绿了,也就罢手了。 曼丽握着一把芦花,不一会儿,自己身上的毛衣外套就沾上了绒绒,难以拂去。她也就放弃了插瓶的小资梦幻。 几个人这才老老实实地继续走路。 连绵几里的芦苇荡都有一人多高,人走进去,一会儿就淹没在其中了。虽然还没到芦花飞雪的时节,但望过去也是白茫茫的一片。 秋风吹起,小路旁的苇丛左右摇摆,苇叶沙沙作响,如人低语,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别有一番风情。 芳华站住,闭上眼,呼吸这原野的清风,聆听这自然的天籁。 后面跟着的嘉辉,看到她这惬意的模样,也不禁微笑。上前拉起她的手,说:“走吧!他们都走远了!” 芳华一边挪动步子,一边说:“别把我带沟里去了啊!我懒得睁眼了!” 嘉辉回头一看,果然这惫懒的家伙仰头闭着眼睛,拖着脚步走路呢。他不禁摇头失笑。 再看看芳华含笑的嘴角,红润的嘴唇,嘉辉的心里不由一动,拉住芳华的手一紧。但随即又深吸口气,转过身,继续牵着后面的人慢慢走路。 走出这成片的芦苇荡,来到一片滩涂湿地,嘉辉叫芳华睁眼。因为这里开始有寥寥的白鹤出现了,她们或觅食、或休憩、或盘旋。 继续向前走,白鹤也越来越多了。 有时见群鹤一飞冲天,翱翔于苍穹;有时见双鹤对舞于芦荡水边。交颈缠绵;也可见一孤鹤滑行落下,如风中坠落的秋叶。 众人沿着岸边且行且看,并不敢上前惊动鹤群,但嘴里都在不住地赞叹:“太美了!” 越靠近传说的白鹤林,鹤群越多,大概有成千上百只吧。远远看见白鹤林那边的树上也都停满了白鹤。大概是快到日落黄昏时分,归巢的白鹤也越来越多了。 大家看着天空飞来飞去的鸟儿,感叹不虚此行。 芳华记得上美学欣赏课时,老师让大家思考:美是主观的还是客观的,这是美学界争论的主题。最后,老师的观点是,美既是主观的又是客观的。 “情人眼里出西施”,说明美是主观的,受个人审美观的影响。 但是芳华也认为,美同样是客观的。 自然界中,就总是有那样一些事物,比如,浩瀚的星空、辽阔的海洋、骏马的奔驰,还有鸟儿的飞翔,等等,它们就是会让所有的人都承认它们的美丽。 为了不惊扰白鹤,大家也就在林边欣赏了一会儿。林子那一边,远远的看见也有四五个人在赏鸟。 罗曼丽看到这群人里居然有一个白种外国男人,不由多看了几眼,还指给芳华看。如果是在成都街上看见老外,不稀奇,但在绵阳这种二级城市就有点少见了。 芳华也看了看,怎么觉得老外身边的那个年轻人这么眼熟。 她不由再站近一点,仔细一看。 啊。这不是江波师兄嘛! 自从上次他给自己带了药,就再没来医院了。听说是课题组很忙,芳华只得让妈妈在工号里遇到他时,转达了谢意。 今天既然在这里碰上了,当然应该去打声招呼了。 芳华和嘉辉他们说了一声,就走了过去。离着老远,芳华就喊起来:“江波----!师兄----!” 正在和老外聊天的江波闻声一愣,转头看过去。只见那个总是文静微笑的女孩,此刻竟然笑容灿烂地朝着这边疾步走来。 他不禁也咧开个大大的笑容迎了上去:“林芳华!又见面了啊!” 两人走到一起,都是笑着互相打量了一下。 一个想:没变,还是老样子。一个想:几天不见,小丫头长成大姑娘了。 两人同时张口说了声“你----”,不由又都停下来,相视一笑。 江波手一抬,做个“请”的动作:“你先说!” 芳华就是想问他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江波告诉她,原来这老外就是所里请来的俄罗斯专家之一,刚来还没两个月,人生地不熟的。这国庆放假老外又不能回家,室里的几个年轻人就陪着他一起玩。 芳华看他刚才和老外详谈甚欢,不由感兴趣地问:“你还会俄语啊?太厉害了!” 江波笑笑:“没什么,就是我爷爷以前在苏联留过学,小时候教我的,幸好大部分还没忘。” 芳华又说了谢谢他送的药。效果还不错。江波说不用客气,那还是江涛帮着找的呢。 芳华心里一愣,不是说他找人要的吗,怎么又是江排长找的呢?不过再一想,谢他也一样,反正他们是一家人嘛。她说,那我还该写信谢谢江排长咯。 江波笑笑,指了指芳华身后:“你同学?” 芳华自然地回头一望,戴平几个人站在较远些的河滩那边,正在没有白鹤的水域打水漂玩。嘉辉则站在近处的一个小山坡上,见自己转头。冲自己挥了挥手。 芳华笑着转过头来说:“是啊,我请学校的几个好朋友来绵阳玩!听说这里有白鹤,就带他们来了!” 江波笑着说:“嗯,挺好!挺好!”也不知道他是在说有白鹤好呢,还是带同学来玩好,还是什么别的好。 芳华也没在意,只是感兴趣地指着江波手里的相机说;“今天又拍了不少好照片吧?” 江波看着她那羡慕的眼神,不由自主地说;“嗯,等我洗出来寄给你看!” 芳华立刻打蛇随棍上:“那好啊!要不这样,师兄你以后去什么地方,又照了什么好照片的话,能不能也都给俺寄几张,让俺欣赏欣赏呢?” 江波暗叫声不好,怎么惹上这麻烦事。 但是看着芳华嘻皮笑脸的样子,他心里又不由自主地感到欢畅,表面上却故意唉声叹气地说:“哎,你上次可还欠着我一顿饭呢!这前账还没还,现在又要我给你照片,又有了新账。你说怎么办吧!” 芳华才想起来,本来是要请人家吃饭的,却发生了一连串的事情,自己一直在养病,都没来得及兑现承诺。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哎呀,我都忘了!那我下次寒假回来请你好了!” 江波长叹一声:“唉----,我还有一个月做完课题就要走了啊!” “啊?这样啊,那,那----”芳华转了半天眼睛,也没想出来怎么解决。 江波掌不住了,哈哈大笑,拍了一下芳华的脑袋:“行了,小丫头,我就是和你开玩笑的!我是吃不起饭的人吗!行了,照片的事答应你了!” 芳华“嘿嘿”地笑着,又伸出手:“谢谢了哦!” 江波也伸手握住芳华的手,感觉手中温软柔滑,不敢多握,轻轻一握就放开;“不客气!” 芳华挥挥手:“那我先走了!江波师兄再见!”说着就转身离开了。 江波点头微笑:“再见----!”他却没有立刻走开。仍是站在那儿,目送芳华的背影离开。 只见芳华冲着小山坡上的那个男生跑过去,快到时,她伸出手,那男生也伸手拉住她,两人并立在山坡上,相视而笑。 映着天空的晚霞,映着翩飞的白鹤,他们在夕阳中的剪影,竟如斯美丽。 江波不由举起相机,很快抓拍下这一画面。 放下相机,那两人已经渐行渐远。江波长舒了一口气。 一阵秋风吹过,林中树叶、江边苇叶都簌簌作响。江波身畔的一棵树上,一只白鹤受惊后,扑愣愣地拍打翅膀,冲上云霄。 江波跟着看向高远的天空,不禁郁气顿消。 ******************************************* 【明日凌晨的正常更新可能要晚了,也许晚到晚上!汗!这一章码的我心疼啊!】 七十九、医学生的成长 七十九、医学生的成长 愉快的国庆假期结束了。(手打小说)几个人乘坐科学城发往成都的班车返回了学校。这回,芳华可是死活不愿挤火车了。 当天晚上,芳华就跑去动物房看狗的情况。已经有许多小组的狗都没能挺过这次手术,换了新狗。 第六小组的狗竟然还奇迹般地活着,只是瘦得厉害。是啊,这次做的是肠子的手术啊!以新手的技术,它的肚子里面,肠子一定都粘连成一团了吧?居然没有发生肠梗阻,真是奇迹! 芳华抚摸母狗那气胀的肚子,帮她顺着肠道。想想再过一周,这狗就又要接受一台大手术,真不知道是希望她恢复健康好呢,还是希望她一了百了结束痛苦好呢! 到手术那天,果然全班的狗都换了新狗,只有芳华她们还是用的原来这只母狗。带实验的老师来看了狗的情况,说:不错,还很有希望挨到第四台手术。 可是组里没有一个人感到高兴,就连芳华这个本来最不希望狗死掉的人,也沉默了。 这次手术是脾切除,手术过程并不复杂,只是必须将切断的血管结扎牢固。避免术后出血。手术的张永和嘉辉,倒是做的都挺稳妥的。 可是术后,狗的情况明显不如其他组的好。没办法,她都三朝元老了,太虚弱了。 芳华天天去狗舍,照看她,给她喂水换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看着都奄奄一息的狗又顽强地挺到了最后一次手术日的到来。可是这次是胃大部切除,即使是健康的狗,也是九死一生的啊。 别的组都牵着新狗去做手术了,芳华抚摸狗肚子上的三道手术疤痕,沉默了半天。 王菊也蹲下,顺着狗背上的毛,问:“我们能不能不做这手术?” 芳华说:“不能吧,不做就没成绩了!” “那能不能换只狗做啊?别的组都是换了狗的!” 芳华苦笑:“可是,他们的狗是死了的。我们的没死啊!” “那就当她死了不就好了吗?” “试试吧,等会儿问问老师,看他怎么说吧。” 带习老师走了过来,说道:“你们这组不错啊!我带习这么久,这还头一回见到连过三关的狗。今天,它要是能活着下手术台,我就给你们满分!” 芳华几人一起说:“我们能不能换只新狗做啊?” “啊?换狗就没有满分了啊?”老师看看她们的眼神,明白了:“嗨,你们就是不做,这狗也没用了,还是要杀死的。再说反正她也是要死的,你们又何必再让另一只狗受罪呢?今天的手术是胃大部切除。你们应该知道,基本上这些狗都撑不下来的。” 自从真正开始动物手术后,芳华也认识到:因为这里简陋的条件,无法做到严格无菌的环境,还有缺乏术后良好的护理支持体系,要狗撑过这最后一关,还要能康复,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难怪老师说,活着下台就是满分。 这么说来,今天就是这狗的末日了。两个女生眼圈都红了,男生们也低着头。 老师理解地看着这个组的成员,说道:“没办法啊,学校经费有限,动物手术只能这样了!你们慢慢过来吧,不着急!”然后先走开了。 芳华看着面前的狗,还是那么温顺无争的眼神,只是身躯已经消瘦了很多。她缓缓抱起狗,走向手术大厅。看到那手术桌,她觉得此刻它真像个祭台。 大家准备好后,本该主刀的王菊却下不了手。刀递到戴平手里,他的手也略微发抖。他摇头放下刀子。而本是做器械护士的芳华和王菊交换了位置,拿起了手术刀。 她飞快地做了起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早点做完,早点结束痛苦。 可这手术很复杂,分离结扎缝合等各项操作又多又繁杂。做着做着,芳华的额头开始冒汗了。 台下的嘉辉站在旁边轻声问:“要不要擦汗?” 芳华点点头,侧身偏过头去。嘉辉用纱布给她擦擦额头,又拉了一下那个对她的脸来说有点过大的口罩,帮她调整合适了,最后点点头对芳华说了句:“放松点。” 芳华不语,但是接下来做的时候,心里就没有开始那么焦躁了。摒弃了心中的杂念,手术终于顺利做完了。 实验老师来验收后,第六小组全体请求让这只狗安乐死。老师同意了。 大家从动物房出来后,没有像平时那样有说有笑的,而是各自默默散开,都需要时间来调整一下心情。 嘉辉陪着芳华散步到荷花池畔,在和钟楼隔湖相对的那张长椅下并肩坐下。 虽然他们都拿出了专业书,做出看书的样子,但其实都没有看进去。芳华是心里烦闷未消,嘉辉则是关注芳华。 见她一会儿胡乱翻书,一会儿盯着书发呆,嘉辉忍不住了:“说说吧!说出来好点!” “也没什么可说的。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改变,就只能接受,”芳华关上书,“以前那些动物实验我们还没什么太大的心理负担,是因为我们没有怎么虐待它们。可是对这狗的连续手术,实在是太残忍了。” 嘉辉开导她:“那总不能在人身上练手吧?” 芳华说:“大道理我明白,为了医学的发展。就只有牺牲动物来做实验了。可是,应该能够给它们更好的生活条件的,也该取消很多没必要的实验。” “医学上这些lun理道德的问题,太复杂了,向来是众说纷纭,意见不统一的。你又何必钻牛角尖呢? 芳华自失地一笑:“我就是神经反射弧太长,反应有延迟和滞后效应。所以,这情绪反应得慢慢消除,你得容我缓过这阵子就好了!” 嘉辉微笑着转过头,看着远方的钟楼说:“就你歪理多!” 然后又像是漫不经心地说:“下周,人民公园的菊展就要开了。你还没看过吧?挺不错的,一起去看看?” 芳华顺嘴说了声“也好啊”,然后又转头对嘉辉抿嘴一笑:“我没事的!你不用想着法儿地逗我开心!” 嘉辉也笑了:“我知道,是我自己也想去看!” 芳华腹诽:哼,骗谁啊?年年看,你还没看腻啊! 不过她也没揭穿,而是拿起书说道:“要想看菊展啊,现在就要多看会儿书咯!” 于是,两人这才真正地开始用功了。 秋日里难得一见的暖阳照在他们身上。长椅边的银杏树上,时不时地有随风旋转的黄叶,纷纷扬扬地落在他们的肩上、书上。 这时,他们也只是轻轻拂去黄叶,相视一笑。又继续看书了。 ****************************** 不久后,诊断课开始进入和标准化病人配合学习的阶段了。 医院特别腾出一座两层的后勤楼,重新装修出很多间迷你诊室,方便同学们一对一地和标准化病人对话。 轮到三班练习这天,同学们按照朱老总(朱丹阳老师,刚刚卸任的内科住院总,同学们都称她朱老总,可是她又高又瘦,和朱老总可没半点相似)的事先安排,各就各位到了自己的诊室,静静等待标准化病人这特殊的“老师”的到来。 芳华进屋后先打量了一下房间。这里只有一张诊桌,两把椅子,一张诊断床。真是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 芳华把笔记本摊开放在桌上,坐下来等着。过一会儿见人还没来,又看见窗户开着,就走过去想关上窗户,因为今天天气有点凉了。 正在这时,门口响起脚步声,她回头一看,却看见班主任卢丽芳老师走了进来。 芳华条件反射地问:“卢老师,您怎么来了?”忽然又醒悟道:“哦,您也是标准化病人啊!” 卢老师笑着边进来边说:“是啊,没想到吧!” 芳华还真是有点意外,毕竟她刚才心理准备的都是和一个陌生人见面呢。 卢老师接着说:“我在暑假听说医院有这个项目,就报名了,还经过考试才能入选训练营呢。这几个月都在培训了。后来听说你受伤了,你看我都忙得顾不上来看看你!不过,听说你现在没事了?” “嗨,早就没事了!多谢您的关心!您先坐着,我把窗户关了就来。不然这屋里有点冷!” 芳华关好窗户,回到桌前坐下,对卢老师说:“那我们就开始吧!”毕竟这相当于上课,是有时间限制的。 卢老师点点头。 芳华按照要求开始询问“病人”的病情,卢老师也按预先背好的资料一一回答。 这就好像卢老师手里有一把底牌,芳华的任务就是把底牌全翻开,让真相大白。 但是她只能一张张地去猜,猜对了,卢老师就翻一张出来。没猜到的,卢老师当然就会扣下这张牌,就相当于真正的病人隐瞒了病情。这样,芳华当然就失败了,要被扣分的。 卢老师手中有多少张牌,芳华不知道,她只能尽量放宽范围地猜,尽量问得全面细致,这样才能套出卢老师的底牌来。 等芳华觉得已经没什么可问的时候,叫了停止。然后。芳华把自己的初步诊断结果写下来,再和“病人”卢老师开始回顾讨论。 卢老师这时候就转换到老师的角色了,只不过这次不是物理课老师,而是诊断课老师了。 她总结了一下芳华的问诊过程,认为芳华在她所接触过的学生中是最不紧张的,问诊过程也条理清晰,而且态度良好,关心病人。 芳华知道,老师一般都是惯例先表扬一番的,关键看后半段怎么评价的。 果然,卢老师还是指出了芳华存在的问题:主要是遗漏了一些细节。比如“病人”在别的医院具体的检查和治疗情况,病人本次发病的诱因没有问出来,等等。虽然芳华最后得出的诊断是正确的,但是从问诊的角度看,并非完美。 芳华听了卢老师的分析后,这才心悦诚服了。果然,老美的标准化训练还是卓有成效的,让没学过医的人,都能将医学问题讲得这么专业。 而且,如果自己完全按照老美的问诊过程来的话,的确基本不会有所遗漏。但是,芳华因为带着些过去临床工作的痕迹,问诊很中国化。她习惯在短暂的时间内,迅速得到最大量的有用信息,可以快速诊断。 而美国人,是慢慢和病人聊家常般,问诊时间很长的。这在中国是不可能实现的,中国医生一天门诊量那么大,能给病人几分钟就差不多了。 不过美国人的方式方法还是好的,很有必要学习。因为如果在病人收入病房后,医生还是应该多花点时间和病人多交流,问诊当然是最重要的交流。自然这里面问诊的技巧可就讲究的多了。这在教学指导里都有描述。 后来,芳华也和别的标准化病人又做过几次对练,感觉收获很大,自己的问诊的科学逻辑性有明显的加强。 而其他同学们也都反映,现在要是遇到个真正的病人,他们也都知道该怎么问病史了。 标准化病人,在他的“使用者”这里得到了初步好评。 八十、不放弃 八十、不放弃 不知道是不是受到本次奥运会美国梦之队的影响。(手打小说)篮球运动一下子风靡了全校。 开学后,各院系内部都开展了轰轰烈烈的篮球竞赛。一波男子篮球的热潮过去后,又流行开女子篮球赛了。 九零级体育部长祁东顺应潮流,也在本年级筹办起女篮比赛。 三班体委方兴把女生都召集起来,一问,又是没人打过篮球。芳华自己对体育也基本上就是个看客,虽然喜欢投篮,但是其他技巧都没练过,只有“瘸腿”技术的她,很自觉地把自己归入了不会打篮球的行列了。 方兴说:“不管怎么样,也得凑一只队伍出来吧!这样,自愿参加篮球队的举手!” 结果就白芸和芳华两个班干部举手。 方兴晕菜了:这帮女生,学习成绩都个顶个得厉害,怎么就是体育方面不行呢?当她们的体委,可真累啊。 方兴没办法,只能抓壮丁了。 他先点了文娱委员郭玲的名。郭玲摆手说自己不会篮球,还抱怨道:“什么球都打,怎么就不打排球呢,我好歹在中学也是校队的呢!”这倒是真的,八十年代受女排五连冠的影响,中学里的女子排球运动可是很普及的。 白芸劝她:“我也不会啊!但你别忘了。你可是班干部,要带头支持啊!”郭玲只得参加了。 方兴又点个子最高的朱苒锦和廖珊,这两位“淑女”死活不干。接下来矮子里拔高个,杨茜和黎舒两个又被选上了,其实她们也就比芳华高一点点儿。 方兴一看,这主力阵容身高都不超过一米六五啊!没办法,能有人打,就不错了!凑合吧! 第一次比赛对阵二班,两个班的女生都是菜鸟,而且个头也都不高。开场哨一吹,两边的人在场上就开始了一窝蜂的乱抢。 芳华明显感觉到不适应。 因为这不像踢足球的时候,场子大,大家有一定的站位,虽然也在抢,但是还没篮球这么扎堆。足球又不能用手的,不准推搡。 可这篮球比赛,好嘛!你刚拿到球,左右马上就被围个水泄不通,无数只手就伸过来了。拍啊,打啊,抢啊,拽啊,拉胳膊的,推肩膀的,干什么的都有!然后,球就没了。一堆人又追着球去了。 芳华深切体会到,这女子篮球哪是篮球啊。根本就是橄榄球嘛! 芳华看着自己被人拍红的手背,再看看四周笑得嘻嘻哈哈的观众们,很郁闷!觉得自己就像是在耍猴给人看呢!于是,她也没那么积极了,也不扎人堆里抢球了,就在外面溜达着! 说是篮球吧,就没见几个人能在场上成功地运几步球,球几乎就是在人手里传递,不,应该是争夺。脱了手的球,也就在地上滚两下,就又被人抱起来跑,结果哨响了,走步! 场下又是一片大笑。 芳华可笑不出来,毕竟她也是场上一员。她在中圈靠自己半场处一站,双手环抱胸前,也当起观众来。这是她对场边观众的哄笑表示不满。 方兴喊她:“林芳华,你在干什么?去抢球啊!”芳华没理他,还是站在那儿。 嘉辉看着她,嘴唇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没说什么。 ************************************** 这时候。那群正在争抢的女孩子中,终于有人成功突围了。却是二班的人。她这次没跑,而是直接将篮球甩过了半场。 芳华觉得奇怪,忙回头一看,居然有个二班的女生早就站在本方的篮球架下了。原来二班早就埋有伏兵啊! 芳华想都没想,噌地一声,就向那个女生扑了过去。 那女生接到了球,刚刚转身,双手举起球正要投篮。芳华已经赶到了,她从后面跳起来,手重重地拍到那篮球正中,将球打飞了。 “打手犯规!”裁判跑过来指着芳华,边打手势边说。 芳华一愣,心想我没打到手啊。但又一想,他是裁判,他说了算。 她举手示意自己犯规时,还在想,也许裁判跟在后面没看清楚吧。 裁判判那女生罚球,她还真争气,一投就进了。 芳华想起来了,这个女生叫李燕,在体育课篮球考试时是十投八中。芳华很郁闷,自己当时还十投十中呢! 虽然是芳华及时回防,阻止了李燕的这一次进攻,但最终还是让她得了一分!这耻辱的一分,反而激怒了不服输的芳华! 接下来,芳华也不管那么多了,不顾形象地加入了抢“橄榄球”的队伍。 站在场边的嘉辉看她又恢复了生气,不由抿嘴微笑起来。 可事实证明。在这种混战中,芳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而且她也不会运球,就算抢到球,运不出去,又没人接应,球就丢了。 而球一到二班手里,她们就往对面半场甩过去就是,李燕准在那边等着呢。 三班却根本没有安排什么防守战术,每次都是芳华发挥她那百米13秒05的速度,冲过去阻截了篮球,使李燕没能得逞。 但是这么一趟趟的冲刺,相当于运动员训练时的二十五米折返跑,可是让芳华的体力消耗得不轻。 这也就罢了,让她生气的是,她对李燕的一次成功防守,又被判成了打手犯规。 芳华忍不住对裁判吼了一句:“我没打手!”自己刚开始手都被打红的时候,他怎么没看见呢? 结果,裁判判李燕1+1罚球,两球都中了。三比零了。 芳华更烦躁了,很不甘心。她对白芸等人说了声:“你们谁去看着李燕,我去抢球!” 没想到一通乱抢后,球又到了二班人手里。芳华一见那个女孩甩球,就感觉要糟。再回头一看,本方半场就一个李燕站那儿,根本没人防守。 这次芳华离得有些远,她不顾一切、发挥了自己最大的速度,在罚球线附近又追上了李燕,“砰”的一声盖帽,将篮球打出了底线。自己也刹不住车,一下子冲到篮球架下。 等好不容易稳住了,芳华觉得累极了,心跳得很快,肺脏也有些疼痛。她不由双手撑着膝盖。弯下腰,不停地大口呼吸。 她们这种业余篮球的规则是,比赛分上下半场,各30分钟,包括暂停、罚球等垃圾时间在内。 现在已经二十多分钟了,芳华早到了她的体能极限。因为她是全场跑动最积极的人,唯一反复做着二十五米冲刺的人。 那个可恶裁判的声音又传过来了:“打手犯规!” 什么?那么大声打在篮球上的声音你没听到啊! 恼火的芳华,捡起脚边的篮球,重重地冲着裁判前面的水泥地砸去! “咚!”的一声,球触地后弹起老高! 裁判脸色一变,手指芳华,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方兴见情况不妙,忙过去和裁判打哈哈:“女生嘛,就这样!”将裁判拉开了。 芳华没理他们,面沉似水地冲白芸郭玲几个走过去:“怎么没人防她?”几个人从没见过芳华这个样子,有点吓住了,都没吭声。 芳华也没再说什么,大家都是菜鸟,彼此彼此罢了。 接下来的几分钟,芳华依然有几次防守李燕,但是这几回她都故意做出很凶狠的样子,重重地打球,也有意碰了李燕的胳膊。 反而裁判竟然都没吹,不知道是觉得她都三次犯规了、网开一面呢,还是刚才自己多少有点误判了而心里有愧、找平衡呢。 心里有气还没消的芳华,想的是:欺软怕硬的家伙。 *************************** 上半场结束的哨声一响,芳华走到场边,没等方兴开口,抢先说:“下半场我不上了!” 方兴愣愣地问:“你打的挺好啊,为啥不上呢?” 芳华一瞪眼:“累了!” 方兴见她满头汗水、运动衣也都湿了大片,确实是体力消耗很大的样子,没话可说了。他不由求救地看着嘉辉。 嘉辉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别说了。自己拉起芳华的手,说:“我们先到一边歇歇去!” 两人来到球场不远处的乒乓球台边。芳华往球台上一坐,嘉辉递过去毛巾和水。 过了一会儿,嘉辉对芳华说:“你并不是真的累了,对吗?” 芳华没看他。边擦汗边说:“谁说的,我真的很累啊!那么一趟趟地冲回去,能不累吗?” 嘉辉双手握住芳华的肩膀,低头凝视芳华的眼睛:“你其实是怕输,对吧?” 芳华心里一愣,抬头看着嘉辉说:“没有,就是打得很不痛快。我讨厌这种感觉!” 嘉辉点点头:“你被裁判误判了三次,心里很委屈,是吧?队友不和你配合,你心里很生气,是吧?” 芳华不由自主地点头:“嗯!” “所以,你觉得今天这场比赛输定了,你不愿接受这事实,所以你当了逃兵!” “我不是逃兵----!”芳华一下子站起来,可是最后的话音却底气不足地弱了下去。 嘉辉将芳华轻轻按回球台上,问她:“你不是最欣赏乔丹的那句话吗?说说看!” 芳华喃喃地说:“我可以接受失败,但无法接受放弃!” “是啊,乔丹打过那么多比赛,照样也有过失败。可是每场比赛,他都全力以赴,争取胜利,即使输了也不留遗憾。正因为他从不放弃,才能多次在自己发烧、拉肚子的情况下,还能超水平发挥,带领全队赢得比赛。” “你看你呢,一点委屈都受不了,和队友之间没有信任和沟通,最后还不愿和队友一起战斗到最后一刻!这样的林芳华,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 芳华嗫嚅着:“可人家真的很累呀!人家受伤后,体力是下降了嘛,再说耐力本来就不是人家的强项!”话音中不自觉地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嘉辉抓着芳华的肩膀让她站起来,微笑着说:“我知道你还没有尽全力!如果这点难关都过不了,以后怎么当外科大夫呢?” 芳华抬头看着嘉辉。他那无比信任的眼神,让芳华心里的烦闷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场边的方兴在叫人了,嘉辉看看那边,突然轻轻拥抱了一下芳华,说道:“去吧!” 虽然嘉辉很快就松开了,但众目睽睽之下,芳华还是脸上一热,也顾不上对嘉辉说什么了,甩开他跑回了场边。 方兴微笑着看她跑过来,问她:“休息好了?” 芳华“嗯”了一声,也微笑着对其他四个女生说:“下半场我们好好打,别让她们再得分了!” 众人点头称是,还说起上半场,多亏芳华看住了李燕,不然还要丢更多的分。 芳华摇头:“不是我一个人,是我们大家一起努力的结果!”然后她伸出右手。四个女生也跟着伸出手,重叠在一起。方兴最后也放上他的手,喊了一声“三班”,五个女生和旁边的同学都一起喊道:“加油!” 芳华继续在场上争抢,堵截,这次其他几个女生也知道配合一点了。总算是没让二班再得分。但是三班自己也是屡投不中。 芳华竟然还一次出手的机会也没有,不由也在心里暗暗佩服二班女生死缠烂打的精神,她们这种完全不顾形象的争抢,芳华自己还真的有点做不到。 三比零的比分一直不变,几乎快维持到了比赛结束。二班的人已经在准备欢呼胜利了。 但就在最后半分钟,正好是三班进攻。白芸郭玲等人往篮下闯了几次,都没能进去,二班的人全部退缩防守在三秒区附近。 芳华退回罚球区弧顶处,喊了一声:“这里!”郭玲闻声把球扔了过来。 立刻有防守的队员上来了,但她大概认为芳华不会投篮,只是略微举起手挡在前路上,却并没有紧逼上来。 芳华就站在原处,还拍了拍篮球,才将球投了出去。 球在篮板上轻轻碰了一下,向下落入了篮网中。 三分!全场结束的哨声也恰在此时响起来。 比赛结果是三比三,平!因为本就不是什么正规比赛,所以没有加时了。 场下的观众都为这最后一个精彩的入球大声叫好! 芳华径直跑到嘉辉跟前,偏着头、笑眯眯地说:“我没有放弃!” 嘉辉看着她,心里感到无比骄傲,嘴上却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我知道!” *************************** 【各位书友,圣诞快乐!】 八十一、青春欢笑的纯真年代 八十一、青春欢笑的纯真年代 后来的两场篮球赛。(手打小说)三班都输了。不是大家不努力,只是对手优势更明显。那两个班都有几个来自京津地区的北方女孩,个个一米七以上的个头,真不是娇小的四川女孩能够抵挡的。 不过,芳华和队友们仍然每场都认真地比赛着,输球不输人,在过程中体会重在参与的乐趣。 三班全体同学也没有抱怨她们的输球,反而更加为她们喝彩加油。 特别是当朱苒锦看到同班的女生被自己的老乡们“欺负”得太狠的时候,愤然主动要求上场替补。虽然她那文静温柔的个性,限制了其身高优势的发挥,好像也没使三班的实力有多大的提高。但她卷着袖子、赤膊上阵的可爱形象,却让所有三班人都感到温暖、印象深刻。 两年多来,大家一起军训、一起上课、一起打饭、一起实验、一起出游、一起……,很多的一起……,不论欢笑还是烦恼的时候,总有同学相伴。这浓浓的同窗情谊,早已让大家的心越贴越近了。 转眼间菊花开过,北风骤起,又快到岁末了。明年的春节是1月23日,学校要在1月9日放假。所以今年的12月变得更加忙碌了。 每年的纪念“一二?九”运动的校园活动是必须要举行的,年级学生会就决定在中旬开一次联欢会。在纪念爱国学生运动的同时、过圣诞、迎新年,让大家好好放松一番后,再全身投入复习和考试。 校际的“一二九”晚会倒是如期举办的,依然是有罗曼丽做主持。她还和别人联袂表演了一段电影《简爱》的对白。 即便是有李梓和邱岳峰的珠玉在前,罗曼丽依然表演出了自己的特色。她的声音不但圆润动听,而且也富于漏*点。 当曼丽在台上念出简的经典对白:“你为什么要跟我讲这些!她跟你与我无关!你以为我穷,不好看,就没有感情吗?我也会的,如果上帝赋予我财富和美貌,我一定使你难于离开我!就象现在我难于离开你!上帝没有这样!我们的精神是同等的!就如同你跟我经过坟墓,将同样站在上帝面前!”,台下掌声响成了一片,以至于配戏的另一个男生都无法继续演下去了。 芳华听了也特别激动,简爱这个形象就是女性自尊自爱自强自立精神的代表啊! 演出后,她特意跑到曼丽那里,把她珍藏的几盘上影厂的电影配音都借了来,反复欣赏。 当班委开会讨论年级晚会节目的时候,芳华说,干脆我们也来表演电影配音吧。 众人摇头,配音可不是光用普通话念台词啊,那是用声音来塑造人物性格、展现人物心理,要不然怎么说那些上影厂的名配音演员是艺术家呢。我们班上,好像也没有罗曼丽那样的语言天才啊! 芳华呵呵一笑,嗨,联欢晚会是为了让大家开心,我们可以用方言来配音啊!说着,她把借来的磁带放进录放机里。放了一段《叶塞尼亚》河边相会的配音片段。 她一边听,一边迅速在纸上写了几句方言台词,然后递给郭玲,让她试着用四川话说出来。芳华知道自己从小说惯了普通话,可是说不出四川话中那泼辣和诙谐的风味。 结果,郭玲那一口地道的四川话念出“当兵的,你不等我了嗦?你娃也太不落教了嘛!”“爪子,爪子,放开我!……我教训教训哈你,倒霉鬼!”“你以为对吉普赛人想哪门就哪门,那你就搞错罗!”“你个砍脑壳儿的,你要是再来亲我的话,我就敲碎你的脑壳儿。我们吉普赛人说罗算!”等对白后,大家都拍着桌子笑得不行了。 嘉辉也笑得直咳嗽,转头对芳华说:“你这个促狭鬼!” 三班准备了两段配音,另一段是《虎口脱险》中指挥家和油漆匠被德**官审问的片段。这段电影本身就很滑稽,两个人装疯卖傻地愚弄德**官,笑料百出。再用方言一演出,差点让全年级的人笑破了肚皮。连一边的郭老师都笑出了眼泪花。 活泼团结过后,就该严肃紧张了。 校园里,硝烟弥漫的教室占座大战又开始了。 现在芳华她们占位。采取的是根据地战略,即长期盘踞在九教的1-4教室。靠窗户那儿的几排座位,几乎成了她们的专座。即使是白天来这里上课的学生,也不好意思去占这些座位。 因为芳华她们好歹也算是“老生”了,还都有着不低的江湖地位。戴平是年级干部,嘉辉是校足球队主力,芳华也算是有点小名气了,至于经常和她们混在一起的罗曼丽,那就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所以看到是这几个人占的位子,老生们都会给几分面子,至于那些入校没多久的新生们,仰慕都来不及,哪还敢来和这些“老油条”们抢位子啊。 不过,占座位的战争太过残酷,也难免会有鲁莽的愣头青,来丢了他们占位子的书。所以,这片根据地,还是要经常有人在这里留守,其他人也好轮流回宿舍吃饭洗澡什么的。 这天下午,芳华正在教室里留守。 突然,戴平冲进来,很慌张地对芳华说:“不好了,梁嘉辉出车祸了!” “啊?!”芳华腾地一下站起来。 戴平扶着桌子,边低头喘气边说道:“他把自行车给撞了!” 芳华一把推开他,边跑边问:“在哪儿呢?” 后面传来戴平的声音:“就在门口!” 芳华跑到到九教正门,看到门口停着的一片自行车全倒在了地上,而嘉辉站在中间,正要扶起一辆车子。 芳华冲到他跟前,拉住他的胳膊问:“你撞哪儿了?严不严重?”说着。还上下打量检查了起来。 嘉辉莫名其妙:“啊?我没事啊!” 芳华看他确实没有什么异样,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想想不对,再回头一看。戴平站在九教门口,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自己,笑得合不拢嘴:“哈哈!上当了!” 芳华又羞又恼,指着戴平骂道;“死带鱼,臭带鱼!” 嘉辉也明白过来,一定是戴平夸大其词说自己出了什么事,不过看见芳华发急的样子,心里也不由有些欢喜。 戴平还在那边嬉皮笑脸,芳华瞪着他:“还不快过来帮忙?!”然后也转身帮嘉辉扶自行车。 原来刚才嘉辉从九教旁边小河上的石拱桥冲下来的时候,前面有个女生突然走到了路中央,嘉辉急忙一让,但不知怎的,车轮一滑就要摔倒。幸好嘉辉及时松开车把,又站住了,才没被车带倒。 但是车子却冲到路边,跟推骨牌一样,撞倒了一片自行车。所以,他只好自认倒霉地在这里,把车子一辆辆扶起来。 倒是让戴平抓住机会,又开了两人一回玩笑。芳华严重怀疑。他是心理不平衡,才老拿自己和梁嘉辉打趣。 三人弄了半天,总算是把车子都归位了。嘉辉要把车子送去检查一下,就先走了。芳华瞥见他车钥匙链上的蓝色球鞋吊坠已经被摔碎了,不由心中一动。 过了几天,是病理课实验考试,大家都是带支笔就去了,只有芳华还是背着大书包。 嘉辉在后面一掂分量,还挺沉,不由奇怪地问:“又不用你背显微镜,你这包里带的什么啊?” 芳华“嘿嘿”一笑:“这不是考完就不去病理楼了吗?我把主任借我的书。背去还他啊!” 嘉辉很快地说:“他不在,出国开学术会去了!” “啊?那什么时候回来啊?” 嘉辉摸摸鼻子:“我怎么知道啊?” 芳华一想,也是啊,大主任出国什么时候回来,兴许他科里的人都不太清楚呢!可是,自己岂不是还要再把这些书背回去? 嘉辉把芳华的背包接过来说:“给我吧,我让病理老师帮着还,就是了!” 顿感背后一阵轻松的芳华笑着说:“梁嘉辉同学,那就谢谢你罗!” 嘉辉暗自摇头:这么久了还是只叫自己的全名。 他假装唉声叹气地说:“今天我生日,还要给你当苦工,也没点实际奖励嗦?” 芳华笑嘻嘻地说:“那你要什么奖励?” 嘉辉刚想说,让她叫一声“嘉辉”来听听。 芳华已经眼睛一转,抢着做了个篮球比赛“暂停”的手势:“诶----,stop!要是你想要的,我给不了,不就惨了吗?这样吧,还是我给你什么,你就拿什么,反正都是一片心意,对不?” 嘉辉无奈地说:“那好吧!” 却见芳华拉开防寒服,从内层口袋里拿出个东西,手紧握着,放在嘉辉手里。 嘉辉接过来一看,原来是一个跟自己以前用的一模一样的钥匙链。嘉辉一下握紧小小钥匙链,看着芳华说;“花了很长时间才买到的吧?” “没多久啊,就在学校旁边的小店里,一找就找到了!” “我送你的那个,怎么从没见你用过啊?” “啊?”,芳华不好意思地说,“早不知道扔哪去了。” 嘉辉无语,也不知芳华说的是真是假。 ******************** 【加更!再祝大家圣诞快乐! 埋了这么久的线,终于见天日了,呵呵,估计大家都忘记了吧!】(,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八十二、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八十二、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考完试,芳华去八宝街。(手打小说)准备坐单位的班车回家。 嘉辉用自行车送她过去。买好票,坐在候车室里等车的时候,两人闲聊起来。 嘉辉问芳华寒假里准备做些什么。 “还能干嘛呀,吃吃喝喝呗!过年,不都那样么!你呢?” “我过两天就回乡下了,陪爷爷过年!” “对了,你老家在哪儿啊?” “夹江。” 几乎从小就没出过山沟的芳华,对省内地名全无概念,只问道:“那你打电话方不方便?” 嘉辉笑了:“我爷爷家在镇上住,也安了电话,我回去了就给你打过去。” 芳华放心了,但又想起在家里打电话,肯定家里人都会尖起耳朵偷听,还是没有手机方便啊!哎,便宜的移动手机还要等好几年才出来呢! 说话间,班车来了。嘉辉帮芳华把背包背上,理了一下她脖子上的围巾,说道:“回家别吃得太多,还是要天天锻炼身体哦!” 芳华再次感叹,这家伙可以去演《大话西游》里的唐僧了。 回到家后,在外地中学实习的林征宇也回来了。还带了十几本学生们送的新影集。芳华这才知道,那学校的学生都有给来实习的老师送礼物的习惯,给女老师是送绒毛玩具,男老师的就是影集了。 于是,芳华也“米西”了几本影集过来,正好装自己这两年来照的相片。 有军训时和连排班长们的合影,自己穿着草绿色的军装,看上去有点土,可是英姿飒爽。 有白雪飘飘时,和全宿舍的姐妹们照的全家福,个个青春粉嫩、笑靥如花。 有和发小陈健、李蓉等人在红梅树下的合影,看上去如家人般亲密。 当然更多的是班集体活动时候的照片。 仔细检视后,芳华发现,很多照片上都同时出现了自己和梁嘉辉的身影。 中秋晚会,圣诞晚会,在卢老师家过元宵节,春游都江堰青城山,舞台剧照,国庆游山逛水,原来他已经出现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了。 芳华反复看着那张两人在桃花山的首次合影,不由得叹气:还说十年呢,这还不到十个月,你就默许了啊! 算了,也不求什么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已还是分离,我想大家一定是有足够的理由!我想我不会受伤。倒是你要珍重自己!希望我们分手后,都能再见亦是朋友! 芳华出了一会儿神,又继续整理另一本影集。 这里放的都是江波照的相片,有给自己在西岭雪山照的,也有他在其他地方照的佳作,像上次的白鹤林的鸟儿,还有他拍的科学城风景照,都是他回国防科大后寄来的。这一本影集是芳华用来纯艺术欣赏的。 芳华还在欣赏呢,就听见孙玉敏在客厅喊:“小妹,嘉辉的电话!” 芳华跳起来,就冲过去接电话,一脚还把客厅沙发旁的小凳子碰倒了。孙玉敏在后面嗔怪地说:“慢点诶,他又跑不了!” 芳华一手接起电话说了声“喂----”,一手还在揉着自己被撞疼的脚踝。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中音:“芳华,是我。” oh!mygod!这梁嘉辉的声音,怎么可以在电话里这么好听啊? 芳华一下子面红耳赤起来。奇怪,平时听惯了他说话,也没觉得怎样啊!应该是声音在电话里有点改变的原因吧! 电话里的声音又说:“芳华?” 芳华回过神来,幸好他看不见,要是让他知道自己听到他的声音都会脸红,那自己也不用做人了。 她忙清了清嗓子说:“咳咳。哦,刚才听着不像你的声音呢?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我爷爷家呢。刚才什么声音啊?动静那么大?” 芳华又不好意思了:“没什么啦,我把凳子踢倒了。” 电话里有压抑的笑声传来:“呵呵,你急什么?” “没有啊,都说了是不小心的。”芳华不承认。 嘉辉也不再说了,隔了一会儿才轻声说:“还有26天。” “嗯?什么?”芳华没听清。 “还有26天才返校啊!” “哦----”芳华明白了,心里顿时酸酸胀胀的,既为有人挂念自己而满足,也为不得相见而难受。 两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就放下了电话,芳华记下了嘉辉家的电话,说以后还是她给他打过去好了。嘉辉说都一样,芳华坚持,嘉辉也就随她了。 第二天中午,林家父母却宣布了一项决定:让芳华和林征宇一块儿回老家过年。 原来,过几天,他作为所领导要回老点和留守的职工共度春节,正好孙玉敏实验室也有试验要回老点做。可是,让两孩子跟着回老点就没意思了,还不如让他们回老家过年算了。 说起老家,芳华毫无印象。因为她只是两三岁时被抱回去给爷爷奶奶看过,很快在爷爷奶奶相继过世后,林志辉也就很少回去了。孙玉敏的父母也是早在动乱时期就过世的了,芳华和林征宇可以说是从小缺乏祖父母的疼爱,没有体会过隔代亲。 林征宇在考上大学的那年春节,在老家人的强烈要求下,回去了一趟儿,算是有点祭祖的意思。 到芳华上大学后,倒没听说过让她回去。芳华暗想:封建流毒啊。怎么男孩考上大学就要回去,自己就不是林家人啊? 不过,林征宇倒是回来说起,老家山清水秀,族人对自己也都十分亲热。既然这次老爸发话了,那就去好了,反正前生居然也没有回去过,这次就当旅游了。 于是,兄妹两人收拾行装准备第二天上路。晚上芳华,还给嘉辉打了个电话,只说了一声自己回老家了,到时候再给他电话,就匆匆挂了。 兄妹颠簸了一天才来到老家乡下,住进了二伯的家中。林家也是个大家族了,林志辉这一辈就有五个哥哥,两个姐姐。 芳华天天就跟着走东家串西家的,认亲戚了。她好不容易记住了五位伯伯、两位姑姑,下面一群堂兄堂姐、表兄表姐,她可就稀里糊涂了。 由于老爸在兄弟中的年龄最小,芳华发现自己的辈分还挺高的,都有人喊自己“姑奶奶”了。汗死!还不到十九岁就成奶奶辈了! 林氏家族又在县里各个地方都有人,整天这家来接、那家来请的,让芳华应接不暇。天天东奔西跑的。而且几乎所有的亲人都对芳华赞不绝口,都夸她是林家的才女呦,考上了名牌大学,那在古代就是考上状元了,真是给林家增光了。 这些恭维话听得芳华都要起鸡皮疙瘩了,不过知道大家也说的是真心话,那的确是引以为荣的感觉。所以,虽然以前从没见过,没什么感情,但是在他们的热情感召下,芳华也就逐渐和他们亲近起来。毕竟是血浓于水啊! 虽然是冬天。但南方依然是山明水秀的,田野间已经开始有早开的油菜花了。一帮子年纪相仿的兄弟姊妹们,也是天天陪着林征宇和芳华游山玩水。年轻人几天时间就混得很熟了。 几个堂姐都称赞芳华长得漂亮。芳华连说,你们才真是漂亮呢,纯天然,没有雕琢的漂亮。 芳华早就发现家里的这几个姐姐几乎个个身材健美,秀发如云,明眸皓齿。自己那点姿色,和她们一比,就被比下去了。 芳华最羡慕的就是她们的皮肤,什么叫“吹弹可破”,什么叫“可以掐的出水来”,看了她们就知道了。一定是这里的山水,赋予了她们山的灵性,水的温柔。 就在热热闹闹的走亲访友中,很快到了除夕。在二伯家吃了年饭,大家围坐着看春晚,还凑了几桌人打麻将。芳华就在一边看热闹。 不一会儿,老爸老妈也打来了电话,跟老家人拜年问候的,在座的老人都轮番和林志辉说话,抱怨他这么多年都很少回来,让他以后一定要多回来看看,一派亲情感人的场面。 随着子夜的快要到来,芳华心里却慢慢地有点不安起来,自己来这十多天了,还没给梁嘉辉同学打过电话呢。不知道他会不会着急呢? 哎,住在不熟悉的长辈家里,又天天被拉着出门,自己一开始是不好意思,后来就是有点忙忘了。真是不应该啊! 等老爸老**电话打完后,芳华终于走过去,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通了,一个有点苍老的男声“喂”了一声。大概是梁嘉辉的爷爷吧,芳华心里想。 “您好,请问梁嘉辉在不在?” “哦,找小辉啊!你是哪位啊?” “嗯----。我是他的同学。” “哦,你等等啊,他在厨房收拾东西呢,我叫他去。” 然后就听见听筒放下、人离去的脚步声,还有老人喊着“小辉,你一直等的电话来了”的声音。 芳华不禁自责不已,他一定天天在等我的电话吧! 很快就听到话筒里传来重重的脚步声,然后是一阵气息不匀的喘息声。过了一会儿,才传出那个让自己思念不已的声音:“喂,是我。” 芳华嘴唇哆嗦了几下,才缓缓地说:“对不起,我忘了打电话了。” 对方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然后说道:“你没事吧?” “嗯,我没事!就是到亲戚家后,天天走亲访友,就忘了给你打电话了。真对不起!” “不用----,你没事就好。听你那里挺热闹的啊!” “嗯,家里有二十几口人,都在大屋里打通宵麻将呢!” “那你呢,也打吗?” “我太笨了,算不来番数,就不打了。” 这里,还没流行“推倒胡”,胡牌还要数番,对数字不敏感的芳华实在是应付不来。 “呵呵,那你在干啥?” “我啊,给他们端茶倒水,当丫头呢!”芳华呵呵地笑着。 那边的人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丫头,我想你!” 声音虽轻,却像一下点中了芳华的穴位,让她如触电一般,全身一麻。 “啊,”心虚的芳华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才对着话筒小声说:“那什么,我也想你!”说完,却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两人有一阵都没说话,但听到话筒里彼此的呼吸声,又知道对方没有走开。 最后,嘉辉轻松的声音传过来:“你老家在哪儿啊?” 芳华漫不经心地说:“洪雅。” “什么?在哪儿?”嘉辉的声音有点激动。 芳华以为四周嘈杂,他没听清楚,又大声说道:“洪雅县城!” 嘉辉忍不住笑出声来,笑了半天才说:“你知不知道夹江在哪儿?” “不知道啊!” “就在洪雅县的旁边,紧挨着。从我这儿到你那里,不到一个小时。” 啊?!芳华这个地理盲彻底被这个信息搞蒙了。 另一边的嘉辉已经在激动地说:“明天我过来看你吧!” 芳华本能地说:“好呀!” 然后,嘉辉问了她二伯家地址,又和她说了新年快乐,就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芳华,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么说,我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 虽然理智在说着“要淡定”,可芳华的全身心还是忍不住地欢呼雀跃起来。 子夜过后,听过辞旧迎新的爆竹声后,芳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不由想起了一首小诗: 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 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 八十三、小镇风情 八十三、小镇风情 大年初一的早上。(手打小说)吃过饭没多久,林征宇就发现小妹在屋里开始坐立不安了。 一会儿看看手上的表,一会儿瞧瞧墙上的钟,一会儿跑到门口瞄一下,一会儿跑上楼顶天台望一下。 林征宇暗自摇头:看来,那个梁嘉辉就是小妹的真命天子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终于,芳华在天台上看见街道的一头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疾不徐,气度从容,身姿、步态、气质,明显和周围喧闹拥挤的人群不一样。 太不一样了!芳华一眼就能从人群中把他认出来。 叮叮咚咚,林家的楼板一通乱响,就见到芳华疾奔下楼,冲出了门。 挤过熙熙攘攘的人丛,芳华看见嘉辉一直偏头看着街旁的门牌号。自己人都快到他跟前了,他都还没发现。 难道说自己真的很矮吗?芳华不禁有点怨念。 终于,芳华走到他的侧面,大喊了一声:“梁嘉辉!” 嘉辉迅速转过头来,目光中毫不掩饰惊喜,上前一步,双手抓住芳华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禁开心地笑了:“穿成这样,我都认不出来了!” 芳华有个表姐是裁缝,特意给她做了一件粉红缎子的中式棉袄过年穿。早上,堂姐又帮芳华变了一下发型:额头一溜细密的刘海,披肩发梳成两根麻花辫,留着长长的辫尾,还扎上粉红色的缎带。看上去有点喜庆,又有几分民国时期女学生的味道。 芳华不自在地用手指绞着胸前的辫尾,问:“过年不都这么穿吗?是不是有点土啊?” 嘉辉双手滑下来,握住芳华的双手:“没有啊,我觉得挺好!”。 然后又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很漂亮。” 温柔的声音像一阵春风,让芳华心里的小花朵都开放了。 若是别人这么说,芳华会礼貌地说声谢谢。可这不是别人啊!是嘉辉说的。芳华虽然满心欢喜,却又不想让嘉辉看出来,赶紧转过身,右手拉着嘉辉的手说:“嗯----,那什么,去家里坐吧!” 嘉辉跟上,却和她换了一下位置,走在芳华的左侧,不时还用右手扶着芳华肩膀,让她避开前后穿行的路人。 在拥挤的人丛中,感受着身边人恰到好处的护持,芳华的嘴角翘起,侧头对嘉辉说:“喂,我还没那么娇贵!” 嘉辉笑了笑,手臂紧了一下。突然将芳华按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了声“我知道”,然后才松开右臂,转而抓住芳华的左手,继续往前走。 芳华心里嘀咕:什么嘛,老是搞突然袭击!这个梁嘉辉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算了,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他一般见识! 两人到了芳华二伯家中,各色亲友对这突然上门的“大学同学”都是热情招呼,细细打量,暗暗评估。 几个没出嫁的姐姐,还把芳华拉到一边,对她说:“幺妹儿,你男朋友硬是要得,和你简直天生一对哦!”弄得芳华承认也不是,否认也不是, 好客的林家人硬是要嘉辉留下来住几天,嘉辉只得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后,就在林家住下了。这下可好,口口相传,各处的林家亲友团又纷纷赶来。跟看“上门女婿”似的,好好相看了一回。 不久,从老家人的电话中,林志辉才最后一个得知,自己有“女婿”了,弄得他哭笑不得。在急忙解释澄清的同时,他也暗暗纳罕:这两孩子还挺有缘分的嘛,老家竟然离的这么近。原来,嘉辉这孩子是在夹江木城镇长大的,不错,不错! 嘉辉住了三天,实在有点经受不起林家人的热情了,就问芳华愿不愿意去木城镇他爷爷家玩几天。 这几天,芳华都没什么和嘉辉单独相处的机会,这林氏大家族的人天天都有人陪着她们,芳华自己也想出去透透气了。 于是,她说服了老哥,一起打电话跟老爸请示。林志辉本来还不同意,但经不住孙玉敏的大力支持,还有林征宇也保证会跟小妹一起去、并照顾好小妹的,最后老林也只好弃权了。 ******************************** 到了木城镇,踏上镇口的水码头。好一个依山傍水、古朴宁静的小镇。 镇子不大,一条小街就可以走到头。码头旁边有株古老的黄桷树,树冠亭亭如伞盖。码头上来有堵墙,上面有几个红色大字很是醒目: “关门熄灶,相互关照。” 这两句话,和大多数农村的墙上刷的都是计划生育的标语很是不同,芳华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嘉辉解释说:“我们这里都是木制的房子,防火很重要。” 原来。这里的每家每户、每个四合院都是全木制结构的穿斗房。就和西南少数民族地区的吊脚楼差不多,没有大梁,用柱与穿枋撑起屋顶,全部连接处用榫头穿卯眼,甚至没有一根铁钉、一件铁钩。 这样的屋子结构小,单个而独立,但是结合在一起又很紧密,很牢固轻巧。还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就是抗震,只要有一个地方不倒,其他的地方都不会倒。 但是这样家家户户紧密串联起来的古镇,任何一处失火,就会波及全镇,甚至是灭顶之灾。所以,木城的男女老少因为要共同防火,一向非常团结。 嘉辉还给芳华和林征宇讲起了木城镇的由来。 老人们相传,在明末清初时,天下大乱,张献忠在四川自立为王,但他却是个杀人魔王,疯狂地屠杀四川百姓。据说,两千年来一向富庶繁华的成都,因为人被杀光了。城内都有老虎、麋鹿出没,成了“原始森林”。所以十多年后,清朝政府才不得不发动“湖广填四川”,以补充四川人口,让这里休养生息。 听到这儿,芳华打断了嘉辉的叙述:“这个张献忠屠四川的事情,我也听说过,不见得全是真的。他的确算是个无恶不作的恶魔,但也可能有很大一部分罪行不是他做的,而是清军把屠杀四川人的罪名栽赃到了他身上。” 嘉辉一愣,摸摸鼻子说:“这我就不知道了。老人们都这么说的。历史书上又没有提过。” 林征宇也忍不住插话:“我也觉得,小妹说的对。四川人一贯有英勇抗暴的传统。蒙古人的铁蹄征服了欧亚大陆,但就是打合川钓鱼城打不下来,还折损了个皇帝。如果四川人真让张献忠杀光了,清军也不用花十几年才入川吧?真相就是,清军打四川时也蒙受了重大损失,以他们能做出‘嘉定十日’‘扬州三屠’的野蛮本性,血洗四川也毫不奇怪了!但是后来,清朝政府为了收拢民心,就把罪名顺势都推给了张献忠,反正张献忠也确实是杀人如麻。再加上后来移民过来的湖广人,不清楚情况,就这么把清军的污蔑代代相传下来了!” 嘉辉无奈地看着两人:这两兄妹,可真是挺像的,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还让人无法辩驳呢。他可不知这两人在家就是经常互相辩论不休的。 嘉辉清清嗓子说:“我也就是讲个民间传说,不用那么认真吧!” 芳华比了个“请”的手势:“继续,继续!” 嘉辉这才接着说下去。 当时,木城镇还叫南安。据说,当张献忠的部队杀到青衣江边的时候,发现南安百姓筑木围城、森严壁垒、隔江对恃!全镇虽然只有两千余人,但是大家同仇敌忾、众志成城!张献忠的部队空有两万余人,围城数月,却不得入城,最后只得匆匆撤兵。从此,南安改称木城,就是纪念这段英雄的历史。 林征宇听到这儿,也不由说:“木城人真是好样的!” 三人一边说着闲话,一边随着小街上的人流,往嘉辉爷爷家走去。正逢集市,周围的乡民来这里买东西的人挺多的。而在街两边摆摊的很多住家,都在不断地跟嘉辉打招呼:“嘉辉啊!带同学来家耍啊!” 芳华暗想:看来这镇子太小,人人都认识啊。这倒有点像自己长大的老点,地方闭塞、人口稀少,邻里之间鸡犬相闻。别人家的孩子也如自家的孩子一样,从小看着长大,自然很是亲切。 林征宇正在旁边看一家卖木雕的摊子。他看中了一个打拳的木雕和尚,正要掏钱买下。一摸屁股后面的裤兜,钱包不见了。 林征宇刚刚说了声“啊?!我钱包怎么不见了!”,摆摊的老板立刻直起腰高喊起来:“有贼娃子!抓贼娃子!” 然后附近的人也都跟着喊起来:“抓贼娃子!” 很快,整条街上的人都喊起来了,如平地里一声惊雷,震耳欲聋。 芳华和林征宇先是被喊声吓了一跳,然后又看到不远处有个人影慌慌张张地正要夺路而逃。 林征宇恍然大悟:“小偷!”立刻如离弦之箭向那人追去。 嘉辉也拉着芳华跟着追过去,但嘴里却喊着:“别急,他跑不了!” 果然,不等那小偷跑出十几步,前后左右都有人包围了上去,几下就把那人当场制服了。 林征宇也很快赶到,接过好心人从小偷身上缴来的钱包,里面的钱一点没少,不由对周围的人连声感谢。 嘉辉也过来和乡亲们道谢,其中一个人可能是他的本家,说道:“小辉,这事儿不用你管了。我把这贼娃子带到派出所去。敢偷我们老梁家客人的钱包,看我不好好扒他一层皮。” 说着,就抓起那小偷要走,想了想回头又说:“你可得跟客人说清楚,这可不是我们木城的人。我们木城是没得贼娃子的!” “嗯,晓得了!”嘉辉答应着,回头跟林征宇和芳华解释:木城的民风淳朴,数百年来就没有出过一个本地的小偷和劫匪,刚才这人一定是春节期间从外地流窜过来的。 不过敢在木城偷东西,也算他倒霉。因为木城人一听到抓小偷,那就会千人空巷、齐声高喊抓贼!这喊声往往比警报器还恐怖,很多外地小偷都是被这震天动地的呐喊吓软了腿,然后才被抓住的。 见惯了后世媒体常常报道的劫匪行凶、小偷作案时,周围人群毫无作为之怪现象,芳华更加佩服这木城镇人守望相助、疾恶如仇的淳朴民风。 ******************************************************** 嘉辉带着兄妹二人,来到了镇子街尾处的一家门前。他上前推开了虚掩的木门,将两人让了进去。 小小的四合院,青石板的地面,有些许苔痕。中间天井处,还用石块围起一处小花坛。四周的木廊柱、木板墙、木质雕花窗,看上去古旧而简朴。 正屋里走出一位老大爷,看上去有七十多岁,个子高瘦,头发花白,虽然皱纹满面了,但浓眉大眼,红光满面,仍然很精神。 老人笑呵呵地看着客人,嘉辉忙说:“这是我爷爷。” 芳华和林征宇都赶紧上去行礼:“梁爷爷,新年好!”老人笑呵呵地把他们让进屋,端出各种好吃的让他们俩品尝,还一人给了一个红包。 芳华对梁爷爷一见之下就倍感亲切,仿佛在哪里见过一样。也许是自己从小缺少祖辈亲情吧,很快就对梁爷爷亲近起来。 她偷偷地拉着嘉辉说:“你和爷爷长得不是很像啊!” 嘉辉点点头:“我像我奶奶一些。” “那奶奶她?” “五年前去世了。” 嘉辉又跟她说起,解放前梁家也颇有点家财,但是太爷爷是个大烟鬼,很快在败光了家产后,吃烟土自杀了。他死后,梁爷爷以弱冠之龄撑起了整个家业,并将三个幼弟都抚养成*人,特别是四弟最有出息,考上了省城的大学,就一直在省城工作了。梁家因孝悌传家,在本镇很有威望。 后来家境好转了,其他兄弟子侄都陆续搬到县城、省城等地生活,只有梁爷爷还守着祖宅,和梁奶奶相依为命。 芳华有点想问嘉辉,他爸爸又是怎么回事。姚阿姨说他是离婚后,就去了外地,难道他不回来看自己的父母和儿子吗?但是,想想自己问这些也不合适,就忍住了。 芳华和林征宇在梁家住了几天,虽然小镇是很小,但是夹江附近的山山水水还是颇有可观之处。 一条青衣江,从洪雅流到这里,两岸是同样的秀丽风光。 芳华心想:咦,这不成了“我住江之头,君住江之尾”“共饮一江水”啥的吗?不过那句“日日思君不见君”可不好,还是算了。 经嘉辉介绍,芳华才知道这青衣江就是李白诗句“峨眉山月半轮秋,影入平羌江水流”中的平羌江。 呵呵,老杜只是在窗口望了一望的西岭雪山,都勾得芳华要去登临,何况这诗仙曾买舟漂流而下的青衣江呢,自然是要沿江游览一番。 沿江而下没多远就是著名的千佛岩。这里两山对峙,碧水中流,峭壁凌云,雄奇险秀,既是夹江县名称的由来,又自古有青衣江风景绝佳处之称。 在江左岸的峭壁上,排列着2400多尊摩崖佛像,故称千佛岩。这些佛像开凿于隋朝,兴盛于唐代,很多佛像都有些破损了,但是反正芳华也不懂雕塑艺术和宗教,近前看也就是看个热闹。 虽然这个千佛岩规模不大,不像龙门石窟、云冈石窟那样动辄几万佛像,但是远远看去,佛像佛龛遍布山岩,既密密麻麻,又不失错落有致,也是颇为壮观的。 这不禁让芳华感慨信仰的力量,让那些僧侣们可以为了信仰,发动民众做出如许壮举。比如乐山大佛,亦是如此。倒是给后人留下了一处处游览感怀的名胜古迹。 嘉辉还带二人去了夹江的碧云山、天仙关、紫府洞、马村等名胜游玩。 芳华才知道,原来夹江的竹纸很出名,张大千认为不亚于安徽的宣纸。抗战时,张大千就在马村住了两年多,还和工匠一起研制新纸,这就是后世出名的“大千书画纸”。 虽然不懂造纸,但是吃着张大千当年都赞不绝口的“马村藿香鱼头”,听着嘉辉娓娓道来夹江的各种掌故传说,芳华不禁感叹:“夹江真是山川俊美,钟灵毓秀啊!” 嘉辉笑着说:“你们洪雅也不错啊!” 芳华不禁汗颜,自己前世就像无根的飘萍,对自己的祖籍家乡一点都不了解,不然也可以和嘉辉说道说道呢。 大家在马村水库划了船后,回返木城镇。到达镇上,已经是夜色黄昏,华灯初上了。 “吱扭”一声,嘉辉刚刚推开木制门板,还没进去,就听到正屋里传出一阵爽朗的哈哈大笑声。他愣了一下,转头犹豫着对芳华说:“一会儿,你别太吃惊。” 芳华还没明白他什么意思呢,就见一个老头儿从正屋中走出来,梁爷爷跟在后面。 老头儿笑眯眯地说:“小辉回来了啊!” 看清老头儿的面容,芳华一下子愣住了。 那老头儿又呵呵笑着对芳华说道:“小姑娘,又见面了哦!” **************************** 【叮咚----!这老头儿是谁?有没有人早就猜到了,或者早就怀疑了呢?】 八十四、剖心 八十四、剖心 眼前这个老头儿的突然出现。(手打小说)让芳华的大脑一下子当机。 她来不及打招呼,转头疑惑地看着嘉辉。 嘉辉摸摸鼻子说:“这是我四爷爷。” 芳华再看看面前老头儿笑眯眯的,一副等着自己叫人的样子,也就机械地喊了一声:“四爷爷好!” 旁边不明真相的群众林征宇也跟着问了一声好。 这四爷爷仿佛感到很有趣的样子似的,上下打量了芳华几眼,才说:“好!好!” 梁爷爷在后面招呼:“快进屋来啊,别在门口站着啊!” 芳华跟着进屋坐下,梁爷爷还在嘘寒问暖,问她们出去玩得怎么样,吃过晚饭没有。 芳华有点心不在焉地答着话,眼睛却一直不停在地梁家老少三人之间逡巡。 其实自己也在嘉辉家里见过四爷爷的照片,可那是十几年前,嘉辉都还是个小婴儿。四爷爷本人和那张老照片上的变化挺大,不过还是和现在的梁爷爷有三四分相似。两人站在一起,就更明显了。 难怪自己一见梁爷爷就觉得在哪里见过呢!只不过,梁爷爷老得多、也要瘦一些,气质上也比四爷爷更淳朴、更像个乡下老人。所以,自己才完全没将这两人联系在一起。 唉,怎么那么笨呢? 其实,回想起来真是有好多的蛛丝马迹啊! 梁嘉辉为什么很轻松地借到病理科的钥匙?一个和病理科大主任没有交道的学生,又怎么会知道主任出国的消息?梁主任那天为何在下班后出现在教学区而不是工作区?堂堂病理科大主任又怎么会对自己那么感兴趣、怎么一下子叫得出自己名字、怎么会无缘无故就说要收自己做小徒弟? 无非是因为。他早就听某人说起过自己,看在自家侄孙份上而另眼相看罢了。 亏自己还以为,主任真的喜欢自己。芳华想到这儿,不由狠狠地瞪了嘉辉一眼。 哼!很会保守秘密嘛,连我都不告诉!虽然我明白你这是低调,不想学校的老师同学们另眼相看;虽然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瞒我的,毕竟不是亲爷爷,也没必要交待;虽然我能理解,如果换了我是你,也会这么做…… 但是,还是不能就这么轻饶了你! 芳华收拾起惊讶的表情,貌似正常地和爷爷们交谈起来。 原来,嘉辉的四爷爷,也就是梁光明主任,是春节前刚从国外回来的,在但是要在学校和医院处理一堆积压的事务。直到这两天,才抽出空来,回老家看看老哥哥。 由于回来得突然,嘉辉也没有提前得到通知,自然来不及和芳华通气了。所以,才让芳华大吃了一惊! 芳华很快就和梁主任谈笑殷殷,交流起自己看小说后的心得了。两人从阿瑟?黑利谈到西德尼?谢尔顿,从通俗小说谈到世界名著,从国内的伤痕文学谈到纪实文学,那真是畅所欲言、相见恨晚啊! 嘉辉看着芳华虽然笑得很坦荡、谈得很投入,但目光却将自己视若无睹的样子,心里知道这丫头心里有气了。 果然。当梁爷爷说她们今天出去玩得太累了,让她们早点休息,嘉辉送芳华回她住的东厢房时,芳华只顾扬着头在前面走路,根本不搭理嘉辉在后面的招呼。 嘉辉正要跟着芳华进屋细说,芳华却转身做出要关门的样子。 嘉辉只好用手挡住门板,一脚抵住门槛,急急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芳华仍然伸手要推他出去,推了两下,没推动,气得上了双手:“出去呀!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嘉辉见她真急了,连忙边退出来,边扶着她双手,怕她摔了:“好,好,我出来,你别急!” 芳华抽回手,砰地把门一关。 嘉辉无奈地摸摸鼻子:“芳华,你莫怄气,好好休息!我……,算了。明天再说!” 他哪知道,门内的芳华用手紧捂着嘴,才没笑出声来。 等听到嘉辉离去的脚步声,芳华往床上一倒,拉过被子盖脸上,独自笑了半天。 让你骗我!我也骗骗你! 话说回来,其实他也没骗我什么啊!只是什么都没说、隐瞒不报罢了! 不过呢,一定要让他知道,对我是不能有所隐瞒的! 否则,芳华会很生气!后果会很严重! *************************************** 第二天,对老妹脾气很熟悉的林征宇也看出来,小妹今天是打定主意要修理修理小梁了。 芳华今天对谁都笑脸相迎,唯独对嘉辉冷若冰霜。任凭嘉辉如何陪小心,献殷勤,芳华都只有几个单音节“嗯”“啊”“哦”应付。 那还是在两位老人面前,芳华总算给了嘉辉一分面子。要是嘉辉想单独和她说点什么,立刻就给他甩脸子。 看着碰得满头包的小梁,林征宇顿感同病相怜。以前,自己可是没少受小妹这些招数的荼毒。于是,他起了侠义之心,要助小梁一臂之力。 正好闲聊中知道两位老人都喜欢下两手围棋,而林征宇是个对任何竞技项目都有兴趣的人,包括围棋,还是围棋业余初段,于是他主动提出陪老人们下棋,就不出去玩了,目的当然是给嘉辉和小妹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 早就看出两小在闹别扭、但不明所以的梁爷爷,和猜到了一两分原因的梁主任,都欣然同意。推着嘉辉和芳华出门去。 本来也只是做表面文章的芳华,在长辈面前,自然就半推半就地跟着嘉辉出去,往镇外的乡野间溜达。 川西坝子真是风水宝地啊!这里的土地,随便栽点什么就能成活,不愧是“水旱从人、不知饥馑”的天府之国! 不过,这里的人们依然是勤劳的。即使是冬天,农民们也将田地分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分门别类地栽种着蔬菜、麦苗、油菜等农作物。整整齐齐,看不见一块闲置的黄土。 其实过了春节,也可算是春天了。 这不,田野间到处可见青青的麦苗,还有或者零星开放、或者散在成片的黄黄的油菜花。它们层层叠叠地,顺着山势蜿蜒伸延,构成了一幅立体的绿色织锦。 风吹来,带着油菜花那淡淡的清香,没有寒风的凛冽,只有春风的骀荡。 芳华情不自禁地说:“再过一个月,这里的油菜花全开了,那该多美啊!” 嘉辉微笑地低头看她:“不生气啦?” 嗯?都忘了我还在“装”生气这事呢! 芳华急忙又把脸一板:“谁说的!” 可是在美丽的田间小径上,似乎想维持生气的样子也很难。所以,尽管她扭过头,但是紧抿双唇而翘起的嘴角。还是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嘉辉放下了大半的心,拉起芳华的手说:“那我跟你道歉!” 芳华继续绷着:“道什么歉?” “我不该隐瞒不报主任是我四爷爷的事!” 听他这么一说,芳华本来就没怎么生的气更是彻底没有了! 芳华放他一马:“好啦,算啦,本来也没谁见人就报上祖宗十八代的!不过,既然那天我遇见了,你也该吱一声啊!害的我蒙在鼓里,真以为大主任挺喜欢我呢!” 嘉辉握紧芳华的手说:“那天本来也想说的,但看你在专心看片,我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说了。不过,四爷爷喜欢你是真的啊!他是真想要收你当研究生的!” 芳华的虚荣心得到了满足:“嘿嘿。我说我还是有点小魅力的嘛!” 嘉辉看着芳华耍宝的样子,忍不住去刮她的鼻子:“岂止一点!” 芳华惊呼着捂住鼻子,也伸手去刮嘉辉的鼻子:“梁嘉辉,我警告你!我的鼻子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再随便刮,我要你好看!” 嘉辉拉下她的手,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你想怎么着,都随你!” 这话里似乎有着某种承诺的意味。 这拥抱虽然隔着厚厚的衣物,依然温暖得让人软弱。 芳华一愣,又挣扎着脱身,嘴里嗫嚅着:“别,别这样!” 嘉辉一笑,只是拉着芳华的手,两人继续在田埂上漫步。 他们爬上一个缓坡,并肩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欣赏起周围的风光。那如棋盘般的田野、如玉带般纵横交错的河渠溪流,青青麦苗、金黄菜花点缀其间,画图难足。 嘉辉缓缓地说;“想知道我爸的事吗?” 芳华有点惊讶地转头看着他:“可以吗?” 嘉辉点头:“今天,我想跟你说说他。” “在我爸之上,我还有两个姑姑,现在都在县城呢。爷爷是老来得子,也就是我爸,对他一直希望很大,还给他取名叫梁思贤。可是后来,爷爷常说他配不上这个名字,我也这么觉得。 不过从小学到大学,他的成绩一直很优秀,爷爷说这一点我和他很像。他和我妈是夹江中学的同学,直到在成都上大学后恋爱结婚,有十多年的感情吧!可是没想到在我出生后一年多,他就在外面有了人。我妈知道后就要离婚,他自然是同意了。 爷爷从乡下赶来,劝他看在多年同学情、夫妻情,还有年幼的儿子份上,不要拆散这个家。可是,他还是一意孤行。爷爷生气了,跑到他们厂子,要求厂领导开除他的公职。这当然不可能了。但厂里还是将他调到外省一个对口单位去了。 爷爷见他始终不回头,就和他断绝了关系,但还一直把我妈当儿媳待。爷爷说,自己一辈子仁义,却养出这么个抛妻弃子的不孝子。这样的儿子不认也罢。” 芳华听到这儿,不由握住嘉辉的手问:“那他真的再没回来过?” 嘉辉摇摇头:“没有吧!至少他没来找过我和我妈。如果他回来看爷爷的话,以他老人家的脾气,是不会认他的!” 芳华自己从小是被家人呵护着长大,实在难以想象一个没有父亲的小孩是怎样在旁人的眼光中成长的。毕竟十几年前,离婚而产生的单亲家庭还是很少见的。 她紧握着嘉辉的手说:“那你恨你爸吗?” 嘉辉苦笑:“我对他完全没有印象,他走的时候我才两岁。要说恨,小时候在木城我被别的孩子取笑的时候,我是恨过他,因为他是木城的耻辱,是我的耻辱。 可后来大了一些后,我就想通了。我小时候恨他,其实是因为我内心深处还需要一个父亲,所以才会恨他不履行父亲的责任。 但现在,我已经变得强大了,我说的是心灵的强大,早已不需要所谓‘父亲’的引路。我不需要他,也就不在意他,自然也就不恨他。” 难怪嘉辉少年老成,原来都是拜他的父亲所赐。哦,嘉辉这可怜的孩子! 芳华看向嘉辉的目光不觉中充满了怜惜。 嘉辉感觉到了,微笑着反握住芳华的手说:“我说这些不是要你同情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是有像我亲生父亲那样会变心和不负责任的男人。但是也正因为他,才让我从小就知道,一个男人不该让女人伤心。我虽然身上流着那个人的血,但我是绝不会和他一样的。我只想要你信我。” 芳华有点局促:“我没有不信啊!” 嘉辉凝视芳华的眼睛,说:“我知道你还不信。没关系,我会慢慢让你相信。不过,以后你最好还是少看点亦舒的书吧。” “啊?!”芳华一愣。 嘉辉笑了笑:“我在你家住的那个月,早就看见你书架上的言情类小说只有她一个人的。当时我就翻了几本,后来又看过几本。我想你受她的影响太深了。” 芳华有点晕,这人怎么这样啊?一点不正大光明。她辩解道:“我只是欣赏她写的小说罢了,这没什么吧?” 嘉辉摇头:“我看过几本,觉得她的文笔虽然还可以,但情节大同小异,不至于让你要买二十多本来欣赏吧?我看到你在书上反复画线的句子,都有点独善其身的倾向。什么‘女人的归宿便是健康与才干’、‘一个人终究可以信赖的,不过是她自己’、‘我要什么归宿?我就是我的归宿’……” 芳华很尴尬:“啊?你怎么记这么清楚?” 嘉辉一扬眉:“你不是常说,我是复印机的记性吗?” 芳华语塞:我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不过你也别把那记性用来记言情小说啊! 嘉辉看她不说话,又“语重心长”地说:“芳华,亦舒说的那些话虽然没错,但是太灰色了,不适合你。那样的话是历经沧桑的人才说的出来的,如果我妈喜欢看这种书,我不奇怪。可你不应该啊!看看你爸**例子,他们不是挺好的吗?怎么他们就不能让你相信爱情和婚姻是可以天长地久的呢?” 芳华沉默:我曾经就是信了他们的例子,以为做到天长地久并不难,可是现实却告诉我,那是很难的。没有一个好的对手,是无法下出一盘精彩的棋局。 她抬头看着嘉辉,心想:他可能是个好的对手吗? 想到刚刚嘉辉絮絮叨叨的话,她又不由翘起了嘴角:真是啰嗦,要是和他做对手,那还不被他啰嗦死。 嘉辉见芳华微笑不语,还以为她被自己说动了,也就不说了。 梁嘉辉同学本来也不是多话的人,但自从遇到林芳华这个命中的克星,就是忍不住有很多话要啰嗦给她听。连他自己都诧异,难道这是把十几年积攒的说话瘾都发泄出来吗? 又是一阵早春的清风吹过,嘉辉问芳华:“冷吗?回去吗?” 芳华指了指满山野的青青麦苗、黄黄菜花说:“再看一会儿。” 嘉辉“嗯”了一声,伸出右臂将芳华揽在怀中。这次芳华没有挣扎,不但头歪过去靠在嘉辉肩膀上,还伸出双手环抱嘉辉的腰让自己靠得更舒服一点。 这一难得的主动让嘉辉都有一点受宠若惊了,但他也只是再将芳华搂紧一点,没有更多的动作了。因为他怕自己进一步的动作,会让芳华好不容易放松一点的心防又关上了。 芳华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心里有点酸涩: 这么好的人,谁家姑娘有福“娶”了去啊? 且让我先受用一回吧! ******************** 【关于本章标题,本来开始想的是“麦苗青、菜花黄”,写完上传时又换了“剖心”这么惊悚的题目。嘎嘎!晚风真是堕落了! 还有那章“鹤舞沙洲冷”,我一开始脑海里挥之不去的是“鹤舞白沙、我心飞翔”,狂汗不已! 标题无能啊!泪奔ing】 八十五、“福尔摩斯”断案 八十五、“福尔摩斯”断案 寒假毕竟短暂,没几天就要开学了。(手打小说)林征宇还想提前返校,准备开始找工作了。 芳华问哥哥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他说想试试看能不能进体委、或者找个公司干也行,体育教师是不想当的了。看来是实习时,当孩子王当怕了。 等他们回到成都,林征宇很快去找了许锦林叔叔。许叔叔交游很广,而且他的公司发展势头也很好,他满口答应着,说先帮老大活动活动体委的事,不行的话就进他公司给他帮忙。看来,芳华大哥的工作基本没什么问题了。 开学几周后,和标准化病人的练习阶段就结束了。进行了一次问诊和查体的全程考试,六个班的成绩都很不错,标准化病人“老师”们认为这些学生已经学会了基本诊断技术。 接着,就轮到朱老总来训练大家的诊断思维了,用医学术语来说就是“诊断和鉴别诊断”。当医生接触一个病人后,经过问诊、查体以及一些辅助检查,就得到了很多关于这个病人的信息。医生要分析这些信息,而判断出该病人究竟得了什么病,就是诊断;同时还要排除一些其它疾病的可能,就是鉴别诊断。 每次训练课。朱老总都是给大家一个病例,让大家讨论出结果,然后她评点。 芳华觉得她给的这些病例都太典型了,让人一眼就能判断出来,没有挑战性。当然她也知道朱老总这样做,只是为了训练大家养成正确的思维方式,不是真的要考这些学生诊断的水平。毕竟他们这才刚刚开始学习《内科》《外科》的临床课程,大部分疾病都不熟悉呢。 终于,朱老总开始分配大家到病房见习了,按小组进入不同的内科病房,然后和真正的病人进行交流,做诊断的练习。 内科虽然是分了呼吸、消化、心血管、肾脏、内分泌等科室,但每个科室里都有病因不明确、待查的病人。这些人就是朱老总让大家去见习的对象。 芳华和嘉辉小组分配到了风湿科,当她们拿到指定病人的病历夹时,就吓了一跳,很厚啊。 打开一看,嗬!住院都35天了,诊断还是:发热待查。 这真是太少见了。像川医这样的大医院,的确是经常收治些稀奇古怪、诊断不明的怪病。但以这里汇集的,可以说是西南片区最好的检查设备、最高水平的专家教授,大部分病都应该不超过2周就能诊断出来啊!发热,作为临床最常见的症状,一般也不是很难诊断啊! 带着疑问,芳华她们粗粗浏览了一下病历记录。 该病人,男性,32岁,不明原因发烧4个月。体温可达39~40c,反复发作,伴有食欲下降,消瘦。多方检查不能确诊,来到川医后的检查也只是发现病人有贫血、血白细胞增多、血沉加快,但都不太严重。 就这么一看,还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很不合乎逻辑啊!这个病人检查的结果,完全不具特异性。 芳华不由对这个病例产生浓厚的兴趣,她跟着小组其他成员进入病人所在的病房。 一进房间,大家都不由微微皱起鼻子。房间里有股怪怪的臭味。但是受过美方标准化诊断训练的学生们,都没有流露出嫌恶的表情。 不过,陪床的家属大概也看出来,忙说:“哎呀,外面的公共厕所堵了,这几天到处都是一股怪味!”说着还赶紧去开窗户透气。 芳华忙跟上帮忙,嘴里还说着:“大姐,打扰了。我们是医学院的见习医生,来这儿是想再问一问这位大哥的情况。您看方不方便?” “没得事,没得事!尽管问就是罗!” 倒是躺在床上的男病人,有气无力哼哼了几句:“天天都问来问去的。都一个月了还没查出来是什么病!烦都烦死罗!” 芳华知道像他这样的疑难杂症,一定是实习、住院、主治、主任等各级医师都要轮番问诊查体,还有大内科的专家也都来查过好几次,更别说这些一来一大堆的见习生了。再加上被折腾这么久还查不出是什么病,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啊。 在场的学生看病人不配合都有点面面相觑。 芳华微笑着对走回床旁的家属说:“大姐,我听您说话的口音,像是南充人啊?” 本来因为丈夫的不高兴也有点尴尬的家属忙说:“对头,对头!” 芳华把王菊拉过来:“我这同学也是南充的,你们可是老乡哦!” 那位大姐倒是很高兴地说:“真的啊?”,就连本来埋着头的病人也不由抬头打量起王菊来。 王菊也很机灵,赶紧用家乡话和他们打招呼套起近乎来。这局面才算是打开了。 后面的问诊查体都是王菊主导,其他同学偶尔有些补充提问。 芳华站在后面静静地听着。这标准化病人的训练真是不错,一个个稚嫩的大三学生,初进病房,和病人打交道都能做得不慌不忙、头头是道的。真是让外行人看不出和高年资医生的区别。 芳华觉得也没什么补充,大家都问的不错,完全按照教程来的。 查体的过程也只是王菊一个人做了一些简单检查。芳华想,要是自己这些人能查出那些大专家们都没查出来的体征,才是咄咄怪事呢。 问诊查体结束,大家走出病室,发现自己也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还是不能明确病因。 最后,大家照着病历记录上的各级医师查房记录,摘抄了一些诊断和鉴别诊断,就拿回去和朱老总交差了。朱老总知道这是个全院的疑难病,也就没说什么,算芳华小组通过了。 可是,芳华心里始终放不下这个病例。因为真的是太奇怪了。她和嘉辉一起讨论了很久,当然也是不得要领。 两人去图书馆借了大部头的内科学专业书和诊断书来。用了两三天粗粗看了看相关的内容,列出了一系列可能的名单,才发现可能导致发烧的病实在太多。他们这样找,有点缘木求鱼了。 这时候,芳华不由想起了曾经看过的美剧《豪斯医生》。那里面的豪斯医生就是个诊断高手,而他的特点就是不相信病人的话,认为病人和犯人一样都会说谎。他诊断病情,就和福尔摩斯侦探查案一样,要去病人家中搜集采样、要调查病人说话的真伪,当然更重要的是做各种检查。最后,综合所有证据,再加上他精密的分析和逻辑推理,作出正确的诊断,找到疾病这个凶手。 芳华决定也向他学习,或者说向福尔摩斯学习,要继续实地搜集证据,来破解这一谜案。 嘉辉听了芳华的决定,只是笑着说:“你当福尔摩斯,我就当华生好了。” 于是当晚,他们背着书又到风湿科病房去了。在实习医生办公室,却发现这里的实习医生刚刚轮换了,当晚值班的是88级的那个杨放师兄。 嘉辉和他比较熟,当然过去打招呼了。杨放得知他们是来学习的。不由感叹两人太用功了! 杨放指着自己面前堆的几本病历说:“你们现在有时间都不好好玩,等进了临床,就像我这样整天被埋在病历堆里了,想玩都玩不成了。” 芳华在一旁继续精研病历,心里却在想:真是没个师兄样子,好吃懒做不干活,不可教也。 等她翻到病历最后一页,发现了杨放的接替记录,原来是他接手管那个疑难病号啊! 没办法,她只好问杨放,那个病人的近况如何。诊断有什么新进展了。 杨放这才知道他们是对那个病例感兴趣,不由说:“哎,那个病人啊!别提了!天天不是抽血化验、就是抽骨髓什么的,什么检查都做过了,还是找不出原因。我看那些大主任们也都没招了,最近都不像开始那样来得勤了。” 他又看看两人,不由怀疑地问:“你们两个还想查?行啊!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芳华无语,听不出他这话是褒是贬。 嘉辉笑了笑,就拉起芳华对杨放打了声招呼,说先去病房看病人了。杨放点头,也没多理会,继续埋头写病历了。 他们两人再次和病人做了一番交流。今天,病人的体温退了,精神还可以,也和两人多聊了一会儿。 病人家属看他们聊得不错,就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芳华立刻说:“我来帮你!”说着就去接她手中两个盆子中的一个。 那大姐一愣:“不,不,哪用你来啊!我自己行!我自己行!” 芳华坚持着抢过盆子,大姐只好和她一起来到厕所旁边的盥洗间,两人边洗边聊。 芳华了解了一番病人的一般情况后,发现还是没什么特别之处。她一边沉思,一边给衣物打肥皂。忽然她看到盆子里的一条毛巾上有少量血迹,不由奇怪地问那大姐怎么回事。 大姐不在意地说:“我家男人是沙鼻子,经常流点鼻血啥的。今天又有点出血,我给他擦的时候沾上的!” 芳华不禁有点兴趣,回到病房又仔细问了病人有关鼻出血的情况。 但病人却说,这出鼻血是很早就有的,在开始发烧后也没有加重的迹象。 芳华不由又泄了气。 她和嘉辉回到实习生办公室,一交流,嘉辉也是没有什么特别发现。杨放看着两人的样子不由暗自好笑。他自己是只求把上级医生派下来的事做完就了事的人,因为他的心思不在临床上。 嘉辉问起杨放找工作找的怎么样了,这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了,于是杨放跟他们两个大倒了一番苦水。 原来这第一届改成5年制的医学生,所以今年和87级六年制学生一起毕业。可以想象,那些医院肯定是抢着要87级而不是他们了。 而杨放本身学习成绩也很马虎,精力都用在足球和泡妞上了嘛。所以风光一时的他现在失落了。 本来,现在还是双轨制,就是国家分配和自主择业并存。学生先自己找,找不到的就由国家分配,当然一般是回原籍的。不管怎么说,工作还是有的。但是学医的,万一被分配到偏远的乡镇医院,是很不利的。所以,学生们都倾向于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本来川医的学生还是比较吃香的,但是杨放倒霉就倒霉在赶上两个年级一起毕业,供大于求啊! 芳华在旁边听了半天,很不耐烦:这个杨放本来就不好好学习,临床实习的态度也不端正,成天就想着玩,他当不成医生才是件好事呢。 她不怀好意地说:“杨师兄,你可以去医药公司,当医药代表什么的啊!虽然东奔西跑得挺累,但是赚钱多啊!还不用写病历和值班哦!” 这干医药代表的多是药学系的人,医学院一毕业就去干的人,这时候还真不多。毕竟大家学了那么多年,还是惯性地想当医生。 杨放先是一愣,不过想了想说:“这倒也是个办法!妈哟,真找不到好的医院,我就去当医药代表好了!” 嘉辉和芳华走出病区后,问她:“你对杨师兄很没好感啊?” 芳华耸耸肩:“没啦,就是觉得他既然不适合干临床,那就最好不要去荼毒病人嘛!我也是为他好啊!一个人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做一辈子该多难受啊!” 嘉辉笑了笑:“也许他一开始不喜欢,后来又喜欢了呢?” 芳华不由想起自己的从前,黯然说:“那他的基础一开始没打好,后来再喜欢也晚了啊!所以喜欢什么事,要从一开始就喜欢,喜欢到底,不放弃,才会成功!” 嘉辉清了清嗓子,看着前方说:“咳咳,我就是这样的!” 啊?人家说的是专业,好不好! 芳华无语了。 ********************************** 这天下午,两个人又来到图书馆,借了一堆参考书,摊在大书桌上,共同研究起来。翻来查去半天,仍然没有头绪。 看累了的芳华往桌上的书堆里一趴,很没形象地说:“天啊,不行了!到底是什么怪病啊!” 嘉辉笑了笑,伸手帮她把披到脸上的几缕长发理到耳后,然后说:“别急啊!” 芳华一动不动,过一会儿才说:“你说,我们是不是太心黑了!妄想查出那么多教授们都没查出的病!” 嘉辉想了想说:“教授也是人,不是神啊!也许他们也忽略了什么呢!其实,这个病人的情况,我看那些教授还没有我们了解呢?” 芳华想:也是,那些教授主任们毕竟不可能像两人这样,天天和病人混在一起。可是这样也没用啊!不还是没发现问题吗? 过了一会儿,嘉辉说道:“有件事,我一直有点奇怪。开始还不觉得,最近几天越来越奇怪了。” “哦?什么事?” “就是病人房里的味道啊,太怪了!而且这几天还越来越臭了!那个大姐说是厕所的味儿,我怎么觉得不对头啊!” 芳华猛地直起身子,一拍桌子:“对啊!那根本就不是厕所的味儿。现在我也想起来了,我在厕所的外面帮她洗衣服时,就觉得味道小的多,根本没有房间里的味道大。” 嘉辉跟着说:“是吧?开始我们都觉得整个走廊和房间都有那股味儿,也就没在意!可是这几次,我觉得明显是越靠近病人,味道越大啊!” 芳华站起来说:“走,去病房看看!” 两人来到病房的时候,病人正在用卫生纸擤鼻涕。芳华赶忙要过卫生纸查看,就是一般的脓鼻涕,带了一点血丝。可是奇臭无比!臭得芳华差点要呕了。 她和嘉辉再问了病人流鼻涕外还有什么症状,病人摇头,还说鼻涕也拿去化验过,就是普通的细菌。 芳华看了看病人的鼻子,知道自己没办法检查了。她和嘉辉找到杨放,让他开一张请耳鼻喉医生会诊的单子,毕竟这是他主管的病人。 杨放想了想,这也不是大事,病房里有病人流鼻血止不住的时候,也经常找他们来帮忙的,就开了单子。 芳华和嘉辉没等护士送,自己陪着病人去了趟门诊,拿着单子直接去诊室找了位医生看。没想到刚好碰上一位有经验的副主任医师,他检查了病人的鼻腔后,说有问题,当即取了块活检组织。 芳华和嘉辉又迫不及待地亲自把标本送去了病理楼,两人又动用私人关系,请梁主任帮忙加急一下,当然对病人并没有额外收费。 三天后,病理报告送回病房:中线恶性组织细胞增生,简称中线恶组。这个恶性肿瘤就长在病人的鼻中隔。 芳华和嘉辉面面相觑,听都没听说过的病啊。 当然这只是他们两个没听说而已。内科病房的主管大夫们迅速作出了相应的处治措施,送病人去放疗了。 这件事在内科病区引起不小的轰动,两个大三的学生能找到诊断的重要线索,依靠的仅仅是刚刚学会的问诊查体技巧。连很多老教授和主任们都说,这美国人的标准化病人教学确实有道理啊!连刚刚训练完的见习生的水平都这么高了!诊断学的改革确实很有必要啊! 他们也反省了自身,过去的问诊查体实在是有点太粗放了!这些老专家们在认识到自己观念老化的同时,也对时院长的改革措施很是佩服!经此一事,时院长的威望不但在外科很高,在内科也达到了空前的高度! 芳华觉得这次其实还是有点运气,和标准化病人的教学,关系倒不是太大。要是没有嘉辉的细心,也不会发现问题的。 朱老总在这门课结业时给了他们两个满分。只是他们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那个病人的情况并不好,中线恶组的恶性度极高,他的病程也拖得太久,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案子破了,凶手查出来了,可是受害人还是死了。 这就是芳华的感受。 ************************************** 八十六、 传奇 八十六、传奇 此时的城乡各地。(手打小说)mtv和卡拉ok已经风靡多时了,学校也顺应潮流,开始筹备第一届校园歌手卡拉ok大赛。 首先是各系内部先举行预赛,然后各系挑选出的优秀者参加全校大赛。最后的前十名会授予“校园十大歌手”称号。 医学院是大系,报名的人太多,不得不在每个年级还要进行一次初选。 芳华撺掇王菊去报名,因为她觉得王菊的嗓子清亮,音域也广,很有潜质。王菊问她怎么不报名,芳华嘿嘿一笑:“我还是不要太出名的好!” 王菊很容易地通过了年级初选,这一天晚上是医学院初赛的日子,芳华和嘉辉来到演讲报告厅的时候,里面又是几乎坐满了。 两人朝着自己班里的人那边走过去,发现他们占的位子也不多,有的还是挤着坐的。戴平和郭玲等人正打算让大家再挤一挤,给他们让出个位子来。 后面一排的一个圆脸女生突然对他们说:“梁师兄,林师姐,你们来这里坐吧!” 芳华转头一看,有点印象,应该是91级的,经常在女生院碰见。但是不知道名字。女生身边果然有两个空位,她正在把上面占位子的书包拿开。 “那是你帮别人占的位子吧?她们来了怎么办?” 女孩的脸有点红:“我刚才看见她们在别处坐下了,这位子是多占的。” “哦,那谢谢你了!”芳华拉着嘉辉坐下。 坐好了,芳华再转头向着那个师妹,想和她寒暄几句,却一下子瞥见女孩的眼睛飞快地瞄了一下梁嘉辉后,又迅速低下了头,脸上的红色更明显了。 嗯?!这是什么情况?仰慕者?追求者?醉翁之意不在酒? 芳华心里一紧,就一直拉着嘉辉的手没放。嘉辉奇怪地多看了她两眼,她也没察觉。 不过,芳华表面上还是和女孩客套地攀谈起来。 女孩说自己叫凌圆,(芳华听了后想,叫什么不好叫凌圆,叫凌汤圆不是更好吗!)正是大二的学生,和芳华她们是同一栋宿舍楼的(芳华想,这不废话吗,医学院的都住那栋楼)。 凌圆长得不漂亮,是个小胖墩,但圆圆的脸笑起来也有几分可爱。她开始还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的,后来就越说越熟络起来。 不过越听,芳华越奇怪,因为凌圆倒是一直对自己夸赞不已,对自己的各种丰功伟绩非常清楚,还自称是芳华的崇拜者,并拿出笔记本要请芳华签字。 芳华渐渐感觉到这个师妹的话语应该是出自真心的。这才恍然,原来这个学妹真是把自己和嘉辉当成偶像了,并不是自己想的那种情况。芳华不禁为自己刚才的神经过敏和腹诽感到惭愧,太不厚道了。 这样一来,她对凌圆的态度才真正热诚起来,松开了握着嘉辉不放的手,从前面戴平那里要了几瓶饮料过来,请凌圆喝。不过,她也没给凌圆签名,因为她还没有当明星的瘾。 凌圆谢过了,问他们怎么还带饮料进来。芳华说,这是用班费给参赛的王菊组织的后援措施之一,自己这些人都是拉拉队。 凌圆很羡慕地说:“你们班真团结啊!”然后她说起自己也是参赛选手之一,不过班里可没有这样的支持者。 芳华拍着小凌圆的肩膀说:“那没什么,一会儿我们也给你加油好了!”说着就跟戴平等人介绍凌圆,让他们待会儿一起照顾一下小师妹。这当然不成问题,大家都欣然答应着。 凌圆感动之下,笑得很灿烂,红扑扑的圆脸就更可爱了。 之后的闲聊中,凌圆又问起:“怎么梁师兄不参加比赛啊?” 芳华才想起来,对啊。梁嘉辉同学唱歌也不错啊,就是平时都没怎么听他唱。她忙转过头问:“你怎么不参赛?” 嘉辉眉头一皱:“上回要不是你拉着我给罗曼丽帮忙,我才不想上台呢!我可不喜欢唱歌给别人听!” 芳华“哦”了一声,转头对凌圆说:“听到了吧,他不喜欢唱歌!” 嘉辉暗叹:这家伙又在那儿断章取义了。 凌圆很是遗憾:“不会呀,梁师兄唱歌那么好听,怎么会不喜欢唱歌呢?” 然后她又凑近芳华耳边,低声说:“师姐,是不是梁师兄经常私下里唱歌给你听啊?好羡慕你们哦!你知不知道,我们年级的人崇拜你们俩个的可多了,大家都说你们是医学院的‘绝代双骄’呢……” 芳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绝代双骄呢!那谁是花无缺?谁是小鱼儿?不对啊,两个都是男的,我是哪个呢? 她好笑地拿起饮料正要喝,没想到凌圆还在如数家珍地报告:“你看你们身上的传奇太多了。最新的是双剑合璧,破解内科疑难病案。过去的辉煌就更多了,比如一直蝉联年级第一第二名,分数比后面的人多上几十分不止,让人望尘莫及啊;而且师姐是两届詹振声奖学金获得者,师兄是校足球队主力还是‘情歌王子’,真是我们学校最般配的……” 芳华听到“情歌王子”这个词,“扑”的一声就把喝进嘴里的半口水给喷了出来。还不小心呛了些到气管里,不住地咳嗽,边咳嗽还边笑。 嘉辉伸手给她拍背,说:“有那么好笑吗?” 芳华边掏出手绢擦脸,边说:“怎么不好笑?我听到这个什么王子,牙都酸掉了!” 凌圆在旁边,倒为芳华贬低王子而打抱不平起来:“本来就是啊,师兄的歌就是唱的好嘛!那次文化节。师兄往台上一站,那就是一不折不扣的忧郁王子啊!不知道收服了我们年级多少女生的芳心啊!” 芳华狂汗,自己还真没觉得嘉辉有什么王子的派头,他和自己一样,就是普通的学生嘛,只是学习上稍微优秀了点而已。 她转头再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一番嘉辉,然后也忍不住连连点头。嗯,好吧,我承认他长得还是不错的。 嘉辉见她点头,白了她一眼:你今天才发现啊! 芳华讪讪地转过头,继续和凌圆瞎扯。 不一会儿,医学院歌手选拔赛开始了,大约有四个年级三十多人参赛,每人唱一首。基本上唱的都是港台流行歌曲,只有藏族班的一个女生唱的本民族歌曲,声音是够高亢的,不过可惜大家都听不懂。 王菊唱的是当时国内最红的yu女歌手的名曲《风含情水含笑》,也获得了满堂彩。当然,以芳华、戴平她们这帮拉拉队闹得最起劲。 轮到凌圆上场了,她唱的是林忆莲的名曲《爱上一个不回家的人》。歌声一起,震住了全场,磁性又醇厚的女低音,如天籁一般。和歌词的意境相当符合,完全不亚于原唱。 芳华和所有的现场观众们一起,陶醉在凌圆这个不起眼的小女生的歌声中。芳华就是个声音控,对好听的、有魅力的声音完全没有抵抗力。于是当凌圆下台的时候,芳华倒过来成了她的粉丝,不遗余力地赞美她的声音,弄得凌圆的脸又红了起来。 结果,王菊和凌圆都入选了医学院的优秀歌手,有资格参加全校大赛了。 散场时,芳华还在拉着凌圆说话,这时有两个应该也是91级的女生走了过来。她们拉着凌圆问她怎么和两个传奇人物这么熟,还让她帮忙介绍。 芳华看到这几人崇拜的眼光,不由感慨:以前那个平凡的我也是对那些风云人物仰慕不已,没想到不知不觉中,我竟然也成为了别人眼中的传奇!真是世事难料! 原来,传奇和神话也不过是人做出来的!没什么可羡慕的! 她指着嘉辉,对这几个师妹开玩笑说:“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又指着自己说:“不要崇拜姐,姐会让你吐血!” 然后吐了吐舌头做个鬼脸,拉着嘉辉先走了,留下几个小女生在后面笑成一堆。 出来后,嘉辉掐了下芳华的笑脸说:“又搞怪!” 芳华将被掐的侧脸在嘉辉肩膀上蹭了一蹭,忽然又扬起脸说道:“诶----,你这个什么‘情歌王子’,还没给我唱过歌呢?” 嘉辉心说:才想起来啊? 他无视芳华那殷切的目光,自顾自地目视前方,说:“没到时候!” 芳华“啊?”了一声,双手抓着嘉辉的一只胳膊,摇晃起来:“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现在不知道,到时候就知道了!” 芳华“哼”了一声:“小气样!俺还不稀罕呢!我想听歌的时候,不会找王菊和凌圆啊!凌圆的声音就很好听!”不过,她心里补充一句:只是远没有你电话里的声音好听。 嘉辉也很无语:那她们唱的能和我一样吗? ************************************ 大赛要在校礼堂举行,比较正式,要求歌手自行准备服装和伴舞,并且现场是唱两支歌。王菊本来想的是,再唱一首《我不想说》,也是那名红歌手的成名作。 芳华不喜欢那个歌手,认为王菊本人的气质和那人的歌也不一致,所以她另外给王菊建议了两首歌。一首是郁钧剑的《花纸伞》,很清纯的童谣式歌曲。另一首就是《山路十八弯》,这歌她早教会了王菊,而且王菊唱得比她更好。 歌曲,王菊倒是都会唱。前一首还好,也通过戴平等人找到了mtv。后一首可是还没被李琼唱红呢,哪有伴奏带呢? 芳华说,包在我身上。她找到八班的卢恒,请他帮忙记谱并改编成笛子曲。然后就录下他吹奏的乐曲,就是王菊的伴奏带了。 至于演出服装,通过罗曼丽的关系从校学生会那里借来了一套汉族样式的斜开襟上衣和阔脚裤,还有条绣花围腰,是跳《采茶扑蝶》等民间舞的服装。 然后她又和周玉等人一起,给王菊制作了道具花纸伞和小背篓。伞就是纸糊的架子,不能折叠收起,反正也只是让王菊在台上比一下样子罢了。 王菊是短发。芳华和周玉又用黑毛线给她编了条假辫子,用发夹和丝带固定在她脑后,谁也看不出来是假的了。 到比赛那天,几个女生把王菊好一通拾掇。最后王菊站起来,把花纸伞往肩后一架。大家鼓掌叫好,好一个水灵灵的女子,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 由于是周六下午,不但本校来了很多观众,还有外校赶来看热闹的的学生。整个礼堂里不要说座无虚席,就是过道上都站满了人。 芳华和周玉陪着王菊在后台候场和照看道具。这次,凌圆的班里也有同学来支持和照顾她了。 在一众西装领带的男生和洋装连衣裙的女生中,王菊的形象很突出醒目。而且她也是除了藏族班的之外,唯一唱民族风的,在听了半天港台流行风的评委和观众印象中,也算是耳目一新了。 第一首《花纸伞》的前奏响起,王菊背向大家缓步出场,慢慢转身,举起背后撑着的纸伞,做了个下蹲亮相,台下就立刻开始鼓掌。 然后,王菊随着优美的音乐唱起来:“细雨蒙蒙落江面,船头撑开花纸伞,好似彩云从天降,美似荷花静似睡莲。啊,花纸伞呀花纸伞,多么美丽多么鲜艳,你打开了我童年的梦幻,把我带到故乡的彼岸。……” 这首歌她发挥得不错,评委给了个比较高的分数。 马上要唱第二首了,王菊放下了纸伞,背上了小背篓,站在台侧。在一阵清扬婉转的笛声后,她边上场,边放开了清亮的嗓音:“呦----大山的子孙哟爱太阳喽----” 之前,芳华就和王菊说了,就像我们那次在大山高岗上,把台子下面的人都当成山林树木,大胆地唱,唱出你胸中的真情! 今天,王菊果然发挥得很好!唱得特别泼辣和酣畅! 台下的学生也不是只知道流行歌曲的,对这么清新独特的优秀民歌也是欣赏的。这么给力的歌声和台下观众狂热的掌声,也让评委不得不给出了最高分。 最终,王菊竟然摘下了十大歌手的头名状元桂冠。凌圆也成为了十大歌手之一。 芳华不禁暗笑:前世的王菊也就是个普通的学生罢了,成绩中等偏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并没有像今天这样大出过风头。 看来和哥哥林征宇一样,她的人生轨迹很可能也在自己的影响下发生了改变。目前看来,大概还没什么坏处吧! 不料过了没多久,芳华发现自己就要重新评估自己的蝴蝶效应了。 当她们几个人从舞台后门走出来的时候,一个男生正在门口的树下等着呢。 见她们簇拥着王菊出来,那个男生忙上前说道:“那个,王菊同学,等一下!” 众人一看,很面生啊!不像本校的学生呢?王菊问他:“你叫我?” 那男生点点头,说话有些激动:“王菊,你好!你还记得我吗?嗨----,我就是在西岭雪山上的那个唱歌的啊!”说着就唱起来;“我曾经豪情万丈----” 王菊和芳华对看一眼,恍然大悟:“哦----,你就是那个站在半山石头上的人啊!” “对啊,对啊!”那男生也开心地笑起来:“那天听了你唱的《山路十八弯》,我就一直忘不了了!可惜那次离得太远,不但人都看不清,更不知道你们是哪儿的人。真没想到今天来医大看热闹,居然能找到你,真是太好了!” 王菊刚说:“那天在山上不是我……”芳华一把抓住她胳膊,打断了她的话:“是啊,那天在山上不是她一个人,是我们两个!” 那男生看着王菊的眼睛说:“我觉得你今天比那天在山上唱得还棒!”然后又对芳华说:“你就是那个唱五星红旗的女生吧,你的嗓子也相当好啊!” 芳华这才笑着说:“呵呵,猜错了!那天唱五星红旗的才是王菊,我就是那个唱山路唱得不好的版本。今天王菊才真是唱出了这歌的精髓呢!” 芳华很为这个男生的机缘巧合感到惊讶。如果他没来医大玩,如果王菊还是唱原来选的歌,这男生也不可能找到王菊并认出她吧!当时在山上对歌,不过是一时兴起,谁又能想到萍水相逢、只闻声未见面的人,还能重逢呢! 那男生是电子科大大二的学生,从此后他就经常跑来找王菊玩,慢慢地两人就好上了。这两人的罗曼史也被同学们视为一段传奇。 芳华想,真是蝴蝶效应了,王菊当年可是大学期间没谈恋爱的啊,毕业后就回南充了。虽然后来她工作还可以,但是好像婚姻也不太美满。但愿现在这个改变,能让她的未来过得更好一些! ***************************** 【友情提示:接下来准备讲的故事名为“中原行”,是一系列,完全无jq,情节沉闷压抑,请不喜的mm勿订阅。 请原谅晚风不顾书友的阅读感受,这部分情节是晚风一直想写的,因为现实中无法帮助那些苦难的人,希望在小说里yy一下,改变他们的命运。 再次提醒大家,谨慎订阅“中原行”。】 八十七、中原行(一) 八十七、中原行(一) 中原行(一)读万卷书。(手打小说)行万里路 ********************************* 五一前夕,校足球队又一次参加校际联赛。嘉辉在场上首次戴上了队长袖标。 这一届球队和杨放当年的风格完全不同。杨放的时代是靠个人球星的作用,攻击起来酣畅淋漓。嘉辉的时代是依靠整体实力,特别是防守很严密,是所有球队中失球最少的。 现代足球有句话;进攻赢得观众,防守赢得胜利。所以,嘉辉带领球队,还是再次为医大赢得了联赛冠军。 在庆祝胜利的时候,他们也请来了老队长杨放。酒桌上,杨放告诉大家,他即将去一家上海的医药生物制品公司,在该公司驻河南的办事处工作。原来,他和张永还是老乡,都是河南人。 林征宇也在许锦林的帮助下进了省体委工作,而他的好朋友周启峰则回甘孜州,改行和父辈一起做药材生意。 江波也给芳华来了封信,说他分到了北京西郊一个隶属于空军的科研单位,等报到后再和她联系。芳华想想,还真一直没见过他穿军装的样子,不过空军那一身从陆军借来的上衣、从海军借来的裤子,可实在是不协调啊。不知道帅气的江波穿上空军的军装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六、七月是毕业生吟唱骊歌的离别季节。不过作为才大三的学生,芳华她们可没功夫跟着感伤,还是先顾着考试吧。 考完试后,她们还不能走,等着搬家呢。这是医学院的传统,大四以上的学生要从校东院搬到校西院,方便去附属医院见习和实习。 西院的学生楼就一栋,是男女混住的。以中间的楼梯为分界线,左边住女生,右边住男生。年级主任郭老师特别提醒女生在搬过去后,夏天时还是要注意点,不要穿得太清凉了。其实,这点担心也大可不必。 因为即使是在东院,虽然男生院、女生院是分开的,医大的女生院也从没限制过男生出入,和其他大学“熊猫馆”一样的女生院形成鲜明的对比。医大的女生早就习惯了女生宿舍楼道中那时不时出现的男士们,也早就养成了保守的穿衣习惯。 搬家后,宿舍成员要做一番调整,三班女生将重组成两个寝室。芳华和王菊搬出原寝室,和原来分散住外寝室的白芸、朱苒锦、赵玉玲、黎舒等人组成了二寝室。这样,每个宿舍都是六个人,空间就宽敞多了。 但是原来寝室的八个人毕竟朝夕相处了三年,彼此间有了一定的感情和默契,所以当年级上要求她们之间搬出去两个人时,大家还都不愿意搬。老大周玉就说,这样吧,大家抓阄。 郭玲和杨茜正要撕纸做纸阄。芳华说:“别啊!都是一个班的,还要抓阄决定谁去二寝室,好像那里是地狱火坑似的。我去西院看过了,两个宿舍门对门,和一个宿舍没区别。这样吧,你们要都不愿意搬的话,我搬好了!” 几个人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刚才都说了不想搬的,一时没接话。王菊也开口了:“就是啊!没得必要抓阄嘛!要是让她们听到了,还以为我们怎么这么不想去和她们一起住呢!就我和老幺搬过去好了!” 虽然大家说了不提抓阄的事情,但是后来白芸等人还是知道了这个小插曲,因而对芳华和王菊的举动感觉很贴心。再加上她们几个原来是和外班的同学一起住,现在同住的全是同班的了,有归家的感觉,大家反而融合得更快。后来,芳华与她们相处得比在一寝室时还更亲密。 搬家打包的时候,芳华从抽屉最里面找到了那个粉红色球鞋钥匙链。一直没用,也没见到,还以为丢掉了呢,没想到被杂物挡在了后面。芳华把它拿起来一看,还是崭新的。漂亮的。心情大好的芳华摩挲了小小球鞋吊坠几下,想了想,还是把它珍而重之地放在了自己放重要物品的小饼干盒里。 每个班都是男生借来三轮车,先帮女生搬家,再给自己搬。医大的女生平时虽没有像理工大学的女生那样,备受男生呵护,但是关键时刻,未来的男医生们还是颇有绅士风度和友爱精神。 搬家的时候,东西院两头都有男生帮女生搬行李,中间就是张永、戴平、梁嘉辉等几个高个男生往返蹬三轮车接送。最沉的就是书箱。医学书都老厚的,一本书砸晕一个人不成问题。三年的书积攒下来够可观的。另外女生的衣服也多,最少的也是两箱子衣服。好在人多力量大,大家一上午也就帮女生搬完了。 大热的天,芳华看到嘉辉汗流浃背蹬三轮的形象不禁暗暗好笑:这样子,该没人说他是什么王子了吧!可是这才是那个活生生的实实在在的嘉辉啊! 大家基本上是把行李搬过来甩在新宿舍里就回家了,打的主意是开学前再来收拾。所以,二寝室的人都渐渐走*了。芳华不急着回家,嘉辉也没急着去搬自己的东西,而是在二寝室帮着芳华收拾东西。芳华说不用,他还是坚持帮芳华把那几大书箱都打开,和她一本本地整理着。 最后一个离开的白芸,走前还笑话嘉辉,不要把芳华惯坏了,但话音里也透着羡慕。因为她和二班的团支书肖强谈了两年多恋爱,终于因性格不合而分手了。肖强很快又和二班的一个女生好上了,白芸的心情自是不会太好。 不过,芳华见白芸走时还能开玩笑,就觉得她应该是没事了。都是同学,还是好聚好散比较好。没必要搞得悲悲切切的。 屋里就剩嘉辉和芳华了。嘉辉边翻着芳华的书,边说:“你看书可真杂啊!《梦的解析》《日常生活心理分析》和医学还沾点边!怎么还有《围棋手筋》《围棋定式》?” 芳华跪在上铺,一边从嘉辉手里接过他递上来的书,一边往书架上放:“这不是跟我哥学两手,以后好陪爷爷下棋解闷嘛!” 嘉辉笑笑:“你连我都下不赢,还跟我爷爷下啊!” 芳华伸伸舌头:“无所谓啊!重在掺和嘛!” 嘉辉又递了几本上去:“《走下神坛的周恩来》、《汉江血》、《志愿军战俘录》、《外国著名军事家传略生平》,还有游记?《挪威----海盗的故乡》、《德国----莱茵河的涛声》,怎么?想去啊?” 芳华接过来,又翻了翻书里的画页:“是啊,你看这德国的天鹅堡、挪威的极光多美啊!真想去看看这些海外风光。唉,不过,想去的地方太多了,可去不过来呢!” “没关系,我陪你一起去看!一次看一点,慢慢地把你想要看的都看完!” 芳华听着这孩子气的话不由笑了:“一辈子那么短,要干的事情太多了!哪能想看什么,就都能看得到呢!能看几个,我就满足了!” 嘉辉也一笑:“至少国内想看的,可以看个差不多吧!” 芳华想想自己的从前,是出了学校进部队,出了部队又进学校,除了少数几个进修学习的地方,真是连国内的很多名胜都没去看过。光看的书多有什么用。有的东西是书本或影视这些间接体验所无法传递的。 时院长就在几个月前的学生集会上说:功夫在诗外。作为一名医生,从事着天天与人打交道的职业,要多阅读些医学之外的书籍,提高自己的文化修养;要深入了解社会,提高自己的思想深度。总之,不但要重视医学专业素质的提高,更要提高自身的全面素质。 过去,医大每年也有开展暑期社会实践活动,但只限于七年制班。芳华当时所在的老点,就是口腔医学院七年制班每年下来实践的关系户。这些学生每年暑假来所里住两周,住的是条件不错的单位招待所。方便他们就近参观军工科研单位,而且他们也走不出几里地就到了周围货真价实的山区农民家里,可以进行社会调查。 说实话,医大对七年制的学生还是很偏心的,实施的是精英教育,连社会实践都煞费苦心地挑选了个这么合适的实践场所。而五年制的学生就没这么好福气了,学校安排的唯一一次实践就是在军训时走访了当地的农民。那家成都近郊的农民家里,水泥瓦房,冰箱彩电,前后小院,葡萄藤蔓,明显是挑出来的富裕户。芳华访问后,感觉并没有多大的收获,因为显然这种人家比城里人过的都舒坦,大部分农村的生活水平并没有达到那个程度。 而时院长在这次大会上,要求全校学生都要在暑假开展深入的社会实践,开学后人人交社会调查报告。当然因为各系的人数太多了,特别是医学系,学校是不可能统一安排的,只能负责开介绍信,让同学们自己联系参观实践的单位。 基本上大部分的学生,都会就近选择父母的单位,既探了家又完成了任务。可是芳华不太想就这么糊弄过去。刚好在考试前,张永邀请几个好友暑假去他家那边去玩,顺便也可以去他父亲工作的河南石油勘探局做社会调查。 芳华得知张永的老家是南阳后,不由大感兴趣。 她问:“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你这个南阳就是诸葛亮躬耕南阳的那个南阳吗?” 张永乐呵呵地说:“是啊,你看我上次去你们绵阳看了子云亭,这次该你去我们那儿看看诸葛庐了!” 诸葛亮那是千百年来中国文人和老百姓崇拜的偶像啊,特别是受其恩泽最深的四川人。到现在很多乡下的农民都以白色、青色、黑色的长帕包头,据说就是当年为诸葛亮戴孝留下的风俗。 有机会去看看诸葛亮出山的地方,芳华很高兴,嘉辉自然也是要陪她一起去的。本来张永也请了王菊,但她嫌离家太远,还是打了退堂鼓。所以最终只有芳华、嘉辉、戴平、张永四个人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八十八、中原行(二) 八十八、中原行(二) 中原行(二)风云际会 ************************ 四人都是学生。(手打小说)有精力没金钱,自然买的硬座票,好在也就一天一夜。 列车是“况且况且”地运行着,一路向北经德绵广出川。 几个人看看窗外飞驰而过的风景,打打扑克,聊聊天,讲讲笑话,白天的时间很快打发过去了。过秦岭的时候是晚上,反正一个山洞接一个山洞地钻,天黑了也没什么感觉。 火车虽然不挤,但上下车的人很杂,晚上困了的时候,大家也不敢都睡着了。芳华是女生,受到照顾可以不值班,三个男生则轮流守夜。 清晨,芳华感觉有微风在轻拂自己的脸,接着感觉到火车有规律的晃动,然后知道自己是在一个舒适的怀抱中。她记得很清楚,自己睡前是趴在小桌子上睡的。现在上身却被人横抱在怀里,两腿不知什么时候也蜷缩在大半个座位上。 这已经是在硬座上能睡的最舒服的姿势了。这样抱自己的除了嘉辉,没别人!除了他。别人也不能够这样接近自己的身体,而不引起自己的警觉! 芳华微笑着睁开眼,果然嘉辉的脸正在自己脸的上方,也在微笑地看着自己:“醒啦?” 芳华“嗯”了一声,忽然想起来了,赶紧起身,跪在座位上,帮嘉辉揉起胳膊和腿:“你这样,胳膊不酸啊?腿不麻啊?” 嘉辉嘴里说着“没事”,然后止住她的动作,慢慢起身,伸展了几下四肢。芳华不放心,还是凑过去给他捏了几下肩膀,捶了几下背。 一旁洗漱回来的戴平边笑边说:“诶,你们两个够了哦!就这么当众表演卿卿我我,让我们两个光棍情何以堪啊!” 芳华听到“卿卿我我”一词,一向在戴平面前不落下风的伶牙俐齿好像不存在了,她赶紧也拿起东西去洗漱了。 嘉辉斜了戴平一眼:“多事!” 芳华对着洗手池上的镜子,梳好头,照照镜子,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啊!就这么穿着牛仔裤、蜷曲着在火车上睡一晚,洗把脸,立刻又是精神焕发的了。 张永的行程安排是先去豫北的洛阳,游览龙门石窟和嵩山少林等名胜后再回豫南的南阳,待到快开学时再直接从南阳返校。 河南古称“豫州”,又称中州,其实核心地带就是洛阳。洛阳自古就被华夏民族认为是“天下之中”。先后有大小十多个王朝在此建都。河洛一带就是最早的中国,是华夏文明最重要的发源地。 当然这里也是群雄逐鹿的中原腹地,是铁马金戈的百战之地。 一路上,听着张永说起渑池、许昌、南阳、新野这些河南地名,就已经让芳华想起了春秋,想起了三国,等等,各朝各代在这里发生的刀光剑影的故事。 再听着张永说起河南过去的人文荟萃、富庶繁华,和现今的贫困落后,芳华感到河南其实就是中国历史和现实的缩影。这片中国最核心、最古老的土地,实在是经历了太多的苦难,有天灾有**。但她还是会继续生生不息,生存下去,发展下去。 大家在洛阳下车,到黄河大桥观望了一下黄河风光,第二天就去看龙门石窟了。 各朝各代的王公贵族都来这里许愿塑佛,十万多座佛像,何其壮观!看到这儿的佛龛佛像,才能深深体会,只有历来是中国最为贵重之地的洛阳,才可能积淀下来如此厚重的历史文化底蕴。 卢舍那大佛啊。看图片、看电视怎能体会到她的恬静慈善之美!芳华个人觉得,那大佛眉眼中的光辉,完全超过了达芬奇的《蒙娜丽莎》。 难以相信,她会是以武则天的容貌为蓝本塑造的。如果这个传说是真的,那些稗官野史上说的武则天闷死亲女陷害皇后的传言,就该是不可信的了。 大佛这里参观的游客是最多的,芳华正拉着嘉辉等人想找个好点的照相位置呢,忽然有人大喊:“林芳华!戴平!梁嘉辉!怎么是你们?” 大家齐齐转头,一名身材高大的中尉军官正向这边快步走来,身后是一群军人。 啊!江涛排长!哦,不,他现在都是中尉参谋了!升官真快啊! 戴平、嘉辉作为当时军训队二排的学员,班宿舍旁边就是排长们的宿舍,他们朝夕相处一个月,并不比芳华和排长的情谊差。只有张永当时没有参加军训,不认识江排。 江涛见到他们很高兴,亲热地一手一个搂着戴平和嘉辉的肩膀,又拍又打:“行啊!小伙子们!一个个更结实了嘛!” 又冲芳华乐呵呵地说:“怎么样?挺好的呗!那次受的伤都养好了吧?没留什么后遗症吧?” 江涛那温暖人心的话语让芳华又想起了军训时,每经历一番磨练取得好成绩后,排长的笑容就是最好的鼓励和嘉奖。 谈笑中,大家才知道原来江涛是来洛阳的解放军外国语学院进修学习的,今天和一帮子同期学员们来龙门玩的。 芳华不禁问:“你进修英语,是要出国执行任务吗?” 江涛摘下大盖帽,扇着风说:“那倒不是。具体干什么,现在八字还没一撇,我也不方便说。都是我家老爷子闹的,等事情成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们的。” 话说得神神秘秘的,弄得芳华一头雾水。 然后江涛说起江波也在洛阳呢,前两天刚到。芳华大为诧异。不是说在北京工作吗? 江涛说,是在北京,只不过来洛阳的一个导弹研究院出差,是什么雷达制导方面的技术合作。 然后江涛主动提出一会儿请芳华她们吃饭,顺便把江波也叫出来。于是,大家在匆匆游览了剩下的景点后,跟着江涛来到了洛阳城中、黄河岸边的一家船上酒家。江涛打了个电话,让江波尽快赶过来,他们就先在这儿喝茶等他了。 打完电话,江涛和几个人继续聊天。聊着聊着,忽然,江涛指着正在给芳华续水的嘉辉说:“呵呵,我可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在耍朋友哦,是不是?” 嘉辉只看着芳华微笑不语,芳华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也是低头含笑默认。还是多嘴的戴平说道:“江排,你才发现啊!他们两个人的那些肉麻镜头,我们可都受不了了!” 芳华恼羞成怒,抓起本来收好放在桌上的折扇就去敲戴平的头:“谁肉麻了!叫你胡说八道!” 戴平边闪边叫:“救命啊!梁嘉辉,你也不管管你家堂客!”堂客是南方人称呼妻子的说法。 这下,芳华的脸红得赛过关公了,打向戴平的扇子不由加了几分真力。吃痛的戴平赶紧起身闪避到江涛身后去。嘉辉也上去拉住芳华不让她“大发雌威”了,江涛和张永则在一旁笑个不停。 正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包间的门被推开了,江波走了进来:“呵,这唱得哪一出啊?” 芳华和戴平这才止住了打闹。江涛给他们介绍了一下,江波和几个男生一一握手:“你好!你好!幸会啊!都是未来的医学精英啊!” 然后他也冲芳华伸出了手:“林芳华,又见面了哦!” 芳华已经打量他半天了,见他只是穿的便装,不由有点失望。她边伸手轻轻一握,边说道:“江波师兄,你怎么没穿军装啊!” 江波指着江涛额头那一圈。摘下帽子半天了还隐约可见的帽檐压痕说:“天太热了,戴着大盖帽,太难受!正好在612不用穿军装!” 芳华想,这应该是那个什么导弹研究院的代号吧,就像自己父母的单位同样换过不少代号一样。 江涛招呼大家坐下来,开始点菜,黄河鲤鱼自然是必点的。“洛鲤伊鲂,贵如牛羊”嘛。 在座的竟然只有张永一人是地道的河南人,他就给大家讲起了“鲤鱼跳龙门”的传说和黄河鲤鱼的特色。 江波边听,边和芳华说:“这次,我又是在别人的地盘上。什么时候,你到北京来,那是我的地盘,我请你吃涮羊肉!” 芳华笑了笑,也许以后去参加学术会议什么的,才有机会去北京了吧!自己是打定主意要留在川医,在时院长手下好好干一番事业的了。 江波听说后有点遗憾,又问其他几名男生将来有什么打算。戴平说,还是想留校或留成都。嘉辉点点头,也是一样的打算。只有张永说挺向往北京的,想毕业后去北京发展。 江涛说:“对嘛,北京可是首都啊,大医院很多的啊,你们学医的去北京多好啊!我有个姑姑就在军事医学科学院,你们要想去那儿,可以来找我!” 不等大家回答,江波先开口了:“他们都是名牌医大高材生,哪里用你帮忙?到哪里不是抢着要啊!” 说话间,酒菜上来了,江涛给每个人面前都倒上了啤酒,包括芳华。 芳华发现江涛和江波虽然都有爽朗的军人气质,但是江涛明显在基层部队呆的久了,更豪放一些,而江波一直呆在院校就要“文雅”一些。 闹酒的时候,江涛是自己先干为敬地劝酒,但是别人也必须同样一饮而尽;而江波就是碰杯后,看对方喝多少自己才喝多少。既不勉强别人也不勉强自己。 江涛还要多敬芳华几杯,嘉辉接过第二杯说:“江排,芳华动过大手术,不能多喝酒。这后面的我替她吧!”说着举起酒杯就咕嘟咕嘟地喝了。 江涛醒悟:“哦,对,对,她是不能喝多了!我疏忽了!小梁,挺细心的嘛!” 嘉辉坐下,却见芳华转过头来、靠近自己说了声“谢谢”。说话带起的微风拂过面庞,让他的脸上和心上都麻痒痒的。 另一边坐着的江波转头对着门外招呼:“服务员,添茶水!” 一会儿,服务员加过一遍茶水后。江波示意芳华以茶代酒,自己举起酒杯,敬了全体学生一杯:“祝各位----事业前程似锦!生活美满幸福!” ************************** 【偶可真能啰嗦,交代个起因、铺垫一下就两章了,还没进入正题呢。而且一不小心又写了jq。倒! 那就干脆把江波拉出来,借他之口,祝各位书友----元旦快乐!新年更上一层楼!】 八十九、中原行(三)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 八十九、中原行(三)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 翌日,四人离开洛阳去嵩山游览了少林寺和嵩阳书院等景点。(手打小说) 在嵩山主峰峻极峰上。大家不顾观景,反而热烈讨论起《笑傲江湖》中左冷禅是否就是在这里和岳不群斗法。金大侠的书深入人心啊! 到少林寺,大家也是不关心那千年古刹和塔林,只对武僧表演兴趣浓厚。莫办法啊,都是小时候受电影《少林寺》的影响太深,把自己当成了“英雄豪杰”来把“少林”敬仰! 芳华看着那些也在练武的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们,不禁想:这里面大概就有“许木木”吧?现在勤学苦练的他,即使有梦想,但恐怕也并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有一天会名满天下吧?不抛弃、不放弃,平凡的人也终会有创造奇迹的一天。 之后,大家跟着张永到了南阳他的家中。张永的父亲在河南石油勘探局工作,也就是河南油田。 芳华只听说过大庆油田、胜利油田、克拉玛依什么的,还头一次听说河南也有油田。听张永介绍才知道,这油田是七十年代初在南阳盆地发现的油气田。 现在,河南油田已经建成了一个综合的石油化工基地,它的勘探能力特别突出,自成立不久后又相继发现了中原油田、泌阳碱矿、叶县盐田等地质资源,因此先后被评为“全国地质勘查功勋单位”和“全国石油勘探功勋单位”。 休息一天后,张永的父亲就带着几名医学生参观了主力油田双河油田和新建成不久的化工厂。 虽然听不懂那些石油化工的术语,什么地球化学录井技术、高温聚合物驱油配套技术、浅薄层特超稠油开采技术、大厚层细分开采工艺配套技术,等等。光是听听都让芳华那一向对数理化头晕的脑袋又晕了。 但是,一路上见到油田整齐的工矿厂房、宽敞笔直的街道,高大的井架、自动化的采油机,特别是化工厂密密麻麻排列的圆形反应塔,处处显现出现代化大工业园区的气魄,让大家大开眼界,也深感老歌“咱们工人有力量”唱得好啊。 在家属生活区的参观也让芳华感慨,果然是卖石油的人有钱啊,不然怎么说人“富得流油”呢。 接着,张永就带着芳华等人游览南阳周围的风景名胜了。卧龙岗上的诸葛庐当然是要去的了。这肯定不是当年刘备三顾的“茅庐”了,但是四周景色清幽、建筑典雅,在此追思先贤,颇有“归去来”之想。 南阳被称为四圣故里。四圣分别是商圣范蠡,医圣张仲景,科圣张衡,智圣诸葛亮。 芳华等人虽然学的是西医,但也知道张仲景的《伤寒杂病论》是中医的精髓和灵魂。大家特意去南阳东关的白河岸边参观医圣祠,出来后张永又带他们去吃了顿饺子,倒不是因为这儿的饺子多么好吃,而是饺子和张仲景有着一段佳话。 东汉时张仲景曾任长沙太守,坐堂行医。后辞官回乡,为乡邻治病.其返乡之时,正是冬至。他看到白河两岸乡亲面黄肌瘦,饥寒交迫,不少人的耳朵都冻烂了。便让其弟子在南阳东关搭起医棚,支起大锅,以祛寒娇耳汤医治冻疮。他把羊肉和一些驱寒药材放在锅里熬煮。然后将羊肉、药物捞出来切碎,包在面里捏成耳朵样的“娇耳”。煮熟后,分给来求药的人每人两只娇耳,一大碗肉汤。人们吃了娇耳,喝了祛寒汤,浑身暖和,两耳发热,冻伤的耳朵都治好了。后人学着娇耳的样子做成的食物就叫“饺子”,并在中国大地上流传了上千年。南阳至今流传着“冬至不端饺子碗,冻掉耳朵没人管”的民谣。 大家听张永这么一说,才知道原来这饺子还有这么不寻常的来历呢。想到老前辈的名言“进则救世,退则救民;不能为良相,亦当为良医”,更让人对他多了几分仰慕和敬佩。 至少在芳华的心里,就把医圣提到了和蜀相同样高的地位。 **************************************** 吃了午餐,时间尚早,张永说带大家去社旗看山陕会馆。 清朝乾隆年间,社旗是河南的四大名镇之一,水陆交通发达,商贾云集,有秦晋富商花巨资在社旗建造了会馆。在全国现存的会馆类古建筑群中。社旗山陕会馆是规模最大、建筑最精美的,被誉为“天下第一会馆”。 在快到社旗的路上,遇到了道路施工导致的堵车。张永提议,反正也没几步路了,不如大家下车走过去。 这时的公交车里都没空调呢,车子不开动的时候,坐在车里就跟在蒸笼里似的,芳华使劲扇扇子也觉得是热风,不停喝水也还是口干唇燥的。看着前面排得长长的车龙,大家也实在等不得了,就都下来走路过去。 正是中午一点多钟,太阳晒得最厉害的时候。走在路上,感觉路面的温度都能透过鞋底烫着脚板心了。不过好在人走起来,空气流动着,不觉气闷,比在车上还是要好多了。大家尽量挨着路边的树荫下走路,但是这一片道路的绿化不好,树木又少又矮小,也解决不了多少问题。 正当他们走了一段的时候,突然看见堵车中心地段的施工工地上,农民工们纷纷扔下手里的工具,往一个地方涌了过去,似乎还听见有人喊着“不好了!有人晕倒了!”。 四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往那里赶去。在人群外就听到民工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哟,是赵老四晕倒了!”“他的身体一向结实,没听说有病哩!” 这时候,里面似乎有个年纪比较大的男人吼道:“干啥哩,干啥哩!都闪开!别都围着,让老四透口气!” 人群渐渐稀疏了点。可以隐约看到一个穿深蓝色衣服的人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两三个人蹲在他身边,对他又拍又掐地想喊醒他。 芳华不由对张永说:“去看看吧!” 张永答应着,对周围的人说;“老乡,让俺们进去看看!俺们是学医的!”众人见他们几人确实是学生模样,不由将信将疑地让开了一条路。 里面正忙乱着的人也听到了张永的话,忙站起来说:“你们是医生吗?来看看这人是咋的啦?” 四人围上去,只见地下躺着的男人大概三十多岁,看上去并不瘦弱。肤色黝黑,面色通红,双目紧闭。 芳华在病人左侧刚蹲下,就闻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一股熏人的汗臭味。她也没管那么多,抓起病人的手腕正要摸脉搏,却感觉好像抓起的是一块烧红的火炭,很烫手。而且病人的皮肤很干燥,没有一点汗。 她看着表数了一会儿,对另外三人说:“脉搏细速,大概100次左右。” 这时,嘉辉蹲在病人右侧,也探了一下病人的鼻孔下方,并观察了下病人的胸廓后说:“呼吸浅快。” 芳华又翻开病人眼皮看了一下瞳孔:“等大等圆”。 周围的民工看了后问他们:“怎样,赵老四是咋的啦?” 芳华问他们,这个病人是怎么发病的。 那个看上去年纪要大一些的人说道。他叫李玉平,是和赵老四一个村,一起出来打工的。平时也没听说赵老四有什么病,只是上午干活的时候,赵老四说身上有点不得劲,但大家也没在意,一直在干活。中午吃饭的时候,老四还吃了一大碗饭。结果,刚刚晌午过后开工没一会儿,赵老四就突然晕倒在工地上了。 芳华觉得赵老四这人年纪不大,平时健康。这大热天顶着烈日干活,似乎又没怎么喝水,多半就是中暑了。不过他的情况有点严重啊,昏迷不醒,从发烫的皮肤能感觉他体温都超过40c了,很可能是脱水引起了大脑功能的障碍,在中暑的基础上又出现了中枢性高热。 这个病人必须立刻补液和降温! 芳华示意嘉辉和张永他们把病人扶着坐起,拿出自己带的饮料,就要往病人嘴里灌。可是病人昏迷程度较深,完全没有吞咽反应,根本灌不进去。 芳华对病人的几个同乡说:“是中暑,很危险,必须立刻送医院!”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点犹豫,还是那个年纪大些的人说:“俺们没钱啊!工头说是干完活再给钱!” 芳华有点急了:“那你们找工头去啊!” “老板今天不在,工头也回家去了!” “那也得先把病人送医院,救了人再说啊!” 那几个同乡却七嘴八舌地说:“俺们没钱,去医院大夫肯定不给治哩!”“去医院看一次病,那得花多少钱哩!” 芳华知道他们和病人也不是直系亲属,有顾虑也是可以理解的。她一边让张永继续催促那些民工快做决定,一边指挥嘉辉、戴平把病人身上穿的蓝色中山装外衣和裤子都脱下来,这大热的天还捂着长袖的衣服,能不中暑么? 她自己把几个人的饮料倒在手绢上,给病人擦拭额头、颈部、腋下等处,还拿着扇子不停地扇着。虽然不是酒精,但希望多少能降点温吧。 终于,那几个同乡说附近不远就有家乡卫生所,就送那里好了,大概医药费不会太贵。芳华见病人始终昏迷,早就很着急了,赶紧说:“只要能输液就行,快点去吧!” 那几人从工地上找来辆推沙石的小推车,把病人推着走了。 张永问大家:“不如我们也跟过去看看,要是病人没事了,我们再去看会馆吧?”其实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会馆什么时候都可以看。但是如果不知道那个病人是否转危为安,大家也不会玩得痛快的。 于是,他们和那病人前后脚地到了那家卫生所。不料,卫生所的一个穿白大褂的男子,看样子应该是这里的医生,在看了病人情况后,却要他们往社旗县医院送,说这里治不了。 几个民工苦苦哀求,说没什么钱,请他这里先给救治一下。那男医生眼睛一瞪:“没钱?没钱,我这里也医不了啊!赶紧走,赶紧走!” 张永气不过,走上去帮民工说话:“他就是个中暑,你连这个都治不了,当什么医生啊?” 那人一愣:“你们是啥人?怎么知道他是中暑哩?” 戴平也上前说道:“我们是华西医大的学生,刚才病人昏迷的时候就在现场,我们判断这个病人就是中暑!” 那男子似乎慑于华西医大的名头,即使是学生,他一时也不敢反驳,只说道:“那他们不是没钱么?没钱,谁给看病啊?” 芳华问李玉平等人:“你们有多少钱?” 李玉平从兜里拿出几张钞票说:“我们几个就凑了这么多,四十多块钱吧!” 看着李玉平那黝黑的皮肤、布满厚茧的粗糙的大手,手上还有肮脏的尘土,那手里的钞票也是皱皱巴巴的、有些破旧,不知道在这些人贴身的口袋中藏了多久,芳华的心里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猛地拉开随身背的小包,从里面抽出二百元,一把塞在李玉平的手里:“算我借你们的,先救人要紧。” 憨厚老实的李玉平和周围几个同乡都愣住了,他想推辞,可是看着躺在推车里的赵老四,嘴唇嗫嚅了几下就没能发出声音来。 芳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萍水相逢、交浅言深,自己的举动在这个“离开雷锋”的年代,是多么的突兀! 可是自己不过是个不事稼穑的学生,每个月却花着父母给的二三百元的零花钱,出来旅游老妈还特意又叫哥哥给自己拿一千元备用。而这些辛辛苦苦在太阳底下干活、在土里刨食的农民们,却连五十元的救命钱都凑不出来! 想到这些,芳华的心情就难以平静,别说是二百元,就是五百元、一千元,只要是能救人,她都会倾尽所有地去帮助他们! 芳华对李玉平说:“别磨磨唧唧了!先救人!” 李玉平有点语无伦次了:“诶,这钱我们一定还的!” 然后又举着钱对卫生所的男医生说:“大夫,我们有钱了,可以救人了吧?” 那人这才说道:“把病人抬进来吧!” 卫生所很小,进门就是个小四合院,大概就二三间诊室兼治疗室,其实只相当于一个小门诊。 等病人被放在病床上后,那医生过来吩咐一个应该是护士的女孩子给病人量体温,准备扎液体。 这女孩子大概嫌天气热,并没穿工作服,只穿着碎花短袖和短裙。她似乎很不愿意靠近病人,一边皱着鼻子一边递给李玉平一根温度计,让他自己给病人量。 李玉平接过温度计,倒转了几下,问道:“这怎么量啊?” 小护士很不耐烦地说:“怎么那么笨啊?就把细的那头儿放在……” 一边的嘉辉伸手从李玉平手中拿过温度计:“大叔,让我来吧!”然后稳妥地把温度计放在病人腋窝下,并夹紧了病人的胳膊。 小护士一下子住了口,愣愣地看着嘉辉,直到嘉辉做完后起身,她才突然醒悟似的,转身去拿输液托盘了,一边走一边还不停地回头看嘉辉几眼。 芳华登时气不打一处来,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位小妞还有闲心看帅哥呢! 那小护士过来把输液瓶挂上,抓起病人的手臂正要输液,像是突然又被病人身上的汗臭熏到了似的,赶忙又跑回休息室,从工作服里摸出口罩戴上,才回来继续输液。 她这番磨蹭,可让芳华急得不行:这是抢救病人啊,您老要戴口罩,早干嘛去了? 好容易这护士开始扎针了,更是看得芳华鬼火冒。一针扎不进,两针扎不进,三针还扎不进! 芳华的忍耐已经到达极限了,她一把拉开小护士:“你闪开!让我来!”迅速拿起输液针,重新在病人手背上找了个血管,一针就扎进去了。 开始小护士被推开,还很不满:“诶,你干嘛呀你!你谁呀你!”甚至还想上来拉开芳华,还是嘉辉伸手一拦:“我同学就这急脾气,你让她试试吧!” 生长在乡下的小护士哪里见过这么好气质的人对她这么温柔地说过话,顿时脸都红了,嗯嗯啊啊地退到了一边。后来她见芳华的动作干净利落,有点佩服之下也有点不好意思了,就收拾东西要走。 芳华见那男医生只是刚开始下了医嘱后,就不见了人影,不由问道:“你们就这样就完了?没别的措施啦?” 小护士奇怪地问:“还要啥措施?” 芳华看看这条件,也知道不能有空调了,就问:“冰袋呢?电风扇呢?这些拿来给病人降温啊!” 小护士倒是挺老实地说:“没有冰箱,也没有冰袋。电风扇就医生诊室那儿有一台。” 芳华翻翻白眼:“那能不能借来用一用呢?还有,总该给病人酒精擦浴吧? “什么是酒精擦浴?” 芳华觉得自己都要中暑昏迷了:“你在护校怎么学的?老师不会连这个都没教过你吧?” “俺没上过护校,就是上个月才来三叔这里帮忙来的。” 芳华又问:“那你三叔是上过卫生学校的吧?”她没敢奢望刚才那男医生是大专院校毕业的。 小姑娘还挺得意的说:“那是,俺三叔是俺乡里学历最高的人了,他可是上了一年的卫校的哩。” 敢情还是个没毕业的!芳华快崩溃了,看来指望他们是指望不上了。她看看病人,再看看输液瓶,心想:能输上液也就不错了。 这时,嘉辉拿出病人的体温计一看,也不由吓了一跳:“读不出来,水银到头了!” 芳华早料到可能是这种情况了,病人体温起码42c以上!而且他体内的温度还会更高! 小护士却兴奋地说:“真的啊?水银还会到头啊?让我看看!” 芳华已经对此人没语言了,其没心没肺的程度实在是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了。 她怒极反笑,对着小护士微笑着说:“护士小姐,能不能请你先拿点医用酒精来?”其实,嘉辉等人都听出了她话里的讽刺意味。 小护士似乎也不是真的少根筋,讪讪地说;“哦,好吧!”就去治疗室取东西了。 酒精拿来后,芳华和嘉辉找小护士要了个搪瓷盆,兑上水,再用酒精反复擦拭病人的身体。戴平和张永跑到卫生所隔壁的一家杂货店买来了能买到的所有冰棍儿和雪糕,放置在病人的额头和腋窝、大腿根、腘窝等动脉表浅的部位,帮助病人降温。 这样在药物和几个学生实施的物理降温措施下,病人的体温有所下降,但还是在41c左右,而且依然是昏迷不醒。 两个多小时过去了,李玉平叫其他的老乡先回工地,看工头等人回来没,好借钱看病,自己在这里和学生们一起守着病人。 李玉平现在自然只相信芳华她们了,他问道:“赵老四有没有救哦?” 芳华其实心里也没底,以前自己工作的单位都是部队和学校,怎么可能遇到这样高温酷暑下还工作的人,也就没有处理这么严重中暑病人的经验。而且她和嘉辉也分析了,这个病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是在大脑,如果他的神经细胞经受不住高温和脱水的损伤,那他轻则昏迷不醒成为植物人,重则直接死亡。 可是这话,他们只敢私下里讨论,对李玉平,他们还是说道:“只要今晚上醒了,就问题不大了!” 不料这话说了没多久,病人身上突然发出“扑哧”的一声,一股臭气弥漫在房间里。大家起身一看,病人大便失禁了,臀部下面的床单上一团淡绿色豆渣样的稀便正在慢慢地扩散开来,还散发出浓烈的臭味。 味道实在太臭了,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捂着鼻子退出了房间。李玉平去请医生来看看。 芳华心里也在琢磨,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腹泻上了?难道病人不是中暑,而是肠道感染?痢疾?毕竟这些也是夏天常见的疾病。 那个男医生过来,只站在门口看了看,就说:“哦,我看是吃坏了东西,拉肚子了嘛!”眼睛看着几个大学生,似乎有点得意:看来,你们也诊断的不对嘛! 芳华没理他,问了李玉平几个问题,得知赵老四这几天都是和他在一起的,吃的都是工地的伙食,绝对没吃过其他的东西。而且赵老四平时就是不爱喝水的人。芳华可以肯定还是中暑,那现在的问题就可能是并发症了。 芳华只得捂着鼻子,走近病人,翻开病人的眼皮看了一下他的瞳孔,她感到不妙;病人右眼瞳孔较另一只眼有点散大了。现在看来,病人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脑水肿了。 她忙跟男医生说:“光用激素不行了,赶紧用甘露醇和速尿!” 那医生脸色微变,马上说:“这么严重的话,我这儿可负不了这责任!让他赶紧去县医院吧!” “来不及了!赶紧用药!” “出了问题,谁负责?” 芳华转向李玉平:“现在你是唯一能代表赵老四的人了!你信不信我?” 李玉平肯定地说:“姑娘,俺当然信你类!要不是你们,老四都不能活到现在!” 芳华转过头对那医生说:“出了问题,我负责!” 那人还在嘲讽:“你?还没毕业的学生,负的了责任吗?” 一向脾气好的张永也生气了:“没毕业的学生怎么啦,那也比你这(他想说三脚猫医生,但还是忍住了没说),比你强!” 嘉辉往前跨上一步:“我们以母校的声誉向你保证,出了问题我们负责!” 戴平也附和着:“对!以华西的声誉保证!” 几个学生身上的傲气和正气似乎让那医生很不快,他哼了一声:“说得轻巧!那好,像他病情这么严重,你们得先交三千元,不,五千元治疗保证金来!” 芳华几人倒吸一口凉气,这不是抢劫吗? 那人见他们不说话,冷笑着说:“拿不出来吧?!赶紧把病人抬走,要死也不能死在我这里!晦气!” 芳华拉住他:“你不给治,也行!我们跟你买药总行吧?” 那人眼珠一转:“把人抬走,随便你们想干什么!” “那好,我要这几种药……”芳华边说边跟着那医生去了诊室开药方,同时挥挥手让嘉辉他们先把病人抬出去。 那医生给芳华算的药费起码又加了数倍的钱,还要收病人弄脏的床单钱。芳华救人心切,没时间和他较真了,交了钱去小护士那儿取了药,就奔出了卫生所。 ******************************************* 九十、中原行(四)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九十、中原行(四)健康所系,性命相托 嘉辉等人将赵老四就安置在隔壁的杂货店。(手打小说)老板刚才卖雪糕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一些情况,他倒是好心地让学生们把病人抬进了他家的后院。 这已经很好了,大家当然不能把一个臭气熏天的病人抬进一个毫不相干的人家屋里去。他们就把赵老四放在老板家屋子后面,屋檐下的青石板上,就地展开了抢救。 芳华是总指挥,她先给病人的输液中加了抢救用药后,就自己负责观察记录病情,让其他三人一起协作给病人擦身降温,又请杂货店老板新制了些冰水来帮着降温。 本来她也要帮忙清理病人身上的秽物,却被嘉辉拦住了。芳华也知道自己多少有点女生都有的小洁癖,虽然经过这么多年的医学训练,一般的恶臭也还能忍住,但是这个病人的臭味实在是太极品了,她也就没坚持。但即使是她坐在病人头部这边,也被那味儿熏得一阵阵恶心。 嘉辉三人都皱着眉头、屏着气去给病人擦身,实在不行的时候,才侧头朝外呼吸一口较“不臭”的空气。 李玉平本来也是抢着要来帮忙,但被嘉辉挡住了:“大叔,还是让我们来吧!您不清楚怎么做!”这话让老实巴交的李玉平在一边搓着手,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不一会儿,芳华再检查病人。感觉病人的右侧瞳孔又恢复和左侧一样大了,虽然病人依然没有苏醒,但是芳华心里知道,幸好处置得及时,病人的脑水肿开始缓解了。 那边卫生所下班的时候,男医生也溜达过来,看了一眼病人依然昏迷,撂下一句话“这人活不过明天”就走了,让李玉平非常气愤:这人和人的差距咋这么大哩! 倒是小护士磨磨蹭蹭地没跟着她三叔走,她悄悄问芳华还要什么东西不?她可以偷偷拿给他们。 芳华想,看来这小姑娘本质还不差。她就不客气地让小护士再拿来些输液的液体和酒精过来,还要了尿管尿袋和听诊器、血压计、温度计等物,以及几只玻璃注射器。这时候大部分基层医院都没有一次性用品,很多东西都要重复消毒使用的。 期间,张永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自己这几人可能晚上不回家了,就在这里守着病人。 晚饭的时候,戴平在老板那儿买了些饼干什么的干粮分给大家吃。芳华被那味儿熏得什么都吃不下,还是嘉辉拉着她到外面去,硬要她喝了半瓶水,吃了几块饼干才作罢。 天黑后,病人的体温开始下降了,很快到了38c左右了。四个人一起讨论了一番病人的情况,觉得基本情况是在好转了,脉搏、血压、呼吸什么的也比较平稳。只要撑过今晚,病人应该能够醒过来。 但是病人还是不宜搬运。经济情况也不允许他们再送到条件好的医院医治,所以病人今晚就只能在杂货店的后院,和死神继续斗争了。 店老板给学生们搬来几张凳子,戴平买好蚊香,大家就准备在户外露天给病人守夜了。芳华让戴平和张永先休息,自己和嘉辉守前夜。 即使在户外,天气依然闷热不堪,戴平他们开始也睡不着。直到晚上十点多,渐渐起了一丝凉风,他们这一下午是又帮着抬病人又给病人擦身的,又累又困也就慢慢睡着了。 芳华和嘉辉坐在病人身边,隔一会儿看一下病人的情况。病人体温已经降到37.5c了,也就不用再擦浴了。他的情况已经比较稳定,就看他什么时候醒了。 为了抵抗睡意,空了的时候,芳华就和嘉辉小声说着话。子夜过后,嘉辉看见芳华说着话,两眼的上下眼皮却一合一合地,就搬着凳子靠过去,伸手揽过芳华说:“不行的话,你先睡一会儿。” 芳华靠在嘉辉怀里。却摇了摇头:“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两人静静依偎了一会儿,芳华听着嘉辉胸膛里传来的平稳而有力的心跳声,感觉很安心。抬头仰望星空,没有月亮的晚上繁星满天,四周万籁俱寂,似乎能听到银河星系在苍穹中转动的微声。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忽然听到躺着的赵老四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在寂静的夜里听上去很明显。他们忙起身查看,只见赵老四的躯体蠕动了几下,又呻吟了几下,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芳华翻开病人的眼皮看了一下,对嘉辉说:“看来快醒了!” 嘉辉握了握芳华的手,微笑着说:“这下放心了吧,要不你先睡会儿吧!” 芳华也握着他的手:“我现在反而兴奋了,睡不着了。还是你先睡会儿吧!” 嘉辉拉着她坐下:“我陪你!” 他们一直没叫戴平两人,就这样坐到了天亮。 赵老四果然在凌晨四点多的时候醒来了一次,虽然过一会儿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是基本上脱离了危险。 第二天早上七点多,赵老四终于完全清醒了,只说肚子饿。李玉平在店老板那里买了一大海碗面条,赵老四竟然全吃完了。河南人就是一天三顿吃面都不厌啊! 老四听李玉平讲了自己昨天死里逃生的经过后,不顾脚软手软就要爬起来给几个学生磕头道谢。张永等人忙按住他,让他好好歇着。老四还是激动得眼中含泪,冲着每个人没口子地称谢。大家好不容易劝住他,让他莫激动。 不一会儿,老四的几个老乡也带着工头来了。这工头穿的可要比几个土农民称头多了,也像是见过世面的人。不过他和李玉平等人毕竟也是一个县里的乡里乡亲,所以也不希望自己带出来的家乡人出事。他当场很光棍地说,老四的医药费他先垫付了。以后再从他工钱里扣。 芳华等人也没有更多的话可说,因为他们也无力改变赵老四等人的环境,但是只要人活着就好。 要说赵老四的生命力真是顽强,昨天还昏迷不省人事,到第二天中午就可以站起来行走了,又吃了碗面条后,他说自己都可以下地干活了。 几个学生看到他恢复得这么快都很惊喜,毕竟这是他们第一次亲身而且独立救治的一名危重患者,成就感是非同一般的。 大家虽然入校的时候并没有宣读过医学生誓言。因为这誓言是1991年国家教委才下发的,学校去年才镌刻在校门口的一块斜斜的石碑上,只是从92级入校的医学生才开始在碑前宣誓。 只不过,老生们天天骑车路过门口,对誓言的第一句话“健康所系,性命相托”也是耳熟能详了。但是任何语言也没有切身经历,能让大家由衷感到医生肩负的责任之神圣和重大。 芳华虽然见今天天阴,没有出大太阳,还是叮嘱赵老四,这两天好好休息,多喝水,养好元气再说干活的事情。 李玉平和同乡们就要用推车将老四推回住地去,临行前老四问几个学生的姓名。大家相视一笑,张永说:“老乡,别问了。你知道俺们是华西医大的学生就是了。” 老四还喃喃地说:“这华西医大是哪里的学校啊?真是好学校啊。” 工头在一旁说:“那是在四川。四川可是个好地方啊。我知道华西,就是川医嘛,很有名的哩!” 老四又说:“那我也谢谢川医培养出这么好的医生,好人哩!大好人哩!”说着又要给学生们鞠躬,大家赶紧拦住了。 工头还有事,就带着老四等人先走了。芳华等人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悄悄给隔壁的小护士打个招呼,等她方便的时候过来拿昨天借的那些医疗用品。没有直接送过去,就是怕她三叔看到了,会训斥小姑娘。以那人钻到钱眼里的本性,很难说做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小护士从窗口看到了芳华的暗示。也点了点头,但是一直没有过来,芳华等人就只见到卫生所进进出出的人很多。 一开始是一辆农用拖拉机给拉来了什么东西,搬进了院子。接着就听到那边院子传来类似马达发动的声音。不久,就有三五一群的人开始往卫生所里来了。这些人看起来都是不怎么富裕的农民,还大多有些营养不良、苍白瘦削。年纪有十多岁的,有二三十岁的,也有五六十岁的。 芳华她们等了半天,又看到这些人都去卫生所,不像是看病,很奇怪。但是自己几个人也不方便去卫生所,就问店老板知不知道隔壁在干什么。 老板说,这卫生所一直也没有多少人来看病,那个医生见挣不到钱,就托人找关系,从外地搞来了机器,要在这里办采血点。这不,机器今天刚到,周围经常出去卖血的农民就都赶来了。 芳华听到这,心里隐隐有巨大的不安,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忙接着问这附近农村卖血的事情。 店老板自己家境还可以,没卖过血,但是周围乡亲卖血的可就多了,所以也略知一二。 原来过去谁家有个急事,穷得厉害的时候,也都有人去卖血,换点急用的钱。但毕竟卖一次血,也是很影响健康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农民们宁可借钱也不愿卖血的。 但是今年开春后,听说漯河、驻马店那一带新开了很多血站,而且是采用了新方法采血。一个人被抽了八百毫升的血,机器还会回输回来四百毫升。 也不知这是什么道理,反正现在卖个四百毫升的血,人根本就没啥感觉。所以,好多人就跑去卖血,有的人甚至可以天天卖。一个月卖二十多次的大有人在。不但是家里贫困的人去卖,有些好吃懒做的、游手好闲的人也去卖,还有些家里不是太贫困的人见这法子很划得来,也有跟着去卖的,好换点化肥农药钱什么的。总之是附近农村都出现了不少卖血为生的人。 芳华听着老板的讲述,越听牙关咬得越紧,越听神色越凝重。嘉辉奇怪地问她:“你怎么啦?” 芳华转过身,紧紧抓住嘉辉的手,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大祸就要临头了!” ************************************************************ 九十一、中原行(五)调查报告 九十一、中原行(五)调查报告 芳华稳定一下情绪。(手打小说)好好地整理了一下记忆中的碎片。 大概是2000年左右的时候,媒体开始纷纷报道河南出现艾滋病村的事情。一个村子,三千多的人口就有六七百艾滋病毒感染者。但其实,河南的很多农村也同样是疫情严重的。官方只承认感染者有几万,但民间人士认为,在河南农村的艾滋病病毒携带者很可能有几十万,甚至上百万,而这些人必将陆续发病,并且死亡。 这一场艾滋病带来的灾祸不亚于一场战争。 而之所以在经济落后、又并非边境的内陆省份河南,出现了如此高的的艾滋病感染率,就是因为当地卖血成风造成的。特别是所谓的“单采”回输红细胞的方法,是最大的祸首。 记得那些报道中曾经说,这卖血风气正是在九十年代初形成的,按杂货店老板刚才说的情况,不正是现在吗? 怎么办?能看着这些既老实巴交又愚昧落后的农民被无辜地感染上艾滋病病毒吗?能看着这些人在忍受贫困之余又再加上世纪绝症的折磨,雪上加霜,大祸临头吗? 芳华看看其它三个人,他们听了芳华刚才说的“大祸临头”都还在发愣呢。 芳华不禁想道:就凭我们几个学生,能做什么啊?冲进去劝这些农民不要献血,他们不会听也不会相信的,还很有可能会把我们赶出来。因为我们阻挡了他们的发财之路啊!而且这只是一个采血点而已,还有更多的采血点怎么办? 嘉辉见芳华不说话,目光却在大家身上转来转去,也就静静地看着她,等待着。 戴平却忍不住了:“芳华,你说什么啊?什么大祸啊?” 芳华终于下了决心,对他们说:“你们跟我来。” 他们来到杂货店后院,搬过凳子,踩上去,趴在墙头,向隔壁的小院张望。里面的人都在忙忙碌碌的,并没有注意到院墙上冒出的几个人头。 芳华看着下面的人,轻声对大家说:“你们注意看他们是怎么卖血的。” 下面院子里的人或坐或立,或抽烟或聊天,陆续有人进入院子里的一个房间。那屋子正好是昨天赵老四住过的,现在里面的病床搬走了,摆了十几张凳子,让那些人好坐着抽血。 虽然在墙头看不清屋子深处的情形,但是总能听到屋里不时响起机器运转的声音。 芳华说道:“那里面应该就是个离心机,将抽出来的血液离心以后又把红细胞回输给病人,而把血浆留下来。” 嘉辉问:“这血浆是不是就是拿来做白蛋白的?” “不止白蛋白,还有球蛋白、血小板什么的,都是很贵的治疗用品。” 戴平等人还是不明白:“这也没什么啊!老师不是说,成分输血比直接输全血好。而且他们这么献血,好像对健康的影响也不大,没什么不妥的吧?” “本身方法是没什么的,正规血站采血浆也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我就怕有些小血站。或者地下血站,会为了暴利,不做化验检查、不正规操作、不严格消毒,从而造成交叉感染。” 芳华指着下面说:“你们看下面这家,这里用的采血用具就不是一次性。而且这里一次把几个血型相同的人叫进去,一起抽血然后一起离心,搞不好就可能拿错了血袋,给另一个人回输了回去。这样太容易造成乙肝、丙肝的交叉感染了!” 芳华没敢直接说艾滋病,恐怕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因为现在国内的艾滋病病人,国家报道的才几百人吧,还没有后来河南的一个村多! 即使是这时候的医生,虽然听说过,但基本上对艾滋病也是不了解的。多数医生也和普通人一样只知道那个病和不洁行为、吸毒等有关。官方的宣传说这种病就是资本主义腐朽堕落生活方式的后果和报应,老百姓也把它当成一种“脏病”。 倒是乙肝这个病对大家来说还更熟悉,因为中国也是乙肝大国啊,全国乙肝病毒携带者约为1.2亿。这些,老师都曾经在课堂上提起过。 几个学生都曾献过血的,对献血的过程还是略知一二的。嘉辉听了芳华的话,也感觉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我们献血的时候都是先体检,合格了才能献。我看他这里就是查个血型,其他都没检查。这样的确很危险!我们国内可是十个人就有一个乙肝携带者啊!” 戴平张永也都觉得有道理。又说:“那我们能做什么?” 芳华说:“我觉得我们应该向上面主管的卫生部门反映一下,引起他们的注意,加强这方面的监督管理吧!” “怎么反映?” 芳华说:“先搜集证据吧!我们不是带了照相机嘛,混进去偷偷地拍几张相再说。” 张永是当地人,负责进去后和老乡们问话,了解些具体情况,并暗中照相。而芳华等人就假装还东西吸引住卫生所那个医生的注意力,这时候只好牺牲小护士了。 还好,那个小护士的三叔今天的心情不错,又过来检查了一下,见东西没有什么损坏,也就没说小护士什么,只是让芳华她们再交一笔租金。 芳华和戴平假装不满,围着男医生讨价还价地扯皮,嘉辉则装作和事老在旁边劝解。几个人把那男医生跘住了半个多小时,才磨磨蹭蹭地又交了笔钱给他。而张永已经在后院搜集到了足够多的证据。 四个人匆匆离开了这个卫生所,赶回南阳。第二天,相片洗了出来,上面清楚地显示了那个采血点的不正规操作,还照到了离心机里血袋破裂后鲜血淋漓的场景。 几个人商量着,把照片整理了一下,又由张永执笔,大家共同斟酌着写了份材料,准备向南阳市的卫生部门反映。芳华说,还是多复印几份,留个底子吧! 接下来的几天,张永带着几个人一起去了卫生局、防疫站等部门。可是要么是没人理会,要么是接过材料后石沉大海。 这一天他们又来到防疫站,想询问后续结果。还是没找到负责人,倒是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巧遇来隔壁血站办事的杨放。 杨放见到几个师弟师妹还挺亲热的,就拉着他们请吃饭。席间,杨放问起他们在防疫站干什么。几个人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 杨放很诧异地说:“不会那么严重吧?”说着接过他们带的多余的材料看了起来。 不一会儿,他看完后说:“这个血站的确是乱来。不过我去过的正规血站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原来,他刚到新公司,正在熟悉业务,目前正是负责到处收集血液和血浆做生产原料的办事员。 芳华不禁问他:“那你们对收集回来的血液进行检测吗?” “当然要检测。” “查乙肝吗?” “查!” “查丙肝吗?” “额,按规定是要查的。部分抽查吧!” “查艾滋病吗?” 众人都一惊,杨放迟疑地说:“这个没听说。你什么意思啊?” 芳华严肃地说:“你们应该听说过我们国内最早的艾滋病病例就是被国外血液制品感染的血友病病人。所以,国家才禁止进口国外血液制品。但可惜却一直没有对国内的血液制品进行艾滋病病毒的检测。” 不等杨放接话,芳华继续说道:“你大概会说现在国内的艾滋病人很少,而且他们都病得要死了,哪还能够出来献血,根本就没必要查,对吧?” 杨放不由点点头。 芳华喝口水接着说:“可是,肯定还有些人已经感染了艾滋病而自己并不知道,也就是潜伏期病人了。这段时期短则两三年,长则十几年,携带者是完全没有症状,和正常人一模一样,只有靠查艾滋病抗体才能确认。只要有这样一个病毒携带者来这种非法采血点采血,那就是一场灭顶之灾。而且这里的很多农民都是四处流动地去献血。这样艾滋病就会迅速蔓延到各地了。” 杨放还是摇摇头:“危言耸听了吧!河南这地方的农民怎么可能有艾滋病呢!” 芳华就知道现在是空口无凭,难以让人信服。不要说是杨放,就是很多大医院的名医都没有见过艾滋病吧,大家还是对艾滋病不了解啊! 嘉辉看芳华不说话了,就对杨放说:“师兄,但是那个乙肝交叉传染的问题还是很严重的。” 杨放这才说道:“要是真像你们说的,有那么多地下血站违规操作的话,这倒的确是个问题。” 芳华还在沉思,看来我们发现的那一个采血点的问题并不会引起当地卫生部门的注意。只有搜集更多的证据,将材料上报国家卫生部门,才有希望从上至下地整顿这卖血风。 她问杨放。是不是还要去河南其他地方收购血浆。杨放点头称是。 芳华说:“我们能不能跟你一块儿去各地看看,调查血站采血的问题?” 杨放奇怪地看着芳华,一时不明白她怎么这么执着。 芳华又对另外几个人说:“我们不是来社会实践,做社会调查的吗?与其写些工业方面的外行调查,不如做一些跟我们专业有关的社会调查吧!” 嘉辉问她:“你准备怎么做?” “我想跟着杨放师兄走访各地的血站、采血点,毕竟他是去收购血浆的,这个身份可以掩护我们,能更深入地了解些情况。” 嘉辉转头对杨放说:“师兄,帮个忙吧!” 杨放想了想,这对自己也没什么影响,也就同意了。 接下来,四个学生就以师弟师妹的身份跟着杨放在豫东南一带的城乡出没。 每到一个血站,几个人假作好奇地四处拍照,那里的工作人员看在杨放份上也都没在意。 有时候,他们也让杨放出面,以检查质量的名义做血样抽查,从而采集到了一些献血者的血浆标本。 随着走访的地方越来越多,从原来只是听说到亲眼看到很多地下血站的违规行为,又看到农民卖一次血浆才拿到四十块钱,有些农民为了多赚点钱就天天连续不断地卖血,甚至到了脚耙手软走不动的地步时,杨放也被深深地触动了。 他也积极地加入了调查的行列,他向公司总部申请做艾滋病病毒检测,总部没同意,只让做抽查。抽样结果中并没发现艾滋病,但是同时做的乙肝、丙肝检测,却发现卖血者的感染率在20%到50%左右。 这一结果让他慢慢相信了芳华所说的问题,他发动公司的同事们帮着在豫东南各地采集了很多血样。 嘉辉已经打电话给梁主任,说了自己这一行的发现,梁光明主任听说后很支持他们的行动,并让他们把血样带回华西,他用自己的科研经费来帮他们做血样检测。 杨放还在和血站人员的接触中了解到,之所以今年开设了这么多血站,是因为该省卫生部门的一名高官提出的一句口号:“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内靠图章,外靠血浆”。意思是多盖图章批准成立大批血站,然后以本省的人口资源优势获取廉价而大量的血浆。卖给生物制品公司赚钱。 据说该官员还带团前往美国,联系国外的生物医药公司,准备把血液制品销往国外。 芳华听说后气愤的说:“什么造福一方,我看是为祸一方;他不过是为自己捞政绩和好处罢了。” 不过,芳华也因此明白这里的事情要靠他们本省是不可能解决的了。现在,她也没好办法了,只有希望回到学校后能得到梁主任这样的专家的支持,再往中央的卫生部门报告吧。 四人提前一周返校,上火车的时候什么土特产都没带,一人提着一箱血样,一共上千份,取自三十多个血站和杨放公司收的血液制品。 回校后,这批血样立刻做了检测,除了同样发现极高的乙肝、丙肝阳性率外,初查发现了两例艾滋病抗体阳性,经过再次实验用免疫印迹法证实无误。 这一情况让梁主任也深感问题严重,他让嘉辉和芳华把所有的照片和材料整理出来,给国内几位著名的传染病学和病毒学的专家教授们发去了私人信件,通报了这一情况。又将四名学生整理出来的调查报告介绍给《中国医学论坛报》,并很快在头版得到了发表。 很快,几位知名专家也都纷纷来电话,决定一起联合奔赴河南实地考察。梁主任也向校方做了汇报,并得到了时院长的支持,组织了一支检验小组奔赴河南。 芳华知道自己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只有寄希望于各位专家的影响力,让这些问题得到曝光,也许还能早点采取措施制止惨剧的发生。 只是没想到的是,虽然这事件是提前曝光了,但在当地政府的“捂盖子”的做法下,梁主任等专家教授在河南是寸步难行。一个月后,梁主任又回来了,虽然也带回了一些血样,但是数量少,再次检查又没有发现艾滋病。 见过当地采血的实际情况后,梁主任很是忧心忡忡,只要那两例是存在的,后面迟早会散播开来的。主任的头发都因此愁白了很多。但他表示,不会放弃,要继续联合其他专家向中央反映。 第二年,在众多专家的联名请愿下,中央终于指示卫生部组织了一次调查。这次调查果然在中原发现了多例艾滋病毒感染者。而且包括杨放的公司在内的多家生物制品公司,也从采自河南的血浆中检出了艾滋病病毒。 这些证据,促使中央下命令彻底整顿地下卖血市场,并关闭了大批不合格的采血站点。《献血法》也提前出台了,规定献血者必须加入丙肝、艾滋病等检测项目。 河南的卖血风暂时被刹住了,全国各地也都加强了对献血人员的管理。 但芳华想,只有国家真正富强了,不是一小部分人先富起来,而是大多数人都富起来的时候,这片最中国土地上的人民才不会再经历这样的苦难。 ************************ 九十二、大四了 九十二、大四了 【过渡章节,内容繁琐。(手打小说)请谨慎订阅】 ************************************ 芳华等人的调查报告,也作为暑期社会实践报告上交系里,并得到了时院长的高度赞扬。这还没完,开学后学校团委又收到了一封来自河南的感谢信,是赵老四寄来感谢四位不知姓名的华西学生的救命之恩。郭老师一看信里的描写,就知道是芳华他们四个了。 于是,这四人又在大会小会上受到了表扬,连三班也评为先进班级和优秀团支部。四个人还给这一届的医学院新生在军训后做了一次报告,就是关于暑期见闻、抢救病人、社会调查等内容,还和新生们交流了学习经验。 报告会后,新生们来到校门口的医学生誓言碑前,在芳华等四人的带领下,一起庄严宣誓: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着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大四的课程全是临床医学课,更繁重而忙碌了。即使是像周玉、方兴这样一些对学医一直兴趣不大的同学,也不得不为了考试过关而用功起来。 但是对芳华来说。内科、外科等临床课程反而学起来比大一大二的数理化基础课更轻松。因为这些课的教学重点就是常见病,而这些她都有着一定的临床经验了。所以,她上课就有“吃不饱”的感觉,就连七年制的教材,她看了也觉得浅了。 于是,她都是上课听老师讲了某一种疾病后,还要再看从图书馆借来的相关专业书。特别是外科,别的同学还只是学习某种病的一般表现、治疗处理原则的时候,她都开始看《手术学》,研究这个病的具体手术操作过程了。也不光是大科的科目,即使是像皮肤病学这样的小科,一般同学都不太重视,芳华还是兴致勃勃地借来专业的厚重的《临床皮肤性病学》等书来研习。 嘉辉开始还怕她贪多嚼不烂,私下里考过她,才发现芳华的确是上课听一下就能把握一种病的基本情况,也就不管她,随便她了。 总之,芳华现在就像在吸水的海绵,尽情地利用学生时代的大好光阴,补充医学知识。不过,越是看的书多,芳华越感到医学领域实在太博大精深了,谁也不可能精通所有的疾病和问题,这也是现代医学分科越来越细的原因。 每门临床课都有几次去门诊或病房见习的机会。 比如,讲到心脏病时,老师就会带着学生进病房,听几名典型疾病患者的心脏杂音。教学医院的医生一般态度都比较好。因为要给学生言传身教嘛。经过他们和病人的沟通,大部分病人也都会配合着让学生检查。这些体征可是标准化病人所无法模拟的,所以同学们也都格外珍惜这些见习的机会。 外科的见习是去病房看换药。本来芳华还以为老师会安排常规的手术后伤口换药给大家看,没想到带习老师一来就给大家安排了个“猛”的。 这是个得了化脓性骨髓炎的、才七八岁的男孩。化脓破溃的伤口就在他的大腿根部,脓道空洞深达小孩的大腿骨髓腔。当老师给他换药的时候,孩子疼得哇哇大哭,只是被孩子母亲按住了动弹不得。 当老师将一条长长的纱布引流条从小孩腿部伤口里抽出来时,伤口处跟着带出了带血的脓液,还散发出淡淡的血腥味和腥臭味。站在床尾观看的廖珊突然一头就栽倒在床上,而且差点打翻了老师放在床尾的换药托盘。 老师惊呼:“这个同学怎么回事?” 廖珊身旁站着的芳华和王菊,赶紧把她扶起来,只见廖珊的面色惨白,人倒是清醒的,还说“头有点晕”。大家把她扶到旁边的空床上躺下。 老师正在给小孩换药,没空过来。他站在小孩床边,遥遥问了几句后说:“没事,没事!大概这位同学早上没吃饭,有点低血糖,又有点晕血。躺一会儿就好了!” 几个女生一摸口袋,就杨茜包里还有两块奶糖,就剥了糖纸塞到廖珊嘴里。芳华摸出自己的手绢。帮廖珊擦干额头的冷汗。摸摸她的手也是冰凉的,又拉过病床上的被子给她盖上。 毕竟年轻,过一会儿,廖珊的脸色就恢复了点血色。过一会儿,她坐起来感激地冲着芳华等人说:“没事了。” 众人这才放心。带习老师直摇头:“女生啊!还是不能搞外科啊!见血就晕怎么行啊!” 这话别的女生听了还不觉得如何,毕竟这是传统观念嘛!芳华心里可是很不服气,暗暗咬着下嘴唇:我偏偏要当个出色的外科女医生给你们瞧瞧! 她在这边咬牙切齿的表情早被嘉辉看在眼里,不由微微一笑。 ******************************* 开学以后,各院系内部又开始了举行辩论赛的热潮。这都是因为复旦大学在暑假参加新加坡首届国际大专辩论赛获得冠军,而中央电视台又恰好播出了全部七场比赛的实况录像,顿时在全国都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学校因此准备今年的纪念“一二九”运动增加辩论比赛的活动,各系部开始了辩论队的选拔工作,基本上是以大二、大三学生为主体。其他系的大四学生也是毕业班了,当然没时间了,医学院的大四学生虽然毕业还早,但是功课太重,再加上医学院本就是大系,人才济济,所以也没让大四的参加选拔。 但是时院长特别交代辩论队的指导老师郭老师,将芳华和嘉辉也列为了替补队员,主要是因为他很欣赏这两学生,觉得这两人应付功课还是绰绰有余,还应该多增加些“诗外的功夫”。之所以没把他们列为正式队员,是因为这只队伍如果在全校获胜后,还要代表学校参加明年暑假的成都市的大专学生辩论赛,而到时候芳华他们已经进临床实习,是真没时间参赛了。不能不说,时院长对培养医院的后备力量是用心良苦啊! 作为替补,在队内练习时。他们两就是陪练的“对方辩手”。由于大家练习的时候,拟定的题目多是和医学相关的一些辩题,什么“艾滋病是医学问题还是社会问题”、“安乐死应该实行还是应该禁止”等等,芳华和嘉辉对这些问题自然要比大二大三的学生熟悉多了,因此两个人也总能压倒四个主力辩手。芳华倒还罢了,嘉辉的辩论逻辑是非常严密的,也善于抓住对方的漏洞。几名师弟师妹佩服之余,也学到了不少东西。 主力辩手中也有凌圆,没想到她自从成为校园十大歌手后,人变得越来越自信了。从原来说话动不动红脸的小丫头,一下子变得敢在大庭广众下侃侃而谈。在辩论时,她用富有漏*点的手势配合着醇厚动听的声音说出慷慨激昂的辩论词,还挺有“花辩”的意味。 能和两位偶像同队训练,凌圆是天天粘着芳华“师姐”长“师姐”短地,格外亲密。芳华也老实不客气地摆起师姐的谱,经常批评她的辩论就是花架子,论据不充分、逻辑不严密什么的。凌圆对她可是很信服的,也丝毫不见怪。看在她虚心求教的份上,嘉辉也给她指点了不少招数。 在全校辩论赛中,实力雄厚的医学院队一路过关斩将,艰苦战胜了同样精英辈出的口腔系后,和药学系在决赛中相遇了。 决赛那天,芳华和罗曼丽都坐在台下观战。两人也是难得见面。原因自然是芳华搬到了西院,不过罗曼丽也实在是很忙。她不但要去药厂和药房实习,还在外面做着兼职。这还是芳华无意间发现的。 那天黄昏饭后,芳华和嘉辉走出西院门口,沿着人民南路散步。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锦江边。两人正想过路口上大桥看看江景,却看见从桥上驶下来一辆三轮车。 车上一名穿着墨绿旗袍的女子坐姿娴雅,梳着古典的盘发,眉目如画。在四周灰蒙蒙的天色衬托下,这绿衣女郎竟像是从民国穿越时空而来的大家闺秀,又像是从陈逸飞的油画中走出来的江南女子。 芳华不由被这美丽震撼得愣住了。直到三轮车驶过,才反应过来:“啊,那不是曼丽吗?真美啊!” 嘉辉点点头:“是。” 芳华又想起来了:“咦,奇怪了,她怎么穿着旗袍,还打扮成那样啊?” “不知道啊。”嘉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芳华心里琢磨:不会是……特殊职业吧?不会的,不会的,曼丽怎么可能去做那种事情呢! 但是,不放心的她还是赶紧回校,去了一趟东院,找到曼丽询问了一番,这才知道是误会了。 原来成都市第二届国际电视节又开幕了,曼丽是去做礼仪形象小姐的,算是勤工俭学。当然她并不缺钱,只不过为了积累些社会经验。这一点芳华还是很佩服的,因为每学期她基本上就是在学校里死读书了。不过她也因此放下心来,看来这时候的女大学生还是洁身自爱的多,很少那些当二奶、小三、小姐之类的破事。 这回看辩论比赛,芳华又问起曼丽最近还在忙些什么。曼丽说她在电视节期间认识了个岷江音乐台的著名主持人,那人邀请她去做一个校园音乐节目的客座主持人。她已经答应了,这几天正忙着去电台练习呢,过几天就正式开播了。 芳华是个声音控啊,对那个主持人的声音也很喜欢,当即问清楚播出时间,表示一定要准时收听曼丽的节目。 两人说说笑笑间,台上的辩论赛正式开始了。 今天的辩题正巧是队内练习时候的题目“安乐死应不应该实行”。 医学院是反方。乍看起来,反方吃了点亏,因为大部分人丛感情上还是能接受安乐死的。不过,这种辩论其实往往不在于谁的观点正确,而在于谁的辩论出色、有说服力和逻辑强。 医学院队一开始就偷换概念,诱导正方跟着讨论起到底“在中国”应不应实行安乐死、以及能不能“立即开始”实行安乐死的问题。 药学系的学生被凌圆她们牵着鼻子走,处处被动,让芳华在台下看得好不开心。 比赛结束后,罗曼丽连连摇头,感叹药学系人才凋零:“一代不如一代啊!” 芳华却看着台上正在领取“最佳辩手”奖的凌圆说:“谁说的!我看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 【现在好像有个什么青春流行小说pk大赛!请各位书友多多支持,需要点击、收藏、推荐、评论(特别是长评)!晚风这里多谢了!】(。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九十三、板凳 九十三、板凳 江涛从深圳给芳华来了封信,告诉她,自己正在参与即将成立的驻港部队的筹备组建工作。(手打小说)芳华这才恍然,怪不得他当时去进修英语呢!但也没必要搞得那么神秘啊,不就是驻港部队么! 她哪知道,江涛自己是不愿意去香港站岗放哨的,宁愿呆在北京的御林军中当一名基层小军官。但他家老爷子说了,当年自己随着四野从东北一直南下,虽然解放了广东全境和海南岛,就是对着香港和澳门无可奈何。 老爷子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能有江家的人驻守在这片即将回归祖国的土地上。而目前江家的孙辈们在部队中服役的人虽多,但多是文职和科技人员,唯一真正行伍出身、在基层服役的就只有江涛了。 于是,同辈的江波等人,很没义气地把江涛隆重推荐给了江老爷子。在江老爷子的殷切关心下,在江家第二代大佬们的安排下,在江家第三代众兄弟姐妹不遗余力的“暗算”下,江涛成了驻港部队深圳基地的一名连长,将于四年后的1997年7月1日率连队进驻香港。 话说年末又快到了,芳华正在紧张的学习期间,哥哥林征宇来学校看她,并跟她说了自己的新动态。 原来,林征宇到省体委后主要是在球类办公室工作。而这两年中国足球的职业化的准备工作一直在酝酿中,自10月份的大连棒棰岛会议后,几个省都将过去属于体委的省足球队改成了俱乐部制。体委、运动技术学院、省足球队、全兴酒厂多方共同努力,成立了四川全兴足球俱乐部。 林征宇现在是负责体委和俱乐部联络的工作人员。芳华说,那好啊,以后可以找你要球票了。这成都体育中心可是有名的金牌球市,芳华也是早就知道的,但是前世还是个学生,毕业后也没去现场过看球。既然现在自家大哥有关系,当然要去见识见识了。林征宇满口答应着,说那要等明年春天甲a联赛开始时才行啊。 放寒假时,嘉辉还是回木城,而芳华只有回家陪爸妈,毕竟去年都没有在家过年。不过假期里,芳华几乎天天上午都要给嘉辉打一通电话聊天,晚上爸妈在家她就不好意思打了嘛。 饶是这样,林志辉在月初交上个月电话费的时候,还是从高额的长话费清单知道了女儿的行径。这老林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哼,这丫头就是离开家,也没这么想过父母吧? 开学了,芳华一进宿舍,白芸就对她说:“怎么才回来啊?这从中午到现在,你们家板凳都来看三回了!” 芳华吐吐舌头:“堵车嘛!诶,对了!别叫人家板凳啊,多难听啊!” 白芸坐在窗口的桌前,面对着正在门口放行李的芳华,笑眯眯地说:“不叫板凳叫啥啊?” “人家有名有姓的,就叫梁嘉辉啊!” “哦,你终于承认梁嘉辉是你家板凳啊!哈哈哈!” 芳华醒悟:在这儿等着我呐!她不吭声了,继续从背包里拿东西出来。 白芸从她放在桌上的零食里拿了包牛肉干,边往外走边说:“我就喜欢你们四川的牛肉干!诶,我桌上有山楂片,随便吃哈!我先去团委开会了!” 白芸刚出门,就看到嘉辉从男生住的那边楼道正往这里走,她又闪回门口喊了声:“小林子,你们家板凳过来了,赶紧梳妆打扮出来迎接啊!” 这话气得芳华不轻,您老人家怎么不说,姑娘们出来接客呢? 嘉辉也被白芸的话雷得不轻,他摸着鼻子进来,看见芳华气鼓鼓的样子,不禁又笑了:“白芸叫我板凳,是什么意思啊?” 芳华低着头说:“谁知道她的!她就是躁郁症发作期吧!” 嘉辉见她红着脸,知道内有蹊跷,又见屋里没有别人,就假意说道:“我知道,肯定是你们女生把老实好欺负的男朋友就叫板凳。一个听话的板凳、可以随便拿来坐,又可以随便踹开的板凳,对吧?” 芳华好笑地说:“才不是呢!” “那是什么?” “是----,”芳华突然醒悟,眼珠一转说道:“我不告诉你!” 嘉辉见她没上当,笑了笑,又问:“川陕路又堵车,是吗?” “嗯,我哥说年底就要修成绵高速。等修好了,回绵阳就快多了。” “你哥消息挺灵通的嘛!” “他啊,现在可是交游广阔呢!哦,对了,我哥跟许叔叔借钱在玉林小区买了套房子。周末我们可以去他那儿玩。” 嘉辉看着芳华兴奋的笑容,一边答应着,一边心里想:将来,我们也会有自己的房子的。 第一个“大礼拜”,也就是从过去只能每周休息星期日一天,发展到隔一周再休息一个星期六。只是,还要再过一年才能改成双休日呢。 星期五的晚上,芳华就带着嘉辉去哥哥的住所玩。房子有60平米,两室一厅,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小区周围环境也不错。芳华和哥哥开玩笑,你这就差个女主人了。 说起芳华的大哥,虽然人长得不错,也没什么不良嗜好,但不知怎么的就是不会讨好女孩子。在体院就没谈恋爱,出来工作大半年了吧,也没有动静。他倒还不着急呢!孙玉敏老说自己这儿子,就准备跟体育比赛过一辈子了。 看来林家这一对兄妹都有点情商低下啊。 林征宇这里虽然厨具俱全,但是他从不自己开伙,这下老妹来了他当然非常欢迎。特别是看到嘉辉,他比看到妹妹还开心。因为妹妹养伤那一个月,他也早被嘉辉的烧菜手艺征服了。 这不,林大少正斜躺在客厅沙发上惬意地看着体育新闻,而妹妹和他心目中认定的“妹夫”正在厨房里忙活着做饭呢。 芳华知道自己的手艺是不能跟嘉辉比的,也就只能打打下手了。她看着嘉辉炒菜的一招一式,老在想:为什么我也是这么做的,怎么就炒不出这个味道呢? 她不禁问嘉辉这个问题,嘉辉一边把炒好的菜倒在盘子里,一边说:“因为你还不够用心。” 芳华觉得这答案太高深了,没法懂。 摇摇头,用手挑起嘉辉刚炒出来的猪肝扔嘴里后,又问:“你怎么能把我不喜欢的东西也做得这么好吃呢?” 嘉辉不想再和这个不动脑筋的家伙多说了,没理她,就接着炒下一道菜了。 三人吃了饭也都围坐在沙发上,边吃水果边看电视。这成都的有线电视台经常放些国外的影视片,有些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的影片芳华也没看过。 11点多,林征宇去房间里抱了床被子出来,安排嘉辉睡客厅沙发。 芳华正在看电视里放的一部科幻电影《苍蝇》,这老片子她就没看过,不禁看得津津有味,一时还舍不得睡。嘉辉就陪她先看电影。 林征宇对嘉辉的人品还是很放心的,只说了声别睡太晚了,就自己先回房睡了。 于是,静静的小客厅里,就一对情侣在沙发里窝着看电影。芳华是半躺半靠在嘉辉怀里,看电影看得入迷呢。嘉辉可是越看就越心不在焉了。 他抱着芳华,一边用右手轻轻把玩着芳华那一头光滑柔软的头发,一边慢慢靠近芳华耳边,装作不经意地说:“芳华----” “嗯?” “板凳是什么意思啊?” “嗨,板凳就是那个----”芳华猛地捂住嘴,把那关键的词又咽回了肚子里。她急忙掩饰地说:“板凳就是板凳呀!” 嘉辉暗暗好笑:还不承认! 他又问:“那我是不是你的板凳?” 芳华强作镇静:“不是,你是人,怎么会是板凳啊!” 嘉辉右手放下来搂紧芳华的腰,问:“这么说,你是不愿意让我当你的板凳咯?” “啊?”芳华终于明白这家伙根本就知道了板凳的意思,她的心里一颤:我当然要你当我的板凳了,一千个愿意,一万个愿意。 可芳华表面上仍然打着哈哈:“我还是喜欢坐沙发,不喜欢坐板凳。”忽然她又想到后世网络的流行语,不由真的咯咯笑起来。 嘉辉被她笑得莫名其妙,但是也拿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没法。他一把将芳华抱起来放在腿上,然后双手环抱住她的身子。芳华轻呼了一声,但是并没慌张,只是笑着看着嘉辉。她知道嘉辉是不会伤害自己的,反而内心还有点期待嘉辉下一步会做点什么出来。 果然,嘉辉只是凝视了芳华一会儿,然后鼻子轻轻碰了一下芳华小巧的鼻尖,吻了一下芳华的脸颊,最后在芳华耳边说了句:“不管是沙发还是板凳,我都当定了!” 接下来他就这么环抱着芳华看电视,没有多话了。 可是芳华被他亲过的脸却一直在发烧,整个人因为被嘉辉抱着,似乎也在慢慢开始发烫了。 她的眼睛虽然盯着荧屏,但里面演的什么故事情节,已经完全没映到脑子里去了。 电视里的说话声,她似乎也充耳不闻,却能听到身边人那细微的呼吸声。 即使没有贴着他的胸膛,她也能感觉得到身边人的心跳,而且还发现自己的心跳也像在跟着他的节律一起跳动。 ********************** 【有同学知道本文中板凳的正解吗?(*^__^*)】 九十四、快乐时刻,与君同在 九十四、快乐时刻,与君同在 这是一个充满喜悦和活力的春天。(手打小说)可能是因为人们有了隔周的大礼拜,娱乐生活越来越丰富了吧。 4月17日,也是一个大礼拜的星期日,刚刚习惯了双休的人们,迎来了甲a联赛的首场比赛。 林征宇早就给了芳华两张票,并提醒她当天要早点去,因为成体中心的比赛是甲a联赛的揭幕战,到时候不但观众可能爆满,媒体也会来的很多。体育场又是在市中心,入场和散场时的交通一定很拥堵。他还不放心地特意交代嘉辉,要看好自己的妹妹,显然他还更放心嘉辉一些。 当天下午,嘉辉和芳华早早地坐上公交车直奔人民中路的体育场。即使是在车上也发现了很多球迷模样的人,多是青壮年,车上因此比平日拥挤得多。 嘉辉一手抓着吊环,一手搂着芳华。尽管周围的人挤来挤去,靠在嘉辉怀里的芳华却觉得自己身处一方最安全的天地。 公交车一站一站地开过,很快到站了。下车时,芳华松开环抱着嘉辉的手时,心里似乎还有一点不舍。但很快,她又被自己的这丝依恋震住了:怎么会这样。我竟然已经陷得这么深了吗?我真的变成了个小女人了吗?不,不,不要!林芳华啊林芳华,你还是要做一棵橡树,而不是攀援的凌霄花! 嘉辉哪知道芳华心里又在弯弯绕地胡思乱想了,只顾拉着芳华跟着人流入场。 走上看台,发现可容纳四万余人的体育场内已经坐了大半的人,要知道此时离比赛开始还有两个多小时呢! 芳华和嘉辉找到自己的座位,却发现旁边坐着一个熟人,就是大哥的好友周启峰。他现在看着比当年在学校还要胖些,但是以他的身高来说,倒还不显得臃肿,只是高壮罢了。 芳华不由惊喜地喊着“周哥”,并问他不是回甘孜州做生意了吗,怎么会在这儿看球的? 周胖子笑呵呵地说:“我现在把公司总部设在成都了。这不,昨天我请你哥吃饭,他也送我张球票。来来来,给你张名片,有事找周哥哈!不过,说不定以后还是我来找你们帮忙的时候多呢!医药不分家嘛!” 芳华接过名片一看:启峰药业有限公司总经理。她不由笑着说:“那现在要叫你周总咯!” “嗨,什么周总,基本上就是一光杆司令。” “只要不是皮包公司就行。” “那不会,我卖的都是我们草原的真资格的藏药,绝对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 “哦,我可听说你们藏区出产虫草,那东西可是很值钱的啊。你可以现在多储存一些,等升值了再卖呀。”芳华不由想起了被炒到天价的冬虫夏草。这东西现在每公斤已经上千元了。以后竟然被炒到了几十万元。如果能让周哥赚一笔,获得些原始资本也不错。 “嗯,我也看出来了,这种补品类的药材是需要量越来越高,而产量却是有限的,价格肯定会越来越贵。我也准备慢慢囤积一些呢。” 两个人在那里谈笑风生,嘉辉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 很快,球场看台上的人几乎坐满了。球迷们不甘寂寞地开始呐喊、唱歌,也算是热身运动了吧。也难怪他们兴奋,看了那么多年意甲、德甲联赛的电视转播,早就羡慕国外职业联赛的现场气氛了,现在中国终于也有了自己的职业联赛。 这些普通人也可以像国外球迷那样,来到现场为自己支持的家乡球队加油,在鼓励场上运动员奋力拼搏的同时,也被他们感动和鼓励着,从而可以忘却生活中的挫折或平淡,体会勇气和漏*点永在身边! 这是中国足球职业化的早春,虽然以后它又走向了低迷和让人失望,但在这个春天,它还是带给了人们惊喜,这是个充满漏*点、让人热血沸腾的年代! 在简短的揭幕仪式后。足协主席王俊生宣布:1994年中国职业足球甲级a组联赛开始了。 今天的比赛是四川全兴队对阵辽宁远东队。嘉辉跟芳华介绍,辽宁队是去年全国足球锦标赛冠军,曾经是十冠王,一直是国内最强队。而四川队可算弱旅,今天的比赛实力对比悬殊。 芳华毕竟是个假球迷,并不记得这场比赛的结果,但她对成体中心还是有印象的,知道当年很多强队来这里比赛都发怵。 所以,她指着全场的四万观众,对嘉辉说:“你看,有这么多家乡人来现场观战助威,四川队今天一定会拼了。而辽宁队远道而来,又是第一次打客场,肯定会影响他们水平的发挥。所以,这场球还是很有看头,谁胜谁负可不一定呢。” 不等嘉辉开口,周启峰在一边接话了:“行啊,小妹,说的头头是道的嘛!是从你哥那儿捡来的吧!” 芳华嘿嘿一笑,来个默认。其实这里的门道,后来的球迷都清楚:主场优势不是说说的。 果然比赛一开始,身穿黄色球衣的四川队就不畏强敌,频频发起进攻,在辽宁队的半场里掀起了一阵阵黄色的狂飙,辽宁队门前不断险象环生。 本土球员的这一表现,使全场球迷都兴奋激动起来,呐喊声、助威声响彻全场。这声音震耳欲聋,让芳华和近在咫尺的嘉辉说话都要大声吼才听得见。 辽宁队队员显然很不适应这样狂热的主场气氛,失误很多。很快在开场刚刚十来分钟。辽宁队竟然有队员在禁区手球犯规。全场球迷一起高吼“点球!点球!”。 主裁判不负众望地将手指向了球门前的十二码处。观众们一片欢呼声。 芳华这才发现这个主裁很眼熟:“原来是陆俊!” 嘉辉奇怪地问:“怎么?你还认识主裁判?” “呵呵,没啊!听我哥说过!”芳华心里却在想:从金哨到黑哨,真是个杯具的人生啊。 点球对守门员来说,守不住是正常的,扑出去的才是走了狗屎运了。能扑出去,多半还是因为罚球的队员不果断、不狠辣。 还好,主罚点球的四川队的3号魏群可不是个关键时刻“拉稀摆带”的人。此人在四川足坛有“魏大侠”之称,虽然脾气火爆、桀骜不驯,但是为人讲义气,颇有四川袍哥的江湖遗风。 而且他虽是后卫,却有一脚远射的功夫,力道很大。果然,球进了! 这可是中国足球职业联赛的首粒入球啊!可以载入史册的入球啊! 进球的魏群在场边飞奔,和队友庆祝。而看台上更是成了一片欢乐的海洋。周启峰也是跳到座椅上,高举双手,大喊大叫着。 芳华还正在诧异地看着周哥疯癫的样子呢,不防嘉辉从后面环抱住她,并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脸。 她转过头,看见嘉辉正看着自己,笑得露出了整洁的牙齿。 呵呵,从来只见梁嘉辉同学抿嘴微笑,芳华总说他比自己还像个大家闺秀!什么时候见过嘉辉也有这么兴奋、这么不冷静的样子呢!足球的魅力真大啊! 被周围人情绪感染的芳华,也转过头来。开心地欢呼叫好。 此时此刻,芳华才真正理解了,为什么足球会被称为第一运动。 不仅因为它的场地够大,绿色的草坪象征着生命。 不仅因为它的观众够多,几万甚至十几万人同场看球,万众一心的感觉会让人不由自主地投入这充满漏*点的运动中! 更因为这两支球队的比赛,如同一场小型的战争,一场不仅要打败对手,也要战胜自己的战争。 你有辉煌的历史,你有骄人的战绩,你有强大的实力。又怎样!我们不虚你! 我们虽然貌似弱小,但我们和你们在精神上是同等的!我们会和你们公平竞争!我们万众一心,一样会创造奇迹! 这样以弱胜强、反败为胜的奇迹在足球场上太常见了! 所以,足球是第一运动! 因为足球是圆的,因为一切皆有可能! 不过,今天的足球还真的是圆的。没等观众们欢呼多久,失球的辽宁队迅速开始了反扑。不到5分钟后,辽宁队就扳回了一球。而且他们强大的实力也渐渐发挥了出来,四川队的场上情势开始吃紧了。 可是他们不怕,因为他们有全中国最好的球迷的支持。很快,看台上开始有人喊着“雄起”为川足加油!喊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 这著名的有地方特色的加油口号,芳华早就听说过了!果然还是用铿锵有力的四川话,喊起来才够给力啊! 周启峰站在座位上就没坐下来,也喊起了口号。周围的人也在喊着。 芳华也不禁张口喊了声“雄起”,刚发了第一个音,就被嘉辉一手捂住了嘴,另一个字就咽下了肚子里。 嘉辉在她耳边低声说:“女孩子别喊这话!不雅!” 芳华吐了吐舌头,心想:你果然还是那个冷静自持的梁嘉辉啊!这么热烈的场面,还在讲文明用语呢!话说回来,还真没见过他在自己面前说过脏话啊! 双方队员在激烈地对攻,场外观众在热情地呐喊。 嘉辉和芳华手牵手,并肩地站在人丛中观看着。 最后,比赛结束了,弱旅四川队在家乡父老面前逼平了老牌强队。比分并不重要,这拼搏的过程就是胜利!观众们深明此理,继续在看台上欢呼庆祝。 嘉辉也是快乐的。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支持的球队表现很好,更因为在这快乐的时刻,有心爱的人陪伴! 外表温文的嘉辉也和大多数男生一样,最爱的运动是足球,只是他的喜爱有着自己的个人风格。他也会漏*点四射但不会暴烈野蛮,他也会拼劲十足但不会简单粗鲁;他敬佩德国足球永不放弃的精神,也推崇荷兰足球全攻全守的战术。 少年老成的嘉辉,过去只有在足球场上才会释放出年轻人的漏*点和活力,球场上的拼搏和胜利就是他的精神支柱。而今,他的漏*点早已被身边这个善良而聪慧的姑娘点燃和唤醒,给她一辈子的幸福已经被他视为义不容辞的责任。因为只有她幸福,他也才会幸福。 他盼望着,今生今世每一个快乐和成功的时刻,都有芳华陪伴! 他对此早有计划!他对此深信不疑! *********************************** 【青春小说pk大赛正在火热进行中,本书暂列月榜第四,总榜第二。请书友们多多点击、推荐、收藏、长评,支持冲榜!晚风这里鞠躬感谢了!】 九十五、计划没有变化快 九十五、计划没有变化快 下一周的成都主场。(手打小说)四川队又是四比零大胜来访的吉林队。成都球市彻底火了,芳华也彻底爱上了现场看球的感觉,那气氛是家里看电视转播没法比的。于是,几乎每个四川队的主场,她都会和嘉辉去看球。老实说,这有点奢侈,要不是哥哥的支持,普通学生可舍不得买那么贵的门票。 不过学生们还可以看不要门票的成都大学校际足球联赛,这也是嘉辉最后一次代表校队出赛了,马上七月就该进临床实习。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大学也是如此啊。 决赛是在医大的体育场举行的,不知道是不是受甲a的影响,今年的观众比以往多了很多。连客队的拉拉队也来了很多人,而且口号整齐、行动统一,气势上竟然一度盖过了主场无组织无纪律的观众。 芳华气不过,让戴平跑到学生会拿来了表演用的锣鼓和扩音喇叭,这边“咚咚锵、咚咚锵”地敲锣打鼓,才算打掉了客队的嚣张气焰。 不料下半场突然噼里啪啦下起了冰雹,虽然不大,但打在身上脸上还是生疼的。可是双方队员都坚持继续踢下去。 看着嘉辉在冰雹雨中积极拼抢、指挥若定的样子,芳华的心里有些疼。但更多的是骄傲;她的眼圈有些红,可她仍然微笑着为校队加油。 冰雹下了不到十分钟也就停了。最后,医大校足球队再次蝉联了联赛冠军。 哨声响起时,嘉辉从场上跑下来,一路和队友击掌相庆。 当他跑到芳华面前站住,芳华伸出手去说:“祝贺你!” 嘉辉却猛地抱起芳华,旋转了一圈。被嘉辉的奔放吓到了的芳华先是惊叫了一声,低头看到嘉辉闪亮的眼神,也忍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旁边的戴平等人都“噢----”地起哄,有的人鼓起掌来,还有的人凑趣地敲起鼓来。 嘉辉把芳华放下来,气息不匀地看着芳华。芳华的脸通红,心也砰砰砰地跳得很快。 戴平又带头喊道:“亲一个!亲一个!”众人也纷纷响应。 芳华吓了一跳,赶紧推了嘉辉一把:“你还要去领奖呢!” 嘉辉见她实在不好意思,也就说了句:“记住,你欠我一个!”然后就跑向主席台那边去了 戴平等人遗憾地发出“唉----”的叹气声。 芳华威胁着戴平:“带鱼,你的皮又痒了哈!小心我让曼丽不回你call机!”这可是戴平的死穴,他立马老实了,赶紧过来讨好芳华。 话说曼丽已经决定今年毕业后改行,到电台当节目主持人。 罗妈妈本来既不同意她改行、也不同意她留成都的。但是曼丽的姑姑就在成都,听过她主持的电台节目,极力支持她留成都发展,还答应了会好好照顾曼丽,罗妈妈这才不反对的。 罗曼丽现在虽然还没毕业,只是在岷江音乐台下午的校园歌曲节目当客座主持人,但是在成都市民和大学生中已经有不小的名气了,还多次担任电台电视台一些大型演出或活动的司仪。毕竟这四年大学中。她有太多这方面的主持经历,再加上她的美丽和天赋,芳华相信她未来的发展一会很不错的。 **************************************** 六月初,别的大四学生都在忙着办理毕业离校的手续,芳华他们这些医学院的还得忙着复习迎考。 这时候的医学考试主观题占的分值极高,不像后来都改成了标准化的选择题。两种方式其实各有优劣,一个考得全面,一个考得扎实。 内科外科这种临床科目都常常是六七道论述题,要求答出某种疾病的病因、发病表现、诊断依据、治疗方法等。而一般老师勾的重点疾病都至少二三十种,每个病指不定考察上述的哪一个方面,全得背啊。 大部分同学都背得天昏地黑,只有芳华和嘉辉显得比较轻松,周末还是要去看球的。她们还从林征宇那儿要了很多关于美国世界杯足球赛事的资料,两人经常在芳华的宿舍里讨论着小组赛的赛程,计划着考完试后到哥哥家里通宵看转播呢。 内外妇儿传染等较重要的科目先考,其它小科和选修课最后考。 批改内科外科试卷的老师,很快就发现了两份矫矫不群的试卷。 一份是嘉辉的试卷,基本上就是标准答案了,教材上和老师讲的要点都一点不漏,而且工整的楷书钢笔字也让人赏心悦目。几个老师传阅后,都说要给他满分。 旁边的一位老师说。不忙,看看这份,更精彩啊。大家围上来看,初初一看,这试卷上的笔迹略有些潦草,但是字数却很惊人,每道题都答了密密麻麻、洋洋洒洒地一大篇。 虽然有些题和标准答案相比,也有遗漏了一些比较无关紧要的地方,但是它补充的内容早已超出了教材和授课内容,甚至里面的一些观点老师们也是头一次听说,但听上去又颇有道理。 这试卷让老师们越看越喜欢,从试卷的内容来看,这个学生掌握的医学知识的深度明显超出了对五年制医学生的要求,比七年制的也是只高不低。 看到试卷的署名:林芳华,老师们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只有这个一直表现出和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和谦逊的学生才能答出这份试卷。 大家决定两份试卷都应该给满分,但是林芳华的应该是100+10分,这加分不计入总成绩,但是在排名时会有优先。 当全部考试结束后的第二天晚上,总评成绩就飞快地计算出来了。而郭老师也在当晚就召开了一到六班五年制学生的年级会议。 宣布成绩时,当芳华听到郭老师说出自己是第一名时,不由暗自高兴。总算摆脱了千年老第一次战胜了嘉辉。 不过,她想了想,又笑嘻嘻地转过头去问嘉辉:“不是你故意让我的吧?” 嘉辉很诚恳地对芳华说:“这是你应得的。” 这次年级会就是交代马上进附属医院实习的事情,让芳华感到奇怪的是时院长也来了,但是他就坐在一边旁听,一直没有讲话。 郭老师交代的主要是如何分组、如何轮转等事项,她强调大家要珍惜这实习机会。以后工作后可就再没有母校老师手把手地教学了。另外还说从现在到毕业,整个大五实习期间大家就没有寒暑假了,完全按照医院的要求参加值班。 不过,学校还是给大家放了两周假,但必须在7月10日返校,全体学生在那天正式进入医院实习。 听到这,芳华小声嘟囔了一句:再晚一个星期,就可以看完世界杯了。嘉辉好笑地揉了一下她的头:还真成球迷啦。 最后散会前,郭老师却让年级前十名学生留下。其他学生听到后,也就纷纷离开阶梯教室,边走边讨论着放假回家的事。 前十名里有三班的芳华、嘉辉、白芸,他们和其他七人一起转移到教室的前两排坐下,等着郭老师讲话。 郭老师却一直站着,直到其他学生全部走了后,她才开口说:“各位同学,你们都是九零级最优秀的学生。现在,时院长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向你们宣布。” 时院长站起身,严肃地扫视了十名学生后,才开口说道:“同学们,你们十个人将不在川医实习,而是去北京的协和医院实习!” 话音刚落,十个学生都发出“啊!”“哦?”的声音。甚至有同学激动地问出了“真的吗?”这样的话。 时院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很肯定地点头说:“是真的。其实五月底的时候,协和医大就给我们联系过,要我们选送十名学生过去实习。当时,他们强调的就是要五年制的。我们经过确认后,才知道是因为你们这一批五年制学生是全国唯一进行了标准化病人训练的学生,我们学校七年制的同学还没到实习期嘛,所以协和点名要你们五年制的学生去。” “噢----!万岁!”底下这些个平时都还算稳重的学生差点拍桌子叫好了。 难怪他们如此激动!这是去协和医院实习啊! 中国医学界公认的最好的医院!没有之一! 黄家驷、吴阶平、林巧稚、张孝骞,等等,等等,太多的院士和专家出自协和。可以说协和的各个科室、各个研究所都有院士。 那里是所有医学生心目中的珠穆朗玛峰,不!是青藏高原!世界屋脊!众多高山仰止的名医,筑起了协和在中国医学界的“世界屋脊”! 而她是只实行精英教育的,每年八年制博士不过收30人左右,学习期间成绩不好还要淘汰。据说严格的时候,一期曾淘汰掉近四分之一。 大家虽不能接受协和的本科教育,但是能有机会进协和医院实习,在众多的名医指点下实习,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幸福啊! 芳华也激动得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地抓住嘉辉的手连声说“太好了”。 嘉辉虽然跟着大家一起笑,但是他心里隐隐觉得有点不安,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果然,在大家稍微平静一会儿后,时院长的表情又恢复了严肃:“同学们,先不要激动,听我说!之所以隔了一个月,等你们考试完才宣布,是因为这里面涉及到很多事情,如果早告诉你们,会影响你们的考试。所以我们才拖到了考试后,争取最快时间通知你们。 这次协和医院邀请外校学生实习的举动是比较少见的。我们了解到,这是因为协和医大近年来培养的学生都出国去了,甚至有不等毕业就出去的;而且即使是在实习期的同学,也不安心临床实习,都在忙着考托福办签证什么的。所以,协和医大才向国内几个名牌医大都发出了实习生邀请。” 说到这儿,他顿了一下,见同学们果然认真听起来,才继续说下去:“有北医、上医、中山等兄弟院校,不过协和请他们派出的都是七年制学生,而唯独向我们华西邀请的是五年制学生。所以,你们说说看,你们去了会面对什么?” 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了:“竞争!” 时院长握紧拳头用力一挥:“对头!你们去是代表华西去的,不要说你们是五年制,人家是七年制,你们要说----华西人是最能干的!华西学子是不服输的!所以。我对你们有要求啊!” 嘉辉感到时院长要说到重点了,不由盯紧了他看。 “我要求你们在协和实习期间,一切以华西的声誉为重,认真实习,在协和人和其他院校的学生面前,展现我们华西人的风采,打响我们华西的名头!能不能做到!” “能!”大家都信心百倍地答道。 “不要说得轻巧,吃根灯草!你们要能做到我提的要求,我才会相信!” 说着,时院长又环视了大家一圈。学生们纷纷说:“院长,你说吧!我们肯定能做到!” 时院长缓缓地说道:“那就是所有去协和实习的学生,全都不许考研究生!必须全心全意地实习!” 这话一出,大家一下子都愣了。这些都是各班的学习尖子,几乎都有继续考研的打算。边实习边找工作,边复习考研,这本来就是很多大五学生的传统了。 时院长又说:“还有一点,学校要求你们实习期间,不得去找工作!” 啊?!这就有点太不近人情了吧!大家一片哗然。 时院长却又微笑地说:“别着急啊!医学院要你们安心实习,当然会对你们有所补偿了!只要你们在协和实习成绩好,并且愿意的话,就可以无条件地进入川医工作,并且可以任意挑选自己喜欢的科室!” 噢!时院长,您说话真是太喜欢大喘气了! 这个条件倒还是挺诱人的!芳华急忙站起来问道:“时院长,您说的实习成绩好,是怎样判断的呢?” “协和医院的评价,还有我们也会派出老师去评估你们的实习情况。” “那所谓任意选择自己喜欢的科室,如果我要进神经外科,行不行呢?” 时院长的额头有点冒汗了:“就你的鬼心眼最多。行了,我只能答应你,先进大外科,轮转一两年后再定科!” 白芸倒是紧跟着问了句:“那在川医工作后,几年才可以考研?”很多医院都要求新来的医生至少工作两三年才可以考研,川医一般也是要求两年的。 时院长想了想说:“为了公平,和其他人一样,还是两年后。” 大家基本上没有问题了,但谁也没说话,都在紧张地衡量着这件事的利弊。 时院长冲郭老师点点头,郭老师站起来说:“我们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们的前途影响很大,所以会给你们两天的考虑时间。这两天,我都在年级办公室等你们。希望你们快点和家人父母好好商量商量,是去协和而放弃考研,还是放弃协和的机会。这个决定可能影响你们的一生,大家一定要慎重考虑好了。最迟后天上午,必须把你们去不去的决定报给我。因为如果你们不去,我们还要再找十到二十名的同学谈话。 而且去协和的日子已经定好了,是七月一日。所以你们快点决定后,也就只有四五天收拾行李准备出发的时间了。请同学们抓紧时间,好,散会。” 芳华和嘉辉出来后就骑车到了校东院的荷花池。其他年级的学生早放假走*了,荷花池这里很安静,正适合他们好好商量事情。 坐在长椅上,芳华静下心来好好地想了想,很快开口说道:“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去协和,毕竟我们在川医也混了这么久了,就是实习起来新鲜的东西也不多。而协和就不同了,她有国内最好的医生、最好的设备、最先进的仪器,还有最严谨的治学态度、最好的医德医风。能去那里受受教育,这机会太难得了!” “那你不考时院长的研究生啦?” “大不了工作两年再考嘛,反正他至少都同意我进外科了啊!那个学历和能力比起来,还是能力更重要啊!” “你决定啦?” “嗯,决定啦!我们一起去协和实习吧!” 嘉辉叹了口气,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望着荷花池对面的钟楼,缓缓地说:“真是计划没有变化快啊!” *************************** 【下一章情节比较重要,晚风要静下心来慢慢写!不能保证明日凌晨的更新,但尽量在明晚之前奉上! 顺便再请各位书友支持冲榜,点击、推荐、长评什么的都可以啦!】 九十六、学会爱 九十六、学会爱 芳华一愣:“什么计划?” 嘉辉转过头。(手打小说)伸手轻拂了一下她额头上的碎发,看着芳华的目光依依不舍:“芳华,我决定不去协和,留下来考研!” 啊?芳华的脑子有点懵,她急忙说:“为什么啊?考研晚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啊!” 嘉辉拉着芳华的手说:“芳华,你别急。我的意思,你还是应该去协和实习的,这对提高你的临床技能,绝对是必不可少的。我们都听说过协和那里有最严格和苛刻的住院医生培养制度,但也正是这样的制度才能培养出一代一代的名医。所以,你真的该去协和。” “那你呢?你就不需要提高临床技能吗?” “我也需要,不过我觉得在川医实习就够了。” “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因为我不想等两年之后再考研,我想的是毕业就考研、然后转博,四年后就博士毕业了,再努力一点,如果能提前做好论文,三年也可能拿到博士学位……” 天方夜谭?怎么可能? 芳华诧异地说:“这不可能啊,外科硕士、博士是要求保证临床轮转时间的,专科轮转、大外科轮转、内科轮转,这些怎么都要两年多了,还要学习基础课、做课题、写论文。四年就不错了。” 嘉辉笑了笑:“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考外科研究生了?” 芳华眼睛瞪大了:“啊?!那你----?” “我要考病理学,就是主任的研究生啊!” 芳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可能?你明明是要考肝胆外科的呀! 嘉辉看着芳华吃惊的样子,觉得煞是可爱:“怎么?有那么意外吗?主任是我四爷爷,我这也算是家学渊源了嘛!” 芳华摇摇头,嗓子眼却像有什么哽住了似的,发不出声来:前世的主任也同样是你四爷爷,你却并没有考他的研究生啊! 嘉辉没在意,继续解释着:“就像你说的,能当主任的弟子,那在国内病理界就可以横着走了,何况他还是我四爷爷。有他指导,我一定可以很快拿到博士学位!” 芳华好不容易挤出一点声音:“为,什,么,这么着急?” 嘉辉却低下头,说话有点不利索了:“嗯,那个,医院的单身宿舍条件很差,只有博士生才可以分一套住房。我想快点拿到房子,就可以,就可以……” 芳华的心顿时酸涩得无以复加:“你真的对病理有兴趣吗?”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说到这个,嘉辉就轻松多了,他直起身子,看着对面的钟楼说:“怎么会没兴趣呢?你忘了你让我看的《最后的诊断》啦?我就是看了那本书,才真正对病理产生了兴趣。你说的没错,病理学对医学研究来说很重要……” 一行清泪已经从芳华的脸庞滑下,她勉强问道:“学了那么多临床课程又去做基础。你不觉得可惜吗?” “怎么会?病理科大夫也是医生啊,也必须要有临床知识的嘛!只不过……” 嘉辉转过头,夜色朦胧中,他并没发现芳华脸上的泪痕,只是顺手将芳华拉入怀中,一边温柔地抚摸芳华脑后的秀发,一边说:“只不过计划没有变化快!我原先想我们都考研留校,等你在外科独当一面、大显身手的时候,我也博士学位拿到手。病理科再忙也没有临床又累又操心,我正好可以好好照顾你。 可现在,你有机会去协和实习,这当然是好事,但我要是也去的话,就打乱了计划!所以,为了我们的将来,现在我们不得不分开一年了。” 说到这,嘉辉不由双手搂紧了芳华,脸贴住芳华的耳畔,喃喃地说:“芳华,我真舍不得你!你去北京的这一年,一定要好好地照顾自己!要好好吃饭。不许挑食!要多穿衣服,北方太冷了!要多喝水,……” 在嘉辉爱怜的拥抱中,芳华好像流浪的孤儿找到了温暖的家,心中奔涌的感情再也藏不住了。 她紧紧抱住嘉辉的后背,头埋在嘉辉肩膀上,呜呜大哭起来。 嘉辉还以为她也不舍得分离,急忙扳起她的脸,边用手抹她脸上的泪痕,边说:“别难过!就一年,一年后我们又会在一起了!那时候就再也不分开了!” 泪水模糊了芳华的视线,可是她比任何时候都更看得清楚眼前的这个嘉辉。 这个在桃花林中向自己许下承诺的嘉辉。 这个在香樟树下等自己返校的嘉辉。 这个和自己同窗学习、共同进步的嘉辉。 这个甘愿放弃外科的大好前途,做自己后盾的嘉辉。 这个陪伴在自己病床前,对自己管东管西、无微不至的嘉辉。 哦,嘉辉!我是如此地后知后觉!当你来到我病床前,当你来到我的身边,你不仅仅是为了陪着我康复身体上的伤,你更是为了医治我心灵上的伤而来的。 对不起!对不起!我明明喜欢你,却总给自己留条后路,总给自己的心结上厚厚的茧。我总是不让你太接近我的心,我总是让你费尽心思地来爱我。我是如此的自私,我让你吃尽了苦头! 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上苍为什么让我重生? 他不是要我去做个医学强人,而是要我来学习如何去爱! 是的!嘉辉!从你身上,我才知道了什么是爱! 爱是像你一样不自夸,凡事为对方着想,不求自己的好处。 爱是像你一样恒久忍耐,凡事包容。 爱是像你一样永不放弃,永不止息。 枉自活了两辈子。我今天才知道这世界上不是没有真爱! 所有以各种理由分手的人们,只是因为爱的不够真、爱的不够深! 难过?不!嘉辉,我一点也不难过! 我开心还来不及啊!我终于学会了爱!我终于找到了爱! 芳华的心像是火山中的岩浆,激烈的翻涌着,澎湃的感情必须要找个出**发出来! 她双手捧住嘉辉的脸,含泪说道;“嘉辉----我爱你!” 然后就猛地吻上了嘉辉的双唇,将自己满腔的亏欠、满腔的心疼、满腔的感激、满腔的爱恋全部倾注在这个火热的吻中。 她这简短的五个字却让嘉辉的心脏都几乎要停止了跳动。 和芳华朝夕相处、耳鬓厮磨这么久,外人面前她从来都是清脆地叫自己“梁嘉辉”,两人私底下她从来都是含糊地叫自己“喂”或者“那谁”,何尝听见她情意绵绵地叫自己一声“嘉辉”。 今天她不但这么叫了,还加上了自己都不指望的、在结婚前能从这个矜持的女孩口中听到的三个字。 这三个字,在嘉辉心里也早是百转千回了很久,但是他并不打算轻易地说出口。 因为说到,不如做到! 只是嘉辉没想到,芳华会说出这几个字,而且说得那么震撼,让自己那么狂喜! 不等嘉辉那因狂喜而停跳的心脏能恢复跳动,芳华紧贴在他嘴唇上不停吸吮舔舐的柔软的唇舌,一下子又让他的大脑停止了思维。 他立刻本能地搂紧芳华,回吻着芳华。他的回吻却激起了芳华更热烈的反应。 她立刻从嘉辉开启的唇齿之间,深吻了进去,一遍遍地探查、一遍遍地爱抚过嘉辉口中的每一个角落。时而像激烈的狂飙,时而如缠绵的春风。 可怜的嘉辉。像饥饿了许久的人突然给上了一餐满汉全席,一下子吃得太饱了,可是却来不及好好品尝,就只能随着芳华掀起的狂澜起伏,一会儿像被抛上了云端,一会儿像被淹没在了深湖。 他根本无法思考,因为此时他的心脏虽然又开始了跳动,但是这跳动又太强烈了,全身的血液都被它驱动起来,像是沸腾的岩浆,一路星火燎原般将自己大脑的思维能力夺去了。将自己自傲的冷静理智夺去了。 只是嘉辉的灵犀还没有被夺去,他的心里比任何时候都更能感受到芳华的情意。 她吻得如此细致,像是在和自己诉说千万遍的对不起。 她吻得如此缠绵,像是在将自己当做无价之宝一样珍爱。 她吻得如此虔诚,像是在将自己当做神祗一样来崇拜。 她吻得如此狂热,像是在宣告自己是她最不能放弃的爱恋。 哦!我亲爱的芳华! 我就知道在你温柔谦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你不会把你的情感轻易表露出来,但你把它们深埋在心中,慢慢酝酿、慢慢发酵。 有一天,当你将它们奉献出来的时候,一定是甘甜如蜜、浓烈如酒,让人沉醉! 所以我一直耐心等待,等待你放下所有的防备和矜持,等待你向我袒露你真正的情怀! 这一天,我终于等到了! 只是我没想到你的爱会这么热烈,会这么灼人!让我心甘情愿被你点燃,和你一起燃烧! 两个彼此深爱的人都吻得热烈而激动,芳华眼中交织着快乐和感激的泪水还在不停地流淌,泪水也打湿了嘉辉的脸庞。 脸上湿漉漉的感觉和口中尝到的淡淡的咸味,终于让嘉辉又渐渐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他狠狠地亲了芳华两下,然后仰着头说:“等等,芳华,等等!” 他掏出手帕,帮芳华擦脸。 此时的芳华是狼狈的,眼圈和鼻头都是红红的,脸上纵横交错的是泪痕,鬓发也被泪水打湿后凌乱地粘贴在她耳畔。 可是她的眼睛被泪水洗刷后,却更清澈明亮,里面明明白白地只有嘉辉一个人的影子。 嘉辉刚帮芳华擦干净脸,芳华就接过手帕又帮嘉辉擦起脸上沾上的泪水。 嘉辉不由微笑着对芳华说:“你刚才这是?” 芳华一边一下吻了嘉辉的脸颊,才轻声说:“我欠你的。”说着又要吻嘉辉的唇。 嘉辉忙抓住芳华的肩膀,不让她太靠近。 现在要好好说话,可不能让她再点火了! “等等,芳华!你今天很反常!” 芳华凝视嘉辉的眼睛说:“我今天才是正常的!” 嘉辉无语,看着她又说:“刚才那话应该我说才对,女孩子怎么能先说这三个字呢?” 芳华一字一句地说:“你早就说过了。” “嗯?没有啊!” 芳华戳戳嘉辉的左胸:“这里,我听见了!” 嘉辉握住芳华的手。心里满满的都是两心相通的喜悦。 他对芳华说:“我很开心。” “我也是。” 这次是嘉辉低头主动吻上芳华的唇,芳华微笑着闭上眼,全身心都放松在嘉辉的怀中, 嘉辉不愧是学习的高手,再加上男生的本能,很快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芳华在他激烈而缠绵的热吻下不由自主地发出了呻吟声。这声音听在嘉辉耳中,更是让他忍不住想把芳华揉进自己身体内,再也不分开。 他的手本能地从芳华的上衣下摆伸了进去,立刻触摸到了芳华的腰部。纤细的腰身、光滑的皮肤让他爱不释手,一只手像是有自我意识似的又转到前面,一颗一颗地解开芳华短袖衬衣的衣扣。 刚解了一半,他就瞥见芳华左胸锁骨下那道手术疤痕,理智一下子又回到了他的头脑。 嘉辉在那道疤痕上深深地吻了一下,又将芳华衣服上刚刚解开的扣子又一一扣好,将芳华的衣服下摆重新理好。 他做这些的时候,芳华都没有阻止他。 等他做完了看向自己,芳华才说:“你知道,我是你的。你随时可以的。” 嘉辉被芳华大胆的话弄得哭笑不得,我这是为你好,你还不领情。 但他也被她的信任感动,亲了亲芳华的脸,说:“会有那一天的。” 两人静静相拥、依偎在长椅上。夏夜的微风吹过池边的小竹林,竹叶的沙沙作响和周围虫声的呢哝,似乎在演奏着一首小夜曲。 隔了好久,芳华又说:“说真的,你不干外科而去干病理,以后不会后悔吗?” 嘉辉笑了笑:“你别以为我都是为了你。我想过了,做外科做的再好,一辈子能做几例手术?帮助多少人呢?几千?了不起上万吧?可是病理就不同了,且不说能使多少疑难疾病得到确诊,就说疾病的病因研究吧!如果能取得突破性进展,那可以帮助的就是一大类疾病的病人啊,至少是上百万的人了吧?所以,我是真的愿意搞病理。” 说着,他又吻了吻芳华的额头,说:“芳华,相信我!我干病理是最好的选择!” 芳华搂着嘉辉的脖子,看向嘉辉的眼睛里写满了崇拜:“我相信你!你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 【求支持!】 九十七、告别的季节 九十七、告别的季节 校西院的宿舍都住的是大四大五的学生。(手打小说)也就没有晚上拉闸熄灯这一规定了,大概学校也考虑到他们功课繁重、临床实习起来作息不规律吧! 当芳华和嘉辉回到宿舍楼时已经子夜时分了,大部分宿舍还灯火辉煌的。两人在楼梯口依依不舍地分手后,芳华往女生楼道这边走去。 这时候她才想起还要和同学们告别呢,因为明天她们就都要回家,而自己没几天就要北上,等不到她们返校了。 她先跑到一寝室,这里的姐妹们也都听说了协和的事情,毫不意外芳华的决定,只是听说嘉辉不去时都有些惊讶。这一对可是班里唯一的“班对”,同学们整天看他俩形影不离得都习惯了。 周玉拉着芳华关心地问:“你们这么分开一年,受得了吗?” 芳华拍拍她的手说:“没事,我不是小孩子。” 大家对她能去协和还是很羡慕的,纷纷恭喜她,并祝她在协和的实习能够大获成功。 只有廖珊在她的上铺躺着,一直没下来,还拉上了床帘。 最后,芳华走到她床下说再见时,她也就躲在里面回应了一声,还是没露面。 芳华看看其他人,她们都对她摇摇头。 周玉送芳华出来。到二寝室门口的时候才小声说:“她男朋友毕业后去深圳,跟她分手了,心情不好。你别在意。” 芳华不禁黯然,学生情侣的确是很多人毕业即分手的,因为爱情很丰满,现实很骨感啊! 回到自己宿舍,王菊就问她:“你决定去协和了?” “是!” 王菊直接过来抱住芳华,久久不放手。芳华拍着她的背,安慰她:“没事,我们可以写信打电话啊!” 王菊松开手,眼圈红红的:“你可要好好的!” “嗯!” 白芸在旁边笑着说:“行了,别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到北京,小林子有梁嘉辉,还有我这个地头蛇照顾,你还不放心啊!” 芳华转过头来说:“我们家板凳不去协和了!” 众人一愣:“梁嘉辉居然不去?” 芳华平静地说:“是,他要留下来考病理的研究生,不去了!” 白芸的嗓门都高了八度:“考病理?!他没发烧吧?” 芳华不愿让别人看轻嘉辉,于是她说道:“我说了,你们知道就行了,可别说出去啊!学校副校长、病理科的梁光明主任就是嘉辉的本家爷爷,所以他这是继承祖业嘛!” 众人“哦”了一声,这才不再细问。 只有王菊眨巴着清亮的大眼睛,还在若有所思地看着芳华。 ********************************* 第二天一大早,芳华到学校门口人民南路大街上的磁卡电话那儿,给家里挂了个电话。父母听说后都很支持她去北京,不过孙玉敏也让女儿赶紧回家一趟,收拾些北上的衣物和东西。 芳华想想也是。这一走就是一年,春节也是回不来的,趁没走前和父母团聚几天是应该的。 于是,她简单收拾了下背包,就匆匆和嘉辉赶到郭老师办公室汇报情况。郭老师听说嘉辉不去协和,也是有点惊讶和可惜,但也表示理解。她一边叮嘱芳华准时集合上车,一边就要打电话找第十一名做替补了。 即将面临一年离别的嘉辉和芳华,自然也要珍惜这几天相聚的时间,所以嘉辉也就跟着芳华回到她家。 林志辉和孙玉敏听了女儿的解释,才知道了嘉辉举动的深意,这下不但孙玉敏更加认准了嘉辉,连林志辉也觉得这小子还是不错的了。 林家二老在大学刚毕业时都曾经在北京总部工作过一两年,对那里的气候还是比较了解的。孙玉敏天天有空就给女儿唠叨北京的风土人情,还说要找出那里的一些老朋友老同事的通讯地址,让女儿有事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们。 芳华知道,父母这样的人为了自己的事情是从不愿求人的,但现在为了儿女却真的可以什么面子都放得下。她既感动,又好笑:毕竟自己都成年了,他们还这样不放心的话,怎么能够让自己成长呢? 她婉言谢绝了母亲列出的名单。理由是这些叔叔阿姨也都有自己工作和家庭上的事情要忙,离协和医院也很远,真有什么事,哪里指望得上呢?而且自己有同学,有带习老师,这些最亲近的人才是关键时刻能帮得上忙的呀!良好的人际关系和社会关系,是靠自己去建立,而不是继承的! 孙玉敏见女儿搬出这么一通大道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但还是叮嘱她一定要多打电话回家! 儿行千里母担忧。芳华能够理解母亲的心情,自然痛快地答应了。 孙玉敏又给女儿收拾了各种衣食住行可能用到的东西,装了三个大旅行箱。芳华直说,不用,到北京需要了再买。孙玉敏却说,你到那儿人生地不熟的,怎么知道在哪儿能买到合适的东西。 芳华无语,协和医院紧邻最著名的商业街王府井,还怕买不到东西吗! 林志辉也看不下去了,说孙玉敏慈母多败儿,让她把东西都精简了。但他私下里却又拿给女儿两千元钱,还说上北京出差时会去看她,并叮嘱她钱不够就和家里说。 芳华对这二老的行径只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了! 回家第二天,芳华接到了老同学陈健的电话。 原来,何超毕业后还是考上了公派留学生,即将去美国深造了。除了芳华,高中的其他同学们今年都毕业了,回绵阳的很少,基本上都是京沪广深这样的热门大城市。大部分人都趁着工作之前回来办些手续和探望父母。所以陈健牵头组织这次同学聚会,也顺便给何超饯行。 想到很多同学从此天各一方,这次可能就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见面,芳华自然是要参加了。 聚会的地点是在机关一食堂的二楼,这里可比老点的条件强多了,还可以承包酒席。 带“家属”的就芳华一人。陈健是上的“和尚”学校,何超这样典型的理工男生也是只顾学习了,至于其他人倒是也有谈朋友的,不过并没有跟着回来罢了。 所以,一开始大家都对嘉辉很感兴趣,热情招呼着。陈健还开玩笑说:“梁嘉辉是吧,我跟你说,我和林芳华可不仅是同学,还是发小!她就和我妹妹没区别,你今后要是不好好对她,我可不会放过你的哦!” 嘉辉含笑称是。 芳华问陈健,得知他毕业后还是分配到那个隶属于总装备部的军事研究基地。而这一世,自己是不可能再去那个基地了,所以她只能默默祝愿陈健能像前世一样成长为基地的业务骨干,也默默祝福陈健早日找到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她。 同学会上还见到了在北京上学就一直没回来过的张雯锦。这个女生是少见的文理科都强的女生,从初中到高中就一直压着所有人,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名。后来以高分考上北邮。这也是那时候曾经有过的怪现象,成绩最好的学生都考北邮。而不是考北大清华的。因为邮电通讯业当时最热门吧。 张雯锦听说芳华要去北京实习,挺高兴的,因为她就留在了北京,在昌平的一家国营通讯器材厂。北京户口是很紧俏的,她本来想去外企,但外企没法解决户口问题,她也就只好进厂里先混个北京户口再说了。因为张雯锦姥姥就在北京,所以这些年她也就一直没回四川,主要还是怕挤火车。她表示,等过阵子回北京后,一定带她去各处玩。 同学们边叙旧边吃饭。回忆起上学时的趣事。不知怎么的,大家就说起来初中的时候,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让几名学生分角色朗读《龙须沟》选段的事情。那次教学课可是让大家哄堂大笑,开心了很久。 张文锦呵呵笑道;“是啊,不知道刘老学究怎么想的,让我扮演大妈。我那时可是个小姑娘啊,就是现在演大妈也差的远嘛!” 她又转过头来对芳华说:“不过我到现在还记得我和你对的一句台词。” “啊?什么台词?我早都忘了。”芳华想起那次分角色朗诵的事,就潜意识里想忘记。 “嗨,你怎么不记得呢?你不是扮演程娘子吗?我记得你的台词是----‘自从他得着这点美差,看自来水,夜里他不定叫醒我多少遍。一会儿,娘子,鸡还没打鸣哪?’,你记得我回你一句什么吗?” 芳华摇头,张文锦又指着大家说:“你们呢?记得吗?” 大家都用手指着陈健齐声答道:“他可真鸡极啊!”然后哈哈大笑。 陈健无奈地说:“真受不了你们啊!从那以后,我就不能做点好事了!一做点什么你们就说这话!唉----!” 嘉辉小声地问芳华:“他演的程疯子?” 芳华低头“嗯”了一声。自从那次朗诵课,陈健在课上以“娘子”称呼自己,惹得同学们哄堂大笑后,自己为了避嫌就刻意和陈健划清界限,没有任何私下来往。那可是个男女生同桌的课桌上都画着三八线的“封建”时代啊! 大家继续谈笑着,最后话题集中在何超身上。他是去斯坦福大学工学院深造。 经这些理工男评说,芳华才知道斯坦福大学的工学院仅次于麻省理工,而该大学的其它专业也很牛。商学院和法学院都是全美数一数二的,医学院也是美国排名前十名之内。 芳华听到医学院时,心里一咯噔:嘉辉前世不就是去斯坦福做博士后的嘛。她歉疚地看了一眼嘉辉,心想:不行,怎么着以后还得要他去那里做点什么,否则我心里一辈子都过不去的。 不说她在这里暗下决心,一帮子同学都在那里轮流给何超敬酒了,祝他前程似锦。 芳华也举起饮料,敬了何超一杯,顺便问他以后还回不回来。 何超说,要是在美国找到工作,大概就不回来了。 芳华想:看来这位和前世一样是不回来了。斯坦福旁边就是硅谷,找工作挺好找的吧! 芳华又举杯说道:“我再敬你一杯,送你一句话,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希望你有可能的话。还是多回国来看看!” 何超诺诺地答应着。 同学聚会散了后,芳华闷闷地跟着嘉辉一起步行回家。 嘉辉看她总不说话,就问她:“怎么了?你同学出国,你不为他高兴吗?” “没有啊!他能出去说明他有能力,我作为同学也感到面上有光。只是,只是我不喜欢这些人一个个出去了就都不回来了!虽然我没权利说三道四,可是我就是不喜欢!” 嘉辉笑着搂紧芳华的肩膀:“看来,你是不嫌家贫的咯!” 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哼!拐着弯儿骂人啊! 芳华一侧头在嘉辉的胳膊上咬了一口,然后却一边用手揉着刚刚她咬过的地方,一边又口气很凶恶地说:“敢骂我小狗,让你尝尝被狗咬的滋味!” 嘉辉并没觉得疼痛,看着芳华矛盾的样子只觉得好笑:“我要不要去打疫苗啊!不然被你传染了可怎么办?” 芳华伸手在嘉辉腰上拧了几把:“你还说!” 嘉辉挡住她的手:“好了,好了,不闹了!” 两人又继续往家走。 芳华突然问道:“嘉辉你要是出国的话,还回不回国呢?” “当然要回来。” “为什么?” “因为我妈,我爷爷,我的亲人,我的同学,我的朋友都在这里。” “嗯?怎么没我?” “你当然是和我在一起啊!还用问吗!” ******************************* 七月一日的火车北站站台上,到处是人,远行的人和送别的人。 行李已经搬上了车,芳华又送来送站的嘉辉下车。 周围熙熙攘攘的人们有的在高声谈笑,有的在抱头痛哭。 芳华和嘉辉两人就手拉手地站着,已经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说了,该说的话这几天都说了。 检票的列车员已经在催促送别的亲友赶紧下车、告别的旅客赶紧上车了。 芳华从随身的小包里拿出那个粉红球鞋的钥匙链,在嘉辉面前晃了晃:“看,这是你送我的那个!我送你的那个呢?” 嘉辉笑着从裤兜里掏出来,递到芳华面前,芳华没有接,只是用手里的粉红球鞋轻轻碰了蓝色球鞋一下,口中说道:“他们是一对,现在我这只鞋要走了。不过不管她走多远,总是要回来的。等这两只球鞋又成对的时候,我们也就再不分开了。” 嘉辉也学着芳华,用蓝鞋碰了一下红鞋,微笑地说:“我的鞋子会等她回来的。” 芳华冲他点点头,然后转身飞快地上了车。她跑到座位的窗前,看到嘉辉也站在了窗下。 两人伸出双手紧紧相握,四目相对,却都在微笑。 列车徐徐开动。 芳华松了手,嘉辉也松了手。 芳华挥挥手,嘉辉站在原处点点头。 芳华尽管觉得心里闷痛,仍然微笑着冲嘉辉说了声:“再见!” ************************ 【昨天的章节偶写得内伤,抱歉也雷到了不少人! 偶需要冷静一下!不敢求支持了,各位看着办吧。】 九十八、爱是漫长的旅途 九十八、爱是漫长的旅途 列车越开越快,芳华收回自己的视线,转过头却看到白芸探究的眼神。(手打小说) 芳华莫名其妙地问:“怎么啦?” “我还以为你会泪流成河呢!” “去你的!我又不是林黛玉!” “也是啊!我又犯了经验错误,看你姓林,就把你当林妹妹了!” 旁边的赵玉玲对白芸说:“你太不了解小林子了!你忘啦,军训的时候,她就是女生中最要强的!” 这二寝室的人都跟着白芸叫自己小林子,让芳华很无语:她可不想当林平之或是小太监。 话说这次前十名中还有两人也放弃了去协和的机会,有要找工作或考研的打算,所以排名第十三的赵玉玲也被增补上来,使得十人小组中三班的力量依然是最强大的。 但是整个十人中只有两名男生,可见女生的背功普遍要强于男生。当然嘉辉那样的变态是例外。 