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神雕》 第一章 入世 “暮从碧山下,山月随人归。(手打小说)却顾所来径,苍苍横翠微。相携及田家,童稚开荆扉。绿竹入幽径,青萝拂行衣。欢言得所憩,美酒聊共挥。长歌吟松风,曲尽河星稀。我醉君复乐,陶然共忘机。” 这首诗为诗仙李白游性高昂之作,吟诵声却显得低沉,透出伤心、绝望之意。一阵风来,遍体生凉,尘土飞扬,“啊嚏”,时值初冬,关中地区已是倍感寒冷,在这荒郊野外,衣衫褴褛之人已近绝迹,然此处却正有一人,身着破衣、脚踩草鞋,从背后看去,颇为潦倒。 此人正站在一处庙宇前,庙门横额写着“普光寺”三个大字,其神色一动,游目四顾,忽跨步上前,伸手将一颗松树边长草拂开,露出一石碑,定睛看时,上书“长春”二字,刻的却是长春子丘处机的一首诗,诗云:“天苍苍兮临下土,胡为不救万灵苦?万灵日夜相凌迟,饮气吞声死无语。仰天大叫天不应,一物细琐枉劳形。安得大千复混沌,免教造物生精灵。”其人大为震动,长叹道:“果然是终南山,我真的到了此处,上天莫非在戏弄于我?” 此人姓周,单名一个重,此时却是万念俱灰、心意戚戚,实是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不可思议的事情。自己明明记得刚刚大学毕业一年,现在一家国企工作,由于单位里大学生缺少,刚刚顺利升为组长,无限憧憬的人生就在眼前,却不知如何会到了此处。他再三思量,都记不起自己是如何到的这里,只记得自己就是莫名其妙出现在长安城内,还穿着一身古装,头发居然也变得长长的能在头上束起,但却没有戴冠,自己到河边对照方才发现自己好像年轻许多,看上去好像只有十六七岁的样子,身材也比以前消瘦了许多。他初时无法面对现实,情绪几近崩溃,终日狂呼乱叫,四处奔走打听,人人都以为是个疯子。等到静下心时,已经不知过了多久,身上唯一的一件长袍也已破破烂烂,竟与街头乞丐无二。 周重自知事实如此,家人时空永隔,自己唯有打起精神,在这完全陌生的世界努力活下去。他现在已经知道,现正当南宋理宗年间,金已为蒙古所灭,广袤的中原大地已尽入蒙古人之手,自然包括这长安城。其时长安经多年战乱,早已不复盛唐繁华景象,到处断壁残垣,人烟寥寥。满城只有一队队蒙古士兵,呼啸来往,扰民不堪。蒙古人视汉人为猪狗,自然是打骂随心,大街上随时有汉人遭到ling辱事件发生,怎是一个惨字了得。周重原本是一个胸无大志的人,每日只知道做完自己的份内工作即可,只希望平平安安地过完此生足矣,何曾见过这等人间惨象,自是吓得瑟瑟发抖,低下头只是疾步向前,想赶紧出得城去,避开这些蒙古兵再说。 谁知天不从人愿,在城门口他偏偏冲撞了一队刚刚出征而归的士兵,下场自然可以预料,当下被狠揍一顿,押至附近采石场做苦力。既来之则安之,虽然三餐不饱,总好过自己在外头一文不名饿死的好。在这个时代,自己所会的计算机知识毫无用武之地,偏偏自己又不会别的,心中不由地埋怨起老天来:早知道要到这个时代,自己应该先把那些科学技术书啃一啃的,火yao、炼钢、玻璃什么的,自己会一样就不用愁了。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只有先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干苦力罢。好在周重发现自己现在年轻化了的身体好像强度提升了,以往手无缚鸡之力,现在可以一气搬两三块大石头不带喘气的,是以身体还挺的住。 每当夜幕降临后,周重总是坐在营帐门口,仰望着浩瀚的星空,心中对这世界有种虚幻的不真实感,总觉得这不是真的,会不会是个梦?看着身上破烂的衣服,心想自己跟乞丐已经没什么区别了,如果没被抓来,现在只怕已经在乞讨了罢。想到这里,突然心里一动: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金大师笔下的丐帮存在。 这日蒙古兵又押来了一批苦力,估摸着能有几百人,工程陡然加紧,监工的士兵的皮鞭不时落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哼声。周重见那些新来的人虽衣衫不整,但走路做事均一板一眼,颇象受过严格训练的军人,不由大是好奇,趁午饭时间无人注意,凑上前去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从襄阳前线俘虏的宋兵。周重记不大清楚这段时期的历史,便打听了一下战况。俘虏中有位叫张江的汉子,是个当了十几年的老兵,他回道:“兄弟放心,襄阳城墙牢得很,鞑子是攻不上去的。老子倒霉,出城作战成了俘虏,等有机会逃出去,咱还回襄阳,再狠狠干他一仗。”周重很快和他聊出了交情,忙里偷闲的侃大山。张江将自己当兵历程中有趣的事情讲给他听。这日聊到襄阳守城的英雄,张江道:“我们安抚使吕文德将军自然是个英雄,他守城有方,数年来,打退蒙古鞑子数次进攻,功劳不小。但我最敬佩的是十年前一位英雄,他当时不费什么力气,只靠几千老弱残兵摇旗呐喊,就吓走了蒙古兵,我等深为佩服。”(详细情况见《射雕英雄传》最后一章)周重倒是一愣,忙请教此人姓名。张江道:“此人名郭靖,据传原为蒙古金刀驸马,然为我大宋与鞑子绝义,实是大好男儿。郭大侠现隐居桃花岛,战事一大,他必会回来领咱击败鞑子,保卫我大宋江山。” “郭靖”两个字,如同一颗炸雷在周重耳边炸响,心中大为震惊,这些日子来逐渐平静的心情又起波澜:历史上根本没有郭靖这个人啊,这明明是金老创造出来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这个时代?我到底来到了怎样的世界?他心中惶惶,连监工抽了他两鞭子都未能察觉,还好张江见势不妙,一把把他拉去干活,才免了晚上关起来的处罚。为了证实自己的疑问,周重四处打听当今的武林形势,囚徒中有不少武林中人,周重自然的得到了“中神通”去世、“西毒”疯癫、“南帝”出家的消息,确认自己确实在神雕的世界中。 确认之后,周重每天晚上都在合计自己到底怎样才能在这神雕的世界中生存下去。去找神雕重剑?自己一点武功都不会,估计不被神雕拍死也会被重剑压死,何谈在瀑布中练剑;去少林找九阳真经?少林寺藏经阁如何会让一个陌生人进入,想都不要想;找郭靖拜师?桃花岛远在海外,海上容易迷路不说,就算拜成了,将来肯定要随郭靖一起战死在襄阳城中,对于只想混日子度过一生的周重来说,自然是不干的;那么,终南山?去拜全真教,全真的武功是玄门正宗,重阳真人天下第一的名头周重向来是崇拜的,能去瞻仰一下重阳真人的遗迹也好,何况此处离终南山最近,就这么决定好了。周重给自己作下了以后人生中的第一个重要决定。 这时周重才注意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还有鼎沸的人声:“着火了!救火啊,鞑子杀人啦”。周重闻到了一阵烟味,知道不好,急忙上前几步,拉开帐篷一看,外面火光冲天,刀剑相交,正乱成一锅粥。周重直觉的感到这正是逃跑的良机,立刻出帐撒腿狂奔。刚奔出数步,突听得有人喝道:“犯人休走”,一把刀迎面劈到,周重大骇,急忙将头一侧,心想:“完了,杨过还没断臂呢,我先断臂了”。 忽听铮的一响,一把剑将刀挡开,“兄弟快走,长安城墙已修好,鞑子要杀人善后了”。原来是张江救了他。“大恩不言谢”,周重吓得脸色发白,知道自己帮不上忙,抱了一下拳,便匆匆离开,黑夜里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道怎么走出了险境。 靠着从被杀死的士兵怀里搜来的一点盘缠,这一日周重来到了终南山,看着面前“普光寺”的牌匾,手里拂着的“长春”石碑,他感慨万千。这里正是原书中郭靖带杨过上山学艺所停留的第一站。正是在这里,郭靖怒拍石碑,被全真教误认为淫贼。周重终于确认了眼前的事实不再是虚幻的梦境,他真的来到了神雕的世界,而且永远也无法回家了。 第二章 上山 “什么?我不能练武?”周重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手打小说)他好不容易上得山来,见到了眼前仙风道骨的丘处机(这也是他的机缘,适逢丘处机出关,一时心血来潮决定见客),丘处机却说他不能练武,这千年希望一朝丧,心情自然十分低落。“道长,这是为何?” “大凡练功之人,无不从小练起,人最适合练功的年龄为五至十五岁,贫道刚才为施主摸骨,发觉施主已超过了十六岁,经脉已成,上乘武功只怕终生无缘了。”这句话若一柄巨锤,重重击打在周重心间,将他多日的憧憬击散无余。周重只觉手足冰冷,天地似若失去了所有生机和意义。上天让自己来到这个时代,却让自己失去了生存的能力,那自己今后将如何自处? 丘处机见到这少年绝望的目光,心中竟不由为之一酸。他闭关数月,本未到功成出关时,但今日突心血来潮,决定出关,见到周重时竟出奇地觉得与他投缘,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天意罢。“小施主也不必忧伤,人生在世也未必就要武功高强,一切随缘罢。我重阳宫除了武功外,道学也是玄门正宗,施主既无处可去,莫如就在山上做个记名弟子,随我参研道学如何?”一语既出,满座皆惊,丘处机十年前就已经不再授徒,今日破例,虽然是个记名弟子,但却也大异寻常。张重再愚鲁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当即跪下重重叩了八个响头:“弟子叩见师父!”丘处机笑着将其扶起,道:“我全真弟子以‘处志清静’排名,你既入我门墙,当为‘志’字辈,就叫周志重罢。” 这样,周志重的小道士生涯就算开始了(丘老道说他尘缘未了,是俗家弟子,重阳宫俗家弟子没几个,周志重的日子跟道士倒也没什么区别)。每日也随师侄们(跟他同辈的大多开课授徒了)一起做早课、打坐,间或打扫一下道观(当然,他辈份高,倒也没做多少体力活)。丘处机怜他学武至诚,将全真内功入门口诀传了给他。周志重古文底子一向较弱,内功口诀在他看来艰涩难懂,领悟起来实是头痛无比。当下决定先跟丘处机学文。丘处机对这个弟子实是偏爱,见他愿弃武学文,自是欣然而教。周志重也不知为何师父对自己青眼有加,实际是现代人豁达、眼界开阔、众生平等的思想,使他的气质异于常人,使人有亲近之感。他自己又是温厚的性格,几日下来,山上“清”字辈弟子都喜欢上了这个平易近人的小师叔。丘处机文武全才,跟随他习文日久,周志重获益良多。 全真择徒甚严,周志重虽蒙青睐,丘处机仍是派人下山考察身世来历,直到他曾被抓去做苦力的消息证实,才获许进入藏经阁查阅道藏。藏经阁在后院依山而建,背靠深涧,地势险要。周志重拾级上楼,但见书架处处,书籍汗牛充栋。随手而翻,均为道书。整个屋子走了一圈,居多为道藏,也有一些儒、佛书籍。原来王重阳融道、佛、儒思想于一炉,声称“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主张三教平等、三教合一,并以《道德经》《般若心经》《孝经》为全真道徒必修经典。故此,全真为三教集大成者,这周志重倒是开了眼界。而除去道藏之外,武功秘笈倒没有多少,大多为七子一些练武注释。这让他找王重阳绝世神功秘笈的想法倒落了空,倒也明白自己为何如此方便进入藏经阁的原因。意兴阑珊之下,随手拿了一本书看时,却是《道德经》。道德经五千言为老子之作,博大精深,打开看时第一句倒也熟悉:“道可道,非恒道”。再往下看去,渐渐艰涩难懂,好在他发觉字里行间有着细小的字句注释,显然是有人读经时所作,这才勉强看下去。待到他深入看下去,却逐渐为其中的睿智所折服,不住地拍案赞赏,老子名垂数千年,果非幸致。而注释却也简白易懂,描绘深刻,颇有意境。周志重原文、译文交相查看,不断为字里行间的深刻道理所折服。兴致所至,干脆找了笔墨,边读边临摹,读书练字两不误。丘处机数次莅临,见其用功,倒也欣慰,只是要他不可忘了例行打坐,勤练内功自可去病强身。周志重虽兴致不高,倒也坚持了下去。数月一过,内功练到了“修真活计有何凭?心死群情今不生”这两句时,感觉体内内力运转滞碍,原先一个时辰可以运行完一个周天,现两个时辰都很难圆满。周志重自知是受经脉的限制,自己内功难成,但每日运行两个周天已成了习惯,每次运功完毕后神清气爽,读书也分外精进,故此仍是坚持不懈地练下去。 时日一久,周志重的文才、书法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丘处机几次相试后也赞他为后辈弟子中文才第一人,道学境界也不低于出家弟子。周志重平日大多仍诵读道德五千言,间或看看各家注释读本。一日看过重阳祖师手著《重阳立教十五论》时,才发现《道德经》中注释竟为祖师亲书,出于对王重阳一贯的崇拜,他更是对《道德经》手不释卷,一遍遍诵读。到后来,整本经书原文与祖师手注读得烂熟,牢记在心间,连打坐时也在脑海中一字一句显现。 第三章 行功 山上的日子冷清而孤寂。(手打小说)周志重数次经过后山,见到那树林那边古墓炊烟袅袅升起,却始终没有看到过小龙女的出现,过得数月,想一睹神雕第一美女的心思倒也淡了。为打发寂寞,周志重白日于藏经阁沉浸于书籍的海洋,晚上则打坐练气,心神两忘。虽受经脉所限,内功没多大进步,但基础却打得无比扎实。间或练习一段入门二十四式长拳,虽腿脚不如那些从小入门者灵活,但身体倒也比以前结实许多。丘处机看在眼里,叹息在心里,成*人要想习得高深功夫,必须伐经洗髓,方有指望。那得要绝世高手不惜损耗真元,运功打通其全身经脉,当世五绝中去世的去世、隐居的隐居,此等机缘实在难求。要是周师叔还在就好了。只是周师叔也有好几年没见到了,不知道现在何处玩耍呢。 然而他包括周志重本人都不知道,周志重体内的经脉竟在逐步发生变化。原来周志重日夜不停地练气,内息运行不停,久而久之,习惯成自然,纵在睡梦之中也是练功不辍。真气自动流转,经脉阻碍再大,也会顽强穿过,自成周天。就好比滴水石穿,周志重苦练年逾的内力,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经脉不断拓宽,而经脉经此磨合,韧性极大,如此远胜于高手运功强行打通经脉,实为因祸得福。而他每日沉静于道藏,心境正好与所学的道家玄门内功相合,自然更是事半功倍。这也托了他体质强劲的福,要是换了一般人如此发了狂的练,身体承受不住内力冲击经脉的破坏,只怕已经走火入魔了。 冬去春来,大地复苏,周志重发觉自己内功好像突然进了一大步,原来屡次练不过去的地方豁然贯通,接下来数句也水到渠成,很快练到了“历年尘垢皆磨尽,偏体灵明耀太虚”。他心中自然是又惊又喜,更加练功不辍,旬日间便已将二十四句入门内功练全,开始练习“丹阳二十四诀”。这“丹阳二十四诀”正是全真玄功中精华部分,口诀与入门歌诀相同,但变化却深了一层。周志重不明自己身上的变化,不敢贸然禀明师父,只是按照藏经阁中内功图谱所练习,好在上有丘处机的亲笔注释,以他现在的文学功底自是容易领悟。他此时的进境极快,究其原由自是因为他的经脉大为拓宽,内功基础已经极为牢靠,就如一个极大的水库已经修好,剩下的事就是慢慢蓄水了。此番修炼自不比练基本功时费时费力,月余便将二十四句练全,内功已有小成。 练功之余,周志重突然想起,王重阳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靠的是“先天功”,怎么自己在这藏经阁内没看到这本秘笈。向师父询问时,丘处机叹道:“说来也是为师无能,悟性不够,始终无法达到练先天功的条件。先天功共分五层,当年先师便是达到第五层大成境界,从而华山论剑一举夺魁,名震天下。然而先天功的第一层入门却是极难,先师去世时全真包括周师叔在内尚无一人得传,我们是功力不够,周师叔则是于道家境界不足,修炼先天功容易走火入魔。先师无法,只有远赴大理,将神功传于南帝段皇爷,使神功不致失传。先师临终时也曾嘱咐,另有玄机在这藏经阁中,只是这些年我们将阁中经书翻了个遍,也未发现什么端倪。而我师兄弟天资不足,功力不够,看样子这门神功要失传在我们手上啊。”周志重奇道:“一灯大师不是佛门中人吗?他也没有什么道学啊,他怎么可以练习先天功的?”丘处机沉吟道“这个为师就不清楚了,大概佛道相通罢。”周志重在藏经阁内也待了近两年,几乎所有书籍都翻过,自知先天功希望渺茫,心想功力要练到五绝的地步不知要到何年何月,倒也不再去想他。他此时水平大进,道学境界已不下于门中同门师兄弟尹志平、赵志敬等,心境自是平和,宠辱不惊。他本是个心无大志之人,只觉得就这样无忧无虑度过一生也不错,不必去想什么神功秘笈了。 第四章 敌袭 这日周志重正在藏经阁中打坐,忽觉周遭热气大盛,道心险些失守,不由为之一惊:还未到仲夏,天气怎会突然变热?当即立起身来,探首出窗一看,见四下火起,火势甚大,眼看要波及藏经阁,而前院隐隐传来吆喝斥骂,兵刃相交之声大作。(手打小说)他心中震骇,居然没有弟子得空救火,看来来敌势大,形势危矣。当下下得楼来,见后院无人,大概放火之人以为后院没人,放完火到前院去了。周志重见火大救援不及,当即立断,深吸一口气,连拍四掌,四声脆响,四方支柱从中而折,“哗啦”声中,藏经阁边一间阁楼应声而倒。虽然这阁楼建造简陋,乃是用青竹所造,但周志重仍是被自己的掌力吓了一跳。周志重连拆三处房屋,将藏经阁与其他建筑隔开,以免火势波及。见阁楼无恙,遂奔前院而去。 周志重奔入主院,便见一片大广场上黑压压的挤满了人,正自激斗。定神看时,见四十九名黄袍道人结成了七个北斗阵,与百余名敌人相抗。敌人高高矮矮,或肥或瘦,一瞥之间,但见这些人武功派别、衣着打扮各自不同,或使兵刃,或用肉掌,正自四面八方的向七个北斗阵狠扑。看来这些人武功不弱,人数又众,全真群道已落下风。只是敌方各自为战,七个北斗阵却相互呼应,守御严密,敌人虽强,却也尽能抵挡得住。周志重见广场上同门大多为四代“清”字辈以下弟子,却不见诸位师兄弟及师父师叔,但听得殿中呼呼风响,尚有人在里相斗。周志重暗道不好,急忙纵身掠入。群道见是同门,自然让开道路由其进入。 殿上排列着七个蒲团,七个道人盘膝而坐,左掌相联,各出右掌,抵挡身周十余人的围攻。正是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尹志平等七人。七人依天枢以至摇光列成北斗阵,端坐不动。七人之前正有一个道人俯伏在地,不知生死,但见他白发苍然,却看不见面目。周志重见丘处机等处境危急,胸口热血涌将上来,惊叫道:“师父!”疾步强进。左右一声暴喝,金刃劈风,一刀一剑同时朝他身上招呼。丘处机心中大骇,但苦于为敌所牵绊,无法援手,心中大恸。周志重虽只练了一套入门招式,但他内功有成,感官灵敏,真气流动,自然反应,前冲的身子突然一顿,斗然之间,化动为静,双袖回拢前拂,人往后轻退一步,刀剑在面前呼啸而过,竟是没砍中。周志重身形再动,已是抢到了丘处机的面前。 “好一招‘退马势’!”原来这正是入门武功中的一招“退马势”。凡全真教弟子第一天学武,就必先学“天山飞渡”,跟着就学“退马势”,那是避让“天山飞渡”的一着,一攻一守,乃是最简易的套子。此时殿外的弟子也已被敌人逼进殿来,见到周志重这招使出,心中都大是佩服,没想到平日不起眼的基本招式,居然能如此运用。 周志重首次与人动手过招,事后也是后怕不已,要是刚才稍有差池,现在已经性命不保了。转得身去,见殿中黑压压的一片,为首二人,一个身披红袍,头戴金冠,形容枯瘦,是个中年藏僧。另一个身穿黄浅色锦袍,手拿摺扇,作贵公子打扮,约莫三十来岁,脸上一股傲狠之色。两人气度沉穆,与甚余敌人大不相同。此时见二人目光均看向自己,心中一虚,低头道:“众位为何攻我重阳宫?”那贵公子冷笑道:“你是全真派后辈,此间容不到你来说话。” 周志重见那贵公子嚣张跋扈,语气傲慢,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名字:“你是霍都!”霍都既然到此,想必是为了小龙女十八岁的生日来的,那么郭靖、杨过也快到了罢。想到这里,心里平定不少,当即跨前一步,道:“此处容不得你们如此蛮横。” 霍都摺扇一开一合,踏上一步,笑道:“这些朋友都是我带来的,看你小小年纪,倒也知道本公子的名字,只要你接得了我十招,我就饶了这群牛鼻子老道如何?” 周志重见情势危急,不愿多言,左手抚胸,右手放在背后,运气调息,收敛心神,准备应战。丘处机刚才见到徒弟的身手,倒也不忙阻止,只是将真气运起,随时预备救人。 霍都长笑一声,将折扇往衣领上一插,左手成掌,斜拍周志重右颊,右手成抓,抓向周志重左肋“章门穴”。出手夹带劲风,功力大是不弱。周志重此刻道心稳守,心境平和,以右足跟为轴,左足斜跨,身形转侧,霍都的两式顿时落了空,周志重右掌顺势切击而出,这招正是一式“尘垢皆磨”,招式内敛,端凝厚重,实不亚于全真七子出手。王处一心念一动,向丘处机微笑道:“恭喜师兄收了个得意弟子!”丘处机笑道:“惭愧惭愧,愚兄指点不多,大多是这孩子自学的。”马钰见其“天山飞渡”、“退马势”、“无久无余”连续三招使出,招式凝重、内力强劲,心中大是奇怪:“这孩子上山不满两年,招式还罢了,这等内劲……”但看他运劲的法门,确实是全真内功没错,不像是别派武功。 转眼之间,霍都已经使到了第七招,心下大懔:“这小子小小年纪,功夫竟如此了得,今日看来要出丑。”当下大喝一声,突然揉身而上,双手成圈,袖风鼓动,登时,周志重前心一十八道穴道尽在其攻击范围内。此名“狂风迅雷功”,乃是霍都压箱底的功夫,现见事急便使了出来,意图数招取胜。周志重顿觉压力加重,他从未与人动过手,惶惶然间看不清对方拳脚去向,大惊之下,急右足后退一步,左手成阳掌上托,右手成阴掌下压,身形微躬,将全身缩于双掌守护圈内,轻喝一声,内力勃发,这招“灵明太虚”原本为进击招数,现在给他改为守势,内力收敛,正好和霍都的掌力袖风对上,呯的一声大响,霍都身子一晃,周志重后退三步。殿中全真弟子不禁一声喝彩,自是为他用此平淡无奇的招数破了霍都的绝技而佩服。 霍都沉声道:“还有两招!”伸手从颈领中取出折扇,刷的打开,呼的一声已经划到。殿中顿时骂声大作,都是骂他不要脸,居然取兵器对付一个空手的小辈,其中包括了跟随他前来闯山的一部分江湖中人。霍都一身武功大半在扇上,现在为了要十招击败周志重,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周志重但觉劲风扑面,折扇自左上向右下划至,稍有不慎便是开膛破肚之祸,大惊之下身形急退,双袖鼓荡急推而出,正是一招“灵光照耀”。只听得“嘶啦”一声,袖袍齐肘断去,险些伤到手臂,脚步踉跄之间,胸腹空门大开。霍都狞笑一声,左掌直拍周志重膻中穴。事发突然,丘处机要救已经来不及。 耳轮中只听得呯的一声大震,霍都连退数步,脸色苍白,嘴角一丝殷红,显然吃了大亏。周志重睁开眼来,身前多了一人,长得浓眉大眼,胸宽腰挺,三十来岁年纪,上唇微留髭须,看样子如寻常庄稼汉子一般。周志重伸手拂胸,暗自运息调理体内乱成一团的真气,心想郭靖啊郭靖,你总算来了。 第五章 惊艳 郭靖行礼道:“各位师尊见谅,郭靖救援来迟。(手打小说)”马钰、丘处机、王处一微笑点头,举手还礼。郭靖微笑着拍了拍周志重的肩膀:“小兄弟身手了得,看你眼中神光奕奕,内功大是不弱,全真又多了一位可造之才啊。”周志重看着这名满天下的大侠,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心中只是大叫:“我见到他了,我见到他了。” 忽听尹志平叫道:“郭兄小心!”却是霍都和那藏僧达尔巴突施暗算。郭靖头也不回,左掌反拍,正是一招神龙摆尾,啪的一声,已经和达尔巴对了一掌。而右手斜扣中指,轻轻弹出,正击在霍都急扫而至的扇面上。达尔巴一声虎吼,满面血红,斗然间紫气大盛,极力拿桩,却终是站立不住,往后退了一步。他强运内力不退,已是受了内伤。霍都只觉一股大力从扇面传来,虎口剧痛,疾以肩为轴,斜划一式“玄鸟划沙”,右臂划了个半圆,方将此力卸去,定睛看时,却骇然发现,一根钢铸扇骨已经被击成弧形。 大殿之中采声大作,自是赞郭靖一招之间击退两大高手,扬我之威。霍都自知今日事已不成,便道:“阁下武功惊人,小可极是拜服,十年之后,再来领教。小可于此处尚有俗务未了,今日就此告辞。”说着拱了拱手。郭靖抱拳还礼,说道:“十年之后,我在此相候便了。”霍都向周志重狠狠望了一眼,心知全真七子武艺高超,刚才只不过趁郝大通大意打了他一掌,再倚仗人多欺负人少,才有可乘之机,错过今日,只怕再也无此良机了。当下哪敢再行逗留,迳向殿门疾趋。只听得殿外广场上兵刃相交与吆喝酣斗之声渐止,敌人正一一退去。 却听郭靖道:“我带来的孩子呢,是谁收留着?莫要让火伤了。”忽然光中黑影一幌,一个小小的身子从梁上跳了下来,笑道:“伤不着,我在这里。”周志重心中一动,仔细打量起这未来的神雕大侠。见他剑眉星目,年纪才十四五岁,已有美男子风范,只是脸上贼忒嘻嘻,甚是顽皮。郭靖喝道:“快来拜见祖师爷!”杨过指了指周志重道:“郭伯伯,这几个牛鼻子老道还没有这位大哥哥厉害,他们是祖师爷?”杨过刚才已经偷溜进来一会,对周志重出手抵御霍都甚是佩服,他却不知,周志重此时的实力离全真七子还差得远呢。只是周志重虽是俗家弟子,但由于山上俗家弟子不多,生活也与一般出家人无二,故其也穿了一身道袍。杨过吐了吐舌头,道:“大哥哥对不起了,我不是说你牛鼻子。”周志重见他当着一众道士骂牛鼻子,心中大乐,只是脸上笑出来不好看,遂强作镇静,脸色一时古怪之极。 郭靖喝道:“过儿,怎么这般无礼!快点给各位祖师赔礼!”杨过这才老大不情愿地给各人行礼。接下来拜师、解救鹿清笃等事情不再详说。 杨过拜了赵志敬为师,仍与原书相同,不过周志重在弟子中文才出众,丘处机又命杨过跟随他习文。周志重本想向师父推荐让尹志平作杨过的师父,但回头一想,那不就断了杨过和小龙女的缘分吗?他向来对神雕侠侣敬仰不已,并不想拆散这一对鸳鸯,念头就此作罢。 大火势大,后院建筑十损其九,好在因周志重的保护,藏经阁没有受到波及,也算不幸中的大幸。丘处机性子急躁,自是把霍都骂了个狗血淋头,恨恨不已。周志重生性好静,见已没什么事情,便向师父告退,仍回藏经阁看书去了。 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日子就在书籍间逝去,周志重很少去赵志敬处,他熟知杨过的遭遇,自是怕自己一个不忍,干涉了他的人生。间或杨过也来藏经阁跟他习文,杨过生性飞扬跳脱,清静无为的道学自然与他无缘,让他看道德经比杀了他还要难受。为跳起他习文的兴趣,周志重自是将后世看过的诸多小说搬了出来,一一讲给他听,比如《水浒》、《三国》等。这些小说创作均为明清时期,那时流传的这些故事尚未如此系统有趣,周志重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小杨过,他每日没事便以习文为名到藏经阁来缠着周志重给他讲故事。没想到杨过对于宣扬忠君爱国的书不感兴趣,倒是对那些杀官造反的书颇有兴致,整日口中不离“绿林好汉”、“劫富济贫”,周志重苦笑不得,心想这小子天生是个叛逆的主。 有几次杨过也埋怨师父没有教他真本领,只教了他一肚子的口诀却不教实用法门,要向周志重学习,周志重强忍住教他的yu望,只是以自己学艺不精,师父严禁自己传授功夫为理由,拒绝了他的请求。他生怕自己这只蝴蝶的翅膀一动便改变了杨过以后的人生,但见杨过实在可怜,便又忍不住泄漏了一点天机,告诉他只管忍耐,日后自有机遇。杨过知道周志重道学深湛,说不定真有那么一点未卜先知,便信了他,不再缠着他习武。 转眼到了腊月,全真七子的门人分头较艺,称为小较。周志重上山以来,一直苦修内功,拳脚功夫习练不足,最近才刚刚开始学习昊天掌和轻功金雁功,因此照常没有参加较艺。实则他心里知道今日杨过会离开全真教,怕在比武场上他被人毒打自己会忍不住出手干预。 到了未末申初,果然山上喊声大振,四下都有人在喊“杨过”,过不多时,喊声逐渐汇向后山,周志重知道杨过已经逃了。他闭上眼睛,轻念一声“无量天尊”,暗暗为杨过祈福,希望杨过此去顺利。到得华灯初上,前院又传来了喧闹声。周志重奇道“又出了甚么事?”转念一想:“不好,应该是孙婆婆带杨过来了,我倒把这事给忘了!”在他心中孙婆婆在原书中死的太可惜了一点,杀她的郝大通道长却也是后悔终生。 待到周志重赶到前院时,喀喇一响,墙上一大片灰泥带着砖瓦落了下来,顺带着一个人影瘫倒于地。周志重自知来晚了,心中后悔不迭。郝大通一掌下了重手,心中也是好生后悔,正想看看孙婆婆的伤势,忽听身后冷冷的一个声音说道:“欺侮幼儿老妇,算得甚么英雄?”语声圆润动听,却从中透出一股清冷之气,令人心头莫名寒气大盛。待得周志重抬头望去,见其容色极美,白衣如雪,如冷月清辉,出世幽远。周志重心头便如巨锤重重地敲打了一记,天下竟有如此丽人,远超自己心底所描绘的影像。他原本平静的心湖刹那间波澜起伏,心中竟对杨过有了一丝嫉妒。 郝大通问道:“姑娘是谁?有何见教?”小龙女却不回答,她游目四顾,目光晶莹之中寒意逼人。周志重跟她目光一对,那份清冷寒峻却有如一支擎天巨掌将他那漪动的心生生压了下去,脑中为之一清,暗忖自己这是干什么,没来由地胡思乱想。周志重自知相貌一般,前世就没受过女孩子的欢迎,而他敬杨过甚深,更何况这小龙女少习古墓“十二少”功夫,清心寡欲,只有那杨过火样的热情才能打动她,自己可不是这块料。想到这里,周志重两年来累积的道学修为发动,心境已是一片祥和。凝神内视,丹田生烟,真气流动,耳目为之一清,心知经此“色”劫,修为更是进了一大步。周志重见小龙女和郝大通对峙,既知结果,不愿再行逗留,向杨过施个眼色,微笑点头,心中暗暗祝福,见到杨过感激的目光后,遂快步离开。 第六章 先天 周志重内功有成,丘处机既是欢喜又是诧异,自是视他为全真第一良才,遂下令将他住房搬至自己隔壁,亲力教其练武。(手打小说)这是莫大的机缘,这十年来,年长若赵志敬、尹志平等,师父早已不再指点武功,而只是靠自己修炼,如今丘处机坐关数次,武学大进,受他指点,自然好处不言而喻。但周志重生性懒散,顿时叫苦不迭。过去修习内功,只是每日静坐,运功后神清目明,自是常练不辍;而修习外功则劳心劳累,起早贪黑,长拳短打、剑法轻功,每天练下来浑身都散了架,沾枕即睡。然丘处机却是严厉督促,喝骂有加,每次偷懒必然被他责罚一顿。周志重暗呼倒霉,怪不得杨康对这老头没什么感情呢,这老头跟他前世上小学时那爱体罚的班主任一个德行。 如此几日后,丘处机见周志重每日到晚倒头即睡,遂喝令其每日以打坐代替睡眠。周志重心中这个苦啊,没奈何,在师父的高压下只能照做。每日练完外功回到房中盘膝而坐。经过剧烈活动后,全身酸痛不已,要摆出五心向天的打坐姿式自然是痛苦万分,每当此时,周志重总要在心里问候一下丘处机的十八代女性长辈以示尊敬。待得半个时辰后,方才全身心放松,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过得数日,周志重实在苦挨不过,心想不管了,今天拼着挨罚,无论如何都要睡他娘的一觉。脑袋刚刚沾枕,一声轻咳传来,这丘处机的声音已经成了他挥之不去的梦魇,吓得他立刻坐起,收腹吸气,头顶心、双掌心、双足心五心向天,做好打坐姿式。然而,头脑昏昏,直欲入睡,突然心底流过几句口诀“思定则情忘,体虚则气运,心死则神活,阳盛则阴消。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周志重想起这正是全真弟子入门奠基时睡觉所用的法子,待得脑中空明澄澈没一丝思虑后,敛身侧卧而息。当下他熬不过睡意,决定将侧卧改为打坐姿式,运起刚才的口诀,气息运转一周天后沉沉睡去。丘处机远远见他打坐勤练不辍,心底欣慰,也不再来干扰于他。 周志重一觉到天亮,气机牵引,微有响动,立时惊醒,原来是丘处机唤他去习武。周志重自觉今日精神见长,气力大进,打起拳来呼呼有声,一套全真剑法使完,自感神完气足,真气绵绵不息,心中大是得意:“这法子真不错,今晚还这么着罢。”由此,他每日白天苦练外功,夜晚以打坐入眠,以他懒散的性格,倒也坚持了下去。如此过了数月,自觉功力大涨,心中自然不甚了了,只知道这法子颇见神效。 实则他却不知道,这正符合了道家清静无为的道理。全真武功,与别派武功不同,讲究由内而外,先内功后外功。内功练习讲究根基扎实,故开始进境颇慢,而内功未有小成,外功自然无法练习。而别派武功则由外入内,进境迅速。故全真弟子十年之内无法敌过同等别派弟子,十年之后方渐渐赶上。周志重练功与一般弟子不同,别人练功乃是从小练起,逐步扩展经脉,周志重则是在经脉受阻时积累了大量真气,一举打通经脉,毕其功于一役。此等办法自然十分凶险,行差踏错即会走火入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好在他运气有加,身子经脉先天强韧,竟将这苦楚捱了过来,从而一举奠定了上乘内功的基础。就好比宽阔逾于大江的河道已经挖好,剩下的只是引水而已。旁人尚要边挖河边蓄水,他却只要全力蓄水,自然进境比别人快,故此他苦练一年远甚于他人。只是全真功夫缘自道家,讲究清静无为,他如此躁进苦练,实在有违道家之理,正如水流太急便会冲毁河道,造成大祸。周伯通当年天性好武,整日练武,却一直无法赶上当世五绝就是这个道理。而周志重以打坐姿式运全真心法入眠,真气自动运行,生生不息,正符合老子道法自然之意,通经活络,缓解一天练功的辛苦,以外促内,以内带外,自然武功突飞猛进。这其中的原因,恐怕除了过世的重阳真人,当世再无人知晓。 丘处机见周志重进境颇快,倒也不再催促于他,让他自行练习,于是周志重仍旧每日去藏经阁坐两个时辰。他此番内力大进,读阁中道学典籍领会又是深了一层。自杨过入古墓后并没有与他断去联系,常隔几日相约至后山玩耍。周志重此时也才十**岁,心性也比前世小了几岁,自是童心未泯,常和杨过去树林掏鸟窝、溪水中摸鱼,兴致所至,互相切磋一二。那杨过年岁岁小,练功才年余,然古墓寒玉床果然功效不凡,内力进境颇速,一套天罗地网势也使得像模像样。周志重便自封内力,以二十四式长拳应战,二人倒也斗了个不亦乐乎。杨过天资聪颖,招式时常推陈出新,逼迫周志重也绞尽脑汁变招,时日一长,二人均觉大有进境。 草长鹰飞,春风又绿终南山,又是一年过去。周志重外功初有小成,大半时间仍浸在道书中。丘处机等数次下山办事要带他去,周志重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懒人,每次都装病躲过。而他的内功受制于年龄、经验,进境逐渐趋缓。近日他无所事事,王重阳的著作看了大半,一时无聊,翻阅起《般若心经》来。这般若心经于后世大放光彩,各家老太太大都会念一句“观自在菩萨”,周志重曾在网上专门下载来看过。其字里行间却发现也注有重阳真人的亲笔注释,这倒使他重视起来。但见其理论精辟,颇有见地,与其《重阳全真集》中“仗起慧刀开般若,能超彼岸证波罗”、“识心见性通真正,知汞明铅类蜜多”等语句一脉相承,尽显重阳真人三教合一的思想。 天上繁星点点,周志重躺在重阳宫文昌阁顶,呼吸着这时代清新的空气,心中仍在体会重阳真人的论述,每回味一次,都不由对祖师的敬仰更深了一层,能融会三教之长而创立全真,实不愧天下第一。闭上眼睛,《道德经》、《般若心经》一字一句都在心中流过。当回味到“道冲而用之,或不盈”一句时,丹田“膻中穴”突的一跳,一股真气升起,运至“尾闾”即停止不前,到得《道德经》完篇,均不再异动。待想到《般若心经》中“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句,真气突地继续上行至“玉堂”,直至完篇亦无异动。周志重心中甚奇,遂反复默念二书,身上真气流走时断时续,有时读一遍走一两处穴道,有时读两遍也无一异动。待得默念数十遍后,真气方才绕任督诸脉运行一个周天,感觉颇为舒服。 周志重心中若有感悟,回到屋中取了纸笔,重新感悟,每当真气通行疾记下所默读语句。此番感悟较前次颇为不顺,往往默读数遍真气仍不稍动。此番直至卯初天色微亮,方才功行圆满。经一夜的忙碌,共录下二十四句,字数不多,但前后次序颠倒,实难看出其中端倪。周志重参悟两日,仍是未得其奥妙,而他再想通过昨夜的方式查看,却发现这次无论如何诵读,真气始终无所异动。周志重无法,只有拿去请教师父。丘处机看了半晌,却是毫无所得,安慰道:“徒弟,你不是道藏看多眼花了罢,先回去休息几日,以后不可如此劳心。” 周志重劳而无功,自然也是沮丧异常,直欲放弃。然转念一想,这既是从道、般二书而来,自然应该从中探询其密。既然原文无他,难道是注释?想到此处,当即从第一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开始思索。王重阳的注释通常为每句注释数行,读至第一行中段“气”字时周志重又感到了久违的真气流动。周志重一字字读下去,从数行之间挑出数字,合起来就是“气自丹田出,大道通膻中”。 如此这般,周志重从重阳手著万言注释中挑出了千余字,汇成一篇,却是一篇内功心法。周志重浏览下去,不久便在第十三句看到“有物混成先天地生,此可名为先天功”。 第七章 闭关 先天功修习,道家、佛家境界缺一不可,内功没有一定成就亦不可练习,稍有不慎即会走火入魔。(手打小说)故王重阳将此神功隐藏于这两本书内,别派人就算得到它们也不会想到这两本书要合二为一,惟有奉行“三教合一”的全真门人方有可能研习。全真弟子向来以七子或王重阳著作为入门课,而“道德经”、“般若心经”这两本书被奉为全真经典,非道学高深,弟子不会轻易阅读,何况这其中之理,早已写明在各人的著作中,这两本书只不过是作为典籍收藏,观看者甚少。他没有料到周志重当日选择道德经研读只是看在这本书字数最少,方便阅读亦方便练写繁体字而已。 常人若是只研读经文而不注意经中的注释,或只匆匆了解大意而不再反复诵读,甚于只看道德经而不看般若心经,都不会注意其中的奥秘。偏偏周志重向来敬仰王重阳天下第一的风采,对他的只字片语都奉若神明,将两篇注释熟记于心中,无时无刻不在诵读。在他那夜回思道德经时,每回想一句,心中都浮现出王重阳对经文注释要义,自然引发内气流动。偶尔回想快了,心中不及思索注释,自然无效。是以当他第二遍复想时便费力许多,要花上整夜的时间,才能凑巧将整个周天运行完毕。而待到他苦思其秘时,由于全神贯注于经文本身,遂无所感应,自然久思不得。 这其中周志重两年来苦修的道家修为和深厚的内力基础助力甚多,若非他的道学境界和内力运转与先天功同本同源,又如何能感应到这先天功的运行方式?换个别派弟子来只怕就算他把两篇注释读得再滚瓜烂熟,也无济于事。 待得周志重发现先天功诀后,欣喜若狂,禀明丘处机后,丘处机见滋事体大,不敢擅专,遂带着周志重去禀报掌教马钰。此时马钰独自在山后十余里的一所小舍中清修,教中诸务都已交付于刘处玄、丘处机处理。马钰沉吟半晌,道:“师弟,你看这功诀修习情况怎样?”丘处机答到:“师兄,我刚才试着运气,此功练气化虚,对经脉冲击极大,师弟虽功力已达入门境界,但年岁不饶人,只怕进镜不大。”马钰拂髯点头道:“我七人中以你武功最高,你尚且如此,看来我等也不需试了。”遂招手将周志重唤至面前道:“志重你经脉异于常人,我全真门下只你一人有此资质。你将口诀记熟闭关参研,这口诀不得再为人所知,要知习武之人见猎心喜,我实不愿门下弟子为此走火丧命。” 周志重是全真三代弟子以下闭关第一人,掌教令下,赵志敬等均是羡嫉不已,周志重是俗家弟子,倒也威胁不到他的首座弟子之位,只是心中甚是不乐。闭关住所为后山的玉虚洞。这玉虚洞占地甚广,长宽近六十丈,洞门关后与世隔绝,每十天有专人送食物清水并更换恭桶。如此寂寞冷清,若非周志重道心稳固,倒也不易捱下去。 待得开始练习先天功,周志重方知其难,内力奔涌,经脉胀痛,以他异于常人的经脉,也感痛苦不堪,也无怪全真无人可以练成。周志重自知第一关最是艰难,若能挺过则大道可成。先天功共九节:“丹田生精,炼神入顶,金液还丹,周天火候,龙虎交媾,太阳炼形,三田既济,炼神合道,弃壳升仙、超凡入圣”,最后一节已是神仙境界,世上从未有人练成过。前八节共分五层,前六句为三层,后两句为两层,王重阳当年既是练到了第五层“炼神合道”大成境界。 苦练之余,周志重见山壁上刻满了诸般花纹符号,仔细查看却是全真武学要义,只是若无内功口诀倒也难以理会。但其中一些招式却从未见过,待得伸手比划时却感到体内先天真气流动,这才明白是配合先天功的武学。 山中无岁月,晃晃然已不知过去多久,周志重但觉丹田紫气缭绕,内息全身游走,于奇经八脉中循环往复,虽任督未通,但每条经脉皆小有成就。然每次内力上行至“天突”却总是停滞不前,运力强冲之下,上半身登时酸麻不堪,心知力有不逮,非强练所至。估摸自己已练成“丹田生精”,遂开关而出。 至开关那日,早有弟子告知掌教。周志重出得洞来,“呼”的一声,却是有人一掌拍至。周志重多日不见阳光,此时双目受激,无法看清事物,当即不假思索,一式“春江潮水”双手划了个半圈,按向对方左腹,攻敌之必所救。来人嘿的一声,身形略偏,踏上一步,却还了一招同为“昊天掌”中的一招“月照花林”,左右掌同时击出,待得周志重挥手格挡时,空中突然左右掌方向互变,一击面门,一击小腹。周志重未料来敌竟然用的是全真武功,心下大惊,急吸胸缩腹,身形疾退,伸手同样还了一招“月照花林”,双掌一上一下相对敌掌。下掌相抵,周志重用上了先天功的柔劲,内力伸缩之间,已将来掌掌力化去;而上掌相碰,周志重却使出先天功的刚劲,他有意试试自己这多日苦练成果,遂运起八成功力击出。 呯然大震,周志重只觉对方内力绵绵,甚为深厚。双方内力相撞,周志重脸上白气显现,后退了一步,对手却须发怒张,屹立不退。周志重定睛看时,却是自己的师父丘处机。他顿时吓了一跳,疾跪下向师父赔罪。丘处机年纪苍苍,却是豪兴不减,刚才强要面子屹立不退,此时内腑震动,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当下伸手将周志重扶起,呵呵笑道:”徒弟无需惊慌,为师是试你功夫来着。”此番全真七子颇为重视周志重闭关所得,除刘处玄与孙不二有事远赴山东,丘处机、王处一、郝大通,甚至掌教马钰都亲临玉虚洞。马钰知道丘处机已经吃了大亏,对这个师弟如此好强也是无可奈何,遂招呼大家前往自己的精舍。 周志重这才知道自己已经闭关了半年之久,心中大是咋舌。他将自己的练功所得毫不保留,尽皆告知各位师尊,顺便也请教一下练功的疑惑。马钰沉吟半晌,道:“这先天功乃是取大道先天之意,要将这无尽的‘道’收为己用,自然是凶险无比,但若能通过第一关,想必内息绵绵,后面的修炼自当方便些。志重你小小年纪,武学境界已经赶上丘师弟,日后必为我全真在武林中大放光彩。只是我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内功切忌狂躁急进,先天功修习有碍想必你内力尚未有此境界,须徐徐图之,切不可强行修炼。” 第八章 夜行 “呃”的一声痛呼,周志重散去内力,捶了捶自己发麻的胸口,今日行功冲击“天突穴”又告失败。(手打小说)这月余来他屡次打坐运气,内力虽有所增长,但始终无法踏入“炼神入顶”境界。“看来是自己欲速则不达,练功的事先放下罢。”周志重起身出得屋门,却发现天色已黑,四下寂静。周志重寻思自己这大半年以来日夜练功,好久未曾外出,现左右无事,不如出去走走罢。 时值盛夏,热力惊人,但周志重此时的内力修为已是全真三代弟子中第一人,比起全真七子来也不遑多让,内息流转,遍体自生清凉之意。周志重散步出了偏殿后门,往山上行去。 其时月在中天,繁星点点,四下景象在周志重眼中纤毫必现。草木间蝉鸣蛙叫、风声、树叶摇曳声声交汇在耳际,周志重闭上双眼,静静感受这天地自然音,万音合奏,若有一丝明悟,道德经的篇章在心底缓缓流过:“致虚极守静笃。万物并作,吾以观复。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心中感动,突然间眼前似见一片光明,四肢百骸,处处是气,口中不自禁发出一片呼声,这声音犹如龙吟大泽,虎啸深谷,远远传送出去。 “好内功!”忽听一个娇媚的女子声音说道。周志重但觉背上轻轻“嗤”的一声,似乎有物件弹开。急回神观望,却见面前一蓬拂丝当面袭到。当即不及深思,双臂回环,一招“大关门”,内力激荡,拂丝四散。周志重只觉双臂一震,不自禁后退一步,心中暗思如何又来一位高手。却见对手是一个美貌道姑,身着杏黄道袍,右眼桃腮,嘴角边似笑非笑,右手持一柄拂尘。周志重暗叫“不是吧,这么倒霉,莫非碰上了李莫愁这个魔头?” 李莫愁向来觊觎*,本今夜上山探查古墓虚实,行至此处时却正逢周志重内功精进纵声长啸,心中甚是震骇。要知她也是数年前方才达到这个境界,此人年纪轻轻,却有此惊人成就,看其衣着,必为重阳宫中道人。 李莫愁两年前和重阳宫结过梁子,被全真七子找上,好在她向来机警,暗下毒手,以冰魄银针刺伤了孙不二,随即亲上门去,馈赠解药,叫丘处机等不得不受。这么一来,全真诸道算是领了她的情,按规矩不能再跟她为敌。但她自知作恶甚多,仍时时防备全真教诸人与她作对。今日见周志重修为精进,他日江湖上必为大敌。 她自情变后,性子大变,极其心狠手辣,心里起了杀意,出手就是歹毒暗器“冰魄银针”。不料周志重此时刚刚修为提升,周身真气流动,衣衫鼓起,远超平时实力。银针射到他背心却被真气弹落,也是李莫愁失算,她要是射周志重后脑,现在只怕周志重的尸体都凉了。 当下一击不中遂挥拂扑击。周志重虽不明李莫愁为何攻己,但他自知此人不可理喻,唯有紧守门户。李莫愁未得*,自然破不了全真招式,猛攻数招,周志重虽屡次遇险,但皆在千钧一发之际逃脱。李莫愁志在速战速决,出手间,已经使出生平最得意的“三无三不手”来。 她这一招“无孔不入”,乃是向敌人周身百骸进攻,一招之中,遍袭敌人全身诸般大穴。周志重可不会杨过的经脉倒转闭穴的功夫,心叫一声苦也,疾使金关玉锁诀之“玄门金锁”,双手成扣,闭上双目,听风辨刃,探手锁出。他仗着此时内功刚刚大进,体内真气充余,感官远比平时灵敏,探知李莫愁身位,要换个时间再打可就不行了。内力所至,李莫愁拂尘挥动路线正为周志重所截住,李莫愁但觉手上一沉,拂尘竟似欲离手而去。 李莫愁心中暗惊,抖手将拂尘抽回,跟着一招“无所不至”攻出。这一招点的是他周身诸处偏门穴道。周志重吐气开声,先天功中的一式“天地混元”击出。 自王重阳过世后,先天功尚是首次在人间出手。周志重全身真气急速运转,引得周围气流波动不已,层层叠叠涌向李莫愁,李莫愁见其来势迅猛之极,甚难防备,连忙振作精神,小心抵挡。波的一声气劲交击,李莫愁拂丝四散,气血浮动,拿桩不住,后退三步。月光照耀之下,周志重屹立如山,衣袂飘飞,神威凛凛。李莫愁两招不中已生惧意,忽听得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听足音却是两个身手不弱的高手,遂不敢再行逗留,疾展开轻功提纵术,犹如疾风掠地,转瞬间奔了个无影无踪。 周志重站立半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胸口火辣辣的疼痛稍减。他先天功未成,刚才强行使用,已经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李莫愁为其唬住,加之有人来到,遂行远遁。否则第三招“无所不为”使出,立时便要了他的小命。 哗啦一声,草丛中钻出两人,周志重看去却是赵志敬和尹志平二人。二人衣衫不整,气喘吁吁,却像刚打了一架。三人相见都是一愣。周志重与赵志敬往来不多,但与尹志平同门,自然上前询问其故。尹志平闪烁其辞,周志重倒也不再多问。 其实赵尹二人其时正在山上恶斗(见神雕原书),后为周志重长啸所惊,遂罢手而回。这样倒没看见在花丛之中练功的小龙女、杨过师徒俩。只不过虽没有赵志敬干扰,小龙女仍是为周志重啸声所惊,受伤如故。 周志重伤势颇重,遂每日调息不敢松懈,直至旬日后伤势方才好转。疗伤中间或到后山向马钰请教道学。马钰道学深湛,实为全真第一人,见周志重勤奋好学,自是颇为欣慰。 闲暇钻研之时,周志重方才发现李莫愁所发数招用寻常全真武功化解亦有方可寻,只是自己实战经验太差,临敌不知变通所致。他这一年来一直自我闭关钻研,甚少与人动手,心中倒是颇思念当初与杨过切磋练武的日子。 第九章 遗刻 待得周志重伤势尽复,去寻找杨过时,却见后山活死人墓常闭,人烟杳杳。(手打小说)墓门为两块万斤巨石堵住。周志重寻思断龙石既下,想必李莫愁已经来过了,杨过他们若是已经出来,此时应该在山下的小茅屋里面罢。当即下山去寻找。 终南山方圆数百里,寻找颇为不易,周志重料他们必定离古墓不远,遂在附近山下寻找,终于在一处偏僻所在看见了两间茅屋。溪水潺潺,旁侧大石上盘膝坐定一少年,清癯俊秀,正是杨过,许久不见,身材长高甚多。身侧小龙女依然是白衣如雪,清丽不可方物。二人故友相见,俱都欢喜无限。聊到别后诸般事由,周志重方知那日虽赵尹二人虽未干扰小龙女行功,但他的长啸声仍是惊动了小龙女,使其受了内伤,第二日便不敌找上门去的李莫愁师徒,放下了断龙石意欲同归于尽。后面诸事与原书出入不大,不再细说。 周志重未料事由皆由己而起,心中自是歉疚,杨过却甚是豁达,道:“师叔不必挂怀,你不知情,此事原怪不得你,何况若非如此,我们又怎能发现古墓秘道和重阳遗刻呢。”杨过恨极赵志敬,从不承认他是自己师父,但重阳宫中他与周志重最是投缘,是以仍称他为师叔。周志重道:“你现在已不算全真弟子,你我还是兄弟相称罢。” 二人言谈之中涉及武学,周志重对*克制全真武功甚感兴趣,遂邀杨过动手切磋。二人动上手周志重发现对手果然一招一式无不针对全真武功,他连换昊天掌、纯阳拳、终南指法数种功夫,均受制于对手招式,若非对手内力不足,早已落败多时。周志重自是对古墓祖师林朝英敬佩不已,心想其果然不愧为祖师的红颜知己,只可惜二人无缘,鸳盟不成,遗憾终生。 周志重道:“杨兄弟你有寒玉床相助,内功进境甚快。只是你们林祖师为在内功上压倒全真,独辟蹊径,自旁门左道力求上风,对心性要求甚高,你热情如火,只怕反受其害。”杨过道:“这个周大哥放心,王重阳祖师留下九阴真经,其中易经锻骨篇对调和心性、调理身体经脉颇有神效。”遂将重阳遗刻事迹告知。周志重想着这二人一生斗气,死后尚要分个高下,实是哭笑不得。 杨过此时也获知周志重所练先天功对经脉冲击甚大,有心带他入古墓参研重阳遗刻,遂向姑姑请示。小龙女自是无所谓,祖师婆婆从未严令全真门人不得进入古墓,她自杨过在古墓内舍命相陪,破了下山誓言后,心中快乐,只愿与过儿长相厮守,对其他事倒是并不放在心上。 这秘道入口却是在附近一处山洞之中,走近山洞,只听得潺潺的溪流水声。当即二人长吸一口真气,潜入水中。周志重前世虽生长在江南水乡,然从未下过水,实是个旱鸭子,当下战战兢兢,闭着一股气,只管顺着水道往前摸索。好在二人功夫均是不弱,行走甚速,一柱香的时间便已浮出水面。眼前所见,尽是黑黝黝的洞穴。杨过当即领头走去。周志重怕自己迷路,遂沿路刻下记号。二人绕行约半个时辰,方至一处石室,杨过举手上指,周志重抬头仰望,但见室顶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迹符号,最右处写着四个大字:“九阴真经”。 但见诸般法门奥秘难解,实是开启了武学中的新天地。杨过心挂姑姑,告辞离去,周志重遂独自留下练习。 周志重此时武学境界甚高,眼光自是不同寻常。他见九阴真经博大精深,非长年累月不能参悟,心想“武学之道,贵在精而不在多,我所具先天功已是世上顶尖功法,练到高深境界只怕不在这九阴神功之下,单练此一项我此生都未必能够,我又何必另学功夫,我只需找寻完善练功之法即可,不必贪心多得。” 时光冉冉,周志重每日午饭后进古墓参悟九阴真经易经锻骨篇两个时辰。现下全真七子均外出传道,观中有首座弟子尹志平主持。赵志敬自杨过事件导致丢失首座弟子地位后一直心怀不满,但现在在尹志平管制下倒也不敢妄动。周志重醉心于道学武功,对重阳宫事务向来不多插手,众人也不太在意。 九阴真经为道家总纲,与先天功同本同源,两相映证,周志重获益良多,体内躁动真气大为收敛,内功颇有精进。间或与杨过互相切磋,杨过苦练*和九阴真经略有小成,二人交手,各有映证。只是随着周志重武功大进,出招更为凝练厚重,杨过的*渐渐克制他不住。 一日,他仰看晴空,俯视流水,心中若有所得,遂再次闭关。月余后,真气终突破“天突穴”大关,上至“廉泉”、“承浆”,内力到处,关窍纷纷打通。他自知参悟易经锻骨篇生效,经九阴真经改良后的先天功火性大为收敛,随对寻常弟子来说仍是难以入门,但他已练成第一节“丹田生精”,以后的修炼对他来说,直若康庄大道,只要勤修苦练,终能达至绝顶高手之列。王重阳所刻九阴真经只是一小部分,易经锻骨篇如此神效,那梵文总纲岂不是更加厉害,无怪乎大侠郭靖人到中年便已近乎天下无敌,身列五绝之列。 时光匆匆,又是数月。周志重数次闭关,先天功第一层已是近乎完满。这日运功,内力直上十二重楼,真气自“承浆”、“迎香”、“睛明”数穴汇入“百会穴”,面上白光闪现,眼前突地大放光明,黑暗的玉虚洞中此时在他目中有如白昼,思感延伸,前院道人的早课声似乎也声声入耳。 这次可不同于上次山上夜啸,那只是内力积聚略有小成。周志重但觉丹田生烟、百会轻动,已达“炼神入顶”,先天功的第一层终于练成了。 第十章 西毒 先天功第一层既成,这最难的一关已经过去,日后只要勤加练习,十余年后便可大成,跻身绝顶高手之列。(手打小说)周志重虽前世疏懒,但心底却拥有一份纯真的武侠梦,如今美梦成真,自己竟有机会练成无上神功,心中自是欢喜无限。 继而开关而出禀明师父。诸子见其步履沉稳,双目温润晶莹,显是内功精进。丘处机欣慰地拍拍周志重肩膀,唏嘘不已。他年轻时嗜武,但由于天资所限,未能窥得大道,这十年来已经渐向道学精进。此时见周志重习武有成,虽非本人,却也感同身受,为先天功所传得人而高兴。 此时正逢全真每年一度较技大会。今年由于岁末七子有重要道场事务,较技大会提前数月举行,教中弟子尽数汇集在终南山。先时小较已经比过,全真七子门下亲传、再传弟子都已各选出第一名较技。第三代弟子中刘处玄门下为于道显,郝大通门下为王志谨,王处一门下为赵志敬,丘处机门下却是尹志平。周志重因闭关错过,遂不再参加比武。更何况众人皆知,他虽甚少出手,现下实为全真第一高手,不论道学武功都极为深湛,单论武功甚至在丘处机之上,不比也罢。 全真弟子高手大多集中在第三代弟子之中,自然这三代弟子较技成为重中之重。每年比武到最后总沦为赵志敬和尹志平之争,三代弟子中以他二人为首(武功、威望),这已成为共识。赵志敬胜在内力深厚,尹志平却胜在剑招精巧,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 周志重出关之际,却正赶上这最后的角逐。此番二人比武,却另有彩头可搏。原来掌教马钰日前决定,此次较技获胜之人即可做掌教首座大弟子,掌教不在时可行代掌教职责。赵志敬数年来日夜盼望便是今日,自是精神抖擞。而尹志平却是面色苍白,意志低落,好似魂不守舍。 当下二人持剑作礼后,拉开架式。赵志敬此战志在必得,当即长剑一领,一式“分花拂柳”分心便刺,尹志平“心分二用”引剑斜劈将来剑荡开。赵志敬招招抢攻,一套全真剑法使出,但见剑影摇动,满殿生风,全真首座弟子果非幸致。尹志平心神略分便已落在了下风,但他毕竟修习玄功多年,虽败势已成,却丝毫不乱,长剑或刺或削,将赵志敬杀招一一拨开。时间一长,剑圈缩小,但韧劲反增,赵志敬一时竟收拾不下。 赵志敬心下焦急,手中左掌右剑呼呼两招“罡风扫叶”、“狂歌痛饮”攻出,待得尹志平招架时却压低声音道:“你一犯淫戒之人怎能做我教首座弟子?”尹志平手腕一抖,险被赵志敬一剑斩下,疾退一步,颤身道:“你想怎样?”赵志敬嘿嘿一声,长剑上提,一式“白虹经天”划出一道圆弧,直似要将尹志平开膛破肚,口中却道:“你说的梦话、你写的名字,还要我去禀告掌门师伯么?”尹志平长剑平举,“絮坠无声”,双剑相交,竟没发出半点声响:“你当夜言语羞辱我还不够么,今日大殿之上,你却要如何?”赵志敬长剑轻刺,冷冷道:“我想把那张你写满字的纸交给丘师伯,让他老人家看看。” 他二人言语声音皆压得甚低,观战之人均未能听到,只是看见尹志平突然化守为攻,长剑抖颤之间,一招遍袭赵志敬三处穴道,这正是全真剑法中“一气化三清”的妙招。赵志敬素知马钰厌恶告密之徒,他本意只是想用言语刺激得尹志平心绪不宁,情绪不稳,造成失误,使己有机可乘。谁想尹志平被他激怒,竟弃守转攻。尹志平招招不顾自己,奋力抢攻。赵志敬暗呼不妙,知道尹志平宁可给自己刺死,也不愿把自己暗恋人家姑娘的事情泄漏出去。他惜命如金,如何肯与尹志平拼命,顿时落在下风。 二人先是赵志敬主攻,招招进逼,从东南角直逼至西北角,刹那之间,尹志平反守为攻,以两败俱伤之法夺回主动,兔起鹘落,精彩纷呈,全真诸弟子自是一声喝彩。 赵志敬心里却是慌了,他也未想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尹志平,发起怒来却是如此的可怖。激斗之间,尹志平身形抢上,剑交左手,左剑平刺、右掌正击、左腿横扫,正是一招“三连环”,赵志敬大骇,急纵身掠起。 轰的一声大响,他却忘了今日比武乃是在大殿祖师爷画像前,不比在野外交手。此时上纵已一头撞破屋瓦,身形不由一滞。尹志平何等的修为,此等良机怎能错过,上步右手成抓拿住赵志敬右足“环跳穴”。 赵志敬但觉右足一麻,人已落地,脚步踉跄,险些栽倒。他此番在人前出此大丑,自是心底狂怒,刚欲破口大骂,人影一闪,尹志平已站在面前,看样子自己若有失言,他定不惜当众毙自己于掌下。赵志敬心机深沉,此时醒悟过来,顺势抱拳道:“尹师弟武功高强,果然不愧为我教首座弟子,愚兄甘拜下风。” 较技圆满结束,自然全教同庆,众人皆贺尹志平夺魁,尹志平却似心有旁骛,敷衍了事。而一旁赵志敬却是满面阴霾,间或看向尹志平的眼光中流露出狠毒之意,蓦的嘴角边现出一丝狞笑。此等情形他人未觉,却落在一直留意他二人的周志重眼中。 夜阑人静,山风微荡。“吱呀”一声,一间禅房木门轻轻开启,人影掠出,几个起落已至院墙边,左足点地,身形迎风而起,呼的一声,在空中打了个盘旋,犹如一只大雁腾空,眨眼即掠过墙去。这正是全真教闻名天下的轻功“金雁功”。过得半息功夫,一道黑影也是依法炮制紧随而去。 这前面的人是尹志平,后面暗跟的人却是赵志敬。待得来到后山,二人身后另又缀上了一人却是周志重。周志重白天即发现二人神情不对,他虽对原书中尹志平毁人清白甚是不满,但后来见他为维护全真声誉不惜与蒙古作对,却又是钦佩不已,心中早存了让他悬崖勒马的念头。今日见赵志敬神态有异,怕他对尹志平不利,遂在一旁伏视。却于天黑之时发现二人先后外出,遂紧跟而出,他此时轻功大进,落地无声,赵志敬如何能听到。 但见尹志平纵高伏低,自林中穿越,对此荒僻的所在好似熟悉无比,眨眼远去。而赵志敬则时快时慢,间或藏匿身形,原来是在跟踪尹志平。周志重见他二人好似多次往返此路,不由颇为好奇,遂紧跟其后。 走了约莫一盏茶的时辰,眼前一亮,却是到了树林的边缘,尹志平却停步不走了。周志重眺目远望,却是到了山下杨过小龙女住的两间草屋。 一阵风来,花香浓郁,尹志平深吸一口气,沁人心脾之间,似乎带着小龙女的香气。门扇轻轻推开,一个白衣少女缓步走出,就在屋前石上抱膝长叹。尹志平看着自己昼思夜想的意中人,虽相隔不远,却只怕终生无缘,心中既是甜蜜,又是酸楚,一时不由痴了。 “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周志重心中暗叹,正是这份无望的情,将尹志平拖入了无底深渊,偏偏他还一个把持不住,干下了令万千书友为之愤怒的事,倒也令人扼腕。 尹志平对小龙女情根深种,原本只是深自抑制,然那日被赵志敬叫到山上挑明**大打出手后,便控制不住自己的思念去寻找小龙女。他踏遍附近终南山,七日方才找到此处,后便数日来此一趟眺望以寄相思,今日他虽比武获胜,却知此事迟早为赵志敬所泄,身败名裂只在眼前,此时来看佳人,心中存有诀别之意。 周志重赵志敬二人却陪站了半日,见已至午夜,尹志平仍无回去的意思,周志重道心平静还没什么,赵志敬心中却已是破口大骂:“真是个孬种,有贼心没贼胆,老子陪你站半夜,把柄没到手,尽啃西北风了。” 此时却听得附近草丛“嚓”的声响。一人大踏步而出,喝道:“我的孩儿在哪?你有没有见到他啊?” 第十一章 勒马 只见那人身材甚是魁梧,满腮须髯,极为威猛。(手打小说)小龙女此时正为下山之事烦恼,她自己不愿踏入那红尘沾染俗事,而杨过却是飞扬跳脱,耐不得清静。是以心中烦恼,根本不去理会那人。那人纵身上前,伸手抓她的肩膀,道:“我的孩儿呢?”手指未到,劲风袭人。小龙女心中暗惊,自知远远不及,疾施小擒拿手卸脱。 两人在场中翻翻滚滚动手,劲风四逸,那人口中咕咕有声,一掌一掌拍出,小龙女渐渐被掌圈围住,只是依靠灵巧的轻功身法在极小的范围内腾挪闪让,勉力支撑。树林中三人皆是大骇,小龙女武功之高,直追其师姐李莫愁,比起全真七子来也是不遑多让。现在却给一个看似疯疯颠颠之人打得先机尽失,落败在即。 却听一人大叫道:“姑姑莫急,过儿帮你!”却是杨过。杨过纵身上前,正和那怪人打了一个照面,忽的大叫:“爸爸,我是你儿子啊!”周志重心中大为惊惧,竟然是欧阳峰到了,那小龙女接下去的处境……周志重看了一眼小龙女,再找尹志平时,却发觉他和赵志敬都失去了踪影,不知是否已经躲起来了。周志重虽崇尚无为,不愿改变世事万物运行轨迹,但心中的神雕侠侣情结却不容他袖手旁观,思忖自己既然已经知道结果,还当设法改变才是。当下打定注意待会欧阳峰带杨过去练功后,自己便守在小龙女身旁。 他暗自思忖便没再注意场中情况,只听得“嗯”的一声轻哼,小龙女已经瘫倒在地,却是欧阳峰怕她偷学自己传艺,出手点了她穴道。欧阳峰当即牵了杨过的手,走远传授。 周志重愣了愣神,这才长吁一口气,四下观望,不知尹志平何时来到,遂准备上前解开小龙女的穴道,刚才见到欧阳峰的深厚功力,心中实是颇为忌惮。 忽的眼前一花,欧阳峰不知何时去而复返,五指成抓向周志重面门而至。原来欧阳峰虽头脑不清,却功力深湛,刚才听得林中有三处呼吸,周志重呼吸最是绵长。欧阳峰平生杀人无数,他也不知道林中是友是敌,只是寻思此人武功最高,当先杀了便是。他自疯癫后心智不如以前深沉,想做便做,当即教了杨过一式后着他自己练习,悄悄潜来出手。 周志重不及思索,当即袍袖一拂,先天功护体神功发动,两股大力相接,周志重全身大震,疾退数步。欧阳峰却是一愣,觉对手内力连绵不断,柔和之中又带着刚猛之劲,竟有似曾相识之感。 他脑中思索,手上却不停,左掌斜引,右掌自左肘底穿出径击周志重小腹。周志重自知此时正是凶险之际,甚于上次与李莫愁放对,心下不敢大意,双手回拢,金关玉锁劲发出,将欧阳峰的掌力引向身侧,“喀嚓”一声,一颗碗口粗树木应声而折。欧阳峰神志不清,只知此人与自己平生大敌有关,下手绝不容情,招招进逼。周志重一套“金关玉锁二十四式”守势施展开,紧守身前一尺之地,竭尽全力仍是给打的拿桩不住,步步后退,转眼已被逼出数十丈,离草屋越行越远。 欧阳峰适才让杨过自行练习刚传授的一式逆行经脉,自己方才抽身而出,此时担心杨过寻来,出手愈发狠辣,意欲数招解决敌手。进退之间喉头“咕咕”有声,斗然大喝一声,双臂回抱前推,一股大力涌出,原来他已使上了“蛤蟆功”。掌风袭上周志重护体金关玉锁劲,立时击破护体气圈,长驱直入。周志重大惊之下,急提气掠起,第一层先天功迅即发动,左足前踢,内劲与欧阳峰掌风激荡,借力连蹬两步,已上升三尺,避过“蛤蟆功”锋锐。 这式金雁功中的“上天梯”功夫使出,若有全真弟子看见,必咋舌不已。要知这“上天梯”功夫在石壁上使出,脚踩实地,一步之间,也只升得两三尺而已,现周志重仅凭内力激荡,便能平空拔高数尺,自是难度大增。 周志重身在空中,不待欧阳峰收掌,右手食中二指并拢,内力运处,一记终南指法点向他眉心。欧阳峰大喝一声,身形突然后退三步喝道:“先天功!你是王重阳的什么人?” 欧阳峰与周志重交手数招,与对手内力相接,屡有似曾相识之感,适才见周志重跃高出指,头脑突然一清,想起当年王重阳假死,在他夺经之时破棺而出,以先天功劲使出一阳指击在他眉心,破了他的蛤蟆功,逼使他远遁西域二十年。这件事是他的平生奇耻大辱,虽已过近四十年,却记忆深刻。 周志重那终南指法较王重阳使出一阳指威力相去甚远,但内力流动却分明是先天功,欧阳峰为之一激,顿时记起,他对王重阳恨之入骨,自然也把恨意转到了周志重身上。周志重只觉压力大增,欧阳峰举手投足之间夹带劲风,给他打上一掌必是筋断骨折。 激斗之间,周志重只觉内力消耗甚巨,豆大汗珠自额头滴下,他此时全神贯注应对,自不敢伸手擦拭。只觉右目一涩,原来汗珠流入了眼睛,周志重手脚不由为之一缓,转瞬之间敌掌已经攻入近圈胸腹要害。周志重大骇,急吸胸缩腹,衣衫无风自动,先天功护体真气勃发,将掌力卸去大半,饶是如此,心口气血逆行,已是受了内伤。周志重只觉“神封”、“巨阙”一麻,仰天一跤摔倒,一口血丝自口角溢出。朦胧中见欧阳峰举掌欲击,灵机一动大喝道:“欧阳峰!你来啦。” 欧阳峰掌至半途,愣道:“你说谁?”周志重道:“你的大仇人,天下第一高手欧阳峰。”“他在哪?”周志重道“他在你后面。”欧阳峰回头望去,树影摇动,枝叶沙沙作响,脑中突然为之一乱,癫病再次发作:“不要杀我,欧阳峰,你是天下第一,我不和你争,不要追我!”急跃起,以手触地,倒立而起,疾风般掠下山去。 周志重为之叹服,心想他要是刚才用倒立之法攻我,只怕我早死在他掌下了。脑中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大吃一惊:糟了,小龙女……急运气冲穴,岂知欧阳峰乃是逆运真气点穴,这解穴却是愈解愈紧。周志重略思考已明其理,当即倒运先天功冲穴。先天功自自然而来,柔和中正,正行逆行亦可。这先天功是蛤蟆功的克星,解穴自是不费力气,内力到处,穴道转瞬即解。 周志重一跃而起,他与欧阳峰激斗十几合,绝招尽出,轻功大展腾挪,此时所在离茅屋己相距甚远。周志重心知一会杨过练完功即会来寻,心想尹师兄你千万不能行差踏错啊,急掠而去。 茅屋之前,树林之边,四下风动,花香袭人,小龙女眼蒙青布,衣衫敞开,月下那洁白无瑕的娇躯此时却是微微颤动,非为寒风,却因一只手掌在其身上游动,尹志平满面通红,在这一瞬,多年道学修为都挡不住这原始的兽性。 终于,尹志平泯灭了最后的一丝理智,拉开道袍,俯下身去。四下寂静,月儿躲进云层,好似也不忍见小龙女遭到这厄运。 忽的后腰“腰俞”穴一麻,背后的“灵台穴”为人一把扣住,呼的四足凌空,竟为人所举起,原来周志重在这节骨眼上赶到了,以尹志平的修为原也不会这么容易受制,奈何他此时yuhuo焚身,警戒大失,自然容易为人所乘。周志重心中怦怦,暗呼侥幸,急将小龙女衣衫拢起,带着尹志平迅速离开。 夜风袭来,尹志平打了个寒噤,将衣服拢起,他目光下移,甚至不敢看周志重一眼。周志重长叹一声道:“尹师兄,难道你忘了重阳祖师的立教十五论了么?第八论是甚么?” “降心:若随境生心,颠颠倒倒,寻头觅尾,此名乱心也,速当剪除,不可纵放,败坏道德,损失性命。老子云‘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尹师兄,你道学深厚,三代弟子中以你为首,如何还看不破这一个‘情’字?” ************ “姑姑,我义父做事颠三倒四,你莫跟他一般见识。”杨过伸手扶住小龙女柔声道。小龙女抬起头来,嗔道:“你还叫我姑姑?你这般对我,我还能做你师父么?”杨过奇道:“我……我怎么了?” 小龙女卷起衣袖,洁白如玉的臂膀上,一点殷红,月光映照下,守宫砂分外鲜艳。“算你识礼,还能悬崖勒马,没有对我……”她低垂下头,两片红云映上脸颊,娇艳无比。杨过道:“我怎么对你啦?姑姑,你怎么了?”小龙女道:“你怎么还叫我姑姑?难道你不当我是你妻子?” ps这一章严重超编。长吁一口气,总算结束了,为了这一章,我不得不反复重温那我最痛恨的神雕章节,真是痛苦啊。 第一章 蛮女 秋风瑟瑟,落叶飞舞,这是一条官道通往武关,路上行人结伴而行,大多为衣衫褴褛的难民。(手打小说)近日关中大旱,灾情频频,遍地盗贼四起,百姓走投无路,唯有结伴出武关投往江南。 在这如潮的人群中,却有一青年叹道:“蒙古兵灾,华夏浩劫,江南虽好,只怕也没几年繁华了。”此人浓眉大眼,看年岁在二十上下,身着一件青布长衫,肩背包裹,手中却拿着一把松纹古剑。若不是手中有剑,几与普通乡下少年无二。这人正是周志重。 周志重那日正手捧一册《重阳全真集》细读,却被丘处机使弟子唤去,让他收拾行装下山。周志重生性疏懒,居住山上甚久,整日不是看书就是打坐,到今天连全真门下多少弟子、道观分布、事务管理都不清楚,师兄弟只和长春门下相熟,何况要下山独自一人行走江湖,自是不愿,丘处机道:“常言道,要先出世,必先入世。我全真弟子虽跳出三界外,却也心怀天下。儒家有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道学深厚,然皆为书本中来,若终日枯坐在这山上,不免坐井观天,当入世直面芸芸众生,体会我道家济世度人悲天悯人之意。适才听下山归来弟子言道听闻靖儿夫妇两个月后在大散关陆家庄召开武林大会,共讨抵抗蒙古之策。估摸着就会有人送请柬来,你下山游历后便去陆家庄与同门会合,也让天下英雄见识我全真风采。” 周志重知道师父又起了好胜之心,想拿自己这个得意弟子去显摆,心中暗笑,脸上却若无其事,遂应承了一声,回到自己禅房中收拾行装。他平日里粗衣淡饭,倒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脱下身上道袍,换上一袭青衫,随便拿了两件换洗衣服,揣着二十两银子便下了山。 其时终南山已处蒙古管辖范围,下得山来,四处元兵暴戾,饥民哀鸿遍野,以他平淡的道心,却也心中大为不忍,走路不出几十里,怀中的银子便去了一半。身为现代人,周志重自然知道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便不再大笔施舍。只是如今正处乱世,马匹贵若黄金,他只有遁在难民群中步行上路。 一路上众人走走停停,待到用饭之时很多人无物果腹,面黄肌瘦的农妇、嗷嗷待哺的孩童,凄惨无比。周志重以石子弹指击杀鸟雀,烤熟后却大部入了他人之口,自己只得三分饱。好在他内功深湛,身强体健,倒也支持的下去。 前面人群突然骚动起来,不时有惊叫之声:“小心,别碰着!”人群潮水般向两旁分开。眼前一亮,恰似一团烈火滚至。定睛看时,却是一匹红马,身高腿长,神俊异常。马上却是一个红衣少女,手持马鞭,每鞭落下,并不触及马身,只在空中打一个鞭花,空气激荡,发出一声大响,红马随之趋左转右,颇为如意。周志重看的出,这是高明的鞭招,心下大为钦服。只是路人为奔马所吓,纷纷躲避,一时杂乱无比。 周志重见那少女虽奔马甚急,然每欲与人相撞,马鞭轻挥,红马总可及时跃起,于瞬间闪开,故虽奔驰甚急,却未撞倒一人,显见其并不是草菅人命之人。周志重本不是多事之人,遂不予理会。 那红马却是迅疾,适才看时尚在数十丈外,转眼间已至眼前。正适逢周志重身侧一怀抱孩子妇人躲闪不及,红马左蹄奔其太阳穴而至,这一击若中必然丧命,众皆大惊。 却闻那少女口中吆喝,马鞭往右打了一记响鞭,红马嘶鸣一声,左蹄提起,后蹄蹬地,竟斜向窜出,堪堪躲过。岂知世事难料,那妇人惊慌之下,一跤跌倒,手中孩子脱手而出,去势正在那红马落下处。那孩子在空中飞起,若腾云一般,甚觉好玩,竟咯咯直笑,一双小手乱舞,浑不知自己行将丧命。 此时那妇人骇极大呼,那少女脸上也是惊得血色褪尽,惨剧即将发生。 周志重叹息一声,足不点地,身形呼的掠出,右袖贴地横卷,堪堪截住快要落地的孩子,左手却是呈三花聚顶掌中的“猿献果”式,轻托在马蹄下,轻喝一声“去”,红马去势立止。 长嘶一声,红马人立而起,那红衣少女促不及防,滚鞍落马。远处一青一黄两匹马至,两个少年抢着上前扶起。 把孩子交给泪流满面的妇人,不待其道谢,周志重踏步便走。他已猜出那少女必是神雕第一刁蛮跋扈之人郭芙,后面跟着的自然是大小武了。郭芙乃是他第一讨厌之人,厌恶之情甚在赵志敬之上,何况今日又得罪了她,故不愿多搭理。 迈得几步,却听得一声娇喝“站住!”想来是母狮子发威了。周志重怎会理会,埋头疾走。斗然之间周侧寒气大盛,周志重抬起头来,却见三人成品字型将他围在中间,三柄明晃晃的长剑分指前心、后背、腰侧。 “你救人就救人,干吗摔本姑娘?知不知道我是谁?”郭芙叉腰喝到。周志重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蒙父母余荫的“**”,只是看在她只是刁蛮,倒没有什么坏心,不想多为难她。 郭芙待要往下长篇累牍地介绍自己的家世,见周志重毫无反应,心中愈加恼火。看周志重长相平庸,大手大脚,俨然一个农家青年模样,大起鄙夷之意,当即喝道:“武家哥哥,刺他。”武修文长剑斜刺周志重左腿,而武敦儒却刺右腿,两兄弟心意一致,不想伤人,只想教训一下周志重。 周志重见她脸色,已知端倪。身子一晃,已出了剑圈。三人大喝追来,三把长剑指到后心,岂知却差了数寸。周志重足不点地,脚底却尘土飞扬,转瞬之间,三人一脸的灰,却见周志重一路绝尘而去。 要知周志重习练的步法乃是全真弟子每日必练功课,为日后练习天罡北斗阵之用。北斗阵势展开,各弟子抢占方位,变化莫测,来去如风,这金雁功中的步法便是基础。郭芙三人自幼学习的是桃花岛的落英身法,并未跟随郭靖学习金雁功,如何识得?周志重恼恨三人任性,故意脚底尘土扬三人一脸,小小的教训了一下。 郭芙甩开武修文递上手帕拭灰的手,悻悻道:“跑得倒挺快,下次再让我碰上,要你这乡下小子好看!” 第二章 程英 周志重奔行数里,见三人未曾追上,方渐渐放慢脚步。(手打小说)他记起三人与他乃是背向行路,想必是往终南山送英雄大会请柬的。为防万一,他仍是离开人群,找了一条小路行走。 山中数日,夜宿荒郊,食以鸟雀,周志重上山前曾短暂流浪江湖,倒是重温了一遍昔日感觉。他前世从未入厨,食物烤制非焦即生,滋味自是难吃得紧。 月明星稀,周志重从入定中醒来,自觉内功精进不少,看来这些日子的苦行也不是全无收获。一阵焦味传来,周志重看着眼前的熄灭火堆,欲哭无泪,那架在其上的一只山鸡又糊了。他方才入定,正值内力突破关窍有所提升,全神运功之下,不知多久,看那已冷却的山鸡,看来时辰不短。 周志重看着手中焦糊一团的东西,实在食欲欠奉。一阵风来,远处突然传来隐约的香味,周志重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响了数声。实在难以抵御这果腹之欲,周志重顺路寻去,却见一大树下,篝火冉冉,上搁数串烤青蛙,油香四逸。旁侧却有一瓦罐吊起,却是一罐汤。 周志重见树下坐一女子,身着青衣,姿态婀娜,面色枯黄,却似有病在身。周志重原想向此间主人讨点食物,现见是个女子,倒有点不好意思起来。“这位公子,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么?” “这个……”周志重对上她炯炯生光的一对眸子,突然心里一虚,连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没事,我……”那女子却笑盈盈递上一串蛙肉。 看着眼前香喷喷的烤蛙肉,再看看手中那黑黝黝的东西,周志重老脸一红,忙不迭的将焦鸡扔了。那女子道:“公子不必多礼,这些蛙肉烤的多,我吃不完,大家一起吃罢。”语音清脆,与她的长相倒是大为不符。 周志重肚子大唱空城计,这时向那女子谢过后,便自行取食。岂不知,那蛙肉烤的滚烫,一口下去,骤然一烫,他手中一抖,险些将蛙肉扔了。周志重只觉唇上火辣辣地疼,眼泪鼻涕都烫了出来。见眼前有人递过一块手帕,不假思索接过。待到擦拭时觉幽香扑鼻,方惊觉到是那姑娘递给他的,看那姑娘俏生生站立一旁,那眼底分明还残留着一丝笑意。 周志重尴尬无比,心道这帕子脏了,怕是不能就这么还她了,当下匆匆擦得几下,便裹起塞在怀中,拿起那串蛙肉,正要咬下时,忽一人头下脚上,自山角后转出,口中嗬嗬有声,突一个筋斗掠起,落下道:“小子,小女娃子,你们看见我孩儿了没?”那人却正是欧阳峰。 原来欧阳峰自那日疯癫下山后,转得几日,脑筋却又有所明白,想起杨过,遂上山去寻,却见古墓长封,茅屋柴扉紧闭,早已人去屋空。待得打听行踪追赶时却迷失在这数百里秦岭山脉中,转悠了数日。 周志重见是欧阳峰,心中大是惊惧,知道这怪人武功极强,当下向那女子打个眼色要她快走,低头道:“没……没看见”。欧阳峰也感肚饿,他这几日在山中都是生食野物,饮其鲜血,这时劈手夺过周志重手上的蛙肉大啃,转瞬间啃得干干净净,舔舔口唇,伸手将那瓦罐拿起,也不管有多烫,一仰脖子全喝了。 周志重抬起头来,见那女子仍未走开,心下大是焦急,这老毒物神志不清,一旦动起手来不分敌我,乱打一气。那女子对他有施饭之德,他可不愿其有所损伤。他脑中电光火石急转,见欧阳峰仍低头大嚼,遂行礼道:“前辈慢用,晚辈先行告辞。” 刚行两步,一声“且慢”,肩头一紧,竟为欧阳峰一把扣住。周志重此时功行全身,内力反冲,将其手掌弹开。他只觉眼前一花,欧阳峰已站立面前,双眼赤红,竟似欲择人而噬。原来欧阳峰原意只是问他道路,现内力相接,欧阳峰已经认出他的先天功力,当世除一灯大师外,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心中突然记起,欧阳峰喝道“原来是你啊小道士。”呼的一掌拍至。 周志重心叫糟糕,当下只有拿桩站立,凝神接招。他的长剑还插在原烤火处,现只有以肉掌接招。欧阳峰在山上动手时尚有所轻视,现全力以赴,数招一过,周志重连遇险招。 激斗之中,欧阳峰忽倒立而起,左足飞踢周志重左颊,右足迳踢咽喉,左手撑地,右手却来点周志重腿弯“委中穴”。待周志重左膝下格,身形下挫避过飞踢后,双足一前一后,前击面门“迎香”,后足竟于不可能的角度弯了一个弧度,足跟撞击周志重后脑“玉枕”,右手却来点小腹“中极穴”。周志重长吸一口气,身子突然侧倒,双手左右分,于间不容发之际避开了这凌厉的一招三式。 然此时欧阳峰突头上脚下地翻过身来,左臂回拢,正叉住周志重的脖子,用力收紧。周志重适才躲避欧阳峰数招杀招,已是用尽了自己所能用的招式,那招“野马上槽”使出,体内先天真气已是大乱,此时只觉颈骨格格作响,呼吸渐渐急促。 却见一根碧绿的管箫递出,迳点欧阳峰左目。欧阳峰急右手上撩,却格了个空,那玉箫却点到了右目。欧阳峰逆转经脉,全身上下穴道尽皆封闭,薄弱之处唯有这双目。这玉箫招数精奇,攻敌之必所救,欧阳峰不得不左臂放开周志重,后掠数步避过。 周志重神志清醒过来,咽了口吐沫,感觉咽喉大痛,自知已经受了伤。凝目望去,却见那女子手持一管玉箫救了自己。但欧阳峰何许人也,他初被玉箫逼退两步,立刻反守为攻,口中“咕”的大叫,一股大力已经涌出,周志重顿觉劲风扑面,心知不好,当即足下不丁不八站定,内息运转,呼的一掌拍出。 掌风激荡,欧阳峰蛤蟆功劲被周志重先天功劲侧面一击,击偏数尺,饶是如此,那姑娘仍是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出,忽的片片蝴蝶飞起,原来是脸上面具被一击而碎。 周志重强行对掌,虽是侧面发掌,也仍是受了内伤。当下不敢怠慢,急掠过去,拉了那女子就跑,那女子手掌轻颤,微挣不脱便不再动。二人慌不择路,顺着一条小路发足狂奔,后面欧阳峰狂呼追赶之声隐隐可见。 天边第一道阳光从云层撒下,顿时天地万物好似镶上一道金边。树叶翻动,一个人头突的从落叶堆中探出,四下打量,道:“姑娘,那老毒物走了。”却原来周志重与那女子二人和欧阳峰捉了大半夜迷藏,终把他给甩了。 二人探出头来,四目相对,但见两张黑糊糊的脸,不由嘻嘻而笑。他二人一夜惊魂,共历患难,心中自是亲近了许多。 溪水潺潺,周志重洗净脸上泥沙,双手掬水喝了一把,直甜至心扉。回头望时,正看见那少女长发滴水,轻轻擦拭,阳光直射在她那晶莹的脸上,肤光如雪,鹅蛋脸儿上一个小小酒窝绽开,容色极美,心中为之一荡,道:“在下全真周志重,不知姑娘的名字?” 那姑娘微笑道:“我叫程英。” ps:这几日加班不停,工作甚忙,半夜更新一章,早上便不再更新。时间仓促,情节构思匆忙,望各位书友见谅。 第三章 同行 周志重虽已从那管玉箫上隐隐猜到她的身份,听到她自报姓名,心底仍是有惊喜之感,暗道金老诚不欺我,这程英果是从容淡定,大家风范。(手打小说) 当下二人启程出山。 早饭二人却是吃的程英所带干粮。程英自小随黄药师浪迹江湖,心细如发,身边干粮、水囊无一不备。只是二人奔跑半宿,包裹衣物尽失,只有随身背囊干粮、银两仍在。 问及程英行踪,程英却是武功略有小成,拜别师父,北上寻找表妹陆无双。行至关陕道上却听闻大魔头李莫愁一路打听跛脚少女,想是陆无双逃离,李莫愁正在追寻。她见李莫愁一路南寻,便想抄小路去大胜关截住陆无双,告知其改道。谁知欲速则不达,在这山区转悠数日,尚未碰到陆无双,却遇上了周志重。 周志重自然也是啊哟的一声,程英奇道:“周少侠,你……”周志重寻思转悠多日,陆无双怕是早落到李莫愁手里了,这杨过没了程英示警,只怕指望不上。周志重道:“程姑娘,少侠什么的不敢当,你唤我周志重便是。我二人在这山里盘桓数日,只怕陆无双已落入那女魔头之手,还是得尽快出山。” 当下二人加快脚步。周志重身法脱自北斗阵步法,自是不慢,奔行一阵后,侧目看去,但见程英不疾不徐地跟在身旁,身形潇洒,衣袂飘飘,竟似有出尘之意。周志重心下不由暗赞:“久闻桃花岛落英身法乃是江湖一绝,果然与众不同。她虽内力不足,轻功造诣实不在我下。”他自知程英虽身法高妙,奈何长途奔行耗内力甚巨,不愿逞能,遂仅以二成内力驱使轻功,与程英并行。 好在此处树木渐稀,想来离出山不远。行得半日,眼前远处已有炊烟升起,显是有人家在彼。二人虽洗净手脸,身上却是衣物破损、泥渍处处,脏得很,这样却也无面目见人。 二人唯有等到天黑,方偷偷潜入一农户家,取了两件衣衫,留下了五两银子。这银子足够这农户过一个舒服的冬天,想必那农家醒来必会以为是菩萨显灵了罢。 岂知二人从未有过这梁上君子的经历,出得门时却不慎惊动了看门的一只大黑狗。犬吠声闻,全村犬和。这地方地处偏僻山边,平时少有人来,这附近有个采石场,有一队蒙古兵把守,每次有陌生人来,却是那残暴不仁的蒙古兵夜晚间摸进村打野食。几次掳掠后,村中人被欺负狠了,连全村的狗儿都学了乖,如若人多,则夹着尾巴一声不吭。但见有人落单,一犬吠叫,全村相和,村中老少皆起,抄起十八般家伙,一顿胖揍。 其时蒙古人统治下,汉人地位低下,妇人常被随意拉去侍寝,汉人对蒙古人可谓恨之入骨,这一出手必致死方休。蒙古人见自己人失踪,只当是山中虎豹食人,尚想不到农人敢若此。只不过时日一长,夜晚也不大敢再行外出骚扰地方。 周志重二人却怎知此等缘由,但闻锣鼓鸣响,全村人齐出捉拿贼人。二人大惊之下,发足狂奔,落荒而逃,直至数里外方停住脚步。互相打量时,只见对方发横钗乱,衣服刮破,狼狈不堪。 二人一为全真高弟,一为桃花门人,地位高崇,此生皆未想到会有入户做小偷的一天,何况还是被人发现追打的笨贼,不禁相视莞尔。 待得寻得一条河边各自梳洗换装后,却见周志重身着青布大褂,头发斜系,袖子高高挽起,颇似一乡下少年;而程英则身穿粗布裙,她头上发簪已失,便用一块青布将头发包起,恰似一农妇,只是她容色秀丽,荆钗布裙却也难掩其色。 二人见对方打扮,心中均是大乐。待得行得几步,周志重心中却想起,二人如此打扮,却颇似一对乡间夫妇,不知是否唐突了佳人。抬眼望去,正逢程英一双秋水妙目也向他看来,二人四目相接,心中都是一跳。程英颊上生霞,娇羞无限。虽值黑夜,但周志重目光如电,看得清清楚楚,心中自是怦怦直跳。 程英却将那目光避开,低头道:“周大哥,走罢。”转身而走。周志重追上跟随同行,担心她生气,不敢胡乱搭口,却丝毫没有觉到程英不知不觉中已经改了称呼。那姑娘虽体态娇柔,但却自有一股沉稳温雅的气质,令人好生敬重。 二人连夜而行,直至黎明时分方打坐休憩了一会。程英担心欧阳峰再来纠缠,伸手取出两个人皮面具。周志重将面具戴起,只觉薄薄一层,虽紧贴肌肤,却丝毫不觉闷气,心知是黄药师所作,自是钦佩不已。回头看时,却见程英面目可怖已极,三分像人,七分似鬼,颇为丑陋,不由吓了一跳,道:“程家妹子,你这面具比你原来那具可难看多了,女孩子家不是颇爱惜容颜的么?” “那是我最好看的面具,可惜毁了,现在只剩这两个了。还不是你惹的祸?”程英嗔了周志重一眼,虽容颜可怖,但那柔和的目光,却让周志重如沐春风,道心不稳。 二人此时已出山区,迈上一条官道。行得半日,已至武关。这武关乃是战国时秦楚交界之要道,历经多年战乱,早已不若当年雄峻。 日当正午,二人上得一处酒楼,坐下用饭。伙计见二人一身乡村打扮,容颜丑陋,只要了两碗面,便知没甚油水,遂将其安排在一处角落用餐。二人皆是豁达之人,也不来计较。 面半晌方才送到,吃得一半,门帷掀处,进来三位女子。当先一人,年约三十余,身着杏黄道袍,手持拂尘,正是李莫愁。后二人,一着道袍,一着白衣,行走不便,周志重暗道想必就是洪凌波和陆无双了。举目四望,周志重未见杨过,想必没了程英报讯,来得晚了。程英提筷沾水在桌上写道:“稍缓动手?”周志重下山来除与欧阳峰动手外,没再与人正经动手,不知自己武功修为是否已赶上李莫愁,怕出意外,也是这番心思。 但听得楼梯声响,走上两人。周志重斜眼看去,却是一男一女,男子二十三四,女子年岁与程英相仿。但见那男子步履沉稳,却是一个高手。 第四章 争斗 小镇地方偏僻,平时人少,美女更是少见,却不料今日一来就是四个,李莫愁虽年龄稍大,但她容颜俏丽,更是美人中的美人。(手打小说)楼上众人自不免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一番。 却见李莫愁游目四顾,目光中自是一股清冷之意,所到之处各人无不不寒而栗,纷纷低下头去。周志重自知这是古墓独门内功的妙用,当年初见小龙女时也曾见识过。 待看到周志重二人时略略一停,目光中自带诧异之色,自是讶异二人面容,旋即移开。那青年男子却毫不示馁,瞪起目光与她对视。李莫愁目中神光闪烁,心道要不是我今日不想生事,非废了你那对招子不可。 她此时心情愁闷,那陆无双生性倔强,虽给她擒住数日,软硬皆施,却都始终撬不开她那张嘴,自己仍不知那“五毒秘传”的下落。要知那秘传上详细记载了自己五毒神掌及冰魄银针的诸般毒性和解法,要是丢失了,自己在江湖上赖以成名的法宝尽失,那可就险了。她杀人无数,结怨甚多,要是每个仇人来唾她一口,也足以把她给淹死。 心情郁闷之下,一碗面吃到一半,便食欲全无,当即重重的放下筷子,哼的一声。洪凌波自少在她身边长大,自然知道她喜怒无常,心下大为惊惧,不由得往桌边缩了缩。李莫愁抬手“啪”的一声,打了她一个耳光:“你躲什么躲,我吃了你不成?” 洪凌波捂着脸颊连声道:“弟子不敢。”李莫愁见陆无双仍是默不作声,眼底却隐隐一股嘲弄之色,大怒下挥手又抽了陆无双一个耳光。这一掌下去甚重,陆无双嘴角渗出了血丝。陆无双仍是默默不语,只是伸手擦拭嘴角,眼中仍尽是倔强之意。李莫愁见其如此,倒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师父面前也是这般倔强,心中不由叹了一口气。 但转瞬间想到五毒秘传丢失的后果,心肠又硬了起来,见陆无双那付你拿我怎么样的样子,更是愤怒,嘿的一声,举掌便要打下去。陆无双这一路早已被打习惯了,倒是一旁的洪凌波心中颇为不忍,只是她刚刚受罚,却是不敢阻拦。 周志重二人却再也坐不住,正要起身时,却听得有人笑嘻嘻道:“李师伯,你在这儿呢,弟子杨过这厢有礼了。”却见一粗衣少年,正站在楼梯口。周志重认得正是杨过,遂示意程英暂缓行动。只是他见杨过看陆无双似乎毫不相识的样子,而陆无双也大是感兴趣的看着杨过,心中不由纳闷:“他二人不认识么?” 他却不知,历史由于他的到来,也是会改变的。那日小龙女见杨过不认自己是他的妻子负气下山,杨过却并未立即下山,他在屋中呆得数日,原指望小龙女会回心转意回到自己身边,却始终杳无音信。他自是不知,此时小龙女却是兜了一圈,又回了山上的古墓中去。 他既等不到姑姑,便即下山。行得一日,四处打听之际,便听说有个道姑正四处寻找一个白衣女子。他自然以为是李莫愁在追小龙女。过得几日,却听说那个白衣女子跛了一足,心中大惊,以为小龙女武功不及李莫愁,被她伤到脚了,遂兼程赶来。这时却是正好赶上。 而现时望去,却发觉那女子原来不是姑姑,心道:“原来是个别的美貌女子,不过没我姑姑好看。” 李莫愁道:“原来是你,你师父呢?”杨过笑道:“我师父就在左近,差我来向师伯请安来了。”李莫愁将那拂尘拿起,轻拂两下,笑道:“小子休得骗我,你师父在此,你还会这么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么?想必她把你给甩了罢。”杨过喝道:“你说什么?” 李莫愁道:“你二人既下了山,又没成亲,不是姘头是什么?既然她不在你身边,那恐怕是她水性杨花,又跟了别人罢。”杨过怒极,突揉身抢上,双手斜挥,却是一式“手挥五弦”,这是重阳遗刻中的功夫。 李莫愁拂尘展开,还了一招“江流倒转”,将杨过逼退了一步。她虽是口中说不信,心下却也惴惴不安,生怕小龙女就在附近,是故说话狠毒,想激得杨过心神大乱,从而速战速决。果然杨过受激,招招抢攻,却失了古墓武功中飘逸优雅的意境,被李莫愁三招两式便压了下来,顿时连遇险招。 那青年男子本就要出手救人,此时见势不妙,忽的立起,长剑一领,一招“群星璀璨”,剑光点点,立将李莫愁的拂尘接了过来。李莫愁心中一惊:“怎地多了这么多年轻高手?”却见那男子朗声道:“仙姑出手狠毒,在下全真耶律齐,倒要领教。” 周志重见他刚才出手便是全真剑法,心中已经猜到他的身份,暗道看来是遇上师叔了。当即向程英示意,身形突然发动,洪凌波但见眼前一晃,一只手掌劈面而至。她心中大惊,身子一沉,“啪”的一声,座下长凳已一分为二,堪堪躲过。待得拿桩站稳后,却见那陆无双已被一容颜丑陋女子救去,二人却在亲亲热热的说话。 李莫愁今日不料见到这许多高手,心中自是惊骇,但她为人倨傲,口中又哪肯服输:“今日就是再来几位,我李莫愁又有何惧!”当下拂尘展开,连连进击。她有心示威,自是全力以赴。杨过二人压力大增。 洪凌波但见方才袭击自己的男子却是一乡下少年,心中鄙夷,自认适才乃是促不及防,现下非让他尝尝厉害不可。当下长剑出鞘,一式“金针渡劫”斜斜指向周志重左胸。 周志重左掌轻推剑脊,右掌斜劈,却是一招“紫电穿云”。洪凌波急横剑招架,剑锋向上,窗口日光照耀下寒光夺目。心想你这一掌下来非断不可。却不料周志重这气势汹汹的一掌劈至中途,却斗然一停,在这一瞬间已经化掌为钩,一式“玄鹤捕食”,手腕钩处,将长剑轻轻送送的夺了过来。这一招从“三花聚顶掌”改为“纯阳拳”,化极动为极静,内劲吞吐之间用上了先天功,实是已经在武学上达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境界。 李莫愁但听弟子惊呼,心中大惊,拂尘拂出逼退杨过二人,身形闪动,照周志重当头击落。周志重足下不丁不八,左手捏诀,左足踏开,右手长剑一式“定阳针”向上斜刺。这招使得端凝厚重无比,李莫愁只觉大力涌来,招式顿时受挫,不由后退了一步,怒喝道:“阁下谁人?干什么与我为敌?” 周志重伸手取下面具,微笑道:“仙姑贵人多忘事啊,你我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回头向杨过点头示意,却向耶律齐道:“师侄周志重见过师叔。” 第五章 再遇(修) 耶律齐奇道:“兄台怎知我师尊?”周志重道:“弟子是长春门下,终南山上较技大会年年举行,却从未见过师叔这等高手参与,全真俗家弟子高手屈指可数,师叔一定是周师祖门下。(手打小说)” 耶律齐面色通红,急摆手道:“周兄切莫如此,家师只是传了我一些武功,从不允许我在外人面前自称是他老人家的嫡传弟子,是以周兄不必多礼,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周志重本是豁达之人,并不在意这世间规条,何况二人年龄差距不大,隔着一个辈份交往却也麻烦得紧,遂应承下来。 李莫愁见他几人随意交谈,却把自己撂在一边,甚是瞧她不起,她纵横江湖,何时受过此等侮辱,当下拂尘一扬,喝道:“几个小辈,不用多说,受死罢。”挥手进招。 耶律、杨过二人适才都见识过周志重的功夫,皆知其不在李莫愁之下,遂在一旁观战,并不插手。周志重一柄长剑展开,全真剑法使得行云流水,于柔和之中显出一份细腻,既不同于耶律齐的沉稳凝重,也不同于杨过的飞扬灵活,一招一式,中正平和,李莫愁连番抢攻,均无法越雷池一步。耶律齐杨过均是佩服不已,俱都暗暗与自己的功夫相印证,觉大有裨益。 李莫愁越斗越是心惊,她年前在终南山上时尚占尽上风,眼下居然连出绝招均奈何他不得,这年轻人竟进步如斯,心下实是震骇。眼看始终无法抢得上风,当下突然身形闪动,连击三招。这三招乃是从玉女剑法中脱出,精妙无比,实是李莫愁平生武功之所聚。周志重脸色凝重,见招拆式。 岂知李莫愁只是逼他回剑自守,长笑声中,身形抢动,拂尘已是到了杨过面门。杨过心中一动:“这魔头大敌当前,居然还敢分神进击?”当下一招“美女拳法”中的“丽华梳妆”,五指张开,斜斜挥出,将拂尘荡开。正待回手进击,李莫愁却已到了耶律齐面前,拂尘四散罩下,一招“天似穹庐”击他顶门。耶律齐不假思索,长剑挥出,人已后退。 但听的“啊呀”一声,却是耶律燕腿上中招跌倒,原来李莫愁却已抽空攻了她一记。幸得周志重尾追招架,挡开了接下去的一招杀手,方不致丧命。程英眼前一花,李莫愁竟向她攻来,吓了一跳,右手自衣袖中挥出,却是一根碧绿玉箫,将拂尘荡开。但听陆无双闷哼一声,却是手上中了一记。 说时迟那时快,电光火石之间,李莫愁已经每人各攻了一招,伤了二人。众人均是暗暗心惊。古墓轻功冠盖天下,李莫愁身法展开,实是难以抵挡,连众人中武功最高的周志重也无法护得众人周全。 