女生中还有宋燕平和钱韵蕾这两朵金花,可谓人才济济。不过说到“官”最大的还是白芸这个团支书了,其他人最多只是班里的学习委员了。所以出发前,郭老师让白芸担任了实习学生的组长。 白芸也是挺优秀的,一直把三班的团组织活动搞得很好,多次获得优秀团干部称号。特别是她在经受失恋打击后,都还能保持学习成绩在前十名之列,让芳华很佩服。 毕竟大多数年级干部和班长、团支书都因为社会活动太多,多少会影响了学习成绩。因此,一直以来,医学院也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每年级唯一的保研名额,都是给工作出色而成绩稍逊的年级学生干部。 白芸的交游广阔,对其他几个学生也都比较熟识。其中,宋燕平和白芸是北京老乡,还同宿舍住过三年,关系很铁,她也就和三班的这几个人坐一起。另外四个女生都是不同班级的,坐在过道对面的四个座位,还有两个男生就坐芳华她们背后的座位上。 其中一个男生叫雷晓铭,周玉曾说他长得像郭凯敏,脾气看上去也挺好,老是说话带着笑意。但芳华觉得他的脸也太白嫩了点,比一般女生的皮肤还好。 另一个男生叫王康,五官平平,戴副眼镜,唯一的一点长处就是个子挺高,但是又太瘦像个电线杆似的。他也是北京的,很健谈,一路上和白芸、宋燕平用京片子侃起了大山。 他说别看学校不准大家找工作,但他还是要让家里人帮着跑跑北京各大医院,自己也试着争取能被协和医院留下。 白芸和宋燕平两人虽然没敢奢望能被协和留下,但也很想留北京。尽管在川医工作也不错,但如果能留在父母家人身边就更理想了。 芳华这才知道他们对时院长的话还阳奉阴违哪。不过毕竟北京是他们长大的地方,还是首都,各方面的发展机会都挺多的,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了。 也是啊,学校能够不让学生报名考研,可没办法不让人家的家人帮着找工作吧!希望他们不要因找工作而分心了! 她对王康几人说:“我觉着吧,不管你们是想留协和还是留京,实习成绩的好坏都是挺重要的。况且,这次还有其他学校的七年制和我们做对比。所以,我们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努力,一致对外。” 这话大家都赞同,就开始讨论起到时候怎么和外校的同学竞争了。 白芸当年的高考分数也很高。军训结束时,从五年制抽人转七年制的时候,她本来也有资格,但她在和家里人商量之后还是放弃了。就是因为她觉得,七年制等到毕业出来工作又要晚两年,不如先找个好医院站稳脚跟。 这种想法一点不奇怪。那时候,大学生的含金量还是很高的,很多用人单位都觉得研究生还是有点太“高级”了。当然那时候可没人会想到,几年后大学一扩招,不要说大学生,连博士生都不值钱了。 所以,白芸对七年制的一点不虚,她说:“我说我们的学习能力和他们应该是差不多的,只不过他们的教材深一点罢了,内容丰富了一点罢了。但他们知道的再多,能有那些专家教授知道的多吗?对我们的临床实习来说,我觉得差别不大。” 芳华赞同地说:“是啊!我看过七年制教材,里面补充的主要是疾病病因、基础研究及其进展什么的,在临床知识方面和五年制教材没太大区别。而且大家都知道,实习生主要就是写病历、跑腿打杂,还有就是换药、穿刺这些的简单操作。真正像上手术、下医嘱的事,医生怕失误,都是不放手的。所以啊,这实习就是看谁更勤快罢了!理论知识再高,也顶多是主任查房时能回答出问题罢了!” 王康也说:“对啊,何况我们还有受过标准化病人训练的优势呢!问诊查体写病历这些基本功,就不信他们能比得过我们!” 大家一听,都呵呵笑起来,很是踌躇满志。 芳华眉头一皱:“说到标准化病人,我想提醒大家,真正到医院后是要变通一下的,不能真照训练课那样来!” 大家一愣,围着芳华问为什么。 芳华解释说:“真要按老美的做法,问个病史一小时,查体半小时。你们想想,你这半天还干不干别的了?协和怎么样,我不知道,但是在川医,实习医生一般管五六张床,白天收在自己病床上的病人要管,而晚上值夜班收的病人也要写大病历。所以新病人多的时候,有时候一天要写四五份大病历。你们想想看,真的像美国人那样做,行吗?” “那你的意思,我们的标准化病人训练法华而不实?” “那倒不是!只是在中国实践起来必须变通。我们到协和后,就应该入乡随俗,跟着带习老师学习他们的诊断和处理病人的方法,否则会完不成任务。等不太忙的时候再用美国人的标准做练习。总之,两种方法都应该练。最后,最好能揉合两种方法的长处,做到既快捷又全面,创出我们自己的诊断套路。” 王康佩服地比一下大拇指:“早听说你诊断课学得好,果然想法独特,不愧是年级第一。” 芳华心里想到嘉辉,满满的都是骄傲:“诶,年级第一可一直都是梁嘉辉。这最后一次他其实也是和我并列的呀!” 王康又不由好奇地问;“梁嘉辉怎么会选择病理专业呢?” 芳华真的懒得再解释了,她笑了一笑不说话了。 都是刚刚学了几年医的学生,能对医学专业有什么了解。 他们流传着什么“金眼科、银外科,普普通通大内科,开着宝马的口腔科,又脏又累妇产科,婆婆妈妈是儿科,吃错药去麻醉科,挨打受气的精神科,千万莫进传染科”的顺口溜。好一个对医学专业挑三拣四的顺口溜啊。 真信了这话的人去学了眼科,恐怕又要后悔了,因为不好找工作。 说外科是银,应该也是承认外科太累,所以才不如清闲的眼科吧? 内科普普通通?笑话,不知道现在肿瘤内科做化疗是最来钱的吗?心内科也很牛啊,抢了多少心外科的生意。 口腔是很来钱也没什么压力,但天天对着病人的虫牙烂牙,不比妇产科好受吧?何况还容易发生交叉感染什么的。 大家都不去又脏又累、婆婆妈**妇产儿科,那人类还要不要繁衍了? 去麻醉科是吃错药?不知从何说起?那好,不用药,你敢上台做手术? 精神科挨打受气?心理医生牛不牛?和律师一样,说话按小时收费。 传染科怎么就不能进了?那里的消毒隔离措施最严密,可比普通病房安全多了。 以功利之心来学医、来选专业,是国人的悲哀。因为这是把医学当作了普通的职业,但医学恰恰不是普通的职业。这是个需要奉献的职业。 如果国内医生,也像国外那样,都是理工大学毕业后、甚至工作很长一段时间,再对救死扶伤、帮助他人的医学产生了真正兴趣,才来学医的人,中国的老百姓也许就不会把白衣天使改叫“白狼”了。 ******************************* 夜深了,同学们都东倒西歪地在硬座位上呼呼大睡了。芳华却毫无睡意,单手支颐靠在小桌子上,凝望窗外。 窗外夜色如墨,列车所经之处是平原、是大河、还是峡谷,都看不清楚。偶尔路过市镇,有几点灯火,但又很快被列车远远地抛在后面。反倒是窗户玻璃上自己的影子还看得比较清楚。 时间长了,芳华感到了这么坐着的疲累。她闭上眼,记忆中那个怀抱的舒适感慢慢涌上心头。 嘉辉,现在夜深人静,我可以放纵自己想你了。 因为我怕在白天想你,会因为难过而失态,所以白天我不敢想你。但我错了。 原来想到你,会感到你就在身边,仿佛还是在上次和你同去河南的火车上。 原来想到你,竟不觉苦涩,而是甜蜜,是可以用来抵消旅途疲劳的。 原来想到你,心情就会平静,不会焦虑,也不怕寂寞。 这是我们共同的旅途,它一定是漫长的,因为这是我们要走一生的旅途。 九十九、祖国的心脏,医学的圣殿 九十九、祖国的心脏,医学的圣殿 北京站到了。(手打小说) 来接站的叶老师。是协和医大医教处的工作人员。她很热情,招呼着同学们把行李放在她借来的推车上,推到了站前的广场边上,然后招手叫面的。 除了三个北京土著,其他学生都是第一次来北京,不由好奇地打量起广场四周来。 芳华虽然前生来过北京,但那是工作几年后才来的,自然是在北京西站下的车,进修的医院也是在京西的部队医院,所以她也没到过北京站。 但和**一样,这北京站的样子对芳华来说,一点也不陌生。 小时候,芳华有一本识字图画书,上面的图片都是北京五十年代建国初期的著名建筑。第一页就是**,然后是人民英雄纪念碑、人民大会堂、历史**博物馆、军事博物馆、民族文化宫、农展馆、工人体育场等等建筑。别看那些建筑修建的年代那么早,却都很经典,因为有着一种开国气象,透着大气和自信。 哥哥林征宇最喜欢军博,喜欢那高高耸立的红五星,老说长大后要去那里看看。芳华就最喜欢**、人民英雄纪念碑,只是单纯喜欢它们的美----庄严、肃穆、宏伟、壮丽。 另外北京站屋顶上的“北京”两个字。也让小芳华很喜欢,是她最早会写的汉字之一。“我爱北京**”也是童年最常哼唱的儿歌之一。 后来修的北京西站倒是更加宏伟壮观,但是芳华总觉得它有点浮躁,不如老北京站的气质厚重。 站在北京站外广场上四周环顾,发现这附近还没有太多的高楼大厦,和08年奥运宣传片中看到的现代化国际大都市还是差别蛮大的。 广场上南来北往的旅客很多,衣着相对于后世还是比较保守和朴素的,不过比起刚刚改革开放时外国人形容的“蓝海洋”“灰海洋”又要强得多了。 芳华一边听着面的师傅热情地用地道的北京话招呼大家上车,一边不住打量着这辆车和它前前后后很多辆的黄色大发微型面包车。 真是很亲切啊!价廉物美的“面的”可是北京的特色! 这面的起步价10块钱,包10公里,这就几乎可以跑遍内城大部分地方了。虽然超过10公里要加钱,但是还可以讲价的,总之是比夏利富康这样的出租车便宜多了。而且它的空间够大,客货两用,这在普通家庭要买个彩电、冰箱什么的或者搬运家具的时候,就更加方便了。 这面的就像北京人一样实在,总是大大咧咧、满不在乎、注重实用主义、而不注重外观形式。 北京站前的大街上到处可见这些拉客的黄色面的,叶老师一招手一下子就来了三四辆,但是大家挤一挤,两辆车也就够了,还能放得下行李。真的比出租轿车方便多了。 只不过大热的天儿,大伙儿挤在车里面,可真热啊。这时候都下午五点多钟了,但是暑气还很重,一向爱刮风的北京城这会儿竟然一点微风也无,让人觉得闷热不堪。 好在从北京站出来,向北走没多远就上了长安街。再西行几百米就可以拐进东单,很快就到了协和医院和协和医大的所在地----东单三条。 车子行驶过一条不宽的巷子后,在协和医大的南门前停下。几个学生下车后看到这校门,都不敢相信这就是闻名中外的协和医大的校门。 虽然它也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很有风味的,但是作为一个名校的校门,就太小了!门口仅仅能容一辆小轿车通过,就像是某个大宅院的后门。是的,是后门,还不是正门。 实习生们跟着叶老师,拖着行李箱子进校门。迎面是个四合院,四周都是办公楼,建筑风格倒是和华西医大的老楼完全一样,中西合璧,让大家看着很亲切。 叶老师边带路边说,这老协和是在一座王府的基础上改建而成的,当然很多楼房都是后来新盖的,已经没有太多王府的影子了。大家这才想起,对啊,再往西边走几步就是王府井大街,那里本来就因为是王公贵族聚居地而得名的嘛。 走进办公楼。到了医教处的会议室,叶老师让学生们先坐下休息一会儿,她就去请处长了。 几个人坐下后,不由交头接耳,都在说没想到协和这么小啊。王康白芸等人大概觉得作为地头蛇,有必要维护协和的面子,就解释说那是因为协和的地理位置太好了,就在繁华的闹市区,才不可能像华西或者大部分建在郊区的大学那样做大。 不过大家都很佩服协和,她从过去的医学院到现在的协和医大,一直就在这么憋屈的环境下办学,却能培养出中国最好的医生。不过,也难怪协和要实行精英教育了,因为条件也不允许她扩大招生啊。 不一会儿,医教处的赵处长过来对大家表示了欢迎。赵处长是四十多岁的样子,一看就是个精明能干、很会说话的人。 他带领大家简单参观了旁边的荣誉室,里面展示着很多专家、名医、院士的照片和成就。协和医大其实是和中国医学科学院同一个班子,挂两个牌子。因此她还下属十几个研究所和好几家大型医院,除了协和医院,还有肿瘤医院、阜外心血管病医院、整形外科医院等医院,也都是国内知名、实力最强的专科医院。 同学们参观的时候,被协和医大过往的辉煌成就和现今依托医科院而拥有的强大实力深深震撼,再次感到了能来这所医学圣殿学习的难能可贵。倒是赵处长最后很谦逊地说,希望兄弟院校的学生进入协和实习后,能对协和医大的医学教育多提宝贵意见。 一番话说得大家很是汗颜。都是国内最好的医学院校了,这里的人还这么谦虚啊!不愧是医学界公认的老大,就是有“海纳百川”的气魄。 最后,赵处长跟大家交代了这几天的安排。先给大家两天休息、探家(北京的学生)的时间,熟悉一下生活环境;之后就等其他学校的实习生也陆续到齐后。召集所有实习生进行一次实习前培训。培训也就三天左右,主要帮助大家熟悉一下医院环境和一些必要的规章制度。最后会下发给大家实习轮转安排表和各科考核意见表,大家按照安排就可以正式进入实习了。 大家对此安排都无异议,觉得很全面细致。 之后,叶老师又和医教处的另一位工作人员杜老师,一起带着大家去了宿舍。 这实习生的宿舍就在医院住院部后面的护士宿舍楼内,当然男生住的片区是单独划出去的。女生们就和医院的年轻护士和实习护士们混住着。 宿舍楼还是民国时期修的。灰墙黛瓦、绿廊红柱,外观很古典雅致。楼内的楼道、楼梯都还是木制的,走上去咯吱作响。 四人一间宿舍,芳华她们这三个三班的自然再加上个宋燕平住在了一起。这里一人一张床,不用住上下铺了。 大家谦让了一番,三个人都让年纪最小的芳华住在靠窗的那张床。那里不但光线好,还靠着暖气,芳华推辞不过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她心里暗想,以后也应该对“姐姐们”更好才是。 另一边靠窗靠暖气的床,白芸和宋燕平也让赵玉玲去住,说是怕南方人受不了北京的寒冷。北京的女孩还是很豪爽大气的! 叶老师和杜老师给大家安排好住宿,又带着她们去食堂买了饭票,一路也给她们指点了开水房、浴室等生活场所的地点。还告诉了她们就在宿舍管理员那儿有磁卡卖,只不过医院内的磁卡电话经常排长队,让她们有什么急事可以到医教处打电话。别管大家到时候能不能遇到这种情况,实习生们都还是觉得挺温暖的。 这一下午,首次来到北京的同学们都从医教处处长和叶老师等人的热情接待中。感受到了北京人好客的特质。而且北京话开口“麻烦您”闭口“谢谢您”,说话特别文明,很容易让人产生好感。不愧是皇城根下的人,惯于接待八方来客,也见惯了大世面。当然也有人说北京人油滑,说的都是场面话,还有人说他们欺生,这就见仁见智了。 交代得差不多了,最后叶老师又叮嘱大家:这两天自由活动期间外出要注意安全,特别是几个外地学生最好结伴同行,免得出什么意外。 大家一边道谢。一边陪着叶老师杜老师出食堂门。没想到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外面已经飞沙走石地刮起了大风,天色也分外地阴暗。 叶老师“哟”了一声:“这是要下大雨了呀!都连着出大太阳好几天了,也该下雨了!” 她回头看着这几个学生,又笑着说:“大概是你们这些四川来的同学,把你们成都的雨也带到北京来了吧!那可要多谢你们了!” 大家都呵呵笑起来。 还别说,这北京的风刮起来,即使不是寒冬的北风,可也很厉害。大家就在门口站站,都觉得要被吹倒了。芳华此时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有点“弱不禁风”啊!大风如同一双无形的巨手,推拉着自己,不小心抵御的话就要随风而去了!成都哪里有过这么猛烈的风啊! 叶老师让大家快回食堂吃饭,吃完了好在下大雨前赶回宿舍休息。大家答应着送走了叶老师。 白芸等三人饭都不吃了,都急着先回家去了。剩下的人也就在医大的食堂匆匆对付了一顿,赶紧往宿舍跑。 当她们刚刚跑到宿舍楼下,就见天空闪过一道电光,接着是几声炸雷,豆大的雨点就劈里啪啦地落了下来。很快屋檐上就流下来条条水线,如挂上了透明的珠帘。 雨势很大,远处的建筑树木都像是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烟雨中。暑气是早被狂风和大雨驱逐得干干净净了,气温下降得太快反而让人觉着有点过于清凉了。 芳华在宿舍里哪儿坐得住,还是拿把伞,带着新买的磁卡,去找电话碰碰运气。 医院病房和门诊部那些设在室内的磁卡电话机前都排着长队,芳华也不想和病人及家属们去挤。 她顶着风雨跑出医院大门,往南走,到了长安街上。这会儿的长安街只有匆匆疾驶而过的各色车辆,行人寥寥无几。很快她就找到了台无人的话机,但是话亭是半开放的,芳华虽然打着伞,但大腿和膝盖以下还是被斜斜的雨水很快地淋湿了。 芳华先给绵阳的父母打了个电话,还给成都的哥哥也报了平安。最后才按下了嘉辉家的号码。嘉辉早说过这两天都会在家里守着,等她的电话的。 电话通了:“喂,你好!” 听到这声音,仿佛身边的风雨声都变小了。 “嘉辉----!”芳华的话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话筒里传来嘉辉深吸气的声音,然后他急急地问:“到协和啦?一切都好吗?” 芳华听着他的声音,又忍不住地微笑:“嗯。到了,这里的老师对我们都挺好的。吃住也很方便,你放心!” 她轻松的口气让远方的嘉辉也放松了下来:“嗯----!那你现在是在哪儿打的电话?方不方便?” “我刚买的磁卡电话,在……在医院门口打的!挺方便的!” “哦,你们宿舍有电话吗?以后还是我打给你吧!” “我回去问问看!” 嘉辉又问她一路在火车上睡得好不好、累不累、有没有吃好。这些问候虽然刚刚父母和哥哥也都问过,可是芳华还是开开心心地跟他汇报,不嫌麻烦。 说了一会儿,芳华忽然觉得鼻子有点痒,赶紧拿远了话筒,头转到一边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 打完了,她又和嘉辉说话,却不由自主地吸了一下鼻子。就是这一轻微的声音也被嘉辉听见了:“你怎么了?流鼻涕?感冒了?” “没有,没有!这儿刚刚下暴雨,刮大风!有点凉!我还没感冒呢!”芳华赶紧用清脆的声音回答,打消他的担心。 “那你别打电话了,快回宿舍去吧!记得吃点药预防一下,多喝水!……” “嗯,嗯,……”芳华一一答应着,最后依依不舍地挂上了电话。 回协和医院的路上,虽然天色晦暗、暴雨倾盆,芳华一个人踽踽独行,依然满脸含笑,无所畏惧。 *********************** 【不知道这两天网站又发什么疯,发个评论帖子还要审查半天,还不准俺回帖,总是回复失败。更是对所谓青春小说pk大赛的榜单很无语,你就不停地抽风吧。 另外,偶发了个作者调查,却哭笑不得地发现,原来看我这书的没什么mm。 看来榜单啦、调查啦,神马都是浮云。】 一百、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一百、东北人都是活雷锋 芳华回到宿舍,赵玉玲看到她淋得面白唇青的样子,撵着她快去洗了个热水澡。(手打小说)等她回来,赵玉玲已经打来了热水,又让她冲了包感冒冲剂喝了。 芳华笑着想,这学医的人都喜欢对身边的人表现医生的专业素质啊。 外面的雨势渐渐小了,到十一点多的时候就基本停了。两个人也准备睡觉,不过刚到了新的地方,还有点择床。她们就躺在床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话题不由从这场北京的暴雨聊到了成都的夜雨。在过去的三年里,她们都不知道有多少次在宿舍里,卧床听雨眠啊。气候湿润的成都不但雨多,白天也少见灿烂热烈的阳光,才使得成都的女孩子们皮肤都比较水嫩。 而今天刚到北京,就立刻感到了这里和四川的气候大不相同。两个人不由都有点思乡了。不是说北京不好,只是不习惯啊!这里也没有自己想见的人啊! 芳华想了想,说:“玉玲,这可不行啊!这才第一个晚上我们就开始想家,那这一年可怎么过啊。这样,明天我们两个去逛街吧,好好看看北京城,争取爱上这个地方。” 赵玉玲也觉得正该如此:“要得嘛!” “那就睡了,明天睡到自然醒啊!” 可惜半夜过后,两个人就被外面楼道的声音吵醒了。原来是下小夜班的护士们回宿舍发出的声音。其实声音也不算太大,只不过老旧的木质楼板对声响有放大效果,半夜听来又格外地响。 芳华借着窗外的微光看看表,才两点多。过一会儿,外面楼道又安静了下来。她也就继续睡。 但是没过多久,就五点了。北京可是比成都天亮得要早,这才五点过,天就大亮了。外面楼道又传来了人们早起洗漱、出门的声音。 芳华和赵玉玲还想再赖床,可也受不了窗户外投进来的明晃晃的阳光。最后,芳华无奈地坐起来,叹口气说:“唉,还是起来吧!‘自然’是见不得我们自然醒了。” 赵玉玲看看表,再看看窗外,躺在床上边打了个呵欠,边伸了个大懒腰:“这五点半跟七点似的,一晚上都没睡好哟!” 芳华像被传染了似的也打了下呵欠:“算了,今儿晚上早点睡,再‘倒时差’吧!” 两人睡眼惺忪地起来去水房洗漱,遇到了本校的另外四个女生。她们也都是没睡好,但兴致都还挺高的,计划着今天要逛完王府井、再逛西单。六个人自然约着一起去。 等她们来到食堂,又见到了雷晓铭正在和两个男生坐在一起吃饭。大家打了招呼才知道那两人是北医来实习的学生。 据说北医来这里实习的学生并不多,男生就来了这两个,还都不是北京当地人。其中一个叫程浩的男生给芳华印象挺深的。因为这人虽然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堂堂,但是说话时流露出来的东北“大碴子味”,挺滑稽的。 芳华以前在北京进修的时候曾和一个东北来的女医生关系很好,也很喜欢东北人的直率和热心。这会儿,她听到程浩兄一口一个“唉呀妈呀”,一口一个“贼”,不禁感觉十分亲切。 钱韵蕾看在校友的份上也就问雷晓铭要不要一起出去,还没等他答应,程浩赶紧站起来说:“那啥,也带上俺们呗!俺们好歹在北京也混熟了,这不但能给你们当向导,还能给你们当个保镖什么的不是!” 几个女生都没有异议,大家先吃了饭,相约一会儿到宿舍门口等。 等芳华她们下楼,却发现程浩正在那里帮人搬行李呢,原来上医和中山的学生也刚刚到了。 这些人带的行李比较多,说是担心北方太冷,带的被褥和保暖衣物就多了些。但是他们也是男少女多,所以程浩又和他同学在那里帮忙呢。 钱韵蕾和雷晓铭等人见这里乱哄哄的,就都先走了。 芳华看着程浩热心的样子,不由感叹: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啊。她拉着赵玉玲说:“出门在外都不容易,我们也帮她们搬吧!”赵玉玲爽快地答应了。 大家一起动手,其实也要不了多长时间就帮这些人把行李搬上去了。一旁也在帮忙的叶老师对程浩和芳华她们都表示了谢意。芳华觉得叶老师这几天才真是辛苦啊。 最后,就程浩、芳华等四人一起出去溜达了。大家说说笑笑地往王府井走去。 闲聊中自然会夸耀一下各自学校的情况。程浩炫耀地说,北医新出了项很人性化的规定,在校的本科生只要符合婚姻法的规定,学校就可以同意他们结婚。 芳华和赵玉玲都感到很惊讶,这时候全国的大学可都是明文规定不准学生结婚的,甚至前几年都不准谈恋爱呢。只是近些年,谈恋爱的才转入了“地上”,但学校的辅导员们都还是不鼓励谈恋爱的。 没想到北医这么开明和开放。虽然这时候的大学生保守的多,但开放的人也不少,的确有人偷尝了禁果。与其让这些人“非法同居”,还不如让他们“合法结婚”呢!堵不如疏啊! 芳华又问他,那有没有本科生结婚的呢?程浩说,这倒没听说,只是研究生博士生有。 嗨----!高校不可能不让研究生结婚的嘛,毕竟他们年纪比本科生大得多! 不过,程浩还是继续跟芳华两人吹着自己母校的各种长处。这一点,芳华倒没有异议。除了协和,大家也比较公认北医和上医是南北双雄。华西也就是解放前厉害,但不像这两个地方有地域优势,所以后来退步很多!现在的华西,比起他们来说还是底气不足啊,也就能和中山、同济、湘雅等拼一拼了。 四个人在王府井逛了半天,什么也没买。 这时候的王府井商业大街在芳华眼中,并不比成都的春熙路强到哪里去,而著名的东方新天地此时还只是一块刚刚被圈起来待开发的地盘。 逛王府井的人倒是很多,基本上都是外地来的人。程浩说,北京人自己很少来王府井,比较多的去西单。于是,他们又坐地铁去西单。西单的劝业场,到处是个体户摆的摊,规模还是很大。芳华和赵玉玲在这里淘了几件文化衫和裙子什么的,都不贵。 到中午了,大家说去吃饭,找到了一家小餐馆。芳华点了酸辣粉,离了成都就特别想吃这个。赵玉玲本来想说尝尝北京的炸酱面的,不过又觉得程浩介绍的朝鲜冷面貌似不错,一时犹豫起来。 这时候,距离中韩建交已经两年了,朝鲜式的饮食也开始慢慢传入国内。这朝鲜冷面才在北京流行没多久,外表看上去很漂亮,大热天的吃碗冷面,对赵玉玲的诱惑还蛮大的。 芳华当年在北京也是吃过那东西的。老实说,开始吃的时候,她真的很不习惯那股怪怪的酸不酸、甜不甜、咸不咸、辣不辣的味道。只不过这道菜上起来很快,在夏天吃又的确是有清凉作用,营养也均衡,她也就常常图省事,点这个冷面对付。慢慢地,也就吃得下去了,虽然还是不喜欢。可见,芳华基本上还是个对饮食不挑剔的人。喜欢的能吃,不喜欢的也吃得下。 她这会儿看着赵玉玲为难的样子,就说:你先点份冷面尝尝吧,好不好吃总要试过了才知道。 赵玉玲确实被冷面那红的番茄、绿的黄瓜、白的鸡蛋、淡黄的荞麦面条,还有诱人的火腿肉片吸引住了。于是,她就要了一份。 走了半天都有些热了,赵玉玲先端起面碗喝了口汤。刚尝在嘴里就“扑”的一声吐了出来。还好她及时侧过了头,才没殃及周围的人。 赵玉玲一边吐,一边说:“哎呀,这味儿怎么这么怪啊!让人直想吐!” 芳华还真没想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不过也是啊,吃惯了麻辣滋味的四川人,大多受不了这种甜不甜、咸不咸的东西! 芳华一边笑,一边正要伸手把那碗面端过来,却不料程浩先伸出了手:“啊?你吃不惯这味儿啊!怪我,怪我!这样,我来消灭这碗,你还是再点那个炸酱面吧!” 说着,就已经把赵玉玲那碗端到自己跟前去了。 赵玉玲脸腾地红了:“那多不好意思!我都吃了一口的东西,怎么能……” 程浩已经吃上了:“那有什么,不就是喝了一口汤么!哪有那么多穷讲究!” 芳华心里更乐了:这个东北人,还真是活雷锋啊。 赵玉玲没法,只好再点了炸酱面吃。这一回,她倒是没吐了,只是边吃边抱怨说,太干了,太咸了,真难吃啊。 唉,被滋味浓郁的川菜养刁了嘴的人,到了外地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基本上吃什么都没得味道! 芳华吃着自己点的酸辣粉,也是哭笑不得:这哪是酸辣粉啊,就是酸汤粉罢了! 唉!什么时候才能再吃到嘉辉做的菜呢? ************** 【真的很抱歉,最近都没灵感,卡文。不过现在好了,断更一天,全勤奖也没了,我也就没负担了。】 一百零一、培训 一百零一、培训 休息了几天,芳华、赵玉玲和程浩等人也混熟了。(手打小说)把医院和附近的地头也都踩热了,白芸等北京土著也在最后一天回到了宿舍,还给她们带来了不少好吃的。 紧接着,三天的实习前培训开始了,主要是由经验丰富的护士长以及内、外科的住院总医师给大家介绍科室病房的基本情况,并教学和示范一些基本操作。 在医学教育上有所谓“三基三严”的说法,这本来就是协和医大最早提出来、并得到全国医学界认同的观念。 基础理论和基本知识,实习生们都已经在各自学校里学习过了,目前正是掌握基本技能的时候了。而带习老师也会贯彻三严的原则----“严格要求、严肃态度、严密方法”,来训练大家。 话说训练实习医生,怎么护士长也来了?其实并不奇怪,因为实习医生也要学习做一些护士的工作,比如输液打针、抽血、插尿管等等。也不要求大家做得多好,但至少还是需要了解一下过程。而医学生又没学过护理学,就要由护士长来带习了。 实际上,在正规的大医院,医护分工明确,医生们确实是不用干护士的事情。但是带习护士长说:“没错,你们将来都是大医生,但你总不能走到哪里都带着个护士吧?如果遇到紧急情况,只有你一个医师。难道你就只能下医嘱,而其它什么抢救工作都干不了吗?”对这句话,芳华深以为然。 而协和医院的护士,不单是芳华这样的小小实习生,就是本院的住院医生也不敢把她们小看了。因为协和医大附属的护理学院,同样也是全国最强的护理专业,也实行精英式教育,学员都至少是高中毕业,学位设置有大专、本科和硕士。她和全国其它医学院附属的卫校明显大不一样。 这个年代的卫校基本上招收的是初中毕业生,读两到三年中专,毕业后当了护士才不过十七八岁,要不怎么都说“小护士”呢。也有的学校开设了高护班和大专班,但本科的护士几乎是没有的。所以说,协和医大的牛气是全方位的牛气,医护两方面都是全国最强。这里的“老”护士们的医学知识,完全不弱于这些实习生们。 带习护士长是护理部的主任护师,燕帽上三条蓝杠。她想来带教的多了,给大家做示范时动作标准规范,讲解的时候也很简明扼要。 其实这些护理操作,比如输液打针什么的,也并不难。只要敢下手、能扎进血管里就行了,毕竟护士长又不是要教会了实习医生、去抢小护士们的饭碗。 她一直给实习生强调的是,必须建立无菌观念和严格无菌操作,避免细菌污染,特别是以后在手术室的时候,一定要按规矩来。谁违反了规定,就会被老师们当场指出。情节严重的就要赶下手术台。 讲解示范完了,护士长随机点了几个同学上前,对着医学模拟人练习静脉输液等操作。她让旁边的同学仔细观察操作者有没有做错、或做得不好的地方。 芳华也在操作者之列。她倒没有马上急着去操作,而是对这个护理模拟人很感兴趣。因为此时的川医还没在教学中使用这东西呢。 原因当然是这种医学练习用的模拟人太贵了,少则几千元多则上万元。而且不光说价格昂贵,还很“娇气”,在学生手里用用没多久就损坏报废了。 而协和用的这种模拟人显然是进口的,很高级,可以在上面模拟多种护理操作,比如吸痰吸氧、洗胃灌肠、导尿冲洗等等。人型里面还装的有电脑芯片,可以发出语音提示操作是否正确和到位。 协和真不愧是医学界的老大,在医学教育的投入上就是舍得花钱啊!当然,这也跟她招收的学生少有关。否则,她也负担不起啊。 有句古话叫“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芳华感到协和医大却恰恰是这句话的反面注脚。 当然,并不是说协和是败絮其外,只是她的外表真的太不起眼了。校园面积超级狭小,连个气派的大校门都没有,也没有田径运动场,只在病区和宿舍区之间有一块篮球场。还有那些古老得有些破败的办公楼教学楼,外表灰扑扑的。不像华西的老建筑虽然也很老,但因为经常维修粉刷,所以显得典雅漂亮,是校园的一大风景线。而协和的外表就实在是太平凡了,低调到无以复加了。 但是协和的内在却无比强大。不光是有先进的模拟人教学,医院内部的设施也都采用了国际通用,国内才刚刚开始引进的中央空调、中心供氧和中心负压吸引等设备。 这些设施,华西的附属医院还没有配备呢。芳华见习的时候,就经常帮护士们搬那老式笨重的氧气筒。不过,华西的外科综合大楼也正在规划中,预计三四年后方能落成使用,届时就会跟上协和的步伐、全面采用这些先进设施。 据芳华所知,此时解放军医院中的老大----**,在军委首长的关心下,投巨资建设的新住院综合大楼,也正在紧张的施工中,要两年后才能完工和投入使用呢。所以说,协和走在了国内各大医院的前列,这也是她的一贯作风。 被护士长抽到做练习的学生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毕竟都是各学校的精英,学习的本领也都不错,大家都顺利地在模拟人身上做完了静脉穿刺等操作。 旁边围观的学生纷纷说,这些同学的操作都没什么错误。 护士长表示同意,但是她指出其中的林芳华做得最好。因为她不光动作流畅,静脉穿刺一次成功,更是在接下来用胶布固定输液管这一被大多数实习医生忽略的步骤上,同样做得很妥当。 护士长提醒同学们,在临床上是给活生生的病人做各种医疗护理操作,不是“一动不会动”的模拟人。既然是活人,就要考虑到病人的活动可能对针头和输液管有影响;另外。也要考虑到病人的情绪、心理活动,对治疗的影响。 芳华暗自点头,这护士长说的是整体护理的观念啊!就是说不光要注意病人的身体情况,也要关注病人的心理情况。这都是现代健康观念的发展,使得医疗护理的观念也得到了更新。 第一天的培训,大家就在护士长的带领下学习了很多护理操作。 第二天,是内科老总来带习。这位老总也姓朱,一下子让华西的几个人都想起了教大家诊断课的朱老总。不过协和的这位朱老总可是个男的,个子不高,戴副眼镜,文质彬彬的。 协和的朱老总主要给大家强调的是病历书写的问题。因为协和作为全国首批的三甲医院,对病历书写的要求是很严格的。朱老总给大家发下来几份不同科室的病历范本,让大家好好参照学习。 川医也是刚刚进了三甲没多久,杨放师兄实习的时候天天写病历,就是因为医院对病历要求高,所以他经常因为不合格而被打回来重写。 芳华看了范本,发现和川医的要求也都大同小异,这对华西学生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第三天培训,大家都到齐了,在教室里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人来。程浩去问叶老师。叶老师再给外科打电话,才知道外科老总早上急诊手术去了。叶老师让同学们先在教室里等一会儿,她再想办法请个外科大夫来给大家上课。 五十多名实习生在教室里坐的百无聊赖。自然就吹起牛来。程浩是其中最活跃的,这些天芳华通过他也认识了不少外校学生。 了解后才知道,其它学校也并不是都派的七年制学生来,其中夹杂了不少五年制学生。大概也是因为七年制学生已经定了导师,并不是都能让他们离开本校的。而且来实习的七年制学生,大约实习八个月后就要回各自学校去做课题、准备硕士毕业论文了。 协和医大方面对此现象也能理解,况且来的五年制学生多些,也正好可以相互比较,判断出诊断学教改后的华西学生的真实水平。对这些五年制的学生,协和方面统一安排的是从今年的7月11日实习到明年的6月11日。实习时间总计11个月,48周。 芳华她们得知这一情况后。就更不担心了。大家都是五年制的,她们绝对有信心在同场竞技中压服别的院校的学生。 这不,上医的一个男生正在那儿炫耀他外科打结的速度,他一分钟可以打90多个结。这速度真的很不错了,芳华自己也是勉强达到这个水平而已。 这时候有个中山的男生不服气地站起来说:“打结的速度快,并不代表手指的灵活性就强。你能这样吗?”说着,右手拿出支笔,在中指和食指上各旋转了一圈。 上医男生轻蔑地一笑:“雕虫小技。”他也拿出支笔,从右手的拇指挨着个旋转到了小指。 这一花哨的动作顿时引起了其他同学的鼓掌叫好。 在这个转笔活动还没有通过互联网散播流行开来的年代,能做出这种花式动作的人,的确是凤毛麟角了。显然此人也是下了一番功夫的。 程浩看得眼睛都直了,羡慕地说:“哎呀妈呀,他是咋整的呢?” 赵玉玲看着他那傻样,不禁扑哧一乐:“那有什么啊!你是没见过更厉害的!” 芳华急忙拉了她的胳膊一下,但可惜她已经说出来了。 程浩也不笨:“怎么?你们也会转?”看看两人的眼神,他锁定了芳华:“林芳华,你会?!” 芳华无奈地点点头:“会一点!” 程浩很热情地说:“那给我们表演一段啊!还等什么啊!”大概他刚才还没看过瘾呢。 周围有几个外校的学生也听见了,不由附和地说着“来一个嘛”。那边上医的几个人也都看了过来。 这转笔就像以前的霹雳舞一样,男生之间也流行“比斗”。只是芳华的本意是用来锻炼手指灵活性的,并不想当众炫技。但是当此情景,她也不能扫兴了。 芳华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支钢笔。 这支黑色钢笔的样子比较特别。从前,芳华转笔都是随手用的圆珠笔,因为这时候还没有大量使用中性笔或签字笔呢。有一次,她随口抱怨了一句圆珠笔太轻了,转起来老发飘。后来,嘉辉就送了她这支钢笔。这笔既笔形细长,有一定的重量又不是太重,还两头大小一致,很适合转动。芳华很快用这支笔练出了很多花样。 这已经成了芳华的专用转笔,当然随身携带了。芳华拿着笔,在手里掂了掂,仿佛又看到了嘉辉坐在九教小教室的座位上、侧着头微笑、看自己练转笔的情景。 芳华不由站起来,冲大家微微一笑,右手五指协调地将钢笔转动起来。钢笔快速、平顺又潇洒地从拇指转到小指,稍一停顿,又反向转了回来,最后被芳华的拇指和食指夹住。 众人被她技高一筹的花式动作震住了。不由齐声喝彩。那名上医的男生也不由动容地走过来说:“很厉害!” 没人不喜欢掌声和喝彩。芳华一时兴起,又开始转动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停顿。钢笔忽上忽下,在她手指间不停转动;一会儿顺时针,一忽儿逆时针;一会儿连续转几指,一会儿在一个手指上反复盘绕。 在场的学生们都看得全神贯注,他们屏住了呼吸,生怕发出声音会打扰了芳华的动作,也都不敢眨眼,生怕一眨眼就漏掉了精彩的一瞬。他们有时感觉那笔似乎都要从芳华的手上飞舞出去了,但又总是被芳华灵活的手指牢牢掌控着它飞旋的“舞步”。 芳华在又一次五指轮转后,忽然将笔高高抛起。大家不由轻声惊呼,却见芳华左手伸出,让笔在左手指间也转动了几下。然后,她左手又将笔抛起,还是右手接住了笔,继续旋转了起来。 这左右开弓的绝活,更是彻底折服了上医男生。识货的他不由叫了声“漂亮”。芳华暗笑,其实自己的左手根本不怎么转的起来,只是能这么交替传递一下罢了,不过看上去确实很唬人。 最后,芳华右手手背摊平,让笔在手背上转了两圈后停在大拇指指背上,这才结束了本次表演。 全体实习生这回终于不用屏气了,都不由大声叫好鼓掌,纷纷喊着“再来一个”。 正闹哄哄的时候,大家身后传来了一个冰冷的声音:“这是戏园子吗?还再来一个!” 只见叶老师陪着一个面色严峻的中年男医生走了进来。众学生不由吐吐舌头,纷纷作鸟兽散,回到各自的座位坐下来。 叶老师给大家介绍说,这是从普外科请来的主治医师王立德,是代替做手术的外科老总来给大家上培训课的。 这王老师中等个子,浓眉大眼,年纪看上去有四十出头了。芳华暗想:这个年纪了怎么还是主治呢,应该基本上都是副主任医师或副教授了嘛。时院长看上去也没比此人大几岁,都已经是主任医师了。 王老师的脸色一直不好看,仿佛学生们欠着他八辈子的钱似的。 他给大家介绍了外科各科室的情况后,就带着大家练起一些清创缝合、换药、打石膏以及一些腹腔穿刺、腰椎穿刺、骨髓穿刺等常用诊疗操作。 练习的内容很多,他也是像前天的护士长一样,让一些学生上台来练习。同学们自告奋勇地举手报名,王老师也基本上给每人一次机会上来练习。 唯独林芳华每次举手想上台练习,王立德却都视而不见。慢慢地,芳华感觉到这个王老师似乎有点故意针对自己,就是不让自己上台的意思。 芳华无奈地想:难道是刚才玩转笔,给老师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这可有点不妙了。 人与人之间的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一旦形成了如此强烈的坏印象,可就难以挽回了。可她一时也没有办法补救,只好暂时不再举手了。反正举手也没用,徒惹人取笑罢了。 芳华就在一边认真地看别的同学操作,听王老师的点评。 慢慢地,她发现这个王老师还是挺厉害的。他非常清楚每个操作步骤的标准程序,指点学生其中的窍门时也非常到位。 芳华即使没有亲身操作,在一旁听着也感觉受益匪浅。虽然这都是一些基本的医学操作,前生的芳华也都做过了。但她发觉自己还是有很多细节并没有注意到。而听王老师这么一讲解,她对如何做好这些操作又有了更深的体会。 芳华不禁想:难怪叶老师将王老师找来带习,想必此人就是个动手能力很强的高手。她又很郁闷这王老师似乎看不上自己,一直都不给自己练习的机会。 更郁闷的是下课的时候,王立德特意叫住了芳华,问了她的名字后,只和她说了一句:“年轻人,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好,不要那么喜欢哗众取宠。”说完,就扬长而去。 芳华只得无奈地摸了摸鼻子:哗众取宠?我有点冤! ************************ 【“我胡汉三又回来了!” ps:今日开始恢复更新!看俺的实际行动吧!】 一百零二、入科 一百零二、入科 芳华第一个轮转的科室是内分泌科病房,要呆4周。(手打小说) 带芳华的段老师是第三年的住院医生了。在协和医院摸爬滚打三年的住院医生,水平可不低于普通医院的主治医师。 因为协和的住院医生,头三年都是吃住在医院,是真正的“住院”医生。 在国内别的医院,新进的住院医生照样是有周末等节假日,值了夜班也是可以休息的。而协和的就不行。 他们实行全年24小时值班制度,每人带着bp机,自己主管的病人一旦有事必须第一时间赶到病房,并进行处理。如果延时不到,必然会受到上级医生的教训,而他们绝不会管你昨天是值夜班时抢救了重病人、熬了通宵,还是你正在吃着二十多个小时来刚刚空闲下来的第一顿饭。 这种严苛的住院医生制度,虽然看上去有点“惨无人道”,但是也正因如此才使年轻医生能累积到更多的临床经验,使他们快速成长起来,并且也能养成良好的职业素质。这也是协和为什么能培养出那么多名医的原因。 第一天入科,段老师指点给芳华她所分管的六张病床,让她去熟悉病人和病历资料,写好接替记录。这也是常规流程了,芳华很快在白天就写好了病历记录,并一次性通过了段老师的验收。 不过,晚上她还是和其他同学一起到病房,接着熟悉自己的病人,也看一看其他病人的病历资料。毕竟,实习期间就是要累积大量的临床诊治经验,光看自己主管的病人是不够的。 晚上的病房是相当热闹的。 不能出医院、自嘲为“坐牢”的各位住院医生,自然是要呆在病房里的,而且他们还有雷打不动的早晚两次查房。而来协和进修的外地医生,也大多会混在病房里,一方面做白天没做完的事情,另一方面也可以多学点东西。 实习生更是因为宿舍里不方便看书,都跑病房来了。而且实习实习,就是应该多在临床实地学习嘛。 在内科,主治以上的医师晚上倒是基本不来病房的。所以一大群年轻人在病区的医师办公室里都比较放松,住院医生和进修医生还常常在那边海阔天空地聊天。 实习医生要拘束一点,毕竟那些人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嘛。芳华她们虽然坐在一边看看病历,但也常常尖起耳朵听着另一边老师们的谈话。 还好,坐在办公室的老师们也大多谈论的是和住院病人有关的话题,芳华她们也能从中学到一些东西。 实习医生也有自己的值班室,她们都跟着带自己的老师一起值班。芳华要明天才会跟段老师值班。 芳华和同宿舍的赵玉玲等人正好是一个实习小组。每个病区都不止一个实习小组在轮转,芳华她们就又遇上了北医的程浩和上医的转笔男。大家在医生办公室里一边学习,一边做事,偶尔也闲聊几句。 上医男对芳华再次表示了佩服,还表示想跟她学转笔的花式。芳华说:“你也很厉害了,再继续练下去就是了。”不过说完,还是给他指点了几招。 程浩倒是在旁边说:“你们还转呐!那天,王老师可是对你们很不满啊!” 芳华吐了吐舌头:“不当着他的面转就是了!” 第一天没接新病人,芳华也就没多少事情。不过内科朱老总晚上来病区查房,她跟着去听了一会儿。只是病区的病人比较平稳,朱老总转了一圈就走了。 芳华也就在十点多离开了病房。当她拐到门诊时,发现这里的磁卡电话没人。 芳华急忙过去,给川医的普外病区拨了个电话。因为嘉辉早就告诉了她自己的轮转安排表,而且川医各科的电话他也都抄给了芳华。 今天也同样是华西的同学们进科实习的第一天。 电话是王菊接的,这让芳华很惊喜。原来她们也是晚上都跑到病房加班,熟悉病区情况呢。这刚刚进临床的实习生都是这么“鸡极”啊。 王菊和芳华聊了两句,就识趣地说不占用她和嘉辉的通话时间了,然后她就去喊嘉辉了。 当芳华听到话筒里传来嘉辉的声音时,不禁心想:有三天没听见了。没听见也就罢了,怎么听见了反而更想念呢。 芳华没怎么说话,就听着嘉辉的问候,一边嗯嗯地答应着。 过了一会儿,嘉辉问:“怎么今天不说话?” “就想听你说。” “你不是平时嫌我罗嗦吗?” “才没有,我就喜欢你----的罗嗦。” “咳咳,芳华,说话不要和时院长学。” “好嘛,那我跟你学。嘉辉,我喜欢你。” “咳咳,芳华,你这促狭鬼。” 芳华可以想象嘉辉的脸色现在一定很好看,可惜自己看不到。 自己真是越来越喜欢对他胡说八道了,仿佛这样才可以稍解一些相思之情。 芳华收拾起心情,又跟嘉辉说了自己这两天的情况,特别是说了自己玩转笔引起外科老师不满的事情。 嘉辉安慰她:“没关系,他这是不了解你。了解你的人都会喜欢你的。” 虽然知道他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芳华听了还是很舒服:“嗯,那是当然了。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哦。” “说你胖,你就喘。小尾巴又翘起来了吧!” 两个人瞎扯了一通,芳华又问嘉辉新入科的情况怎么样。嘉辉说他今天已经跟着带习老师上了台手术,只不过当的是第三助手,除了帮忙拉钩就没什么事做。 芳华不禁又问起嘉辉对外科的感受。因为现在离考研报名还有几个月,他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选专业的问题。如果他发现自己喜欢外科,芳华一定会支持他去考外科研究生的。 嘉辉很无奈:这家伙还是放不下那事啊!总是以为我就是为了她,而牺牲了自己似的。 其实四爷爷早在自己入学时,就经常游说自己去读他的研究生了。只不过自己对学习只是很自然而然地成绩就很好,学医也是因为当时学校推荐的就是华西医大,自己懒得参加高考,也就顺水推舟了。入学后,自然也没发现自己特别喜欢哪个医学专业,也就暂时没答应四爷爷。 到后来,接触到芳华这个对医学有着无比热情的女孩,才让自己也对医学的学习兴趣高涨了起来,所以提出和她一起去急诊见习。而在看了芳华给自己推荐的小说后,又真正对病理学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那时候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喜欢病理,一方面也是因为知道芳华要干外科,既然有芳华这么出色的人去干外科了,也就不缺自己一个外科医生了,所以自己才从大三的时候就选定了病理做为今后的专业。 这一决定是和芳华有些关系,但又绝对不完全是为了她。没有芳华,其实自己选病理和外科也就是五五之数吧。 可是无论自己怎么解释,芳华都认为是亏欠了自己。虽然嘉辉是很喜欢芳华“还债”的表现,但是他并不愿意芳华心里背负这么大的包袱。 因此,嘉辉严肃地对芳华说道:“芳华,我告诉你,我喜欢一件事,是从一开始就喜欢,喜欢到底,不会放弃的!不光是对你,对我选择的专业也是一样的!” 芳华听了,明白了嘉辉的意思。她轻声对嘉辉说:“我和你一样。” ********************* 一百零三、名医不是速成的 一百零三、名医不是速成的 内分泌科最常见的病人就是糖尿病患者了。(手打小说) 芳华管的一个60多岁的老头就是个老糖尿病病人了。他的血糖目前控制得还不是很好。而且还引起了并发症。老人的右脚足跟部有组织坏死感染,并且穿了个大洞。 像这样的糖尿病病人一旦发生坏疽,都是很麻烦的。基本上伤口很难愈合。段老师说这个病人每天都要换药。昨天入科的第一天,段老师带着芳华,做了一遍示范,说以后就要她每天给病人换药了。 今天,芳华一大早跟着段老师查完房,就去给老人家换药。她戴好帽子口罩,在治疗室准备好了换药碗等物品后,用一个木托盘将用品端到病人床旁。段老师跟着过来看她操作。 老人天天换药,都很熟悉这套程序了,他已经自己把外层纱布揭下来了。芳华观察了一下伤口情况,默默记下了伤口缺损的大致范围,然后和老人轻松地说:“大爷,今天比昨天好点了。里面有新肉长起来了。” 老人虽然病了很久,倒是脾气很好,笑呵呵地说:“那要多谢段大夫啊,还有你们这些小医生也辛苦了。” 芳华一边给老人冲洗着伤口内部,一边问老人“疼不疼”。老人依然笑着说:“不疼,不疼。” 段老师在旁边说道:“老人家脚部的神经因为糖尿病的影响已经麻痹了,伤口这地方反而没有痛觉了。” 他们正在这儿讨论。段老师的bp机响了,他就先离开了。 不一会儿,他又回来对芳华说:“小林,有新病人来了。一会儿跟我到17床问病史。” 芳华答应了一声,加快了手中的动作。很快,她换完药,收拾了东西后赶到新病人床旁,见段老师已经开始问病人的一般情况了。 芳华站在病人的另一侧,认真听着段老师的问诊,还拿出小本子做着记录。 每个实习医生的口袋里都必备一个小记事本,记录每天要做的事情、上级医生的医嘱和查房时说的要点,还有典型病例、特殊病例的记录。 这个本子是最重要的备忘录,也是重要的原始资料。上面的点点滴滴,慢慢都会转化成实习医生脑中的医学知识和经验。 段老师问完了,又给病人做了体检,就带着芳华回护士站下医嘱了。段老师口述,芳华在医嘱单上写下一条条医嘱。最后,段老师检查后签名。毕竟实习医生不是真正的医生,是没有处方权的,一切诊疗操作和记录都必须有带习老师在场或指导。 然后他们又给病人开各种检查化验单,也是段老师指点着芳华应该填写什么项目。忙完了后,段老师就要写病历了,他让芳华去给病人交代明天要做的化验检查项目,并且顺便自己再问诊查体一次,回来好写大病历。 写大病历就是实习医生要练习的基本功。所谓“大病历”是相对于住院医生写的“小病历”而言。 大病历的内容很全面,病人的病史要写的非常详细,包括现病史和过去病史。还有病人的家族病史、生活经历、工作、婚育等等情况都要求写清楚。而查体的内容也是很全面,正常的、不正常的体征都要记录在案。大病历一般都要写满三页以上,所以称作“大”。 小病历就相当于病历摘要,虽然病人的现病史写得也很清楚,但是其他的各方面就只提一下不正常的、和本病有关联的一些情况,查体也主要是描述本病直接的体征表现,和重要脏器如心肺的检查结果就可以了,正常的表现一笔带过。小病历一般写一页纸就差不多了,所以称作“小”。 由于临床工作的繁忙,所以基本上只要求住院医生写小病历。而这种病历由于简明扼要,其实上级医生查房也多半只看“小病历”的。 但是要能写出一份高质量的小病历,就必须有着良好的大病历功底。作为医学新丁的实习医生,还是处于正在将书本知识转化成临床技能的阶段,当然少不了写“大病历”的磨练。 芳华今天收的这个病人可是有点麻烦,因为他现患的病有糖尿病、高血压、冠心病,病史有十多年了,住院五六次。这人过去还得过甲亢,做过胃溃疡手术。 要把这样一个老病号的大病历写好可不容易啊! 芳华耐心地问着病人这十几年每种病的发现、确诊、治疗和住院情况,有些情况病人自己也记不清了。还好,他的家属很有心,拿出了个厚厚的文件袋。里面全是这些年病人治病和住院的各种资料。 芳华如获至宝,跟家属借来了这份材料。她发现病人也在协和住过三次医院,于是趁着中午打饭又跑到病案室将病人的老病历借了出来。 匆匆吃了饭,芳华就开始研究起这些资料,还拿了张纸在上面打起了草稿。她将病人的病史按时间轴划分几个阶段,然后一一记录各阶段的主要病情特点。 起码花了两小时,她才把病人所有过去的资料复习完。然后她还回到病床,再核实了几个模糊不清的问题,最后才回到办公室开始写病历了。 下午,主治医师来查房,也看了看新病人的情况。问了芳华几个问题,看她答得不错,也没说别的,只是说:“大病历还没写啊?我们这儿要求24小时内必须写好大病历的。” 芳华赶紧答应着:“保证今晚上写好。” 段老师知道这个女生今天为了写病历都忙碌大半天了,奇怪她怎么还没写完。等主治走后,他回到医生办公室,看到芳华桌上那一堆资料时,不由更是惊讶。一般这样长病史的病人,大家也都是扼要记录基本情况就好了。没想到这个学生的劲头这么大。 他提醒芳华:“小林,你这认真的精神虽然可嘉。可要是每个病人都这样弄,你会累死的哦。” 芳华从资料堆里抬起头说:“段老师,我就是看这个病人的病情很典型,又难得的都在一个人身上出现,觉得把他的情况都弄清楚,有助于我加深对各种内分泌常见病的理解。我还是学生,辛苦点是应该的。” 段老师点点头,不再说什么了。 晚上值班,芳华还在伏案写病历。中间还抽空跟着段老师去整个病区查房,过一会儿。朱老总来夜间查房,她又跟着去。 最后等她写完洋洋洒洒的大病历都快十点半了。段老师接过病历一看,吃了一惊:光是病人的现病史就写了三页半,全文总共七页半,名副其实的大病历。而且,最后的诊断依据和鉴别诊断也是写得清楚明了,并不像很多实习生那样直接照抄老师写的了事。 段老师一边签名一边说:“小林,你这份大病历可是我这两年带的学生中,写得最好的了!” 得到老师的肯定,芳华一天的辛苦也感觉有了回报。 第二天不到六点,芳华就起床,开始去给病区的病人抽血了。这也是实习生的基本工作。内科住院病人要做的检查很多,住的时间长了,还要定期复查。有时候一个病区早上要抽二三十个病人的血呢。 今天芳华才抽六七个病人,算是轻松的了。抽完了跟着段老师写交班记录。 8点钟医生们一上班,都集中在医生办公室听值班医生交班。 常规是实习生先汇报,关于昨天全科的住院病人、出院病人和新入院病人的情况,还有夜间有无特殊情况出现以及值班医生给予的处置情况。接着才是值班医生的交班,因为他们更为老练,所以大家基本上在这时候才会专心听。 不过芳华一开始交班时,就提起一口气,大声清脆地汇报起病区的情况。这倒是一下子吸引了资深医生们的注意力。 一般的实习医生多数没什么自信,交班时总有点吞吞吐吐、磕磕巴巴。声音也比较小声。大多数的青壮年医生都是不耐烦听的,只有负责任的主任等老医生会稍微注意一下。 但是这个女生却很镇定自若,身板挺得笔直,说话流利清楚,让各位医生都大生好感。再仔细听她汇报的内容,也是简明扼要,重点突出,众人都不由暗暗点头。 交完了班,各位医生都分别去查房、看自己的病人了。 8点半,是病区主任查房。这是全科医生都要参与的,实习生们抱着自己分管的病人的病历牌跟着。 主任对每个病人都要询问一番近来的情况。指导一下后面的治疗措施。每到一个病人床头,管床的实习生就赶紧递上病历牌,并且开始汇报病情。如果是新入院病人,就要汇报病史和入院后安排的检查项目及其结果,以及初步的治疗方案。当然,完了照例是住院医生接着补充。 查到芳华昨天收治的新病人了。芳华赶紧站在病人床边,和主任隔床相对,将病历牌递过去后,就开始汇报了:“17床,昨天新入院病人,姓名……” 主任边听边打开病历牌,开始翻看起来。本来他都是习惯翻过放在前面的大病历,直接看后面住院医生写的小病历,没想到今天翻了几页还没翻到。他不由“咦”了一声,仔细看起这份实习生写的大病历了。 详实的病史记录,特别是期间病人病情的反复、和用药的情况记录,让他看得连连点头。很有参考价值啊! 没等他看完,芳华已经简明扼要地汇报完了病人的基本情况。病人和周围的医生都等着主任的指示呢。 主任不露声色地按常规给病人做了问诊查体和治疗指导后,才带着众医生退出了病房。 在门外,他忍不住将芳华的病历牌摊开,展示给大家看:“你们一会儿都看看这份大病历,写得好啊!好在哪儿?好就好在认真!这样的病历在以前的老协和并不少见,但从文化**后就几乎看不到了。这个同学,叫林芳华是吧?” 段老师忙点头称是。 主任又问:“是哪个学校的?” “华西医大,五年制的。” “哦----!不错,我看比我们学校的那些个八年制的还强!因为她很踏实啊!有些人尽管学历高,门门功课学得优秀,但也不一定能成为一名好医生!只有像这位同学这样,踏踏实实地做好每一件事情,才有可能成为名医!名医可不是速成的!我们协和的老专家老前辈们,都是这么踏踏实实地走过来的!你们这些实习医生都该好好跟这位同学学习,认真写好每一份大病历!” 主任没再多说什么,继续带领着大部队查下去了。 几个实习生都在后面冲着芳华挤眉弄眼,意思是:你可风光了。程浩还冲她比着大拇指。 芳华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不过,她也对主任说的“名医不是速成的”这句话印象很深。 本来实习生值班后是允许第二天下午休息的,但是今天又赶上了内科大查房,所以芳华照样和其他实习生一起随着段老师等人。准时赶到内科大教室。 这每周一次大查房,是由内科住院总主持。他负责选择各科最近一两周收治的疑难病例、少见病例或者危重病例等有价值的病例,由全科医生一起讨论该病的诊断治疗情况。 这是各住院医生学习和展现自己才能的好机会。到讨论的时候,住院医生们都会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有些病例比较有意思的时候,主治级别的医生们也会参与讨论。 最后,往往由对这种疾病浸yin多年的专家教授们做总结发言,对疾病做出诊断、对治疗提出意见。 听了全科大查房,让芳华感到了不同水平的医生之间,那不同的临床思维的相互碰撞和相互启发。老师们辩论中表现出来的渊博的临床知识和丰富的临床经验,都让芳华很佩服。 她和其他学生一样,边听边忙着做记录。大查房后,她又回到病房,将自己管理的病人的病程记录、以及各级医生查房的病历记录写好,然后将这两天小记事本上的一些重要收获,分门别类地归纳整理后,转抄在一个大笔记本上。 在学校课堂上,学生们学习的是系统的知识。但是到了临床这个“真实的世界”后,他们就发现真实病例远远比书本上讲述的复杂。而且实习生遇到的都是琐碎、具体的事务,是完全不系统的知识。 而芳华及时的总结和归纳,就是努力将实习中得到的琐碎知识,又重新组织成新的系统,这样她才能真正有所收获,而不只是一个光会听从上级医生命令、死干活的简单“劳动力”。 晚上算是没什么事了,但芳华又从协和图书馆借来专业书籍查看,目的是将自己的知识进一步扩展和拓深。近了说是为了在主任查房时不至于“一问三不知”,远了说当然是为成为一名好医生打下坚实的基础。 协和的图书馆可是全国医学类书刊杂志收录最多的了,特别是它订阅的外文期刊的种类也是最全的。现在近水楼台,守着这么好的图书馆,芳华自然要增加自己的阅读量了。 虽然,现代医学的分科越来越细化,但是拥有广博的全科医学知识,依然是成为名医的必由之路。 现在的芳华,只感到时间的不够用。要做的事情很多,要写的病历很多,要听的查房很多,要学习的东西很多,忙起来的时候都没时间给嘉辉打电话了。 一般都是嘉辉晚上从病理科梁主任办公室,挂个长途到科里找芳华,但是芳华往往都在忙,只能和他匆匆说几句,就放下电话继续去忙了。 无奈的嘉辉,只能叮嘱芳华要保重身体,注意劳逸结合。 芳华一想,还真是啊!到协和这里都没地方跑步了,自己又这么起早贪黑的劳累,长期下去可是不行的。于是,她也从善如流地在下午或者晚饭后,抽点空和程浩他们打打篮球什么的,算是休息和锻炼了。 ***************** 【加更】 一百零四、情牵一线 一百零四、情牵一线 内分泌科一般没有太危重的病号。(手打小说)但是琐事特别的多,主要是各种化验和检查多如牛毛。 糖尿病还算好的,只要定期测个血糖尿糖什么的。有的老病人烧尿糖,比实习生还熟练。不过,协和早已经在使用袖珍的血糖仪了,只需病人手指的一滴血滴在仪器试纸上,就可以快速地知道血糖结果。这种方法胜在方便快捷,很适合病人自测。 而芳华最近主要忙的是给几个尿崩症、原发性醛固酮增高症(原醛症)、库欣综合症的病人做各种检查试验。 因为这些病人体内的激素水平是有时间变化,所以有些试验也是有时间性的。 比如给原醛症患者做肾素-血管紧张素的基础值测定及负荷试验,芳华要在病人清晨安静平卧4小时后采血,测定基础值。然后让病人站立4小时,并肌肉注射速尿20mg,再抽血化验。 而给他做醛固酮基础值测定及负荷试验时,又不一样了。芳华要在病人清晨起床前就采血测醛固酮浓度基础值,然后让病人站立2小时后采血测负荷后的醛固酮浓度。 总之,芳华就要天天做这些琐事,并努力弄清楚这些试验和检查的正常值和临床意义。 这一天晚上芳华总算是做完了这些纷乱如鸡毛的事情,她想起今天嘉辉在外科值班,是不能给自己打电话了。 而自己已经好久没有主动打给嘉辉了,于是她又跑到门诊的磁卡电话那儿拨起了号码。这里到了晚上就没什么人打电话了,不像住院部里总是排着长队。 电话响了半天。都没人接。芳华觉得有点奇怪,这时候才九点半左右,又是夏天,正是病房里实习医生最多的时候,就算嘉辉有急诊手术上台去了,也该有别人接电话啊。 终于有人接电话,是个女声,芳华听出来不是同学的声音,应该是值班护士吧。她请那位护士帮着叫一下嘉辉。 不料那人却说:“实习生都不在,好像是他们的同学出了什么事。你晚点再打过来吧!”然后就挂了电话。 芳华愣住了:到底是哪个同学出了事,您倒是说清楚啊! 她不由得往坏处想:一定是嘉辉出事了!不然,他正在值班,是不应该离岗的啊!可是会出什么事呢?生病?受伤?一定很严重吧? 芳华发觉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是最让人着急的,因为不知道的东西可能被自己的想象力夸大到吓人的地步。 她在话机前踱来踱去,不停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没事的,一定没事的!嘉辉就是个最老成的人,不会生病也不会受伤的。他一定会好好的。对!就是没事的! 好不容易,她等到过了十分钟,又给川医打电话过去。没想到电话还占线。芳华不停地拨号,终于接通了。 还是那个护士:“梁嘉辉不在,实习生都还没回来呢!”然后就迅雷不及掩耳地挂了电话,让芳华还没来得及问得更清楚,可把芳华郁闷坏了。 等到十点多钟,芳华又一次打通后,那个护士总算说:“找梁嘉辉啊,你等等!梁嘉辉----。电话!” 这一声终于让芳华有点放心了,看来嘉辉没事,都回病房了。 果然是嘉辉接的电话:“喂----!” 芳华心里很激动,忙说:“嘉辉,是我!” “嗯,你今天有空了啊!” “嗯,你们刚才出什么事了?刚才那个护士说有实习生出事,不是说的你吧?” “当然不是我,我没事。” “那是谁出事了啊?” 嘉辉停顿了一会儿,语气有点沉重:“是廖珊,她刚才爬上了手术室顶层的天台,想跳楼。” 芳华吓了一跳:“啊?!为什么啊?” “听说是因为和男朋友吹了后,想不开。” 芳华想起来那次去告别时,廖珊就躲在床上没下来。没想到,两三个星期过去了,她还这么想不开。 “那她怎么样,没事吧?” “现在没事了。我们一听病人说有人在天台上,就跑上去看,那时候她刚刚翻过了栏杆。我和戴平马上冲上去把她拉了下来。真是很悬啊!再晚一点,廖珊可能就跳下去了。” 芳华感觉很难过,廖珊那么爱漂亮的女孩。竟会选择跳楼轻生。作为学医的人,她不会不知道跳下去后会死得多么难看的。可她还这样做,真是伤透了心吧。 “那廖珊现在怎么样了?” “她开始一直哭,后来王菊和周玉几个陪着她回宿舍了。我们也和郭老师汇报过情况,这几天都会有女生陪着她,不会让她单独一个人了。” 芳华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有空帮我带个话给廖珊,要她好好爱惜自己,一次恋爱不成,也只是因为那个人不是她的良人罢了。你跟她说,她这么单纯、这么漂亮,以后一定会有好男人爱上她的。” “嗯,我知道了。” 同窗四年的同学出这么大的事情,两个人的心情都不太好。 芳华虽然和廖珊性格不相投,觉得廖珊说话有点刻薄,但她知道廖珊绝对是个单纯的女孩。否则也不会因为失恋就闹着要自杀了,这点事情在后来的人们眼里算什么啊!分分合合都成了爱情的常态,有多少人还会在乎失恋呢! 嘉辉说起来,自己已经在开始复习了,务必保证一次考上。芳华对他能考上研究生是绝对有信心的,她说:“你要考不上,就没人考的上了!不过,也别太拼了,要多注意身体哦!” 挂了电话后,芳华还是有点惆怅:只能这样口头上给予嘉辉鼓励和关心,真是没用啊! 隔了五六天后,芳华又打电话,是王菊接的电话,芳华就问她廖珊的事情。 王菊告诉她,在年级主任郭老师请来心理学老师给廖珊开导。并且廖珊父母闻讯后赶来陪了她几天后,她的情绪已经平稳多了。现在,廖珊又继续开始实习了。 不过,王菊最后吞吞吐吐地说:“廖珊看起来没什么了,不过,芳华你可要小心点了。” “嗯?我小心什么啊?” “我总觉得廖珊现在看你们家板凳的眼神有点怪怪的。你小心点她打你们家板凳的主意啊!” 芳华一愣之下,不由呵呵笑起来:“那说明我家板凳人好啊,才会有人惦记!要是都没人惦记他,那岂不是表明我的眼光太差,找的板凳是劣质产品!” 王菊很被芳华的没心没肺气到了:“我好心提醒你,你还不当一回事!” 芳华收住笑,认真地说:“我谢谢你的关心了,真的!可是我对嘉辉有信心!” “你要是在这里,我也不担心!可你们两个不是分开这么远吗?难保不会被有心人乘虚而入啊!” 芳华微笑着说:“首先,我和嘉辉虽然分开,但并不‘虚’,也不会给别人机会的!而且,廖珊也许并不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我觉得她以前是喜欢过嘉辉,但是她不是又和别人谈恋爱了吗。只不过这次,她又是被嘉辉救下来的,也许她觉得自己的失意被嘉辉看在眼里,而有点不自在吧。我想,她未必真对嘉辉有什么想法的。” 王菊不吭声了。但心里想:没想法才怪。算了,有些话告诉芳华也不好,反正我会帮她看着那个人的。 等嘉辉来接电话时,芳华也没多问他什么,还是像平时一样聊着两个人的傻话。嘉辉问她是不是明天在科里,说明天会给她个惊喜。 芳华很惊讶,嘉辉什么时候也会耍小花招、逗女孩子开心了,不由对明天很期待。 第二天是白芸值班,芳华自己去食堂吃了饭,还帮白芸打了饭给她送到病房。 白芸今天收了三个病人,正是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一边接过饭盒谢过芳华,一边说:“刚才你们家板凳来过电话,问你在不在呢?说是一会儿六点半还要准时打过来!” 芳华“哦”了一声,一看表,时间快到了,忙跑到电话旁边守着了。 旁边也在写病历的程浩不禁好奇地问白芸:“你们老说的板凳,是什么意思啊!” 白芸一笑,拿张纸在上面写下“黑漆板凳”四个字,问程浩:“这是个英语单词的谐音!猜出来,你就知道板凳什么意思了!” 程浩拿过来,用东北话读了几遍也没想出来。赵玉玲看他那挠头的样子,忍不住抓过纸,在四个汉字旁写下“husband”这个英文单词。 程浩拿起来一看:“husband,黑漆板凳!这谁发明的谐音啊,也太离谱了吧!诶,不对啊!林芳华结婚了吗?” 白芸无语了,这单细胞生物。 赵玉玲也抓起手中厚厚的内科学,往程浩头上作势砸过去:“真笨!” 芳华在另一边终于等到电话响起来了,嘉辉在电话中让她等等。过一会儿,话筒里传出来收音机的声音:“岷江音乐广播电台,现在是校园音乐,我是主持人曼丽!” 芳华“啊”了一声,是罗曼丽主持的节目。 白芸、赵玉玲也是罗曼丽的拥趸,大家都挤过来,听着话筒里传出来的罗曼丽动听的声音: “下面这首歌,是华西医大的一位男生为他远在北京实习的女朋友点播的。这两人不但是我的校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可是见证了他们两人相知、相恋的全过程哦! 每当我想起这两人之间发生的那些可笑可叹的故事,就会觉得生活是非常美好的! 我相信,他们现在短暂的分离并不会使他们的爱情磨灭,反而会让他们的爱情更加甜美!我相信,我一定会有见证他二人走上婚礼红地毯的那一天! 好了,亲爱的听众朋友,让我们一起为这对恋人送上祝福吧!祝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请欣赏----《你在他乡还好吗》” “再次握住你的手说声再见,就在那个下雨的星期天; 我送你离开故乡,因为雨我们听不见,彼此心里的哀怨; 该说的话已说过千遍万遍,无法说出的感觉飘在雨里面; 当泪水模糊视线。我发现你已不见,让冷雨淋湿我的思念。 你在他乡还好吗?可有泪水打湿双眼; 你在他乡还好吗?是否想过靠着我的双肩……” 听着曼丽那煽情的话语,听着光头李进那打动人心的歌声,芳华也顾不得周围一堆同学都看着自己,她的眼睛忍不住湿润了。 我在他乡很好! 嘉辉!你一定也要好好的! *************** 【三更】 一百零五、有朋自远方来 一百零五、有朋自远方来 来北京快一个月了。(手打小说)芳华曾经想过,能来北京看自己的人应该只有父亲了,因为林志辉总有不少机会出差。 母亲孙玉敏如果休假的话,也可能来北京,不过她老人家也是个事业女性呢,这可能性很小。 当然,芳华最希望能来北京看自己的人,肯定是嘉辉了。可是,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也在实习,还在准备复习考研。 她只能把那份渴望深埋在心里,只是偶尔在回宿舍的路上仰望夜空,偶尔在下雨的时候凝望宿舍窗外的美人蕉,遥想一下嘉辉的音容笑貌。 但是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最先来看自己的人竟然是哥哥林征宇。 原来四川全兴队近期会有连续三场,都是客场对阵北方的辽宁、吉林、大连等球队。林征宇趁机要了个随队的名额跟着球队一起飞到北京来转机的。 他又不负责队内的具体事务,自然比较清闲,就在北京逗留了一天,专门代表父母来看望妹妹。 兄妹俩见了面当然好一通叙话,但很快芳华就抱怨老哥都没给自己带点好吃的来。 林征宇挠了挠头说:“啊?!我来得匆忙,没来得及嘛!嗨。我给你钱好了,想吃什么自己去买!” 芳华撅起嘴:“关键是买不到嘛!” 现在在北京就只能买到涪陵榨菜,很多四川风味的食品都不容易见到。原因是四川的商品经济还没发展起来,全国的市场流通也不发达,哪像后来在任何一个中级城市的超市里都可以买到各地的风味特色食品了。 林征宇还是掏出钱包,塞给妹妹几百元钱,嘴里还说:“最近钱都投到股市里去了,没什么钱,先给你这些吧!不够了,就跟我说,我给你寄过来!” 芳华也不客气:“那我就收着了。哥,你在玩股票啊?” “嗯,跟着许叔叔炒了一阵子,赚了一些钱。” “你可要小心啊!股市有风险,入市需谨慎!”芳华也不清楚过去股市那些熊市牛市都发生在什么时期,只能空泛地警告哥哥。 林征宇大概毕业后接触社会上各种人物多了,也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说道:“没事,我都比较小心的。我看股市已经低迷了一年多了,现在上市的公司却越来越多,我觉得它迟早还是要涨起来的。现在逢低吸纳正是好时候。” 芳华看他说得头头是道,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叮嘱他不可以贪心。 林征宇看过芳华后,也就去“公干”了,虽然他只是挂着体委的名义,但好歹也该去露个面。 不久,芳华又迎来了第二位访客。 一天下午。芳华、赵玉玲和程浩、王康等人忙里偷闲,正在篮球场玩球。 现在的芳华可以运球了,虽然还是很菜,但和男生一起玩玩还是可以的,反正大家又不是要分个什么胜负出来。男生们自然也让着她们,大家打得很“友谊”,不时发出欢笑声。 芳华又拿到了球,程浩伸了一下手做个干扰的意思,芳华等他放下手后把球投了进去。不管别人是不是让的,反正球进去了就好。 芳华和赵玉玲比着“v”的手势,哈哈大笑。程浩等人也微笑着。 芳华笑着转身,却看见场地另一边,逆光站着一个高大的青年男子。她的笑容不由凝住了:江波!他怎么会在这里?! 江波见芳华发现了自己,就冲她挥了挥手,迈步走了过来。 芳华也迎上前去:“江波师兄,好久不见!” 江波走到芳华跟前立住,上下打量芳华一番,又是咧嘴一笑:“林芳华,又见面了!” “去年洛阳见面后,后来你不是说去了北海舰队的什么基地吗?还给我寄了几张海上风光的照片。” “对啊,我还在那个基地呢!不过。这次调试雷达的任务完成后,我也就可以回北京了!” “诶,你怎么找到我的呢?” 江波挑了挑眉:“这可是我的地头啊,我还能找不到你?” 芳华无语。 江波见她吃瘪,不由一笑:“我是听涛哥说起你来协和实习,特地代表他来看你的。对了,你跟我哥说了来北京,怎么都不告诉我啊?” 芳华想了想,自己虽然也很欣赏江波,但还是跟江排长更亲近一些,当然这话不能明说。 她笑着说:“那是因为你天南地北地跑着,一会儿北京,一会儿洛阳,一会儿又不知道跑哪个神秘的基地去了。你看你给我寄照片,还是四个月以前的事了吧!我怎么知道你还在不在原单位啊!” 江波看着狡辩的芳华只觉好笑,他也不戳破她的托辞:“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了!” 芳华不由理直气壮起来:“就是啊!” 江波一掌拍在芳华头顶:“小丫头,够狡猾的!算了,我认栽!我请你吃饭好了!” 芳华还摆起架子来:“吃什么?要是什么涮羊肉的话,还是算了!大热天吃那个,我怕上火!” 江波居高临下,睥睨着芳华:“四川办事处的正宗川菜,要不要得?”最后一句话是用四川话说出来的。 芳华的口水顿时要流下来了,立刻很没骨气地说:“要得,太要得咯!” 川办离协和也不算太远,当然这是在北京城来说。江波开着辆军用吉普,带着芳华到了建国门内的长安大戏院,再拐进一个胡同就进了川办的大门。 在餐厅坐下,江波让芳华点菜。芳华也不是什么美食家。就是好久没吃到家乡的味道了,想尝尝罢了,她也就点了毛血旺、粉蒸排骨这样一些比较家常的菜。江波给加上个口水鸡,还点了担担面等几样小吃。 两人边等上菜边聊上了。 江波问芳华:“怎么你的小男朋友没来北京实习呢?” 芳华不满这人老是倚老卖老的:“诶,你好像就比我们家梁嘉辉大一岁吧!没资格说他小哦!” 江波端起茶杯,吹了吹,说道:“没办法,我上学上的早,心态老啊!” 芳华“哼”了一声,不过还是跟他解释了一番。 江波听说嘉辉决定为了芳华而去搞病理,不由笑了一笑:“不错,是个好小伙子!” 芳华又问他最近又拍了什么照片没有。 江波摇摇头:“你真以为我是徐霞客啊!我还得工作啊!最近几个月都在军港里忙着呢!” 芳华把自己早就有的疑惑说出来:“你怎么一会儿导弹研究所,一会儿跑海军去了,你不是空军的吗?” 江波也觉得挺好笑的:“是啊,我也纳闷呢!不过我去洛阳,那是为了空对空导弹的雷达制导,还算是我的专业。至于这次借调到海军,主要是为了帮忙罢了。基地的副司令是我的一个姨夫。” 芳华暗想:你们家是不是在部队哪个系统都有人啊? 江波倒没想到芳华思想走神,反而勾起了谈性:“丫头,知道去年八、九月份,中国出的一件大事吗?” 芳华想了想,去年暑假回来后,就忙着河南调查报告的事情。没注意到发生什么事情啊? 她再看看江波严肃的眼神,忽然想起来了:“你说的是9月底北京申奥失败的事情吗?” 因为她早知结果,所以那天就没去看电视,对申奥失败也不像其他学生那么反应强烈了。不过那天晚上,校西院看电视转播的男生们砸烂了很多本来是用来庆贺成功的啤酒瓶。芳华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男生鬼哭狼嚎的声音,心里也是百味杂陈的。 江波说道:“除了申奥失败,你应该听说过银河号事件吧?” 这事芳华也知道一点,不过是从几年后的一本书《中国可以说不》中得知的。当时的政府并没有大力宣扬此事,所以她也不是很清楚。 银河号是中国的一艘远洋货轮,却在去年夏天的正常海上航运时。被美国指责装载了化学武器。美方还派出军舰和飞机监视干扰,使得银河号被迫在波斯湾公海上抛锚一个多月,最后不得不停靠在第三方港口沙特的迪拜港,接受三方的检查。最终在9月份,三方检查的结果宣布了美方的指责完全是污蔑。 江波对芳华解释了一番银河号事件后,说道:“这个事件让海军是无地自容啊!自己国家的货轮,都没有能力保护,被外人欺负到家了!所以,海军也在准备改革强军呢!军委也开始进一步加强军队建设了!” 芳华说:“那是太应该了!海军早就该好好发展了!那以后台湾的问题,说不定还靠他们呢!” “哦?没想到你还是个好战分子!” “那倒不是!台湾是我们的,是一定要统一的。可是现在,那边的李登辉闹得太厉害了。而且美国人也是支持他,和我们对抗啊。” “是啊,这两年美国那边就一直对我们很嚣张啊!实在是欺人太甚!” “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他现在是一家独大,唯一的超级大国。他没了苏联这个对手,很自然地就找上了我们嘛!” “我们国家还是太落后了,老邓说的对,发展才是硬道理。谁的拳头硬,谁就是老大。” “那就要靠你这样的精英,好好地为国防现代化多多出力了。来,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两人谈的热火朝天,即使菜上来后,芳华也是一边嘴里包着菜,一边和江波高谈阔论,完全没了淑女形象。她想,反正我爬山最狼狈的时候,人家都见过,无所谓了。 这顿饭是芳华来北京后吃得最安逸的一顿了。 饭后,两人继续坐着,边喝茶边聊天。 江波说这周末他回海军基地,问芳华想不想去看看军港。 “军港的夜啊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 苏小明的歌声曾让芳华对海军、水兵、军港产生了美好的印象。 听到能去军港玩,她不由有点心动。可是…… 江波看她有点犹豫,就说:“你可以带几个同学一起去,来回两天就够了,正好是个大礼拜。而且。你回来也有伴了。” “那好吧,我回去问问有谁愿意去!” “不超过十个人,我都可以招待!” 芳华回宿舍一问,居然大家都想去,有要周末值班的都提前把班换好,她也不敢叫太多的人了,所以最后还是她同屋的四人和程浩、王康几个关系比较好的男生一共七个人。 四川来的同学都没见过海,白芸、宋燕平也就去过北戴河,没去过军港,所以大家坐在江波找来的军用大客车上,都非常兴奋。 到达辽宁渤海边的军港后,当晚他们住的是海军招待所。 看着进出的军人穿的白色海军军装,芳华忍不住对江波说:“江波师兄啊,你要是到海军,穿这么一身海军军装,那才帅哦!对了,怎么又没见你穿军装啊!” 江波好笑地说:“你怎么对我穿不穿军装这么感兴趣啊!在这反正没有我的直属领导,能不穿就不穿了嘛!不过说实话啊,我也和你一样,觉得空军的军装太难看了!” 两人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第二天一早,江波就拉着芳华等人到海港的瞭望塔上看日出。 壮丽的日出景象让芳华她们这些没见过海的人都不由欢呼起来。江波看着芳华开心的笑容,也笑得很欢畅。 神通广大的江波还安排她们上了一艘巡逻艇出海。芳华诧异地问:“你也太厉害了吧?就这么随随便便地让我们这些老百姓上军舰啊!” “你以为呢?这可不是真的军舰,是水警的船。” 芳华这才释然,不然还真以为江波是什么特权阶级呢。 巡逻艇载着大家去远海游弋了一番。大家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看着船下的白色海浪,指点着船尾追逐的海鸥,都觉得不虚此行了。 虽然后来的太阳很厉害,晒得人脸上发烫,但芳华还是站在船舷处有点遮阴的地方,俯身趴在在栏杆上,凝视着对面的海岸线。 江波走过来问道:“看什么呢?” “海岸线,真美啊!” 江波直立着,手撑着栏杆,也看了一会儿。然后,他吹起了口哨。 芳华听了听,和着他的曲调轻声地哼唱了起来: “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祖国的海疆壮丽宽广;我爱海岸耸立的山峰,俯瞰着海面像哨兵一样……” 一百零六、坚守 一百零六、坚守 坐在从葫芦岛回北京的长途客车上。(手打小说)白芸问芳华:“你和江波的关系很不错啊!” “嗯,还好吧!” “怎么认识的?” “就是爬西岭雪山的时候遇到的。哦,对了,你们二寝室的人不知道这事。” “你们家板凳知不知道?” “知道啊,他们还见过一面呢!诶,你问这些什么意思啊?” 白芸看着芳华的眼睛,半响才说:“你不觉得这个江波对你有点太好了吗?” 芳华想了想说:“还行吧!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概是因为我和江排长关系也很好,他才另眼相看吧!” 白芸微微摇了摇头:“反正呀,我有点看不透江波这个人。表面上他对谁都很礼貌很随和,但那种礼貌总是带着点距离。可他对你是不一样的,我感觉他看你的时候,面部表情特别柔和。” 芳华回想了一下,笑了:“哪有啊!我觉得是这样的,因为我和江波是在爬山的时候认识的,算是山友吧。你可能不清楚,当人身处大自然中的时候,很容易放下自己在都市中的戴的那些面具和伪装,所以我和江波一开始就是以自己的本来面目相识的。他大概是把那种感觉一直延续到了现在吧!本来,我们山友之间的交往就是单纯的,没有相互利用之心,也不会有什么男女之情的。” 白芸拍了拍芳华的肩膀:“要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否则你被人抢走了,我可没脸去见梁嘉辉同学。” 芳华去拧白芸的腰:“说什么哪!太小瞧我了吧!我是不会变心的,就是不会变。” 白芸一边闪躲一边拉住芳华的手说:“那就好!我就希望看着你和梁嘉辉天长地久地好下去!这样也让我对爱情还有些信心和期待!” 芳华不闹了,默默地握紧了白芸的手。 我会的!为了我和嘉辉,也为了周围人的爱护! *************************** 回医院后就要准备出科考试了。题目倒是都不难,只是对该科室常见疾病的临床表现、诊断和处置的考察。 这些内容,大家天天都在接触、也经常听主任们查房的时候提到,所以同学们都考得不错。五年制和七年制的学生并没分出个高下,不过这没分出高下本身也说明了五年制学生的实力。 星期天,芳华等人到科里最后巡视了一遍病人,因为还要写交班记录。 那个老糖尿病患者在芳华给他最后一次换药的时候说:“小林大夫,你们是不是明天就转科了?” “是啊!” “真舍不得你走啊!” “呵呵,大爷,您别担心,段医生还在啊,他会继续照顾您的!” “那是!那是!段医生也很好!协和的医生都很好!” “就是嘛!我想,来接我班的实习医生,也是很好的!哦,对了!您到时候提醒他,给您伤口里填的这个纱条不要填紧了。您这伤口就快长好了!” 老人颇有感触:“是啊,我这烂脚都烂了半年多,真没想到还有能长好的一天。太感谢协和的医生了!” 内科病人往往住院时间长,病情好转的慢,所谓“病去如抽丝”嘛。当内科医生真是需要极好的耐性,以及极高的和病人沟通的技巧。当然,所有的医生也都需要。 芳华自认为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情商也并不高。但身为医生。她还是会在病人面前收起自己在父母跟前娇纵的脾气。 好在每当她看到病人的苦痛,就会自然而然、设身处地从病人的角度考虑问题,虽不能说“视病人为亲人”,但她充满理解和同情的话语、眼神,也会给病人们留下好印象。即使不是她主管的病人也对这个常常微笑、有问必答的小医生很有好感。 白芸曾问芳华,怎么每天都笑眯眯的,随便哪个病人抓住她都能唠嗑唠上半天。 芳华说:“你想啊,病人住到医院,其实就是把性命交到了素不相识的医生手中。他们心里一定还是很紧张、很担心的。我们当医生的除了给他们定治疗方案,关心他们身体康复的情况之外,还应该多和病人交流,让他们心情好起来。这样的治疗效果才会更好,这也是一种心理治疗吧!” 其实芳华还觉得,慢慢磨练和病人打交道的功夫,也是对临床能力的一种提高。 所谓的医患矛盾,的确往往是医护方面先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而病人作为弱势群体只是到了忍无可忍的时候才和医生对抗的。 很蛮不讲理的病人也有,但是很少;而如果医护人员做得更好些,能体谅他是在生病,有些矛盾也许就不会出现了。 这一点,芳华过去工作的部队医院就明确规定。医患发生矛盾,只能是追究医生的责任。芳华曾经也有些不理解,觉得医院很过分,都不帮自家人说话。 但随着阅历的增长,她渐渐明白,医院其实是以此来警诫医生,要自己先做到无可挑剔了,再说别的。 而实际上,医生也是人,也是有脾气的,所以不可能真的无可挑剔。即使态度无可挑剔,医术、医技也难以做到很完美。所以,医患矛盾,主要责任的确是在医生身上。 芳华可不想和病人发生什么纠纷矛盾,所以她现在就告诫自己,和病人的交往中要做到“理解先行、检查自身”。这可能比什么空泛的“视病人为亲人”更容易做到一些。 所谓好的医德医风,并不是讲讲大道理就能做好的,它也和医术的提高一样,是个慢慢积累的过程。 做到一次对病人好并不难,难得的是在漫长的从医生涯中,始终如一地理解和善待病人。就像人人都做过好事,但很少人能做到像雷锋那样的境界。 当医生不难,当一名好医生可就难了。 爱上一个人并不难,和一个人天长地久就难了。 所有的事情,说到底都是需要坚守心中的信念罢了。 *********************************************** 芳华下一个科转到了呼吸内科。这大夏天可不是呼吸道疾病的高发季节,所以她竟然一下子有点“清闲”起来。 芳华不由感慨:唉,生不逢时啊!如果冬天来呼吸科,一定可以有更大的收获。 不过呼吸科也不是真的一点事情没有。 有个七十多岁、肺癌晚期的病人,癌细胞全身转移。心肺功能也衰竭了。带习老师说他也就剩这两三天时间了,让芳华准备写死亡记录了。 这种看着病人等死而无能为力的感觉,让芳华的心情糟透了。她也不敢面对病人和家属的眼神,绝望、麻木,让人看着心痛。 终于在一天下午,病人的心脏停止了跳动。主治医师带着大家抢救了一番后,还是宣告了死亡。 家属很平静,医生们也很平静。芳华表面上也很平静,继续做着自己该做的事情。 医生不是神仙,其实对很多疾病也是无能为力的。不要以为医生平静的外表下就没有悲痛。只是这个职业会经历太多的生死离别,所以他们必须学会控制自己的心情,否则每个病人去世时都感同身受的话,最终这巨大的精神压力会把自己压垮的。 不过,芳华的功力还有点欠缺,心里还是很不平静。所以晚上,她自然而然地想找自己的“解压器”倾诉一番。 嘉辉听了她的诉说后说:“死者已经去了,不要再多想了!还是多想想,以后怎么多做事、少犯错,帮助更多的病人吧!” “嗯!”只要听到嘉辉的声音,芳华就会安心。想到以后每当遇到不开心的事情,都能和他诉说,都能有他安慰,芳华就从心里感激上苍给自己重生的机会。 “嘉辉。我真的好想你----”芳华用撒娇的口气说。 “嗯,说吧,后面是什么?”嘉辉的语气很平静。 唉!不好玩,都不上当了! 芳华老老实实地说:“我好想你做的菜啊!” 听筒里传来嘉辉的笑声:“馋猫!怎么,还是吃不惯食堂的菜啊!” “是啊!都怨你把我的嘴巴都养刁了!不要说协和食堂的饭菜我吃着没味,就是馆子里的那些所谓川菜,我吃着也是没劲!” “哦?那你是不是又不好好吃饭,光吃水果!你一到夏天就这样!” “嘿嘿,没有啦!我还是坚持吃饭的,只不过常常没吃完罢了。”芳华心里偷偷说:然后就吃西瓜当晚餐了。 “你不是说赵玉玲在一家小店里买到了富顺香辣酱吗?用那个下饭好啦!” “唉,那个虽然不错!可是北京太干燥了。老吃辣酱我会长痘痘的!” “哦,那你不能自己做饭吗?” “宿舍里不允许啊,再说我也没时间!” “唉----!”嘉辉也没办法了。如果可能,他真想立刻赶到北京,给心爱的人做顿好吃的,看着她开开心心地吃下去。 过了一会儿,嘉辉说道:“以后晚上你要找我,除了值班的时候在科里,其它时间你就打到病理科吧!我晚上会在那里学习的。” “哦,好的!”芳华并没有多想。 过了几天后,她打到病房找嘉辉的电话是王菊接的。 王菊说嘉辉去处置病人了,然后她对芳华说:“我和你说的那事可不是假的。你是不知道,前几天廖珊有多粘着梁嘉辉。不但上下班一起走,晚上也一直打着复习考研的名义,跟梁嘉辉问长问短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芳华还有点不敢相信:“真的啊?廖珊真的想抢我家板凳?” 王菊气愤地说:“怎么不是真的?我私下里问她这么做什么意思,她还说她就是喜欢梁嘉辉,喜欢很久了。反正你们还没结婚,她就有追求梁嘉辉的权利,大家公平竞争。真是气死我了。” 芳华想了想,自己还真做不出这种事,所以也想不到别人会这样了。 她问:“那嘉辉怎么做的?” 王菊笑着说:“这你就放心吧!开始呢,梁嘉辉还对她客客气气的,也和她同行过几次,让我还有点担心。可后来他大概也知道不对劲了。这不,他现在晚上都躲到病理科去了。就算他值班不得不呆在科里,他也请我帮他挡着廖珊。你放心,不用他说,我也会这么做的。” 芳华放心了,又为自己刚才那一点小小担心而有些惭愧,自己怎么能不相信嘉辉呢!他是和我一样的,不会变心的,就是不会变! 我们都会坚守自己的心,不让别人再侵入的!(,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一百零七、两地书 一百零七、两地书 八月中,林志辉说过阵子会来北京开会,问女儿到时候要带什么东西。(手打小说)芳华当然开列了长长的一串吃食的名单。 她和嘉辉说,这下不用苦夏了。 嘉辉笑了笑,那吃完了呢,会不会苦秋、苦冬呢? 芳华郁闷了,嘉辉啊嘉辉,你怎么那么了解我!我就是个没有川味就吃不下饭的人。 不提这郁闷的事了,芳华和嘉辉说:这才一个多月我们电话费都打了好几百了,这样下去可不行啊! 嘉辉说:还不是你,本来就没什么大事,一打起电话就爱胡说八道、没完没了的。 啊?!芳华这才发现自己竟然传染上了嘉辉啰嗦的毛病。 难道说,爱一个人就会喜欢对他啰嗦吗? 不过为了节约电话费、也为了不变成话痨,芳华做了个“艰难的决定”:减少打电话的时间,多多写信。 嘉辉倒是无所谓,一切听芳华的,她说写信就写信好了。 可是往往嘉辉每次写几张信纸,芳华只有薄薄的一页,让嘉辉大呼不公平。 芳华还振振有词:你是男的,别那么小气嘛,多写几个字又少不了肉! 这没心没肺的话让嘉辉拿她没办法。 其实写信是件很浪漫的事情。摊开信纸,凝望窗外,遥想良人,慢慢将心情见诸笔端,这样写出来的信一定读起来让人“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可惜芳华已经被短信电邮这样“短平快”的通讯方式,消磨掉了本身就不多的浪漫细胞。自从有了手机和网络,人类就不会写信了。 嘉辉显然不缺少这古典的浪漫情怀。他的来信,厚厚的几大张,什么内容都有,比如实习中的趣事,复习功课时的疲劳,学习中的收获等等。 那些时而轻描淡写、时而深情厚谊、时而轻松调侃、时而大胆热烈的语句,处处流露着对芳华的思念,让芳华每次读后都深深感动,深深满足。 “今天收了个小女孩,做矫形手术的。看她打针的时候,明明很痛,却紧咬着嘴唇,连连摇头说着不痛的样子,我就想起了你。你也总是这么一副倔强、不认输的样子!” “今天遇到张主任送急诊病人到病房,他让我给你带个好。说起来我们两人能走到今天,也有张主任的一份功劳不是,他算不算我们半个媒人呢?加上卢老师,可以算整个了吧!” “今天去图书馆借书,在门口的草坪坐了一会儿,又想起你躺在草坪上闭着眼睛假寐的样子。绕道到荷花池走了一圈,荷叶荷花依然和往年一样美丽,只是她们都在等你回来欣赏。” “复习的很顺利,像你说的,我要考不上,就没人考的上了!不过,我现在可不只是为了考上。主任已经帮我选好课题了,我晚上去病理科也是为了学习如何做电镜标本的切片。主任也在帮我留标本了。他很高兴我能读他的研究生,他说谢谢你帮他游说了一个衣钵传人哈。” “我的电镜标本制作已经过关了,看到信里夹带的那张扫描电镜照片了吗?那是支气管粘膜上的纤毛柱状细胞。是我拍的,很漂亮吧!像不像海底的海葵?” “芳华,你信不信,等你明年回来,我不但考上了研究生,很可能第一篇论文也发表了。到时候,我要用这第一笔稿费送你一件礼物。” …… 芳华读着嘉辉的信,总是又想笑,又想哭。这个嘉辉,有谁会在情书里寄细胞标本照片的?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浪漫,还是不浪漫了! 慢慢地,受到嘉辉的影响,芳华的信也开始越写越长了。 “嘉辉,做标本的时候一定要小心。那些固定液、染色液可都是有毒的。” “又要实习,又要复习,又要做实验,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超人啊。你这样,让我很自卑哦!看嘛,我就只是实习,已经忙得焦头烂额了!” “亲爱的,我们不急。我们按部就班地拿学位,好吗?难道你累垮了,我不心疼吗?” “嘉辉,寄一张你在病理科或者电镜室做实验的照片来吧!这样我可以参照新的形象来想你了!我们要与时俱进嘛!” …… 芳华也逐渐发现,写信的好处是可以反复拿出来复习、品味,不像打电话一遍就说完了。这就好像天长地久和曾经拥有的区别。 不久,林志辉到了北京,当天晚上拎着个大包找到芳华的宿舍。 芳华高兴地把大包里好吃的东西一一拿出,却发现里面还有个包得很严密的包裹,圆滚滚、不规则,不像吃食。 她疑惑地问老爸:“这是什么啊?” 林志辉忍着笑说:“你打开看就知道了,是嘉辉让我带给你的。” 芳华有点不好意思了:这个嘉辉,带的什么东西啊?会让老爸这么好笑呢? 布娃娃玩偶?不会这么幼稚吧? 有点沉,有点硬,是什么工艺品吧?这让我往哪儿搁啊? 这形状怎么有点像个砂锅?不会是让我自己做饭吧? 晕,包了这么多层布和报纸,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当芳华终于拆完了所有的包装,里面的东西呈现在眼前时,她不由愣住了。 一个小巧的,比普通花盆稍微大一点的,玻璃制的---- 泡菜坛子! 芳华摩挲着这泡菜坛子,手中感觉冰凉、光滑,心中感觉温暖、幸福。 林志辉在旁边说:“这个嘉辉真是太了解你了,知道你喜欢吃泡菜,也知道你在北京买不到泡菜,还知道你虽然会做、却嫌泡菜坛子太笨重太难看,所以他跑遍了成都,就给你买来这么个小玻璃坛子!唉,这孩子对你的心思连你妈都自愧不如啊!” 芳华羞涩地说:“爸,你对嘉辉没意见了吧?” 林志辉正色地说:“哼,你要是不跟嘉辉,我才对你有意见呢!” 芳华嘿嘿地笑着,一瞥眼看见坛子里还有个小包。拿出来一看,原来是做泡菜要放的川花椒、川辣椒和泡菜盐等作料。 有了这个泡菜坛子,芳华很快就做出了第一坛泡菜。成功开坛的那天,立刻就被同宿舍的几个人以及闻讯而来的其它川籍学子,风卷残云地瓜分了,可怜的芳华只抢到了半片菜叶子。 不过这以后吃起泡菜来就方便了。只要隔三岔五地在附近小巷的菜市场买点时鲜蔬菜,洗一洗晾干,往坛子里一丢,过几天就可以捞出来吃了。 从此以后,芳华的胃口大开,再没有苦夏,或者苦秋、苦冬的毛病了。 一百零八、把猫打翻 一百零八、把猫打翻 9月初,芳华转到了普外科的肝胆病区。(手打小说) 本来芳华还挺高兴,终于能到外科实习了。但进科后她发现自己被分到了王立德老师那一组实习,芳华顿时有冤家路窄的感觉。 果然,这王老师继续对芳华抱有成见。 入科第一天,他就交代直接带教芳华的住院医生杨医生,除了写病历,其它活儿都不让芳华沾手。 杨老师刚刚接触芳华一天,倒觉得这学生还不错,就替她向王老师说项,结果王立德来了句:“这个学生华而不实,不堪大用。” 这话被别的学生听到后,又传到芳华耳朵里,真是让她委屈死了。芳华还偷偷跑到厕所里,红了半天眼圈。 真不明白,这王老师怎么就这么顽固呢! 可是他作为主治医师,的确是有权决定本组的下级医生做什么事情的,他说不让芳华上手术,杨老师也只得拉上别的实习生上台当助手,即便这是芳华分管的病人。 芳华想,不上就不上吧,反正当那个第三或第四助手,在台上只能帮着拉钩、也干不了什么,我在台下也照样可以参观学习嘛。这其实是她的酸葡萄心理。 第二天手术日,她在手术室的更衣室换好了工作服,正准备去手术间里参观手术的时候,又被王老师看到了。 他皱着眉头问:“你的事情都做完了吗?病历都写了吗?就跑手术室来玩!” 芳华忍气答道:“我的事情都做了,病历也写完了!我是来看看我管的病人做手术的情况!”心里还补充了一句:不是来玩的! 王立德又说:“我们组的人今天都上台做手术,外面没人看着,万一那些病人有什么事情,找不到管床的医生怎么办?你,出去守着病房的病人。” 说完,又是扬长而去。 芳华站在原地,气得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眼圈也又红了。 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最后还是缓过劲来,无奈地换回衣服,退出了手术室。 王立德分管十张病床,除了今天进去做手术的两个人,病房里还有八名病人。芳华只得又去巡视了一番这八个人,问了一下他们的情况,发现都挺平稳的,该换的药也都被住院医生在早上六七点钟就换过了。 百无聊赖的她只好拿着八个病人的病历,研究了起来。 外科病历主要是看手术记录,一般都是手术第一助手写的。但在协和,很多主刀的医生都是副主任医生以上,主治往往是第一助手,住院医就是第二助手,实习医生就是可有可无的第三第四助手了。 当然,其实主要的手术步骤还是主治医师做的,副主任或主任医师挂名主刀,多半还是协助罢了。除了某些时候,主治医师没把握、或者是手术关键步骤,主任们才出全力。 芳华翻的这几个病历,自然手术记录都是王立德亲自写的。 芳华看着这些记录,不由把刚才对王老师的怨气消减了很多。因为她从这些手术记录上,才真正地看到了何谓“认真”。 首先他的字迹虽不是专门练过的什么行书或楷书,但字里行间相当工整,这在性格豪放的外科医生中是很少见。芳华见过的大部分外科大夫的字迹,就比内科医生狂草的多。 而他记录手术过程也是重点突出,不像很多手术记录是流水账,没看头。 关键是他每个手术记录都配了一两幅手画的解剖图,并一目了然地在图上标注了手术的主要操作。 别的外科大夫也有在手术记录上画图的,但绝对没有像他画的这么好,这么准确、这么漂亮。 芳华看着这图,就知道王老师的基础知识一定很牢固,这信手画来的解剖图就显示了他扎实的解剖学功底啊! 这样的图,芳华就是照着解剖学图谱,画半天也是画不好的。何况王老师明显是在下了手术后,在短短的不到半小时的时间里画出来的呢!而且他很可能没有照着图谱画,只是凭自己的记忆和手术中所见,信手画出来的。 太牛了! 芳华本来就有佩服强人的习惯,所以当她认可了王老师的能力后,反而对王老师对自己的歧视也就没什么怨气了。 接下来的两天,王老师依然对她横挑鼻子竖挑眼,芳华就总是笑眯眯地去执行命令,不打折扣。 这杨老师可就有点佩服这个女学生了,毕竟王立德的古怪脾气是全外科都出了名的,早就不知得罪了多少人了。他常常不给任何人情面,看到下级医生哪里做得不对就会劈头盖脸地训斥一番。 自己轮转到这里,跟着他有两个多月了,开始也是被他骂了好几次呢!不过慢慢地不再出什么纰漏后,这王老师也就对自己渐渐好了起来。 但来科里轮转的实习生因为犯的错比较多,被他骂哭的可是大有人在。很多实习生都很怕他。 这王老师虽然没骂过小林,但就这么把人家学生晾着,也是不对啊!这比骂人还损呢! 没想到这个女生都能忍下来,从没有一点不高兴或者委屈的表现,不容易啊! 于是,杨老师还是帮芳华跟王立德争取来了给术后病人换药的机会! 王立德大概也觉得,总不能让她一点活都不干吧!换药么,倒是问题不大!所以他也就同意了,但叮嘱小杨一定要盯着点。 他也亲自看着芳华换了第一个病人的伤口,完了倒是没说什么,算是默许了。 芳华这才在入科一周后,好不容易得到了点实质性的活。不知是不是因为得来太不容易,所以芳华更珍惜每次给病人换药拆线的机会,反而做得更好了。 就连拆线时,因为她的动作轻柔,还会和病人说话分散他们的注意力,所以经她拆线的病人都不怎么感觉到疼痛。 他们本来在拆线前都听其他病人说过,拆线的时候会有些疼痛,不料这小林大夫拆线竟然一点不痛,自然就会在王立德查房的时候夸奖芳华几句。 这夸的人多了,王立德也就将信将疑了。他特地看了一次芳华拆线,果然拆完了病人说不痛,这让他对芳华的印象有所改观。 后来,他又听病房中的病人都在传说,小林医生抽血也是不疼的,大家甚至希望早上的抽血都由小林医生来抽。 这抽血的功夫也是芳华慢慢琢磨出来的绝活,虽然并不能做到每个病人都不疼,毕竟这痛觉也有个体差异,但是大部分病人在她抽血的时候都感觉不到明显的疼痛。 要做到这一点,其实说起来也不难。 第一就是动作要慢,给病人胳膊上扎上止血带后,多磨蹭一会儿,让他局部组织稍有些发麻,这样感觉自然就不敏感了。 第二就是抽血之前绷紧皮肤,让血管直接就在皮肤下,这样扎针的时候一针快速地扎进去,就几乎碰不到神经末梢了。当然如果做不到一针见血的话,针扎进病人肉里还反复移动去寻找血管,肯定会让病人痛苦不堪。 第三还是要和病人拉家常,既可以让病人不紧张,又可以转移他的注意力。常常有病人被芳华勾起了谈性,正说得高兴的时候,芳华已经拔出了针管,微笑地对他说:“血抽好了!”这时病人才惊喜地发现,抽血怎么一点都不疼呢。 王立德一开始也不相信病人的传言,他特意让芳华在他身上抽一次血。 他这个决定一出口,倒是把芳华吓了一跳,还以为他又是来找茬的呢。不过,在准备东西的时候,杨老师过来悄悄跟芳华说,一会儿好好抽,应该是机会来了。 芳华这才明白过来,她心里念叨着:老鼠怕猫,这是谣传。一只小猫,有啥可怕。壮起鼠胆,把猫打翻。千古偏见,一定推翻! 做好了心理建设,“壮起鼠胆”的芳华最终还是很顺利地给王立德抽了血。 王老师点点头:嗯,虽然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但的确是不疼!看来病人们说的都是真的。 从这以后,王老师也就同意芳华跟着上台做手术了。 一百零九、无影灯下 一百零九、无影灯下 协和的外科大夫上手术前。(手打小说)对手臂进行消毒,早就采用了灭菌王这样的强效杀菌消毒剂。但对实习医生,手术室还是要求他们使用外科经典的沿用了上百年的肥皂刷手法。 发明这方法的外科前辈真是天才。那时候没有高效的消毒剂,他就用鞋刷子一样的毛刷,蘸着肥皂液反复刷手三遍。 可以想象,如果毛刷硬一些,都可以把皮肤刷掉一层皮。 这简单的物理摩擦法就可以去除皮肤上携带的大量污垢和细菌,然后再用灭菌效果中等的酒精泡几分钟手,就可以让手上没什么病菌了。 这方法好是好,能防止病人的手术伤口被医生手上的细菌污染,但对外科医生来说就是一种痛苦的折磨了。 芳华这会儿就在忍着疼痛,狠狠地用毛刷刷着自己已经刷得通红的胳膊。她还自嘲地想:医生,就是要对自己“狠”一点! 旁边的王立德看了,轻描淡写地说:“行,以后都这么刷!” 芳华“哦”了一声,羡慕地看着王老师只用灭菌王消毒液涂抹皮肤两遍就进手术室去了。她暗叹:实习生就是那最底层的劳苦大众啊。 废话少说,上级医生都进去了,芳华也赶紧刷了手泡好手后,双手举在胸前进入了手术间。 杨老师已经差不多给病人的皮肤消好毒,正在铺手术无菌巾单了。等他们铺好了,芳华也在巡回护士的协助下穿好了手术衣。 这前后算起来也有十年多没穿过真正的无菌手术衣了吧!芳华暗暗有点感慨。 她喜欢手术室。因为这是最干净的地方。 她喜欢手术衣,因为这是最干净的衣服。 她也喜欢无影灯,因为这里只有光明,没有暗影。 穿上手术衣站在无影灯下的手术台旁,心里自然就会涌上一种圣洁的感觉,一种不容玷污的感觉。 手术开始了。 名义上的主刀是王立德的顶头上级,主任医师李主任。他穿好了衣服,但不着急上台,坐在旁边休息呢。 开腹的过程是王老师和杨老师协作完成的。芳华和同组的另一个实习生雷晓铭只负责稍后的拉钩工作。 不过,芳华可是个闲不住的,她一开始就帮着收拾王杨二人用了后甩在一边的器械,然后再规规矩矩地放回器械托盘上,这样手术台面就比较干净整齐。 在二人在结扎血管、打结后需要剪刀的时候,她马上从器械盘上拿过剪刀,倒转后递给助手杨老师。 王立德见她不用人吩咐,主动帮忙,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想:倒是比旁边那个只知道傻站着的男生有眼力见儿。 其实也不是雷晓铭就不行,只是大部分实习生都比较谨小慎微,在手术台上唯恐出错挨骂,也就不敢轻举妄动。而芳华是个异类,有过上台手术的经验,自然能把握好其中的分寸,既帮了小忙,又不会添乱。 病人腹腔打开后,芳华和雷晓铭就负责一边一个拉着拉钩,将病人的腹腔内部充分暴露。好方便主刀医生的手术操作。 这拉钩的活儿貌似简单,但要做好可不容易。有人形容这活儿是“持续性拉钩,阵发性挨熊”。意思是拉了半天钩,还总让主刀医生不满意。 虽然有机器拉钩,但是有些地方还是用人手拉钩方便,便于调节力度和角度。一般主刀医生放好拉钩后,助手就必须抓着拉钩保持不动了。 人又不是机器,时间长了,手劲就会松了,这时候主刀的视野受到干扰,自然就会不满地训斥一通。 芳华深知手术其实不是单靠主刀医生的技术好,就行了的。手术医生是一个团队,虽然大家的作用有大小,但缺了谁都是不行的。 虽然现在自己作为实习生只能拉钩,但也要把这平凡的工作做好。 在这个工作岗位上就是要耐得住寂寞。 因为站位的关系,拉钩的人是几乎看不到手术的情况,眼睛和头脑完全没事,所以很多实习生都拉着拉着就走神了。而且一直保持不动到局部手术结束,少则半小时、多则几小时,也算是一项“重体力”活儿了。 芳华暗暗提醒自己不要走神,虽然看不到手术过程。那就注意看两位术者可以看见的动作,心里默默揣摩他们正在做什么。 至于手里的拉钩,也不是机械地一直不动。而是看到主刀没在手术野操作的时候,手里松点劲;看到主刀埋头操作的时候,手上加劲让腹腔暴露得更多。 总之就是注意观察手术进程,给予合理的配合。 在做到手术关键步骤时,李主任也上台了,和王老师进行配合。但他基本上还是协助、指导,动手并不多。 李主任为人比较随和。今天的手术又是较为简单的胆囊切除术,他应付起来比较轻松。 他看着斜对面拉钩的女生,觉得很有意思。 这个女孩虽然身子不动,头也不乱晃,但是两只眼睛却忙碌得很,目光就围着王杨两人的手转来转去的。 李主任不由发问了:“你们两个实习生,拉钩累不累?” 两人当然说不累了。 李主任呵呵一笑:“不累是不可能的,不过我们外科医生都是从拉钩做起的。可别小看拉钩,要拉得好,可不容易呢!你们有什么体会啊!” 芳华把顺口溜改了改说:“持续性用力,间歇性发力!” “嗯,不错!那你说说,拉钩要做到什么程度才是好的拉钩?” 这个嘛,芳华可是以前在部队医院时就听资深医生说过的。 “就是让主刀医生感觉不到拉钩的存在!” 这话让王立德也不由看了芳华一眼,很有见地嘛。 李主任起了兴致,又问:“做胆囊切除手术,关键步骤是什么?” 这问题一般学生未必答得出来,芳华可是研究过手术学的,张口就答:“明确胆囊三角区的解剖结构,这样结扎胆囊动脉和分离胆囊管时,才不容易引起出血和胆管损伤。” “嗯。不错。你再说说胆囊三角的解剖特点。” 就这样,李主任和芳华就在那里一问一答起来。 这也是教学医院的一个特色。高级医生随时随地都会抓住现场教学的机会,使学生能结合临床病例加深印象。 芳华见李主任很随和,也就大着胆子问了一些问题,比如协和医院开展腹腔镜切除胆囊手术的情况,腹腔镜和传统手术切除胆囊的比较,今天这个病人的手术经过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等等。 这些问题都让李主任大有可说的地方,王立德在一边听了,也觉得芳华的思维挺活跃的。 芳华虽不能看清楚手术,但就这么听老师们“说”手术,还是有不少收获。 主要手术步骤完了,病人关腹腔后,李主任就下台了。王杨二人动作麻利地做到了缝皮肤这一步。 王老师让小杨缝针,芳华打结,雷晓铭剪线。这一决定显示出他已经认为这个女生比另一个男生强了。 果然,芳华打结时既快捷又牢固,还很符合临床的习惯,和杨老师配合的很好。 王立德的心里,已经不知不觉从原来处处看这个学生不顺眼,变为有点喜欢这个学生了。 其实像他这样对学生要求严格的老师,才是真正能让学生进步的老师呢。 有些带习老师一味对学生和气,没架子。对学生的错处也睁一眼闭一眼、马虎了事。学生的日子虽然好过,但实习后的收获却很少。 自从王立德对芳华有所改观后,也就会时不时地指点她一些手术中的注意事项和小窍门。这都是他多年积累的经验精华,自然是让芳华受益匪浅。 另外,当手术做到最后缝皮肤时,他也放手让芳华缝合了。 缝皮肤的这几针虽然对手术影响不大,但却是病人可以直接看到的地方。实习生毕竟经验少,缝的时候对针距、边距肯定掌握的不好。 协和医院还是要讲究个脸面的,总不能让病人出去后说,这堂堂协和缝的还没有自己县医院的人缝得漂亮吧。所以,即便是让实习生参加手术。但外面的“脸面工程”还是很少让实习生做的。 这王立德让芳华缝皮肤,就算是一种另眼相看了。 明白王老师已经对自己改变了印象,芳华更是加倍努力地做好他交代下的每一件事。 ************************ 外科的事务其实比内科简单,但又确实又忙又累。 首先病人手术前有很多准备工作,这都有一定的套路了,按部就班地照做就是。 开一堆检查单子让病人把全身的心肝脾肺肾都查完。 科里、组里查房,做术前讨论,决定手术方式、手术日期等等。 病人家属谈话、签署手术同意书。 通知手术室,麻醉医生来看病人。 术前一天下达术前医嘱,让护士给病人备皮、皮试、下胃管尿管等、打术前针等等。 不过给病人备皮这样的活儿,一般都是实习生帮着护士做了。没法子,实习生就是食物链的最底层,医院里是个人都可以使唤他们。 手术日当天是要一大早就去病房的。多早呢?7点都有点晚了。医生要赶在手术前把自己的病人巡视一遍,该换药的、拆线的、出院的、调整输液计划的,都处理了。这样才能无牵无挂地进手术室。 这手术做完,出来时至少都是中午一二点钟以后了。顾不上吃饭,得赶紧把术后病人的医嘱下了,再看看其他病人有没有事情。 然后才领着手术室发的饭盒,去办公室吃午饭。有时也许是四五点钟才能吃吧。 吃完了,还得抓紧时间把手术记录写了。晚上不放心的医生,还要回到病房看看当天手术的病人。 所以,一个负责任的外科大夫是很忙很累的。 而这个年代对他们的付出给予的回报确实很低。工资不过四五百。手术的收费也都收的是材料费,对医生的劳动只收费几十元,而且这手术费还到不了手术医生个人手里。 真是“拿手术刀的不如拿剃头刀的”。 在过去都是计划经济的时候,大家都一样,受着制度的剥削,还没什么。 但是改革后,一部分人先富起来。但这富裕并不符合价值规律,多是投机而来的。人们的心理自然不平衡了。 所以,医生有了拿红包的现象。 其实,如果医院给医生的报酬能体现他们的价值时,大部分医生也是不愿拿病人的红包。即使是拿红包的,主动索要的还是少数。大部分人都是病人塞过来,也就顺水推舟地接了。而且不要红包,退还红包的医生也还是大有人在的。 协和也是自重身份的,在院里都是明令禁止外科医生拿红包的行为。但其实,真正的黑洞是药品回扣。这是体制的问题。非一家医院能够解决的问题。 不管怎么说,协和还是国内相对干净的地方。因为她古老的传统还在,协和人的荣誉感不允许外界那些歪风邪气玷污这座医学的圣殿。 一百一十、突发事件 一百一十、突发事件 中秋节快到了。(手打小说)每逢佳节倍思亲。 可是芳华却忙得没空想家。 协和的外科本来病人就多,床位周转的就快。现在天气凉爽起来,病人就更多了。连过道上都睡着加床的病人。 芳华天天忙着写病历、上手术、给病人换药拆线,真是忙得脚打后脑勺了。 她都有一阵子没给嘉辉打电话了。还好在中秋前一天,她收到了嘉辉的一封信。 “中秋快到了,校园里的桂花开了。你说想念中秋前后经过教学楼时,闻到的桂花香味。我摘了些新开的桂花,放进了信封。不知道你收到后,还能不能闻到香味?……” 芳华把信封里小米粒样的桂花倒在手心,仔细闻了闻,可惜没什么香味了。 但是信纸上却有一丝淡淡的香味儿。 原来这香已经沁入了信中。 中秋节当天是星期二,没有假期的。 不过白芸等北京人都找人换好了班,准备下午请假回家过节的。芳华这样的外地人自然主动地承担了当天的值班任务。 今天没排手术,就是病人也不想中秋节做手术嘛。所以,芳华以为今天应该是相对清闲的一天。 事实证明,医院的生活有时是非常出人预料的。 早上交班过后,当大家还在进行常规的病房事务时,住院医生们的bp机开始响个不停,急诊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原来是急诊突然来了大批伤员,让病房的外科医生都赶紧去帮忙。 等芳华跟着杨老师赶到急诊室,立刻被这里罕见的忙乱和紧张惊呆了。 到处是全副武装的警察、武警、特警、防暴大队,还有同样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指战员。人们或抬着重伤员,或搀扶着轻伤员,正源源不断地从门口涌进急诊室。 这阵势,难道是发生了战争吗? 不过时间已经不允许芳华去猜测怎么回事了,她跟着杨老师听从急诊主任的指挥接收了一名腹部中枪的警察,迅速将他推往手术室。 路上,听帮忙推车的急诊护士说:“建国门那儿发生了枪战!说是现场已经死了十来人,现在我们已经接收了二十多名伤员,还会有伤员陆续送来。” 枪战?芳华感觉很荒谬,没想到在首都也会发生香港警匪片那样的场面。 要知道中国对枪支管理是很严格的,连刀具都是管制的。虽然大陆也有黑社会,但恐怕也就贩毒集团那样真正的亡命徒才会持有枪支吧。哪会像香港电影中,那些黑社会个个在街头就和警察展开枪战,太嚣张了。 而且北京是首善之地,治安更是很严密的。怎么可能会出现这么大规模的枪战? 可今天芳华却亲眼看见了,太出人意料了。 很快,外科手术室全都开放了,准备接收马上要手术的伤员。 但是由于今天不是手术日,又是中秋节,所以手术室有一些护士和麻醉医生都休假了。即使立刻通知他们回来,也不能马上赶到。于是手术人员有些紧张了。 外科医生都开始身兼数职。 有的不太严重的病人都不用麻醉医生了,外科大夫直接局部麻醉做手术。 器械护士不够,实习医生临时客串,在老师指点下手忙脚乱地传递着手术器械。 巡回的护士也不够,她们都要一人照管几台手术。手术室正在协商,从内科等科室抽调些护士过来。 芳华暂时没有上台,这时候上台当助手起的作用并不大。她主动和手术室护士长提出,帮忙给病人做输液等巡回护士的工作。 护士长也是焦头烂额的,又见杨老师也保证这个学生能帮上忙后,就让她放手去做了。 本来送来手术室的病人,大部分都应该在急诊或外科病房就扎好液体的。 但是今天的情况实在太紧急了。好些病人都是直接从急诊推到手术室,甚至有的什么手续都没有、连住院号都没有,自然其中就有很多还没来得及输液的病人。 芳华跟着两个手术室护士,专门负责在门口给新来的手术病人扎液体。 过去在川医急诊练出的扎针技术,关键时刻没有掉链子。 虽然有些病人失血过多后,血管塌陷、不太好找了,但芳华还是做到了一针见血,很是帮了手术室护士的忙。她们也有实习护士,但反都不如芳华能帮忙。 半小时后,取消休假从家里赶来、以及从内科调来帮忙的护士都陆续到了,芳华这才回到手术室上台帮忙去了。 协和人在应对这次突发事件时,平日的训练有素在关键时刻就体现了出来。所有的医护人员召之即来,来之能战,而且非常团结。 伤员太多,而且大多在手术室的输血量都上千毫升,血库的库存血一下子告急。医院一边向中心血站求救,一边也动员全院(除外科)的医护人员紧急献血。后来不光是医院的人,还有医大那边的教职工,也闻讯而来,血库前排满了献血的协和人。 这些伤员每个都是枪伤,伤情都很严重,最辛苦的还是外科。 外科的人员几乎全体动员了,上手术的医生往往连台手术,不辞辛苦地抢救病人。病房留守人员也迅速动员,清理病区,将一些轻症病人提前出院,为术后病人准备好床位。 当芳华跟着做了一台手术后就下台送病人回病区了,而王老师、杨老师等人还接着做连台手术。 回到病区一看,外科老总在各病区都指派了一个高年资的住院医师,统一负责本病区的收治伤员情况,而他负责居中协调指挥。大家虽然忙,但不乱。病人的收治比早上刚开始的半小时井然有序多了。 芳华在本病区的住院医负责人指导下,将术后伤员安置妥当。这时都下午…左右了。 因为今天值班,她还要去看今天新入的其他几个伤员的情况。 还好,白芸等人都主动留下来,没有回家过节。她们也是跟着去手术室抢救完了病人刚回病房。 见每个病人都有管床的人照应,芳华就想去找点东西填填肚子。手术室今天的盒饭比较紧张,芳华不好意思和老师们抢,毕竟他们都还要继续手术呢。 但这时候,病区又收了个急诊病人,初步诊断:肠梗阻。 住院医负责人带着芳华检查了病人后,决定这人保守治疗、暂不手术。芳华在他指导下,按常规程序给病人下了医嘱、做了处置。 有这么个需要病情观察的病人,本就是值班的芳华更不敢离开了。 虽然实习生的职责不大,责任有上面的住院医生顶着呢。但该实习生做的事情,芳华还是不含糊。至少值班的时候就不能离岗。 看看时间离晚上的饭点也没多久了,她就拜托赵玉玲一会儿去食堂帮她打份晚饭过来。 这会儿呢,她因为手里还有新病历要写,一堆杂事干起来,慢慢地也就忘了饿。 等晚上赵玉玲帮她打回饭的时候,那个肠梗阻的病人病情恶化,刚出手术室的杨老师和王老师商量后,又决定这个病人马上进手术室开刀。 于是,芳华忙着做那些术前准备,还是没来得及吃上一口饭。 也许是饿过劲了,芳华在手术台上的时候倒还没感觉怎么样。她一直站了两三个小时,才下了台。这时都晚上快九点了。 但当她推着病人出手术室的时候,却开始觉得心跳得有点慌,还有点头晕恶心。 芳华还想坚持到把病人推回病房,但是快到病区门口的时候,她觉得不行了。 芳华一手抚额头站住,一手扶着旁边的墙,对杨老师说:“我有点不舒服,您先送病人回去吧!” 杨老师问她没事吧,芳华摆摆手说没事,让他先走了。 芳华扶着墙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闭着眼睛休息了一会儿,感觉稍微好了一点。 大概是半天没吃饭,又东奔西跑的太累了,低血糖反应了。可惜身上没带吃的,不然吃点东西就好了。 芳华还是站起来,准备回病房吃饭。 不料她刚迈开脚,眼前一黑,就向前栽倒了。 一百一十一、月饼 一百一十一、月饼 芳华虽然眼前一黑,但神志并未全失,只是控制不住绵软的身子。(手打小说)她本能地伸手在身前一挡,却并没有像预料的那样摔个嘴啃泥。 因为她被人从侧面及时地扶住了。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问:“你怎么了?“ 芳华顾不得看来人是谁,就势靠在那人身上,闭着双眼休息。 她现在全身冒虚汗,胸膛内的心脏跳得很快很乱,眩晕和恶心的感觉也很难受。 过了一会儿,芳华感到头晕缓和了一些、心跳也减慢了一点。 她站直了身子,从那人身边退开,睁开了眼想说谢谢。 没想到一睁眼,却发现眼前站的人竟然是江波。怎么这个人总是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呢? 芳华的谢谢就没说出口,而是有点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里?” 江波还一手扶着芳华的胳膊,看向她的目光很专注:“你先说你这是怎么了?” 芳华举手抚额,后退了半步坐在后面的椅子上,这才仰起头对江波说:“没什么,刚才起来急了点,头部有点缺血吧!” “怎么身体这么虚弱?” 芳华自嘲地一笑:“我从中午到现在还没吃饭呢,饿的。” 江波急忙将手中的口袋打开,一边撕包装一边说;“正好,我给你带了月饼来。” “嗯?快给我。”芳华简直跟见了救命稻草似的,迫不及待地一把抓过来,自己撕起包装来。 “不错嘛,还是稻香村的。” 其实,芳华并不喜欢吃月饼这种高油高糖高热量的东西,但今天她却觉得这甜腻腻的月饼还挺好吃的。 她似乎都能感觉到那甜甜的豆沙在胃内被胃液融化,其中的糖分迅速被自己吸收入血。 才吃了半个,芳华就觉得精神好多了。 她这才有空问江波:“诶,你还没说你怎么在这儿呢!” 江波在她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我在海军那边的事情结束了,昨天刚回来。今天不是中秋吗,我们家的月饼又多得吃不完,我就拿点来,让你和你同学帮着解决!” 芳华差点被月饼噎住:这人怎么这样?当我们这儿是废品处理站啊。 她边咳嗽边说:“我谢----你啊!” 江波给她拍了两下背:“你不过是实习生,至于忙得吃不上饭吗?” 芳华叹口气:“没办法,今天是比较特殊。上午突然来了大批伤员,才让大家都忙不过来了。对了,你听说了早上建国门那边的枪战吗?” 江波的面色变得凝重:“听说了。” 芳华的八卦因子不由犯了,追问江波详情。江波给她简单说了一下前因后果。 原来所谓枪战,起因是北京驻军的一名连长,因为在部队犯错误受了处分而心态失衡。他从军需库里偷出了枪支和弹药,在今天早上部队出操的时候,突然开枪扫射,打死打伤部队官兵十多人后,逃出军营。途中拦了辆车后就开到了建国门立交桥附近,在这里他下车,向周围的行人、车辆、建筑物扫射,又打死打伤了许多无辜群众。后来部队、公安局、武警都出动了,各方联合围捕。但这个连长本来就是军事尖兵,居然一人一枪且战且逃,对抗了许久,最后才在雅宝路附近被部队狙击手击毙。 芳华瞪大了眼睛:“这简直是真实版的《第一滴血》啊!” 江波瞪了她一眼:“立场有问题啊!兰博可没有伤及无辜吧!” 芳华不好意思了:“是,是,这个连长是太凶残了,太疯狂了,连老弱妇孺都不放过!不过这也是你们部队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啊!额,人民子弟兵来杀人民,太可怕了!” 江波严肃地说:“别胡说,那只是个败类罢了!不过,部队管理确实有大问题,这下子军委又要有大动作了。” 芳华吃完一个月饼,也歇得差不多了,就说要回病房去了。 江波不放心,还是陪着她回到病区的医生办公室,并把月饼放桌上,招呼赵玉玲白芸等人吃月饼。 芳华毕竟不爱吃月饼,还是把赵玉玲帮忙打的那盒饭拿过来。饭自然是冷了,而且这里可没有微波炉加热,她就往饭盒里面倒点开水,准备吃“泡饭”。 江波看她这样做,忍不住说:“饭菜都混在一起,这也能吃啊?” 芳华边用勺子搅和,边说:“嗨,吃到胃里还不都是混在一起了。我这是提前帮助胃做搅拌的工作了,有利消化。” 江波只觉得心里有点堵,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半身浴血却依然淡淡微笑的女孩。 他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说:“我这下回到北京,没什么事,又可以好好爬山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一起去?” 芳华不屑地说:“北京能有什么山?能有我们四川的那些大山高吗?” “喂,那可是不一样的。我承认四川的山高林深,原始风光,的确是很棒!但它们太远了,交通不方便,也太高了,爬起来难度很高。而北京的山就更适合普通人登爬,交通便利,运动强度适中,很适合用来锻炼身体。而且北京四周的很多山上都有古长城。对了,你还没去过长城吧?” 芳华摇摇头,但是心里说:八达岭长城原来倒是去过,也没觉得有什么意思。 江波又说:“你可别去那什么八达岭之类的,没意思。倒是那些颓败的野外的,没被整修过的长城和烽火台,很有看头,一定会给你不一样的感受。还有来北京的人都会去看升旗,但我建议你看看**的降旗,比升旗有看头。” 芳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人的品味倒是不俗,那古长城大概也是不错的吧。 白芸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不由过来说:“小林子,我和宋燕平几个都商量过,国庆后带你们去香山或者慕田峪看红叶!” 芳华点点头,红叶还是可以看的。 江波在一边接话说:“看红叶要霜降前后最好。我约了几个朋友,正准备那时候去爬山。我可以顺路陪你们去慕田峪长城。” 芳华去过香山和八达岭,但没去过慕田峪。她看看江波,然后对白芸说:“要不,我们就去慕田峪吧!” 白芸想了想,觉得有江波这样的摄影高手同行,应该比较好玩,也就同意了。 时间不早了,江波也准备离开。走出了两步,他又转身对芳华说:“林芳华,你可要多注意身体了!别每次见到你,不是大出血就是晕倒的!不带这样吓人的啊!” 芳华点头微笑送走了江波。 等她回到办公室,看到桌上的月饼虽然被同学们都瓜分了很多去,但还是剩下不少。 芳华不禁想:他家的月饼还真够多的! **************************** 一百一十二、工农兵大学生 一百一十二、工农兵大学生 在普外的最后一周,王立德让杨医生值班的时候,遇到阑尾炎手术,就放手让芳华去做。(手打小说) 在这个还没有实行执业医师法的时代,虽然有很多弊端和不正规的地方,但对实习医生来说,倒是一个有更多锻炼机会的时代。 这最后一周,芳华在杨老师带领下,名为助手实为主刀地做了两例阑尾切除手术,让程浩、王康等男生都挺羡慕的。他们虽然也上过阑尾手术,但老师并没有完全放手的。 芳华手术时,杨医生主要是口头指导和必要的时候协助,重要的步骤都是芳华自己完成的。而她也很争气,手术顺利,术后病人恢复的也很好,没有出现并发症。 虽然只是简单的手术,但没有什么比看到一个病人“躺着进来、走着出去”,更让医生有成就感的了。 在外科,这种感受往往比内科强烈的多。因为外科病人一般发病急、病情重,但是在手术后又会迅速康复,前后反差明显。而内科的病人,多是慢性病难以断根,出院虽然比入院时好些,但往往也好的有限。 也正是因为外科的成就感更强,芳华才这么喜欢外科。 还有外科医生比较直率,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内科医生那么明显的学究气。芳华也很喜欢外科轻松的气氛,相对而言没有太多的勾心斗角。 当然这只是相对,不是绝对,毕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嘛。但因为外科手术需要协作,外科工作需要果断麻利,所以外科医生还是大度爽朗的多。 像杨老师这些直接带实习生的住院医生,也比实习生大不了几岁,相互之间都很好说话的。他们晚上值班,没事的时候,常常拿点钱让实习生跑腿去外面小卖店买点吃的,拿回来也是请同学们一起加餐的。 而王立德这样严肃的外科医生,是比较少见的,但其实他这个人为人耿直,对事不对人的。 接触久了,芳华倒是更欣赏王立德这样对工作一丝不苟的医生,因为他对自己的严格要求让自己的进步很大。 有一次,和杨医生一起值班的时候,芳华不由好奇地跟他打听:怎么王老师都四十出头了还是主治医师呢 杨医生小声地告诉芳华:王立德就是新中国的同龄人,经历最坎坷的那一代。 他们这一代,该长身体的时候赶上自然灾害,该学知识的时候赶上上山下乡,该成家的时候赶上晚婚晚育,该生孩子的时候赶上计划生育,后来还有儿女上大学的时候赶上大学收费而自己又下岗。什么倒霉事儿都赶上了。 王立德老师还算好的,75年从内蒙古的牧场保送上了工农兵大学。 当时协和和国内其它大学一样停办了,虽然不通过高考招生,但还是接收从“工农兵”中选出来的代表,对他们进行教育。 这就是工农兵大学生。他们的教育程度和之前之后正规大学毕业的大学生是不能比的,因为无论是学习的内容还是时间都大大简化了。 王立德在协和上学后,就留在了协和医院。但是等高考恢复,协和医学院又复校后,这些在那个特殊时期招收的工农兵大学生,又都“回炉”补过课。只是大多数人后来都没能在临床医学岗位工作,分流去了辅助科室。 让王立德这样还能留在临床的是极少数的,这也是因为王老师本身的技术很过硬,外科主任才留下了他。但是他的英语底子不行,论文写作方面也比较弱,所以晋升职称时就很耽误了。 芳华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王老师临床能力那么高、职称却不相符、为人又那么不苟言笑。 想来,以他所受的医学教育,要达到现在这样的临床水平,平时一定是非常刻苦,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努力。这从他信手画出的解剖图可以看出来,从他那规范流畅的手术操作可以看出来,从他那对人对己都很严格的态度更可以看出来。 芳华知道了王老师是工农兵大学生,并没有像一般人那样看不起他,反而是更加佩服了。他们那一代人吃了大苦,受了大罪,但始终没有自暴自弃,依然自强不息,拼搏进取,让平凡的人生依然活得精彩。 王老师的经历让芳华感受到了一个普通人在一个有着错误和伤痛的大时代当中,是如何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掌控自己的命运。 他的努力和成绩,让芳华深深敬佩。 王立德倒是不知道芳华对他已经几乎上升到崇拜的地步了,但他倒也完全改观了最初对芳华的不良印象。 聪明又能服从、能干又很踏实、有漏*点也有韧性,这是他对芳华的新印象。 即使是原来看不顺眼的玩转笔,他也发现这个活动其实很有助于锻炼手指的灵活性。他甚至偷偷在家也练了几下转笔,半天上不了手后,反而对芳华的技术更欣赏了。 医教处给每个实习生都建立了一张实习表现的评价表。这表是不给实习生看的,都是医教处发到每个轮转科室,每个带教的主治医师和住院医师都要对该名学生的表现如实填写评价意见。完了之后,交回医教处存档。 王立德在芳华的表上各项表现都打上了全优,并且在总体评价中还写道:“该学生理论扎实,动手能力强,非常适合从事外科性质的工作。” 芳华自然不知这评语,她在出科那天还是站好最后一班岗。在病房里继续处理换药、拆线这些事务,也把周一出院病人的出院证明、处方什么的都开好了,以免接替的同学手忙脚乱。 ********************** 离开普外科的周末正赶上国庆,而一直只是电话联系的高中同学张雯锦也终于抽空来看芳华了。她请芳华去丰台的世界公园玩。 这种缩微景观乐园可以满足没条件出国旅游的国人的猎奇心理。大家以那些缩微的世界名胜风光为背景照相,要是不仔细看,真会以为是出国照的呢。 芳华就权当逛园子了,然后不能免俗地照了一堆相。平心而论,这个大园子还是很漂亮的,一进门的莫斯科红场和意大利台地园,都还是挺有异国情调的。就是收那么贵的门票有点过分啊。 等她把这次照的相片寄给嘉辉后,也收到了嘉辉寄来的厚厚一封信,里面同样是装了不少照片。 原来他和戴平、罗曼丽也在国庆期间去成都郊区刚建成的世界乐园玩了。芳华不禁感叹,这中国人搞什么都喜欢跟风啊。 不过两处世界公园内部建造的景观还是大不相同,比如成都乐园里的匈牙利英雄广场和威尼斯廊桥等建筑就是北京这里没有的。这让芳华通过欣赏嘉辉的相片,又见识了更多的风景。 观赏这些“假”风光照片,芳华不由又梦想将来能够周游世界了:真想实地去看看那些美丽而又风格各异的建筑啊。 目前看来,这只是个美丽的梦罢了。 ************************************* 一百一十三、除夕 一百一十三、除夕 接下来芳华在门诊的耳鼻喉科和眼科轮转。(手打小说) 好处是不用写病历和值班了。只是这两科的专业性质都太强了。 比如眼科转完了,芳华也就学会一点简单的裂隙灯和眼底检查,知道一些简单的常见眼病的用药和处理。眼睛这东西太娇气了,实习生都没有专业系统地学习过,老师们很少放手让大家操作。 耳鼻喉科也差不多,只能是让学生们学了些皮毛。不过芳华看到耳鼻喉科老师额头上戴的那个圆圆的、中间有个小孔的镜子,就想起单机游戏《疯狂医院》中的秃顶医师形象,总是觉得很好笑。 有个年轻的耳鼻喉老师倒是挺大胆的,放手让芳华给鼻窦炎的病人做上颌窦穿刺冲洗。 穿刺部位在病人鼻腔深部,看不见的,要凭感觉盲穿。 芳华开始还有点不敢下手。年轻医生鼓励她大胆动手,并把麻醉用的棉签塞在病人鼻腔内,让芳华看好角度,照着这个角度穿刺就行。 芳华按着老师说的,左手托着病人的后脑勺,右手持穿刺针,边旋转边进针,直到针钻破了病人的骨头,手部一落空才停止进针。然后就通过穿刺针向病人鼻窦内注液冲洗。 看着病人鼻腔和口腔不断流出的脓液,虽然有些恶心,但也是颇有成就感的。因为等病人这里的脓液冲干净后。经常困扰他的头痛鼻塞问题就会解决了。 快十月底的时候,实习生们抽空去游览了慕田峪长城。不到长城非好汉嘛,大家来一趟北京,自然是要逛一逛北京那些名胜之地了。 芳华还好,因为很多地方她前生都去过了。像赵玉玲这些个从来没出过四川的人,就经常在周末抽空去北京城各处游玩。这北京城里可看可玩的地方太多了,像她们这样玩,两三个月恐怕是不够的,大概一年后才会玩得七七八八吧。 当天,江波和他的几个年轻同事(都是男的,因为那个研究所也是属于“和尚”单位)跟着芳华她们,先一起爬上了慕田峪长城。 芳华等人都对这里蜿蜒壮丽的长城和色彩绚丽斑斓的红叶欣赏不已,江波却只是笑笑。 他帮几个学生在这里照了些人物风光照后,就告辞而去。他们一群背包客要沿着慕田峪长城继续西行,去爬一段赫赫有名的“野长城”----箭扣。当晚还会露宿在长城的城楼上。 临行前,江波递给芳华一副望远镜,让她看远处山脉上一处高高耸起如“w”状的险峰。 那就是箭扣,因为其形状如满弓扣箭而得名。那里有的山脊坡度几乎是直上直下,非常陡峭,但古人依然在这样的山脊上修起了长城。 芳华不由有些神往,江波却笑着拿回了望远镜说:“那里太险峻、不安全,很多地方没有路,不适合你。” 江波又介绍说箭扣长城最险峻最难爬的是天梯和鹰飞倒仰。其名字就是形容雄鹰飞到这里,也要倒仰着奋力高飞才能飞过去。 听着这些形象的名字,芳华也不由打消了去登爬的念头,因为她还是个很理智的人,对自己有多大斤两很清楚。 芳华觉得自己就是那种fb(**)型的山友。和江波这种zn(自虐)型的山友还是有很大差距的。她就祝江波一路顺利,多拍点好照片了。 后来,当江波拿着拍的佳作给她看的时候,芳华又不由羡慕得要流口水了。 这段长城虽然年久失修、颓败残缺,但在晨曦暮色、蓝天白云、满山红叶的映衬下,却呈现了各种风情----雄浑苍凉,悲壮肃穆,慷慨激昂,也有婉约清丽。 芳华不由对江波说,以后一定带她也去爬一次箭扣长城。 可惜这愿望一直没能实现,因为10月底之后,芳华轮转的科室几乎都让她没有空闲的时候了。 先是在儿科正赶上秋季腹泻的高发期,天天哄着一群幼儿和他们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姥姥姥爷以及其他亲友团,累得芳华筋疲力尽。芳华觉得儿科真是最能磨练医护人员耐性的地方了。 不过芳华在儿科,又向护士老师们学习了扎婴儿头皮针的技术。技多不压身嘛! 然后她去了妇产科轮转,又赶上这岁末本来就是元旦春节结婚的那一拨人的生育高峰期。当然,好像中国人什么时候都是生育高峰期。总之还是一个字----忙。 虽然也是外科性质的科室,但芳华就是对妇产科喜欢不起来。大概因为如果在这里工作的话,天天只见到女人,实在是不利身心健康啊!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虽然这话有点糙。但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12月又转到了心内科。 北京下了大雪,还好协和早在11月初就通上暖气了,医院总是比其他单位要早一些。 白芸和宋燕平惊奇地发现,同宿舍这两个四川来的人居然比她们这两个地道的北京人还不怕冷。 芳华和赵玉玲整天都是一件衬衣外面套件白大褂地在医院里到处跑,最多里面加个毛背心的。就这样,两人晚上睡觉还经常嚷嚷着好热。 这固然是因为医院的暖气烧得够热,各处建筑物之间又都有四通八达的通道,去哪里都有暖气,吹不到冷风。 更是因为四川冬天的气温虽然要高于北京,但南方湿冷,那种冰寒感反而是沁入骨髓的,也就是“寒彻骨”啊。而北方暖烘烘的暖气和干燥的空气,即使是零下的温度,也让这些南方人没有冷的感觉。像赵玉玲的手年年都要生冻疮的,今年来到北京就没事了。 南方人的耐寒程度反而是强于北方人的。 所以,白芸等人就只能羡慕地看着芳华赵玉玲这两个家伙“美丽动人”的样子,并嫉妒地说她们是火气太旺了。 芳华两个也确实火气旺得过头了,一不小心就流点鼻血。两人赶紧多喝水、多吃水果,这才好些。 但是这北京室外的温度毕竟太低,寒冷季节可是心血管疾病的高发季节啊。芳华管的就全是心衰的病人,个个都马虎不得。 她天天给病人做心电图、推强心针、抽*动脉血气分析,忙得不亦乐乎。忙得冬至那天,江波请她吃羊肉,她都没去。 忙虽忙,芳华也学到了不少东西,至少看心电图的能力就提高了不少。又参与了几次心衰病人心跳停止后的抢救,见识了内科朱老总指挥若定的风范,和一手气管插管的绝活,非常佩服和羡慕。 可惜这气管插管非到麻醉科轮转才能训练得出来。而实习生是别想做这么高难度的操作了。 芳华深感,这学医的要学的东西就没有个尽头啊!只要是对病人有利的东西,都应该想办法学会才是。 很快就到了元旦,新的一年来到了。 芳华到了骨科。 北京这么大,车祸这么多,这骨折的病人也是少不了,当然其他什么骨肿瘤的病人也不少。 骨科医生很像木工,又是凿子钻子、又是锤子锯子,还有钉子、剪子什么的,对病人的骨骼敲敲打打、修修补补的。 芳华觉得这骨科还真不是自己能干得了的,理由是自己的小细胳膊可扳不过病人的大腿。难怪骨科医生个个人高马大、体格壮硕呢,职业需要啊! 不过最基本的打石膏技术,芳华还是用心学了的,不然就白轮转一回骨科了。 嘉辉也是一直很忙的,比芳华还忙,因为他不光实习还要复习,又给自己加了码,有空就去做实验。 不过年前他终于可以少做一件事情了。因为研究生入学资格的考试终于结束了。 考完的当天,芳华就打电话问他怎样,嘉辉说还行。芳华知道他这么说,说明笔试肯定没问题了。至于后面的面试,更不可能有问题了。 而戴平也获得了本年级的保研名额,专业定的是心内科。这也是他一直为同学们热心服务所应得的。芳华也对他表示了祝贺。 转眼到了月底,今年的除夕正是1月30日。 白芸宋燕平都请假回家了,芳华和赵玉玲分别帮她们值班,再加上自己的,连值两天。反正她们也回不成家,而且实习生值班也算不上太累,两天也没什么的。 中午,医教处请这些外地的学生会餐,因为还有学生要值班,这聚餐会也就开的简短,但仍不失热烈。 晚上。芳华和赵玉玲是在科里和值班老师们一起吃的。 虽然是节假日,但医院反而加强了值班。连主治级别的医生,平日只是守班的,今天也会在病房睡。 今天这位值班的骨科主治医师是个地道的北京人,他倒是好心请下级医生们吃北京的特色小吃----卤煮火烧。 这东西就是猪下水加上调料煮出来的,北京人非常喜好这一口。 芳华却看到里面的猪小肠就皱起了眉头。因为她最怕这个,即使是四川出名的肥肠粉,芳华也是打死都不吃的。 这回,赵玉玲的适应能力倒不错,因为她本身就喜好吃肥肠。芳华把自己的那份儿大部分都拨给了她。 除夕夜还比较安静,没什么病人,因为这是北京禁止燃放烟花爆竹的第二年了,事故少多了。 大家把电视放在医生办公室,聚在一起看春晚。平时当然是不允许,今天例外。 可是芳华却没有心情看。她想家了,想嘉辉了,想得厉害。 她在心里默数:实习已经过去29周了,也就是说还剩下20周就该结束了。 虽然在这里的实习大开眼界,大长见识,大受锻炼。如果可能,她觉得一直呆在这里,不断地学习,真是件很幸福的事情。 可是还有人在等着自己回去啊!自己也想回去啊! 而且就像自己吃不惯卤煮火烧一样,北京再好,我还是想家! 芳华正在发呆,却听到值班护士叫她接电话。 一定是嘉辉来的! 芳华急忙跑过去接听:“喂----!” 听筒里却传来了江波那爽朗的笑声:“呵呵,小丫头,过年好啊!” 芳华难免有点失望;“哦----,是你啊!过年好!”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又朗声说道:“怎么,大年三十还值班,是不是不开心啊?” “没有啊,当医生的节假日值班很平常的,没什么不开心的!总要有人值班嘛。” “那就是想家了?” “嗯,有一点吧!” “哦,这想家嘛,我可就没什么好办法了!这样吧。我过来陪你过年吧!” “啊?!不要,不要!那像什么样子啊!”芳华心里想的是,你又不是我什么人,凭什么来陪我啊。 “呵呵,和你开玩笑呢,你还当真啊!这大冷天的,我当然要呆自个儿家里过年了。” 芳华就知道这人有时候也挺没正形的,还是江排长耿直啊。 “诶,江排长没回北京过年啊?” “没啊,他忙着呢,这两年都回不来了。” “噢----,都快两年没见过江排长了!”芳华的声音里透着遗憾。 江波的心里不由有点泛酸:比不上你的小男朋友也就罢了,怎么连江涛在你心里也比我的地位高呢! 他也不想想,芳华和江排长那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和他这个萍水相逢几次的路人,能同日而语吗? 咽不下这口气的江波匆匆说了几句场面话,就挂了电话。 他在自己房间里来回踱步,最后又推开了窗户。窗外凛冽的寒风夹着雪花飞了进来。 又下雪了! 清冷的空气让江波的头脑有点冷静了。 自己这是怎么了?老是被那丫头牵着自己的情绪走。 明知道小丫头有男朋友了,自己这么个骄傲的人,当然不屑于横刀夺爱。还好,本来也就是萍水相逢,离开了四川自然就不会再遇到她了。 没想到偏偏自己走到哪里,都能鬼使神差地遇上她。 其实她也没什么啊!军区大院那些一块儿长大的女孩子中,就有不少长得比她漂亮的,头脑比她聪明的,脾气比她豪爽的,性格比她温柔的。 林芳华也就是一普通女孩嘛! 她如果真是一普通女孩,我怎么可能老是忘不掉她! 不可能再有一个女孩,像她那样浑身浴血地倒在我的怀里。 也没有哪个女孩子会像她那样笑得坦坦荡荡,她心底的宽容和善良让她的笑容与众不同。 就是这笑容让我忘不了啊! 算了,江波,你承认吧,你喜欢她,那个叫林芳华的女孩。 江波看着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也罢!反正还有几个月,她就结束实习回四川去了。然后自然就会和她的男朋友好好地生活下去。 只要她能快快乐乐地生活,快快乐乐地工作,有人爱着她,她也爱着人,就够了。 我又何必庸人自扰呢!大丈夫何患无妻! 趁着她还在北京的时候,能多看看她的笑容,也就够了。等她回去了,就再也看不到了。 江波想通了后,就径直走到楼下的厨房,跟阿姨要了个保温桶,将刚煮好的饺子装了进去,然后拎着就要出门。 姐姐江澜在后面叫他:“大过年的,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出去啊?那饺子给谁送的啊?” “我代江涛去看他手下的一个兵!” 江波开着吉普,很快到了医院,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他到了骨科病区,看到芳华没跟那些医生护士们一起看电视,正一个人坐在护士站的电话机跟前发呆呢。 江波叫了一声,芳华抬起头见是他,惊讶之余有点结巴:“啊?你,你怎么来了?” 江波举起手中的保温桶:“给你送年夜饺子来了!” 芳华还真有点饿了,感动地接过保温桶说:“谢谢啊!太感谢了!这外面还下那么大的雪呢!” 江波抽出旁边的凳子坐下说:“别客气了,赶紧趁热吃吧!” 芳华依言开始吃了起来,还问江波要不要吃。 江波摇了摇头,就看着芳华稀里呼噜地吃得飞快,他不由问:“你不会又是没吃饭吧?” 芳华歇了口气:“吃是吃了,吃得不多就是了!江波,你可真是我的及时雨啊,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来帮我啊!” 江波笑了:“不是及时雨,是伙头军!你看我不是给你送水,就是送月饼的,这还送上了饺子!下次,你说,还要我送什么吧?” 芳华不好意思地笑了:“不用了,哪好意思总是麻烦您老呢!下次,我一定自己解决!” 江波不说话了,只是看着芳华。 芳华也没在意,继续三下五除二就消灭完了一桶饺子,满足地打了个小饱嗝。 江波笑着说:“看不出啊,你还是个饭桶呐!” 吃人嘴短,芳华也就没反驳,嘿嘿笑着去洗“饭桶”了。 这时候电话响了起来。 芳华赶紧丢下饭桶,**的手就在白大褂上擦了两下,就抓起了话筒。 “喂,您好,这里是骨科病房!” 话筒里传来嘉辉带着笑意的声音:“芳华,是我!” 芳华的声音立刻从刚才的职业化变得女性起来:“怎么才打来嘛?人家都等你半天了!” 江波见她笑眯眯地开始煲电话粥了,识趣地拿起饭桶,用手指指门口,嘴上做了个口型、无声地说了句:“我走啦!” 芳华用头和肩膀夹着话筒,双手给他做了个揖,然后又摆摆手,也无声地说:“谢谢啊!新年好!慢走,再见!” 这么多的“话”,亏江波都看懂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去。 其实芳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也是若有所思,刚才刻意做出来的娇嗲的声音也恢复了正常。 她不禁对着话筒说:“嘉辉,我真的好想你!没有后面的!” 电话那头的嘉辉沉默片刻,才缓缓说道:“芳华,我和你一样!” ****************************************** 一百一十四、年后 一百一十四、年后 连值两天班,年初二的早上。(手打小说)芳华交了班后反而不想动了。 这时候,她又接到了江波电话,约她去逛地坛庙会。 芳华看看窗外。 昨天雪就停了,今天窗外有蓝天。 北京的冬天虽然冷,却总比成都多见艳阳天。只是这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并没有多少温度,不过天空那片没有瑕疵的蓝看着倒也爽利。 但芳华还是拒绝了江波。她说值了两天班,累了,今天就在宿舍里睡大觉好了,不想去庙会人挤人的。 江波没坚持,就让她好好休息。 芳华听他挂了电话后,才慢慢放下自己手里的话筒。 回到宿舍,芳华也不知道干什么。看书?大过年的,这时候还zn?芳华又不是真的医学狂人。 她就躺床上,拿出嘉辉寄来的信慢慢看起来。这是芳华的精神鸦片。 突然,赵玉玲冲了进来,一把将芳华的被子掀开,并把她拽起来:“起来啦!走!出去玩!别没事就宅在屋里!” 她们的语言也被芳华给“污染”了。 “都说了是居里夫人。诶,你轻点啊!先说去哪儿玩?” 赵玉玲松开她,自己去穿厚毛衣了:“去什刹海那儿。程浩说带我们去玩冰车,特儿好玩儿!” 她现在“儿”话音很重的。 芳华不由一笑:“你们俩儿去就得了呗,还拉上我这个大灯泡干嘛?” 赵玉玲白了她一眼:“少废话!那不是怕你一个人孤单寂寞吗?” 两人穿上厚厚的防寒服。戴好围巾帽子手套,“全副武装”地走下楼,和程浩会合后就出发了。 坐公交车在北海公园的北门下车。程浩说公园里面也可以溜冰,但那不是要收门票么。 什刹海就在街对面,这里可不用交门票。所以老北京冬天来这儿玩的人还挺多的。 北京人喜欢把湖叫“海”,中南海、北海什么的,其实就是人工湖罢了。这会子湖面早就结了厚厚的冰,人们就在上面进行着各种冰上活动。 有正经八百在冰面上滑冰的,快速地滑着、兜着大圈子,有的还能做几个花式动作,旋转、跳跃、点冰什么的,看起来像是练过的。 也有人凿开冰层薄弱的地方,露出一小块水面,然后就脱得只剩泳衣,跳进湖里。这应该还不算“冬泳”,因为地方挺小的,游不开,算是洗冰水澡吧。 芳华发现这些人大多是年纪在五十多岁以上的老人,年轻人反而很少。虽然很佩服,但是芳华看着他们身上不断蒸腾的白汽,不由自主地把自己身上的防寒服捂得更严实了。好吧,其实北方人还是挺耐寒的! 不过冰面上更多的是坐着冰车滑行嬉戏的孩子。 这冰车其实就是在一张小椅子的脚下,左右安上两根角铁片。有点像雪橇或是爬犁,只不过很小很简单罢了。 车大多是单人座,也有少数双人的。人坐上去,手里拿着两根铁棍,在冰面上一撑一撑的。就可以把冰车溜走了,和滑雪也没什么差别。 玩这个的多是小孩,成年人不太多。芳华她们自诩为大孩子,也兴致勃勃地各自租了个冰车,坐上去滑动起来。 三个人在冰面上你追我逐,玩得好不快活。程浩提醒她们注意看冰面,有些冻得不太结实的地方都有木棍、小红旗什么的围着,警示大家不要靠近。 不过大部分冰面还是冻得相当厚实,至少今天还没见到有人掉到冰窟窿里去的。 几个人玩了还不到一小时,就都有点累了。要不断地用力撑铁棍,带动自身加上冰车的重量滑行,这个运动量也不小啊 大家就放慢了速度,边滑边说笑起来。 赵玉玲说,我们这样滑冰,像不像划船啊? 芳华说,有点啊。 赵玉玲就唱起来“让我们荡起双桨,……” 程浩忙粗声大气地说:“错了,错了。是----让我们划起双棍,小车儿推开冰面。” 另外两人被他那怪声怪调的歌逗得大笑不已。 芳华听到双棍,不由起了兴致,她比划着手里的两根铁棍说:“还是让我给你们来一段吧!听着啊----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习武之人切记仁者无敌! 是谁在练太极风生水起!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快使用双截棍哼哼哈兮! 如果我有轻功飞檐走壁! 为人耿直不屈一身正气!” 这段听着既怪异又好玩的rap。让程浩二人先是一愣,后是哈哈大笑。 程浩边笑还边说:“哎呦,林芳华同学。赵玉玲说你有时候特儿好玩儿,我还不信呢!今天算是见识了!” 芳华板着脸用东北话说:“干啥呢,干啥呢!给点儿阳光,你就灿烂啦!” 这话又让两人笑个不停。 笑够了,程浩说那岸边有卖糖葫芦的,他请客。问了两个女生要吃什么后,他就跑去买了。 赵玉玲见程浩走远了后,才对芳华说:“今天拉你出来算是拉对了。都很久没见你这么开心了!” “是吗?我还觉得我过的挺好呢!” “别看你每天都在忙,也在笑。可是你比刚来的时候沉默多了,笑容也淡多了,每天晚上都要读几页梁嘉辉的信才能入睡。你知不知道,我和白芸都有点担心你。” 芳华不禁感动地拍拍她的手说:“没事,我这是遇到了情绪低潮期,过阵子就好了。” 赵玉玲却说:“是啊,我知道,等我们回四川,你就会没事了,可我就麻烦了。” 芳华看着正走过来的程浩,不说话了。 她们接过程浩买的冰糖葫芦,开始吃了起来。芳华觉得吃这玩意儿,是好看好玩多过好吃了。 她们几个吃好了,玩好了,又在什刹海附近逛了逛,就回医院了。 时间还早,芳华习惯性地去科里溜达了一下。不料值班的王康把她叫住,说快中午的时候江波来找过她,见她不在。就留下了点东西给她,在办公室的桌上放着呢。 芳华走过去一看,是一个在北京庙会上随处可见的传统手工风车。 高粱秆子做的,彩色纸条幅轮,只是个两轮风车,不像六个九个那么夸张,既好拿也好放。芳华拿起风车,晃动几下,风车转起来还带动里面的机关,啪啪作响。 真是个孩子的玩意儿! 芳华不禁想,江波知道我不在医院而是出去玩了,会怎么想呢?算了,管他怎么想呢,我也不是故意骗他的。 后来,江波还是照样隔三岔五地过来看看芳华。有时给她带点吃的,有时请她在门口的小店打打牙祭,更多的时候就是来给她看自己最近又拍的相片。 芳华见他态度一如既往的磊落,就觉得自己除夕那天是有点神经过敏了。人家不过就是像他自己说的,帮着照顾兄长的“小兵”罢了。 这时候,芳华轮转到了肾脏内科,病人不是肾炎就是肾衰的。 老师把这个科比作“通下水道的”。要把人体的下水道通好,主要就靠各种利尿剂,实在不行就血透或者换肾。 芳华发现内科医生就是要细抠各种药物的使用。这可不是光看看书本或药品说明书,就能用好的。 “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这里面的学问大着呢。芳华虽然经常跟着查房,看主任主治们调整着治疗方案,但还是学不会其中的精髓。毕竟这是多年临床经验的积累,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把握准的。 芳华只有继续做好自己的病案记录,将别人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先记录下来,以后自己再慢慢揣摩。 这病案记录,就是芳华将实习以来自己收治的、或者其他人主管的、科里大查房讨论的,只要是她能听到或看到的真实病例,都搜集整理出来。分门别类记录在几个本子。 这样,不光想看哪一种疾病的治疗方案时查找起来方便。而且仔细研究同一类疾病、不同的病人在治疗上的差异,对提高自身治疗水平可就更有价值了。 因为人的记性是有限的,见过的病例不可能都记得清楚,所以芳华都是要及时整理记录的。 这天是周末的晚上,芳华正在宿舍里誊抄病例记录。王康等人来约她们宿舍的几个人,明天一起去延庆的龙庆峡看冰灯。 芳华指着手里的本子说:“算了,我就不去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王康好奇地拿起桌上的其它几个本子翻了起来:“记了这么多病啊!好多都是同一种病啊,大同小异嘛,记一个典型的就可以啦!” 实习半年多了,同学们也都比较熟悉各科收治病人的流程了,干起来活儿来都挺溜的。而且实习生是必须一切行动听指挥的,没什么发挥余地,所以慢慢地很多人对临床实习有了倦怠感。只知道听老师吩咐、把活儿干好就可以了,刚开始实习时的热情和认真都消磨了很多。 表现明显的就是,现在晚上去病区加班的实习生越来越少,而周末出去玩的人越来越多了。 芳华觉得有必要提醒大家,于是她就像给学生上课那样,跟周围几个同学说:“当医生其实说难也不难,在某种程度上说,就是个熟练工种。 比如内科开处方,只要诊断明确,那么用药一般不出那些个常用药范围,错不到哪里去;外科做手术,说到底也就是切开、解剖、分离、剪断、结扎、缝合这些最简单动作的组合,老是重复做同一个手术,时间长了自然也就熟练了。 可是,如果我们仅仅满足于这些,就永远只能当个普通的医生,虽然同样可以治病救人,但是不会有创新,不会有大作为。” 年轻人都是气血方刚、壮怀激烈的,听芳华这么一说,当然愿意更有作为。大家就问芳华,有什么好办法,能克服现在的实习倦怠感。 芳华摇了摇头。说:“我也不清楚。不过我想,我们应该始终把某个病例当做第一次见到,并且努力从看似相同的病情中发现新问题。我现在做的病案记录,也算是一个办法吧!” 大家听了觉得有些道理,有些人就不想去看冰灯了。 王康摇头:“本来是想拉你们去玩的,结果反倒被你拉回来了。唉,不服不行啊!” 芳华等大家都走了,回到桌前,从自己的抽屉里摸出那个粉红色钥匙链,看了半天。 没几天又是元宵节了,今年还正赶上是2月14号,中西方的情人节都赶一块了。真是让人情何以堪! 回想那年和嘉辉、戴平、曼丽一起去看灯会的情景,都还历历在目。时间一晃,已经四年过去了。 芳华摸着小球鞋很是感慨,世事真是难料啊!本来是要撮合戴平和曼丽,没想到现在却是我和嘉辉走到了一起。 嘉辉,明年的情人节,我们一定可以一起度过了。 一百一十五、去留 一百一十五、去留 因为今年研究生入学资格考试考得早,到二月底的时候,嘉辉的考试成绩就出来了。(手打小说)他的三门公共课成绩在应届生中排名第一,本专业的成绩也是总分第一。 芳华向他祝贺的时候,嘉辉却说:那个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不值得一提。倒是他最近在实验方面进展得很顺利,再积累些标本例数,就可以动笔写论文了。 芳华嘴里让他注意休息,心里却暗暗叹息,无可奈何。这人又拿出当年在急诊时加班加点学习的劲头了。等我回去,一定要管着他一点,不许他这么拼了。 王菊也给芳华打来个电话,让她在自己找工作的事上帮忙拿个主意。 她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回家乡的某医学院工作。她在春节前就和那家医学院联系过了,人家也同意要她了。 另一个选择就是在成都的各大医院找份工作。但这方面的竞争比较激烈,毕竟大多数同学都想留成都,王菊没什么把握。 芳华知道,如果按照原来的轨迹,王菊是回了家乡的医学院。那也没什么不好的,离她自己家又近,那家医学院后来的发展也不错,王菊个人事业的发展也很稳定。 但听王菊现在的口气,她似乎更倾向于留成都嘛。 芳华想了想,就直接问她是不是想留成都。 王菊也承认了:“我和你说过的嘛,我那个他就是成都人,我肯定想留成都噻!” 芳华笑了:“那好,你是挑医院呢还是挑专业?” “医院还是不能太撇,起码要三极的噻。专业嘛,反正女生差不多都是内科,我对外科也没什么兴趣,随便啦。” “那好,我建议你去肿瘤医院试试。” 芳华从前世今生的经验中知道,本届毕业生想留成都的人都是紧盯着市中心的那几家大医院,因此竞争很激烈。 而肿瘤医院对现在还没有成为大都会的成都来说,距离市中心就稍微远了点,并且这家医院是88年才开始运营,了解它的医学生并不多,所以也就没什么人想去那里。 况且大多数刚毕业的医学生都不太喜欢搞肿瘤,因为没什么成就感啊! 芳华之所以建议王菊去那里,不仅是因为去这儿不用和其他同学激烈竞争,比较好进,更是因为这家医院今后的发展也很好。其实即使是现在,这家医院的实力也不错的,去年它就刚刚评上了三甲医院。过几年后,肿瘤越发成为了威胁人类健康的第一杀手,肿瘤病人越来越多,搞肿瘤科实在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王菊听了芳华的一番分析,觉得很有道理,就特意跑到城南的肿瘤医院了解了一下。这才知道它还附带着肿瘤研究所,无论是搞临床还是做科研都挺方便,王菊也就比较动心了。由于很少有华西学子往这家医院投简历,所以经过面试,医院负责人也很快就同意接收了王菊。 这下王菊可高兴了,心里的大石头落了地,她兴冲冲地在电话里对芳华说:“这下子我们两个都能在成都安家了,以后说不定还可以结儿女亲家呐!” 芳华吐了吐舌头,这家伙也想得太远了吧。 三班同学找工作,都各有各的想法,有的回家乡了,有的留成都,有的既没留成都也没回家乡,而是准备去新的地方闯荡。比如班长张永,就和北京的地坛医院签了协议,大概是他因为自身的经历,对结核和艾滋病这些传染性疾病比较感兴趣吧。 倒是方兴和周玉都没有选择进医院当医生,而是去了医药公司。周玉去的就是周启峰开的药业公司。小胖子的公司现在发展得不错,生意都做到了东南亚。 而在协和实习的同学,像北京的王康、白芸和宋燕平也都在和北京各大医院联络。王康还给协和也投了简历,但暂时还都没有明确的答复。 芳华在肾内科轮转的最后一周的星期五,医教处突然通知华西实习小组的全体学生下午去办公楼开会。 当学生们都到齐了坐在医教处小会议室里的时候,赵处长、叶老师陪着大内科主任和内科住院总走了进来。 同学们开始还在猜测,可能是要说一些和内科实习有关的事情吧。但再想想又觉得不对劲,如果是和实习有关的事,来一个朱老总也就足够了嘛,需要把大主任也请来吗? 赵处长很快解开了大家的疑团,原来鉴于华西学生实习期间的总体表现优异,大内科各级主任和带教医师经过对大家的观察和评估后,一致同意留下全体华西学生。 大家听了还一愣,有点没反应过来。留下?什么意思?延长实习期? 赵处长看同学们都傻愣愣的,就笑着说:“怎么?不明白啊?也就是说,协和医院欢迎你们毕业后成为我们中的一员。你们被协和留用了!培养三年后再定内科专业。” 王康等人这才惊喜交加地互相看看,眼神还在不停地交流着:“是真的吗?我们可以留协和了?” “是真的!我们都可以留协和了!” “太好了!” 终于大家都笑逐颜开了,但学生们还能控制住情绪,没有大声喧哗。 赵处长很理解这些学生的心理,在一旁凑趣地说:“我们协和从来不搞近亲繁殖,不会只要自己学校毕业的学生。但是像今天这样,一次性留下这么多同一个学校的学生,还是没有先例的。同学们,是你们的表现征服了协和。你们都是最优秀最能干的医学生。” 这句表扬,终于让大家确信了这一信息,他们这才放开了,在纷纷感谢老师的同时,都笑出了声。要不是各位领导老师们还在场,恐怕还会蹦起来又唱又跳了。 只有芳华一个人没笑,她愣愣地坐在那里,不知所措。这一情况可是她从没有想到的。 这时,朱老总开始和大主任介绍各位学生的姓名、特点。主任听完一个介绍,就和一个同学握手,口中都说着:“欢迎来协和内科工作!” 每个学生都感激地表示以后一定好好干。 介绍到芳华的时候,朱老总刚说了名字,大主任就说:“我知道你,你写的病历曾经在各科展出过,而且好几个科主任都对你赞不绝口啊!” 芳华醒过神来,忙冲着主任一鞠躬说:“主任好!” 主任笑着伸出手,芳华犹豫了一下,又急忙伸出双手握住主任的手,抢在主任开口前说道:“主任,我想有件事,我还是应该事先说明一下。” “哦,什么事?你说吧!” 芳华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我想,我不能留在协和内科工作。” 这话一下子让主任有点尴尬。 以协和的地位,国内几乎没有哪家学校的医学生会拒绝她发出的邀请。当然,她自家培养的那些一心想出国的八年制学生除外。 协和人毕竟还是有度量的,主任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他和蔼地问:“哦,为什么呢?” 芳华见主任没有太生气,就放松了些:“主任,协和医院真的很好,协和内科也是很强的,我也很敬佩协和人‘严谨求精勤奋奉献’的精神。我相信如果能留在协和医院工作,对我个人的成长绝对是非常有利的。” 主任的面色更缓和了一点:“那你怎么?” “对不起,主任,我希望将来从事的是外科工作。但是我想今天只有您来了,说明医院只允许了我们留在内科,没同意五年制学生留在外科,对吗?” 主任点了点头,还是赵处长解释了一句:“是啊,协和外科现在都只留博士学位以上的人才,就是希望加强科研创新能力,而不希望外科医生都变成开刀匠了。” 芳华点点头:“是啊,所以留协和却不能干外科,这就违反了我的初衷了。” 主任明白了,但也还是有点可惜:“你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女生干外科,不容易啊!当然在我们协和干内科,也不轻松就是了。” 朱老总在旁边也不由说:“我本来以为会是王康他们两个男生提出干外科的问题,没想到却是你啊。” 芳华心想,别人怎么想,我管不着。可是我既然重生了,既然有嘉辉的支持,却放弃外科跑去搞内科了,那可是既对不起嘉辉,也对不起我自己了。 虽然协和医院是很好,真希望能好好在这里熏陶熏陶,但是我既然早就决定了这辈子干外科,那就不会变了,就是不会变。 最终,其他九人都和协和医院达成了初步意向,下一步就是医院和华西交涉了。 芳华不禁想,这下子时院长一定傻眼了,交出十名最优秀的学生本来是想来协和医院“偷师”的,结果却被人家“截胡”了。但是学生都愿意的话,学校也是没法阻止的。其实协和这么做,也是对华西教改的一种肯定,相信时院长最终会想通的。 至于九人中,最高兴的反而是赵玉玲,这下爱情事业两不误了。 王康却为芳华感到惋惜:“我也很想干外科,但是想着能留在北京协和,就很好啦,干内科也不错啊!林芳华,你本来就是我们中间表现最好的,其实内科也很适合你嘛!说不定下一位内科院士就是你呢!” 芳华嘿嘿不语。 赵玉玲为她辩护:“你知道什么啊?协和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事业故,二者皆可抛。” 芳华忙捂住了她的嘴:“我可是爱情和事业都要的!” ******************************* 一百一十六、脑外科轶事 一百一十六、脑外科轶事 医教处的会议后。(手打小说)芳华轮转到了神经外科(即脑外科)。 也许是意识到留在协和学习的时间不多了,芳华本来就鼓足了干劲,要在短暂的时间内争取学到更多的知识和技能,何况是在她最感兴趣的脑外科呢。 于是,当别的同学因为工作定了,而在实习时多少有点放松的时候,芳华却比刚开始实习的时候还要用心,几乎是以“住院”医生的标准要求自己了。晚上不管是不是自己值班,都泡在病房里,干脆就在护士值班室保留了张长期床位。 这也是因为在脑外科实习,就主要是在病房才能学到东西。 在脑外的手术台上,实习生几乎无用武之地,连拉钩都不用了。病人头部做的手术开口很小,主刀一个人都挡完了,往往连助手都看不清他是怎么做的,实习生就更成了聋子的耳朵了。有时候是在显微镜下做的手术,主刀也会让学生看看镜下,但因为缺乏整体联系,对手术区的情况还是不清楚。 芳华上手术唯一的收获,就是对开颅的那一套程序非常熟悉了。 脑组织外面有硬脑膜和头颅骨保护,特别是头骨很硬。必须要在上面钻几个孔后才能撬开。芳华暗自庆幸这时候多使用电钻了,如果用老式手摇钻费劲地在病人头骨上钻孔,这活儿对自己来说可不轻松啊。 另外,芳华也发现脑外科医生的基本功一定要扎实,动作必须快,特别是止血技术必须过关,因为这头部手术出血量很大的。看来协和实行的住院医生培养制度,让专科医生都能有扎实的基本功,是有一定道理的。 只是,这脑外科医生和其他科的相比,成长的道路是特别地漫长啊。 因为芳华看到,这里主刀的都是副主任以上的医师,是真正的主刀而不是指导。而主治医师还干着一助的活儿,住院医生就差不多只能开颅和关颅了。只有比较“简单”的手术,像脑外伤、脑出血等,主治医师才能单独主刀。 芳华不禁想,自己真干脑外科的话,要熬到啥时候才能真正主刀啊! 唉,实现一个理想咋就这么难呢? 不过她也就是有时候感慨一下罢了,然后又告诫自己,现阶段就别好高骛远了。还是做点实际的,先搞清楚脑外科病人术前术后的常规处理吧。 这里面倒是学问很多啊。 脑外科医生必须会看病人的ct和mri这些影像学的片子。这个,芳华前生没经验,那就现在开始恶补好了。 不过她学解剖的时候,就对最难学的神经系统解剖很下了番功夫。当年解剖学考试,嘉辉都没她成绩好。虽然那点基础知识和临床上需要的比,差距很大。但好歹对看片子还是有帮助的。 而带教芳华的付林老师,是本院在读的脑外科博士,对教学方面也很擅长。他很喜欢“说教”,这里是指不厌其烦地对实习生进行教学,这可是最受实习生欢迎的老师。而芳华本来就喜欢发问,所以两人经常在看片的时候讨论得很热烈。 有了一定的解剖学基础,又在好老师的指导下天天反复不断地看片子,没过多久,芳华也就看得头头是道,拿到一张陌生的片子都可以迅速找出上面需要把握的关键要素。 脑外科的基本功还包括神经系统的专科查体,这当然也是芳华学习的重点。虽然以前诊断课的时候都学过,但是标准化病人身上就只能看到阴性体征,现在病房里可到处是阳性体征,够芳华学一阵子的了。 至于病人术后的处理就更重要了。因为脑组织细胞又重要又“娇气”,术中的损伤、出血和水肿都很影响术后康复。这样病人在术后不仅要换药拆线,更是经常接受腰穿,这是为了了解术后颅内压力的情况和有无感染的征象。 芳华一开始做了几个病人的腰椎穿刺都很顺利,付老师表扬她上手很快,也就放手让她给所有病人做穿刺。 一直以来在操作上都很顺利的芳华心想,偶可是重生人士,这简单的腰穿还能做不好吗? 但什么事都不能夸口。特别是医学上的事情,个体差异太多了。很快,芳华就受打击了。 有一次她给一个十岁的小男孩穿刺,没想到第一次就没抽出脑脊液,这说明穿的位置不对。芳华把针退回来了一点,又重新穿了一次,但还是失败了。 对面帮着按住孩子让他不乱动的家属倒是没说话,这教学医院的病人和家属一般还是比较能配合实习生的。但是芳华心里很过不去。 这是怎么回事呢?位置和手法都没错啊。芳华叫来了付老师,他只穿一次就成功了。 付老师给芳华分析她失败的原因,可能还是位置不对。因为儿童的腰椎间隙比成*人狭窄,这个小孩可能又更窄小一些,穿刺针的位置稍微偏一点就进不去了。 这件事也使芳华再不敢有任何得意的心理了,因为她将面对着千差万别的病人,而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在病人身上既会有奇迹发生,也会有意外发生。 在脑外的每一天,都让芳华很有收获。当看到有病人在施行了高难度手术,特别是所谓“挑战手术禁区”的脑干手术后顺利康复时,芳华就感到自己的选择没错。 脑外科是最能体现人类创新精神和大无畏精神的地方,它的整个发展史都是在不断地征服一个又一个的手术禁区,完成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任务。 当然整个医学史也是如此,都是人类不断和“神”(死神)做斗争的历史。 ************************************ 入科一周后,主任和几位专家教授去上海开会了,听说是全国的神经外科学术会议。 北京上海这样的中心大城市,就是有着内陆的成都所比不上的地域优势。因为大医院和名医云集,学术交流活动多,自然强者也越来越强了。 芳华还从付林老师等人的吹牛中知道,北京很多医院的实力都很强,特别是一些专科。协和医院是一家综合医院,虽然各科都强。但在专科的排名上不可能都占第一。比如,眼科要属同仁医院最好,心血管要属阜外医院,烧伤是积水潭医院的强项,神经外科就属天坛医院了。 不过说到综合实力,还是协和医院第一。排第二的就是解放军医院的老大**了,毕竟国家领导人和军委首长常常是在它那里住院治疗的。 神经外科医学会的北京分会一有学术活动,基本上就是在天坛、协和、301这三家医院中举行。付老师说,北京的各大脑外科专家基本上都会出席这些交流活动,每次去都有不少收获。 芳华只能感叹自己还是实习生,没资格去参加,真是盼着能早点毕业正式工作呢。 不过,很快她就有了一次体验脑外科工作的艰巨和辛苦的机会。 那天是周末,正是付老师带着芳华值班。 在快十点钟的时候,芳华跟着付老师巡视了一遍病房,病人们的情况都很正常。芳华还想着,看来今晚是平安无事了。 这时候,急诊送来了一名高血压脑溢血的病人。ct显示出血部位在基底节区。付老师和病区值二线班的主治医师商量后,决定急诊手术。 术前准备完成,病人开始手术后都快十一点了,芳华也跟着上台凑热闹。 手术开始还不到一小时,病房打来电话说,又来了个同样的脑溢血病例。还好协和有24小时全日制的住院医师。两位晚上都呆在病区还没走的住院医师接收了病人。 其中一位,拿着ct片子到手术室来请示主治医师。主治就在手术台上了解情况后,决定手术。 因为第一位病人还没结束手术,他吩咐两位病房的医师将病人推上来,先在另一间手术室给病人开颅。同时让芳华下台,去病房帮忙。 芳华在台上也帮不了忙,当然是脱了手术衣立刻回到病房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在那两位住院医师的指挥下,协助他们完成了一系列术前准备:和病人家属谈话、签手术同意书、下术前医嘱、血型化验以及通知血库备血等等。在护士忙不过来的时候,更是做着给病人剃头的杂活儿。 很快,两名住院医师将病人推走做手术去了。这时候的脑外科病房只有芳华这么一个医师了,还是实习的。 她赶紧忙着写病历了。在明天交班前写完这两份大病历和术前的那些病历资料记录,这活儿可是不轻松啊。 没想到,一点多钟,急诊的电话又打来了。 那个年轻的急诊医师说话也有点不肯定了:“又来了个高血压脑溢血的。你们刚才那两个病人还没下手术吧?这个还收吗?” 芳华问了一下情况,真是差不多的情况,有手术指针啊。 她一咬牙,对急诊医师说:“收!” 说完了,她才想到:自己凭什么说这话啊?汗!但是能见死不救吗?显然不能。 放下电话,她马上给手术室打了个电话,让护士通知台上医师,病房又来病人了。 不一会儿,付林老师和第三个病人几乎是前后脚地进了病区。 付老师看了看病人的情况,也是心里有点郁闷:这个也该做手术。 可是这第一台才刚刚结束关键步骤,自己都没等关颅就下了台。第二个病人只是打开了颅骨,根本还没来得及清血肿啊。再说,让主治连作三台大手术,也不行啊。 他给外科老总打电话求援。协和的住院老总几乎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的,他研究了病人的病情后也同意手术。 于是,芳华又跟着一通忙碌,还没准备好呢,第一个病人手术结束回病区了。 护士老师又得忙着去接收手术病人,而新病人的输液、药物治疗、监护,以及插管、备皮、抽血等手术前准备工作,大多是芳华帮忙完成的。这时候就要讲协作精神,不能分是你的还是我的工作了。 老总和付老师把第三个病人推走了。 这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多钟了,正是人最困倦的时候,眼皮子都开始打架了。 芳华赶紧到水龙头那儿,接了点凉水泼在脸上,然后等它风干。 这时候可马虎不得啊! 而且病房里这第一个刚下手术的病人,做的可是开颅大手术。因为现在还没有后来的微创治疗法,病人的术后并发症很多,即使下了手术台依然是处于危险期,随时可能再次出血。 值班的护士老师又换了班,不太熟悉病人情况。再说,自己才是“医生”啊,是应该负起责任来的。 芳华不敢休息,就在护士站守着。 另外。她还有三份病历要写!让人发晕的是,三个患者都是男性,年纪都是六十出头,出血部位也都一样。可不能把住院号、病床号什么的张冠李戴了,不然就会出**烦的。 后两个病人分别在四点和五点左右回到了病房。 总之,芳华和付老师是通宵没睡。 早上交班的时候,科里人都说昨天值班的人辛苦了,接收三例重病人还都能让病人转危为安。也有的医生说,幸好昨天没有脑外伤的病人来啊,不然就破了值班手术的纪录了。 芳华这才知道,昨天这样的情况在脑外科并不少见啊! 代职的主任在表扬了昨天参加手术的医生后,也提了芳华一句,说她协助老师完成好手术准备,并看护好病房的病人,还能在交班前就及时完成各项病历记录,非常能干。 芳华却觉得和那几位不顾疲劳、通宵手术的老师们相比,自己做的实在是微不足道啊。 ****************************** 一百一十七、变数 一百一十七、变数 过了一两天,那三个脑出血的病人陆续清醒了,病情比较平稳。(手打小说)但是他们神经系统功能的恢复还需要较长的时间,不过总算是保住了性命。 这天晚上,不该值班的芳华坐在医师办公室里,整理誊抄着三个病人的病案资料,手边还放着几本从图书馆借来的专业书籍。 她是想比较内科和外科在处理脑出血时的处置措施,学习一下怎样把握手术指针。 从芳华现在看到的情况看,这内科治疗血肿太慢,外科开刀风险又极高,基层医院也没有开展脑外科手术的条件啊!这两个方法都有很大缺陷,因此脑出血病人的死亡率和致残率都是相当的高。 芳华记得几年后卫生部开始在全国,特别是基层医院,推广一种颅内血肿微创清除技术。自己曾在《健康报》上看到过这个报道,但因为前世不是脑外科的医生,对那条消息也没有太多留意。 只记得是山东某家医院发明的新方法,貌似现在应该在小范围内开始试验了吧?可惜不记得到底是哪家医院,也不记得具体的技术细节。 要是能早点推广那种微创技术就好了。 芳华一边看书,一边搓着手跺着脚。因为医院的暖气停了,但又赶上倒春寒,反而觉得挺冷的。这也许是那天晚上突发三例脑出血的一个诱因吧?芳华把这天气变化的因素又添加到病案资料里。 这时候,她听到护士站那边有几个人说话,好像是值班医生在说着什么。 她出去一看,原来是脑外科的黄主任从上海开完会,刚下了飞机,连家都没回就直接先到病房看病人了。 芳华也跟过去一起巡视病房,听听主任有什么指导意见。 协和各级医师的查房制度很严格,医生们也坚持得很好。一个病人在住院期间从早到晚,都会“享受”到多次来自不同医生的询问和关心。 病人大多是不会厌烦的,觉得这是对他们病情的关心,也都会在医生查房后说着“谢谢”。其实,这查房对医生掌握病人的病情变化是必须的。 连芳华在这种氛围的熏陶下,也养成了对自己分管的病人,一天至少三次查房的习惯。而且她还经常跟着高级医师查房,比如住院总、主治医师什么的,所以她对整个病区病人的情况也比较清楚。只不过不是自己分管的病人,不是太记得姓名和个人情况罢了。 但只要是自己主管的病人,芳华对他们的情况全都了如指掌,并能准确说出病人各项化验检查的各项数值。所以今天科主任巡视到芳华的病人时,因为值班医生报告的不详细,她又主动做了补充,这让黄主任很满意。 简单地查完了房,黄主任让值班医生帮着泡碗方便面,他准备等会儿在办公室写一些关于这次学术会议的总结材料。 当主任的事情太多太杂了,真是争分夺秒地在工作呢。 方便面泡好了,主任就坐在医师办公室吃了起来。他一眼看到了芳华桌上摊开的病案记录本,不由好奇地拿过来翻了翻,很快就被芳华刚写的三个病例的分析吸引住了。 黄主任一边吃,一边问芳华记录这些资料的目的,最后还问她对这三个病例有什么想法。 芳华就把自己刚才想的那些说了出来,也提到如果能用穿刺针进入病人颅内清除血肿就好了。黄主任倒没觉得这个学生的想法幼稚,不过他给芳华解释:传统的穿刺放血和粉碎血块的方法,有着清除不彻底、容易再出血的缺陷。 芳华说,那如果有一种药能使血凝块溶解液化,然后从穿刺针中流出来呢? 黄主任一愣,这说法倒也新鲜。他想了想说,这是需要大量试验来验证的,而且怎么解决溶血和止血的矛盾,也是个问题。 芳华这才知道那个方法也不简单啊,可惜前生对它没有什么了解。 不过,黄主任倒是觉得这个学生果然是有意思。 他笑着对芳华说;“小林啊,是不是想搞脑外啊!” 芳华疑惑地点点头。这您都知道了? 黄主任又喝了一口方便面汤,才接着说:“是想考时英杰的研究生吧?” 芳华一转念就想到了此间原因:“哦,您是这次开会碰上了时院长吧?” “是啊,他可是说了,原先还不太看好你干脑外科。但既然你现在为了干脑外科,都放弃了留协和的机会。就凭这份执着,他说什么也会收下你这个女弟子。” 芳华的眼睛都亮了,这可是时院长第一次松口啊。虽然是别人转述的,但可信度极高啊。 她一边嘿嘿笑着,一边也在想:时院长怎么没事跟黄主任说这个呢? 没想到,黄主任又问:“你那次中了枪伤,动了那么大手术,对身体没影响吧?” 芳华不由脱口而出:“啊?时院长怎么还说起这个?”然后又赶紧回话说:“那伤早就没事了。” 黄主任笑了笑:“你不知道吧,我和老时可是老朋友了。这次我们在上海开会,一起吃饭的时候,他多喝了点酒,就兴致勃勃地把你的光荣事迹都拿出来显摆咯!他还挺遗憾,要不是你那件事关系国家机密,华西就可以和四军医大齐名了!” 芳华不禁汗颜;没想到这些大主任、大院长的,也喜欢吹牛攀比啊! 黄主任吃完了方便面,站起来边走边说:“老时还说,只要有你一个能回去,就是那九个都留在协和,他也觉得不吃亏。今天见到你本人,我有点明白老时为什么会对个女生另眼相看了。可惜啊,可惜!” 说完,就回自己办公室去了。 芳华想了想,不知道黄主任可惜什么?大概是可惜自己是女生,吃了先天身体素质的亏,干脑外科挺勉强的吧? 芳华回想这些日子在脑外科的经历,脑外科医生真是辛苦啊。 因为脑组织没有一处是可以掉以轻心的。缺一块,病人就少一个功能,可能瘫痪,可能失明,也许智力减退,也许精神障碍。所以手术时,医生的精神是高度紧张的。 而病人术后的复苏过程,更是如履薄冰。这里的医生在白天做了手术后,当天晚上都要回病房看病人的情况,不放心啊。即使是节假日,医生们也没有中断过每日的查房。 长期的精神压力和超负荷工作,让这里的医生都有点早衰。主治医师们看上去有四十岁,主任们看着像五六十岁的老头了,都比实际年龄看上去大十多岁呢。 芳华不由想,要是自己在脑外干个十年,大概也会看上去比嘉辉老很多吧! 呜呜,这可真有点悲惨了!嘉辉到时候还会喜欢自己吗? 想到这儿,芳华和所有的小女人一样,心里也患得患失起来。要不,我以后多注意保养保养,不要老得那么快?再说,我还比他小两岁呢,不会老得那么明显吧! 就在芳华杞人忧天的时候,护士喊她接电话,正是嘉辉打来的。这两人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他们自然是一通常规的问候。 旁边还有护士,芳华不好意思多说什么,只是让嘉辉要多注意休息,不要为了做实验,什么都忘了。 嘉辉又反过来让她在脑外科实习也悠着点,别累坏了。 芳华一边答应着,一边想:我们这样子可真是相敬如宾呢,礼貌客气得很呐。难道真是长久的不见,使本来亲密的关系也变得生疏了吗? 不得不承认,语言文字这些表达情感的载体,还是不如一个拥抱、一个亲吻更直接更给力啊。 不行,我要坚持住啊!还有两个多月了,胜利就在前面了!不,是嘉辉就会在面前了! 想到这儿,芳华的心情又好了起来。她顺口问嘉辉:“最近实验做得怎么样啊?是不是差不多了?” 嘉辉慢慢地说:“嗯,差不多了。” “那你开始写论文了?” “是。” “加油!我看好你哟!” 嘉辉笑了一下才说:“知道了。”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护士有事走开了,芳华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嘉辉,要是以后我变老了,你还会喜欢我吗?” 说完了,她又轻轻打了自己的嘴一下:这么幼稚的问题都能问的出来,真是越活越活回去了。 果然,嘉辉温和地在电话里说:“会的。” 仿佛受到了鼓励,芳华放任自己继续地幼稚:“可如果我看上去比你苍老,而你看上去比我年轻呢?” 嘉辉已经用手抚额了:“你在想什么啊?你怎么会看上去比我老呢?等我成了老头儿,你都还会是这么一副没心没肺的小姑娘样子。” 啊?嘉辉对自己是这个印象嗦。 芳华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不管。反正我真要干脑外科的话,肯定会比你老得快!到时候,就是不许你嫌弃我!听到了没有!” 嘉辉忍着笑说:“听到了,我不会的!” “不会什么?是不会嫌弃,还是不会喜欢了?” 嘉辉终于笑出了声:“是不会嫌弃!行了吧!” 芳华终于闹够了,也就适可而止地收了线。 嘉辉却看着电话,默坐了半天。 第二天下午刚上班,芳华意外地接到了梁光明主任打来的电话。 ****************************************** 一百一十八、求解 一百一十八、求解 放下梁主任的电话,芳华觉着自己胸口憋了一股气,在病房里是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手打小说) 好在病人的情况都平稳,自己也不当班,她就和付老师打了声招呼,跑出病区去散心了。 现在的她只想找个安静的角落,冷静一下。于是她来到了高干病区后面的一个小花园。 这个时候,大多数病人还在午睡没起来呢,这里又不是交通要道,四下里没什么人来往。 芳华有长椅也不坐,就在椅子前面来回踱步。她的心里又酸又苦。 终于,她忍不住对着空气大喊了一声:“林芳华,你就是个混蛋!” 突然,后面有人扑哧一笑:“呵,这是怎么的啦?还把自个儿骂上了!” 芳华听声音就知道是江波。晕,怎么这么矬,又在这人面前没形象了! 不过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芳华都麻木了。她继续踱着步,烦恼着自己的心事。 江波走过来见她不理人,也没说话,直接往长椅上一坐,双手向两边椅背上一搭,一副很逍遥的样子。 芳华走过来,扫了江波一眼;又走过去,再扫了他一眼。终于看不惯他坐得太惬意了,愤愤地说:“你这人,怎么没事儿老在协和晃悠啊!你们单位很闲啊!” 江波见她迁怒于人的样子,觉得很好笑:“怎么,这协和是你家开的?还不许别人来啊。” 芳华没好气地说:“来就来吧,别老在我面前晃悠。” 江波指指后面的病房,笑着说:“我今天可不是来看你的,有个长辈住院了,我来看病人的。” “那看了没啊?没看的话,赶紧去看。看完了,就请您老赶紧从我面前消失。” 江波呵呵笑出了声:“不是吧,你今天吃炸药了,这么大火气?” 芳华摆摆手:“别理我,烦着呢!”继续踱步。 江波脸色一暗,他收回双手环抱胸前,翘起二郎腿晃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他才对芳华说道:“有什么事好烦的,说出来听听嘛!” 芳华嘟囔着:“说了你也不明白!” “呵,别小看我150的智商!” “你就是250也没用!”芳华说了这句气话,又不禁被自己这话里的歧义逗笑了。 江波满不在乎地说:“你看你都骂自己是混蛋了,我也就不说你什么了!” 芳华的笑容却又收敛了:“我就是个混蛋。” 江波无奈地拍拍身边的空位:“坐下来,聊一聊,到底什么事啊!” 芳华摇摇头,还是站着说话:“我不坐。” “怎么?还自己罚站啊?到底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啊? 在江波的反复追问下,芳华终于说了。 原来前几天,嘉辉的实验结果和数据初步整理出来后,梁光明将他介绍给来华西访问的同行兼老友罗宾斯教授。 这罗宾斯是美国斯坦福大学医学院的临床病理学和细胞病理学专家。当年梁光明去加州访问的时候,曾和他交流过学术,他对老梁丰富的临床病理经验很是佩服。 这次他看到嘉辉的电镜研究结果觉得挺有价值,主动提出和川医加强病理学方面的合作。以斯坦福的技术优势,再结合川医的病源优势,希望能在临床病理的研究方面取得新进展。 梁光明当然很高兴,趁机提出进行人才交流合作,希望斯坦福方面能帮川医培训一批病理学人才。除了进修和访问学者外,他还提出联合培养研究生的计划。这个研究生的人选自然是自己的侄孙了。 听说了这些电镜实验结果都是嘉辉用业余时间做出来的时候,罗宾斯就对嘉辉的勤奋聪敏很欣赏了。他欣然同意让嘉辉毕业后,到他的实验室继续做研究生课题,这课题可列为双方合作项目的子课题。 没想到的是,梁光明和嘉辉说起此事,嘉辉却犹豫着说再考虑考虑。而今天一早,嘉辉就和梁主任明确说了,不去美国,就在国内做课题。 这可把老主任气得不轻。自己拼着一张老脸给他争取来这么个机会,这小东西竟然放弃了?! 问他什么原因,只说就在国内做实验也一样。 对这个从小就有主意的侄孙,梁主任也没办法。他想到了芳华,所以打电话过来让她好好劝劝嘉辉。 芳华一听就明白了,都是昨天自己那一通胡说八道,让嘉辉又起了傻念头。 她对江波说:“你说他傻不傻,去国外深造的机会都不要了。” 江波看着激动的芳华,没有说话。 芳华就是为了发泄一下自己的情绪,也没指望他说什么。 她又自顾自地说:“你说我是不是个混蛋,一次又一次地拖嘉辉的后腿。” 江波开口了:“你不是混蛋,他也不是傻瓜,他只是……”他没说完,就停下了。 “他还不是傻瓜?天下就没有比他更傻的傻瓜了。当然,天下也没有比我更混的混蛋了。” 江波无奈地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啊?混蛋一号!” 芳华一点不觉得可笑,只是接着边踱步边说:“我怎么办?当然是要劝他去了!可是我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有那么难吗?这谁都看的出来,他应该去美国的啊!” “废话!你以为我的嘉辉真是傻蛋啊?他会不知道出去的好处吗?他都是为了我才----” 芳华话没说完,眼角就泛起了泪花。她急忙用手一抹,每次都被这个傻蛋嘉辉“气”哭,真是没用! 江波第一次看到芳华流泪,虽然她很快就擦了,但他心里还是觉得有点难受。 闷坐了一会儿,他说:“虽然我不是太明白梁嘉辉这么做的原因,但你说是因为你,那你总应该能想出办法来嘛!” 芳华站累了,也在长椅上坐下来。 她凝视前方的灌木丛,缓缓地说:“你不了解嘉辉。他太有责任感了,从小就知道照顾他**妈。在他的潜意识里,女性是伟大的,也是弱小的。所以长大了,他就成了尊重女性的典范。我最爱他的也是这一点。可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我没办法劝得动他!” 江波半侧着身子,看着芳华的侧脸:“那你跟他说,他这么做是错的。泰戈尔有句诗,叫做----斟满彼此的酒杯,但不要同饮一杯。” 芳华心里默念了一下,承认有道理,但她说道:“不行,没用的。他会说,留在国内也会做出一番事业的。你不知道他的辩才很好,他想好的事情,别人很难劝得动!” “你也劝不动?” 芳华斩钉截铁地说:“我也不行!因为只要是他觉得为了我好的事情,就会坚持下去的。除非我死了,或者我离开他,他才可能改变。但是除非我死了,我都是不会离开他的。” 江波见芳华的眼睛因为激动而闪闪发亮,不由有一瞬失神。 他垂下头,想了一会儿又问:“如果你暂时离开他呢?” 芳华不满地说:“什么意思?” 江波坦然地看着芳华:“我是说,就像你们现在这样,两地分开呢?” 芳华的头脑里似乎有了点头绪:“你是说----” 江波和盘托出:“对,就是你在外地学习。” “可是,实习快完了啊!” “那么如果,我是说如果,你留在北京工作,比如说就是协和吧。而嘉辉又要在四川读研究生,反正你们暂时还是不能相聚。那他干嘛不接受去美国学习的机会呢?等他学成归来,还可以在北京找工作嘛。以他的资历,北京的大医院又这么多,应该不难吧。这样,你们不就又可以在一起了吗?” 芳华听着倒是眼睛一亮,这计划不错,挺合理的!自己要是不回四川,嘉辉很可能就会接受出国邀请了。 可她马上又拍着自己脑袋,烦恼地说:“哎呀,可惜协和留我们的时候,我拒绝了!” 江波倒是一愣:“协和医院真的要留你?怎么没听你说过!” “有什么好说的啊!是内科留人,我想干脑外科的嘛,就拒绝了!现在也没地儿去后悔了!” “这么说,现在你倒是愿意改专业,不干脑外了!” “嘉辉都为了我放弃那么多了,我这点算什么!我还是可以当医生啊,这就够了!脑外科只是理想罢了!理想那么容易实现的话,就不叫理想了!” 江波说不出话了。 芳华也陷入了自己的思维,自言自语起来:“协和是别想了!要不我去北医看看,还有天坛和301也试试。晕,这北京的大医院虽然多,但可都没那么好进的!再说,这个时候去投简历也晚了啊。去小医院,嘉辉肯定不答应。怎么办啊?” 江波又问:“要是你可以选择,你愿意去哪家医院?” 芳华很顺口地说:“当然是协和了。这里我都混熟了,而且这是最好的医院啊!不仅对病人来说是最好的,对住院医生来说更是。要能在这里摸爬滚打三年,我就敢和其他医院的主治医师打擂台。” 江波看她这大言不惭的样子,不由笑了:“那要是你能进协和的外科呢?” 芳华一下子泄气了:“那就别想了,人家只要博士,除非我考进来。我现在连内科都不敢想了。哎呀,我怎么就拒绝了呢!”说着就差捶胸顿足了。 江波淡淡地说了句:“试试吧,事在人为嘛!” 芳华摇摇头:“我可不好意思。当众打人脸又回去求人家,这事儿我可做不出来。算了,我还是试试北医什么的吧!行了,不说了,我回去写简历了!拜拜!” *************************** 一百一十九、机遇和品质,缺一不可 一百一十九、机遇和品质,缺一不可 要芳华写份大病历。(手打小说)她会“刷刷刷”写得飞快。可是要她写总结、写简历,这种吹嘘自己的东西,那她的头可就大了。 但现在她算是被逼上梁山了,不得不虚心向白芸求教起来。像白芸这种“政工”人士(团支书也算沾点边吧),写这些可是专长。 白芸一听她要在北京找工作,又习惯性地摸了摸芳华的额头:“你没发烧吧!协和留你都不愿意的,反而要去别的医院?” “唉,计划没有变化快啊!”芳华不由把嘉辉的话搬了出来,然后把事情经过和自己的想法说了一下。 白芸气得直敲芳华的脑袋:“你们这一对,脑子都怎么长的啊!一个是傻子,一个是疯子,尽干些荒唐事。” 芳华一只手抱着头趴在桌上:“轻点,轻点,人家再被你敲成傻子,那就真的只有和嘉辉凑成一对了。” 另一只手把自己写的简历初稿给白芸看:“先别说那么多了,帮我改改吧!” 白芸“啪”地一声把那张纸拍在桌上:“你就这一张纸,连成绩单都没有,谁看啊!” 她又恨铁不成钢地用手指点着芳华的额头:“你那些六级证书、优秀团员证书、嘉奖证书都在成都吧?没有这些东西,你拿什么给单位看啊!还有,马上都四月了,北京的大医院都不可能再进人了。你给我清醒清醒吧!” 芳华想想也是。自己怎么一急就把这些东西都忘了,马上让哥哥给自己寄过来也来不及了。 留北京谈何容易,还想进家好医院,还想干外科,还想在短期内就办成。这不是和天方夜谭差不多了吗? 我怎么就听了那个没正形的江波的话了呢。 嘉辉,我到底该怎么做才好呢? 白芸还在旁边接着唠叨:“本来呢,留在北京的大医院工作是好事,学术交流方便嘛。容易接触先进的医学思想和技术,发展的机会大得多。可是你就这么突然决定留北京,没跟你爸妈商量,更没跟梁嘉辉商量,是不是太独断专行了一点。你还要和梁嘉辉过一辈子,就是这么个过法吗?各干各的事,谁也不跟对方商量的吗?那我可真要担心了!” 最后,白芸给芳华撂下一句话:“你好好想想吧,当务之急是应该好好劝劝你们家那个傻子,别放弃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芳华趴在桌上,开始了“长考”。 我就是觉得劝不动他,才想造成我留北京的既成事实,让他好好冷静下来,选择对他最有利的道路。要是劝得动,我能这么费劲吗? 可是,为什么,我会劝不了他啊? 我们既然相爱,那应该是最知心的人。我的话,他应该听得进去啊。 为什么,我会觉得劝不了他?因为。我其实还是不了解他,而他也没有真正了解我。 不行,这样下去是不行的。 我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是什么样的人,我的嘉辉是什么样的人。我要找到开启嘉辉心灵的钥匙,而不是只把我自己的心交给他就完了。 且不提芳华坐在科里埋头苦思,这当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大外科主任突然召集几个外科病区的科主任到医教处开会。 几个科主任都挺纳闷,张大主任可是日理万机啊,平时有什么事召集大家开会,都是就近在外科大教室或者到他办公室,怎么今天却跑到医教处来呢。他们猜测是和学校或科室建设有关的大事。 孰料大主任一开口,却是让大家讨论一下,今年科里进新人的事情。而讨论的这个人,竟然是个五年制的学生,还是个女生。 泌尿外科主任当即说:“张主任,这可不太好吧?每年想来我们外科的人太多了,但最起码也是硕士以上的啊,五年制的就想来,这不合规矩啊!何况还是个女生!” 其他几个主任各怀心思。都不做声地看着大主任。 张主任扶了扶眼镜,说:“我说实话吧,这件事是有人拜托我的。但他也不是一定要让这个女生进外科,那就真成了走后门了。他只是想请协和给她一个机会,让我们评估一下这个女生,如果觉得她能在我们这里干,就让她进;如果她能力不行就算了,人家也不会埋怨。” 这话挺奇怪的。主任们开始琢磨大主任口中的“有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听口气,他的面子,张主任不得不给的,但这人也是留有余地、没有强求的意思。 能让堂堂的协和大外科主任给面子的人,主任们都暗自掂量着这人的分量。不过说到要进来个五年制的女生,还是有点太过匪夷所思了。 张主任接着说:“我刚才已经跟赵处长要来了这个学生的一些资料,你们先传看一下吧!而且她也在三个科都轮转过了,分别是普外、骨科和脑外,不如我们先听听这几个科主任对她的评价吧!” 其他几个人都把眼睛瞄向了被点名的几个主任。 普外主任先开了口:“我查房的时候对这个女生有点印象,报告病历很流利。她当时是在肝胆病区,李主任和带她的王立德医生都夸过她挺能干的。大家也多少知道王立德的脾气,我想她应该是真有能力,不然王立德不会这么说。” 泌尿外科主任“哦”了一声,拿起桌上的资料看了起来。如果那个素来对实习生很苛刻的王立德都肯说她好话,他倒想看看这个女生有什么过人之处了。 骨科主任接着说:“这女生确实不错,许多女生在骨科都以没力气、干不动为理由,偷懒不干活。但她倒是挺勤快的,我见过她帮着老师打石膏、上夹板,动作也挺利索。不过,我还是觉得女生干外科不合适,特别是骨科不合适。” 最后到脑外科黄主任了。他开始还在沉思,发现大家都望向自己时。就说道:“这女生现在就在脑外轮转,我对她也有些了解。我就说一件事吧。我见过她整理的实习病案,里面记录了她见到和收治过的各种病历资料,还有自己的分析总结。这样做的学生也有不少,但我还真没见过做的这么详细认真的。特别是对相似病例的总结分析,都头头是道的,还有自己的想法。 我很欣赏她。不过,我觉得光听我说她好,也没用。不如我们把这个女生叫来,大家一起见见,就当做面试了?张主任,您看呢?” 张大主任环视一圈,见大家都没意见,就说:“那好吧,我们就见见。没有调查研究就没有发言权,既然要评估她,总是应该见一面的。赵处长,你帮我们把她叫来吧,最好先不要透露我们的目的。” 一旁的赵处长说:“行,我明白。”然后就去打电话了。 张主任又对大家说:“你们的嘴巴也注意严一点啊,这有人让我们给她机会的事情可别传得沸沸扬扬的,影响不好。” 大家点头,表示知道了。 这时候。泌尿外科主任看完了手里的资料,又开口说:“既然有面试,那也该有笔试吧?要不,我们也给她出几个考题?” 张主任没反对,泌尿外科主任就顺手拿起桌上的纸笔,让几个主任一人出一道专科的题目,他负责记录。大家斟酌了一下,都出的是研究生入学考试或者是住院医生出科考试的题目。 听说医教处找自己,芳华就急急忙忙地一路小跑到了办公楼。懵懵懂懂的她哪里知道,等着自己的是龙潭虎穴呢。 当赵处长什么都没说就把她引进小会议室时,她一看里面坐的这么多人。先就被震住了:啊,这是要拍《协和群英》吗?大牌云集啊! 她不敢乱招呼,求助的眼光看向赵处长。 赵处长就说:“小林同学,别紧张。这就是外科的几个主任,在这里想找个同学来了解一下学生实习的情况。我就把你找来了。来来来,你先坐下,坐下来慢慢谈。”说着搬了张折叠椅放在屋子中间。 芳华怎么感觉那椅子像是受审的犯人坐的位子呢。 她深吸口气,迈步走到椅子前,冲着正对面的大主任一鞠躬:“张主任好!” 然后又冲左右两边分别一鞠躬:“各位外科主任好!”心想:这七八个主任呢,要是个个都鞠躬,这腰就直不起来了,还是大家一起吧! 张主任摆摆手:“坐下吧,别紧张!” 芳华这才依言坐下来,双脚并拢,双手放在膝上,身子挺得笔直,就像在军训队里开会时一样。 张主任笑了笑,就问了几个轻松的问题,比如姓名、学校、来北京生活习不习惯等等。 芳华知道重点在后面,所以虽然面带微笑回答着问题,却仍然坐得笔直。 张主任问了几个后,眼睛冲大家一扫,意思是该你们问了。 还是泌尿外科主任翻着手里的资料先开口了:“林芳华同学,你是华西来的学生吧!能说说你当初为什么学医吗?” 芳华一时倒觉得不好回答了,是说为了救死扶伤,还是说“ihaveadream”? 她想了想说道:“是为了我自己!” 众人一愣。 芳华不慌不忙地接着说:“我就是为了寻找快乐才学医的。我觉得人这一辈子要吃很多苦,生老病死,苦海无边。而为了抵消人世的痛苦,我们就必须寻找快乐。可是快乐不是华服美食,也不是声色犬马,不是这些让人一时刺激的感官享受。 真正的快乐,能持久的快乐,只能是精神层面上的快乐。而我觉得学医,能用医术来帮助他人,当看到病人恢复健康的时候,就会有一种成就感,感到满足和快乐。老祖宗有句话说的好。‘助人为快乐之本’。这种帮助人的快乐是其它任何快乐都比不了的。所以,我学医就是为了自己的快乐而学的!” 各位主任听了,有的点头,有的不动声色。 发问的泌尿外科主任只评价了一句:“口才不错!”这话让芳华摸不清其中的褒贬。 其他主任又问了几个一般性的问题。比如芳华在本科室轮转后对该专业有什么感受,科里对实习生的教学有没有不足的地方,诸如此类的问题。 到脑外科黄主任的时候,他问芳华:“你能说说内外妇儿各个专业中,你为什么就是想当外科大夫吗?” 芳华继续端正着身子说:“首先我想说,所有的医学分科都是必不可少的,都是为病人服务的,没有谁高谁低之分。而且医学是讲究协作的,不光是临床各科,那些辅助科室,比如病理科、放射科、检验科等等,哪一科都是不可缺少的。如果医院因为工作需要,分配我到这些科室工作,我也绝对会服从分配,好好干的。当然我的确是更喜欢外科一些,这是因为我是一个女生。” “嗯?!此话怎讲?”黄主任也意外了。 芳华眨眨眼睛,微笑着说:“因为女生爱美呀,我觉得外科医生可以穿着蓝色的、绿色的手术衣,不像其他科室一天到晚只能穿白大褂,太单调了!” 几个主任都笑了,黄主任也笑骂了一句:“调皮!” 芳华继续笑着说:“好吧,我说真的!虽然内科一样有抢救危重病人的紧急时刻,但是我们都知道在它那里肯定是没有外科多的。这么说吧,内科医生的生活像静静流淌的小河,偶尔有些涟漪,但总体是平淡安静的。而外科医生的生活就像大海一样,时而风平浪静,渔舟唱晚;时而风云突变,巨*滔天。这样的生活没有一天是重复的,总是充满挑战的,很浪漫!所以,作为感性的女生,我就喜欢这种浪漫的生活!” 黄主任也不由说道:“你的口才确实很好!” 不过,旁边的胸外科主任还是说道:“可是一个女生干外科,体力可是受不了的啊!” 芳华转向他说道:“您说的对,有些活儿,女生力气小,是干不了。但是现代外科不是越来越提倡显微手术、微创手术吗?再加上辅助器材,手术中也很少需要用到太大力气吧?反倒是越来越需要耐心和细致,而我觉得这正是女性的长处!” 不过,芳华偷偷在心里说:虽然我还不算很有耐心的人。 其他的主任也没再问什么了。 张主任拿起桌上的考试题说:“小林啊,我们几个主任想考查一下你在外科实习的收获。这几道题,你试着做一下,能做多少做多少,怎么样?” “行!”芳华觉得很正常,这就和出科考试差不多嘛! 赵处长把她带到自己的办公室,让她坐下来答题。芳华仔细看看考题,才发现还真有点深度啊,就慢慢地边想边答了起来。 且不说她在这儿全神贯注地耗费脑细胞,那边会议室里各位主任都开始议论纷纷了。 胸外科主任说,这女生给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心血管外科主任说,说话大胆,不怯场,像个干外科的。 普外科主任说,聪明能干,对外科有漏*点。 …… 张主任看着大家的评价都不错,就说道:“看来大家对她的印象还不错咯!那你们说说,能让小林进外科吗?” 大家一下子都不说话了。 泌尿外科主任见大家都不说,又开口了:“我也觉得这女生还不错,无论是成绩、能力、工作热情都不缺,干外科的女性也不是没有。这些都不成问题了,但是我们外科近年来,不是都只留博士吗?这要是留个本科五年制的,可是有点打脸啊!” 有几个主任也是附和地点点头。 黄主任这时候直起身子说道:“我想说几句。刚才你们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内,对她的一个粗略印象,即使她在有的科室轮转过,但也对这个学生了解不多。我想和你们说一件事,是发生在这个女生身上的一件不平常的事情。” 然后,他就把时英杰告诉他的芳华的“光辉事迹”,又转告给了各位同仁。 黄主任转述的时候不由自主地学上了时院长说话的风格,所以各位主任听的时候倍感惊险悬疑、刺激曲折。 大家听完了,都有点惊讶不已,真看不出这个外表还有点纤弱的女生,竟能有那么勇敢的表现。 一时,他们都没说话。 这时候,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张主任说话了:“黄主任讲的这件事真是好啊!这让我意识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什么才是成为一名好医生的要素!” 众人不禁仔细地听着他的讲话。 “当了这么多年医生,我们都知道医学其实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无论是外科动手术,还是内科开处方,都是个熟练工种,只是需要经验的积累。只要勤奋一点,认真一点,总能做好的。 但是要成为一名好医生,特别是富有创造力的名医、大家,可不是仅仅取决于他的医学知识和技能有多高,恰恰是医学之外的东西起着决定作用。比如性格性情,对病患深切的同情心,和人交往沟通的能力,在看似重复的劳动中善于总结和发现问题的思维能力,还有毅力、纪律性也很重要。外科人更需要在危机来临时挺身而出、当机立断的勇气和魄力。而这些都不是医学院的学习、临床的实习可以教给学生的,也不是读了硕士、博士就能具备的。 可是今天这个女同学,却让我在她身上发现了这些品质。有些你们说到了,比如善良热情、聪明大方,也有些没说到。我发现啊,她从一坐下到离开都是挺直着身子,全神贯注的。这就是毅力和纪律性的表现。我们做手术都讲究团队合作,听从指挥,还要连续作战,这两条品质也很重要。 当黄主任讲小林的传奇故事时,我想我看到了那条平时很难看出来、但又是最重要的品质,那就是勇气。这种品质只有在危难关头,在危急时刻才能表现出来。我们外科医生经常都要面对这样的危急时刻,术中大出血、病人麻醉意外、危重伤员的抢救,还有冒着巨大风险去挑战手术禁区。这些时候,没有点勇气行吗? 这聪明的人很多,高学历的人也很多,但是真正能干成大事的人并不多。因为成绩和学历,并没有品质重要。所以,我觉得这个小林的谈吐、表现,和她特殊经历的后面所表现出来的品质,是难能可贵的。 这个女生不但可以当外科医生,而且完全有可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这样一块璞玉,我们能因为她现在不是博士就放弃吗?得天下英才以育之,可是人生的一大快事。我真希望可以看着这名学生在协和成长起来。” 话音刚落,黄主任就带头鼓起掌来,其他人也纷纷响应。最终,被大主任讲话触动了的主任们都一致同意,破例让芳华进入协和外科。 至于那个笔试也没人再想去看了,这个学生的资料和表现早就说明了她是聪明的,这就够了,何必在意她现在答得是好是坏呢。 芳华哪里知道自己的命运已经如此戏剧化地发生了改变。从没奢望留在协和外科工作的她,却鬼使神差地就有了在这里继续学习和受熏陶的机会了。 等赵处长拉着她出来见主任们,她还不好意思地说着:“哎呀,我好多题还没来得及做呢!太难了!” 几个主任看着她那红着脸的可爱模样,都呵呵地笑起来。 赵处长把她拉到张主任身边,然后正色地说:“小林,这一次,是外科全体主任经过对你的面试,一致同意接收你为外科的一名住院医生。你愿不愿意来协和工作?” 说实在的,赵处长还真有点担心这个小林又来一句“我不能”。 还好,芳华只是愣愣地重复了一下:“协和?外科?愿意,我当然愿意!” 赵处长这才如释重负。 张主任带头和芳华握手:“欢迎来我们外科!以后要好好干啊!”众主任也是一一过来握手。 芳华的脑子还有点懵,换谁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清醒不过来。她有点机械地和主任们握手,但也感觉到他们这一回对自己倒是都挺亲热的,那目光就像是在看着自家孩子。 ********************************** 一百二十、软弱 一百二十、软弱 当芳华在赵处长那儿填写完必要的文件。(手打小说)走出了办公楼,被京城那猛烈的春风一吹,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高兴吗? 当然高兴,能留在协和,还是干外科,从来没敢做的美梦竟然在生活中实现了。 可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让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呢。而且这个幸福,来得也太及时了吧,正好解了我的燃眉之急呢。 对啊,应该马上告诉嘉辉这个消息。 芳华刚跑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脚步。 等等,我还要好好想想,怎么和他说呢。我这还真的既成事实了,想来他是不会反对的。可是他会乖乖答应去美国吗?不会又生意外吧! 可是,我真的愿意他去美国吗? 芳华慢慢走回病房,见同学们都下班去吃饭了,也就脱下工作服,穿上外套走了出去。 今天经历了情绪大起大落的芳华,此刻心情依然难以平静,也一点都不觉得饿。 她就在医院里慢慢走着,从病房到门诊。从门诊到病房,又到医大的教学办公区,然后又溜达回去。 她不时打量着四周的建筑和人群,感慨万千:竟然真的要留在这里工作了。如果这是梦,请千万不要让我醒过来吧! 可是我留在这里,就意味着和嘉辉长久的别离。他会去美国的,他要是不去我也会赶他去的。因为那是斯坦福,那是他应该也必须拥有的经历。 可是这一去,就是千万里;这一去,就是两三年。 在国内的分离还不到一年,我都这么难受,何况是国外,何况是两三年,何况时间也许还会更长呢。我会舍不得,我会受不了的。 芳华来到医院大门口,就站在那里,看着那些刚刚看完病、拿了药、正准备离去的人们。 门诊总是医院人流最多的地方。这里的人们匆匆地来去,都有着自己目的,有着自己的病痛,也有着自己的生活。 站在这里,没穿工作服,芳华就感觉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 此刻的她,没有了白大褂穿在身时,那“白衣战士”的坚毅刚强。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也有软弱的时候,也有渴望温暖怀抱的时候。 这时。一对头发都花白了的老夫妇走过芳华身边。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慢慢地走出大门。 芳华看着他们的身影,忽然有点羡慕和伤感:我为什么要这么辛苦啊?嘉辉,你又为什么要那么优秀啊?我们活得平庸一点不行吗?如果我们就做一对普通平常的夫妇,能够天天相对相伴,就这么过一辈子不好吗?何必为了上进,为了求学,就要生生地分开那么多年呢? 前世就是因为两地分居而婚姻失败的芳华,此刻心里充斥着对未来的惶恐。虽然当年的感情没有今生刻骨铭心,但芳华结婚的时候也是抱着和那人过一辈子的想法,怎知现代人的感情即使有发达的通讯设备维系,依然走向了终点。 这次又要维系一份异国他乡的恋情,怎能不让芳华六神无主。因为这时候手机都没普及,互联网还没接入中国,要依靠昂贵、缓慢又不保险的国际邮件,来维系和嘉辉的感情不变,她没有信心。 而这一次如果失去了嘉辉,她不知道自己的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可如果让她为了能和嘉辉长相厮守,就不要嘉辉出国,她也是绝对不干的。 于是,心情矛盾的芳华。就这么愁肠百转地在大门口徘徊。她想来想去,心思都是围着一个嘉辉转。 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早就被一个人看在眼里。 他站在门诊楼外停车场自己的车子旁边,已经观察芳华半天了。见她始终在那儿徘徊,终于忍不住走了过去。 “哟嗬,这不是小丫头吗?怎么不在病房,跑这儿来了!” 芳华抬起头:“怎么你还没走啊!看病人看到这个时候呀?” 江波心里暗道:还不是因为你。但他依然是满不在乎的语气:“你还真当协和是你家开的啊?管我什么时候走啊。” 芳华不由得一扬眉:“诶,我还真有资格管了。“ 江波不动声色:“什么意思?” 芳华挺胸抬头,自豪地说道:“本人,林芳华,即将成为协和医院外科的住院医生。你说,我有没有资格管你这样的病人‘家属’?” 江波看她没有刚才那么郁闷了,也笑起来:“有,有。不过,你怎么突然就被协和外科留下了,下午不是说没戏吗?” 芳华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这是个奇迹:“不知道啊。就刚才,外科所有的主任们把我叫过去,问了我几个问题,又让我作了个笔试,就说让我留协和了。这也太容易了!要不是我知道协和的风气很正,一定以为他们是受贿了,问题是我也没贿赂他们啊!太让人搞不懂了!” “也许是你拒绝了内科,人家外科的人很好奇,就来看看这个学生怎么这么牛,连协和内科都留不住她。这么一看不要紧,嗬,人才啊!简直就是浑金璞玉、稀世奇葩啊!得儿,就这么留下了呗!” 江波的话气得芳华直翻白眼:“少拿我开涮啊!我还有自知之明。没你说的那么夸张!” 江波哈哈一笑:“你还知道啊!那就行!不过,留协和不是好事吗?你看上去怎么比下午还不开心?” 芳华叹了口气:“我就要和嘉辉分开两三年,我开心得起来吗?” 江波忙岔开话题;“哦,你还没吃饭吧?今天这么大喜事,我请客,就当给你祝贺了!” 芳华说:“不,这顿我请你。” 江波故作愁眉苦脸状:“啊?你请?那我能吃饱吗?” 芳华指着门口的肉饼店:“肉饼,二十个,够不够?” 江波大喜,频频点头:“够,十个就够了。” 芳华看着他耍宝的样子,也不由笑了。 两人走到肉饼店里,这时候人挺多的,好不容易等到了两个空位。 他们相对坐下,服务员过来一边收拾桌子,一边问他们点什么。 虽说是肉饼店,但也卖中餐、炒菜、炖菜,芳华自然不可能真请江波吃十个肉饼,还是点了两菜一汤。这里的菜属于便宜实惠、分量足,芳华又点了肉饼等主食。 江波问她怎么不点饭,芳华说:“入乡随俗,北方人喜欢把面食当主食,我也要开始习惯嘛。” 等上菜的时候。江波又以茶当酒,祝贺芳华留在了协和医院。两人边吃边聊,有江波插科打诨,芳华也暂时放下了心事。 席间,江波没话找话:“其实,你干嘛非想留协和啊!我觉得**也挺好的啊,军委的首长都在那儿看病,医术也不会比协和差多少!而且301的医院比协和大多了,新修的大楼据说会是京城最高级的病房大楼。你要是到301,我找你就更方便了。” 芳华心想:我当然知道301厉害了,我当年可是在301进修过半年的。那里的老师们对进修生都挺好的。 她慢条斯理地说:“301固然是不错,从医院的综合实力上看,也差不了协和太多。不过想进去的话,也不比协和容易。再说,我倒也不是为了医院的名气和实力,才想留在协和的。协和在全国独一份的住院医生培养制度才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家中虽然有人搞医,但并不知道这个的江波不禁好奇地问:“它和别的医院的有什么不同?” “不同就在于,在协和的头三年,住院医生是全日制24小时‘住院’,随叫随到的。” “什么意思?” “简单的说,就是你要老老实实地呆在医院里,哪儿也不许去。病房找人,随时要找得到你。” “那不是和坐牢一样了。” “嗯,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江波大惊失色:“这太没人性了,天天呆医院里,人还不得呆疯啊!” 芳华翻翻白眼:“你以为当医生是那么好当的吗?什么叫奉献,这就叫奉献!” 江波摇摇头:“我是没这么高觉悟了,那你今后三年就这么奉献给医院了?” “是啊!这样才是最能锻炼人的。” “嗯,我觉得也挺好。到时候你就跟进了保险箱一样,天天住医院嘛,绝对没有生命危险了。” 这人的大脑回路有问题吧,思维奔逸啊!芳华懒得理他了。 两人很快吃完了晚饭。 出来后,江波问:“想不想去兜风!” 芳华想反正这会儿打电话的人多,也懒得去排队,先去散散心也好。 江波开车带着芳华上了长安街,一直往西开。 长安街笔直宽阔,本来挺适合开车兜风的,要是没有红绿灯和堵车就更好了。 已是华灯初上时分,芳华偏着头,靠着窗户,看着路边驶过的**、新华门。这些标志性建筑物在灯光里都显得辉煌壮丽。但芳华却没有平日里看到它们时的激动。 早已日落黄昏的长安街,此时似乎和她一样,沾染着忧郁的气息。 江波一会儿看看前方的暮霭,一会儿再看看芳华的侧影,后来说:“小丫头,别闷坐着啊!唱支歌吧!” “没心情,不想唱。” “别介。越是心情不好,才越是要唱歌嘛!” 芳华抽*动一下嘴角,摇摇头。 “那我们就听电台的歌好了。” 孰料江波打开车上的收音机,电台传出的歌声竟然是:“你在他乡还好吗……” 江波听了一愣,手伸过去就要换台。 “别,让我听听。”芳华伸手挡下了。 江波只好收回手放在方向盘,一边开车,一边时不时从内后视镜里观察芳华的神色。 芳华怔怔地听着这歌,想到这回是嘉辉在真正的异国“他乡”,而这歌就是自己今后想起他的心情,更加触动情肠。 “当泪水模糊视线,我发现你已不见,让冷雨淋湿我的思念……, 你那不再熟悉的笑容,对我可是一种敷衍, 手中握着你的照片,我真的感觉你很遥远……, 电话那头习惯的问候,对我可是一种敷衍, 手中握住你的信笺,我无法握住彼此的明天……” 很快,泪水模糊了芳华的视线。直到歌曲放完,芳华依然泪珠不断。 江波静静地关掉收音机,默默无语地开着车。在苍茫的暮色中,江波的侧面如罗马雕塑般俊美。 芳华却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是不停地流泪。她没有哭出声,就是偶尔吸一下鼻子。 后来,江波把车停在路边,从后座拿了一卷卫生纸递给芳华,然后继续开车。这回他绕着二环开,准备一直兜圈子,直到小丫头不哭了再送她回去。 终于找到了发泄情感的途径,芳华并不想停止哭泣。她边流泪边回忆着,和嘉辉认识以来的种种情景。 这会儿,她才是真正的思维奔逸。 所有的记忆片段,没有时间轴,就是这么自由地、纷乱地在脑海里来回放映,像是万花筒里面五彩缤纷的碎片,既美丽,又凌乱。但每个碎片里都有一样是共同的,那就是都有嘉辉的影子。 在打靶场上礼貌地笑着的嘉辉,在舞会上自嘲地笑着的嘉辉,在玩杀人游戏时睿智地笑着的嘉辉,在青城后山上接过自己背包时绅士地笑着的嘉辉,在急诊室里被自己教训时无奈地笑着的嘉辉,在年级大会上被告知获得第一名时谦和地笑着的嘉辉,…… 更多的是深情凝视着自己的嘉辉,在雨中,在伞下,在钟楼门洞,在荷花池畔,在图书馆草坪上,在九教教室里,在运动场边,在洪雅县城的集市街道上,在木城镇外的田野小径上……还有,怎么能忘了,在自己的病床前。 回忆,让芳华越来越确定嘉辉对自己的爱,以及自己对嘉辉的爱。 哭泣,让芳华将大半年来蓄积的对嘉辉的思念,好好地发泄了出来。 同时,她还肆意地预支着未来几年的份额。 因为,她要一次性地把思念嘉辉时会伴随的负面情绪全部释放出来。从此以后,她还会思念,但再不会软弱了。 芳华一直哭,泪水竟似流不尽的。刚擦了,又涌上来,卫生纸撕了一张接一张。看得旁边的江波很郁闷,这女人真是水做的,不然哪来那么多眼泪。 不知道哭了多久,芳华终于流不出眼泪了,但是两只眼睛红肿得吓人。 江波等了一会儿,见她确实没再哭了,只是还在时不时擤鼻涕。 他慢慢将车开回协和。车停在门口的停车场。 芳华正要开门下车,江波说:“等等,你是要去打电话吗?” “嗯。” 江波坐在驾驶座上,手指着对面的门诊大厅:“你看那儿还排着队呢,不如就坐车里等吧!你哭成这样去打电话,别吓着别人。” 芳华偏头看看,确实如此,想着自己现在也没什么事,就坐下了。 江波下车去买了两瓶水,递给芳华一瓶。 芳华刚才“失水”过多,说了声谢谢,就接过来慢慢地喝着。 等她喝了几口,脸色似乎也好些了,江波才低声问:“为什么哭?” 芳华想,今天又一次没形象了。似乎这江波就是有一种能力,几乎总是在自己状态最不好的时候、最丢脸的时候出现。 她苦笑着说:“我这是最后一次哭了。从今以后,我林芳华会收拾起所有的软弱,做一个理智坚强的女人。” “你干嘛要这么逞能,不想梁嘉辉出国就不让他出去,回四川陪他嘛!” “不行,我爱他,但爱不是束缚,不能把两个人都困住。我一定要让他出去,好好深造。” “万一他,我是说万一,他出去了再也不回来了呢!” “我知道他不会的,这里有他的爷爷、妈妈、同学、朋友,还有我,他一定会回来的。” “这么有信心?” “是的。” 江波无声地笑了:“那好吧,我祝你们两个心想事成。” ***************************************** 一百二十一、岂在朝朝暮暮 一百二十一、岂在朝朝暮暮 调整好心情的芳华看到门诊大厅已经没人再打电话。(手打小说)就和江波告别后下了车。江波见她进了大厅就开车走了。 芳华站在电话机前,沉吟了一会儿才插入磁卡,熟练地拨起了号码。接通后,值班的老师帮她去叫人了。 芳华就猜到嘉辉一定还在做实验。他和自己一样,也是个事业心很重的人。 嘉辉拿起电话时还觉得奇怪,不是昨天才通了电话吗?不会这么快又想自己了吧!唉,这个外表坚强内心柔软的芳华。 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芳华的声音很轻快:“嘉辉,我和你说个事儿,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嘉辉心想,又是什么恶作剧吧。可是听到芳华似乎很高兴,他也就随她了:“你说。” 芳华深吸一口气才说:“你听好了,我已经被----协和,外科,留用了!我会留在北京协和医院工作了!” 这消息真是太出乎意料之外了,嘉辉不由得愣住了。 芳华听着话筒里半天没声音,不禁暗笑:这下,这个傻子真的傻了吧。 她学着周星驰电影中的经典台词,夸张地说:“怎么样,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嘉辉回过神来,苦笑着说:“好意外。好惊喜。” 芳华故作不满:“喂,我听你的声音,好像一点不为我高兴啊?” 嘉辉渐渐地恢复了正常:“怎么会呢?我当然为你高兴,就是真的太意外了。你不是说外科不要博士学历以下的吗?怎么突然又会要留你了呢!” 这个问题,芳华也说不清楚。她坦白地说:“那个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反正今天下午的时候,大外科主任和一堆外科专科主任对我进行了面试,然后一致同意留下的我。这件事千真万确,我可没骗你!” 嘉辉深吸口气,然后微笑着说;“我没说不相信啊。芳华,祝贺你!你真棒,我为你骄傲!” 芳华心里一热:这傻子,我才为你骄傲呢。 她嘿嘿地笑着:“那你就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吗?” “除了祝贺你,还要说什么啊?” “你不怪我,自作主张就决定在协和留下来吗?” “傻瓜,这有什么可怪的。协和医院啊,又是外科,他们要留你,你不抓住这个机会,我才会怪你呢!” “那你呢?” “我怎么了?” “你有机会去美国深造,你却不去,那我该不该怪你?” 嘉辉奇怪了:“你是怎么知道的?” “四爷爷告诉我的。” “他怎么会知道你的电话?” “梁嘉辉,这不是重点,好不好!” “哦----”嘉辉不说话了。 芳华开始兴师问罪:“你说啊,为什么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我就是觉得,出国也是做同样的实验,反而没有在国内取材方便嘛。” 芳华冷冷地说:“说真话!” 嘉辉感到了芳华似乎很生气。他知道那后果很严重,不由摸了摸鼻子,小心翼翼地答道:“就是现在不想出去。” “一半真话了。” “就是想陪着你。” 虽然早就知道,但亲耳听到嘉辉说出来,还是让芳华心中一酸。 她深吸一口气才说:“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出国啊!” “没想过。” “现在,马上,立刻想!” “哦----,还是不想出去。” “为什么?” “出去了,不方便给你打电话和写信。” “你----!”芳华气结了。 好在,她对嘉辉的反应已经有了思想准备,早就想好要和他“抗战”到底了。 她做了几个深呼吸,才说道:“梁嘉辉,你不爱我!” “什么?!”嘉辉以为自己听错了。 “梁嘉辉,你根本就不爱我!” 对这样的指控,嘉辉只能沉默以对。 芳华不管那么多了:“你以为爱一个人,就是无条件地爱她、保护她、照顾她。你以为这样,她就会幸福了。是吗?” “不是吗?” “不是,爱一个人,不是光让她的身体、生活得到了照顾,更要顾及她的内心感受。” 嘉辉心里默念:难道我不顾及你的感受吗? 芳华像是知道他心里没说出口的话,又接着说:“你觉得你很了解我。是吗?你觉得我很想念你,想和你长相厮守,是吗?没错,我是这样的。可是,你不知道,我更希望看到你能在事业上取得成功,是巨大的、辉煌的成功。我希望看到你出国去,学习最先进的实验技术,接受最开放的医学思想熏陶。我希望你能因此大开眼界,大长见识,大有作为。” 芳华歇口气又说:“可是你只把我当做一个离不开你照顾、只想和你朝朝暮暮的小女人。你这么不了解我,怎么能说爱我。你知道吗?当四爷爷告诉我,你什么都不和我说,就自己做出放弃出国的决定时,我有多伤心吗?” 嘉辉无言以对:“我----,对不起。” “别----,嘉辉,你永远不用对我说对不起。我刚才说的太重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很爱。可是,你爱我的方式不对。” 嘉辉静静地听着。 “你爱我,就像一株大树,伸出了保护伞,护住了他旁边的小树。他是好意,想为小树挡风遮雨。可是却不知道,这样子本来高大茁壮的他,就会长歪了、长偏了。而小树被他保护得太好,没有经过风雨的锤炼,就会根基不稳。还有她被大树遮去了阳光和空气后反而可能营养不良。最终大树和小树都不能成材。” 嘉辉有点明白芳华的意思了。她是让他给两个人之间留一点空间,让彼此各自保有独立的人格,彼此都能得到很好的发展。 他承认这原本不错,但他还是有点担心:“芳华,你可以吗?” “我可以的,嘉辉。相信我,没有你在身边,我还是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嘉辉也决定对芳华开诚布公了:“可是,芳华,我觉得你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芳华怔住了,没有说话。 嘉辉继续说着:“你别生气,我真是觉得你就是这样的。记得那次上青城山,我看到你背包里放了那么多未雨绸缪的东西,就有这个感觉了。和你接触的时间越长,这种感觉越强烈。 看你整天忙忙碌碌地学习,是你对未来没有安全感,就只好抓紧现在,去应对不可知的未来吧!还有,你上自习时总喜欢坐在同一个教室的同一个位子,还总是坐在窗旁和角落。你虽然很优秀,却总是不自觉地隐藏着自己的光芒。这都是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也是有些缺乏自信。 而在感情上,你的安全感最低。你一直逃避着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着你那温柔的女性的一面,在我面前总是故意大大咧咧地称兄道弟,不肯捅破那层窗户纸。即使是在你接受我之后的一段时间内,你仍然对我的身体接触有着本能的逃避。即使是你说了爱我,但我还是能感觉到,你仍然害怕失去。 你知道吗,别看你总是一副不服输的样子,可心里却很怕输。对一个这么没有安全感的人,我真的不放心离开!” 芳华听着这些掏心窝子的话儿,又想哭了。她闭紧双眼,忍住眼泪。 我错了。嘉辉。我说你不了解我,其实,你真是比我自己还了解我自己! 平息了心底的波澜,芳华又睁开眼睛。 “嘉辉,你说的对,我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但那是过去的我。你要知道,你的爱早就给了我安全感。只是,被你爱着的感觉太好了,让我有点依恋于你的怀抱,变得软弱了,才让你误会我还是没有安全感了。其实,这大半年虽然我们没在一起,我可从来没有对我们的将来有过任何不确定。你要是相信我是爱你的,就会相信我已经有了安全感。” “我相信你。”嘉辉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让芳华的心里无比熨帖。 “那你看现在,我留在协和,你留学美国,这对我们各自的发展,都是最好的选择。我们没有理由拒绝命运的厚爱。你和我一样,也都爱着自己选择的专业,是吗?” “是的。” “可是对于爱情,我们也都是不会放弃的。嘉辉,我告诉你,我相信奇迹。我能留在协和外科,是个小小的奇迹。而我能和你相知相爱,是我今生最大的奇迹。我想,我和你还可以共同创造一个奇迹,那就是一辈子风雨同舟、甘苦与共。你相信我们能做到吗?” 千里之外的嘉辉,毫不犹豫地说:“我相信。” “好的,那你答应我去美国了。” “嗯。” 放下了电话,芳华走出门诊大厅,抬头仰望着夜空。天上只有寥寥几颗黯淡的星子。但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 她对着夜空,对着远方的嘉辉默默地说---- 让我们做两棵树吧,你是橡树,我是木棉。 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的红硕花朵。 我们并立在一起,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 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 *************************************** 一百二十二、返校 一百二十二、返校 已经很晚了,芳华就直接回了宿舍。(手打小说)其他三个人都在屋里。 白芸问她:“你下午去医教处,怎么一直没回来?什么事啊?” 芳华一边走到自己床边坐下,一边微笑着说:“去面试了。我被协和外科留下了。” “啊----!真的?太好了!” 白芸、赵玉玲尖叫着冲过来,把芳华扑倒在床上。宋燕平也跟过来,四个人在芳华的小床上滚成一团,笑在一起。 白芸还不停地摇着芳华肩膀:“快说说,怎么回事?” 芳华被她们三个压在下面,喘着气把经过讲了一遍。 白芸听了啧啧称奇:“你可真是傻人有傻福。就这么混进了协和外科了啊!行啊你!” 宋燕平:“太好了,我们华西的全都留下了。那几个学校的人,这下更要嫉妒了。” 这次,协和医院也挑选了一些其他院校的实习生留院,但一般每个医大也就留了三四个人。显然,本届华西实习生的整体水平略胜各校一筹,他们在实习期间都受到了各科老师的好评。 赵玉玲高兴之余又为芳华发愁了:“我们都留北京了,你和嘉辉打算怎么办?” 白芸也想起来了:“你跟梁嘉辉说了?这下他该同意出国了吧?” 赵玉玲下午不在,不清楚这事,问她们:“什么出国?” 芳华解释了一下,然后说:“对,他出国,我留京。” 白芸仔细打量了下芳华,问:“哭过了?”另外两人这才注意到芳华的眼睛略有点红肿。 芳华点头:“哭过了。哭完了,也就痛快了。” 三人见她这样,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尤其是跟她关系更为亲密的白芸、赵玉玲,深知她和嘉辉之间的感情很好,不禁有些怜惜起这个“织女”了。 赵玉玲眼睛一转说:“小林子,先不管那么多了,你现在应该好好跟我们出去玩了。” 白芸也说:“对啊,你来北京这大半年就没出去过几次。等正式工作了,我们得坐三年牢哪!还不得趁现在这段时间好好玩玩!” 宋燕平也说:“对啊,你看,好多北京好玩的地方、出名的景点,你都没去。等三年后,人家跟你这个北京人问路的时候,你可别东南西北都不知道啊!” 芳华想想也对,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嘛。在三年坐牢前,的确是该好好放松一下,不然真可能会像江波说的,会发疯的。 于是,她欣然和赵玉玲商量起怎么利用最后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好好玩了。 不过,她本来前生就逛过了京城内大部分的景点,赵玉玲这大半年也去得差不多了。而且,城内多是皇家园林这样的地方,逛多了也就觉得风格差不多,没什么意思了。 白芸就跟她们说,马上四月份了,正是北京赏花的季节,还给她们推荐了些城里著名的赏花地。 过了几天,江波知道她们的赏花计划后,主动提出做导游兼摄影,带她们跟着花季走遍了京城内外,赏遍了名胜名花。 凤凰山的杏花,响水湖的梨花,植物园的桃花,潭拓寺的玉兰,中山的郁金香,景山的牡丹,元大都的海棠,妙峰山的玫瑰…… 这让芳华等人见识了北京别样的风情,不知不觉对这一即将长期居留之地,也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情。 当然北京也有让芳华喜欢不起来的地方,那就是春天的风沙太大了。一到大风天气,街上的男士们戴着大口罩,女士们用纱巾包起整个头脸,这是一道成都这样温润的城市所见不到的风景线。而一直以为纱巾就是围在脖子上做装饰用的赵玉玲,才知道原来纱巾还有更强大的功能。 这两个多月很快就在“轻松”的实习、“紧张”的游玩中度过了。6月10日,芳华她们就结束了实习,准备返校了。 但华西本校的实习却还有2周才结束,然后毕业生才开始办理离校手续。 既然离回校办手续还有两周的富余时间,白芸等9个人就约好了,要趁这个机会游遍大半个中国。 芳华听了她们的宏伟计划,羡慕不已。大家也邀她一起去,但芳华想了想,还是想回学校。因为嘉辉七月中旬就要走了,就是现在回去,也就一个月相聚的日子了,她舍不得再减去两周。 嘉辉知道后,反倒劝她和大家一起去玩。他知道芳华还是很喜欢游山玩水的,何况是和一帮子好同学好朋友,一定很好玩的,错过了就可惜了。况且自己还要实习,虽然最后阶段是比较松了,但总不能不去科里而整天陪着芳华吧。 最重要的是,这可是芳华进协和医院(这对住院医生而言相当于“牢笼”的地方)之前的最后的放风机会了。她应该好好去享受一下生活,放松身心,以最佳的状态去迎接那残酷的三年。 芳华接受了嘉辉合情合理的建议,加入了“华西放风团”。 她们十个人,先去山东登泰山观日出,然后下江南游遍沪苏杭,接着上黄山,再溯江而上游览长江三峡,最后在欣赏了重庆夜景后,坐着夜行列车返回了蓉城。这一路,真是俗话说的那样----饱览了祖国的大好河山。 列车在清晨时分抵达成都。 还没下车,芳华已经从车窗外吹进来的风中,感到了久违的空气中的湿润感。还是成都的气候养人啊。 因为一路上行踪飘忽不定,自然没有人接站。好在大家都是轻装,就坐上直达学校的公交车,从北至南穿城而过。 离开不过一年,成都的变化很大。路边新起了很多高楼,而路上行驶的车流中,也出现了不少奔驰、奥迪、宝马这样的豪华车。看来,有钱人是越来越多了。 回到学校,才七点过,还没到上班时间。 上了楼,芳华背着背包就要往男生住的楼道那边跑。白芸一把拉住她的背包带:“看你这蓬头垢面的,怎么见人啊!先去洗把脸,也来得及。” 芳华摸摸自己的鼻子,有点油。嗯,有道理。 二寝室的门开着,芳华三个人掀开门帘进去。里面三个正在“对镜贴花黄”的人扭过头见是她们,登时欢呼起来。 王菊手上还抹着雪花膏呢,就扑过来抱芳华,差点没抹芳华脸上。黎舒的博士伦刚戴了左眼的,右眼的也顾不上戴了,跟着跑过来拉着她们问这问那。就连朱苒锦也尖叫一声,站起来的时候还带倒了凳子,哪还有平日的淑女模样。 好嘛,这二寝室可炸了窝了。 她们这边又笑又闹的还没消停呢,对门一寝室的女生也闻声赶过来,一下子把门口挤得水泄不通。大家好一通亲热。 郭玲还把王菊挤开:“你别一个人霸着老幺,也让我抱抱!”说着就给了芳华一个大大的熊抱。 抱完了还来句评语:“嗯,胖了!” 芳华翻翻白眼:“都跟你一样就完了,瘦得跟麻杆似的!” 老大周玉不知是帮芳华呢还是损芳华:“嗯,老幺现在那是珠圆玉润!” 芳华差点晕倒:“老大,您确定说的不是杨茜?” “啊----,谁在说我啊?”杨茜也尖叫着跑过来。 大家嘻嘻哈哈地笑成一团。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切的声音:“芳华!芳华!” 芳华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原来,嘉辉的声音不止是在电话里才好听。 姐妹们一下子安静了,自动给他们让出了通道。 芳华终于看到了站在门外楼道里的嘉辉。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不,外表虽没变,但气质上已经完全褪尽了青涩。他的目光看向自己,欣喜、渴望、爱恋、安慰,种种情绪都能让自己解读出来。原来,嘉辉有这么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嘉辉----!” 喊着这个镶刻在心灵深处的名字,芳华也不管周围还有这么多人了,扑到了那个渴望已久的怀抱中。 两人紧紧相拥,积蓄一年的思念要籍这个拥抱,传达给彼此。 王菊、周玉等人都看得眼泪汪汪的。 白芸的眼睛也有点红了,但她还是调侃着两人:“诶,我说你们二位也注意点场合。还有你们,都散了吧,该干嘛干嘛去。电影上还没看够吗?” 大家嬉笑着也就走开了,没人注意到对面一寝室的门帘刚刚掀动了一下。 芳华从嘉辉的怀里抬起头,目光在嘉辉脸上流连,环抱他的手臂也依然舍不得松开。 嘉辉抬起右手,手指拂过芳华的额头,刘海,耳畔,脸颊,最后停在她的下巴上,捏了捏才说:“嗯,长胖了!” 芳华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脸呢,忙用手半遮着脸说:“我还没洗脸呢!你先回去,我一会儿找你!” 嘉辉看着她只是笑:这会儿她倒细腻起来了,平时的大大咧咧哪儿去了? 他又抱了抱她才说:“那好吧,你在宿舍等我。我去交个班,处理完事情就回来找你!”这是实习的最后两天了,基本上老师们也对这些毕业生“放羊”了。 芳华这才回宿舍洗漱,这时候去食堂也晚了,就吃了点饼干垫垫肚子。然后和白芸等人一样,开始收拾自己那一年没睡过的床铺。 ********************** 一百二十三、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一百二十三、青春无悔包括所有的爱恋 没等她收拾多久。(手打小说)嘉辉就来了。他知道芳华早上没吃什么,就骑车带她到学校东院外面的小吃街。 芳华自然是点了久违的酸辣粉,结果却吃得眼泪鼻涕直流。一年没吃这么辣的东西,抗辣的功力竟然减退了。 嘉辉一边笑,一边给她递卫生纸。 芳华擦好了,抬起头看到嘉辉的笑容,不由心中一动。 因为这不是他平日那种抿着嘴的微笑,而是咧开嘴的爽朗的笑。 芳华知道,这种开心的、发自内心的笑,是想抿也抿不起来的。 她不由伸手拉住嘉辉的嘴角向两边轻轻一扯,说:“你还可以咧得再大一点,然后就到耳朵根了。” 嘉辉还真掌不住,笑得更厉害了。他一手拉下芳华的手,一手又刮了下芳华的鼻子:“促狭鬼!” 两人吃完了就去校东院,嘉辉把车停在图书馆前,拉着芳华的手在校园里转了起来。 虽然是夏天,但成都又是阴天。 要是以前,芳华会觉得这样的天让人心情不好。可是在北京呆久了,老是烈日骄阳的晒着,她倒觉得这成都的阴天很舒服,而且有嘉辉在身边又怎么会心情不好。 嘉辉陪着她。一路给她指点着校园的变化。 大门口刚投入使用的基础医学楼很气派;校区内的几片荒草地也被平整出来,修了好多标准的篮球、排球、羽毛球、网球场;几栋古老的教学楼又重新粉刷维护了一番,焕发出新的青春;荷花池的长廊后面也新造了一片江南式的园林…… 啊,母校的校园竟然越来越漂亮了!真舍不得毕业离开啊! 可是,在这里走了半天,路上行走的、骑车的,草坪上围坐的、谈笑的,球场上跳跃的、飞奔的,芳华见到的尽是些陌生的面孔,陌生却又有些熟悉。因为他们的情态,都和这些年自己身边的同学们一样,只是他们现在更年轻。 校园是铁打的营盘,学生是流水的兵,新生会变老,老生会离开,只有青春有张不老的脸。 登上荷花池后那片园林的一处假山,前面的池塘,四周的银杏、竹林,远处的钟楼,尽收眼底。 芳华忽然看到荷池边的长椅上,有一对恋人正在相拥亲吻。 她扭过脸轻笑,嘉辉问她笑什么。她背着手,指向那个方向:“现在的年轻人啊,太开放了。” 嘉辉看看那边,又看看芳华,故意逗她:“你又不是没有过。” 芳华脸红了:“那怎么一样,我可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当众表演……” 嘉辉笑着低头:“那----,不当众就可以啦?” “也不可……”没等芳华说完,嘉辉已经用唇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良久,两人才分开。 芳华还有些脸热心跳的,她把头埋在嘉辉怀里,不好意思抬起来。这个家伙,怎么做什么事情都做的那么好! 嘉辉拉着她找到假山后的一块平整的大石头,他坐下,让芳华坐他腿上,两人就这么躲在这块无人经过的小天地里,相抱相拥地说着闲话。 芳华摸摸嘉辉的脸颊,又摸摸自己的下巴,问:“你们都说我胖了,真有那么明显吗?” 嘉辉的手臂环紧了一下芳华的腰,严肃地说:“还好吧,至少腰还没变粗。” 芳华使劲拧了他的胳膊一把;“讨厌,你那胳膊还能记得我的腰有多粗啊?” 嘉辉心道:当然记得。想起去年曾经触摸到的芳华的细腰,心头不由一热。 嘉辉赶紧压下心里的绮念,好好端详起芳华的脸。 她的脸是比以前长了点肉,却显得面部的线条更加柔和,笑起来的时候真是像人们常说的。和花儿一样。 嘉辉忍不住吻上芳华的眉梢、眼角和唇边。与刚才的热烈不同,这一次吻得很是温柔,让芳华又有了那次手术后注射杜冷丁止痛的感觉。 全身变得又轻又软,像在云端飘,又像在温泉中泡着,很舒服。难怪那么多人会吸毒上瘾呢。芳华现在就很享受这醺醺然,陶陶然的感觉。 “芳华。” “嗯。” “过两天,就是你生日了。” “嗯。” “我会送你一件礼物。” “嗯,别太贵了。” 嘉辉顿了一下说:“价钱不贵,贵在心意。” “嗯。” …… “走吧,该去你哥那儿吃饭了。” “嗯,再坐一会儿嘛。” “你不想早点见你哥啊?” “想啊,不过----,让他再等会儿吧。” “你这家伙……,别赖着啦,走吧!” 林征宇这一年来也算得上是春风得意,他在股市上小赚了一笔,还从许叔叔那里买了辆二手桑塔纳开着。而许锦林的生意发展很快,公司业务做到了俄罗斯,据说老点改建项目也开始收益了。 芳华在大哥家还见到了他刚交往不久的女朋友。她居然也是洪雅来的,大家还是老乡呢。大概也因为这样,才和大哥好上的吧。 这女孩也在体委工作,性格爽朗热情,但却能把大哥管得死死的。她眼睛一瞪,林征宇就得乖乖地关了电视,过来帮着摆桌子开饭了。 饭菜是未来嫂子做的,虽然赶不上嘉辉的水准,但已经稍高于老妈孙玉敏的了。看来,林征宇的福气不错。找了个贤妻良母型的女朋友。芳华暗暗高兴,大哥这头野马终于也套上了缰绳了。 饭后,芳华和林征宇聊了半天,主要是关于自己和嘉辉的事情。林征宇对都这么有出息的妹妹和妹夫感到很自豪,但也有点担心。 他对嘉辉说:“你出国深造,记着早点回来就行。别让我妹等成了老姑娘。” 嘉辉看看芳华,又看看林征宇,想了一下,说道:“我一定会回来娶芳华的。不过,我不确定这一去有多长时间。所以,大哥,请你一定帮我好好照顾芳华。” 林征宇点头:“那是我妹,不用你说,我也会的。” 芳华吐吐舌头,不禁为起先磨磨蹭蹭、被嘉辉硬拖着才来大哥家的行为,感到汗颜。 晚上,嘉辉用自行车载着芳华,沿着人民南路回学校。 芳华坐在后座,手抱着嘉辉的腰,脸贴着嘉辉的背,口中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嘉辉,你还记得那次我和曼丽看电影出来,你和戴平带我们回去吗?” “记得啊。” “那时候。你可不爱说话,我们两个就跟闷葫芦似的,就听他们两个在那儿高谈阔论了。” “呵呵,那时候和你不熟啊。” “只是没想到他们两个倒是没成,我们两个现在倒是……,呵呵,你说这是不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啊?” “嗯。”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嘉辉的车越骑越慢。 他想起那次看电影散场后,戴平很激动地指给自己看那个他暗恋的女孩。然后带自己过去和芳华搭讪,后来搭着她们两人回学校。虽然罗曼丽是很漂亮,可自己却更喜欢听后座上那个女孩用清脆的声音侃侃而谈,所以不约而同地和戴平越骑越慢。 现在,他也是同样的感觉。真希望这条路没有尽头,可以就这样没有烦恼地带着芳华一路走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夏夜本是有些闷热,但车行带起的微风给他们送来了丝丝清凉,也将芳华白色长裙的裙摆吹散开来,在夜色中绽放如一朵百合花。 两人慢悠悠地回到校西院,都十二点多了,不过很多宿舍依然是亮着灯。夏天都睡得晚嘛。 芳华昨晚坐的夜车,几乎没怎么睡。嘉辉让她好好休息,明天上午等他来叫她出去照相。 两人告别后,芳华回到寝室,见其他几个人已经都躺在床上了,但都还没睡。 白芸、赵玉玲正给另外三个吹着这旅途上的见闻。说的人手舞足蹈,像疯子,听的人目瞪口呆,像傻子。 见芳华进来,她们都让她快点洗漱,回来一起“摆龙门阵”。 芳华笑着答应,拿着东西就往水房走去。 这个点儿,水房几乎没人了。只有一个女生正埋头在那儿洗脸。 芳华远远看着就有点眼熟,近了发现是廖珊。这时候,廖珊洗完脸,抬起头用毛巾擦脸,也看到了芳华,她的脸色有点僵。 芳华也觉得有点别扭,从王菊口中知道此人的行径后,她就把廖珊列为了拒绝往来户。但后来,也没听说廖珊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也就是说大家并没当面撕破脸。 马上就要毕业了,毕竟都是一个班的,还同住过三年,芳华愣了一下还是开口打声招呼:“廖珊,洗脸啊?” 廖珊“嗯”了一声。又低下了头。 芳华也不在意,端着脸盆到另一边的水槽前放下,背对着廖珊,默默洗漱起来。过一会儿,听到后面传来泼水声和收拾脸盆的声音。 估计她是走了,芳华也就放松了,开始哼起歌来。 她想起这些日子玩得真是够疯的了。虽不能说走遍全国,但是著名的风景也算是看了不少了,比前世那个宅女是强多了。这对自己心智的成熟可是大有好处。 记得一本心理学书上说,人的心智应该是和身体相伴着成熟起来的。身体成熟很容易,到了青春期,激素一分泌,营养一跟上,很快就成熟了。但心智的成熟就是个缓慢,甚至是痛苦的过程。 书上说,心智的成熟,除了依靠自省、自制,还要敢于接受挑战、勇于承担责任,而丰富的生活经历和体验也有助益。旅游也是一种办法,因为途中的各种见闻都是对心灵很好的滋养。 芳华正在这儿胡思乱想,背后突然传来廖珊的声音:“林芳华,我想和你谈谈。” 芳华转过头,见到廖珊站在那边水槽旁,凝视着自己,目光很复杂。 芳华淡淡地说声“那就谈吧”,就静静地等她说。 廖珊却又过了一会儿,才憋出一句话:“我斗不过你,我认输。可你也别太过分。” “斗?”芳华莫名其妙。 这是从何说起?我根本就犯不着和你斗,好不好? “你让王菊整我也整得可以了。好歹我们也是一个班的,至于这样吗?你太狠了!”廖珊的脸因为激动而涨得通红。 芳华觉得这里面有什么误会,就坦然地说:“我没让王菊做过针对你的任何事。不过,我倒是想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气愤?” 廖珊听了也很意外,她仔细看看芳华的脸色,想想平时对她的印象,也有点不确定了。过了一会儿,她才说道:“你总知道我喜欢梁嘉辉吧?” “嗯,这个我听王菊说过。” “那你真没让她做什么?” “没有。” “那她对你可够忠心的,为你做了那么多事。” 芳华一皱眉:“什么忠心不忠心的?我和她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君主和奴仆的关系。” 廖珊又仔细上下打量了芳华一番,才苦笑着说:“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你?我就不服气。明明我才是班里最漂亮的女生,就是年级上那四朵金花,我也不觉得自己比她们差多少。可为什么班里的男生都喜欢你,特别是班里最优秀的梁嘉辉……” “停,停!只有梁嘉辉一个好不好。班里其他的男生和我都是同学关系。” “嗯,是同学,可也是喜欢。在军训队的时候,他们看你上台做示范,就为你欢呼;看你和排长比枪,也为你叫好;看你打靶成绩好,都很佩服你,喜欢和你说话。还有你当生活委员,指挥他们打扫卫生,他们都很听话。你为什么总是这么出风头,会带着大家玩杀人游戏;门门功课都这么拔尖,在足球场上也那么引人注目,甚至还能成为英雄,受到男生们的崇拜。 我真得很不服气,我一点不比你差,如果我遇到你那种情况,我也会挺身而出,我也会成为别人崇拜的英雄。你就是比别人多了点运气罢了。……” 芳华听得目瞪口呆:原来是这样。我说廖珊怎么和前世不一样了呢。 前世的廖珊在班里,的确是很受男生欢迎。常有人请她看电影,追求她,但是她在大学里一直很傲娇,没接受过任何人。听说毕业后,在工作单位也是如此,很多人追,但她对谁也看不上。后来三十多岁了还没嫁出去,后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而这一世,她却在大学就谈上了,还闹到要自杀,还莫名其妙地和自己有这么大敌意。看来,还是和自己这只莫名其妙的蝴蝶有关。 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改变了周围很多人的情况。梁嘉辉就不说了,哥哥的工作变了,王菊也留成都了,连赵玉玲也没有考研而是留在了协和。但是这些人的改变,基本上不算坏。 只有廖珊的生活,被自己彻底颠覆了。 她原来是受人关注的公主,今生却没人在意,所以她谈了个朋友寻找认同感。她前生就不懂得什么是爱,今生依然如此,而且因为嫉妒心理,恐怕还有点扭曲,所以恋爱也失败了。这打击可谓不小,再看到曾经有过好感的嘉辉对她嘘寒问暖,自然是当成了精神上的稻草,要紧紧抓住了。 芳华暗自感慨:这是怎样一笔糊涂账啊! 她看着激动的廖珊,心情很复杂。仿佛看到自己曾经的那些十七八岁的女学生,因为年少无知和青春寂寞,随便地结交社会上的小流氓、小痞子,结果遇人不淑后自暴自弃。那些花季还没盛开就萎谢的孩子们,看了怎不让人心疼! 廖珊虽没那么严重,但归根结底,还是因为青春期的心理发育没跟上生理发育,心智不成熟导致她遭到这一连串的挫折。 她不由走过去,拉着廖珊的手问她:“你是很漂亮,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班里男生并不待见你?” 廖珊缩回自己的手,赌气地说:“还不是因为有你。” 芳华苦笑:“你错了,就是没我,像你这样的性格还是不招人喜欢的。” “哼。”廖珊不以为然。 芳华耐心地说;“你想想,你有没有为我们这个班集体做过什么?你有没有真正关心过周围的同学?很少吧?班里男生的球赛,你经常不来看;女生的竞技,你也从不参与。不说班上其他同学,就说同屋的几个人吧! 王菊住你上铺,她经常帮你打水,你生病了还帮你打饭。可你呢,总有点嫌她是农村来的,瞧不上她。虽然你没说出来,但是你的口气、神态中总是会让人感觉得到的。我们同屋的几个,你一开始就瞧得起郭玲吧?因为她家里条件也挺好,穿着打扮也很时髦。你们两个总喜欢交流这些,可是慢慢地郭玲也和你疏远了,和白芸成了好朋友。因为有几次她让你帮忙占位子、借书什么的小事,你都推脱了。一个以自我为中心,只知道索取,不知道为别人做点什么的人,怎么可能让别人喜欢,怎么会交到好朋友?” 廖珊低下了头。 芳华接着说:“你一定以为长得漂亮,才会受男生欢迎,是吧?所以你觉得我这样的受到男同学的喜欢,是很不可思议的,是吧?” 廖珊没吭声。 “一般情况下是这样的。因为男人是视觉动物,漂亮肯定是吸引他们的第一要素。可是,你要是真的‘持靓行凶’就错了。因为在五官的漂亮之外,一定还要有别的特质才能得到认同。 就说我们年级的四朵金花吧,其实同级别的漂亮女孩也有十多个吧,大家也是各有千秋,怎么男生就觉得这四个人最出色呢。因为她们还有自己让人称道的才能或者品行和气质。比如蒋露的舞蹈才能,钱韵蕾的温婉,宋燕平的大气,卓玛的民族风情。人不是因为美丽才可爱,而是因为可爱而美丽。” 廖珊自己确实没想过这个问题。她仗着长得漂亮,成绩好,从小就受着家长和老师们的宠爱。但是大学里都是天之骄子,有太多成绩更好、长得更漂亮的女生,她一直没有调整好心态。只是她自认比不上那些公认的级花、校花也就罢了,却被她认为长相平平的芳华掩住了光芒,就让她难以保持平和的心态了。当然她也从来不知道什么是平和的心态。 现在,她看着芳华,发现这个班里最小的女生这些年的变化很大。和大一时相比,她现在人长高了,也长漂亮了,也变得非常爱笑了,而且笑得非常有感染力。早上,她回来的时候,全寝室的人都跑过去看她,围着她,笑啊笑的。她们可从没对我这么亲热,真是让人羡慕! 廖珊转念又想到这大半年来,全班女生对自己的联合漠视。回到宿舍,没人和自己说话;想找梁嘉辉,不是找不到影子,就是被王菊等人支得远远的;想找人代班,连男生都不肯帮忙;特别是王菊,总是对自己指桑骂槐、横眉冷对的,好像我抢的是她的男朋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她们就这样对我,太过分了。 这时,芳华恰好说道:“我承认我没你长得好看,但是罗曼丽总比你长得好看吧?可我们几个从大一到现在,嘉辉却从开始到现在都只喜欢我。这是为什么?我也就大言不惭了哈,那是因为我身上的某种特质吸引着他,所以漂亮真的不是绝对的。” 廖珊接话了:“你不只是吸引男生,也吸引女生。” 芳华一愣:瞧这话说的,好像我是那啥呢?不过,她也明白廖珊的意思。 她微微一笑,又伸手拉住廖珊的手,这次廖珊没缩手。 芳华知道这是个好现象,说明她肯听自己说了,也就接着说:“别看你比我大两岁,可是我觉得你的心理年龄还很小。几乎还停留在幼儿阶段。” 廖珊又要缩手,芳华抓紧了不放说道:“你别不服气。我觉得,你就没搞清楚过什么是真正的爱。你仔细想想,你谈的那次恋爱,是真的因为爱,还是为了填补空虚寂寞,为了证明自己有魅力、有人追求呢?即使是后来你闹到要跳楼,又是真的因为伤心,还是面子上下不来呢?” 这话不好听,但廖珊却听进去了。 “你说你喜欢嘉辉,可是喜欢不是爱。先不说你以前喜欢他,喜欢了一半没得到回应就跑掉了,转换了方向。就说你现在说喜欢,恐怕也是因为你失恋后想找个人来填补空挡,以此来获得心理平衡吧?” 廖珊的眼泪开始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芳华暗暗感叹,这漂亮女孩哭起来还是好看啊,梨花带雨的。哪像自己总是乱七八糟的。 芳华拿起廖珊盆子里的毛巾,给她递过去。廖珊边擦泪边说:“可我什么都没做啊,王菊她们就那样对我?” “她们怎么你了?” 廖珊嘟囔着说了。 芳华暗暗好笑,这王菊还真做得出来。别看她平时也不怎么说话,但川妹子的大胆泼辣、疾恶如仇都藏在骨子里呢。你和她推心置腹,她能为你肝胆相照。这种经得起风雨的朋友才是最可贵的。 她安慰着廖珊:“我知道了,你什么都没对嘉辉做过。就是有这个犯罪企图,但没有形成犯罪事实,所以还构不成犯罪。她们就这样把你当罪犯看,是有点过分哈。” 廖珊也有点不好意思:“我……,我其实就是看王菊对你那么好,为你出头打抱不平,有点气不过,才把三分说成了七分,故意气她的。” 芳华恍然:“其实,你住王菊下铺那么久,虽然一开始嫌她是农村的,后来还是喜欢她的淳朴,想和她做朋友的,是吧?” “嗯。” 这别扭的孩子,爱情搞不定,友情也搞不定。 芳华眼珠一转说:“这样,你们明天不是交了班就没事了,大家都要照相的吗?我们原来203寝室的八个人也来照张全家福好了。你也一起来。” 等廖珊答应着回去了,芳华三下五除二洗漱完,跑回宿舍,进门就抓起王菊桌上的杯子,将她晾着的水都喝了。 众人奇怪地问她:“你干嘛?” 芳华仰头喝下最后一口水,喘口气才说:“客串一回心理医生,我容易么我。” ***************************** 【注:杜冷丁是强效止痛剂,可成瘾】 一百二十四、照相记 一百二十四、照相记 第二天,芳华仍然早早起床,因为有很多事情做。(手打小说) 王菊等留守的人已经帮她们领了毕业物品。除了各种离校手续外,最重要的就是一本毕业纪念册,是活页装订的,可以拆下来,一页页地给人签名。 昨天刚回来,她们三个去北京的,就收到班里同学送来要她们写的留言活页纸。芳华早起就是要把自己本子上的活页拆下来,一会儿好送出去。 然后她还得好好想想,怎么给人家写呢。前世的她对女生的还行,对大部分男生却都没什么交往,自然就寥寥几句场面话交代过去了。而现在,她想给每个同学都好好写点什么。 因为再和这些人重新共度几年学生生涯,她对他们有了更多的了解,也许是当老师的职业病,总是想给学生多说点什么,希望他们将来能少走点弯路。 她并不是把自己当做上帝或先知,只是想提个醒或者写些鼓励的话,希望他们的将来一切顺利。也许他们以后无意中翻到这一页时能感到温馨,或者在有什么不如意时看到这留言,心里会好过些。 但这显然是个慢工出细活儿的事情,还没等她写好两个呢,嘉辉就过来了。 他是和张永、戴平一起来的,给女生们带来学生会刚印好的毕业纪念文化衫。 这就是一件白色的圆领t恤衫,前胸印着深蓝色的草书的阿拉伯数字“90”,下面有两条斜着的横杠。就像是老师批改试卷时打的评分----“90”。 图案设计得简洁而大气,不明所以的人看这龙飞凤舞的样式,恐怕会以为是什么抽象或印象派的画风呢。 张永说这衣服是明天照毕业照的时候穿的,不过刚才见到好多人都已经穿上,去校东院那边照相了。 是啊,每到这个季节,毕业生都会在校园里的各个角落流连,拍照留念。留在本校实习的同学,都已经反复拍了一个多月了,校园的任何角落几乎都让他们走遍了。有些外地的同学,还经常上街拍成都市的景色。 也就芳华她们这些去北京实习的还没照相呢。这下她们回来了,大家自然是要拉着她们去合影了。 昨天芳华已经给王菊解释过了,虽然王菊还是不喜欢廖珊,但说到要和一寝室的姐妹们一起合影,她倒也没意见。 当八个女生又像大一那年的下雪天那样,勾肩搭背地站一起的时候,周玉突然就开始掉眼泪了。她总是最多愁善感的。 芳华不由鼻子也有点发酸,转过身搂紧周玉的肩膀,拍着她的背安慰她。周玉大概因为自己的妹妹夭折,又比其他人大得多,所以平日里对几个***还是很照顾的。芳华理解她依依不舍的心情。 其他几个人也过来,纷纷说:“大姐,别难过了!” 周玉红着眼睛抬起头,边用手抹泪,边说:“没事,我不是感情丰富,而是泪腺太发达了。”说着,自己也破涕为笑。 看来,即使是周玉,经过这几年医学院生活的熏陶,也学会用冷冰冰的医学名词来调控内心丰富的情感了。 大家又重新站好,芳华注意到王菊主动挽住了站她旁边的廖珊的胳膊,不由笑得更灿烂了。 然后,大家又继续分组照,每一组都有不同的主题。 除了同寝室的,还有同年的,同月的,同一个英语小班的,同上某选修课的,同解剖实验组的,同生理学实验组的,同化学实验组的,同动物手术实验组的,等等,当然还有同实习小组的。 嘉辉的实习小组照的时候,芳华亲自掌镜,将嘉辉、戴平、廖珊和王菊等人拉在一起,给他们调度好后,按下了快门。 后来进入个人照阶段,大家自由活动了。嘉辉陪着芳华在各处留影。 钟楼是最经典的,必照的。而且是多个角度,近距远距,不同层次都有。站在楼下的门洞,背靠古老的青砖,凝重的积淀和鲜活的青春在这里相互辉映。 可惜它是受重点保护的文物,不允许人们登临。 抚摸那块保护文物的铜牌,芳华念着上面的数字;“1925年,这还不是华西最老的建筑哦。” 嘉辉也过来看了看,说:“应该是老图书馆、办公楼那几栋比较老吧,还有四教、六教,差不多都是19年,20年修好的。” “啊?我还以为一教才是最老的,要不怎么叫第一教学楼。” “呵呵,它就比钟楼老一点,24年的。”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算了,又是你那复印机的关系。不过啊,这些建筑中,还是钟楼最漂亮。” “它也是后来维修过,和以前的样子不一样了。现在也不能上去,倒是那几个老教学楼还在发挥作用,真了不起。” “听说老协和也是学我们这儿的建筑风格。” “也不能算是学吧。最早是上海圣约翰大学兴起的,只是在华西坝这儿的中西合璧建筑群,是当时规模最大的。” 两人边说边走到钟楼旁边的六教门口。 芳华看着那长长的高高的台阶,台阶护栏上的西式浮雕,还有那青砖墙体、黛瓦屋顶,以及屋脊、飞檐上装饰的远古神兽、龙凤、怪鸟,赞叹地说:“我觉得教学楼中,最漂亮的还是六教。” 嘉辉一笑:“可是有个著名建筑大师,却批评我们华西和北京协和的建筑都不怎么样,赶不上燕京大学呢。说它们只是西式洋房加上个中式大屋顶而已,不像燕京完全是中国古典式风格。” 芳华不服气:“谁啊?谁这么守旧?这样才叫中西合璧啊!既有中式的古典美观,又有西式洋房的舒适便利。在中国式的古书斋里,能做化学实验吗?” “这个人啊,叫梁思成。” “哦,他是你家亲戚啊?”芳华话说出口,突然醒悟此人是谁。“不是吧?他真是你们家亲戚?” 嘉辉失笑:“不是,你想哪儿去了。” “我才发现,他和你……那个的名字有点像啊。” “只是巧合罢了。我也是看到这个名字,有点感兴趣,后来看了有关梁思成大师的一些书,才知道这些华西建筑的事。” “哦。” 嘉辉拉着芳华的手,边走边说;“我最欣赏梁思成的一句话。” 芳华看他这么严肃,不禁好奇了:“什么话啊?” “文章是老婆的好,老婆是自己的好。” “啊?!” 嘉辉看着芳华发愣的样子,淡淡地说:“前阵子我写论文写得头痛。想起在急诊的时候你才大一就能写得那么轻松,我就觉得老梁的这句话真是说到我心里去了。”说完,转过头抿嘴偷乐。 芳华脸红了:坏人,也学会调戏人了。 芳华一急就口不择言了:“哼,你们老梁家的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嘉辉扭过头来,刮了她的鼻子一下:“打击面太广了哦,我爷爷没招你惹你吧?” 芳华说:“那就你和那个梁思成,不是什么好人。” 嘉辉一乐:“你把我和大师相提并论,我太荣幸了。” 他又把芳华的双手都握住,贴在自己胸口,笑眯眯地看着芳华:“我倒和大师真有一点是相同的。” 芳华抬头,眼里打着问号。 嘉辉凑到芳华的耳边说:“那就是我和他娶的老婆,都姓林。” 啊?!又被调戏了。 芳华佯怒甩开嘉辉的手,嘉辉却把手臂一张,又把她整个拉怀里了。 芳华涨红脸,指控他:“你欺负人。” “我怎么欺负人了?” 芳华看到自己被他钳制得动弹不得,很憋屈:“你仗着身高体能优势,欺负弱小。” 嘉辉更乐了,他干脆双臂环抱芳华的腰,把她举起来:“你是弱小吗?” 从小就要当英雄儿女的芳华,自然说:“不是!” 嘉辉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那不就得了!”然后又放下她,拉着她的手继续往下一个教学楼走去。 芳华嘴里嘟囔:坏人,坏人,就会逞口舌之利。 口中骂着这个坏人,手却和他牵得紧紧的,不肯放开一时半会儿。 **************************** 一百二十五、见证 一百二十五、见证 第二天,6月25日。(手打小说)是星期天,照年级全家福的日子。 时间:上午10点。地点:图书馆东门。这个时辰,光线什么的最合适。 不料,最后这几天的放羊,让好些学生都有点散漫了。都十点整了,还有人陆续才赶来。 郭眉老师很是着急上火,毕竟几个校领导都坐下来了,总不能让领导们等吧。她一边招呼已经到了的同学快点在阶梯上站好,一边让班干部们清点各班人数,赶紧找人。 闹闹哄哄的,总算是将队伍集合站好了。郭老师边坐下,边想:下一届学生军训时,一定要教官们再狠一点,好好给他们强调一下纪律。 虽说这最后的尾声让郭老师不太满意,但是她带的这一届学生的优秀还是有目共睹的。年级学生会和团委的工作都开展得有声有色,涌现出了很多院级、校级的优秀学生和学生干部,也为学校挣得了许多荣誉。特别是十人实习小组被协和医院全体留下,更是在其他兄弟院校中大大露脸。学校领导对她的工作成绩十分满意。 照相的时候,梁光明作为副校长也来了,特意把芳华和嘉辉叫过来,让两个人站在自己身后。 老主任眨眨眼睛。让芳华低下头,凑到她耳边小声地说:“你放心,我会让一块去进修的几个人看着小辉的,不许他在外面花天酒地。” 芳华无力地翻翻白眼:这个为老不尊的,有这么说自家侄孙的吗? 她也冲老头儿假笑两声:“呵呵,我谢谢您了!” 老头儿还挺得意的,也呵呵笑着转过身去了。 坐在梁光明旁边的时院长,也转过身和芳华打趣:“小林哪,我可是因为你,把酒都戒了。喝酒误事啊!” “啊?!”芳华一时没反应过来。 时院长的话里透着遗憾:“都是酒后吐真言,大意失荆州啊!让老黄把我的学生都撬走了。” “哦----,”芳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那个,时院长,戒酒好啊。戒了身体就好,不得酒精肝。”说完,自己心里也汗一个:怎么说话又不经过大脑了。 时院长也被她的窘态逗得呵呵一笑,笑完了说:“莫得事,莫得事,我们华西就是要桃李满天下嘛,就是要靠你们这些桃李,把华西的声誉传遍天下。” 全年级的毕业相照完,领导们也撤了,学生们也散了。不过,三班的同学集体转移到图书馆西门这里,准备照小班的全家福。 这西面的墙上镶刻有五个红色的大字:“桃李满天下。”小班的学生人不多,站这排字下合影正合适。 这还有一排供人休息的长石凳。大家还要等卢老师的爱人张主任。他在急诊办完事后再过来一起合影,所以这会儿大家就先坐在这石凳上休息。 大家围着卢老师闲聊,聊着聊着似乎也没什么话题了,卢老师就说:“同学们,唱支歌吧,就唱毕业歌!” 大家面面相觑,没听说过啊。 郭玲迟疑地问:“卢老师,您说的是小虎队的《骊歌》吗?就是----南风又轻轻的吹送,相聚的光阴匆匆,亲爱的朋友请不要难过,离别以后要彼此珍重……” 卢老师一听就摇头,再听了几句就更厉害了:“不是,不是。这歌软绵绵的,再在毕业的时候唱,不是更难过了。我说的是田汉聂耳写的《毕业歌》啊!怎么?你们都不会?” 众人摇头。 卢老师郁闷了:“这歌,我们那个年代的人,毕业的时候都唱这个。” 白芸马上说:“卢老师,那您教教我们吧!” 卢老师也跃跃欲试地说:“那好吧,我来教你们!这毕业生不唱《毕业歌》可不像话!” 说着,她就站在石凳上,一句一句地教了起来。 “同学们。大家起来,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我们今天是桃李芬芳,明天是社会的栋梁; 我们今天是弦歌在一堂,明天要掀起民族自救的巨*! 巨*,巨*,不断地增涨! 同学们!同学们!快拿出力量,担负起天下的兴亡!” 真不愧是国歌创作者的又一力作,昂扬奋发的旋律,很容易上口,富有漏*点的歌词也简短易记。大家很快就学会了,又在卢老师的指挥下唱了两遍。 可能是这歌声,触动了卢老师当年毕业时的回忆,平时文雅温和的她奋力挥动着双臂,竟像个热血青年般满怀漏*点。 不过毕竟是有点年纪的人了,指挥了两遍,她就有点累了。 卢老师放下手,边笑边说:“大家都学会了,以后还可以教给你们的下一代唱哦!”同学们都哄笑起来。 这时候,旁边有个男子的声音传来:“你也悠着点,别那么激动,小心血压又高了。”说着就过来扶卢老师下来。 原来刚刚大家唱歌的时候,张主任就到了。 芳华不由小声和嘉辉说:“他们两口子的感情真好啊!” 嘉辉看了看芳华,微笑不语,却握紧芳华的手,拉着她走到刚才卢老师站的石凳前。 卢老师正让大家到旁边的台阶上站好队,准备照相了。 嘉辉轻轻对她说:“卢老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然后他又冲向其他同学说:“大家等一等,我有事。想请大家帮忙。” 戴平和张永似乎知道他要做什么,帮着招呼其他同学让他们安静下来。 当大家都不出声,看着嘉辉的时候,他转向芳华,轻声说:“这是我要给你的礼物。” 还没等芳华反应过来,嘉辉已经揽住她的腰,将她抱到石凳上站好。 芳华愣愣地看着站在下面仰望自己的嘉辉,心里有一点朦朦胧胧的猜测。她不由有点紧张,接下来大概会是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吧。 芳华屏住呼吸,静静地等待。 嘉辉左手握着芳华的右手,转过身面向大家,清了清嗓子说:“卢老师,张老师,各位同学,我有几句话,想当着你们的面对芳华说。因为在我和芳华认识的这五年中,我和她是怎样从同学成为了朋友,又是怎样从朋友成为了恋人,你们都看在眼里,都是见证人,甚至可以说是媒人。 只是我们现在就要毕业了,同学们都要各奔东西,我也要出国去了。等过几年。我和芳华正式结婚的时候,可能请不到所有的同学和老师们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但你们对我们来说,又都是极重要的人,是陪我们共度青春岁月的人,也是见证我们爱情的人。 所以,我想请你们,就在今天,就在此刻,再为我和芳华做一次见证。” 说着,他右手从裤兜里掏出个戒指,转身看向芳华。 芳华看看嘉辉。再看看那戒指。那是个最普通的金戒指,没有任何雕饰,更没有钻石。 嘉辉看着芳华,庄重而缓慢地说:“芳华,你说过,相逢是首歌,相知是种缘。我们有缘相逢相遇,也有缘相知相爱。今天当着各位老师、同学和好友的面,我,梁嘉辉,请你,林芳华,成为我的妻子,和我相守一生。 从今往后,我们相互拥有、相互扶持,任何情况下都彼此相爱、彼此珍惜,不离不弃、白头到老。你愿意吗?” 芳华听着嘉辉的宣言,感动得眼睛又有点发酸了。 没有玫瑰,没有钻戒,没有华服,没有音乐,更没有下跪,嘉辉就这样在老师同学们面前,坦然地展示着对自己的爱。 不是单方面承诺对自己好,而是平等地要求同样的回报。 这看上去一点不浪漫,可是却显示了对自己最大的尊重和了解。 是的,既然我们是在大学校园里相爱,那没有什么比在师友们面前作出相许一生的誓言,更合适的了! 芳华看着嘉辉的眼睛,用自己最肯定的语气说:“我愿意!” 嘉辉一下子笑了,他将戒指举在两人之间,又说:“这枚戒指没什么样式,也不值什么钱。我知道你也不在乎有没有戒指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只不过,我还是要尊重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送你这枚戒指。我并不是要用它来圈住你的自由,只是希望有它在你身边,就代表着我与你同在。你要戴上它吗?” 芳华毫不犹豫地伸出左手:“要!” 周围的同学都笑了。有默契地喊着:“戴上!戴上!戴上!” 嘉辉也笑着低头,左手托着芳华的左手,右手拿着戒指慢慢地戴到她无名指上。 戴好了,嘉辉抬头笑吟吟地看着芳华。 芳华看着自己手指上这个戒指,真的很普通,就是个最简单的圆圈。 可是爱,本来就是简单的。 再豪华的钻戒、再富丽的玫瑰,这些和爱情、幸福的本质完全没关系的东西,都比不上自己手上这枚戒指。 芳华不由举起左手,骄傲地展示给师友们。 男生们不由叫嚷着:“梁嘉辉,好样的!” 白芸也带着女生们喊:“你们一定要幸福哦!” 卢老师和张老师不禁相视一笑;难怪班长张永坚持要把自己二人都请来,原来是给两人做见证人来了。 又是戴平带头开始起哄:“亲一个!亲一个!” 嘉辉将芳华从石凳上抱下来,顺势在她两边脸颊各亲了一下。 这次是白芸郭玲带头起哄了:“不行!要亲嘴!”男生们也随声附和起来。 芳华无语了:这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啊。 嘉辉低低说声:“众命难违了。”然后偏过头在芳华的唇瓣上印上一吻。 不料大家还不满意:“不行,太短了。要长吻!” 芳华快晕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啊。她把头埋在嘉辉怀里死活不肯抬起来。 还是卢老师给他们解围:“好了好了,放过他们吧!” 大家这才算了,又围上来向他们祝福道喜。 方兴突然说:“我还没搞明白,你们这到底是求婚?订婚?还是结婚?” “求婚!”嘉辉说。 “结婚!”芳华同时说。 众人哄笑,两个主角都没搞清楚哪! 嘉辉左臂紧紧搂着芳华的腰,对大家笑着说:“就算求婚和订婚吧!等我从国外回来,再结婚。” 芳华却小声说:“在我心里就算结婚了。” 嘉辉心里一热:这傻姑娘! 戴平说:“别管什么婚了,反正他们两这就算昏了。不行啊,我们不能白当一回见证人啊!请客,请客!” 这时候,远处钟楼的钟声响起来了。大家的喧闹也暂停下来,一起聆听着。 “叮咚----叮咚----”,悠扬的钟声仿佛也在为,嘉辉和芳华的不知道什么婚的婚礼,做着见证。 ******************************** 一百二十六、芳华都不流眼泪 一百二十六、芳华都不流眼泪 接下来几天就是办离校手续。(手打小说)档案、户口这些是学校直接转到工作单位。自己只需办理注销、退还物资等事项。 让芳华舍不得的是校徽,虽然它很朴素,只是一个白底红字的“华西医科大学”的小小胸章。可是想到后来学校被合并后,这个名词不复存在,芳华就不想退还。不明白偌大个学校,怎么还要回收校徽,芳华只能报了遗失,交了五块钱的罚款,留下了自己的这枚校徽。 学校定的毕业生离校时间是七月一号到八号的一周内。 在六月底的最后几天,食堂的饭票已经退了,大家都是在外面吃饭。学校附近的小吃店、餐馆、串串香或火锅店,随处可见各院系的毕业生们,四五成群地聚餐。 也许,每一年,每一座城市,每一个大学,每一个班级的毕业散伙饭,情形都差不多吧。 开始,大家还能相互开开玩笑,文雅地祝酒祝福。但后来,也不知是谁挑头。这人不见得是最脆弱的女生,反而可能是平日里看上去挺豪迈的男生,先开始哽咽了,于是所有的人也不再矜持,不再带着面具,不再拒人于千里之外。 平日最木讷的男生,也能和每个女生都说上两句;平日最淑女的女生,也会和来敬酒的男生一干而尽。 这是一次情感的大释放,也是一次大收获。最后,桌上的菜没人再去理会了,只是相互敬酒,相互叙话。 不论男生女生都哭了,不同的只是----有的人泪如雨下,有的人只是眼圈红了,有的人含泪,有的人无声,有的人抽泣。 早就经历过这一切的芳华,却还能忍住泪。她见大家都无心吃饭,也发泄得差不多了,就站起来说道:“别哭哭啼啼的了。不就是离得远了点吗?不就是一年两年见不到了吗?只要真的想见,在国内总是不难办到的吧?早知道你们一个个都这样,我就该在留言本上这么写----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芳华都不流眼泪。与君共勉!” 大家一下子被她逗乐了,愁云惨雾也消散了不少。 只有嘉辉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芳华低头看看嘉辉,见到他眼神中的怜惜。不禁对他粲然一笑,也拍了拍他的手。 戴平也提议大家在毕业后要多往来,虽然不能人人都相互通信,但是可以通过成都这个大本营来中转联络。 因为留成都的同学是最多的。有留校读研的戴平等三人,留成都各大医院的郭玲王菊等四人,还有进公司的周玉方兴,一共九个人。这成都的大本营就以戴平为联系人,他还负责联络十多名省内的同学。 而进北京的人也不少,除了三个留协和的,还有张永等三人进了地坛医院。似乎地坛医院正在大发展,这次光是在华西就要招十几人,它凭借身处首都的地利,还是吸引了不少人。北京就算第二大本营,以班长张永为联系人。本来白芸是“地头蛇”更合适些,但大家都知道协和的那三年牢期,自然还是不麻烦这些未来的囚徒了。 这样一看,真正有点孤单的也就是散在天津、陕西、湖北的三人而已。 经过这一番分析,同学们都觉得心情好多了,只是又嘱咐那三个落单的人多保持联系。 吃了饭,大家就去唱歌。这时候卡拉ok是最流行的娱乐活动,只不过一般的歌厅还没有包间。都是在大厅里唱,一桌一桌的轮流点唱。 对吃喝玩乐“门清”的方兴,带大家找到人民南路上一家新开的歌厅。这里装修还可以,有近似后来包间的小厅,音响效果也不错。听说都是学生,老板还给打了点折,茶水免费。 一首首歌唱了起来,当方兴和王剑、项彬三个“小虎队”的兄弟,在那唱《睡在我上铺的兄弟》时,一众男生又沉默了。 老实说,芳华觉得这歌是最经典的校园歌曲,尤其是将男生中的那种情谊传达的深入人心。有时候,友情比爱情更长久、更动人。 结果,方兴他们唱完,戴平又去点一遍,拉着嘉辉一起唱。后来,又有人在点,又有人唱。女生虽不唱这歌,但看男生反复点,也都没有抱怨的。 嘉辉唱了一首后,又回来陪着芳华坐。他凑到芳华耳边问她:“你怎么不唱?” 芳华笑了笑:“听他们唱也很好啊!” 芳华就这么倚在嘉辉的怀里,微笑着,看同学们唱歌。看着看着,她就闭上了眼睛听。听着听着,她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之间她就醒了。睁开眼发现小厅里已经没别人了,而自己半坐半卧地躺在嘉辉怀里。芳华才知道那些人闹到…多都熬不住了,也就散了,而自己就在这喧闹的环境里呼呼大睡。什么都不知道。 嘉辉看她睡得那么香,也就没叫醒她。反正也是包了场,所以他就留下来陪着她坐到了现在。这时候大概是五点多。 芳华不好意思地说:“我怎么睡得这么死啊!平时我挺警醒的啊!” 嘉辉只是将她再紧紧地抱了一下,心里说:你从来在我怀里都是睡得这么死的啊,傻姑娘。 小厅的空气毕竟不好,既然芳华醒了,两人就起身回学校了。 此时天色仅仅是微明,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户外清冷新鲜的空气让芳华精神一振,她不由来了兴致。 她笑吟吟地问嘉辉:“想不想听我唱歌啊?” 嘉辉的眼睛也满含笑意:“好啊!” 芳华一边走,一边甩着两人拉着的手,轻轻哼唱起来: “你曾对我说,相逢是首歌; 眼睛是春天的海,青春是绿色的河。…… 相逢是首歌,同行是你和我, 分别是明天的路,思念是生命的火。 相逢是首歌,歌手是你和我, 心儿是永远的琴弦,坚定也执着。” 这歌的旋律简单,嘉辉只听芳华唱了一段就会了,再听了第二段就记下了歌词。 芳华唱完了,偏头问他:“好不好听?” “好听。” “再来一首,要不要?” “要!” “真乖!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啊!” 嘉辉很镇定地说:“那当然,你是我老婆啊!” 芳华抱着胳膊做了个发抖的动作:“额,好肉麻啊!” 嘉辉笑了,也不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继续走回学校。 芳华的毕业手续简单,嘉辉的出国手续是病理科和医院给统一办理的,两人忙里偷闲回木城看嘉辉的爷爷。 爷爷听说两个人订婚了,很高兴。但是看到芳华手上戴的那个简单的戒指,可把老人家气坏了。 他唠叨着孙子太不守规矩了,说是按古礼,给人家闺女下聘礼必须要有“珠翠、首饰、金器”。这孙子倒好。珠翠首饰都没有,就拿个沾了点边的“金”圈圈,就把芳华打发了。 爷爷一边骂嘉辉,一边往里屋去了。 嘉辉不敢吱声,芳华也吐了吐舌头。 不一会儿,老人家抱了个小小的木盒子出来。打开来,里面有一个金镯、一个玉镯。说是嘉辉奶奶留下的,原来还有一对玉镯给了嘉辉妈妈,这剩下的都送给芳华。 镯子的样式看着古旧,但芳华知道这是爷爷的信任和承认,是必须要收下的。不过,她一边收下,一边想;这东西我肯定是不会戴出去的,只有当传家宝了。 不料,后来在成都,姚阿姨把她那对玉镯也给了芳华。芳华苦笑:得儿,又是一传家宝。 芳华征得嘉辉同意后,把手上的戒指取下来用一条链子挂在脖子上,因为以后上手术戴着不方便。 两人又回了绵阳的林家。 林志辉和孙玉敏知道他们订婚了,也没反对,只问嘉辉什么时候回来。 没等嘉辉答话,芳华抢着说:“我等五年,他要不回来。我就不等了。” 嘉辉诧异地看着芳华。 林志辉和孙玉敏却没注意,只是盘算:这五年内,芳华可以好好在事业上打拼;五年后,芳华才二十六岁,就算这小子不回来也可以再找。他们见女儿这么明白,也就不多说什么了。 倒是回到芳华的屋里,嘉辉问芳华,怎么会说出五年。 芳华双手抱着嘉辉的脖子,笑眯眯地说:“你要是出去两年,就只能给洋人当苦工做实验,有什么意思啊。我早想好了,你过去后,很快把语言关过了,然后考那个gre什么的,正式读那边的硕士。接着读博士。这样,五年差不多了,最多六年吧。如果,你还想继续做什么博士后的工作,也可以,不过要先回来和我结婚。不然,我的年纪大了,就……”说着,头埋到嘉辉怀里,不出声了。 嘉辉紧紧抱住芳华,沉默半响,才说:“好,我答应你。” 芳华又接着说:“虽然你和病理科的老师们一起,但是他们也没去过美国。我跟何超联系过了,有什么事情你可以找他帮忙。他都过去一年了,应该混熟了。” 嘉辉点头:“嗯,我知道了。” 芳华又拉着嘉辉在自己书桌前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字典大小的小影集,交给嘉辉:“我有你给的磁带,还有戒指陪我。这个里面都是我的照片,就让它陪着你漂洋过海吧。” 嘉辉翻开影集,发现都是芳华最近照的。芳华还给他指点:“这是泰山玉皇顶,这是黄山飞来石,这是西湖苏堤,这是三峡神女峰,……,这些都是在学校照的了。你在那边想家了,想我了,就看看这些。” 翻到最后,嘉辉看见里面还夹着一张过塑的银杏叶。 芳华拿起叶子说:“这是我在荷花池我们常坐的那张长椅旁边的银杏树下,捡的一片。你看它像不像一个小扇子,线条多美啊。周玉最喜欢在绿色的银杏叶上写诗了。我也跟着她酸一回。”说着将手中制成了书签的银杏叶翻转过来。 嘉辉看到绿色的叶片上写着两行字;“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嘉辉猛地一把抱住芳华,抱得很紧。 芳华感到自己都要喘不过气来了,又感到嘉辉在微微地发抖,芳华的眼圈也红了。 她腾出一只手拍着嘉辉的背,一边拍,一边说:“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芳华都不流眼泪。” **************************** 【嘉辉这就走了。下面该虐江波了。所以请原谅偶近期可能更新不及时。大过节的,写虐文,实在是双重zn。】 一百二十七、偶遇 一百二十七、偶遇 两年后的北京,正是柳絮漫天飞舞的时节。(手打小说) 江波站在解放军**住院部大楼前的国旗旗杆下,似乎在等人。 这时,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从大门口走进来。 江波看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是**的军医。主要是因为工作服的样式不一样,而且这群人自己都穿的有三四种不同的样式,似乎也不是一个地方来的。粗粗一看,这群人大概有三四十个。 忽然有人扭头喊了声:“小林,快点!” 一个清脆的声音应道:“嗳,就来!” 江波心头一跳,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白衣白裤白鞋的女医生,正站在大门进来几步的地方。 她身子站得笔直,右手抱着个文件夹在胸前,左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正仰着头,微笑着,眼睛凝视着上方。 江波顺着她的目光一扫,原来她看的是在风中飞扬招展的五星红旗。江波再转回视线,好好地打量起林芳华。 喜欢摄影的江波对色彩很敏感,他发现芳华虽然穿着一身白,但工作服领口处翻出来的淡黄色衬衣,还有她乌黑的头发、眉毛、眼睛,以及红润的嘴唇,使她身上的色彩并不单调,反倒整个人显得清爽干净。 这时,芳华已经把视线移下来了,恰好和站在旗杆下的江波一交错。本来不在意的芳华突然顿住,定睛仔细一看,不由得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江波见她笑了,也朝她挥挥手。 芳华几步小跑,来到江波面前站住,笑嘻嘻地先打招呼:“这么巧啊,你怎么跑301来了!” 江波嘴角一扯,仍然是半真半假的口气:“这话,该我问你。至于我嘛,这里也算是我的地盘啊!” 芳华也开玩笑:“这北京有没有不是你地盘的地方?” 江波故作认真思考后说:“嗯----,还真没有。” 芳华心想:还真敢吹。不过,她还是问:“你怎么老跑医院啊?不是生病吧?” 江波摇头:“我这样的像有病吗?我今天休假,进城办点事,顺便给家里老爷子拿点药。” 芳华也没在意:“好像都大半年没见到你了?忙什么呢?” 江波一挑眉头:“怎么,想我啦?” 芳华翻翻白眼,这人真是,还是这么没正形。 她假笑着说:“是啊,一日不见如隔三月;三月不见就不记得你长什么样了。” 江波摇摇头:“真是没良心啊!白给你送月饼和饺子了。” 芳华说:“月饼和饺子,我记得!你么,就抱歉了!好了,不和你多说了,我是来这儿的脑外科,参加学术活动的。” “怎么?你已经定在了脑外科?” “不是正式,不过也差不多了。黄主任是早就答应的了。我这两年都在其它科轮转,这才刚回科里。唉,终于可以搞我喜欢的专业了。”这次,芳华笑得是真的开心。 “那你说的坐三年牢,坐完了吗?” “没啊!不过,也没那么严了。别说的什么坐牢,那么恐怖。” “这可是你告诉我的呢!” “哦,其实医院也不是一点人情不讲。只要把自己管的病人的事安排好了,和主治或者老总们打声招呼,出来个一天半天的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想,你没出来过吧?” “差不多吧,除了今天这种学术活动,我基本就没离开过医院附近。” “你这就是自己把自己关牢里了。什么电影电视啊,唱歌旅游的娱乐,都没有了。” 芳华暗笑:这时代的影视,不说全部,我也是看过大部分。至于旅游,北京周边也差不多了啊。至于,唱歌…… 她不由笑眯了眼睛说:“那些娱乐,我都不需要。不和你说了,他们都进去了。我得走了!bye----!” 江波叫了一声:“等等!” 芳华站住,回头看他。 江波手一伸,从她头发上拈下一朵小绒絮。 芳华恍然一笑:“哦,谢了!再见!” “再见----!” 江波见芳华走进病房大楼,才松开手中的绒絮,看着它被回旋的风晃晃悠悠地吹走了。 江波转过身,却见身穿白大褂的姐姐江澜正站在自己身后没多远的地方。 他迎上去笑着打招呼:“姐,药开好了?” “嗯。”江澜把手中装着几盒药的塑料袋递过去,又交代几句:“这里面有几盒是我在自费药房那儿买的,别告诉爷爷。” “知道。说了,他肯定不吃的。那没事的话,我先回了啊。” 江澜拉住他袖子,冲刚才芳华消失的方向努努嘴:“那个小姑娘不像是301的啊?” 江波笑呵呵地说:“您可真不愧是搞眼科的,火眼金睛啊!” “到底是哪儿的?叫什么啊?” “嗨,就是协和医院来这儿开会的。你问那么多干嘛?怎么?看上她了,给你们科的小伙子介绍啊?” 江澜气得打了江波的手一下:“我给他们介绍什么啊?我得先把你这个老大难解决了再说。” 江波还是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才26岁啊,怎么就成老大难了?” “你看你毕业工作都四年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怎么不让爸妈着急啊!我每次回去,老妈都跟我嘀咕,说让我给你张罗张罗。院里一起长大的那些丫头们,你嫌她们大小姐脾气。妈让我在这儿找个一般人家的!” “得得得,你们急什么啊!我吧,不说玉树临风,那也是一表人才了,还会没有女朋友?我那是不想找。我要是想啊,可以给你组个加强排,你信不?” “不用加强排,一个就够了。对了,你还没说,刚才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啊?” 江波没笑了,淡淡地说:“她就是林芳华,我和你提过的。” 江澜一愣:“就是她?没想到是一副小姑娘的样子。我还以为……” 江波呵呵一笑:“你还以为人家长得三头六臂啊!” 江澜一边打量着弟弟的神色,一边说:“不是三头六臂,也不该是这么一副小乖小乖的样子。” 江波又是一笑:“大姐,你的形容词够烂的。” “就是看上去像小孩子那样招人喜欢的意思啦!那----你们也算认识好多年了,有没有……,有没有?” 江波双手抓着江澜的胳膊,将她扳过身去,一边推一边说:“大姐!你别一看我和个女的说话,就想着那事啊!行了,你该上班去了!” 江澜不甘心:“别推,别推!我还没说完呢!这姑娘不错啊,人品也没问题!我看你对她也挺上心的啊!又是给她找药,又是托关系帮她留北京,……” 江波赶紧说:“说了不提那事了!” “不提也行,那你和她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就是比较谈得来的朋友罢了!” “和你谈得来的朋友有过女的吗?还有,那年的饺子也是给她送的吧!我就一直纳闷,怎么这两年她到北京了,倒不见你老去协和了?到底怎么回事?” 江波看大姐今天是不肯善罢甘休了,只得说:“真的就是朋友。就算我有点喜欢她,但她也有男朋友。哦,应该是未婚夫了。所以,我们真的没什么。” 这还真出乎江澜意外:“啊?这小姑娘看着小小的,就有未婚夫了?” “其实也不小了,该有23岁了吧。她未婚夫出国留学去了。” “哦,这样啊!那算了。咱可不能干那挖人墙角的事。” “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那就好。没事儿,天下好姑娘多着呢!我跟你说,我上次见到皮肤科新来一研究生,还不错。人长得漂亮,学历也和你般配。改天,我介绍你们认识啊!” “行行行!您先回去上班吧您那!” 终于把江澜推走了,江波转身朝着大门口走去,走着走着,又忍不住朝着气势恢宏的病房大楼瞄了一眼。那楼内影影绰绰、来回走动的人影,根本看不清哪个是林芳华。 江波自嘲地一笑,加快了步伐。 ************************************ 一百二十八、没心没肺 一百二十八、没心没肺 芳华很快把刚才和江波的偶遇。(手打小说)丢在了脑后。 她正坐在病房大楼内脑外科病区的学习室,跟北京其他医院的脑外科同行们一起,聚精会神地听着**脑外科的老主任纪定国教授做报告。他的报告内容是介绍用电刺激的方法治疗药物难治性强迫症的情况。 这中华医学会神经外科分会在北京的成员,经常举行这种学术活动。除了有老专家做一些针对青年医生的讲座报告外,还有疑难病例的会诊、新技术新药物的介绍或推广会等等,内容是很丰富的。 虽然在神经外科方面,天坛医院是最强的;但是协和、30第一的医院,依然有不少大牌。比如,**的老主任和现在的科主任等人,在国内都是很有影响力的,老纪主任在脑外科方面被称为“军中第一刀”。 而且,301的脑外科也有自己的特色。因为有着军队性质和为军委首长服务的需要,该科在颅脑外伤、颅内异物、颅内肿瘤、帕金森、癫痫、功能性神经疾病等方面的治疗水平很高。 另外301有着军委的大力支持和拨款,比地方上自力更生的医院就显得财大气粗得多。 这幢投入使用不到一年的病房大楼,里面豪华的装修、先进的仪器设施、科学合理的管道设计,就让京城其它医院都红了眼睛。各医院也开始想尽办法筹集资金,准备大兴土木了。 这一年来,像这种脑外科的学术活动也越来越喜欢在301开了。当然是因为这里环境好,而且还有电脑幻灯投影等装置齐全,方便教学或学术讨论。 这时候win98还没出来,但win95已经有了。这是个划时代的操作系统。其方便的视窗操作,使得普通人终于不必再学习那麻烦的dos命令了,从而真正推进了个人电脑的应用。 现在就是一个全民学电脑的时代,人们都认为,下个世纪的人才必需具备电脑、英语、开车三种技能。 协和医院的科室里也有了电脑,但是不能上网,而且配置也很低。这时候高档一些的台式电脑都要上万元。 当芳华听说年初的时候瀛海威网络节点已经开通后,就急着想上网。但是网吧还是个新鲜事物,还没有满大街都是呢,再说她也不可能离开医院去上网。只是凭她自己的工资,又暂时买不起这么贵的电脑。 她的月工资不超过四百,加上微薄的奖金、值班费、补贴也不过五六百。因为她很少给病人开贵药,所以没什么灰色收入,协和也是不收红包的。很多时候,她还没有内科的白芸赵玉玲等人拿的钱多。 当然,这时候也有不少医生,通过开大量贵药处方和昂贵检查单、收红包、走穴等方式,可以很有钱。但像协和、301这样的“旗帜性”医院,这方面的事情很少,顶多是个别人地下的小动作。 芳华的这点钱虽然寒酸,但平日里也还够用,因为她又不上街,没什么娱乐消费,越洋电话也是嘉辉那边打过来。只是要想买个电脑这么大的“大件”,她就没辙了。 这时候的国家机关、国营企业或者事业单位,工资还是太低了,所以人们都愿意去外资合资单位。比如芳华的同学张雯锦。早就从原来的国营厂辞职,到了一家外企,月收入已经接近三千了。 芳华和同学一比,钱还拿不到人家的五分之一。她只好勉励自己,人命的价值可不是能用金钱来衡量的。 但这些现实的问题,也确实造成了年轻医生的严重流失。 协和自己就是个重灾区。因为“水至清则无鱼”。她这里又清澈见底,又有那么严格的住院医生制度,实在是很容易让没有经济基础的年轻人绝望啊!于是,很多人都出国了,宁可去国外实验室搞基础研究,也不在这个清水衙门熬资格了。或者跳槽到别处没那么“清”的医院,日子也好过一点。 不得不说,协和的三年坐牢也起到了大浪淘沙的作用。两年中,华西当年来的十个人,就有两个办了自费出国,一个跳槽。好在,每年还是有很多硕士、博士研究生们,源源不断地慕名而来,为协和增加新鲜血液。 芳华现在和赵玉玲住一屋。赵的男朋友程浩去年留在北医,两人正打得火热,就等一年后结婚了。 芳华她们的宿舍里也有电话。虽然只能打医院内部,但是可以接听院外来的。只是因为时差,还有芳华晚上要去病房查房,嘉辉都要算好时间,在北京时间早上六点左右给芳华打过来,两人简短地说上几句,就各忙各的。 赵玉玲管嘉辉的电话叫间断性“起床号”,并庆幸这电话不是天天打。 这一天早上,间断性起床号响了。 芳华马上睁眼,手迅速抓过床旁桌上的电话。 “喂----!”芳华要大声说,因为越洋电话的声音有时很微弱,听不清。 “芳华,是我!” “嗯,好吗?” “挺好的!” “有事吗?” “我这次《外科病理学》考得不错。” “呵呵,祝贺你!” “嗯,还有何超的论文答辩通过了,他已经在硅谷的一家公司找了个工作。” “哦,帮我也祝贺他。” “嗯,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 “你那边什么时候能上网?” “正在努力,快了,快了。时间不早了,我挂了哦!” “好。” “啪”的一声,芳华把电话挂上。一转头,却看见赵玉玲正趴在枕头上看着她。 芳华“哗”地一下把自己的被子掀开,大喊一声:“起床----洗脸----吃饭!” 说着就行动了起来。 等芳华迅速洗漱完了回来,发现赵玉玲还在床上躺着,就上去掀她的被子:“起床了,懒虫!” 赵玉玲不情愿地坐起来,伸个懒腰说:“我就不明白了。你怎么每天都这么精神抖擞的,跟吃了兴奋剂似的!开始还以为你是死撑,没想到两年了都这德性。越活越年轻了你!” 芳华对着镜子抹完面霜,正用手指轻轻地拍打按摩。一边拍,一边嘿嘿笑着:“不知道了吧!我有精神原子弹啊!” 说完,把刚刚洗脸时滑出衣领外的戒指吊坠拿到嘴边亲了一下,又放回衬衣里面,整理好衣领,然后开始梳头。 她还是留着稍稍过肩的披肩发,只是不再像学生时代那样披散或扎个马尾,而是在头顶盘紧了用发夹、发箍固定。芳华觉得这种舞蹈学院的女孩常梳的发型,比较方便戴手术帽。 梳好头,芳华开始叠被子,然后整理床铺。她拿起放在枕边的随身听,将里面的磁带取出来,看着它不禁微微一笑:这就是我的精神原子弹。 芳华晚上睡觉前,常常要听这磁带。这是嘉辉临出国前给她的磁带。里面是嘉辉唱歌的录音,是他自己在无人的宿舍录下来的。 一盘磁带,二十多首情歌。有周华健的《风雨无阻》、张学友的《还是觉得你最好》、王杰的《为了爱梦一生》、邰正宵的《找一个字代替》、高林生的《牵挂你的人是我》,还有对唱的歌曲《心会跟爱一起走》、《请跟我来》,还有《你的眼神》、《读你》、《一剪梅》,等等。 这些歌,曲曲好听。首首经典,都是芳华喜欢的。最后一首是芳华唱了一遍,嘉辉就学会的《相逢是首歌》。这些歌虽然只是清唱,但嘉辉的声音在芳华耳朵里,那就是天籁。 每当她躺在床上听着嘉辉的歌声,就觉得嘉辉没有走远,他就在自己身边。 她怕磁带弄坏了,还特意翻录了五盘,轮流着听。也不敢天天听,隔三岔五地听一回,过一下瘾就好。 这会儿。芳华把磁带放回桌上的磁带空盒里,然后把磁带盒放回抽屉里。 赵玉玲不紧不慢地穿着衣服,又说:“张永说这个星期六大家聚一下,让我们到地坛去玩。” 芳华想了想:“我还要去图书馆查资料。最近事情又多,我就不去了,你和白芸去吧。” “每回你都不去!病房没事的话,和老总请个假嘛!你老不去,他们都想你呢!” “嘿嘿,那就不好意思了。谁让你们聚会老在地坛啊,要是在这里我肯定就参加了。” “那不是我们这里地方太小了吗?他们那儿地方多大啊,又有娱乐室,可以看电视、打乒乓、打台球,没事还可以逛逛地坛公园,春节还可以逛庙会。他们那儿简直就是疗养院啊!哪像我们这儿天天跟打仗似的。我真羡慕他们提前过上退休生活!” “怎么?后悔留协和了?” “那倒也不是,就是有时候觉得太累了,压力太大。而且,这里考研还要等几年,真麻烦。现在晋职称可是越来越注重学历了。” 这倒是个实际问题。医院对年轻医生考研考博还是支持的,但是为了临床有足够的人手,每年都有报考名额限制,这样年年积压下来,等着的人就很多了。于是,科里对这名额的分配,就有点论资排辈的意思。新来的人,基本上要等五六年后才能考研,而且晋职称也比较缓慢。 芳华摇摇头,不想这些麻烦事了,还是过好每一天,做好每一件事更重要。 她见赵玉玲还在磨磨蹭蹭地,就说:“我不等你了,先走了。” 然后背起包,拉开门,哼着歌,轻快地走了。 “战士责任大,风吹雨打都不怕,想起远方的妈妈,我们一起祝福她。打起背包走天下,处处是我家。……” 赵玉玲听着楼道里传来的芳华的歌声,不禁好笑:怎么会有这么没心没肺的人! 未婚夫出国两年,她整天跟没事人一样,乐乐呵呵的。接个越洋电话也像是同城的老夫老妻,下班前打电话问对方回不回家吃晚饭一样,干脆利落。 赵玉玲自问,要是程浩出国,自己是绝做不到芳华这样的。 也难怪白芸评价,芳华刚上大学时是聪明面孔笨肚肠;现在反过来了,整个一外表娇憨内心强悍的主儿。 ********************************* 【家里有亲戚来了,白天没什么空,只能晚上码点字。近期更新不多,恕罪,恕罪!】 一百二十九、上网 一百二十九、上网 芳华当然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么没心没肺、无忧无虑的。(手打小说) 她现在没事的时候。就想着怎么上网。这样不论是和嘉辉联络,还是查医学文献资料,都方便了。 要上网首先要有电脑,归根结底就是要有钱。芳华作为都工作两年的人了,不好意思跟父母伸手。不过对老哥么,她还是很好意思的。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她在磁卡电话那儿给林征宇打了个电话。 等她说了要借钱后,林征宇呵呵一笑,直接问要多少。 芳华说,一万就够了。林征宇说明天给她汇三万,芳华忙说不用。 林征宇这才说,两年前芳华叫他买长虹的股票,让他狠狠赚了一笔,这钱就算是给她的分红。 芳华这才想起来,自己前世虽是股票小白,但是对长虹这个绵阳的名牌企业曾经在股市上威风八面的历史,还是知道的,就曾经随口和大哥提过这只股。没想到,林征宇还真的有所斩获。 既然这是自己的“劳动”所得,芳华当然笑纳了。不过她让大哥给自己汇1万就好,其它的就委托大哥帮自己投资了。 芳华放下电话。想:这下钱是没问题了,可以买电脑了。但问题又来了,得找懂行的人啊。 芳华虽会简单地使用,但对电脑的内部配置可就“莫宰羊”了。而现在可是卖电脑的黄金年代,那是个暴利行业啊。 听说再早几年,卖一台笔记本就可以赚上一万块,而卖台式机,赚个成百上千也不是问题。如果只是亏点钱倒也罢了,关键就怕机子没配好,老出毛病的话就麻烦了。 为了不做被宰的羊,芳华想来想去,只好麻烦江波了。 她想过,自己在北京认识的人都是学医的,张雯锦这人现在卖的是手机,也是不怎么懂电脑的人。只有江波“玩”的是高科技,常用电脑分析作图什么的,只能求他帮忙了。 从小,林家二老就教育芳华要以求人为耻,而受人恩惠后要想方设法地回报。这是知识分子的狷介、清高思想的典型体现。 但其他事情也就算了,这上网可是很重要的事,芳华还是得拉下脸来求江波帮忙。 芳华知道江波一直以来都对自己很不错,挺关心的。自己这些年来,可以说欠了江波不少人情。虽说朋友之间不必太计较吧,而且江波这人也很没正形、一点不在意似的,但自己可是都记着呢。 只是没有什么机会能回报他,所以反而不太愿意见到他了。谁愿意天天和债主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过嘛,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现在为了能上网,再欠一次好了。 芳华想定了,就从包里摸出通讯录,第一次拨打起江波留给她的电话。 这还是芳华刚到北京工作,江波来看她时留的,是他在单位的单身宿舍号码。他说过平日都住宿舍,周末才回家的。 接电话的不是江波,芳华就留下自己的姓名,让这位室友转告江波,自己找他有事。 等芳华回到宿舍没一会儿,江波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小丫头,这么晚找我什么事?”江波的声音漫不经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哦,江波师兄,是这样的,……”芳华说了自己的请求。 “小事。什么时候要?” “嗯,还有不到十天就是五一了。我想过节的那几天,你要是有空的话,就帮我弄一下吧?” “五一啊……,行,没问题。我装好了给你送过去。” “那就谢谢师兄了。” “呵呵。我说丫头啊,你怎么只在有事求我的时候,嘴巴才这么甜啊!” “哦?是吗?哪有啊!我一直都是有礼貌的好孩子啊!嘿嘿!” 江波放下电话,心想:就是太有礼貌了。 对面的室友张子健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江波。 江波没注意,只是启动了自己桌上的电脑,开始干活。 张子健终于忍不住问道;“江兄,这姑娘谁啊?女朋友啊?” 江波并不想多谈:“就一普通朋友。” “不耿直啊。就凭你二话不说就答应五一去给她帮忙,傻瓜也知道你和她绝不是普通朋友了。” 江波淡淡一笑;“你知道什么?” 张子健见他如此,又有点疑惑了。他问道:“那我们约好的五一去箭扣,你到底还去不去啊?” 江波头也不抬:“我就不去了。” “典型的重色轻友嘛!” “滚蛋!本来我就不一定去,最近太忙了。” 张子健有些同情:“还是二代sar的图像问题吗?这可是俄罗斯专家都没什么好办法的。” “他也算是给我们提供了方向,比我们闷着头摸索好多了。” “听说这专家还是你从绵阳那儿请来的。” “嗯,我在那儿做课题的时候和他有过合作。” “老实说,江波,别看你比我大不了两岁,我还真佩服你的业务能力。别人只能精通一样,你呢,激光雷达,sar合成孔径雷达,雷达制导和通讯样样都有涉猎。” 江波哼了一声,头也不抬地继续干活;“你有那说闲话的功夫,多看点专业书,也就和我一样了。” 张子健还不服气;“这才是最让人郁闷的。你说你要是孜孜不倦地钻研业务,才有那么高水平,也就罢了。偏偏你还爬山摄影、玩篮球的,什么都不耽误!这就太过了吧!” “这就是天才和普通人的差距。” “切----!” 五一连着双休日有三天假。第一天江波早早地跑到中关村,配好了电脑,回自己那儿“烤机”将近两天。当然,他也没闲着。同时还干了些业务上的正事。 第三天下午…多钟,江波见基本没问题了,才开车来到协和。 他将车停到芳华宿舍楼下,拿出手机按照约定给脑外科病房打了个电话。 芳华今天并不值班,但是在病房时,正好遇到科里有两例脑外伤的急诊手术,她也就跟着上台做了助手。 江波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刚刚做完了手术,洗了澡回到病房,正在巡视自己的病人准备回宿舍休息呢。 听说电脑送来了,芳华自然高兴地一溜小跑着过来了,连工作服也懒得换了。 江波看着芳华跑过来。在京城五月明媚的阳光下,她那一身白显得太过耀眼,让江波不由眯了眯眼睛。 离着车子还有几步路,芳华就冲他挥手:“江师兄,辛苦了。” 江波微微一笑:“不心苦,命苦!” 芳华不明白:“啊?!” “我就是给你当运输大队长的命啊!” “哦----,嘿嘿,嘻嘻!” 芳华尴尬地赔笑:“江师兄,你可是个大好人,怎么把自己说的和‘蒋该死’一样呢?” 然后又牵着他衣袖,往他车里瞄:“那个,我的电脑在哪儿呢?” 江波笑了。认命地和她一起把电脑搬进她的房间后,就坐那儿给她调试、连线、设置。芳华帮不上忙,只能讨好地给他沏上杯茶。 江波喝了一口,一皱眉:“这什么茶啊?这么苦?”看了看杯子里,只有三四颗小小的圆形的茶叶团沉在杯底。 芳华站在桌子对面,双手撑在桌面上,笑呵呵地说:“诶,你可别嫌它苦。你等一会儿,就会觉得口中有一股回甜的滋味。” 江波依言等了一会儿,果然口齿之间慢慢出现一种甘凉的滋味,让人心旷神怡。 他不由感兴趣:“这到底什么茶啊?” “这是我妈给我带来的苦丁茶。是保健茶,可以清热解毒、生津止渴、降血脂。我妈说我在北京这地方老是上火流鼻血,喝点这个可以败火。怎么样,是不是不错啊?” “嗯,先苦后甜,这滋味很有意思。我说你怎么这么小气,才给我放这几颗?” “喂----,我那是好心。你要是像平时喝茶那样放上一大把,会苦死你的。就这三颗左右正好。” “哦,这样啊!” 江波又喝了几口,觉得真是不错,就问;“这茶,年纪大的人能不能喝?” “当然可以啦。它的好处之一就是降血脂啊,对中老年人常见的三高什么的都有效果。就是这个茶的性子特别寒凉,脾胃虚寒的人小心就是了。” “哦,你还有没有多的?我想带点给我家老爷子尝尝,这茶他要是喝得惯,不是比天天吃药更好?” 芳华很热心地说:“行啊!我还有一大包,都给你拿去。” 说着,就绕过桌子,低头翻着这边的抽屉要给江波找茶包。 江波向旁边让了让,但还是闻到了芳华头发上散发出来的洗发水的淡淡香味。他干脆连人带凳子向后一退,给芳华让出了更大的空间。 芳华很快找出了一个封口的塑料袋:“诺,就是这个。你都拿去吧!觉得好,我再让我妈带点过来。” 好不容易能有让江波看得上、可以回馈他的东西,芳华当然要热情推荐了。 江波也没跟她客气。 他又接着干活。终于,在调制解调器发出一长串的拨号音后,电脑下方的两个并列电脑的图标标志显示连线成功了。 江波让芳华坐下,教她自己怎么拨号上网。因为他都设置好了,只要芳华动动鼠标点几个按钮就可以。只是一张电话卡用完后要再重新填写号码。 然后他又指点她怎么上瀛海威时空、怎么转接到国外站点。 这时候的上网方式,和芳华以前接触网络时已经很便利的方式还是不大一样,不过有基础的芳华还是很快就掌握了。 她兴致勃勃地登录斯坦福大学的网站,匆匆浏览了一下,想起嘉辉那边正是深夜,又败兴而返。 江波见了,帮她在美国在线这个最大的聊天社区注册了一个用户,又帮她装了icq软件。说这样她可以更方便地和嘉辉联系。 芳华笑得眼睛都弯成了两个小月牙,连连向江波表示感谢。 这时,江波的手机响了。他从裤兜里拿出电话,“嗯”“啊”“哦”地说了几句就挂了。 芳华不禁说:“手机都有了,有钱人啊!” 江波说:“也就三千多,不算贵吧!” “还不贵啊?我不吃不喝也要半年才买得起呢!” 江波无语;“你这外科医生怎么混的?这么寒酸?” “不是啊!我们大部分医生也都没有手机嘛!就几个大专家事务多,才买了手机而已。” 芳华说着,还从工作服的兜里掏出bp机说:“我们有这个就行了。” 江波笑了笑,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诶,别走啊!我请你吃饭啊!” “不了,家里叫我回去吃饭呢。” “那多不好意思。麻烦了你半天,哪有不请你吃饭的道理呢?” “下次吧。今天真有事。” “哦,好吧。我把钱给你。” 江波报了实数,芳华付了钱,千恩万谢地送走了他。 从此,芳华可以和嘉辉通过网络进行更方便的联络了。 虽然,两人因为时差,很少能同时在线聊天,但是他们依然可以通过电邮进行交流,特别是医学上的交流。 协和医大的图书馆,虽然已经是国内订阅外文医学生物期刊最多的了,但还是不可能订阅所有的期刊。有时候,芳华在这边图书馆找不到的文献资料,嘉辉利用斯坦福医学院的资源可以很容易地找到,直接发一个电子版给芳华就可以了。而且嘉辉在美国那边,也很注意帮芳华搜集脑外科的动态资料,让芳华的眼界更开阔。 嘉辉的电脑没有中文输入,两人发电邮聊天都是用的英文。通篇只见到枯燥的医学名词,既没有“iloveyou”,也没有“imissyou”。 唯一带点情意的,恐怕只是最初和最后的那两个简单的词汇----“hi”&“takecare”。 不能不说,这两人真是天生的一对奇葩。 ************************************* 一百三十、生日快乐 一百三十、生日快乐 嘉辉和芳华不在电话电邮中谈情说爱。(手打小说)不是因为他们的感情淡了,而是他们要把感情好好保藏,还要用盖子盖上,不能轻易打开,这样才可以酝酿发酵出一坛好酒。 这天早上,间断性起床号又响了。 芳华睁开眼,眨巴两下,才微笑地拿起话筒“喂”了一声。 今天电话里传来的嘉辉的声音有点异样:“芳华,是我!” “嗯,今天过得怎么样?” “挺好。你睡得好吗?” “嗯……,好啊。” “有没有做梦啊?” “嗯?问这个干吗?” “今天我遇到件奇怪的事。” “哦?” “我刚才下了课,坐在校园草坪上背靠着一棵大树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后来就做了个梦,梦到了你。” 芳华吃了一惊:“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了你,还,亲了你……” 芳华的脸刷地红了,她偷偷看看对面床上的赵玉玲。那家伙听到“起床号”,就已经往脑袋上蒙上被子,继续睡了。 她忙低声打断嘉辉的话:“咳咳,我知道了。” “你不知道,这个梦的感觉跟真的一样。我刚才醒过来的时候。都还记得很清楚梦里的情形。我想知道,你刚才睡觉有没有做梦?” 芳华又压低一点声音说:“嗯……,咳咳,我不记得了。你知道我睡觉很死的啦。我觉得你的那个梦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你太想我了,梦就是潜意识的释放嘛!” “嗯,应该是吧。”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哦!” “等等,芳华。我还没跟你说生日快乐呢!” 芳华拍拍额头,这才想起来今天还是自己生日呢。 “还有,订婚两周年快乐!” “是结婚啦!”芳华还是喜欢在这个问题上和嘉辉缠夹不清。 “好吧,今天你最大。你说结婚就结婚。” 两人在电话里相对呵呵一笑,这才挂了电话。 芳华放下电话,依然笑意盈盈地坐着发呆。 其实,刚才她也梦到了嘉辉。梦中的两人还像学生时代那样,坐在荷花池的长椅上相偎相依,相亲相爱。 梦到恋人不奇怪。不过,两个人都同时梦到对方,这就有点玄妙了。 芳华自己倒是能接受这种“心电感应”现象,因为她本身就是个用现在的科学不能解释的重生者。不过,她不想嘉辉迷惑于这些奇异的现象而分心,才没告诉他实情。 老汤都说过: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梦中之情,何必非真。天下岂少梦中之人耶。 其实,并不是情深的恋人之间才有心电感应,至亲骨肉之间这种情况更常见。 这事就曾在林家发生过。 林征宇在体院上大学一年级的时候。曾在排球训练课上,不小心被排球砸到了面部,眼睛红肿疼痛了好几天。 而当天晚上,几百里之外的母亲孙玉敏就做了个梦。梦中,她见到老大揉着一只眼睛说眼睛疼。早上醒后,孙玉敏越想越担心,忙让林志辉去成都看看儿子。 当林征宇听到父亲转述的梦中情形时也很惊讶,因为他实际受伤的眼睛和母亲梦到的眼睛完全一致,都是右眼。 这件事让林家人讨论了许久,当然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只能说是母子连心了。 芳华觉得,有些特殊体质的人,也许凭借某种磁场、或者电磁波,或者强大的脑电波之类,或者是人们还没发现的东西,而相互感应。 这和神鬼无关,也不是玄幻魔法。它应该也是物质的、客观的存在,只是人类的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能够发现这些特殊物质和解释这种现象的水平。 就像自己的重生,也许就是一个场的变化、某个空间的交错。科学暂时解释不了,不等于就不存在和不可能。 噢,时间不早了。不能再发呆了。 芳华边起床边想:今天是我生日耶,不过重点是已经两年了,那么距离嘉辉回归的日子就更近了。不过就是三年,或者四年罢了。太棒了! 兴奋的芳华扑到赵玉玲床旁,将她蒙着头的薄被掀开:“喂,今天是我生日。快,祝我生日快乐!” 赵玉玲猛一抬头,看着芳华那发亮的眼神,无力地哀嚎一声又趴在了枕头上,嘴里嘟囔着:“噢----,天哪,让我死了吧!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啊!” “快点说!”芳华还摇晃着她肩膀,不依不饶地。 “好好好!猪----,你生日快乐!”赵玉玲抬头大声说道。 芳华没听出异样,满意地松开赵的肩膀:“嗯,谢谢!生日礼物呢?” “咣当----”赵玉玲再次把头栽倒在枕头里,然后含混不清地说:“中午,请你吃鸡翅膀!” “这还差不多!” 芳华在食堂吃了早饭,心情很好地走进脑外科病房。一路上,她不停地和病人家属们打着招呼。只要是在这个病区呆上两天的人,都会认识这个天天在病房中出没的“小林医生”。 当芳华走进医生办公室时还不到七点。昨天的值班医生林杰正在写交班记录呢。 此人原来是石家庄河北省医院的医生,几年前考上了黄主任的硕士研究生,毕业后就留在这里了。不过老婆孩子还在石家庄,也算两地分居了。 林杰三十岁出头,五官端正,虽然面色略黑,但是人得高高大大,也有几分帅气。他刚毕业一年还没晋主治。算是高年资住院医,很可能是下一届外科住院总的人选。 林杰在科里,虽然不是闷葫芦,但相对于外科那些特别活跃的医生来说,他就算安静的了。大概因为他这份沉稳安静让芳华有种熟悉感,所以也总喜欢找他说话,两人在科里算关系不错的同事。 科里人也常说他们两个就像兄妹,总是叫他们一个“大林”,一个“小林”。芳华平时也就跟着大家叫林杰“大林”。 “大林,早啊!昨天没事儿吧?”芳华边说边去拿茶水桌上的水壶,倒水泡茶。 “平安无事。小林,你今天可是来晚了啊。”林杰看着笑吟吟的芳华,也不由微笑。 “哦,呵呵,早上起床晚了。食堂今天的花卷不错,我多买了两个,你要不要?”芳华从包里拿出个装着花卷的塑料食品袋,给林杰递过去。 芳华总是这样,早饭吃完了还会看情况从食堂带点东西。有的是预备着又有什么突发事件时可以垫垫肚子,有的就给昨天值夜班的医生当早点了。 林杰接过来说:“嗯,正好我还没吃早饭呢!谢了啊!” “客气个啥!我去查房了!” 芳华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工作服,边穿边走了出去。夏天的时候她都这么直接套上衣服,懒得去更衣室。秋冬天要穿脱外套。才去护士更衣室换衣服。没办法,谁让脑外科就她这么一个女医生,只能和护士们一起换衣服了。 芳华的顶头上司就是当年实习时带过自己的付林老师。他可是临床经验丰富,理论知识也扎实,本来就是本院的在读博士,去年毕业后今年刚晋了副主任的职称,只是在脑外科还干着主治医师的活儿。 付林老师已经来过病房了,让病人们转告芳华,一会儿没事了去门诊帮忙。 芳华暗暗吐吐舌头,自己难得晚来一回,还刚好赶上领导积极了一把。不过。她也想起来,今天不是手术日,也不是主任查房或者大查房日,所以是付老师出门诊的日子。 她很快在病房转了一圈,和病人聊聊天,处理些杂务,再听了交班,就到门诊那边去帮忙了。 一般去门诊,当然是帮着黄主任等专家坐诊,更有收获。因为挂他们的专家号的病人,基本上是天南地北来的疑难杂症。不过,不但挂号的病人多,就连在旁边听“门诊”的住院医生、进修医生,甚至实习医生也比较多。 芳华到门诊一看,那几个专家教授的屋里又是人满为患的样子,也就老老实实地钻进付老师的诊室帮忙了。 反正这两年,她也经常忙里偷闲地跑来听了不少了,而且真有疑难杂症也会收入病房的,一样有机会见到。 这普通门诊的人更多,往往一上午都是几十上百的人,也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人。专家门诊号一般就挂20个,大部分人都挂不上,就先看普通门诊也一样的。其实,遇到没有把握的疾病时,这些主治医师还是会带着病人去请专家会诊的。 在中国的大医院常常看见这样的情形,那就是门诊诊室的外面乌泱泱的一大群人。 算一下:如果医师出门诊,从8点出到12点,4个小时,240分钟。那么10分钟看一个病人,也才能看24个病人。5分钟看一个,才能看48个病人。 真实的情况是,医生常常一个上午就要看五六十个病人,也就是说----不到5分钟必须“打发”一个病人。(有的科室可能看到上百人,比如皮肤科。) 所以,芳华会嘴巴不停地招呼病人坐下、问他哪儿不舒服,手脚不停地给病人做检查,并在短短几分钟内就作出最可能的诊断。然后马上开出检查单或者给出治疗方案或处方。当然,外科开处方的时候较少。 但在后面还排着那么多病人的压力下,写病情记录、开检查单时的写字速度自然是难以想象地快,缩写、连笔、英文,怎么快怎么来。所以,病人就别抱怨医生们的字看不懂了,因为这大部分也不是给病人看的。 当然,还是要注意态度的。再忙,也要耐心细致地给病人做解释。但是,这一般也不能超过2分钟。没办法,给一个人说多了,其实是在消耗大家的时间啊,后面那些排队的病人岂不是就要等到下午去了。 芳华能帮付老师处理那些最常见的、普通的病例,稍微复杂一点的,她还是要请付老师看一下、把把关的。 就这么忙忙碌碌,常常一上午连厕所都没空去了。 中午,芳华赶到食堂,发现赵玉玲和白芸等华西的同学都霸着一张桌子等着她呢。桌子中间摆着几个小炒、几瓶饮料,就算是给她过生日了。赵玉玲还真的给她买了卤鸡翅。 大家边吃边聊,往往聊的都是今天我又收了个什么怪病,昨天晚上值班一夜没睡好什么的。 有时也进行业务联系。比如芳华和在内分泌科的白芸就经常转接病人。有些垂体瘤病人都是内分泌科确诊后再转到脑外动手术,而动完手术后又要到内分泌科做复查。 这种聚餐活动让同学们在忙碌中还能交流信息、联系情感。等午餐结束、诉苦完毕,大家又纷纷作鸟兽散,各回各科,各找各妈。 其实,芳华平时都很少参加这种中午的聚餐,因为她常常要上手术到两…才吃饭,今天算是难得的清闲了。 回到科里,再看一遍病人,都挺好的。要手术的人准备工作已经完成,就等着排期手术了。手术完了的也差不多就等拆线出院了。不过,付老师今天在门诊开了五个住院单,不是今天就是明天,就会有新病人住进来了。 今天下午,又有学术活动,还是到301。 两点钟准时开始,大家不到一点就出发了,免得遇到堵车什么的。 芳华、林杰和三个进修生一起打了个面的。那三人刚来科里,一开始也按习惯要将芳华叫做“老师”,让芳华劝住了。 一来这些人都是男的,又比芳华年纪大,他们叫的出口,芳华听着还心虚呢;二来这些人其实在各自医院也多是骨干,手术经验也比较丰富的,芳华倒觉得自己该向他们学习才是。 芳华有时还挺羡慕这些“基层”医院的医生,因为他们的动手机会还是挺多的。哪像自己都工作两年了,还是没有做过什么有意义的主刀手术。在脑外更是如此,关键步骤沾不上边啊。 虽然芳华沾了协和的名声的光,另外也因为受大专家教授们熏陶的多了,什么高深的、先进的、疑难的东西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让那些基层医生听着还有点敬畏。但她很清楚,自己还是个“花架子”。 她在各科轮转这么久,外科的基本操作技术是练得够扎实了。但真正的手术能力、独当一面的能力并没有得到很好的锻炼,这是因为上面的资深医生太多了。很多基层医生都能做的手术,自己在协和却没有机会做,或者上级医生过于慎重不敢放手让自己做。 曾经说出“在这里摸爬滚打三年就敢和别的医院主治医师打擂台”的芳华,现在觉得那话真是太狂妄无知了。也许内科医生这么说可以,但是外科医生就不敢这么说了。 芳华就很佩服同是住院医生的林杰。 林杰在省医院的时候,先是干普外的,一年后又对脑外感兴趣,干了两年后这才考黄主任的研究生。所以,他虽然现在还不是主治,但论手术功底和临床经验,才真的是可以和外院的主治医师打擂台。 一车人到了**,今天的课不在住院部大楼上,而是到301的神经病学研究所。 **的地盘很大,除了门口的住院部新楼,后面还有很大一片老病房楼和实验楼。曾有人指给芳华她们看,从这医院的西门出去,街对面是军职病房楼,那一大片也是301的。但是那里岗卫就严的多,就是本院医生过去都要看证件的。 这**也不只是综合医院,也有教学和科研功能。院内有好些军内的重点实验室、研究所,像脑外科就有神经病学研究所,还设的有全军的博士后流动站。医院还有个附属的军医进修学院,接收来自全军和地方的进修医生,也有学员队接收研究生和博士生。说**是个小型的军医大学也不为过。 这些情况,有的是芳华从前就知道的,有的是来这儿和别的医生交流中知道的。 今天的学术活动内容丰富,**脑外科的现任主任邓峰高教授给大家放了一段手术录像,是一例经蝶窦切除巨大垂体瘤的手术。 他还边放边讲解,这次手术和传统的术式有哪些改进。特别是因为瘤体太大,术中是怎样小心地绕过血管和神经,怎样成功切除该肿瘤的。 年轻医生们都听得津津有味,芳华也不例外。录像最后,是病人术后恢复良好、对全体医护人员的感谢语。大家看到这,都鼓起掌来。 下一项内容,就是老主任纪定国教授给大家比较了一下几种切除垂体瘤手术方式的不同,并总结了一下近些年用x刀照射治疗垂体瘤的情况。 老主任见多识广,病例和手术实例信手拈来,也是让芳华这样的年轻人有不少收获,很多以前模模糊糊的认知也清晰了起来。 活动完了都快五点了,很多年轻医生还围着纪老主任、邓主任问问题。 芳华当然也舍不得走了,也在那里或者听、或者记录、或者提问。因为今天讲的是显微手术,必须要有很好的颅脑解剖才能理解。所以,芳华问的也多是关于蝶窦鞍部的手术区解剖特点,都问到点子上了,让老主任也讲得兴致勃勃的。 不过邓主任还有事,后来不得不出面对这些好学的年轻人说,老主任年纪大了,这都讲了两个多小时了,请大家有问题下次学术活动再问吧。 众人这才不好意思地纷纷告辞离去。 芳华落在了后面,她将笔记上的内容又看了看,才把它收好放进文件袋中。当她走出去时,正好走在纪老主任等人身后。 老主任身边依然有两个301本院的年轻医生,陪着他边走边问问题。纪老主任没有一点不耐烦,很仔细地给他们讲解着。 芳华自然也顺路跟在后面听了几句。当她听到那个看上去不过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医生说的是自己做的一例脑膜瘤手术的体会,不由失声道:“你都可以做脑膜瘤手术了吗?” 前面三人转头一看,都认出了她。因为这脑外科医生就她一个女的,来回几次基本上都知道她是谁。即使是老纪主任也对她有些印象。 那个年轻医生笑了笑说:“你是协和的吧?我是刚在主任指导下做了一例脑膜瘤手术,有什么问题吗?” 芳华尴尬地笑了笑:“就是觉得你这么年轻就能做这手术,太让人难以置信了。” 那人说:“不年轻了,都毕业两年了。” 芳华更郁闷了:“和我一样啊。我可连硬膜外血肿清除术还没单独做过呢。” 这不奇怪,大部分医院的新住院医生只轮转一年就够了,有些不严格的就转个半年到八个月都有,然后他们都回科里搞专科了。这样对手术上手就比协和这样老老实实打三年基础的快。当然,协和胜在后劲更大。 纪老主任和两个年轻人都笑了。 纪老说:“小姑娘,如果让你做的话,你敢做吗?” 芳华想了想,说:“脑膜瘤的话,我敢做!胶质瘤的话,我不敢!” “呵呵呵,有意思。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嘛!” 芳华也笑了:“那当然,实事求是嘛!没把握的手术就去做,那不是草菅人命吗?我怎么敢啊!” 这时,他们已经穿过病房大楼,到了门口,芳华就和他们挥手道别了。纪老主任自己一个人往门诊楼走去。 芳华继续向前走到了国旗旗杆近处。她向四周瞅瞅,见没什么人注意,就立正站好,冲着国旗行注目礼。 她心里默默念了一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的祖国。 然后吐了吐舌头,满面笑容地快步往大门口走去。 一边走,一边嘴里还哼着歌:“那一年我们正迷惑,日子在无知中滑过,……忽然之间就走过,十字头的年龄没留下什么,二字头的开始我好想说,如果一切可以从头来过,是否可以选择一次无悔的梦……” 正从门诊楼走出来接纪老主任的江澜,倒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看到芳华一副青春活泼的样子,江澜先是微笑,随后心里又惋惜:难得小波看上个女孩,可惜了。不过我现在明白了,小波是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啊。 江澜是将芳华划入了天真活泼类型。其实,那只是她的短暂印象,并不准确。 但要将芳华划入一个准确的类型,还是很有点难度。她是可以青春活泼,也是可以冷静内敛的。 这种矛盾就常常让白芸迷惑。由于现在的芳华天天笑呵呵的,白芸就说她越活越活回去了,真是今年二十明年十八了。 每次她这么说,芳华就会笑一笑,因为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是多少岁呢。 四十三,三十六,二十三,好像都可以哦! 管它到底该多少岁呢,谁规定七老八十的人就不能蹦蹦跳跳地唱歌呢! 反正,现在的林芳华就要开开心心地过好每一天。 一百三十一、深笑 一百三十一、深笑 五天后的晚上,芳华值班。(手打小说)她很愿意值今晚的班。 因为今天是六月三十日。在今天的子夜十二点,也就是七月一日的凌晨零点,香港就要正式回归祖国母亲的怀抱了。 虽然过去,她也在电视上看过回归仪式的直播,但是在北京亲身体验这气氛,还是不同的。 每次去301开学术会回来,都能看到那块竖立在**广场东侧、**历史博物馆前的回归倒计时牌。上面的数字天天在跳动,天天在减少,提示着这一天越来越近。 白芸早就联络了今天不值班的同学们,还约上地坛医院的张永等人,晚上一块儿去**广场前集会。今晚,那里有更多的北京市民集会,他们一起等待那倒计时的数字最终归零,一起准备在那神圣的一刻欢呼庆祝。 今晚,全中国除了香港,就属北京的回归气氛最浓了。可能北京的气氛比香港还浓,因为游子归乡时,母亲才是最激动的。 白芸也要芳华一起去,让她想办法换班,芳华却没有换。因为她觉得去广场庆祝是不错,但坚守在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同样很有意义。 因为那一刻的意义,不仅仅是一块殖民地的回归,更是一个民族复兴的标志性时刻。而民族的复兴不是一句空话,是要靠每一个人踏踏实实地工作才可能做到的。 晚上十点半左右,央视就在直播驻港部队先头部队的车队开往威尔士亲王军营的情况。 芳华瞪大了眼睛,也没能从车队中发现江涛的身影。但是她知道曾经的军训队江排长,现在已经是驻港部队某摩步旅的一营营长了。此刻,他肯定率领着他的部队,在向他坚守的岗位进发。 为了部队在这一刻的表现完美,为了带出一支威武之师和文明之师,江涛已经从三年多没休过假,没回过家了。他都28岁了,婚期却一拖再拖,恐怕就算这次部队进驻成功,他依然不能立刻回来完成个人的终身大事。 这些都是芳华听江波提起的。听后,芳华有点惭愧。 因为以前她在部队的时候,大家因为嫉妒驻港部队的工资待遇、以及他们时髦漂亮的97式军装,都在说驻港部队的怪话。 现在才知道,驻港部队的成员很辛苦,他们除了要像部队那样正常训练外,还要学英语、学粤语、学基本法。特别是像江涛这样的基层军官,为了带出一支过得硬的部队,都作出了很大的牺牲。 但他们的牺牲还是值得的,这支部队后来成了祖国向香港市民展示国家强大和解放军风采的一面旗帜,使一些对祖国还有怀疑、对前途担忧的港人,慢慢打消了顾虑。 当晚,芳华和科里的年轻人们也在值班室一起收看了电视直播。他们看着英国的米字旗落下。中国的国旗徐徐在会展中心升起,特别是对最后一刻印象深刻----当五星红旗在升到旗杆顶端时,猛地招展开来,在风中猎猎作响。 这一刻,屋外也传来了整个城市的欢呼声,有病区病人和家属发出的,有值班的医护人员发出的,一定还有外面居民楼房内和**广场上的人们发出的欢呼。 这一刻,每个中国人的民族情绪都是最振奋、最高涨的时刻。 看完回归仪式后,芳华还是有点兴奋。她拿出电话卡,用科里的电话拨打起江波的手机。 江波正在爷爷家里。江老爷子今天特意把北京的江家人都叫回来,一起在楼下的大客厅里看电视。 老爷子下午特意好好地睡了一觉,这会儿看完了交接仪式还很兴奋,又和家人们大谈特谈当年随大军南下解放全中国的故事。 众儿女都知道他老人家今天的兴奋劲儿不发作出来是不行的,也就顺着他的意思搭话,场面很是热火朝天的。 老爷子早年在抗大上学、还曾经去苏联留学,是四野的一员儒将。建国后授衔少将,后来改行到了海军,之后又到了国防科工委协助老帅主抓国防军工建设。因为不热衷权力,在特殊时期没有受到冲击。 八十年代时老爷子本来都准备退下来了,却被一号首长看中了他的军事科技底蕴。提拔成为军委副主席。只是这一两年身体有点欠佳,而处于半退休状态。老爷子的儿女们都在部队,也多从事科技工作。 家中的孩子们中,老爷子最喜欢拉着江波说话。一是因为这孩子小时候在自己身边呆的时间长,二是因为这孩子最聪明。老爷子说过的话,江波都记得住;老爷子想了解的现代科技、军队装备情况,江波也能给他讲的明明白白。 这会儿,老爷子又是主要拉着江波说话。不过今天,江波却有点打不起精神了。因为他最近为了那个sar的项目老是熬夜加班,太累了。 他不由暗暗打了几个呵欠,然后就不停地给小姑江新华和大姐江澜递眼色,意思让她们这两个学医的人士出面劝老爷子该休息了,好解救大家。 恰好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江波的精神一振,总算可以有个理由出去透口气了。他拿出电话一接听,电话里传来的小丫头清脆的声音让他心情更好了。 江波假作屋内信号不好,一路说着“喂?我听不清啊!喂!”走到了外面的露台。 “江师兄,听到了吗?哦。我就是看你睡了没?应该没睡吧,这会儿刚看完回归,肯定都睡不着了。“ “唔,是还没睡。”江波条件反射地用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我刚才看了电视。可惜,没有看见江排长,哦,是江营长。怎么这么别扭啊?我还是喜欢叫江排长。” “叫什么都无所谓,就叫他江涛也行。”江波心想:这丫头,还有点“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意识啊。 “嗯,江排没给你们寄照片吗?我觉得驻港部队的军装特别帅气!” “他可没功夫照相臭美,训练任务都很紧张的。诶,我说小丫头。我发现你对军装特别感兴趣啊?” “嗯。”芳华不得不承认。 她前世从部队转业,其实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虽然她也觉得部队有这样那样的不好,比如管束的很严,出营区要请假、早上要出操、常常要查军容风纪、每周要政治学习,而且等级观念森严,官大一级压死人,溜须拍马之风很盛。 但她还是对部队念念不忘。她就是喜欢绿色的军营,就是喜欢规律的作息时间,就是喜欢军人的干练豁达,还有大部分基层部队官兵的朴实纯良。 后来转业了,她一直把军装军鞋、军帽帽徽、肩章领花都好好地保存着,而且一直对军旅影视非常感兴趣。 芳华接着说:“是啊,我挺喜欢军装的。” 江波笑了:“那容易啊,我给你借套军装,再帮你照几张照片。说吧,陆海空随便挑,要文工团的礼服也没问题。” 芳华却心里暗叹:我可不是只想臭美的。 “不了,照这种相没意思。假的就是假的,穿上军装又不是军人,我还别扭呢。” 江波不由心里一动:莫非这小丫头喜欢当军人。 “那你也可以参军,成为真正的军人啊!” “开什么玩笑,我现在去当兵,年龄太大了!” 江波不由笑了:“当军医啊。咱不嫌你年龄大。” 芳华在心里习惯性地把自己当做转业人员,从没敢想过回到部队系统。 她不由一愣:“我没想过要离开协和。” “哦,那就没法了。要不这样,你去当民兵吧!国庆大阅兵还可以参加女民兵方队。” “咳咳咳!”芳华被口水呛得咳嗽起来,就知道江波又在开自己玩笑。 “我谢你啊!民兵!亏你想的出!” “哈哈!”江波想到芳华那生气或嗔怪时瞪圆的眼睛就不禁想笑。 停了一会儿,芳华说道:“江师兄,很晚了,都该休息了。不聊了哈,再见!” “再见!” 江波收了手机,这会儿反而不困了。他也没回屋,而是坐在露台的椅子上。静静地望着外面的院子。 那是老爷子带着勤务员收拾出来的小花园,里面种了不少***。江波就在这里闻着沁人心脾的花香,让自己近来因时常熬夜而有些疲累的身心放松一会儿。 不久,江澜从屋里走出来,说老爷子也困了已经去睡了,让江波送自己回家。 江波答应了,开车带着姐姐和外甥一起回**。 路上,江澜见儿子已经困得睡着了,就轻轻问江波:“前天让你来301跟人家姑娘见面,你怎么又没去?” 江波边摇头边笑:“我说大姐,你能不能不管我的事啊。我才26岁,还没玩够呢!再说,像我这样的都要靠人介绍找对象,那不是笑话吗?” “你少夸口。我看要是没人逼你,你能打一辈子光棍。我告诉你,你的事可不光是我逼你!你们这几个小的,都结了婚,就连江涛也有未婚妻。可你呢,连女朋友都没有。这小姑可是说了,你要是再不找,她就要亲自出马给你张罗了。你不会想让小姑帮你找吧?” 江家小辈在爷爷家呆过的,没有不怵小姑江新华的。因为她是最受老爷子宠爱的小女儿,脾气很大。她虽然对一帮子侄儿侄女很好,但也很严厉啊。哪个犯错了,老爷子还没说什么,先挨小姑一通数落,情节严重的就是一顿棍棒。就连江澜这样的女孩子,也没少挨小姑教训。 江波小时候和江涛等兄弟淘气,虽然往往顶罪的是江涛等人,但小江波也有功力不深的时候,被小姑识破后那就是好一顿收拾。因此,江波对厉害的小姑也有习惯性畏惧。 江波不由惶恐地说:“姐,你别吓我啊。要是小姑给我找一个和她一样厉害的,我还活不活了?” 江澜看着弟弟那装腔作势的样子,笑了:“行了,哪有那么夸张。你要真怕,就给我老老实实地去见面。就周末吧!” “这周末有事。” “有什么事都给我放下。就是工作的事也可以请假嘛。你请不下来,我给你请;我请不下来,让小姑给你请。” 江波见大姐发狠了,只好说:“行,怕了你们了。” 江澜这才表情缓和下来说道:“我这次给你介绍的这个,真的不错。她是皮肤科的研究生,人长得漂亮,性格还好,见人都打招呼,笑眯眯的。她科里的人对她评价也都不错。关键是,我觉得要是给你介绍医院的吧,就是皮肤科的医生最好了。工作轻松,可以照顾家。不像什么内外妇产儿,都要值班,工作压力太大。” 江波一直忍受着大姐的唠叨,听到这儿却不由说:“那照你这么说,其它科室的医生都不要结婚了,因为她照顾不了家啊。” “当然不是了。只不过很辛苦罢了。我自己就是搞医的,能不知道吗?所以,我可不希望你找个没法照顾你的女医生。” 江波摇头:“我不需要别人照顾。” “胡说,你那工作也挺忙的。要是两个人都工作忙,这日子真是没法儿过了。这婚姻可是很实际的问题,是要实实在在过日子的。” 江波无奈地说:“行,我听您的,找个工作清闲的。好了吧?” 江澜点点头:“对嘛。我和你说,你也该定下心来了,好好找个人过日子。有些人虽好,但和咱没缘分,不该咱的,就不要老想着了。” 江波一笑:“我说姐,你怎么老小瞧我。我是那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难说。你执着起来什么样子,我也是知道的。” 江波胸口一滞,不由苦笑着说:“知我莫如姐。好吧,我听你的,这次一定认真找个对象,解决终身大事。” 江澜看弟弟这次是很严肃的说话,相信了,也就满意地不再说什么了。 可江波边开车,脑海中却反复出现着两张笑脸。一张是芳华在自己怀中眉头微皱却嘴角扯起的微笑,一张是芳华在白鹤林外冲自己走过来时灿烂的笑容。 他心疼第一张笑脸,喜欢第二张笑脸。可是那第二张不是因为自己而笑,而是因为别人。 他也佩服芳华受伤时的坚强镇定,但他更喜欢芳华娇柔羞涩的神情。可是,那也是因为别人,芳华只有在那人面前才会变得柔情似水。 江波决定了,他也要找到一个能为自己灿烂地笑,能为自己温柔地笑,更能为自己不顾形象地哭的女孩。 江波让自己相信,芳华只是花园中的一朵小茉莉,而这样的花儿应该是很多的。 ***************************** 周六早上9点10分,夏琳从学员队宿舍走出来,向医院中央区的花园走去。 她一边走还一边想:不愧是全军总医院,面积真大啊,连给病人休息活动的“小”花园都跟个公园差不多大了。只是因为还算是军营,才没有种太多花树,到处只见四季常青的松柏和爬满长廊的绿色藤萝植物。不过,夏天走在这样荫凉的长廊下,还是很惬意的。 夏琳是湖北人,从重庆第三军医大学毕业后,分配到湖北某地驻军的医院。两年后考取了总院的研究生,一般像她这样考出来的人都是不准备再回原来的小单位,大多就近留在总院或者各大军区总院。 夏琳已经研二,正在为明年毕业如何留在总院而打算呢。她分析过了,301皮肤科的编制是满的,人手也不缺,而且老中青结构合理。自己要按正常情况,留下的可能性不大。虽说北京的单位也多,还可以考虑去空总、海总、二炮等医院,但夏琳暂时还不想放弃301。 这不,机会来了。 两个多月前,夏琳偶然认识了眼科副主任江澜大夫。江大夫对她的印象不错,后来就说要给夏琳介绍对象。 夏琳因为人长得漂亮,一直都有很多人在给她介绍。就是来301后也去见过五六个了。这些人家庭条件还都是不错,毕竟这里是总院嘛,给介绍的大多都是**了。只是夏琳见过后,觉得这几个不是长得对不起观众,就是脾气性子怪异,她没一个看得上的。 这次江澜说要介绍,夏琳虽然答应了,但一开始也没太在意。 倒是后来她随口和科里的老护士说起这事儿。那老护士在301呆了快三十年了,一听说是江澜介绍,就告诉夏琳一定不要错过。 夏琳当时还笑笑:“不就是**吗?这些年,我也见了不少家里是这个长那个司令的公子哥儿了。” 老护士神秘地说:“那可不一样,江澜给你介绍她弟弟,那是太瞧得起你了。她们家可不是一般的高干啊。” 夏琳的心跳不由加快了,但表面还是微笑着问:“那也不过就是更高一点罢了,总不能是国家主席吧,那倒是真的姓江。” 老护士“扑哧”一下笑了:“你可真逗。你以为最高的就是国家主席吗?” “不是吗?” “当然不是。那只是名义上最高的,是几方势力共同推出来的人罢了。” 夏琳倒是不懂这些,就问:“那您的意思是?” “也没什么意思。就是告诉你,不要小瞧了江家的势力。” 夏琳赶紧给老护士的水杯添上水:“您再说说啊,别说一半啊。” 皮肤科病房平日也是太清闲了,老护士也就说说闲话当打发时间了:“这江家老爷子干过十多年的军委副主席,再加上家中五个儿女也都在军内,大多还是在院校。这么多年下来,那亲朋弟子就多了去了,这不知不觉地自然就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势力。不说江家吧,就是江澜本人,你都别小看了。知道吗?她公公就是咱们这儿的副院长啊。你不是想留下来吗?你要和她弟弟成了,那不是一句话的事吗?” 夏琳听到最后这话儿才真正心动了,但表面还说:“就算他家条件再好,他弟弟人不行,我也不会同意的。” 老护士笑得更厉害了:“他弟弟江波我见过啊,小伙子长得特帅。所以刚才你说江澜大夫给你介绍,我还奇怪呢。她那弟弟还用人介绍对象吗?” 夏琳先是一喜后是一忧:“那不会是有什么毛病吧?或者有什么公子哥儿的脾气?” 老护士摇摇头:“那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和你说,想留301就得抓住这机会。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从那次谈话后,夏琳也想过,只要这个江澜的弟弟不是太糟糕,那自己就算虚与委蛇,也先和他谈着,等留下了再慢慢想办法,让他主动提出分手。 不过江澜几次安排二人见面,那男的都说加班有事没来。夏琳也不耐烦了,看来这人还真是脾气怪异的纨绔大少呢,她的心也就淡了。 不过今天这次约会,江澜反复保证她弟弟一定会来,之前确实是工作太忙,并说了不少好话请夏琳再给他一次机会。夏琳当然不能太拿乔,也就同意来了。 她顺着长廊朝前走着,远远地看到长廊尽头那张约定的石桌旁边已经坐了一名空军少校。 那人侧面对着这边,低头看着桌上的军帽沉思,并没注意到有人接近。 夏琳不由放慢了脚步,轻轻地向那边走去,她想先观察观察此人如何。 见那人虽是坐着,但也看得出其人应该是身材高大的。再看面部侧影,似乎长得还不错。夏琳心里先有几分满意了。 她走到离那人还有几步远的地方站住了,又偏着头继续打量他。 那名军人似乎有所察觉,抬起头转过身来,看见夏琳偏着头瞧着自己。这神情让他感觉似曾相识。 他稍微一愣,随即站起来,伸出右手向夏琳走来:“你应该就是夏琳吧?你好,我是江波。” 看着江波阳光般灿烂的笑脸,夏琳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她垂下眼,伸出手握住江波的手说:“你好。” 江波很快松开手,指着石桌对面的石凳说:“请坐吧,夏琳。” 夏琳点点头,走过去坐下。抬头再看一眼江波,不由有点脸红,她不自在地拂了一下耳边的头发才说:“不好意思啊,让你久等了。” 江波爽朗地一笑:“也没等多久,才十五分钟。再说我前几次老失约,还没跟你道歉呢。这次,让我等多久都是应该的。” 夏琳也不由一笑:这人不傻啊,知道我为什么来晚了。不过他也不生气,看来没什么公子哥脾气吧。 两人慢慢地聊了起来。 一开始还是比较愉快的,江波本身就是个风趣的、喜欢开玩笑的人,夏琳也是随和健谈的人。过了一会儿,夏琳提起自己原来在湖北的医院是干妇产科的,后来才考的皮肤科。 江波就问她为什么不继续干妇产科,而选择皮肤科。 夏琳想了想说:“我就是在妇产科干了没多久就觉得太累了。急诊接生手术的很多,真的是熬不起。那段时间,我的皮肤都变得很糟糕。后来,我就想搞皮肤科了。” 江波明知故问:“那皮肤科是不是很轻松?” 夏琳微笑着说:“是啊。医院的皮肤科一般不值班。301这儿虽然要值班,不过也很少遇到急诊,可以一觉睡到天亮。就算是遇到急诊过敏的,也很好处理。而且在皮肤科近水楼台,可以好好保养皮肤。我现在的皮肤就比在妇产科的时候好多了。” 江波不由仔细打量了一下夏琳,他承认夏琳的脸蛋确实看上去光滑细腻,还很白皙,而且五官也很漂亮。至少,比小丫头漂亮多了。 不过,小丫头笑起来的脸上有一种生气和活力,在夏琳这张秀丽优雅的脸上可就看不到了。 江波不由得有点失望,后面再聊起来就有些敷衍了。 本来江澜是让江波和夏琳聊一会后,带人家上街吃饭什么的。江波却在快11点的时候,说有事要先走了,下次有空再约。 夏琳虽然笑着告别,心里却有点惆怅,似乎对方并没看中自己啊。她暗恨自己刚才太矜持了一点,没能再积极一点,或者自己一开始就不该迟到。 江波回到自己宿舍那儿没多久,江澜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问他感觉怎么样。 “没什么感觉。” “什么叫没感觉?好还是不好?” “看上去倒是没什么不好的,就是没感觉。” 江澜顿了顿才说:“你说的那感觉,是可以培养的嘛。你要是觉得人还可以就和她处一段时间吧。别这么大的人了,还相信那一见钟情的事儿。” 江波想了想,也是啊。自己也不是一开始就喜欢小丫头的嘛。第一次在西岭雪山,第二次在篮球场边,都只是觉得她是个小姑娘罢了。 江澜又问:“我觉得这个小夏还是不错的,你承认她长得还是漂亮吧?” 江波回忆了一下,夏琳今天穿的米色上衣、白色长裙,也算淡雅不俗的。他“嗯”了一声。 “而且个子高挑,身材也不错吧?” 江波想想,夏琳的头顶似乎可以到自己下巴那么高了,比小丫头只能到自己上衣第二颗扣子是高的多了。他又“嗯”了一声。 “还有小夏脾气很好,总是笑眯眯的吧?” 江波答道:“好像她没怎么笑啊。” “唔,那就是女孩子第一次见面,总是要矜持一下嘛。” 总之,江澜一个劲儿地给夏琳说好话,最后江波答应了大姐,继续和夏琳交往下去,第二天就主动再约夏琳出去玩。 从此,江波就和夏琳偶尔在周末见上一面,吃上一顿饭,或者去逛逛公园、看看电影什么的。慢慢,两人也就熟络起来。江波有时也到**看夏琳,这在别人眼里他们就算是男女朋友了。 但夏琳总感觉,江波对自己虽然周到体贴,却只像普通朋友,不像有男女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和江波说话的时候试探他,也只见他呵呵一笑就转移了话题。 夏琳觉得江波这人是个谜,但她已经不受控制地被他吸引了。不是为了他的家世,也不仅仅是因为他英俊的外表,她也喜欢江波风趣的谈吐,和爽朗的笑容。 再和江波来往两个多月后,夏琳又慢慢放下了忐忑不安的心情,因为她没发现江波有喜欢别的女孩的迹象,而自己是唯一和他来往密切的年轻女性。夏琳变得自信起来,她猜测江波应该是那种不善表达感情的理工男生吧。 江波的单位驻地在京郊潭柘寺附近。有一次夏琳和江波去寺中游玩后,就顺路去江波的宿舍坐坐。 期间,江波暂时出去了一会儿,夏琳无聊中翻动着江波案头的专业书,却从一本书里飘出一张纸。她捡起来一看,发现纸上写着一首小诗,题目是《深笑》。 “是谁笑得那样甜,那样深, 那样圆转?一串一串明珠 大小闪着光亮,迸出天真! 清泉底浮动,泛流到水面上, 灿烂, 分散! 是谁笑得好花儿开了一朵? 那样轻盈,不惊起谁。 细香无意中,随着风过, 拂在短墙,丝丝在斜阳前 挂着 留恋。 是谁笑成这百层塔高耸, 让不知名鸟雀来盘旋?是谁 笑成这万千个风铃的转动, 从每一层琉璃的檐边 摇上 云天?” 夏琳看了一遍这首小诗,觉得格式韵律有些古怪,不过也看得出这是描写一个女子的笑。 她更感兴趣的是这张纸最下面的三行小字:“这样的笑,稀世少有。1997.7.5” 夏琳看到最后的日期不禁一愣,这不是我和江波第一次见面的那天吗?他在那天写下这首诗和这句话,莫非这是写给我的诗? 激动的夏琳再看了几遍小诗和最后的这句话,越看越肯定这诗就是江波的心声。原来他不像表面上那么云淡风轻啊!原来他也是喜欢我的! 误会,就这么造成了。 夏琳当然不知道,那诗根本就不是为她写的,也不是江波作的,只是他在那天约会回去后想起某人,信手抄录的。 但自以为领会了江波心意的夏琳,微笑着将诗笺放回书中,在江波面前也没有提起一句。之后,尽管江波还是对她平平淡淡,夏琳也不再怨尤。 ************************************ 【明天不知道能不能更新。晚风先给各位书友拜年了!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兔年大吉!】 一百三十二、同学聚会 一百三十二、同学聚会 国庆到了,芳华一反常态地找人代她值班。(手打小说)还在住院总、付林老师那儿都请了假。 因为九月初,王菊从四川来医科院的肿瘤医院进修了。北京的同学都相约在国庆这几天和王菊好好地聚一聚。特别是芳华,更是想和两年没见的好朋友好好叙话。 聚会的地点既不是肿瘤医院,也不是协和,而是地坛医院,因为那里够宽敞。 张永三人再加上华西同届其他班的人,在地坛有十多人呢。他们那里锅碗瓢盆齐备,连张永这种从小就不会做饭的北方男子,这两年都操练出了一手好厨艺。 芳华吃了“张大厨”做的菜,笑话他们呆的不是传染病医院,而是厨师培训学院。 王菊也对地坛医院单身宿舍旁边的职工俱乐部很羡慕,因为里面设有卡拉ok、乒乓球、台球等娱乐设施。再加上医院面积大,紧邻环境幽雅的地坛公园,她也直说张永这里就是疗养院啊。 张永听着同学们的打趣只是呵呵笑。最后他解释说,现在生活和卫生水平都提高了,传染病的发病率也比较少,这里就主要和乙肝打交道了,确实是很清闲啊。 不过,张永也说为了不让自己被清闲的日子就这么荒废了,他决定明年考研,已经开始复习了。 说到这个话题。协和的三人组就沉默了,因为她们根本不知道还要等多少年才能考呢。 这时王菊说起了留成都的同学的情况。其中戴平已经转博了,三年后毕业再过一年就可以晋副主任医师了。 协和三人组一听,危机感更重了。这三、四年后她们几个能不能晋主治都难说啊。 赵玉玲一拍桌子:“不行,必须得考研!” 白芸和芳华相互看了看,一起说:“谁不想考啊,可是想考本院的就得等,除非考院外的。” 赵玉玲说:“没错,我其实早就想考院外的了,就北医的。程浩都帮我联系过导师了。” 白芸问:“真的?你想好啦?你这样做,也算是不服从科里的安排,和那些本来就是院外的研究生不一样,以后再想回来,几乎不可能了!” 赵玉玲很肯定:“我现在,对协和的光环有点麻木了,在协和呆着又累,规矩又多,而且我也不想在学历上和程浩差得太远,所以早就想考研,实在等不得了。北京又不是只有协和一家好医院,再说,名医也不是只能出在协和。” 王菊和张永等人对协和没有切身体会,还为赵玉玲离开协和感到惋惜。芳华和白芸倒是能够理解,都举杯祝她考试顺利,一次通过。 赵玉玲谢过后,又对芳华说:“其实,我觉得你呆在协和。也是蹉跎岁月!” 芳华默默喝着饮料,不说话。 王菊、张永都是搞的内科,不太明白,就问赵玉玲此话怎讲。 赵玉玲今天下定了决心后,仿佛也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人就显得比较兴奋:“大家都知道,神经细胞不能再生,少了一块就是永久性的缺失。而别的外科,切除的组织,还可以再生或者用别的组织替代。所以,脑外科和别的外科很不一样,动手术要特别精细小心。所以,脑外科就成了最不放手让年轻医生主刀的外科了。芳华你说,是不是?” 芳华叹口气说:“唉!我在其它科轮转到后来,都能挂着一助的名义干主刀的活儿。什么甲状腺切除、乳腺癌根治、脾切除、肠切除和吻合都能做了。但在脑外科,我还是只能当真正的助手。” 赵玉玲又说:“白芸想留下,我理解,因为协和的内分泌是全国第一嘛。不过,我觉得脑外科,单是北京都好几家比协和厉害。你真没必要死守着协和。” 芳华解释:“话是这么说没错。不过我觉得,在协和这两年我把手术功底打牢点也没什么不好。再说。年轻人对脑部解剖还不熟悉,贸然动手术确实风险太大,主任们不放手也是应该的。” 赵玉玲撇撇嘴:“基层医院可不管这么多。你不都说,好多基层医院的人做手术相当糙吗?但人家不照样做着你现在不能做的手术?” 芳华严肃地说:“这也正是那些医院术后死亡率高的原因啊!说的不好听,他们这是拿病人练手啊!” 赵玉玲一摆手:“不练手行吗?总不能全国人民,都跑北京来看病吧?基层就那条件,不开刀病人也是死,不如冒险开刀还有一线希望。” 芳华想想也是,有贫困自然就缺少健康。 她不由苦笑:“这么说,我们反而应该在基层医院才对?那样更能练手?当初就不该来大医院?” 白芸抢白:“胡说八道。当然还是该在大医院。只不过在大医院和小医院,我们就会走不同的发展道路罢了。小医院就要朝多面手、万金油方向发展,大医院就要朝专科专精高难度方面发展。” 王菊虽然来北京刚一个月,也对北京的病人来源之广很有感触,她说:“原先我觉得省肿瘤医院还是多大的,但到了北京这儿,发现还是这里的病人和病种更多。在中心城市,对积累临床经验还是很有好处的。” 张永也说:“那倒也是。有时候想想,我们一个班的同学,本来大家在学校的时候都是差不多的,就是因为毕业后选择了不同的医院、不同的城市、不同的专业,就会逐渐产生了差距!” 赵玉玲说:“现在看来,还是考研继续求学的发展前途更好!” 芳华不能苟同:“读研究生什么的,以后晋升起职称是占便宜!但说到临床经验和动手能力,还是没有我们强。职称什么的和能力相比,我更愿意能力高于职称。” 赵玉玲说:“我们可没你那么想得开。毕竟职称和工资奖金分房什么的密切相关啊。哦,对了,听说以后就不分房了。” 这个芳华也承认:“嗯,是啊。不过虽然不分房,好多医院在引进人才的时候还是舍得下本钱的。有时也会用住房来吸引人。” 赵玉玲说:“对啊,那什么是人才?在能力之外,不都是看学历和职称吗?” 唉,芳华很郁闷。能力这东西有时候是不好判断的,很主观的东西。现在社会的确是看重学历职称更重于能力啊! 王菊又说起两个下海的方兴和周玉倒是都混得不错。 方兴是医药代表,经常出没川医和成都各大医院,她经常见到的。这小子现在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因为他能说会道的,对医生朋友们也很讲义气,所以大家也都愿意帮他。据说,他的业务做的很好,月收入至少五六千,好的时候上万。 芳华一听,埋头扒饭不语。 大家都在医院,都明白方兴那种收入是从何而来的。但是他毕竟是自己同学,而且他也不过是讨生活,人在江湖而已,也就不好说什么了。 倒是白芸摸摸芳华的头顶,笑着说:“这世道啊!高材生的外科大夫,还没有老是补考的医药代表拿钱多。” 王菊不由好奇地问芳华:“你拿多少?” “五六百吧。” 她不信,又问白芸等人:“你们呢?” “比她强点。谁让她总不开那些药啊,人家代表想给她送钱也送不了啊。” 王菊暗叹:自己在肿瘤医院的收入可比她们强多了。芳华也真是死心眼。大家不都这么做的嘛。不拿白不拿啊! 王菊忍不住问芳华:“你拿那么点钱,够用吗?你不为将来想想啊?结婚买房子养孩子哪样不要钱啊!” 芳华懒洋洋地说:“唉,谁让我要是拿了那钱就心里觉得别扭呢!反正现在不差钱,以后缺钱再说吧!大不了堤内损失堤外补,做点投资炒炒股好了。” 说到炒股,比较清闲的地坛男生们就有话题了,开始大谈特谈股票风云和亚洲金融风暴了。 女生们不太感兴趣,王菊又继续说起周玉的情况。她虽然也是进的药业公司,但不是当医药代表,因为和老总的私交再加上自身的能力,短短两年内。她已经做到启峰药业的副总了。周胖子已经将公司药材业务全权交给她负责,自己负责拓展保健品开发和房地产等其他业务了。所以,现在同学中最牛的人,倒是周玉了。王菊说她现在整天西服套装大卷发,一副成熟白领的范儿,哪有大学时那个文艺女青年无病呻吟的模样。 芳华不禁呵呵一笑,这周玉还算是找到了适合自身发展的道路,没在当医生的路上一条道走到黑啊。否则她也肯定只是个平庸的大夫,而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成为商界女强人了。 大家又聊起这两年都有哪些同学结婚了。 比较出乎大家预料的是郭玲居然是班里结婚最快的人,毕业不到半年就闪电恋爱闪电结婚了。不过,想想她那个风风火火的急脾气,也是很有可能的。还听说廖珊也谈了个男朋友,年纪比她大四五岁,倒是对她很不错的。 王菊本来也要结婚了,只是因为这次进修,才暂时延后了婚期。 白芸不禁感慨:“这班里大部分女生都有主了。用小林子的话来说,我就是‘圣女’了。” 芳华拍拍她肩膀说:“放心吧,有我给你垫底呢。给你三年时间,应该能把自己嫁出去了吧?最起码也找着下家了吧?” 白芸故意问:“那我要是找不到怎么办?” 芳华很仗义:“要是三年后我们家板凳回来,你还没着落的话,我们就是不结婚也一定要先把你嫁了。” 王菊也说:“白芸,你没得那么惨吧?两年了还没男朋友?” 白芸白了她一眼:“废话!我们天天呆医院里,上哪儿认识男朋友啊?” “总有人给你介绍吧?我刚工作的时候,还好多人要给介绍,听说我都有了才算了的。” “有是有,可没时间约会啊!都是见两面就没下文了。” 芳华嘿嘿笑着:“还是我聪明吧,早早在大学里就解决这个问题了。” 白芸忍不住揪了她一把:“你那是傻人有傻福,撞大运摊上了个对你死心塌地的梁嘉辉。不然,就凭你那点情商,恐怕现在还不如我呢。” 芳华吐吐舌头:又被白芸鄙视了。 不过,能和嘉辉携手的确是自己的幸运。像白芸、罗曼丽这些人也都是好姑娘,就是现在还欠点运气罢了,还在慢慢寻觅她们的另一半。 聚会后,几个女生去逛街。 芳华好久没逛过街,这才发现这北京城的商贸越来越繁荣了。王府井的新天地已经动工了。西单那边更加繁华,卖的很多是日韩的小玩意小饰品,看来‘寒流’已经来了。 这几年中国经济真的发展很快。以至于国家不得不提出要软着陆。 不过,作为天天呆在医院内的医生,对经济的变化体会不深,只是感到物价上涨挺快的。最明显的是书价啊。八十年代一本小说才一块多钱,九十年代初就将近十块了,现在接近二十块钱。这对爱书的人来说,真是笔不小的负担啊。 每到买书的时候,芳华才感到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所以,她常常只是在图书馆借书看,或在医院门口的书店蹭书看。真希望有一天能尽情地买下喜欢的书,摆满整个墙壁的书架,窝在沙发上美美地看个够。 白芸等人把芳华从书店拖出来,进商场让她买几件衣服好好打扮打扮自己。芳华看看那商场的衣服都标价好几百,就说:“我觉得吧,还是衬衣牛仔裤穿着舒服。” 白芸说她:“都是大姑娘了,别穿的跟学生似的。怎么说,你现在也算是白领了。” 芳华嘿嘿笑:“可惜我是白领拿着蓝领的钱,既然没钱咱就节约点花好了。” 话虽如此,芳华还是跟着白芸等人,淘了些打折的不算太贵的衣物,还有发带鞋子之类的附件。毕竟是女孩子嘛,也喜欢变点花样,不喜欢天天穿同样的衣服。 但是买了之后,芳华摸摸瘪了的钱包,默哀三分钟:下个月只能吃泡菜了。 这自己工作挣钱了,还没有上学时花父母的钱花的痛快!芳华不由鄙视自己:看来,不是自己挣来的钱,就是不心疼啊! 晚上,王菊和芳华挤在一张床上睡。两人叽叽咕咕地聊了很久。 王菊说:“你知道我是做肿瘤化疗的,平时挺清闲的。整天在科里,听那些老医生护士们闲磕牙,真的挺没意思的。原来在附院实习的时候觉得很辛苦,就希望工作时清闲。这真的清闲了,又觉得还是忙一点充实。还有,我老想起大学的时候,那日子过得多有意思啊。所以,我也有点想考研,就是想重温一下校园生活。” 芳华特别能理解这种心情。很多人在毕业后,因为理想和现实的落差,都会发现原来校园真是象牙塔啊,在里面无忧无虑的,只要一心享受学习的乐趣就好了。特别是单纯的同学关系,和职场上的明争暗斗相比,太令人怀念了。 芳华笑着说:“我也想考研,但不是为了重温校园生活。人可不能一辈子躲在象牙塔里,总要面对社会的。” 王菊叹口气:“是啊,其实回去上学,没有你,也不好玩。我最记得就是那次去西岭雪山,我们两个也是这样挤一张床上,简直是相依为命啊!” “呵呵,我最记得我们两个走夜路,吓得唱歌壮胆!” “说到唱歌,那次也真是巧,怎么就能碰上我家那口子呢……” 两个人聊了很多往事,后来王菊拿起芳华脖子上挂的戒指说;“你家那口子还好吧?” “可好啦!他还是那么厉害,合作课题的实验已经做完了。他现在就是在拼命修学分,争取早日拿到博士学位呢。” “那要什么时候啊?” “还得两年多吧,不过他以后还要接受病理住院医师训练,还准备考病理医师执照。” “哦,他那是要留在美国?” “也不是,只不过顺便考上备用,这样方便去研究所或大医院搞科研。” “那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啊?” “我也不知道,原来我以为五六年可以了。现在看来很难说呢,要真的学通了恐怕要七八年才行。” “我晕,那你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芳华从王菊手中拿回戒指说:“那当然了,我可是已婚人士。” “可是,你们又没真的那个。原来在学校我也觉得你们两个是最合适的,可现在我又觉得你这样等他太苦了。” “苦不苦,想想红军……” 王菊一下子捂住芳华的嘴:“你少耍贫嘴。你老实说,你就真没觉得苦,也一点没有动摇过?” 芳华眨巴眨巴眼,被捂住的嘴大大地咧开,笑了起来。 她拿下王菊的手掌说道:“我真没觉得苦。因为我一想到嘉辉在国外,身边都是洋人,语言交流不便,饮食肯定也不习惯,他却要忍受想我和想家的煎熬,好好学习和工作,他才是真的苦呢。所以当我一想到嘉辉,就一点不觉得自己苦了。” 王菊想想又说:“那你就没想过也出国去?” 芳华严肃地说:“中国医生本来就缺了,我再走了,中国人民的健康怎么办?” 王菊推了她一下:“说正经的。你就不想去陪着梁嘉辉?” 芳华笑了笑,手紧紧抓着胸前的戒指说:“想啊,我恨不得也变成根项链挂在他脖子上。可是,那就不是我了。他有他应该走的道路,我也有我自己的天空。” 王菊仔细咀嚼芳华的话,不说了。 芳华闭上眼睛说:“睡吧,你别为**心了。我和嘉辉的分离只是暂时的。这是为我们永远的相聚做准备呢。” ************************ 第二天,几个女生又去了国庆期间惯例布置得花团锦簇的**广场照相,然后去前门大栅栏玩了半天。下午吃了饭大家就散了。 芳华本来该今天值班,请的林杰代班。她直接先回病房看自己的病人去了。 到了科里才知道今天还有一台脑外伤的急诊手术,林杰刚下了手术处置完病人,正在写手术记录呢。 芳华赶紧说:“大林,你辛苦了啊。一会儿忙完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值晚上的。” 林杰摆摆手:“没关系。怎么样,玩得好吗?” 芳华笑呵呵地说:“好啊,好久没和同学一起出去了。” 林杰也笑了:“也就是你最老实,天天守科里。” 芳华一边给自己泡茶,一边问:“你来点什么?咖啡还是茶?” 协和人比较“崇洋”,喜欢喝咖啡的多,也有下午茶的习惯。科里的桌子上常由护士长补充着这些茶点。 芳华却一直都不习惯喝咖啡,喝了心脏就跳得慌。她觉得自己是那种应激性太强的人,只需要一点咖啡因什么的一刺激,就兴奋得不行了。所以一般就喝白水,或淡茶。 林杰点点头:“咖啡,谢谢。” 芳华给他泡了杯速溶的,端了过去,然后坐回自己的桌子,开始写这两天的病程记录了。 林杰写完手术记录,一抬头看见芳华坐在那里,窗口斜照进来的阳光给她身上镶了一层金边。 因为在低头写字,芳华额头的刘海垂下来有点遮着眼睛,她就不时轻抿下唇朝上吹口气,将刘海吹开。 这动作有点随性和慵懒,让林杰看得心痒痒地,很想上去帮芳华理一下刘海。 但是他随即又想起家中的那个老婆和那个儿子,眉头不由紧皱起来,心里顿时感觉像扎了根刺似的不舒服。 芳华写完了记录,见林杰在那儿发呆,不由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跟前,然后突然跺了下脚:“嗨!想什么呢?想的那么出神?” 林杰回过神来,掩饰地喝了口咖啡说:“没想什么。” 芳华笑吟吟地说:“不说我也知道,想嫂子了呗!呵呵,我可听护士小姐们说了,春节的时候嫂子来过,还是个大美人呢!可惜没见着!” 林杰感到这咖啡变得很苦:“美什么啊,就一收费的,没文化。” “咦,还谦虚呢!收费的怎么了,凭劳动吃饭,自己养活自己,挺好啊!你别瞧不起劳动人民啊!” 林杰摇头苦笑,知道没法跟芳华说清,也就不说了。 芳华倒还对他不依不饶了:“诶,我说大林啊!我说你有问题啊,这石家庄也不远啊,你平时双休日不回去也就罢了,怎么春节、五一、国庆这些假期也不回去啊!好奇怪哦!” “有什么好回去的,科里忙啊!” “不对啊,你都快当老总的人,又没人管你,还这么积极干什么啊?我看你这可不像两地分居,整个是各自独居嘛!”芳华仗着和林杰关系一直不错,也就多嘴了几句。 “就是不想回去,懒得跑路,两天来回都耽误在路上了,太累。” 芳华暗道:哼,换了是我。只要是能见到嘉辉,我天天来回跑都愿意。 不过,芳华也看出林杰似乎有什么隐情,那她可就管不着了,所以也就没再问了。 她顺手翻了翻值班表,不禁说:“哎呀,运气不好,周三下午有学术活动啊,又是我值班呢!” 林杰笑了:“你去吧,我给你值半天。” 芳华乐了:“哎呀,那怎么好意思啊!要不,改天我请你吃烤鸭吧!”说着却不由伸手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包。 林杰暗笑:这个小林,真是心底无尘,什么事都在脸上写着呢。 “不用那么麻烦,就食堂里给我买个猪蹄就行。” “哎呀,大林,你是东北人吧!” “嗯?错了,我是河北的啊。” “嘿嘿,东北人都是活雷锋啊。” *********************************** 【听着屋外的鞭炮声,码完本章。 晚风在虎年的最后时刻,祝各位朋友们在即将到来的兔年里,一切都好! 有很多很多的钱,有很多很多的爱,还有最重要的是身体健康!】 一百三十三、决定考研 一百三十三、决定考研 国庆节后第一个工作日的中午。(手打小说)芳华和赵玉玲正在食堂吃饭,旁边的桌子坐了几个年轻人。芳华听了几句,知道这些人是协和医大研究生院的学生。 因为协和医大和中国医学科学院是一家,下面有十几家研究所,这些院所招收的研究生就要在协和医大上一年基础理论课。 他们分散住在市内各院所本部,早上赶公交车到东单的校区上课,如果下午还有课,中午就在医大的食堂吃午饭。 芳华听到那几个研究生在说着上课一个月来的感受。其中一个男生说,没想到协和医大作为最出名的医学院校,教学设施却那么差。 芳华不由暗暗好笑。 这时候,协和医大还没有像几年后那样,要求报考临床研究生的必须是来自三甲医院的,所以这些研究生的来源比较杂,水平也是参差不齐的。其中有重点医大毕业、或在大医院工作的,也有协和医院自己的人,但同样有一些小医学院毕业、在市级县级小医院工作的人是依靠自己的勤奋努力而考上协和。后者其实应该是更有韧劲和毅力的,但毕竟原来的底子要薄一些,受名师熏陶不够、眼界有限。 所以,协和医大总是有点不太重视研究生教育,她只是帮着各研究所培训这些研究生而已。也就是说和那些本科八年制的亲儿子相比,这些硕士和博士研究生们。有那么一点养子的意思。 虽然这些研究生毕业可以领到协和颁发的毕业证,但是养子和亲生子的待遇肯定是不一样的了。于是,医大分配给研究生教育的教室、设施什么的就一般了。这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协和医大面积太小、资源有限,她只能重视精英教育。 听着他们的谈话,赵玉玲也小声说:“协和牛的是本科八年制,不是研究生教育。我也是因为这样,才不太想考协和的研究生。北医那边的教学设施什么的都比协和强。” 芳华也点点头。所谓“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话其实是不对的。只有身在此山,才不被表面的壮丽迷惑,更能看清楚本质啊。 不过芳华还是说:“读本科选学校,读研究生就应该选导师,学校反而不重要了。你选的导师怎么样?” 赵玉玲很自信地说:“是程浩帮我打听的,血液科副主任,刚回来的海归,课题经费充足,才开始招生,我考上了就是大师姐了。” 芳华也笑了:“不错哦,开山大弟子。你是看中他的后劲了?” “嗯。我们选导师不就是这样吗?看名气,实力,发展后劲。否则跟个没什么本事,当不了科主任也没有课题费的老师,那多难过。” 芳华暗想:我是不是也该好好研究一下报考哪个导师比较好呢? 赵玉玲倒是都在帮她考虑了:“你要是还在川医,那当然是时院长最好了,医院的老大嘛,有人罩着好办事!不过。你现在肯定也想留在北京了吧?如果还在协和,当然是黄主任比较好了。” 芳华摇了摇头:“我也挺犹豫的。按说我能留协和外科,肯定是黄主任帮了不少忙,他对我一直不错。我也对他挺感激的,要考研究生怎么也该考他的吧。可是协和这里确实太不放手了,锻炼机会太少,关键是报名还要排队啊。” 赵玉玲吃完了,去打了半碗免费菜汤,边喝边说:“你要等科里批准,那恐怕得两三年后了?” 芳华算了算:“不止,可能要四五年。” “天哪,到时候梁嘉辉都回来了,你就该结婚了吧,还要生孩子,哪有时间再上学。听我一句吧,上学要趁早啊!” 芳华其实心里也早在犹豫这个问题,听到这儿更是感到时间很紧。这个社会越来越在意学历了,而且嘉辉回来,自己也不能太差吧!既然早晚还是要考的,当然晚考不如早考了! 她不禁问:“那你准备怎么报考?和科里说一声吗?” 赵玉玲说到这儿也有点心虚:“听他们说,以前有人是这么做的----先和科里打招呼。当然科里肯定不同意;然后偷偷去报名,用假的介绍信,等考上后再辞职,开张街道介绍信就行了。没考上当然不吭声了。我就准备这么做。” “我听着怎么有点弄虚作假似的。” “没办法,都是那介绍信什么的把人逼的。有了那个,单位就容易把年轻人拿捏住了。” 芳华后来仔细想了想,自己来协和这两年多,主要就是来受熏陶的,在严格的住院医生制度下养成了良好自律的职业素质和职业习惯。 不过,这熏陶也够了。不管在哪儿,只要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依然可以做到的。但是现在继续呆在协和,反而对自己的发展有了阻碍作用了。最主要的就是缺乏外科练手的机会啊。 看来,是可以离开协和了。 她想了想这些日子参加学术活动的印象,虽然京城名医很多,但自己还是觉得**的纪老主任是最好的导师。因为他不但医术高超,关键是特别提携后进,使得整个301脑外科都是朝气蓬勃的。上次那个年轻医生的手术经历,让芳华很是羡慕。 芳华想趁着下次学术活动的机会,和纪主任聊聊,探探口风。 不料周三下午,她和众人一起到了301脑外科学习室,才发现今天的学术活动并不像往常那样由纪主任主持。 等活动结束后,她上前去打听情况,这才知道纪主任居然刚开了刀,还在住院呢。 原来前一阵子纪主任就老觉得眼前出现闪光,曾在眼科看过,开始认为是视网膜炎症。眼科采取的是保守治疗,但纪主任并没有好好遵从医嘱。还是工作起来就不注意休息。 前两天国庆期间,纪主任出现了视物变形现象,也就是视网膜脱落,这才不得不做了手术。据本院的人介绍,主任的手术很成功,虽然现在还没拆绷带,但是精神不错。 于是,来开会的外院医生都说一起去看看纪主任。芳华自然也跟在一大堆人后面,前往眼科病房。 当他们来到纪主任病房时,发现屋内有一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正在和眼部还包着纱布绷带的纪主任说话。 见到众人进来,那女医生和纪主任说:“纪主任,有人来看你啦。那我先走了,还是老话,您这回儿一定要注意休息啊。” “嗯,小江,谢谢了啊!” 江澜侧身让探病的人群涌进来,这时候她认出了芳华。毕竟芳华一个女生跟在一群高高大大的男医生后面走进来,实在是有点显眼。 江澜不动声色地看了几眼芳华,芳华当然没什么感觉,只顾着跟过去想和纪主任说两句。 江澜等他们都进去后,边走回护士站边想:这小姑娘在男性一统天下的脑外科干,恐怕是吃了不少苦头吧?居然还能整天笑呵呵的,挺不容易的。 探病的人主要是由几位和纪定国相熟的老医生。代表着大家和他说话。纪定国看不见,也就和大家一起打了招呼,谢谢大家的问候。 大家问起他的病情,纪主任挺乐观的说,过几天拆线后出院休养一阵子就可以了。就是不能劳累,暂时不能做手术了。 过了一会儿,探病的人们就起身告辞了,大家都一一和纪主任握手道别后离开。 芳华是最后一个。她也和别人一样,拉着主任的手说:“纪主任,您多保重,早点好起来。还给我们讲课啊!“ 纪定国呵呵笑了:“你是协和的小林吧!” “嗯,纪主任您还记得我啊?” “嗨,你还用记吗?每次来听课的就你一个女医生啊。” 呵呵,那倒也是啊。芳华想,自己也因此成为京城脑外科界的一个小名人了。可惜这个名气和医术无关。 芳华看主任的兴致很高,没有厌烦的意思,也就站在床边没急着走,继续聊上了:“纪主任,我就是喜欢听您讲课。” “是吗?” “是啊,我自己看书有时候看不明白的,听您一讲就懂了。我特别佩服您对解剖的熟悉,那些手术路径讲得好经典啊!” “呵呵,知道我当年是怎么学好解剖的吗?” “愿闻其详。” “我原来在军医大就是在解剖室干了几年,后来才搞的脑外科。那几年我可是研究了上百个头颅骨啊。” “啊,我们现在可没这个条件了,现在科里也就是用标本和模型来演示。” “那还是不够的。因为个体之间的差异还是很多的,要多看实体才行。” 不知不觉,一老一少就聊起来怎么提高外科手术技能了。 纪主任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精神依然很好。人看不见的时候,大概更愿意听到声音,不愿意四周一片寂静。所以,他还挺喜欢和这个声音清脆的小姑娘聊。 不过,芳华还是有分寸的,知道主任需要休息,过一会儿还是告辞了。她觉得主任正在养病,不宜打扰,就没提考研的事情。 芳华出了门,不由低头想:纪主任这场病,不知道视力能不能完全恢复啊。主任才50出头,还是外科大夫的黄金年龄期内,本来还是可以做几年手术的。这如果不能恢复,做不了了,该多可惜啊。 她这么边想边走到了电梯前,按了按钮后,就在旁边等着。 门开了,芳华等里面的人走出来。忽然,她认出了前面两个病人模样后面跟的人正是江波。 芳华不由叫道:“江波!” 江波一侧头看见芳华。也不禁微笑:“你怎么会在这儿?” 芳华朝旁边一退,暂时就不下去了,她指指身后的眼科病房:“不是脑外的纪主任病了吗?我过来看看他老人家的。” “哦,想起来了,听我姐说过,纪主任就是她的病人。” 芳华奇怪了:“你姐?” 江波笑着说:“我说过这儿也算我地盘嘛,我姐就是这儿的副主任。” “啊?你姐多大啊?都当副主任了?” “不小了,三十多岁,比我大十岁。” “那还是很厉害啊,这么年轻就当上了总院的眼科副主任。” “呵呵,部队嘛,喜欢破格提拔。” 听到这话,芳华不由一愣。 不过,她仔细想想:也是啊,部队的事情就是上级一句话的事情。在部队干,没关系没后台可是不好混啊。 前生自己在部队不也是有一次都考上研究生了,却被上级一句话说医院人手不足而不准去,但真相是那年医院保送了基地司令的儿媳妇上研究生。 想到这些,她不禁对考301的研究生的想法又有点动摇了。自己在部队中没关系,又学不会溜须拍马那一套,别到了部队后又得罪人了。 可是,自己又真的喜欢部队啊,因为除了一些当官的和拍马的人,大部分部队里的人还是耿直好相处的。这真是好矛盾啊。 她这么一愣神,眉头自然地就皱了起来。这表情都落在江波眼里。 他不由问道:“想什么呢?小丫头?” “啊?哦,没事,没想什么。” 江波一挑眉:“你这样子可不像没事啊!” 芳华想了想,还是招了:“你上次不是说过我可以当军医嘛。我也想考301的研究生,就可以当军医了。可是,我又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你肯定觉得我的担心挺可笑的。” “可不可笑,你说出来我才知道。” 芳华想,江波家可是军人世家,这问题请教他最合适了。于是她说道:“这样吧,马上就是吃饭的点儿了。你要没什么事,我请你吃饭,我再跟你好好说说。” “哦,那你等我一下。” 江波本来今天是约了夏琳吃饭,他过来的时候看时间还早就顺路来看看姐姐江澜,并没有什么事。他走到病房转角芳华看不见的地方,才打开楼道的窗户,用手机给夏琳打了个电话,说有朋友请客,就不去找她了。夏琳倒是没有说什么。 江波回到电梯旁:“我的事儿办完了,走吧!” 上了车,江波问:“去哪儿吃?” “我请客,你挑地方好了,别太贵就行。鄙人囊中羞涩,到时候付不起帐就不好看了。” 江波一边摇头一边笑:“有你这么请客的吗?请客,就是要客人吃得饱、吃得满意啊!” 芳华故作惊讶:“那我每次请你,你没吃饱,没吃满意吗?” 江波微笑:“基本饱了吧。” “那不就行了,你还抱怨什么?” 江波不说话,继续开车,但是心里还是在笑:我可不在乎吃的饱不饱。 他带着芳华到了一家叫做“四川豆花庄“的饭馆。 芳华一看里面的装修,光可鉴人的木桌子,到处悬挂的红灯笼,服务员农家风韵的蜡染小褂,在这个时代以芳华的消费标准就算是略有档次的饭馆了。 她不由偷偷拉住江波的衣袖:“你不是要宰我吧?” 江波绷着脸说:“正有此意。“然后当先走了进去。 芳华无奈地跟着,嘴里嘟囔着:“算你狠。大不了这顿吃了,我这个月连泡菜都不吃了。” 江波听见了,只是笑。 服务员上来点菜时,江波点了东坡肘子、酸菜鱼、辣子鸡丁、麻婆豆腐、松仁玉米等菜,都是这里的招牌菜。 芳华听他点这么多,眼睛都瞪直了。等服务员走了,她怨念道:“太浪费了,太浪费了。” 江波笑:“吃不完打包。” 等上菜的时候,江波开始问芳华刚才担心什么。 芳华就假托是别人的事,讲了自己前生在部队遇到的一些不公正的待遇,和自己对进部队后可能遇到这种事的担心。 江波听了后,给她分析说:“这种事情无论在部队和在地方都一样。你说的那个人所在的基地,估计是山高皇帝远,所以一个司令就可以一手遮天了。真正到了**这种地方,就在上面的眼皮子底下,相对就会比较公平一些,没那么多不公正的事情。而且医院里需要的是有真本事的人,只要好好干,还是会有人赏识的。即使是有人明争暗斗,一般也不伤及无辜。” 江波最后在心里加了一句:你要是到了301,我绝对可以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芳华想想也觉得有道理:“听你这么一说,我又下了几分决心了。” “真的想到301来?” 芳华“嗯”了一声,心里想的是:前生只穿了几年军装,重生的我有机会再穿上,这次谁也别想让我脱下来了。 江波比芳华还热心:“这么说,你就该开始准备考研了?” “是啊,只不过有点麻烦。我们那儿对每年考研都有名额限制,按正常途径我是拿不到介绍信的。我们同学说可以造假的,我又觉得不太好。” “我可以帮你。”江波一时嘴快,就把心声说出来了。 “嗯?你怎么帮?” 江波干脆坦然地说了出来:“哦,我有个长辈认识你们大外科主任,可以帮你说说,开个介绍信应该不是问题吧。” 芳华听后愣住了,定定地看着江波,江波不动声色地继续喝茶。 半响,芳华说话了:“你,上次其实是你,是吗?” 江波放下茶杯,也看着芳华说:“是我。” “为什么不告诉我?” “没必要吧,做好事不留名一向是我军的优良传统。” “那怎么现在又说了?” “一时嘴快。”江波笑了。 芳华一时拿不准江波的意思。说是关心吧,他又依然那么没正形。说是市恩吧,可是他又没提什么要求。说他有别的心思,这又实在是不可能的事啊。 芳华心里有点忐忑,这欠江波的情越来越多了,自己可真是有点还不起了。 她有点心虚地问:“你为什么总是帮我?” 江波一笑:“我就是看你这个小姑娘挺招人喜欢的,我愿意帮你,在我的能力范围内。” “只是这样?” “不然还怎样?” 芳华深吸口气站起来,端起茶杯:“好,江大哥,今天我就把话撂这儿了。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你对我不止滴水之恩。以后,大哥有什么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这杯,我敬你!“ 江波看着芳华那严肃地说着场面话的表情,不禁呵呵一笑:“从哪儿学来的三侠五义的做派。” 芳华将他面前的茶杯也举起,让他接着:“我是认真的。请吧!” 江波站起来和芳华对饮一杯。 芳华放下杯子冲江波展颜一笑:“谢谢江大哥!” 江波凝视着她的笑容,沉着地说道:“不客气!” 两人这才重新坐下来开吃,依然是天南地北地高谈阔论。 江波还兴致勃勃地给芳华讲起自己近来一直在搞的sar项目。芳华这才知道这是一种安装在飞机或卫星上的微波成像雷达,可以全天候地进行监测气象和海洋等遥感作业。江波要做的就是如何提高图像的空间分辨率,前段时间总是困在这里,最近有了些突破。芳华虽然不大明白细节,但也听懂了这项技术是高精尖的玩意儿,搞好了对国家是大有好处的。 江波又对芳华说:“你那个苦丁茶还真不错。我有时候分析计算数据算得头疼的时候,喝一点,就感觉神清气爽,头好像也不那么疼了。” 芳华点头:“是啊,那茶是有提神醒脑、明目益思的功效。你觉得好,我再让我家里多寄点来。” “行啊。” 两个人谈谈说说,芳华的胃口很好,吃了三碗饭才作罢。江波又笑她“饭桶”。 最后付账的时候,芳华要掏钱,江波挡住了:“还是我来吧!我拿发票可以回去报销。” 芳华犹豫一下:“不好啦,说好我请的。” “是你请,不过我付钱嘛,心意我领了。” 芳华又问:“真的可以报销?” “当然,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 “嘿嘿,那我们也挖一回社会主义墙角好了。”芳华也就“从善如流”了。 江波微笑着结了帐,又送芳华回了协和医院。 在他开车返回的路上,不禁想:还是和小丫头吃饭有意思。 ******************************************* 一百三十四、江涛婚宴 一百三十四、江涛婚宴 两天后,江波就帮芳华在大外科的张主任那里得到了特许。(手打小说)拿到了医院开给招生办的介绍信。不过这事儿不宜声张,除了脑外科的黄主任,并没有别人知道。 黄主任都习惯了这些年来人员的流失,虽然惋惜,但对芳华的选择也表示理解,只是希望她复习迎考的同时不要耽误了工作。 芳华在纪主任拆线后快出院时,又去拜访了他,说了考研的事情。 纪主任的视力康复有望,还能继续做手术,只是不能太劳累。倒是因为这场眼病,让纪主任更加感到时不我待,更加愿意提携年轻人了。他本来对芳华就有好感,对她是女生也没有偏见,反倒对她在协和这几年打下的扎实的手术功底很满意。纪主任明确说,只要芳华考上,肯定收下她当弟子。 芳华也告诉了父母和嘉辉自己的决定,他们都很支持她的追求。于是,芳华和赵玉玲在11月正式报名考研。 当然两人的复习早在报名前就开始了。芳华通过赵玉玲和张永等同学,搞来了三门公共课的复习资料。她自己又通过这些日子开会认识的医生,找来了301脑外科过去几年专业课的考题资料。 芳华倒是不怵专业课程,因为平时积累的知识很多了。再粗略地过一遍就差不多了。至于公共课程,她也觉得轻松。 平时经常看英文文献和原版专著,内科大查房还写过英文病历,这时考研又不考听力,所以英语并不难考。 西医综合的临床部分,对协和这样基础打得牢的住院医生来说不是问题;而基础课程部分,芳华是学过两遍的人,再捡起来也很容易。 至于政治,她倒是要好好地照着人大出的辅导材料背了。不过,只要掌握答题思路和技巧,政治还是很简单的。 但不管怎么说,要看的书还是很多,还要上班和值班,又不想让科里人知道,芳华的时间挺紧张的。 有一次,和她关系不错的林杰,无意中翻开她包着书皮的考研复习资料,发现了她的秘密。不过,林杰并没有多嘴,反而经常主动提出帮芳华值班,让她可以专心复习。 这让芳华非常感激。林杰却总是摆摆手,说反正他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也没什么事,值班还可以打发时间。 统考时间惯例是春节前两周的周末,也就是98年的一月中旬。 不过元旦这天,芳华不顾复习到了最紧张的阶段,忙里偷闲地抽出半天时间,去参加了一个婚宴。 因为这是江涛江营长的婚宴。他再不结婚就快三十了。这次还是旅长强行下的命令让他回家完婚,不然他恐怕还要过了春节、甚至过了回归周年庆再回来呢。 江涛特意请原来军训队九班的四个刚好在北京的女生都去参加婚宴,地点是在海淀区的一家饭店。因为北京前阵子下了几场雪,有些路面还有结冰或积雪,车行缓慢而且拥堵,四个人赶到的时候,婚宴已经开始了。 江波在前面帮着拍照呢。他一回头看见四个女孩走进来,并在门口的那张桌子旁坐了下来。见有服务人员上去招呼了,江波就没过去,而是继续给正在讲述恋爱史的新婚夫妇照相。 芳华等四人兴致勃勃地听着江营长的罗曼史,这可是独家爆料啊。 原来几年前,新娘是一个通讯连的排长,和江涛同属北京某驻军。在一次演习训练中,正好是她值班,江涛要她转接一个电话给指挥所。只是,那江涛刚从四川回来,说话还带着川味,“四”“十”说的有点含混不清。新娘子当时没听清代码,忙中出错就接错了线,等江涛和首长说了半天话才发现不对,结果耽误了演习时间。江涛很不满。就打电话去批评人家业务不精。新娘子也不服气,是你发音不标准嘛。两人因此还吵了一架。 新娘子一生气,就联络通讯连的兄弟姐妹,专门盯着江涛的电话。凡是他接听或打出的电话都被录音,要么就是接错或者挂断什么的。电话录音经过剪辑,还给江涛的连队打回去公开播放。后来,江涛受不了就去通讯连求饶。两人倒是从此不打不相识,最后发展成了一对爱人。 芳华和大家都听得哈哈大笑,这两人原来是欢喜冤家啊。 酒宴开始后,江涛在一桌桌地敬酒。江波就先到芳华她们这一桌来打招呼。 芳华见他上身一件黑色皮夹克,下身倒是深蓝色军裤,不禁问:“江大哥,你怎么没当伴郎啊?” “江涛嫌我太帅了,会抢了他风头。” “哈哈,他没那么小心眼吧?” 江波举起相机说:“嗯,我开玩笑的。我得帮他摄影啊。” 王菊不由开口说:“江大哥,你还记得我吗?” 江波见到她也挺高兴的:“记得啊!那次西岭雪山嘛。就是后来,老碰到小林,再没遇到过你了。怎么,你也来北京啦?” 他们几人在这里聊得很高兴,在前排宴席坐着的夏琳远远地看到江波就坐门口这桌不走了,心里挺奇怪的。看到那几个似乎都是年轻姑娘,她更是纳闷。 这些日子来,夏琳和江波透露过想留301的意思。江波只说知道了,却没什么行动。这眼看着都新年了,再不活动就来不及了。 夏琳想,这江波看上去挺聪明的人啊,不会这么不通事务吧?要不,直接去求江大姐好了。可是。江波总是对自己不咸不淡的,又是什么意思啊? 且不说夏琳在那里盘算着,江涛已经带着新娘子敬到最后芳华她们这一桌了。江涛给新娘介绍说:“这都是我训过的女大学生。怎么样,不错吧?” 新娘没有穿婚纱,而是一身陆军军装,佩戴着中尉军衔,和同样穿军装的江涛站一起,十分相配。只是他们的胸口还带着红色的有“新郎”“新娘”字样的花朵,表明这是一对新婚的夫妇。 芳华说:“江排长,还有嫂子,我代表军训队三排九班的全体女生,祝你们新婚快乐,百年好合!敬礼!”说着就是个标准的军礼。 江涛笑呵呵地把她的右手打下来说:“谢谢了。听说你要考301的研究生了,好啊!我早就知道,你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芳华想起当年军训结束时排长的评语,也不由笑了起来。 白芸几人倒是围着新娘说:“嫂子,你太厉害了。你那些整治排长的招数太厉害了,可算给我们报仇了。你都不知道当年,江排对我们多狠啊……” 江涛忙说:“没有啊,没有的事儿……” 大家谈笑之间,江波给他们几人拍了几张合影。一会儿,江涛两口子带着伴郎伴娘又回到主桌去了。 江波仍然留在这里,和芳华她们一起坐着说笑。芳华就不说了。王菊是一起爬过山的,白芸和赵玉玲是跟着去过军港玩、还吃过人家的月饼,都跟江波有话题可聊。 他们几个在这里言笑晏晏,夏琳远远地看着可就气闷了。这什么事儿啊,从没见江波和年轻女子说说笑笑这么久啊,还把正牌女朋友丢在一边。 夏琳已经老实不客气地把江波女朋友的头衔安在自己头上了,只是江波从没带她回家见家人,她也有点不确定。今天是她听说江家有喜宴,一定要来的,江波无可无不可地就让她来了。 夏琳看江波总不过来,连看都不往自己这边看一眼。就实在忍不住了。她站起来,慢慢地向门口走去。 那几个说笑的人都没注意到她的接近,继续说着军训时候的笑话给江波听。好些是关于芳华比枪、打靶的事情,也有她们自己的一些糗事,比如赵玉玲的那床面包被子。 江波听了也笑着说:“是啊,那新被子是不好叠,大家不是都要往上面喷水弄湿了才能叠成豆腐块吗?我在军校时,有个同学嫌军被太潮湿了,就在星期天把被子拿到大太阳底下晒了半天。结果晚上拿回来,那新棉花一晒就膨胀了,成了‘馒头’,比小赵的被子还悲剧。” “哈哈!” 这时,夏琳已经走到了桌旁:“江波,你怎么在这儿坐啊?” 芳华等人都抬头看她,没说话。 江波笑着转头说:“哦,这是几个江涛的女兵,我陪她们说话。” “怎么,我看你和她们挺熟的嘛?” 江波的笑容淡了点;“是啊,都是朋友。” 夏琳见江波似乎神色不对,就冲着芳华等人热情地伸出手去:“你们好,我是江波的女朋友。我叫夏琳,认识你们很高兴。” 江波眉头微皱,但也没说什么。 芳华一愣,不过还是礼貌地伸手相握:“哦,你好,我叫林芳华。” 白芸等人也和夏琳一一握手,作自我介绍。 夏琳见江波没有要走的意思,而他身边左一个芳华、右一个王菊,都坐的有人,她就指着白芸身边的空位说;“我坐那儿吧。” 芳华忙站起来说:“夏姐,你坐这儿,我让你。” 江波却抓住芳华的胳膊说:“不用,你就坐这儿好了。夏琳坐那儿一样的。”说着已经把芳华用力一拉,又让她坐下了。 夏琳脸色一僵,但又马上笑着说:“对,你们都别动,我坐哪儿都一样的。”她跟没事人一样。坐下来后又和白芸等人攀谈起来,问起她们来自哪里,是干什么的等等。 芳华坐下来,瞄了一眼江波,见他面色平静,看不出是喜是怒,就小声问道:“江大哥,怎么从来没听说你有女朋友啊?” 江波淡淡地说:“就是别人介绍的,处着呢,还算不上女朋友。” “哦,不过夏姐还是长得多漂亮的哈。” 江波瞥了一眼夏琳,再看了眼芳华,微笑着说:“一般吧!” “不诚实!”芳华白他一眼,就伸筷子去夹菜碟中的鱼丸。不料手中的象牙筷子又长又滑,一下子没夹稳,丸子又掉回碟子里。 芳华又伸长了手准备再接再厉,旁边的江波已经拿起汤匙帮她舀起来放她碗里了。 江波还调侃她:“就这手,还当脑外科大夫啊?” 本来还要谢谢他的芳华急忙解释:“我刚才那是没在意,要是在手术台上,我才不会失手呢。” 江波摇头笑着说:“这夹个丸子,手都要抖一抖的,我看悬啊!” 虽然知道他是开玩笑,芳华还是不乐意:“喂,别小瞧人啊!说不定我就是下一任的301脑外科主任呢!” 江波呵呵笑道:“好,我等着瞧!” 那边的夏琳见他们这边聊得这么亲密,不由出声道:“小林,你说什么?301脑外科主任?” 芳华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我就是和他抬杠,说着玩的。嗯,我今年是要考301脑外科的研究生。” 夏琳吃了一惊:“这么说,如果考上了,你今年就到301来了?” “是啊,到时候还请师姐多指教了。” 夏琳瞄了一眼江波,苦笑着说:“等你来,我还不一定在301呢。我今年毕业,到现在还没定去向呢。” “哦。”芳华不好多说什么,继续埋头吃丸子了。 江波也不发一言。 一会儿,四个女孩吃得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了。江波把她们几个送到门口,本来还说开车送她们的,四人说他还要在里面帮忙,就都推辞了。 看着四人沿着大路前往公交车站,江波默默站立在门口。 他抬头看看天。化雪的晴天,冬日的太阳似乎没一点温度。但是江波看着那阳光还是觉得非常刺眼,他低下了头。揉了揉眼睛,还觉得眼前有点花。 江波转身正要回去,却见夏琳也站在门口看着自己。 他走进饭店大堂,夏琳也跟进来。 江波走到喜宴厅门口时,又转过身对夏琳说:“你留301的事情,我已经帮你办的差不多了。” 夏琳很惊喜:“真的?!” 江波却面色平静地说:“基本没问题了。主要是皮肤科的老主任要退下来,新主任的人选却老是没定下来,所以一直不好谈进人的事情。后来,让总后卫生部的人催了一下,新主任已经定下来了,命令要春节后才下。不过,已经和新主任打过招呼了,他一上任就给你办手续。应该在五月就能办下来。本来是想到时候命令下来再告诉你的,既然你这么着急,就先给你通个气好了。” 夏琳听着江波轻描淡写的话里,却透露出江家强大的能量。想到心愿得偿,而且留下来后,又可以在江家的保护伞下得益,夏琳不由真心地憧憬起未来的美好生活了。 她正要上前拉住江波的胳膊表示亲昵,江波敏捷地一退闪开了。 夏琳一愣,江波说道:“我先送你回去吧。” 夏琳疑惑地答应了。 一路上,江波不说话,夏琳也识趣地没说什么。 当回到学员队门口,夏琳正要上楼时,江波站在她身后说:“等一下。” 夏琳慢慢转身,她心里有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江波平静地说:“夏琳,你是个不错的姑娘。不过,我们两个不合适。所以,我帮你留在**,算是了了你的心愿。以后,我们就是普通朋友了。” 夏琳不甘心:“为什么?我不明白?” “抱歉耽误了你那么长时间。我现在才知道,这种事情,将就不来,还是早点说清楚的好。” “可是,你明明……,你明明也对我有感觉的啊!” 江波一皱眉:“大概是我让你误会了。我这个人有时候随便惯了,真的很抱歉。” “不对,你那首诗,那首《深笑》……,难道,不是写给我的?” 江波的眼睛一眯:“我看你确实误会了。那是林徽因先生的诗作。我只是喜欢那首诗,随手抄下来的。没有别的意思。” “啊----”夏琳说不出话来了。 江波最后冲她点点头:“好了,你多保重。我们还是朋友,以后有什么事情要帮忙,还可以来找我。再见。” 说完,江波开车扬长而去,只留下夏琳一人站在那儿,心里百味杂陈。 一百三十五、生活更狗血 一百三十五、生活更狗血 十多天后,考完试。(手打小说)芳华自我感觉没问题。江波打电话来询问她考得怎样,芳华自己估分应该有400分,她很自信地说,就等着看她穿军装吧。 不过,芳华也还是要为面试做准备。因为现在的芳华可不像前生那么懒惰、随性了,她要求自己----凡事不做则已,要做就尽量做到最好。 她把纪主任发表的论文、写的书能找来的都找来,研究起主任的专长,因为这也是自己将来可能的专业发展方向嘛。不过一看才知道,纪主任也是多面手呢,颅脑外伤和肿瘤、癫痫、帕金森、功能性神经症等等都有涉猎。 所以,考完试的芳华也没闲着,依然是手不释卷。另外,她也要“还债”。因为前阵子复习期间,她请别人帮自己代班,其中林杰帮忙代的班最多了。芳华现在就要给他们还班,为此她干脆就住在了科里,在护士值班室有一张专属床位。 没几天就到了春节。除夕是芳华主动要求值的,初一是林杰的,芳华说代他,让他回家好好过年。 不料大年初一早上八点多。林杰还是来到了科里。 芳华正在护士站和护士交代医嘱呢,看见林杰走进来,诧异地说:“不是说我给你值吗?你怎么又来了啊?你没回家过年啊?” 林杰笑得有点尴尬:“没回去。我想了想,你这样连续值班挺辛苦的。主任也不主张我们这样的,万一两天都很忙,会撑不住的。所以,我还是来了。” 芳华连连摇头:“哎呀,没事啦。昨天平安无事啦,我今天再值一天班,也绝对没问题。你还是回家过年吧!这好像快两年,你都没回家了吧?你不是马上就当老总了吗?那以后就更回不去了。你还不抓紧时间回去看看啊?你不想你儿子啊?” 林杰低头说:“没什么可想的。就这么说了,今天还是我来值班吧。我去看病人了。”说着就走了。 芳华和护士面面相觑,怎么有这种怪人啊。 芳华还是跟出去说了句:“那你白天守着,我值晚上的!” 因为宿舍里都没什么人,白芸、赵玉玲等人走亲访友的都不在,芳华也就懒得回宿舍了,白天依然在病房里混着。 上午也有不少医生回病房看自己的病人,芳华和他们聊聊天,很快就混过去了。等中午饭吃了后,病房里就安静了,芳华见林杰在办公室看书,就只和护士打了声招呼,去楼道尽头的护士值班室睡午觉了。 可是她刚睡着一会儿,就被对门医生值班室传来的说话声吵醒了。 她听出来是林杰和一个女的在很大声地说话,那女的肯定不是病房的护士,也不像病人或家属。 芳华不由坐起身子来,侧耳倾听。 那女的一直在指责林杰“不顾家”、“不要儿子”、“忘恩负义”什么的。芳华想。原来是林杰的老婆来兴师问罪了。也的确应该啊!哪有林杰这样一两年都不回家的男人嘛!又不是没有机会。要换了我,也得骂得他狗血淋头。 芳华又想到:不过我是没那机会了,因为嘉辉绝不会这样的。 想起嘉辉,芳华的心暖暖的,又躺下来继续睡,对门那边再说些什么就没注意了。 但是那边一直不停地说,后来似乎林杰也说得越来越大声了。芳华听到他说的话里有“阴险”“卑鄙”“无耻”“瞎了眼睛”“毁了我一生”等很严重的字眼。 啊?这是怎么回事啊? 芳华本以为这就是一个丈夫长期不归家而引起老婆不满的家庭闹剧,但是这么一听似乎他们的婚姻另有隐情呢。 对面的门大概是没关吧,他们说话的声音是越来越大,芳华也没法继续睡下去了。幸好这是楼道尽头,还吵不到病人。 芳华起来穿好衣服和工作服,正犹豫着要不要走出去,外面却传来小孩哭闹的声音。 嗯?这还真在上演秦香莲携子寻夫的剧目啊?! 芳华还是拉开门走了出去。 医生值班室的门开着,林杰坐在里面一张桌子前的凳子上,正对着门口。还有个女人抱着个孩子侧身坐在值班室的床上。 林杰看到芳华从对门走出来,也是一愣。芳华走了过去,对林杰笑笑:“大林,这是嫂子吧?” 林杰点点头,那个女人抬起头来看芳华。 芳华冲她点头微笑:“嫂子,新年好啊。我是大林的同事,我叫林芳华。您是刚从石家庄来的吧?” 那女人三十五六岁的年纪。长的还算秀丽,大概因为刚刚吵过架,面部表情就有点僵硬。她挤出丝笑容也点点头:“你好。” 芳华又看看她怀里还在嘤嘤哭泣的孩子。这一看不要紧,芳华暗暗吃了一惊。 这孩子明显有问题,看身材样貌是个四五岁左右的男童,但是两边脸却长得完全不对称。左边脸还行,看着还有点眉清目秀的;但右侧脸就是被门夹过或者打扁了一样,颧骨几乎看不出来,半边脸就斜斜地垮下来,连右侧嘴角也是歪斜的,很是难看。 而且这孩子的右眼还是斜视,两眼不对光,就显得无神。哭起来的时候,嘴角还在流口水。 芳华暗暗纳罕:这两口子也算得上帅哥美女了,怎么生出来的儿子这么“惨”?看来,问题很可能是在这儿了。 见孩子一直哭闹,芳华不由上去帮着哄起来:“哟,这个小朋友怎么啦?大过年的怎么不高兴啊?” 她从兜里摸出昨晚值班的护士给自己的两颗糖果,放在孩子面前:“诶,小朋友,看看,这是什么?是又好看又好吃的糖糖哦!想不想要?想啊?想就不能哭哦!来,乖!不哭了啊。” 小孩子被花花绿绿的糖果纸吸引住,伸手接过去拿在手里玩,也就暂停了哭泣。他也一直没说话,整个表现不像四五岁的孩子,倒像只有两三岁而已。 林杰老婆一边用手帕给孩子擦脸擦鼻涕,一边冲芳华点头致谢。 芳华冲着林杰说:“大林,你看嫂子都来了。你就和嫂子回去过年吧!这班还是我来值吧!” 她见林杰还是坐着不动,就上去拉起他说道:“好了,你们有什么事,回家去好好说,别在病房里吵架啊,这让病人看见了,多不好啊!” 林杰不语,开始脱工作服,然后冲着自己老婆说:“走吧,回去吧!” 林杰老婆抱起孩子看看芳华,也就默默地跟着林杰走了。 芳华看他们都走了,心想:总算安静了。 她到护士站那儿,和值班的护士唠嗑。护士刚才也隐约听见了里面的争吵。两人都猜测起这两夫妇到底有什么问题了。 芳华说,看那孩子估计是先天畸形,也许还是弱智。摊上这么一个孩子,也难怪两口子要产生矛盾了。 护士却说,真要是这样,两口子更应该同心协力给孩子治病什么的啊,怎么能光顾着互相指责呢? 芳华说,可能他们还有什么隐情吧。不过,林杰挺优秀的一个人,却遇到这么倒霉的事情,难怪他不怎么爱说话。整天呆科里不想回家呢。 两人聊了几句也就揭过去不提了。 当晚十点左右,林杰居然又跑到病房来了,跟芳华说他今晚在值班室睡。芳华无奈,看来这家庭矛盾还挺深呢。她答应着,自己继续在办公室看书。 过了一会儿,林杰又走回来在芳华对面坐下,还拿了瓶酒和一些零食,让芳华陪他聊聊。 芳华说:“陪你聊天,可以。不过,我不喝酒,就看你喝好了。你有什么愁只管浇吧!” 林杰苦笑一下。开始自斟自饮。芳华泡上茶,嗑起了瓜子。 过了一会儿,林杰开始问芳华:“小林,我知道你和你未婚夫是大学同学,感情很好。他出国快三年了,你还在等着他。你一定觉得爱情和婚姻是十分美好的,一定想不到有的人的婚姻却是充满欺骗和利用的吧?” 芳华边嗑着瓜子,边说;“嗯?这种婚姻要来干嘛?我觉得爱情是美好的,婚姻虽然复杂一些,但总体也是美好的。否则,人们干嘛还要结婚啊?” 林杰又喝了杯酒说:“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我是好人吗?” “是啊!你对工作负责,对病人关心,对同事也很热心。有这…就是好人了。” “其实,我不是什么好人。我是个势利小人。” “怎么这么说?” “当初,我就是一念之差,起了贪念啊,这才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芳华不吭声了,静静地听林杰诉苦。 “我是河北衡水的,当年从山东医科大学毕业后就分配到了石家庄的省人民医院,一去就到了外科。我那时候干劲十足,也很快得到领导和同事们的肯定,前途是一片光明。这时候,有人给我介绍对象,是省委副书记的女儿,就是我现在的老婆李秀坤。 我一个普通平民的子弟,能和**处朋友,当然是受宠若惊。而且李秀坤虽然大我两三岁,人长得还算漂亮。我一开始也疑惑她这么好的条件,怎么会这么大年纪还没对象。但介绍人说,因为她只是高中毕业,就在门诊当个收费的,高不成低不就的,才没找到合适的。 我就信了,还在想,娶老婆要那么高学历干什么,能照顾家就行了。那时,李秀坤也的确看着挺温文贤淑的。几次去她家。她父母都对我挺好挺客气。我也是贪图她家的条件好,没想过再深入了解,很快就同意和她结婚了。 果然是有了后台好办事,结婚后医院马上给我们分了房子,还准备送我进修脑外科。而且,李秀坤很快怀孕了。我当时还挺得意,真的以为从此就会事业顺利、家庭美满呢。谁知道,……” 芳华不由同情地说:“谁知道生下来的孩子有病,是吧?这我就要说你了,你是学医的,怎么没在孕期里照顾好嫂子,是不是吃了什么、接触了什么,孩子才这样的?” “什么啊,根本就没关系。那是先天遗传的。” 芳华有点惊讶:“可是看你和嫂子都没什么问题啊!” 林杰冷笑一声:“李秀坤她家有家族性遗传病。她的舅舅和弟弟都是弱智,当年我去她家的时候,她父母把那个傻儿子藏起来,介绍人也隐瞒了没告诉我。李秀坤之所以二十七八了还没嫁出去就是因为这个,周围的人、医院的人都知道她家的情况,谁敢娶她啊。只有我这个外地来的傻小子,被她家给骗了。” 芳华也被这种蓄意的骗局震住了,这李家确实做得太过分了。她想了想,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继续默默地嗑着瓜子。 林杰带的酒都喝了一大半了,他还在接着喝,然后又开始说:“当护士从产房把孩子抱出来的时候,我还说她搞错了。想我林杰,长得也是相貌堂堂,怎么会生出来这么个丑八怪儿子。等我知道这孩子真是我的时候,我很难过,但当时我还不知道是李秀坤家的问题。我还想着,算我倒霉,老天爷不知道哪个筋不对,这么玩我。我还说,李秀坤心里一定也不好受,我还压下心里的痛苦,对她嘘寒问暖的。 几天后,有个同事来看我,大概是同情我,偷偷跟我说了她家的情况。我还说,不可能吧?怎么会有这么卑鄙的人家,怎么能这么害人呢?不可能,不可能!但我还是跑到她父母家,他们毫无防备,一下子就被我看到了那个二十多岁了还要人喂饭的傻子。 我和他们父母大吵了一顿,他们自知理亏,却劝我说事情都这样了,让我还是好好和李秀坤过下去。可这日子,我哪过得下去啊!我一看到李秀坤,就会想起她的欺骗,一看到那个痴傻的儿子,我就恶心。李秀坤,她毁了我一辈子。 我提出离婚,但她们家在河北太有势力了,医院领导什么的都来劝我,不准我离婚,否则就可能开除我。而且她爸也暗示,我要是敢离婚,就对我在衡水的家人不利。我没办法,从此就和她分居了,一直睡在科里。后来,我和她谈判,我可以不离婚,但是我要考研,她也同意了。 就这样,我考了协和的研究生,本来毕业的时候她要我回去。我说要我回去就只有离婚,我要留在这边发展事业。她又同意了,还托关系帮我留在了协和。后来,你都知道了,这些年我都没回去,就是因为回去心里就膈应得慌。” 芳华听得一愣一愣的,这简直比什么电视剧的情节都要狗血。 爱情与欺骗,婚姻与陷阱,利诱与利用,还有辉煌与失落,美女与畸形,意外与惊吓,妥协与交易,林杰的人生就是个摆满了餐具和杯具的茶几。 芳华也为林杰感到惋惜,毕竟整个事件里,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当然他自己也不是就没错,比如结婚太草率,贪图人家的家世就昏了头什么的。而且就这么一走了之,也有点不负责任吧。 芳华又问:“孩子到底是什么病啊?” “谁知道呢?也没去做过检查。反正一看就是个傻子,长得又那么吓人。我想大概是x染色体连锁的隐性遗传病吧?男性就发病,女性是携带者,所以李秀坤的外表才正常。太可恨了,自己有病就不该去害别人啊!她这种人就不该结婚,彻底让这种疾病基因灭绝才对。” 芳华一方面理解林杰的心情,一方面觉得李秀坤也是个可怜人。她们家大概也不懂这些,只觉得女儿没事,就一心要把女儿嫁出去,才出此下策吧。想来,李秀坤肯定也没想到自己会生下这种孩子吧。她这么多年,一个人带个智障的孩子也不容易啊。 芳华劝林杰:“大林啊,事情都这样了,你又不能和她离婚。你们这样过日子也不是办法。” 林杰的酒瓶快空了,他将最后垫底的几滴倒进嘴里。外科大夫吃饭都喜欢喝酒,慢慢都练出了几分酒量,林杰虽然已经喝得面红耳赤,但似乎还没醉。 他只是说话有点大舌头了:“那,还能怎么办?反正,我就和她这么耗着呗。” “那你们要耗一辈子啊?孩子怎么办?孩子也挺可怜,挺无辜的,再怎么说他也是你的亲骨肉啊!” “算了,我看都不想看他第二眼。那么个丑陋的东西怎么能是我的儿子呢?李秀坤,你个恶毒的女人!你毁了我的一切。爱情,婚姻,儿子,所有生活中最美好的东西,都跟我无缘了!”说着,林杰就趴桌上开始抽泣起来。 芳华很尴尬,一个大男人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还真不知道怎么办呢! 她等了一会儿说:“大林,想开点。哭是没用的啦!你也不能说什么都没有了,至少,你现在还有份很让人尊敬的工作吧?” 林杰抬起头擦擦泪说:“我也就剩下工作了,只有躲在医院和病房里,看着病人对我感激和尊敬的目光,我才感觉自己还有点尊严。还有,……” 林杰停了一下,看着芳华说:“还有,每天能看到你,才让我觉得生活还是挺美好的。” 芳华大吃一惊。她直起身子,手一推桌子,连人带凳子退开一步,严肃地说:“你别乱说话啊!这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林杰反而站起身,似乎要走过来:“我是说真的。你知道你给人的感觉是什么吗?那就是单纯干净。看你那么狷介地不肯拿药品回扣,看到你一心一意地等着未婚夫,看你热心地为病人服务,我心里就会特别舒服。我就会忘记自己的那些破事儿。小林,我真的喜欢你,喜欢看你开心的样子,喜欢……” 芳华几乎是跳起来往后退了一步,她双手交叉挡在身前,大声说:“停!停!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我就当你喝醉了!下次,请不要这么乱说话了!” 说着,芳华转身就要跑。 这时更狗血的事情发生了,半掩的门外正站着林杰的老婆李秀坤,也不知道她听了多久。 芳华看她死死地盯着自己,不由有点郁闷:你不会真信了他的话吧? 芳华不想解释,就拉开门要出去,李秀坤却将手一拦:“原来是你这狐狸精勾着他不回家!” 这话气得芳华的鲜血一下子涌到脸上,她一把将李秀坤的手挡开:“放屁!我和林杰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着就跑到护士站去了,懒得理这一对极品夫妻了。 据后来去观风的护士说,那两人在办公室里又吵了很久,连病人都惊动了。后来,还是林杰把他老婆拉走了。 之后几天,林杰见到芳华都有点讪讪的。芳华也完全不理他,因为他那天最后的几句话完全恶心到她了,将这两年对他的好印象都抵消了。还有李秀坤的那句话也让芳华很生气,对这两人的不幸遭遇也完全没了同情心。 果然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一百三十六、胶质瘤 一百三十六、胶质瘤 春节后倒是没见到李秀坤再来闹了。(手打小说)大概又回石家庄了。芳华很快把这事丢在脑后。 3月中旬考研成绩出来,总分500分的情况下,她考了第一。虽然还没到复试的时候,芳华还是跑到纪主任那儿套了套消息。 纪主任给她吃了个定心丸,说是这次考他的研究生有十多名,但按去年的分数线,只有三人上线,而他要招三人、手里还有扩招名额,所以芳华毫无疑问地会被录取了。 得到准信的芳华忍不住给江波打电话,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干。 不料打手机,对方没开机。打单位宿舍,张子健说江波一个月前就执行任务去了。问什么时候回来,他却也不知道。 芳华耸耸肩,不在意了。 而赵玉玲和张永的成绩也都不错,半个月后分数线下来,几个人都陆续接到了面试的通知。 面试那天,芳华特意穿上准备好的职业套装,把发髻梳得一丝不乱,还化了点淡妆。白芸说,不错。有点职业女性的味道了。 除了纪主任,邓主任,还有一位副主任医师,三个人一起面试的芳华。其实,大家也在学术活动上经常见面,都是熟人了。说是面试,不如说是聊天,只是带了点学术讨论。后来,又考点简单的英语口语对话和口头作文。本来还该有专业笔试,纪主任说算了吧,就这三个人,没什么问题就都收了好了。 总之,芳华的面试很顺利。再过些日子,录取通知就会通过研招办发到单位上。赵玉玲和张永等人也是相继顺利通过面试。 不久,芳华却听科里的护士们说起,林杰的老婆李秀坤以解决夫妻两地分居的名义进了协和,在门诊收费处当了一名收费员。 芳华觉得跟她也不会有打交道的机会,也就没当回事。 而林杰依然是基本以科室为家,在医生值班室也弄了张长期床位。芳华为避嫌,没事就很少呆在病房了。 可是,慢慢地还是有流言传出来了。 一天中午在食堂,白芸听一个和她关系不错的女医生转告了一些谣言后,迫不及待地找到芳华。 她说门诊那边有人在传,脑外科的女林医生被出国的未婚夫甩了后,就纠缠有妇之夫的男林医生,破坏人家的家庭关系。 芳华气得发抖:这些人可真能无中生有、颠倒是非,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胡说八道!我清清白白的一个人。被她们说成了什么啊? 白芸也很气愤,让她想想到底得罪了谁,谁这么泼她脏水? 芳华说,大概就是那个女人吧!就把李秀坤的事情说了出来。 白芸怒了:“敢造我们华西人的谣,当我们都不存在嗦!” 虽然当年的十人小组中走了三个人,但是这两年又来了些七年制的校友,再加上大家这三年轮转也认识了不少人,几乎各个科室都有关系不错的人。白芸出面一联络,大家都愿意帮忙。 特别是住院部这边的医生护士,多少都有些了解芳华的为人,那谣言在这里就几乎没人信。 白芸帮芳华发动反击,舆论很快就转了个方向,没什么人再相信关于芳华的谣言,而且白芸顺带爆料了李秀坤家不光彩的骗婚手段,这种真实的狗血剧情让那些闲的没事的人好好过了一回八卦瘾。林杰倒是还得到了大家的一些同情,李秀坤在医院里就根本抬不起头来了。 这里可不是那李家一手遮天的省医院了,不知深浅的李秀坤,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只是,芳华也更厌烦见到这一对极品夫妻了。 *************************************** 这一天,芳华接到纪主任的电话,让她一定要来参加下午在301举行的学术活动。说是有个特殊的疑难病例要进行会诊。 在学习室,纪主任在开始前介绍说:今天讨论的病人身份比较特殊,有保密任务在身,不能让外院的医生都去床旁问诊查体,只能给同行们口头汇报了。 接下来就是主治医师给大家汇报病史。 病人是一名年青军人,于一年前出现轻微头痛头晕现象,但在休息后能缓解。三个多月前出现眼花和恶心现象。半月前又出现了头痛剧烈时呕吐现象。十天前住院。 病史中比较特别的就是,病人这半年来的逻辑、计算等能力均有明显提高,使得他的科研工作取得了重大突破。正是由于病人工作的特殊性和保密性,他的这一病情也受到了总部首长的高度重视。 接下来,纪主任打开看片灯,让大家观看病人做的ct、mri、dsa等检查片子。 大家看了后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纪主任开始说了:“大家有什么意见,大胆地说嘛。年轻人,先来!” **本院的一位年轻医生站起来先发言了:“我觉得这个病人患的应该是胶质瘤。主要是从ct和mri的影像特点看出来的。病人的大脑顶叶靠近灰质的地方,有密度均匀的片状占位性病变,应该就是肿瘤了。瘤体边界不清,瘤周有水肿,占位效应轻,无增强。应该是胶质瘤的可能性最大。” 底下的人也纷纷附和,对这一判断的支持率比较高。 后来一位天坛医院的副主任医师也说了一下:“从病情发展,再结合片子的表现,胶质瘤应该是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两点,一点就是病理没做,无法判断肿瘤细胞的恶性程度,不过从病情发展来看,还算是低度恶性的。第二点,就是病人的病情中出现智力增强现象,是比较罕见的。因为基本上胶质瘤。以及其他颅内肿瘤都没听说过智力增强现象,相反多是神经功能受到损伤而减退的现象,智力最多是不变,很少见到过智力增强的。这一点,对本病来说,到底是好是坏,还很难讲。” 纪主任点点头:“的确是最后一点也一直很让我们迷惑。但我们基本上还是统一了意见,都认为是胶质瘤,至于具体的病理类型只能等手术切下来才能确定。现在,请大家讨论一下这例病人的手术治疗问题吧。” 他环顾四周,指着芳华说:“小林,你说一下。” 芳华也经常在这种场合发言的。虽然她这样的年轻医生一开始都会说的比较幼稚,但纪主任等老医生却总是鼓励他们大胆地说。 芳华大方地站起来,认真地开始发言了:“这个病人的肿瘤所在位置倒是很容易到达,但是手术难度还是很大的。因为大家都知道,胶质瘤是脑外科最大的难题之一。原因之一就是胶质瘤是浸润性生长的,边界多数不清楚,手术很难切干净。而同时,胶质瘤没有其它有效的治疗有段,完全切除干净又是目前唯一治愈它的方法。 因为,胶质瘤不容易转移,主要在是原位复发和向四周蔓延扩散。还有,我看过美国的病理研究资料显示。胶质瘤有一个特点,就是一旦开颅动手术,反而可能激活肿瘤细胞,从低度恶性向高度恶性转化。综上所述,该病人的肿瘤,务必在第一次手术时就切除干净,这一点非常重要。至于怎么能做到,这具体的方案我就说不出来了。” 说完,芳华坐下,等其他资深医生继续发言。 纪主任点点头说:“确实,胶质瘤要做手术就尽量要切得干净。但是这例病人的工作太特殊。总部首长要求我们一定要尽可能保留病人的神经功能,没有十足把握就不能开刀。这可是给我们提了个大难题了。对边界不清、很难辨认的胶质瘤来说,要同时兼顾切除干净和保留功能这两点,太难了。所以,我们想请同行的高手们一起帮忙出谋划策,务必做出一个完美的手术方案。” 前排坐的几名专家又拿起病人的片子,边指点边讨论起来。 这种级别的讨论,可是芳华这样的年轻医生插不上话的。因为那需要几十年的手术心得和经验积累,相互之间才可以碰撞出火花,才可能慢慢斟酌出一个完美无瑕的手术计划。 芳华转过头,和周围几个年轻人讨论起来。他们针对这个病人病情的其它方面讨论着,大家特别对智力提升这个问题很感兴趣,纷纷猜测着其中机制。 芳华说:“现在关键是没有病理资料,不知道到底是哪一类型的胶质瘤细胞。虽然我们都觉得是一级和二级胶质瘤的可能性大,但具体是毛细胞星形还是巨细胞星形,还是少突胶质或者少突星形,都不知道啊。所以,这智力的问题真没办法解释。不过,我也真的很感兴趣就是了。如果这里面的机制能搞清楚,再能应用到临床上,那不是能让中国人变得更聪明了吗?” 几个年轻人不由都被芳华的奇想逗得发笑,只不过都压着声音,没敢大笑。 芳华也微笑着转头,想看看主任们讨论得如何了。但她忽然感觉有一道目光似乎在注视着自己。 她顺着那感觉看过去,见到学习室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位三十多岁的女医生。 这人应该不是脑外科的吧,因为从来没在学术活动上见过。但是,芳华却觉得她有点眼熟。再见到她胸牌上明显的“解放军总医院”标志,芳华知道她是这里的医生了。 让芳华奇怪的是,这女医生见到自己看过去,就冲自己点头示意,仿佛是认识自己一样。芳华虽微感奇怪,但也礼貌点头,微笑示意。 但那女医生却没有笑,又转过了头看向前面的纪主任等人。虽然她的面色平静,但芳华怎么感觉刚才目光交接的瞬间,那人的眼神竟带着浓浓的哀戚。 芳华也转过头,将刚才怪异的感觉丢在脑后。大概是自己看错了吧。 前面几个主任最后都说,要想达到总部首长的要求是很困难的,这手术方案必须慢慢斟酌。好在这病人的病情发展还不是太快,还有时间做好充分的术前准备。 纪主任也只好将复印好的资料发给专家们,请各位专家回去后再好好推敲斟酌,随时保持联络,三天后再请他们来会诊。 散会时,医生们纷纷起身离去,纪主任却把芳华叫住。芳华走过去,等纪主任发话。 纪主任却冲芳华身后点点头,然后对芳华说:“不是我要找你,是江大夫找你。” 芳华转头,见到刚才门口的那位女医生正站在自己身后。她伸出手,说道:“小林,你好。我叫江澜,是江波的姐姐。” ***************************************** 一百三十七、我是医生 一百三十七、我是医生 跟在江澜身后,走在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地下通道里。(手打小说)芳华的脚步异常沉重。 从**西门出去,穿过大马路就是军职病房楼。但本院的医护人员都习惯走地下通道过去,特别是冬夏,这里面没有风雪也没有酷日,比走路面安逸。 而且从这里进军职楼只要通过地下的岗哨就可以了,比走地面的大门手续简单,毕竟知道这条道的只可能是本院的人,检查自然就没那么严格了。 地道显然也是有战备的功能,将“地道战”的精髓发挥到极致。通道很宽敞,有的地方可容两辆小车并行。分支通道也多,四通八达的,可以直接进入地面上任何一栋建筑。 这里就跟迷宫一样,即使是有标识指引,芳华跟在江澜后面也被绕得头晕了。 其实并不完全是绕晕的,芳华从得知这例胶质瘤患者正是江波后,她的思维就麻木迟钝了。 地道里隔着几米就安有明亮的节能灯泡,也有排气通风的设备,芳华都感觉到头顶有丝丝寒风在吹。 可芳华还是觉得前路黑暗,胸中憋闷。 她不敢想江波现在是什么样子,她的脑海里只是时不时蹦出一行两行,在书本上看到的关于胶质瘤的信息: 胶质瘤无法根治…… 胶质瘤难以做到肉眼切除…… 恶性度最高的胶质母细胞瘤。术后五年生存率只有5.5%…… 胶质母细胞瘤患者单纯手术治疗,平均生存期只有半年左右…… 对胶质瘤,这个脑外科发病率第一的颅内肿瘤,芳华很熟悉这些信息。可是,从来没想到,当把这些信息和一个最好的朋友、一个最亲近的兄长联系起来时,自己竟然这么痛恨起这些冰冷的数据。 这些都等于是在宣判一个人的死刑啊。 可是,江波怎么能死呢?他怎么可以死呢? 不,我的意思是,谁都会死的,江波也会。可那应该是等他,走遍了千山万水、看够了所有的风景,等到他须眉皆白、发秃齿落、儿孙满堂的时候,等到他生活得完全没有遗憾的时候,才可以的。 而不是现在,不是现在这个风华正茂的江波啊! 尽管多活了二十年,但芳华却很幸运地没有经历过至亲好友去世的打击。她重生的时候,父母依然身体不错,朋友们也没有谁意外早逝,至于祖父母都是在她还不记事之前就过世的。 所以,芳华作为医生,竟然没有过亲人去世或者罹患大病的经验。作为个人,她是幸运的;可作为医生,这样的她就显得稚嫩了。 所以,现在的芳华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已经可以看到地下入口的岗哨时,芳华停住了脚步。 江澜转身看她。芳华看看江澜,欲言又止。 江澜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问:“怎么了?” “江大姐,我,我不知道见到江波,说什么才好?” “就说服他,让他接受手术好了。” “可是,你和纪主任都不能说服他,我又怎么可能呢?” 江澜心想:你不要小看了自己对江波的影响力。 她不禁想起了七天前,弟弟知道了自己病情后的表现。 他找到纪主任,谈了很久。最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也知道了。然后他就做出了拒绝手术的决定,天天埋头干着他还没完成的科研任务。每天就靠药物控制颅内压,缓解着头痛和呕吐的症状。 江澜猜到弟弟以他一贯的冷静和理智接受了身患癌症这一现实,但又不愿意把最后的生命耗费在手术台和病床上,特别是术后形同废人一般的康复期。况且这样做,既痛苦又希望渺茫。 他是希望在最后的日子里,能把他的科研课题搞出来,因为这是一项和中**队未来战争形式的变革密切相关的项目。它会帮助中国建设一支新型的军队。 当然,也许他是在用工作来麻痹自己,来忘记死亡的逼近。 或者,也许他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蔑视死亡。 可是作为医生。江澜不允许弟弟这样放弃,因为医生从来都是在跟死神抢人的。 江澜将弟弟的病通报了家里,只是没敢告诉老爷子,怕他老人家血压一高再有个好歹的。知道情况后的父母,还有伯伯舅舅、姑姑阿姨们等长辈,都齐齐动员、轮流上阵来劝江波好好休息,配合治疗,接受手术。 但,弟弟对着长辈们都笑笑而已,依然我行我素。 大家曾经盘算要不要告诉老爷子,让他来命令江波动手术。可是又都怕,别到时候老爷子还没劝得了他,先被他这一副丧失了求生意志的样子给气死了。 僵持了几天后,江澜想到了芳华。 她知道芳华在江波心里是一个特别的存在,特别到不亚于自己在弟弟心里的地位了。 她想,也许看到芳华,江波会因为一丝牵挂而不再放弃自己。 她觉得,可以试试。 但这会儿看到芳华犹豫的样子,江澜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想当然了。 她拉着芳华说:“要不这样,你来都来了,就在门口看看江波吧。能劝就劝,不能就算了。” 芳华点点头,跟着江澜通过了岗哨,又坐电梯到达了脑外科的高干病房。 江波的病房在第一间,邻近的三间病房都空出来作为隔离带。不过,芳华并没注意到这些。因为这军职病房本就住的病人少,常常一层楼才住两三人,空旷一点很正常。 本来,江波连医院都不要住。要回单位工作的。但是单位领导不同意,而且他还是要接受输液打针等治疗的,所以他妥协了,将病房布置成了工作间。 病床被推到了墙角,电视机、冰箱、沙发茶几等享受的设施也被推出去了,屋子正中摆了几张大大的工作台,上面摆上了电脑、图纸和各类书籍、资料。平时宽敞如宾馆豪华套房的军职病房,顿时变得拥挤了。 这样的布局,倒是让芳华正好透过门口的玻璃窗看到了正在伏案工作的江波。他正在和旁边的一位空军上尉,对着图纸讨论着什么。 三四个月没见的江波,人是瘦了一些,但是他的侧面轮廓仍然英俊漂亮,是属于男人的那种漂亮。要不是他还穿着淡蓝色条纹的病号服,芳华一定会忘记他患病的事实。 芳华站在门口,凝视着里面的江波,慢慢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她的手已经轻轻转动了一下把手,却又突然转身,躲在墙边。 门口站岗的士官看看江澜,再看看芳华,很是纳闷。 芳华抱着头,背靠着墙,身子慢慢地溜下去,最后像个鸵鸟似地缩成了一团。 江澜正拍着她的头要安慰几句。病房门开了,张子健走了出来。他看了看墙边蹲着的女医生,有点奇怪地小声问江澜:“大姐,江波问是不是门口有人要见他?” 江澜摆摆手:“没有,你就说是我来了,去护士站那儿了,一会儿过来。” 芳华听到他们的对话,立刻站起身,往楼梯间那边逃了过去。江澜快步跟过去。 芳华拉开楼梯间的门,进去后就一屁股坐在楼梯台阶那儿,双手抱腿。将头埋在两个膝盖之间,依然是鸵鸟的姿势。 江澜叹口气:这丫头还是年轻啊。 她半蹲下来,拍拍芳华的肩膀:“小林,我知道你心里还难受着,劝不了江波。没事,你来看他,就够了。要不,你先回去吧!” 芳华抬起头,眼圈红红的:“大姐,对不起。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没关系。我知道难为你了。我这弟弟太聪明了,但聪明的人往往固执。所以别看他平时随和,真固执起来也没人劝得了。来,我送你出去吧!” 芳华慢慢起身,跟江澜走到电梯那儿。她回头看看江波病房的方向,只见到还在门口站岗的那名士官。 芳华不由问道:“大姐,怎么江波门口还有人站岗啊!” “哦,这是因为他正在做的事情是需要保密的。他屋子里任何的文字资料或者纸张书籍什么的要带出来,都必须经过检查的。” “是他一个多月前去执行的那个任务吗?” “嗯。” 芳华不再问了,她已经敏感地察觉到江波要做的事情一定很重要。它不但重要到军队需要高度保密的地步,还重要到江波不惜为之燃烧自己的生命。 江澜直接把芳华送到一层大门口,芳华临别的时候又问:“我听纪主任说,总部首长要求不惜一切代价治好江波的病?” 江澜点点头:“是,三总部,还有刚成立的总装备部的首长们,都给301做了指示,不惜一切代价。” 芳华心里升起一丝希望:“那就好。” 江澜没说什么,只是握了握芳华的手:“我就不送了。再见。” 芳华感到江澜的神色凝重,连转身走向大楼的背影也透出了悲哀。 是啊!大家再努力,江波不配合,也没有用啊! 可是,也不能怪江波不配合。因为即使是在医学发达的美国,这胶质瘤也同样是没有好办法啊! 就连很多医生,不也在闲聊的时候说,自己要是得了恶性肿瘤,一定不开刀不治疗,吃好玩好,过好最后的日子就行了。绝不受那各种治疗的折磨,绝不做那人财两空的事。 迎面又刮来一阵风,芳华侧头闭上了眼睛,免得那带起的沙石迷了眼睛。这北京春天的风总是这么猛烈,哪有成都的斜风细雨温润人啊! 等风过去了,芳华睁开眼,正看见几团柳絮在面前飘飘荡荡地落下。芳华伸手接住绒絮,想起了去年的这个时候,江波笑着给自己拿下头发上沾的绒絮的情景。 芳华的心顿时痛得一抽一抽的。 我不能再想了!我再想就会痛死了! 谁来帮帮我?谁来帮我止痛? 嘉辉!嘉辉!只有你能帮我了!我需要你,嘉辉! ******************************** 芳华迅速赶回协和,上网想给嘉辉发电邮,可是又觉得很难说清。她就只是留了个消息,让他赶紧查找胶质瘤在美国治疗现状的资料,然后务必在今天给自己打个电话过来。无论自己这边多晚,都要打。 然后,芳华就躺在床上蒙头大睡,连晚饭都没出去吃。 赵玉玲回屋来,问她怎么啦。她只说自己累了。赵也和白芸一样,习惯性地摸了摸她的额头说,没发烧就好,然后就出去了。 终于在晚上十点左右,嘉辉的电话打过来了。 “喂----,”听到了嘉辉的声音,芳华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吧嗒吧嗒地掉了下来。 就是这一声喂,也让嘉辉感到了芳华不同以往的异样。 “芳华,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芳华用手抹掉眼泪,吸吸鼻子说:“没,我没事。我让你找的胶质瘤的资料,找了吗?” “嗯,找了一些。基本上和几年前一样,没什么进展。不过时间紧,我还没看完呢。” “那现在美国那边治疗的术后生存率怎么样?” “还是要看病理类型。一级和二级的低度恶性,有的可以治愈,有的可以生存三到五年,有少数报告生存十多年的。当然,你知道四级的母细胞瘤,术后还是生存不到半年的。” “哦。” “芳华,是谁得了胶质瘤?” 芳华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哭腔:“是江波,就是你在洛阳也见过的那个江波。他人这么好,怎么会得这个病呢?” 嘉辉顿了顿说:“芳华,别急,别哭!江波得的是哪个类型的胶质瘤?” 芳华又抹掉刚刚眼角迸出的泪花,渐渐平静了情绪:“不知道呢,还没做手术。” “哦,你说说他的情况。” 芳华把所知道的江波发病的情况又详细说了一遍。 “看起来还是低度恶性的可能性大。如果是一级,很有希望治愈的。” 也知道这一医学知识的芳华,还是满怀希冀地又问了一遍嘉辉:“真的吗?” 远隔重洋的嘉辉能够感到芳华心里的迷茫,他的心也不由疼起来:“芳华,你要坚强啊。记住,你是脑外科医生。江波现在就相当于你的病人。你自己必须坚强起来,才能帮助他!” 我的病人! 芳华心里一激灵,不由挺直了背脊。是的,我的专业素质哪去了?我是医生,也是战士,我不能让死神就这么地轻易夺走我的江大哥。 “是,我知道了。嘉辉,你一定要帮我!” “会的!我永远支持你!” “那好,我要你继续帮我找美国还有欧洲那边的资料。” “嗯,好的。不过,我觉得你们在手术时,还要注意……” 两人在电话里交换了对江波病情的想法,最后收线前嘉辉对芳华说:“芳华,记住,我和你同在!” “嗯,我知道!” 一百三十八、你是我的病人 一百三十八、你是我的病人 芳华深吸口气,冲着旁边的江澜和江新华点点头,然后右手推开病房的门,走了进去。(手打小说) 江新华拉着江澜走到走廊尽头的小阳台,在沙发椅上坐下来。她不放心地问江澜:“这个小姑娘能劝动小波吗?” “比起我们,大概能多几分把握。” “你不是说给小波介绍的是皮肤科研究生吗?那个人哪儿去了?” “嗨,小波根本就没瞧上那人。我觉得,小波也就对小林看得上眼。” “听你的意思,这个小林倒看不上我们家小波?” “只能说无缘吧,小林早就有未婚夫了。” “……” 江波正躺在床上输液,手里还拿着本专业书,一边看一边在上面画着什么。芳华知道他现在就靠着药物控制症状,即使这样他也时常会头痛呕吐的。 江波以为是刚出去的张子健又进来了,头也不抬地说:“怎么又回来了?正好我刚才忘了告诉你,回单位的时候顺便把我书架上那些剩下的书也都拿来。在医院就是麻烦,查个东西真费事。” “想不麻烦,你到图书馆去啊!你看看你,把好好的病房折腾成什么样子了?” 江波一愣,他放下书看向芳华。眼中先是闪过一丝惊喜,随即是了然。 “是我姐把你找来的?” “错!是我听说301有个特别不听话的病人,特地来会会他的。” 江波合上书本一笑:“让你来当说客,叫我开刀的吧?” 芳华心想:是谁说的跟聪明人说话不累?我怎么觉得这么累呢。 “我能劝动你吗?” “不能。” “好,那我就不浪费口舌了。” 芳华转身往门口走去,走到门跟前,她跺跺脚又转回来:“我说,你怎么不叫住我啊?” 江波长出了一口气,往身后摇高的床头一靠:“你舍得走吗?” “我,呸,呸,呸!”芳华一边走向江波床边,一边说:“你别自我感觉太好了!” 江波看着芳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自己也把手中的书往床头柜上一丢,笑着说:“其实,我现在感觉也没原来那么好了!” “哦?!你也有谦虚的时候?” “是啊,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天之骄子,是幸运儿呢!后来才发现,我根本就是个倒霉蛋。” “咳咳,不会吧?”芳华手肘支撑着上身,半靠半趴在江波床边。 “怎么不是啊!”江波也往下躺平了一点,这样可以更舒服地说话:“命运女神一次次地和我开玩笑。我想要的,她不抛给我。我不想要的东西,好嘛,咣当一声!----正打中我的头啊!” 最后一句他是用《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里的调子,滑稽地唱出来的。 芳华并没有被他逗笑,继续严肃地说:“好吧!我承认你是有点倒霉。不过,我建议你去儿童医院的病房看看那些几岁,十几岁就得了白血病的孩子们。也许,你就觉得自己还不是最倒霉的了。” 江波苦笑:“小丫头,你可真够残忍的。” “残忍的不是我,是病魔。你知道吗?我原来实习的时候曾经管过一个十岁的小女孩。她的父母在她六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母亲走了,父亲忙着做生意,没有人照顾她。所以她老是流鼻血什么的都没人发现,病了很久以后,人都瘦得不行了,才被送来医院。可是太晚了,没过两个星期,她就内脏大出血,死了。 你说你倒霉,可是我觉得你比这个小姑娘可幸运多了。我现在也知道了,你的背景大得不得了,而你的家庭也是很幸福的,至少我看到的江大姐、江排长都是对你非常好的兄弟姐妹。学业、工作、事业,你的人生也一直过得顺顺利利吧?旅游、摄影、运动、篮球,你的业余生活也过得够精彩的了吧? 可是那个小女孩呢,几乎从懂事起就不知道什么是快乐。我在病房从来就没见过她笑,可她却非常懂事,非常配合我们的检查治疗。给她做骨穿,她哼都没哼过一声。而旁边有个刚做完的同样年纪的男孩,有爸妈抱着哄着,却哇哇地大哭。 当我摸着小姑娘硌手的骨头,才知道什么叫骨瘦如柴,我手里拿着骨穿针都下不去手。她还转过头来对我说‘姐姐,没事儿,我不疼’。她临终的时候,我知道她一定很痛,可是她还是没有哭,只是用眼睛来回看着我们这些医生,似乎在说‘我不想死,救救我’。 我虽然见过了那么多病人去世,可只有这个小姑娘给我的印象最深,只有她让我流泪了。因为她不该死。哦,我不是说别的病人就该死,而是因为这个小女孩真是个最好的病人,因为她始终都听医生的话,她始终都在和病魔斗争,从不放弃争取生的希望。 和她比,你不觉得羞愧吗?” 江波看到芳华都激动得红了眼圈,不禁沉默了。过一会儿他说道:“可她还是死了,不是吗?芳华,你要接受现实。我知道我得的是胶质瘤,没得治了。而且,像你说的,我也活得够精彩的了。就是说,我也活得够了。所以,我比那个小女孩幸运,我没什么遗憾的。” 芳华气闷:我晕,又给他绕回去了。 “真的没什么遗憾了吗?你才,才27岁吧!好像你还没谈过真正的恋爱吧!其实夏琳还是不错的,你的眼界也太高了。不过,这说明你对爱情的期望值还是很高的嘛!你都没真正爱过,怎么就说活够了呢!还有,你还没结婚,还没孩子呢!这些人生体验,你都没有,你怎么就能说活够了?” 江波看着芳华只是微笑:“所以说,命运对我不够好嘛!不过,我也不怪她了!至少我见过了。” “好吧,就算这些,你并不在意。那你的工作呢?我觉得,既然你连生病都不放弃工作,这总该是你最重视的东西了吧?你难道不想多干几年事业吗?把你那个什么雷达弄得更好,更成功吗?” 江波平静地说:“就是因为我还想着工作,才不想把最后的时间消耗在手术后的病床上。你很清楚,开颅手术后的病人经常会出现偏瘫、失语、癫痫、智力障碍等等并发症的,而且还有很多可能会长期昏迷。再说,手术后只能活半年,不手术也可能有半年,我为什么要选择废人一样的生活呢?” 芳华苦笑:这人真是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那并发症只是有可能,不是一定发生的。我就见过很多病人术后恢复得很好的。” “可发生的概率太高了,特别是我这病要切除的神经细胞太多,更是难以避免。” “我们可以找全国和全军最好的医生给你开刀,把手术做到最好。” “不用了。我知道我这病很容易复发的,何必浪费时间和精力去跟治不好的病较劲呢。” “照你这么说,我们医生都是没用的了,肿瘤医院都该关门了。也是啊!要是每个得了癌症的人,都像你一样,放弃了,不治了。那我们医生还真的就永远攻克不了癌症了。” “我和别人不一样,我还有重要的工作要做,就不给你们当小白鼠了。” 芳华“呼”地一下站起来:“你说什么?你说我们把病人当小白鼠?” 江波起身拍着芳华的肩膀说:“别激动,是我说错了!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芳华反手打掉江波的手,又顺手推了他一把:“哼!少来这套!” 江波顺势倒回床上:“诶,我可是病人啊!” “你是小白鼠,我爱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 江波看着芳华还是气鼓鼓的样子,不知怎么的,心里却很想乐。他笑着说:“我发现了,谁要是当你的病人啊,肯定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芳华听了这话,又想到了昨天嘉辉的话,心里不由有了点想法。 “那正好,你不是说你是倒霉蛋吗?那你来当我的病人啊!” “我?!”江波不禁想:等你9月份入学,再进临床的时候,我恐怕都……。 可是看着芳华闪闪发亮的眼神,江波说不出扫兴的话。他微笑着说:“有你这么拉病人的吗?我怎么那么倒霉,生病都被人惦记着!算了,我认栽,就给你当病人好了!” 芳华立刻伸手握住江波没输液的那只手:“好,就这么说定了!江波同志,你就是我到第一个病人了!” “行行行,说定了!” “还有,你当我的病人,就一定要听我的话。因为我是你的医生。病人听医生的话,天经地义!” “哦----,你说的对,我就听!” “什么意思?!你这态度可要不得!我告诉你,我这个医生只会为病人好的,不会害病人的!所以,你当我的病人就必须听我的话!” 江波想着反正她现在也管不到自己,口头给她个承诺也没什么,就说:“好吧,只要你成为我的医生,我就听你的话!不过,现在你可不是,所以我不用听你的!” “好!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芳华又用力地握了握江波的手才松开说道:“行了,今天我看就这样了!我该走了!” “啊?这么快就走了啊?不多坐会儿了?” 芳华转身大踏步地往门口走去,手向后一挥:“行了,留步吧!不用送了!” 江波躺在床上笑了:“我也没送啊!” “我知道你想送来着,不过咱们就熟不拘礼了!” 江波看着被芳华甩上的房门,笑容渐渐从脸上淡去。他摇摇头,又拿起床头柜上的书看起来。 芳华刚出门,就被门口的士官上下打量了一番。 芳华一翻白眼;部队真麻烦。她拍拍口袋,举起手,原地转了一圈,然后冲小阳台那边指了指。士官点点头,让她过去了。 芳华急忙向江澜她们那儿走过去。 正对这个方向坐的江新华先看到了她,她不由站起身来,江澜也回过头并站了起来。 等芳华走到她们面前,两个人不由异口同声地问:“他同意了吗?” 芳华拉着两人的胳膊说:“江阿姨,江大姐,你们先别急,坐下来听我说!”然后她也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把刚才和江波说的话简要说了一遍。 江新华听她说完,不由问:“你最后的话什么意思啊?”江澜倒是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芳华,若有所思。 “我就是先拿话把他套上。然后我来求你们,立刻,马上把我调进301来。我知道这么做不太符合正常手续。但首长们不是都说了不惜代价吗?我想,这事也算不上什么代价吧?” 江澜接着说:“然后,你就成了江波的医生,就可以让他履行承诺,听你的话做手术了。” “是啊!我就是这个打算。” 江新华不禁摇头:“这太儿戏了吧!跟小孩子过家家似的。” 江澜也说:“是有一点。不过,小弟那个脾气也难说,也许我们觉得儿戏的东西,他倒很看重呢。” 她又转头对芳华说:“不过,也有可能,他到时候又不履行承诺了啊!反正,他现在是病人,他最大,没人拗得过他!” 芳华握住江澜的手说:“我没指望他就这么轻易地同意开刀!不过,我成为江波的医生后,就可以天天和他磨。我相信,我一定能磨得他心甘情愿地开刀!” 江新华看着芳华恳切的眼神,不由想;也许可以试试,至少这个小姑娘是真的关心江波。 江澜倒是先开口了:“好吧,我们马上想办法!” 芳华还不放心:“越快越好啊!” 结果,江家的办事效率大大超出了她的预料。第二天下午,一纸调令就到了协和。 江澜亲自带人来帮着芳华收拾了东西,当晚就搬到了301。反正她也是快要入学的,直接把她送到学员队住下。 江澜还说,其他的入伍手续、档案关系、出入证等,都由她来办,还把自己的饭卡给芳华先用着,让芳华什么都不用管,明天只管跟着纪主任等专家去查房。她的身份就是**脑外科的住院医生了,不过,军装、工作服、胸卡什么的就要等几天了。 芳华只顾得上和赵玉玲等人匆匆话别、匆匆打包,到了学员队就忙着整理床铺什么的了。 这学员队的宿舍楼挺大的,四层楼的房间大多没注满人。因为301招收的研究生不多,军医进修学院每年接收的进修学员也不多。 很多部队派出的进修生,多是就近到各军区或军兵种的总医院,去四个军医大学的也多。来301的反而不太多。但301还接收地方来进修的医生,这些人倒是非常多,周围有几家宾馆都是长年做的这些进修生的生意。 所以,医院内外都常常有人说怪话:这301到底是全军总医院,还是全国总医院,怎么里面的医生反而大多不是军人呢?就连病人的来源,虽然部队官兵是来的很多,但地方老百姓来看病的更多,可以达到1:2到1:3的比例了。 不过,这学员队宿舍还是按照军校的模式设置的。里面的宿舍都很大,快赶上间教室了,可以住一个班的人。沿着墙壁摆了八张上下铺,中间是十六张小书桌分成四组摆放,空出的过道仍然很宽敞。 江澜和学员队队长打了招呼后,开了给新生准备的房间让芳华住。 芳华进去后,一数床铺和桌子,不禁感叹:“乖乖,十六个人住一屋啊。又打破我人生的一项纪录了。” 江澜不由微笑:“没事儿,这屋里一般不住满的,大概七八个人吧,最多十个。” 芳华也笑了:“哦,那还是挺宽敞的嘛!” 江澜指挥勤务连的两个小战士,帮着芳华把书箱子和行李都搬上来。芳华也没闲着,跟着跑上跑下地,拿些自己拿得动的小件,还不住口地谢谢两个小战士。 搬完了,江澜就要先回去了。临出门,她又握住芳华的手说:“小林,辛苦你了!” 芳华反握住江澜的手说:“大姐,千万别说这些。我们一起努力,你在后面调度指挥,我在前面当小兵,还有纪主任他们是主力军。这场仗,我们一定要打赢!” 第二天早上,芳华早早地吃了饭就到脑外科普通病房。昨天下午,科里的人就知道了有个“空降兵”要来。不过大家都是经常见面的熟人了,见了面都很友好地打招呼。 等各医院的专家到齐大约是九点钟,芳华看到还有从四军医大甚至上海华山等医院坐飞机赶来的专家,看来总部真的是不惜一切代价了。 江澜也说,昨天总部首长以及江波单位的政委都来看过他了,并且按照党纪军纪给他下了命令,让他接受手术。 江波昨天倒是服从了命令,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心里仍然是排斥的。如果,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接受手术和配合治疗,仍然没人敢动这个手术。 芳华暗下决心:这最难做的事,就交给我吧。 当十几名专家鱼贯而入时,早知道消息的江波倒是面色平静地坐在床上,等着接受会诊。 只是看到芳华跟着一群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走进来,江波不由奇怪地盯了她一眼,这种级别的会诊她是没资格参加的。 不过他转念一想,一定又是姐姐开的绿灯,也就没在意,只是摇摇头。他真不愿意让芳华见到自己总是在病床上的模样。 专家们围着江波询问,间或做些检查。其实江波的病情比较明确,他们对诊断也没什么可怀疑的。没多久大家就退出去,准备去会议室讨论手术方案了,那才是重点。 芳华等在最后一个出去,临出去前,她跑到江波身边小声说:“等着,我一会儿就回来。” 江波被她来去匆匆的行径弄得莫名其妙,只是躺床上微笑而已。 旁边帮他收拾东西的张子健问:“刚才那女医生到底是谁啊?” “就是协和的那个,你不是还接过她电话的吗?” “哦----,就是她啊!”张子健拖长了声音,口气有几分调侃。 “哦什么哦!” “没什么,看着人不错嘛!” “什么意思?”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比那个什么夏琳像个真人。” “跟夏琳有什么关系?” “别装了啊!都这样了,还不跟哥们儿说实话。” 江波正色地说:“都哪样了?我们就是关系不错的普通朋友罢了。” “哦,真的吗?那这么说,我要是去追她,你不会反对咯?” 江波面色一变,但随即又说道:“你的激将法太拙劣了!我明跟你说,第一,你追不上;第二,要追,我早追了,哪还轮得到你?” 张子健呵呵一笑:“我就说嘛,你对她不可能是普通朋友。” 江波摇摇头:“行了,别八卦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林有未婚夫了,在美国,她一直等着呢。” “哦,等多久了?” “快三年了吧!” 张子健安静了,过一会儿他又问:“那你认识小林医生多久了?” “让我想想,有六年了。真快啊,那时候她还是个小姑娘呢。” “其实,我感觉这个小林医生对你也不错的嘛,老跑来看你。”张子健心里暗道:我可是看到了她那天蹲你门口伤心的样子了。 “是不错,可就是把我当大哥看。我现在也把她当小妹看。这样挺好。” “我觉得吧,既然她未婚夫都出去那么多年了。你们俩日久生情,走到一起,也很平常,很顺理成章的嘛!” 江波斜了他一眼:“我还真没看出来,你的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我告诉你,不但小丫头不会和她的未婚夫分手,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他们分手的。因为----”他顿了顿,笑了一下:“我可不想看她哭。哭得太难看了,看一次就够了。” 张子健拍拍江波的肩膀:“我服了,江兄,不,老大!我从此就叫你老大了。” “又抽疯了吧你!” 芳华正在认真地记录专家们对手术和后续治疗的讨论,因为她现在就是直接主管江波的医生了,病程记录当然应该由她来完成。 听着专家们的意见,芳华越听越觉得希望很大。 不过专家们一直讨论到十一点过才结束,让芳华的手都快写酸了。不过,她还是很愉快,因为一个完美的治疗方案已经基本成形了。 芳华站起身正准备回病房,在门口被协理员张德平叫住了。 这协理员是部队医院的一大特色。他们一般不懂医,平时也不从事医务工作,就是专职的思想工作者,有点像连队的指导员或政委这种政工干部。但在医院这种特殊单位,他们的作用又往往没那么大。说不大吧,真要行使起权力来,也还是有威慑力的。 在早上交班的时候,纪主任已经给芳华介绍过了。芳华问张协理有啥事,张德平就把她带到办公室,发给她四套冬夏工作服以及胸卡出入证等物品。另外,还嘱咐了一些在总院要注意的作风纪律问题。 其实,总院这里比基层医院可是松多了。没有早出操、没有晚点名,没有军容风纪检查,也没有内务卫生检查,甚至平时都不穿军装的,特别是女士。 要不是还有门口的国旗、站岗的士兵、出入的军人,这301也真跟地方医院没有太大区别。当然这也只是表面上的宽松而已,内里依然是有许多注意事项的。 只是芳华的身份特殊,虽然是未来的学员,但目前又是住院医生,已经成了部队在编的文职干部,但是又还没经过军训,这可让张协理不知道该按哪个标准管她了。 不过,能当协理员的也不是一般人,他自然知道芳华的事情应该特事特办。这一点,不但医院领导和科主任,连总后卫生部都打过招呼的了。所以,他也没有对芳华提太多的要求,只是要她注意,到了部队就不是老百姓了,去哪里一定要给上级报告。其他的嘛,以后再慢慢提醒好了。 芳华接过东西就回高干病房了。纪主任说了,短期内,她就只管江波一个病人,办公地点自然不在医院本部的普通病房了。 芳华先到更衣室换上301的工作服,佩戴好胸卡,又重新梳了一下头,这才精神抖擞地向江波的病房走去。 守门的士官已经知道情况了,没阻拦。 芳华微笑着推开房门,然后双手插在口袋里,很有医生派头地走了进去。 房中的江波正站在工作台前,看着坐着的张子健写着什么。 芳华将脚步声放响了些:“嗯哼!查房了,查房了!1床,你给我躺床上去歇着!无关人员可以出去了!” 屋内的两人看她这副做派,都有点愣了:这唱的是哪一出啊? 芳华又走近几步:“怎么?不明白?” 她指着自己胸卡说:“看清楚了!本人,林芳华,已经是301脑外科的住院医生了。所以,1床病号,恭喜你!你荣幸地成为了本人在第一个病人!” 一百四十、手术前后 一百四十、手术前后 芳华等江波睡着后,轻手轻脚地离开了病房,走在了回学员队的路上。(手打小说) 今晚天气不错,天空上还真有一轮圆月,只是并不很明亮,朦朦胧胧的。 芳华想起了小时候在老点,经常在夏夜的户外纳凉时仰望夜空。山里的天空洁净没有烟尘,也没有灯光污染,所以晴朗的夜空总是可以看到满天的繁星,玉带般的银河,间或划过天际的流星。 但最美的还是晚上看一轮满月从东山坳缓缓升起的情景。不像壮丽的日出会让人精神振奋壮怀激烈,静谧的月出只让人看时感到美丽安详。 小时候,芳华看到月亮就会觉得烦恼顿消。现在,她看到月亮,就会想到嘉辉。嘉辉的眼神和拥抱,就像温柔的月光一样,能让芳华的心灵得到慰藉。 此刻,芳华踏着月色走在医院花园的长廊,对嘉辉的思念又开始在心中翻涌。 嘉辉,你那里是白天,我这里是黑夜。月亮是同一个月亮,我们却不能同时看到。 唉,不要说“共饮一江水”了,连“共婵娟”都做不到。 芳华不禁放慢了脚步,似乎在如水的月光下多呆一会儿,就能多感受一会儿嘉辉的柔情。 她慢腾腾地走到学员队,正要从队部值班室对面的楼梯上楼。却听见值班室里的值班员正打开小喇叭,对着话筒喊;“208,林芳华,接电话!” 这么巧?! 芳华赶忙跑到值班室窗口:“来了,来了!” 值班员也一愣:“这也太快了吧?”然后笑着把电话和话筒递给芳华。 芳华接过来:“喂----” “芳华。” 啊!是嘉辉。芳华心里顿时充满了欢喜和满足。 “嗯,怎么这会儿打电话来了?” “想你了。” “嗯,我也是。” “唉,你现在住的地方,太不方便打电话了。” 