杨过见势不妙,心道这酒楼上地方狭小,躲闪不便,稍有疏忽,这里众人都难以活命,当即大叫:“大伙儿下楼去罢。”转身道:“眼下是非常时刻,对付女魔头不用讲江湖规矩,耶律兄,咱们上去一起动手罢。”耶律齐道“好!” 众人转身下楼,李莫愁数次要阻止,却都被周志重拦下,他此时学了乖,不再跟着李莫愁追赶,只是牢牢守在楼梯口,让众人一一下楼。李莫愁数下杀手均被周志重化解,要再进攻时,背后金刃劈风,却是杨过耶律齐联手来攻。 这酒楼四下狼藉,劲风过处,桌裂凳断,轰然声响间,楼顶被生生撞出一个大洞,四人落于街心,杨过三人将李莫愁围在中央。那酒店老板苦着脸自柜台下伸出头来,欲哭无泪,心道这下这份家当是完了。 众人翻翻滚滚,自街心斗到荒郊,李莫愁却已感不支。她屡下杀手,均为周志重所挡住,众人却可放心大胆进攻,她走江湖以来从未像今日如此这般缚手缚脚。 激斗之间,远处传来雕鸣之声,空中两只大雕御风而来,轮流向下扑击,李莫愁一时手忙脚乱。方闻马蹄声响,一匹红马已奔至眼前,马上骑着个红衣女子。 那女子明眸善睐,眼波流动,自各人身上一扫而过,看见杨过时却甚是不在意,要知杨过离开桃花岛已是四年,样貌大改。待得看清周志重时,眼中一亮:“武家哥哥,又见到这可恶的小子啦。”身后却是跟来两骑俊马,杨过和周志重都已料到是那郭芙和大小武来了。 那大小武却是抽出兵刃喝道:“李莫愁,还我娘的命来!”李莫愁见对方人越来越多,心下打定了遁身的注意,拂尘猛攻数招,将周志重逼退,纵身掠起,长笑道:“小娃娃们,你们慢慢在此玩耍罢,本仙子不陪你们了。” 郭芙却是一跃而上,道:“魔头休走!”长剑直刺李莫愁小腹,待得去道中途,却剑势立变,上指咽喉,正是“越女剑法”中的一式“白猿献果”。 李莫愁不怒反笑,心道:“这女娃骄横的紧,要不是看在你爹娘的份上早毙了,且给你点颜色瞧瞧。”拂尘轻点,郭芙手腕一沉,长剑拿捏不住,脱手飞出,而李莫愁的拂丝横扫而来,若是给她击中了,只怕这张吹弹得破的娇嫩脸蛋怕是要废了。 郭芙吓得花容失色,只觉眼前微风拂动,一条人影闪动,却是周志重纵身掠到,长剑斜挑,却已将李莫愁拂尘挑开,紧跟这剑交左手,右掌拍出,却已和李莫愁对了一掌。 “啪”的声响,李莫愁长笑而去,师徒俩向西北遁去,转瞬不见。周志重面上白光闪现,提起右掌看时,却是掌心发黑,原来中了五毒神掌。郭芙阿哟一声,却见周志重先天功发动,掌心黑气转瞬不见。周志重笑道:“郭姑娘别来无恙。” 郭芙得他所救,适才看他对掌中毒,心中却也是担心,但看他此时老神在在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嗔道:“谁要你救,下次再见到你,要你好看。”如此刁蛮,众人皆是皱眉不已。 耶律齐忽道:“杨兄弟呢?”众人再看,果不知去向。周志重淡淡道:“他自有他的际遇,我等无须为他担心。” 第六章 温馨 众人皆是当世少年豪杰,自然容易相交,数句话一过,便颇是投缘。(手打小说)只有那武氏兄弟和郭芙,却不多与周志重搭讪。周志重心知那郭芙先前把话说死了,以她骄傲的性子,自是拉不下脸来和他说话。 那陆无双把程英拉至一边,悄悄问道:“表姐,这是我姐夫么?”程英红晕上脸,轻轻拍打了她一下,嗔道:“你别胡说。”陆无双妙目灵动,上下打量了一下周志重:“看他长得普普通通的,没什么出奇的嘛,表姐,你不会一时鬼迷心窍了罢。”程英终于忍不住伸手朝陆无双胳肢窝挠去:“我叫你胡说,我叫你胡说!”二女格格娇笑,乱成一团。 众人恶斗许久,那日头已经偏西,夕阳照射下,两女身形翩翩,陆无双跟李莫愁学过古墓武功,古墓轻功和桃花身法美妙天下知名,二女互相追打之际,不自觉使上了轻功,阳光映照,恰似仙子凌波,不可方物。众人皆是为之迷醉。 那郭芙见武氏兄弟却也好似失了魂,不由地“哼”了一声,纵身上马,马鞭抖起,在空中“啪”的抖了个响鞭,急驰而去。那大小武猛回过神来,急急上马:“芙妹!等等!”一边互相埋怨:“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你,惹芙妹生气了。”拌嘴声中,一青一黄两匹马迅速远去。 众人大笑,耶律齐与周志重一见如故,当即大伙便在这镇上找了一处客店住宿一宿。周志重与那耶律齐秉烛夜谈,抵足而眠。二人谈的甚是投机,那耶律齐却也是文武双全,谈吐高雅。周志重道学深厚,全真武功大多得自道家典籍中,那耶律齐也是得益非浅。二人谈到兴致深处,索性起身,便在这床上练推手。 其时当世尚无后世的“太极推手”,但全真武功出自道家,以静制动,内力绵绵不断却也是全真内功的精髓所在。二人内力相交,周志重钦佩耶律齐的精深,耶律齐却佩服周志重的渊博。耶律齐师承周伯通,内力激荡之余,犹有一股柔劲,周志重却也是大有裨益。 待到天亮,众人挥手作别,那耶律兄妹是要北上接应老父,原来蒙古丞相耶律楚才受太后排挤,自请调地方避祸,当时其长子耶律晋在汴梁作经略使,正南下赴任,遂前去相会,耶律兄妹打前站与兄长相遇,遂北返接应。周志重心中一动,那他还未遇到完颜萍了?回头一想,各人自有各人的运道,天道自然,何必多加干预。 众人散去,只留下周志重三人。陆无双有伤在身,周志重程英那日为欧阳峰所伤,近日连夜赶路,适才又经历大战,此下都有些气血不顺,急需调养。当下三人决定觅地潜修疗伤。三人遂在附近荒山中结庐而居。 程英一双巧手,做菜亦颇为精致,周志重二人皆是称道不已。陆无双性子活泼,疗伤之余,常到附近镇上溜达,而程英则在门前摆弄她那管玉箫,周志重自是打坐静养。 物我两忘之际,却隐隐听到一丝箫音,箫声清幽,虽丝丝入耳,听来却极为舒服,内力运转更为流畅。周志重心中一动,仔细聆听,但听得箫音一转,却是换了曲调。 周志重虽前世不通音乐,然全真三教合一,虽以道家为主,数代祖师却都文才渊博。王重阳、丘处机等人俱都诗作甚多。丘处机文武全才,琴棋书画当世有名。周志重随师数年,却也懂得一二,他此时听去却是一首《诗经》中郑风的一篇“女曰鸡鸣”。 这首诗乃是写一对夫妻生活和谐,感情诚笃,听来颇为喜悦舒畅。周志重侧耳听去,心有所感,不由轻声吟出:“弋言加之,与子宜之。宜言饮酒,与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静好。”后两句声音稍大,外面箫声立断。周志重自悔失言,道破了她的心思。 到得吃晚饭时,二人都是默默吃饭不语,间或目光交汇,立转他顾。陆无双甚是奇怪,心道这二人不是得病了罢。 夜灯初上,程英轻捧一袭青衫进来,交与周志重,一语不发,逃出门去。周志重知她面嫩,也不喊她。着身一试,却是颇为合体,想必程英行事细腻,不知何时已目测出他的身形,做了这件衣衫。 三人在这里住得数日,周志重程英伤势已愈,陆无双却也好了大半。程英温柔体贴,行事斯文温雅,几日来体贴备至,周志重只觉此间乐逾天上,只愿长久下去。 这日,陆无双突匆匆奔入,道:“糟了,李莫愁寻来了。”原来她在镇上买米,却听得有人在打听一跛足女子和一丑陋女子下落,回头看时,却是李莫愁师徒。当下吓得大气不喘,偷偷溜走,随即抄小路赶了回来。 程英惊道:“这可糟了。”她转身望向周志重,伸手入怀欲取某物。周志重笑道:“程家妹子,你那半块手帕就不必掏出来了。”程英奇道:“你怎知道……”周志重道:“这个以后再说。你忘了,我的武功不比李莫愁差多少,合我三人之力,难道收拾不了李莫愁师徒么?”程英也是关心则乱,想想亦然。 忽听有人长笑道:“小道士,故人来访,何不出来一叙?”笑声大作,门窗皆响,周志重三人掠出,却见来人道袍御风,拂尘飘拂,正是那李莫愁。 周志重心中倒是暗暗奇怪,那李莫愁也是个玲珑剔透之人,明知自己不敌,怎会上门送死。当下提起长剑,剑尖闪动,却是一招“琴心三叠”,剑尖吞吐不定,道:“道长请赐教罢。” 李莫愁冷哼一声,拂尘扬处,一招“无所不为”已经使出,这是她“三无三不手”最后一式,专攻对方眼睛、小腹等薄弱之处,招式极为阴损。她上次在终南山上未及使出这招已给周志重的先天功吓走,今日上来便使出杀招,显是来意颇为不善。 周志重却已非吴下阿蒙,长剑下推,一招“絮坠无声”,内力发出,顿时击破李莫愁下路防御圈,剑尖所至,逼李莫愁回拂自救。 岂知剑到中途,背后“至阳”“中枢”两穴一麻,便即瘫倒,周志重大敌当前,全神对敌,全身真气鼓荡而出,背后藩篱尽撤,却不料敌人还有帮手,一击便中。他虽疏于防范,等闲人却也不能近身,来者必为高手。 周志重仰面朝天,一张虬髯满腮的脸出现在眼帘中,竟是那欧阳峰。 第七章 被擒 李莫愁冷哼一声,拂尘高举,便要击下。(手打小说)她与周志重数次见面,发觉对方武功一次高过一次,进境迅速,心中甚是忌惮,是以不顾身份,便欲痛下杀手。 击至半途,却是一沉,拂丝为人一把抓住,再看时,却是欧阳峰。李莫愁皱眉道:“欧阳先生,你怎的……”欧阳峰道:“这小子是我的,那两个女娃娃才是你的。”周志重见他神情冷静,毫无癫样,心中甚是讶异。 程英二人见周志重落入敌手,心中冰冷,自知今日无法避免,当下二人互望一眼,各挥兵刃而上。李莫愁拂尘轻挥,已是中宫直进,自二人兵刃缝隙中硬挤将进去,招招抢攻。她自恃武功高出二人太多,是以出招行险,意欲数招取胜。 然而斗得几招,她却连遇险招。却原来程英二人闲时曾互研武功,陆无双将李莫愁的招式一一演示,二人均有所涉猎。程英玉箫剑法招法精奇,以那不到三尺的玉箫,贴身抢攻却正中下怀,料敌机先之下,李莫愁以短击长,自是无法讨好。 李莫愁何等人物,心神电转之下,已明其理,当下长笑退后,拂尘急卷,一招“蟾宫折桂”,这招陆无双却是不会。她适才斗得数招,已对程英的玉箫路数有一定熟悉,武学之道,一通百通,这程英功夫境界距她太远,出招已在她意料内,数招之内,程英手忙脚乱,接连遇险。 但听闷哼一声,程英左肩为拂丝扫过,站立不住,跌出数步。再斗数招,“嘶”的一声,陆无双袍袖被卷去一幅。李莫愁占得上风,纵声长笑道;“小丫头,粗浅武功,也敢在你道姑面前现眼?” 突“嗤”的一声,李莫愁面前劲风扑面,大骇之下,拂尘柄上指格挡,与来物相交,虎口剧痛,掌心炙热,险险将拂尘甩脱,待得定神看去,居然是一小小石子,若非反应及时,适才必定门牙不保。 李莫愁心中震骇,却见眼前已多了一青衣男子,正是那当年从她手中救走程英的桃花岛主黄药师。程英二人大喜过望,程英急叫道“师父快救周大哥。”黄药师纵掠向前,伸手去扶周志重,一侧欧阳峰忽伸手一格,二人内力相交,身形均是一震。 他二人自二次华山论剑后便再未交手,此番出手,心中暗赞对方了得。黄药师左掌往右掌一拍,突化万千掌影击至,这是桃花岛“落英神剑掌”中的一招“落英缤纷”。欧阳峰掌指齐出,转瞬间便已连续化解对方一十八记杀手。他自知对方功夫颇高,数十招内休想分出胜负,当下身形微曲,口中“咕”的一声蛙鸣,一股大力已出。他的蛤蟆功,论正面刚猛威力,便是北丐的“降龙十八掌”也有所不及,强若东邪,却也要暂避其锋。黄药师冲天而起,避过掌力锋锐。 欧阳峰却是身形忽退,伸手一抓,却将地上周志重扛在肩膀上发足狂奔。黄药师待要追赶,却又担心李莫愁再来对付程英二人,稍有迟疑,欧阳峰便已不见。 周志重但觉劲风习习,眼前事物飞速后退,转瞬已奔出数里。欧阳峰专拣偏僻小路行走,纵伏之间,周志重胸腹压在他肩头,颠簸之下,心口烦闷欲呕。待日头正午,二人来到一处市集。欧阳峰将周志重放下,制了他上半身穴道,却放其两腿自由,扯着周志重袍袖入得一处小店打尖。 待得入座,周志重却是腿上发麻,双臂一松,却是欧阳峰点了他腿上穴道,解开了臂上穴道。欧阳峰伸手招得小二,要了两碗面,须臾送上。周志重生性平和恬淡,既来之则安之,当下捧碗便吃。欧阳峰饶有兴致的看了他一眼,忽道:“小朋友不怕我对你不利么?” 周志重淡淡道:“欧阳先生若想杀我,一掌打死我便是,何必大费周章点我穴道,把我抓来。”欧阳峰哈哈大笑,道:“不错,果然不愧是王重阳的传人。” 语到中途,忽迷惘道:“咦,王重阳是谁?适才那与我交手之人又是谁?怎地如此熟悉?”他自感心智略乱,便既不再想,低头吃起面来。周志重心下大为诧异,难道这老毒物尚未恢复灵智? 他却不知道,欧阳峰自那日在山中追索一夜后,不知怎地,神智却大为清醒,他记起自己的名字,却始终无法想起过去种种。只是心中对那周志重的先天功颇有印象,自知与自己的过去有偌大牵连,当即去寻。他花了数日方才找回正道,走出了山区,来到此镇时却正遇上了李莫愁师徒。欧阳峰见人便问,自然遇到李莫愁也是如此。李莫愁听他说得数句便知他目的与己相同,但她生性高傲,又岂会理会这看上去邋里邋遢的老家伙。 二人一语不合便既交手,李莫愁却是不敌。心中大惊,便与欧阳峰约定带路去寻。待李周二人交手,欧阳峰疯癫已久,此时刚醒,做事想到即做,全无当年作为一代宗师的身份顾忌,由后出手将周志重点倒。 二人吃过饭上路,欧阳峰仍是点了周志重上身穴道,放他双腿自由。周志重自知二人武功相距甚大,却也不起逃走之念。二人去向竟是一路向北,听欧阳峰四处打听,竟是往华山而去。 原来欧阳峰虽过去种种皆忘,脑海中却对“华山”二字颇有印象。他自觉这青年所习功夫与他昔年华山之上某件事颇有关联,却始终想不起为何。欧阳峰心知只要此事揭开,记忆恢复可能极大,是以带着周志重一路向北,直奔华山。他一路追问周志重华山之事,周志重心恼他屡次与己为难,闭口不语,他心志甚坚,虽软硬兼施欧阳峰亦奈何他不得。 周志重暗暗叫苦,他知道一到华山,只怕北丐西毒要一齐葬身在那,他并不知道欧阳峰为何要带他前去,否则他早就原原本本将华山论剑的事说与他听了。十数日后,眼看远处山势绵延,华山已在眼中。 第八章 华山 巍巍华山,山势险峻,自古华山一条路,欧阳峰却自旁攀援而上。(手打小说)周志重虽四肢得脱自由,气海被封,一身功力被封了八成,却也只能咬牙跟上。 二人爬至半山,罡风阵阵,天已漆黑。当是时,天降大雪,道路泥泞,悬崖深谷处处可见,稍不留意踏空,势必粉身碎骨,便以欧阳峰如此绝顶武功,走路也未免战战兢兢,更苦了跟在身后的周志重。 周志重步履艰难,一路上他已脚下打滑数次,每次都是靠着自己一口精纯的先天真气强行施展“上天梯”功夫站稳脚步。他此时虽甚为辛苦,然心下却颇为平静,重阳祖师“重阳立教十五论”中的语句在心头流过:“二者参寻性命,求问妙玄,登巇崄之高山,访明师之不倦,渡喧轰之远水,问道无厌”,直觉道心颇有进境。 二人再行得片刻,忽闻香气扑鼻,此半夜时分,二人腹中早已饥饿,闻到食物香味,遂随味寻去。转得一个弯,却见一口小铁锅正热气腾腾,香味便是发自其中。旁侧却有一老一少正大朵快颐。那老者须发皆白,衣衫褴褛,那少年却是杨过。周志重知那老者必为洪七公。杨过见是周志重,欣喜的跳了起来:“义父,周大哥,是你们啊,你们怎会走到一起的,这美食不错,你们都来尝尝。” 周志重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却发觉北丐西毒二人已相向而立。二人之间气流波动,洪七公笑道:“老毒物,你清醒了?”欧阳峰却道:“老叫化子,你是什么人?你认得我?”洪七公一愣,难道这老毒物还没清醒?当即道:“我叫欧阳峰。”欧阳峰嘿然道:“老叫化子你休得瞒我,我才是欧阳峰。”欧阳峰见洪七公嘻嘻哈哈,半句实话没有,心中甚是生气,加之他与洪七公结怨数十年,虽记忆丧失,却直觉的见了他便生气。 欧阳峰目中凶光大盛,忽大喝一声,合身扑上。洪七公虽言语中颇不在意,实则不敢丝毫托大,当下见他扑来,侧身还了一招“神龙摆尾”,二人内力相交,俱是一震。 杨过大惊,急身形抢动,想上前拦阻,周志重却已扳住他的肩头。杨过数年来日日在寒玉床上苦练内功,内力大是不弱,此时肩头受制,真气反弹,周志重功力只剩两成,此时觉虎口发麻,竟是制他不住,被杨过内力弹开。周志重促不及防,竟让杨过一冲而过。 好在他反应迅速,那一瞬间,右足疾跨前一步,身形已抢至杨过身前,右肩竟向杨过撞去。杨过不假思索,左肩运劲反撞,二人肩头一触,杨过陡然间感受不到对方肩头传来任何力量,这一撞竟是落了空。他此时用力过猛,收足不住,却向左侧深谷倒去,心中暗叹:“今日看来是要毙命于此。” 背心一紧,已为周志重一把抓住。周志重适才肩装、避让、出手拉人,招式瞬变,已是用上了先天功,他功力被封,这几招下来,却是耗力甚巨,适才出手,险些抓不住杨过,心下也是后怕不已。周志重正色道:“你且别动。那老爷子便是威名赫赫的北丐洪七公。他二人俱是当世绝顶高手,你如此冒失,不但救不了他们,只怕他们掌力一吐,你连小命都不保。放心,今日他二人还没有危险。” 杨过素来钦服周志重的眼光,见他这般说便暂放下心来。他是心智高绝之辈,心情一静,见二人相斗,绝招秘技层出不穷,心中大是神往,以他修炼九阴真经的武学基础,自是大有裨益。 值此之际,朔风拂动,呵气成冰,二人在这山道之上激斗,却周身热气腾腾,他二人武功修到如此境界,难逢敌手,许久未曾如此酣畅淋漓的打上一架,自是精神抖擞,只是狠斗。 周志重大为钦服,只觉每一招每一式都是妙到巅毫。二人武功一正一奇,洪七公降龙十八掌施展开来,招招如斧劈锥凿,气势雄浑,他一身外门功夫,由外而内,这数十年来苦练不辍,已是内外兼修,自认为这世间难逢敌手,却不知,那欧阳峰却是奇招迭出,丝毫不落下风。他二人数次对掌,欧阳峰一身逆练九阴真经的内力,却也不输洪七公苦修的内功。 周志重只看的眉飞色舞,一招一式比划间,劲风波动,无形之间,他已沉浸在武学的浩瀚海洋之中。要知洪七公二人以此时大宗师身份,随手一招都胜过世间任何精妙的武功,这样的经验对于在武学之道上孜孜以求的周杨二人来说是极为难得的。周志重此时将二人的拳意融入自身武学之中,拳打足踢,什么三花聚顶掌、昊天掌、纯阳拳、终南指法、先天功,间或还有一两招全真剑法夹杂在掌法中,兴之所致,杂乱纷呈。 杨过在侧却是看的咋舌,他在古墓之中曾习过全真武功,见周志重出手之初,各项武功转接之间尚有斧凿痕迹,待时间一长,却是圆融如意,恰似浑然天成。他初时观摩洪七公二人出手,现下倒是有七分观摩周志重,三分关注二人了。洪七公二人虽出手招式更为精奇,然他二人武学境界毕竟高于杨过太多,而周志重则不然,杨过所习偏向内家,与周志重路数相近,与他的境界差距也不若前者,是以受益反深。正如让一个中学生去听大学教授的课,绝不如听中学老师的课效果来得好,便是这个道理。 周志重一套拳脚打了半夜,直至天光大亮,只觉真气流遍全身,甚是舒服,周志重长啸一声,左掌右掌斜分左右,缓缓收势。他此时只觉体内内力奔流,丹田紫气凝结,先天功竟精进至“金液还丹”境界,那欧阳峰下的禁制竟不知何时已经给冲开了。 抬头回望,却看到三双眼睛正好奇的盯着自己。原来那洪七公和欧阳峰竟不知何时已经停手罢斗了,不知从哪打了几只雪鸡,此时正啃着食物呢。周志重面上一红,讪讪道:“各位前辈,杨兄弟,早。” 洪七公将那油腻腻的手在衣服上擦了擦,笑道:“小朋友功夫不错啊,这是什么掌法?怪了,我从未见过,怎么又如此熟悉呢。”周志重道:“这是晚辈昨夜见二位神功大展有感,胡乱打出的。”洪七公笑道:“你是王重阳的徒子徒孙罢,想不到十年未见,全真居然有此出色人物,中神通后继有人,王真人九泉之下也当欣慰了。” 那欧阳峰却是沉默不语,任杨过一旁劝说罢手,只是摇头不肯,此时道:“老叫化,吃够了,动手罢。”伸手折了一段树枝,向洪七公头顶击落,洪七公亦捡起一枝短树枝回架相还。 二人棒杖相交,自是另一番景象。与拳脚交手相比,欧阳峰杖势大开大阖,一改他拳脚奇巧,而洪七公却棒法灵动,颇不似其掌法威猛正大。二人兵刃交击,周志重与杨过自是看的如痴如醉,心下钦服,洪七公二人的武功已不能用常理的内外功来区别,自是一番武学中的新天地。 直斗到日当正午,二人均是已上年纪之人,手脚不免趋缓。杨过却是煮了食物叫二人罢手。洪七公见有东西吃,立即罢手后跃,欧阳峰却也不追赶。二人用过了午饭,重又战至一处。 斗到要紧处,欧阳峰手上加紧,口中却厉啸连连,辅以音攻。洪七公不甘示弱,以长笑对应。欧阳峰语声锵锵,刺耳难听,而洪七公笑声清越,直上九天,二人声音共振,杨过只觉气血波动,两耳嘶鸣,直欲发狂。他身形略动,背后一只手掌贴上“灵台穴”,一股柔和内力透入,耳轮顿时为之一清,侧目看时,却是周志重。但见他右手为杨过输送内力,左手抚胸,双目微闭,却也是在运功抵御。 良久,周志重却也是耳鸣目眩,快要支撑不住。蓦地,突然远处隐隐传来一曲箫声,箫声初显柔和,但一丝一丝自二人啸声中穿越而出,声声入耳,陡地拔高,好似空中一个炸雷,顿将二人的声音压了下去,洪七公二人委顿在地。周志重二人大惊,急掠前扶起。 却听有人大笑二来,一袭青衫,手持玉箫,正是那黄药师,身后跟着五人,面色蜡黄,好似受了伤,洪七公却是认得,道:“藏边五丑?”黄药师笑道:“正是,我上山之时,正看到这五个家伙惶惶下山,口里还说什么老叫化厉害,别让他碰上之类,我觉可能和你有关,便将他们制住带来了。” 洪七公笑道:“他五人适才为我等内力相激,只怕已经耳膜震破,神经错乱了罢,既已是废人,放了罢。”欧阳峰却道:“你乘人之危,胜之不武,待我休息一会,恢复了内力再和你斗。” 黄药师却是自那日击退李莫愁后,命程英二人速至大散关与郭靖夫妇会合,自己却顺着欧阳峰遁走的路追寻下来,欧阳峰样子打扮奇特,倒不难打听,只是他尽走偏僻小道,黄药师打听行踪倒是颇费了几日,故晚了两日到达。 黄药师见周志重内敛、杨过轩昂,笑道:“想不到这世上出色年轻人如此之多,你我这些老家伙可快混不下去了。”他知自己的小徒弟心有所属,此番追来大半便是为了周志重。此时见他神清气定,目光晶莹,飘然有出尘之气,心下自是颇为满意。 当下众人找了处山洞歇息,各叙离别之情。周志重得知程英等已去襄阳,自是大为放心。言谈之中,众人知道了杨过的身世,洪七公道:“原来你是杨康的孩子。”杨过急道:“你认识我爹么?那他是什么样的人?”洪七公支吾道:“这个我也不是很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你要打听,还是问你郭伯伯罢。”欧阳峰却是一怔,只觉杨康这个名字在那里听过,听来颇为不舒服,只是一想他是干儿子的爹,也就罢了。 各人叙说自事,周志重说到自己得到先天功,洪七公恍然道:“原来如此,重阳真人的武学倒是有传人了。”杨过说到自己受全真众人欺负,背叛师门,投入古墓,洪七公自是拍案大怒,道:“这王重阳的徒子徒孙怎的这么没出息?”他随即歉然道:“周小兄弟,我不是说你。”言下对杨过颇为同情。只是对杨过叛师倒是觉得颇为不妥。 黄药师却道:“这样的师门不要也罢,你这孩子我喜欢。”他想来视礼法为粪土,杨过行为在旁人眼中大逆不道,他看来却是顺眼的紧。当下他与杨过言谈投机,两人谈到兴处,大有相见恨晚之意,倒把旁人撂在一边。 洪七公二人调息片刻,伤势不但未曾好转,反有恶化迹象。原来他二人恶斗一日夜,比拼招式尚可,却不该好胜心切,以长啸内力相冲,伤了元气。好在他二人未曾像原书中那般直接比拼内力,故此时受伤虽重,却于性命无碍。只是伤势一日难好。 只是杨过提到小龙女却备加思念起来,他原本懵懵懂懂,这几日行走江湖,见到人家少年夫妻恩恩爱爱,已是心有所悟,此时在华山上突然想起那日姑姑那娇羞深情的目光,突地大叫一声,跃了起来:“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姑姑,姑姑,过儿愚笨,今日方才明白你的一番深情,只是为时已晚,人海茫茫,只影难寻啊。” 周志重却也是想起,道:“杨兄弟,你姑姑应该去大散关找你了。”杨过急问其故,周志重道:“大散关陆家庄武林大会开在即,你姑姑知你是个爱热闹之人,必会参与盛会,她若要寻你,也必会前去。” 杨过一跃而起,道:“正是正是,多谢周兄了。”待要便走,却看着欧阳峰又为了难。周志重道:“我知你担心义父,这样罢,我在此处照顾两位前辈,你快去罢,不要误了时辰,见不到你姑姑。”杨过知道周志重功夫甚强,等闲人也确无法近身,只是他也不能就此弃义父而去。 欧阳峰道:“好孩儿,你去罢,义父还撑得住。”欧阳峰虽记忆尚未恢复,神智却已经清醒,他自知自己尚要寻回记忆,却也不便羁绊住杨过,便出言让他离开。得他同意,杨过给他磕了三个响头方才离开。黄药师道:“正好我也要去看看我的女儿女婿,杨过小友,我们同行罢。”当下嘱咐周志重早日回去看程英后,一老一少结伴下山。 第九章 受伤 场中二人身形交错,间或发出劲气交击之声。(手打小说)“啪”的一声,二人却又对了一掌。一人赞道:“老叫化功夫不错啊。”另一人笑道:“老毒物你也了不起。”却是洪七公与欧阳峰二人在比斗。 此时距那日二人比武受伤却已过去了十天,二人年岁已大,伤势绵延直至今日方才愈合。只是他二人身体既恢复,却又忍不住手痒切磋起来。好在二人经历这番遇合,心中一决生死的念头已淡然,只是动手切磋而已。故周志重倒也不加拦阻。 只是二人切磋半日,却又好胜心起,动手间掌风雷动,周志重只觉劲风压体,心知二人再打下去只怕又要打出真火,当下不假思索,上前一步,身形抢动,倏然掠入战圈。 入得二人之间,劲风拂面,呼吸为之艰难。周志重凝神静气,左掌轻推,右掌斜引,先天功发动,周身劲气成圈,“降龙十八掌”和“蛤蟆功”的大力击在他护体气圈上,竟为周志重内力拨动,斜向逸出。 周志重这招便是他那日观摩二人比武所创,以先天功成旋螺劲,将二人内力带动改向。只是他此招初创,却是破绽甚多,若非二人功力相若,在他带动下无形中对消大部压力,单只一人都可使他重伤。饶是如此,周志重却也是气血翻腾,头晕目眩不已。 待得周志重气血平定,方开口道:“二位前辈偌大个年纪,却也学那俗人争个你死我活么?人生苦短,去日无多,自当观遍天下美景、尝遍天下美食、会遍天下绝学才是,比武切磋,有所获益即可,何必执著于胜败?”他说到“尝遍天下美食”,洪七公自是大点其头,提到“会遍天下绝学”,欧阳峰却也是一脸向往,二人这架却也是打不下去了。 忽听有人轻轻鼓掌之声,大笑道:“好见识!好功夫!”三人心中暗惊,居然有人潜入周身二十丈内而不为己所知,实是高深莫测。却见一人缓步而来,身披黄色僧袍,布衣芒鞋,面色白皙,高鼻深目,颇不似中土人氏。看他年纪约在四旬上下,但见他雍容华贵,神采飞扬,目光柔和,见之叫人颇有亲近之感。 那僧人轻飘飘间,一步跨出数丈,只迈数步便已来到众人面前,行礼道:“小僧吐蕃萨嘉班智达,见过各位。”众人皆是诧然,此时蒙古已大举入藏,吐蕃政权风雨飘摇,比之南宋更是不堪,中土藏边却是许久未有人来往了。 却听那萨班道:“小僧身在吐蕃,久慕中原繁华、佛学昌明、武学鼎盛,便思一游,只是连年交战,道路隔绝,行路颇为不易。好容易今年无大战事,方才到得中原,第一站便是这华山。素闻当年五绝华山论剑,天下闻名,今日到得山上,见得各位神功,实是不虚此行。” 众人见他彬彬有礼,举止高雅,大生好感,此时日已偏西,大家遂席地而食。那僧人却不食荤腥,他随身带得干粮,遂取而食之。众人食酣言热,言论起各自的功夫,在座数人俱是当时有数高手,见解自是不凡,言辞间字字珠玑,精解妙论层出不穷,周志重大有斩获。 萨班道:“想不到两位前辈竟是大名鼎鼎的北丐和西毒,看洪帮主武功拙中有巧,而欧阳先生却是巧中有拙,两位内外兼修,实是令小僧叹为观止。” 洪七公二人见他寥寥数语,便将自己武功的特点道出,却也是钦佩不已。洪七公叹道:“大师果是高人,老叫花子佩服。老叫花子这手功夫是出自‘易经’,我嫌他太文绉,倒是没有细究,若不然,相信百尺竿头会更进一步。” 那欧阳峰却是沉默不语,此际众人食物堪堪将尽,欧阳峰手中只剩一根骨头,他中指扣动,骨头直击萨班“缺盆穴”。萨班言谈之间不动声色,大袖轻卷,那骨头击出之时夹带劲风,落入袖袍却是若泥牛入海,销声匿迹。 欧阳峰心下虽颇是佩服萨班的谈吐,却欲试试他的手上功夫,当下端坐不动,却是一拳击出,中指曲起,食指无名指二指指节凸出,叩击其左颊“迎香”、“睛明”二穴。萨班却是五指曲起,一爪探出,锁定了欧阳峰臂上诸般大穴。欧阳峰手臂下沉,突于近乎不可能之处反转过来,拳却是击到了萨班的右耳门。 萨班头部微侧,轻飘飘的一掌拍出,二人拳掌相交,俱是一震,却没发出半点声息。二人交手数招,俱是暗自佩服。 洪七公道:“老毒物没占到便宜,我老叫花子却也不必献丑了,大和尚,看你适才出手数招颇为精奇,却是何招数?”萨班笑道:“不敢,小僧适才三招使用的是‘袖里乾坤’、‘龙爪手’、‘般若掌’,功力尚浅,贻笑大方。”洪七公行走四方,见多识广,自是认得这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中的功夫,心中甚为震骇,萨班随手连使三般绝艺,举手投足之间连贯自然,显是功力深厚。洪七公自忖江湖上从未有此高手,难道少林寺在吐蕃也有下院么? 众人谈兴颇浓,直至夜深,方才在洞中就寝。 耳轮中但觉车声粼粼,周志重张开双目,却觉自己正躺在马车车厢中,身子随车颠动,竟直觉周身疼痛,好似断了十七八根骨头。帘帷掀动,一张俏脸探了进来,见周志重正瞪着她,不由吐了吐舌头,回头道:“小姐,那人醒了。” 却见她掀起帘帷,一位白衣少女踏入,看她容光清雅,甚是貌美。那少女道:“公子你醒了?”周志重奇道:“我明明在华山之巅,如何会到得此处?”那少女道:“我途经华山时在山脚下一处大树上看到了你。那时的你,浑身伤痕,衣物破碎,实是只剩了一口气。”周志重奇道:“我躺了多少天啦?”那少女道:“你已经躺了有十天了。” 周志重吃了一惊,心中暗自担心洪七公等人的下落,但事已至此,担心亦无用。当下坐起身来,左手抚胸、右手按背,打坐运息。只觉奇经八脉堵其七,伤势甚重,心思惟有先把伤养好再作其它了。 当下周志重谢过救命之恩,并询问那姑娘芳名。那姑娘还礼道:“公子不必多礼。小女子名唤完颜萍。” ps:兄弟尽力了,码字太慢,睡了,明天继续。 第十章 再会 周志重听她报得名字,倒是一愣:“完颜萍么?”完颜萍道:“有甚么不妥么?”周志重摇了摇头,心中却是一片迷惘:“自己怎会在此处遇到完颜萍?看她意兴致致,神态温和,实不像有那深仇大恨之人。(手打小说)”周志重轻拍额头,暗自寻思:“管他怎地,自己来到这世间,这历史已经改变,这完颜萍到底命运如何,又岂是我一俗人管得了的,且不去想它。” 当下他盘膝而坐,五心向天,全真内功发动,丹田运气。岂知今日内力运转却不如往日如意,真气运行之间大有阻滞。周志重自感内力运行诸穴却有一丝寒气停驻,心知是中了毒。他默运玄功功行两个周天,察觉此毒对人体无害,却对真气运行阻碍极大,心下大悟,自己想必是中了这毒,方才毫无防备的受了伤。只是在场数人,洪七公自是不会用毒,欧阳峰数日和他相处,身上从未携带毒药,难道会是那个藏僧萨班?只是他既来自吐蕃,素不相识,如何会出手暗算众人。 他心思既乱,内力突倒流回丹田,体内寒气大盛,激凛凛打了一个冷战,心中大惊,急凝神运功,先天功发动,丹田内紫气大盛,真火鼓荡,所至之处,邪毒迎刃而散。要知他所修练的先天功,乃自大道中而来,合乎天地自然,人体内自成小宇宙,在他内力流转之下,解毒自然小事一桩。然他此刻体内经脉塞堵甚众,内力运行颇难,这一遍行功只是逼出了些许毒素。好在这毒只影响真气,倒不影响身体,是故周志重倒也不急着驱除,只是先运功疗伤。 蹄声得得,马车一路南行赶往大胜关。周志重数日间打坐运功,受伤的奇经八脉打通了四条,剩下三条却是颇难愈合。伤势虽重,先天功全力运行下却是不难痊愈,只是这数日来,那邪毒却深入经脉,甚难拔除。那毒素似乎专与内力真气为敌,几日下来,周志重自觉那数条经脉残毒反复,伤势始终不见好转。 那完颜萍自那日问明周志重去向后,便甚少言语,每日只是在车中打坐养神。周志重却也非多话之人,二人相向而坐,各自静坐。二人俱是好静之人,却是苦了那一旁的丫头,整日看着二人大眼瞪小眼,痛苦之极。 这日她圆睁着一双大眼睛,左看看,右看看,忽的“扑哧”一声笑出,周志重开眼相望,却听完颜萍问道:“小荷,你笑什么?”小荷笑道:“小姐,你二人对坐,不像一对古佛么?”完颜萍啐道:“死丫头,你说甚么呢!”小荷道:“小姐,怎么你尽遇到木瓜阿,像那耶律……”完颜萍急喝道:“小荷!”小荷吐吐舌头,闭口不言。周志重心中一动,侧目看去,那完颜萍面色羞红,低头不语。周志重心道:“耶律……莫非是耶律齐?” 他自知蝴蝶效应的波澜已起,书中的人物命运已不在他意料之中,心道:“天道莫测,非人力所能及,还是顺其自然罢。” 二人经此一闹,相处融洽了许多,彼此间也能说得几句话。言谈间周志重问起完颜萍去处,完颜萍道寻人,再问她时却是不肯开口了。 日光冉冉,不知不觉间,离大胜关已是不远。这日,马车来到一处市集,但见车水马龙,甚是热闹。见路北有座酒楼,众人遂下车拾级而上。上得数级,却听得楼上桌凳乱响,刀剑相交之声不绝于耳。周志重抬头相望,却见楼上三条人影交错,战在一处。却是小龙女杨过二人与一红衣僧人相斗。 但见杨龙二人剑法挥洒自如,风姿卓越,令人目眩神怡,而那红衣僧人却是手持双轮招架。三人激斗,楼上客人早已逃避一空。杨过长剑挥动,“分花拂柳”、“白虹经天”、“浪迹天涯”连攻三招,这三招俱是全真剑法,周志重自是熟之又熟,他心中立时便有了应对之策,避其锋锐,击其惰归。他此时虽伤势未复,然武学境界之高,却也当世少有。那僧人果如他所想出手化解。岂知小龙女剑尖闪耀,竟将杨过身上破绽尽数弥补,剑意隐隐,将那僧人逼得退了一步。 那僧人连番遇险,自是口中怒喝,伸手入怀,却又取出3个轮子,双掌拍间,五轮飞起,回环扑击。周志重自是明白,正是杨龙二人联手用“玉女素心剑法”对付金轮法王呢。但见二人剑法飘逸、回翔灵动,看来实是令人叹为观止。但见金轮步步后退,转眼间已退至楼梯口。 小荷见那金轮左招右架,狼狈不堪,道:“小姐,那大和尚好可怜哦,但是那哥哥姐姐长的好好看,一定不是坏人,大和尚肯定是大坏人。”金轮修为甚深,耳听六路,如今听得这小女孩言,心中甚是恼怒,自己纵横北方,隐隐然为蒙古第一高手,却从未如今日这般受此侮辱、狼狈不堪。 适逢杨过小龙女双剑齐至,他二人一左一右,双剑交剪,却是一招“比翼双fei”,隐隐将金轮上三路罩在剑下。金轮怒喝一声,身形不退反进,伸手抓住金银双轮,上下相护,内力到处,全身衣衫高高鼓起,踏步而上。 只听得耳轮中“嗤嗤、咣当”数声,夹带着闷哼声,三人人影一触即分,杨过小龙女二人手中剑只剩得半截,而那金轮却是衣衫破碎,口角溢血。原来那金轮仗着深厚内力护体,强行插入剑圈,击断二人长剑,自己却也中了数招,受了不轻的内伤。 金轮强行压下胸中翻腾的气血,涩声道:“好剑法,老衲今日见识中原武功,实是佩服的紧,你们这剑法叫甚么名字?”杨过笑道:“这个呀,它和打狗棒法齐名,叫做刺驴剑法。”金轮奇道:“刺驴剑法?”杨过道:“正是那刺秃驴的剑法。”金轮方知他是在骂人,大怒道:“终有一日叫你知道法王的手段。”转身踏步而下,只听得“喀喇”数声,足下到处,楼梯板一一踏破。 眼前却是一晃,有人在前方楼梯上,金轮向来淡定从容,颇有宗师气概,但今日打斗出丑,心中怒极,那涵养早已丢到了九霄云外。当下恶声道:“闪开!”伸手前推。周志重见他随手一推,却出手凝重,颇难化解,怕闪开会误伤到后面的两位女子,急挥袖拂出,内力伸缩之间,已将金轮掌力卸去。 金轮虽此时身受重伤,适才出手也未出全力,但见对方轻描淡写的化解,出手间举重若轻,甚有大家风范,亦不禁赞了一声“好!”心中却甚是忧虑:“中原怎会有如许多年轻高手,自己枉自尊大,没想入得中原来却连连吃瘪,中原人才辈出,而我蒙古却是逊色多了。”他深看了周志重一眼,身形几下急幌,去的远了。 杨过见得周志重到来,却是大喜,上前见礼。周志重道:“杨兄弟,没想到你会在此。英雄大会开完了么?怎的你二人却在这里?”杨过忽惊道:“糟了,差点忘了,芙妹和程姑娘被霍都师兄弟抓了,适才金轮却拦在这里,阻止我们追赶,我和姑姑与他缠斗,郭伯母和武家兄弟追下去了,我们快去。” 周志重大惊道:“你说甚么?程……程姑娘?”他平静的道心顿时失守,完颜萍却是细心,急扯了扯他衣袖,道:“还问甚么?追呀!” 当下大家由杨过带路急追,途中杨过简单的说了几句,众人方才知道,自上次杨过与黄药师下山,途中黄药师将弹指神通和玉箫剑法传授于他。这次武林大会上,群豪推选郭靖为盟主,却忽有金轮师徒前来搅局,定下三局比武之约。此时小龙女来寻杨过,杨过欢喜之余,豪兴大发,出手搅局,靠着新习的弹指神通和黄药师的暗中帮助,击败了霍都,那金轮出手,却为郭靖所阻。金轮既见郭靖难以击败,何况黄药师在侧尚未出手,自知今日事有不成,当即退走。众人都道金轮师徒不敌远遁,自是兴奋不已。那黄药师却是功成身退,随即远去了。杨过却因为与姑姑的恋情与郭靖闹翻出走,到得此处见得黄蓉,才知郭芙程英出庄踏青,却被埋伏附近的金轮师徒擒去,众人分头查找,黄蓉与武家兄弟方才追至此处。 当下周志重自是心中焦急万分,足下加劲,急追而去。众人急追出镇,直至一处树林,方才听到传来打斗之声。 转过弯来,却看到此时场中身形兔起鹘落,却是那武家兄弟正围攻霍都,那霍都并未象原书中那样受玉蜂针毒伤,此时一柄折扇使开来,却是东一敲、西一击,武家兄弟连连中招,招式愈发散乱。他二人身后一中年美妇,此时左手按腹,额头汗水涔涔,状极痛苦,应该是黄蓉。 周志重目光掠处,却见那达尔巴手持降魔杵,伙同数名蒙古武士,正一旁观战。两女子坐于地上,衣着一红一青,那青衣女子,秀目望来,二人目光交汇,霎那间却已似诉说了千言万语。 第十一章 意外 霍都武功远在武家兄弟之上,他此时见黄蓉胎气触动,无法上前助战,并不急着打倒二人,只是出手戏弄。(手打小说)武家兄弟两柄长剑被他一把扇子粘住,左指右挥,身不由己,忽而左倾,忽而右奔,犹如两个被连线操纵的人偶。 众蒙古武士大笑:“小王子,你耍猴戏哪。”霍都嘿嘿笑道:“好看的还在后头,大伙且看那笨驴拉磨。”折扇轻推,武氏兄弟但觉长剑便似脱手而去,大惊下不由得踏前一步,这一步走出,却再也收不住脚,跌跌撞撞向前。但见霍都挥手处,二人绕圈狂奔。 众人哄笑,武敦儒武修文面色涨红,兄弟二人极力想放开剑柄,却觉那剑柄上传来一股粘劲,将手掌牢牢粘住,欲脱不能。黄蓉面色惨白,心道今日是栽了,正要开口认输,却见杨过数人赶到。 霍都见到杨过师徒,心中自是大惊。暗忖师父金轮法王武功盖世,这杨过二人应当不是他的对手,何故此时师父却踪影不见?再看周志重三人时,见周志重步履平和,尘土不沾,似乎也是个高手,只是似乎面熟的紧。他心念电转,折扇忽的一抖,兄弟二人长剑上拽力顿失,二人收手不住,剑柄回撞,正中心口,顿时瘫倒。 霍都喝道:“杨过,我师父呢?”杨过笑道:“你那个师父啊,叫我姑姑一剑劈成两大块啦,你也随他去罢。”霍都大怒:“小畜牲!你在英雄大会上伙同那老东西作弊,今日没那老家伙,我倒要看你能撑几招!”杨过道:“小畜牲骂谁?”霍都道:“小畜牲骂……”他话方出口,便已明白差点又上了杨过的当。当下折扇刷的打开,斜划而至。杨过却是提起手中半截短剑上前应敌。他与小龙女虽长剑折断一截,仍剩余两尺余长,玉女剑法施展开来,与霍都战在一处。 周志重见黄蓉面色不佳,遂踏步上前,衣袖裹掌,轻持其右掌。黄蓉此时腹如刀搅,戒备大失,恍惚间,忽觉右手为人所持,心中大惊,正欲运劲甩脱,却感一股热流自掌心“劳宫穴”逆流而上,绵绵密密,过紫府,直透十二重楼,体内散乱真气一一理顺,归于丹田。黄蓉心中吃惊,此人内力深厚,看行功路数,竟与靖哥哥的全真内功颇近,内力比之全真七子亦不遑多让。侧目看时,却是一青衣男子。 黄蓉谢礼道:“多谢少侠援手,未请教高姓大名?”周志重还礼道:“郭夫人不必多礼,在下全真周志重。”黄蓉大喜道:“原来是周兄弟,我夫君跟我提起过,当年在终南山曾有一面之缘,说你必将名动天下。今日一见,果是不凡。”周志重道:“郭夫人过奖了。” 黄蓉忽惊道:“过儿不是霍都的对手啊,周兄弟劳烦你援手则个。”周志重微笑道:“不必了,有龙姑娘在,他二人必无危险。”黄蓉甚为不解,回头看去,却是小龙女也加入战圈。二人双剑合璧,霎时变劣势为主动,招招紧逼,霍都立时招架不住,连连中招,好在这‘玉女素心剑法’伤害不强,倒还没伤了筋骨。 周志重见霍都为杨过二人缠住,遂踏步向一旁众蒙古武士行去。那达尔巴手持降魔杵拦住,喝道:“站住!”周志重听他叽里咕噜的说话,奈何却听不明白,便不去理会,仍是向程英二人行去。那达尔巴却是大喝一声,降魔杵劈面砸来。 周志重下山所带长剑早已丢失,此时身边并未带得兵刃,当下斜身避得杖头,大袖鼓起,双臂环抱,正是“三花聚顶掌”中的一式“还我河山”。这是王重阳在兴义兵与金兵交战厮杀时所创,在战场上使出,气势一往无前。袖风杖力相交,达尔巴身形微颤,周志重却是后退两步,气血上涌。 周志重此时武功实已在霍都达尔巴等人之上,然他体内伤势未愈,经脉仍有三条未通,功力大打折扣,此时比之达尔巴却是颇为不及。完颜萍见周志重不敌,急踏步而上,长剑直刺达尔巴左胸。达尔巴降魔杵急磕,将长剑荡开。二人过得数招,周志重已是气息调匀,但听得“当”的一声大响,完颜萍长剑为达尔巴击飞冲天。周志重抢上数步,左手伸出,已抓住降魔杵杖头横推,将其向左推开,右手衣袖挥出,将完颜萍带出数步,探手间已接住从空掉落的长剑。周志重喝道:“完颜姑娘,剑借我一用,这莽汉我来打发。”他适才使的乃是自己在华山上自创的功夫,只是那套功夫初创破绽甚多,实不足以对敌,侥幸一招得手,却不敢再用,当下便以全真剑法应敌。 二人翻翻滚滚斗了数招,周志重天罡步法展开,似穿花绕蝶,四处游斗,达尔巴虽力大无穷,却转动甚是不便,自是被动挨打。那边霍都却是怒喝连连,岌岌可危。达尔巴心中焦急,屡欲解救,均被周志重拦下。但听得数声闷哼,那几个蒙古武士均为黄蓉点倒,却是黄蓉身体稍好,便来救人。 霍都见势不妙,折扇挥出,激荡劲风,竟是使出了“狂风迅雷功”。杨过二人竟是为他内力相逼,退了一步。霍都脱得战圈,纵身掠来,折扇径点周志重“肩井”。周志重反手长剑斜刺,二人交手两招,“啪”的对了一掌,内力激荡,霍都忽“哦”了一声道:“小道士,原来是你啊,数年不见,功夫如此了得。”周志重提剑刺时却为达尔巴挡住。霍都却已脱身去袭黄蓉。 黄蓉打狗棒轻挑,将折扇挑开。霍都却冲着郭芙跃去。黄蓉想不到霍都行险,居然仍是出手挟持郭芙,心中大惊,待要出手相救却是不及。 却见青影一晃,有人出手挡开霍都点穴,却是那程英。霍都折扇横推,程英大惊之下,急低头躲过,却觉“曲池穴”一麻,被人一把扣住。她刚解穴,身体尚有点僵硬,反应慢了点,为霍都制住。 霍都大喝道:“师兄断后,走!”带着程英急掠而去。众人大急,急抢上相救,却悉数为达尔巴所挡。杨过小龙女剑法加紧,达尔巴身中数剑,却仍是死战不退。 周志重心中焦急,抢攻数招,忽地与达尔巴对了一掌,气血翻腾,那三条经脉中突一丝寒气溢出,周志重内力倒流,心口大震,只看的那远去霍都的背影一眼,便倒地不省人事。 ps:20日一天一夜均无法上网,因此晚间不再更新,21日白天(不会太早)更新两章约5000字以上 第十二章 救人 周志重从昏迷中醒来,见眼前一女子坐在床前,心中大喜,急伸手握住柔荑道:“程家妹子,你没事罢。(手打小说)”那女子却奋力甩脱,道:“谁是你的妹子?”周志重看清却是郭芙。周志重“啊哟”一声,急坐起身道:“郭姑娘,对不住。” 那郭芙出乎意料没有再骂他,只是瞪了他一眼,转身出了屋子。周志重四下打量,见自己却是正在一间厢房之中,四下打点的颇为素净。周志重长身而起,内力运转,自觉伤势已经压了下来,除那三条经脉仍是不通外,行动倒不受影响。 出得房门,却见一白衣女子手捧托盘匆匆赶来,见得周志重伤势无恙,喜道:“周大哥,你醒了。”正是陆无双。周志重道:“陆家妹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表姐呢?”陆无双道:“这里是陆家庄,听郭夫人说表姐被那贼子霍都捉去了。”周志重大惊,待要去追,陆无双拦道:“周大哥,你不能去,郭大侠说你内伤不轻,若再妄动内力,只怕对身体不利。何况你不知方向,此时出去如何寻找?郭大侠已经派人四处追踪,杨大哥和龙姑娘也已追下去,相信很快会有消息传来。你稍安勿躁,先把这碗燕窝吃了罢。” 周志重亦知她说的不错,无可奈何只有暂回房中。须臾,陆冠英夫妇、郭靖悉来探望。郭靖自终南山一别,已是数年未见,人虽到中年,但他内功精湛,面容倒没太多变化,只是颌下留有微须。那陆夫人却是孙不二的弟子,论辈分是周志重的师姐,周志重急起身见礼。郭靖道:“丘道长曾有书信来,言道周兄弟会来参加英雄大会,却不料当日全真只来了郝道长、孙道长和赵志敬道长,我原以为周兄弟路上出了意外,后听岳父说你在华山与师父在一起,倒是我白担心了一场。”众人寒暄数句,郭靖却问起洪七公的近况,周志重心知应是黄药师将华山上事说与他听过。 周志重自那日稀里糊涂受伤后,每日回思,却始终无甚印象,再多想下去,便会头痛欲裂,只得作罢。他醒时已过十日,离华山颇远,加之身体有伤,他自己寻思北丐西毒二人聚首,当世应无人能奈何,便没回去一探究竟。实则他却没发觉,自己潜意识深处对那华山之巅竟有一丝畏惧,似乎曾在那里发生过甚么可怕之事一般,心下竟是不愿回去。当下周志重回道:“二位老前辈身体安康,精神矍铄,偶尔比武切磋一二,我在华山上时他们好的很。” 周志重倒也没说谎,他在华山上直至入睡前,二人皆如他所说。只是周志重心下甚是忐忑,他自己伤势如此之重,那毒素好似有消人内力之效,那北丐西毒无恙的念头颇为动摇,暗暗寻思等程英找回,还是得上华山一探究竟。他自知这件事情太过匪夷所思,便没向郭靖细说,只待查出头绪再说。 郭靖却没料到他此刻心中这许多念头,见他面色苍白,只以为他内伤发作,忙道:“周兄弟身上有伤,不必多言,且安心调养。那金轮法王武功怪异,以后与之放对当小心为是。”原来他以为周志重的内伤是与金轮师徒激斗所得。当下陆庄主夫妇亦勉励数句,众人离去,只留下那陆无双。 周志重问道:“与我同来的那两位姑娘呢?”陆无双道:“好啊你,几日不见,身边又多了两个,看你其貌不扬,倒颇有女人缘那。”周志重颇为尴尬,道:“陆家妹子你就别再笑我了,她二人是我的救命恩人。”陆无双道:“自昨日众人追寻霍都,她二人便不见了。”周志重道:“她二人一路南来,似是寻找某人,想必是找到了罢。我昏迷有一天了么?”他寻思已过一日,程英处境堪虞,心下甚是着急。 当下周志重见陆无双眼布血丝,想必未曾睡眠,道:“我伤势已无大碍,陆家妹子你还是去休息一下罢。”陆无双见他行动如常,知其所言不虚,遂告辞离去。 周志重盘膝行功一周天,自觉体内内力生生不息,那受伤经脉没多大异动,暗思只须不使出五成功力以上,应无大碍。遂决意出行寻找程英。 这陆家庄却是好大的一座庄园。四下占地甚广。但见回廊处处,庭间假山流水,鸟语花香,虽处鄂北,却有江南园林之貌。周志重甚少见识,自是叹为观止,他沿路浏览,实感不在后世天下闻名的苏州园林之下。 耳间却听得一声轻笑:“土包子。”周志重侧目看时,却见一红衣少女,正是郭芙。身后二人亦步亦趋,却是武氏兄弟。周志重面为之红,侧过头去,尴尬不已。那郭芙却以为周志重为自己美貌倾倒,她自幼便将武氏兄弟摆布得团团转,早已不当一回事,此时却也是暗自得意。 她心情既好,对周志重却也不再恶语相加,道:“周大哥,你这是哪里去?”周志重道:“我欲去打探程姑娘的消息。”郭芙道:“你对程姑娘真好。”周志重笑道:“不够不够,可没好到整天在后面跟着,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他如此一说,郭芙自知其意,掩口而笑。武家兄弟脸上却是颇为挂不住,武修文忍耐不住喝道:“你说甚么!”郭芙回头斥道:“干什么?这么没礼貌,别丢爹娘的脸。”武氏兄弟悻悻住口,心中暗道你平时不也这样,现在装好人,口中却不敢言语。 周志重却是颇为心惊,他暗思自己出口太过刻薄,大违道心。究其原因,原书中自己一直对他三人印象不佳,实则他三人只不过是被宠坏了的小孩子而已,本性倒不见得有多坏。当下周志重长揖道:“志重出语无状,冲撞了二位,尚请海涵。” 郭芙当下道:“好了好了,既然周大哥都说了,没事了,咱们走罢。”周志重与那武家兄弟齐声道:“去哪?”郭芙道:“去救程姐姐啊。”论辈分程英高过她,然程英实不爱繁杂礼数,便与她姐妹相称。 武家兄弟踌躇道:“这个……未免不妥吧,要不问一下师父?”郭芙跺脚道:“问了爹我们还走得了吗?你们两个胆小鬼,到底去不去?” 正所谓美人可壮英雄胆,他二人如何肯承认胆小,当即挺胸道:“谁胆小了?我们去便是。”周志重却吓了一跳,道:“不可不可,郭姑娘,你刚刚无恙归来,又怎可出去冒险?”郭芙道:“你这人真怪,我可是去帮你唉,那金轮法王不是受重伤了么?哪有这许多高手?再说只有我知道霍都往哪儿去了,你想不想知道?” 周志重急道:“请姑娘赐教。”郭芙道:“要么一起去,要么就你自己找去。”周志重倒是颇为踌躇。但是回头一想,那郭芙刁蛮任性,若是不答应她,只怕她自己也会偷溜出去,倒不如自己跟着她,还有个照应。 当下计议已定,大伙留了个便条在周志重房中,便出了门。郭芙仍是骑她的小红马,庄中马匹甚多,其余各人各选一匹代步。众人一路前行,竟是向北。那大胜关以北,便是蒙古地界。众人行至傍晚,却见眼前帐幕遮天,却是一片蒙古连营。原来丐帮弟子四处打探,最后回报那霍都已将人带进了蒙古大营之中,郭靖等人磋商救人之策,却为郭芙偷听到。 第十三章 军营 郭芙道:“咱们先用点干粮,待天黑之后,分两批潜入军营,武家哥哥,你二人一路,我和周大哥一路,咱们一东一西在营中搜索,至中军大帐会合。(手打小说)”武修文甚为不满:“干吗你和他一路?”郭芙瞪眼道:“你去不去?”武氏兄弟只有无奈应了。 周志重却是大为踌躇。他可不似三人不知天高地厚,深知这十八里连营的可怕,在久经战阵的蒙古精兵冲击下,任你有多高的功夫,也无法轻易脱身。当下极力反对,武氏兄弟随身附和。郭芙大发娇嗔,周志重只是不许。郭芙向来行事任意,从无一人制肘,今日却碰上了周志重这个钉子,软硬不吃,甚是恼怒。便道:“既是如此,我们分道扬镳,各自救人便了。” 周志重道:“不可。我既与你们出来,便得保证你们的安全,若不然有何脸面见郭大侠?”郭芙为之气结,自知有他在,今日是休想入营了。当下朝武家兄弟使了个眼色,道:“既是如此,就依你便是,我们走!”拨转马头,抖手一鞭,疾驰而去。武氏兄弟疾催马跟上,瞬时远去。 周志重见三人往来路返回,心下稍安。当下找了处僻静处进食。待到夜幕降临,悄悄潜近营边。他身上青袍夜间与夜行衣无二,倒也无须再换装。 待避过数个暗哨,周志重忽见前面人影一晃,一人持剑潜入,待看得仔细时,心中却甚时不快,原来是那郭芙。想必她行得数里便又返回,却是骗过了周志重。周志重暗暗叫苦,今日目的不显,只有好好看住她别出什么岔子。 但见郭芙一路往里,却是往中军大帐方向寻去。周志重暗辍其后,将暗哨一一料理。蓦地“当当”四下响动,人声鼎沸,却是有人袭营。周志重暗暗叫苦,心知想必是那武氏兄弟。此时他二人也已被敌发觉,四下围来。周志重长吸一口气,纵身掠起,跃至郭芙身边,沉声道:“走!”郭芙急道:“那大小武……”周志重道:“先跟我出去,回头我再来救!”郭芙自知闯了大祸,遂低头不语,跟随而出。周志重此番出来带了一柄长剑,此时生死一线,长剑展开,遇人便一击即倒,绝不容情。 好在二人闯入不深,兼且大小武吸引了大部注意,不到盏茶时间,周志重已带郭芙越营而出。而郭芙此时早已华容失色,发横钗乱,适才连连遇险,好在侥幸没有受伤。 周志重此时也顾不上训她几句,道:“你且在此等候,大小武二人一出,你三人立刻远走,且不可恋战,明白么?”当即转身复潜入大营。 他此时一人深入,没了顾忌,金雁功全力施展开来,营中众人只觉微风拂过,却哪里能看到他的身影。周志重掠得数十丈,却看见那大帐之前,众人兵刃齐举,正将两人围在其中。那二人剑法散乱,已是支撑不了多久,正是武氏兄弟。而后面却立着一位约二十五六岁的青年,身后站立数人,其中一人正是金轮法王。 但见一人忽的掠入战圈,手腕轻抖,已是拿向武修文持剑手腕。武修文大惊,急长剑回削他手指,背后武敦儒剑尖也指到那人后心。那人嘿嘿冷笑,手掌去势不变,待与剑锋相触霎那间,突得探出拇食二指,正捏住剑脊,跟着侧身斜推,叮的一声,正与武敦儒长剑相交,双剑齐断。此人身材高瘦,面若僵尸,却是那蒙古王子忽必烈重金礼聘的湘西名宿潇湘子。他此番出手,一招之内,双剑齐断,实是展露了一手精妙无比的功夫,金轮等人均是暗自震骇。 周志重心知此时入场救人,必定无功,见那青年衣着尊贵,金轮等人对他颇为尊敬,想必便是忽必烈,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那忽必烈看圈中比斗入了迷,不知不觉间已经离身后众人有了一定距离。蓦地一人跃至,伸掌抓来,众人警觉,喝声大作,纷纷抢上,却已是不及。金轮法王急挥手间,一只金轮呼啸而出,直飞向那挟持忽必烈的周志重。周志重心知若是躲过此轮,那忽必烈可就再也难以拿到,当下右手捉拿忽必烈手势不变,左袖拂出,已卷住金轮,此时顾不得内伤发作,先天功发动,内力伸缩间,已将轮上劲力卸去,右手已扣住忽必烈胸口“膻中穴”。 一击得手,周志重稍平胸中血气,迅将忽必烈拉至身前,金轮法王待要再飞轮扑击,却怕伤了忽必烈。众人投鼠忌器,倒是一时没了办法。金轮法王与周志重曾在那小镇上见过一面,交手一招,深为忌惮,当下道:“小兄弟意欲何为?”周志重手上加劲,忽必烈痛哼一声,周志重笑道:“那倒也没什么要求,只是请诸位放他二人离去。” 金轮法王道:“你先放了王爷,我等自会放人。”周志重长笑道:“这个我可信不过。”金轮道:“我等也信不过你。你若是要把王爷带走,我等今日拼着前程不要,也要把你格杀当场。”周志重原想让忽必烈随自己三人出得包围,再一掌打死远遁,现在却是落了空。当下道:“既是如此,你让他二人先走,我留在此地,你们大军一围,我插翅也难飞,这样总可以罢?” 金轮略略思索即同意,挥手放人。他是蒙古第一护国法师,自然位高权重,一语既下,众人纷纷让开道路。武氏兄弟叫道:“周大哥……”周志重道:“不要管我,还有人等你们,速走!”兄弟二人对视一眼,疾步离开。 待到二人消失在视野,周志重方松开忽必烈穴道,道:“王爷受惊了。”金轮挥手,大伙儿便要齐上。忽必烈却甚是豁达,急阻止众人,道:“周先生武艺高超,何不帐内一叙?” 周志重此时方才注意到这元朝的开创者,见他面带威严,目光透着睿智,然言辞谦逊,竟让人颇有亲近之感,心中暗叹:“此等人物,宋朝如何可敌?纵然郭大侠死守襄阳,却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罢了。”当即举步入帐。 回到大帐,众人入座。忽必烈将周志重坐席安排在金轮之侧,却比众人均高了一筹,众人均是心下不忿,暗忖待会席上给他点苦头尝尝。 当下忽必烈给诸人介绍,果是那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和马光佐四人。待到介绍到金轮法王时,众人听得“大蒙古国第一国师”的称号,心中甚是羡嫉,却是将对周志重的恨意,都转移到了金轮身上。 酒过三巡,那尼摩星终是忍不住道:“王爷,这第一国师大大的,我等想要瞧瞧的。”他来自天竺,对汉语不甚精通,众人却也明白他的意思。 第十四章 酒席 金轮法王见众人皆是蠢蠢欲动,自是明白自己这“第一国师”的头衔惹人眼红了,当下微微一笑,道:“老衲武艺低微,原配不上这国师的头衔,怎奈何如今人才凋零,英雄难觅,方才愧领至今。(手打小说)要是有真才实学者,老衲自当相让。”言毕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块金牌,当的一声扔在桌上。“金牌在此,几位只管拿去。” 周志重在侧听得此句,也不由得大赞他的老奸巨滑,数句话间便挑拨离间,那金牌只有一块,他却让那四人来拿,分明是想他四人先起内讧。那尹克西哈哈笑道:“兄弟是个商人,只爱金银珠宝,这金牌嘛,成色不足,难以买卖,兄弟是不要的。”金轮心想这波斯胡颇为狡猾,倒是个劲敌。 潇湘子与那尼摩星互视一眼,竟是不动,原来他二人自加入招贤馆来,已互相较量几次,彼此颇为忌惮,此时却都不欲先行出手,以免为对方所乘。 倒是那粗人马光佐却是信以为真,道:“你们不要,那给我好了。”立起身来,大步迈至金轮桌前,伸手便朝金牌抓去。岂知手指刚触及牌面,忽感剧痛,好似抓在烧红的铁板上一般,马光佐忙不迭的缩手,道:“大和尚,你使的什么妖法,烫了我的手?”众人却是瞧的仔细,原来金轮法王伸手在桌下,隔物传功,马光佐猝不及防,吃了大亏。 尼摩星嘿嘿冷笑,忽扯下耳际玉环抖手掷出,直取法王。金轮猝不及防,深吸一口气,连人带凳后移三尺。却见那玉环撞中桌上金牌,余势不尽,带动金牌飞回。这一手“释迦掷象功”使得神乎其神,众人尽皆喝彩。 金牌飞临潇湘子席位,潇湘子手中一根筷子忽的上举,正顶在金牌之上,那金牌飞行之势立止,只是在筷上不停转动。 潇湘子转得两圈便欲收取,却忽觉筷子上一轻,从中断折,却是为一枚细小物件击折。那金牌陡脱桎梏,斜斜飞出,看那细小物件落于桌上,竟是一粒钻石。尹克西笑嘻嘻伸手去取金牌,道:“兄弟用这钻石和阁下交换,可是亏了大本哪。” 岂知一抓之下居然拿空,那金牌突的跃起,斜向飞出,正落于法王掌心。却是金轮法王运力吸回。这金牌绕场一周,仍是回到了金轮手中。金轮与他座位临近,虽距离不甚远,但这份隔空吸物的功力却也技冠当场。尹克西皱眉道:“这下可血本无归了。” 刹那间,各人均是露了一手功夫。潇湘子等原本不把金轮放在眼中,此时见他内力深厚,再也不敢小觑。 金轮法王微笑道:“各位有缘同在王爷麾下效力,咱们自当多亲近亲近才是。现酒过三巡,肚子想必都饿了,尝几块牛肉罢。”右掌在桌底轻轻一拍,面前一盘熟牛肉呼的跳起,左袖拂出,空中的牛肉四散飞向各人,正好落入各人面前碟中。 众人心下甚是佩服,要似他这般以暗劲激起牛肉自是不难,但要举手间一一准确送至各人面前,这份拿捏火候,众人自问甚难办到。 忽必烈大笑道:“好功夫,各位今日初次相聚,且不可伤了和气。大家喝酒。”法王等自不敢忤逆王爷之意,当下举杯。 周志重此时却是懊悔不已,他前世就常丢三拉四,粗心大意,如出差到某地时同事请他顺购某物,待回程时却忘了买。他此时才记起,适才制住忽必烈时只顾了救武氏兄弟二人脱困,一时情急之下,居然忘了此行的目的程英。他此时亦是闭目自责,暗思自己饶是读遍道藏,习得一身武功,却仍是没改了这粗心的毛病,良机一失,时不再来,再想救程英脱困势必难如登天。 周志重叹了一口气,心道:“罢了,今日就陪她毙命于此罢。”他与程英聚少离多,彼此虽未有片言承诺,却早已心心相印,此时虽知命不久已,心底却是一片祥和。想到此处,周志重立席而起,道:“承蒙王爷招待,在下酒足饭饱,听闻故友程姑娘尚在营中,尚请赐见。” 忽必烈倒是一愣:“程姑娘?”周志重道:“她为霍都擒来,莫非王爷不知?”忽必烈道:“原来如此,见程姑娘自是不难。小王向来仰慕南朝繁华,文章武功,浊世风liu。我大蒙古国朝政清平,百姓安居乐业,兵威四指,幅员辽阔,反看那南朝君昏臣奸,鱼肉百姓,我大军南下,正要荡平寰宇,一统天下,那郭靖偏要螳臂挡车,不自量力,何等的不智。却不知先生是如他不识时务呢,还是愿弃暗投明,与本王共商大事?”言下之意竟是要迫周志重表态。 周志重自知今日若是不答应归顺,程英不但见不到,只怕会血溅于此。只是他心中实对这践踏华夏数千年文明的残暴蒙古没什么好印象,略踌躇便道:“我虽无心于朝堂,却也深知我大宋理宗皇帝是个昏庸之君,而那宰相贾似道却是个大大的奸臣。” 此话一出,众人倒也惊诧于他的直言不讳。殊不知周志重来自后世,心中全然没有尊君之念。忽必烈喜道:“那先生是愿归顺了?” 周志重道:“不然,你蒙古残暴,我在长安之时已有体会,在你辖下,汉人如猪如狗,兵锋所到,屠城杀戮,十室九空,此等惨景对你蒙古人来说却是习以为常,那无边的杀戮、千里血河,成就了赫赫战功和高官厚禄。若让你越过长江,我大宋繁华成空,华夏浩劫,我虽逍遥于江湖,却不忍见。郭大侠高义,实非我及。” 忽必烈道:“小王并非残暴之人,我可以尽力控制杀戮。”周志重道:“莫说你只是王爷,就算你将来登上大汗之位又如何?蒙古举族残暴,又岂是你一人能控的?先人说的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中原大地豪杰甚多,慷慨悲歌之士永不断绝。你蒙古纵然此时得逞,只怕也撑不过百年,必将被逐回漠北,元气大伤,那时恐怕悔之莫急。” 周志重此时在这日后大元帝国的开创者面前侃侃而谈,意气激扬,胸中实是舒畅。忽必烈何曾被人指着鼻子如此说道,面色红白相间,自是恼怒异常。 却见那潇湘子忽的离席而起,道:“大胆小子,竟敢辱及王爷,还不快受死?”大踏步而出。周志重不屑道:“卖祖求荣之辈,也来聒噪!”潇湘子大怒,长臂伸出,已是连下杀手。周志重怡然不惧,以三花聚顶掌化解。 二人激斗,众人先前颇为看不起周志重,认为他只是侥幸袭击得手,此时却见他与潇湘子交手丝毫不落下风,招式中正平和,实是大家风范。 潇湘子素来自负,此时久战不下,心中大是不忿,斗然间,拳招一变,长臂伸处,一拳击向周志重胸膛。周志重吸胸缩腹,后移半尺,正欲反击,却见那潇湘子右臂忽长半尺,拳头已是触及衣衫。周志重促不及防,大惊之下,先天功顿时发动,潇湘子便觉拳劲着肉如中棉絮,颇不受力。周志重却已是心口大震,经脉紊乱,受了内伤。 周志重却不知这是失传已久的通臂拳,促不及防下吃了大亏。当下长吸一口气,忍下一口冲至喉头的鲜血,双袖齐拂,架开潇湘子接踵而至的一击。 他此时袖风飘飘,使来却不是全真任意一套拳法,是他在华山之颠见北丐西毒比斗所悟出的功夫,只是此时尚未大成,使来颇为滞涩。一侧观战的法王等俱是此中行家,见他身法飘忽,招式于平凡之中奇峰突起,实是大为佩服。有时见他就快要一击得胜,却又莫名放过,均是大为不解。实则他们却不知,周志重武功尚未大成,拳法中仍有不少硬伤未能修葺完善。 二人激斗盏茶时分,手上加紧,倏忽间,人影交错,但听得劲气交击,一人跌倒,一人却是口喷鲜血,面如金纸。 ps:果不出长息兄所料,最近有恶意攻击者出来聒噪了,呵呵,鄙人修养自问不在那周志重之下,再恶毒我也承受得起,喜欢我书的朋友还请继续支持,估计下周强推吧,谢谢 第十五章 顽童 二人交手数十招,周志重内力消耗甚巨,无奈之下惟有不顾伤势强行运功,先天功劲早已提起七成,剩余三成内力却压不住体内毒素,毒气渐渐自受伤经脉中蔓延而出,顺气血而走,直透丹田。(手打小说) 周志重自知待毒素入得丹田,自己这身内力便废了,手上却是丝毫不慢。那尹克西和马光佐均是西域人士倒还罢了,他最是不忿这潇湘子,身为汉人,却甘心做那蒙古人的鹰犬,心道就算今日毒发于此,也要拉他同赴黄泉。 当下见潇湘子挥掌而来,却是毫不躲闪,踏步上前,双臂环击其太阳穴。潇湘子低头闪避,掌势却是不变。周志重化拳为掌,一式“紫电穿云”重重击在潇湘子颈间。这招本亦难中,实是潇湘子未料到他心中同归于尽的念头,直以为在他重掌威胁下周志重必撤掌回防,一招之间,二人一齐中掌。 周志重一口鲜血喷出,那潇湘子身子瘫倒,却是为他重击背过气去。周志重运气回转之间却觉圆润畅通,似乎内伤好了许多。却原来适才毒气下沉至膻中,却为潇湘子一掌击散,周志重一口毒血喷出,身上毒伤却是好了三成。他体内内力本与那邪毒相持不下,经此一击,邪毒已落下风,日后再费些时日运功,想必能清除体内余毒。 周志重不料自己能因祸得福,当下气势大涨,举目四顾道:“何人再战?”那尹克西和尼摩星二人对视一眼,站起身来。他二人不明其理,见周志重虽口溢鲜血,却是精神抖擞,心中暗惊,此时竟欲联手对敌。 尹克西抖手间,金光闪耀,一条软鞭抖手而出,那鞭乃是金丝绞拌而成,上嵌珠宝玉石,只怕是武林中最贵的一件兵刃。尹克西笑道:“生意人从不做亏本买卖,只好对不住兄弟你了。”那尼摩星却是空手,他一双黑呦呦的手掌互击,竟发出金铁交鸣之声,一式“上下交征”分拍周志重面门与小腹,而尹克西的金鞭却是到了周志重背后“灵台穴”。 周志重不动如山,先天功发动,左掌轻拍,一式“无欠无馀”,内力牵引,将尼摩星的掌力卸开,右掌却是一招“赤龙穿云”,掌风袖力鼓荡而出,顿将尹克西一条笔直的软鞭击散。他以柔劲化解了尼摩星的刚劲,却以刚劲击散了尹克西的柔劲,一招之间逼退两大高手,刚柔泾渭分明,靠的却是先天功的功法。 高明如金轮法王,却也赞他这手法端的是高明无比,一时技痒,却也是越众而出,探手扑击周志重腰侧。周志重凝神应付两大高手,忽感有人来袭,疾以纯阳拳中的“麒麟反挂”应对,右手勾手搭上对方手腕,运劲一带,欲将对方推出。 岂知内力运处,对方纹丝不动,自己却被带得马步浮动,身子平移数尺,侧目看时却是金轮法王。 周志重此时身陷三大高手包围中,豪兴大发,喝道:“便是你三人齐上,我又有何惧?”身形抢动,已向三人各发了一招。他此时所用的拳法,却正是自创的功夫,但见袭尼摩星的招法灵动有致,袭尹克西的招数大开大阖,而攻向金轮的功夫却是攻守兼备,这三招一出,三人均觉难以化解,俱是退了一步。 他三人武功均是不弱,尤其金**夫足以与五绝并列。周志重适才出手,乃是攻其不备,若是正经动手,只怕数招间便要输。 三人为他一招击退,均感面上无光,都是暗自运气,周志重压力顿重,心知生死就在瞬间,心境淡然,体内内力周天运行,全身真气冲关欲出。 忽的帐门掀起,人影一闪,金轮三人顿觉有人来袭,满蓄的内力一经触发,立时蓬勃而出。“喀喇”数声,大帐支柱从中而折,牛皮大帐顿时落将下来,将众人覆盖其内。原来适才有人于刹那间分别向三人攻了一招,却将三人掌力引到了支柱上,这份身法武功,众人均觉有所不及,心中甚是骇异。 周志重但觉眼睛一花,一人侧身抢近,气机感应,一记“红霞贯日”挥掌拍出。内力与来人相交,来人“咦”了一声,居然好似颇为熟悉周志重的掌路,自掌影中探手而入,周志重但觉手腕一紧,已被人一把扣住。 周志重大惊,急运劲挣脱时,却被来人一带,身不由己掠出大帐,“轰隆”一声,大帐落下,正好把众人压于帐内。来人却是大喜,放脱周志重手腕,跃身帐上,来回奔驰,将帐内各人都踏到了。周志重见他须发皆白,满面红光,甚是有趣,心中一动:定是老顽童来了。 斗见周伯通呼的一个筋斗倒掠而起,呵呵笑道:“这人掌力厉害得紧,咱们快走。”周志重紧随其后,二人身形发动。外面兵丁虽众,却见老顽童手臂不动,仅凭内力发出,便将身前士兵挤的东倒西歪,自动分开一条道路。功力至此境界,周志重钦佩不已。 二人一路急掠,身后呼喊声远去。老顽童不住加速,周志重渐渐难以跟上,唯有将先天功内力灌注双足,全力追赶。奔驰中,周伯通忽身形一停,周志重正全速向前,刹那间二人就要撞上。老顽童笑嘻嘻的看着周志重,暗暗蓄劲,想在周志重撞上来时使个“沾衣跌”的功夫摔他出去。 却不料周志重嘎然而止,双足牢钉地面,二人鼻尖相对,相距不到两寸,鼻息可闻,却硬是没能碰上。这招化极动为极静,却是先天功之功。老顽童捉弄失败,自是不高兴,道:“你是哪个牛鼻子的弟子?”周志重微笑拜倒:“弟子是长春门下。” 老顽童急跳起道:“起来起来,我最厌恶这拜来拜去了,别跟你那老道师父学的那么迂腐。”周志重原也不是迂腐之人,否则也不会和耶律齐称兄道弟了,当即立起身来,道:“那我可叫你老顽童了。” 周伯通但觉这小家伙不错,道:“丘老道我向来看他不顺眼,却不料他眼光不错,收了你做他弟子,你叫什么名字?”待晓得后乐的哈哈大笑,道:“原来咱们是本家,不错不错,我是老周,你是小周,咱俩正好一对。”周伯通忽想起此行目的,道:“小兄弟,你怎会到这蒙古军营中的?” 周志重自是如实相告,甚至将自己粗心未曾救出程英的事也说了。老顽童虽不失童趣,却也不是愚笨之人,早已看出端倪:“我说小周,人生在世,吃饭喝酒不可少,武功也是必须要练的,这老婆么,便可有可无了。女人可是最可怕的,听老哥哥的一句话,千万不能沾上女人阿,还是跟我一起玩罢。”周志重自是知道他那点破事,微笑不语。老顽童道:“我自陆家庄来,郭兄弟道襄阳军情紧急,已启程去了,他托我来寻找师妹,适才我将军营找了一遍,除了这里放把火、那里塞个小虫子什么的,没看见什么女娃啊。” 周志重知他武功卓绝,实为当世第一,既然他说没有便是没有,心中颇为焦急。老顽童却扯着他的衣袖道:“兄弟,咱们谈谈武功,我适才见你所使拳法颇为古怪,虽然是全真的路数,我却从未见过,使给我看看好不好?” ps:回答几个问题:1、周志重的年龄问题:有人说他是三十岁,这个他肯定没细看本文,我的设定是这样的,周志重返回过去已经发现自己身体大为年轻,那时大约十六七岁,十八岁时杨过上山,故应与小龙女年岁相仿;2、中毒问题:并不是要弥补武功设定过高问题,若主人公一直一帆风顺,那有什么看头,周志重伤势很快就会好的,不过呢,他还是会受伤滴,呵呵;3、至于主人公的现代人身份问题,我确实是将他作为古代人来写的,他的现代人身份只是某些时候知道某些事情而已,你可以认为他生活数年,早已融入古代社会,说话行为已经完全古代化了;4、今天下午看进度能否尽力再更新一章,估计在18:00之前。5、顺便推荐一下一个朋友的书《无赖传奇》,差点和周志重一样忘了,嘎嘎 第十六章 幽谷 周志重心中焦急,当下转身要走,背后劲风拂动,老顽童一掌拍来。(手打小说)先天功意由心生,周志重左袖后拂,二人内力相交,周志重借这一击之力身形激射而出。老顽童却是“咦”的一声,大叫道:“等等!”迅疾追来。 周志重发足急奔,行得盏茶时分,身边微风飒飒,却是老顽童追了上来,左右臂合抱,拿向周志重两侧“笑腰穴”。周志重一记“大关门手”分隔左右,二人腕力相接,周志重身形大震,待要发力震开,却为老顽童牢牢粘住,内力源源不断自“关元穴”涌入。 先天功护体神功立时发动,丹田中真气上行,与周伯通内力相抗。二人内力相搏数刻,周志重感压力愈重,正欲运气反击,老顽童忽内力尽撤,周志重真气狂涌而出,心中大惊,要知此时老顽童毫不设防,要是击实了,非受重伤不可。好在先天功道法自然,收发自如,周志重强行将内力收回,却见老顽童伏地哀哀痛哭。 周志重甚是惊奇,道:“老顽童,你怎么了?”老顽童呜咽道:“你,你使的是先天功!全真门下除了我师兄外,再也没第二个人得此功夫,我师兄有传人了。”老顽童平生最佩服的就是王重阳,现见他神功得遇传人,心中自是欢喜,但想起师兄,却又是悲上心来。 老顽童哭了一阵,忽抬头道:“这个……小兄弟,咱打个商量如何?”周志重道:“甚么?”周伯通忸怩道:“你把先天功传授给我好不?”周志重倒是颇为迟疑,倒不是他不愿教,实是这先天功与道学修为有莫大的关联,王重阳当年未曾传授给周伯通便是这个道理。那周伯通却是心急不已,不断央求,见周志重始终沉吟不答,道:“罢了,我拜你为师,你总可以教我了罢。”说罢便跪将下来。 周志重苦笑不得,他虽知周伯通的脾气,但却未料到此老如此好武成癖,他虽口头与周伯通没大没小,可不敢真让周伯通磕这个头,若不然日后让丘处机知晓可就糟了。当下急上前搀扶。老顽童使个“千斤坠”身法,周志重却是搀扶不动。 只是他与老顽童内力同源,先天功却是全真内功之祖,内力流转下,将老顽童下沉真气转为上升,老顽童不自觉的腾空而起,一个筋斗倒翻落下,笑道“有趣有趣”。周志重见他神情,知他又要跪下,急中生智,道:“不是我不愿教你,是重阳祖师有遗言道先天功不得私自传授,尤其是你昔年犯下大错,更不可习此护教神功。” 周伯通一愣,道:“你不会是拿师兄吓唬我罢,我才不信……”周志重清了清嗓子,朗声道:“大理往事,瑛姑结缘……”老顽童如遇鬼魅,急急跃起,双手乱挥道:“莫念莫念,我信你便是。”心下不住思忖:“莫非是傻小子郭靖告知他的?不对,那傻小子不会如此多事。难道真是师兄的遗言?”要知那全真七子俱是稳重守礼之人,他们决不会和小辈提起这全真尴尬之事。他越想越是胆寒,遍体生凉,好似王重阳便在一旁看着他一般。 周志重见吓住了他,心下也是大乐,转念一想,问老顽童道:“你有没有见过一座山谷,景色美丽,谷中却有一种美丽剧毒的鲜花?”他四处寻人不到,灵机一动下,却想起了绝情谷。却不料老顽童迷惘道:“什么山谷?我老人家自陆家庄而来,没经过什么山谷啊?”周志重心中大是失望,历史已经改变,只怕绝情谷难寻了。 他此时线索难寻,心下极是抑郁,此时再无心情,连道别也忘了说,转身便行。行得数步,肩上为人一拍,侧目看时,却是老顽童。老顽童搓手道:“我说小兄弟,你媳妇找不到也罢,女人是惹不得的,不如跟我老顽童去襄阳罢。”周志重瞪他一眼,老顽童自知说错,呵呵傻笑两声,伸手挠了挠头心,道:“听闻蒙古在襄阳集结兵力,或许那小女娃子被擒到那边大营去了呢?那黄蓉小丫头机灵得很,你求教于她,或许能有所获益。” 周志重心念电转,觉得大有道理。老顽童虽顽劣,这句话倒是没有说错。当下二人结伴而行,直趋襄阳。行得数里,却见眼前黄袍一闪,瞬忽不见。周志重胸如大石相撞,喝道:“是他!”急驰向前。老顽童煞是奇怪,尾随上前,道:“是谁?” 周志重看得分明,定是那吐蕃僧人萨嘉班智达,那日华山会面,之后莫名受伤中毒,一切谜团尽在此人身上。他虽与萨班只相处半日,却不知为何,脑中记忆甚深,但细想下去却甚是迷惘,他自知其中必有古怪,当即追去。 那萨班武功甚是不弱,周志重竭尽全力方才堪堪跟上。行得里许,至一条小溪边。却有小船早已守候。周志重见他乘舟而去,心念动处,已知去向。当下招呼老顽童跟上。 二人沿岸追索,追得里许,小船忽消失不见,自是钻入了山洞。周志重二人未带得小舟,只有施展轻功,踏壁而上。他二人皆习得全真“上天梯”上乘轻功,那山壁壁面坑洼甚多,自是容易借力,换得几口气便已登上峰顶。却见溪流穿过山洞后却是一个幽静的山谷,二人顺侧畔山峰向里,走得三四里,却见溪心九块大石迎面耸立,正挡住溪水。 二人急掠而下,见溪水至头,一条山径崎岖,蜿蜒向上。老顽童向来爱玩,见到这奇特山谷,兴趣大增,大呼小叫的当先掠上。周志重一把没拉着,心叫糟糕,只得跟随而上。只是老顽童身法极快,几步便已不见了人影。 行得一阵,见那山峰错落之间,几间石屋点缀其上,看着书中景物描述一一在眼前展现,周志重心中不知是兴奋还是奇特,甚或有点恐惧,他长吸一口气,喃喃道:“这便是那绝情谷么?” 第十七章 绿萼 此时夜色正浓,罡风袭来,乌云席卷,漫天星斗为之一暗。(手打小说)周志重见那主峰之上篝火闪耀,似乎有人,当下纵身攀上。 将要到山顶时却听得有人说话,听声音正是那萨班。周志重心中一凛,身手放缓,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但听那萨班说道:“此番前来又要叨扰谷主,小僧心实不安。”却听得有人朗声道:“大师过谦了,在下与大师数次会晤,受益非浅,大师实乃我公孙止的良师益友,像此等叨扰,多几次方可。”二人纵声大笑,萨班笑声铿锵,那谷主笑声却是冰冷之中透出一股诡异,二人笑声激荡,周志重但觉心口一紧,疾运气调息,方将那郁闷消去,心下大是讶异那公孙止的武功。 二人接下来谈论的都是武功,那萨班见多识广,胸中实是万千锦绣,武学道理剖析常一针见血,而公孙止虽不及其渊博,但他家传绝学闭穴、阴阳刃等功夫自有独到之处,武学之理一通百通,周志重听得二人论武,如闻天籁,实是获益良多。 却听那萨班说道:“此次小僧前来却是王爷有令,提取那一干人等去襄阳城。”公孙止奇道:“甚么?提那干人等去襄阳于破城又有何用?”萨班笑道:“一个是师父,一个是岳父的小徒弟,想必那郭靖总该有所顾忌罢?” 周志重听得此言,恰似于无声处听惊雷,心中巨震:那不就是程英么?至于师父,是洪七公还是柯镇恶?他心中激荡,难以抑制,稍有疏忽,二人已有察觉,公孙止立喝道:“什么人?”周志重但觉劲风拂面,一只黑沉沉的手掌已经击到面前。周志重大骇,当下深吸一口气,大袖前拂,身子轻飘飘的向后掠出。掌风划鼻而过,实是险到了极点。 只是他此刻攀在山腰,如此后退,身体登时凌空。周志重大惊之下,先天功劲发出,右手大袖疾挥,身子斜向左侧窜出,左手伸处,已攀到了一棵小树,在夜空中身形划过,恰似金雁凌空,山顶观战的萨班惊道:“金雁功?” 周志重方才稳住身形,对方又到。月光映照下,见那公孙谷主大约四十多岁的样子,只是脸色甚是森冷。公孙止足踏树枝,身子随树枝摇动而上下起伏,周志重自觉武功甚不如之,当下凝神接战。却见公孙止双掌飞舞,似柔实刚,招招杀手,周志重不住后退,连踏断三根树枝,待足下踏得坚硬的树干后方才稳住阵脚。 “啪”的一声二人已是对了一掌,周志重气血翻腾,体内那几条受伤经脉又有所感应,疾暗自调息。那公孙止一掌劳而无功,心中大是讶异,他这铁掌功夫得自内人,实乃江湖上一等一的功夫,此番出手,竟奈何不了周志重,他闭居幽谷,向来自诩江湖上难寻敌手,不料近日屡遇年轻高手,此时这份狂傲之气倒是大为收敛。 周志重斗得几招,知晓占不得便宜,更何况山顶萨班虎视眈眈,遂萌生退意。公孙止看出端倪,当下手上一紧,朗声道:“大师,事急从权,你我暂且联手,将这小子拿下,以免坏了王爷的大事。”周志重心头一紧,高声喝道:“萨班!你身为吐蕃人,为那忽必烈效力,莫非忘了那国仇家恨么?” 萨班默然,须臾道:“吐蕃败亡在即,蒙古入藏已是大势所趋,我等方外之人岂可逆天而行。那蒙古的王爷只有他忽必烈么?嘿嘿。” 周志重知那萨班即将加入战圈,当机立断,顾不了体内伤势,先天功运气,真气鼓荡,使出一招“天地混元”。这招当年曾在终南山上对李莫愁用过,此时威力自是胜过当年,公孙止但觉对方内力层层叠叠涌来,一浪高过一浪,他连御三道气劲,却仍是为第四道击中,闷哼声中,踏足不稳,险些栽下树去。周志重强忍一口血未曾喷出,身形疾掠下山。全真轻功虽于平地奔驰未见得高于他人,但山地直上直下却是个中翘楚,几个起落间,已远远将萨班抛于身后。 此时谷中早已惊动,众弟子纷纷起身,四下搜索。火把明照下周志重无法找到间隙出谷。他此时体内真气乱作一团,急于觅地疗伤,奈何搜索甚急。周志重伏于一座石屋角落阴影处,看那来回手持带刀渔网的搜索弟子,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寒意。那渔网上装有倒钩匕首,给网上了只有死路一条。 周志重一路已经躲过三批搜索,此番只怕再也难以幸免,心中一横,立起身来,正欲踏步而出,背后石门忽呀咦而开,一只白晰小手轻轻捉住他的衣袖,将他拉了进去。 周志重张目望去,烛火闪耀下,一名绿衣女子俏立面前,眉目清雅,甚是娇美。那女子道:“公子想必是杨大哥的朋友罢,事情紧急,公子便在这里歇息便是,待过得今日,我送公子出谷。”周志重问道:“请教姑娘芳名?”那女子脸色微红,道:“小女子贱名不足挂齿,此处是我的闺房,我爹爹决不会来此搜查,尚请公子放心疗伤。”周志重心中一动,想来是那公孙绿萼了。 周志重当即坐下盘膝疗伤。他此时体内真气散乱,余毒顺势满身逃窜,直花了他大半宿方才纳气归元,将余毒压制下来,经此一役,他自感余毒有所减轻,内力颇为精进。 此时百脉畅顺,睁开双目,却见那公孙绿萼靠在床头睡去,烛光映照在她那吹弹可破的俏脸上,分外娇美。周志重叹息一声,心道如此佳人原书中先是伤情,后为生父所杀,实是命运凄惨到了极处。适才听她口气,似乎识得杨过,不知是否冥冥中又无法逃过这轮回呢。 他稍有动静,公孙绿萼便已惊醒,当下微笑道:“公子醒了,饭菜已凉了,我去热一下。”周志重见旁侧桌上放着一碗稀饭、两个烧饼,当下笑道:“不劳姑娘了,如此甚好。” 饭间闲聊周志重方知大概。原来公孙氏自唐玄宗天宝年间即已搬来此处,平日甚少出谷,只是年前却有一僧人到访,他与公孙止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不知怎样言语,竟然说动了公孙止出谷投靠蒙古。自此二人便来往不断,有时见那和尚来,有时公孙止出谷数日,只是从不带绿萼前去。 月前却是押来数人,道是王爷要抓的犯人,暂且关押在谷中。公孙绿萼见那干人等均是年迈之人,每日饭食不饱,心生恻隐,送了些食物,却被谷主痛加斥责。 前日却是见一青年男子带着个女子与萨班并肩而来,随后杨龙二人闯入,大闹绝情谷,先时大伙轻敌,却被连伤数人,谷主大怒之下出动渔网阵,结果他二人机警,不待阵成便脱身而走。 待周志重问她与杨过相识经过时,她却面带桃花,支吾不语。周志重心下暗叹,这小妮子还是没能摆脱这前世的冤孽。周志重知她面嫩,转过话题道:“你爹爹他们在哪个王爷的麾下?” 公孙绿萼道:“那王爷好像叫蒙哥。” 第十八章 断须 周志重虽不是十分熟知历史,却也知晓那蒙哥与忽必烈同为拖雷之子,将来一前一后均成为蒙古大汗,执掌天下。(手打小说)史传二人兄弟情深,那蒙哥即位后便下令忽必烈总领漠南汉地军政事务。此番看来,二人各蓄武士,却是暗暗有一争长短之意。 他二人闲谈数刻,东方已是微微发白。周志重忽想起老顽童来,自入谷后便踪影全无,以他的性子决不会半夜无甚动静。 此时谷内却是乱将起来,不时有人喝道:“抓住他!别让这老家伙跑了!”周志重心有所动,欺身至窗前看去,见四下人影走动,谷内众人惶惶,却似发生了甚么大事一般。周志重道:“劳烦姑娘打听一下发生了甚么事。” 公孙绿萼带回的讯息却让周志重心中莞尔,那老顽童果不甘寂寞,这一夜惹下了甚大的麻烦。他初上山峰便直入道房,将那道房中数十本唐时珍本撕毁,那丹房之中瓶翻罐撒,一炉将欲练就的丹药也为他一脚踢翻,炼丹之人被他一指定住。当夜众人俱在峰下找寻周志重,却无人去那峰上丹房查看。待得天明时仆人打开房门打扫时却见遍地狼藉,找到芝房却见那老顽童正舒服的躺在梁上啃灵芝呢。 但听外面搜索之声愈急,周志重虽深信老顽童的功夫,但想到那昨夜看到的带刀渔网,心中却也是忐忑。 于此时分,却听得谷外有人朗声道:“老衲金轮,前来拜山,盼谷主赐见。”声震全谷,耳畔嗡嗡作响。公孙绿萼面色苍白,身形摇摇欲坠。周志重抢步上前,衣袖拂出,正中其“灵台穴”,内力透入,公孙绿萼方才镇定下来。周志重道:“姑娘小心,此为‘千里传音’,这位金轮法王功力深厚,实非你我所及。” 只听得那传令弟子传下谷主令谕,打扫道路,开关迎客。须臾,数十人入得谷来,周志重看去,却是那营中所见五大高手,身后跟着数十蒙古武士。周志重心下甚奇,意欲探个究竟。 山顶钟响,公孙绿萼急道:“爹爹召集弟子,我先告辞了,公子暂且栖身此处,待入夜时分自可离开。”但听得众人脚步声响,渐渐远不可闻。 周志重探身看去,四处人影皆无,想必所有弟子俱上主峰去了。当下提气掠出,也是上了主峰。待攀到峰顶,却见那峰顶好大一片平地,众人皆在其中,只是四处旷野,周志重却是甚难混入其中。 正彷徨无计时,却见队末一蒙古武士脱得队列转身走来,行至峰边,解开裤子竟是要解手。周志重大喜,右袖席卷而上,正扣住其喉头,不待那武士惊叫出声,已是一把拉了下来,伸手间已是点了他“神封”、“紫宫”、“玉堂”诸路穴道。见他面白唇紫,周志重笑道:“老兄不用害怕,只是借衣服一用。”当即伸手将帽子衣裤剥下换上。 这蒙古人的武士服窄袖长裤,与现代人服饰相近,周志重穿了数年宽袖大褂,倒是不太习惯,总觉身上勒的甚紧。兼且蒙古人惯食羊肉,衣上一股膻味不散,周志重颇为皱眉。 顺手将剥光的蒙古武士塞进草丛,探手从怀中取出程英赠送的面具戴上。随手间一方丝巾掉落,捡起时却认得是当日初次见面时程英所借。芬芳犹在,伊人却渺然,周志重却也不禁黯然。 只是他随即惊觉,收敛心神,疾步回到队尾。他此时头向下低垂,衣着与别人无二,众人全神贯注于场中,均未曾发现身边居然换了一个人。 此时场中人群却是粗粗分为两拨,一拨便是金轮诸人,一拨却是萨班公孙止诸人。两大藏僧初次见面,二人上下打量,一威猛一儒雅,却均不落下风,心下皆是暗暗赞叹。萨班合掌道:“贫僧久闻密宗武学高深,今日见得法王,果是闻名不如见面,钦佩之至。”金轮亦是还礼道:“尝闻藏土萨嘉派佛法高深,流传甚广,却不料武学也是如此了得,实为幸会。”二人大笑中伸手相握。众人皆知他二人口蜜腹剑,拉手较力。 但见金轮面上黄光一闪,那萨班却是从从容容,毫无所现,二人微笑退后,旁人看不出端倪。却见那公孙止道:“众位高士今日驾临鄙谷,尚不知有何见教?” 尹克西笑道:“区区只是个生意人,可没什么本事,只是跟着大和尚混口饭吃。”金轮诸人俱是微笑不语。那马光佐却是个粗人,口直心快,此时却已吼出声来:“那一干人等明明藏在你处,你这厮还装甚鸟样,快把人交出来。” 公孙止眉头微动,身后一长须老翁便已越众而出,喝道:“我家谷主尊你等是客,方以礼相待,如何恁地胡说?”他是公孙止的大弟子樊一翁。马光佐头脑甚是简单,心想你不服我就打到你服,自然会把人双手奉上。当下大步踏上,提起钵大的拳头砸下。 樊一翁伸臂招架,接得几招,手臂隐隐生疼,暗惊马光佐的神力。当即双手交叉锁住敌拳,脑袋摆动,颌下数尺长须忽倒卷而起,啪的一声,正扫在马光佐的左脸颊上。那马光佐皮粗肉厚,面上却也起了数道血丝,疼痛不已,恼怒之下,虎吼连连,抢身而上铁拳挥舞。 二人翻翻滚滚,自场心打到屋侧,又从屋侧打回场心,那马光佐仗着横练的功夫,强打硬冲,樊一翁左肩中了一拳,痛彻心扉,狂怒之下双臂挥舞招架,长须却招招进攻。数招间,长须已是卷住了马光佐的脖子,当即便要运力吊起。 人影闪动,那樊一翁正奋力拉扯,忽然颌下一轻,仰天一跤跌倒,迅疾跃起,却见自己长须已断了将近两尺。他蓄得多年,胡须方有今日规模,此时受损,自是心痛不已,怒吼声中四处搜寻。众人适才全神贯注于二人比斗,却均不曾看到来人样貌,此人身法实是惊世骇俗。 那金轮和萨班却已盯着一干蒙古武士人群中,众人大乱。周志重心中大惊:莫非他们发觉自己了么?但见众人目光所指,却盯在一个武士的身上,那人此时左手持一柄黑黝黝的钝剑,右手却正持着一把不满两尺长的胡须。 ps:闻听有书友说我的进度太快,才区区7万字便到了绝情谷,适才我翻了一下金大大的原著,呜呼,原著直到20万字后杨过方才下了终南山,这段时间我的周志重还在不断的闭关、练功,我若是都写出来,岂不枯燥之极?呵呵,中间武林大会俺们小周又没赶上,自然篇幅大为缩短,众位大大理解则个。 第十九章 混乱 上一章章节序号错了,刚刚改正,不是刷更新,各位不要打我。(手打小说)…… ************** 众人瞪视过去,见那武士茫然失措,目光无神,脚步虚浮,功夫粗浅的很,并不似高手。那武士吓得两手一松,黑剑当啷一声落于地上。金轮沉声喝道:“巴特鲁,怎么回事?”巴特鲁道:“小人……小人不知,适才只是眼前一花,手中便多了这两样东西,真……真的不是小人,国师明鉴。”金轮瞠目凝视片晌,摇摇头道:“不是他。” 公孙止看那落于地上的黑色钝剑,脸色颇为难看,樊一翁道:“君子剑?定是那焚烧剑室、砸毁丹房的老家伙捣的鬼。”樊一翁愈想愈气,当即提气喝道:“兀那贼子,砸我丹房、烧我道书,敢做得却当不得么?”余音缭绕,满谷皆闻。金轮心道:“徒弟内力尚如此深厚,只怕那师父更是高强,那萨班有此强助,我此次前来没带我那徒儿达尔巴,倒是忒托大了。” 樊一翁骂得几句,但见眼前一花,颌下突然剧痛,竟是被人拔了几根胡子。只是来人虽身法超绝,却也无法在数大高手留意下来去自如,但听得金轮嘿的一声吐气开声,啪的一声,二人已是对了一掌。 掌力相交,金轮只觉大力袭来,拿桩不住,后退了一步。那人却是冲天而起,意欲逃之夭夭。岂知身在空中,忽迎面“嗤嗤”作响,有人一指袭来,指力激荡,护体真气居然抵受不住,一击即破。那人啊呀一声,衣袖护面,一股柔和的劲道发出,将这一指化为无形。 然经此一击,那人去势顿阻,只得一个筋斗落下。那人神情惊慌,四下探头:“段……段皇爷来了么?这下老顽童不妙啦。”众人此时才看清那人,白发白须,身着绿衣,竟是穿着谷中人的衣衫。那人正是老顽童,他不知何时偷了一套谷中人的衣服换上,躲在人群中,周围居然没有发现。 老顽童为那一指所吓,误以为是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待立定脚步后方见对面萨班面带微笑,右手食中二指轻轻搭住,作拈花状。心中方知是此人出手拦阻,其威力竟不在那“一阳指”之下。他却不知,萨班使的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一的“拈花指”。 适才三大高手交手一招,兔起鹘落,众人皆是叹为观止,各拿自己的绝学与之映证,暗思若是自己在场,又该如何化解来招,一时之间,场内竟鸦雀无声。 公孙止见那老顽童的身手,心中亦是暗惊,自忖非他之敌。当下举起手来轻拍两记,喝道:“给我拿下!”众弟子轰然允诺,人影连晃,跃出十六名弟子,每四人手持一张渔网,四面将老顽童围定。 但见众弟子四下游走,合围之势愈来愈紧。老顽童左冲右突间却始终无法突围。这绝情谷轻功自出机抒,实是不凡,倏忽之间,众人已是逼近,老顽童哇哇大叫,突地纵身跃起,想要自上逃生。却不料头顶阴影一晃,一张大网自上而降,将他罩住。四下合拢,老顽童道:“乖乖不得了,老顽童今日要归天。” 忽听“啊哟”数声,西侧持网弟子纷纷跌倒,渔网阵出现空档。老顽童何等武功,此等机会自不会放过,立即脱困而出。众人看的分明,这些弟子分明是被人以上乘手法弹出石子击中穴道,方才失手。 公孙止怒极,但见他足不点地,身形倏尔抢入人群,但听得劲气交击声不断,一人已为他自人群中逼出。那人身着蒙古武士袍,却是如周志重一般藏在金轮带来人群中,看样貌正是杨过。他适才见老顽童形势危矣,便以黄药师所授“弹指神通”击出数枚石子,解了老顽童之困。 杨过前次与小龙女来袭,加上适才解了老顽童之围,早已激起公孙止的恶感,此时更是将丹房芝房损毁的怒火尽数迁到了他身上,掌风激荡下,连下杀手。 二人在众人面前动手,自是不愿丢了面子,绝招尽出。那公孙止练有闭穴奇功,杨过数次击中他大穴均无效,反连遇险招。只是古墓轻功冠绝天下,杨过身形灵动,公孙止的铁掌功夫甚难击中。他虽功力高过杨过,急切间却也难奈何,心中甚是后悔未将金刀黑剑带在身边。 斗得片刻,公孙止心中打定主意,就算颜面尽丧,也要下令用渔网阵解决杨过。他正待下令,忽眼前劲风扑面,却是老顽童出手攻他。老顽童出手诡异,却是用的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公孙止猝不及防,被逼连连后退。适才旁观尚不觉得,此时交手却甚是体会到老顽童那神出鬼没的功夫,心中寒气大作。 只听得“啪”的一声,却是萨班越众而出,接了老顽童一掌,老顽童攻势立止。周伯通本意也是将杨过救下,此时也顺势收势,笑道:“小和尚功夫不错,下次有时间和老顽童好好打上一架,今天不过瘾。”萨班微笑道:“周老前辈说笑了。” 周伯通扯扯杨过衣袖道:“小兄弟,这谷里没什么好玩,咱们走罢。”公孙止喝道:“站住!你捣毁我丹房,抢走我灵芝,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杨过低声问周伯通道:“你干吗毁人家东西啊?是不是过份了点?” 老顽童大声道:“这谷主年纪一大把,行事却太羞人。当日老顽童到得丹房,居然听那看守丹炉弟子说正为谷主炼制一炉‘回春丹’,说甚么给那谷主大补。呸呸呸!”原来那公孙止鳏居十数年,最近出山数次,接触那红尘花花世界,居然淫心大动,从谷外娶了几个小妾,旦旦而伐,以他深厚的内力居然也是吃不消,暗地让亲近弟子为他炼制**。 此事做得十分隐秘,连他大弟子樊一翁和亲生女儿公孙绿萼都是不知,却不料让老顽童撞上了,老顽童虽不失童趣,却也明白男女大伦,否则当年也不会与瑛姑犯下那错了。他倒不是道学,只是觉得这老头一把年纪,却还做这种事,实是老不羞。心念一动,便处处跟他捣乱。 杨过虽问得小声,那老顽童却是大声回答,众人稍稍思索已明其意,不由甚是尴尬。一众女弟子俱是红霞入颊,娇羞不已。这公孙谷主在弟子心中的形象算是全毁了。 公孙止恼羞成怒,当即喝道:“今日你二人都给我留下罢。”喝令下,众弟子扯起渔网四面围上。 金轮法王原自恃甚高,自以为率众而来,单凭武力威慑,必定能将一众人犯夺回,为主上挣个面子。谁曾想萨嘉派向来不以武出名,这萨班却武功如此了得,再看绝情谷众人武功怪异,实无把握占得上风。他既知今日事已不协,又不屑与那敌手联手,唯有在一边坐山观虎斗,瞧瞧热闹。 杨过和那老顽童在阵中转得数下,看实无空隙可钻,自知今日命不久已,老顽童叫道:“糟了,老顽童今日要去见师兄了。”那杨过却是破口大骂,把那公孙止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道:“死老头,等我姑姑来了,要你好看。” 公孙止阴恻恻道:“你说那美貌小姑娘么?此刻已在丹房下深潭喂鳄鱼了罢,可惜啊,可惜了这花骨朵般的人儿了。” 第二十章 恶斗 杨龙二人追寻霍都伺机救人,一路跟至大营。(手打小说)他二人眼看那霍都押着程英进入大帐之中,却苦于众目睽睽之下无法潜入。待得晚间二人入得军营四处查寻,古墓轻功高妙,搜索甚久,居然无一人发觉。 只是遍寻之下却无甚消息,遂擒人询问。待擒得第八人正是服侍霍都营帐的小厮,方才得知霍都傍晚时分押着程英离营而去。他二人问明方向后便沿路追赶,只是数里后便打听不到霍都的讯息,便知附近必有古怪。只是那绝情谷地势隐秘,他二人如何找的到?直在附近兜了一天后去却碰上了谷中采办物品的弟子。 二人入谷查探,杨过却救了采药失足的公孙绿萼,二人方才相识。以后大闹绝情谷的事情不再细说。 今日再度入谷,绝情谷占地甚广,方圆数十里。二人遂分开搜索,杨过搜索前山,小龙女却是搜索后山。 此时公孙止话语一出,杨过便如晴天霹雳一般,头脑中尽是那话语回荡:“深潭喂鳄鱼了罢……深潭喂鳄鱼了罢”,心头大恸,手上稍乱。这渔网阵严密灵动,变幻无方,实不在那全真天罡北斗阵下,此时杨过身法稍有停滞,随即抢上。杨过闭目待擒,心忖:“罢了,落入这谷主手中,不知要受何等折辱?” 耳轮中但闻一声女子轻呼,衣袖为人拉扯,睁目看时却已是出了渔网阵。见那一侧渔网软垂于地,一名绿衣女子跌倒,见他望向自己,面为之红,侧过头去,却是公孙绿萼。原来适才二人正要束手就擒,却见公孙绿萼突然一声惊叫,挫下身去,渔网拉开一条缝隙。此等良机老顽童今日二次碰上,自是不会错过,当即扯着杨过衣袖掠出。 公孙止立起身来,面目铁青,他心底雪亮,见女儿神态,便知女儿是故意跌倒,竟是向着那年轻人。他今番仗以为豪的渔网阵两次被破,适才老顽童又令他颜面大失,心中狂怒,一向儒雅的君子气质已荡然无存,面上尽是狰狞之色,当即喝道:“一翁,取我的金刀黑剑去。”樊一翁从未见师父如此失态,嚅嚅道:“师父……”公孙止道:“快去!” 萨班合掌道:“阿弥陀佛,金**师,你我虽各为其主,然毕竟是一家人,何不合伙料理了大敌,其他的回头再议如何?”金轮法王原想坐山观虎斗,现叫他如此一说倒也不好袖手旁观,何况这老顽童确为心腹大患,此人武艺极强,若是去协助郭靖守城,只怕蒙古健儿的大好性命会多丢几个。 想到此处,金轮微微一笑,伸手自怀中取出金银二轮,二轮交击,“铮”然大响,道:“上罢。”那马光佐早就对周伯通使坏将营帐压在他头顶一事心怀不满了,大吼一声扑向老顽童。老顽童脱得渔网,心情大畅,见马光佐毛手毛脚扑来,笑道:“有趣,乖乖,跌个大元宝!”身形微侧,左脚轻钩,那马光佐站立不稳,向前扑倒。只是马光佐皮糙肉厚,浑不觉痛,跃起身来哇哇叫着又上。 