是啊。整个学员队就值班室里有一部电话,属于军线,还不能打市话。总之,嘉辉现在不能像从前那样给芳华直接打到宿舍,打到军职病房也不方便。 要不是芳华还能通过江波屋里的电脑上网,他们这些天就差点断了联络。 芳华安慰嘉辉;“没事,没事。有了互联网,我们就像是在一个村子里住着呢。” “嗯。”嘉辉顿了一下,又问:“江波怎么样了?” “还不错,明天早上就做手术了。” “都准备好了?” “是啊,都准备好了。” “我说的是----你,准备好了吗?” 芳华沉默了。 “芳华,我知道,对你来说,江波和别的病人不一样。当自己的亲朋好友生病的时候,当医生的,很容易关心则乱。这是人之常情。不过,这也是对你的考验。芳华,你要学会更冷静更理智。还有,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要更坚强。” 芳华就知道嘉辉是最了解自己的人。其实想到明天的手术,芳华比江波本人还紧张,她都怀疑一会儿自己能不能睡着。但这会儿,听了嘉辉的话,芳华又觉得明天没什么可怕的了。 “嘉辉,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心情放松的芳华晚上睡得不错。不过五点半,她就醒了。洗漱完了,她在食堂大大饱餐了一顿。她告诉自己,这以后就要和江波一起对抗疾病了。这是场长期的战斗,没有体力可不行。 虽然自己做的有限,但心理治疗对癌症患者的影响,可是不亚于放化疗的作用。因为很多病人其实不是被癌症拖死的,而是精神上被癌症打垮了,吓死的。 当然,江波是芳华见过的最勇敢的病人了,但是他同样需要支持和鼓励。而这是芳华唯一能回报江大哥的地方了。 她来到病房时还不到七点,昨晚睡得很好的江波刚刚洗漱了,从卫生间出来。 芳华问:“早上起来头痛得怎么样?吐了没?” “还行,痛得不是太厉害,没吐。” 等江波走到窗前的光亮处,芳华看着他,突然笑得弯下了腰。 江波摸摸自己的光头说;“昨天还没笑够啊?” 芳华也伸出手去摸。额,江波太高了,没摸到头顶。 她忍着笑说:“我发现,还真不是所有人都能剃光头。有些人剃个光头还挺酷的。唉,可惜江波你的这个光头,看着实在是不怎么样。” “你不是说,不管我什么样子,都是你见过的最帅的男人吗?” “嘿嘿,那是说你曾经的样子是最帅的啊!这个光头的样子,可不算啦!放心,放心,我记得的永远是你最帅时候的样子!” “我就知道你这个小丫头是骗我的。” 两人嘻嘻哈哈地打趣,不一会儿江波的父母家人以及单位领导都来了,芳华就退出去让他们叙话了。 接送病人自有手术室的麻醉师和护士,芳华就先去手术室准备了。 今天,芳华是没资格上手术台的。 主刀的是纪老主任,一助是天坛医院的一位同级别专家。脑外科现主任邓峰高和一名主治医师上台做二助、三助,他们负责的只是开颅关颅。可见这台手术的规格很高。 手术台上还安有先进的摄像设备,同步在另一间观察室进行直播,供其他专家观摩。 芳华换好绿色的短袖洗手衣,戴好帽子口罩,拿着江波的病历资料进入手术房间。她将江波的片子一张张地放在读片灯箱上,和洗手护士一边聊天一边检查了房间内各种物品、器械是否准备完善。 其实,手术室的护士们早就将一切都准备好了。但芳华就是想找点事情来做,否则她会手足无措的。 她也自嘲:看来还是没修炼到家。就这心理素质,怎么当外科大夫呢? 不过忙了一会儿,好像随着对手术室内部情况的熟悉,芳华也就渐渐松弛下来了。 这时候,江波已经被接到麻醉准备间了。芳华忙上前去看他。 江波也是第一次看见芳华口罩帽子捂得严严实实的样子,只能从那双关切的眼睛认出她来。 他冲着芳华一笑:“不错,像个外科大夫的样子!” 芳华也笑了:“什么像啊?本来就是!” 麻醉师过来准备给江波麻醉了。 江波在戴上麻醉机的面罩前,忽然对芳华说:“把口罩拿下来,让我看看你!” 芳华依言将口罩摘下,冲着江波微微一笑:“过两天我把军装领下来了,你可要帮我照相啊!” 江波点点头,罩上了面罩,闭上了眼睛。 手术开始后,芳华没在观摩室呆着,她也在手术间内。虽然不能上台,她却时刻观察着江波的监护仪上各项数据的变化。 给江波做麻醉和监护的是麻醉科主任,他看着芳华紧张的样子,笑她是在抢自己的饭碗。芳华嘿嘿赔笑,但还是坐在旁边不挪窝。 她其实是懊恼自己还是个菜鸟,不能亲自上台为江波切除肿瘤,只有帮着做做术中监护了。当然芳华也想到了,就算自己有那个手术能力,但以现在这种不稳定的心理素质和关心则乱的心态,恐怕还是没办法出手的。 看来,医生要有大情大爱,但有时也必须忘情忘爱! 芳华看着纪主任在知道外面有很多同行观摩的情况下,依然慢悠悠、不紧不慢地做着手术,很是佩服。人家这才是名医、大医的风度。 纪主任的动作很慢。芳华看着他手里的吸引器只是一点点地移动着,有时移动的距离肉眼都看不出来,仿佛就像一座雕像似地凝固在那儿。他偶尔才换手用一下电凝止血。 短时间内这么全神贯注倒是不难,难的是他从始至终都维持着这么稳健的状态。 手术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芳华将取出来的肿瘤标本分成几份送病理检查。其中特别重要的是送到本院的神经病学研究所实验室。因为江波这例病情很特别,实验室决定对肿瘤细胞做体外培养,培养出细胞系做进一步研究。 芳华已经通过嘉辉发来的资料恶补了一番肿瘤细胞培养和实验的知识,又向实验室的老师们请教过了不少实验细节。她准备研究生的课题就做胶质瘤生物学行为和治疗这方面的研究。 手术总时间约五个多小时,直到下午两点才结束。纪主任做完清除肿瘤的主要步骤后,脖颈处和后背的手术衣都被汗水浸湿了不少,他就先下了台。 他不知道的是,观摩室的专家都在此刻为他鼓起了掌。后来,芳华听当时也在里面观摩的本院医生说:那些专家都称赞这是一次教科书式的手术。 不过此刻,芳华还没时间去学习整个手术过程。她和麻醉师、护士一起将江波护送到脑外科术后icu(特别监护病房)。 这里给病人上的是特护,还有齐全的监护仪器和抢救设备。不但有经验丰富的老护士负责24小时监护,还有值班医生巡视,麻醉医生在二线待命。一旦术后病人出现什么意外,这里都能马上展开抢救。 术后医嘱是纪主任亲自下的。芳华感觉自己虽是管床医生,但在江波的治疗上几乎插不上手。不过,她不会小看自己对江波康复期所起的作用的。 纪主任很快去向等待在高干病房的总部首长和江波家人汇报情况了。芳华也匆匆吃了饭,就回到icu守着江波了。 icu的规矩是家属不能入内的,这是为了防止家属干扰治疗。在国外,手术后惯例也是一切交给医生护士,只有国内才是很多护理工作都交给了病人家属。没办法,谁让中国医疗资源太少呢。 其实芳华在这里也没什么作用,有机器自动监护和护士定时巡视,她也只是坐在护士站,隔着大玻璃窗远远地看看江波。江波毫无知觉地躺在那里,并不会知道芳华在看着他,并不会因此就快点醒来。 但芳华还是觉得,在这里离江波近一点,有什么情况随时知道,就更放心一些。 晚饭后,纪主任也来icu看了一次江波的情况。一切平稳。 他临走时看芳华坐那儿也没什么事,就把她叫上,跟自己去学习室看手术录像回放。有这个学习机会,芳华当然不能错过。 纪主任今天心情不错。虽然白天的手术很耗费心神,但是以他自己的感觉和经验,这次手术是成功的。他对着电视录像的镜头,有时定格、有时快进、有时倒回、有时慢速,给芳华讲解着手术过程。 这脑外科和其他外科的手术相比,区别太大了。因为脑组织就像嫩豆腐那么柔软脆弱,“豆腐脑”的称呼是很有科学道理的。在这种组织上做手术一般就不用手术刀了,也不能用缝线缝合脑组织,因为稍微碰一碰就成了“豆腐渣”。 而胶质瘤,听这名字也知道,瘤体组织是像胶体一样,很稀很软的。所以做胶质瘤手术,不能叫切除,应该叫“吸除”才对。 一般是用小号的吸引器,调到最弱的负压吸力档,吸头还不敢直接接触脑组织,就怕一下子把正常脑组织都吸掉了。一开始先从瘤体中部吸,然后吸到周边就要小心分辨了,因为胶质瘤和正常脑组织的分界不清。这可是个细活儿。 心要明,知道这里正常脑组织的形态特点;眼要亮,看得准肿瘤组织的边界;手要稳,不急不躁地慢慢吸除。 芳华对纪主任那精心、细致的手术动作非常入迷,她向老师请教其中的手法和诀窍。纪主任说,那就是一种境界,一种物我两忘的境界。心中、眼中、手中,和着自己的呼吸心跳都像是被冥冥中的一种力量整合在一起,才能相互配合得十分完美。这种境界,自己也不是每次手术都能达到的。 芳华想,这还真有点像射击时人枪合一的境界。 看完回放,纪主任回**的家中休息去了。芳华还是到icu,开始时还在护士站坐着,后来困了就趴在桌上睡一会。 第二天早上,江波还没醒。 纪主任带人来查房,检查了各种仪器、引流管等,暂时没发现内出血或其他并发症。现在应该已经过了麻*醉药效,病人没醒主要是因为手术造成的颅内脑组织损伤以及脑水肿。纪主任调整了一下输液液体,让芳华注意观察。 芳华跟着出去时,才看到江家人都在外面候着呢。主任让他们隔着玻璃看了一眼江波的情况,但按icu的规矩还是请他们安心在外面等吧。 江新华拉着芳华的手说:“有你在里面,我们都安心。” 等他们走了,芳华就进去守在江波床边。不过因为昨晚没睡好,她坐一会儿就难免犯困了。但从江波生命体征的变化中,芳华知道他应该快醒了,所以她不想离开,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眯上了眼睛。 当江波慢慢睁开眼,适应了一会儿光线,视野内的影像渐渐清晰后,他就看见这样一幅画面:芳华头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嘴角却是翘起的,仿佛在梦中还在笑。 江波张张嘴,觉得喉咙很干很痛,头部的剧烈钝痛就更不用说了。 他又动了动手,发觉芳华的左手是和自己的右手轻轻握着的。这让江波的心一暖,他缓缓用力握紧了芳华的手。 芳华在浅眠中很快感到了手部的异样,她心里一动,猛地睁开眼,看到江波也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 芳华的眉眼顿时笑得弯弯的,她也握紧江波的手,对他说:“早上好啊,我就知道你该醒了。” 江波含混不清地“唔”了一声,芳华忙阻止他:“别说话,你现在因为手术和麻醉的影响,口干唇燥、喉咙也痛,没要紧的话就不用说。还有,也别乱动,你头上还有引流瓶呢。你就等着当少爷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有护士小姐来给你翻身,还有----”芳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才低声说:“把屎把尿。” 江波很想笑,可是一下子头部又痛起来。他虽然没出声,芳华也看出来了。 她暗自自责:自己怎么得意忘形了,不知道病人术后应该保持情绪稳定吗? 芳华忙说:“别激动啊!你千万要淡定,那护士小姐什么的,神马都是浮云啊!” 不过这话好像还是让江波的嘴角翘了起来。有芳华在身边,江波就总想笑。 芳华很快通知了纪主任和江波家人。纪主任再次来看了江波的情况,很满意。神经系统检查也只是发现左侧膝盖以下肌力减退和感觉麻木,说明手术对江波神经系统的影响很小。也就是说手术很成功。 之后的两天,因为没有颅内出血和严重脑水肿,江波头部的引流瓶和引流条很快就拔除了。第一天,因为手术造成的头部静脉回流受阻,江波的脸还有些浮肿,第二天就明显消肿了。江波很快在第三天就搬出了icu,回到了军职病房。 总之,他术后的恢复很快,也出人预料的好。虽然左小腿略有障碍,但总体上没有偏瘫等严重并发症,也没有癫痫发作。腰穿没有颅内感染和颅内压增高迹象,术后脑部ct复查显示脑水肿消散得很快。虽然手术区有小血肿,那也是术后正常现象,一般不久后就慢慢吸收了。 曾经让江波担心的智力问题,虽然没做智商测定,但是他自己也能感觉到,逻辑思维判断计算能力都没有衰退和迟钝现象。 当然手术后头几天的疼痛、呕吐,还是有的。但这些不舒服也很快就减轻和消失了。到术后五天拆线时,江波只是感觉偶有些头晕而已。 他迫不及待地要求开始工作。芳华好说歹说,告诉他现在不能用脑过度,否则可能引起脑水肿甚至脑出血。他才又静心养了一星期,这段时间经过复健、理疗,他小腿的障碍也明显缓解了。 江波恢复得这么快,一是因为人年轻、底子好,还有就是术后用了很多高级药,像神经细胞生长因子之类的;而最重要的还是纪主任高超的手术技术,使他脑部的损伤达到了最小。 术后一周的时候,病理结果就出来了:星形细胞瘤,属于二级。算是低度恶性的胶质瘤。这结果让大家又是大大松了口气。 不久,研究所的老师也告诉芳华,实验室培养的肿瘤细胞传代成功了,初步建立了细胞系。当然这是不对外公开的,只供内部研究用。 江波的手术虽然成功了,但他还要准备接受伽马刀的放射治疗,还有化疗,主要是为了杀死残留的、可能肉眼下没清除干净的癌细胞。 所以,他现在只是打赢了第一场战役,后面还要继续战斗,也许还有第二场、第三场……战斗,直到他和肿瘤之间分出个胜负。 术后两周,江波终于忍不住了,必须要工作了。芳华妥协,给他制定了严格的生活作息表。必须保证睡眠和休息,每天要坚持散步等锻炼活动,工作有时间限制,并且必须中间要休息。 为了便于监督江波,每当江波和张子健在讨论工作的时候,芳华就会坐在一边看自己的书。她这样是得到了保密特许的。不过她也很自觉,绝不刻意去听他们谈论的内容。当然,就算她仔细听,也是听不懂的。 芳华只管到时间就强制要江波歇一会儿。有时让他们起来走动走动,或者做做操,有时给江波按摩一下,有时就是让他们停下来,大家说说笑话、唱个歌什么的。张子健也是个好玩的人,常常和芳华斗嘴斗得不亦乐乎。 这样的病房真的不像病房,总是不时传出来笑声和歌声,让门口站岗的士官和进出的医护人员,也每每被他们感染着,脸上常带着笑容。 有一天,纪主任进来查房,也被年轻人的活力感染,兴致来了,给他们唱了首英文歌《onedaywhenwewereyoung》: “onedaywhenwewereyoung, oneay, youtoldmeyouloveme, whenwewereyoungoneday. sweetsongsofspringweresung, andmusicwasneverso***, youtoldmeyouloveme, whenwewereyoungoneday. ………… whensongsofspringaresung, rememberthatmorninginmay. remember,youlovedme, whenwewereyoungoneday.” 这可是当年老主任和夫人的定情之歌。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主任依然记得歌词,唱得字正腔圆,情真意切。 五月初的京城还是*光明媚的。江波虽然还不能出院,但可以下楼走动了。正好芳华的军装也领回来了,她让江波给她照相。江波也让张子健把自己的军装带过来,要和芳华合影。 芳华终于见到了江波穿军装的样子。在别人身上看着不协调的绿蓝搭配的空军军官服,在江波身上却看起来那么合适、和谐。 英俊、英武、英挺、英姿勃发、英气勃勃…… 芳华一下子想到了很多和“英”有关的形容词。 她由衷地对江波说:“江大哥,军装是最适合你的了!” 江波也笑着说:“小丫头,你穿这身军装也不错!” 芳华再看看自己这身。虽然是军官服,但挂着学员的红牌,就是以后转正也是不授衔的,哪有黄灿灿的肩牌和亮闪闪的银星漂亮啊。 她不由羡慕地摸摸江波肩牌上的银星:“江大哥,你怎么都中校了?这升官也太快了吧?” 江波微笑不语。倒是旁边的张子健说:“那是因为去年底他解决了sar图像处理的关键问题,立了个二等功后提前晋级了。” 和平年代立军功可是不易啊! 芳华向江波敬了个礼:“向功臣致敬!” 江波像江排长那样打下了芳华的手:“好了,别拿我开涮了!赶紧照相吧!” 六月中,江波的第一次放疗和化疗都结束后,他出院回家休养了,只需回来定期复查。 而芳华也回到了普通病房,正式在脑外科上班了。很快她就有了第二个,第三个……病人。 她的勤快、热情让科里的同事都很喜欢,但是就有一样不好。那就是在六月末这样炎热的天气里,芳华依然乐此不疲地天天穿着军装上下班。 这让周围的同事都很无语。因为很多人一年恐怕都穿不了一回军装的,天天都是便装,就跟地方医院普通老百姓一个样。 芳华只能默默说;什么东西都是拥有的时候不知道可贵,失去时才会无比珍惜啊! 一百三十九、陪伴 一百三十九、陪伴 张子健看看芳华,再看看江波发呆的样子,不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手打小说) 芳华转头看向他,不客气地说:“现在是医生查房时间,你这个闲杂人等还不赶紧撤离?!” 张子健连连点头称是,又对江波低声说了句:“老大,好自为之!” 然后他赶紧闷笑着离开,边走还边想:这个林医生可真有意思。 芳华就这么昂首挺胸站在那儿,站得笔直。她笑得有点得意,仰头看向江波的目光里也含着挑战的意味。 江波看着她,脸上慢慢绽开一个了解的笑容。 芳华也笑得眯起了眼,她将手向床那边一摆:“请吧!医生查房的时候,病人应该坐在或者躺在床上,这是规矩。” 江波无奈地坐到床上,然后问:“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好了,1床,你和我说说,今天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说,林医生,能不能不要叫我‘1床’啊?听着太别扭了。现在,总院不是都提倡称呼病人的姓名,不许**号了吗?” 芳华眼珠一转:“对别人可以。对你么,我觉得还是**号比较好。这样可以随时提醒你,你是我的病人,要听我的话。” “我可真没想到,你还是只小狐狸呢。不过,没有我家里那些老狐狸,你也办不成这事儿。” “你可真没良心啊!大家都是为了你好,你却说我们是狐狸。” 江波笑了笑:“我不是没良心,只是觉得没必要为了我这么个废人大动干戈。” 芳华偏着头仔细地看着江波,江波随便她看,自顾自地往床上一靠,盖上被子,然后反过来也看着芳华。 芳华突然说:“江波同志,我发现你是个完美主义者。” “哦?” “我说的不是那种吹毛求疵、执着于细节的完美主义。我觉得你是那种追求心灵完美的人。这种人,做任何事都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他们对生活很乐观,不怨怼、不躁动、不盲目、不强求。喜欢艺术,拒绝平庸,用心交朋友。相信爱情,相信感觉,对爱情是宁缺勿滥型的,对吧!” “嗯,有点意思!” “你不但追求完美,你也确实做到了完美,无论心灵还是外表都很完美。” “承蒙夸奖,不胜感激。” “先别感激,我也不全是夸你。其实追求完美的人,是很容易不知不觉中就过了头的。不过你的天赋好,能够在各个方面都轻易地做到完美,所以你没有那些低级的完美主义者苛求挑剔的毛病。但是,这一次不同了,这次是生死考验,你的表现就不完美了。江波,你露怯了!” “你说我害怕了?” “嗯。表面上你不哭不闹,不怨天尤人,还在忘我工作。你的表现看上去很自制,很理智,很少有癌症患者能做得像你这么好。但这并不表示,你就真的不怕死了。” “此话怎讲?” “嗯,真正理智的人,不受死亡的威胁时,他的心灵也同样不受死亡的干扰,依然会保持平和安宁的心态。他会按照平日的步调继续过着正常的生活,他也不会拒绝有希望的治疗。而不是像你这样排斥治疗,只知道疯狂工作,把病房都当成了办公室。”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说的也有道理。我也许做得还不够完美,那也是因为我放不下工作,并不能说我害怕啊!” “我知道,像你这样的,已经是很勇敢的了,很让我佩服了。不过,一个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怎么还会天天晚上睡不着觉,要靠安眠药才能入睡呢?” 江波看着芳华挑眉戏谑的样子,也不由微微一笑,叹了口气说:“唉,看来我在你面前,完全没有秘密了。” “那当然,我今天已经通过病历知道了你很多的事情。以后,我还会知道得更多。包括你术后一天小便多少毫升,呕吐几次,大便几次,等等,我都会知道的。” 江波用手遮脸:“我的天,这正是我最不愿见到的情况。” 芳华拉下江波的手说:“江大哥,你是最洒脱的人,怎么这次着相了?我跟你说,就算你半身不遂、口角歪斜、大小便失禁、天天抽羊角风,你都还是我见过的最帅的男人。” 江波不由失笑;这么煞风景的话,也就芳华这丫头说得出口。不过,可能真的只有这些天天见惯了各种病患痛苦的人,才不会因此歧视病人吧。 所以,芳华的话貌似冷酷,却蕴含真情。江波相信她说的是发自内心的。 忽然,他觉得不对:“最帅的?那你的梁嘉辉呢?” 芳华缩回手,理了理工作服下摆,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又清了清嗓子才说:“咳咳,他么,他在我心里当然是最帅的了。不过,你也挺帅的啦!其实,把你和他放一起比较,对你来说太不公正了。因为你没有裁判的主观印象分嘛。不过,你和其他人比呢,那绝对是最帅的!” 也许以前江波听到芳华这么说,心里还会发酸。但是这会儿,他看着芳华低头微笑,一副小妹跟大哥聊起心上人的娇羞情态,就一心只为芳华能拥有如此纯真的感情而感到欣慰。 他呵呵一笑:“好吧,输给他,我也不冤!那你们这对牛郎织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团聚啊?你看香港都回归了,澳门也没两年了。你的梁嘉辉也该回归了吧?” “嗯----,还要至少两年吧,应该是下个世纪了吧?” “啊?” 芳华也有点迷糊:“哦,2000年是二十世纪还是二十一世纪啊?” “二十世纪吧!从1到100才是一个世纪。” “哦,我老是对数字有点犯晕。那反正最快也就是2000年才能回来了!” “那你们还可以赶在千禧年结婚咯!” “无所谓啦,哪年都可以啦。对了,你还记得小时候上学时,老师总是说,到了2000年,就实现四个现代化了!” “呵呵,记得啊!” “那你还记得是哪四化?” “工业,农业,科技,国防。” “嗯,小时候真的以为到了2000年,就什么都现代化了,中国就强大了。可是现在才知道,别说2000年了,就是2100年,这目标还是难以实现。” “这么悲观?” “那是,你没看吗,现在都没人提四化了,现在提的是奔小康。我就郁闷了,搞了半天,还没解决温饱问题啊!” “也不能这么说,至少在中国还很穷的情况下,国防的发展还是很快的。说起来,真是要感谢你父母单位的那些老一代军工人,没有他们的努力,就没有我们现在的大国地位。” “是,他们是了不起。可是最近这二十多年,国防的发展就太慢了,我们已经被强国拉下的太远了。如果是做一个像满清那样任人欺凌的肥羊大国,又有什么可骄傲自豪的。” 芳华想到使馆被炸和南海撞机,就恨恨地捶了一下床。 江波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你是说银河号和台海风波吧?美国人是欺人太甚了。” “不止这些呢,他们还会干出更过分的事。都怨我们没有现代化的海军啊!”芳华又摇摇头,叹口气说;“其实,其它军种也挺落后的。你说,我们就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使劲追吗?那要追赶到什么时候去啊?” 江波看了看芳华,又看着窗外,目光似乎看到了遥远的天空之外。 他缓缓地说:“只要我们不放弃,就一定可以追上。你放心,有些地方,我们的国防科技已经处于世界前列了。” “不够,还不够让那个霸王忌惮啊!” “会的,会让他忌惮的!” “但愿吧!” 芳华忽然回过神来:“嗨,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了。你现在是病人,就该好好治病。我知道你的工作很重要,可是我们也得先把病治好了再说!” 江波也从刚刚的冥想中清醒,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丝悲凉:时间!我真的太需要时间了。不要太多,也许再给我两年,我就可以完成好几个关键性课题。可是,现在只有半年!无论我怎么努力,都不够啊! 江波又转头看向芳华:还有小丫头,我还想看着你出嫁呢。也是需要两年! 江波突然开口问芳华:“你说我手术后,智力会受多大影响?” 芳华知道对江波必须说实话:“这个嘛,本来你的肿瘤所处的位置,并不是影响智力的功能区域,手术后只有可能对运动和感觉有些影响。但奇怪的就是,你发病后智力提高了很多,智商从原来的150到了210。额,你再努力一下,真成250了。” 江波笑了一下。 芳华接着说:“这个现象真的很奇怪。不过,我们本来对大脑内部神经细胞的运作就一知半解的,这里面可能有很复杂的电生理现象,暂时我们还不清楚怎么回事。但是,从现有的解剖知识看,你的肿瘤应该是和智力区没有直接联系的。” 江波自己总结;“也就是说,切除肿瘤后,这智力很可能只是退回原来的水准。” 芳华点点头:“对,不过就是这样,你也还是天才啊。爱因斯坦,也没比你高多少,他也才160吧。你再努力一下,就成爱因斯坦了。” 江波笑笑:“不用成为爱因斯坦,只要智力损失不大,就好。” 芳华的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你愿意手术啦?” 江波依然微笑:“我昨天就已经同意手术了啊。” 芳华猛地抓住江波的手:“有区别,有区别!昨天,你是作为军人,必须服从命令。今天,你是心理上调整过来了。你也觉得手术大有希望啦?” 江波似乎被芳华的兴奋感染了,他虽然只是嘴角微翘,但眼睛中却是满溢的笑意:“你觉得希望很大吗?” 芳华握紧江波的手说:“是啊,我今天听了专家们的手术方案,太精彩了。他们准备这么做,……” 江新华和保姆走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画面。 芳华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靠在床边,双手配合着口述在做着些奇怪的手势。 江波则半躺着,含笑地看着芳华,偶尔问一两句什么,芳华就会更兴奋地比划起来。虽然江波并没有像平日那样笑得很灿烂,他笑得很柔和,但他的目光很有神采。 因为江波父母都在南方的一个军事基地工作,为了孩子的教育,江波和大部分江家的第三代一样,童年和少年时期都是在北京的爷爷家度过的。所以,他们和年纪相差不超过二十岁的小姑江新华之间的感情,反而比父母还亲。 江新华知道江波自从确诊后就几乎没有放下过工作,就是长辈们来了,也是告声罪就继续干活了。为此,江新华很心痛,比江波父母还着急上火。 但今天,她欣喜地看到江波没有埋头工作,而是安详地躺着。虽然人很安静,目光却没有死气沉沉的样子,反而很有生机。 这个变化,显然是这个小林医生带来的。江新华不禁佩服起江澜来,还是当姐姐的最了解弟弟,能够对症下药。 她又有点惋惜;要是这个小林是小波的女朋友该多好。不过,她现在是他的管床大夫,也能天天陪着小波,能让他的心情好起来。就冲这个,费那么大劲儿调小林过来,就值了。 江波已经看见走进来的姑姑,他直起身子招呼了一声。 芳华也跟着起身,看到江新华和身后拿着食盒的保姆,她忙说:“哦,江阿姨,你们送饭来了啊!那好吧,我也该走了。江波,我下午再来看你哈!” 江新华急忙拉着她,让她留下一起吃。 芳华推辞道:“不好,不好。我是医生嘛,怎么能接受病人的吃请呢?张协理刚教育过我的,这样是会犯错误的。” 江新华不依:“没那么严重,你看看,就是普通的饭菜,又不是下馆子吃喝。不用上纲上线的。” 芳华不由暗暗摸摸自己的胃部:唉,早上6点到现在快6个小时了,还真有点饿了。她又不由吸了吸鼻子:哦,江家保姆阿姨做的菜还是蛮香的嘛! 江波已经下了床,过来扳着芳华的肩膀,将她推到桌子那边去:“行了,别装矜持了!我都听到你肚子里在咕咕叫了!来,你这个医生就当检查一下病号的伙食情况嘛!” 看着保姆已经在桌上摆好了菜肴碗筷,芳华半推半就地坐下了:“那----,我就检查检查吧!” 江新华也一起坐下,边给芳华递饭碗,边说:“小林,你看这样好不好?反正你现在只管小波一个病人,以后你就在这儿陪小波吃饭,免得他一个人吃的没趣。” 芳华接过碗,没急着吃。她眨巴眨巴眼睛,又冲着江波说:“诶,我可先声明,咱也就陪吃陪聊,不**的哦!这是原则问题。” 江波哈哈大笑。江新华也忍俊不禁。 在芳华的插科打诨下,两个人愉快地吃完了午饭。这时,江澜来了,她让芳华一会儿去学员队和行政楼,有些手续还是要她亲自去办。芳华答应着就先走了,临走还交代江波一定要午睡,她办完事回来检查。 芳华走后,江波对江澜说:“大姐,我错了。谢谢你把芳华找来。” 江澜欣慰地说:“你想通了就好。” 江波又说:“不过,大姐,你有没有想过,你让芳华陪我治疗,一旦我最终离开人世,这对她的打击该有多大?” 江澜的笑容收敛了:“我是没想那么多,我只觉得她也是医生,应该能挺得住。” “她是个好医生的苗子,但还不够成熟。我真担心我死了,她会……” 江澜用力抓住弟弟的手:“不,小波。我们会努力的,不让那种情况出现。” 江波也握住姐姐的手:“我会尽力的。我也不愿意所有爱我的人为我难过。不过,大姐,还有小姑,”他又伸出另一只手握住江新华的手:“请你们答应我,如果我有什么不测,一定要代我好好照顾芳华。” 三天后的晚上九点多,芳华来到江波的病房。 江波正躺在床上,手里拿本书。芳华走过去收了书,一看,并不是专业书,而是一本泰戈尔的诗集。 她翻了翻说:“看不出你还挺风花雪月的嘛。” 江波微笑:“看看诗,能让我心里平静。” 芳华坐下说:“其实这两天晚上,你都睡得不错啊!” 江波一挑眉:“怎么你不知道吗,我半夜还是找值班的护士要了安眠药?” 芳华严肃地说;“知道啊!不过,我早就交代她们给你拿的是淀粉药片。所以说,这两天,你都是自己睡着的,和吃药没关系。” 江波失笑:“我怎么又栽你手里了?” 芳华也笑了:“好了,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你就要手术了。如果你这会儿有些紧张,睡不着的话,我还是会给你真的安眠药。你需要吗?” “我想试试自己睡着。” “好,我陪你。等你睡着了,我再走。” 芳华让江波躺好,然后去熄了灯,回来坐在床边,凝视着暗夜中江波的侧影。 江波闭上眼,躺了一会儿。屋内很安静,江波能听到芳华低低的呼吸声。 “小丫头,跟我说说话吧!” “不了,别说着说着,你反而兴奋得睡不着了。” “那就唱个歌吧,能催眠的那种。” “哦,那好吧。唱得不好,可不许笑我。” “嗯,不笑。” 过了一会儿,芳华压着嗓子轻声唱起来:“当我躺在妈妈怀里的时候,常对着月亮甜甜地笑……” 江波低声说:“你怎么唱这个?” “怎么啦?” “这是我姐最喜欢的歌。” “哦?” “79年的时候,我姐刚参军没多久就上了前线,还立了三等功,后来才保送上了军医大。这歌和那部电视剧,她都特别喜欢。” “哦,大姐真了不起。真正的巾帼英雄啊。” 黑夜中的江波不由微笑了:“你那次也不错啊,很勇敢。” “和大姐那种真正的枪林弹雨比,差远了。” “嗯,你接着唱吧,我喜欢这歌。” “好。…… 当我守在祖国边防的时候,常对着月亮静静地瞧, 她像妈**笑脸,不管心里有多烦恼, 只要月光照在我身上,心儿像白云飘呀飘,…… 月亮,我的月亮, 请你夜夜陪伴我,一直到明朝。” 一百四十一、半仙 一百四十一、半仙 芳华不知道的是,自己在301已经成了个名人了。(手打小说)因为她那闪电般的空降,实在是太显眼了。 很快,消息灵通的人士,就知道她是为了高干病房的一名特殊病人而调来的,并且是江澜亲自接来的。虽然芳华和江家的具体关系,他们打听不到,但只是这些就已经足够让他们对芳华不敢小视了。 之后,院里不少人通过同事指点、路上或电梯里偶遇等方式,都陆续知道了芳华这个特别人物。 芳华可全没在意旁人的目光。她现在一个人住一间大宿舍,很清静,但为了熟悉脑外科的情况,她又是天天泡在科里。下午做完手术没事了,也是跑实验室学习细胞培养技术。 忙碌的生活中,最令她高兴的是,自己刚搬来不到两个月,学员队就给每间宿舍都安了电话,还可以打市话呢。这下,她和嘉辉这对牛郎织女又搭上“鹊桥”了。 至于对医院里的同事,因为还没转科,芳华只认识脑外科和手术室的医护人员。另外就是夏琳了,两人毕竟有一面之缘,又经常在学员队、食堂、上下班的路上碰见,自然会点点头、打声招呼什么的。 夏琳比一般人要多知道一点内幕。她虽然没去看江波,因为那里警卫森严、谢绝普通人的探视,但还是打听到了江波病情的一些情况。 夏琳是个聪明人,和江波分手后也并不怨恨江波。她已经感觉到江波心里有人,而从那次婚宴和这回江澜大费周章地调来芳华,她对这个人是谁也猜到了几分。 她说不清楚对芳华是什么感觉,一方面并不讨厌这个姑娘,一方面心里还是有点芥蒂。所以,她也只是和芳华维持点头之交而已。芳华却以为那是夏琳觉得和江波分手而有点尴尬呢,不过她自己实在是很忙,自然没空去管别人的心思。 芳华闲暇时忙着搜集胶质瘤相关的文献资料,开始为研究生课题做准备了。为此,她经常要跑到医院旁边的解放军医学图书馆里借书和查资料。 这是由原来的军事医学科学院图书馆和解放军总医院图书馆合并扩建而成的。里面可以上网,查阅电子版,条件很不错。虽然订阅外文期刊的数量稍逊于协和,但也是国内最大的生物医学图书馆之一了,在军事特种医学方面有明显优势。 301对住院医生没有像协和那样要求必须守科里,这让芳华可以更合理和自由地支配时间了。她只要把病人处理好,周末和晚上就常去图书馆上网。如果查到的外文资料,本馆没有,就打电话让赵玉玲或者白芸帮自己在协和找,协和也没有自然就让嘉辉在斯坦福找。 本来她还没正式入学,又在协和差不多呆了三年都没回过家,纪主任想给她放个假回家去看看。芳华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回家的念头。她知道父母一直身体康健,没什么大病,哥哥的小日子也过得滋润,家里没什么可牵挂的,又有电话可联络,芳华决定还是抓紧时间学习。 因为她被这次江波的病刺激到了,她现在有很强的危机感。时间对她来说,很宝贵。她要让自己迅速成长起来,手术的能力即使不能马上达到纪主任那么精湛的“神刀”的境界,也要能拿得出手嘛。 纪主任也真是一位明师,开明的老师。他很快就亲自带着芳华做手术了。一开始当然不会马上就放手了。他慢慢地做,边做边给芳华讲解。做到重要的地方,会停下来让芳华看看,再接着做。简单一些的地方,就让芳华操作,自己在旁边几乎是手把手地教着。 有明师指点,芳华进步很快,不但完全可以做硬脑膜的手术,也开始逐步操作颅脑表浅部位的手术了。纪主任表扬她,解剖关系清楚,心细手灵,但还不够稳。这个不够稳,不是说芳华的手不稳,而是说芳华的心理状态还不够稳。当然,这是需要多做手术才能磨练出来的。 芳华一直忙于手术、学习,根本没功夫看电视看报纸,不太注意医院之外发生的事情。直到六月底的一天下午,江波来复诊,检查完了请她去家里吃饭。 芳华吓一跳,她可不想去。不说江波爷爷了,就是他父亲也是某军事基地中将司令。他们家里可是将星闪耀,自己这个红牌学员去那里,那还不完蛋了?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搁了吧? 芳华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去,不去!打死我也不去!” “至于吗?我家又不是龙潭虎穴!” “差不多啦!你家里将军太多,我怕怕!” 江波耐心地说:“今天家里没别人,就我家老爷子想见见你。” “见我?为啥啊?” 江波解释:当初他生病做手术的事儿都瞒着家里老爷子,直到前些天出院才告诉了他老人家。当他听说江波不愿动手术,最后还是一个小医生劝说成功时,就对芳华很感兴趣。后来,江新华又凑趣地把从江澜那里听来的芳华的事情,讲给了老爷子听。这下,处于半退休状态比较清闲,又是长期主抓军工工作的老爷子更想见见这个军工子弟了。 他也知道自己身份特殊,不可能直接来医院看她,就让江波出面邀请芳华去他那里吃顿便饭。还怕她拘束,特意不让江家其他人在场。 芳华听了来龙去脉,能说不去吗?不给谁面子,也不敢不给他老人家面子啊。她只好和科里请了个假,跟着江波前往首长的住地。 不过,江家老爷子还真不像芳华想象中的那么威严。他在家里就穿着短袖白绸衬衣,里面还穿件白色圆领汗衫,下面穿个大短裤,非常随意。 年纪看上去可能有八十上下吧,个子不高略有点佝偻,身材略有些发福,脸上的皱纹挺多。虽然看不出年轻时是否英俊,但眼神还是很温和亲切的。 总之,老人家的外表和江波、江涛那高大英挺的军人形象相去甚远,也完全看不出他身上有什么“杀伐之气”之类的东西,就是个普通老爷爷的样子,只是精神很不错。 老爷子见到芳华来了,就招呼她在客厅坐下,陪他一起看电视说话。 芳华一开始还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叫了声“首长好”。老爷子说,别拘束,就和江家小辈一样叫他“老爷子”好了。 芳华答应着坐下,一看电视:嗬!原来是世界杯啊! 自己可真是忙晕了,都没注意到法国世界杯正在踢得如火如荼呢!虽然,前世都已经看过了,知道比赛结果,但芳华一直认为这届世界杯是二十年内最精彩的一届。因为此时,各国的足球明星都是正值当打之年或者刚刚崭露头角,使本届世界杯颇具观赏性。 芳华不由得也兴致勃勃地和老爷子边看边谈论起来。 这会儿正在放赛事回顾。芳华看了才知道,原来小组赛刚刚结束啊,没两天十六支小组出线队伍就要进行八分之一决赛了。哇!好戏刚刚上演的嘛! 于是,电视里评论员正在一一点评各支队伍特点,预测他们能走多远,芳华就在那里也跟着评说上了。 什么“英格兰走不了多远!”、“阿根廷也就进得了八强!”、“法国队还用说吗?当然的冠军啦!”、“德国战车老旧咯!”、“克罗地亚,黑得不能再黑的黑马啊!”、“意大利真该跟人家克罗地亚学学什么叫防守反击!”,这样的话不断从芳华的嘴里蹦出来。 仗着自己重生带来的记忆,她对评论员那四平八稳的预测非常不屑一顾。老爷子开始还听着好玩,后来越听越觉得说得蛮有道理,就和芳华热烈地讨论了起来。 江波知道芳华有个学体育的哥哥,对她如此“懂球”倒是一点不奇怪。他只是对她刚才还对首长毕恭毕敬、畏畏缩缩的,一会儿就敢在首长面前说得口沫横飞了,感到有点好玩。 这更验证了他心里对芳华的判断,芳华其实就是一个“痴人”,或者说是个纯粹的人。 等足球节目结束,大家上桌吃饭。芳华发现这菜肴也很简单嘛,四菜一汤。江波还说这是因为有客人才加了点,平时,老爷子自己就两样小菜就可以了。 老爷子说,年纪大了嘛,应该吃得清淡些,不过就委屈小客人了。芳华忙摇头说没事,这菜挺好。 芳华在北京这些年,口味已经杂了,虽然还是喜欢川味,但是什么东北菜、广东菜、江浙菜的也都能吃。只不过对地域比较接近四川的湖南、贵州、云南、湖北等处的菜,更容易接受些。 江老爷子是湖北人,喜欢淡水鱼鲜,无菜不蒸。这清蒸武昌鱼,芳华还是挺喜欢的。“才饮长沙水,又食武昌鱼”,老毛也称赞过的名菜嘛。 吃完饭,稍坐了一会儿,芳华和江波陪着老爷子在屋外的花园里散步。老爷子开始和芳华聊起家常,因为两人刚才只顾着聊足球,还没来得及叙话呢。 话说芳华的父母当年从名牌大学毕业后,分配在北京的科研所。但工作两三年后,为了祖国国防建设的需要,放弃了城市较优越的生活条件,先后奔赴青海戈壁滩,后来又在川北大山沟里几乎与世隔绝地生活二十多年。 虽然和留美归国的钱学森、邓稼先这些科学家相比,父母都只是普通平凡的人,但芳华依然对父母的经历引以为荣。 江老爷子听后感叹道:“是啊,这样献了青春献终身的军工人太多了。” 江波问芳华:“那你本来能在大城市,结果却从小长在穷山沟里,不能像城里孩子那样接触更多好玩的东西,接受更好的教育,有更好的发展。你就没有抱怨过父母当初的选择吗?” 芳华回忆道:“记得我上初一的那年寒假,我爸要带我哥去川医矫正牙齿,也把我捎带着去省城玩。我爸带我们拜访了他在成都的一位同学。他们家也有一双儿女,跟我和我哥差不多年纪。说起考试成绩,他们都不如我,只是班上中等。但是他们两个都能在成都少年宫学习,女孩弹琵琶,男孩拉小提琴,真是让我羡慕死了!我当时觉得他们好高雅,我呢,就是个乡下来的丫头,好老土啊!” 说到这儿,芳华想起当年自己看着那个女孩弹琵琶的优雅姿态,羡慕得都快流口水的样子,不由笑了笑。 “是的,本来我也是同样可以呆在大城市,接受更好的教育。我当时也有点嫉妒他们。但现在我知道了,人生是不可能完美的,总是有得有失。我虽然不能像他们那样在大城市生活,但也是衣食不缺,可以顺利地考上大学,比起真正的农村孩子已经很幸运了。 而且,在深山沟淳朴的生活环境下长大的经历,反而是我的一笔精神财富。它可以使我在这个浮躁的时代,保持一颗平常心,不被外物迷惑,不被挫折击倒。只要不计较得失,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儿。” “好,说得好。”这是江老爷子的感叹。 聊着聊着,芳华也说到自己的父亲准备今年就退下来了。老爷子说,按年龄算还可以多干两年嘛。芳华说,因为他想退下来让更年轻更懂新科技的人上去,这样能更好地把握科研发展的方向。 老爷子说:“我知道你父亲主持工作的那个所,这两年很是整出了些名堂。说明他这个领导还是很有能力的,头脑灵活能跟的上时代步伐。” 芳华这些年还真的不太了解父母研究所的动态,不禁眼睛里带了问号。 老爷子呵呵笑着说:“和你说点不太泄密的吧。他们搞的激光武器又有新进展了,从**发展到打卫星了。” 芳华即使不懂,也可以想象,打大气层内的飞机和打外层空间的卫星,显然是后者难度大,而哪个更有军事价值也是一目了然的。 她不禁高兴地说:“那太好了。制太空权在现代战争中太重要了,西方的军事卫星可真是太讨厌了。” 老爷子惊讶了:“你这小姑娘还知道这个?” 江波忍不住说:“老爷子你别小看她了。当初,你说江涛写得不错的那个论文,据说还是受到了她的启发呢。” “哦?说说,说说。” 听了江波的转述,老爷子又对芳华说:“好啊,看不出你这孩子对世界局势和军事动态还有点敏感嘛!” 芳华忽然心里一动,嘴唇嗫嚅了一下,但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冲老爷子笑了笑。 不过江波还是察觉到,芳华后面在聊天时就有点心不在焉了。 散了步,老爷子就回到客厅看新闻,芳华陪着看了一会儿就告辞了。老爷子让江波有空就带芳华来这儿陪他说说话。 江波送芳华出门,在经过花园小径时,他还是忍不住问道:“你刚才似乎有话想说?” “啊?哦,也没什么啦。” 江波站住了,看着芳华:“丫头,不老实啊!” 芳华心里忐忑,刚才她是非常想告诉老人家,这位军委高层、很有影响力的人物,一些未来发生的大事。可是第一次见面,她又有点心虚。所以最终还是没说。 对于自己的重生,她早就接受了事实,而且很庆幸。曾经那二十年的经历只当做了一场大梦,醒来后的自己就不再犯梦里的错误了。对个人的那点事儿来说,调整心态并不难。 但是芳华心里还装着很多大事,已经发生的事儿比如申奥失败、银河号、台海危机也就罢了,未来却还有很多国耻和灾难的事件。这些事,芳华知道自己无力阻止、多说无益的,所以一直以来就把它们压在心里,其实就是压了块隐形的巨石在心里。她也希望有一天能把这块巨石搬开,去掉心里的大包袱。 芳华也站住了,看着江波。 芳华情商虽低,但也不傻。虽然江波从来没说,但她也感觉到了,江波对自己太好了,好得有点“过”了。因此她一直口口声声地叫着江波大哥,而且绝不会去深究江波对自己,是不是真的只有兄妹之情。 但她仍然感激江波,知道他是个自己可以信任的人,是个像嘉辉一样不会伤害自己的人。 芳华想了想,说道:“江大哥,如果我和你说老实话,你会信吗?” 江波笑了;“这还真不好说,我可是经常栽在你手里的。” “这次真是认真的。你可以慢慢考验我。” “考验?有那么严重吗?” “嗯。这事儿,我先告诉你一点。以后应验了,再说。” “哦?到底什么事儿?” “你应该听说过,有的人会有特异功能。我呢,就有那么一点。” “呵呵,什么功能?心灵感应,耳朵听字还是透视啊?这些,何院士都批判过了。特异功能不存在。” 芳华不清楚江波说的何院士是怎么回事,不过她还是坚持说:“你听我说,我有一些预知未来的能力。不多,就一点点。” 江波见芳华煞有介事的样子,就问:“未来?那你说说看。” 芳华想了想,见四下无人,就说道:“好吧,你听着。我知道这次世界杯的决赛,是法国队三比零大胜巴西队。” “呵呵,你猜的嘛!就算是,也可能是蒙中的。” 芳华想起刚才看的新闻,又说道:“好吧。新闻里都说了,今年长江流域降雨量增多,开始进入汛期。可我知道,这真的只是开始。今年长江的汛期会持续到8月底,威胁远远超过91年的华东水灾。特别是长江中下游非常危险,你老家湖北也是重灾区,到时候会有几十万解放军和武警部队战士上大堤抗洪。” “哦?几十万?这等于战争动员了。” “是的。” 江波见芳华表情严肃,也有点将信将疑了:“你真的预测得到?不是开玩笑?” “嗯。是不是真的,你可以继续关注就知道了。不过,千万别说出去啊。” “好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成了半仙。” 此刻,江波基本上还是不相信的。 一百四十二、医疗队,出发! 一百四十二、医疗队,出发! 芳华其实也不记得这次长江洪汛的全过程。(手打小说) 当年的芳华远在西北的总装备部某基地,只记得大概是到了七月下旬,长江都迎来了第二次还是第三次洪峰的时候,全国的主流媒体才开始大量、重点、全面地报道长江汛情和抗洪情况。还记得八月中上旬的时候连续出现三次洪峰,是汛情最危险的时候。 既然为了某个目的,对江波说出了这个“预测”,芳华也就开始关心起时事了。 科里订了三份报纸《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健康报》,她就每天追着张协理员要来看,晚上也在学员队或者值班室看一眼电视新闻。 这状况弄得张协理挺纳闷:这个小林怎么转性了,她不是很敷衍政治学习的吗?每次科里政治学习的周会上,她要么请假说要处理病人,要么就坐在最后面看外文文献!最让人张协理郁闷的是,每次让她发言,她那些政治套话倒总能说得一套一套的,一点不像刚从地方上参军的小年轻。这让他想敲打敲打她的学习态度,都找不到机会。 不过这时候的报纸上电视上,主要是关于世界杯的报道。然后就是克林顿携一家三口,率领上千人访华团访问中国的报道。 芳华撇撇嘴,这个花花总统,是来中国旅游的吧?西安兵马俑,北京慕田峪,国宴招待,桂林山水,还挺会享受的。不过,别看你现在蹦的欢,小心秋后拉清单。年底就该被弹劾了吧?!可惜,怎么没把你弹劾下去呢?芳华实在是对这种不忠诚的人没好感。 克林顿刚走没多久,世界杯决赛就结束了,结果正如芳华所料。 芳华得意地等着江波来向自己表示敬佩呢,没想到好几天都没见他有反应。难道忘记了?也有可能吧。他会不会还在忙着他的那项任务啊? 芳华决定主动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是不是没注意休息。 电话接通后,江波一愣就想起来了:“哦,是不是为了世界杯的事啊?” “呵呵,怎么样,我预测得准吧?” 江波顿了一下,才说:“那个世界杯也就罢了。你说的那个长江洪汛的事情才是紧要的。” “哦,现在刚过去的是第一次洪峰,虽然长江的水位退了点,但真得不能掉以轻心啊!” “你说得没错。我们和中科院遥感卫星地面站合作时,分析长江中下游以及鄱阳湖地区的星载雷达sar图像数据,的确是感到今年与往年明显不同。我也咨询过气象局,今年的气候反常,在6月梅雨季节过后,主雨带还没有向北方移动,继续停留在长江中下游,7月下旬很可能出现‘二度梅’。” 作为四川人的芳华想起来了:“每年8月,长江上游的四川盆地也是暴雨季节啊。这么多的降雨,长江今年的洪水一定小不了了。”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说:“我真有点相信你是半仙了。不过,我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可没法说。芳华只好打哈哈:“咳咳,这个嘛,我也不知道啦。就是有时候晚上做梦,会梦到一些情景,后来发现梦中的事件每每在生活中应验,然后就记住了。” “那你还梦到些什么?” “嗯,这个嘛,等洪水过去后再说吧。我‘梦’到这次洪水要到八月底呢。” “哦。” “对了,你能不能提醒四总部做好准备啊?” “我可能还没那么大能耐,毕竟现在这些只是推测,我再多注意卫星雷达的图像吧。不过,每年夏季,部队都是有做抗洪准备的。” 芳华想到当年在电视等媒体报道中看到的那些可敬可爱的战士们艰苦的条件,就说:“我知道,部队协助地方抗洪是传统了。不过,今年可不同往年,是超常规的,抗洪部队的数量太多了,很多都是跨军区的调动集结。这可是对部队快速动员和后勤保障能力的严重考验啊!到时候,有很多部队都是突然接到命令,要在几个小时甚至十几分钟内就上车开拔,根本来不及带上物资,几乎是空手上的大堤。如果总部能考虑到这些,能早做些准备,不是更好吗?” 江波就奇怪了:“你那个预测能力还能这么详细?” “咳咳,哦,那个梦里就好像是在看电视一样。你就当我提前看到了未来的电视新闻节目,因此知道了将来发生的一些事情嘛。我还真的是只知道一些大事件,对我自己和周围人的未来遭遇就一点梦不到了。” “是吗?真够奇怪的。好吧,我尽量想办法,给首长们提个醒吧!” 芳华舒了口气,不管有多大作用,反正自己是尽力了。 事态发展的确像芳华“预测”的那样。七月二十一号,长江第二次洪峰开始逼近武汉后,军委开始调动大量军队。而随着二十四号,长江上游出现第三次洪峰,而中下游也连降大雨,使得水位节节攀高,汛情越来越紧张,增援一线抗洪的部队也越来越多了。 301的同事们也开始关注起这举国关注的事件。科里的政治学习活动,大家都注意听张协理读军报,了解抗洪前线的相关情况。 就连远在国外的嘉辉也打电话跟芳华说,他们这些留学生和当地华人华侨也知道了国内这次的洪水不同以往,都在开始捐款救灾了。 就在建军节的第二天,大家知道了簰洲湾长江大堤溃口,有几十人遇难,五万多当地人无家可归。很快,军报报道了其中有十九名解放军官兵失踪和牺牲的消息。 政治学习活动上,大家再没有了往日轻松的气氛。因为即使是和那些指战员素不相识,但大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称呼就是:中国人民解放军。 战友牺牲的消息让大家都有点沉默了,也感到了抗洪的严峻性。 但是,没有多久,科里的几个年轻男医生们就打破了沉默:“那么多部队上去了,我们总医院是不是也应该派遣医疗队到抗洪前线去啊?都是军人,那些战士们比我们还年轻,我们也不能落后。如果要派医疗队,我们第一个报名。” 他们的发言得到其他医护人员的热烈掌声,特别是几个年轻小护士们鼓得非常起劲。邓主任也说:“这提议好。我们应该马上跟院领导建议一下。” 于是,张协理很快去向院里请战,这才知道,还有好些科室也有同样的要求。 医院领导也向总后请示,但得到的回复是:现在运送抗洪部队的交通运力太紧张,而且各部队都有卫生队跟随,同时部队驻地的团级、师级医院也都在组织医疗队上一线。总医院的主要任务,还是保障总部首长和驻京各大单位官兵的健康,暂时就不需要他们去了。 听到这个消息,大家不禁都有点泄气了。 芳华想,这总后的人也太官僚了。前线部队的卫生队水平毕竟有限,特别是药品有限。而这次抗洪是个长期抗战的事,部队还要连续奋战将近一个月呢。酷暑高温下,疲劳作业,居住条件恶劣,战士们的健康问题多着呢!一线抗洪要增援,卫生医疗保障也需要增援啊! 况且,基层官兵看到“解放军总医院”的医疗队,那绝对和看到某军分区、某师部的医疗队,感觉完全不同啊!给军委首长看病的医生们来为他们服务,多么鼓舞士气啊!这也是树立总医院“姓军为兵”旗帜的大好机会嘛!省得老有人怀疑,这301到底是不是全军总医院? 芳华把自己的这些想法和张协理谈了,希望他能代表科里的同志们向总医院领导汇报,再往上反映反映。部队嘛,就是重视等级,不允许越级报告。 张协理听后,也觉得小林还真说得有道理,于是他也花了些心思,将芳华的话进行了润色和加工,写成了请战书,交给了院党委。 院党委这才重视起这件事情。因为一开始大家还是凭经验,总觉得这一次洪峰过了,洪水就该退得差不多了。要是大老远的派遣医疗队去了,结果到那儿人家部队都撤离了,也没什么意思啊! 但从最近越来越严峻的形势看,这抗洪还真是一时半会儿结束不了。这也的确是个塑造总医院形象的好机会啊! 于是,院党委一边开始积极筹备,一边再次恳切地向总后首长请战。 这一次,芳华的蝴蝶翅膀一扇,使得总院派出医疗队支援抗洪的时间比原先大大提前了,而且规模和力度也大大提高了。 院内各科室一听说要组建医疗队,几乎一大半都要报名。 院党委一看,这人都走了也不行啊。于是又提出要求:各科室不能去太多人,不能影响日常工作。也不是所有的科室都去,像妇产科、儿科、眼科、耳鼻喉、中医这类的科室就不用去了。重点是从内科、外科、急诊科、皮肤科、预防防疫等科室抽调人员。 党委考虑到抗洪前线艰苦的条件,鼓励年轻人特别是男同志去,副主任医师以上的骨干人员尽量留下来坚守岗位。因为科里人员少了,工作量肯定就会加大了。 张协理在上报本科室志愿支前的人员时,只报了三名年轻男医生和两名年轻护士。 芳华一看,这科里的年轻医生就自己去不成啊!这可成落后分子了。她就追着张协理要求报上她。 张协理说:“没办法,院领导这也是爱护女同志嘛,同时也是为了保证医疗质量。毕竟男同志体力好,更能吃苦。” 芳华也有招:“那不是还要派护士吗?把我当护士派啊!我可以身兼两任啊!护士会干的我全会,而且完全不比她们差。还有,我在协和受过严格的住院医生培训,对内科常见病的处治也完全没问题。你知道啦,大堤上的年轻战士,主要就是中暑、虚脱、跌打损伤,这些我都能处理。哦,还有皮肤病,这我也没问题。” 最后,芳华还威胁上了:“哎呀,张协理,你平时教育我们,要学习英雄人物董存瑞黄继光,不怕困难,不怕流血牺牲的。怎么真有事的时候,倒不支持了呢!说一套做一套啊?那以后,我还要不要信你的话啊?” 张协理被她磨得没办法,只好把她的名字报上去了。但他也知道江澜和芳华的关系不一般,所以同时也通报了江澜一声。 江澜听说后倒是觉得,这小姑娘还真不错。她没有阻止芳华的念头,因为她想到了自己年轻时候作为卫生员上战场的情景。再说,这医疗队又不上大堤,不会有什么危险,让年轻人锻炼锻炼也好。 医院很快组好了医疗队,芳华进了大名单。可还没来得及分小组呢,上面的命令也同时下来了,要求医疗队当晚立刻奔赴灾区。 因为水文监测报告和卫星气象资料都显示,上游降雨增强,长江第四次洪峰逼近了江汉平原,长江中下游全线告急,特别是湖北荆江段。全国抗洪指挥部的温总指挥都把办公地点设在了荆州。 但没想到荆江还好,倒是九江大堤昨天决口了。所以昨夜军委就紧急调集部队,进一步加强增援力量。 总后也紧急命令301医疗队立刻出发。 命令下午传达到各科室,芳华只来得及回宿舍换上迷彩服,收拾了些洗漱用品和换洗衣服、再把工作服塞包里,就赶去集合了。 大家来到行政楼前集合,分组领取医疗药品和设备。 乱哄哄中,党委副书记大声念着分组名单。医疗队下还分成了十来支小分队,每个分队内大概五六个人,基本上是三四名医生搭配一两名护士。另外还有一名行政后勤的干事当领队,负责联络保障等工作。另外,每组还加了两个警卫连的战士,帮忙扛包。 医院的汽车勤务连派出了三辆大客车和四辆卡车,主要是药品物资什么的比较多。前线虽然缺人,更缺药。 副书记叫一组名字,就集合一组,领物资上车。 芳华发现自己很巧地和夏琳分在了一组,同组还有两名内科、防疫的男医生和一名护士。除了护士,医疗队的女性还是比较少的。也许,领导上考虑到女同志之间可以相互照顾,每个组要么没有,要么就有两名以上女性。 大家都在忙着清点东西,只是点头示意一下,就各自背着自己的物品上车了。客车里,还有战士不断上来往里面搬物资。 这时候,江澜也听说了情况,她匆匆赶到停车场,一边和认识的人打招呼、祝平安,一边找芳华。打听到了芳华的分组和去向后,她又找到车上来和芳华话别,让芳华注意安全。 江澜下车前,也看到了另一边坐的夏琳,也就顺祝她一路平安。 夏琳微笑着说谢谢,但心里知道这只不过是顺水人情。等车子开动后,她就闭目休息了。 芳华还不太认识同组的其他人,就相互攀谈起来。另一位护士和芳华坐一起,她叫段湘君,湖南妹子,总后医高专毕业的,年纪比芳华还小三岁,就已经是内科的业务骨干了。她精力充沛,很活跃,长得也有湘妹子的水灵,一笑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 芳华和她一路上就说着闲话,车子很快就开到了西郊的军用火车站。 这站台上还有几支部队,在忙忙碌碌地准备登车。站长已经为医疗队加挂好了车厢,并且也调集了人手帮他们将药品物资装车。 芳华她们正在站台上等着上车的时候,一辆军用吉普车飞快地开到了站台上。从车的后座上下来的正是江波。 炎热的天气下,他的脸色似乎不是太好,但看到芳华后还是笑了。芳华小跑着过去,问他怎么来了。 江波递给她一个纸盒子:“那边通讯不方便,这个你先拿去用。” 芳华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款爱立信新出的手机。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买了手机。芳华也想买的,不过又觉得双向收费太贵,她还想再等一阵子,等这新款手机的价钱降下来些再买。 但显然这个时候上抗洪前线,有个手机是很有用的。 芳华抬起头,压抑住心里的感动,微笑着说:“江大哥,你应该叫江宋。你就是那个老给我‘送’东西的及时雨宋江啊!” 江波拍着她的肩膀说:“别贫了!这个啊,可不是白送给你的。我可等着你抗洪回来还我的啊。不过嘛,这期间的话费我包了,就当支援抗洪了。” 芳华再也贫不出来了,她低头假装看手机。 江波真以为她没用过,就给她指点着怎么用,还说里面已经存上了他的手机以及单位号码,还有江澜以及301的电话,以便她有事随时可以找得到人。 过了一会儿,医疗队那边开始登车了。 芳华看看身后,对江波说:“我该走了。” 江波点头:“去吧!一路保重!” 芳华看见江波难得的严肃表情,不由乐了。 她将手机盒子交给左手,“啪”的一声地敬了个干脆的军礼,朗朗说道:“江波战友,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再见!” 说完立刻向后转,跑开了,远远还传来她呵呵的笑声。 江波一愣,随即就知道又被小丫头耍了。 他笑了一下,然后目送芳华的背影,缓缓抬起手敬了军礼,心里也默念着那句歌词;“等你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作者有话:我卡文了。我很郁闷!把江波写得这么完美,叫后面的男主怎么超越啊?我彻底写歪楼了。哪位大大帮忙给支点招吧!我谢谢了啊!麻烦提建议的,在书评区的置顶帖“作者有话”里回帖,便于搜集。 不过,如果是让我直接换男主的主意就不用提了。就是因为绝对不想换,现在才写纠结了。】 一百四十三、流不尽是发烫的江水 一百四十三、流不尽是发烫的江水 芳华随医疗队赶到了九江,因为这里的部队最多,都在会战堵九江决口呢。(手打小说) 九江决口后,部分城区被淹了。好在迅速赶到的部队连续奋战两天两夜,已经在决口处通过填土石沙包沉船等措施减小了水流,并在决口外围筑起一条长长的围堰,将四处泄溢的洪流挡住了,保住了九江和京九铁路大动脉。 这也为最后封堵决口创造了条件。在决口后,从其它地方星夜驰援的部队,使这里的部队官兵多达两三万人。整个九江市成为一个大军营,随处可见不同军种、不同番号的部队,还有很多军车来往运送物资。 芳华自身并没经历过洪灾,看到电视上决口处滔天的水浪、灾区一片汪洋的情景,她心里对洪水还是有点恐惧的。在那样的大水中,游泳池里练的那点泳技基本上是无济于事的。 不过一个人面对洪水的时候会恐惧,当来到抗洪前线,看到身边这么多的战友时,芳华就没有感到过害怕了。 在这里,人人就只有一个念头----完成任务。 部队除了要除堵决口,还得和老百姓一起在被总理称作“王八蛋工程”的大堤上巡逻。要论长江水情,这里并没有湖北荆江吃紧,但就是因为江堤质量太差才发生了决口,而且还经常出现管涌等险情。 很多部队都是住在大堤上或附近的,方便随时抢险。不过,九江市内的学校和机关也都腾出地方来给部队住,这样几万部队官兵也可以轮换休息,不至于太疲劳。 据说,很多牺牲的部队战士并不都是被洪水卷走的,而是因为中暑、劳累甚至心力衰竭而牺牲的。现在参战的部队多了,兵力充沛,不用再像前一阵子那样连续疲劳作战了。 全国的抗洪救灾物资也陆续运来,九江市民们也一直在自发地给部队官兵送水送鸡蛋以及生活用品。 总之,当芳华她们到达这里的时候,抗洪的条件已经好了很多。江波当晚也打了电话问候了一下,芳华让他放心。 然后,芳华和哥哥林征宇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到九江了。这让林征宇吓了一跳,毕竟全国都知道那里决口了。林征宇心都提紧了,但想想小妹已经是军人了,必须服从命令,也只能嘱咐她一定要小心。 芳华让大哥暂时别告诉爸妈自己到了九江,就怕二老天天担心。万一自己这边手机信号不好,一时半会联系不上的时候,不是白让老人家着急上火吗?自己呢,就还像平时那样一周一次,给他们打个简短的电话报平安,假装还在北京就行了。 她又想起还没通知嘉辉呢。如果过两天,他发现联络不到自己,肯定很着急。不过自己和他联络也实在不方便啊,这手机就是和哥哥通话都有杂音,信号时断时续的。 所以,芳华只好让哥哥帮忙给嘉辉通报自己的情况,要他别担心。 在九江呆了两天,大堤决口处沉了数条船后终于堵上了。部队还要忙着筑坝,虽然还是没日没夜地干,但因为增援的部队越来越多,大家分工合作,轮流休息,形势没那么紧张了。 总院医疗队也化整为零,为各处守堤的官兵送医送药,顺便为基层卫生队提供医疗防疫方面的指导。 芳华的小组沿着江岸向下游走,辗转来到了一处江堤。 小组带队的干事找到分管这里的部队。这是来自广州军区的某师,一位团政委代表全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说是部队战士非常需要医疗支持。 他们除了因为天气炎热、疲劳、饮食不洁,而频频发生中暑虚脱、感冒发烧、拉肚子之外,还人人都有皮肤病,像痱子、湿疹、烂脚、烂裆什么的,还有就是蚊虫叮咬引起的过敏。 看到很多战士的皮肤都因此溃烂得血肉模糊了,夏琳拉着团政委说,这些战士的皮肤不能再沾水了,要保持干燥,也不能再穿闷热不透气的迷彩服了。 团政委说:“不行啊,他们还要完成任务。夏医生,你就给他们开点药,止点痛、止点痒就行了。” 夏琳只好给病情严重的战士亲自上药,又让团政委搬走一箱箱的皮肤外用药,发给他手下的士兵们,希望能缓解轻症患者的症状。 看到团政委走路也是奇怪的“罗圈腿”,夏琳猜他也有同样的毛病,只是不好意思给医生看,她特意给他详细说明了回去后怎么上药。团政委一边感谢,一边说前些日子大家没有药,就这么忍着,或者拿大把的滑石粉往大腿根处一抹了事。 夏琳知道那只是饮鸩止渴,对皮肤没好处的。其实,就算是现在给他们送了药,但是不好好护理和休息,这皮肤病依然难以治愈。可是在当前一切为了抗洪的形势下,皮肤病这种“疥癣之痒”只能被忽略了。 段湘君也在忙着给一个个虚脱、休克、中暑的战士输液。好些还发着烧的战士都只是输了液,感觉好点,又去巡逻、加固、守卫大堤了。 芳华为战士们处理着外伤,很多战士都是遍体鳞伤来的。 有个战士小金,十个手指都血肉模糊的,手臂上还有划伤、擦伤,肩膀上有刮伤、淤伤,膝盖也磨破了,脚底也被石头、铁钉刺伤过,很多伤口都还在红肿化脓。而他这次是因为打木桩的时候被铁锤砸到了头部,昏迷了一会儿,而且头皮裂了个大口子血流不止才来医疗队的。 芳华看这个十八岁的娃娃脸小战士,笑起来很像当年军训时的小熊班长。她在小金身上都找不到一处好地方了,只能忍着心疼,红着眼圈给他缝合头皮伤口。 缝完了,芳华还要给他处理其它处伤口。小金说:“林医生,就包一下手就行了,其它地方都没流血了,没事儿。” 芳华坚持着给他清理所有伤口,还问道:“你这手是怎么回事?” “前天抢险的时候,太累了,腿跟灌了铅,怎么也走不动了。我就用手抠着土,一步步爬上去的。” “那怎么不歇会儿再上?” “连长说了,只要还能动,就不能趴下。” 陪他来的连长也红了眼睛,他和芳华说这个小金不但带伤抢险,还好几次在高温下中暑昏迷,醒过来又冲上大堤。 这时候第五次洪峰已经过去了,部队可以稍微喘口气歇一歇。医疗队就要稍微忙一些了,他们要趁这个时机好好给战士们治病。 在药品都差不多用完,医疗队准备第二天回九江补充时,该部队的师长师政委抽空赶来看望医疗队,对他们的工作表示感谢。 芳华见这师长四十多岁年纪,一点没发福,军人姿态保持得很好,但也不是那种严肃或者严厉的军人。他对下级都挺随和的,看望战士的时候,很多战士都敢和师长开开玩笑。 师长还带来了地方政府送来的慰问品,请医疗队的人会餐。他和政委、团长等各级军官,都对总医院来的医生护士很友好,非常殷勤地让大家吃好喝好。 医疗队带队的干事一边代表大家给师首长们敬酒,一边夸他们带兵有方。师长倒是笑笑没说什么,一旁的上校团长叹了口气说:“唉,带兵有方有什么用,还不是被裁撤了。” 干事尴尬地说:“怎么?你们师也被……?” “是啊,红军师啊,说裁就裁了。” “那你们这些主官的去向?” “上面让师长转业,我倒是调到别的部队去了。师长可是自卫反击战时候的英雄连长啊,在部队干了半辈子。年纪大了,部队说一脚踢开就踢开了。” 师长拉住团长,然后对医疗队说:“这家伙喝多了,真不好意思,让总院的医生们看笑话了。” 大家都说没什么,继续喝酒吃东西,揭过不提。 芳华也听总院的同事们说起过,今年正是第一步,即机关和部队的调整精简,俗称“师改旅”。会裁撤和整编很多部队,当然也会有很多中高级军官转业或调动。就连战士也有很多要退伍,因为以后义务兵只服役两年了。 像师长这种人,在部队干了大半辈子,除了带兵就什么都不会了,再到地方上重新来过,的确是挺难的。 会餐完毕,医疗队的成员们送师长等人出帐篷时,只见满天繁星璀璨。想来明天又是个酷暑闷热的天气。 师长的指挥所就设在江堤上。因为军委要求“靠前指挥”,好些大军区高级将领都上了大堤。连中将都曾站在齐腰深的洪水中指挥、少将都曾跳下水和战士们一起组成*人墙,师长这种级别的更是不用说了。 芳华等人也跟着师长上了大堤。 只见大堤上不时有值班的人来回巡逻,相隔一定距离就是一堆堆码好备用的麻布土包。上面还横七竖八地睡着很多备战的战士。 大堤上有江风吹着,这些战士们睡得很香。呼噜声此起彼伏,和着江水流动冲刷江岸发出的“哗哗”声,竟然很和谐。 走近了看,他们睡得实在太沉了。有的人脸上手上密密麻麻、黑乎乎地叮着很多蚊子,都毫无知觉。有个战士从土包堆上翻个身掉了下来,在斜坡上骨碌碌滚出了好远,趴那儿一动不动。 芳华忙跑过去看,师长等人也跟了来。芳华在师长警卫员的帮助下把那人翻过来,检查了一下他身上,没看见流血的新伤,又见他呼吸平稳,还在睡呢。 芳华不由冲师长等人笑笑:“没事儿!” 几个人把那名战士抬回了土包上,他依然毫无察觉地睡着。 在江堤上看了看,医疗队员就道别返回了。 芳华走在最后,却正好听见后面传来师长和团长的说话声:“刚才那些话可不能在战士们面前说了。等抗洪结束了,裁撤的工作开始时再说!” 团长嘟囔着:“知道了。其实谣言那么多,大家也都知道了。就算现在说了,他们也一样会服从命令,坚决完成任务的。” “是啊,我们的战士永远是最可爱的人。” “师长,我还一直记着当年在新兵班,你教我们的吃亏歌----十八、十九正年青,离开家乡来当兵。吃亏不要紧,只要主义真,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 “记得就好!” “可是,师长,你这一辈子吃的亏太多了。” 师长再说什么,芳华听不到了。她转身看去,师长和团长搭着肩膀,慢慢地走远了。 芳华看看浩荡的江水,再看看堤岸上酣睡的战士们,一时很有感触。 这滚滚东流的长江就像是中华民族的血脉,里面流淌不尽的是人民子弟兵发烫的热血。只要有他们在,洪水、地震、瘟疫、战争,再大再多的苦难,也吓不倒、打不垮中华民族。 不知有多少像师长这样的热血男儿,前赴后继、无怨无悔地为军队和国家付出了一生,把青春树成了一座纪念碑。让人民铭记他们这些最可爱的人吧! 【作者有话:我发现,留言的书友都挺能分清女主对嘉辉和江波的感情不一样,那我就放心了。继续歪楼下去也没事了。】 一百四十四、急救开颅 一百四十四、急救开颅 回九江后,听说总医院联合北京的各部队医院又组织了新的医疗队,分赴各处抗洪前线。(手打小说)除了长江,还有嫩江、松花江等地。这个夏天,中国从南到北都是一个主题词:抗洪。 后方补充的药品物资也送来了,芳华的医疗小组又准备出发了。江波打过电话来,告诉她第六次洪峰已经在上游形成了,让她们注意安全。 各小组都是划分了片区的,芳华的小组和前几天一样向下游走,路上又经过了上次那个广州军区部队的防区。 继续向下就进入鄱阳湖地区。这次洪水之所以危害这么大,还因为中下游的湖泊围湖造田、环境破坏,使得它们天然的分洪泄洪能力大大下降。 她们来到了湖岸附近的一个乡镇。这个镇子比较大,前有湖堤挡着,本身地势也较高,是比较安全的。只不过,四周漫过来的大水还是把城镇包围了起来。 镇外村庄的农舍矮房已经被淹没得看不出痕迹了,只看到一些露出水面的电线杆和树冠。镇内的街道上有很多积水,地势低洼的地方,人没办法趟过去,只能划小船。不过这里还有水源,可以自己发电,能维持基本的生活。 镇里还有数百名老百姓,医疗组这次是跟随一支送救灾物资的武警小分队,进镇子里为老百姓服务的。 她们找到了镇医院。地势低洼的门诊部都被淹了大半。医院的住院部病房楼是新盖的,楼高四层,地势也比较高一些,但病房一楼的水也到大腿了。不过手术室也备有柴油发电机,所以这里还可以维持医疗工作。 镇医院的院长看到医疗队带来的药品等物资,非常感谢。同时他介绍说,洪水把四周村庄淹没后,有许多难民先是逃到这儿,后又被转送走。镇子里也有很多人跟着撤离,医院里的人特别是临时雇用的一些医护人员都走*了。 现在医院里的医生,就五个人,两个内科,一个妇产科,一个儿科,还有普外出身的院长自己。他们也都疲劳工作快两个月了。 带队的干事当即表示,医疗组就留在这儿帮助他们。 武警支队的人离开时,船上又搭载了些撤离的人们。镇内剩下的人多数是没有地方可以投亲靠友,或者是舍不得离开家的人。 晚上,芳华又接到江波的电话,说是从气象卫星和sar图像分析,这第六次洪峰非常大,并且在向中下游推进过程中会与清江、洞庭湖以及汉江的洪水遭遇。洪峰目前经过的各地水文站,都报告达到了历史最高水位。 这次洪峰能否安全通过长江沿线,已经牵动了全国的心。这会儿,中央电视台正在直播赈灾晚会。驻守最险要的荆江段的空降兵某部连长还和晚会连线,向全国保证会誓死守住长江大堤。 江波让芳华一定要小心。芳华说了自己所在的位置,这里地势高,应该没事的,让他放心。 当晚果然没什么事,这里的人都久经考验了,该干嘛干嘛。镇里倒是还有两个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都被安置在住院部的妇产科待产室,以免出现意外。夏琳干过妇产科,就主动去给当地妇产科的大夫帮忙了。 不过清晨的时候,大家明显看着水位开始上涨了,外周低洼地方住的人都开始往医院附近转移。因为这里地势高,还有镇政府学校等单位,有几栋“高层”建筑,比较安全。 很快,住院部的二楼也开始被淹了大半。为防万一,院长开始让大家把药品、水、食品等物资往四层和楼顶搬运。 芳华也帮着搬东西。她站在楼顶远望四周。镇外已经是黄色的浊流汪洋一片,昨天还见到的电线杆和树冠已经没了踪迹。只在远处隐约可见一道高高隆起的大坝,应该是湖堤吧。 不过,院长还是很乐观。他说最多淹到三楼,楼顶绝对没事的。 芳华不禁想,这房屋底下浸久了水,会不会泡软了就塌了啊。但她马上想,别自己吓自己了。这病房大楼可是他们这里的新建筑,应该没那么容易塌的。 刚这么一想,就看见城边几栋矮房子轰然垮塌了。芳华不禁暗骂自己,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 当地的人已经划着小船过去看情况了,说是没有人员伤亡。他们回来的时候又接了几名群众过来。这时候,镇上的人们大多聚集到了这一片建筑的顶层或房顶,也有很多人都穿上了救生衣。 大家并不很慌乱,他们这两个月来已经见多了这类情况。这湖边的大水和溃堤决坝不太一样,一般来势缓慢,而且这里还能通过手机和外界联络。大家都相信有什么事,随时会有解放军来救援。 不过这时候,一位八个多月的孕妇突然开始肚子痛了。她丈夫是镇上的干部,她也就一直不肯撤离。但现在看样子是要早产了,夏琳和妇产科的大夫把孕妇送到四楼的手术间观察。为了保险,院长还是通过手机联系上级,请解放军派人来将这名孕妇转移走。因为医院没有麻醉师,条件也差,万一她需要做手术就麻烦了。 在等待期间,外面的水位上涨的速度越来越快了。有经验的老乡说,一定是哪处的湖堤围堰被冲垮了。 过了两三个小时,还没见到冲锋舟来。而且孕妇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夏琳和妇产科的大夫监测胎心音都觉得胎儿情况不好,可能有脐带绕颈,需要手术。 院长一看没法了,准备手术吧。芳华和段湘君也主动提出帮忙。 小段说她来做器械护士。虽然她是内科的护士,但实习的时候好歹也轮转过手术室。 芳华说,自己曾为了学气管插管在协和麻醉科轮转了三个月,这麻醉师就非她莫属了。 普外科出身的院长就给她们做巡回了,毕竟他更熟悉手术室情况。 这医院就一个手术室,大家也来不及做空气消毒就开始手术了。照明是由备用的柴油发电机提供电力。 虽然孕妇大着肚子,不容易做好弓腰抱膝动作,腰椎间隙不像普通人那样暴露良好。但芳华给各种脑外科病人都做过腰穿,还是给孕妇一次穿刺成功了,麻醉也很顺利。 夏琳毕竟是军医大毕业的,基本功扎实,即使没干妇产科很久了,她和那位本地的妇产科大夫配合得也很不错,手脚非常麻利。手术不到半小时,婴儿就被剖腹取出来了。 这个女婴果然已经被脐带绕颈两周,全身憋得青紫。妇产科大夫剪断脐带,等在一边的儿科医生马上接过婴儿,立刻抢救。 因为手术迅速及时,婴儿缺氧时间不长,在经过清除羊水、吸痰等抢救处理后,小女娃儿发出了人生的第一声啼哭。 大家都松了口气,继续给孕妇做完剩下的手术。这时,外面的人说解放军来了。 来的正是广州军区的那个团长,他们接到上级通知,说是这个镇子被洪水围困有危险、而且需要转移病人,命令他们就近赶来救援的。 只是他们接到命令时也在迎战第六次洪峰,大堤上出现了几次险情,一时没来得及抽出人手,这才耽误了些时间。 这时候,水位还在上涨。团长看见周围建筑上已经聚集了不少人,就提出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应该撤到更安全的地方。镇政府的人也同意了,并开始组织群众撤离。 于是,夏琳和妇产科大夫陪着产妇和另一个孕妇,以及医院其他几个病号坐上冲锋舟先走了。 剩下的人不过一二百人,都在各楼房的顶楼或顶层呆着,大家有水和食物,并不着急。 芳华也坐下来和段湘君聊天。两个人这些天可是成了亲密的朋友,这也是名副其实的同一个战壕中的战友。 女孩子么,自然喜欢谈论和比较各自的男朋友。段湘君也早谈了个男朋友,总部某机关的参谋干事,家境也不错的。这总院的护士,大多找的是干部子弟,因为这里的好心人给介绍的就多是这种类型的。 小段的男友都28岁了,就等着小段一到23岁的晚婚年龄就结婚。芳华不由暗想,看来自己是够晚的了。 小段也好奇地打听了芳华的状况,然后对她等了嘉辉三年多表示佩服。小段问她寂寞吗?孤独吗? 芳华抱着膝盖,看着远方无际的湖水轻声说:“以前和同学住一屋还好。现在我一个人住在学员队的大屋子里,有时候也有点寂寞。我有一盘嘉辉的磁带,以前我常听。但现在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反而不太敢听了。因为我怕听着听着,就会因为周围没人,而无所顾忌地喊出他的名字。那样,我可能就控制不住思念了……” 小段拍着她的肩膀跳起来说:“嗨,那有什么啊!你想他,就喊他的名字呗!我现在就很想我家的王东,你看我的!” 说着,她双手在嘴上比了个喇叭状,冲着北方的天空大喊了两声:“王东----!王东----!” 完了意犹未尽地又加了句:“我想你----!” 芳华也笑着跳起来拉住她:“疯丫头!多大了?还这么疯!” 段湘君咯咯笑着推芳华:“你也来嘛!喊出来,就痛快了!” 芳华摇头微笑,偷眼看旁边的群众,果然有些老乡都在看着她们两个呵呵笑呢。 芳华心说:我可不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喊。再说,我还不至于抑郁到要靠呐喊来发泄的地步。不过,嘉辉,我真的好想你啊。 忽然,段湘君指着远处说:“看,那儿是什么?” 远远地看到水面上晃晃悠悠地漂过来一团东西,再近一点看,似乎是名穿着绿色迷彩和橘黄色救生衣的战士。 当地的人赶紧划着小船要过去打捞,芳华和院长也上了船。划近了看,的确是名解放军战士,他侧面朝下漂在水中随波逐流。芳华的心一紧;别是牺牲了吧! 等将这名战士拖上小船,芳华上前一摸颈动脉,还有搏动!可再看他的胸廓,看不出有呼吸。 院长二话不说,拦腰抱起战士的腰部,又将他俯过身去趴在船帮上,开始挤压他的腹部。大家也帮忙拍打。那战士被他们这么一折腾,很快倒出了胸腹部呛进去的水,咳嗽了两声后,又呕了几下。 看来他落水没多久,又穿着救生衣,才万幸地捡回条小命。 大家再将他转过身来放平。只见这个战士还闭着眼睛,面色苍白,气息不匀,但总是活着的。 芳华看这战士的娃娃脸感到很面熟,再一查看他的头部。额,自己给他缝合的伤口都还没拆线呢! 芳华不由脱口而出:“小金!小金!我是林医生啊!” 小金微微睁开了眼睛,目光循声找到了芳华。他认出来了,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林,医生,你好!” 芳华抓住小金的手说:“嗯,好!你现在安全了,没事了!” 大家把船划回医院。这时候二楼全淹了,水都漫到三楼。大家从三楼窗口把小金抬进去,又抬到了四楼。 芳华和小段等人忙着给小金吸氧,问他怎么回事。小金断断续续地说了个大概,原来他是在大堤上不慎失足落水掉进江里,被冲下来的。他本来还在水中奋力向岸边游的,结果又被漂下来的木头撞晕了,不知怎么的就给冲到这里来了。 芳华问他撞哪儿了,小金指指头。 芳华一看,就是自己给他缝合伤口的位子,这里的头皮确实有点发肿。这个小金,怎么不长记性呢?老是被打中同一个地方! 院长和干事在一旁用手机联系,终于辗转找到了小金团长的电话,并打通了。 团长知道小金获救后表示了感谢,说等他们将刚才的老百姓安置后,再来接小金归队。 小金喝了些水,吃了些干粮后,感觉好多了。芳华问他怎么那么不小心,会从大堤上滑下去的。 小金抬抬脚说:“脚肿了,走路没走稳。” 芳华发现他两只脚看上去不一样大,左脚穿着解放鞋还有点松,右脚似乎把鞋子绷得紧紧的。 芳华和小段帮他脱下鞋子检查,原来是脚底的伤口红肿,连脚背也跟着肿起来了。 芳华叹口气:“我明明给你处理好的。又沾水了吧?”说完,自己也觉得这话说得真多余。 小段拿过医药箱,给小金再次消毒起来。小金一边谢谢,一边继续喝水吃东西。 芳华就去请干事和院长找件干衣服来给小金换上。等她回来,却看见小金闭着眼躺在那儿,像是睡着了。手里拿着的水瓶也歪着,里面的水缓缓地在往外流淌着。 芳华一开始还以为小金是累了,因为他这副样子,芳华在大堤上、在战士宿营地经常见到的。 但她走近了又觉得有点不对,于是她使劲推了推小金并大声叫他。本来忙于清创的小段,也转过头来诧异地说:“刚才还在说话的啊!” 芳华见小金没醒,就翻开他的眼皮检查,只见右侧瞳孔明显散大了。 芳华叫小段给小金测个脉搏,自己则量起血压来。果然,血压高,心率慢,再加上呼吸也慢。典型的急性颅内压增高表现啊! 芳华摸摸小金头部靠近右耳上方的那块血肿,心里暗说声不好,多半是颅内的硬脑膜外血肿引起脑疝了。 院长闻声赶来,芳华说了自己的判断,又让院长再问问团长几时能到。 院长打电话联系时,芳华又检查了下小金的瞳孔,感觉比刚才散大得更明显了。 芳华抬起头对院长说:“等团长来接,也来不及了!到他们的大堤上都要一两个小时,而且他们那儿也没条件开颅了,还得转送。小金很危险,必须马上动手术开颅清除血肿。” 院长愕然:“可我这儿没开颅器械。” “我看你们不是都有骨科的器械吗?怎么没脑外的呢?” “唉,最早是有一套,但我们这儿没人会做脑外手术。那器械放在那里也就一直没用过,不知道生锈没有?” 芳华还抱着一线希望,让老院长去找找。她则找来降颅内压的药,给小金用上,希望能延缓颅内压的增高。 不一会儿,老院长还真找来个脑外科开颅用的骨钻。芳华一看,手摇的,这也就罢了。关键那钻头都生锈腐蚀坏了,根本不能钻开头骨啊。 芳华心想没办法了,只好学学英国一位脑外科专家用家用电钻给病人开颅做手术了。 她对院长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老院长疑虑地说:“能有把握吗?这电钻,我们电工房里倒是有。但那是钻木头、钻墙的啊!” 芳华急急说道:“有没有把握都要试试。不然,小金撑不过半小时了!” 也懂点医的带队干事问:“小林,你确定是硬脑膜外血肿吗?如果不是,或者血肿的位置没判断对,你这电钻又钻得狠了,很可能就把他的脑子钻坏了啊!到时候,部队跟我们要人,我们怎么负得起责任?” 芳华想到小金那遍体鳞伤还满不在乎的样子,想到他微弱地喊自己“林医生”的样子,她感觉浑身的热血都在往脸上涌。 芳华深吸口气,果断地说:“相信我吧!这手术必须做!我有把握!” 老院长见她如此,不说什么了,一挥手招呼大家马上准备手术,他亲自跑去找电钻。 这时候小金都昏迷了,已经用不着麻醉了。芳华在小段的协助下,将小金的头皮进行了消毒,把原来的缝线拆了。并戴上手套,抓起打开的清创缝合包里的手术刀,将小金伤处的头皮和头骨切开分离。 她看到这里的头骨果然有几道细裂缝。很可能就是这裂缝处的骨片将颅骨内侧的脑膜动脉撕裂或刺破,才使出血积聚在颅骨下和硬脑膜之间。 血肿开始比较小,所以小金还能清醒。但后来内出血不止,血肿越长越大,才压迫小金的脑组织,使他昏迷了。 这时,院长把电钻拿来了。 这粗笨的电钻,芳华握在手里还是感觉有点沉。她用蘸了酒精和碘酒的纱布反复擦拭了几遍发亮的钻头。只能这么简单消毒了。现在是抢救生命第一,至于细菌感染什么的,以后再说吧。 院长给电钻插上电。芳华一推把手上的按钮,电钻的钻头“呜----”地高速转动起来了。 芳华体会了一下它转动的感觉,心里还真是没底。因为脑外科手术用的电钻是精细轻巧的,哪有这么沉重,还晃动不已。关键是,那手术用电钻有安全设置,一钻通颅骨就会自动停止转动和前进,所以一般不容易损伤内部的脑膜和脑组织。 可这个电钻……,唉! 芳华摇摇头,还是先在旁边的木凳子上试着钻了几个孔,找了一下电钻转动和前进距离的感觉。觉得差不多了,她又用酒精纱布消毒了几下钻头。 小段在一旁帮忙固定着小金的头部,她紧张地盯着芳华手中的电钻,为芳华担心。她觉得,芳华毕竟只是个年轻医生,应该没有单独主刀做脑外手术的经验。今天,她却要独当一面了,而且是用这么粗笨的家伙开颅,她能行吗? 芳华已经把电钻头放在小金头骨上了,心里也闪过一丝犹豫:万一我失手了,钻过了头。就算能把小金救治回来,但以后留下什么后遗症,我心里能过意得去吗? 她不由看了一眼小金那张娃娃脸,手里的电钻就放了下来。 院长和干事忙问她:“怎么啦?” 芳华说:“没事。等我定定神。” 她抬头看向窗外。大水都涨到了三楼。从四楼的窗口看出去,那水面离得很近很近,给人一种压迫感,似乎随时就蔓延上来了。 芳华闭上眼,忽然脑海中闪过了嘉辉扶着自己的口罩说“放松点”的情景。那是他在自己做动物手术高度紧张时,对自己说的话。 芳华的心头似乎一松,她深呼吸了两下,再睁开眼,然后打开电钻开关,双手扶着电钻,稳稳地抵着头骨慢慢推进着。 此时,她的心中已经没有任何杂念。她一边看着电钻进入的距离,一边和心中对此处颅骨厚度的估计进行对照,同时还时刻注意着手部传来的钻骨的障碍感。 猛地,芳华感觉手一松,她立刻抬起右手拿起了电钻。 她这钻骨的时间其实就那么几秒钟,但周围的人因为屏住了呼吸,高度紧张地看着,都感觉似乎过了很久。 芳华把电钻放下,又用手术镊子清理起刚钻的孔。将残留的碎骨渣清掉后,可以看见里面是半凝固半流动的血块了。 旁边的人问:“怎么样?” 芳华来不及回答,继续用镊子小心地掏着孔内的东西。因为这里受过伤,又受到刚才电钻的震动,所以她加大点劲儿,就可以把骨孔不断扩大了。然后,芳华很方便地用镊子和手术钳清理着里面的血块。 清除得差不多的时候,芳华让小段翻开小金的眼皮,果然小金刚才还散大的瞳孔缩小了,几乎和对侧差不多大小了。 这下,大家都知道小金再一次化险为夷了。 芳华还来不及松劲,她见小金的出血有点多,又让院长找点血浆或代血浆给小金补液。因为镇医院没有新鲜血,只好先用代用品了。 芳华继续清除着血块,并最终找到了那根出血的小动脉,将它结扎了。由于她刚才的手感准确,小金的硬脑膜完全没被钻到,里面的脑组织更不会有事了。 只不过他的脑组织刚刚受过压迫,可能有脑水肿,他才暂时没有醒。芳华趁机快速结束了手术,免得小金在手术时醒过来,没有打麻醉就太痛苦了。 后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团长终于赶来了,医疗队护送着小金撤离了这个镇子,返回了九江。 一百四十五、卸下包袱 一百四十五、卸下包袱 小金在冲锋舟上就醒过来了,直说头痛。(手打小说)团长笑他是属猫的,有九条命。 小金送到九江市医院后,在医护人员的精心护理下,并没有发生芳华所担心的感染或神经功能损伤等并发症。 不过,芳华没有守在医院,而是继续跟随医疗队辗转各地,直到最后一次洪峰过后,她们才回九江休整。 这时候几乎全国媒体都派了记者到前线采访。他们是什么新闻都要挖的。抗洪事迹已经不新鲜了,军民鱼水情也报道滥了,就是医疗防疫方面也都有很多报道。 当某个记者在医院采访时,偶然听医生们聊起芳华给小金动手术的故事后,立刻跟踪采访了小金以及当时的镇医院院长等人。新闻报道播出后,又有很多记者们要采访主角,但每次来医疗队驻地都说是巡诊还没回来。 这下子,真人回来了,各路媒体立刻蜂拥而来,让医疗队应接不暇。这配合宣传、弘扬抗洪精神也是一项政治任务,所以医疗队安排了个日子,接受媒体的集体采访。 当日,首发报道的那名记者特意将康复归队的小金请到现场。芳华看到活蹦乱跳的小金,自然也很高兴,两人还拥抱合影。 后来,芳华发现采访的记者中不但有央视的,还有凤凰卫视的,真是有点受宠若惊了。 不过,她也对这名卫视的女记者很佩服的,因为她虽然现在名气还不大,但后来可是去过阿富汗、伊拉克的战地记者,人称“战地玫瑰”。看到这样敬业的人,芳华也赶紧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从早先的敷衍变得耐心接受采访了。 芳华简单地说了一下当时经过,后来就给记者们说起了队里其他同志的事迹。像夏琳在洪水围困中接生女婴的事情,也吸引了记者们不少的注意力。 不久之后,各方媒体的报道一发表,芳华可真成名人了。在九江市走到哪儿,都能被人认出来。芳华暗想,幸好自己穿的迷彩,脸也晒黑了,变瘦了。等过一阵子,养回原来的样子,走大街上应该没什么事了。反正中国大众也是健忘的。 这时候,父母也终于知道了芳华这阵子是干什么去了。二老有些后怕,但是女儿已经大了,又表现出色,他们也就没多唠叨,只是叮嘱芳华以后执行任务时,能说真话的时候就要说真话,不要小看了他们的承受能力。 现在,医疗队驻扎在九江,虽然还要继续给官兵们服务,但远没有前阵子那么紧张繁忙了。市里给她们安排住在有电视电扇的宾馆,条件不知道比住帐篷好多少倍。 最舒服的是可以洗热水澡了。前些天,她们顶着烈日到处巡诊,天天一身臭汗,不能洗澡实在是太难受了。 医疗小组的三名年轻女性被安排住在一个屋。她们天天晚上洗了澡后,躺在床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着头发风干。慢慢地,夏琳和芳华也不那么疏离了。毕竟一个月同吃同住同行下来,生人也会变成熟人的。 闲聊时,小段也问起夏琳有没有男朋友。夏琳说自己刚留在301,还没来得及找呢。 小段“嗨”了一声:“你们当医生的,怎么都不着急啊!你看看你们两个,早都过了晚婚年龄了。结果,一个未婚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得来,一个还没有男朋友。唉,读书读傻了吧?” 芳华“呼”地一声,把枕头砸了过去:“你才读傻了呢!那么早结婚干嘛?老公孩子热被窝啊。有点追求好不好?” 小段捡起枕头,扑过来在芳华身上砸着,两人笑闹成一团。 夏琳却一愣:“小林,你有未婚夫了?” 小段抢着把芳华的事情交代了。 夏琳犹豫了一下,还是问芳华:“我说句大实话啊,你现在301,完全可以像小段那样找个条件不错的**嘛!在我们医院,很多人还是挺势利的,看人都喜欢看后台背景。你要是找个好后台,自己过得也舒服,又有人保护扶持,多好啊!何必苦等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呢?” 芳华双手交叠在胸前,凝视着天花板半天,然后一乐:“有后台一定很爽。可惜啊,我心里已经有人了。不然还真可以考虑考虑呢。” “你又没有结婚,还有选择的权利嘛。” “选择?我早就选择了啊。当我让一个人走进我心里,就已经是选定了他。不可能变了。” “可问题是,也许你还能遇到更好的人啊!” “是的,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可是,爱一个人就是因为他很好很优秀吗?我觉得都不是,只是因为那个人他打动了我的心。当我也把他装进我心里后,就再也不可能把他拿出去,换个人进来。因为,还没等换人,我自己就先要心痛死了。” 夏琳听了,不禁为江波感到遗憾,你大概是没希望了。她又联想到江波对自己的态度,看来情有独钟这种事还是真的存在的。 这时,屋里的电话铃响了。小段一边准备去接一边问:“猜猜是找谁的啊?” 夏琳微笑:“不是你的就是小林的,反正不是我的。” 小段“喂”“哦”了两声,然后捂住话筒压着嗓子说:“喂,请找林芳华。哇----,声音好好听哦。” 芳华一骨碌翻下床,抢过话筒,激动地“喂”了一声。 “芳华----,是我。” 果然是嘉辉。芳华开心地“嗯”了一声,然后说“等一下”。 接着她把凑在身旁想窃听的小段一把推开,再抱着话机,拉着电话线,躲进了卫生间。 芳华把马桶盖放下来,坐稳当了才抱着话筒说:“好了,说吧。” “芳华,我在电视上看到你了。” “啊,真的啊?那我上不上镜啊?” 电话另一头,嘉辉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很上镜。我还是第一次看你穿军装呢!” 说到这个,芳华倒懊恼了:“哎呀,倒霉。出来只带了迷彩服,那个穿身上鼓鼓囊囊的,都显不出身材。” “芳华,你瘦了,也黑了。” “啊----,你是说我变丑了吗?”芳华的嘴角顿时垮下来,嘉辉好不容易看到自己,自己还形象不佳的。 “没有,一点不丑。我就是看着心疼。” “哦,没事啦!都是这一个月给晒黑的嘛!吃的又不好,东奔西跑地也有些累。等我回北京休息几天,就好了。” “嗯!” 嘉辉想起昨天,何超通知自己一定要看cctv四套的新闻重播。当自己守在电视前,看到电视中芳华出现时,竟然忍不住幼稚地用手抚摸起电视荧屏上的芳华脸部的虚影。 那一刻,嘉辉看见了许久不见的笑颜,心里明明是欢喜的,但眼睛却发酸得想掉泪。 那一刻,嘉辉真想马上买机票回国,回到芳华身边,取代她旁边的小战士,好好地抱抱芳华。 可是,听着芳华讲述的手术经历,看着她轻松的笑脸,嘉辉激动的心又慢慢平静了下来。他为芳华的果敢镇定骄傲,也更坚定了自己对芳华的信念。她一定会成为一名出色的脑外科医生,而自己也会是那个站在芳华身边、永远支持她的人。 嘉辉知道自己不能放弃,还得留下来,并且要更加努力才行。他决心一定要早点回去。否则再过一次这些天所过的日子,这种明知芳华涉险而自己却无法陪伴的日子,那他的心脏可能会因焦虑紧张而年纪轻轻就患上“关心”病了。 嘉辉压下心中对芳华的思念,说起最近欧洲方面批准了一种新的治疗胶质瘤的化疗药。与过去不同的是,这种新药容易透过血脑屏障,生物利用度达到100%,所以药效大大提高了。芳华听了很感兴趣,让他稍后把资料发过来,自己回北京再细看。 九月初,解放军开始分批撤离了。每支部队出城时,都被老百姓自发赶来的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饮料、鸡蛋、水果、鲜花不停地往军车上扔,往战士手里塞。车上车下的人都哭成一片。 好在芳华她们走的晚,都快九月底才撤的,也就没被围观了。此时,学员队新学员的军训都快结束了,芳华只赶上了最后的考核。队列条例射击这些项目,她虽然也拿到了优秀,但教官考虑她毕竟基本没参训,就只是让她过关了,没给嘉奖。 不过,在十月初的全军抗洪抢险庆功表彰会上,**派出的医疗队还是获得了集体三等功。总院内部,也给医疗队成员在立功嘉奖之外,另发了一笔丰厚的补贴。 这时候,部队的工资已经开始上调,虽然还没有三四年后那么夸张,但比地方政府机关高出不少了。而301不用负担医护人员的工资,购置仪器器材也都是军费拨款,收治的地方病人也相当多,所以对职工的奖金福利也很好。 所以,芳华现在不用靠灰色收入,每月都可以拿到两千了。这她已经很满足了,还是拿干净钱的感觉比较好。 芳华回来后,江波几次找她,她都忙着军训入学、总结表彰什么的没空。总算在双十节这天,她又应邀再次到江波爷爷那儿做客。 江波的父母并不常住北京,他就住爷爷这儿休养。在饭桌上,江老爷子很关心地问起芳华这次参加抗洪的见闻。 芳华想到部队经常要参加抗灾抢险,特别是08年的那次,同样是一场战争。十年之间,部队的战士还是那么服从命令、勇于牺牲,但是部队后勤保障方面还应该可以做得更好。 所以,芳华没有多讲战士们的杰出表现,而是大谈起这次抗洪中暴露出来的问题了。 首先她感触最深的就是通讯不便。部队的联络几乎全靠民用的移动电话,这要是战争期间就容易泄密了。 另外就是野战设施少。部队的野战帐篷不足,要么露宿,要么住在地方的学校和工厂。打仗要是也这样,肯定不像话。 还有就是没有任何抗洪抢险的工具或机械。除了舟桥旅、工程兵部队,其他部队几乎都是空手去抗洪,铁锹、麻袋什么的都要地方政府提供。可以说,部队只是出人出力,要是没有地方政府和群众的拥军支持,部队别说抗洪了,连生存都困难。 而部队的卫生后勤保障基本是没有的。战士们的单兵装备很糟糕,迷彩服和解放鞋都又闷又热,穿着又容易中暑又容易烂脚。牺牲的战士除因牌洲湾决口遇难外,其它人绝大部分是因劳累和中暑而至心力衰竭,比如李向群。 这都是因为医疗保障没能及时跟上造成的。虽然后来派出了医疗队,但也是缺乏专业的设备设施。如果能及时建立野战医院,配备野战手术车就好了。在发生洪灾、地震这种灾害的时候,医院的手术室往往不方便使用,流动的野战手术车有着不可比拟的优势。 老爷子听得频频点头,说这些也是军委成立总装备部的初衷之一,就是要加快部队的后勤保障和装备现代化的建设。 芳华说,以前讲“备战备荒”,现在应该说“备战备灾”吧。因为我们国家的自然灾害太多了,几乎年年都有。那么部队除了战备外,时刻准备抗灾抢险也就很重要了。平时的训练和装备都可以考虑增加一些这方面的内容。 老爷子和芳华说了半天话后,就回屋去看报纸内参了。江波将芳华带到自己的房间坐一会儿。 他的屋子是套间,外间就是书房。三面墙都是塞得满满当当的大书架,只有靠窗的地方摆了张沙发和书桌。芳华一进去就被吸引住了,这种屋子就是她的梦想。 芳华翻翻那书架上摆满的书,发现几乎没什么专业书,都是“闲书”。天文地理、哲学宗教、军事体育、文学艺术等等,种类相当多。 芳华不禁问:“这么多,你都看过了啊?” 江波给她泡上杯茶,放在桌上:“有的只是翻翻罢了,没细看。” 那意思是都看过了?芳华耸耸肩,咱不跟这些智商超常的非人类比。 江波坐在沙发上,把桌边的椅子拉出来:“丫头,坐吧,我们该谈谈你那个先知能力了。” 芳华早猜到他急着要见自己,就是和这事有关,所以也就乖乖地坐好。 江波问她的梦到底怎么回事?芳华自然还是原来的那套做梦看未来电视节目的说辞。 江波没法证实,只好让她说说还梦到了什么。 芳华就说:“还是我写下来吧!这样比较清楚。” 江波从桌子里找出纸笔,芳华接过来就开始趴在桌子上写起来。 她先写了今年底明年初的克林顿弹劾案。这时候,互联网上刚刚公布美国众议院对克林顿绯闻事件的调查报告,司法部门开始启动了对他的弹劾。这是目前全球最关注的时事了。芳华知道最终克林顿的弹劾在参议院没有通过,他才未被定罪和罢免,但在全球人面前可是大大丢脸了。 芳华的字写得很大,这个案子就写了一张纸。她将纸递给江波看。江波一看标题,不禁很好笑地拿过去看:“不错嘛,你还能预测各国政要哪个下台、哪个上台啊!” 芳华不理他,开始写下一张了。这个是她最不能忘记的国耻。 “1999年3月,科索沃和谈破裂。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发动了对南联盟的空中打击,科索沃战争爆发。5月8日,美军战机使用5枚精确制导导弹从不同方向袭击中国驻南联盟大使馆,导致三名记者牺牲和二十多人受伤,大使馆成为废墟。事后,美国和北约声称这是一起误炸。中国政府仅仅是强烈抗议,和迫使美方作出了口头道歉和经济赔偿。” 然后,她将这张纸郑重地递给江波。 江波瞄了一眼,立刻一把抓过纸,仔细看了两遍。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这不可能!” “这是我在梦里看到的。我也不希望那是真的。” 江波认真地看着芳华的眼睛。他看到了无畏的坦然。在感情上,他信任芳华,但身为军人,他决不能接受这样的战争挑衅行为,最后只是轻描淡写地道歉和赔偿就完了。 “你给我仔细说说,你‘看’到的这个大使馆被炸是怎么回事?” 芳华先讲了一番科索沃战争的缘由。 从91年到现在,前南斯拉夫境内就一直冲突不断,塞族、克族、穆族的波黑战争就打了三年半。刚停火没多久,科索沃的阿族又闹独立,南联盟当然不干,北约就来拉偏架。南联盟不接受北约强加的和谈条件,北约就未经联合国授权对一个主权国家实施空中打击。 江波也是从小就喜欢看南斯拉夫电影,对这个国家有一定的感情,自然熟知这个国家的近况。他再联系西方势力对南斯拉夫内战一贯的立场,觉得芳华说的这些情况还是相当可信的。 然后芳华介绍了美军导弹袭击大使馆的细节,虽然只是当时官方公布的情况,但也足以说明了这不是一起误炸。只是,后来北约等方面百般狡赖,推卸责任,什么旧地图,什么一连串的失误,总之就是没有揭露事实的真相。 听到这里,江波已经不想听了。他可以想象,政府一定又像银河号事件那样忍辱负重了。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还看到什么,都写出来!“ 芳华接着埋头写“林氏预言”。好的,坏的,国内国外,只要是她能记起来的大事件,她都写了。 江波接过来看,下届国家领导人、下任美国总统、美国911事件、阿富汗战争、伊拉克战争、南海撞机、**、北京奥运会、汶川地震……,很多都是影响深远的大事。不过有了刚才的底子,他倒不至于特别激动了。 忽然,他看到了杨利伟和神舟五号这张。芳华写的是原空军飞行员的杨利伟,乘坐神舟五号飞船进入太空绕地球第三个独立掌握载人航天技术的国家。 身为空军的江波神色一变,他深深地看了芳华一眼。总装备部正在秘密进行的载人航天计划,他也略知一二。芳华父亲作为军工系统的人,虽然可能知道些风声,但绝不可能知道这航天员的名字。 江波让芳华继续写,然后出去打了个电话。老爷子在总装有太多下属和熟人了,不过江波就只用自己的关系,也很快证实了的确有这么个飞行员。只是,他们现在转到了总装,都变成了陆军。 当江波回到房间,他对芳华写的东西已经信了**成。 芳华终于写完了,觉得好像搬去了重生以来压在心中的那块隐形巨石,全身都轻松了。虽然重生的秘密还是不能说,但是这些重要的事情能说出来,特别是说给了有能力作预防或作出改变的人听,终于让自己放下了这个包袱。 她把十来张纸递给江波说:“江大哥,这些我‘看到’的事情,都很重要。特别是那些灾难,太糟糕了。不管这些会不会发生,我想请你发挥你的能量,提醒国家和军队早做防备吧!” 江波看着芳华充满希望的明澈眼神,就知道自己无法拒绝、也不想拒绝芳华的请求,因为她是那么信任地自己这个“江大哥”。 他微笑着说:“我答应你了!” 芳华这会儿才觉得心里是真的坦坦荡荡了,她站起来伸展了双臂;“啊,说出秘密的感觉真好!” 江波看芳华笑得整个眉眼都很生动,也笑着说:“知道别人秘密的感觉,可不怎么好啊!” “啊?为什么?” “我感觉,你是把包袱扔给了我啊!” “哦,嘿嘿,你看,这些事情,哪样是我这个平头老百姓管得了的嘛!可大哥你就不同了,你这么英明神武,英俊潇洒,英雄虎胆,……” “好啦,打住啊!不用这么拍马屁!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嘿嘿,对嘛。那就辛苦江大哥了!” “心不苦,命苦啊!” “别老这么说啊,这是为国分忧啊!正是你这样的男子汉大丈夫应该做的嘛!” 为了安全,做了脑外手术的江波现在不开车了。他安排老爷子的生活秘书送芳华回医院后,就在自己屋里还拿着那十几张“林氏预言”,翻来覆去地看着。 看熟了后,他又拿出纸笔,重新抄写了一遍,才将芳华的原稿烧毁了。接着,他将自己的誊抄稿按时间顺序排好,又按重要性做好标记。 看看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江波感觉有点累,准备休息了。临睡前,他还在感叹;真是不能低估小丫头让人吃惊的功力,一不小心就折腾出了个预言家。 【情人节快乐!愿亲们都找到并珍惜那个情之所钟、心之所系的知心人。】 一百四十六、国殇(一) 一百四十六、国殇(一) 宿舍里住进来了七个新学员,果然是没住满。(手打小说)因为301一年招的研究生并不多,也就几十人。 本年级的学员队成员,男女混编合称五区队。大家基本上都各有各的功课,或者要去不同的实验室、科室工作,平时交往不多。只有少数公共课,才会一起上课,这时就需要区队长集合整队,大家迈着齐步去课堂,还有点军校的意思。 有的课堂就在医院内的研究所,比如分子生物学、细胞学、肿瘤学等;有的课要到街对面的军事医学科学院上,比如统计、哲学等。 研究生课程和大学时不同,一般不会再系统地讲解了。发下来的教材,只不过是大家的阅读材料。教授们基本不用教材,上课时直接打出自己的ppt,多是介绍自己的研究领域和进展,就和做学术报告一样。 这些课程的目的,主要是开拓大家的眼界,了解学术界的最新进展动态。最后每门课结业,有的只让大家交份报告,也有笔试的,一般都很容易通过。 对临床的研究生来说,要上的理论课程比基础科研型的要少一些,但是对临床各科的轮转时间有要求。不过,一般轮转科室对非本专业的研究生还是管得不严的,只要把自己分管的病人管好,值班不出差错就行了。 所以,芳华虽然忙于上课和轮转,还是有时间回脑外科参加学术活动。 科里内部有个定期举行的,针对年轻医生的journalclub活动。就是鼓励年轻人多读文献,当然主要是英美的,以了解脑外科的最新进展。每个人将自己读到的有价值的文献,做个ppt给大家报告一下,相互交流。 这一天,芳华上台给大家报告一种新的胶质瘤化疗药。这是她根据嘉辉发来的资料整理出来的。 temozolomide,简称tmz,原先是一种用于治疗黑色素瘤的药,后来才发现它对胶质瘤有明显的疗效,今年刚刚被欧洲新药委员会批准用于进展型或复发型胶质母细胞瘤的标准治疗。美国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也正在审批此药,估计很快也会批准。 大家听了芳华对这个药的特点、作用原理、临床试验结果的介绍,也很感兴趣。因为胶质瘤的化疗药物一直没什么特别有效的,原因就是大部分药物很难通过血脑屏障,也就不容易作用于神经组织。这新药一出,就可以大大延长胶质瘤患者的生存时间了。 纪主任在台下也听得频频点头,对芳华这么快就能掌握医学最新动态很满意。 这次芳华从医疗队一回来,纪主任就让她在全科周会上好好讲了一番紧急开颅的过程。几个差不多年资的住院医生都对芳华很佩服,封她为偶像。 芳华嘿嘿笑着说:“要是你们碰到同样的情况,也会那么做的,而且一定比我做得更好。因为那个电钻对我这细胳膊来说,实在是有点太沉了。我要稳住它,可费老劲了。” 在大家的笑声中,纪主任表扬了她在困难情况下还能镇定自若地处置病人,心理素质有了很大的提高,已经非常有军医的风范了。 而芳华早在江波手术后,就已经和纪主任讨论过了研究生课题方向。纪主任作为军内一把刀,课题经费还是充足的。为了给后来做实验打好基础,芳华现在就开始在实验室养了几种胶质瘤细胞系,每天都去看看细胞,练练换液、分瓶、传代之类的基本实验技术。 在实验中芳华发现,源自江波的那个细胞系生长速度比较奇怪。她给这个细胞系起了个名字叫gx,g代表胶质瘤,x代表谜团。 这gx细胞的生长速度,时快时慢的,不像其它细胞系那么稳定、有规律。开始,她以为是自己的实验技术不过关。但是后来请有经验的实验员老师帮着养,也是如此。 她又请教在国外也常做细胞生物实验的嘉辉。因为现代病理学早就不是原来单纯的依赖光镜诊断了,已经发展到通过电镜来探索超微结构,以及用免疫电镜发现生物大分子的地步了。所以,嘉辉在实验室也学习了很多分子生物学和细胞生物学的技术。 他听了芳华的描述,也是不清楚怎么回事。只好让芳华多观察,先做好记录,慢慢总结规律。也许是这新培养的gx细胞系本身不稳定吧。 至于江波,他手术后已经半年了。刚做了头部核磁共振检查,没发现复发,不过还是要定期来医院复查。 这一天,江波复查完了,请芳华吃午饭,就在总院后门出去的一家小店。饭后,江波等司机去总医院取车的时候,芳华又叮嘱江波回去后要好好休息,定时来复查。 江波微笑着说:“小丫头,要不是你劝我开刀,我说不定这时候早就不在了。更难得的是,还能让我继续研究雷达。我真的要谢谢你!” 芳华见他虽然微笑,但口气很郑重,便也正色说道:“这没什么啦,你要谢也该谢纪主任的医术高明。还有,现在才不过半年罢了,等你一年两年,直到五年后都没事,再来谢我也不迟!” 司机已经把车开到了门口,江波拍拍芳华的头说:“那我就等五年后再来谢你了!” 江波已经把芳华预测的事情,作为绝密文件交给了自己的二叔江平津。他是国防大学的校党委常委兼科研部部长,从事有关军事战略和国防现代化建设问题的研究,也是为国务院、军委和四总部的决策提供咨询的军事专家组成员。 江波并没提到芳华的名字,而只说是自己在前阵子发病的时候,脑海中“出现”的未来大事。江平津是学科学的,对**十年代国内风靡一时的气功和特异功能都是持否定意见。但他也注重证据,承认有一些自然现象是目前的科学所无法解释的。 而且以他对自己这个侄子的了解,江波此举绝不是儿戏,所以江平津还是对他说的事情重视了起来。不过,这些未来事件还有待证实。所以,他将江波给他的材料秘密在专家组中传阅了一遍就封存了起来。看后的各位专家也都持拭目以待的态度。 到了年底,美国众议院通过了弹劾总统的议案。专家组成员对秘密材料的相关内容更加重视了。因为看现在的形势,克林顿被弹劾下台的可能性很大。 结果,在99年2月12日,美国参议院的投票否决了弹劾案。这和秘密材料说的结果是完全一样啊。要说是蒙的,那运气也太好了。因为最后的投票结果是非常接近的。其中对克林顿妨碍公正罪的指控,投票表决结果竟然是五十票对五十票。最后还是靠副总统戈尔的一票,才没有通过。 所有专家不得不认真对待这份预言材料了。因为接下来的2月,科索沃和谈开始了。专家们运用他们的影响力,调动国家和军队隐蔽战线的人员大量搜集起和谈的情报。 这时,连江波也坐不住了,因为既然小丫头的预言在一件件地应验,那科索沃战争、使馆被炸就不可避免了。如何能防止惨剧发生,如何能在事发后讨回公道,这是江波焦虑和担忧的。于是,他加紧了手中对新型雷达的开发研究。现在,他更加感谢去年做的手术,给了自己更多的时间来完成工作。 当3月份,和谈破裂,24日北约开始对南联盟空袭后,军事专家组立刻认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终于向军委首长发出了预警。中央军委秘密会议决定继续关注事态进展,增派赴南的“军事观察人员”。当然,也让大使馆做了防范措施,开始挖掘防空洞。 这段时间,芳华倒是在专心地培养着细胞。她终于发现,这gx细胞居然在缺氧的环境下生长速度比较快,在氧供充足的情况下却长得缓慢。嘉辉知道后,让她分析该细胞系的癌基因和抑癌基因的表达情况。不过要做到这一点,芳华还有很多实验技术要学呢。 只是,在知道北约开始对南联盟空袭后,芳华还是给江波打了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提醒相关部门。 江波干脆来到医院,和她坐在医院花园的石凳上,两个人单独谈了很久。 江波问:“你最近还有没有再预见到什么事情?” “没有,我看到的事情只到2010年,后面的事情我从没见过。” 难道是2010年地球磁场出了什么问题?江波只能暗自嘀咕。 “那你是不是把看到的都写出来了?” 芳华点点头。反正是能想起来的差不多都写了。 江波又定定地看着芳华说:“你还有没有别的怪事,要和我说的?” 芳华看着江波的眼神,心里只有抱歉:如果说重生,一定会把我当怪胎吧。 她摇摇头。 江波沉默了一会儿说:“记住,你知道的事情不能再和别人说了。这种反常的事,不会给你带来什么好处的。” “嗯,我没有啊。就连父母,我都没说。” 江波拍拍她肩膀:“那就好。上面如果要查,也就只能查到我这儿了。有什么事,我都给你担着好了。” 芳华看着江波手术后一直没有恢复的有点消瘦的面容,不禁既感动又愧疚:我怎么能把这些事托付给一个病人。可是……,憋在心里又太难受了。江大哥,对不起了。 她又问起江波最近复查的情况。江波说,这不是还有一周才到时间嘛,过几天再来复查。 没想到,过了几天,江波并没来复查。 芳华跟江澜姐打听,但江澜也不清楚,说是江波突然执行秘密任务去了。除了老爷子和二叔,谁也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芳华忽然有了不好的联想:江大哥不会去了战火纷飞的南联盟了吧?虽然还没到五月八日,但是,万一出现别的意外呢?北约的导弹标榜着精确,不还是炸毁了那么多民用设施和平民吗? 芳华开始天天注意看电视新闻和报纸的报道,但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大约四月底的一天下午,纪主任突然把芳华从实验室里叫出来,让她马上到高干病房,说是江波住院了。 芳华赶到病房时,江波躺在病床上还昏迷不醒。病房内外有江波单位领导,还有张子健等同事,还有江波在京的家人。 芳华吓坏了,她问纪主任怎么回事。主任说,江波送来的时候就是昏迷的。刚刚做了检查,现在还在等结果。 芳华又问江澜,江波怎么会突然昏迷呢?一个月前不是还好好的吗? 还是张子健说起,江波前阵子去南联盟了,刚回来一周。他最近一直带着课题组的同事们做科研,经常整夜整夜地不睡。今天正在和大家一起讨论事情,他站起来时就突然晕倒了。 芳华顿时很难过:原来江大哥还是去了战场。还是因为自己的多嘴,让他这么劳累。 这时,ct片子出来了。纪主任看着看着,皱起眉来。芳华也拿过来看,不禁愣了。 江波原手术区和周围脑组织的情况,和三个月前的检查不一样了,出现了多处模糊的阴影。这是肿瘤复发吗? 芳华看向纪主任。主任也摇摇头说,不能肯定。等他醒了,再做核磁增强扫描吧。 芳华要求继续做主管医生,当晚她就坐在江波床边,守了他一夜。 直到第二天早上,江波才醒过来。让芳华意外的是,江波醒过来后的精神极好。他不但嚷嚷着饿了要吃饭,还笑话芳华趴在床边,弄得蓬头垢面的。 芳华随意地用手把头发拢了拢,见病房里没有别人,就问道:“江大哥,你怎么去南斯拉夫了?那里太危险了!” 江波却笑得特别开心:“没事,我这不都回来了吗?唉,可惜要保密,不能告诉你。这次去那边,收获太大了。” 芳华不满地说;“可以派别人去啊,收获不是一样的吗?你还是病人啊!” 江波却依然笑容灿烂:“那可不一样。只有真的身临其境,才知道什么是现代战争!” 芳华疑问地看着江波,但是保密条例她是知道的,所以没开口问。 不过,江波还是说了些给她听。 现在的南斯拉夫已经成了新武器试验场,美军几乎动用了它正式列装的全部高科技兵器,来炫耀它的武力。北约全部空袭打击的兵器90%以上都使用了精确制导炸弹。除卫星精确制导武器外,还使用了破坏力极强的激光制导穿地弹、集束弹,和破坏供电系统的石墨、碳纤维炸弹,以及破坏通信指挥系统的电磁脉冲弹。 北约的空袭真是做到了孙子兵法所说的“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进攻方如神兵天降,防御方晕头转向。以现代信息技术为依托的高技术武器,实施着外科手术刀式的精确打击,可以做到己方零伤亡。 芳华也知道这些对中**方的震动很大,因为这场科索沃战争是现代战争的最新版本。它表明,现代战争不再是传统的陆、海、空三位一体的战争,而是陆、海、空、天、电一体的多元空间的战争。 但她还是不太明白江波为什么这么兴奋。 江波微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因为我们从战场‘捡’了些好东西。” 芳华有点明白了,毕竟中国人“山寨”的能力世界第一。真要能拿到什么好东西,是很可能反推出来的。 她也不由笑了:有的人就顾着耀武扬威,却不知道这样就把自己的老底都露出来了。其实,韬光养晦、藏着掖着也是对的,让别有用心的人摸不清虚实,也就不敢轻举妄动了。不过,那也要真的藏得有好东西才行啊!唱空城计可不行。 江波说,他就是因为从战场上得到了很多启示,以前没想到、没想明白的很多难题,现在似乎一下子都找到了灵感。于是为了解决问题,这才一时劳累过度,昏迷了。 芳华急了:“那可不行,身体是**的本钱。你现在必须好好休养,不许劳累了。” 江波本来还不在意,但见芳华确实恼了,才说:“那就休息两天吧。” 可是,他这一休息,就在医院里一直住了下去。 因为当天,江波的核磁扫描提示:胶质瘤复发。 纪主任马上指示给江波上放疗和化疗。除了通报江波家人和单位领导外,纪主任也亲自告知了江波本人。 江波听说后,先是一愣,然后苦笑:“这么快啊!复发的可真不是时候!” 他又问:“不能手术吗?” 纪主任解释:因为复发的肿瘤体积虽然还不大,但是数目较多而且分散,手术对他脑部的损伤反而更大,所以暂时不宜做手术,而只能靠放化疗控制病情。 江波最后表示完全听医生的。 芳华为了鼓励江波,把自己找到的临床资料拿给他看,告诉他有很多比他还严重的胶质瘤患者,在坚持放化疗的情况下能带瘤生存十多年。 江波看了这些资料后,又看了看窗外那飘扬的柳絮,才转头对芳华说:“嗯,我都多活了一年了,我一定争取再活个二十年!” 放化疗过程虽然不用开刀,但依然很痛苦。眩晕、呕吐、脱发、皮疹,还有因血细胞下降引起了出血倾向,使得江波经常出现牙龈出血和流鼻血。虽然医院给江波用了很多营养造血止血药物,但他依然迅速消瘦下去了。 而这一回,他连芳华的劝告也不听了,又将病房布置成了工作间,只要身体感觉好一点就开始废寝忘食地工作。而且不是张子健一个人来给他当助手了,又多了五六个人一起工作,还总有人进进出出病房的。 芳华一次次地质问江波,到底要不要自己的身体了?江波却总是笑着将她推出去说,等忙完这个,一定好好休息。 芳华也气愤地问张子健,怎么能这么压榨一个病人?那些工作,难道你们自己就不能干吗?。 张子健无奈地说,现在课题组就是以江波为核心,所有的关键性问题都要依靠他头脑中的灵感。领导虽然也知道江波养病重要,但是这项工作的确很重要很紧急,只能辛苦他了。 芳华又去找江澜,怎么江家人都不反对? 江澜说的也和张子健差不多,还说虽然老爷子也很难过,但还是指示江波继续领导课题组的科研工作。 芳华没招了,只好尽量延长打针输液放疗这些治疗的时间,好让江波多歇一会儿。 放疗刚进行了十来天,大使馆被炸的消息传来了。 芳华发现情况基本跟原来版本没差别,伤亡依然是那样。她心里很难受,难道历史的惯性太大,蝴蝶效应根本不能对大事起影响吗? 得知消息后,江波也暂时停止了工作。他打了个电话,问了情况后就让课题组的人先回单位了,然后把芳华叫了进来。 江波半躺在床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有的事情阴差阳错,最后还是和你‘看见的’一样。” 芳华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嗯,知道了。” “为了外交立场的一贯性,大使馆的人员没有撤离。虽然提醒他们早做预防,甚至都通知了他们可能空袭的时间,可还是有些同志不相信、也大意了。” “唉----!我想,我‘看到’的未来事件,应该是不可避免的了!否则,要是改变了一件事,那其他事情,说不定也就改变了,那我又怎么能‘看到’呢?这不成了悖论了吗?” “你说的也有道理。另外我想,这些大事件的幕后原因往往很复杂,很多都是各种主客观因素必然发展的结果。即使事先知道,也很难阻止。像二战的时候,苏联不是也得到了德国进攻的预警吗?中国特工不也向美国发出了日本空袭珍珠港的情报吗?可他们不还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芳华想想不对,她看着江波说:“可是,江大哥,你是有提醒过的。即使没能阻止事情的发生,但总不该措手不及吧!” 江波一愣,随即苦笑:“嗯,的确是准备了预案!那也要看决策人能采纳多少了!” 芳华注意看新闻,政府还是外交抗议、交涉,比较惹人注目的就是学生示威游行了,但也看不出和原来版本有什么不同。 西方的人还说学生游行是政府组织的。也许,他们以为这样说,就表明学生的行为不能代表民意吧!那他们还真能自欺欺人。难道他们没看见海外的华人、留学生也自发地到美国白宫或者驻外国的美国使领馆前示威抗议吗? 嘉辉告诉芳华,他们当地留学生和华人也举行了集会抗议活动。 其中有位不知名留学生的发言特别让人印象深刻。他是这么说的:“很显然,如果中国足够强大,如果我们的记者不如实发回战地的报道,跟随西方传媒同流合污,这次‘误炸’事件是不会发生的,绝对不会发生的!……不是美国早就有人放言吗?‘中国的西藏就是南联盟的科索沃’。这也正是以美国为首的北约公然攻击中国大使馆,践踏国际法准则,施展其yin威的根本所在!!” 芳华把这话转告了江波。因为她觉得连远在海外的一名学生都能认清事情的本质,那些高层们不会不知道吧?!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 江波听后,凝视窗外的天空半响,才喃喃地说:“说得不错,如果中国足够强大……” 芳华又看看电视中播放的各地学生义愤填膺的镜头,她叹口气:“现在这么激动地抗议,‘不考托、不考寄、一心一意打美帝’,以后还不是‘又考托、又考寄、打到美国后方去’,真健忘。中国人也就动动嘴皮子罢了,有什么用啊!” 江波笑了一下,也看了看电视,平静地说:“也不能说没用,如果别人都打到家门口了,连抗议都不敢,怎么行?而且,我觉得他们这时候也是真心实意说这话的。” 芳华摇头:“可是这些学生只能喊喊口号,砸玻璃,扔鸡蛋、墨水瓶,烧星条旗。一点没有威慑力啊!到最后,政府还不是要出钱维修人家的使馆?” 江波的眼睛微微一眯,不说什么了。 这次简短的谈话后,江波又让人拿来了更多的图纸和资料,开始了更多的工作。芳华觉得江大哥最近忙的事情似乎和前阵子不一样,不但助手不同了,而且他还老是往外打电话。但这电话是新拉进来的专线,显然是保密的。 芳华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她坚决抗议江波这种不顾身体状况的行为。 有一次江波被她闹得没法了,只得跟她悄悄说:“你不是说没威慑力吗?我们现在就是要给别人一点有威慑力的东西看看。要让他们知道,中国绝不是南联盟。” 芳华忍不住违反了保密条例:“那到底是什么?” “北约的大规模空中作战之所以这么顺利,正是因为它完全掌握着制天权、基本上掌握着制空权和战场制信息权。美国和北约有50多颗卫星直接参与了这次行动,除了雷达军事侦察卫星、还有大量的气象卫星、通讯数据卫星,另外还有美国几十个航天器都在为军事行动提供信息支援。” 江波笑了一下:“你也知道,我们在做的某些武器试验,也许会不小心就‘误伤’了天上的哪颗卫星。” 芳华差点冲口而出“激光”,但她马上用手捂住了嘴巴,可她的眼睛还是兴奋地闪闪发亮。 是啊!这种新型武器在战场上还没有出现过呢,而且它可以瞬间发射无影无踪,打了你,你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算你猜得到,也没证据啊!中国完全可以说不知道,连“误伤”的理由都不用!说不定是你家的卫星倒霉撞上了太空垃圾而报废! 果然,没两天后,北约宣布有一颗“气象卫星”失踪。而同时,中国和俄罗斯两国也加强了高层互访。欧洲的几个北约成员国,也出现了民众抗议北约被美国操纵的活动,他们的口号是“欧洲是欧洲人的欧洲。” 北约方面迫于各方压力,开始重提由联合国主导来解决科索沃问题。南联盟也软化了立场,初步接受和谈。而美国对中国也开始道歉了,开始了调查。 芳华想,有些事情在当时也许真的就只能那样了。没有强大的国防军事力量,中国想硬也硬不起来。这一回美国对中国的试探,其实也没占到便宜,反而是给俄罗斯提了醒,给欧洲人提了醒,给全世界提了醒。今天是南联盟和中国,明天可能就是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一百四十七、国殇(二) 一百四十七、国殇(二) 不过现在,芳华也没功夫关心国家大事了。(手打小说)因为,江波的疗程快结束了,但肿瘤阴影却反而增大了。而他也出现了晨起头痛呕吐的现象。 总部又找来专家们对江波的病情进行会诊。结论还是不宜手术,风险太高。 纪主任提出了换化疗药物,也就是换tmz。理由是,江波脑内的胶质瘤要么是耐药了,要么就是病理类型发生了改变,可能从低度恶性转化成了高度恶性。而在欧美,tmz已经是治疗高等级胶质瘤的一线用药了。 虽然这新药价钱昂贵,但是总部依然批准了纪主任的请求,并很快从美国购买来这一药物。 tmz还真是有效。江波口服该药不到一周,头痛症状就明显缓解。两周后复查,肿瘤团块在缩小。 看到复查的片子后,芳华这些天来悬着的心才放松了下来。她忍不住和嘉辉通电话,告诉他江波的病情在好转。 远方的嘉辉听了芳华的叙述,不知怎么却总觉得不对头。他有种预感,江波的病很可能还会反复。而且即便是tmz有效,不手术切除肿瘤,最终还是难免复发的。 但是这些话,他没能说出来,他觉得不好泼芳华的凉水。无奈之下,他只好提醒芳华可以用tmz药物对gx细胞系做一些体外药物试验。 芳华觉得也对,国内还没人做过这些嘛。自己做了,一方面可以为临床治疗方案提供参考,另一方面也可以充实到研究生论文中去。 江波开始服用tmz后,不但肿瘤在缩小,人的精神也好多了,药物的副作用也很小。于是,他又开始工作了。本来他就要出院的,但芳华说他还是应该在医院接受监控。因为这新药,大家都没用过,不清楚有什么反应。 当然,她其实是觉得江波呆在医院,方便自己监督他。于是,江波继续住在了301。 一天下午,芳华在实验室做完了药物试验,去食堂吃了晚饭后就去看江波。 来到病房,见到课题组的人已经回去了,而江波还是趴在工作台上作图。 芳华边走过去边说:“1床,你又不听话了。说了多少回,刚吃了饭,不能马上工作!” 江波抬起头,放下笔,站起来说:“都吃了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今天来得这么晚?” “做实验晚了点。” “哦,实验顺利吗?” “挺好的。来来来,跟我下楼去散步!”芳华上去抱住江波的一只胳膊,拉着他就往门边走。 “好吧,最多半小时啊!”江波半推半就,笑眯眯地跟着芳华走。 走到门口,芳华忽然想起来问道:“晚上的药吃了吗?” 江波笑了:“吃过了。” 芳华扭头往床边走去:“我不信,检查检查。”结果,她拿起床头柜上的小药盒,大叫一声:“哼,明明没吃药,还说自己吃了。怎么有这么糊涂的病人?” 江波一愣:“我明明记得吃过了的嘛。” 芳华端着水杯和药盒送他面前:“人赃俱获,还敢抵赖。快点,吃了!” 江波边喝水吃药,边含糊地说:“我记得是吃过了嘛!” 芳华拿回东西又放到床头柜上,这才又拖着江波往外走:“你除了你的雷达,还记得什么?我一会儿不盯着你都不行!” 江波笑了笑,跟着芳华下了楼。 军职楼这边的花园小,所以他们两个走地下通道,到301本部的大花园里散步。这里虽然多是绿树,但还是有些月季,以及一些快开败的栀子花。 芳华陪着江波慢慢地沿着长廊散步。看到两旁路边稀稀拉拉的半黄半白的栀子花,芳华叹了口气:“这里的栀子花真少,我们学校里可就多了。到了五六月,人行道两旁都是开不败的栀子花,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馨香。” 江波微笑:“你大学毕业也快四年了?” “嗯,是啊。” “嘉辉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他说明年就可以拿到博士学位。最迟六七月,早的话三四月吧。其实,关键就看他老板让他什么时候毕业。” “他回来,你们该结婚了吧?” 再和江波熟络,芳华也不禁有点害羞了:“哎呀,不知道啦,等他回来再说呗!” 江波白了她一眼:“什么不知道啊!小梁同学一回来啊,肯定立马就把你拖进洞房!我就不信,都五年了,那小子还能忍得住!” 这下,芳华真得闹了个大红脸了,她一把甩开江波的胳膊跑开了:“江大哥!你太坏了!” 江波看着芳华跑远后又慢慢停下来等自己走过去,不禁笑了。 他心里想的是:但愿我能等到那个时候。 可是过了两天,江波的病情又有了变化。 他的记性明显变差了,经常丢三落四的。这些变化,芳华和其他医护人员也发现了,但都以为是药物的副作用,没太在意。 但江波自己还发现在做科研的时候,脑子开始发木,根本转动不起来。以前那些敏捷的思维,源源不断的灵感,都无影无踪了。 这一变化,他没跟所有人说,只是自己暗暗思索着。 不过,一周后复查ct和mri的结果,都显示瘤体明显缩小。这一结果,让大家都为江波高兴。 但江波自己却暗自皱眉。因为他发现,现在即使自己工作时间再长,也没有前段时间的工作效率高了。聪明的江波猜想,自己脑子里的肿瘤细胞比较特殊,和大脑的活动关系密切。 当自己用脑过多的时候,肿瘤细胞就生长得快。而反过来,当肿瘤细胞被tmz杀死的时候,自己的智力,也就是大脑的工作能力却又会大大下降。 为了验证他的猜想,他偷偷停用了药物。果然没几天,他的记忆力和逻辑计算能力就恢复了很多。 江波确认这些反应后,躺床上想了半天,终于还是将纪主任找了来。 纪主任也很惊讶,就给江波安排了智商测定。没服药时是170,吃药后下降很快,一周后就只有104了。 江波问纪主任,如果继续吃药能延长多久的生命。纪主任答不出来。 江波却笑了笑:“我这种复发性的肿瘤,吃药也只能平均存活5个月。”这是他从芳华给他看的文献资料上看到的。 纪主任还是理智地说:“你说的那些是欧美人的资料。中国人的体质是不同,再说我们还可以试试中医药辅助治疗嘛。” 江波凝视着纪主任半响才说:“纪主任,您可是国外留学回来的大教授,学的西医啊。一般来说,像你们这样的专家都是不信中医的。” 纪主任尴尬地说:“也不能这么说。有的中药据说对肿瘤也有效的,而且好多西药也是从中草药里提取出来的。只是中医药的理论机制太不系统,很多无法证实罢了。但这个中西医结合抗肿瘤也算是中国的一个特色嘛。我觉得,可以试试。” 江波笑了:“那好。纪主任,我要求停用tmz,就用中药。” “啊?!”纪主任真没想到江波会这么说,“不行不行。tmz不能停,停了,你的肿瘤会长大的!” 江波很坚决:“不,tmz一定要停!它虽然可以控制我的肿瘤,但对我的大脑影响也太大了。你也看到我的智力下降得有多快了。这绝对不行,尤其是我的工作现在正处在关键时刻。” 纪主任无奈,只得向江波单位和总部报告。但这次即使首长们命令江波继续用药,他也不服从了。 芳华知道江波的决定后,冲到江波床边:“江大哥,你不能这样。吃中药可以,但是tmz不能停。” 江波摇头:“不行,tmz的副作用太大了。要让我吃成了个白痴,那真是生不如死。而且,我的这项任务只有不到一个月时间了。我一定要赶出来,这很重要。” 芳华快哭了:“到底什么任务,比你的命还重要?” 江波看着芳华红红的眼圈,笑着把她按在椅子上坐下:“多大了?还哭鼻子呢?祖国利益高于一切,这可是老军工的格言,你会不知道?” 芳华趴在江波大腿上,直摇头:“我不知道。” 江波摸着她的头说:“又耍赖。我去过你们老点的工号楼,上面就刷着这几个字呢。再说,tmz是外国药。咱不崇洋,中药也有好的嘛。” “可是tmz明明效果很好啊!” “副作用也大啊!不是当副作用超过病人的承受能力时,医生也应该考虑换药的吗?” “可你那明明是可以忍受的嘛!104还是正常人的智商啊!” 江波却笑着说:“如果真是半身不遂、口角歪斜什么的,我倒能接受。可104对我来说就是白痴了。这绝对不行!” 好吧,现代医学要尊重病人的选择,要以提高病人的生存质量为目标,而不仅仅是能够生存下来就够了。 芳华无奈地屈服了。也根本由不得她有什么意见,总部首长们最后也同意了用中药治疗的方案。 这一下子来了不少给江波会诊的名老中医。又麻烦了,大家各持己见,形不成统一的治疗方案。经过漫长的讨论,最后老中医们斟酌出了个方子,准备边治疗边调整。 吃着中药后,江波的胃口和睡眠倒是不错,可是每周复查,瘤体组织却没有缩小。 江波倒是挺满意的,因为他的灵感又来了,干起工作来事半功倍,进展很快。 他满意,芳华却极不满意。看着那复查的片子上,肿瘤的阴影完全没被中药控制住,而且似乎有增多的迹象。 她又劝江波重新服用tmz,这次可以减量服用,也许对他的大脑功能影响就不大了。 但江波还是说不行,还是在加班加点地干活。直到7月下旬,他终于完成了任务。课题组的成员们带着成果撤离了病房。 芳华只看到张子健走的时候和江波拥抱了一下。两人右掌交握,江波先说了声“成功”,似乎在祝福,张子健也应了声“成功”,回之以肯定。两人相视一笑,挥手告别。 看到这不寻常的气氛,芳华不禁问江波:“子健这是要出任务吗?” 今天江波的心情非常好,他笑呵呵地说:“是啊!真羡慕他啊!” 见芳华的眼睛里还有好奇,江波却神秘地说:“他会去见证一个历史的时刻。唉,本来应该是我去的。便宜这小子了!” “我可不管什么历史时刻的,反正现在,你应该好好休息了。现在你那个任务也完成了,智商低点就低点吧。我跟你说,你还是用tmz吧。这一个月,你说这任务紧急,我也就忍了。现在总没任务了吧?” 江波想了想,遗憾地说:“不行啊。我又有很多的想法,还要继续研究。” “那些不急吧?等tmz控制住肿瘤细胞,再研究嘛!” 江波摇头:“是,我的那些想法是不急。真要搞出来,怎么也要十多年吧。可我没时间了,就几个月了吧!我必须用这点时间,把那些想法初步完善出来。” 芳华心里很堵:“不,不止几个月。你至少还能活十几、二十年的。” 江波看芳华又红了眼圈,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你应该很清楚,我这病一复发就是在拖时间了。tmz即使能暂时控制病情,也救不了我的命。病了一年多,我早就知道,我总有一天会死于癌症。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什么都做不了地等死。你是医生,见惯了生老病死,也不希望我死的时候带着遗憾吧?” 芳华摇头。 江波笑了,拉过芳华的手拍了拍:“那我希望你能勇敢地面对我的死亡。我可不喜欢看你哭。所以我死的时候,你不能哭。” 芳华见江波竟还笑得那么坦然,仿佛他说的是另外一个人的生死。她摇了摇头:“不,我做不到。” 江波却握紧她的手说:“你能做到。你不是我的医生吗?你一定要比我坚强,比我勇敢,才能让我听你的!不然,我可不服你哦!” 芳华点头:“好吧,我会坚强的!但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完她就扭头跑出了病房。一出门,眼泪已潸然而下。但等她到了电梯,就已经用手抹干了脸上的泪痕。她心想:我不哭,江大哥不喜欢我哭。我也没功夫哭。 接下来的日子,江波倒也没像原先那样不要命地工作了,变得劳逸结合了。现在,他整天在病房里一边写东西一边哼歌,看见芳华来了也逗她唱歌。芳华却很少唱了,她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沉默。 因为江波的情况根本不像他表面上表现得那么轻松。瘤体组织明显增多了,虽然还都比较小,但是分散的范围更广了,顶叶、颞叶、额叶都有零星病灶出现。也就是说,中药没能起效,而现在也根本无法手术切除了。 建军节这天,总部首长来看望江波,并带来了军委给他再次立功和提前晋级的命令。 同时,他们也询问纪主任还有什么好办法能治疗江波的病。纪主任无可奈何地说,能用的都用了,就tmz效果好,但江波又不接受。 首长们回去研究了一番后,无法决策,还是请江老爷子拿主意。 当晚,老爷子来到江波病房,和他聊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芳华只看到老人满脸悲戚,却没有落泪。最终的治疗方案仍然是按照江波的意愿。 江波要求出院,因为他现在只是中药治疗,医院同意了。但当科里按照总部的要求,给江波配保健医生和护士时,江波却拒绝了芳华去当他的保健医生。 芳华问他为什么。江波说:“你不能只有我一个病人,你应该留在医院照顾更多的病人。” “可你是我最重要的病人。” “不,林医生,每个病人对你来说都很重要。这样,我回去后,天天给你打电话汇报情况吧!你也可以打给我啊!” 无奈的芳华只能目送江波出院。她心知,他是要回家去和家人团聚了。这是应该的。但是,江大哥,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照顾你呢? 芳华更沉默了,她天天泡在图书馆和实验室。她问嘉辉还有没有什么新的疗法。 嘉辉知道江波的情况后也是半响说不出话。他心知江波不行了,可是芳华现在的情况更让他担忧。他只好一边让芳华理智,一边转移芳华的注意力,让她试着研究tmz的作用机理,以搞清楚这药为什么会影响江波智力的问题。因为这可是从没听说的副作用。 芳华好像找到了寄托,在接下来的一个多月她更是连手术都经常推脱不上,病人也常推给别人管,就一心扑在了实验上。为了方便观察实验结果,她常常晚上就睡在实验室了。 每天,她也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江波。每次,江波都是很愉快地和她开着玩笑,说自己很好,还在工作呢。 只是,每周江波来医院复查的时候,芳华见他都是越来越瘦。这时,芳华总是说不出什么话来。江波却老是逗她开心,还说等国庆大阅兵的时候,要带芳华去**前的观礼台上看阅兵。 是的,都已经九月初了。芳华觉得时间过得真快,自己都研二了,而江波手术后也有一年半了。马上就要迎来建国五十周年的大阅兵了。 这次阅兵,芳华在电视上看过,很喜欢那对军中姐妹花。如果能和江大哥一起在现场而且是贵宾位置上看阅兵,那当然太好了。 江波见她难得地笑了,也笑着说:“呵呵,我就知道你一定想看。我跟你说,这次阅兵可不得了,会有很多‘有威慑力’的武器首次亮相啊!” “哦,那到时候,你可要给我介绍介绍!” 这天,芳华在食堂就餐时,遇到段湘君。301食堂有四个大餐厅,即使是同院,也不是常常碰到。两人坐在一起吃饭,也聊起了国庆大阅兵。 小段遗憾地说:“唉,可惜我毕业太早了,没赶上啊。女兵方队也有我们总后医高专的啊!” 芳华看了看她略显丰腴的身材,不禁说:“你这样的,也选不上啊!” 小段眼一瞪:“我虽然现在丰满了一点。可在学校的时候还是挺精神的。队列动作绝对拿得出手!” 芳华摇摇头:“行了,就算你年轻的时候,我想你也吃不了那苦吧?” 这下小段也没话了:“也是啊,是挺辛苦的。要不是怕吃苦,我早就报名去远洋了。” 芳华心不在焉地问:“嗯?什么远洋啊?” “就是给远望号跟船做医疗服务嘛。说是又要发射卫星了。” “哦。”芳华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两人又闷头吃了一会儿饭,小段终于忍不住说道:“林医生,你怎么瘦得这么厉害,比去年抗洪的时候还瘦?” 芳华情不自禁地摸摸脸。的确是瘦,腮帮子几乎都摸不到肉了。她说道:“那不正好。吃得多,还不胖。” 小段犹豫地说:“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性子也变了,没以前爱笑了。出什么事了吗?” 芳华看着小段关切的眼神,勉强笑笑,站起来收拾了餐盘,然后冲她说:“谢谢你的关心,我没事。先走了啊!” 小段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没事?那怎么你的头发都……。 九月的京城,秋高气爽,晴空万里,但也有出现晴天霹雳的时候。 江波又住院了。这次是因为肿瘤扩散到脑干,压迫中枢神经出现了昏迷,送来抢救的。 当芳华从实验室知道消息赶到病房时,江波刚刚被抢救过来,恢复了神志。纪主任正在病房外和江家人交代病情呢。 江澜看见芳华虽然站在一边没说话,但焦急和关切全写在脸上。她拉着芳华到门口,示意芳华进去。 芳华刚要进去,江澜又拉了下她,指着她头上戴的一次性手术帽子说:“刚下手术啊?把帽子摘了吧!” 芳华右手条件反射地按住帽子,然后扯了下嘴角说:“不用了。” 芳华走进病房。床边守着的特护见她进来,就退到一边。 芳华慢慢挪到江波床边。只是几天没见,江大哥又瘦了一圈,几乎是“形容枯槁”了。他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芳华心里的感觉是:就让江大哥这么睡下去吧。 可江波似乎感到了什么,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地睁开了。看到芳华,他的眼神一下子充满了神采,嘴角也慢慢地咧开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齿。 即使是这么瘦削的脸庞,也依然笑得灿烂。 他看着芳华,忽然皱了皱眉:“怎么眼睛又红了?不是说不哭的吗?” 芳华咬着嘴唇摇头。 江波也摇头:“你这样可不行。这一天,你迟早要面对的。” 芳华终于忍不住了,伸手抓住江波的右手,想说什么却哽咽难言。她将头埋在江波的床铺上,因为要压抑着不能哭出来,她的肩膀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江波伸过左手拍拍芳华的头:“小丫头。对我来说,死亡真的不可怕。像你说的,我这一生,已经活得很精彩了。就算现在死了,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芳华直摇头:“可是,我有遗憾。你还没带我去看阅兵,你还没带我去爬箭扣长城,你还说要给我拍婚纱照的。” 江波的手停顿了一下,又慢慢地抚摸芳华的头:“丫头,你不会真以为,江大哥是无所不能、答应你的事都能做到的吧?” “就是,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芳华摇着头,却把头上的帽子弄得歪斜了。 江波的目光忽然一顿,他发现了芳华帽子下面藏着的头发的玄机。 他的手轻轻摸着那几缕露出帽子外的白发,心中不由大痛。这几缕白发虽然抿一抿就可以被周围的黑发盖住,但粗粗一看也有几十根的样子。 江波深吸了一口气,心中的一时之痛已经被欣慰取代:真的没什么可遗憾的了。死亡不过是夺去了我的生命,却永远夺不走我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也夺不走我的眷恋和热爱。 他悄悄将芳华的帽子扶好,然后说:“小丫头,抬起头。” 芳华抬头看向江波。 江波见芳华并没有哭,满意地笑了:“很好!虽然你笑不出来,不过能做到不哭,也就不容易了。来,给我唱个歌吧!记得第一次遇见你,就是先听见你的歌声。你以后,还是要像那天那样,越是觉得困难、心情不好的时候,越是要唱歌!” 芳华看着江波的笑,脑海中却出现了无数个江波的影像:那个在原始山林中笑容灿烂的师兄,那个在篮球场上生机勃勃的23号,那个英俊威武的解放军空军中校……,都是江波最帅的样子。最后这些影像汇聚融合成眼前的这个人,这个总是给予自己关怀和帮助的江大哥。 她做了个深呼吸,问:“唱什么?” “我最喜欢的那首。”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还没唱到一半,江家的人进来了。 芳华站起来,江波紧紧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再见。” 芳华看着江波的眼神,那眼神太熟悉了!就和机场送别时,嘉辉看自己的眼神一样,蕴含了千言万语。 她也紧紧握了握江波的手说:“我知道。谢谢你。再见。” 芳华和江波没能再见。 第二天凌晨…,江波因肿瘤侵蚀血管、出血压迫生命中枢,导致心肺衰竭,最终离开了这个他无比热爱的世界。 芳华知道消息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钟了。 江波的遗体已经送到了**的小礼堂,追悼会也将于明天早上九点在此举行。这小礼堂历来是在301去世的党政军领导人停灵的地方。而在追悼会后,遵照江波的意愿,他的骨灰将会撒入大海。 芳华听了纪主任的转述后,就只“哦”了一声。纪主任拍拍她的肩膀说:“小林,这两天你就先别上班了。等追悼会完了再说吧!” 芳华还是“哦”了一声,茫茫然地脱了工作服,回了宿舍。 宿舍里没人,大家都上班或实验去了。芳华在宿舍里不知道干什么好。她就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好像想着很多事,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挨到午饭时间,她去食堂吃了饭。她很奇怪自己竟然还吃得不少呢。吃完饭,她又回宿舍躺着。躺到吃晚饭的时间,她又去吃了晚饭。回来继续躺着。 同宿舍的人回来,见她那么早就躺在床上,还问她有什么不舒服吗。 芳华对人呆呆地说,没事。 然后她又对着天花板,心里说:江大哥,这一天,我能面对。你看我还能吃能睡的呢! 可是第二天早上,已经九点过了,芳华还在医院的长廊下慢慢地挪着步子。 她远远就听到了小礼堂那边传过来的哀乐声。 再走近一些,可以看到陆续还有人在进去。他们在门口工作人员那里拿一朵白花戴上,然后进门了。 芳华只需要再走十几步也可以进去了,可她就是躲在路边的柏树旁,不愿进去。 江大哥,我可以面对那一天。可我无法面对这个。我不要以后想到你,就想到你躺在鲜花丛中,身上盖着国旗的样子。那我真的受不了。 芳华就站在那儿,听着礼堂里隐隐传出来的悼词。大概是在说什么“勤奋工作”、“杰出表现”之类的。 那只是江大哥的一面。他其实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不是你们说的只知道工作的人。 芳华正想得出神,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并且停在了她身边。一个声音问她:“小林,你怎么不进去?” 芳华转过头,原来是夏琳。她还穿着白色工作服,大概刚交了班赶来的。夏琳的眼睛是红肿的,应该是刚刚哭过。 芳华垂下头说道:“我就站这儿送他好了。” 夏琳听听里面传出来的哀乐,看看芳华单薄的身子,心下一片恻然。她站了一会儿,还是往礼堂那边走去。 走了几步,她又转头说:“今天,除了江波的家人,最该进去的就是你了。” 芳华点点头:“我知道。” 夏琳又走回来,看着芳华的眼睛说:“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江波很喜欢你……” 芳华猛抬头打断她的话:“不,我知道。” 夏琳愕然:“你知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芳华垂下眼:“如果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她不会不知道的。可我就是因为知道,才不能面对,不敢进去。” 夏琳叹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她拍了拍芳华的肩膀说:“想开点吧!江波喜欢你的笑,不希望你这么难过的。” 夏琳走了,芳华抬头仰望天空。 蓝天白云。 只有这样的天空,才配得上江大哥离去的日子。 还有碧波大海,才是江大哥最好的归宿。 芳华压抑着自己的悲伤,没有掉一滴眼泪。人们形容一个人伤心,常用“心如刀割”。芳华的心却被割得太多了。从去年4月江波确诊就开始了,到今年4月肿瘤复发,再到江波的病情一次次加重。一刀刀,从轻到重,从少到多,芳华的心早已经伤痕累累了。 所以,当最后一刀割来时,她竟然不觉得痛了。因为已经痛得麻木了。 追悼会后第二天,芳华上班了。 但纪主任感到小林还没有调整好状态。她在科里就跟个游魂似的,能说能动,就是不笑。要她做事,不是丢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上手术,也是迟钝的,恍恍惚惚的。 他只好让科里的人多注意她,多陪她说话,开解开解。至于手术,还是暂时不要她上了,就只让她负责处理病房的文案工作吧。 芳华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好,可是她怎么也没法让自己的精神振奋起来。好像江波走了,也带走了她全部的热情和活力。 周围同事和室友们的嘘寒问暖,也让芳华无奈。他们都不了解江波,不懂江波,安慰不了芳华。而芳华也不需要别人来安慰,她只想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也许有一个人能安慰她,可是他还远在天边。 嘉辉知道江波去世后,很担心芳华。芳华却在电话里故作轻松地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是有点难过。你也知道啦,我的神经反射弧比较长,反应有滞后效应。这难过嘛,是需要一个较长的调整时间的。不过,我过一阵子就会没事的啦。” 嘉辉心里说:表面上没心没肺,里面早已经伤心伤肺了。 但芳华坚持没事,嘉辉也只有挂了电话,默默地为她担心,暗暗想办法。 过了两天,芳华在食堂吃饭时又遇到了小段。 小段也知道她最近是因为什么事心情不好了,也知道空泛的口头上的关心对芳华也没什么用。她就和平时一样,喳喳呼呼地跟芳华说些医院的趣事。 芳华也知道她和周围的人一样,在变着法儿地开解自己,也就偶尔冒几句“是吗?”“后来呢?”的词儿凑趣。 小段突然说起:“唉,急诊科的冯老师才倒霉呢。” “哦?” “他明天都要出发去远洋了,昨天搬东西的时候却闪了腰,腰椎间盘突出了。这下子,去不成了。” “哦。” “你不知道,医院正发愁让谁代替他去呢。” “去哪儿?” “远洋啊!我说,我和你说话,你是不是都没听进去啊?” 芳华回过神来,掩饰地说:“听进去了啊!就是不知道去哪儿远洋啊?” 小段无奈地拍着桌子:“我说大姐啊!上次,我明明给你说过,是跟远望号远洋观测船出海啊!” 芳华想起来了,小段好像是说过,只是自己一直恍恍惚惚的没注意罢了。 中国没有海外军事基地,一发射卫星等航天飞行器,就派出观测船到三大洋,进行海上测量、控制、通信和打捞回收任务。 这个自己还是知道的,也知道每次出海都会从全军调集精英上船。除了专业的通讯、测控人员,还有提供后勤保障服务的人员。 为了保密,这些人一般事先都不知道具体去哪儿,甚至不知道具体做什么。出海期间,也很少和家人联络,即使联络也绝对不允许透露消息的。 芳华忽然问小段:“知道这次任务去多久吗?” “四个多月吧,小半年呢!本来我还想过过出海的瘾呢。不过再一想,要在茫茫大海上颠簸那么久,噢,还是算了……” 芳华一下子站起来:“这倒是我现在最需要的。” 小段愕然。 芳华把餐盘一推,急急忙忙地回科里找张协理了。 医院大部分是双军人,有的是在医院内的宿舍住,但院内住房比较紧张。还有很多人是住在配偶一方的部队大院内。中午,这些院外住的人一般就不回去了,在食堂吃了饭就回科里聊天,或者找个地方躺一躺就混过去了。 张协理也是其中之一,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喝茶看报纸,芳华就找了进来。 当张协理听说芳华要求跟船出海时,不由苦笑:这个小林,怎么这么多花样。 他跟她解释:“你这种主动请缨的精神是值得表扬的。不过,这种任务虽然鼓励大家报名,但是最后一般都还是挑的男同志。毕竟那儿条件太艰苦了,海上什么都不方便。” “只要上船的有女军人,她们受得了,我也受得了。” “那个,你现在身体好像不是很好吧?”张协理很委婉地说。 “我身体很好,能吃能睡。” “你去那么久,可能会影响研究生毕业的。” “不要紧,回来后再补。大不了晚点毕业好了。” 张协理好说歹说,但芳华就是坚决要去。张协理问芳华为什么一定要去。芳华一愣,她刚才一时冲动,就是觉得自己现在反正也无法在脑外科正常工作,不如出去走一走、换个环境,特别是深入大海中,也许就会让心情慢慢开朗起来。 不过,芳华对张协理当然是说为了军队和国家的需要了。 张协理只好说:“那好吧,我把你报上去。能不能去,还得等党委讨论了。” 芳华请张协理快点上报,明天就该出发了,别这么一会儿时间党委就找到代替的人了。 张协理答应着,马上打电话给党委办公室。领导们不在,只有等下午上班后再说了。 张协理等芳华出去后,又给江澜家里打了个电话。 江澜听说了芳华的要求,先是一愣,然后就明白了,果然让江波猜对了,那小姑娘受不了啊! 去吧,去吧!去大海中远航吧!也许你就会更理解江波,也许你就会更成熟了! 江澜马上给自己的公公、医院副院长说了芳华的情况,请他在党委会上破例批准了芳华的请求。 就这样,芳华在下午得到了马上准备出发的命令。按照保密条例的规定,她晚上给父母和嘉辉打电话时,都只说是执行任务。去哪里,干什么不能说。 父母是明白的,没说什么,只让她小心。 嘉辉是不明白的,可没等他多问,芳华就挂了电话。 第二天一早,芳华就和医院的另一位放射科的医生一起搭上了南下的火车。下了火车,又转汽车,直到晚上才到达在长江边的远望号基地。 在码头的灯火中,可见到两艘白色的巨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在从没有见过远洋船的芳华眼里,这就是庞然大物了。 船体中央的三部指向天空的圆锅形雷达非常醒目,而周围还有很多球形的雷达,这也是对外称作是“科学考察船”的远望号的特色了。 接待的工作人员介绍,这两艘是远望1号和2号。同为远望船队的3号和4号已经先期启航,奔赴远海了。芳华和同事被分在了不同的两艘船,两人握手告别,就分别登船了。 芳华提着自己的衣物行李,跟着接引员走上了远望1号的上船舷梯。因为明天就是出征仪式了,芳华可以说是最后到达的人员了。所以,她独自登船显得很醒目。 当她上到船舷,正在近距离欣赏那些雷达和高高的主船舱时,突然船舷的另一头传来一声欢呼;“林芳华,怎么你也来了?” 转过头,只见一名解放军军官快步向自己跑过来。芳华很意外,真没想到在这儿能碰见他。 在船舷明亮的灯光照耀下,看着他那阳光灿烂的笑容,芳华的脸上也不由绽开了多日不见的真心笑容。 【所有喜欢江波的书友,对不起了。】 一百四十八、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一百四十八、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来人是陈健,这个和芳华青梅竹马却没有两小无猜的发小。(手打小说) 芳华稍微一愣,就反应了过来:自己过去和他共同呆过的那个基地,不就是卫星发射基地吗?以前是听说他执行过几次出海任务,只不过自己是后勤的,都只是事后听说,也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去的。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竟然也会出海和他相遇。 陈健已经大笑着跑了过来,在芳华面前站住,拉着她的胳膊,还在呵呵地笑着:“不是说最后来的是个男医生吗?怎么是你来了?” 芳华也微笑着仔细打量他。 几年不见,大西北的风沙已经让陈健的面容发生了改变。轮廓长开了,身材也壮实了,早已不再是阳光少年,而成长为既稳健又爽朗的青年了。一身合体的陆军军官夏常服,上尉军衔,还有那技术领花,佩戴在他身上,真是技术军官的最佳形象代言人。 噢,不,还有人比他更佳。 芳华摇摇头,努力看着陈健微笑:“那人病了,我是临时替他的。” 陈健还是很激动,拍着芳华肩膀的红牌说:“四年没见,没想到你也当兵了。太好了!我听我妈说你到**读研究生时还在想,这以后要是有病去301,不就有熟人了吗!” 芳华的面色一变,强笑着说:“我可不希望在301见到你!” 陈健没在意,呵呵笑着和接待员打招呼,然后一起陪芳华先去她的舱室。芳华跟着他们左拐右拐地进到了船舱内部。这里就像一座巨大的城堡,接待员介绍说船上一共分九层,有四百多个房间。 这船设计的时候是参考的军舰,所以舱室排列得很紧凑,船员宿舍内部空间很小。芳华感觉,像陈健这样的高个如果向上跳一跳,头可能会碰到天花板了。而自己坐在床铺上,稍微坐直一点,脑袋就撞床板了。 同宿舍共四人。两位三十多岁的大姐,分别是数据处理工程师和气象分析员,还有位跟芳华年纪差不多的护士。 芳华一进去,她们都热情地迎上来,说这下船上又多名娘子军了。芳华把行李放下、帽子摘下,也和大家客气寒暄起来。 这时候,船上的医疗门诊部秦主任来看芳华了。他四十多岁年纪,说是跟远望出海将近十五年了,算是经验丰富了。 秦主任还给芳华带来了工作服。这里虽然几乎全船皆兵,但对外号称科考船而非军事船,才方便停靠外港,所以大家出海时一般不穿军装。 老秦还说:“这在海船上穿陆军军装也怪怪的,还是都穿工作服好了。” 是啊,远望人穿陆军衣服,在海上像水兵一样航行,却干着和空军航天相关的事。这角色可不好定位,很特殊。 老秦知道芳华已经在下火车时吃过饭后,就告辞离去让她们先休息了。 这时,刚才站在一边没怎么说话的陈健也说:“那----小妹,我也先走了。反正在茫茫大海上,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好好聊聊了。” 芳华微微一愣。这“小妹”的称呼,是父母和哥哥才这么称呼的,偶尔还有院子里的几个大哥哥大姐姐也跟着林征宇这么叫自己。 但和自己同一个年级的陈健可从来没这么叫过。他突然这么一叫,还真让人有点意外。不过,陈健已经出去了,芳华也就懒得为这么点小事追出去问了。 第二天早上九点半,一声汽笛长鸣,远望号解缆启航,缓缓驶离了基地码头,沿江而下。全体船员列队站在甲板上,向岸上的人们挥手致意,送行的人们也打出了标语祝远望号一路平安。 芳华只是如局外人一样看着他们,她暂时还没什么离愁别绪。因为船还在长江上航行,向前看去,宽广的江面虽然也是“浩浩汤汤、横无际涯”,但毕竟还不是大海。 她已经去门诊部报到了。秦主任说这里十几名医护人员,有三分之一是像芳华这样,从总装等兄弟单位调来支援的。 门诊部设有内外妇儿等基本临床科室,还有检验仪器和x光机等基本设施,可以应对常见病的医疗需求,还可以做些小手术。现在刚开船,自然是没什么人来看病,主任排了值班表,这样大家可以劳逸结合。 陈健负责的是发射后的天地通讯,他就趁现在没什么事儿,抽空过来找芳华聊天,还带来个朋友。 这人是从总装另外一个卫星基地调来的技术骨干,和陈健是校友,只是低他一届,能在远望号上相聚自然是分外亲热。 只见他圆头圆脑,中等个子,看上去挺结实的。人虽不太帅,脸也被西南地区的紫外线晒得比较黑,但总是笑呵呵的给人好感,而且全身好像都安着机关,一刻也静不下来。 他一见芳华,还不等陈健介绍完毕就抢上前说:“美女,你好。我叫康劲松,今年25岁,身体健康,无不良嗜好。目前还没有女朋友,……” 芳华一愣,陈健已经一把拉着小康的脖子把他拽过去还顺手给了他一个爆栗:“你给我过来!我警告你,少打我同学的主意啊!” 然后又冲芳华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他这人就是个人来疯。” 芳华看着小康被教训,不知怎么就想起了大学年代和戴平斗嘴的情景。她微笑着伸出手去说道:“没什么。康康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陈健“扑哧”一笑,就松了手:“糠糠?好,这名字适合你。” 康劲松挣脱陈健的胳膊后,忙向芳华靠拢,一边和芳华握手一边说:“美女,就叫我康康好了,透着亲切哈!” 然后他又转身冲着陈健嚷嚷:“康康也是你叫的?你要敢叫我康康,我就叫你贱贱!” 陈健不由打了个寒战。 芳华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那你们俩就是健健康康了!呵呵,绝配嘛!” 康劲松又向站在船舷栏杆旁的芳华挨过来,冲她抛了个“媚眼”:“美女,我觉得我们才是绝配哈!” 芳华也不禁哆嗦了一下。她手把着栏杆,无声地侧滑一步,离康康远了一点,才淡定地说:“我有未婚夫了。” “啊,我又失恋了!”小康立刻双手捧心作悲痛欲绝状,突然又面色凝重地说:“不对,还没恋,哪儿来的失?” 然后,他又以戏剧花旦的姿态甩了个不存在的水袖,做顾影自怜状:“可怜我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这一番做作的表演已经让芳华目瞪口呆了,连陈健也看不过去了,直接上来揪着他衣领把他脖子掰正了:“宝气!” 芳华喃喃地说;“你怎么不去演小品啊?” 小康颇有几分得意地说:“哦,哈哈,你也觉得我有表演天分吧?” 芳华抿嘴一乐,然后正色地说:“是啊,你的表情之生动,动作之夸张,语言之搞笑,在我生平所见的人当中,只有陈佩斯和赵本山可以与你相仿佛。那还得是你发挥失常,他们超水平发挥的时候。” 小康毫不介意地呵呵大笑:“过奖过奖。” 虽然小康挺能闹腾的,但是有他和陈健这两个都有过出海经验的人的介绍,芳华倒是很快就知道了不少远洋船上生活要注意的一些细节。 最先学的竟然是走路。因为船上通道窄,舷梯小,为避免拥堵,就有了交通规则。基本遵循逆时针方向,即要去船头走右舷,要去船尾走左舷,在后甲板上散步遛弯的时候也是逆时针转圈。过舷梯时先上后下。行走时要抓住扶手“脚踏实地”,特别是在有浪涌、船身摇晃的时候,否则很容易意外受伤。 船上到处都是代号,人们说到哪里去常常说代号,所以也要慢慢熟悉起来。 整个船体有点像两头翘起的元宝形,导致了船甲板上很难找到块平整的地方。因为后甲板可用来停直升飞机,所以要平一些。这里大概有一个篮球场那么大吧。 芳华等人就站在后甲板,边吹着江风边聊天。 陈健今年春节结婚了,这芳华听说了,也不意外。然后,小康说起陈健妻子已经怀孕六个月了,领导都准备换别人来的。但陈健还是要求出海,因为这次任务很重要,仪器设备又有了改进,别人都没他清楚情况。而陈健的妻子也支持他,为了让他放心出海,还特意将自己的母亲接到基地陪自己待产。 听完小康的讲述,芳华微笑着对陈健点点头:“你可真鸡极啊!” 陈健也笑了:“怎么连你也这么说了!” 他们两个也聊了在美国的何超和嘉辉的情况。旁边的小康不乐意了:“你们两个别光说些我不认识的人啊,那我多无聊啊!说说你们俩小时候的事情吧!” 芳华和陈健相视一笑,也就满足这个好奇宝宝的要求,开始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情了。 陈健先说:“我还记得我们那个院子的男孩子比较多,大家经常一起下水库边的小河沟里摸鱼。你那个时候还小,光着脚跟在你哥后面也和我们下河,结果脚板心被淤泥里的铁钉扎破了。你哥把你背到卫生所,还是我妈给你包的伤口。回去以后你爸把你哥臭揍了一顿。” 芳华呵呵笑:“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我从小最佩服我哥的地方就是他特别能扛揍了,我爸怎么打他,他都不哭的。要是我爸妈稍微对我嗓门大一点,我就开始掉金豆了。” “我倒记得你小时候跟个男孩子似的,老跟着我们玩打仗的游戏。后来你妈把你训了几回,又把你哥打了几顿,不准他带你出去疯,你才变得文静起来,整天就呆屋里看小人书、玩洋娃娃了。” 芳华摇摇头:“那我不记得了。我一直觉得我小时候挺胆小害羞的。” 小康又抗议了:“我就奇怪了,你们两个算得上青梅竹马了,怎么就没成一对呢?” 芳华无语,陈健锤了小康一拳:“那时候都还是小孩子,哪有你思想那么复杂。” 小康摇摇头:“老邓说过啊,谈恋爱要从娃娃抓起!唉,我就是没听他老人家的教导,结果到现在还没找着对象。” 陈健只得对芳华说:“这人我不认识啊。” 芳华点点头:“了解。” 当天,船到上海长江口休整。主要是为了补充淡水、食物和油料等物资。因为远洋船吃水深,只能半载进入长江河道,到出海口就可以满载了。 当天的晚餐还发给大家每人两个月饼,因为昨天是中秋节,今天才十六也算过节。一直恍恍惚惚过日子的芳华这才想起了这个重要的节日。 她不禁想起这么多年的中秋节,不是上学就是在外地,其实都没能跟家人一起过。但自己身边总有同学、室友,还有嘉辉和江大哥陪伴左右,就连以为会是和陌生人一起开始的航程,都能碰上老同学、认识新朋友。 自己其实一直很幸运的,从没有孤身一人。 她拿着月饼,看了半响,还是打开了一个。轻轻咬一口,细细咀嚼,慢慢咽下。莲蓉蛋黄,普通的口味,但吃起来还是清香可口的。不爱吃甜食的芳华头一次明白,中国人吃月饼不是因为月饼好吃,而是月饼中有情意才在中秋吃它。 晚饭后,大家都在甲板上散步、眺望江岸。可惜长江口的天空阴云密布,看来今晚看不到月亮了。 吹了一会儿江风,还是挺冷的。陈健和小康找芳华去俱乐部玩。 在大洋上漂泊的岁月是很枯燥的,所以船里也有健身房、俱乐部、小放映厅等娱乐设施。因为小,也就显得里面的人特别多。 芳华跟着陈健他们打扑克。他们竟然打的是芳华父母单位流行的一种玩法,这大概是陈健教会他们的。 这种打法要拿四副牌,2、3、5和大小王都是固定的主牌,一般也固定红桃是主牌(或者每回翻一个花色做主牌)。然后就是两两对家合作,抢另一方的分了。最后一把如果庄家“扣底”成功,所得分数会加倍。输家则在下一轮按失分多少进贡。 这种玩法在芳华父母单位被称为“院牌”,因为别处没有这种扑克玩法。由于这种打法的主牌很多,再加上奖惩机制,打起来赢也赢得过瘾、输也输得过瘾,在没有太多娱乐活动、封闭的山沟中,人们经常在业余时间打这种牌消磨时光。 芳华上大学后就没打过“院牌”了,这次再打,不由让她仿佛回想起和中学同学在寒暑假或者春游野炊时,大呼小叫打扑克的情景。 她和陈健打对家,两个人都懂院内人才知道的一些暗号。每回合刚打过几手,他们两个就已经通过暗号大致知道了对方牌的好坏,也大致定好了谁主攻谁协助的作战策略。所以,两人很快所向披靡,打得小康和他的对家回回都要进贡。 有一回,小康他们把自己手里几乎所有的大牌都进掉了,被芳华他们剃了“光头”。当然,下一盘他们还得接着进贡。 忍无可忍的小康“悲愤”地指控两人:“我抗议,你们这明明都已经心有灵犀了,还说没有两小无猜。”结果,他自然是被淋了两场扑克牌“雨”。 大家边打牌,边说笑,芳华脸上的笑容也不由越来越多了。 等大家玩得差不多了,就各自回舱了。陈健和小康怕芳华路不熟,一起送她回去。路上,他们拐了个弯带她上了甲板,说是看看夜景。 走到前甲板,只见天上的云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散了。虽然月亮已经落下了,但是满天依然繁星闪耀。 甲板上风很大,舰首悬挂的国旗猎猎作响。但是,迎面而来的清新潮湿的空气也让刚从船舱里钻出来的三人精神一振。 小康快步冲到国旗下,高举双臂,向着夜空大喊着:“啊----,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本来豪情万丈的台词,怎么让小康说出来就这么搞笑呢? 芳华不禁在甲板上迎着风,和陈健一起大笑起来。 一百四十九、为了亲爱的祖国,去迎接风暴 一百四十九、为了亲爱的祖国,去迎接风暴 第二天才是正式开始征途的日子。(手打小说) 船上的广播说,长江口风力五级,浪涌2米。芳华呆在门诊部的舱室内,透过舷窗的玻璃向外眺望着海景。 启航时的船速较慢,船周边的海水还是长江带来的黄色。芳华看一会儿就腻了,脖子都望酸了,也没找到出海的感觉。等她转过头想休息一会儿,正好看到对面舱室坐着的秦主任正在给一个小盆栽浇水。 无聊的芳华走过去一看,原来是太阳花,也叫半枝莲,虽然不是什么名花,但是很好养。 它的花株低矮纤细,但是开的花却不小,有单瓣也有重瓣的。关键是一盆中可以开出好多深浅不同的红色、黄色、白色、紫色花朵,有时同一朵花上又会杂有别的颜色,看上去绚丽夺目。太阳花的花期还很长,只要在阳光充足、温暖干燥的环境下,差不多可以开上大半年。 芳华之所以知道这些,就是因为她原来在西北基地的时候,单身宿舍的女孩子好几个都在养这种花。大家都要在医院值班,没时间小心伺候那些名贵花卉,只有这太阳花是人人都养得活的。到了花季时节,花主人们常常相互串门,比较着今天谁家开的花最多,谁家的花又出现了少见的颜色,谁家的花最好看。 这小小的普通的花儿,和兰花、水仙、梅花这样的名花相比,似乎漂亮得有点“俗气”了。但芳华还是很喜欢她,因为这花儿在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才会开得最艳丽,所以看到她就会感觉很温暖很阳光。 秦主任给花儿浇了点水,就把她放回舷窗那窄窄的窗沿上了。那里被秦主任加了个小小的铁箍,可以固定花盆,免得它在风浪中摔下来。 芳华也凑上去欣赏了一下那些还是闭合着的花苞。她问:“秦主任,您怎么种太阳花啊。这好像一般是女孩子养的花儿吧?我觉得,您应该是喜欢种兰花、文竹的呢!” “呵呵,其实我平时在家都不养花的。第一次出海后才知道,几十天都瞧不见陆地和绿色植物的滋味太难受了。所以再出海的时候,我也和别人学,种点仙人掌仙人球什么的。但那些东西虽然好养,却总是一成不变的,看着也单调啊。 后来,我看我闺女养着玩儿的太阳花挺不错的,就跟她要了点花籽来种。结果啊,整个航程中,这花都开不败,天天姹紫嫣红的。所以,我现在就养这个了。” “哦,太阳花是挺好养活的。不过她需要晒太阳啊,老放在船舱里行吗?” “没事,这花照不到太阳,只是不开花。就算蔫了,等风平浪静的时候,我把她放外面甲板上晒上半天,很快就精神了。” “哦。” 秦主任也没什么事儿,就和芳华聊起家常来了,过一会儿又有几个医生也加入了进来。芳华经过交谈知道他们要么是常跟船的,要么就是基层医院的骨干。也许这些医生不像自己一直呆在最好的医院、见的疑难杂症多,但他们处理常见病多发病时的能力却不是芳华比得了的。 所以,芳华对各位同行都是老师前老师后地叫着,绝不敢有半点自负。而且,基层医院的医生限于条件,往往会琢磨出一些小偏方或者小窍门,不需贵药也能治好病。芳华听他们聊天吹牛时说起这些,也大有收获。 她正和一位内科医生讨教着他的独门秘笈----怎么用蝎子尾去刺激病人脖子上的穴位来治疗喉咙疼痛时,秦主任叫她快来看长江来的黄水和东海海水交界线。 芳华趴在舷窗跟前望出去,果然见到一道黄蓝色对比分明的交界线。而很快,船身就越过了这道界线,投身于藏青色的海洋中了。 真的驶入大海了! 芳华跑到驾驶舱所在的舱甲板上,向前方眺望着。这里是视野最好最开阔的地方。 远方,海天一色,一望无涯。只不过海平线因为地球球体的曲度,并不是平的,而是如弯弯的穹窿。 看到船首在海面上犁出了白色的浪花,芳华真的找到了乘风破浪的感觉。 大海,我来了!江大哥,我来了! 风声中,芳华好像听到了口哨声。 江大哥,我知道,你和你热爱的海疆永远在一起了。 海风越来越大了,船身向两边排开的浪一会儿又拍回船体上,再加上浪涌对船体的晃动,所以呆在外甲板上是比较危险的。 芳华还没来得及好好体会大海的广阔壮美,就先认识到了它的风波险恶。她急忙扶着栏杆下了甲板。 这会儿,应该就是老船员们说的“涌”吧。不同于把船体掀得忽上忽下、忽高忽低的浪,这种涌暗藏在平静的海面下,会来回晃动着船体。据说,远洋的万吨巨轮不怕大浪,就怕大涌。 芳华走在船舱过道里,一会儿被晃到左边,打个趔趄,刚扶住站好,船又往右边偏,自己又身不由己地被甩了过去。她就这么摇摇晃晃,踩着s形的步子,跟喝醉了酒的人一样走回了舱室。 等她坐下来,发觉也好不到哪儿去。头晕晕的,身子也还是会随着船体左摇右晃的。就算抓着桌子稳住了身子,胸腹内的五脏六腑也会在里面晃荡了起来,好像都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难道这就要晕船了吗? 芳华直皱眉,果然是很难受啊。可是老船员们都说,能忍就一定忍住。否则开口一吐,就会没完没了了,甚至把胆汁都会吐出来。 这种比较强的晃荡也就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来晃得就要轻一点了。芳华想去躺病床上歇一会儿,有经验的医生让她还是趁着船不太晃的时候,多做做运动,这样能更快适应船上生活。 原来他们这些老油条有个习惯,就是趁着海上航行的时候练健美。不管是在健身房练器械,还是在甲板上遛弯跑步,反正有空就健身。这样不但身体素质增强了,而且饭量大增、胃口也会很好,比较扛晕船。 芳华听听觉得不错,也决定以后跟他们一起混了。于是,她就借他们的哑铃、拉力器什么的先练了起来。果然练一会儿,感觉胸口也没那么闷了,头也没那么晕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芳华还吃了一荤一素两份菜,喝了一大碗汤。秦主任对她这个初次出海的人说,航行刚开始的时候,要趁着还有胃口的时候多吃肉,为远航做好体能储备。 下午四点多钟,舱室里的广播响了起来,通知全体船员一会儿到后甲板上举行向祖国再见仪式。 原来航船马上就越过12海里领海线了。船驶离海岸线12海里,就表示它已经离开中国领海,进入公海了。 芳华忽然想起来,这么说,我这也算出国了? 以前和嘉辉常常聊起出国,向往着一起出国访问和旅游观光,可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以这种方式出国,不用办护照和签证就出来了,只是却没能和嘉辉一起,而是独自一人。 此刻,芳华才有了些去国离家的孤独感。远离祖国的怀抱,前往大洋的深处,这一路上会遇到多少风暴险阻啊?能顺利归航吗? 她听老船员们说过,这远望号和商船民船不一样。商船走的是船只来往频繁的、海况比较稳定的、也靠近港口的航线,有什么事也方便呼救和躲避。 而远望号为了任务,都是走的海况比较复杂、气候也多变的航线,甚至有时候不得不试探着通过从没人经过的暗礁密布的海域。 这茫茫大海中,她常常都是孤身一船,独自去面对大洋的风浪和意外。出了什么事情,只能靠自己解决,没有别的船能帮得上忙。 芳华默默跟着人群来到了后甲板。这时候的海风大概还有五六级左右,浪涌较大,人们依然站立不稳。 仪式开始了,先是奏国歌、升国旗,然后是船长致辞,主要内容是强调这次航天测控任务的重要性和特殊性。芳华只听明白了,这将会是远望号和中国航天发展史上的一个转折点。 任务艰巨,责任重大,不容有失。 接着政委讲话做动员,他的演讲从远望的历史讲到现在,从集体荣誉讲到个人价值。核心思想就是要大家坚定信心,迎难而上,以任务的全面胜利作为建国五十周年的贺礼! “爱的最高境界是爱祖国,情之所系在海天。” 政委讲话中的这句话倒是让芳华印象深刻。 在仪式的最后,全体船员向着祖国的方向举起右手宣誓: “祖国,请您放心!我们远望号全体将士一定不辱使命、不负重托,以优异的成绩向祖国汇报! 祖国,再见!请等待您的远望儿女胜利归航!” 广播喇叭中传来《歌唱祖国》的旋律,所有的人都跟着唱了起来:“五星红旗迎风飘扬,胜利的歌声多么嘹亮……” 坚定的誓言和豪迈的歌声,被海风卷往了祖国的方向。 芳华看到那些多次出海的老船员也都眼中含泪,大声地唱着对祖国的赞美之声。她甚至看到人群中的小康,那个平日里总是嬉皮笑脸的家伙,这会儿也在激昂地唱着歌。那严肃认真的样子,让芳华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芳华终于被周围人的认真和漏*点感染了,她仿佛又一次看到了军民万众一心、共保长江大堤的情景。那样的世纪洪魔不也被团结的中国人民战胜了吗? 所以,尽管前途有未知的风暴,尽管此刻发丝被吹得凌乱,尽管手扶着栏杆、身子还在左右摇晃,芳华却觉得胸中好像燃起了一团热火,曾经冰冷的血液也慢慢热了起来。 她也跟着大家大声唱了起来。这是江波去世后她头一次唱歌,却唱得从没有过的投入和动情。 一百五十、看海的日子 一百五十、看海的日子 远望号昼夜不停地向着太平洋的任务海域前进。(手打小说) 太平洋,太太平平,听着倒是蛮吉利的! 据说,这名字的由来和著名航海家麦哲伦有关。当年,麦哲伦在横渡了大西洋、绕过南美洲后进入了一片宽广的海域。他在这里航行了100多天,都没有遭遇大风大浪。这和汹涌澎湃、波浪滔天的大西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麦哲伦就给这片海域起了“太平洋”这么个名字。 可惜,航海界都公认,太平洋是个起错了的名字。因为太平洋其实是个反复无常的海洋,各种热带风暴、台风、气旋、寒潮经常在洋面上掀起惊涛骇浪。当年麦哲伦只是非常凑巧地走了赤道无风带而已。 傍晚时分,同屋的气象分析员王姐交班回来,跟大家通报当前的天气情况:阴雨,风力7级,浪高3米。据说半夜后的情况可能更糟,航海部的老大们正在开会商讨是否要采用备用航线避开风浪。 这也是远望号的一个优势。因为船上有着比普通商船更先进的卫星接收和通讯设备,可以接收更多的气象云图,经过船上气象部门的分析,就能及时预报大洋上的风暴,从而可以提前采取规避措施,减小风险。 但是,这会儿的风浪已经让芳华很难受了。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觉得头晕恶心,四肢无力,不想爬起来。 而睡在芳华下铺的数据处理工程师曾姐,年纪要大一些,身体要弱一点,已经开始不停地“交公粮”了。这是船上对呕吐的代名词。 芳华胸口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难受。她想:也许像曾姐那样吐出来就舒服了。可是不行啊,一吐就止不住了。如果医务人员都吐得虚脱了,那谁来给那些在重要岗位上的工作人员输液打针呢? 要不,试试小康的秘方? 下午在“向祖国再见”仪式后,小康和陈健陪着芳华说了一会儿话。他们见她脸色不好,小康就贡献了他的秘方。 原来,去年小康出任务上船前在接风宴上喝得大醉,躺了一天多。结果刚出海的时候遇上了大风大浪,他却没有吐过。当时,船上的一位老海员也说,这法子是对一些人管用。 看芳华将信将疑的样子,小康还不由分说地回舱室给她拿了一瓶半斤装的红星二锅头,让她试试。 现在,芳华觉得晕船实在是太难受了。她从枕头底下抽出了那个小酒瓶,翻个身趴在枕头上。就这么动一动,又觉得头晕了。 等头不那么晕的时候,她打开酒瓶盖,闻了一闻,倒是酒香清冽,不难闻。 只是,芳华从来没有喝白酒,顶多是喝些啤酒、葡萄酒这样的低度酒,不知道自己喝多少会醉、醉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但,既然现在自己大概是顶不过去了,死马当活马医吧!反正,人生难得一回醉嘛! 芳华猛地往嘴里灌了口酒,不等品一品就咽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感觉一团火从喉咙到胃里一路烧了下去。 因为晕船,刚刚好像还纠结在一起的五脏六腑,仿佛被这股热力化开了,心里觉得轻松舒坦多了。 芳华不由得又喝了几口酒,除了这温热的感觉更扩大外,似乎没有别的不舒服。 等芳华喝了大半瓶后,开始觉得身子开始有点软了,头也晕了起来。芳华再看看酒瓶里剩下的那点酒,想了想,还是很干脆地把它们喝了下去。 让我一次醉个够好了! 芳华躺倒在床上,等着醉酒的感觉发作。虽然是头晕了,但还没有晕船那么晕,反而是有点要昏昏欲睡的感觉。 于是,芳华打了个呵欠,合上了眼。慢慢地,她就在大海的风浪中睡着了。 梦中,她觉得自己仿佛成了个小婴儿躺在摇篮里,一位三十多岁的**坐在旁边轻轻地摇着摇篮。她的大腿上还趴着个小男孩。他的眼睛半闭半开的似乎快睡着了,但手里还摇着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给摇篮中的妹妹扇风。 梦中的芳华借着酒精的作用,将大海对远洋船的剧烈晃动幻化成了母亲对摇篮的轻轻摇动。她越睡越踏实。 后来,她似乎又是身处火车车厢内。火车也在“咣当”“咣当”地晃荡着,但她却躺在一个温柔的怀抱里,温柔得让她全身心都放松了下来。 这一觉她睡到了早上五点半。虽然船体还在晃动,身子也有点软,但头晕已经觉得好多了。既没有酒醉的晕,也没有晕船的晕,这大概是二者以毒攻毒、负负得正了。 不过,经过一夜的风浪,船上晕船的人可就多了,芳华的三个室友也无一幸免。船舱内、过道间,开始弥漫着呕吐物难闻的气味儿。有些本来还没晕的人被这味儿一刺激,也就跟着大家“交公粮”了。 但这味儿的难闻程度对芳华来说,还远不及当年抢救中暑的赵老四时那股恶臭的百分之一。所以她戴上棉纱口罩,就可以不受这味道的干扰了。 她叫室友们去吃早饭,她们却都不想动。芳华好不容易拉着比较年轻、情况稍好点的护士小潘,一起去餐厅吃饭,却发现这里空空荡荡的,就没几个人来吃。大概也都在床上躺着忍受晕船的折磨吧? 船长和政委正在广播里反复动员大家去餐厅吃饭,哪怕只喝碗汤也好。过了一会儿,陆续来了十几人,但他们都面无人色,走路发飘,显然是响应号召、勉力来“喝汤”的。 其实,厨房真是花费了心思,做的饭菜都很清淡、又勾人食欲。芳华就着泡菜喝了碗白粥吃了个花卷,算是食量不错的了。她感觉吃了东西,胃里还更舒服些了。 对面坐的秦主任非常惊讶地说:“行啊,小林。第一次出海就这么容易过了晕船关啊!” 芳华也笑了笑:“主任先别表扬我,这才刚开始啊!万一我经不起表扬,后面晚节不保了呢?” 秦主任虽然面色也有点发青,但还是笑着说:“我有经验,看你这脸色就知道你不会晕船了。” 旁边皱着眉头喝粥的小潘有气没力地说:“我可听老船员们说了,这不晕船的人是小脑不发达的。晕船的呢,晕得越厉害,小脑越发达。” 芳华一愣,这不可能吧?就是平衡感不好的人才晕船嘛!应该刚好相反才对。 她疑惑地看向秦主任,他低声笑着说:“这没什么,大概是一种酸葡萄的心理吧!” 哦----,芳华也不由失笑,为这些海员想法子自我调整心态的手段感到好玩。 在大海上和风浪搏击,反而把他们锻炼得心胸开朗、富于幽默感。比如,他们会形象地将晕船的情状总结成一首歌:“一言不发,二目无神,三餐不进,四肢无力,五脏翻腾,六神无主,七上八下,久卧不起,十分难受。” 颠簸几天后,船终于驶出了大风大浪区。 这一天是国庆日,一大早大家就聚集在后甲板举行了庆祝活动。船员们向着远方歌唱祖国,并打出了“祝福祖国繁荣富强”的标语。几个小时候,他们都聚集在活动室收看卫星转播的**大阅兵实况。 阅兵的场面是很激动人心,大家看得兴高采烈。芳华坐在人群中,却有点沉默。 晚饭后,大家最喜欢的后甲板转圈运动又开始了。这后甲板虽然要比前甲板好一些,但依然有些地方有点倾斜,再加上还有风浪,人们走起来都有点像走鸭步。 上面几层靠船体中部的平台虽然要小一些,但晃得不厉害。所以,也有不少人席地而坐,一边看海一边聊天。 芳华独自坐在218平台的一角,抱着膝盖看着西边的海面。可惜天上云层很厚,今天是看不到落日了。 陈健见她一个人坐,就走了过来,边坐下边问:“怎么样,前两天晕船没?” 芳华摇摇头。 陈健笑了笑:“不会真是喝了小康的酒吧?” 芳华点点头。 陈健笑得更厉害了:“你还真信了啊!他那是故意逗你的。” “逗我?为什么?” 陈健意味深长地看了芳华一眼:“一醉解千愁呗!” 芳华摇摇头:“我哪有愁啊?” “没有吗?那怎么白了少年头?” 芳华无语,转过头继续看向了船尾的海面。那里除了有白色的浪花,还有些海燕在海面追逐啄取着远洋船抛弃的食物。 陈健也不再多问,只是说:“多看看海也好。你看这海,这天,多么宽广啊!而人心,应该是比大海和蓝天都更宽广的啊。” 芳华喃喃地说:“嗯,有的人就是这样。” “你也可以啊!只要你把你的烦恼都抛到大海里去,把你的忧伤都丢到白云里去,你就会心胸开朗了。” “嗯!” 从此,芳华每天都会抽时间上甲板看看天、看看海。 她忍着倒时差时的难受,在北京时间的…多钟爬起来,去看海上日出。虽然多数情况是多云天气,太阳的光芒被遮挡了很多,但也让她看到了一次激动人心的日出。那天没有什么云彩,太阳一跃出海面就霞光万道,照得到处一片金灿灿的。非常耀眼,但也非常壮观。 而在航行中的惊喜时刻,就是听到驾驶舱的副航海长在广播里喊:“左舷前方2海里,发现一群海豚(或是几头鲸鱼)!” 这时候,有空的人都会跑出来观望。只见活泼的海豚不断跳跃戏水,像是飞鱼一般;或是黑鲸时而浮起、时而下沉,像是海中的潜艇。 每当这时,大家都像孩子似的笑闹着、指点着,并且赶紧拿出相机拍照留念。 这种惊喜是比较少的,更多的时候是连着十天半月见不到陆地也见不到一只船的影子,或是在风浪中颠簸的日子。 即使风平浪静,但天天看着空荡荡的天与海,偶尔只有些海燕或者海鸥飞过,看久了也很枯燥。 船越向南,自然天气越热了起来。芳华已经只穿衬衣了,而此时的北京却是初冬了。 风浪倒是越来越小了。因为靠近赤道附近的海况就是比较平静的,也就是麦哲伦当年走过的航线吧。 不过,赤道的白天再热,到下午或傍晚时分,也会下一阵暴雨。所以,晚上还是挺凉爽的。 有一天黄昏的暴雨后,东方出现了无比硕大的彩虹。准确的说是虹霓,因为是两道。下面一道是虹,色彩艳丽;上面一道更宽广的是霓,要淡一些。 在深蓝色海水和蔚蓝色天空映衬下,这七彩的虹霓瑰丽得如同仙境。 而在凉爽的晚上,芳华常常盘腿坐在甲板平台上,看海看星。累了,就直接向后一倒,仰躺在杉木甲板上眺望星空。 深邃浩瀚的星空,似乎有种让人宁静,让人思考的力量。 这些星光从发出到抵达地球,可能都经过了几十万光年的跋涉吧!天文学家能够探测到的最远星体是120亿光年的距离,而太阳系才只有46亿年的寿命。人类的历史在宇宙的时间长河里,显得多么渺小和微不足道啊! 而一个人的生命和这些比起来,就更不值得一提了! 所以,人活着不是看他活得长短,而是看他能不能在短短的生命中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所以,江大哥的生命就如烟花,虽然只绽放了一刹那,但这一刹那是如此绚烂如此惊艳!他的生命无悔,他的青春无悔! 想到这些,芳华那颗伤痛的心才慢慢开始恢复了生机。 一百五十一、庆功酒 一百五十一、庆功酒 船一直向东南方驶去,从东八区到东九区、东十区……,每跨一个时区就要将手表拨快一个钟头。(手打小说)而大家的时差反应也越来越明显了。 早上该起床的时候,个个还睡得正香。等精神还很好的时候,却又该睡觉了。人虽然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当年,芳华从成都到北京,虽然都是北京时间,她都有反应,何况现在的时差这么大呢?所以她没多久就出现睡眠不足,因而精神不佳了。 好在后来,老秦主任教她要跟着日出日落的作息走,白天多锻炼。还有就是多晒太阳,因为阳光可以帮助调节生物钟。芳华照他说的去做,这时差反应才渐渐好转了。 远望号途中两次停靠太平洋中部群岛的港口,补充淡水、食物和油料。但因为外事纪律和保密条例,芳华没有下船。所以,她虽然人在国土之外千万里了,也不能算是真正的“出国”,因为她其实就是在“浮动的国土”上呆着呢。 这时候,船已经跨越国际日期变更线了,芳华的日子就“少”了一天。不过,只要返航的时候再把手表拨回来,这一天就会“找”回来了。 跟船在大洋上航行,这日子也过得没什么概念了。天天看日升月落,天天都是昼夜不停地向前航行,不知不觉一个多月过去了,远望号终于抵达了南太平洋预定的任务海域。 航海部门的人可以稍微松口气,接下来就该测控、通信部门的人唱主角了。陈健和小康都忙得见不着人影了。 芳华也发现船上所有的雷达天线都开动了起来。 话说这船长190多米,宽22米左右,看起来似乎挺大的,其实里面的空间还不太够用呢。 因为船上有航海、机电、船务以及测控、通信五大部门。这些部门因为工作需要,在船上安装了50多副雷达天线以及约700吨的电子设备,设置在了几十个电子机房。这机房里,都比较拥挤,电缆也密布其间。 像陈健这样的技术人员,每天不得不在这些机器的巨大噪音和强大的电磁辐射下工作,非常辛苦。而后勤保障的人员只能尽力为他们提供好饮食和健康服务,不让他们累垮累趴下。 准备了十多天,全船技术人员已经进行了三次任务演练,誓师动员大会也开过了,大家都等待着十一月底实战的那一天。 不料就在任务日期即将到来前两日,气象部门预报有一个强温带气旋正在向任务海域靠近,正好在执行任务时与远望号相遇。届时,海上风力可达到10级,浪高超过5米。 显然在这种天气下,别说是精密的测控了,就是船本身的安全都得不到保证。船上的领导们汇集各部门负责人,开会商议,并通报基地的指挥中心后,决定紧急驶往100多海里之外的海域,将那里作为任务海域。 这段航线是以前从没船只走过的,礁石水文情况都不明,但航海部门还是艺高人胆大,顺利地将船只开到了目的地。测控通信部门赶紧在任务时间之前做了最后一次的设备检查。 而门诊部在秦主任带领下,也对有健康问题的技术人员备案在册,并准备好治疗抢救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在任务当天,机房的技术人员连轴转地工作了整整一天一夜,三餐和宵夜加餐都是厨房送进去的,咖啡、浓茶、风油精、清凉油等提神醒脑的东西也是源源不断地要进去。 因为这次发射任务没有向外界公开,自然没有电视转播,芳华只能在医务室里等待。大约24小时后,平台甲板处各机房里,传来了人们的欢呼声。那声音之大,就是在船舱内的门诊部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秦主任欣慰地笑了:“成功了!走,我们也上去看看!” 计算中心、控制中心等机房内,已经挤满了赶来庆祝的人们。而平日里大多斯文沉稳的技术军人们,此刻都像孩子似的大笑大闹着。年轻人们还把几个领导都四脚朝天地抛起来又接住,每个领导都没能幸免。旁边围观的人还不停地叫好鼓掌。 芳华不懂他们为什么这么兴奋,要说是发射卫星,但中国在这方面也多次成功了啊,不算稀奇吧? 不过,人的情绪总是会被传染的。看到他们都这么兴奋激动,芳华也笑了起来。 当日下午,船上摆起了庆功宴。任务胜利完成了的人们彻底放松了,大呼小叫地相互祝贺和敬酒。 芳华和门诊部的人也去给一线工作人员敬酒。她看到陈健都已经喝得满面通红了,小康等人也是如此。 没办法,部队军营文化是崇尚耿直豪爽,酒品如人品、酒桌如战场啊。不管一个人酒量的高低,但只要他有酒胆有酒品,在军营里就是好样的。所以,在部队这个大熔炉里,即使是技术军人也往往有一身好酒量。 芳华自从试出自己也有点酒量后,也不忌酒了。她端起杯子敬陈健时,笑着说:“祝贺你们!你们辛苦了!这一杯,我干了,你随意!” 陈健却说:“你敬我,我肯定得干了!今天高兴,就是要喝个痛快!” 两人相视一笑,一饮而尽。 当晚天气晴朗,风平浪静,所有人都聚到甲板上参加赏月诗歌联欢晚会。 虽然还有两天才是十五,但今晚的月亮还是非常凑趣地明亮。银色的月光洒在大海上,波光粼粼的海面显得安详而美丽。 不过,人们欢呼庆祝的声音却打破了那片宁静。 因为没有夜航,也就没有实施灯火管制,后甲板以及上面的几个平台甲板都被大灯照得如同白昼。人们围坐在甲板周围或平台上,而甲板的中间空出了一片场地,作为诗人或者歌者们表演的舞台。 陈健庆功宴后喝醉了,芳华陪着他和其他的醉汉们在门诊输了些液体解酒。不过他们的情况都不严重,大概是心里高兴,酒量也比平时大了。 躺了一会儿,陈健就没什么事了。他想去看联欢会,芳华就和他一起来到218平台坐下来观赏。 晚会都进行了一半多了,气氛越来越热烈,反正只要出来表演的人都会得到大家的叫好声。有些平日接触时看着不哼不哈的人,竟然也可以朗诵出很有文采的诗歌,或者是唱出动听的歌声。大概因为他们都是大家身边的普通一员,所以人们鼓掌喝彩也像是在为自己褒奖一样。 这时候,小康也从人丛中站了出来,大声说着给大家来一段。芳华还以为他会来点什么搞笑的节目呢,没想到他拎着架手风琴,拿把凳子往场子中间一坐,开始试音了。 芳华不禁转头问陈健:“他还会这一手啊?” “那当然,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文娱积极分子,活跃的很呢!” “真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就会搞搞笑,演演小品呢!” “那你这次肯定要意外了!” 果然,小康一拉手风琴,竟然是一曲漏*点四射的《西班牙斗牛士》舞曲。芳华虽不是专业人士,但也觉得小康将那节奏把握得很好,让人听得血脉贲张,脚也不由自主地跟着旋律不停点地打起了拍子。 一曲完毕,大家轰然叫好,意犹未尽,强烈要求小康再来一曲。 芳华隐约听到小康在下面说“大家一起唱啊”,然后就听他拉起了一首非常熟悉的歌曲,而所有船员们也跟着合唱起来。 芳华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怔怔地听着这歌。几百人的合唱回荡在海天之间,让这歌平添了更多的漏*点和豪迈。 旁边的陈健也跟着哼了起来:“……我爱这蓝色的海洋,矫健的海燕在暴风里成长;我爱大海的惊涛骇浪,把我们锻炼得无比坚强……” 他不经意间一回头,却看见旁边的芳华默不作声,但眼中的泪却缓缓流下。 他停下了唱歌,看了芳华一会儿,还是伸手拍了拍芳华的肩膀:“小妹,想哭就哭出来吧!有什么别憋在心里。” 芳华这才醒觉自己竟然在流泪,她急忙用手抹去泪痕:“不,我不哭。江大哥不喜欢我哭。” “谁是江大哥?” “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对我好,对所有的人都好。” 陈健看着芳华依然红红的眼圈,迟疑地问:“那他……,现在?” 芳华又看向了场中拉琴的小康:“他去世了。这歌是他曾经和我一起哼过的。” “哦----,他是怎么,去的?” “脑瘤。他是我的病人,可是我却没能……”芳华说不下去了,尤其听着众人的歌声,她更是难以抑制住心痛。 陈健沉默了一会儿说:“你还记得我爸得鼻咽癌,拖了三年,最后就在我高三那年去世吗?” “记得。” 这也是她很佩服陈健的地方。他那时不过十七岁,却在父亲的追悼会后第二天就神色如常地回到学校上课,更加刻苦努力,最后在高考的时候超水平发挥,考上了军校。 记得在一次模拟考试后,班主任老师特意在全班表扬陈健能在父亲去世后这么坚强。芳华坐在前排,扭头去看陈健。只见他双目平视前方,面色平静,很有点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味道。 当年,芳华就曾想过,如果自己遇到他这种情况,肯定都快哭死了。可他呢,不到几天就正常上学,不到半年就恢复了阳光开朗的本性。 芳华不禁感叹,也许男人和女人真不一样,他们抗打击的能力太强了。 陈健接着说道:“你也知道我爸很疼我的,小时候我再淘气他也没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倒是我姐还经常挨揍。” 芳华不禁微笑:“嗯!我妈都看不过眼了,你姐也经常跑我家来避难,还说要给我妈当女儿呢!” 陈健也是微微一笑:“就是,你们家惯你、打你哥,我们家正相反。” 芳华点头:“其实他们这教育方式都不对。” “别管对不对吧,反正子女多了,父母肯定是有偏心的了!总之,我爸是非常爱我的了。他去世的时候,我其实很伤心。” 芳华收了笑容:“那你当时看上去并不像很难过的样子。” “我怎么不难过?可是我很快就觉得难过是没用的,怎么能让我爸走得安心才是我应该的。我爸当年是听说我们院会穿军装才来的,但是军装都发下来了,又说不穿了,还是归国务院管,当老百姓。所以,他一直有这个遗憾,也就想让我考军校,圆他一个梦。” “怪不得,你上高中后成绩就突飞猛进了,从班上的中游偏上一跃成为前三甲,比我都超出那么多。你真是个孝顺儿子。” 陈健摇摇头:“也没什么,我只是知道人活着就要往前看。与其沉浸在对逝者的悲痛中,不如想想怎么好好生活,能完成他的心愿,并在心里永远记着他,这样他在你的心里就会永生了。” 芳华看着陈健诚挚、鼓励的目光,感激地点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还有也谢谢小康。” “怎么?你看出来了?” “嗯,其实小康也没那么宝气,对吧?只是为了逗我开心。” “是啊,你看还有这么多人都关心你呢!对了,我想你就这么出海几个月,也不说清楚去哪儿,梁嘉辉肯定很担心你吧。” “哦----,可能吧!可是,保密规定不能说啊!” “现在任务结束了,可以放松了,也没那么严了。不透露详情还是可以的!” “但卫星电话只准打国内嘛,打到美国去,不怕被窃听啊?” 陈健呵呵一笑;“唉,你们两个可真麻烦。” 芳华停了一下又问:“我一直觉得有点怪啊。怎么这次卫星发射任务的保密规定,这么严格啊?不过,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 陈健想了想,双手向后撑着甲板说:“其实和你透露一点也没什么。这一次当然和以前发射的卫星不一样了。或者说,根本就不是卫星。” 芳华一愣,然后脱口而出:“不是卫星?难道是飞船?” 陈健一下子坐直了,向周围看了看。好在他们俩个坐得比较高比较远,别人没听见。他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是飞船?” 我怎么知道?我是后来知道基地在神五之前还秘密发射了四次无人飞船,虽然不清楚具体时间。你既然说不是卫星,当然也不会是导弹了,那就只有飞船了。 芳华忙说:“我就随口这么一说,不是真让我说中了吧?” 陈健舒了口气:“你自己猜出来的话,我就不算泄密了啊!你说,飞船是不是和卫星不同?” “嗯,意义大不同。这的确是航天事业新的,要建立天军就必需搞载人航天。” “不光意义不同,科技含量也大大不同。这个航天工程代号921工程,你知道有多少人参与进来了吗?” “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反正它有七大系统,全国大约有近百家单位参与,恐怕有几十万人吧。” “啊,这么多人?!” “别的不说,就说改进这测控通信系统吧!过去发射卫星时只需要传输简单的信号,而准备载人的飞船就需要传输精确复杂得多的信号,甚至还需要声音图像视频信号。这可是个难题。 在去年正式上马前,总装曾调集了全军的专家能手一起验证和攻关。不过,当时有几个关键问题不能解决,整个工程可能通不过最后的验证。眼看我们前期的工作就要白费了,幸亏有位空军的雷达专家想出了办法,后来他又陆续提出了很多改进方案,我们这个工程才顺利地通过了验证。可惜,那个专家在我们基地累得病倒了!” 芳华开始还只当是听秘闻,当听到这儿时,她突然声音颤抖地问:“他,那个专家叫什么名字。” “叫江波。看上去还挺年轻的,因为科研成就突出,已经是中校了,真牛!” 芳华打断了陈健的感叹:“他,江波,不是搞雷达的吗?也参加了这个工程?” “嗨,要么怎么说这921是个大工程啊!雷达可是测控通信的关键啊!我们要对飞船进行测控,可是离不开各种卫星、雷达系统。比如单脉冲雷达主要用于外测,捕捉和跟踪航天器。还有微波统一测控系统,也是一种应答式雷达,飞船接到它的微波信号后发出回答信号。所以,……” 芳华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也听不懂。她只知道原来江波生前念念不忘的任务,就是完成对921工程测控通信系统雷达设备的改进工作。 而他只是为这个工程默默奉献的几十万人中的一员,并且他连这个工程成功的那一天都来不及看到了。 芳华忽然站了起来,她觉得必须要做点什么。 她跑到餐厅,要来了一瓶茅台酒。中国人都知道,这是国宴用酒,它也是部队常用的壮行酒、庆功酒。 芳华跑到前甲板。因为要准备返航,这里是朝着祖国的方向。 她站在国旗下,打开瓶盖,将庆功酒缓缓倒入船舷外的大海中。 江大哥!我敬你! 你为之奉献为之牺牲的任务胜利完成了! 这酒,是敬给功臣的!也是敬给英雄的! 一百五十二、归航 一百五十二、归航 见芳华神色不对的陈健也跟在她后面,他看着芳华的动作默默不语。(手打小说) 等她倒完酒还站在那里凝视海面时,陈健走上前问道:“你这是----?” 芳华转过头:“我说的江大哥全名叫江波,就是你说的那位雷达专家。” “啊?!你是说他已经……” “是,他已经不在了。就因为他不顾自己还是一名晚期癌症患者,依然不分昼夜地工作,甚至为了完成任务而拒绝服用有效的药物。否则,他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的。” 芳华的心里虽然还有悲痛,但已经能平静地说出江波去世的情况。 而这份平静是因为,她现在明白也理解了江波的追求和抱负。他是个心底无私的人,他对他所爱的一切都爱得深沉。 想起自己曾在他面前说“什么叫奉献,这就叫奉献!”,而江大哥说什么来着?他说“我是没这么高觉悟了”。 唉,在江波面前说奉献,我可真像个小丑啊! 芳华再看看身边的陈健,不禁想:即使是和他相比,我也是渺小的。 她正想问问陈健的妻子现在怎么样了,却在此时又听到后甲板传来了歌声。 啊!是江波最喜欢的歌! 芳华的胸口一热,她转身说道:“走,唱歌去!这歌就是为你们这些人唱的!” 他二人赶到后甲板,和全体远望号官兵一起唱起了这首在原来的科工委、现在的总装备部广为流传的歌曲《祖国不会忘记》: “在茫茫的人海里我是哪一个, 在奔腾的浪花里我是哪一朵, …… 不需要你认识我,不渴望你知道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江河。 …… 不需要你歌颂我,不需要你报答我, 我把青春融进,融进祖国的星座。 …… 在通往宇宙的征途上,那无私拼搏的就是我, 在共和国的星河里,那永远闪光的就是我, ……” 在返航途中,因为任务已经完成,人们都很放松,船上的文体活动也就更加丰富起来。例如,传统的“大洋运动会”,会在整个航行途中陆续举行拔河、跳远、健美、兵乓球、棋类等20多个比赛项目。 拔河比赛中,担任后勤的船务队勇夺了冠军。原因无它,这队伍里有几位重量级厨师很能压阵,再加上拥有最多的“半边天”给他们呐喊加油,自是一路气势如虹地将各路强队挑落马下。 此外,每到黄昏,人们除了散步观星外,又有更多的人在后甲板上跳起了集体舞,也就是32步。这种舞步在八十年代时的单位里挺流行的,动作简单,就跟走路差不多,芳华跟着大家走几遍也学会了。喜欢跳32步的人还是挺多的,因为有明快的音乐伴奏,活动强度也比散步大,很能锻炼身体。 虽然心情是放松了,但随着船渐渐向西、向北,人们也越发思乡了,去通信部给家里打电话的人更多了。可是,芳华不在此列,因为她相对来说,给家里打电话很不方便。 因为本船的特殊性质,是不能使用国际海事卫星电话,虽然自带了卫星通信设备,但也主要是为执行任务服务,所以只能与国内的远望基地、卫星基地、指挥中心等相关单位联络。 要与外单位联系,中间又要多次中转,有时拨打了半天也难以接通。而且船上的卫星电话也只在白天对船员开放8小时左右,但在大洋上和国内又有时差,也不方便。另外,当船遇上风浪,通信信号也不好。 所以,芳华曾经试着给家里打电话失败后,也就算了。而其他同志大多是总装基地来的,他们的单位都是可以直接打通的。陈健还有点占便宜的地方,他妻子也是通信站的,所以她那边还可以直接打电话到船上。 芳华有时也羡慕他们两个能隔三岔五地通上一次电话,哪像自己都三个月没和嘉辉联络了。 不过她再想想,人家可是孕妇啊,这待遇就够一般人心酸的了。唉,哪个女人怀孕时,不希望丈夫全程陪同照顾啊? 又要过国际日期变更线了,芳华想起自己又要回到东半球,而嘉辉还在西半球,两人的距离又会再度拉远了,就叹了口气。 不过,她又安慰自己,四年多都过来了,还在乎再等半年吗?快了,澳门都回归了,嘉辉也快回归了。 返航的路上也不是一帆风顺的,其中又规避了两次热带风暴。并且还遇到了一次寒潮。这台风气旋什么的可以躲,寒潮这种大规模的冷空气可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这一次,远望号万吨巨轮在大海中犹如一片树叶,一会儿被抛到波峰,一会儿又被打入深深的浪谷,随时都有颠覆的可能。船身也摇晃得很剧烈,钢铁的船体到处咔咔作响。本来都适应了海上风浪的海员们再次大批出现了晕船反应。 好在经过两天两夜与风浪的搏斗,远望号再次化险为夷。老船员事后说,这还不算什么,最危险的一次是在世界最深的海沟、马里亚纳海沟处遇上风暴,那才是随时可能被拖入深渊啊。那次,船上的大部分人都写下了遗书。 寒潮过后,一路就比较顺利了,人们在船上迎来了千禧年。而就在元旦这天,船上的广播响了起来:“恭喜本船次第三位远望宝宝出生!让我们为通信部的陈健同志送上诚挚的祝福!” 大家都涌到通信部给陈健道喜,并且问他给刚出生的儿子起个什么名字。刚当上爸爸的陈健早就乐得找不到北了,只说回去听老婆的。 芳华也由衷地为他高兴,但她记得老妈曾经说起过陈健的儿子大名“远航”,小名“洋洋”。现在才知道这名字是这么来的啊。不过话说回来,“远航”虽然含义很好,但实在是有点普通了。看来,这夫妻俩也是取名无能啊。 终于在一月中旬的某天早上,当芳华起床后拉开舷窗的窗帘时,发现外面早见惯的深蓝色的海水已经变成混黄一片了。这是快到长江口了,快到家了啊。 船员们也纷纷跑出来观望远方。慢慢地,可以看到长江口往来的船只了。再近一些,可以看到江岸了。人们不禁欢呼起来:“祖国,我们回来了!” 船在下午就开回了基地。码头上举行了场面很大的欢迎仪式,彩旗飘扬、锣鼓喧天,人山人海。 家就在基地的船员早都迫不及待地下了船。芳华走在后面,踏上码头后走了两步,她却发现这码头好像并不平整,自己走得深一脚浅一脚,晃晃悠悠的,比在船上走路还犯晕。这感觉,等她再走出很远,才慢慢缓解了。 当天晚上,大家都住在基地招待所,等待他们的还有一次庆功宴。 芳华在宴会开始前,先在招待所里美美地洗了个热水澡。唉,想想在船上每天就一桶水洗漱,一星期才能洗一次澡,真是往事不堪回首啊。 然后,她给家里拨了个电话,本来是保平安的,却知道了一个让她惊喜的消息。 林爸林妈说,嘉辉已经提前拿到了博士学位,而且都回国七八天了。他回到成都第二天就去看了林征宇,然后又去绵阳看了二老,知道芳华可能要一月底才回来时,又回成都了。 芳华忙忙地又给成都的嘉辉家里打电话,却没人接。这时,宴会又要开始了,她只好放下了电话。 芳华心里高兴得不知怎么好了,她在宴会上特别得活跃,和谁都是酒到杯干。可她毕竟没有千杯不醉的酒量,结果宴会还没结束她就醉倒了。好在,今天喝醉的不止她一人,回到了祖国的怀抱,大家都更放松,再怎么醉都没事了。 三位室友把她扶回了房间,芳华吐了几次后,发誓再也不喝这么多了。过了一会儿酒劲发作,她就睡得迷迷糊糊了。梦中,觉得床板还是摇晃的,人好像还在海上漂着呢。 第二天她醒了一会儿,脑袋还是很疼,胃也不舒服,就继续睡到了下午。等她感觉好一点,再去打电话的时候还是没人接。这时,招待所的人说帮她订到了火车票,明天早上的。 芳华在傍晚又给嘉辉家打了一次,还是没通。她猜想嘉辉大概是和姚阿姨走亲访友去了。这出国多年的儿子回来,肯定要带着去亲友家拜访一番吧! 可惜,自己想着出海时用不上手机就没带,这会儿也联络不上嘉辉。算了,还是先回北京再联络他吧!反正他人都回来了,还怕见不着吗? 不过,她还是又给林征宇打了电话,说自己先回北京了,让他帮着通知嘉辉一声。 这两天,基地体谅外来的同志们着急回家和亲人团聚的心情,所以以最快的速度帮他们订好了火车票或机票。这在春运期间可是不容易。 家在基地的秦主任还特意来招待所给芳华送行,并且将这次航行中太阳花开后收集的花籽送了一包给她,祝她以后的生活充满阳光。 陈健、小康和芳华都不同车,他们在站台匆匆告别,相约以后多联络。 芳华早上在招待所喝了点粥,中午在火车上买了盒饭,但因为胃还不太舒服就没吃完。 她几乎在硬卧上睡了一天,却感觉比昨天在招待所的床上睡得还舒服,因为这和在海上睡的感觉有点像。谁让她将近四个月都是这样摇晃着睡,已经习惯了。 到北京是晚上八点多,天上正飘着纷纷扬扬的雪花。好在芳华听了天气预报,在下车前就已经把羽绒服找出来穿身上了。 她打了个的士回医院。因为学员队离正门挺远,紧邻家属院。这下雪天,她可不想拖着行李走那么远。所以,她让司机绕了大半圈,开到了医院后门家属院。 进了门向左走,有一个小斜坡路。天虽然黑了,但是两边家属宿舍楼都有灯光斜照过来,路面看得还是很清楚的。 路上已经积了一层白雪,但上面有很多黑乎乎、斑驳杂乱的脚印。唉,北方的雪就这点不好,很快路上就这么泥泞了。 芳华靠着路边,踩着别人还没踩过的雪,提着她那装着四季衣服的大箱子,走十步歇两步地爬着坡。平时也没觉得这坡爬起来这么累啊! 芳华停了一下,甩甩有点酸的手,再看看前方的学员队门口也只有就十多步了,又深吸一口气,心里暗暗给自己加油:坚持一下,马上到家了。 最后几步,她踉踉跄跄地提着箱子冲到了门口,放下箱子,站定了,直喘气。 唉,要不是不想让那泥泞把箱子弄脏了,我至于这么累吗? 芳华弯腰把箱子的拉杆抽出来,转身迈步正要往门里走之时,悲剧发生了。 门口的水磨石地面本身就比较光滑,这会儿在积雪下面又结了一层薄冰。一时不察的芳华脚下一打滑,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咣当”一声来了个漂亮的侧摔。 芳华连本能的保护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醒过神时就发现自己已经趴在地上了。然后才觉得左侧胯部、左肩、左手臂都很痛很痛,而最痛的是左脸的颧骨,它也结结实实地和地板做了次亲密接触。 芳华一下子都痛木了,并且觉得头也晕晕的。啊?!不会摔成脑震荡吧? 这时候,她听到门内值班室有人在问:“什么声儿?是不是有人摔跤了?”然后是开窗户的响动,大概是想探头出来看看怎么回事吧。 芳华长这么大还没摔得这么难看呢,可不想被人看见。她忙用没什么事的右手撑地想坐起来,不料左半边身子的钝痛还没缓过劲来,猛的一下子没能起得来。 她只好歇了一下,然后微微转身,慢慢将重心移到右侧,准备再来一次。 不过来不及了,值班室里已经出来了两三个人,当先一人已经看见她了,喊了一声:“林芳华,怎么是你?没事吧?” 芳华听出来是学员队队长的声音。哦嗬!这下可在领导面前出丑了。 她嘴里忙说没事没事,然后忍痛左臂一用力,总算是把上半身撑起来了。这时候,她面前的光线突然被一个人遮住了。 那人蹲下来,左手扶着芳华的右臂,右手就要去托她的左手,嘴里还说着:“摔哪儿了?严不严重?” 芳华听到这声音就立刻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只顾盯着那人的脸看,身子也完全任由他摆布了。 他却没看芳华,只顾着半扶半抱地将芳华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左臂搂着芳华,右手轻轻拂去芳华身上沾的雪泥。边拂边问:“活动一下,看看有没有问题?” 旁边的队长也说:“没事吧?小林?说话啊?” 芳华想说没事,可喉咙里却像被哽住了说不出话来,她只能摇头示意没事。 那人这才有空看向芳华,看到她眼中的雾气,不禁问:“很疼吗?” 芳华点点头。 那人又问:“能走吗?” 芳华摇摇头。 那人却了然地微微一笑,轻声说了句:“你就是我的克星。” 然后他微一蹲身,右手在芳华腿弯下一抄,就把芳华抱了起来,向门内走去。 芳华把头贴紧他的胸膛,听着里面传出来的沉稳的“咚----嗒!咚----嗒!”的心跳声,她紧绷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芳华不禁满足地轻叹了一声:“嘉辉----。” “嗯?” “你回来了,真好。” 一百五十三、Goodnight,my girl (一) 一百五十三、goodnight,mygirl(一) 队长看着嘉辉就这么把芳华抱进去,不禁和值班员相视一笑。(手打小说) 他是熟悉芳华的情况的,这里住的学员就没有他不熟悉的。年龄、籍贯、专业、地方生还是部队生,这些都只是他需要掌握的最基本的情况。对于学员们的婚恋家庭情况,队长会更加注意。 因为这些学员大多在25岁到35岁之间,正是婚恋状况最复杂的时期。有的还没谈过恋爱,有的是刚结婚,有的是七年之痒,也有的已经离婚。总之,他们有一点是基本一致的,就是孤身在外求学,而爱人都不在身边。于是每年,学员队里几乎都有抛弃旧爱另结新欢的事情发生。 所以,并不是队长这个大男人八卦,而是出于维持学员队正常秩序的需要,他必须对学员这方面的情况有所了解。一旦发现不和谐的苗头,能及时采取措施,尽量杜绝男女陈世美的出现。 芳华刚来的时候,就被队长私下里定义为不稳定的因素。首先,在男多女少的学员队,这么一个天天笑得跟朵花儿似的姑娘是挺招人的。其次,她的男朋友已出国多年,这不回来的可能性太高了,如果她因此在国内另外找人也是可以理解的。 但芳华来了一段时间后,队长就发现这姑娘整天忙于工作和学习的,和别人维持着礼貌的距离。而且,她毫不避讳地见人就说自己有未婚夫,像是给自己挂上“此物已售出”的标签,来杜绝所有人的问价。 芳华的实在,让队长对她颇有好感。而她能顺利地以学员的身份出去执行任务,也与队长在院党委询问意见时说了好话有关。 今天,队长跟往常一样在吃了晚饭后来队里看看,在值班室恰好遇到了打听芳华回来没有的嘉辉。 队长不禁对这传说中的“未婚夫”很感兴趣,就和他在值班室侃起了大山。一聊才知道,这两人因为芳华执行任务都四个月没有联系了。嘉辉正是因为牵挂芳华,才赶紧修完了学分,提前进行了博士论文答辩,拿到学位后就回国了。 回国后在探望芳华父母时,因为芳华的一个同学兼战友给家里带了个口信,他才知道芳华是在远望号上,正在返航途中。本以为是1月底才能到,没想到芳华她又提前到了。 当芳华给嘉辉打电话时,他这两天刚好到同学那儿去了,又没联系上。今天一早,当嘉辉从芳华大哥那儿知道她今天坐火车回北京后,就迫不及待地搭飞机赶了过来。 这会儿,这对苦命鸳鸯终于见面了。 队长和值班员都为他俩历尽波折始相逢而高兴,也就默契地暂不进屋了。队长扶起芳华的行李箱,值班员去墙角找草垫,准备铺在这地上防止再有人摔跤了。 这时,嘉辉一掀门口的棉帘子又走了出来。他先谢了队长,接过行李箱后拖了进去。 嘉辉把箱子放在值班室门外,然后进屋,看到坐在凳子上的芳华已经除下了羽绒服的风帽,正在用卫生纸擦着左边裤子上的脏污。 听到脚步声,芳华抬起了头,然后向门外斜了一眼,见没人跟进来,就两手一张,眼睛亮闪闪地看着嘉辉。 嘉辉暗笑:还是这么个脾气,有人的时候装坚强,没人的时候就撒上娇了。但谁让自己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呢! 嘉辉走过去,俯身拥抱芳华。芳华也紧紧地抱住嘉辉,头还不停地在他怀里拱来拱去。嘉辉有点好笑,一边用手抚摸芳华的头,一边问:“你在干嘛?” 芳华闷声闷气地说:“我在找感觉。怎么在你怀里的感觉,和我梦里的不太一样?” 听了这话,嘉辉没来由地心里一酸。他低头,将芳华的头更紧地搂在怀里。 就在这时,他看见了芳华头顶心的几丝白发。嘉辉记得很清楚,芳华有一头乌黑柔软的秀发。可是什么时候,她竟然有了这些白发? 黑发很黑,白发很白。 嘉辉的心更加酸楚:这些年,我的芳华,到底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煎熬? 他抑制着心里的波澜,轻轻地吻了一下芳华头顶的头发,然后说:“走吧,先回你宿舍再说!” 芳华答应一声,扶着嘉辉的胳膊站了起来,忽然想起来了又问:“对了,还得给你找今晚上住的地方!” 嘉辉一边拿起自己放在桌子上的大衣和挎包,一边说:“刚才你们队长帮我在你们这儿的军人招待所订了个房间。” 芳华笑了:“哦,队长真好。” 边说,她就要往门外走。嘉辉拉着她手问:“怎么?不用我抱了吗?” 芳华刚才在屋外见到嘉辉,人都傻了,摇头说走不动其实是下意识的撒娇。这会儿她可就不好意思了,也舍不得让嘉辉受累把自己抱上楼了。 她拿过嘉辉手里的大衣说:“你拎箱子吧!” 嘉辉右手提起箱子,左手还是拉着芳华的手。两人手拉着手,缓缓地往楼上走。他们的眼睛却都没怎么看路,只是看着对方的眼睛。 四年多过去了,芳华眼里的嘉辉看上去很熟悉,但又有点陌生。眉眼还是她心心念念的模样,可是眼神更深邃了,有点让人难懂了。这难懂之处,却又让芳华更想好好地看看他的眼睛,看懂他们。 嘉辉眼里的芳华却有点憔悴和狼狈。 小脸很瘦,脸色也没有以前红润了。大概是出海几个月风吹日晒的原因,皮肤看着有些黑和粗糙。左脸上还有一团不正常的红色,是刚才跌倒时碰伤的吧。 她虽然在微笑,但是眉间有淡淡的忧郁,她的眼睛里虽然也有喜悦激动、也有深情眷恋,但还有些疑惑和不确定。 这样的芳华,和嘉辉深藏在心中的那个----指点江山神采飞扬的芳华,可是太不一样了。 芳华边走边问嘉辉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学员队的,嘉辉把刚才对队长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 他二人来到芳华住的宿舍门前。门没锁,芳华先推门探头进去看了看,室友们还没上床呢。她就通报了一下,才让嘉辉进来。 本来就被芳华突然归来吓了一跳的七位室友,注意力一下子又被这传说中的人物吸引了过去,个个笑着和他打招呼。 有的说:“恭喜啊,你们这牛郎织女总算是鹊桥相会了!” 有的说:“这回可算是见着真人了!” 有的说:“嗯,不错,挺相配的。” 也有的说:“小梁,你可太不像话了,把我们小林一个人扔国内这么多年啊!” 这几个都是结了婚、年纪较大的学员。还有两个年轻些的,一个刚结婚,一个有了朋友,就问他们俩什么时候发喜糖。 芳华却说,你们的喜糖我都没吃到呢,就把她俩搪塞了过去。 宿舍里年龄最小的学员,平日里被大家称作“小屁孩”的,拉着芳华说:“林姐,林姐夫真人可比照片上的帅多了。咱姐夫还有没有兄弟啊?介绍给我呗!” 她那故作“悄悄话”姿态的大嗓门,让其他姐妹都呵呵笑了起来。 话题人物嘉辉只是对大家微笑,问好。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问芳华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和嘉辉一起回来了。 这一通解释完了,芳华见时间也都快九点半了,就说自己要送嘉辉去招待所。大家才散开。 芳华迅速把行李箱子打开,稍微收拾一下,又去外面洗手间匆匆洗漱去了。 这时,嘉辉就坐在她桌子前,看着桌上摆着的那张两人穿着毕业t恤的合影,也算是订婚照吧。 那个倚在自己怀里的女孩,笑得多么幸福而灿烂。这才是嘉辉希望看到的芳华,而不是现在这个心有忧思、面带忧郁的芳华。 芳华回来了,让嘉辉在门外等着,她要换身衣服再出去。 等她和室友们打了招呼要走的时候,小屁孩追着问:“林姐,你是不是夜不归营?是的话,我就不给你留门了哦!” 屋里几个大姐笑骂她多事。 芳华也没理她,“砰”地一声把小屁孩的笑脸和门一起关在后面。但她的脸上也漾起了笑容,紧走几步,扑到嘉辉怀里。 嘉辉一把搂住她,虽然没听清刚才屋里说的话,但也能猜到一两分。他低头看看芳华,见她换了身红色的棉服,头发也重新梳过了。不知是用了什么香脂还是香水,她身上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嘉辉的心不由砰砰乱跳起来。但他也看到芳华虽然嘴角含笑,手却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而贴着自己的身子也有些微微发抖。 嘉辉暗暗叹了口气,这样可不行。但是……,唉,到时候再说吧。 他搂住芳华说:“走吧!” 两人来到楼下的门口,外面的雪还在下。嘉辉接过芳华拿的伞,撑开,将两人都罩在伞下,然后搂紧芳华,朝风雪中走去。 芳华现在穿的是防寒棉服,按理说应该没有刚才穿羽绒服暖和。但是,在伞下,在嘉辉怀里,似乎外面的风雪都被遮了去。她的脸都快埋在嘉辉怀里了,一点没感到冷,甚至觉得额头上都开始有点冒汗了。 芳华忽然问:“我们好像从来没有在下雪天一起走过呢?” “嗯。” “你没见过北京这么大的雪吧?” “嗯,成都是很少下这种鹅毛大雪。” “对了,你穿这么少?冷不冷?” “还行,我穿了好几层衣服,不觉得冷。” “嗯。” 芳华看着路上那泥泞的脚印,想起刚才自己摔的跤,又撅起嘴来:“嘉辉,你干嘛来得这么突然?害得我都没有准备。” “你还要准备什么?” 芳华的头轻轻撞一下嘉辉的胸口:“唔,反正这个样子,根本就不是我期待已久的重逢场面。” 嘉辉隐隐能猜到芳华期待的是什么样的画面,再想想芳华刚才那趴在雪地里狼狈的样子,他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 不过他觉得这会儿芳华没有刚才那么紧张了,就顺着话音问:“那你期待的重逢是什么样的?” “那应该是在夏天。我当然是穿上最漂亮的裙子,捧着束鲜花,站在机场的候机大厅,等着你从国外到达的出口处走出来。” “哦,你就不怕太漂亮了,被人围观啊?” “就这么一次,围观就围观吧!” 嘉辉闷笑:“那然后呢?” “然后,当然是你推着行李车走出来,一下子看见了我。你立刻哭着喊着冲我奔过来,……” “我干嘛要哭着喊着?” “别打岔!这是修辞手法,夸张一点而已。反正就是你非常激动地冲我奔过来,然后一把将我抱起来,旋转三圈……” “这难度有点高啊?” “多练习几遍就行了,应该不难的。电影里那些男主角不都做得到吗?你也一定可以!” 嘉辉庄重地点点头:“我明白了,你这是在栽培我呢!” “知道就好。” “真看不出,你还挺琼瑶的嘛!” “唉,没办法,虽然她的书是‘大毒草’,可是谁让俺那时候年幼无知,没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呢。” “那你现在该有判断能力了,怎么还想着那种画面。” “可我觉得够浪漫嘛。性情中人,一时忘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芳华又叹了口气:“反正我梦想中的重逢场面,就这样被你搅黄了。你说怎么办吧?” “那我赔你好了,就让我帮你实现别的梦想好了!” “别的梦想?”芳华支吾一声,才说;“我看你还要接着搅黄我的其它梦想。” “嗯?!怎么对我这么没信心?” 芳华摇摇头:“不是啊!唉,反正什么事都是这样,计划没有变化快嘛。” “你还有什么计划?” 芳华却不吱声了。 她也说不上来还有什么计划,她只知道这会儿跟着嘉辉去招待所,自己就不走了。不过,就这样在招待所里把自己交给嘉辉吗?她心里也微感遗憾。 可是再想想和嘉辉认识的这十年,只有四年同窗在一起而已,其中真正恋爱的时间只有两年。除开毕业时那几周短短的相聚,她和心爱的嘉辉竟然分开了六年半。 这人世间生离死别的滋味,芳华已经尝够了。从现在开始,她一时半刻也不愿离开嘉辉身边。 芳华的头在嘉辉怀里又蹭了几下,嘴里喃喃地说:“不管有什么变化,我的计划就是再也不离开你了。” 嘉辉也明白芳华的心思。太久的分离,会让重逢变得沉重,也会让人更加珍惜此刻的相聚。 他在心里对芳华保证,以后再不让她的梦想破碎了。 不过,他嘴上只说了句:“metoo!” 芳华又用头撞了他一下:“不许跟我拽洋文,显摆你喝过洋墨水怎的?” “习惯了,一时改不了。” 【向各位书友道歉:这两天断更是因为卡文了。 第一天,憋一晚上写了几百字,非常不满意,删了;第二天,也只写了一千字,还是不对味,也删了。因为都是到一点多还没搞定,再加上卡文,心情不好,就没发通知。真的很抱歉。 在此,感谢在本人断更期间还坚持投票支持俺的各位筒子们,特别是“发呆中的猫”宝贝,一口气三张黄粉紫的票票砸过来,真是洪钟大吕振聋发聩啊,立刻将俺砸醒了。 还好今天,总算是找到了点感觉。可惜今晚是码不完了。俺其实是很不喜欢将一个情节分成(一)(二)(三)这样上传的。但是,为了让各位先睹为快,只有这样了。 再说一下关于更新的事。因为已经开学,每周24节课,晚上还不定时有实验课,都没什么时间让我码字了。可是大家也知道,要让后面的嘉辉不至于暗淡了,俺还要更用心些。这更新真的不能保证日更了,抱歉了。不过,绝对不会tj的,而且我会尽力收好尾的。】 一百五十四、Goodnight,my girl (二) 一百五十四、goodnight,mygirl(二) 两人很快走到了招待所。(手打小说) 嘉辉和前台的服务员办完入住手续后,回过头正要拉着芳华一起跟服务员进去,却发现芳华的视线老是盯着对面柜台里卖的零食。 嘉辉一皱眉:“你是不是晚上没吃饭?” 芳华不好意思地摸摸胃部:“嗯,只是中午吃了半个盒饭。不过,我好像也不太饿。” 嘉辉二话不说,跟服务员买了些方便食品,这才拉着芳华上楼。 服务员开了门,给他们送了两瓶开水就退出去了。 芳华打量一下这房间,是个标准间。两张席梦思床,有电视有电话,有空调有暖气,还可以淋浴。看到床单白白的,也还干净,芳华暗自舒了口气。 她进来后,就假作镇定地打开电视看看,拿起电话听听,又去摸摸窗台下的暖气热不热,再分开窗帘向外瞧瞧。 跟在后面的嘉辉不慌不忙地把门关上,将自己背的挎包放在桌上,把大衣脱了挂好,然后轻轻走到芳华身后,按住了她的肩膀。 芳华身子一顿,慢慢顺着他的手劲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嘉辉。嘉辉将手伸到她领口,轻轻拉开她防寒服的拉链。 芳华僵住不动,心里想的是:来了,来了。 