那杨过却是一心惦着小龙女,急掠向公孙止,出手已是九阴真经上的功夫,边打边喝道:“你把我姑姑怎样了?”公孙止嘿嘿冷笑,双掌飞舞,只是不言。他功夫高过杨过,此时采取守势,杨过奇招频出,却始终奈何他不得。斗得数招,背后风雷隐隐,却是法王乘隙掷出金轮,直取其背。那金轮力道雄浑,若给他击实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公孙止心中大喜,手中一紧,瞬间化守为攻,左拍两掌,右点三指,将杨过逼在中间,若是平时杨过自可后跃躲闪,但此时背后敌刃即到,却再也无法避过。 但听“呛”然声响,金轮落地,却是一人拦在杨过背后。众人向他脸上望去,却是吓了一跳,但见此人面色枯槁,颇似僵尸,身上却也是穿了一身蒙古武士服。 适才周志重看得惊险,屡欲出手,均见他二人化险为夷,此番见金轮来势汹汹,杨过再也无法化解,当即抢上,伸手捡起那掉落于地的“君子剑”,挥手已是一式“横云断峰”,将金轮劈下。 今日来敌两度隐身蒙古武士中,金轮法王自是面上无光,他此番来的匆忙,闻听绝情谷弟子众多,便随手抽了数十名武士,皆是从辎重兵中拼凑而出,并无编制,相互甚是陌生,却叫人钻了空子。 目光流动,见那地上金轮已被劈弯,一道深痕列上,这金轮内里精钢打造,那君子剑居然是一柄伸兵。当下伸手取出铜轮,踏步而上。金轮法王双轮并举,竟是一路锤法。其时战场赫赫有名的是那南宋初年岳飞之子岳云所创紫金锤法,在金轮法王手中使出,大开大阖,颇具肃杀之气。周志重深知老和尚的厉害,君子剑轻抖,几朵剑花绽开,却是一招“马蹴落花”。二人兵刃相接,周志重却是全身大震,退了一步。 这招全真剑法使出,金轮法王已是认出来历,喝道:“是你!”周志重伸手取下面具,杨过曾在那酒楼中见过此面具,只是不敢确认,此时喜道:“周大哥,是你啊。”金轮吃杨龙二人“玉女素心剑法”亏甚大,心中对这全真剑法自是印象深刻,此时从内力上决断,自是认出了周志重。 那厢老顽童已与萨班斗在一起,那萨班身兼多艺,指掌拳足百艺尽出,那老顽童大呼过瘾。 潇湘子看看众人道:“各位,我等去帮谁?”尹克西抖手间,那亮闪闪的软鞭挥动,笑道:“柿子当然要拣软的捏。”身形抢动,已是找上了杨过。尼摩星道:“老顽童,武功高,我去。”双掌已是拍向周伯通背心大穴。周伯通右手架开萨班一记大金刚拳,左手倏地自腋下传出,反手与尼摩星对了一掌,将之震退,哈哈笑道:“有趣有趣。”当即展开双手互搏,以一敌二,仍不落下风,众皆骇然。 周志重恶斗法王,早已不支,只是仗着神剑苦苦支撑,忽觉劲风袭侧,却是潇湘子来攻。 *********** ps:周志重苦着个脸:我说老大,刚睡了这么会,又要上场拉? 第二十一章 真相 潇湘子那日为周志重击中后颈“大椎穴”,幸好他亦击中了周志重,使其未能发力,饶是如此,仍当场被击晕,他生平自负,视为奇耻大辱,心中自是对周志重恨极。(手打小说)此时周志重在法王数轮威压下落败只在旦夕,他却仍是抢上夹击。 但听得叮叮两声金铁交鸣,公孙止左刀右剑袭向杨过。那杨过与尹克西已是交手数招,二人皆是暗暗佩服,只是杨过赤手空拳却是抵不住尹克西的金龙鞭,步步后退。那公孙止加入战团,数招之间,杨过衣袖被斩去一幅,若非缩手的快,只怕已经断臂了。但见金刀飘忽,黑剑沉重,刀剑互异,霎那间杨过连遇险招。 那潇湘子的兵刃却是一根哭丧棒,这棒乃是精钢锻造,粗如鹅卵,周志重君子剑数度削中,只是徒增划痕,终究不能一剑削断。 周志重自知今日事险,当下不顾余毒,全力提起先天功,面上白光大盛。但见金轮法王双轮划来,潇湘子哭丧棒自后夹击。周志重提剑疾刺而入,左手回拍,正击中棒头。金轮法王双轮回圈,堪堪锁住君子剑。他这五行轮轮心中空,中有数个小球滚动,擅长锁拿兵刃,此番锁住周志重长剑,心下大喜,急运力回夺。 三人同时用力,但听一阵切金断玉之声,法王双轮中小球竟为周志重君子剑绞碎,长剑已是袭上了法王胸前,金轮法王猝不及防,大惊之下,一个筋斗倒掠而出,但见其衣衫敞开,露出黑黝黝的胸毛,若有毫厘之差便是开膛破肚的大祸。那潇湘子被周志重左掌击中棒头,但觉大力袭来,虎口发热,险些撒手,急掠后暂避锋锐。 周志重尽全力运起先天功发出一击,击退两大高手,此时体内真气早已是乱成一团,当即顾不上调理气息,即踏上数步,君子剑斜挥,当的一声,公孙止金刀刀头断去一截,却是为杨过挡开了一击。周志重强行提气,左掌轻拍,正托在杨过腋下运力送出,喝道:“走!”他自知老顽童武功高绝,纵然不胜,亦可脱身,实不需他相帮。当下跟着掠起,意欲下峰逃生。 一口气运至中途,突全身寒气大作,顿时气为之散,自空中跌下。周志重自知是身上余毒发作捣鬼,当下重提气欲跃。身形刚起,目光正对上一人。那人身着蒙古皮袍,一脸络腮大胡,帽子直压至眉,然一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周志重与那人目光对上,但觉目光深邃,汪如大海,心神为夺,脑中突地一痛,似是激起什么回忆,大叫一声复跌,就此人事不醒。 恍然间,周志重似乎回到华山之巅,四人煮酒论武,转眼间那萨班忽显狰狞面目,两掌击倒洪七欧阳二人,纵身向他扑来,周志重伸手欲斗,却发觉自己浑身酸软,半分力亦难提起,那萨班狞笑逼近,周志重大叫坐起,全身大汗淋漓,心头怦怦直跳,却是南柯一梦。 “周大哥,你醒了么?”一人大喜道。周志重抬头看时,那人剑眉星目,正是杨过。周志重翻身坐起,忽的全身经脉大痛,不由痛哼了一声。听得有人道:“小兄弟,你身受毒伤,不可妄动。”语音颇为熟悉,周志重见自己正在一处丈余见方的石室之中,黑暗中前面盘坐二人,衣着褴褛,白须白发,面目依稀可见。周志重大喜道:“洪老前辈,欧阳前辈,原来你二人在此处,太好了!太好了!” 他自受伤为完颜萍所救后,心中一直忐忑,华山上一段相处,周志重对二人武功佩服之极,自是不愿他二人有所损伤,此时见他二人健在,心中自是去了一块大石。 洪七公苦笑道:“好甚么,老叫化如今一身内力尽失,快要归天啦。”欧阳峰却道:“没道理,这毒我定可解开的。”周志重心中大为惊奇,道:“老前辈,当日到底发生了甚么事,怎地我每次想到总是头痛欲裂?”洪七公道:“你是中了彭定康那个叛徒的‘摄心术’,那个叛徒曾做过我帮的长老,当年我真是瞎了眼,居然提拔此等卖国求荣之辈。” 原来当日四人山顶论技,那萨班却在众人进食时,偷偷以指甲弹动,在食物上撒下毒粉,那毒粉无色无味,加之萨班谈吐高雅,众人哪会防备。 那萨班少年屡逢奇遇,偶获当年吐蕃前辈高僧鸠摩智所遗武学残卷,上书绝世神功“小无相功”、少林十数样绝技及吐蕃武学。萨班如获至宝,苦练不辍,只是那秘笈乃是鸠摩智早年所作,大彻大悟后遂弃置不顾,散失甚多,小无相功记载不全,其中存有重大缺陷,萨班虽神功有成,却自感经脉不顺,进境不畅,百尺竿头难有寸进。 此次蒙哥命他南下辅助忽必烈攻宋,顺道对付大宋武林,他自视甚高,满以为举世已无抗手,岂知初入中原却遇上北丐西毒较艺,一睹之下自觉颇为不如,便是那年轻人,十年后也非其敌手。他既存助元灭宋之心,已有毒害之意。 待得入夜众人睡熟,他却是唤上随行彭长老,那彭长老早已投靠蒙古,因他擅长“摄心术”,故萨班特要他同行。萨班见那年轻人武功乃是道家一路,颇为高深,他所习“小无相功”也是道家武功,这弥补缺陷便要落在那周志重身上。是以命彭长老以摄魂**套取周志重心法,只是周志重道心沉稳,心志甚坚,套了半天,心法没套到,却激起体内先天功反抗,神志虽不清,身体已是自行反击,这先天功果是武学瑰宝,虽中毒消弱不少,仍是一掌之下重伤彭长老。 萨班见势不妙,上前夹击,他武功何等高妙,数招之内,拍中周志重两掌,将其重伤。那欧阳峰毕竟一生研毒,碰巧此时提前清醒,怒吼之下,出手相抗。周志重趁势夺路而出,一路跌跌撞撞下山。他此时体内玄功流转,虽头脑不清,却未曾失足,直至离山下不远,伤势发作,方才跌落下山,为树枝所挂。他脑中畏惧“摄心术”甚深,心中只是远离此地的念头。 萨班为欧阳峰缠住,无暇追赶,只有奋力制服欧阳峰。那欧阳峰毕竟中了毒,功力大损,二人斗至深夜,方为萨班制服。洪七公中毒较深,刚醒片刻便为萨班制住。 他二人俱是武学宗师,与郭靖等有莫大关系,萨班便拟将二人先行关押。后巧识公孙止后便将他二人押入绝情谷,关押在“火浣室”。 那毒药便是后世群豪闻风丧胆的“十香软筋散”,只是此时尚未完善,药力不能持久,时日一长,必为高手运功逼出。是以每日在二人饭食之中掺入此药,使洪七公二人内力全失,不得逃出。 那周志重失手被擒,杨过心急救人未走,也一并被拿下,二人也被关押在此处。 ps:作者痛哭流涕,各位大大,小的以后再不敢玩倒叙了 另:那彭长老未查到名字,只有乱取一个,若有真名,请那位大大指出,不胜感激 第二十二章 逼毒 自华山受伤至今,周志重方才真正明了事情的前因后果,想起那萨班的毒辣,也是不寒而栗。(手打小说) 周志重见杨过面有忧色,必是在担心那小龙女,便拍了拍他肩膀道:“放心,那丹房之下另有通道,你姑姑武功高强,不会有事的。” 渐渐室内转热,众人俱觉四周温度上升,过不多时大家都是遍体流汗,气闷不已。洪七公道:“外面又在焚烧烈火了,要不是我们还有用,只怕我这把老骨头都要化灰了。” 周志重待要运功驱热,却斗然发现丹田中空空荡荡,竟似一丝真气皆无,心中大骇。洪七公举袖擦拭额角汗水,道:“小兄弟不必惊慌,你只是中了那萨班的毒药,暂时内力被封住了而已。” 周志重强行提气,但觉那受伤的两条经脉隐隐作痛,内力却丝毫全无,道:“我原本已将那余毒逼在任脉与冲脉之中,但此时怎地内力全无,好似毒性已扩全身一般。”洪七公道:“你既被擒,自然又给你下了药,若非如此又怎会不加绳索将你关在此处?”顿得一顿,忽奇道:“你能将毒逼出么?老化子每日运气,总感觉不到一丝真气,就算拼着饿几天,也只不过觉着有丝力气,要待毒力慢慢退去方可运气,怎地你却能逼毒?” 周志重却也是奇怪,道:“晚辈不知,待晚辈试试。”当下盘膝而坐,左手抚胸,右手按背,正是玄门打坐姿势,缓缓运气。初时丹田空空,丝毫察觉不到片缕真气,若换了杨过只怕早已跃起不试了,只是他道心平静,这养心的功夫自是不在话下,仍是沉下心来运功。 室内寂静,但闻外面烈火燃烧“吡吡驳驳”之声,众人皆是大汗淋漓。杨过本是飞扬跳脱之人,如何耐得住性子,他站起身来,一边拭汗,一边来回踱步,急道:“周大哥怎还没好?急煞人了。” 石室不过丈余大小,杨过转得几下,洪七公已是头晕目眩,急伸手拦道:“你这孩子怎地这般性急?这邪毒非同小可,自不是一时半会就能解开的,你稍安勿躁。”杨过自那日华山上见得二人比武,心中实是钦佩之极,自是不愿违逆,当下席地坐将下来。 只是此际遍体大汗,心境实难维持平静,坐不多时,洪七公看他那般难受模样,笑道:“小家伙虽性子略急了点,但聪明灵动,老叫化还真是喜欢,也罢,左右无事,杨过,我传你几招功夫你可愿意?” 杨过自得黄药师传授弹指神通与玉箫剑法后,愈练到精深处愈是佩服,此际闻得与东邪齐名的北丐要传授自己武功,自是大喜过望,忙磕头行礼。洪七公伸手相扶,道:“老叫化只是传你几招,不用如此大礼。” 斜刺里一只手伸出,点向洪七公腕脉,黑暗之中认穴奇准,洪七公大吃一惊,沉腕避开,回头望去,却是那欧阳峰。洪七公道:“老毒物,你发的什么疯?我在教你干儿子武功呢。” 欧阳峰却是不答,左手既不中,右手五指捉起成鹰喙之势,闪动之间连进三招,分击洪七公印堂、天突、膻中三处,招进之间,手臂灵动,颇似一条毒蛇游动。洪七公笑骂道:“跟老叫化玩蛇,老叫化接下便是。”当即双手成圈便捉那七寸(手腕),二人均是坐着不动,双臂挥舞,电光火石间,已是拆了数招。 杨过在旁看得眼花缭乱,实是叹为观止。此番与华山昔日又有不同,二人内力皆失,自然只能靠招式取胜,眨眼间奇招异式层出不穷。二老既无内力,出招便不复华山之时快捷,以杨过的眼力,一招一式自是看得清清楚楚,心下不由大喜。 只见那欧阳峰双臂回转,常于常人所匪夷所思的角度拐弯击出,明明见他拳头打向左方,蓦地里转弯向右,端的是变幻无方。洪七公半生漂泊,际遇甚多,胸中所学颇为繁杂,此时拳掌指爪随手而出,时而凝重,时而灵动,二人斗了个旗鼓相当。 但见斗室之内,二人挥手过招,一侧却是一人随招起舞,正是杨过见猎心喜,在旁依样比划。二老均已年迈,斗得一炷香的时间,已是气喘如牛,出招难以连贯。杨过正欲上前拉开,忽听壁上响动,一丝光亮透入,侧目看时,却是开了个五寸见方的孔洞,一人将饭篮递入,喝道:“吵甚么?身陷囹圄还不安静。” 洪七公鼻子抽*动,闻到饭香,当下立起道:“不打了不打了,先吃饭。”抢过饭篮,先盛了一碗饭大嚼,边吃边道:“今日的饭菜烧得比昨日好吃,虽是素菜,味道却不错。”众人取食,杨过见周志重仍在闭目打坐,正欲上前叫他吃饭,洪七公拦道:“这饭中必有那散功之毒,我等无望复功,食之无事,却不可给他吃,一两日不食应该没事的。” 二人斗了片刻,甚是饥饿,那饭菜却是给风卷残云吃了个干净。洪七公举袖抹了抹嘴唇,道:“老毒物,我教你儿子功夫,你干嘛来捣乱?”欧阳峰道:“我儿子自有我来教,与你有甚么干系?乖儿子,学你爸爸的九阴真经,那老叫化没什么好教你的。” 洪七公瞪目道:“好你个老毒物,我老叫化满腹武功,居然说我没甚么好教的,这样罢,你教他一套功夫,我便教他一套,看谁懂得武功多!”二人嘴上不停拌嘴,手底下却已经开始传授杨过功夫。只是他二人斗气,教杨过时便催得急,杨过倒是苦不堪言。 周志重自下得山来,屡逢变故,一刻不得闲,已是许久未能如在山上般做道课。此时静下心来,重拾道基,过得片刻便已入定。 此际血脉流转,全身放松,不知何时,已感到丹田有一丝真气微动。周志重心有触动,默念先天功口诀,全神运功。渐渐全身内息游走,各处穴道均觉有真气凝聚。只是这毒实在非同小可,对内力有消磨压制作用。周志重连番运气,各处穴道内力只积累些许便不再增加。他心情渐趋急躁,真气不但无所寸进,反隐隐有消弱之势。 他道心既深,随即察觉,道德经篇章“静胜躁,寒胜热。清静为天下正”语句自心底流过,心为之一静。当下灵台空明,凝神守一,魂不内荡,神不外游,周志重在山上时已能于入睡时内力自动运行周天,功效不在那寒玉床下,此时心神入定,先天功却自发运起。 先天功自道中来,尊尚自然,此际自发流动,却正合大道之意,人体便是个小宇宙,器官活动、气血运行,便与自然无异,那后天之毒又何尝能阻?周志重全身各处穴道内力积聚,不断突破毒素压制,通关活血。 室中缺日月,暗里无乾坤,不知多久,周志重从入定中苏醒,却觉周身内力大涨,丹田生津,真气流动,不断打通关窍,那邪毒步步后退,已显不支。他心下畅快,内力运行如意,进境更快。 众人见周志重面上白光大盛,脸上宝光流动,鼻息来回,隐隐白气进出,显是有了效果,洪七公赞道:“全真内功果是不凡,当年重阳真人华山论剑夺得天下第一,实是实至名归,看这小子进境,中神通之名后继有人了。” 那欧阳峰嘴上道:“有什么了不起的,比我的九阴真经差远了。”心下却也是暗暗佩服,暗忖这小子的功法是比我的九阴真经好上一点,不过也就是一点而已,真斗将起来还不知道鹿死谁手呢。他数日来一直苦思这毒的化解方法,只是他疯了许久,虽武功未忘,这使毒的本领却是弱了不少,加之此际头脑仍未完全清醒,时常想这忘那,这毒又是无色无味,难以查寻,是以仍劳而无功。 此时时间已是过了一日,那萨班与公孙止曾来看过一次,洪七公与杨过挡在周志重身前,倒没叫萨班看出异样。萨班自持毒药厉害,他知周志重心智甚坚,用慑心术也无法探得心法,便不再来。 那边周志重却已行功到紧要关头,他此时内力流动,真气运行周天,全身经脉大半打通,受伤的冲脉也已痊愈,只是那毒素甚强,此际退入任督二脉作最后顽抗,周志重连番运气相冲,均铩羽而返。 他自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当下内力逼住二脉,另行打通丹田,调理真气,丹田中内力堆积甚多,紫气弥漫,渐渐凝聚成金色。周志重运气行走周天,调集全身真气回冲任督二脉。 他前次冲击单脉,那邪毒往往退缩另一脉,伺机反击,待他难以维系之时一举夺回失地。此番两路并进,一路沿“承浆”、“廉泉”、“天突”进军任脉,一路沿“脑户”、“风府”、“大椎”诸穴进袭督脉,此次调全身内力来袭,步步为营,每占一地必牢固把守,如此一路压缩毒素。 他如此运功,全身真气尽数集中在任督二脉之中,其余地方自是毫不设防,此时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来,只须在他要害之处一拳,便能立时要了他的小命。好在室内三人为他挡住视线,此时倒也无人来扰。 待内力进逼到任脉“关元”、“中极”,督脉“命门”、“阳关”时,已是强弩之末,再难寸进。那毒已被分隔两脉,压作两团,然压力愈重,反弹之力愈大,正如一强力弹簧压缩至顶。此时若能一股作气,便能彻底清除,如若不然,则前功尽弃。 周志重深明其理,是以不断运气冲击,过得片刻,忽感身上一热,原来每日例行的一个时辰焚烧烈火又到了。 此时温度上行,周志重全身无内力护持,自是汗出如浆,他久攻之下,觉那毒素防御有了一丝松动,心下大喜,当即提气再试。 然未得全功,此时热气蒸腾,周志重缺乏内力相护,加之一日未食,头脑晕眩,直欲昏倒,那毒素似又有上行之势。他心中大惊,自知关键时刻不能松懈,当下咬破舌尖,疼痛之下头脑一清,心头忽有所感,从下压内力中分出一丝真气上行,将全身皮肤上热气引入,自诸脉下行,汇入任督二脉。这炙热之气与真气混合,居然声势大振,强冲之下,毒素防御终告全线崩溃,真气长驱直入。 周志重猛觉下体剧痛,前阴后阴之间的“会阴穴”似乎被刺破了一个小孔,内力贯穿,自“会阴”、“长强”相通,二穴分属任督二脉,居然在毒素清除之余贯通。 周志重先天功早已抵达第二层中段,内力积聚已厚,前番在华山见北丐西毒二人比武,若有所悟,更是精进。后中奇毒一直未愈,真气与毒素不断搏斗压制之间,实则大大磨练,颇利于内力的提高,此番再次中毒,内力全失,正合了破而后立的道理,功力大进,经此逼毒搏斗,打通经脉之余,竟是一举贯通了任督二脉,达旁人数十年也未必练就的境界。 周志重只觉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沿前后任督二脉流转,上至百会相汇,下至会阴相交,运行自成周天,运功之下,运转数个大周天,内力奔流,四肢百骸暖洋洋的颇为舒服。周志重双目睁开,神光掠过,随即转为晶莹圆润。 周志重心下大喜过望,“周天火候”已经达到,先天功第二层已是练成。 众人见他身法轻盈,目光圆润,自是知道他武功又精进了一层,当下皆是颇为他高兴。周志重既然毒素已解,当即便要想法子出去。 这石室四面皆为大石堆砌,颇为厚重,周志重自问无法震开。那原书中是杨过以玄铁重剑强行开孔,此时杨过尚未有此际遇,这倒是令周志重心下犯了难。 正思量间,壁上光亮大放,却是有人前来送饭。周志重心念动间,抢上前去,右手五指如勾,已是拿住了他的手腕。那人是个绿衣弟子,身上薄有武功,他未料到室内有人恢复了武功,是以猝不及防下已落周志重掌握。 此时周志重手上加劲,那人已是叫苦不迭,急道:“放手!放手!好汉饶命,有话好说。”周志重喝道:“快将钥匙打开室门,放我们出去。”那人苦道:“公子见谅,那钥匙乃是谷主亲自掌管,若非他老人家派人,实难打开室门。” 周志重心下暗叫糟糕,原书上好像是这么说的,只是自己记不得了。既然钥匙拿不到,如今又打草惊蛇,那该如何是好?他松脱右手,顺势五指拂出,那人一声闷哼,栽倒在地,却是被他点了穴道。 那烧火的两个粗工却已吓得往外溜走,只听得两声闷哼,一个绿衣女子掠将进来,道:“杨大哥,你在么?”周志重看去,却是公孙绿萼。周志重心下雪亮,当即退开,伸手拉了拉杨过,道:“杨大哥,叫你呢。” 杨过面上一红,看见众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瞪了周志重一眼,凑到小孔前道:“公孙姑娘,我在此处。”公孙绿萼伸手自腰间取出一串铜匙,道:“这是室门钥匙,这两日我被爹爹看的甚紧,今日趁爹爹……的时候,方才偷出来救你们。” 室门打开,众人鱼贯而出,出得外面砖窑,只见蓝天白云,清风拂动,花香袭人,洪七公长吸一口气,道:“老毒物,咱们两个老骨头又有得活啦。” 欧阳峰却是定定的看着公孙绿萼,道:“乖儿子,这是你媳妇?怎么不是终南山上那个?”此话一出,二人脸为之红,杨过道:“不是,她是儿子的朋友。”公孙绿萼低头疾走带路,羞意之中却带着一丝难过。 绝情谷占地甚广,群山围绕之中,方圆三万余亩。道路曲折,丘屏壑阻,众人在公孙绿萼带领下左绕右转,走向庄前。周志重抢到公孙绿萼面前问到:“公孙姑娘,却不知程英姑娘此刻身在何处?” 他被擒许久,直到此刻仍未见到程英,心下实是颇为惊恐,此时看着那公孙绿萼一张小巧红润的嘴唇,生怕那里面传来不好的消息。却听那公孙绿萼道:“你说的是被霍都王子擒来的姑娘啊?我也没见到几面,她就住在庄中贵宾房,你放心,那霍都对她颇为守礼,程姑娘没受甚么委屈。只是……”她看了看周志重,道:“那霍都似乎对程姑娘颇为钟情,整日逗她开心,还带她去看花,我就是在栽花时见到她几次。” 周志重此时满脑袋都是浆糊,心道:“霍都喜欢上程英了?这哪儿跟哪儿啊,全乱套了。”但转念一想,完颜萍都能喜欢上耶律齐,霍都喜欢程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他与程英虽聚少离多,却毫不怀疑二人间的情感,只是担心那霍都求爱不成骤下毒手。 第二十三章 情伤 当下公孙绿萼将众人送至庄前,便告辞离去。(手打小说)周志重向她打听庄中情况,方得知,当日他与杨过被擒后,老顽童见势不妙,遂突围逃去,他武功高强,虽敌不过众人联手,众人却也拦他不下。 大势已定,金轮自是与萨班商讨一干俘虏之事。萨班要为主上争功,自是不愿让金轮将人带走,他此时正闭关修炼一门“火焰刀”的功夫,过几日便会大成,遂答应过几日带人至军前听命。 金轮法王知自己与那萨班交手,数十招内难分胜负,而那公孙止金刀黑剑,实是一个厉害敌手,加之谷中弟子的渔网阵,一旦交手,己方实难有胜算。他虽恨那霍都背叛本方,投入对手麾下,但此时见他躲避不出,却也不好发作,当下带人告辞而去。 周志重获知金轮法王不在谷中,那萨班又闭关练功,心道这正是救人良机,当下决意再度潜入谷中。当即便道:“两位前辈,杨兄弟,你们且在这附近找处僻静之地休息,待我再入谷一探。”洪七公道:“我们不打紧,歇息片刻便是,救人要紧,你速去。” 当下众人找了处僻静处坐下休息。时值初春,山风阵阵,三人功力未复,杨过年轻力强尚不觉得,洪七公二人却是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周志重看在眼中,却是不便就走。他与邪毒搏斗甚久,早已熟知其性,深知此毒甚深,要凭功力驱除干净颇为困难,只有待几日后毒素自己消退,只是若要抑制毒性,恢复几分功力倒不困难。于是运起功力,在众人丹田上各拍一掌,以先天功驱除各人丹田剧毒,恢复一丝元气,凝聚部分真气。周志重道:“三位请自行运功驱毒,虽无神效,却可恢复两成功力。” 三人依言而行,须臾睁开双目,俱是精神一振。周志重道:“如此各位可以自保,我就放心了。”转身便欲离开。行得几步,背后有人赶上,回头看时,却是杨过。杨过道:“周大哥,带我同去罢,我想……”周志重知道他担心小龙女,离那日小龙女坠下地坑已是两日,周志重虽笑言无事,心中却也是忐忑,此时杨过已恢复两成功力,对付一般谷中弟子也已足够,便准他同行。 二人行得半晌便已到得谷中,此时天光甚亮,阳光照耀下谷中花团锦簇,红花绿树,分外美丽。周志重自入得谷来,尚未好好看看这谷中景色,果是美不胜收,不由长叹道:“大好地方,竟为宵小占据,真是可惜了。” 杨过却道:“景物虽好,却要注意那花朵,这谷中盛开情花,虽美丽无比,却长满毒刺,若不慎被刺,十二个时辰不能动情,周大哥小心。”周志重本欲提醒杨过,却不料被他提醒了,不由奇道:“你怎地知道?莫非你曾中过毒?”杨过道:“前日我与姑姑联手入谷,就是看那花美,伸手摘时误被刺了一下。后联剑与公孙止那个老家伙动手时,本已占得上风,却正好情花毒发作,使不出玉女素心剑法来,要不是公孙姑娘暗地里相救,险些失陷在这谷中。” 当下二人小心翼翼绕过那些红红绿绿的花朵,上得山去。时当午后,谷中寂静,人影全无,二人甚为讶异。周志重运起先天功,周侧方圆数十丈内蝇飞虫鸣纤毫毕现,却没发现有暗桩。二人百思不得其解,然没人更好,那渔网阵确也使人头疼。二人很快顺小径上了主峰。 行至大厅外,却远远听得那谷主的咆哮之声。“你这贱人,我真是养虎遗患,把你养得这么大了,想不到今日却反过来咬我一口。你是我女儿,却去帮着外人,你……你真是气死我了。”二人暗道不好,急抢上数步,纵身掠起,直上屋顶。那石屋并无窗户,只是屋顶留有天窗,二人便隐在一旁,自那屋顶看将过去。 厅中数十名弟子错落站立两旁,公孙止高踞东首座椅,面前却跪着一名绿衣少女。那少女背对门口,背影婀娜,仔细望去,正是公孙绿萼。只闻那公孙绿萼磕头有声,道:“爹,女儿死不足惜,只盼爹爹不要再与杨大哥一干人等为难,他们都是好人。” 公孙止沉声道:“他们都是好人,那爹就是坏人了么?”公孙绿萼大惧,颤声道:“爹,女儿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女儿以为,我公孙家世居此世外桃源,男耕女织,自给自足,其乐融融,就如此下去有何不可,何必要入世,去辅助谁打什么天下呢。要说财富、……美人,爹都有了,那还能争甚么呢。” 公孙止听她吞吞吐吐说出“美人”两个字,心中大怒。他今日午后与两位小妾行房之后,发现随身囚室钥匙不见,问起外面看守弟子道公孙绿萼来过。他这个女儿平素端庄害羞,今日为了杨过那个小子居然敢在这个时候偷偷潜入房中盗取钥匙,实是大异本性。他心中火气渐渐上升,面上却不动声色,道:“说下去。” 公孙绿萼见父亲面上冷漠,心中忐忑,只是此刻箭在弦上,当下说道:“爹,我公孙家族祖上既是那唐朝人士,自然也是汉人,要帮也应该去帮那宋朝,又怎能帮着那蒙古人?我看那霍都就不像好人,爹爹就把程姐姐也放了罢。” 公孙止却是不言语,只是盯着她。公孙绿萼抬起头来看见那冷漠的目光,心中为之一寒,便听得有人哈哈大笑,踏步而来,道:“公孙谷主,你教的好女儿阿,果然不同凡响。”只见一贵公子手摇折扇踏步而出,正是那霍都。 霍都刷的打开折扇,轻轻摇动,盯着公孙止道:“你女儿说的不错,我等是蒙古人,你我不是同类,还是赶我等走罢。”公孙止蓦地立起,踱步至公孙绿萼面前,嘿嘿道:“女儿,女儿,果是我的女儿。”语意森森,众人寒气大作。忽地见公孙止铁掌扬起,竟是一掌向那公孙绿萼头顶拍下。事发突然,众人谁都未想到他此时突然向亲生女儿下毒手,措手不及,心中都是“啊哟”一声。 但听得冷风微动,公孙止闷哼一声,跃开数尺,提起右掌,掌心有鲜血流出,再看地上,一枚枣核滴溜溜旋转,余势未消。众人尽皆骇然,那公孙止运起铁掌的功夫,手掌坚若钢铁,却不及这小小枣核一击,这枣核上蕴含的功力大是惊世骇俗。 却见人影闪动,一人已抢进厅来,道:“公孙谷主,你对亲生女儿如此无情,到底是人不是?”语音清脆,娇柔动听。众人望去,见她白衣飘飘,不似尘世中人。杨过心头有如重锤猛击,大叫道:“姑姑!” 二人自屋顶掠下,杨过与那小龙女相拥,只觉是耶非耶,二人两日未见,竟似已隔了千世万生,郎情妾意,二人旁若无人,自行叙话。那公孙止见小龙女绝世美貌,怦然心动,见杨过与她神情亲热,不由大生厌憎之心,袖袍一拂,劲风拂动,道:“兀那女子,这枣核钉可是你所发?” 小龙女淡淡道:“不是。”公孙止想不到她直口否认,心下一愣,向门口看去,见一葛衣秃顶老妇端坐,喝道:“贼杀才,还认得我么?”谷中三四十岁以上之人大半认得,正是原谷主夫人裘千尺,纷纷上前问候。公孙止心神大震,喝道:“老乞婆,你还有脸回来!” 周志重在侧见杨龙二人相会,柔情绵绵,想到程英行踪渺渺,心中却是伤痛。见那霍都站立一侧,忽欺身上前道:“霍都,程姑娘现在何处?” 霍都与程英相处数日,那程英恬静坚韧,他竟不知不觉大为心动。只是程英却是严词坚拒,道已有了心上人,待追问时却不答。霍都心思灵巧,想到当日周志重与程英二人对视眼神,心下已是了然。他此时早已知周志重身份,心中大为厌憎。前两日他带程英在后山游玩,虽程英毫不理会,却仍是耐心相陪,只盼她回心转意。那后山方圆数十里,地方甚大,客房距前院甚远,前山发生的事情他一概不知,今日方才知道周志重被擒,只是赶来时却已破牢而出了。 此时见周志重来寻,霍都心中杀机顿生,折扇刷的一合,道:“胜过我手中折扇再说。”当下折扇来点周志重“璇玑”大穴。他此时已知周志重便是那昔年终南山上较技十招之人,心思只是过了四五年,武功想必也高不到哪里去,须得加紧杀了这小贼,方能绝了程英之念。 他此番却是大为失算,周志重此时武功已经大为精进,不在那公孙止之下,更甚于黄蓉李莫愁等人,他却如何是对手。周志重掌力透出,出手便是“三花聚顶掌”中的“虎门手”。掌未拍至,掌风已是迫人呼吸,霍都大惊。 霍都此时方知自己轻敌,当下凝神接招。他师父金轮法王学究天人,胸罗万有,教授徒弟各因资质习艺不同。达尔巴天生神力,便学了一套大力金刚杵法,练就一身外功;霍都则自内功练起,一柄折扇合起可作点穴撅、判官笔,打开则如巨斧大刀,端的是变幻无方。此际他竭尽全力,招式变幻,众人皆是暗暗佩服他的身手。 只是如此亦奈何不了周志重,周志重此时功行全身,足踏七星步,身手愈见飘逸。全真武学,重在端凝厚重,周志重飘逸之间又透着厚重,这二者本相去甚远,此时在他手中使来却仿佛浑然天成,使人为之击节赞叹。看他招式普通平凡,但出手之间妙到巅毫,霍都每招攻至半途便给他逼得改招换式。 霍都愈斗愈是心惊,他只觉每招出去,折扇为周志重气劲带动,便似裹了一层棉线,挥洒重滞,愈斗愈是沉重。他心思电转,出手间已是换上了“狂风迅雷功”。霎时厅上风声大作,霍都左袖右扇,劲风激荡,口中喝如雷鸣,厅中武功稍弱之人,俱已退出大厅。 那边公孙止见前妻出现,自知今日已无幸理,当即伸手自地毯之下取出金刀黑剑,小龙女见势不妙,金铃索闪动,已自厅中弟子手中抢得两把长剑,当下杨龙二人仗剑齐上。 公孙绿萼泪眼婆娑,看着眼前这丑陋老妇,渐渐与脑中那婉约温柔的人影相重合,哽咽道:“娘,你是我娘吗?”裘千尺虽满心戾气,却也抵不过那人伦母爱,二人抱头痛哭。 那厢周志重与霍都却已到了分胜负之时。周志重神功初成,出手略有阻碍,斗得片刻,此时已是招式圆转如意,当下长啸一声,连进三招。霍都奋力挥扇,却觉身前劲气波动,却是周志重击破“狂风迅雷功”护体真气,闪电般一掌拍来。这一掌笼罩四方,隐隐罩住了上下左右,让他难以避让,心念电转间,唯有以扇面相格。 却见周志重面上白光闪现,口中轻喝,斗然间化掌为指,轻轻敲在扇面上。这却是一招“三花聚顶”,此时附以先天功劲,威力甚大,霍都只觉虎口剧痛,手中如握烙铁,撒手间,折扇跌落。跟着“啪”的一声,二人已是对了一掌,霍都心神巨震,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周志重进步再斗,霍都却已是学了乖,不再和他正面相斗,只是在这厅中来回穿梭躲闪。二人追得片刻,周志重忽面前刀剑晃动,却原来霍都躲到了公孙止背后,公孙止那一刀一剑便向他身上招呼。周志重袖袍轻挥,已是卷住刀头,回力相扯,当的一声,已是架开黑剑。但听声响,一截刀头衣袖同落。原来那黑剑锋利,削下了一截刀头,而周志重衣袖虽带动金刀,却也无法化解刀上劲力,为金刀斩落,险些便伤了手。二人一招之间俱觉对方内力深厚,心下大是忌惮。 经他这么一搅,杨龙二人倒是暂停下来,未曾再次进招。那裘千尺喝道:“你个贼杀才,你将我囚于那万丈地底十数年,要是让我大哥二哥知道了,必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公孙止嘿嘿道:“你说你那死鬼大哥么?他只怕已经投胎了罢。至于你那二哥么,已经跟着老和尚吃斋念佛去了,哪里还会管你。”裘千尺惊道:“甚么?” 周志重自是知道公孙止会取那封信阅读,他却不管它,只是四下寻找那霍都,见人影一晃,霍都已经出了厅门。周志重喝道:“站住!”当即出厅追赶。 二人一前一后,风驰电掣,去向正是后山。周志重心中焦急,那霍都必是赶去挟持程英,当下加急脚步追赶。只是山势地形复杂,加之谷中情花处处,二人奔走之际都小心翼翼,霍都地形熟于周志重,周志重追来追去总差一步。周志重若是自己来寻,那是必定要花大时日,此刻有霍都带路,却是省了事,只是霍都不怀好意,周志重却是宁愿他带错了路。 但见群山环绕之中,花圃处处,暗香浮动,那丛林深处露出飞檐一角。周志重心道不妙,加速掠入,推开石门处,那屋中青衫女子举目望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二人四目相对,心底如清泉流过,万千话语只化作了淡淡一句话:“你来了?”浑没看见霍都那只追魂夺命的右手正扣在程英的咽喉之上。 霍都嘿嘿道:“二位好兴致啊,此等境况下也能情意绵绵,真是佩服佩服。”周志重喝道:“你待怎样?”霍都道:“周兄,适才听谷主转叙,家师曾经言道,你与那郭大姑娘并肩闯营,形影不离,亲近的很哪。”金轮实未见到那郭芙,只是他既见到武氏兄弟,便已猜到郭芙必在附近,此番说将出来,只是故意撩拨二人关系,盼他二人起隔阂,虽可能性不大,但也聊胜于无。 周志重张口欲言,程英已缓缓道:“我知道他,他也明白我的。”言之凿凿,情深意重。周志重心神悸动,心下欢喜:“她明白我!她明白我!”顿觉这世界五彩缤纷,周侧一花一树,一草一木,鸟语花香,尽皆动人之极,直欲纵声长啸。 霍都未想二人如此情坚,心中恼怒之下,手指微微加力,程英面色巨变,身体轻颤,周志重急道:“你想怎样?” 霍都怪笑道:“我想怎样?我能怎样?我要你去死!”周志重道:“要我死可以,只是你不可伤了程姑娘。”霍都道:“好啊,我保证不伤她一根汗毛,你快举掌自尽罢。” 周志重向程英望去,见她目光中尽是伤痛之意,心头也是一恸,当下深深望了她一眼,似乎要将她的容颜笑貌牢刻心间,运气举掌便要拍向顶门。 第二十四章 阴差 霍都眼见情敌便要自尽在自己面前,心中自是舒畅,大喜之下,手掌略松,程英聪慧无比,此等机会岂能放过,当即头颅忽的后仰,“呯”的一声正撞中霍都鼻梁。(手打小说)霍都鼻子遭此重击,自是眼泪长流,酸痛之下但觉手中一空,心道不好,程英已是脱困而出。 周志重见得程英摆脱霍都,大喜过望,急大步抢上,伸手探处,已是拉住她的纤纤左手,二人相视而笑。却见程英忽面色转白,身子一紧,周志重大惊,却是霍都反应神速,随即伸手拉住了她右手。 二人既各拉一只胳膊,随即各自运劲回夺。周志重见程英面显痛苦之色,生怕霍都与自己将程英扯为两半,手上微松,程英已是被霍都拉了过去。霍都既已得手,随即长身而起,左手轻轻在程英肩上一托,二人纵身掠了出去。 周志重惊魂方定,却是后悔莫及。他适才明明可以用隔物传功之法运内力震开霍都拉持,却一时慌乱怕伤了程英而没有想到。当下伸手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纵身追出。 待得追出屋门,却见那霍都并未逃走,左手轻托程英腰间,右掌却按在她背后“灵台穴”上,只要他掌力一吐,非死即伤。周志重心下惨然,适才程英脱困、复陷,心情仿佛扶摇上天又复重重坠地,实是空欢喜一场。 霍都靠得程英身边,幽香袭人,然这佳人心中所念,却是那数尺之外的大敌,心中自是恼怒。霍都冷声道:“他死了你也不能独活,是也不是?”程英缓缓点头。霍都又道:“你此刻盼望脱离我的掌握,与他相会,是也不是?”程英点头。霍都顿得一顿,又道:“你此刻恨不得杀了我,是也不是?”程英仍是点头。霍都侧过身来,见程英目光冷峻,似有无穷恨意,心中忽的恨意大起。 程英每点一次头,霍都便增一丝恨意。他数日来尽心奉承,待她守礼,实是盼她能对自己有所好感,现好梦成空,见她只是因自已欲杀周志重便对自己恨之入骨,心中不由怒火大炽。此际忽觉口中咸湿,伸手相拭,却是适才为程英头撞出的鼻血滴入口中。 他此时见血,五内怒火忽的爆发,手中掌力发出,却将程英抛入了情花丛中,仰天大笑道:“我偏不杀你,你二人好好相处罢。”大笑声中几个起落,瞬间远去。 周志重大惊,急抢上相扶。程英道:“不要过来,这里花刺太多。”当下自行出了花丛。周志重却见她浑身血迹斑斑,不知中了多少情花刺,心中大恸,道:“都是我,都是我的错。怎地让你受此苦楚。”程英微笑道:“不关你的事,周大哥,你没事就好了。”她与周志重分别许久,现下靠在周志重怀中,心中自是欢喜无限。程英目光逡巡,道:“周大哥,你额头出汗了。”右手举起衣袖为周志重擦拭,心中柔情无限。忽的心口剧痛袭来,便似一柄大铁槌重重袭在心口,啊的一声轻呼,已是晕了过去。 周志重知她情花毒发作,心下甚是不安,他虽然知道那断肠草便是解药,但看程英伤势不轻,那断肠草份量难以掌控,便不敢用。他寻思这绝情谷中应该还有两颗解药,一颗在公孙止那里,一颗却在裘千尺处,当下便抱起程英向前山掠去。 此时大厅中却正斗得热闹。杨龙二人双剑合璧,与那公孙止斗的不分胜负。要说这“玉女素心剑法”确是不凡,那公孙止的阴阳双刃功夫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抵挡。只是杨过功力未复,二人许多精妙的招数便使不出来,加之二人手中乃是普通的长剑,不抵公孙止黑剑锋利,出招时需得避着他的黑剑,如此一来,威力大减。只是公孙止畏惧裘千尺枣核钉厉害,暗自留有余劲防范,倒也不敢过于紧逼。 裘千尺却是阴沉着脸在一旁观战,脑中却在暗自思索破敌之计。她在地底卧薪尝胆十数年,心中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那公孙止的武功破绽,此时便从他招数之中思索破招。岂知愈看愈是心惊,那公孙止刀剑互易,周身竟无一丝破绽,更多了许多她所不知道的招数,这十多年来不知给他得到了甚么奇遇,竟然将他武功中的破绽一一填补上。 他原本阴阳刃的功夫是“假刀非刀,假剑非剑”,虽金刀灵动,看似使得是剑招,黑剑重滞,看似使得是刀招,实则只是招式花巧,底子仍是刀剑的路数,只需仍以刀剑看待,便能破解他的花巧。只是裘千尺适才数次指点,杨龙二人不但未曾占得上风,反而连遇险招。那公孙止黑剑之上使出的刀招居然有几招是实招,杨过把它当剑招来招架,便给公孙止斩了一剑,将他手中剑尖斩去一截,险些吃了大亏。 裘千尺自女儿的只字片语中已是猜出公孙绿萼对杨过实是情根深种,她本是天性凉薄之人,小龙女把她自地底救出,她却丝毫不感其恩,数次指点,却是教小龙女自行送到公孙止的刀口上。 二人与那公孙止恶斗,裘千尺却是在后频频捣乱,小龙女生性淡然倒没甚么,杨过却是烈性如火,当即长剑一式“晨钟暮鼓”将公孙止逼退,随即拉着小龙女跃开道:“不打了不打了!姑姑,这两人都不是甚么好人,我们何必掺进去,还是走罢。” 公孙止喝道:“众弟子听令,将他二人和那老乞婆一并拿下!”众弟子轰然应诺,手提渔网阵便要围上。裘千尺喝道:“谁敢?”她主母的身份已经证实,加之向来在谷中便压着公孙止一头,发号施令惯了的,自自然然的便流露出一股威严,那些未见过她的年轻弟子心中一懔,寻思她也是长辈,怎可动武,何况那些识得她的年长弟子。加之公孙止威严扫地,众人平素对他的敬仰之心便少了几分。众人手举铜网,只是口中呐喊,却是谁也不上去。 公孙止喝得几声,见众人仍是推诿不上,心中大怒,忽身形闪动,但听得一声惨呼,却是一名弟子为他一刀劈死。他知裘千尺回来,自己只怕在这谷中无立身之地了,此时狂性大发,举剑便劈向一侧另一名弟子。 众弟子大乱,纷纷在这大厅中四处奔走躲避。公孙止金刀疾砍向一名弟子,却当的一声为一柄钢杖架住,定睛看时,是大弟子樊一翁。公孙止怒道:“你也来反我?”樊一翁跪地道:“弟子不敢,只是请求师父放过各位师弟罢,他们年少不懂事。” 公孙止道:“那好,你去杀了那个恶婆娘。”樊一翁道:“师父,她是主母啊,弟子不敢。”公孙止怒道:“那个贼贱人是甚么主母,你杀是不杀?”樊一翁磕头有声,却是不起身。公孙止道:“好好好,我的好弟子,我的好女儿。”他目光在厅中逡巡,说道“好弟子”时瞪向众弟子,说道“好女儿”时绿萼见他目光凶狠,心下颇是害怕,却见他右手黑剑忽的劈下。 樊一翁在谷中地位仅次于公孙止,这些年来基本由他主持谷中事务,是以在众弟子心中地位不在公孙止之下,甚至在某些年轻弟子心目中还更有甚之。此时见他命在旦夕,众人都是“啊哟”一声,待要上前相救,哪里赶的上? 樊一翁闭目受死,意向中的一剑却始终劈不到自己头上,讶异间睁开眼来,却见一人右手食拇二指轻轻捏在剑脊上,公孙止这一剑竟是劈不下去,那人却是两日未见的老顽童周伯通。杨过大喜道:“老顽童,你没事阿,太好了。” 周伯通笑嘻嘻转过头来对杨过做了个鬼脸,公孙止见有机可乘,左手金刀横推,便要将老顽童一斩为二。众人惊呼声中,周伯通身子轻轻巧巧倒立而起,右手二指仍是捏在黑剑上,整个人便依靠这二指之力倒立,那金刀立时走空。周伯通笑道:“没砍着!”转头对樊一翁道:“我说长胡子,什么游戏不好玩,玩砍头?莫非你的头比老顽童的还硬?” 公孙止大惊之下,内力运起,抖手间已将周伯通远远抛出,周伯通竟是拿他不住。周伯通笑道:“有趣有趣,这个谷主有些门道,要不咱俩打一架罢。” 他正待上前,人影晃动,公孙止忽觉眼前劲风扑面,刀剑交叉相迎,铮然声中,但觉一股大力涌来,拿桩不住,后退了一步,心中大惊:“怎地高手如此之多?又来一个。”举目望去,却是个蓬头粗服的中年女子,手拿一根烧火叉。 那女子嘻嘻而笑,口中念道:“小宝宝,睡大觉,拍一拍,摇一摇,不得了,要撒尿!”听来竟似儿歌,只是却又不伦不类,颇为怪异。只听那女子口中乱七八糟,一大串篡改了歌词的儿歌唱出,众人都是暗暗发笑。公孙止怒喝道:“尊驾何人,怎地到我这绝情谷捣乱?”裘千尺嘿嘿道:“你当这绝情谷还是你的么?” 公孙止见那女子毫不理会他,心中大怒,忽踏步而上,左手金刀斜劈肩头,右手黑剑径刺小腹,待击至半途刀剑互易,金刀却是指向对方左肋,黑剑直削面门。他这招乃是家传阴阳刃中的杀招,名唤“群邪辟易”,对方若是着眼于刀招剑招,那他变招之下便可伤敌性命,招数尚还余有数般变化。 哪知那女子却是不管不顾,火叉当胸疾刺。叉未到,劲风已是刺得公孙止面上肌肤隐隐生疼。公孙止大惊,心道这女子疯疯癫癫,功力却如此精湛,自己只怕刀剑尚未击实,便已让她这一叉要了命。急步后退,金刀横推,黑剑剑尖颤动,罩住那女子上身数处大穴。 他此招攻守兼备,金刀防身,黑剑进击,自是万无一失。得意间,那女子仍是平叉刺来,叮得一声与金刀相交,大力涌至,公孙止金刀竟是挡她不住,被反推砍向他前心。公孙止魂飞天外,疾退数步。论功力他实在那女子之上,只是他刀剑分持,力道便分了,那女子招数虽无甚变化,厉害之处却全在劲力上,公孙止太过托大,自是抵挡不住。 公孙止大庭广众之下,被这疯傻女子两招之内逼退到角落,面子上自是挂不住,此时举目望去,只觉众人看向他的目光中似乎都带着一丝怜悯,又似乎是鄙夷。心中恼怒之下,大喝跃起,金刀当空下击。那女子以不变应万变,仍是举叉平刺,公孙止既已跃高,这叉便刺向他的大腿。公孙止嘿的一声,黑剑下劈,当得一声,黑剑锋利,竟将火叉头断去一截。若不是黑剑锋利,这一叉所蕴含的劲力仍是可以将他震出去,只是此时公孙止的金刀已是当空劈到。 但闻“叮”的一声,公孙止金刀高高扬起,虎口炙热,险些脱手而飞。那金刀口上竟被打缺了一个小口,看那飞来小物竟是一粒小石子。公孙止听到“咦”的一声,见那门口已是站立一位青袍长须老者。那女子躲到老者身后,道:“爷爷,这人厉害,傻姑打不过他。” 杨过却已看出是那东邪黄药师,大喜道:“黄岛主,你怎么来了?”此语一出,众人皆惊。黄药师适才弹指神通出手,居然没能弹飞公孙止金刀,倒也是大为惊奇,当下点头笑道:“杨过小友在此没事就好。”话音未落,耳际劲风声响,急扣中指弹出,“嗤”的一声,手指大痛,对面厅柱上一粒枣核深陷其中,黄药师伸手看时,指甲却已留下一道划痕。他纵横江湖数十年来,从未见到有如此劲道的暗器,心下颇为吃惊,却听那裘千尺道:“你便是那黄蓉的父亲?” 裘千尺适才已知长兄死于郭靖黄蓉之手,听常出谷采购弟子回禀那黄蓉便是东邪黄药师之女,心下自是连黄药师也恨上了,当即枣核钉出口便击其太阳穴,满拟一击毙命,岂料黄药师反应神速,被他以弹指神通挡开。黄药师道:“尊驾何人?为何出手偷袭于我?”裘千尺恨声道:“我姓裘。” 黄药师绝顶聪明,听得此句,已是明白,当下道:“我女儿的债我接下便是。”他知那裘千丈乃是自雕上失足跌下高崖而死,但他生性高傲,却不愿多说,何况裘千丈之死确实与黄蓉有关系。 裘千尺嘿嘿冷笑数声,忽地三枚枣核钉分上中下三路袭向黄药师眉心、咽喉、膻中,黄药师对她的枣核钉实是忌惮,当即扣指三弹,将三粒枣核击飞。岂知另有一枚枣核钉却向着傻姑袭去,如此一来便不及拦阻,黄药师暗道糟糕。裘千尺见识他弹指绝技,自知奈何不了他,但见傻姑与他举止亲密,显是他身边亲近之人,心道也让你尝尝痛失亲人的滋味,遂向傻姑骤下毒手。 却见人影闪动,那枚枣核钉已被人大袖卷去,那人沉声道:“公孙止,拿绝情丹来!” 第二十五章 阳错 周志重带着程英赶到,见裘千尺忽施暗算,便出手拦将下来。(手打小说)他见公孙止在,不及向黄周二人招呼,便开口讨要解药。 公孙止刀剑交击,当当作响,道:“有本事,就上来拿罢。”周志重将程英交于黄药师照顾,起身道:“杨兄第,借剑一用。”杨过将剑递过。周志重抖手挽了个剑花,道:“请罢。” 公孙止嘿的一声,金刀当头劈落,黑剑却是刺向左侧空处,众人皆是大为不解,那空处无人,此招未免太过无用。岂知黑剑刺到半途,公孙止手臂微震,那剑尖竟倏尔拐弯,刺向周志重后腰,这招变招极快,前后夹击,实是精妙绝伦,他知周志重武功不低,是以上手便是杀招。 但见周志重左手捏个剑诀,左足踏开,右手长剑一式“定阳针”向上斜刺。这招杨过曾在大战李莫愁时见他使过,此际见他使出,法度严谨,端凝厚实,比之上次精进不少,心下大定,对小龙女道:“姑姑,周大哥武功甚高,这公孙止只怕占不到便宜。” 但听铮然声响,公孙止金刀高高弹起,余力所至,拿桩不住,后退了一步,右手黑剑之势不攻自解。他心中恼怒,当下刀剑互易,时而刀招,时而剑招,*般攻将上来。 周志重却是毫不理会公孙止那杂七杂八的招式,只是自顾自地将一套全真剑法施展开来,“分花拂柳”、“罡风扫叶”,一招一式,丝毫不落下风。二人呼喝激斗,大厅中劲风激荡,风卷残云,众人俱觉劲风刮面,隐隐生疼,武功稍低弟子都站立不住,退到了厅外。 杨过在侧,见他二人一灵动一沉稳,一花巧一朴拙,然攻守之间各见妙招,大开眼界。他随洪七公与欧阳峰学了两日,招式学了不少,眼界已是颇高,此时看二人比斗,心中获益良多。但见周志重一柄长剑纵横捭阖,仅使一套全真剑法,却生出如许威力,实是钦服。 那全真剑法杨过在古墓中也曾习过,对其中的变化细微之处也是了若指掌,只是他性子跳脱,便无法领会到其中以拙胜巧之意,使来便生不出如许威力。他此时看着二人相斗,却是将自己代入了周志重的角色,暗思那公孙止这么一刀横推,我该如何招架,他这么一剑斜刺,我又该怎么反击,心中时而以全真剑法化解,时而以古墓武功拆解,时而又想到弹指神通,一时间心头纷繁复杂,念头纷至沓来,只是发愣。 小龙女见杨过好似不对劲,正欲去拉他,却被老顽童拦住。周伯通笑道:“勿动勿动,那小子想事情呢,你要是无聊,老顽童陪你玩吧,你说是弹石子还是捉鸟雀?”见小龙女不答,气得一蹦老高道:“不好玩不好玩,没意思,老顽童自己出去玩。”纵身上掠,自天窗中窜出。 这时正逢那公孙止使出一记厉害的杀招,笼罩了周志重全身上下要害,杨过看到此处,忽觉要从自己纷杂的所学中找出一招相对实是颇难,然时机稍纵即逝,稍有迟疑便会横尸刀下,心急之下,大喝一声,往后便倒。 但觉百会为人轻轻按住,一股柔和内力透入,头脑为之一清,睁开双目,见小龙女泪眼婆娑道:“过儿,你怎么了?”杨过歉然道:“姑姑,让你担心了,我没事。”转身向黄药师行礼道:“多谢黄岛主相救。” 黄药师道:“杨过小友,你身上散功之毒未清,适才思虑过度,险些走火入魔,切要注意。”他刚才按上百会穴为杨过通神治疗,却为他内力所激,察觉他一身内力已经颇有火候,黄药师与杨过颇为投缘,当下便指点道:“杨小友,你武功颇杂,花样甚多,只是你要知道,博采众家固然甚好,却也未免杂而不纯,你样样都学,却样样不精,似如此这般,只怕终生无法上窥绝顶境界。” 一语点醒梦中人,驳而不纯,这实是杨过武学的根本大弊。他性子贪多务得,当世高手,除南帝外,中神通、东邪、西毒、北丐、古墓、九阴真经无所不揽,功夫之杂,只怕世间罕有,但却样样未能练至顶峰。他自知要更上一层楼,必要精深一门方可。只是这许多功夫样样奥妙精微,实是割舍不下,那又便如何是好? 他思考再三,头脑昏昏,又似要晕去,黄药师在他耳边轻喝道:“痴人!既学这许多功夫,又岂有割舍之理?你难道不能合各家之长,自成一派么?”杨过如醍醐灌顶,霎时清醒过来,当即向黄药师行礼道谢。 那傻姑本在黄药师身后笑嘻嘻,忽见到杨过面容,居然脸色苍白,悄悄后退了几步。只是此时杨过未曾留意,黄药师道:“要自成一派谈何容易,待此间事了,你要找个僻静之处好好参悟,你此时毒伤未愈,还是不要多思虑才是。”杨过点头受教。 此时场中二人却已斗到紧要时分,公孙止原功夫不在周志重之下,然此际大厅之上人人皆敌,层层守住了门口,他实无法脱身,愈斗愈是害怕,出招已无初时严密。激斗中刀剑之间略露破绽,周志重已是逮得机会,当即一招“晨钟暮鼓”使出。这招杨过曾使出,但此时在周志重手中威力自不可同日而语,“叮叮”两声,剑尖上击刀口,下点剑脊,周志重手上使劲,已是分开刀剑,中宫直进。公孙止黑剑虽利,但周志重没与他剑锋相交,自是无用,只觉门户大开,周志重长剑已是点到咽喉。 周志重停剑不刺,道:“绝情丹在哪里?”公孙止脸色苍白,他向来高傲自许,在这谷中高高在上,现叫人剑指咽喉,此刻死亡离自己如此之近,忽的一股巨大的恐惧自心底浮起,往日那高傲、儒雅、从容都抛到了九霄云外,他此时心中惊恐,嘶哑着嗓子道:“绝情丹不在我身边,叫那老家伙盗去了。”周志重看他所指,却是周伯通。老顽童不知何时居然又溜了回来,他神功通玄,来去无痕,众人均难察觉。他心中一动,似乎原著是如此,只是他心中急切,倒是没多加注意。 周伯通奇道:“我么?”急伸手到身上去掏,一时间,乱七八糟的什么瓶瓶罐罐、匕首小刀、明珠宝玉,甚至还有那点心炊饼,全都堆在地上。众人大乐,心道真是个老顽童,什么都偷。老顽童见到众人好笑的目光,大是尴尬,身子往后靠了靠,躲在杨过身后。 公孙绿萼忽道:“绝情丹?”伸手自地上拿起一个翡翠小瓶,打开倒出一粒四四方方的黑色丹药,道:“是了,就是它。”转身道:“程姑娘,给你。” 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道:“不要给她!”接着公孙绿萼右手一痛,丹药冲天而起,眼前人影晃动,有人闷哼,有人吐气开声“嘿”的一声,“啪”的轻响,似乎有人对掌,“当”的一声大响。一阵混乱后,却见那丹药落在周志重手中,周志重右手长剑只剩下半截,厅中却多了一个和尚。 原来那萨班闭关修炼“火焰刀”已有小成,此时忽觉心神不定,似有事情发生,当即开关而出。却见那霍都匆匆自面前过去,唤之不理。他那日遇上霍都,以巧舌劝他投奔大王子蒙哥,霍都见蒙哥即位希望大,遂背主来投,对他是持礼备至,从不像今日这般举止失措,想必是发生了大事,当即便奔前院而来。 适逢公孙绿萼将那绝情丹药交与程英,裘千尺心中深恨黄药师,又怎肯将那丹药给他弟子?当即喝止,而那公孙止此时见势,忽头颈后仰,避开周志重长剑,欺身至公孙绿萼处,左足飞踢,正中她右手,绝情丹腾空飞起。公孙止随即上掠,便要抓那丹药。只是周志重虽不慎为他逃脱,反应亦是神速,此刻长剑已经削向他右臂,要是公孙止原式不变,必是断臂下场。公孙止心中惊慌,急沉肘下挫避剑,只是他掌心向上内力发出,却是将那丹药又托高尺许,周志重随之一拿便没抓到。 老顽童笑道“有趣”,手足不动,身体已是呼的拔起,正是那“上天梯”的绝顶轻功,左掌轻轻压下,正压在公孙止肩头,公孙止一声闷哼,落下地来,右手却伸手去捉。此时萨班刚好赶到,挥掌下劈,二人在空中对了一掌,那绝情丹却是为掌力所激,斜向飞出。 周志重此时的全部心神都在这小小丹药之上,当即斜刺掠出,伸手向那绝情丹抓去。蓦地劲风扑面,有物来袭,周志重不假思索,长剑一式“白虹经天”斜劈而出,但听得当的一声,手中一轻,原来是裘千尺来袭,枣核钉速快劲猛,猝不及防下竟将周志重长剑击断。饶是如此,那绝情丹终是到了手。 萨班适才与老顽童对了一掌,气血兀自未平,此时低声询问了几句公孙止,朗声道:“原来是东邪黄岛主架到,所谓闻名不如见面,今日见面,果是不凡。” 老顽童却道:“小和尚,场面话就不用多讲了,前日你我那架打得不够痛快,今日再来。”卷起衣袖就要上前动手。 萨班正欲答话,却听得有人哈哈大笑:“老毒物,这里可是热闹的很哪,咱俩来晚啦。”见二人迈入,却是那北丐西毒二人。 原来老顽童自那日逃走后,想再入谷救人,但又惧怕渔网阵,便思去襄阳找郭靖相助。正巧黄药师带着傻姑经此,他已见过黄蓉,得知小弟子被擒,便赶来相救,二人当即赶回绝情谷。适才到得谷外,正遇见北丐西毒二人等待甚久欲入谷查探。西毒失忆已久,不认得二人,二人却也不说明。当即二人先行,那洪七公二人自知功力未复,东邪顽童联手,天下无可抗手,便在谷中浏览景色,刚刚才上得峰来。 萨班见他二人步履轻快,似乎武功未失,他并不知晓二人只是恢复了两成功力,心中暗糟。当下道:“今日江湖四绝大半来齐,莫非是要合攻小僧?小僧还真是荣幸之至。” 黄药师冷哼一声,却是不言语。洪七公已是叫道:“大和尚好了不起么?老顽童,上去打他。”周伯通道:“小和尚,就我跟你打架,准备好了么?开始罢。”萨班道:“那小僧就擅越了。”他话音未落,突双掌互搓,举掌遥遥斜劈。 各人均觉一股强劲的刀气卷来,摧枯拉朽,霎那间已击破护体真气。大惊之下急各自出手抵御。但见人影晃处,萨班拉起公孙止,却已是闯过洪七公欧阳峰二人的门口,离厅而出。那裘千尺百忙中喷出一口枣核钉,但听得隐隐有人闷哼传来,却不知道那公孙止被伤了何处。 洪七公二人虽功力未复,然集厅中数大高手,居然仍是为他逃去,却也是面上无光。黄药师长叹一声道:“各位走罢。” 那裘千尺挣扎着坐起,道:“黄老邪,你就这么走了么?还我兄长的命来!”黄药师道:“你兄长卖国求荣,人人得而诛之,莫说他是失足而死,就是真让我撞上,再杀他一次也不为过!”转身即行。裘千尺口中枣核已喷完,却仍不罢休。她原离门不远,当下咬牙运气,手肘在椅上一撑,她手足筋脉皆断,内功丝毫未失,真气流转之下,纵身掠起,直向黄药师撞去,道:“我与你拼了!” 黄药师头也不回,右手衣袖向后拂出,裘千尺身在空中无法回避,只觉大力传来,身不由己,又被送回座椅。黄药师虽嫌她无礼取闹,却怜她遭遇坎坷,出手间留有余手。裘千尺见事已不成,忽顿足大哭,道:“你们堂堂江湖上赫赫有名的大高手、中高手、小高手,居然欺负我这个残废老妇,要脸不要?”指天划地,捶胸顿足,颇似那农妇撒泼,哪里还像个一谷之主。谷中弟子俱是尴尬无比,公孙绿萼低声相劝。 周志重知这老妇与公孙止一般诡计多端,稍不留神便上了大当,反正绝情丹已经到手,出去再服也不迟。当下便道:“各位前辈,杨兄弟,我们走罢。” 众人陆续出得厅门,杨龙二人起身刚行,裘千尺忽道:“杨过,你不娶了我女儿么?”杨过甚为尴尬,转身行礼道:“公孙妹子,杨过感激你出手相助,大恩不言谢,来日定当回报,告辞。”带着小龙女匆匆而去。 裘千尺兀自骂声不断,公孙绿萼低声道:“娘!女儿不嫁,女儿陪着你。”心下却是颇为伤痛,一番相思尽付流水,实难自已,口中虽是如此说,两行泪珠却已是滚落下来。 众人出得山谷,即行一阵,此时天色将黑,来到一处集镇,当下便找了处客店决意歇息一晚再走。当下众人分房而睡。 晚饭过后,小龙女到杨过房中叙话,周志重却到程英房中喂她服药。周志重掏出那绝情丹,见那丹药四四方方如骰子般,色作深黑,腥臭刺鼻。他端详片刻,大小形状正如书中所述,只是兹事体大,不敢随便用药。程英道:“大哥,公孙姑娘不会骗我们的,这定是真药,你不必担心。”周志重踌躇道:“可是……” 她见周志重为她担心犹豫,心中自是柔情顿起。随即心口剧痛,不由轻呼。周志重大惊,伸手重重打了自己一记耳光,自责道:“我这是干什么呢,程英妹子如此痛苦,自己还顾前顾后甚么。”急将丹药喂程英服下。 程英但觉一丝凉意直透丹田,心口剧痛似乎消解了不少,微笑道:“周大哥,是真药,我好多了。”周志重见她面上回复了稍许血色,心中高兴,纵身掠起翻了个筋斗,道:“我好欢喜。”周志重性子平和,如今也效那顽童之举,自是心中愉悦异常。二人相视而笑,分离后所受的重重苦难都似在这一瞬化为乌有。 但正所谓乐极生悲,莫地一阵剧痛袭上心来,程英面色转白,牙齿格格有声,这痛楚竟更甚以往,只觉全身四体百骸一起发作,耳畔听得周志重呼唤声,眼前人影晃动,似乎有人抢进房来,终于四周寂静,晕了过去。 ps:实在抱歉,上午有事没能上网,现将章节补上,明天强推,各位多多支持,有票的捧个票场,有收藏的捧个藏场,没有的……就捧个人场吧,呵呵 第一章 深仇 周志重见程英再次毒发,心中大惊,急抢前相救。(手打小说)以指试其口鼻,尚有呼吸。当下为她把脉,却觉她体内气血不畅,症状颇为古怪。 此时众人皆为惊动,入房查看。待黄药师为程英把过脉后,沉吟不语。周志重急道:“黄岛主,情况到底怎样?”黄药师道:“英儿似乎中了一种奇毒,气血不畅,经脉虚弱。这毒颇为奇特,似乎对经脉有腐蚀作用,对心脉伤害尤大。” 周志重奇道:“我已将绝情丹给她服下了,情花毒已经解了呀。”众人皆是手足无措。洪七公道:“老毒物,你不是擅长毒药么?你给看看?”欧阳峰也不言语,径直坐下把脉。须臾,欧阳峰眉头愈皱愈紧。周志重的心随着他那眉头似乎也已皱成一团,不由呼吸粗重,涩声道:“欧阳前辈,如何?” 欧阳峰道:“她之前中了散功奇毒。”众人大奇,洪七公道:“这散功奇毒只是抑制内力,对身体并无甚么影响啊。”欧阳峰此前好强,在牢中苦思解散功毒的方法,虽未能创制出解药,却是对那奇毒颇为熟悉。欧阳峰道:“这个我却不知,我只是觉得毒是这毒没错,但却已改了性子,似乎比原先那毒更为猛烈,这毒颇为奇特,我得好好想想。” 周志重心下雪亮,他是现代人,自是知道这毒也是一种化学元素,散功毒与那情花毒相融,想必是起了反应,那绝情丹解毒想必也是以毒攻毒,此时毒性已变,自是没了效果,甚至毒上加毒。他心中沮丧无比,暗暗自责,心忖:“天道茫茫,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杨过二人的凄惨命运未曾发生,好似却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程英原先不过是郁郁一生,孤独终老,现在却害得身受剧毒,危在旦夕,自己到底是救了她,还是害了她?”他心中难受,闭上双眼,程英的一颦一笑印在脑际,心下柔情无限。但转眼脑中程英那痛苦扭曲的脸立时显现,周志重大叫一声,睁开双目,心中甚是忧苦。 黄药师身怀丧妻之痛,自是明白周志重心意,当下长叹一声,轻轻拍了拍周志重的肩膀,不多言语,便招呼众人出去,留他二人独处。 众人转身欲出,忽听得傻姑在房外叫道:“好兄弟,你别追我!不是我害死你的,你别来找我。”语带哭腔,好似受了什么惊吓。众人正欲出去查看,却见房门被人轻轻推开,傻姑溜了进来,东看西巡,见众人都在,悄声道:“别告诉杨兄弟我在这儿。”伸手掀起榻席,钻入了床底。但听得房门响动,一人闯入,却是杨过。众人看他披散一缕头发,面上红红的像是血迹。周志重奇道:“杨兄弟,你这是干甚么?” 但那杨过却是双目发直,神色颇为激动。他举目四顾,见那榻席轻抖,已明其理,当即上前一把掀开,将傻姑自榻下揪出。杨过尖声道:“我死的好惨,你还不说么?”傻姑吓得瑟瑟发抖,道:“我说我说,你别来找我,你自己打姑姑,姑姑身上有毒针,你就死了。” 黄药师喝道:“杨过!”杨过此时双目通红,神情癫狂,充耳不闻,喝道:“姑姑是谁?”傻姑道:“姑姑就是姑姑。”杨过问道:“她在哪里?”心中怦怦直跳,眼看仇人住所就要呼之欲出,此时心跳愈烈,几欲晕去。傻姑道:“我和爷爷出,姑姑和汉子在岛上。”她说得此句,黄药师已知今日事不可为,叹息一声,举步迈出了屋子。 杨过此际一股凉意直透心间,颤声道:“姑姑叫你爷爷什么?”傻姑道:“自然是爸爸了。”杨过心下确信无疑,一时心念电转,想起在那岛上时黄蓉处处防范,不肯教自己武艺,那武氏兄弟与郭芙一起欺负自己,心中大恨。但转眼想到郭靖对他爱护备至,心中不由又有一丝迟疑。便再问道:“你说得是真的么?都是你自己看到的?” 傻姑急急点头,道:“真的真的,这爷爷也在的,爷爷你说阿,你也看见的。”她却是指向欧阳峰。傻姑头脑不清,然她对那日嘉兴铁枪庙中的情形记忆犹新,对当时在场的人俱是牢牢记得,她头脑单纯,强记下来便终生不忘,此刻欧阳峰虽须发皆白,脸型却是未变,仍是被她一眼认出。 欧阳峰奇道:“你知道我的过去?你倒是说说。”他急于知晓自己的过去,只是众人皆不谈其过去,此时见到一个知晓之人,实是大喜过望。 此时屋中知晓当年事情的就剩下一个洪七公,只是他见二人情绪激动,自知难以劝解,唯有静观其变。周志重心伤程英的毒伤,坐在榻边盯着昏迷的程英只是发愣。 傻姑道:“姑姑说:‘他叔父武功盖世,我是想拜他为师。只是他门中向来有个规矩,代代都是一脉单传。此人一死,他叔父就能收我啦!’然后杨兄弟就啪的打了姑姑,接着就中了毒针,明明是打的姑姑,姑姑却说是这爷爷下的毒,杨兄弟的爹求爷爷饶命,爷爷说‘你儿子的命是命,我侄儿的命就不是命么’。” 欧阳峰此际脑中记忆纷至沓来,那一幕幕场景在脑中浮现,竟是愈来愈是清晰。欧阳克名为侄子,实际却是他的私生子,他平生的大恨事便是儿子惨死在杨康手中,而在那铁枪庙中杨康中了他的怪蛇之毒呼号惨死,在他眼中实是畅快之极,儿子的仇人死的如此不堪,是他心中颇为深刻的记忆。此际被傻姑提起,实是开启了他那记忆的大门,苦思许久的回忆便纷涌而至。 父亲的惨死,不但与郭靖黄蓉夫妇有关,现在居然与义父也有莫大的关联。这一连串的变故,另杨过不知所措。欧阳峰目光渐渐自狂乱转向清晰,此时往事幕幕流过脑海,记忆已是完全恢复,看着身前与杨康模样酷似的杨过,欧阳峰心头恨意大起,想起儿子的惨死,怒吼声中,右掌便向杨过头顶拍下。他武功卓绝,功力此时虽只有两成,但要是给他击实了,只怕立时便会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洪七公大惊,便待冲上施救。却见欧阳峰掌至半途,悬在半空,迟迟不下,缘由是杨过慌乱之下叫了一声“爸爸”。杨过从未想到义父会对自己下毒手,惊慌之下便叫了一声“爸爸”。 欧阳峰脑中想起小杨过叫着爸爸跟着他倒立习武,想起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掌势到了中途,再也击不下去,怒吼一声,夺门而出。洪七公急叫道:“老毒物,你上哪去?”跟着追出。 杨过脑中杂乱,此时心中却是只是念着“郭靖!黄蓉!”咬牙之下,忽转身出了门,但听得门外小龙女叫道:“过儿!”脚步纷杂,渐渐远去。 周志重看着沉睡中的程英,心中柔情悸动,伸手捋了捋她杂乱的发丝,忽的想到:“糟了,欧阳峰走了,谁来驱毒?” 急抢到门外,外面人飞渺渺,哪里能见到欧阳峰的身影? ps:强推期间一日两更,今天第一天做广告:收藏、推荐,以后不会再作了,呵呵 第二章 希望 程英自昏睡中醒来,但觉自己盘膝而坐,左掌握拳紧贴脐下丹田,右掌与一人相抵,二人面对而坐,那人正是周志重。(手打小说) 周志重左掌与她相对,右手却是遥遥点击推拿,程英但觉右半身热气游走,自周志重左掌透入,穿行经脉经足底“涌泉”至顶心“百会”,真气游走一圈,复又自右臂回行至周志重左掌。左半身却是自上而下,“迎香”、“玉庭”、“天突”、“曲池”、“膻中”、“足三里”,周志重手指遥点处,穴位相应一丝凉气透出,精神为之一振。 程英与周志重相距尺许,二人呼吸可闻,周志重那张国字脸便在眼前,他虽长相一般,然此际先天功全力发动,面上宝光流动,使人观之弥高,顿起钦慕之意。程英见周志重额头斗大汗珠滚落,显是甚耗功力。她心中甚是柔情,伸左手便欲给他擦汗。然心口忽的剧痛,左手轻晃。周志重忽感内力摇曳,急睁目道:“不可妄动,速凝神静气。” 程英心窍剔透,自是一点即明。当即左手仍回收丹田,眼观鼻,鼻观心,收敛心神运气。周志重内力不断逼入,程英右半身体温不住升高,左半身却如坠冰窖,煞是寒冷。待半个时辰后,周志重换手相抵,这回程英却成了左半身冰冷,右半身炙热。冷热交替之间,先天真气鼓荡经脉之间,逐步将这毒慢慢消去。 原来周志重见众人中唯一懂得毒物的欧阳峰不知去向,心中亦是不知所措,只是他却想起,自己的先天功似乎逼毒能力颇强,那散功奇毒众人皆无法可想,自己却可以逼出。程英所中毒由散功毒转化而来,倒可一试,当下便着手为程英驱毒。 他此时先天功已修至第二层“周天火候”境界,内力运转如意,寒热自如。当下便以先天内力于程英丹田中流转,逐步消磨毒素。 周志重直花了大半宿,将程英体内毒素逐一化解,眼见程英面色愈是红润,心中颇是松了一口气。 待到窗外天色发白,旭日东升,周志重却忽的发现,程英心口、丹田两处毒素丝毫不减,自己屡催内力,却是再也难以驱除,心中甚是惊骇。程英睁开眼微笑道:“周大哥,我好啦,只是心口还有些发闷,没什么事的,你不用担心。”周志重知她毒已侵入心口丹田甚深,口中这么说只是安慰自己而已,心中不由一酸。 门帷掀起,老顽童溜了进来,道:“兄弟,你婆娘好了没?老顽童好没趣,你跟我玩罢。”周志重道:“洪黄两位前辈呢?”周伯通道:“老叫化追老毒物没回来,黄老邪担心杨过对傻小子不利,已经带着傻姑连夜赶去襄阳了,老顽童要和他一起去,他却要我留下来。”周志重自是知道黄药师亦担心程英这个关门小弟子,特意留老顽童下来照料。 他心思一动,暗道老顽童虽不会先天功,但是毕竟玄门内功同源,想必对逼毒有所帮助。当下便向老顽童说了。周伯通虽老大不愿,但周志重身具先天功,在他眼中已无异师兄的传人,他向来畏惧师兄,对周志重也是不知不觉中有点敬畏,仍是应承下来。 只是老顽童玄功运转,费了半天,程英丹田之毒稍有缓解便再也无甚进展。周志重见程英眉心隐隐一点黑气,心下暗叹,知她中毒已深,待到黑气扩至双目之间,立时便会送命。 周伯通撤掌摇头道:“厉害厉害,老顽童的九阴神功也无法尽数逼毒,看来,只有小子你先天功练至第三层方有指望。”周志重摇头不语,他方才练成第二层,这先天功进境甚缓,练到第三层大成不知何年何月,程英能撑到那时么?他看了程英一眼,心中实是不敢去想。 周伯通见他只是盯着程英发愣,忽的跳起道:“闷死了闷死了,这里一点都不好玩,好兄弟,老顽童已经帮你媳妇运功疗过毒了,你该陪老顽童玩了罢?这里没什么意思,兄弟,咱们一起去襄阳罢,那里人多,才有趣呢。”周志重心中愁苦,哪里还有什么心思陪他去襄阳,正待婉拒,程英却道:“好,我们跟你去襄阳。” 老顽童大喜,急跃起道:“太好了,我去收拾衣服。”转身冲出门去。周志重埋怨道:“程英妹子,你身子不适,干么要答应跟老顽童去襄阳?”程英道:“周大哥,我还能撑住,无双妹子想必还在襄阳,我二人年少家破人亡,我已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想去看看她。再说,襄阳城大,保不齐有什么高人可以治得我身上的病呢?” 此话一出,比甚么灵丹妙药都有用。周志重轻拍额头道:“这个我倒是忘了,该死该死,那我们这就起程。”程英决定去襄阳,实是怕周志重心下愁苦憋出什么病来,那襄阳战事颇多,给他找点事做,让他分散一些注意也好。另一层意思倒也是为了见见陆无双。至于襄阳城治病高人云云,倒是骗他的幌子。 只是她却不知道,这番话却让周志重突然想起,原著中一灯大师的师弟,天竺僧人,一代医学大师曾在襄阳城出现,这让他看到一丝希望。那天竺僧医术高超,必能解除程英所中的剧毒。 当下三人便一路南行。 ps:今天下午单位有事,来不及码字,既然答应要两更,只能少写点上传了,对不起大家了 第三章 铁匠 三人一路南行,但见十室九空,尸横遍野,实是惨极。(手打小说)周志重长叹,心道这蒙古人杀戮成性,实是禽兽之师。周伯通天性热闹爱玩,却也为眼前惨景所慑,甚少言语。周志重与程英向来守礼自持,此时却是双手相握,暗思在这朝不保夕的乱世,二人此时能在一起已是老天的恩惠,只盼那时光长久停留在这一刻。 发布那老顽童行得一日便本性有所复萌,一路缠着周志重玩耍。周志重被他缠不过,有时便陪他玩会。只是玩得几次,周志重却看出老顽童虽是玩耍,却举手投足间展露出全真武功。像那捉鸟雀,老顽童追赶过程中,便用上了金雁功;而弹石子时手法用劲飘忽,使的却是空明拳的路数。他是全真首代弟子,对全真武功领悟之深,天下不做第二人想。周志重往往于细微之处见到精深的变化,全真武功虽山上上至七子、下至静字辈弟子都会使会背,只是没想到,从这普通的招数中能衍变出如多变化,周志重但觉视界大大开阔,武学上窥视到了一个新的境界。 发布非止一日,这日号角齐鸣,声闻数里,想必已近襄阳蒙古大营。三人转得一处弯来,眼前旌旗迎风招展,连营数里,营门处,铁骑进出,尘土飞扬。周志重望得许久,皱眉道:“蒙古大营绵延数十里,挡住我等去路,要绕过去只怕耗时耗力,不若晚间我们偷偷闯营过去,如何?”三人均轻功高妙,程英虽毒伤未愈,轻功还在,晚间要偷偷过营而不惊动敌人,实是容易做到。老顽童大呼好玩,当即鼓掌同意。 发布三人便回头至市集上找处小店进食。待到夜幕降临,老顽童坐立不住,便要闯营,却为周志重一把拦住,道:“太早了,蒙古人还没睡呢。” 发布直到子时三刻,万籁俱静,三人方才偷偷潜入军营。但见暗桩处处,明桩林立,整个军营灯火通明,煞是难过。只是此等小小困处又如何奈何得了各人。 发布行得一注香的时辰,大营已过大半。蓦地有人影闪动,直入大帐,瞧那背影,居然是穿的是那中原人士常用夜行衣。但见那人左足微跛,虽行路之际一瘸一拐,但适才身形灵动,虽腿脚不灵便,手中拐杖驻地,却是健步如飞,显是哪位高手夜探敌营。 发布但听闻帐内一声闷哼,那人已是自营中掠出,三人跟他行不片刻,又钻入一座营帐,仍是有闷哼声传出。程英奇道:“咦,他的身法怎么会是落英身法?他是什么人?” 发布周志重心知必是那黄药师的小弟子冯默风,他做铁匠几十年,被蒙古人征用到军营打造兵器,此刻定是寻隙刺杀敌酋,当下便跟众人说了。 发布此刻冯默风又潜入一处大帐,周志重知他武功高强,比之李莫愁不遑多让,那寻常百夫长千夫长绝不是他的对手,便在帐外等候。岂知等得数刻却没了声息,周志重心知不妙,见那帐中漆黑一团,甚难看清,便唤程英在帐外等候,掀帘而入。 发布仆入得帐中,忽劲风拂面,竟是有人袭来,周志重先天功护体真气立有所感,身子微侧,左袖轻扬,已与来人对了一掌。内力相交,二人俱觉对方内力柔和绵长,都是“咦”了一声。 发布但听得微风飒飒,一件兵刃自右侧横扫而来,周志重右掌推出,五指搭上那兵刃,圆似棍棒,心知是那冯默风的拐杖,手上五指运力,轻轻推出,低声道:“冯前辈,自己人。”冯默风一愣,旋即挥杖攻向旁侧之敌。 发布却听得那对手朗声道:“原来是周居士,月下来访,雅兴不浅哪。”周志重喝道:“你是萨班?”原来这营帐便是萨班所居,冯默风入得帐幕,萨班便即发觉,二人交手数招,他自持武功强于对手,便不屑喊人相助,二人皆是闷不作声狠斗。 发布此时多了周志重这个强劲对手,二人交手一招,萨班便知数十招之内无法拿下对手。再加上冯默风在侧,萨班已无取胜把握,当即高声说话,意图将附近蒙古兵引来。 发布周志重心中暗骂,正待抽身,帘纬掀动,有人潜入,却是老顽童。周伯通哈哈大笑道:“好玩,许久未玩过这个游戏了,看招!”话音未落,双手分袭萨班周志重。周志重急使金关玉锁诀,连续格开数招,方才喘过一口气来,喝道:“老顽童,你发甚么疯?你当是大漠荒村呢?” 发布当年老顽童、裘千仞、郭靖、欧阳峰诸人曾关在大漠荒村一处漆黑的房屋中混斗。其时老顽童左右搏斗,实是大大过瘾,今日见情形相似,自是大感兴趣。 发布老顽童奇道:“小兄弟,你也知道啊。”周志重道:“快走,这是蒙古大营,听,鞑子过来了。”外面脚步声响,拿刺客声隐隐得闻。 发布萨班手上忽得加紧,掌指齐施,刹那间已是向帐内三人各出一招,意欲拖住众人。但听得程英在外面低声道:“快走,蒙古兵来了。”周志重运气先天功,一掌拍出,将萨班逼退,道:“老顽童殿后,我们快走!”那冯默风应了一声,倒拖杖而走,忽手上一紧,却是萨班施展擒拿手一把扣住拐杖。 发布老顽童忽的欺近,伸手在杖上轻拍,道:“走罢。”萨班五指巨震,拐杖脱得掌握,正待踏上追击,暗中“喀喀”数响,头顶帐幕忽的落下,将他罩在其内,但听得老顽童笑道:“小和尚,老顽童走了,以后再找你玩。”原来适才老顽童瞬息击断数根支柱,正好将帐幕击塌。黑暗之中,认物奇准,掌力拿捏之精准,实非他所及,心中骇异。 发布四下蒙古兵已多,层层围将上来。周志重身子向前抢进,伸手间已是拿住两根长矛,内力到处,二人口中鲜血狂喷,齐齐后跌。周志重双矛在手,横击竖打,当前开路,众人齐齐前闯。冯默风拐杖下手绝不留情,所到之处,敌人无不筋断骨折。周伯通殿后,双掌掌力所至,大片敌酋随掌而倒。 发布众人一路前行,蒙古兵悍不畏死,仍是奋力扑上。众人觉压力渐重,刀剑声响中,鲜血四处飞溅,衣衫尽染,亦不知是自己的还是敌手的鲜血。 发布好在这里本已离出营不远,厮杀片刻,周志重忽觉手上一松,已是闯出了重围。此刻方觉双手脱力,酸麻不已。众人都多多少少受了点伤,好在都是轻伤。 发布众人不敢停留,一阵疾驰,半晌已是到了襄阳城下。 发布 第四章 襄阳 身后追赶声隐隐可闻,众人心却还怦怦跳动,适才幸好闯营已过了一半,未曾惊动金轮法王等高手,否则只要再来一个公孙止之流实力的高手,只怕众人便要给拖住,在那蒙古精兵的冲击下,众人性命休矣。(手打小说) 发布周志重见城门紧闭,城上灯火通明,一列列士兵四处逡巡。周志重提气高深叫道:“全真周伯通、周志重,桃花岛冯默风、程英,特来拜见郭靖郭大侠。”城上守将虽未听过几人名头,但“全真”二字还是知道的,当即遣人报告郭靖。 发布须臾城门打开,一中年男子大步迈出,大笑道:“老哥哥、周兄弟,你们来得正好,襄阳军情紧急,此番我等平添高手助阵,实是百姓之福。”转身对冯默风道:“冯师兄,见到你真是太好了,岳父他老人家若是知道,想必会很高兴的,快请进。”周志重见他步履沉稳,只是数日不见,面上微有倦色,想是蒙古攻城事急,劳累过度。 发布周伯通早已蹦进去找黄蓉了,周程二人却与郭靖并肩而入。但见城中灯火通明,众百姓自发排队搬运滚木擂石上城。周志重一眼望去,人列如长龙,络绎不绝,观不到尽头,心中颇为感慨,乱世人如草芥,唯有抱成团方有活路,襄阳乃百战之地,想必早已饱受血的教训。 发布众人来到一座大屋之前,郭靖请进门去。到得厅上,郭靖道:“这几日内人待产,身子不适,不能出来招待各位了。”周志重道:“不知杨兄弟和黄岛主何在?”郭靖奇道:“过儿和岳父?他二人也来了么?我没见到啊,若是他二人能来,当为一大助力。”郭靖想到这几日高手云集,心中自是高兴,面上也是笑容可掬。 发布周志重尴尬的笑了笑,心道郭靖若是知道杨过是来杀他的,不知还能不能笑出来。心中对杨龙黄三人未到颇为奇怪,转念道既然郭靖无恙即可,不必过于深究。当下便问道:“久闻一灯大师的师弟天竺神僧医术通玄,不知可赐一见?” 发布郭靖道:“你说天竺僧么?他老人家医术是很高明,只是他在襄阳城中么?我怎未见到?”周志重听得此言,心中便似扬子江心翻船,极度失望下喃喃道:“他没有来?” 发布郭靖甚是奇怪,问道:“出了甚么事?”周志重失魂落魄,郭靖连问几句都没有听见,程英急拉了拉周志重衣袖,方醒悟道:“没什么,在下今日颇感疲乏,失礼了。”郭靖倒也没有疑心,当下便安排人送众人去客房休息。 发布程英微笑道:“周大哥,不必担心,我没事的。”周志重看着她洁白的额头,似乎那黑点略略有所放大,他只觉得自己心上的黑点也在慢慢变大。 发布众人拼杀半夜,此时天色已是微明。程英此刻身体不适,只觉倦从心来,双目微阖,直欲睡去。周志重道:“妹子你先睡,我再想办法。” 发布出得房门,远处号角频传,应该是蒙古人早上攻城。周志重到得前厅,郭靖戎装整齐待发,见到周志重,道:“周兄弟一夜未眠,还是先休息罢,军情紧急,我得上城去。” 发布周志重玄功在身,仅仅一夜未眠并无大碍,当下道:“我没甚么事,既然军情紧急,自当前往一看。”郭靖知他武功不弱,正是得力帮手,当下也不推辞,二人同往。 发布昨日夜深,未曾见到他人,今日上得城来,却见郭芙与武氏兄弟亦在,那郭芙自那日得他救出军营后,对他态度好了很多,此时见他来,也是点头道:“周大哥。”按辈份周志重与尹志平同辈,郭芙应叫他师叔才是,只是郭靖与马钰虽有传艺之德,却无师徒关系,周志重年纪尚轻,便随他小一辈叫法。那武氏兄弟向来以郭芙马首是瞻,此时也与周志重点头行礼。 发布其时蒙古兵已经开始攻城,城下护城河经月余大战,早已被填平,此时便是直接架设云梯来攻。放眼望去,满目皆是密密麻麻的人群,附着在那云梯之上,就如那沾满了苍蝇的棒棒糖。 发布城上自有号令兵指挥,起初所有人等均隐身城垛之后,以躲避那绵绵不绝的箭雨,待云梯上第一人快爬上垛口之际,旌旗挥动,霎时城上现出大片人群,以巨石滚木砸下。顿觉惨叫狂呼不绝,尸体大片落下,从那数丈高的城头落下,自是脑浆崩裂,死状极惨。 发布周志重自下山以来,虽屡逢恶战,但从未妄杀一人,就算是数次进入蒙古军营,也是以重伤对手为主,从未直面如此惨绝的战争。此时见那落尸与飞箭齐飞,血水共长天一色,心中如巨槌,一时间脑际轰响。人类似乎是天下生物中最擅长自相残杀的种族,古今中外莫不如是。五千里江山流血,只为成就几家姓氏之天下,如此值得么?周志重只觉眼前那血色越来越是放大,似乎满目都是猩红,一时之间站立不稳,身子摇晃数下。 发布忽听“铮”的一声,周志重回过神来,见一支箭落在地下,看情形为一人拔剑劈落,却是郭芙。郭芙道:“干甚么呢?战场之上走神,不要小命了么?”周志重不料自己为她所救,大是尴尬。 发布那郭芙正骂的痛快,忽劲风拂面,周志重踏前,大袖卷出,几只箭纷纷跌落,笑道:“姑娘也小心了。”郭芙口中嘎然而止,面色羞红,猛一跺脚,行至一边。周志重微笑看去,却迎上两道杀人般的目光,是武氏兄弟。周志重急将头侧过,暗暗吐了吐舌头。 发布目光所至,忽见对面敌营中似乎起了骚乱。郭靖等人也有所发现,举目望去。但闻敌营之中杀声震天,一道人影忽越营杀出,身披血衣,手提长剑,突至城墙之下,却是再也支持不住倒地。 发布ps:不好意思,没查书,上一章牛家村已改为大漠荒村 第五章 大义 上午来不及了,先这么多吧 发布********* 发布蒙古兵齐声呐喊,刀戟并举,齐齐落下。(手打小说)郭靖在城上看得,一声大喝,忽地掠下,使一式“飞龙在天”,掌风大作。襄阳城高达六七丈,此番下击,挟下冲之势,加之郭靖全身内力,威力甚大,就算中神通复生,亦万万不敢挡此一击。 发布只听得众人惨呼,掌力所至,二十余人齐齐向后抛跌,口中鲜血狂喷。众人散开,露出那人匍匐于地。郭靖经适才一击,内力着地反激,下坠之势略缓,但毕竟下冲之力甚大,如此落地,双足必折。却见郭靖身子微侧,左袖下拂,一股柔和内力发出,轻轻巧巧翻个筋斗落下地来。他武功以“降龙十八掌”为主,向来刚强,这十余年来苦练九阴真经不辍,竟已给他练到刚极柔生之势。众人见他一掌之威,城上城下都是大声喝彩。 发布周志重曾习过“易筋锻骨篇”,自是瞧出郭靖适才一拂用的是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心中大是佩服。他虽刚柔亦可,却也无法像郭靖般做到转折自然。 发布郭靖上前将那人扶起,却是一愣道:“赵道长?”原来那人是赵志敬,只是他发丝紊乱,面上血迹斑斑,道袍也已破烂不堪,显是经过一番恶斗。此际身后城门开了一条缝,武修文探身道:“师父,你们快进来。”郭靖呼呼两掌将扑至近前的两名蒙古兵击退,道:“修文你快扶赵道长进去。” 发布身后微风刺痛,忽必烈已瞧出便宜,令旗指处,蒙古兵蜂拥而来,数柄长矛已是指到了郭靖后心。城上吕文德心惊肉跳,急道:“快关城门!”两扇大门轰然关上,此时武修文刚将赵志敬扶进城来,惊道:“师父还在外面呢,快开门!”两侧刀斧手喝道:“吕大人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开,违令者斩。”武修文大怒,霎时城门中骂成一片。 发布但见城下蒙古兵团团围上,四面刀枪并举,喝声大作。忽必烈素知郭靖于襄阳的重要性,此时见他陷在城外,心下大喜,令旗挥处,众人杀上,心道只要杀了郭靖,襄阳也就得了一半了。 发布城上众人心中焦急,纷纷持长索攀城而下,加入战团。周志重心中颇为踌躇,作为一个现代人,生命重于一切,他实不愿手上染上鲜血。但听得厮杀声大起,众人加入战团,立时将蒙古兵逼离城门。 发布城头尚有千余丐帮弟子,正欲攀援而下,忽蒙古军中号角频传,大队人马调动,竟是分出两个万人队,左右驰来,直欲攻城。吕文德面白唇紫,下令道:“其余人等不得下城。”郭靖于激斗之中提气大喝道:“守城要紧!”虽处嘈杂战场之中,语声仍是透入了城头诸人之耳。丐帮向来忠义自许,众弟子转而御敌。 发布众人手握兵刃欲战,却见蒙古兵驰近,当先却有数百人衣衫褴褛,乱糟糟不成行列,远处裹于军阵之内不得见,现却被蒙古兵驱赶在前,齐声叫道:“切莫放箭,我们俱是大宋百姓!”众人心下惨然,手足俱软,当先百姓已有人攀上云梯。 发布吕文德大呼道:“心软不得!放箭!”城上稀稀落落放下几箭,偶有伤者,众百姓受得惊吓,纷纷转头下爬。却听身后蒙古兵将大声呵斥,忽一人拔刀,刀光一闪,一颗人头离颈而飞,腔子中鲜血狂喷,众百姓一声发喊,复又上行,但闻声声哽咽,那身后蒙古兵却是哈哈大笑,更有甚者,有人上前挥矛乱刺驱赶,矛尖上鲜血淋漓。 发布周志重便如心口给人重重割了一刀,直欲晕去。如此残暴,比之后世日寇入侵亦不遑多让。他心中缓缓流过原书中郭靖那大义凛然的一番话:“郭某纵然不肖,岂能为昏君奸臣所用?只是心愤蒙古残暴,侵我疆土,杀我同胞,郭某满腔热血,是为我神州千万老百姓而洒。”心中惭愧不已,自己枉自说甚么生命可贵,却不知除大恶即为行善。流血五千里,流的都是无辜百姓的血,自己袖手旁观方是作恶。 发布想到此处,周志重大喝道:“我等下城阻敌救人!”当即手拉长索跃下,距地面丈余时手上微抖,下坠劲力已消,扬手将长索扔回城头,左掌劈出,已是击在一蒙古兵心口,那蒙古兵虽着皮甲,周志重先天功内力到处,已是口喷鲜血,立时毙命。 发布周志重初次杀人,心下微颤,但想起适才那惨景,立时恢复,右手握拳,正中一匹战马马首,骏马长嘶卧地,敌将滚落,周志重提右足踩下,那人胸骨尽裂,死于非命。周志重瞬息连毙两人,城上众人齐声喝彩,纷纷持索跃下,千余丐帮弟子及武林人士上前,组成一道防线,将后继蒙古兵与众百姓分隔开来。 发布忽必烈见大好形势又为人所破,大为愤怒,下令进击。蒙古军潮水般涌来,但千余江湖人士犹如一道牢不可破的大坝,死战不退,急切间竟是杀不进去。 发布 第六章 激斗 周志重先天功全力运行,全身真气冲关欲出,面上白光四射,举手投足间如开山巨斧,每招毙敌,蒙古兵悍不畏死,虽伤亡惨重,仍是前仆后继攻上,是以时辰不大,周志重身周已是积尸无数。(手打小说) 发布其时百姓登城已有半数,众豪杰所筑防线却已渐渐抵受不住蒙古精骑的不断冲击,死伤增多,防线逐渐松动,但听得闷哼声传来,两名丐帮弟子手中稍慢,被两根长矛刺中,队伍顿时松开一个豁口,蒙古兵向来攻击有素,立时兵分三路,两侧不断拓展,中路一军直取城下。 发布周志重见势不妙,身形晃处,已是跃至当中,大喝一声,先天功一式“天地混元”已经出手。这是他第三次使用此招,此时他已至第二层境界,威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真气激荡下,当先冲到的三骑立时击倒,周志重贴地拍出,掌风鼓荡,嘶鸣声中,左右各队战马纷纷栽倒,战士落马。蒙古骑兵甲于天下,失去了战马如何能敌那步战称雄的江湖豪杰,立时形势逆转,缺口随即补上。 发布周志重适才运先天功全力一击,耗力甚巨,此时内力回归丹田,忽眼前一花,一人欺近身来,一掌向前心按下。周志重此时旧力已逝新力未生,正是最弱的时候,心中大惊,右掌前拍,掌力相交,周志重借势向后掠出,强提气胸中翻腾的气血,喝道:“萨班?” 发布那人正是萨班,长笑声中跟来,掌指齐出,已是连下杀招。周志重只觉眼花缭乱,仿佛四面皆是掌影,挡得数下,肩头已是中了一掌,痛彻心扉。好在先天功随意而生,化去了大半劲道,否则这条膀子算是废了。 发布周志重心知此时是生死存亡之刻,稍有疏忽,必死于萨班掌下。当下索性闭上双目,功行全身,以金关玉锁劲防御。萨班招数到处,护体真气立时反应,随即出招化解。萨班连换十数种功夫,都被周志重格开,攻得数招,却为周志重斜刺里一掌拍出险些伤了左腹,大惊跃开。 发布适才这一掌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却是周志重在那华山顶所领悟,他守得数招,忽心有所悟,一掌拍出,居然险些便伤了对手。只是这门功夫尚未齐备完善,只能偶尔使之,却不可克敌制胜。二人激斗良久,每次萨班占得上风,均被周志重忽如其来击出的一招逼退,复又扳回均势,萨班心中煞是惊骇:“若待他过得几年,将这套功夫融会贯通,自己必输无疑。”当下手中加紧,意欲将这对手除去。 发布而此时郭靖却与金轮法王对上。金轮法王曾两次与郭靖对掌,深知此人功力不在自己之下,遂伸手取出五轮,出手便是五轮飞击的看家本领。二人相斗,却煞是好看。郭靖使的是“降龙十八掌”,掌式古朴,虽看去颇为简单,其中蕴力却甚是厉害,往往一招击出,法王便躲闪不迭。那金轮法王却是五轮齐飞,随双掌一齐攻击,掌力到处,众人只见金银铜铁铅五色随掌飞舞,将那郭靖包裹其内。 发布二人激斗,劲风激荡,四下众人皆站立不稳,渐渐退开。大家面面相觑,忽一声呐喊,复又交战,兵刃相交之声复闻。蒙古这边武士也纷纷加入战团,潇湘子、尼摩星、尹克西、马光佐、公孙止,俱各挥兵器,杀将上来。他等都是高手,方才加入,众人立觉压力加重。 发布周志重与萨班力斗数百招,此时虽是初春,天气尚且寒冷,他却汗流浃背,衣衫尽湿,只觉那压力奇重,心中叫苦不迭,暗暗后悔与老顽童同行数日,怎未请教他双手互搏的功夫,他此时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使用。 发布忽背后喝声连连,又是数人跃下城头加入战圈。周志重听那声音熟悉,百忙之中,双手外圈,格开萨班一指一掌,乘隙回头看去,却是三人,其中两人正是冯默风和程英,想必他二人休息片刻却为号角惊醒,遂前来相助。 发布那另一人从相貌看来却是个中年书生,手中一管羊毫,挥手间却是一件点穴奇门兵刃,中者立仆。周志重心中一动,知定是那朱子柳,昨日未见却是出城打探军情去了,方才匆匆赶到。他心中暗道:“如今那天竺僧的去向就在他身上着落了,待今日仗完,得好好问问才行。” 发布只是高手过招,启容半点分心,他这一分心,金关玉锁立时出现破绽,那萨班立时探手而入,已重重地击向周志重心口。 发布忽一管竹笔斜斜点向萨班掌心“劳宫穴”,为周志重化解了一击,却是朱子柳。二人相视一笑,并肩齐上。多了朱子柳这个生力军,周志重压力为之一松。 发布那冯默风一柄拐杖施展开来,横敲侧击,霎时多名蒙古兵惨死。须臾却有一根哭丧棒伸来,架开了他杖头,却是潇湘子找上了他。那尹克西性喜占便宜,此时见程英一人在此,顿时举鞭抢上,道:“这个人是我地,别抢。” 发布程英对付普通蒙古兵尚可,如何能敌他,当下奋力接招。尹克西加大劲力进击,那金龙鞭转折如意,指哪打哪,霎时间,程英连遇险招。但她生性倔强,口中毫不呼救,仍是闭嘴狠斗。 发布周志重与朱子柳双战萨班,仍难取胜。侧目看去,程英却是朝不保夕,随时可能伤在尹克西的鞭下。周志重看在眼中,心中颇为焦急。他与萨班交手时,道心平静,一意退敌,竟是超水平发挥,方能支持到现在。此时道心既乱,出招顿为散乱,萨班已是一掌重重击在周志重左臂之上,“喀喇”一声,周志重左臂剧痛,身子跌出数步,那边朱子柳一声闷哼,手中羊毫忽的断裂,中了一掌。萨班转眼间连伤两大高手,众皆大惊。 发布但听得城上大声呐喊:“各位速速回城,众百姓已经悉数上城。”众英雄齐声欢呼,部分阻敌,大部回转。萨班方才伤得二人,正欲上前取敌性命,眼前劲风压体,慌乱之下出掌,啪的一声大响,全身真气急速回流,经脉剧痛,萨班大惊之下,后退几步,却是郭靖。 发布原来郭靖此时已摆脱了金轮法王,刚好赶至。萨班心中大惊:“此人与金轮法王激斗许久,竟似功力并未下降一般,心中畏惧,竟不去追赶。 发布那侧郭靖已是轻舒猿臂,五指扣住那尹克西的金龙鞭。尹克西大惊之下,即运劲回夺。二人劲力发动,啪的一声,金龙鞭应声而断。郭靖掌力发动,一掌一个,将周志重二人抛往城头。二人皆武功不弱,身在半空,探的一根拉索,便迅疾如攀岩而上。 发布周志重与程英回到城头,周志重埋怨道:“你毒伤未愈,怎可杀敌?”程英道:“我没事,只是想和你并肩却敌。”周志重心下既是甜蜜又是苦涩。二人携手在这城上而行。此时城上还有甚多刚救上来的百姓未来得及疏散,周志重二人行至跑马道边,忽一人急起,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已是指到了小腹。 发布 第七章 王旗 事发突然,周志重察觉时,匕首已沾衣,甚至能感觉那一丝凉意。(手打小说)周志重先天功护体真气流转,立时有所反应,小腹肌肉微向内缩,真气反弹,匕首略滑。 发布但对手此番偷袭既狠且准,加之力道不弱,“噗”的一声,匕首仍是中腹,周志重剧痛袭来,接着觉那匕首轻抖,似乎要斜向切出,对手左掌拍向周志重心口,那人竟是要置周志重于死地而后快。 发布周志重左手五指轻挥,拂中那人腕脉,右手拍出,正与那人左掌相对,二人内力相抵,那人如断线风筝似的抛了出去。那人在空中翻得一个筋斗,却已出了城墙,竟似要笔直落下。那城墙甚高,如此落下非摔死不可。却见那金轮法王抖手抛出金轮,那人伸足借力,身子向后飘飞,竟是平平落于地下,未受半丝伤害。周志重见那人薄唇鹰目,正是那霍都。 发布原来霍都混在难民之中上城,原意图伺机抢得城门,放蒙古大军入关。岂知那守备吕文德却甚是谨慎,下令一一盘查,搜出身上铁器,方可下城。霍都知自己曾大闹大胜关英雄大会,城上诸多英豪都认识自己,加之城门方向戒备森严,甚难得手,便已起了脱身之意。此时适逢周志重二人,心中那股无名火忽的发作出来,便即出手偷袭。 发布他身着百姓服饰,周志重便未曾注意。只是周志重内功精深,匕首及体为他真气所阻,未能命中要害。饶是如此,也已重创周志重。 发布周志重但觉小腹剧痛,全身气力在不断消失,直欲昏昏睡去,耳边传来程英惊呼声。他自知伤势颇重,此时若是就此睡着,只怕今生就此完结。当下强睁眼帘,侧身而卧,右手连动,封了腹上伤口四周六处穴道,流血大为减缓。 发布众人适才见他在城下大展神威,心中颇为佩服,见他伤势严重,皆为担心,此时见他性命得保,都是颇为高兴。程英急伸手取出金疮药为其疗伤,她向来细心谨慎,随身带得疗伤物品,此时亲手为周志重包扎伤口,一双手竟是微微颤抖。 发布周志重知自己伤重不能移动,全真内功打坐并不拘于盘膝,当下仍是侧身而卧,左手抚胸,右手按背,运气疗伤。他根基已深,此时先天功发动,真气运行一周,适才城下恶斗导致的经脉紊乱便已一一打通,只是真气下行至小腹便遇上阻碍,绕的一圈,方得收回丹田。 发布周志重知内伤无碍,外伤虽重,恢复却非一日之功,当下将真气再运得数转,便站起身来。一只纤纤玉手伸至周志重面前,周志重但觉清香扑鼻,却听程英道:“你将这九花玉露丸服下,伤势好得快点。”周志重听她语声微颤,侧头望去,见她眼眶微红,目中晶泪欲滴,心中感动,伸手握住程英小手,轻轻扯动,以安其心。 发布忽听得城上城下众人齐声呐喊,周程二人自城垛往下看去,郭靖适才出手抵御金轮、萨班、潇湘子数位高手,力保身后众豪杰安全回撤。他此时降龙十八掌全力出手,掌力罩住了方圆数丈内,掌风到处,金轮等急切间竟无法接近。 发布金轮法王等皆是老江湖,见急切间无法抢过,便不再打回城群豪的主意,而是暗暗积聚内力,欲待郭靖气力衰竭时一举成擒。要知郭靖于襄阳实是擎天巨柱,价值实胜过身后众江湖草莽。 发布岂知郭靖十余年来已将九阴真经练至绝顶境界,天下至刚的降龙掌在他手中使来,竟是忽轻忽重,掌力刚柔并济,实是跨越了当年洪七公的境界,此时不但内力不似枯竭,反倒愈战愈勇。金轮等暗自叫苦,他等适才私藏实力,一是想耗郭靖内力,另也是想让别人折损实力,自己好独占鳌头。此时在郭靖掌力压迫下,却是有力使不出,招招受制。 发布此时城上众人齐声呐喊:“郭大侠,回城罢。”郭靖百忙回顾,见身后已无人拉下。金轮法王喝道:“众位加把劲,这郭蛮子要逃。”当下强提真力,踏步而进。他所习的一门内功乃是西藏密宗不传之密“龙象般若功”,力道雄浑无比,此时尚未练成,但已是威力甚大。他先时隐藏实力,此时护体真力大张,迈步间已强行踏入郭靖掌圈。 发布场中二人护体真气相交,劲风激荡,身侧众人皆是站立不住,功力高深者如萨班,身形晃得一晃便拿桩站定,那尹克西诸人却是连退数步退出战圈。众人心下皆是震骇,暗忖这金轮法王不愧为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先前未免小看他了。 发布两大高手全力相对,彼此身体皆是一震。郭靖寻思这和尚武功只怕不在自己之下,若是缠斗下去,待众人上前合围,自己可就危矣。当下打定注意,忽手臂半曲,右手呼的一掌拍出,正是降龙十八掌中威力最大的一招“亢龙有悔”。 发布金轮法王觉对方掌力雄浑,待要举掌相抵,却见郭靖身子微侧,左掌划个半圆,也是一招“亢龙有悔”击出,掌力绵绵吐出,紧随右掌之力。金轮法王首当其冲,但觉压力奇重,双臂骨骼“格格”作响。 发布郭靖左掌击出,其势不停,右掌再圈,第三次击出“亢龙有悔”,前后三道掌力,层层叠叠,如波浪般涌到。他前后以“左右互搏”术击出三招,掌力相叠,类似武林中“龙门三叠浪”的招数,但威力却远大于之,这巨力天下间绝无一人可以相抗,金轮只觉劲风扑面,呼吸为之断绝,心下大骇,纵身向后掠出。但见黄色蝴蝶翩翩飞起,却是他飞扬起的黄色袈裟下摆为郭靖一掌击碎。 发布郭靖瞬间逼退金轮法王,不作停留,足不点地,忽的后掠,待众高手惊觉,他已至城下,纵身掠起三丈。