嘉辉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猜到她想歪了,便故意在帮她脱袖子时,几乎半搂着她,还把脸贴到芳华耳畔。 只是,本想捉弄芳华的嘉辉,却被芳华发际的幽香和耳廓的柔软,撩拨得心中一动。最后,他还是听从了心声,亲了一下芳华娇小的耳朵。 芳华这半边脸一下子烧了起来,她正等着嘉辉下一步动作时,嘉辉却转身往门口走。 芳华一愣,问道:“你,你要干嘛?” 嘉辉微笑:“把衣服挂上啊。” “哦----,那个,然后呢?” “然后?这个----,给。” 挂好衣服的嘉辉从刚刚买的东西中找了包牛肉干,甩给芳华:“先垫垫肚子。” 接着他又拿出一罐八宝粥和一包桶装方便面,问她:“吃哪个?” 芳华虽微觉失望却又感到心里一松,说了声“八宝粥”,就脱了鞋往床上一躺,撕开包装,开始啃起牛肉干来了。 嘉辉把方便面放回袋子里,又找了罐八宝粥出来,然后将两罐都放在暖气片上烫着。回过头来,他见芳华已经将被子堆在身后,斜靠在上面,一边嚼着牛肉干,一边看着电视。 其实,芳华的眼睛貌似在盯着电视屏幕,余光却是在瞄着嘉辉在干嘛。 嘉辉拿起茶几上的两个茶杯,倒进些开水,涮了几下,然后又倒掉。最后重新在杯子里倒满水,端过一个放在床头柜上:“一会儿喝点水,小心烫啊!” 他又把芳华的鞋子收好,从门后柜子里找出一次性拖鞋,自己先换上,又拿过来放在芳华床边。 芳华以为这回,他总该过来和自己说点什么、做点什么了吧,结果嘉辉又从自己包里拿出毛巾牙刷什么的,进卫生间去了。 芳华郁闷了,狠狠地咬着牛肉干,暗暗抱怨自己怎么找了个慢性子的板凳。 其实,嘉辉刚才在屋里走来走去,也感觉到芳华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了。那目光越来越热烈,让他的第六感都快承受不住了。这会儿,他正在卫生间里洗冷水脸呢。 等芳华望眼欲穿地盼到嘉辉露面时,却见到嘉辉已经把夹克外套脱了,只穿着衬衣。 她想,这回应该进入正题了吧。 有些紧张的芳华故作轻松地问嘉辉:“你怎么把外套脱了,不冷吗?” 嘉辉摇头:“不冷,里面还穿了两件t恤。” 这倒是出乎芳华的意料:“怎么穿这么多层?穿一件毛衣不就行了。” “哦,”嘉辉笑了一下,“在斯坦福这么穿习惯了。” 芳华心里微微发堵:几年不见,嘉辉的生活细节自己都不了解了。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她又问:“对了,你怎么没有穿西服打领带呢?我以为你们海归的,都挺洋盘的。” 嘉辉终于走过来在芳华身边坐下,一手搂着她,一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美国人没那么多讲究,平时都穿得挺随便的。” 芳华看着嘉辉,嘴角却不由翘了起来:就算嘉辉的生活细节变了很多,但这个小动作他是不会变的,因为这是专属于嘉辉和自己之间的亲昵。 她心里有点甜蜜,有点兴奋。被嘉辉含笑的眼睛看着,又有点紧张,一时手足无措的芳华,将手中刚刚啃了一半的牛肉干递到了嘉辉嘴边。 这是一个将好东西和心爱的人分享的下意识动作。 嘉辉一瞥眼,见到那半块牛肉干上还有些湿意,不由看了芳华的红唇一眼,心里一热,手不由将芳华搂得更紧了。 但头脑中有个理智的声音在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这让嘉辉止住了自己真正想做的动作,而只是微微张口接过了那半块牛肉干。 芳华将牛肉干送入嘉辉嘴里后,发现嘉辉看自己的眼神有点灼热,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动作太暧昧,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这会儿她被嘉辉搂得紧紧的,他呼出的热气似乎都要喷在脸上了,芳华感觉自己的身子也慢慢开始发烫了。 她低下头,不敢看嘉辉,却又将头靠在嘉辉怀里。 嘉辉看着她慢慢涨红的脸,心想:还是不要再逗她了。于是,他一边说:“我看看好了没?”一边下了床。 八宝粥的易拉罐包装已经很烫了,嘉辉掏出手帕包着拿起了一罐,摇晃了几下才打开盖子,将小勺放在里面搅了搅,舀了一点尝了一下:“正合适。”然后才递过来给芳华。 芳华一边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一边拿起勺子,不过没急着吃,而是问嘉辉:“你要不要吃点?” 嘉辉摇头微笑:“我下飞机后吃过了。” 芳华开始吃了,但还不忘表扬嘉辉;“亲爱的,我发现你现在做事很有条理。” 嘉辉再次坐过来,靠在芳华身后的被子上,搂着她的腰,问道:“难道我以前做事没有条理?” “也有,不过现在更强了。” “人总是要进步的嘛。” “嗯,有道理。” 芳华吃了两口八宝粥,这种程度的甜味她还是可以接受的,而且温热的、溶溶的粥对她前天刚受过酒精折磨的胃很合适。 芳华不禁真的觉得饿了,于是她西里呼噜地一会儿就把一罐吃完了。然后抿抿嘴,又眼巴巴地看着嘉辉。 嘉辉一挑眉:“还要?” “嗯,谢谢。” 嘉辉微笑着再次起身下床,不过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我成waiter了。” 芳华抗议:“中国人说中国话。” “哦。给----,大小姐!您的夜宵甜点来了。” “嗯,态度不错。注意保持啊。” “谢谢夸奖,欢迎下次惠顾。” 芳华笑着又开始吃第二罐,越吃越好吃,她心里还奇怪:怎么从前没觉得这八宝粥好吃呢? 忽然,她意识到,自己其实已经很久都没体味到食物的美味了。每次吃饭都只不过是为了填饱肚子、为了完成任务而吃,对饭菜是否可口完全不在乎。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这种失去味觉的情况? 芳华一时怔忡了。 嘉辉立刻发现了她的异样,看见她的眼神里又出现了忧伤。他知道芳华心里的重负是什么,这也是他要帮助她放下的。不过,他知道不能操之过急。 嘉辉轻声问道:“吃饱了?” 芳华看看他,再看看手里的粥,其实她还没完全吃饱,但是也不想吃了。 嘉辉一边取过她手中的易拉罐放在茶几上,一边说:“先这样吧,晚上吃得太饱也不好。” 然后他坐在芳华对面,用手帕轻轻擦着芳华嘴角。 芳华不禁微笑:“你怎么这么老派,还在用手帕?现在都用面巾纸了。” 嘉辉收好手帕:“因为,我比较怀旧。” 芳华嘴角翘得更高了:“爱怀旧,就说明你已经老了。” 嘉辉只是看着芳华,微笑不语。 芳华也凝视他,见他的笑容一如往昔,不禁有点感慨:“其实,你没老,老的是我。” 嘉辉一把搂住她:“小小年纪,怎么这么老气横秋的?” 芳华不语,只是伸手轻抚嘉辉的脸,心里在想:真好看。 嘉辉看到芳华眼中的无限深情,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他双手将芳华头上的发箍和发夹一一取下放在一边,然后用手指将芳华披散的头发轻轻梳理了一番。 芳华的发质特别柔软,很顺滑服帖,披散下来,给她整个人平添几分柔情。 嘉辉喃喃低语:“我还是喜欢你把头发披下来的样子。” 芳华在他温柔的按摩下舒服地闭上了双眼,听了这话顺口接道:“嗯,那我以后在家里天天披给你看。” 嘉辉听到“家里”两字,再看到芳华闭目恬然的神情,终于做了一件他想了四年多的事情。 芳华感到两片温润的唇瓣轻轻覆在了自己的唇上,一股男人的清爽气息也扑面而来。 芳华心里呻吟一声:唔----,终于来了!这个吻,我等得太久了。 她也急不可待地要去回吻嘉辉,嘉辉却轻轻啄了她几下后,说道:“别急,让我来。” 芳华想:好吧,让你先来。于是,她完全放松了,只是全心全意感受着嘉辉的亲吻。 嘉辉反反复复地亲吻着她的唇瓣,将上面的每一条纹理都抚慰到了。他自然也尝到了芳华唇上残留的一点香甜,他知道芳华的口中一定更为甜蜜。 不过他现在不急,他还要先抚慰芳华的心灵。 嘉辉的唇暂别芳华的,又沿着她的鼻尖、鼻梁、眼皮、眉头、眉梢、额头、脸颊一路浅尝轻吻而来,芳华脸上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了他怜惜的亲吻。 芳华开始觉得屋里的暖气太热了,她现在就像身处温泉浴场中,全身的肌肉、神经、毛孔都放松了、舒展了,又像在云里飘、海上摇,渐渐舒服得不能自已。 心里似乎有一颗种子历经寒冬后,终于钻出冻土层,在温和的春风中,向着蓝天舒展开了她的嫩芽。又像有一朵花蕾经过昨夜风雨后,花萼上还带着雨珠,在晨曦暖阳中,向着大地绽放着她的娇颜。 曾经历尽沧桑而荒芜的心田重新注入了甘甜的清泉。 曾经因为嘉辉的远别而被封闭起来的爱情花园又有了鸟语花香。 嘉辉在芳华左脸伤处微微红肿的地方停住了,问她:“还疼吗?” 芳华微微摇头:“嗯(二声)----!”嘉辉的吻就像止痛的良药,不止是身体的痛,连芳华心里的伤痛也能一一抚平。 嘉辉听明白了她“嗯”的含义,在那里又亲吻了好几下,再辗转到了芳华耳畔。这里,那股让嘉辉心跳加速的香味又明显了,他不禁在她耳边轻声问:“抹香水了?” 他的气息吹得芳华的耳朵发痒,她不由微微躲了一下,然后“嗯”了一声。 “以后,平时不要抹。” “哦。为什么啊?” 嘉辉轻轻咬了她的耳廓一下,心里暗道:天天被你这么诱惑,怎么受得了。 但他还是在这里流连忘返,将芳华的耳朵都吻得红透了。 芳华这时有点燥热了,她喃喃地说:“嘉辉,热。”然后就抓住自己毛衣下摆,往上提到了头部。 嘉辉顿了一下,还是帮她把毛衣退了下来。 芳华把毛衣甩到另一边床上,双手搂着嘉辉的脖子,用成都话说道:“该我了蛮!” 然后不由分说就对着嘉辉的嘴唇啃了起来。 嘉辉暗暗好笑;看来受不了诱惑的不止是我。 他一边承接着芳华狂风暴雨式的亲吻,一边紧紧将芳华圈在怀抱中,免得她只穿着保暖内衣而着凉。 但很快他发现这动作是多余而危险的,因为芳华柔软的身体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前,让自己更清楚地感到她身上的热度是越来越高,而她身体的纤瘦也让自己又爱又怜。 嘉辉身体的热度骤然增高。 他狠狠心,把住芳华的肩膀将她和自己分开点距离。 芳华睁开眼,疑惑地看向他。 嘉辉说:“今晚不行。” 芳华皱起眉头,但没说话。 嘉辉拿过旁边床上的被子将芳华包了起来:“别着凉。” 芳华赌气地把被子撸下来:“被子没有你怀里暖和。” 嘉辉只好单臂把芳华抱住,又用被子把两个人都盖住了,然后说:“这样行了吧?” 芳华又趴在嘉辉胸口,还用手指轻戳他,问:“为什么今晚不行?” 嘉辉握住芳华作怪的手指,放在唇边吻了吻说:“等了那么多年,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要了你?” 芳华不禁微笑:“就为这个?我们不是早就结婚了吗?怎么是随随便便呢?” “我知道,我们早就彼此拥有了。可是,我和你的第一次,是真正的彼此拥有,我可舍不得委屈你。” 芳华心里顿时又酸又胀,为了嘉辉的珍惜和尊重。 她把头埋在嘉辉的脖颈处,轻轻说:“我没觉得委屈。” 嘉辉轻抚她的头:“不,我想你也会很重视这第一次,你的梦想绝对不会是在一个招待所里完成它的。所以,”他轻吻了一下芳华的头发,才说道:“今晚,我们就这么呆着,什么也不做。” 被嘉辉说中心事的芳华,也放松了下来,轻轻说:“好吧。“ 她趴在嘉辉胸口,过了一会儿又想起来什么才嗫嚅着说:“那个,嘉辉,你在国外见惯了洋妞那种火爆的身材。所以,那个,我是不是对你没吸引力了?” 嘉辉不禁一笑,将芳华的身子又搂紧了些:“傻瓜,我就喜欢你的中国式身材。” 芳华还是不太相信,低声嘟囔着:“这么多年没见面,还能忍得住,不是不行吧?” 她几乎就是在嘉辉耳边抱怨,自然让嘉辉听了个正着。他将芳华的脸扳起来冲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说:“行不行,你以后就知道了。” 芳华腹诽:看来男人都不喜欢听这两字,连嘉辉也不能免俗。 不过,她也老实了,不闹了。 其实,她要的本来就很简单。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夜,却能在温暖的室内,和心爱的人吃着东西,看着电视,或者是盖着被子说着闲话,这就够了。 但这已经是她奢望了多年的场景。 此刻梦想实现,芳华那颠簸漂泊了几个月的身心也彻底地放松了。她打了个呵欠:“那我准备睡了?你要陪我睡一张床的哦?” “嗯。” 两人又起来,把床铺重新整理了一下,又各自收拾了一下,才一起躺下。 嘉辉一手枕在芳华脖子下,一手搭在芳华腰上,两人相对地躺着。虽然做芳华“枕头”的那只手会发麻发酸,但只要芳华舒服,嘉辉怎样都无所谓的。 芳华躺在嘉辉怀里眯了一会儿,忽然又睁开眼说:“亲爱的,按照西方人的习惯,你应该给我一个goodnightkiss。” 嘉辉看着芳华唇角的笑意,心想:虽然今天不能要了你,但是,一个kiss还是不能不要的。四年多的思念,怎能是刚才那个蜻蜓点水式的吻,就能代表的? 于是,他半抬起身,俯身吻上芳华。 这一次,嘉辉的唇紧紧贴着芳华的嘴唇,再不移开了。轻吻深吮,细细品尝着芳华口中每一处的甜蜜软糯。 这一次,他由浅入深,由轻柔到缠绵,由温存到热烈,结结实实、彻彻底底地把芳华吻了个够。 被嘉辉紧紧抱在怀里的芳华不知道这个吻持续了多久,只知道一开始,她还能回应嘉辉,后来浑身就像融化了一样,完全任嘉辉予取予求了。可是身子虽然无力,心却跳得很快,脸也因为缺氧和激动涨得通红了。 终于,嘉辉的唇离开了,让芳华可以大大地喘口气。她觉得自己刚刚好像都快昏迷了,又像是看了一场盛大的焰火晚会,满身心都是惊喜惊艳的震撼。原来,一个吻还可以这样神奇。 芳华仿佛从梦境中醒来一样睁开双眼,正好看见嘉辉的眼睛就在眼前。 那儿就像深邃的星空,浩瀚的海洋,又像是芳华灵魂上的故乡,对芳华有着致命的吸引力。此刻,她只想化成星空里的一颗星子,海洋里的一朵浪花,那样就可以和嘉辉永远在一起了。 这时的嘉辉也是气息不匀,心跳加速,他侧躺下来,但却向旁边退了一点,和芳华保持了些许距离。 被吻得迷迷糊糊的芳华,却又本能地向嘉辉靠了过来。嘉辉急忙挡着芳华:“别,我怕我忍不住。” 芳华还是靠了过来,一把拉下嘉辉的头,将自己的唇和他的再度相接。手上还开始拉扯着嘉辉的衣服,这是以实际行动表达“忍不了就不要忍了”。 嘉辉也早已情动,可他不会放纵自己。 嘉辉将芳华乱动的手脚都紧紧钳制住,劝道:“乖,别闹!我们不是说好了,今天什么都不做吗?” 芳华贴着他的身体,感受到了他的需要,不禁心疼地说:“干嘛忍着?太辛苦了!” 她的手又努力地从两人之间抽出来,去解嘉辉的衬衣纽扣,嘴里还说着:“怎么穿这么多?” 嘉辉又使了点劲儿压住芳华的手:“别考验我了!” 芳华解扣子不顺利,一生气就使劲一扯。只听得“砰”“砰”几声,嘉辉衬衣上的几颗扣子被扯掉了。 她嘴里还嘟囔着:“我是认真的。我愿意。” 嘉辉只好俯身将芳华压在身下,这下她才动弹不得了。嘉辉双手按住了芳华的手,脸正对着她的脸说:“不是这里太委屈你了吗?” 芳华摇头:“你刚才的那个吻,就是我的梦想,没有比它再好的了!除非是你立刻要了我。” 嘉辉笑了,又轻吻了芳华一下:“傻瓜,那样的吻,我每天都可以给你。可是第一次只有一次。” 芳华扭动了一下身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嘉辉:“可是,人家现在想要嘛。” 嘉辉暗暗吸了口冷气:老天,真的快受不了了!芳华,拜托你别用这个语气和这个眼神,还有,别乱动啊! 他躺平身子,等了一会儿,等身体的不适疼痛过去了,才说道:“听话,现在你我都不是最好的状态,特别是你。” “那,过两天?”芳华以为他是说自己的旅途劳累。 嘉辉摇头:“不。我要你慢慢调养一段时间,等身心都调养好了再说。而且,芳华,我们毕竟分开太久了,虽然我们依然相爱,可是也应该再花些时间重新认识和了解彼此。这样,才能真正彼此拥有。你说,是吗?” 芳华的眼睛湿润了:这样的话只有嘉辉能说得出来,他总是那么了解自己,并且会将自己所需要的放在第一位考虑,而他自己的需要总是放在最后的最后。 我何德何能,值得嘉辉如此待我? 芳华将头靠在嘉辉怀里说:“嘉辉,我爱你。” 嘉辉身子僵了一下,然后轻拍芳华的肩膀:“嗯,我知道。睡吧。” 芳华抬起头,在嘉辉下巴上亲了一下:“goodnight。” 然后趴在嘉辉怀里睡了。 嘉辉微笑,将芳华一侧的被子给她掖好,然后在她的头发上吻了一下,心里说:“goodnight,mygirl。” 一百五十五、心结 一百五十五、心结 早上,芳华是被外面走廊传来的住客们走路、关门、说话的声音吵醒的。(手打小说) 她醒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身边有人,而这个人是自己最爱的人。这一认知,可是这么多年来一直住宿舍、睡单人床的芳华的新鲜体验。 她偏过脸,好好欣赏着嘉辉在晨光中的侧脸,很想去亲亲,又怕吵到了嘉辉才没有轻举妄动。 嘉辉比芳华睡得还沉些。搂着心爱的姑娘睡觉,让他这些年在异域他乡常有的孤独感消失了,心里缺失了很久的一部分也终于回来了,整个心灵圆满了。 而芳华先睡着后就打起了可爱的小呼噜,这让嘉辉也觉得很新鲜。虽然以前芳华不是没有在他怀里睡过,但都挺安静的,并没发现她还有这本事呢。 她的呼噜声并不嘈杂粗鲁,就是放大了一些的呼吸声,还很具音乐性,让嘉辉听着并不觉得吵,反而很有成就感。因为芳华一定是非常安心、十分放松,才会如此。 她安心了,自己也就安心了。所以,嘉辉在芳华颇具催眠效果的呼噜声中,也睡了个这么多年来质量最高的好觉。 醒了的芳华已经偷看嘉辉好久了,发现他呼吸均匀、确实是睡着了,便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着嘉辉的鼻子、下巴和脸颊。她摸到了嘉辉下巴颏处新冒出来的胡茬,不禁探起身仔细看了起来。 嗯,嘉辉的下巴比少年时略微多了些棱角,让芳华想起了小时候特别喜欢的电影《佐罗》中,阿兰德龙在黑色眼罩下露出的性感下巴。 芳华心痒痒地,便在嘉辉的下巴上一寸寸地亲吻起来。她吻得很轻,偷看了嘉辉几眼,见他睡得眼皮都不动一下,就大胆地轻轻含住嘉辉的下唇抿了几下。嘉辉还是没反应,芳华又对嘉辉的上唇故技重施。 正当她上下其唇的时候,嘉辉突然闷笑一声,双手一下子把她的身子抱住,随后一个翻身,将芳华压在枕上。 被抓个现行的芳华看着嘉辉那戏谑的眼神,便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好啊,你装睡!” “就算我是装睡,你也不能趁我睡着了就‘侵犯’我吧!” 芳华一时无语。她发现自己在嘉辉面前,常常在口舌上落下风。不过,她这时往往会祭出撒娇耍赖**,胡搅蛮缠一番,于是大家打个平手。 芳华的手抓住嘉辉胸前的t恤,将他又拉近自己:“那你侵犯回来好了。” 这样的邀请,嘉辉自然不能拒绝,两人又是一番缠缠绵绵的热吻。芳华感到了嘉辉的情动,满意地想:看来嘉辉真的不是不行。 嘉辉看到芳华诡异的笑,一猜就知道她没想好事,轻咬了她鼻尖笑骂了一句:“没良心的。” 然后他说:“好了,该起床了。今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这么多年都没睡过懒觉的芳华,却故意赖着不起:“什么事啊?” “你该去医院和科室里报个道吧。还有马上快过年了,你应该可以请探亲假吧?你都快五年没回过家了,就不想叔叔阿姨吗?” 芳华连连点头:“想啊!我倒是还有公休假没休。嗯,我一会儿去问问主任,看能不能请假。” “对了,你是不是还应该和主任商量一下开题报告的事情?” 芳华一下子清醒了:“哎呀,真麻烦,我几乎把这件事忘光了。” 嘉辉摇摇头:“这可是关系到你毕业的大事,怎么都忘了?” “哦。就是那时候只想着去出任务,什么研究生课题都不想做了。” 嘉辉沉默了一下,将芳华拥在怀里,才问道:“是你自己主动要求去出任务的?” “嗯。” “我不是说你不该去,可是你就没想过,出去那么长时间会影响自己毕业的吗?” “嗯,想过。可是,”芳华的手不禁又抓紧了嘉辉的衣服,神色黯然地说:“我那时候整个人都是麻木迟钝的,手术做不了,实验做不了,什么事都做不了。” 嘉辉抱着芳华,凝视她的眼睛,说道;“嗯,我明白了。不过,我们学医的人,不是应该比一般人更能面对死亡吗?” “嗯,可是……,江波不一样。” 芳华靠在嘉辉怀里,感受到嘉辉的爱,心里是满足的,可是一想到江波,她还是心痛,一时间心情极为复杂。 嘉辉一手拍着芳华的背,一手轻轻梳理她的头发:“你愿意和我说说有什么不一样吗?” 芳华仔细看着嘉辉,见他的眼神清澈坦荡,想到他是自己最爱的人,绝不能对他有什么隐瞒的,而自己也确实需要向他倾诉,她便采纳了嘉辉的建议。 但真要开口,她还是不敢直面嘉辉,而是将头继续深埋在嘉辉怀里,几乎是对着嘉辉的心开始说:“嘉辉,我对不起你。我觉得,我好像爱上江波了。哦,我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这样?” 芳华将头贴紧嘉辉的胸膛:“我知道这是不对的。可是,江大哥人那么好,对我那么好。他死了,我很伤心,从来没有过的伤心。我也忘不了他,我想,我一定是爱上他了。嘉辉,对不起!” 她这番话的确是让嘉辉心头一跳,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固了,只觉得浑身发冷。可是,他再看到芳华在自己怀里懊恼的样子,看到她的手紧紧抱住自己不肯放,他就觉得事情可不全是芳华所说的那样。 芳华感到嘉辉的手停止了动作,知道他一定被自己的话惊呆了。将心比心,如果自己听到嘉辉说他爱上了别人,一定也会很难过的。 想到嘉辉现在的痛苦,芳华更不能原谅自己了。她大着胆子抬头看了看嘉辉,却见到嘉辉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 嘉辉看到芳华紧张的诚惶诚恐的样子,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便让自己先放松下来。他凝视芳华的眼睛问道:“可你依然是爱我的,对吗?” 芳华急忙点头:“爱,比以前还爱。” 嘉辉又搂住芳华拍着她的背说:“那好,问题还不是那么严重,至少你还没有变心。” 芳华却靠在他怀里摇起头来:“可是,这是不对的。人怎么能爱上两个人呢?我这么做,太要不得了。太坏了。我怎么成了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嘉辉却心里有谱了,他将芳华又搂得紧点,轻声安慰她:“没事!我们都不会只爱一个人的。你不是也爱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吗?” “可他们是我的家人,江波可跟我没血缘关系。我既爱你,又爱他,怎么可以呢?” 嘉辉无奈地说:“好吧,我不介意。” 芳华一愣,抬头看嘉辉:“你不介意?” 嘉辉微微一笑:“我现在是不介意。不过我要你和我说说,你和他到底是怎么回事。然后,我再考虑一下是不是该介意。” 芳华点头:“嗯,你是有资格评判我、对我定罪的。谢谢你还给我解释的机会。” 嘉辉心里无奈地说:你怎么自己就给自己判定有罪了。他拍拍芳华的背说:“那你说说吧。” 芳华沉浸在回忆中,慢慢地说起了和江波认识、交往的全过程。 在她的描述中,嘉辉第一次全面知道了江波这个人的方方面面。他默默地想,可惜这么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没能够好好认识结交一番。 听到江波给予芳华的那些帮助,嘉辉也暗自叹气:果然是个光明磊落的君子。 他不禁问芳华:“你就是从他给你送年夜饺子那次,觉得他对你太好了吗?” 芳华回忆江波的音容笑貌,早已眼圈红了:“嗯,那次我感觉到了他对我的情意,我就开始和他保持距离。其实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江大哥从来就没有过龌龊的想法。” 嘉辉轻轻用手指抹去芳华脸庞上滑下的一串泪珠:“嗯,他很了不起,对你从没有要求过回报。” 芳华的泪反而越流越多了:“我知道我回报不了他,我连尽医生的职责救他都没做到。而他答应我的每一件事几乎都做到了。” 嘉辉虽然心疼芳华的眼泪,但是知道她需要这个方法来释放心中压抑太久的情绪,便没有劝她不哭,只是找出手帕帮她不时擦擦泪。 芳华从嘉辉温柔的举动中得到慰藉,又感到惭愧了:“嘉辉,我明明是除了你不会再爱别人的了。可是江波师兄人太好了,却不幸得了绝症,但他却又是我见过的最坚强最不怕死的病人,我不知不觉就爱上他了。可我这样既对不起你,也不配江大哥对我的好。” 嘉辉看着她伤心又内疚的样子,虽然不忍心,但还是觉得今天要把话说清楚,才能让芳华放下心结。 他接着问的话,自己都觉得残忍:“那你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爱上他的?” 芳华愣了一会儿说:“不清楚。我本来都是把他当朋友,当大哥,当病人,我欣赏他、崇拜他、敬重他、感激他、爱护他,但这还都不算爱吧。” 忽然,她看着嘉辉的眼睛,灵光一闪,悲从中来。 芳华抱着嘉辉的脖子,哽咽着说:“是在我见他最后一面的时候。他看我的眼神和你上飞机前看我的眼神一模一样。我知道,那是在说‘我爱你,保重’。那一刻,我确实知道了江大哥从没有说出口的对我的情意。可是,我什么都不能给他,我只能对他说‘我知道,谢谢’。第二天,他就去了。我也什么都不能告诉他了。从那以后,我感觉我的心也死了一半。也许,就是从他去世后,我才爱上他了。” “所以,你的痛苦无处释放,也让你觉得无法面对我,于是将自己放逐出海,以执行任务的方式来变相惩罚自己。” “嗯,一开始是的。不过,这次出海倒是让我增长了不少见识,让我受益终生。而且,让我更了解江大哥了。” 芳华又简单说了些江波和任务的事,当然是可以透露的不算泄密的事情。然后接着说道:“我知道了江大哥为什么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去工作了,也知道他的任务胜利完成了,这让我很欣慰,也觉得痛苦减轻了很多,但同时我好像更加爱他了。” 芳华这时抬起头,勇敢地对嘉辉说:“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方面我知道我爱的是你,一方面我又念念不忘江波。我就是这么坏的女人。你说要我怎么办吧?” 嘉辉看着芳华,半响不说话。 芳华渐渐有点不安了:“我知道除了你,我不该再想其他男人。可是,要我不去想念江大哥,我做不到。不过,嘉辉,你能不能不要太生气,我以后一定会更爱你的。” 嘉辉看她又快哭了,便搂住她,狠狠地亲了她两下才说:“我的傻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 芳华愣了:“你不生气吗?” 嘉辉摇头:“不生气。我知道,你‘爱’上了江波。这没什么。” “你不介意?” “不。” “怎么会呢?如果是我的话,我就会很伤心的,除非是不爱对方,才会不介意。” “好吧,其实我也有点介意。因为你确实爱上了江波,但你也确实爱我,在某种程度上,可能你爱江波还比爱我更深一些。我只是有点介意这一点。” “不,不,我还是更爱你。” 嘉辉微笑:“你怎么就不明白呢,你对江波和对我的爱是完全不同的。” 芳华小声说道:“可是如果失去你,我大概也就是像江波去世后那种程度的难过。如果有可能,我愿意死的是我。” “唉,怎么平时还算聪明,这会儿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通了。好吧,我问你,你说你爱上江波,可你能想象你像吻我一样去吻他吗?” 芳华连想一下都觉得是对江大哥的亵渎:“当然不能。” “我再问你,如果我爱上别人,和别人结婚,你会怎么样?” 芳华瞪圆了眼睛:“想杀人!” “嗯?这么暴力?” “嗯,先杀了那个把你抢走的人,再把你这个负心汉戳戳戳,戳一千刀一万刀。” 嘉辉见芳华用手指比着刀子戳着自己的胸口,笑着抓住她的手指:“好吧,我不会给你拿刀子戳我的机会。那么,如果是江波爱上别人,和别人结婚呢?” “我为他高兴,我祝他幸福。” 芳华停了一下说:“你的意思是,我对江波不是男女的爱,而是对兄长的爱。可我觉得,我对江大哥,和对我哥的感情还是不同的。” 嘉辉摇头:“当然,你和江波不止是兄妹之情。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最喜欢看《英雄儿女》,每次看到王成牺牲就哭得稀里哗啦。你还非常想当英雄王成的妹妹,甚至自己给自己改了名。” 芳华不好意思地“嗯”了一声。 嘉辉叹了口气:“这说明你有很重的英雄情结。崇敬英雄没什么不对,只不过生活中可没有那么多英雄。可偏巧你就认识了江波这么一个称得上英雄的人物。他的惊才绝艳和视死如归,不要说是你,就是男人也为他心折。你爱上这样一个英雄,有什么错呢?” “你是说,我爱他就像妹妹王芳爱英雄王成那样。” “嗯,比一般的兄妹情意更重。他可以说是你的偶像了。他的去世,就像是毁灭了你人生航程上的一盏明灯,让你一下子迷失了。这一点我都有点嫉妒了,因为他在你心里的高度,是我无法企及的。” 芳华觉得嘉辉说的有道理,默默地想:可是江波对我不仅仅是王成对王芳的感情。 嘉辉却又接着说道:“还有,你之所以觉得自己爱上他,还因为你在愧疚,为了无法回报江波同样的感情而愧疚,于是你觉得不爱他是不对的,对自己进行了心理催眠。 我觉得你这样倒是小瞧了江波。我想,他对你的感情绝不是那么狭隘的。他会为了你的快乐,帮助你守护着你我之间的感情,而不是乘虚而入搞破坏什么的,不仅是因为他有高贵的人格,更因为他已经将那种占有欲极强的男女之爱升华了。这一点,我和你都做不到,我们的爱是世俗的,只能也必须彼此拥有。我和你都是彼此的唯一,是不容许别人插足的。” 说到这,他又亲了芳华一下说:“所以,我的傻姑娘,你才会为了愧疚而感觉欠江波的情,又以为自己爱上江波而觉得对不起我,双重内疚让你在江波去世后痛苦不堪。你看,你都把自己煎熬成什么样了!现在,我和你说,你尽管爱江波吧,他教你学会坚强和生命的意义,他值得你去爱。可是,你也不必对我内疚,因为这两种爱完全不冲突。” 芳华因江波去世的伤痛,已经在远洋航行中被自然界的壮美瑰丽、远望船员的乐观坚强、以及陈健等人的友情感染而纾解了很多,现在嘉辉又点明了她在情感上钻的牛角尖,顿时心理上轻松了不少。 她问嘉辉:“我真的只需像王芳爱王成那样爱江大哥,就行了吗?就对得起江大哥了吗?” “嗯,我想江波本人也是这样希望的。” 芳华又感慨道:“亲爱的,你在美国到底学的是病理还是心理啊?怎么跟心理医生似的?” 嘉辉笑笑:“是听了些心理学的课,不过我是因为了解你,才能说到你心里去。” 芳华叹口气:“我是不是情商太低了?连什么是爱都分不清?” “这不怪你。爱本来就有很多种,母爱、父爱、兄弟之爱、朋友之爱、男女之爱,都有相同又有不同的地方。而且,就是爱情本身也是件既复杂又简单的事情。 她需要本能也需要思考,有疯狂也有理性,是感受的充实和想象的奔放,是一时的漏*点也是长久的道德约束。对你的情商来说,理解起来确实是有点难度。” 芳华听傻了:“啊,不愧是博士啊,出口都一套一套的。” 嘉辉一笑:“照搬书上的,你以为我自己说的啊?不过,情商低点也没什么不好。你要是再高了,不定得给我惹多少桃花回来。” 芳华不依了,又用手戳嘉辉胸口:“我哪有啊?倒是你,才让人不放心呢。” 嘉辉说:“是吗?我可从来没有桃花债哦。” 芳华数落上了:“怎么没有?你不是校园情歌王子吗?喜欢你的小女生能少吗?还有,我们的班花廖珊同学不也一直挺喜欢你的吗?” “你也说了,那都是她们喜欢我。我可是除了你,没喜欢过别人。” 芳华想想也是,心里不禁很满足,便奖励了嘉辉两个吻:“好吧,梁嘉辉同学,还算是感情专一的好同志,奖励香吻两枚,以资鼓励。” 嘉辉微笑着看她:“那对不那么专一的某人,是不是可以惩罚一下呢?” 芳华很不乐意地用手戳嘉辉的胸口:“说谁呢?我怎么不专一了?” 嘉辉抱紧了她,轻声说:“前有陈健,后有江波,还都不光是别人喜欢你,你也喜欢他们的,对吧!” “咳咳,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过陈健?” “就那次给何超饯行的同学会上,我看出来你对他有点特别。” 芳华微笑:“才没有呢!那都是过去式了。我只是对他有过好感,早就没什么啦。” 芳华忽然有所觉悟:“我才发现,陈健和江波还有点相像嘛。原来,我对这种阳光型的男子很容易有好感啊!” 嘉辉轻咬了她的鼻尖一下:“看,你自己都承认了吧!还敢说专一!” 芳华认真地说:“没有啦!只是有好感罢了。他们都很优秀,但却不是最适合我的人。只有你才能走进我的心,别人都不行。所以我爱你绝不是偶然的,我和你都是专一的人!” 嘉辉自然知道,但还是愿意听芳华说出来。谁说只有女人爱听甜言蜜语,男人也一样。 芳华和嘉辉又相偎相依了一会儿才起身下床。 芳华拉开窗帘,发现是个大晴天。外面屋顶和树上的白雪衬着上方的蓝天,让人的心情跟着好起来。 芳华哼着歌去洗漱了:“雪霁天晴朗,腊梅处处香,骑驴把桥过,铃儿响叮当,……” 嘉辉则一边收拾床铺,一边到处找自己那两颗可怜的扣子。 【不知道大家有没有看到女频书架推荐的第五本,也就是拙作的推荐封面。 相信没看过这书的筒子很可能会当成那种文的,反正我是都看成了两个男生。汗!】 一百五十六、开题报告 一百五十六、开题报告 芳华和嘉辉吃了早饭后,先回了趟宿舍。(手打小说)她要去院里报到,就让嘉辉在她宿舍里等着。嘉辉拿起她桌上的专业书,摆摆手让她先去办事了。 去办公楼办手续时,芳华顺便去财务那儿拿工资条,一看这几个月的工资收入有五位数,吓了她一跳。一问才知道,出这种任务医院会给补贴,而总部还会再给笔高额补贴。 她看着这工资条不禁想:没想到还发了一笔小财。正好,如果请得下假,回家的时候可以用这笔钱给爸妈买点什么了。这么多年都没回过家,真是太不孝了。 话说回来,这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啊,一眨眼毕业都快五年了。她一路想着,一路回到了脑外科病区。 推开熟悉的蓝白风格的病区房门,沿着洁净的走廊往前走,闻着病房里淡淡的消毒水味道,看到了几个正在病区走动的面孔陌生的病人和家属,芳华忽然感到了久违的热情和活力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是那种漏*点,就是那种自己过去每天早上来到病房都能感到的漏*点,那种每天去迎接挑战和战胜困难的漏*点,它现在又回来了。 真难以想象,自己怎么能离开医院和病房那么久?还好,我又回来了。 让那些挫败感见鬼去吧!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爬起来,我不会放弃的。 芳华经过护士站时,就站在台前轻轻敲了下台子,咳嗽一声说道:“嗯哼!护士老师们,能帮个忙吗?” 那几个人本来正各忙各的呢,听到声音抬起头来见是她,先是一愣,然后不约而同地叫嚷起来:“啊,林子回来了!” 于是,大家都忘记了病房内不准喧哗的规定,兴奋地把芳华拉进护士站里面问东问西起来。芳华把给大家带的基里巴斯特产椰子干拿了出来,她们一边吃一边说着芳华变黑了变瘦了。 芳华无奈地说,没办法啊,出海就那样嘛。 然后芳华就去医生办公室。今天是手术日,办公室里没多少人,大主任们都上手术或者出门诊去了。 芳华就去找张协理报到了。张协理让她把这次出海的经历整理整理,有时间在科里的周会上给大家汇报汇报。 芳华倒也没说不行,毕竟这次的经历让她也很想和大家分享,不过她问:“马上快过年了,能不能等年后再说啊?” 张协理反应倒快:“你是不是要休假啊?” 芳华点头:“嗯,初步有这个想法。我都好多年没回过家了。” “嗯,按理说你上研究生还有寒暑假的,不过那要看你们老板给不给你们放了。但你是本院的医生,也有公休假和探亲假。不过,这个你就得和邓主任请示才行了。” 芳华想,就算邓主任同意了,自己的老板纪主任不同意也白搭啊,还是先找大*oss吧。 她知道纪主任在上手术,自然来到了顶楼的手术室。 换好衣服鞋子进去,这里比病房更让芳华精神振奋。一个就像后方,一个就像前线,这才是芳华熟悉的战场。 她来到主任手术的房间外,先没有进去,而是在门口伫立了片刻,凝视着手术间内。里面的人们全神贯注地工作着,相互配合着,也偶尔低声交谈,气氛既严肃紧张又默契团结。 她看过手术通知,知道今天是一例帕金森病的苍白球毁损术,俗称细胞刀。 纪主任和助手已经开颅了,正在将微电极固定到立体定向仪的微推进器上。芳华见是个空儿,就进去给主任打招呼。 纪主任也不禁一愣,随即暂停了手中的活儿,问芳华这次任务的感受。芳华只笑着说“很受教育”,眼睛却不停地在瞟着手术器械。 纪主任就问她要不要留下来看,芳华答应了。虽然这手术以前也看过,不过毕竟四个月没上过手术,也没看过手术,现在就是让她上去当器械护士,她都愿意的。 这手术是用微电极记录脑细胞的放电,来定位脑内不同的神经核团。等确定病变靶点后,用射频电极毁损脑细胞(简单的说,就是局部加热使细胞失活)。 这手术成功与否,很大程度取决于定位的准确,理论上是可以达到细胞水平的。而定位的准确与否,就取决于医生的经验和水平了。 纪主任边做,边给几个学生讲解着,然后又讨论着国外新兴起的脑起搏器治疗帕金森病的情况。 芳华发现自己才四个月没摸专业,一下子就有跟不上时代的感觉了。实在是现在脑外科的发展太快了,新技术新方法源源不断地出现,而医生永远是个需要终生学习的职业。 她不禁为这几个月自暴自弃的行为有点汗颜。虽然也不后悔这一趟出海,但是时间啊,怎么那么不够用啊。她一时又有点犹豫该不该休假回家了,心里顿时纠结起来。 等纪主任完成关键步骤后,就先下台和芳华到外面医生休息室聊起来。 纪主任问:“三月份就要做开题报告了,你还没准备吧?” 芳华老老实实地说:“是,我就是去年做了些实验准备,至于实验设计和计划、文献综述什么的都没写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没有开题可是不行的,赶不上三月,就最多下学期9月份开题了。那你毕业就真的要延期了。” 芳华感觉很惭愧:“嗯,我想应该是赶不上这次开题了。只能现在为9月份做准备了。” 纪主任倒是很看好芳华,因为他一直对芳华有个感觉,那就是她有一种爆发力。越是在外人看来很困难、或者压力很大的时候,她越能发挥出她的潜能。那年她抗洪时做的开颅手术,就是最好的例证。 他决定再给芳华加一次压:“小林啊,我问你,如果我给你放假,从现在放到3月1号,大约有四十多天吧,你能不能把开题报告写出来。这样还能赶上10号的开题。” 芳华吃惊地说:“可是我还一点没准备,文献都没查呐。我听说他们写文献综述基本上都要三个月左右啊。” 纪主任站起来说:“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就这样吧,我和邓主任说说,给你四十天假,你什么事不干,就写报告好了。” 其实,纪主任也在心里盘算好了:小林能写出来,赶上开题固然好;即使没赶上,这也是对她的督促,可以让她很快写完,赶上9月份的报告是没问题的。然后只要她实验顺利,还是可以把出海耽误的时间补救回来的。这样,说不定还是能赶上明年六月份毕业,不用延期了。 芳华不知导师心里的周密计划,只是想着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愁眉苦脸起来。 再看着主任扬长而去的背影,她又想到:这假期倒是有了,可还是回不成家啊! 一百五十七、文献 一百五十七、文献 芳华发了会儿愣,看看时间该吃午饭了,赶紧换了衣服离开手术室。(手打小说)她打了个电话叫嘉辉下楼在路口等她,然后一起去食堂。 两人汇合的时候,嘉辉看到芳华一副郁闷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边走边问:“怎么?没请到假?” 芳华摇头:“请到了。还是四十天呢!” 嘉辉听她语气不对,又问:“嫌长了?” “我还嫌短了呢!老板要我四十天内把开题报告写出来!四十天啊!四十天,我就是光看文献也看不完啊!” 芳华爆发了,絮絮叨叨地和嘉辉诉起苦来,最后她说道:“老板疯了!他这是要把我也逼疯啊!” 嘉辉开始也皱了下眉头。他本来以为开题时间可以推后的,因为这在国外是比较自由的,所以他这次来就是为了接芳华回家过年的。但现在看来,这一计划又没有变化快。 不过,他听着芳华的唠叨,慢慢发现她虽然在抱怨,眼睛里却全是兴奋,身上也在酝酿着一股劲儿。 嘉辉不禁嘴角微翘:那个不服输的芳华又回来了。 到食堂门口时,他说道:“先吃饭,完了我们再说。” 芳华没带他去楼上人头攒动的大餐厅,而是去地下室的小餐厅就餐。这里交通不便,饭菜质量倒是不错、但价格又要贵一点,所以来这儿吃饭的人稍微少些,也就比较清静。 两人各端着不锈钢餐盘打好饭菜后,找了张角落的桌子,对坐着吃了起来。 嘉辉一看,芳华打了四两饭、两荤一素,还有一碗汤,比自己吃的还多! 他笑着说:“你是不是该去查一下t3、t4啊?” 芳华在桌子底下轻轻踹他一脚:“你才甲亢呢!” 忽然她又抓起嘉辉的手,作状研究了一下才说:“我觉得你应该去查查gh!” 嘉辉也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后摇头:“我可没有肢端肥大!” 芳华抿嘴一笑,两人继续吃饭,偶尔再说一些彼此才能听懂的玩笑。 吃了饭,二人到院中的花园溜达一会儿。 天气虽然晴朗,却因为化雪,气温还是很低。芳华瞅瞅天上的白日,说:“你看这里的太阳跟月亮似的,没点温度。还是四川的太阳好,一出来总是那么暖和,要不怎么说喜洋洋呢。” “那是因为四川的雨天、雾天、阴天太多了嘛,当然稀罕太阳了。其实北方的冬天挺干燥的,也不是那么冷。” “呵呵,那是你没到过东北,我可听程浩说过他们那儿可冷了。” “哦,反正我觉得北京还不错。” 芳华忽然想起来了:“哦,你现在回来了,关系还是在川医吗?” “嗯,我算是公派留学,应该回川医的。” “那----” 嘉辉知道芳华的意思,拍拍她肩膀说:“别担心,我会想办法的。” 芳华知道,自己和嘉辉,不是说在一起,就能马上在一起的,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办呢。她也知道嘉辉要是在北京找工作,无论是医院还是研究所都很容易,只是欠着川医多年培养的情分,却不好说走就走。 芳华开口说道:“要不,我读完研究生也回四川吧?” 嘉辉看了芳华一眼,还是说道:“这个不急,还是先等你顺利毕业了再说。走,我们去实验室好好说说你这个开题报告。” “嗯。” 嘉辉和芳华来到实验室的小教室里,他们一边讨论,一边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要做的事情。 这开题报告,是研究生做毕业课题的一项必要手续,就是研究生向院里的专家们汇报自己选题的依据,以及如何实施的论述性报告。由专家们帮忙评判自己的选题有没有研究价值,研究方法是否可行,论证逻辑有没有明显缺陷。 等专家们审核通过后,研究生处才能把研究生课题经费拨给学生们,否则的话就没钱做实验。就算是老板有钱,但是没有开题报告,最后的学位论文还是无法通过的。 而在开题报告中比较重要的就是文献综述,是对前人在相关方面的研究成果进行的回顾性总结。这也是选题的主要依据。 芳华的选题倒是早就和纪主任商量过了,研究脑胶质瘤的生物学行为和治疗方法,目前是选择了tmz作为研究药物。嘉辉听了以后,觉得没什么问题。 但芳华只是从前阅读了少量的几篇文献,并没有做过大量的文献调研。而这种综述里,直接引用的参考文献就有一二百篇,实际阅读的文献至少两倍于此。 此外,具体的实验计划方面,她心里也还没有谱。因为这也是需要看了大量文献,参考别人的实验方法才能设计出来的。 嘉辉最后总结了芳华要做的事情:第一查文献,第二写综述,第三实验设计。 芳华连连点头,是这样的。 嘉辉说,那先进行第一项。 他们就到解放军图书馆里的网吧开始查文献。这里的网速比实验室快些,环境也不错,而且需要立刻阅读的文献也可以比较方便地借到。 嘉辉让芳华自己先进行文献检索。芳华就按平时的习惯,在国际最大的医学生物学检索网站pubmed上开始输入关键词了。她先搜出了几万篇文献,然后经过几个限定条件筛选,依然有四千多文章。 嘉辉让她再限定一下最近十年的,这下依然有上千篇。芳华叹口气:“这么多,我可真看不完了。要不,你帮我一起看吧?” “懒虫,这些你都必须亲自看,不然综述可写不出来!不过,我可以帮你减少些。” 嘉辉接过键盘,又给她限定了一下,这次只有四十多篇了。 芳华一看:“全是综述啊!” “那当然,这些名教授写的综述,可是真真正正阅读了上万的文献,而且结合自己的工作的总结。你就应该先看看这种综述,才能对这一领域的研究有比较全面的了解。” “可是,这些综述都太长了啊!一篇,我恐怕就得看一晚上!” 嘉辉摇摇头:“看来你看文献的速度还是太慢。” “嗯,又没人催我,我就喜欢慢慢看,而且把实验方法和实验细节都看清楚了。” “平时你有时间,当然可以看得详细。但现在看的时候,就要注意找关键词,抓重点了。习惯以后,速度就快了。” 嘉辉又在电脑上检索了几次,芳华没看懂他的检索方法。嘉辉给她解释,这是用引文检索,这样可以找到被经常引用的文献,也就是学术价值高的文献。然后再找到这方面的学术权威或机构,通过作者索引找到他们写的论文。这样检索出来的论文才是精华,是必读的。 芳华不禁想起当年在大学时,自己还能靠重生的那点优势指导嘉辉,但人家那时也照样功课比自己好。而现在,接收了国外先进的医学教育的嘉辉,在理论知识和科研能力等方面都比自己高出太多了。 不过,芳华绝不会因此嫉妒嘉辉,也不会妄自菲薄。毕竟大家各有所长、取长补短,不是更好吗? 在嘉辉的帮助下,芳华有了一份实用的文献名单。嘉辉让芳华先去将里面重要的二十多篇综述找到,或者从网上下载,或者从图书馆里复印。 而他则在另一台电脑上,帮她看那上千篇论文的摘要,给她粗筛一下。因为检索出来的很多文献相关性并不是很强,不是都用得上的,所以也没必要看全文。 嘉辉给芳华找的那些综述既然是权威论文,自然是发表在重要的学术期刊上,这让芳华找起来还很顺利,图书馆内都订阅的有这些杂志。她花了两个多小时将这些文献都找齐、下载、打印、复印好了。 这时候,图书馆要下班了。两人只好将检索结果拷贝在u盘上,带着复印的文献离开了。 他们两个先去食堂吃了晚饭,然后又到实验室接着干活。嘉辉继续在电脑上看那上千份的文献摘要,芳华就在一边开始“啃”起那些长篇大论的综述了。 她间或一抬头,都是看见嘉辉手中的滑鼠不停地动着,眼睛则一目十行地盯着电脑屏幕,然后在那些摘要上做删除和修改。 这一晚上,两人没怎么说话,都忙着做事。 不过,芳华的速度还是有点慢。这一晚上再加上下午的时间,嘉辉已经看了一多半的摘要,而她才勉强看完一篇十几页的综述。大概杂志上印的英文单词太小,而她也是好久没这么看过文献了,还不习惯呢。 两人回去招待所的路上,芳华靠在嘉辉怀里边走边说:“嘉辉,辛苦你了!” 嘉辉只是说:“辛苦的还在后面呢!” “可是,你不能就这么陪我在这里耗着吧?!” 虽然心里不舍,芳华还是抬头说道:“要不,过两天,你还是回四川吧!阿姨、还有爷爷肯定都盼着你回去过年呢。” 嘉辉说:“这个不急,明天再说。” 一百五十八、开题和回家两不误 一百五十八、开题和回家两不误 第二天是1月21日,周五,大寒。(手打小说) 嘉辉上午又花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那些文献摘要看完了,一千多文献最后精简到只有四百五十多篇。 他把u盘递给芳华:“你去把这里面的摘要打印出来,这两天先把这些摘要看了,挑出你觉得最有价值、最想看的那些,然后我们再找那些原文。” “我和你一样在电脑上看就行了,不用打出来了。这要打一百多页吧?好花钱啊!” 嘉辉一笑:“怎么这么小气?为了你的眼睛好,这点钱还是要花的。” 芳华一撇嘴;“那你怎么一直在电脑上看?” “我习惯了。好啦,去吧!打出来你可以随身携带,看起来也方便。唉,这次没把笔记本带过来,真是失策!” 芳华还是听嘉辉的,去图书馆大厅的服务处打印文稿了,而嘉辉继续在网吧里上网。 等她打好了,抱着文件边浏览边往网吧走的时候,有人叫住了她。 芳华一抬头,哦,是江新华。 许久不见,江新华的精神看上去还好,就是头发似乎花白了一些。她微笑着站在借阅室门口看着芳华。 芳华忙走上前几步,也笑着问好:“江……,江所长,您好!”她这么叫,因为江新华是军事医学科学院微生物所的副所长。 江新华一皱眉,一手拉过芳华的手,一手轻轻摸了下她的脸说:“还是叫我江阿姨,别叫什么所长的,我可不爱听。好久没见了,听说你跟船出海去了?挺辛苦的吧?瞧这小脸瘦的!” 芳华微笑点头:“嗯,还好吧,只是在船上的时候胃口不太好。现在回来了,我又挺能吃的,过一阵子就能长回来了。” 江新华想起芳华那吃饭极香的样子,也不由微笑:“嗯,那就好。今年春节,回家吗?” “可能是回不了了,纪主任要我写开题报告。这不,”芳华扬了扬手中的文件,“我这才开始查文献呢。” “哦?还挺多的嘛!你要是不回家的话,过年那两天,来我家里吃饭吧?” 芳华顿了一下才笑着说:“嗯,江阿姨,谢谢您的邀请!不过,我这儿实在是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恐怕没时间去打扰您了。” 江新华也没有不悦,只是又拍了拍她的手说:“那好吧!你忙你的事情要紧。不过,以后有什么事要帮忙的话,别忘了找我啊!千万别不好意思。” “好的,江阿姨。” 芳华和江新华挥手告别,回到网吧里。她快走到嘉辉身后时,见他刚刚关了个聊天的窗口,顺嘴问了句:“和谁聊天啊?” 嘉辉转过头,笑了笑:“还在美国的一个留学生,你不认识的。我也是通过何超认识的。” 芳华耸耸肩,告诉自己别介意。毕竟四年多过去了,嘉辉的生活圈子,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他在美国的朋友,除了何超,自己一个都不认识。虽然,自己真的很想了解有关嘉辉的一切。但两个人再好,也不能成为一个人不是?再说,我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去了解彼此。 芳华放下文献,也不废话就开始用起功来。 旁边的嘉辉又在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打着字,过了一会儿他将电脑屏幕转向芳华这边说道:“芳华,过来看看这个!” 芳华抬头先看看嘉辉,见他笑容里的欢快和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她狐疑地看向屏幕,上面是一张表格。 准确的说是个日历,包括这个月还剩下的十天和下个月的二十九天。 再仔细看,又是份计划书。上面规定着:几时看完多少篇文献,几时开始写综述,几时再次查文献,几时开始写实验计划。 而最令芳华惊讶的是,嘉辉还安排了除夕到初四五天回四川过年。 她顾不得感谢嘉辉为她制定这计划的苦心,只是指着春节那几天的安排问:“还要抽出五天回家?!我哪儿有那么多时间啊?” 嘉辉却靠过来,一手搂着她肩膀,一手指着那表说:“没问题,我都计算好了。只要你严格按照我的计划执行,肯定可以开题和回家两不误!” 芳华看着他喃喃地说:“你是不是和我老板一样疯了?” 嘉辉却已经把表格又拷在u盘上,边准备关机边说:“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疯?” 见芳华没吭声,他又转过头,双手搂着芳华肩膀,笑着问;“你就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家吗?” 芳华看着他那温和如春风的笑容,不禁冲动了一把,把头埋到他肩膀上:“好吧,那我也豁出去了,我跟你一起疯。” 她心里想的是:人不风流----,哦不!是----人不疯狂枉年少。 嘉辉拍了拍她的头,轻声说:“放心吧!有我当你的后勤部长,一切都能搞定。” 芳华却又抬头说:“不行,我再看看这表。” 嘉辉指着已经关机的电脑说:“行了,不用看了。走,去打印出来给你看。” 芳华郁闷:“你这是先斩后奏。这么点时间做那么多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文献的速度慢。” 嘉辉拉着她起来往外走:“放心,我都考虑到了,不会完不成的。” 芳华拿着打印出来的工作计划再仔细看看,发现嘉辉设计得是很合理的。 他给自己安排的阅读量,是循序渐进的。前面几天的,自己努力一点应该可以完成。后面安排的速度就越来越快了,应该是嘉辉考虑到自己经过“强化”几天后,阅读速度会有明显提高。而他安排的程序也合理,看综述、查文献、看文献、写综述、实验设计,一切都按部就班、井然有序。 她又看看春节那几天的计划,发现这儿也安排的有文献要看,还标的是“车上、路上、飞机上”。汗!这人怎么把什么时间都给自己挤出来了? 嗯?坐飞机来回啊?这时候机票可是不打折的,好奢侈啊!算了,为了回家,就奢侈一回吧! 不过,芳华还是问:“春节的机票好买吗?” “我下午就去买,你什么都别管了,只管看你的文献。” 芳华点头:“好嘛,这可是你说的。我这就当甩手掌柜咯。那----,”她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说:“你没带那么多钱吧,这个你拿去用。” 嘉辉一挡:“不用,我有钱。” 芳华还是又推过去:“我还要你帮我买给爸**礼物嘛!我实在没时间去了,全权交给你了。” 嘉辉还是不接:“你要买什么?用我的钱好了,省得麻烦。” 芳华:“就买羊绒衣、保健品什么的好了。对了,还得给爷爷、阿姨、张叔他们也买点东西,这些,你拿主意好了。” “这么多的话,还是用我的钱好了。” 芳华拉着嘉辉的手,又把卡放在他手里:“干嘛和我分的这么清楚!你这不是还没工作吗?能有什么钱啊?就用我的,密码是我生日。” 嘉辉无奈地接过卡看了看,忽然他又笑了笑:“好像你也不是有钱人吧?” 芳华扬起脸得意地说:“哼,我这几个月可是发了笔小财。” “哦?你还能发财?” “是啊,人家傻人有傻福,坐在家里钱也能从天上掉下来。我本来以为出海是去吃苦的,没想到一分钱没花周游四海一番,还能挣笔钱。嘿嘿!” 嘉辉看着芳华那笑得好像捡了多大便宜的样子,不禁也摇头微笑。他收起银行卡说道:“我先收着,要是我的钱用完了再用你的。” “嗯。” 当天下午,芳华去科里正式请好了长假,说明了去向,然后就回实验室用功去了。 而嘉辉拿着她的手机出去办事了,傍晚时给芳华打了电话让她自己吃饭,他在北医读研究生的张永那儿。 晚上,芳华在招待所的房间里,躺在床上接着看文献。大约九点多钟嘉辉才回来。 芳华头都不抬地问他:“机票买到了吗?” “嗯,来回的都买好了。” 芳华这才抬头看看他,又问:“还没买礼物?” “明天去。” “哦。”芳华继续看文献。 “还有,我和张永约好了,初六那天,和张永白芸他们聚次会。” “哦----。嗯?初六?你还过来?你还和我一起回北京?” 嘉辉走过来坐下;“是啊,我又没开始工作,不陪你陪谁?” 芳华坐起来抱着他脖子问:“那你能呆多久?” 嘉辉也搂着她的腰说:“川医那边我五月份再过去也行。” 芳华一下子乐了:“那你能陪我三个多月了?” “嗯。” 这两天一心想着文献,而以为嘉辉就只能陪自己到初四的芳华,一下子觉得什么开题报告、什么纪主任给的不可能的任务,这些都不可怕了。因为嘉辉会一直陪着自己的,无论成功还是失败。 她马上把激动的心情付诸行动,捧着嘉辉的脸亲起来。 嘉辉边笑边躲:“别,别。我刚从外面进来,脸上冰。” 芳华又亲了两下才停住:“没关系。不过,你怎么老是喜欢突然袭击?自己把什么安排好了,才告诉我。” 嘉辉没说什么,只是看着芳华笑。 但芳华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因为他喜欢看到自己惊喜的样子。 一百五十九、春暖 一百五十九、春暖 接下来的十天,芳华就成了“书呆子”,钻进了文献的海洋。(手打小说) 她很快看完了那些摘要,先挑了近百篇文章。嘉辉花了两天时间在图书馆和网上给她把这些原文都找到了。有些文献发表在比较生僻的杂志上,嘉辉就让美国的朋友帮着找了电子版发过来。 芳华倒是说,有些不必要的文献,找不到就算了。嘉辉却说,能做到,就应该做到最好。芳华也就随他了,她也希望做好,只是觉得不好麻烦别人罢了。 她主要的精力还是花在看综述上。慢慢地,她从这些文章中看出了乐趣。 国外名家写的综述,考据充分、参考文献相当多,三五百篇的引文是常态。这样的综述文章看起来就是有海纳百川、百家争鸣的感觉。 这固然是因为名家手下有着众多的学生和助手帮着查找文献,专家们本身的眼界和水平也是很高的,这样他们才能高屋建瓴地对某一领域的研究做阶段性总结陈词。 另外,芳华也非常欣赏某些老外的文采。他们在通篇的科学严谨之余,依然会流露出用词的典雅、语言的生动等文学性的东西。 这一点,国内的大部分教授们就相形见绌了。他们的文章虽然也不错,但是过于严肃了。虽然科学是需要严谨,但是他们也将科学论文写得忒枯燥了。 总之,慢慢地,芳华看这些文章都看入迷了。要不是有嘉辉经常招呼她该吃饭了,该活动一下了,她一定会看得废寝忘食了。 嘉辉见她看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就好笑,他提醒道:“现在可不是欣赏文章的时候,做好读书笔记比较重要。” 芳华也承认他说的对。因为自己的记性可不能和他比,看的文章多了,就会忘记某些观点是哪篇文章里的了,而边看边记录下来就好查了。 所以她现在看一篇综述得看三遍,第一遍浏览着看,第二遍细细看重要的观点和论据,第三遍记录下精华的片段。其中速度最慢的是最后一遍,因为要把英文翻译成中文,这样写综述的时候才好直接引用。 嘉辉为了让她方便记录,还跑到中关村给她买了个笔记本,顺便给自己买了个手机。 芳华一看,嘉辉买的是ibm的,接近两万块人民币。电脑的样子黑黑的、朴实无华,但是性能良好稳定。嗯,嘉辉的确是明白自己的喜欢和需要。 不过虽然知道有了笔记本很方便,特别是在乘车赶路的时候也可以写东西、记录文摘了,芳华还是有点肉痛那些钱。她不禁问:“我那卡里的钱都花完了吧?” 嘉辉把卡还了给她,笑眯眯地说:“完璧归赵。” 芳华接过来放在一边,疑惑地问他:“你哪儿来那么多钱?” “在美国那边挣的啊!” “可你不就是给老板干点活儿赚点外快吗?那也不会有多少啊!” “我在股票上赚了点钱。” 嘉辉说得很平静,芳华却大出意料之外:这人闷声不响地,什么时候跑到外国的股海里去遨游了。 “那你哪来的本钱啊?” 嘉辉微笑着说:“有个朋友欠了我点人情,就送了我些股票!后来那股票涨得很好,就这么赚了。” “这么容易啊?!” 好吧!芳华终于承认,除了自己这个数字白痴外,人人都有炒股理财的本事。 她想想又说:“不过,这个笔记本是给我用的,还是该用我的卡。” 嘉辉却揽住芳华,慢慢从她领口摸出那条带着戒指吊坠的项链,对她说:“那个就算我送你的新年礼物。还有,你难道不知道吗?从我送你这枚戒指开始,你就有权拿去我的一切财物。” 芳华听了心里暖暖的,她将戒指亲了一下又放回胸口后说:“我知道,并且也赋予你同样的权利!所以呢,我的卡,你该用就用啊!” 嘉辉点点头:“好。等我的钱用完的时候,再用你的。” 芳华已经倚在他怀里,开始摆弄起新“玩具”准备做记录了。她漫不经心地叮嘱嘉辉:“嗯,股市还是风险挺大的,小心点啊!” 嘉辉淡淡地说:“别担心,我已经让朋友帮我把那支股票卖了。” “哦,那就行,落袋为安嘛。” 芳华就是这么没出息的。大概因为她既不懂股票经济,又受《大时代》和《股疯》这些影视剧的影响,对股市的疯狂很是敬而远之。 嘉辉听她这么说,只是笑笑,伸手帮她轻轻按摩起头部了。 芳华靠在嘉辉怀里,舒服得都想闭上眼睛了。 唉,这日子简直是女王过的。有贴身管家、工作秘书、保健医生随伺左右,什么都不操心,自己只需要关心“国家大事”----开题报告,就行了! 等芳华看了十多篇综述,她对相关研究已经有了初步印象。她又把这些综述中提到过、而自己还没有的重要文献,又列了个单子,大约有二三十篇。这些新增加的文献,嘉辉也帮她找到了原文。 明天就是除夕了,嘉辉早就把给家人的礼物都买好了,也都通知了家里二人的行程安排。连芳华过年穿的新衣服,他都给买好了。 可惜芳华穿上了,却略微有点宽松。嘉辉奇怪了:“这不是照着你穿的衣服的号码买的吗?怎么还大了呢?” 芳华暗笑:那衣服是比较胖的时候买的,只是穿了好几年、洗了几道就缩了水,才和现在的身材正合适!照着买同样号码的新衣服当然不合适了。 嘻嘻,嘉辉也有考虑不周的时候啊! 不过,她还是安慰他:“那号码不准,也很正常的啦。我觉得这样还行,里面正好可以多穿点。” 她照了照镜子,又问嘉辉:“你怎么给我买黄色的?这颜色我很少穿的。好像有点太艳了吧?” “我就觉得你穿这个颜色应该好看!怎么,你不喜欢?” “那倒没有!”芳华只是不太习惯穿得这么“靓丽”,不过要是嘉辉喜欢,偶尔穿穿也无妨。 嘉辉走过来从后面圈住芳华,看着镜中的芳华说:“很漂亮!” 芳华也看着镜中的嘉辉;“睁眼说瞎话!”话虽是这么说的,但她还是忍不住咧嘴笑了起来。 嘉辉看着芳华,感觉到一缕阳光照进心房,他低头吻了下芳华嘴角的笑涡,轻声说:“以后天天都要这么笑!” 除夕一大早,两人就坐大巴前往机场。托运了行李,过了安检,嘉辉陪她在候机室的茶座坐。 芳华从包里拿出份文献就开始看上了。经过这些天的强化,她早就可以甩开专业字典直接阅读了。 服务员问二人点什么喝的,芳华要了花茶,嘉辉要的是咖啡。 等饮料送上来,芳华尝了一口嘉辉的咖啡,发现他没放糖,蛮苦的。她不禁问:“你不嫌苦啊?” “做实验的时候经常喝这个提神,就习惯了。” “做实验挺辛苦的吧?” “做出结果的时候,就不觉得苦了!” “嗯。” 嘉辉也不再说什么,从芳华的包里拿出一叠文献。都是芳华看过的,她用红笔划出来一些可圈可点的地方,也就是有可能要引用的。 而嘉辉就在笔记本上帮她打好引文的正规格式,以及引用段落的译文,还按照字母顺序进行了排序,这样就方便她查阅和引用。 别小看这项工作,虽然它不影响正文的内容,但是需要细心地校对,很花功夫的。而嘉辉帮芳华先做好这些,就可以帮她节约不少时间。 两人就是在飞机上也是忙着这些。偶尔休息的时候,也在探讨专业问题。嘉辉建议芳华可以开始构思综述的大纲了。 芳华点头,虽然没全看完,但是重要的综述也看得差不多了,心里大概有了底。她闭目思考着。 这时,乘务员开始广播了:“女士们,先生们,本架飞机预定在10分钟后到达成都双流机场。机场地面温度12度,西北风3级。” 芳华睁开眼,和嘉辉相视一笑,双双向窗外望去。 朵朵白云之下,是如棋盘般纵横密布着田亩和农舍的成都平原。这里和起飞时看到的京郊相比,青翠之意盎然。 因为今天是除夕,也是立春。春天已经来到了芳华和嘉辉的家乡,也来到了他们的心中。 一百六十、家人(一) 一百六十、家人(一) 芳华和嘉辉下了飞机,拿了行李,走出来就看到站在接机的人群中的林征宇了。(手打小说) 兄妹俩也是四年多没见了。芳华觉得大哥没怎么变,连身材都还是原来那标准的运动员身材。这可很难得,因为结婚后的男人一般都容易发胖。 芳华挽着哥哥的一只胳膊,“哥”长“哥”短地叫着。林征宇乐呵呵地接过小妹的背包自己提着,两人亲亲热热地往停车场走去。他们只顾着在前面说东说西,把嘉辉一个人甩在后面了。嘉辉微笑着摇摇头,拖着行李箱跟在他们后面。 林征宇先把他们接自己家里。 芳华的嫂子已经怀孕四个月,所以就没去机场接机。不过她的体质本来就好,现在孕吐反应也过了,身体情况还是挺好的。芳华把给嫂子买的钙片和维生素片拿了出来,让她注意补充营养,还让自家哥哥要好好照顾大嫂。嘉辉也对林征宇说,到川医生孩子的时候可以去找他,他和芳华都有同学在那儿,照顾一下不成问题。 林征宇谢过他们的好意,不禁也问他二人是怎么打算的,是回四川呢还是留北京?总不能就这么两地分居吧? 芳华没急着回答,而是看着嘉辉,看他是什么意思。 嘉辉冲着芳华微笑,拉着她的手又紧紧握了她一下,说道:“我觉得芳华还是不动,等我去北京。” 芳华感激地冲他点点头,才看向大哥:“嗯,我们还是在北京发展比较好。” 林征宇无奈:“唉,真想你们都回成都,那样再把爸妈接过来,一家子多热闹。” 芳华也无奈:成都是好,可少不入川啊,这里是适合养老的城市。而自己和嘉辉都还需要奋斗、不能松懈。 不过,嘉辉做出去北京的决定,也不容易。毕竟,他是家里的独子,阿姨、爷爷都还是希望他留在四川吧? 本来芳华都考虑过,嘉辉要是留四川,自己也回来就是了。只是,没想到,嘉辉还是做出了最有利于自己的决定。这让芳华觉得自己对嘉辉的家人都有些亏欠。 嘉辉的安排是,大家中午一起去他**妈家吃饭,下午再回绵阳过年。这样,两家的年饭都算是吃到了。 四个年轻人到了姚阿姨和张叔的家中,这是城东一处新开发的小区。成都这几年房地产也开始起步了,但跟北京和上海比就差远了。这里的楼盘一般每平米才2000至3000左右,北京城内早已经是5000多了。 姚张二人都已经退休,每日在家炒炒股、养养花,倒是精神都不错。他们还准备上老年大学,学点书法声乐什么的充实一下业余生活。 芳华等人过来的时候,张叔已经做好了一桌菜,就等着他们了。大家坐下边吃边聊。 姚阿姨一边感叹芳华瘦了,一边忙着给芳华嫂子布菜,叮嘱她一定不要客气,不能让肚里的孩子饿着。 她还对芳华说,等嘉辉和川医这边协商好了,就去北京。让她别急,再委屈一阵子就好了。 这让芳华更加对姚阿姨满怀歉疚,她看看嘉辉又看看姚阿姨,说道:“阿姨,等我和嘉辉在北京安顿好了,买了房子就接您和张叔一起到北京!让我和嘉辉好好孝敬您二老。” 姚阿姨却说:“不用!你们两个自己过好就行了。我和你张叔,就在成都,我们在这里生活都习惯了。” 张叔也在一旁说:“是啊,我们两个就能相互照顾。你们年轻人还是应该趁着年轻去外面好好闯闯,别让我们拖你们后腿。” 芳华看着貌不惊人的张叔,再看看气色比几年前还好的姚阿姨,不由笑了:辛苦了半辈子的姚阿姨,虽然没有少年夫妻白头到老的幸运,但总算在晚年有个好老伴,能一起走完人生之路。 不过她还是说:“那,您和张叔要是不习惯在北京长住,经常来小住一段时间也好啊!” 姚阿姨也就答应了。 饭后大家坐着休息聊天,姚阿姨又和芳华说了几句体己话。主要意思是她觉得嘉辉从小就不爱说话,有什么事都喜欢自己拿主意。这次他从国外回来后,似乎更加深沉了。 这样子虽然是更成熟了些,但是她怕芳华和嘉辉在一起会觉得闷,希望芳华不要介意这个闷葫芦的个性。 芳华只是含笑听着,心里想:嘉辉对别人是闷葫芦,在自己这儿可是话不少。不过,不管他是闷葫芦,还是啰嗦大王,自己都是一样爱他。 姚阿姨又说,要芳华在北京多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应该准备买房子了。她这些年一直就在给儿子存着钱,虽然北京的房价太贵,但是付首期的款项她还是可以帮忙出的,让芳华不要担心。 芳华听到姚阿姨为嘉辉和自己操这么多心,鼻子就有点发酸。 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在一边听到了几句的嘉辉已经坐过来,拉着自己母亲的手说:“妈,我都这么大了,本来该给您钱孝敬您的,怎么还能再要您的钱?您不用管我们,您只管吃好喝好,想干嘛干嘛。您放心,我在北京买得起房子。” 芳华也连忙称是。 姚阿姨还在说:“你还没开始工作,芳华的工资也不高,这些年恐怕也没存什么钱吧?哪儿买得起房子?” 芳华听到这儿,不禁惭愧地吐了吐舌头。 林征宇倒是过来给自己妹妹撑腰:“哦,小妹曾经委托我给她炒股。现在股市不错,市价大概有七八万了。” 芳华大为意外:“这么多?” 嫂子在一边抿嘴一笑:“要不是他给你操作的比较谨慎,应该还不止这些呢!” 芳华汗颜:怎么真的人人都懂股票啊?! 她还是有点担心地问:“哥,你是不是玩得比较大啊?” “没有,我那几十万算啥啊!周胖子都是几百万地玩。” “啊?!他不是搞医药和房地产吗?怎么还炒股啦?” “全面发展嘛!对了,他和你们宿舍的老大终于结婚了,你知道吧?” “不知道啊?周启峰和周玉结婚?她们都没告诉我啊。” “哦,就元旦刚结的,你不在嘛!” 芳华感叹:不知究竟有几个好妹妹的周启峰同学,还是被和他同龄的周玉大姐俘虏了。其实,他们俩个还是挺配的,也挺有缘的。 嘉辉倒是没怎么注意芳华和林征宇的闲话,他在那边继续和姚阿姨保证着,自己会很快在北京买房,不用母亲操心。姚阿姨最后说,那要是钱不够一定要和她说。 一百六十一、家人(二) 一百六十一、家人(二) 除夕的下午,林征宇开车,四人直奔绵阳而去。(手打小说) 芳华本来在车上还想看会儿文献,嘉辉把她的东西收了,让她和大哥大嫂好好说话。他倒是带上了自己的电脑,在一边继续帮她整理着文献。 其实,芳华现在的进度已经走在计划表前面了,所以她也就放松了,和哥嫂聊聊说说的,一路上很快就混过去了。 下了高速后,芳华就忍不住给家里打了电话,说马上就到了。 等他们的车子刚在小区路口出现,林志辉、孙玉敏就迅速下楼迎了出来。芳华远远看见爸**身影就坐不住了,她还没等车子停稳,就打开了车门,蹿了出来。 “妈----!”芳华一头扑在妈妈怀里,差点没让孙玉敏打个趔趄。 孙玉敏忙把女儿搂住,边拍着她的背边说:“怎么还是这么……” 话还没说完,芳华趴在她肩膀上叫开了:“妈,我好想你哦!” 孙玉敏不禁狠狠拍了这个娇女一下:“小骗子!这么多年都不回家,还说想我!” 芳华抬起头,眼睛里却含着泪花:“妈,人家真的想你嘛!” 这倒吓了孙玉敏一跳,不由一边给她擦泪一边说:“这傻闺女!怎么这么大了还掉金豆!好了好了,妈知道你想我!” 林志辉在一边不禁说;“你看看你,小妹好不容易回来了,你还把她惹哭!” 芳华也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见到妈妈还要哭。可是,平时不觉得,回来了扑在妈妈怀里,才感觉到----有妈真好!有妈**地方才是家呢! 原来,我根本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坚强。原来,我想妈妈想家的心思埋得那么深,只有嘉辉看出来了,才执意要带自己回家过年。 芳华笑着擦了自己眼角的那点泪花,看了看旁边站着的老爸,见到他的两鬓已经灰白了不少。这两年爸爸退休了,就没有借出差的机会到北京看自己。几年不见,乍一见还有点显老了,但老爸看向自己的目光一如既往地充满骄傲和宠爱。 芳华也一视同仁地张开手臂喊了声“爸”,扑在老爸怀里,重重地拥抱了一下他。 林志辉被这个拥抱感动了。幼年时的芳华奶声奶气地喊着“爸爸”扑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一下子都记起来了。 那时候,自己最喜欢用脸上的胡子茬去扎女儿娇嫩的小脸,然后看她一边躲一边叫着“爸爸坏”的样子,哈哈大笑。这是当年自己每次出差回到家里,都要和小女儿上演的剧目。 可惜,那个小女孩很早就懂事了,懂得听爸**话,懂得不给爸妈惹麻烦,懂得关心别人。那年夏天她跟老大偷着下河沟被扎了脚,自己狠狠打了老大一顿。死倔的老大咬牙挺着跟英勇就义的烈士一样,她却在一旁被吓坏了,边哭边喊:“别打哥哥了!都是我不好!我以后再不出去玩了!” 大概就是从那儿以后,女儿渐渐不那么活泼了,在玉敏的教育下越来越文静,越来越内向,也再不会扑在自己怀里撒娇了。现在想来,小时候对两个子女的教育都还是有点简单粗暴了! 女儿上学后的学习成绩倒是一直不错,但自己却有点为她那内向的性格担心!其实,她那性格也不是很适合学医,心性太软了。 没想到她上大学后倒是真的长大了,变化很大。成绩不错就不说了,思想也成熟了不少,性格更是活泼了许多,似乎以前被压抑的真性情恢复了不少。不太明白她的变化怎么这么大,大概是离开深山沟,在外面的世界里接触到不同的人和事,心胸和眼界也变宽了吧! 不过这么多年了,女儿都没这么扑在自己怀里撒娇了,还真是怀念啊。 林志辉一时间百感交集,但表面上还是端着,只是拍了拍女儿的背“嗯”了一声。 孙玉敏已经又去迎接儿媳妇,搀着她嘘寒问暖了。至于儿子和准女婿是没人理的,自发自觉地去拿行李,当苦工了。 林征宇看着老爸老妈随便招呼了一下,就一人一个拉着女儿媳妇先行上楼,不禁和嘉辉抱怨:“看到了吧!这就是我们林家重女轻男的家风!唉,我从来都是林家地位最低的那个!这么多年,我都习惯了!” 嘉辉微笑着说:“大哥,你的这种地位,已经是很多人羡慕不来的了!” 林征宇边走边说:“我现在就盼着我媳妇能给我生个闺女,也能让我在林家长长脸!” “男孩不好吗?” 林征宇叹道:“生个男孩,最多和小妹打个平手啊!只有生个闺女,在她爷爷奶奶心里才有可能争过她姑姑!” 嘉辉失笑:“大哥,你太夸张了!” “对了,你可不能和我争啊!你以后一定只准生儿子,不许生女儿啊!” 一贯镇定的嘉辉也不禁有点局促:“咳咳,这种事,我说了也不算啊!” 林家住的房子也是有暖气的,这是因为单位的北方人多,都住惯了暖气房,所以才能在淮河之南的南方还建造一些暖气房。这也是林父林母在退休后,不想去成都陪儿子的原因之一。成都那潮湿阴冷的冬天,对老年人的健康可不好。 芳华进了屋,把外套一脱就直奔自己的房间。屋里的摆设都没变,和自己在这儿住的时候一样,还收拾得干干净净的。书桌上镶嵌着自己照片的相框,也放得端端正正,擦得光亮洁净。 虽然芳华不过是大学期间的寥寥几个寒暑假在这里住过,时间远远及不上自己住各种宿舍的时间。但这里是家啊,是自己在家中永远都会拥有的一片个人天地,是自己做梦都会梦到的家中情景的代表。 芳华往自己的大床上一倒,然后来回翻滚了几下,趴在床中央一动不动了。唔,还是自家的床铺舒服。 她不知怎么的想起了《木兰辞》的几句:“开我东阁门,坐我西阁床。脱我战时袍,著我旧时裳。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她有点理解花木兰同学多年在外征战漂泊后,回到家中的那种欣喜和安宁的感觉了。家里是多么舒服啊!什么战袍,什么盔甲,都可以卸下来了,好好休养生息了。 嘉辉提着她的行李进来,放在桌旁后,坐在芳华身边,抚摸着她的头说:“累了?” 芳华侧过脸来说:“没。” 嘉辉拉着她胳膊说:“那就起来吧,该把带给你爸**东西拿出来了。” 芳华却一使劲把嘉辉拉倒在床上,和自己面对面躺着。嘉辉先是一愣,但看着芳华笑眯眯地看着自己,一副调皮的样子,也不禁微笑起来。 芳华冲他挑挑眉说:“这床舒服吗?” 嘉辉有点心猿意马了,但也知道芳华在逗自己,忙撑起身子边起来边说:“还好吧!别闹了,快起来吧!” 芳华也就跟着起来了,却又凑在嘉辉耳边轻轻说:“你刚才应该说,是给咱爸咱妈带的东西。” 嘉辉感觉到芳华的心情非常好,暗想:看来带她回来过年真是回来对了。 两人从包里拿出礼物送到客厅。嘉辉帮芳华选的礼物是二老一人一套保暖内衣和一件羊绒衫,林爸还多两盒碧潭飘雪茶,林妈还加一件羊毛大披肩。 孙玉敏接过披肩感慨着:“还是女儿贴心,记得我生她后月子里受了风,肩膀背心总是怕冷。” 芳华吐了吐舌头,这其实是嘉辉听自己闲聊时提过就记下了,然后自作主张买的东西。她知道妈妈对嘉辉的印象已经够好了,所以她也就“无耻”地把这功劳据为己有了。反正,自己也的确是记得的嘛,只是没来得及行动。 不过,芳华还是坦白交待说;“买什么是我拿的主意,出钱出力的可都是嘉辉。” 林志辉拿着茶叶心里也很受用,因为他刚刚喜欢上这茶也没几年,没想到远在外地的女儿都记住了。不过,他还是数落着两孩子:“你们也挣不了什么钱,还这么大手大脚地!特别是嘉辉啊,你下次来可别再买什么东西了。只要你们人回来了就好了,我们家不兴什么女婿上门要送礼的那一套。” 孙玉敏也附和着:“嘉辉啊,你这孩子太多礼了!上次你过来,就带了那么多东西。你说你一个学生,能有什么钱。下次别买什么了!这里也是你家,哪有回自己家里还老买东西的!” 嘉辉点头微笑:“嗯,我知道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林志辉就去准备年夜饭了,嘉辉也一道跟着去帮忙。 这两年,孙玉敏虽然也退休了,但是所里还返聘她当技术顾问,所以她还在上班,而且还挺忙的。于是,退休后的林志辉就为孙玉敏做饭炒菜,包了一切家务,成了她的后勤部长。 两个人一个主外、一个主内,相处了半辈子的模式,现在是调换了过来。林志辉说,现在他要把过去那些年因为工作亏欠孙玉敏和这个家的都还上。 等待年夜饭的时间里,嫂子先进屋去小睡一会儿,为晚上守夜做准备。孕妇容易疲劳嘛,可以理解的。 精力旺盛的林征宇出去买礼花鞭炮什么的了,说妹妹妹夫难得回来,应该放鞭炮庆祝。 孙玉敏就把女儿拉到主卧室,娘俩儿关上门说起私房话了。 林妈早就发现女儿瘦了黑了,这坐近了一看,头上怎么都有白头发了。她心疼地摸着女儿的小脸说:“每次打电话都说挺好挺好,原来是报喜不报忧啊!说说,在外面都受什么委屈了?” 芳华摇摇头,抱着老**脖子,趴在她肩膀上喃喃地说:“没受委屈!就是有些事情没想通,现在没事了!” 孙玉敏一边轻拍着女儿的背,一边像小时候哄她睡觉一样轻轻地摇着她的身体:“你啊!该长大了!可不能还是温室里的花朵!” “嗯,我知道。可是长大,就意味着要吃很多的苦。我真不想长大。” “真是傻闺女,都快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了,还不想长大!” “妈----,你女儿我,还不到二十六岁呢!哪里老了嘛!” “哦,还不到二十六岁啊?你看看你现在,哪儿像个年轻姑娘。又黑又瘦的,和嘉辉站一起可是差远了。” “啊?哪有您这么当**,只会灭自家威风,长他人志气啊?” “哼!我那是实事求是。前几年,你倒也像朵花儿似的。现在呢,怎么跟霜打过的茄子一样了。” “妈----,再这么说,我生气了啊!” “好好好,不说了。虽然妈不知道你到底遇到什么难事了,这么想不通。不过,你从现在开始要好好待自己,好好对嘉辉,好好过日子,知道吗?” “知道啦,我还会好好孝敬妈和爸的。” “真要孝敬,你们过得好,就是最大的孝敬了。妈和爸都不能陪你一辈子,你总要长大,有自己的家。嘉辉才是那个能陪你一辈子的人,只要你和他好好过就行了。” “嗯,我知道了。” 说到这儿,孙玉敏扶正女儿,仔细打量了她一番,才问:“你老实说,嘉辉在北京看你这些天,有没有和他那个啊?” 芳华自然老实地说没有。 孙玉敏既欣慰又有点不太相信:“真有了也没什么,不用瞒我,我不会告诉你爸的。我知道你们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了,你们两个感情又好,这么多年没见,**的,我也能理解。不过,还是正正经经地等结婚后,更好。” 芳华暗暗吐了吐舌头:您老说的这么开明,还不是不希望发生那事。不过,您老的眼光好,看中了个好女婿。要不是嘉辉,自己可差点就犯错误了。 芳华跟老妈表决心:“您放心,只要没领证,我和嘉辉都会清清白白,不会越雷池一步的。” 孙玉敏笑了:“唉,你们两个也快点结婚吧!那样我和你爸也就了了一桩心事了。”她又打开桌子的抽屉,从里面找出一张存折说:“你看,你的嫁妆我们都给你准备好了。” 芳华一时好奇,打开一看,被上面的数字吓住了:三十万。 爸妈虽然是高工资,但毕竟只是工薪族,这些钱基本就是他们的全部积蓄了吧。他二老也退休了,该留些钱养老啊!还给自己这么多钱,太过了。 况且,几年前哥哥结婚,好像他们也不过只给了他两万而已。以前哥哥老说爸妈偏心,自己还不服气,现在才知道爸妈真的很偏心。 芳华把存折合上放回妈妈手上说:“妈,这嫁妆我心领了,但钱我不能要。我知道,你们生怕我吃苦,用这嫁妆给我撑腰。不过,我长大了,要成家了,就不怕吃苦。” 孙玉敏还在解释:“本来我们应该一碗水端平,不能给老大那么点,给你这么多。而且年轻人,也不该靠父母的钱。不过,谁让你在那么老远的京城呢?爸妈都照顾不到你,只能多给点补偿了。嘉辉虽好,但是女孩子还是要有笔丰厚的嫁妆,在婆家才更有底气。” 芳华笑了:别看老妈平时总夸奖嘉辉贬低自己,今天这话还是看出来了,自己才是她亲生的。 她开心地在妈妈怀里撒起娇来:“那这样,我们就告诉嘉辉,你们给了我这笔嫁妆,给他看看这折子,然后你们就收起来,就说是给我保管着。这样让他看得着,摸不着。嘿嘿,以后他肯定不敢对我不好。这不就行了!” 孙玉敏也笑:“嗬,你倒好,就会欺负嘉辉那老实孩子。这钱吧,还是你们拿去买房子好了。我知道,你哥那儿还有你的一点钱,加起来买个小户型,两个人够住了。不过户主记得一定要写你的名字。” 芳华还是不依:“不嘛,这钱就你们收着。至于买房子,我和嘉辉一点点挣钱、贷款买就是了。这样,房子就像是我们亲手搭建起来的一样,住起来更有成就感,更像是自己家。” “还说长大了呢,说话还这么幼稚,这么不会为自己打算。该清高的时候咱们就清高,该现实的时候还是得现实,知道吗?这钱就是爸妈给你的。爸妈有退休金,不需要这么多钱。可是你们小两口就不行了,孤身在京城,没房子连婚都结不成。你要是不要,等你们一结婚我就直接给嘉辉好了。反正他也比你可靠点,钱交给他管就对了。” “嗯?不是一般当**都教女儿把住家里的财政大权吗?你怎么还要我交给嘉辉啊?” “那谁让妈知道你就不是个会理财的人啊!读书,老大不如你;理财,你不如老大。嘉辉虽然也是个读书种子,不过他可不像你是个书呆子,所以你们家的财政大权还是交给嘉辉好了。而且,两个人过日子,相互信任是最重要的。你如果不信他,我们就不会让你嫁给他,更不要说给他这么笔嫁妆了。既然信他,那谁掌握财政大权不都一样。当然啦,你也不能一点不食人间烟火,自己也要有自己的私房钱……” 芳华不说话了,就只搂着妈**脖子,在妈妈怀里静静听着她传授婚姻经验。 她心里很踏实,不是因为父母给自己的那笔嫁妆,而是因为他们对自己无条件的支持。 一百六十二、家人(三) 一百六十二、家人(三) 林志辉在厨房里主厨,嘉辉打下手帮忙。(手打小说) 这老丈人和女婿相得的可是不多。林志辉又是个比较严肃的人,嘉辉也不是善于插科打诨的人,两人之间的气氛就有点沉闷,说话基本上围绕这鱼怎么做、这肉怎么炒等主题进行着。 终于,林志辉状似不经意地问:“嘉辉啊,刚才你说你也准备去北京工作?” 嘉辉毕恭毕敬地回答:“是的,叔叔。” “其实小妹也不是不可以回川医的嘛,说说你的想法?” “哦,我是这么想的。首都的地缘优势绝对不是地处盆地的成都能比的,光是开学术会议交流什么的,就方便太多了。在北京,无论对我还是芳华的发展都是最好的。特别是芳华,她是个很单纯的人,只知道干好工作,在人际关系方面根本不会搞那些复杂的事情。她这种性格,就适合在一个上级对她很信任很赏识的环境下,才能很好地发挥才能,取得成就。” 林志辉不禁说;“我好像听小妹说过,她和川医的时院长私交不错,当年本来是准备考他的研究生的。” “嗯,时院长是很欣赏芳华。但是,他在川医也不是一手遮天的。而且,他的改革还是得罪了一些人。如果,芳华去时院长手下干,这些明争暗斗难保不会影响到她。另外,今年已经基本定下来了,华西医大将要被川大合并了。这件事不管利弊如何,但对医院肯定还是会有一些影响,这一两年可能都会有点人心惶惶的。所以我觉得,芳华还是不要来赶这趟浑水,她还是呆在301比较好一些。” “301那种地方,应该争权夺利的事情更多些吧?” “本来是那样的。可是,叔叔,你可能还不清楚芳华是怎么去301的吧?她很幸运,认识了些很有能量的人,他们的影响力足以保证芳华在301不受别人的倾轧排斥。所以,芳华就像在台风眼中那么安全,正好可以安心地**的事业。” 嘉辉早就从芳华的描述中,分析出了芳华呆在301的好处,而这是懵懵懂懂的芳华从没在意的。嘉辉也由此在心里深深感激江波对芳华默默的照顾。 “哦?这么说,你也打算去301了?” 嘉辉微微一笑:“芳华是女孩子,少受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是应该的。至于我,就没关系了,人情世故本来就该是我为她承担起来,而不是反而沾她的光。再说,301更适合临床工作,不太适合搞研究,我会去北京其他单位试试的。” 林志辉点点头:“嗯,好,有志气。我支持你!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北京?” “我和四爷爷谈过,他说我至少应该在川医呆够一年才能走。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我会去北京,先帮芳华搞定她的研究生课题,也可以顺便考察和联络一下北京的工作单位。” 林志辉暗暗赞许:嗯,心思缜密,做事有计划。这一点,的确是自己家两个孩子都比不上的。玉敏确实比自己有眼光啊。 林志辉觉得自己可以完全放心地把宝贝女儿交给这个小伙子照顾了,他的面色也不知不觉地温和了许多。 他又缓缓问道:“北京的房价可是不便宜啊,你怎么考虑的?” 嘉辉恳切地说:“这个嘛,您不用担心。本来有些事还没做成之前,我不太想说。不过既然叔叔问到了,我就给您交个底。就是现在马上要我在北京买房的话,我也没什么问题。” 林志辉倒不是不相信嘉辉的话,只是确实有点意外:“你怎么有那么多的钱?在美国实验室里也挣不到什么钱吧?” “哦,这个是我的一个机遇吧,在机缘巧合下发了笔小财。不过叔叔,这事儿,请您先不要告诉芳华,因为我还没和她说,还想给她一个惊喜。”说到这,嘉辉也有点不好意思。 “呵呵,好吧!到时候别把我们家小妹吓着就行!那----你和小妹都没说,怎么又告诉我呢?” 嘉辉看着未来的泰山大人,面带微笑;“叔叔,我想如果不和您说清楚,您恐怕即使同意了我和芳华的婚事,心里还是多少有点疙瘩,担心自家女儿受委屈吧?所以,我给您交个底,就是请您放心,我完全有能力照顾芳华一辈子,给她一辈子的幸福。” 林志辉看着这个沉稳的年轻人,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好,那我就相信你了。小妹是我们林家的宝贝,我们自然会给她准备一份丰厚的嫁妆,不会让你们梁家吃亏的。” 嘉辉暗自松了口气,知道林爸这里自己算是真正通关了。他轻松地说:“那就谢谢叔叔阿姨了。不过,那嫁妆就是芳华的私房钱,我保证不会动用一分钱的。” 林志辉摇头:“诶,也不能这样。你们两个结了婚,做什么事都应该同心同力,钱财不必分得太清楚。当然,你是男人,应该多承担些责任,比如负担家用什么的!” 说来说去,他也还是认为嘉辉应该是家里的顶梁柱、壮劳力。当然,深受传统观念影响的嘉辉也完全赞同这一点的。 准翁婿二人话都说开了,倒是都感觉自在放松了,就开始认真交流起厨艺来。这个嘛,别看林爸年纪大,可就没有小梁同学的经验丰富了!即使这些年在国外,他的手艺也没落下。 在斯坦福的中国留学生中,嘉辉的厨艺可是很有名的。大家在逢年过节聚会的时候,都让他来领衔主厨。他做的改良川菜总让大家赞不绝口,也因此可以稍解一些思乡之情。 所以今天,本来说好是林爸主厨,最后和平演变成了嘉辉主厨。两人密切合作,整治出了一桌丰盛的年夜饭。 各色海陆空、炒炖拌的菜肴摆了满满一桌,一家六口人也团团圆圆地坐了一桌。林家真是好多年都没吃过这么热闹的年夜饭了。 林志辉很高兴,还开了瓶红酒。家里人除了大嫂,人人都倒上一杯红酒,举杯互祝新年快乐。 开吃后,芳华看着桌上的红油鸡块,不禁想起小时候吃鸡的事。那时生活条件比现在是差远了,平时往往吃素或只带一点肉末的“肉”菜,到周末才能吃顿大肉改善一下伙食,吃鸡也不是月月都能吃到的。 每次吃鸡的时候,为了避免哥哥多吃多占妹妹的那一份,爸妈总是公平地一人给一只鸡大腿。不过后来生活条件好些了,吃肉也不稀罕了,自己竟然不喜欢吃鸡腿,嫌它肉太多。于是,鸡腿就都给了哥哥,自己就只吃鸡翅膀和鸡爪子一类。老妈还总说自己是个不会吃的人。 芳华正在回忆呢,林征宇刚好夹起了一块鸡肉,一看是翅膀,很自觉地往小妹的碗里递了过来:“诺,你的翅膀!” 芳华笑了笑,一边接过来一边说:“哥,你小时候就是吃鸡大腿吃多了,才长一身肌肉吧!” 林征宇点头:“是啊,我要是多吃鸡翅膀,也早就像你一样远走高飞了。” 芳华找到盘中那目标明显的鸡腿,夹起放在大嫂碗中:“嫂子,多吃点,让我的小侄儿以后长得比他爸还壮实。” 没等嫂子道谢,林征宇忙纠正道:“错了啊,是侄女!我可是喜欢女孩的。” 嫂子瞪他一眼:“那我要是生个小子呢?” “啊?!那我也喜欢。不过----,我们还是生女孩,好吧?女儿多好啊,女儿是妈**贴身小棉袄啊!” 芳华看着哥哥那陪着小心跟嫂子商量的样子,吃吃地笑起来。一转眼,她却见到老妈夹起另一块翅膀放在嘉辉碗中,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着往自己这边又看了一眼。 嘉辉含笑点头,说了声“谢谢阿姨”,也向自己这边看过来。芳华赶紧装作什么都没看见地转过头,不过她嘴角还是翘了起来。 她一边啃着翅膀,一边想:老妈,吃个鸡翅膀都能让你这么“上纲上线”的。我不管啦,我就是纯吃鸡翅膀而已! 今天的菜是嘉辉主厨,自然让芳华的胃口大开。她这么捧场,嘉辉开始还很高兴,后来发现她吃得有点多,考虑到中午都吃过一顿,嘉辉便劝芳华少吃点。 芳华也知道该控制着点,无奈嘉辉做的菜太好吃了,最后她还是没管住嘴,吃得有点撑了。 饭后,林征宇提议出去放鞭炮,顺便可以让芳华散步消食。林家二老让几个年轻人只管去,他们就在屋里准备看春晚了。这时候的春晚已经对大多数年轻人没什么吸引力了,但年纪大的人对春晚还是有一定感情,一个节目都不想漏掉的。 城区内禁止燃放鞭炮,需要步行二十来钟左右到江边某处才可以放。林征宇告诉芳华地方后,让她和嘉辉慢慢走过去,他将烟花爆竹都放在车里,先开车带着老婆过去了。 一百六十三、不变的只有那首歌 一百六十三、不变的只有那首歌 下了楼,打开楼门口的防盗门,迎面吹过一阵小风,芳华本能地瑟缩了一下。(手打小说)嘉辉见状将她搂得更紧一点,还低头问她冷不冷。 芳华这才发觉其实这风并不大,也并不冷,自己是反应过度了。她笑着摇摇头,并将嘉辉的手从肩膀上拿下,只是和他手牵着手走路。 芳华走了几步,忽然停下,对嘉辉说:“闻到没?好香。” “嗯,是腊梅。” 原来是刚刚那阵小风,将人行道边正在盛开的腊梅的花香送了过来。这清幽飘渺的花香让人闻了,精神不由为之一振。 芳华拉着嘉辉寻香而去,发现这梅树正好是沿江栽种的。他们一路行来,时浓时淡的清香,如烟如雾般,总在两人身边徘徊。 这时,呼吸不再是本能和生存的需要,而是一种追求和享受。 芳华不时做着深呼吸,长吸一口清气,让它在肺内停驻到每一分清新都被自己吸收后再缓缓呼出。一会儿,她感觉整个人都清爽了很多,刚刚饭后撑着的感觉也消失了。 她扭头对身边的人说:“你看我像不像在练吐纳功夫?就这样----呼吸之间,吞吐天地日月之精华?” 嘉辉一笑:“你要成仙吗?” “成仙?”芳华挑挑眉,“才不要!高处不胜寒啊,何似在人间!” 嘉辉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 芳华不以为然:“有什么不放心的啦,我就是一大俗人,喜欢吃吃喝喝!你做顿好吃的就能把我收买了,就这么踏踏实实留在人间了。” “哦!还有什么能把你收买了?” “嗯,好看的书啦,好看的电影电视啦,都行啊!当然得是我没看过的。” “哦----,这可有点不好找。你这些东西看得又多又杂的。” “诶,别光说我了,你呢?什么能把你收买了?” “嗯----,”嘉辉沉吟一会儿,摇摇头:“好像没什么能收买我的。” “啊?不会吧,你这个人无欲无求啊!你直接就羽化登仙了嗦?” 嘉辉微笑不语。 芳华嘀咕着:“装神秘吧你!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几分!足球肯定还是你的最爱吧?” 嘉辉却说:“其实,我除了足球,还喜欢篮球和橄榄球。” “啊?篮球还好说,橄榄球?!这个东东,我可一点不懂了。你怎么喜欢这个呢?” “嗯,我也是到斯坦福看了几次比赛后,才喜欢上的。” “哦----,看来你到斯坦福留学后,变化还是挺大的嘛。” 嘉辉紧了紧芳华的手说:“有些是永远不会变的。” 芳华却说:“不对,不对。有些也是要变的。你在变,我也在变,只是会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深罢了。” 嘉辉微笑:“嗯,你说的对。” 两人又开始聊起别后这些年,各自生活中发生的事情。更多的时候是芳华问嘉辉,毕竟他的经历都是国内的芳华不能亲历的,自然更感兴趣。 嘉辉言辞中对斯坦福的教育理念很推崇。芳华只知这大学名气极大,甚至连克林顿的女儿切尔西都推辞了东部的哈佛等名校,而选择离白宫很远的斯坦福上大学,这在几年前也是轰动一时的新闻了。至于为什么这学校这么吸引人,芳华就不清楚了。 嘉辉给她解说斯坦福的校风,那就是“自由之风永远吹拂”。 斯坦福是四学期制,功课很重。但这里的教授不是死板地传授知识,而是鼓励学生自由创新和迎接挑战,培养他们的实用精神和创业精神。这对习惯接受死板教条知识的学生来说,会有些不适应。但嘉辉却觉得很好,因为他自学能力本来就强,在这里经教授启发后,又学会了独立思考。 另外,这个学校的学生来源复杂,专业设置得很多、很齐全,理工商法医等学院的实力都很强。因此这里的学生都是本领域的拔尖者。于是,一群才华出众而专业又不同的年轻人,在这里进行思想的碰撞和交流,这才是大学精神的最佳体现。 嘉辉因此结识了不少留学生中计算机、物理、数学、统计、mba等专业的牛人,使自己的知识面也有了很大拓展。 芳华听着嘉辉的叙述,从他轻快的语气中,感到他对这些年的留学生涯还是颇多留恋和满意,不禁问他:“那你还是回国了,没有留在美国发展,不可惜吗?” 嘉辉深深地看她一眼,又转过头走了一段路后才说:“那里的工作生活条件是很好,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不习惯,没有家的感觉。那里的自由也很好,但有时我又觉得太自由了,我还是习惯了有些约束和牵绊的生活。再说,学了不少,看了不少,我现在也有些想法,想自己做一做,但在老外手下就只能是给他们打工的份儿了。” 芳华来了兴趣:“什么想法?” “对于肿瘤侵蚀和转移的机制,我很感兴趣。” “好啊,不过这研究方向太大了!不是一人一时能完成的。” “嗯,我知道。慢慢来吧!你呢,大纲想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你让我先看综述的方法真好,少走了多少弯路啊!” 嘉辉笑笑,只是继续牵着芳华的手往前走。芳华则给他解释着自己的初步构思,而嘉辉也偶尔发表些意见。 不知不觉,前方传来的鞭炮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了。指定放鞭炮的地点到了。 已经可以看见河岸边影影绰绰的人影,被烟花爆竹燃烧的火光不时照亮着,而空气中的硫磺硝烟味儿也越来越明显了。 芳华二人很快找到了大哥大嫂。林征宇还真是买了不少“军火”,有两大箱子。他已经点了一些小烟花放了,和老婆在一旁看着耍呢。 芳华可是几十年没玩过这种顽童游戏了。不过就算是小时候,她也对放鞭炮没什么兴趣。最多放几个花炮、魔术弹什么的。但这会儿,看周围的大人小孩都放得兴高采烈的,她也不由来了兴致。 她翻了翻箱子里的烟花,发现鞭炮还是以前的样子,但烟花什么的都很大个的说,想来里面的药粉一定很多,也一定比小时候放的那种小花炮好看多了。 林征宇先挑了挂鞭炮,挂在河边的树枝上,然后把手里的香递给芳华,让她点。 芳华知道小时候自己可是怕这炮仗声,没少让哥哥笑话。现在这么大了,哪儿再让老哥看笑话? 她很镇定地吹吹香头,点燃了引线,马上快步离开,回到嘉辉身边。等了一会儿,那挂鞭炮突然“噼啪”炸响了,烟火纸屑随着爆炸的气流四散**。即使有心理准备,芳华还是吃了一惊,近距离体会了一把类似机关枪扫射的感觉。 她忍不住把手举起捂住了耳朵,实在是这鞭炮声音太响了,连心脏也被它震得一跳一跳的。嘉辉搂着她,往后退了一点。芳华微微侧头对他笑着说:“没事。” 好不容易这1000响的鞭炮放完了,芳华放下手,闻着空气中更浓郁的硫磺味,叹口气:“我还是喜欢不来鞭炮,太闹心了。” 林征宇说;“不放鞭炮没气氛啊!不过我知道你不喜欢,也就没买几挂鞭炮了。诺,剩下的花炮都给你们两个玩吧。我和你嫂子先回去了,这里空气可实在不好。” 芳华答应着,送走了哥嫂,再捡起箱子里另一挂千响鞭炮让嘉辉去放,好歹应个景不是。 这回不用怕老哥笑话了,芳华也就不端着了,踏踏实实地把头埋在嘉辉怀里。嘉辉给她捂着耳朵,她只管环住他的腰。 等鞭炮放完了,嘉辉松开放在芳华耳边的手,垂下来等了片刻,见芳华没有放手的意思,便又拥住她静静地等着。 过了一会儿,芳华觉得心头被鞭炮震得慌的劲头过去了,才抬头说道:“好了!” 鞭炮终于放完了,剩下的小礼花这类烟花,让芳华玩得不亦乐乎。她和嘉辉协作,总是摆好几个烟花一起放。 喷花向上方不断**火焰火花,还真是像火树,其绚丽多彩远远超过圣诞树。而小礼花,一个个腾空而起在天上爆开,像一朵朵闪亮的菊花,然后四散的火花缓缓落下,在夜空中消失了踪影。 他们这么奢侈的放法,引来了周围小孩的围观,都欢呼着“好漂亮啊”。当最后的烟花也都点上后,芳华和嘉辉手拉着手,和孩子们站在一起,笑吟吟地看着那些美丽的焰火。 芳华将箱子里还剩下的好些拿在手上放的“呲花”(也有叫滴滴金),分给周围素不相识的小孩们,他们立刻点燃了拿在手中一边舞动一边奔跑嬉闹着。 芳华自己手里还剩几根,就一根根点燃了,一边在手里舞动着、欣赏着,一边和嘉辉往回走了。 远方的科学城各个小区的居民楼,几乎家家户户的阳台都挂着红灯笼。在不准放鞭炮后,大家就流行春节挂灯笼了。好多人家都是从年前挂到元宵后。 依山傍水而建的科学城城区,缀满了这万家的红色灯火,看上去很壮观,也很吉祥喜庆。芳华想,我怎么从来没发现这里这么美呢?似乎这些年光顾着工作和学习,很多生活的美好,都没有时间去好好体会呢。 她忽然问嘉辉:“还记得我们年级的级歌吗?” “记得。” “说起来,大学军训都过去快十年了。不过我还能清楚记得,那些藏族班的女生早起后一边梳着大辫子,一边唱着这歌的情景。我就有点奇怪了,当时我天天早上见惯了的嘛,也没觉得特别有印象啊?怎么冷不丁这么一想,发现记得还挺清楚的呢?她们唱歌时的表情,还有弥漫在空气中的脂粉香气,都记得一清二楚。” “那大概是因为,潜意识远比我们的意识能记住更多的东西。” “嗯,可能吧!有些事不用特别去想,总会在意识里存在的。” 稍微静默了一会儿,芳华开始哼起那首藏歌,嘉辉也跟着她轻声和起来。 “………… 你走过茫茫原野,冰雪消融, 满怀欢喜,也满怀虔诚。 那春天总要飘然降临, 哦!昨天的太阳属于昨天, 哦!今天的日子又一个崭新的姿颜! …………” 醇厚的男声和轻柔的女声和谐地共鸣着,优美舒缓的旋律也在远处紧凑的鞭炮声映衬下越发得悠长起来。 一百六十四、一路同行 一百六十四、一路同行 回到家中,一室的温暖和光明,爸妈哥嫂团团坐在沙发上,大茶几上堆满了水果糕点瓜子花生等零食。(手打小说)电视里的春晚正开得热闹呢,他们都被赵本山和宋丹丹的小品《钟点工》逗得乐不可支。 芳华虽然看过多次了,还是挤到爸妈中间坐下,一会儿攀着**肩膀,一会儿搂着爸的胳膊,和他们一起看节目。看到经典的“马甲”片段,也跟着呵呵笑起来。 嘉辉打了声招呼就坐到一旁的单人沙发那儿,开始打起电话来。嗯,这是他回国后的第一个春节,自然是要给各地的亲戚朋友同学打电话问候。 芳华听着他还说了几句英文,应该是和美国的朋友们联系吧。她不禁笑说:“喂,梁嘉辉同学,你要这么打电话的话,我家这个月的电话费可就摊高了。你是不是该交点话费啊?” 嘉辉拿着话筒,没说什么,只是微笑点头。林妈却作势要打女儿的头:“什么你家、我家的,都是一家人,还交什么费呀?” 芳华往爸爸的怀里躲;“爸,你看妈----!总是护着外人!” 林爸虽然帮着女儿挡住了林**手,嘴上却说:“嗯,好啦好啦!你妈说的也没错。你也别老欺负嘉辉了。” 芳华直起身子长叹一声:“完了,完了,我这还没嫁给他呢,你们都这么护着他!等我真的那个----出嫁了,这家里还有我的地位吗?” 一旁的林征宇却嘿嘿笑道:“小妹,你也有今天啊?知道没处说理去的滋味了吧?” 芳华刚想回嘴,老爸已经代劳了:“老大怎么那么多怪话?好像这家里就你苦大仇深一样?” 林征宇哪敢和老爸顶嘴,只得老老实实地继续剥着果盘中的山竹,一一孝敬爸妈、媳妇和小妹。茶几上还有他买的进口的红毛丹、火龙果,另外还有芦柑、脐橙、苹果,不过这些国产水果,就是爸妈单位里发的年货了。 芳华记得小时候,也就是隔三岔五能吃点水果,还都是大众化的苹果、梨、橘子、广柑、西瓜什么的,算是半蔬菜半水果的西红柿、黄瓜等,也不丰富啊。偶尔有那么一两次,老爸去广东出差带回来几根香蕉或者一个菠萝,那就稀罕得不得了。 现在呢,看看这茶几上品种丰富的各色水果,不得不说国人的生活水平确实是提高了 芳华笑着从盘中拈起一瓣果肉放进嘴里慢慢吃着,一转眼却看见嘉辉坐在那里,一边听着电话,一边含笑看着这边的父子互动。 芳华感觉嘉辉的眼睛里虽然是一贯的沉静温和,但又似乎多了些许羡慕。 芳华一下子坐不住了,她再拿起一颗剥好的果子,走到嘉辉那边,在沙发扶手上坐下来,把果子递到他跟前。 嘉辉抬头看她一眼,还是用手接过来,拿着却没吃。他知道芳华在她爸妈面前,对自己向来是亲而不昵,这递个果子也算是极限了。 芳华低头问他:“给谁打电话呢?” “就是上次聊天的那个美国的朋友,名叫海阔。”嘉辉捂着电话话筒说。 芳华一扬眉:“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嘉辉微笑:“嗯,他姓海,名阔。他们家还有叫海洋,海天、海军的。” 芳华吃吃笑:“好玩!怎么不叫海南岛?那他在美国干什么呢?” 嘉辉对电话说:“嗯,好吧!就这样了!以后再聊!拜拜!” 放下了电话,嘉辉才对芳华说;“他在美国开网络公司的。” 芳华“哦”了一声,又问:“都打完了吗?” “还没给爷爷打呢。” “我来!”芳华说着就拿过话筒,但她又不记得号码,就看着嘉辉。 嘉辉笑着报出整个号码,芳华一边拨号一边问:“怎么不是原来的号了?” “爷爷在夹江县城,我姑姑那儿过年呢。” 电话通了,来接电话的似乎是位中年妇女,芳华没好造次就把话筒先递给嘉辉。嘉辉接听后先叫了声大姑,问候了几句,然后他请大姑帮忙叫爷爷听电话。 等嘉辉和爷爷说了几句后,芳华急不可耐地要话筒,嘉辉笑着对电话说:“爷爷,芳华要和您说话!” 芳华拿过话筒,听到另一头传来的那个熟悉的略带苍老的声音,她忙脆生生地叫着:“爷爷,您好!我是芳华啊!嗯,嗯,我挺好的!我和嘉辉一块回来的!嗯,嗯!爷爷,我先在电话里给您拜年了,……” 说到这儿,芳华扭头看着嘉辉,她突然神秘地一笑,大声对着电话说:“爷爷,您等着啊!我和嘉辉初二就去夹江看您,到时候再给您老人家磕头拜年!”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一下子都有点安静了,几个人都将视线投向了芳华。林征宇忙悄悄调低了电视机的音量。 芳华暂时顾不上家人的反应了,她只看向嘉辉。只见他的眼睛也一点都不平静了,瞪得大大地看着自己。 芳华见自己也让嘉辉“惊喜”了一次,不禁咧嘴笑了。她又对着电话里说:“嗯,就这么说定了!爷爷,等后天我们去了再细说吧!那,还是嘉辉跟您说吧!” 然后她把电话递给了嘉辉。嘉辉捂住话筒,小声地问她:“你说真的?” 难怪嘉辉惊愕了。因为芳华的时间太紧,而他回国后又已经回老家陪了爷爷三天,他这次就没安排看爷爷,这当然是为了避免芳华往返奔波的辛苦。 芳华的话音也压低了,但是语气很肯定:“真的!我要陪你回去看爷爷!” 然后,她转身又走到爸妈跟前,蹲下,拉着二老的手说:“爸妈,我临时决定要陪嘉辉回去看爷爷。你们不会怪我吧?!” 孙玉敏看着女儿那歉疚的眼神,也有点心疼:这女儿今后就不是自己一家的女儿了,要负担两个家庭的责任了。但她没说什么,只是把女儿拉起来坐在自己身边,给她理着披散的长发。 林志辉开口了:“应该的。老人家年纪大了,你们可是他唯一的孙子和那个,准孙媳,当然应该多陪陪他了。嘉辉啊,就这么定了!你们就初二去吧!” 嘉辉看了眼正把头埋在妈妈怀里撒娇的芳华,才冲着林志辉说:“嗯!谢谢叔叔,阿姨!” 然后他松开捂住话筒的手,和另一头的爷爷交待着这一新的变化。 林征宇将电视的音量又恢复了一点,大家若无其事地又开始看电视了。 孙玉敏和女儿低声说:“去看梁家爷爷,正好把别人送你爸的那些灵芝参茸片带上,给老人家补补身子,应该还是不错的。” 芳华一边答应着,一边想着在家里只能呆一天两夜了,还真有点舍不得。就赖在**怀里半天不出来了。 孙玉敏开始还由她,后来也被她闹疲了,就指着电视里出来唱歌的人说;“看,那不是夏晓雪吗?还有那个演钟锐的。” 芳华抬头看,原来是蒋雯丽、吴若甫还有付笛生、任静在合唱歌曲。孙玉敏小声和女儿唠叨着:“我知道你忙,肯定没看过那部电视剧《牵手》。那可真是部好片子,里面的夏晓雪演得特别好。你有空看看吧!好好跟人家学学,怎么做个好妻子。不过,我倒是怕你以后和夏小雪刚好相反。她是为了丈夫和家庭牺牲了个人的事业,而你呢?我看恐怕会只要事业,不顾家庭了。” 芳华不想解释自己其实看过那部电视剧,但她也承认老妈说的有道理。自己这一向以来都是只知学习和工作,又住在单身宿舍里,离柴米油盐的现实生活挺远的。以后真的结婚了,那些生活琐事可就难免了,而自己和嘉辉还能像现在这样好吗? 她不禁偷偷瞟一眼嘉辉,见他已经打完电话,正全神贯注地看着电视中的表演,大概他从没听过这歌儿,还挺感兴趣的吧。 芳华也跟着看向电视,里面的人正在唱:“与你是同路的,我就是幸运的;我幸福走过的,是你搀扶的……” 芳华心里又觉得没什么了:嘉辉和我会相互扶持的!我跌倒了,他会扶我一把;而他受的伤,我也会帮他抚平的。 初一的早上,一家六口人吃的是林爸煮的醪糟汤圆。芳华真是庆幸家里也与时俱进了,不用再吃老妈做的那种巨型汤圆了。 不知老妈喜欢做那种巨型食物,是不是和困难时期留下的心理阴影有关,所以芳华从小在家都是用的大碗吃饭、大盘盛菜。芳华常抱怨,自己的“饭桶”胃口就是被老妈这么培养出来的。好在近几年,大概看到绝对不会再有饿肚子的事了,老妈终于接受了正常的碗碟尺寸。 饭后,大家就去科学城中心地带的广场参加游园活动了。 今年是千禧年,又正好是龙年,院里所里都组织了丰富的春节文化活动。白天是文艺表演,都是退休的老头儿老太太们自己编排的民间风味极浓的节目。什么踩高跷、划旱船、舞龙舞狮,当然少不了扭秧歌,毕竟北方人多,北方的年味儿很重啊。 老妈参加了打腰鼓的表演。原来,她老人家当年还是中学和大学的文娱积极分子,跳舞不错的。曾和大学的红卫兵同学们,一起走过长安街受到老毛的“集体接见”;也单枪匹马走过长征路,在云南小镇给少数民族唱过歌跳过舞。 小时候,芳华听妈妈讲她大串联的事情,就特别羡慕。走哪儿都不买票,还都有接待站管吃管住,多好啊!那时候的民风也淳朴得多,一个大姑娘孤身上路,也没出什么事。 现在,芳华看着在一群老头儿老太太中显得特别年轻的老妈,更是羡慕。 老妈可真是不服老啊!头发花白了,她就把头发染得黑黑的,照样不显老。而且,她的动作矫捷,表情欢快,鼓点激昂,真是比自己还像年轻姑娘。 场子外的老爸,则在忙着给老妈摄像。 一通不亚于安塞腰鼓的表演过后,是老年健身操表演了。老妈忙着在场边换衣服,而老爸这次也要上阵了,就将摄像机交给了老大接着录。 夫妻俩都跟着队列一起入场,和着《马兰姑娘》的四步舞曲,做着难度不高的健身操动作。虽然那动作称不上优美,但他们都做得蛮认真的。 芳华看着场内的爸妈,不禁感慨:这老两口儿,活得真是有滋有味啊! 她还在感慨呢,有人老远喊着她的名字就跑过来了。原来是李蓉,她后面跟着的男人手里还抱着个两岁多的女孩。 两个发小也是多年不见。李蓉还是在家里人的撮合下找了个室里的研究生嫁了,很快孩子都有了。 芳华仔细看她,略有些发福了,很有**风韵。再看她的孩子,娇嫩的皮肤,粉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娇滴滴的声音,真是个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的掌上明珠啊。 芳华抱着这可爱的女娃,使劲亲了好几口,闻着小孩子身上那好闻的奶香味,就舍不得放手了。可是小女孩却不怎么待见她,倒是把手一张,冲着她身边的嘉辉笑:“叔叔,抱!” 倒!这女孩这么小就知道同性相斥、异性相吸的道理了。 芳华一边腹诽,一边还是把女孩递到嘉辉手里。嘉辉笑着接过来,小女孩一点不怕生,直拿小手抚摸嘉辉的脸。看得孩子的老爹也嫉妒了,他上来要抱回去,女娃娃却一把抱着嘉辉的脖子不放,嘴里依依呀呀地就是不让自己老爸抱。 李蓉直说自己这女儿从来就是见了漂亮的人,就要抱个够的。 芳华无语;这审美观培养的太好了吧!在这娃面前,自己这个不漂亮的人就现了形了。 李蓉忽然觉得自己这话说得也不对,赶紧纠正说,自家女儿一般不要阿姨抱,只要漂亮叔叔抱。 芳华更无语;你这分明是家学渊源,你女儿和你一样都是色女啊! 两人又聊了半天,直到活动结束,各家都有事才分手告别。当然,最后诳她家宝贝走也是软磨硬泡了半天。 芳华一边走,一边调侃嘉辉:“你这个样子可要不得哈!连我们祖国的花骨朵儿都不放过嗦!” 嘉辉被她噎得直咳嗽:“咳咳,说什么呢!” 芳华继续:“唉,你就是传说中的师奶杀手、兼少女杀手、兼奶娃杀手……” 嘉辉狠狠地捏了芳华的手一下说道:“我可不是你说的什么杀手。我倒觉得,你是我的克星呢。” 芳华一笑:“你怎么不是杀手?你早就killingmesoftlywithyoursong。” 嘉辉明白了,看着芳华的笑脸,心里为她独享的天地霎时温暖如春。 林家人回去后,就窝在家里吃吃喝喝。这年头,人们也不太时兴去别人家里拜年了。不像在老点的时候,住的太近,又没有别的活动,自然喜欢串门什么的了。 搬出山沟后,人与人的距离似乎也远了些。当然,一些关系特别好的人相互之间还是要串串门和拜年什么了。 所以白天还是来了些个爸妈多年的老友和同事,给林家拜年。这些人都是看着林征宇兄妹俩长大的,闲谈中得知两人都工作生活得不错,还都挺兴奋的。 下午的时候,芳华还抽空开始写大纲了,又是嘉辉陪着她做事。 不知道是不是一年之计在于春的原因,芳华觉得头脑很清楚,很快就理顺了整个大纲。她有信心只要几天就可以写好初稿了,后面就是充实和修改了。 晚上饭后,全家又集体出动去看院里的灯会。这当然不能和成都灯会等那种大城市的传统灯会相比,因为灯笼都是科室里职工们自己亲手扎的,有的还比较粗糙,但看上去还是很有亲切感。 入夜以后,院工会还放了大型礼花给全院职工拜年。 芳华和嘉辉站在院坝里,看着远处夜空中不时绽放的硕大礼花。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在他们的脸上、身上,但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心手相连而已。 明天,大年初二,芳华即将又一次离家上路了。 不过,她并没有多少离愁别绪。 因为她知道,无论离开还是回来,家都会在自己心里装着。 而对她和嘉辉的未来,她更加充满了信心。就算再有四年多的分离,她也不怕。因为有多少次分别,他们就会有多少次重聚。 最初的和最终的,他们都是会一路同行的。 一百六十五、嬢嬢们(一) 一百六十五、嬢嬢们(一) 初二那天中午,芳华和嘉辉到达夹江时,正下着绵绵春雨。(手打小说) 路经青衣江大桥时,远望江面和岸边,白茫茫一片烟雨濛濛的景象。两人打着伞,也会有斜斜的雨丝溜进来,沾到衣服上。空气很湿润,有点凉,但又不是特别冷。 芳华不禁说:“这种天气,你知道最适合干什么吗?” 嘉辉看了看她发亮的眼睛,笑着说:“围炉饮酒?” “嗯,也还不错吧!不过,我的意思是吃火锅啦!这样才能把身上的寒意、湿意都发散出来。说起来,北方那么干燥,我都好久没吃火锅了。” “怎么?馋啦?那后天,我们聚会就去吃火锅好了。” “好呀!”芳华的兴致一下子高涨起来:“戴平他们还好吧?” “嗯,变化都挺大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嘉辉刚回国那些天,戴平请他吃饭、方兴请他唱歌,顺便和成都的同学都基本上见了一面。这次回来前嘉辉已经约好了,初四那天回请大家,由戴平负责联系。 芳华觉得这次回来虽然要跑几个地方,有点辛苦忙碌,但是几乎能见到所有牵挂的人,也挺好的。 两人就这么谈谈说说地走到了嘉辉大姑家的门前。这里是与县城隔江相望的一个小村,或者是城乡结合部吧?从小生活在既非城市又非农村的环境中的芳华,对城乡差别也说不清楚。 不过,她也发现这个村应该是比较富裕的村子了。因为家家户户都是两三层的小楼房。当然不是那种精致的别墅小洋楼,有的小楼的墙体就只是红砖或抹了水泥而已,像是还没有完工的清水房,看上去挺土的,但比起川北大山中农民住的土坯房,这条件够好的了。 而嘉辉姑姑家的小楼明显又比左邻右舍“高出一截”。 这是栋带院子的四层小楼,每层看上去至少有四个房间吧,因为有四扇铝合金的绿玻大窗。只是有两扇窗户带阳台,两扇没有,大概是房间大小不同吧。而小楼的墙体还贴着米黄色瓷砖,窗户边还镶着暗红色瓷砖。而小院的围墙是仿的宫墙样式,上面还铺着黄色的“琉璃瓦”。 这楼看着挺新、挺有气派,不过芳华还是觉得这配色、这样式有那么点暴发户的意思。 嘉辉按了大铁门边上的门铃,回头看见芳华的神色,就解释了一句:“我姑姑家里是做陶瓷建材生意的,这几年生意越做越大了,去年才盖的这栋楼。大嬢她虽然没上过几年学,但人却是很好的,……” 这时,就听见屋里有人嚷嚷着“是小辉来了吧”走了出来。 很快,大门开了,一位看上去明显有五十多岁的妇女出现在门口。 芳华一看就知道这应该就是大姑了,因为她长得实在很像梁爷爷,都是身材高大、鼻梁高挺、浓眉大眼的。 果然嘉辉已经叫人了,那妇女口里应着,眼睛却瞪得大大地,含笑上下打量着芳华。 芳华赶紧跟着嘉辉叫人:“大嬢!”(嬢嬢是四川人对姑姑、阿姨的称呼,按排行就会叫大嬢、二嬢、小嬢。) “诶----,好个洪雅妹仔儿,硬是长得多乖的嘛!”大姑一把拉着芳华的手,边摩挲边说:“老早就听说你咯,可惜一直都没得机会见上一面。也怨我,这些年家里的事情太多咯,都抽不出时间。这下可好了,总算是见着我的侄儿媳妇咯。” 大姑年纪虽然不小,精气神却很足,声音宏亮、说话很是亲热。但芳华因为被她称作嘉辉的媳妇,而有点不好意思了。 嘉辉看看芳华微红的脸,也笑着对姑姑说:“大嬢,我们先进屋吧!” 三人这才走进大门。 院子挺大,大约有半个篮球场那么大。中间是红砖铺地,两旁都是绿地和花圃,种的有蔬菜,也有月季花、石榴树、桃树、樱桃树等花木,还搭着葡萄架。 这里倒是与刚才在外的观感不同,处处透着自然和适意。芳华不禁想,要是夏天能在这个小院里乘凉摆龙门阵,一定好巴适、好安逸。 芳华四周打量了一番,转过头来就看见了嘉辉爷爷。他老人家正站在堂屋门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爷爷的样子似乎没怎么变。也许人老到一定程度,就不会再有太大变化了。说起来,爷爷应该有八十多岁了吧。 芳华怎能让老人家在门口“恭迎”呢,她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和嘉辉携手走到爷爷跟前,先后地说着:“爷爷,我回来了!”“爷爷,我给您拜年来了!” 爷爷还是像以前那样,话不多,却一直笑呵呵的。他一边将两人往屋里让,一边说:“好,好,好!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 屋里也有几个人迎了过来,帮忙提行李,或让座敬茶。经爷爷和嘉辉介绍才知道,这都是大姑家里人。分别是大姑父和两位表哥及表嫂,还有嘉辉的两个六七岁左右的表侄儿和表侄女。 芳华忙着厮见问候,爷爷和大姑都拿了红包给芳华。芳华接过大姑的红包,一摸感觉挺厚的。她虽然没好意思当面打开看看有多少,心里还是暗自高兴:又发了笔小财咯。 不过,她也庆幸,来之前在嘉辉提点下,不但给爷爷也给姑姑姑父表哥等人和侄儿们都准备了礼物,这才不至于失了礼数。 两个小孩儿都挺活泼的。他们本来特别崇拜“洋博士”表叔,但听说芳华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医院”的军医后,立马又对这位解放军阿姨无比崇拜起来。 也许,他们把芳华想成了在枪林弹雨中救死扶伤的“白求恩”了。但不管怎样,孩子们的星星眼让芳华昨天被李家小妞小小打击了的心灵,找回了点“安慰”。 大姑把两个围着芳华问长问短的孙子孙女拉开,让芳华和嘉辉先上楼休息、洗漱一下,一会儿就要开饭了。原来一家人都在等着他们来吃午饭呢。 大姑家的房子一楼是由大客厅、小餐厅、厨房、储藏室、工人房和娱乐房等房间构成的。二楼住着主人两口子和梁爷爷,三楼是两位表哥住着,四楼就是客房了。 大姑领着两人到了四楼,指着一溜四个房间说:“这屋里都收拾过的,随便住!你看你们喜欢住哪间?” 说着顺手打开第一间房门。芳华也就顺势走了进去,见是个带阳台和卫生间的大房间,双人床和电视机都有,便转头对嘉辉说:“我就住这间好了!” 这些日子来,芳华曾经的孤独和软弱已经在嘉辉的陪伴下渐渐消除了。这两天在父母家没有嘉辉陪着,她一个人也睡得很踏实。 嘉辉点点头,把她的行李放进屋子,然后对大姑说:“大嬢,我住隔壁吧!” “啊?哦!”大姑有点诧异,但也没说什么,就带着嘉辉去隔壁房间。 见芳华没跟过来,大姑忍不住低声问侄子:“小辉,你怎么和芳华还分开住啊?” 嘉辉知道大姑想问什么,含含糊糊地说:“嗯,我们还没领证嘛!” 大姑知道自家侄儿是个守规矩的孩子,倒也不奇怪了。虽然她觉得这两孩子从大学谈恋爱到现在,同出同进很多年了,又是有婚约的人,就是住在一起也没什么。这时代的年轻人,谁不是婚前就住一起了? 大姑不再说什么了,让他们两个休息一会儿就下来,她先去准备午饭了。 芳华很快收拾了一下,然后过来看嘉辉的房间,见和自己的是一样的。她又好奇地看了另外两间房,发现不过是小了一点,没有阳台,没有电视罢了。 芳华感慨了:“你大嬢家好有钱哦!” 嘉辉笑了笑:“十几年前,大嬢家还挺困难的,她都没正式工作,只能给人带孩子当保姆挣点钱。后来,她跟小嬢借钱做起了建材生意,还开了个瓷砖厂。一开始也赚的不多,也就是最近几年生意才越来越好了。” “那你小嬢家比较有钱咯?” “也不是,她们家也很普通。小嬢在邮局工作,小姑父也是后来才当了个粮食局的小官。所以当年,她能拿出五万来给大嬢当本钱,真是倾尽所有了。前些年,大嬢家生意好了,就要把钱加倍还她。小嬢只拿了本钱、没要利钱,说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也不缺那个利钱。” 芳华暗自点头,十几年前要一个普通家庭拿出几万元还真是不容易,就是自己父母那种工资也拿不出来的。看来,小姑当年也是四处举债帮大姑借来的吧!梁家果然不愧是孝悌传家啊。芳华一下子就喜欢上了梁家的这两位嬢嬢。 午饭倒不是大姑亲自做的,也不是大姑父做的,而是他家请的“保姆”做的。因为大姑等人要四处奔走做生意,就干脆找了个远房亲戚来家里帮忙料理家务。 保姆姓吴,不过三十六七岁年纪,她家男人却是和大姑同辈,芳华跟着嘉辉叫她“吴嬢嬢”。 这也是个可怜人。几年前,她男人和同村的人,为了争晒谷场的地盘发生了口角,互相打了几拳头。没想到他男人半夜突然发冷、肚子疼,送到卫生所后诊断是“迟发性脾破裂”,没等到天亮就因为大出血而死了。 那个打人的人倒是被抓起来了,判了几年刑,但他家也是普通农民,也没有赔偿金给吴嬢嬢。于是,这家里一位得了风湿不能下床的老娘,两个半大的孩子,大女儿十多岁,小儿子刚十岁,老老少少、里里外外都要靠吴嬢嬢一个人支撑。 有好心人劝吴嬢嬢改嫁,但是相亲的几个人勉强同意养她的两个孩子,却都坚决不要负担她的那个病婆婆,吴嬢嬢也就一直没改嫁。后来,她不得已让大女儿不到十八岁就嫁了人,得了笔彩礼钱,再靠着本家亲戚的一些接济,一边给婆婆治病、一边供养着小儿子读书上学。 去年她婆婆因为风湿病并发症而去世了,儿子又考上了夹江一中,她就干脆把家里的地包给别人,也来到县城打工陪儿子。正好,嘉辉的大姑用了几个保姆都不满意,她知道吴嬢一向老实本分,就把她请了来。 吴嬢嬢还是挺能干的,不但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做得一手好菜。而且她多年照顾老人家很有经验了,把爷爷服侍得也很好。所以,大姑不但给她开了很高的工钱,也几乎把她当家里人一样看待了。 但吴嬢嬢还是很守本分。这些天学校放假,吴嬢嬢的儿子梁亚晨也跟着过来住。大姑让小晨住客房,吴嬢嬢推辞了,还是让儿子跟自己住在一楼的工人房。大姑拗不过她也就算了,好在工人房也比较大,两张上下铺,够她娘俩住的。 不过吃饭的时候,大姑还是坚持让吴嬢嬢和小晨跟着大家一起,像一家人似地吃饭。其实,本来也是亲戚嘛。 小晨话不多但是很有礼貌。饭桌上,长辈们问他什么,都会慢条斯理地好好答话;没话的时候,就老实地吃着饭,只拣自己面前的几样菜吃。大姑不得不老是给他夹菜,一个劲儿劝他不要客气。 吃完饭,他还帮着吴嬢嬢一起收拾和洗碗。然后才回屋子里看书去了,尽管才高一,但一中的压力还是挺大的,这孩子很用功的。大姑说,小晨虽然没有嘉辉那过目不忘的记性,但是比嘉辉勤奋多了,将来一定也会有出息的。 【这两天真倒霉。也许真的是写虐文的报应吧。 昨晚带完实验后都八点了,坐公交车回家,下车后发现钱包不知什么时候没了。我的身份证、银行卡、饭卡啊,都要去挂失补办,想想就头大! 老天爷更是善解人意,上车前只是吹面不寒的小雨,变成了沾衣就湿的中雨。淋得我虽不至于是落汤鸡,也是饥寒交迫、狼狈不堪了。 于是我觉得今年的春天,还真是挺冷的,和我的书评区一样冷。】 一百六十六、嬢嬢们(二) 一百六十六、嬢嬢们(二) 下午,芳华和嘉辉陪爷爷、大姑和姑父一边说话,一边玩着夹江的特色纸牌。(手打小说)吴嬢在一边给添茶或拿点吃的什么,偶尔也坐下说几句闲话。 这纸牌不是一般的扑克牌,而是一种特别的叶子牌。形如一张瘦长的书签,也像小学生用的宽尺子。背面是红色的,正面印着大写的“壹贰……玖拾”等数字,有不同的标志。打法就几乎和麻将一样,凑成几副牌加将牌后就可以胡牌了。 说白了就是麻将的纸牌版,虽然没有搓麻将时的手感好,但是小小纸牌携带方便,也没有场地限制,两三个人就可以打。在夹江,这种叶子牌很流行,特别是街头巷尾几乎随处可以看见打牌的老人。 屋子另一边,表哥表嫂等四个年轻人玩的就是真正的麻将了,是那种打缺一门的成都麻将打法。这里还没有流行“血战到底”,因此他们那边总是不一会儿就胡牌了,噼里啪啦洗牌的声音很是热闹。而两个小孩都跑出去玩了,因为雨已经停了,还有点微微的太阳露了出来。 芳华觉得夹江人挺有意思的。 他们不像川内其他地方的人那样,都一股脑地跟着省城打成都麻将,而是在打麻将的同时也坚持着自己的娱乐方式。比如这叶子牌是一种,还有扑克,他们也有自己独具特色的二鬼打法。这些都是别的地方的人不会,也不流行的玩法。 总之,夹江人有一种特质,比较固执,或者说是坚持,他们坚持着自己喜欢的东西。这种坚持,透着一种自信和自傲。 因为,这里浓厚的文化底蕴让他们有自傲的资本。 夹江属于乐山市管辖,乐山境内古称嘉州。南北朝时北周设嘉州,就是取“郡土嘉美”之意。有一种说法叫做“天下风光在蜀,蜀之胜在嘉州”,这和事实相去不远。因为嘉州的乐山--峨眉山一直就以风光秀丽著称,并且成功申报了世界自然文化双遗产。 而夹江就在嘉州的腹心地带,西傍峨眉,南临乐山大佛,北接眉山三苏故里。这样一处风物佳美、人杰地灵的地方,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自然有一种底气,不那么容易随波逐流。 不过,第一次玩叶子牌的芳华输得是稀里哗啦的,一个劲儿地给爷爷大姑们送钱。因为它的玩法和麻将一样嘛,而她天生缺乏麻将细胞,规则什么的虽然明白,会打但就是打不精。真是对不起四川人爱搓麻的名头啊。 芳华自嘲自己是数字白痴,不记牌也不会算牌。嘉辉却说她是不会“算计”。因为麻将主要是“一个人的战斗”,这里所需要的情商比较高。 它要求打牌的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守己而顾彼,也叫做“看住上家、盯住下家、防着对家”。 也就是说,除了要根据自己手里的牌情决定基本打法外,还要判断其他三人的牌情状况,以决定如何跟牌、出牌、钓牌。何时可吃,何时可碰,何时喂吃,何时喂碰,有时甚至故意放炮喂和,以避免更大损失,这些技巧要掌握得好,就要有极高的审时度势和当机立断的能力,不是芳华这种低情商的人能应付得来的。 不过,芳华的牌品还是好的。输了很多钱,虽然唉声叹气,却绝不赖皮。反正都是输给自家人,让老人开心一下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是无心地输给爷爷的,嘉辉就是有意地输给大姑和姑父了。大姑后来也发觉了,就不打了,她和吴嬢在一旁说起闲话来。 芳华本来心思就不在打牌,也干脆不打了,坐在一边看着嘉辉打,还竖起耳朵听着大姑她们说的亲戚邻里的逸闻趣事。虽然她们说的人她都不认识,但是听大姑说得有趣,也不觉枯燥。 她一边磕着瓜子花生,一边笑眯眯地看着热闹、听着热闹,心想:过节,果然还是人多才有气氛。 嘉辉斜睨了她几眼后,对她轻声说:“少吃点炒货,小心上火。” 芳华吐了吐舌头:这人又管东管西的了。不过,她还是放下花生,拿起桌上的一个沙田柚,准备剥给大家吃。吴嬢见状,忙说“我来”,芳华挡住了她说:“吴嬢,你别管,让我来!我就是喜欢剥柚子时候的香味。” 吴嬢只得作罢。其实,芳华只是不习惯当“小姐”让“佣人”侍候罢了。 如果真是家人的话,谁来剥这个柚子也没什么。只是,吴嬢总是一副佣人的姿态,太谦卑了,就让芳华有点不自在了。她想,看来自己就是个穷命啊,根本就使唤不来人,也享受不了地主婆的待遇。 晚饭前,嘉辉的小姑一家过来了。 这小姑和大姑完全不像两姐妹,虽然年纪大了,但看得出年轻时一定很漂亮的。据梁爷爷说,就小姑长得最像嘉辉奶奶。 因此,芳华也发现小姑倒是和嘉辉长得有几分相似,特别是眼睛很像。小姑的性子也和大姑不同,进门打过招呼后,就不怎么说话,只是坐一边微笑着细细打量芳华。 她的两个女儿,一个是嘉辉的表姐、一个是表妹,都结婚了,也拖家带口地来了。表妹家的还是个一岁的奶娃。 芳华见这个娃娃很是爱笑,随便冲他做个鬼脸,就咯咯笑个不停,便忍不住把他抱过来,站在自己大腿上一颠一颠地逗着他。 娃娃还不会说话,但会发些无意义的单音节,“吗”“不”等胡乱地叫着。芳华就学着他说话,“宝宝啊”“吗不啊”地胡说,又不时胳肢他,和他笑成一团。 嘉辉见芳华笑得那么开心,也坐过来和她一起逗着小家伙。这个娃娃很给芳华长脸啊,硬是对自家表舅不感冒,就喜欢和芳华玩,乐得芳华更加宝贝他了。 嘉辉也不恼,反倒一手搂着芳华肩膀,和她一起逗着小娃娃。 梁家表妹见状就笑话他们两个:“哥,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小孩子,还不赶紧自己生一个啊?” 众人也笑着附和。 嘉辉微笑不语,但按在芳华肩膀上的手却用力紧了紧。等大家都不再注意时,他轻声在芳华耳边说:“怎么样?什么时候?” 刚才都只是低头笑笑,还没觉得特别不好意思的芳华,这会儿脸皮被他说话带的热气一吹,倒是不由自主地发起烧来。 她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句含糊的“什么什么时候”。当然她心里明白嘉辉的意思,嘴角也就忍不住翘了起来。 嘉辉看着芳华慢慢发红的面颊,知道她懂的,也没有多话。只是这次他几乎快将她整个搂在怀里了,两人继续一起逗弄着娃娃。 一边的小姑将两人的情形看在眼里,暗自点头。她忍不住坐过来问二人:“听说你们是准备在北京发展咯?” “嗯。” 小姑关切地问嘉辉:“那你准备去北京哪家单位工作?” “北京的单位倒是挺多,不过我还要仔细调查一番后再说。” 小姑听后想了想,只是说:“哦,那想好了,可要告诉我一声啊。” 晚饭是摆了两个大桌子才坐下的。芳华和嘉辉本来在年轻人一桌坐的,但后来都被叫到主桌陪长辈们吃了。这一顿饭吃得很是热闹,嘉辉和芳华被众星捧月般地劝着酒。虽然是喝的红葡萄酒,这酒在芳华看来就和糖水差不多,但是喝多了还是有点醺醺然了。 饭后,小姑一家先回县城了,让大家明天进城去她家里玩。 芳华和嘉辉回房后,一个躺在床上看文献,一个就躺她身边看她。 芳华看了一会儿后,突然拿起枕巾一下子甩到嘉辉头上,眼睛还盯着文献,嘴里说道:“看什么看?看眼睛里,拔不出来了啊!” 嘉辉拿下枕巾,靠过来拥住芳华,轻吻她的脸一下,才说:“芳华,快点毕业吧!” 芳华心里微微有点胀,她转过头正想说什么,嘉辉的唇已经覆上了她的。芳华不禁松开了手中的文献,双手搂上嘉辉的脖子,而嘉辉也搂紧了她。 过了一会儿,嘉辉才松开芳华,但还是抱着她,轻吻着她的脸庞。芳华却突然说:“嗯哼,梁嘉辉同学,你这样子,我还怎么看文献啊?看不好文献,我还怎么开题啊?开不了题,我还怎么毕业啊?毕不了业,我还怎么那个什么啊?” 嘉辉失笑,这回倒让她抓到把柄了。他恋恋不舍地又亲了芳华几下才说:“好了,不闹了。我会等你的。” 次日清晨,芳华醒来时还不到七点半,天才刚刚蒙蒙亮,便去叫隔壁的嘉辉起来,陪她出去跑步。 两人慢跑到江边,停下来在岸边空地上,继续活动着、放松着筋骨。 空气自然是新鲜的,清冽中带着湿润。 江上有淡淡的雾气,若隐若现中,远远的可见一叶扁舟沿江而下。近了才发现扁舟后跟着长长一串白鹅,足有上百只吧。 远山如黛,近水如练,一舟一人一群鹅,真是一幅淡雅的水墨画。 芳华看得心旷神怡,又想那舟上的牧鹅人,只是在做着自己的工作,恐怕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那么自己呢? 看看远方的大桥上有些人正在经过。也许在他们看向这里的时候,也会把自己和嘉辉当做一幅风景中的两个身影吧? 回到家中,吴嬢给他们端来的早餐是夹江豆腐脑。这其实就是嫩豆花,只不过调料很特别。 吴嬢说碗中的调味料有芝麻油、白酱油、红酱油、鸡精、红油辣椒、花椒末、生姜末、芽菜末、榨菜丁等十多味,这是麻辣味的,另外还有糖醋味的。而在豆腐脑上只放葱花、芹菜叶、油酥黄豆、油炸花生米、馓子的是素豆腐脑,加一撮银线般的鸡脯肉丝就成了鸡丝豆腐脑,还有粉蒸牛肉豆腐脑。 各种豆花也吃过不少的芳华,却被这味道独特的豆腐脑吸引住了,吃了一碗又要了一碗糖醋的尝尝。没想到酸酸甜甜的,更是对自己的口味。再吃两个清香的叶儿耙当点心,这顿早餐真是不摆咯。 一家人都陆续起来吃了早点后,就步行进城逛街耍。各乡各镇来县里玩耍的人很多,街上熙熙攘攘的,好不热闹。 大表哥还拿了相机给大家拍照,一路走一路抓拍。梁爷爷虽然年纪大了,但跟着大家走路,速度却不落下风。倒是芳华和嘉辉手牵手,慢悠悠地走在最后面。 小姑家住在粮食局的家属区,房子不是特别大,大家坐着有点挤,干脆还是出来到滨江广场附近坐茶馆去了。 昨天虽然下雨,但今天却很难得地出了太阳,暖洋洋的很舒服。四川人一遇到这种天,都会偷得浮生半日闲地出来好好晒晒太阳、泡泡茶馆什么的,何况现在本来就是在假期中。 各处露天茶园上座率都很高。不过这些茶馆可没有像在介绍四川茶馆的风光片中那些着装整洁的茶博士,还用长长壶嘴的铜壶表演掺茶绝艺。这里来了就给客人一人一杯绿茶或花茶,说是茶馆,喝茶却不是主要的,主要是打麻将、打扑克和摆龙门阵。 所以,茶馆内是一片搓麻将声和大人小孩的喧闹声。但芳华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反而觉得挺踏实的,她晒着太阳,在竹靠背椅上躺着躺着,就睡着了。 旁边的嘉辉见太阳暖洋洋的,也没有风,就由着她睡了,但也在心里暗笑:又这么能吃能睡的了。 果然小睡了一会儿后,芳华的精神极佳,干脆拿出文献又开始看了起来。小姑大姑都说这妹仔太用功了。 芳华赶紧说:“不用功不行啊,不然毕不了业,可就配不上你们家的洋博士了!” 这话把她们都逗笑了。 中午饭,大姑请两家人去吃乐山著名的跷脚牛肉汤锅。这种吃食也有一个类似张仲景的冬至饺子汤的传说。 民国时期,军阀混战,老百姓民不聊生,贫病交加。四川乐山有位擅长中草药,精通歧典之术的罗老中医,怀着济世救人之心,在乐山苏稽镇河边,悬锅烹药,救济过往行人。 其间,他看到一些大户人家把牛杂(肠子、牛骨、牛肚、草肚之类)扔到河里,觉得很可惜。于是,他把牛杂捡回洗净后,放在有中草药的汤锅。结果发现熬出来的汤味甚是鲜香。 因味特汤香,又有防病治病的功效。所以,特意来饮者络绎不绝,堂堂爆满。其间没有席位者,有的站着,有的蹲着,有的就直接坐在门口的台阶上跷着二郎腿端碗即食。久而久之食客们便形象的起了一个“跷脚”牛肉的别称,流传至今。 芳华倒是头一回吃这汤锅,觉得汤很鲜,牛肉很嫩滑。吃了牛肉牛杂,还可以像火锅一样烫煮些青菜如豌豆尖之类,荤素搭配,营养合理。 这汤锅虽然没有麻辣火锅那么味道重、够刺激,但汤里面还放了药枣、枸己、当归等二十余味中药,有滋补强身、美容养颜的功效。总之,从健康角度来说,比吃火锅可强多了。 芳华最后喝了三碗汤,还觉得不过瘾。嘉辉提醒她别又吃多了。芳华叹气:“唉,等回到北京,可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汤了。” 嘉辉也端起碗尝了尝说:“嗯,还可以吧!” 芳华见他没说什么了,就又盛了碗喝上了。 嘉辉看得直摇头:“我发现你还真是好收买。” 吃了饭,大家散步走回大姑家。又陪着爷爷说了一阵子话,嘉辉和芳华就准备回成都了。大家虽然不舍,也知道芳华很忙、行程很紧,只得叮嘱他二人以后一定常回来看看长辈们。 一百六十七、改变(一) 一百六十七、改变(一) 回到成都,嘉辉和芳华先去姚阿姨和张叔的新家那边吃晚饭,然后就回原来的家了。(手打小说) 姚阿姨结婚搬走后,这里空了下来。嘉辉回来了就还是住这边,因为这里离川医比新家近些。 嘉辉给芳华看他从美国带给她的东西,上次去北京时走得匆忙他没来得及带上。 芳华打开桌上的小皮箱,发现里面基本上是外文医学书,还有大约几百张光碟。 她先拿起书翻了一下,果然全是神经外科方面最新的专业书。内容涉及解剖基础、病理生理、疾病及手术要点等各个方面,大部分是国内图书馆所没有的。 她在里面发现了y教授的著作《microneurosurgery》一书,非常兴奋,立刻翻看了起来。 y教授是国际公认的神经外科世纪伟人,是显微神经外科手术的创始人。这本《显微神经外科学》可以说是他毕生心血的结晶,是他结合大量的文献,用自己2700多例脑外手术的亲身体会和2000例脑组织尸检的资料,写成的一部神经外科经典巨著。 嘉辉带来的是国外最新的版本,有六卷,似乎比旧版增加了不少新的图片内容。科里和图书馆是有这书的旧版的,但是一来借阅的人多,二来作为年轻人的芳华还是打基础的阶段,很多基础的东西、常规的手术方式还没搞明白呢,自然也就没有来得及好好地阅读这部巨著。 不过,好比登山者一级级地攀登着,但总归是向着一个目标而去。这显微微创手术是未来手术的趋势,自然也是脑外科医生的必由之路。能自己拥有一部好的参考书也是外科医生必需的,可是这书在国内既没有卖原版的,更没有翻译的。 所以,嘉辉真是太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了,这可比从国外带什么珠宝衣服礼物给自己,更让自己感动。 芳华一边翻着书,一边不停地说着:“这书太好了,太棒了。” 嘉辉一笑,指着旁边的光盘:“还有这些,也是我想方设法帮你找到的。都是国际知名脑外科专家的手术录像!” “啊?!”芳华看着那么多张光盘,这就更珍贵了。芳华有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了,她正要拿起一张,嘉辉却轻轻拦住她的手说:“现在先不要看,等开题完了再慢慢看吧。” “嗯。”芳华自然知道罗马不是一天建成的。 她满足地摸摸书,又摸摸光盘,终于忍不住扑在嘉辉怀里,脸贴紧他胸口,喃喃地说;“我真幸运。” 嘉辉抱住她说:“我更幸运。” 芳华心想:我这儿总是给你拖后腿,要你关心,要你照顾,要你安慰的,有什么值得你幸运的呢?不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可能,让你真的幸运的。 想到这,芳华踮起脚,亲了嘉辉一下,笑着对他说:“该干活了!” 然后就把桌上的小皮箱关上收好,打开笔记本,把文献摊开,工作了起来。 嘉辉微笑着退了出去,把房门关上,给戴平打起电话。 初四上午十点,华西医大的东校门,陆陆续续聚集了七八名二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女。他们彼此见面都十分亲热,勾肩搭背言笑殷殷。 不一会儿,一辆依维柯停在了大门口。车头的门一打开,一名身穿黄色短款羽绒服的年轻女子笑吟吟地下了车。 她巡视了一下众人,正要开口,刚才那几名还很淑女地站着聊天的女子,早都叫嚷着“老幺”冲了过来,把她围住了。 芳华笑得更开心了,她一个个地抱着好久没见的同寝室姐妹,嘴里说着“郭玲,你居然也有长双下巴的一天啊!”“杨茜,你真该减肥了!”“嗯?王菊,你怎么瘦了?” 郭玲其实还是很苗条,只是脸上确实多了点肉,比以前“胖”了那么一点,但她的一张嘴还是不肯饶人的:“哈哈,老幺,你现在这样子看上去可不像比我小一岁的哦!” 杨茜也结婚了,却还是那么憨憨的:“没办法啊,结婚后又长了十多斤,怕是减不下来了。” 王菊倒是没怎么变,微笑着说:“我刚怀孕了嘛,前阵子老吐,就瘦了。” “啊?”大家都很惊喜地又围着王菊问长问短起来,其他男生也恭喜起她来。芳华虽然和王菊经常有联络,但是这小半年没怎么联络,没想到她就有了新情况了,既有点惊讶也为她高兴。 车上的方兴探头出来说道:“唉,我说大家还是先上车吧,到了地方有的是时间慢慢聊啊!” 这次聚会是戴平和方兴帮着嘉辉安排的。特别是方兴出了大力气。毕竟,他这些年做医药代表,经常招待医院的实权人物和科室里的医生们出去吃吃喝喝,对娱乐场所什么的很清楚。连车子也是他从公司借来的。 不过,他自然不会带同学们去那种声色犬马或者太豪华的场所。方兴安排的是西郊的一家部队办的度假休闲村,里面可以唱歌、吃饭、k歌、打保龄球,还可以打靶。 车子在向西郊驶去的时候,车上的同学们自然忍不住七嘴八舌地聊了起来。 嘉辉和芳华和他们自然是多年不见了,但就是这些同在一城的人也都是经年累月见不上一面,因为大家各自都挺忙的。 不过这次聚会大家一见面,却丝毫没有陌生疏离感,反而比在大学期间更亲热了。每个人都是笑呵呵的,聊过去侃现在,一点小事都能让大家哈哈大笑。 男女生大多结婚了,只有方兴东奔西跑的没个着落,还有个男生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也还没有朋友呢。 结了婚的男士们明显比大学时沉稳了不少,不止是因为婚后的责任感增强了,恐怕更多的还是职业的原因,使他们个个即使在如此高兴的场合,依然透出医生的沉稳和从容。 女生们的气质反而变化不大,即使是已经为人母或将为人母的郭玲、王菊,依然说笑起来还有女孩子的爱娇模样,当然穿着打扮方面肯定是变得比较成熟端庄了。 说起来,大家都混得不错,在各大医院都渐渐成为了科室的年轻骨干,受重点培养的对象。经济收入方面也不错,成都的物价又低,个个小日子过得不错,也有买房买车的了,即使只是个小奥拓。 戴平今年就要博士毕业了,他的气质变化是最大的。过去的他热情之余,多少有点浮躁。现在的他依然对同学们很热情,但一举一动间却斯文了不少,脸上的神情更多了坦诚,让人更能信赖了。 也许因为他是搞心血管的,这可是个需要极高的耐心和细致的工作!这些工作上的磨练,最终磨去了他年少时飞扬跳脱的性子吧。 聊起毕业去向,戴平表示还是在留在川医,也对嘉辉即将的离开表示遗憾,因为两人不能共事了。 到了度假村,发现这里就是建在一片树林中的园林式建筑,来玩的人不多,挺清幽的。大家先到这里的茶社喝起茶来。 这儿倒不像一般的四川茶馆那样就差不多是麻将馆了,而是真正的茶馆,有看上去比较专业的服务员在表演茶道。他虽然没有用夸张的长长壶嘴来加水,但是冲泡出来的各色名茶看上去很像那么回事。 学医的人很少风花雪月,对茶道基本是不通的,大家都随便点了绿茶和花茶。芳华也一样,对什么功夫茶之类的欣赏不来。她最多能品出不同的茶的确是有不同的口感,但要分辨其中的高下却绝非她所长。 不过,她近来受老爸的影响,对碧潭飘雪倒是情有独钟,于是点了一盏盖碗茶。这茶的茶味醇爽,茶汤透亮,茶色碧绿,***瓣舒展漂浮如点点白雪。 芳华记得带给老爸的茶盒上还印有“心如碧潭,淡泊明志;行若飘雪,宁静致远”的词句。这大概也是她喜欢这茶的原因之一。 众人品着茶,继续谈天说地。在医院工作的人,彼此的生活是相似的,他们都想听嘉辉说说国外的经历,嘉辉也就满足大家的愿望说了不少。 不过,他的生活主要就在大学里和实验室中,并没有大家想象的那么灯红酒绿。所以,不一会儿大家也没得什么兴趣了。 这时候,大家问起芳华这几年的情况,才又发现了个“留过洋的新大陆”,芳华出海远洋也算“留洋”吧。 基本上都没怎么出过四川的众人,立刻要芳华好好说说海上见闻。芳华也就兴致勃勃地说了起来。 她这才发现,当时觉得很难熬的风浪、晕船、风暴、时差这些痛苦和烦恼,现在回想起来几乎都没什么感觉了,只剩下海上日出月落、星光霞光这些美好的画面萦绕在心头。 她给大家讲海豚、鲸鱼如何和远洋船嬉戏,也讲船员们是如何钓鲨鱼的,还有基里巴斯的热带风情,南十字星的美丽,海上巨大虹霓的震撼,听得大家是羡慕不已。 嘉辉也是头一次听她详细说这些经历,他深深地凝视着她,微笑不语。 众人谈谈说说间,快到中午了。这时,周玉才开着辆宝马姗姗而来,原来她结婚后分担的公司业务更多了,这是刚办完事匆匆赶来参加同学聚会的。 周玉进来,直奔芳华,拉着她的手说:“太好了,这么久没见面,你还是没怎么变啊!” 芳华也笑;“你可是大变样了!” 别看周玉是宿舍老大,但因为多愁善感,反而是当年宿舍里最爱哭的女生,身上还总带着淡淡的忧郁。可现在,她一身时髦的行头,既气派又年轻,哪还有半点忧郁,言谈举止完全是快人快语、干净利落的感觉。 而且不知是新婚不久,还是因为见到老同学特别开心,她说一两句话就会呵呵大笑。这笑很感染人,可以说她是女生中变化最大的了。 不一会儿,停车场那儿又开来了辆绿色甲壳虫,一位女士下了车,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向茶社这边走过来。 认出了那名袅袅婷婷地走过来的女子,芳华不由惊喜地站起来迎了出去。 一百六十八、改变(二) 一百六十八、改变(二) 来人是罗曼丽。(手打小说)芳华可是很久没见到她了,就连毕业返校那几周都没见到。后来虽也有通信联络,但大家都太忙,联络得就越来越少了。 她只是偶尔从戴平那儿知道,曼丽已经是成都市家喻户晓的主持人了。不但在电台,在电视台也有专题节目,还是几家化妆品和服装公司的形象代言人,甚至还出了唱片、客串了几部省内电视剧。总之,她成了不折不扣的明星人物。 如今的曼丽,出落得更为美丽了。 五官似乎更精致了,应该是化了妆,但技巧很高,让人完全看不出不自然的地方。衣着看上去似乎平淡无奇,却很好地衬托出了她优雅的体态。 两人见面,相互拉着手上下打量着。 有些人天天都在一起吃喝玩乐,却也能转头就忘,产生不了深厚的情谊。有些人,即使分隔多年、从不联系,但一见面却依然亲热,而一旦对方有什么事也会全力帮忙、肝胆相照。 芳华对曼丽没有一点陌生感,眼中依然充满欣赏:“曼丽,你更漂亮了。” 曼丽依然落落大方,笑着说:“谢谢,我宁愿你说我气质更好了。倒是你,嗯,怎么说呢?该好好保养保养了。” 芳华知道自家的问题,也毫不在意:“嗨,没有你的那种天生丽质,再保养收拾也没用啊。” 曼丽摇摇头不再说什么,笑着冲后面走过来的嘉辉、戴平打起招呼来。 曼丽是戴平请来的,他俩倒是一直有联系。不过一个在医院里忙得团团转,一个主持节目、上通告什么的更是作息时间不稳定,所以他们也很少见面,主要是电话联系。 芳华从戴平那儿知道,曼丽这些年也谈过几次恋爱,有同行也有商人老板之流,但后来都没成。不过看起来,曼丽并没有受这些不愉快的影响,心态和外表都依然美丽自信。 芳华庆幸,这个朋友还能保持着学生时代的纯真,并没有在那个大染缸里变色。这大概也因为,曼丽本就是单纯地喜欢播音和主持工作,才在大学后改行进入娱乐圈。她可不像圈内很多人是为了出名而已。 这些年来,她一直主持电台下午的校园节目和晚间情感节目,拥有了很多忠实的粉丝。他们喜欢她的声音,喜欢她真情流露的主持风格,他们会给她写信、打电话、会对她嘘寒问暖。为了这些可爱的支持者,曼丽几次放弃了去北京和上海娱乐圈发展的机会。 如果她是个有野心的人,自然是不会放弃这种机会的。现在,她更是干脆将退休的父母都接来成都养老,安心地准备在这个城市里定居下来了。 像曼丽这样美丽却不持靓行凶,活得既乐观开朗又恬淡透彻的女子,真有几分“心如碧潭、行若飘雪”的境界。而她自然是不会被那些小小的恋爱挫折打倒,更不会受那个名利场太大的影响了。 这样的女子,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呢?芳华不禁看看戴平,发现他看曼丽的目光依然是那么的----亮。 她不禁感慨,戴平的气质变了,但内心还是没变啊。可是,感情的事情真的无法一厢情愿啊!这么多年,他俩还是维持好朋友的关系而已。至于将来会不会有奇迹,谁知道呢? 不过,看戴平的样子,他似乎也不是一定要和曼丽在一起,他似乎能守着她,看着她过得好,就满足了。能在心里爱着一个人也是幸福的,比心中无人可爱的人幸运多了。 人都到齐了,方兴招呼大家入席了,吃的就是这里度假村的招牌饮食----鱼头火锅。这是仿的著名的谭鱼头火锅,味道也不差什么,但要便宜实惠得多。 要不怎么说,方兴对这些吃喝玩乐的事情门儿清呢。 可能,方兴是所有人中接触社会黑暗面最多的人,也因此他和这些还保留着不少书生气的同学们在一起,感慨更多。 席间喝了酒,放开了的方兴和大家发起牢骚来:“老子觉得这医药代表真不是人干的事哦!” 问他具体的,他也不说。只说过几年就想法子改行,真受不了了。 周玉也做医药,但两人的情况可不完全一样。方兴的药是外国药厂的药,要打进医院药房的,要靠医生开药推销的。周玉做的是中药藏药,靠药店走保健药路线的。虽然肯定也有些商家的手段,但还没有那些医药勾结的事情。 显然方兴是对黑幕体会太深,他忍不住对几个男同学说:“这些年,我算看透了。那些所谓的大主任、大教授,那就是些白狼啊!不光是对病人是白狼,对我们这些人也够狠的。我们公司曾经来了个小姑娘,去找一个大主任推销药。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当场说,你要是陪我睡觉,我马上让你的药进医院药房。平时多道貌岸然的,骨子里就是一流氓。那小姑娘气得回来大哭,公司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这些事,作为住院医生级别的同学们倒还真是不清楚这些龌龊事,都面面相觑,不发一言。 方兴又说:“各位以后也有当主任当教授的那一天,可千万别变成那个样子咯!妈哟,老子是早就不想干了。就是不想整天还侍候那些人渣。” 虽然大家都不想承认,也不愿相信,但很多医院的确是有一些医学败类存在。偏偏他们往往还把持着医院的要害部门,作威作福。也正是这些人,使得社会上对医生的负面评价越来越多。 另外,媒体的报道也有夸大事实之嫌,使医患矛盾更加激化。病人往往都不信任医生,到医院看病还防着医生,把医生当敌人看待,一抓到医生的什么错误或不严谨的地方,就上纲上线。 这样恶劣的从医环境,真是让大多数医生苦不堪言。于是,医生也不得不保护自己,多开检查单,少说话、少干事也就少出错。这也加重了病人的负担,又形成恶性循环! 戴平见气氛有点沉闷,就转移话题跟芳华聊起北京的同学的情况。 京城居不易,说起来北京的张永白芸等人,收入也不比这里差,但是日子可没有这里过得滋润,买房买车的基本上还没有呢。 不过,曾在北京进修的王菊说:“别看你们在北京的同学现在好像比我们差一点,可再过些年,你们的成就一定比我们高。因为你们的后劲儿足,特别是,”她又对着芳华和嘉辉说,“你们两个,我相信你们俩将来都会不得了的。” 其它人都一致同意。 大家吃完了饭,就去k歌,也有继续喝茶的。方兴问有没有愿意去打枪的,这下倒有一半的人跟着去了。 原来这里打的是手枪,但又没有正规的射击俱乐部那种设施,就是一面高墙前摆几个靶子,人站在30到50米处举手打就是了。 芳华也没打过手枪,跟着去看热闹了。 射击教练穿着条绿军裤,应该是退伍的或转业军人吧。他拿的是把五四手枪,把子弹上上,保险打开,递给第一个要打的人,什么也没说。 大家都凭着感觉,瞄着靶子就打。可是没想到,就这不到50米的距离还好多人都脱靶了。 郭玲就说:“让过去的军训标兵、现在的解放军,给我们打几枪示范一下嘛。” 说着就把枪递给了芳华。 芳华接过来,笑着说:“我也没练过手枪啊。” 她举起枪,学着香港影视片那种右手持枪左手握住右手的动作,两脚站了个弓步,双臂伸直,将枪口对准前方靶子的头部“砰”地开了一枪。 她看到枪头向上跳了一下,但手上倒没感觉有什么太大的后坐力。 嘉辉的眼神好,看着靶子说:“嗯,瞄得不错,正中胸口。” “啊?”芳华吐了吐舌头:“我瞄的是脑袋啊!” 汗!大家都看着教练。教练这个时候,嘴角似乎有一丝笑意,但还是抿嘴什么都没说。 嘉辉绝对相信芳华瞄准的准头和手的稳定度,想了想才说:“那大概是这枪的抛物线太大了,射程短。” 他又对芳华说:“那你要调整一下瞄准的目标了,不能像过去在军训学的那样瞄了。你要打头部,可就要瞄得更高些了。” 芳华郁闷地看看枪,这也没有标尺;即使有,也和军训时的步枪不一样,只好自己凭感觉了。 这次她举起枪,也不学什么警匪片了,单臂举起就瞄准。不过这动作倒是比刚才还潇洒些。 “砰----砰----砰----”芳华很快打完了剩下的子弹。这教练抠门,每个人只给四发子弹。 教练带着大家过去看靶子,倒是都上靶了,不过只是四五六环而已。 芳华被小小打击了,但教练却笑了一下说:“不错了”。意思是她这样没练过的都能上靶就不容易了。 芳华这才觉得好过点,但还是觉得没有以前军训打靶好玩,其它人也觉得老脱靶没意思,大家又回去聊天唱歌了。 这时候的歌坛巨星纷纷隐退,新人才刚刚冒头,青黄不接时期,感觉并没有什么有力度的新歌出来。 所以,大家唱的大多还是过去流行的老歌,倒还真的又有回到大学时代的感觉了。 芳华和嘉辉的飞机是下午七点,他们就不准备吃晚饭了。其他的同学还会继续留在这里吃饭唱歌,毕竟他们也好久没见面了,也借机好好聚一聚。 曼丽在一边看芳华和同学们也就是在唱歌,没什么要紧的话说了,看看时间已经快两点了,而他们应该在四点半左右就要准备去机场的。 她知道他们的行李已经收拾好了,就放在依维柯上,便对嘉辉说:借芳华两个小时,一会儿送她回来。 嘉辉以为她有什么悄悄话要和芳华说,也就笑着同意了。 于是,芳华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后,就被曼丽拖到她的车上去了。曼丽开了车就直奔城中而去。芳华一路问她干嘛去啊,曼丽笑而不答。芳华后来也就不问了,反正她不能把自己卖了不是。 结果,她们来到了电视台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曼丽把她带到自己相熟的美容美发店,找了个著名发型师,要给芳华做头发。 芳华这些年都是头发长了,自己剪齐罢了,没上过发廊。主要是没时间。 她捂着自己的头说:“不用了吧!这发型没什么不好的吧!” 曼丽看了看说:“是没什么不好的!不过,还可以更好啊!” 然后拍拍她肩膀说:“别担心,我的头发也是这位师傅弄的,技术老好的啦!保证给你设计个最适合你的发型。” 芳华还垂死挣扎找理由:“那----,可是,万一,嘉辉不喜欢呢?” 曼丽推着她去洗头:“别啰嗦了!你就是剃光头,嘉辉也会说好看的!” 芳华无语:那样也能说好看的话,他就是骗子,我就是傻子了。 不过,她知道曼丽一片好意,而且她推荐的美发师也错不了。那就给她个面子,换一个造型好了! 等她洗了头出来坐好,发型师已经恭候多时了。他轻轻扶着芳华的头,对着镜子中和芳华本人的脸型端详了很久。然后,开始飞快地下剪了。 芳华看着飘落的长发的长度,不禁问:“要剪短发?” 这年代,满大街都是离子烫的中长发啊!芳华满以为师傅多半是给自己弄那种头呢。 发型师的话不多:“短发更适合你。” 芳华明明记得自己前世在部队军训后,留着极短的短发,人也又黑又瘦,到医院后常常被误认成男兵,让她羞愤不已。所以,她从那以后就再没留过短发,一直都是长发,就是坚决不想被人当成男生。 可是这师傅却说自己适合短发,真的假的啊? 但现在都已经开剪了,事到如今,只能任人宰割了。芳华闭上了眼心想,随便你们折腾吧。 师傅粗粗剪完了,又给她的头发上起发卷来。芳华一愣:“还要烫啊?” “嗯,你的发质太软,烫得蓬松才有质感。” 芳华忙看向曼丽:“时间不够吧?” 曼丽看看表,又和发型师商量了一下,最后说:“这样,我到时候直接开车送你到机场,肯定赶得上飞机的。” 然后她就给戴平打电话了,让戴平和方兴一会儿先送嘉辉去机场,在机场等她们。 芳华也只好由她安排了。 趁着发型师给她做头的时候,曼丽飞快地跑回电视台自己的化妆间,拿了一套自己代言的护肤品和化妆品送给芳华。她自己也在用,这个牌子走的是植物纯天然路线,感觉挺好的。 芳华虽然平时也有擦面霜之类的东西,但是太忙了,连面膜都很少做的。对皮肤护养之类的知识,还真是远远赶不上曼丽,此刻听她絮叨,倒也听得津津有味的。 不过最后,芳华虽然谢了曼丽,还是说:“这样天天弄,好麻烦啊!我可没时间弄。” 曼丽直摇头:“你啊!就知道读死书,闷头干活。活得一点不精致。再这样下去,你可就没什么女人味儿了。” 芳华汗颜:“那我的职业是这样的啊,忙的很啊!” “你错了,忙可不是理由!再忙,起床后和睡觉前几分钟还是抽的出来的吧!花不了多少时间,做些护理,对自己的好处多着呢!” 曼丽将那些瓶瓶罐罐都收在一个大袋子里,准备最后给芳华带走的。 然后她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边看芳华弄头发,边说:“你看你现在的皮肤就不太好,不过还有得救。回去后,照我说的去做啊!” “嗯,好吧!” “记住,没有丑女人,只有懒女人!” “嗯,我知道。我就是懒嘛!” 曼丽笑了:“其实,你倒是挺勤快的。但是你应该把那种勤快,也分点到自己的生活上,对自己好一点。” 发型师动作还是挺麻利的,而且他也只是给芳华的头发烫蓬松并带一点弯曲。烫好后,他又修剪了起来。 随着剪子的咔嚓声,芳华感觉头上越来越“清凉”了。 终于,挡在她和镜子之间操作的发型师将她身上的围裙拿下,人退开并让出了镜子。 芳华看到镜中的自己,顿时有耳目一新的感觉。她左顾右盼了一番,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曼丽在旁边看着也叫好:“怎么样?不错吧?” 芳华站起来,对曼丽感激地说:“嗯,谢谢咯!” 曼丽却又让她再去洗把脸,然后让她坐下,给她细细地化起妆来。她手里边忙活着,边说:“你跟我学着点。这其实也费不了什么事。可是,化点淡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她的化妆技巧自然是芳华这种描下眉毛和口红就当化妆的人所不能比拟的。芳华也就虚心受教了。 不过为了赶时间,曼丽也没教的太多,让她以后自己领悟了。 很快,又化了点淡妆的芳华,发现镜中的自己简直是神采飞扬了。 曼丽也满意地说:“这才对嘛!真正的女人,就该这样----柔而不媚,强而不悍!” 曼丽一路飞车赶往成都的双流机场。 追求完美的她,还顺路带芳华到她代言的一家服装专卖店里去买了件大衣。因为她说芳华身上那件衣服不合身,影响了新发型的整体效果。 芳华今天就完全没有发言权了,她也相信曼丽的眼光,换上衣服一看还行,就付钱了。 等她们赶到机场大厅,已经快六点钟了。 嘉辉都打过几次电话催了,芳华只说马上到。但又不说清楚到哪儿了,嘉辉也不禁有点焦急起来了。 戴平和方兴安慰他,没事,应该赶得上的。 嘉辉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远远眺望那大厅门口的方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他当然是在找那抹亮眼的黄色,只不过一直没看到罢了。 忽然一个身影快速跑过来,到了他身前几步远才站住,喊了一声:“嘉辉!” 嘉辉和戴平等人低头一看,都被眼前焕然一新的芳华震住了。 芳华剪了个赫本式的短发,耳朵周围剪得很短,额头留了个蓬松的刘海。 因为头发烫得微微卷曲,发型师又给修得很有层次感和质感,所以英气中带点妩媚,并不觉得单调。而芳华的小脸和小巧的五官,在这清爽短发的衬托下显得更加立体,眉眼更生动了。 原先穿的那件有点宽松的羽绒服换成了一件深咖啡色的收腰紧身大衣,使她苗条的身材多了几分挺拔。军装样式的大翻领,露出里面高领的白色毛衣,刚强中透着温柔。 一般人穿会显得老气的深色调,却无法压住芳华笑脸上的朝气,反而衬得她的皮肤白皙了不少。 芳华的新造型很快就得到了戴平和方兴的认可:“哟,行啊!麻雀变凤凰了嘛!” 芳华只是笑盈盈地看着嘉辉的眼睛,想知道他的反应。 嘉辉慢慢走近芳华,也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着这个清新自然的女子。 这个新发型和新风格,将她身上那特有的矛盾气质,都和谐地统一在了一起。 纯真与世故、朝气与沉稳、成熟与稚气、温和与热烈、隐忍与漏*点、冷静与冲动、纤弱与坚强、依赖与独立、优柔与干练,…… 这些矛盾的气质就是芳华的独特之处,是吸引嘉辉不断探究、让他念兹在兹不能放手的地方。 而此刻,她的新形象不但完美展现了她的独特魅力,更让嘉辉感到了有一种新的变化在芳华身上产生了。这些变化也不是现在才有的,只是在这新造型的衬托下,更明晰了起来。 芳华身上的矛盾气质都还在,但好像又都有了些变化,似乎是她带着这些不管好与不好的、但都是属于她自身的气质,和她一起进入了一个新的精神境界。一个活得更通透、更从容的境界吧。 这一改变,远比她突然绽放的美丽更让嘉辉欣喜。 他拉着芳华的双手,含笑说道:“很适合你。” 从嘉辉眼中看到了他的欣赏,芳华也笑得更加欢畅了。 后面跟着赶来的曼丽,看到那两个相对傻笑的人,不禁也笑了。戴平看到曼丽跑得气喘吁吁的,忙过去问候。方兴看着这几个人或明或暗的情愫,不禁想:我也该定下心来好好找个女朋友了吧。 最后,嘉辉和芳华终于领了登机牌,在安检处跟各位挥手告别,踏上了他们的下一段旅途。 一百六十九、通过(一) 一百六十九、通过(一) 回到京城后,芳华自然全身心地投入了写开题报告的事业中。(手打小说)为了方便和嘉辉讨论,他们还是暂住在招待所。 初六那天,和在北京工作的同学们也聚会了一次。自从芳华到301后,这两年和他们也就是电话里联络,难得见上一面。 张永和赵玉玲都在北医读研,前者在地坛和一个护士耍着朋友,后者已经和程浩结婚了,就在研究生宿舍安了个小家。 白芸已经是协和高年资的住院医了,等着当住院总的机会。她竟然还没男朋友,让她的父母对她的终身大事很犯愁。 众人问起嘉辉二人什么时候完婚,嘉辉答道:“至少还要等明年芳华毕业,我在北京的工作也定下来了,再说吧!” 芳华忽然想起自己和白芸的玩笑,便对她说:“我说,到时候你不会还没找到下家吧?” 白芸白她一眼:“那我要是真的没找到,你是不是真的不结婚啊?” 芳华嘻嘻一笑:“那肯定的啦,我说到做到。不过,我一点都不担心。因为我知道,你就算不为你自己,也会为了成全我,赶着在明年之前把自己给嫁了的。我说的对吧?” 白芸指着她直笑:“这梁嘉辉一回来,你好像越来越得瑟了!” 嘉辉一开始没听懂她们的话,问了芳华是怎么回事后,也笑了笑。 各学校研究生的开题时间不同,赵玉玲和张永去年底就过了。他们给芳华介绍了经验,鼓励她别紧张,一定能过的。 芳华想想自己这莫名其妙的重生,其实也没能给自己带来太大的优势。即使有,也只是让自己在大学里少走了些弯路,在毕业后达到了过去所没有达到的高度。 但将来的路既然是过去所没有走过的,就要面对新的人和事。在这新的世界,也就有了新的问题。 比如自己执着的神经外科专业,现在正在读的研究生、正在做的论文课题,这些都是自己没经历过的新事物,自然也都没有可以借鉴的经验了。 所以,芳华已经渐渐忘记自己是什么重生人士了。她只觉得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在人生路上,都会不断遇到各种新问题,然后去一个接一个地解决它们。 这次的开题报告,就是对芳华的一个考验。不过在嘉辉的支持和帮助下,她是胜利在望了。 春节过后上班的第一天,她就将综述初稿打出来,拿去交给纪主任审阅。当天下午,纪主任就到处找她,听说她在实验室后,就直接过来找她讨论。 芳华和嘉辉正在实验室里一边解冻细胞,一边讨论实验方案。长假期间,实验室基本没有做实验的,很多癌细胞都冻起来了。芳华准备挑选自己即将实验的细胞系,就要重新解冻和复苏细胞。 她见老板来了,忙暂停手中的活儿,和主任打招呼。 纪主任看见她身边的陌生青年,自然询问了一下,得知是小林的未婚夫,不由多看了几眼。芳华就给二人作了一番介绍。 纪主任不禁感兴趣地问了嘉辉在斯坦福的研究方向是什么、做过哪些实验和课题。从言谈中,他发现如果这个年轻人所言非虚的话,那他还真是掌握了不少实验技术,而且理论知识也很扎实,难得的是自己也有独到的见解。 他开玩笑地说:“小梁,你可要好好帮小林设计一下实验啊!” 嘉辉点头答应。 纪主任干脆就在这实验台边的写字台上,摊开了芳华的初稿,和她讨论了起来。他主要是问芳华都看了些什么文献,毕竟他也不可能看完所有这方面的文献。 芳华把自己的书包拿过来,取出里面厚厚的一叠文献,足有二三十公分厚。她说:“这都是我看过的,上面这十多份是反复看过两三遍的。” 她又拿出十多张纸订在一起的文稿,这些都是我看过的摘要。 纪主任点点头,翻起上面的十几份文献,随便浏览了一下,才说:“文献量看起来还是够了。我们再说说你这综述吧!我看了看,思路还是清楚的。不过,有点主次不分,过于堆砌资料了。我觉得你这里,讲过去的研究情况时,一些重复性的研究可以一笔带过……” 纪主任边讲,边在文稿上写写画画。芳华则用心地边听边记,觉得有疑问和异议的地方,她也马上提出来,师徒俩再讨论一番后达成共识。 毕竟只是初稿,纪主任让她改的也是大框架方面的东西,他让芳华在二稿中再补充得详实一点,并且要去了芳华找的几篇重要的文献,准备自己拿回去看看。 接下来的两天,芳华忙着在老板确定好的框架下,继续补充内容。 而嘉辉这两天就帮她打文献索引,他边打也边看了一些文献。 这天晚上,两个人躺在床上一人抱一个笔记本,各忙各的。室内一时无人说话,只听到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不知过了多久,芳华忽然停下来,伸伸懒腰,满足地长叹口气:“唉,终于差不多了。” 嘉辉手里没停,眼睛也没看芳华,只是嘴里说道:“真的弄好了?” 芳华揉着自己的肩膀说:“对啊!我都佩服自己了,速度这么快。” 嘉辉停了下来,看见芳华又在转手腕,就问:“手酸了?” “嗯,还好吧。” 嘉辉放下手中的电脑,拉过芳华的手,给她揉搓了起来。芳华嘴里说着“不用啦”,却也不收回手。 她笑着看着嘉辉的手,修长的灵活的手,暗暗想:可惜没去干外科啊。 可是再想想前两天嘉辉实验操作时精确稳定的动作,她又觉得那未必不是最适合嘉辉的道路。 她停了一会儿止住嘉辉的动作,自己反而抓过嘉辉的一只手,也给他按摩起来。嘉辉微微一笑,另一只手就将芳华搂在了怀里,然后轻轻地按摩着她的头皮。 按着按着,芳华忽然说:“嘉辉,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一百七十、通过(二) 一百七十、通过(二) 嘉辉稍微愣了一下,笑了:“知道。(手打小说)不过,我以为你并不在意这个的。” “以前是的。因为这是个洋节,又都赶上放寒假的时候,过去真没在意过这个。不过,”芳华低下头靠在嘉辉怀里,轻声说:“那年我在协和实习的时候,想你想的厉害,忽然发现那年中西方的这个节都赶在同一天了。我就想,明年,也就是第二年,我们一定要一起过这个节。没想到,你却又去了美国。后来,我也就忘了这回事。” 她将嘉辉的手握住,紧贴在脸边,说道:“今天我才发现,这么多年,我们还是第一次在一起过情人节。” 嘉辉将芳华搂得更紧了一点:“对不起,我还没这个习惯,没给你准备礼物。” 芳华笑着抬头说道:“不是这个意思啦。你怎么还不明白?我要的只是有你陪着,就够了。” 嘉辉的手指轻抚芳华的脸,眼睛也随着手的动作巡视端详着芳华的眉眼、面颊、唇角。终于,他笑了,亲了亲芳华,才说道:“你就是这么好打发。” 芳华笑得更深了:“嗯,我这个人是没什么大的追求啦。” 嘉辉摇头:“是吗?我可知道你的野心的。” 芳华不好意思了:“那是年少无知的轻狂罢了。” “年少时不轻狂,以后年老的时候就该后悔了。” “你倒会说。可我看你,怎么这么少年老成,没见你轻狂过啊。” 嘉辉靠近芳华,鼻尖相碰、额头相抵。他微笑着说:“你没看见,那是因为我都藏在心里呢。” 芳华扑哧一笑;“能藏得住的,又怎么叫轻狂呢?” 嘉辉不解释,只是松开芳华说:“你先歇着吧,我给你校对一下文稿。” “嗯。” 芳华绝对相信嘉辉的细心,有他帮忙校对错别字、引文什么的,自己真的省好多事。 果然,纪主任看了芳华的第二稿,只修改了小结里面的几个观点,大体通过了。芳华只需再润色一下,就差不多了。 纪主任又看了芳华的初步实验设计,见她的实验分成细胞、动物、人体三大部分,表示赞同。 不过,他也指出芳华这么设计当然不错,但就是药物的来源有问题。 科里的tmz还是因给江波治病而直接从国外购买来的,这药这么贵,量又少,恐怕难以让芳华的实验凑够例数。 不过,纪主任还是说,他会想办法和国外药商联系,申请合作以便得到他们的赞助支持。就算不行,他还可以从自己的课题经费里给芳华拨一点钱购买药物。 最后,纪主任让芳华在实验设计中补充几个预实验的数据。 芳华答应了,等她回到实验室后,不由和几个师兄聊起了开题。 纪主任手下还有四五个博士、硕士生,他对学生们一向很好,真是视如子侄。师兄们自然也很尊重他,不过他们总说老板对小师妹是特别好。 就拿这开题的事来说,他们说当年老板都是逼着他们改了很多遍。而他只说“不行”“不行”,就是不说哪儿不好,哪儿需要改。师兄们全是靠自己揣摩、试探,才最后通过的。哪像这次,对小师妹反复面授机宜的。 芳华笑说:“那是因为你们素质高啊。自然不用老板提点也行啊。哪像我,笨鸟一只,老板生怕我毕不了业扫了他老人家面子,只好多费点心了。” 今年即将毕业、正在准备博士论文的袁师兄说道:“小师妹,你那个实验方案我看了。想法不错的。不过,我觉得对研究生论文水平来说,有点高了。你要是再加些实验内容,还有临床病例数更多些,都够博士毕业的水平了。再弄好了,完全可以发到国外的杂志上呢。” “嗨,我也不求发国外了,只在国内发表了,混个硕士毕业就好了。” 袁师兄又问:“对了,你怎么不转博?” 芳华笑了笑:“我可不想当第三种人。” “嗯?什么意思?” “世上有三种人啊,男人,女人,女博士。” 几位师兄倒是都没听说过这说法,不禁呵呵大笑。 袁师兄边笑边说:“你不用怕啊。你都有主了。” 芳华也微笑着说:“说真的呢,其实是因为我那时候没心思转博。另外,我觉得虽然博士是要比硕士研究的高深一些。但是就科研方法本身来说,硕士学的这些也够用了。我不想就为了升值文凭,再花那么多时间学习了。个人觉得哈,读个硕士够了。” 她不禁又想起了当年的王立德老师,才是个工农兵大学生,既没文凭、职称也不高,但他的经验技术谁不佩服呢? 当然,文凭高的人自然是有一定的能力的,而且往往还很高,因为读书读到比较高的境界时,需要的智商和情商都很高。嘉辉就是这样的人。 这些天,嘉辉都在实验室观察几种肿瘤细胞系的生长情况。他帮芳华选定人脑胶质瘤细胞系u251、shg-44和大鼠胶质瘤细胞系c6作为实验对象,因为这几种比较常用而且稳定。 他也看了实验室一直在传代培养的gx细胞株,这个还没有得到公认的癌细胞系,还不能用于实验。 说起来,当初这细胞株能被成功地培养和传代,也挺幸运的。这里面需要很高的实验技巧,也需要运气。 实验员宋老师说,他曾做了五次这种从病人手术标本取样做肿瘤细胞原代培养的实验,但就只成功传代了这么一次。 所以,宋老师挺感谢嘉辉的。因为当初嘉辉听芳华说了情况后,建议她利用手术标本尝试做原代培养,以方便研究。也是他让芳华转告了宋老师一些实验技巧,这才使得这次肿瘤细胞离体培养成功了。 不过,要建立成熟的得到公认的细胞系,还需要更多的实验,比如光镜、电镜、免疫组化、流式细胞术、染色体基因分析、移植瘤实验等等,对该细胞系的生物学特性观察。而这些也都建立在该细胞株稳定传代的基础上才能实现。 嘉辉和宋老师等人探讨了一番该细胞系的特性,越听越觉得挺特别的。不过,他还是对芳华说,她的实验不能用这种没得到确认的、不稳定的细胞系。 芳华也知道这道理,但她坚持道:“等宋老师他们的实验弄好了,相关论文发表了,这个就算得到身份确认了吧?那我就毕业后再来研究这个细胞系好了。” 嘉辉明白她的心情:“嗯。你先忙你的事情,这细胞的事,我帮你先研究着。” 芳华答应了,静下心来写实验计划。 这又需要大量的实验知识。如果只有芳华自己,就不知道要看多少文献了。但是现在,她身边有嘉辉这个专业人士的指导,自然事半功倍。 然后她用三个细胞系做了几个预实验,将初步的数据做了统计分析。这时候快到月底了。 最后她将文献综述、实验计划、初实验结果,以及新写的选题的意义、拟解决的主要问题等开题必须阐述的内容,综合在一起,终于完成了这个开题报告。 等纪主任又给她看了、修改了两遍,他终于说可以了,让芳华开始制作幻灯演示文稿了。 芳华赶紧在电脑上一张张地制作起来。 她做了七八张的时候,嘉辉过来看她的作品。芳华还挺得意地给他看:“怎么样,我做的还可以吧” 嘉辉又看了几张后,突然笑了。他用手刮了芳华的鼻子一下:“你怎么做成这样?” 芳华不明所以,她还自我感觉良好呢,特别觉得里面的几张ppt画面都挺漂亮。 嘉辉摇头坐下,拿过来自己的电脑,找到自己做的ppt给芳华看。同时还讲解道:“你那个ppt像是给小学生看的。我们这种科学报告、论文什么的,就要用深色色调,比如深蓝、深紫、墨绿等,这样才大方,不能像你的那样选的颜色花里胡哨的。” 说着他又指着芳华的ppt上的暗影图案说:“一般,做科研报告的幻灯,最好不要加花纹图案,因为不严肃吧,还容易让人分心。” 又让芳华看两台电脑上两种风格ppt的文字部分:“你看啊,一张幻灯上的文字不能多了。我这张就三行文字,很简洁。你的呢,五行大字的,还有十几行小字。这样不好,让人看着乱。这幻灯只能写纲领性的东西,不是给你提词的。” 芳华吐吐舌头:自己还真不清楚科研人员制作ppt的惯例,而是按照过去给学生上课的习惯做的。为了要吸引学生注意力,自然做要有图画,底纹颜色也都要花才行。没想到,其实应该针对不同的听众进行风格的调整。 平时,她也看过学术交流时打的ppt。但是因为这种ppt报告的形式,在国内出现和使用的时间不长,大家都几乎没正式学过,自然不清楚国际惯例,大多按照自己的喜好做,也往往为了吸引观众就会做得比较花哨。现在,她在嘉辉的指导下学习了国外成熟的ppt文风,从而改掉了自己的坏毛病。 终于在3月6日,芳华全部搞定了开题报告,在老板那儿也通过了,算是按计划实现了目标。 一百七十一、通过(三) 一百七十一、通过(三) 接下来的几天,嘉辉当听众,芳华对着他练习演讲。(手打小说) 虽然对着学生上课可以从容不迫地啪啦啪啦地讲一节课,但是看到坐在那儿含笑盯着自己的梁嘉辉同学,芳华还是掌不住,笑了几次场。 不过多练几次过后,她也可以不受嘉辉的眼神干扰,开始好好地讲解ppt了。 嘉辉听完一遍后说:“还不错,就是语速有点快。你要知道,一般人上台,面对台下那么多教授,多少都会紧张,语速自然就会快。所以,你现在应该练得再稍微慢一点。还有,我觉得,你要是能基本不看幻灯的提示,那样感觉会更好,更自信。” 芳华承认嘉辉说的有道理,所以她老老实实地背下了ppt的内容和串讲的内容,然后反复讲了好多遍。 其间,她又一次郁闷地发现嘉辉只听两遍就记下了,当自己讲到哪里少讲了、哪里是自由发挥的,他都能立刻反应过来。这种记忆力真是羡慕死她了。 要说自己也不算笨,记忆力也还可以的,可惜和他这样的比起来还是有不小差距。但是芳华坚信勤能补拙,多练就是她的法宝了。 终于在反复的练习后,她越练越娴熟,不但能够不打磕巴地讲完,语速和时间也控制得很准确,误差不超过20秒。 嘉辉听到后来,因为太熟了,已经不去注意她在讲什么了,只是坐那儿默默欣赏芳华每次都那么情绪饱满的演说。 他都有点纳闷了,这家伙怎么就能一遍遍地重复同样的内容,一点不厌烦呢。要搁自己,早受不了了。 嘉辉自然不知道这是老师的基本功了。芳华原来给卫校学生上课,一个星期内一节课相同的内容要重复讲上五六遍。而为活跃气氛而讲的一些笑话、例子,也是要重复五六遍,都还能像第一次讲的那样,让学生们笑起来。这种保持漏*点和新鲜感原地满血复活的能力,她早都练出来了。 嘉辉对她这点也挺佩服。而听着她清脆的解说声,看着她不时做出的干净利落的手势,还有脸上自然大方的微笑,他不知不觉看得走神了。 直到芳华讲完,笑着等他点评,他才猛然醒转,也笑着说:“挺好,挺好,我觉得没问题了。” 芳华已经看到他那一闪神的愣怔,心想:他老是听我这么讲,都跟听老和尚念经一样了吧?估计也提不出什么意见了。 于是,她去找纪主任,给他试讲了一遍。纪主任听后挺满意,说就这么讲就可以了,也表扬她的幻灯是自己这几届学生中做的水平最高的。 不过,主任也交待芳华要准备应付老师们的提问。而他也说了几个可能被问到的问题,让芳华好好准备一下。 芳华答应着,在准备的时候又把答疑可能需要的图表资料文献等也做成了幻灯,补充放在原演示文稿的最后备用。 这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3月10日,开题报告会的日子到了。 地点在办公楼的大会议室,屋子里有一个可坐二十多人的中空船形会议桌,这是专家教授们的座位。 会议桌的一头摆放了笔记本电脑和投影仪等设备,对面的墙上一幅白色大屏幕,这当然是研究生做报告的位置。 会议桌的另一头摆着好几排折叠椅,这是等待上台的研究生和观众们的座位,大约能坐四五十人。 开讲时间是八点半,不过八点十分左右,专家组的教授们就到达会场落座了。这些都是本院和军事医科院的临床医学和基础研究的专家们,人员差不多分成老中青三个层次。他们有些也好久没见,相互寒暄着交谈着。 后面的观众席也来了很多人,大多是本年级和其他年级的研究生,也有住院医生和进修生。他们都是想听听别人的报告,看看别的领域都在研究什么,也好增长见识。 这其实也是研究生生涯中一次很好的学习交流机会,受重视程度不亚于毕业论文答辩。因为论文答辩都是在自己科室内部举行,同行的几名专家而已,哪能像今天这样有不同学科的众位专家出席,有不同专业的研究生可以交流各自研究方向? 十几个研究生早都抽过签,每个人的ppt文件也都拷在电脑里,到时候依次上台开讲就是。教育处规定每个人演讲时间不能超过10分钟,答疑时间大约5分钟,这个可长可短。 芳华抽到的次序是中间的,她觉得不好不坏吧。 嘉辉也来了,和芳华一起坐在折叠椅上等着。他去饮水机那儿倒了杯水,端过来递给芳华说:“喝一点,别紧张。” 芳华接过来抿了一口说道:“还好吧。” 嘉辉笑:“你不知道你一紧张,就会把手放在腿下面藏着吗?” 芳华这才发现自己果然是一手拿杯子,一手放在大腿下面。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又被细心的嘉辉发现了,自己在他面前就跟透明的一样。 她把手从腿下面抽出来,放在膝盖上。嘉辉把手放在芳华手上拍了拍说:“没事,放松点。” 终于,报告开始了,第一个学员上去开讲了。 起先,他的声音还有点微微发抖,听得出来有些紧张。被下面将近二十名名医专家探照灯似的眼睛这么照着,谁都会有点紧张的吧。 不过,他后来就越讲越顺了,慢慢忘了紧张,很顺利地汇报完了。后面的专家问了两个问题,他解释的也很简明扼要,提问的专家虽没再说什么,还是点了点头。 教育处的老师见没有专家再发问,就摆摆手让他先下去了。因为最后结果,要等所有人都报告完了,专家的评分表汇总了才能出来,大概要等下午去了。 芳华听了第一个后,对嘉辉说:“大家都准备得挺充分啊” “你也准备得很充分。” 芳华点头,自觉受之无愧:虽然我开始得晚,可我真是玩了命地准备的。 她和嘉辉边听边悄悄地聊两句。嘉辉没有负担,听得更为仔细。他不但对研究生各自研究领域的新成果新动态感兴趣,更对他们的实验方法和设计很关注。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轮到芳华准备了。按常规,她坐到电脑边给她之前的学员操作幻灯换页。 这个学员的幻灯就是用的ppt提供的模板,白色底板上角有些方块图案修饰。这种模板在电脑上看没什么问题,但在白色屏幕上看就不醒目了。 芳华暗想,果然是经验不足啊。 这个人很快讲完和答疑后下去了,轮到芳华上场了。 她将自己的ppt文件调出来打开,对下一位学员说声:“麻烦了。”这才微笑着拿起桌上的激光笔,走到投影屏幕前面,正面冲向各位专家站好。 今天的学员都是穿的白色工作服,应该是在医院和实验室都穿惯了的原因吧。芳华问过教育处的老师,开题并没有要求必须穿白大褂,所以她就穿着军装来了。 比起文职军人的肩章那暗淡的颜色,芳华还更喜欢自己目前挂着的红牌。虽然上面什么金星银星都没有,但是红得很耀眼、很有朝气。红牌学员本身就是青春活力的象征。 她身着军装,先立正冲着各位专家敬了个军礼。这和刚才学生们个个微微鞠躬的开场不同,一下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芳华敬礼的时候就已经用眼神巡视了一下各位专家。在看到江澜也在座时,她虽然面带微笑,还是稍稍有点惊讶。不过转念一想,她是眼科副主任,学科带头人,来这儿也不奇怪嘛。刚才一堆专家进来,江澜又一直没发言,自己才没看见她。 芳华对江澜只是微微颔首,然后她收敛心神,朗朗说道:“各位专家,早上好。我叫林芳华,本院神经外科硕士研究生,我的导师是纪定国纪教授。我的研究方向是脑胶质瘤细胞的生物学行为和治疗方法。……” 江澜自己科里的研究生还没开讲,刚才其他研究生的报告她都只听完了打分,并没发问。而她早在考评表上就看到了芳华的名字,自然对她格外关注。 看着芳华留着清爽俏丽的短发,一身庄重英气的军装,面带微笑侃侃而谈,眼神和语气中十分自信的样子,江澜深感欣慰。 这哪里还有一点那个蹲在江波病房门口不敢进去的小姑娘的影子啊? 这才是那个会说出“这场仗,我们一定要打赢”的话的年轻医生。她虽然失败了一次,但却没有被打倒。她又站起来了。 江澜心里默默说:小波,你可以放心了。 很快,芳华讲完了,进入提问时间。 两三位搞外科和病理的教授开始提问,他们围绕胶质瘤发病机理、病理研究、最新治疗进展等方面问了芳华几个问题。这些都难不倒芳华,她本来就很熟悉情况,还能调出事先准备好的幻灯协助解释,让几位教授听得连连点头。 很快五分钟都过去了,教育处的老师觉得差不多了,正要让芳华下来。江澜突然微微举手:“我还有个问题。” 教育处老师一愣,但还是礼貌地请她发问。 江澜问芳华为什么要选择tmz作为研究对象。 芳华没想到江澜提问,也没想到她会提这个问题。但她还是解释道,这个药的药物代谢动力学比较特别,能透过血脑屏障,对神经肿瘤有比较好的亲合性,和那些一般不能透过血脑屏障的化疗药相比,有着非常大的优势。 江澜又问:“这药国内还没有,国外也很难买到,价格也很贵。一般病人恐怕都用不起这药吧?你不觉得研究这种药,没有什么临床实用价值吗?” 芳华心里一愣:您怎么能这么说呢?别人这么说也就罢了,您不应该啊? 但芳华还是说道:“这药明显有着很好的应用前景啊因为它有效啊” 芳华一狠心,也不管那么多了,调出自己文件中的几张图,指点着说道:“大家请看,这是我管过的一位胶质瘤患者的ct片子。这是手术前后的片子。这是术后一年复发的片子。这是服用tmz后的片子。很显然,服药后这名患者的病灶明显在缩小。可惜的是,我们的疗程不够,单凭这个例子,是不具备统计学意义的。即使是在国外,这方面报道的病例数还是比较少的,所以我认为还需要做更多的临床研究来掌握tmz这个药的治疗特性。” 芳华顿了一下,又接着说:“至于药价的问题,等过些年专利期过了,国内药厂可以仿制的时候,价格应该能降下来了吧?而且,一个昂贵的但能救命的药,和十个百个便宜的但吃了没用的药,病人会选择哪个也是显而易见的吧?” 一气说完,芳华又觉得自己的口气似乎重了点,她担心地看向江澜。江澜却冲她微微点头,面上不但没有不悦,反而有几分笑意。原来,当江澜看到芳华能拿出江波的片子讲述病情时,就知道芳华的坎是真的迈过去了。她由衷地为芳华高兴。 见真的无人发问了,教育处老师打手势让芳华可以下来了。 芳华还是敬了个礼后才退了下来,她在嘉辉身边坐下。嘉辉将刚接的水杯递给她,低声说:“不错。超水平发挥。” 芳华呷了口水,冲着嘉辉一笑:“嗯,我也这么觉得。” 放下负担的芳华,抱着轻松的心情听着剩下的人的报告了。虽然他们专业的东西自己未必都明白,但听听没坏处。 一直到十二点多钟,这开题报告会才结束。教育处的老师收了考评表,就招呼专家们去吃饭了。 芳华等人留下帮着整理会场。江澜特意走在最后,叫过芳华问她:“我听纪主任说,你要做tmz的实验,就是课题经费不够买药的钱。” “嗯,这药又少又贵嘛。现在的药就只够我做细胞试验,动物都不够做。再说,我不光要买药,实验药品实验动物也很花钱。我做移植瘤必须要裸鼠,那也不便宜。” 江澜拍拍她的肩膀说:“别担心,我帮你想想办法。” 一百七十二、细节 一百七十二、细节 芳华听了,很不好意思地说:“嗯,那谢谢江大姐了” “谢什么?”江澜抚摸了一下芳华脑后那短短的发根,恳切地说:“你既然叫我大姐,能帮的忙,我一定帮你。(手打小说)” 芳华感激地看着江大姐,眼睛微微有点发潮。 她掩饰地回过头,招手让后面站着的嘉辉走过来,给二人介绍道:“大姐,这就是我和您说过的梁嘉辉。” 江澜刚才就注意到芳华和这个年轻人在一起亲密说话的样子了,此刻近距离打量了一下,觉得看上去还不错。她伸出手说道:“嗯,早听说你了。什么时候回国的啊?” 嘉辉自然也知道江澜的身份,礼貌地伸手相握,说道:“江大姐,您好我是一月份刚回来的。” 他们聊了几句,江澜得知嘉辉暂时没有到301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让他们两个有什么事需要帮忙时,只管找她。 江澜走后,芳华也拉着嘉辉去吃饭。嘉辉一边走一边说:“你很幸运。” “嗯,我知道。总是遇到好人。” 下午,教育处通知:硕士研究生的开题报告集体通过了。 有未被证实的小道消息说,专家们评的最高分是芳华的报告。不过这个最高分没什么意义,所以教育处是不会宣布的。 芳华只是庆幸自己在荒废了近半年时间后,终于赶上了进度,不至于被淘汰或延迟毕业了。 本来她可以有半年时间呆在实验室只做实验的,但按规定芳华还要保障临床轮转的时间充足,所以为了弥补出海耽误的时间,她就只能压缩在实验室的这段时间了。 不过,临床的研究生也不都是自己动手做实验的,一般只做一小部分,很多难度高的、或者大量重复性的工作,都可以交给实验员去做。这当然要给报酬的。 鉴于自己的实验经费紧张,临床时间也紧,芳华把主意打到了某人的头上。 当晚,芳华说出自己的打算后,嘉辉见她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不禁好笑地搂住她,将她的头发使劲揉了揉:“说什么帮不帮的?我给你做事情,就是给自己做事。你就把我当成你终生专属的实验员好了。” 芳华将头紧紧贴着嘉辉的胸口,又一次听到那让自己听了就觉得既欢喜又平静的心跳声。她心里欢喜到想流泪,也平静到想笑,因为嘉辉对自己如此,而自己也会如此对他的。 爱,本该如此。 她说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你呢,这两个月就帮我把重要的几个实验做一遍,把实验条件摸索出来,教会我。这样,我以后做实验的时候,就简单了。” “行,没问题。”嘉辉没有二话。 芳华知道用言语已经不能表达自己对嘉辉的感谢了,而且不是有人说爱人之间不用说谢谢和对不起吗?因为他们可以用行动来表示。 于是,她一手勾住嘉辉的脖颈,将他的头拉下来,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嘉辉也自然而然地搂紧了怀中的芳华,和她共同分享这一吻。大概是这感觉太美好了,两人不但久久舍不得分开,身子还不由自主地越贴越紧。 终于,嘉辉停了下来,声音略有点低沉:“芳华,我觉得你该回学员队去住了吧?” 芳华看到嘉辉的面色有些潮红,也感到他的身子很烫,知道他正甜蜜地痛苦着,有点好笑也有点心疼。 她双手抚上嘉辉的脸,感觉自己的手似乎可以给他的脸降降温呢。 “嗯,我是该回去住了。我这阵子是打着休假的名义在外面住,虽然学员队管得不严,但老这样夜不归营也不好。不过,我回去了,你一个人还住这儿吗?” 嘉辉笑了笑:“我和实验室的宋老师打听过了,你们储物间里放着好几张折叠行军床。我可以晚上在实验室的电脑间睡觉,白天把床收了就是。而且关键的是住实验室,我比较方便给你做实验嘛。” “啊?可是……”芳华知道长期住招待所不合适,她原本是想打学员队的主意。但听队长说,不是研究生或者进修生,还真是不能住进去的。她又想,要么偷偷找男同学们帮忙找个空床位,但是觉得让同学给自己担风险、违反规定也不太好。 她还没想好让嘉辉住哪儿呢,没想到嘉辉自己想住实验室,睡行军床。这让芳华真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嘉辉见她如此,亲了亲她说道:“没事,你们实验室装修得很好,和宾馆也不差什么。而且还有电脑可以上网,比招待所更是强多了。” 芳华知道事实确实如此,实验室里空调暖气都有,浴室也是二十四小时提供热水。自己以前也住过实验室,除了觉得折叠床不太舒服,其他什么都比学员队宿舍条件好多了。 她不再说什么了,后来找到两位科主任和实验室主任,征得他们允许后,就让嘉辉成了实验室的临时成员。为了让嘉辉睡得舒服点,芳华还新买了床棉絮和被子。 不过,晚上在实验室的电脑间里消磨时光,还是挺舒服的。这里空间大,窗明几净,把电脑打开,工作学习或者上网娱乐,比招待所还自在得多。 芳华的研究生经费拨了下来,就八千元,形式大过实质。每个学生都是靠老板的课题经费做实验,所以找个“财大气粗的老板”很重要。经费充足,实验相对的就能做得漂亮。 纪主任自然算是财大气粗的了,不过手下好几个学生,都是烧钱的主儿。要不是有实验室的依托,也养不起他们。现在又多了芳华这个烧钱的tmz项目,纪主任最近都在为这件事想办法呢。 最终,还是通过江澜的牵线搭桥,用原来买药的关系和国外药厂联系上了。他们对国内的病例资源也感兴趣,又知道**的实力,很快同意展开合作。 药厂以临床疗效观察试验的名义批给了神经外科研究所一批足量的tmz药物,这下芳华的实验有了切实的保障,而且整个脑外科的医生只要手里有合适病人,都会帮她充实临床病例数。 这段时间,芳华很忙。白天忙着上手术和在病房处置病人,下午和晚上有空就到实验室,跟着嘉辉学习做实验。 虽然忙,但是每天都过得很充实的。病房有来来去去的病人需要她的帮助、安慰,每次在手术台上都有新的体会让她不断积累着、进步着,而从嘉辉那里学习到的东西就更多了。 跟着他,芳华可以尽情地问着所有对实验中不清楚的问题。慢慢地,原来自己东学一点、西摸一点的实验知识逐渐系统起来。很多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地方,都豁然开朗了。 而芳华从嘉辉身上学习到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细节是成败的关键。 比如,同样是养细胞,他养的细胞就是比芳华养的精神。在倒置显微镜下看去,它们个个透明光亮,形态饱满。而芳华的细胞虽然是活着的,看生长速度似乎也不差什么,但是在镜下看,细胞质总是有点发暗、培养液中也似乎总有些渣滓似的。 芳华一开始纳闷,都是用的一样的培养瓶和培养液,放在同一个37摄氏度恒温的co2孵箱,同一天传代,同样的换液,为什么自己养的细胞看上去状态就是差一些呢? 嘉辉也观察了芳华的操作后,说她的主要问题还是在传代的时候“消化”这一步骤掌握得不好。 所谓传代,是指当细胞在培养瓶中长满了,就把它们稀释后取少量,重新置于新的培养瓶中继续生长。这是保证细胞健康成长和获得大量细胞进行实验的必需步骤。 而大多数肿瘤细胞都是紧贴着培养瓶的内壁生长的,在显微镜下看,球形的细胞就因贴壁而呈现多角形。 而“消化”就是用胰酶消化液和细胞作用,使得细胞皱缩变圆,这时候轻摇培养液、或用吸管吸取培养液吹打内壁,将细胞洗下来。最后将细胞悬液用吸管吹散后分瓶传代。 芳华知道这一步的确很关键。消化过度则对细胞的活性损伤较大,消化不足则细胞难于从瓶壁上吹下,反复吹打同样也会损伤细胞活性。 这胰酶消化的时间就是关键中的关键了。一般是1到3分钟,这只是大概,不同的细胞系、甚至不同的胰酶在消化的时候,所需的时间都不一。 这需要实验者注意观察细胞形态了,当本来挨得比较紧密的细胞之间出现了细胞间隙,细胞变圆时,就是该终止胰酶消化时间了。 芳华每次都是将培养瓶从孵箱中拿出来在镜下观察。有时候遇上不同的细胞系,不清楚大概时间的时候,她还可能一分钟、一分半、两分钟……拿出来看好几次,试探最佳消化时间。 本来,芳华还觉得自己也能比较好地将细胞消化下来。但是,看了嘉辉的操作,芳华才觉得自己做得是差一些。 不说他每次在开关超净工作台时的细心,严格按无菌原则操作的严谨,也不说他的动作轻重得当,缓急有别。单是他观察细胞消化的时候,就熟练到了不用显微镜的程度。 他觉得差不多的时候,就从孵箱里拿出培养瓶,对着自然光看一下瓶壁。 因为生长满瓶的细胞往往使透明的瓶壁上形成雾状,变得半透明。嘉辉肉眼观察就能感觉这半透明的细胞层的厚度,再轻轻摇晃一下瓶中的胰酶消化液,看瓶壁细胞层的减少程度,就能判断出消化程度。一般他的判断和显微镜不差什么 当他判断消化时间还差点,他就放回孵箱,等一会儿再拿出来就差不多了。做得几次后,他往往时间拿捏得更准确了,一次拿出来就是最佳时间。所以,他消化下来的细胞,只需吸管轻轻吹打,就脱落下来,而且损伤极小,当然传代的细胞生长得就好。 芳华很佩服,知道他对细节的把握能力,一定也是做了无数实验后才积累起来的。而这回,嘉辉都耐心地教会了芳华。慢慢,芳华养的细胞也同样个个长得“粉嫩粉嫩”的了。还有很多其他实验技巧,嘉辉也都手把手教会了芳华。 嘉辉也不光是做实验这一项厉害。他看到实验室的电脑还在用win98系统,就帮着给装上刚出来的win2000系统。电脑或者实验室的某些仪器设备出了问题,他都能大概分析出原因,并动手解决或修理了。 芳华白天不在实验室的时候,嘉辉除了帮芳华做预实验、摸索实验条件外,也经常和宋老师等实验员老师以及做实验的几个博士硕士研究生们,讨论着各种实验方法和技术。这让他对国内的研究水平也有了更多的认识。 一百七十三、吃火锅(一) 一百七十三、吃火锅(一) 这天下午两点多钟,芳华下了手术,去巡视了一下病房。(手打小说)见病人情况都安好,就去找嘉辉了。 下午的实验室里,人总是要比早上多,主要是临床科室的医生、研究生们在下午会比较清闲一点,都会过来做实验查资料什么的。 芳华到的时候,路过几个房门门口,见到里面都有几位师兄或者实验员老师在忙碌着。 当她快走到最里面的电脑房时,从敞开的门口看过去:袁志袁师兄正坐在桌上,嘉辉坐着桌前的靠背椅上,两人很悠闲地聊着什么。 电脑音箱里播放着肯尼基的萨克斯风,屋里还飘出来一股淡淡的咖啡清香。 芳华走近了,看见嘉辉手里端着的马克杯上,隐约冒出丝丝白汽,早就猜到是他在喝咖啡了 芳华虽不能喝咖啡,但觉得这味儿还是很好闻的。就像她虽然不喜欢吃甜食,但是路过蛋糕店门口,都会放慢脚步,深呼吸一下那好闻的甜香。 即使是在心情低落时,闻到这些香味,也会让人精神一振,感觉生活还是非常美好的。这种消除坏心情的法子,芳华百试百灵。 她缓缓走过去,空气中的香味越来越馥郁。此刻,她看到嘉辉微笑的侧脸,闻到香醇的气息,不禁心情更加好了。 正对着门口的袁志跟芳华招了下手:“小师妹。” 嘉辉跟着转过头,看到芳华,就站了起来,等芳华走过来后问道:“吃饭了没?” 芳华先拿起自己的杯子,见里面已经泡好了苦丁茶,便冲嘉辉一笑致谢,然后才说道:“嗯,在手术室吃过了。” 嘉辉从旁边又拖了把椅子来让芳华坐,自己才坐下说道:“袁师兄说了,晚上他请客。” “哦?真的吗?”芳华怀疑地看着袁师兄。 这科里的研究生们,经常隔三岔五的就一起出去聚餐,联络一下感情。大家也就是在附近的大众化的馆子里点几个菜,一般都是轮流坐庄请客。 唯一有豁免权的是芳华,因为大家都照顾她这个小师妹嘛。她跟着去蹭了好几回饭,有时也说要付钱,但师兄们都把她拦下了。这次,嘉辉来了后,代表她回请了众师兄一次,也很快和大伙儿都混熟了。 众师兄中,未来的袁博士是一个不太“耿直”的人。他是第三军医大毕业的,但不是重庆人,而是湖南伢子。而且,袁志和芳华、嘉辉一样,都是九零级的,和嘉辉同年,只是大几个月。 袁志的脑袋瓜子还是蛮灵的,但就是有时候忒聪明了。每次请客,大家如果是在档次高一点的地方,付账的时候他绝不吭声。但如果是在便宜的馆子,比如老家肉饼、东北饺子馆什么的,他一定会争着买单。 一回两回的,大家都知道他这个“抠门”的特点了。自诩为北方爷们儿的几个师兄,有时候也会当面说他奸猾。袁志就会嬉皮笑脸地说:“下次,我一定请”结果下次,他依然是故态复萌。 不过,袁师兄也就是这么一点为人诟病,其他方面还是挺不错的。人虽然不是太高,一米七左右,在南方男子中也算不错了。而且皮肤很好,二十八的人了,看上去还很白净。明明此人吃辣椒吃得比芳华凶,脸上却从来不长痘,让芳华嫉妒不已。 不过,袁志这人说话比较好玩,爱闹爱笑的,要他帮忙什么的,只要不是借钱,基本上也不会推诿的。所以,芳华并不讨厌他,当然该嘲笑他抠门的时候也不会嘴软的。 此刻,她质疑的眼神,就充分表达了她不相信“铁公鸡也有拔毛的一天”的真实想法。 袁志也不禁“老脸一红”,说道:“我说师妹啊,你那什么眼神啊?怎么,还不相信袁师哥嗦?” 芳华吹吹自己的杯子里飘着的一点茶叶末,闻了闻带着点清苦味道的茶香后,才慢条斯理地说:“信,怎么不信?我猜,你大概也就是请我们去吃东北饺子呗” 袁师兄嘿嘿一笑:“哪能这样说勒?再说,咱们几个都是南方人,老跟着那几个北方大老粗去吃饺子吃肉饼的,有什么意思啊?是吧,嘉辉?” 嘉辉笑着转头对芳华说:“嗯,这回袁师兄出钱买材料,我们在实验室里涮火锅。” 研究生们常常因为上手术、值夜班、做实验什么的,赶不上正餐,所以大家常常用电炉子在实验室里煮面条鸡蛋什么的充饥。 后来,科主任们干脆让实验室给大家弄了个小厨房,里面摆两个电磁炉,还有微波炉,方便大家加餐。不过,几个男生都不擅长做菜,所以还是煮方便面的时候最多。连煮的时候加点青菜,他们都嫌麻烦。 刚才,袁志听说嘉辉做菜手艺不错后,就主动提出由他做东,让嘉辉给大家改善一下伙食。 芳华知道原委后,对袁师兄精刮的小算盘很是佩服:我还说你是请大家出去吃呢,原来是自助火锅啊这买个菜能花多少钱啊?而且还不用你自己出力,却能让大家都换个花样、吃个新鲜的,结果是嘉辉受了累,美名倒让你担了去。 哼,让我家嘉辉给你们做顿好吃的,也不是不行。不过,你袁师兄的血,可得多放点出来 芳华笑着说:“吃火锅当然好了。不过吃火锅,人要越多才越热闹,师兄你是请科里的全体研究生吧?那我们得计划计划该买些什么菜才够吃吧?” 袁志觉得这是题中应有之义:“行啊,嘉辉,你写个单子,我一会儿就去买。” 芳华摇头:“你一个人去买?这哪儿行?你看,你请所有的师兄们,这七八个人吃的东西,你一个人哪里拿得动?我和嘉辉,跟你一起去好了。” 袁志笑容微微一僵,不过还是接着说:“好嘛,都听你们的。那一会儿四点钟,我来叫你们一起去买菜哈” 说着,他就先出去了。不知道是不是去看自己荷包里的钱够不够用呢? 见袁志出去了,嘉辉转头笑着问:“你要整他?” 芳华摇头微笑:“玩笑罢了。” 然后她看到嘉辉的电脑屏幕上貌似是股市k线图之类的东东,仔细一看是美国股市。 她不禁奇怪地问:“你还在炒股吗?” “没有了。我是听说最近美国股市大跌,看看怎么回事。” “哦,你都没有那边的股票了,还管那么多?” “嗯,我是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海阔,就是我和你说的那个还在美国的朋友,恐怕这一关不好过了。” “哦。”芳华听嘉辉说没什么事,也就不在意了,拿起桌上的几份实验有关的文献,看了起来。 嘉辉还在说着“他这次可是亏惨咯……”,但他见芳华完全不感兴趣,也就不再说了。 四点,袁志如约而至,芳华欣然拉着嘉辉一起去买菜。路过几个实验室门口时,芳华不忘和里面的人打招呼:“嗨,各位师兄,留着肚子,吃晚上的大餐哦” 后面的袁志苦笑,旁边的嘉辉微笑。 他们到了附近的农贸市场,先在里面转了一圈。 这是个大型农贸副食品批发市场,一半露天,一半有屋顶。里面的蔬菜水果品种是特别的丰富,因为有大棚种植,西红柿、黄瓜等反季节蔬菜也都有货。 在北京的吃穿住行中,后面两个要么贵得很、要么堵得很,但是在北京买衣服还是很方便,各个档次都有的卖,很多商场的名牌还经常疯狂打折,这里买衣服倒是不难。 另外在北京,吃也是吃得很不错的,因为它这里汇集了天南海北的各种名菜。而且,这里的蔬菜水果,竟然比四川便宜很多。不知为什么,北方的蔬果也像人一样,就是比南方的要“高大”“肥胖”一些。 边走,芳华边和嘉辉商议买些什么。七八个人可以吃两个锅底,一红汤一白汤。至于菜么,买点羊肉、牛肉、火腿肠、草鱼、白菜、青笋、藕、土豆、红薯、萝卜、粉丝什么的就可以了。可惜北京没有四川人才喜欢吃的豌豆尖,不过北方人烫火锅喜欢吃的茼蒿菜,芳华倒也觉得很不错。 另外,还要买盐味精葱姜蒜等调味品和作料。葱是北方的大胖葱,没有小香葱卖,凑合了。 看到有花椒卖,嘉辉抓起一小把,在鼻子下闻了闻,微微摇头:“没有汉源的花椒香啊。” 芳华说:“你就别挑了,意思意思得了,总比你在国外的时候强吧。” 他们说起来似乎买了很多东西,但是一算账加上火锅底料也不过五十元。所以,回来的时候芳华又在门口小卖部买了点啤酒给师兄们助兴。至于自己喝的嘛,这里没有四川人吃火锅时习惯喝的豆奶,她只好买了酸奶代替。 三个人大包小包地回到实验室,正在洗菜的时候,家在东北的一位师兄又贡献了家乡特产----榛蘑滑子蘑黑木耳等干货。芳华赶紧拿了个盆,把木耳蘑菇给泡上。 幸好刚才就考虑到要洗菜,买了几个新塑料盆。不过,她看到袁志的脸都要垮下来了,这几个塑料盆就没要袁师兄出钱,自己掏钱买了。 至于切菜,是没有菜板的。他们因地制宜,就找宋老师要了块新的实验垫板,再擦洗干净也就凑合了。菜刀就用水果小刀、或者某师兄的瑞士军刀充当了,虽然兵器不趁手,但这也不求切得好看,只要切成片和块就可以了。至于牛羊肉和鱼,都在菜市场让贩子给片成肉卷和鱼片了。 一百七十四、吃火锅(二) 一百七十四、吃火锅(二) 红汤是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就是把买来的现成的重庆火锅底料放锅里加水煮开就是。(手打小说)这个,当然不需梁大厨出手,芳华就可以搞定了。她往里面放了鱼片,又加了不少葱蒜和香菜,闻起来还是不错的。 可惜没有酸菜或者泡菜,不然还可以做酸菜鱼了。芳华又想起:我那个泡菜坛子都很久没用了,好像到**后自己就没有什么心思做泡菜了。 芳华把红汤弄好,又拿了个盆子做起水果沙拉。就是把苹果、梨、橙子、圣女果、黄瓜等果蔬洗干净、削皮、切块,拌上千岛沙拉酱,做起来非常简单。这味道酸酸甜甜的,吃了火锅后正好用来爽爽口。 晚上六点半左右,众师兄差不多到齐了。人多,在小厨房也挤不下,而且厨房里吃也没气氛。 所以,大家在实验室里最干净的电脑屋里,拼起两张大桌子,将两个电磁炉放上面,周围摆满洗好切好等着下锅的肉和菜。啤酒也打开了,倒在各人的杯子里。电脑也开着,放起了轻扬的音乐,简直就是过节一般了。 山东德州的师兄,昨天刚好家乡有人来301看病,带给他四只扒鸡。他很慷慨地拿了两只扒鸡过来。这会儿,两只跨州过县而来的鸡,已经被大卸八块,躺在盘子上就等着进入来自三山五岳的众人腹中。 至于每个人的蘸料或者调料碗,那就五花八门了,按个人喜好自己弄。河北、山东、东北的几个师兄,都是北方人涮羊肉的习惯,调的芝麻酱。嘉辉和袁志是南方人吃火锅的习惯,香油碟里放上盐味精葱蒜香菜。 芳华就是一只空碗,打上半碗白汤,放点盐和葱花就行了。 因为嘉辉做的清汤是牛肉汤,里面放上了东北师兄贡献的蘑菇,味道比“跷脚牛肉”还鲜美。芳华可不想让别的味道破坏了这汤味,就什么油碟都不用了。 开吃之前,袁师兄作为主人还准备讲两句。他举起酒杯,多谢各位师兄弟“捧场”,但也说请各位注意饮食有度,切忌暴饮暴食啊。 众人不等他说完,碰杯后稍微抿一口意思意思,就个个如狼似虎地抢上食了。 袁志一看:得了,我还说啥啊?赶紧抢吧再不抢,连汤都捞不着了。 这在自己实验室里吃,就像在家里吃一样,比在外面饭店吃可是轻松多了。大家都不顾形象了,吃得那是----筷箸与杯盘齐飞、面色共红汤一色 现场气氛比咕嘟咕嘟冒泡的火锅汤底还热。 芳华开始还慢条斯理地吃着,后来见他们那样,不禁说:“你们至于跟非洲饥民似地吗?斯文啊那个扫地啊” 众师兄嘴里不是包着东西,就是嚼着东西,一时都没顾得上理会她。最好的还算是袁师兄,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好吃”然后继续去打捞抢救锅里漂着的肉了。 芳华好笑地低头继续吃自己的。咦----,自己碗里什么时候多了几片牛肉和蘑菇了? 她一偏头,见嘉辉碗里还没什么东西呢,也赶紧将摆在自己面前的锅里的鱼,夹了两片到他碗里,低声说:“你别光顾我,自己不记得吃啊白白便宜了这帮家伙。” 嘉辉笑着动手撕下扒鸡的一个翅膀,递给芳华后才说:“我呢,比较喜欢做菜,然后看着别人吃得很开心,我好像就饱了。我还真是不怎么能吃。” 芳华摇头:“你这不就是个受累的命吗?不会享受美食啊” “也不是。我只是对自己做出来的菜,没什么兴趣吃。但在外面馆子里吃,我还是很有兴趣的。我喜欢品味那些大厨的菜,然后琢磨他们是怎么做的,回家后有机会就试着自己做。很多菜,我都是这么琢磨出来的,不是看菜谱学的。” 说到做菜,嘉辉的话就有点多了。 芳华又摇头:“看来我说错了,你这哪是受累的命?就喜欢吃馆子里大厨的菜,你才是个烧钱的主啊不行不行你自己做的菜自己不吃,老想吃外面的菜,那哪儿行?我看以后啊,我们家还是我来做菜好了。可是,我做得又没你做的好吃啊纠结啊……” 嘉辉听她这么说,好笑地揉着她脑后的短发:“你做的菜,我喜欢。要不我们一人做一半,你吃我做的,我吃你做的。” 芳华想想也觉得好笑,她冲嘉辉眨巴眨巴眼:“就两个人吃饭,用得着搞那么复杂吗?” 两个人在这儿不紧不慢地边吃边聊,那边众师兄已经风卷残云地吃得半饱了。他们终于放慢了速度,喝着啤酒聊起天来。 大家聊起近来的新病例新手术,不过这些都是他们熟悉擅长的领域,知之甚详,所以很快又聊到了实验方面的问题。 嘉辉在这方面颇有权威。他不但在操作上不逊于那些干了几十年的实验员,在理论上更是比他们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何况他在临床疾病和病理方面同样是根基扎实的。所以,几个师兄们都边吃边向他请教着。 等嘉辉和一位师兄说完了免疫组化染色的细节问题,袁志插嘴说:“嘉辉,你再说说国外对胚胎干细胞的研究现状吧。我对这个挺感兴趣的。” 嘉辉微微一笑:“嗯,大家都看好这干细胞的治疗前景。不过,它也和几年前的克隆一样,争议很大啊。美国其实挺保守的,现在还是不允许人体胚胎干细胞用于医疗的研究,只能做动物胚胎干细胞的研究了。我想,至少在一段时间内,都只能做成体干细胞的研究,这个没有那么大的lun理问题。” 所谓胚胎干细胞,是在胚胎早期存在的,可以分化成机体任何组织细胞的一种细胞。它的这种全能分化的特性,可以在实验室诱导下生长出医疗所需的各种脏器组织(如,心肝肺脑等),也就可以用来治疗很多被认为是绝症的疾病。 但是,提取胚胎干细胞必然会损毁胚胎,而胚胎也被认为是一条潜在的生命,所以这里就产生了lun理问题。 而嘉辉所说的成体干细胞,是指人出生后发育成熟的组织中,还会存在极少量的干细胞。这种干细胞比不上胚胎干细胞的全能分化特性,它只能分化成该组织的细胞。比如神经干细胞只能分化出神经系统内的神经元细胞和胶质细胞;脐带血和骨髓里的造血干细胞可以分化出红细胞、白细胞、血小板等血细胞。 虽然不是万能的分化者,但是提取成体干细胞,不用杀死生命,不涉及lun理,而且同样可能对某些病很有价值。像用骨髓或脐带血移植治疗造血系统疾病,已经应用很多年了。即使大范围应用干细胞治疗还有技术上的难度,但是其发展前景很令人期待。 芳华见嘉辉只顾着和师兄们侃侃而谈,就不断帮他夹菜到碗里。这会儿荤菜都被师兄们抢得差不多了,北方的大老爷儿们,都是肉食动物嘛,剩下的藕啊青笋什么的,就消灭得慢了。 芳华觉得这些“肉边菜”才是最好吃的,才是美味。 想当年,慈禧太后吃素斋,n多的御厨献上精心炮制的素菜,老妖婆都没食欲。这时候,一位厨师就端上了一碗白水萝卜。慈禧见这萝卜样子水灵灵的,就尝了尝,发现味道非常的鲜美,顿时“龙颜大悦”,重赏该厨子。不料,这厨子当晚就卷着赏赐的金银潜逃了。 原来,他这萝卜是用高汤煮出来的。汤里不知加了多少鸡鸭鱼牛羊肉,也不知熬了多久,反正最后鲜味都熬进汤里了。然后他反复过滤,将这汤滤得一点油花儿都没有了,看上去如清汤一般。用这汤煮出来的萝卜看上去很素,但吃起来却鲜得很。真的白水萝卜能有什么吃头啊?但厨子也知道这种汤可一不可二,早晚会被揭穿,那就是欺君之罪,所以才逃之夭夭了。 这个民间传说,还是嘉辉给芳华讲的。而嘉辉做菜好像就是深得了这厨子的精髓,菜看上去很平淡,但里面却不知花了多少心思。 大家谈谈说说,吃吃喝喝,既犒劳了自己的胃,也放松了心情。饭后,师兄弟们一起洗锅刷碗。 芳华还生怕他们洗不干净呢,跟过去瞧了瞧。果然不出所料:一个二个的,用洗洁精跟用蒸馏水一样大手大脚,刷锅跟刷试管一样大刀阔斧。毛病和做实验时一样多。不过她最后一检查,居然也让他们洗干净了。 收拾完了,不过八点钟,实验室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呢。 于是,接着做实验的,上网查资料的,看专业书或者去病房查房的,大家各归各位。实验室又恢复了向来的安静。 一般要到十一、二点时,大家才陆续回宿舍休息。有要连续跑电泳的师兄,也就在实验室里凑合一晚了。 由于实验室比病房清静,网费也是科里开销,还可以洗澡,所以研究生都爱在这里自习,几乎是一人霸占一个房间,各有一片私人天地。 电脑房最舒适宽敞,本来惯例是资格最老的“大师兄”占据。这一年,本来是袁志在这屋里看书的。自从嘉辉来了,他和嘉辉又很谈得来,就主动将这片天地让给了芳华,自己另找了个房间。作为脑外唯一的女研究生和小师妹,芳华还是颇受老师们和师兄们的照顾。 晚上,芳华和嘉辉就在这里一个上网一个看书的。偶尔,也交流一下关于做实验的事情。 嘉辉除了帮芳华做实验,几乎没什么事。但他晚上上网,却并不是在玩,而是边浏览海外国内的科研动态,边思考自己的科研方向。另外,他也在查阅北京各大研究所的情况,以及一些著名专家的信息,为将来求职做打算。 十一点半左右,袁志在门外叫芳华一起回学员队。 她答应了一声,然后收拾好东西,走到嘉辉桌前。凑过去一看,原来他在电脑上和海阔聊天呢,她便亲了他的脸颊一下说:“我回去了。别睡得太晚了。” 她刚要走,嘉辉却站起来也亲了她一下,然后拉着她手说:“我送送你吧” 芳华笑着摇头:“没事,我和袁师兄他们一起走。你忙你的吧” 说着紧紧握了握嘉辉的手,就转身走了。 嘉辉看着芳华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回过头来看到电脑屏幕上又蹦出了好几行回话,不禁苦笑:我也没什么可忙的,不过是尽朋友的义务,听这个走霉运的家伙发发牢骚罢了 虽然这么想,他还是重新坐下,耐心地安慰起海外的朋友。 一百七十五、节前 一百七十五、节前 【番外:花语,可视为上一章和本章之间的过渡。(手打小说)】 嘉辉来北京后,芳华都没怎么陪他去参观游览北京的风光,她深感抱歉。 前段时间为了开题,实在是没时间。最近是为了实验,她又得利用周末休息时间好好练练,而且周末也都要去病房转转,还是没时间。 不过转眼快四月中旬了,芳华觉得嘉辉都快回去了,就说陪他去看看故宫或者其他地方。 嘉辉却说:“不用了。反正我以后也来北京,还怕没机会看吗?” 芳华想想也是。既然本主都不在意了,芳华也就不管了。 其实,嘉辉在白天也常常在没事的时候,去过协和、北医,还有一些研究所。他只是随便转转、看看,有机会就和一些人聊聊;有时赶上这些地方有讲座什么的,就听一听。慢慢地,他对北京的各大医科院所有了些初步印象。 经过这段时间嘉辉的强化辅导,芳华对自己第一部分的实验步骤,也就是细胞水平的实验,都摸得差不多了。而以后的动物实验,也不过是多了移植肿瘤和治疗实验后再观察的步骤罢了,其他程序都差不多。 四爷爷已经打过电话问嘉辉什么时候回去上班了。芳华知道,又要和嘉辉暂别一段时间了。好在这次最多一年吧,而且隔得那么近,嘉辉还可以在五一、十一的长假期间来北京看自己。所以,芳华没有觉得有什么难过的。 不过,嘉辉的行程还是预定到了五一后。因为,袁志师兄的博士论文答辩就在五月八日举行,他请嘉辉帮忙指点,然后听了他的答辩之后再走。反正也不差这一两天,嘉辉也就答应了。 袁志的论文是已经写好,也打印装订好了,而这段时间他在忙着制作幻灯为答辩做准备,因此经常和嘉辉请教交流。 这主要是因为研究生阶段,学生们都很少直接从导师那里得到这具体操作、实验方法的指导,很多东西都是靠师兄弟们之间的交流、互帮互助中学会的。 袁志作为快毕业的博士,能指导他、给他提宝贵意见的人除了老板,就没什么人了。但老板也主要是对他的论文中临床方面的内容有权威,在实验内容方面,不见得就比刚从国外回来、见多识广的嘉辉更有见地。 所以,袁志很自然地请嘉辉帮忙指点论文了。嘉辉看在他是芳华师兄的份上,哪能不帮忙呢? 他不但给袁师兄在幻灯制作方面提了些意见,还帮他做了实验数据的统计分析图。虽然spss统计软件和excel都有做统计图的功能,但是嘉辉另有一个专门的小软件,操作起来更简单,做出的图形也更漂亮。 芳华对这个作图软件感兴趣,一问才知道,就是那个海阔编写的。 海阔其人是70年生人,原先读的是理论物理,去斯坦福后改学计算机。和何超曾同租过一屋,后来就认识了嘉辉。都是异乡留学的中国学子,大家很快亲近了起来。而海阔的聪明才智,连嘉辉也是十分佩服的。 芳华听嘉辉说,海阔这个人不仅是理工科天才,难得的是在博士毕业后搞起了公司,还成功上市了。他作为原始的股东之一,身价近一亿美元,可以说是美国梦的现身说法者。 不过,嘉辉说道,最近一个多月,美国纳斯达克指数狂泻,据说是网络经济的泡沫破灭的原因,倒霉的海阔兄一下子身家几乎缩水了60%。 芳华听得直咂舌。作为电脑小白的她,对会摆弄和修理电脑的人都是当大虾看待了,何况这个人不但编程厉害,还是这么传奇的一个亿万富翁。 白手起家,一夜暴富,然后股市跳水又没了大半家财。 这样跌宕起伏的人生,玩的就是心跳啊 芳华拍拍自己胸口,觉得自己的小心脏,可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她又问:“那股市大跌后,这个海阔兄没突发心肌梗塞或者脑溢血什么的吧?” 嘉辉看着芳华那替人担忧的样子,不禁笑着说:“没什么事。他一开始也很气,后来慢慢地也想通了。他本来就是不名一文,幸运地中了风投,然后公司上市,就和空手套白狼一样。虽说是跌了很多,但他把股票全卖了也有几千万,按人民币算还是亿万富翁,这已经是他从不敢想的事情。所以,他说现在就当提前退休了,准备回国养老了。” 退休?养老?30岁 芳华抬抬眉毛:“哇真让人羡慕啊” “怎么?你也羡慕他?” “你这么说,就是说你也羡慕他咯?” 嘉辉一笑:“还好吧有点羡慕他有了很多钱,不再受金钱的约束,就可以比较自由地选择自己想干的事情了” 芳华忙问:“那你要是像他那样,发了财,有了钱,想干什么?” 嘉辉看着窗外,悠然地说:“嗯,和你结婚,生孩子,过一辈子。” “咳咳,别这么直白嘛。”芳华使劲掐了嘉辉胳膊一下,其实心里还是窃喜的。 嘉辉抓住她的手,紧紧握着,含笑看着芳华:“这是一定要做的。” 芳华也直视着嘉辉:“好吧,这算一件。我问的是,除了这个,你还想做什么?” 嘉辉这才正色地说:“其实,我特别想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实验室,里面的设备都是最好的,最新的。而我也拥有一些很有能力的工作人员。最后,我会带领这个实验室小组做出一番成绩来。” “这也不难,就是----”芳华顿了一下说道:“要等很久吧?恐怕得等到你成为梁老教授的时候了。” 嘉辉也是自嘲地笑了笑:“嗯,我是有点好高骛远了。想法很多,做起来可没那么容易。” 芳华忽然说:“你知道我想干嘛吗?” 不等嘉辉问,她就兴致勃勃地说下去了:“我啊,我要是有很多钱,就买条豪华大游轮,全球各地、五湖四海地漂流。海上风光看腻了,就一个个港口地停靠,登陆上岸,欣赏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哦,还要吃遍各种美食。” 嘉辉微笑:“很会享受。” 芳华继续天马行空:“哦,我有钱还要当慈善家,到处捐款,建学校建孤儿院敬老院什么的。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啊。” 嘉辉不禁笑出声:“嗯哼,这再有钱,也经不起慈善啊真的慈善的话,完全可以将全部财产一夜之间都捐了出去。” “嗯,那是那是。那好吧,我要有了钱,就把钱砸给你,要你去建你的实验室。怎么样?够意思吧?” “嗯,很够意思那你呢,你不就什么都没有了?” “谁说的,我还可以上手术啊哦,对啊,有了钱,再不用管什么柴米油盐、房子孩子、职称晋级之类的麻烦事,只管一心一意地做手术,那该多幸福啊” 嘉辉抓紧她的手,把她拖进怀里,深深凝视芳华,说道:“孩子?是麻烦事吗?” 啊哦,一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芳华吐了吐舌头,然后搂着嘉辉脖子,在他耳畔柔声说:“也不是啦不过,生孩子容易,养孩子难嘛不光是要照顾他的吃喝拉撒睡这么简单,还有学习教育什么的我想,这真的太花精力了,我怕我做不好你知道,我其实挺懒的” “那你并不是不想要孩子咯?” “当然不是我很想和你一起拥有一样共同的东西,那样我们就血脉相连了,真正的永远都不会分开了。只是,我担心我没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当一个好妈妈。因为我还想做事。” 嘉辉紧紧拥抱着芳华,说:“别担心,你还有我啊我会帮你的。” “嗯。你总是在帮我。” 芳华忽然想起一位名医的墓志铭;总是去安慰,常常去帮助,有时去治愈。 他说的是医生对病人。 嘉辉对自己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袁师兄的论文答辩基本上在五一节前就准备得差不多了。他在科里试讲时,大家都说他讲得很好,没什么问题了。 袁志本来还准备在五一长假期间,再好好背一背演讲词,务必不出纰漏。 嘉辉说:“你真的已经准备得很好了,现在再背,也没什么意思了。倒是应该好好放松一下,答辩的时候越松弛越好。” 袁志表示接受。他就问科里的几位住院医生和研究生们有没有空,大家一起去京郊旅游一两天。 外科的人多是开朗外向、活泼好动的性子,自然纷纷响应。大家商量了半天去哪里玩未果,最后还是德州师兄提议,去爬箭扣长城吧。 原来他也是名摄影爱好者,在同道色友(摄友)中见过箭扣风光,很是向往。他将那里的交通住宿等情况都打听清楚了,本来就准备这个五一去爬的,因此就把这地方介绍给众兄弟了。 年轻人多喜欢标新立异的,本来就不喜欢去人多、商业气息太浓的旅游景点,听说这地方的独特后,都一致同意就是箭扣了。 芳华听他们说去这里时,心里微微一沉,但随即还是笑着对德州师兄说;“那好啊,到时候你可要多拍些好照片啊” 袁师兄让要去爬山的人事先把实验室、病房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预定的是在四号五号那两天出游。要去的人,还有要带家属的,都把人数报到德州师兄那儿,他好在节前几天预定包车和住宿。 芳华和嘉辉那两天是没有问题的,不过芳华想叫上张永、白芸等人一起去。她打电话一问,张永要上女朋友家去过节,赵玉玲和程浩有事来不了,只有白芸爽快地答应了。 芳华放下电话想:也好,反正我主要就是想约白芸出来,扩展扩展她的交际圈。让她多认识几个优质男士,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 至于,白芸如果真的也找个医生,两个医生的日子会不会过得太紧张?芳华就来不及思考那么多了。因为她的生活圈子也就是在医院嘛,让她给白芸介绍别的人物,她也没办法。 而且她认为,大部分生活中的问题,都不是无药可医的绝症。只要两个人同心协力,总还是有办法解决的。 一百七十六、海阔请媒 一百七十六、海阔请媒 就在节前,嘉辉接到了海阔的电话。(手打小说) 原来他已经回国一周了,在老家烟台休息了几天后,就来北京看看有没有发展的机会。他暂住在饭店里,下一步计划是买房买车,然后还是准备开一个网站或是软件方面的公司。 海阔听说嘉辉快要回四川了,就赶紧趁着节前约他出来聚一聚,并顺便叫上芳华一起。于是,这天下午,芳华下班后就和嘉辉站在医院大门口广场边,等海阔开车来接。 等待的时候,正赶上警卫连的三名纠察战士在举行降旗仪式。 平时,芳华很少这个时间出现在附近,所以她竟是头一次注意到这一仪式。她不禁远远地观望起来。 仪式很简单。三名身材高大、个头一样的战士,军姿严整、表情肃穆地走到旗杆下。旗手缓缓拉着绳索,让国旗冉冉落下。旁边两名护旗手举手敬礼,目视国旗。 没有军乐声,没有口号声,周围的病患和医护人员也没有谁特意驻足观看。 但芳华在来往的人群中,却觉得自己和那边的降旗仪式,似乎被某种纽带联系成为了一个整体。周围的人事,不过像是黑白默片中的快进镜头,成为了背景板。 当国旗徐徐下降,有一种情绪在芳华心中流淌。这情绪让她静默。 直到战士们收好国旗,齐步离开,芳华才忽然觉得周围的人又鲜活起来,有了色彩,有了声音,有了生命。 她扭头看向嘉辉,见到嘉辉正用探究的眼神看着自己,仿佛在问“怎么了?”。 芳华挽住嘉辉的胳膊,冲他笑了笑:“没事儿对了,那个海阔怎么还没来?” 嘉辉向大门外望了望,没见到目标,又回过头来,抚慰地轻拍了下芳华的手,说道:“大概是堵车吧?” “你不是说他要退休的吗?怎么不好好在烟台养老,跑北京来瞎折腾什么?” 嘉辉笑了笑:“他也是一时气话罢了。哪有三十岁的人就退休的?三十岁啊,正是人生中大展拳脚的时候。何况他现在既然已经不为金钱操心了,自然就会有更高的追求了。” 芳华撇撇嘴:“我对这个可不看好。人家国外的男人有钱了,就去旅游登山滑雪冲浪什么的。中国男人的传统是,有钱了就包*奶包三奶,三妻四妾才是他们的理想。” 嘉辉捏了捏芳华的鼻子说:“喂,别一竿子把一船人都打死了啊你说的那些,只是一些素质低的人罢了。” 芳华冲他皱一皱鼻子,做个鬼脸:“你是说你素质高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嘉辉也笑着说:“素质高不高,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人呢,苦苦等了我四五年,就等着嫁给我嘞。” 芳华不依,伸手去掐嘉辉腰上的肉。只是嘉辉可没长“爱的扶手”,掐得费劲,芳华气得乱掐起来,嘴里还嗔道:“你个坏人得了便宜还卖乖。” 芳华掐人的力量并不大,嘉辉也不觉得疼,就是她乱掐起来反而让他觉得有点痒痒的了。 嘉辉憋着笑,闪避着芳华:“好了,好了别闹了是我得了便宜卖乖,是我错了。” 两人正在玩闹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宏亮的声音:“嗬,小两口够亲热的嘛” 嘉辉和芳华停住了动作,齐齐回身看去。 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彪形大汉出现在眼前。 嘉辉一笑,拉着芳华的手,迎了上去:“海阔” 芳华微微一愣:没想到这个传说中的电脑高手、理科天才,居然是这么一副“彪悍”的形象。这可和她的想象大不一样。 在她印象中,理科男大多是带着黑框深度近视眼镜,个子瘦小(因为矮个聪明嘛),或者外形文弱(都长脑子不长肌肉了嘛),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还有就是不善于和女生打交道,要么木讷要么腼腆。芳华的这些印象,大概都拜同学何超所赐。 可面前的这位海阔老兄,不但样子完全不文弱,反而有点型男的感觉。 他的五官不错,只是面肌有点发达,所以虽然在笑,仍然面色冷峻,显得酷劲十足。不过好在,他的眼睛倒也笑得温暖,缓和了不少他那颇为威严的五官给人带来的压力。 芳华快速将他上下打量一番,觉得他的衣着倒也普普通通,没有什么暴发户或者大富翁的感觉。 那边,海阔和嘉辉握手抱肩、热情地打着招呼,然后他看向芳华说道:“这就是你的媳妇----” 嘉辉点点头:“嗯,林芳华。” 芳华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海阔大哥,你好” 海阔也伸手一握说道:“嗯,你好” 然后又指着停在门口的房车说:“走吧,先上车。” 这车是饭店的贵宾用车,有专用司机开车。芳华还是头一次坐这么高级的车,自不免东张西望,摸摸装潢内饰什么的。 海阔问他们俩个喝点什么饮料不,芳华这才注意到座椅还有个小酒柜呢。她摇头表示不要,海阔还是递了一瓶矿泉水给嘉辉。 他们俩个正聊着曾经在美国那边的人和事,芳华就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她喜欢看嘉辉和别人说话的样子,因为这时的他和跟自己相处时是不同的。 芳华常常觉得嘉辉在面对别人时虽然看似温和,但多少会有点客套和疏离。当然,这疏离感会随着关系的亲疏度而变。像他和戴平之间,就完全没有隔膜和疏离感。 芳华很快发现,嘉辉和海阔之间的交谈很放松。也就是说,这个海阔居然也得到了嘉辉对戴平一样的待遇。也许漂泊在外,更容易让人心接近。 海阔请他们去一家名字叫做什么王朝的豪华饭店吃饭。这里的包间很大,餐具镶金嵌玉,菜肴精雕细琢,选料是山珍海味,味道倒还不错,但是芳华却吃得不太自在。 她不禁暗暗自嘲:你就是个穷命,享不来富贵啊。 海阔一直热情地招呼二人吃好喝好。芳华发现,嘉辉虽然在不断地和海阔聊天,吃得也不快,但是明显比平日吃得多些。真是个喜欢和大厨偷师的人 最后,海阔问芳华,这里的菜怎么样?吃得还满意吗? 芳华扁了一下嘴,决定实话实说了:“菜的味道还行吧不过我觉得,要是这里的吊灯不是什么意大利宫廷式水晶吊灯,桌椅不是拿破仑时期的法国皇室风格,还有墙上不要挂这么多中世纪名画的话,我想这菜的味道会更好一些。