城上群豪见他大展神威,齐声欢呼,一根长索抛下,郭靖探手抓得长索,已是揉身而上。 发布那金轮法王被郭靖数招逼退,大失颜面,此时追之不上,心念电转间,伸手抢得一把铁弓,搭起长箭,扬手间,箭似流星。郭靖此时离城头只剩两丈,那长箭却正击中长索中段,“啪”的一声,长索自中断绝,郭靖手上顿失借力,身子立时下坠,众人惊呼。 发布好个郭靖,但见他猛提一口气,左足探出,在城墙上一踩,身形斗然拔高丈余,力尽之处,右足再次蹬出,又是丈余,堪堪便到城垛口。周志重看到此处,虽心中早有预料,仍是暗自钦佩,郭靖这路“上天梯”的轻功已达炉火纯青地步,自己颇有不及。 发布蒙古人向来最重英雄,此时见这绝世身手,都是大声喝彩。金轮法王惊骇之余,心知这路轻功都是仗着一口真气不散,若是逼得他出手,散了这口真气,必能阻他上城。当下扬弓一箭却是射向郭靖背心。此时城上城下皆是鸦雀无声,都在为郭靖的处境担心。 发布忽听人哈哈大笑,一物破空飞去,迎风展开,后发先至,竟是将那飞箭卷去。看那物形状,竟是一面大旗,旗□上七丛白毛迎风飘扬,众蒙古兵一声呐喊,那旗却是忽必烈的王旗。这旗面柔软,浑不受力,迎风掷去,阻力甚大,然却能快过法王以弓射出长箭,劲力到处,还能将之击落,此人功力之高、运力之巧妙,实是惊世骇俗。 发布ps:不好意思,本来说三章,是我食言了,但我已经尽力了,我向来不存稿,随写随发,在此跟大家道歉 发布 第八章 败敌 郭靖没了身后箭矢制肘,足尖再点,已是上了城头,城上城下众人采声大作。(手打小说)金轮法王瞠目之余,听得耳边一人大笑,听声音正是适才掷旗挡箭之人。金轮法王心恼其坏自己好事,反手抓去。招到中途,却为来人轻巧卸去劲力。但听得衣襟带风,那人自法王左侧掠出,擦身而过。 发布金轮法王不假思索,踏步追击,双掌运力向前拍出,他心中动怒,已是毫不留手,功力提至十成。却见眼前黑影一晃,手上一紧,已是和对手对了一记,旁侧霍都忽“哎呀”了一声。那人大笑声中,加速掠出,探手处,已是接住掉落的王旗,左足前踢,正踢在城墙上,当即掠起丈高,身子微顿,右足复又前踢,踢得数下,人已是上了城头。 发布众人今日数见高手,大呼痛快。那人上得城来,回头向城下挤眉弄眼,一复顽童相,看其白眉皓发,正是那老顽童周伯通。金轮法王此时方觉掌心黏黏糊糊甚是难受,提掌看时,却是黑乎乎一团,他适才听得霍都的惊叫,侧目看时,却见霍都左脸上一个清清楚楚的鞋印。原来适才老顽童却是用脚和他对了一掌,乘隙还蹬了霍都一脚。金轮法王方知手上满是周伯通鞋底的污泥,忙擦拭不迭,心中甚是恼怒,暗思好你个老顽童,待你落到我的手里,有你受的。 发布郭靖见老顽童回来,心中大喜,急上前问道:“周大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居然还盗得忽必烈的王旗,你可是立了一大功啊。”当下下令将王旗在城头展示,众人齐声呐喊:“忽必烈死了!忽必烈死了!”众蒙古军多达十数万,哪能个个都见到中军大帐的忽必烈,此时见王旗被夺,心中都是大惊。 发布所谓帅为军中之胆,那王旗等闲无法被夺,是以大军立见骚乱。虽少数人知忽必烈安然无恙,然却阻止不住大军溃乱。郭靖见势便欲开城追击。 发布那忽必烈确是领兵有方,见势不妙,当即下令身侧亲兵队列队成锥形守住阵脚,缓缓而退。败兵冲至阵前,俱为锥尖所阻,纷纷自两侧而过,郭靖派出数队追击大军竟是为他所阻,难竟全功。郭靖自城头看得,不由叹道:“忽必烈此人真是雄才,大宋难敌啊。”今日虽侥幸胜得一场,却知那蒙古兵数日必再度进犯,心下实是郁郁。 发布回头却见那周伯通手持王旗正大呼小叫,吹嘘自己在蒙古军营盗旗的丰功伟绩。郭靖上前详问其故,却原来周伯通晚上入城后,却未曾入睡,复又溜出城去玩耍。他轻功卓绝,守城士兵但觉眼前一花,他已出城而去,哪里还看得到他。他恼恨那萨班无耻,竟在比斗时发声唤来蒙古兵,便决意入营给他点小苦头吃,戏弄于他。岂知连营数十里,帐幕无数,老顽童没寻到萨班,却摸上了忽必烈的王帐,那王旗自然是顺手牵羊所得。 发布周志重道:“师叔祖,那蒙古人就没发现王旗失踪么?”老顽童道:“老顽童叫那个甚么谷主发现啦,打了半天架,那小子花样多,过瘾。”老顽童盗旗出营,却正撞上公孙止。公孙止随萨班来到军营,正愁无进身之阶,遂上前相夺。他虽绝情谷见过老顽童,却未曾交过手,自持家传闭穴功和阴阳刃,上前邀击。 发布老顽童有架可打,自是求之不得。当即将他引到僻静之处交手。他不知公孙止的闭穴功,数次点穴无功,险些为公孙止所伤,反倒兴趣大增,以寻常全真武功引诱公孙止出招,待已观堂奥后,方使出双手互搏,公孙止立时不敌。 发布周志重道:“那公孙止呢?”老顽童嘿嘿道:“那个谷主啊,被我绑了四肢,在营中找了个……水桶,浸在里面了,估摸着这会应该被人找到了,看他是否命大了。”周志重脑中灵光一闪,道:“恐怕不是甚么水桶,是恭桶吧?”周伯通尴尬道:“这个,今天天气很好啊,我下去散散步。”话音未落,人已消失不见。众人面面相觑,皆是莞尔。 发布众人举步下城,回到府中,却见那老顽童正踞座大嚼,边吃边道:“大家饿了罢,吃饭吃饭。”众人自晨至今,未进半点米粒,此时皆是甚感肚饿,当即入座用餐。老顽童道:“可惜蓉儿有小娃娃了,不能亲自下厨,还真是想念当年蓉儿的饭菜。” 发布周伯通伸手拍了拍周志重肩头,道:“小道士,女人是千万惹不得的,你既不听劝,那也得找个像蓉儿这样能烧出一手好菜的女娃娃才行。”话语间目光瞥向程英。程英被他盯的红霞上颊,慌道:“看我干甚么,我烧的菜不好吃。” 发布说话间,已有人将赵志敬扶出房来拜见师叔祖,老顽童不耐此等繁文缛节,胡乱答应了几句。周志重见过赵志敬,便询问山上事宜。 发布赵志敬此次下山乃是奉现任全真掌教丘处机之令,来襄阳协助郭靖守城。近日众弟子均在外传道,尹志平自那次为周志重所阻,悬崖勒马后,回去静思三日,向丘处机与马钰忏悔,如数道出自己所为。性子激烈的丘处机当场便要将他毙于掌下,为马钰所阻。见他诚心悔悟,遂勒令他于后山玉虚洞面壁三年,不得出洞半步。是以大胜关英雄大会未曾参与,这次也只有赵志敬一人前来。 发布他比周志重等人稍晚进入军营,却受后者所累,惊动了蒙古兵,他一人独自杀出,自是艰难重重,好在没什么高手来袭,倒也给他竭尽全力杀到城下。 发布那日尹志平面壁,首席弟子便由赵志敬继承。周志重看他腰间黄色道绦,自是明白,当下向其道贺。 发布看着赵志敬志得意满的样子,周志重心道没了尹志平的竞争,想必这赵志敬应不会叛教了罢。他虽隐隐觉得不见得如此,只是此际也无甚理由去对付赵志敬,加之周志重并不愿以自己的主观意愿去定别人的生死,而赵志敬抛开人品心性不谈,道法武功皆是三代弟子中的翘楚,周志重心里倒是颇想他将全真发扬光大的。 发布周伯通喝得几杯酒,红光满面,又开始吹嘘起自己在绝情谷中的“壮举”,口沫横飞之际,提到周志重,伸手重重拍了周志重一下,岂不料这一下牵动了周志重的伤势,周志重皱眉“啊哟”了一下。 发布老顽童急道:“对不住,小道士,你受伤了?让我看看。”说话间不待周志重同意便伸手捉住其脉门,过得半刻道:“无妨无妨,我有好东西,吃了肯定好。”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截东西,左手轻拍周志重喉头,周志重不由自主张开口,但觉一段东西顺喉而下,刮得食道隐隐作痛,惊道:“甚么东西?”老顽童手中尚有半截,却是一株人参。原来他自绝情谷中掰断的四百年人参,仍在身上,此时却已是给周志重服下了一截。 发布周志重待要张口问话,却觉丹田生津,一股热气升起,心知那人参起了效果,忙闭目打坐。 发布老顽童环顾四周,忽道:“杨过那小子呢?他不是在我们前面的么?怎地没见他前来?”经他如此一说,郭靖也颇为忧虑。 发布正于其时,下人来报,道:“城下有男女二人,自称杨过与小龙女,前来拜见郭大侠。” 发布 第九章 险境 上一章人参改为灵芝,码字的时候忘了,懒得改了 发布---- 发布郭靖听得杨过前来,大喜过望,急道:“修文、敦儒,快去接你们杨大哥进城。(手打小说)”武氏兄弟应诺而去。郭靖双掌轻搓,显是甚为高兴。 发布周志重却知杨过是报仇来了,眉头轻皱,杨过来此,郭靖必会与之同塌而眠,而要想似书上那般靠杨过良心发现让郭靖逃过一劫,只怕悬了。要知那杨过刺杀郭靖乃是一念之间,既然历史重新来过,世事难料,明日早晨发现郭靖的尸体,只怕也是可能的。周志重暗自苦笑摇头,总不成要自己半夜守着郭靖窗前罢? 发布正思虑间,听得郭靖已是大笑迎出,周志重此时内力运转,忽听得外面步履声,一人足步锵锵,听去浑厚有力,周志重知是郭靖,他自幼随江南七怪学习,基础武功练得极是牢靠,尤其是下盘功夫。另一人却是足音杂乱,忽而重拙,忽而轻灵,周志重知是杨过,他所习甚杂,此时武功尚未融会贯通。那小龙女却是步音极低,几乎不得耳闻,古墓轻功果是冠绝天下。 发布周志重动静皆入耳中,自三人步音之中,三人武功精细之处了然于心。他心中若有明悟,心知得那灵芝之助,自己的内力修为又深了一层。 发布但听得三人走入厅来,厅中众人皆与杨过乃是旧识,此时相见,自是寒暄不已,只有那赵志敬哼的一声转过头去,杨过却也不曾看得他一眼。 发布杨过游目四顾,看到周志重时微微一滞,旋即移开。郭靖问道:“过儿,可曾见过我岳父?”杨过道:“你说黄岛主么?我们并未同行,怎么,他也来了么?”郭靖奇道:“他是追着你们而来的,那他老人家去了哪里?” 发布周志重看那杨过面色平常,似乎毫不知情,心中也是大为奇怪。见郭靖颇为焦急,道:“郭大侠不必担心,黄岛主武功盖世,行走江湖绝无安全之虞,想必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众人思虑皆是。 发布周志重话音刚落,心中突地暗叫:“啊哟,不对,险些被这小子骗了!”就算杨过不知道黄药师的下落,听到郭靖说他是尾随二人前来,也会露出诧异之色,而他此时却是竭力作出一副镇定之色,以示自己不知情。周志重心道:“这小子演技不错,就是表错了情。”只是他知杨过性子倔强,此时就算揭穿他,估摸着他也不会将黄药师所在说出来。 发布却听郭靖道:“过儿,上次大胜关我未能与你好好聊聊,午后我要与吕大帅商讨军情,今晚你我共榻而眠罢。”杨过面上一丝喜色一闪而过,应诺了一声。周志重心中暗暗打鼓,知杨过所谋就在今夜。 发布等到午席散去,众人各自回房小憩。那杨过心中有鬼,不待周志重出声招呼,已是和小龙女走了出去。周志重正欲开口,忽小腹剧痛袭来,话到嘴边却变成了牙齿格格相击之声。程英急道:“伤口又痛了么?先回房歇息罢。” 发布朱子柳适才与周志重并肩却敌,心中颇为佩服,道:“周兄弟伤势不重罢?等师叔到了,我请他老人家给你瞧瞧。”周志重有如暗夜中看到一盏明灯,急道:“你说天竺神僧么?他会来么?”心中欢喜无限,暗思程英妹子终于有救了。 发布朱子柳道:“周兄弟也认识我师叔么?我刚接到家师传信,言道师叔说这襄阳战事甚急,百姓士兵死伤无数,他老人家医者仁人心,欲尽绵薄之力,现已启程前来。” 发布周志重听此喜讯,心情大畅,送程英休息后,回到房中便即打坐调息。程英毒伤治愈有望,他连日来心头的一块巨石暂时落了地,此时运起功来,自感心宁气稳,倏然入物我两忘之境。 发布他自神功第二层练成以来,从未好好运功体察体内真气运行。此时觉内力周天流转,奇经八脉中关窍畅通,真气充盈,似乎进境迅速。周志重运气行功两个周天,自觉全身舒畅,小腹伤处疼痛大减,心中大是喜悦。似如此进境,只怕第三层突破指日可期。 发布其时真气上升至“玉堂”,忽的一顿,周志重心口大痛,只觉真气四散,一团气直塞在胸腔之中,烦闷欲呕,经脉大胀。周志重心下大惊:“啊哟,我怎地忽然走火入魔?”只觉瞬间手足冰冷,四肢无力,浑身上下麻痹难当,动弹不得。 发布周志重数次运气,欲将内力拉回正道,真气却是愈走愈岔,周志重但觉身子刹那间火热无比,刹那间又冰冻寒冷,心知待得再寒热交替数次,轻则四肢瘫痪,重则性命不保。 发布霎时间,自己来到这世间的一切自心头流过:山上的苦学岁月、师父的谆谆教诲、习成武功的喜悦、下山初遇程英、二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忽的两行泪流下。 发布周志重此际已是失去对内力的掌控,全身真气乱成一团,尤以这任脉中真气最乱。他彷徨无计,心中忽的流过前掌教马钰的教诲:“我道家讲究清静无为,内功切忌狂躁急进,先天功修习与道心息息相关,须徐徐图之,切不可强行修炼。”心中大是后悔。 发布原来周志重自下山后,屡逢变故,喜怒哀乐诸般情绪缠身,道心已不复当年山上平静,道学修为大幅下降,自然影响到了先天功的进展。那日在绝情谷牢狱之中静心运功,机缘巧合之下恢复道心,一举突破了第二层的关窍,然后程英意外中毒、解毒失灵,使他心情忽喜忽悲,动荡不安,道心不守,可以说,道学修养已是丢了大半。 发布而先天功的进境与道学修养息息相关,先天功好似烈马,而道学修养犹如一根缰绳,缰绳的牢固,将操控烈马正道而行。此时此消彼长,已隐隐有抑制不住之势。 发布岂知老顽童将那四百年的灵芝给他服下,虽只是半截,却已使他内力大有进境。周志重适才运气两周天,一意精进,丝毫未曾留意到真气已快要失控。一番猛进下,心神终告失手,显走火入魔之态。 发布 第十章 化解 此刻周志重真气愈加躁杂,内力在任脉中左冲右突,若待它冲出任脉,扩至全身,周志重便会全身瘫痪。(手打小说)周志重只觉诸般真气似乎是一个吹起来的气球,愈来愈大,直至扩展至整个任脉,似乎还在不停外涨。任脉此刻胀痛欲裂,周志重只觉胸口似乎要高高隆起,快要炸开一般。实则这只是他的感觉,内息胀痛,外人是看不出来的,他的胸口一如平时,并未凸起。 发布要是有外人远远观望,只会看到他面上白光显现,衣衫无风自动,以为他正练功,决不会去打扰他。程英来探望过两次,她怕打扰了周志重练功,连门都未进,自然没有注意到周志重此刻满额的冷汗。 发布要是换了旁人,此时只怕早已经脉寸寸断裂,一命呜呼。周志重身具异秉,经脉牢固异于常人。那任脉和冲脉曾受那散功毒之害,周志重曾一路以内力压制,与那邪毒反复争夺,是以锻造得极为坚韧,更胜于其他经脉。幸好今日走火乃是在这任脉之中,否则周志重也甚难压制住。 发布周志重数次运气,劳而无功,只觉真气隐隐似要透出任脉,头脑一片眩晕,心知大限就在此刻。值此生死相交之时,周志重心忽然静了下来,道德经中“道常无为,而无不为”的语句自心头流过,周志重宁心静气,不再强运内力,只是紧守灵台方寸,以道家内息之法入定,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瞬息之间,入物我两忘之境。 发布他原本就道基深厚,虽心qing动荡,致使道心不稳,然此时静下心来复用功,昔日的功课复又做起。常人走火入魔时一心要将走岔的真气纳回,因此不断存念,心意所至,尽是身上脉穴,愈是焦急,内息在岔路上走的越远,从而不可收拾。 发布周志重此刻生死交替间心有明悟,道心复静,狂躁的先天真气势头已有减弱之势,加之他入定后意念不加之于操控真气之上,内息不受干扰,他在山上时早已修成真气自行周天之功,此刻内息自主流动,竟有恢复正道迹象。 发布只是他先前走火入魔,内力走岔已深,急切间竟是难以回头,此刻以任脉之强韧,也快支持不住,快要在真气纳入正道之前崩溃。 发布周志重额头豆大汗珠涔涔而下,方其时,忽觉胸腹间“玉堂”、“膻中”大穴上一紧,为一对手掌按住,两股浑厚的内力自两穴透入,正将欲突脉而出的杂乱真气截住,两下内力相冲,二人皆是一震。 发布周志重此时虽真气大有缓和之相,然先天功乃是世间一等功夫,岂甘受人所制,此刻内力自发反击,与那真气相抗。那真气醇厚绵长,似与全真内功一路,大幅消弭先天功劲,饶是如此,二者在周志重体内逐穴逐脉相争,仍成胶着状。那真气虽略占上风,却进展甚缓。 发布周志重自适才有人真气相助时便已醒转,此刻察觉内力胶着,遂试着收敛内力,只是意念到处,已渐渐纳入正道的真气仍是有些不听使唤。此时忽背后“灵台穴”亦有一双手掌贴了上来,一股柔和的内力透穴而入,其浑厚绵绵不在那先前相助内力之下。周志重全身真气皆在前对抗先前内力,后背毫不设防,是以转瞬那内力已是攻城略地,长驱直入。 发布前后内力夹击,将周志重的内力渐渐压缩至丹田,然先天功劲霸道无比,此时虽已处下风,却仍是桀骜不驯,于丹田中左冲右突,直欲破关而出。三者交战下,周志重五内俱焚,全身大汗淋漓,便似在那炉中炙烤一般。 发布“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道德经中这句话自心头映现,周志重若有所悟,狂躁的真气在他意念操控下渐渐趋缓,内力绵绵,柔和似水,对那二人真气,不做相抗,反绵绵漫去,将其包裹在丹田之中。 发布蓦然间,周志重全身一震,丹田之中一片清凉,全身痛苦顿消,内力运转两个周天,四肢百骸间真气生生不尽,飘飘然,直欲腾空飞去。原来那两股内力本与周志重内力同源,适才忽然与先天真气相融,机缘巧合下居然龙虎交媾,内力生生不息,先天功又进了一大步。 发布周志重睁开双目,看到了一双含泪欲滴的秀目,正是程英。原来程英终还是发现了周志重的异样,她小睡过后来看周志重时,发觉其汗湿衣襟,面上尚有泪两行,自觉不对,上前查探,却为其身上狂躁内力反激,险些受伤,大惊之下急寻郭靖相助。 发布郭靖刚与吕文德商谈军情而归,听得此事,急至周至重房中相看,见周志重鼻息粗重,真气紊乱,知他走火入魔,遂出手相助。只是周志重此时先天功已有小成,内力颇深,以郭靖一身精醇的内力,居然举步维艰,这才有老顽童出手相助。 发布两大高手一起发力将周志重狂乱的真气赶回了丹田,三人所修均是全真内功,本出同源,最后关头,居然融为一体,龙虎交媾,助周志重内功又精进了一步。 发布周志重体内内力流转,郭周二人均觉一股热力自掌中传来,却是周志重内力反哺,稍稍消去二人相救的疲劳。二人撤掌而起,相视大笑,知今日这危险算是过去了。老顽童笑道:“小姑娘,你心上人没事了,老顽童可损失大了。”程英脸上微红,回目望去,正对上周志重苏醒睁开的双目,但觉周志重目光清澈,深如大海,说不出的清幽之意,更胜初次见面之时。 发布周志重见程英面上略显憔悴,眉心黑气似乎又扩大了一点,心中自是感动,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二人心意相通,自是不须言语。老顽童在一旁看到,心中忽的竟是映上了瑛姑的影子,对于避着她不见似是有些后悔。郭靖却也是想起与黄蓉年轻时并走江湖的点点滴滴,心中喜悦。却听得外面有人唤道:“靖哥哥?” 发布郭靖出得房门,见却是黄蓉挺着个大肚子来找他,道:“蓉儿,你身子不适,不在房中休息,找我何事?”黄蓉道:“你不知道啊,你们在房中运功,已经有了一日一夜了,幸好今日蒙古未曾攻城,想是士气未复。我担心你,过来看看,周小哥情况怎样?”郭靖道:“已经没事了,现在是什么时辰?” 发布黄蓉道:“现已是申末酉初,招呼众人用餐罢。靖哥哥,今晚你与我同睡罢。”郭靖道:“我还有很多话要跟过儿说,昨日未曾与他同榻,今日还和他一起睡罢。”黄蓉道:“我就是为此事寻你的,朱大哥叫芙儿来跟我说,这次过儿来到襄阳,神气中很透着点儿古怪,又说你和他同榻而眠。你还是不要和他同在一房的好,过儿精灵古怪,他父亲又是被我……,我担心有意外。”郭靖笑道:“蓉儿,你别胡思乱想了,过儿英雄大会出力,之后又击败金轮法王,救了芙儿,他不是那样的人。”黄蓉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还是小心着点。”郭靖道:“好好,我小心便是,只此一晚,下不为例。” 发布屋内老顽童早溜了,周志重这才知道已经过了一晚,见程英甚为疲倦,知她一夜未睡,心中甚是疼惜,便搀她去用饭休息。行至房门,遥遥便听得郭靖言道要与杨过晚上同榻,心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暗忖待会见到杨过再说。 发布席间众人问起周志重伤势,周志重皆一一答谢。郭靖道:“周兄弟,全真武功讲究循序渐进,切不可贪功猛进,须知欲速则不达,以后可千万留意。”周志重点头称是。老顽童却道:“练武是顶顶重要的事情,饭可以不吃,武一定要练,而且要多练,小兄弟,没事,你多练练,大不了走火入魔了老顽童再把你救回来。”众人皆知他的武痴德行,也没人去理会他。 发布程英问起陆无双的事情,郭靖道:“自那日陆姑娘出去寻你,便未曾再回陆家庄,我已派人在陆家庄留言,只要她一得到消息,便会赶赴襄阳。只是眼下尚未有她的消息。”程英想起那李莫愁的狠毒,心下颇为忧虑。周志重安慰道:“妹子莫急,陆家妹子机警得很,李莫愁五毒秘籍在她手上,就算她被李莫愁擒了,只要她不交那秘籍,李莫愁暂时不会把她怎样的。何况郭大侠已经派人去寻了,听朱大哥说天竺神僧快到了,咱们在此耽搁一日,待他老人家来到为你解了毒,便去寻她。”程英知以陆家庄的人手,尚未能寻到陆无双,自己去寻,更是渺茫,也只能如此了。 发布众人席散,郭靖道:“过儿,咱们走罢。”行得几步,却闻周志重在身后唤道:“杨兄弟,请留步。” 发布 第十一章 争风 听得周志重呼唤,杨过眉头微皱,此时郭靖在侧道:“过儿,周兄弟叫你,想必有甚么要紧事,你且与他说话,稍后再回房。(手打小说)”郭靖既如此说,杨过不得不停下等待周志重。 发布周志重上得前来,伸手握住杨过右掌道:“杨兄弟,我们出去说话。”举步外行。他适才机缘巧合,先天功跨进了一大步,出手便毫无征兆,杨过一时不察,右手为周志重所握,心中大惊,急欲运劲挣脱,却发觉周志重手上并未用力,只是轻轻拉他出去。 发布杨过自终南山上与周志重相识以来,便一直将他当成良师益友,此刻虽因父仇缘故怨恨郭靖,顺带将与之有关的黄药师、程英甚或周志重均恨上了,但在他心底却还是尊敬依旧,此时他不愿悖逆周志重,见他只是拉自己出去,遂随之外出。 发布二人行至后园,于那假山流水处停下,周志重功聚双耳,方圆数十丈内听不到人声,遂转过身来,开门见山问道:“你是否今夜要刺杀郭靖?” 发布此话一出,杨过面色苍白,倏地出手,左拳右掌,纵身抢上,出手间便是九阴真经上的功夫。周志重袖袍轻拂,先天功出手,劲风拂面,杨过顿觉呼吸急迫,大惊之下退了一步。周志重喝道:“且住!我若要告诉郭靖,还用等到现在么?” 发布杨过住手不语,面上神色变幻,良久道:“我定要报杀父之仇。”周志重道:“你定要详知当年你父亲死去经过么?”杨过大喜道:“周大哥你知道?” 发布周志重虽未经历过当年铁枪庙之事,但他前世将那《射雕英雄传》看了十来遍,早已将书中内容记得滚瓜烂熟,这段剧情自是知晓。当下便将杨康和郭靖的事迹原原本本的说了,又说到杨康和欧阳锋如何害死江南七怪中的五怪,如何在这铁枪庙中掌击黄蓉,终于自取其死。 发布说到此处,杨过已是泪流满面,仰天狂叫道:“我不信!我不信!”他自孩童时起,每当想到父亲,幼小的心中早已将他想象成一位不世出的英雄,岂料现下周志重竟将他父亲说的一无是处,天渊之别,实难自已。 发布周志重道:“此事千真万确,那沙通天四人至今还关押在终南山重阳宫中,你若不信,日后可以随我回去证实。你父亲叛国背父,莫说黄蓉并未杀他,就算是真的杀了他,你也不可报仇。”杨过只觉万念俱灰,一跤坐倒,口中只是念道:“不可能!不可能!”他虽口中竭力否认,实则心下隐隐已是觉得这事是真的。 发布周志重道:“此事与你义父也有关系,他的亲生儿子便死在你父亲的手上,起因只不过是你父亲想做他的弟子,那日你父亲也是死在他的怪蛇毒下。是以你若要报仇,难道要去杀了你义父?同样,你义父要报仇,难道要来杀了你?” 发布杨过此时心中波澜起伏,思虑万千。怪不得当日义父听了傻姑的一席话,看自己的眼神像是要择人而噬,自己险些死在他的掌下。而自桃花岛上起,郭伯母便对自己小心提防,全真诸人对自己严加训导,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自己的父亲。 发布周志重道:“你义父尚不忍心杀你,你难道忍心去杀你郭伯伯么?”此时见有家丁走过来,料想是郭靖见杨过许久不回遣人来唤,当下道:“你好好想想罢。”转身回房。杨过双手抱头,蹲在地下,脑中只是回荡周志重适才那两句:“你义父尚不忍心杀你,你难道忍心去杀你郭伯伯么?” 发布周志重回到厅上,却见程英未曾回房,仍在等候,见他前来,问道:“怎么样了?”周志重道:“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杨兄弟虽性子飞扬跳脱,却不是为恶之人,此刻纵然心里转不过弯来,也必不会再去杀郭大侠。”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杨过并未如原著中那样身中情花毒,从而也没被那裘千尺要挟,自是不必非杀郭靖不可。想到此点,周志重心中自是平定。 发布其时夜幕降临,二人皆无睡意,遂并肩慢慢走向花园。今夜月朗星稀,花香袭人,暗影拂动,周程二人肩头相靠,感觉到对方就在自己身边,心中皆是温馨无限。二人只愿时辰常停此刻,程英道:“不管毒伤如何,今生能与你此刻相聚,便已经足够了。”二人相视而笑,心中都想到了那句脍炙人口的诗篇:“jinfeng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发布二人立得良久,忽听隔着花丛脚步声近,一个少女的声音道:“你再逼我,我……我出家当尼姑去。”一个男子声音愤愤道:“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事么?师父要把你许配给杨过那小子啦,那杨过多好啊,武功比我高,长得比我好看,又是师父结义兄弟的儿子,比我们这两个没娘的孩子亲近多啦。恭喜你师妹,我祝你们百年好合,百子千孙!”听声音正是郭芙和武修文。 发布“啪”的一声响,武修文“啊”的一声痛叫,道:“你怎么又打人?”郭芙道:“好端端的,你提杨过那个小乞丐干什么?他是何人,与我有甚么干系?我爹爹要我嫁给他,我就是死了也不从。这小子从小就眼高于顶,自以为了不起,爹爹当他是宝贝,我偏不理他,我看他就不是好人,跟那姓周的小子一个德行。”郭芙说到最后一句却声音放低,险不可闻。 发布但听那武修文大声道:“好啊,你终于吐露了心思,原来你喜欢那姓周的小子。”适才郭芙虽然最后一句是贬低,但语音缠mian,大有情意,武修文自是一听即出。 发布程英伸手掐了一下周志重胳膊,斜了他一眼,意思是:“看不出来啊,你居然还有如许魅力,能把这刁蛮的郭家大小姐迷住。”周志重大为尴尬,摇了摇手,意思是:“不会是我罢?姓周的人多了去了。” 发布却听那郭芙怒道:“你说甚么?我几时说过我喜欢周志重那小子了?那家伙总惹我生气,我恨不得抽他一鞭子。只是他救了我一次,我才没找他算账罢了。”周志重大是尴尬,见程英脸上满是笑意,索性侧过头去不看她。 发布但听得那武修文嘿嘿不语,那郭芙着起急来,提高了声音道:“既是如此,我索性远走天涯,与众人都不见,你我也别再见面了。”只听得摔衣袖声,郭芙怒道:“拉拉扯扯的干甚么?让开!”武修文道:“芙妹,别生气,别生气,我只是一时心急,胡说八道,你别放在心上,我……我……”他一时心里难受,竟说不出话来。 发布郭芙叹了一口气,语声忽转温柔,道:“小武哥,你对我好,已经说了千遍万遍,你哥哥虽然没对我说,我却知道他心里也是如此,你们二人都是真心。不管我许了谁,你二人总有一人要伤心失望的,难道你不知道我有多为难么?” 发布武修文心中焦急,竟落下泪来,道:“我……我不知道,我只知你若是嫁了旁人,我便不活了。”郭芙道:“算了,今日就别再谈此事罢。这几日蒙古大军压境,爹爹为此殚精竭虑,若是他知道我们几个为了儿女私情在此吵闹,岂不更是看轻了你们?大丈夫志在四方,你多多立些战功,爹爹自然欢喜。” 发布武修文大喜道:“这我倒忘了,我去刺杀忽必烈,若是我解了襄阳之围,你就能嫁我罢?”郭芙道:“忽必烈是这么容易杀得的么?别胡思乱想了,快回去睡罢。”武修文恋恋不舍道:“你也早点睡。”二人足步声逐渐远去。 发布忽听得一声叹息声自假山背后传出,把周志重二人吓了一大跳,隔着花丛看时,却是一人自假山后踱步而出,看了看二人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缓缓走开,看容貌正是武墩儒。原来他早到了这里,适才听到了郭武二人的谈话。 发布周志重二人见武氏兄弟痴痴苦缠,而那郭芙却意志不坚,似乎都喜欢,又似乎都不喜欢,正是剪不断,理还乱,那及得自己二人情投意合,心心相印,二人四目相对,持手相看,心中温馨无限。 发布二人相偎而坐得数刻,忽的一个念头自心底映将上来,周志重道:“不好!”程英奇道:“怎么了?”周志重道:“这武氏兄弟向来鲁莽冲动,只怕他们会真的去蒙古大营刺杀忽必烈。”他心中却是知道这武氏兄弟一定会去,历史依旧,只是将偷听情话的由杨过改成了他周志重而已。他周志重可不愿意那郭靖深陷敌营,重伤而返的情况再度出现。何况冯铁匠已经进了城,到时候郭靖能不能脱身尚还在未知之数。 发布念头既起,周志重便欲出城,程英道:“我也去。”周志重道:“你的身子……”程英道:“我的毒暂时不会发作,不影响我的武功,我只想在这段日子和你相处,不愿一刻分开。”周志重心下感动,道:“好罢,咱们一起去。” 发布 第十二章 神童 二人越院墙而出,直奔北门。(手打小说)行至城门附近,见来往巡游士兵甚多,遂顺城墙往东走了数百步,找处阴暗处,周志重施展“上天梯”轻功上了城。近年来战事频频,这城墙每次修葺都是注重外侧,这内侧破旧却未曾修补,程英学自桃花岛的轻功倒也不俗,借城墙上的破洞,几个起落也上了城墙。 发布二人出得城来,一路疾驰向蒙古大营,那武氏兄弟立功心切,周志重眼看蒙古大营隐隐在望,却始终未能追上他们。周志重轻叹一声,知道又要奔蒙古大营走一遭了。 发布时当深夜,万籁俱静。军营之内黑灯瞎火,虽有数队士兵来回巡视,又如何能发现周程二人? 发布周志重功聚双耳,听那西北角上隐隐传来打斗声。二人旋即奔向西北,却见一处营帐灯火通明,与旁侧各帐不同。待到帐口向内望去,见一红衣藏僧双手张开,犹如老鹰抓小鸡一般,拿住两人背心“灵台穴”,双手倒持,那二人头下脚上,在空中挣扎不已。那番僧正是金轮法王,他手中所抓便是那武氏兄弟,适才这二人进帐行刺,却为金轮一招所擒。 发布却听那金轮对武氏兄弟道:“二位深夜到访,老纳有失远迎,惭愧惭愧。”顿得一顿,复又道:“今日且绕了你二人性命,待你们师父到了再说。”言下之意,竟似颇为托大,欲以二人为珥,引那郭靖上钩。当下吩咐下人,将二人掉落长剑捡起。 发布金轮法王正欲放下二人,忽面前人影闪动,已是有人欺至面前,举掌拍来。事发突然,来人武功高强,出手如电,已离心口近在咫尺。金轮无奈,唯有放脱手中二人,伸掌相抵。 发布岂知掌力击出,却是落了空。那人双手前伸,已是一把接住二人,大笑声中转身而行。金轮法王这才看出,居然是周志重。数日不见,似乎神功大进。他心中大怒下,扬手一掌击出,掌风激荡中,周志重也不伸手招架,竟是随风飘出,借掌力跃出营帐。 发布周志重小腹伤势未愈,此刻数次用力,已感到腹上隐隐有撕裂感。出得营帐,将武氏兄弟二人放下地来,运指解开穴道,喝道:“走!”当下一马当先向北闯去。武修文叫道:“错了,应是往南。”程英道:“那里兵力积聚少,我等绕路回去。”要知金轮法王要阻他们回城,必然重兵布防南面,北边必然空虚。周志重正是看准此处,意欲先北向突出重围,然后再绕个大圈子,自南门回城。 发布此时营中惊动,嘈杂声起,人影晃动,金轮法王追出帐幕,却已见不到周志重等人。周志重等一力向北,金轮法王却是举兵向南布防。 发布幸好适才金轮自持武功高强,直接出手擒住二武,并未曾出声唤人。此际虽南营士兵集结,北营大军却尚未惊动,众人须臾便突出了大营。 发布众人奔得数里,周志重小腹刺痛,停下身来。程英见他面色发白,忙道:“你的伤没事罢?”周志重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回头对武氏兄弟道:“二位兄弟,以后不可逞血气之勇,襄阳城防要紧,切不可将大好性命挥霍在这军营之中。儿女私情固然重要,难道你们那孤苦的老父不重要么?”他顾及二人脸面,未曾说二人武功低劣,来此只是送死,武氏兄弟却是面上一红,喏喏不语。 发布周志重道:“我们向东走,兜个圈子回去。”众人一路东行,遥听得身后杀声起,想必金轮已经看出端倪,重带人追来,当下加紧脚步,盏茶后已入了城东的鹿门山。众人一路疾走,在山中转得几转,身后似乎已没了杀喊声。 发布东方渐显鱼腹,天色即将发白,众人停下脚步,奔走了一夜,均是疲累不堪。耳轮中但听得潺潺的流水,众人精神皆是一振。前面转过一个弯,一条清澈的小溪横在众人面前,水声叮咚,听来甚是惬意。 发布周志重伸双手掬了一把泉水喝下,一片清凉,直透心底,似乎腹间疼痛也变得轻了。众人见此清水,都忍不住喝个痛快,连程英也喝了一口。 发布耳际忽闻箫声传来,一缕清音袭来,如海风轻抚,高山流水,轻柔婉转,忽大风顿起,浊浪排空,天地生威,众人心神曳动,均是暗赞不已。程英喜道:“师父在这里?” 发布黄药师自那夜后一直杳无音信,却在此处听到其箫音,众人皆是称奇。周志重赞道:“这难道是黄岛主名闻天下的‘碧海潮生曲’么?果是名不虚传。”程英道:“师父好似只是吹xiao自娱,并未贯注内力,若不然我等可受不了。” 发布但听得琴音铮铮而起,似一叶扁舟,于那浊浪之中随波逐流,上下颠簸,然却有惊无险,稳稳当当驶向彼岸。琴箫合鸣,忽而*,忽而小桥流水,众人一时俱醉。程英伸手自袖中擎出玉箫,吹出一缕箫音,与那琴箫之声相合。 发布那箫音立时转缓,风平浪静,隐隐透出喜悦。琴声转眼已转为迎宾之曲,众人顺着箫音沿溪水而上,行得数十丈,转过一个山角,红花绿树之旁,一座茅屋赫然在目。 发布琴箫之声立止,两扇柴扉呀然而开,一人缓步而出,合掌道:“山野之居,今日贵客降临,实乃蓬荜生辉。”见他身着藏青僧袍,唇红齿白,双目灵动,竟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 发布众人愕然,那小和尚年岁虽不大,不动如山,竟似有名家耆宿的风范,那小僧微笑行礼道:“各位请入内奉茶。”众人入得茅屋,见屋内布置甚为简陋,只是数个蒲团,两张琴几相对,一张古琴正放置在几上。对面几后一人高座,青衫长须,正是那东邪黄药师。程英大喜过望,叫道:“师父!”黄药师微笑着轻轻抚了抚她的长发,道:“乖徒弟,苦了你了。”武氏兄弟今日方初次见黄药师,也是过去见礼。 发布却见那小和尚已是回到琴几后,伸手拨弦,五指灵动,“叮咚”数声,余音绕梁,众人耳中皆是一清,实难相信,适才那美妙的琴音,竟是来自这小和尚的指下。 发布那边众人已是在询问黄药师事情经过。原来那日黄药师尾随杨龙二人,跟至蒙古大营,却忽遭金轮法王拦阻,二人交手数百招,心中俱是佩服,后尼摩星等人插手相助,黄药师见无法取胜,遂抽身而走。 发布黄药师既闯营不过,便向东而走,欲绕过大营。行至这鹿门山中,却听到这高山流水之琴音,一时心动,便留下一探究竟。及至见到弹出这玄妙琴音的居然是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和尚,大为惊奇。二人相谈下,那小僧虽年幼,然字字玑珠,见识不凡,黄药师大为佩服。 发布那小僧限于年岁,见识自不能与黄药师相比,然他知识甚广,杂学尤多,东至广袤大海,西至大漠、藏土,甚至天竺以西,黄药师顿觉大千世界,尽在眼前。二人高谈,那小僧发言不多,只是每于黄药师谈到畅快处,加上只字片言,却是恰到好处,被黄药师引为知己。 发布黄药师前与杨过相谈,已是惊为天才,及至与这小僧相谈,方知这世上真有绝世天才,将来必是一代宗师。二人琴箫相交,谈兴甚浓,黄药师兴之所至,竟在这荒山之中待了两日。 发布但听得门扉响处,一人手捧托盘而入,小和尚笑道:“诸位请用茶。”周志重抬头望去,那人面色微微泛黄,竟是那许久未见的公孙止。周志重奇道:“公孙谷主?你怎在此处?”那公孙止见到周志重,神色也是微微一动,却不言语,伸手奉茶。 发布待茶到武修文面前时,武修文从未见过他,但想起那老顽童夺旗时所说的话,一时忍俊不住,道:“公孙谷主,那恭桶的滋味怎样?”那公孙止被迫离谷,丢弃了自己的基业,早就把当日去谷中的众人都恨上了,适才见到周志重已是心头憋了一口气,现武修文揭了他的伤疤,自是勃然大怒,放下托盘,伸手便抓。武修文喝道:“干甚么?”伸手相格。一侧武敦儒却是挥拳攻其左肋,他二人自小便练习合击之术,配合甚是熟练,此际武修文遇袭,武敦儒不假思索,立时出招。 发布但听得“噗”的一声响,公孙止化爪为掌,正拍在武修文左肩,武修文一条左臂软软垂了下去,公孙止肋下“大包穴”为武墩儒击中,却毫无所觉,右手反抓,“嘶”的一声,武墩儒衣袖被扯下一幅。他出手快捷,刹那间,仅凭一只右手,便令武氏兄弟吃了大亏,端的厉害。周志重探身向前,举袖卸去公孙止攻向武墩儒的掌力,伸手握住武修文左臂轻轻上托,格的一声响,已是将脱臼还原,微笑道:“公孙先生,请高抬贵手。” 发布却听那小僧道:“公孙先生,且住。”他声音并不大,却似有诸般魔力,那公孙止果将掌力收回,放过了那面色发青的武氏兄弟,垂手回至小僧身后坐下。 发布小和尚笑道:“一点小误会,各位见谅,请用茶。”周志重见他年岁甚小,然举止大方,行为高雅,心下甚是钦服,当下抱拳道:“不敢,请问小师父尊号?” 发布小和尚笑道:“见笑,小僧来自藏土,年纪尚小,还没有法号,众人皆呼我八思巴。” 发布ps:这两个星期公司搞竞聘上岗,部门人员到位,工作安排什么的,事情一大堆,加上月底月头本身部门事情就多,更新无法正常,没能实现之前的承诺,抱歉了,估计下个星期一开始就会正常更新了 发布 第十三章 攻城 这八思巴便是后世熟知的大元帝师,蒙古皇室对其尊崇备至,他原名洛追坚赞,此时尚是一介孩童,只是他自小聪慧,藏土远近驰名,三岁时便被人称做“八思巴”,即藏语中圣者的意思。(手打小说)此时他名尚不显,众人并不知其名头。只是听其来自西藏,心中倒是一凛,那金轮、萨班俱是来自西藏,这小和尚小小年纪却已如此了得,将来必是个人物。这西藏人才辈出,实不下与中原。 发布周志重于藏族乃至元朝历史也并不熟悉,只是隐隐记得好像这个名字是个大人物,心中暗惊,在他眼中,这十岁不到的八思巴,却令他丝毫不敢轻视,当下立起身来,道:“今日承蒙招待,我等要事在身,就此告辞。” 发布公孙止立起道:“茶都不喝就走了么?”伸手虚拦,左手斜伸,呈兰花状,中指微微凸前,周志重若是迎上去,势必给他中指按中胸口“紫宫穴”。 发布周志重微笑道:“多谢款待,喝茶却是不必。”右手轻推,看似要与公孙止相握,然五指微微张开,却是奔那中指而去,要是给他掰中,必定骨折。 发布公孙止打个哈哈,左手缩回衣袖,却暗暗在袖底扣指连弹,数道劲风指向周志重掌心“劳宫穴”及各指节关节。周志重衣袖滑下,遮住右手,一股柔和的内力发出,公孙止数道指风皆化为无形。二人不动声色,手臂微动间,已是过了数招。 发布八思巴道:“公孙先生请留手,各位既是有要事在身,小和尚也不挽留,请罢。”黄药师大笑而起,道:“这几日会晤,足慰平生之志,果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就此告辞,日后有缘再聚。” 发布众人抱拳而别,出得山来,此时天已大亮,唯闻空山鸟语,追兵之声已不复见,想必已撤回军营了。回想那八思巴种种言行,众人只觉甚是诡异。周志重总觉他与那萨班必有关系,想到那散功之毒,心中一凛,问起黄药师这数日饮食。这黄药师却是个老江湖,他自听得洪七公二人中了散功毒后便多加小心,他随身带得干粮,屋外有溪水,他这几日虽与那八思巴言谈甚欢,却没丝毫破绽。谈话间听周志重说到那冯默风,黄药师不料自己的小弟子仍在人间,心中自是颇为喜悦,他昔年打断诸弟子双腿逐出桃花岛,当时见冯默风年纪太小,只是断了他一条腿,然此时早已后悔不迭,今日得知他尚在人间,自是欢喜不胜。 发布众人自那蒙古大营东侧绕过,不消半刻已至襄阳城下。那守城士兵认得武氏兄弟,遂开城放他们进入。行至郭府,黄蓉挺着大肚子迎了出来,惊喜道:“爹?你怎么来啦?” 发布黄药师目光却早已转到了她身后的冯默风身上。冯默风嘴唇颤抖难言,两行泪落,忽的丢下拐杖,伏地大哭,道:“恩师,弟子……黄岛主,冯默风拜见!”他师父刚唤出口,却想起黄药师已将他逐出师门,心中怕黄药师不高兴,便又改了口。 发布黄药师心中一酸,伸手将冯默风扶起,道:“叫了师父便叫了,何必改口。”他向来性子乖僻,心中虽早已后悔,口中却决计不肯认错,此时既如此说了,实则便是承认冯默风做他的弟子。冯默风三十余年来日思夜想便是重归师门,此时一朝得偿,心情激动,复又跪下磕头不已。黄药师伸手虚托,一股柔和的内力将其托起,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空闲的时候我传你一套内功,练得数年便能打通左腿关节,虽下盘功夫无法完全恢复,如常人般行走却没有问题。”冯默风大喜。 发布黄蓉见父亲找回了小弟子,心中自是喜悦不胜,目光忽扫到武氏兄弟,惊道:“墩儒修文?你二人怎在此处?不是被金轮法王抓去了么?”武敦儒道:“我们没被擒啊,周大哥救了我们,只是蒙古人封锁了南面,我们从东侧绕回来的。”黄蓉惊道:“糟了!靖哥哥去了敌营。呃,龙姑娘……”白影晃动,小龙女心急杨过安危,黄蓉一把没抓住,小龙女已是出了大厅。 发布原来今早蒙古人送来帖子,言道武氏兄弟夜晚行刺,已被金轮法王拿下,请郭靖去大营一聚。那送信人送来武氏兄弟随身佩剑,不由得他们不信,此刻郭靖与杨过业已赴约去了。武修文道:“糟了,我和哥哥的佩剑落在蒙古军营中,这金轮法王忒狡猾,居然凭此将师父诓了去。” 发布周志重心知以郭靖杨过的武功,要突出重围不难,只是杨过的心思尚不明朗,而蒙古方比原著又多了萨班、公孙止这两个高手,只怕郭杨二人处境堪虞。 发布众人心下焦急,便欲前去援手,忽听人来报,道城外蒙古大军忽然攻城。话音未落,城外呐喊声大起。数万人一起呼喊,声震屋瓦,灰尘簌簌而下。听得外面步伐凌乱,众百姓大喊道:“鞑子攻城了,鞑子攻城了。”众人急奔而出。 发布上得城头,周志重手扶城垛往下看,见天地之间黑压压的一片,人山人海,蒙古大军云集,号角吹下,皆是奋不顾身,死命攻城。周志重心中暗惊,借武氏兄弟之名,将主将郭靖诓去,然后戮力攻城,这是谁的计谋?端的厉害。是金轮么?应该不是,原著中他便没有料到这招。此时在这数万重兵攻城之下,众人虽有心前去援手,却又如何能穿过这重重的兵阵?黄蓉担心夫君赴难,焦急无比,却又腹中疼痛,额头汗珠滚滚而下。程英伸手搀扶,道:“师姐不必担心,郭大侠武功盖世,应能自保。”只是想到敌营中诸多好手,她这语句便有些站不住脚。 发布周志重忽道:“咦?周师叔祖呢?”众人皆是愕然,老顽童果不知去向。黄蓉心中忽想到一事,大为平定,道:“老顽童肯定是跟着靖哥哥去了,有他在,靖哥哥没事。”以老顽童爱玩的脾气,如何不偷偷跟着去敌营?他与郭靖联手,只怕天下大可去得,纵不胜亦能脱身。想到这里,黄蓉倒是安下心来,全力指挥丐帮弟子协助守城。 发布但听得战鼓声声,天地肃杀,城上城下众人皆是忘死拼杀。此番攻城蒙古军却与往昔不同,不再是猛攻一点,而是不断分兵来袭,霎时东城、西城不断有敌兵骚扰,守城士兵疲于奔命,苦不堪言。多次战争,早已将城外护城河填平,襄阳城墙便直接处于蒙古人攻击范围,一时间,数处城门均有大木撞击,听着那整齐的号子,城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声,众人心头也仿佛一柄巨槌在重重击打。 发布黄蓉当机立断下令丐帮弟子分头协助守城。众弟子纷纷跃下城墙,杀散攻门士卒,烧毁巨木。幸好此番随队攻城的蒙古高手好似不多,无法阻止丐帮弟子毁坏攻城器具,这一轮攻城终是叫襄阳守军挺了下去。 发布众人喘息未几,听得马蹄声震天响,敌人第二批攻城梯队又上。众人齐叫一声苦,只得再勉力守城。厮杀再起,此番攻势更猛,后浪推前浪,死战半个时辰敌军竟是不退,城上士兵却已是疲惫不堪,防线堪危。 发布黄蓉见势不妙,令旗招展,第二梯队已顶上,一声令下,万箭齐出,顿时蒙古人人仰马翻,后继攻城部队受阻,一时上不得城来,那已经上了城的敌军便无处可逃,被城上士兵分隔包围,一一歼灭。襄阳精兵甲于天下,这梯队人人马上能挽强弓,马下能持刀作战,均是郭靖以当年在蒙古大漠练兵之法所成,精悍不在蒙人之下,此时出手,蒙古兵复又败退,战场重新拉回均势。 发布战得片刻,但听得城门轰然作响,又有巨木撞击。周志重抢到城门上方俯身下看,见有二人杀散护城丐帮弟子,正指挥巨木撞击。那二人,一衣袂飘飘,手持折扇,一红袍金杵,正是霍都与达尔巴师兄弟。 发布周志重喝道:“弓箭手射下面巨木队。”城上箭如雨下,巨木队丢下一地尸首与巨木逃回,唯有霍都兄弟未伤。霍都二人对视一眼,忽纵身而起,霍都折扇张开护住头脸,伸左掌在墙上拍动,那达尔巴却是手挥金杵,每击必在城墙上留下一个小洞,再踏足借力而上。周志重自是知道他二人想强抢城门控制,此时其余诸人已分头阻敌,城头唯剩周志重与程英。 发布周志重喝道:“妹子让开!”踏前一步,左足踏上城垛,右手长剑忽的当头劈下,那霍都轻功远高于达尔巴,此时已是先靠近城头,这剑便直指那上纵的霍都。霍都左手轻扬,一根绳索自袖中滑出,已是卷住一处城垛,身子荡了开去。周志重一剑劈空,迎面金光闪耀,一根黄金杵劈面砸到。 发布ps:下周一开始,每日固定早上8:30前更新vip,两日解禁一章 第十四章 脱困 周志重嘿的一声,左手五指舒展,已是拿住杵头,但那黄金杵来势汹汹,一股巨力袭来,仍是带动他左手击来。(手打小说)周志重所学全真道家功夫,本就是以柔克刚的武学,面对如此大力,自不会硬碰,当下左臂回环,竟是使出了一招“断云鞭法”中的“聚火式”,内力成圈,四两拨千斤,那金杵被他内力拨动,划了一个大圈,自肩头斜斜掠过。周志重右手长剑斜削,达尔巴急运杵尾反点,叮的一声荡开长剑。二人交手一招,那达尔巴空中无所凭依,旋即落下城去。 发布那霍都抢得城头,正欲下城去设法开城门,背心金刃劈风,周志重长剑已是点到了后心。霍都自知来剑急速,自己若是仍要前跃下内城,必被一剑贯心。当下右手折扇反手挑出,当的一声,封开来剑。正待向前,微风倏然,周志重的剑尖又指到了自己左腰。二人动手,霎那间,霍都并不回头,却折扇忽开忽阖,背后有如生了一双眼睛一般,将周志重来剑尽数挡开,众人齐声喝彩。 发布忽听得“嘶”的一声,霍都左臂衣袖已是被斩去了一幅。霍都心中暗凛,这周志重武功高强,自己若一意下城,必无幸理,当下身子往前扑倒,旋即翻身仰面向天,折扇向上格开周志重劈下的一剑。 发布但听得怒吼连连,却是达尔巴复又自城下跃上。不待他黄金杵挥出,周志重长剑挥动,霎时连刺两剑分袭霍都达尔巴咽喉。二人急举兵刃格挡,周志重长剑已是指向二人小腹。他此时所使乃是全真剑法中“一剑化三清”的上乘剑术,每招可刺出三剑,分攻三人。周志重怕霍都乘乱溜下城去,三剑之中倒是有两剑攻向他。 发布达尔巴挡开几剑,仍是无法抢上城头,身子在空中无所凭仗,复又落下城去。周志重便又全力向霍都出手。霍都一时间手忙脚乱,连遇险招,周志重待要刺中时,达尔巴的吼声传来,原来他又蹿上城来。 发布如此这般,周志重以一敌二,牢牢站住城头不退,将二人缠住。周志重小腹伤势未愈,因此脚下不动,全凭精妙的剑术却敌。众人但见霍都一柄折扇展开,堪堪自保,而达尔巴不断蹿上掠下,上跃来攻。若要以一敌一,周志重早已赢了,只是他二人互为犄角,倒也堪堪抵挡。 发布斗得数刻,那达尔巴本就不擅长轻功,又挟带着一把重达数十斤的黄金杵,如此不断的纵高伏低,实是大耗气力,当他再次掠上城头时,却已是强弩之末,周志重一记“浪迹天涯”长剑斜劈在黄金杵上,先天功内力发出,达尔巴虎口发麻,黄金杵脱手飞出,轰然巨响中砸在一侧城墙上,石屑横飞。达尔巴直坠下去,数声惨叫,却是压死了几个蒙古士兵,一跤坐倒在地,口中气喘吁吁,再无气力上纵。 发布去了达尔巴,霍都如何是周志重对手,眼前但见点点剑光,却是周志重使出一式“照破万缘”,剑尖笼罩了他上身数处大穴。霍都眼花缭乱之下,只有张开折扇护住头脸。但听得闷哼一声,霍都肩、腕、臂连连中剑,大骇之下撒手扔扇,双手抱头,自城头骨碌碌的滚了下去。那达尔巴正立起身来,见霍都跌下,急伸手相接,“噗”的一声,两人自是又跌了个满天星。霍都只觉身上数处伤口疼痛不已,虽伤势不重,却已丧胆,见那周志重手持长剑立于城头,一夫当关,竟是不敢再上。 发布没了霍都二人相助,攻城巨木队瞬时为丐帮弟子杀散。周志重调息三转,调匀胸中微乱的真气,忽见远处蒙古队中似乎有些骚乱,周志重心中若有所动,运足目力望去,远处人潮涌动,忽两下分开,一匹红马如飞而出,马上伏着二人。 发布那马浑身通红,无一丝杂毛,的是神骏,正是郭靖的汗血宝马,马速似箭,众人齐声呐喊,后面的箭矢、诸般兵器俱都被它落在身后,转眼间已奔至城下。周志重看的清楚,正是那郭杨二人。 发布那宝马通灵,奔至城下,却斜斜冲着东侧墙下一处土堆奔去。但听得一声嘶鸣,那马四蹄临空,直上城楼。蒙古人向来爱马,见宝马神骏若此,皆是喝了一声彩。 发布只是那马似乎耗尽了力气,跃至城头,前蹄搭上城垛,身子却开始下落。周志重踏上一步,伸手持起一根长索,抖手处已是卷住那红马后蹄,内力运处,那红马生生被他拉上城来。 发布其时蒙古军此番进攻已被击退,众人腾出手来,黄蓉惊叫一声“靖哥哥”,急上前看时,郭靖杨过皆昏迷不醒,忙派人将他二人护送回府。 发布这日直战至傍晚,蒙古人始终未占得半点便宜,只得留下尸积如山,悻悻退去。众人方才得以回府歇息。早有军中行医前来看过,此时垂手道:“他二人外伤不重,皆是些许擦伤,现已上药包扎,不日即可痊愈,只是这内伤,小人实在是无能为力。”黄蓉自是知晓这跌打医生如何能治内伤,当下取些银子遣他去了。 发布黄药师伸手为杨过把脉,沉吟片刻道:“杨小友内伤不重,只是似乎他另有抑郁在心,一时不得舒展,是以性命虽是无忧,却须静养。”待得为郭靖把脉,却是赫然而惊,解去其上衣,却见其左肋印着一个深紫色的掌印,后背却有一处红点,虽痕迹不大,却透红无比。众人皆是心惊,黄药师道:“这金轮法王的密宗大手印功夫确已到登峰造极之境,远胜昔年灵智上人,这一掌必是击散了靖儿的护体真气。这红点却是少林寺的绝技拈花指,这绝学向来是攻敌大穴,幸好靖儿避开穴道,如若不然,只怕现在已经不能活着回来了。这想必是那萨班下的手罢,奇怪了,他从何懂得这许多少林武功?” 发布周志重想起自己看过的《天龙八部》,道:“想必他是当年吐蕃高僧鸠摩智的后人。”这点他却也猜错了,这萨班不是鸠摩智的后人,只是机缘巧合下得到了他的武学残篇而已。其时已过百年,鸠摩智之名不显,只是此时众人担心郭靖的伤势,也顾不上询问,黄蓉道:“爹,靖哥哥的性命无大碍罢?” 发布黄药师道:“幸好他苦修的九阴真气护住了心脉不受冲击,死不了,只是这伤势要养上一段时间了。”他学究天人,医卜星相无一不精,既是如此说,众人知道郭靖的性命算是无碍了。那杨过忽大呼道:“姑姑!”呼的坐起身来,牵动伤口,“啊哟”了一声。 发布周志重急上前搀扶道:“杨兄弟?你怎么了?”杨过道:“周大哥,你见着我姑姑了没?”周志重道:“没有啊,她不是去找你了么?还有老顽童哪儿去了?”杨过心中焦急,道:“糟了,我要去救他们。”当下便欲下床。黄药师扣指轻弹,嗤的一声,杨过复又坐倒,黄药师道:“慌甚么,你姑姑和老顽童皆是高手,她二人联手,怎会无法闯出?如若不然,你去也不过是送死而已,还是静下心来告诉我们事情经过,大伙儿一起想个办法。” 发布原来杨过自昨夜为周志重一顿训斥后,回到房中,心中思绪起伏,实难入眠,看着熟睡对己毫不设防的郭靖,几次握住怀中贴肉而藏的匕首,俱是无法下手。直到清晨黄蓉派人将他们找去,方知武氏兄弟落入敌手,现邀请郭靖前去做客。黄蓉便请杨过一同前往,只是她一直对杨龙未失疑心,却将小龙女留了下来。 发布待到军营,忽必烈亲自摆酒招待,却绝口不提武氏兄弟,言谈之中只是劝郭靖归顺。郭靖当场翻脸,一语不合,便即动手。二人被困在营中,斗得良久,郭靖本已突出重围,却见杨过未能冲出,便复又杀回寻找。 发布杨过本一直犹豫是否出手相助郭靖,此时见郭靖为了救他,自蹈死地,心中感动之余,便与郭靖联手抗敌。他二人合力,杨过护住了郭靖的背心,郭靖一力外闯。金轮法王等人武功虽强,却也挡不住郭靖刚猛的掌力开路,叫二人复又闯出。 发布适逢小红马来寻主人,二人上得宝马,本可脱身而走,岂知疾驰之下,却见眼前一孩童挡住去路,那红马若是踏将下去,必将那孩童踩死。郭靖急勒马而止,下马看那孩童伤势。那孩童却扯住郭靖袍袖不放,只是呼痛。郭靖不忍摔开那孩童,待要察看那孩童伤势,已为众敌追上。金轮、尼摩星、尹克西等人齐出手偷袭,郭靖掌伤尼摩星、尹克西二人,伸手挡开金轮拍向杨过的一掌,却中了那萨班的一记“拈花指”,行动受制之下复又中了金轮法王的一掌。 发布他二人值此危际,却见人群大乱,那小龙女忽然出现,金轮心中实是知晓那杨龙二人若是双剑合璧,威力无穷,当下顾不得伤及郭靖,遂上前挡住小龙女。杨龙二人既不得会合,双剑无法施展,同限危境。 发布那老顽童却于此时杀出,挡开了金轮拍向小龙女的一掌,复又化解了尹克西向郭靖攻去的数招,伸手将杨郭二人抛至红马上,着他二人先走,老顽童断后。 发布杨过说到此处,甚是疲累。程英柔声道:“杨大哥你慢点说,那小孩是谁啊,若不是他拦路,只怕你二人已经安然归来了。”杨过道:“他便是那萨班的侄子八思巴。” 发布 第十五章 惊变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手打小说)那萨班居然是八思巴的叔父,想到谷中的公孙止,众人心下大悟,杨过道:“那日我与姑姑前来襄阳,原是为了行刺郭伯伯,及至军营,却为萨班拦住,我其时一心对付郭伯伯,不愿与他们纠缠,便将事情叙明。萨班却邀我至营中商议合力对付郭伯伯事宜。” 发布“当时我便见到了这八思巴,却不料他年岁尚小,却计议周密,心思缜密。当日便是他提议金轮法王出营阻截黄岛主,令其无法立刻进入。而后更是提出由他来拖住黄岛主,将他入城时间迟缓两日,便于我报仇。我原以为他是小孩子胡吹大气,想不到他真做到了。” 发布当下杨过将那日众人所议侃侃道来,诸如行军队列、军中高手配合及针对宋军守城防御薄弱之处所作攻城方略,一一详尽阐述。众人愈听愈是心惊,这诸般方法环环相扣,若是杨过心思不变,只怕第一步便会要了郭靖的命。就算刺杀不成,也有诸般后招,这攻城之法中居然有数处连黄蓉也未曾发现的防御漏洞,心思灵巧如黄蓉,却也心中颇为震骇。这连环之计虽是萨班诸人所议,其主体想法却大多出自八思巴。 发布如今既已知晓敌法,自能作相应措施补救。只是敌酋奸猾,自不会对杨过合盘托出,此计不成,必有狠毒后招,众人想到那八思巴年纪虽小,却有大气风度,心中都是寒气大盛。 发布杨过强撑着自床上起身,跪将下去:“过儿不知情由,险些铸成大错,请郭伯母责罚!”黄蓉轻叹着将杨过扶起道:“我也有错,不该对你处处提防,应早些向你说明才对。”二人向来彼此之间心存芥蒂,今日心结顿解,俱感畅快。原著中直到十六年后武林大会,黄蓉与杨过之间方才放下心结,现提早了十六年,周志重自是高兴,没有了种种的猜忌和仇恨,杨过便能少了一份偏激与愤世嫉俗。 发布当下着杨过歇息,众人退出房来,周志重见程英额角微有汗渍,便伸袖为她擦试,二人相视微笑。黄蓉见他二人情深,却也忆起昔日与郭靖逦迤风光,心中颇为喜悦。 发布说话间中军进来禀报道:“吕大帅请黄帮主、周少侠一干人等赴宴,庆贺今日郭大侠安然而归、击退蒙古鞑子双喜临门。”黄蓉道:“多谢吕大帅美意,只是今日我等颇为劳累,只怕不能奉陪了。”中军道:“这个……不好罢,今日有本地百姓乡绅在会,都想一瞻各位英雄风采,吕大帅已经允诺。”黄蓉皱眉道:“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请回去回话,我等稍后便来。” 发布当下众人计议停当,由黄蓉、冯默风、周志重、赵志敬、鲁有脚、朱子柳以及几位江南豪杰十余人前往,黄药师不耐此等俗宴、程英身子微有不适、郭靖杨过伤势未愈,便都没有去。郭芙道:“娘,我和武家哥哥呢?”黄蓉道:“小孩子家,去凑什么热闹?”郭芙不忿的指了指周志重,道:“我们是小孩子,他怎么可以去?”黄蓉道:“还说!你们能与周兄弟比么?整天只知道闯祸,你撺梭大武小武去刺杀忽必烈这事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回去好好反省!”郭芙甚为不喜,盯了周志重一眼,跺了跺脚,头也不回的去了。 发布众人来到帅府,却见府门前大红灯笼高高悬挂,人进人出,皆是喜气洋洋。那吕文德紫袍乌靴,带着手下一众官吏迎将上来,笑道:“多谢黄帮主赏光,请诸位入内。”众人寒暄而入。 发布及至大厅,厅中事物均已搬开,摆上了十数桌酒席,今日来人皆是本城百姓乡绅代表,见得黄蓉等人,掌声欢呼声顿起,黄蓉微笑致意。那吕文德将黄蓉、周志重、鲁有脚安排到主席,其余人等安排到邻近一席。黄鲁二位乃是丐帮帮主,守城有功,而今日吕文德曾见周志重与城上一人力敌两位高手,力保城门不失,大是仰慕,便也将他请到主席而坐。那赵志敬见周志重如此风光,面上妒忌之色一闪而隐。 发布待众人坐定,吕文德举目示意,身后一人立前道:“襄阳安抚使吕文德接旨!”众人离席跪倒,唯有黄蓉诸人不动,吕文德知他等江湖豪杰根本就不把皇帝放在心中,此时对其倚为长城,自是忽视其这大不敬之举。 发布当下圣旨宣读,却是皇上嘉奖吕文德一干人等守城有功,绶印赐爵,赏金银美酒,然援兵什么的却一丝未提。黄蓉诸人听得是暗暗皱眉,周志重心知这大宋不是亡在外敌,而是亡在了自己手上。圣旨宣读完毕,众人立起身来,吕文德又作守城感言,滔滔不绝,周志重见众人面上皆有不耐之色,想到后世领导讲话,心中暗笑,这官场陋习,古今皆同。 发布好容易吕文德宣布开席,众人才得以填补早已饥肠辘辘的肚子。席上觥筹交错,陆续有人来敬酒,周志重前世喝一口酒便会脸红,只是这时代的酒大多为米酒,度数不高,他内力深湛,饮几杯酒倒无甚大碍。只是他甚是厌倦这繁杂礼节,不多时便找个借口离席。 发布出得偏门,这帅府中花园比郭府要大的多,疏影横斜,暗香浮动,周志重深吸一口气,香气沁人心脾间,便在那林间入定。自那日走火入魔之后,周志重心境平静了许多,不再浮躁,往日的道学修为复又拾起,内力大有进境。 发布过得片刻,周志重长吁一口气,自觉头脑一清,便欲返席。忽听得有人呕吐之声,口中尚喃喃道:“我没事,再来一杯。”却是个酒鬼。听另一人道:“大人醉了,快扶他去梳洗一下,莫怠慢了客人。”周志重定睛看时,却是大帅吕文德,看着两人搀扶远去,心中不由暗笑此人量小却又好杯。 发布周志重回大厅时,身前人影一晃,一人匆匆外出,险些撞了个满怀。二人不假思索,挥手轻推,内力相触,皆察觉到对方身具全真内功,举目望时却是赵志敬。周志重奇道:“赵师兄?”赵志敬道:“周师弟,愚兄肚子有所不适,去去就来,你先入席罢。” 发布过得良久,却迟迟不见吕文德出现,黄蓉屡次询问帅府家丁,皆告知吕大帅正在更衣,稍后即来。众人面面相觑,心中隐隐不安。再等片刻,黄蓉立起行礼道:“我等要事在身,既吕大帅身体有恙,我等先行告辞,明日再来赔罪。” 发布却见那家丁伸手虚拦道:“且慢,大帅马上出来,众位再等一刻如何?”黄蓉心中已知不妥,当下道:“得罪了。”伸手抓住那人手腕,轻轻一抖,内力透入,那人已是瘫倒在地。黄蓉道:“事情不对,大伙儿快走。” 发布厅中众人已发觉有异,惊呼声四起,纷纷四散。一时间,桌翻椅倒,一片狼藉。众人到得大厅门口,却见外面院中箭甲俱亮,不知何时已布满了弓箭手,那明晃晃的箭尖皆指向大厅。 发布黄蓉提气喝道:“吕大帅何在?为何如此对待我等?莫非要投靠那蒙古鞑子么?”院中士兵稍稍骚乱,一人忽抛下弓箭道:“黄帮主是我等襄阳百姓的主梁,岂能伤害?我等万万不可做那被人唾骂之事。”霎时颇有些人意动。 发布“啊”的一声惨叫,那人扑地跌倒,一支长箭直插背后,一人大喝道:“吕大人性命难道比不上黄蓉么?我等既为亲兵,决不能抗令不遵!放箭!”霎时箭如雨蝗,厅中一些外逃的乡绅被射中,惨叫连连。黄蓉即举掌拍出,数枝长箭跌落,忽内力一滞,一支长箭透入掌圈,直射面门。周志重扣指轻弹,已将箭矢击飞,急道:“大伙儿先回厅!” 发布黄蓉面色苍白,周志重道:“黄帮主,你怎么了?”黄蓉道:“我腹中疼痛,生产只怕便在这两日,真是要命,这小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是这两日。”周志重道:“看情形,想必吕大人被人挟持了,方才对我等不利。”黄蓉道:“想必是刚被挟持不久,否则只需早在我等杯中下毒便可,无需动用如此阵仗。挟持他的人想必便是与我等同来之人。” 发布周志重游目四顾,同来众人皆在,却不见了赵志敬。心下大震,道:“原来是他!”他一直以为赵志敬没了尹志平制肘,便不会为了掌教之位而借助外力,况且也并未到书中所述被金轮法王擒去的地步,因此虽有所防范,却没有太多重视,却不料这赵志敬仍是投靠了蒙古人。 发布黄蓉道:“那日他满身血迹自敌营中杀出,想必便是与鞑子商量好计谋里应外合,我等倒是小看他了。周兄弟,这厅外皆是吕文德的亲兵,我等虽不惧,但厅中尚有无辜百姓,我等不可就此抛下不顾。我担心吕文德开城纵敌,你与朱大哥、鲁帮主他们先行杀出去,我在此守住,还有冯师兄帮助,这些人奈何不了我的。”周志重知道事情紧急,当下不再言语,转身掠出。 发布出得厅门,迎面一大蓬箭支射至。周志重伸手拿住一只箭,抖手间已将来箭悉数荡开,身子倏忽而进,众士兵大呼,刀枪剑戟纷纷向他身上招呼。周志重不愿多伤人命,纵身掠起,便在乱军之中一脚踩下,正踏在一人头盔之上,待他挥刀来砍时,却已到了另一人头顶。如此几番踩踏,周志重已是到了墙边,掠出府去。 发布值此深夜,长街肃静,众人心中却是忧心如焚。忽见北方火起,有人呐喊:“鞑子杀将进来了!” 发布ps:每个星期解禁两章 第十六章 得援 周志重心中大惊,莫非历史改变,大宋要提前三十年亡国么?众人全力向北,过不多时已是见到那远处的人流。(手打小说)铁蹄踏地声传来,众人皆感地面微微颤抖,但见杀声震天,远处城头灯火通明,宋蒙双方在城墙上舍生忘死地搏斗,城门大开,敌兵源源不断涌入,宋兵已是抵挡不住,缺口越冲越大。 蒙古人显是破城经验丰富,入城之后,立时分为三队,中路向前突进,左右两路向向两侧拓宽。以城门为中心,向两侧城墙渗透过去。 鲁有脚看得热血沸腾,当下打狗棒高举,大喝道:“凡我丐帮弟子,保家卫国,必义无返顾,杀鞑子去!”手中打狗棒左右分击,一招“棒打双犬”,**两声轻响,两名蒙古人面上中棒,这韧中带刚的竹棒将二人打得脑浆迸裂。丐帮弟子习惯睡于路边野地,此时城中弟子大多已被惊醒,纷纷持杖汇合在鲁有脚身后。 朱子柳右手狼毫点出,一名蒙古兵眉心正中,狂喷鲜血中身子向后抛跌,朱子柳探手已将其佩刀夺至手中,提气喝道:“夺敌兵刃!”一语惊醒众人,丐帮弟子向来手持竹棒,现与身穿铠甲的敌酋交手,便伤害极其有限,当下众人上前抢夺对方兵刃。周志重也伸手夺得一柄长矛,左手运掌如刀,一掌斩下,长矛应声断裂,只留下一截三尺来长矛尖,周志重以矛为剑,霎时已是刺穿了两人咽喉。 城内锣鼓声四处响起,襄阳与蒙古鏖战十年,早已是全民皆兵,城中百姓俱都拿起家中的菜刀、锅铲等厨房十八般兵刃出门加入战场。各江湖豪杰也已纷纷赶来,与丐帮弟子会合,足有千余人。江湖中人虽武艺高强,然却不利与攻杀阵战,不过此时乃是城内巷战,蒙古傲视天下的骑兵无法施展开来,一时间只听得刀剑交击声、兵刃劈风声、箭矢着肉声及那临死前的惨呼声。 周志重此时已是满身溅血,举手投足间渐显凝滞。他手中的断矛早已毁坏,此时复又夺了一把弯刀,挥手杀敌。幸好他似乎来到这世界唯一的好处就是体质上佳、经脉强健,仅两三日间,小腹伤口已经结痂,好了大半,否则经此苦斗,再把伤口震裂,只怕没被乱兵踩死也会流血而亡。 周志重只知机械地挥舞着手中的刀,身边同伴接连倒在敌酋的刀下,他却也已快要支撑不住。但见眼前寒光闪动,一支长矛戳至,周志重明明知晓只需头部略侧,便能躲过这夺命的一刺,然这头颅便似有千斤之重,难以挪动分毫,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矛尖刺将过来。 但闻叮的一声,一把长剑突然斜斜刺出,将那长矛荡开,跟着一声轻叱,长剑斜推,那来敌脑袋便与颈脖分了家。周志重但觉一只手扶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子,侧目看时,却是程英。周志重喜道:“妹子你来啦,郭大侠他们没事罢?”程英怜惜地伸袖拭了拭周志重额头的汗水,道:“郭大侠已经将城中的士兵召起,正施反击。” 听得城中号角四起,三短两长,正是郭靖训练兵士独有的讯号。四下援兵源源不断涌来,汇入这暗夜,众人皆是精神大震。 “襄阳安抚使吕大人在此,大伙不用惊慌,将那蒙古鞑子赶将出去!”郭靖那浑厚有力的声音传来,虽在嘈杂纷乱的战场,仍是稳稳透入各人耳中。听那声音深沉有力,周志重心下甚是佩服,那郭靖只歇息了半晚,便几乎察觉不到他身受内伤,实是内功深湛。 猛听得身后亲兵队欢声雷动,齐声大呼道:“大帅无恙!大帅无恙!弟兄们,杀鞑子去呀……”却原来郭靖得到消息,便先去了帅府,那赵志敬挟持吕文德命令亲兵队前去围杀黄蓉等人后,心慌之下倒没难为吕文德,只是将他绑在茅厕之中,自己搜了他的城防令牌溜去赚城门。那郭靖到得府中,凭借他多年守城的声望说服亲兵队先行救人,搜得片刻便在茅厕中找到了那缩成一团的吕大帅。 郭靖声望再高,毕竟是在野客卿,襄阳城的最高统帅仍是吕文德。此时见吕文德无恙,众宋军自是士气大振,呼喝声中,竟硬是顶住了蒙古人的攻势,一时双方成胶着之势。 只是蒙古人行军打仗经验丰富,此时见吕文德压阵,遂组队突击正面,意图拿下吕文德。一时之间,正面防御之人压力奇重。那蒙古士兵尚未过来,一众蒙古高手却是陆续突了进来。 郭靖守在吕文德身前,掌指齐出,挡开不断射来的利箭。那吕文德身着铠甲,瑟瑟发抖,道:“郭……郭大侠,可以了罢,我该回府了罢?”郭靖道:“不可,吕大人,你如今是全城军民的胆,必须守在此处,你放心,有我郭靖在,没人能伤你一根毫毛。”吕文德与郭靖打了数年交道,自是知晓其一言九鼎,只得放弃回府之想,牙齿格格作响,心中只是念叨:“西方的佛祖,天上的老君,地上的阎王,南海的观音,千万保佑,待我逃过这一劫必烧香还愿,重塑金身……” 忽听有人阴恻恻道:“是么?郭大侠,老衲倒要试试。”一件事物呼啸而到,却是金轮法王的金轮凌空飞击。郭靖与金轮法王数次交手,自是知道这和尚的厉害,心中一凛,一记“见龙在田”拍出。 掌力与轮子相交,那金轮居然忽的跳起,在空中兜了一个圈,越过郭靖,向那吕文德砸到。郭靖心中暗惊,这和尚的飞轮绝技果是独步江湖,左袖卷出,却已是使出九阴真经中的一招“飞絮劲”,将那金轮击飞。 那金轮法王却已是快步抢到,伸手处,又从身上取出两个轮子,合身攻上。他适才试得一次,知郭靖对吕文德防范甚严,现下唯有先打倒郭靖再图其他。 郭靖见他手中轮子层出不穷,心中却也是颇惊,当下左手轻托,右掌疾进,与那金轮法王斗在一起。他白日受伤甚重,此时伤势未复,内力不足,便不再使用降龙十八掌,而是以周伯通所授七十二路空明拳对敌。金轮法王白日与他对掌,心中早已暗暗想好对敌之策,岂知此刻敌方拳路大变,化至刚为至柔,倒是令他颇为不适。一时之间,二人激斗正酣。 郭靖幼年跟随江南七怪学艺,后又得了全真、北丐、东邪诸般传授,所学武功驳杂,此时在激斗中使出,甚么铁脚功、分筋错骨手,掌指之中还夹杂着几招越女剑法。金轮法王一时之间手忙脚乱,连遇险招。待到他定下心来,却自是明了这些功夫虽杂,却无一威力及得上那降龙十八掌,当下不管郭靖来招,只管自己出招。 金轮法王这一全力出手,劲风大盛。二人激斗方圆丈许,无人能进。二人翻翻滚滚拆了数十招,郭靖内力不济的弱点便渐渐显现出来,已被金轮法王压制住。 激斗中,金轮法王左轮横推,劲风扑面,郭靖满面生疼,但却又不能闪避,否则身后的吕文德便要中招,只得伸掌相抗。二人内力相交,郭靖身形震动,胸中真气乱成一团,眼见那金轮法王的右轮击向自己身后的吕文德,却再也无力相抗。 却听得“叮”的一声,一柄长剑斜刺里探出,挑开了银轮,却是周志重恢复了气力来战。金轮数次好事皆为周志重所阻,大怒之下,双轮挥舞,步步进逼。周志重长剑摆开,凝神接战,他此时先天功练到第三层中段,武功早已突飞猛进,一套全真剑法展开,全身上下是守了个稳稳当当。但听得剑轮相交叮当,金轮法王数次抢攻,急切间竟难以攻进周志重的剑圈。 金轮斗得数招,心下甚是焦急,良机稍纵即逝,擒杀吕文德的时机就在此时,为何萨班等人却还不来援手?他却不知那萨班早被黄药师对上了。 只是那金轮法王毕竟武功高强,周志重却也渐渐感到吃力,金轮法王心思缜密,他带着周志重愈斗愈远,早已远离郭靖,而那郭靖为护住吕文德,便无法来追。 周志重奋力挡得几轮,背后金刃劈风,疾反手长剑荡开对手一击,却是公孙止突施暗袭。公孙止那日败在周志重的手中,引为奇耻大辱,今日一旦腾出手来,便意欲置他于死地。 公孙止精神大涨,刀剑齐施,招招进逼。周志重此时顾不上郭靖,挥剑凝神接招。众人皆是舍生忘死的狠斗,黑夜中这成千上万人缠斗在一起,血撒大地,大风吹来,天上的月儿也躲进了云层,似乎不忍见这人间惨剧。 忽听得有人轻笑,公孙止正凝神与周志重交手,听得那笑声,忽面色大变,居然猛攻两招,逼开周志重,转身撒腿就跑。周志重颇为奇怪,却听一人道:“跑甚么?怎么步和我老人家玩玩就跑了?”却是老顽童周伯通。 周志重大喜道:“师叔祖,是你啊,你来得正好,快帮忙杀敌,襄阳快要陷落啦。”周伯通却笑道:“没事,老顽童找到人帮忙,蒙古人别这么快就败才好。”周志重“咦”了一声,却听得城外忽杀喊声起,听声音是汉人言语,竟似有援兵来救。 第十七章 庭芝 但听得山呼海啸自那城外响起,直透云霄:“保卫襄阳!驱除鞑虏!”那大潮席卷之下,蒙古军似乎那彪悍的热血正一滴一滴自身体里流尽,城中士兵开始出现骚乱。(手打小说)郭靖大喜,提气喝道:“城外的义军兄弟来援,兄弟们,大伙儿加把劲,驱除鞑虏!”一时间,城内无论百姓士兵或是豪杰,俱都喝着那蒙古人丧胆的口号:“驱除鞑虏!” 那公孙止缠上周志重,金轮法王便得以抽身来擒吕文德,但仍是被郭靖抵住。郭靖虽伤势未复,内力不足,然此时双手互搏的功夫施展开来,左手空明拳,右手降龙十八掌,刚柔并济,金轮法王的双轮却怎也抢不进郭靖近身,更无论伤那吕文德了。 自大宋南渡以来,河北燕赵之地、中原河南,西至川边鄂北,东至江淮,民众自发义军抗敌此起彼伏,剿之不绝。无论是过去的金,抑或如今的蒙古,均深为其所扰,颇为头疼。义军往往于异族进兵南方时在其后方突袭骚扰,使其无法全力南侵。襄阳乃百战之地,宋蒙交界,数十年来战火不断,义军出没更为频繁。过去宋蒙多次交兵,均有义军暗暗相助,其口号多数便为这“保卫襄阳,驱除鞑虏”八个字,郭靖虽未与其碰面,却颇为神交,知其战力不弱,此时见其来救,自是精神大振,内力似乎大涨,掌力加强,劲风激荡,四下飞砂走石,刮得金轮法王面上隐隐生疼。 金轮法王愈斗愈是心惊,见郭靖如有神助,实难对付,而此时城门处传来呐喊声,蒙古军身后的援军已被堵住,无法入城,城中的数千士兵便成为瓮中之鳖,被军民团团围住,虽死战不降,却也渐渐拭微。金轮法王自是明白今日大势已去,就算此刻杀了吕文德,也无法夺城了,当下亦不再恋战,虚晃一轮,反身便走。郭靖身边卫队一直为二人掌力所阻,无法插手,现见有机会,呼喝下,箭如雨蝗,射向法王。金轮法王头也不回,左手银轮护住上身,下身则双足反踢,不断将来箭拨开。众人见他头也不回,随手拨箭,便似脑后生了双目一般,心下皆是暗暗震骇。 但见他身形闪得几闪,已混入人群。郭靖自知襄阳虽城高池厚,却也挡不住高来高去之士,当下下令众将戮力杀敌,并派人送吕大帅回府。 其时杀戮已接近尾声,城内数千蒙古兵死伤殆尽,那时宋蒙互敌,俱是对对方恨之入骨,战场之上少有俘虏,襄阳亦是如此,虽在大侠郭靖的管制之下,却也止不住士兵杀敌泄愤。厮杀直至天色大明,方才结束,只留下一众尸体与那散乱的兵刃在地,那空中满腔的血腥味,似乎在提醒众人方才厮杀的惨烈。 此战蒙古人黑夜中出动了五万精兵突袭,结果死伤达两万之众,士气低落之下,再次退营十里。郭靖熟读《武穆遗书》,果有统兵之策,以吕文德稳定全城军心,并下令四门紧守,守城士兵不得擅离,只是抽调城中预备兵力与丐帮弟子等江湖豪杰驰援,那蒙古人事先埋伏在其他城门处的伏兵便没了用处,加之义军来援,自是损兵折将。 周志重清晨起身,与程英漫步在这硝烟犹存的大街上,看着那些忙碌收尸的兵士、为那些死者痛苦的百姓家属,心神激荡,险些道心失守,不禁渭然长叹,心道这只是蒙古人席卷天下、残杀百姓大惨剧中小小一幕而已。宋亡于蒙古,实是诸多原因,重文轻武、君昏臣奸,都只是冰山一角,纵然他武功盖世,以个人的能力,仍无法阻挡这汹汹铁骑。 起兵逐鹿中原?他自问没有那运筹帷幄、统率大军的本领;想法子造些枪炮弹药甚么的?想起这个他便要笑,那些后世的小说里主人公回到过去,没几年甚么火yao、玻璃,造的一筐一筐的,他是个普通的工科学生,那些化学知识早就还给中学老师了,只是依稀记得甚么一硫二硝三木炭的,那管什么用。刺杀蒙古大汗?杀了现在执政的太后还有蒙哥,杀了蒙哥还有忽必烈,还有他们的兄弟阿里不哥,蒙古人一样南下。何况就算是在那胡涂酗酒的前任大汗贵由执政下,蒙古人也未曾停止扩张的脚步。周志重叹息着摇了摇头。 回过头来,却见程英也是泪光盈盈,为那惨象所惊,昨日一战,襄阳北部城区化为一片废墟。二人正唏嘘间,听得有人唤道:“周大哥,程……程师叔,爹请你们去大帅府一趟。”周志重看去,却是郭芙。 二人踏进大厅,却见厅上众人正见礼寒暄。吕文德高坐于上,右侧坐着郭靖,左侧却是一位年约二十余岁的青年,但见其一身儒服,然眉目间书卷气中却透着一股英气,大是不凡。郭靖笑道:“周兄弟,我来介绍,这位是京湖制置使孟大人麾下李庭芝大人,现任制置使司主管机宜文字。昨日便是他联合义军来援,我等方可获胜。”周志重见他年岁与己相仿,却是运筹帷幄,能文能武的将军,心中大为佩服,上前见礼。 李庭芝大笑扶道:“周兄弟不必多礼,适才听得郭大侠言道你乃是全真丘道长门下,果是名门子弟,器宇不凡。”李庭芝寥寥数句,听来却如沐春风,颇感平易近人,周志重与之一见如故。当下李庭芝为周志重介绍同来的义军首领张江。 周志重只觉这名字怎地如此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见那人年约三四十岁的年纪,虽是穿着一身粗布衣服,行起路来却是阔行方步,气势逼人。周志重见得他面容,脑中一个影子渐渐呼之欲出,大喜之下上前握住张江那粗茧满布的大手道:“张大哥,你忘了小弟了么?我是周重啊,当年采石场听你讲故事的那个?”张江哈哈大笑,伸手重重的拍了一记周志重肩头,道:“原来是你小子啊,不错不错,现在成大侠了。”周志重知他并无恶意,是以早已撤去护体真气,被他这一巴掌拍得龇牙咧嘴,在此地遇到故人,心中却是颇为高兴。 原来京湖制置使孟珙掌管两湖军事,襄樊之地亦属其所辖,自理宗绍定四年蒙古军进攻四川以来,如今川北地区大部落入敌手,四川风雨飘摇,蒙古兵锋所指,时刻威胁鄂北侧翼。孟珙此次派遣李庭芝便是为了沿路巡查鄂北各州县防御,了解最新战况与前线需求,以供应对策划。李庭芝一路北上,来到襄阳附近,却遇上了义军。 张江自那日率领一批宋俘逃出采石场后,不日东归襄阳,只是他等沦陷敌手时日已久,同路兄弟大多战死,吕文德恐其已投敌变节,不敢收其归队,反欲抓他等。幸得张江旧日同僚念及旧情,通风报信,张江等人始得逃出城去。后便在附近山中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倒也快活。襄阳以北为蒙古地方,兵征频繁,他等以掳掠蒙古人为生,每每蒙古人来袭,便退入宋境,宋兵来袭,便隐入蒙境,倒也逍遥自在。 这日正欲出发劫一笔蒙古人的军饷,却遇上了路过的李庭芝。李庭芝早听附近村民叙说过义军的事迹,便独自一人前去,以三寸不烂巧舌说服了张江归宋,大队人马前来,却正好赶上蒙古人袭城,从而立下了大功。 张江前前后后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周志重方才知晓大概,那张江心中对吕文德旧怨未消,言语间对吕文德毫不理睬,吕文德颇为尴尬,心中大怒,暗忖甚么时候给你下个绊子,让你知道老爷的厉害。 当下李庭芝与吕文德等有朝廷机密事要说,郭靖等人便施礼告辞离开。周志重与那张江数年未见,自是有许多话要聊,便扯了他去郭府夜谈。二人谈兴甚浓,那边杨过却是闹翻了天,原来是周伯通回来了,小龙女却踪影不见。 周伯通那日与小龙女救出杨郭二人,却失陷在军营之中,二人见无法南归,遂并力向北,金轮法王重兵在南追拿杨郭,便让他二人逃了出去。只是金轮法王何等人物,其后追去,还是缀上了老顽童,施了个小计便将老顽童诓进了一处山洞,所谓天意弄人,老顽童与小龙女仍是如原书般被金轮法王以雪蛛吐丝结网困在洞内,只是老顽童却未中毒,金轮法王却也不敢进去,只是将他二人困住。后二人仍是想出了驱蜂**,乘金轮法王回营商议军事时逃了出来。 杨过急道:“老顽童,我姑姑呢?她怎地没和你一同回来?”周伯通支吾道:“这个……这个……”杨过急道:“老顽童,你说不说?你不说是吧?这养蜂的法子我也会,我就是不愿意教给某人……”周伯通急道:“你那小媳妇被那老毒物抓走了。” 杨过愣道:“老毒物?你说我义父?”周伯通道:“他是你义父?我好像听你说过。不错,你媳妇现在跟老毒物在一起哪。” 第十八章 故人 “嘿嘿,兄弟,这下你要吃瘪了吧?啊哟,你左手从哪儿出来的?啊哟,***,又挨一下。(手打小说)……”张江大呼小叫的上窜下跳,对面一青衫青年正与他喂招,出手间动作颇为舒缓,一招一式颇为清楚,那张江却是笨手笨脚,连连中招。那青年正是周志重,二人在这郭府后花园中切磋,张江这个大老粗只会一些战场之上冲杀战阵的功夫,于这些江湖人近身格斗的技巧如何会,自是被打得狼狈不堪,看得一侧观战的程英掩口偷笑不已。 周志重昨日大战一场,内力颇有精进,适才与张江谈论时,见张江虽身强力大,却不甚通武,便教了他一些粗浅功夫。张江是个粗人,不喜整日打坐,便学了一些外功。周志重知他在战场上杀敌,不需那些小巧腾挪的功夫,便传了他几招简易、却直来直去的功夫。周志重原擅内家功夫,这等刚猛功夫非他所长,是以一直在推敲思虑,加以改进。此刻他心中却想起,那原著中的玄铁剑功夫却是这等以力胜巧功夫的鼻祖,只是他这几日虽也数出襄阳,却从未见过那什么大雕山谷。周志重心底淡然,并不在意。他花了一个上午,才将这几式功夫教会了张江,此刻午饭后,便拉着他到后园切磋。 此刻正逢张江双手前击,底下却飞起一脚径踢周志重小腹。只是他手上略慢,已被周志重轻描淡写格开,体内真气流转,自然而然右手外翻,五指轻轻拿住张江的足“三里”。但听得“啊哟”一声,张江已是一跤跌倒,口中还哼哼唧唧道:“我说兄弟,你从哪儿学了这些妖法,把老哥哥我给摔着了。” 程英道:“张大哥,你适才手上出手慢了一些,这招讲究的便是手脚相配合,武学中所谓‘手是一扇门’,你门关的不严,那底下偷袭的一脚便露了痕迹,如何不为人所破。”程英艺出桃花岛,黄药师天资聪颖,武学自成一家,与寻常的内外家功夫大是不同,程英虽武功不及周志重,这外家功夫上的眼力却甚是不凡,随口指点下,将这些招式改进甚多。 二人再拆得数招,张江双掌前拍,倒也使得端凝稳重,见周志重格挡之际,下面那一脚无声息的踢出,这次却是使得颇为诡异灵动。耳中但听得有人鼓掌一声赞喝:“好功夫!”二人回头望去,却是朱子柳。 张江笑道:“我这三脚猫把式,让朱大侠取笑了。”众人谈笑片刻,朱子柳道:“周兄弟,程姑娘,我师叔已经到了。”周志重大喜,这神雕中的第一医学大家到了,若他再治不了,程英的毒只怕便再无希望了。当下留着张江一人练习,三人便同去见那天竺僧。 程英房中,那天竺僧颜面黝黑,高鼻深目,一望既知是异国之人。他此时为程英把脉已有盏茶时分。但见那天竺僧闭目沉思,眉宇之间,自是宝相庄严,周志重满腹询问的话,便难以出口。 过得片刻,天竺僧松脱程英腕脉,立起身来,周志重方问道:“敢问大师,程家妹子的毒伤如何?”那天竺僧却是面上一片茫然,周志重连问数遍,只是不答。周志重霍然醒悟,那天竺僧不懂汉语,如何能听到他说甚么,当下便欲去请朱子柳。 那朱子柳却正好赶到,他精通梵文内典,能与那天竺僧交谈。那天竺僧道:“这位姑娘所中之毒,颇为奇特,乃是数种毒相混而成,是也不是?”周志重道:“正是,她是先中了一种散功毒药,后又中了情花毒,服了那解药,却没发生效力。” 天竺僧沉吟片刻,道:“这散功毒我倒有些眉目。”他昔年游历西域,曾在吐蕃见到当年西夏流入的一种毒药“悲酥清风”残方,虽因药方不全,无法配置,却对其颇有研究,看这散功毒与那残方颇有关联,似乎是从中变化而来,这个细心想得几日,便能解决。 周志重听他竟能解得散功剧毒,心中甚是高兴。那天竺僧又道:“还有一种毒是那断肠草罢?”周志重道:“那绝情丹的主药想必就是它了,只是这明明是那情花毒的解药,为何没有生效?”天竺僧道:“它原本可以以毒攻毒,只是加入了那散功毒,便变了样子。须知这用毒之道,便如那武学一样,来不得半点差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天竺僧却又奇道:”这剩下的毒素,老衲却是从未见过,听周施主适才所述,这花似是那上古异卉,早已绝种,却不料这中土内地,还有它的存在。这情花毒加上二毒相冲,变化甚大,老僧此刻手上无花,无法找出原因根治,看来只有再去那绝情谷走一遭。” 周志重此时却是神思恍惚,程英唤了他两声方回过神来。程英奇道:“周大哥,你怎么了。”周志重摇头示意没事。他适才却想到,那原著中天竺僧去绝情谷寻情花解毒,是为了杨过,如今却换成了自己,难道说原来那杨龙二人十六年的痛苦分离会落到自己与程英身上么?他想到此处,只觉遍体生寒,激凛凛打了个冷战,暗暗安慰自己道:“不会不会,我既知历史,如何还会让那天竺僧丧命?我二人不会那样的。” 众人回到大厅,郭靖已是军情商议完事回来,听得天竺僧所述,当下便道:“程师妹既是毒伤有望痊愈,待郭某伤势一好,便与各位一起去那绝情谷走一遭。”周志重道:“郭大侠是襄阳之胆,不可轻出,有我和英妹二人随神僧去,想也足够了。”朱子柳道:“我陪师叔去。” “我也去!”郭芙兴冲冲道。黄蓉瞪了她一眼道:“你去添甚么乱?嫌麻烦不够么?那大武小武……”她看了郭靖一眼,没往下说。原来近日两人又屡次为了郭芙争吵,甚至大打出手,要是被郭靖知道了,非气出个好歹不可。郭芙气鼓鼓欲张口反驳,黄蓉道:“你的功夫比周兄弟好么?他们不是去游山玩水,莫要拖累了人家。” 周志重看她母女拌嘴,自己又不好说话,尴尬之极,此时便随口岔开道:“杨兄弟呢?”此话一出,众人才发觉杨过不在。郭靖道:“过儿不在房间么?”黄蓉道:“适才我已去过他的房间,没看到他,还以为他先来了呢。”众人皆是愕然。 却听一人笑嘻嘻道:“那小家伙出去找他姑姑了。”老顽童不知什么时候蹲在了角落里。黄蓉急道:“老顽童,你怎么放他走了?他伤势还没好利索,现在出去,要是遇上金轮萨班之流的怎么办?”老顽童懦懦道:“我不放他走,他不教我驱蜂。”他自然也知道理亏,话音越来越低。黄蓉气的跺了一下脚,对这老顽童真是好笑与气愤交加,只是这一跺间,肚子略略疼痛,面色为之一变。 当下朱子柳道:“各位,程姑娘的毒伤不能再耽搁,我等马上动身去绝情谷,只是郭兄弟伤势未愈,黄帮主又临盆在即,这襄阳城也需人援手,这蒙古军中有金轮萨班两大高手,便麻烦黄岛主与周前辈在此协助郭兄弟了。”周伯通大为不高兴,他想起那谷中长胡子的老头颇是好玩,正想找他去呢。他刚刚张嘴,“不”字还没出来,已被黄蓉瞪了一眼。老顽童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小黄蓉,十几年前如此,十几年后亦是如此,那剩下的话便咕咚一声溜回了肚里,嘿嘿的干笑了两声,伸手挠了挠头。 众人计议停当,周志重、程英与朱子柳及天竺僧便即动身离开。他等自东城而出,绕过敌营向北,一路行去,皆是萧条。四处百姓早已逃光,更无客栈酒店可歇,便日食飞禽,夜宿荒郊,临行前,因城中马匹短缺,众人便以步行走,众人心急赶路,天竺僧不通武功,便由朱子柳与周志重轮流架着行走。 众人一路急行,两日间,便入了山,渐渐看得那前方清澈的小溪。周志重来过多次,自是头前带路,众人溯溪水而上,行得数里,便到了那绝情谷入口处。谷中众人皆是以小船自洞中划出,而上次周志重等前来,乃是施展轻功翻山而过,这天竺僧不通武功,倒是颇为思量。那山壁笔直,滑如明镜,高达数十丈,实难背负一人而上。众人计议下,唯有带着天竺僧自洞中泅入。 正欲解衣下水,忽听洞中歌声传来:“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那歌声曼妙,动人之极。朱子柳击节赞道:“唱得好,想不到着北国之地,尚能听到那江南采莲妙曲。” 但见绿衣闪动,一艘小船自洞中撑出,一个少女手持竹篙,面色秀美,观之如沐春风,周志重认得,正是那公孙绿萼。周志重大喜,提气唤道:“公孙姑娘,故人周志重来访!” 那公孙绿萼正侧对周志重划船,听得有人呼唤,喜滋滋道:“杨大哥,是你么?”一双妙目盼来。 ps:这一个星期连网都没上,我表弟放暑假来玩,霸占了我的笔记本电脑玩游戏,直到昨天才回去,我平日里上班又没空码字,导致了这个星期没怎么更新,还请各位见谅。每次由于种种原因,每月月头上我总无法及时更新,这也是目前我的月票比较少的重要原因。别的话不说了,我尽量每日多码些字,弥补一下这几天的损失罢。 第十九章 试毒 二人打个照面,公孙绿萼那双仿佛会说话的大眼睛立时黯淡下来,众人顿觉那如沐的春风,变作了凄冷的晓风残月,心中竟似也跟着她一起有些难过起来。(手打小说)公孙绿萼道:“周大哥,你们来此有什么事么?” 周志重道:“程姑娘身中剧毒,我请这位大师来此观摩情花,研制解药。”公孙绿萼奇道:“程姐姐上次不是已经得了解药了么?”周志重叹道:“一言难尽,公孙姑娘,能不能载我们一程?”公孙绿萼道:“这个……你们小心,我娘不喜欢你们。” 公孙绿萼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浑浑噩噩,终日在后山徘徊,神不守舍。裘千尺看在眼中,自是痛在心里,对那杨过自是恨之入骨,捎带也恨上了那日所有来到绝情谷中的人。若是当日没有他们来到,她的宝贝女儿也不会相思刻骨,神情憔悴。她却一丝没有想到,若是无当日众人入谷,她也不会被从那万丈地底救起,她是个天性凉薄之人,心中除了自己和宝贝女儿外,哪里还会想到他人的恩惠。 既是心中不悦,自然是大发脾气,谷中一干弟子可就糟了殃,终日不是被打便是被骂,有时脾气上来了,连亲生女儿也不能幸免。公孙绿萼自是对她这娘也是敬而远之,这几日便很少上主峰去见她,只是在后山中采药,今日一时无聊,忽然想到谷外走走,这才划了一条小船外出,实则她内心深处却是暗暗期盼那杨过来绝情谷,自己能在谷口见到心上人。 众人上得船去,那小舟正好容下五人,公孙绿萼竹篙撑动,已是划入树丛中,船行洞中,那溪洞山石离水面不过三尺,众人须得横卧舱中,小舟始能划入。舟中地方狭小,程英便卧在周志重怀中,二人听着彼此的心跳,想着毒伤治愈有期,心中皆是喜乐无限。 划了一阵,出了那狭洞,众人立起身来,见山色清幽,神清气爽,行得三四里,溪心忽有九块大石迎面耸立,犹如屏风一般,挡住了来船去路。那公孙绿萼却手上不停,小船直往石上撞去。众人阅历甚丰,知其中必有蹊跷。 舟行甚速,霎时已与那大石相接,公孙绿萼竹篙点出,但听得机括之声,石上瞬时裂出一人多高的缝隙,小舟划入。众人向身后望去,那大石不知何时又已恢复原状,丝毫看不出机关痕迹。转眼间,小舟已至溪水尽头。 众人弃舟登岸,公孙绿萼道:“各位请在此稍后,我去看一下我娘情况,稍后即来。”天竺僧这几日行走,未曾多事休息,此刻甚是疲累,当下众人便在原地坐下歇息。盏茶后,公孙绿萼回来,道:“各位来得正是时候,我娘昨日闭关,试图打通腿部经脉,没有七日是不会出关的,各位请随我来。” 众人绕开主峰,直去那后山,行得数里,阳光照射下,谷中花团锦簇,红花绿树,美丽异常。那初到此地的朱子柳与天竺僧固然是瞠目结舌,就连到过此地的周程二人,也是颇为迷醉,均是暗想,若是在此处结庐而住,倒也快乐。 眼前转过一道弯,丛林间一袭飞檐透出,周程二人对视一眼,想起了当日种种情形,心中皆是百感交集。公孙绿萼道:“那边有一处情花坳,大师可以在此取样。”天竺僧行至花圃边,看那花朵红白相间,颜色娇艳无比,似芙蓉而更香,如山茶而增艳,大是惊奇,道:“这情花乃是上古异卉,我本以为世间不再存在,岂知在这中原大地,仍有余种。”伸手去采摘。 公孙绿萼急道:“小心花刺!”语音未落,天竺僧已是摘得一朵,五指张开,那食指上已是鲜血淋漓。朱子柳大惊,急抢上为其包扎,天竺僧微笑道:“我没事,这点毒伤还不够,还得多刺些。”他心存神农尝百草之念,程英身中三毒中两种药性皆知,唯有这情花毒他只是在佛典中见过,因此意欲服毒自试。 天竺僧已出家多年,心中自是波澜不起,些许的情花毒根本无甚大碍。朱子柳大惊道:“师叔,你已年迈,怎可以身犯险?”天竺僧道:“我平生最执着于这医道,如今,这传说中的情花就在眼前,怎能错过?”坚持要试。他二人皆是以梵语对答,周志重等无人能懂。见那天竺僧忽跃入了情花丛中,周志重大惊,他虽知原著中天竺僧为解情花毒不惜以身试药,但此时见到,方才感觉到那舍身于医的高大情操,心中既是惭愧又是钦佩。 那天竺僧站在情花丛中,双腿被万刺所扎,鲜血淋漓,众人皆呼:“够了够了,圣僧请出来罢。”天竺僧摇头道:“份量还不够。”当下以身就地躺倒,在花丛中打了两个滚,全身皆为花刺,方才立起身缓步走将出来。行至花丛外,身子一软,便即摔倒。朱子柳大惊,飞步上前搀扶时,只听得天竺僧说得一句:“三日后”,便即晕去。 众人手忙脚乱将天竺僧扶进屋去,见那天竺僧虽是昏迷中,却犹自面带笑容,心中皆是佩服。公孙绿萼道:“众位便安心在此歇息,这几日的饭菜我会为诸位送来。”周志重心下颇为感激,将她送至门外。看着她削瘦的肩膀,柔弱的背影,周志重忍不住道:“正所谓,‘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姑娘慧质兰心,应能明白在下语中之意。”公孙绿萼步履微顿,复又缓步向前,轻轻的叹息声中,传来了淡淡的声音:“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周志重矗立半晌,心中只是不断思索那诗句中的那抹淡淡的忧伤,也是渭然长叹:“罢了,我自己枉称道心,也还未摆脱这世间的感情,又有何资格去劝戒他人?” 日子便在等待中过去,天竺僧长睡不醒,周志重与朱子柳二人闲时无聊,便互相谈论些诗文武功。那朱子柳乃是当年大理国的状元,文才非凡,攀谈之下,周志重大为钦服,而二人所习,一为道家,一为佛家,于义理论证之间,也自感颇有进地。全真乃是三教合一,周志重于佛家义理倒也下过一番功夫,讲到精深处,朱子柳也是击节赞叹,深觉重阳真人遗学博大精深,实不负“中神通”之名。 谈到武功,朱子柳那手寓“一阳指”于书法的功夫一经施展,周志重大开眼界,于武学之道领悟又深了一层。二人实是相见恨晚,终日攀谈,程英只是在侧手托腮静静旁听,不时会心微笑,看着心上人言词间神采飞扬,目光愈发温柔。公孙绿萼来送饭时,看到这协调的画面:二人高谈阔论,一侧少女托腮倾听,阳光照射在她那晶莹的脸上,映射出绚丽的色彩,美丽不可方物,公孙绿萼似是为之感染,心情不觉为之一畅。 这地方地处偏僻,谷中人也甚少前来。日升日落两度,程英额头上的黑点已经有黄豆大小,这两日间也屡感心口针刺,周志重自是知晓这是毒伤发作的征兆,而那天竺僧仍未醒转,心中自是焦急难言。 眼见日沉西山,那一抹美丽彩色的阳光,静静地撒在拥坐在屋前树下的二人身上,程英轻轻地道:“周大哥,今生能认识你,已经是我的幸运,实在不用要求太多。”周志重心中甜蜜之中又透着一丝酸楚,下巴轻轻蹭了蹭程英的秀发,道:“我也是。”二人心意相通,此时说甚么话都是多余,只是静静坐着,相拥至天明。 鸟语花香中周志重醒来,忽感怀中一空,大惊之下倏地立起,转身张口愈唤时,却看见程英俏生生站立在后。周志重的心这才落了地,他实在怕程英也像原著中的小龙女一样一走了之。周志重张口欲言,耳轮中却清清楚楚地听到程英说道:“周大哥,朱先生说圣僧快要醒了。” 房中天竺僧呼吸微微转急,似乎便要在瞬间醒来。周志重颇为欣喜,此时紧盯着那天竺僧的双目,生怕他有甚么意外发生。朱子柳道:“周兄弟你放心,师叔没有大碍,估摸着半个时辰后便会醒了。” 忽听门外程英一声惊呼,道:“周大哥,你快来看,那边怎么了?”周志重出门望去,远远的看见前山一缕黑烟冲天而起,竟似那绝情谷山庄起了大火。周志重奇道:“咦?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有仇家来袭?”这绝情谷没听说有甚么仇家,就算是那公孙止回来夺位,也应该不会放火烧自己的屋子。 程英道:“怪不得今早没看见公孙姑娘,周大哥,你去看看罢。”周志重迟疑道:“这个,圣僧他老人家快醒了,我实在不能此时离去啊。”程英道:“这里有朱大哥在,应该没甚么事,那公孙姑娘于我等有恩,我们可不能坐视不理。周大哥,你还是去看看罢,我还撑的住。” 第二十章 解毒 火光冲天,燃声噼驳,这绝情谷几百年的基业,便在大火中成为灰烬。(手打小说)周志重赶到时,场中只剩断壁残垣,及满地谷中弟子尸体,敌人已不知去向。周志重心如雷噬,公孙绿萼那张楚楚动人的面庞自心底泛起,他以前看原著时便异常痛心于她的死于非命,现在自己改变了历史,难道却仍旧无法改变她的命运么? 待得翻遍四周,却并未发现公孙绿萼的尸首,周志重才舒了一口气,不但公孙绿萼不见,连那樊一翁、裘千尺皆踪影不见,看来绝情谷并未灭门。这四处事物早已烧得精光,屋中就算有暗道秘门,也应该给烧出来了,此时见不到她们的尸首,那便肯定没有。周志重心底大定之余,却忽然浮现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敌人此时杀到后山了?程英天竺僧他们不会有事罢? 想到此处,周志重自是不敢怠慢,急行向后山。金雁功全力展开,片刻间,数里距离即到。出乎意料,他赶到时,却见到了已经苏醒的天竺神僧。天竺僧看去神色尚健,只是面色略白,见周志重面上微带焦急,微笑道:“周居士,佛曰‘不垢、不净’,心思不稳,乃是你武学的大忌啊。” 周志重道学佛理甚懂,听朱子柳译言已知天竺僧意,心下也是暗警,他如今道心大不如前,易受波动,若不能多加克敛,当日那走火入魔的大劫必又会再次发生,扬目间见到程英担忧的目光,微笑示意无碍。 天竺僧道:“情花毒我已了解,适才贫僧思索片刻,于这三种毒已有解救之法,只是这三种毒素融在一起,不知会不会起了别的甚么我没有研究的变化,你先试试我开的药方。” 药方不杂,仅仅为一张信笺,内容仅仅含了七八种草药,周志重大为好奇。道学佛理不弱,但医术一途却是丝毫不通,是以看不明白。只是此时程英危在旦夕,纵然这药方无效,也决不会比如今的情形更坏,试试倒也无妨。 方上数钟草药却是谷中皆有的,适才朱子柳花了半个时辰已经采齐。周志重目光余光所及,已经看到屋侧已经吊起来一只瓦罐,下燃柴草,此时屋内已是一片药香。周志重谢过朱子柳,便去守候熬药。 从早至晚,程英已是服了三剂,面上黑点依旧,心口仍不是剧痛,似乎看不出有何变化,天竺僧宽慰道:“无妨,此时药力尚未完全行开,明日早上方可知晓。”周志重想想也是,中医向来见效较缓,这点比不上现代的西医。想到此处,心下稍安。 清晨第一道阳光照在周志重面上,暖洋洋的甚是舒服。周志重气机牵引,自梦中醒来,睁开双目,一张亦嗔亦喜的娇容就在自己眼前,不是程英是谁?周志重立身坐起,看着程英皎洁的面容,大喜道:“妹子,你都好了么?”程英微笑点头道:“是啊,我心口不疼了,神僧他老人家果然医术高明。” 周志重喜不自胜,大声道:“我好欢喜!”腰部运力,身子一挺便即坐起。他这两日皆是在程英床边打的地铺,适才程英便坐在其侧,周志重这一坐起,二人无意中竟迎面相撞,看着额头便要碰在一起。二人啊哟一声,疾头颅后仰,面上却还是碰着了。 周志重斗然间忽觉触唇柔软,幽香扑鼻,张目间,程英那美得逼人的面庞就在眼前,兰息可闻,周志重适才竟是碰着了她的樱唇。 二人双唇相触,心中大震,急急两下分了开来,周志重偷眼望去,程英红唇鲜艳欲滴,霞烧玉颈,却偏偏也是偷目望来,二人目光相接,便即逃了开去,皆感尴尬。 周程二人自相识以来,向来守礼自持,少有逾矩。程英自小在书香门第人家住过,性子中便带了温柔识礼,周志重虽来自后世,然他从来未曾与女子深交,面皮甚薄,加之在山上数年生活,攻读道书,此时的习性已与一般古人无异。二人面子皆薄,一时间不知说些甚么好。 二人相顾片刻,周志重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道:“程家妹子,我……”程英抬起头,道:“甚么?”周志重懦懦道:“我……我……”支吾了半天,仍是难以出口,伸手挠了挠头。 程英看着周志重,那平日英气逼人的心上人,现在却似乎变得傻了,掩口偷笑,心中柔情渐长。她微笑道:“周大哥,你……嗯”忽的面色一变,轻呼一声。周志重大惊,此时顾不得尴尬,疾抢上前扶住道:“怎么了?”程英刹那间面色发白,道:“心口好痛,我……”说不出话来。 天竺僧把过脉后,沉吟不语。良久方道:“这三毒交融,威力竟是如此惊人,我所配置解药虽颇为对症,但程姑娘中毒已久,经脉为毒所侵,不能将其尽数逐出体外,程姑娘身上余毒未清。”周志重惊道:“那该如何是好?难道就没法子了么?” 朱子柳道:“法子当然有。程姑娘虽余毒未解,但解药毕竟已经起了作用,百日之内当无性命之忧。只需以我师父的一阳指配合先天功,打通诸处大穴,活穴通淤,方可将余毒逼出。”周志重问道:“你说的是南帝一灯大师他老人家么?”朱子柳道:“正是,我曾听他老人家说过,要给人疗伤,须得一阳指达五品境界,先天功达三层以上,方可发挥疗伤效力。若不然集你我先天功与一阳指的功力,便可给程姑娘逼毒了。” 周志重自忖先天功才到第二层境界,那唯有去找一灯大师了,当下便询问一灯住处。朱子柳道:“师父他老人家原本隐居在湘西,只是这次听师叔道师父早已带着慈恩师兄先他下山云游四方去了。”周志重叫一声苦也,中国之大,广袤无垠,要找一个人犹如大海捞针,谈何容易,难道上天注定自己二人终要劳燕分飞么?目光与程英交汇,却见她面色宁静,嘴角犹带着一丝笑容,周志重暗道周重啊周重,你枉自满腹道书,还不如程家妹子看的透彻,解毒又如何,不能解毒又怎样,至少老天又多给了自己三个月的相处时光,倒也不算薄待。 想到此处,周志重豁然开朗,长身而起,道:“生死有命,若是有缘,我们自会遇见一灯大师,把握现在,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程英美目一亮,口中喃喃道“珍惜眼前人”,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周志重右手。朱子柳一时间为他话语所感,竟似乎也记起了那惆怅的往事。 却见那天竺僧满脸笑意,连连点头,说了一番话。朱子柳笑道:“师叔说很喜欢你们两个小朋友,说你们吉人自有天相,定会遇到我师父的。”天竺僧伸手入怀,取出了两个玉瓶。朱子柳道:“这是我师叔研制的那散功毒的解药,二位带在身边,以防那萨班。”周志重谢过。 吃过午饭,周程二人便要辞行。四人同行数日,情谊已厚,临别皆是依依不舍。朱子柳道:“周兄弟,你二人要往何处去?”周志重答道:“襄阳战事甚急,想必一灯大师也会去与郭大侠会合,我想去襄阳城看一看。朱大哥,你和神僧呢?”天竺僧双掌合十,念了一声佛号,说了几句。朱子柳道:“我师叔说这幽谷寂静,药草甚多,正是他钻研医术的好去处。他要在此多留些时日,顺便再参详一下那解毒之法,看能不能找出更好的法子。若是一个月后你们找不到我师父,不妨再回来,说不定那时我师叔已经有了解毒的良方。” 周程二人一路出谷,经那前山时,但见遍地焦土,想起刚到绝情谷时的惊艳,恍若隔世,不禁感叹人生无常,心中也在为那不知去向的公孙绿萼暗自担忧。 二人既是回转襄阳,便即取道南下,一路之上,见灾民处处,遍地荒芜,看情形较之前几日更为凄惨,似乎又遭了一股兵灾。周志重心思难道蒙古人又派援兵了么?看来襄阳危矣。待到救了一个快要饿死的老婆婆后,才知是一路返北的蒙古大军日前刚刚过去,那好不容易有点生息的地方又遭了一次灾。 “向北?”周志重有些发楞,转瞬与程英相视而笑,原来是蒙古人撤兵了。想来是攻襄阳屡攻不克,后方又有些不稳,遂撤兵北还了。 正于其时,南边尘土大起,似有马匹奔来。这年头除官军外,寻常百姓甚少拥有马匹,众百姓自是大惊失色:“又有一批鞑子来了,大家快散开!”想必众人都吃够了敌兵过境的苦楚,霎时便四下散开,露出了中央的官道。 但听蹄声得得,却不是甚么军队,只有一匹红马。马上红衣少女明眸皓齿,周志重远远望去,咦了一声:“怎么是她?” 第一章 夺婴 那红衣少女正是郭芙,此刻官道之上人迹寥寥,她一眼便认出了周程二人,当下下马前行,大喜道:“周大哥,我可看见你们了。(手打小说)”周志重见她面带风霜,一直跟着她的武氏兄弟也不在身边,不由奇道:“蒙古兵不是退了么?出甚么事了?”郭芙眼圈发红,呜咽道:“我,我把弟弟妹妹给丢了。” 原来那日蒙古兵夜晚袭城失利,后两日便未再来攻,周志重等人走后半日,黄蓉便即腹痛生产,那呱呱落地的却是一男一女双胞胎,诸位看官自然知道便是那郭破虏和郭襄了。说来也巧,那郭家姐弟刚落地半日,便传来蒙古军退兵的消息,众皆大喜。听探子来报,乃是蒙古后方为了争夺大汗的继承权闹得不可开交,那蒙哥势单力孤,拖雷系岌岌可危,是以忽必烈不得不撤兵回去支持兄长。 虽说如此,但总归是占了两小降生的喜气,消息传出,襄阳举城欢庆,吕文德还下令大摆筵席。周志重道:“这很好啊,有黄帮主和郭大侠在,哪个贼子能把你弟弟妹妹偷了去?”郭芙道:“就是阖府欢庆,才出了岔子啊。” 原来那日上门恭贺宾客甚多,郭靖黄蓉忙于招待客人,便将两个孩子交给郭芙照顾。只是郭芙却是心神不定,原来那大武小武这几日仍为了她争吵不休,数次动刀使剑。这日兄弟二人都来找郭芙,自是在房中碰头,二人言得几句,又是吵了起来,郭芙不厌其烦,怒道:“住口!谁再吵,我便再不理他。”二人虽是闭口不言,却仍是互瞪。郭芙怕吵着孩子,转身看时,那两个小家伙却是睁着乌溜溜的小眼睛,看着那斗鸡似的二人,煞是有趣。 郭芙将二人拉至后院训了一顿,待回到房中时却见那两个孩子不翼而飞。这一惊非同小可,她虽鲁莽,却分得轻重,不敢隐瞒,立时告诉了黄蓉。黄蓉大惊,立时遣人四下寻找。过得片刻,听守北门士兵来报,一个三十余岁书生打扮的人抱着两个孩子向北而去,刚走了半个时辰,听他描述,那人分明是霍都。 忽必烈虽撤兵北还,但对这数度功亏一篑的襄阳甚是不舍,下令众高手入那襄阳大闹一场,叫他宋人虽胜也不得安宁。但城中有老顽童和东邪坐镇,如何能闹出甚么事来,幸好霍都机灵,居然将那两个小孩偷了出去。 郭家大乱,黄蓉忧心如焚,当下分派人手追寻,郭芙与那武氏兄弟在一批,只是郭芙恼他二人害自己丢了弟妹,刚一出发,便纵马疾驰,她所骑的小红马乃是千里驹,武家兄弟如何追得上,早给她甩在后头。 周志重早已是瞠目结舌,事情的发展已经远脱离他的意料,现在连郭破虏也落在了霍都手上,他可不指望那霍都能和李莫愁一样起了怜惜心肠。 当下三人便计议如何追敌,周志重道:“霍都掠走两个孩子,必是为了威胁郭大侠,自不会就此下毒手,既是蒙古大军已经北还,霍都自然是从后追赶大军,以期会合。他带着两个襁褓中的孩子,必然无法走快,我们沿着途中大军的痕迹追赶,相信很快便能追上。” 三人一路北行,沿途荒凉,无法买到马匹,程英身子有恙,与郭芙合骑,周志重步行。周志重自看破生死后,道心已是平静,自感进境颇多,此时心头想起昔日在藏经阁曾读过的庄子的逍遥游:“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此虽免乎行,犹有所待者也。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体内真气运行,身子飘飘然,足不沾地,仅凭那红马奔跑所带起的劲风,便足以临风御行。全真轻功不以速度见长,但于借力方面却是强项,此时周志重胸中先天真气激荡,借着宝马奔跑之力,一步不落,毫不费力。 蒙古大军所到之处,一片狼藉,看着这惨象,众人皆是唏嘘不已。几人随手施舍,周志重刚从郭靖那儿获赠的银两转眼又快舍了个光,好在到了傍晚,三人终于发现了霍都的踪迹。从一处野店的伙计口中,众人得知霍都刚过去一盏茶时间。那店小二摇头道:“作孽哟,哪有他那样当爹的,孩子哇哇哭的厉害,他却一丝不顾,还把包裹给裹起来,只怕这会儿不定都憋死了呢。” 三人心头大震,势不能再缓,匆匆吃了一个馒头便立即上路。行到申末时分,只见前面黑压压一片大树林,林中隐隐传出呼叱喝骂之声。三人心中微惊,立时穿林而入。 但见林中一人,身着杏黄色道袍,手中拂尘挥动,对面那人被她打得上窜下跳,躲闪不迭,随着他纵高伏低,怀中还隐约传来几声婴儿啼哭之声,只是声音低哑,似乎没什么力气。周志重放眼望去,却是李莫愁和霍都。 郭芙见霍都手中抱着两个包裹,眼珠子都红了,大喝道:“该死的贼子,把弟弟妹妹还给我!”伸手拔剑扑上。 霍都此时却是心中暗暗叫苦,后悔不迭。自偷了郭靖的两个孩儿后,他为了独自立下大功,便未曾与金轮等人会合,独自北返,岂料这两个刚出生的孩子终日哭叫不休,害得他是疲惫不堪,在路上行得一日,途中尚未找到一处人家可以给孩子喂奶,心中可以说是生平第一次开始恼恨蒙古兵为什么所到之处十室九空。只是这两个孩子一日未曾进食,哭声愈发响亮,霍都适才已经决定先宰了一个,留下一个孩子当人质。 岂知恶人自有恶人磨,适才在官道之上劈面遇上了李莫愁,那李莫愁虽年过三十,却仍是芙面柳眉,甚是美丽,比之师妹小龙女也不遑多让。霍都时不该口花花占了点口头便宜,激怒了李莫愁。那李莫愁生平最恨薄幸之徒,当下拂尘挥动,一路追杀,霍都双手抱着两个婴孩,如何能敌,一路逃窜下,被李莫愁逼进了这林子。 此时郭芙长剑斜引,剑尖直指霍都左太阳穴,这是越女剑中的一招“玉女串梭”,剑点所至,霍都左脸尽在剑风笼罩之下,甚是精妙。 岂知剑尖所刺之处,竟是一张婴孩的粉嫩小脸。郭芙大惊失色,强行收剑。霍都大笑声中,左手倏地伸出,“叮”的一声,正弹在郭芙剑上,郭芙虎口一麻,宝剑脱手而飞,霍都跟着左手回笼,已是接住了那孩童的包裹。 只是他这一分心对付郭芙,李莫愁那边却已是拂尘攻了进来。霍都急旧计重施,将右手的孩童外格。岂知他却料错了李莫愁,这女魔头哪管那婴儿的死活,拂尘原式不变,痛下杀手。霍都魂飞天外,此时不及躲闪,双手运力将两个包裹扔向天空,身子就地滚倒,一个“懒驴打滚”,狼狈不堪的将李莫愁的一记杀招“无孔不入”躲了过去。 一侧周志重见有机可乘,大喜之下,纵身掠起,伸手去接空中的两个婴儿。手指堪堪碰到那包裹,忽背后劲风激荡,有敌来袭。周志重左袖回拂,与敌人互击一记,右手却已是搭上了一个包裹的边。 周志重待要拿实包裹,忽脚上一紧,一股大力传来,竟将他生生拉低一尺,周志重一个不防,包裹竟是脱手。周志重低头下看,却是李莫愁的拂尘卷住了自己的左脚。周志重急运先天功,内力贯注左脚,一声轻喝,吐气开声,但听的“嘶啦”一声,那李莫愁的拂丝竟是断去了数寸,被周志重脱困而出,李莫愁是又惧又怒。 要知那全真七子中的王处一,武林中人称铁脚仙,这全真的腿上功夫自是非同小可,周志重以先天功贯注左脚,威力实已不下于王处一。当下周志重左足前踢,右足轻跨,身子在空中轻轻一顿,复又上升。这一手“上天梯”的轻功使出,已是炉火纯青,只怕郭靖也没他使得这么漂亮。周志重再度出手,拿向婴儿。 但觉劲风侧面袭来,适才暗袭那人竟是再度出手。周志重适才已觉那人功力深厚,甚难对付,此时不敢怠慢,伸掌相迎。二人在空中掌心相碰,周志重忽手掌下沉,反勾敌腕,哪知那敌人身经百战,实战经验尤在他之上,也是反手勾来,周志重但觉手腕一麻,仰天跌下,那空中婴儿已是落入了敌手。 耳边“哈哈”长笑响起,那李莫愁却也抢得了一个婴儿,周志重出手劳而无功,心中自是恼火,却见与他交手之人浓眉长髯,身着粗布袍,双目开合间,不怒自威。周志重讶道:“你是西毒欧阳峰?” 第二章 回山 欧阳峰发须齐整,好似换了一个人般,哪里还有一丝疯癫之态。(手打小说)此时他口中喃喃念道:“西毒,西毒,已经许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我了罢。”猛然间其须发戟张,目中神光闪现,场中众人皆是为之一凛,欧阳峰大笑道:“也罢,西毒今日重出江湖,叫尔等知晓我昔日的荣光。嘿嘿,臭叫化,段老儿,黄老邪,等到华山论剑时让你们尝尝我的厉害!” 那李莫愁却是轻笑一声,身子一晃,人已向林外跃出。周志重等人此时注意力均在欧阳峰身上,未料她突然逃遁,心中均是暗叫不妙。 李莫愁一个起落间,已是堪堪出了树林,斗然间,面前人影一晃,劲风拂面,有人迎面一指袭来,隐隐罩住了面部诸处穴道,却是欧阳峰不知何时已经赶了上来。李莫愁心中暗惊,她向来自持古墓轻功冠绝天下,却不料这欧阳峰身似鬼魅,竟是如此难缠。 欧阳峰出手快捷,眨眼间,李莫愁面部肌肤已可感到那刺痛。李莫愁大惊之下,头颅后仰,拂尘前挥,身子一个筋斗向后翻出。身子刚刚落地,那欧阳峰又即抢至,他左手抱着婴儿,仍以右手空手进招,此番五指并掌如刀,向着李莫愁左肩劈下。李莫愁拂尘左移,一式“繁星点点”,万千拂丝散开,护住了身子。她这一招乃是自玉女剑法中化来,且有拂丝变化,比原招更为精妙,以此守护,来敌万难突入。 岂知欧阳峰手臂倏而弯曲,竟自斜刺里匪夷所思的角度袭来,绕过了拂尘的防护,呯的一拳击在那李莫愁的肩上。好在李莫愁身经百战,见势不妙,肩头微塌,已是卸去了部分劲道,加之欧阳峰出拳迅速诡异,力道不大,倒是没受什么伤,只是肩头疼痛,不得不又后掠暂避其风。 但听周志重言道:“李道长,你二人动手,是否可以先将孩子还给我?”李莫愁拿桩站定,方知自己又回到了原地。他二人适才动手,电光火石间,欧阳峰只出了两招,便将李莫愁轻轻松松逼了回来,果不逊当年风采。 李莫愁又气又急,破口大骂道:“好你个臭家伙,你跟他们作对,拦我作甚?”欧阳峰道:“小姑娘,你的功夫很特别,我很是熟悉,你师父只怕功夫不低,倒是我华山论剑的对头。”李莫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师父你不认识么?正是拜你所托,教你打死啦。什么华山论剑?你难道不知这华山论剑早已不再举行了么?” 欧阳峰尚未来得及想她师父是谁,已是大怒道:“胡说!堂堂二十年一度的华山论剑,怎会莫名取消?你莫要骗我。小子,现在是什么年月?”这最后一句话却是问周志重的。周志重见那孩子还在欧阳峰手中危在旦夕,无奈答道:“欧阳先生,今日是大宋淳佑三年,癸卯年十月廿六。” 欧阳峰心中略略估算,大惊道:“怎地这样?这华山论剑时间竟是过了?”他心头一阵迷糊,武功天下第一,这是他数十年来唯一的目标,此时梦想成空,自是空虚不已。 欧阳峰愣得片刻便醒悟过来,道:“取消了又怎样?那老和尚臭叫化便能避过我么?待我找上门去,一一打得他等口服心服!”斜眼瞪了瞪周志重,道:“小子,你的先天功也没什么了不起,如今我倒转经脉之法已成,就算是王重阳复生,我也不惧,要不咱俩比划比划?” 郭芙道:“你这个老疯子有什么了不起?若是我爹爹在此,哪有你猖狂的余地。”欧阳峰怒道:“你爹是谁?”郭芙得意道:“你听好了,我爹就是名满天下的郭靖郭大侠,我娘就是丐帮帮主黄蓉,我外公……” 欧阳峰微微一愣,忽地放声大笑,笑声锵锵,颇有金石之声,场中诸人皆是心神摇曳,颇为震骇,郭芙但觉头晕目眩,花容失色。欧阳峰倏的欺身而进,郭芙但觉眼前一花,周志重已是横亘在前,二人左肩不动,仅以一只右手拆招,周志重“金关玉锁”手法使出,将身前方寸之地守的滴水不漏,欧阳峰连使巧招,皆是抢不进去。 但听得二人“嘿”的吐气开声,啪的轻响,欧阳峰面上青气一闪,周志重后退了一步,心中感慨,这欧阳峰嗜武若狂,倒颇是执着。当下抱拳道:“郭姑娘鲁莽,前辈见谅,欧阳前辈神功盖世,小子末学后进,相差甚远。比武就不必了,还请将孩子赐还。” 欧阳峰道:“小家伙你如此在意这婴儿,莫非这是你们俩的孩子?”周程二人皆是面红否认。程英道:“这是郭大侠和黄帮主的孩子,不是我们……”她面嫩,语音愈说愈小。那欧阳峰愣道:“哪个郭大侠?黄帮主?” 周志重暗道不妙,那程英可不知晓欧阳峰与郭黄二人过去的瓜葛,尚未来得及示意,郭芙已道:“快把我弟弟妹妹还给我!” 欧阳峰嘿嘿冷笑道:“妙极妙极,没想到黄蓉这丫头片子的孩子竟落在我的手里,嘿嘿,小黄蓉啊小黄蓉,你害得我疯癫十数年,我若不好好还上一份大礼,怎配称‘西毒’?” 李莫愁道:“既是黄蓉与你有仇,可与我没什么干系,贫道还是先走一步。”跨步欲行,眼前人影一晃,那欧阳峰又是贴上身来,掌指交加,瞬息攻出数招。李莫愁竭尽全力,拂尘使得密不透风,仍是给他一指戳正虎口,那拂尘撒手落地。李莫愁大惊下,右手五指轻轻挥出,使出了一记“美女拳法”中的招式“丽华梳妆”,将欧阳峰中宫直进的掌力卸于外门。二人内力相撞,李莫愁全身大震,拿桩不住,后退了一步。 李莫愁今日屡屡在欧阳峰手下吃瘪,怒道:“你待怎样?”欧阳峰道:“我记起来了,小姑娘,你是那古墓弟子,那古墓中倒是有些名堂。”十年前,李莫愁曾与欧阳峰略起冲突,那时欧阳峰神智不清,竟一路追赶,自江南追至鄂北,又自鄂北追至关内,终于上了终南山。他若是神智不疯,自是知晓那古墓的主人当年与王重阳渊源颇深,那古墓机关重重,自然不会贸然而入。然其时欧阳峰神智不清,居然强攻入墓,当时古墓的主人却是林朝英的丫鬟,李莫愁的师父。二人交手,那古墓主人不敌,但仍是以墓中机关发动,金针打伤了他,从而点穴将欧阳峰制住。却不料欧阳峰已经练就经脉倒转的功夫,全身穴位尽数移位,那古墓主人促不及防,却给他一掌打伤,顺势逃了出去。那古墓主人就此伤重丧生,欧阳峰却也将养了数月方才痊愈,这一战是欧阳峰近十数年来少有的恶斗,心中印象颇深,适才与李莫愁数度交手,见李莫愁所使的古墓武功与她师父一般无二,这才想起。 欧阳峰神智既清,自是已经知晓自己所练的九阴真经是个西贝货,他当日与洪七公华山顶上一番激斗,难分胜负。那洪七公仅练了一小部分九阴真经便如此厉害,更何况苦练十余年的郭靖,欧阳峰自感取胜把握不大。此时却是想起那古墓是王重阳昔日练功之所,想必有些秘笈图谱在彼,运气好的话,或许有九阴真经副本也未必,便欲前往查探。 李莫愁这才明白,原来欧阳峰是看上了自己师门的秘笈,心下不怒反喜。她这几日在江湖上始终未见小龙女,自是以为她已经回到了古墓。李莫愁一向觊觎*,但如今小龙女的武功愈练愈强,她实无取胜把握,如今多了欧阳峰这个助力,自是求之不得。 二人心怀鬼胎,自是一拍即合。那两婴儿欧阳峰还想留着威胁郭靖,当下便道:“兀那小子,去找个奶娘来!”周志重一时反应不及,直到欧阳峰唤到第二遍时方才醒悟是叫他。他心知此时二人联手,他实难抵敌,虽脱身并非难事,但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郭靖的两个孩子就此夭折,只能担起这原著中本属杨过的工作。 喂奶的事倒不用多费心,此处地属山区,周志重出去寻得半个时辰,已是找到了一头正处哺乳期的母豹,将两个饿得奄奄一息的孩子喂了个饱。那两个孩子却也异于常人,好似并不害怕生人,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颇是可爱。李莫愁看着那孩子圆润秀美的脸蛋,心中忽起柔情,拂尘轻轻拂动,将那四下的虫蝇驱赶开。那欧阳峰却也是愣愣地看着怀中的婴儿,心中却想起了当年欧阳克初生的样子。 欧阳李二人即打定主意去终南山,便即转向西行。那霍都奸猾,早在众人抢夺孩子的时候便脱身逃走了。周志重与程英担心孩子,便远远辍在其后,郭芙屡次欲上前抢回孩子,周志重皆劝她少安毋躁,如今二婴分处欧阳峰与李莫愁之手,就算抢得一个,对方恼怒下对另一个孩子遽下毒手,这也不是他们愿意看到的。五人便成两组,白日分开行走,晚间却又似有默契般聚在一起露宿。 五人虽是一路同行,彼此却颇有芥蒂,甚少言语,周志重曾听老顽童言道小龙女被欧阳峰抓去,数次询问时,却始终得不到回答。那厢程英也未曾打听到陆无双的下落,那陆无双便似人间蒸发一般,踪影全无,并不似原先所想落入李莫愁之手。 数日间官道出了山区,渐趋平坦,已是有了人烟。周志重这才放开了那一直无偿做奶妈的母豹。 秦岭山脉,绵延数百里,气势恢弘,眼前树木森森,峻峭秀丽的山峰如锦绣画屏,前方已是终南山麓。望着远处山腰那片红墙黄瓦的道观,周志重想起那年迈的师父长春子,一颗心早已飞到了山上。 忽听悠扬的钟声传来,钟声悠扬激荡,声闻十里。周志重知那是前殿的一口重达千余斤的大铜钟,每逢大事典礼便会敲响。周志重奇道:“莫非又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么?” 众人拾级上山,行得片刻,但闻钟声不断,周志重愈发奇怪,要知钟声愈密,事情愈大。这钟声直响了九九八十一声方才停歇。周志重却已是大吃一惊:“掌教真人交接大典?” 第三章 大典 ps:这段时间一直重感冒,更新没能及时,望各位书友见谅。(手打小说) 重阳宫中,鼓乐宣天,大殿之上,众弟子分列两侧,那三清神像之前,一张太师椅高踞,一袭大红地毯直列向前,径达殿门。但听得一道人高声喝到:“良辰吉时已到,掌教真人接位大典正式开始!请各位贵宾入座!” 大殿中稀稀拉拉起了些掌声,那站在前的一名胖大道人却是巴掌拍的震天响,神情甚是得意,身后诸人望向他的眼神俱带着几分不屑,这人正是赵志敬的弟子鹿清笃。 大殿中门大开,数人大笑着踏入,这群人僧俗皆有,衣着中原番邦混杂,透着股诡异。大殿上几张座椅一字排开,众人大马金刀的坐下,甚是得意。若是周志重在此,便会一眼认出,都是老朋友,萨班、金轮、潇湘子、尼摩星等人,连那小孩子八思巴也在其中。众道士略略骚动,议论纷纷。那唱礼道人申志凡轻咳一声,目光电扫,殿上众道立时鸦雀无声。 申志凡提气道:“时辰已到,大典开始,请赵真人接位!”鼓乐之声忽的大作,赵志敬身披黑色道袍,袍边镶着一袭金色,面带笑容,自后殿转出。他此时目盼神飞,实是惬意之极。 申志凡道:“赵真人请上座。”赵志敬微微点头,右手请持前襟,拾级而上。待得坐定后,举目示意,申志凡立时大声道:“向掌教真人行礼!”言罢带头跪下。 众人正欲行礼,忽听得一个声音朗声道:“且慢!”众人愕然回首,却见一个青衣道人昂然而入,是那许久未现的尹志平。赵志敬心中咯噔一下,暗道:“糟了,千算万算怎会忘了他?罢了罢了,这里有蒙古诸位高手相助,我还会怕他一人么?”略略定了定神,微笑道:“原来是尹师兄,请问您有什么意见么?” 尹志平道:“赵师兄,你荣任掌教,我不敢有什么意见,只是这大殿之上,怎未见诸多师兄与师父师叔他们?”赵志敬道:“这个么,师父他们闭关研习武功去了,是以才将这护教重任交给了我。”尹志平嘿嘿冷笑,心道:“我便是从玉虚洞中出来,哪曾见过诸位师父师叔了?这贼子在打妄语。” 原来他自年前那次行事被周志重所阻后,回到禅房思前想后,终于悔悟,便去向掌教马钰请罪,被罚面壁一年。玉虚洞中孤寂,只有每十日一次有人送食物清水,尹志平闭居半年后心性渐渐平静,他平日多读道藏,道心颇有进境。这日眼看十日之期已过,却未有弟子前来送物,心中甚是奇怪。洞中尚有多余的食物,尹志平倒不会因此挨饿,待到第三日,尹志平明白,看来是出大事了。 尹志平道:“那么师兄们呢?王志坦师弟,于道显师弟,宋德方师弟,他们都到哪里去了?”赵志敬支吾道:“这个么……”尹志平怒道:“那倒也罢,这堂堂大典,怎会有蒙古鞑子参与其中?我全真忝为天下武林正宗,如此这般,有何面目见那天下英雄?” 一侧潇湘子忽的立起,喝到:“兀那贼道,今日是赵真人登位的大喜日子,平白的捣什么乱?快快退开!”尹志平道:“你是什么人?我全真教所,哪轮到你来插嘴?”尹克西阴恻恻道:“赵掌教,我们蒙古国向来对全真教礼敬有加,当年丘掌教远赴西域朝见先汗,先汗加封他为国师,统领天下佛道,甚或将他在燕京住过的太极宫也改名为长春宫,如此宠信有加,赵掌教任由这野道人在殿上胡言乱语,不怕伤了我们蒙古人的心么?” 赵志敬厉喝道:“尹师弟,住口!这是上宾,不可得罪,快快退下!”尹志平嘿嘿冷笑,道:“赵师兄武功我是佩服的,当日你重回首座弟子之位,我也为你高兴,但今日此等情形,让我不得不存疑你这掌教的来历,你将师尊他们怎么样了?” 他说到“武功”二字时特着重音,众人自知他是讽刺赵志敬的为人,意思是我佩服你的功夫,可不佩服你其他方面。赵志敬面色青白相间,倏的立起,怒道:“尹志平!你未免欺人太甚了,来人!将他拿下!” 级下张志光、申志凡、鹿清笃皆是他的心腹,当下各持长剑向尹志平刺来。尹志平嘿的一声,身形略侧,三柄长剑便擦身而过,尹志平右手食中二指并起,正敲在鹿清笃剑脊上,鹿清笃如握烙铁,掌心剧痛下撒手。 张申二人双剑齐指,一刺尹志平左肩,一刺右下腹,正是全真剑法中的一式“浪迹天涯”,招式相同,方位错落,配合无间,尹志平为剑光所绕,左冲右突均决计无法逃开。却见尹志平揉身而进,双掌左右轻推,平平搭在二剑剑面上,内力到处,二剑向外荡开,尹志平踏步向前,双臂弯曲,中指凸出,正击在二人心口“华盖穴”上,二人狂喷鲜血,委顿在地。 殿上诸人皆是惊动,尹志平适才只是使了两个半招,前半招是“三花聚顶掌”中的“揩磨尘垢”,后半招则是“纯阳拳”中的“金蛇寻龟”,招式如羚羊挂角,瞬息打到二人,武功激增,竟是与闭关前判若两人。尹志平闭关所处玉虚洞乃是全真诸子及周志重曾参悟武学之所,壁上刻着前人的心得,尹志平闭关近年,道心进益甚多,心无旁骛下,武功进展甚速。 尹志平出手击败三人,大步向前,竟是要上去与赵志敬动手。行得两步,面前微风拂面,那潇湘子已是跃来一掌拍至。尹志平唯有出手化解。赵志敬面色变幻,心下甚惊:“张申鹿三人武功虽不高,然自己与之搏斗也无法片刻解决,这尹志平仅闭关一年不到便进境甚速,看来自己倒是要好好进那玉虚洞参悟一番。”他心中思虑,口中却是不停:“潇湘子先生,有劳你将这叛门逆徒拿下。” 潇湘子面上肌肤牵动,声音有如夜枭破空:“嘿嘿,尹道人是吧,你师父是蒙古国的国师,看在你师父的面上,还是免伤和气的好。”尹志平怒道:“那是你们一厢情愿,我师父可没承认,邪魔外道,速速滚出终南山!”潇湘子那张丑脸立时气得发白,嘿的一声,五指抓向尹志平。 二人这一交上手,劲风四溢,数招后众人便看出,二人功夫大相径庭,尹志平招式凝重,以拙胜巧,而那潇湘子却是诡异,招式奇特,出手角度往往匪夷所思,众弟子心中暗暗咋舌,暗思换了自己早就败了。 尹志平却愈斗愈是心惊,他这年来一直闭居山上,久未下山,这潇湘子一干人等并不认识,心中大骇,对方随便出一人便如此扎手,师父师兄们踪影不见,今日全真恐难逃大劫。潇湘子却是心火渐长,今日出手不利,当着众人的面,始终拾掇不下尹志平,自感大失脸面。 尹克西已在说风凉话:“看样子,潇湘兄是有麻烦了,要不要兄弟帮一把手?”潇湘子怒道:“不用!”心浮气躁,一个不留神,“嘶”的一声,右臂被尹志平抓了一下,衣袖被扯去一幅,臂上仍隐隐作痛。心下一惊,忙收敛心神,手上加紧,将战局又拉回平衡。 那八思巴沉声道:“这当口还自己人互相攻揎作甚?名声要紧还是王爷交代的事要紧?”八思巴虽年岁尚幼,然言语行事颇为老成,就连伯父萨班对他也是颇多忌惮,加之前日他在襄阳前线献计,虽未成功,但忽必烈却大是赏识,众人皆服,此时虽语音颇低,却自有一股威严之意。尹克西不敢再言,伸手抽出金龙软鞭,纵身掠了下去,但听“哗啦”一声响,金鞭已是指到了尹志平后心“大锥穴”。 尹志平匆匆而来,并未携带兵刃,此时促不及防,只得左袖回拂挡架。“嘶啦”一声,袖子断裂,金鞭却也给他荡开。他此番面对两大高手,屡遇险招,数次要抢地上长剑,均为金鞭所阻。那尹克西却更是个诡异的主,这根金鞭游动如蛇,更是难以招架。 激斗中尹克西金鞭袭向尹志平头侧太阳穴,潇湘子却是双手合抱径击其小腹后脊。尹志平头颅微侧避开,双手运力分格潇湘子。二人四腕相接,内力相接,均是身子一震。尹志平待要抽出手来,却发觉对方腕上隐隐传来一股吸力,一挣之下,竟是难以挣脱。那尹克西金鞭却已指到了“肩井”。 尹志平连番运劲,意欲脱出手,那潇湘子却硬是不放手,他功力虽高过尹志平,却也无法短时间内击败尹志平,但若只是缠住他却颇为胜任。尹志平双手受制,无法再挡格尹克西,躲过金鞭后,再也无力闪开接着袭来的左掌,掌力袭体,一口鲜血喷出。 赵志敬见尹志平被制,大喜过望,笑道:“尹师弟,你不从掌教令,今日师兄我说不得要拿你开刀了。清笃,叛教犯上者,该当何罪?”鹿清笃应道:“当在三清像前自行了断。”赵志敬道:“想来尹师弟是不肯了断的,清笃,你送他一程罢。” 鹿清笃手中长剑颤动,看着这平日心中高高在上的师叔,实不敢出手,但见赵志敬眼睛一瞪,心中一个哆嗦,剑尖已刺向尹志平。 剑到中途,忽然受阻,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鹿清笃心口若被大石相击,一口鲜血喷出,手中长剑寸寸断裂,身子向后抛跌。但见一人青衫飘飘,矗立于尹志平身前。赵志敬如被雷噬,猛地立起,惊道:“周师弟?” 第四章 缠斗 周志重那淡淡的眸子对上了赵志敬:“赵师兄,襄阳之事前车可鉴,好在大错尚未铸成,悬崖勒马,犹未为晚。(手打小说)”赵志敬虽面上镇定,那笼在袖中的双手却是微微颤抖,全真合派上下,除那七子外,他最看不透深浅的便是周志重,只是知道他一直醉心于藏经阁钻研道学,时而闭关,传闻他已获传全真不传之密“先天功”,武功深不可测。 赵志敬身为全真三代首座弟子,武功、道学皆为佼佼者,向来高傲自许,从不将一干同门看在眼里,却唯独畏惧二人,那便是尹志平与周志重。尹志平武功与他相若,赵志敬自度甚或还高他一线,然尹志平性情和善,与山上各弟子相处极好,口碑甚佳,加之尹师丘处机名头为七子之首,自然增添不少声势,赵志敬声望颇为不如;但那周志重可就不同了,无论道学武功均远在他之上,隐隐然为全真第一高手,赵志敬心中只有深深的嫉妒,然仰之弥高,加之周志重并未出家,实与他这首座弟子毫无冲突,赵志敬实是不敢也不想与他作对。 但此时既有强援在手,赵志敬心中那种种的嫉妒,压抑许久的恨意终于蓬勃而出,那道貌岸然的面孔此时却显得狰狞可怖:“大错?哈哈,什么大错?我错了么?我现在已是掌教之尊,我的话就是戒律,错的是你。”尹志平道:“赵志敬,你已经是全真三代首席弟子,来日的掌教之位定在你手,为什么还要叛教背门?” 赵志敬冷笑道:“区区一个全真教的掌教算什么?我现在是蒙古朝廷御封的天下僧道督管,护国法师,何等的荣耀,区区一座小小的终南山,如何能满足我的雄心?”周志重摇头叹道:“赵师兄,你已沉沦苦海,切记回头啊。” 周志重心知此人已不可救药,当下不复言语,伸掌在尹志平心口一拍,那潇湘子与尹克西正一左一右牢牢扣住尹志平左右肩,见周志重伸掌拍在尹志平心口要害,皆是一愣,岂知忽的一股大力自尹志平肩井透出,掌心一麻,骇然后退,周志重却已是轻轻巧巧将尹志平拉了过去。二人心中大惊,这周志重适才显是以“隔山打牛”的功夫将自己的手掌震开,武功之深,实令人咋舌。 其实他们却是高估了周志重的身手,周志重的先天功刚柔并济,实有夺天造化之功,而尹志平与周志重内功同源,内力自他身上传递,自是转折如意,既不伤他分毫,却又威力不减,这才打了二人个措手不及。 二人互视一眼,周志重武功远在尹志平之上,二人倒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了,一齐攻上。周志重嘿的一声,脚下运力,已将一柄长剑挑起,右手前探,握住剑柄,剑光抖动,瞬息分刺二人。尹克西金鞭提起格挡,却见周志重剑尖已至面门,大惊下身子后撤。那边潇湘子手上未持兵刃,也是后退以避其锋。 岂料周志重此时施展的是全真剑术中的上乘功夫“一气化三清”,一剑可化三剑,此时只得他两个对手,自是游刃有余,剑势罩住二人要害,连连进逼。尹克西此时一根软鞭还在外门,急切间施展招架,潇湘子适才出来擒那尹志平时过于托大,未将随身兵刃哭丧棒带上,此时却是无法抵御面前这明晃晃的剑尖,二人手忙脚乱,连连后退。 激斗中“嗤嗤”声不绝于耳,二人身上连连中剑,好在二人身手敏捷,只是衣衫零落,略受轻伤,二人背后互抵,周志重迈开脚步,左穿右插,手中长剑不离二人要害。他此刻所迈的乃是天罡北斗阵的步法,穿插间忽焉在前,瞻之在后,二人渐渐不敌。 萨班忽扬声道:“合则损,分则利!”二人皆是一愣,旋即醒悟过来,他二人此时聚在一起,却给了周志重一个大好的靶子聚而歼之,当下二人各自前掠,要分开合击周志重。尹志平惊道:“周师弟小心!”待要上前帮忙,忽心口剧痛,原来刚才尹克西那一掌还是打伤了他。 周志重笑道:“他二人我还不惧,尹师兄,你自己调息。”长剑已是指到了尹克西后心。尹克西大惊下金鞭回卷剑尖,却落了空。剑气破空,仍是指到了后心,尹克西但觉身侧寒气森森,急向左闪。刚刚跨出数步,后心再凉,周志重剑尖又到,尹克西唯有心底问候他先人,再度躲闪。如此避得数剑,猛然觉左侧大力撞来,急伸左掌拍出。“啪”的一声响,四掌相触,二人气血翻腾,定睛看时,原来是潇湘子。原来适才周志重依法炮制,同时出手攻击二人后心,略偏方向,诱使二人不断躲闪改向,终于肩头互碰,又聚在了一块,落入周志重剑圈。 萨班眉头微皱,他武学深湛,看出周志重武功虽强,却无此本事杀得两大高手狼狈不堪,只是他二人适才为周志重一手“隔山打牛”的功夫所震慑,心底早已存了敌不过他的心思,此时动手便未能发挥实力,被周志重吃得死死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他们了。当下便侧过头来,笑道:“金轮僧兄,你看这个还是得劳烦你的大驾。”金轮暗暗咒骂,此行蒙古大军意图收了全真教,他们一众高手先行,忽必烈便命萨班伯侄二人节制,金轮自是心中不喜,那萨班眷宠日甚,只怕日后自己这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的尊位也会失去,眼下身侧只有大弟子达尔巴,二弟子霍都不知去向,自己二人难敌其余人等联手,只有暂且忍耐。 他胸中所识渊博,自是早已看出场中二人的弊端,只是自顾不言,此时萨班开口,倒无法拒绝,当下缓缓立起身来,伸手自怀中取出金银二轮,喝到:“周居士,今日你不识时务,那就怪不得我了。”金轮立起,便向周志重背后推去。此时大典尚未举行完毕,他心中存着速战速决的念头,便不顾身份,自后出手。 周志重此时正全神贯注对付潇湘子与尹克西二人,背后能抵御金轮法王那千钧一击么?堂上众弟子除赵志敬的嫡系外,还有些被胁迫的他系弟子,心中皆是为周志重忧虑。 忽觉眼前剑光闪动,金轮法王促不及防,急金银二轮一并推出,只听得“叮叮当当”一连串清脆交鸣,对方刹那间竟是刺出了数十剑,端的是快如闪电。金轮法王二轮将全身上下封的严严实实,倒也没受什么伤。 但见清辉冷月,梨花堆雪,面前竟是一个手持双剑的白衣女子,一侧刚刚调息归元的尹志平面色大变:“龙……龙姑娘?” 来人正是小龙女,她与老顽童被金轮困在山洞之中,好容易出了山洞,却撞上了不期而至的欧阳峰。欧阳峰自那夜为傻姑那段话挑起记忆后,神智忽清忽癫,此刻正糊里糊涂,见到小龙女,直觉此人与自己的干儿子有关系,便拦住她去路。小龙女除杨过外,从不与他人稍加辞色,自是不理会于他。欧阳峰动怒下出手,小龙女虽刚刚学会双手互搏,却无剑在手,立时不敌被擒。 老顽童毒伤初愈,武功尚未恢复,正要出手相救,却被赶来的洪七公拦住。洪七公让他回襄阳帮助郭靖,自己前去追赶欧阳峰。他与西毒已经一前一后跑了三日,那西毒清醒时还好,每次发疯时闯入民宅,大下杀手均为他所阻,二人难分胜负。欧阳峰固难以伤的了洪七公,那发了疯的欧阳峰武功却更是厉害,洪七公也降不住他。二人就这么东奔西跑的来到了襄阳城郊,洪七公稍慢半步,欧阳峰便擒了小龙女远去了。 洪七公一路西追,终在武当山脚下追上了欧阳峰,此时欧阳峰却是清醒了过来,记起了小龙女是他义子的师父。他虽是恼那杨康杀了自己的儿子欧阳克,但毕竟时过境迁,那杨康又已惨死,心中恨意却不再那么深了。 二人兴致一来,上那武当山较技,那小龙女却得以脱身。武当山距陕西境内已是不远,小龙女下山一年以来,看遍世间百态,实感这人心复杂可怖,不愿在这红尘中逗留,便欲回古墓,她知杨过若是寻她,必会回终南山,也不再回转襄阳。 待上得山来,却见平日里游人如织的山道上却是人迹寥寥,小龙女冰雪聪明,知道定是有大事发生,上得山来,却看见了周志重五人。她虽对重阳宫中的道人并无好感,但周志重与杨过相处甚好,小龙女见周志重匆匆上山,便起意跟了上去。 此时小龙女运剑如风,金轮步步后退,五个轮子祭起,在空中盘旋飞舞,化作一团五彩光芒,却仍然挡不住小龙女双剑合璧的威力。 赵志敬已是坐不住,虽然还有诸多高手未曾出手,但心里仍是觉得不安,正欲下令众人出手,却听殿外声音嘈杂,一人怒喝道:“赵志敬这个逆徒在哪?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赵志敬吓得一交跌倒。 第五章 突变 殿门轰然倒塌,竟是被人一脚踢开,四下杀声顿起,数人昂然而入,皆是黑袍玉簪,正是消失不见的处字辈道人。(手打小说)那为首之人长眉秀目,颌下三缕长须已泛白,赵志敬看得清楚,正是自己的师父玉阳子王处一。赵志敬心中大骇,疾呼道:“来人!给我拿下!” 殿中弟子大多为赵志敬的心腹,此刻纷纷伸手自道袍下抽出长剑上前。王处一性格豪迈,脾气火爆,仅次于丘处机,这叛教逆徒又出自他的门下,面子大失,此时心底之怒可谓滔天,当下踏步向前,眼前剑光闪动,两名清字辈弟子持剑左右刺来。王处一袍袖挥动,喝道:“滚开!”两柄长剑脱手而飞,二人踉跄退后,王处一已是踏上了梯阶。 那张志光、申志凡二人看到师门长辈,只吓得体如筛糠,抖个不停,缩在角落,只恨不得将身子都塞进墙去,不让人看见才好。全真七子当年先折了谭处端,数月前马钰逝世,如今只剩下了五人,在重阳宫中可说是地位尊崇,威望甚高,现五人一起现身,殿中弟子除少数死硬派,都已丢下武器,不敢再斗。 赵志敬看着缓步上前的师父,只唬得魂飞天外,惊道:“你,你怎么?”王处一道:“我怎么恢复内力了是罢?看来不能如你所愿了。”王处一性情刚毅,赵志敬是他的首席大弟子,武功道学皆是三代弟子中佼佼者,可说一直为王处一所看重,正所谓期望愈大,失望也就愈大,王处一心中郁愤难消,真气贯注右臂,便向赵志敬心口拍下。 “啪”的一声,却是有人亦举掌击来,与王处一对了一掌。二人内力相交,俱是一惊,暗觉对手乃是生平大敌。那拦住王处一之人却是天竺高手尼摩星,二人陡逢高手,皆是精神抖擞,各施绝艺,战在一处。 门外杀声愈烈,萨班等人所带来的一众高手也已在外与刚刚脱困的诸弟子战成一团。此时殿中也已乱成一团,四下刀光剑影,周志重刚刚要将潇湘子和尹克西制住,却被人群冲散,举目四望,却看见了自己的师父丘处机。 周志重大喜,上前行礼道:“师父,原来你老人家没事啊,那我就放心了。”丘处机笑骂道:“臭小子,你希望我老人家有事啊,上次你没去参加英雄大会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周志重询问此次事变经过,却原来赵志敬三日前忽然回山,言道蒙古军已经兵败,忽必烈死于乱军之中,丘处机等人自是不疑有他,大喜之下举派欢庆,山上大摆素席庆贺。却不料被赵志敬下了剧毒“十香软筋散”,将众人毒倒。那赵志敬前番在襄阳卧底,因襄阳历经百战,在饮食、城门守御方面控制得严严实实,滴水不漏,赵志敬找不到任何空隙可钻,万般无奈之下,唯有乘吕文德摆宴庆贺时冒险挟持,威迫献城。但在终南山则不同,赵志敬地位颇高,下个毒自是轻而易举。 一众人皆被关在后院,而周志重等潜入时,却由程英分身去救人。好在天竺僧曾赠过这散功毒的解药,程英带在身上,那解毒之法倒也简单,只要将解药溶于水中,众人饮下便可。全真五百弟子中有约三百人中了此毒,也只耗了一瓶解药。 此时殿门打开,外面弟子纷纷涌入,殿中已是乱作一团。八思巴眼珠转了转,忽的对着赵志敬言了几句。赵志敬提气喝道:“诸位弟子,我们既已背叛师门,自当为自己搏出个出头之日,总好过被他们按律处死。”殿中众叛变弟子闻听皆是士气一振,纷纷抽出长剑还手。要知全真自祖师王重阳创教始,便戒律森严,处罚极重,犯下此忤逆大罪,决计脱不了一个死字,倒也激起了其拼死之心。 周志重见八思巴寥寥数语,便让赵志敬召集了一班弟子对抗,心知这小孩子年纪虽小,狡诈却不在众人之下,当下纵身掠去,剑交左手,右手已经抓向八思巴,意图将其制住。八思巴虽心思缜密,不在成年人之下,但毕竟还是个小孩子,见周志重大手抓来,吓得高声呼叫。 但见眼前两根手指轻轻搭起,姿势曼妙,一缕凌厉的指风袭向眉心。周志重身在空中,无法躲闪,双手成圈合抱,一式“大关门”,先天功内力激荡,透体而出。但听“嗤”的一声,周志重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下地来,迎面却为萨班截住。周志重适才以先天功化去大部分的指力,但仍是被余劲击中了头上发带,击散了一缕发丝,道:“萨迦大师好俊的‘拈花指’,佩服。”萨班微笑道:“周居士过奖,贫僧有路少林般若掌,不知练得对不对,还请周居士切磋赐教。”踏前一步,左掌高,右掌低,轻飘飘的按至。 周志重与萨班交过数次手,对他的武功甚是忌惮,当下剑交右手,他看不透来招虚实,便长剑斜横在胸前,一式“横云断峰”,剑锋对着萨班击来双掌,紧守门户,以观虚实。萨班双掌转瞬便已与剑锋相触,掌势略偏,一上一下,右掌击剑尖下一尺剑脊,左掌击剑柄上一尺剑脊,周志重虎口剧振,长剑不堪重负,发出金玉之声,便似要脱手离去。 周志重暗叫不好,脚尖轻点,身子离地掠起,顺着长剑翻转方向跃出,抖手间已将长剑抽出,见长剑已被适才一扳之力弯折了一段。周志重嘿的一声,先天功发动,右手振动长剑,长剑忽的笔直,竟是将那弯曲的长剑复原。二人碰面间交换一招,皆是暗自惊讶,不敢怠慢,凝神对招。 大殿之上,王处一与尼摩星对敌难分胜败,丘处机一柄长剑抵住潇湘子和尹克西二人,二人适才已被周志重所伤,此时丘处机以一敌二,竟是不落下风。其余全真诸弟子排出一个个天罡北斗阵将各蒙古武士也围住,战况渐向全真一方倾斜。 底下战况激烈,屋顶大梁上却有二人抱着婴儿瞧热闹,正是欧阳峰与李莫愁。欧阳峰冷哼一声道:“好啊,这重阳宫中愈乱愈好,王重阳地下有知,见他的徒子徒孙窝里斗,只怕也要从棺材里跳出来了罢,嘿嘿。”李莫愁则是看着小龙女那矫捷的剑招暗暗发愁:“师父的*在哪里只有小师妹知道,这古墓中机关众多,我可没有把握找到。只是这*果然厉害,小师妹居然能把那大和尚打得无法还手,我可斗不过她。”她却不知道那双手互搏可不是*里头的功夫,心中却又恨起自己的师父授艺偏心。 二人在梁上只是瞧瞧热闹,并未插手,偶尔有人跃上梁来,皆被二人以掌力震落。小龙女剑势如龙,金轮法王吼声如雷,五轮飞舞,原七成守势之中还能有三成攻势,现在却已是九成守势一成攻势。从梁上看去,便是两团白光围着五色彩光翻来滚去,声势惊人。欧阳峰初时尚是瞧热闹的心态,此番看来,却愈看愈是心惊,暗忖换了自己也难以抵挡。 此时殿中叛乱弟子大多已经成擒,赵志敬见势不妙,急奔逃出殿,众蒙古武士却也学样纷纷外逃。忽听一声怒吼,金轮法王手中金轮跌落,臂间鲜血流出,却是中了小龙女一剑。金轮法王心知此是生死关头,当下强运功力,四轮一起向前掷出。此乃他全身功力所聚,劲风拂面,力道大得惊人,小龙女自是难敌其锋,唯有侧闪避让,金轮足下运劲,已是抢了出去。那厢周志重一力运剑,以全真剑法与金关玉锁之法护住全身,萨班一时也拿他没法,此时见蒙古众人纷纷败退,便弃了周志重,挟起八思巴跃出。 广场之上,厮杀仍在继续,全真弟子东一堆、西一团,摆出一个个北斗阵,将一众蒙古武士困在其中。萨班金轮对视一眼,忽的掠出,一招之内已是打倒两人,那两个道人分别是两座北斗阵的核心“天权”位,如此一来,两座北斗阵被破,里面蒙古武士乘势杀出。全真诸人见势不妙,急赶去截击,但萨班金轮不与众人正面对敌,只是四下袭击,他二人武功高强,众人倒也拦之不住。 但见脱困而出的蒙古武士愈来愈多,隐隐声势复振。只是此时蒙古武士死伤甚众,却也无力再攻打重阳宫,这剪灭全真的毒计终是失败了。 此时双方皆力战而竭,在广场上对峙。萨班言道:“丘真人,当年我家大汗待你也不薄,至今仍尊你为国师,燕京的长春宫中弟子也都尊荣备至,所谓识时务为俊杰,我蒙古的军威您也看到了,今日我等只是作为前锋,若是他日大军合围,你重阳宫必将灰飞烟灭,到时候全真道统之不存,又有何面目去见那地下的重阳祖师?”赵志敬也道:“师伯,萨迦大师说的是,全真门户要紧,还是变通的好。” 丘处机勃然大怒,喝道:“给我住口!我全真出你这个逆徒才真是愧对重阳先师在天之灵,今日你命大,日后我丘处机必拿你项上人头来祭我无辜死难弟子的亡灵!” 赵志敬面上红白相间,恼羞成怒,道:“老东西,我尊称你一声师伯是给你面子,既然你不识抬举,师弟,还不动手?”丘处机陡然间后心一凉,大吼声中身子微侧,一截剑尖透胸而出! 第六章 重剑 事发突然,周志重等不及防备,但听得长剑出鞘之声不绝,闷哼四起,诸多弟子一齐中剑,惨呼连连,全真弟子大乱退后,留下一地尸体,周志重扶着丘处机,举目四顾,却见身边弟子少了一多半,那袭击之人却是丘处机的二弟子李志常,适才出剑袭击的还有诸多清字辈弟子,大多为李志常门下,这下乱起腋肘,实是叫人猝不及防。(手打小说)这群清字辈弟子武功不高,处、志辈弟子只是略有受伤,清字辈以下弟子却是死伤惨重,只剩下百余人。 这李志常平素也是道学深湛,武功造诣只在尹志平赵志敬之下,也是全真弟子中的佼佼者,却不料会作下如此事情,他随众人一起关押,隐忍至此,突然发难,重创丘处机,其毒辣奸狠,实是令人不寒而栗。 周志重心底却已是大惊,他记得原书中这李志常可是一直随侍在丘处机身边,后来还做了全真教的掌教,十六年后襄阳大战时还被黄药师作为抗蒙西路军的主帅,怎么现在却成了叛徒?这个世界的变化已经愈来愈不明所以,周志重轻叹一声,只感世事之变幻,天道之渺渺,实非人力所测,惟有尽人事,听天命。 这一剑所刺极深,好在适才丘处机身子侧了一侧,避过心口要害,才未当场毙命。周志重运指如风,瞬息点了丘处机伤口诸处穴道,拔剑疗伤。丘处机闭目调息片刻,晕眩感渐渐退去,沙哑着嗓子问道:“志,志常,你为何要这么做?” 李志常双膝跪地,磕了三个头,道:“师父,弟子不肖,对不住你,只是在你眼中只有尹师兄,从未把我放在眼里,后来又来了周师弟,我再努力,也无法引起你的注意。我不甘心,凭什么我就要屈居人下?适才要不是赵师兄唤我,我还想再待一段时间,想到法子夺过大权,同时也不伤师父的性命,只是事情紧急,惟有对不住师父你了。” 此言一出,一边懊恼,一边庆幸。金轮萨班等人暗骂赵志敬蠢货,只为泄自己一时私愤,破坏了李志常的大事,周志重这边却是暗感不幸中的大幸。只是此时攻守之势逆转,全真教弟子伤亡大半,敌人数倍于我,形势岌岌可危。 忽听得婴儿哭声,于此剑拔弩张之刻,听此清亮的啼声,众人心中杀气居然为之一清。却见一老者和一道姑各抱着一个婴儿缓步自殿中踱出,众人皆是愕然。王处一奇道:“原来是欧阳先生,十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可喜可贺。”周志重道:“如今鞑子来袭我全真,欧阳前辈和李道长俱是武林一脉,何不并肩抗敌,为我大宋武林出份力?” 欧阳锋伸手轻轻拍了拍包裹,婴儿的啼声渐渐低沉下去,方冷冷道:“什么大宋蒙古,老夫向来独来独往,从不理会这什么国家武林帮派纷争。你们全真教不是自称什么玄门正宗么?我倒要看看王重阳的徒子徒孙今日如何逃过大难。” 李莫愁却似乎什么也没听到般,只是轻轻挥动拂尘给婴儿驱赶蝇虫。她对全真素无好感,自是也不愿出手,此时却是在暗暗寻思如何逼那小龙女给自己带路去寻那*。 萨班曾见过欧阳锋出手,知晓他的利害,原也担心他会出手,此刻亲耳听到他不会插手此事,心下大喜,便要示意众人出手。 却听得远远有人呼道:“师父救我!”后面长笑传来,穿云裂石,众人暗惊,又来一个高手,却不知是友是敌。金轮法王却是眉头微皱,他刚才听得清楚,那呼声好似自己的徒弟霍都,心道这臭小子又惹了什么麻烦么? 但听奔跑之声愈急,远处已可看到几个人影在发足狂奔。前面一人悬鼻鹰目,手持折扇,正是霍都,后面那人红袍金杵,却是达尔巴。众人皆知霍都师兄弟武功俱是不弱,比之全真七子郝大通之流毫不逊色,却不知究竟是谁能把他二人逼得如此狼狈。 奔跑中达尔巴忽觉劲风压体,知是那对头追上来了,他吃过几次苦头,不敢硬架,急抱头就地一滚闪开。耳轮中听得当然巨响,一柄黑黝黝的巨剑劈砍在地,火星四溅,广场之上皆是青石板铺就,这一剑着地,将方圆五步之内的青石板皆是震得粉碎,声势之威,令众人皆是暗暗心惊。这重剑之威,令天生神力的达尔巴也是不敢硬接,那持剑之人,剑眉星目,俊秀之中带着丝惫懒,正是那许久未曾出现的杨过。 周志重看那巨剑遍体黑黝。两边无锋,剑尖也是钝口,心中暗道:“这莫非是那玄铁剑么?难道他已经见到剑冢了么?”只是杨过双臂完好,虽与书中奇缘相同,却没了那断臂之恨。 小龙女一直在静静不语,她那绝美的面容,便似冰雕玉琢一般,令人敬而远之。此时见到杨过,便似春风袭来,万物复苏,坚冰消融,面上露出醉人的笑容,只是那是属于杨过的:“过儿,真的是你么?我不是看错了罢?”二人轻轻相拥,虽不过数日未见,却恍若隔世。 那道姑清净散人孙不二甚是不喜杨过,此时见二人于大庭广众下搂搂抱抱,旁若无人,心中恼怒,咳嗽了一声。周志重看的分明,怕二人再起冲突,急插口道:“杨兄弟,你怎会遇到霍都他们的?” “那坏蛋想对我无礼,还好杨大哥及时赶到救了我。”却是郭芙的声音,周志重转身看时,程英拉着郭芙的手,正笑盈盈的看着他呢。周志重长辈在前,可不敢像杨过那般放肆,只是与程英交换了一下目光。 原来周志重心急重阳宫安危,又怕郭芙有危险,便让郭芙在山下等候,那霍都丢失婴儿后,遇上前来接应他的达尔巴,二人会合便追赶金轮而来,正在山下遇上郭芙。霍都大喜,暗道抓住她,也不比那两个婴儿差,当下便出手捉郭芙,谁知却偏偏遇上回终南山的杨过。杨过玄铁剑一出,二人立时不敌,被迫逃上山来。 金轮法王道:“杨居士,今日我们是冲着全真教而来,与你毫无干系,还是请便罢。”杨过笑道:“大和尚,那可要对不起了,谁叫你们那有我最瞧不顺眼的人呢。”赵志敬怒道:“小贼,你敢欺师灭祖……”杨过截口道:“欺师灭祖么?当日在大胜关你已亲口承认非我之师,如今这情形,好似欺师灭祖的人不是我,是你罢。” 赵志敬语为之塞,他向来气量狭窄,此际当场为杨过所辱,怒发如狂,与李志常使个眼色,二人操起长剑,齐齐抢上,双剑齐指杨过胸腹要害。赵志敬数事未成,在蒙古人眼中已经看出了不屑,意欲出手找回面子。 杨过玄铁剑稳守中宫,轻轻前推,二人剑至中途,忽交叉变向,赵志敬长剑直刺杨过面门,李志常长剑却是刺他小腹,这一式“上下交征”,二人显是演练熟练,配合天衣无缝,令杨过上下难顾。 剑尖近体,李志常剑势忽的微微一滞,电光火石间,杨过神功护体,立时察觉,但听得“叮”的一声,玄铁剑与赵志敬长剑相交,长剑寸寸断裂,大力袭上心口,赵志敬眼前发黑,一口鲜血溢出,扑地跌倒。杨过跟着剑柄下挫,正中李志常剑尖,李志常闷哼一声,撒手弃剑,右臂软软下垂,竟是难敌这一挫之威,被震脱了臼。 玄铁剑一出,一招之间,二人双双败北,杨过铁剑驻地,神采飞扬,喝道:“还有人来送死么?”尼摩星快步抢上,伸手抽出一根铁铸灵蛇短鞭,鞭头所指,指向杨过左胸。左右风声袭动,却是潇湘子与尹克西夹攻。那马光佐手持一根熟铜棍,自后猛击。一时间,蒙古四大高手合围出手,声势无二。 杨过重剑左右轻挑,当当两声大响,潇湘子一根哭丧棒断成七八段,尹克西金龙鞭寸寸断裂,珠宝钻石漫天飞舞,杨过玄铁剑反手挥去,马光佐喝骂声中,连人带棒向后疾飞,熟铜棍击在地面上,青石屑乱飞,马光佐这交跌得不轻,一时半会难以爬起。 瞬息间四大高手去其三,这柄重剑无坚不摧,众人皆是暗暗心惊,暗忖就是自己上去也未必能讨得了好。如今只剩下尼摩星一个,二人腾挪躲闪,斗不数合,灵蛇软鞭脱手而飞,尼摩星也败了下来,要不是躲得快,险些被一剑劈到,以这玄铁剑的威势,劈上了便是筋断骨折的下场。 所谓世事难料,蒙古此番定计收服全真,一波三折,意外层出不穷。屡次接近全功,却先有周志重,后有杨过意外出现,以致功亏一篑,若是目光能杀人的话,只怕他们早死了无数次了。这倒难坏了萨班金轮,究竟是靠着人多再试一试呢,还是先行退却,直接由大军踏平终南山? 第七章 清白 赵志敬悠悠醒转,映入眼帘的却是杨过那带着嘲笑的目光,赵志敬心底火起,腰部运力,便欲翻身坐起,蓦地心口剧痛,全身气力尽失,起得一半的身子却又重重跌落。(手打小说)他先前为杨过内力震伤,此际胸口真气乱成一团,动弹不得。 杨过道:“我的‘师父’,你伤势不轻,可不能乱动,还是躺着罢。”赵志敬躺在冰冷的青石地上,听着杨过带刺的话语,看着众人望向自己的眼光,带着嘲笑、可怜,甚至是憎恨,赵志敬心底怒火渐炽。他原本也不是大奸大恶之徒,只是生性暴躁,气量狭窄,但自杨过叛门出教后,便沦为了别人的笑柄,加之他苦心谋取掌教之位,虽位居首席弟子,然声望却远不及尹志平,心底妒忌之心愈盛,终于陷溺愈深,不可自拔。 杨过见赵志敬恶狠狠的望着自己,心中却也是火起,扬手便欲抽他一记耳光,却为小龙女所阻。小龙女道:“过儿,算了,他怎么说也曾做过你的师父,不可轻辱。”杨过恨恨的盯了赵志敬一眼,道:“看在姑姑面上,今天就先饶了你一条狗命。” 赵志敬看着眼前这对璧人,忽怒火上冲,冷笑道:“你忤逆人伦,欲娶自己的师父为妻,如此混账东西,道爷不领你的情!”杨过怒道:“姑姑是我师父又怎样?在我心里,她冰清玉洁,我就是要娶她,天下人笑我好了,大不了我终身不出古墓便是。”赵志敬止不住怒火升腾,一句话脱口而出:“冰清玉洁?是么?尹师弟,好似这小贼不知你与龙姑娘的香火情啊。” 此话一出,五子与尹志平皆是面色惨白。周志重心中大惊,暗道该来的还是要来,正欲上前阻止,那小龙女已是拦在赵志敬身前,问道:“什么香火情?你说清楚!” 赵志敬话一出口,颇感后悔,这不是逼着杨过杀自己么。只是后悔已晚,索性横下一条心,豁出去道:“年前那夜,山脚之下,茅屋之边,月华映照,花香袭人,龙姑娘以天为被,拿地当床,好**哪,难道就没觉着是我那好师弟?” 小龙女面色惨白,喃喃自语道:“不会的,不会的,你撒谎,明明是过儿……”赵志敬冷笑道:“那日不是我一人在场,还有周师弟,他也在,不信的话,你问问他便知晓了。”小龙女那含着珠泪的一双大眼睛转向了周志重,周志重心中波澜大动,那日不见了赵志敬的踪影,总以为他逃回去了,却不料他又兜了个大圈子,仍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此时见小龙女问他,虽有心撒谎,却终究是点了点头。 周志重此话一出,小龙女面色大变。时值南宋末年,宋人礼教已经颇为严苛,小龙年虽未shi身,但尹志平之前的那些动作,也让小龙女难言清白二字。小龙女虽幽居山上,少处礼教,但祖师婆婆传下的道统中守身如玉却最是要紧,这清白之看重,是来自现代的周志重怎也无法理解的。小龙女下山后原本已隐隐感觉到异样之处,她与杨过相处,守礼自持,从不逾矩,未再有当日迤逦风光,她数次言语试探,杨过皆是恍若不觉。 只是此事太过可怕,她内心中却也不敢再去一探究竟,只当杨过便是,今日被赵志敬无情揭开真相,小龙女只觉天塌地陷,身形摇摇欲坠,嗓子眼发甜,一口鲜血喷口而出。 杨过大惊,急抢上相扶,蓦地人影晃动,一道黄光与一道白光径扑二人后心。却原来那金轮萨班二人见有机可乘,齐齐抢出,一起出手。二人出手之际心意相通,此刻全真已落下风,杨过与小龙女助力甚多,此时先乘其失神不备击伤或是击毙,己方自然胜算大增。是以二人出手都不再留手,皆是竭尽全力。事发突然,周志重心中还在慨叹这宋人礼教之严,待醒觉要出手已是不及。杨过此番奇遇,内力大进,原也难偷袭到他,只是古墓武功讲究心性,此时小龙女心情波动呕血,杨过神思为夺,警戒大失,后心藩篱尽撤,竟是不作抵抗。 忽的青袍带风,一声闷哼,人影晃动,夹杂着一声气劲交击,杨龙二人愕然回望,却见尹志平以后背挡住了金轮法王拍向小龙女开山劈石的一掌,口中鲜血四溢,委顿在地。而为杨过架开萨班一击的却是一侧瞧热闹的欧阳峰。杨过看着白发斑斑的欧阳峰,心情激荡:“他还关心我,还把我这个义子放在心中。” 小龙女神情一呆,方才领会是尹志平救了自己的性命,一时间,种种怨苦憎恨之心为之一淡,却起了一丝怜悯之意,涩声道:“你这是何苦?”尹志平道:“我罪孽深重,百死不赎,虽闭关静坐半年,仍无法心安,龙姑娘,你就补我一剑罢。”小龙女提剑欲刺,但刺到胸口,却是再也刺不下去。 金轮法王道:“龙姑娘还念那香火情哪,既是下不了手,那就老衲代劳了。”提起左足便向尹志平头颅踏下,这一击灌注了内力,若是踏实,尹志平非脑浆迸裂不可。 周志重见势不妙,急踏步上前,一招“罡风扫叶”,长剑横扫下盘,金轮法王五轮皆失,无法招架,只得退了一步。周志重扶起尹志平,五指轻扣其脉,但觉脉搏杂乱,伤势极重,道:“师兄,你伤势严重,还是回去歇歇罢。” 尹志平摇头道:“不,师弟,我要在此请求龙姑娘原谅,如若不然我死不瞑目。”杨过问道:“姑姑,你说拿这贼道怎么办?”小龙女轻叹口气,道:“他虽对我不轨,但他适才舍命救我,却也不能再伤他,总之,是我命苦,过儿,我已经不配再做你的妻子,我,我……”尹志平悔恨交加,忽大叫一声,额头尽力往小龙女左手长剑上撞去。 猛地后领一紧,却为人一手拎起,堪堪避过剑尖,是周志重出手救了他。周志重正色道:“师兄,如今师门遭难,正是危急之时,如何能弃之不顾,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杨过仰天大笑道:“姑姑,你还不知道我的为人么?漫说你守宫砂仍在,就算真的失去清白,过儿也不会离开你,今日当着众人的面,你就是我的妻子,自现在起,我不再唤你姑姑,我唤你龙儿好么?” 金轮法王见周志重三言两语间将事件平息,自是恼怒,他向来自持武功盖世,但踏入中原以来连连受挫,事多不成,究其原因,大多败于眼前周杨二人之手。震怒之下,全身功力提起,功行四肢百骸,便欲出手。此番金轮已决计不惜大伤元气,施展密宗中一门诡秘武功,将周志重毙于手下。 此时萨班与那欧阳峰却是斗到酣处,萨班掌指尽出,欧阳峰一手抱着婴儿,只以右手对敌,渐感支持不住。他与那孩子相处数日,看那孩子方面大耳,在他眼中活脱脱便是欧阳克小时的模样,心中竟然柔情渐起。若依他往日脾性,此刻孩子碍手,早已一掌打死扔了,只是经过这十几年的流浪,那冷酷的心却是软了许多,不时回护,以免掌风伤了孩子。 那萨班是何等的聪明,招数便尽往孩子身上招呼,一时间欧阳峰身处险境。众人大惊,那郭芙更是数度要抢上,只是以她的粗浅功夫,挨近两大高手的圈子,必为所伤,程英死死拉住不放。 激斗中萨班使个“摘花手”,左手轻挥,格开欧阳峰攻来的右臂,右手握拳,吐气开声,忽的一记百步神拳,去向却是欧阳峰左臂抱着的郭破虏。此招一出,无论敌我,皆是大骂无耻。欧阳峰见敌拳来势汹汹,躲闪不易,急左臂一振,包裹激飞上天,“啪”的一声,二人以拳对拳,内力相抵,欧阳峰伫立不动,萨班却是退了两步。 欧阳峰虽内力要略胜过萨班,但却不足以拿桩站住,只是他心系孩子安危,不肯退后,便强忍一口真气,硬是站立不动,伸手便要接落下的婴儿,他如此这般,已是受了内伤。 人影倏然,那一侧的金轮法王见有机可乘,忽的掠起,左掌下拍,与欧阳峰对了一掌,顺势激飞冲天,右手向那空中的包裹抓去。他这一动疾如闪电,周志重全神贯注应对他的攻势,却不防他来此一手,要追赶已是不易。 那金轮法王五指已是将将沾到包裹,忽的五指发麻,竟是为人所拂中,金轮又惊又怒,以他今时今日的武功,别人就算是偷袭,也不能如此这般快捷的击中,来者当为绝顶高手。他既是不能得手,立时掌力托天发出,将婴儿凌空托起数尺,那人也是抓了个空。那人嘻嘻一笑道:“好玩,再看我这招。”身子忽在空中打了个筋斗,一屁股坐了下来,竟是向着法王当头压至。 金轮法王斗见怪招,不敢托大,凝神运气,竖起掌刀,一刀削出,若让他削中了,那人屁股上少说要削下三斤肉。岂知掌到半途,却为一股柔和浑厚的内力所阻,略略顿了一顿,只听得“噗哧”一声,法王忽闻到一股恶臭传来,那人竟然在空中放了个屁。法王一时恶心,头晕目眩,落下地来,看向对手,居然是那嘻嘻哈哈的老顽童。再看那婴儿,早已被周志重长臂接去,他尚不知适才的危险,还以为是大人们抛着逗他玩,正格格笑呢。 第八章 整装 周志重手中的婴儿,笑嘻嘻地伸出小手,口中呀呀而语,甚是可爱。(手打小说)那郭芙接过孩子,亲了又亲,道:“吓死我了,还好没事。谢谢周大哥。”周志重心道总算救回一个,侧头看去,却见那李莫愁抱着郭襄站在远处,看到周志重目光,口角含笑,拂尘轻轻挥动,自那婴儿头侧划过,身侧大石无声无息裂开,显含警告之意。周志重苦笑一声,回过头来。 金轮法王怒道:“老顽童,你诺大个年纪,竟为老不尊,也不嫌丢了全真教的脸面?”王处一等皆是尴尬不已,心道:“我全真教的脸面早就叫周师叔丢光了,哪还到你说?” 老顽童白须翘起,道:“大和尚,我老顽童就是这个脾气,你要不服气,要不咱俩再斗一场?刚才不过瘾,还没活动利索。”若论武功,他说第二,在场众人却无人敢称第一的,金轮法王与萨班对视一眼,均知今日讨不了好去,当下施礼道:“既是你等顽固不化,敢拒朝廷天威,那只有战场见了,我等告辞。” 此番恶斗,全真教弟子叛的叛,死的死,可谓元气大伤,敌人人数众多,自是想战便战,愈退便退,这边就算多了个老顽童,也留不住人家。众人皆是疲惫不堪,只有眼睁睁的看着敌人离去。 那八思巴走得几步,忽转过头来,问道:“老顽童,听说你的武功很高,是么?”周伯通得意道:“那是自然。”八思巴笑道:“那你和西毒欧阳先生相比,谁的武功更高一些?”言罢做个鬼脸,转身离去。 老顽童兀自大话连篇:“老毒物啊?他那是我的对手,我一根手指头就把他戳倒了……”蓦地背后风声袭体,周伯通不假思索,右足反踢,直取对手小腹。 岂知这一足却是踢了个空,脑后劲风声响,周伯通不及转身,双掌后拍,“啪”的一声,已是与对手对了一记,前冲数步方转过身来,却见那欧阳峰头下脚上双手倒立,老顽童心中一动,忽觉手心粘粘糊糊的,提起看时,却是脏兮兮的两个鞋印,气得破口大骂老毒物不厚道。欧阳峰一个筋斗立起身来,道:“怎么样?你戳倒我了没?” 老顽童面上一红,他适才一时吹牛,忘了欧阳峰就在身边,吹牛吹过头了,不由讪讪道:“老毒物啊,多年不见,愈活愈结实了啊。” 周志重道:“师叔祖,你来看看师父的伤势。”老顽童愣道:“丘老牛鼻子受伤了么?”当下顾不得和欧阳峰斗嘴,回身为丘处机把脉。周志重问道:“我师父伤势怎样?”老顽童运气为丘处机疗伤许久,方收功道:“乖乖不得了,丘老牛鼻子要归位。”周志重惊道:“甚么?”老顽童道:“不过有我老顽童在,就算是他上了天,我也能把他逮回来。” 看着众人那似乎要按住他揍他一顿的目光,老顽童蓦地一阵心虚,忙岔开道:“谁伤了我师侄的?”郝大通答道:“启禀师叔,是李志常那丧心病狂的逆徒。”老顽童眉毛一扬道:“我还以为我全真只出了一个逆徒赵志敬,没料到还有一个李志常,我说你们这群牛鼻子是怎么教徒弟的?怎么尽是些欺师灭祖之辈?” 此话一出,全真五子皆是羞赧不已,丘处机和王处一顾然直系弟子背叛,其余诸人也有若干徒孙随着叛离师门,皆感面上无光,暗道下次收徒得加强品性方面的鉴别才行。 只是说到赵志敬,众人方才想起来,赵志敬还被制了大穴,躺在地上呢。王处一盯着赵志敬,目似喷火。赵志敬只吓得瑟瑟发抖,要不是穴道受制,早就抱着王处一大腿求饶了。王处一道:“这逆徒怎么处置,请师叔定夺!”老顽童轻咳一声道:“这个赵志敬嘛,他叛国背教,是够罪大恶极的,怎么处置,师侄你们看着办罢,老顽童还有事,你们慢慢商议罢。”言罢不待众人发话,早已消失不见。 王处一道:“本派遭难,如此逆徒,有不如无!”右袖一卷,一掌拍出,那赵志敬一声“师父饶命”尚未喊出,已是腹脏俱裂,立时身死。此刻战事已毕,众人举目四顾,却发现那杨龙二人和欧阳峰李莫愁俱不见了踪影,连那郭芙也不知去向。周志重暗道糟了,那郭芙心急妹子的安危,想必是追着李莫愁走了,想到那李莫愁冰魄银针的歹毒,周志重暗暗心惊。程英冰雪聪明,自是也想到了她的去处,安慰道:“重哥莫急,他们想必是进古墓去了,有杨大哥在,郭姑娘应该没事的。” 周志重虽也心急,但此刻蒙古大军攻山在即,大家忙着整理道藏书籍,以备撤离,无暇顾及,找寻郭襄之事惟有压后。 一时间,重阳宫中忙乱起来,众人皆收拾行装,准备下山。全真为道教北宗,与南方天一道齐名当世,影响甚广,传教范围波及关中、河南、河北、山东大部分,道观分布甚多,这大本营中却并无多少财帛重宝,所珍贵的唯有藏经阁中的道藏,那里面有历代道家典籍、祖师手札、七子著作,当下众人忙着降一卷卷道书纳入木箱之内。阁中各类书籍甚多,众人直忙至午后方才收拾停当,总共并成四十余大箱子,剩余许多道笈都是一些寻常的,非孤本书籍,却是箱子装之不下,唯有放弃。 丘处机身受重伤,幸好老顽童及时以内力为之疗伤,性命已经保住,只是此时无法开口。便由前任掌教刘处玄发号施令,将木箱分配给一干弟子携带。那老顽童正在后山训练蜜蜂,却也给拉来分了一只最大的木箱,心中老大不愿意,只是他再顽劣,却也知道如今是全真生死关头,是要为师门出力的。全真高手自老顽童以下,便该是周志重了,那放有祖师著作和若干全真武功秘法的两个箱子便分交给老顽童和周志重。 当下各人计议,为躲过蒙古的搜索,众人化整为零,孙不二、郝大通向东去山东,刘处玄王处一北上晋阳,丘处机门下弟子则南下湖北。 此时广场、大殿皆已打扫干净,死者埋葬,伤者治疗,周志重意外的发现了鹿清笃的尸体,原来鹿清笃被周志重重伤后动弹不得,竟在殿中混战中被人群活活踩死。周志重叹了一口气,在心中为他念了一段道经,方才唤人将尸体背了出去。 众人收拾停当,木箱大多分给一班志字辈弟子和少量武功不俗的清字辈弟子,刘处玄看着面前一班精华内敛的弟子,心里也有了一丝安慰:“我全真虽遭大难,但骨干弟子仍在,重振雄风指日可期。” 尹志平的伤势却是出乎预料的重,他背后受金轮法王一掌,金轮其时满心杀机,意图一招毙敌,是以全身功力灌注,若非尹志平在闭关时内力大进,只怕早已断气多时了。饶是如此,尹志平背上“命门”、“肾俞”、“志室”、“气海俞穴”诸处大穴皆受金轮霸道内力震荡,心、肺经脉俱伤,危在旦夕。 诸子联手为其疗伤,论内力周志重自然在众人之上,但毕竟诸子修习玄功数十年,内力之精纯远在其上,仅仅半个时辰便将尹志平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考虑到尹志平早已为他所为付出了不轻的代价,众人不再怪他。 只是尹志平被那一掌伤了经脉,全身内力被震散,已与废人无异。周志重以先天功遍搜尹志平体内,运功数个周天,始终无法将他体内散乱的真气束起。尹志平微笑道:“师弟莫要勉强了,道法将究一个‘缘’字,没了武功未必是件坏事,今后我自当心无旁骛,埋心于道学,为我全真放一异彩。”周志重也不是那忸怩之辈,自是与尹志平相视而笑。 此时有弟子来报,说丐帮黄蓉求见。刘处玄忙请进,来者却是黄蓉与武家兄弟,随行的还有多时不见的武三通、朱子柳和耶律兄妹。周志重却见那完颜萍也在其中,与那耶律齐颇是亲密。 完颜萍数次行刺耶律楚材,均为耶律齐所阻,二人惺惺相惜,心底已有微妙情愫,后来得知耶律楚材助蒙古灭金也是为了报金灭辽之仇后,报仇的心却也淡了,此番二人在中原相会,耶律楚材被蒙古皇后下毒害死,兄长耶律晋被蒙哥所杀,兄妹二人逃来中原,昔日那点仇恨早已烟消云散,此刻蒙古已成为二人共同的敌人。日前三人行至武关时与黄蓉相遇,遂一并前来。 周志重看着二人,心道:“全乱套了,这耶律齐完颜萍配对了,郭芙武修文怎么办?”摇了摇头,各人自有其缘,不必庸人自扰。当下将耶律齐介绍给诸人。那全真五子却未料到又多了个师弟,见其气度沉稳,英气勃勃,皆是暗赞,心道全真又多了个好苗子。 当下各人各叙别情,那日城中诸人分头追寻,郭靖坐镇襄阳,黄药师,老顽童和黄蓉一路,武氏兄弟郭芙一路,那武氏兄弟跟丢了郭芙,只有回头找黄蓉,黄蓉原是想让他三人独自行走江湖,锻炼一番,却是不成,当下训斥了一顿,合力上路。众人沿蒙古大军开过路线,竟发觉大军转而向西,看样子是要去攻打终南山。 当下决定兵分两路,黄药师继续向北,防那霍都一路北窜大漠,其余人向西去全真教报信。众人连夜赶路,越过蒙古兵锋,早一步来到终南山上,那老顽童脚程快,比他等又早了半日。 第九章——第十一章 第九章古墓 泉水叮咚,滴滴清脆悦耳,众人行走在潮湿的山洞中,只觉阵阵湿风吹来,却不知从何而出,大是感慨当年建造这秘道的工匠鬼斧神工。(手打小说)周志重道:“各位赶紧,前面快到了。” 黄蓉当日担心女儿的安危,意图入古墓一探,而全真教中认识古墓秘道的,便只有周志重一人而已。经丘处机同意,周志重便带着众人一行,只是黄蓉刚生产数日,体血皆虚,下不得水,进古墓颇成问题。周志重灵机一动,想到原著中杨过曾用过的木箱,便依样画葫芦,以油布裹木箱,将黄蓉带入秘道。 其时黄蓉一行,除耶律、完颜两位姑娘不通水性,抱着郭破虏留在外面等候外,其余人等一并随周志重进入。一行人走走停停,周志重此等秘所也只来过一次,这古墓中地形复杂,岔道无数,周志重竭力回忆路径,直摸索了近一个时辰,方才到了当日习得九阴真经“易筋锻骨篇”的所在。黄蓉仰头看得,方才领悟为何杨过竟会九阴真经上的功夫。 周志重领众人自侧室石级而出,出口便在一个石棺中。众人鱼贯而出,见斗室中一字排开几具石棺,众人心知那便是古墓历代祖师埋骨之所,大是敬仰,俱是拜了几拜。 只是到了此处,周志重后面的路便再也不认得,大家只能一间一间石室摸索过去。顿饭工夫后,行至小龙女卧室,却见卧室中凌乱,那寒玉床也被人劈去了一角,地上几枚银针,正是李莫愁的冰魄银针。黄蓉道:“这里似乎曾有一番激斗,想必他们离此不远,快,我们去看看。” 如此再穿行几处石室,果然听到数声喝斗声,众人精神大振,忙加快脚步赶将上去。但行至一间石室时,忽打斗声停歇。四下一片寂静,众人微愣,忽听室中隐隐有一丝婴儿呜咽之声,黄蓉身子剧震,面上怜爱、心疼、惊惧神色交织,口中喊道:“襄儿!”身形一动,竟是抢将进去,周志重一把没能抓住。 黄蓉进也迅速,出也是极快,片刻间,呼的倒掠而出,手头的火把已是熄灭。周志重右袖轻挥,一股柔和的力道在黄蓉后腰轻轻一托,消去冲力。但见黄蓉面色苍白,气息不稳,稍作调息方才缓和。周志重奇道:“黄帮主,怎么了?里面情形怎样?”黄蓉道:“我刚进去便被一股大力击出,火把也一齐熄灭,未能看清里面情形。” 周志重暗惊,以黄蓉的功力,仍被一掌逐出,诡异难测。当下决计一探,众人之中武功以他为首,自是嘱他小心。周志重踏入斗室,眼前一片漆黑,全力提起先天功护体真气,缓步前行。 迈得数步,忽护体真气波动,一股大力迎面袭来,劲风所指,周志重竟是拿桩不住,身子有向后飘出之势。周志重心中暗惊,来人果是功力深厚,非自己所能及,当下身子微侧,忽的斜向抢进,左掌牵引,右掌斜拍,竟似一条游鱼一般自那劲风之侧滑入。 周志重自那华山之巅观西毒北丐论武有感,结合自己道家全真心法,悟到那天地间的一抹真理,便是自然,凡事顺其自然,避实击虚,竟是悟出了一套拳法,只是实战经验不够,尚未完全成形,平时亦弃之不用,只是数次在危急之时无意使出,却救了自己一命,此时在那巨力压抑下,周志重却又不觉使出了一式“随波逐流”,黑暗中有人“咦”了一声。 周志重方才立住,忽护体真气有感,竟是被人一只手掌按到了左肋。此刻漆黑中,二人皆不知对方方位,周志重猝不及防,被那人一击即中,那人却也未知如此容易得手,不及运内力伤敌,周志重内力伸缩间,已将其手掌弹开。周志重吃惊之下,伸手相格,两腕相交,二人皆是一震。 二人内力相交,周志重感其内力旁门偏激,与全真内功截然相反,周志重曾与杨过切磋过武功,认得是那古墓派的心法,只是对方内力老辣远在当年杨过之上,周志重心中微动,道:“李莫愁?”对方冷笑一声,复又举掌循声攻来。周志重左掌护上,右掌护下,一式“上下交征”,将李莫愁攻招卸出外门。 二人黑暗之中,均是忌惮对方,不敢大意,各自护住自己身体,以免为对方所伤。周志重展开“金关玉锁”势,这是全真第一防御武功,自是将自己周身守的滴水不漏,李莫愁却是一套“天罗地网势”,这是古墓入门武学,只是招式严密复杂,护住全身绰绰有余。二人各自循声靠近,手掌相触,立时变招攻击,数招一过,一有落空立时回防。 周志重此时武功早已远在李莫愁之上,只是他经验不足,至此环境之中,九成守势之中只有一成攻势,那李莫愁实战经验远在他之上,七成守势之中有三成攻势,一时间,周志重连遇险招,只是他有先天功护体,往往于间不容发之际得脱大难。 二人再斗得数招,忽得劲风拂动,竟是有人抢近。李莫愁嘿的一声,周志重压力忽减,但听得几步之外劲气交击,竟是有人在动手。 黑暗之中,叱喝激斗之声不绝于耳,竟似不止一人动手,周志重心中一动,扬声道:“杨兄弟,龙姑娘,你们在么?”听得杨过的声音似乎应了一声,但接下去又为打斗之声淹没。周志重探手入怀,点亮了火折。 室内劲风激荡,火折转瞬即灭,但周志重适才运足目力四下观望,却已经看清了室内。那激斗之人,竟是杨龙李欧阳四人,身后数步之外一个包裹正静静躺在一处石桌上。周志重心中大喜,那不是郭襄么? 当时数人失踪,却原来是进了古墓,那李莫愁聪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将郭襄也从水下带进了古墓。李莫愁以孩子为质,逼迫杨龙二人带自己去取*。各人心怀鬼胎,李欧阳二人要寻得*,而杨龙二人要夺回孩子,四人便在这古墓之中周旋。 只是这古墓之中的机关实是变幻莫测,杨过带着二人大兜圈子,经过小龙女卧房时小龙女终发动了机关,险些重伤李莫愁并夺回孩子。岂知欧阳峰突然插手,将机关暗器击落,救了李莫愁,杨龙二人功亏一篑。李莫愁乘势反击,发出冰魄银针,杨龙二人本料定一击奏效,猝不及防,眼见难脱大难,却也被一侧欧阳峰救了下来。 四人便这么斗斗走走,欧阳峰却是敌我不辨,哪边不敌便助哪边,乱搅一气,若非如此,李莫愁早已落败多时。待退到这里时,李莫愁银针已经用完,这又是个独门偏室,杨龙二人守住了出口,李莫愁心中一横,将孩子放在石桌上,每当自己不敌时,便退至孩子后面,轻掐令其发出哭声,欺负他二人不敢下手伤了孩子而收手不攻,自己乘隙偷袭。 小龙女双剑已被欧阳峰震断,杨过玄铁剑威力巨大,斗室狭小,杨过怕误伤孩子,也是弃之不用,四人皆以肉掌相敌。李莫愁仗着孩子护身,间或欧阳峰又施以援手,倒是立于不败之地。 杨过数次呼喊“义父”,那欧阳峰充耳不闻,仍是为李莫愁化解来招,杨过心知义父还没消气,不过数次李莫愁乘隙偷袭却也被欧阳峰挡开,足见心中父子之情犹在,不过是一时难以转过弯来而已。却把个李莫愁气得大骂疯子,心道糟糕,此时虽无性命之忧,但时间一长也得活活累死。 周志重适才虽是惊鸿一瞥,却已大致记住了孩子所处方位,此时乘他四人斗得不可开交,蓦地抢近,伸手探往包裹。触手一片冰凉,竟是一只虬筋纠结的大手,二手相触,二人心意电转,五指翻转,竟是互以擒拿手法对拆。拆得数招,来人功力深厚,招式精巧,周志重心下雪亮,朗声道:“欧阳前辈,掳掠一个襁褓中的婴儿,末的辱没了你大宗师的身份。” 欧阳峰此时虽是复原,然头脑十数年糊涂,如今方醒,昔日的脾性尚未完全恢复,挟持婴儿,只是痛恨郭靖,潜意识中便这么做了,此时听周志重这么一喝,忆起自己的身份,手上不由略略一缓。周志重乘势推开敌掌,反手已经勾住包裹,一个筋斗窜出。 那李莫愁失了欧阳峰助力,如何顶得住杨龙二人合击,一时间险象环生,李莫愁纵横江湖十年,何曾如此狼狈?大怒之下,双掌互擦,斗室中腥臭弥漫,杨过心中一凛,道:“龙儿小心,这是五毒神掌,歹毒的很。” 这五毒神掌是李莫愁独门功夫,并不似那冰魄银针是古墓派所传,杨龙二人却也不敢大意,当下双袖飞舞激斗,却不与其对掌。只是李莫愁身经百战,实战经验极其丰富,觉压力一轻,足下不停,已是冲出。 第十章失得 一缕昏黄柔和光芒透入,光虽不强,李莫愁在暗中已久,却仍是不自禁双目微阖,但觉身前微风扑面,似有物件迎面刺来,李莫愁嘿的一声,左臂轻格,右手挥掌拍出,在她心中,这五毒神掌拍出去,定然是一击毙敌。 岂知这一掌出去却是落了空,只觉腿部“足三里”一麻,人已是向前摔出。却原来是黄蓉手持着一棵夜明珠踏了进来,此时右手拿着一根青竹棒,使了个“拌”字诀,李莫愁武功原与黄蓉在伯仲之间,黄蓉要胜也是不易,只是此时一心逃出,未曾料到又碰上一个高手,方才冷不防着了道。 只是李莫愁经验老辣,身子前摔,丝毫不乱,内力贯足,穴道已通,左袖轻拂地面,人已就势向前掠出。那武氏兄弟与耶律齐在室外等候,忽见她窜将出来,他三人皆认得那李莫愁,武氏兄弟与她还是杀母仇人,当下大喝一声,齐操剑攻上。 武学之道,高下立判,李莫愁与石室中诸人相比,棋差一着,处处受制,无法尽展所长,此番遇上这几个小辈,自然雷霆生威。但听得“铮”的一声,武氏兄弟二人长剑为她肉掌相击,皆断为两截,吃她两记飞脚踢得滚了开去。只是那耶律齐倒是个扎实的人物,一柄长剑展开,护住身形,李莫愁竟是抢不进去。 黄蓉心忧爱女,顾不上追李莫愁,进得室中,四下环顾,道:“我的襄儿呢?”那欧阳峰目光闪动,冷笑道:“小黄蓉?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伸手劈面抓来,想到自己十数年来疯疯癫癫,颠沛流离,皆拜这婆娘所赐,心中自是火冒三丈。 黄蓉心中虽乱,但一身武功仍在,此时在夜明珠光芒照耀下,室内事物已可看清,当下竹棒斜挥,“棒打狗腿”,迳敲欧阳峰手腕。欧阳峰嘿的一声,手腕略侧,食中二指已是搭上了棒身,只要他内力一吐,对手定弃棒吐血。 只是打狗棒法神妙莫测,岂是他所能了解的,当日他与洪七公华山比武,并未如原书中那般拼至油尽灯枯,是以对老叫化的“打狗棒法”也未窥全貌。竹棒吃他两指一按,倏的滑落,竟是毫不受力,棒头直戳欧阳峰脚面,这才是“棒打狗腿”的后半招,正是前后腿一起打。 欧阳峰促不及防,急撤步后退,兀感那棒头自脚面擦过,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欧阳峰心中气恼,腿部微曲,口中“咕”的一声大叫,一股大力袭出,竟是使出了看家本领“蛤蟆功”。室中狭小,不比平地上可腾挪闪避,适才他是顾忌婴儿,但此时婴儿在周志重手中,自是不惧误伤。 黄蓉避无可避,大惊下弃棒举掌相抵。那蛤蟆功威力之大,天下闻名,就算重阳祖师在世,也不敢直面其锋,黄蓉内力原非所长,此时但觉对方内力重重叠叠,一浪高过一浪,四肢百骸格格作响,眼冒金星,便要吐血而亡。 周志重大惊,先天功提起,面上白光闪现,左掌侧拍出。此时的周志重内力精进,远在黄蓉之上,只是他怕伤了怀中的婴儿,是以距离较远,掌力未免打了个折扣。纵是如此,仍是接下了一半的压力。 只是欧阳峰虽疯癫了十数年,武功却是丝毫未曾放下,日夜苦练逆九阴真经,功力精进,何止黄蓉的两倍,黄蓉仍是招架不住,刹那间,黄蓉面色透红,似乎要滴出血来。 呼的人影一晃,一人拦在黄蓉之前,黄蓉但觉肩头一麻,身子已给撞开,那人双掌推出,接下了欧阳峰的双掌,只是启动仓促,内力不及完全发挥,无法挡住欧阳峰双掌拍进之势,欧阳峰双掌进逼,带动那人双掌,这排山倒海的掌力便尽数打在那人胸膛之上。周志重只听得小龙女的惊呼声,原来是杨过。 虽说这蛤蟆功的巨力已经被周志重消去一半,黄蓉有抵去不少,杨过的双掌也挡了一挡,但仍是余威可观,欧阳峰自知自家掌力,心中大惊,道:“你,你怎么……”杨过内息运转,“哇”的一口鲜血吐出,面色竟是略略回复,道:“义父,郭伯母虽然教了您假经,但毕竟您也练成了逆转经脉的功夫,千错万错都是过儿的错,我爹对不住你,父债子偿,你打死我罢。” 欧阳峰见杨过虽受伤呕血,但面色红润,竟似无大碍,心下甚奇:“这小子从哪儿习得的一身浑厚内力?”提起铁掌,却迟迟无法落下,须臾,长叹一口气:“罢了罢了,就算是命里的魔障罢。”身子略晃,已是抢出门去。 杨过唤着义父追出,却见武氏兄弟倒地,耶律齐站立一旁,虽看似无事,却是面色苍白,那李莫愁与欧阳峰却是不知去向。 众人查看,武氏兄弟也无甚大碍,只是惊吓过度,全靠适才耶律齐出手救护,方挡住了李莫愁几记杀手。黄蓉见徒弟这般没出息,自是训斥一番。 周志重将那婴儿交给了黄蓉,那小郭襄小手挥舞,呀呀数声,黄蓉已是泪流满面。待得收拾心情,方始问道:“芙儿呢?” 杨过道:“郭姑娘也来了么?”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那郭芙未曾跟来,那她去了何地?黄蓉心中暗急,在她心中始终放心不下的便是这个草包女儿,本领不大,却会到处惹祸,江湖上白道中人估念着郭靖的侠名,倒不会太为难她,要是遇上黑道中人,只怕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周志重道:“想必郭姑娘未能跟上几位的脚步,不曾进古墓,想必此时还在山间寻找,我们还是出去再说。”众人皆是同意。 溪水潺潺,阳光、流水、清风又都回到了面前,众人均深吸一口气,心中为之一畅。黄蓉仍是从那大木箱中飘出,所不同的便是手上多了郭襄。 那武三通、朱子柳与耶律燕、完颜萍四人正等在洞口,见众人无恙归来,皆是欢喜。黄蓉虽小女儿失而复得,但却又丢了大女儿,心中甚是不乐。朱子柳道:“郭夫人切莫心急,时辰不久,郭姑娘想必还在山中,我等分头去寻便是。”武三通也道:“是啊是啊,会找到的。”侧目看到武氏兄弟,气不打一处来:“都是你们两个畜牲,把人家郭姑娘气跑了,要是有什么意外,看我不打折你们的腿!”武氏兄弟莫名遭此无妄之灾,只有低下头腹诽不已。 黄蓉叹道:“都是小女任性,须怪不得他二人。”回头对杨过道:“过儿,你不随我们回襄阳么?”杨过摇头道:“龙儿还在墓中,过儿厌倦了外面的生活,只想在古墓里陪着她。”黄蓉见他嘴角轻轻弯起,幸福之情溢于言表,心下暗叹:“看来要拆开他和龙姑娘难了。” 朱子柳见气氛略略尴尬,忙岔开道:“杨兄弟,听说你武功精进,可喜可贺啊。”周志重道:“杨兄弟,你想必是有了一番奇遇罢,适才竟能硬接欧阳峰的蛤蟆功,内力只怕在我之上了。”杨过笑道:“小弟惭愧,只是无意中邂逅一处武林奇人埋骨所在,得他故交的一只大雕赏识,喂了我一些蛇胆,服后内力大增,适才全凭玄铁重剑之力,方能无坚不摧,只是那铁剑重达六十四斤,我功夫不到家,难以持久,在真正高手行家眼中,未免贻笑大方。” 周志重道:“我看兄弟你尚未悟到这其中之理,正所谓‘大巧不工’,持此重剑,当化繁为简,以拙胜巧,切不可困于旧日巢臼。” 那杨过聪明绝顶,周志重这一番话语,自是醍醐灌顶,受益匪浅。要知他本身的武功底子太杂,天性躁动,花架子甚多,极擅花巧、繁杂的招数,如何能领会这“大拙破大巧”的重剑武学?在原著中杨过是断了一只手臂,加之与小龙女的生离死别,诸般磨难将跳脱的性子完全抹去,兼之身残,不能以招数胜人,方才舍弃去诸般花招,领悟到这重剑之秘。而此刻他并未遭到那番沉痛打击,性子跳脱依旧,心境不变,自是难以领会那重剑之意。 周志重数次见他以重剑对敌,却显得颇为吃力,百般思虑下,方才明悟了其中的道理。杨过心领神会,喜道:“原来如此,多谢周大哥,这独孤前辈的剑理高深莫测,有机会倒要请周大哥和我一起去那山谷参详一番。” 此时黄蓉急于寻找郭芙,众人也不多言,分散四处漫山去寻,杨过虽不愿下山,但郭芙失踪乃是追踪他等引起,是以也帮忙在山上搜索。 直至暮色临近,夕阳西沉,众人却是遍寻不获。远处重阳宫中钟声忽的响起,周志重听得分明,是召集全真弟子的讯号,当即向黄蓉拜别,回返重阳宫。 宫墙之外,一位青衫少女翘首以待,一阵风来,她伸手轻掠耳鬓发丝,怯生生的似乎不耐这初冬的寒冷。周志重远处看得分明,正是程英在等他,心中一股暖意升起,周志重上得前去,怜惜道:“外面风大,小心自己的身体。” 程英道:“刘真人正召集全派弟子,蒙古大军快到了。” 第十一章宁玛 步声错落,观内观外皆是匆匆而过的弟子,周志重与程英并肩而入,赶往大殿。二人双手轻握,此刻虽山雨欲来,心中却甚是平静。周志重侧目望去,程英面容秀丽中却透着苍白,不由满怀歉意道:“英妹,你毒伤未愈,却要跟着我奔波劳碌,苦了你了。”程英微笑摇头不语。 大殿之上,众弟子聚集,刘处玄举目四顾,昔日高手云集之所,如今却只剩下百多人,二十四名“志”字辈大弟子散失半数,“清”、“虚”字辈弟子更是损失大半,与坐在一侧的丘处机对视一眼,二人皆感无颜面见祖师于地下。 全真自重阳祖师创教以来,历经王重阳、马钰两代掌教,教授弟子皆重德胜于重武,然自刘处玄、丘处机起,感于全真武学后继无人,遂将武学发扬光大的重任寄托在了三代弟子的身上,无意中放松了弟子品性的督导,是以全真虽规模日大,声势之盛,天下公认为玄门正宗,但盛名之下早已埋下今日之因。 刘处玄见众弟子皆已到期,遂朗声道:“我全真自重阳先师起,众人齐心协力,方才创下这大好基业,如今蒙古鞑子攻山,正值我教生死存亡之际,为保薪传,众弟子按原先计划分头下山突围,日后我等卷土重来,自当更为昌盛。”众弟子呼喝一声,皆感热血沸腾。刘处玄言罢回望丘处机一眼,丘处机伤势未愈,不宜言语,遂微微点头示意。当下一声令下,众人各自行动。 众人原计划明日下山,却不料蒙古大军来得如此快捷,如今唯有趁夜出走,周志重此行身负保护师父丘处机与教中道藏典籍之责,无法再兼顾找寻郭芙,刘处玄另行派人前去通知黄蓉一行人。 暗夜寂寂,各行人等分头下山。丘处机龙门一派自山南而下,一行二十余人,三代弟子共祁志诚、陈志益、房志起、尹志平、周志重五人,其余皆为清、虚字辈弟子,两名弟子以担架抬着丘处机下山。原本老顽童是与他们一路的,只是这老顽童生性好动,如何肯老老实实一路,此刻早已不知独自跑到哪里去了,好在众人皆知他武功盖世,倒也不担心其安危。 行得一刻,北风渐起,衣襟带风,竟是愈来愈冷。周志重抬头望天,星空皆为乌云所掩,不由喃喃道:“莫非要下雨了么?”话语未落,面上一凉,此番竟是下起了雪。 山道本就崎岖难走,再下起雪来,众人行路速度又慢了几分。那抬着丘处机的两名弟子,脚下打了两次滑,险些将丘处机抛将下来。周志重见势不妙,抢近前去,右手轻轻托在担架之下,内力到处,二人觉担架为之一轻,行路复又迅速。 北风渐劲,雪愈下愈大,片刻间,众人身上皆是一身白色。丘处机身侧却是片雪全无,那大雪落至担架上方两尺,便消融不见,一侧的周志重面上白光隐隐。丘处机睁目道:“志重,你莫要为我虚耗内力,这点雪不碍事的。”却原来周志重怕丘处机受了雪淋,影响到伤口愈合,遂运起先天功,内力自掌上传入担架,在丘处机身周形成了一个保护圈,阻挡风雪。 似这般内力透出体外数尺防御,难度远超以劈空掌力伤人。后者一发即逝,只是为了一击伤敌,前者却是内力源源不断而出防护四周。丘处机见自己的弟子武功这般高强,心中也甚是自豪,只是这般消耗真气,时辰一长,周志重也渐渐支持不住,适才防御圈已经自三尺缩为了两尺,丘处机虽不能动,但武学修养仍在,此时看出了端倪,方才开口相劝。 周志重内力不停,微笑摇头不语。众人健步如飞,再行里许,已是快到山下。转过一处弯,忽见前方黑漆漆的,似是一处人家。周志重大喜道:“师父,咱们前去借地避一避雪罢。”丘处机点头应允。 待得上前去查看,却原来是个破庙。终南山上道僧皆居,二教皆有信徒,只是如今连年战乱,香火不盛,除全真是个大派,有田产相撑外,一些小庙小观早已关门大吉,这大概便是其中的一处了。 雪愈下愈大,间或夹杂着雨滴。众人进得庙中,便在那半间未曾漏水的前殿避雨。雨声沥沥,黑夜里寒气大盛,众人武功在身尚好,那重伤未愈的丘处机和武功尽失的尹志平却是抵御不住。周志重举目四顾,见东侧墙下堆了一堆柴火,只有小半淋湿,便与几个弟子过去搬将过来,生火取暖。 火星溅起,一缕轻烟升起,那柴火微湿,此刻燃起火来,不可避免带有呛人的轻烟。只是那烟升起半尺,却自动成一线向外飘出,众人丝毫闻不到烟味。尹志平心中一动,侧目看向周志重,见其右袖无风自动,心中大是佩服,这份控制力,自己就算武功未失,也远远不及,师弟真是全真难得的天纵之才。丘处机却也是点头期许,此刻全真虽处困境,然有如此人才在,他日复兴必不在话下。 忽听得外面“嚓嚓”数声,周志重心中一凛。要知若在平地上,寻常人只须蹑足而行,亦可掩去声响,但在雪地中却掺不得假,轻功不管如何高明,必会留下声音,就算是“踏雪无痕”的绝顶轻功,也并不是绝对不留痕迹,只是难以察觉而已。 这数下声响,却显出来人武功大是不弱,值此微妙之际,周志重心中忐忑,不知是友是敌。但听得一人大声咳嗽,接着口中哇哇大叫,说的却不是中土语言。门前红影一晃,一人大踏步走将进来,但见那人身着红袍,面色异于常人,竟是个西域番僧。那人满面怒容,口中“阿米阿米哄”的念了半天,众人不明其意。 众人相顾莫名之际,忽听一人道:“他说的是谁在胡乱烧东西?呛死他了。”周志重未料到来人竟为自己运力逼出的烟所呛,不由莞尔。但见人影晃动,门口又走入三名红衣僧来,四人年岁相仿,皆在四十余岁,看众人皆是顶心微微下陷,周志重从原书上得知这是密宗武功,心中暗惊,莫非是金轮法王的同门么? 那为首僧人合掌道:“外面雪大,还请道长行个方便,容我等在此避雪。”原来刚才说话的便是他。丘处机还礼道:“大师不必多礼,我等也是临时在此避雪,你们随便找处休息便是。” 两拨人各踞一侧,皆是盘膝而坐,出家之人,静字当头,那四僧却是高声谈笑,言谈间甚或对这侧指指点点,只是他等说的都是藏语,周志重却是听不懂。祁志诚问道:“师父,这四人行事诡异,又练有密宗武功,莫非是金轮法王一派的高手?”丘处机摇头道:“不然,藏边地区佛教大多为密宗,诸如萨迦、噶举、宁玛各派,俱奉密宗。” 话语未落,一人长笑道:“长春真人果是学识渊博,对我藏土密宗了若指掌,佩服佩服!”却是那适才说话僧人。周志重见其余三人皆背向自己,知唯他一人懂得中土言语,丘处机的身份被其一语道破,对方来意昭然若揭,当下暗自提气防备,立起身来稽首道:“不知大师法号?是否与金轮法王和萨迦大师相识?” 那人大笑道:“金轮、萨迦班智达算什么,他们的功法只是末流,如何称得上密宗,那点道行还没放在我宫赞巴眼中,我宁玛派才是密宗正宗。”此语一出,众人方知,原来此人却与金轮、萨班并非一路。 宁玛派是藏传佛教最早的一派,由西藏僧人索穹巴创立;奉到西藏传布密教的天竺僧莲华生为祖师。因宗信旧密咒,与当时奉行“新法”的其他教派相对立,故称宁玛派(宁玛,意为“古旧”),因该派喇嘛头戴红帽,故俗称“红教”。那萨迦派为新教,自是与他水火不容。 待丘处机解说明白,众人方悟,原来这四人竟是那金轮和萨班的对头。周志重道:“原来是宫赞巴大师,幸会幸会,不知大师此行终南山,意欲何为?”宫赞巴道:“我等初入中土,意欲访名山大川高人,听闻终南山重阳宫全真教与嵩山少林寺为武林正宗,此次前来正欲拜访论道。” 周志重道:“那大师可要失望了,如今蒙古大军攻山,我重阳宫已分散下山,大师不必上山了,还是直接去少林寺的好。”宫赞巴道:“是么?那倒是可惜的紧。”他说得几句,已是进了几步,忽地伸手向周志重一侧的木箱拿去,道:“久闻全真三教合一,这箱中想必便是贵教的道书了罢,不知可否借观?”他早已处心积虑,此时突然出手,话音未落,右手五指已是搭上了箱子。 宫赞巴暗暗心喜,正欲运劲拖回,忽手背一麻,五指酸软,竟是吃周志重袖袍拂中,功败垂成。周志重下得山去,屡逢变故,早已不是山上那个不揞世事的淳朴少年,自是不会让他得逞。周志重道:“大师自重,既是本教密典,自是不能外借。” 第十二章 令牌 ps:新书这几个月写作进度太慢,原先想六月发布,看来还得再拖两个月 对不住各位。(手打小说) 宫赞巴手上不停,反手已是抓住了周志重袍袖,口中道:“小兄弟此话差矣,你们全真不是向来尊崇‘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祖风’么?区区道藏佛典,如何便不得人观?” 周志重应道:“大师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观道藏是假,想看看我全真武学密典方是真罢。”宫赞巴嘿嘿笑道:“岂敢岂敢,小兄弟若能借阅,那感情好。” 众人口虽不言,心下却是大为佩服,原来二人适才口上言词相对,手上却是招式连贯不停,宫赞巴捉住周志重袍袖,正欲运劲撕扯,却觉手中一滑,周志重袍袖竟然轻轻松松自手中松脱。周志重手掌自袖底忽的穿出,一式“虎门手”运劲直击宫赞巴右肩,宫赞巴右手出手劳而无功,偏在外门,周志重这一招正是击在他极难自救之处,高明之极。 