因为,我们吃的不是中餐吗?” 海阔一愣,继而呵呵大笑:“嗯,有道理。我是说哪里不对劲呢?下次不来这家了。价钱死贵,味道也就那样,还赶不上梁嘉辉做的好吃呢。” 别人夸嘉辉,芳华觉得比夸自己还开心。她笑眯眯地说:“那当然,我就没有吃过比嘉辉做得更好吃的菜了。” 海阔微笑着说:“小林啊,你的眼光好啊挑了个大厨当老公,以后可就享福了。” 芳华更是乐得脸上出现了一大两小三个月牙:“嗯,我们家嘉辉的好处多着呢岂止是大厨这一项。” 嘉辉倒被他们俩调侃得不好意思了:“好了,差不多了啊” 海阔结账后,领他们到饭店附设的咖啡厅坐坐。 芳华看着他结账时,几千元钱就这么眼都不眨地付了。又见他带自己和嘉辉去的咖啡厅也是白色和金色的豪华装饰,看起来也是高消费场所。 芳华吐吐舌头:刚才还觉得他不像有钱人呢,现在看来,有上亿身家的人毕竟不同啊。 坐下来的时候,侍者问他们喝什么,两个男人要的都是黑咖啡。芳华想,这算不算也是一种“臭味相投”呢? 不喝咖啡的芳华只要了杯矿泉水,发现这白水都要二十多块。于是这水拿来后,她都是慢慢地抿着,有点舍不得一下子喝完了。 这让芳华想起了一句电影台词----“我舍不得。十三,路易的”,不禁抿嘴偷偷一乐。自己怎么和傅彪演的伟哥一样了呢。 他们二人不住地“忆苦思甜”,芳华旁边就当听故事了。半途,芳华去了洗手间一趟。 海阔看着她的背影,对嘉辉说:“嗯,你那么急着回国,怎么就这么闲呆着,还不结婚啊?” “不急,等她明年毕业再说” “你现在又不急了?那当初干嘛好像火烧屁股似的急着回国啊?你该不是为了躲那个新加坡的小丁吧?” 嘉辉一皱眉:“怎么扯上她了?我回来是因为芳华,可不是怕了她。” 海阔点点头:“嗯,不提也罢。对了,我这次回来,就算叶落归根了……” 嘉辉扑哧一笑:“叶落归根?” “别笑,严肃点”海阔还煞有介事地说:“不是叶落归根,也是告老还乡了。可是我一回家啊,老爹老妈就唠叨着让我娶媳妇。这不是被他们唠叨得没法,我才躲到北京来了吗?” 嘉辉点头:“那也难怪啊你这么大年纪了,连个女朋友都没有谈过,两位老人能不着急吗?” “呵呵,我那不是一直奉行先立业后成家吗?不过,现在我也想定下来,正儿八经找个女朋友,觉得不错就结婚了。诶,怎么样?帮帮老哥呗有没有什么好的对象,可以介绍给我的啊?” 嘉辉失笑:“你让我给你介绍?我过几天就回四川了啊。你在北京不是还有不少同学吗? “嗨,他们啊不是结了婚后成了妻奴,对兄弟不闻不问,就是和我一样的光棍,自己等别人介绍呢。再说,你走了,不是还有你媳妇吗?她总该认识不少人吧?” “嗯,那倒是可能。她们医院里肯定有大把大把的小护士,还没主呢。” 海阔一拍大腿:“行我看行护士小姐多温柔体贴,会照顾人啊。就这么说定了啊你和你媳妇说说,给我介绍介绍哈” 等芳华回来,知道海阔请媒的事后,倒是满口答应,觉得这任务很简单。就凭海阔兄堂堂的外表,高端的学历,还有雄厚的财势,别说小护士了,就是小明星也是一找一大把啊 不过,海阔也让芳华在介绍的时候,最好不要说自己很有钱的事。 芳华点头:“明白低调,低调” 一百七十七、还愿 一百七十七、还愿 五一节的头三天,芳华算是稍微有点空了,就拉着嘉辉逛街。(手打小说)主要还是在医院附近转转,看看楼盘。 她跟嘉辉说:“咱妈给了买房的钱,那咱还是看看,有合适的就先买下来吧。不然,以后北京房价又涨得买不起了。” 嘉辉笑了一下,说道:“看看可以,不过要买的话,还是等明年我过来再说吧。” 于是,两人转了不少地方,但因为意见不统一而没有下定。 芳华对这些琐事向来是不上心的,想着明年再说也行,也就罢了。 四号这天,十点左右,脑外科众兄弟姐妹们大约十余人聚集在门口准备上车。定这个时间,是方便大家把病房和实验室的事情处理了。像芳华,就是先到病房查了房,还去实验室给细胞换了培养液,这才放心出去玩。 大家坐上德州师兄包来的面包车,出发了。路上在协和接了白芸上车,然后继续向怀柔县驶去。 芳华拉着白芸和自己坐,让嘉辉到前座和袁志一起坐,然后很自然地给两位做了一下介绍。 白芸和袁志聊了两句,又和周围的人搭起了腔。她和德州师兄正好左右隔着过道坐,就听他说着这两天的行程安排。 芳华暗笑:这白姐姐从来就善于社交,可怎么就不善于抓住男朋友呢?一个二个的和她推心置腹,最后都成了好哥们儿。 半路上,嘉辉接了个电话,他说了几句后捂住电话问袁志和德州等人:“我一个朋友海阔,闲着没事,也想跟我们一起玩,行不行?” 众人看着德州师兄,他点头:“没问题。要师傅掉头回去接他吗?” “那倒不用,他自己打的过来就是。” 于是,嘉辉告诉海阔地点,大部队继续前进。 中午就到了怀柔的一家虹鳟鱼养殖场,大家就是慕名来吃这种京郊特色美食。吃法有生鱼片、烧烤、垮炖、红烧,各有风味。芳华喜欢生鱼片的滑脆,烧烤也很香,不过为了健康还是吃得不多。 大家都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海阔才姗姗来迟。他倒是一身冲锋衣裤,标准的户外装束。芳华瞅着那衣服挺新啊,莫非是刚买的? 海阔和大家匆匆打了个招呼,就先忙着填饱肚子去了。 饭后大家稍事休息,就出发开始爬山了。前往目标正北楼有两条路,德州师兄说为了不走重复路,建议走东线。大家自然听他的。 没想到,东线的山路极为难走,大多是六十度以上的陡坡峭壁。 芳华觉得这北方的山和四川的山太不一样了。 四川的山高谷深,而且树高林密,进去就有深入其中,不见天日的感觉。除了前人探出来的路,自己很难开路。 京郊的山不高但颇为陡峭,林子也不密但灌木多。山脊山梁明显,朝着一个方向走,不容易迷路。表面上没有路的地方还是可以勉力地开出一条新路,只不过常常要手足并用地爬。 这一路,还是有人走过的,沿途树枝上都有前人系着的红布条,大家在这些指引下还是最终爬上了正北楼。 看着大家筋疲力尽地坐下来休息,德州师兄说了:“今天这段路不算什么啊,明天走天梯才危险呢” 正北楼是箭扣长城东线的制高点,四面是绵绵不绝的群山。而箭扣长城如鱼脊骨般耸立在山岭之上。因为墙体下部为白色石头堆砌,远远望去又如一条玉带在山岭间随风起伏不定。 身临其境,芳华首先感到了这片群山中的长城那古朴自然和博大绵延之美。 不过,近看箭扣长城,可以见到城墙上的青灰色砖石风化严重,残破不堪,很多地段的墙体也坍塌了,再加上到处丛生的野草灌木,一片荒凉和颓败的气象,和八达岭长城的景象可是大不相同。 这真的是历尽岁月风霜侵蚀后的野长城啊让人油然而生“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感慨。 众人也多是第一次攀登这种野长城,一时间或坐或立,或远眺群山中的长城,或抚摸破旧的城墙,更多的是不停地拍照留念。 芳华只默默地四处眺望了一番,又抚摸了几段断壁残垣。她轻轻拿起墙上的一块断砖,看了看,又轻轻放回原处。 芳华暗想:我这也算完成了一个心愿吧。 山顶的风从城上城下的矮树上呼啸而过,经过芳华身边时,让她呼吸一窒。少顷,风过后,四周一片宁静。 大家稍事休息后,就沿着长城向西,一路上更是进一步领略了这野长城的独特魅力。城墙上几乎就没有正常好走的路,就连烽火台、城楼也都无一完好,很多地方还要迂回绕行。 德州师兄是资深色友兼驴友,带领大家到了长城北面的一个村子住宿。这里有一农家的山居是常年招待他们这些色友的。 把大家的住宿安顿好后,德州师兄又要和几个刚刚对摄影产生浓厚兴趣的师兄弟们,准备再返长城,去拍长城落日。 芳华可是累坏了,好久没有进行这么大的运动量了。白芸也是如此。两人稍微洗了把脸,就一边一个躺屋里床上,先歇会儿去了。 嘉辉问过芳华,知道她没什么大碍、就是累坏了后,让她好好歇着,一会儿和白芸一起自己先吃晚饭。海阔拉着他,要跟德州师兄等人一起再去长城拍照。 芳华摆摆手说:“去吧,去吧你们怎么那么好精力?” 她心里还默念一句:没想到海阔这个“老男人”也这么精力充沛。看来,男女的体力差异还是蛮大的。不行,自己回去后还要加强锻炼哦。 芳华和白芸躺了一会儿就缓过劲来了。两人又睡不着,起来又没什么事,就躺着聊起天来。 芳华就给白芸介绍起袁志师兄的情况,当然都说的是袁师兄的好话。然后问白芸,要是她觉得这人还行,就和袁志正式介绍。 白芸想了想说:“老实说,我没什么感觉。不过,你说他人品不错,能力不错,又是博士,又留在了301,前途也不错。那我也没什么好挑的,先处处好了。” “嗯,那好,晚上或者明天,我就探听一下袁师兄对你什么印象。他觉得挺好,我就介绍;他要没什么,我就不说。怎么样?” “行吧,就这样吧”白芸似乎兴致不高。 芳华顿了一会儿问:“你怎么了?不太乐意?” “那倒不是。你给我说的这袁志,应该是挺不错的人了。我就是对这种经人介绍而谈婚论嫁的方式,,总是提不起劲儿。感觉都是先找条件,再和人交往。太多算计和衡量了,不单纯。” “嘿,老白,你怎么也少女了呢?现在的大龄男女不都是靠人介绍的吗?这是中国人的特点决定的啊” “我明白,就是觉得学生时代的感情比这样来的更单纯些。” “不是吧?难道你还羡慕那些中学生的恋爱游戏?别说中学生了,大学生中谈恋爱的失败率也很高啊。莎士比亚说的好,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 “也不能这么说吧你和梁嘉辉,不也是大学谈的吗?” “咳咳,我们两个,那是例外” “所以才让人羡慕啊别说毕业分配了,就是留学海外,都没把你们两个分开。真是难得” “你就别羡慕别人了。虽然说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但每个人建立幸福家庭的方式却是不同的。” “嗯,那倒是。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妹的事吧?” “嗯,你说她和一个男孩在火车上一见钟情,结果男的下火车就追到你们家跟她求婚,你妹还不顾你们全家的反对,就是嫁给他了,因此被扫地出门了。后来呢?” 白芸微笑:“现在我外甥都会打酱油了,他们两口子的感情还是那么好。我爸妈也早就认回她们一家了。” “嗯,难得啊这种大团圆的结局太少了” “就是,我听说过好多这样的不顾父母反对什么的婚姻,但大多还是过的不好,最后也都离婚分开了。老人们的生活阅历毕竟丰富,他们的感觉还是挺准确的。“ “嗯,所以说你妹还是运气好,一见钟情这种不靠谱的事情,却能让她正好碰上了正确的人。不过,你也别纠结相亲介绍什么的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妹是自己撞上的,你呢,也许就是要相亲时撞上。” 白芸也笑了。 两人又歇了会儿,渐渐感到肚子有些饿了,就起来和其他几名男女留守人士一起准备吃晚饭了。 这时候太阳刚下山,那些色狼们估计还要过一阵子才能下山进村。芳华这些人就和农家老板老赵打声招呼,给那些人备着饭菜,而她们自己就先开吃了。 芳华本来胃口就好,今天这么运动一番后自然就更好了。而北方农家的饭菜很朴实,小鸡炖蘑菇、炒土豆条、炒野菜、烧豆腐,卖相普通、滋味也没有川菜那么过瘾提味。但这清淡的口味,更能体现农家菜无污染的清香。 芳华特别对玉米面贴饼子很有兴趣。它虽然没有馒头白皙松软,外形也很粗糙、吃起来还略有点干硬。但是细细咀嚼,别有一股淡淡的香甜滋味。 其他人也是吃腻了医院食堂的那种很咸很油、加了很多味精的饭菜,现在一吃到这样新鲜纯朴的农家饭食,个个赞不绝口。 正在大家吃得兴高采烈的时候,大门外又走来几个驴友。其中一人大声和老板打着招呼:“老赵,我们到了。先来点什么吃的吧饿坏了。” 一百七十八、祝福 一百七十八、祝福 芳华一听这声音,非常熟悉。(手打小说)她转过头去,看清来人面孔后,不禁微笑着站起身。 那人也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眼睛一瞟,却楞住了。 芳华已经走近了几步,叫了一声:“张子健” 子健这才回过神来,边笑边说;“哟,这不是小林医生吗?你怎么也来这儿玩啊?” 芳华笑着解释一番,又问子键的近况。他笑着说:“我嘛,挺好的。对了,我现在也是少校了哈你该给我敬礼啊” 芳华撇嘴:“你就是少将,我也不敬。” “嘿,你这人,怎么老是打击我啊?” 两人呵呵一笑,好像又回到了在病房里经常斗嘴的时候。 子健又指着周围三四个同伴说:“这几个都是我们单位的同事,一起出来玩的。” 芳华含笑点头示意:“你们好” 众人纷纷回应。其中一个人凝视芳华片刻却问道:“你不是原来在协和实习的吗?” 芳华闻言仔细看了那人一会儿,认出来了:“哦,你是那次和我们一起爬过慕田峪长城的?” 那人回应:“是啊,那次还是和……江波一起的。” 大家都沉默了片刻,子健忙说:“老赵,菜弄好了没啊?” 老板应声着“马上就来”。 子健招呼自己人坐下,放背包的、倒水的,好一阵忙乎。芳华就说,一会儿再找他聊天,就回到自己的桌子了。 不一会儿,等芳华这一桌吃完了,好些拍落日的色友就陆续回来了,德州师兄也率领着301的大小色狼们归巢了。 他们兴高采烈地说着刚才落日夕照的美景,都盼着早日看到洗出来的相片。此时,数码相机虽然有了,但还远没有流行开来,而且它的像素还太低,资深色友中都还是用的胶片机。 海阔作为有钱有闲的人,似乎对摄影发生了浓厚的兴趣。他刚买了部佳能单反机,但还不怎么会用,正在向德州师兄虚心求教呢。他们就连吃饭时都舍不得停下讨论。 旁边张子健那桌也有色友,听了不禁技痒,再加上听说这边大多是**的,也很是亲切,就主动搭上了腔。于是,大家很快就是战友兼色友了,并展开了热烈的交流活动。 张子健虽然只倾心于登山,但在摄影之道上受江波的熏陶颇深,也加入了讨论的行列。 两伙人越谈越默契,干脆将桌子并在了一起。说起摄影,当属德州师兄的理论和实践水平都很高。但说到对箭扣的熟悉,在座的就无人能比得上张子健了。 他自从和江波住一间宿舍后,每年没有四次也有三次要和江波等人一起来爬箭扣,这些年来不止爬过十余次了。他爬这里遇到过雨中、雪中、晴天、大雾各种天气,拂晓和黄昏各种时辰,更别说春夏秋冬各个季节了。而且也遇到过几次险情,还曾经差点摔下悬崖。 子健说着自己爬山的经历,让德州师兄也颇为佩服。海阔这样的菜鸟更是听得悠然神往,频频发问。 子健在神侃的时候,也注意到了海阔身旁坐的那个年轻人。 这个人只是含笑看着大家,目光湛然有神。虽然不怎么说话,但自有一种沉静的气度,让人难以忽略。 子健总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此人。但是仔细端详一番,明明没有见过啊子健心里暗暗纳罕。 一会儿,他看见芳华走过来给那年轻人和海阔都递了一碗汤。 虽然她只和海阔说了句“喝点汤吧”,也招呼德州师兄等人喝汤,手中的另一碗汤随意地放在年轻人面前,没怎么看他。但那年轻人却侧过头去,一直微笑着凝视芳华,直到她走开才转回目光。 他的侧影,一下子让子健想了起来:原来是他 子健心中一时很不是滋味,仿佛有点酸涩,但是又无可奈何。他渐渐地不怎么说话了。 其他人倒没有察觉,继续大谈摄影之道。大家边聊边吃,这顿饭直吃到天黑。 山中没有太多娱乐,出来玩的都是年轻人,大家就坐在大堂屋里喝茶聊天。经过一番介绍与自我介绍,也都基本熟识了。不知是谁提议,这么多人来玩杀人游戏好了。 这个游戏已经在年轻人中风靡多时了,大家欣然同意。少数几个没玩过的,也玩一两次就学会了。 玩的时候笑料频出,其中表现最抢眼的是白芸和海阔两人。倒不是因为他们两个总是成功,而是他们二人无论是当杀手还是当良民或者警察,总是话特别多,说话一套一套、半真半假的,能把人给绕晕了。 白芸是团支书的职业习惯,一向很能说,芳华都习惯了。倒是海阔这么个有钱人也这么大呼小叫、很认真地玩游戏,让芳华觉得挺有意思。 芳华和嘉辉两个则是坐在角落里,虽然也参与游戏,却是在“划水”,随大流罢了。 玩了几回合,中间休息的时候,张子健走过来对芳华说:“小林,有几句话想和你聊聊。” 芳华抬头见他站着不动,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再转身低声对嘉辉说:“这是江波的朋友,我和他出去说几句话。” 嘉辉见芳华面色如常,便温和地说:“去吧。” 芳华站起身,和子健一前一后来到户外。他们走到院中的石碾子处站定,这里有屋内透出的光线照着,但离屋子又较远,别人也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今晚没有月亮,却是个大晴天。山区夜晚的天空,星星不但多,还都在一闪一闪的,如一块巨大的深蓝幕布上密密麻麻缀满了晶亮的钻石。 户外的空气也很清新,虽然微微有点凉意。 子健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问道:“去年年底我执行任务回来后,曾经打电话到301找你。结果你们科里说你不在,出任务去了。什么时候回来的?” “哦,一月份回来的。其实,我猜我的任务和你的任务是有关的。” 这倒是让子健有点意外:“哦?你知道我执行的任务是什么?” “嗯,11月底的飞船发射,对吧?我是跟远望号出海去了。” “哦,原来如此。还真是巧了。” 子健沉默一会儿又说道:“你知道这本来是该老大去的,因为一直都是他主导的。” “是的,我知道。他还说,便宜你小子了。”芳华微笑。 子健叹了口气:“你不知道的多着呢老大,他在最后的日子里还做了很多事,我后来接手了他的一部分工作,他的那些构想很天才。” 芳华听得很认真。子健看了看她,说道:“跟你透**也没什么,不要传出去就行。知道预警机对国防的意义吧?可是那玩意儿造价昂贵,我们国家的领海领空又那么广,根本不够用。就是海上巡逻机,我们的数量也很不足。所以对近海的探测控制能力,主要依赖岸基雷达了,但那个东西一直以来的探测能力很有限。老大就提出在我们的海岸线上,多安装超视距地波雷达。这个的造价比预警机、天波雷达低廉得多。我看过他的设想和改进意见,如果上头下决心去搞。等有一天真的实现了,就不怕外国的那些侦察机了。” 芳华听到这儿,点头不语。 子健也不可能和她说得太多,但他又总想告诉芳华更多关于江波的事情,矛盾的他长叹一声:“可惜老大做过的很多事,都不可能被人知道的。” 芳华仰头望着星空,缓缓地说:“那并不是江大哥在意的。” “我也知道他不在意。可是,我为他不值啊” 芳华闻言看向子健,凝视一会儿后说道:“我们都是普通人,在茫茫人海中寻找自己的位置,同时也想知道别人怎么看我们,想知道我们到底是谁。但是江大哥和我们不同,他一直知道他是谁,根本不在意那些的。” 张子健低头想了想,说道:“是啊,还是我庸人自扰了。” 他又抬头看向芳华:“你知道吗?几个月前,单位里整理老大遗物,要给他办个纪念展览。他这些年来拍的很多照片都被拿去展览了。其中有一张照片,我想是你的。” “你想?”芳华有点奇怪。 “是的,那是两个青年男女在夕阳下的剪影。女孩子披着长发,微微侧着脸,但看不出面目。旁边和她手拉手的男子的轮廓倒是比较清楚。嗯,背景是很多翩翩飞舞的白鹤,很美” 芳华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嘴唇也微微有点颤抖:“我想,那可能就是我的,是我和嘉辉的照片。” 子健点头:“嗯,我刚才看到你那位了,是叫梁嘉辉吧?看到他,我才想到那张照片是你的。” 芳华咬了一下嘴唇,问道:“那张照片呢?我可不可以……” 子健了解地说:“已经让江家收走了。如果你想要,可以和江大姐说说。” 芳华点头:“好。” 两人都沉默了,各自想着心事。 还是子健先说话:“好了,别的也没啥说的了。就是这么久没见了,看到你挺好的,我也挺高兴的。还有,我祝你和梁嘉辉,能永远幸福。” 芳华抿嘴微笑:“嗯,谢谢。我也祝你幸福。” 子健却挠了挠头:“嗨,别提了,你不知道我还没女朋友啊?我们那个单位,都是男的,到现在还好多困难户呢” 芳华顿时来了兴致:“那还不容易?我给你介绍几个----301的护士妹妹,还可以吧?” 张子健也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腆着脸说:“行啊那林医生,您就多费心了” 芳华不禁好笑:有求于我,都用上敬语了。 她又觉得奇怪:自己最近怎么对做媒这么感兴趣了?这好像是结婚后妇女的喜好吧不过,自己的心态倒真的是结婚后的感觉了。 就是因为自己很幸福,才想让周围的人也都找到幸福吧。 一百七十九、放飞 一百七十九、放飞 当晚大家虽然玩兴颇高,但为了第二天能赶得上看日出,还是早早洗漱了休息。(手打小说) 凌晨四点,众人就纷纷起身,匆匆吃了点玉米碴子粥和饼子窝头,带上充足的水和干粮,开拔了。 只是日出时,东边天际的云层很厚,金色太阳的光芒被遮挡了不少。那些云彩也因此看上去像乌云,不过每一朵乌云都镶着金边呢,而乌云的缝隙中也露出万道霞光。 对这里天气熟悉的张子健说,看这霞光,今天会是大晴天。 果然,太阳出来后没多久,云彩就散了,湛蓝的天空显得格外高远。 今天的行程安排是走箭扣长城的西线。资深色友和当地村民都认为这一线的风光最美,但是路程也比较长,比较艰险难走。 一路上,很少见到好的路段,有的城墙台阶根本都坍塌了,要从石块堆上爬过去,或者从边上的垛墙上攀爬而上。 最险峻的天梯段长城,虽然只有几十米长,但是建造在七八十度的陡坡上。最狭窄处大约就六十公分,只能一个人通过。台阶的阶面也又窄,又高,几乎是直上直下了,攀登的时候要手脚并用,真正是“爬”上去啊。 芳华爬了一半时,回头向下望了望,只看到下边人的头顶和背包,两边除了墙垛就空无所依。她的不禁有点头晕,腿肚子也不由有点发软了。 她赶紧收回目光,排除杂念,将注意力集中于眼前的准备攀爬的石阶,这才一步步地爬了上去。 此时再回头看来路,不禁感慨:只是攀爬而上都这么艰险,真不知古人是怎么在如此陡峻的地方建起长城来的?真是太伟大了。 天梯过来就到了鹰飞倒仰的绝壁。 其名字的由来,一说是因为这里的两座山峰如雄鹰的两翼,中间还有个如鹰首般的敌楼,正如雄鹰昂首倒仰奋飞的样子。二说是因为这里的地势雄奇险峻,在群山之上拔地而起,就是雄鹰飞到这里也得倒仰着也能飞过山顶。 这名字真是取得名符其实,完全概况出了这里山形的奇特险壮,二者相得益彰,使鹰飞倒仰更加闻名遐迩。不过这里也是极危险的,有不少攀登者都摔下这儿的悬崖绝壁而遇难。 大家在子健的带领下,秉着安全的原则,见到坍塌的地方就绕路而行,不强行登临。 一路继续前行,依然是残破的长城,依然大多是建造在山岭陡坡之上。 长城就这样随山势蜿蜒曲折,变化多姿,城垛有如交错弹奏的钢琴琴键,在山岭上演绎无声的旋律。 虽然有的地方已经风化,墙基都被灌木野草掩埋,仿佛淹没在历史的尘烟中。但无论回望还是远眺,长城都是绵延不绝,直至消失在天尽头。 爬山的众人中途曾在路上休息过几次,一路上也经常拍照而不时小憩片刻。所以,虽然爬长城爬得够陡峻,但劳逸结合,体力还都能承受。 早上晴空万里,到中午后,南边的天际就不断有棉花般的白云,一朵接一朵地飘来,从人们头顶掠过,又飘向北边去了。 她们投下巨大的云影,在起伏的山脉上,明暗对比分明,也如一幅富于变化的图画。几名色友都拿着长枪短炮,忙个不停,嘴里还说着:“今天会出好片子了。” 大家下午到达了北京结。这里有来自三个方向的长城连接在一起,犹如仙女的飘带在这儿打了个花结,故而得名。 这里就算是今天行程的终点了,大家在这儿稍事休息和继续拍照,并对远近的长城做最后一次观礼。 301众兄弟纷纷感叹这一路走来,收获颇丰,真正见识到了长城之魂。没有粉饰雕琢的古长城才是真正的长城啊。 张子健说,他爬了箭扣十多次,却依然乐此不疲,就是因为每次经过这些跌宕起伏的山脉和长城时,都会有不同的感受。 大家也深有同感,因为今天和昨天爬的长城相比较,感触又有所不同。众人也纷纷相约以后还要在其他时间重返箭扣,再来领略长城更多别样的魅力。 在自由活动、分散拍照时,芳华和嘉辉站在一处残破的城墙边上,边赏景边聊天。 芳华问嘉辉,对这段箭扣长城有什么感觉。 嘉辉回想一路所见,慢慢斟词酌句地说:“我仿佛看到一个巨人,纵然身躯已经仆倒在地,血肉已经消融化成了灰,但筋骨脊梁却与山川同在,成为千年风霜岁月打不断的,千年金戈铁马斩不断的铮铮铁骨。” “嗯,我也有这感觉。长江,长城,都被看作是中华民族的象征。我现在才真正明白,那是因为她们都有共同的特性,就是绵延不尽、生生不息。” 芳华停了一会儿,又叹息着说:“我曾经很为我们中华民族受过的苦难叫屈,我也曾经信誓旦旦要活出一个没有遗憾的人生。可我现在明白了,没有苦难磨砺过的民族就不可能成为一个伟大的民族,而没有遗憾的人生也就不能叫做人生了。 但是,遗憾和苦难其实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一个人面对灾难,或许是无能无力,但一个民族就不是这样的了。 长城也不是一块城砖,而是千千万万的城砖垒起来的。即使有的城砖风化了,消失了形迹,但他成就的长城还是永存的。” 芳华心中是百感交集,口中却不免说的有点无逻辑。嘉辉默默凝视她,静静地听着。 但芳华又住口不说了,她想到很多事情,觉得自己当初真是幼稚。告诉江波那些未来的事情,真的就能阻止灾难再发生吗? 显然不能啊不要说自然界的天灾,就是**,也不是几个人就能阻止得了的。再说,就算这几年有了预警能够减少损失,那过几年后没有预警了怎么办呢? 其实,中国最了不起的地方就在于,她经受了一次次巨大的灾难,但最终又总是凤凰涅槃、浴火重生。她从来没有依靠预言预警这种作弊手段,来逃脱灾难。 她依靠都是最底层的民众。而最近这些年,这底层民众的代表就是人民子弟兵。 军队就是我们民族的钢铁脊梁。 自己也同样不能依靠,也无法依靠重生这个一时的作弊器,而混得风生水起。在人生的大考中,重生者并不会永远占便宜的。 此外,人生总是有着缺憾,“失去”的痛苦在所难免,但也总有“获得”的幸福。人心就是在这些痛苦和幸福的煎熬中,渐渐成熟。 芳华想通这些,似乎又放下了心中的一些隐形包袱。她的心情也稍好了点,就要拉着嘉辉和大部队汇合。 走近时,她发现刚刚玩摄影没两天的海阔同志,居然摆着貌似很专业的架势,邀请白芸做他的模特,大拍特拍起人物摄影了。 而再看白芸同学,也没有一点忸怩之态,两个人配合默契。 芳华瞧瞧稍远的地方正和师兄弟们谈笑风生的袁师兄,似乎他完全没有对白芸特别注意嘛。 芳华不禁摸摸自己的下巴:不是吧?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幸好,我还什么行动都没有进行呢。不然,岂不是成了乔老爷乱点鸳鸯谱吗? 但很不甘心失败的芳华,指着那两人问嘉辉:“你看出来没,那两个人之间好像有磁场?” 嘉辉一笑:“可能吧。” 芳华纠结了:“怎么这样啊?我明明是要介绍袁师兄给白芸的啊” “海阔也挺好的啊” “可是他太有钱了,不可靠” 嘉辉摇头;“怎么这么说呢?” “男人有钱就变坏” 嘉辉看着芳华愤慨的样子,既好笑又无奈:“你又一竿子打死一船人了而且我才发现,你对海阔有偏见啊。” 芳华想想,好像是有一点吧。虽然自己因为他是嘉辉的朋友,就说要把他当朋友看的。但毕竟只是客套的礼貌罢了,对他还缺乏了解,潜意识里就总不自觉地往他身上扣暴发户的帽子。 自己是有点不厚道哈 芳华不好意思地给嘉辉道歉:“好嘛,是我不对。我不该歧视有钱人。我相信你看人的眼光,海阔应该还是不错的。不过,我也因为是想为白芸负责嘛,所以,我给她介绍的对象,就一定要人品好才行。至于才貌财产的,咱们不稀罕。” 嘉辉不禁笑着搂住芳华说:“你啊----” 芳华头靠在他肩膀上说:“我怎么啦?” “你怎么比白芸的家长还操心。其实,她可比你成熟多了。对方是好是坏,她会心里没数吗?你就放心吧” “我就是希望能帮到她。” “嗯,我明白。不过,我和海阔认识也四年多了,对他还是蛮了解的。我相信,你那句话在他身上不会应验的。海阔是个仗义疏财的人,应该比你那个‘抠门’的师兄,更适合白芸这种大气的女孩。” 芳华扑哧一笑;“什么啊,袁师兄其实也没那么抠门的,就是比较节约、不讲排场罢了。这种叫经济适用男啊,是居家过日子的首选必备。” “经济适用男?嗯,挺准确的。” 芳华和嘉辉一番谈笑后,决定将那朵白云放飞到海阔的天空中,让他们自由发展吧。 一百八十、半年 一百八十、半年 五一节后,袁志师兄的答辩顺利通过。(手打小说) 嘉辉看了答辩过程后只说了句,国内答辩挺容易的。的确请来的评委老师都是导师的熟人,肯定要给面子的嘛。再说,一般的论文经过导师把关,也都不会有太大问题。 依照惯例,晚上科里人一起吃饭,庆祝袁志获得博士学位。当然不是袁师兄掏的钱,这个名义上的谢师宴,还是纪老板买单。 当个导师也不容易啊指导学生选题、实验、临床、论文、答辩,每月还给几百上千的生活费,还经常请学生们吃饭,学生实验也都是花的老板的课题费。虽然他会让学生帮自己做很多事情,但也会尽心尽力地指导弟子们顺利毕业。 纪老板手下的学生是脑外最多的,干活的人多了,他就很少让芳华做那些查资料跑腿的浪费时间的事情,但在学业、学术上依然对她特别照顾。 有什么重要手术,主任都不忘通知在外面轮转的芳华记得回来观摩,培养她的手术技能。科里的学术交流会,也总是鼓励芳华大胆发言,有意识地培养她的临床思维能力。 现在的芳华,已经能够独立做大脑凸面的肿瘤手术,就是难度颇高的血管瘤手术,也能在老师指导下顺利完成,手术能力在众研究生中是最强的。她对专业的热爱和天赋,是她表现优异的主要原因,但绝对也是和纪主任的培养分不开的。 袁师兄的谢师宴后,嘉辉就准备回成都了。他在航空公司申请了特别货物托运,用特制的、里面装上液氮的箱子来运送冷冻的gx细胞系,因为他要带回去继续研究。 嘉辉让芳华集中精力在临床上,至于硕士论文的相关实验,平时有空时按计划慢慢做,应该明年春节前就差不多了。 芳华知道自己的长项不在科研实验,也就满口答应了。 分别时,两人在机场安检口的外面,手拉手伫立良久,直到最后时限,芳华才不舍地松开了手。 嘉辉见芳华虽然微笑着说“你该进去了“,但眼睛却盯着自己眨也不眨,心里不禁有点酸胀。 他紧紧抱了一下芳华,在她脸颊上重重地亲了一下,然后松开她,点了点头:“嗯,我进去了。” 两人这才相聚三个多月又要分开了,聚少离多就是他们这些年的主旋律。 不过芳华知道,有这几个月的相伴,足够她轻松应对嘉辉不在身边的日子了。 她的日子过得更加忙碌而充实了。白天忙着在病房处理病人的各种事务,还有上台观摩和主刀手术,下午就抽空做实验。 晚上常常不去食堂吃饭,只在实验室里简单地做点吃的。 德州师兄家乡的人,不知怎的老来北京看病,大概是离京城太近了。他们来找他帮忙,都会给他带德州扒鸡。一个月总有三四只鸡,结果都拿到实验室,和众兄弟分享了。 另外几个师兄也常常去买点鸡蛋、面条、蔬菜等食材,放在厨房。 芳华则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充当起了大厨。她当然不是炒菜炒肉整得那么复杂了,只不过给大家熬点玉米碴子粥、菜粥、皮蛋瘦肉粥,下点青菜鸡蛋面,炒点什锦蛋炒饭。虽然清淡简单,但是配上林氏泡菜,清淡爽口的风味还是很受大家欢迎。 晚上聚餐时,大家常常把电脑打开,端着饭碗啃着馒头,边看边讨论嘉辉给芳华收集的手术录像vcd。真是物质和精神食粮都有了 袁师兄六月底毕业典礼后回家休假了一个多月才来上班。他有一次到实验室,见几个人如此惬意,不禁羡慕地说:“怎么我上学那会儿,小师妹没在实验室做饭呢?这可比出去下馆子强多了” 他不说还好,这一开口,众师兄弟纷纷叫他请客。现在是主治医师级别的袁志,收入比众学生都强,自然躲不过去了,被大家痛宰了一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样,袁师兄之后就很少踏足实验室了,估计生怕再被抓包了。 到七月份时,白芸才知道海阔原来很有钱。因为海阔的公司成立了,她受邀去出席开业典礼,见到公司规模,而主事人就海阔一个,自然明白了。 白芸找到芳华,质问她怎么事先不和她说。 芳华只问:“那我当时说了,你会不会接受海阔?” 白芸一愣,没说话。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嫌贫爱富的。何况海阔对一般人来说,是太有钱了,齐大非偶啊。 芳华又说:“现在,你知道了情况,会和他分手吗?” “应该不会吧?” “所以啊,为了让你能抓住机遇,我当时就没说了。反正一个人有钱还是没钱,本来就不是重点嘛。” 白芸不再纠结了,继续和海阔交往下去。 海阔追白芸还是追得挺紧的,不久就在东二环的龙潭湖公园旁,买了一栋别墅,并且在国庆节上门见了家长,就等着元旦结婚了。 大概他和白芸的年纪都不小了,所以这办事的速度就快了点。要么说,有钱还是好啊,说买房就买房了。 七月的一天,嘉辉给芳华报喜,她多了个小侄儿。 林征宇虽然没有盼到女儿,但依然高兴得没边儿了。嘉辉说他头三天,都一个人抱着婴儿,舍不得让别人抱的,连爷爷奶奶都没捞着抱几下。 孩子晚上哭闹的时候,他都心疼地抱着孩子哄,但是哄好了一放下小家伙,就又哭了。于是,新手老爹也不睡了,就抱着孩子在沙发上坐一晚。 芳华无语了:怎么这个大哥是要把小侄儿当女孩儿养吗?可别养出个娘娘腔啊 嘉辉说,林爸林妈已经好好训过芳华大哥了,坚决制止他这种溺爱的行为。这还是真是倒了个儿,别家一般都是年轻父母让老人们不要溺爱孙子的。 芳华跟嘉辉说:“我说,你以后可不能跟我大哥学。咱们的儿子,可不能那么娇惯。男孩子,就得粗养。” 嘉辉不禁失笑:“儿子?你这么确定?还那么远的事?” 芳华也笑:“我跟你说,我发现男的干外科一般生女孩的多,但是女的干外科的,基本上都生的男孩。” “你这做了多少人口调查得来的?恐怕就是你们301一家医院吧?” “那你别管我觉得我这样的,只能生儿子。生个女儿,我哪有功夫娇养她啊?还是男孩好,粗放式管理就得了。” 嘉辉在电话的另一头只是摇头微笑,不过他也觉得芳华的话有道理。 芳华有空也给大哥打电话,了解自家小侄儿的成长过程。大哥也是取名无能,给小家伙取名林奥,说是纪念本年度的奥运会。 但芳华怀疑大哥背后还有深意,果然他承认了,取这个名字,就是要从小培养小林奥成为体育健儿,以后也去得一块奥运会金牌什么的。 唉,父母大多会将自己未完成的心愿寄托在儿女身上。 国庆节,嘉辉没来北京,说是科里忙,因为学校合并的事情正闹得沸沸扬扬的,科里的人都有点无心工作了。 老梁主任的心情也不好,他属于守旧派,不喜欢被合并。所以,本来将嘉辉当接替人培养的老头儿,也没劝嘉辉留下,还主动帮他活动调走的事情。只是这还要等学校的领导班子确定了,尘埃落定后再说。 芳华的细胞实验进展倒是很顺利,已经做到裸鼠移植瘤实验了。 裸鼠和一般实验用的大白鼠小白鼠不同,是做了基因敲除的纯种实验鼠。它没有毛,粉红色的皮肤裸露着,还有皱纹,像个小老头。样子挺丑的,一点没有小白鼠乖巧可爱。 但是,裸鼠对肿瘤研究可是意义重大。 因为它没有胸腺,失去了大部分免疫功能,必须在带空气滤膜的笼子中饲养,喝的水和鼠粮都是灭菌的。但正是如此,才能在它身上移植大多数人体的恶性肿瘤。 普通老鼠则会排斥来自人体的组织细胞,包括肿瘤细胞。即使移植成活,也会和人体内的生物特性大不相同。 而移植瘤在裸鼠身上既容易成活,又能保留人类原发瘤的特点,是研究肿瘤防治工作的很好的动物模型。 芳华的实验,就是在裸鼠身上接种成活胶质瘤细胞后,用来观察肿瘤的生长情况,以及化疗药物tmz的疗效。这种疗效,可用来预测在临床病人身上的疗效。 只是裸鼠太贵了,价格几乎是小白鼠的10倍。芳华都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些为医学献身的小家伙们,务求每个老鼠都不枉死。 纪主任国庆后出国了一个多月,是到欧洲的法国德国瑞士等地参观访问。回来后第二天就把弟子们都找来聊了一下,知道他们相互学习,没有荒废时间,很满意。 纪主任告诉他们,科里已经决定送几个人出国学习国外最新技术了,其中包括袁志师兄。他是去法国,这让大家都羡慕不已。 主任让大家好好干,以后这种出去学习的机会很多的。 主任又问了芳华实验的情况,觉得进度不错,让她一边抓紧临床病例的跟进,一边可以将前期细胞实验的数据整理整理,写一两篇论文。这不是为了答辩,而是准备发表的。 也难怪主任这么看重芳华的实验,因为国外这时候也才开始tmz的临床应用没几年,病例资料并不多,实验研究资料也较少。主任有把握将芳华的论文发表到国外医学杂志上,这对提高医院和科室的知名度都大有好处。 芳华一一答应着,表示回去后就开始写。 一百八十一、眼疾 一百八十一、眼疾 主任和弟子们谈话后,接着就到病房查房,将几个弟子手里的病人都巡视了一遍,紧接着就安排了几台手术。(手打小说) 第一台排的手术病人正好是芳华分管的,是装甲兵工程学院的新学员,名叫吴迪。 这小伙子自入学军训后就开始出现头痛,还有两次癫痫发作,并且自觉记忆力有所下降。入院后经核磁共振和脑血管造影的检查证实,他的大脑半球的额顶叶长了个脑血管瘤。 准确的说是动静脉畸形(**m),这是在胚胎时期颅内血管网发育不正常,动脉和静脉直接沟通,形成的一团动静脉混杂的血管团。 这种血管瘤的管壁比较脆弱,平时可没有什么明显的症状,但在病人情绪激动或血压升高时,就可能发生破裂出血,抢救不及时就可能有生命危险。 小吴之所以会出现头痛、癫痫等症状,是因为血管瘤的压力低,大量动脉血被分流到这里,周围正常脑组织的血供就不足了,也就导致了神经功能的减退。而且他的畸形血管团块直径有5cm大小,对周围脑组织也有压迫现象。 按照临床相关的分级,小吴的**m属于4级(最高5级),手术风险有点高。 不过脑外科就没有风险小的手术,纪主任在比较了其他几个病人的病情后,还是决定先做这一例。 他除了觉得这个小吴身体状况不错,手术区本身并不是特别危险的功能区,有一定把握的外;也因为芳华的术前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全脑血管造影和椎动脉造影都做了,对局部血管情况是了如指掌,她为防术中大出血还准备了2000ml的鲜血。 查了房后,纪主任将病人的影像学片子拿回家里分析,即使是做这类手术很有经验了,他依然不敢掉以轻心。 手术当天早上,芳华按惯例早早地到了病房,巡视完别的病人后特意去看吴迪。他正坐在自己床上等着呢,他的父母也都陪着他说话。 小吴精神不错,只是不可避免地有点激动,一会儿不自在地摸摸自己的光头,一会儿拉着母亲的手耐着性子听她唠叨。 见到芳华进来了,吴氏二老都站起来打招呼:“林医生来了?” 芳华也点头笑着说:“吴叔叔还有阿姨,你们别客气,坐嘛我来看看小吴,一会儿就手术了。” 然后转头冲着吴迪说:“小吴,怎么样?准备好没有?” 虽然穿着病号服,吴迪还是举手敬了军礼:“报告林医生,早就准备好了。” 说完还模仿美式军礼,手指并拢朝前“帅气”地一挥。 芳华笑骂:“你们学校怎么军训的?敬个礼都跟土匪似的。” 吴迪收回手,头一缩,笑嘻嘻地说:“林姐,我们学校再不行,那也比你们总后教导大队的训练正规噻” 芳华瞪了他一眼;“臭显摆吧你行了,你就老实在这儿等着吧一会儿手术室就该来人接你了。” 这回,吴迪倒是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却又冒了一句:“yes,sir。” 芳华摇头拿这家伙没辙,只得对吴家二老说:“你们这个儿子可真够皮的。” 吴父附和:“是啊,本来让这娃当兵,就是指望在部队里能好好煞煞他的性子呢。结果呢,还那样” 吴母却说:“这孩子一定给大夫们添不少麻烦了。” 芳华忙说:“那倒没有。你们二老也别紧张,一会儿就在病房里等消息好了。小吴手术结束后会直接送到icu,我会把手术情况告诉你们的。你们放心,有我们脑外科的纪主任亲自操刀,手术还是很有把握的。” 吴家二老都点头称是。 芳华回到医生办公室,见到几个师兄还在和袁师兄打趣,说他这回要到法国花都寻找浪漫了。芳华也加入进去,嘲笑老袁一番。 不一会儿开始交班了,纪主任比往日晚到了一分钟。虽然并不明显,但芳华觉得纪主任似乎有点精神不佳。 交完班后,纪主任再带着手下几个医生快速地看了一圈病房,就准备去手术室。 在电梯里,芳华见老板揉了揉额头,不禁问:“主任,您是不是不舒服?” 纪定国摇摇头:“没什么,应该是时差还没倒过来。” 今天上台当二助的德州师兄也问:“主任,您前天才坐的长途飞机,应该再多歇两天嘛。” “嗯,没事,这倒时差我有经验,挺一挺就过去了。这样,你们先去准备开颅,我喝杯咖啡再来。” 芳华答应着和师兄先去洗手准备了。等麻醉、消毒、铺巾等准备工作完成,正式开刀时,差不多快九点钟了。 主任来了,精神明显好多了,虽然看着还有点黑眼圈。 他坐在一旁,冲芳华一点头:“开始吧。” 芳华也不多话,稳稳把住手中的柳叶刀,在小吴的头顶划出一个圆弧。 即使手术区的头皮已经注射了帮助止血的肾上腺素生理盐水,但是刀锋过处,鲜血依然是缓缓涌出,偶尔也有小动脉处会喷出细细的血线。 对此早已司空见惯的芳华,和德州师兄配合默契,擦拭手术野、电凝止血、逐渐切开翻起头皮皮瓣,电钻钻孔,撬开骨瓣,骨蜡止血,暴露出手术区外面的硬脑膜。 这时,纪主任上台了。因为怕大脑表面的血管瘤有可能和硬脑膜相粘连,谨慎的纪主任亲自慎重地切开硬脑膜,发现还好,并无粘连。芳华协助着,将硬脑膜悬吊张开,方便暴露。 已经可以看到微微搏动的灰白色大脑脑回和它表面红色的血管瘤瘤体。 下面是最关键的一步了,就是结扎血管瘤的供血动脉。 这种供血动脉比瘤体内的畸形血管要粗一些、管壁要厚一些,血液也要鲜红一些。但是有时因为瘤体血管内动静脉血相混,管壁也有病变,所以上述差别并不大。 术者就要小心地在一团乱麻的血管中找准供血动脉,结扎阻断它对瘤体的血供,然后才切断瘤体的引流静脉。如果一不小心先结扎了引流静脉,就会使瘤体迅速淤血肿胀,出血迅猛而使手术无法进行。 纪主任先凝神观察了一会儿血管团中发出的几根血管,点点头,让巡回护士将病人的血管造影片子拿过来,他要再看看。因为,将肉眼下看到的情况,和术前影像检查确定的供血动脉、引流静脉一对照,就更准确了。 看片子的时候,他还顺便和芳华讨论:“嗯,这里有两根供血动脉,都是来自大脑中动脉的分支。没错了,开始做吧。准备脑棉。” 别的外科做手术,止血时往往都是大纱布垫紧紧压迫或者止血钳一夹,手术野的积血都是纱布蘸干或吸引器吸净。 但脑组织很脆弱,手术中出血又多,既不能用纱布压迫止血也不能用吸引器吸血,只能用薄薄的特制的一种棉片了。这种放在渗血的脑组织上,帮助止血的棉片就叫脑棉。 这脑棉浸透了血后往往和周围脑组织难以区分,所以棉片还带着长长的黑丝线。使用时,黑丝线必须留在颅腔外,方便取出棉片。否则,棉片就很容易找不到,甚至遗留在颅腔内了。这术中管理和清点棉片可是器械护士很重要的一项工作。上脑外科手术的护士,也是要专门培训一番的,因为这里和别的手术不一样的地方太多了。 芳华准备好了脑棉和吸引器,主任手中的镊子在轻轻地试探血管瘤上的几根血管,他夹住了一根可能是供血动脉的小血管。观察片刻后,该血管远侧渐渐变蓝,这说明这是动脉。 下一步就该用血管银夹夹闭这根血管了。芳华正等着主任动手呢,却见主任手中的镊子迟迟不动。其他人也都注意到了主任的异样,纷纷看了过来。 纪主任定定地看着手术野,忽然抬起头看看头上的无影灯,问道:“这灯是不是坏了?我怎么觉得一闪一闪的啊?” 众人看看无影灯又看看纪主任,都觉得有点不妙。 巡回的护士长急忙问:“主任,你没事吧?这灯好好的啊?” 老纪也知道不对了,他忙闭上眼睛,还说着:“等一下,我再看看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他睁开眼睛,只定定地看了前方的墙壁一会儿,还分别闭上左右眼,用独眼再看了几眼。 众人都屏气等他说话。 纪主任却闷声说道:“不太妙,我可能是眼病又犯了。不光是眼前有闪光,看东西都是变形的了。” 大家一时愣住了:这正做着手术的关键时刻,病人脑袋都打开的时候,主刀却眼病发作了,做不成手术啦?! 主管医生林芳华,本能地关心起自己病人的切身利益:“主任,手术怎么办?” 纪主任不以为杵,反而安慰她:“不着急,没事。护士长,帮忙去找一下邓主任,或者高主任等人,看他们能不能抽个空来帮个忙。” 护士长虽说答应着往外走,但还是嘟囔了一句:“他们几个人也都是在上大手术啊一时半会儿来不了吧?” 其实,纪主任也知道情况,但又还抱着一线希望。不过,他准备了最坏的打算。 他对芳华说:“小林,你来,先看清楚周围血管的关系。万一,邓主任他们来不了,你来主刀做完。” 即使是熟知纪主任喜欢放手让年轻人主刀,但芳华还是被主任敢把这么高风险的手术交到自己手里而感动。但她没多说什么,只是在主任腾出来的主刀位置上,开始认真辨认动静脉了。 而纪主任却闭上眼睛,请麻醉师推了张接送病人的平板床来。他躺了上去,闭眼让眼睛得到休息,以避免脱落部分继续扩大。他还请麻醉师打电话给眼科,请江副主任来一趟。 不一会儿,护士长回来说几个主任教授都一时半会儿下不来手术台。 她和麻醉师都不禁有点紧张,这种情况还从来没遇到呢。 纪主任却躺床上对两名弟子说:“你们两个上,芳华主刀。我就在这里听着,有什么情况立刻跟我汇报。” 一百八十二、出血 一百八十二、出血 芳华对德州师兄点点头:“我开始了。(手打小说)” 她可以感觉到手术室的人除了纪主任外,都有点呼吸急促了。芳华不禁在心里对他们说:没什么好紧张的相信我,我可以做好的。 但她没把这话说出口,因为她要以实际行动向众人证明这一点。 芳华接着纪主任的操作程序,上银夹电凝切断血管,动作干净利落。 血管瘤开始缩小了。观察一会儿,她发现瘤体萎陷的有限,说明还有供血动脉没被结扎,但是从血管团附近看上去都是一样的血管,分辨不出哪个是动脉。 芳华向主任请示:“我准备夹闭大脑中动脉,再分离找到那根供血动脉。” 纪主任躺着,头微微偏向手术台这一侧,闻言后只简单地说:“动作要快。” 由于大脑中动脉还供应正常脑组织的血供,被夹闭时间长了,必然引起这些神经组织的功能障碍。而大脑组织忍受缺血的极限时间不过10分钟左右,所以术中临时阻断血供都应控制在这个时间段内,一般也就6到8分钟。 芳华小心地分开大脑侧裂,看到大脑中动脉后,上小血管夹将其血供阻断。然后她沿着这动脉发出的各个分支,顺藤摸瓜式的追踪排查,终于找到了那支供血动脉,上银夹切断。 仔细检查无误,松开血管夹,时间不过5分钟。 麻醉师和巡回护士长、器械护士看到这里,不禁对芳华的手术有了信心。 因为到这一步,血管瘤的主要供血动脉已经被阻断,血管瘤没有来血,自然萎缩塌陷了。手术可以说成功了一半。 接下来就是结扎引流静脉以及将血管瘤完整地切下来了。 正当芳华继续聚精会神地在显微镜下慢慢剥离血管瘤时,江澜来了。 她在电话里已经知道主任做手术时病发的事情,她不但为主任病情担忧,也同时想到手术台上的众人一定是措手不及了。 没想到进入手术间,却看到这里的手术按部就班地继续进行着,所有人员各司其职,完全没有慌乱紧张或者呆若木鸡不知所措的样子。 而她也一眼认出来,台上主刀的那个穿着绿色手术衣、比高大的助手明显瘦小得多的身影,应该就是脑外科唯一的年轻女医生----小林。 她有些诧异,也有些惊喜。不过这会儿,她还要忙着尽自己的职责,便走向平躺着的纪主任那儿,询问他的情况了。 进入手术室的人都有一种自觉,轻手轻脚地走路,不会大声说话,以免惊扰了主刀医生。特别是脑外这种手术,手上稍微抖一抖,就不知道会损伤什么重要的神经或血管组织了。 芳华是听到熟悉的轻柔的女声在问候纪主任时,才知道是江大姐来了。 她抽了个空,眼皮微抬,眼睛转向江澜那边,和她的视线相交后,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然后又看向显微镜目镜,专注着自己手下的动作。 这一瞬间,芳华平静从容的眼神,让江澜心里暗暗赞赏。 她不禁轻声问主任:“您都放心让小林上台了,怎么还躺在这儿?这是当监工啊?” 老主任也微笑了,更加小声地说话,以免让芳华听见:“扶上马了,还是要送一程的嘛。” 他在这儿,倒不是不相信芳华的能力,只是觉得在这里也是对芳华的一种支持。 江澜详细问了主任的情况,简单检查了一下眼底,说道:“主任啊,您这又是没有好好休息造成的啊长途飞行那么劳累,时差都没倒过来就手术,您可不是年轻小伙子了啊” 纪主任也轻叹一声:“唉,不服老不行了。小江啊,你看我这眼睛这次还能恢复吗?” 江澜只说:“我尽力吧。” 纪主任不做声了。 江澜也知道他不等手术结束是不放心离开的,就先出去打电话安排给纪主任检查和住院的事宜了。 芳华继续进行着自己的手术。现在的她动作沉稳,不急不躁,一点一点地,边剥离血管瘤边慢慢地吸引着渗血。 本来瘤体组织与正常脑组织之间有一层菲薄的无功能的胶质带,但这是肉眼下看不见的,只在显微镜下可见。不过,在手术室的这台显微镜下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楚,还没有芳华看的国外手术视频中显示得清晰。那当然是因为国外的仪器设备更先进嘛。 这时,就需要主刀医生良好的耐心和感觉了。 也许生活中的芳华,还会有感情冲动和热血的时候,但在手术台上,她已经养成了冷静沉稳的职业习惯了。 不慌,少损伤;不忙,全切光。这是她现在的手术追求。 手术就是一个追求完美的过程,就像人生就是要追求幸福一样。 旁边的德州师兄看的是暗暗佩服:这小师妹在手术台上可是颇得老板的真传啊那动作、那架势、那手法,猛一看真会以为是纪主任在操刀,只不过这手明显比纪主任的手小了一号。 当然小师妹毕竟没有主任的经验丰富和艺高人胆大,在处理每一处细枝末节时,还是会多思考一会儿,再缓缓地、试探着动手。 这使得她的手术速度比一向稳健的纪主任还慢,这一点在年轻医生中极为少见。 因为,年轻的外科医生往往都有一种脾气,就是喜欢当快刀手,不太喜欢慢工出细活。在同等难度的手术比较中,大家就喜欢攀比谁先做完手术下台,快的人更容易受到推崇。 这其实不是个好习惯,只是年轻人都好面子,绝不希望别人认为自己不爽利的。 但芳华从来却满不在乎这些,既不怕被称作“老太太”,也不在意台下的麻醉师、巡回护士们偶尔会有的希望手术快点结束的暗示。 她在手术台上,一切都是以病人的利益为出发点的。当快则快,当慢则慢。 手术都进行快两小时了,科里另一位专家教授高主任做完了自己手术的关键步骤,匆匆换了件手术衣就赶过来救场了。 高国良主任刚满四十,在欧洲学习了两年刚回来没多久,技术精湛又年富力强,目前是科里的行政副主任,也是下一届科主任的头号人选。 他进来后看到手术台上秩序井然,也就没有着急上前,而是和纪主任江澜等人一边打招呼,一边询问情况。 知道芳华手术已经做了大半,这时候自然不宜换人,因为现在芳华才是最了解手术野状况的人,她也做顺了。再换人,反而容易坏事。 高主任只是凑到显微镜的另一边目镜前,观察起芳华的手术。这名研究生他是认识的,但并没有带过她手术,自然没有什么了解。但是她的手术操作,却让高国良一见之下,印象深刻。 动作细致轻柔,快时不慌,慢时不拖。局部细节处理的好,同时又很有大局观。先做什么,后做什么,步骤有条不紊。手术野很干净。 由于手术室内很安静,高国良又距离芳华很近,他无意中听到芳华的呼吸频率一直很平稳。他不由好奇地偏头看了看这名年轻女医生。 只见到她整个上半身直立不动,露在口罩上面的一双眼睛,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显微目镜里的景象。好半天,眼睫才轻轻一合一开。 光看上半身,几乎疑似一座雕像了。 高国良的目光又回到镜下的手术野。这时,芳华几乎已经将整个血管瘤病灶都快挖出来了。 就在她最后要将瘤体掀起来的时候,突然某根脆弱的血管破了,鲜血一下子涌了出来。手术野的脑组织表面一片血红。 高主任的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手也条件反射地伸出来,他本能地就想接手手术。当然,如果台上是纪主任的话,他是不会有这种本能反应的。 却听见芳华用清朗的声音,简短地问道:“血压多少?” 麻醉师知道是在问自己,看了看监护仪说:“90(毫米汞柱)。”这种血管手术,术中一般要将血压控制得偏低,以减少术中出血。 芳华口中说着:“降到80。”手里有条不紊地放着脑棉,并拿过师兄手中的吸引器,飞快而轻巧地吸引清理着手术野的积血。 高国良见芳华丝毫不显慌乱,也就静观其变。 芳华又问:“输了多少血?” 巡回护士答道:“第二袋快输完了。” “嗯,一会儿血止住后,再加一袋,输快一点。” 此时,鲜血已经将覆盖在病人头部的消毒巾单浸湿了一大滩,都快流到台面以下了。 芳华手一摊:“治疗巾。” 器械护士迅速将准备好的消毒巾,一块递给芳华,一块递给助手。芳华和师兄合作将干燥的新巾单覆盖在湿布单上。 这时候,出血的速度似乎稍微慢了一点。但是手术野满是积血,依然看不到出血部位。 此时,芳华是在肉眼直视下观察整个手术野,手里还不停地用吸引器吸着积血。等了一会儿,她对师兄说:“阻断颈动脉试一试。” 师兄遵命打开事先就在病人脖颈处做好的切口。这里的颈内动脉,在开颅手术前就已经被解剖分离出来,套了胶圈,就是为了应付术中大出血而做的准备。 因为这颈内动脉是为大脑供血的主要血管之一,遇到大出血时暂时阻断它的血流,可以减少出血。 果然,师兄一扎紧胶圈,芳华立刻感到手术野出血减少了。她几下就将余血清理干净,终于看到了出血的部位,立刻上银夹和电凝止血。 “好了。” 师兄松开胶圈,手术野未见再出血。 众人都松了口气。 高国良再看芳华,见她依然和开始一样不动声色,仿佛刚刚大出血的风险微不足道,就像是做了个阑尾切除手术一样简单。 一百八十三、所谓“大将风度” 一百八十三、所谓“大将风度” 在众人松口气的时候,芳华已经开始继续下面的手术动作了。(手打小说) 她接着将瘤体整个完整地剥离下来,交给器械护士,以便术后做病理检查。 然后处理挖出瘤体后留在原处的“坑”----就是瘤腔。这里还有不少散在的小的渗血点。 这时候,她没怎么用电凝止血,而是将湿的脑棉覆盖在瘤腔壁,用吸引器轻压止血。这样一来,手术速度就比较慢了。但高国良知道这种止血方式对脑组织的损伤可比电凝止血要小得多。 过了几分钟,芳华再将脑棉一一缓缓揭开,有渗血的地方再覆盖一次湿脑棉。这样,反复轻压,绝大多数渗血点都慢慢止住了血。最后,对遗留的还在渗血的地方,芳华才小心地电凝一下。 这份细致和耐心在年轻医生中可是不多见啊。因为越是简单的动作,重复起来越枯燥,也越是容易让人不耐烦。有的人能做好高难度的手术操作,但在做很简单的动作时却容易失误,就像溺水的人往往都是会水的人一样。 而芳华却完全不焦躁,也不急于结束手术,她就这么慢慢地,以对病人损伤最小的方式进行着止血的操作。 因为这已经是手术的善后阶段,出状况的危险期已过,芳华的心情自然放松下来,不自觉地轻轻哼起了歌。 这让高国良有点诧异。一般年轻医生在跟着上级医生手术时,都比较善于察言观色。老师主动开口说笑话,才会附和。老师很严肃,大家也就鸦雀无声了。 他哪知道芳华这个人,是一有专注的事情,就会忘了人情世故的。况且,今天是她主刀,她自然会有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感觉,也就不觉暴露了自己的真性情。 高国良看着她这么悠闲轻松,一副邻家女孩的模样,真是很难把她和刚才那个发号施令、指挥若定的医生联系起来。 他藏在口罩后面的嘴角不禁弯了起来:这个年轻人,我喜欢。 高国良凝神听了一会儿芳华那没有歌词的哼哼声,有点熟悉,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歌。他不禁好奇地问:“小林,哼的什么歌啊?” “啊?哦----,是空军军歌。”芳华这才醒悟自己做手术做的太忘形,居然在不太熟的专家面前哼上歌了,不由心里有点忐忑。 一旁躺着的纪主任笑了:“高主任,我这个女徒弟,没事就喜欢唱唱歌。你以后见惯了,就知道了。” 芳华见老板给自己撑腰,不禁放松了:“老师,我这不也是跟您学的嘛谁不知道,科里每次聚餐唱卡拉ok,您都要唱个开场和压轴的。每次还必点‘onedaywhenwewereyoung……’” 最后的英文歌词,芳华是压低嗓音模仿老师、但又故意荒腔走板地唱出来的。 德州也附和:“就是啊虽然老师您唱的是好,可也架不住回回都唱这同一首歌啊每次您一唱,我们都不得不找借口尿遁了。” 高主任等人都听得笑了起来,纪主任也笑着说:“哦,是这样吗?我说怎么每次我唱歌的时候,厅里就那么安静呢那好,下次我再唱歌的时候,谁再尿遁,我就抓谁去给我当打字员、校对员。我看谁还敢不捧场” 留学德国的高主任也沾染了些德国人严谨古板的特点,平日和科里的年轻人话并不多。他看到老纪主任和弟子们融洽的场面,不禁反思自己平时是不是过于严肃了。 芳华虽然在说笑着,但是手里的活儿并没耽误。 终于在瘤腔内,肉眼看不到出血点了。但芳华还是不放心地往“坑”里注入生理盐水,再吸掉,反复几次后,直到生理盐水保持澄清为止。 最后,她让麻醉师撤去降压药物、恢复病人血压,并让师兄按压颈静脉,都仍不见出血后,才和师兄准备关颅了。 至此,手术的主要步骤已经完成。 有护士通报手术过程的江澜及时走了进来,准备推纪主任去眼科做检查了。 高国良也下了手术台,对纪主任说道:“主任,手术做得很漂亮,您这下可以放心去看眼睛了” 纪主任和江澜相视一笑:“嗯----,好吧现在我就是小江的病人,一切行动都听她的指挥了。” 江澜和护士长正准备推着主任离开,芳华和师兄齐声说:“老师,我们一会儿就去眼科看您。” 纪主任躺在床上摆了摆手:“不用先把病人安置好再说。” 芳华按照主任的吩咐,手术后先送吴迪去了icu病房,下好医嘱后,才到门口给吴家二老以及吴迪学校的老师交待整个手术经过。 因为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高国良主任和下了手术后的邓峰高主任也特意赶过来跟家属解释。 吴家二老一开始听说不是主任主刀,心里确实还有点疙瘩。但这的确是事出有因、情有可原,而且听高主任介绍了术中情况,特别是他毫不吝啬地夸奖芳华这个年轻医生做的手术并不亚于纪主任后,他们也就释然了,也对芳华表示了感谢。 之后,芳华又回手术室的休息室领盒饭,都中午一点多了还没吃饭呢。不过,长年如此,也都习惯了。 这个点儿,是下手术的高峰期,很多医护人员都在领盒饭。脑外科的几个年轻人端着盒饭还不着急吃,都围着德州师兄,听他讲今天脑外科发生的意外。 他们见到主角来了,都嚷嚷着让芳华说说临危受命主刀的感受。 芳华坐下来,边吃饭边说:“有啥感受啊就是和平时一样做手术呗。” “没有主任压阵,怎么会一样呢?” 众人不满芳华的简略回答,就让德州师兄接着说。 德州介绍完了整个手术的过程后,对芳华说:“刚才你送病人去icu,没碰到邓主任,我可是听到高主任跟邓主任夸你来着。” 芳华听了只是微笑,接着低头刨食,心想:刚刚,他还当面夸我来着。 兄弟们倒是很感兴趣:“高主任说啥了?” “高主任和邓主任说的原话是,这个小林别看是个女孩子,倒是颇有大将风度。” “嗬----,这评价够高的啊。”众人羡慕地说。 今天跟着高主任上手术那位师兄说道:“平时高主任总是一副扑克脸,看着挺严肃的,没想到他也会夸奖人啊。” 德州又问芳华:“那个,大出血的时候,我看你一点都不慌,应对措施合理,连声音都没什么变化。真是太厉害了?” 说到这,他又放低了声音,小声地跟自家兄弟们说道:“我以前在普外轮转的时候,就跟过一个主治大夫。他一碰见腹腔出血、血压直往下掉的时候,就慌了神了,手也抖了,声音也哑了。真够丢人的” 芳华白了他一眼:“师兄----,不厚道啊人家发急,那也是因为对病人有高度的责任心嘛” 旁边一位和芳华同一届的师兄真相了:“什么责任心,我看是技术不过关,心里发虚吧” 芳华笑了笑。 脑外科的医生做手术讲究精细,也就一向“自视颇高”,看不起某些技术粗糙的外科大夫。 德州又问芳华:“说说嘛,你怎么做到那么镇定的?我当时看到病人出那么多血,心一下子都紧了。平时我心跳最多60次,那个时候肯定有100了。后来看你那么镇定,我才缓过劲来的。惭愧啊,惭愧” 芳华见各位兄弟都殷切地看着自己,似乎想从自己这里打听出什么独家秘笈似的,不禁笑了:“有什么惭愧的。紧张了就心跳加快,这不挺正常的嘛其实,我也紧张啊” 德州说:“那倒没看出来。” “好吧其实,我们也跟过那么多手术了,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连个大出血都处理不了,还怎么在脑外科混啊?” 德州摇头:“也不是不能处理,但是要做到像你那样镇定,可不容易啊” 芳华不语,只是三下两下地吃完饭,一边收拾一边说:“别闲磕牙了。一会儿,哥儿几个去眼科看老板才是正经。” 众人答应着,约好一会儿在病房汇合后去看主任。 芳华先到女更衣室,开了自己的储物柜,从里面拿出洗漱用品,又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放在柜子里。然后看着柜门后面贴的自己和嘉辉的几张合影,心想:再过两三个星期,就到元旦了。嘉辉也快过来了哦 话说这一次分开后,两人天天短信、电话、msn地联络着,又没有时差了,随时能和嘉辉说说话,芳华感觉嘉辉离自己很近很近。而现在,才分开半年多就又可以见到他了,她非常知足。 她用手指轻轻摩挲照片上嘉辉的脸,仿佛看到了那人就在眼前一样,不禁冲他微微一笑。然后锁上柜门,拿着东西,走进更衣室旁边的浴室准备洗澡了。 外科的人下手术后都有洗澡的习惯,倒不全是为了干净。芳华个人觉得,做完手术后洗个澡是非常解乏的。 她脱衣服时,看着内衣上面领口和背心处的湿痕,不禁又是一笑:谁说我有大将风度来着??看看,我这不也惊得汗流浃背吗?只不过啊,你们都没看出来罢了 我这样,算不算有点“矫情镇物”呢? 芳华摇摇头,自嘲地一笑。 她打开淋浴龙头,先流出来的凉水很快就转变成了热水。虽然手术室是顶楼,但水压还是很足的。芳华将阀门开到最大,飞泻而下的水流猛烈地冲在身上,微微有点疼,但是感觉很爽。 每次手术后,她都有在淋浴时回忆手术过程的习惯。因为这个时候身体最放松,记忆还新鲜着呢,头脑也很清醒的。 现在回想今天的手术,芳华自己也有几分得意。能完整地将血管瘤切除下来,虽然难度大,这也就是熟能生巧罢了。关键是遇到术中大出血这样紧急的情况,自己还没掉链子,这种临机处置的能力才比较可贵。 对自己的能力越来越有信心的芳华,不禁一边洗澡一边唱了起来:“飞翔,飞翔,乘着长风飞翔……” 一百八十四、植物人 一百八十四、植物人 下午,脑外科的年轻人们一起到眼科病房看纪主任。(手打小说)他现在就只能卧床休息了,等过几天再做手术。 他们去的时候,正赶上医院的几名领导在探望老主任。见到来了一帮子主任的学生和后辈,领导们也就准备离开了。 临走前,院长还对众人说:“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快点成长起来吧看看你们的老主任为你们花费了多少心血,都累出一身病了” 大家急忙跟领导表决心:一定不辜负老主任的苦心栽培,早日成为脑外科的栋梁之材。 这些话倒也全不是空话和套话。平日里,大家都得到过主任的教诲,对他的为人、医术,特别是对年轻人的大力提携,都是感佩在心的。 领导走后,大家就围在主任的床前问长问短,不但把刚买的鲜花水果奉上,还问主任想吃啥,他们现在就可以去买。 主任平躺着,笑呵呵地说:“那倒不用了。你们要是都能像小林今天这样,做出漂亮的手术,我就高兴了,病自然就好得快了。” 在主任面前,大家一向像孩子一样喜欢玩闹。德州师兄开始抱怨:“老师啊,要像小师妹那样,做出那么漂亮的手术,可不容易啊您看,小师妹的手,小巧灵活,天生就是干外科的。您再看看我们的手都这么五大三粗的,拿什么跟她比啊?” 芳华回他一句:“师兄,你少在那儿----不会走路怪鞋歪咯” 大家哄笑。纪主任也笑着说:“就是,这手的大小外观和做手术的好坏可没关系。有的人的手看起来是挺好看,但还是笨手笨脚的。有的人的手看上去又短又胖,偏偏非常灵活。” 大家不自觉地看看自己的手,还好没有长得特别歪瓜裂枣的。然后,众人的目光纷纷投到了芳华的手上。 她的手比较小,不只是和男生比,就是在女生中也算小的了。手指既不是修长如削葱根般的纤纤玉指,也不是那种胖乎乎的、手背上有几个坑的可爱小手。 她的手指上没什么肉,瘦瘦的,皮肤虽然白,但因为天天洗手刷手,比较干燥。 总的说来,这手看上去平淡无奇,小小的、软软的,也没什么力量似的。 但是见过她做手术的人,都知道这双手难得地同时具备了高度的灵活性和稳定性,是真正干外科的手。这是大家基于这手的内在品性而得出的结论,而不是它的外观。 芳华见众人都在看自己的手,不由也低头看了一下。这一看一摸,又不禁暗暗叹气了。 她对自己的手是非常抱歉的,虽然每次洗了手都记得擦护手霜,但也架不住天天手术消毒液什么的往手上抹啊那东西细菌都杀得死,能不伤皮肤细胞吗? 所以,她的手再怎么保养,也早就不像少女的时候那么柔软滑腻了。她甚至曾自卑地发现,嘉辉的手都要比自己的光滑一些呢。真是没天理啊 她尴尬地把手藏起来,转移话题地问道:“主任,今天我手术的时候,感觉那台显微镜的放大倍数不行啊都看的不是很清楚,做起来难度太高了。” 纪主任收起了笑容:“是,这的确是个问题。科里这些年又做x刀治疗、又做介入放射,还买了不少仪器设备,像那些术中造影和ct设备什么的。还有不少设备都是想要买的,打了报告,还没批下来呢。要想换显微镜,也得跟上面打报告,等着拨款呐慢慢来吧这显微外科,我们肯定是要下大力气搞好的。” 主任的这些话,让芳华明白了:现阶段还得艰苦朴素啊。 想想那些手术视频中,国外同行在显微镜下,能自如地对着直径1mm的血管进行结扎、吻合等操作,芳华就十分向往。那都称得上是一种艺术了 主任又说起自己这么一病,还得让几个学生分别跟着邓主任、高主任等人管床,叮嘱他们要谦虚地跟不同手术风格、不同专长的老师们多多学习。 最后,他还不忘叮嘱芳华晚上要再去看看吴迪手术后的恢复情况,小心出现并发症。 大家一一答应后告辞离去。 吴迪手术后恢复得很快,血压一直平稳,术后第二天就能下床,也没有出现什么并发症。 这应该是因为芳华的手术做得干净漂亮,血管瘤被完整地切下来,没有残留,术中操作又轻柔,损伤很小,所以才能让他康复得这么好。 术后第四天是周六,吴迪学校的同学们来探望他。一群半大的小伙子们,说笑的声音很大,害得值班护士都过去让他们肃静好几回了。 芳华当天正好值班,下午巡视病房时,看到他们欢声笑语的样子,也是笑了笑,让他们小声一点。又问了些小吴的情况,见没什么事就走了。 她不知道的是,那些学员们见她走了,就跟小吴八卦起她来了。学员们在学校里被管得太严了,好不容易借探视的机会出来放风,就有点放浪形骸了。 吴迪入院后一直是芳华主管的,后来得知是芳华给自己主刀手术,而术后恢复又这么快,他对芳华已经从敬佩感激上升到崇拜的高度。 他冲着众人说:“这可是脑外科唯一的女医生,林姐可厉害了,就是她给我主刀做的手术。连科里的主任们都说她手术做得漂亮呢怎么样,看不出来吧?” 各位同学的确是满吃惊的,纷纷说;“她看上去这么年轻,没比我们大多少岁啊就能当主刀了?” “那当然了,人和人可不一样。林姐不但手术做得好,还是研究生呢。” 也有的同学开吴迪的玩笑:“你小子运气好嘛,到301住院,还有这么拉风的医生姐姐给你做手术。” 吴迪得意地说:“那当然,不知道我的名字叫----无敌吗?走到哪里,都有无敌的好运气啊。” “就是就是。区队长原来说你这病挺重的,做手术也挺危险的。我们还都为你担心呢。没想到你的手术这么顺利。” 吴迪也很开心地说:“那自然了。我运气好,就算有什么事也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一个在学生会的同学忽然说道:“要是张教授有你的运气就好了听说张师母又肺炎住院了。” 这话让嬉闹的学员们一下子都沉默了。 这张教授全名张恪懋,是深受装甲兵学员们崇拜的人物。近十年来,张老在坦克火炮瞄准装置上的研发工作,一举改变了我军主战坦克炮控系统瞄准时间长、射击精度低的毛病。他带领的团队的研究成果正被广泛应用于解放军的多种新型坦克。 可就是这么个成果斐然的大专家,却一直饱受着病痛的折磨。 七年前,他被查出来患有膀胱癌。在进行手术、化疗之后,他的体重骤减了二十多斤,血中白细胞和血小板计数仅为正常人的一半,体质虚弱到在洗澡的时候都能晕倒。但就是这样的身体状况,他还照样坚持工作,每天都要到实验室进行研究。 好不容易膀胱癌没什么事了,两年前又发现前列腺癌,好在及时做了手术,现在病情也稳定了。 接连两次癌症,都还不是最倒霉的。 张教授最大的不幸是,和他风雨同舟将近三十年的老伴两年前因车祸头部受伤,一直昏迷不醒,成为了植物人。住在301康复病房一年多都没什么起色,后来张教授雇了个看护,把老伴接回家里住。但偶尔有什么并发症的,还是要回来住院。 五十多岁的张教授就这样,一边承受着个人和家人的巨大痛苦和不幸,一边在国防科研工作上取得了一个又一个成就。 张教授的事迹在学院内部是被大力宣传的,所有新学员的入学教育中都有介绍张教授的学习内容。 吴迪等人都是火力指挥与控制工程专业的,对张老的成就更是高山仰止,对他的毅力非常佩服,对他的不幸也非常同情。 同学们唏嘘了一阵后,有人提议时间也差不多了,干脆大家顺路去康复病区探望张师母,表表心意。众人一致同意,就让吴迪好好养病,纷纷告辞而去。吴迪的伤口还没拆线,是不允许下楼的,也就没跟着去了。 晚饭后,芳华再次来查房时,发现小吴难得地躺着发呆,不禁笑着说:“你这个样子----怎么?成思想者了?玩深沉啊?” 吴迪醒过神,不好意思地说:“没什么啊林姐,我就想问问你----这植物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嗯?怎么想起问这个?” “我们学校张教授的爱人,也就是我们的师母,两年前成了植物人。” “哦,”芳华停顿了一下才轻轻说:“两年都没醒的话,是很难醒过来了。” 然后,她给小吴简单说了一下什么是植物人。 植物人的大脑因为各种原因受到伤害而失去功能,但是病人的脑干还有功能。 大脑是高级的神经中枢,主意识、思维、情感等功能,脑干则是低级的神经中枢,有维持最基本生命活动的呼吸循环等中枢。 因此,植物人对环境毫无反应,完全丧失对自身和周围的认知能力。但他们又有最基本的生命活动和反射,可以吞咽食物、入睡和觉醒,但无黑夜白天之分,不能随意移动肢体,完全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就像植物一样可以生长发育,但是没有思想、没有反应。 小吴问:“那岂不是活死人吗?” “差不多吧按照医学界的标准,判断一个人是否死亡是以脑死亡为标准。但是脑死亡是指脑干以上的所有脑组织丧失功能,是没有自主呼吸和脑干反射的。脑死亡的人去除呼吸机等辅助生命设备,就真的over了。但是植物人不需要呼吸机,因为他有自主呼吸,有时还能睁眼环视、貌似清醒,所以植物人又有‘清醒昏迷’之称。” 小吴又问出他心里最大的疑惑:“那植物人到底能不能清醒?” 芳华笑了笑:“我明白你的意思,是有不少影视剧中描写植物人昏迷多少年后又苏醒过来,有些新闻报导也说有清醒的。其实,严格意义上的植物人是不可能清醒的。因为清醒这种意识只能是属于大脑的功能。但是,又的确是有很多人长期昏迷后又能醒过来。这是因为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植物人罢了。” “不明白。” “呵呵,其实就是我们一开始把一些‘长期昏迷’的病人,当做了植物人,误诊了嘛。其实他们只是大脑受的损伤过重,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修复罢了。” “那怎么判断一个人到底是真正的植物人,还是长期昏迷的病人呢?” 芳华无奈地说:“怎么?你要改行学医啊?问得这么详细?” “不是,我就是想知道,张师母有没有可能苏醒?” “哦。其实,昏迷、植物人状态、轻微意识状态这几个状态都不太好分。不过,大部分专家都认为,持续昏迷超过12个月以上,就可以定义为‘植物人’了。昏迷两年以上清醒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啊----,那张师母真的是没希望了。”吴迪往身后的枕头上一倒,很失望的样子。 芳华偏着头看了他两眼,见这大男孩还带着孩子气的脸上,此刻却一副悲悯的样子,忍不住问:“你怎么?和张教授关系很好吗?” 吴迪摇头:“那倒不是。我认识他,他老人家可不知道我。我就是特别佩服他,觉得像他这样的大专家大好人不应该这么倒霉。” 芳华沉默了一会儿说:“世事无常,有时候的确是俗话说的那样,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 吴迪有点激动:“可是,张教授也太倒霉了吧?自己得了两次癌症,爱人又昏迷两年。要不是在部队,给报销医药费,他们这一家子光吃药都吃不起。” 芳华不禁奇怪地问起张教授的情况,吴迪一五一十地给她说了这位在他们学院德高望重的专家的故事。 芳华默默听完,只说了句:“真的很让人佩服。” 然后她就站在那儿,仿佛在思索着什么、或是在回忆着什么,没有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还是吴迪问道:“林姐,像张师母这样的植物人,还能活多久?” 芳华愣了一下才说道:“照顾的好,可以活十几二十年。但是这医疗看护费可就海了去了,美国的植物人的平均看护费是每年九万美元,我们国家大概也是一年几万人民币吧。在自己家里看护,花的钱会少不少,但是照顾得就没在医院里那么好了,可能会在几年内因为并发症而死。” 一百八十五、发现 一百八十五、发现 查完房,芳华回到医生办公室,打开电脑,写起论文来。(手打小说)这不是毕业论文,只是准备投到杂志上发表的东西。 这些年来,芳华都是在大医院工作,也很注意搜集临床病例资料,自然陆续在国内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不少临床相关的论文,但是写基础科研方面的论文这还是头一次。 好在,当初为了开题写综述已经看了不少相关的文献,基本格式套路还是清楚的。自己的实验也是扎扎实实地做出来的,直接将详尽的实验数据整理一下、统计分析一下,就差不多了。 对实验结果的讨论,她也写得差不多,准备一会儿弄完了,把初稿发给嘉辉,让他帮忙看看。因为这是准备发国外的医学期刊,他有经验,更知道老外编辑喜欢看什么样的文章。 芳华正这么想着呢,办公室的电话响了。她走过去,拿起来一听,正是嘉辉打来的。 芳华笑了:“正好,我正要把论文初稿发给你看看呢你一会儿去邮箱收一下哈” “哦,这才两天就写出来了啊?你不会是熬夜了吧?” “放心,没有啦” 芳华暗自却吐了下舌头:不超过午夜十二点,就不算熬夜吧? 隔得远,嘉辉看不到她表情,自然不知道心上人说话打了埋伏。他只是说:“嗯,没有就好。你自己都知道的,熬夜对身体不好嘛。” 芳华赶紧岔开话题:“嗯,知道啦。元旦节,你到底哪天过来啊?” 嘉辉知道芳华最怕自己罗嗦,也就不纠缠细枝末节了。他接话道:“大概一月二十号左右吧。” “怎么呢?” “海阔和白芸他们的日子又推迟到二十二号了,那天正好是腊月二十八,反正说是什么黄道吉日。” “哦,这样也好正好和春节假期连起来,可以呆的时间长一点。” “嗯,正好陪你在北京过年。” “正好陪我写毕业论文啦。” 芳华剥削起这个免费劳力来,可是一点没客气。 嘉辉笑着答应:“好嘛。” 顿了一下,他又说:“对了,我这大半年做胶质瘤的相关实验,倒是在最近发现了一个现象,好像还没见过有报道的。” 芳华不禁来了兴趣:“什么现象?” 嘉辉缓缓地说:“你知道,原来我们在医学院时的教科书上都说,人的大脑中枢神经元细胞是不能再生的,只会随着损伤而数目减少,绝不会再生的。” “是啊,不过近年来随着干细胞研究的火爆,国外已经有动物实验发现大脑的中枢神经系统里也有神经干细胞,它也有可能分化成为神经元和神经胶质细胞。也就是说,神经还是会再生的。” “嗯,可是后来发现这些内在的神经干细胞太少了,又缺乏合适的分化条件,要产生新的神经细胞还是很困难。所以,这个研究就陷入了瓶颈。” “是啊,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要是神经干细胞能分裂增生出更多的新细胞,这能治好多少脑外科疾病啊” 芳华忽然醒悟,惊奇地问:“难道说,你发现诱发神经干细胞分裂分化的条件啦?” “那倒不是。我是发现了一个现象。” “你快点说啊,怎么老是吊人胃口蛮?” 嘉辉听到芳华有点撒娇的口气,想象芳华现在如果在自己面前的话,一定会过来摇自己胳膊的。 他笑了笑,说道:“我在脑胶质瘤的动物模型中,发现胶质瘤有吸引神经干细胞聚集的现象。后来,我在脑损伤的动物模型中,也发现这个现象。” 芳华听后立刻想到:病变或损伤的脑组织,如果能吸引神经干细胞的到来,就有可能修复这地方的损伤啊 她不禁说:“你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或是怎么证明的?” “嗯。实验组的肿瘤做病理切片和电镜、免疫组化检查,都发现了肿瘤周围出现了神经干细胞,而且是和时间明显相关。而对照组的就没有这现象。” “啊,真的?这个发现太重要了” 芳华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这说明我们一直以来,对大脑神经的修复理论,还有很多认识不清的地方。” “是啊,我是准备再接着做下去的。哦,对了,我过去后,可以教你重复一下这些试验,你就可以把这个现象写到你的毕业论文里去了” 芳华的笑容凝住了,她不禁声音高了起来:“你怎么这样?这明明是你的发现,你应该写成论文去发表啊” 嘉辉听出她不高兴,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孟浪了,忙解释:“哦,我只是想让你的毕业论文再丰富一点嘛” 芳华这才发觉自己刚才急了一点,忙缓和了口气说:“我的论文内容够丰富了,够我毕业用的了。真的不用你再来锦上添花了我可不想沾你的光。” 嘉辉心想:我怎么会忘记,芳华可不喜欢占人便宜的即使是我心甘情愿给她,她也不愿不劳而获的。 可越是如此,自己越是想把最好的都给她,因为她值得。 嘉辉笑了笑,说道:“好,是我考虑不周。嗯,你的论文资料的确是够多了。这都快十点了,你还值班呢,赶紧把论文发过来,你就该去休息了。我今晚看完了,明天把意见给你。” 芳华目前的实验进度,就只剩一小部分裸鼠实验的结果没出来了。从这些初步实验的数据结果来看,tmz的确是效果很好的抗胶质瘤药物。 这些结果作为毕业论文内容来说,是够丰富、够新颖、也够实用的了,但是芳华心里并不满意。因为这药不是灵丹妙药,依然会有耐药现象、肿瘤复发转移现象,只不过它和其他药物相比,效果较好罢了。 芳华长叹:其实连对胶质瘤的发病机制、侵袭转移机制,医学界还不是很清楚,我怎么能奢望立刻会有一种良药可以一了百了地解决问题呢? 治疗癌症,路漫漫其修远矣 只能靠众多的医学同仁,携起手来,组成大军,为了攻克肿瘤而上下求索。而自己和嘉辉,只能是大军中的一员小兵。 芳华看看时间确实差不多了,便说道:“好吧,那挂了哦,我马上就给你发过去。” 说完了,她等着嘉辉挂电话。 嘉辉也等着她挂,见她半天没挂,便柔声说道:“好了,去吧,我还等你**文呢。” 芳华这才说了声“好蛮”,缓缓地放下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芳华在值班室醒来后,觉得天光很亮。她还以为自己起来晚了,但当她趴到窗边,分开百叶窗帘时才发现---- 哦,下雪了。 在北京这么多年了,早就不像南方人那么稀罕下雪了,甚至有时也嫌下雪天出行太不方便了。 但这会儿,在温暖的室内,纯欣赏外面纷纷扬扬的大雪,心情还是非常愉快的。 她精神抖擞地和下一班医生交接替后,又处置了些病人的事务。还给吴迪的伤口也拆了线,伤口愈合得很好。 周日虽然不上班,好多医生还是会来查房,看自己的病人。 高主任也来了。这阵子,纪主任开刀要修养一个多月,邓主任去广州开会去了,科里就靠高主任顶着了。自然,周末要来病房看看。 纪主任请了高主任做芳华的导师组成员,在这一个多月暂时代管一下。芳华也就跟着高主任管病人和查房了。 高主任的爱人在国外,他孤身一人回去太冷清,还宁愿在病房呆着。于是,他查完了房,就坐医生办公室和年轻医生们聊了起来。 这几天,高主任也没刚回来时那么严肃了,而且他在专业上的确有独到之处,所以大家还是很愿意向他请教的。 芳华见是个机会,就赶紧把自己的论文初稿打印出来给高主任看看,请他指正。 纪老主任老派一点,看东西喜欢纸质paper,不习惯电子版。高主任年轻得多,应该可以接受看word文稿。但是第一次求教,芳华还是比较恭敬,就将论文稿打印出来递给高国良帮忙审阅。 果然,高主任说:“下次直接给我电子版就行了,打印出来挺浪费纸张的。” 然后,他一目十行地大致看了看,就和芳华讨论了起来。一番讨论和指点下来,让芳华获益良多。 她最后非常佩服地说:“高主任,您的水平真高。真不愧是留过洋,见过大世面的啊。” 高主任笑了:“你这个小林,就别拍我马屁了。这可就不像你了。” 芳华“嘿嘿”一笑:“我也是实话实说,哪有‘拍’啊?对了,主任,您是专门搞电刺激治疗帕金森的。您说,这电刺激法能不能用于植物人的催醒呢?” 高国良摇摇头:“这方面倒还没有研究。怎么,对植物人感兴趣啊?那你真该跟着邓主任去广州开会,那边一军医大的人,对催醒植物人颇有独到之处。据说,近年来他们已经催醒了四十多名所谓的‘植物人’了。” “嗯,我明白您的意思,那些人只是长期昏迷罢了,不是真正的植物人。” “嗯,没错。不过,他们能让长期昏迷的人清醒也还是不易啊。” “那好,我去查查看他们都用些什么方法。” 一百八十六、白雪世界 一百八十六、白雪世界 芳华说干就干,立刻给跟着邓主任去广州开会的袁志师兄打电话。(手打小说)袁师兄满口答应帮她问问一军医大珠江医院的同行,在对植物人进行催醒方面有什么心得。 下午没事了,芳华就干脆到康复病区去转转了。 这个地方,她倒也并不陌生。 脑外科手术后的病人,常常遗留很多神经损伤和功能障碍问题,比如瘫痪、智力低下、失语等。这些人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才能康复。但是脑外科的床位又很紧张,自然不能让这样的术后病人长期占床,所以这些人就被安置在了康复病区。 很多医生做了手术后,只要病人拆线了、伤口愈合了,就认为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病人到了康复病区后,如果不主动回来复诊,医生也就渐渐把他们忘记了。 但芳华每做完一个手术,都记着病人的基本情况。有时间,也会抽空去康复病区看看那些休养复健的病人,去看看他们的康复情况。 她也没有经常去,大概两三星期去一次。其实这么做,对她全面把握手术后病人的康复过程,很有好处。 她来这里的次数多了,就亲眼目睹了很多寻常的人做到的不寻常的事情。 有些病人术中切除损伤的脑组织范围太大了,拆线出院时,连主刀医生们都觉得这个人“废了”。但是,芳华却见到他们中的很多人,坚持不懈地进行复健,在家人的支持和照料下,最后康复得很好。 她见过术后失语不能说话的,慢慢地不但能说、还能唱歌了;她见过偏瘫的病人,慢慢地能拄着拐杖行走了;也见过连个位数的加减乘除都半天答不出来,后来也考上了大学。 每每看到这些现象,芳华就会感叹人类毅力的顽强和生命力的奇妙。医学教科书上,可是不好解释这些情况。它只知道死板的常规的东西,但是现实生活中,每个人都有他们自己的个性,每个病人也都有创造奇迹的能力。 不过,植物人基本不在此列。芳华真的没见过植物人复苏的例子。 但她还是对吴迪所说的那位张师母的病情,很想深究一下。也许是听了吴迪的介绍后,她就潜意识里想见见那位令人敬佩的顽强的长者,然后也一下子对平时不太留意的植物人发生了些兴趣。 当芳华来到病区,先去看望了几位曾经是自己主管过的病人。他们和家人也都记得这位林医生,很热情地围上来和她打招呼。有的还主动伸手出来,让芳华给他们测试肌力,看这段时间的康复有没有效。 芳华笑着和他们聊了一阵子,就到了护士站那里,跟相熟的护士要来了张教授爱人的病历。原来病人名叫宋雅兰,年纪不过五十三岁。 病历上只是记录了这次肺炎的病情和治疗过程,关于过去的情况没有太多提及。芳华记下了住院号,准备明天去借出老病历复印了来看。 然后,她慢慢地朝张教授爱人宋雅兰的病房走过去。这里有三间病房都住的是植物人,宋的病房是嘴里见。 每个病房里都比较安静,因为这时候输液等治疗已经结束,晚饭时间又未到。而对着一个安静的不合出声的植物人的看护,又能发出什么声音呢? 芳华偏头看见前两间屋子里的看护,都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头一点一点地打盹呢。 当她快靠近最后一间病房、也就是宋雅兰病房时,却听到了低低的说话的声音。她放轻了脚步,慢慢走过去。 一个缓缓的男中音断断续续地传过来:“你看,……,不听话吧?……睡觉,……踢被子。……住院,……不好受” 声音虽然低沉,却很温柔。 芳华走到了门口,透过玻璃窗和微微翕开的门缝,见到了一个头发已经微微花白、正弯腰对着病床上的人说话的男人的背影。 再看仔细看看,发现这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双手伸在病人被窝里,似乎在给病人做肢体肌肉的按摩。 芳华想:这大概就是张教授了。 只听得他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小敏打电话问你好不好,我说你挺好的,让她不用担心,好好准备博士论文,明年顺利通过后,再回来看你也不迟。嗯,我知道,你这当**也特别想她。不过咱们也得等她拿到学位后再回来,对吧?” 芳华站在门外静静地听着,看着张教授一会儿又转到床的另一侧给她揉捏,然后继续说着家长里短的事情。 她不想进去打扰这一对患难夫妻,因为她也不知道进去后该给他们说什么。可是她也不想离开,她还想再看看这一情景。 芳华轻轻将门再合上,没有惊动里面的老人。然后,就站在门边透过玻璃窗看着里面。 终于,张教授按摩完了,他将病人的被子仔细掖好。然后一手放在她的额头,轻轻摩挲着。 他凝视了半响,最后低下头吻了爱人的嘴唇一下。 芳华一愣,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年过半百的中国夫妻的亲吻呢。中国人一向含蓄,而张教授这一代人更不会轻易表露出情感。 这一刻,芳华仿佛看到那一站一躺,一清醒一昏迷的两人之间,有一根看不见的纽带将他们紧紧连在了一起。 她不由自主地相信:这样的两个人是会同生共死的。一个活着,另一个就不会死。一个死了,另一个 芳华的眼角有些潮湿,忙低头闭了闭眼。 这时,张教授起身正要拿什么东西,却看到了门口这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子。他疑惑了;这女医生从没见过啊?怎么会在病房门口站着? 芳华见老张发现了自己,也就推开了门,指了指身上的胸卡说:“张教授,打扰您了我是脑外科的医生,林芳华。” “哦,你好。请问,有什么事吗?” 走进了,芳华发现张教授个子很高,清瘦的相貌,面色微微发黄,毕竟是得过重病的人了。但是精神还好,眼神也很明亮透彻。看得出来,这张教授年轻的时候,也是帅小伙儿一名。 芳华委婉地说:“没什么特别的事,我是来康复病区看看手术后病人的,顺便想看一看像宋阿姨这样的患者的情况。” 张教授“哦”了一声,一边引着芳华,一边问:“你看这些,做什么啊?你是不是也遇到了植物人患者?” 芳华见老人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就跟着他走到床边,然后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对植物人这种病情,想多增加点认识。真抱歉,打扰你们了” 张教授倒是挺通情达理,温和地说:“没什么关系。你们学医的就是要多看病人,多学习嘛” 芳华再次感谢张老的理解,在征求他的同意后,对宋雅兰进行了一番查体。 宋雅兰是睁着眼睛躺在床上的,眼珠就定在天花板的某处,几乎不动。看上去像是个醒着的人,但其实不然。 她的嘴角也是微微翘着的,似乎在笑。芳华知道,这只是表情肌的偶然罢了,并非真的笑。 总的说来,宋雅兰的头发沾染了风霜之色,面上也有了不少皱纹,因为病得久了,人也很瘦。但是,她的皮肤特别白,眉目依然娟秀。 还有,宋雅兰的左侧嘴角旁的脸颊上有个隐隐的酒窝。可以想象,这样的一个人,年轻的时候也是位娇俏的少女,和张教授正是一对璧人吧。 芳华拿出随身携带的眼底镜、叩诊锤、大头针、棉签等东西,给病人做了些神经系统的检查。果然都没有什么反应,确实是植物人的常见表现。 检查完了,芳华又跟张教授借了宋雅兰手术前手术后的ct和mri。她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毕竟都快两年过去了。 她再一问张教授才知道,宋阿姨都快一年没做检查了。芳华就说:“那我和管床的医生打声招呼,等阿姨的肺炎好了,再安排做一次详细的脑外科检查好了。” 张教授同意了。 芳华又问他,这两年来给阿姨做了些什么催醒治疗。张教授说,就是车祸后做过几个月的治疗,后来没效果就停止了治疗。回家后,也就是给老伴放音乐、放电视这些,还有就是每天都和她说说话。 芳华不禁说道:“就是像您刚才那样和她说话吗?” “嗯。” “恕我冒昧,您觉得阿姨会醒过来吗?” 张教授闻言后又仔细地看了芳华一眼,才说道:“能不能醒,你们医生不是应该最清楚的吗?” 语气无悲无喜。芳华没再说什么,就准备告辞了。 不过临行前,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您是怎么做到的?” “做到什么?” “阿姨躺了两年,身上居然从没有长过褥疮。这就是在医院里面有专人护理,也没那么容易做到啊。” 张教授闻言,微笑了一下,又转过头去看着床上的妻子,平静地说:“总会有办法的。” 芳华点点头,出了病区。 外面的世界是属于皑皑白雪的,仿佛一个童话世界。 芳华深呼吸着雪后清新的空气,感觉这个世界似乎从来没有像此刻这么干净过。 一百八十七、观礼 一百八十八、当家的 出租车开到301南门口停下,芳华不知嘉辉葫芦里卖什么药。(手打小说) 她边下车边问:“这地方我天天来,你没搞错吧?” 嘉辉只说声别急,就径直拉着她往前走。 他们并没有进医院的门,而是穿过几个小巷子,来到了一片新竣工的小区前。 去年五一他俩看房时来过这里,那时才刚围上围墙,还没开始动工呢,现在都已经有好几座高楼拔地而起了。京城的发展是越来越快了。 芳华说:“要看房子也不用赶着今天吧?” 嘉辉摇摇头,却带着她朝某栋高楼走去,根本没去小区门口的售房部。 芳华奇怪地跟着他进了电梯,盯着他的眼睛看。嘉辉看到她疑问的眼神,就只是微笑不语,将她的手握得更紧而已。 慢慢地,芳华也猜到了几分。她问:“你,难道----?” 嘉辉点头“嗯”了一声。 芳华且信且疑,但见嘉辉有意玩神秘,也就只好静等谜团的揭晓。 出了电梯,嘉辉拉着她走到右边的房门前,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把钥匙,插入锁眼。 “嗒”的一声,门开了。 芳华心道:果然这么大的事,这家伙又不打招呼,自作主张了。 嘉辉推开门,当先走进去,又将门大敞开,微笑着将手伸向芳华,似乎是在欢迎她进去。 芳华没急着进去,还是盯着他的眼睛看,看他会说些什么。 嘉辉见她不进来,笑意更深,用他温存醇厚的声音问道:“不进来看看吗?这是我们未来的家啊。” 芳华还有些怀疑:“真是我们的?” 嘉辉点点头:“真的。” 然后他上前一步,拉着芳华的手将她拖进门,并顺手关上她身后的门。 芳华站在门口扫视了一下四周。 第一印象,客厅很大,雪洞似的空无一物,又没通暖气,貌似有点清冷。 不过,芳华可以想象,等装修好了,这儿一定会是个温暖舒适的家。她不是不憧憬的,但心里还有疑虑未消。 芳华转身问道:“多大面积啊?” “125。” “啊----,这么大?首付多少?” “一次付清。” “什么?”芳华已经没勇气知道总价多少了,反正北京这一年的楼盘均价是每平米6000了。 她抓紧嘉辉的手问道:“你哪来这么多钱?” 嘉辉一笑,将芳华牢牢圈抱在怀里,在她耳畔轻轻亲吻了一下,才不疾不徐地说:“我不是跟你说过,我在股市上赚了点钱吗?” “可我以为就是几万,或者最多十来万吧。没想到你,这该有----70多万?” “不止。” 芳华讶异地转头,和嘉辉的眼睛对视:“啊?你怎么赚的?” 嘉辉就喜欢看芳华吃惊时瞪圆的眼睛和微张的嘴,又闻到她身上隐约的香气,他的眸光闪动,压低声音说道:“我们等会儿再说,好吗?” 芳华刚刚疑惑地“嗯?”了半声,嘉辉在她背后的右手已经移上来扶住她的脖颈上方,然后他低头吻上了芳华的唇。 芳华一下子就什么都不想问了,含混地“唔”了一声就闭上了眼,和嘉辉用唇舌互诉着相思。 每次都是这样,不见也就罢了,相见后的甜蜜反倒让人更觉思念的惆怅。 芳华被嘉辉吻得一颗心都痛了起来:居然就这样又和嘉辉分开了大半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承受下来的? 此时此刻,她什么都不想了,只想融化在嘉辉的怀里。 嘉辉发觉怀中人的脸颊越来越烫,身子似乎也越来越柔若无骨了。 他的心跳也跟着加快,但理智又知道该适可而止了,否则最后难过的还是自己。 于是,嘉辉慢慢停下深吻,但依然恋恋不舍地在芳华脸上的每处肌肤轻吻细嗅。 片刻之后,芳华终于睁开眼,含混不清地说:“嗯,快告诉我啦,到底怎么回事?” 嘉辉这才真正停下来,和芳华交代了他的“发家史”。 当年海阔在美国搞网站时很艰苦,将所有的积蓄都投进去了,最艰难的时候弄到快没钱吃饭了,他就常常跑到嘉辉那里蹭饭吃。嘉辉是公派留学,导师那里也给些薪水,条件还不错,做饭时也就经常算上他的一份。 甚至有几次海阔去拉客户谈生意时的飞机票,都是嘉辉借给他钱买的。所以,当海阔办的网站成功中了风投后,他在上市前友情赠送了嘉辉两千股作为答谢。 该股的上市发行价是1.5美元,在嘉辉回国前最高涨到了97美元。嘉辉一月份回国后让海阔帮着全部脱手时,海阔说以后还可能再涨的,抛早了可惜。嘉辉却感觉差不多了,他一直就觉得当时炒网络概念股炒得太厉害了,而且他回国后也需要钱,所以还是果断地卖了。 没想到三月份时,纳斯达克指数真的大跌,等海阔看势头不对再脱手时,股价只有不到40美元了。幸好他还算及时脱身上岸了,因为去年美国股市只在七月前回调了一下后又继续下挫,到现在都没恢复元气,而海阔原来的公司股价更是跌破2元。 这让海阔都很佩服嘉辉的感觉和运气。 而嘉辉回国后就一直盘算着在北京买房的,只是他想给芳华惊喜才没明说。在五一看房的时候,他知道了芳华喜欢什么样的房子,然后就在最靠近**的这片当时还在建设中的小区定了房。年底开盘时,他委托海阔正式买下了这套房。 这些事情,嘉辉没跟芳华说,是因为他知道芳华根本就对股市没兴趣,也对理财没天赋。他也希望芳华永远不用操心票子、房子这样的事务,只是一心一意地钻研她的专业就行了。 芳华听完,虽然是很感动和惊喜,但面上并不露声色。 她双手搂住嘉辉的脖子,歪着头斜睨着他,拿腔拿调地说:“所以----,我竟然从头到尾都被你蒙在鼓里。所以----,我这个穷当兵的,居然要嫁个百万富翁了?哼,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啊----,梁大款” 这最后的话,听得嘉辉都牙酸。 他赶紧将芳华的腰搂得更紧,让她更靠近自己,态度诚恳地认错:“就是告诉你晚了点蛮。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哈” 芳华被他那装“纯真无辜”的眼神寒得不行,恨恨地用手指戳了他胸口两下:“坏人老是先斩后奏” 不过,她并没有真的生气。因为她早就知道这人一向有大男子主义,倒不是不尊敬自己,恰恰常常对自己爱护过头了。 估计以后类似的事情也少不了。如果是好事,像今天这种,不提前打招呼也就罢了。但如果是他遇到什么难事也都自己大包大揽,什么都不说,那自己还真是会生气了。 想到这,芳华正色说道:“好吧,别的我也就不说什么了。以后,你就是我们家的财政大臣了。嗯,兼总理王大臣和领侍卫内大臣……” 嘉辉忙点头:“嗯,你就是我们家垂帘听政的皇太后。” 芳华扑哧一笑破了功。 她瞪了嘉辉一眼,接着严肃地说:“我有自知之明,就让你当执政党好了。我嘛,就是个有参政议政权的民主党派人士好了。我相信你能当好我们这个家。不过你记住了,以后你可以和我玩神秘、玩惊喜,但你不可以把所有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要知道,我不但能和你同甘,更可以和你共苦。听到了没有?” 嘉辉微笑:“嗯,听到了。” 芳华这才笑着转身说:“行了当家的,带我看房吧” 两人手牵手地在新房子里转来转去,讨论着这里该怎么装,那里该怎么装。 芳华对这房子很满意,位置、楼层、户型、朝向都不错。 她这才真正地开心起来。啊,一个属于自己和嘉辉的家啊一个休息和避风的港湾。它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好期待 嘉辉说,节后找装修公司的人来慢慢设计和施工。因为两个人都忙,不可能来这里盯着,就全包给公司好了,宁愿多花点钱可以省心些。等七月份,芳华毕业了,自己也到北京找好工作后,两人再慢慢软装修,慢慢布置新家。 芳华听了连连点头,嘉辉做事一向计划周密,她也就全听他的了。 嘉辉最后说:“对了,还有件大事,要请太后定夺。” 芳华抬眼看他:“什么事啊?” “人家结婚一般都选在五一国庆春节。可我觉得要是等到十一,也太远了。不如,我们八一结婚吧?还是建军节呢。你觉得怎么样?一个建军节,一个建国节,你喜欢哪个节?” 芳华抿着嘴、嘴角翘得老高,半响才说:“都喜欢,你决定好了。” 嘉辉却说:“我更喜欢建党节啊” 芳华不禁吃吃闷笑不已。 嘉辉也笑;“我也知道不可能,没那么快不过,你一毕业记得赶紧打结婚报告啊” “晓得啦看把你急的” 嘉辉的眉毛一挑:“我能不急吗?我们俩谈个恋爱,都谈了八年多,抗战都早胜利了。而且从二十世纪谈到了二十一世纪。两个世纪啊,大小姐再不结婚,你是不是想申请吉尼斯啊?” 芳华终于被他逗得呵呵笑出了声。 【(以下不计入字数)转帖网上的一段咆哮体《写小说的你们伤不起》,视频更好玩。地址如下: http:/】 文字版:《写小说的你们伤不起》 尼玛一群人天天都在吼神马折翼的天使 尼玛学法语的说神马折翼的天使 尼玛学德语的说神马折翼的天使 尼玛中国人说中国话还特么是神马折翼的天使 尼玛看玄幻小说的都特妹的是神马折翼的天使 尼玛天使都快成乌鸦堵塞天空了 有那么多天使么 学语言是自己要学的还在那边吼神马天使 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懂么 你特么还真以为生活就是小说么 看小说自娱自乐特么还叫毛天使 如果叫你写小说那该怎么办 没错就是讲写小说的 尤其是写晋江小说的 看小说苦逼*啊 尼玛看五万字一小时搞定 写小说写五万字最快要花你十倍的时间有木有 有木有 尼玛写小说的为了一句话的用词憋了半天 为了一段话的描写查了一天资料 尼玛看小说的根本就不去看那些细节 直接看人物对话 直接整段整段跳过 有木有 有木有 尼玛看小说都说是苦逼中的战斗机 那写小说的都要成为轰炸机了 尼玛就知道在那边吼不日更 老子写一章要酝酿几天 对着word发呆几小时 吃饭洗澡刷牙上课睡觉都在想情节 头发掉的一搓一搓的 黑眼圈多的一层一层的 腰围涨了一圈一圈的 结果更新完尼玛三分钟就看完 三分钟有木有 看了还不留言 霸王特么的超有快感是不是 老子在那边扯着嗓子求留言,尼玛就留了几个字:呵呵,撒花,加油。 呵你妹呵啊撒你妹花啊加你妹油啊 老子就差没写出心肌梗塞了 你们一句撒花就完了 尼玛不会多说两句啊 内容精不精彩啊人物萌不萌啊 就知道撒花撒花 你以为拍戏啊 你以为你是于妈拍宫走到哪里都会有花瓣莫名其妙的冒出来啊 什么居然还敢抱怨老子没有日更 日尼玛更啊 老子不用上课不用工作啊 偶尔歇一歇会死吗 会死吗 追文有多痛苦 有被逼债的痛苦吗 编辑天天就在那边催就知道催 动不动威胁不更新进小黑屋 小黑屋 有木有 有木有 尼玛以为写文是拉屎急就可以出来吗 构思懂不懂酝酿懂不懂 天真的一逼啊有没有 尤其晋江网没事还要爬榜 新晋月榜季榜半年榜年榜总榜 榜你妹啊榜 特么一半被大神和刷分的霸占 老子还混什么混啊 尼玛好不容易爬上榜 碧水又在那边评头论足 评尼玛头论你妹足 老子用词四十五度明媚忧伤关尼玛屁事 知不知道乱说话会让人想掀桌 想弃文啊 对就是要弃文怎么样 霸王终于被炸出来吧 负分终于出来了 尼玛平时都死哪去了 坑品什么啊 就是要坑 养着一群站着茅坑不拉屎的霸王 必须要坑 坑 焚书坑儒的坑 有木有快感 有木有 真特么混不下去了 前有大神挡道后有新人炸桥 老子不写网文了 投实体好不好出版停更好不好 是不是又要出来咆哮了 碧水又开始掐架了有木有 有木有 说神马vip不准停更 vip花你多少钱了 十万字五块钱有木有 尼玛为了你五块钱不赚出版钱是不是傻* 是不是 尼玛别以为出版又有多爽 版税是有多低首印是有多少 居然还要扣税 扣尼玛税啊 总共才多少钱 扣光光了有没有 有没有 尼玛以为写小说是大款啊 尼玛以为人人都是神马匪我思存桐华唐七沧月藤萍 哟 居然还说写小说可以拍成电视剧 电视剧 那能有几个啊几个啊 比考北大清华牛津哈佛还难好不好 好不好 倒霉的就算被拍还要被改的面目全非 有没有 尼玛以为写小说真的很容易吗 尼玛以为写小说就跟拍宫一样可以不讲逻辑吗 雍正可以是大鼻孔吗 八爷可以是道明寺吗 阿哥可以担任内务府总管这种太监的职位吗 可以吗可以吗 尼玛以为人人都和于妈一样脑残吗 劳资现在咆哮完还要去赶稿 超委屈的有没有 有没有 所以写小说的才是真正折翼的天使啊 谁还敢争谁还敢争 谁都不准再争了 一百八十八、当家的 一百八十九、开发 一百八十九、开发 当晚,嘉辉住到海阔公司去了。(手打小说) 海阔办的是软件开发公司,规模不大,才招了十来名软件研发工程师和测试工程师,加上行政后勤人员也不过二十来人。他在海淀中关村包了两层写字楼,里面的房间绰绰有余,也给员工们提供住宿。 不过,嘉辉之所以住那儿,主要是因为他参与了海阔公司的一个开发项目。 这是一个医学生物实验的dna含量分析测量软件的开发项目。过去国内的实验室都用的是国外进口的软件,都是捆绑在分析仪上一起买进的,价格贵就不说了,关键这软件人们使用后普遍觉得不好用,是半人工半自动化的,实验结果的精度也不高。 嘉辉也是在川医做细胞实验的时候,用这软件感觉很不顺手,就让海阔帮忙重新做一个,倒让海阔从这里发现了商机。因为这种分析仪在国内都有几百家,国外就更多了。 他初步研究了一下后觉得不是太难,就把这个项目给新手软件工程师们当做练手的任务交代了下去。手下的人倒还有几把刷子,不到三个月就把软件的内核程序开发出来了。 这是12月底的事,因为嘉辉一直给研发小组做实验技术方面的顾问,所以这次来北京也正好帮他们调试程序。 开发软件的人工作起来是毫无规律和节假日可言的,因为这个市场的更新太快,不快点把东西做出来,也许就有人捷足先登,而自己的前期投入就白费了。 所以,海阔虽然是度蜜月去了,也不忘敦促手下人加班加点地赶活儿。他给公司的属下只放了三天假,让这些人争取在二月底把新程序搞定。 除夕,芳华和嘉辉就是在海阔公司里和几个外地的员工们一起守岁。 这几人都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大学生,没房子没票子也没女朋友。但是个个活得挺欢乐的,活力十足。 大家下午分头行动,到各大超市、中西式快餐店买了很多方便食品,准备弄个大杂烩的除夕嘉年华。 晚上的时候,在公司会议室的大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美食:必胜客披萨、肯德基炸鸡、麦当劳汉堡、意大利通心粉、巴西烤肉、广东焗鸡、湖北鸭脖等等,至于饮料酒水小吃更是买了不少。 芳华一看这些东西,真油腻啊就给他们做了一大盆水果沙拉,很快就被抢光了。 他们为了热闹,把电视和电脑也都搬到会议室。不过,电视里播放的春晚权当背景了,没人认真去看的。大家吃吃喝喝,上网聊天、打游戏什么的,就这么迎来了小龙年。 春节这几天,芳华在埋头写自己毕业论文的实验部分,嘉辉一边帮她整理实验数据,一边忙里偷闲把自己的论文也写完了,年后就准备投到国外杂志上去。 节后,等海阔度完蜜月(实际只有半月)回来,嘉辉和研发小组已经对软件的主要功能都测试过了。只剩最后一步,将这新软件拿到一些研究所试用测试一段时间,如果试用没什么问题就大功告成,准备包装上市了。 海阔对手下员工的工作表现非常满意,又给他们人人发了个大红包。至于嘉辉,海阔就请他和芳华去新家做客吃饭了。 海阔在龙潭湖畔买的是联排别墅,并不奢华(以他的身家而言),才200多平米。但这里紧邻着龙潭湖公园,三面环水,绿化得很好。虽是在二环的城内,空气质量却堪比郊县山区。 更难得的是距离东单也很近,方便白芸上下班。所以尽管房价每平米上万,但海阔还是说划得来,倒是白芸直说太贵了。 芳华暗笑:这样的房价,十年后你就赚翻了。 她忽然想起来了,就问嘉辉:“那你买了房,还剩下多少钱?” “八十多万。” “那----,梁大总管你准备怎么投资理财啊?” 嘉辉好笑地看着芳华:“怎么忽然对这些感兴趣了?嗯,买些保险、债券、股票这些吧。就是国内的股市我看的不是很明白。” “哦,我就更不明白了。不过,我觉得我们可以买个小户型的房子当做投资。以后或出租,或转卖,都是不错的。” 嘉辉微感诧异:“什么时候你也懂这些了?” 芳华皱了皱鼻子:“哼----,小瞧人不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你看北京现在这发展的劲头,等申奥一成功,大兴起土木,那房价还得涨,而且很可能是涨幅无止境啊。” 说着说着,芳华不禁憧憬道:“对啊,你的钱要是不够,我再把嫁妆添上,我们多买几套房。然后趁这几年房价黄金期买进卖出几轮,嚯嚯,说不定不出十年,我们也成千万富翁了。” 嘉辉伸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什么时候成了小财迷呢?” 芳华摸摸鼻子说:“我从来没说我不是财迷啊?谁不想有钱啊?你不想吗?” “那倒不是,我只是觉得你一向不太在意钱财的啊。” “因为我从来没有特别缺过钱嘛。不过,能够更有钱,过得更舒服一点,我当然也想啊。” 嘉辉点点头,语带戏谑地说:“行了,我明白了。就按太后的旨意办,投资房地产好了。” 芳华却又不屑地一甩头:“别把自己说得跟企业家似的,你就是个炒房的” 嘉辉无语了:话都让你全说完了,理都让你全占尽了,就会欺负我是不是? 这时,海阔来招呼他们两个入席了。晚餐是白芸主厨,海阔当的下手,这算是他们新家的开伙饭呢。 白芸的手艺还不如芳华呢,不过尚能入口。大家要是想吃好的,不会下馆子啊?家里吃,图的就是个气氛罢了。 四个人边吃边聊,都很放松。说着说着,他们就聊到了海阔公司的发展方向。 作为不差钱的人,海阔现在主要是凭兴趣在做事。他赫然发现在座的人,除了他都是医学界人士,便问他们对开发医学相关的应用软件项目可有什么建议。 结果,大家都表示这方面的开发大有可为啊。 芳华给海阔讲了一篇她看过的报道----国外已经在研究模拟手术训练系统,可以让菜鸟的外科大夫像玩高仿真度的虚拟游戏一样练习手术操作。这对于精准度要求极高的脑外科来说特别有意义,能大大缩短成为熟手的时间。 海阔听到游戏两字也来了兴趣,和芳华好好探讨了一番后,惋惜地说:“这种虚拟技术可不是我的小公司能玩的啊资金什么的就不够啊。也就国外的大公司才搞的出来。” 芳华又说:“那----,我看你们公司搞图像图形好像是个强项,至少我看你们那个图像分辨率什么的处理得很好,干嘛不试试开发医学影像软件啊?就那些ct、mri、spect、pet什么的,没有computer根本玩不转啊越是好的ct,越是要好的分析软件。” 白芸也表示赞同,并和海阔解释了一番这些影像检查都是怎么回事。 医学影像的检查,在现代医学的诊断治疗中,起到的作用可是越来越大了,甚至大多数医生连问诊查体的基本功都因此荒芜了。病人体内有什么病变,哪里还用得着医生在体外又摸又叩的啊?直接去做个b超彩超,再打个ct就差不多了,再不行做个mri扫描或者加上个什么动脉造影的,就基本诊断明确了。 这种趋势,是好是坏暂不去管它。事实就是,所有的医院都还是要购买这些最先进的影像检查设备。 海阔听得连连点头。 嘉辉也说:“其实影像图像软件还不光用于诊断,治疗中的应用也不少啊。比如肿瘤的放疗吧,现在就是三维立体的,没有好的影像设备和软件是难以做到这一点的。” 芳华说:“对啊,我们脑外科可是很多病都用伽马刀的,跟放疗那个一样,都是需要软件支撑的。” 海阔想了想说:“我觉得这个确实不错,不过这方面也需要很多人手,还需要医学影像这方面的专业人才啊” 嘉辉微笑着说:“你忘了一个人,他可是做过放疗影像定位的啊” 海阔一拍沙发扶手,想起来了:“对啊,我怎么把他忘了。嗯,明天就打电话找他,把那小子揪回国。” 芳华不禁好奇地问:“你们说的谁啊?” “你的老同学,何超啊”嘉辉和海阔异口同声地说。 “他?他不是学的核物理吗?” 嘉辉解释:“是核物理没错,也是偏重应用的。何超硕士毕业后,在一家医疗公司做放射物理工程师,那个公司就是专门卖放疗用的直线加速器、质子加速器等设备的。所以,他经常到斯坦福以及加州周围医院的放疗科,指导那儿的技师调试机器,以及做肿瘤立体定向放疗的方案,对放射医学影像也有认识。” 海阔也说:“嗯,这小子在电脑方面的天分也不亚于我呢。” 芳华眨巴眨巴眼:“真看不出,他还这么能干啊” 海阔越想越觉得找对人了,兴奋地说;“对啊,斯坦福医学院的肿瘤放疗可是全世界闻名。何超这小子经常去那儿工作,水平也一定不低。让他来帮我主持这方面的开发真是太合适了” 远在太平洋那边的何超,正在放疗科和几名技师讨论仪器故障问题,却没来由地打了个寒颤。他哪知道,自己已经被新生资本家看中,即将开始一段受剥削、被压迫的血泪生涯。 一百九十、答辩 一百九十、答辩 不过,这医学影像软件的开发依然是个相对较大的项目。(手打小说)海阔表示还得先开发些投资小见效快的项目,来养活那些大项目。 三个医学人才分别从各自的专业方向,挖空心思地给海阔提了不少点子。 芳华将脑起搏器也提了一下。她就是不忿进口的电极实在是贵得太离谱了,如果能开发出价格低廉的国产电极和应用软件,那将会缓解多少不富裕的病人的痛苦啊 海阔听了后,也很感兴趣。他将三人的建议都一一记录了下来,表示回去后就找人做调研。 这时,白芸笑道:“你把我们三个当免费的医学顾问了吗?” 芳华也说:“就是啊,我们三个涵盖了内科外科和病理基础,简直就是豪华医学顾问团啊” 海阔点头:“可不是吗?我真是太荣幸了那这样吧,我正式聘请三位医学精英担任本公司医学开发部的顾问,月薪……嗯,一万好了,开发成功后还有分成,怎么样?” 白芸收拾碗筷,边往厨房走边说:“谁稀罕啊?再说,我现在好歹也是老板娘,干嘛要去给你当下属?我傻啊我?” 海阔登时吃瘪了。 芳华嘻嘻笑着帮白芸收拾,追到厨房冲她比了下大拇指。 嘉辉也笑着对海阔说:“偶尔给你出出主意倒也罢了,我们可都没有那个美国时间给你打工。” 海阔见两个女医生都进厨房了,便认真地对嘉辉说:“嗯,我老婆和你老婆都在最好的医院、最有前途的科室,她们不来公司,也就罢了。我都不愿意她们来公司干,免得荒废了这俩未来的名医。不过,我觉得你去搞病理做实验什么的,太浪费人才了,又挣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到我公司来帮我主持医学部的开发呢我肯定不能亏待你,年薪20万,年底另外有奖金花红。怎么样?考虑考虑?” 嘉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如果是我大学刚毕业那会儿,听你这么说,一定毫不犹豫地跟你干了。不过,我现在的确是更喜欢做实验,搞研究。所以,只好谢谢你的抬爱了。” 海阔知道嘉辉一向很有主见,只得退而求其次:“那你做实验什么的,总比她们两个干临床的清闲些,抽点空帮我指点指点我手下的那些医盲,总可以吧?” “我尽量吧。” “好,就这么说定了兄弟,多谢了”海阔拱手作揖。 嘉辉哂笑:“说谢就见外了。你帮我那么多,我还没谢过你呢” “呵呵,也是。” 不提这两个大男人在客厅相谈甚欢,热络得就差斩鸡头烧黄纸了,芳华和白芸在厨房里面,一个洗碗、一个擦碗,也聊得很开心。 两人很快干完了活儿,就钻到书房看白芸他们这次到澳洲拍的照片,然后又转移阵地到大客厅看他们拍的录像。 他二人拍的悉尼都市和黄金海岸风光固然美丽,和公路上行驶的汽车伴行跳跃的袋鼠固然可爱,芳华最喜欢看的还是两人在大堡礁学潜水和在草原牧场学骑马时出糗的样子,很喜剧。 不过这两个人虽然动作笨拙滑稽,但也看得出两人举手投足间流露出的浓浓蜜意。真不愧是度蜜月啊 芳华看着他们乘坐游船在悉尼歌剧院前的录影说:“嗯,真是比我在世界公园照的那个微缩版,漂亮多了” 白芸说:“废话,亏你还好意思说拍那些假模假式的相片,还总当宝一样看。” 芳华嘿嘿笑:“那我们不是俗人兼穷人嘛,没钱出国旅游,还不准人家幻想一把、虚荣一把啊?” “少来我可听说了,你们俩都买房了。有产阶级了,还装什么穷人” “那怎么一样?虽然是有房有地了,可是地主家里也没有余粮啊” “你就给我贫吧不过,我真的建议你们以后结婚的时候,也去出国旅游吧真的挺好玩的。要不是我还要赶回来上班,真想在那边的牧场住上一阵子。” “那还不容易,反正海阔那么有钱,让他在那边买个带木屋的小牧场。等北京这儿一片冰天雪地的时候,你们就去那边度假。骑马啊,钓鱼啊,潜水啊。哇那日子,简直不摆咯” 从来不小资、不梦幻的白芸同学,一时被芳华的描绘迷惑了,听愣了神。 海阔也听到了,扭头就发现一贯精明干练的妻子竟然眼神也飘忽起来。这样的眼神消融了她平日里时不时流露的一丝强悍之气,让她的五官面容一下子显得更美丽和柔和了。 海阔心里一动,只是旁边还有朋友在场,他只得按捺下心中的绮念,掩饰地咳嗽一声说:“嗯,我没意见。白芸,你想买就买吧” 见白芸一副惊喜和神往的表情,芳华心里暗笑:啊哈,你们要是真买了牧场,我和嘉辉以后也可以去蹭住一下下大款的光,不沾白不沾 嘉辉发现了芳华在窃笑,也忍不住翘起了嘴角:促狭鬼没想到你还是个大忽悠 晚饭后,嘉辉借了海阔的车,亲自开车送芳华回医院。而他自己晚上会借住海阔家,明天一早坐飞机回蓉城,芳华要上班就不去机场送他了。 嘉辉把车停在学员队门口,两人拉着手坐在车里说了一会儿闲话。 最后还是嘉辉说:“好了,上去吧。等你答辩的时候,我再请假来看你。” “嗯。” 芳华嘴上答应了,左手却还在和嘉辉的右手掌心相对、手指交错握住,甚至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 嘉辉斜过身子,抱了抱芳华,又亲了她一下才说:“乖,该回去休息了。” 说完左手一伸把芳华身边的车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芳华挪动一下身子,腿都要迈出车门了,又再回头看了一眼嘉辉。见到嘉辉那双在微弱的灯光下依然明亮的眼睛,芳华心里又是一阵不舍。她猛地折转身,一下子抱住嘉辉的脖子,热烈地吻上了嘉辉的唇。 虽然热烈却很短促,还没等嘉辉回过神,芳华已经放开他,对他扔下一句:“这个吻,保鲜期只有三个月。”说完就飞快地开门下车,蹬蹬蹬地跑上楼了。 剩下嘉辉坐在车里发愣:保鲜期,什么意思?大概是威胁自己,必需在三个月内来看她吧。 不会违拗芳华意愿的嘉辉在五一连值了好几个班,攒了假期,赶在三个月即将到期前,飞到北京来听她的学位论文答辩了。 等在学员队门口见到一身绿军装的芳华,站在那儿如同一株小白杨。再看到她一见到自己就绽放的鲜艳明媚的笑容,嘉辉对保鲜期又有了更深的理解。 他没有多话,拉着芳华直接去他们那个已经装修好,工人们都撤走了的新家。 进了门,他就迫不及待地吻住了芳华。 等两个人都不再激动了,嘉辉看着芳华,轻轻说道:“你对于我,保鲜期是一辈子。” 答辩的日子是五月十五日,天气非常好。京城的阳光虽然明媚,此时气温还不高,不高芳华还是穿上了军裙。 她知道这样穿,违反了军人着装的规定,因为军区还没下达换夏装的命令呢 可嘉辉说她这么穿最好看,芳华也就只好美丽冻人一回了。还好就只在答辩时穿一会儿,只要不穿出去、不让纠察抓住就行了。 以目前87式的军装来说,最好看的穿法并不是平日里正规穿着的夏常服、冬常服或者迷彩服作训服。因为那些样式就算领军装的时候再怎么挑拣试穿,领回来的型号都不可能完全合身的。 藏蓝色的军裙虽然也是又宽又肥,但是架不住女兵们都会找裁缝改啊把腰收了,把下摆截了,一个个的军裙穿起来,看上去也和职业女装的西服裙不差分毫了。 陆军的米色衬衣颜色很土,很灰暗,一般人都不喜欢穿在外面,而且再配上墨绿色的软肩牌,那就更会显得脸色晦暗、面有菜色。 不过芳华还挂着学员红牌,再加上胸前的深红色女式领带,这效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朝气蓬勃的红色和内敛的米黄衬衣、藏蓝裙子相得益彰,衬得她的肤色红润、眼神明亮,。 芳华再把柔软轻薄的衬衣下摆贴身紧紧扎进军裙内,她那平日被白大褂或军装遮掩的身材就显露了出来,如春日杨柳一般挺拔而不失秀美。 再戴上正中是八一军徽、衬有红色帽墙和银灰色帽饰带、威武气派的大檐帽,芳华神采奕奕地站在学习室门口迎接众位评委老师。 这良好的精神面貌一下子就让他们加了印象分。 等老师们稍事休息,纪主任做了开场白后,芳华开始汇报论文ppt。 演讲的内容她早都背得滚瓜烂熟,甚至不看幻灯也能讲下来。充实的内容,让她很有底气,完全没有觉得紧张。 毕竟开题报告时都经过了十多二十名专家教授评头论足的大场面,现在答辩不过才四名评委,还都是老师和熟人,芳华自然一点都不虚了。 纪主任的眼疾早已经好了,只是视野正中区还是有些视物变形。虽然不影响生活,但是再上台手术是不行了。老主任无奈之下,更热衷于对后辈的培养了,而且也有更多的精力指导实验室科研工作了。 他对芳华的实验数据倒是很满意,只是临床方面因为时间过短,病例数还不多,远期疗效还有待观察。他想:要是芳华能转博,这个论文最后做出来,那水平就更高了。 高主任指导并帮助芳华把论文投到了英国一家著名的神经外科医学杂志上,并获得了发表。芳华今天讲的这些东西,他是非常明了和熟悉的。 另外两位专家,一位来自天坛,一位来自宣武,都是名家。他们对tmz早有耳闻,惜乎自己手中还没有这样的病例,没什么感性认识,所以对芳华的论文很感兴趣。 这两位专家针对这药物的作用机理、实验数据、临床资料等方面倒是也问了不少问题,芳华都能对答如流,面上笑容始终轻松自然。 再多的问题,在她这里也是寥寥几句话,就让专家满意地点头了。 最后,专家们都觉得对她已经没什么可问的了,竟然直接和纪主任高主任讨论起下周要开的脑外科学术年会上的议项来,将芳华无视了。 芳华一边保持面部笑容和良好的站姿,一边趁老师们没注意的时候,对坐在他们后面旁听的脑外科师兄弟们,以及正在给自己拍照的嘉辉都丢了个鬼脸。 几个师弟不由扑哧扑哧地笑出了声。 前面的大专家大主任们回头看看,虽不完全明白他们笑什么,但也知道是因为自己这些人跑题了。 可谁让这姑娘的论文完美无缺,没什么可问的啊这又不能提前结束答疑的时间,大家可不得开起现场学术讨论会了吗? 终于,规定时间到,芳华和众人退场在外等候,评委几个人在屋内打分。 在隔壁的医生办公室,博士师兄们都夸芳华讲的好。这还没什么,倒是几个师弟无比夸张地说师姐就是他们的偶像,让专家们都问无可问了,真是有史以来最轻松的答辩。 芳华挽着嘉辉的胳膊,背靠在窗口旁边,和师兄弟们轻松地谈笑,脸上洋溢着自信的笑容。她也知道自己通过答辩、获得硕士学位,是完全没有问题了。 只是评委们还要书写鉴定意见,这时间还是最快得有十几二十分钟,万一几个老专家又像刚才那样在里面聊起了家常,那大家在外面还有的等呢。 昨天也通过了博士论文答辩的德州师兄,端起相机说:“来,我们来合影吧” 几个师弟也纷纷响应,说是要沾沾他们这些笃定顺利毕业的师兄师姐们的光。大家就三三两两地组合,照起相来。 等和他们照的差不多的时候,芳华拉着嘉辉走回窗口,对德州说:“师兄,在这儿给我们照一个。” 德州师兄答应着,稍微调度了一下。 芳华和嘉辉没有看镜头,而是相互依偎着、面带微笑地看向窗外。 而窗台上,一盆翠绿的太阳花花芽,正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其中有一朵早开的花,金黄色的花瓣沐浴着阳光,美丽而灿烂。 “咔嚓”一声,德州师兄为二人照下了一张他们都非常满意的照片。 一百九十一、骨折 一百九十一、骨折 顺利通过答辩后,芳华却还要等六月底七月初的毕业典礼后,才能获得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手打小说) 这是因为同一届的研究生都是分别在各自科室答辩的,这时间就参差不齐了,还有安排到六月中旬答辩的。而教育处自然只能等所有人都答辩完了,才能统一上报总后卫生部办理学位审批手续。 赵玉玲和张永也在五月份,先后顺利通过了答辩。张永毕业后还是准备回地坛医院工作,赵玉玲却已经联系好了要和程浩一起去德国慕尼黑留学。为此,芳华还帮她联络过刚去德国进修没多久的袁志师兄,通过他帮忙打听医学院详情以及联系住宿什么的。 而嘉辉在北京呆了半个月,却是忙着到几个大医院和研究院所联系工作了。 他有美国导师罗宾斯教授和国内梁光明教授的推荐,再加上自己在国外杂志上已经发表的几篇论文,这些单位对他的求职很有兴趣,并很快对他进行了面试。 面试后,这些单位的负责人无一例外地欢迎嘉辉去他们那里发展。但嘉辉自然是只能去一家,他很快做出了抉择。 但这一决定,他想听听芳华的意见。 芳华听了后问:“协和医院、北医这些大医院,都欢迎你去。就是你要来301,我想也不是什么问题。为什么你要去肿瘤医院,哦,准确的说是肿瘤研究所呢?” 嘉辉慢慢地跟芳华解释他的想法。 在医院的临床病理科做病检工作,这种熟练工对他而言是太轻松了。倒不是说他看不起或不喜欢,他从学生时代起就很喜欢在显微镜下找到病变的感觉,有一种破解难题的快感。但这不是他唯一的兴趣。 出国留学这几年,他的医学思维得到拓展,更喜欢研究那些疾病和病变现象后面的机制与本质,所以才在病理学之外,又自学了更多的细胞和分子生物学知识。 他看中了中国医学科学院下属的肿瘤医院和肿瘤研究所。因为这是个院所合一的单位,是专门治疗和研究肿瘤的专科医学院所。 几乎临床上的各种肿瘤(除了儿童肿瘤、血液系统肿瘤),这里都有大量的病例资源。各种肿瘤的治疗手段这里都有开展。而十多层的研究所大楼里,有二三十个不同研究方向的的实验室,拥有大批高学历、高能力和富有操作经验的科研技术人员,先进的实验器材也比较齐全。 而肿瘤医院的病理科就设在研究所大楼内,而不是住院部,和基础科研的实验室交流频繁。它兼顾临床和科研,更侧重科研,这正是嘉辉看中它的主要原因。 嘉辉和病理科的王主任以及研究所的孙副所长都进行过详细的交谈。 他们倒是都对嘉辉的能力很满意,尤其孙副所长对嘉辉的科研思维很欣赏,对他在干细胞方面做的一些实验和成果更是很有兴趣。他热诚欢迎他到病因病理学实验室,继续这方面的研究工作。 这病因病理学,倒也正是嘉辉本人最想搞的专业方向。 嘉辉打听过,孙飞副所长还不到五十岁,就已经被提名院士了,就是因为他在肿瘤病因病理学方面的研究在国际上都备受瞩目。孙飞的文章甚至还在自然科学界最受瞩目的杂志《nature》上发表过。国内能在该杂志以及另一著名杂志《science》上发表文章的人,可是寥寥无几啊 嘉辉感觉,能在这样的大家,而且是还很“年轻”、思想不守旧的著名学者手下工作,一定对自己的发展很有好处。 芳华听嘉辉这么一说,自然非常赞同。 她抱住嘉辉,狠狠地亲了他的脸颊两下,才说:“嗯那你就去肿瘤研究所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比孙飞还厉害的” 等嘉辉确定了工作单位,他就回川医准备办调动了,这个人事手续怎么也要两三个月才办得下来。不过,现在两个人都知道,离长相厮守的日子不远了。 于是,芳华在嘉辉走后,心情反而很不错。至于临床上分管病人和值班手术那些事务,对她这个熟练工来说也是应付自如。 所以,芳华想利用这段清闲的日子做一件事----布置新房。 虽然嘉辉是说过等他过来后,两人再一起收拾和布置。但那是他在自己要赶论文的时候这么说的,自然是生怕自己一个人累着了。 不过,自己没什么要紧事了,守着空房子怎么能忍得住不去收拾布置呢?而且嘉辉为自己做了许多许多,自己也应该想办法回报他一个小小的惊喜。 芳华想象着,等嘉辉下次来,看到自己给收拾出来的新房时,是会惊喜地拥抱自己呢?还是只会对自己温柔地一笑,夸夸自己呢? 呵呵,多半是后一种,他惯会killingmesoftlyile 想到这些,芳华就充满了干劲。她准备利用周末和值班后倒休的时间,到京城各处的家具市场、电器商场之类的地方逛逛。 这时候,她才觉得北京城太大了,出租车太贵了,而坐公交车从西城跑到东城常常就要一个多小时。她又想多看看,多比较一下,非要挑到合眼缘的东西不可,这下可够她跑的了 不过,她才跑了一两次,事情又有了变化。 那个周末的黄昏,芳华在逛了家具市场后,拖着有些酸胀的脚,正从后门走进医院,准备回学员队休息。迎面走过来一个人看见她后,和她打了声招呼:“林大夫,您好啊” 芳华定睛一看:哦,是张恪懋教授给宋雅兰阿姨请的看护大婶。 “你好。你怎么在这儿?是不是宋阿姨又住院了?” 看护大婶满脸懊恼地说:“是啊这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 然后她说出了宋雅兰住院的原因。 这还真是个乌龙事件。下午,看护大婶见阳光不错,就用轮椅推着宋雅兰出去晒晒太阳、透透风,张教授留在家里看书查资料。大婶走到学院大操场边的时候,碰到同院的几个带小孩的保姆,她就过去聊聊天逗逗小孩。谁知道,一帮子学员在操场上踢足球,不知怎么的,一个足球直飞过来,正好打中宋雅兰的头部。 宋雅兰那不到80斤的体重,哪经得起这撞击,一下子就连人带轮椅摔倒在地。结果送到学院门诊部一检查,左股骨颈骨折,头上还有个头皮血肿。门诊部不好处理,就送301来了,现在在骨科住着呢。张教授正在和主治医师商讨病情,大婶这是回去拿点住院用的东西,刚才匆匆忙忙得没带齐。 芳华一听:哟,这真是祸不单行。张教授和宋阿姨本来就够倒霉的了,怎么还摊上这么麻烦的一个病了? 股骨颈骨折在老年人中是非常常见的一种病,有时候就是下楼梯时轻轻摔一跤都会骨折了。这是因为老年人缺钙、骨头的脆性大,尤其女性在绝经后缺钙更严重,特别是六十岁以后发病率很高。 本来宋雅兰才五十多岁,但是她这种长期昏迷卧床的病人,就算是再精心护理还是难以避免营养不良。特别是她长期缺乏运动,更容易造成骨质缺钙。所以,她才这么轻轻一摔就骨折了。 芳华很为宋雅兰担心,不知道她能不能度过这个难关。她想着自己也没啥事,就去骨科病房想看看情况怎么样。到达病室时,正好遇见刚和医生谈完话的张教授。 张恪懋谢谢她的关心,并说了医生的治疗方案----准备明天手术。 治疗老年人的股骨颈骨折可以手术或不手术。但是不手术的,就要在床上躺着做牵引,那就三个月不能下床。这样很容易发生褥疮和肺部感染等并发症,这些并发症反而更致命。 骨科医生是主张手术的。鉴于宋雅兰的骨折没有太大的移位,他建议在骨折部分打三根钢钉固定就是了。这种手术风险小一些。张教授也同意了。 之所以不马上手术,是还要再检查一下病人各系统的功能,并要请神经外科的医生会诊,评估植物人做手术的风险。给植物人做手术,这大家都没什么经验,所以医生也就慎重了一点。 芳华也遇到了脑外科来会诊的主治医生。主治看了病人的情况和检查结果后,认为病人头部仅仅是头皮血肿,没有别的问题,做手术没什么问题。 等主治走后,张教授忽然问芳华:“要是做手术,还打不打麻药?” 芳华一愣,见张教授一脸忧心忡忡的样子,便慢慢地说:“您,应该知道宋阿姨是不会疼的,所以也就不用了。” 张教授苦笑了一下:“道理明白,可总觉得她是知道的,会疼的。” 芳华无言以对。理智和情感总是常常有矛盾的。 第二天早上,芳华没有手术,她就跟着送病人的推车一起进了手术室。在进门之前,她转头对张教授说道:“放心,没事的。” 张恪懋重重地点下头,眼神中很是感激。 骨科的主刀医生见芳华跟进来就问:“怎么?这病人是你亲戚?” “不是。” “那你怎么这么关心?” “嗯,她是我的病人。” 骨科医生以为芳华以前管过这个植物人,这倒也很正常,就不说什么了。 其实,在芳华心里,病人不管是脑外的还是骨外的还是其他科的,不管是自己管过的还是别人医治的,都是病人。 只要她遇到了,只要有精力和时间,她都想去关心一下,尽一下力。 这是医生的职责。 一百九十二、意识 一百九十二、意识 手术很快开始了,因为不用麻醉只需做监护,麻醉科给派了个年轻的麻醉医生小李。(手打小说) 小李被分配到麻醉科后,一直想着找机会考外科的研究生。这会儿见没什么事,又和芳华认识,便请她帮着自己做监护,而他自己厚着脸皮求骨科的大夫带他上手术,就当个助手就行。 主刀医生不好驳他面子,只好说:上台可以,但如果病人有什么意外,就必须立即下台去处置病人。 小麻醉师乐呵呵地答应着,马上屁颠屁颠地去洗手穿衣了。 芳华坐在一边,看着主刀还在摇头,便笑着说:“这里交给我,你还不放心?” “那倒不是。你在这儿,比那个臭小子还让我放心。连麻醉科主任都说过,你的气管插管技术比一般麻醉医生都强” 芳华微笑不语,低头记录起病人的监护数据了。 小李麻师穿好手术衣上台后,自然很是勤学好问。这手术又不难,主刀心情好,也就和他一边做一边指点着,甚至让他试着打其中的一根钢钉。 正在小李谨小慎微地打着钢钉的时候,芳华发现宋雅兰的血压有点增高、心率有些加快。 她习惯性地看了看宋的脸,却发现宋的眉头皱起,一副痛苦的表情。 芳华知道植物人也有表情,只是这表情通常是没有意义的。但这一次,她明显感觉到了和以往不同。 她仔细观察着宋雅兰的面部表情,忽然冲着手术台上的人扬起了左手,大声说道:“停一下” 小李本来就是在试手,自然立刻停住了。台上众人都盯着芳华,看她到底发现了什么异样。 芳华却没注意众人的反应,只顾继续观察病人。只见宋的眉头舒缓了一点,但似乎还是有点痛苦。 等了一会儿,不见别的变化,芳华的左手轻轻放下:“再打两下钢钉。” 小李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有点犹豫地望着主刀。 主刀医生开口问道:“怎么回事?” 芳华这才醒觉自己今天并不是主刀,而只是个“麻醉监护”,怎么能夺了主刀医生主导手术的权力呢? 她歉意地冲主刀医生说:“哦,我刚刚发现病人的表情有点异样。所以想请你们帮着确认一下。” “表情?那有什么关系?只要不是呼吸心跳血压什么的,就没事。” 芳华只好点头道:“嗯,是我神经有点过敏了。你们继续吧。” 小李毕竟有点心虚,就把骨锤交还给主刀。主刀接过来继续干活了。 芳华马上发现宋雅兰的眉头又皱紧了,同时她的手也在动,想要挣脱束缚的样子。 这下子芳华坐不住了,她猛地站起来扬声说道:“停----对不起还得停一下” 主刀有点不耐烦了:“又怎么了?” 芳华有点激动地说:“我怀疑,怀疑病人是有意识的她知道疼” 众人一愣:开什么玩笑?躺了两年半的植物人还知道疼?你当拍电影啊? 芳华看到众人那怀疑的眼神,知道大家一时难以接受和相信,但仍然坚持道:“小李,你下来,跟我一起确认一下病人的意识情况。” 小李麻师倒也二话不说,直接下台,连手术衣也不脱,就和芳华一起做起神经系统的检查来。很快,他惊讶地说:“她真的有疼痛反应啊” 主刀等人都愣住了。 还是芳华镇定地问他们:“是不是还有一根钢钉没打?” 骨科医生们点头称是。 芳华拿出高年资医生的气势,转脸吩咐麻醉师:“小李,马上准备催眠和局麻” 小李麻师忙忙地准备用药去了,芳华则继续观察病人的反应。 手术再次开始,因为用了麻醉和催眠药物,宋的表情渐渐变得平静而安详,生命体征平稳。 那边做手术的医生们不能分心,小李就瞅着空问芳华:“这不是植物人吗?怎么会这样啊?” 芳华一时也和他说不清,只是和骨科大夫商量,病人手术后应该立刻转到脑外科。 打了钢钉,这骨折暂时也没什么特别治疗措施。显然,病人的意识变化现在才是更重要的问题,骨科医生自是对转科没有异议。 芳华看看手术快结束了,就准备先回脑外科病房安排转科手续了。她出了手术间,才想到张教授还在外面等着呢。 芳华立刻发现,暂时还不能就这么直接告诉张教授宋阿姨有意识的事情。因为此刻一切情况还不明确,自己的想法还应该经过主任们的证实。万一让张老产生了希望,结果又是一场空欢喜,以他得过两次癌症的病弱的身体,怎么能承受这一打击呢? 她又回到手术间,请骨科以及手术室的人暂时不对家属细说详情,只说是到脑外科做植物人的常规检查和治疗就行了。 接着,芳华还是没出手术室,径直到另外一个手术间,瞅着空和正在做手术的邓主任汇报了这个植物人的疼痛意识事件。邓主任同意了收治这名特殊病人。 芳华这才出来,到病房找到张教授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张教授倒也没什么怀疑的,还觉得能到脑外科,让芳华做管床大夫是件好事。因为他很信赖这个总是在关心自己和妻子,并经常来帮忙的女医生。 宋雅兰在手术后直接住进脑外科。下午,几个主任带着全科医生一同会诊后,一致认为:她现在是处于“最小意识状态”,而不是植物人。 这个“最小意识状态”又称作“mcs”,也是一种严重的意识障碍,但又不同于昏迷和植物人。在这种状态下,病人存在有限的、短暂的,但却是肯定的自发行为。有时很微弱,难以察觉,有时又能自发觉醒。 这个mcs的诊断是经过国际上的一个叫做aspen的工作组,经过长达五年的多次例会的讨论,最后由众多生物lun理学、神经科学、神经心理学、神经外科、精神病学、护理学及相关学科的专家们,共同提出的神经系统疾病的新概念。 因为它是2000年,也就是去年10月才出现的一个新概念,很多医生对此并不熟悉。而且就是aspen工作组,也不过发现并确认了五例病人而已。 邓主任将芳华一中午没休息去网上和图书馆查来的资料,复印后发给科里各位医生学习。 总的来说,mcs和植物人是不同的,这种状态下的病人是会出现间断的意识。也就是说他会对外界有感知,而不是“木头人”,这就比植物人有了更大的治疗意义。 因为没有国外对这种病例的详细治疗资料,也没有治愈的报道,所以大家都对这个罕见病例充满了兴趣。只是如果给她治疗,这种治疗就是尝试性质的,不能保证一定成功,必须要先取得家属的理解和支持。 所以,现在到了和病人家属交代病情的时候。 纪主任建议就由芳华代表科里,先去和张教授谈话交底,因为她对病人的情况最了解,和病人家属也比较熟。如果张教授有什么疑虑,可以再找主任们谈。 芳华毫不犹豫地接受了这个任务,因为宋雅兰已经名正言顺地成了她的又一个新病人。尽最大的可能去帮助她,就是自己的职责。 晚饭后,她来到宋雅兰的病室。这是双人间的师职干部病房,为了方便张教授照顾病人,另一张床就没有安排病人。 芳华见看护大婶不在,就张教授一个人正要扶病人坐起来,她忙上前搭把手。两人将病人安置好后,张教授又拿出梳子给妻子梳起了头。 芳华也就开门见山地和张教授说明了情况。 一开始,张恪懋的确很吃惊:“什么?不是植物人?这么多年了,又说不是植物人,还有意识?开什么玩笑?” 芳华耐心解释了一番mcs是怎么回事。虽然它比植物人好一点,但好的也有限。 张恪懋慢慢平静下来:“也是,我看也没什么差别。” “不,就像你说的,宋阿姨真的知道疼痛。”芳华又把手术中的情况再详细说了一遍。 张恪懋无法理解:“可是为什么这两年多过去了,我们却一直没发现她有意识?” “这个,也许这些年她的确是因为大脑组织损伤很重而没有意识,也许她出现意识的时间太短暂,没有被发现。具体情况,无法考证。大脑实在太神秘了,对它的很多现象,我们医学界都还无法解释,还要继续探索。 我个人猜想,宋阿姨这次突然有了短暂的意识现象,可能还是和头部受到震荡,以及手术中的疼痛刺激有关。” 张恪懋又问:“那照你这么说,她可能会清醒咯?” 说到后来,一向平静寡言的老人,也不禁有点声音颤抖了。 芳华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一切都是未知,她不敢打包票。 “我只能说,我们脑外科的全体医生护士一定会竭尽全力,尝试着唤醒宋阿姨。这有可能成功,但也可能失败。这方面的治疗我们也没有经验,实话实说吧,国内外都还没有治疗mcs的经验,就是昏迷两年半以上的植物人也没有苏醒的报道。所以,不管宋阿姨是哪一种情况,她苏醒的可能性其实都很小……” 听到这,张教授刚才还发亮的眼神,顿时黯淡了下来。 芳华见状,加重了语气:“不过,张教授。我跟您保证,在治疗后,宋阿姨的情况绝不会比现在更糟就是了也就是说,您搏一搏的话,还有可能见到她苏醒的一天能不能出现奇迹,我不敢说。” 芳华顿了顿,才郑重地说道:“但我敢说,如果有奇迹出现,那一定是出于没有放弃” 张恪懋只是微一沉吟,就做出了决定。 他缓缓地拉起妻子的右手,握在两手之中,握得很紧,仿佛是要传递自己的生命力给她。 等了一会儿,张教授终于说:“好,我会全力配合治疗的。” 一百九十三、曙光 一百九十三、曙光 对宋雅兰的催醒治疗,几位大主任决定还是参照植物人的治疗方案。(手打小说) 具体措施包括高压氧、营养神经、神经电刺激等方法,也参考了一军医大的治疗经验,并辅以了中医中药的治疗。 科里为了最大可能地缓解宋雅兰的病情,甚至决定采用还备受争议的胚胎干细胞疗法。中国国情不同于美国,没有那么多清教徒。而中国多灾多难的历史早就在文化中多了一点特质,那就是中国人除了特别能吃苦耐劳外,也很现实、很实际。 芳华就认为;生存权是最大的,比虚假的民主更重要。只要是能救人,取点没用的胎盘组织,不但不是不道德的事,反而是大大道德的事,只要不是恶意地杀死胎儿就行了。 芳华还和高主任商量过,用脑起搏器(也就是脑深部刺激法dbs)取代神经电刺激法,来给宋雅兰做治疗,这样应该效果更好。不过,这理论上虽然可行,但是电极的高昂费用可是个大难题。 科里和张教授的学院领导联系过了,只是院方对花这么多钱治疗一个躺了两年多的植物人很是犹豫,最终还是婉拒了。这也不怪他们,这种方法本来也不是绝对有把握的。 可是既然做了,就一定要尽全力做好。否则,随随便便地敷衍治疗一下,还不如一开始就放弃呢 这是芳华的想法。 于是,她把主意打到了某富翁身上。当然,这个主意对他的公司也不是没好处的。 海阔已经把何超请回了国,开始了医学影像软件的开发。而他自己亲自操刀,主持开发了一个网游项目。在这个网游飞速发展的年代,很快便大获成功并衍生出了很多子项目。 而芳华的主意就是让他捐助这脑起搏器,然后以慈善捐助人的名义和国外厂家接触。虽然不见得能“刺探”出人家的技术秘密,但有心打探之下不难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当然,最后还是要靠他们自己发挥聪明才智,“山寨”出来国产脑起搏器(dbs)。 中国社会正在日益走向老龄化,帕金森病在50岁以上的老年人中,发病率已经超过1%。还有逐年上涨的趋势。所以,这个病被称作“老年慢性杀手”。脑起搏器作为一项治疗帕金森强有力的方法,必然大有可为。况且,脑起搏器还可能有更广的用途,比如国外医生已经尝试着用它来治疗癫痫、强迫症和抑郁症等疾病。 所以,在商言商,如果海阔的公司能成功地使脑起搏器国产化,那么即使费用比国外电极低廉很多,也会因为市场潜力大而照样获得可观的利润。 海阔听了芳华讲述的张教授两口子的故事后,二话没说就答应捐助电极,同时又额外捐助了营养费。 高主任欣然帮忙联络了生产厂家美敦力,海阔等人以捐助者身份和美敦力公司的代表进行了接触。那代表是华裔,倒是对他们没什么怀疑,主要是海阔那五大三粗的黑社会老大形象也让人家以为这就是个暴发户,学人做慈善家呢。 然后,海阔等人装疯卖傻地盘问一番,倒还真让他们套出一些有关电极原材料和生产等的内幕消息。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 海阔买了两套装备,一套赠送宋雅兰,一套带回公司交给何超等人解剖分解。这一拆开分析才知道,里面的主要电子元件体积都非常小,绝大部分空间是被高能电池占据罢了。 这事情有点难办了。单靠他这几十号人的公司要开发这个dbs可就困难了,这里涉及电子、通讯等技术。而国内的微电子技术和国外的差距还挺大的 但是,海阔没有被困难吓倒。 他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已经认准了开发国产dbs是件利国利民利公司的好事。因此,他将自己资产的五分之四都投入到了这个项目的开发上去了。 这些资金一部分是花在了高薪聘请国外微电子专家。这几个人大多数是他和何超在国外的朋友熟人或老师同事,有临时聘用、有长期聘用,反正待遇都不低。 另外,他也不是迷信外来的和尚好念经的人,他也希望能和国内一些技术力量雄厚的电子企业或科研单位进行合作。 芳华听说了他的打算后,主动请自己老爸林志辉和许锦林叔叔出面帮忙。因为他们当年就是采购器材的,长期与这些国有企业或科研单位保持着良好的合作关系。这些单位的很多领导都和他们算得上是朋友呢,尤其是许锦林叔叔下海后,也依然和他们来往密切。 芳华的这一帮忙,还真是帮了海阔的大忙。 通过父亲的关系,她帮海阔联系到了电子科大(也就是老牌的国防军工大学----成电)与海阔公司进行电子技术的合作开发。而通过许叔叔,又帮他招募到十多名刚刚退休但还算身强体壮、精力充沛的老军工老专家。 这后一点更宝贵,因为这些人的经验和知识可是千金难买的尤其是老军工的手工技术,那可都是绝活儿啊因为他们一贯遵循周总理的十六字方针----“严肃认真,周到细致,稳妥可靠,万无一失”,有这样工作态度的人,任何一个资本家都会奉若至宝。偏偏这些人又普遍对报酬要求得不多,只想退休后再发挥些余热。 所以海阔得到这批人才后欣喜若狂,特意打电话给嘉辉说:“我现在才知道我认识你,就是为了再通过你认识你老婆啊她可是我们公司的福星啊” 嘉辉笑骂:“你这家伙,小心这话被白芸听见” 海阔却说:“对了,还忘了这茬要不是你老婆把白芸约出来,我也不会找到这么个好老婆哟嘿嘿,我欠你们两口子不少人情哈” 别看海阔大大咧咧的,但也很尊敬那些军工老前辈,自然不会太“资本家”了。 鉴于这些专家大多分布在西南山区的国防三线单位,以及为了方便和成电的合作,海阔向政府贷款在成都高新西区买了块地皮,建起了厂房和专家楼。这片高科技园区被命名为“曙光”工业园区。 这还是许锦林建议取的名字,因为这些老军工当年的单位多以“曙光”“红光”什么的做代号,看着亲切。 在贷款和买地皮等方面,许锦林动用了自己多年的关系,给了海阔很大的支持,这是因为他也想为清贫了一辈子的老朋友们谋点福利。 不过,这些开发的事都是后话了。 在脑外科得到海阔捐助的电极后,高国良主任开始着手准备给宋雅兰做脑内置入电极手术。 这手术是微创手术,电极的直径不过1毫米,只需在颅顶钻个小孔、伸入探针进去将电极放置到位即可。困难的是确定那个电极安置的部位,也就是找准手术的靶点。 dbs本来是用来治疗原发性帕金森病,靶点就在大脑下面的丘脑底核神经团。但宋雅兰的病情和帕金森病完全不同,所以定位方法也就不同了。 高国良主任结合宋雅兰的病情和国外对mcs的研究资料,大胆做了假设:病人只能有短暂的意识,而不能维持长久的意识,其根源并不在大脑皮层,而是在连接大脑和下方神经通路上的丘脑。 解剖学上,人的颅腔内的神经组织是由大脑、小脑、脑干,以及它们之间的间脑组成的。而间脑又是由丘脑和下丘脑组成。 丘脑是仅次于大脑皮层的较高级感觉中枢。过去被认为是感觉中继站。 但随着神经解剖和神经生理的研究进展,又有观点认为丘脑是收集各种神经元传递来的知觉,整合起来后投放到大脑皮层,使大脑产生对事物的知觉,即产生意识。 还有心理学家认为,大脑是“意识”活动的地方,是我们自己能感知和控制的思维活动的地方,而丘脑就是储存“潜意识”的地方。 总之不管怎么说,这丘脑和意识现象密切相关。 宋雅兰应该就是丘脑出了问题,但是又没有完全丧失功能,所以才出现间断的意识活动现象。 根据这些分析,高主任相信用微电极发出的脉冲电刺激病人的丘脑区域,就是让这里本来存在的活动能力得到增强。 也就是说,那些和意识有关的知觉信号,本来就存在于宋雅兰的丘脑中,置入电极只是为了加强这些信号而已。 但是到底刺激那个部位呢?也就是说手术的靶点应该在哪儿呢? 高主任对此也有点没把握。 因此,脑外科请来了京城的几位名医一同会诊,但大家都没有从病人的mri影像资料上发现靶点。看来只能进行术中功能定位了。 但是,如果是帕金森病人的话,可以让病人在清醒的状态下,配合医生进行定位。 宋雅兰这种情况,却显然是没办法配合医生的了。 各位名医也感棘手,但还是给出了建议:继续观察病情。如果手术,只能做好手术预案,在手术中胆大心细地操作。 芳华私下认为,这建议跟没说一样。 不过,为了做好手术准备,她还是在高主任指导下,认真地做好对病人的观察记录。当然是观察宋雅兰出现意识的规律及表现。 宋雅兰自从在手术中出现过痛苦的表情后,术后几天都还有这种反应出现。但是当病人的伤口长得差不多后,这种现象就不容易被观察到了。 芳华分析,宋雅兰长期没被发现存在意识,应该是她那个时候总是赶上身边没人或人们不太留意她的时候。 于是,她特意和张教授打过招呼后,每晚十点到十二点、凌晨四点到六点这两个时间段,拉张凳子就坐在宋雅兰床边,守着她观察。 虽然挺辛苦,下午没事的时候都要跟科里请假回宿舍补觉,但是总算是让她摸到了一些规律。 也许是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神经营养和催醒治疗,宋雅兰的意识状况表现得越来越明显了。 一天早上五点左右,宋雅兰突然睁开了眼睛。 芳华当时正坐在床边盯着她看呢,她冷不丁地这么一睁眼,倒让芳华吓一跳。 为了方便观察,床头灯是开着的。宋雅兰在灯光下,疑惑地看着芳华。 是的芳华看出了宋的眼珠在轻轻转动,目光有疑惑。另外,她的嘴巴还在嗫嚅着,像是想说什么话。 芳华就试探着问了一句:“宋阿姨,您醒啦?” 她看见宋雅兰条件反射地微微点头。 天啊这绝对不是植物人无意识的状态,这是有感知的应答行为是觉醒现象 头一次观察到宋雅兰出现明确的意识觉醒,芳华差点没从椅子上蹦起八丈高。 这个激动啊 她赶紧反身去拉还在另一张床上睡着的张教授:“张教授,快快来看,宋阿姨醒了” 她这声咋呼让张教授和睡在过道行军床上的看护大婶,一下子都被惊醒了。 张恪懋只是愣了一下,就跌跌撞撞地爬下床,凑到妻子跟前,抓住她的手,死盯着她看。 芳华看到宋雅兰的眼睛也看着张恪懋,那疑惑的眼神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微微的激动。 张恪懋颤抖的声音问道:“雅,兰,你,你……” 宋雅兰的嘴唇一动,发出了些微极难辨认的声音:“m……,g……” 芳华和张恪懋都激动地等着宋雅兰继续发出完整的声音。 跟在后面的看护大婶,却大惊小怪地说:“天呀,真的醒了” 这声音吸引了宋雅兰的目光,她微微侧头看向大婶,却微微皱了下眉。 那大婶是她病后请来的,自然不认识了,难怪她皱眉。 只是很快芳华就发现宋雅兰的目光呆滞了,没有了神采。 果然不愧是mcs,意识活动有够短暂啊估计还没有三十秒钟 平静下来的芳华凑上去检查了一下,然后对张恪懋委婉地说:“又睡过去了。” 张恪懋也看出来了,妻子又恢复了这两年多来的一贯状态。 本来医生跟他说什么mcs,他还将信将疑,因为在他看来和过去的植物人状态就没什么差别。 可是刚才那一幕,他确定妻子认出了自己,她想和平时一样叫自己“懋哥”。这是自己梦寐以求的奇迹啊而奇迹真的可能发生,即使只有那么一会儿,也够了 张恪懋难以抑制住激动的心情,他将妻子的手放回薄被后就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去了。 很快,里面传来了哗哗的流水声。仔细聆听,其中还夹杂着压抑的呜咽声。 还处于震惊状态的看护大婶拉着芳华问:“林大夫,宋大姐这到底是醒没醒啊?” 芳华微笑着说:“当然是醒了只是还没醒彻底。” “哦,那该咋办?” “我们会帮助她真正醒过来的。” 说完,芳华看向窗外,东方的天空已经初露曙光。 一百九十四、有时会治愈 一百九十四、有时会治愈 再经过几天的病情观察后,芳华已经基本掌握了宋雅兰意识活动的规律。(手打小说)但是像那天早上的会睁眼和认人的情况,却没有再出现过。这也说明宋的“最小意识”的确很“小”。 结合病人的表现和各项检查,这更证实了高主任对病情的判断,也下定了手术的决心。通过置入电极维持丘脑的功能,才可能保住大脑的功能,不至于使大脑逐渐萎缩了。 手术自然是由高主任“主刀”,芳华担任助手。她需要在术中协助高主任判断病人的意识状况。 这dbs治疗帕金森病都还是新鲜事物,目前国内才不过开展了几十例手术,用它来治疗脑外伤后的意识障碍(mcs),更是高主任的首创,当然国外也没听说过先例。 所以,手术当天会有京城的同行们来观摩。 对此,科室和医院领导都认为这是个宣传的好机会。院党委对这台手术特别重视,特意向总后和总政请示。总政最后派来了几名宣传干事,都是出色的笔杆子,不过摄影师还是请**医学摄影室的技术最好、经验最丰富的摄像师担任。他们相互配合,对手术全过程进行采访和录像,准备制作个专题片。 手术前两天,笔杆子们和摄影师就在张协理员的安排下,采访了病人家属张恪懋教授。他们发现这个家庭的故事很有煽情效果,顿时采访的热情更加高涨。摄影师还到病房录下了宋雅兰平日里的情况,以方便和术后做对比。 他们接着采访了主刀的高主任,当然芳华也被“殃及池鱼”。 笔杆子们还需要恶补脑外科的知识,在科里是见人就采访讨教一番。那勤学好问的劲头让这些医生都自愧不如,不过芳华在病房里是看见他们扭头就跑。实在躲不过,也是找借口“嫁祸江东”地把他们推给其他人应付了。 好在手术这天,这些人是只准拍摄,不准提问的。 手术开始了。病人的头部安好了立体定位仪。高主任打开了电脑,用dbs配套的手术计划系统给病人做扫描。 通过这个系统,可以得到病人大脑30个切面的图像,再经电脑软件处理后就得到了三维立体直观的脑组织影像。医生就在这个影像上测量计算定位出手术靶点,还能模拟探针伸入病人脑内安置电极的手术情况。 高主任边做边讲解,芳华专心听着。其实dbs除了电极贵,这套手术计划系统也很重要,需要高超的影像软件的支撑。不过,这对海阔和何超等人倒还不算难事,多花些人力总是可以编出来的。 只是帕金森病人,大部分可以通过计划系统的影像找到手术靶点,但宋雅兰就不行了。 高主任只能大致估计她的问题可能在丘脑的哪些位点,然后在颅骨上钻个小孔,通过定位仪将微电极置入了病人脑内。 这个微电极并不是dbs,而是用来记录丘脑内不同位点的神经核团的放电现象的。 高主任一点点地慢慢地移动着微电极,同时还时时看着旁边仪器上记录的脑电波的变化。芳华则注意观察着病人的神志、意识反应。 如果是帕金森病人,这时候就可以让清醒的他直接说出来,微电极在移动时自己的感受,那就容易找到靶点或者最佳安置dbs的部位了。 终于在刺激了几个反应不明显的位点后,当高主任的微电极移动到丘脑某一位点时,脑电图出现明显波动,芳华也同时观察到病人的意识波动。 找到靶点了 下一步就简单了。手术计划系统已经记录下这个位点,按照它计算好的角度和深度,用探针将dbs放置到位即可。 整个手术时间不过一个多小时。宋雅兰一直生命体征平稳,术后安全地回到了病房。 一直全程参观手术的笔杆子们发现这次手术,和他们印象中的脑外科手术很不一样。手术看上去很“干净”,没有血淋淋的开颅,医生就这么看看电脑上的图像,钻个小孔,然后不带一点烟火气地,就放了个电极到病人脑组织内。 很神奇、很科幻的感觉 不过,这就行了吗?这就能解决病人的问题吗? 对他们的疑问,高主任只是淡淡一笑:“现在当然还不行,起搏器还没工作呢。” 虽然dbs手术对病人损伤小,是很安全的一种手术操作。但术后还是要观察一两天,才可以启动电极。好在宋雅兰手术后,和平时一样安然过了一天,完全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术后第二天早上八点半,以高主任为首的脑外科群英,以及笔杆子和摄影师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宋雅兰所在的病房。 摄影师举着机器,找好了拍摄角度。 高主任打开了植入在宋雅兰胸前锁骨处的微电脑脉冲发生器的开关。这里通过无线电连接着她脑内的微电极,然后使脉冲电波能直接刺激她的神经细胞。 开关打开后,众人屏气观察着宋雅兰的反应,当然其中以她的丈夫最是紧张了。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 病人依然静静地半躺半卧在那里,没有明显的变化。 后面的众人发出了窃窃私语的声音,似乎在说没什么效果啊。 高国良此刻却显得更加风度翩翩了,他转过头微笑着对大家说:“这个电刺激应该不会马上使病人清醒。也许病人正处于睡眠状态呢……” 话还没说完,旁边一直在用摄像头对准宋雅兰拍摄的摄影师突然说道:“她,醒了” 高国良迅速转头,果然宋雅兰的眼睛睁开了。房间里一下子都安静下来,众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宋雅兰的脸上,等着她的反应。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老伴,终于费力地喊出了比较清晰的一句:“懋……哥。” 张恪懋只觉得眼前一下子有点天旋地转了,他闭了闭眼、定了定神,又很快睁开眼看着妻子说:“嗯,是我。” 宋雅兰缓缓地看着周围,又缓缓地说:“我……怎么,躺在……这儿?这儿……是……医院?” 后面的众医生都激动地鼓起掌来:太神奇了病人不但醒了,还有不错的人物记忆以及思维判断能力这可是个曾经的“植物人”啊 高国良此时倒很严谨,他示意众人小声些,然后让张恪懋和他配合,两人一起和宋雅兰交谈起来。 是的,宋雅兰能够和他们勉力交谈,虽然每一次只能说一两字,还说得很不利索、很不清楚。她也能说出钢笔、杯子、凳子、床、窗户等物体的名称,并能在医生的指令下做皱眉、闭眼和一些简单的手部动作。 只是,她还不能做只有小学一年级程度的算术。比如,“2+3”等于几,这样的题她都摇头表示不会。她也很难用语言表达出更复杂的想法和感情。她这时的智力恐怕只相当于三岁小孩。 但是重要的是,在将近半个小时的询问中,她都是一直清醒的。 这对一个被判断为“植物人”、昏迷不醒两年半的人来说,已经很了不起了 张教授早已是目中含泪了,特别是宋雅兰对着他费了半天劲、说了两个字“别哭”后,他的泪刷地就掉了下来,而且怎么止都止不住。 芳华在高主任身后也是看得热泪盈眶。身边那些高大威猛的脑外科男大夫们,平时一个个英明神武的很,此刻也有好几个眼圈发红。大家都在为这个医学的奇迹兴奋和感动。 高主任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考虑到宋雅兰昏迷太久、肌肉萎缩、不宜劳累,便对张教授说:“我准备再做完实验,就让您爱人休息了。” 张教授早就听高主任交代过术后事宜,便配合地点点头,因为此刻他的喉咙还哽咽着发不出声来。 高主任将那起搏器的开关一关,宋雅兰就合上了眼皮。像是睡了过去,其实是再次昏迷。 等了一会儿,高主任再次打开开关。这次不过半分钟左右,宋雅兰的眼睛又睁开了,似乎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丈夫和医生。 后面的医生们都明白了:这电极就是宋雅兰意识的放大器啊。打开,病人可以有清醒的意识;关上,病人的意识微弱到几乎难以察觉的程度。这就是mcs。 张恪懋也听芳华解释过这种情况了。对他来说只要妻子每天能醒那么一会儿,都是求之不得的,何况只要电极一直开着,她就会一直醒着呢他知足了 高主任的试验证明,他安置的电极获得了完全的成功 这时,他冲张教授点点头,又关上开关让宋雅兰“睡”了过去。因为电极刚刚安装好,不宜太刺激病人的神经细胞,以后再慢慢延长开通起搏器的时间,直到每天开通12小时再关闭12小时,使病人能和普通人一样有白天和黑夜的作息时间。 众人退出病房,回到脑外科医生办公室,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这一奇迹。 笔杆子记者和摄影师则忙碌地四处采访,他们也被这一医学奇迹震惊,不过更惊喜地是挖到了一条好新闻。 张教授的学院领导刚才也目睹了这一奇迹。他们一边向医院和脑外科众医生表示了感谢,一边非常惭愧地说:多亏**的医生们没有放弃啊总医院的医生们水平就是高总医院不愧是全军总医院,是全心全意为部队官兵服务的好医院 不久,某笔杆子的通讯《“植物人”苏醒的奇迹----记解放军总医院神经外科主任医师高国良》发表在军报上,而摄影师拍的录像专题片也在央视军事频道以及其他频道的医药卫生和新闻栏目中反复播放。 高主任和神奇的dbs技术,一下子轰动了国内医学界。请他做报告和演讲,或者来参观取经的同行们络绎不绝,高主任经此一事迅速在国内神经外科界获得了极大的声望。 而张恪懋和宋雅兰的感人故事,也被广为流传。有很多读者和观众都给他们二人来信或捐款捐物,鼓励他们继续和病魔做斗争,并祝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不久,国际医学界也注意到了这个首例用dbs治疗脑外伤后mcs的病例。很快好几个亚太、北美、欧洲的神经外科学术会议都对高国良发出了邀请,请他去报告整个手术的详情。高主任后来在会议上播放的手术视频,正是摄影师拍摄的那个专题片。 高主任在临出国开会交流前,将病人全权托付给芳华照管。完全是独立处治,上面不再有上级医生指导。这既是对芳华能力的信任,也是因为这例医学奇迹的创造也有芳华的功劳。他知道自己走后,还会有人来采访报道,由芳华接受采访也是最合适的。 芳华倒没想过那么多,只知道善始善终地指导着宋雅兰的康复治疗。 宋雅兰现在只能是靠电极维持意识,而身体感觉运动等机能的恢复还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她现在就像一个蹒跚学步的幼儿,正在慢慢学习控制自己的手足活动,以及学说话、学写字、学算数。 有时,看着一个成年人这样的笨拙,还是有点好笑的。可是张恪懋一点不厌烦,每天都是乐呵呵地陪着宋雅兰做复健。在他的悉心照料下,宋的情况是一天天进步着。 转眼就到六月中旬了,宋雅兰手术成功二十多天后,又来了采访的记者。 这次是凤凰卫视的记者,而且正是几年前采访过芳华的那位著名的,英文名rose的女记者。 rose是来北京度假时知道这一事件,临时起意来采访的。在和医院联系时,听说主刀医生出国,本来还打算下次再采访的,但无意中听说病人的病情发现和芳华有关,顿时大感兴趣。 很快,她便带着摄制组来病房采访,芳华一见采访者是她,也就爽快地接受了她的独家专访。过去,她可都是隐在高主任背后,没被人注意的。 两人先回忆了一番当年抗洪时的情景,很快,rose开始询问起有关宋雅兰的情况。 对于她,芳华很放松,不知不觉就讲得多了。她讲了自己是怎么无意中知道了他们夫妻俩的情况,怎么被张老不离不弃地照顾爱妻所感动,以及后来无意在手术中发现宋的意识等情况。 听了之后,rose说道:“虽然没亲眼见到,但我想宋雅兰术后清醒的时刻一定很感人我光是这么听听,都忍不住想哭了。” 芳华笑了笑:“我可是真哭了。” “哦?”rose稍微有点意外,她好奇地问:“你当年给我的印象可是非常的强悍,哦,坚强冷静的一个外科女医生啊怎么?你也会哭?” 芳华摇摇头:“我怎么就不会哭呢我是当哭的时候就哭,不当哭的时候绝不会掉一滴眼泪我可没你说的那么强悍,其实我现在知道太强了不好。过刚易折嘛” rose点头:“嗯,这话不错。不过,我还想知道,你当初经常去看望宋雅兰,是不是就想着有一天能唤醒她,治愈她的?是不是就是因为你一直这么想,一直没有放弃,才终于能发现这个奇迹?” 芳华一愣,想了一会儿,抬头说道:“不,我当时可没有想到会有治愈她的一天。再说,她现在算治愈吗?严格的说,远远没有治愈。但是某种程度上,又算治愈了。尤其是在张教授的心目中,这就是治愈。 你说的也没错,是因为没有放弃,才出现了这一奇迹。但不是因为我,也不是我发现的。这奇迹是大家共同创造的。” “你太谦虚了,我感觉这要是没有你的细致观察,是不可能重新修改病人的诊断,也就不可能重新开始催醒治疗,也就没有dbs治愈mcs这一神话的出现了。” “不,我真是没想过,也没追求过能治愈宋的疾病。那些都是巧合罢了” “怎么?难道你们医生追求的不是治愈病人吗?” 芳华微笑:“嗯,准确的说,还真不是呢你知道吗?美国有位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是----tocuresometimes;torelieveoften;tocomfortalways。翻译成中文就是----有时,去治愈;常常,去帮助;总是,去安慰。 这位医生生前虽然并不是太出名,但是他的墓志铭却广为流传,成为了许多医生的职业格言。” rose默念了一下这句话,又问:“能解释一下吗?” “好吧,这句话其实很值得反复体味。我个人觉得,这里有三个程度副词,有时、常常、总是,就像是三个阶梯,阐述了我们当医生的三种境界吧。 它指出,我们医生最该做的是安慰病人。这种安慰,是建立平等基础上的情感的传递,是真诚的人性的表达。 而帮助病人,就是我们医生天天做的那些繁杂的工作,包括帮助病人确诊病情、指导他们对疾病有正确的认识、帮助他们找到好的治疗方法、解决他们的困难、缓解他们的病痛等等。 而治愈病人,只能是‘有时’。无论是医生,还是病人,都应该知道,医生不可能治好所有的病以及所有的病人,大多数人都会死于各种病痛的。这一点,即使我们医生再如何努力,也无能无力。 总之就是,安慰和帮助病人对我们医生来说,重于治愈。也不是说我们就不追求治愈,只不过,当做好了前两点,该治愈的,有时就会治愈了。这时,也许你们就会把这种本来就会发生的治愈叫做奇迹了。” 一百九十五、让帽子飞 一百九十五、让帽子飞 不久,张教授的女儿张学敏从国外学成归国了。(手打小说)当看到曾经人事不知的妈妈,不但能叫出自己的名字,还能给她做简单的梳头动作,小敏也是激动万分。 她特意跑到医生办公室,紧紧拉着芳华的手说:“林医生,真是太感谢你了” 芳华的手都被她捏痛了,她不禁笑着抬起头,对这个高挑的北方女孩说:“没什么,是我们应该做的” 小敏想起当年母亲出车祸后,父亲却还是逼着自己出国继续完成学业,因为不能辜负国家和学院的培养。 这些年自己在国外为了早点回国,那是没日没夜地学习。只不过,虽然想着早点回来,也只是想着回来能帮父亲分担些重担,没奢望别的。 但是,真的没想到,竟然会有奇迹发生。 小敏还是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不,林医生。我都听我爸说过了,您一直就在帮助我们家。就连那么贵的电极,也是你帮忙找来的捐助。要是没有你,我妈这次根本就不可能醒过来您就是我们家的大恩人唉,你们301又不准收受病人的礼物,这让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谢意了。” 芳华腾出一只手,轻轻拭去小敏眼角的泪水,笑着说:“真的不用谢我们当医生的能治好一个病人,看到病人的笑容和感激的泪水,已经足够了你不知道,这样的笑容和泪水,也是能治愈我们的心灵的。所以,我们就不用相互谢来谢去了,好不好?” 小敏感动地点点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那,林医生,我能不能认你当姐啊?” 芳华一愣,看了小敏一眼,嘴角翘得更高了:“额,那个,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看过病历资料,你是73年出生的。我呢,这才刚过27岁生日。” 小敏也不禁有点尴尬,赶忙解释:“啊,我看您这么能干,这么沉稳老练,还以为您一定是比我大的。咳咳,我没别的意思啊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啊那个,林医生我先走了啊” 她也不好意思叫“大恩人”为妹妹,所以只好溜之大吉了,弄得芳华也哭笑不得。 小敏刚跑出办公室,屋里几个憋得内伤的师弟们终于哄笑出来。 因为他们有好几个也是年龄比芳华大的,但是这里是按进门先后排大小,就只得憋屈地叫着芳华“师姐”。今天,看到芳华在年龄上让人误会,他们自然有点幸灾乐祸了。 芳华白了他们一眼,也懒得修理他们,继续埋头自顾自地干活了。 不过,她心里也不禁寻思:哎呀呀,都二十七了,真是该结婚了。 嗯,还好,没几天就是毕业典礼了。毕业了,我就可以打结婚报告了。 嗨----,还真等那时候再写啊?反正现在没什么事,不如我先写了,到时候再交上去呗 于是,她从抽屉里找出张信纸,开始写报告了。 内容无非是:本人林氏,年方27,单身未婚,政治清白。和地方上的老百姓梁某人,确认恋爱关系多年。感情成熟,符合晚婚条件,现申请结婚,请组织审查批准。此致敬礼 大概就这个意思。 芳华刷刷刷地写完,署上了名字,日期则是七月五日,那天是毕业典礼的日子。 离那天也不到一星期了。 而嘉辉说,调动手续还要一个多月才能办好。看来,自己该再去收拾收拾新房了。前阵子一忙,都没时间去布置。 算了,家具电器那些大件,还是等嘉辉来了,两个人一起逛市场后,再共同决定吧。我就先折腾些小东西。 芳华还在这儿美滋滋地幻想家装的效果呢,却看见高主任走进了办公室。 “啊?高主任,您从新西兰回来了?那个什么亚太会议开完了嗦” “是啊,不开完,我能回来吗?” “嘿嘿”芳华知道自己说的也是废话。 “干什么呢?” “哦,写病历嘛。”芳华赶紧趁主任没注意,将结婚报告塞进抽屉里。 高主任只是简单地问了下病房的情况,重点问了一下宋雅兰的情况。知道她情况很好,就说可以安排她回家做康复了,以后定期回来复查就行。 交代完事情,高主任临走前突然对芳华笑了笑说:“你们的毕业典礼是不是没几天了” “嗯,嗯。总算是毕业了” “我的博导资格可是批下来了,有没有兴趣接着读博啊?” 芳华赶紧做出一脸苦相:“主任,您饶了我吧再读下去,我就嫁不出去了容我解决个人问题先?” 高国良骂了一句:“不思进取朽木不可雕也” 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哪有一点生气发怒的样子。 芳华也发现了,其实高主任这人一开始看着像是不苟言笑的,相处久了就会发现他还是挺随和的。 芳华起身陪着笑脸,要恭送主任出门。 高主任摆摆手让她坐下,自己边走边对屋里其他几名住院医和研究生们说:“年轻人,有机会还是要多学习” “那是那是” 芳华和众兄弟在他身后点头哈腰地应着。 然后的几天,芳华偶尔去逛逛市场,买点小东西,有时也看看大件,日子还挺逍遥的。另外,就是在教育处那儿办些毕业的手续。 不过,让她高兴的是,嘉辉说要来看她的毕业典礼。 开始,芳华还假意推托一下:“嗯,那个,反正你没两个月就要过来了,何必还捐钱给航空公司啊?” 嘉辉在电话里说:“小气鬼这么重要的毕业典礼,我能不来陪你吗?” 芳华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但又对嘉辉有点歉疚:“你自己只是拿了学位就回国了,没赶上毕业典礼,挺遗憾的吧?” “没什么,你明白我就行。” 芳华当然明白,虽然不能补给嘉辉一个他应得的美国式的毕业典礼,但希望自己的毕业典礼也能让他开心。 可惜,301研究生的毕业典礼很朴素。 上午十点,几十名毕业生学员统一身着97式夏季短袖军装,列队到花园的空地上站好。 领导们在前面搭起的台子上,连连发表讲话。内容大同小异,无非是成绩斐然,可喜可贺,再接再砺,之类。 幸好,周围的树荫够多,大家都没晒着太阳,也不觉得太热。 但是,芳华在队列里,还是常常很无聊地冲旁边观礼的人群中的嘉辉扮鬼脸。 每到这时,嘉辉就冲她笑笑,指指手表,意思是:快了,再坚持一会儿。 好不容易领导讲完了,轮到毕业生上台领证了。 就几十个人,领导念一个名字,上去一个,接过证书,又走下来。 这倒是让大家精神了许多。苦读三五年不就为了这一刻吗? 念到芳华的名字了,她拉了拉夹克式的短袖衬衣下摆,出列,小跑上台,齐步走到院长面前。 立正,敬礼。 院长还礼后将准备好的大红证书递了过来:“同学,恭喜你” “谢谢院长” 礼毕,接过证书,置于左手。 转身面朝台下观众,敬礼。 礼毕,转身齐步下台。入列。 噢,这套程序真的好死板 想想前两天看赵玉玲和张永的毕业典礼,硕士研究生都是穿那种配着蓝色流苏的方形学位帽,还有蓝色调的学位袍。博士研究生的则是红色流苏和红黑色调的学位袍。 总之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而且在毕业典礼上,学校领导将学位帽上的流苏从右侧移到左侧,代表校方认为该学生合格了,可以允许他走出校门了。 这一套程序都是照搬西方大学的。 芳华想,嘉辉如果没有提前毕业,而是参加了毕业典礼的话,一定也是那个样子的,而不是在这里看这种呆板无趣的军队模式。 终于,所有的毕业生都领到了证书。 院长又讲了几句勉励的话后,宣布毕业典礼到此结束。 芳华听到“解散”的命令时,觉得意犹未尽。她看看周围,发现大家一时也都站着没动。 哼,我才不要这么沉闷地毕业呢 芳华一把抓下头上的绿色贝雷帽,“刷”地一声甩上了天空,同时清脆地大喊了一声: “毕----业----了” 这一声喊,可就炸了窝 本来就蠢蠢欲动的人们,也立刻跟风地甩起了帽子。 顿时,本来庄严肃穆的场子里,墨绿色的帽子此起彼落地飞舞起来。 学员们也都兴奋地嗷嗷叫起来,哈哈笑起来。 芳华在人群中,也笑得既欢畅又狡黠:对嘛,这才是毕业典礼的样子 台上的众位领导对这个意外,倒也没有生气,反而被这些学员的漏*点飞扬感染得微笑起来。 不过,甩了几下帽子后,麻烦来了。 刚才每个人的帽子都甩了出去,有的还随便接个掉下来的又甩了出去。 过瘾是过瘾了,但现在,哪个是自己的帽子啊? 什么?都是贝雷帽,随便拿一个就是了嘛 拜托,贝雷帽最挑大小型号的,大了小了戴起来都难看。何况,别人戴过的帽子,自己戴,总还是不安逸噻 于是,大家开始在场中,四处寻找着自己的那顶帽子。 有的人在帽子里面写了名字的,到处问,到处找,总算是找到了自己的帽子。 有的人没记号,就只好捡个没人要的帽子回去了,型号有些不对头也就在所难免了。 狡猾的还是芳华,她最早甩帽子,当然接住了自己的。后来,她就只看别人甩,自己没甩了。 所以她这个始作俑者,一边用贝雷帽扇着风,一边乐不可支地看着周围人忙乱地找帽子 嘉辉走了过来,伸手捏了捏芳华的鼻子:“就会调皮捣蛋” 芳华把自己的帽子递给嘉辉:“你也甩一个” 嘉辉看着芳华,笑了笑:“好啊” 然后他握住芳华的手说:“来,一,二,三” 芳华的手被嘉辉带至高处,一松手,那帽子再次高高飞向了夏日的碧空。 一百九十六、进修 一百九十六、进修 毕业典礼后的安排,中午是应届的毕业生们聚餐,下午和晚上是科里聚会为本届的几名毕业生庆祝。(手打小说) 芳华就让嘉辉下午自由活动,可以去逛逛市场什么的,然后她明天没事了,两人再一起逛。 梁光明教授已经从行政主任的职位上退下来了,但是在科里和院里的威望还在,说话还是管用的,所以嘉辉这次调动的事情办得还算顺利。时院长都出面给开了绿灯,将本来应该在单位单位工作三年的规定,都改到了一年。 要不是“上面有人”,像嘉辉这样的,医院花了钱培养的人才,要想调走,还是很要费一番周折的。至少,违约金什么的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嘉辉的事情,现在是两边单位都协商得差不多了,就等一些文件往来最后确定了。而科室同事领导,都知道他要走了,也就对他常常请假跑北京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所以,芳华让嘉辉这次多呆两天,两人好一起把家具家电什么的定下来。这样,等他八月份正式调过来的时候,新房就是现成的了。 然后,也别等这节那节的了,赶紧把证领了,两人搬一块儿踏踏实实过日子就得了。 嘉辉听后,低头闷声笑了半天。 芳华捶他的肩膀:“笑么子笑?笑么子笑?” 嘉辉被她一打,更想笑。 他退了几步,一边“抵挡”一边说:“我怎么觉得,你这办事风格就跟五六十年代一样啊?两人把证一领,把铺盖卷搬一个屋,再给同事朋友发点喜糖,就算结婚了。” “那有什么不好?我觉得挺好。还有,你说的不对。就是八十年代初也有很多人这么办事的。我小时候,就经常去刚结婚的叔叔阿姨家里,要喜糖和瓜子吃。 嗯,都是晚饭后去的,还看他们闹洞房呢。我觉得,那时候比现在那些闹洞房的文明多了。你看,白芸都不敢搞闹洞房的那一套,实在是有点受不了。” “行,行,我们也不闹。” 两人商量好了后,就分头行动了。 中午芳华和同届的毕业生一起吃饭。虽说,大部分人在不久之后就要离开301了,但是没人伤感。 这也难怪,毕竟研究生不同于本科生,同届之间的感情并不太深。 首先,学生会、团委、党支部之类的组织就比较松散。好像,它们的存在价值就是定时收党费、团费,组织了几次春游秋游而已。 研究生们都是自己管自己,或被导师管,所以只和自己科里的、同专业的同学才相熟。 同届的,但不同专业的人,根本就很难碰在一起,也没有可交流的话题。 像芳华这样,经常没日没夜地扑在病房和实验室的人也不在少数。他们可是忙到和同宿舍的室友,都没什么时间交流和加深友谊的地步。 当然,少数性格特别活跃、精力特别旺盛、或者性格特别相投的,也有成为好朋友的。但,多数人只是泛泛之交罢了。 所以,这一顿散伙饭,就是吃吃喝喝,没什么离愁别绪,倒也吃得比较轻松。 不过,晚上科里的聚餐就不同了,那就是喝酒拼酒、嬉笑怒骂,无所不用其极了。 几个师兄弟之间拼完了酒,闹着要和芳华拼酒。 芳华不干:“你们太要不得了,几个男的合伙欺负我一个女生啊” “人是多了点,不过大家不都是为师姐你顺利毕业高兴吗?这个面子,你可不能不给啊?” 芳华耍赖,让他们来敬酒的喝十杯,自己陪一杯。美其名曰:以一当十。 师弟们哪肯上当,还想谈条件。 但芳华随便他们软磨硬泡,就是嘿嘿笑着,死活不松口。 反正,她可不想被这些臭小子们灌醉了,在领导主任们面前出丑。 里间桌上,几个大主任和高年资的主治医生们,也在相互敬酒,当然就没有年轻人这边闹得厉害。 最后,还是心地善良的纪老主任,看不过外面的人在联合欺负自己的女弟子,便发话了:“你们那边几个,也闹够了吧都静一静,听高主任有重要的事情宣布啊。” 众年轻人这才止住了喧哗,竖起耳朵准备听领导讲话。 不过,坐芳华身边的小师弟偷偷嘟囔了一声:“能有什么事赶在吃饭的时候说?老板就是偏心,特意给师姐解围的。” 那边,高主任已经站起来,笑着说:“邓主任不在,纪主任让我来说这件事,那我就说说吧。其实,事情很简单,就是我们科里准备在月底派三个人去天坛医院进修培训半年。” 众年轻医生一听,倒是微感奇怪:天坛的神经外科是不错,不过301的惯例,送医生进修都是出国的嘛。 因为它自诩军中老大惯了,国内差不多的医院,虽然不是瞧不起别人,但总觉得自己不比任何医院差。所以,去别的医院进修,可就掉价了。 但这回,一派就派三个人去?这好像不太像301的风格。 高主任看到手下们一点不激动、反而有点失望的样子,自然心知肚明他们在想什么,便接着说:“其实是这样的,天坛医院今年开设了个显微神经外科的培训中心,简称xw中心吧。你们知道,来这个xw中心教学的人是谁吗?” 一个师弟口快地说:“是不是王院士啊?” 如果是这位德高望重的院士来执教,那倒是值得一去。 高主任和纪主任相视一笑,神秘地说:“不是他老人家。虽然王院士的确是我们脑外科的泰山北斗,不过这个人可是国际脑外科界公认的世纪伟人啊” 芳华和德州师兄难以置信地惊呼一声:“y教授?” 高主任这才呵呵笑开了:“对,没错就是这位显微外科的开山鼻祖。” “哇----,我要报名。” “我也要去。” 几个住院医和刚留院的几个硕士、博士都在抢着报名。 还没毕业的小师弟们自然是没资格的,只能哀怨地看着主任们。 芳华没说话。 不知怎么的,她有强烈的预感,这次去进修,很可能有自己的份儿。因为她隐隐想起了几天前,高主任和自己说什么学习时的场景。感觉高老师也和纪主任一样,很喜欢往自己身上压担子啊 这时,高主任接着说道:“别急听我说完嗯,我在新西兰开会的时候,就听一块出席会议的王院士说了,这xw中心是得到德国公司赞助,并和国外联办的。到时候,会请来好几位国际知名的脑外专家来指导教学。而且,大概还会有一个月时间,y教授亲自来给学员讲课指导。机会是太难得了 所以我回来后,立刻和天坛医院那边联系来了三个名额。经过支部的讨论,也请示了院党委,我们今年决定,这次派到xw中心进修的人员是……” 果然,高主任点到的是一名主治医师,德州师兄,还有芳华。 其他人听了先是“唉----”了一声,有点遗憾自己去不成,随即又纷纷鼓掌,对能去进修的三人表示羡慕和鼓励。 高主任后来补充,这个中心是每年都办培训班的。今年没去成的也不用着急,以后还有机会的。 芳华当然也为能有这么好的进修学习机会高兴,特别是有机会在偶像神医的指导下,练习梦寐以求的显微外科技术,这真是太棒了 不过,当她回头看到身旁小师弟遗憾的表情时,微一沉吟,便对他笑着说:“师弟,你也不用这么羡慕我。我们这第一批***,肯定手术器材器械什么的都不会太好,甚至可能还不够用。而且,中心是头一次办这种培训,肯定也是经验不足的。所以,等你们将来去的时候,那时候的学习条件一定会更好的。” 小师弟先是点头觉得说的对,但转念一想,又说道:“不是啊,师姐那y教授都七十多岁了,等我们有机会去进修的时候,他老人家还不一定在世吧,要么有什么老年病,来不了中国也说不定啊所以,还是你们第一批去的好啊” 芳华一笑:这倒是有可能的。 吃完饭,大家惯例又去不远的ktv唱歌。 在走路过去的时候,纪主任特意叫芳华跟他一起走,跟她说:“小林,这次机会挺难得的。你可要好好抓住机会啊我们买最新型显微镜和显微外科器材的报告刚刚递上去了。这下,等你学习回来,可就鸟枪换炮,正好可以大显身手了。所以,一定好好干哦我们脑外科的未来可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 “老师,您放心我一定会用心学的。” “嗯,我相信你不过,这到七月三十一号报到,还有二十多天。你可以好好放个假,回四川看看父母什么的你今年春节都没回家呢” 芳华一愣,没想到主任这么好,还记得自己回没回家,还想着让自己放假休息。 她一边答应着,一边又在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一百九十七、休假 一百九十七、休假 芳华晚上唱歌的时候都心不在焉的,坐一边角落的沙发里默默地盘算着。(手打小说)师兄们拉她对唱时,她表现得也大失水准。 才九点多钟,连主任们都还没走,芳华就说有事先行撤退了。几个师兄弟们都很纳闷,今天这个麦霸怎么这么反常? 十点半左右,芳华来到了自己和嘉辉将要长相守的家。 她轻轻打开门,客厅里一片昏暗,但是预备做书房的那间屋子,门口却透出了些微的桔黄色灯光。 芳华正要轻轻关上门,就听到那间屋子里传来疑惑的声音:“芳华?是你吗?” “嗯,是我” 隐约听到屋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然后又传来嘉辉提高了音量的问话:“怎么这么晚了还过来?” 芳华没回答,慢慢走到房门口,倚在门框上,笑吟吟地看着嘉辉还在狼狈地扣着短袖衬衣下面的两颗纽扣。 嘉辉一边扣,一边转头问她:“有事吗?” 这屋子虽然是朝北的,但现在是七月份,屋里还是有些闷热。 刚才为了避免芳华撞见自己光着膀子的样子,嘉辉穿衣服穿得有点急,现在他的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 芳华还是笑着不说话:老古板我在家可没少看过老爸老哥大夏天光膀子的形象。再说,学校上游泳课的时候,也不是没见过只穿三角泳裤的你。 啧啧,不过时间太久了,都记不清了呢反正印象中,别看你脸上这么瘦,身上还蛮有肌肉的咧。 嘉辉瞅着芳华笑得实在诡异,笑得自己心里都毛毛的。 他赶紧整理好了衣服,边走过来边问:“说吧,到底什么事?” 芳华闻到了他走路时带动的空气中,那混合了沐浴液和淡淡汗味的气息,便老实不客气地迎上前,紧紧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胸口,好好地享受着这清爽的味道。 嘉辉被她这么一抱,双手也就自然地一收,搂住芳华的背和腰。虽不知芳华这是怎么了,但感觉得出她并没有什么不良的情绪,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轻拥着她,静待她开口。 也没过一会儿,芳华忽然抬起头,看着嘉辉,只是笑。 嘉辉低头仔细端详她,见她虽是抿嘴微笑,但是眼睛里的光芒却十分闪亮,比她白天甩帽子、开怀大笑的时候,还要闪亮。 嘉辉放心了,一定不是什么坏事。 他轻声问道:“怎么这么高兴?” 芳华还是抿嘴轻笑,不开口。她怕自己一开口,就会笑出声,而且会一时口快就把秘密说出来了。 嘉辉又问:“不想和我说说吗?” 芳华笑得更加神秘。 她松开了嘉辉,一边坐到墙角的行军床上,一边嘴里敷衍着:“你总会知道的。” 见芳华不说,嘉辉也就不提了:“那你这会儿过来,等会儿还回学员队吗?” “当然不回去了,都这么晚了。” “好吧,那你睡小床,我睡卧室的地板。” 芳华点头。 家里还没置办家具,连坐的椅子都没有,更没有买床。这折叠行军床也是从科里借出来的。不过卫生间和浴室里的一应洗漱物品,芳华是早就买齐了的。 因为是临时起意过来的,她没带睡衣。嘉辉就从自己包里翻出了件圆领t恤衫,递给芳华让她去洗漱了。 等芳华洗完出来,见书房还亮着灯,但是没人。主卧的灯是黑着的,但门是敞开的。 她便问道:“你睡了吗?” “嗯,睡了。” “那好吧,晚安。” “晚安。” 芳华回到空空的只有一张小床的书房,正要把窗台上的小台灯关了准备就寝,又看见了台灯边放着的折扇。 屋里还没安空调,也没有电扇,在夏夜里热得睡不着就只能扇扇子了,还好新家里还没有蚊子。 芳华想到那边卧室是朝南的,可比这间书房热多了,便拿起扇子要给嘉辉送去。 借着朦胧的月光,芳华没开灯,只是慢慢地往躺在屋子中间的那人走过去。 嘉辉听到声音,翻过身来,正看到门口处那个苗条的身影。穿在自己身上正合适的t恤,在她身上就像件连衣超短裙。 他好笑地撑起身子,问:“怎么还不睡?” 芳华走过来,半蹲半跪着递过扇子:“给你拿扇子。” 嘉辉没有接;“不用,你那边也没铺凉席,热。” 芳华把扇子摔进他怀里:“给你,你就拿着。” 嘉辉伸出一手拿起了扇子:“好吧。” 芳华摸摸嘉辉身下只铺一层床单的木地板,问:“硌得慌不?” 嘉辉却笑着说:“还好。” 芳华嘟囔着:“什么还好啊?比骨科的硬板床还硬,多难受啊要不,把那床毛毯铺上?就怕太热了,……” 嘉辉听着她的絮叨,心里很受用,又慢慢躺下说:“没事,睡硬板床可是对腰椎大有好处的。” 芳华停下说话,侧头看看平躺着的嘉辉,他的眼睛也在看着自己。 即使是夜里,也看得见里面深深的情意。 芳华俯下身,温柔地亲了嘉辉一下,轻轻说道:“睡个好觉。” 静夜里,芳华这蜻蜓点水般的一吻,却比那种激烈的、难舍难分的吻,更让嘉辉的心怦然一动。 只是,芳华很快就起身离去,留下一缕淡淡的幽香在嘉辉的鼻间唇上久久不散。 嘉辉思索着芳华今晚的反常,辗转反侧地难以入睡,直到实在困倦了才朦胧睡去。 第二天,嘉辉醒来时,已是快八点钟了。 听到室内悄无声息,他奇怪地起身四下查看。芳华居然不在屋里。 她不是今天没事了吗?这么早,又会去哪儿啊? 这时,嘉辉又看到厨房的餐台上放着杯装豆浆和煎饼果子,应该是从小区门口的早点摊那儿买来的吧。 豆浆下还压着张纸,拿起来一看: “嘉辉,我有事去科里,一会儿就回来。乖乖在家里等我哦。” 嘉辉看着最后一句话,微微一笑,然后拿起早点,慢慢跺到书房。 这里的窗台是低矮的嵌入式,现在只是铺着一层木板。芳华说,再买几个靠垫放上,以后这里就是她在书房的私人领地了。 嗯----,她还说,要买两张书桌,到时候各人干各人的活儿,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 嘉辉就这么悠闲地坐靠在目前还不是芳华正式领地的窗台上,一边吃着芳华买来的早点,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芳华说过的话,都是要如何如何家装的主意。 想着,想着,他发现她可真是有过不少想法啊只不过总是变来变去的。 还好,当初硬装修的时候,她还没心思琢磨这些,两人很快就达成了统一意见。要是赶在现在装修的话,她不定还得变多少主意呢 不过,那也说明她很重视这个家,不是吗? 嘉辉吃完了早点,又收拾了一下,等了半天还不见芳华回来。 看看时间都十点多了,就给她发了个短信。 很快,芳华回了他一个短信:“你到医院大门,我很快过来。” 嘉辉依言出门下楼,步行十五分钟来到了正对大门的住院部楼前。 今天是星期五,医院门口各色人等来来往往的,很是热闹。 嘉辉干站了一会儿,正有点无聊呢,就听见芳华在背后喊他:“嘉辉这里” 他一扭头见到芳华站在大门外,不禁有点诧异。 紧走几步到芳华跟前,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不在科里?” 芳华挽着他胳膊,一边拖着他走一边说:“我说是在大门,又没说在病房。” “可你不是说去科里吗?” “噢----,那个啊,已经办完了。好了,别说那么多了。今天我们要逛的地方可多着呢集美,宜家,居然,……噢,还要先买空调” 说着,芳华招手就拦了辆的士,拉着嘉辉上车了。 当天和接下来的周末两天,他们二人就在逛家具装饰家电市场中度过了。 让嘉辉诧异的是,这次芳华很果断。 只要她看中的,自己也说不错的东西,立刻拍板买下。 在这三天里,家具家电等东西一样样、一套套地被商家送来。 很快,空空荡荡的新屋子就大变样了,一应生活和享受的设施都齐全了。 嘉辉有点奇怪:“怎么这么着急?不多看看了?” 芳华却说:“哎呀,也没什么好挑的了。反正捡着名牌的买,宁愿多花点钱,不会出大错就行了。” “好吧,你觉得没问题就行正好你要从学员队搬出来,直接住新房子也好。” 芳华暗暗好笑,但也什么话没说。 “哦,明天星期一我也该回去了。你抄的那个订飞机票的电话呢?我怎么找不着了?” 芳华拦住他四处翻找东西的手:“别找了。我忘了告诉你,我请四爷爷帮你给科里多请了几天假。你啊,暂时不用回去了。” 嘉辉有点发愣,芳华可是很少做这种不打招呼的事情。 最近,她可真反常。有几次见到她在打电话,看到自己又很快挂了,对自己询问的眼神也视而不见。 芳华一定有事瞒着自己。 嘉辉想了想:算了,随她去吧反正,她又不会杀人放火。 于是,接下来的两天,嘉辉就一切行动听芳华的指挥。 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她又要嘉辉帮她把学员队里的东西都搬进新家。 到了星期四,芳华一大早又出门去了,只让嘉辉在屋里等。 嘉辉一个人呆着无聊,想起请假的事,就给四爷爷挂了电话。 梁主任听到是侄孙的声音后,直接笑呵呵地问芳华在不在,听说不在后,才问嘉辉有什么事。 嘉辉问:“芳华说帮我请假了?” “哦----,呵呵,是有这么回事。” “那她到底给我请了几天假?” “怎么,她还没告诉你吗?” “我问她,她都说还早着呢。” “嘿嘿,她帮你请了二十天假。你就好好在北京陪她好了。” “可是,我这样是不是太嚣张了?” “那有什么关系?放心,有我呢” 嘉辉放下电话,挺纳闷。 显然,不但是芳华,连四叔公好像也有事情瞒着自己。 到底是什么事呢? 一百九十八、军婚 一百九十八、军婚 嘉辉在家里边看着电视新闻,边等芳华回来。(手打小说) 看看都快到中午了,他正想着要不要给她打个电话的时候,芳华就回来了。 只见她手里拎着大包小包地走进门,嘉辉赶紧起身去帮忙。 芳华将右手的几个袋子递给他:“喏----,这些是给你的。” 嘉辉接过来一看,发现是几件男装衣物。 “怎么给我买衣服,都不叫我一起去?” “嘿嘿,来不及了。临时才想起来的。” “你到底在忙啥?” 芳华一边往书房走,一边说:“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先去卧室里把衣服换上吧” 过了一会儿,换好衣服的嘉辉从屋里出来,却看见芳华也换了件新军装,正站在门口的衣帽镜那儿,左照右照地整理着装呢。 芳华看到身穿淡蓝色衬衫和米色休闲西裤的嘉辉,眼睛顿时一亮,围着他转了两圈,笑眯眯地说:“我的眼光怎么这么好啊?” “嗯,衣服买得不错,也挺合身。” “什么啊?我是说我眼光好,找了个这么帅的板凳” “哦----,要这么说的话,你的眼光还是没我的好” 芳华一笑推开他,拿起自己的挎包说:“行了,我们就别互相吹捧了走啦,出去照相了” “照什么相?” “结婚照” “嗯?婚纱照吗?” “不是啦,就是结婚照” 嘉辉拉住正要开门出去的芳华:“怎么回事?” 芳华回头看着他,嫣然一笑:“结婚啊当然要照结婚照了。” 嘉辉一把将芳华搂进怀里,盯着她的眼睛问:“这就是你给我请假的原因?” 芳华把手抬起来,环抱住嘉辉的脖子,笑盈盈地说:“对亲爱的,我们今天就去登记结婚” 顿时,嘉辉的心都被芳华的笑融化了。 不过,这惊喜来的太突然。他一向聪明的大脑也有点反应不过来,需要些时间搞清楚状况。 于是,嘉辉抑制住嘴角上翘的幅度,一把抱起芳华,走到沙发边坐好了才说:“说吧,你这几天都干了些什么?” 芳华侧坐在嘉辉怀里,笑嘻嘻地坦白交代了自己这几天的地下活动。 从科里通知她去进修学习说起。 当纪主任说要给芳华放假时,她突然想到:如果不好好利用这二十五天的假期,恐怕自己和嘉辉的婚礼最快也只能等到明年春节去了。 就算嘉辉等得起,芳华都觉得等不起了。她也强烈地想要和嘉辉完婚。 她仔细盘算了一番,当天晚上又给张协理员打电话,打听了一下医院关于军人结婚登记的规定。 她虽然知道部队的规定,但那是她原来呆过的总装科研基地的规定:军人结婚要提前一个月打结婚报告,填好《申请结婚报告表》交到政治处。这个是给组织审核备案用的。 如果对象是地方老百姓,组织还要发函到对方单位或居委会进行政审。 政治处得到政审合格的回函后,才会开具结婚介绍信。 军人没有户口、没有身份证,只有拿着部队开的介绍信,才能到部队驻地或者配偶户口所在地的民政局办理登记结婚手续。 芳华知道,如果是严格按这套结婚程序来运作,二十五天内是无论如何也结不成婚的 不过,总医院果然还是不同于保守闭塞的西北科研基地,它这儿的规矩很“人性化“。 张协理告诉芳华,医院内军人的结婚程序根本就不像条例规定的那么严格。 因为结婚毕竟是喜事,也早就不是“阶级斗争一抓就有”的年代了,谁会刁难一对新人呢? 现在唯一卡的就是晚婚年龄,其它条件一概可以通融,当然重婚还是绝对不行的。 所以,芳华只要交上结婚报告,马上就可以填表,政审函也可以当天发出。她只要能让川医那边的人事部门办事效率快一点,尽快开出嘉辉个人履历、政治立场、工作表现的证明信函,并邮寄回来。政治处一看没问题,就可以盖章、开介绍信了。 这些如果都用快件邮递又有人催着点的话,即使是相隔千里的政审,也可以在几天内很快完成。而且,张协理得知芳华很着急后,便说他和政治处的助理们都很熟,也可以帮芳华催着点。 芳华太高兴了,觉得平时张口政治闭口纪律的协理员,真是从来没有这么可爱可亲过 然后,她又和梁光明主任打电话,通了个气。 知道是暗中“耍弄”自己那个少年老成的侄孙后,为老不尊的梁主任马上和芳华“狼狈为奸”“沆瀣一气”了。他表示:川医这边的请假、政审什么的,一切都包在他身上 所以,毕业当天晚上,芳华回到新家时,心里已经有了十足的把握。 她就是要给嘉辉一个惊喜要给嘉辉一个难忘的婚假 说完了,芳华从自己挎包里摸出那几张今天要用到的重要文件,政治处开的《婚姻状况证明》也就是结婚介绍信,还有医院婚检证明。 这后者当然是她今天到各科室“走后门”开出来的。 本来,遵守婚姻法、进行婚前体检,还是很有必要的。可是,她和嘉辉跟一般人不一样嘛彼此都太了解了,何况从大学到工作后,又经过了很多次体检,所以这次为了赶时间马虎一点也无所谓了。 其实就是医院的医生们,对婚检也都是走走形式,没有太认真的。 芳华一边把这些东西表功似地递给嘉辉看,一边在嘉辉怀里笑成了一团。 嘴里还说着:“梁嘉辉同学,恭喜你你已经顺利通过了**的政审关和体检关,取得了和我这个文职军人结婚的资格嘻嘻” 嘉辉看着那些盖着大红章的介绍信、体检表,心中的感动已经满溢得难以盛装。 他转过头,深深凝视着芳华的眼睛,叹了口气:“这一百关的最后两关,你就这么放水了?” 芳华也想起了当年和他开玩笑时说的“第一关、九十九关”的话,抿嘴笑道:“因为你早就----通关了啊。” 这轻轻的一句话和一个笑容,让嘉辉的心里燃起了一团火。 他抱着芳华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赶紧去登记” 芳华却挣扎着跳下来:“哎呀,还要先照结婚照啊” “哦,对了我差点忘了。” 芳华看到嘉辉难得地流露出愣头青小伙子的莽撞样儿,不禁吃吃地笑起来。 要是老梁主任看到他这副样子,一定也会“阴谋得逞”地哈哈大笑吧。 这会儿已经是午后了,两人先去医院附近的一家小照相馆照相。说好了加急,一会儿来取。 然后,他们又去附近的小饭店吃饭。吃完饭去取相片,下午去登记,时间正合适。 嘉辉笑说,芳华也越来越会做计划了。 芳华回他一句,那还不是近墨者黑啊。 这会儿,芳华的胃口很好。因为这些日子,她忙得很愉快,食欲也跟着上来了。 嘉辉却还处于应激兴奋的状态,血液都在心脑徘徊呢,没多少在胃肠,所以很快吃了一碗饭就不吃了。 他坐在芳华对面也没闲着,一会儿给她夹点菜,一会儿给她舀点汤,或者停下来看着她吃。 芳华呢,就自顾自慢条斯理地吃着,也不怎么说话。 但两人含笑的目光在空中不时地接触、碰撞,让他们之间的空气的温度也跟着上升了。这可是小店里的破空调无法降下来的。 终于,芳华也吃的差不多了。 她喝口茶,漱漱口,擦擦汗,抹抹嘴,一看表,还有点时间。 芳华假咳了两声,双手交握平放在胸前的餐桌上,一副正襟危坐准备讲话的样子。 嘉辉见状,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好,等着“领导”发言。 芳华抿嘴笑道:“在登记之前,我有些话还要跟你交代一下哦。” “嗯,你说,我听。” “你当然是从来没结过婚的了,……” “你不也一样吗?” “唔----,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不知道和军人结婚,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我有必要给你普及一些军婚的基本知识。” 嘉辉的眼睛在笑,但面上还是尽量维持严肃的表情:“好啊,愿闻其详” 芳华又清了清嗓子,将心里那股想搞恶作剧的念头暂时压下。 “你呢,一会儿和我领了证,你就成了军属,我们的婚姻就是军婚了。” “这我知道。” “军婚可是受国家法律重点保护的,所以你不能搞婚外情,不能背叛婚姻……” “我当然不会” “别打岔嘛反正,不管你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不能有婚外情。不然,就是触犯法律,要判刑的。” 芳华顿了顿,见嘉辉很坦然的样子,又接着说:“还有一点,如果你将来后悔了,想提出离婚的话,嘿嘿对不起了,还必须经过我的同意。否则的话,你连婚都离不成。怎么样,趁着现在还没领证,你再考虑考虑,还要不要结这么个憋屈的婚啊?” 说到后来,芳华却幸灾乐祸地笑得很无良。 嘉辉忍住笑,但还是忍不住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看把你得意的,军婚了不起啊放心吧我既不会背叛你,也永远不会提出离婚的” 芳华不笑了,看着嘉辉的眼睛说:“就算你敢提,我也坚决不会同意的还有,你也别觉得你吃亏了要知道部队的纪律,也要求我们军人带头遵守《婚姻法》,不得未婚同居,不得发生婚外性行为。所以,我对婚姻也是绝对忠诚的” 嘉辉看着芳华一下子肃然的表情,心潮翻涌。 他伸手过去将芳华的小手都包在自己的大手里。 要不是大庭广众之下,他真想…… 一百九十九、简单和谐 一百九十九、简单和谐 当嘉辉和芳华手捧大红结婚证,从区民政局的婚姻登记处走出来时,已经是下午…多了。(手打小说) 两人站在门口,交换各自的本本看看,又交换回来,反复几次,都有点傻兮兮的了。 不过,还是芳华恢复得快一点。她将两本结婚证都收起来,放进自己包里,才结束了包括自己在内的两个傻瓜的行径。 嘉辉这会儿不再像刚才那样一直傻乐了,但他说出的话还是冒着傻气:“刚才填表的时候,你听见没,那位大婶问我----你爱人多大了?呵呵,‘爱人’,真有意思” 芳华无语望天:这才刚结婚,人就傻成这样了,以后日子可怎么过啊?老天啊,快点把那个沉静睿智、风度翩翩的梁嘉辉还给我 她赶紧说道:“好啦,别傻站这儿了我裱了些照片,我们去取吧” 嘉辉这才回过神来,一边跟着芳华走,一边问:“什么照片?” “哦,我不想照婚纱照咯,就在我们的生活照里,挑了些表情和风景都不错的照片,放大了裱起来。摆放在家里,就当婚纱照好了。” “可是,穿上白色的婚纱拍一套美轮美奂的婚纱照,不是所有女孩的梦想吗?” 出租车来了,芳华一边拉着嘉辉上车,一边说:“相信我,我真的对那种婚纱照可有可无的主要是我觉得,在摄影师和化妆师们精心调度的灯光、化妆、衣服、场景下拍出来的婚纱照,看上去虽然挺漂亮,但也有点假。而且每对新人的婚纱照都是大同小异的,感觉也没什么意思了。” “那不是还有外景婚纱摄影的吗?那个看着挺自然的。” “咦,想不到你还挺时尚的,还知道这个。好吧,其实我觉得,婚纱照本质上不过是一种cosplay。但我觉得我就是我,我的风格,是那种专门给人动刀子人称‘屠夫’的外科医生形象,和那种穿着浪漫婚纱的梦幻新娘形象,根本不搭。” 嘉辉笑了笑:“看你把自己说的,你也没那么彪悍吧?好啦,既然你执意不想浪漫和梦幻一把,那我们就不照好了。不过,以后老了可别后悔啊别说是我不让你照的啊” “放心,我才不后悔呢因为我的这套婚纱照可是和别人都不同。” 顿了一会儿,芳华又说:“嘉辉,我裱的照片里,有一张照片真的很好我想,你也会喜欢的。我想把它挂在客厅的主墙上,让所有来我们家的人都能看到。” “哦?哪张啊?” “一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芳华不说话了,头靠在嘉辉的肩膀上闭上眼睛假寐。 等他们来到一家大型婚纱摄影店拿货时,嘉辉看到了那张裱在最大的最漂亮的白色相框中的照片。 晚霞烂漫,鹤舞翩跹,俪影一对,携手同行。 美丽的风景,灵动的构图,温暖的色调,浓浓的情感。 真是一幅摄影佳作 不过,那次在白鹤林,自己和芳华好像并没有照过这么一张照片啊? 嘉辉略一转念,就明白了过来。 他走上前,扶着正在观赏照片的芳华的肩膀,轻轻说;“这照片拍的很美。” 芳华“嗯”了一声,毫不避讳地说:“我曾经想过让江大哥给我们照婚纱照的,因为他那么会照相,他一定能拍出我们的特色。我还以为这个愿望永远也实现不了了。没想到,原来他早已经为我们照过了……” 嘉辉握着芳华纤弱肩膀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你说的对。除了江波,谁也不配给我们照婚纱照。” 芳华听了,身子微微一震,转头看向嘉辉。 嘉辉却只是看着面前的巨幅照片,片刻后才说道:“这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婚纱照,挂在客厅里一定会让所有人羡慕的。” 芳华满腔的感动,感动于嘉辉的理解和包容,最后只化成了轻轻的两个字:“谢谢。” 很快,两人把大大小小的相框打包搬回新家,然后一一摆好挂好。 全部弄完了,两人又四处巡视了一番。 芳华满意地说:“好啦,这个家总算是全部完工了。” 嘉辉问道:“嗯,接下来该干什么?” “嗯?没事了啊都完工了。” “我是说今天还有什么安排?明天还有什么安排?这个长假还有什么安排啊?” 芳华挠头了:“今天嘛,这都六点多了,我们出去买点菜回来自己做,就当是开伙饭好了。” 嘉辉忽然一笑:“我说,你该不是就只计划了家装和领证,后面的假期都还没有计划呢?” “嗯,那个嘛,我们这不都结婚了吗?后面还能有什么事啊?” 嘉辉的笑意更深:“不摆婚宴了吗?” “哎呀,那个就算了嘛你知道我最怕麻烦了。” “可是有红包收的哦。” “算了,那些人情还不是要还的。” “总要通知亲戚朋友吧?” “哦,我想过了,北京这块儿,我去给科里的同事们发点喜糖,我们再请白芸张永他们吃顿饭,就行了。四川那边,请我们两家的父母家人一起吃个饭,再和老同学们聚一聚也就交代过去了。” 嘉辉皱眉:“一辈子就结一次婚。你这样太简单了。” “越简单越好。你知道我受不了复杂的事情。” “你这个……”嘉辉不知道说她什么好了。 傻瓜?懒虫?傻蛋?小白痴? 当然不是了,她就是芳华罢了 简单得让人一眼看透,却也能复杂得让人着迷。 嘉辉又问芳华,回四川后还有什么安排。 芳华说,还没想好呢,反正回去就是探亲度假,陪陪双方父母什么的就好了。 嘉辉问:“你结婚结得这么简单,连蜜月旅行都不要了吗?” 芳华叹了口气,才说:“唉,其实我也挺想旅行的,也想像白芸海阔他们那样出国度蜜月,又不是出不起那钱。可是,你知道我这现役军人因私出国的话,审批起来太麻烦。我们就剩下半个多月假,出国就别想了。至于国内嘛,好的风景就要旅途劳累,近一点的风景就是人山人海的,到底是看景还是看人啊。所以,我们还不如就呆在家里,悠悠闲闲地度假呢” 嘉辉点了点她的鼻头说:“好吧,我就知道你果然还是怕麻烦既然你没有什么好的安排,那就让我来安排我们今后的生活。好不好” “好啊,你是我们家大当家的嘛。我最喜欢当甩手掌柜了。” 嘉辉笑了:“那好现在,我的第一个安排就是----我们一起去买菜做饭,正式开伙” 嗯----?说的好听咧什么你来安排啊?这明明是我刚刚提出来的建议嘛 不过芳华腹诽归腹诽,还是以实际行动支持了嘉辉的第一个安排。 下楼出门不远就是大型农贸市场,两人挑挑拣拣,很快就买好了菜。反正一切都听大厨的就是了,芳华绝不会挑战嘉辉在这方面的权威。 回家后,两人一起动手做饭炒菜。动作都慢腾腾的,谁都不着急。 芳华洗菜和剥蒜的时候,嘉辉把饭蒸上,然后就站在她身后搂着她腰,还不时轻轻亲吻她的耳畔脸颊颈项,痒痒的感觉弄得芳华老是笑场。 嘉辉给黄瓜西红柿打皮的时候,芳华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仰面朝天,让嘉辉把瓜果皮当面膜贴自己脸上,弄得花花绿绿的。 不过就算两人再是嘻嘻哈哈地胡闹,也不过一个多小时就整治出了一顿简单的晚餐。 夏天嘛,谁耐烦吃油腻的大餐,都做的是家常的、清淡的小菜。 只是,今天毕竟是个特殊的日子,嘉辉将刚才在小区门口的超市里买的红酒打开,给两人的杯子里都满上。 芳华举起杯子,笑吟吟地看着他:“当家的,你是不是要说点祝酒词?” 嘉辉微微一笑:“什么都不用说,只要……” 说着,他端着酒杯的右手,从内向外和芳华的右臂交错了一下。 芳华会意:好吧,没有盛大的婚宴,没有观礼的亲朋好友,但是,再简单也不能省略这个合卺交杯酒 两人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芳华喝到一半时歇了口气,但嘴唇并没有离开杯口。 嘉辉却已经一饮而尽,见芳华还剩一半,便说:“全喝完。” “嗯。” 芳华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讲究,赶紧咕嘟咕嘟地把剩下的酒都喝了。喝得有点急了,反而一下子呛住了,咳嗽了起来。 嘉辉把两人的酒杯都放下,抱着芳华给她拍起背来。芳华咳了一会儿就好了。 她一边说没事了一边抬起头来,目光却正和嘉辉心疼的眼神对上。 芳华冲他笑了笑,摆摆手:“我们吃饭吧” 说着就要坐下,嘉辉却拉住了她。他自己先坐下,然后揽住芳华的腰把她抱在自己腿上坐好。 芳华虽然坐的很舒服,但这可不是常态啊 她有点别扭地说:“不要啦,这么不好吃饭啦” “不用你吃,我来喂你。免得你都呛到气管里去了” 芳华又好气又好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不就是刚才呛了一下嘛,就被你抓到把柄啦? 她还是微微挣扎了一下想起来,嘴里说着:“你这样,也吃不好嘛” 嘉辉左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身子,腾出右手拿起筷子:“这不挺好的?” “两人挤着,怪热的” “开着空调呢” 芳华没词了。嘉辉这样粘人,她还真有点不习惯,虽然心里也有点甜蜜,但又纠结于和老妈教导的餐桌礼仪之间的矛盾。 嘉辉见她嘟着嘴不说话,反倒微微一笑。亲了亲她的脸颊,自己站起来后将芳华按在椅子上坐好,但是却又拉过一张椅子并排坐下。 好吧,各人都让一步,芳华也就不计较他自己不好好吃饭,老是夹菜往自己嘴里送的行为。 反正她自己一向是吃饭大过天,所以不一会儿她就把自己那碗饭刨完了,而这时嘉辉的碗里大概只减少了几口饭而已。 芳华一边舀汤一边说:“你要是以后都这么吃饭的话,肯定会营养不良。” 嘉辉却说:“就今天罢了。” “至于吗?不就领个证吗?你怎么就跟翻身农奴得解放似的,整个人都变了” 嘉辉被她说的话噎住了:“你----,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没心没肺吗?” “没啊,反正领不领证,天都还是那个天,地都还是那个地,我还是那个我啊……” 嘉辉摇头笑了笑,不和嘴硬的芳华强辩了。他也很快地把自己碗里的饭消灭了。 这顿开伙饭吃完都八点多了,两人收拾了碗筷拿到厨房。 芳华正要去拿洗碗布,嘉辉却拦住了:“以后不用你洗碗。” “哦?好吧。对了,我们是不是该商量一下家务事的分工啊?” “嗯----,”嘉辉一边洗碗一边说着,“你的手很重要,所以凡是有可能伤到手的事情,你都别做了。比如,切菜就太危险了,绝对禁止你碰菜刀啊炒菜做饭呢,也容易被烫伤,你就洗洗菜好了。还有,你的手本来就太干了,洗碗洗衣服用的洗涤剂太伤手,也不用你做。另外,像拖地这种重体力活儿,你也别干了。每天做手术就够累的了,回家来好好休息还来不及呢。嗯----,我看你就下班的时候,顺路买点菜什么的就好了。不过最好在超市买,省得你又不会讨价还价……” 芳华听着听着,越听越觉得自己成了个大废人,这也不会、那也不行的。 我可是外科医生诶,柳叶刀都玩得转,还怕菜刀? 什么时候,拖地也成了重体力活?一名现役军人连个地都拖不了?你这不是给我们战无不胜的人民解放军抹黑吗? 她好笑地看着站那儿洗碗的嘉辉,发现他一本正经的、并不是开玩笑后,不由来了兴趣。 芳华背转身,手撑着餐台,一跃而上坐了上去。然后双手抱膝,翘个二郎腿,笑眯眯地看着嘉辉,问道:“这么说,我们家的家务活,以后你全包了?” 嘉辉瞄了她一眼,笑了笑。然后将洗好的碗沥了沥水,又换了块干净擦布慢慢地擦起碗上的水。 他一边擦,一边平静地说:“谁说的?有件最苦最累的事,我可做不了。只能辛苦你了。” 啊---- 芳华本来是想得了便宜卖乖的,听嘉辉这么一说,倒一下子嚣张不起来了。 她放下翘着的腿,两腿在餐台边轻轻地晃动着。头也低下来,若有所思。 嘉辉干完活收拾好后,走到芳华面前,揽住芳华的腰。 芳华抬头,正好和嘉辉的眼睛平视。 她双手搂住嘉辉的脖子,看着嘉辉说:“可是,我们还得等明年才能要孩子。” “我知道,我不急。” 芳华一笑:“你是不急,急的是我啊。我才不想拖得太晚生孩子呢可我现在又是在提高手术能力的重要阶段,所以只能先顾着……” 不等她絮叨完,嘉辉已经开始亲吻起她的嘴唇。 “唔----不要,还没刷牙。” “没关系,……” 芳华一把将嘉辉推开一点:“你怎么一结婚,就这么粘人?” “是吗?粘的时候,你还没看到呢……” 芳华又将他推远一点,蹭地一声跳下餐台,往外走去:“帮我开火放水,我先洗澡去了。” 这个澡,芳华洗了一个多小时。 其实天天都在洗澡,哪里需要这么长时间。她就是有点情怯了。 对那种事情,她有过经验,但是并不和谐,还被前世的那个人说是性冷淡。也许,这和两地分居一样,是造成两人分手的重要原因吧。 可是,嘉辉应该是不同的。 芳华问自己:为什么觉得嘉辉就会不同?不都是男人吗?做起那事来,应该是差不多的吧? 心里有个声音答道:因为他爱你,你也爱他啊你不是每次和他接吻都难舍难分,每次靠近他的时候,都想得到更多的亲密接触吗?这就是需要,这就是冲动啊所以,才不要听那个烂人的屁话,你根本就不冷淡 本体芳华回应:嗯,你说的对我是喜欢和嘉辉的亲密接触,也一直渴望着和嘉辉的彼此拥有可是,唉----我对那个事情,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特别是前几天偷看了那些臭小子们电脑里的**,可把我恶心到了。怎么那些男女都跟野兽似的,一见面就**,很让人作呕啊真不明白怎么有人还看得那么high?? 内心芳华却吼了起来:你还敢说你还有脸说上辈子都没看过,这辈子偏偏要去开荤叫你别去看,你还偏不听害的我也跟着恶心了好久,还没处洗眼睛去你都知道那是**啦那里面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情人、爱人,那就是演员,毫无演技的演员看着没感情的人做那事,当然作呕了气死我了让你偷鸡不成蚀把米有木有有木有 本体芳华说:嗨----你怎么也咆哮了我错了以后再不看了,还不行吗?唉,我这不是想着要结婚了,还是该学习一下技巧噻,别又跟上辈子似的,被人说什么冷淡的。结果----呜呜“学习”完了,还不如不学呢本来还不是很排斥那事的,现在反而倒有心理障碍了 内心芳华这时却平静下来,温柔地劝道:你放心,只要你一会儿自然一点,全身放松,把一切交给嘉辉就好。他那么爱你,一定会好好对你,你们一定会很和谐的。 本体芳华迟疑了:他可是个初哥诶,能行吗? 内心芳华又不耐烦了:那你到底想怎样?想怎样啊?你不是要躲在卫生间里当缩头乌龟吧? 本体芳华说:好啦,别生气我听你的反正这一关总要过的。好,我去了啊 内心芳华的声音还隐约在说:祝你们*梦了无痕啊---- 所以说,芳华的确是有点人格分裂的倾向。好在,不管她是哪种人格,嘉辉都会呵护她到底。 当芳华穿着睡裙走出卫生间的时候,嘉辉正坐在客厅沙发里看电视。 芳华走过去坐在嘉辉身边,嘉辉并没看她,只是淡淡地说:“怎么洗这么长时间?还以为你晕过去了呢” 哼----,大家心知肚明,干嘛说的这么隐晦啊? 芳华瞪他一眼:“你还不去洗?” 嘉辉一笑,起身去了。 芳华看看电视,实在是没心思看。干脆关了,跑到卧室床上躺下,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不料,这两天东奔西跑地还挺累。 于是,芳华躺着躺着,就朦胧地睡过去了。 【熬到199章,这两孩子终于修成正果了。】 第二百章、江湖夜雨十年灯 第二百章、江湖夜雨十年灯 新婚第二天,当芳华睡醒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阳光透过薄薄的窗纱照得室内一片灿烂。(手打小说) 她微微睁了下眼,又很快闭上了。 因为她一醒来就感受到被身后那个赤luo的男性胸膛拥抱的安全感,有点欢喜又有点尴尬,不知如何面对那人,便赶紧假装还没醒。 不过,昨晚发生过的一幕幕情景,却一下子在脑海里都浮现了出来。 芳华的脸上开始发烧了,而且很快身上也开始发烫了。 哎呀呀,经过昨晚后,自己在嘉辉的面前可就再也抬不起头了吧?他会不会一看到自己,想到的都是昨晚的自己呢?那可太羞人了。 芳华知道,按照从小接受的保守教育的观念,自己不应该去回忆昨晚的那些疯狂。可是,心里却有一种本能打破了教养的惯性,让她忍不住既羞愧又甜蜜地重温起昨晚的点点滴滴。 原来,有没有爱,做这种事是截然不同的。 原来,这才是表达爱的最好方式。 彼此试探着,呼唤着,应答着,渴求着,也被允许着。 卸下最后的防御,解除各自的武装,抛弃所有的矫饰,完全袒露真实的自己给对方----爱抚、折磨、膜拜、征服、挑衅、投降…… 直至,彼此的身心互相认同,也互相收容。 一起痛过,一起乐过,一起赴死,又一起死而复生。 原来,性与爱,天生就是统一的。 性是爱的形式,爱是性的引导。 根本无需什么技巧,真心的爱怜就是最好的**剂,它可以让毫无经验的人凭本能去相互迎合讨好,从而找到彼此最满意的方式。 这一场爱的欢宴,由我们共同创造,也共同分享。 虽然,他一开始的生涩和笨拙也让自己吃了点苦头,但他后来的进步神速啊,而且完全不知疲倦似的…… 嗯----也不能都怪他呀,还不是因为自己不知死活地去“勾引”他…… 唔----,林芳华,你完了你居然还有成为**的潜质啊…… 想到这儿,芳华不自觉地把脸往枕头里埋。 她的动作,让身边的人发出了声问候。 “醒啦?” “嗯。” 不用回忆了,绵绵密密的吻又开始落到了芳华的颈项、肩背、胳膊等处,肌肤相亲的酥麻感,让芳华真实地重温了鸳梦。 然后,芳华的肩膀被嘉辉轻轻地扳了过去,于是,她的正面也就和嘉辉赤裎相对了。 这会儿可是光天化日之下,表情身材什么的都纤毫毕现。就算经过了昨晚最亲密的接触,彼此的身体也完全不存在什么秘密了,芳华还是有点羞于将自己完全暴露于嘉辉面前。 她紧闭双眼钻进嘉辉怀里,也把自己的脸贴紧他的胸口。 可是这样一来,两人肌肤相触得就更多了。而嘉辉健壮的男性身躯,让她既心脏狂跳、面红耳赤,又渴望着更多的接触。 她舒展开自己的身体,和嘉辉的相互纠缠,于是在满足了肌肤相亲的渴望后,又产生了更多的不满足。 相爱就是这样,一会儿饥渴,一会儿靥足,一会儿心里饱胀,一会儿心里空虚。 相爱的人只能彼此不断地索取和奉献,至死方休。 于是,芳华领悟到----性,爱,生,死,都是人类这个物种最美丽的行为。 嘉辉抱着芳华,只是温柔地来回亲吻着她的面部、颈部、肩部、胸部,双手来回轻轻抚摸着芳华的背部、腰部。 他的动作并不激烈,但是与他身体紧贴的芳华,自然感觉得到他的冲动。 芳华也想回应嘉辉,但抬抬手、动动胳膊就发现浑身酸痛不已,就和军训时每周两次体能训练后、第二天早上爬不起床的感觉一样。 她懒洋洋地用蚊子哼哼般的声音说:“嗯----,我累了,今天歇歇蛮。” 嘉辉的动作一顿,将芳华又抱紧了一点,在她耳畔含糊地说道:“对不起,昨晚把你累着了。” 芳华睁开眼,对正嘉辉的眼睛,见到他眼里的疼惜,还有些愧疚。 “我不累啊哦,我的意思是说身体有点累,可是心里很喜欢。” 嘉辉看着微笑的芳华,心里依然是又爱又怜,轻轻说道:“我不该那么索取无度。” 芳华憋着笑,一本正经地说:“嗯,忍了那么多年,终于开张了,你管不住自己的小dd,我能理解。” 被嘲笑了的嘉辉,脸上难得地露出了羞愧的表情。 芳华看的心里一乐,结婚真好啊,可以看到嘉辉这么多不同往日的地方,傻傻的,笨笨的,好欺负的。 嘉辉转眼看见芳华“邪邪的一笑”,就知道她心里又不知怎么取笑自己呢。随她笑好了,他就喜欢她这样“坏笑”到天荒地老。 嘉辉慢慢吻上芳华含笑的嘴角,轻轻地、感激地吻着。 芳华感到这个吻不带任何**,只让人感到安宁平静。 过了一会儿,嘉辉问:“饿不饿?起来吃饭不?” “不饿,就想躺着。” “那你再睡会儿。” “嗯。” 嘉辉一手搂着芳华,一手轻轻地给她按摩着头部。 听着嘉辉的心跳,闻着他好闻的男性气息,又感受着头部有韵律的舒适感,芳华渐渐沉沉睡去。 嘉辉看她完全睡着了,才小心翼翼地把她抱着自己腰的手拿开,把自己的胳膊缓缓地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最后让芳华平躺在床上。 他正要下床,芳华却在梦中一个翻身,把毛巾被踢得从身上滑落到了腰部以下。她的整个后背都露了出来,兀自不觉地呼呼大睡。 嘉辉笑着将毛巾被往上拉了拉,正要给她盖上,却看到了她左肩后的小伤疤。淡淡的,粉红的,圆形的伤疤,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颗较大的红痣呢。 这是当年那一枪穿通伤留下的。这么多年,早都不明显了。可是她前胸的那道手术伤疤还在,因为太大了太长了,即使平了淡了,还是那么明显。 嘉辉叹息着在芳华肩后的小伤疤处亲吻良久。 其实除了这两处伤疤,还有手部的皮肤稍微粗一些,芳华的皮肤还是很柔腻光滑的。毕竟她从小被父母娇养着,没做过粗活累活。 昨晚,嘉辉几乎吻遍了她的全身,也爱死了那如丝绸般的触感。而且亲吻碰触间隐约还可闻到淡淡的自然的体香,这也是嘉辉有点失控的原因之一。 只是想到最后那次,芳华忽然全身剧烈地颤抖起来,还哽咽地大哭不止,嘉辉就既心痛又歉疚。 虽然他马上止住了放肆的动作,又不停地亲吻和道歉,芳华才破涕为笑。不过当嘉辉抱着她再去冲澡时,芳华竟然没等洗完就累得趴在嘉辉身上睡着了。 嘉辉当时觉得自己简直就是禽兽,怎么会这么不怜惜自己的女人呢?学过医的人还能不知道女人的第一次会很痛吗?可恨自己还真被芳华含笑说不痛不痛的样子给骗过去了。 你怎么忘记了?她可是中枪后都能笑得出来的倔强女子。 芳华昨晚一定是忍着痛来配合自己的,而你呢?就顾着自己舒服了,最后却让她都痛哭了。她要不是痛得忍不住了,能哭成那样吗? 现在说什么也不能补救昨晚的错误了,只能以后好好补偿她了。还有,这些日子绝不能再碰她了。 嘉辉心里胡思乱想一番,将毛巾被给芳华盖好,这才下床穿衣,收拾起昨夜欢爱后狼藉的卧室。 而芳华却跟只小猪似的,结结实实地睡到了下午五点。 醒来后,嘉辉早已经做好了饭等着她呢。 今天的菜肴要比昨天丰盛得多,大概是大厨的心情很好,或者是精力无处发泄吧。 芳华也确实饿了,体力消耗过大嘛这顿三合一的晚餐,她就吃下去了将近三人的量。看的嘉辉又是一阵紧张和心疼。 晚饭后,两人出去溜达一圈,透透风,也消消食。 他们不只是手拉手地走路,而是都快成连体婴儿了。 如胶似漆,不过如此 芳华一边走,一边惬意地发现----街道的树木很葱茏,周围的路人很亲切,北京的天空很干净,天边的晚霞很绚丽。 总之,在幸福的人眼中看去,世界是如此的美好。 不过,这新婚夫妇又暂时只想二人独处,想暂时远离喧嚣的都市。 所以,嘉辉提出回四川去度蜜月,就两个人清清静静地在一起,与山水为伴。 芳华当然同意了,因为反正也迟早要回四川,禀告列位高堂二人完婚的事情,顺便度个蜜月也好啊。 但当她问嘉辉计划去哪里时,嘉辉却说暂时保密,反正是在四川,到时候包芳华满意。 四川山清水秀的风景点太多了,芳华猜了半天也没猜中,索性不猜了,让嘉辉再玩一次神秘好了。 于是两人休息一天后,在婚后第三天中午搭乘了飞往四川的航班。 飞机抵达双流机场后,竟然是海阔来接的机。原来他这一个多月都在成都,进行和电子科大的合作以及曙光高科技园区开发项目的运作。 海阔请他们在城内吃了顿便饭,并说两人闪电结婚,没来得及备礼物,只有等以后回北京再送了。 饭后,嘉辉借走了海阔开的丰田越野车。 其实这车还是从许锦林叔叔那儿辗转借来的。因为许叔叔和海阔也算是合作关系,见他在成都只买了辆轿车代步,说起这轿车跑三线的山区不方便,就借了辆越野给他。 这海阔听说嘉辉他们度蜜月要用车,二话不说就来接机,顺便也是送车来的。临别时,他祝二人一路顺风,玩得愉快。 上车后,芳华见车子朝城北方向开去,便问:“川西的风景名胜才多啊,你怎么往北开?不会是要回绵阳吧?” 嘉辉专心致志地开着车:“不是。等我们过几天二人世界,再回绵阳,好吗?” “嗯,没问题。不过,你现在还不告诉我,去哪儿度蜜月吗?” “别急,你总会知道的” 汗,这不是我瞒着他计划结婚时,搪塞他的话吗?好好的,干嘛学姑苏慕容啊? 算了,反正过不了几个小时就知道了。 芳华撇撇嘴,看风景去了。 车子上了成绵高速,一路飞驰着。沿途经过的村庄、田野逐渐被灰蒙蒙的云雾所笼罩。 嘉辉看着远方越积越多的乌云,说道:“天气不太好,可能要遇上暴雨了。” “噢,夏天嘛很平常啦。” 嘉辉“嗯”了一声,就加快了一些车速,但依然开得平稳。 虽然不过下午五六点钟,但外面的乌云很快让天色昏暗了下来。 外面没什么风景可看的,这样的天色让芳华连打了两个哈欠。她便将座椅向后放倒一些,睡起了大觉。 她后来是被雨点打在玻璃窗上的声音唤醒的。睁开眼来,见到外面虽然下着雨,天光倒反而比刚才经过的地方还亮些。 刚睡醒的芳华,声音有点慵懒和沙哑:“几点了?” “七点多了。” 芳华把椅子调回来,打量着窗外。但是雨雾中,只看到外面不断起伏的丘陵,路边不断掠向后的树木。暂时没见到路标路牌什么的,但显然不是在高速路上了。 “噢----,这是到哪儿了啊?” 嘉辉笑了笑:“都过了绵阳好久了” “啊?你这是还在往北开吗?” “嗯。” “你不会是要到剑阁、广元那边吧?那都快开到陕西去了。” “别急,大概半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 芳华纳闷,又观察起外面的道路。 这路是沿着山势蜿蜒而行,常常一边是山坡,一边是河谷。这样的地形地貌,就是四川盆地周围的丘陵山区的特色。这是芳华很熟悉的。 不过,这里的路况,可比回父母单位老点的那条路,不知道强上多少倍呢。 小时候,就是因为害怕那条进出山沟的路的颠簸,芳华很少从山沟里出来看外面的世界。 记得在小学时的一个暑假里,林爸出差顺便带她去省城玩。谁知到了省城,她就因为一路晕车吐得太厉害,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而不得不在招待所的床上躺了两天。 从那以后,林爸一方面要女儿好好锻炼身体,一方面也轻易不带她出去了。 此刻,外面的雨下得越来越大,白茫茫的一片雨雾。雨滴打在车窗上,也如同泼水一般,让雨刷器刷个不停。 芳华看着窗外的雨,回忆起儿时,不禁有往事如烟的感觉。 嘉辉看她发呆,便问她怎么了。 芳华说:“这条路让我想起了小时候进出老点的那条路。” “是吗?好像,你从搬出那个山沟后,就再没回去过了?” “嗯,是啊,那还是92年春节,我最后一次在老点过了寒假。而放暑假的时候,家就搬到绵阳了。” “那到现在也都九年半,快十年了。” “嗯,我有时候做梦还梦到老点的家,还有所里的子弟校,梦到我还坐在教室里听课、考试。而且是老师说要交卷了,我才发现自己的试卷上一片空白,吓得我啊……” “呵呵。” 芳华又由梦境转而讲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嘉辉一边开车,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车子在山岭河谷之间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地前进着。芳华偶尔向窗外望去,只感觉车子一直是随着一条河在走。 估计上游也下雨了,所以河水是浑黄色的,浊浪滔滔。 这时,嘉辉开车经过了河上的一座桥,继续前行。 没几分钟后,前方的路边渐渐出现了几间农舍。说是农舍,都是白粉墙青黛瓦,看上去条件不错呢 芳华也没太在意,只是扭头问:“怎么还没到啊?天可是快黑了” 嘉辉微笑:“别急,应该快到了。----额,你看前面,过了那两个门柱,应该就没多远了。” 