宫赞巴神色不动,右肩略沉,左足忽的贴地横扫,目的竟是那箱子。他这招突如其来,常人一般右肩塌下,定是右足出招,却不料宫赞巴反其道而行之,周志重促不及防,木箱已是凌空跳起,宫赞巴随着右足横踢之势,原地滴溜溜转了个圈,忽的跃起,右臂长伸抓向木箱。 周志重心中一凛,那箱中有祖师亲笔道藏典籍、全真内功“丹阳二十四诀”,还有他亲手抄录的一部“先天功诀”,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当即挺身而起,长臂抓宫赞巴左足。宫赞巴一惊,忙右足回踢,化解了这一招,只是身在空中不可停留,一口真气一卸,人又落下。 周志重足尖点地,便要上掠,忽劲风袭面,宫赞巴左掌斜劈,周志重上三路俱在掌力笼罩内,周志重不得已唯有举掌化解。一人倏然掠去,伸手已是搭在了空中箱子上,却是四番僧中的一位。那僧人心中高兴,正欲运劲,手中一空,箱子竟是离手上飞,眼前一只碧玉萧正顶在箱底,却是程英及时出手。 那僧人反应却是快捷,立时运掌反击,将程英拖住,让其不得收回木箱。两下人影攒动,剩余两僧掠出,那厢祁志诚、陈志益也是越众而出,四人两两相对,啪的声响,已是对了一掌。祁陈二人不敌,身子大震退后,两僧已是一左一右各出一掌贴在箱侧。 二人一声轻喝,手上用劲,箱子却是一沉,前方一人一掌贴住箱壁,原来周志重与宫赞巴二人斗得数合,见箱子落入敌手,急使了一招自创的招数“顺水推舟”,左掌迎敌,右掌轻带,宫赞巴身不由己,跌跌撞撞向侧冲出,周志重顺势摆脱冲出,正搭住箱壁。 二僧连连运劲,却尽为周志重化去,箱子悬在半空,动也不动。周志重先天功发动,运劲回夺,二僧面色涨红,额头青筋凸出,却也难阻木箱一点一滴移动。二僧对视一眼,忽身子不动,下盘各出一足踢出,却不是攻向周志重,而是双足足心相抵,周志重斗然觉得抗力大增,自己虽仍占上风,却吃力异常。 宫赞巴追将过来,嘿的一声,举掌拍向木箱剩余一侧。四大高手四面合力,内力纠葛下,周志重终难护住,木箱啪的一声四散裂开,满箱书籍纷落。 场中众人皆惊,纷纷来夺。周志重伸手连夺,待夺到第四本时,听得闷哼连连,忽劲风激荡,自侧袭来,周志重左掌反拍,两股大力相撞,周志重如中巨锤,气血翻腾,震出数步,心中大惊:“此际如何又有高手来袭?” 那人一击不中,却也是似乎颇为惊讶,顿得一顿,复又挥掌拍来。周志重不敢托大,左手牵、右手引,侧身应敌,欲以巧破力。只是一带之下,那人内力极为雄浑可怖,周志重竟是没能带动,反被那人内力吞吐间震飘将出去。 周志重脚步着地,运力拿桩站住,侧目看时,却见众弟子已是倒了一地,适才片刻间场中众人竟大半为之击倒,出手之人正是那四番僧。但见三人左掌竖立胸前,各出右掌抵住前人后心,四人练成一线,前面便是宫赞巴。宫赞巴双掌飞舞,所到处所向披靡,中者立仆。 但见宫赞巴招招如开山巨斧,威力奇大,周志重适才与之交手数招,却未有如此威势,心念电转,忽的醒悟。这四人分明是如藏边五丑一般练得密宗并体连功之法,将四人内力尽聚在宫赞巴一人身上,方能如此无坚不摧。 此时宫赞巴刚逼退程英,挥掌向尹志平拍至。尹志平武功尽失,唯有闭目待死,但觉劲风掠面,隐隐生疼,却是没中,原来周志重及时卸开了这一掌。 那宫赞巴武功虽不及周志重,却也甚是高强,此时挟四人之力,周志重却是渐渐抵敌不住。周志重目示程英,程英会意,玉箫斜指,却是攻向四人身后。二人前后夹攻,四人便无法再行内力集中一处,合体之术自解。 周志重意欲速战速决,不顾大耗元气,双臂合抱,吐气开声,一式“天地混元”攻出,全身真气急速运转,引得周围气流波动不已,层层叠叠涌向宫赞巴。这招是先天功的配套招式之一,周志重曾数次在危急关头运用,得脱大难,此番以他的功底,已可完全发挥其威力。 重阳真人留下的绝学,岂非等闲,那宫赞巴如何能够抵挡,“波”的一声劲气交击,双方一触即分,周志重大汗淋漓,气息不稳,显是内力消耗过巨,那宫赞巴却是面色苍白,身后三人齐齐后仰,险些摔倒,人人口角溢出血丝,显是周志重这一击为他们以连体**应下,人人都受了点内伤。 良久,宫赞巴方沉声道:“好功夫,全真果名不虚传。”足下一软,险些摔倒,两侧二僧立时扶住,原来他正面受招,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周志重道:“请大师将我全真典籍归还。” 宫赞巴默不作声,四人互视一眼,忽齐齐掠起。周志重大惊,喝道:“休走!”急掠起追赶。身至空中,后侧二僧忽转身双掌齐拍周志重左右肋部。空中无法闪身,唯有硬接,显是欲图阻挡。周志重不欲与二人纠缠,虚空急跨,身子斗然又拔起三尺,便要自二人头顶越过。 只是周志重眼前一花,仍是一人拦住。原来那二人忽的四掌相击,掌力反震,一人斜斜掠出,一人却是拔高三尺,仍是堪堪挡住了周志重。适才双方各显露了一手精妙的功夫,周志重的“上天梯”,那二人虽不及,但应变极快,众人心中都是大声喝采。 周志重空中一掌拍出,那人举手格挡,双腕相交,周志重右臂犹如游鱼一般滑入中门,直扣其胸腹要害。那僧人大惊下忙吸胸缩腹,但听得嘶啦一声,衣襟为周志重一把扯开,露出了毛绒绒的胸膛。二人交手两招,已自空中落下,足下着地,周志重运起内力,一掌拍出。 此时那下掠的番僧却是自后援力,二人合力与周志重对了一掌,周志重连番恶斗,内力损耗巨大,此时为二人掌力逼退,待要追赶,却足下酸软,唯有看着对方扬长而去。 适才四僧连功,众人促不及防,大都被击倒,除程英、尹志平、丘处机外,其余人等此时皆是身上有伤,无法追敌。当下众人收拾地上散落书籍,查验身上伤势,好在那四人存心夺书而遁,未下杀手,众人皆只是受内力振荡,受了些内伤,只有祁志诚左肩中了一掌,一条手臂只怕要将养旬日。 四散书籍归拢,道书俱全,却少了一册“全真大道歌”和一卷“丹阳二十四诀”,尤其后者是王重阳亲手所著,记载了全真内功的精华。周志重懊悔莫及,在丘处机面前常跪不起,言道:“师父,弟子未能护好祖师手札,请师父责罚。” 丘处机叹道:“起来罢,东西丢了,日后追回便是。我全真数十年来影响甚广,武学早已广为传播,何况无我道学为基,也无甚进境。只是毕竟是祖师手著,还是要追回的。”周志重低头道:“弟子无能。”丘处机道:“不怪你,天下之大,能人辈出,我等以前坐井观天,自诩玄门正宗,却是忒小瞧天下英雄了。待得安定下来,我全真教痛定思痛,定要好研习一下武学了。” 那宁玛派如今在西藏势力已大不如前,这四人想必短时间内不会回去,这接下去的追踪倒颇成问题。周志重心中正思索,却听程英唤道:“重哥,你看!”周志重抬头望去,见程英掌中一枚小小令牌正闪闪发着金光。接过金牌仔细端详,却见金牌背面一条金龙缠绕,正面却是镌刻着一个“史”字。 周志重奇道:“这是什么?从哪儿来的?”程英道:“刚才我在地上所拣,应该是那四番僧所留。”周志重想起适才曾将一名僧人的衣襟击散,想必便是从他身上所落。程英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这金牌是临安史府所铸。” 第十三章 奸相 ps:新书这几个月写作进度太慢,原先想六月发布,看来还得再拖两个月 对不住各位。(手打小说) “临安史府?难道是史弥远这个奸相?”邱处机奇道。程英幼随黄药师遍历天下,见闻颇广,应道:“史弥远已经逝去数年,此时在朝中把持朝政的应是他的侄子史嵩之,此人贪婪狠毒不在他叔父之下,史氏专权数十年,如今朝堂之上,党羽遍布,处处奸佞,只怕大宋的半壁江山亦不长久了。” 此话一出,众皆默然,此等情形无人不知,只是心中尚存一丝希望而已,想到郭靖枯守襄阳数十年,最后仍不免要兵败身死,周志重心中叹息。 周志重于这段历史不是很熟悉,奇道:“当今宰相不是贾似道么?”待得到答案后却不禁汗颜,他当日在蒙古军帐之中慷慨叙述皇帝昏庸,宰相贾似道大奸,却不料自己却是说错了。 如今贾似道还在做他的“两淮制置大使”,后来的权臣诸如丁大全、丁大昌等人还未身居要职,此时朝廷仍掌控在宰相史嵩之的手中,史嵩之的叔父史弥远掌权多年,史氏势力密不可破。程英当年随黄药师浪迹江湖,黄药师虽不问世事,但却也非不顾国事之人,闻听得史氏专权误国,曾专程赶至临安,两次夜探史府,甚或入得一次皇宫,意图给昏君奸相一个教训。 只是黄药师虽自视甚高,却也错估了大内高手的实力。南方道教以正一道为尊,与北方的全真道南北齐名,正一道以符箓闻名,但其内家武功却丝毫不在全真教之下,只是其甚少参与江湖争斗,所为只在朝堂,宋廷倚为支柱。正一道以龙虎山张天师为尊,嘉熙三年宋皇赐三十五代天师张可大“观妙先生”尊号,统领江南道教,正一道回应朝廷,派遣弟子进入皇宫做大内供奉,以护皇帝安危。 皇宫中琼楼玉宇甚多,黄药师便于寻找皇帝途中遇上了几名天师道弟子,那天师道弟子虽单个放对不敌黄药师,但数人齐齐出手,竟能将之阻得数刻,直至御林军赶到。黄药师一击不中,以他宗师身份,自是不会再行入宫。 那史弥远却是老奸巨猾,他自知树敌甚多,必有江湖人士寻仇,是以除了府中广招高手看家护院外,狡兔三窟,夜夜换居,黄药师两次扑空,便出手在史府的匾额上印上一个掌印,以示警戒。这金牌便是程英在史府中所见到,只是天下事务以龙为尊,这史氏公然在令牌上刻上金龙,自是野心非小。 周志重道:“弟子无能,丢失祖师手著,待师父安顿下来,弟子必当启程去往临安,将之夺回。”众人四下收拾散落书籍包裹,用得些许干粮,见外面风雪已停,此际蒙古大军随时到达,不可久留,便收拾行装连夜出发。 天地俱寂,间或微有风声,夜空中繁星点点,此时大雪过后,前途一片雪白,在星光的映照下,却是亮了许多,众人身怀武功,目力不弱,行路自是快捷,数刻后已是下了终南山。 众人下得山来,驻足回望,山上隐隐红光映起,那是善后弟子点火烧着了宫室,众人心中皆是有些沉重,今日一别,只怕日后再要回来可就难了。 程英冰雪聪明,见众人心气低下,大声道:“各位道兄听我一言,修行重在各人内心,宫观房屋只是身外之物,何必痛惜。当年重阳祖师不也是一人传道,创下诺大基业了么?今日我等不似他那般一人无力可借,必定可以做得比祖师更好,振兴全真。”众弟子心情也是为之一振。 周志重见她三言两语间将众人士气挑起,心中欣喜,伸手轻轻握住程英纤手。程英面上微微一红,轻轻一挣,未能挣动,发出微弱声音:“快放开,让大家看到不好。”此时众人走在前,二人列在队尾,并无一人回头观望。 周志重手上微微运劲,二人肩头相靠,幽香渗鼻,周志重笑道:“英妹,等我们找到一灯大师,治好了你的毒伤,我去临安找回祖师手著,我们便到南方隐居怎么样?”程英笑道:“这显赫江湖你愿意放弃么?说不定你可以接掌全真掌教哦。”周志重吐了吐舌头,道:“这全真道可是戒律森严,与南方正一道可不同,出家人不许取妻生子的,我出家你怎么办?难道你不做我妻子却要一起做道姑?” 二人相处以来一向守礼自持,只是过多的居礼却总显得二人之间好像有些隔阂。此时周志重突然一抛过去的道学,程英面红耳赤之余,心头却是小鹿砰砰直跳,二人的心无形间靠在了一起:“啐,谁做你妻子了?” “妙极妙极!要不做孙不二那个老道姑的弟子罢,我老顽童支持!”二人骇然回望,却见老顽童肩扛木箱,正笑嘻嘻的看着他俩。程英大发娇嗔道:“老顽童,你敢偷听我说话!”伸玉箫敲击老顽童大嘴。 周伯通啊哟一声:“乖乖不得了,这小女娃子也会发怒。”头面后仰,左膝上顶程英腕脉。程英一路从周志重身上也习得一些武学心得,武功进步甚速,此时玉箫斜指老顽童肋下。周伯通哇哇大叫,身子微侧,使了半招“猿献果”的身法避过,紧跟着转身合身向程英撞去,这使的却是半招“野马上槽”,原本是双拳齐出,此时周伯通双手有木箱,便改成左肩撞将过去,这招使得劲风呼呼,似乎撞到程英便会筋断骨折,此时前面众人听得周伯通声音,早已转过身来,见这招使得凶猛,心中都是暗暗为程英担心。 只是程英已非吴下阿蒙,玉箫使了招“蟾宫折桂”,一招之内分攻周伯通双肩,欺负他此时肩扛着木箱,双手扶持无法动,只有后退了一步。二人适才各自展现了几手精妙的招数,众弟子皆是一声采。 周伯通嘻嘻哈哈道:“不算不算,老顽童背着个箱子,刚才打的不算,再来再来。”说罢忽的将箱子抛下,已纵身掠向程英。掠到中途,一人从侧举掌拍来,老顽童漫不经心左掌反接,二掌“啪”的相交,老顽童轻敌,内力不曾运足,可吃了大亏,哇哇大叫中又被震退数步。 老顽童抬头看时,却是周志重适才挡了他一掌。周志重抱拳道:“周师叔祖,英妹毒伤未愈,不能多陪你玩了。”周伯通吃了小亏,怎肯罢休,正欲再行冲上,却见周志重瞪了他一眼,周志重虽是他的徒孙辈,周志重早已被公认为中神通的接班人,周伯通生平最怕自己的师兄,周志重性子沉稳,颇似王重阳,是以老顽童竟变得老实起来。 周志重见程英面色有些苍白,心中疼惜,输了丝内力过去,助她平定心神,忧虑道:“百日之期易过,你的毒伤……”程英微笑摇了摇头,她为安慰周志重,叉开话题道:“周前辈,你适才去哪儿拉?” 老顽童见问到自己,得意道:“我啊,刚才和一个老相识比试轻功,真没想到,这老家伙年纪大了,轻功一点没拉下,跑了一个时辰才超过他。”周志重道:“那你不是跑出很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老顽童尴尬道:“这不是和你们分开了么,老顽童挂念你们,就回来了。”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不信,老顽童啥时候如此懂事了,日头打西边出来啦。 周志重心念一动,道:“你那老相识是不是个身披黑色淄衣的老僧?”老顽童奇道:“咦,你怎知道?”周志重笑道:“师叔祖,你只怕不是想念我们回来,而是被人吓走的罢!”周志重从前与周伯通同行时都是直呼其名,现在师父丘处机面前不敢放肆,仍是唤老顽童师叔祖,只是仍是忍不住取笑了他一下。 此话一出,众人皆奇,以老顽童的武功,近乎天下无敌,又有何人能将他吓走?老顽童那白皙如婴儿的脸上竟是红了起来,懦懦道:“你,你怎知道?”周志重原也是根据原书所猜测,此时料想获实,心中大喜,不顾礼仪,一把握住老顽童手臂晃道:“师叔祖,快告诉我,那一灯大师现在何处?我找他救命啊。” 老顽童遇到的正是一灯大师和他弟子慈恩,也就是当年的铁掌帮主裘千仞。正遇上那裘千仞发狂伤了师父,发足狂奔,那一灯虽在后追赶,但由于受了伤,加之轻功不及“铁掌水上飘”,自是愈拉愈远。那慈恩一人狂奔却遇上了溜下山的老顽童,老顽童当年曾与他斗过脚力,从中原追至西域,又从西域追至中原,数万里下路程。此时兴致起来,便与他再次斗力。老顽童轻功虽不如慈恩快捷,但慈恩已发足奔过一段,耗力甚巨,加之老顽童内力深厚,全真轻功胜在后半程,一个时辰后终于超过了慈恩。那慈恩发狂,却被老顽童制住。二人歇得片刻,一灯大师赶将上来,老顽童由于瑛姑的事,自是有如老鼠见了猫,当场溜之大吉。 天竺僧曾说过,程英的余毒在百日之内必须寻到一灯大师,以一阳指配合先天功疗治。只是老顽童说话颠三倒四,早已说不清楚那一灯大师的去向,加之已经间隔一个时辰,只怕人已不在原地,周志重轻叹,唯有再等机缘了,好在一灯大师必会去襄阳一聚,到时候去找寻便是。 第十四章 武当 巍巍武当,山势险峻,纵横八百多里,山峦清秀,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等景色美不胜收,不在那五岳之下。(手打小说)武当山原名“太和山”,传说真武大帝在此修炼成仙,“非真武不足以当之”,故名“武当山”。 武当山为道家洞天,故山上宫观甚多,日后明成祖朱棣大兴土木,修建了宏伟的宫殿建筑群,气势浩大。不过此时却还没有后日的风光,那天下闻名的五龙观、紫霄宫都只是普通道观而已。 五龙观,在武当山天柱峰以北面对金锁峰,左绕磨针涧,相传唐贞观年间均州太守姚简所建,钟鸣阵阵,此时大殿之中,真武铜像之前,一位须发皓白的道士正对着弟子谆谆教诲:“道德经曰:‘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以柔克刚,非只是我教武学要义,为人处事亦当如此。当年你们师父我以脾气火爆闻名,虽在武林中名头甚响,但也给全真树下不少对头,如今全真大难临头,自是悔之晚矣。从今而后你等定要静下心来研习道学武功,恢复我全真昔日荣光。”众弟子应诺。 这班人正是邱处机系龙门弟子,全真为道教北宗,影响范围仅在北方大地,武当身处鄂北,正是南方正一道和北方全真道势力交汇之处,五龙观道人为全真门人,那紫霄宫却是正一道系。 邱处机经半月养伤,身子骨已是恢复了几分,只是他年事已高,无法主持观务,便召集门下弟子议事。前几日分散各地的全真诸子派遣弟子送信,言道如今三代弟子中他系并无杰出之人,新掌教唯有丘派龙门弟子担任。 众人商讨半日,丘处机颁下法旨,尹志平继任第五代掌教,周志重为武阁长老,督促弟子习武,光大本门。自即日起,丘处机独居后殿,不再过问教中事务,一意清修。 计议停当,众人上前道贺,尹周二人换了一身衣服,尹志平黑袍玉簪,周志重则是一袭黑色长衫,二人袍边均是镶着一袭金色。 殿中只留下尹周二人议事,尹志平道:“师弟,如今我重任在肩,光大道统,不敢有所怠慢,这训导弟子功夫、寻找祖师手著的事,可就交给你了。”周志重躬身应允。 周志重道:“师兄,这数日中已有数批不速之客夜探我五龙观,门下弟子天罡阵演练迫在眉睫了。”尹志平点头称是。全真丘派弟子自上次终南山变故后折损大半,此时在武当的百余名弟子中,过半数乃是新近入门弟子,自保能力极差。 终南山重阳宫在武林中向来为玄门正宗,这些年势头隐隐压过了号称武林中泰山北斗的少林寺,只是日前一场变故轰动天下,终南山上宫室付之一炬,李志常率领部分弟子在燕京长春宫立派,遥尊丘处机为祖师,立起全真大旗,号称正宗,李志常受蒙古皇室青睐,加封为国师,统领天下僧道,声势大盛,与南方全真分庭抗礼,全真教分裂为南北二宗,势力大衰。 鞑子狡诈,江湖上四下传扬,言道王重阳的绝世武功秘笈均被携至了全真教南宗五龙观,全真不复往日风光,威慑力不再,江湖上自是蠢蠢欲动,一拨拨的豪杰前来夺书查探。加之与正一道的紫霄宫因教义不合,也起了几回小冲突。值此危机时刻,内外压力甚巨,二人心情皆是沉重。 一轮明月挂在半空,涧水叮咚,清风拂面,周志重与程英并肩散步在紫盖峰上,掬了一把山间清泉敷在面上,心头为之一畅,道:“英妹,你看这青松明月,意致高雅,要比那世上红尘杀戮、罪恶污垢好的多了,日后我们便在这山上搭个茅屋隐居,如何?”程英微笑点头,轻轻伸手拂去了贴在周志重额前散乱的一缕发丝,将周志重的长衫理了理,道:“山风颇大,小心着凉。”言语间透出丝丝柔情,便像一张大网,将周志重的心轻轻网住。 周志重感动莫名,伸手握住柔荑,却感冰凉,心头埋怨自己:“真是粗心,只顾自己快活,却忘了英妹身子弱,吹不得风。”正欲开口,忽见远处人影一闪即逝,心头大震:“此人身法极速,武功之高,骇人听闻,若是去观中寻事,只怕有难。”当下急跟程英言明,着她慢慢下峰,自己前去追敌。程英知己伤势未愈,帮不了忙,也不拦阻。 只是刚才顿得一顿,那人已是踪影不见,周志重提起一口真气,疾掠下峰,此时他心急追赶,不从原路下峰,而是直接一跃而下,耳际风声呼呼,周志重大袖真气鼓荡,不断向后拍击,内力与山间小树、岩壁相击,稍缓下坠之势。眨眼间,大地飞速迎面而来,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左足谢谢点在一处凸起岩石上,全真“上天梯”轻功使出,身子在空中斗然间猛的一顿,虽不能将下坠之势化为上升,却消去了下冲之力,轻轻落地。 这一番行为说来话长,却是一瞬间之事,周志重心急追敌,不假思索下作出,此时想起适才的惊险,心中也是暗自咋舌。当下周志重施展金雁功,急奔至观前,忽斜刺里一股大力袭来,周志重心道不妙,斗然间立定,瞬息间化极动为极静,先天功运转下,前冲之力尽数化去,劲风自面前划过,刮得面上兀自生疼。 周志重大惊,不待言语,那人跨上一步,嘿的一声,掌分阴阳,上下拍至。周志重屡逢高手,早已不是那缺乏经验的新手,当下双臂回环,一式“三花聚顶掌”中的“大关门”,内力成圈,护住身前,二人内力相接,身形均是一晃,那人“咦”了一声。 此时月光皎洁,正映在他那胡须遍布的脸上,周志重奇道:“欧阳前辈?你怎到了此处?”欧阳峰道:“好小子,似乎我每次遇到你,你的武功都愈发强了,这样的功夫,犹在当年的郭靖之上,没几年就要赶上我了。废话少说,将王重阳那老儿的武籍交出来罢。” 周志重暗自苦笑,别说,那《先天功诀》还真在他身上。那日丢失两本书后,丘处机便命他自己保管秘笈,以免落入邪道之手,那欧阳峰嗜武如命,想必是潜入观中遍寻不获,便把主意打到了周志重身上。 只是师门秘笈,岂能就此交出,周志重自是矢口否认。欧阳峰二话不说,进步出招。他自清醒以来,似乎变得更是喜怒无常,周志重摸不清他的想法,唯有奋力抵御。二人交手数招,周志重忽想起程英快要下来,若是撞上,只怕这老疯子一掌下去,可就要追悔莫及了,唯今之际唯有将他远远引走。当下掌法一变,双手合抱牵引,欧阳峰的蛤蟆功劲给周志重一引,竟是偏了方向,险些拿桩不住,心中大震:“这莫非是王重阳遗留的绝学?” 周志重使出自创的功夫一招惑敌,趁对手瞬间失神,转身发足狂奔。待欧阳峰回过神来,两人已是拉开了十丈的距离。二人均可列入当世绝顶高手行列,速度何其快绝,霎时消失不见。 周志重此时武学距欧阳峰尚有不小的差距,但全真轻功金雁功为天下一绝,虽前半程不占优势,却是后劲十足,加之欧阳峰毕竟年事已高,精力衰退,若是持久下去,定是追他不上。只是欧阳峰江湖经验十足,适才虽与周志重过了数招,却一直牢牢守住下山去的方向,周志重不管如何腾挪闪跃,此等距离内,欧阳峰倒还能及时挡住,此时周志重唯有向山上逃去,意图带着欧阳峰兜圈子,将他甩掉。至于事后他还会再度前来五龙观生事,周志重倒是颇为头疼,只是此时跑路要紧,别的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二人一路前掠,欧阳峰紧追不放,周志重连变数种身法,均无法将他抛下,气恼之余,倒也对他颇是佩服。眼前景物飞速掠过,两人已是闯入了展旗峰下,进入了紫霄宫的范围。 忽听人喝道:“紫霄宫禁地,不得擅闯!”两名道人手持长剑左右上前阻拦,见二人置若罔闻,大怒下,双剑齐出,朝着前面的周志重劈去,只是出家人慈悲,双剑只是朝着肩上招呼。 但觉虎口一震,眼前一花,二人仰天跌倒,心中兀自奇怪,怎么面前小伙子变成了个老头?原来周志重身法奇快,头一低已是自双剑下钻过,那双剑便招呼上了后面跟来的欧阳峰。两个小小看门道士,如何是西毒的对手,早被西毒护体罡气震翻。只是如此一来,也阻了他一阻,两人的距离又拉大了三丈,欧阳峰气往上冲,若不是急着追赶,早两巴掌拍死他们了。 周志重足上加力,石阶便在眼前,忽前方一股柔和的力道涌来,与周志重护体真气相接,竟是将周志重前冲之力化去,周志重大惊。但听得背后欧阳峰吐气开声,“啪”的一声,已与人对了一掌。 此人竟在刹那间,将当世两大高手一并拦下,实是骇人听闻。周志重转身望去,一位长须道人正稽首微笑。 第十五章 天师 这道人满面红光,须发皆白,面上却丝毫不见皱纹,肤似婴孩,实看不出多大年纪。(手打小说)周志重心中暗叹,山野间奇人何其多也,实不可妄自尊大,此人武功竟似乎不在周伯通之下。只是那周伯通耐不得观中寂寞,早几日已经下山去了,若是不然,今日倒不必被这欧阳峰追得到处乱窜了。 周志重举手还礼道:“这位道长,我等误入宝地,还请见谅。”那道人笑道:“两位远来是客,请殿内奉茶。”欧阳峰适才与之对了一掌,竟是未曾占得半点便宜,他虽性情怪僻,心思却不笨,不敢造次,也是还了一礼,与周志重随那道士而入。 三人在偏殿中坐定,周志重道:“敢问道长尊姓大名?”道人笑道:“贫道俗家姓名叫张可大。”周志重啊了一声道:“莫非是观妙先生?”张可大笑道:“皇帝谬赞,愧不敢当。” 各人通名,张可大道:“原来是西毒欧阳先生和中神通的传人到了,老道倒是失敬了。”这老道身居深山数十年,从未在江湖上露面,耳目却甚是灵通。只是他向来居住在江西龙虎山足不出户,不知为何,却跑来武当山上。 张可大却似乎心有灵犀,随即破解了周志重的疑惑,张口道:“贫道在龙虎山上登坛做法,算到这武当山灵气冲霄,似乎五十年内道家大兴,便破了这数十年不下龙虎山的规矩,意欲在此窥探灵气之源。” 周志重心中暗惊,他当然知道这武当山上日后出了一位承先启后、继往开来的大宗师张三丰,他以自悟的拳理、道家冲虚圆通之道和九阳真经中所载的内功相发明,创出了辉映后世、照耀千古的武当一派武功,武当道家由此大兴。后明成祖朱棣为讨好他,下令整修武当宫观,武当道家大放光彩。他身为未来之人,自是知晓,只是这张可大却是一语道破,真不知冥冥之中是否真有未测的天道。 那欧阳峰向来只相信自己的武力,深信拳头就是真理,从不信那什么天命,听张可大如此说法,不由冷哼一声,心中不然。张可大微笑道:“欧阳施主,你天资聪慧,能于一部假的九阴真经中练就倒转经脉奇功,只怕江湖五绝之中无人能及。但你可曾想过,为何你却始终无法脱颖而出呢?” 欧阳峰虽意似不屑,面色却是沉重起来,显是大为意动。张可大倏的立起,目射金光,直直盯着欧阳峰双目,道:“那便是一个‘名’字,‘天下第一’便真的那么重要么?在这茫茫江湖,任你多大的名头,也经不住岁月的流逝,百年前的英雄人物,我们如今记得的又有多少?”欧阳峰愣住:“是啊,得了天下第一又怎样?克儿已死,白驼山庄自己已经二十年未曾回去,只怕早已破败了罢,奔波江湖数十年,到如今只落得孤家寡人,茕茕孑立,怎样一个‘寂’字了得。”他闭上双目,往事历历在目,大哥、克儿、山庄的老管家,甚至是埋藏在心底的嫂子,都一一浮现。斗然间亲人消失不见,大片鲜血淋漓的孤魂野鬼涌来,口中尚叫嚣着:“还我命来!”这些都是历年来惨死在他手上的人。欧阳峰额头汗珠滚滚而下,忽然大喝一声,亦是立起身来,一股盛大气势蓬勃而出,两大高手气机相抵,二人身子巨震,欧阳峰面上气旋一闪即逝,竟似疲惫不已,冷冷道:“张道长的神功领教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告辞!”大袖微扬,哗啦一声,偏殿南侧的两扇窗户忽的大开,人影已逝。 张可大长吸一口气,缓缓坐将下来,周志重迎面望去,却见其面色苍白,似乎大病一场。张可大道:“五绝之名,果不虚传,欧阳先生功力之高,震古烁今,我这‘天眼喝’的功夫,险些反噬,惭愧惭愧。”周志重这才知晓,适才两大高手竟是无声无息之中已经交了一回手。 周志重道:“不知欧阳前辈他……”张可大道:“他心魔太深,我适才已经为他化解了大半,剩下的唯有看他自己的缘法了。” 一侧小童上前为二人续水,张可大地位尊崇,张天师一职,在南宋的地位比金轮法王作为蒙古第一护国法师的地位还要来得高,平日里不苟言笑,在弟子眼中敬若神明。今日与周志重相交,却是言谈甚欢,二人谈到道学武功,颇为投机。 张可大学究天人,于武学一道造诣颇深,与周志重所学全真武学互相印证,周志重获益量多。正一道擅长符箓、炼丹,自首代天师张道陵起,便以炼制金丹以求长生,与全真的个人苦修,练就内丹恰恰相反,二者教义互相印证,两家皆有取长补短之处。 二人共剪窗烛,直至东方发亮,俱都欢颜。周志重怕程英担心自己,便向张可大辞行,张可大自袖中取出一方玉印,道:“这个小友请收下,日后有什么需要,尽可请附近正一教徒协助。”周志重躬身接过,心中大喜,看来有了张可大的承认,全真在江南亦可立足。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五龙观上空,一时间,整个五龙观光芒毕现,加之未曾散去的薄雾,飘飘然似神仙仙境。钟声悠扬,已有弟子起来做早课。程英坐在客房中,一夜未眠,她虽心中焦急,但却并未将周志重一夜未归之事告知新任掌教尹志平。程英清楚周志重的武功,若是他无法对付的敌人,如今高手尽失的全真门下也决计无法对付,若是告知尹掌教派出弟子搜索,只怕是白白送死。何况以周志重的身手,纵然不敌对手,脱身却绝不是问题。 只是理虽如此,周志重毕竟是自己的心上人,程英整夜如坐针毡,坐卧不安。房中炉香燃了熄,熄了燃,已是满满一炉灰烬,看着天色慢慢发白,程英只觉心头便似压上了一块巨石,几乎窒息。 天色刚亮,程英已经呆在观门眺望远处,远远一个个挑水的弟子经过,每个人冒头,程英目中都会燃起一丝火花,旋即转为失望之色。终于,远远看见周志重大步行来,程英心头大石落下,似乎身子也变得轻盈起来,名满天下的“落英身法”使出,人影一晃,已向周志重掠去。 二人相拥,程英眼角微红,两颗珠泪已自颊上滑下,周志重慌了手脚,忙举袖为她拭泪,道:“对不住,我与张前辈聊的太投机,忘了时辰,害你担心了。”程英甩开周志重的衣袖,嗔道:“你的袖子脏死了!”周志重尴尬的将袖子卷了卷,讪讪道:“是该洗洗了。”这衣服是昨日刚刚换上的,哪有如此脏,程英看着他那憨样,“噗哧”一声,化涕为笑,那动人的笑颜上尚有两滴珠泪在阳光照射下闪闪发光,周志重看得痴了。 程英见一边已有弟子在看着自己两人了,周志重向来随和,全真弟子都不怎么怕他,此时俱是笑意。程英羞得抬不起头来,伸手扯了扯周志重衣袖,道:“呆子,还不快走?”周志重这才回神。 “重哥,这两日我自觉情绪波动,自制力下降,难以抑制,好似毒伤有了变化。”周志重大惊道:“是么?”忙伸手为程英把脉。良久后沉吟道:“此时无甚端倪,也罢,反正也要去追查秘笈去向,我们便早些启程去襄阳寻找一灯大师罢。” 当下周志重向掌教禀报,二人收拾行装,即日启程。此时乃是战乱年代,要寻马匹代步不易,汉水上行船者亦是寥寥无几,二人便步行走陆路。 襄阳距武当两百余里,周程二人顺汉水而下,二人武功在身,脚程皆是不慢,三日内便可到达。一路行去,遍地哀鸿,灾民处处。鄂北紧临陕西、川北、河南,向来是宋蒙交战的主战场,战火从未在这片土地上消退过,纵然此时忽必烈大军已退,但零星战火仍不停歇。田地荒芜,疾病流行,天灾加上**,怎一个“惨”字了得。襄阳以南仗着雄关护背,人烟方始稠密,北方广大地区便都成了无人区。襄阳军力不足,主帅吕文德又胆小怕事,只是一心守住本城,郭靖屡次请示率一支精骑突袭北方南阳敌方大营重地,均被回绝。 周程二人心中皆是叹息,如此多的灾民,二人银两干粮再多,也是杯水车薪,难以救助。加之路上还不时有小股蒙古兵骚扰。直至第三日上,一小伙蒙古兵竟是拉了一群难妇,在大道边光天化日下宣淫,周志重大怒出手,将之尽数以重手法震毙,方才出了一口气。 如此这般走走停停,到了第四日头上,二人已是踏入了襄阳西门。 第十六章 赴约 此时的襄阳却是满城宵禁,如临大敌。(手打小说)周程二人清晨到时,宵禁刚刚结束,城门处盘查仍严,进出之人皆是遍身搜索,稍有可疑之处便会带至一旁询问。周程二人自西北方向来,自是严查之列。 只是周志重曾在襄阳城头力斗霍都达尔巴二人,兼之数次大闹蒙古军营,在襄阳城中已是个名人,那守西门的士卒便有自北门调任的,此时已将他认了出来,道:“原来是周大侠,你老人家当然不是贼人了,快请进罢。” 周志重奇道:“怎地如此光景?莫非是郭大侠出事了?”门卒道:“不是郭大侠出事了,而是郭姑娘出事了。” 原来那日终南山上黄蓉等人始终未能找回郭芙,第二日蒙古大军攻山,众人无奈之下唯有先回襄阳。那武修文与耶律燕二人皆是性子活泼之人,竟是一见钟情,形影不离,耶律齐与完颜萍便也随之南来。 众人回到襄阳,黄蓉传下令去,丐帮弟子四下查探郭芙行踪,数日后,有陕西地界弟子消息传来,说是有一个大小姐模样的女子被一个番僧捉去了。黄蓉这一惊非同小可,这郭芙不是落在金轮法王手里,便是落在那萨迦班智达手里,二人皆不是什么善良之辈,以她那刁蛮任性的脾气,只怕是要受苦了。 依着黄蓉的性子,当时便要寻去,郭靖劝她不要莽撞,那番僧擒郭芙,意必在襄阳,他必然会自己送上门来,因此等着便是。 三日前,众人在吕文德的卧室中发现了一封书信,那薄薄的纸张竟是插在坚硬的木头床沿上,信封平坦,不见丝毫褶皱,显然来人是一插而就,内力之深湛,令人震惊。来书却是写给黄蓉的,言道若要郭芙的性命,黄蓉需独自一人前往城郊鹿门山,落款是金轮法王。 此事一出,众人大惊,看情形,那金轮法王送信之余,原本是要杀了吕文德以乱军心的,只是当日吕文德碰巧在郭府做客,不在府中,他府中的亲卫队都曾亲随郭靖习武,虽武艺未抵一流高手境界,但五百亲卫合力却不可小视,只是纵然如此,这金轮法王独自潜入吕文德卧室,竟无一人知晓,吕文德想到此,吓得瑟瑟发抖,赖在郭府不肯回去。 这金轮法王本是一派宗师身份,似此等胁持人女要挟、潜入刺杀敌首这等行为是他以前从来不屑之事,只是如今蒙廷争宠,忽必烈系的武士比之蒙哥系的武士已是落在下风,他的第一护国法师的地位渐渐不保,只怕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那萨班夺了去,如今唯有再立新功,方能扳回一城。 正巧那日郭芙乱跑下山却被他擒了个正着,金轮便打定主意,以她为饵,先行对付郭靖。忽必烈此时忙着回军帮助皇兄争位,加之三军南来甚久,意欲北归,但他深知若是能将郭靖除去,说不定这襄阳唾手可得,仍是留下了一万人马交由他支配。于是便有了传信的一幕,至于吕文德的卧室,金轮原拟先把这主将给杀了,制造点混乱,只是没有得手。 周志重踏入襄阳之日正是约定之期,黄蓉便要在这日前去鹿门山。了解了事情的先后,周志重这才知道郭芙出了事,不由得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来到这世间,好像把这原本就混乱的局势搅得更浑了,那十六年后郭襄的遭遇,叫她姐姐提前享受了。老天似乎是在作出补偿,武修文原定的老婆完颜萍与耶律齐情投意合,便将耶律齐的妹妹耶律燕偿给了他,只是这样的话,那武敦儒又该如何呢?周志重摇了摇头,将这些意念驱逐出去,道:“英妹,我们先到郭府再说。” 周程二人的到来,郭靖喜出望外,此时的城中,高手颇少,朱子柳几日前便已出城去迎接师父去了,黄药师北去迟迟未归,洪七公踪迹渺渺,黄蓉自产后身子一直不好,至今未曾恢复,重兵把守的襄阳城,对于那些高来高去的蒙古高手没有障碍,此时多了一个周志重,自是多了一份助力。周志重抱拳道:“郭夫人是要去鹿门山赴约么?不知有何用到志重之处,尽管吩咐。”黄蓉点头谢过。 郭靖道:“蓉儿,你当真要去么?那金轮法王狡诈无比,只怕是个陷阱。”黄蓉道:“那当然是个陷阱。这金轮法王倒也聪明,他知晓靖哥哥以国事为重,若是直接要求你前去,定然不允,我黄蓉是一介女流之辈,护犊情重,必然应邀前去,我母女一起有危险,你郭大侠必定忍不住前去,那时只要一网成擒,大军再开至城下,襄阳失了主心骨,必然陷落,就算攻不下襄阳,拿住你这个主将,也是大功一件啊。” 郭靖涑然道:“果然好计,既是如此,国事为重,芙儿容后再救,今日便不去了罢。”黄蓉瞪眼道:“你敢不去!”郭靖哑口。黄蓉道:“我已派丐帮弟子打探过,那萨班好似已经离此南下,预计应该还是金轮法王、潇湘子等数人,那金轮法王必是打定主意自己缠住你,然后其余人等合力攻我,将我擒下,然后再将你一并拿下。幸好周兄弟来了,今日便以他代你,你从后山潜入去救芙儿。” 郭靖道:“那这襄阳城何人坐守?”黄蓉道:“别忘了,这儿还有个女诸葛呢。”她指的却是程英,程英俏脸生霞,道:“师姐取笑了,我哪有这个本事。”黄蓉道:“师妹她随侍我爹数载,学识自是不浅,前些日子在此居住时我曾与她交谈过,指挥城防半日还绰绰有余。” 城门洞开,黄蓉与“郭靖”并骑而出,黄蓉师承父亲,一手易容术虽无法与百年前的阿朱相比,但细心装扮下,加之程英从旁协助,周志重还是有了五分神似,二人身形相似,换上郭靖的淡黄长衫,远远望去与郭靖本人无异。襄阳城中精兵越关而出,兵锋逼近鹿门山,以防敌人突袭,更是为“郭靖”造足了势。 鹿门山,始建于东汉建武年间,是汉唐以来的佛教胜地和文人雅士的集聚地,山以寺得名。建武年间襄阳侯习郁立神祠于山,因神道口刻有二石鹿,俗称鹿门庙。西晋改名为万寿禅寺,唐复名鹿门寺。汉末名士庞德公、唐代大诗人孟浩然、皮日休皆栖隐于此。 足踏鹿门山,山泼黛,水嵌蓝,翠相挽。此地美不胜收,虽逢乱世,然兵锋不涉,仍有三两的游人入山。应帖上之邀,黄蓉一人在前,周志重遥辍于后,二人拾级而上。眼前不远处,门楼矗立,却是到了鹿门寺山门。 长笑声起,金轮法王的声音遥空传到:“郭夫人果是守信,请绕过寺庙,至‘暴雨池’相会。”音中正平和,余韵未绝。黄蓉心底暗惊,这是上乘的“千里传音”之术,金轮法王功力精进若斯,一时间她对周志重能抗住金轮法王几招开始有些动摇。只是事已至此,如今之计唯有企盼郭靖尽快得手了。 绕过寺庙,拾级而上,半壁岩石突兀悬在山腰。竹枝、荆条、葛藤密布四周。绿色的苔鲜、水草挂在奇形一转异状的钟乳石上。一片水帘,万颗珍珠,汩汩坠入池中,发出银珠落玉盘般的声响。这就是名扬四方的“暴雨池”。那岩石上一袭人影,正是那金轮法王。黄蓉抢前数步,大喝道:“金轮法王,我已来赴约,我的芙儿呢?” 金**笑道:“你放心,她好着呢,我金轮此番做法虽是卑鄙了点,但说到做到,令爱就在后山,只要郭夫人束手就擒,我自当放人。”黄蓉道:“大师是拿我黄蓉当小孩子看罢,人我未见到,如何任你摆布?你未免太不够诚意了罢。” 金轮笑道:“那郭大侠跟来,又有诚意了么?”十丈之外,周志重觉身子一紧,一股压力袭上身来,原来金轮法王早已盯住了他,只是听他的语气,却还没认出他这个西贝货。 黄蓉笑道:“这不是大师期望的么?靖哥哥,金轮法王不守信用,咱们走罢。”转身下山。身后劲风拂动,一条金鞭忽的卷至,原来是尹克西来袭。黄蓉早有准备,手上早已带了一根竹棒,此时竹棒反挑,敲击对方足背,这招叫作“棒打狗腿”,此时她在石级下方,尹克西软鞭挡格下三路不易,只得回身奔走回避。 此时周志重头顶劲风下压,却是金轮法王自空跃落,双掌下击,身周“沧”然声响,金银铜铁锡五轮齐至,将周志重上方和四面八方围得水泄不通。金轮法王与郭靖曾在军营交手,深知其武功出神入化,不可战胜,是以出手便全力以赴,使出了压箱底的功夫“五**法”。 第十七章 落崖 周志重身侧压力突增,举手投足间颇为困难,他数度与金轮法王交手,均未有今日这般威势,心中暗惊,这才是金轮法王的真正实力。(手打小说) 当此威势,周志重惟有全力以敌,不敢丝毫藏私。他原本为了冒充郭靖,还跟他学了几手“降龙十八掌”的架势,由于时间紧迫,未曾习得其中的运劲法门,使出来也是个空架子,此时面临危境,若使将出来,性命不保,因此只有以本门功夫应敌。 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先天功劲贯注全身,内力勃发,一式“天地混元”使出。全身真气急速运转,引得周身气流波动不已,层层叠叠涌向四周。但听得“嘭”然巨响,五轮为周志重内力所激,四下激射而出,金轮法王但觉一股巨力迎面而来,此时他身在空中,无法避其锋锐,唯有硬碰,龙象般若功发动对抗。 两股巨力相碰,二人大震,周志重“噔噔”练退数个石阶,脚下一软,险些自山上滚将下去,那数级青石阶上留下数个清晰的寸许脚印。金轮法王如皮球般向上抛跌,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化去冲力,方始着地,只是面色苍白,却好像是吃了大亏。 二人交手一招,以硬碰硬,周志重全力施为,先天功擅长聚力而攻,威力无比,那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虽也是以力擅长,但他此时尚未练成,火候尚浅。另外,龙象般若功力分而广,就好比龙象般若功是巴掌,而先天功却是钉子,以掌拍钉,自是吃亏,因此二人交手一招,竟是法王落了下风。 金轮法王目光锐利,他曾与周志重交过手,此时却已察觉出周志重的身份。他聪慧无比,立时知道郭靖的去向,知事已不可为,心中狂怒,这周志重屡次坏了自己的好事,今日非将他给毙了不可。当下踏步上前,双臂回环合击周志重左右太阳穴。 周志重一式“野马分鬃”,双臂左右分格,四腕相触,竟是抵挡不住,金轮法王拳势不变,霎时已至。周志重大惊,急低头避开。他先天功尚未至大成境界,每次动用那招“天地混元”皆是大耗真气,适才全力发招,此时体内只剩三成功力,如何能够抵挡,唯有使出全真第一防御功夫“金关玉锁”功护住自己,足下倒踩天罡步,与金轮游斗。 那厢黄蓉却已陷入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的重围,四人在平台上恶斗,她武功与三人中每一个人都旗鼓相当,但此刻三人齐上,黄蓉的棒式已经渐渐施展不开。黄蓉轻叱一声,左掌于棒影之中拍出,呼呼连下几记杀手。桃花岛的神剑落英掌以招式繁复变幻闻名,这数招一出,潇湘子首当其冲被逼退,黄蓉压力为之一轻,只是她心知这只是众人不熟悉她的掌法,方才有些手忙脚乱,她并未如丈夫那般习得双手互搏之术,右手棒法威力大减,等对手缓过劲来,只怕就悬了,心中焦急:“靖哥哥怎地还没得手?” 周志重在这石阶上七星步施展不开,数招一过,被法王抢得下方断去归路。法王步步进逼,他适才与周志重对了两掌,知晓对手内力损耗甚巨,是以出招大开大阖,招招劈山裂石,锐不可当,与周志重硬打硬拼,周志重抵挡不住,唯有步步后退,二人渐渐上了山顶,与黄蓉一袭人战团远远分开。 后山长啸声起,势若穿云裂石,金轮法王心中一紧,那郭靖想必是得手了,只是鹿门山后山悬崖处处,达尔巴看守郭芙在峭壁上一处山洞内,郭靖就是寻着了,也没那么快上来。金轮手上加紧,意欲数招之内击毙周志重。 周志重双臂下垂,肘部翻转,仅以小臂划圈,护住周身尺许范围,双臂挥动半径缩短,出招便快了一倍,将全身上下守得滴水不漏。他此时全持守势,已是使出了“金关玉锁”功中的“尺关劲”,此等情势有败无胜,区别只是支撑的时间长久罢了。只是支撑的愈久,郭靖赶来的可能性愈大,而周志重先天功玄妙无比,时辰一长,渐渐回气,元气竟是有所恢复。法王也明白这个道理,是以手上劲力愈来愈重,打得周志重暗暗叫苦不迭。 啸声愈来愈近,金轮法王大喝一声,拳脚一变,已是使出了“狂风迅雷功”。周志重曾与霍都数次交手见过,同样的招式,比之霍都可有天渊之别。周志重退得几步,右足一空,竟是踏出了悬崖,他心性沉稳,临危不乱,真气贯注左足,以千斤坠之势牢牢钉在崖边巨石上,金轮法王嘿的吐气开声,一记“五丁开山”,双掌左右拍至,心道:“你给我下去罢。” 周志重此时已经无法避过,唯有奋力化解,双臂略略回收半截,双掌贴于肋下,以便自己蓄力。“啪”的一声响,四掌相接,周志重身子后仰尺许,但随即稳定下来。金轮法王内力一波一波涌去,周志重适才游斗许久,内力又恢复几分,此时心中平静,灵台空明,以“四两拨千斤”之法,将金轮法王攻过来的内力尽数转入地下,金轮法王一**内力袭去,周志重身子左摇右晃,左足却始终牢牢钉在岩石上,下盘丝毫不动。 金轮法王心中暗暗赞叹,此人年纪轻轻,武学竟已达此地步,今日若不解决了他,只怕日后再难压制。心念电转下,大喝一声,如空中打了个霹雳,全身十成真气鼓荡而出,以“龙门三叠浪”之势层层涌出,同时左足牢钉地面,右足飞起直踹周志重膝盖。 如此上下夹攻,周志重心中惨然,知晓自己已是无幸,这鹿门山虽不太高,却也高达百丈,摔下去只怕也是尸骨无存。左足用力蹬地,双掌下压,先天功劲将对方涌来内力尽数化作冲天之势,身子如大鸟般掠起,凌空下击。金轮法王牢牢把住崖边,如何会让他强得内线,嘿的一声,足下运力,双掌托天,二人四掌相接,周志重身子半空无所凭借,翻了一个筋斗,向着深谷中坠下。金轮法王尚未来得及欢喜,忽足下“喀喇”一声响,竟是一空,金轮法王“啊呀”一声尚未出口,竟也是坠下。 原来二人适才连番恶斗,足下运力,竟将这崖边的岩石踩得松了,这岩石日晒雨淋,加之泉水浸泡,石下泥土流失,早已松动,此时禁不住二人的大力,竟是一起崩塌,跟着两大高手一齐坠下。 长啸声歇,郭靖出现在崖顶,看着狼藉的地面,心中若有所悟,俯身望去,此时山中雾气弥漫,竟是看不到底。 二人久经战阵,甫一落下,在空中齐齐转身,以背贴壁,使出“壁虎游墙功”。只是这一侧山壁日经雾气浸泡,湿滑不堪,实难停留,只是二人功力深厚,下滑速度也减缓不少。 二人下滑数十丈,穿过层层雾气,看到了谷底,竟是一片乱石。“壁虎游墙功”虽减缓了速度的增加,但积累至此,下坠速度仍是飞快,若是就此落地,只怕仍是性命难保。二人在空中对视一眼,生死关头,求生的yu望压过了仇恨之念,二人齐齐出掌,“啪”的四掌相交,内力相激之下,二人向上斜斜掠将出去。只是下冲力实在巨大,二人对到第四掌,方才平稳着地,一时间,二人筋疲力尽,皆坐倒于地,谁也不想起来。 周志重恶斗半日,觉四肢百骸皆是剧痛不易,几欲躺下睡去,目光斜掠,忽见金轮法王盘膝坐定,手捏法印,运气回复,心中一惊:“周志重啊周志重,你怎地松懈了,别忘了,杀身之祸还没去除呢。”亦是盘膝坐定,五心向天。 盏茶时分,随着金轮法王立起,二人争斗又起,周志重虽回力较快,但毕竟之前耗力过多,加之功力原本不及金轮,是以仍是不敌,唯有边斗便撤。好在现在不是在狭窄的山道上,周志重的轻功得以发挥效用,二人渐渐北去。 群山森森,树木苍翠,蔽天遮日,在这茫茫的树海之中谁料得还有二人在作生死搏斗。“呯”的一声大震,周志重又接了一掌,疾退数步,咽下一口涌至口边的鲜血,怒道:“金轮,你身为一派宗师,怎地如此穷追猛打,要不要脸面?”金轮法王面沉似水,心道:“我追了这小子半日,这小子却是越来越能打,出招渐畅,武功进境神速,再斗几日,只怕自己便要斗不过他了。” 周志重耳间嗡嗡而鸣,汗布额头,胸口疼痛,整个人接近虚脱,他抵抗半日,实已竭尽全力,此时已近油尽灯枯。但见金轮法王又复狞笑着一掌拍来,周志重长叹一声,便欲闭目等死。 忽然身子一紧,周志重见金轮法王那张狞笑的脸上却露出了一丝讶异,接着身子腾空而起,倏忽间已是离地两丈余。周志重觉胸口事物愈勒愈紧,一时间烦闷欲呕,抬头望去,一颗巨蟒三角头,正悬于上方两尺之处,蛇芯吞吐不定,诞沫滴滴,望之骇人,那捆住自己的却是它庞大的蛇身。 第十八章 神雕 身距蛇吻不到两尺,周志重自小怕蛇,更何况这硕大无朋的巨蟒?只吓得他直欲晕去,一身上乘武功竟是半点也使将不出,唯有等死。(手打小说)迷糊间直觉那巨蟒的蛇芯已是舔到了鼻尖,耳际忽然听到一声啼鸣,那蛇芯却是一闪而回。 周志重讶然抬头,那巨蟒却是高高仰起,头颅伸缩不定,似是颇为惊慌。听得鸣声微带嘶哑,但激越苍凉,气势甚豪,须臾鸣声愈加高亢,听得树叶哗啦响声,一只大鸟大踏步而出。 那鸟身形甚巨,一人来高,羽毛稀落,弯曲的利嘴,头顶血红色肉瘤,望之生畏。周志重心道:“莫非这便是那神雕了么?太难看了点罢?”他从后世的书籍中知晓世上从未出现过此类动物,也不认识雕与寻常鸟类的区别。 那雕侧身而立,口中嘶鸣一声,意似不屑,那巨蟒好似受了侮辱一般,身子忽的展开,也顾不得卷着的周志重了,似一条直线向那神雕跃去。周志重促不及防,自空中跌下,倒是摔了个七昏八素,立起身来见金轮法王距己不远,忙暗运气戒备,只是那金轮法王对那雕蛇之战入了迷,竟是只顾观战,便似忘了他一般。 这巨蟒虽体形庞大,却是行动迅速,眨眼间大口森森,已是逼近那神雕。神雕左翅侧拍而出,激起一阵劲风,将那巨蟒阻了一阻,忽的身后四道黑线跃起,竟是四条毒蛇向身后噬至。这巨蟒竟是颇懂孙子兵法,明白声东击西的道理,先是自己出手引得对手大部分主意,继而同伴自后偷袭,周志重与金轮法王皆是暗自赞赏。 只是那神雕又岂是寻常之物,竟在千钧一发之际,那粗短的脖子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转将过去,尖喙刹那间连啄四下,将那四条毒蛇一一击毙。正所谓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实合上乘武功精要,周志重脑海中刹那间映出数记拳招,若有明悟。 巨蟒见自己同伴惨死,使出自己拿手的本领,展开两丈余长的身子缠了上去。神雕曾在数月前与一条巨蟒交手过,吃它一缠,险些吃了大亏,此时哪里还上它的当,左足倏的前跨一步,一足踏下,将蛇尾踩住。这一踏之力甚巨,竟将海碗粗细的蟒身没入土中,激起一片灰尘。 巨蟒吃痛,身子扬起,大口已是咬向神雕头顶肉冠。周志重看得分明,忙从地上拾起一粒石子,运指力弹出,神雕忽的侧头,那巨蟒竟是失了方向,回过头来,蛇头上两道血丝流下,原来适才神雕竟是连啄两口,将它两只眼睛一齐啄瞎,周志重倒是白担了一回心。经此巨大打击,巨蟒已是威势不再,吃神雕另一只爪子按住七寸,巨喙戳啄下,不到片刻便已死去。那神雕通灵,向着周志重点了点头。 周志重大乐,他心知这神雕心高气傲,只怕在这世间,除已故去的独孤求败和现在的杨过外,别人都不屑一顾,实不知该如何接近于它,想不到区区一个小忙,却让它对自己有了好感。 忽的肩头一麻,一只手掌按住“肩井”,周志重半身力道尽失,耳侧传来金轮法王的声音:“周兄弟,这畜生的戏看完了罢?该上路了。”周志重心中大悔:“自己怎么忘了身边还有这个煞星?真是乐极生悲啊。”自知无幸,唯有闭目待死。 劲风拂动,耳际听得金轮法王怒喝声,周志重肩上竟是一松,原来那神雕忽的抢近,轮翅扑击,金轮法王促不及防,被震退数步,将周志重放了开来。金轮法王大怒,心道我还斗不过你一个扁毛畜生么?当下快步抢前,左拳右掌运劲击出,他适才见了神雕的绝技,心知这神雕看似笨拙,却颇为灵动,以招式胜之把握不大,唯有以力降服。 一人一雕大力相抗,“砰砰”有声,这神雕也不知活了几百岁,在独孤求败调教下,与一武林高手无异,金轮法王手足酸软,却也占不了什么便宜。那神雕几番硬拼下,也给金轮法王打得羽毛散落,身上本就稀疏的羽毛更加少了。 神雕通灵,知道自己不是这番僧的对手,嘶鸣一声,忽的双翅齐挥,一股巨风向金轮法王袭去,金轮法王却也不敢迎其锋锐,侧身躲避,神雕忽的俯下身去,尖喙咬住周志重腰带,将他放至自己背上,忽的转身狂奔。金轮法王没想到这家伙如此奸猾,气得破口大骂,随后追来。他与周志重追逐终日,屡屡不得手,耐心消磨殆尽,什么气度、雍容都抛诸脑后,放足急追。 周志重激斗一日,元气大伤,此时身上四肢百骸俱是疼痛不已,神雕奔行速度甚快,周志重在其背上颠簸不已,直欲将隔夜饭也呕将出来,不时有树枝划在身上,几次险些被划落。周志重不假思索,唯有牢牢抱住神雕颈项,竭力稳住身形。 神雕虽双翅甚短,无法飞翔,但双翅每次向后挥出,皆生巨风,便有如两扇巨大的船帆一般,加速前行。这深山之中不辨道路,四面树海茫茫,常人早已是迷失其中,神雕久居于此,却是熟悉的很,几个圈子兜将下来,便已将金轮法王抛了个无影无踪。 奔行半个时辰后,神雕愈行愈低,直走入一个深谷之中,又行良久,来到一个大山洞前方止。周志重甫一落地,盘膝而坐,五心向天,运气归元,盏茶时分后,气力恢复了几分,四下打量,却见山洞森森,不知深浅,周志重心中好奇,便欲踏入一观究竟。 忽的一阵巨风袭来,周志重促不及防,急后退数步避过,侧目看时,却是神雕伸翅阻拦,意似不允。周志重行礼道:“雕兄,我与杨过兄弟相识,并无恶意,这洞中曾住过独孤前辈罢?我只是想瞻仰一下前辈的风采而已。” 也不知神雕是听懂了他的话呢,还是周志重那诚恳的态度让它放松了戒备,神雕收翅而立,竟是不再阻拦于他,周志重大喜入洞。 这洞其实甚浅,行不到三丈,已抵尽头,洞中除了一张石桌、一张石凳之外更无别物。洞角有一堆乱石高起,极似一个坟墓,周志重心知那便是独孤求败埋身之所,心想:“再大的英雄,死后也不过一抔黄土,这仇杀争执,何苦来哉。”一抬头,见洞壁上写得有字,打火点燃了一根枯枝,看见三行字道: “纵横江湖三十余载,杀尽仇寇,败尽英雄,天下更无抗手,无可柰何,惟隐居深谷, 以雕为友。呜呼,生平求一敌手而不可得,诚寂寥难堪也。” 下面落款是:“剑魔独孤求败。” 遥想英雄当年,周志重不禁神往,这寥寥数十字,却凸现了独孤求败那豪气干云的性情。周志重四下观望,再也找不到别的遗迹,那石桌石凳乃是正块巨石雕琢而成,似乎也没什么机关。周志重不禁讶然失笑,以独孤求败光明正大的脾性,自是不会作那些机关藏密之事,更不会把什么剑谱与己合葬,他当年看小说时常见到有作者写把独孤求败的坟墓挖开得到秘笈,实是可笑之极,自己当然不会做那对不住前辈之事。当下便对着石墓拜了几拜。 背后一声嘶鸣,神雕见他对石墓礼数甚恭,似乎心中欢喜,伸翅拍了拍周志重,以表赞许。此时天色渐晚,周志重便在洞中生起篝火,神雕自洞外衔进两只野兔,周志重以火烤制,一人一雕饱餐一顿。 饭后周志重闲来无事,四下打量,这洞中除了独孤求败在石壁上所题字外,再无其他事物,洞外黑暗之中不知有多少蛇虫,周志重不愿出去,无聊中目光便又落在壁上那三行字上。 周志重前世最为人所诟病的便是写的一手烂字,自他拜入丘处机门下,先习文后习武,这所学的第一件事便是练字。丘处机文武全才,自是写得一手好字,在他的严厉督促下,周志重现在的毛笔字也是颇佳,私下对练字也有了相当的乐趣,当年在藏经阁中曾专门找来各名家的字帖临摹,此时无聊之下便研究起了壁上的字体。 但见字体龙飞凤舞,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如行云流水,拔茅连茹,上下牵连,或借上字之下而为下字之上,奇形离合,数意兼包,观之是草书,似乎走的是“草圣”张芝的路子,但与其摹本来看,又有些许不同,字里行间透出一股肃杀之气。 周志重心有所悟,全真剑术于平稳中透出杀机,周志重曾在剑上下过苦功,此时细细看去,却发觉这寥寥数十字,却剑意森森,包含着极为高明的剑理。 凡习武之人,有谁不渴望一观天下剑术,何况独孤求败之名早已深印周志重脑中,如今有此一窥神技良机,周志重大喜过望,更是细细观望。 只是周志重此时元气大伤,已尽油尽灯枯,如何能支持如此耗神,周志重但觉一柄长剑纵横捭阖,观到精妙处,脑中轰的一声,内外伤一起发作,一跤跌倒,竟是晕了过去。 第十九章 晋级 耳际泉水叮咚,周志重渐渐醒来,口中似乎被塞入了某物,腥苦之极,张口欲呕,一阵劲风袭来,呼吸不畅,竟是一口咽了下去。(手打小说)周志重心道这是谁在作弄自己,睁开眼来,却见神雕在前,衔着一枚紫色圆球正纳入自己口中,心中不由一动,莫非是那令杨过功力大进的蛇胆?他知道那胆囊咬破后苦涩百倍,是以直接咽下。 运气三匝,真气倒转重楼,直透华盖,周志重长啸一声,立起身来,觉自己内力大有精进,似乎离突破关窍不远了,欣喜下道:“雕兄,谢谢你了。”四下环顾,原来神雕已经将他移至洞后,此时天色已亮,溪水潺潺,鸟鸣虫语,好一个世外桃源。原来他已经昏迷了整晚。 随便食了点野物,周志重缓步回到石洞,仔细端详壁上字迹,笔划甚细,然入石极深,显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划成。想必是独孤求败某日醉酒舞剑之余,豪兴大发所书,是以字迹之中剑意森森,将他生平得意的剑法映迹于内。 只是这并不是独孤求败故意而为,其中剑意不全,甚或有些许酒后失误,只可参考,不可沉溺,若是一意浸滢其中,只怕反会内息走岔,癫狂而亡,周志重昨日幸好内伤发作,否则现下不知是什么光景,周志重暗暗咂舌,幸好杨过由于文底造诣不高,并未发觉其中的奥秘,若不然也不会有日后的神雕大侠了。 虽说无法习得独孤求败独步天下的武功,周志重却不甚后悔,世间武功千千万万,若是一一加以研习,只怕再给百年时间都不够,那杨过就算习得独孤神技也不过跻身五绝而已,自己所学的先天功已是世上顶尖功法,若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成就当不在杨过之下。 何况周志重自己清楚,自己的资质不及杨过,自是做不到像他那般海纳百川,将各门各家武学熔于一炉,独立成家,所谓“通百艺不如专精一门”,自己还是专心练好自己的功夫好了。 虽说如此,昨晚的观摩仍是使周志重获益良多,为他开启了一个新的武学境界,对他的修行大有裨益。周志重不再观望石壁,而是盘膝坐下,默默消化自己所得。 山间树木苍翠,山气清佳,丝毫不受外界风雪影响,在这里独成一处世界,周志重信步游缰,四处观赏风景。他养伤一日,可能是拜蛇胆所赐,内外伤已好了大半,相信不久就可以出谷了。只是自那日后,神雕不再衔来蛇胆,不知是金蛇已被捕杀光了呢,还是神雕认为周志重已经不再需要进补。 行得里许,眼前一座峭壁拔地而起,那中段离地二十余丈处有一块三四丈方圆的平台,石上隐隐有字,周志重功聚双目望去,却是“剑冢”二字。 周志重熟知情节,自是不需像杨过那般试探,直接拔身而起,双足连点,借助数十个踏足小孔,上了平台。平台上果然是一个石坟,独孤求败的几把剑便埋于此。 身后咕咕雕鸣,周志重回头望去,神雕不知何时也已纵将上来,向着他点了点头,忽伸出钢爪,将坟上石块挪往一边,但见双爪不停起落,不多时已经石块尽皆搬开。周志重望去,坟中如今只剩下了两把长剑并列,那刻着“重剑无锋”和“紫薇软剑”的位置却空着,其中紫薇软剑已被弃之深谷,玄铁剑为杨过所取。 那神雕对着周志重咕咕数声,忽低头衔起第一把剑,放在周志重手中,周志重道:“雕兄,莫非你要将这柄剑送我?”神雕点头。 周志重展剑拂拭,长约四尺,青光闪闪,端的利器,周志重伸手拔下一根长发,将之放于剑锋,轻轻一吹,发丝立断,不由赞道:“好剑!”这长剑乃是独孤求败弱冠前的佩剑,也曾纵横河朔,是件宝物。 忽觉迎面劲风来袭,却是神雕左翅当头扑击。周志重笑道:“雕兄是要与我切磋武艺么?”手中长剑轻颤,挽出三朵剑花,霎那间,一攻雕肋,二攻神雕双目,正是全真剑法中的“一气化三清”。 神雕身子微侧,它脖子虽粗短,但灵巧之极,伸缩间已避开刺目,左翅回收,正与周志重手中长剑相触,周志重知手中的剑切金断玉,怕伤了它,忙运劲回收,但神雕动作快捷,左翅仍是扫上了剑尖,一股大力袭荡,长剑竟难损它翅膀分毫,周志重虎口发麻,长剑脱手而飞,神雕收翅侧立,神情倨傲。 试出神雕不惧宝剑,周志重豪气大涨,心道难道我便斗不过一只扁毛畜生么?足尖运力,凌空跃起,伸手在空中捞得宝剑,一式“金雁踏空”,身子如一只大雁般在空中打了个回旋,长剑当空劈下,喝到:“雕兄小心了!” 一人一雕便在这悬崖边恶斗,周志重生平所遇敌手,不是武功远低于自己,便是绝世高手,与之动手棋差一招,缚手缚脚,此时与雕相斗,方才尽展所长,全真剑法的精微之处一一显现,愈斗愈是畅快。 神雕自独孤求败过世后也未曾斗得如此畅快,当日杨过来此时,武功尚还不及周志重,神雕与他切磋时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伤了他。此时遇强则强,得以全力施为,一时间放开了全部实力,双翅挥舞,小小*平台之上风起云涌,周志重便如一叶小舟在大海中上下颠簸,随时似有灭顶之灾。 这雕力道惊人,每一翅挥来皆有千斤之力,周志重身法渐渐滞涩,体内先天功应意而生,功行全身,透出体外与之相抗。周志重须发虬张,面上白光隐隐,顶门上雾气蒸腾,显是已尽全力。 一人一雕搏斗,直玩了一个多时辰,方才溜下平台,回洞歇息。午膳过后,神雕以口衔周志重出洞,显是还想再斗,周志重适才受益匪浅,自觉内力招式皆有进境,是以欣然前往。一人一雕便又在谷中切磋。 两日间周志重与神雕不断较艺切磋,先天功劲已经完全贯入剑身,剑尖所向,已能与神雕大力抗衡。同样是与神雕对练,各人缘法不同,所得各异,杨过以玄铁剑刺击,招招劲风,呼呼风向,以力相抗;周志重却是剑刺无声,集力于一点,以点破面,各是窥到了不同的武学境界。 这日一人一雕激斗数十招,周志重直感全身真气冲关欲出,内力所到,不禁仰头长啸,啸声穿云裂石,激得四周树叶簌簌而落。周志重福至心灵,立时就地坐下,运气调息。 原来他先天功此时已到了瓶颈,受前日两颗蛇胆和那独孤剑意催发,经这两日的不断磨砺,竟是隐隐然将要突破。此关一过,周志重方才是真正踏入了绝顶高手之列。 神雕收回双翅,矗立周志重身旁,竟是为他守护,它过去曾与独孤求败相处,独孤求败每有精进都是这般模样,是以习以为常。须臾,周志重面色白里透青,之后转红,红得似要滴出血来,模样颇为吓人,是他体内阴阳二气变化的体现。 先天功自“道”中来,阴阳俱备,孤阴不生,孤阳不长,要旨便在“平衡”二字,大凡内家功夫,非偏阴即偏阳,单修一面,是以修炼不难,先天功之所以难以入门,便因为这阴阳难以平衡,稍有差池,便即走火入魔。只是若是练成,则威力与寻常功夫相比,则有天差地远之别。以周志重二十余岁的年纪,在这短短数年中也并未有什么奇遇,便能与世间绝顶高手相抗,先天功之功甚巨。 自晨至午,周志重已经静坐两个时辰,体内阴气转阳、阳气转阴,已是数个周天,身子时冷时热,衣襟皆湿,此时午后日光直射下,丹田生烟,体内阳气侵袭,四下驱赶,将阴气驱至丹田内渐渐压缩成一点,全身热烘烘的,便似炙烤一般,周志重心知此时正是先天功第六节“太阳炼形”的关键,稍有差池,非死即伤,唯有咬牙硬撑下去。 阳气压力愈紧,周志重腹如针刺,险些叫出声来,豆大汗珠滚滚而下,牙齿格格作响,阴气忽动,便如在周身包裹的阳气中开了一个小孔,丝丝渗出,二气渐渐融合,内力四下流转,所过之处,四肢百骸暖洋洋的,好不舒服。 “叱”的一声轻喝,周志重身子一震,一股内劲自身上鼓荡而出,遍布方圆丈许之内,周志重张目立起,目中精光一闪,渐渐趋于淡然,试试伸拳踢足,四肢百骸处处有力,内外伤皆已痊愈,周志重心头一阵悸动,先天功的第三层终于练成了。 自这一刻起,世上又多了一位绝代高手。 第二十章 南帝 初生的太阳自云层中轻轻跃出,刹那间,那红红的可爱面庞发出夺目的光芒,稍稍冲淡了这残冬的最后一丝寒冷。(手打小说)茫茫大山之中,传来“嚓嚓”的枝叶断裂声,却是人的踏步声。 忽听“哗啦”一声响,一人自树丛中闪身而出,发髻散乱,身上黑袍也脏的透亮,便像那乞丐一般,只是与寻常乞丐不同的是,此人背后却以粗树藤牢牢绑着一柄青光长剑,长剑光华流转,秋水盈盈,实是一把好剑,此人正是周志重。 周志重伸手自发髻上取下一丝沾染的草叶,仰头看了看天,心下暗暗叫糟。原来他已经在深山之中转悠了一夜,自内功有成,伤势痊愈后,周志重便起意离谷。他所习武功已经与杨过不是一个路数,是以不必再去瀑布下练剑,当晚便与神雕作别。只是当日他来到谷中亦是神雕背负而来,不认得回去的道路,加之这小子前世便是个路痴,到一处陌生的地方从不分东西南北,是以转悠整夜,竟找不到出山的道路。 周志重调息半个时辰,恢复一晚的疲惫,想起后世有些作者写主人公回到过去,立马便直奔襄阳城郊寻找埋剑山谷,好像不费什么劲便找到了,而且要不然便是趁着神雕不在偷溜进去,要不然便是很容易就和神雕结下深厚友谊,然后取代了杨过的地位之流,心中便一阵好笑,他当年要是直奔这里,只怕山谷还没有找到就要饿死在这荒郊野岭了,现在指不定尸首在哪条大蛇肚子里呢。 昨夜乌云阵阵,星相不明,周志重也不知自己兜了多少个圈子,现如今正好是个晴天,周志重便看着空中太阳的方向,认准南方而去。一路上周志重担心自己再兜圈子,便使了个笨方法,遇水过水,逢山翻山,直走直线,如此行得一个多时辰后,终是走出了大山,看到了集镇。 溜进一家“吉安客栈”,在掌柜的异样的眼神中,周志重伸手入怀,还好,这次出来带的二十两银子仍在,掏了十两递在柜台上道:“掌柜的,给我一个客房,准备一桶洗澡水,另请给我买一套衣物,剩下的便打赏给你了。” 有了银子好办事,半个时辰后,周志重换得一袭青衫,精神抖擞出了房门。忽听楼下有人唤道:“阿弥陀佛,掌柜的,还有房间么?”声音清亮淡和,听来很是舒服。那掌柜却语带颤音道:“大,大师,这大和尚他,他的手足……”那老僧淡淡道:“无妨,他是贫僧徒弟,手铐足镣乃是自带,只为修行所用,施主不必惊慌,还请带我们去客房歇息。” 周志重心中一动,踏步下楼,楼梯声响,三人迎面而上,前面是带路的伙计,后头跟着两个老僧,一个白眉长垂,神色慈祥,另一个身材矮小得多,留着一部苍髯,身披缁衣。白眉僧面色却是带着一丝苍白,那黑衣僧相貌凶恶,双手双足各为铁镣铐住,行走间发出金铁交鸣声。周志重心中知晓,那白眉僧定是当年的“南帝”一灯大师,黑衣僧却是慈恩,昔日的裘千仞,心中犹豫是否上前搭讪。 转眼间,两拨人擦肩而过,周志重心中好奇,不免盯着一灯师徒多看了几眼,一灯涵养深,微笑以应,那慈恩却是恶狠狠回瞪过来,正逢二人擦肩,慈恩左掌轻轻翻起,印向周志重左肋。 周志重神功初成,护体真气有感,不假思索左掌反拍,二人内力相冲,周志重身子晃得一晃,随即拿桩站稳,那慈恩却是巨震下脚下楼梯“喀喇”一声被踩了一个洞,面上一阵潮红,显是吃了大亏。 这慈恩霸道惯了,此时心魔又长,哪是个吃亏的主,一灯虽已在喝止,却充耳不闻,右手五指张开抓向周志重面门。周志重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夫到了什么田地,当下一记“玄鹤捕食”,右手五指并拢,自下而上,后发先至,啄向慈恩左脸鼻侧“迎香穴”。 一灯大师“咦”的一声,却不再喝止,想是看出了周志重的来历。慈恩右手去势不变,左手回掌封挡。周志重这一啄正中掌心,先天功劲发出,慈恩掌势一沉,竟是拦不住对手,被对手推动倒击而回,险险击到自己面门。若是这一掌击下去,自己扇自己一巴掌,这人可丢大了。 慈恩怒吼一声,须发怒张,手上运力,“叮”的一声响,竟是将手镣震断,右手去势加快,定要在周志重击中自己之前抢先击中对方。 岂知所中之处便似陷入一团棉花之中,毫不受力,自己满掌的内力尽数发在空处,对方右掌却是劲道加强,内力到处,“喀嚓”声响,楼梯扶手崩坏,慈恩立时被震出楼梯,向下坠落。 一灯大师踏上一步,大袖卷处,已是将慈恩拖将上来,双掌合十道:“小施主好俊的身手!重阳道长后继有人了!”周志重还礼道:“大师过奖,弟子只是侥幸,慈恩大师似乎有伤在身。”二人相视而笑。 接下来找店主赔偿打坏的楼梯等事不提,三人回至房间相叙,那慈恩似乎这一架被周志重将他铁掌给破了之后便沉寂了许多,甚少说话。周志重见二人皆身带内伤,讶问其故。 原来裘千仞出家十余年,虽每日诵经不断,终因往日杀孽太多,心中恶念难除,时不时发作,虽用铁镣铐住手足,但若是发狂时仍是难以阻止自己伤人。在山中隐居时,每次发作都由一灯大师以“一阳指”的纯阳内力定住眉心,压制恶念,继而以观音心经化解。只是十数年来,慈恩却始终无法好转,是以一灯大师决议带他下山云游四方,以寻良方。 岂知花花世界,万丈红尘,诱惑之事甚多,那欺压良善、作奸犯科之事比比皆是,是以一灯大师下山之行效果恰恰相反,慈恩受外力诱惑,渐渐压制不住心中的恶念,一路上大大小小已是发作了三次,虽每次及时由一灯大师止住,心中恶念却愈来愈盛。当日在终南山附近时却险些第四次发作,好在先轻功败于周伯通下,后又遇到一个年轻人手持玄铁剑赢了他的双掌,一日之内连败两次。 慈恩向来自负自己“铁掌水上飘”的名头,轻功败于周伯通之手不说,毕竟周伯通是他的克星,向来畏惧;而久行之下气力不加,败在一个年轻小子手上才令他大是灰心,虽然对方持兵刃之利、乘自己气虚之危,但败了就是败了,气馁之下,恶念也是消除不少。 听到此处,周志重讶道:“杨兄弟下山了?”他却不知道,那蒙古兵至山上一通斯扰,终南山方圆十里内渺无人烟,杨过虽幽居古墓,却也需要不时出去采购粮食物件,此时甚感不便,加之蒙古人有意为李志常重建重阳宫,山上军队停驻不走,甚是乌烟瘴气,是以夫妻二人决定搬离古墓,前往南方定居,下山时便遇到了慈恩发狂,杨过自周志重指点后,静心练剑,化巧为拙,渐渐已得剑意,此时出手,挟重剑之威,一举败敌。 一灯道:“原来周施主认识那杨居士,那杨居士武功大开大阖,自成一家,果是后生可畏。”当日的打击,令慈恩消停了数日,一灯大师以为无事,便按原计划往襄阳赶路。岂知赶至离襄阳不远时,慈恩再次发作,恶念一起,险些将两个无辜的行人当场击毙,一灯大师舍身以挡,被其击伤,为免伤及其再伤无辜,无奈还手。二人在武林中齐名,铁掌一阳指各擅胜场,堪堪斗至五百招后方才被一灯大师占得上风。拼斗中,一灯为慈恩迷途知返,不忍将其击毙,不惜以身受掌,抢得一丝先机,点了他的穴道将其制住。 只是那慈恩武功强绝,指力若是稍轻,只怕不但制不住他,反为其害,是以一灯大师施出了十成功力,以重手法点了穴道,力透经脉,将之重伤。随之代价亦是惨重:一灯大师吃他一记铁掌打在右胁,断了三根肋骨,元气大伤。 师徒二人齐受重伤,再无力赶路,唯有觅地疗伤。只是此番各人皆下重手,加之二人均已年迈,恢复较缓,将养了半月,伤势只好了六成。眼瞧与师弟约期将至,师徒二人便带伤上路,行至此镇,气力不加,便寻店休息,周志重这才明白为何适才慈恩竟挡不住他的掌力。 此地在襄阳城西四十里,一灯师徒并未走正北官道,与迎接他们的朱子柳错过。 及至一灯大师问起周志重所用先天功时,周志重将无意得到先天功秘笈的事情一并道出,一灯恍然道:“重阳真人睿智,老和尚不及。全真薪火得传,亦是天意。”他所习武功乃是佛门一路,道学修为不够,当日重阳真人乃是助他强行冲关奠基,这些年来虽内力日进,先天功却始终停留在第三层上,再无寸进。隐居之余,也想为重阳真人找个传人,将先天功传将下去,只是至今未曾发现有缘之人,如今见故友已经有了传人,自是打心底里高兴。 周志重此时却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天竺僧曾说过程英的毒伤需由一灯大师以一阳指配合先天功疗治,但一灯大师此时伤势难愈,一阳指功夫使将不出,那该如何? ps:解禁太累了,先解三章罢,大伙儿别忘了去看偶的新作《矫矫剑神》 第二十一章 乾阳 烛影摇荡,室内忽暗忽明,一少女盘膝端坐于塌上,烛光映照在她苍白的脸上,映出些许异样的潮红。(手打小说)忽一人凌空掠起,左手抚胸,右手食指向那少女顶门“百会穴”点去,看其指意凌厉,莫说头顶死穴,就算换了身上其他地方,也必受重伤。那少女却仍是闭目不动,指中百会,少女全身轻颤,淡淡的白光周身闪耀,面色竟似乎好了些。那人一指奏效,心中大喜,第二指已经出手,指指凝重,游走督脉各穴。但见他青衫大袖,灵动出尘,正是那周志重。 那日周志重担心一灯大师无法使一阳指为程英解毒,一灯大师问清缘由后笑道:“无妨,老衲见你内息充盈,出招稳重,已深得全真武学精要,先天功想必不在老衲之下,学了一阳指便可救人。” 周志重惊道:“这是大师的独门绝学,我怎可……”一灯笑道:“武学之道,在乎用之正途,敝帚自珍,于天下众生又有何善?何况当年重阳真人与我互换武学,我教他一阳指,他传授我先天功,两不吃亏,这一阳指已可算是全真武学,重阳真人仓促辞世,未即传下,小施主既是中神通传人,现今老衲传授给你也是自然。” 寥寥数语,却显现了一灯大师磊落宽广的胸怀,周志重敬羡不已,欣然从命。一阳指法分招式、行功两部分,行功之法与内功息息相关,真气愈强,指力自是愈强;而招式却是极为繁复,整套指法招式多达两百多路,可以说区区数日根本无法完全练熟。 只是疗伤所用指法却并无那般多法,只用到其中的三十六路,是以周志重只需先重点研习这三十六路。 一阳指以其指力强弱定品,共分八品,品级愈低,指力愈强,从八品至六品,一般弟子只需精修不辍,随着功力的增强,终能达到,像一灯的四大弟子,均已达到六品上阶,而五品以上才算是真正窥到了一阳指的精要所在,自第五品起,每进一品,皆须穷年累月的研习,以一灯大师深湛的修为,如今也才练至第三品。 三人回到襄阳城,遍寻不获的众人大喜。 “什么?”周志重大为惊讶,当日郭靖竟然未能救到自己的女儿郭芙,在他千辛万苦,终于找寻至押着郭芙的石洞时,却见达尔巴重伤倒地,郭芙踪迹不见。看达尔巴伤势,却是为人以重手法震伤,此人功力之深,骇人听闻,似乎不在自己之下。他心中忧虑,顾不得再对付达尔巴,便退将出来,前去找寻黄蓉等。 周志重不料自己九死一生,郭芙却没能救到,也是叹息不已,黄蓉心急如焚,丐帮弟子这几日马不停蹄的四下打探,却始终未曾见到有人挟女而逃。黄蓉在众人面前强颜欢笑,那白洁的额头上却悄悄爬上了一丝皱纹。 周志重虽心同戚戚,但如今郭芙踪迹渺渺,毫无线索,而百日之期过半,当前首重程英毒伤的救治。周志重身具神妙莫测的先天功,功力深厚,一阳指进境甚快,回到襄阳城以来,日夜苦练不辍,十日后,指力正大恢宏,竟是一举练到了第五品,堪堪达到了疗治的门槛。朱子柳等人虽苦练数十年,却有所不及,自是大为佩服。 周志重在这十日中除不断苦练指功外,亦是尽力研习那三十六般指法,当下又花三日时光,将指法演练熟练,这才决意为程英解毒。 万事开头难,这疗伤的第一步乃是整个疗伤过程的重中之重,督脉的三十处大穴便用到前三十手指法,自是艰难无比,稍有行差踏错,便是回天乏力,是以周志重丝毫不敢怠慢,运起十成指力,战战兢兢行完了第一步。这三十手指法周志重苦练了十日,客房内指痕斑然,梦中亦是苦练不辍,如今却是功行圆满。 及至督脉一开,接着的任脉二十五穴却是同一种手法,周志重以快手瞬息而就,已渐渐放下心来,心里一放松,下指便即轻捷。如此阴维、阳维诸脉皆是一蹴而就。一路点将下去,三炷香内已过奇经七脉。 最后的带脉却与众不同,带脉环身一周,络腰而过,上布八处穴道,程英此时全部毒素均已被逼至带脉,周志重每一指点出,皆感阻力甚巨,先前还不觉得,此时头目晕眩,竟是功力微有不殆。 周志重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深知此时已是行功的关键所在,若是此时中断,毒气反噬,只怕便是大罗金仙下界也难救了。是以强提功力,劲聚指尖,招招如锥凿留痕,点向大穴。 待点到第五处穴道,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一时间胸中空荡荡的,丹田竟是隐隐生疼,周志重心知这是真气耗尽的征兆,指尖功散气消,这最后的四指竟是点不下去。 周志重自任督二脉打通以来,体内真气往复,生生不息,还从未遇到如此情形,只是这次疗伤救人,真气损耗极巨,远大于恢复,他前三十手时过于谨慎,内力损耗过大,此时便已不足,即将功亏一篑。 蓦地背心一紧,一股柔和内力透入灵台,周志重那枯竭的丹田重获生机,指尖劲力重聚,大喜下运指如飞,点完了剩下的四处穴道。 大功告成,周志重汗出如浆,面色惨白,一跤坐到,喘息不已,那助周志重一臂之力之人正是一灯大师,他运起先天功与周志重同源,在最后关头帮了他一把,虽元气损耗甚巨,却终是成功了。 周志重此时体内贼去楼空,四肢百骸剧痛不已,心中还是不禁为自己贸然决定为程英疗治感到后怕,自己毕竟还是经验不足,险些坏了大事。他元气大伤,此时神思疲倦,旋即昏昏睡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周志重幽幽醒转,张开眼帘,窗外日光大亮,一少女斜坐床头,身子轻轻靠墙,双目阖起,却是程英守在床头睡着了。 此时佳人在侧,相距盈寸,鼻尖幽香清晰可闻,周志重自下望去,程英那长长的睫毛轻轻抖动,红唇微翘,可爱之极,不禁想伸手去抚。 只是身子略略一动,剧痛顿生,“啊哟”一声叫出声来,这才觉得四肢百骸无处不痛,便似当年刚刚参加完长跑一般。那程英却惊醒过来,喜道:“你醒啦!”旋见周志重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面上红云又起,嗔道:“看什么呢?”周志重却是不答,强撑着伸过手去,将她小手握在掌心。程英轻轻挣了挣,便不再动,周志重仔细端详,见她眉头那一丝黑气已彻底消失不见,心中大乐,二人此中迤逦风光,不足为外人道也。 这以一阳指配合先天功为人疗伤,施术之人元气大伤,原应五年之内武功全失,此后每日每夜均须勤修苦练,只要稍有差错,不但武功难复,而且轻则残废,重则丧命。但当年一灯大师从郭靖所背经文中的梵文总纲中译出了九阴神功,以之自练,三月不到便已将功力练回。他当时还是由于所习佛门武功与九*家武学相冲,方才花费三月时光。前日在传授周志重一阳指时也将总纲法门一并传授,周志重先天功本就是道家绝学,兼且曾习过九阴真经中的“易筋锻骨篇”,领悟更是迅速,短短两日间功力已是恢复三成,行动无碍。 九阴真经乃是天下道家武学总纲,练之于本门武学促进甚多,而直接练其心法却不见得比各门各派武学高明,强若郭靖、杨过等人,也是在自身全真内功、*的基础上习练九阴真经,方才独成一路,卓然成家的,是以周志重习练也不窥全貌,只拣能改进先天功之处而学,两日来觉内力精纯了许多。 那一灯大师的一阳指虽是佛门武功,却好似与先天功相配合威力甚巨,周志重曾试以先天功劲灌注一阳指力之中,但觉指力森森,竟似有剑气射出,心中暗自咋舌,难怪当年王重阳诈死引那欧阳峰夺书,以一阳指一击即中,破了他的蛤蟆功如此容易。想那欧阳峰何等武功,再怎么失了防备,也断难被人一招中的,威力可见一斑。一阳指指力乃是纯阳真气,本就威力无匹,得先天功罡气透入,乾阳指力更是大幅增强。 一晃如许时光,掐指计算,周志重离开武当竟已近月,前往临安寻书之事迫在眉睫,既然身子无甚大碍,便即向众人告辞。鲁有脚赠送了一面丐帮青竹令,可随时获丐帮弟子协助,周志重谢过。那慈恩大师仍是偶有发作,只是他内伤未复,此时城中高手甚多,制服不难。周志重灵机一动,觉那天师张可大好似对去除心魔比较有办法,便推荐给了一灯大师。 周程二人即日南行,数日后来到大江之滨,见浊浪滔滔东去,楚天开阔,心胸为之一舒。 新书已经上传,请各位书友支持,谢谢 书名《矫矫剑神》,书号127253,请各位大大踊跃收藏投票 第一章 头陀 大江滔滔东去,不分昼夜,江上百舸千帆,好一片繁华景象,与那战火纷飞的北方相比,恍若梦中。(手打小说)任一北方来人,皆会暗叹世事变化无常,唯有这江流千载不变,由生感慨。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一语朗朗道出,语中怅然之意引人共鸣。 “重哥,你身子还没恢复,江风太大,快进来。”一名青衫男子懒洋洋的应了一声,立起身来,张臂生了个懒腰,心道自己许久没有感觉到现在这般惬意了,直到催促再三,方才踱步入仓。 这人自然是本书的主人公周志重,楚地多山,古时陆路交通不如水路方便,加之周志重元气未复,周程二人便搭了一艘商船前往临安。商船不大,后舱只有三间舱房,除去主人外,周程二人正好一人一间。船行甚速,每到一处商市换货不超过一日,比之其他船只快了许多。 周志重每日无事,坐在船头打坐练气,山色江水宜人,微风拂动,心情舒畅,身子恢复便快了许多。小船顺流直下,出了荆楚大地,不日来到江州。 江州,又有九江、柴桑、浔阳之称,山拥千嶂,江环九派,“士高气清、富有佳境”。自古以来,就是舟车辐辏、商贾云集的通都大邑。城中名胜古迹颇多,一首白居易的“琵琶行”,令浔阳城、琵琶亭鸣声大噪,途经此地的客人往往上岸游历,瞻仰遗迹。 舟行靠岸卸货,附近同行数舟客人皆上岸观赏,货物所换不多,连船老大也不免上岸附庸风雅一回,周志重原本欲前去瞻仰一番,却正逢行功至关键处,便未曾出舱。 午膳后,船老大回船,周围诸船大多货未换完,看来要留宿此地,小船购货不多,便欲起行。那船老大看来意兴勃勃,撑起竹篙,口中尚还不停讲述自己岸上见闻,间或夹杂着几句听别人讲述的名胜传说,那文邹邹的话语显然记不清楚,错漏百出,周程二人笑盈盈的听着,也不反驳。 舟行离岸,忽听一声尖锐的哨音传至,周志重愕然回首,见一人健步如飞,手指置于口中,吹哨作势,左手扬起摇摆,似乎是呼唤船只。船老大扬声道:“对不住呐客官,小船已经满了,您乘别艘罢。” 那人手臂挥舞更急,口中呀呀连声,竟是个哑巴。周志重看他神态甚急,便道:“船家,今日只有我们一艘小船上路,看他似乎急着赶路,还是载他一程好了。”船家道:“可是公子,舱房已经满啦。” 程英笑道:“无妨,我们腾出一间便是。”周志重点了点头,扬声道:“阁下请稍等,我们马上靠岸。”那人在岸上看得真切,忽提气跨步,三丈不到的水面一步跨过,瞬息已至船头,船身略略一晃,立时平稳下来。 周志重一愣,没想到此人竟是个练家子,旋即又释然,此人若是霸道欺人之辈,直接跃上船便是,何必要等船家应允,想必定可一交。当下抱拳道:“在下周志重,不知前辈……”那人头戴发箍,身着僧袍,竟是个头陀,两道刀疤并列在右颊上,显出一分狰狞之色。头陀张口而笑,伸手指指口,又指指耳,摇头不答,神态倒是颇为和蔼。周志重知其是个聋哑人,二人见过礼,各自落座。 舟行片刻,岸上喊声忽起,周志重回头望去,见四人疾行追近,口中兀自呼喝:“船家,速速停船!”船老大奇道:“咦,今儿个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公鸡下蛋啦?怎么有这么多人叫船?”回头喊了一嗓子:“满啦!” 一粒黑点由小而大,自远而近,直趋船家面门,周志重看得分明,那玩意竟是一把明晃晃的飞刀!心中大怒:“这些人太草菅人命了,二话不说便下此毒手!” 正欲出手,那头陀却是倏地立起,伸掌一挡,周志重“啊哟”一声尚未出,听得当的一声金铁交鸣之声,这刀居然未能穿过掌心,反被震为两截。周志重心中颇是赞叹,这头陀的铁砂掌力实是炉火纯青。但听得岸上有人大喝道:“好你个哑巴,居然给你一路逃至这里,今日你万难走脱,识相点,快快靠岸,把东西交出来罢。” 那头陀迎风而立,双目圆睁,煞是威风凛凛,船家经刚才一下,心知岸上不是好人,哪敢靠岸,忙加速划船,舟行更速。岸上诸人连发暗器,均被头陀挡下,眼瞧着前面一条支流隔断陆路,二人忽的跃起,直掠向舟。 小舟因较小,一直靠岸行驶,此时已渐渐划向江心,江岸离船还有十丈之远,天下绝无高手能一跃而就,偌大个江面无处可借力,周志重倒要看看这二人如何上来。 二人掠过三丈便即下坠,足尖轻点江面,竟是再次掠身而起,周志重看得仔细,原来是岸上一人伸手抛出木片给二人借力,劲道拿捏极为巧妙,落在踏足之地,正是那射掷暗器之人。二人两个起落,已是离船不远,再借力一次便可以上得船来。 周志重恼恨他等不分皂白对船夫下手,袍袖轻轻向外一扬,旁人只见他扬袖掸灰,却不料他袖中暗运一阳指,一股柔和的指力发出,将丈余外的木片荡开,那二人落下时便失了准头,眼看便要落于江中。这下子甚是突兀,岸边船上敌我均是讶然。 那二人也未料到会有如此田地,一愣之下,双足已是快要触水。一人身子忽地弯下,双手已是抓住了对方的双足,内力运处,轻轻一抖,竟是将那人扔上船来,自己却是“扑通”落水。 这招临敌应变的能力周志重也是暗暗叫了一声好,但见人影晃动,众人但觉船只一荡,那人已是登上了船。那人身着灰布短褂,样子看来在三十许。头陀一愣之下,不待对手立稳,身子抢前,双手发掌击向对手小腹,要将对手震入江中。周志重不明双方恩怨,暂时袖手旁观。 那人身子斗然前弯,吸腹向后,整个人似要弯成一张大弓,头陀双掌沾上他衣服,却再也无法进得一步,但见那人足下运劲,身子犹如风车一般转将过来,头陀一招落空,那人已是踏实了。二人出手在这小小方圆不足五尺的船头相斗,掌风拳劲激荡,斗得不亦乐乎。 看他二人相斗,那头陀招招斧劈巨凿,声威凛凛,显是外家功夫甚深,对手却是巧闪腾挪,在这小小船头仍是游斗,出招声息全无,然与头陀内力相激却是劲风大作,却是内家一路。 程英曾浪迹江湖,见闻颇广,此时在周志重耳边轻轻道:“那头陀一手铁砂掌力,想必定是湖南常德府乌鸦山的聋哑头陀,此人在江南武林名显十载,只因又聋又哑,从不与人来往,不知何故到了此处。”周志重道:“此人人品如何?”程英道:“他虽性子孤僻,但决非奸恶之徒。”周志重心中一动,好似在原书中看到过,道:“既是如此,那与他对敌之人看其行径,想必不是什么好人。”他想到那发暗器之人心中便有气,是以说话毫不客气。 他二人说话并未掩饰,聋哑头陀听不见,那人却听得满耳,心下大怒,只是二人相斗,劲风四溢,周志重与之相隔仅两尺之遥,却衣衫片襟不起,身后包括船工在内,丝毫不受影响,深测不显,不敢造次。 转眼二人激斗数十招,头陀似是愈斗愈勇,拳脚上劲力不住加重,那人渐渐招架不来,一不留神间,那头陀左掌沾住那人右掌,右掌长驱直入,那人胸口门户大开,急欲闪身,却无法甩开头陀左掌,唯有举左掌奋力招架。 但听得“噗”的一声,头陀右掌连着那人招架的左掌,齐齐击在那人左肋,那人一声闷哼重伤摔倒。头陀一击得手,刚上前一步,忽大吼一声,纵身跃后数步,险些撞上身后的周志重。周志重这才看见头陀左腿鲜血淋淋,一人全身湿透,自江中跃上船头,手中明晃晃的长剑上犹自沾血,却是适才落入江中之人。 显是那人自水中泅至船头,见自己人落败,便即出手偷袭,要不是聋哑头陀感觉敏锐,肌肤一凉便即后跃,只怕一只左腿已经被砍将下来了。 那人一击得手,手中长剑不停,轻挽两朵剑花,罩住头陀心口“华盖”、脐下“关元”,剑式吞吐不定。这招颇为高明,所攻处视敌而定,叫对手防得住上防不住下。 但听得“铮”然一声剑鸣,手中长剑去势忽顿,大惊下却发觉剑尖为周志重右手拇指食指轻轻拿住。那人心中转了几个念头,这青年竟于间不容发之际看破剑势,一拿得手,武功实深不可测,却不知是何来路。 想到此处,抖手收回长剑,周志重功力才恢复了六成,不愿多加耗力,撒手由其撤回。那人双手抱拳道:“兄弟江南四友在此办事,不知冲撞了阁下,阁下武功精湛,可否赐教尊姓大名?” 新书已经上传,请各位书友支持,谢谢 书名《矫矫剑神》,书号127253,请各位大大踊跃收藏投票 第二章 空明 ps:新书已经上传,请各位书友支持,谢谢 书名《矫矫剑神》,书号127253,请各位大大踊跃收藏投票 周程二人面面相觑,这江南四友不知何方人士,以前没听说过,想必是这几年中成名的,当下抱拳还礼道:“在下周志重。(手打小说)” 周志重下山来与武林人士接触不多,仅在驰援襄阳的豪杰中知名,于江南武林来说还名声不显,整个江南只怕唯有同为道家宗派的正一道知晓。是以那人一脸茫然,心中默念了几遍,亦记不起有这样一号人物,倒是颇添了几分神秘感。 这江南四友乃是自称,江湖人背地里都唤他们作“江南四恶”,四人结拜,各以拿手武功为名,老大叫常开山,以掌力称绝;老二胡绝刀,一套“绝地刀法”造就不少冤魂;老三便是眼前手持长剑之人,叫阴一剑,这一剑指的是他杀人往往只用一剑,不是说他武功高到只需一剑的地步,而是他往往自背后下手,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往往偷袭一剑毙敌;老四是那受伤之人,叫盖万里,擅长的自然是轻功。 阴一剑心念电转,开口道:“此人与我们有些过节,不知周大侠可否给个面子,不淌这趟浑水?”周志重见其目光闪烁,显是言语不实,更是打定主意要帮一帮聋哑头陀,便道:“世上哪有天大的梁子?大家好好商量,化戾气为祥和,岂不更好?” 盖万里侧躺在地,左肋阵阵剧痛袭来,心知定是断了好几根肋骨,怒气上涌,喝道:“三哥,还跟他废甚么话,做了他便是。”阴一剑瞪了他一眼,心道你个傻老四,对手要能那么容易对付,我还用的着这么费劲么? 此时已成骑虎,唯有硬着头皮道:“阁下既然接下这道梁子,那就手底下见真章罢。”他向来动手不打招呼,话音未落,长剑已是指到了周志重前心。既然名叫一剑,手底下的功夫自是不弱,这招叫“襄王入梦”,意思是你还在梦中尚未察觉,这一剑已经送你回老家了。阴一剑曾屡屡凭此一剑一击得手,自是他的得意之作,霎时剑尖已经沾胸。 但听“铮”然一响,眼前青光大盛,阴一剑长剑忽顿,见周志重不知何时手中出现一柄剑,正平面搭在自己剑尖上,自己无论如何运劲,皆无法突前一寸。周志重手中持的正是当日自谷中携出的长剑,因独孤求败并未言明长剑的名字,周志重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蜀山剑侠传》,便自作主张取了个名字叫“青冥剑”。此时他实已是手下留情,若是将宝剑侧过来,阴一剑手中的长剑早已断为两截。 阴一剑连发内劲,手中长剑却纹丝不动,两股巨力所至,长剑渐渐弯起,“啪”的一声,突告中断,阴一剑好似千斤巨力尽数击在空处,心中空荡荡的好不难受,险些吐出血来。周志重长剑挥出,阴一剑闭目等死,却迟迟不见动静,张目望去,周志重立起身来,道:“船已靠岸,尔等去罢。” 此时船抵岸边,程英心巧,让船家刚好过了一条支流靠岸,那常开山与胡绝刀二人被拦在河西,短时间无法过来。阴一剑自知与对方武艺差得太远,唯有扶着盖万里恨恨离去。 那厢周志重已经为聋哑头陀点穴止血,程英为其包扎后,聋哑头陀取来纸笔,与周志重以笔交谈,周志重方知其来龙去脉,此事竟还与河南信阳府的赵爵爷有关连。 赵爵爷乃宋朝宗室后裔,太祖三十二势长拳和十八路齐眉棍是家传绝技,他是袭爵的清贵,向不与江湖武人混迹,只是他居住的信阳已属蒙古,许久未曾有消息传出了。信阳地处安徽、河南交界处,地跨淮河,曾为南宋的襄阳九郡之一,历经宋金、宋蒙大战,正是兵家必争之地,连年的战争,赤地千里,百姓日子苦不堪言。 北方大地历来慷慨悲歌之士不绝,蒙古人残暴的统治,自是激起义军无数,于是,南到淮河流域,北到山东、河北,抗蒙大旗络绎不绝。信阳附近自是亦有义军,赵爵爷身为宗室,自是义无旁贷,虽不曾亲自出力,却也出钱出物。他在朝廷中也认识一班忧国忧民的大臣,通过他们联络江南爱国豪富,筹办粮饷兵刃,支援义军。 聋哑头陀虽隐居不出,但他也是个爱国之人,此次江南高手共三十人护送押运银粮,前往淮北。岂知遭到史嵩之的党羽拦截,信阳城南一战,聋哑头陀被闻讯赶来的赵爵爷救出,其余人等全军覆没。 此番争斗,涉及朝中权斗,枢密院事杜范、中书舍人徐元杰为首的中兴派与史党势若水火,杜派主战,史党主和,如今朝堂之上互相攻揎,江湖间自也是拆台。赵爵爷数度发出救援信鸽,皆石沉大海,想必是被史党拦路截去。赵爵爷身为宗室,不便入京,便修书一封,请聋哑头陀携带上京交于杜范杜大人。 聋哑头陀心知此事事关重大,朝廷严禁宗室结交大臣,若是让人拿到这封书信,自己可就成为罪人,是以连夜上路。他是三湘武林名宿,武功卓绝,既不与人斗,脱身还是办得到的。他深知淮河、长江沿线定是层层设下关防,是以转而向西,自鄂北入境,再行南下。 两湖目前还是制置使孟珙的治下,史嵩之势力不及,聋哑头陀安然渡江,待转入江西时却吊上了江南四友。这江南四友武功不低,仅老大常开山一人便可与他斗个平手,何况兄弟四人齐上。头陀不敢恋战,一路疾走,却遇上了周志重。 周志重对宋史知之不深,对史嵩之的了解远不如后来的贾似道等奸相,听聋哑头陀如此描绘,气得扬手一掌拍在面前桌面上,“啪”的一声,声震船舱,帘帷掀动,船家探进头来道:“我的公子,你手劲大,可千万别把我这小桌子拍坏了。” 原来周志重这数日运功回复元气,进境甚速,带来的问题就是有点控制不住力道大小,这桌子已经换了三回了,每次都是惨遭周志重毒手。 周志重歉然一笑,适才用那么大的力,只怕这桌子又要换新的了。低头望去,却是“咦”的一声,那桌子好好放在面前,一丝裂痕全无,恍若新物。周志重伸手轻轻推了推,桌子纹丝不动。众人亦是惊奇,方才听那一声甚响,只怕不下百斤力道,怎会这样? 周志重扬掌拍下,声响依然袅袅,桌面纹丝不动,心中若有所悟,仰头大笑道:“原来如此。”他武功精进,先天功中的柔劲发将出来,掌击桌面,桌面毫不受力,内力四散而发,是而满舱震动,桌子却毫不受损,若是用在人身上,则肌肤无痕,伤及内腑,实是极其厉害的内家功夫。周志重想起周伯通曾说过的“空朦洞松、风通容梦、冲穷中弄、童庸弓虫”十六字空明拳诀,心中大悟,虽然周伯通未曾将拳经招式及运气之法教与他,但周伯通武功出自全真,道理相同,随着功力的精进,此时周志重却已领悟到其中奥妙之处。 周志重运气自试,玄关中内力流转,又恢复了几分,豪气大涨,道:“我若是知晓那江南四友是奸相手下,适才便将他们流下了,大师且放心在船上住下,正好我等也欲去寻那奸相的晦气,你我同行便是。” 于是周志重便让聋哑头陀在自己房中住下,二人皆是大家,晚间以打坐代眠即可,一张床榻倒也坐得下两人。日间二人以字交谈,那聋哑头陀应是时常写字的缘故,写得一手好字,周志重看了赞叹不已。 既是有要事在身,便不多留,程英给了一锭银子包下船只,船家不再带货,一路东下,不一日已经过了金陵。一路上却也不曾再遇到江南四友,不知他们是否估摸着不是周志重的对手,是以未曾再来。周志重在舟中吞吐罡气,行功周天,船至江阴时功力已经恢复了七七八八。 自江阴上岸后,却听得自临安来的客人谈论,道太学生集体上书抨击史嵩之、挽留杜范,此时的临安正乱成一团。三人颇感惊奇,遂加紧脚程,直趋临安。途中虽可先去嘉兴,周志重很想到那铁枪庙看看,但此时事急,唯有日后再去了。 初春的临安城笼罩在细雨之中,婉约的西湖在侧,朦胧中别有一番美丽,这古色古香的临安城,比之后世的杭州城,更符合周志重心中苏杭风光,踏着润湿的青石板路,三人进了临安城。 行至余杭门,但听得街上锣声阵阵,里正奔走呼告:“官家出巡景灵宫祭典!行人闪让!”周志重心中一动:“今日皇帝老儿要摆驾祭典?”他还从未见过皇帝尊容,此时适逢其会,兴致上来,便与众人一般立于御道旁侧观看。 第三章 杜范 终宋一朝,与其他朝代相比,御下较宽,宋太祖曾立誓曰“不得杀士大夫,及上书言事人”,历代宋帝也有不少宽容之人,是以大臣得以言论自由,甚至屡次发生太学生游行上书事件,若是换了其他朝代,只怕要血流成河了。(手打小说) 由士大夫至百姓,生活水平远高于任何朝代,都城中的百姓也无诸多限制,就算皇帝要出巡,也不过避开御道三丈,仍可近距离观看。 钟鼓齐鸣,锣声开道,皇帝的车驾缓缓驰来,上千禁军前后护持,长长的队伍自朝天门一直排到了万寿亭。禁军行走间,皆是盔明甲亮,威风凛凛,然周志重神目如电,早已一眼看穿,那威武的头盔下却是一些蜡黄的脸,心中暗叹,号称全国精锐的禁军都是这般酒色之徒,其他地方的驻军可想而知了,只怕襄阳一旦陷落,蒙古人旦夕即可席卷江南。 此次是皇帝独自出巡,后宫未曾参与,是以只有龙车,并无凤辇,当高大的龙车驶近时,众百姓皆伏地山呼万岁。周志重早就料到此事,他可不愿向皇帝老儿下跪,此时已拉着程英与聋哑头陀出了人群,坐在了街边一家小店之中。三人坐于窗边,仗着武功卓绝,目力惊人,仍可看到御道上情景。车旁太监尖声道:“免礼!” 车后百官随行,一个个朱裳长翅帽穿戴整齐,随着龙车缓步而行。看那些大臣,平日里鱼肉百姓,耀武扬威,此时跟在车后,却是低眉顺目,周志重一眼望去,却认不出哪个是奸相史嵩之。 蓦地人群潮动,一片哗然,禁军虽久疏战阵,这点反应还是有的,龙车之前兵士纷纷刀剑出鞘,喝道:“何人喧扰?”嘈杂声止,须臾,数人越众而出跪倒,一人手捧帛书,高举过头,朗声道:“太学生一百三十人上书,请皇上圣裁。” 一朱衣大官跨步而出喝道:“区区太学生,怎可惊动圣驾?还不速速退去?”那学生侧目道:“李大人,圣上面前,岂有你插话的余地?”那人正是参知政事李鸣复,乃是史嵩之一党,平日里高高在上,此时却是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刚欲下令禁军拿人,忽听人道:“慢着。” 那声音却是自车帘后传出,竟是皇帝出言。