芳华定睛向前看去,前方的路边各竖着个方形的水泥混凝土浇筑的柱子。灰暗的颜色,没有任何雕饰,很不起眼。 但上面刷的标语,在这个年代看上去却很突兀。 “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 二百零一、故园变桃源 二百零一、故园变桃源 芳华瞪大了眼睛:“啊?这----,这不是……” 她迅速转头看向嘉辉。(手打小说) 嘉辉的嘴角微翘:“哦----,终于认出来了啊我都纳闷半天了,你怎么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 芳华已经顾不得回击嘉辉的取笑了,她开心地侧身扑过去,搂住嘉辉的脖子,在他脸上连连亲了好几下:“唔,太好了,谢谢你带我回‘家’” 车子猛地一下刹住了,静静地停在门柱前空荡荡的路上。在下着瓢泼大雨的天地之间,似乎除了这辆车子,再没有别的存在了。 雨雾中,只看见车前窗的雨刷一左一右地刷着,黄色的应急灯也一闪一闪地亮着。 过了一会儿,才见到车子重新启动,越过门柱继续缓缓朝前开去。 芳华在副驾驶座位上坐好,脸上还带着些红晕。 她故作镇静地睁大了眼睛,仔细地辨认着前方雨雾中的景色,嘴里还不忘辩解着:“这条路变化太大了嘛,我怎么认得出来啊?再说,我以前每次出来回去的时候都晕得七荤八素的,哪儿还记得路啊?” “我看你现在也不晕车啊?” “嗯,是啊蛮奇怪的。大概还是小时候太娇气了。” 嘉辉笑了笑:“其实,也不怪你,这后半段路本来就已经改道了。不过,你也该认出那条江啊?” “涨水了嘛哦,刚才过的那桥就是后来修的钢架桥吧?我说怎么没看见漫水桥,就到大门了呢,那可是出所的门户啊要是看到漫水桥,我哪会认不出来啊?欸----,奇怪了,你又没来过,你怎么会认得路?” 嘉辉从左手的车门面板上抽出一张彩色的广告纸,递给芳华,淡淡一笑:“这个叫地图的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芳华接过来一看,是春雷红色旅游基地和桃源度假山庄旅游指南,背面印着从成都到这儿的行车路线图。 噢,原来是许叔叔搞的旅游基地啊汗,怎么起的名字都这么没新意啊? 芳华虽然是倡议者,但许锦林接手后,她也只知道许叔叔干的不错,使得老点能因此保留下来。于是她也就心满意足,并很快地忘了这件事。 这些年她也一直都在北京工作,连绵阳都没时间回,更别说想起来回老点看看了。 她不禁问嘉辉:“你怎么想到要来这儿的啊?我都没这个念头。” 嘉辉左手把着方向盘,伸出右手轻轻抓住芳华的左手,握在手里,手指交握,拇指轻轻磨蹭着芳华的手背。 “我原来看你小时候的照片时,就对你从小长大的地方很感兴趣。刚好上个月,海阔和许叔叔他们谈合作的时候,我也在场。听许叔叔说起这里的旅游设施都开发得很不错了,我当时就跟他要了这张旅游指南,想着什么时候陪你一起回来看看呢。” 哦----,原来是蓄谋已久啊 芳华笑眯眯地拉起嘉辉的手,亲了一下他的手背。她可不敢像刚才那样去招惹他,免得再被他以妨碍交通安全罪好好“教育”一番了。 嘉辉的车开得很慢,好让芳华慢慢地浏览路边的风光。 虽然是在大雨中,天色也很昏暗了,但是芳华的记忆却随着路边一点点熟悉的景物的闪现,而逐渐清晰起来。 她开始兴奋地给嘉辉解说起来。 “嗯,刚才两个水泥柱是老大门,早都不用了。还要往里开进去几百米才是真正的大门呢。” “这两边都是老乡们的地,春天种油菜,接着插秧种水稻。这稻子看样子也快收割了吧?” “这边的田地要平一些,再开进去一点,老乡们就只能在山脚和山坡上,开出一小片一小片的梯田。那样的地里一般就种玉米和红苕了。我和李蓉上初中的时候,还曾经去老乡地里偷红苕来烤着吃呢。” 嘉辉捏了捏她的手:“你小时候还干过这个啊?” “嘿嘿,那时候正处于叛逆期嘛” “那你还偷过什么?” “没啦,就那么一次,还吓得不行。刚在地里刨出来两个小红苕,老远就听见老乡吼我们。也没听清楚他吼的是什么,我和李蓉赶紧的,撒腿就跑啊。结果人家也没追出来,倒是我自己做贼心虚地把脚崴了。” “呵呵----,小傻蛋” “嘿嘿,后来我和李蓉找个僻静的山脚,挖个坑,点堆火,把红苕扔进去烤。闻起来可香了” “那吃起来呢?” “唔----,等火熄了,把红苕刨出来。外面烤成了焦炭,心还是生的。剥了焦炭就那么一点点烤得金黄的地方可以吃。吃起来倒是不错,就是太少了。一不小心就吃得嘴上长胡子了。” 嘉辉想象着小芳华那手上和嘴边都黑乎乎的邋遢样子,更是好笑得笑出声来。 “笑什么嘛我知道不该偷东西,我真的就偷了那么一次嗯,现在想想还真是要不得,因为这里的老乡还是挺穷的。我们单位搬走的时候,他们还都住的是自己打的泥巴土坯房呢,那都是九十年代了呢。不过你看,现在这两边的房子都盖得挺不错啊,快赶上成都郊区的农民了。看来他们的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 嘉辉点头:“这些年,我们老家那边也是发展挺快的。” 芳华忽然手指前方说:“那是大拐弯,拐过那个山脚,就是正门了。” 嘉辉开车绕过那个六十度夹角的“大拐弯”,驶入了一条平坦笔直的长长的林荫道。 两边高大粗壮的法国梧桐树伸出长长的树枝,交汇在路中央的上方,形成了一个穹庐顶。行进在其下,立刻感觉到打在车窗上的雨点一下子减少了许多,雨声也一下子温柔了许多。 嘉辉不禁感叹:“绿化得真好。” “是啊,以前每年植树节,所里的职工还有我们子弟校的学生,都要义务劳动、挖坑种树。不知道我在旧屋那儿种的杏树、蓖麻树还在不在?” 很快。真正的大门出现了。这门柱是比刚才的要气派一些,柱子顶部上面还雕刻着三面红旗。 不过,这门的两侧印着“军事禁地,闲人免进”的字样。 芳华看了看说:“以前这可是有战士站岗的。” 嘉辉径直开车进去,路标上指示:向左走是春雷基地,向右走是桃源山庄。 因为联系住宿的地方是在山庄,他拐向了右侧。 芳华研究了下地图,才呵呵笑道:“什么桃源山庄,原来就是半岛啊” 研究所四面环山,中央有一个人工湖,是建厂时在流经这片山沟的两条小河交汇处开挖出来,并在下游修了个大坝拦水蓄水而成。 这湖没名字,单位里的人就叫它水库。在生活区,有一个小土坡,正好从南向北伸入水库中。这里就被大家叫做半岛,与之相对的,所里其它那些背靠南山的生活区就叫大陆了。 这半岛的风景当然是很好的,三面临水嘛。而且因为离工号和学校都远,原来这边就没修多少居民楼,这样反而方便改造了。所以,这里的旧建筑全推掉了,重新修起了一片仿古的园林式度假村。 芳华本来是最不待见这种仿古建筑的,不过在大雨中看去,倒是有点“多少楼台烟雨中”的味道。 嘉辉早就通过许叔叔的关系打过招呼定了房间的,服务员将他俩带着向后院走去。穿过几个斜向下的走廊,到了最下一层,向前再转个弯。前面顿时豁然开朗了。 映入眼帘的居然是一大片荷塘。哦,一定是建山庄的时候,在这湖边开挖出来的。 芳华不禁想起了医大的荷花池。但这里可比学校的那个小池子大多了,大概有一个足球场大小吧。荷塘里种植的荷叶荷花也更多,多到密集成阵了。 此刻,满目青翠的荷叶和点缀其中的荷花,在风雨中不断起伏摇曳,不见柔弱,只见精神。 这边的客舍也是古色古香的单门独户的水榭式,一半像是浮在荷塘的水面上,另一面就是由一条长廊串起的。 服务员带他们到了最里间的客舍,说这是按照许总吩咐给安排的最清净最好的房间。 当晚无话。 半夜,大雨就停了。早上不过六点多钟,芳华就醒了。 她没有下床,而是直接从床上跨到窗户边的椅子上,然后跪在椅子上,双手推开镶着玻璃的木格窗。 立刻,一阵混合着荷叶荷花清气的晨风吹了进来,非常凉爽又无比新鲜。 所以尽管天空还是阴阴的,芳华的心情却很好,她笑着欣赏着外面的荷塘晨光。 “大清早的,小心着凉了。” 嘉辉却从后面用薄被将她身子包住后,抱回床上。 芳华好笑地见自己被裹成了蚕宝宝,她嘟着嘴说:“你怎么老把我当三岁小孩啊?” 嘉辉扬扬眉:“你有三岁吗?我看才两岁吧,连走路都会崴脚呢?” “啊?你敢这么说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于是,两人在床上嬉闹一阵,直到芳华没力气了才罢手。 二百零二、旧屋后院的花 二百零二、旧屋后院的花 早饭是在山庄的餐厅吃的自助餐。(手打小说)这山庄也跟星级宾馆一样备齐了中西式的早点。 芳华诧异地发现,在这儿就餐的游客真不少啊这还不是周末的嘛,怎么都有上百人? 跟山庄经理一打听才知道:前些年在政府扶持下,这里主要靠春雷基地的国防教育特色旅游吸引了不少学校组织中小学生来这里接受教育。 但最近这几年,在后续的开发和宣传措施跟上后,老点的自然风光和休闲农业旅游,也渐渐地在川内小有名气了。 夏季可是它的旅游旺季,会有不少中小学生来参加国防军事夏令营,他们都安排在学校旁边的旧招待所住。而山庄接待的,主要是来这里避暑度假的有钱有闲的成都耍家。 所以,在与桃源山庄隔湖相对的北山上,许叔叔又开发了一片度假小木屋。其实就是贷款给当地老乡们,新建或改建的农家乐式的房屋,既可以用来自住,又可以在旅游旺季时收容一部分游客。 芳华听了后,虽然对小时候都没怎么去过的北山很感兴趣,但目前她最想和嘉辉一起去看的,还是自己小时候住过的房子。 当然,这也是嘉辉最想看的。 于是,芳华领着嘉辉从半岛向大陆的生活区走去。 因为是靠山脚而建,居民楼往往都建在一个平整出来的地台上。地台是阶梯式分布的,所以,这一片房屋看起来倒也错落有致。 芳华带着嘉辉爬了几个台阶后,停在一栋三层红砖楼房前。 外观和十几年前似乎没什么变化,门窗倒也基本完整,只是上面的油漆历经风雨侵蚀后有点褪色斑驳了,楼上的栏杆也有些锈迹。 啊,楼前的桉树怎么长这么高了?都高出了房顶。树枝和树叶也又多又乱,快将大半栋楼都遮盖上了。不过,杏树和蓖麻树哪儿去了?是被人移走了吗? 嘉辉看见了房子墙上画的白底红圈的数字:“28栋,就是这栋咯?” “嗯。” “你家是几号房?” 芳华边走过去边说:“一楼第二间,我上初中和高中的时候,就在这儿住的。” 虽然没有人住了,这里的门窗还是锁得好好的,只是有很多蛛网和灰尘。 嘉辉站在门左边的窗前朝里面看,芳华却说:“那是厨房,这边才是我住的小屋。” 嘉辉立刻走到右边的窗前,却看见里面不过是空空荡荡的房间罢了,无从想象芳华年少时在里面生活的情景。 芳华倒是兴致勃勃地说:“这屋子只有两室一厅,所以我哥就没有自己的房间,一直当厅长。” 以林征宇在林家的地位,也肯定是他当这个厅长了。嘉辉想想,不禁笑了。 芳华也凑在窗户玻璃前往里面看,边看边摇头感叹:“我们居然一结婚就能有那么大的房子,太奢侈了” 嘉辉摸摸芳华的头,却什么也没说。 芳华猛地一下抬起头说:“走,看看我家的后院还在不在” 所谓后院,就是在楼后正对着自家屋子的位置,用几根木片竹片插在地上围出来的一片空地。 很遗憾,那些竹篱笆大概早就被风雨或者野狗什么的摧毁了,孙玉敏曾经种的小葱小蒜茄子豆角之类更是不见了踪影,被野草所取代。 不过,当年林志辉用废旧角铁搭的丝瓜架子却还在。丝瓜当然也没了,倒是架子上爬满了开着紫色喇叭花的绿色藤蔓。 还有不知是哪个邻居原来种的紫茉莉----也叫地雷花,这些年来繁衍生息,竟然活泼泼地几乎将这一片空地都霸占了。 现在正是这些小花们开得最繁盛的时候,梅红的,淡黄的,雪白的,杂色斑点的,……,将这里装点成了个姹紫嫣红的小花园。 而就在林家卧室窗户的墙根处,还有一丛一人多高、碧绿欲滴的美人蕉。 芳华高兴地指着那花儿说:“咦----,没想到这丛美人蕉还在啊。” 她马上跑了过去,完整地摘下花茎顶端两朵红艳艳的美人蕉,又跑回嘉辉身边。 嘉辉愕然:“你不是不喜欢摘花吗?” “这个不一样。” 芳华嘻嘻笑着,轻轻将深红色的花苞和花萼掰开,露出管状的花冠。 她把花举起,将管口凑到嘉辉嘴边:“吸一下。” 嘉辉不懂:“干什么?” 芳华又举着花,更凑近了嘉辉:“吸嘛,可甜了。” 嘉辉依言含住花冠管口,轻轻一吮,立刻有些许甘甜的液体流进嘴里。 这甜味很正,绝不平淡,但又不会甜的腻人。 可就是太少了,感觉才一两滴的样子。 芳华见到嘉辉意犹未尽地咂巴了一下嘴,便笑着说:“没骗你吧?我小时候最喜欢吃这个美人蕉的花蜜了。每到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跑到这里来摘花吃花蜜。” 说着,她又将另一朵花同法炮制,并将花冠又送到嘉辉嘴边。 嘉辉摇头:“你吃吧,你不是最喜欢吃的吗?” “可是,你以前没吃过嘛。我都吃惯了,没关系。” 嘉辉一笑,右手搂住芳华的腰,左手接过花,却倒转过来送到芳华唇边:“还是你吃。” 芳华不再坚持了,将自己的这份额享用了。完了还闭上眼睛回味了一下:“嗯,好吃。” 她刚想睁开眼,却觉得腰部一紧。几乎同时,自己的两片唇瓣就被熟悉的朋友们招呼了。 中途,嘉辉停顿了一下轻轻地说:“我更喜欢吃这个。” 芳华的脸红了,不过想到那些游客们可不会深入到这片废弃的居民区来,不用担心被人看到,她也就不害臊地和嘉辉站在光天化日之下的花丛中拥吻起来。 直到远处传来旅游电瓶车的滴滴声,才让两人停下了谁都不想停下来的吻。 沿着贯穿居民区的车道,可以前往另一处芳华从出生到小学时住的房子。不过那样走比较远,所以芳华带着嘉辉从楼后的小山坡翻过去。 这山坡是从南山下延伸过来的一个山脚坡地。芳华上学的时候,经常大清早的跑上山背语文背英语,不知在这里迎来了多少次旭日东升、看过了多少次朝霞满天。 现在,这里到处是高高的野草,原来的小路都要被淹没了。 本来是芳华走前面带路的,但嘉辉看到又高又密的草丛,就拉住芳华让她走自己身后,他却捡了根棍子在前面不停地拨打着草丛,边走边说:“小心有蛇。” 芳华却说:“应该没有的啦,我在这里住了十几年,都没见过蛇呢不过,我哥他们跑的野,曾经跑到北山那边,说是打死过一只菜花蛇。反正,这山里蛇不多。哦,对了,靠东山那边的房子和人都比较少,小时候倒是在那边经常看见野兔。还有老乡打了兔子来卖哩。” “嗯,现在人更少了,可能蛇和兔子什么的就会多起来了。还是小心点。” “对啊,我听我爸说过,他们刚来这里的时候,山上还有狼呢。不过,很快就不见了,大概是被这些开荒的人给吓走了,跑进深山了。哈哈” “是吗?爸妈他们什么时候来这儿的?” “69年,从青海搬过来的。” “怎么?他们还去过青海啊?“ “我没和你说过吗?哦,这个单位最早就是设在青海的啊。我爸64年就去了青海,我妈67年去的。但是那边的条件太艰苦了,茫茫戈壁也不利于隐蔽,所以中央很快就决定把这个单位搬到四川的大山里来。我妈常说,要是还在青海的话,我哥和我还不知道要晚到什么时候出生呢” 嘉辉立刻抓紧了芳华的手,煞有介事地说:“感谢党中央感谢**” “呵呵,还是感谢周总理吧那时候是他老人家主管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小土坡的顶上。芳华歇口气,向四周看了看,指着东南山脚的一片建筑物说:“喏----,那边就是实验室和生产车间,我们叫工号。” “很整齐。” “咦,工号门口什么时候多个雕塑?我看看----,晕我知道为什么叫春雷基地了” 嘉辉也看见了:“不就是那个蘑菇云雕塑吗?” “嗯,许叔叔也太没创意了。” “呵呵,这样主题明确嘛。” 芳华还是和嘉辉先下坡到下面的居民点。这里是一片平房,是最早的一批宿舍。 这回芳华主动指着第二排平房的最外侧的房间说:“201号房,就是我最早的家。” 嘉辉走过去,却奇怪问说:“怎么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见呢?” “啊?” 芳华这才注意到屋子的窗户上都蒙着黑布或报纸。奇怪,不是都没人住了吗?怎么还整这个? 再看看周围的几排平房,也都是如此。 正好看到第三栋平房的一间屋子开着,他们走过去,里面有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在干活。 这人应该是当地老乡,耳朵不太好使,乡音也重。最后还是嘉辉用四川话和他说了半天,才搞明白----这里已经是许叔叔公司赞助当地老乡办起来的一个蘑菇养殖基地了。生产的蘑菇一部分供应桃源山庄和招待所的伙食团,大部分都销往餐饮火锅业十分发达的成都市。 这一片平房的地势低,前面是蜿蜒流淌的小河沟,背后靠着山脚。总之是背阴又潮湿,确实比较适合种蘑菇。 有意思啊曾经在这房子里住过的人,最好的年华和可以产生威慑作用的巨型“蘑菇”联系在了一起。他们离开后,这些房子又被用来生产可以为周围老乡带来经济效益的真正的蘑菇。 这既是巧合又是必然没有曾经的蘑菇云,老乡们怎么能安安心心地种蘑菇呢? 【美人蕉花语:坚实的未来。】 二百零三、军训小兵 二百零三、军训小兵 不过,嘉辉还是挺遗憾的,又看不到芳华小时候生活的场景了。(手打小说) 芳华明白嘉辉的心思,爱一个人总是想知道有关她的点点滴滴。 嗯,她也很愿意让嘉辉多了解----这个她从前不觉得、一旦离开后却总是魂牵梦萦的真正的故乡。 接下来,芳华带着嘉辉去看幼儿园和子弟校。 嘉辉看到这个学校完全是开放式的,没有校门和围墙,也没有校名,只有两排两层楼的校舍。 一个勉强看得出来是学校的操场的地方,不过就是校舍之间的一大片空地。一半是篮球场,一半放了几张乒乓球台,总面积还没有半个足球场大。 另外还能让人看出来这是学校的,就是校舍墙上刷的标语“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团结紧张严肃活泼”。 他很是惊讶:“你们这儿,除了房子比农村的学校好多了,可一点都不像个正规的学校” “谁说我们不正规了?我们有校名啊,永红学校,只是没挂牌嘛。我们这里从小学到初中、高中,一个年级都不缺的啊,课程设置也是和四川省的一样啊” “而且,”说到这儿芳华不由高高地抬起了头,很是骄傲地说:“有两任总理都来过我们学校咧就是你上学的成都七中,也没这么风光吧?” “周总理也来过这儿?” “那倒没有,我们可没赶上他老人家在的时候,是后来的两位。” “那你有没有给总理献花什么的?” “你以为是拍电视新闻啊?其实----,”芳华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们也就是站在那边的山坡上看了看学校,然后和所领导说,孩子们连个像样的操场都没有,太艰苦了,让他们想办法解决。好笑的是,这问题一直也没能解决。倒不是没钱,而是当初建学校的时候就没考虑好,安置在了这个山脚下的居民区内,周围都没空地了。操场建得太远也没意思啊,所以我们一直就没操场了。那时候,学校运动会都是到灯光球场那边开的。” “那你们体育课怎么上的啊?” “哦,基本上就是爬电视塔山,或者跑到大门口的大路那儿练短跑,再跑远点到了大拐弯那儿就是练长跑了。不过,我们学校也有排球队篮球队的,他们都是到工号那边的场地去训练。就算是这样,我哥他们的排球队还是在县里比赛都拿到了名次呢。” 嘉辉听着听着,忽然笑了:“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你身上总有一股傲气了。” “什么啊?我哪有?人家很谦逊的好不好?” 嘉辉却抱紧了芳华,看着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欣赏:“不,你很骄傲只是,你的骄傲都藏在骨子里呢是你的出身,是这里的特殊环境,让你和一般的女孩不一样” 芳华最受不了嘉辉这么认认真真地夸自己了,每次她听了都会找不着北了。 她笑眯眯地趴在嘉辉怀里享受了一会儿,才又找回了点自知之明:“我才没什么不一样呢我只是觉得自己一直很幸运罢了。幸运地出身于一个美满的家庭,幸运地没吃过什么苦,还有啊特别幸运地考上了华西医大。你不知道,我跟你可没法比,我是吊车尾上的医学院。” 嘉辉却笑了:“这个嘛,我知道啊。” “嗯?你怎么知道的?我的高考分数,可没跟学校里任何一个人说的啊” “也没什么神秘的就是因为我是最早确定入学的新生嘛,家又在成都。所以开学报到前,郭老师就召集我和其他几个成都的学生去年级办公室,帮忙整理花名册和资料什么的。我除了注意看最高分,也顺便看了看最低分,当时就看到你的材料了。” “啊?你怎么从来没说起过啊?” “那么远的事,又不是什么大事啊,我都快忘了嗯,当时看你的分数比较低,有点奇怪,我就顺口问了一下郭老师。郭老师告诉我,你是来自三线单位的子弟。不过,我那时也没太在意。” “哦,我还以为我的不光彩历史隐瞒得还挺深咧,没想到你早就知道了” “你以为你是潜伏特务啊,什么叫不光彩历史?你不是堂堂正正地上了录取分数线吗?” “话是那么说,但总是比大家少了好多分嘛,是靠学校照顾才进去的。” 嘉辉双手捧起芳华的脸,凝视着她,正色地说:“傻瓜,这真的没什么你可是我们这一届毕业生中最棒的要是当初学校没有照顾你,301可就少了名能干的外科女医生了而且,你能从这样的学校里考出这样的成绩,已经够好的了” 芳华又有点飘飘然了,但还是保持着最后的一丝理智说道:“喂----,什么叫这样的学校啊?我们子弟校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差啊虽然文科的老师是弱了点,但是我们这儿的数理化老师还是很强的,连实验员都是从科室里借调来的大学生哩。” 嘉辉自然不会和她争辩了,便点点头说:“嗯,幸好你们的文科老师水平不行,不然你高考的时候可能就考文科了,那我们不就遇不到了?” 芳华忽然就想笑:“我是文也不行,理也不行,还是学医最合适啊。” 嘉辉也是一笑,拉着芳华的手,两人继续往前走去。 这时候,前面却走来了一群十三四岁的初中生模样的人,倒是排着整齐的队列。 这情形,大概是参加军事夏令营的同学们回招待所的宿舍吧。 他们还在带队的士兵教官的指挥下,边走边唱着军歌:“东风浩荡雷霆万钧,我们是光荣的第二炮兵,……” 嘿----,还蛮能体现基地特色的嘛 芳华笑嘻嘻地和嘉辉站在路边,看着孩子们过去。 这些学生穿在身上的迷彩服大多松松垮垮的,今天天气也不算很热,但他们衣服的后背上都能看到湿迹,应该是训练时出的汗吧 孩子们的脸上也晒得有点黑红黑红的,但是唱起歌来却都不甘示弱地大声吼着,士气很高。 芳华看了觉得挺有趣的:“行啊,这么几天就有点老兵的味道了。” 嘉辉却只是一笑,然后低头看了看表说:“嗯,该吃午饭了,我们做jiao通车回山庄吧?” 整个旅游区半小时就开出一趟电瓶车绕着半岛(山庄)、大陆、学校、工号转一圈,方便散客们代步。 芳华却说:“招待所就在那边,要不我们去那里的食堂看看,我想应该也可以吃饭的。” 于是,他们就跟在孩子们的队伍后面一起走,看上去却像两个超龄大儿童。 尤其是芳华,故意拉着嘉辉的手,同手同脚地甩开了大步,但又跟前面的人步调一致。嘉辉微笑地由着她甩着手胡闹。 这下,两人在队伍后面像是成心捣乱的了,惹得后面的几个孩子咯咯地笑起来。 带队的士兵教官回头看了看,见这两人明显是游客,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只好对孩子吼:“笑啥子笑队列里头不许笑” 孩子们平时一定挺怕他的,立刻安静了下来。 芳华一看:嗬----,真威风那脸色比当年的江排长还黑啊 不过,她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这才放慢脚步,脱离了学生兵的队列。嘉辉见人走远了,才说:“唉,你这个军训标兵当初是怎么混来的啊?有这么调皮捣蛋的标兵吗?” “你不是说我三岁小孩吗?不调皮行吗?” “额----” 嘉辉头一次被芳华抓到漏洞,没词了。芳华得意地笑起来。 其实,她也就在父母兄长和嘉辉面前才这么“放肆”罢了,谁让这些人都把自己当“孩子”一样呢。 走到招待所,那群孩子们还站在食堂门口进行“饭前一支歌”歌咏比赛呢。 “……冲锋像狂风,坚守像铁长城,过得硬的连队英雄多,过得硬的战士样样红……” 两人在此起彼伏的歌声中,溜进食堂的厨房,问大师傅能不能吃一顿军训饭。大师傅很好说话,给他们拿来碗筷,让他们自己在灶台上的大盆菜大锅饭里随便舀。饭钱吗,就按外面的孩子们的伙食给点钱就是了。 两人就这样各自端着一个盘子,里面打了点饭和炒菜,在食堂大厅找了个角落坐下。大厅中央摆了几张圆桌,上面都摆好了饭菜,一看就是给外面小兵们准备的。 不一会儿,外面的孩子们还挺有范儿地排着队走进食堂,在各自餐桌的位子跟前站好。纪律还不错,虽然不是鸦雀无声,倒也比较安静。 刚才那个黑脸士兵逡巡了几步后,一吹哨子喊了声:“坐下” “刷----”的一声,众小兵们齐齐坐下。 过了片刻,黑脸士兵才又大喊一声:“吃饭” 小兵们这才放松腰板,拿筷子的、端碗的、夹菜的、舀汤的,还有交头接耳的,顿时食堂大厅里响起了一片“嗡嗡嗡”的声音。 芳华看那些孩子们狼吞虎咽抢饭的样子,忍不住说道;“我觉得那些成天烦恼孩子挑食,总是求着小孩好好吃饭的家长们,都该把小孩送这里来军训几天。保证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 “嗯,这话你该和你哥说去。你那个小侄儿林林,可不就是不爱吃饭吗?” 是啊,虽然还没见过那个刚满周岁的小家伙儿,但是芳华从哥哥打来的电话中知道,林林从小饭量就小,所以长得也比较瘦小,总是被儿保的医生批评没达标。这让一心想培养儿子当运动员的大哥很是头疼。 他也带林林看过中西医,都没查出什么毛病。这孩子就是不好好吃饭而已,一小碗饭吃半天还吃不完,吃零食什么的倒是挺行的 芳华想起嘉辉带来的照片中林林那个小瘦猴的样子就摇头:“多大点儿小孩就挑食,真是过场多嗯,我回头就跟我哥说,等林林再大一点就把他送这儿来当一回小兵不信治不了他” 二百零四、现世安稳 二百零四、现世安稳 吃了午饭,多云的天空开始转晴。(手打小说)太阳露面了,气温开始明显升高。 不过,两人行走在通往工号的大路上,头顶是浓浓的绿荫,倒也不觉得热。 很快就走到了那座雕塑跟前,也就是工号大门前。 这座现代派雕塑是不锈钢材质的,主体是上宽下窄的棱角分明的柱子,上面顶一个半球,球上如刺猬状的支出来很多直直的不锈钢钢条。 嘉辉在绵阳看到这雕塑时,愣是看了半天看不懂是什么东西。等芳华告诉他后才恍然大悟,继而无语----这刚硬的线条和照片中的蘑菇云相去太远了吧。 现代派艺术,对学医的人来说----特别是像芳华这种对神经的位置来不得一丝一缕偏差的、像嘉辉这种对试验药剂的浓度甚至温度都要求精准的人,实在是接受无能啊。 不过,当芳华不纠结于造型,再去看它的时候,又觉得其实这座名为“春雷”的雕塑还是有一种石破天惊、雷震九霄的感觉,也散发出激昂张扬的气势,和无所畏惧的豪情。 它所体现的精神,正如雕塑后面的工号门口两边刷的标语所说的那样: “铸国防基石,做民族脊梁。” 另外,在进入工号大门后,那栋内部已经被改造成了博物馆的办公行政楼,楼顶上也高高地竖立着一排大标语: “祖国利益高于一切” 这标语本是芳华从小看惯了的,但此刻看到它,心里依然一震,仿佛比过去更多了些理解。 嘉辉站在一边,见她看着标语发呆,便轻轻拉起她的手问:“你说的那个亚洲最大的加速器在哪儿?” 芳华回过神来,这才对嘉辉一笑说:“哦,就在警卫班驻地旁边,走吧。” 芳华不仅陪着嘉辉去看了加速器,还参观了博物馆,看了馆内各种照片、模型、和实物。 其实,她虽然是在这里长大的,但因为有保密的规定,所以平时父母在家里也不会说的太多,严格说起来,芳华对研究院曾经的历史和成就也不比嘉辉知道的多多少。 好在博物馆里有导游给游客们解说,这让芳华和嘉辉一样,也好好地接受了一次再教育。因为这里宣传介绍的好多人都是父母的上级、同事,倍感亲切的芳华听得津津有味,也听得热血沸腾。 一同参观的游客中,很多人都是头一次这么具体地、深入地了解过去那个年代发生的事情。 一个个的展厅里,陈列展示的是----无数军工人在新中国一穷二白的工业基础和科技条件下,靠着一种“自力更生艰苦奋斗”的精神创造出的一个个辉煌成果。 这八个字每个人都耳熟能详,可又有多少人能体会那背后的艰辛? 第一代、第二代、第三代核武器,导弹、激光、粒子束……乃至更高精尖的、威慑力更强大的武器和技术,这些就是他们的成就,更是他们用自己的生命、青春和热血为共和国铸造的强大护盾 参观的游客们,都是平常的普通人。看言谈举止,里面有有公务员,也有生意人、白领或各种打工者。他们来这里参观,也许只是为了猎奇,回去可以增加吹牛的资本,也许只是游山玩水时顺便来看看的。 但是,在参观过程中,这些人还是被真实的图片、实物、史料打动了。他们真心地为展览馆内展示的国防成感到振奋,也对老一代军工人表示十分敬佩。 芳华就听见一位中年胖子说:“唉,我要是赶上那个年代,去给这些科学家当个站岗放哨的小兵也愿意。那也算为国家做贡献了” 是的,看这种展览会让人在激动振奋的同时,觉得自己很渺小,又觉得祖国很伟大。 走出博物馆后,户外的阳光、绿荫让人们激动的心情渐渐放松了下来。 嗯,那个壮怀激烈的年代已经过去了。 也好有了那个时代的对比,人们才会知道现在这个惬意地享受着阳光绿荫和青山碧水的年代,是多么难得 芳华指着不远处的电视塔山,还想要去爬。 嘉辉拉着她的手说:“今天太累了,回去歇歇吧反正还要在这儿住好几天呢,有的是时间让你爬。” 芳华虽然一点不觉得累,但还是接受了嘉辉的建议。于是,她和嘉辉跟着游客们坐在电瓶车上回桃源山庄了。 坐车可比走路舒服多了。 车慢悠悠地开着,迎面吹来的小风凉凉的,消除了下午的暑气。两旁的林荫也让人晒不到太阳,只有斑驳的光点树影在身上、脸上晃来晃去的。 而这么一路驶过那些非常熟悉的建筑和街道,又让芳华随着许多回忆的闪回而不时微笑起来。 她在看景,嘉辉则在看她。看到她甜甜的笑容,他的心便别无所求。 回到山庄,才不过下午三四点的样子。两人冲了个澡,爽爽利利地坐到荷塘边的茶座喝茶闲聊。 周围也有游客在打麻将,反正这四川人的旅游方式就是----在不同的山清水秀的地方打着相同的麻将。 虽然这打麻将的情景,和清幽的荷塘清幽有点不搭调,不过芳华和嘉辉也不是什么避世之人。 他们俩手拉手并排斜躺在两张靠背竹椅上,望着前面的田田莲叶亭亭荷花,听着荷塘四周的柳树上传来的蝉鸣声,还有后面传来的搓麻声。 似乎有点喧闹,但是闹中取静,反而在芳华心中产生一种现世安稳的感觉。 没什么比活在当下的感觉更好了。 有时候,好半天,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坐着,吹着湖风,闻着花香,品着茶韵。 偶尔听见水面上“哗啦”一声响,原来是山庄放养的鱼儿翻了个水花。 芳华忽然说:“我想钓鱼。” “嗯----,我去租鱼竿。” 但是,两人又都坐着没动。 过一会儿,芳华又说:“我想采莲。” “没到季节吧?而且,荷塘里好像不准游客进去。” “哦----。” 嘉辉见芳华有点懒洋洋的,便说:“划船还是可以的,我看到山庄最北边有个小码头,有几条游船。” “嗯----,我还想游泳。” “好,划船,游泳,爬山,这几天你想干什么,都行。” “真的?” “真的。” “那我想----”芳华侧过身,慢慢靠到嘉辉身上,贼忒嘻嘻地轻笑着。 嘉辉见到芳华贼亮贼亮的眼睛,感到她靠过来的柔软,忽然觉得口里有点发干,心里有点发热。 他当然不知自己的脸上也有了点红晕,兀自镇静地说:“想干嘛?” 已经对嘉辉颇为了解的芳华,见到他的脸色就知道了----这人心里明白、面上还装糊涂的干活。哼----,良心大大的坏了。 好吧,大白天的,先放过你好了 吃完晚饭,黄昏的时候下了一场阵雨。因着西边的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明晃晃的阳光和白色透明的雨珠一同投落到荷花荷叶上。水珠在荷叶上汇集、滚动、分散、滑落,看上去晶莹剔透,闪耀夺目。 不一会儿雨停了,一道彩虹却又出现在澄碧的天空上。 芳华对嘉辉说:“我们运气真好这里见到彩虹是没什么稀奇的,但是一个夏天也就几次吧。像今天这么大,这么完整的,我在这里都还是头一回见到呢。” 两人就在山庄沿湖的堤岸上散步,不时抬头看着那彩虹和其下的碧水,有种恍若仙境的感觉。直到他们都回到了房间,那彩虹才随着天光的暗淡而慢慢隐去。 芳华趴在窗台上看着彩云也散去了,才转头对坐在床沿上的嘉辉说:“天黑了。” 嘉辉看看天,夏天的暮色还是比较亮的,不过他还是嗯了一声。 芳华又站起来,一本正经地来到嘉辉面前:“天黑请闭眼。” 嘉辉嘴角含笑,轻轻闭上眼睛。很快,他就知道自己被芳华侵犯了。 开始,他还在笑,可芳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虽然他的双手在身后撑着床,但也渐渐觉得承受不住芳华的重量了。 而这时,芳华又使劲一推嘉辉的肩膀,终于成功地将他推倒在床上。 她自己顺势倒在嘉辉身上,见他又睁开了眼,便瞪了他一眼:“闭上。” 嘉辉眨眨眼,又静静地闭上双眼,芳华就先从他的眼睛开始了。 嘉辉感到眼皮上传来软糯湿润的触感,让他心里一阵阵酥麻。另外,还有只小手摸到了他的腰腹部,在不停地抚摸揉捏,这又让他的腹肌一阵阵地颤栗。 再加上胸前那具娇小柔软的身躯也紧贴着他缓缓地磨蹭扭动,嘉辉立刻觉得有一团火从腹部烧到了全身,他的身体开始发烫了。 他急切地想要降温,而那只小手也立刻配合地撩起他的t恤下摆。两人协作,很快就扒掉了嘉辉的上衣。 嘉辉立刻抱紧芳华,反身将她放倒在床上,狠狠亲吻起她的脸颊和嘴唇,算是对她的**的回敬。 芳华根本不在意他假意的凶狠,而是觑个空将自己的t恤也翻过头顶脱下来。 嘉辉看到她粉红色的胸衣,自己的体温不禁又升高了一度。他心里说着别冲动,但双手还是忍不住伸到她背后,帮她解下两人之间的这层障碍物。 当他强壮的胸膛贴紧了芳华的柔软,两颗心也是贴得最近之时,嘉辉心里的焦躁似乎得到了些纾解。他开始温柔地亲吻着芳华,双手也只是在她背部轻揉慢抚。 芳华可不满足他这样的温柔,她几下就把嘉辉休闲裤的皮带抽掉了,又开始解起他裤子上的扣子来。 嘉辉赶紧用手挡了一下,没起什么作用,被芳华拨开了。他只好轻轻地,但是牢牢地抓住芳华的手,对她说:“不要。” 芳华挣了一下,见动不了,便问:“为什么?” “嗯,你该好好休息。” “都好几天了,我早休息好了。” “可我怕你疼。” “没事,就一开始有一点点疼,这次肯定不疼了。” 嘉辉将芳华整个人都压在身下,但又控制着不让她承受自己太多的重量。 他双肘撑在芳华肩膀两边,双手怜惜地抚着她的额头、面部,轻轻说:“还说不疼,上次你都疼成那样了,哭得一抽一抽的。我不会让你再那么疼了……” 芳华微微一愣,随即咯咯笑起来:“哪个说我是疼的啊?我那不是疼,是……” 说到这儿,她又不说了,就只是笑个不停。 “是什么啊?”嘉辉问了几声见她还不说,就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能忍,可是都哭成那样了,你忍得了,我可受不了。” 芳华把双手拿上来,环抱住嘉辉的脖子,跟着自己的身子也向上攀到嘉辉肩头。 她凑近嘉辉的耳朵轻轻说:“傻瓜,我那不是疼得受不了,而是,而是……” 最后的几个字说得更轻了,嘉辉第一次没听清,还追问了一下,芳华只好对着他耳朵又说了一遍。 嘉辉过了片刻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他既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太相信:“真的?可是,你那个……什么的时候,怎么会哭呢?不是应该……很……舒服的吗?” 芳华羞愤了----这个人怎么对这种事也是一副刻苦用功勤奋钻研的态度呢 她把头埋在他脖颈处,没好气地说:“我不知道啦,就是那种要死要活的感觉,想发泄出来嘛,于是就身不由己地哭出来了” 嘉辉相信了,他的男性虚荣心也得到了满足,便搂紧了芳华在她耳边轻轻说:“你可把我吓坏了。唉,那应该叫yu仙yu死的感觉,知道不?你的文科果然不行啊” “哼----,显摆你是七中的才子吗?好了不起吗?我看是风流才子吧” 芳华的反击很无力啊 果然,放下心理包袱的嘉辉,无师自通地油腔滑调起来;“是么?既然老婆大人都说我是风流才子了,为夫岂能让你失望?” “啊,你……这个流……” 好了----,这一次,天是真的黑了。 小两口秉着一贯勤奋好学的精神,黑暗中都在共同学习人体解剖学、人体生理学以及行为心理学等诸多医学学科,并且获得了丰富的理性知识和感性认识 只是林芳华同学的学习能力还是不及梁嘉辉同学,随堂测验屡屡败给了梁嘉辉,再次屈居第二 她虽然一直很勤奋,无奈先天体质吃亏,只得喃喃地说:“非战之罪。” 这话让嘉辉闷笑不已。 琴瑟和谐的两人第二天竟然没有出门。 第三天嘉辉才舍得和芳华出门,不过也只是上午去划了一会儿船,中午又回屋里呆着了。 这回,芳华终于见识到嘉辉粘人的程度了。 好在,嘉辉还算是很有自制力的人,后来几天倒没有整个大白天都呆在屋子里了。只是,每天晚上,芳华都要被这个学习委员督促着学习,实在是“苦不堪言”。 这些日子里,他们除了划船、钓鱼、爬山,还去水库对面的北山农家玩了一天。 北山山高林密,不但爬起来更有成就感,还能在山中老林子里采蘑菇。 山脚的农舍和山径的前前后后,也种了许多果树。他们在农家院里摘桃子和梨子,几乎可以当饭吃了。 要不是这里蚊虫多又没热水,住宿条件实在赶不上桃源山庄,他们真想在这里住几晚上,好更方便地去山里玩以及体验农家风情。 不过,当天中午,嘉辉借用农家的灶台,亲自下厨做了一顿农家饭。 本来,芳华还以为他一定弄不来农家那种烧柴禾的大锅大灶。不料,嘉辉虽然一开始生火的时候略有点生疏,但是很快,不管是控制火候、还是炒菜蒸饭什么的,都做的是头头是道了。 芳华这才想起来,他可是小时候在乡下爷爷那儿长大的,上小学就会自己做饭了。比自己能干多了 芳华端着盘子盛好嘉辉刚刚炒好的蘑菇,忍不住拈起一片丢入口中。 果然甘美爽滑。 她乐滋滋地亲了一下嘉辉的脸,说道:“唔----,你太能干了我爱死你了” “嗯----,我们晚上再讨论这个问题。” 芳华当时就崩溃了:什么嘛?人家完全没别的意思啊?你一个大好青年,怎么现在堕落到满脑子都在想那个啊? 甜蜜的日子过起来总是那么快,一眨眼十天就过去了。 两人该准备回去了。因为假期只剩几天了,他们还要在成绵等地和亲友们团聚、叙旧,把自己的幸福告知他们,也接受他们的祝福。 在临走前的那个晚上,在又一次共同制造和分享快乐之后,两人相拥而眠。 聆听着户外传来的此起彼伏的蛙鸣和虫声,芳华一时间毫无睡意。特别是想着明天就要走了,心里还有点舍不得了。 当自己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也曾在很多个炎热的夏夜,像这样躺在床上,听着蛙鸣声半天睡不着觉。 那时候,翻来覆去地想的是,自己将来会做什么,会嫁给什么人,会过着怎样的生活,总之是对未来充满期盼又充满疑问。 现在,这些问题,都已经不是问题了。 那又为什么睡不着呢? 哦,因为太美好,所以还是害怕会失去、会痛苦吗? 芳华又往嘉辉怀里靠了靠。 “怎么?睡不着?” “嗯,有点。真想呆这里,不走了。” “又说傻话。” 嘉辉将手从芳华脖子下面伸过去,把她圈抱在怀里,让两人靠得更加紧密。 他一边用手抚摸着芳华的头,一边说:“我们这辈子还要去好多地方,一定会有比这里更好玩、更让你舍不得走的地方。可要是你就呆在这儿不走了,不是就看不到以后的风景了?” “嗯,我知道。” “要是你实在喜欢,也不是问题。以后,我们结婚周年的时候再来这里----重度蜜月,好不好?” “嗯,我要十周年的时候,二十周年,直到五十周年的时候,都回这儿来度蜜月” “我奉陪。” 二百零五、聚散离合 二百零五、聚散离合 嘉辉和芳华先回了绵阳,在家住了两天,又回成都请双方父母家人吃饭,正式宣告两人的爱情马拉松,终于跑到了结婚的终点。(手打小说) 他们只请了直系亲戚,林家是连老家的人都没请,梁家也就是从夹江赶来的爷爷和姑姑们以及成都的四爷爷等人。 要是都请的话,他们两个恐怕得直接回老家去摆几天流水席才行。 没有司仪主持,两人在家宴上只进行了一项重要的仪式----就是给双方父母敬茶,改口叫人。 虽然老人们早都在心里承认了这两孩子,但只有两人正式结了婚,把口中的“叔叔阿姨”改成“爸爸妈妈”,才能让双方家长都放心了,踏实了。 嘉辉叫林志辉夫妇的那声“爸----妈----”,叫的很是顺溜自然,不但二老高兴,就是芳华听了心里也是一甜。 对姚阿姨,芳华叫“妈”也叫得很顺。而在面对张叔叔时,芳华和嘉辉两人一起叫了声“爸”。 因为当年姚阿姨和张叔叔再婚时,嘉辉都是快大学毕业的人了,张叔也理解年轻人的面皮薄,所以他这一声“爸”就没喊出来。 其实这些年,见妈妈和张叔过得很好,而且想到张叔从自己少年时代起就在照顾这个家,嘉辉也想过应该改口,但又一直没机会,这次结婚也算是赶上了。 芳华在之前就想过,既然自己都改口叫婆婆“妈”了,对妈**老伴喊一声“爸”还是应该的。她问嘉辉这样行不行,嘉辉同意了。 于是,这辈子都没有孩子的老好人张叔,终于听到有人喊自己爸爸了,而且一喊就是一对佳儿佳媳,那个激动的心情就没法说了 他答应了一声后,立刻出去又重新封了个大红包回来给芳华。芳华接过红包时,看见老张的眼圈还红红的,有些潮湿。 芳华转身冲嘉辉眨眨眼,将红包在手里轻轻拍了两下,意思是:不过是叫一声爸爸,就赚个大红包,多划得来啊 嘉辉失笑:这个财迷嗯,是假财迷 他也知道,芳华其实是想告诉他:人的亲疏不是以血缘决定的,而所谓面子自尊什么的最好丢掉。只有放下过去的心结,真正接受身边这不是亲人的亲人,才能让自己和家人更和睦。 虽然这次结婚结的简单,但是芳华该得的红包是一个都没少,梁家的长辈们个个都给了,特别是大姑和小姑给的红包都是沉甸甸的。就这样,她们还说没有像样的婚礼,委屈了侄儿媳妇。 林家二老倒是对女儿简单的结婚方式没有意见。因为他们自己当年比这个还简单,况且林征宇几年前也同样没摆酒席。就是研究院里的年轻人,也有很多都不办酒席,登记领证后给单位里的人发点喜糖就算把事儿办了。 最重要的是,林家看中的是嘉辉的才华和对芳华的实诚,而不是他的家世和财产。他们相信嘉辉会和芳华一辈子都过得幸福,至于这一时的风光,既然女儿都不在意,他们就更不在意了。 两个家族聚会的气氛本来是很融洽的,只是中途出现了一个不和谐的因子,那就是芳华那个才一岁多点,大名林奥小名林林的小侄子。 这位小朋友,虽然还不会说话,但已经能用非常有表现力的声调和动作,来表达自己的喜怒哀乐。 好吧,其实是怒和哀的时候比较多。 一开始,当小林林还没表现出来顽劣的时候,看上去还好。因为他虽然长得黑瘦,但当他肯冲人笑的时候,那小鼻子小眼睛皱成一团的样子还是蛮可爱的 不过,让芳华有些郁闷的是,爸妈都说孙子长得和他姑姑小时候一模一样,惹得梁家亲友团都来围观新娘子的“缩微版”。噢,也是变性版。 这让芳华对老爸老妈很无语,明明我小时候的照片显示,那是个多么粉嫩的白胖娃娃嘛您二老怎么能说这个小瘦猴很像我呢,这不是在婆家面前给女儿抹黑吗? 结果,孙玉敏淡淡地说,那时候的彩色照片就是照相馆师傅用水彩在黑白照片画出来的,就连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在照片上看着也是那么的粉嫩。 噢,敢情那么早就有ps了嗦 好吧,就算我小时候其实也是黑瘦黑瘦的,但我绝对没有这个小东西现在这么烦人啦 芳华坐在主位,面带微笑,和梁家亲友团说着话,装着淑女,可是她的仪态却常常被对面自家小侄子丢脸的哭闹声搞得差点破功。 以后,谁再说每个小孩子都是天使,我就跟谁急 芳华趁人不觉,冷冷地瞪一眼坐在那边嫂子怀里的,不停打翻杯盘、尖声哭闹着要这要那、要来又不吃的小恶魔。谁知这林家小皇帝根本睬都不睬她,直接回以白眼真不知道,他这么小,怎么就这么刁钻 而一向英明的林家二老,竟然也和所有退休的老头儿老太太们一样,对小孙子有求必应。尤其是老爸林志辉,一边训斥儿子,要他放下准备教训孙子的手,一边亲自过去哄孙子。 林征宇这倒霉蛋,有了儿子,地位不升反降,永远是被镇压的底层。 梁家的人在一边看着倒是很欢乐,什么也没说,芳华却感到很不好意思 这个由着小孩子性子哄着他吃饭的老人,还是那个从小对我们兄妹灌输艰苦朴素教育、从来不许我们挑食的严父吗?他,不是明明最反对溺爱小孩子的吗?难道说,人的年纪大了,也就糊涂了,没原则了? 晚上,芳华跟嘉辉抱怨着父母对小侄子的偏疼。 嘉辉却笑得呵呵的:“你是在和一岁的小孩子争风吃醋吗?” 芳华一想,可不是吗?被小林林抢了自己在宴会上的焦点位置,特别是看到父母有了孙子就忘了女儿,自己这心里居然不平衡起来 林芳华,原来你也有严重的公主病,总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或是家庭的中心啊 想通此节,她也自嘲地笑了。 不过,在和同学们的聚会上,她自然还是大家注意的焦点和中心。 这一顿饭,就不用像双方长辈们都在场时那样端着了。大家都是认识超过十年的同学,谁还不知道谁什么脾气? 留成都的这些家伙们,都混得不错哩。王菊郭玲杨茜这些人就不说了,贤妻良母和能干医生的角色都扮演得很好。 而方兴同学,在去年跳槽去了启峰药业公司后,因为业务能力不错连连受到提拔。当然这也和公司老板娘是老同学,多有照顾有关。他现在,也定下心来好好谈了个女朋友,准备结婚了。 至于周玉么,协助周胖子将启峰药业的业务做得更大了。不过这两口子都忙着赚钱,已经三十出头的人了,还没时间生孩子。 芳华和她说悄悄话,劝她把公司的业务也交一些给手下,该考虑孩子的问题了。周玉谢了她的好意,倒是调侃她和嘉辉也该快点生孩子了。 哦,她还送给芳华和嘉辉两盒礼盒装的冬虫夏草胶囊,当做结婚礼物。 这是她的公司研制出的新产品,提取了冬虫夏草的精华,有提高机体免疫力,补肺益肾,调和阴阳的功效。这东西产量不多,也没打广告,但已经在用户中有了良好的口碑,在富人圈中很受追捧。 芳华虽然知道这东西挺贵,也算是礼重情亦重了。不过,她怎么总觉得周老大在说到“调肺阴补肾阳”,还有“平衡阴阳”时,笑得那么……猥琐呢? 大概,人结婚后,思想就会变复杂了,不纯洁了。不管是周玉,还是芳华自己,都是如此。 同学中,还没结婚也没女朋友的,就剩下戴平了。他毕业后在川医干了一段时间,就被市三医院挖去,成了心内科的业务骨干,刚晋升了副主任医师职称,可谓前途无量。 这样一个标准的青年才俊,钻石王老五竟然还没有女朋友,这不是浪费社会资源吗? 芳华代表社会上广大的剩女们向他发出最后通牒,赶快解决个人问题,免得引起女人之间的战争,破坏社会的安定团结。 戴平嬉皮笑脸地说:“好啊,你是知道我喜欢谁的,那就麻烦你这个生活委员给我当一回媒人好了” 说完还和嘉辉挤眉弄眼,笑得很诡秘。 奇怪戴平读博士后可是稳重多了,怎么这说到终身大事又恢复二皮脸的本性了? 等聚会散了后,嘉辉才告诉芳华----戴平和罗曼丽的多年纠葛,半年前出现了重大转机。 春节期间,罗曼丽的父亲突发心肌梗塞送入了医院,她自然请戴平帮忙。戴平不但亲自为罗父做了介入治疗,让罗父转危为安。在后续治疗阶段,也是照料得无微不至,使得罗父恢复得特别好。 在曼丽陪父亲住院期间,和戴平的接触多了起来,而且也从病人、护士等人那里了解到戴平的医术医德,而罗家二老也对戴平很有好感。 所以,慢慢地,罗曼丽对戴平的态度就微妙起来。戴平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于是等罗父出院后,他就又开始了对罗曼丽的猛烈追求。 只是,曼丽这次虽然没有断然拒绝戴平,但还是有点犹犹豫豫的,两人这么僵持着、暧昧着也有一个多月了。 不过,戴平倒也不急。他说,追了曼丽十年了,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他才不会再因为操之过急而功亏一篑呢。 芳华听嘉辉说完,感慨地对他说:“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和戴平会成为好朋友了。原来你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 嘉辉点头微笑:“不过,我比戴平运气好。你是嘴硬心软,这不是早早地就把关系确定了,而且没等几年就嫁给我了” “得了便宜还卖乖” 罗曼丽正在上海参加一个为期三个月的主持人培训交流活动,自然不能来见芳华。 芳华给她打了个电话,问候一番后,进入正题。 曼丽在电话里笑了:“你是不是又在给戴平当间谍,刺探情报来了?” “是啊,”芳华完全不觉得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了,“那你有什么情报可以透露啊?” “哼----,当年你们三个就算计我一个,还想让我给你情报啊?那不是自己把自己给卖了吗?” “嘿嘿,哪有算计啊?戴平是多好的一个同志啊年轻有为就不说了,多金嘛,虽然还算不上,但以后也绝对是高收入人群了。而且小伙子,人长得也还是满精神的关键是,他这么多年都对你一颗红心啊……” 曼丽叹了口气:“你知道吗?就是最后这一点,让我有点犹豫。” “啊?这还成缺点了不成?” “不是。你知道,我这些年一直对他没什么感觉,大家只是做好朋友。但现在又要转变朋友关系,接受他,我总觉得怪怪的。我也怕他坚持这么多年,真正追到我后,这心态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咣当----芳华瘫倒在床,真是败给这个罗曼丽了。 原来,女人都是看别人的感情问题时,能够旁观者清,轮到自己就瞻前顾后了。连一向聪明伶俐的罗曼丽,也有迷茫踌躇的时候。 嘉辉见芳华一副郁闷的样子,不禁好笑地走过来,在她身边躺下,无声地用唇语问:“怎么了?” 芳华捂着手机话筒说;“我在给戴平做媒。” 嘉辉一笑,不再说什么,只是轻轻地搂住了芳华,听她继续讲电话。 芳华先是跟曼丽表示,戴平对她绝对是死心塌地,无论她答不答应,都会海枯石烂此情不渝(这话先把芳华自己的牙酸倒了)。 然后她又委婉地问曼丽,到底是怎么对戴平改变了态度的。 曼丽说:“嗯,那次我爸住院,他是帮了我不少忙,我虽然挺感激他,但还没有真正动心。直到有一次我在病房里听一个病人家属说了一件事,我才对他有了改观。 那是个得了房间隔缺损的先心病的小男孩,是戴平给他做的介入封堵手术。手术后,那个小孩恢复得很好,在一次查房的时候,孩子的妈妈让小孩谢谢给他做手术的戴平。不知道怎么的,那个小男孩犯了倔脾气,就是不说谢谢。 结果,戴平给那位妈妈说,不要让孩子谢我,其实你们能把孩子的心脏交给我们医生来治疗,这是对我们的信任,也是对我们的帮助,应该我们道谢才是。然后,他真的跟那个男孩说了声----谢谢你小朋友。这件事,整个病房的人都知道。我就是听了这个故事后,才对戴平刮目相看的。” 芳华也说:“别说是你,我也对他刮目相看了。没想到,戴平还能说出这么正经的话哩。” 曼丽又说:“嗯,你说奇不奇怪,原先我虽然知道他是个很不错的人,但就是不来电,怎么看都不来电。可现在呢,就觉得他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呢?看见他在我面前拼命讨好的样子,我就想笑。” 芳华哈哈大笑:“哦,我明白了。其实----,你也明白的,对不对?” “嗯。” “好吧,我也不劝你什么了。这方面,你可比我聪明多了。我只想告诉你,确定了是那个人,就不要再犹豫了。和一个爱你的,你也爱他的人在一起,真的是非常非常幸福的事” “好啦,知道你现在甜蜜得不行,就别来寒碜我了” 挂了电话,芳华还面带笑容:有戏啊有戏,看来我做媒终于可以成功一回了。哦,这个媒做得可真不容易啊,做了十多年啊 嘉辉见她挂了电话就靠过来,一边吻着她的脖颈一边问:“你刚才说什么非常幸福?” “嗯----?好啦,你知道的。” “再说一遍嘛。” 天----,芳华可受不了嘉辉用这么温柔的声音撒娇,所以她乖乖地说:“好嘛,和你在一起,非常幸福。满意了吗?” “嗯,非常满意。” 芳华举起电话:“好了,我要给戴平打个电话,告诉他再接再砺,去争取最后的胜利。” 电话却被嘉辉一手拿开:“着什么急?晚点再说。” 说着,另一只手已经摸到芳华的腰际。 芳华刚要开口抗议,就被嘉辉剥夺了话语权。 于是,戴平同学----你的两位好友只顾着自己甜蜜去了,你的终身大事只好自力更生了。 不过,请原谅这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吧 因为明天,他们又要暂别了。 这次分别,还算好的,只不过是一个多月而已。 芳华是比较平静的,倒是嘉辉在临别前的晚上,用他的语言好好倾诉了自己的难分难舍。 自结婚以来,芳华发现嘉辉越来越粘人了。新婚夫妻粘乎一点倒也是应该的,要是他这时候都不粘人,那才比较悲哀。 只是原来一直是嘉辉在两人之间扮演安慰者、引导者的角色,而这回芳华觉得嘉辉也有孩子气的一面,便好好地抚慰了他一番。 她用两人共同的语言,告诉嘉辉:我们短暂分离,还会重聚;以后也会分离,但最终还会重聚。 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追求。 二百零六、深造 二百零六、深造 【过渡章,医学内容较多,比较枯燥。(手打小说)】 暂别嘉辉回到北京,芳华第二天就和德州师兄等人去xw中心报到,开始培训班的训练。 据说,昨天xw中心的揭幕仪式上,y教授还亲临现场,并亲手将中心大楼门前的大理石雕塑的红布解下。只是,这位国际知名专家当晚就乘飞机赶往另一个国家,参加学术活动去了。 这让芳华等人都有点遗憾,早知道昨天就该来这里看热闹的。不过,y教授大概会在10月或11月左右,再次来华,给培训班的进修生们亲自授课。 这又让芳华他们很是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这一届来进修的医生,大多是三十岁出头年富力强的神经外科大夫,明显都是各医院重点培养的对象。 北京各大医院来的人最多,外地的几乎没有,大概是因为第一届开办,近水楼台的北京地区先得到了消息。以后再办班,外地的人一定就多起来了。 既然都是北京的,平日学术活动时也见得多了,大多认识,所以学员之间很快熟络了起来。 芳华也见到了不少熟人,大家闲聊时说起哪个医院的某某又出国深造了,谁谁又出国访问了。像芳华这个年龄段的很多同行,大多已经或者正在准备出国学习。 比如赵玉玲,就已经和程浩去了慕尼黑,一个做博士后工作,一个读博士。真让人羡慕啊 不过,芳华并不着急,她觉得自己呆在国内、先把手术技术练好的想法也没错。 而且,现在不是也有很好的学习先进技术的机会吗? xw中心,就是国内和y教授所在的国外医学院联办的,是一个达到国际先进水平的显微神经外科培训中心。 显微外科是以在手术中应用显微镜为标志。但是,在手术中用了显微镜,还不能说就是显微神经外科手术。 比如,芳华以前也在手术中应用了显微镜,但那其实和放大镜差不多。她做手术的方式还是沿用脑外科的传统方式,是不能叫做显微神经外科手术。 因为,首先两种手术的理念就不一样。 传统脑外手术,都是“脑叶范围手术”,简单的说,就是这个脑叶内有病灶,那么就直接切开这个脑叶,将沿途的神经组织都破坏得差不多了,才能到达病灶部位,对病灶进行手术。总之,这传统方式对脑组织的损伤很大,病人术后致残率致死率极高。 而显微神经外科手术,是通过新的手术入路方法,绕开大脑组织而抵达病灶部位。 在20世纪70年代,y教授提出利用颅内自然的解剖间隙,譬如翼点入路、经岩骨入路以及额眶颧入路等,绕过脑组织、尽量减少对脑组织的牵拉和损伤,经脑外抵达病灶,从而可以大大降低手术创伤。 这就是显微神经外科手术的基本概念,它是以病灶为中心的微创手术。 这么说吧,以前的脑外科手术大多要在病人头顶开个大洞,不可避免地将最外面的大脑皮层损伤得很重。真是太粗放了 而显微外科则非常精细,它绕过了头顶的大脑,是从病人的眼眶、鼻根、耳朵旁边等地方,也就是从颅底颅骨处,开个小洞再挖条曲折的小道,穿过迷宫一般的颅底结构区,到达脑组织深部的病灶。 这样,虽然会破坏颅底骨的结构,但是却换取了一些手术空间,也减小了对大脑神经损伤的机会,病人术后的并发症极小,表面的伤口也不明显,康复的速度就更快了。 所以,显微脑外和传统脑外相比,不仅仅是技术的更新,更是概念的更新。 “微创”就是它的核心,这也体现了现代医学“以人为本”的理念。 但是,很明显,显微脑外的手术难度是极高的。 要完成这样的手术,术者必须具备深厚的神经解剖基础,特别是颅底和显微神经解剖知识;以及高超的手眼配合能力,这是在显微镜下操作特制的手术器械的能力,非经过特殊严格的训练不能获得;当然还要求术者对显微手术器械和手术显微镜这些特殊设备,都有充分的了解和熟悉。 要做好一台显微外科手术,更需要术者敢于创新、能根据病人不同病情设计最佳手术方式。这种手术的理念就要靠个人去领悟了,光是老师训练是难以培养出来的。 正因为显微外科手术的要求如此之高,所以不是随便拉一个脑外科医生上台就能做的。他们都必须经过严格的培训,掌握基础知识和操作技能后,还要在实践中不断磨练,才能最终独立完成一台显微微创手术。 xw中心就是为此目的开办的,它的培训计划很严密,开课前三个月都是基础课。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芳华等进修医生,首先需要学习和认识的就是先进的手术显微镜。 普通生物实验室那种看组织标本切片、看细菌细胞的显微镜,可不能用来做手术显微镜,因为它们的物镜距离观察目标太近了,是无法进行手术操作的。 手术用的显微镜不需要那么高的放大倍数,一般在5~40倍之间,常用放大倍数为10倍。它的工作距离在20~30厘米之间,最大可达40厘米。 另外,手术显微镜还要求操作简便、迅速,能进行三维空间的移动和旋转,镜筒和目镜可独立调整倾斜角度,照明与视野同轴,成像清晰,无色差和相差。 xw中心有六台德国蔡司公司赞助的单臂双目显微镜,可以说是当时最好的显微外科专用显微镜了。 芳华和其它学员一样,学习了固定显微镜、调焦、调整照明度,也学会了在显微镜前正确的姿势,即处于使手、脚、足、背都很放松的功能位,这样才能既做好手术,又不至于太累。 而在显微镜之外,还需要手术医生熟悉掌握的就是与之配套的一系列显微手术设备。譬如高速颅钻、可控手术床与头架、自动脑牵开器、超声吸引器、双极电凝、止血纱布等。这些设备能帮助解决困扰脑外科手术的照明、手术空间狭小、和止血困难的问题。 这些手术设备也是比较复杂的,使用不当非常危险。 譬如高速颅钻,如对其性能了解不清,开颅时铣刀使用不当,可能将硬脑膜切破;磨除内听道会伤及听神经;磨除前床突,更有损伤海绵窦和颈内动脉的危险。又比如,安装头架的部位或方法不妥,可能会造成硬脑膜外血肿。 这些设备,有些芳华接触过,有些没用过,所以她老老实实地在老师的指导下,学习了正确使用这些特殊的显微神经外科手术设备的方法。 下一步要学习的就是显微手术器械。 因为要做到微创和减少脑损伤,显微手术大多走的是崎岖的小道,这手术器械自然设计得比较“奇形怪状”。 很少见到像其他外科那样“一直到底”的手术器械,显微外科的器械多是枪刺状、弯曲状、狭长的、微细的。特别是手持部位与尖端部位离得较远,而尖端部位往往很小,因为那里进行的是在显微镜下才看得到的操作。 打个比方,传统外科使用的是开山大斧,显微外科使用的就是能放进孙悟空耳朵眼里的绣花针。 作为显微外科新丁的芳华,首先还要学会认识这些“奇门兵刃”的名称、样式、型号和用途。 比如,显微剥离器就有有直形和枪形两种形式,头部有叶片形、扁圆形、圆形三种。刃口有钝与锐之分。在通常情况下,叶片形头用于肿瘤剥离,叶片形头锐口用于锐性分离;圆形头用于细小肿瘤剥离及脑血管、颅神经分离减压,圆形头钝口用于钝性分离。 这些手术器械的知识,都要求手术医生非常熟悉,才能在手术时选择正确的器械进行操作。 认识之后,就要学习使用方法。这当然需要操作练习了,学员们在老师指导下分组,在实验台上进行手术中的器械使用和传递的练习。 这里,又与传统手术有些不同了。 传统手术基本上是要两三个人配合完成,即使是脑外科也是要有助手,手术中强调医生之间的相互配合。 而在显微神经外科,因为有各种精良的手术辅助设备,可以替代人手的功能,比如自动脑牵开器,代替了助手牵拉脑压板;显微镜的光线代替了带灯脑压板等,所以手术中的主要关键性操作,基本是由一位医师完成的。 这对手术医生单人操作的技术要求比较高。他要学会眼睛尽量少的离开显微目镜,用余光和手的本体感觉去寻找和交换手中的器械,以及只用单手和器械护士配合更换器械。 不过,为了减少对脑组织的影响,术中还是要求手术医生尽量减少频繁的更换器械,而是学会充分发挥器械的作用。比如,吸引器可用做牵开器,双极电凝镊除了可夹持棉条、明胶海绵外,可以用作分离血管、神经的剥离子。 所以,芳华练习的时候,就特别注意训练自己的手眼配合、左右手的协调能力,以及运用余光和本体感觉的能力。 尤其练习的是精细的动作,因为手部的一点活动都会被显微镜放大,要想操作那微细的手术器械,手上的动作就要十分精准。尽管芳华以前的动作也是很稳的,但依然需要进一步练习和提高。 大热天的,“纹丝不动”地坐在实验台上在大鼠身上练习器械的使用,还是很累人的。 光是学会器械操作,都花了学员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而这些,还只是显微手术中最基本的操作技术。要想熟练运用,恐怕还需更长的时间。 另外,中心在整个培训中,会循序渐进地给进修生们讲授显微神经解剖的知识。 在手术显微镜下,解剖组织被放大几倍到几十倍,为了适应这样的手术的需要,解剖学中新兴了一门学科,就是显微神经解剖学。 显微神经解剖包括脑(神经、血管)和颅底两个部分,其中,脑的显微神经解剖以脑动脉为线索,颅底显微解剖分为鞍区、桥小脑区和斜坡区。 只有掌握好了这些解剖知识,才能在颅底区域----这个遍布重要神经组织和血管的地方,开展显微外科手术。 也只有掌握好这些解剖知识,才能更好地理解和掌握显微手术入路,才有可能设计出更新更合理的手术入路。 这方面的教学,除了有挂图谱、模型、幻灯、视频等方式,最重要的就是尸头解剖了。可惜由于来源有限,大家只能在少量的尸头上反复解剖了。 这时候,实际上已经有点模拟手术训练的意思了。 但是,学的越多,芳华越发感到不知道的、不会的、需要学的东西更多了。 学无止境,就是这个意思。 医生,就是个需要终生学习和不断深造的职业。 很苦,很累,也很充实,很快乐。 在芳华的进修期间,为了避免和北京市的上下班交通高峰期打擂台,她没住在医院旁的新家,而是在xw中心申请了进修生宿舍。她想的是,将花在交通车上的时间用来多看几页解剖图谱,岂不是更好? 不过在八月底的一天下午,芳华下了课后,没回宿舍而是急匆匆地赶回家去。 二百零七、顶头上司 二百零七、顶头上司 当芳华匆匆回到家,已经是七点多钟了,太阳都落山了。(手打小说) 天气闷热,交通车上也很拥挤,芳华走路又急了点,结果汗水都把衣领打湿了。 不过,她一打开房门就知道室内开着空调呢,因为一股冷气扑面扑来,让她从头到脚都舒坦了。 还是家里舒服啊。 正蹲在书房整理行李的嘉辉闻声起身,将手里的书扔回纸箱,快步迎了出来。边走边笑,还张开了双臂。 芳华甩上门,丢掉手里的包,踢掉脚上的鞋子,拖鞋也来不及换了,直接光着脚踩着木地板,就扑到嘉辉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嘉辉稳稳地接住她,先抱紧了狠狠地亲了几下,然后一边用手抚摸她的脸一边说:“想死我了。” 接着,又开始吻她的眼睛、鼻尖、脸颊等处。 嘉辉脸部和手上微凉的肌肤让燥热的芳华感觉很清爽,可是她又有点不好意思了:“嗯,嗯,等,等等……,我身上都是汗,嗯……臭。” 嘉辉不管不顾地又亲了好几下,然后歇口气,轻轻说道:“那……一起……?” 芳华闻到他身上的香皂气味,又见他穿的是t恤和沙滩裤,便说:“你不是洗过了吗?” “不想我陪?” 芳华的声音比蚊子哼哼还小:“可你都洗过了,这不是浪费水吗?” 嘉辉把头埋在芳华的脖颈处,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过了一会儿,他才略抬起头,在芳华耳畔说:“好,我明白了。为了节约水,以后我就不一个人先洗了,而是等着和你一块洗。” 说完,就笑着抱起芳华往浴室走去。 芳华抱紧他,却又在他胸口捶了两下:“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好不好?” 不管她是不是这个意思,她都半推半就地和嘉辉一起节约了水资源。 等这个“节水”澡洗完,都快九点钟了,他们才坐下来吃晚饭。 这是嘉辉下飞机后,回家来见到家里冰箱里什么都没有,又去市场买菜回来现做的。 他熬的米粥这会儿已经不热了,但在夏天吃起来正合适;配的小菜,也都是芳华喜欢吃的川味凉拌菜,让又累又饿的她吃得胃口大开。 她吃着吃着,又纠结了:以后嘉辉大概会天天给自己做好吃的,要这样的话,自己岂不是很容易就长胖了。 已经吃完了饭,只是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吃的嘉辉说道:“放心,你以前不也挺能吃的,也没见你有多胖。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稍微胖一点的样子。就我们毕业那会儿,那时候就挺好的,既不胖,又摸起来肉肉的。” 哼,男人都是肉食动物。芳华白他一眼,继续大吃大嚼。 停了一会儿,嘉辉又说道:“芳华,我们买辆车吧?” 芳华想了想,说:“嗯,你上班挺远的,买辆车也好,省得赶公交车太辛苦。“ 买车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芳华只提出不买日韩车,要买就买质量好的,其他的随便。而嘉辉早就想好买什么车了,第二天正好是周末,就带着芳华去看车。 虽然在十年后,车子都降价了,是个人都买得起车。但是考虑到养车费、汽油涨价等因素,还是有很多人买得起车但没有买。 芳华就是个无车族,所以她不懂车。 只是,当她看到嘉辉看中的一款紧凑型轿车时,也不由笑了:“你这车,怎么那么像大夏利啊?” 嘉辉解释,这车是德国经典车型,原材料全是进口组装的,性能优良,质量可靠,虽然外表没那么时尚,但是耐看而且安全。 芳华看他喜欢,自然不会反对了。 等后来她坐了几次这车后,才发现它虽然外观朴素,但坐起来很舒服踏实,没有坐在日系车上发飘的感觉。 尤其是当她考了驾照,学会开车后,更体会到了这车性能的出色,也更佩服嘉辉的眼光。 看来,什么样的人就会喜欢什么样的车。 就这样,嘉辉开始上班后,正好可以每天顺路送芳华去上课,下班了接她一起回家,芳华可以不用住进修生宿舍了。 早上芳华一般醒得较早,她下楼在小区花园锻炼一会儿,就去买早点回来。这时,嘉辉也起来收拾好了房间,两人吃了早饭就开车去东城上课或上班。路上,芳华还可以在车里眯一会儿,算是睡个回笼觉。 下班遇到堵车的时候,芳华就拿出专业书在车上翻一会儿。她喜欢像学生时代那样考嘉辉,给他看两眼解剖图谱,然后考他某个解剖结构在哪儿。答对了就亲一下,答错了就刮一下鼻子。于是,本来让人烦躁的堵车时光,在他们两个这里却并不难熬。 可惜,她能刮嘉辉鼻子的时候比较少。后来,她才发现,这人为了不输,经常在晚上趁着芳华睡着后,就打开床头灯翻看她的图谱。 “你这是作弊”芳华不满了。 嘉辉面不改色地说:“充其量是课前预习罢了,哪有作弊啊” 芳华以后坐车,也就不考嘉辉了,改成了求教----自己看书看文献时遇到的有关病理学、肿瘤学、分子生物学方面的疑问。 结果,两人的车途成了嘉辉的授课时间,不过这样下来,芳华觉得自己收获挺大的。因为嘉辉说给她听的,已经去粗存精、又经过他自己的理解和加工,让芳华接受起来一点不难。 进修期间,芳华不上手术也不管病人,难得的轻松。所以,两人晚上都一起做饭一起收拾屋子做家务,再一起在书房看书,或者休息时在客厅看电视影碟。 几乎除了上课上班,就是形影不离了。 芳华也曾在某一天下课后,去看过嘉辉工作的病因病理实验室。 那研究所的大楼是“回”字形的结构,一层大约有二十多个房间。病理实验室就占了两层楼,房间多而人员相对较少,孙副所长和王主任都对嘉辉挺看重的,给了他一间单人办公室。 虽然房间不是太大,又是朝西,芳华去的时候正赶上西晒,不过拉上厚厚的窗帘,开着空调,倒也不热。而且,西边正冲着二环路,可以俯瞰龙潭湖公园,风景还是不错的。 她看过了嘉辉的办公室和实验室,问他来这儿工作后,准备开始做哪方面的研究。 嘉辉说:“孙所长让我继续做那个神经干细胞的实验,还要帮我申请院内和北京市的科研课题经费。既然有经费,我就先做这个吧。” “行啊,好好干。我们脑外科的病人可就指望你们了。” 两人在嘉辉的办公室里坐了一会儿后,就出门去附近的一家湘菜酒楼,恭候白芸海阔何超张永等同学好友的到来,算是非正式婚宴了。 何超因为开发医学影像软件的需要,常常到肿瘤医院放疗科和放射物理师们进行合作交流,海阔也给他在龙潭湖附近买了套房子,算是公司奖励他的。不过他暂时还是一个人住,因为他也还是单身汉。国外留学生界实在是男多女少,成亲不易啊。 张永在去年就和地坛医院的护士小李结了婚,他这刚毕业小李就怀上了,但是有孕吐反应,所以张永没带她来,而且饭后很快就告辞回家去陪老婆了。看来这个北方男人在成都上学期间,也受到了成都特色的“耙耳朵”的熏陶。 大家吃了饭,各自散去。芳华和嘉辉慢慢走回肿瘤医院,去取车。 医院大门口的停车场挺大的,不过一般是停病人的车辆,职工们的车好多都停在研究所和核磁共振室旁的一块较小的停车场。 这里要僻静一点,芳华拉着嘉辉的手,边走边说着这些天进修学到的新东西。 一辆帕萨特轿车缓缓从停车场开出来,却正正停在他们俩身边。 驾驶座的窗户缓缓摇下来,一位中年男子,带着副茶色眼镜,面白无须,典型的知识分子模样,他很和气地冲着两人微笑:“小梁,这么晚才走啊?” “哦,孙所长,我刚出去和朋友吃了个饭,回来取车的。” 嘉辉解释了一下,又问:“您这是才下班吗?还没吃饭吧?” 孙所长摆摆手:“都习惯了。” 他又伸手指了指芳华:“这就是你爱人吧?在301工作的那个外科大夫?” “嗯,没错。芳华,这是我们研究所的副所长,孙飞教授。” “哦,孙教授啊,您好,您好。” 芳华赶紧跟那人握手,热情招呼起来。 开玩笑,这可是嘉辉的顶头上司,直接关系嘉辉有没有课题费的问题,不巴结点行吗? 孙所长倒是也很健谈,就和芳华随便聊了几句。 芳华发现有能力的专家就是不一样啊,说话很有礼貌,也透着谦和,还很关心嘉辉和芳华的家庭情况,住宿条件等等。 孙飞最后还称赞二人是珠联璧合,很般配。 等孙飞开车走后,芳华忍不住说:“这个孙所长,看上去不过四十出头嘛?” 嘉辉笑了笑:“刚刚四十五。” “很年轻嘛。” “就是因为还有些年轻,去年他都获得院士提名了,后来差了几票没当选。不过大家都猜,他下次就应该差不多了。” “厉害,厉害。” 嘉辉只是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晚上,芳华在嘉辉桌子上找几张白纸时,发现他案头摆着一本翻开的外文医学杂志。而翻开的这一页内容,正好是嘉辉的那篇关于胶质瘤病灶吸引神经干细胞聚集的论文。 这才半年时间不到,就发表了啊,老外的办事效率还是蛮高的嘛 芳华拿起杂志正要仔细阅读论文正文,却首先发现了论文标题下的作者署名与工作单位有些问题。 二百零八、科研不易 二百零八、科研不易 芳华看到第一作者虽然是嘉辉没错,但是后面的作者除了有他的导师罗宾斯教授外,还有个名字是“sunf.”。(手打小说) 这应该是孙飞吧? 再看作者单位,也不是几个月前嘉辉投稿时身在的川医,而是现在的研究所。 嘉辉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芳华正在疑惑的时候,嘉辉端着刚冲好的一杯咖啡和一杯花茶走进来,并分别放在两人各自的书桌上。 他也看到了芳华手里拿着的杂志,但只是笑了笑,就走到自己的椅子上坐下。 芳华干脆坐在他的书桌上,将杂志的那一页转过去面对他,手指着大标题下的署名:“这儿好像不对吧?” 嘉辉飞快地瞥了一眼,就转过头去,摆弄起自己的电脑来。 他一边上网,一边轻描淡写地说:“我面试的时候,孙飞就对我这个实验结果很感兴趣。等我回去后,他还给我打电话商量,既然我马上就调到研究所来,也会接着做这个神经干细胞的课题,所以为了将来申报成果的方便,他让我发表论文时,作者的通讯地址就不要写成川医的,而是直接署名研究所。我问过四爷爷,他倒是说无所谓,反正那也是我在自己业余的时间做的实验。就这样,我后来请杂志的编辑把通讯地址改了。” 芳华知道,国内的各大医学院、研究所,都喜欢比拼谁家发表的论文多,特别是能发表在科学引文索引(sci)影响因子(if)高的杂志上的论文,越多越好。 而且,很多院校都开始要求科研博士的论文必须要有一篇以第一作者署名、发表在sci收录的期刊上的论文才允许毕业,有些甚至要求影响因子至少是1.0以上的期刊。 其实,sci影响因子有一定科学性,但也有局限性,并不能完全反映一本科技期刊的真实水平。比如,口腔医学最具影响力的专业杂志《牙科研究杂志》(jdentres)的影响因子只有3.1左右,这是因为这个专业的特殊性决定的。它的专业范围太窄了,无法与其它重大疾病相关领域的杂志相比。 不管国内这种论文sci化到底是对是错,总之这就是个大趋势。既然身在这个圈子,就得遵守这里的游戏规则。 嘉辉的这篇论文有导师帮忙,是发表在《干细胞》(stemcell)杂志上,其影响因子已经接近16了。孙飞作为副所长,让马上就调进本单位的嘉辉这么署名,自然可以在年度总结中将这论文算入本研究所的成绩,这也无可厚非。 芳华转了转眼珠,又笑着对嘉辉说:“那----把他的名字加在后面,应该是你主动的吧?这----算不算拍马屁啊?” 嘉辉停下手里的活儿,抬头看着芳华,笑了笑:“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我一个新来的,肯定得对老板表示敬意嘛。也不是什么拍马屁,就算是投名状吧?再说,他这么一个准院士,还稀罕我一篇小论文?” 芳华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孙飞能在《nature》这样的影响因子在30左右的顶级期刊上发表文章,自然已经不需要嘉辉的论文再给他锦上添花了。 其实,科研院所这样的单位,按说是没有临床上那些红包回扣之类污七八糟的事情,本来应该是片净土的。 但是,恰恰因为这里的人没有临床的收入,必须靠申请各种课题经费来养活自己,所以这里面的明争暗斗反而更多于临床。 嘉辉在新单位里既没有导师罩着,又没有四爷爷罩着,那就必须要获得顶头上司的好感和欣赏。否则再有能力,没有科研经费,什么也做不出来啊。 所以说,搞科研的,绝不是只有智商就够了的。情商不高的,不会协调和同事领导关系的书呆子,只能是一辈子苦干、累死也没人知道的主儿。 芳华放下杂志,从桌子上滑下来,然后坐在嘉辉的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将脸贴着他的脸,怜惜地说:“亲爱的,你搞科研,比我干临床还累----心累。” 嘉辉抱住芳华,脸微微倾侧,在她的面颊亲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有你这么说,我就不累了。” 不过,嘉辉对孙所长的示好,大概还是有一定效果的。 没过两天,孙飞副所长就主动给嘉辉帮了个忙。 原来,效益不错的肿瘤医院新盖了一栋研究生公寓兼专家楼,在新生入学前的8月份刚刚交付使用。 这是栋十二层的电梯公寓。北翼的房间是做研究生宿舍的。但是院所内,在读的博士和硕士研究生加起来还没有一百人,一个房间内住两人,也不过住了六层。 南翼则是全豪华装修的家庭套间,面积有90到120平米不等。这是医院预备给引进的专家人才们住的,基本上都是空的,还没人住呢。 因为这里房间很空,所以本院很多没房子的年轻人或住得远的职工,都可以申请在这里租房子。套间的租金一个月五百到八百,算是很优惠的了。另外,这里还可以让研究生的家人们来北京探亲时临时住宿的,相当于招待所了。这些举措,既可以利用闲置房间创收,又给单位的年轻人和研究生们提供了便利。 嘉辉也听说过这个公寓的事情,但因为自己有房有车,也就从来没打过它的主意。 孙飞却是个有心人。 那天,他在闲聊中知道嘉辉住得离医院很远后,忽然想到:其实以嘉辉海归博士的资历以及他发表的那些论文的水平,也是符合引进人才的条件的。他便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院所里活动了一下,终于给嘉辉在专家公寓申请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 这自然不是租住了,而是免费的 只要嘉辉在这个单位不走,就可以一直住,还不收水电费。当然,如果他将来不在这里干了,房子还是要归还院方的。 但不管怎么说,这房子就跟白得的一样。 芳华听嘉辉说了房子的事后,捏了捏他的脸,高兴地说:“哇----,你这书没白读,总算是证明了‘书中自有黄金屋’这老话没错” 嘉辉也点了点她的鼻子:“一听有便宜可占,你就来劲了” “对啊,这么好的事,那可是天上掉馅饼啊你不知道在北京二环以内要买套房子有多贵吗?” “别的我倒也不在乎了,我只是觉得这半年我们可以住在那边,这样也方便你上课。” “嗯,就是啊,这房子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啊” 专家公寓里面,不但门窗墙地都是装修好的,还有现成的厨卫浴设施,连窗帘都有,只是没家具罢了。 于是,两人收拾了衣服书籍,再买套简单的家具就入住了。虽然这里没有自己布置的新家那么温馨,但是两室两厅的屋子还是很宽敞舒适的,最起码这阵子两人上班上课都方便了。 芳华不禁说:“孙所长可真是个大好人啊” 嘉辉笑了:“哦,他这么就把你收买了嗦” “哎呀,反正你到哪儿都要先给老板打工。起码,这个老板还是肯为下属着想的这就不错了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人方便的,当然算是好人了” 嘉辉的实验已经开始了,由于他善于做计划,总是将实验都安排在一起做,做了一批次再分析一批次,所以给人的感觉他并不忙似的。 其实,他不但做着科研,还兼顾临床病理那边。病理科的王主任知道他在临床病理方面的光镜和电镜基础都不错,便让他每周也抽点时间去电镜室帮忙。这样,他给临床科室的病人出报告,也有份奖金。而在实验室这边,又有研究所的平均奖和孙飞实验室发的奖金,加起来每月收入也有几千。 当然,他是没有芳华在301外科上班挣钱多,部队的工资高,301的待遇好嘛。但是,嘉辉却可以不用死守上下班的时间点。 因为,只要他把自己的实验安排好了,按时出活,病理科和实验室都不太会管他的。本来,科研人员就是要有大量的时间看文献做调研、思考下一步实验的思路嘛,当然不能总呆在实验室了。 所以,嘉辉除了偶尔在周末或节假日会加班实验外,平时上班常常早上十点才去、下午…就走人,真是让常常早上七点上病房、晚上和周末都还要去看手术后病号的芳华,羡慕不已啊 不过,芳华也就偶尔羡慕一下罢了,真要她长年累月地呆在实验室里,她觉得自己还是忍受不了的。 这段时间,芳华和嘉辉的小日子过得是太安逸了,以至于芳华都差点生出了永远这么进修下去,不回301的念头了。 一方面,她在进修学习中自我感觉进步很大,“玩”那些显微外科器材正是过瘾的时候,所以越发想就这么学下去。 另一方面,天天下了课嘉辉都开车来接,没多远就到家了,进门就可以吃嘉辉已经做好的饭菜。吃了饭收拾完了,两人还可以去龙潭湖公园转一圈,既锻炼了身体又呼吸了新鲜空气。 这天然的氧吧,可是**的花园比不了的。 而且,这里离白芸、何超的家还很近,他们也常常去白芸家里聚餐。大家聊聊各自的近况,也关心一下海阔公司业务的发展情况。 他在成都那边合作dbs的项目,暂时还看不出什么时候出成果,主要是微电子技术和国外差距太大了。他手下的科研人员正在想办法简化电极内部的结构,说白了就是尽量在国内现有的技术水平上“山寨”一个出来。这土法上马,也是军工人的传统了。总之,开发国产dbs是任重道远,估计得要三五年才能搞出来。 不过,海阔还是很乐观,因为他让何超主持的医学影像软件的开发,倒是进展很快。这里,主要还是何超的技术和经验起了重要作用。他们乐观估计,明年这个系统应该就能做出来了,可以投入市场了,那时候自然就成了下金蛋的母鸡,可以用来养活dbs项目了。 不过,何超自从回国,就被海阔压榨得只知道干活,到现在还没功夫解决个人问题。还算有良心的资本家海阔同志,也请白芸和芳华帮着操点心。 芳华倒是答应了,但是她最近不在医院,以前认识的护士好像也没适合的,只好说等她回去上班后再帮着踅摸合适的人好了。 白芸想了想说,暂时科里面没合适的人,容她回去再慢慢打听。 何超听后,只是一贯性地嘿嘿傻乐,倒是海阔给两位女医生拱手致谢。 二百零九、抓贼 二百零九、抓贼 周日的早上,嘉辉要去实验室做实验。(手打小说)主要是因为细胞的生长周期正好赶上这个时间了,而且他也觉得周末实验室里没什么人,比较清静,正适合做实验。 不过,他很抱歉地对芳华说,不能陪她了。 芳华皱皱鼻子:“你以为我一步都离不开你啊?你看----” 她指着窗外的蓝天说:“外面天多好啊,我啊,逛公园去。” “嗯,也好。我尽快做完,去找你。” 于是,芳华自己溜达到龙潭湖公园里,找了个湖边柳荫下的长椅,坐下来看书。 看累了,她就看看蓝天碧水,或者站起来沿湖走个一圈半圈。然后也不回原来的地方,再随意找个长椅或者游廊亭台里的栏杆坐下,继续看书。 就这样混到快中午的时候,嘉辉从实验室打来电话,说是刚做完实验,来接她一起回家吃饭。 芳华说:“你刚做完实验,就别做饭了,怪累的。我们干脆去那家湘菜馆吃饭好了。” 嘉辉想了想,说:“那也好,我可以再学几样湘菜。” 说来奇怪,这一带并没有地道的川菜馆,倒是上次请客的那家湘菜馆还不错,正合了芳华的口味。所以,嘉辉想去那里吃,也是为了去“偷师”。 两人约好在医院大门口等。 不过,当芳华走出公园门,跨过护城河,爬上横跨二环路的过街天桥时,却发现嘉辉也上到了天桥的那一头。 嗯,他总是这么不放心,每次约好在哪儿,他都会多走几步路,过来接自己。 芳华心中是喜欢的,却又故意装作没看见他,低下头打量着天桥两边小贩们摆的摊。她就是故意想让嘉辉再多走几步,嘿嘿,反正他也不嫌累嘛。 不过,这一低头,倒是让她看到感兴趣的东西了。那是装在两个长方形纸箱里的花花绿绿的dvd影碟,摆摊的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 芳华看到卖碟的,就总喜欢停下来翻一翻。虽然,她最后常常都不买,因为她只是想看看还有什么电影是自己没看过的。 这里当然是指口碑不错的或者是票房大片。因为烂片实在是太多了,芳华对烂片当然没看过也不想看。 不过,能让她找到没看过的电影的时候就太少了,她最多就是挑些嘉辉还没看过,而她又想推荐给他看的片子。 嘉辉刚才在天桥东侧,早就看到芳华的眼神了,见她不走了而且还蹲在那儿选碟,便知道她又是在恶作剧了。 他笑了笑,便悠哉游哉地走过来,在芳华身边蹲了下来,也不和她打招呼,径自拿起张碟子慢慢地看起来。 那个小贩是个蛮精明的人。刚才见芳华翻找碟子的手法纯熟,便没有多话,知道这样的主顾一般都喜欢自己找碟。 而他看到嘉辉慢悠悠的姿态,瞧出来这人不常买碟,大概觉得他好忽悠吧,立刻热情地给嘉辉介绍起碟子来。 一会儿“大哥,你喜欢啥类型的?”,一会儿“大哥,这个咋样?喜欢不?”,一会儿“大哥,这个可好看了要是不好看,你回来拍我啊”,总之是巧舌如簧啊。 芳华冷眼旁观,心里暗暗发笑。因为小伙子推荐的大多是好莱坞动作大片,那可不是嘉辉的菜。 嘉辉喜欢看的是《辛德勒的名单》这样的经典巨作,芳华虽然觉得那种片子是很好,但她更喜欢看浪漫爱情小品,看着很轻松。 忽然,芳华拿起一张碟子往小贩和嘉辉中间一递,却是冲着小贩说话:“我觉得这个比较适合他看。” 小贩拿过去看了一眼:“《剪刀手爱德华》?哦,这个是科幻的,说的是机器人,是挺好看的。” 芳华当时就快掌不住了,赶紧用手掩饰着遮了下面颊,继续埋头假装挑碟子。 嘉辉也不看芳华,从小贩手里接过碟,看起上面的介绍来。看着看着,他的嘴角也慢慢地翘了起来。 盗版碟小贩发现芳华这个主顾还是挺好说话的,便又招呼起她来:“大姐,您看上什么碟没?” 芳华实话实说说:“你这儿的电影我都看过了啊。” 小贩先是一愣,后是一喜:“哟,大姐,那您是老客了。这样吧,您有什么没看过的电影,或者您想看什么电影,我去帮您找来。” 芳华不禁有点汗颜,这人反应够快的嘛,还挺会拉生意的。 她只是微笑,并不接口。 小伙子还在喋喋不休:“真的,大姐。只要不下雨,我天天都在这儿摆摊。您随时可以来找我买碟子,怎么样……” 此时,嘉辉轻轻咳嗽了一声:“嗯哼,老板,这张我要了。” “哦,好,好。” 小贩这才转身去招呼他,然后收钱找钱。 芳华趁机站起来,准备溜走。 她起身时,目光很自然地看到了天桥下方的马路东侧正在发生的一幕。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刚刚从路口的拐角处走过来,正向着医院大门的方向走去。从她身后突然窜出来一条灰色人影,撞了老太一下,又抢走了她提在手里的包,然后就朝着大马路冲了过来。 芳华不由喊了一声:“小偷抢包的” 嘉辉闻声迅速直起身子,顺着芳华手指的方向看去。 那老太太,趔趄了几步堪堪站稳,便焦急地手指着坏人逃跑的方向大声求助:“抓小偷啊抓住那个抢包的” 尽管她叫得很焦急,但周围的行人却只是停住了脚步,还没人反应过来。 而抢包的人已经跑过了二环路的辅路,正在主路上向西横冲过来,看样子他是要翻过中间的隔离栏杆,再继续逃窜。 芳华见那坏蛋在车流中左闪右突地,很是惊险,不禁看得有点发呆。 嘉辉却一把将刚才买的碟子塞到她手里:“呆着别动” 说完,他飞快地从天桥楼梯的北侧向下跑去。 芳华“诶”了一声,正要去追他,那个盗版碟小贩刚刚看清了怎么回事,立刻甩下一句“大姐,帮我看一下”,也紧跟着嘉辉而去。不过他是从楼梯的南侧下去的,看来是想包抄。 这下,芳华倒不好去追了。如果只是一个纸箱,她说不定还会抱起来跑,但现在有两个长纸箱,实在是不好抱。 芳华只好站在天桥上,一边关注他们的动态,一边也亮开嗓子喊起来:“抓小偷啊别让他跑了” 旁边几个卖盗版书、或小饰品玩具的中年妇女,也跟着喊起来。 刚才事发突然,马路东侧的行人们,可能是都没反应过来。 现在马路西边的路人倒是闻声动了起来,特别是在天桥南侧十几米远的公交车站台上,一些本来在等车的人们,也开始往这边跑过来。 那个小偷已经翻过中间护栏,穿过西侧主路,踏上了和辅路之间的绿化带了。 他发现了天桥两边都有人跑下来,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稍微犹豫了一下,就本能地选择了北侧的嘉辉这边,因为这边人少嘛。 本来,要是换一般人,他还真有可能成功,但是小偷怎么可能知道----这边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年轻人,当年可是校足球队的主力后卫啊,而且最擅长的就是球过人不过。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嘉辉守住小偷的去路,双手微张,不慌不忙地迎着他跑过去。 那小偷正在高速跑动,当他快靠近嘉辉时,上身虚晃了几下,就朝嘉辉的左手跑去。 可惜,他的假动作实在是太没有欺骗性了,而且嘉辉早就猜到他会跑左边,所以毫不犹豫地侧转身追上,两人的距离迅速接近。 嘉辉几步就追到小偷身后,狠狠推了一把,直接把他推了个狗啃泥。 好吧,如果这是在足球场上,背后推人的嘉辉可就要被红牌罚下了 不过,这里可没人会罚他。 盗版碟小贩和其他人很快赶到了,大家一起帮着嘉辉把摁倒在地的小偷架起来。众人兴奋地说着“送派出所”,就簇拥着那小偷往天桥上走来,好去找那边的苦主老太太。 芳华迎上前,挽住了嘉辉的胳膊,笑吟吟地看着他。要不是周围那么多人,她肯定早扑上去狠狠亲几口了,因为刚才的嘉辉实在是太帅了 正抓着小偷胳膊的小贩,猛然醒悟:“原来你们是……嗨” 芳华不好意思地冲他笑笑,指着他的摊子说:“喏----你的碟子可一张没少,要不要数数?” “不用,不用对了,我就不跟你们去派出所了。那个,谁来帮忙抓着小偷,免得他跑了啊?” 这时,有几个人想起来自己还有事,便趁机告辞了。 小贩又急了:“唉,别都走啊,总得留两人帮忙抓着他吧” 芳华瞟了一眼那个小偷脚上的球鞋说:“不用多少人,你们只要把他的鞋带解下来,把他的两手大拇指捆在身后,再让他把两只鞋子反穿,他就肯定跑不了” 众人哈哈大笑,这法子还蛮有意思的,便七手八脚地照办起来。 嘉辉也笑着低声问芳华:“哪儿学来的这招?” 芳华耸耸肩:“忘了。看过的警匪片太多,记不得了。” 这时,那个丢包的老太太也从天桥上走了过来。 二百一十、沙老师 二百一十、沙老师 老太太还隔着老远就不住口地说:“谢谢啊谢谢大家了” 嘉辉看清老太太的模样时,微微一愣,这人好面熟啊,似乎是在医院里见过。(手打小说) 没容他细想,老太太已经走到了面前。嘉辉便将手中那个从小偷手里抢回来的提包递了过去:“您看看,这包里的东西少没少?” 老太太爬楼梯的时候有点急了,略微有点喘气。她冲嘉辉点点头,接过提包,打开,简单地翻看起来。 芳华也仔细地看了看老太太,主要是被她的相貌吸引了。 这老人个子矮小,头发全白了,年龄大概在六十到八十岁之间。 芳华之所以估计的年龄误差范围这么大,是因为老太太的皮肤保养得相当好。 和她这个年纪的老年人相比,这老太太的皮肤可以称得上粉嫩了。皮肤很白,但并不贫血,因为唇色还是红润的。而且,老人脸上几乎看不到什么老年斑或色素沉着,皱纹虽然有但是不深,整个皮肤看上去还有些光泽细腻的感觉。 她的眼皮倒是有点松弛,但一双黑多白少的眼睛依然很清亮,不像大多数老年人那样浑浊,或者布满了血丝。 芳华再看看老人那梳得丝毫不乱的短卷发,还有那小西服配黑色长裙的衣着,不禁大胆猜想----这老太太应该是很有品位和教养的人,而且年轻时一定是个大美人,家境也很不错,没吃过大苦。 老太太可没注意到芳华在一边好奇的目光,她很快检查完了提包,抬起头对着众人温和地一笑:“嗯,包里的东西,一点都没少。真是太谢谢你们了。” 众人客气了一下,就纷纷散开了,只有一位热心人留下来和嘉辉一起押着小偷,还有芳华也陪着老太太去派出所报了案。 这案情简单,民警按照程序请几个人做了口供和笔录,还请老太太留下了她的家庭住址和联系电话,当然也口头表扬了一下嘉辉等人见义勇为的行为。 嘉辉对表扬倒是没太在意,他只是看到老太太留的姓名和地址时暗暗点头:果然是她老人家。 不过,他想了想,也没说什么。老太太再次感谢了几个人后,便告辞离去。 芳华拉着嘉辉说:“走吧,吃饭去了。我都快饿死了。” 可不是吗,刚才这么一折腾,现在都快一点钟了。 嘉辉边走边说:“哦,这就饿了啊?那你上手术的时候,常常要做到下午三四点钟,怎么说?” “那不是精神高度紧张,就不觉得了吗?哎呀,再说我都快两个月没做手术了,都被你养娇气了嘛。” “哦----?这还成我的不是啦?” “嘿嘿,没有,没有。走啦,吃饭饭克。” 芳华最后就是在发嗲了,这是她婚后被嘉辉惯出来的毛病,说话老是装嫩。 嘉辉直摇头:“越活越小了” 但他的眼睛却是含笑的,里面的爱意能让芳华溺毙在里面。 芳华看见了,便冲他眨眨眼睛,然后低头靠着他的肩膀,双手挽住他的胳膊,慢慢地向湘菜馆走去。 走了一会儿,芳华忽然说道:“你注意到没,刚才那个老太太的皮肤好好哦,人也多有气质的。唔,我要是到七八十岁还能有那么好的皮肤就好了。” 嘉辉一笑:“你不知道,她可是真正的大家闺秀啊。” 芳华一下子抬起了头:“哦?你认识她啊?” “算不上认识,听单位里的人说起过。” “怎么,她是肿瘤医院的人?” “嗯,已经退休了,是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老专家。” “你怎么说她是大家闺秀?” 嘉辉侧头看了看芳华:“想知道啊?” “干嘛,还吊人胃口嗦?” “嗯,也不是,我都是道听途说的,谁知道是真是假啊?” 芳华知道嘉辉不爱说闲话的,不过难得自己今天的八卦因子犯了,便央求起他来:“说蛮,说蛮。又不是在派出所作证,要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就说说你听来的好啦” 嘉辉拿她的撒娇毫无办法,只好慢慢告诉她有关这位专家的一些事情。 此人名叫沙茹,今年都快八十岁了,出生于上海的一个真正的书香门第家族。 祖父曾是清末进士,后来留学日本,回国后积极参与立宪运动,也参加过辛亥**、护法运动,还在五四运动中,积极提倡新文化运动,是建国初期知名的爱国民主人士。 沙茹的父亲和几位伯伯叔叔都是欧美留学生,家中兄弟姊妹也都接受的是当时国内最好的教育,不过沙家的人现在大部分都居住在海外。 沙茹本人毕业于上海圣约翰大学医学院。在上海和北京等地的大医院都做过医生,七十年代她调入了肿瘤医院,从事放疗相关的生物学基础的研究,一直干到了退休。 嘉辉听一位老实验员说,沙老的老伴早就去世了,子女也都在国外,但她退休后还是不愿出国,就一个人住在医院内,雇了个保姆帮忙做家务,平时还有一个侄子偶尔来看看她。 芳华听了后说道:“原来是圣约翰大学毕业的,又家学渊源的,怪不得气质那么好。不过,她怎么后来不当医生,改行去做实验呢?” “别人没说,我也不知道了。怎么?做实验不好吗?” 芳华赶紧说:“不是啦,就是觉得她那时候都四十多快五十岁了,一个快退休的人了,怎么还会改变专业呢? 嘉辉想了想说:“我猜,也许是她那时候身体情况不允许,才离开临床的吧。其实,有了良好临床基础的人,更能搞好医学的科研工作。” 芳华听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不过,嘉辉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班他又见到了老专家沙茹。 其实,以前他出入研究所电梯的时候,也曾见过这位鹤发童颜的老人,但是老人显然不曾注意到人群中的这个陌生年轻人。 但是这次,嘉辉去图书馆借阅期刊的时候,正好碰到了沙老。 沙茹先认出了正在书架前找书的嘉辉,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小伙子,原来你也在这里工作啊?” “是啊,沙教授,我就在孙副所长的实验室工作。” “嗨,别叫教授,叫我沙老师就行了。哦,孙飞那儿不错啊,重点实验室嘛。那你是研究什么的?” 于是,两人在图书馆里聊了一会儿。沙老师最后对嘉辉说,她虽然早就退休了,但还是会经常回实验室,看看实验动态、写写文章、找学生帮忙打字校对书籍什么的。 她让嘉辉没事的话,就去她那边串门,还特意请他去喝下午茶。 这是老人多年的习惯了,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会请科里有空的人都去她办公室坐一坐。她提供糕点,每个人自带喜欢的饮料,大家在一起边吃边聊。 嘉辉想着这个时间也不冲突,便欣然接受了邀请,当天下午就去参加了沙老的茶话会。 他因此认识了沙老实验室里做实验的几位放疗科研究生,大家倒是挺谈得来的。以后,嘉辉也就隔三岔五地去顶层----沙老的实验室在研究所的最高层,和沙老以及新认识的朋友们聊天喝茶。 沙老退休前是该实验室的主任,当年实验室也曾人才济济、鼎盛一时。但后来,特别是在开放后的**十年代,这里清贫的待遇,使得很多人都纷纷出国另谋发展了。当沙老退休后,她所在的实验室就更加萎靡不振了,就剩下了几名实验员,连正式的主任都没有,只能由放疗科主任代管。 不过,这实验室本来就是直属于放疗科的。这一点倒是和病理实验室相似,因为这两个实验室是研究所内唯一的两个属于临床的实验室。 医院和研究所虽然是一家,但是工作性质不同,奖金分配制度不同,所以人事、财务等事务还是两边大致独立的。 但沙老的生物学实验室是直接为肿瘤放疗服务的,从建立之初就是直属于放疗科,后来几次行政制度改革时,研究所都想把这个实验室兼并过来,但是放疗科创始人有两名院士,一直据理力争,才将这个生物实验室最终保留在临床放疗科的体系内。 这里,不得不说一下放疗的特殊性了。 一直以来,说到肿瘤的治疗手段,人们肯定想到的是手术和放化疗。的确,这三者直到今天都是经典的三大治疗手段。尽管人们不断研究出免疫治疗、激素治疗、基因治疗等新的疗法,但是在临床上的疗效得到肯定的还是老三样,暂时没有别的疗法能取代它们。 那么,这三种疗法孰优孰劣?哪种方法最好呢? 手术,当然是首选的,最有效的方法。 经权威机构统计,恶性肿瘤患者经过各种方法治疗后的五年生存率是45%,也就是说有45%的肿瘤病人可以被治愈(对恶性肿瘤而言,五年后还活着就是治愈)。 在这45%的病人中,有22%是依靠手术治愈的,18%是靠放疗治愈的,只有5%的才是靠化疗治愈的。 所以,放疗是一种几乎可以媲美手术的,疗效很好的治疗肿瘤的方法,它既没有手术那么高的风险,也没有化疗那么严重的全身反应。 在国外医学界,一贯比较重视放疗。但在国内,由于放疗的仪器设备昂贵、养护麻烦,以及配套的技术复杂,所以国内医院对肿瘤病人的放疗一直开展的不好。反倒是化疗,因为不需要复杂的技术、门槛低,而且经济效益明显,国内大部分肿瘤病人都会接受化疗。 放疗难就难在----要帮助肿瘤患者完成一个好的放疗疗程,不是仅仅有放疗科医生和放射线就行了。 它还需要放射物理师和技师协助制定计划和实施照射,这里面就涉及到放疗仪器发射射线的剂量、角度等等方面。 此外,放射线杀死肿瘤细胞从而治疗肿瘤的过程,是有着一套完整的放射生物学的理论指导的。而现代放射物理的发展,使得三维立体定向放疗成为主要趋势,同时放疗临床也向着对每个病人施行个体化治疗的方向发展,这对古老的放射生物学都提出了新的理论要求和理论支持。也就是说,放疗水平的提高,是离不开放疗生物学的实验研究工作的。 总之,现代放疗是由三个部分组成的:放射肿瘤学(临床医学)、放射物理学、放射生物学。 显然,这是门综合性特别强的学科。 在沙老实验室做实验的几位研究生,都是放疗科在读的博士和硕士,他们也都是要同时精通这三方面的知识,算得上知识面很广了。 嘉辉和他们一聊,发现大家还有共同的熟人----何超。 何超这几个月一直泡在放疗科的机房,他的开发项目,这些放疗科研究生们也很感兴趣。他们也是天天门诊、病房、机房、实验室几头跑的人,所以也和何超很熟。 中午没事的时候,嘉辉也常常去找何超玩,再和几位研究生们一起共进午餐,天南地北地侃大山。 大家彼此都有擅长的领域,相互之间取长补短,也拓展了各自的知识结构。 嘉辉在讨论中,渐渐对放射生物学的研究方法很感兴趣,便又去向沙老请教。沙老很高兴地将自己主编的相关书籍赠送了两本给他。 一天晚上都快十二点了,芳华看嘉辉还在看那本沙老的书,便走过去劝嘉辉早点休息。 嘉辉点点头,放下了书。芳华却好奇地拿起来翻了翻,然后说:“唔,都是些经典的细胞生物学方法嘛不新鲜啊?” 嘉辉揉了揉有点酸胀的眼睛,又伸了个懒腰说:“我觉得挺有意思的。现在天天做分子生物,不是蛋白就是dna的。有时候也挺烦的,倒是看看这些古老的研究方法,感觉可以换换思路。” 芳华不是太明白:“你不是在做神经干细胞吗?” 嘉辉把芳华抱在腿上,一边下意识地抚摸她的背,一边缓缓地说:“嗯,是啊。不过,孙飞总是让我多研究调节干细胞生长的因子和方法,分析干细胞的培养液中的各种蛋白。这整天做蛋白电泳,基因序列分析的,有点无聊吧。” 芳华不知道说什么好,很是心疼嘉辉眉梢眼角微微流露的疲倦,便抬起双手,慢慢地按压起嘉辉的额头和眼眶周围。 虽然她没学过专业的按摩,也不知道自己按的是什么穴位、这样按摩到不到位,她只是凭自己的经验觉得----这样的按摩会使人舒服。 嘉辉闭上了眼睛,任由芳华帮他按着,眉宇间很是放松,心里也是一片安宁。 过了半响,嘉辉睁开眼,冲着芳华微微一笑,将她的双手握住,分别亲了一下手掌心,弄得芳华痒痒的想抽回手。 嘉辉却又一下子抱住了她的腰背,他的嘴唇慢慢靠近芳华的,并轻声说道:“有个方法更能解乏。” “唔----,坏……” 后面的话,没等说出来就被嘉辉堵回芳华的口中了。 二百一十一、讲课(一) 二百一十一、讲课(一) 在芳华口中是“坏人”的嘉辉,却是院所内冉冉升起的科研新星。(手打小说) 孙飞给嘉辉配了两个实验员,协助他做神经干细胞的研究。这才不过两个多月,嘉辉的实验就取得了一些进展,他已经在进行阶段小结,准备再写两篇论文向《stemcell》杂志投稿。 孙飞知道后,自然很高兴,在大会小会上都好好夸了他一番。而实验室里的其他工作人员,特别是实验技术员们都很羡慕那两个跟着嘉辉做实验的人,因为他们铁定也会在这两篇论文上挂名。 这实验员也是要评职称的,也是需要论文的。但他们大多只是中专毕业,做实验还可以,理论基础就太低了,哪里写的出高质量的论文啊 所以,大多数实验员老师要么是自己写了后,请这些研究员或助理研究员们帮忙修改,最后都差不多是别人帮着重写了。更多的时候,他们就靠在这些研究员的论文上挂名来凑论文数量了。 不过,大家平时跟着在国内核心期刊上的论文上挂名的机会是很多,但在国外权威生物医学杂志上能挂上名,这可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所以,有这两名实验员的例子在前,实验室的其他人也都为了以后能嗒顺风车,而对嘉辉比他刚来时多了几分热络。 就这样,嘉辉以他的能力在单位得到了同仁们的尊重。 而最近,他在川医时申请的副教授职称证书和高校教师资格证也终于办下来了,并邮寄到了新单位。 孙飞和研究所的教育处打了招呼,于是很快在协和医大的医教处办理了相关手续后,嘉辉的副教授资格就确认了下来。 芳华抚摸着他的证书,羡慕地说:“还是你和戴平好啊,本科毕业接着读博士,这学历高,混职称就是混得快哪像我啊,这才刚把晋升主治的材料递上去。白芸也得做完今年的住院总才能升。” 嘉辉抿嘴一笑,坐在电脑前,边打字边调侃:“嗯,羡慕了吧?嫉妒了吧?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了吧?” 芳华不依地扑到他身后,双手捂住他的眼睛说:“好啊,就会取笑我你是不是不想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嘉辉拉下她的双手按在胸口,侧过头说:“好了,别闹,让我把这个幻灯做完。” 芳华趴在他肩膀上,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字念道:“肿瘤的侵袭和转移。哦----,这是你给研究生讲课的题目啊?” “嗯,本来孙飞要讲四次课的,他事情多,就让我帮他代讲这一部分。” “哦,好吧。你慢慢忙,我去买菜,今天我下厨哈。诶----,不许和我抢,就当是我给你庆祝了。” 嘉辉看到芳华很坚持,便笑了笑:“那好吧,今天我吃现成的。” 芳华亲了他的面颊一下:“好好干活。” 然后高高兴兴地换鞋出门了。 平时,嘉辉几乎剥夺了她做家务的权利,最多只是让她打个下手、帮忙递个东西什么的。而芳华也忙着上课,嘉辉的时间又比较自由,所以她也就让他**了。 但是到了周末,芳华还是会争取一下劳动的权利。 比如,她喜欢把家里整理得窗明几净的感觉。但是,北京这两年的空气质量不好,还常有沙尘暴,所以平日里门窗都是紧闭,每天通风不超过半小时。即便如此,每周末都必须要做大扫除,否则屋里、窗户、阳台上就会积存很多灰尘。 幸好,今年北京终于申奥成功了,以后市政府就会花大力气治理这个风沙问题,让北京的天空更蓝。 不过,芳华最喜欢的是洗衣服、叠衣服、熨衣服。现在都是用洗衣机,她再三和嘉辉保证用洗涤剂的时候会戴上手套,熨衣服的时候也会小心,嘉辉这才不拦着她做这些事。 其实,嘉辉也承认芳华叠衣服很有水平。无论是薄薄的衬衣还是厚厚的外套,她都能叠得平平整整有棱有角,一件件在衣柜里码放整齐,就连袜子也是卷成筒放在用卫生纸卷筒做的一个个小圆筒里,很是井然有序。 嘉辉经常笑她把家里的衣柜收拾得都能直接参加部队的内务卫生评比了。没办法,前世今生加一块,芳华受过的军训次数有点多,都被训的有点强迫症了。 虽然不至于把被子也叠成豆腐块,但是她每次看到浴室里挂着的毛巾都会条件反射地把它们的下沿对齐了。 至于做菜,芳华的水平是没有嘉辉的好,但也还是能入口的。而且这些日子和嘉辉在一起,耳濡目染多了,还是颇有进步的。 至少,吃饭的时候,嘉辉很捧场,每样菜都吃了不少。芳华看到他比平时吃得多,也很高兴。 她这才体会到了嘉辉说的那种感觉----自己做完了反而不怎么想吃,看别人吃的高兴自己也就饱了。 嘉辉看到平日里胃口很好的芳华今天却只发挥了七成,便说:“算了,晚上还是我来做吧?你要是做饭,就会吃的少。那样的话,你好不容易长点肉又会掉膘了。” 芳华气得狠狠拧了他一下:“说啥呢?你把我当猪养啊你怎么越来越像我妈了?老是让我长胖一点?其实,长胖了也并不代表就身体健康啊” 嘉辉不回答,就是抿嘴直乐,继续吃饭。 芳华想想算了,还是不和他讨论这些细枝末节了。 她问道:“你那个讲义弄完了?” “嗯,弄好了。” “你给研究生上课,不用试讲吗?” “已经在教育处讲过一段了,他们说我讲的不错。” “哦,那就好。对了,你第一次课什么时候上啊?” “就是后天,星期一下午。” “在哪儿上?” “实验室楼下的那个大阶梯教室。” 肿瘤医院的研究生们,有些小课程是在公寓一楼的大教室里上。这教室晚上也是开放的,本来是给研究生们上自习用的。不过,大部分研究生晚上都会去实验室或病房呆着,自然不会像大学生那样上晚自习了。 而嘉辉要上的课程是属于《肿瘤学》,这是协和医大研究生院委托肿瘤医院开始的一门重要的课程,选修的人一向很多。所以,届时会有一百多号来自医科院各个研究所的研究生们,就会从市里各处赶来,会聚在研究所的大阶梯教室里上大课。 周一早上,芳华早早起来,陪着嘉辉洗漱,检查他的脸刮没刮干净,等他收拾得清清爽爽的,又给他拿来昨天就熨好的西服、衬衣和领带换上。 芳华亲自动手给嘉辉打领带,只是因为缺乏实践经验,很是费了一些功夫。 嘉辉搂着芳华的腰,静静地看她认真琢磨着怎么打好领带的样子,心里一点不着急,反而隐隐希望她多打一会儿。 不过很快,芳华就找到了窍门,将嘉辉的领带打得巴巴实实的。 她仔细端详着嘉辉,两手轻抚他的脸颊、脖颈,并缓缓滑下停在胸前的衣领和领带处。 最后将又领带夹理了一下,才满意地点点头:“perfect” 嘉辉微笑:“谢谢。” “不客气。今天是你这个梁教授的第一次授课,可要好好讲哦。” “为了你给我打的领带,我也会的。” 芳华去xw中心上课了。但是,当课堂上的德国籍医生讲述他的某次手术过程时,芳华还是走神了。 她不由自主地幻想着----嘉辉讲课时会是什么样子,一定是风度翩翩的。然后,她就时不时地呆望着前方,傻傻地笑一会儿。 不过很快,芳华就回过神来----因为那位德国老师已经不自在地看她好几次了。 糟糕,他不会以为我是在对他发花痴吧?虽然,你这个四十多岁的大叔也长得蛮帅的,不过我可不是什么大叔控啊。 芳华赶紧集中注意力,认真地听起德国大叔那刻板的英语演讲。 好在,老外的手术经历很是有趣,芳华暂时压下了心里对嘉辉的“花痴”。 可是等熬到十二点下课后,在培训中心食堂吃午餐的时候,芳华就吃得心不在焉了。 思来想去,今天对嘉辉来说很重要,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踏上讲台,给协和医大研究生院的博士、硕士研究生们讲课。 他将来一定会有更多讲课和作报告的机会,但是这第一次可就这么一次。 而自己这些年来,又错过了多少在他人生的重要时刻陪伴他的机会啊? 难得现在有时间,也有可能,那么自己怎么还能再错过呢? 想到这,芳华终于决定----“逃课”去听嘉辉讲课。 其实也没有“逃课”那么严重下午的练习课是尸头解剖,芳华想着以后上课时多花点时间还是补得起来的。 所以,芳华和德州师兄打了声招呼,让他下午帮自己请个假,便匆匆吃了饭,赶公交车回肿瘤医院了。 等到了医院,也快一点半了,芳华想了想,还是直奔研究所的大阶梯教室了。 她知道嘉辉中午在食堂吃了饭,一般都是在实验室里呆着。不过,她不想去打扰嘉辉的休息或是备课。 没想到此刻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半个多小时,就已经有十多名学生坐在教室里了。 二百一十二、讲课(二) 二百一十二、讲课(二) 芳华知道协和医大的研究生们还是比较辛苦的。(手打小说) 因为他们这第一年上课,不仅要跑到东单的协和医大教学楼上课,还会像今天这样跑到开设有大课的研究所里上课,比如肿瘤所和旁边的实验动物所。最辛苦的恐怕是在八大处的整形外科研究所的学生了,这一个西郊一个东城地跑,真是太远了。 估计现在这些早到的学生,应该是上午在东单上了课,吃了午饭就赶过来的。他们这会儿,大多趴在课桌上,头枕着手臂小憩。有几个学生倒是没睡,一边翻着书,一边小声说着话。 芳华想要欣赏嘉辉讲课的风采,自然就不会坐得太靠后面。但是,她又不想让嘉辉发现自己而分心。 于是,她观察了一下讲台,发现讲台的左边是投影幕布,也就是说当嘉辉讲课的时候,必然会常常将身体转向讲台的左边。 所以,她决定坐到右侧,这样即使坐得比较靠前,也没那么容易被嘉辉看到。 芳华坐下后,教室里又陆陆续续地进来了更多的学生。 这些人,虽然有不少是刚毕业就直接读研的二十二三岁的年轻娃娃(在芳华心里这些人都是“小孩”),但也有很多人看上去在二十七八岁到三十出头之间,大致和芳华的年纪差不多。 看的出来,这些研究生大多是同一个院所的、或者年纪接近的人才坐一起,小团体现象严重。 芳华坐的是靠过道边上的位置。她选的这个座位稍微偏了一点,但是偏得并不严重,也算是靠前的黄金位置了,所以也被不少学生看中了。不一会儿,她前后和旁边的座位上都坐了人,这样她倒也更不容易暴露了。 芳华见周围的学生都拿出了教材,便从书包里把自己的《显微神经外科学讲义》拿出来,打开放在桌上装样子,心里暗暗好笑:我这可真是挂羊头卖狗肉啊。 人多了,自然说话聊天的就多了。虽然他们说的大多是鸡毛蒜皮的事情,但芳华身处其中,似乎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想起了每次上课前和同学们闲磕牙的情景。 她安静地坐着,面带微笑,慢慢地翻着自己的“道具书”。 忽然,她听到旁边有人在谈论今天讲课的老师,便伸长了耳朵捕捉起他们的声波来。 一位说话语速很快的男生先问:“你们知道今天讲课的人是谁吗?” 另一个男生说着比较标准的普通话:“不是孙飞吗?课程表上写着他要给我们讲四次课的嘛。” “嗨,你们消息太不灵通了。我听肿瘤医院放疗科的研究生说了,今天来给我们讲课的,是去年才回来的海归博士,特别年轻,今年还不到三十岁呢” 他的这番话,立刻勾起了周围好几名学生的兴趣,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他,眼睛里都闪烁着八卦的星星。 那个快嘴男生有点得意了,继续卖弄着自己的“博学多闻”:“嗯,他的名字叫梁嘉辉,是斯坦福医学院毕业的,专业是临床病理。这个人特别牛的是,年纪轻轻的就已经在国外权威的医学杂志上发表了好几篇论文。 前阵子,细胞生物学的老师上课的时候不是说过吗?孙飞实验室在世界上首先报告了神经干细胞的迁移和修复病损现象,引起了干细胞研究的新一轮热潮吗?我跟孙飞的研究生打听过了,这个现象的实际发现人就是----正在孙飞实验室工作的梁嘉辉” 众学生不由发出一阵赞叹声:“哇----,这么牛啊” 快嘴男生却又长叹一声:“是啊,瞧瞧人家,比我们中间好多人都还年轻呢,居然就能来给我们当老师了。” 众人又是惭愧地发出一片唏嘘声。 芳华在一边却听得抿嘴直乐,不过她心里也有点惊讶:嘿----,我都不知道嘉辉这么厉害啊。原来,外界对他的研究成果这么看重啊 当然,芳华的心里也充满了自豪:这就是我亲爱的嘉辉,无论做什么都会做到最好的嘉辉。 快嘴男生还在八卦着嘉辉的籍贯、大学经历、个人经历等资料,芳华听了听,貌似都是个人简历上的那些内容,幸好他们还没能打探到太多关于嘉辉和自己的个人**。 芳华也很佩服这些学生的八卦精神;看来,嘉辉很可能会成为这群人崇拜的偶像啊。 这时,教育处的一名后勤工作人员进来在讲台附近调试着投影仪、话筒音箱等设备。 忽然,那个快嘴男生压低声音说:“快看,站在门口和孙飞说话的就是梁嘉辉。” 这教室的入口是在后面,也就是高处。 芳华也跟着众人一起抬头回望,果然看见嘉辉身着整洁笔挺的白色工作服,侧着身子正在和孙副所长说着什么。 即使从侧面看,也看得出他身姿挺拔、轮廓端正、气度沉稳。 旁边一个声音低沉的男生说:“这也太年轻了吧?” 芳华怎么听着这话音里颇有点酸意啊,她便扭头看看那人----哦,胡子拉碴的,看样子都三十出头了好吧,咱就不计较你看到嘉辉后“自惭形秽”了。 这时,嘉辉和孙飞谈完了话,点点头,转身进门,一步步地从过道的阶梯上缓缓走下来。芳华怕他瞧见自己,便赶紧转身低头,头都快埋到书里去了。 但就在她前面坐着的两个女生,却还面朝着门口,并且低声赞叹着:“好年轻,好帅啊” 芳华有点郁闷了,抬起眼皮瞄了瞄这两名女生,却见她们青春活泼的脸上,清亮的眼睛闪着无邪的光芒。 芳华暗笑自己小气:嗯,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们当年上大学的时候,不也是对又有能力又有气质的男老师们大发花痴吗?可见江山代有花痴出,各领风骚数百天啊。 嘉辉已经站在讲台上准备开始讲课了,芳华就双手支颐,伏在课桌上,视线从前面两女生的脑袋之间看向嘉辉。其实,她这才是标准的发花痴的姿态。 嘉辉虽然环视了一圈教室,但是没有一点思想准备的他,并没有发现隐在人丛中的芳华。 他轻咳了一声,一手将小麦克风举在胸前,一手操作着笔记本电脑,开始讲课了。 他这一开口,前面两个女生又是小小的激动一把。这个嘛,芳华更能理解了,她自己是非常清楚嘉辉的声音的杀伤力有多大。 好在,这些女研究生们,毕竟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了,倒也能很快地抛开杂念,开始认真地听讲了。 嘉辉的讲课并不幽默风趣,虽然面带微笑但依然给人很严肃的感觉----或者说是严谨的感觉。 他的语速中等,神色从容,话语中流露出对授课内容知识掌握的熟稔度。 而且芳华发现,嘉辉讲着讲着,就慢慢陷入他自己的思维中去了,既是在给学生们讲述知识,也是在用自己的研究心得,启发他们、引导他们,也在启发他自己。 由于他的专注,使得他整个人更是平添了几分权威和睿智的感觉,完全让人忽略了他那年轻的面孔。 教室里很安静,研究生们都听得很认真。因为嘉辉给的信息量很大,难度也稍稍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能力,不认真听讲,很快后面讲的就会听不懂了。 不知道他们听课的感受如何,反正芳华是听得很入迷。虽然有些观点,平日里也听嘉辉偶尔说起过,但今天是听他详细阐述,让芳华对它们的理解也加深了。 芳华越听越觉得嘉辉真的是在这方面看了很多资料,了解得相当全面,也很有自己的想法,难怪他平日里说最感兴趣的就是肿瘤侵袭转移的研究了。 一堂课九十分钟,中间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嘉辉宣布休息后就走了出去,应该是到门口的休息室喝水去了。 学生们也有不少出去活动和方便的,芳华也站了起来,活动一下四肢,久坐对身体不好嘛。但她也不好出去,免得会遇到嘉辉,让他知道自己来听他讲课,那就分心了。 芳华正站在自己座位边上,伸伸胳膊跺跺脚的时候,旁边那个快嘴男生忽然和她打起了招呼:“嗨,同学,你是哪个所的啊?怎么以前没见过你?” “啊----,”芳华一愣,您可真是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宽啊。 她眼珠一转,嘿嘿笑着:“哦,让你看出来了啊。我不是研究生,我是,是----孙飞实验室的实验员。我是来旁听梁老师讲课的。” 周围的人一听,都来劲了,特别是那两个女生一下子就转过头来问:“这么说,你和梁老师是同事咯?” “啊?哦,对,是同室。” 芳华只有将错就错,继续装下去了。 一个女生问:“那梁老师这个人,平时为人怎么样啊?” “好,非常好。” 芳华虽然说得理直气壮,但也觉得自己有自卖自夸的嫌疑。 另一个女生兴高采烈地问:“怎么个好法?” 啊?这让我怎么说啊? 但是,芳华还是乐于在学生中塑造嘉辉积极正面的形象的,于是她眨巴着眼睛说道:“嗯,梁老师对女同室非常照顾,从不让她干重活累活。嗯,他为人很谦虚,从没有看不起不如他聪明的人。嗯,他说话从来不带脏字,很有礼貌。嗯,他为人正直,富有正义感。嗯,……” 第一个问话的女生忽然说:“切----,哪有这么完美的人啊?” 芳华停住不说了,嘉辉就是的啊,至少在她心目中是。 不过,马上第二个女生反驳:“怎么没有?我看梁老师就是挺好的。只不过这种人都是凤毛麟角,所以看到一个就不能放过。” 芳华听了这话,心里一哆嗦。 果然,那女生笑嘻嘻地问芳华:“那梁老师这么年轻,应该还没有结婚吧?” 芳华笑了笑,盯着她的眼睛说:“梁老师已经结婚三个多月了。” “噢----”顿时,玻璃心碎了一地。 第一个女生倒是比较清醒:“噢什么啊?像梁老师这样的人,即使没有结婚,也肯定早就名草有主了,意料之中的事了” 芳华觉得这人说话还算正常,虽然话里有点泛酸,不过剩女的心情她也是可以理解的。 倒是那个直接问嘉辉有没有结婚的女生还在说:“真是太可惜了,他看上去还那么年轻的嘛,着什么急啊?” 芳华的眼睛眯了眯:这话说的,难道他不结婚----还等着你吗? 芳华本来不想再多说什么,但又觉得有必要对这个明显对自己的嘉辉有好感的姑娘打打预防针。 她便装作很八卦的样子说:“哦,听说梁老师的夫人是部队医院的外科大夫。她呀,在医院里干惯了给人开肠破肚、敲骨吸髓的事情,在家里也是很凶悍的。据说梁老师在家里很怕她的。” 那女生有点发愣:“不会吧,梁老师那么儒雅的人,怎么会找个母老虎啊?” 芳华早忘了要给嘉辉塑造正面形象的初衷了,这会儿只顾着防范于未然了。 她忍住肚子里的好笑,面上还做出一副沉痛的样子:“唉,他大概是有受虐狂的倾向吧?虽然被夫人欺负得死死的,还从不反抗,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两个女生一个说“不会吧?”,一个说“太可怜了!”。 芳华编排得越发来劲了:“谁说不是呢?这梁老师什么都好,就是这一点不好,太温柔了,太软弱了。听说他夫人在部队练过功夫,经常在家里拿他当沙包练习呢……” “啊?这不是家暴吗?” “可不是吗?前阵子,梁老师穿短袖上班的时候,我们都看得到他胳膊上的一道道掐痕……” “啊?这么惨?那梁老师怎么还不和那个母夜叉离婚啊?” 芳华心里说:啊哈,就等你们说这个呢。 她故意叹口气:“唉,要么怎么说梁老师有受虐倾向呢,他还美滋滋地不想离呢而且,就算他想离,也离不了啊” “啊?那为啥啊?” “嗨,谁让他找了个军人当老婆呢,那可是军婚啊。就算梁老师提出离婚,也得要那母老虎同意才离得成啊” “啊?还有这么不公平的事情啊?” 对面的两女生听的是一惊一乍的,忽然间她们的神色都有点怪异。而那个比较清醒的女生给芳华丢了个眼色后,又低下头猛地咳嗽了起来。 芳华还在说:“是啊,反正梁老师这辈子算是被那个母老虎套牢了。据说,母老虎结婚的时候就告诉他了,这辈子别想离婚,也别想在外面搞七捻三的。因为破坏军婚罪,会被处以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说着说着,芳华觉得周围似乎太安静了一点,难道说----? 她急忙回头,果然见到年轻的梁嘉辉副教授,正站在自己后侧方的过道台阶上,嘴角紧抿,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 二百一十三、课后 二百一十三、课后 虽然被嘉辉抓了个现行,不过她可是一点不怕他的,因此芳华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羞愧,而是不能露馅了。(手打小说) “咳咳,那个……” 芳华假咳了数声,站起来,走到嘉辉跟前,先发制人地说:“梁老师,我今天实验室的活儿都干完了,是特意来给您捧场的” 芳华没被星探挖掘了去演戏,真是可惜了她实在太入戏了。 嘉辉瞪了芳华一眼,张张口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周围那么多学生都看着呢,他还真也不好说什么,也确实不宜拆穿她。 最后,他一字一顿地说:“那----你就好好听着吧” 然后就往讲台上走去了。 汗----平时和颜悦色惯了的人,一沉下脸来,还挺吓人的嘛 芳华赶紧低眉敛目地重新坐好。 前面两个女生同情地低声对她说:“嗨,你被老板当场抓到了,不会有事吧?” 芳华看在她们还这么好心关心自己的份上,也就不再忽悠她们了:“没事梁老师脾气好,这点小事他不会在意的,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哦,那就好。” 两个女生转过头去,准备听讲了。但是,受了芳华一番胡说八道的影响,刚才在她们眼中还披着五彩光环的儒雅斯文的年轻教授,此刻已经黯然失色了。 她们主要是被传说中的“母老虎”吓坏了。 芳华既然已经曝了光,便挺直了脊背,拿出从来没有的专注劲儿,全神贯注地听着嘉辉的讲课,争取戴罪立功、宽大处理。 嘉辉在台上,表面上并没有受到她刚才的干扰,依然是条理分明、旁征博引地给台下的学生讲解着----当前医学界对肿瘤侵袭转移过程和机制的认识。 只是,他眼睛的余光偶尔扫到那个正襟危坐的身影时,就忍不住要紧抿一下嘴唇,才能压住心里又好气又好笑的情绪。 终于,这后半堂课结束了。各所的研究生们按惯例派代表到讲台边,拷贝起老师的ppt讲义,也有些学生围着嘉辉还要向他讨教些问题。 芳华收拾好自己的包,乖乖地等在一边。等拷贝讲义的学生都走得差不多了,她才磨蹭着走过去。 嘉辉斜了她一眼,当着几个还没走的学生的面,说道:“那个,林实验员,你帮我把电脑收了,一会儿跟我回实验室” 芳华心道:看不出来,你比我还能演啊 不过,她知道今天自己是少不了挨熊了,便端正态度、老老实实地“哦”了一声,乖乖地收拾起他放在讲台上的东西。 几个学生见老师准备走了,也就赶紧问完问题后走了。 嘉辉这才过来,芳华忙抬起头咧开嘴,冲他讨好地笑着。 嘉辉白她一眼,并不理她,只是从她手里接过自己的电脑,又顺手把她背着的书包拿过来背自己肩上,然后径直在前面开步走了。 芳华眼珠一转,嘴角微翘:我就知道,你根本就没生气嘛。 她马上追上去,死皮赖脸地挽着嘉辉空着手的一只胳膊,开始巴结起来:“嗯,那个梁教授啊,你今天讲得太好了我都从来没听过这么好的课呢” 嘉辉听着她拙劣的马屁,心里虽然想笑,但是面上还是不露声色,紧抿着嘴就是不吭声。 芳华继续表功:“你看我对你多好啊,今天可是特意逃课来给你捧场的” 嘉辉有点憋不住了:“你这是捧场吗?我怎么觉得,你是来砸场子的?” “啥子哦?你没看到,我听你讲课有多认真吗?而且在我的带动下,周围那些学生也都非常认真地听你讲课哦” “你还敢说?你说你课间休息的时候,都编排了我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哦,嘿嘿,那个嘛,那是出于对你形象包装的需要。” “包装?……” 嘉辉无语了,前面带头走进了电梯,芳华急忙跟上。 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嘉辉进去后按了楼层按钮,然后站在边上,眼睛盯着控制面板上闪烁变幻的楼层数字。 芳华见嘉辉又不理自己了,便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但是双手又环上了他的腰,同时将头靠到他肩膀上,故意放软了声音说话:“好了啦,我乱说话是不对,可你也没什么损失嘛” 嘉辉也不是真生气,其实看到芳华的背影,知道她是特意赶来听自己讲课时,他还是挺高兴的。 只是走近了却听到她在那儿信口开河,嘉辉顿时是又好气又好笑:这家伙有时候也太顽皮了。看来真是给自己惯坏了不行,一定要让她长长记性 所以,嘉辉虽然被芳华一抱,心里是早就软化了,但还不打算就这么放过她,于是他继续很辛苦地绷着脸。 芳华一看:撒娇也不行嗦? 梁嘉辉,你这是逼得我野蛮啊? 于是,芳华真的变身“母老虎”了。她一下子将嘉辉推到电梯侧壁上,自己也靠上去,一只爪子在嘉辉腰部胡乱虎摸起来,另一只则勾住嘉辉的脖子,同时踮起了脚,想要“干坏事”。 嘉辉还真被她的大胆吓着了,急忙双臂抱紧了芳华制止了她的胡作非为,并提醒她:“有摄像头” 芳华见嘉辉终于不再“冷若冰霜”了,便得意地说:“管他呢” 说着趁嘉辉不备,下巴一抬,迅速在他唇上偷了一吻。 嘉辉只是微微一愣,便立刻抬起手将芳华的头脸掩住,搂在怀里,为的是不让摄像头拍到她的脸。 芳华被他搂住后,感觉到他怀抱的温暖气息,心里也是同样的温暖:保护自己已经成了他的本能反应了。 她嘴上却说:“傻瓜,我又不常在这里混,拍到了就拍到了呗。倒是你……,以后遇到保安什么的,会不好意思吧?” 嘉辉好笑地说:“你现在才想起来啊?唉,我怎么就遇到你这个克星了呢?” 芳华嘿嘿不语。于是,嘉辉这次想要她长长记性的行动,又雷声大雨点小地偃旗息鼓了。 不过,嘉辉虽然认命,还是忍不住又唠叨了她几句:“你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说话做事还这么随性?在家里,你和我怎么开玩笑都没关系。但是在单位里,对别人,可不能这么说话没把门的……” 芳华倚在他怀里,态度诚恳地说:“知道了,我保证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了,芳华和嘉辉手牵手地走出了电梯。 嘉辉拉着芳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进门后芳华讨好地接过嘉辉的电脑包,放在桌子上。 嘉辉把她的书包放在凳子上,就在门后的水槽处洗了洗手。转过身,却见芳华正拿着他的杯子还有一袋咖啡包,准备给他冲咖啡呢。 这家伙平时可很少这么献殷勤的,看来她还是知道自己今天理亏的。 嘉辉笑了笑,说道:“先别冲了,一会儿我们去沙老师那儿喝下午茶。” 芳华听嘉辉说起过这事,平时自己上课没时间,今天既然赶上了,去看看热闹也好。她点点头,又问:“那什么时候去啊?” “再过二十分钟,差不多了。” 说着,嘉辉坐到自己的位子上,整理东西。 芳华放下手中的杯子,就坐到嘉辉对面,看他收拾。 忽然,她想起来了,便问他:“对了,你不是说孙飞很忙才让你代课的吗?怎么上课前,我看见他还在和你说话啊?” “嗯,他最近都在忙着和美国一家生物医药公司谈合作开发的事情。”嘉辉停了一下,又说:“就是开发促进神经干细胞生长和分化的生长因子,所以走之前才和我聊了两句。” 芳华一下子感兴趣了:“你们的实验这么快,都要转化成产品了吗?” “嗯,目前的实验结果还比较理想,很有开发的价值。” “那太好了。” 嘉辉只是微微一笑:“孙所长说要是谈成了,可能有几百万的投资吧。” 芳华兴奋地说:“那可比科研经费多多了。这下子,你们就可以多发一点奖金了。” “你这个财迷。”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就收拾东西上顶楼沙老师那儿喝茶去了。 嘉辉和沙老师讨论着放射生物学的一些检测放射线杀伤效果的实验方法。让嘉辉感兴趣的是,一百年前的前辈们在简陋的条件下,以巧妙的实验设计找到了测定细胞受损伤程度的简单方法。这些实验方法体现着科学家们创新的精神和超人的智慧。 在沙老师娓娓道来的讲述下,嘉辉不但理解了,也觉得可以在自己的实验中借鉴这些研究的思路。 芳华则和放疗科的研究生们讨论着三维立体定向放疗的问题。因为在脑外科,经常有一些颅内的疾病,如动静脉畸形,海绵状血管瘤,还有各种良性恶性肿瘤,会因为种种原因而不适合开刀,这就要用到x刀、伽马刀这样的放射治疗了。 以前,芳华遇到这种病人都是直接转交给专业组的医生,对这方面都只是略知皮毛。现在,她正好可以讨教一下专业的放疗科医生,关于颅内肿瘤的放射性照射问题。 而放疗科的人呢,在颅内解剖方面又不如芳华,自然也可以相互取长补短。所以,大家聊得还是很愉快的。 大约一个小时后,众人结束下午茶,又纷纷忙自己的去了。 芳华和嘉辉懒得坐电梯了,慢慢从楼梯走回自己的实验室。 芳华边走边说;“我挺喜欢沙老师这里的气氛的。怎么你们实验室没有这种大家在一起聊一聊的习惯呢?” “我们那儿倒是也每周开一次例会,都是大家汇报一下各自的实验进度,孙副所长再做一番分析总结,然后就散了。他要是安排谁做什么实验,都会下来单独谈话。” “哦,怎么感觉像地下党的单线联系啊?你们都只对孙飞一个人负责似的。” “嗯,是有点吧。” 嘉辉不愿多说了,便问起芳华进修的情况。 二百一十四、大神 二百一十四、大神 其实芳华几乎每天下了课回家,都会喋喋不休地和嘉辉讲述自己进修时的“丰功伟绩”。(手打小说) 例如,昨天她又第一个学会了某种手术术式,今天她又在进修医生内部的友谊比赛中取得第一名。 这些进修生们都是心高气傲的外科精英,即使是做练习也总是暗暗较着劲。而芳华在和这帮大老爷们的比赛中,却总能名列前茅。这归功于她的天赋,更因为她的勤奋。 嘉辉每天就这么被芳华的“吹牛显摆”疲劳轰炸着,不过他并不觉得厌烦,相反很喜欢看芳华得意的小模样。 他知道,芳华在赢了那些男医生的时候,虽然口头上会谦虚一下,可她心里却憋着得意呢,所以她只能,也一定会在自己面前发泄了。 而大部分时间里,嘉辉都充当一名忠实听众。听完了自然也会夸奖她,不过偶尔也会小小地打击她一下,让芳华的小尾巴不至于翘得太高了。 其实,不用嘉辉打击,芳华也知道自己的进步虽大,但这才刚刚三个多月的训练,对于显微神经外科这座高峰来说,她只是来到了山脚下,初窥门径而已。 不过,芳华很快就有了登堂入室的机会。 就在十一月初的一天,也就是中国被批准加入世贸组织后没几天,xw中心迎来了大神y教授。 芳华等进修生听说y教授会在这里给大家讲一个月课的时候,都很激动。 这一天早上,进修生们都早早地到了培训中心的实验室。这里有几张大大的实验操作台,放置着蔡司高级手术用显微镜。 今天,y教授将亲自带习,也就是亲自指导各位学员的操作。 快八点钟的时候,y教授在培训中心的李主任等人陪同下,缓缓走进了实验室。 芳华终于看到了“活”的偶像神医了。 大神年纪大约是七十多岁,不知道年轻时是金发还是黑发,反正现在是已经全白了。戴了副大大的黑框眼镜,眼睛倒是湛蓝色的,比较有神。 其余的五官只是端正,看不出什么特色。身材倒是蛮高大的,精神也很好。 一身合体的西装,举止斯文,说的英语还比较标准,就是语速比较缓慢,因为他的母语是德语。 大神给芳华的总体印象是,不太像一位外科大夫,倒好像一位研究文学音乐哲学之类的学者。 不过,老头的行事风格还是很有外科医生都有的爽快直接的特点。 他没有什么开场白,问好之后就是让进修生们都坐下,每个组开始调试各自的显微镜。 然后,他就一个组接一个组,挨个检查大家调的对不对,并在每个组都挑个人,做一些基本操作,而他在旁边指点这名医生动作上的优缺点。 虽然这几个月大家都已经学了这些基本知识和操作,做起来倒是都没什么大错。但是,y教授还是给大家指出了不少细节上的不妥之处。 比如不要坐得太正,微微斜那么一点点有利于眼角余光观察,以及方便手部操作。 手持显微器械时,每个手指都有特定的功能和作用。即使是看上去帮不上忙的小指和无名指,如果能微微弯曲,就有防止手抖的作用。 y教授还教了大家好几种在手术中拾针的方法。 显微外科和普通外科在很多地方都不一样,特别是缝合的时候,差异特别大。 这里用的针线都非常细小,直径只有0.1到0.2毫米。出厂的时候都是直接连在一起的,也就不用像普通手术那样由器械护士帮忙穿针了,当然这么细的针线谁也没本事靠肉眼穿过去。 但是由于针线如此细小,一旦在手术中没夹稳,把针掉了,特别是滚出了显微镜下的视野,那找起来可就太麻烦了。芳华觉得,发明“大海捞针”一词的人,前世一定是干过显微外科的。 而有着丰富手术经验的y教授,给大家介绍了几种简便实用的“捞针”方法。 比如最常用的是,先用镊子找到线后再把细线提起来,这叫“顺藤摸瓜”。 不过,这显微缝线的长度才只有1到2厘米,还有可能被夹断了,所以常常连缝线也找不到了,这也是为什么显微手术开始前很有必要在视野下垫硅胶膜做背景材料的原因。这硅胶模多为淡蓝、淡绿、乳白、奶黄色,有了它们映衬,手术野就会清晰易辨。 还有一开始,为了避免缝针滚出显微镜视野,可以用纱布条将视野围起来,这叫做“瓮中捉鳖”。 如果只找到了针,因为这针太小还不容易拾取起来,y教授教大家用镊子压着针滚动,这样弧形针就会翘起来,这是“按葫芦起瓢”。 这些方法是y教授教的,名称却是旁边陪同的李主任即兴给起的。他也是位脑外科名医,起的名字都很形象贴切,让大家记忆更为深刻了。 不过,李主任也边听边感叹:“可惜我们这次培训有点急了,讲义都编得有点匆忙。像y教授这些宝贵的手术经验和手术技巧,都应该编进讲义里去才对啊。” 他又给一旁的y教授的工作秘书交代,一定要做好y教授的教学记录,最好都录下来,方便整理。 这工作秘书就是中心给y教授配的中文翻译,也是天坛医院的一名主治医师。 在之后的一个月里,工作秘书在y教授给大家做指导的时候,还真的跟在一旁录影呢。 y教授的工作方式,不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权威,而更像是一位实验员老师。 他总是喜欢看着进修生们操作,并在一旁进行有针对性的指导。 这一天,他走到了正在做血管的断端吻合(也叫端--端吻合)练习的芳华身边。 前些日子,芳华都已经在硅胶膜、硅胶管上练习了操作步骤,练习的显微缝线也是从8-0号线逐渐递减到9-0、10-0号线。 不过今天,她也是第一次在大鼠身上做**的动脉血管吻合。血管的直径不超过2毫米,缝线是用的最细的11-0号线,直径0.18毫米。 最难的是开始缝合的两三针。但在开始缝合之前,还要将这么细的小血管的外膜、内膜、平滑肌层都分辨清楚,才能下针。 缝合时,要对称地在360度的血管周长上,间隔120度缝一针,这三针打结后的缝线不剪断,而是留做牵引和标志线。 有了标志线,后面的几针就好缝多了,只要在两针标志线之间等距离缝合2到3针即可。也就是说,在这样一根直径为1到2毫米的小血管上,要缝合9到12针。 y教授只看了芳华缝合前3针的情况,看完了,他什么都没说,直接去看另一名学员操作了。 不过,芳华并不知道刚才大神在看自己操作。她从一拿起显微镊和显微针线,眼睛里就只有显微镜下的世界了。 xw中心的器械和设备都有限,每个学员自然会珍惜每一次上台实战操作的机会,特别是**的练习。 因为**的血管吻合后,才能检查吻合口处是否会漏血、血管内的血液是否通畅,也才能反映血管吻合是否成功。 而这头一次独立完成微血管吻合后,芳华的自我感觉也非常良好。因为有少数进修生都没做完,半途失败的。还有大部分吻合后血管内血流不通的,也算是失败了。 回家后,芳华得意地跟嘉辉讲了自己的成功,然后说:“唉,我发现我要是不能干外科了,就去当绣娘,也绝对饿不死啊” “嗯,你见过哪个绣娘带着显微镜绣花的?” “什么啊?我不带显微镜,下针也绝对跟电脑计算过的一样。” “哦,可按你那种缝九针就要三个小时的速度,你缝一件绣品出来岂不是要三年五载啊?那不饿死才怪” 芳华恼了:“梁嘉辉你怎么老打击我?” 嘉辉笑了,安抚地摸摸她的头说:“我是想说,只有干显微外科才是最适合你的。绣花?那不是高射炮打蚊子吗?” 芳华白他一眼:口风改得还挺快。 接下来的日子,大家都是反复练习这微血管吻合。芳华做得越来越娴熟,速度也在逐渐提升,她现在缝九针都不到两小时了。 在结束血管吻合练习的最后一天,大神叫芳华给大家做演示。那显微镜上连的有摄像头,其他人可以看同步的手术实况直播。 当芳华开始操作的时候,大神则在一边旁白点评。 这在众进修生面前做演示倒是没什么,因为芳华自信在学员中她的技术是最好的。 但是大神为什么要现场点评啊?这压力可就大了。 而且点评就点评呗,说他自己的母语多好,反正芳华也听不懂的。可是他又要说英语,害的芳华一边要费心去听他说的英文,一边还要费心翻译成中文。 可是,一心不能二用,何况三用呢? 所以,芳华一开始缝合得并不好,针距啊、边距啊什么的虽不是太离谱,但还是有点不整齐。 皱着眉看了看那两针丑陋的针脚,芳华清醒了:自己怎么又不心静了呢? 大神怎么了?我这一个刚刚起步的菜鸟,在大神面前有什么可患得患失的? 至于大神的点评,当然很重要,但也不必刻意去听嘛。只要回头看看录像,那时候再慢慢体会,不就得了。 现在而今眼目下,最重要的只是手术罢了。 芳华深吸口气,稳定了心神,又找到了物我两忘的感觉。 接下来,她的表现就几乎无可挑剔了。连大神都看的连连点头。这时候他的点评,更多的就是要大家注意芳华是如何操作的。 两小时后,血管吻合完毕。芳华按先远后近的原则撤除血管夹,动脉血管内立刻血液充盈。这时吻合口处有少量渗血,这属于正常现象,不过1分钟后,这渗血就自行停止了。 不但镜下可以看到吻合口远端的动脉有膨胀性搏动,芳华做的弗里克检查也提示血流通畅,吻合成功了。 这时候,进修生们基本上都能完成动脉血管的吻合了。 今天,芳华算是这里面的人做得最好的了,虽然今天这刚开始缝的两针还是有点小瑕疵的。不过,大神并没提她开始的两针,倒是对她后面严谨的操作步骤称赞了几句。 芳华倒是又体会到,手术有时候就是遗憾的艺术,只能是不断追求近似完美的过程。 因为,术中就和人生一样,总会出现一些意外情况。 只是,她没想到的是,紧接着,李主任代表y教授,向大家宣布了一件事。 这对芳华来说,又是一个意外情况。 二百一十五、再别 二百一十五、再别 下午,当嘉辉像平时一样开车来到培训中心时,远远地就看到芳华正站在门口的台阶上踱着步。(手打小说) 他快速地停稳车,芳华也紧跑几步下了台阶,并很快钻进了车子。 嘉辉没有急着开车,而是伸出右手握了握芳华的手,果然有点凉。 他又忍不住唠叨了:“不是让你坐在里面,等我来了,听到喇叭声再下来吗?今天风这么大,你还站在风口上。” 芳华没吭声,只是双手握住嘉辉的右手,抬起来,让他的掌心贴着自己的左脸。 嘉辉这才发现芳华脸上的皮肤更冰凉,便把自己的左手也伸过去,帮她捂着另一侧的脸。 芳华双手分别按住嘉辉的双手,抬头凝视着嘉辉,很快就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让自己的脸上、心上都温暖了起来。 她的眼神和表情都让嘉辉一愣:这可不像平日里那个大大咧咧、什么都不在乎的芳华啊。 “怎么了?” 芳华停了片刻,才咧嘴一笑:“没什么啦就是喜欢你的手嘛到了冬天都还是这么暖和不要钱的天然暖手炉哦” 嘉辉不再问了,先腾出手将车内的空调温度调得再高一点,等芳华觉得够暖和了,他才挂档起步。 回到家后,嘉辉让芳华等一会儿,他再炒两个菜就开饭。因为都12月了,北京已经进入不折不扣的冬天,做菜做早了的话,很快就凉了。 芳华答应着,自去摆桌子盛汤做准备。嘉辉也迅速将准备好的材料下锅,很快一荤一素两样小菜就炒好了。他们两个人吃饭,基本上就只做两三样菜,一顿就可以吃完,不会浪费。 吃饭的时候,嘉辉越发觉得芳华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了。 一是吃饭吃得很慢,而她只有心里藏着事情的时候才会吃得不香。 二是总在看自己,而且是久别重逢的那种打量。虽然她也注意收敛着目光,每次见自己回看过去,她都立刻垂头刨饭,但是过一会儿又会不停地看自己。 嘉辉见自己都吃了半碗饭,而芳华却只吃了三四口,终于忍不住了。 他放下碗筷,看着芳华的眼睛问:“说吧,什么事?” “没事,没事,先吃饭。” “你这样心里藏着事,能吃好吗?不如先说出来,再吃饭。” “嗯。” 芳华也放下碗筷,先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抬起头说道:“其实,是好事。只不过,这好事来得太快了,我还没思想准备……” 嘉辉听着奇怪,但也没接茬,等着芳华说完。 芳华看着嘉辉沉静的样子,心里那自从听完李主任讲话后就一直又高兴又惆怅的矛盾情绪更加强烈了。 她伸出右手,握住对面嘉辉的左手,很抱歉地说:“我很可能要出国学习去了。” 嘉辉不由自主地反手握紧了芳华的手,说道:“去哪儿?” “瑞士,苏黎世大学医学院。” 大神的书还是嘉辉给芳华买的,所以他立刻想起来:y教授曾在苏黎世大学医学院的神经外科当过20多年的主任。 “y教授?” “是,他帮着培训中心和那边的神经外科联系好了。瑞士那边会邀请我们首期培训班的三名最优秀的学员,去它那里继续进修显微外科。至于进修学习的费用,是蔡司公司赞助的。” 原来如此,这三个学员中自然是少不了芳华,因为她是最棒的。 嘉辉由衷地为芳华高兴。 他站起来,走到芳华面前,右手轻抚她的脸庞,微笑着说:“这是好事啊你干嘛还不高兴?” 芳华坐在椅子上,双手环抱住他的腰,脸埋在嘉辉身上柔软的羊毛衫里,蹭了一会儿,才闷声说道:“你知道的。” 嘉辉抚摸着她柔软的、微卷的头发,心里也微微叹了口气。 不过,他依然笑着问:“对了,301同意你去吗?” “嗯,下午我打电话问过纪主任和邓主任了,都说没问题,全力支持我去。他们都同意了,院里不会不同意的。” 嘉辉腾出一只手将芳华的背部紧紧搂住,心里说:我也会全力支持的。 不过,他嘴上只是随意地问道:“那另外两个学员是谁啊?” “一个天坛的,一个宣武的,大概也有点平均分配的意思吧。” “哦,什么时候走?去多久?” “等下个月,这里的培训结束后,才会去瑞士。那应该是元旦后了。要去六个月呢” 听到这儿,嘉辉反而笑出了声:“呵呵,才半年啊你做出这个样子,我还以为你要去个三年五载的呢。” 芳华却把头埋得更深了:“我知道啊,可我就是舍不得嘛。” 嘉辉松开芳华,然后他低头亲了亲芳华的额头:“没事,就半年,很快就会过去的。你看,我们这几年,比半年更长时间的分别都熬过来了。半年,小意思。” 最后一句话,他是学着芳华的口气说的。 芳华抬起头,心里还是很不情愿:“可是我都以为结婚后,我们就会安定下来了。就像这几个月这样,天天都能在一起。我真的没有思想准备,又要分开这么久……” 说着说着,她的眼圈就有点泛红。 嘉辉忙把她整个抱怀里,然后自己坐在椅子上,像哄孩子似的拍着芳华的背,但是嘴里却调侃着她:“不是吧,你不是要哭了吧?是谁说芳华都不流眼泪的?” 芳华侧着身趴在他怀里,用手轻轻打了他的胸口一下:“谁哭啦?我就是舍不得,舍不得,舍不得……” 嘉辉一笑:“怎么,你这儿还有回声啊?” 芳华没被他逗笑,而是正色说道:“还有,我一想到下个月会离开你半年,就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这个,嘉辉倒是真的不懂了。 “为什么?你这是去学习深造啊,又不是去干坏事,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就是一种感觉嘛。平时不觉得,忽然说要走,我才发现我们结婚的这几个月来,我的表现太坏了。” “嗯?” 芳华抬起头,双手捧住嘉辉的脸,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面颊:“和你结婚后,我才知道你太好了。而我一点都不好,老是欺负你,老是心安理得地被你宠着。更糟糕的是,我现在又把你一个人丢下,自己出国去了,一点不负责任……” 嘉辉失笑,将芳华紧紧搂在怀里,脸贴着她的脸说;“没事,等你去学习回来,你再对我负责好了。嗯,到时候你就乖乖地让我欺负,好不好?” 芳华却又扑哧一笑:“那我可不干。” 嘉辉也微笑着说:“哦----,我还以为你刚才的忏悔,是要改邪归正了呢” 芳华渐渐收拾起了那难分难舍的小女人心情,她坐直身子,冲嘉辉扮个鬼脸:“你啊,这辈子就只有被我这只母老虎吃得死死的份啦” 嘉辉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脸。 “我看你不过是只披着老虎皮的hellokitty吃什么呀,还是先吃饭吧” 被揭露本质的芳华“哦”了一声,乖乖地起身,两人重新坐下好好吃饭。 这下子,芳华总算是恢复了正常食速。 嘉辉看她吃得很好,便笑着说:“前两天海阔从四川回来了,说是大家聚一聚。准备这个周末去爬箭扣。” “好啊,还有谁啊?” “他们两口子呗,还有何超。他让我们问德州去不去,他还想约张子健。” “嗬,他倒真成了资深驴友了。” 结果,张子健度婚假去了,德州也有事来不了。 这次出游,海阔出动了他新买的陆虎越野车,还准备了全套的户外装备,说是要野外露营。 白芸教训他:“爬山也就罢了,大冬天的去野营,不怕冻伤啊?” 海阔考虑到同去的还有三位女士,也就算了。 除了白芸和芳华,白薇就是旅游小组的第三位女士了。 她本来就是个喜欢旅游的人,又对姐姐和姐夫的定情之地闻名已久,这次就兴致勃勃地跟来了。 她和白芸、何超一起坐在海阔的头车上,嘉辉和芳华开着自家的车跟在后面。 出发前,海阔拿给嘉辉一部手台,他自己车上安了车台,方便联络。他可是专门考了证的,有正式的呼号,是所谓的火腿一组(ham无线电爱好者)。 芳华笑海阔:“这一路上可都是阳关大道,哪里就会跟丢了?不用整得这么专业吧?” “这样才方便啊” 开车没多久,芳华就听到手台里传来海阔的呼叫通联:“cq,cq,这里是bg1umk。有无抄收,有无抄收。” 不过,他叫了半天也没听到有人回应。 芳华也是无聊,便拿过手台按下对讲键,用四川话说道:“抄手,抄手。” 松开按键,小喇叭里传来海阔的声音:“呵呵,芳华啊,别玩了,我在和人通联呢。” “我这不也是在和你通联吗?” “额----,你那个不算啦……” 白芸的声音传了过来:“拿来,我来说。林子,别理他,我们来玩。” “好啊,我们也来玩电台,”芳华放粗了声音说,“长江,长江,我是黄河。” 这次却是白薇的声音传了过来;“黄河,黄河,我是长江。” 芳华马上又快速地说道:“地瓜,地瓜,我是土豆。” “土豆,土豆,额----,我是地瓜。”白薇窘了。 “哈哈哈----” 大家虽然在不同的车上坐着,笑声却回荡了在一起。 二百一十六、仙境和童话 二百一十六、仙境和童话 一路上,芳华和头车上的白芸白薇聊着天,说着笑话,让电台的主人海阔彻底哑火了。(手打小说) 她们玩的最高兴的就是对歌了,一个人唱了一句歌词后,另一车上的人接着唱下一句。不过,白氏姐妹两人加一块儿也不是芳华的对手。 她们知道的不过是现在之前的老歌,芳华都是感受过两次流行风的人了,自然基本上没她不知道的歌。 而芳华呢,根本无需唱将来几年的流行歌曲,只把一些军歌拿出来吼上几嗓子,她们两个就都接不上来了。 可惜啊,赢了也没什么奖励的,反而因为对方接不上词,赢家还得接着把歌的一段唱完。 所以,台子里就常常只听到芳华在唱歌了。 后来,嘉辉都小声问:“嗓子累不累?别唱了。” 芳华冲他眨眨眼,意思是没事啦,口中却继续唱道:“……集合的歌凝聚风霜,行进的歌呼唤江河;野营的歌,啦啦啦啦啦,催开了野花一朵两朵……” 可惜,大冬天的,外面可没有野花,沿途的山岭上只有衰败的野草和秃树。 他们是周五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出发的,到了长城脚下,天早黑了。大家也很快吃了晚饭,聊了一会儿天就各自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芳华倒是醒得挺早,但是听到外面还没动静便不想起来。又觉得寒意颇重,就往嘉辉的怀里又拱了拱。 嘉辉也醒了,察觉到芳华的蠕动,便自然地将她往怀里收了收。 “怎么醒这么早?没睡好?” 刚睡醒的人,声音不可避免地带着微微的沙哑,尤其是从嘉辉的口中说出,听在芳华的耳朵里,那就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芳华一边说着“挺好的”,一边伸手搂住了嘉辉的脖子,身体也贴紧了嘉辉。 嘉辉忽然闷闷地哼了一声:“唔----,别----这样。” 芳华抬起头,冲嘉辉无辜地笑着:“别怎样?” “小没良心的。”嘉辉将芳华搂得更紧了,轻咬着她的耳朵。 芳华被他口中的热气弄得痒痒的,便呵呵笑出声:“谁让你那么敏感的?” 嘉辉被这话微微气怔了,立刻将体恤芳华的心思丢到了九霄云外,伸出手到芳华的衣服内,寻找自己最满意的滑腻触感。 同时还反诘芳华:“是不是我对你不敏感,你才高兴啊?” 芳华先还埋头吃吃地笑着,但是不一会儿就被嘉辉揉捏得笑不出来了,只能紧搂着他嗯嗯起来。 两人正在被窝里痴缠,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白薇的喊声:“下雪啦快起来,下雪了” 芳华一听,立刻来了精神,一下子钻出被窝,披上外衣,跳下床,屣上拖鞋,窜到门旁的小窗,撩开窗帘一角,果然看见外面搓绵扯絮地下着大雪。 饶是在北京生活多年,这种“燕山雪花大如席”的情景也还是会让芳华震撼和惊喜。 她回过身来,欢快地说道:“起床了,看下雪去。” 说着,就在床边飞快地穿起衣服来。 还躺在床上的嘉辉,无奈地一笑:真是不负责任的家伙啊。 芳华见他还不动,就来拽他:“快点啦,懒虫” 谁知却被嘉辉一使劲又拽回了床上和他的怀里,他还把被子一蒙,然后说:“先给点福利。” 好一阵,芳华才挣扎着钻出被窝,嘴唇像涂了口红般红艳,脸上也是红扑扑的,眼睛笑眯眯的,但嘴上还故作不耐烦地说:“快起来吧,他们都起来了。” 嘉辉这才不慌不忙地起来,检查了芳华衣服穿得够暖和后,和她一起打开房门,走到外面的农家小院中。 芳华刚举起双手去接天上纷纷扬扬坠落的雪花,还没来得及赞美和感叹呢,“嗖”的一声,一团灰白的影子就朝她飞过来。 芳华刚想躲避,“砰”的一声,那团物体已经撞在她身边的门框上,碎成了千千万万的雪粒子。 芳华循声看去,见白芸站在院子中,正哈哈地大笑,而她身边的海阔兄正在将团好的弹药----雪球,往她面前递。 太过分了两个年龄加起来有六十岁的人,还这么欺负*** 额----,其实芳华和嘉辉的岁数加起来,也不比他们小多少嘛 不过,自认为受到了欺负的芳华,大叫了一声:“白芸,你等着” 马上蹲下身子去揉雪团了。 白芸回了句“我等着呐----”,然后“嗖----嗖----”两声,又是两个雪团飞了过来。 一个失了准头,另一个被嘉辉抬胳膊挡住了。 芳华抓着手里刚团好的雪团直起身子,忙忙地对嘉辉说:“帮我” 然后身子后撤,摆出了甩手榴弹的姿势,“呼----”地一声,正对着白芸投掷了过去。 白芸正在捏紧手里刚抓的一把雪,见到雪团飞过来,本能地向旁边一躲,结果雪团却正中站在她身后不远处、看热闹的何超同学的胸口。 芳华忙“哎呦”了一声:“对不起哈误中友军,误中友军” 白芸抓住机会:“何超,别听她的,她就是故意的” 何超摸摸隐隐发闷的胸口,心想:看不出这老同学的手劲儿还挺大呢 不过,他还是咧嘴一笑:“没事,知道你不是故意的。” 芳华想:到底还是老同学,够意思。 她边抓雪,边招呼:“何超,我们三个一伙儿,打白芸他们两口子。” 何超虽然和芳华、嘉辉关系不错,但他和海阔更是曾经的室友和现在的上下级关系,怎好跟老板和老板娘为敌呢? 他嘿嘿笑着说:“我看你们两个打他们两个,已经够了。再加上我,就成了不对称战争了。” 芳华不满地说:“什么不对称战争,要不要超限战啊?不就是少一个人吗?白薇哪去了?加上她,正好两边都是三个人,不就公平了?” 白芸暂时停战,笑着指了指院子侧面:“喏----,她在那边画画呢” 芳华这才看见,院子侧面那一排用几根木头、木板、灰瓦搭建的简易回廊下,白薇正坐在那里,膝盖上放着速写本,手里拿着根炭笔刷刷刷地画着什么。 看见芳华朝这边打量,白薇停了下笔,挥手冲她招了招手。 芳华来了兴趣,便走过去看她作画了。只见纸上寥寥几笔,就勾勒出了一幅雪中农家小院打雪仗的情景。 虽然人物身形并不和原型一致,但动作之中,却洋溢着欢悦的气息。 芳华好奇地问:“你还画了什么?” 白薇把速写本递给芳华看,倒回翻的几张,都是院中的雪景----积雪的石碾子和石头矮墙,回廊下挂着的累累硕硕的玉米棒子,站在院子中正甩着头上和身上落雪的黑狗,院墙上刷着的几十年前的“最高指示”标语。 这些东西,在芳华眼中见了也就见了,没想到形诸于白薇的画笔下,竟别有一番韵味。这就像----同样的风景在不同的摄影师的手下,却能拍摄出不同意境的照片来。 芳华连连赞叹,还看了几篇白薇以前的旧作,也多是司空见惯的街景、建筑和人物,可总能给人一种新的视角,从而又让人对它们有了新的感受。 看完了,芳华由衷地说:“你有一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 白薇一笑:“我不就是学这个的嘛” 这时候,山居的老板出来招呼他们吃饭了,依然是质朴的贴饼子和玉米碴子粥,就着点酱菜,都还吃的挺香。 饭后,大雪依然飘飘洒洒地,风又有些大。这样的天,光是风雪都会迷了眼睛,大家就在院子里赏雪。 老板要扫雪,大家抢过扫帚帮忙扫出了走道,然后又开始堆雪人。 白芸她们是北方人,小时候玩这个多了;芳华等人都是在南方长大,四川几年才可能碰上一次大雪,就是下了也很快就化了。 所以在堆雪人的比赛中,业务熟练的北方代表队以速度快、个头大、样子维妙维肖,轻松战胜了南方代表队。 芳华等人虽然输了,但是对自己那个矮矮胖胖、像个大熊猫多过雪人的作品,依然很喜欢,纷纷和大熊猫合影。 终于十点多钟的时候,风雪停了。大家收拾一番,出发等长城去了。 远远地,只见雪中群山如一幅泼墨山水,浓淡得宜。 登上长城,看四周的树林披上了银装,却又隐隐露出挺秀的枝干,树叶都掉光了,雪积在枝头,倒真是像玉树琼花了。 灰色的城垛上也是累累的白雪,灰白对比分明,长城那雄壮苍凉的轮廓,被映衬得有些纤瘦而平添了些柔美。 而且,山岭中有飘渺的云海雾岚流动,真让人觉得走进了仙境一般。 太美了 第一次来这里的白薇兴奋地喊着,并迅速拿出速写本写生。 不要说是她了,就算是芳华,不但已经来过此地,甚至还见过江波拍摄的雪中长城,也同样地被这美景震撼了。 所以,大家这次雪中爬长城,虽然比前次更为辛苦和危险,最后却个个都说很值得。而且,再次约定以后还要继续来这里。 这次出游后,芳华的培训已经进入尾声,她忙着在医院一级级地申请出国,很快得到了政治部同意她因公出国的批示,然后自有专门的助理拿着她的邀请函、个人资料、军官证等文件,帮助她办好了护照和签证。 元旦过后没几天,芳华就要出发了。 临走前的晚上,她给家人朋友都打了电话告别,和嘉辉自然也有一番特别的告别。 事到临头时,芳华反而就不会多想了。 现在网络和通讯这么发达,自己和嘉辉也不再是穷学生了,想他了就打电话好了。 六年都能熬过来,六个月,真的小意思啦。 嘉辉在机场看着芳华和两位同行一起走入安检口,看到她走得步履轻快,心里曾有的一点担心倒也渐渐放了下来。 他相信,芳华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 只不过,他又开始有点担心,自己在接下来的六个月里,会不会太想芳华了呢? 芳华经过将近二十个小时的飞行,中途还在迪拜转机,到达苏黎世机场的时候,正是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多钟。 出了舷梯,就看到了“etothecityofglobalfinance”(欢迎来到金融之都)的欢迎词。因为苏黎世可是世界金融中心之一,有许多银行和金融财团的总部都设在这里,它也因此被誉为最富有的城市。 在机场,芳华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到处是瑞士的国旗。那面红白相间的很好认,而且,看上去就倍感亲切感,大概是芳华看惯了医院的红十字吧。 在机场到达大厅直接坐火车,大约十五分钟抵达市中心火车站。因为苏黎世的轨道交通很发达。人们虽然都有私家车,但是出行坐电车和火车的相当多。 不过,这些芳华都是后来知道的。 她现在只是和同行的两位大夫,天坛的齐大夫以及宣武的宋大夫,按照早先和这边医学院负责接待他们的工作秘书打听来的路线,前往苏黎世大学的医学院。 走出火车站,三个人都惊喜地发现,苏黎世这座城市正在下雪。 这个雪不大,也没有狂暴的冷风,它只是轻柔地飘落在这个处处保留着欧洲中世纪建筑风格的花园城市。 今天又是周末,但是刚才在火车站,现在在街头,三个人都发现了----人好少啊 这让从人口第一大国出来的人,还真有点不适应。 特别是火车站,这种理应是人流最多的地方,也竟然只是偶尔可见寥寥几名游客模样的人罢了。 三人感叹一番,还是先去找电车了。 也是后来,芳华才知道,那天正好是周六,而周末的苏黎士是座“死城”。 因为人们会丢下手里的活,度假才是第一要紧的事。商店、写字楼关闭,人们都进山滑雪去了。在火车站和街头,人自然比平时还少。 芳华他们坐的电车沿着班霍夫大街而行,两边是灰白色的花岗石的建筑,古朴典雅。 不过这些建筑临街的橱窗,都印着顶级的服装、首饰、钟表品牌的logo。 这班霍夫大街,可是与纽约第五大道齐名的世界最著名的购物大街。 两位男大夫笑着对芳华说:“嘿,这可是你们女人的天堂啊” 芳华看着外面那些自己勉强认得的几个标志:施华洛世奇、路易威登、香奈儿……,微笑着摇摇头:“没钱啊。” 天色昏暗,路边的街灯亮了。 车子拐过街角,可以看到从苏黎世湖流过来的利马特河了,还有河畔几座中世纪教堂的尖塔。 一路经过不少雕塑和喷泉,很有古罗马风格。而那喷泉往往一半凝结成冰,一半还有水在缓缓流动,更是比平时常见的喷花溅玉模样,更有种凝固和舒缓的美。 白雪也在昏黄的灯光中缓缓落下,将这个美丽的城市慢慢包融。 整个城市如同一幅画,也如走进了格林童话的世界,如梦如幻。 二百一十七、漫游 二百一十七、漫游 芳华等人乘坐的电车带着他们从利马特河西岸,跨过河上古老的石桥到了东岸,没有多远就到了苏黎世大学。(手打小说) 这所大学成立于1833年,产生过包括伦琴、爱因斯坦在内的12位诺贝尔奖得主。它不但是瑞士最大的综合大学,在世界的排名也是百名以内。 芳华很喜欢校园的建筑,外观古朴庄重,大气不花哨,有中世纪英国城堡的感觉。但内在又是现代化的装修照明,时尚而便利。 医学院神经外科的现任主任b教授负责指导三个人的进修学习,不过他暂时不在,是由他的工作秘书s女士接待的。 s女士已经帮他们租好了房子,就在医院附近的街区,上班、购物都很方便。房东都是长期和医院合作的家庭,专门租房给来医院实习进修的医生们。 s女士给芳华介绍的这家房东是徳裔瑞士人,家中有个十岁的小女孩在学校里正在学汉语,听说这次来的进修医生中有中国女性,便主动要求芳华入住,条件就是请她帮助辅导小女孩的中文,而她的食宿费可以减半就交学费了。 这苏黎世的物价很贵,能节约一笔不小的开销,当然是芳华求之不得的事情。 这家的男主人叫鲁迪,女儿叫佩特拉,他们这周末都没有去度假,而是特意赶来医院迎接芳华这个房客。齐大夫和宋大夫的房东也是如此。 这让初来异地他乡的三个人一下子觉得挺温暖的。他们听s秘书交待完毕这几天的安排后,就分别跟着各自的房东去自己的住地了。 鲁迪先生大约四十岁左右,长得颇为粗壮,不过人并不粗鲁,倒是有种乡下农夫般的憨厚气质。 此时,小雪已经基本停了,路上也没什么积雪,鲁迪家就在利马特河边的一座公寓,步行十多分钟就到了。所以,他帮芳华拖着行李箱子,在前面开道。 芳华则一手拖着小行李箱,一手牵着佩特拉的手,在后面边走边聊。 佩特拉金发碧眼,五官轮廓深刻而精致,标准的日耳曼小美女,只是鼻梁两边有一些雀斑,不过倒是显得挺俏皮的。 欧洲的国家多,这里的人无论大人还是小孩,似乎生来就有语言天赋。苏黎世本是瑞士的德语区,不过这里大部分人也会讲点法语和英语。 小佩特拉也是同时在学习英语和法语,而且小小年纪的她居然还要挑战号称最难学的语言----汉语,因为她的梦想就是大学毕业后环游世界,中国也是其中一站。 这小姑娘真是让芳华既喜欢又佩服,还有一点点惭愧:自己还没有一个小孩子有志气啊。 佩特拉边走边用蹩脚的中文,间杂着较为流畅的英语,和芳华介绍着苏黎世和自己的一些情况。 原来,苏黎世和中国云南的昆明市早在20年前就结成了姐妹城市,而且苏黎世大学也早在1950年就成立了汉学系,在苏黎世有很多中国留学生,也常常可以见到大量的中国游客,在班霍夫大街的许多名牌商品、奢侈品的店铺里都有中文导购。 总之,中国风在苏黎世很流行,这里的很多人对中国文化都很感兴趣,佩特拉就是这样一位很喜欢中国的小姑娘。 她说,自从去年看过这里的华人在十月份中国国庆日搞过的游行后,就喜欢上了中国小孩穿的很漂亮的“唐装”,也喜欢那些很漂亮的龙和狮子,还有那些阿姨们打的腰鼓也很有趣。 芳华呵呵一笑:真是孩子啊,就喜欢热闹。 佩特拉还指着周围的建筑给芳华介绍。 其它的芳华也没记住,只知道医学院过来一点就是美术馆,里面藏有很多艺术大师的作品,很值得一看。当然,苏黎世城里的博物馆、艺术馆、画廊特别多,都很值得去看看的。 芳华印象最深刻的建筑物是在这一带,无论走到哪儿都能看到的----格罗斯大教堂。 因为这座教堂的双塔非常独特,不是芳华印象中的西方教堂那种哥特式的、带十字架的尖顶,而是长方形的塔楼上有个小圆顶。 这个样子被雨果形容是“好一对硕大的胡椒瓶”。 芳华听了佩特拉的介绍后,再看看那双塔不禁会心一笑:真的很像没想到雨果那个老儿还这么幽默啊。 正因为这双塔形象如此独特,所以格罗斯教堂就成了苏黎世的城市标志,经常被印在明信片和纪念品上,就连苏黎世大学的校徽也是这双塔标志。这又让芳华想起了母校的钟楼,不禁对这双塔更有了几分亲近。 佩特拉的家就在双塔教堂南边,是临河的一栋民居。 原来鲁迪家是开奶酪蛋糕店的,瑞士的奶酪可是一绝啊。 进屋后,芳华见到了女主人米娅。还好,小佩特拉长得很像妈妈,不像爸爸不过,佩特拉妈**五官更漂亮些,身材也丰满多了。 也难怪啊,家里就是开奶酪店的,能不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就算不怎么吃,天天闻着这香味,估计也能长胖吧 米娅不怎么说话,但还是常常有礼貌地微笑着。 当芳华提着行李到了楼上自己的房间时,看到屋内窗明几净,床上还铺着雪白的床单,立刻知道了这女主人很好客。 鲁迪和米娅给芳华简单介绍了一下家里的格局,然后请她和他们共进晚餐。 芳华看自己的盘子里那一大块猪肘子,不禁暗暗咋舌:这能吃完吗? 不过她用餐刀划下来一片尝了尝,发觉还挺好吃的。 猪肘子的外皮很酥脆,皮下的肉则有肥有瘦,煮得烂熟而滑嫩,再和餐盘里的酸卷心菜一起吃----酸咸搭配,倒也不腻。 于是,芳华成功地将这肘子消灭了。只是最后还是吃得很撑,甚至撑得她只吃得下一块德国小面包。那面包是很好吃,可惜她实在撑不下了。 而鲁迪一家人大吃大嚼的食量,也看得芳华的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且不说壮汉鲁迪了,就是丰满主妇米娅也是消灭了一片猪肘子后,又吃了一大盘马铃薯和香肠,就连小佩特拉也比芳华多吃不少啊。 芳华生平头一次为自己的胃口羞愧居然给中国人丢脸了啊 不过,德国人要都是这么能吃的话,也难怪他们国家的足球运动员体能那么好了。 饭后,米娅看芳华总是不停打呵欠,知道她的时差还没倒过来,就拉走缠着芳华说话的佩特拉,陪着芳华上楼给她指点浴室。 芳华谢过后,简单地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了,实在是又困又累了。 不过,在睡之前,她还是给嘉辉发了条国际短信:“everythingisok,callyoutomorrow。” 第二天她迷迷糊糊地睡到了八点钟,是被教堂的钟声唤醒的。 起来推开窗,芳华发现昨天的小雪完全对这座城市没什么影响,窗外碧空如洗,今天是个晴朗的好天气啊。 芳华收拾好了下楼,才发现房东一家人都不在家,在餐桌上倒是有留给自己的早餐----涂着厚厚奶油还有奶酪、果酱的面包是主食,配菜是一盘切好的拌着番茄酱汁的香肠和火腿,旁边还放着一杯牛奶和一杯果汁。 芳华觉得这早餐的分量和质量,绝不亚于昨天的晚餐。 她不禁想:要是这半年都这么个吃法的话,自己回去后一定能让嘉辉“惊喜”了。 再仔细看,餐桌上还压着张字条,上面书写的英文中文相杂,应该是佩特拉写的。原来她们一家子去教堂做礼拜去了,请芳华起来后自便。 芳华饱餐一顿后,决定出去散散步、消消食。她昨天已经在s秘书那儿要了张苏黎世的城市地图,而且这附近的格罗斯教堂标志这么明显,是绝不怕迷路的。 芳华留了张字条后,就出门了,向西走不了多远就到了利马特河边。 这河与城市东南方向的苏黎世湖相连,河水和湖水都是清蓝澄澈,还有白天鹅、黑头鸭、鸳鸯等水鸟畅游其中。 芳华朝着与格罗斯双塔隔河相望的圣母大教堂走去,因为这个也是标志很明显的建筑。那教堂倒是哥特式的大尖顶,不过却是绿色的。 芳华再看看河两岸的建筑,又觉得它们很像孩子们玩的积木玩具房,造型十分规整,虽然大多色彩淡雅,但也有些教堂的屋顶颜色或红或绿,奇特而艳丽。 不过,这些建筑可都是有数百年的历史了,也就是所谓的老城区。 这里街巷的路,都是用石板和鹅卵石铺成的,年代太久了,已经被人们的脚印磨得发亮。昨天的小雪,让这些石板路面还有些湿润潮湿,闪烁着一种古老而明净的亮色。 老城区里很少看到私家车,只有电车这样的才可以通过,所以芳华很放松地在这既古老又充满现代气息的街巷里漫步起来。 圣母大教堂再往西就是昨天芳华经过的班霍夫大街了,芳华只是走马观花地看看那些豪华品牌的橱窗眼馋一下就算了。因为这里的商品的卖价都很贵,要在这里买东西,还不如到欧洲其他地方买呢。 不过,这可是传说中的世界上最昂贵的大街啊。也许,芳华正驻足的地方,下面就是某家大银行的金库呢。 芳华想想,都忍不住来回踱踱步,好多沾一点这里的金气。 沿着班霍夫大街往北走了一段后,芳华又按着地图和昨天佩特拉的介绍,往右拐进了一条小巷。这条巷子名叫奥古斯丁小巷,也是很有特色的。 因为它两边的建筑,自二楼以上的楼层,总会时不时地伸出一个凸窗。 这凸窗是类似于阳台的结构,比一般的阳台小,又比窗户大一些。每个凸窗的主人,都会根据自己的喜好,将凸窗刷上风格各异的绘画、或是配上精美的浮雕等装饰。 所以,行走于这小巷之中,仿佛是在一条展示装潢彩饰的艺术长廊里漫步。 芳华感觉这凸窗比那班霍夫大街上的商店橱窗都好看。 不过,即使是班霍夫大街上林立的银行、保险公司和交易所的房子,也全都保持着中世纪的那种传统古雅的建筑风格,房子外部也有很多气度不俗的雕塑和浮雕,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某个艺术馆或博物馆呢。 苏黎世可完全不像摩天大厦林立的纽约那样富贵逼人、纸醉金迷,它的古朴和雍容显示着一种低调的奢华。 走到小巷中段,有条朝北的岔路是通向河边的坡地----林登霍夫山丘,据说是观赏苏黎世老城和几座标志性教堂的最佳地点。 不过,芳华今天有点累了,就不去那山丘了。她继续朝着南边那个很有特点的教堂走去。 圣彼得教堂的钟楼很出名,因为它的钟面比伦敦的大本钟还大,是欧洲最大的钟,那上面的罗马数字和时针分针,隔得老远都看得清清楚楚。 圣彼得和绿顶圣母教堂南北相对,从它们之间的石板桥上往东,就又回到了格罗斯双塔,芳华也就此结束了自己对苏黎世的第一次漫游。 虽然这还不是苏黎世最美的季节,但这湖畔城市的内敛、优雅、干净、美丽,已经深深吸引了她。 她感到自己一定会在苏黎世度过难忘而美好的半年时光。 二百一十八、新方向 二百一十八、新方向 第二天,芳华就开始了异国的学习生活。(手打小说) 先是旁听了神经外科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半的交班会。 这里的交班,可不像国内医院那样几分钟就结束了,而是常常都要持续一个多小时。应该说更像是国内的主任查房。 只是这里是由科里的一位高年资的高级医生(相当于主治医师)主持。会上,大家会对昨日的手术病人、今天的手术病人、重症监护病房(nicu)的病人以及介入治疗的病人进行逐一的讨论,有时还要讨论一些尚未住院的门诊病人以及急救中心与神经外科有关的病人,每周一的交班会还要对普通病房的病人进行讨论。 交完班,各位医生就忙着处理自己管理的病人的事务去了,一般手术时间是从九点半开始。 芳华三人听了交班后,就被请进了科主任b教授的办公室。 b教授将近五十岁的年纪,还是外科医生的巅峰时期。头发是淡金色,但也夹杂着不少白发,不过红光满面,笑容爽朗,给人的印象非常好。 他很热情地对三名进修医生表示了欢迎,并询问了他们各自的专业经历。 齐大夫、宋大夫都是再过两三年就该升副主任医师的主治医师,在脑外科都至少侵yin了七八年。 芳华算是资历浅的了,因为毕业后头两年都在轮转,只是第三年才开始接触专业,她大概也就只有四年多的脑外科手术经历。 不过b教授了解了他们能独立完成的手术术式和曾做过的手术例数后,非常满意,连连说不愧是中国来的医生,临床经验就是丰富啊。他也补充说,中国医生的手术操作能力也是很强的,中国人真的很聪明。 其实中国的人口基数那么大,中国医生一向是超负荷地工作,哪像瑞士全国人口才七百万,连北京的一半都没有,而苏黎世的市区人口只有30多万,加上周围卫星城镇也不过100万,所以这里的医生还是挺“清闲”的。 就算苏黎世大学医院的神经外科,在世界上的名气那么大,但它的规模可真的不大。 它的普通病房只有50张床位,nicu也不过20张床位,还常常是没住满的。 而且,这里的医生护士人数,相对于病床床位数来说,又太多了点。 这里有助理医师(相当于住院医师)大约20人,高级医师10人左右,4名教授(主任医师)。不过只有2名教授是要做手术的,另外2人一个是在实验室做基础研究,一个是在nicu管理病人。 (顺便说一句,这里的医师结构也和国内的不太一样。尤其是在国内大医院里,往往是主任、教授级别的大医生相对较多,而下面干杂活的住院大夫小医生少的可怜。其实,还是国外的这种金字塔式结构才是合理的,但中国国内恶劣的行医环境,让年轻医生流失严重啊,有能力的都出国去了。) 瑞士神经外科医生的培养制度非常复杂,也非常严格。 一名医学生从医学院毕业后,如果选择从事神经外科,要先在大外科系统轮转一年,再在神经外科病房轮转一年,这期间要考医师执照,然后在五官科轮转,再考神经外科的医师执照。拿到神经外科的医师执照后,还只是神经外科的助理医生。 助理医生一般是不参与手术的,甚至不参观手术,其主要任务是管好病人,参加全方位的培训。在每天的交班会上,助理医生要汇报病史,还要参与病房的值班和会诊,有情况随时向高级医生和教授请示。 芳华觉得,他们这种助理医生,只相当于国内的实习医生。 过两三年,助理医生晋升到高级医生后,才有机会做手术了。一般低年资的高级医生主要是担任教授的助手,可以做一些脑室外引流、颅骨修补等小手术,逐渐过渡到做一些大脑凸面的肿瘤切除。 年资较高的高级医生是做手术的主力军,但一些特大的手术,仍然是充当教授的助手。芳华觉得这也就相当于国内的主治医师,而自己现在也差不多是这个水平了。 在苏黎世大学医院的脑外科,科主任b教授就是负责手术的主任医师之一,他比较擅长颅底肿瘤和脑干肿瘤的手术。另外还有一位r教授,主要从事神经内窥镜和锁孔手术。 b教授给三个人介绍了一番科室的基本情况后,又询问大家对在这里的学习有什么想法。 齐大夫和宋大夫都说希望在这里得到更好的、更系统的显微神经外科技术的培训,同时也希望能多观摩和参加科室的临床以及学术活动。 毕竟这里是显微神经外科的发源地,就像麦加圣地吸引穆斯林一样,吸引着世界各地的神经外科医生来这里进修取经。 芳华也和另外两人一样表达了相同的愿望,但她又表示,自己还希望能同时学习神经内窥镜技术。 这个内窥镜技术其实并不新鲜,已经有将近百年的历史了,只是由于早期的工艺、材料的粗糙,一直在脑外科没有太大的发展。 不过,从70、80年代内窥镜引入光导纤维技术后,不但胃镜、支气管镜、腹腔镜、胸腔镜等内窥镜的应用得到了飞速的发展,神经内窥镜技术也开始在脑外科受到重视了。 特别是近年来,随着立体定向技术和神经导航系统的发展,将它们与神经内窥镜相结合的尝试也成了神经外科研究的新热点。 对脑外科的新进展新方向一直比较关注的芳华,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趋势。 她敏感地觉得这神经内窥镜,如果能和显微神经外科相结合,一定会使神经外科的发展再上一个新台阶。 手术显微镜虽然能提供良好的照明与放大效果,但是手术者只能看到手术野正面的结构,而不能看到后侧方以及周围的结构,因此,要想清楚地充分显露颅腔内的某些病变,就必须牵拉脑组织、甚至是不得不损伤脑组织了。但即便如此,有些手术死角仍然是在显微镜下无法观察到的。 而用现代高科技技术打造的神经内窥镜,不但照明光线强大,它的前端的镜面角度还可以在0°到110°之间变化。也就是说,可以转着圈地观察手术野,这就有点像螃蟹的眼睛----它是长在触角上的,可以伸出去并旋转着看东西。 人的眼睛当然不可能像螃蟹眼那样伸出去,但是有了神经内窥镜,就像给脑外科医生安了一双“会拐弯的慧眼”。它能把医生的视线带入手术区的深部和死角,从而完成以前不可能完成的手术。 而且放置内窥镜进入颅腔内,对病人的损伤很小,只有“一刀一洞”而已。 芳华认为这神经内窥镜技术非常符合现代外科手术微创的原则,应该是21世纪神经外科发展的方向。 但是,**虽然也有这镜子,却只用来做一些术中观察和较简单的脑室手术,可以说还远远没有发挥出它应有的作用。 现在既然来到了世界知名的神经外科病房,并有机会接触这一先进技术,自然能多学一点是一点。 技多不压身嘛。 所以,芳华对b教授表达了增加学习内容的愿望。 b教授倒是欣然将她引荐给了神经内窥镜方面的专家r教授。 经过r教授的工作秘书的安排,芳华在苏黎世的培训学习大致是这样安排的。 每个工作日,参加了早交班后去观摩r教授的手术,有时是b教授的。 没有手术,就去实验室接受培训老师对自己在显微操作练习方面的指导。这里的老师们在实验室做培训工作做了一辈子,有着丰富的培训经验。而这里的器械设备和练习材料,也都是充足的,两个人共用一台显微镜,比国内的条件是要好多了。 这里的大查房也和国内不同,都是安排在下午四点左右。而且主要是查nicu的病人,因为住这儿的都是术后病人和重病号。 不过由于病人不多,所以一般半个小时左右也就结束了。然后是神经外科、神经内科、神经放射科三个相关科室进行的大讨论,主要是阅片和病案讨论。 这个大讨论,虽然不能让芳华接触到更新的病例,但却在潜移默化中使她的临床思维更为缜密,考虑治疗方案更为全面了。 此外,芳华还要不定期地参加科里的学术学习活动。 一般在每周三的早交班后有一次journalclub,也就是读书会活动。每次由一位医生就自己最近看到的某一学术问题进行演讲,大家进行讨论。 来自世界各地的进修医生也可以上去演讲,英语可以说是医生们的通用语言了。虽然很多人的口音很重,但好在医学的专业名词大家都比较熟悉,一般抓住关键词听懂了,大概也就都能明白了。 听的南腔北调的英语多了,芳华越来越发现自己的英语发音其实还是挺标准的嘛,这让她对自己的信心更增强了不少,后来也有几次主动上台演讲,并且还颇受欢迎。 有时候,科里也会选一个手术少的日子,中午在医院食堂定下一个房间,在那里举行一个午餐会。大家在这里一边端着盘子吃着自助餐,一边自由讨论着科研课题的进展情况或是手术心得体会等等。 这午餐会的气氛很随意轻松,大家往往都还穿着手术室的洗手衣,有的还戴着手术帽,很自然地和周围的人交谈着。 这种聚会,消除了芳华刚刚产生的瑞士人很刻板的印象。因为她在几次出外散步的时候,迎面走来的陌生路人都会开口向她问好,但当她循声看去时,却发现对面的人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嘴巴也几乎是纹丝不动的。 这让她觉得挺诡异的,便认为瑞士人也像德国人一样严谨得有点刻板了,问好其实只是深入他们骨髓的一种习惯动作罢了。 不过在这午餐会上,芳华发现其实他们还是很会放松的。在她后来见识了瑞士人不论男女老少都对滑雪有着高涨的热情后,就彻底放弃了刻板的这一印象。本来,瑞士就是一个多民族多文化的国家,这一带靠近德国,只是略微有点受到德国人的影响罢了。 除了科里的学习活动,医学院内还经常举行各种学术讲座。 都是来自世界各地的专家学者主讲的。内容涉及临床的,基础的,生物的,内科的,外科的,……,总之是涉及医学的各个分科。 这讲座大多是在下午五六点钟的时候举行,只要有时间芳华是一定要去听听的,多了解一些医学各领域的新进展,总是有好处的嘛。 所以,芳华在苏黎世医院的学习和生活非常忙碌。 她往往早上七点就出门,晚上也常常七八点才能回到鲁迪房东家,午餐和晚餐大多就在医院食堂里解决了。 不过有时候回来的早,她也会和鲁迪一家共进晚餐,和小佩特拉做汉语口语练习,也教她写字,还会教她唱中文歌曲,因为学某种语言的同时学唱该种语言的歌曲,有助于融入那种语言氛围。 小佩特拉也很喜欢唱歌,不过让芳华费解的是,她对什么儿歌、或是流行歌曲都是一般般的喜欢,唯独特别喜欢《青藏高原》这首歌。 芳华自己唱高音是很勉强的,她便从网上找来这歌,放给佩特拉听,旋律基本就靠佩特拉自学了,芳华只负责解释歌词和指导她的咬字。 没想到小女孩清脆的童声唱起这歌来,还真是蛮好听的。而且在鲁迪和米娅也一致表扬和赞赏后,小佩特拉越发天天地在屋子里“呀啦索----那就是青藏高原”地唱个不停了。 佩特拉还拿出自己收藏的画册,指着上面的喜马拉雅山,对芳华说自己非常喜欢青藏高原和喜马拉雅,长大后一定要去那里旅游。 芳华猜想这小姑娘之所以这么喜欢高原和雪山,是因为苏黎世就在阿尔卑斯山脉的北麓,在苏黎世湖畔的山坡上就可以远眺阿尔卑斯山的雪峰。 在湖泊、雪峰、蓝天、绿地、鲜花的环境中,又是这样富足悠闲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孩子,心性活泼开朗,热爱大自然,也就一点不奇怪了。 其实,瑞士整个国家的人都有着强烈的环保意识。 比如这条流经老城区的利马特河及其上游的苏黎世湖,在40年前也并不是像现在这么清澈见底的。因为苏黎世是瑞士第一大城市,也是重要的工业城市,当年高度发展的工业使得苏黎世湖成了污染的重灾区,湖里的水质甚至差到不能游泳的程度。 这生活环境的急剧恶化,成为苏黎世人的切肤之痛。他们痛下决心,建立了发达的城市污水处理系统。全市所有的工业污水和生活污水,都要经过机械、生物、化学、渗透等净化程序后,才能排放入连通苏黎世湖的利马特河。也就是说,在苏黎世,流入苏黎世湖的每滴水都是经过净化处理的。 经过多年的治理后,瑞士人骄傲地宣称,苏黎世湖中心的湖水质量已经达到了可以直接饮用的程度。 而且不但湖水河水的质量得到了改善,周边的生态环境也大大改善,也就吸引了大量的水鸟长年在湖上河中飞翔栖息。 芳华和佩特拉常常在傍晚或者周末,一起沿着河边湖畔散步,欣赏河中美丽的白天鹅的嬉游。她们也常常走下河堤的台阶,抛洒面包屑给它们喂食。 苏黎世的年平均气温8摄氏度,夏无酷暑冬无严寒,气候真的很宜人。所以,即使在外面散步很久,也不觉得很冷。 而且空气很湿润,有点像成都的感觉,不过空气质量可就比成都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芳华在这里虽然天天徒步走路,很少坐车,但是一星期下来皮鞋也是干干净净,几乎不用擦的。她每天晚上洗漱的时候,也明显感觉到这脸比在国内时每天的风尘仆仆干净多了。 不过这里再好,也是异乡。 来到苏黎世已经一个月,在经过初到时忙于熟悉环境、适应新生活的紧张之后,芳华对这儿的新鲜感有些减退。而且她每日的生活又非常规律,规律到有点枯燥了,芳华不由开始频频思念起嘉辉来。 结了婚还是和纯谈恋爱的时候不一样。 同样的思念,在婚后却会更加有画面感。有时,那画面会让芳华自己都红了脸。 好在房东家里、科里、实验室里到处都可以上网,几乎每天中午芳华都可以和嘉辉在网上视频聊天,那个时候的北京正是傍晚。 所以,芳华虽想念嘉辉,但还可以忍受。 嘉辉在北京的生活,她很熟悉。所以,每次聊天几乎都是她喋喋不休地跟嘉辉诉说着自己在这边的学习和生活情况。 她的一点一滴的收获和喜悦,嘉辉都知道,也都感同身受。 有时候,她也会故意对着屏幕上的嘉辉撒娇:“唉----,我在这边孤枕难眠,怎么办啊?” 嘉辉就会低下头,右手食指和中指轮流轻轻擦一下眉梢,这是他思考时爱做的小动作。 然后他抬起头,认真地说:“要不,我寄个人形抱枕给你,你抱着它睡觉?” 芳华却又会哈哈大笑:“才不要,我的床小,放不下。” 而屏幕上的嘉辉也会嘴角轻翘,微笑不语。 这天,芳华说完了闲话后,又说道:“昨天都立春了,还有一星期就过年了。今年我不在北京,你要不要回四川过年啊?” “嗯,过两天我请了假再说。其实实验室这两天就已经在封门冻细胞,都没怎么干活了。” “哦。” 嘉辉却很关心地问她:“第一次在国外过春节,你准备怎么过?” “没怎么打算。哦,对了,赵玉玲倒是说,让我去慕尼黑找她玩。” “那也好啊。” “可我懒得动,我就在瑞士还人生地不熟的,要我跨国旅行啊,我还怕找不到地方呢。再说,她都来这半年了,也算地头蛇了,应该她来看我噻。” “我看,你就是懒惯了。算了,你一个人出门我也不放心。不过,过年的时候可别一个人闷在屋子里。我有经验,那种滋味可不太好受。” 芳华静默了一会儿才说:“好啦,知道了。对了,苏黎世大学也有好几百号中国留学生呢,到时候应该有很多活动吧。我去那儿凑凑热闹好了。” 二百一十九、利马特河畔 二百一十九、利马特河畔 中国的春节当然在苏黎世是不会放假的。(手打小说) 今年的除夕却是在周一,那时候大家都还要上课和上班,所以中国留学生会的人就将自办的新年晚会预定在了周日晚上。 除夕下午也有个小型的聚会,让大家一起看春晚,但估计那天能来的人反而会比周末少一些。 芳华和齐大夫、宋大夫在得到留学生会的通知后,也约好了周日那天一起去party和大家共度佳节。 不过,星期六的上午,芳华还是像平时一样,和佩特拉一起出去散步。 她们带了米娅给装的食篮,里面是米娅亲手做的黑森林蛋糕、咖喱香肠、德式小面包,还有果汁和牛奶,因为她俩预备着午餐就在外面吃了。 今天的阳光不错,也没有吹风,两人先步行到河对岸的林登霍夫山丘,就当爬山锻炼了。 林登霍夫山丘是罗马时期一个废弃了的堡垒,这一片山丘也是苏黎世的发样地。不过现在看起来,也就是个小土包,和紫禁城后的景山有点像,是个观景的好地方。 从这个到处是菩提树的山丘上可以俯瞰脚底流淌的利马特河,也可以看到河对面的苏黎世大学和苏黎世联邦工学院,还可以欣赏到以三大教堂为代表的旧城区的美丽风景。 苏黎世的空气质量好,能见度高,所以芳华还看到了格罗斯大教堂南边的河口,以及和利马特河相接的、如月牙一般的苏黎世湖,湖岸之南的缓坡也清晰可见。 可是这些都不算什么,芳华还看到了远方天际处连绵起伏的格拉鲁斯山。那是隶属于阿尔卑斯山脉的一处山峰,有三千多米,山上都是皑皑白雪。在晴朗的蓝天下,美得不带一点烟火气息。但是远远望去,又让人心向往之。 佩特拉说,难得今天湖面上和雪峰那边都没有云雾,这才能在这里都看得这么清楚。平时一般是在湖岸边的山坡上才能看得比较清楚。 两人在山丘上的长靠椅坐着休息了一会儿,又边说边聊下山了。她们到圣彼得大教堂前的广场逗了一会儿鸽子。 在这里,芳华还听到了十一点时那些整点敲响的钟声。站在钟表王国最大的城市,听着欧洲最大的钟楼发出的钟声,芳华不禁有种“这一生,我来过”的感觉。 大概是今天的运动稍微多了点,两个“大胃王”都饿了。她们又向南走了一段,在河堤上,找了张长椅坐下来,一边沐浴着近午的暖阳,一边享受着米娅妈**爱心午餐。 佩特拉边吃边问着中国各处的风土人情,此外,因为北京今年的申奥成功,她也对北京特别感兴趣,芳华就跟她闲聊着自己这些年来的所见所闻。 好在她毕业那年也算游历了半个中国,虽然是走马观花,但也还是有不少可说的地方。毕竟瑞士和中国一比,那就太袖珍了。就是欧洲,如果不包括俄罗斯,也才和中国面积差不多。 而且,芳华还和佩特拉学说了好几个地方的方言,听得她呵呵直乐,也对复杂多变的汉语更有兴趣了。 不过,这个十岁的小女孩并不是只知道玩乐的,她也问起了芳华来到瑞士后的感受。 芳华便将瑞士和苏黎世都好好地夸赞了一番。这倒也不是溢美之词,这里本来就是高度发达的国家,各方面都确实做得很好嘛。 听了芳华由衷的赞美后,佩特拉很高兴。 她也很喜欢芳华呢,便问她:“林,既然你这么喜欢苏黎世,那能不能学习完了就不走了,留在这里当医师呢?” 芳华笑了笑:“那可不行,我留在这儿,考医师执照就得好几年。而且这里的手术也不多。” “可是,只要考上了,我们这儿的医师收入可高了。那湖边山坡上的别墅,好多都是医院的医师们住的。我们家都买不起呢。你在中国应该没有这么好的收入,也住不起这么好的房子吧?” 芳华说道:“是,你们这里的医师收入确实很好。据我所知,指导我的r教授,就不但在房价很高的老城拥有一套豪华公寓,还在苏黎世湖北岸的富人区有一栋度假别墅木屋。我也真的很羡慕你们这儿的居住环境,真是世界上再找不出比这里更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了。” 芳华环视四周,河两岸的中世纪建筑、石板桥、电车轨、林荫道,最后视线落回青碧的河水上面。 “在你们这里,现代文明、古老文化还有自然风光都得到了很好的保护和发展,人与自然达到了完美的和谐统一。而我们中国,即便是首都北京也是各方面都比这里差远了。不过,……” 芳华凝望着河面上优雅游过的白天鹅,摇了摇头:“就像黑鸭子永远变不成白天鹅,我生来是一个中国人,也就永远是一个中国人。即使是能够在这里定居下来,我依然还是会觉得和周围的人不一样,我大概永远都会有身在异国他乡、没着没落的感觉。” 佩特拉眨巴着淡蓝色的大眼睛说:“我不懂。我们瑞士就是由好多民族构成的国家,连语言都没有统一呢,官方语言就有德语、法语、意大利语三种语音,我的爸爸妈妈也是十几年前才从巴伐利亚搬过来的。可是,我们在这里并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应啊?林,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在这里会受排斥,因为我们瑞士是个包容性很强的国家。” 芳华很佩服国外的启发式教育,让十岁的小女孩也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和佩特拉说话真是挺有意思的,这也是她喜欢这个早慧的女孩的原因之一。 她帮佩特拉将耳畔垂下的金色长发捋到耳后,又轻轻捏了捏她雪白娇嫩的脸蛋。 真可爱外国女孩还是小时候最漂亮,长大了以后,皮肤就容易粗糙了。 芳华微笑着说:“那是因为,你们欧洲的国家虽然多,但是一直在历史文化各个方面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何况苏黎世本来就紧邻着德国,基本上和德国的风俗习惯都很接近,连饮食都差不多嘛。” 佩特拉点点头:“这是没错,可是我看这一个月来,你不是也很喜欢这里,也很适应这里的生活吗?” “短期内没问题,时间长了就不行了。” “哦,我还是不明白。如果你是想念你的家人,就把他们接过来就是了嘛。我觉得,无论我在世界上哪一个地方,只要能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一定能过得好好的。” 芳华忍不住调侃她:“但是,还要能吃到黑森林蛋糕,对不对?” 佩特拉咯咯一笑:“嗯,没有它是不行的” “对啊,你也说还要能吃到黑森林蛋糕才行。因为这是你从小吃惯的东西,所以即使是你能吃到更多更好的东西,你还是念念不忘这个蛋糕。所以说,世界上最好的食物,就是妈妈做的食物。” 佩特拉若有所思地垂下头,想了一会儿才说:“我有点明白了。” 小小的孩子能想通这一点,也不容易了。 芳华收拾好篮子,正要说和她一起回去。佩特拉却又说:“可是只要你自己学会烹调食物,不就行了吗?” 芳华扑哧一笑,这孩子还真爱较真。 她拉起佩特拉的小手,站起来准备走了:“我们中国人的事情太复杂,你还太小了,我和你也说不清。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佩特拉不干地甩手:“林,你怎么这样?说不清,就慢慢说啊老师不就是应该给学生解答疑问的吗?” 芳华汗颜,自己还真忘了身为老师的职责,而是不由自主地把她当小孩子对待了。 额----,这糊弄小孩,貌似是中国家长的一贯作风啊。 改,一定要改 芳华急忙耐心地对佩特拉说:“嗯,你说的对。不过,我们中国人有着很重的家国观念,因为我们在近代有百年屈辱的历史。而瑞士,是国际上唯一承认的永久中立国,上百年来都没经历过战乱。所以,要想让你理解我的心情,就要给你讲一下中国一百五十年的近代史。那可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清楚的。” 佩特拉却笑嘻嘻地说:“那你每天给我讲一年的事情,也就是一百五十天,五个月,正好在你回国前讲完。” “这……,”芳华只能感叹这孩子真能顺杆往上爬,她无奈地笑笑,“那好吧” 佩特拉这才满意地说:“那今天晚上就开始讲第一年的故事咯?” 芳华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好,好,好走吧,我们该回家了。” 她心里却也暗暗好笑:我这不但当了中文家教,还要当历史老师了,看来万一失业又多了项选择。 佩特拉却说:“林,时间还早呢?我们还可以去湖边的花钟那儿玩嘛。” 芳华抬头看看钟,快十二点了。走到哪里都能看到钟楼,她也就经常不带手表了。 “还是回去吧我们回家后,可以睡个午觉,然后下午我还要看会儿书,这样晚上我才有时间给你讲故事啊” 小佩特拉也知道芳华要看那些很难很难的、厚的跟砖头一样的医学书,便跟着芳华沿着利马特河岸往回走了。 不过,佩特拉还有点意犹未尽,便说:“林,你再教我唱中文歌吧?” 唉,这个小孩的审美独特,不太喜欢儿歌。而自己会的那些流行歌曲大多是讲情情爱爱的,也不太适合小孩子唱。部队学到的如进行曲一样的队列歌曲,也不太合她胃口啊。 芳华忽然想起了一首老歌,倒是比较应景,只不过歌词是粤语的,自己可不会粤语,那就用国语唱好了。 于是,芳华将《莱茵河畔》这歌改了些词,边走边唱给佩特拉听: “………… 河流象替我轻奏曼陀铃,悠悠地细唱心中恋情; 摇着那小小花伞看山色青青,你的歌可更动听。 利马特河,象画那样美; 利马特河,清新的意境; 童话搬的堡垒添心中幻想,公主的恋歌今天再静听。 利马特河,象诗那样美; 利马特河,美丽又宁静; 童话般的恋爱是多么天真,美丽动听。” 佩特拉听出来芳华这歌是在赞美她的家乡风光,而且旋律是很欢快的三步舞曲,很好听,她自然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歌。 她蹦蹦跳跳地合着旋律,还将拉着芳华的手也一甩一甩的。 受到她欢乐情绪感染的芳华,也童心大发,她带着佩特拉,在古老的石板路上,跳起了轻快的华尔兹。 一大一小两个女孩,一边唱着,一边跳着,还不停地笑着,让周围的路人也不禁频频驻足观看。 不过玩疯了的两人可不管那么多,别说是当着路人。 只是,就在快走到圣母大教堂,即将拐弯上桥的时候,芳华不小心被地上铺设的电车轨小小地绊了一下。 虽然她及时站住了,没有摔倒,不过手里的提篮没抓稳掉在了地上,并且骨碌碌地滚出好远。 篮子倒是没事,里面装的吃剩下的面包就滚了出来。 芳华冲佩特拉耸耸肩,意思是这面包不能要了。 佩特拉指着桥下的天鹅说:“喂给它们吧” 芳华也正有此意,于是二人捡起面包,趴在桥头的石栏杆上,将面包一点点地撕碎,向桥下游弋的几只白天鹅撒去。 那天鹅早就习惯接受市民们的喂食了,马上围拢了来,要么昂首期待,要么弯下优美的长颈频频啄取河面上的面包屑。 芳华和佩特拉正在玩得高兴时,她斜挎着的小背包里的手机响了。 这真奇怪了。芳华虽然配了手机,但是在这里其实很少用到手机的。她一般也就是用手机和嘉辉偶尔发发短信用,两人的通联大多是在网上的。 芳华拿出手机,一看号码,是嘉辉。 糟了,一定是出什么事,他才会打手机找我吧? 可是,他不是说昨天回四川去了吗?能有什么事呢? 莫非是家里出事了? 芳华的心有点乱了。 二百二十、惊喜 二百二十、惊喜 芳华接通电话,“喂”了一声。(手打小说) “是我。” 芳华听得出来,嘉辉的声音还是平静而沉稳的。不过这也不能说明问题,因为这人一向泰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 “有什么要紧事吗?” “嗯----,想你了,算不算要紧事?” 这下子芳华忍不住翘起了嘴角,放心了:嘉辉能这么放松,应该是真的没事。 “你是在成都的爸妈家里吗?” “嗯,啊……,你现在在干啥?” 芳华看了看旁边的佩特拉,见她虽然手里掰着面包屑轻轻洒落河面,眼睛却好奇地看着自己。 芳华冲她笑了笑,转身背靠栏杆,继续说着电话。 “我和佩特拉在河边散步呢,我们正在喂河上的天鹅。” “嗯,我知道,你说过,利马特河两岸的风光很漂亮。” “是啊,比府南河美多了。虽然这些年成都也大力治理了一番,锦江的污染情况比我们上学那会儿算是好太多了,可跟人家比,还是差远了。” 芳华不由自主地就将利马特河与家乡城市的母亲河做了比较。 曾经在锦江畔独步寻花的诗圣,他为世人描绘的那个“花满蹊”“压枝低”的充满诗意的成都,本来也是完全不亚于苏黎世的。真希望有一天,诗人笔下的画面能够再现成都,以及国内各处的城乡。 就算是苏黎世,不也是经过先污染后治理的过程吗?现在人家拥有的东西也是通过自己努力建设出来的,并不是全靠天赐的。 芳华忽然发觉自己走神了,这电话费可是浪费不起的,便赶紧说:“不扯这些了。我一会儿就回去了,上网再聊吧” “别急嘛,再说一会儿,我还想听听你的声音。” 芳华笑了,嘉辉也有傻气的时候。于是,她的声音和她的心一起柔软了下来。 “嗯,你别忘了代我给妈妈和爸爸问好。等我回去了,也请他们来北京玩啊……” 嘉辉却含糊地说着:“唔,知道了。你还是说说,你现在在哪儿吧?” “我啊,在河上的石桥,就是格罗斯大教堂和圣母教堂之间的石板桥上。” “圣母教堂就是你说的那个戴了绿色尖顶帽子的,对吗?” 芳华一点不奇怪自己说过的话都被嘉辉记得清清楚楚的,她也暗笑----在他面前真是一点不能说错话,好话坏话他都记着呢。 她微笑着说:“对啊,我上次进去参观过,里面的彩色玻璃画特别漂亮,可惜不能拍照……” 正说着呢,教堂十二点的钟声悠悠响起。 不只是圣母教堂的钟声,所有散布在利马特河两岸的大大小小的教堂都响起了钟声。 “当----当----”,钟声此起彼伏,有远有近,有高有低,有的清脆短促,有的醇厚悠长,相互交织成和谐的旋律,如同巴赫的音乐----庄重华美又平静安宁。 芳华不禁对着手机里说:“你听----,这里的教堂正在敲钟……,好听吧?” “嗯----,我听到了。” 芳华还在悠然地聆听着优美的钟声,不过她忽然觉得不对劲了。 因为,她听见手机里也传出来同样清晰的钟声。 难道----? 芳华一下子直起身子,向四下里张望着,但并没看见想念的人。 她的心怦怦怦地跳得很快,嘴里还急切地问:“嘉辉,你在哪儿?你不要告诉我,你是在----” 手机里却传来嘉辉低低的笑声:“呵呵,被你发现了。” 芳华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你真的在苏黎世?你在哪儿呢?” 电话中的声音还是不慌不忙的:“别激动,你就站着原处别动啊,我马上就到了。” 芳华能不激动吗? 她心里念叨着:坏人,就会玩惊喜,太坏了不过,我喜欢 她一手举着手机贴在耳畔,来回张望了几下。后来想想,嘉辉步行的话,一定是从火车站那边直接走过来的,便朝圣母大教堂那边不停伸长了脖子瞭望。 这时,她真希望眼睛能跟内窥镜一样会拐弯,绕过教堂的墙角,看得更远。 佩特拉难得看到林老师这样着急的样子,便问她:“林,你怎么啦?” 芳华摸摸她的头,一边继续张望,一边说:“我等人。” “什么人?” 芳华顿了顿才说:“爱人。” 小姑娘别看才十岁,也和所有的女人一样对恋爱故事充满热情。她忽闪着星星眼说:“哦----,我知道,就是你桌子上那张照片上的人吧?” “嗯,小鬼灵精,什么都瞒不过你。” 佩特拉好奇地问:“那----怎么你在这儿等?” 芳华又揉揉她的头无奈地说:“唉,他也没跟我说要来,就这么打个电话就说我来了。这人就这样,干什么,事先都不打招呼” “嘻嘻,那他是要给你惊喜啊” 芳华的嘴角也忍不住翘了起来,但还是嘟囔着:“惊喜太多了,真怕被他惊出心脏病了……” 忽然,佩特拉重重地拽了芳华的手一下。 芳华还奇怪呢,就听到手机里传来嘉辉的声音:“芳华,我----就在你后面” 而佩特拉的小手也同时朝着芳华身后指过去:“那里,他来了。” 芳华转身一看,没错嘉辉的身影出现在对面桥头。 他应该是刚从巷子里拐出来,正在快步走上桥。 两人视线一对上,马上同时收了了电话,并向对方走过去。 芳华先是快跑了几步,然后又放慢了些脚步,只是静静地走向嘉辉。 因为此时此刻,两岸的钟声还鸣响回荡在耳边,她和嘉辉走上这中世纪的石桥相会,实在是太过童话了。 所以,芳华只觉得自己是在一个浪漫甜美的梦中,所以她需要缓一缓,好确定这是不是梦。 嘉辉却是迈着坚定的大步,几下就来到了她面前。 他二话不说,双手一张就将芳华整个人搂在怀中,然后低头打量着芳华,嘴角还噙着笑容。 直到被嘉辉紧紧搂住,芳华终于从梦境中一下子醒了过来。 真的是嘉辉啊,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了。 芳华不再怔忡了,而是抓紧嘉辉的大衣领子,让两人的脸贴得更近些,呼吸相闻。 她笑了,熟悉的笑容让嘉辉情不自禁地轻啄起她的脸庞,芳华也用自己的鼻尖和唇瓣在嘉辉的脸上摩挲着。 此时,她才感觉这一个多月来,自己第一次踩实了脚下的地面。 芳华半嗔半喜地问:“你不是要回家过年的吗?” 嘉辉又重重吻了她一下,才停下来说:“只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芳华听得心里一热,不禁更加动情地吻上嘉辉。 嘉辉也早忘记了自己十几个小时旅途的疲劳,只知道自己万里迢迢来这儿一趟,就是为了看到芳华一切安好,笑容依旧。 如今见到了,他也就放心了。 没有办法,虽然嘉辉理智上知道芳华是个能照顾好自己的成年人,可在感情上他总是把芳华当小孩,一个永远需要自己照顾和爱护的小孩。 这一次,是芳华第一次单独一个人去陌生的国家,身边完全是陌生人。想到她比自己当年出国时身边有同事和熟人的情况还不如,嘉辉的心里就很不踏实,不亲自来确认芳华到底过得好不好,他是不会安心的。 所以,芳华刚出国没多久,他就开始准备来看她了,并趁着这个春节长假,跟孙飞请了十天的假。 现在,搂着芳华,吻着芳华,嘉辉才知道自己心慌慌地着急来看芳华,其实也不全是为了芳华,也是为了自己。 因为这次芳华走后,他的心莫名地空虚,大概也是因为这是两人共同生活后的第一次分别,已经习惯每晚相偎相依的两人其实都很不适应单人入睡了。 现在来到这儿,看到她,实实在在地抱着她,嘉辉的心里再度充实和活跃起来。 他也顾不得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了,理智暂退,让情感主宰一切。 嘉辉热情地将积压了一个多月的,看似不长时间,但程度不亚于那五、六年别离的浓烈相思,都向芳华释放出来。 芳华快被嘉辉熔化了,她什么都不能想了,只能在迷迷糊糊中体会着嘉辉唇舌之间的蜜语:想你,想你,……。 小姑娘佩特拉倒是见多识广,大大方方地站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石桥栏杆处,笑嘻嘻地看着那一对忘情的情侣。 在这个爱好自然的小姑娘眼中,眼前的画面就像自然界的风起雨落一样自然。 她觉得很美。 渐渐地,最后一响钟声的回音也停歇了,四周在相对安静下来的同时,像走路、人语这样的声音反而又明晰起来。 这时,正好有一辆自行车驶过石桥,车上的小伙子按了一下车铃,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唿哨。 嘉辉和芳华被这声口哨从忘我的境界拉回到现实中来,他们慢慢分开了彼此的唇,却仍然紧紧相拥着,对视着,微笑着。 这次,是在用眼神交换着彼此的爱恋。 佩特拉在一旁等不得了,使劲咳嗽了几声,才打断了二人的默契。 芳华这才醒觉自己刚刚上演了少儿禁止的戏码,可是回头看到佩特拉无邪的目光,又觉得自己是多虑了。 她转身拉着佩特拉,给嘉辉介绍起来。 嘉辉早就听说过她了,他蹲下身子伸出右手说道:“gutentag!(你好/日安)” 小姑娘伸出手后却用比较纯正的普通话说道:“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嘉辉笑了:“嗯,你的中文比我的德文好多了” 二百二十一、城堡 二百二十一、城堡 原来,嘉辉下飞机后,先找到了格罗斯大教堂----芳华说过房东家在这儿附近,才给她打的电话,所以才会从桥东出现。(手打小说) 开始的惊喜过后,慢慢平静下来的芳华看出嘉辉还是有些疲倦的,便带着他回到房东家。鲁迪和米娅对远方来客都表示欢迎,知道他刚下飞机后,米娅还马上端来简单的午餐。 等嘉辉吃了些东西,两人回到芳华的房间。 其实他们也就一个月没见,平时还经常视频的,但是两人一见面还是有说不完的话。当然还是芳华说的多。即使有些事情她也和嘉辉说过,但怎么都没有身处芳华居住生活的环境,更让嘉辉有现场感。 嘉辉很享受这现场直播的感觉,何况还能拉着芳华的小手,边听她诉说,边把玩她的手指。 也许是大半年没做手术,不用再往手上抹消毒剂了;也可能是近日来吃米娅做的猪肘子吃多了,芳华的手又恢复了些少女时滑腻的触感。 嘉辉摸着摸着,就忍不住放在唇边亲亲,继而又扩展到芳华的其他部位。所以,芳华的诉说也就断断续续了。 两人就这么腻了一个下午和晚上,中间出来吃了顿晚餐,不一会儿又回屋继续说话。 至于佩特拉的历史课,自然是还没开始就无限期延迟了。 第二天,等他们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门的时候,鲁迪一家早就出去做礼拜了。 芳华拉着嘉辉一起去逛老城区,还去了湖畔码头,登上了环湖的游船兼轮渡,欣赏了苏黎世的湖光山色。 这是芳华来苏黎世后玩的最高兴的一天。同样的风景,在心爱的人陪伴下,又是不一样的感受了。 这也算是实现了两人学生时代的梦想和约定:一起出国,一起看世界,一起长见识。 晚上,他们去了大学城,参加中国留学生举办的新年晚会。有的吃,有的玩,还有留学生自己表演的文娱节目可以欣赏。就像曾经在大学里开过的联欢晚会,只是开在了异国他乡,开在了传统佳节的前夕。 第二天,芳华给r教授请了一周假,也和b教授打了声招呼。他们听说是她新婚不久的丈夫来了,又是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也很人性化地同意了。 反正进修医生又不实际管病人,也不值班,放假对科里根本没影响。另外,这种进修培训虽然要求学分,但芳华完全可以靠以后多听一点国际学术报告,把学分补回来。 中午,芳华给国内亲朋们打长途电话拜年。 林家二老看到嘉辉大老远的跑去陪芳华过节,当然很放心。 倒是嘉辉妈妈调侃儿子:“连着两年的春节都不回家过,这娶了媳妇就忘了娘啊” 嘉辉虽然孝顺,但是从小就沉默寡言的,可没有芳华会哄老人开心。要不,怎么他**说他是闷葫芦呢。 芳华帮着嘉辉狡辩:“妈,嘉辉那是不想当电灯泡,免得打扰您和爸过二人世界啊” 其实姚阿姨并没有生嘉辉的气,早就知道他的脾气了嘛。她也很看得开,退休后正是夕阳红的时候,她还忙着和老张享受人生呢,哪有功夫和媳妇争风吃醋。 而且,她一直很喜欢芳华的率真,觉得她的生气配嘉辉的沉静是正正好,所以只要两个孩子过的好,她就很高兴了。 就连张叔叔都很喜欢和关心芳华,他也抢过电话嘱咐着:“芳华啊,你那身体也不太好,要小心照顾自己,不要得病啊不然,一个人在异国他乡,生了病都没人照顾” 这张叔叔刚见到芳华的时候,正值她受伤后的休养期,还送过她补品,所以这一直以来潜意识里就留下了芳华体弱的印象,每次见到她都会提醒她注意保重身体,比芳华的亲妈还能啰嗦。 芳华对长辈们的关心,自是只有连连感谢,一一答应的份儿。 下午,芳华和嘉辉又与留学生们一起看春晚。 虽然春晚在国人心中早就成了鸡肋,但在国外看这春晚,还是觉得很亲切的。即使是平日觉得很无聊、膈应人的相声小品,此刻也能看得哈哈大笑。 这大概是因为在国外,基本上就是处于中国文化的沙漠,所以留学生们才给点阳光就灿烂了。 当北京时间午夜12点时,瑞士这边正好是晚餐时间,大家也是边看春晚边一起动手包饺子。 当春晚现场一片欢腾时,这边的留学生也跟着一起撒花纸。只是不能放鞭炮,大家就敲碗打碟地伴奏,高喊着“过年啦”“新年快乐”,然后又吃几口刚出锅的饺子,就这样迎来了农历马年的新春。 芳华还特意带了一饭盒饺子,拿回去请鲁迪一家品尝。 男主人鲁迪吃了后只是礼貌地道谢,大概因为这几个饺子就是让他全吃了,也不够他塞牙缝的,所以他还没品出味来吧。 米娅对这饺子的做法倒是很感兴趣,问了半天是怎么把饺子馅包进面皮里去的。她感慨----这中国人吃东西就是讲究,肉都剁烂了还要包进小面皮里才吃,不像德国人就是大碗喝(啤)酒、大块吃(猪)肉,吃得豪爽。 佩特拉倒是真心喜欢中国饺子,还说以后要跟芳华学包饺子呢。 得勒,看样子,芳华还要办厨师培训班了。 不过芳华觉得,向世界人民推广宣传中国的美食文化,是自己义不容辞的任务,也就欣然同意了。她还在想,要不要教米娅做正宗的四川泡菜呢。 大年初一,嘉辉和芳华乘坐国际列车,前往德国,目的地是慕尼黑,看望老同学和老朋友----赵玉玲两口子。 不过在那之前,他们慕名先去了一个德国的小镇----迪特福特。因为这个千年小镇的居民都自称“中国人”,外界也将迪特福特称为“巴伐利亚的中国”。 其实,这小镇上的几千名居民全是地道的白种人。至于他们为何自称中国人,流传着两种说法。 第一个版本,“征税说”。话说很久以前,主教派遣税务官前往迪特福特催缴税款。迪特福特的人听说后,马上将城墙门紧闭,以逃避沉重的税赋。吃了闭门羹的税务官只好回去,气急败坏地向主教报告:“迪特福特人就像中国人一样,把自己关在城墙里”迪特福特人因此有了“中国人”的绰号。 第二个版本,“通商说”。也是话说很久之前,迪特福特人就开始同中国人做生意,用当地的白银、手工艺品等换取中国的丝绸、瓷器和茶叶。随着通商和交往的深入,迪特福特人渐渐迷上了中国文化,因此才被称为“中国人”。 反正不管当初是怎么回事,现在的迪特福特人不但非常骄傲地自称中国人,也非常迷恋中国文化,还会在每年的2月(中国的农历春节期间)举行“中国人狂欢节”,而且都坚持举办了70多年。 嘉辉是在美国留学的时候,听一名曾经去这个狂欢节玩过、也因此对中国文化很感兴趣的德国留学生说起,才知道这个小镇的。 他和芳华说了后,芳华也很有兴趣,两人便顺路拐到了这个小镇。当他们到达小镇的时候,距离狂欢节最具特色的化装游行开始的时间已经很近了。 街道上已经有穿着中国古代服装的男男女女,在做各种准备。 小镇的街头巷尾和周围房屋上,到处挂着大红灯笼,插着印有中国龙的彩旗,窗户玻璃上也贴着“喜”“福”字样的剪纸,浓郁的中国风扑面而来,而且有着很喜庆的中国年味。 芳华还看见街道两边的窗户都挂出一块圆形的黄色牌子,上面写着“嘿,华人”,也有的写着“华人,你好吗”、“祝你生活愉快”的字样。也有些地段悬挂着大幅标语:“喜气洋洋”。这里的汉字简体和繁体都有。 要不是放眼看去,周围全是白皮肤的老外,芳华真觉得像是回国了。其实,按理说,在这里她才是老外。 不过,周围的居民发现他们这两个黑发黄皮肤的游客模样的人后,都很热情地上前询问他们是不是中国人,而且他们都是用汉语发问。 虽然他们的汉语说得并不标准,还有点荒腔走板的,但是非常难得的是----所有来打招呼的人都是用汉语,还能简单地交谈两句。 这真是太让芳华惊讶了,她确实相信了迪特福特人真的很热爱中国,连中文都成了“官方语言”了。于是,她在回答“我们来自中国”时,也是感到从没有过的骄傲自豪。 因为,当地居民在确认他们来自中国后,都兴奋地说:“噢----,我们的中国亲戚来看我们了” 呵呵,这样说来,芳华和嘉辉在这个小镇上也不能算老外了。 有热心的市民带领他们前往化装游行的主会场----市政厅广场。这里有一座小镇的标志性雕塑----一个清朝官员模样的中国人。胖胖的,戴着尖顶帽子,撇着八字胡,挺着肚子,张开双臂,双目圆睁注视着来往行人。走近一看,发现他的肚子里不断涌出一股股清泉。雕塑旁边还竖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迪特福特----巴伐利亚的中国”。 市政厅广场前搭建了一座两层楼高的台子,台下有手持长矛身着盔甲的卫士守着,台上有手持宫灯身着宫装的宫女站着。台子正中有一把龙椅,这里就算是金銮殿了。一会儿皇帝陛下到来后,将会在这里接受臣民的朝拜。 很快,两点钟到了,化装游行正式开始。一个接一个的队伍,和一辆辆的彩车,在音乐的伴奏下缓缓地走过小镇的街道,汇聚在市政厅广场前。 参加游行的人,不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都穿着中式服装,有各个朝代的古装,不过最多的还是清朝和民国的。 其实这些服装大多数是居民根据自己看的画片、加上自己的想象而缝制出来的中式衣物。也不是不好,只是看在芳华眼里是就不是那么地道了。 不过,她也看见有几个小女孩穿着艳丽的唐宋时期汉服,头上还带着假发髻,皮肤白白的,倒是真的像小仙女一样。总的说来,女士的服装普遍更精致,更像汉服一些。男士的服饰就不太像了,大多是对襟式的唐装。 游行队伍里还有舞龙的,打太极拳的,还有撑着小花伞的旗袍淑女,都是一边行进,一边进行着各种表演。 看上去,还是挺好玩的。芳华看到有意思的地方,就会指着那边,大声叫嘉辉拍下来。不过,滑稽的人和场景子太多了,嘉辉被芳华指挥得团团转,都快拍不过来了。 游行的**就是皇帝的驾到。这皇帝的皇冠、龙袍倒还像模像样的,看上去很威风。他从龙车上下来后,在王公大臣、公主妃嫔的簇拥下登上金銮殿,接受臣民的朝拜,并发表告臣民书,祝福国泰民安。 这时,场外奏响震耳欲聋的音乐,人们爆发出阵阵欢呼声,游行到此结束。 芳华看得很过瘾,这个化妆游行比在国内过年还有意思啊。她又拉着嘉辉去广场前,和还穿着戏装正准备散场的演员们合影留念。 本来这狂欢节只是小镇居民自娱自乐的活动,但它那独特的中国特色也渐渐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国内外游客慕名而来,这倒是大大提高了迪特福特的知名度,也增加了小镇的旅游收入。 所以,市政府和当地居民在办好狂欢节方面是更加热心了。他们都会非常热情地接待各方游客,而对中国游客就更友好了。 现场的演员们,都用中国话给芳华和嘉辉拜年、问候,照相时也非常配合,笑得很灿烂友好。 虽然大家素不相识,但是在狂欢节的氛围下,却可以勾肩搭背、搂搂抱抱地合影,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 这也打破了芳华对德国人礼貌又疏远的印象,她发现他们还是很开朗和好客的。 带着对迪特福特“中国人”的美好印象,芳华和嘉辉离开小镇,当晚赶到了慕尼黑,看望老同学和老朋友赵玉玲两口子。 赵玉玲正在慕尼黑大学医学院攻读博士学位,有奖学金;程浩则是在这里的实验室做博士后,有课题经费,他也在准备考医师执照。他们都准备以后就留在这边工作了。 德国的医学水平是世界领先的,中国的外科泰斗裘法祖院士就是在慕尼黑大学获得的医学博士学位。 芳华也很羡慕赵玉玲两口子能在条件这么好的医学院里学习工作,何况,德国也是个充满魅力的国家。 就说慕尼黑吧,它是巴伐利亚州的首府,原来是巴伐利亚王国的都城,现在已经发展成为德国重要的经济、文化、科技中心,是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之一。而它又能在现代文明高度发展的同时,保留了巴伐利亚的乡村风情。所以,慕尼黑还有个称号叫做“百万人的村庄”。 这座城市可比苏黎世大多了,市区内到处可见各种风格的中世纪建筑----豪华高贵的法式皇宫,哥特式教堂却戴着罗曼式圆顶而成为慕尼黑标志的圣母教堂,哥特式的新市政厅的旋转木偶钟、古罗马式的国王广场,就连慕尼黑大学校园内都有一座非常宏伟的城堡。 难怪慕尼黑有“欧洲建筑博物馆”之称。仅仅是在慕尼黑的大街小巷中穿行,已经让芳华感觉仿佛走进了建筑历史的长廊,虽然并不是学这个专业的,但也被这“凝固的音乐”深深震撼。 德意志这个民族,一直是芳华很敬佩也很迷惑的一个民族。 因为这个民族太矛盾了。 一方面,他们特别讲求秩序、原则性强、认真固执、锲而不舍。 另一方面,这个民族却又非常富于创造力,在各个领域都产生了对人类历史文化影响深远的伟人----马克思、恩格斯、黑格尔、康德、尼采、巴赫、贝多芬、瓦格纳、歌德、海涅、马丁路德、爱因斯坦,……,太多了,简直像银河系的星星那么多。不过,这个民族也产生了人类历史上最大的战争贩子。 这是个外表讲求理性和法制、内心又极为感性和浪漫的民族,所以他们才既能制造出世界上质量最好的产品,又能写出最单纯的格林童话故事,以及建造出最梦幻的城堡----天鹅堡。 赵玉玲两口子还要上课和工作,只能陪着芳华和嘉辉在慕尼黑走马观花地游览了两天,临别时建议他们一定要去看看天鹅堡。 对于这个著名的城堡,芳华自然很感兴趣,第三天便和嘉辉从慕尼黑中央火车站出发乘坐列车前往富森,然后换乘公交车抵达天鹅堡山脚下。 在山脚已经可以从树丛上,遥遥望见城堡那高低错落的塔尖了。这塔尖的形状看着非常眼熟,因为迪斯尼电影公司的标志,那个迪斯尼乐园中的睡美人城堡就是以此为原型的。 天上一直飘着小雪,芳华和嘉辉乘坐观光小马车上山,也有旅客是沿着山道自己走上山。 马蹄得得,芳华坐在摇晃得恰到好处的马车上,靠在嘉辉的怀里,看着山道两旁的风光。 周围的林木茂密又高大,可见环保做得很好。山下气温稍高一点,越往高处走,掉光了树叶的树梢枝头渐渐可以见到越来越多的积雪了。 到了城堡门口,可以看见这里的石头台阶、城堡塔楼上都积着厚厚的白雪。 这样倒是更像白雪公主住的城堡了。 跟着导游走进城堡内参观,芳华才知道这里为什么会叫天鹅堡了。因为这里的墙壁门窗、天花地板、桌椅床柜、窗幔帷帐,……,各个角落,就连水龙头上都装饰着天鹅图案。 在天鹅堡的设计者路易二世的心目中,天鹅就是纯洁的化身,所以他才在自己的城堡中大量使用这种装饰。 他虽然是个政治上的失败者,个人生活上的失意者,但在艺术上却有着惊人的想象力和创造力,没有他就没有这座城堡。 只可惜他为了建造这个理想中的童话世界,欠下了巨额债务,以至于生前都没能看到自己的梦想完工。这城堡是由后人逐年完成主要工程的,而且堡内至今还有没完工的区域。 城堡内只对游人开放少数几个房间,不过里面装潢的铺张和华丽,已经让芳华看得赞叹不已了。 但是,相对于奢华的城堡内部,她更喜欢从城堡高处的阳台窗户向外望见的风景。 天鹅堡矗立在石山上,四面环山,旁邻清澈的湖水,湖后是阿尔卑斯山。而这些风景在云雾和白雪映衬下,更显得梦幻飘渺,让人有遗世独立的感觉。 现在是冬天,在山下买的旅游纪念品上看的出来,这里的春夏秋冬都有不同的风韵,都是宛如人间仙境般的美丽。 芳华不禁说:“每天看着这么美丽的风景,路易二世居然还能发疯,真是不会享福啊。” 站她身后的嘉辉听了笑了笑,搂住她的肩膀说:“只有你,站在这么美的风景前,还会想到煞风景的事情。” 芳华不好意思了,低头说道:“没有啦,我也挺梦幻的。小时候看童话故事书,我也梦想能像白雪公主那样,住在这么美丽的城堡中啊。” 嘉辉在芳华耳畔低声说道:“我虽然不能送你一个天鹅堡,不过我可以送你这个。” 说着,右手在芳华胸前摊开。 芳华看见他的手心里放着一枚水晶做的两只天鹅造型的胸针。 她用手轻轻拈起,仔细打量,认出来这是swarovski的经典造型。虽然水晶没有钻石名贵,但是它的纯净璀璨并不亚于钻石。 此时耳边又传来了嘉辉温柔的声音:“情人节快乐。” 芳华这才醒悟,嘉辉这次来,不光是要陪自己过年,更是要陪自己过情人节的。 她转过身,抬起头看着嘉辉的眼睛,心中感激,便踮起脚尖,轻轻地吻了嘉辉一下。 然后微笑着说;“谢谢。其实,你早就送了我一座城堡。” 一座心灵的城堡。 无论何时,无论何处,我都身在其中,永远受到你的珍爱和保护。 在这里,离别和死亡都不再可怕,时间也没有任何意义。 只有梦想,会自由飞翔。 二百二十二、收获 二百二十二、收获 从德国回到瑞士,嘉辉又陪芳华去日内瓦和洛桑玩了两天后,就回国了。(手打小说)芳华呢,继续着她在苏黎世的培训生涯。 时间过得很快,阿尔卑斯山北麓的春天转眼间就到了。 苏黎世城中喷泉的冰凌都化开了,市内随处可见的修剪整齐的花园也绽放着越来越多的姹紫嫣红。 湖边码头的大花钟终于名符其实了。 许多欧洲的城市都喜欢设置一个花钟作为地标,但是应该都没有瑞士这个同时是“花园之国”和“钟表之国”的国家做得好。其中最出名的应该是日内瓦的花钟,在各个季节都有不同的花来装点。 苏黎世的花钟就要稍逊色一些。冬天的时候,这个大花坛就只有那12个阿拉伯数字的常绿灌木,然后就是空落落的不停转动的时针和分针。 现在春天来了,它这里也开始摆上了时令的鲜花,按照不同的色彩布置成或规则或不对称的图案。要是这一种花开败了,又再换新的花,重新布置。 这里别致的风景,也就吸引着芳华经常散步到这里来观赏。而且,不但可以赏花对时,还可以极目远眺湖面上游艇的白帆和湖上飞翔游弋的水鸟。 几乎每次来这里,她都会带着鲁迪店子里当天卖剩下的面包糕点什么的,走下湖边的台阶上给天鹅喂食。后来,当她起身回去的时候,还会有通人性的天鹅跟着上岸,摇摇摆摆地走在她身后,像是为她送行。 不但苏黎世城内是春暖花开,郊外田野和牧场的绿色也鲜亮起来。 芳华喜欢这样充满生机的春天。虽然从明信片上看,从佩特拉的口中,芳华知道秋天才是苏黎世最美的时候。但此时,她坚持认为----春天的苏黎世也很美。 随着对这里生活的适应,芳华也会在周日的时候,买上一张火车票,登上列车,漫无目标地上车出发。反正在这里只要有票,随便去哪儿都行。 然后,她在列车上欣赏着瑞士的乡间和城镇风光。看到路过的某个小镇顺眼了,便下车,在这小镇里四处转转,也会和那里的居民闲聊几句家常。 她发现这些小镇的人,要比苏黎世城中的人更纯朴,也更热情一些。也许是难得看到外人吧,有些人还热情地邀请芳华去家中做客。 芳华或去或不去,都很随意率性,然后觉得在小镇呆够了,又踏上返程的列车。 这样消磨一天半天的时光,真是很惬意。 不知不觉之间,时间已经进入五月底的春末夏初时节了,芳华开始准备学习小结了。 在这知名的神经外科中心学习,接触了不少新的治疗方法和技术,心中自有很多体会,她需要把它们记录总结下来。 她感触最深的是瑞士医生严谨的工作作风和认真的工作态度。 他们首先是很关心病人。查房时,主动热情地和病人打招呼,和病人交流的时候也是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和病人聊天、谈话。如果,病人主动找来,也一定是耐心接待。 在这里,医患关系是良性的,医生对病人十分关心,病人对医生很是尊重,这种良好的氛围才有利于医疗工作的开展。如果医生视病人为提款机,病人视医生为白狼,彼此之间连基本的互信互重都没有,怎么能携手共同对抗病魔呢。 话说回来,瑞士医生不光是态度好,对手术操作的细致精心,也让芳华受益匪浅。 他们做的手术虽然不算多,但每做一例都特别认真地对待。 手术方案都是反复讨论才确定下来的,开始手术前主刀医生都要对手术体位、手术切口进行反复核对。 国内医院的操作规程上也是要求三查七对,但是实际工作中人们往往是查一下就完了。不是马虎,而是太自信。可老外在这方面,就有那种按照规矩和步骤来,一点都不能违反的执着劲儿。 另外,老外对几乎所有的脑外手术,都在书中大量应用动态定位系统,比如术中b超和神经导航系统。这样能帮助医生更好地定位病变部位,也就把手术损伤减到了最小。 这也是因为国外经济发达、社会保障和医疗保险制度完善,医生在选择辅助的器材设备时就没那么多限制,比较自由。 这一点,芳华还是很羡慕的,因为国内可没那么好的条件。像这样的术中导航系统不过刚刚起步,只是用于少量的大型手术罢了,而且一般病人也承受不起多余的医疗费用。 但老外做手术也不是只靠高科技,他们这里仍然沿用着一些脑外科传统的手术操作。比如,剪开硬脑膜时在硬膜下垫一块脑棉,这样做虽然多事,却有利于保护脑组织。 芳华知道在国内做手术时,大家都是省略了这一步的。没想到人家这么发达的国家,做手术依然没有抛弃原始的有用的方法。 而且,老外做手术时,很重视对血管和神经的保护,几乎全部手术都会在显微镜下彻底的止血,也重视硬脑膜的严密缝合,总之是重视所有的手术细节。 他们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术后病人恢复得非常好。在苏黎世大学医院脑外科,即使是很多大型手术的病人,都可以在术后第二天、第三天就下床活动了。 而在国内,同样的病人,术后能够清醒就谢天谢地了,怎么都要一周两周后才能下床。 所以,这里面的差距是明显的。 但芳华也清楚地认识到,这差距其实不是差在医生的手术技术和操作水平上,而是差在了态度和观念上。 还是那句老话----细节决定成败。 这里的医生因为认真,自然就会做好每一个细节,而微创的观念已经深入他们的骨髓里,自然在手术中的每一步都会尽全力减少损失。 这才是国外的整体治疗水平高于国内的真正原因。 芳华觉得自己这次出国培训,最大的收获其实还是对工作态度和观念的进一步提高。 当然,她在手术操作方面其实也进步不小,但她反而不太在意。 不过,她虽然不在意,培训的老师倒是经常称赞她是自己带过的学生中悟性最高,学得最快的了。 老师印象深刻的是,芳华来的时候只能做直径大约1.5到2.0毫米之间的血管吻合手术,再细一点就有点吃力了。 但经过这4个多月系统的训练,她耐心地在手术技术方面做了改进,现在处理直径0.5到1.0毫米之间的血管,已经非常熟练了。 这样的表现,只有大神y教授有过。当年,y教授大约花了一年时间,才提高到这样的水平。 这倒不是说芳华就已经超过了y教授。而是因为当年,y教授作为开创显微神经外科技术的探路者,肯定还是走了一些弯路的。现在的训练计划也都是实验室总结20多年的培训经验,不断完善和改进才制定出来的一套比较科学和合理的计划。 芳华不用再走前人走的弯路,自然进步得更快,成就也越大。 人类科学技术的发展,本来就是应该一代更比一代强才对嘛。 大神y教授现在已经不做手术了,但还是比较忙的,经常满世界地飞----不是参加国际重要的学术会议,就是到世界各地的培训中心讲课带习。 本来,他已经退休,有钱有闲,在苏黎世和德国都有别墅,完全可以享受生活。但他还这么四处奔波,特别热衷于培养下一代脑外科医生。 当初他在xw中心给芳华等人上课,都是实实在在地,亲自给年轻后辈们讲解和示教。 他现在,从一名神医,已经转换身份成了一位名师。 芳华来到苏黎世后,并没有遇到大师,但其实她依然是无时无刻地不受着大师的影响和熏陶。 因为,她所体会到的苏黎世大学神经外科的作风,就是当年的y教授在潜移默化下形成并流传下来的。b教授和r教授也都是y教授的亲传弟子,他们的风格就是y大师的风格,他们的态度就是y大师的态度。 而且无论是病房的临床医生,还是实验室的培训老师,都会经常提起y教授当年的经历和成就,所以芳华对y教授的了解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崇拜了。 她深深觉得,y教授的确当得起世界神经外科学会联盟赠予他的“世纪伟人”称号。 因为,他真的是把自己的全部心血都奉献给了医学,这么大年纪了都还不知疲倦地奉献着。 