一只手轻轻掀起车帘一角,道:“将书呈上来。”车旁随侍太监递上,那学生磕下头去,道:“请圣上挽留杜范大人,我大宋少不得如此贤臣啊。” 车中传来纸张翻动之声,那宋理宗却也是大吃一惊,道:“什么?杜爱卿要弃官归里?刘晋之,刘晋之!”御史刘晋之上前揖道:“微臣在。”理宗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朕毫无所知? 一侧李鸣复道:“皇上,那杜范私自弃官归家,置朝廷于不顾,实应获罪。”那学生大怒道:“便是与你这老贼不屑同殿为臣,方才求去。”李鸣复气得身子瑟瑟发抖。 太学生地位颇高,常参与国事,李鸣复心中虽怒极,却始终不敢以言论杀人,口中不敢再言,暗暗却是发狠,回头便找台谏官参你一本,革了你的学籍,看你再敢跟本大人作对。 宋理宗赵昀此时却顾不得二人了,他虽登基以来无甚作为,但对杜范还是相当器重的,当即下令:“王淳何在?”身侧执礼太监王公公应道:“奴才在。”赵昀道:“速速前去北门追回杜范,下令四门紧闭,不得走脱了杜范。” 此话一出,众太学生齐声欢呼,“皇上圣明”之声络绎不绝。事已至此,那赵昀再无兴致去景灵宫祭典,遂摆驾回宫,此事便以太学生心愿达成告终。 聋哑头陀长途跋涉来京,原就是要将信带给杜范的,此时杜范却要辞官归去,三人急急赶往北门。 那万民敬仰的名士杜范,此时却已是发须斑白,垂垂老矣,长年的清贫生活,朝廷奸佞层出不穷,对政事的失望,皆使得他心力交瘁。杜范展信观之,叹道:“朝廷昏暗,史奸窃位,北方战事不利,大宋大厦将倾,如今我已去职,只怕难以帮到赵爵爷了。” 周志重奇道:“当今皇上不是已经下诏挽留你了么?”杜范道:“君子远鲍肆,我羞与李鸣复、史嵩之此等小人同殿为臣,不如归家颐养天年。” 周志重道:“杜大人此话差矣,子曰‘知其不可为而为之’,我等做事,仰不愧天,俯不作地,但求心安。何况大人圣眷正隆,正是与史党大干一番的时候,怎可轻易放弃?” 第四章 夜探 御街东侧通江桥一带,衙门林立、府第潼潼,皆是达官贵人居住之所。(手打小说)其中最为高大气派、来人络绎不绝的府第便是右丞相府,看那金匾“一门三相”的皇帝亲笔、门前下人的神气,便让人不由兴叹:“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古人诚不欺我。” 而此刻在这高堂大屋内,却有一人在大发脾气:“一群废物!升官发财都知道要找我史嵩之,现在怎没人站出来?嗯?你们也都是做官成了精的老油子了,现在只不过是一帮文弱书生闹事,便束手无策,你们这么多年的官都做到狗身上去啦?” 厅内史嵩之高座上位,面色阴沉,左手是一群家将与府内所聘高手,右手边是史党官员,此时皆被训斥。众人跟随史嵩之甚久,从未见其如此光火,哪里敢出言顶撞。 史嵩之也是压力甚重,太学生不断上书弹劾,百姓涌动,朝中以杜范为首的一批清流官员也是死追不放,他已经感到自己的相位在动摇。游目四顾下,忽出声道:“常开山?” 江南四友的老大常开山忽听得自己的名字,心中咯噔一下,出列道:“属下在。”史嵩之道:“吩咐你办的事办好了么?”常开山道:“属下办事不利,请丞相责罚!” 史嵩之双目眯起,掠过一丝杀机,道:“发生甚么事?”常开山道:“那聋哑头陀武功虽高,我兄弟也不惧他,只是路上遇上了一个高手,我等与之相差甚远,毫无半丝机会下手。”那日阴一剑败于周志重手,兄弟四人便知毫无胜算,本欲追上寻隙相袭,岂知那周志重每日坐于船头打坐调息,内力运转下,方圆三里之内纤毫必现,实无半点潜入机会,而史嵩之忙于应付临安事,未曾派出高手接应,是以让周志重三人平平安安的到了京师。 史嵩之喃喃念道:“周志重,周志重,他是何方人士?”一人长笑而出,道:“丞相,这周志重可是全真第一高手,常老大失手情有可原。”那人身着淡黄僧袍,笑容可掬,竟是许久不见的蒙古国师萨迦班智达。史嵩之却是对他颇是恭敬,施礼道:“原来萨迦国师识得他,那周志重厉害么?” 萨班道:“此人武功不在贫僧之下,只怕丞相府中尚无人是他对手。”此话一出,众皆不服,那宁玛派的宫赞巴冷笑道:“萨迦大师武功盖世,小僧甚敢钦佩,你我不妨多亲近亲近。”伸手向萨班。 西藏宗派甚多,这宁玛派与萨迦派正是死对头,宫赞巴看似要与萨班拉手亲近,实则是要试试萨班的功夫。萨班心下雪亮,他奉蒙哥之令来江南,原就是要一探江南武林虚实,二扶持奸相,打击忠良,削弱宋廷,为蒙古攻宋做好准备。如今虽为史嵩之奉为上宾,却知众人不服,心中早已生立威之意,此时正中下怀。当下笑嘻嘻道:“哪里哪里。”亦是伸手来迎。 二人双手互握,轻轻摇晃,面上皆是笑语晏晏,须臾,萨班面色不动,那宫赞巴却是面上忽红忽白,变幻莫测。萨班松开手,微笑道:“承让了。”宫赞巴面色不逾,狠狠盯了他一眼,不再言语,显是已经吃了大亏,他身后三个师弟却皆是大怒,便欲上前找回场子。 史嵩之知萨班是蒙古皇室面前的红人,怕两下打起来不免得罪了上宾,忙岔开话题道:“萨迦大师,不知这几日你那道家功夫练得如何?”萨班微笑,退后一步立定,面前大理石地面上一只深达三寸的脚印赫然在目。众人大是惊惧,要知这大理石乃是史嵩之不远千里命人采集而至,硬度远在一般大石之上,萨班于足下运劲,不发一丝声响,这份功力实是令人震骇。 萨班适才却是有些取巧的,他与宫赞巴较力,将他的内力尽数引入足底,加上自己的内力,方能无声无息间达此效果。只是纵然如此,自己的内家功力也是大有精进,笑道:“这全真的内家功夫果然了得,不愧是与正一道齐名当世的玄门正宗。” 话音未落,忽轻喝道:“何方高人造访,还请下地一叙。”右手大袖扬起,听得屋顶“哗啦”一声响,一扇天窗震碎,一人轻轻飘下。众皆哗然,不料居然有人能瞒过众高手耳目,潜藏至此,立时两名武士纵身跃起,长臂拿向那人肩背。 空中不知那人使了个什么手法四两拨千斤,二武士却是相互对了一掌,内力反震下落下地来。那人双足轻踏,自空中缓缓落下,竟是轻功中上乘的“上天梯”功夫。 这两武士落地,相互对望,各自眉心红点一闪便即隐去,心中大骇,这分明是那人适才电光火石间以上乘功夫在每个人眉心点了一指,气血运行稍有停顿之相。只是那人手下留情,并未伤人,二人运气一匝,觉体内无恙,方始放下心来,只是不敢再上前挑战。 这二人人称“岭南双雄”,也是不可多得的好手,一招之间双双落败,及至见到那人展现出神乎其技的轻功,更是令人目眩神迷,大为叹服。 待那人落下地来,在场众人却有人识得,数人“啊”的叫出声来,宫赞巴四人说的是“原来是你”,而江南四友和萨班却道的是“周志重”。 周志重白日与杜范一见如故,便受邀宿在杜府。他此行目的是要追回祖师手著,当晚便决意至史府一探。程英与聋哑头陀也知他武艺高强,安全无虞,便放心由他一人前来。史府与杜府相去不远,同在御街东,周志重不费什么力便潜入了府中。 只是史府占地颇广,房舍无数,周志重要找书房岂不是大海捞针,唯有往灯亮处寻。及至来到这大厅外,听得里面众人皆呼吸深长,武功皆是不弱,不敢造次,便上屋窥探。 岂知听史嵩之语意,竟是将全真内家功诀当作了礼物送给了萨班,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心知萨班所习小无相功乃是道家绝学,其博大精深不在全真武学之下,那萨班既然精通,必然道学不浅。原本那功诀落入寻常人手中,若是于道家丹诀不精者,练来也无甚效果,无非就是健体而已,如今落在道佛双xiu的萨班手中,却是大为不妙。 周志重心惊下,足下踏破了一片瓦,却被那萨班及时发觉。他神功初成,自忖就算斗不过众人联手,脱身亦无妨,是以飘然而下。 周志重抱拳行礼道:“全真周志重冒昧造访,还请史相见谅。”他适才出手,技惊四座,此刻面对众位强敌,竟是面无惧色,史嵩之心下倒也赞了一声,微笑道:“原来是全真高人,来人,看座。”周志重见他面带微笑,言语平和,心中暗赞这老家伙城府甚深,当下也不多话,见宫赞巴欲缩回人群中去,忙开口道:“宫赞巴大师留步,不知大师可否将借去的经书还与在下?” 宫赞巴心中恼怒,自己千辛万苦夺来的秘笈,却被相爷转手送给了死对头,只是如今周志重问自己,若是把事情推到萨班头上,未免太过示弱,当下回道:“啊哟对不住,那经书我没好好保管,叫野狗叼去了。”他在史嵩之府中向来地位甚高,在人面前亦是一付高僧模样,只是如今遇上藏土死敌,加之适才失面,心中火起,竟将那高僧面具抛诸脑后,这话讲出有点市井无赖撒泼骂街的味道了。 萨班笑容微顿,目中杀机一闪而逝,却仍是按捺住。那厢宫赞巴已是抢先发难,言道:“周志重,你擅入府中,图谋不轨,还不束手就擒?”话音未落,左手发掌,一掌迎面拍出,发掌之时尚与周志重有丈许,右手拍出时已到了周志重面前,掌力后浪推前浪,重重叠叠涌向周志重。他这招有个名堂,叫“龙门三叠浪”,原是中原传入藏土的功夫,但经历代高手改进,威力远大于中原所传。 周志重矗立不动,狂涛般的掌力到至身前犹如遇上中流砥柱,自动一分为二自两侧滑过,显是已深得全真以柔克刚的武学精要。宫赞巴掌力落空,大骇下便要后撤变招。肩头一沉,身子竟是无法跃起,那周志重不知何时已经欺近身来,一只右手已经搭在了自己左肩上。宫赞巴沉肩缩肘,顺势左肘锤格向敌腰,右足踢向周志重迎面骨。周志重不料其变招如此迅速,掌力一吐,将宫赞巴远远弹开。二人于电光火石间交手数招,周志重出手精彩,宫赞巴应变机警,各显露了一手上乘武功。 宫赞巴方立定身形,忽心口发热,头晕目眩下不由又后退三步方始拿桩站稳。心中暗自惊骇,适才自己虽及时变招,化解了对手一击,但仍是受了内伤,这周志重比之当日在破庙中交手,武功更是精进。 周志重一击得手,便不再进逼,他已知秘笈在萨班身上,当下缓缓转过身来,道:“萨迦大师不在蒙古作你的国师,却到江南为何?”萨班笑道:“贫僧此来只为云游四方,以武会友,不关国事。” 周志重看他面上宝光流转,道貌岸然,却是心底阴险,时刻算计别人,再看周遭,无不是大奸大恶之辈,心中忽的意兴阑珊,不愿再与他多兜圈子,开口道:“祖师重阳子手著,乃我教镇教之宝,还望大师赐还。” 萨班笑道:“既是全真之物,理当奉还。”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本书册,泛黄书页上赫然写着“丹阳二十四诀”,周志重大喜来接。 手指甫沾书页,忽觉一股大力自书面袭来。周志重早知萨班并无此好心,早就有所准备,内力运转,与敌相接。二人内力相冲,身子皆是一震,周志重觉敌内力绵绵不断,浸浸然若汪洋大海,俨然便是全真内家功夫路数,心念一转,忽然震动,不待张口,漫天蝴蝶扬起,那册书籍已化碎片。 原来萨班适才竟是使出了全真内家功力,全真以内家称雄,挫敌于无形,常于无声无息中重创敌手。适才二人内力同路,两股柔劲于书上交锋,那陈旧小册如何禁得起这般力道,立时化为飞灰。这萨班竟是要毁了此书,压根就不打算还给周志重。 如此毁了全真重宝,周志重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大怒下双臂回环,先天功发动,已是一式“撼山式”推出。这招纯用的刚劲,皆从先天功那生生不息的阴阳二劲中化出,端得厉害,萨班毕竟全真内力修为尚浅,不敢硬接,忙发掌侧击,将周志重笼罩四方的掌力击破一壁避开,“喀喇”一声,周志重正击在大厅的一棵大柱上。那大柱乃是巨木所制,粗过合抱,仍是为周志重一掌震断,立时房梁失了支撑,开始倾斜,灰尘簌簌而下,众人惊叫:“保护相爷”,纷纷逃出。 周志重与萨班二人却是原地不动,二人四目相对,不敢丝毫松懈,以免为对方所乘。萨班手拈莲花,连换了几种指法,均为周志重化解。激斗中头顶屋梁“轰隆”巨响中砸向二人。 萨班百忙中头颅微侧,已将屋梁避开,反臂拍在梁木一侧,向周志重推出。这屋梁长达数丈,屋中无法避开,周志重唯有运气相接。一时间,二人抵着一根数丈长的屋梁比拼内力。 周志重连连催发内力,均觉对方守得极其稳健,无论如何努力,均无法越雷池一步,而四下众雄又渐渐拢将上来,心知今日已无法占得便宜,只有拼着受伤,内力一牵一引间,将萨班掌力尽数向天导出,立时巨木冲天飞起。 只是周志重原本以为自己强行挪移对方掌力,必会被震伤内腑,此时运气一周,却是毫发无损,心中不解。原来那萨班这段日子苦练全真内功,已有小成,同为道家内力相促下,小无相功也颇有精进,只是两种内力毕竟不是出自一炉,若要融为一体,自成一家,尚需时日。 适才与周志重对掌,二人内力在伯仲间,运力自是渐出全力。萨班小无相功全力运起,体内全真真气却也不堪寂寞,也随之游走,要知两种内力运行体内,有如赛车抢道,反而扰乱了萨班体内真气,若是周志重适才再坚持片刻,便可一举获胜。此时萨班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能伤得了他。 周志重不假思索,已是纵身掠出,他心知众高手必是全力守住四处突围道路,若是直接外闯,一旦受阻,身后萨班再缠上自己,必定难以脱身,是以直接冲向史嵩之。 果然众人大惊,纷纷出手保护史嵩之。刹那间周志重身落重围:左侧江南四友刀剑掌腿齐齐招呼;右侧宫赞巴四人合力扑击,掌力罩住了他右半边身子;前后更是掌风剑气夹攻。 周志重嘿的一声,忽地身子左掠,倏忽间,正与江南四友的老四盖万里面面相对,几乎鼻子碰到鼻子。盖万里以轻功见长,却也未见到如此鬼魅的身法,大骇下头颅猛的后仰躲避,周志重左足轻轻伸出一钩,那盖万里已是仰天一跤摔出,四人牢不可破的配套攻势便打开了一个口子,周志重身子轻晃已是掠将出去。 众人一声发喊,发步追来,周志重掠至府墙,忽地立定,身后诸人虽追得热闹,但适才见识过他的功夫,心中早已畏惧,见此情形急忙立定身形,那冲在最前头的三人却收不住脚,直直撞将上来。周志重可不再客气,双足连踢,那三人哇哇大叫声中被踢得倒飞回去,身子撞上一人,余势未消,又撞倒一人,刹那间追兵倒了一地。周志重哈哈大笑,纵身掠起,左手轻轻按墙,身子在空中打了盘旋,转将过去,只留下一句话语在夜空中回响:“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此一战,周志重大闹宰相府,方算是名动江南,史嵩之纵然暴跳如雷,却也无济于事。过得数日,噩讯不断传来,党羽李鸣复调任知州出京,杜范以原职提举洞霄宫,一众史派官员如御史刘晋之、赵伦等纷纷被贬,史嵩之势力大衰。 屋漏偏逢连夜雨,在这节骨眼上,史嵩之的父亲史弥忠病重,众太学生伏阙上书弹劾史嵩之,枢密院事杜范、户部侍郎刘汉弼、工部侍郎徐元杰连递奏折,称史嵩之贪图荣华,不顾父亲病危,逼其退相,朝野上下一片倒史之声。史嵩之四面楚歌,在这不利的形势下,史嵩之终于递出了辞呈,开始了他“六请辞相”的表演。 第五章 剑舞 ps:中秋,解禁两章。(手打小说) 春天的西湖无疑是美丽的,波光粼粼、山水相映,温润之中透着一分妖娆,千里烟波,楼船画舫处处,丝丝管弦透出,悦人耳目,一派歌舞升平景象,无怪乎有诗曰:“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作汴州。” 这诗句据说乃是一名学子酒后在客店壁上所书,诗中对朝廷自是颇多讽刺,被列为禁诗。此时却自一紫袍玉带老者口中道出,此人看打扮却也是个官员,胆子倒是不小。一人道:“杜大人,须知祸从口出,此话若是让人知晓,我大宋虽不杀士,却也免不了丢官罢职。” 这老者正是枢密院使杜范,闻言道:“徐兄所言甚是,老夫失言了。只是如今奸佞当道,朝政纷乱,圣上迟迟下不了决定,如今北方蒙古崛起,我大宋危如累卵矣。想到此处,我忧心如焚呐。” 此时众人正在一艘画舫之上,舫上正是赫赫有名的“淳祐三君子”:杜范、徐元杰、刘汉弼,杜范身后一位年轻人正独坐窗边饮茶,正是周志重。那日周志重夜探相府,史嵩之震怒,次日上朝奏本请皇帝下令驱逐境内全真道教、搜捕周志重。杜范极力相争,理宗皇帝素知二人不和,心中厌倦了此等争执,也无心分辨是非,下旨散朝,此事便不了了之。 周志重没想到自己险些连累师门,心惊之余,对杜范大是感激,便在杜府多留了数日,与之谈道论文。不日北方义军粮饷再度凑齐,由聋哑头陀聚集一批江南好手北运,此番却是不容有失,周志重原打算亲自北行,顺便也想见识一下那宗室赵爵爷的气度,然临行前一日府中却来了刺客。幸好杜范正在周志重客房内手谈一局,令刺客扑了个空,回头找寻来时为周志重所擒。 不用审问也知定是那史嵩之所为,只是那二人全身上下除了所带兵刃,并无一样史府物事,没有证据自然无法上殿参奏。那史嵩之狂妄自大,总以为自己在朝堂上一手遮天,初始并未将杜范等看在眼中,此时势危方才想到刺杀之策,却偏偏提前了一日,倒也真是时也命也。 周志重虽然不熟悉此段宋史,但他却可以看出,这杜范真是栋梁之臣,百中无一,此等人绝对不能就此断送在史嵩之手里,是以留了下来。果然接连三晚,刺客分批来袭,一拨武功高似一拨。来者纷杂,自塞北至江南、海外至西域,史氏的银两笼络的高手之广令人咂舌,只是周志重始终并未看见宁玛番僧及江南四友等人,想必是他等身份明显,史嵩之不愿被人抓住把柄,并未派遣。因地处官衙密集地带,史嵩之倒也不敢多派人手,每次缠斗盏茶时分不得手便立时撤走。当日在史府中见到的萨班却始终未曾出现,这令周志重百思不得其解,若是萨班出手,再加上两个高手从旁协助,只怕周志重便难护得杜范周全了。 这月余来,一众官员、太学生不断上书弹劾,史嵩之迫于巨大压力,也已两次以父亲病危为由,上书辞官,皆被皇帝留中不发。朝上两派官员争吵不休,理宗头痛不堪,近半月以来罢朝不上,任众人如何请求皆是不见。 既然无法在宫中见到皇上,众人自然要另想办法。那皇帝常爱泛舟西湖,聆听歌女妙音,若能知晓其行踪,自可想法相见。如今宫内正一道为尊,圣上每次出行皆带着两名供奉,周志重身怀张可大所赠玉印,便在城中寻了处道观出示,请其与宫中正一教徒互通消息,透露皇帝行踪,这日便得到消息皇帝午后乘船浏览西湖,杜徐刘三人一合计,便要前去请旨。 此时西湖一角方圆里许已是一空,皇帝出行,附近渔民、歌舫皆被禁军驱赶净尽,四下戒备森严。官船行至龙舟边,早有禁卫接应,杜徐刘三人得以上舟,周志重却被拒之门外。周志重自是知晓皇帝之面却也不是什么人都可见得的,他虽也想见识一下这南宋帝的颜容,此时无缘,也不强求,便自行在船上等候。 过得盏茶时分,那侍卫统领却又下得舟来,此次脸色与上次那付公事公办、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可不同,满是谄媚阿谀之色,原来是皇上召见周志重,他自是不敢得罪皇上的“贵客”。周志重心中奇怪,也不与那侍卫计较,遂整了整衣冠,上得舟去。 那理宗皇帝面相清瘦、龙目顾盼神飞,倒有一番帝王之相,只是眼角的鱼尾纹、发鬓的缕缕斑白,均显示了掌管一个大帝国的艰辛。左右几名大臣在座,右侧史嵩之赫然在列,想是圣眷未衰,早陪侍在侧,身边还有几名史党大臣。看来适才诸人刚刚吵过一架,此时还有剑拔弩张之势。理宗皇帝显是很头疼,此时传召周志重想必也是岔开话题罢。 见到周志重大步行来,皇帝目中一亮。周志重虽其貌不扬,然其多读道书,武功又达返璞归真之境,此时望去隐隐有出尘之态,令人顿生好感。周志重揖身长礼道:“山野草民参见圣上。” 古人见君必行跪礼,见周志重并未下跪,史嵩之目光一凝,正欲发作,皇帝却已微笑道:“免礼赐座。”语声虽略低沉,显得有些中气不足,但清和柔缓,自有为君者的魅力。周志重昂起头来,见皇帝身侧一道士随坐一旁,年岁约在二十至三十之间,面容清秀,目似朗星,正对他微微点头。 周志重看那道士目光温润,似是内功不弱,心知定是正一道道士,亦是点头还礼。理宗笑道:“一氓今日可是遇见同道中人了,这可是与你们齐名的道派,你二人倒可亲近亲近。”原来这张一氓乃是龙虎山天师张可大的子侄,刚刚下山历练,暂时是皇上的贴身护卫。 周志重总觉得此人好似在何处听过他的名字,急切间却想不起来,见张一氓举杯相敬,忙回杯见礼。正一道素来不禁嫁娶荤腥,道人与常人无异,张一氓笑道:“小道接家伯飞鸽传书,信中伯父对周兄称道不已,今日得见,果是人中龙凤。”仰头将手中酒一饮而尽。理宗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今日二位年轻俊杰在此,朕都觉得自己已经老了呢。” “皇上春秋鼎盛,何谈老字?将来乘御**,一统宇内,还有很多事情等着皇上去做,皇上还很年轻呐。”一侧史嵩之乘机送上如潮谀辞。杜范反口讥讽道:“史相爷好象忘了,你一力主张议和,今日割让川北,明日撤兵淮南,祖宗的基业一天天在缩小,何来乘御**、一统宇内?你如此欺瞒圣上,居心何在?”史嵩之面色红白有加,半晌发作不得。 周志重听杜范言辞锋利,丝毫不给史嵩之面子,方知此时两大阵营已经撕破脸皮,正面相抗了。两下官员议论四起,眼看就要演变成一场唇枪舌战,理宗皇帝见势不妙,忙插口道:“今日西湖赏景,不谈国事,众位爱卿且歇。”他有意为史嵩之化解窘境,道:“史爱卿,你说要介绍奇人给朕认识,不知安在?” 史嵩之躬身道:“圣上,此人乃是西域佛宗领袖,佛法精深,臣曾受过其密教金刚灌顶,明心见性,果是不凡。”理宗道:“哦?是么?唤他上来罢。”史嵩之应道:“此人已在船头等候召见,臣这就唤他过来。”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不满,众臣来时皆被阻于龙舟之外,非召见不得上船,而史嵩之竟将一番僧私自带上龙舟,显是跋扈已极。理宗面上也是微微一滞,旋即微笑道:“传召罢。” 须臾,一黄衣僧人大步而来,合十行礼道:“小僧藏土萨迦班智达,见过皇上。”不待理宗答话,杜范倏地立起身来,厉声道:“而乃蒙古国师,怎可得见天颜?史嵩之,你私通敌国,该当何罪?”萨班的名字周志重曾向杜范提过,是以立起责问。 萨班微笑回道:“这位是杜大人罢,我虽是蒙古国师,但也是个方外之人,国师于我不过一袭虚名。何况蒙古虽与大宋屡有战事,此时却是互通使节言和交好,怎可算是敌国?大人此言差矣。”蒙古此时大汗未立,内乱不休,对南战争暂止,已遣使议和,萨班学识渊博,出口成章,此时娓娓道来,无懈可击,众人竟是反驳不得。 周志重见他聊聊数语便抢得了上风,顾不上自己草民身份,道:“大师似乎忘了襄阳大战中大肆屠杀宋人,为蒙古出力甚巨,这国师之位如何算是虚名?” 理宗见寥寥数语,众人争端又起,忙道:“大师远来是客,各位不必再起争持,听史爱卿言大师佛法精通,可否为朕讲解一二?” 藏土萨迦派主题思想为“道果法”,与中土禅宗思想相近,均以《楞伽经》为经典,主张“明心见性,见性成佛”,认为“除心以外,别无佛可得,即使可得亦难融于心,总之,不识自性即众生,识得自性即是佛”。萨班在藏土开坛讲经无数,此时言来张弛有度,间或穿插佛经故事,讲来娓娓动听,一时间在场两派官员之间剑拔弩张之势竟是不知不觉中消去。萨班博览群书,言谈之间,将正一道与全真道的教义也包纳进去,圆转下萨迦教义竟与二道融洽共存,不起冲突,更是加深了皇帝接受的基础。周志重与张一氓面面相觑,心中实感此人舌灿莲花,若要在辩论中击败对方,只怕颇为不易。 这一讲持续了一个多时辰,却好似不知不觉而过,理宗赞道:“大师高谈,朕深为佩服,史爱卿举荐有功啊。”史嵩之顾盼神飞,颇为得意,众人心中破口大骂。史嵩之顺势进言道:“陛下,大伙听经许久,想必也都累了,昨日西湖之上刚到一艘画舫,舫中人歌舞颇佳,前所未有,臣已将一干人等唤来,请陛下赏析。”理宗笑道:“好啊,史爱卿所荐,必为不凡,宣上来罢。” 片刻,乐声扬起,两名女子轻轻旋出,长长的水袖拖地,忽的手臂轻挥,变幻灵动,摇曳多姿,琵琶演奏了一段引曲后调子一缓,一名长身女子自幕后走出,鹅蛋脸型,秀丽无俦,美目四顾,扬声轻唱,惊为天籁,唱的正是已故词人柳咏的一首“蝶恋花”词。柳咏词作婉约华丽,在北宋时便已全国扬名,号称“有水井处便有柳咏词”,此时轻歌曼舞,众人心中一荡,不少人面露微笑,均想起年轻时的迤逦风光。周志重则是暗暗心惊:这古人的歌舞可比后世的明星厉害许多,难怪王公大臣乐此不疲,如此纸醉金迷的生活如何不让南宋的这些君臣坐拥半壁江山而无所作为,最后只能走向败亡之运。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众皆鼓掌,只是听歌观人,这次的歌舞比之以前也不过胜过一筹,虽好却并无甚奇特之处,怎谈得上前所未有,众人心下甚奇。理宗心中却毫不怀疑史嵩之的目光,史嵩之逢合迎上,曾多次为他安排玩乐之事,从没出过半点岔子,所谓“上有所好,下必奉焉”,有一个会揣摩上意的宰相,他这个皇帝也做得轻松,这也是他始终无法下定决心罢黜其相位的原因。 但听乐声忽转高亢,那歌女口中词已换成了“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帷幕掀处,一蒙面纱女子手持一把长剑舞出。一时间众人皆惊,张一氓上前一步护住皇帝,四下禁军刀剑出鞘,如临大敌。那女子长剑斜引,剑走龙蛇,在场中舞起,众人看得仔细,那剑却是一把轻竹所制,扁平宽大,并未开锋,原来是舞剑器,虚惊一场。 但见那女子剑势回环,矫若游龙,配合歌声,扣人心弦,与适才的柔缓之音成强烈对比,众人见惯了女子柔弱之美,此时赏析,倒是别有一番风味。那女子舞到后来,手中剑成了一团光影,不断在身前身后左右四处滚动,采声大作。她舞剑虽急,一般练武之人都可一眼看出,都只不过是一些花架子,以供欣赏之用,半点实战效果没有,剑招之间破绽处处,剑舞毕竟不同于剑武,应该是身无半点功夫。 只是到了像周志重、张一氓这样的行家眼中,那女子握剑手腕沉稳,剑势挥动间略有劲风,虽极力掩饰,却仍有少许泄漏,应是身怀武功,只是此刻来人目的未显,二人都是暗自提防。 那女子舞到后来,愈舞愈急,一霎时,整个人都隐在剑影之中,身形进退之间,忽焉在前,瞻之在后,众人皆是张大了口观望,喝彩不已。忽银瓶乍破,琵琶弹到一处破音,那重重剑影好似化作了一片银光,化整为零,呼啸着向众人袭去。事发突然,众人一片惊惧,竟都端坐席上,不知躲闪。 与此时际,三大高手显出了各自不同的功夫。张一氓正面踏上一步,挡在皇帝面前,双掌前推,发出“噼啪”一声轰响,袭来暗器尽数被打落在地;周志重抢身至左侧杜范等人桌前,双袖大张上托,一众暗器尽数被转移了方向,席卷上天,但听得“噗噗”数声,将顶蓬打了个透穿,斜向飞出,尽数落入湖中;萨班却是立在史嵩之身前,扬手一掌削出,“火焰刀”功夫发出,面前一蓬暗器无风自燃,亦被化去。场中一干人等竟是没伤了分毫,见杜范等无事,那史嵩之目光中透露出一丝失望之色。 四下高喊:“别放走了刺客!”禁军各持兵刃涌入,一众歌女自琵琶、风琴中取出兵刃迎敌,那蒙面女子也伸手自怀中取出一把短剑相抗,那唱歌之女却是袖风开合,空手应敌。 听得有人惊呼,内侍来报:“船侧发现不少死鱼浮出水面。”周志重心中一动,低头望去,那插在地板上的暗器蓝汪汪的,竟是掺有剧毒。原来那女子手中竹剑中空,内藏数十枚铁片,皆涂有剧毒,此时忽震断竹剑,以满天花雨手法掷出,适才部分为周志重打落湖中,竟是毒死了不少鱼。 理宗面沉似水,喝道:“史嵩之,这是怎么回事?”史嵩之吓得扑地跪倒,连声道:“老臣不知,这……这群歌女乃是昨日刚到,我也是观赏了她们的表演方才决意进献给皇上,却不料她等乘机犯上作乱,求陛下明鉴。”杜范等则乘机大力弹劾,要乘此机会驱赶史嵩之。 萨班笑道:“圣上,史相爷为官数十载,怎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禁军戒备森严,皇上身边又有高手相助,刺杀成功希望极其渺茫,史相爷要是想刺杀您,又怎会派她们,如此一来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人刺客是史相爷府的嘛。”理宗皇帝怒火过后醒过味来,心里也是明白,这史嵩之平日里与自己靠的很近,要杀自己很容易,又何须这等法子。仍是怒气不息道:“你荐人不明,引狼入室,给我回去闭门思过三日,罚俸半年,以观后效。”史嵩之磕了个头立起,伸手拭了拭额头的汗,与萨班交换了个眼神。史嵩之家财万贯,哪里在乎这区区半年俸禄。杜范等人见此等大祸都被史嵩之躲过,心中不由大恨。 此时场下激斗仍在继续,船上地方不大,禁军虽围住众女,但正面与其交手人数有限,被其一一击破,要用弓箭,却又怕误伤了圣驾,一时僵持。 周志重见众女武功怪异绝伦,臂、肩、背、臀,甚至胸,无一不是杀敌之器,众军士往往只见眼前白花花的肌肤一闪,于魂飞渺渺之际命也就丢了。那蒙面女子手持短剑使的却是一套精妙无比的剑法,转折之间闲庭信步,每出一剑必有人倒地。周志重越看那人越觉得熟悉,心中甚是奇怪,自己在哪里见过么?只是那女子将面纱裹得甚严,只露出一对精光四射的眸子,周志重却是一时无法想起。 耳轮中微风飒动,似有敌袭,周志重先天功护体神功立时察觉,左掌反拍,掌力伸缩之际,将来敌一招三式尽皆化开,听得一人朗笑道:“了不起,小居士武功进境神速啊,你我并肩将这些刺客料理了如何?”却是那萨班。 周志重顾不上跟他斗嘴,二人齐肩而入,眼前剑光闪动,周志重大袖飞扬,流云飞袖使出,两柄长剑齐齐打落,闷哼中两名女子左右飞跌,被禁军制住。萨班出手如风,瞬息也是点倒数人,已与那歌女动上了手。周志重再往前一步,便与那蒙面女子相对,那女子闷口不言,举剑斜削周志重双目,劲力十足。周志重头略后仰,右足飞踢对方小腹,那女子侧身而进,周志重飞足擦身而过,她已是抢到了周志重怀中,左手食中二指并起直插周志重双目,右膝上击周志重下盘。二人交手数招,那女子贴身搏斗,出手阴毒,周志重也被打出了真火,右手一式“蟾宫折桂”,搭住她手腕,内劲运出,那女子身不由己侧向跌出,右膝、短剑尽数落空。待要再运剑进击,周志重手上一紧,那女子闷哼一声,脉门受制,手足瘫软,右手短剑当啷落地,怒道:“放开我!” 此语一出,周志重如中雷噬,大惊道:“怎么是你?”伸手将其面纱撕下,一张苍白不见血色的俏脸显出,却是那失踪多时的郭芙郭大小姐。 第六章 摩尼 那女子黛眉星目,活脱脱的便是郭芙,此时却是面如寒霜,好似不认得周志重一般,见周志重松开了她的手腕,扬手便是一记耳光。(手打小说) 周志重身随意动,本能后仰,那千钧掌力划面而过,火辣辣的好不疼痛,心下暗惊:“这郭芙一别数月,怎的武功进境如此之快?”郭芙左拳右掌,环击周志重左右脸颊,这招叫“锣镗交击”,下一招便是“钟鼓齐鸣”,招招不离要害,出手狠辣。周志重却是怕伤了她,身子略退半步,大袖轻扬,内力发出,郭芙呼吸为之一滞,招式发力不连贯,“噗噗”两声,周志重肩上中了两记,却是若蚊子叮咬,发毫无损。 身侧忽掌力袭体,周志重不假思索,左手反拍,两股掌力两下一抵,觉对方掌力汹汹而来,周志重先天功真气遇强则强,立时内力涌出。岂知所到之处,竟是毫不受力,对方掌力竟是作了个牵引,轻轻巧巧将周志重的掌力向侧引出,这招运力法门甚是精妙,若是换了别人以实击虚,等于手持一柄千斤巨锤挥出,没击中目标,收不住手荡回来伤了自己,只怕已是口喷鲜血,受了内伤,只是周志重的全真道家武学却也是“四两拨千斤”的功夫,先天功收发自如,以虚对虚,并无大碍,但一时猝不及防,仍是马步不稳,被带出了一步。 以周志重此时的功力,世上没几人能令他马步浮动,心中讶然,侧目望去,却是那适才轻歌数曲之女,看她年纪轻轻,一付弱不禁风、怯生生的样子,实难相信居然身怀上乘功夫。微风倏然,萨班忽自身边抢过,举掌攻向郭芙。周志重大惊,他可是知晓萨班的功夫,正要上前阻拦,面前一双纤掌又复袭到。 就这么耽搁片刻,那厢已是分出胜负,萨班可不像周志重那般手下留情,照面间便已出手拿住郭芙肩井,将其制住。那歌女与周志重交手数招,周志重已知她武功与自己相去尚远,若是全力出手,十招之内必能获胜,只是萨班适才与她缠斗良久,却始终未下杀手,不知安的什么心思。周志重先天功劲鼓荡而出,那女子压力顿重,她虽擅长挪移对手内力,却再也移不动分毫,反被周志重内力震得经脉隐痛,心知今日事已不可为,当下招式一变,双手大开大阖,招招进逼,胸腹要害却是空门大露。 周志重莫名所以,旋即出手一招“月照夕林”试探,中宫直进,他此时内力尽皆聚于右臂之上,就算是那女子以擒拿手锁拿,想必也定能将她双手震脱。掌近敌身,那女子胸前轻纱忽的滑落,大片雪白肌肤露出,煞是耀眼。周志重虽不似古人般非礼勿视,但他也甚少与女子接触,仍是愣了一愣。 高手交锋,只争这电光火石之机,银铃般的笑声中,那女子已是纵身倒掠,空中兀自言道:“狗皇帝,我教的血仇,日后自当来报。”但听得水声轻响,那女子投体入水,竟未带起一丝水花,显是水性极佳。舟上弓箭手张弓以对,湖面水波不兴,良久俱静,那女子竟是再也未曾探出头来。 此时船上争斗已近尾声,一众女子皆已受擒,皇帝面沉如水,他自即位以来,虽庸庸碌碌,任用奸臣,难逃一个“昏”字,却并未有什么劣迹,故虽常有江湖豪侠之士刺杀朝廷大员,却从未有刺王杀驾之事发生,这等惊魂一幕尚是首次遇到。理宗皇帝当即下旨将众女押下拷问,务要将其来历盘查清楚。 一众武士便要将一干人等押下,却听萨班道:“慢着!”理宗赵昀讶道:“萨班国师还有甚么事么?”萨班笑道:“这位女子很面熟啊。”他指的却是那被他擒住的郭芙。周志重心中暗叫不妙,萨班已道:“这不是襄阳郭大侠的女儿么?襄阳城中一别,不料在此地相见。” 此语一出,众人皆惊,郭靖抗蒙之名轰传天下,远在京城临安,众大臣也有耳闻,他的女儿却是刺杀皇帝的刺客,实令人讶异。赵昀久居深宫,加之史嵩之故意阻塞言听,襄阳已是数年未派援军,却是不知,奇道:“郭大侠?甚么人?” 不待他人插话,史嵩之奏道:“其人名叫郭靖,居住在襄阳城中,与安抚使吕文德相熟,此人四方交结亡命之徒,在武林中影响甚广,值此宋蒙交战,若是他反戈一击,襄阳城失,大宋危矣。如今他遣女来刺,其心可诛,圣上宜早作裁断。” 素来侠以武犯禁,官家都是不怎么喜欢的,赵昀听史嵩之如此一挑拨,心中对郭靖印象大坏。杜范却已怒道:“史相爷怎可如此污蔑他人?你有何证据说此女便是郭家女子?”萨班笑道:“杜大人少安毋躁,这位周居士便与郭姑娘相熟,自当作证。” 周志重见史嵩之与萨班一唱一和,句句都将郭靖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心中暗惊,若是皇帝传下圣旨将郭靖污为反贼,郭靖虽不至于如岳武穆般愚忠,却也将被迫离开襄阳,到那时,只怕南宋要早忘数十年了。此时不作证则欺君,周志重虽不惧,却要为整个全真道派的前程思虑;作证则只怕郭芙在劫难逃。 正要开口,那郭芙却似乎刚刚苏醒过来一般,惊道:“我……我这是在哪里?你……你们放开我!”周志重心中一动,侧目望去,郭芙一脸气急败坏,双目又恢复了一贯的高傲自大,挣扎道:“我爹是郭大侠,我妈是黄帮主,等我回去了,要你们好看!” 此话一出,周志重心中暗叹,这郭芙如此鲁莽,半点没有继承到黄蓉的聪明才智,只怕郭靖这次要被女儿害死了。赵昀果然怒道:“大胆!来人!” 却听一人道:“慢!”整个刺杀过程中未发一言的张一氓却是出口拦阻。这正一道教地位超然,赵昀还是比较尊崇的,当下挥手将上来的禁军遣开,问道:“道长有何高见?”张一氓缓缓踱步至郭芙面前,神目如电,正对上郭芙双目。 郭芙但觉对方目光浸浸然好似汪洋大海,自己竟是无法将目光移开,刹那间满腔愤怒、怨恨尽皆化为一片祥和。须臾张一氓长身而起,萨班笑道:“张道长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张一氓微笑道:“大师好手段。”此话却是突兀,萨班略略一愣,张一氓已是向赵昀稽首道:“贫道适才以师门秘法详查,这女子乃是中了他人慑心之术,方自醒转。” 周志重恍然大悟,那丐帮叛徒彭海曾跟随萨班不少时日,那慑心术他自是学到了七八成,郭芙先前刺杀皇帝却非本性,只怕便是这番僧捣的鬼。 张一氓道:“郭靖协守襄阳,功在社稷,郭姑娘乃是为人胁迫,还望圣上网开一面。”周志重见势亦道:“张道长所说甚是,请圣上开恩。”南北两大道门传人同时开口,赵昀也不为己甚,下令放人。郭芙气鼓鼓地还欲开口,玉手一紧,却被周志重一把握住,一丝低音透入耳际:“还不闭口?你闯的祸还不多么?”说也奇怪,郭大姑娘立时气焰全消,乖乖的随着周志重在侧席坐下。 赵昀举杯笑道:“适才风波,诸位爱卿受惊了,我等继续,切莫负了良辰美景。”众人大笑,那史嵩之与萨班却在举杯时对视一眼,目中寒光一闪。周志重心明如境,立起反应,心中大悟,原来二人私下捣鬼,却不是为了对付皇上,而是为了对付郭靖。 赵昀颇为昏庸,用人失察,奸佞横行,对史嵩之、蒙古都是大大有利,此次却是被利用了一把,要给郭靖头上硬给扣一个“叛国”的帽子,此计不可谓不毒辣。只是那歌女一身诡异武功,颇不似中原武学,浑不知是史嵩之自何方网罗而来。 众人举箸片刻,早有人来报所擒女子尽皆服毒而亡,理宗拍案大怒道:“这是何等匪类,悍不畏死,如今线索俱断,如之奈何?”张一氓淡淡道:“圣上莫怒,贫道适才旁观那脱逃女子出手数招,运气化力法门奇特,夹杂一些西域武功,好似西方摩尼教的一种‘乾坤挪移’的功夫。”周志重听得此句,心中却是一惊:“摩尼教?这不是明教的前身么?是方腊的后人还是阳顶天的前辈?这世界愈来愈乱了。” 萨迦班智达长笑道:“张道长好眼力,居然能于细微之处探得真迹,小僧佩服。”张一氓道:“大师过奖了,大师身为蒙古国师,想必神技无双,今日到我大宋作客,何不显露一二?”他心智聪慧,早已猜得七七八八,自是对这番僧无甚好感,当下便语出挑衅。 萨班笑道:“张道长的功夫小僧颇有不及,自是不敢班门弄斧,小僧还是变个戏法好了。”赵昀生性好玩,虽此时年已四旬,却仍是喜道:“变戏法?好啊,大师且变来瞧瞧。”萨班微笑不语,伸手拿起面前一盅酒杯道:“啊呀,这酒冷了,且待小僧热它一热。”右掌平摊,微微一震,酒杯竟是略略离掌而起,掌心忽由白转红,丝丝白气掠起,须臾竟是隐隐透出青色火苗。 此招一出,张一氓心中一凛,他自然知道,要将冷酒握于手中运内功加热,寻常高手亦可办到,但是似萨班这般以内力隔空操控,却是天差地远。萨班这手在道家经书中唤作“三昧真火”,在佛家典籍中却叫“大放光明”,一时间宝相庄严,颇有佛祖紫气东来之相,一众俗人适才已听他讲经天花乱坠,此时更是顶礼膜拜,心中颇是敬畏。 周志重却知道他是以“火焰刀”的上乘功夫加之他本门的一种奇特功夫所成,虽是如此,却也非功力精湛不能办到,心中亦是佩服。 那萨班却已开口笑道:“张道长神目如矩,这杯热酒便赠于你,如何?”手臂不动,掌心微凸,酒杯凌空跃起,竟是向张一氓斜斜飞去。 第七章 席上 杯转如风,看似缓慢,瞬息已至。(手打小说)张一氓已觉面上热力直冲眉宇,头颅微微后仰,不待酒杯飞至,忽张口一吸,长虹凌空入腹,霎时杯中涓滴不存。张一氓大笑道:“大师盛意,贫道不胜感激,来而不往非礼也。”大袖轻挥,面前一杯酒托地跳起,正与飞至的酒杯相触,双杯互碰,却丝毫不闻声响,来杯去势顿消,轻轻落于张一氓面前,去杯却是向萨班飞去。 但听得“啪”的一声脆响,飞杯离萨班席两尺之遥忽凌空炸碎,碎末横飞,至萨班席前却好似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纷纷坠落。张一氓歉然道:“酒杯质地粗略,贫道学艺不精,还望国师海涵。” 二人适才各展现了一手功夫,众人大是惊叹,却不知张一氓已是汗流浃背,他座席在皇帝身后,众人不见,此时桌上来杯深陷,四周数寸内尽皆焦黑,那“火焰刀”的威力一致如斯。张一氓舌底尚隐隐痛麻,心下骇然,适才他知萨班杯上定是附带着极其厉害的手法,不敢硬接,而是先凌空吸进杯中之酒,化去一部分萨班内力,接着以“四两拨千斤”之法,以杯碰杯,消去来势,同时借力反敬,却不料仍未能完全化去杯上劲力,险些便当众出丑。 二人剑拔弩张,赵昀看得真切,他虽昏庸,但毕竟为帝王之尊,御下之术还是有的,当下举杯频频劝饮,众人席上气氛复起,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周志重这才得空询问郭芙详情,原来那日郭芙在终南山上为金轮法王所擒,被带至襄阳鹿门山胁迫郭靖,金轮在前山设伏,达尔巴便在后山看守,只是她郭大小姐养尊处优惯了,如何吃得苦头,自是大发脾气,破口大骂。达尔巴听不懂汉语,但却也被她骂烦了,随手给了她一拳头,将她打昏,此后便浑浑噩噩,直到适才清醒。 此事透着些蹊跷,周志重也思量不到郭芙如何会落到摩尼教的手中,看情形与萨班、史嵩之还有那么一点关联。 摩尼教自北宋宣和三年方腊起兵失败后,距今已是一百二十多年,期间宋王朝视之为大敌,四处通缉、打击,中土已难觅其踪。只是宋室南渡百年来纷扰不断,上至君王,下至百官,早已忘却了这叛国大敌,摩尼教竟在无声无息中慢慢复辟。 方腊是浙*溪人,当年起兵席卷浙东,这杭州临安一带正是其老巢势力范围,自然地下势力不浅,周志重向来对昏弱的宋室没甚么好感,心道:“看来这临安局势要更混乱了。”倒是颇有些幸灾乐祸。他可不认为区区摩尼教能动摇南宋的根基,只是要捣一下乱倒是可以。 此次宴席,史嵩之虽为那刺客之事略略影响,然他推荐萨班却深得皇帝之心,一时间,圣眷复隆。杜范等忠言逆耳自是效果丝毫全无,反倒将皇帝的游兴激得大跌,脸色颇为难看。杜范本就是个宁折不弯之人,他当日为了驱逐史嵩之党羽李鸣复时曾直言上书“鸣复不去则臣去”,此时见事已不成,便以身体不适为由告辞,一场酒宴便就此散席。 众人返岸回府,徐刘二人不同路,分别告辞而去,杜范坐回官轿,起轿前行。周郭二人在后相随,看着那佝偻的后背,周志重长叹一声。郭芙偷偷道:“周大哥,这老头是谁?”周志重道:“这是一个真正的忠臣,他和你爹一样令人钦佩。” 回到杜府,一女子远远奔将出来叫道:“重哥,你看谁来了?”正是程英。郭芙本和周志重并肩而行,见到程英,面上微微一红,脚下略慢,落在后头。程英却是已经看到了她,目中一亮:“郭家妹子?你怎么来了?”二女自到一边说话。 周志重进得府门却是大喜,原来是聋哑头陀回来了。二人自长江中相识,早已是肝胆相照,此次护送钱粮却是再没出差错,一路无灾无险直到信阳,赵爵爷对周志重也是赞不绝口,言道日后定当结识此等英雄。 当夜杜府设宴,众人开怀畅饮,将那西湖上的一干恼人之事尽皆丢至了九霄云外。只是好梦易醒,人生如意事常十之**,酒至半途,杜范想及如今的局势,不免又为之叹息。程英已从周志重处知晓了所有经过,道:“杜大人且放宽心,这史嵩之终归要失宠的。” 周程二人与杜范相处月余,杜范知她平日里虽少言,只是静静的看他二人谈棋论书,却语出至诚,绝不是为了安慰他的,奇道:“姑娘有何高见?” 程英道:“这几日我虽闭门不出,也知如今朝野上下,倒史之声不绝于耳。适才听重哥讲述,那史嵩之仍是跋扈之极,不经皇帝允许便私自带人上船,实是已经犯了大忌。是以他虽能拍马迎合,令皇上举棋不定,但皇上也实患他弄权,大人如今不必叹气,更应打起精神,带领有志之士奋战到底,让皇上打消顾虑,彻底涤荡尘垢,还我大宋朗朗青天。” 杜范叹道:“程姑娘果然巾帼不让须眉,好见识!杜某惭愧,周兄弟,你好福气。”周志重看着程英那闪着智慧的双眸,心中柔情无限:这样的好女子,竟为我所有,我周志重何德何能,让上天如此青睐?四目相接,程英红云上颊,娇羞无限。 饭后周程二人又甜甜蜜蜜的说了会话,方才各自回房安歇。杜府范围不大,郭芙便与程英同榻而眠。周志重回到自己房中,心中兀自想起适才程英宜喜宜嗔的俏脸,过得许久方才入定。 先天功跨过第三层这个坎,可以说险难之处已过,剩下便是火候的加深、功力的日积月累,这些都是需要岁月的沉积,绝非一蹴而就的,当年王重阳在华山之巅赢得天下第一时,也只是过了第三层,第四层尚未完全练成。后来他临终前以一阳指击破欧阳峰蛤蟆功,灵光一闪间悟透了第四层,先天功五层以上皆重道法悟性,终王重阳一生终未能练成第五层,这也是这位开创神功的祖师毕生的遗憾,当日丘处机说王重阳先天功大成却是高看了。 第四层的境界讲究“三田既济”,道家常道人有三丹田,练武之人常说的丹田是指“下丹田”。所谓“脑为髓海,上丹田;心为绛火,中丹田;脐下三寸为下丹田。下丹田,藏精之府也;中丹田,藏气之府也;上丹田,藏神之府也”,练气讲究“精气神”合一,方能窥得无上大道。 周志重盘膝而坐,内视丹田,功行周天,内腑中白气弥漫,真气自下丹田上行至中丹田“膻中穴”,内力流动间,杜府内纤毫必现,杜范在房中读书声、聋哑头陀在房中打坐吞吐罡气声、甚至两个仆人在柴房中说话都一一入耳,周志重心中欣喜,自己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 蓦地心底警兆突现,周志重扬手轻推,对面壁上窗户无风自开,周志重已是越窗而出,见东北角上人影晃动,周志重不假思索,却是抢上西侧。西侧乃是杜范的书房,周志重经验丰富,不中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首要便是护住杜范。 掌按木门,内力伸缩间,已将门闩震落,周志重闪身进屋,杜范放下书卷,讶然道:“志重,怎么了?”周志重道:“大人且坐,今日来了高手。”屋门响动,程郭二人推门而入,道:“出了甚么事?” 却听得屋外有人大笑道:“周居士好耳目,小僧今日登门拜访,还望恕我鲁莽。”周志重低声道:“英妹、郭姑娘,你们护着杜大人,待我出去迎敌。”言毕推门而出。 匹练似的月光直射而下,萨班白衣似雪,足下不丁不八,站立在院中,面带微笑,宝相流逸中却带着一丝诡异。周志重心知这和尚诡计甚多,不愿多语,踏上数步道:“出手罢。”左手一搭右腕,躬身前推,却是一招“开门缉盗”。此招却是讽刺萨班上门做贼,萨班却也未料到周志重二话不说上来便打,忙还了招“横云断峰”架开。 二人便在这院中恶斗,招发如风,劲力到处,飞砂走石,院子里杜范亲手种的菜地却被毁了一块。周志重适才功行百脉,精神渐长,此刻一招一式中均灌注了先天功劲,愈斗愈是畅快,不由仰天长啸。 萨班心中却是焦急,前些日子史嵩之一直未曾请动他来刺杜范,一是他自重身份,不屑出手,二却是要胁迫史嵩之一齐出手陷害郭靖,搬掉这个蒙古人南下的拦路石。只是史嵩之也不是省油的灯,这郭靖一去,南宋基石不保,他的荣华富贵也成了泡影,自然不愿。只是月余来手下大多失手,官场上杜范步步进逼,无奈下只有同意萨班要求,今日事虽不成,萨班却要出手履约。 杜府地处衙门聚集区,适才周志重长啸定已经惊动了巡街守卫,萨班情急下喝到:“还不出手?”一人笑道:“大和尚急什么。”周志重后心一紧,一只手掌悄无声息的印了上来。 第八章 黄雀 掌力袭体,周志重先天功护体神功立时发动,一股柔和内力护住背心“灵台穴”,来敌忽觉手上一滑,掌力斜斜掠体而出,除给周志重衣衫带来一丝掠痕外,毫无半点伤害。(手打小说) 二人内力交锋一合,周志重已从中识别出那人正是当日在舟上与自己交手的摩尼教女子,当下左掌反拍,将其震出数步,沉声喝道:“姑娘甚么人?” 那女子却是笑吟吟道:“有劳周大侠挂念,小女子名叫石滢,恬居明教第三十一代教主之位,却不知周大侠有兴趣加入本教么?”摩尼教中人常自称明教,外界则将“摩”字改为“魔”,称之为魔教。 周志重笑道:“贵教教旨原是去恶行善,和释道并无大异,然在姑娘的身上我却并未看得有什么光明之处,只见鬼魅伎俩,却非英雄所为。”石滢愕道:“先生似乎对我教真的很了解,只是先生不知道我只是个小女子,不是英雄么?”周志重瞠目结舌,石滢已经娇笑着贴了上来,双掌十指如戟,直插胸腹要害。 周志重吸胸缩腹,身子后避半尺,方欲出手反击,萨班却又并指袭到。此番两大高手夹击,周志重登落下风。三人在院中斗得片刻,萨班劲力不断加重,周志重先前一直劲力平分对敌,虽数度将石滢陷于险境,但石滢身怀的两层“乾坤大挪移”却也是不世奇功,每于危难之际均能逃脱,周志重的五成功力却是顶不住萨班的攻势,数次遇险。 周志重性子和缓,向来不主动与人争斗,只是所谓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大凡老实厚重之人,一旦发起火来,定是山崩地裂,风云变色,周志重此时渐渐也是打出了心火,长啸一声,扬手一指点向石滢眉心,指风中夹杂了先天功劲,竟是发出尖锐之音。 石滢心中暗凛,双袖回笼,意欲将周志重的遥空指力移开。只是她仅两层的挪移功如何能移得动周志重的一阳指力,“啪”的一声,指风刺破大袖,将石滢头上一枚玉簪碎为两截,只将石滢吓得玉容煞白,急急掠后数丈。 那厢周志重已是加力反击萨班,二人指戳掌劈,斗得煞是激烈。周志重心知石滢与自己武功相去甚远,首要大敌仍是萨班,是以将九成的功夫都施展在萨班身上,正面和萨班相对,凝神拆招,于石滢却只以余力化解,百忙中还得一两招,便将石滢逼跃出数丈以外相避。 三人斗到小半个时辰后,府外鼓噪声重,显是惊动了巡街守卫,萨班虽连下杀手,但周志重采取守势,一时倒也奈何他不得。眼见外面已听得砸门之声,萨班双掌径拍,“啪”的一声与周志重对了一记,笑道:“今日打扰,来日再叙罢。”腾身跃起。 周志重喝道:“贼僧休走!”举掌上拍,石滢娇笑一声自下进击周志重小腹。那萨班跃至一半忽沉身下挫,以“泰山压顶”之势下击,二人配合无间,竟是突施合击。 周志重却是夷然不惧,左足飞起,攻敌之必所救,双掌运力上击格挡萨班千斤巨力。四掌相接,周志重斗然发觉不妙,萨班已借他掌力一跃而出,娇笑声传来,石滢也已纵身上墙,道:“周大侠果然神功盖世,小女子心仪得紧,他日定当再来领教。” 周志重心知自己落后一步,何况对头必有人在外接应,万难追赶,当下身子不动,冷冷回道:“改日周某自当领教姑娘的圣火令功夫。”石滢却是愣了一愣,回道:“周先生不久便会寻我了,到时自当领教,告辞。”纵身斜掠而出。 大战方歇,此时明月在天,院中尚有花香绕鼻,却无人知晓适才曾在此处发生过激烈的争斗。前院已有仆人开门待客,须臾脚步杂响,一队士卒赶来,领头的是适才开门的家仆杜忠。杜忠问道:“周先生,大人没事罢?”周志重此时尚胸中真气乱作一团,伸手指了指身后的书房。 待杜忠推门而入后却传来惊呼声,周志重心中一凛,他适才搏斗良久,屋中程郭二人始终不发一声,已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妙,那石滢临别所言更是怪异,当下抢得入屋,屋中空空,后窗大开,程郭杜三人却是踪影全无。周志重大惊,若是屋中有打斗声,必为他所察觉,来人能无声息的将三人一招点倒带走,武功实是惊世骇俗。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周志重纵身自窗跃上屋顶,眺目远望,远处房屋鳞次节比,通江桥、御街一带也是静寂无人,哪里还看得到敌人。这夜周志重搜索遍临安城,却丝毫没有收获。 朝廷大员无故失踪,失踪者还是理宗甚为看重的杜范,皇帝自是龙颜震怒,当下斥旨彻查,临安城中自是混乱不堪。史嵩之顺势上奏弹劾襄阳吕文德与郭靖,暗示与郭靖脱不了关系,朝堂上没了杜范掣肘,皇帝气头上下令吕文德罚俸、驱赶郭靖,好在两湖制置使孟洪却知晓襄阳的重要,压旨不办,方才使郭靖逃过一劫。 周志重已将程英郭芙失踪之事通知丐帮弟子,临安城内的叫化子都行动起来。周志重昨夜已将临安城内各处粗粗搜索一遍,摩尼教曾在王公贵族中拥有大批信徒,若是藏人,却可能是在王公贵族之家。王公贵族之中正一道的影响不可小视,是以周志重又以天师玉印请城内正一道众协助搜索。 临安城内正一道天师教以张一氓为首,张一氓是张可大的子侄,被视为天师教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前途远大,只是他生性佻脱,大为不喜清静无为的道家生活,张可大时常慨叹此子非我道家中人,早早遣他下山历练。这些时日来常伴君侧,自顾身份,唯有装稳重,时常于朝堂上见到文武百官的丑恶嘴脸,甚感压抑,这日得空溜出宫来,与周志重相聚半日,二人少年心性,甚是投机。听得周志重叙述,张一氓立时下令全城教徒协助搜索。 周志重坐立不安,直至日落时分,终于有了消息。 第九章 踏波 荣王赵与芮与当今天子为一母同胞,当年出身贫寒,后权臣史弥远为把持朝政,废除太子,而将理宗赵昀扶持入宫当了皇帝,这弟凭兄贵,自是一步登天作了藩王。(手打小说)这荣王正是赵昀一生最为相信之人,甚至后来他的一个儿子还被过继为皇子,成了皇帝,可见圣眷之隆。 如今天师教传来的消息,这明教却是在他府中藏身,无怪乎能避过满城搜索。如今也唯有荣王才可收留这些钦犯,只是荣王为何要如此作为,却令周志重百思不得其解。自荣王信了摩尼教后,府中天师道供奉尽数遣散,加之荣王爷深居简出,甚少露面,是以不知府内虚实。 荣王府坐落在临安城郊,西湖之侧,张周二人自余杭门出,转而南行不多远,一处飞檐斜探入湖,红墙黄瓦,整个荣王府邸依城傍水,好一座宫殿。这荣王府赵昀时常过来小住,自是按行宫布置,戒备森严。 如今荣王却不在府中,两月前两广大旱,荣王自告奋勇,代天巡狩赈灾去了。这荣王平日里在这临安城早已玩腻了,此时出巡正是乐不思蜀,如何肯轻易回来,这荣王府却成了摩尼教的天下。 行宫造得高大,墙高四丈,寻常武人万难一跃而上。二人寻了个僻静处,避过一对巡逻的士卒,拔地掠起,周志重跃起三丈上下,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一口真气不泻,伸足在墙上轻轻一踏,立时拔高数尺,这全真“上天梯”的功夫果是玄妙,踏得两步,人已上了城楼。回目望去,张一氓却是跃至半空,以掌力击地,激起一股劲风,拍向地下,生出反激之力,将身子托上城楼。以劈空掌力遥击数丈外的地面,如许力道,不发一丝声响,天师道的秘传武学果有独到之处,二人轻轻松松上了城头,均是暗自钦佩对方了得。 荣王府占地颇广,黑暗中一目眺望,黑压压的房屋一片,但见西侧靠西湖的一边一角阁楼似有灯光外露,二人遂潜身向西。 行得片刻,二人却是暗暗叫苦,原来府西圈进了一部分西湖,那阁楼却在湖心,距岸边尚有二十余丈的距离,绝无可能飞渡。二人都是旱鸭子,此时面面相觑,竟是想不到甚么法子。 只是张一氓却是心细,忽扯了扯周志重衣袖道:“周兄你看,那阁楼边怎地没有小船?”周志重放目眺望,时虽黑夜,但他功聚双目下,却无异于白昼,此时看来确实不见小舟。周志重自忖敌人不可能来去都靠泅水,想必定是有甚么法子。 但听得呀然声响,那湖心小楼一扇门忽开,一人探身而出,周张二人忙隐起身形,看那人身子窈窕,却是个女子。那女子手托托盘,袅袅婷婷,踏开阁岸,向湖面踏落。周张二人大为惊奇,要知“登萍渡水”这等轻功只是传说,武功练到了周志重这个份上也知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何等的不容易,水波无痕,极难负重,就算是周志重,只怕也只能在湖上走两步真气便要涣散,何况是个女子,只怕换了天下轻功最高的小龙女来也难以办到。 那女子左足轻轻落在湖面上,身子竟是稳如磐石,微微一顿下,右足复侧向踏出,瞬息间已是连踏数步,走了个之字型,二十余丈的湖面竟是过了一小半。 周张二人都是武学大家,看到此处已是心底雪亮,在波涛之上踏足,轻功再高也定会随波上下起伏不定,那女子行得数步,居然身子不动分毫,拿桩极稳,显是足下有物支撑。想必有木桩一类的东西与水面齐,以供出入。只是此时黑夜中要看到水面下的木桩,周张二人虽目力惊人,却也难以办到,此时唯有默记那女子踏足之处。二人目不转瞬,心知若是记错一处,可就免不了要下湖洗澡了。 星光下,那女子在湖面闲庭信步,微风吹动衣襟,恰似仙子下凡,令人心为之动。只是周志重与张一氓却顾不上看人了,那女子须臾之间踏了二十一步上得岸来,所踏方位二人看得真真切切,是走了三个北斗七星方位。 北斗七星分: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前四者组成斗魁,后三者组成斗柄,七星每晚绕北极星旋转,变化奥妙无穷,在道家武学中亦是无上阵法。周志重入全真第一课便是七星方位的轻功习练,而张一氓身为天师道弟子,手持桃木剑画符、足踏七星方位的事也没少干,二人皆是北斗阵法的行家,此时早已看出,湖面木桩竟是按七星方位摆布,七星挨七星,七星含七星,层层扩散,组成一个广阔的大七星阵,与全真教的大北斗阵颇为相似。 既是看透了其中的奥妙,这二十余丈的距离便不再是天堑,二人心思缜密,不急于上前,过不多时那女子复又回返,手上托盘多了数倍茶,原来是明教中地位较低的侍女。只是适才看她踏波轻功曼妙,功力甚是不弱,区区婢女身手如此了得,这摩尼教却是藏龙卧虎,不可小视。 二人见那侍女依着旧法子踏波过湖,方才齐齐掠起,落于湖上,果不其然,脚下正如预估一样矗着一节木桩。二人于七星方位熟得很,几个起落间,已是上了湖心洲。 那阁楼高约三层,顶楼透出灯光,二人站在下面已可听到传来的话语声。二人不敢大意,轻轻纵身而起,瞬息间直上三楼,张一氓双足勾住飞檐,以“卷帘倒挂”的身法斜探至窗前;周志重则左掌轻轻按在壁上,先天功逆运,掌心生出一股吸力,将身子牢牢附在壁上。 二人轻轻戳破窗纸,向内望去,屋内却有四人,两男一女面向窗边,一女子则背窗而立,背形窈窕,正是数次交手的明教教主石滢。 那左首男子面相阴霾,年岁看来大约四旬,此时正言道:“教主,史相与萨班国师催促甚急,望教主及早将一干人等移交。”语声顿得一顿,复又道:“教主,那史嵩之与我教互惠合作,若是惹恼了他,只怕于我等大业有碍;那萨班更是蒙古的国师,当今天下谁人不知,大宋必亡,将来的天下必定是蒙古人的,我明教数百年基业可不能毁于一旦哪!” 另一女子则道:“教主,方左使说得不错,如今我明教休养生息百年仍未恢复元气,若是与史相对抗,只怕好容易聚得的一丝实力又要灰飞烟灭,到那时……”语音未落,方左使接言道:“教主,我和项法王都是为了明教大局,还望教主三思。” 石滢背对周张二人,她面上神情二人难以看到,只是稍许沉默后,开言道:“衣右使怎么看?”那衣右使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青人,适才一直沉默不语,此时沉声道:“属下觉方左使与项法王说的不错。” 石滢道:“我明教虽发源于波斯,历代与朝廷为敌,但大伙切莫忘了,我中土明教数万子弟也是汉人,这锦绣江南也是我们的家园,怎可拱手让与外敌?我先前与史相合作,皆因有利于动摇大宋朝廷的根基,但今日我才发觉,史相竟是要自毁长城,将国家出卖给蒙古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推翻了大宋,蒙古人却趁虚而入,百姓困苦更甚,有违于本教初衷,此我不为也。” 方左使道:“教主此言差矣,我教在江南还有数万子弟,如何便不能抵御蒙古人的进攻?如今朝廷昏暗,忠臣罢、良将藏,正是我等起事的好时机,教主若是错过了,便是本教的罪人。”石滢大怒道:“大胆!方左使,你妄言刀兵,你可曾去过淮北?你可曾亲眼见过蒙古兵威?大宋北疆数十万精甲都抵挡不住,我区区数万乌合之众敌得过纵横无敌的蒙古骑兵么?” 教主斥责,方左使却是不惧,嘿嘿冷笑道:“教主似乎也忘了,我明教的大敌不是蒙古人,而是宋廷,百年前方教主的血仇还未曾报,你便要与仇人握手言和了么?” 石滢道:“我倒忘了,方腊教主是左使的先祖,无怪乎方左使你如此痛恨宋廷,但我并未说不与宋廷算这笔旧帐,而是暂缓一步而已,方左使你一再抗命,莫非藐视我这个教主么?” 方左使道:“教主?你是么?信物圣火令何在?你丢失圣物,还有脸坐这个位子么?”石滢怒道:“你,你怎么知道?好啊,莫非是你……”方左使仰天大笑道:“是我又怎样?”但见石滢肩头微晃,耳鼓中闻得“啪啪”两下拳掌交击之声,二人衣衫无风自动,适才闪电般已交手一合。 摩尼教自方腊身亡后,声势大衰,道统为之断绝,后数任教主皆出自波斯总教指派,直至现任教主石滢,尚未完全脱离波斯掌控。石滢为中土移民在波斯留下的后裔,是总教三圣女之一,被指派往中土任教主,其时波斯“乾坤大挪移”心法尚未失传,中土心法一度随着方腊失传,她一身武学尽皆在波斯练就。 年前石滢返回波斯,她身为三圣女,总教规定必须定时回去禀报行踪见闻,只是她行至一处河边时,却忽遭蒙面人袭击。事发突然,虽被奋力击退,身上所携带的六根圣火令却就此失落。 圣火令乃教主信物,信物丢失滋事体大,石滢一直秘而不宣,今日为方左使一语道破,显然他与那蒙面人有关。众人心下雪亮:又一出夺位大戏演出开始了。 石滢怒道:“方左使,你反了不成?”方左使冷冷道:“那又怎样?”石滢道:“衣右使?”衣右使怔得一怔,正欲答话,后颈“大椎穴”上挨了一记重击,立时软倒,出手的却是法王项彩。 石滢值此大变,心情却是平缓了下来,冷冷道:“好啊,看来你们是要逼宫了。且看看你二人的资格够是不够!”她此时怒极,手上便不再留情,左爪右掌,分击二人。 室内风云变幻,眼见明教内讧,周张二人却也是目瞪口呆,适才从言谈中已知被擒三人尚未送到史嵩之手中,应无危险,唯有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此时的明教,由于前辈高手传承断绝,武功基本来自波斯,是以出手与中原武人大相径庭,招招阴损毒辣,然往往于匪夷所思的角度攻敌,若是换了周志重,只怕前几招也要束手束脚,吃点小亏。 此时室内三人已是斗到了要紧处,石滢毕竟是波斯圣女,所习武功远多于方左使,圣火神功渐渐发挥出来,已是占了上风。激斗中,石滢一声清叱,一式“火舞黄沙”,双臂荡起层层掌影,“砰”的大震,二人肋部齐齐中掌。 方左使嘴角一丝鲜血溢出,狂怒下,忽伸手自怀中掏出一枚黑呼呼的圆球,扬手掷出,左手火星一闪,石滢面色大变,不待思虑,室内轰然大响,黑雾弥漫,霎时将众人湮没。 周张二人见这小小圆球如许威力,皆是暗暗骇然。周志重心下思忖:这是甚么?难道这个时代已经有人造出了简易的手雷?旋即晃晃头将这奇思怪想驱逐出脑。 黑烟自窗棂漫出,周志重鼻尖闻到丝丝刺激气味,听得屋内有人咳嗽数声,忽砰的一声窗户破裂,一人跃出,衣衫破裂,蓬头垢面,却是石滢。紧接着二人追出,方左使扬手又是两枚圆球掷出,左手再度射出两点火星。 周志重此时算是明白了,那圆球定是个易燃之物,是以方左使要弹射出火星点燃。他适才在窗下听石滢一席话,觉得这教主倒是个心怀大义之人,心中恶感稍减,加之此时石滢状极狼狈,似乎也起了那么一点怜惜,不假思索,纵身跃出,袖袍抖处,已将两点火星卷去,左足踢飞两球,其中一球应足而裂,却碰出了一蓬黑水,险些溅个满头。 此时石滢却已身子软软的向下落去,眼看藏身湖中。周志重忙沉臂下捞,将她缆入怀中。他熟记七星方位,此时足尖所踏,正是湖中一处木桩。回目下望,石滢衣衫破碎,胸前峰峦隐现,周志重心中一跳,不敢多望,目光上行,却见颈下一记漆黑掌印,显是适才方左使借黑雾之机,突施冷箭,以歹毒的功夫击伤了她。 那方项二人见有人救了石滢,恼怒下,亦是踏波来袭。此时方左项右,一自天璇、一自天玑齐齐夹击,周志重身处“天权”,身子微侧,左足后踏“玉衡”,凝神吸气,意欲反攻。岂知左足踏下,竟是倏然落空。 第十章 遗藏 这湖中的机关虽大致按七星方位,但于细微处仍是有一些变化,否则随便来个懂得天罡阵法之人,岂不就毫无用处了么?周志重一时思虑不周,习惯性地足踏七星,岂知落足之处却空无一物。(手打小说) 周志重反应迅速,左足刚刚踏至湖面,腰部运力,身子后仰,右足冲天踢出,右手抱住石滢,左掌下拍,“啪”的一声,掌心正正击在水面上,激起一道水浪冲天而起。借着这一拍一踢之势,身子凌空拔起三尺。 耳际听得娇笑声,那项彩伸手自腰间擎出一根软鞭,轻轻一抖,霎时抖个笔直,径点向周志重面门。周志重“嘿”的一声轻喝,正欲招架,突心生警兆,不假思索,右手扬手一指戳中鞭头,左手反手一掌拍出,正与那背后偷袭的方左使对上。 指中鞭头,项彩如中雷噬,周志重浑厚的一阳指力透将进去,立时将其真气打散。而背后双掌拍实,周志重适才见石滢胸口掌印,颇为肆惮这门阴毒的功夫,是以出手间毫不留力,先天功内劲狂卷而出,将对方掌力逼了回去。 天下间能接下周志重先天功全力一击的只有堪堪数人,这方项二人却是吃了大亏,二人齐齐闷哼,退了开去。周志重一口真气泄尽,身子下落,心叫不妙,足尖一凉,已落入水中。 耳轮中似乎听得张一氓的怒喝声,眼前一黑,口耳目鼻尽数潜入水中。周志重入水前堪堪吸了一口真气,正欲上浮,忽腰间一紧,捎带着右臂,竟是被人一把抱住,原来石滢虽处昏迷中,但潜意识中仍有求生之念。 周志重暗暗叫苦,极力欲挣脱右手,然濒死之人,往往发挥出自身百倍的气力,周志重竟是挣之不脱。二人肢体相缠,迅速下沉,周志重心中一慌,“咕咚”一声吞了一口水。 在这生死关头,周志重数年的道学修为终是起了作用,心境迅速平和下来,运起龟息功,将呼吸改为内呼吸,先天真气运转三匝,足下一软,却是踩上了湖底的软泥。 只是此时乃是黑夜,加之水中透光不好,眼前一片漆黑,倒是难辨方向。周志重挣了挣右臂,石滢仍是抱得很紧,腰间却似有东西硌着,原来是悬挂在腰间的青冥剑。周志重神功初成以来,单凭拳脚便已难逢敌手,适才与方项二人交手,却一直没想到拔出御敌。 青冥剑出鞘,青光大盛,周志重功聚双目,方圆一丈内纤毫毕现。足下是黑色的湖泥,身侧的石滢面色煞白,周志重心中一凛,心知不能久拖,此时水流向前,想必前方是院墙下引水支处。当下周志重以千斤坠身法牢钉地面,大步顺水流向前。 行得数十丈,估摸着到了荣王府边,忽斜刺里生出一股极强的吸力,周志重猝不及防,竟是被吸了过去。水流涌动,竟是渐渐向上,周志重青冥剑在手,心道管你什么怪物,一剑斩了便是。 不知过了多久,但听得水流“哗”然作响,忽的激射向天,周石二人被抛向空中,旋即下跌。周志重提气轻轻落下,举目四顾,却是在西湖边上的一处荒岭,只是周志重从没来过此处,要辨认此处是何等地方,倒是难为他了。看手中的石滢,面色发青,肚子隆起,周志重心知不妙,见左侧有片树林,忙带着石滢钻了进去。 看着身边倒卧着的石滢,周志重摇头苦笑,这倒好,想救的人没能救到,倒是把她给救了出来。当下掌上运足内劲,轻轻拂上石滢小腹,来回按动,将石滢腹中积水逼出。 再按得几次,已无积水喷出,石滢却是面色青紫如故,不见好转。周志重心中一动,伸手把脉,仍感到有丝微搏动,周志重心下讶异,暗思其故,忽的想起,适才自己在她腹上按掌时觉其体凉如冰,此时把其脉门方知其体内寒气大盛,生机渐渐断绝。心中一动,俯身查看,那颈下掌印黑色之中透着些绿色,掌印中炽热如火,周遭却是冰冷彻骨,周志重触手处,寒气入骨,险些冻僵,心中大是讶异。 只是如今石滢命在旦夕,倒也不可不救,周志重将石滢扶坐下,自己亦是盘膝坐定,伸右掌按在石滢颈下掌印之中,内力透入,略略走得一遭,已明其理,心中暗呼厉害。常人体内皆分阴阳二气,所不同者,女子阴略胜于阳,而男子阳略胜于阴,这邪功击入纯阴之气,将石滢体内阳气尽数驱赶至掌印处,所谓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待石滢体内阳气消失殆尽一刻,便是她丧命之时。如今之计,唯有尽早将她体内的寒气逐出。 周志重先天功发动,内力自“华盖穴”而入,便走诸路经脉,运行一周天后,自顶心“百会”而出,真气鼓荡,便丝一柄巨大的扫帚,一层一层将石滢体内寒气扫去。 只是盏茶时分后,周志重颓然撤掌,原来那寒气竟似阴魂不散,每每驱除后不久,复又卷土重来,逼毒收效甚微,甚至周志重自己都打了个寒噤,险些引火烧身。 这掌力竟是如此的歹毒,周志重脑中忽灵光一闪,看这掌伤颇为熟悉,莫非是玄冥神掌?真不晓得这方青卓又是从何处学得的。只是这玄冥神掌的克星唯有九阳神功,如今天下会九阳神功的就少林觉远一人,且不说这觉远神功是否大成,从临安至登封,千里迢迢,却是无论如何都来不及了。 道佛皆讲慈悲,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却是不可以将石滢丢下不管,周志重忽然想到,自己的先天功道法自然,亦阴亦阳,单论刚阳之力,只怕不在九阳神功之下,自己空守瑰宝而不自知。想到此处,立时运起先天功,内力尽皆化作炽烈阳气,此番逼毒,果然摧枯拉朽,枯木逢春、冰雪初融,半柱香的功夫,石滢体内寒气已是化去了大半。 正当其时,忽听得林外有脚步声动,周志重暗暗叫苦,此时为石滢疗伤正是要紧处,若是给人从中一搅,只怕前功尽弃。他适才动手疗伤时,见此地乃是一处荒岭,不在繁华景区,并无人踏足,想不到此时却来了不速之客。 但听那脚步声及林而止,一人道:“是这里了。”另一人道:“你看清楚了么?莫要出错。”先前那人道:“确是此处,这图上标的清楚。”忽语声拔高道:“什么人?给我出来!”接着传来劲气交击声,显是二人对了一掌。周志重听林外数人个个气息悠长,竟都是武林中的高手,这许多高手齐集此处,必有大事。他此刻已近大功告成,手上加力,耳中却是聚力聆听。 但听后来者道:“百草仙,人厨子,你们叫唤什么?宝物见者有份,岂是你二人能独占的?”周志重心中一动,那人厨子已是大怒道:“九死生,别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那两下子,我人厨子还不放在眼里。”九死生哈哈道:“好得很。” 又听得铮然数响,一人闷哼一声,九死生笑道:“人厨子,你那菜刀不怎么样嘛,还是回去切你的菜罢。”人厨子破口大骂,听他口中不停“龟儿子”的骂,好似是川中人氏。那百草仙却忽然道:“今日真是热闹,又有好朋友来了。” 却听一人笑道:“兄弟黄道清,各位有礼了。”一人却是硬邦邦地道:“在下徐功晃。”九死生道:“好家伙,黄帮主、徐总瓢把子,你二人一个大江上讨生活,一个是岭南一霸,此地是浙东,你二人捞过界了罢。” 黄道清大笑道:“阁下好似也不是本地人,你来得,我为何来不得?”那徐功晃却是个杀人不眨眼之徒,怒吼一声道:“废话少说,动手罢。” 但听得林外乒乒乓乓斗得甚是热闹,不时有人传来闷哼声。周志重心中暗自好笑,这些人宝藏还没见到就拼个你死我活了。 斗得数刻,有人大声喝止,却是那百草仙。百草仙道:“这方腊遗宝还未现世,我等却要自损实力,以我之见,我等且慢动手,须知这宝藏之事,虚实难测,待寻到实地,再争不迟。”但听得稀稀落落的兵刃入鞘声,这百草仙仗着年纪最大,好说歹说,总算劝得各人罢斗,众人手持兵刃,跟随百草仙踏入林中。 周志重正好将最后一丝寒气自石滢身上逼走,他知石滢此时衣衫零落,不宜让人看见,当下伸手轻轻一托石滢腋下,二人腾身而起,落在一颗大松树上。那厢众人已是入得林来,但见为首一人是个白发老翁,身侧却是个胖子,衣襟敞开,面上笑容可掬,若是剃了光头,只怕和弥勒佛有得一拼。其余诸人跟在身后,林中光线黯淡,观之不清。 却见百草仙自怀中取出一幅图卷,端详了片刻,道:“是这里了。” 第十一章 约斗 西湖的美不仅在湖,也在于山,西湖三面环山,山势虽不高,大多不超过百丈,然峰奇石秀、林泉幽美,众星拱月,愈发衬托出西湖的美丽不群。(手打小说) 众人穿林而过,行得数步,耳际传来滴滴声响,却是一袭泉水自左侧山洞中奔涌而出,正是适才周石二人来处,天下间又有谁人知晓,如此一眼清泉,竟是与那荣王府后院相连,而那低矮普通的洞穴,竟藏着富可敌国的宝藏。 如斯美景,众人利欲熏心,却是顾不上观赏,须臾间都走入了洞穴。周志重愣了一愣,他向来心性淡然,并不将这身外之物放在眼中,正在思量如何去救人,忽腰间剧痛,竟是被人扭了一把,“啊哟”一声惊呼却是出自女声。周志重愕然回望,却见到石滢不知何时已经醒转过来,正抱手呼痛,道:“你个死周志重,干嘛欺负人家?”话语出口方自觉得有些不对,一张俏脸不禁微微发烫。 周志重却是哭笑不得,适才石滢伸手掐他在先,为周志重身上先天护体真气反震,她却来了个恶人先告状。当下正色施礼道:“石教主,今日事急从权,情非得已,还望恕逾礼之罪。只是杜大人及我的朋友还望教主手下留情,周某感激不尽。” 石滢一双美目牢牢钉住周志重双目,面上似笑非笑道:“只怕周大侠不是顾念杜大人,而是惦念两位红颜知己罢?”周志重尴尬道:“姑娘说笑了,如今蒙人大举压境,宋室风雨飘摇,我江南百姓即将大祸临头。明教虽与朝廷作对,然实是为了百姓,现今大敌当前,杜大人心系百姓,实乃我江南的顶梁柱,还望姑娘顾全大局,放了杜大人才好。” 石滢身子微微侧倾,凑至周志重耳边,吐气如兰道:“你说我与那程英、郭芙相比,谁更美?”但见她眉目如黛,透着一股妩媚,周志重面红耳赤,心中暗念般若心经。石滢笑盈盈仰起头来,道:“要我放了他们不难,这方腊是本教前教主,他的遗藏自然也是本教所有,周志重,你去把里面的人都杀了,夺回本教宝藏,我便如你所愿。” 周志重踌躇道:“这个不好罢,这几人虽然贪财,却罪不致死,姑娘未免太狠毒了点。”石滢怒道:“他们觊觎本教的宝藏,就该死,你去是不去?”周志重无奈应允,他暗思将那干人等赶走,夺回宝藏便是。 洞中漆黑,丝毫不见光亮,周志重抽出青冥剑,以剑光照亮,快步前行。途中数处岔路均有砖石撒地,像是被人毁去一般。原来这密道百年未曾有人来访,数个洞口早已皆已被堵住,众人唯有击穿,方可继续前行,只是如此一来,却是大大停滞了行程,不久便为周志重赶上。 周志重行得片刻,已能听到前方的脚步声,遂悄悄将青冥剑收起,转过一道弯去,见到了众人手中燃起的火把。 这坑道一路走来,估摸着能有半里,在这坚固的山体中挖掘出如许长的通道,想必当初亦是花费了摩尼教偌大的人力物力,想来更是令人对那宝藏平添向往。 前方已经传来惊呼声,带着一丝兴奋、一丝狂热,落后数人忙加紧脚步,不多时,一扇石门拦在众人面前,门上却是刻着八个字:“重宝秘术,付之有缘。”看来,宝藏之中,除了令人目眩的金银珠宝外,还有纵横天下的武功可得。群豪中除了大江龙游帮黄帮主及岭南十八路绿林徐总瓢把子两路人马外,那百草仙、人厨子等皆是独来独往的江湖客,对财宝贪心不大,此次前来也只是好奇心居多而已,只是这盖世的武功秘籍可是人人想要的,是以众人心底都打起了小算盘。 一人已是忍不住去推那石门,只是手尚未触及石门,背后二人忽地抢上,**两声轻响,背心“灵台”、颈下“大椎”齐齐中掌,一声不吭,便倒地殒命。那二人却是人厨子和九死生。 但听得“呛呛”数响,大江龙游帮一干人等齐齐拔刀,黄道清怒道:“人厨子!为何无故杀我大江帮兄弟?”人厨子淡淡道:“谁叫他贸贸然去推那石门?黄帮主,你们人多势众,若是进了宝藏,人人下手这么一抢一分,哪里还有我们的好处?” 黄道清怒火上冲,只是他也知这百草仙、人厨子、九死生皆是江湖上的高手,自己就算仗着人多胜了,只怕也是损失惨重,何况身边还有一个隔岸观火的徐功晃,可不能让他占了便宜。当下言道:“依你之见如何?” 人厨子伸手摸了摸圆滚滚的肚子,笑嘻嘻地道:“大伙便在此处定下一个划分的方法,然后再进去,怎样?”百草仙道:“这样也好,先定下方法,然后大伙再进去,黄帮主你说呢?” 黄道清沉吟片刻,道:“莫如按人头分帐。”此话一出,立时众人反对,要知此次前来,黄道清与徐功晃各带了十几名兄弟,若是按此分账,这库内的财宝大半倒要教黄徐二人得去,自然说甚么也不行。 周志重隐在一旁,见众人争执,便静观其变,欲待众人斗得筋疲力尽方才出手。那厢黄道清却开口道:“那要依你之见,那该如何?”人厨子道:“我等武林中人,最后还是要看谁的拳头硬,黄帮主,徐头领,莫若我们五人先一一放对,分出个高下,武功最强的人先行选择,其余人等依次择取,如何?”他几人心怀秘籍,自是想抢得先手,至于珠宝,则是能带得多少便是多少了。 黄道清心下却也是满意,毕竟百草仙等人少,所取必没有自己多,自己若是能占得上风,定比徐功晃所得多,那方腊一代枭雄,藏宝当不在少数,应该够自己几人瓜分。众人商讨妥定,齐齐发下毒誓,互不违背。 绿林黑道上的汉子,向来讲的便是信义二字,一旦发下的誓,便决不反悔,从这点上说却是胜过了白道中的尔虞我诈,更何况那百草仙数人虽是独行客,在江湖上却也交友广阔,若是今日仗着人多杀了他,将来消息一旦走漏,只怕引来天大祸事。 当下五人分成两组放对,百草仙擅长医术,于武功一道自认不及诸人,自甘人后,黄道清与九死生对敌,徐功晃与人厨子放对。黄道清另有一个外号唤作“八臂哪吒”,意是说他出手如电,仿佛有八条手臂一般,而那九死生,性子喜怒无常,出手狠辣,在江湖上仇家甚多,只是他擅长轻功提纵术,一击不中便远遁千里,众人却是奈何他不得。二人皆是擅长小巧功夫,是以双掌一粘即走,如串花蝴蝶般,斗得煞是好看。 “砰”的一声大响,那厢徐功晃与人厨子却是结结实实对了一掌,二人以硬功见长,斗得飞沙走石,声势截然不同。 斗得半柱香的时辰,那黄道清长于水下功夫,这陆上的武功却是稍逊一筹,此时已渐渐露出颓势,心知如此这般斗将下去,必难讨好,当下双臂曲震,拳式斗然一变。一改先前轻灵飘忽,掌中风雷声起,立时将劣势扳为均势。龙游帮众大声喝彩:“帮主好功夫!那什么九死十死的家伙早该死了,帮主就成全了他罢。” 黄道清却是有苦自己知,当年授业恩师曾警告自己道,这套奔雷掌法乃是凝聚全身精力行冒险一击,就算胜了日后也要大病一场,不到万不得已千万慎用。自己适才贸然出手,眼下已成骑虎之势,当下长吸一口真气,掌上劲力加强,抢得上风,招招开山裂石,逼得九死生只能以小巧功夫腾挪躲闪。众人见帮主占了上风,采声更响。只有周志重方能看出,九死生虽处下风而不乱,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激斗中,黄道清一套奔雷掌法已经堪堪使尽,双臂连环,左右夹击,霎时九死生左右两侧俱在掌风袭击之下,九死生无法可想,唯有退了一步,黄道清掌影之中一指遥遥戳出,九死生立觉眉心直至丹田,俱在这一指笼罩内,只得再退。蓦地护体真气波动,黄道清却是无声无息的一掌袭到了小腹。 这进步连环三招正是奔雷掌法的精要所在,九死生再高的功夫亦是避不过。黄道清心中欣喜,立时催动掌力,岂知内力催发之下,对方腹中空荡荡的,竟是丝毫内力俱无,任由他长驱直入。 一怔之下,陡的右臂如沸,一股热气自臂上透入,心口如中巨槌,一口鲜血狂喷而出,立时瘫倒,众皆大哗。九死生嘿嘿冷笑一声,正欲说些场面话,方才张口,却是喷出了一口鲜血,仰面摔倒,二人竟是两败俱伤。 原来九死生适才万难避开这一掌,索性放弃小腹守御,将黄道清掌力引开,立时反击,黄道清大部分内力已发将出去,岂有防备,立时受了重伤。只是这一掌乃是黄道清全身功力之所聚,换作常人早已五脏碎裂而亡,九死生却是个异数。他出身卑贱,从小便受人百般欺凌,身上伤痕累累,这也是造成他孤僻性格的缘由。后遇异人传授武功,尤其擅长挨打,他与人交手,往往身受重伤,却每次都能很快痊愈,亦可以说是天赋异禀,这也是他九死生名头的由来。只是这一掌的威力也是他估料不到的,险些破了气海,将一身武功付诸东流,伤得竟是比黄道清还深。 第十二章 救人 黄道清九死生这边两败俱伤,那厢徐功晃与人厨子却也是快要分出了胜负。(手打小说)徐功晃自十三岁出道,一套家传的“天南刀法”威震江湖,横行岭南数十载,外家功夫之强,实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此时虽未使兵刃,但一双肉掌施展开来,掌风过处,木断石裂,并不亚于一对利刃。众人但见他双掌盘旋飞舞,招招进迫,竟是将人厨子圈在其内。 那人厨子却仍是面上嘻笑未改,东拍一掌、西戳一指,看似杂乱无章,却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将徐功晃的掌势化解,此等情形常人看不出来,但落在武学大家周志重眼中却是看得清清楚楚。 他每掌拍出,必逼得徐功晃撤招换式,显是掌力中含着极大的力道,掌势飘忽,时而沉重如山,时而轻灵似风,出手间行云流水,心无挂碍,无挂碍故,颇得“般若”要义,周志重曾见萨班使过,正是少林绝艺之一的“般若掌”。 少林向来被称之为“外家之祖”,所谓外家少林、内家全真,江湖知名。近数十年来,少林韬光养晦,不与外界争斗,而全真却出了一位天下第一的“中神通”,是矣江湖上全真的名头已经隐隐压过少林。只是少林千余年来的浸润传授,又岂是寻常,外家功夫自是仰之弥高,何况少林七十二绝艺,种类纷杂,也并不全是外家,这般若掌便是走的内外兼修的路子。 周志重见人厨子出手刚猛,然招数使尽处又带着一丝柔劲,正是正宗的少林功夫,与其相比,萨班虽功力更高、威力更大,毕竟是以小无相功催发的内劲,落了皮相,不若他使得如此神形兼备。 二人翻翻滚滚已是斗了近百招,徐功晃掌力不住加强,那人厨子虽左摇右晃,似乎随时招架不住,却始终如那中流砥柱一般屹立不倒。徐功晃须发戟张,怒吼如雷,头顶白气蒸腾,显是内力已经运到了极致,激斗中忽大喝一声“着”,抖手一掌正印在人厨子那圆鼓鼓的肚子上。 徐功晃心下欣喜,掌上加力,他以外家功夫著称,这掌下去,想必人厨子不死也得脱层皮,岂知对手小腹忽的应掌塌陷回吸,陡的弹出,这一掌便似击在了油脂上了一般,立时滑开,掌力斜斜掠体而过,徐功晃招数使老,身子也不由得往前一倾,人厨子的双掌便结结实实的印在右胸。 这人厨子笑口常开,他全身骨骼清朗,唯有那肥肥的大肚子却显得累赘,显得甚是贪吃,却是不负他“人厨子”的名号。只是却无人知晓,他的一身武功精华却在那大肚子上,适才他激斗中数次在小腹露出破绽,终于引得徐功晃上钩,从而重伤之。 只是他却不晓得,那岭南人百族杂居,争斗不断,民风彪悍不在北方人之下,那徐功晃身受重伤却是不退,大吼声中,身子强行顿住,双拳却也是击中了人厨子右胸。说时迟那时快,二人出手虽先后有别,却相去只在瞬间,但听得“喀喇”数声,二人竟是齐齐断了几根肋骨,剧痛之下皆缓缓坐倒。 须臾之间,四大高手齐齐重伤,这场比斗竟是数败俱伤。周志重原要出手相阻,却被一只纤纤玉手拦住,转身一看,却是石滢不知何时已经溜了进来,用她的话说便是:“他们狗咬狗,活该!”周志重缓得一缓,场中却已尘埃落定。 四大高手齐齐受伤,群豪轰动,龙游帮众与岭南群雄齐齐拔刀相向,似是要混战一场。好在黄道清与徐功晃均算光明磊落之人,立时喝止手下。此役结果,黄道清、人厨子伤势要略轻于对手,然却也算不得完胜,四人苦笑而视,心知再拼斗下去,只怕宝藏未启便要一同归西了。 四人皆为当世豪杰,此番比斗,却是惺惺相惜,心中都起了罢斗之念,不再争执进入宝藏的先后顺序,一时间,原来剑拔弩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石门徐徐洞开,一条甬道笔直入内。众人鱼贯而入,周志重轻轻一拉石滢道:“进去瞧瞧。”二人行得数步,忽闻前面大声欢呼,想来是寻到了宝藏。 石滢急道:“你还不快去帮我把宝藏抢回来?”周志重适才观战,心中对群豪大生好感,却是不愿出手,正要想个法子推脱,忽闻欢呼声变成惊讶:“怎么是石头?弟兄们!我们受骗了。”“着火了!快逃啊”,须臾间惨呼声不绝于耳,足音杂乱,远远见有人群逃出。 众人见甬道中多了两个陌生人,却也顾不上询问,匆匆逃开,周志重大为讶异,见人群复又冲出,忙伸手疾出,抓住了一人衣襟,道:“出了甚么事?”那人眼看他一把抓来,连换三次身法,却仍是被拿住,心中大骇,道:“你……你是甚么人?” 周志重道:“在下并无恶意,只是想问一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人挣了一挣,却纹丝不动,心知自己与之相差太远,唯有老实回答。 原来众人先前发现了成箱的金银珠宝,整个山洞所藏,富甲天下,欣喜之余,早有人抢着将珠宝往自己怀中塞,只是却斗然发现珠宝只是薄薄铺了一层,下面全是石头,惊愕之余,四下空气忽然变得炎热,不知何时,周边已经燃起大火,气味扑鼻难闻,众人纷纷越火而出,逃出来的这批人只是靠近外围的一批,乘火势不大闯出,余下人尽数困在火中。 周志重大惊,顾不上石滢在身后呼唤,展开身法往里闯去,他周身布满先天真气,拦路之人一一被轻轻弹开,须臾之间已入了洞穴深处。 火势极大,眼前已成一片火海,周志重提气一掌拍出,火苗为之一黯,不待周志重喘口气,忽的复涨,伸缩间险些燃到周志重的衣衫。 石滢不知何时已经赶来,道:“没用的,这是产自波斯的黑油所点,那黑油极易燃烧,这里被人大量投放,扑之不灭,端得厉害。”周志重心中一动,这莫非是石油么?倒确难扑灭。 但听里面哀嚎惨呼声不绝,实难坐视不理,当下逆运真气,呼的一掌拍出,先天功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功夫,亦阴亦阳,适才救石滢时用的是乾阳之气,此时拍出的却是纯阴之气,掌风至处,呵气成冰,洞内温度急剧下降,火势为之一沉,周志重提气喝道:“里面的人快出来!” 求生之念乃是人的本能,不待他呼喊,有一丝空隙,众人已是狂奔而出。只是片刻间周志重这一掌之力已逝,火势又起,一人不及躲闪,惨呼一声,已被火苗吞没。 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又是一掌拍出,火势再沉,又是一批人奔出,如此这般,拍到第四掌,众人方才散尽。周志重此时方觉自己头晕目眩,险些站立不住,原来他这四掌全力施为,损耗元气甚巨,当下立时就地盘膝坐下运气回复。 先天功大道自然,恢复较之一般内功快上不少,当年王重阳在华山顶上以一敌四,大战数日夜后仍神采奕奕,自是托它之功。内力运行一周天,周志重元气已是恢复了不少,忽觉身周四只手掌抵住前胸后背,四道真气透入玄关,周志重知是有人在助自己。 海纳百川,内力流转,周志重张开双目,微笑道:“多谢各位相助。”身周黄道清、徐功晃、九死生、人厨子却是心中骇然,四人适才念周志重救命之恩,遂不顾自己重伤,出手相助,不料想转瞬间,各人俱觉手掌心有一股温和的真气反传过来,竟是他的先天功起了应和,转将内力反输向四人体内,各人但觉心口烦闷之感消去大半,内伤竟是大有好转,这人内力之强一至于斯。 百草仙抱拳道:“尊驾出手救得我等性命,应我等言谢才是,不知阁下尊姓大名?”周志重还礼道:“在下周志重。”人厨子大喜道:“原来是大闹奸相府的周大侠,失敬了,我等方到临安府已听得此事,常憾不能见得英雄一面,如今得见,果然英雄出少年啊。”周志重自是谦逊,众人都是豪爽之辈,数语间便已称兄道弟。 一个声音冷冷道:“各位若不想做烤猪的话,有什么话还是出去说的好。”周志重侧目望去,石滢俏立一旁,却是没给他好眼色看,手上提着一柄长剑,剑上黑乎乎的,竟像是刚刚挖过土一般。原来适才周志重打坐时石滢以青冥剑挖掘了一条深沟阻住石油外流,方才将火势暂时阻住,只是石油愈流愈多,已隐隐有蔓延之势。 周志重讪笑着接过青冥剑,这剑果然锋利,挖掘土石不损分毫,不愧独孤佩剑。 众人一路疾走,临近洞口,却觉察出一丝异常,黄道清江湖经验极其丰富,奇道:“怎地外头如此寂静?刚刚逃出去的弟兄呢?”众人心中一凛,忽听洞外有人朗声道:“他们都已远赴极乐,方行未久,诸公尚还赶得上。” 众人中徐功晃最是脾气暴躁,大怒道:“放屁,甚么人敢杀老子的兄弟,老子跟你没完!”踏步外闯,方踏出一步,复又退回,怒道:“***,洞口被火封住了。”众人面面相觑。 第十三章 脱困 洞口火势极盛,众人离着尚有十余丈已是觉得热力蒸人,此时大战方歇,伤势未愈,难以运功抵御,众人中衣均已湿透,伤重者如徐功晃,已是头晕目眩,气息紊乱。(手打小说) 周志重怒道:“什么人?竟然想出这等绝户之计?”洞外那人却又道:“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诸位贪心过甚,却也是自寻死路。这洞中连日来已经埋葬了数路人马,江南武林能死在一处,诸位也不枉此生了。”周志重听得清清楚楚,大喝道:“萨班!你身为出家人,却出此阴毒之计,不怕死后遭报应下阿鼻地狱么?” 萨班长笑道:“居士此言差矣,我萨迦派‘道果法’讲究以心为主,凡事随心率性而为,你们那地狱却管不到我,如今我既然身居蒙古国师之位,便要谋其政。尔等江南武林多番扰乱我蒙古大军南下攻宋,为了千秋大业,小僧唯有得罪了。今日周居士也在其内,倒是贫僧意外的惊喜啊。” 周志重不及回答,身侧石滢已是扬声道:“萨迦大师,我明教可与你往日无怨、今日无仇,你怎地将我也关在洞里了?还不快放我出去?”萨班道:“石教主也在其内,倒是贫僧的疏忽,只是现在说什么已经晚了,只有对不住了。” 石滢厉声道:“大师不怕我浙东数万明教弟子寻仇么?”萨班笑道:“若是如此,贫僧自然也无办法,只是贫僧近日便要北返中原,贵教势力只怕还未北进了罢?何况在贵教之中,好似也有人支持贫僧,并不似教主说得那么严重呢。” 石滢心中一凛,洞外已是有人笑道:“教主,本教在我手中,你就放心得去罢,过几日我多杀几个给你陪葬,你在九泉之下不会太寂寞。”石滢喝道:“方青卓!果然是你这个小人!你竟将自己的祖先搬出来作诱饵蒙骗天下英雄,你把你祖先的脸都丢光了。” 方青卓阴恻恻道:“石教主有所不知了,这宝藏确有其事,属下并未妄言,只是我早已将其搬空而已。”石滢冷冷道:“我教有如许财资,我做教主的反而不知道,方左使你作何解释?” 方青卓嘿嘿道:“这本就是我方家资产,说句大不敬的话,你一介女流,凭什么独掌大权?我中土明教自当年我先祖方腊后早已与波斯总教分庭抗礼,无需受你摆布!”周志重心下明亮,原来明教中波斯势力与本土势力已是水火不相容,冲突甚烈。石滢怒道:“不论波斯,你我皆是汉人,彼此有隙可私下解决,怎可与那蒙古人为伍,祸害同胞?” 方青卓道:“蒙古人能帮我重振明教,将来踏破波斯,我中土明教独大,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无需多言,待你有命出来再分辨罢。”石滢气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险些不顾淑女的颜面破口大骂。 其时内外交迫,洞口火势往里蔓延,洞内烈火也席卷而出,只怕不出片刻,众人便要葬身火海。周志重试着拍出了两掌,奈何火势甚大,收效甚微,众人面面相觑。 此时火势已经蔓延,忽听得“嗤嗤”轻响,原来是水火相激之声,周志重忽的想起自己来时路途,道:“有了!” 这洞口分两条岔道,粗的便是适才寻宝之路,此时已经火势熊熊,细的却是一眼清泉流出,众人往里行得数步,已见泉水自地上涌出,时而奔涌、时而细淌,这里便是周石二人来时之路,地下似乎有暗流涌动,喷泉时强时弱,周石二人便是在力强时被喷出洞口,适才水火相激也是一股大的水流冲出洞口时与火势相冲而成。 周志重道:“这里有条水道可直达荣王府,只是水下似乎受到什么暗流影响,流动吸力变化极大,稍不留意便会葬身湖底,我二人来时是顺流,尚还好些,此时逆流而上,我却没什么把握。” 黄道清道:“兄弟久在水上讨活,便由我下去试试,各位稍等。”言毕伸手脱衣,他此番带帮众前来并未携带水靠,不过多时,浑身上下脱得赤条条的,只留下一条短裤裹住下体,投体入水。石滢虽是汉人,然她自小在外国长大,于汉家礼教却是不在意,此时也并不回避。 不到片刻,水面哗啦声响,黄道清夹着一蓬水渍掠出,落地时站立不稳,九死生与人厨子大惊,忙上前搀扶,道:“如何?”黄道清摇头,众人心底都是一黯,过得片刻方听黄道清道:“果然厉害,我适才入水,初始尚好,行得片刻后,忽然水流加剧,阻力大增,以我受伤后的功力竟不能相抗,若不是我及时撤回,只怕已经吐血死在水下了。据我估计,我就算是伤势痊愈,要通过这段水路,只怕也要大费周章。” 众人之中水性最好的黄道清都不能担保安全出去,更何况有人压根不懂水性,生还之望渺茫。黄道清叹道:“李兄弟,我适才出手狠了点,兄弟你莫怪,老哥哥我太过贪婪了,现在想想,实在不应为了区区财物下此狠手。”九死生本姓李,适才寒暄中已说与众人听,闻言回道:“小弟下手也不轻,也不能全怪兄长,小弟也有不是。”众人临死之际却是幡然悔悟,只是如今却已太晚。 周志重沉声道:“诸位莫慌,在下不才,自认还有些师门的小伎俩,如今生死攸关,大伙儿豁出去搏他一次,都跟我下水如何?”周志重虽是自谦,然众人心下皆知他功力深厚,远在众人之上,跟着他倒兴许有活路,是以尽皆应允。 当下周志重吩咐众人一一伸手相牵,嘱咐众人千万拉紧,待泉水一轮喷涌暂歇之际,纵身掠入水中。众人皆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闭气一炷香应没什么问题,是以纷纷长吸一口真气后,纵身入水。 周志重方入水中,寒气袭来,冷冻彻骨,先天真气自行运转,内力到处,四肢百骸皆暖。忽腰上一紧,尽为人一把抱住,周志重大惊下,真气反冲,便要将那人弹开,旋即收功丹田,原来他已发觉竟是那石滢。适才众人列队,石滢正在队首,各人两两牵住手,周志重便唤她下水后拉住自己的左手,以防被水冲走,岂知她下得水来,并未牵手,却索性一把抱住了周志重的腰。 周志重但觉她软软的身子已经整个贴到了自己后背,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石滢搂在腰间的左手,以示责备,那石滢却是搂得更紧了,周志重暗叹一口气,此时危急,无暇与她计较,便即大踏步向前行去。 行得数十丈,蓦地足下震动,身前一紧,压力陡重,水流加速,一浪胜似一浪,周志重的千斤坠也难以钉牢地面,马步虚浮,竟有向后飘飞趋势。周志重心中一凛,他自知身后诸人个个负伤在身,经这巨力一冲,势必难以抵受,今日非葬身此地不可。 蓦地水中大放光明,若是有人与周志重正面相对,便会发觉周志重面上白光四射,右掌带着一丝耀眼的光芒直插入身侧的石壁。此时周志重先天功已经提到十成,全身真气尽数集中在身前,与这大自然的巨力相抗,任凭水流如何冲刷,却始终如中流砥柱,屹立不退。身后诸人尽数在他羽翼下,却是丝毫没有受到波及。 片刻后,水流趋缓,这拨巨流总算有惊无险度过,众人复又踏步向前。短短一炷香的时间,这巨流竟然遇上五次之多,甚或一次大过一次,周志重要护住众人,耗力甚巨,原已支撑不住,后灵机一动,以左掌拨水,以自悟的拳理借力打力,四两拨千斤,将巨力化去了一部分,方才得以度过危机。 当第六拨巨力传来之际,众人已是自感胸口如沸,丹田真气紊乱,一口真气内呼吸渐渐砥受不住,心中暗暗叫苦,却是咬牙硬撑。 就在众人最后一口气呼出时,眼前霍的一亮,“蓬”的一声,众人猝不及防下,夹杂着大量湖水,腾空而起,鼻尖又嗅到了印象中离别许久的新鲜空气,众人不自禁齐声欢呼。 足尖着地,周志重身子微颤,险些摔倒,他适才连运先天功,元气损耗甚巨,此时亦感脱力。当下暗自调息恢复。 众人一一上得岸上,却见此时的荣王府早已乱成一片,身着白袍的明教教众竟分成两拨人斗得正欢。蓦地劲风拂面,两把单刀正照着周志重砍至。 “当啷!哎哟”两声,二人单刀脱手,石滢已是怒道:“宋达、吴四,你二人没看见是我么?”二人抬起头来,大喜道:“教主,你老人家果然安然无恙!兄弟们,教主回来了,大伙儿加把劲,把叛党给拿下献给教主!”一时间,唿哨不绝,部分教众果然士气大振。 石滢问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宋达道:“弟兄们以为教主已经归天,便联合了衣右使的手下,想要合力为教主报仇。” 