说起来,别看他是资本主义社会下生活长大的人,那思想境界比**员要求的还高。 这也说明y教授是个有信仰的人。 不是说什么政治信仰,或宗教信仰;信仰其实可以简单到对某个事物的信服和尊崇,也可以上升到成为一个人的精神寄托和行为指南。 当然信仰金钱权势也是一种信仰,信仰混吃等死也是一种信仰。 不过,y教授的信仰显然是一种高贵的信仰。而且他的信仰,坚持了半个多世纪,并且也会坚持到他倒下的那一天,这样的坚定不移的信仰才是成就他的伟大的原因。 想到这样一位伟大的人物,曾经指点过自己的手术练习,芳华已经感觉非常荣耀了。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y教授近期回到了苏黎世,而她和齐大夫、宋大夫三个人,竟然有幸得到了大神的邀请,去他家的别墅做客。 来到y教授位于苏黎世湖畔山坡上的别墅,芳华又在心里暗暗感叹:背山临湖,牧场青葱,树木掩映,环境幽雅,空气清新。能在这里居住,真是赛过神仙啊。 大神居然还舍得长年出门在外,东奔西跑,真是不会享福。不过,也真让人佩服。 这就是高度啊 二百二十三、结业 二百二十三、结业 大神及其夫人在屋外的草坪上摆上白色圆桌,请三位中国客人喝茶,而且还是龙井茶。(手打小说)看来,老人在中国驻留期间也喜欢上了中国茶。 芳华三人对大神都不陌生,只是因为太尊敬了,一开始反而有点束手束脚的。 y老见状,笑着请夫人端上来她亲自烘焙的小点心,大家边吃边聊。 这里可以远眺云气氤氲的湖水,上面不时有水鸟飞翔起落。缓坡四周都是散落在青青的牧场和葡萄园之间的别墅,不远处的牧场还有牛群在缓缓漫步,偶尔传来牛声哞哞,间杂着牛铃叮当。 身处这田园诗一般的环境,几名拘谨的中国人倒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教授慢慢问起大家近几个月的学习生活情况,话语中流露着真诚的关怀,让人温暖。 几个后辈一边回答,一边礼貌地问候着老人的身体情况,和近期在国外的学术活动情况。 y教授开始兴致勃勃地说起了北京的第二期学员的情况。他说,xw中心又得到了多家医疗器械公司的资助,教学和训练条件也大大得到了改善。 大神话锋一转,说道:“不过,还是不够啊中国人口占世界的五分之一以上,医生的总数看上去也不少,但是平均下来就不够了,而且其中的水平也相差悬殊,这里面优秀合格的脑外科医生还是太少了……” 看着老人忧虑的样子,芳华也不禁动容:这才是真正的以天下为己任的无国界医生。 年纪最大的天坛医院的齐大夫说道:“教授,您说的对。可是我们中国毕竟还是发展中国家嘛,什么都要发展,经济、科教、卫生,还有法制……。和瑞士这样的发达国家相比,差距的确是很大,这只能慢慢改进了。” y教授稳定了一下情绪,才又笑着说:“是啊,其实我还是非常看好中国神经外科的发展前景的。因为,在我带过的学生中,属中国的学生最勤奋,最聪明。而且你们这些年的进步也是非常明显的,只是限于器材设备、还有经验观念上的不足,在整体治疗水平上和我们还有些差距。” 大家纷纷点头,的确是这样啊。 教授又说道;“不过,这些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而且,让我很佩服的是,即使是在这样的环境和条件下,北京上海等一些大城市的神经外科,还是有很多在国际上都是属于高水平的医生。比如天坛医院的王院长,在亚洲称得上神经外科第一人了,我也很佩服王医生的。 不过,在中国,这样世界大师级别的医生还是太少了,特别是相对于中国庞大的人口来说,太少了。我个人觉得,中国的健康问题,最大的问题就是不公平。城乡差距太显著了,医疗卫生资源都集中在大城市,太不均衡了。” 应该说,y教授现在已经不限于神经外科专业的议论,而是对中国的医疗卫生问题在进行针砭。 他老人家固然说的不错,但是要解决起来谈何容易,中国人的问题总是很复杂的。 几个中国医生只能点头称是,无言以对,因为这不是他们这些小医生能办到的事情。 y教授也意识到自己跑题了,便笑了一笑说:“不过,我相信,就像中国经济发展的速度会震惊世界一样,不久的将来,你们中国医学界一定会出现很多让世界震惊的人物。你们三个,都有机会哦哈哈” 三个还算年轻人的医生,又被大神的玩笑说得不好意思起来。他们谦逊了几句后,很自然地向y教授求教起了学术问题。 老人的手和眼虽然不适合做手术了,但是头脑和见识还在,他可以说是一本神经外科学的活教材。况且他的观点就代表了权威的观点,大家有这个机会,自然要多请教几个问题咯。 而大神也问起三个人的结业论文准备写什么。 芳华他们参加的培训属于世界神经外科学会联盟开办的继续教育计划的内容,该项教育计划针对是全球的神经外科医生,所以有一套世界通用的评价考核标准。 在培训期间的活动----譬如观摩手术、实验室练习、参加查房和病案讨论、听学术报告,这些都会算学分,而培训结束时还要求撰写一篇论文,由培训单位做出考评,成绩合格后发结业证,并在联盟里记录在案,算是一种资历的证明。 齐、宋二人都准备收集临床上的病例,写一篇病例分析这样的回顾性文章。 y教授点点头,又看向芳华。 芳华却想写一篇有关神经内窥镜的综述。 综述写起来容易,但要写得好就难了。有些人的综述就是罗列文献,杂七杂八一大堆,却不能形成自己的观点。 大师级别的人写出来的综述就不同了。他们读过的文献自然很多,又能抓住最有价值和说服力的文献,而且他们归纳总结出的观点,往往既会对过去的研究情况作高度凝练,也会对未来的发展趋势作出准确预测。 芳华便请y老谈了一下他对神经内窥镜的看法。大神果然是精通神经外科各个方面的进展,给了芳华很多精辟的意见。 他听说芳华跟着r教授学习了内窥镜的使用后,便说:“你的显微技术已经很不错了,只差在病人身上的实际经验了。至于内窥镜,当然有一定的优势,不过在它和显微技术的结合方面,全世界都还是处于探索和发展的阶段。我很高兴,你对此也有兴趣。年轻人,很有想法嘛继续努力吧我相信,以你的才华,一定可以在外科手术方面闯出一条新路。” 正说到这儿的时候,刚才就已经阴云蔽日的天空突然下起了暴雨。 大家赶紧架着y教授和夫人退回到别墅的门廊下。而管家也忙忙地过来将圆桌上的大遮阳伞撑开,不过就这么一会儿功夫,桌上来不及撤的糕点都沾湿了水。 而众人的头脸也都湿了,好在这个季节的气温已经开始升高了,他们也没觉得冷。不过,女佣还是送来毛巾请他们揩干雨珠。 虽然淋了雨,但y教授还是笑呵呵地说:“这就要到夏天了。” 听着檐外噼啪的急雨声,看着湖面上烟水迷蒙,呼吸着湿润清新的空气,还隐约可以闻到青草和泥土的气息,芳华只觉得神清气爽。 这当然不是因为这恶作剧般的夏日阵雨,而是因为y教授的一席话,给人春风化雨的感觉。 回去后,芳华开始写综述了。她平时也看了不少这方面的文献,现在主要是向r教授又求教了相关的一些问题。 有了大神的纲领性意见和r教授细节方面的指导,芳华的综述写得很顺利。 不过,她也想起来一个重要的问题,赶紧给301神经外科的三巨头都发了个电邮。 纪主任虽然不管行政事务,但他可是自己的恩师,自然有什么事都要跟他老人家说道说道。 邓主任为人严肃一些,但不失开明,有事情自然更要向直接领导请示了。 高主任虽然只是副主任,但是代替纪主任指导自己的硕士学位论文,言谈中也非常欣赏自己,算是半师了,而且大家私交不错,自然有事也不能不和他通个气。 芳华的电邮,其实就是委婉地指出301的神经内窥镜已经有点“过时”了,希望能够购置更先进的内窥镜,还有应该多购买显微外科手术器材,加大脑外科手术中显微外科所占的比例。 这当然是她为自己打的小九九了。不过,战士上战场也是要挑把好枪的嘛。 很快,三巨头先后给她回了邮。 纪主任、邓主任都让她放心,总后卫生部已经拨款下来了,显微手术器材早都采购了一批,而且还准备再购置一些新的。至于她要的内窥镜嘛,他们马上打报告就是了。 芳华一看这么爽快啊,果然是军费又涨了哈。 她暗暗懊恼自己怎么早没想到提醒科里买内窥镜呢,那样的话,早报告早批准,自己回去后不就鸟枪换炮了吗。 高主任回邮的时候,还关心了一下芳华在国外生活方面适不适应,而且给她出了一个点子----就是让她掌握好时间,早点结业,但也不要着急回国,利用签证还没过期的时候,去欧洲旅游一番。不然以后回国,再想因私出国旅游什么的,可就不容易批准了。 这是他的经验之谈。 芳华看完电邮,笑了:高老大,果然够朋友。 她便开了视频,问嘉辉能不能在六月底过来,陪她去旅游。 电脑屏幕上的嘉辉听了后,凝视了她片刻,才说道:“当然。” 芳华看他的表情有点怪异,便不放心地问:“你怎么那个表情啊?是不是工作上走不开啊?要那样,就别勉强了,还是工作重要。” 嘉辉这才微笑着说:“是要安排一下。不过,我会有办法的。而且,我在想……,嗯,还是到时候再说吧” 嗯?又在玩什么花样啊?芳华暗暗纳罕。 不过,她知道嘉辉的脾气,事情不确定之前是不会说出来的。 所以,她也就不废话了,只是问起嘉辉的实验又如何了。 嘉辉的嘴角一勾,貌似在苦笑:“进展得太顺利了。” 芳华对嘉辉的反应很奇怪:“什么意思?进展顺利,还不好吗?” 二百二十四、浪漫之旅 二百二十四、浪漫之旅 嘉辉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进展顺利,当然好。(手打小说)但我就是觉得,有时候太快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他告诉了芳华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孙飞很看重和美国那家生物医药公司合作搞开发的事情,也一直抓得很紧。 本来,嘉辉的实验做得是不错的,但是他更倾向于稳妥的做法,务必让每一个步骤都经得起可重复性的检验。 因为嘉辉在国外实验室就是这样被要求的,而他本人也是个严谨认真的人。所以,他的实验就会经常变换着条件,记录着不同实验条件下的实验数据。 但他这样做,和孙飞希望很快出结果的方针就有些背离了。 孙飞找他谈了几次话,嘉辉无奈,只好将一些新的实验结果也交给了孙飞。 这些实验结果,有些他在去年就做出来了。但他还想再通过别的实验方法检验一下的,因为他觉得其中有些机制还没搞清楚,还不能算是完全成功了。 孙飞拿过实验报告一看,顿时如获至宝。 因为这些实验数据显示,嘉辉的实验小组已经找到了促进神经干细胞分化的新型调节蛋白。 国际上,近十年来神经干细胞都是研究的热点,特别是嘉辉的论文发表后,这方面的研究更多了。 前人的研究,以及最近一段时间世界各地的科研单位,也都发现了一些对神经干细胞生长分化有作用的药物或蛋白质。 比如,早就在神经科使用的老药神经生长因子是有一定作用的,也有人报道表皮生长因子、褪黑素等化合物,也都有效果。 但是在临床上,还没有出现一种效果特别显著的药物,更没有获得全世界认可的专用于干细胞分化的药物。 不过,嘉辉带领实验小组发现的这种新型蛋白(暂命名nscgf-1),在小白鼠和大白鼠等实验动物身上的实验数据都非常理想,治疗疾病动物模型也取得了显著疗效。 另外,这种调节蛋白的基因序列已经被测定分析出来了,人工合成大批量生产也是没有问题的,而且初步的毒理实验也显示对人体无害。 孙飞兴奋地表扬了嘉辉:“这不是做得很好吗?都可以立刻申请开展临床试验了嘛。” 嘉辉却担心地说:“这里面的作用机制还不是研究得很透彻,对人体有没有效,还很难说呢。” 孙飞又仔细翻了翻实验报告,才说:“我看你这儿的药理分析也就差不多了。当然,如果你还想继续研究,也是可以的。不过,我们还是应该先把结果通报给美国公司,增强他们开发的信心,这样他们才会更爽快地给实验室拨钱,你不是也能更好地搞研究么? 我想,你在美国呆了那么多年,也知道美国人是很唯利是图的,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我们谈合作这么久了,也就给撒了点毛毛雨。不过我相信,你这些实验数据让他们看了一定会满意的。 我也明白你想深入研究清楚一些,这当然很好。可你也别整得跟达尔文似的,明明进化论都基本成形了,《物种起源》都写了一半了,倒让后辈华莱士抢了个先机。” 嘉辉淡淡一笑;“我倒觉得那是一段科学史上的佳话呢。” 孙飞不以为然:“现在可找不到像他们那样相互谦让的人了。现在谁不争这首发权,什么研究不要个首创性啊。行了,年轻人,这可不是国外的实验室,有那么好的条件让你慢慢研究。我们还是要先养活自己,再谈别的” 副所长的话都说到这份儿,嘉辉只有点头称是了。 孙飞的办事效率很高,他在一个月内就获得了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批准开展nscgf-1临床试验的批文,半个月后就在美国公司的资助和支持下开始了临床一期试验。 所谓一期临床试验,主要是观察新药的安全性,探查人体能耐受的药物剂量,还有药物在人体代谢的情况。试验不涉及药物的治疗作用,基本上是在健康志愿者身上进行的。 这一关,大部分药物都能通过。nscgf-1也不例外,所以它现在已经进入二期试验了。 这二期临床试验,主要就是观察药物对病人的疗效了。 它是在北京几家大医院的协作下开展的,其中包括天坛、宣武、协和、301等医院。试验招募的都是志愿病人,病种目前只选择了帕金森病、阿尔茨海默病(即老年痴呆病)以及严重颅脑损伤等病。 芳华听嘉辉说完之后,便劝他:“好了啦,我知道你讲认真是没错。不过早点进行临床试验也没什么不好啊要是有用的话,不是也能更快地使病人受益吗?” 嘉辉皱着眉头说:“大概是性格原因吧。我这人是慢性子,什么事情都喜欢考虑清楚了,计划好了,再慢慢来。尤其是医学上的事情,我不喜欢太急了。” “好好好,知道你是稳妥先生啦不过,你现在只是个给孙飞打工的小马仔,不听老板的话,你是不是不想混了啊?” 嘉辉被芳华最后那故作凶狠的模样逗笑了:“我看你是香港警匪片看多了。” 他眉间心头的不快暂时被芳华驱散了,关了视频后便开始筹划出国旅游的事情了。 反正现在的临床药物试验也和他没什么关系,深通御人之道的孙飞对他要休假的请求也是欣然同意了。 转眼就到了七月初,芳华和齐、宋二位大夫都写好了各自的论文,修完了所有的学分,拿到了结业证书。 他二人年纪都较大,惦念着家中的妻子儿女,再说他们地方医院的人也没有不得随意出国一说,所以都没有芳华的玩心重,这就打包准备回国了。 芳华把自己的大件行李也托他们一起带回国,她自己就准备轻装和嘉辉畅游欧洲了。 齐宋二人头一天上飞机回国,嘉辉第二天就飞来了。 不过,芳华在机场接机时,又大大地惊喜了一下。 当她看到跟在嘉辉后面走出来的戴平和罗曼丽时,不禁“啊”了一声,然后飞快地扑过去,和曼丽拥抱、笑闹在一起,倒把嘉辉晾在了一边。 芳华也匆匆和戴平打了声招呼;“嗨,你也来了啊?” 话一出口,她突然醒悟:“不会吧?不是吧?你们两个----该不是已经?” 曼丽低头含笑不语,戴平意气风发地说:“什么不会啊?我们俩已经结婚了,是来度蜜月的。” 芳华兴奋地拉着曼丽的手说:“太好了呀恭喜你们,总算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 一句话提醒了曼丽,她没好气地瞪了芳华一眼:“我最终还是被你们三个算计了哈” 原来,她和戴平自从去年开始正式谈恋爱以来,戴平几乎每个月都会求一次婚,但曼丽还不想太快走进婚姻,一直没答应,但也没拒绝。 嘉辉曾听戴平诉过几次苦,对这个好朋友的情路坎坷深表同情。所以他在听芳华说了欧洲游计划后便突发奇想,给戴平出了个求婚的主意。 于是,戴平拿着预订的直飞苏黎世的两张机票,向曼丽许诺:如果她答应他的求婚,这趟就是蜜月旅行。而且以后不管多忙,他每年都会抽空陪她出国旅游。 如果她还是不同意,这趟就当是和芳华等人的友情出游,重温过去上大学时四人同游的情景。 罗曼丽其实早就芳心暗许,但又不愿意那么快就让戴平达成心愿。她就是喜欢逗逗戴平这个傻小子,看他在求婚上还能使出什么傻乎乎的花样。 这一点,连她父母都看出来了,也好笑地提醒过她:适可而止啊,别玩过头了。 所以这一次,戴平打出了友情牌,欧洲浪漫游的诱惑也不小,曼丽终于顺水推舟地同意了----这一趟就是蜜月旅行。 芳华听了戴平得意洋洋的情况介绍后,捂着嘴笑弯了腰,还不停地揉肚子。 嘉辉把她搂过来,帮她按着肚子:“有那么好笑吗?” 芳华凑到他耳旁低低地说:“你可真够坏的。怎么上大学的时候,你没给戴平支点招啊?不然,丽丽不是早被戴平拿下了吗?” 嘉辉捏了捏她的脸颊说:“那时候我对你还没招呢,怎么给戴平支啊?其实那时候什么招都没用,他们现在是水到渠成罢了。嗯----?脸上有肉了,瑞士奶酪吃的不少吧。” 曼丽见两个损友一个在那儿诡秘地笑,一个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便没好气地对芳华说:“笑够了没有啊?笑够了,你这半个地主是不是该带我们去旅店了?” 等芳华送他们到旅店入住,下午睡了一觉倒过来时差后,晚上便带领他们去游览老城区。虽然这里的商店下午三四点就关门了,但是夜景还是非常漂亮的。 特别是古老的教堂、钟楼、石拱桥,在现代灯光的辉映下,更加瑰丽如画。 第二天,他们又再次领略了苏黎世欧洲老街的风光,去位于湖畔的昆明市赠送的“中国园”转了转,最后乘游轮畅游了苏黎世湖。 傍晚,芳华背上旅行包,和房东一家挥手告别,并和佩特拉约定将来会在北京等她来华旅游。 四人已经初步定好这次畅游欧洲的国家:瑞士、奥地利、德国、法国、意大利。 欧洲的风景名胜太多,他们的时间有限,只能挑路途近的又特别有吸引力的地方去了。 第一站,瑞士。他们花了五天时间游览了首都伯尔尼和卢塞恩等景点。 相比日内瓦、洛桑、苏黎世这样的名城,很多人都没听说过伯尔尼,甚至不知道瑞士的首都是伯尔尼。 其实,伯尔尼也是一个非常有意思、值得一去的城市。 它的老城完整地保留着中世纪建筑的风貌,因此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可它并不是死气沉沉的老古董。伯尔尼的别称叫“熊城”,因为它以熊为标志,城中的建筑、雕塑到处可以见到以熊为主题或装饰。街道上也到处可以见到熊标彩旗。商店里卖的很多商品上也都印有熊的图案,比如糖果、皮带、发卡、衣扣。城中还有一座有500多年历史的“熊苑”,相当于中国的熊猫馆了,里面大大小小的熊很可爱。 四个人在这里还买了好些不同款式的手表,准备带回国送人的。因为伯尔尼是“表都”,这里的钟表商店比比皆是,在这里买要比国内便宜一半呢。 瑞士人也真是将钟表做到了极致,品种繁多,令人眼花缭乱的,特别是装饰类的手表很漂亮。 嘉辉选了一款雪莲牌(andremouche)的手镯表,送给芳华当做结婚周年礼物。 这虽然不是什么顶级名表,但也是纯手工打造的,造型独特。表盘上像怀表一样带着表盖,深蓝色的表盖和手镯状的表带上都印有精美的雪绒花图案,风格复古又精致。 芳华很喜欢这只散发着浪漫气息的手表,另外她也给嘉辉挑了一只方方正正的天梭男表做礼物。 本来,她还犹豫是不是买情侣表更好呢。但再一想,又觉得何必拘泥于那个名称和形式呢,两个人的个性不同,佩戴适合自己的表才是最好的。 此外,四人团还在这里购买了瑞士出名的巧克力、瑞士军刀等物品,都是回去送礼的好选择。 伯尔尼还有“泉城”的美誉,城中有100多座喷泉,其中在市中央的11座建于16世纪的喷泉雕塑,更是十分精美,而且大多有一个美丽动人的故事,让芳华他们拍照留念都拍不过来了。 不过,伯尔尼给芳华感触最大的还是它的低调,因为它恐怕是世界上极罕见的没有飞机场的一国首都了。 不是瑞士人没钱修,而是考虑到这里处于阿尔卑斯山脉,周围有很多高山,有一定的飞行危险,而且瑞士的国土面积又小,火车交通发达,伯尔尼离苏黎世、日内瓦等大城市都没多远,也就没有必要再修机场了。 这是瑞士民族性的体现,一个银行之国、国民的年平均收入世界第一的国家,可以说是最富裕的民族了,却很会精打细算,只讲实际不讲面子。 这种品行,真是值得国内那些喜欢搞面子工程的官员们好好学习学习。 四人还去了卢塞恩(09年正式更名为琉森)。 这个小镇被称为瑞士最浪漫的地方,不只是因为美丽的卢森湖和阿尔卑斯山的雪峰,还因为它那条全欧洲最古老的木桥,这是卢塞恩乃至瑞士的标志。 这座木廊桥有200米长,横跨在罗伊斯河上,廊檐下的梁上有上百幅精美的彩绘,两边的桥身如阳台的花坛般种着许多天竺葵,此时正开得娇艳烂漫。 傍晚时分,四人坐在河边的露天咖啡座消夏,还可以看到桥下河中游弋的白天鹅,而廊桥在彩灯的映照下,也是浪漫得一塌糊涂。 一直颇有点小资情怀的曼丽,笑着说:“哎呀,这可怎么办?我们的旅行才刚开始,可是这里又这么美,我都想呆在这儿不走了。” 芳华在老友面前也就不用矜持了,她斜靠在嘉辉身上,双手抱着他的胳膊,却对坐在圆桌对面的曼丽说道:“好啊,那你留在这儿好了。我们可要继续到下一个地方,去看更美的风景了。” 曼丽看看她,再看看坐自己旁边的戴平,不禁摇了摇头:“唉,这到底是谁在度蜜月啊?明明我们两个才是新婚燕尔,怎么你们两个,都老夫老妻的了,还那么肉麻呢?” 芳华“哼”了一声,反而似示威又似得意地往嘉辉身上靠得更紧了。而嘉辉也一贯纵容地配合着,干脆腾出手把她整个搂在怀里。 两个人相视一笑,然后一个更舒服地趴在对方怀里,一个把玩起对方的小手,一副默契十足的样子。 曼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正要眼不见心不烦地转头看风景,旁边的戴平终于开窍了,主动拖着椅子过来坐到她身边,也伸出一只手,轻轻但是坚定地揽住了曼丽的纤腰。 曼丽的嘴角轻轻扬起,心中暗骂了一声“木头”,但还是默不作声地把头靠在了戴平肩膀上。 其实,戴平也不是木头,只是罗曼丽在他心中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多年“积威”之下,总是不敢唐突佳人罢了。 可惜他们还是来早了点,离卢塞恩著名的夏日音乐节还有一个月呢。 不过他们旅行的下一站:奥地利维也纳,可就是名副其实的“音乐之都”了。 而且音乐是流动的建筑,建筑是凝固的音乐,维也纳也同时是“建筑之都”。 不仅漫步在多瑙河畔,眺望维也纳森林是一种享受,这里众多风格各异、气派宏伟的建筑更是一场视觉盛宴。 举行维也纳新年音乐会的金色大厅,世界最大的国家歌剧院,施特劳斯的雕像,英雄广场、玛丽广场,各种巴洛克式、哥特式、罗曼式的教堂,处处彰显着奥匈帝国曾经的辉煌。 不过,芳华觉得最漂亮的是太子花园的鲜花地毯。而参观茜茜公主的美泉宫,更是圆了少年时的梦。虽然,早就知道真实的茜茜公主可没有电影上那么幸福,但是依然难以忘怀当年看电影时的美好感觉。 另外还有一部在奥地利拍摄的电影----《音乐之声》,也是芳华非常喜欢的。没有哪部电影能像这一部,将孩子与家庭、爱情与亲情、美丽的自然风光和优美动听的音乐,融合得这么成功。 所以这一次,她们也前往了《音乐之声》的拍摄地,被称为乐神摇篮的萨尔斯堡。 乐神是指莫扎特,这个4岁开始演奏、6岁开始作曲的音乐天才,创作了大量流芳百世的名曲。中国的准妈妈们用的胎教音乐多是莫扎特作品,因为据说听多了能生出聪明的小孩。 来到莫扎特出生的地方,自然要去参观一下莫扎特故居,她们也买了这里的特色纪念品----莫扎特巧克力球,就是太甜了,腻得死人。 不过这里的米拉贝尔花园,才是芳华她们此行的主要目的。因为这座浪漫的花园,就是电影《音乐之声》的外景地。这里的建筑保护得很好,花园也维护得整洁漂亮。 看着熟悉的场景,电影中的片段不禁一一在脑海中闪回,“哆来咪”的旋律也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不过这次可不是爱唱歌的芳华在唱,而是曼丽在轻轻哼着:“doe--adeer,afemaledeer;ray--adropofgoldensun;me--anameicallmyself;far--along,longwaytorun;sew--aneedlepullingthread……” 芳华给她鼓掌:“行啊,记得这么清楚,我可记不得歌词,只会哼哼调子罢了。” 曼丽长叹一声:“这可是我4岁的时候刚学会英文字母后,我妈就逼着我学唱的第一首英文歌啊。唉,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在看这些英文单词都很简单,可怜我刚学的时候,感觉跟甲骨文没什么区别” 芳华边笑边说:“哦----,原来你跟莫扎特一样是神童啊才4岁,就在学甲骨文啊哈哈哈” 四人又去参观《音乐之声》里玛利亚修女实习的修道院。 站在宁静古朴的修道院旁边的山道上,俯瞰着山下的萨尔斯堡,如画的风景令人心旷神怡。 不过,萨尔斯堡的天气向来多变。早上出门时,还是藏蓝色阴暗的天空,上午就艳阳高照万里无云了。但这会儿到了下午,天上又积聚了很多黑云,很快就下起了雨。 四个人和少量的游客都躲到修道院里,等这雨过了再走。 正等得无聊的时候,芳华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高主任打来的,他有公事找芳华。 原来,他正带团访问德国南部的医疗重镇----图特林根。 这里因为集中了将近五百家的外科手术器械生产厂家,因而被誉为“世界医疗技术中心”。 高主任到那里当然是考察和采购手术器械了。 一些德国公司虽然也在中国大陆和香港都有子公司。但是财大气粗的**这次务求选购最好的器械,当然是来到这些公司聚集的医疗技术中心,才方便“货比百家”嘛。 科里的纪老主任身体上不适应出国了,邓主任行政事务繁忙,而且医院党委考虑到高主任的爱人就在德国慕尼黑工作,也就同意让副主任高国良带团考察了。 这也算是给了他探亲假。 高主任启程前想到----芳华不是想要内窥镜吗,她现在又正好在欧洲,便打了这个电话让她赶到图特林根,和他一起考察。 二百二十五、图特林根印象 二百二十五、图特林根印象 此事关系到芳华今后的工作是否能够顺利开展,她自然是义不容辞地答应了。(手打小说) 挂了电话,芳华无奈地走过去拉着嘉辉的手,告诉他这一新情况。 嘉辉想了想说:“这样吧,我陪你去图特林根,让戴平他们两个改变计划去慕尼黑好了。” 芳华点点头:“也好,反正我们也去过了,他们去那边还可以找赵玉玲,有人接待也不错。” 戴平曼丽听说后也都同意让芳华先去办事,等办完了,大家再到法兰克福汇合,然后按原计划乘船游览莱茵河中部的河谷,看看两岸的古堡是不是有朱自清笔下描写得那么令人神往。接着,他们会顺流而下到科隆,下一站就是去法国了。 不过,芳华倒也不急着去图特林根,因为高主任他们不过刚要上飞机,她明天再去也来得及,所以今晚还是按计划和朋友们先去参加“萨尔斯堡之声”音乐晚餐。 在夏夜的凉风中,在享受着美味晚餐的同时,观看《音乐之声》原型人物----修女玛利亚的历史录像,还有当地乐队表演的奥地利乡村音乐和莫扎特的名曲以及《音乐之声》中的歌曲。 芳华几个人除了中小学时候的音乐课,就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教学,更不像80后90后那样几乎人人小时候都学过一两样乐器。 不过音乐是最世界化的语言,她能传达人类最相通的情感。所以,即使不太懂得那些世界名曲的妙处,他们也都听得很陶醉。 尤其是听到《音乐之声》中那些耳熟的旋律,美好的感觉更是让人心情愉快。 曼丽边听歌边感慨:“《茜茜公主》的幸福是虚假的,《音乐之声》的幸福可是真实的。一座花园式的大房子,一群活泼可爱的小孩,一个魅力十足的老公,玛利亚真是拥有了女人梦想的一切啊” 戴平在一边咳嗽了几声,大概是想提醒她别忘了自己已经是有老公的人了,魅不魅力的另说。 芳华也毫不留情地打破她的梦幻:“算了吧,真让你养那么多小孩,你不烦死也得累死现在的小孩营养太好了,一个个鬼精鬼精的,一个就够你受的了。” 曼丽瞪了芳华一眼----就会给人泼冷水的家伙,但她随即又笑着说:“我又不自己养,等你生了孩子,给我抱来玩几天哈” “想不劳而获啊?没门” 几个人说说笑笑地吃完了晚餐,然后散步在城中的街巷中。 不愧是音乐之乡,时不时地就从哪家的窗户或者门缝中飘出来悠扬的乐曲声,而且多是莫扎特的作品。 在这样一个空气中都流淌着音乐之声的古城中,芳华和嘉辉度过了浪漫的一夜。 第二天,四人暂时分道扬镳,虽然都是向西,曼丽和戴平去的慕尼黑比较近。芳华和嘉辉则跑得比较远。 不过这也是比较而言,欧洲的国与国之间的距离,远没有国内两省之间远。他们两个中午就抵达了图特林根火车站。 出了车站,还是让芳华有点惊讶。虽然她也听说图特林根是个小城,但是她想这里有500家手术器械公司及其下属的厂家,怎么也不能规模太小了吧。 结果,这个号称“世界医疗技术中心”的地方,还就敢小给芳华看。 首先它的火车站就很袖珍,跟国内慢车才停靠的一些乡镇的小站差不多。 然后,这个小城似乎一眼就从这头望到那头了,因为这里的街道宽敞笔直,街上也看不到什么闲逛的人,看着比较空旷。 城里的建筑也和芳华近来旅游过的地方不同,不是典雅浪漫的中世纪建筑,而大都是近几十年来修建的中规中矩的砖房,倒是颇有点德国人刻板而理性的感觉。 不过,它这里大概由于建筑都比较新,走到哪儿都一尘不染的,特别干净。而且酒店也修得华丽大气,里面的服务生都是些漂亮的年轻人,热情而又淳朴。 对了,这小城给芳华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既严肃守纪又生气勃勃的年轻军人,很有朝气。 芳华在路上就已经接到高主任电话,知道他们刚到法兰克福,正乘坐高速公路大巴赶过来,便先到酒店登记入住了。 晚上,高主任带领的考察小组就到了。成员中的医学专家,就是高主任以及骨科、泌尿外科等科室的几位主任级医师,因为这次也不会只购买神经外科的手术器械,还有其它专科的器械。 另外,组里还有两位政工和管理干部,负责监督把关的吧。 第二天,考察组就开始对图特林根进行考察了。 这里的医疗器械生产厂商虽然多,但大家还是会首先考察最大最出名的几家,然后选择一些新出的口碑不错的品牌。 所以,重点考察的是在500家同类公司中,产品出口量一直保持在前四位的wolf、storz、aesculap、rudolf这四家公司。 这四家一直在行业内被称为德国外科的四大品牌,其中两家已经进入了中国市场,另外两家还没有,这也是为何高主任要率队奔赴这里的原因。 在参观这些公司时,芳华首先感慨的是那些德国制造的不锈钢、钛钢的手术器械果然是质量可靠、性能优良。 虽然这些器械表面上看,和国产的东西没什么差别似的。 但是芳华拿在手里,就发现沉甸甸的,说明钢质很好;触感也很舒服,操作开合时没有生涩感,说明做工精细,总之是不需要仪器的检测都可以明显感到比国产货强多了。 国内和国外在医疗水平上的差距,是全方位的,自然也包括医疗器械制造方面。尤其是八十年代后,别看经济发展速度很快,可这产品质量却直线下滑,还比不上七十年代特殊时期的产品。 芳华就听说过几次了----外科医生在手术台上用着国产货,稍一用力导致手术钳断裂的事情,断针的事情芳华自己都碰见过。 这样的东西,谁敢再用啊?所以,国内有财力的大医院基本逐渐淘汰国货了,实在是伤不起啊。 除了产品质量外,芳华还被这些公司的现代化和自动化管理水平给刺激了。 就说她参观的某家公司吧,还只是一家中等的公司,本是由14家生产商合并而来,有14家厂房,但是这家公司总共只有不超过400人。在一间间偌大的厂房里,只看到流水线作业,而看不到几个工人的人影,公司员工中绝大多数都是科研技术人员。 这才是所谓的知识密集型产业吧,真是和国内的劳动密集型产业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不愧是发达国家啊 而且像这样富于竞争力的公司在这里就有几百家啊发达国家的实力由此可见一斑。所以,中国人实在不该为二十多年的经济高速增长就沾沾自喜了,这条发展的路还长着呢。 不过,考察组目前的难题是----都是德国品牌,品质上都有保证;手术器械,又不像服装鞋帽那样可以随意创新,在外观设计上也就没什么可挑的了。 也就是说,只能看售后服务和技术支持了。所以,考察组的各位老师在和各大厂商代表接触时,都在这些方面问得很详细,并在心里面暗暗评估着。 而这些,芳华作为年轻医生就完全没经验了,不知道怎样站在科室发展的高度考虑这些事情。她只是在心里面按照品牌的口碑和自己的感觉,将“四大金刚”品牌排了序。 不过,两天后,考察组自己内部讨论的时候,高主任还是没有选择名气最大的品牌,而是挑中了在芳华心中排名第四的rudolf公司的产品。 芳华也能理解,因为这家公司的确是最有诚意在中国发展的公司。它不但已经在国内几大城市都开办了技术培训中心,还会全力做好用户的学术支持。并且,该公司还准备长期在国内以设立xx基金等方式,推动国内微创外科技术的发展。 而且这次考察活动,就是rudolf公司主动提出和赞助的,显示了极大的诚意和自信。这一点,也为他们加分不少。 很快在第三天上午,考察组和该公司签好了订单和协议。中午,公司在图特林根最大的饭店里宴请考察组成员。 公事结束,大家都比较放松,高主任让芳华把嘉辉也叫来一起吃饭。 这两天,嘉辉是挺无聊的,白天只能一个人在酒店里上网,或者在小镇周围的乡野闲逛着,晚上芳华回来了又累得话都不想说,上床一碰枕头就睡着了。 芳华也觉得对他很抱歉,所以吃饭的时候,她都不停地和他絮叨,主要是说马上就可以去莱茵河玩了,那里的风光如何如何。 嘉辉点点头:“嗯,戴平上午打了个电话,他们今天是去天鹅堡玩,下午就回慕尼黑了,晚上应该能到法兰克福。” 高主任听他们说着旅游的行程安排,凑热闹地说:“可惜你们这次不去慕尼黑了,不然还可以去我家做客啊。” 芳华笑着说:“我也很想去啊,可谁让您抓我过来出公差,这一下子就把我本来就不多的旅游时间弄得更少了,我还要去法国和意大利看美女和帅哥呢。高老大,你要是真心邀请我们去你家的话,你就帮我给医院请假啊,让我晚个十天半月再回去报到?” “那可不行军令如山,让你啥时候回去,你就得乖乖回去。否则,你就等着上军事法庭吧” 主任虽然说的可怕,可嘴角却掩饰不住笑意。 芳华就知道他是在开玩笑,便也嬉皮笑脸地说:“别啊,我就是说说而已。您放心,保证按时归队。” 很快吃完了饭,考察组的成员坐上厂商安排的大巴,走高速公路去慕尼黑和柏林游玩。高主任会在慕尼黑逗留一个月,顺便休他的探亲假。 芳华和嘉辉则背上行囊,前往袖珍火车站。 这里的火车站一般很少有人候车。因为德国的火车很准时,所以大家都养成了习惯,踩着点儿来。 不过,他们两个反正也没事,就慢慢地散步到车站,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坐下。 虽说小站很小,但里面装修得还是很现代,座椅也是像飞机场候机室里的软座椅。芳华往长椅上一躺,枕着嘉辉的大腿,闭目休息。 嘉辉一只手搂着她的腰,一只手抚摸着她的短发,看她舒服得像是要睡着了,便说:“这几天是不是太累了?看你越来越能睡了。” 芳华含混地说:“嗯----,还好啦,大概是这十几天都东奔西跑地,积累下来的吧。” “那我们还是减掉几个地点,别那么累好了。其实我这两天,在周围的乡村转转,也觉得很好啊。” 芳华睁开了眼:“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唉----,二十天,真是不够啊” 嘉辉拍拍她的脸:“嗯,我看以后啊,我们每年抽出二十天,每次就呆在一个国家,那样才能更好地领略当地的风土人情” 芳华眼睛一亮,随即又一黯:“唉,你忘了部队的规定啦?” “哦,”嘉辉无奈地一笑,又将芳华搂紧了一点,“那看来还是只能走马观花了。” 芳华不说话了,又合上了眼睛。 就在她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嘉辉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这声音太突兀,倒吓了芳华一跳。 她揉着眼睛坐起来,不知怎的感到一阵心悸,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纪念封推,勉力加更。明日凌晨的更新延迟到晚上。 另外剧情预告:作者又要开始大撒狗血了,不过也会大开金手指的。】 二百二十六、天使折翼 二百二十六、天使折翼 果然,嘉辉一听电话,神色立刻变得很冷峻。(手打小说)这样的表情,之于嘉辉,是很少见到的。 芳华赶紧凑过去,却听嘉辉说道:“你别慌,慢点说” 芳华隐约听到话筒里传来的是戴平的声音,但又听不太清楚,她心里不安的感觉更强烈了,焦急地问嘉辉:“怎么啦?” 嘉辉打开手机的免提功能,然后伸出胳膊紧紧搂住芳华的肩膀,却不发一言。 只听到手机里传来戴平微微变调的声音:“……是一个小时前发生的,……就在我们坐区间列车回慕尼黑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回事,后来听说是有一列货车迎面撞上来,然后两辆列车都翻了,当时还燃起了大火……” 芳华急了:“那你们怎么样?没受伤吧?” 停了一会儿,才听戴平说道:“我没事,是曼丽的情况不太好……” “她,她怎么了?” 戴平的声音有点哽咽:“出事的时候,我已经,第一反应把她抱住了。结果,我什么事都没有,她的头,却在列车翻转的时候,好像被座椅磕了一下,然后就……” 他在这里停住了不说,反而让芳华觉得心脏好像被什么人一把揪住了一样,连呼吸也暂时无法进行,她睁大了眼睛死盯着嘉辉手里举着的手机,既想听又怕听。 嘉辉看看她,没说话。 几个呼吸后,戴平才说道:“她当时昏迷了几秒钟,很快就醒了,但是脖子以下都动不了了。我当时就知道情况不妙,只能守着她不敢动。刚才,德国的救护人员来了之后,给她上了颈托,也说可能是颈椎骨折,还可能会……,你知道的。” 芳华当然知道,但她本能地不愿去想那个最可怕的后果。 她一下子转过头,把头埋在嘉辉肩膀上,这会儿只有这里才能让她找到力量,找到勇气。 嘉辉拍了拍她的背,又对着电话说:“我们知道了。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只能想办法做你能做的事情。你别着急,我们马上就过来一起想办法。” 这时候,戴平的声音似乎也不那么激动了:“嗯,我知道。” “还有,暂时别给罗家的人说,她爸爸还有心脏病呢。” “这个,我也想到了。” “嗯,你可以打电话找赵玉玲和程浩帮忙。” “我已经打过了。” “那好,你现在的任务就是陪着曼丽,稳定她的情绪。” “她倒是比我还冷静,一直很配合医生,现在正在里面做ct呢。” …… 听着嘉辉和戴平镇定而有条理的对话,芳华的大脑也很快恢复了正常的思维,她马上加入了进来:“戴平,正好我们科里的高主任也在这儿,而且他正在赶往慕尼黑。我给他打个电话,请他帮帮忙。” “这样,好吗?”戴平有点迟疑。 “我想没什么问题,他这人挺好的。而且他原来就在慕尼黑大学医学院进修过,和那里的医生应该有些交情,一定可以帮上忙。” “那好,那就麻烦你了。” “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 嘉辉接过话茬:“先这样吧,有什么事见面再说。” 他和芳华自然不能再坐火车了,他们立刻赶往汽车站,搭乘高速公路大巴赶往慕尼黑。 在车上,芳华虽然一直闭着眼睛,但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脑海里不断出现数年前某体操运动员比赛前做练习摔伤颈椎的电视画面。那名运动员即使是幸运地得到了当时最好的医治,但依然没有摆脱瘫痪坐轮椅的命运。 芳华只要一想到这样的命运,很可能要降临到美丽的曼丽身上,就无法抑制住心中的难过。好在还有嘉辉在她身边,一直握着她的手,让她的手才没有冰凉到底,让她还可以镇定地不哭出来。 她本来是要打电话找高主任的,但他可能没开机,所以直到她下了高速大巴后才打通了。 高主任一听她说了情况,立刻答应过来看看。 从话筒中芳华听到一名女子招呼小孩子吃饭的声音,这才发现这会儿是晚餐时间,她已经打扰高主任了。 她急忙表示歉意,让高主任吃了饭再来,高主任只说了句“我心里有数”便挂了电话。 芳华只有先欠下对高老大的人情了,她和嘉辉坐上出租车赶往慕尼黑大学医院。 没想到的是,在医院门口看见有不少扛着长枪短炮的新闻和摄影记者。他们应该是来采访的,只是被警方和医院拦在外面,不允许他们进去干扰抢救工作。 刚才在巴士车站,芳华和嘉辉也看到车站大厅的电视上在播放有关这次事故的报道。 虽然听不太懂德语播报,但是从反复播放的画面,以及播音员的表情、语气,都可以看出来这次事故很严重。后来,他们才知道这次列车相撞事件死亡10人,受伤20余人。 他们现在只是从电视画面上看到----事故现场的大火已经被扑灭了,但是车厢仍然是翻倒在地,很多地方还有发黑烧焦的痕迹,里面的座椅也是大多散落得一片狼藉。 所以,当他俩赶到急救病房,看到戴平毫发无损时,心里还是为他庆幸,但又为曼丽遗憾。 赵玉玲和程浩也到了,都在病房外的休息室里陪着戴平,还拿着一看就是刚买的食物,正在劝戴平吃点东西。旁边还有一位长着典型日耳曼面孔的年青男子。 芳华和赵玉玲来不及寒暄,直接先问焦点人物:“ct报告怎么样?” 大家都是学医的,没那么多废话,戴平站起来说道:“第六颈椎骨折脱位,脊髓受压迫。胸部以下完全没有感觉,手脚也不能活动,就是上臂还能稍微动一下。” 芳华咬咬嘴唇,又问:“脊髓是挫伤,还是完全离断?” “这里的医生说,目前神经组织的挫伤和水肿都很严重,还不能排除完全离断的可能。” 芳华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她一直抱有幻想、心存侥幸的,没想到实际情况还是这么严重。 挫伤或者部分离断都还有康复的希望,而完全离断……,“高位截瘫”“生活不能自理”的字眼,一下子闪过脑海。 芳华紧皱眉头,摇摇头想把那可怕的字眼驱走。 嘉辉一手拉着她的手,一手拍了拍戴平的肩膀说:“别放弃。” 整个蜜月期间一直在曼丽面前有些呆傻、幸福得智商都有些退化的戴平,此刻却恢复了他作为经常掌控他人心脏搏动的心血管医生的风范。 他的眉间虽然仍有忧虑,但还是镇定地冲嘉辉点点头:“放心吧,我已经做好思想准备了,无论是什么情况。” 芳华见他如此,稍微放了一点心。 她原来还担心深爱曼丽的戴平会精神崩溃,没想到男人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比女人更能承受打击。而这样的戴平,也激起了芳华更多的勇气。 这时候,赵玉玲介绍说那个年轻德国人是他们在这里认识的朋友约纳斯,他正在这里的神经外科做实习医生,是他们特意请来帮忙的。 芳华马上和约纳斯交流了一下,发现他并不主管曼丽,而且空有理论、临床经验比较欠缺。所以,她虽然也感谢这个外国人的好心帮忙,但内心里认为他帮不上什么忙。 芳华指了指病房门问戴平:“可以进去吗?” 戴平点头,推门让她和嘉辉进去,而他跟在后面。 这病房是双人间,但只有曼丽一个人住。 看到她身上盖着白色被单、平平地躺在病床上,头部被颈托和牵引带固定得动弹不得,芳华突然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曾经,也有这么一个从心灵到外表无一不美的人,就这么孤零零地躺在病床上,而自己对他的离去无能为力。 难道历史还会重演? 不,不会的我一定不会再无能为力了,我会竭尽全力的。 芳华走到曼丽左手边,站定后,手撑着床沿,微微俯身正对曼丽的脸:“丽丽……,是我。” 罗曼丽看到她后,竟然还微笑了一下,眼睛依然如平日一样溢彩流光。她有点含糊地应了一声;“你来啦。” 这是因为那些固定牵引的装置,让她说起话来有点费劲,也就不像平时那么圆润动听了。 不过,显然,正像戴平说的那样,她的情绪还比较稳定。 芳华握住曼丽的手,软绵绵的,她知道曼丽此刻是无法感觉到自己正握着她的手。 这个动作,其实是芳华想借此勉励自己----你一定要帮助她不让她被病魔和伤痛打倒 芳华又问:“你现在感觉怎样?” 曼丽微微一笑,回答却出人意料,像是在撒娇:“我觉得好饿。” 芳华这才想起她是急性创伤的病人,原则上要禁食,而且她现在必须平躺着不能让颈项受力,所以也不方便喂食,只能靠输液维持身体的需要了。 芳华微微扯了一下嘴角说:“我也没吃饭呢,正好陪你一起饿了。” 曼丽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调皮的意味:“好的呀,那我不能吃东西,你也不许吃哦。” 芳华朝她皱皱鼻子,做个鬼脸:“想得美,我傻啊?你在这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进食。你倒是能输液,我不吃就得饿死。” 曼丽嗔道:“没义气。” 曼丽的镇定、乐观感染了芳华,她也敢对她说实话了:“你这次伤得不轻,治疗过程一定很艰苦。” 曼丽真的很平静:“嗯,我刚才已经听医生说过了。不过,这是考验我们家戴平的时候了。” 戴平闻声赶紧上前:“放心,这点考验不在话下。” 芳华看到曼丽虽然嘴角翘起,笑容可掬,但眼角却隐隐有泪光闪动。 她忙说:“不过,你还是挺幸运的一出事就被送到了这家世界一流的医院。这可是世界排名前五十名内的医学院,比你在国内能得到的医疗条件好多了。” 曼丽闻听后,有气无力地对她翻了个白眼:“怎么说话的?这种幸运,我可不稀罕。谁要,谁拿去” 芳华却应声答道:“真能转让的话,我愿意替你来‘享受’这里一流的医疗服务。” 曼丽一愣,随即含笑骂道;“胡说八道” 嘉辉也重重地拍了芳华的肩膀一下,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芳华知道玩笑开过了,便嘻嘻笑道:“好啦,我要去做正经事了----去找你的主治医师谈话去了。我希望他能接受我的治疗建议。放心,绝对是对你有好处的。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哦?你可真够能耐的,还要对老外指手划脚啊?那好吧,我就等着看你怎么大显身手了” 几个人退出病房,却被门外走廊上逡巡的几名记者给围上了。原来,全部伤员的紧急抢救工作已经告一段落,医院现在允许他们进来采访。 戴平作为事件经历者和伤者家属,而且和曼丽是本次事件中仅有的两名外国游客,自然成为了记者除了肇事司机外的采访热点人物。 好在他们还是很有职业道德的,先和戴平作了一番沟通,希望能取得他的同意,还一再保证电视画面上会做模糊处理。 戴平考虑到人家这也是为了工作,专业人士更理解专业人士的苦衷,所以便很配合地接受了几家当地电视台和报纸等媒体的采访。 赵玉玲夫妇陪在他身边,必要时充当德语翻译。不过这些记者也大多听得懂英语,只有少数属于听得懂但说不好的,这时候就需要翻译了。 芳华和嘉辉坐在一边等戴平,还拿着赵玉玲买的那些吃食先吃了起来。因为,芳华一会儿还准备和主治医生“辩论”的,没力气可不行。 嘉辉边吃边听芳华讲她的治疗方案,虽然他不能从临床角度考量这方案是否可行,但可以从病理学的角度,为芳华的治疗方案提供理论支持。 这时候,曼丽的主治医生过来巡视病人了。 这位叫做克鲁尔的医生,有四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倒是颇为稳重能干的样子。等他检查完毕从病房出来后,记者们也围着他,请他介绍病人的情况。 芳华也就在一旁听着,大部分德文的医学名词她还是听着耳熟的,而且旁边还有赵玉玲给他们做着翻译。 克鲁尔医生对媒体表示,鉴于罗曼丽神经损伤的情况还有进一步加重的迹象,目前暂时先通过输液控制着,准备明天做颈椎减压内固定术(也叫颈椎融合术)。 芳华知道,受伤后由于组织水肿、炎症的影响,病人的症状往往在刚开始的一段时间内会有加重的表现,但这并不代表病人神经损伤的实际情况。 不过,戴平一听赵玉玲翻译医生的话,说到曼丽的病情正在加重时,忍不住神色黯淡下来。 芳华见状,忙小声地对他说了声“先别紧张”,然后继续专注地倾听德国医生的治疗方案,仔细思考着和国内在这方面处置措施的异同。 记者们也问到了病人的反应。 克鲁尔医生这时候有点动容了:“这位中国女士是我见过的最坚强乐观的女性,也是最美丽的女性。当我告诉她,她的病情很重,最坏的情况是终身瘫痪要坐在轮椅上;她只是静静地看着我,然后双眼缓缓流下两颗泪珠……” 说到这儿,他还用双手在脸上比着“流眼泪”的动作,不过他做起来是没什么美感的了。 他接着说道:“可是不一会儿,她就眨眨眼睛,止住了泪水,然后很平静地问我,这次受伤会不会影响说话功能。我告诉她不会,她就笑了,笑得非常美。 她告诉我,她们中国有位女子,好像是叫做张海蒂的,曾经说过一句话----‘即使翅膀折断,心也要飞翔’而那位张海蒂女士还是从小就瘫痪了,但照样自学了小学到大学的课程,还学会中医的针灸,还会写小说、到全国做演讲。 她还告诉我,她是电台的节目主持人,只要还能说话,还能主持节目,她会和那位张海蒂女士一样,即使坐在轮椅上,也会让心继续飞翔……” 记者们听了后,也颇受感动,而且听说伤者是电台主持人后,又有了同行相惜之情。 他们请求采访病人,克鲁尔医生马上断然拒绝了。他明确表示只能等病人手术后病情平稳了,再看病人自己的意愿决定是否接受访问。 这些记者只得先回去发稿了。在走之前,他们纷纷走过来和戴平握手告别,并祝他和曼丽好运。 就在这时,高主任从走廊的另一头走了过来。 芳华忙扬手招呼高主任,他看到后也加快了脚步,不过走近后却先和克鲁尔医生握手寒暄起来:“菲利克斯,见到你太高兴了。” 克鲁尔医生也一脸惊喜地对高主任又拥抱又握手的:“高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原来,克鲁尔是高主任几年前在这里进修时,一起共事过的好朋友。 芳华见此情景,感到这是曼丽受伤以来的头一件好事。因为,高主任和曼丽的主治医生这么熟络,自己的那个想法就容易说出口了。 芳华此刻,也体会到了国内很多病人看病时都要托关系给主治医生打招呼的心情。 不过,她倒不是担心德国医生会不会尽心尽力地医治,也不担心他会不会是纳粹主义者而对中国人有什么种族歧视,而是因为她想对治疗方案有所干预。 所以,高主任能和德国医生说上话,这一点太重要了。 因为,没有哪个医生会喜欢病人家属对自己的治疗方案指手划脚的,越是名医越是如此,这是个尊严问题。但是,同道之间的交流和讨论就没问题了。 不过,自己口说无凭,是难以让对方相信自己的专业素质的,现在有高主任在中间周旋一下就好多了。 这会儿见到了熟人,克鲁尔医生的神情比刚才更为和颜悦色了。他知道高主任的来意后,又用德语和他做了一番交流,显然他觉得这样交流起来更畅快。 高主任听完后,转过身跟芳华和戴平等人寒暄起来。 他最后说道:“我觉得你们可以放心。德国医院目前的处置措施,都很及时和正确,没什么不妥的。基本上在国内,是做不到这么好的,至少急救人员的素质就赶不上国外。” 芳华却说:“主任,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不过,我对治疗还是有个建议,您看行不行?” “哦?说说看。” 二百二十七、感动异国 二百二十七、感动异国 “是这样的,我在苏黎世进修的时候,和其他国家的进修医生们也常进行交流。(手打小说)有位叫做史蒂文的医生,是来自迈阿密的杰克逊纪念医院。他有个想法,就是将低温疗法引入脊髓损伤的治疗,我觉得很有道理。” 芳华故意用英文跟高国良主任说这些话,所以克鲁尔医生也听懂了,他饶有兴趣地走过来问高主任:“这位女士是?” “哦,她叫林芳华,是我在中国医院的同事,算是我的下属吧。很有想法的年轻人。” 芳华主动伸手问好:“克鲁尔医生,你好。” “你好,林医生。你刚才说的低温疗法治疗脊髓损伤,听着挺新鲜的,能仔细说说吗?” 芳华对着高主任和克鲁尔医生两位前辈,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个治疗方法其实是受颅脑外伤后普遍采用的低温冬眠疗法的启发,而产生的灵感。既然低温可以保护脑组织的神经细胞,减少它们在急性创伤后的继发损害,那么理论上也应该对脊髓损伤有效。” 高主任还在思考着,克鲁尔医生先提出了疑问:“其实,低温疗法也只是在严重脑外伤病人,出现昏迷和颅内压增高的时候才应用的,因为它主要是通过减少脑细胞的活动达到防止细胞水肿的目的,而最终防止颅内压的过高但是对颈部的脊髓损伤来说,它只是神经纤维束的损伤,而且一般可以通过做手术来减压的,也就不需要低温了。要想减轻脊髓的水肿,可以使用激素嘛。” 芳华刚才已经和嘉辉从各方面论证过这一理论,所以她胸有成竹地说:“我觉得用低温的方法,可以更有效地抑制水肿和炎症反应。譬如说,踝关节扭伤的病人(就是崴了脚脖子),我们都会给病人在早期24小时内局部用冰袋冷敷,而不是用激素来消肿,这当然是因为在急性损伤炎症期,用低温的方法来防止水肿,是效果最好的。 而且,都是关节扭伤的病人,做不做冷敷,效果可大不一样。没做冷敷的患者,关节会肿得更厉害,行动困难的时间也更长。虽然,脊髓这儿和关节的损伤不一样,但是组织损伤后的炎症水肿会影响组织的再生修复功能,这一点在病理上又是一致的。我的先生就是研究病理和神经干细胞的,我想请你们听听他的意见……” 说着,芳华将嘉辉拉过来。 没想到克鲁尔一听芳华的介绍,立刻握住嘉辉的手问道:“你是不是在《stemcell》上发表了篇关于神经干细胞迁移现象的论文?你是那个中国人----liang?” 嘉辉微笑着说:“是我,那个是去年发表的。今年年初,我还发了两篇。” 克鲁尔连连点头:“是的,我也看到了。不过,还是去年那篇影响比较大。就是看了你的文章后,我和另外一位医生也在合作研究干细胞的生长和分化。没想到能碰见你,太好了正好,我还有些问题想请教一下呢” “当然,我非常愿意和您交流一下心得体会。不过,这会儿,我们还是先讨论讨论这例病案吧?” 克鲁尔医生回过神来;“哦,是的,是的。刚才林医生说,您对这个低温疗法有看法?” 嘉辉谦虚了一下:“我对临床治疗是外行,不过我非常同意林医生关于----低温的方法有助于消除脊髓损伤后的炎症水肿、促进神经生长修复的说法。这当然不是因为她是我妻子,我才这么说,而是我在多年的病理检查和实验研究中观察到的。……” 然后,他侃侃而谈,从细胞分裂速度、血管通透性、血管活性因子、免疫因子以及神经纤维的再生等方面,阐述了低温的好处。特别以他从事的神经干细胞的研究,作为参照,指出组织的肿胀是很不利于神经组织的修复再生。 其实,这些观点也并不是太新鲜,但是人们更熟悉的是它在外周皮肤皮下软组织的表现,而没想到这理论同样在神经细胞中适用。 而且,也没想到低温不但适用于脑组织,也同样适用于脊髓。 所以,医学上的进步,有时候也不一定是多么惊天动地,非要发明个灵丹妙药什么的,只是观念上的改变和更新,就会产生神奇的变化。 他说完了,克鲁尔医生觉得有道理,便又问芳华:“那你说的那位史蒂文医生,治疗了多少例病人?效果怎样?” 芳华实话实说:“我们是在开学术会的时候,交流讨论了一下。他只是有这个想法而已,还没实施过呢。我想,如果我们给罗女士进行低温疗法,很可能是世界上首例病案。” 她又补充说:“还有,罗女士的情况也非常适合低温疗法。因为她除了颈椎受伤,其它重要的身体器官----比如心肺肝肾,都功能良好,完全没有禁忌症,这也会最大程度地避免亚低温给机体带来的副作用。 所以,我建议您在给她进行常规治疗的同时,还可以使用低温疗法。” 克鲁尔医生被二人的一番演说,已经说动了。只是,医生一贯的谨慎让他没有太快松口。 他又问高主任:“高,你怎么看?” 高主任颇为欣赏地看了看芳华,才说道:“我说过了,这个年轻人很有想法。而她的这个想法,我觉得可行” 克鲁尔点点头:“不错,我个人也是觉得很有可行性。不过这种非常规的治疗,我还是要在明天的交班会上和科里同事讨论一下。今天,我们还是按原计划,先稳定病情,做好术前准备,你们觉得如何?” 最后的话,带着商量的口吻,完全是把几位中国医生当做了平等的同事一般。 高主任和芳华当然要尊重“主人”的医疗主权,表示完全赞同。这里毕竟不是301,就算是国内其它医院请高主任去会诊,他也只能给建议而不能自己下医嘱的。 芳华不是太着急,因为根据嘉辉的理论,只要在伤后三天、甚至一周内进行低温疗法,都是有好处的。 等克鲁尔医生走后,高主任看看也没什么事,安慰了众人几句,也就告辞回家。 芳华又跟曼丽说了一会儿话,安慰了她几句。她自然不能跟曼丽打包票,说什么一定会让她站起来之类的话。她只是和曼丽实话实说,说了最坏的情况,也说了最好的情况。 不是曼丽的心理承受能力好,她也不敢这样说的。 曼丽从受伤到现在,就没在戴平面前掉过一滴眼泪。虽然当戴平不在房间出去的时候,她也有点忧郁地对芳华说:“要是我真的残废了,坐在轮椅上,我还是不想拖累他” 芳华便说:“你给我打住啊少给我演那种苦情戏你说不拖累他,这样很高尚吗?我看那只是在侮辱爱情和婚姻罢了。如果戴平经受不了考验,我无话可说;可你要是自己都不相信他,不给他机会,那我就要骂你是个大傻蛋了” 曼丽听了,微微一笑:“哟,结婚一年,长本事了啊成婚姻专家了” 芳华得意地说:“那可不是我的目标,我要是专家,那也是脑外科的专家才对啊” “是吗?你这次要是帮忙治好了我,我就承认你是专家” “你承认有什么用?我要的是国际认证” “越来越能吹了,要不要iso9001认证啊?” 两人互损一番,只是没办法打闹了。芳华从心眼里希望好朋友能度过这一关,能健健康康地行走天下。 大家正在闲话的时候,病房护士过来说,外面有一群中国留学生要来探望病人。等他们走到病区门口,发现有七八名中国学生捧着鲜花水果站在这儿,其中为首的一人还认识赵玉玲和程浩。 这人叫孟冬,是成都人。而这几名留学生也大多是四川籍学子,或者曾在成都上过大学的人,他们的中学或大学时光都是曼丽主持的校园音乐节目的陪伴下度过的。当听说曼丽受伤后,特意过来探望。 戴平感谢了他们,并简单介绍了一下曼丽的情况,然后有点奇怪地问他们是怎么知道曼丽受伤的。 孟冬说:“我有同学正在做环德国的旅行,刚刚在晚间新闻播报中看到事故中有中国游客受伤,我一时担心,就打电话去德铁查询,就这样知道了伤者的姓名。我马上就想找赵玉玲核实,因为我知道她们是校友。结果,听说她在出事后不久就赶到医院来了。我想应该没错了,这才和几位四川老乡一起过来看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送走了留学生们,戴平几个人也累了,夜也深了。戴平留在病房陪伴曼丽。 因为有特护,护理上倒是不需要多少人,芳华和嘉辉就跟着赵玉玲到她在医院附近租的公寓去挤一挤。 第二天早上七点过一点,芳华等人再来到医院时,发现又有不少记者守在医院门口。 这些记者也太敬业了吧? 而且见到他们这一群中国面孔,一窝蜂地就围了上来,要采访他们。 壮实的程浩忙顶在前面,问记者们怎么回事。 一问才知道,昨晚那些媒体记者拿着从德铁那儿得到的乘客资料,到留学生中采访,恰好遇到孟冬等人,从这些忠实粉丝口中知道了更多有关曼丽的情况。 还有的记者,直接从成都电台和电视台的官方网站以及曼丽的个人主页上,获得了曼丽的照片,甚至还有播音的音像资料。 要不怎么说,自从有了互联网,世界就是个地球村了。网络是个大宝库,几乎什么都可以从上面找到。 于是,德国的几家官方媒体虽然还没有正式的报道,但是各大网站上关于此次事故的相关报道中都出现了对曼丽的详细介绍。 互联网的力量果然强大,几乎是一夜之间,曼丽的美丽和不幸,还有她对主治医生说的话里所显示出的勇敢和乐观,不但引起了当地华人群体的关注,也引起了很多德国人的同情和敬佩。 因为所有的人都可能遇到各种各样的困境和绝境,而曼丽作为一个弱女子却有偌大的勇气去面对病痛、能如此乐观地去迎接厄运,这对所有人都是一种激励,也不能不让人们为她感动。 他们纷纷在媒体网站上留言,为她祝福。而慕尼黑大学医学院的网站,短短几个小时内就收到了上千封慰问曼丽的邮件。 敏感的媒体见公众如此关注曼丽的病情,立刻在今天派出了更多的记者前来进行后续报道。 当芳华他们好不容易突破重围来到病房时,发现曼丽的房间内也是摆了几十束鲜花。都是留学生,当地华人,以及很多不认识的德国人送来的,屋里都快摆不下了。 曼丽嘻嘻笑着:“哎呀,一下子送这么多花,还不如一天一束,慢慢送呢不然,等我出院了没花收,不是很失落吗?” 芳华应道:“好了,别得了便宜卖乖。你马上就要推进去做手术了,紧不紧张?” “当然紧张啊。换你要进手术室了,让一帮陌生人在你身上动刀子,你紧不紧张?” “我才不紧张,不就是睡一觉嘛。” “那是你神经粗大。” “嘿嘿。对了,今天克鲁尔医生来过没?” 戴平答道:“七点前来过一次,说是一会儿还来一趟。” 大家等了一会儿,高主任也过来了。 快到八点半的时候,克鲁尔医生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位个头不高、头发全白、略有点谢顶的老年白种男人。 高主任一见此人,立刻起身,恭敬地上前问好。那老人和蔼地招呼着,并问哪位是林医生。芳华见此人气度不凡,忙上前自我介绍。 高主任在一边为她做着介绍----这位60多岁的老人,就是国际脑外科界的学术权威s教授。曾担任过德国神经外科协会主席、国际颅底外科研究协会主席,去年才刚刚卸任了世界神经外科联合会主席。 而且,s教授十多年前就曾来过301进行过学术交流,被聘为解放军军医进修学院的荣誉教授,对中国很有感情。 芳华已经被高主任说的一连串头衔震晕了,她对s教授只是有所耳闻,还不是太了解。不过,s教授虽然还不能和y教授那样划时代的伟人相比,也是当代神经外科学界一位很有影响力的重量级人物。 他的成就,也是芳华这种小萝卜头做梦都难以企及的高度啊 s教授再次印证了芳华心中“越是有本事的人越是谦逊”的理论,他非常和颜悦色地询问了芳华的学习和工作经历后,又和她讨论起低温疗法治疗脊髓损伤的问题。 显然,他和y大神一样,虽然已经退休,却依然对自己的专业无比热爱,对医学领域新出现的每一个技术和观念都饶有兴趣。 讨论完了之后,s教授告诉芳华:在刚才的术前讨论中,多数德国医生还是赞成这个方案的,但也有少数医生觉得,按照常规疗法即可,没必要标新立异。 反对的人中就有这里现任的神经外科主任,而s教授只是路过来做学术讲座而列席交班的。他最后表态,全力支持克鲁尔医生开展低温治疗,这才让大家都不再有异议。 芳华心中暗说:好悬,没想到刻板谨慎的德国佬还是不那么好说服的。幸好,还有开明的s教授在。 她看向s教授的眼神里不禁流露出感谢和欣赏。 s教授感受到了,笑呵呵地对芳华说:“你这个小姑娘(芳华腹诽,我还小姑娘啊?),胆子大,头脑灵活。不错,不错,好好干以后有什么创新的想法,还是要勇敢地提出来,大胆地实践有谁要阻挠你啊,你来找我,我支持你” 说着还抽出张名片递给芳华,让她有什么困难和疑问都可以找他。 芳华激动地收好名片。唉----,好不容易有一回主角光环,王八之气,能不激动吗? 然后,s教授也走到曼丽床头慰问了一番。他也看了早间新闻报道,也听了克鲁尔的介绍,所以也很佩服和关心曼丽。 他告诉曼丽,手术后她就会进入低温冬眠状态,将人事不知地睡上三天。三天后,等她醒过来,就可以坐起来了。 曼丽长长舒了口气:“那太好了,我可真不想这么躺着了,太难受了” 于是,她对做手术一点不紧张了,因为不管术后能不能下地行走,至少能坐起来,也就能吃饭了。 228、试药 228、试药 当曼丽被送入手术室后,芳华等人都陪着戴平在病房里等着消息。(手打小说)这手术时间不会太短,起码要六七个小时。 大家坐在病房里,如果不说话又觉得太沉闷,但是聊天的话,除了曼丽的手术又不想说别的。戴平见同学们都陪自己在这儿闷坐,也无聊,便随手打开了电视。 电视上还在播放对这次事故的报道。毕竟这是继4年前震惊欧洲的德国列车脱轨造成10第二起严重列车交通事故。 赵玉玲偶尔帮大家翻译着电视上播音员的解说。 媒体很关注这起事故的原因调查,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每个人的交通安全。警方给出了初步的调查结果:责任完全在那列货运列车的司机。 由于德国铁路运输的自动化管理程度很高,所有车辆都有严格的行车路线安排。而这名货车司机却没有注意到控制系统发出的变道通知,也在两车相遇时没有注意到前方铁轨发出的刹车指示。所以,虽然对面的客车司机及时拉了刹车,但载重几千吨的货车还是在高速行进中撞了过去。 电视画面上也出现了那名只受了点轻伤的货车司机,他倒是在镜头前痛哭流涕地表示忏悔。 戴平看了后恨恨地骂道:“他怎么没被撞死?” 程浩安慰他:“他现在已经被逮捕了,估计应该会按误杀罪或误伤罪、渎职罪等被起诉吧。” “那也弥补不了他的罪恶。” 这时,电视画面一变,开始了对伤员情况的报道。其中还播出了克鲁尔医生对曼丽病情的介绍,然后是播音员和医学专家对颈椎骨折合并脊髓损伤病情的讨论,其间还穿插播放了曼丽的个人情况介绍和大幅照片。 大家一愣,电视台也不甘心落后于网络了吗? 戴平问:“国内不会看到这些报道吧?” 程浩说:“难说昨天可能还没有,今天国内应该会转播这边的报道了。普通的事故也就罢了,有中国人受伤的时候还是会比较关注的。” 芳华也醒悟了:“那就糟了,曼丽的爸爸妈妈岂不是也要知道了?” 众人一时都感棘手,这下纸包不住火了。 还是嘉辉对戴平说:“我看,你还是跟曼丽的单位领导联系一下,请他们派人到曼丽家,当面通知,然后最好带上保健医生以防万一。这样,总比他们自己无意中看电视新闻,没有心理准备的好。” 此话不错,戴平马上着手打电话。 成都方面知道消息后,也很重视,立刻派出专人去罗家。而戴平也让自己科里的一位哥们儿带着急救箱陪同前往。 果然,当罗父知道曼丽出事后,马上血压增高、心律失常,还好随行医生先给了预防用药又及时抢救,才平稳下来。 罗母还比较镇定,立刻打通戴平的电话,了解情况。 经过戴平一番解释,罗父罗母虽然担心,但知道曼丽现在接受的是最好的治疗,暂时也只能托付戴平好好照顾曼丽了。罗父的身体这样弱,两人都不能来德国探望女儿,他们只能把希望和重担都压在戴平身上了。 有单位和朋友帮着照顾罗家二老,戴平暂时松了口气。 只是,出乎大家预料的事情一波接着一波而来。 曼丽作为成都著名的节目主持人,她在国外受伤并且可能瘫痪的消息震动了全城。 一时间,城中各媒体都是连篇累牍的报道,而几大电台只要是听众互动的节目,打进来的电话肯定都是询问关心曼丽病情的忠实听众,于是播音间的各位主持人不管主持什么节目,这两天也都干脆和听众共同回忆起曼丽曾经带给他们的感动,并且共同为她祝福。 而且这消息,也通过主持人之间的短信、邮件,很快传到了全国各大城市的电台。有不少主持人在***时认识了曼丽,或者到成都采访时有过合作。虽然不一定就是好朋友,但是大多数人对曼丽印象良好,他们在各自的节目中也向听众们介绍着曼丽其人和她的伤情。所以,在曼丽还在做手术期间,她的名字几乎传遍了国内各大城市。 最后,对此事的热度推波助澜的还是一些歌星明星。不少国内和港台当红的歌星明星,到成都做宣传做节目的时候,都认识了曼丽,也对她印象深刻。他们听说她的伤情后,也在各大媒体上纷纷表示关注、同情和祝福。 这下子,媒体和公众的关注度更高了。他们将这次曼丽受伤的事情,直接和几个月前凤凰卫视的刘海若受伤后重度昏迷的事件联系了起来,同时也祝福曼丽能比她幸运。 总之,在曼丽手术后沉睡的日子里,她一下子就成了全国名人。 最关心此事的成都媒体,已经不能满足电话采访戴平和孟冬等留学生来了解情况。在手术后第二天,几大媒体都派出了记者,飞赴慕尼黑。 而在德国这边,自曼丽开始动手术起,媒体对她的关注度也更高了,这当然是因为治疗方案有创新,引起了电视台参与报道的医学专家的兴趣。他们还在电视上兴致勃勃地讨论起这种治疗的新思路。 普通民众不明白这种治疗新措施有什么医学上的意义,只知道这样对控制病情是有好处的,便也为曼丽高兴起来。 曼丽的手术在进行了6个多小时后,顺利结束了。 克鲁尔医生给戴平和芳华等人介绍,手术中,他在清理了碎骨片、血凝块之后,仔细观察过受伤的脊髓情况。他觉得,虽然脊髓看上去肿胀严重,但应该是没有完全离断。 也就是说,等炎症水肿消散后,曼丽的肢体应该能恢复部分功能,只是具体能恢复到什么程度,现在还不好说。 戴平和芳华等人都被这消息鼓舞着----不是完全离断就有很大的希望。 克鲁尔医生在术后,就立刻按照低温冬眠的程序,对曼丽进行了“冷冻”处理。 曼丽在冬眠药物作用下,会一直沉睡,体温也在药物和冰毯等作用下保持在33摄氏度。 她睡在恒温恒湿的icu病房,戴平等人都不允许进入。他们只能在门外隔着透明的大玻璃窗户,遥遥地看一会儿。 芳华用手指轻轻描摹着自己面前的玻璃窗上曼丽的侧脸,微微扯了一下嘴角:“她现在可真是个sleepingbeauty。” 戴平望着里面躺着不动的曼丽,声音很坚定:“不,她是beauty,但不会sleeping百年的。不是说,明天就复苏吗?” “嗯,明天她就会醒了。” 现在是术后第二天的晚上了,戴平和芳华也不能为曼丽做更多的事情,她的命运还是只能交由上天决定。 不过,就在这时候,嘉辉接到了一个国内打来的电话。 芳华看到嘉辉接电话的时候,开始还脸色平静、连连称是,后来就微微皱着眉头、面有难色,似乎还和电话那头的人辩论了几句,但最后还是说“那好吧”结束了通话。 芳华奇怪地走过去,问他是怎么回事。 嘉辉苦笑:“不知道孙飞怎么知道曼丽和我们的关系,他说他马上带nscgf-1过来,让我们说服这边的医生给用上。” “他要让曼丽参加他的临床药物试验?” “嗯,曼丽的事情在国内很受关注,孙飞这是想利用名人效应吧。” 芳华扁了扁嘴。有人要借此利用自己的好朋友,虽然这件事本身对曼丽是有好处的,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 她想想,有点不放心地问:“你们那个药,到底安不安全啊?毕竟还没有批准上市呢” 嘉辉很专注地看着芳华的眼睛:“如果那药有问题,我是根本不会把它交给孙飞的,更不会同意它进入临床试验的” 芳华知道自己又说话不经过大脑了,连忙拉住嘉辉的手,紧紧握住:“别生气,我不是不相信你。可是,你不是在孙飞申请临床试验的时候也犹豫过吗?” 嘉辉看着芳华抱歉的眼神,笑了一下:“我可没你那么小气。那个时候犹豫了一下,不是因为这药不安全,而是觉得药理作用不明,动物实验的结果并不代表在人体身上就能成功。” “那你的意思是,这药的临床效果不行。” “也不是,我问过科里参加了药物试验的几个同事,他们倒是都说有效。” “那你怎么刚才还不太乐意的样子?” 嘉辉反手握住芳华的手,拉着她往戴平那边走过去:“先不说这些了,还是问问戴平的意见吧。” 戴平详细了解了这种新药的成分和作用后,倒是愿意让曼丽使用。只要是能有助于她的病情,能增加几分让曼丽站起来的希望的事情,他都愿意尝试。 再说,他也相信嘉辉,相信他主导开发出来的这款新药不会对曼丽有害。 在戴平和曼丽父母联系后,二老也同意进行药物试验。 但是第二天,也就是曼丽手术后第三天早上,他们在和克鲁尔医生沟通的时候,却遭到了拒绝。 这当然一点不奇怪。一种来自中国的还在试验中的药物,没有欧盟的认证,他是不可能同意在病人身上试用的。克鲁尔医生说,你们回到中国想怎么用药都可以,但在德国就必须受到这边法律的制约。 几个人只有暂时把这件事放下,因为下午就要给曼丽实行“复苏”了。那些维持低温的措施和药物是逐步撤下的,预计曼丽应该在傍晚时分苏醒。 媒体很关注这一时刻,但戴平拒绝了他们要求实时采访的要求。 229、新生 229、新生 傍晚七点多钟,曼丽终于清醒了。(手打小说) 她一醒过来,眼睛转了转,就活动着手脚,要求坐起来。 屋里的医护人员,和屋外等待的戴平等人倒是都愣了一下。 这是因为曼丽自受伤后,手脚都没有活动过,而这会儿才刚刚醒,她居然自己就能把膝盖弯了起来。 芳华也是出乎意料的惊喜:“手脚都能动了,怎么可能----这么神奇?” 连她这个始作俑者也不敢相信曼丽近乎奇迹般的恢复速度。 戴平也瞪大了眼睛,死盯着里面还仰面躺着的曼丽的动作。 克鲁尔医生迅速指挥护士们协助着将曼丽扶起坐好,并开始检查她的运动、感觉和肌力等情况。 他检查完毕后,招手让戴平等人进去。 戴平不及细问,先去慰问曼丽。曼丽稳稳地坐着,笑吟吟地说:“我很好” 旁边的克鲁尔医生有点激动地对芳华和高主任说:“你们也看到了,她恢复得太好了,太快了即使是脊髓没有离断,但那么重的挫伤和水肿,怎么也要半年到一年才能康复到她这个程度啊。” 芳华站在床尾冲着曼丽含笑招招手,暂时不打扰她和戴平叙话。 高主任已经在询问克鲁尔医生了:“刚才检查的具体情况怎么样?” “下肢肌力有3级,感觉5级;上肢肌力2级,感觉4级(正常人均为5级)。总的来说,很理想了。这样的脊髓损伤,能在伤后三天就恢复成这样,的确是低温疗法创造的奇迹啊” “也不全是低温疗法的功效吧,你们给她做的急救、牵引、药物、手术,这些治疗措施都很关键” 芳华按着中国人的习惯,面面俱到地评价着。 克鲁尔医生认真地说:“林医生,我们都是学医的,医学是科学,是以事实为准的。当然,我们的那些常规处理措施确实是必要的,但是它们应用在同样伤情的病人身上,可没有这种奇迹的发生。” 高主任也点头赞同:“是啊,我在国内也接诊过不少颈椎骨折合并脊髓损伤的病例,最好的情况也是两三个月以后才能达到这种程度吧。” 克鲁尔也说:“是啊我很荣幸能第一个实践‘低温冷冻脊髓’疗法,我也相信这个方法能为更多的病人提供帮助。所以,我准备开展一系列的临床对照试验,等积累足够的病例后,再向全国和全世界推广这个疗法。” 芳华知道自己不是脊髓专业组的,回国后也不能亲自开展这方面的治疗;何况,克鲁尔医生来做的话,应该可以更快地推广这个治疗方法。 所以,她很高兴地说:“那太好了不过,请您在发表论文和做推广的时候,别忘了迈阿密的史蒂文医生。等一会儿,我回去后就把他的e-mail地址抄给您,你们好交流交流。” 克鲁尔医生伸手握了一下芳华的手:“林医生,别忘了把你的地址也给我,我也很乐意和你多做交流。哦,对了,还有你先生的呢。” 芳华笑得很开心:“好啊,一定。” 克鲁尔医生出去了,外面还有等待消息的媒体要他应付呢。 当晚,电视台的医学专家们又对这个医学奇迹发表了一番看法,不过普通大众只顾着为曼丽病情的大大好转欢欣鼓舞。送花、送慰问卡片、网上留言的依然有赠无减,人们都在祝愿曼丽能早日重新站起来。 高主任问芳华:“你在这儿恐怕还要多呆一阵子,要不要我帮你给医院请假?” 芳华忙拱手作揖:“主任,您都这么说了,那这个好人肯定是要做的啦” 高主任笑了笑:“小事一桩不过啊,回301后,你就等着给科里做牛做马吧” 芳华的脸垮下来:“别啊,高主任,您怎么就喜欢给个枣,再打一巴掌啊” 高主任又笑了一阵才说:“好了,这儿暂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给你两星期的假,应该差不多吧” 芳华很知足:“行挺好的了” 医生护士都走了后,芳华才拉着嘉辉一起走近床边。 她看着执手相握的戴平和曼丽二人,调侃道:“唉,真可惜,你这个睡美人不是被王子吻醒的” 曼丽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见过带颈托的睡美人吗?” 芳华说:“谁说没有啊?我怎么看迪斯尼动画里,白雪公主那衣服的竖领,就挺像颈托的呢?” 曼丽皱眉:“让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像。” 芳华又问现在她感觉怎么样。 “就是脖子这儿挺疼的。” “不是有镇痛泵么?应该比我那时候开胸疼得好多了。” 戴平和曼丽一起回她:“谁能跟你比啊?” 芳华吐了吐舌头:真是夫妻同心啊。 嘉辉见她吃瘪,也不帮忙,而是将她揽在怀里,揉了揉她的头发:“你就别显摆你的光荣历史了。” 当天晚上,曼丽也在戴平等人的扶持下,尝试着将腿挪动到床边,不过她的腿部力量还不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所以第一次下地行走的尝试失败了。 芳华倒是很乐观地对曼丽说:“别急虽然你那块儿神经的水肿,是在低温下迅速消退了,不过肯定还没消退干净。等过几天全消完了,再锻炼锻炼,我觉得下地走路没问题” 曼丽在醒来后,已经感觉到身体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有感觉了,能活动了。 这结果也远远超过她的预料基本上就不会是废人了。 所以,她已经很满意了,而且对后续的治疗也是充满了希望。 醒来后,曼丽一直在笑。她现在的笑容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乐观的笑容,不是刚受伤时因为理智、因为要照顾爱人和朋友们的情绪而强迫自己做出来的。 所以,这笑容非常动人。 她一边让戴平赶紧给家里打电话,通报好消息;一边对芳华说:“这回,我还真得承认,你也算是个妙手回春的神医了” 芳华倒谦虚起来:“嗨,过奖过奖实话实说啊,要是你的脊髓真的完全断了,我也是没办法的。我这次,充其量也只是加快了你康复的速度。” 这时,外面的护士来通报他们:德国的媒体、还有成都的记者都想采访曼丽。 另外,孙飞也到了,打电话找嘉辉。 芳华陪着嘉辉去门外见孙飞。 当孙飞得知曼丽已经苏醒,并且恢复情况良好时,有点遗憾地说:“哎,可惜来晚了点。要是能早用上这药就好了。” 芳华和嘉辉互相看了一眼。 嘉辉没说话,芳华开口了:“孙所长,这药现在用也可以啊它也会促进病人的神经组织的修复,应该能帮助她很快下地行走的。” 孙飞的眼睛又是一亮:“嗯,你说的对。那我们是不是马上把药给德国医生送去?” 嘉辉轻咳了一声:“孙所长,这儿有点问题。德国医生不同意使用这个药,因为这样是不合法的。” 说完,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孙飞。 孙飞眉头微微一皱。不过,他来之前已经想到这一点了,而且也已经想好了对策。 他的打算就是:让芳华以私人医生的身份,实施这新药的治疗。她和曼丽都是中国人,在德国进行私人的中国式的治疗,那就不存在触犯法律的问题。 听到他的想法,芳华和嘉辉又对视一眼。 嘉辉点点头,芳华便说:“只要戴平他们同意,我可以承担这个责任。” 孙飞跟着嘉辉和芳华来到了曼丽的床边。媒体的记者也在简短的采访后,正要纷纷离去。 芳华给曼丽做了介绍,曼丽得知他的身份以及专程送药的举动后,倒是颇为感动。 而且,孙飞一副学者的翩翩风度,倒也颇能给人好感。 他给曼丽和戴平还带来了几份nscgf-1进行临床试验的病例资料。这些病例中的病人们,在使用该药后,都取得了很好的疗效。 最终,曼丽爽快地答应了加入这个临床试验。 不过,这件事又被还没完全离去的成都媒体记者听到了。所以,他们马上又在门口采访了孙飞。 于是,关于中国新药加入曼丽的治疗方案的报道很快传回了国内,让人们又有了新的期待。 当天时间已经太晚了,大家暂且回去,准备明日再来进行试药的事情。 第二天,芳华还是和克鲁尔医生先打了个招呼,请他睁一眼闭一眼。 这位医生对于新药试验本身并不抵触,只是限于法律程序问题,不得不反对罢了。现在,芳华用的是私人医生的身份,他便也默许了,当然后果是要芳华等人自负的。 白天,曼丽依然是接受德国方面的常规治疗,并进行一些复健运动。 成都媒体记者也拍下了曼丽做运动的照片。 曼丽既是同行也是公众人物,倒并不在意在镜头前曝光。 她还在他们拍照的时候说:“拍好看点啊不好看的话,不准你们拍了” 她时时洋溢在脸上的笑意,让每个接触她的人都受到感动。给她做护理的护士、在病房做清洁的护工,在接受媒体访问的时候都交口称赞她是最爱笑的病人、最勇敢的病人和最有礼貌的病人。 她也越来越得到当地人的喜爱。 不过,在清醒后的头两天,曼丽的肢体感觉和运动功能恢复得有点缓慢,和刚苏醒时相比,进步不大。感觉方面恢复的要好点,肌力则停滞不前。下肢还好点,上肢的情况要差些。 芳华已经在每日下午,给她注射了nscgf-1。 暂时,还没看到效果。 不过,很快,曼丽的康复速度加快了。就在术后第七天的晚上,曼丽不要人扶着,能够自己站住了。 戴平在她身后张着手臂,做着保护。 曼丽摇晃了两下,慢慢找到了中心,稳住了。 芳华站在她前面,鼓励着她:“好的,站住了上身放松,脚踩稳了。好,慢慢来,试着挪动一步。” 曼丽身子又晃了晃,腿并没有迈出来。 她摇头说:“我怕倒。” “没事,有戴平接着呢。” “我没劲,走不动。” “那----,”芳华又走进一点,伸出双臂:“扶着我的手。” 曼丽伸出手,芳华握着她双手,慢慢后退:“来,出左脚。好,出右脚。” 就这样,曼丽走出了三四步。虽然身子有点晃,但确实是她自己用力走的,芳华只是牵引她罢了。 芳华很高兴;“这不是很好吗?来,我松手了,你自己走。” 没想到,芳华一松手,曼丽往前走的时候还是没站稳,身子一晃就要往旁边倒。 芳华赶紧向前,抱住她。 不过曼丽比她高大,她一下子力气不够,也要跟着往一边栽倒。 还好,嘉辉一下子就从她身后抱住了她,而戴平也同时接住了曼丽。 戴平的脸都有点白了:“芳华,你不行,还是我来吧” 嘉辉也紧搂着芳华说:“你可不适合做这种体力活儿” 芳华只好惭愧地跟曼丽说对不起了。 不过,曼丽的情况是一天比一天好了。下肢比上肢恢复得快,很快就能自己走路了。只是上肢虽然能活动,却拿不了重东西,勉强能端起饭碗吃饭,都是时间稍长就会发抖。 戴平要喂她吃,被她拒绝了,她坚持要自己吃。 芳华也说道:“现在不是你心疼她的时候,疼痛也能刺激神经细胞的修复。所以,为了她好得更快,你只能狠心了。” 戴平只得听命了,看着曼丽像个小孩子似地笨拙地吃饭。当她不小心把饭菜洒到一边时,他再帮她收拾。 曼丽每天的进展,都有记者们向国内传递,也让喜欢她的人都放心了。 转眼快到术后两周了,曼丽的颈部固定手术还要进行第二次手术。 因为这种手术大多是分两期进行的。曼丽第一次是做的前路固定,第二次就做的是后路固定。手术只是动颈椎的骨头,对神经不会有什么影响。 在手术前一天的下午,芳华却一个人跑到病房找曼丽,还把戴平赶了出去,说是要和曼丽说悄悄话。 曼丽看她神神秘秘的样子,就问她:“啥事啊?” 芳华也不坐,就围着曼丽床边走来走去,脸上挂着很傻瓜的笑容。 曼丽不耐烦了:“快点说啊” 芳华走到她跟前,咳嗽了一下,才说:“我说,你这个病美人可得赶快好起来啊不然,我儿子的干妈,可就找别人当了哈” “你儿子?” 曼丽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并直起了身子:“啊----?你怀孕了?” 芳华的脸都要笑烂了,只是点头。 曼丽一下子抓住她的手,不知道哪来的力气,就把她拉到床边坐下。 这会儿,她可一点不像是个几天前还高位截瘫的病人。 她上下打量着芳华,当然这时候根本看不出一点怀孕的迹象。 她问:“确定吗?有多久了?” “我测过试纸,刚才又在这里的诊所化验过了。36天了,预产期是明年4月中旬。” 芳华一口气说完。 “晕,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算好的啊” “厉害,厉害,不愧是学医的。” “那是,要不要我教你?” “算了,我还打算再玩两年呢” “也行,过两年你再生个女儿,就给我当儿媳妇了。” “嘿----,你怎么知道你一定生儿子?” 芳华转转眼睛:“我就觉得会是儿子啦,而且会长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对了,你告诉嘉辉没?” “还没呢,我想先告诉你。” 曼丽虽然有点感动,但是并不领情,她轻轻推了芳华一把:“你这就不对了。哪有怀了孩子,不先告诉孩子爸爸的?” 芳华挠挠头:“我还有点不好意思呢。” “啥?我真服了你了。你还敢做不敢当啊?” 芳华声音放低了些:“不是啊,我虽然是算计好的,也有思想准备的,但这会儿心里还是既欢喜,又有点忐忑不安。” 她顿了顿,才说:“不知道嘉辉听了后,会是什么反应?” 曼丽一拍额头:“天啊,这还用问吗?肯定乐死他了对了,你一会儿啊,就在这儿告诉他。我要现场观看,他到时候的表情一定很精彩哈哈,能看到梁嘉辉同学不冷静的时候,可是太难得了。” 芳华也抿嘴笑了,心里也有点期待看到嘉辉不同平时的表情。 曼丽兴致勃勃地说:“我这就叫戴平给他打电话,把他喊过来。” “不用,他一会儿就过来了。我让他去给你买水果,这才溜到门诊做的检查。” 话音刚落,外面传来敲门声,然后是戴平的大嗓门:“两位女士,悄悄话说完了吗?可以进来了吗?” 曼丽提高声音:“请进。” 果然,跟在戴平身后进来的是梁嘉辉同学,两人手里还一人一包装水果的纸袋。 曼丽很好心地说:“给我买的水果啊?谢谢了啊戴平,你快点把嘉辉手里的袋子接过来。” 戴平一个口令一个动作,马上就要去接嘉辉手中的袋子。 嘉辉还推托:“没事,这不马上就放下了吗?” 曼丽推了推芳华:“说啊” 芳华站起来,看到嘉辉已经放好袋子,转向了自己。 她一时又有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心里也有点后悔先告诉了曼丽。这种事,还是私下里先告诉嘉辉,比较好吧? 不过,刚才确定怀孕后,她心里太欢喜了,要立刻和人分享,就想到了离得最近的曼丽。 但这会儿,要当着别人的面告诉嘉辉这个消息,即使是多年的老同学老朋友了,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而且,她又有点担心嘉辉等会儿不要太傻气了,不然在他们面前失了面子,以后会一直被他们嘲笑的。 只是,这会儿她已经骑虎难下了,曼丽还不停地轻轻推她,小声催促着她。 芳华心一横,抬起头,凝视着嘉辉的眼睛说:“嘉辉,我怀孕了” 然后,她屏息等待着嘉辉的反应。 当然,坐在床上的曼丽也一副看好戏的样子,而一旁正在整理水果袋的戴平也大吃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两人。 230、儿子or女儿 230、儿子or女儿 众目睽睽之下,嘉辉先是稍微愣了一下。(手打小说) 但他很快眼睛一亮,走上前一步,双手拉起芳华的手,问道:“是不是刚才做的检查?” 芳华见他说话还如此有逻辑性,怀疑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咬字清晰地说道:“是啊我怀孕了,36天了” 这回,嘉辉的确是笑了,嘴角有了明显的弧度,眼睛里也满是笑意。 但他依然能控制着不失态,只是双手张开将芳华抱住,并恰到好处地将她的头按在胸前。然后,对着她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嗯----?这是什么反应? 就好像芳华下班回到家说“我回来了”,然后他来一个迎接的拥抱一样。 虽然这拥抱很舒服很窝心,可是这也太平淡了吧? 既没有大叫大笑,也没有抱起自己转圈,连句“太好了”都没有。 还有,为什么说“谢谢”? 芳华一头雾水,曼丽也满脸失望,倒是戴平在一旁笑着鼓掌:“太好了恭喜恭喜啊” 芳华侧头和曼丽对视一眼,戴平这样的才是正常的反应嘛 曼丽不禁长叹一声:“我说,梁嘉辉同学,你也给点反应好不好也不要求你欣喜若狂,起码也得兴高采烈噻” 让曼丽这么一说,芳华心里也觉得有点失落,难道嘉辉不喜欢? 可当她抬头看向嘉辉的时候,却又被他眉梢眼角的笑意迷惑了,而且他的眼睛里传达的都是浓浓的爱意和怜惜。 芳华心里一动;那么爱自己的嘉辉,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慢慢地笑了。 芳华用手戳着嘉辉的胸口,问道:“你是不是早知道了?” 嘉辉眼中的笑意也更深了:“嗯,我猜到了。” 曼丽听了,一手指着芳华,一手捶床:“唉,我真是服了你了亏你还说自己都算计好了,原来还是在嘉辉的算计之内。你呀----,真笨” 芳华想想也好笑,还怕嘉辉会闹笑话呢,结果在朋友们面前出糗的还是自己 糗,太糗了。 她索性赖在嘉辉怀里,小声嘟囔着:“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啊我不干啦” 嘉辉轻拍她的背,抚慰着:“下次不想我知道,就做隐秘点好啦” 曼丽见没戏可看了,便说:“你们两个赶紧走吧赶紧走,回家缠绵去。我明天还要手术呐,让我清静一会儿。” 灰溜溜的芳华,老老实实地被嘉辉牵走了。 出了门,她还不服气地追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真要我说?” “说,我要吸取经验教训” “好吧,其实很简单” 嘉辉在芳华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芳华听完,才知道自己露出的马脚实在是太多了。 首先,她谎报了安全期,但日子一长,细心的嘉辉一算就知道不对劲了。然后,她在萨尔斯堡那夜的异常主动,让嘉辉心里已经隐隐猜到了几分。再到这几天,在她包里发现了多余的验孕试纸。即使他没看到结果,但也基本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嘉辉看到芳华撅起嘴,一副懊恼的样子,不禁问:“干嘛还瞒着我?要不是尊重你不想让我知道的意愿,我早就想问你了” 芳华小声地说:“就是想给你惊喜嘛你不是也经常这样吗?” 嘉辉笑了笑:“原来,还怪我把这个坏毛病传给你了啊” 这怎么是坏毛病呢?每天挖空心思,想方设法带给对方惊喜和感动,才能让爱情和婚姻永远新鲜啊。 芳华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刚才为什么说谢谢?” “你带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我能不谢你吗?” 嘉辉笑了一下,才握紧了芳华的手,正色地说:“我是为你将要经历的辛苦,谢谢你也为了你愿意为我吃那些苦,谢谢你” 什么是甜言蜜语,这就是啊 这份发自内心的体贴,让听者每当感到辛苦的时候,回想起此情此景,都会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曼丽的二次手术依然很顺利,而且术后第三天就去掉了颈托。 她现在走路很稳当,完全不用人扶着,只是上肢的手指和手掌都还不太有力气。 但从外表上看,她能走能坐,能写字,与常人无异了。要想肌力真正恢复正常人水平,大约还要回去坚持复健几个月。不过,康复的问题可以等回国后继续治疗了。 曼丽经此大难,虽然身体受了些苦,但在精神上却变得更富有。而且俗气一点的说,她因此事倒是在国内外都出名了,对她将来的事业倒也不无好处。 当然,经历一番生死考验的曼丽和戴平,感情也更深了。 四个人很快回国,各自回归各自的人生轨迹。 芳华到肿瘤所,将曼丽的药物试验观察结果,交给了先期回国的孙飞。他接过去后,看了看,满意地说:“很好,很有效嘛用药三天就能下地行走。” 等他走后,芳华拉着嘉辉,有点犹豫地说;“我怎么觉得孙所长那么说,不合适啊?” 嘉辉却扶着她边走边说:“你现在别管那么多了好好休息,好好养胎,是你最大的任务” 芳华扁嘴:“我是怀孕,又不是残废,不用跟扶老太太似的吧?” 芳华暂时还没有什么孕吐反应,早上起来略微有点恶心,忍一忍就过去了,一点不影响上班。 她回到科里报到后,大家都对她很亲热。因为,她都有一年没在科里呆着了。 特别是和她很久没见的袁志师兄,看到她后跟看到救星似的:“你回来得太好了。那什么,tmz的临床观察还是你负责哈我手头上的项目太多了。” 芳华在毕业后因为要进修,就把那项目交回给了科里,科里就交给了从德国短期进修回来的袁志。 芳华本来就盘算着上班后再把项目要回来,好让自己能够从头负责到底。袁志这么说,她当然求之不得了。 她的主治资格也批下来了,可以独立管床和收治病人,当然上面还是有个督导的主任级医生高国良。不过,高老大还要过几天度完假才回国。 这些天,她和同属高主任管的德州师兄等人都自己查房,有些不太大的手术就请邓主任签字后,自己动手做了。 芳华终于算得上独当一面了。 作为主治医生,她手下还带了两名进修医生。都是来自基层团级医院的军医,三十二、三岁的年纪,人也都长得高高大大的,一个姓王,一个姓马。 当他俩看到邓主任带过来一位脸色红润、眼睛含笑、留着利落短发的年轻女医生时,还以为是轮转的住院医生呢。 没想到邓主任介绍说,这是带他们的主治医生。 王、马二位登时面面相觑,感觉十分不可思议。心里的不情愿,自然而然地流露到面上。 芳华打量着二人,心知肚明他们在想什么。再看看邓主任,也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当然他是在看二位进修生的好戏。邓主任绝对相信,过一阵子这二个人一定会感谢自己给他们派了个好老师的。 芳华倒也知道,初次见面不可能让他们很快了解自己的,便伸手过去:“王医生,马医生,我虽然名义上是带你们的,但我们大家还是互相学习为主哈” 王、马二人见这女医生并没有傲慢托大,再想到人家怎么说也是在总医院干到了主治医生级别,还刚刚从国外回来,大概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便暂时压下了对芳华的轻视心理。 他们俩都是在基层部队摸爬滚打,从小卫生员奋斗到了外科医生,又能被选送来进修脑外科,自然人情世故还是通晓一些的。 王、马二人赶忙热情地和芳华握手:“林老师,以后请多指教” 芳华却说:“别叫我老师哈,我还太年轻。再说,你们在基层的工作经验丰富,也很值得我学习。我们还是互相称呼医生,就好了” 两人也有点拉不下脸叫她老师,自然顺水推舟了。 别看芳华在外面还挺老练的,回到家后就原形毕现了。 她进屋后,往沙发上一歪,笑嘻嘻地对嘉辉说:“梁教授,我今天也当老师了哈手下有王朝马汉,两员大将” 嘉辉将她的身子侧过一边,把她的脚抬起来,放到自己腿上,一边帮她揉着腿一边说:“那你不成了包黑子?” 芳华却拉着他的胳膊说:“人家现在是林主治什么包黑子嘛” 嘉辉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子:“哪有给自己下级医生起外号的主治啊?” 芳华摸摸自己的鼻子,又拔了拔鼻梁:“以后不许刮了啊万一儿子生出来随了我,是个塌鼻子,怎么办?” 嘉辉仔细看了看,说:“你的鼻子不塌啊” 芳华却伸手抚摸嘉辉的鼻子、眉骨等处:“还是你的鼻子生得好,还有你的眼睛,这个我最喜欢。还有眉毛,还有嘴唇……,都好我们儿子,一定要长得和你一模一样。这样,我就可以看到你小时候的样子了” 嘉辉看到芳华的眼神中流露出的喜悦、满足和憧憬,也忍不住抱住她,低下头轻轻吻着她的眉眼。 过了一会儿,他才喃喃地说:“我倒想要个女儿,和你一模一样的。” “我要儿子嘛。” “那----好吧,儿子也行。可如果,我说如果,是女儿呢?” 芳华还真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她一直凭感觉相信是个儿子。 她耍赖了:“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情人,你到时候会更疼女儿,不疼我了。不要,不要” 嘉辉还真拿她没辙:“哪儿听来的谬论 “嘿嘿所以还是儿子好,不会和我抢你。” “那----我是不是要和儿子抢你啊?” “不用,没人抢得赢你。” 嘉辉终于忍不住笑了:“尽说傻话。” 他抱起芳华说:“休息好了,吃饭去。” 芳华双手环着他的脖子,心想:孕妇的待遇就是好啊 她又和嘉辉说:“我太喜欢怀孕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231、幸运的孕妇 231、幸运的孕妇 “还不是因为可以吃好喝好,还不用干活。(手打小说)” 嘉辉笑着回答,但话中意思可是把芳华形容得像一只小猪似的。 芳华捶了他胸口两下:“才不是呢我哪会那么没追求啊?” “那是什么?” 芳华伏在嘉辉耳边说了几句。 嘉辉沉默了,直到陪着她洗了手,又等她在椅子上坐好,才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的脸说:“我有点后悔让你干外科了。” 芳华摆摆手,端起碗,边吃边说:“嗨----,其实也没什么,习惯了就好了。以前,我都请主治排手术日的时候,避开我的第二天就好了。现在多好啊,可以清清爽爽9个月了。” “那生了孩子后呢?” “放心,现在我是主治了,以后可以自己排手术日期了。不过,还是没有怀孕的时候好。” 嘉辉端着碗,自己却没怎么吃,只是看着芳华吃了一会儿,才说道:“别看你现在挺自在,过一阵子肚子大了,脚也肿了,做手术还是很辛苦。” 芳华想了想说:“没事儿我们妇产科有个大夫给人做剖腹产的时候,她自己的肚子比病人的还大。做完手术后,没几天她就生了,还是顺产呢。” “妇产科的手术能和脑外科比吗?光是时间就比不了啊” 芳华见嘉辉还在担心,便说:“真的没事到时候我要真的坚持不下来,也不会勉强自己的。” 嘉辉看着她,摇摇头:“我怕你上了手术台就什么都忘了。” “嗯,这个嘛,应该不会的啦。腿酸了,脚肿了,总还是知道的。行了,别担心了。这种生理问题总会有办法解决的。吃饭,吃饭。” 嘉辉不再说了,但心里却没停止思量。 晚上,四川的长辈们又分别打来电话慰问了。自从两家父母知道要增添家族新成员的消息,都很激动,从过去的一周一次电话,变成了几乎天天打电话来问候了。 两位母亲把孕期的注意事项,都跟芳华唠叨了个遍,还都说等她快生的时候会过来陪她待产,并且等着抱孙子(外孙)。 芳华听完了一位母亲的训话,又很快接听了另一位母亲的电话。 等到都听完了之后,她挂了电话就往身边的嘉辉怀里一歪,笑了起来:“呵呵,笑死我了。这两位老太太,怎么都不记得我们是学医的啦?唉,该吃什么,不该吃什么,我会不知道吗?” 嘉辉却说:“她们说的只要和医学上的不冲突,还是听老人的嘛” 芳华的脸垮了下来:“不是吧?你真要听她们的,让我吃鹅蛋啊?那个有什么科学依据啊?什么吃了之后,孩子会皮肤白,会长鹅蛋脸,这也太可笑了吧?” 嘉辉轻咳了一下:“嗯,这个嘛,咱妈不是说,那个可以清胎毒吗?“ “胎毒?梁嘉辉,你可是学西医的耶,别跟我讲中医的阴阳五行啊你也不懂” 嘉辉也知道自己不懂,只好说:“好吧,那鹅蛋不也是蛋白质吗?补充营养总没错啊。” “不要,那个鹅蛋太难吃的。要补充营养,还可以吃别的嘛。” “我觉得,老人们的话还是应该听,至少鹅蛋吃了总没坏处。要是万一有效,孩子好了,你不是也省心吗?” 有些事情,嘉辉要是坚持,芳华相信他有他坚持的道理,也会绝对支持他的。所以,虽然她不爱吃鹅蛋,后来还是乖乖地听话,隔三岔五地吃下一个大大的鹅蛋。 当天晚上,嘉辉把芳华口述、自己给她打出来的出国进修情况总结,交给芳华,让她“审稿”。因为,他现在不让她多接触电脑,有些事情自然就要代劳了。 芳华在书房改文章,嘉辉在客厅又打了个电话。 这个电话时间有点长,等他打完了过来,发现芳华窝在书房的摇椅上,右手还拿着稿子,斜斜地伸着,人却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笑:真是越来越能睡了。 嘉辉走过去,蹲下身子,仔细打量着。 灯光下的芳华睡得很安详,左手却抚在依然平坦的小腹上。她倒是自觉地开始进入母亲的角色了。 嘉辉将她手里的稿子拿出来,放在桌上,然后握着她的右手,又端详了芳华一会儿。 见芳华依然毫无所觉,嘉辉轻轻地将她的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双手伸到她的背后和腿弯下,缓缓地将芳华抱了起来。 芳华轻轻蠕动了一下,自动自觉地在他怀里调整到了更舒服的位置,但眼睛还是没睁开。 嘉辉将她抱到卧室的大床上。没想到一放下她,芳华却本能地抱住了他的一只胳膊,然后,就醒了。 她揉揉眼睛,说:“嗯?我怎么睡着了?” 嘉辉将她的腿脚放好,拉过薄被子给她盖上:“九点多了,也该睡了。” “才九点啊,太早了,我还是先把稿子看完吧。稿子呢?” 嘉辉按住了她的手:“明天再看吧,反正也不着急。” “好像没几页了,让我看完嘛” “那好吧。” 嘉辉回书房把稿子拿来,芳华接过来就着床头灯就开始看上了。嘉辉也上床,靠在她身后,给她捏捏肩膀。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芳华就看完了,把几处要改的地方告诉嘉辉。 嘉辉答应着一会儿就给她赶出来,让她可以明天交报告。 芳华夸奖他:“梁秘书,活儿干得不错,回头给你加薪哈” “你什么时候给过我薪水啊?” “没有吗?” 芳华转了转眼睛,一手勾住嘉辉的脖子说:“那现在补发。” 说完,就吻上了嘉辉的唇。 既然说是“薪水”,芳华这个老板还是很慷慨地,毫不吝啬地给予着。 嘉辉有点受不了了,他心里天人交战了一会儿,才一狠心拉开了芳华,还做了几次深呼吸以平息体里的热潮。 芳华轻咬着下唇,看着嘉辉的眼睛里闪烁着调皮的光芒。 嘉辉被她逗得心痒,又无可奈何,只得又狠狠地亲了她几下才作罢。 芳华埋头闷笑了一会儿,嘉辉轻轻地说:“你就坏吧” 芳华也知道应该适可而止了,便打了个呵欠,把头靠在嘉辉怀里,似乎准备要睡了。 嘉辉帮她揉着头皮,慢慢地说:“我决定要给你请个保姆。” 芳华愣了:“保姆?还太早了吧?” “不早。你看,我在东城上班,中午不方便回来给你做饭。但是你一台手术下来,最快也是一点、两点才能吃到饭。而且那盒饭,……,不提也罢。你现在可是非常时期,所以我想请个保姆每天中午给你送饭。” 芳华摸摸肚子,知道孕妇的确是应该保证规律的营养的进餐。 她点了点头:“好是好,不过我这才不到两个月,这么搞总觉得有点兴师动众了。” “这算什么?要是让你不上班,在家里歇着,那才是兴师动众,举国震惊的事情呢。” 芳华扑哧一笑:“好吧,就依你,请个保姆好了。” “嗯,你同意就好。人,我都找好了。” “啊?这么快?” “嗯,这人,你也认识” “我认识?谁啊?” “就是给大嬢家当保姆的吴嬢啊。我今天打电话回去,本来是想让大嬢帮忙找个知根知底的人来当保姆。结果,刚好小晨已经接到了北方交大的通知书,过两天就要来报到了。大嬢就问吴嬢愿不愿意过来帮我们,这样既可以陪儿子上学又可以赚点钱。吴嬢已经答应了。” 芳华对吴嬢母子印象不错,对吴嬢做的豆腐脑更是印象深刻,况且吴嬢是生养过两个孩子的人了,照顾起孕妇来也是挺合适的。 没过几天就到了八月底,小晨入学,吴嬢来给芳华当保姆。事实证明,嘉辉想得很周到。 因为这时候,高主任也度完假回来了。他一出门诊,收治的病人就开始多了起来,手术当然也就多了。 有时一天要做两三台手术的芳华,这才发现----真的很有送饭的必要啊。 嘉辉每天在东城上班,中午都会在那边的菜市场买些菜,晚上回来就和吴嬢商量第二天中午芳华的食谱,缺什么菜,吴嬢自己在早上再买点。 芳华则会在上手术前告诉吴嬢大约几点钟来科里送饭,这样就算她下手术再晚,都有温热的营养丰富的又好吃的饭菜等着她。 而且,芳华很幸运地没有严重的孕吐反应,这让一直以为女儿会遗传自己当年孕吐历史的孙玉敏都有点意外。 芳华笑着说,自己的胃已经受过太平洋风浪的考验,小小的孕吐反应当然不在话下了。 不过,芳华唯一有点无可奈何的就是,吴嬢这人年纪也不是太老,还没有四十岁呢,但是对老一代的育儿经验却是忠实的拥护者。 她让芳华一周就吃一个鹅蛋,也就罢了,关键是她还不准芳华吃鸡爪和兔子肉。那些可都是芳华的心头好啊。 结果,她想吃的时候,还都是偷偷摸摸地背着吴嬢吃。 还好,那些子虚乌有的说法,嘉辉也不赞同,所以这时候也不拦着她了,反而帮她打掩护。 芳华躲在卧室里,边啃鸡爪子边说:“我们这哪是请保姆啊,简直就是请一监工啊” 转眼到了九月底,芳华没有孕吐反应,营养又很均衡,肤色红润而又不胖,整个人都挺精神的。 所以,在国庆节去白芸家里同学聚会的时候,也怀孕五个多月的白芸还挺羡慕芳华的良好状态。 她可是吐到了第四个月,才慢慢好点的,还不得不去输过液。这一个月才好一点,但脚又肿了,脸上也有些雀斑了。 不过,白芸已经打了b超,是男孩。他们两口子都想要男孩,这一点倒是遂了白芸的意。 芳华和白芸交流着孕期经验,而张永的妻子----地坛医院的护士小李,也抱着刚刚半岁的儿子加入了进来。 芳华一边聊,一边逗着小张永,心里想;太好了,这儿都是生的男孩,我肯定也会生个男孩啦。 客厅另一边的男人们也在天南地北地吹着牛。 他们不知怎的,就说起了去年的“911”,当然也有后来的阿富汗战争等国际大事。 张永忽然说道:“我给你们说个故事吧?” 大家都说好。 张永清清嗓子,开始说:“这个故事是关于生化恐怖袭击的”。 232、隐忧 232、隐忧 “周末,某市大型露天足球场,上万球迷正在欣赏激烈的比赛。(手打小说)空中飞过一架小型飞机,还拉着一条巨大的气球标语,是为当地一家房地产公司做广告。当时,谁也没注意到飞机上掉下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星期一晚上开始,市内几家大医院的急诊室都陆续来了不少症状相似的病人。高烧,咳嗽,气促,全身无力。有的是一家人都病了。有几个昨天看球赛时还很正常的小伙子,因呼吸困难做了气管插管,必须用呼吸机才能维持呼吸。 医生们终于发现:所有的病人都亲自或者是家里有人,去看了昨天的球赛。 很快,就有两个病人死了。媒体的报道引起了全城的恐慌,一时间全市的消毒药水、口服抗生素、口罩脱销。 但新病人还是不断地出现,可是医院已经连加床的地方都没有了,而且抗菌素也远远不够用,抢救病人的人工呼吸机也十分短缺。死亡的病人也越来越多,从几个,到几十个,到几百个,……,终于一场瘟疫横扫了该市。” 说到这儿,张永停了下来,看了看大家。发现女生那边也被他的“恐怖”故事吸引了,停止了交流娃娃经,静静地等着他说下去。 芳华心里的震撼更是无人可比。 张永刚开始说的时候,她并没注意,但是从他说到急诊病人开始,芳华都听见了,她不禁心下大骇----难道张永也是重生的? 他讲的这个故事,明明就是**啊 芳华还在讶异的时候,张永已经问了:“你们现在知道----这是什么病了吧?” 他当然问的是在座的学医的几个人了。 嘉辉平静地说:“那个飞机上洒下来的白色粉末,应该是含有炭疽杆菌的芽孢粉末。” 白芸也说:“对啊,你说的这个瘟疫,其实是肺型炭疽病。” 芳华一愣,这才发现是自己没听清楚,而把张永说的故事和自己心里的记忆联系在一起了。原来,张永不是重生的,只是在讲一个寓言。 海阔很感兴趣地说:“哦,这就是炭疽病啊去年布什说美国受到了炭疽病的生化袭击,好像没这么恐怖吧?” 张永给他解释:“美国去年的事件,只是一些装在邮件中的炭疽病孢子感染了几个人,自然和这种飞机大范围撒播不同了。” “那会不会真有人这么做?” 嘉辉说:“肯定会有人类历史上死于瘟疫的人数,动辄都是上千万,远远超过战争的死亡人数。所以,生物化学武器其实比核武器还更恐怖。” 白芸也说:“就是,天花、炭疽这些病本来是已经被医学家控制和消灭了的疾病。但是,那些恐怖分子居然还让它们死灰复燃,太没人性了。” 芳华在他们说话讨论的时候一直沉默,因为有些事情她早知道,但是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发生。个人的力量在那些天灾**面前,实在是无能为力。 嘉辉感觉芳华今天有点过于安静了,仔细打量了她一下,见她并没有疲劳倦怠的样子,还是在专心地听大家说话,便放心了。 他又转头对张永说:“我听说那些恐怖分子制作的炭疽菌,对抗生素耐药,是吗?” 张永说:“还好吧,对付炭疽菌还是有些抗生素可用的。我就怕他们整那些现在我们还控制不了的传染病。比如说,病毒。” 芳华忍不住开口了:“就是,到现在医学界还没有找到对付病毒的特效药不说艾滋病了,就说流感病毒,年年在变异,研制新疫苗的速度赶不上它变异的速度。我们永远只能追着病毒变异的脚步,而且有时还会出现变异的烈性病毒。有时候,想想也挺没劲的。和病魔相比,人类永远是不堪一击的” 嘉辉又奇怪地看了芳华一眼,这可不太像她说的话。 他还不及说什么,张永接过话头:“也不能这么说吧医学发展了这么多年,对很多传染病和瘟疫还是基本控制住了,比如天花、鼠疫、霍乱这些曾经在全世界流行的大瘟疫,现在不都被消灭了或者基本控制了。我觉得,人类的进步还是很大的。不过,----” 张永说到这儿,苦笑了一下:“传染病倒是控制得不错,但是我们这些传染科的医生,日子可越来越不好过了。” 白芸可不信。她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笑着说:“不是吧?你那儿多好啊,跟疗养院似的。钱也拿的不少。我巴不得跟你换换工作,去那儿养老呢” 小李接话了:“白芸姐,你别不信。我们地坛医院这两年一直都说要被撤消,合并到佑安医院去。就因为这样,财政局都两年没给我们拨款了,好多年轻医生都呆不住了。这些年都走了十多个医生了。” 众人都奇怪了。因为就连海阔都知道,地坛医院可是北京著名的“第一传染病医院”。 几个学医的更是清楚,地坛可以说是全国传染科的龙头医院了。佑安医院虽然也是三甲的传染病专科医院,但毕竟它一直是“二传”,地坛才是“一传”啊。怎么会把一传撤消,合并到二传呢? 张永看着大家疑问的目光,也就给他们解释了一番,并顺便抒发了一下心中的闷气。 原来,这两年北京市在搞“医疗机构结构性体制改革”。从2001年初,就传出了要和二传合并的事。去年9月份,市卫生局都把两家医院的领导召集到一起开会,讨论怎么合并的事情了。 这合并的事情,医院内的广大医护人员都是不愿意的,很多传染病老专家也向市里反映,但都没有什么用。 结果还是美国911后发生的炭疽菌事件和“艾滋病扎针”事件,使得地坛医院被合并的事情暂时停歇了。 芳华奇怪地问:“什么艾滋病扎针事件啊?” 张永说:“你那时候差不多出国了,所以不知道。就是今年1月天津那儿开始出现有人用装着艾滋病人血液的注射器扎人的事件。当时天津人都挺恐慌的,连公交车上都坐着警察,超市、商场里也都是警察。后来,北京也出现了同样的事件。光我们医院就收治了几百名被扎针的人,但结果都没事。” 海阔也经常不在北京,不是很清楚那事,便问道:“到底那个扎针能不能传染艾滋病啊?” 张永说:“其实,那些扎针的针筒里很多是红色的液体罢了,是罪犯用来恐吓人的。即使是从艾滋病人身上的抽的血,因为血液很快就凝固了,也是很难感染上的,没有普通人想象的那么恐怖。只要对被扎的地方做一些消毒处理,也是没事的。”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 张永笑了一下:“有这么两件事,上头大概觉得我们地坛医院对防止像炭疽病这样的恐怖袭击和艾滋病这样的传染病突发事件上,还是有点作用的,所以一直在说要撤消,但到现在又一直没撤。不过,以后到底撤不撤,还是很难说的。” 白芸问:“我不明白了,上面到底为啥要撤你们啊你们和佑安,一南一北,正好啊就算要撤,也该撤佑安医院,保你们啊” 张永回答:“领导说,主要是因为我们两家传染病医院的床位利用率都低。我们医院500多张床位,多的时候收病人才三百,少的时候也就二百多人。佑安的床位多些,700多张床,也只收三四百病人。这样太浪费了,所以把我们撤了,合并到佑安。” 白芸一听之下倒是觉得有几分道理:“的确是有点少,你们的住院率还没有60%呢难怪上面觉得你们卫生资源了。” 嘉辉说:“白芸,不能这么说他们传染病医院可跟协和、301这样的综合医院不一样。你们是经常加床收病人,----” 芳华补充:“还有的病人还没正式办出院手续,就开始在他的病床上收新病人了。” 嘉辉点头:“嗯----,可是传染病医院本来就不可能住满的,因为要防止病人的交叉感染啊” 白芸也醒悟过来:“哦,对了我怎么忘了,传染病人要隔离,不同病种的病人不能住一块儿啊。” 嘉辉对张永说;“我觉得你们还是应该跟上面再反映反映,要撤并两家传染病医院怎么也得符合防治传染病的规律吧?城北的人口密度可比城南大得多,把你们撤了,实在是不合适。” 小李撇撇嘴:“哼,你们都太善良了你们以为上面真是为了什么改革吗?真是为了合理配置医疗资源吗?” 芳华以前不过是远在边陲的小医生,还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她不禁问道:“难道他们还能有什么好处吗?” 张永冲小李摆摆手:“你别说了,那些都是谣传。” 小李却不服气地说:“我看谣传就是事实。” 白芸也很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你不是说我们那儿是疗养院吗?我们那儿确实环境很好,紧挨着地坛公园,就在地铁环线边上,交通特别方便。所以,有人看上我们这块风水宝地了呗。把我们赶走了,他们好搞开发赚大钱咯。” 张永赶紧说:“这都是有些医生传的小话,我们不知道内情,还是别乱说话了。” 小李不服气:“就你老实,上面说什么就是什么。大家都这么说,肯定不是空穴来风。” 大家一听,这事看来还挺复杂的呢,一时也就没人说话了。 白芸便说起自己上周去四川开学术会议,和成都的老同学们聚会的事情,这才把众人的注意力都转移走了。 只是,嘉辉看到芳华总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他还看到芳华在告别前,走过去和张永郑重握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 开车回家的路上,嘉辉问芳华:“你今天怎么了?精神不太好?” 芳华转头看到嘉辉眼底的一丝牵挂,心下恍然。 她微微摇头:“我没事。我只是为张永的医院担心。” “你走之前和他说什么呢?” “我就是让他一定要坚持住,因为地坛医院对北京很重要。” 嘉辉看看芳华,对她的话不是太理解,但他还是说道:“放心吧我想没事的。” “难说啊,很多事情都是坏在官僚的手里。” 嘉辉伸手拍了拍芳华的后脑勺:“好啦,别想那么多了。你现在要注意胎教,可不适合忧国忧民了。来,听音乐。” 然后,他打开了车载cd。一曲欢快的《四小天鹅》回荡在车内。 音乐的感染力让芳华暂时忘记了烦恼,她微笑着说:“怎么不听莫扎特了?” “嗯,营养要全面,听音乐也应该吸取众家之长嘛。” 芳华仰靠在座椅上,闭上眼聆听,但嘴里还是嘟囔了一句:“我看是你自己喜欢听吧?真看不出你还这么富有童趣。” “咳咳,哪有的事?” 233、裂痕 233、裂痕 国庆过了没几天,孙飞在实验室宣布:新药nscgf-1的临床二期试验已经顺利结束。(手打小说) 不日将在研究所的演讲厅举行小型新闻发布会,向媒体宣布试验的成功和即将进入三期试验的消息。 这才半年时间,孙飞就成功地在几家大医院积累了每个申报病种200例的治疗病例数。而且观察到新药的疗效肯定,一举通过了验收。 这种高效率、高速度,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中国的病人基数太庞大了,所以进行这样的大型临床试验,收集起病例来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当然,这也离不开孙飞强大的组织协调能力。由于他善于利用各方资源,才能让这次临床试验进展得如此顺利。 二期顺利通过,接下来的三期不过是再扩大病例数到1000~3000例,持续一到四年,以继续观察效果和安全性。基本上二期试验通过的药物,三期通过的概率很高。 所以,实验室的人都看出了这个新药项目的光明“钱途”,大家都很高兴。 例会后,孙飞单独找嘉辉谈话,让他转告芳华,到时候也请她出席新闻发布会。 因为曼丽的病例将作为验证新药疗效的典型病例进行宣传,所以请当时参与治疗的芳华作为主治医生,为记者们介绍曼丽的病情。 嘉辉回到自己屋里翻了一下孙飞给的资料,越看越觉得不妥。 他马上又找到孙飞,提出曼丽这个病例完全不符合药物试验所要求的“随机、双盲、平行、对照”等原则,作为典型病例介绍是不合适的。他心里还有话没说出来----这样做其实是欺诈行为。 孙飞皱着眉头说:“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科学实验是不能弄虚作假的。你放心,罗小姐这个病例并没有纳入上报的试验数据。我们的试验数据都还是扎扎实实,没有搞假的。只不过罗小姐现在很有名气,是媒体的宠儿,她当时又的确用了我们的药,也很有效果的嘛所以,只是让林医生来讲讲治疗情况,让记者们可以有更多的素材可写,可以更好地为我们的新药做宣传嘛” 嘉辉还是坚持己见:“孙所长,我觉得还是不合适。罗曼丽之所以能够好的那么快,主要还是因为低温疗法,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而我们的生长因子在使用的时候,已经是她病情的康复期了,即使是真的有疗效,但是没有同期相似病例的对照试验是不能肯定的。所以,我觉得还是不应该拿她的病例来做佐证。” 孙飞闻言有些不悦,他扫了嘉辉一眼,又紧抿了一下嘴,最后还是站起身,笑呵呵地拍了拍嘉辉的肩膀说:“小梁啊,你还是书生气太重了有的时候,做事还是要灵活一些才行我是很看好你将来的发展前途的,不过有时候,你也要学会遇事变通才行啊” “孙所长,这不是变不变通的事……” 孙飞不耐烦地摆摆手:“好了,我还要打个电话,这事就这么着吧你回去好好想想,让这新药尽快通过试验,并且打出名气,到底对谁有好处?还不是你这个开发者啊跟谁过不去,也别跟自己过不去啊行了,不说了记住了,到时候一定要把你爱人林医生请过来啊夫唱妇随,多好的事啊又有让记者们写的材料了哈哈哈” 嘉辉就这样被请出了孙飞的办公室。 嘉辉回到自己的屋里,整个下午都在仔细地看那份材料,里面还有孙飞给芳华预备的演讲稿。他越看越闷气,以至于都下班很久了,才醒悟过来,赶紧开车回家。 回到家,刚一进门,吴嬢就抱怨:“小辉,你怎么搞的嘛?平时晚回来十分钟都要打电话的,你看看今天都晚了快一个小时,也不说打个招呼?你看,芳华一直等你,都还没吃饭呢。” 这时候,芳华也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睡眼惺忪的,大概是刚刚小睡了一会儿。 她揉了揉眼睛问:“怎么今天这么晚?是堵车了吧?” 嘉辉一边放文件袋,一边说:“嗯下次别等我,你饿了就先吃好了。” 芳华坐在饭桌旁,帮着吴嬢摆碗筷,有了点精神了,随口应道:“我不饿。今天下午…才吃的饭。” “哦,今天又是两台手术?”嘉辉在卫生间边洗手边问。 “是啊哦,对了,我上次跟你说的那个地主老财出院了。” 嘉辉不禁笑了。他走到餐桌旁,一边从吴嬢手中接过饭碗,一边说:“人家只不过是村办工厂的厂长,怎么就成地主老财了?” 芳华想起那个暴发户的样子,就忍不住好笑。 她忙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拉着嘉辉的胳膊,边笑边说:“你们是没见到他那个样子,太好笑了。不就是资产几百万的暴发户吗,倒好像自己有几个亿身价一样。每天都是全套的名牌西服套装,还打着领带,身后总跟着两名戴着黑超墨镜的小伙子。像极了黑社会老大” 嘉辉和吴嬢也被芳华的形容逗得微微发笑。 芳华继续说:“他一来啊,就要求住最好的病房。护士长先把他安到两人间的师职干部病房,结果他还非要到军职病房。那当然不可能了,有钱也是不能住的。他只好说要包个单间。那也不行啊我们病房的床位多紧张啊,住院处那儿积压的住院证都是一叠一叠的,多少人等着住进来呢。好多病人手术后,线都没拆就出院或者到康复病区去了。所以嘛,护士长还是没答应他。结果,土老财就抱怨,本来就是冲着301是给国家领导人看病的医院,才大老远地从东北来这儿。没想到,在鼎鼎大名的301,住的还没县医院宽敞呢。” 吴嬢也忿忿不平了:“真是胡说八道301的病房好高级哦,漂亮得跟宾馆一样,我才不信他们那儿的县医院还能比301强。” 嘉辉笑了笑:“我想,他也就是愿望满足不了,耍不了威风,才抱怨抱怨的吧。“ 芳华说道:“嗯,贬低一下我们的病房,也好抬高一下他自己呗。后来啊,他在医院看见几个名人后,高兴得不得了,又说这回住301太值了。” “看见谁了?” “前两天八一厂的老干部体检,应该是看见那些著名演员了吧田老师啊,陶老师啊。可惜,二王没来,不然他还不乐疯了” 吴嬢不禁说:“我也很喜欢她们啊。” “是吗?那好办,下次她们再来体检,我帮你要签名。” “我倒不想要什么签名,要那个干啥,不能吃不能用的。我就想远远地看看她们本人啥模样就好了。”吴嬢说话的时候,眼睛里就流露出崇拜和向往的光芒。 其实,别说是吴嬢那个年纪的人,就是芳华和嘉辉小时候又何尝没有看过八一厂拍的那些**战争片,又何尝不是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象。 不过,那个时代的老艺术家大多是德艺双馨,自身的素质过硬,才能在荧幕上塑造出感人的英雄形象。哪像现在的演员,根本没有底蕴,所谓的主旋律电影光剩下场面浩大、制作精良了,可惜就是缺少了英雄气。 芳华见到一直老实本分的吴嬢,难得地也有渴望的事情,当然满口答应下次得到消息后一定通知她,让她可以远远地看看心目中的偶像。 和吴嬢说完了,芳华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对嘉辉说道:“嗨----,我怎么又跑题了。我是想说,那个地主老财今天出院的时候,给我送了面锦旗。然后,协理员把锦旗挂到医生办公室墙上了。” 说到这儿,芳华很是得意地看着嘉辉,一副等着他夸奖的样子。 嘉辉很配合地问道:“那锦旗上写什么了?” 芳华却又做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嗨----,还不是什么医德高尚啦,妙手回春啦要说他还真是土老财,没见过世面,一个小小的垂体瘤手术就能把我吹成了华佗在世。哎哟,他今天当着主任们的面对我说的那些感谢的话啊,我听了实在是不好意思,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不是吧,我看你还是挺得意的嘛”嘉辉冲着芳华微微一笑。 “有吗?嘿嘿,让你看出来了。得意谈不上,只不过我把他送的三千元红包都退了,手术又做得那么成功,最后才收他一个小小的锦旗,满足一下我小小的虚荣心,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可以,当然可以” 芳华听到嘉辉肯定的回答,这才笑嘻嘻地继续吃饭了。 嘉辉看着芳华的模样,感觉心中的阴霾也被她的笑容驱散了。 他深深了解芳华简单又执着的内心,是容不下那些灰色的事情。这是他爱她的地方,也是他要保护她的地方。 于是,他对芳华隐瞒了孙飞托付的事情,决定自己承担一切。 在几天后的新闻发布会开始之前,他告诉孙飞,芳华身体不舒服,来不了。 孙飞也知道芳华的情况,一开始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叮嘱嘉辉一会儿上台代替芳华说一说曼丽的病案。 可他万万没想到,嘉辉居然顽固不化,而且不顾自己的切身利益,不但没有照着原来的稿子念,反而在发布会上实话实说,很客观地评价了曼丽的病例,指出新药和曼丽的康复几乎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一举动完全打乱了孙飞的计划,让他在记者们面前很被动。尽管他反复强调整个二期试验的所有病例都是按照科学的试验原则设计和实施的,但依然有些记者拿曼丽这个不符合原则的病例说事。 后来还是药监局的一位领导证实了孙飞的话属实,所以这件事总算并没有影响到新药的下一步试验。 但是,孙飞和嘉辉之间却已经形成了难以弥补的裂痕。 孙飞在实验室开始对嘉辉非常冷淡,所有的工作人员也都感受到了老板的意思,大家也不怎么和嘉辉说话了。两名本来跟着嘉辉的实验员也调走了。以前都是保质保量按时供应给嘉辉实验小组的各种试验试剂、器材,也都短缺起来。 孙飞以各种方式打压着嘉辉。但此时,他还是有几分爱才之心,还是想以此让嘉辉服个软,认个错。 可惜,嘉辉也和芳华一样,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 没有实验员帮忙,他就自己做试验;没有试验试剂,他就用别的实验方法代替;实在做不了试验,他就看书查资料。 正好,他还想多研究研究肿瘤的转移问题,现在也有充裕的时间向经验丰富的沙老师请教了,嘉辉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所以,在孙飞的打压下,嘉辉过的很平静,完全没有本来怀着雄心壮志的年轻人受压制时可能会出现的烦躁、焦虑或是沮丧的情绪。 这让孙飞也是暗暗佩服,但是也更想收服他,或者是好好教训他一下。 于是,这两个新老科研工作者之间的暗战,继续进行着,暂时还看不出何时能够停止。 234、查房 234、查房 对嘉辉的事情一无所知的芳华,每天依然正常上下班,享受着工作的乐趣和家人的呵护。(手打小说) 现在她分管着十张床位,但是自己不用写病历了,穿刺、换药之类的操作也都基本交给下级医生去做了,她只管查漏补缺。 晚上值夜班也只是值二线班,可以在家守着电话,病房的值班医生处理不了的事情、或是有急诊手术时,她才赶到病房。 这一天早上没排手术,交班后她就带着“王朝”“马汉”两员大将开始大查房了。有手术的日子,他们的查房就提前到交班前。 他们来到一间六人间的大病房。几位手术后的病人恢复得不错,或坐或立地正在屋里聊天,见到他们进来,便笑呵呵地问好,然后坐到自己的床上等着查房。 芳华也点头微笑问好,然后按着床号一个个地询问起他们昨晚到现在的情况来。 她一天都要查两三次房,情况还是基本了解的,就连头天下午回来的检查报告单也是下班前就看过了。所以,对这些病人,她也就是交代王、马二位调整一下治疗方案,安排一下复查项目,准备出院手续之类的事情。 二位医生现在已经知道了,林医生虽然平时笑眯眯的,但对他们的要求还是很严格的,准确的说是对他们的工作要求一丝不苟。 不过,她都是先给他们示范过了,如何在写病历的时候注意简明扼要、详略得当,如何在换药操作时做到严格无菌、科学规范,等等。两人都看出来了,林医生的基本功很扎实,也就没有二话,以她为标准练了起来。 王马二人当初还觉得芳华太年轻,查房时未必能有什么独到之处。不料,只跟着她查了几次房,他们便非常喜欢跟着芳华查房了。不仅仅因为她和病人的关系很好,查房时气氛轻松,更是因为她查房时喜欢说、会说、也能说。 每次查房只要时间允许,她可以对着一个病例的情况给他们讲上一个小时。无论是该病的病因、病理、诊断、治疗、手术方式的进展、术后的注意事项,还有该位病人目前出现问题的原因和解决方案,等等,凡是他们不清楚的,只要问她,都可以得到简明扼要的答复。 有时候,他们下来查查书,才发现“林老师”讲的东西,往往是综合了好几本经典的和最新的神经外科著作的精华。听她的讲解,比自己看书可要走不少捷径呢。 现在,二人在心中已经心悦诚服地叫芳华“林老师”了,只是口头上还叫林医生罢了。 当然,最让他们佩服林老师的地方,还是芳华的动手能力。本来嘛,外科医生如果手术能力不行,就是再能说、再能写、再有理论知识,也是白搭。 二人也观摩过科里其他老师、以及主任们的手术,结果发现林老师虽然年轻,但手术技术已经几近完美,而且形成了自己的风格。 她的手术过程一开始看,并不起眼,由于每个步骤都要求规范化,还有点让人觉得繁琐。但是,病人的手术效果总是最好的,术后没有延迟不醒的,也很少出现严重并发症。虽然他们来这儿的时间还不长,芳华担纲主刀的手术也还不多,但是无论什么手术,她做下来确实还没有出现过失误。 王马都仔细揣摩过芳华的手术动作,也没有感觉特别快,但手术时间就是比别人短,基本上都要快个四五十分钟。后来,他们才感觉到是因为芳华做得很流畅,仿佛跟做了千百遍的那么流畅。 基本上对于进修医生,在手术的关键步骤上,是不会让他们做的,特别是显微手术操作时都是芳华一个人做完的。 不过这时候,芳华都会尽量抽点时间,放慢速度边做边讲解,就像当年纪老主任带她的时候那样,让进修生们能看懂。下台后,她也会鼓励他们去实验室做手术练习,有空也会去指导他们。 所以芳华平时虽然要求严格,但二人却感觉在她手下,无论是基础理论和手术技术都有很大提高。 而最让二人感动的还是,芳华自己就很忙了,还怀着身孕,却依然会抽时间指导二人写论文。这对一直以来接受的医学教育都不太系统的两位进修生来说,确实是及时雨。 他二人不是正规科班出身,是靠多次进修培训以及参加读了军医校的大专班后,才成为了外科医生的。也许正是因为知道他俩的经历,邓主任才特意让功底扎实、知识面广的芳华带他们。 原来在小医院,他们见到的病种、病例都有限,自身水平也有限,很难写出高水平的、可以发表在核心医学杂志上的论文。但是,谁都知道发表文章和晋职称的关系,而且现在的评审都要的是发表在核心期刊上的文章。 现在,他们有机会到总医院来进修,这里有丰富的病历资料,又有芳华指导他们选题、搜集病例和分析,还说等他们写出来后,会帮着推荐到本院主办的几本核心期刊上。 这样为他们着想的主治医生,怎能不让他们从心里感激和尊敬? 芳华带着两人走到了昨天下午新入院的病人面前。这人是来自总部某直属分队的一名作战参谋张某,才不过二十七八岁。 马医生把病人的资料递给芳华,报告说这是位透明隔囊肿病人。 芳华拿起ct片子对着光,边看边给二人指点:“你们看这儿,透明隔的两壁都向两侧弯曲膨隆,凸向了两侧侧脑室。两壁之间的直径明显大于10毫米,的确是符合透明隔囊肿的影像表现。” 然后,她又问起病人可有什么不舒服。 张参谋说:“这半个多月老是有些头痛,有时候眼前还老发黑,我就来301检查。一做ct就发现了这个肿瘤,真是愁死我了。” 芳华笑呵呵地说:“你不用担心,这只是个良性肿瘤,手术做了就好了。” “可我就不明白,怎么会长这个玩意的?” “哦,这是一种先天发育的异常。就好像有的人手指长些,有的人手指短些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怎么还要手术?” “嗯,大部分人即使长了这个囊肿,一般体积都比较小,也不会引起临床症状。不过,有少数人的囊肿会随着年龄而逐渐长大,这时候就可能压迫周围的神经组织。比如,你现在出现的头痛和眼发黑,多半就是这个囊肿压迫了视神经交叉,还可能引起室间孔堵塞、脑深部血管扭曲移位。所以,要做手术。” “这个什么囊肿这么小,要是不做手术,会怎么样?” “不做,就会慢慢长大,你现在的症状也会越来越加重。” 芳华看看张参谋还有些犹豫,便又说:“怎么?你还舍不得啊?” “哦,我是想如果能不开刀,当然是最好的。如果只是这样头痛一下,眼发黑一下,我还可以忍受的。” “你这思想可不对啊。这么说吧,你的脑子里现在虽然还只是小问题,但时间长了就会长成大问题。” 说到这,芳华忽然笑呵呵地问张参谋:“你是营职吧?” 张参谋一愣,怎么说到这儿了。他点了点头。 芳华又问:“我要是没记错的话,营职干部的住房标准是54平米两室一厅,对吧?” “啊,对啊。”张参谋更糊涂了。 芳华举着ct片子对他说:“你看啊,正常人的脑组织里也有几个空隙,就是这儿----三脑室、四脑室、侧脑室,前面两个小些,侧脑室要大些,看上去就像两个小房间,一个客厅似的。所以说,正常的脑组织内结构就是一个营职干部住房----两室一厅。这个嘛,正符合你的身份。” 张参谋听这比喻挺有趣的,不禁笑着点点头。 芳华又指着那个囊肿病灶说:“可是你的脑子里呢,却多出了个房间,就是它。结果,你这里就成了团职干部住房----三室一厅了” 芳华正色地对张参谋说:“同志,你这样可是要不得的啊要是部队里人人都像你这样,不守规矩,都去享受不属于自己的待遇,那不是乱了套了吗?” 周围的病友也都听到了,发出了吃吃的笑声。张参谋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也不想多占的啊” 芳华也笑了:“就是啊,所以我们就要给你动动手术,把这多占的房间退了。于是啊,你的脑子里面就恢复了正常秩序,也就不会再有那些不舒服了” “嗯,林医生,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手术该做不过,这手术到底风险大不大?” 芳华微笑着对马医生说:“你和他说说。” 马医生转头冲着张参谋说道:“你就放心吧要是几年前,这手术还真的挺难做的。因为那时候都是老式的开颅手术,但是这个囊肿又位置很深,手术对脑组织的损伤很大,风险也就很大。不过啊,现在有了神经内窥镜,就简单多了。” 芳华把ct片子递给马医生,他接过去也在上面指点给病人看:“你看,就在你这儿的头皮上开一个小口子,不到2公分吧,再在头骨上钻个小洞,直径不超过1.5公分。然后,林医生会把神经内窥镜伸进去,然后将你的这个囊肿和侧脑室打通。哦,以后,囊肿的液体就流到侧脑室里,你这个多占的房间也就会消失了。” “就这么简单?” “简单?”王医生插话了,“说起来是挺简单的,不过现在301可就只有林医生能做这个手术呢。这神经内窥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的好林医生做的手术,对脑组织的损伤之小,可以说已经达到了‘例无虚发、踏雪无痕’的境界。” 芳华扑哧一笑:“例无虚发?我还小李飞刀咧吹过头了啊。” 她摆摆手止住了王医生的“吹捧”,然后说道:“张参谋,你放心吧,这个手术我做起来还是很有把握的,基本上能做到术后当天下床,三天后就可以出院。” 张参谋也听病友们说过林医生能做不少大手术,昨天给他开住院证的高主任也说他这个病就找林医生开刀没错。 此刻看到芳华脸上洋溢的自信的微笑,他不再犹疑了:“好,林医生,那就拜托您了。” 235、胎动 235、胎动 查了房,两名下级医生忙着开医嘱、处理病历文件去了。(手打小说) 芳华有了空,便去找邓主任汇报工作,是关于联合海阔公司开发脑外科手术用的神经导航系统的计划。 这件事,是双方继联合开发脑起搏器后的第二次合作。海阔和邓主任只是双方的牵头人,下面具体的事务一个是芳华负责,一个是何超负责。 邓主任听了芳华汇报的新进展后,也没说什么,让她多配合何超做好软件开发就是了,毕竟这个是以他们为主导的。 芳华回到办公室,就给老同学打电话。两人聊完了正事,何超突然问:“梁嘉辉最近没事吧?” 芳华随口答道:“没事啊” “哦,没事就好我也是听放疗科的研究生们说的,还以为梁嘉辉会受不了呢。” 芳华一下子愣了,便问:“你说的是什么事啊?嘉辉出什么事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嘉辉这些日子都没什么啊。” “哦----,”何超犹豫了一下,才说:“我听说,他和孙飞副所长之间有矛盾,现在几乎都没做实验了。他每天没事就到放疗科沙老师的实验室里呆着。” “什么?怎么会这样?” 芳华又气又急----怎么这么大的事情,嘉辉一点都不和自己说呢? “我也就是听说,好像是上次有个新药发布会,梁嘉辉不会说话,得罪了孙所长,才搞成这样的。” 芳华不信:“嘉辉脾气那么好,怎么会说话不知分寸呢?他说什么,一定是有他的道理的。” 何超只好把听来的事情都和芳华说了,芳华这才明白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她匆匆谢了何超,放下电话后就坐在那儿发起呆来。 她仔细回想这一两个月嘉辉在家时的神情,还是没什么异常的地方,只不过的确是绝口不提他工作上的事情。而以前,他虽然话少,但多少还是会给自己说一些东西的。 芳华不禁自责,自己太不关心嘉辉了。没想到他在单位里受了那么大委屈,回到家来还顾着自己的情绪,一点都不要自己为他担心。 芳华不禁红了眼圈,而且很快泪水就要夺眶而出了。这孕妇的情绪不稳定,她现在是深有体会了。 芳华深吸口气,平定一下心情,觉得好点了,便要站起来去卫生间洗把脸。 当她手扶着肚子起来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肚子里震动了一下。 芳华愣了一下,等了一会儿,感觉肚子里又咕噜咕噜地有了点响动。 这,应该就是胎动了。 前两天,芳华也隐隐感到肚子里老是有点叽里咕噜的,像是胃肠在蠕动。她虽然怀疑是胎动,但是那动静有点小,她还不能确定。 不过,这回,她敢肯定是宝宝在自己肚子里活动呢。 欣慰,满足,喜悦,骄傲,芳华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但都是快乐的情绪。 芳华慢慢走到女更衣室坐下,将手伸进衣服里,贴着肚子轻轻地抚摸起来。冬天衣服厚,外观上别人还都不太看得出来她怀孕了,不过摸着肚子倒是很明显地鼓起来了。 她感到宝宝还是很安静的,要过好一会儿,才能感到一下胎动。 就像是肚子里面有只青蛙在划水一样,又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鼓出来似的,那一定是宝宝的小手,或是小脚丫吧。不过,它现在还太小,完全分辨不出来形状。 芳华满心欢喜地坐在那儿,不由自主地对着自己的肚子说起话来:“宝宝呀,你怎么这么懒啊?都四个多月了,才会动真是和你爸爸一样一样的,安静得不得了……” 虽然从怀孕以来,芳华一直对孩子的降临心怀感激、充满期待,但都没有哪一刻像此刻一样,让她真正地爱上了将要出生的孩子,也让她感觉自己真正从心理上长大了,升级了,要从一个备受他人呵护的人,转变成为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孩子和家庭的母亲了。 芳华一直在更衣室里坐着,快到中午的时候才回医师办公室,等吴嬢送饭来。 吃饭的时候,她和吴嬢说了胎动的事情。吴嬢当然理解她的心情,为她高兴之余,又问她有没有告诉嘉辉。 芳华眨眨眼,说:“哼,我才不告诉他呢。谁让他什么都不爱跟我们说的呢” 她见吴嬢发愣,便又笑着说道:“还是等晚上回家再说吧,免得他下班开车时心神不宁的。” “哦,也对。” 芳华下午抽空去妇产科做了产检,反正都是一个楼内,打个电话和相熟的医生约好,就直接去了。所以,她也早和嘉辉说过不用他陪自己做产检。这个,嘉辉倒也没异议,不过还是提醒过她等门诊人少的时候去。 晚上,嘉辉准时回到了家,进门后却看到吴嬢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奇怪,欲言又止的。 他问:“怎么了?吴嬢,有事吗?。” “没,没啥子。” 吴嬢可是得到芳华的封口令的,便不再多说什么,忙着开饭了。 这时,芳华从屋里走出来,和平时一样笑嘻嘻地打着招呼:“回来啦” 嘉辉见她气色很好,没什么异状,也就没在意。 饭桌上,依然是芳华说着自己今天发生的事情,收了什么病人,将要做什么手术,还有科里医生护士们的家长里短的事情,琐碎而平凡。 晚上洗漱后,芳华躺床上,让嘉辉放着音乐给她读泰戈尔的诗集。平时,她都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而嘉辉会在她睡着后,再细细地打量她半天。因为闭上了眼睛的芳华,眉目之间的倔强都隐去了,取而代之的是安详和温柔。 每晚看着芳华入睡,并在她睡着后不知道的时候,轻轻地吻她,是嘉辉在这些日子里感觉最踏实的时候。 不过,今晚,芳华却一直睁着眼睛,精神很好。她躺在床上,做着自编的体操,抬抬胳膊,动动腿,转转腰,动作虽然舒缓却没一刻安静。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停了下来。嘉辉以为她累了,就把被子拉过来给她盖上。 芳华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嘉辉一愣,转头看向芳华。 芳华将他的手拉进衣服下面,贴住自己的肚子,嘴里说道:“别动,等着。” 嘉辉的身子保持不动的姿势,他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地在芳华虽然隆起却依然光滑的腹部皮肤上慢慢滑动起来。 芳华感觉有点麻痒,白了他一眼:“让你别动。” 嘉辉微笑了一下,手便不动了。 他正想说什么,突然手底下传来的异样感,让他一怔。 芳华有点得意了,将嘉辉的手按得更紧了一点。 又是一下,嘉辉又惊又喜地看向芳华,眼睛里还是带着疑问。 芳华咯咯一笑:“没错,就是宝宝在动。” 嘉辉不禁“啊”了一声,一手轻轻掀开芳华的衣服,好好端详着刚才传来奇迹的地方。 可是他等了半天,那儿又安安静静的。 芳华笑着说:“这个小家伙,是个大懒虫,不太爱动。” 嘉辉愕然:“不会有事吧?” “没事,我今天检查了,都挺正常的。” “是吗?是今天才开始胎动的?” “嗯,前两天有点,不太明显。今天早上比较……” 嘉辉忽然打断她说:“啊,又有了。” 芳华看到他那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心里乐得很。 嘉辉就这样趴在她身边,对着她的肚子研究了好一会儿,要不是想到这样晾着不好,还不知道他会研究到什么时候呢。 嘉辉感觉到芳华的皮肤有点微微发凉后,忙用手掌轻轻地揉了几下,最后恋恋不舍地亲了一口,才把她的衣服拉好,把被子给她盖上。 他斜靠在芳华身边,抱着她的肩膀,把她搂在怀里,久久不愿放开。 过了一会儿,他才问:“怎么我回家的时候不说,现在才说?” 这话提醒了芳华,她“哼”了一声:“我都不想和你说的呢。” “什么?”嘉辉不明所以,用很无辜的眼神看着她说:“我又怎么得罪你了?” 芳华撑起身子,往上坐了坐,眼睛平视嘉辉,这才说道:“你不是也有好多事都不跟我说的吗?” “没有……啊……,没什么大事啦。” “没有吗?你和孙飞都闹得那么僵了,还不算大事吗?那你要什么样的大事才肯告诉我?” “你怎么知道的?” “我问何超了。” “哦,这个事,我就是不想让你担心嘛再说,孙飞也不可能一直压着我,而且我还可以另外申请课题费,又不是一定要在他这棵树上吊死。” 芳华马上被这话题吸引过去了:“可是,他毕竟是领导啊再说,你去申请课题,不也离不开实验室的协助吗?” “大的课题当然不行了,我可以找些小项目。所里就有专门给年轻人设的课题基金,市里好像还有些小课题,还有什么归国留学人员的课题。我都可以去试试的。” “那钱不多吧?” “两三万吧,多的有五六万。慢慢来呗。” 芳华听后虽然没开始那么为他担忧了,但还是心疼嘉辉这么辛苦。她双手抚摸嘉辉的脸颊,说道:“你最近都瘦了。” 嘉辉抱着芳华,却说:“还好吧,我一向这样。” 然后他用手掠了一下芳华鬓边的头发,说:“你倒是越来越漂亮了。” 芳华一下子开心了,她双手搂住嘉辉的脖子,偏着头问:“真的吗?” “真的。而且,”嘉辉凑过去和她脸贴着脸,又轻轻咬了一下芳华的耳垂,才低低地说道:“越来越性感了。” “胡说八道,哪有说大肚婆这个的嘛。” “我就是这么觉得的啊,你现在的身材,曲线,还有breast,都非常……非常……***y……。” “唔……” 芳华想说什么,但又被嘉辉吻得浑身乏力,好半天她才找回点理智。这个时期,她实在也是很敏感的。 她喘息了一会儿,等面上红潮稍退后才说道:“好吧,看你这么会说话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你这次瞒着我的事情了。不过呢,你以后有什么事,可不许再瞒着我了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不能真把我当你女儿一样疼,知道吗?” 嘉辉笑了:“嗯,我知道了。你是我的妻子,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应该一起分担,而不能只是自己一个人扛着。你是这个意思,对吗?” “算你聪明好吧,我再告诉你一件事。不过,这事你可能会高兴,我就没那么高兴了。” “什么事啊?” 236、肿瘤干细胞 236、肿瘤干细胞 芳华笑了笑:“今天下午,我做检查的时候,还打了个b超。(手打小说)” 嘉辉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有点将信将疑地问:“这么说?你已经知道宝宝是男是女了?” 芳华重重地点点头:“是啊” “那……” “你猜” 嘉辉想一想芳华刚才说的话就明白了:“是女孩?” “嗯,如你所愿,宝宝是女孩。” “真的?太好了” 嘉辉开心得狠狠地亲了芳华好几下,芳华边笑边嘟囔着:“看把你美的” 忽然,嘉辉又停下来,不放心地问:“能确定吗?” “差不多吧打b超的大夫我认识,技术挺好的。应该就是女儿了。” 嘉辉心里很是高兴,可是他发现芳华虽然在笑,但又像是有点无可奈何的样子,便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不会真的不喜欢女儿吧?” 芳华白了他一眼;“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可是我们的宝宝啊,我当然喜欢了。其实,比起男孩,我真正喜欢的是女孩……” 芳华叹了口气,又在床上躺好,望着对面墙上挂着的放大的苏黎世湖风光照片。那风景让她想起了瑞士小姑娘佩特拉,美丽善良聪明活泼,就像小天使一样。 如果自己能有那么一个女儿,该多么骄傲啊 “那你原先为什么说不想要女孩呢?” 嘉辉的问话打断了芳华的遐想,她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嘉辉。 他的眼睛看着芳华的时候,永远是饱含着爱恋和关心,让芳华的心跟着平静安宁下来。 芳华抬手轻抚嘉辉的脸庞,喃喃地说:“我不愿意自己生个女儿,不是因为我不喜欢她,而是我担心她长大后找不到一个像你这么好的男人,婚姻会不幸福。” 嘉辉不禁莞尔:“你也想得太远了吧?” “没办法啊,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嘛。虽然错一次,也不是什么世界末日,还可以再找一个。但我还是希望我们的宝贝儿能像我一样,顺顺利利地,不会吃那种爱情受挫、婚姻失败的撕心裂肺的苦。” “可是,男孩不也一样会经受这些失败吗?” “男孩子总要刚强一些,而女孩子的感情更丰富一些,所以情伤对一个女人来说往往是难以承受的。” “怎么这么多愁善感的?” 芳华自嘲地一笑:“大概是怀孕后,就有点情绪不稳吧。总之,我就是因为怕女孩子将来会吃苦和吃亏,所以我虽然喜欢女孩,却宁愿生个男孩,把他教育好点,让他以后不至于祸害别人家的好闺女就行。” 嘉辉听了,微笑着轻抚着芳华的脸,然后叹息着说:“你呀,就是喜欢杞人忧天,老是为没发生的事情担忧,又太过善良了。既然你不是不喜欢女儿,那我就放心了你也放心吧我们从小把女儿教好,让她学会自强自立,长大以后也帮她把好关,不让她被什么臭小子祸害了就是了” 芳华相信嘉辉一定会说到做到,便也笑了:“好吧,以后我负责教女儿,你负责把关找女婿。你可不能像我一样,最后放水啊” “放心,我不会让别人轻易把我们的宝贝儿夺走的。” 芳华不禁心里暗暗好笑:现在就用上了“夺走”----这么情绪化的字眼,可以想象嘉辉一定会把女儿疼到骨子里去的。 那也好,每个女孩子都是值得父母疼到骨子里的。 嘉辉看到芳华眼中的笑意,便亲了亲她的眼睛,说道:“好了,睡吧。别想那么多了,先顺顺利利把女儿生下来再说吧” 芳华依言很快睡着了。 嘉辉又在一旁看着她的睡颜,看了很久,也想了很多。 但无论思绪发散到哪儿,最后归根结底都是一条:他要更努力地给她们母女最好的一切,要让她们两个永远都幸福。 只是,嘉辉好像和命运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关系。 命运对他不算太薄,因为它赐给他过人的才智、美好的爱情和幸福的婚姻,但另一方面,命运却也总是给他出着难题,常常会逼着他做出一些虽然是明智的、但在感情上难以接受的决定,比如一次又一次地和芳华分离。 这该死的命运,似乎以看他在理智中痛苦为乐。 且不说未来的命运如何,现在的嘉辉和孙飞之间依然维持着冷淡的关系。 孙飞对他做什么实验是完全不过问,不过嘉辉也不在孙飞眼皮子底下做实验了。 他常常借沙老师的实验室,继续做着自己感兴趣的课题。课题费就来源于申请的几个小项目,另外帮着放疗科研究生们做些实验,“蹭”一些实验试剂用。 由于和放疗科这些临床医生走得很近,他对肿瘤临床治疗中存在的问题也理解得很深。 嘉辉深深感到,制约肿瘤临床疗效的还是肿瘤的复发和转移问题。 当然,这是医学界都知道的问题。但是,人们虽然都知道,却也只能徒劳地扩大手术范围,加大放化疗的剂量,以期提高肿瘤术后五年生存率。 嘉辉觉得应该换个思路。 这时候,肿瘤放射治疗的一些原理给了他一些启示。比如,放疗的总剂量分割成若干次小剂量照射的方案,氧效应的理论。 当嘉辉请教沙老师时,她是这么给他解释的。 放射生物学的先驱们发现,在给肿瘤做放疗时,一次超大剂量的打击远不及分次小剂量打击的效果好。 在怎么解释这一现象的时候,大家有一些不同的认识。但沙老师个人的理解就是,肿瘤中存在一种类似于干细胞的细胞,可以叫做原始肿瘤细胞吧。 这种原始细胞在肿瘤组织中含量极少,它不像肿瘤中的大多数细胞那样增生得非常活跃,相反它是静止不动的。但是,当放疗或化疗使肿瘤的体积减小到某种程度的时候,这种细胞就从沉睡中苏醒,开始疯狂地分裂和分化,长出大量的新生肿瘤细胞。同时,这种原始的肿瘤细胞分裂的时候还保留了原始的肿瘤细胞的特性,又有一个新的原始细胞潜伏了下来。 这就是为什么大剂量杀伤肿瘤行不通的原因,因为它并没有杀死这种原始细胞。 而做小剂量分割照射,却可以因为慢慢地杀死一小部分瘤细胞后,诱导原始的肿瘤细胞开始进入分裂增生阶段,而这时它就很容易被放射线杀死了。 可以把这种治疗方案理解为“引蛇出洞”。 总之,放疗的照射方案,其主要目的不是在短期内大量杀死肿瘤细胞,使瘤体迅速缩小,而是慢慢杀死那些数目极少但又是造成肿瘤转移和复发的罪魁祸首----肿瘤原始细胞。 嘉辉听后茅塞顿开,对这一治疗思路深表赞同。另外,他还联想到了发表在去年《nature》杂志上的一篇论文,就是clarke写的《stemcells,cancer,andcancerstemcell》(《干细胞,癌症,癌干细胞》)。 那篇文章首次明确提出了一个观点----肿瘤组织中存在“肿瘤干细胞”或者叫“癌干细胞”。 他马上去图书馆找到这篇文章,并拿给沙老师看。 沙老看了后说:“对,我们说的原始肿瘤细胞,应该就是肿瘤干细胞。” 嘉辉又说:“我也看了最近的一些文章,大家对clarke的观点还有些争议。主要是除了几年前在白血病中发现了‘干细胞’特征明显的癌细胞外,还没有在其它肿瘤,特别是实体肿瘤中发现‘肿瘤干细胞’。” 沙老想了想:“没发现不等于不存在。我以这么些年从事肿瘤放疗的研究的经验保证,这种肿瘤干细胞肯定是存在的。只不过,我们过去一直没有给它定这么一个名称罢了。” 嘉辉说道:“只要从肿瘤组织中分离出来这种干细胞,就可以证明这种观点了。” 沙老师鼓励他在年底申报所内课题项目时把这个新的研究方向报上去。 于是,嘉辉开始做预实验。可是,在肿瘤组织中分离出“干细胞”并不容易。所以一开始,他失败了很多次。 现在,他回到家也常常会和芳华说起自己的工作情况。 芳华对他的想法也很看好,因为她也想到了:要是真的证实肿瘤中存在干细胞的话,将是肿瘤研究历史上的一次大飞跃。其意义,不亚于当初原癌基因和抑癌基因的发现。 只是在实验方法上,嘉辉一时找不到好的办法来解决实验的难题。 芳华在这方面并不能帮他什么,只有晚上陪着他一起讨论,查资料,找思路。 嘉辉心疼她,让她早点休息,芳华却坚持说:“两个臭皮匠,也能赛过一个诸葛亮。” 有时候,嘉辉假装说没有头绪,想哄着芳华先睡。但她躺床上后,还会在脑海里想着怎么寻找新的突破口。 有一天,她就是在躺床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便问嘉辉:“你现在用的是什么肿瘤细胞做实验?” “是最常用的肺癌细胞系和乳腺癌细胞系。” “要不,你试着用那个gx胶质瘤细胞系做实验呢?我觉得,那个细胞系的致瘤性挺强的,可能比较容易分离出肿瘤干细胞吧?而且,你原来做神经干细胞做的多,胶质瘤里的肿瘤干细胞应该和神经干细胞的性质很接近的。” 嘉辉想想也对,便说:“也好,在川医的时候我也是拿那个细胞系做实验的。就是后来到肿瘤研究所后,做正常神经组织去了,才把它放一边。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正好,你们实验室的宋老师,早就把有关这个细胞系的生物学特性的论文发表了,用它做实验也可以得到国际的承认。” 237、起名 237、起名 年底申报校级和所级科研课题时,嘉辉的肿瘤干细胞项目被毙了。(手打小说) 不用去问,嘉辉也猜到了是谁所为。 沙老师知道了,只是对他说:“你还年轻,也别着急。慢慢等机会吧。” 嘉辉在外面对着师友还能笑笑说没什么,但是晚上回到家,他也忍不住对芳华抱怨了两句。 芳华看着他郁闷的样子,心疼地说:“要不,咱不在那儿呆了。你到301来吧,或者军事医学科学院也行。” 嘉辉这才醒觉,自己的负面情绪已经影响了芳华。 他心想:还真不如什么都不告诉她的好,白白让她担心。唉----,可是不告诉她,万一她知道了,也是不得了的事情。 他只好拉着芳华的手说:“没什么,我现在不过是不容易申请到大项目的课题经费罢了,小项目还是有的。做实验的时候省着点就好了。我还是喜欢肿瘤研究所这儿,和临床接触得多。搞基础研究的如果脱离临床,就像是闭门造车,就算论文做得花团锦簇,也不是对临床真正有用的东西。” “我们实验室并没有脱离临床啊。” “你们那儿侧重研究的是神经系统的疾病,并不偏重肿瘤啊。” “可是,你被孙飞这么压着,连课题都申请不到,又怎么做实验啊?” “我想,也许时间能改变他的想法吧?我不相信一个院士的气量如此狭窄。而且,我真的很想参与他主导的研究项目。” 是的,孙飞已经被评为了工程院院士,并且他作为首席科学家发起的“恶性肿瘤侵袭和转移的机理”研究,正在申报国家科技部的“973”计划项目。 “973计划”是原国家科技领导小组第三次会议决定,由科技部组织实施的基础研究计划。“973计划”的目标是加强原始性创新,在更深的层面和更广泛的领域解决国家经济与社会发展中的重大科学问题,以提高中国自主创新能力和解决重大问题的能力,为国家未来发展提供科学支撑。 由于是受到国家的支持的大型科研计划,“973计划”的项目经费都是数额巨大。孙飞申报的项目预算是8000万,院所里的人都在传孙飞极可能申报成功的。 这个项目对嘉辉真的很有诱惑,所以他还不想离开孙飞的实验室。 芳华还是很担心:“可他都把你的肿瘤干细胞项目毙了,这马上又要正式申报973了,他可一点没有把你列入研究人员中的意思啊?” 嘉辉轻轻搂着她说:“别急。973项目要做5年呢,后面还有机会嘛”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我还是先把胶质瘤中的肿瘤干细胞分离出来。我想,孙飞只是不相信肿瘤干细胞理论,毕竟这个理论太新了嘛也许等我做出来,他就能认识到这个的意义了” 芳华侧过身环抱着嘉辉的腰,因为怕压到肚子所以不能正面拥抱了。 “好吧,那你就做你觉得应该做的事吧不管有没有结果,不管能不能获得别人的认可,我都支持你” “嗯,谢谢” “不客气” 嘉辉虽然在孙飞那里受挫,但有沙老师的支持和芳华的鼓励,他没有放弃自己的理念。 他和沙老师学习了她在培养细胞悬浮球生长方面的经验,并改进了自己的实验方法,终于在一个月后从gx细胞系中分离出了肿瘤干细胞。 在经过一系列实验验证了干细胞的特性后,他迅速将实验结果写成论文寄给了国际肿瘤学界权威杂志《cancerresearch》。 寄出后,他暂时不管了,因为马上要过春节了,实验室都封门冻细胞暂停实验了。 今年春节,芳华大着肚子肯定就不回四川了。两边的老人们倒是说要过来看他们,但却都被芳华劝住了。 她的理由是北方太冷。老妈就说:“不是有暖气吗?再说,我们在北京呆过,不怕冷。” 芳华还是不同意,死活不让爸妈们春节过来。 最后,她说:“你们要来,还不如等四月份我快生了的时候再来呗。” 既然她这么说,两边的老人们也就依她了。 吴嬢和小晨倒是回夹江去了,去她大女儿家里过年。于是这个春节长假,嘉辉就好好地在家里陪芳华过年。 大年初二的时候,白芸生了个大胖小子。孩子长得圆头圆脑的,胳膊腿也是圆滚滚的,全身看着都是圆的,倒是显得既可爱又壮实。 芳华“瞻仰”完了孩子入睡的尊容后,问他们给孩子起的什么名。 白芸说:“他爸还没想好呢,先叫着小名‘胖胖’吧” “总不能一直叫小名吧?嗳----,海阔兄,你倒是快点给你儿子起个名字啊”芳华又对着海阔嚷嚷。 海阔一边从嘉辉手里接回儿子,一边愁眉苦脸地说:“哎呦,我倒是起了无数个名字,都被白芸否了啊” 白芸白他一眼:“你那都起的什么怪名字啊?海龙,海王,海量,……” 还没说完,芳华已经笑得不行了:“呵呵,真是太怪了。海量?胖胖这么小就要喝酒啊?” 海阔说:“那是我实在起不出来,瞎掰的。芳华啊,你是不知道,海这个姓真不好起名啊。好点的名字都有主了。” “是吗?”芳华不信,“我想想啊----海风怎么样?” “有了,我二伯家的。” “海天?” “我哥。” “海岳?” “有了。” …… 总之,以芳华那不多的文科细胞,能想到的几个比较正经的名字都有人起了。最后她也没撤了:“唉,看来,你们只有给胖胖起个怪名字了。不过,这样让人一下子就记住了,也没什么不好嘛” 嘉辉说道:“我觉得你这个姓起单字不好,和‘海’太容易产生联想了。如果起双字的话,就不容易有歧义了。” 海阔眼睛一亮:“对啊我也一时大脑短路了啊。你看,我家里起名都是单字,白芸家里都是单字,就没想到还可以起双字啊好,让我再来想想可以起个什么名字” 芳华忙举手:“我想到了” “什么?” 众人期待的眼神望向她。 “海南岛” “噗----” 海阔抱着宝贝儿子一边笑,一边说:“芳华,你就别闹了。好好帮忙想个正经名字吧” 让芳华插科打诨,她有时候还挺行的,让她想个正经名字,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最后,还是嘉辉说:“海鹏飞,有‘辽阔海天,鹏程万里’的意思。你们觉得怎么样?” 海阔还在沉吟思考呢,白芸开口了:“我看行,比海阔起的那些名字强多了。我也不求别的了,只要儿子有个正常点的名字就行了。” 于是,海家独子的大名就这么定下来了。 回家的路上,芳华对嘉辉说:“我看你还挺会给小孩起名字的嘛那你现在是不是也该给咱们女儿起个名字啊?别等到生的时候才手忙脚乱的?” 嘉辉欣然领命,开始了给女儿起名字的科研工程了。 给别人家儿子起名字,随口就来了,差不多就得,不用考虑太多。轮到自家宝贝,那可就大不一样了。 嘉辉每晚都拿着几本工具书研究,《新华字典》都不行,太薄了,起码是《现代汉语大辞典》之类的,还有诗经楚辞、唐宋诗词什么的都拿出来了。 开始,芳华还看着好笑,后来被他的劲头吓着了,忙劝道:“咳咳,那就是个名字,也不用这么认真吧?起个名字,比你写篇论文还费劲啊?” “还好吧,比写论文有意思多了。” 得----,这人乐在其中。芳华也就由他去了。不过,看这架势,就是到孩子出生,这名字肯定还是定不下来。 嘉辉盘算着女儿的名字,芳华心里却惦记着另一件事。 她给江新华打了个电话,说是想去给她拜年。江新华很惊喜,连连说早就让她去玩的,还以为她把江阿姨都忘了呢,于是让他们明天就来。 年初五的时候,芳华拉着嘉辉带着水果到江新华家里作客。 江新华对他俩热情招待,尤其是对芳华很亲热,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对他俩的生活和工作都挺关心。 芳华一概说很好。江新华见她气色很好,自然很高兴,还留二人吃饭。芳华推辞不过,也就和嘉辉入席了。 饭菜一半出自保姆之手,一半出自江新华爱人赵岩岭之手。赵岩岭五十出头,原来是白求恩军医学院院长,目前正在国防大学进修。 大家都是学医的,难免交流了几句医学方面的话题。 芳华灵机一动,把张永讲的那个故事也说了一遍。 江新华作为军内微生物研究所的领导,自然对前年美国和欧洲闹得沸沸扬扬的炭疽病菌事件有一些了解。 她将手一摆说:“现在可不是抗美援朝的时候了,对付细菌战我们军队还是有准备的。” 芳华无奈地咬了咬下嘴唇,嗯嗯啊啊了两声后,又说:“我就是觉得这个故事虽然看似荒诞,但想想还是挺可怕的。我们国家城市人口密度这么大,农村倒是分散,但是医疗条件又很差,一旦遇到故事中那样的通过呼吸道传播的烈性传染病,……,我说的是新出现的传染病、而且是一点防治经验都没有的传染病,那可就是一场灾难了” 赵岩岭到底是做卫生管理工作多年的人,对卫生制度的一些弊端还是清楚的。 他认真想了一下,说道:“嗯,小林说的还是很可能出现的。不过,现在有那么多强效的抗生素药物,大部分传染病还是能控制的。病毒虽然没有特效药,但它在自然界中变异得比较快,对症处理也就可以了。真要出现你说的那种烈性传染病,那就除非是细菌生化武器了,只有出动国家机器了。” 芳华苦笑了一下:“也就是说,最后还是得靠军队了?” 众人没在意她说什么,继续吃着饭。 芳华又一次感到有心无力,也只有选择沉默。 果然,该来的还是会来的。春节后上班没几天,还没过到元宵节呢,就从军事医学科学院那边传来了小道消息:广东出现神秘疫情。 238、不平静的春天 238、不平静的春天 这天,芳华正在做着手术。(手打小说)这是一名脑干腹侧肿瘤病人的手术。 早期的脑外科是将脑干视为“手术禁区”的。 因为这里的结构复杂,密布着重要的神经核团与颅神经,也是神经上下行传导的咽喉要道。这里的血管也很丰富,纵横交错,任何一根血管受损都会造成严重的后果。 而脑干的生理功能就更为重要了,它控制着人的呼吸、心跳、血压、意识等基本生命功能,所以被称为神经中枢之“中枢”、脑中之脑。 综上所述,由于脑干结构复杂,解剖位置深不可达;而且功能重要,生理上不允许稍有损伤;再加上设备落后,技术上不可能,以及理念上不完善,所以长期以来脑干被公认为手术禁区,令无数脑外科医生们望而却步。 后来随着医学的发展,直到九十年代初,人们才开始涉足脑干区的手术治疗。但每做一例都是冒着极高的风险的,因为术中对脑干的骚扰和术后的脑水肿,常常会使病人产生瘫痪、昏迷、甚至呼吸心跳骤停等严重并发症。 好在近十年来,神经外科的发展很快,特别是神经影像学和显微神经外科技术已经很发达了,又有了先进的神经定位导航系统的协助,神经外科医生已经对处理脑干区病变有了很大的信心,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挑战这一“手术禁区”。 这种手术成功的关键是设计好手术入路,尽量避开重要结构,又能比较好地暴露手术区域。 传统的手术入路是头的侧方和后方入路,对脑干外侧方的肿瘤可以在术中满意暴露,但是对脑干腹侧的肿瘤就困难了,术中就必须牵拉脑干组织、椎动脉、颅神经等结构,这就增加了手术后并发症的发生概率。 近年来,国际神经外科界流行用极外侧入路解决这一问题。这种方法在乳突后(耳后)开刀,开颅后显露脑干和肿瘤。和以前的手术入路相比,大大缩短了手术路径,术中对脑干和脊髓的牵拉都降低到了最低程度,术后并发症少。 但它也有缺点,就是开刀的切口比较复杂,开颅的骨窗比较大。 而芳华又对这个方法进行了改良,一是根据病人的肿瘤的具体位置来设计刀口,二是应用了神经内窥镜协助术中观察,也就不用在病人头上开一个大大的骨窗了。 她在术前的全科讨论会上解释完自己的手术方案时,高主任只询问了两句就比了一下大拇指表示鼓励,邓主任也频频点头表示欣赏,纪主任虽然没做什么,但是看着自己的得意女弟子,那脸上也是笑成了一朵花。 由于这是一次创新,邓主任安排了医学影像室的摄影师来给芳华做手术录像。 芳华做的时候完全没感到有什么压力,手术的全过程和术中可能发生的情况早就在脑海中演练过无数次了,所以很顺利地做完了手术的主要步骤。 在准备关颅的时候,她起身示意王马二位医生过来接手做完,然后她把手插在手术衣的胸袋里,退到一边慢慢地活动着坐得发麻的腿脚。 巡回护士关心地问:“累了吧?不行,你先下吧?” 芳华摇摇头:“没几分钟了,我还是等着他们做完再一起下吧” “你也太认真了。主任他们都是做完要紧步骤后,就走人了。” 芳华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那我不是还没当上主任吗?所以啊,只能老老实实地做完每一步。” 巡回护士帮着把她的专用坐凳拖到墙边,又羡慕地摸了摸上面厚厚的坐垫,第一百零一次地说道:“你家老公可真好啊,这凳子做得多贴心啊” 芳华觉得腿脚好点了,便坐回到坐凳上。 这是嘉辉在她怀孕5个月后就找家具厂专门打造的高脚凳,不但高度可以调节,有搁脚的地方,还有符合人体工程学设计的腰托,更不用说柔软的坐垫和靠垫,坐上去别提多舒服了。 本来芳华还很不好意思把这个拿到手术室,不过在她硬着头皮和手术室护士长说了后,不但顺利地得到允许,还引起了手术室全体女护士和女医生们的羡慕嫉妒。 也许,还有男医生也在暗地里欣赏这个凳子,但是他们没好意思来试坐这个“孕妇专用凳”罢了。 随着怀孕月份的增大,芳华也越来越感到这个坐凳的好处了。即使是遇到大手术,除去开颅和关颅的时间,芳华坐个四五小时,也都能坚持下来了。 这会儿,她就很放松地坐在凳子上,等王马结束最后二十分钟的关颅过程。这时候,一般不会出什么状况。但因为他们都是进修医生,按规矩本院医生还是必须在场的,所以芳华还是必须履行指导他们的职责。 不过,手术马上结束,气氛也就轻松起来了,大家开始聊起了八卦。这手术室可一向是医院消息最灵通的场所,因为护士们经常接触各个外科的主任和大夫们,信息渠道广嘛。 他们很自然地说起了广东的疫情。 这在新闻媒体中根本没有披露,大家以讹传讹传得挺邪乎的。芳华听了的感觉就是挺恐怖的,因为照他们的说法,那是一个病人就能传染一大片,也死亡一条线似的。 其实这只是个别的“毒王”才有那么厉害,这个全世界目前都还不知道病原体的传染病,在发病早期被严重低估了传染性,又被高估了死亡率。 芳华默默地听大家聊了几句,忽然说了一句:“既然这病这么厉害,我想没多久也会传到北京的,大家还是早做点准备吧” 众人都笑她杞人忧天,也都觉得北京和广州,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的,那个怪病离大家还远着呢。 既然大家都不相信,芳华也就不多说了。 下午,她在影像室给手术录像配解说的录音时,邓主任过来找她有事,顺便看了她的手术录像,对她做的干净漂亮很赞赏。 然后,他说到正题:“诺道夫公司本来在广州开的内窥镜培训班,因为那边的疫情严重,改在了北京开。……” 芳华不由问:“那要在北京开多久?” “也就三个月吧,过一星期,3月1日开课。” 芳华心想:想躲广州的疫情,却正好赶上北京的,真是…… 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听邓主任说话。 “去年底,诺道夫公司要办班的时候,就和我说过想请你去讲课。我考虑你身子不方便,广州太远了,就直接给你推了。现在,他们又要在北京开,所以又想找你去给做一下演示示范。你愿不愿去?” “行,没问题” “你这都快8个月了,能行吗?” “不就是演示几次手术吗?我还可以的。” “嗯,我看这样吧,你手上暂时不要接新病人了,王马两个人让高主任帮你带一带。你最近两个月就负责去***讲课的事,然后差不多孩子生了,你就直接休产假吧?” 这个安排当然很为芳华着想,是在体谅她大着肚子做手术的辛苦。虽然芳华自觉还能够坚持一阵子,但也很谢谢主任的照顾。 她回到家里和嘉辉说了自己的工作新安排,嘉辉也算是放心了不少。 他也告诉芳华一个好消息,自己接到了《cancerresearch(癌症研究)》编委阿列克斯教授的e-mail。 阿教授是国际知名的病理学家和肿瘤学家,他审稿时对嘉辉的论文很感兴趣,并已经让手下实验员重复了嘉辉的实验。虽然他们用的是别的胶质瘤细胞系,实验数据有所不同,但是结果是一致的。 嘉辉也回邮说,他最近又改进了实验方法,用了其它肿瘤细胞系做实验,不但在胶质瘤,在乳腺癌、卵巢癌等肿瘤的细胞系中也先后分离出了疑似干细胞的细胞球团,不过还在进一步验证中。 阿教授要他尽快做完试验,总结成文。显然,这位专家对嘉辉的研究很感兴趣。 可惜,嘉辉现在是墙里开花墙外香。他的成绩虽然得到了国外知名学者的赏识,但却并不受孙飞的青睐。 其实在春节后,孙飞也找嘉辉谈了一次话。他是想给嘉辉一次机会的。 只是,两人在讨论肿瘤研究的方向时,又出现了矛盾。 孙飞的观念倒是符合当时国际上最流行的分子肿瘤学的研究理念。这当然也没错,因为人们公认21世纪是分子生物学的世纪嘛,分子肿瘤学也的确在肿瘤病因和治疗策略上取得了很大的成绩。 不过,有着自己的思维方式的嘉辉却认为,国内医学界有点盲目重视分子生物学,而轻视临床肿瘤学的现象。或者说是太重微观而轻宏观了。 可是,在试管里、培养皿中作出的实验数据,怎么都会和临床实际有差异的。即使是研究清楚了一个细胞内的生化分子反应,那么多个细胞间的反应呢,乃至各个系统之间的功能调控呢?还有人与人之间的影响呢? 所以,嘉辉的观点是----他并不否认分子生物学研究的重要性,但是他觉得研究方法上应该适当地回归古典生物学,也就是在细胞的、个体的、全身的水平上来研究肿瘤,这样能更好地揭示肿瘤与宿主之间的相互反应。 这些属于学术上的不同观点,本来是可以大家交流讨论的。 嘉辉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点非主流了,也做好了准备孙飞会对此大加批评。 不料,孙飞听了半天后,只是笑了笑说:“年轻人啊,还是太年轻了。” 只是从此之后,他就绝口不提让嘉辉参与973项目的事。私下里,他还惋惜地对实验室的人说,怎么一个洋博士的思想还这么老土呢。 嘉辉也很无奈,没想到孙飞如此对自己的想法不感冒。 他回到家后,也把这次谈话的事和芳华说了。 芳华还是一如既往地支持他:“你说得没错啊我就不明白那些纯生物系或者化学系的人也来研究癌基因,能研究出个什么成果?就是有,我们临床上也用不上,或者用了就出问题。因为,他们根本连什么是癌都不知道;别说是癌症了,他们恐怕连什么是疾病都不清楚呢医学基础研究,再基础,也不能一点医都不懂啊” “不过,我的观点和孙飞分歧太大,他估计不会要我进973了。” “嗯,虽然是有点可惜。不过,那也比你去了,却看着他们做的东西不符合你的想法,好多了吧?” “也是。” 嘉辉暂时放下了一时的得失,继续着他的实验。每天负责接送芳华到设在天坛医院的内窥镜培训班讲课。 这才过去一年多,芳华竟然从曾经的学员过渡到了讲师,可谓进步神速。 她现在又不用收治病人了,只管上课就好,还是比较轻松的。 只是随着小道消息的越来越多,芳华知道广东那边的疫情已经达到高峰了。 她猜测北京目前也应该有了感染病人,但是由于消息封锁,暂时还不知道罢了。 北京即将迎来一个不平静的春天。 239、病危 239、病危 芳华曾给江新华家里打电话,但她却总不在家,电话是赵岩岭接的。(手打小说) 从他的只言片语里,芳华知道了江阿姨很忙。 因为军事医学科学院以全军微生物检测中心为核心,组成了包括病毒学、细菌学、流行病学、病理学等多个实验室100多名科研人员的攻关集体,正在全力以赴寻找致病的病原体。 微生物所的科研人员在二月中旬就派专人到广州搜集来病人的**、组织标本后,就开始加班加点地做实验,到目前为止都苦干了半个多月了,却还没找到病原体。 这是一场辛苦的战斗。找不到病原体,就像战争中找不到敌人一样,只能被动挨打,而无法给敌人致命一击。 事态已经很紧迫了,广州那边已经有医护人员殉职了,这个被称作“**型肺炎”的疫病已经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 可是,科学规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很多疾病在第一次出现的时候,都是花了很长时间才能确定病原体。 比如1975年全球出现莱姆关节炎,科学家用了7年时间才找到病原。1981年艾滋病出现后,科学家寻找病原也历时3年。 像这次的疫情,虽然表现是在肺部,但是对它一无所知的人们还要先确定感染部位是不是在肺部和呼吸道。确定了,还要从呼吸道寄居或继发感染的无数微生物中分离和确认出病原体。 这,真的不容易 虽然不容易,但医科院的科研人员都知道早一天找到病原体,就有希望早一天找到有效的治疗方法,所以他们在咬牙苦干。连为他们做组织协调和后勤保障的江新华,也是天天披星戴月早出晚归的。 赵岩岭最后和芳华说道:“小林啊,你江阿姨还说呢----真是不能说嘴啊,刚说了对付细菌战没问题,没想到就遇到了考验广东的这个怪病,可真是不亚于一场战争啊” 芳华深以为然:“是啊,我想困难还在后面呢” 3月中旬的时候,消息灵通人士传说----军内的传染病医院302医院已经出现了疫情。几天之内就病倒了六名医护人员,连一位七十多岁的传染病老专家都被感染了。 总后卫生部一下子对此病高度重视起来,京内各大军兵种的医院,特别是给首长看病最多的**都加强了对门诊发烧病人的管理工作。 各个单位也组织医护人员学习该病的基本传播特点、治疗要点,资料都是现从广州那边搞来的。 芳华听说连302医院的医生护士都中招了,也是惊讶无比。因为在所有的医护人员中,传染科的医护人员一定是最具备防范疾病传播意识的。 他们的工作虽然要天天接触各种传染病患者,但同时他们也是最不容易得传染病的。像那位老专家,据说搞了五十多年传染病都没得过一次传染病,没想到现在终于体会了一次。 芳华在听说302医院的事情后,也赶紧给张永打了个电话。这才知道他们地坛医院也收治了**患者,而且还有好几名都是重症患者。 医院已经成立了**病房,连本专业是艾滋病的张永都被抽调过去了。 芳华忙跟张永说:“你一定要小心防护啊还有,要注意休息啊千万不要疲劳作战” 张永还笑呵呵地说:“放心吧,我们这里是专业治疗传染病的嘛。” 芳华虽然为老同学担心,但也知道身在这个岗位,遇到病情是不可能退后的,只有希望他能在履行职责的同时,也保护好自己。 然后,她又和张永讨论了一下**的治疗。 张永说,因为不知道病原体,试用过很多抗生素都没有效果,大家都怀疑是病毒或者是衣原体这样的病原体。 现在,也就是依照广东那边的经验,用大剂量激素冲击疗法可以缓解病人肺部的症状,另外给予营养支持治疗。国外也是如此。 芳华知道**到最后都没有特效药,她也知道大剂量激素的后果也很可怕。 她马上跟张永说:“我们从前在学校,老师就反复说过,大剂量激素长期治疗的副作用很大。我们当时学的是,大剂量激素也就用到80~320毫克。可你们现在最少都是320毫克,你说还有用到640毫克的。太大了啊你们没想过后果吗?” 张永犹豫着解释:“你说的确实没错,可激素的确是目前唯一能控制病情的药物。你不知道那些患者的肺部炎症有多严重,只有激素能暂时缓解炎症,保护肺脏,度过急性炎症期的难关。你说的剂量大的问题,我也觉得是有点太大了,而且现在的病人用了都有点撤不下来的感觉。不过,现在不是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芳华也知道他说的是实情,但还是对他再三强调:“我也知道用激素没错,但是你们用的时候,还是应该对剂量慎重一些。” “嗯,我会注意的。” 芳华刚放下电话,就感觉肚子里的孩子狠狠地踢了自己几下,不自觉地哼了出来。 嘉辉忙过来扶着她问道:“怎么了?” “宝宝又闹了,最近两天动得有点厉害。” “那是你这几天都没休息好。” 嘉辉把她扶到床上向左侧躺好,然后把手放在她肚子上轻轻地揉着。每次当小家伙闹得厉害的时候,只要她爸爸把手放上来,她就会安静许多。 这不,她刚在妈**肚皮上隆起个小包,爸爸的手掌温柔地按上来后,她顽皮地顶了顶,就慢慢缩回去了。 嘉辉问:“好点没?” “嗯,好多了。” “你那边讲课还要多久?” “马上我的课就结束了,再去一两次就可以了。” “嗯,那就好。真想孩子快点出来,这样你就没这么辛苦了。” 嘉辉一手安抚着她的腹部,一手轻揉着她的头部。 芳华抬起眼,看了看嘉辉,又笑嘻嘻地说:“其实现在还好啦,等她出来了,吃喝拉撒睡什么的,才烦人呐。” “不怕,除了不能给孩子喂奶,其他的都交给我。” “哼,说大话。” “不是说大话,我准备请长假----休产假。” 芳华扑哧一笑:“真的假的?”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的实验……” “暂时告一段落,等孩子大点,我再去回去上班。反正,孙飞也懒得管我。” “嗯?你到底要请多久?” “从4月到年底吧,嗯,那时候孩子大点了,我也放心。” 芳华一下子翻身坐起来,双手把住嘉辉的肩头,严肃地看着他的眼睛问:“怎么了?不是被孙飞打击得不想干了吧?” “不是,”嘉辉冲她安慰地笑了笑,“我就是想好好照顾你和孩子。” “不用,没必要啦我休产假,再加上吴嬢,照顾孩子没问题的。我可不想你停下实验。” 嘉辉看着她半响才说:“其实也不一定要一直做实验才是搞科研啊我也需要时间看书查资料,还有思考嘛。” “好吧,我最多同意你休一个月,”芳华侧身靠在嘉辉怀里说,“有你这个大博士伺候我坐月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嘉辉亲了亲她头顶的头发说:“一个月不够,我要……” 芳华却打断了他的话:“不要----,你的聪明才智,可不能浪费在家务琐事上。” “可是……” “别可是了你就是这点不好,老是把我看得很娇弱。女人生孩子,养孩子,不都这么过来的吗?以前我爸老是出差,我妈还不是自己带大了两个孩子,还没有保姆帮忙呢。” “嗯,话是没错。可咱妈不是也落下了月子病吗?我可不想你和咱妈一样。对了,是不是可以让妈过来了?我妈也说下个月就过来呢。” 芳华忙说:“不好北京现在都有**患者了,别让她们过来。她们年纪大,万一有个好歹怎么办?” “没那么严重吧?” “有那么严重她们一个都别过来。我就守着医院呢,她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嘉辉没再坚持,反正他觉得自己也可以照顾芳华,再加上有经验的吴嬢应该没问题的。 不过,后来的事情却并没有按着他预想的样子发展。 两天后的晚上,嘉辉接到了白芸的电话----张永病倒了,**。 白芸挺担心老班长的,因为他过去得过肺结核,肺部功能弱于正常人,很怕他的肺部并发症比普通人更重一些。 但是,张永在电话中说他现在还没什么,就是发烧,只是他的妻子和一岁的儿子也被隔离在医院内,让他们帮忙照顾照顾。 白芸答应了,并已经让海阔买了些生活用品和营养用品给小李送去。 她还跟嘉辉说,暂时不要让芳华知道这事,因为她也就半个多月就要生了,怕影响她的情绪。 嘉辉考虑了一下,还是决定告诉芳华,因为他觉得芳华挺关心这个**疫情的,这些天老听到她给江新华家或张永打电话,瞒是瞒不住的。 芳华一知道情况,脸色就变了,她怎么也没想到张永真的运气这么差。 嘉辉搂着她,安抚她:“别急,我们先打电话问问张永现在怎么样了,看我们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干着急,可没用。” 芳华握着嘉辉的手,感觉安心了不少,点点头。 嘉辉拨通了张永的手机。 张永的情况还可以,说话的中气也还充足。 芳华问他是怎么感染上的,他还轻松地说:“噢,就是前天晚上抢救一个重病号。他因为呼吸衰竭引起了心脏骤停,我们给他做气管插管上呼吸机的时候,病人的痰液和血液喷得到处都是。 我们几个人的脸上、口罩上、还有衣服上都有,当时谁都来不及擦,坚持抢救了两个多小时。就这样被传染上了。“ “那个病人怎么样?” “还好,那天他算是过了一关。现在病情稍微平稳了一些,不过,以后的情形还不知道呢。广东那边可是说了,这种病人到了要气管切开的时候,切一个死一个。” 芳华忙说:“也不是那么恐怖的。广东那边不是已经有不少病人痊愈了吗?” “嗯,我知道。”张永又开玩笑说:“我现在得了病也好,有了这个病的第一手资料了。正好可以试试不同的治疗方案,找一找更好的办法。” 当年和张永同来地坛的同班同学这些年都出国、跳槽什么的走了,不过目前负责张永的主治医生,倒也是同级不同班的同学。所以,张永才可以既是病人又是医生,为自己决定治疗方案。 芳华听他这么说后,眼睛湿润了。张永这是在当战场上的“滚雷手”啊,他是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替后人指引一条治疗的明路。 嘉辉听了,也是眉头紧锁。他也不由回忆起当年在学校的情形,他和张永的情谊也并不亚于和戴平的。 芳华和嘉辉的手不知不觉地越握越紧,不用明言,他们都是一个心思:一定要帮助老同学,不能让病魔夺走这个憨厚的好人。 芳华开动着脑筋,给张永出着主意:“你现在就是要保持这种心态啊我刚从网上知道,香港大学医学院和美国国家疾病控制中心实验室都报告了,冠状病毒可能是引起sars的元凶。我觉得这个应该就是真正的病原体了。所以,你现在就是要用一些抗病毒的药物,还有最关键的是要增强自身的免疫力。总之,你在里面一定要好吃好睡,不要担心小李和孩子。外面有我,嘉辉,还有白芸,都会全力帮你的。” “好,只要你们帮我照顾好老婆孩子,我就放心了。” 这话听着太别扭,芳华忙说:“我们是临时照顾哈,你自己的老婆孩子还是要等你自己来照顾。” 张永笑了一下:“好了,知道了。” 收了电话,芳华和嘉辉对视一下,说:“我还是给小李打个电话问一下情况吧。” “嗯,我去网上查查国外有什么最新进展。” 芳华给小李打电话,发现她的精神状态却很不好。 小李说着说着就哭了:“我真怕他这次过不去。可怜我们儿子还没叫过他一声爸爸呢。” 芳华劝了她半天,她才好点。说起来,她虽然被隔离在家中,但是医院里有人管送饭什么的,生活上倒是没有什么不便,孩子的情况也还好。 芳华要小李不要自己吓自己,在和张永通话的时候一定不要这么激动,否则会加重他的心理负担,影响病情的。 听她这么说,小李也明白过来,表示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的。 芳华最后说:“别担心,一切会好起来的。” 可是,接下来的两天里,张永的病情真的一天比一天重了。他已经被诊断为重症sars患者,并用上了激素。 还好在张永的坚持下,剂量用的并不大,只用到每天80毫克。但是,他的症状控制得就不太好,人也开始昏昏沉沉的。 芳华听主治医生同学介绍了病情后,知道他现在也是顶着压力,遵守着和张永不加大激素用量的约定。 芳华让他一定要坚持住,不要被吓到了而盲目用药。其实激素就是靠抑制机体的免疫反应来缓解肺部炎症症状。但是量大了,就会抑制过度,反而使机体自身抗病毒的能力大大下降,也就更会放任病毒的肆虐。 芳华又想起,自己那儿还有两盒周玉送的虫草胶囊。当初自己嫌太贵了,年纪轻轻地吃补药,没的折了福分,她就送给了婆婆。不料怀孕后,婆婆又给自己寄回来,让自己补身子用。不过,芳华还是一直没吃。 虫草据说是有很好的提高机体免疫力的功效,周玉也说过她的这药口碑很好。芳华忙让嘉辉把东西找出来,给张永送了去。不管有没有用,先试了再说。 嘉辉自然没能见到张永,他是在医院门口托人送进去的。 他回来说,张永已经下病危了。 240、四月芳菲 240、四月芳菲 短短几天内,张永已经从开始的发烧、胸闷进展到了呼衰、心衰的地步。(手打小说) 他现在的心率是每分钟120次,呼吸是40次,肺上满是阴影,血中电解质紊乱得一塌糊涂,血红蛋白和血小板水平也十分低下。人也是极度虚弱,体重已经掉了十多斤。 嘉辉跟芳华说了张永的病情后,又安慰她:“张永神志还算好,还没有昏迷。” 芳华看着他,心想:这算什么好啊? 嘉辉毕竟在毕业后没有从事过实际的临床工作,他很是不解:“这个**型性肺炎怎么这么厉害?” 芳华也不是搞呼吸科、传染科专业的,自然也不是很清楚。 她凭着自己的理解信口说道:“因为这是人类从没有遇到过的病原体,人群中天然对它没有免疫力,而它的毒力又太强了,所以第一次交锋,人类才输得这么惨吧。不过,慢慢地,等这种传染病流传一段时间后,人群中自然就会对它产生一定的抵抗力了。其实,所有的传染病,或者说瘟疫,都只是一种流行状态,有爆发,也传播,但最终也会渐渐消失的。当然,这个过程可就……” “等等,”嘉辉突然打断她的话,“你说在人群中就会产生一定的抵抗力?” “是啊。有的人是发病后,经过免疫反应在体内产生了抗体;有的人是接触了散播在自然界中的变异了的、毒力减弱的病毒或细菌后,没有发病而直接产生了抗体;还有的是……” “既然得过病的人体内有抗体,为什么不用他们的血清来给病人治病呢?” 芳华这才明白过来嘉辉刚才问话的意思。 对啊,得了传染病的病人体内都会产生对抗该种病原体的抗体,虽然有的抗体会在体内存留较长时间,有的抗体很快就会消失了,但总归是会产生抗体的。这也是接种疫苗能够防治传染病的原理啊 现在,在科研人员还没找到**病原体的情况下,当然没办法制备疫苗。可是,那些刚刚康复的病人的血液中,应该是存在着大量新鲜的抗体的。 用他们的血清输入新病人的体内,这些抗体一定可以帮助病人杀死病毒。然后,病人自身的免疫系统再对抗数目大大减少的病毒,就会容易多了。 不过,连芳华和嘉辉这样的非传染科专业的人都能想到的方法,难道张永他们这些专门研究传染病的人会想不到吗? 果然,当芳华和张永的主治医生同学咨询的时候,他说道:“这种血清法的确是对抗传染病的古老方法了。不过在强效的抗生素出现后,这个方法就几乎没再用了。因为,它有很高的风险。比如,很可能产生过敏反应;而且你们也知道,现在的血都太不干净了,很可能混有艾滋病、梅毒、乙肝、丙肝等病原体,反而会对病人造成更多的伤害。总之,这方法基本上在传染科已经不用了。” “可是,你们现在不是用什么抗生素都没用吗?专家们不是也都怀疑是病毒吗?对病毒,根本就没有特效药。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试试血清法。要是怕艾滋病什么的,可以化验啊” “呃----,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现在到哪儿去找康复病人的血清呢?北京可是还没听说有康复的病人。” 嘉辉插话道:“广州那边不是已经有几百号病人都康复了吗?” “可是,谁去那边弄来病人的血清呢?而且,那些人都刚刚大病初愈,又有多少人愿意献血呢?况且还要找到抗体浓度高的,血型要和张永一样的,而且是干净的血清,谈何容易啊” 嘉辉沉默不语。 芳华接着说道:“这样,你和张永商量商量,看他什么意见。找血清的事情,我们来想办法。” 很快,张永传话过来:他愿意当血清疗法的实验品。而且,他个人认为这个疗法虽然有风险,但是值得一试。 芳华让同学转告他,他们会想办法给他找来康复病人的血清的。 放下电话,芳华招手让坐在另一边沙发上的嘉辉过来。 嘉辉挨着她坐下,顺势将她搂在怀里。 两人一时都没说话。 最后,还是芳华双手握着嘉辉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侧过脸对着嘉辉说道:“你放心去吧,我和宝宝不会有事的。” 嘉辉已经在心里想过了:现在只有自己能去广东那边帮张永找血清,危险倒是其次的,关键是要想找到合适的血清肯定不那么容易。少则十天,多则半月吧。 可是,芳华还有十多天就要生了,自己作为她的丈夫怎么可以不在她身边呢? 他抚摸着芳华肚子的那只手感觉到了里面微微的蠕动。那是他的宝贝女儿啊在她降临人世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爸爸的怎么可以不在场呢? 嘉辉紧咬着牙关,把住芳华肩膀的手在微微颤抖。 芳华知道他在想什么,抬起手将他的脸轻轻扳向自己,凝视着嘉辉的眼睛说:“如果因为我们没有尽力,而让张永就这么去了,那才是我们最大的遗憾呢” 嘉辉看到她眼中不容质疑的坚定,不禁把她搂得更紧了。他就知道,芳华是永远不会缺乏勇气的。 “好,我明天就去广州我----,会尽快回来的。” 他们二人马上和白芸联系。白芸虽然吃惊,但毕竟是为了张永,而她也找不出比嘉辉更合适的人选,只好让嘉辉多加小心,并让芳华有什么事都赶紧通知她。 白芸在年级中交游广阔,找出了当年去广州工作的两名外班同学的联络方式,让嘉辉去那边可以找他们帮忙。芳华也请科里来自广州军区的进修医生帮忙,联系了一军医大南方医院的一位医生帮忙。 第二天,嘉辉匆匆飞往广州。 吴嬢听说他是要去广州,吓得不行,还想拦着不准去。芳华把她劝住了:“其实,广州那边比我们北京安全多了。” 吴嬢不解。因为此时有关方面还“捂着盖子”,有很多不敏感的市民还不知道危险已经临近了。 不过,这消息毕竟是捂不住的。没过几天,who宣布北京为疫区。 但卫生部依然没有对公众进行正确的引导,一时间谣言满天飞。特别是什么北京要“封城”的消息,更是闹得人心惶惶。 大学里的很多外地学生都纷纷逃回家乡。小晨也吓得跑到芳华家,一进门都来不及坐下,就让他**赶紧收拾收拾逃回四川去。 吴嬢一听之下,第一反应也是马上要走,可是她一回头看到芳华的大肚子,又犹豫了。 芳华坐在沙发上,看看还不满十九岁的小晨,见这孩子是面色苍白、眼神惊慌,便冲他笑了笑,问他:“你们学校,嗯,你们系里,年级里,班里,有人发烧生病吗?” “那倒还没有。” “那你们害怕什么?” “大家都说这个**其实就是鼠疫或者炭疽病那样的大瘟疫,谁得了都得死。还说广东那边死了很多人。” 芳华不禁莞尔,她还真想不到那些不学医的人们居然能编出鼠疫、炭疽病这样的谣言。 她将自己这些日子搜集的《南方日报》拿给小晨看,一边指点一边说:“你看,一个月前,广东的医生们就排除了鼠疫和炭疽的谣言,至于霍乱什么的,那就更可笑了。至于死亡率,你看这张报纸上说,钟南山院士领导的医疗组所医治的**病人,总体死亡率只有3.8%。当然,不同年龄段的死亡率不一样。死亡的人大多是年纪较大的人,本身就有其它疾病,或是在家里拖得时间太久了,失去了最佳治疗机会。 你知道细菌性肺炎的死亡率是多少吗?即使是在医疗水平高度发达的美国,肺炎死亡率也是在2%到4%之间。” 这话还真的让小晨和吴嬢惊讶了:“那么说,**也就和普通肺炎差不多嘛。” “是啊,它和造成4000万人死亡的西班牙大流感相比,还差得远呢。” 不过,小晨依然有些顾虑:“可是,大家都说这个病是通过空气传染的。如果是血液传播,或是接触传染还好说,注意一点就行了。空气传播可让人怎么防范啊,人总不能不呼吸吧?” 芳华直摇头:这种似是而非的谣言,还真容易迷惑人啊。 她耐心地给他们解释:“这个**的传染性是很强,但也不是不能预防的。它其实是通过近距离的飞沫传播的。最危险的人群是和病人密切接触的家人同事朋友,以及医治病人的医护人员。普通人是没那么危险的。 而且,所有的传染病,都不是说接触到了病原体就会发病的。比如病毒吧,它只有在空气中积聚到一定的浓度时,才会有传染的危险,所以只要保持室内空气的流通,适当地消消毒,就可以防止病毒的传播。” “可要是到人员密集的公众场所呢,我怎么知道有没有**病人,会不会被他们传染呢?” “还是那句话,只要房间空气流通,再做一些防护,比如戴上口罩,一般都不会被传染的。当然,医院门诊这种地方,的确是比较危险的。特别是现在,好多医院还没有很好地执行隔离制度。” 芳华心里感叹:有些官僚部门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不过,这话就不宜跟小晨他们说了。 她问小晨学校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小晨还心有余悸地说:“反正学校里在传要停课封校,家在北京的都回去了。说是不准外地的同学走,但还是好多人偷偷跑了。也有些没走的同学都在宿舍里哭啊,闹的。我离开的时候,就看到整个宿舍区都闹哄哄的,从来没这么慌乱过。” 芳华默然:也不怪这些才十**岁的孩子们,连学校的领导和老师们,那些成年人都在恐慌着,不知所措着,也就无暇顾及给他们正确的引导和心理辅导了。 芳华冲着吴嬢说:“小晨从学校跑回来,还没吃晚饭呢,你先给他做点吃的吧。我看,这些天,他也别回学校了,就在家里住着吧。放心,我们这儿很安全的。” 经过她刚才的解说,两母子倒是安心了不少。 等小晨吃了饭,芳华拉着他们两个陪自己出去散步,当然还是戴上了厚厚的大口罩。不过,当芳华走到医院的花园里后,就把口罩摘下来,一边呼吸着树木花草的芬芳,一边笑着说:“你们也把口罩摘了吧这里这么空旷,没什么人,很安全的。” 小晨一边摘口罩一边说:“林姐,你们学医的人是不是都不怕死啊?嘉辉哥还敢往广东那边去,真是太大胆了。” 芳华笑着说:“我们才不是不怕死呢,只是,我和你嘉辉哥,都相信科学。其实,广东那边的发病例数已经在下降了,疫情已经得到控制了。倒是,北京,……,不过,不用担心,我们学的医学知识告诉我们,所有的瘟疫都会过去的。” 花园里也有零星的几个人散步,但都戴着厚厚的大口罩。他们还用诧异的眼神看着芳华。 芳华笑了笑。其实,他们戴口罩是对的。不过呢,在这里,她真觉得没有戴的必要啦。 四月的天气,本来是一树树的花开、是春暖的季节。今年的北京,又难得的没有沙尘暴,空气质量不错。可惜,人们都被**吓住了,没有心思欣赏这*光。 散步回到家,嘉辉的电话打来了,知道她出去散步了,有小晨和吴嬢陪着,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嘉辉说道广州这边的防范措施做得还是不错的,也让芳华不必为他的安全担心。然后,他说起找血清的事情并不顺利,虽然从熟人那里拿到了不少痊愈病人的名单。但是粗粗一筛查,就去掉了好多年龄太小和太老,以及血型不符的病人。 剩下的病人,他正在想办法一个个地联系,询问他们是否愿意献血。到目前,还没有一个愿意的。 芳华只好鼓励嘉辉坚持找下去,几百名康复患者中还是应该会有人愿意献血的。 嘉辉倒是并不气馁,他从病人口中得知前几天还有302医院的人也曾问过他们愿不愿意献血。 原来是那位传染病老专家的学生在帮老人找血清。看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儿去了。 芳华听说后,又托人问了302医院那边。果然,老专家的学生刚刚为老人从广州找来6份血清。可惜其中有些不合格,最后只有一份可用。听说老人刚刚开始使用了几天,病情已经有了明显改善。 芳华忙把这个好消息通知了张永,鼓励他----连70多岁的老前辈都可能康复,他也一定可以。 张永现在的病情维持着不好不坏,但是主治医师说他这样已经不错了,因为他的激素用量是最小的,以他得过结核的肺功能还能维持着不完全衰竭,可以说算是奇迹了。 张永自己说,感觉吃了那个虫草胶囊还是挺有效的。 芳华赶紧又和周玉打电话。周玉一听说张永得了**,就开始掉眼泪了。 当她听说虫草有效,马上就说送两箱过来。不过她还要照管公司,暂时走不开,便让方兴第二天带着药直飞北京。 后来,成都的同学们听说后也都纷纷打电话过来慰问。大家都为张永的病悬着心,也为他能康复而想着办法。 方兴给张永带来的是他们公司的新产品----虫草口服液,比原来的胶囊在药效的吸收方面更好一些。 张永服用后,病情虽然没有明显起色,但是精神状态却要好了很多。 芳华和白芸等人都觉得还是很有希望的,连小李也开始振作了起来。但她还是每天花着心思,逼一岁的儿子学说话。 虽说小孩子学说话本来就有早有晚,应该是个适当引导、顺其自然的过程。不过,小李一番蛮干,硬是让那个不爱说话的小张永终于开口了。 还别说,当张永听到儿子会叫“爸爸”后精神大振,和小李说他一定会活着回去,亲耳听儿子喊“爸爸”而不是在电话里喊。 嘉辉已经去广东十多天了,他东跑西颠地好不容易搞到了10份血清。但他还要在广州对这些血清做一下艾滋病、肝炎之类的检测。 他抽空给芳华打了个电话:“明天就是预产期了,没什么反应吧?” 芳华一手叉腰,一手摸着“大腹”,低头对着电话免提说:“没事。你女儿是个懒虫,估计还要在我肚子里睡几天才能出来呢。” “嗯,我还有两天就能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吧,我能吃能睡,能跑能动的,好的很呢” 挂了电话,芳华却又拨了一个电话号码:“黄医生,我下午的时候就开始腰痛了。刚才吃了晚饭,我觉得开始出现宫缩了,不过大概要十多分钟一次吧。嗯,……是的。……好的,我现在就来住院。” 然后,她站起来和在一旁抱着各种早就准备好的待产物品的吴嬢和小晨说:“我们走吧。” 吴嬢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扶着她说:“不告诉小辉,好吗?” “告诉他,他也不能回来,白让他着急。” 芳华又笑了笑说:“就算他能回来,生孩子他也帮不上忙啊。” “可是,女人生孩子可是大过天的事,哪有老公不在身边的道理?” 芳华却一边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说:“你说得不对,我就知道好多人都像我这样。我妈生我的时候,我爸去新疆做实验了,没赶回来。我一个同学也是因为执行任务,没能亲眼看到儿子出生。所以说,和有些事情相比,女人生孩子可没什么了不起的。” 芳华知道自己是头胎,生产过程不会很快的。所以她不慌不忙地走到医院,住进了妇产科病房。然后让小晨回去看家,就留下吴嬢陪床。 一开始只是断断续续的肚子疼,芳华根本不当回事,疼的时候就扶着腰哼哼几声,呻吟能缓解疼痛嘛。不疼的时候,就吃点巧克力之类的零食,并听吴嬢摆她自己生两个孩子的事情。 虽然肚子一阵阵地疼,但是芳华还是迷迷糊糊地睡了。直到凌晨三四点钟,她终于痛得睡不着了,而且郁闷地发现“尿床”了----羊水破了。 还好她带了换洗衣服,便换上一条睡裙。总之,芳华早就对可能出现的状况都有所准备。 等到六点多钟,值班的黄医生给她检查过后,让她进了产房待产。 这时候的阵痛很频繁了,当然也很痛。即使是神经粗大如芳华,也承认这真是她经历过的疼痛中最痛的一种了。 好在芳华这么多年一直坚持锻炼,腹肌力量还算不错,再配合着医生和助产士的指导,她这第二产程进展很快,不到三十分钟就把宝宝生出来了。 黄医生还笑她:“你怎么跟农村妇女似的,生得这么快。” 芳华只顾着听宝宝“哇哇”的哭声,虽然感觉全身无力得都要瘫倒在床了,但又很想马上看到宝宝。 黄医生亲自帮孩子清理了一番,包裹好后抱到芳华身边:“啧啧,你家闺女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新生儿了。” 芳华虽然也认为宝宝是自家的好,可是这第一眼,她怎么都没看出来宝宝漂亮在哪里。 这稀疏的胎发和额头上还沾着胎脂,小脸跟个面团似的,扁扁的,红红的,根本看不出五官会长成什么模样。 唉,大概是人家说的客气话吧 不过,只要孩子健康就好。而且,自家的闺女还是很乖的。刚出生的时候还哭叫了一会儿,这阵子就闭目合眼睡得很安详了。 等芳华和孩子一起被送回到病房,都早上八点钟了。神经外科的师兄弟们闻讯纷纷赶来看她。 芳华倒也不累,兴奋地让他们看自己的杰作。不过,谁都不许抱宝宝,因为这第一个抱女儿的男性名额,当然要留给孩子她爸了。 等他们走了,芳华给嘉辉打了个电话,先问他事情办得顺不顺利。 嘉辉说等下午拿到检测结果,没问题的话,他明天就可以回北京了。 芳华这才告诉他,自己生了,母女平安。 嘉辉拿着电话,半天说不出话来。 芳华等了一会儿,见那边没反应,便说:“没事,我很好,孩子也很好。你先把张永的血清搞定再回来吧。” 嘉辉半天才“嗯”了一声,挂了电话。 当天晚上,半夜三更,芳华在睡梦中被人紧紧地抱住。 她醒了,虽然房间里没开灯,但不用看,她也知道是嘉辉回来了。 她动了一下身子,轻轻地说:“你想把我闷死吗?” 嘉辉稍稍松开了她,芳华抬手将墙上小灯打开。 可是,嘉辉一下子别过了脸去。 芳华愣了一下,慢慢伸手到嘉辉的眼角。 果然,湿漉漉的。 她心里也微微一酸,这么多年还从来没见嘉辉哭过呢。 芳华放下手,闭了闭眼睛,睁开眼后笑着问他:“血清没问题吗?” “嗯,有两份可以用。我下飞机后,先去的地坛,然后过来的。” 嘉辉依然偏着头,声音有些沙哑。 “嗯,快看看你的宝贝女儿吧。” 嘉辉起身,从床尾绕到另一侧的小床边。 芳华瞥见他悄悄抬手擦了擦眼睛,但她假装没看见,而是大声地冲着另一张床上还睡得挺香的吴嬢说:“快起来吧,嘉辉回来了。” 嘉辉已经抱起了女儿。小家伙呢哝了几声,依然睡得很安稳。 他抱着女儿坐在芳华的床边,芳华凑过来指指点点:“他们都说咱们宝贝儿长得漂亮,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嘉辉也仔细地端详起来,无奈他也缺乏经验,还真欣赏不来新生儿的“漂亮”。 吴嬢也凑过来说道:“真的很漂亮呐。我也看过不少小娃娃了,这个妹仔真的长的好哟瓜子脸,大眼睛,长睫毛。哎呦,这小鼻子也长得好呢” 芳华和嘉辉面面相觑:厉害厉害,就这张面团脸还能看出那么美好的前景呐。 不过,在嘉辉心中,宝宝的确是天下最漂亮的宝宝。 就像芳华在他心中,也是最漂亮的人一样。 芳华轻轻点了下宝宝肉肉的小脸,小妞因为被打扰美梦而皱了皱眉头。 吴嬢帮宝宝“报仇”,轻轻打了一下芳华的手。嘉辉也抱着宝宝远离一些那个把她当玩具的妈妈。 芳华看着他们的动作,好笑地说:“干嘛啊,我是她亲妈诶,逗逗还不行啊?” “不行”两个大人都斩钉截铁地说。 嘉辉还补充道:“生完孩子,你的任务就完成了。带孩子,你就靠边站吧。” 芳华笑了笑,知道他是心里不好受,要补偿自己才这么说的。 她又说:“对了,你给女儿起的名字,到底定下来没啊?” 嘉辉这阵子一忙,倒还真把这事忘了,而前些日子想的名字,他现在觉得一个都不合适。 他沉吟片刻,想着刚从花褪残红的南国回到春色初现的京城,再看着芳华的笑脸和女儿恬静的小脸,忽然心中有了主意。 “就叫菲菲吧,大名和小名都叫菲菲。” “梁非非?” “是芳菲的菲。” “有什么说法?” 嘉辉一手拉着芳华的手,一手抱着孩子,说:“你们两个,就是我心中开不败的四月芳菲。” 241、燃烧自己,不留遗憾(大结局) 241、燃烧自己,不留遗憾(大结局) 五年后的清明节,京郊黑龙潭,市卫生局党校后山,“救死扶伤纪念坛”。(手打小说) 芳华手捧一个花篮,恭敬地摆放到白色的纪念坛前。 外观如一个扁扁的金字塔的纪念坛上,错落有致地镶着九块方形黑色石头,上面是九位烈士的头像浮雕。 他们是五年前牺牲在京城那场抗击**战斗中的九名医务工作者。 当年,五百多名医护人员先后因公感染了sars病毒,而这九位勇士更是以他们的牺牲,换来了一个医务工作者的地位空前高涨的年代。 他们因此被追认为烈士。 可是烈士们连骨灰也没有留下,而且还是在牺牲三年后,有关方面才在京城的郊区,在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设立了这么一个纪念坛。 当然,有总比没有强。可是,有时候,有还不如没有。 去年,卫生局还组织了几百名医务工作者集体来这里公祭。今年,就只有几十名自发前来追悼前辈的医务人员了。 而烈士们为之服务和牺牲的民众,已经遗忘了当年的情形。而烈士们的同行同事们,也从“天使”再次成为了“狼”。 这是一个“桔”与“枳”的问题?抑或是“土地”的问题? 芳华只是名小小的医生,尽自己的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对于制度她无力触动,更无力去改变国人对这个职业从业者的偏见。 她和几百万身心疲惫的同行一样,只是默默做事,拿着与这份高风险、高知识、高成本的职业不相称的收入,还要无奈地当着制度和高层们的替罪羊。 今天,她和朋友们来到这里,与其说是缅怀前辈,不如说是求得一些精神上的安慰和动力。 真的猛士,要敢于直面淋漓的鲜血,也要敢于面对惨淡的人生和无奈的现实。 张永在三鞠躬后,又走到旁边那块“北京抗击**大事记”的石碑前,默默读着上面的文字,也默默回忆着五年前那几个月惊心动魄的经历。 海阔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说:“走吧,老张这些老掉牙的东西,不看也知道啦。” 张永在他的击打下轻轻咳嗽了两声。 当年他虽然从病魔手里侥幸捡了条性命,但还是留下了些许肺部的后遗症。不过比起另外那些使用了超大剂量激素的康复患者,他已经很幸运了。 张永跟着海阔一边往台阶下走去,一边说道:“抗击**的胜利?哪有胜利啊” 白芸在前面听到了,反驳道:“诶,老张,怎么说话的?自己否定自己的功绩啊?当年要不是你们全力以赴,那场疫情还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张永苦笑一声:“政府说胜利,那是政治的需要。我们可是学医的,也说胜利,那可就太----,太要不得了。” 白芸气得扭过头,不理这个严肃较真的老班长了。她一手抱起芳华的女儿菲菲,一手拉着自己的儿子阿飞,径自走下台阶, 芳华本来是和张永的爱人小李并肩走着、说着话,见此情形后笑了笑,喊了一声“老白,慢点”便跟了过去。 她上前拍了拍菲菲,示意她下来:“白姨抱着怪累的,菲菲啊,我们自己走路,好不好?你看,阿飞哥哥都自己走呢。” 菲菲便转过头对白芸娇声说道:“白姨,菲菲自己能走。” 白芸却又抱紧了小姑娘的身子,哄着她:“菲菲乖,等我们下了台阶,白姨就让菲菲自己走。” 几步下了台阶,白芸放下菲菲,又让儿子拉着菲菲的小手:“带妹妹一块玩去吧别欺负妹妹啊” 五岁的阿飞已经不是婴儿时期那副圆头圆脑的模样了,倒是有些乃父方脸虎目的风范。 他点点头,对老**啰嗦有点不耐烦地说了声:“知道啦” 看两个小孩手拉手地朝前走了,白芸这才对芳华嗔道:“一个小丫头能有多重,我还抱不动啦?” 芳华笑了笑:“我说,你也别生张永的气。他,你还不知道吗?一贯正统得不得了。不过,他说的话也没错啊我们对**,还真的不能说‘战胜’了。对病毒,我们没有特效药。就是以前还能控制的那些细菌,现在也出现越来越多的抗药株了。who不是说了吗?药物失去作用的速度与科学家发现新药物的速度差不多总有一天,人类将会面对没有任何药物可以制服的‘超级病原体’。” 白芸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我当然知道了。不过,这也不能否定当年抗**的成绩啊” 张永在后面说道:“如果一场洪水来了,村长招呼村民们赶紧跑到山上避险。然后洪水退了,村民们回到家园,人虽然没事,但家已经被毁了。而这时候,村长说,我们战胜了洪水。这能叫战胜吗?” 芳华又批评张永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你这么说,也偏激了点其实我也很痛心,如果一开始的时候,卫生部和政府能够有些‘作为’,而不是捂着盖着的,在应对危机的时候举措完全失当,我们应该能更好地控制疫情的。 不过,那也的确是从没遇到的突发疫情。后来经过**的洗礼,我们国家在对付致死率更高的禽流感时,不是表现出色吗? 而且,在**最严重的时候,也多亏上头采取了强有力的补救措施。如果不是中央和军委果断下令调集全军医疗兵,成立小汤山医院来集中收治**病人,当时的事态还真的没那么容易控制下来。” 张永倒也赞同这一点:“嗯,这我承认,部队的素质就是高一声令下,六个小时内,首批军医就集结出发了;七天时间,就完成了标准传染病医院的建设并能投入使用,而且来自全军的1200多名医护战士也在十余天内就迅速就位了。 小汤山医院的医疗成绩也真是个奇迹病死率是全球的最低,才1.2%,而且做到了医护人员零感染说实在的,不是强大的中央集权制度,是做不到这一点的。在对付各种灾难事故的时候,我们的制度还是有优越性的。只不过,可惜啊,可惜……” 芳华知道他在可惜什么。 可惜血清疗法没有推广开来,因为没有充足的血清来源;可惜后来的治疗中还是使用了超大剂量的激素,因为为了政治影响要控制死亡率,也就没人敢承担风险;可惜很多人虽然战胜了sars病魔,却遗留了骨头坏死、肺纤维化等终身疾患。 所以张永会说,我们其实并没有战胜**。 这,一直是医学所固有的遗憾。 在医学的发展史上,在对疾病的斗争中所取得的一点点进步和胜利,其实都是以无数人的生命和健康为代价换来的。 医学永远是门不成熟的科学,要在痛苦中不断地进步。 就像当年江波的病,芳华对它束手无策。但如今,她手里经治的很多胶质瘤患者,术后生存时间已经超过了五年,达到了临床治愈标准。 芳华常常想,江大哥要是再晚几年得病,也许就不会英年早逝了。 她在家中的书柜上一直摆放着自己第一次穿上军装和江波在301花园中的合影。这合影是和其他亲朋好友的合影照片摆在一起的。 只是每次当她打扫卫生的时候,都会更加小心地擦着这个相框,也会在这张合影上多凝视片刻。 才五岁的菲菲也会帮着妈妈做家务,她拿着一块清洗过的干净抹布来换芳华手中的脏抹布。 芳华接过干净抹布,又擦拭了一遍这个相框,然后将它端端正正地放在架子上。 菲菲爬上旁边的椅子,然后趴在芳华的肩头,看着那相片问道:“妈妈,这叔叔叫什么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个叔叔啊?” “哦,你就叫他江叔叔好了。” “妈妈,江叔叔好厉害啊,你还挂着红牌的时候,他就是中校了。那他现在是不是将军了?” 菲菲经常在医院院子里看到来来往往的解放军叔叔,自然对军衔不陌生。 “不,他不是将军。不过,他做的贡献不亚于将军。” “妈妈,你是不是和江叔叔是好朋友?“ “是啊,很好的朋友。他教会妈妈很多东西。” “江叔叔是教官吗?” “呃,不是,江叔叔只是以他的行动告诉妈妈,该如何去生活。” “该如何生活?”菲菲重复着芳华的话,像是在发问。 “就是要始终相信生活中存在着美好的东西,并且坚定不移地去维护它们。” 这对菲菲来说有点深奥了,她不管了,直接问自己感兴趣的话:“妈妈,江叔叔,他怎么不来我们家玩啊?” 芳华转身抱起女儿:“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这里照片上的人我都见过啦太爷爷,大姑奶奶,小姑奶奶,还有爷爷奶奶,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和林林哥,干爸干妈,海叔白姨和阿飞哥,张叔李姨和小张哥,……” 菲菲指点着照片上的人,一个不拉、长幼有序地念叨着:“还有纪爷爷、邓爷爷、高伯伯,袁叔叔,德叔叔,……。可是,我怎么从来没见过江叔叔啊?他到哪儿去了?” 芳华把菲菲放在地上,拉着她去卫生间里洗手。 “江叔叔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所以不能来看妈妈和菲菲一家人了。” “那我们去看他好不好?” 芳华笑了笑,说道:“好啊不过,要等妈妈老了,做不了手术了,没事可干了,才能去看江叔叔。否则啊,他会把妈妈赶回来的。” “噢----,要等那么久啊。” “怎么?你很想去看江叔叔吗?” “是啊,我喜欢江叔叔。” “为什么?你又没见过他?” “因为江叔叔长得好看啊” 好吧,芳华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可是很会以貌取人的。 在见过的叔叔阿姨中,她就最喜欢远在成都、只相处过不到一年多的干妈曼丽,平时总是念叨着我干妈怎样怎样的。这让近在咫尺,常接她去家里玩,疼她超过了自己亲儿子的海阔白芸两口子都很嫉妒。 芳华俯下身来,逗着女儿:“是吗?他有多好看?有爸爸好看吗?” 菲菲皱起眉头,咬着嘴唇,思想斗争了一会儿,才仰头说道:“没爸爸好看。” 声音有些颤抖,显然是底气不足。 芳华心里暗笑,一边给她擦手,一边说:“真的么?别人可都说了,江叔叔比爸爸好看呢” 这下,小姑娘的声音大起来了:“不要,爸爸才是最好看的” 芳华看着她一副捍卫真理的表情,心里都快笑死了。 “嗯,好好好,爸爸最好看算你有良心,不枉你爸那么疼你。” “对哦,妈妈,快点啦,快点去机场接爸爸啊” “嗯,知道了。还有两个多小时呢,来得及” “妈妈,姨婆去看小晨叔叔了,那中午菲菲是不是可以吃到爸爸炒的菜啦?” “可以啊,只要你爸爸坐长途飞机不累的话。” “噢----,那还是等爸爸休息好了,再做菜给菲菲吃吧。” 这么乖巧的菲菲,难怪所有的人都会疼她。 芳华抱起菲菲,仔细看了看她的小脸。 这小妞果然是越长越漂亮,也越长越像她爸爸了,特别是一双乌溜溜的会说话的大眼睛,更是像极了嘉辉。只是她的脸形和嘴唇还有些自己的影子,而且眉毛和鼻子又要比爸爸的线条更柔和一些。 菲菲是个综合了父母优点的漂亮宝贝儿。 芳华笑着对乖女儿说:“怎么?妈妈做得不好吃吗?非要吃爸爸炒的菜?” 菲菲搂住芳华的脖子说:“好吃,妈妈做的菜是天底下最好吃的了。爸爸做的比妈妈做的还要好吃。” 芳华笑得肩头发抖:真会说话啊,谁都不得罪 她拍了拍女儿的小屁股:“好啦,小马屁精走,出发,接爸爸去” 芳华开着车带上女儿,来到首都机场,在乘客大厅出口处,等待从美国飞来的航班的到港。 五年前,**结束后没多久,嘉辉那几篇关于肿瘤干细胞的论文一发表,很快引起了国际肿瘤研究界的轰动。 在阿列克斯教授的推荐下,他得到了美国md安德森癌症中心的邀请,参与一项多学科协作的癌症研究计划。 这是世界上公认的最好的癌症中心,有着雄厚的临床科研实力。而嘉辉参与的项目也是得到美国国家癌症研究所(nci)长期资助的研究项目。 这里先进的实验设备和充足的研究经费,都是嘉辉暂时在国内无法得到的。所以,芳华立刻让嘉辉接受邀请,出国做博士后研究工作。 在嘉辉还有些犹豫不舍的时候,芳华说:“如果你是个庸才,我自然也会踏踏实实地守着你过日子。可是,你有那么聪明的头脑,还有善于创新的科研能力,以及不随波逐流的科研思维,我可不能看着你在国内就这么被埋没了。你去吧,好好做出一番成绩,等国内的科研环境好点了,或者等你的名气大到不会受人压制的时候,再回来” 就这样,为了实现两人共同的医学梦想,嘉辉再一次远渡重洋,暂时离开了他的娇妻爱女。 其实,对芳华来说,这五年倒并不比嘉辉留学的那些年更难熬。因为现在,嘉辉有条件隔个三五月就回国探亲一次。 而且两年前,在芳华完成了在职博士学位的学习后,总医院也批准了她去安德森癌症中心做访问学者的请求。 芳华在休斯顿和嘉辉团聚了一年。这一年同出同进固然是很幸福,但更重要的是,安德森中心同时也是世界上最好的神经外科的临床和研究机构。芳华在这里进行了胶质瘤个体化综合治疗的研究。此外,她在和来自世界各地的同行们的学习交流中,临床知识和技能进一步得到了提升。 一年前,她如期回国,还没来得及回四川的父母那里看望女儿,又接到院党委的命令,去川藏交界的一个贫困县参加医疗援建工作。 她只得在路过成都的时候,匆匆去公公婆婆家看了一眼女儿。平时只是通过视频和爸妈聊天的菲菲,见到妈妈后高兴得不得了。但是等过了几个小时,当菲菲知道芳华又要走的时候,哭得是声嘶力竭,让跑出门外的芳华也哭得泪如雨下。 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芳华只能狠狠心,对不起女儿了。 她跟着医疗队来到海拔三四千米的高原藏区。这里的条件自然是艰苦的,吃住都比北京差远了,让芳华很是不习惯。在空气含氧量只有内地一半的条件下,每天还要进行繁重的工作。 但芳华在这个没有网络,通讯不便的地方一呆就是半年。她手把手地教会当地医生做简单的脑外伤和脑出血的手术,从开始的自己做、学生参观,到学生做、自己帮忙,一直到自己不上台而学生也能自己独立完成手术。 当她完成任务离开的时候,当地政府和医院送给她神经外科“荣誉主任”的聘书。 不过,当她接了女儿回到北京后,总医院也根据她这些年的优异表现,很快批准她晋升了副主任医师。 才不能近仙者,不可为医。 这些年来,芳华凭借自己千锤百炼得来的精妙医术,在国内外神经外科界都得到了老前辈们的肯定。 她用神经内窥镜辅助进行显微外科手术的录像,被当做教学录像在诺道夫公司开办在世界各地的培训班上反复播放,自然她的大名已经被很多同行所熟知。 她在颅底外科手术入路的多次创新,也得到了同行们的肯定。在两年前的世界神经外科大会上,经德国的神经外科学界名宿s教授提议,代表们讨论后一致通过一项议案:将芳华设计的一种手术新路径,命名为“林氏入径”。这是亚洲第二位获此殊荣的神经外科医师。 她在读博士的三年里,和何超合作开发成功了国产神经外科手术导航系统。此外海阔主持开发的国产脑起搏器也研制成功,进入了临床试验阶段。这些项目,会大大降低国内病人手术的成本。 而芳华还将和海阔的公司继续合作,开发神经外科医师的模拟手术训练系统。这个项目一旦开发成功,将会大大缩短神经外科青年医师的成才速度,为国内培养更多更好的神经外科大夫。 这个课题也得到了以王院士为首的国内老专家们的鼎力支持,他们相信凭着这个项目,以及庞大的病例资源,中国一定可以成为世界神经外科的中心。 04年,诺道夫公司赞助设立了一个以王院士的名字命名的“中国神经外科医师年度奖”。该奖旨在表彰对中国神经外科事业发展做出突出贡献的神经外科医师。它每年评选一次,奖项包括终身成就奖一名(60岁以上)、学术成就奖两名(45~60岁)、青年医师奖五名(45岁以下)。 该奖一创立,就被视为了中国神经外科领域最高级别的个人荣誉奖,是国内上万名神经外科医师奋斗的目标。 芳华凭着这些年做出的成绩,毫无争议地被中国医师协会神经外科医师分会授予了07年度“中国神经外科青年医师奖”。她是目前为止获奖年龄最小的青年医师,同时也是唯一的女医师。 所谓厚积薄发,经过多年的积淀,她已经成为本专业领域一位惹人注目的青年名医。 这些年,驱使她不断努力进步的动力,是来自很多平凡而伟大的人们给她的启示---- 人生最大的幸福,就是燃烧自己,不留遗憾。 芳华自问她重生的这一辈子,也算是做到了燃烧自己;虽不敢说不留遗憾,但可以说一生清清白白,问心无愧。 不过,芳华也觉得自己对一个人还是有所亏欠的。 那就是她的宝贝女儿----菲菲。 嘉辉也和她怀着同样的心理,所以两个人在和女儿相处的时候,都是有求必应,极度地宠爱着共同的宝贝儿。 菲菲从三岁多就被送回老家,不是在成都跟着爷爷奶奶,就是在绵阳跟着姥姥姥爷,有时也在舅舅舅妈家或者干爹干妈家呆一段时间。即使以前她在北京的时候,也是经常在周末被接到白姨的家里,跟着阿飞哥一起学钢琴。因为芳华没时间带她去***,就揩海家大少的油,一起跟着私人教师学了。 从小“四处流浪”的经历,倒让菲菲出落得益发可爱和乖巧。别人对她好,她也会对别人更好,所以她每到一处,总是能得到各位长辈们的疼爱。 尽管芳华和嘉辉都是不太称职的父母,但菲菲却是个谁都想要拥有的贴心的女儿。 即使他们两个和菲菲聚少离多,女儿却依然清楚地记得自己的爸爸妈妈是谁。 好在这大半年来,芳华不再东跑西颠而是老老实实地呆在北京,可以天天陪女儿,倒也和女儿迅速消弭了分离一年半的陌生。 而嘉辉也因为要准备回国了,经常不到两个月就回来一次,一回来就呆上十天半月的,也用他的宠爱和美食慢慢笼络了女儿的心。菲菲对她爸爸可是崇拜加热爱,感情好得让芳华嫉妒。 即使是在他回美国的日子里,早就学会上网的菲菲也要天天和爸爸在网上亲亲热热地聊天。 有时,芳华凑在她身后,想要和嘉辉说几句,菲菲还不乐意:“妈妈,你好好看你的解剖图去,别打扰我和爸爸聊天。” 芳华冲电脑屏幕上的嘉辉耸耸肩:“看到没?你的白雪公主发话了,不让我这个后妈和你说话咧。” 然后灰溜溜地躲在一边看自己的专业书,但也会偷偷竖起耳朵听那两父女傻气而无聊的对话。 最后,到菲菲该睡觉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被吴嬢带走了。而芳华这才赶紧和嘉辉聊上几句,然后各自忙各自的事情去了。 芳华因为对女儿心怀愧疚,所以一直在她面前做小伏低的,从来没骂过菲菲,更别说动她一个手指头了。 因为这么乖的宝贝儿,不但自己舍不得骂,就是菲菲强大的粉丝亲友团也会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 白芸常对芳华说:“没见过比菲菲更惹人疼的小孩子了。” 此时,芳华就会想起菲菲三四岁就常常被迫和父母分别时大哭的模样。 她的懂事,其实都是被父母磨练出来的。当然,也就更让人心疼了。 芳华还在回忆着这些往事,感慨时间过得可真快,不知不觉间菲菲都长这么大了,明年就要上小学了。 菲菲忽然蹦起来老高,挥着手冲着不远处喊:“爸爸爸爸” 芳华抬头,果然见到嘉辉推着行李箱,正向这边走来。菲菲已经急不可待地甩脱芳华的手,冲着她崇拜的爸爸跑了过去。 嘉辉也停下了脚步,蹲下身子,将跑到跟前的女儿一把抱了起来,父女俩亲亲热热地香起面孔来。 芳华微笑着慢慢走过去,视线却总不离嘉辉的面孔。 面对天真的女儿,嘉辉沉静的脸上也像被染上了朝阳的颜色,笑得那么灿烂。 这些年他在国外实验室埋头苦干,四年之内就以第一作者和责任作者的身份,在《nature》《cancerresearch》《cell》等医学权威杂志发表了二十多篇论文。 根据sci数据库显示,他的这些论文被其他科学家在论文中引用的次数达到了2000多次,这是影响力的最直观表现。 而听说,孙飞所主持的研究项目,这五年来虽也在国外的医学杂志上发表了七八篇论文,但无论是杂志的权威性还是论文的影响力,都远远比不上嘉辉一个人的成果。 据说,科技部的官员已经终止了对孙飞负责的课题研究的后续拨款。 而两年前,嘉辉就被教育部和李嘉诚基金会启动的“长江学者奖励计划”特聘为中国协和医科大学教授,所以他这些年才有不少机会回国讲学。去年,嘉辉还获得了年度长江学者成就奖,奖金100万元。 最近半年,嘉辉逐渐结束了在美国那边的实验研究,因为中国协和医科大学和中国医学科学院已经任命他为国家重点实验室的主任,而校长兼院长也将自己主持的一项国家973计划课题的重要子课题拨给嘉辉负责主持。 这个子课题,预计将在五年内得到总计3000万的国家财政拨款。另外,嘉辉自己也申请并获得了国家杰出青年科学基金的资助,启动研究资金50万。 所以,现在国内给嘉辉提供了非常好的科研平台,并让他可以自由发挥,他自然没有任何留恋地要离开美国了。 不过,本来他还有些收尾实验,应该是在夏天才能全部结束,再回国的。 但今年年初,芳华就催促他尽量在四月底五月初之前赶回国。 嘉辉曾问她为什么这么急着让自己回国,而且非要在五月之前。 芳华只是告诉他----按照军委的要求,全军正在组建8支国家级应急救援队,分别是抗洪抢险应急部队、地震灾害紧急救援队、核生化应急救援队、空中紧急运输服务队、交通紧急抢险队、海上应急搜救队、应急机动通信保障队、医疗防疫救援队等8支队伍。 这些队伍总计将达到5万人的规模,可以将它们理解为在国家遇到各种突发严重灾害事故时,可以做出快速反应的专业救援部队。 在接到军委指示后,当年临危受命担任小汤山医院院长、打赢**决战一仗的新上任的总后卫生部赵岩岭赵部长,已经下令在军内各个军医大学、大军区总医院、军兵种总医院组建了十四支国家级应急救援医疗队。 芳华作为一名出色的外科军医,已经报名并成为了解放军总医院应急救援分队的骨干。她将随时待命,在国家最需要的时候,开往抢险救灾的医疗前线。 所以,她要嘉辉快点回来,支持她,并照顾好学龄期的女儿,因为他们已经不能再亏欠女儿了。 现在,嘉辉终于回来了。芳华缓缓走到了他的面前。 嘉辉将女儿移到右手臂弯上抱好,左手揽过芳华的腰,将她轻轻带到怀中。 两人四目对视片刻,芳华看着嘉辉温煦的笑容,也微笑着说了句废话:“回来啦?” 嘉辉的笑意更加深了,没有回答,而是低头亲吻了一下芳华的脸颊。 大庭广众之下,纵然是老夫老妻了,芳华还是微微红了脸。 菲菲偏偏还凑趣地说:“我也要香妈妈一下” 然后身子一挺,双手一张,抱住芳华的脖子,“啪”的一声,一个湿乎乎的吻就印上了芳华的脸。 芳华好笑地抱稳女儿。宝贝儿香香软软的身子,让她的身心都感到了充实,而心里更是满溢着骄傲和怜爱。 嘉辉则将她们母女一起搂在怀里,分别亲了亲一大一小两张笑脸。 然后,他的额头和芳华的相抵,低声说道:“这次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就再也不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