第十四章 焚灭 周志重以一己之力抵御水底暗流,功力损耗甚巨,纵然先天功回复快,仍是原地坐得半注香时辰,方有所复原。(手打小说)张开双目,见石滢已在喝止教众停手罢斗,众人虽派系有别,石滢究竟是大伙儿共同的教主,加之方项二人外出未返,部属群龙无首,石滢或宽言慰济、或雷厉风行,不多时纷纷束手就擒。周志重暗自赞叹,看来石滢年纪轻轻便做到明教教主,倒并非单单倚靠她的圣女身份。 石滢沉声问道:“衣右使现在何处?”她此时玉面含霜,观之不怒自威,与周志重先前所见截然相反。一名教众答道:“衣右使与张道长二人追索教主未归。” 原来周石二人下水后迟迟未浮出水面,方项心知定是二人自水下潜出荣王府入得西湖逃脱,遂带着弟子沿岸搜索。张一氓心知以周志重的武功当无大碍,便着手搜索府中各处救人。遍寻之下,虽未曾寻到程英三人,却发现了晕倒在阁内的衣右使。 周志重惊道:“糟了,张兄不是那萨班的敌手,我得尽快前去,石教主,事情紧急,还望你从速放人。”石滢沉默半晌,终于道:“宋达,速去将湖心水阁地下室中三人解来给我。”宋达应命而去。周志重未曾想到,三人居然就在脚下,亏自己留连甚久,竟未察觉分毫。 时辰不大,宋达匆匆而返,周志重见他两手空空,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果然那宋达慌道:“教主,地下室内牢门大开,守卫两死一伤,牢中三人不知去向!”石滢大惊道:“出了甚么事?” 宋达道:“据适才苏醒的弟兄回报,那郭芙不知怎地解开了身上的穴道,突然震断门锁,出手袭击,守卫兄弟促不及防,遭受重创。”石滢道:“看来他三人是落到相府了。” 周志重奇道:“不是郭姑娘出手救了他们么?怎地还会落入相府?”他却不知晓,那郭芙所中萨班“慑心术”极深,那日西湖画舫之上张一氓虽竭尽全力,仍是未能完全解开,郭芙虽表面上恢复正常,实则仍在萨班控制之下。那日杜府晚间,周志重在前厅与萨班周旋,郭芙却是出手点中了杜范和程英的穴道。程英怎也未曾料到己方之人会突然出手,祸起萧墙,并未有丝毫打斗声,如此这般,轻轻松松便得以带走。 原本郭芙受萨班控制,潜意识中便要带人赶往相府,却被伏自一侧的石滢点倒,石滢虽表面遵从史嵩之之命与萨班合作,心中却另有打算,立将三人截下。 须知世上之事变幻莫测,人类己身往往潜力无穷,那郭芙身中“慑心术”,又曾被萨班以药物刺激,激发了部分潜能,武功大进,一日夜间竟是将身上所点大穴冲开,正于明教大乱之际逃出。 周志重心中大惊,程英等人落入相府,境况堪舆,那厢张一氓却又不得不救,以他二人实力,单单抵御萨班一人都尚嫌不够,况乎尚有方、项二人? 心中念头百转,终是决定先救张一氓二人,程英等离此已有半个时辰,此时想必早落入了相府,唯有稍候再思搭救。黄道清诸人待要出手相助,然他数人伤势较重,不可多动,周志重婉言谢绝,并请百草仙留下照顾诸人。 事实却恰恰与周志重预料相反,周石二人抵达时,见到的却是张衣二人迎战萨班与方项二人,竟是稳占上风。 周志重心中暗奇,已是举掌加入战团,数招后却忽觉得那方项二人往往避其锋锐,不敢硬拼硬架,周志重心中一动,凝神望去,见二人面上一丝绿气外露,显是受了严重的内伤。 周志重心下雪亮,方青卓练的是“玄冥神掌”,自己在落水前曾与之对过一掌,玄冥神掌虽然霸道歹毒,但它却有一个弱点,那便是对手功力若是高过自己,双方对掌,掌力回荡入体,施掌者不免身受大祸。当时方青卓未将周志重放在眼中,岂知掌力回激入体,已是受伤不轻;而项彩所使武功也是阴柔一路,周志重的一阳指正是克星,二人齐齐受伤,自然实力大损,是以张一氓二人得以聚力双战萨班,不落下风。 萨班三人见周志重居然安然无恙,心中都是一凛,心知今日事已不成,顿萌退意。只是如今怎能说退便退,石滢率先便迎上了方项二人,她武功本就在二人之上,如今二人功力大打折扣,更是不堪。 周志重与萨班相对,旧愁新恨一并涌上心头,几乎全真每一次的挫折,直至放弃终南山重阳宫根本之地,都与眼前此人颇有瓜葛,想起如今卧病在床的恩师长春子,周志重长啸一声,双臂合抱,大袖飞扬,一股浑厚的巨力鼓荡而出,出手便是先天功中的杀招:“五阴焚灭”。 这招聚集起周志重全身的功力,毕其功于一役,自是非同小可,萨班但觉劲风扑面,呼吸为之断绝,心中大骇,这一掌劲力笼罩四方,躲闪不得,唯有全力运起小无相功向前拍出,身子却是向后飘出。 小无相功虽是道家武学,却也达到了佛家传说中无色无相、不留痕迹的境界,萨班每拍一掌,二人内力相交,并无巨响发出,只是听得“嗤嗤”的轻响,劲力四溢,周遭诸人尽皆远远退开。 二人一进一退,电光火石间已横跨了十余丈的空间,萨班右足落下最后一步时,半个足跟已是踏在了悬崖外,只是此时他已稳住阵脚,“啪”的一声,四掌相接,尽是化为比拼内力之势。二人交手数次,从未如这次般凶险,上手便是内力相拼。 周志重暗暗惋惜,只差一步便能重创萨班,这招“五阴焚灭”他从未使出,满拟打他个措手不及,却不料仍是被萨班化解,下次可就不再有这奇兵之效了。 只是二人一是被暗流耗去不少元气,一则是与张衣二人缠斗良久,此时相拼仍是半斤八两,难分高下。 张一氓出了庙堂从未踏入过江湖,并没有江湖人所谓的以多敌少,胜之不武的想法,当即踏上一步,右掌扬起,喝了声“大和尚下地狱罢”,便是一记天师教的“天雷掌”,拍向萨班顶心。 第十五章 伏魔 萨班又惊又怒,周志重对他心中颇为忌惮,他又何尝不视周志重为生平大敌,自入中原以来,他数次所筹行动皆因周志重而功亏一篑,每次与周志重交手,都发觉对头武功进境神速,自己终难占得上风,何况周志重来日方长,自己却是垂垂老去,想到此处,心中不由起了一丝无力感。(手打小说) 今日本已将其困在洞中,却不料情势转瞬急下,此时自己双掌被粘住,周志重内力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冲将过来,萨班运力守御,顿感压力愈来愈重。周志重此番是决意辣手毙敌,毫不留手,先天功运至十成,全身真气高速运转,尽数送出。先天功狂野的一面威力尽显,萨班在这巨大迫力下身子轻轻抖动,双臂骨骼咯咯作响,渐渐弯曲,双掌竟是向后缩了八寸。 萨班心中大骇,没想到周志重此番不留余力,上手全力抢攻,险些着了道,无奈之下,唯有亦将内力提至十成,运气反击。二人这下硬碰硬,身子大震,萨班上身后仰,大半个身子已经出了悬崖,然他足下牢钉地面,周志重再怎么加力,萨班下盘却是稳若泰山,纹丝不动,周志重倒也暗自钦服。 然萨班却是有苦自己知,这些日子以来,他苦练全真心法,内力突飞猛进,两相印证下,多年未有进境的小无相功亦是一举突破瓶颈,虽二者尚未融为一体,但自忖已足够应付周志重了,岂料今日对敌,却发觉周志重亦是进境甚速,出尽全力方使堪堪抵住。 只是如此一来,时辰一久,萨班体内的全真真气没了小无相功的压制,却又蠢蠢欲动。此时萨班全身小无相功真气尽数云集体外与周志重先天功相抗,体内经脉空虚,全真真气得以渗入,在四肢百骸游走,一时间萨班气血如沸,经脉欲裂,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凝神收集体内散乱真气,势必为周志重一举攻入,重伤而亡,若是不管体内真气,全力与周志重相抗,只怕这散乱真气愈演愈烈,最终也要走火入魔而死。 萨班心中天人交战,手上略松,周志重排山倒海的掌力已是长驱直入,大骇下急提气运力反击方始堪堪挡住,只是双掌又缩后了数寸,身子更是后仰的厉害。萨班但觉内息如沸,嗓子眼发咸,一口鲜血已是涌到了口边,却见那张一氓踏上一步,喝道:“大和尚下地狱罢。”右掌扬起,隐隐带有风雷之声,击向萨班顶门百会。如今两大高手夹击,此等情形下,只怕就算是独孤求败复生,也难逃杀身之祸。 “波”的一声轻响,张一氓这一掌正正击在萨班百会穴。这一掌少说也有数百斤力道,虽说人身上数百块骨头中以头盖骨为最坚硬,却也足以将之击裂,然张一氓这一掌下去,却似击在一团棉花之中,空荡荡的毫不受力,似乎头盖骨不存在一般。 张一氓心中方自一愣,一股大力自萨班百会穴中蓬勃而起,正与掌力相撞,“格格”轻响,张一氓右臂骨骼剧痛,险些折断,大骇撤掌。 萨班面色苍白,口念佛号:“阿弥陀佛”,四字缓长,前音未落,后音扬起,每念一字,周志重心口便似被巨槌敲击一次,念到第四字时,萨班双臂一振,周志重但觉对手内力忽转守为攻,威力可称当世第一的先天功竟是抵挡不住,被对手一攻而入。 周志重闷哼一声,口角溢血,踉跄后退,刹那间两大高手齐齐败下阵来,众人大惊,自料萨班接下来必定是石破天惊一击,各自凝神运气待战。岂料那萨班突围后却是头也不回,纵身离去,几个起落间已是消失不见,张一氓一愣之下便要去追赶,周志重摇头道:“算了,他此刻功力倍增,你我追不上的。” 二人心中暗自讶异,那萨班原本已落在下风,怎地突然变得如许厉害?之后又忽然远遁,大是诡异。二人心中隐隐觉得,这萨班想是以什么秘术强行提升自己的潜力,从而逃得生天。只是张一氓却不明白,这秘术能帮助萨班化解自己在百会穴上的一记重击么? 二人所料大致不错,萨班适才所使的正是少林七十二绝艺之一的“大金刚拳”,大金刚拳威猛绝伦,招招只攻不守,置之死地而后生,其中的一式“金刚伏魔”更是将全身潜力尽数提起,于三招两式之中重创对手,只是一炷香后便会力竭而晕,是以萨班脱身后不敢稍待,立时发足狂奔,一炷香的时间也足够他逃离。 只是张一氓那一掌受阻却非此之功,萨班却是因祸得福了。原来萨班全力与周志重抗衡,体内所习全真玄功“丹阳二十四诀”内力失了压制,四下流窜,便似一丝星星之火,渐成燎原之势。萨班体内百骸炽热,痛苦不堪,然此时内外受制,唯有听天由命,是以张一氓出手时萨班只是闭目等死。 全真大道歌有云:“过膝徐徐至尾闾,泥丸顶上回旋急。”全真玄功修习,内力运行自任转督,全身真气聚向顶心百会,练到精深处,泥丸宫中真气凝结,精力悠长,明心净性,极利于道心。传说中修到极处可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羽化成仙。萨班体内全真内力杂乱,四处游走,最后却大都上行,渐渐愈聚愈多,百会隐隐竟有肿胀之感。 日常修习玄功时,内力乃是循序渐进,逐一流过百会,起伐经洗髓作用,此时萨班内力失了控制,瞬息间尽皆灌入顶心,不出片刻便会顶门炸裂而亡,诸多传说中修仙之人抵不过劫数,炸裂天灵,元婴遁出,其实不少乃是修习道家玄功走火入魔所致。 就在萨班顶心将欲炸裂之际,却是吃张一氓一掌正中百会,上涌的凝聚内力与张一氓掌力相冲,险些震断张一氓右臂。百会乃是人体最脆弱的死穴之一,任你武功如何通玄,就算萨班身无牵绊,聚全身功力护持,也难挡张一氓这千钧一掌。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这走火入魔的内力何其强大,竟是硬将百会穴护将下来,不过张一氓的掌力虽被挡了回来,却也一掌击散了聚集在萨班顶心的内力,令萨班侥幸逃脱了走火入魔的下场,这倒是一心将他置之死地的张一氓所始料未及的。 右相史府,史嵩之面目铁青,今日上朝,形势于己大为不利,虽没了头号对头杜范,却招来了更多人的弹劾,就算是自己的党羽,也有不少人悄悄倒了过去,今日第四次递上辞呈,虽然皇帝拒绝了,然史嵩之极擅察言观色,亦是看出,皇帝似乎于己冷淡了不少,昨日的西湖歌会竟没起到丝毫用处,明眼人都看得出,史嵩之的这个相位只怕是难保了。 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悄然间史嵩之已是势力大衰,偏偏屋漏又逢连阴雨,这几日府中的家人有不少席卷细软逃走,史嵩之更是变得多疑善变,连日来不但对仆人多加斥责,就算是他倚为客卿的一班江湖豪客亦是不假辞色。只是如今大把的银子仍是流水介的发将下去,众人看在钱的份上倒也无一人离去。 “报……报相爷……”这时辰还有人敢来触霉头,倒是胆大。史嵩之沉声道:“什么事?”“那厢……那厢打进来了。” 史嵩之怒道:“说清楚点,谁打进来了?”仆人道:“上次大闹相府的那年轻人。”史嵩之慌道:“速速唤人拦截。”转身便要找地躲避,心中实是对萨班埋怨之极,平白无故的去惹上了这个硬手,那杜范杀了便是,如今却活生生的被擒到了自己府中,若是被人发觉死在自己府中,只怕自己此生再也无望仕途。眼下擒了杜范,临安大小势力均虎视眈眈,自己府第四周密探遍布,偏偏自己又势力大衰,想悄无声息的送个人出去都无法做到,留不得又杀不得,为官数十年来,自己尚是首次这般尴尬。他心中怨恨萨班,却不敢得罪强大的蒙古,一腔愤怒尽数撒在面前桌上,袍袖挥处,一桌瓷器杯碗洒落一地,巨大的响声惊动仆人掀帘查看,却又纷纷躲开。 周志重二次入府,轻车熟路,便向主屋前去,此时天色已经大明,四下侍卫纷纷刀剑出鞘,却无人敢上前,周志重提气长啸,“史相爷,周某前来迎接杜大人回府,还望赐见。”语声轻缓,却瞬息间传遍全府,清晰可闻,便似在众人耳边一般。 闯过一处回廊,忽听人喝道:“小辈休得猖狂,视我相府无人耶?”蓦地狂风大作,一刀一剑左右夹击,迎面掌风激荡,背后却是真气波动,有人一足袭来,刹那间周志重腹背受敌。 第十六章 闯府 袭击者正是江南四恶兄弟,周志重听得背后风声飒然,那人一足正袭向自己后心尾椎,心下大怒,此人出招狠毒,这一脚踏上,必是终身瘫痪之局,当下不加思索,举足反踢,但闻“咯”的一声响,有人长声惨呼,“啊哟”之声不绝,待场中略定,却见周志重已是扣住了老大常开山的脉门。(手打小说) 原来适才周志重举足反踢,与老四盖万里双足相交,内力到处,立时将其右腿骨震成数段,伤势之重,只怕就是治好了他所擅长的轻功也要大打折扣。而周志重却借反震之力,纵身前窜,自刀剑下钻过,伸手已穿过常开山的掌影,搭上了脉门。他身法极快,此时阴一剑与胡绝刀的刀剑方始劈下,险些伤了自己人。 周志重淡淡地道:“不知这位兄台可否告知杜大人下落?”常开山适才的一招“孔雀开屏”,掌力缥缈不定,自诩已是此生得意之作,却为周志重一眼看破,一招受制,心下大为震骇,只是他心知若是就此说将出去,只怕在这相府的日子也到头了,是以虎吼一声,右臂一振。 周志重冷冷道:“看来你还不死心,便让你将得意的功夫使出来好了。”右手松开常开山脉门。常开山不敢怠慢,双掌交错,一前一后拍出,前掌阳劲,威猛绝伦,后掌阴劲,蓄而不发,正是一式“生死茫茫”。 身后胡绝刀展开绝地刀法,滚地而进,袭向周志重下盘,阴一剑却是在一旁矗立不动。二人前后上下夹击,周志重却仍是不动,常开山阳掌已是沾上了周志重衣襟。 常开山心中大喜,掌力立时催动,直趋周志重心脉,岂知前手的刚猛内力发将出去,竟好似击在空处,着力处空荡荡毫不受力,“咯”的一声左掌立时脱臼。不待他痛出声来,后手阴掌也击在周志重小腹上,阴劲激发,却正撞上自己适才发出的刚猛掌力,两下劲力夹击,“喀喇”一声响,右臂承受不住如斯巨力,臂骨震断,常开山顿时晕撅。 而此时胡绝刀着地滚来,周志重瞧得真真切切,忽的一足踏出,自匹练似的刀光中踏入,正中刀脊,胡绝刀吃不住单刀由动转静巨力,吃痛下松开刀柄,却抑制不住前冲之势,眉心“明堂穴”正撞中刀柄,晕倒就地。 周志重举手投足间打倒三人,那常胡二人还是伤在自己力道之下,直若挥袖掸尘,毫不费力,那阴一剑瞧得清清楚楚,如何敢再出剑,只吓得立时转身发足狂奔。那胡绝刀滚地而进其势甚大,周志重此刻虽足踩单刀,仍是感到刀上震颤,当下足上微微加力,忽的放开,单刀激射而出,“啊哟”一声,阴一剑此时已经跃至院墙上,刀背正击中左大腿,阴一剑痛叫声中向外滚落。 周志重疾步内趋,他此番天明入府,势难潜入,唯有硬闯,一是担心程英等人受辱,二却是由于史嵩之如今势力大衰,亦难再对他全真教施加何种影响,何况此时的武当山地处宋蒙交界,朝廷势力鞭长莫及,是以也顾不上甚么后果便闯将进来。 半炷香的功夫,周志重已将外宅搜了个遍,府内武士拦阻者尽数被击倒,周志重下手颇有分寸,众人大多手足受损,性命却是无碍,只是闯至内宅时周志重却是颇为踌躇,但想及救杜范要紧,唯有闯入。 方自闯入拱门,忽听得吸气之声,周志重立知是高手运气出招的前奏,当下双足不丁不八,左掌引,右掌推,迎面果是一股巨力袭至,却为周志重以四两拨千斤之法轻轻卸向一边,轰然巨响中,院墙塌了半边,周志重受余力带动,仍是马步虚浮,后退了半步,心中大震,此时的他,虽是与萨班激战一场后,功力尚未全复,然却也非等闲之人所能撼动。 举目望去,却是老朋友宫赞巴四人。四人练有密宗独门连体合力**,周志重早已见识过威力,当下周志重沉声道:“大师要拦阻在下么?”宫赞巴道:“你们中土不是有句话叫做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么?我宁玛弟子一诺千金,决不能弃史相爷于不顾。” 周志重知这四人武功怪异,若是给他四人缠上,只怕短时内难以脱身,是以虽是救人心切,却也不得不耐下心道:“大师有所不知,在下此来并非对付史相爷,而是寻找我的朋友和杜大人,大师可与在下一同入内,找到后在下立时退出,绝不食言。” 宫赞巴却是摇头道:“不可,小哥万万不能入内。”任凭周志重磨破了嘴皮子亦是奈何他不得。周志重心下焦急,知今日不能善罢,当下身形抢动,便要自四人中挤将过去,他此时突然启动,欲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呼呼两声,左右藏僧一齐出手,两道劲风夹击周志重两侧,背后一股大力直袭“灵台穴”。周志重三面受敌,他心知若是此刻转身应战,只要一与敌手沾上,怕是一时半会难以脱身,是以足下运力,加速前窜。两股掌力擦背而过,刮得周志重背上隐隐生疼。 只是背后那一掌却是贴近了,周志重运气于背,拼着硬挨一掌,也要脱身,却不料那劲道斗然化拍为拉,掌力回旋,竟发出一股强劲的吸力,将周志重往回扯。周志重未曾预料,将大半内力聚在背心抵御来袭掌力,反倒下盘不稳,身子一顿间,已是慢了下来,周志重心道糟糕,再要提气加速,四下人影晃动,却又落入包围,兔起鹘落间,离原地方才出去了一丈。 周志重轻叹,袍袖席卷,扬手一掌拍出,与四人交上手。他此时心切突围,出招不再留手,出手便是全真最厉害的掌法“三花聚顶掌”,一招一式呼呼生风,举手投足间开山裂石。宫赞巴呼哨一声,四人身法一变,宫赞巴正面对敌,招招硬撼,其余三人分进合击,进退有序,周志重每每攻向一人,必有二人自后夹击化解,十数合过去,周志重竟是难以抢得上风。 若换了平日,周志重必当静下心来,详研破阵之法,但此时要事在身,却是怠慢不得,当下苍然声响中,青冥剑出鞘,带着一丝青光分掠左右。但闻裂帛声响,四人躲闪不及,衣衫被周志重一剑划过,险些受伤。四人齐宣佛号,伸手自衫底取出兵刃,乃是一对金钹,四对兵刃齐举,霞光万道,令人为之侧目。 周志重却顾不上观赏,长剑晃动,“琴心三叠”、“马蹴落花”、“浪迹天涯”连进三招,铮然声响中,迎面二僧金钹断却,不得不后退暂避其锋,周志重踏步外闯,宫赞巴举钹拦阻,周志重长剑中宫直进,一招“照破万缘”,剑光点点,宫赞巴目眩神迷,大惊下忙举钹护住头脸踉跄而退,但闻叮叮当当一阵大响,金钹被青冥剑刺得千疮百孔,周志重左掌拍出,正按在左侧攻来解围的一僧金钹面上,将之连人带钹震飞,大笑声中突围而去。 此战周志重仗着剑利,摧枯拉朽般获胜,心中却暗自侥幸不已,此时已至内院之中,四下寂静,众妇孺皆闭门躲于房内,瑟瑟发抖,暗暗祷告莫被这不速之客寻到。周志重目利,远远望去,见人影一闪,纵身前掠,已是将一人夹头夹脑揪将出来。 那人哇的放声大哭,周志重看去,却是个五六岁的小童,身着红衣,小脸吓得苍白,一时间鼻涕眼泪齐飞,周志重大是尴尬,忙松手道:“莫哭莫哭,叔叔给你糖吃。”伸手入怀,方才察觉自己根本未曾带糖,不由尴尬之极。那孩童放声大哭,却始终不发一言,周志重手足无措,却大是奇怪,这小孩难道是个哑巴么?却听得有人大叫道:“侠士切莫动手,饶小王爷一命。”转身回望,一人颤颤巍巍走出,若不是身后两名家人扶持,只怕已是瘫到了地上。那人正是宰相史嵩之。 周志重却是没有料错,这小孩此时还未曾会说话,他小名德孙,正是当今天子宋理宗的亲弟弟荣王赵与芮之子,日后被赵昀赐名赵禥,立为太子,未来的宋度宗。这赵禥生来愚笨,直到七岁才会说话,实是南宋诸君中最蠢的一个皇帝,仅仅因为他是天子的亲侄,便能身受百般宠爱,直至将万里江山交于他手,宋朝的颓势早已注定。 那史嵩之逢迎皇上,这荣王府自是也在他拍马之列,那摩尼教便是通过他与荣王府搭上线的。这赵禥时常来他府中玩耍,今日却是赶了个巧,叫周志重给撞上了。史嵩之心中打鼓,暗道今日命犯太岁,想必是菩萨不高兴了,改日必当烧香还愿才是。 第十七章 闯宫 周志重对南宋岳飞之后、文天祥之前的历史并不是很熟悉,只是略略知晓几个人名而已,哪里知晓自己此刻面前的这个痴傻童子,竟是未来的九五至尊,只是见史嵩之面色慌张,从“小王爷”的称呼中也略略知晓这孩子必然身份尊贵,周志重笑道:“史相爷说笑了,周某也是大宋子民,怎会伤了皇室贵胄,敢问相爷,不知杜大人和在下的朋友现在何处?” 此时落后四僧随后赶至,只是周志重寸步不离那赵德孙半步,众人投鼠忌器,不敢越雷池一步。(手打小说)史嵩之道:“这个……杜大人适才被人救走了。”周志重奇道:“什么?” 蓦地耳边听得有人说道:“他所言非虚,我适才遍搜内宅,一无所得。”却是有人在传音给他,听那声音,依稀便是张一氓。原来周志重前院闯入,将大半高手引了过去,张一氓却自后而入,只是他来得似乎晚了一点,待寻到关押的地方时却早已人去屋空。 周志重暗暗思忖,江南豪杰处处,同情支持杜范者大有人在,说不定果真是有人救了杜大人,当下沉声道:“那么在下的两位朋友呢?”史嵩之尴尬道:“这个么……”周志重心觉不妙,踏上一步,正要询问,却听张一氓传音道:“周兄先出来再详说此事。” 此时情势紧急,周志重顾不上为难史嵩之,嘿的一声道:“史相爷,人死后不过一抔黄土,富贵安能过百载,望相爷好自为之。”言毕纵身而起,在空中微微一顿,左袖忽的扫出,卷起屋顶一大片瓦,“噗噗”连声,尽皆打在地上,无不深陷青石板中,尽显威势。周志重右手轻按墙头,在空中打了一个盘旋,已是轻轻巧巧翻将过去。府中众人只骇得面色青白,良久说不出话来。 周志重奔出巷口,却见张一氓正在前面一处茶寮招手。这张一氓年岁与周志重相仿,虽身着道装,却是性格豪爽,举止大方,令人颇生亲近之意。 张一氓歉然道:“兄弟在宫中供职,不便与那史老贼照面,是以只有暗地出手,周兄莫怪。其实小弟对这身道袍厌倦透了,前些日子已经修书回山,请求掌教伯父准许我还俗,卸了这劳什子陪皇帝的差事,那时海阔天空,岂不快活。”周志重道:“张兄言重了,在下已是感激不尽,却不知在下那两个朋友现在何处?” 张一氓道:“我适才擒住了史老贼的一名随身小厮,询问下方知那史老贼竟然拍那皇帝老儿的马屁,将程姑娘和郭姑娘遣人送入了皇宫。好在此时早朝刚下,皇帝应不会如此快便到寝宫,我留在此地知会周兄一声,便要入宫去。” 此时尚是白日,禁宫之中戒备森严,任你如何武功通玄,亦难抵挡成百上千侍卫,是以周志重却也无法,唯有叮嘱张一氓代为留意二人。 张一氓告辞离去,周志重一人在这古城临安的大街上,看着来往行人络绎不绝,竟觉得有些恍惚,自己的行为、思想已愈来愈似古人,双手轻轻握住,微一用力,骨骼格格作响,眼前刀光剑影的生活与前世那平淡安乐的生活交替显现,一时间竟是有些意兴阑珊。 忽听街上铜锣作响,众人步履散乱,周志重心下讶异,却见百姓四处言道:“杜大人回来了,太好了!”“莫不是骗我罢?”“那个骗你那个是龟儿子!我们四川人是不打诳语的,我亲眼看见他进了府门的。” 感受着百姓的欢呼,周志重心中暗暗钦佩,做官能做到如此地步,夫复何求?自己印象中好似这杜范也未能令大宋起死回生,然凡事尽力而为便可,成败由天,行事却是由人。 杜府大门呀然大开,看门老仆探出头来,喜道:“周先生,快进来,老爷回来了。”周志重踏入大门,却见杜范已是大笑着迎将出来,道:“劳烦周先生关心我这身子半截入土之人,真是罪过罪过。” 看他精神尚属旺健,想是时间紧促,未吃甚么苦头,周志重笑道:“大人无碍,真是邀天之幸啊。”杜范伸手拉住周志重道:“老夫此次无恙,还要多亏一小哥相助,来来,我为二位引见一下。”周志重侧目望去,一青年长身而立,浓眉大眼,二人四目相对,齐齐叫道:“原来是你?” 杜范奇道:“原来二位相识?那倒真是巧,且屋内说话。”那青年却忽的双手探前握住周志重双臂摇晃道:“周大哥,芙妹呢?她在哪里?”那人却是武敦儒。 周志重惊道:“大武兄弟?怎么是你?你一个人来的么?”武敦儒面色苍白,口角须根密布,看去颇是憔悴。 那日鹿门山郭芙失踪,周志重走后众人四下分头找寻。好在此时蒙古政局不清,自顾不暇,襄阳却是无太大的战事,众人除郭靖坐镇襄阳外,其余人等四处方向找寻。朱子柳等往西南、武修文等往东、耶律齐完颜萍往北,武敦儒、黄蓉往东南方向找寻。那日看押郭芙的达尔巴伤势严重,伤他的高手功力之深,当世无几,正道中人自然不会如此做,那邪道中人,金轮不会掌击自己弟子,萨班也不会无故重伤蒙古武士,莫非是许久不见的西毒欧阳峰么?他曾试图擒郭家小儿,可能性倒是很大。 只是欧阳峰已多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一时间要寻他甚难,黄蓉百般思索下,他生性嗜武,一直对九阴真经念念不忘,如今九阴真经所存之地,除终南山活死人墓外,便只有桃花岛郭靖故居。终南山上他刚铩羽而归,自然桃花岛便是那去处,由此可见,他捉郭芙的目的便是为了通过那奇奥的桃花阵。想到此处,东南一路自然是重中之重,是以众人之中武功最高的黄蓉便选择此路,武敦儒担心郭芙,一力要求随行。黄蓉吩咐大伙儿,除北向的耶律齐外,其余人等各自搜索百里,便折而向东南,合力对付老毒物,一灯大师也答应将慈恩送至武当寻张可大医治后往东南会合,有此高手坐镇,众人心下方始稍定。 黄武二人一路南寻,他二人仔细寻访,自是脚程慢了许多,故直至今日方才到得临安。却不料刚一入京师,却听得有百姓传言,说是郭靖纵女行刺当今皇上,把武敦儒吓了一跳,当时便要持剑闯入皇宫。 只是黄蓉却是颇为冷静,她伸手拉住武敦儒,仔细请问百姓,那日西湖龙舟上诸般事情早已自在场侍卫之口流落民间,成为街头坊间的谈资。那人口沫横飞,说得是精彩纷呈,虽略显夸大,比如说将周志重与萨班说成了三头六臂,但事实原委倒也大致不差。 黄武二人闻听此言,方知还有熟人在京,自是大喜,便前往杜府寻人,岂知到得杜府方知连杜大人都被人掳去了。 黄武二人心急如焚,当即行动救人。黄蓉心知在这临安城富人远多于穷人的地方,丐帮的势力尚不如天师道,便向天师道弟子打听,她亮出郭夫人的身份,天师道弟子敬佩她二人气节,便告知明教的巢穴在荣王府。二人分头,黄蓉去荣王府,而武敦儒去史相府。武敦儒入府之时正好周志重闯府,将大半守卫引了过去,武敦儒轻轻巧巧便寻到了杜范,但郭芙与程英却不知去向。 周志重心中暗叹,原书的轨迹又一次变了,武敦儒竟是如此的痴情,令他心底原本对他的恶感消散了许多,当下劝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既然郭夫人也来到了京城,那自是最好,我等得商量一个好法子才行。” 二人直等到将近午时,方才等到了黄蓉。黄蓉道:“那摩尼教似乎起了内讧,我去时荣王府内正斗成一团,好似已经惊动了京畿戍守禁军,要开进荣王府平叛呢,我趁着混乱找了几次,却未发现芙儿踪影。” 周志重遂将情形合盘托出,黄蓉这才知晓自己料错了人,原来郭芙却是落在史嵩之的人手里,只是她却甚是奇怪,那伤了达尔巴的高人是甚么人?周志重道:“郭夫人你有所不知,那史嵩之手下有四名藏僧,亦是密宗中人,擅长一门连体绝学,合力一击下,威力绝不比五绝失色多少。 黄蓉思虑再三,如今白日断难潜入皇宫,唯有等待晚间见机行事。 夜阑人静,深宫大内,宫墙金钉朱户,画栋雕栏,屋顶尽覆铜瓦,镌镂龙凤飞骧之状,虽处黑夜,然月光洒下,仍是巍峨壮丽,光耀溢目。宫墙内外,仍是侍卫四下走动,川流不息,防卫森严。只是三人皆身负绝世武功,岂是这些普通护卫所能发现的,不多时已分别跃入宫墙,一路往皇帝的寝宫勤政殿行去。 黄蓉当年曾随洪七公来过皇宫,二十几年过去,随宫殿多有翻修,大致方位却是不差,不多时已是到了嘉明殿。这嘉明殿管着御厨,与勤政殿相邻,却是离目的地不远了。黄蓉重逢旧地,睹地思人,当日偷入御膳房、与完颜鸿烈争夺武穆遗书、激斗西毒、靖哥哥为杨康所伤,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往事皆自眼前流过,大生慨叹,如今皇帝换了,皇宫还是这个皇宫,昏庸却还是一般的昏庸。 稍稍的走神,眼前却已经到了勤政殿。此是皇帝就寝之所,侍卫看守之严,数倍甚于其他,三人呼吸内敛,足步放缓,欲寻个空隙钻将进去。 只是武敦儒心情紧张,足下微重,虽鸦雀无声,周黄二人却已察觉,心中一沉,已有人沉声喝道:“甚么人?敢擅闯禁宫?”呼的一个人影掠到,左掌下压,击向武敦儒顶门。武敦儒翻掌上迎,“啪”的一声,马步虚浮,却是退了一步。那人嘿的一声,左右掌交击,风雷隐动,周志重望去,却是那张一氓。 张一氓与周志重四目相对,忽地施了个眼色,喝道:“刺客厉害,大伙儿齐上!”挥掌斜击。倏的一根竹棒斜挑张一氓左目,棒风凌厉,将张一氓逼退了一步,却是黄蓉。黄蓉聪颖,已经看出了张一氓的用意,是以虚晃一招,伸手一拉武敦儒,纵身向着一侧便退了下去。 周志重身子隐起,张一氓已是大呼小叫的带着一帮侍卫追了过去,他这一追,带走了大半守卫,周志重此番再度潜入,却是容易了许多,众人只觉眼前影子一晃,浑不知已经有人潜入重地。 此时黄帷重重间,一人言道:“小安子,那两个女子还未服从么?”“启禀皇上,那两名女子泼辣难制,此刻武功受制,然手足之力仍强,奴婢怕伤了圣上。” “哼!这二人如此不识好歹,端得辜负了朕的一番情意,小安子,你去拿逍遥椅来,朕今日非制服了她们不可。那丁大全不是看着流口水么?明日便赐一个给他去。” 周志重听至此处,心头火起,那逍遥椅相传乃是当年隋炀帝所创,椅上有机关消息,不服从的女子一旦靠将上去,立时有机括箍住四肢,让君王一尝*。想不到这赵昀居然如此荒淫无道,令人发指。大宋有如此昏君,看来前途渺茫,一时间,满腔雄心壮志尽数化为虚无。 耳轮中听得有“咿唔”之声,似是有人被塞住口,说不出话来,赵昀嘿嘿笑声传出,周志重按捺不住怒火,长身而入。 微风飒动,烛火内斜,忽的一黯复明,宋理宗赵昀惊道:“甚么人?”周志重不欲让其见到自己的面容,左袖护住头脸,右手一指戳出,赵昀“嗯”的一声,身子软软瘫倒,身侧一名小太监大惊欲呼,周志重右足飞起,“砰”的一声,已将他踢晕。 转过身来,方才见到程英与郭芙二人正被捆绑在一侧柱上。数日不见,程英面色更显苍白,周志重心痛下,右手急挥,已将二人绳索击断,将程英揽入怀中。 二人虽分别两日,却已恍若隔世,此时四目相对,脉脉情意,盈盈泪水间,无须多语,目光足以传神。 那郭芙此刻手足得脱自由,忽凶光大露,伸手拍向周志重背后大椎穴。周志重知她慑心术未解,早有防备,更何况此时郭芙武功受制,出手无力,周志重背心真气略有所感,反手已是拿住郭芙肩井。这招后发先至,内力运处,郭芙全身内力消散,无法抵抗,酥软如绵,周志重运力一提,低声道:“英妹,咱们先出去再说。” 程英远远望了一眼瘫倒就地的赵昀,道:“这皇帝没事罢?”周志重笑道:“他性命无碍,只是要断后了。” 原来他适才一指正中赵昀小腹“精促穴”,这一阳指的纯阳内力贯入,赵昀往后自此不举,如当年高宗皇帝一般,他原本已多年不育,以后恐怕更是绝后了。 三人出得门去,周志重手上加力,提着一人如同无物,行走健步如飞,瞬息间已离开勤政殿。此时宫中喊声四起,灯火处处,不过都远离此地,显是黄武二人还在与宫中守卫在兜圈子。三人脚下一紧,疾行片刻,离宫墙不远,周志重仰天长啸,如龙吟大泽,远远传送出去,满宫俱惊,周志重足下用力,已是跃将出去。他深知以黄蓉的聪明,必然得到他的讯号借机突围,倒也不甚担心,径直回杜府。 此刻杜府灯火通明,杜范却是一夜未睡,见到周志重等回来,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若是再不见人影,老夫便要入宫见驾了。”周志重谢过,道:“素来侠以武犯禁,今日志重迫于无奈,方才夜闯皇宫,还望杜大人不要见怪。”杜范摇头叹息道:“世事多艰,周先生虽是不对,却也是没法子的事。只望皇上能够宽宏大量,日后诛奸臣,重振朝纲,我大宋定能中兴。” “只怕未必!”众人愕然回望,原来黄蓉回来了。“当今天子昏聩好色,朝中文武争权夺利,史嵩之、丁大全、贾似道,哪个不是有名的大奸臣?就算是那声名较好的谢方叔,却也陷于权斗不可自拔。满朝文武,除大人等三五人外,都是如此之徒,大宋如何可守?” 杜范亦只能叹息:“夫人所说我何尝不知道,如今之计也只有尽人事,听天命了。”周志重自这几日经历,心中对这肮脏的朝廷已是厌恶之极,此时满腔热血早已消散殆尽,自忖如今有些许江南豪杰守护,杜大人应没甚么问题,当下便即抱拳请辞。杜范虽是颇为惋惜,却也知人各有志,不宜勉强。 众人各自收拾行李,便要启程,忽听一声惨叫传来:“啊呀!”似乎是那武敦儒的声音。 第十八章 转轮 众人愕然回望,那武敦儒正抚腰痛呼,原来那武敦儒见郭芙随周志重回来,却是手足受制,便抢上前去,解了她的穴道,岂知郭芙手足一获自由,立时反手一个肘锤,正击在武敦儒腰上,她虽功力未复,然这下力道使得重了,武敦儒仍大是吃不消。(手打小说) 武敦儒道:“芙妹,我是你大武哥哥啊,你怎么了?”郭芙双目圆睁,忽的伸手,冷不防一把将武敦儒腰间佩剑抽出,剑光闪处,已是一式“越女采莲”,俯身斜削武敦儒左腿。 “叮”的一声,长剑从中而折,一把竹棒已是点中了她的穴道,原来是黄蓉出手化解了这一击。武敦儒尚自讶异,黄蓉道:“芙儿是中了贼人的慑心术,心神受控日久,虽已大半化解,却尚有反复,需慢慢消除。敦儒,你这几日陪着她,慢慢开导,想法子让她高兴,她会想起往事的。” 众人出了杜府,黄蓉道:“周兄弟,程师妹,你们二人有甚么打算么?”程英秀眸望了周志重一眼道:“重哥,你去哪里?”周志重道:“我来江南原本是为了追回全真武籍,如今秘笈已经被毁,却是没什么别的事,英妹,你决定罢。” 程英道:“小妹少小离家,如今嘉兴在望,小妹想先回去看看,给姨父姨妈坟上上炷香。表妹失踪日久,若是她也回了家,那便好了。”黄蓉笑道:“那感情好,我寻思着大小武也是多年未曾回去祭拜娘亲,此次南行,曾约知大伙儿齐到嘉兴醉仙楼会合,我们正好同路。” 嘉兴距临安约有两百里之遥,众人皆是武学高手,脚程较速,两三日间便可到达。嘉兴最为人熟知的自然是著名的南湖,北宋苏轼曾有诗云:“闻道南湖雨,芙蓉似锦张。如何一夜雨,空见水茫茫。”道的便是那烟雨迷蒙之意。 此刻众人踏临南湖之畔,清风送爽,水天交阔,心胸为之一舒,皆是深深吸了口气。那武三娘葬在嘉兴东郊的一处小镇,当年乃是郭靖夫妇买地皮安葬,黄蓉等并未直接去彼处,要待会合了武修文等人后再一同前往。 此时近乡情怯,程英看着岸边垂柳依然,自己当日与小表妹在湖上荡舟,无忧无虑,岂知旦夕间大祸临头,回想前程,面色愈发显得略略有些苍白,身子亦不由有些颤抖。周志重暗叹一声,伸手握住程英柔荑,低声道:“一切都过去了,且放宽心。” 二人携手沿岸缓踱,踏足这《神雕》故事开始的舞台,看着面前活生生的“古人”,周志重如梦似幻,几乎无法相信这一切的真实,侧目望去,身畔程英迎上他的目光,口角绽放出甜美的笑容,一时间周志重美人在侧,胸中豪气顿生,长啸一声道:“英妹,有我周志重在,你再也不是独自一人,上天入地,九穹八荒,我陪着你便是。” 话语未落,忽地有人冷哼一声,周志重护体神功立起反应,觉察微风扑体,大袖席卷而出,“噗噗”数响,眼前淡黄道袍一晃,周志重已是喝道:“且住!”踏步向前,左手探向对方后心。那人头也不回,右手拂尘向后急挥,内力运处,根根尘丝张开,犹如钢抓一般,戳上了必是血溅当场。此人虽不回头,然从背后看,体态婀娜,身着杏黄道袍,正是多日不见的赤练仙子李莫愁。 只是拂尘方自出手,忽的一紧,竟是为人抓住,李莫愁心中一凛,运力一夺下,纹丝不动,周志重笑道:“李仙子也在嘉兴,倒是巧了,咱们久未谋面,哪用如此匆忙,留下来叙叙旧罢。”李莫愁陡觉尘柄上一股巨力奔涌而至,心中大惊,知若是让敌内力攻入心肺,势必吐血而亡,当机立断,撒手脱柄。 她与周志重数月不见,对方武功精进若斯,心下震骇,打定了脱身的主意,当下扬手处,银光闪动,十余枚冰魄银针齐齐向周志重射去。一旁黄蓉待要助阵,忽然银光晃动,一枚银针竟是无声无息的到了眼前,这李莫愁的暗器手法虚虚实实,变幻莫测,黄蓉促不及防下忙吸气退后。 这冰魄银针之毒周志重虽是不惧,却也深知这解毒的麻烦,此时银针数量极多,分布较广,无法以袖相接,当下身子后仰,右手青冥剑脱鞘而出,长剑空挥处,“叮叮”数声,一众银针尽数被周志重以内力吸在剑上。 只听得“哎哟”之声,武敦儒与郭芙二人却已翻身跌倒。原来李莫愁发针避开周黄二人,再突施暗算,除程英靠周志重较近幸免外,武郭二人各中了一枚银针。 此时救人要紧,唯有看着那李莫愁遁去。二人伤不在要害,然毒气上行迅烈,不多时已是到了半身麻痹,动弹不得。周志重运起先天功,各在二人“大椎穴”上拍了一掌,将毒气逼出,但冰魄银针剧毒甚烈,仍有余毒残存,却要二人自行调养,短时间内无法恢复。 这李莫愁出手间,便令二人失去战力,事后又全身而退,周黄二人都是自觉面上无光。周志重原本念她伤心情事,是以性情乖僻,还对她有所同情,只是此时一想到惨死在她手上的不计其数的无辜冤魂,心中亦是恼怒。 程英忽道:“糟了!她想是去过我姨父姨妈的坟地了!”立时疾步向西。众人尾随前来,但觉脚下小径减失,杂草增多,不多时已是来到一处坟场。程英身子颤动,忽地哭道:“姨父!”俯身就地。周志重上前看得分明,面前坟头足印杂乱,竟似被人狠狠踩过,一座石碑斜倒一旁,上书“陆公立鼎夫妇之墓”。 程英哭得半晌,似是想起甚么,复又疾步向西,周志重跟将过去,片刻间已至两株大槐树旁。树下坟头翻裂,棺木露出,衣冠洒落一地,石碑断裂,竟是被人所毁。 原来当年程英随黄药师周游天下,曾回过嘉兴一次,黄药师出钱请人将陆立鼎夫妇遗骨收集,合葬一坟,另又重修陆展元夫妇坟墓。因陆展元夫妇尸首已被李莫愁所盗,是以便以衣冠入墓,重新下葬。却不料此次被李莫愁撞见,又毁了衣冠冢,迁怒下连陆立鼎坟墓亦不能幸免。 周志重怒道:“死者为大,这女魔头如此歹毒,真是可恶。”那厢黄蓉忽的唤道:“周兄弟,程师妹,你们过来看一下。”二人转回陆立鼎坟前,黄蓉道:“你们看。”周志重仔细看去,黄土下微微有些黑屑。 黄蓉道:“这里虽然风势不小,却还看得出有少许纸屑残留,想必不久前还有人在此烧过香纸。”这陆家当年连仆人总共也才不过七人,如今除程英与陆无双外都已不在人世,还会有谁来祭拜?程英美目一亮,道:“师姐,莫非是我那表妹?”黄蓉点头道:“如无意外,定是她无疑。陆无双偷了李莫愁的掌法尘谱,李莫愁定是一路追赶,方才至这嘉兴地面,陆姑娘定在附近。” 众人在附近呼喊一阵,陆无双却是踪影全无,无奈之下,唯有先去醉仙楼打尖。 时近正午,城中人流渐密,小生意叫卖声络绎不绝,好一派繁华景象。众人沿南湖边一路前行,行至一处大街拐角处,黄蓉带头走入一家店面。店中直立着一块大木牌,写着“太白遗风”四字,却是一家酒楼,周志重举目上望,楼头一块极大的金字招牌,写着“醉仙楼”三个大字,字迹劲秀,旁边写着“东坡居士书”五个小字。周志重想起当年师父丘处机与江南七怪在楼上大战的英风事迹,不由悠然神往。 这醉仙楼正在南湖之旁,众人拾级登楼,寻了两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放目望去,满眼碧绿,大是心旷神怡。黄蓉笑道:“可惜,要是大师父在此,他是本地人,倒可以介绍点本地的名菜给各位尝尝,现在只能听小二的了。”她说的是柯镇恶,此时的柯镇恶还在桃花岛上。程英小时从未来过镇上,是以对这酒楼的菜色也不太熟悉。 众人唤来小二,小二道:“各位要吃名菜啊,我想想,五芳斋粽子、南湖菱、桐乡姑嫂饼、嘉善八珍糕,五香乳鸽、翡翠蟹斗、蜜*汁火方、和合二鲜,蟹黄鱼翅、八宝鸡、鱼肚、冷拌鳖裙、火腿幢、粉蒸肉……”他语声顿了一顿,还要往下再说,黄蓉已是唤道:“停,你就随便弄几样菜式便是。”众人相视而笑。 菜未上齐,楼梯声响,一人大笑道:“太白遗风,好大的口气,今日小生倒要见识见识。”笑声洪而不震,令人感之响而不觉其噪,显是个内家高手。周志重愕然回望,那人头戴方巾,身着儒服,手持一柄折扇,竟是书生打扮。 那人神目如电,已是见到周志重,大喜道:“周兄,咱们又碰上了。”周志重愣的一愣,恍然大悟道:“张兄弟啊,你怎么不做道士啦?”张一氓笑道:“小弟厌烦做那道士了,刚刚还俗,弃了陪伴皇帝那差事,如今正是自由自在,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嘛。” 笑吟吟间,折扇刷的打开,轻轻扇动,倒也尽显风liu倜傥。只是折扇之上却画着一个伸出舌头的白无常,虽是笑容可掬,却稍稍有些诡异。周志重愕然,脑中忽的想到原书中的一个人物,道:“转轮王?” 张一氓却是笑道:“这个名号好,从今往后我便叫‘转轮王’好了。” 第十九章 无双 转轮王乃十殿阎君中的最末位,主司转世投胎,周志重笑道:“张兄弟,你这名头可有点吓人。(手打小说)”张一氓笑道:“正是要用来吓唬那些宵小鼠辈,叫天下的恶人见了我都瑟瑟发抖,一个个送他们转世投胎去!”众人大笑,举杯共饮。 酒至半酣,忽闻岸上嘈杂声大起,众人侧身望出窗外,但见南湖碧波之上,一叶渔舟划来,舟行不甚速,大小亦是普通,船头一人迎风站立,看去年约二十余岁,岸上众人欢呼声却是不绝于耳,似乎大受欢迎。 张一氓奇道:“小二,那人是谁?”小二笑道:“客官问他啊,此人外号叫做李巧嘴,乃是我们嘉兴第一号说书先生,每日午时雷打不动来此说书,真可谓精彩纷呈啊。”须臾,但听得楼下采声大作,一人道:“大伙儿稍安勿躁,且听李先生开讲。但不知李先生今日有什么奇闻么?” 原来这李巧嘴每日说书前都会讲一段近日发生的奇闻,众人听他说书,倒有不少人是冲着这去的。一时间,酒楼上下鸦雀无声,人人屏气等那李先生开口。周志重等人也是好奇心起,遂停箸侧听。 李巧嘴咳了咳嗓子,方清声道:“我适才从法华寺来,你们猜我看到了甚么?”众人齐唤不知,待吊足了大伙儿的胃口后,方道:“居然有一个道姑去闹事!”百姓茶余饭后,最是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当下大感兴趣,七嘴八舌的询问。周志重等人却是心头一凛。 李巧嘴道:“那道姑一入寺门,便讲两个看门的小和尚给打得头破血流,声声道要法华寺交出一位姑娘,哈哈,法华寺方丈无嗔大师威名远播,岂是窝藏女子之徒?自然不会承认。法华寺已多年未曾有道人上门捣乱,眼下寺内已是乱成一团了。”众人讶异之声四起,甚或已经有人撒脚丫子跑去瞧热闹了。 周志重等人却是倏然而惊,那女道姑不正是李莫愁么?莫非陆无双躲到了法华寺中?想到此处,众人再也坐将不住,匆匆付钱结帐下楼。 这法华寺正是当年丘处机与江南七怪及寺中主持焦木大师为了那昏官段天德大打出手的场所。当年一场激斗,焦木身亡,人人重伤,那焦木武功出自少林外门,自也算是少林一路,他虽不是死在丘处机手中,兼且理亏在己,然毕竟是由于丘处机闯法华寺而起,少林也是面上无光,是以法华寺自此便由少林高僧坐镇,数十年来,法华寺内一扫昔日颓势,人人习武,早已是人才辈出,却不是普通宵小所能擅入的。 众人一路疾行,不多时已到法华寺山门,但见寺门半倾,两名年轻和尚口溢鲜血瘫坐在地,周志重上前伸手至其鼻下探视,摇头道:“断气了。” 寺内呼喝连声,黄蓉探身而入,忽地觉得劲风四溢,一件黑乎乎的东西迎面飞来,忙伸手一记“推窗望月”拍出,岂知掌触微温,居然是人体,大惊下立时化招“九天揽月”,化推为勾,将那人卸了下来,再看时却是一名僧人,通体绵软,想是被人以重手法击碎全身骨骼,不死也将残废终生。 这李莫愁出手如此狠毒,激起众人义愤,纷纷大步踏入。但见大殿之上僧人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一名年约四旬的僧人正与李莫愁正面对敌,李莫愁刚丢失了拂尘,此刻手上却是持着一柄长剑,剑光霍霍间,不时有僧人被刺中发出惨哼声。那僧人手上却是并无兵刃,但一双肉掌施展开来,纵横捭阔,显是外家功夫极强,接下了李莫愁大半的攻势,若非他正面牵扯,只怕寺内僧人早已被杀光了,想来便是那主持方丈无嗔。 李莫愁虽出身古墓,但已多年不用长剑,此时尚有些不习惯,斗至现在,见门口又有人来,心下急躁,喝道:“无嗔老秃驴,你人交是不交?”无嗔沉声道:“施主须知,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你心中嗔念太重,还是放手罢。” 李莫愁大怒,剑光闪动,一式“冷月窥人”,闪出十余点银光,剑尖将无嗔上半身尽数罩住,无嗔眼花缭乱,只觉左肩一痛,已是被刺了一剑,心中大惊,一声怒喝,右手一把擎住殿上一口铜钟横移胸前,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李莫愁十余剑尽数刺在钟上。这招“冷月窥人”乃是古墓派剑法中的厉害招数,虚虚实实,敌人若是不能躲闪便可伤敌,若是敌人全力防守上盘,则突如一剑斜刺,小腹非中剑不可。只是如今那巨大铜钟横在身前,李莫愁数十种变化却是甚么也无法使出,尽数被钟挡住。李莫愁大怒下,左掌反拍,听得一声惨呼,又有一名小和尚被打死。 惨叫中听得有少女惊叫之声:“莫要伤人!”但见殿脚一名小沙弥忽地挣脱一正牢牢拽住自己的僧人,放步赶来,李莫愁掌风袭人,那小沙弥僧帽脱落,一头秀发如瀑洒下,正是那陆无双。 李莫愁冷笑道:“小贱人,你终于出来了,也不枉我此行,交出秘笈罢。”陆无双数月来与李莫愁一路捉迷藏,终逃到家乡来,她心知李莫愁数日便至,嘉兴武林中唯有法华寺势大,无奈下便去求助方丈无嗔。无嗔知李莫愁厉害,然此时已来不及回少林请人协助,唯有让陆无双扮成小沙弥躲在寺中。 岂知今日陆无双忍不住溜出去给父母上坟时却远远给李莫愁瞧见,随后便尾随追来,陆无双途中与周志重等人错过,而李莫愁却是与周志重等人遇了个正着,待她脱身而出,赶到法华寺时,却不见陆无双踪影,是以立时入寺查问。 此时寺中僧人皆聚在殿中做午课,过一刻便要去用斋。法华寺僧人总共也不过数十人,眼下尽数在殿上,那陆无双也还没来得及离开。李莫愁与众僧人一语不合,大打出手,她轻功高绝,只要有人要出大殿,必给她当场格杀,是以陆无双一直无法找机会溜出。 只是看法华寺僧人为保护自己死伤甚多,心中实在惭愧,陆无双这才挣脱了一旁保护她的僧人,自行走出。陆无双道:“李莫愁,秘笈已经被我抄录十数份,流传天下了,你的五毒神掌和冰魄银针再也不是独门秘方了,你还是死了夺回的心罢。” 李莫愁心下大怒,手上加力,长剑疾刺,却是一式“直上终南”,这一式一往无前,气势惨烈,当年林朝英创制这一式时正逢王重阳出家,直欲上山将他从重阳宫中拽将下来,心中这股幽愤自是无以复加。陆无双大惊下,身子急侧,左掌斜斜往外轻推剑脊,正是美女拳法中的一式“丽华梳妆”。李莫愁冷哼一声,心道偷学了一招半式也来献丑,陆无双掌力发出,却推之不动,剑势依旧,直插心腹,直骇得面色惨白,闭目等死。 剑至陆无双衣襟,却是一顿,李莫愁大惊,内力潮涌而出,长剑却是再难前进半分。一根手指正沾在剑尖,李莫愁内力与之一触,立时反卷而回,随之一股热气直透而入,一时间全身暖洋洋的,竟有些睡去的念头。李莫愁心中大惊,急运力收剑而退。原来适才是周志重抢先出手,以一阳指化解了这必杀一击。 武敦儒喝道:“女魔头!今日要你血溅此处,以报大仇!”李莫愁环顾四周,见到黄蓉、周志重在列,心知不妙,当下冷哼一声,长剑递出,却是刺向武功最弱的武敦儒。黄周二人上前阻拦时,忽的银光闪动,心叫不好。 李莫愁适才恶斗,一直未曾使出冰魄银针,一是庙中人多,二是冰魄银针剧毒淬炼不易,身上留存已是不多,此时逃命要紧,撒手便是一把。黄蓉一根竹棒舞得密不透风,将武敦儒与程英护住,周志重青冥剑疾出,剑光闪动,但听得“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内力运处,将银针尽数吸在剑上。“哗啦”一声巨响,李莫愁却是破屋顶而出。 但听屋顶传来叱喝声,几下拳掌交击的闷响,“哗啦”一声瓦片踩裂之声。周志重纵身跃上屋顶,却见张一氓正打开折扇渍渍称奇,道:“好厉害的银针。”张一氓心思灵巧,众人入殿,他却是跃到了屋顶守护,李莫愁果然破顶而出,促不及防下挨了张一氓一掌,只是张一氓也险些被她射出的银针伤着,叫她逃了。 周志重放目远望,见一缕黄色身影远逸,身边风声响动,黄蓉也是跃将上来,周志重喝道:“追!”二人纵身急追。 古墓轻功天下无双,只是李莫愁受了掌伤,却是受了影响,黄蓉的桃花岛落英身法也是天下一绝,周志重仗着内力雄浑,二人齐头并进,将距离愈拉愈近。 但见前面显出一丝断壁残垣,李莫愁慌不择路,已是一头钻了进去。 第五卷 第二十章 夙报 第五卷第二十章夙报 此处杂草尘土甚多,屋角处片片蛛网,竟是许久未有人来过。(手打小说)院墙半塌,正中瓦屋数间早已湮灭,李莫愁窜入庭院,足下不停,便要自后穿出。 蓦地听得有人口宣佛号,声不甚响,却吐字清晰,字字犹如在耳边回荡。李莫愁心下大惊,她虽身负重伤,然向来自诩武功高强,甚难有人于其不察觉下潜入随身数丈,眼下必是来了高手,她心念转动,手上却是不停,长剑抖动,一式“长虹经天”划了个半弧,向前推出,口中喝道:“让开!” 但听得那人道:“女施主杀戮太多,还是束手就擒罢。”李莫愁挥出的一剑却是刺了个空,听得空中“嗤嗤”声响,一股柔和的气流点向自己眉心,这是有人以纯阳指力来攻。其指力正大恢宏,气势雄浑,李莫愁挡无可挡,不得不退了一步。放眼望去,来人长眉慈目,身披袈裟,却是一介老僧。 风声飒然,周黄二人也已赶到,周志重大喜道:“一灯大师,原来是您啊,慈恩大师的病好了么?”黄蓉也笑着见礼。一灯大师微笑道:“有劳小施主挂怀,慈恩他好多了,如今正在张真人处静养。” 李莫愁见两大高手南北堵住了去路,心中暗惊,好在这宅子已毁,四处通达,转身便向西而奔。奔出数丈,忽的有人轻喝道:“此路不通,回去罢。”一管竹笔劈面点至。李莫愁大惊,长剑竖立胸前。当的一声,笔头正点在剑脊之上,对方浑厚地内力透将过来,险些将她手中的兵刃震脱。 李莫愁心知自己重伤在身,无法聚力,当下身法一变,剑走偏锋。招招抢攻,要以巧破敌。那人大笑道:“比招式我便怕了你不成。叫你见识见识我的狂草!”竹笔忽地点向李莫愁左颊。那竹笔尚有些许墨沾其上,李莫愁生**洁,如何肯让它沾上,当即后退一步,但见羊毫侧向,已是变了方向,划向咽喉。 那人一只毛笔虽不到尺长。却是招招进逼,在空中勾划涂抹,笔锋所指,处处大穴。李莫愁空有一柄长剑,此时被那人抢进近身,撇在外门,竟是无法抵挡,唯有步步后退。二人斗得片刻。李莫愁已是堪堪退了回去。 身后黄蓉已是大声赞道:“朱师兄好一套‘自言帖’,比之英雄大会上可又精进了。”朱子柳笑道:“小黄蓉过奖了,着!”笔锋划处,一滴墨汁斜飞,李莫愁大惊下侧身躲闪时左肩已是中了一记。好在她躲闪得快,朱子柳笔锋并未点正穴道。饶是如此,李莫愁也已感到半身酥麻,不敢再战,转身奔向东。 向东冲得数步,迎面两柄长剑齐齐戳至,却是武修文与耶律燕二人自东包抄。李莫愁心下恼怒,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这等小辈也来斯扰。当下侧身而进,长剑沾住武修文剑脊,运力相牵。搭上了耶律燕的长剑。手上运力,喝道:“撒手!”长剑搅动。便要将二人兵刃搅飞。 岂知二人长剑相交,竟是实力大增,李莫愁这一运力,却是虎口发麻,险些自己撒手,心中大骇,原来她身负重伤,加之缠斗许久,竟是快要油尽灯枯了。那武修文长剑架开,侧身一指戳来,正中李莫愁“巨骨穴”,李莫愁右臂发麻,长剑当啷落地,被武修文连刺数剑,逼回了原地。 身后程英、陆无双、武敦儒也已仗剑齐喝道:“女魔头受死!”李莫愁面色惨白,心知今日大限已至。陆无双喝道:“你生性凶残,如今报应临头,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活该曝死荒野。”前些日子,李莫愁曾派遣弟子洪凌波追查陆无双,而洪凌波与陆无双相处几年,心下却是颇为怜惜她,是以多次放她逃脱,若不然陆无双也不会安然逃至嘉兴。后被李莫愁发觉,竟在一气之下举掌将洪凌波击毙,是以陆无双恼怒下方有此语。 程英道:“李道长,你看看身后。”李莫愁回头望去,半壁残垣上,一只血掌印尚印在其上,只是时日已久,快要消失不见。这里竟是当年自己屠杀陆家满门的宅院。 李莫愁心头竟是渐渐起了一丝恐惧,在此杀人,也要在此被杀么?脑中似乎千百死在她手下的冤魂便要扑上来跟她纠缠,在那重重人影中,一名少年,清秀出尘,面带微笑,似乎在对她道:“莫愁,来罢,我等你好久了。”那人赫然便是陆展元。李莫愁心中柔情顿起,冲口道:“陆郎,你来接我了么?”转瞬那痛苦地回忆又将那柔情生生压下,就是这个狠心的人,将自己无情抛弃,令自己落到这个田地,想到此处,恨意大起,胸中恐惧一并除去,张目道:“我李莫愁平生杀人无数,又怎会怕死,今日我死也不会死在你们手里!”忽地伸掌上拍。众人惊呼中,李莫愁已是掌击天灵,翻身栽倒。 陆无双疾步上前,道:“李莫愁!我伯父和伯母的尸体呢?”李莫愁顶门头盖骨碎裂,却仍有一息尚存,闻声语音微弱道:“都烧成灰啦。”陆无双急道:“你弄到哪里去啦?”李莫愁低声道:“一个我撒在华山之巅,一个我……”语音渐不可闻。 陆无双心中大急,伸手轻推李莫愁道:“哪里?”她此时俯身向下,忽见李莫愁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狞笑,心中大震,李莫愁已是双掌尽出击向陆无双胸腹。这一击乃是李莫愁临死前全身功力之所聚,兼且二人距离又短,陆无双已是不能幸免,此时唯有暗叹自己鲁莽,闭目等死。 蓦地腰间一紧,身子如腾云驾雾般飞起,李莫愁满蕴真力的一掌沾衣而止,竟是没能打上。陆无双刹那间从生到死,又从死到生地走了一圈,额上冷汗涔涔,大是庆幸。此时方发觉那人一只大手正箍在腰间,暖洋洋的好不舒服,面上不由一红,挣脱下地。侧目望去,却是张一氓出手救了她。张一氓见到她的目光,微微一笑,捉狭的朝她眨了眨眼,陆无双面上一阵火烫,侧头避了开去。 李莫愁双手撑地,坐立于墙下,张口又是一口鲜血吐出,冷笑道:“可惜,没拉上这小贱人一同去,嘿嘿,问世间情……”语声倏而中断,那脍炙人口地绝句终是没有道完,就此丧命。 众人心想李莫愁一生造孽万端,今日丧命实属死有余辜,但她也非天生狠恶,只因误于情障,以致走入歧途,愈陷愈深,终于不可自拔,思之也是恻然生悯。想到此处,众人包括大仇得报的程陆武诸人,皆是一声轻叹,心中全无喜悦之情。 陆无双与程英沉闷半晌,方才伏地大哭,尽泄心中抑郁。众人皆自行走开,不去打扰姐妹二人。周志重心知陆无双性子外露,喜怒形于色,当无大碍;而程英性子沉稳,英华内敛,常常在他人面前强颜欢笑,将种种不愉之事深埋心底,如此作为自然是大伤身体。如今大仇得去,让她一泄心中余愤,却是有益之举,是以也不劝阻,伸手轻拍其项背以示鼓励。 其时尚是阳春,清明时节将至,众人均有事在身,等不到正日,便决意提早上坟。程陆两姐妹将陆家坟头重新请人整葺,武氏兄弟却跟随黄蓉前去拜祭娘亲。此事法华寺也牵扯在内,两姐妹又亲去寺内还礼致歉,无嗔也遣了几人为陆家兄弟念经超度。周志重是全真弟子,法华寺虽当年与丘处机有旧怨,只是其时错不在双方,此时早已相逢一笑泯恩仇,当夜众人便在法华寺借宿。 早晨的南湖分外清澈,众人忙了两日的后事,此时方有空暇游玩,小舟随波荡漾,远远望着远处的烟雨楼,听着黄蓉讲述当年在烟雨楼的大战事迹,众人不禁悠然神往。聊到周志重此行,周志重叹道:“朝政**,君昏臣暗,纵有杜大人等三两人清廉,亦大厦难支,时局堪忧啊。” 黄蓉亦是叹道:“我与靖哥哥镇守襄阳数载,蒙古大军数次侵袭,朝廷始终不发一兵相救,这城池也不知能守到何日,罢了,我与靖哥哥也做了二十年的夫妻,城破之日死在一起便了。周兄弟是何打算?”周志重道:“小弟意欲返回武当,助师父和师兄重整全真,郭大侠和郭夫人他日若有事差遣,遣人传书便可,周志重无不从命。” 众人相聚半日,便要各奔东西,一灯大师意欲前往绝情谷会合师弟,黄蓉等回转襄阳,陆无双却打算在家乡重建陆家庄,住将下来。问到张一氓时,张一氓挠了挠头,道:“这个……小弟见这南湖风光潋滟,有心在此游玩一段时日,这个,就不陪周大哥你了。”众人大笑告辞。 众人一路向北,越过长江,远离江南花花世界,一路上灾民日多,一道长江之隔,却似两个世界,都不禁为之感慨。 第六卷 斗转星移 第一章 并派 第六卷斗转星移第一章并派 ps:加了两天班了,写得慢,我也没办法,尽力了,先发上来,错别字就不改了。(手打小说) 武当山顶松柏长,此时夏日尚未至,却已是烈日炎炎。山道之上,香客、豪客络绎不绝,此刻日当正午,人人皆是汗流浃背,路边树荫下早挤满了乘凉之人。 此刻山道上却是缓缓行来二人,男子神清气敛,女子恬淡幽雅,二人并肩登踏石阶,虽身处众人之中,却难掩其出尘之态,大伙儿心中都是暗赞一声:“好一对璧人!” 那二人正是周程二人,此次江南之行波谲云诡,眼下回到武当山,二人心中都是感到久违的平静祥和。周志重想到年迈的恩师,足下不由加快。只是此时山上香客甚多,大白日下也不能随便施展轻功惊世骇俗。 行得不久,前面忽的人群骚乱,似乎出了甚么事。周志重心中讶异,但此时被堵在山道上却是不得向前。但听人言道:“不得了,前面通往五龙观的道路被人堵住了,那些人个个凶神恶煞,好不吓人。” 周志重心下暗惊,那五龙观正是如今的全真教所在地,难道是有人寻上山来闹事么?他心中忧急,此时不能再等,当下回头道:“英妹,你在此稍歇,我先去瞧瞧。”程英点头答应。 周志重此时顾不得惊世骇俗,长吸一口真气,忽的纵身掠起,足尖踏上前面一人头上。那人尚未察觉,周志重已是掠将出去,右足已经踏上了前面另一人的肩膀。他此时地轻功早已出神入化,全真金雁功虽在快速方面不及古墓和桃花,然纵高伏低方面却是天下一绝,片刻间周志重已是前进了数十丈,后面被他踩过的人犹未发觉。 一时间人群中惊叹之声大起:“娘。你看,神仙出来了。”“儿啊。我们娘儿俩的诚心感动了上天,今年有好日子过了。” 周志重此时却是心中焦急,丝毫不闻脚下的声音,不多时,已越过人群,但见前面山道之上二人临道把守,一人手持金鞭。一人却是手持哭丧棒,正是老朋友潇湘子和尹克西。此刻众人方自吵吵道:“你们是甚么人,怎地阻挡我等上山进香?” 尹克西笑嘻嘻道:“这位老哥,现在山上有妖道作祟,我等是来除妖的,抱歉啦,要进香明日再来罢。”那潇湘子却是**的道:“再罗嗦,便吃我一棒!”手中哭丧棒呼的挥出。一块磨盘大地石头被击得粉碎。众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凶神恶煞,都吓得不敢言语,只是人群中除了寻常香客,却还有豪侠之士。一人分开人群,走将上来,道:“哪里来的蛮子。这道家胜地,岂容你在此撒野?” 那人名叫关胜,乃是湖北武学名家,一套通臂拳法远近驰名。人群中好些人识得他,此时都是纷纷叫嚷道:“关老爷子,教训教训他。”“废了他那只手……” 潇湘子一张死板板地脸面无表情,反手当的一声,将哭丧棒插入地下,道:“你既是空手,我也不好占你便宜。动手罢。”山道上尽是条石所砌。他随手一插,棒头深入近尺。这份功力却是深厚的紧,关胜心中不由一凛,当下身子微微前躬,双手斜斜向下,正是一招“苍松迎客”,示意对手出招。 潇湘子也不搭话,踏步上前,双臂齐举,直上直下的砸将下来。关胜见他拳势怪异,不敢硬接,退了一步。那潇湘子左臂横扫其胸腹,这式变动奇快,虽看去平平无奇,却是出手时机恰到好处,正是在关胜将退未退、换气的当口。关胜避无可避,唯有举臂格挡。二人手腕相格,关胜斗觉对方手臂奇硬,赛过铜铁,丝毫不似血肉之躯,双方硬拼一记,自己手臂“喀喇”一声,骨骼剧痛,险些断折,心中大骇,再退一步,呼的伸左臂抓向潇湘子咽喉。 关胜虽不似潇湘子般臂若精钢,然他于这双手上也下了数十年的苦功,此刻五指曲勾,便似五把钢钩,若是让他锁喉,定是一命呜呼。潇湘子却是不敢拿自己地性命开玩笑,是以上身向后仰,避开这一击,同时双手运力,拟对付对方那空着的右手。 岂知关胜却是嘿的吐气开声,右臂仍是下垂不动,左臂忽的格格作响,竟是暴长一截,扬手处,潇湘子脖子已是感觉到关胜那手爪的冰凉。原来关胜所擅长的通臂拳正是能于间不容发之际斗然拉长自己的手臂,从而出奇制胜,而另一条手臂在这瞬间则却是不能同时使用,潇湘子却是守御错了对象。 此时关胜变招极快,潇湘子一时托大,却是险些吃了大亏。好在他反应及其迅速,此刻他头已是后仰,身子向后弯成弓形,当下头颅继续后仰,足下运力,已是拔身而起,一个筋斗倒窜出去。 这式“平沙落雁”却是使得精彩纷呈,潇湘子身法好些年没有这么灵巧了,适才大惊发力下足足倒跃出去三丈之多。潇湘子落下地来,四下居然有人鼓掌喝采道:“好轻功!”听在潇湘子耳中,却全变成了讥笑之声,潇湘子兀自觉得咽喉上火辣辣的,应是被抓伤了。 潇湘子自出道来,除了周志重等有限地几个高手外,还没一出手便吃如此大亏的,狂怒下,收起蔑视的心思,双臂互击,金铁交鸣,忽的放手抢攻,左右臂忽长忽短,招数怪异,竟也是通臂拳,那关胜如何料到敌人也会这门功夫,大惊下立时落在下风,连连后退,数招之内左肩也是吃了一掌,立时高高肿起,一只手臂无法动弹。 二人一为湘西名宿,一为鄂北大家。生死一黑一白,生死不相往来,实不知对方竟然都擅长古传的通臂拳。通臂拳,强调以猿背或猿臂取势,故又称通背猿猴、白猿通背,相传乃是战国时代所创,不同于后代清末流传在河北沧州一带地通臂拳。代代乃是通过口耳秘传,流传世间甚少。二人所习乃不同流派。虽架式大致相仿,却也各有细微不同之处。 此时二人交手,潇湘子毕竟修为在关胜之上,二人交锋十数合,已是一臂不能动弹。通臂拳出手重在上肢,此刻威力大减,更是难以招架。关胜额头滴滴汗珠渗出。看着对手又是长臂击至,却已无力抵挡,只来得及身子侧了一下,骨折声传出,这一拳正击中左臂,伤上加伤,关胜颓然坐倒,一厢尹克西阴恻恻道:“啊哟。这位老兄受伤了,兄弟我扶你一下。”金龙鞭悄无声息卷出,所指正是关胜地右臂,若是让他缠上,只怕关胜这完好无缺的右臂也要步左臂后尘了。 金龙鞭堪堪沾到关胜右臂,忽的停顿。一只右手拇食两指轻轻捏住,内力运处,整条鞭竟是抖了个笔直,日光照射下,鞭上的诸多宝石、珍珠发出夺目的光彩,极是撩人,那些江湖大盗看见,想必定会心生贪念,不顾一切前来盗取。尹克西大惊下望去,那人儒雅淡定。正是多时不见的周志重。 周志重淡淡道:“多日不见。二位风采依旧,仍是如此……下作无耻么?”潇湘子怒吼一声。劈面一拳击至。他当年在军营之中为周志重击晕当场,自觉已是奇耻大辱,后来在终南山上与尹克西二人被他以全真“一气化三清”剑术所困,更是狼狈不堪,正所谓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此刻气凝丹田,挫身一拳轰出。 周志重足下不丁不八,身子微侧,右手轻轻挥出,搭上了潇湘子地腕脉,潇湘子但觉一股柔劲传来,足下竟是拿桩不住,不由自主的转了方向,斜着冲出数步。周志重当年曾以自创地拳法与潇湘子激战连场,此时武功精进,早非吴下阿蒙,同样的拳法使出,威力不可同日而语。眼下虽然这路拳法尚未完全练成,但也足以克敌制胜。周志重轻描淡写地轻拨慢拢,潇湘子便如落入了一个巨大地漩涡中,每每攻出地拳招不由自已,招招落空,身子反被一股旋螺劲带动,早已转得晕头转向。 那尹克西聪明伶俐,早看出不妥,当下大喝道:“抄家伙!”右手挥出,金龙鞭抖得笔直,直直戳向周志重面门。周志重手上劲道略减,那潇湘子已是得隙退出数步,顺手操起了哭丧棒。周志重心中暗叫可惜,自己的功夫还是没有到家,当下伸手便拿金鞭,笑道:“尹老板真是有钱,又弄了这么把金鞭。”尹克西原来地那条金龙鞭早在终南山上已经毁于杨过玄铁剑上,此时新的软鞭上又已缠上珠宝,只是这等钱财若是再丢了,那可是很肉痛地,自然不愿让周志重捉住,当下抽鞭卷向周志重小腿。周志重刚要出手化解,那厢潇湘子的哭丧棒又已袭来。 周志重向来知晓这些蒙古客卿相互争宠,都是巴不得对方送死,但今日二人互帮互助,奋不顾身,自然是奉了命令阻止人上山,想必山上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想到此处,周志重不愿再行耽搁,右手伸处,青光朦朦,青冥剑脱鞘而出。 当当数响,潇湘子持棒踉跄而退,虎口发热下险些丢了哭丧棒,展棒而视,棒上锯齿交错、伤痕累累,那尹克西金龙鞭则硬度稍差,被周志重青冥剑绞处,一根软鞭立时断成十七八截,心疼得他是哇哇大叫。 周志重左掌拍出,已是与潇湘子拍出的左掌相对,潇湘子心口大震,腾腾退后,半晌缓不过气来,周志重却是借力向前飞跃,一闪而逝。二人破口大骂之余,一个要捡回珠宝,另一个却要调匀胸口杂乱的真气,都只能眼睁睁的目送周志重上山。 劲风呼呼自耳边划过,周志重奔驰在山道上,心中却是暗自焦急,不知师父怎么样了,丘处机自终南山上受伤后便终日卧床不起,病情时而反复。如今又过去了数月,心中实是担忧。 眼前五龙观山门在即,门前尽是青衣弟子,分左右站立,各持长剑,如临大敌。周志重心中却是稍稍放心,还有弟子守在门前。教中应无大事才对。 只是眼看行至观前,却是觉得不对。那些弟子面相颇生,竟是从未见过。那厢已经喝道:“甚么人?全真教在此办事,请绕道行走!”周志重心中甚奇,要知他离开武当山不过是几个月的时间,观中应该不会这么快便招收了如此多地弟子,何况这些弟子内气外露,不似刚刚习武之人。都有一定的根底。周志重心知不妙,足下加劲,人已是纵身向前,但听得数声轻叱,数把长剑齐齐刺出。 此刻虽各剑出方位不同,却无一例外劲力涵而不露,均是全真手法,周志重心下颇异。自然不会下重手,手中青冥剑挥出,只听得一片切金断玉之声,面前攻来数把长剑齐齐断绝。众人大骇,要知各人出剑方位各异,这周志重一剑出手。虽是仗着剑利,然刹那间一剑断了前后数把长剑,竟只听到一声长音,这份眼力、剑术均是登峰造极。这当口才有人将周志重认了出来,大惊道:“是他!快散开!”周志重却不知为何,此刻见面前拦阻之人忽地让开,来不及思虑何意,人已是闯进了观门。 此刻殿前广场上却都是身着道装之人,两下各自结阵相对。双方都是青衣大袖,俱是全真弟子打扮。却偏偏剑拔弩张。好似不共戴天的仇人。两阵之中却是两人相斗,二人衣着一红一黑。脑门上却白花花的甚是发亮,在一片道士中甚是显眼,原来竟是两个和尚。周志重定睛看去,动手二人正是金轮法王与慈恩大师。周志重心中一动,放目望去,看到一侧人群中为首之人,心中方才大悟,那人却是归顺蒙古的李志常。 无怪乎适才门外竟有好多自己不认得的弟子,那些弟子乃是被李志常叛教时带走地一批,周志重平素在山上时常常泡在藏经阁中,对那些清字辈以下弟子并不很熟悉,然那些弟子却曾在终南山上见过他大发神威,知不是他地对手,是以放其进殿。 见到周志重回来,五龙观弟子纷纷欢呼,周志重见尹志平站立在人群之前,面色却是颇为沉重,忙问道:“出了什么事?”尹志平道:“这李志常仗着蒙古人撑腰,居然不将我等放在眼中,今日居然勾结金轮恶贼前来捣乱山门,想要我等屈膝并入他所谓地新全真教之中。适才李志常那厮出场叫阵,数月不见居然武功大进,祁志诚、陈志益两位师兄相继受伤下场。那金轮恶贼又出手威逼,好在有慈恩大师助我等挡住,只是这金轮法王武功之强,确是震古烁今,我只怕慈恩大师也挡不住多少时辰。” 言谈中金轮法王与慈恩这一战也愈斗愈是凶险,二人都是武学宗师,前面数百招都只是一沾即走,纯属试探之举,此刻于对方的修为都是有了大致的了解,出手愈来愈快,也愈来愈是沉重,招招飞砂走石,令人暗自心惊。二人生平难得遇此恶斗,此刻时辰一长,反倒是精神抖擞,出手更是狠辣。 二人斗到后来,那金轮法王年岁比之慈恩要小了十多岁,此刻他精力正旺,那慈恩却是年老力衰,渐渐招架不住。激斗中,金轮法王大喝一声,双掌交错,连击一十八章。这一十八章乃是他生平武功之所聚,内力、招式无不妙到颠毫,慈恩奋力荡开了前五掌,却终是挡不住第六掌,“啪”的一声,双掌相接,慈恩面上潮红涌现,显是力有不逮,疾退了一步。 金轮法王得理不让人,仍是踏将过去,第七掌复又告出。慈恩强提丹田中残余不多的内力,正欲招架,忽得头昏目眩,险些不能立足,大惊下自觉丹田如沸,隐隐生疼,原来自己的内力已至油尽灯枯地步,这一掌若是招架不下来,自己的人生就此到头了。 啪地一声,有人挡开了金轮法王这雷霆一掌,慈恩自地狱打了个转,心中尚自暗自打鼓。这厢周志重左掌挡开,二人齐齐感身子大震,周志重心知要与这藏僧分出胜负,只怕要在千招以后了。想到此处,伸手拔剑。 周志重适才入殿时已将青冥剑收起,此时与金轮法王交手,可不象平日里以武会友,那样即便是自己有剑也当空手相斗,但此时大敌在前,当速战速决。听得金轮轻喝一声,五色彩光闪动,金轮法王已将五轮自怀中取出。二人轮剑相交,咔咔声响,周志重手中的青冥剑毕竟不是选铁重剑,虽然将两个轮子地内圈刺裂,但也未能将轮子削为两截。二人口中呼喝连连,斗得甚是激烈。 第六卷 第二章 (未完) 第六卷第二章 ps:单位临时急事,加班了一个星期,搞了几个通宵,实在没精力码字,这一章没写完,大家先看吧,今天没空码字了,又有事了 ***** “铮铮”数声,一缕黄影激飞上天,众人愕然间,“呛啷”声响,一件物件正落于地上,将地面数块青砖打得粉碎,兀自旋转不停,正是金轮法王的金轮。(手打小说)场中金轮怒喝呼叱,但听剑风斯斯,红雨纷飞,原来是他的红色僧袍被斩下了一截,化作蝴蝶。看情形周志重大占上风。 金轮法王心下却是又嫉又恨,他当日在襄阳与周志重交手,周志重能力敌十招而不露败象已是令他大为惊讶,当时便道此人十年后必是劲敌,心中起了铲除之念,只是后来周志重为神雕所救,未能得逞。今日二人再度交手,周志重的武功已是突飞猛进,竟是丝毫讨不了便宜。法王但觉对手出招法度严谨、内力浑厚,自己竭尽全力却是一筹莫展,始终无法闯出周志重的剑圈。 他二人此时的武功实则在伯仲之间,只是金轮法王先前与慈恩大战一场,耗力甚巨。慈恩未出家时乃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铁掌水上飘”,与江湖五绝齐名当世,金轮法王连出绝招,损耗极大元气,方才胜了他,此时与周志重相斗,自然相形见拙。 要换了平日,以周志重今日的修为,自然不屑去占这个便宜。只是今日全真势单力孤,对手高手众多,唯有速战速决了。周志重胸中真气流转,手上长剑更添威势。金轮法王暗自叫苦,心下不由后悔自己自恃武功高强,声言要以武力一一折服对手,方才拖延至今。若是一上来大伙儿便来个一拥而上,便有十个全真派也给灭了。 李志常心念电转。他能独组北方全真教派,自然不是泛泛之辈,此时见金轮法王尚能支撑,当下以目示意,一人大步上前,稽首道:“贫道苍松子,拜领尹真人高招。”此人峨冠长髯。看上去倒是一派仙风道骨之相,只是尹志平却是不识,看他站在李志常身后弟子群中,应是全真弟子,然如此年龄地弟子屈指可数,看他英华内敛,内功修为极高,却绝非短短半年便可练成。想必是带艺投师之人。 尹志平轻叹了口气,道:“李师弟,你真要与我兵戎相见么?你我数十年的情分就此抹去了么?师父如今还卧病在床,我全真已退避至此,你还不知足么?” 李志常面沉如水,却是不答话。那苍松子已是喝道:“清和真人,你罗嗦甚么,打还是不打?莫非你怕死么?”话语之间仰天长笑,意颇不屑。周志重激斗中听得,心头一动,待要回头去看,那金轮法王忽的着手反攻,手中四轮齐飞,这一轮猛攻倒也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尹志平未及答话,身后已是一人持剑而出。喝道:“兀那贼道。对付你何用掌教真人出手,待我来会你一会。”却是丘处机另一名亲传弟子王志坦。 苍松子嘿嘿冷笑。左掌斜拍,右手勾拿,正是使的全真派中“十方拳”中的一式“飞瀑式”。这十方拳乃是全真武学奠基之学,全真弟子入门,必先学“十方拳”,接着便是“昊天掌”,然后是“纯阳拳”,最后才是“三花聚顶掌”。 那十方拳身为全真弟子是必学,每个全真门人无不烂熟于心,王志坦此刻长剑在手,自然不假思索,剑尖抖动,一式“分花拂柳”分刺左右。这全真剑法乃是高阶武功,以之与入门拳法相斗,自是胜过太多,刹那间那苍松子便要双臂齐折。 苍松子面上微笑不变,双手去式不变,王志坦长剑瞬息已刺到了他左右手虎口“合谷穴”,剑掌相交,竟发出“铮”的金铁交鸣声,似乎他那双大手是铁铸一般,王志坦但觉长剑微微一顿,立时滑开,那苍松子左掌拍到面门,右手也搭上了自己的腰间,心中大骇。 好在他苦习玄功数十年,在派中修为也仅在赵志敬、尹志平和李志常数人之下,此时体随意行,猛地身子后撤一步。“嗤”地声响,腰间道绦被扣断,衣襟为之敞开,好在里面另穿了腰带,倒不致出丑。 王志坦但觉面上火辣辣的,半是被适才那一掌掌风刮过,半是羞愤,正欲仗剑出手,蓦地劲风拂动,苍松子挫身迎来,双手合抱上下交击,正是一招“灵明太虚”,内劲压体,呼吸为之断绝,王志坦无奈下唯有又后撤了一步。 接下来众人但见两道青影,一进一退,瞬息间已是绕场一周。那苍松子掌劈足踢,所使尽是全真入门拳法,却在一招一式间将王志坦克死,王志坦空有一柄长剑,但此时给苍松子攻入近圈,却是无法使用,胸腹尽在苍松子掌力笼罩下,无奈下唯有不断后退。李志常派众人哄堂大笑,尹志平等人羞惭无地。 李志常冷笑道:“尹师兄,如今道门凋零,要想将祖师地基业发扬光大,唯有投靠朝廷,你一个正牌三代弟子,居然斗不过我麾下寻常一人,还是并入我门下的好。” 王志坦此时为对手内力压制,亦难开口回驳,他心中明白,苍松子虽出手招式寻常,然其中所蕴涵的内劲却是惊人,自己与之相去甚远,棋差一招,处处受制,此人武功看来远在李志常之上,想必是那鞑子派来的高手。他师从丘处机,性子中也带了几分火爆、冲动,此时大怒下,忽的长剑脱手激飞上天。 这一手却是令苍松子为之一愣,王志坦却已是迎身上前,“砰”的大响,二人各出一掌击在对方肩头,内力激荡,王志坦立时不敌,被掌力震飞,苍松子亦是气血翻腾、面色惨白,心知自己也受了内伤。 尹志平大惊,身后奔出数人救护,王志坦但觉内息如沸,耳鸣心跳,自知受伤极重,立时就地坐倒运气。此时激飞上天的长剑方才落将下来,苍松子自恃武功,大意下受伤,心下恼怒,见长剑落下,不待剑尖插地,忽地右足踢出,正中剑脊,长剑立时贴地横飞,闪电直袭王志坦小腹,这招使得阴毒诡异,众人不察,心中大惊。 第六卷 第二章 第六卷第二章 ps:明天开始恢复更新 蓦地一支玉箫轻轻伸出,搭上剑身,长剑去势立偏,斜斜自王志坦腰侧掠过,“嗤”的一声将道袍划裂一幅,王志坦于间不容发之际逃脱大难,心下庆幸之余,抬头望去,见一手持玉箫青衫女子拦在面前,原来是程英到了。(手打小说) 程英淡淡道:“公孙谷主,多日不见,阁下风采依旧,怎地出家去做了道士?”众人大愕,原来这苍松子竟是那绝情谷主公孙止。在场全真诸道都未曾见过公孙止,唯一认识的周志重又被金轮法王缠住,是以一直无人知晓公孙止的身份。 尹志平心下雪亮,道:“公孙谷主好俊的铁掌功夫,李师弟,这便是你麾下一名寻常弟子么?。”原来适才公孙止将铁掌功夫夹杂在全真入门拳法之中,出手间似是而非,却将王志坦戏耍了个够戗。李志常道:“公孙先生是本教的客卿,尹师兄见笑了。” 公孙止仰天哈哈大笑数声,他身份既露,自然不用再使全真武功,当下喝道:“接招罢。”踏步上前,双掌互搓,发出金铁交鸣之声,斜斜挥向程英太阳穴。程英在绝情谷中见识过公孙止的武功,不敢大意,玉箫回刺,已是使上了黄药师亲传“玉箫剑法”。 玉箫剑法乃是黄药师的绝学,当年在华山绝顶使出,也曾令其他四绝为之叹服。黄药师天纵奇才,所创招式不循正途。往往另辟蹊径,出人意料。程英限于年岁,所领悟不多,好在她身边有周志重这等武学大宗师在,这些日子也是获益良多。周志重出身现代,思虑不比古人僵化,他习练武功向来不是照本宣科。而是加上自己的理解,往往于平凡之中更显神奇。程英所习玉箫剑法他虽然不会。但天下武功万流归宗,练到高深处原理大致相符,周志重为她所讲述地武学原理倒也令程英对自己的武功有了独特的见解,是以这些日子来程英的武功也是突飞猛进。此时在公孙止铁掌猛攻下,程英玉箫紧守门户,八成守势之中偶尔还击一两招,一时间公孙止倒是奈何她不得。 李志常见敌方高手愈聚愈多。而那厢金轮法王却已呈败象,心知夜长梦多,当下道:“公孙先生,你先歇息,那女子我来打发。”他素知公孙止生性高傲,所谓请不如激,公孙止果然喝道:“李掌教稍待,我打发了她再说。”言语间忽的掌力加劲。程英呼吸一滞,公孙止倏地退后,再回到场中时手上已经多了一把金刀和一把黑剑。 公孙止一身功夫大半都在这一对刀剑上,此时兵刃展开,刀刺剑劈,招招进逼。程英立时不敌,一支玉箫难以挡住两般兵刃的进攻,一时间险象环生。公孙止刀剑互易,攻势愈发凌厉,仗着家传的闭穴功,程英赖以护身地“弹指神通”也没了用武之地,但听得“嗤嗤”数声,程英前襟、衣袖被黑剑划过,险些划破皮肤。 周志重虽与金轮激斗,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程英的窘境一一落在目中。心中大急,然而金轮法王虽处下风。却始终不曾落败,防守仍很严密,周志重数次强攻均未奏效,反险些被其反击所伤。 公孙止一击得手,精神大振,接着金刀横推,程英大惊,玉箫斜斜挡在胸前,刀萧相触,大力袭来,程英虎口发热,险些扔掉兵刃,此时脑后风声飒然,公孙止右手黑剑剑尖弯成弧形,反刺过来,这招是公孙止家传武功中地精华,程英如何能避,不由得花容失色。 蓦地耳际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公孙施主,我妹子裘千尺可好?”公孙止心下一颤,黑剑失了准头,“嗤”的一声,一缕发丝飘起,程英疾退数步,捡回了一条命,一颗心兀自砰砰直跳。 慈恩此时已收功立起,自感内伤虽未减轻多少,性命却是无碍。他适才虽全力运功疗伤,却也将公孙止出手一招一式均看在眼中,看那公孙止所施展的铁掌功夫,分明与妹子一摸一样,连那招“惊雷乍起”左掌出手方位稍低这一弱点也分毫不差,心下雪亮,必是自己的妹夫公孙止。 慈恩自妹子裘千尺一怒离家,自此杳无音信,后来她遣人来报已嫁与公孙止为妻,心下稍安,然茫茫江湖,争霸、练功一日不停,实无空闲去见妹子一面。后来在华山绝顶拜一灯为师遁入空门,曾写过一封书信给妹子,此后数十年未见,“绝情谷”三字渐渐在心间淡漠,是以前次与周志重相逢提到绝情谷时并未留意。 此时见到公孙止,方才想起,这才开口问话。公孙止心下一震,道:“那贱人?嘿嘿,只怕早葬身火海了罢?”程英惊道:“那绝情谷中的大火竟是你放的?”公孙止嘿嘿冷笑道:“便宜那贱人了,让我祖传数百年的基业为她陪葬。” 慈恩此刻早已是一声怒吼,立起身了,扬掌拍出。公孙止心下暗惊,他在裘千尺yin威下委屈数载,早已是怕了,此刻面对武功还要高过裘千尺地慈恩,只是更加惊惧,当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刀剑交叉护身。 听得有人喝道:“这小姑娘跑得还挺快。”两条人影呼的掠到,原来是在山下看守的潇湘子和尹克西。二人被周志重击败后,山下人群乘势往上涌去,程英夹杂在人群中也得以冲上山去,二人识出她,但被人群所挡,这时方才赶到。 潇湘子自恃身份,不愿上前,道:“尹兄,这女子便交给你了。”尹克西嘻嘻笑道:“兄弟爱财,可不好色啊。”话虽如此,他还是上前出手进击。程英此时缓过气来,玉箫舞起,倒也堪堪抵住。 慈恩内力此时已经恢复几分,铁掌纵横,公孙止实则此时内力不在他下,然却是吓破了胆,步步后撤,根本不敢硬拼。只是此时敌方阵营中还有个李志常,而这边却没什么高手了,周志重暗暗焦急,看来得尽快击倒金轮法王方可。 第三章 临终 第三章临终 ps:一个星期没写,灵感少了许多,写的少了点,慢慢加罢。(手打小说) 李志常此番率众来袭,乃是获悉丘处机卧病不愈,周志重远行江南未归,全真教中无高手坐镇,而己方拥有金轮法王如此高手,实力远在其上,满以为定是手到擒来,不消半日便能将武当全真连根拔起。 岂知先是遇上正在武当山上做客的裘千仞,被他以一双肉掌硬是拖住了半日,周志重却又半路杀出,眼看着美梦大计即将化作泡影,好在此时周、裘二人均为对手缠住,倒是个良机,当下李志常沉声喝道:“众弟子听令!速将一干叛教逆贼擒住。”众道士刀剑出鞘,眼看一场纷争将起。 忽闻龙吟长啸,众人心口大震,皆是手上趋缓,回目望去,发啸之人却是周志重。周志重面上白光四射,青冥剑左右斜分,将银、铜二轮挑飞,接着中宫直进,金轮法王双手合并,“仓朗”声响,剩余二轮并在一处,长剑正好自轮心小孔中穿入,周志重运力搅动,但听得一片切金断玉之声,轮心锯齿断了数条,却终是将剑缩住。两大高手齐齐用力,两股巨力相交,三般兵刃冲天飞起。周志重撒手放脱,双掌齐展,已是使出了先天功中的一式“五阴焚灭”,金轮法王但觉身周气机紧锁,炙热掌风压体而来,心下大惊。 这一招乃是先天功中至刚至阳的掌法,出手霸道无比。若是对手功力稍差,足以一击必杀,周志重曾在江南对萨班用过一次,险些便击败萨班。放眼天下,只怕唯有郭靖地“降龙十八掌”和欧阳峰的“蛤蟆功”方可正面相抗,金轮法王武学修为不凡,一眼即知。以自己尚未到家的“龙象般若功”无法抵挡,唯有后撤稍避其锋。 只是这招萨班已经使过。周志重早有准备,步下踏动“天罡北斗阵”步法,人已如影随形而来,掌力锁定了金轮法王的身子。金轮法王又不似萨班那样可以以“小无相功”以柔克刚,此时虽知自己功力大损,却也无可奈何,唯有奋力抵挡。 四掌相接。二人齐齐掠起,但听得“砰”声巨响,金轮法王背脊正撞在院墙上,生生击出一个大洞,但见一青一红两道人影破空跃出。 众人哗然,纷纷追出,却见二人凝立不动,片刻间。金轮法王大叫一声,身子一个筋斗向后翻出,落下地来,竟是足下一软,站立不住,晃动间坐倒在地。众人但见周志重屹立如山。神态威猛,状若天神,心下大生惧意。 金轮法王此时内息走岔,烦闷欲死,如何再能抵挡,唯有闭目等死,心道:“想不到老和尚纵横半生,今日要丧命在这克星手上。”李志常却是拔剑拦阻道:“周师弟切莫伤了国师!”此次前来,金轮法王乃是奉命协助,若是蒙古的第一护国法师就此丧命在这武当山上。只怕回去便要吃不了兜着走了。李志常虽是被封为国师。掌管天下释道,心下却自知在蒙古人眼里。自己这个国师只怕是要比金轮法王矮上一头的。 周志重淡淡道:“李师兄这国师的位子坐得还安稳罢。”李志常尴尬道:“周师弟见笑了。”周志重道:“也罢,看在同门份上,只要师兄答应日后安心在燕京修道,莫要再来打扰武当山,志重便放各位北归。” 李志常不料如此轻描淡写便可脱身,心下甚喜,忙不迭地答应,三清在上,立下誓言,不再斯扰南全真。那慈恩和公孙止二人一追一逃,早已不知去向,周志重目光转向尹潇二人。尹克西微微拱腰笑道:“老弟既有此言,鄙人遵命就是。”潇湘子却是鼻子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周志重挥挥袖道:“各位去罢。” 众人回头走得数步,身后周志重朗声道:“李师兄,大家同为三清弟子,多多度化世人,方为上道,珍重。”李志常微微一顿,随即头也不回的去了。周志重轻叹一声,想到历史上全真归顺元朝后,倒也以劝人入道地方式,救助了十数万人免遭蒙古人的屠戮,李志常在其中却也是立了大功的,只希望不要因为这蝴蝶效应改变了才好。 尹志平迎将上来,道:“周师弟,你怎么……”却见周志重身子幌了两幌方自拿桩站定,讶道:“周师弟,你受伤了么?”周志重摇头道:“不碍事,只是有些脱力。”心下暗叹,这金轮法王武功极强,虽被慈恩大师耗去了部分元气,自己仍是要以先天功全力一击,方可战而胜之,若是公平相斗,尚不知鹿死谁手。若不是自己耗力甚巨,也不会如此轻易便放诸人离开。 曲终人散,这一场纷扰总算也到了落幕的时候。众弟子散开打扫庭院,收拾四下打坏的东西,好在尹志平一上来以言语挤兑得金轮法王应允一敌一,加之凑巧在山上作客的慈恩大师仗义出手,大战倒未曾形成,除了受伤的几个志字辈弟子外,并无人员伤亡。周志重这才询问恩师近况。尹志平长叹道:“师父看着病势愈来愈沉了,早已卧床不起,这几日愈发神智不清了。我已派遣弟子前去河北山东各地请师伯师叔们前来,想来此时应该已在途中。” 周志重来到这个时代,最尊敬地人便是丘处机。当年若不是丘处机收下他作关门弟子,也不会有如今的周志重。周志重心下激动,疾步奔向禅房。 昔年豪气干云,啸傲江湖的长春真人,如今却已是面色蜡黄,垂垂老矣,此时见到了自己最钟爱的弟子,本已是迷离的目光变得清澈起来,挣扎着便要坐起。周志重抢步上前,伸手握住丘处机那瘦骨嶙峋的手掌,心下酸楚,涩声道:“师父,徒儿回来了。徒儿不肖,祖师的手著未能夺回,又未能在师父面前尽孝,我……”言到此处,已是双目红透,泪眼婆娑。 但觉一只手掌颤抖着抚上面颊,轻轻为他拭去泪,周志重望去,却是丘处机已经挣扎着坐起,身旁程英早已上前扶住,周志重向她投去感激的一瞥,程英微笑以应。 丘处机道:“志重莫要伤心,人有生老病死,当年铁木真问我长生不老之道,我曾回言‘有卫生之道,而无长生之药’,世上没有不死之人。你是我最看重地弟子,切莫作小儿状,重整全真声威,再现祖师当年天下第一风采,便在你身上,当你踏上武学颠峰时,我在九泉下也当欣慰。”言到此处,丘处机双目中竟是迸发出一丝神采,到此时他仍是不减当年豪情。 第四章 大婚 第四章大婚 ps:憋了几天,总算又有了一点灵感,今日开始更新 大宋理宗淳佑四年六月八日,武当山上张灯结彩,山道上江湖豪客络绎不绝,此时望去,尽是携刀带剑之人,寻常香客几难寻觅,莫非发生了甚么事么?只是望着众人面上的喜色却又好似与那恶事差了十万八千里。(手打小说) 让我们来听听答案,此刻上山人群中,一名年岁估摸着在十六七岁的少年正问着身边的长辈:“师叔,这长春真人寿辰不是正月十九么?怎地此时却要祝寿?”那长辈却是低声道:“噤声!小孩子家家,不懂切莫乱说!莫要被人耻笑,今日的重头戏乃是周大侠大喜,听说丘道长重病缠身,此次喜事想必也是为了给他老人家冲喜罢。” 少年讶道:“即是如此,何必假借丘道长生辰名义?”长辈道:“如今我大宋武林纷杂,内乱不休,一盘散沙,郭大侠虽曾在陆家庄召开英雄大会,然效果不显。要抵御蒙古人的侵袭,唯有再度集结天下英雄,共商国事。全真教眼下意欲重振声威,想是要做这个召集人。想那周大侠,年岁不大,但曾在襄阳力挽狂澜,为守城退敌立下大功,郭大侠也为之叹服;后数次大闹临安史嵩之奸相府,救出贤臣杜大人,重创鞑子国师萨班,侠义风范直追当年力抗金兵的王重阳真人。江湖上已有人唤周大侠为小‘中神通’了,也唯有周大侠可以当得上王真人留下的名号。只是毕竟他年岁尚轻。声名比之郭大侠尚且不如,如今若论名头,自然还是长春真人来得尊崇。” 丘处机虽然武功比不上江湖五绝,然江湖五绝或隐居、或特立独行,或名声狼藉,在江湖人心中地地位倒不如性格豪爽、疾恶如仇的丘处机来的高,如今全真以长春真人寿辰的名义召集天下英雄。除了为国为民、给丘处机冲喜外,也存了重振全真声威的念头。 全真虽有俗家弟子。然从未如此大张旗鼓地办理喜事,一时间倒是忙了个手忙脚乱。好在紫霄宫的正一道天师张可大尚未回龙虎山,他与周志重相交莫逆,助力不少。天师道弟子不禁婚嫁,做这等事情轻车熟路,天师每次过寿甚至有皇帝赐礼,是以寿辰也不在话下。 这日全真弟子人人均换了新衣。个个喜气洋洋。新入门的弟子中有不少俗家弟子,此刻便是布置礼堂地主力军。礼堂设在偏殿,悬灯结彩,装点得花团锦簇,丘处机手书一幅“佳偶天成”悬挂当中。 近数日全真五老携门下弟子陆续来投,回想终南山往事,皆是感慨万千。经过半年轮息,后辈弟子济济一堂。虽不如昔日盛时,却也恢复了几分威势。全真弟子放下了往日大派自尊自大之风,潜心修习,修为提升迅速。 时近正午,武林人士陆续携礼来贺,四方豪杰聚集。殿外小道士高声唱礼,一个接一个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人士陆续前来,一时间武林精英汇集。但听得岭南徐功晃、大江黄道清、信阳赵爵爷地名字,众人皆是愕然,三人都是黑白道中响当当、江南江北武林马首是瞻的人物,众人大多为丘处机贺寿,而三人听言却是专程贺周志重大婚而来,心中都不由对周志重又叹服了几分。 周程二人皆是大红锦袍加身,二人并肩而立,男子英姿挺拔、女子窈窕秀丽。众人心中大加赞赏。都是不由自主望向了“佳偶天成”的立幅。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二人此时尚未行礼。程英大红盖头尚未蒙上。那日周志重回山,丘处机实已到了弥留之境,周志重大耗功力,以“一阳指”功夫打通玄关,将丘处机的命又自鬼门关里拉了回来,得以延寿数月。丘处机自感时日无多,便决意如此。 周志重原本不愿在此时刻成亲,丘处机却心知自己近况,错过今日,只怕要守孝三年,当下叹道:“志重,我诸弟子之中,你的道法武功最好,本是我全真掌教不二人选,只是我当日收你上山之时已知你尘缘未断,不是我道门中人。你虽不是我道家人,将来道家中兴却要应在你身上,既然良缘在身,又何必辜负,凡事都要珍惜眼前,莫要失去了才后悔。”言到此处,丘处机竟是略略走神,却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旋即道:“师父要看着你完成终身大事,方可含笑九泉。”故此周志重才不再坚持。 那赵爵爷周志重还是第一次看见,看他年岁四旬出头,锦袍长髯,透着一股贵气,此时行礼在即,不及问礼,周志重唯有远远含笑施礼,二人遥相还礼,相视而笑。 襄阳方面来的是黄蓉与武修文、朱子柳,那郭芙却是不曾前来。洪七公、黄药师、一灯大师行踪飘忽不定,杨过夫妇不知去向,却令周志重颇憾。 令人意外的是嵩山少林居然有礼送来,礼单上注地是无色禅师的名字。此时的无色尚未成为罗汉堂首座,但已是罗汉堂中最出色的弟子,名声已经外露。少林寺作为天下第一派,往往有不速之客上山挑战,罗汉堂便是专接待此等人士所设。无色曾连续挫败大江南北十数位高手的挑战,名声大噪,周志重与他素不相识,心中忽然想起人厨子,却不知与无色是什么关系。 只是这礼却不是周志重臆想中的铁罗汉,而是一粒少林寺的疗伤圣药“大还丹”,却也是珍贵无比,倒令周志重称谢不已。 佳宾云集,门口绿影晃动,一人跃入大厅,叫道:“表姐!”原来是陆无双到了。陆无双可不管什么礼数,直接窜到二人面前,上下打量道:“新娘子不错,新郎官有点不配哦。”程英大喜,道:“死丫头,你终于到啦,表姐的喜筵你都敢迟到,看我以后还参加不参加你地婚礼。”陆无双嘻嘻道:“那我以后不嫁人了,叫你逮不到机会。” 周志重气恼她适才损自己,道:“是么?会有人令你改主意的。”陆无双下巴轻俏扬起,骄傲道:“谁?本姑娘才不会被哪个臭男人给迷住呢。” 旋即见周程二人笑得诡异,愕然回头看时,却见一个青年笑嘻嘻的看着她,道:“陆家姑娘,你的脚程还真快,在下紧赶慢赶,还是没赶上,回去的时候可要等等我。”陆无双面色透红,跺脚道:“谁等你。”闪身躲一边去了。周程二人微笑见礼,原来是张一氓到了。 吉时已到,丘处机为周志重主婚,黄蓉代黄药师为程英主婚,丝竹礼乐齐响,周志重与程英整好礼服,程英盖上大红盖头,赞礼生朗声赞礼,二人各自步出大厅,会到一起,男左女右,并肩站立。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二人便要在红毯上拜倒,却在满耳的丝竹声中听得有人脆声喊道:“且慢!” 周志重愕然,想到所看过地《倚天》中张无忌婚事的结局,心道:“难道也有人来搅局?只是自己并未如张无忌那般四处留情啊?”但见一道淡黄色的影子闪动,一人飞掠进来。一旁的于道显和王志坦喝道:“大胆!什么人敢擅闯全真?”踏上一步拦在周程二人之前,双掌交叉拍出。今日喜筵,二人均未带兵刃,此时以掌代剑,使出一招“大江东去”,威势之中带着三分余地,自是不愿伤人,要对方知难而退。 岂知掌到中途,忽的改向,听得“啪”的一声,二人双掌莫名其妙的转了方向,对在了一起,内力激荡,各自退后数步。但听女子轻笑之声,一人已是钻了进去,笑嘻嘻的立在周志重面前。 群豪心中一怔,要知于道显和王志坦身为全真三代弟子,也已是江湖上一流高手,来人轻描淡写间将二人合力化解,武功非同小可。周志重定睛看时,气不打一处来,怒道:“石教主,你这是怎么回事?莫非是诚心来捣乱的?周某得罪你了么?” 石滢妙目轻扫全场,众人被她那媚目掠过,心中都是不由自主的一荡,立时心生警惕,纷纷低头不敢再看,却仍有些血气方刚地少年有些把持不住,场中微微有些骚乱。周志重心知不妙,吐气开声道:“嘿!”众人心头一振,忽地一清,石滢却是心口如受巨槌碰撞,难受无比,忙道:“周先生,你我有约,当日怎地不辞而别?你怎么对得起人家?” 言毕斜眼望向程英,岂知头戴红巾的程英却似毫无反应,周志重忽觉袖子微动,原来程英靠在身旁,偷偷伸手轻轻扯了扯,周志重与她心灵相通,心下坦然,道:“石教主还有甚么事?” 石滢心下失望,挑拨之计未成,看周志重面色不愉,干笑道:“无事无事,适才只是和周先生开一个玩笑而已,小女子是来参加婚礼地,不是来捣乱的。” 这女人身法甚速,说退便退,晃动间,人已经站到了人群之中。看她面上挂着的笑容,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周志重纵然生气,却也不能紧追不舍,喜事还得继续下去。 就在“拜天”的唱礼中,又听得一声大喝:“且慢!” 第五章 约期 第五章约期 ps:实在抱歉,原本是要在十一期间加大更新的,但是我碰巧重感冒了一个星期,现在还在咳嗽呢,刚刚码了一夜,现将这一章传上来。(手打小说) 众人惊愕,全真乃玄门正宗,虽近遭挫折,仍不可小觑,今日再度被人扰乱,来人只怕非等闲之辈。数大“志”字辈大弟子齐齐上前喝道:“来者何人?”一白衣人长笑而入,意态从容,众人心下一凛,观口有全真弟子及数派观礼弟子把守,此人无声无息地进来,竟没什么警兆,显是非同小可。 数名大弟子已是迎将上去,周志重骤然心惊,急道:“各位师兄退步!”众人但觉眼前一花,周志重人已飞跃上前。听得“啊哟”数声,四名大弟子坐倒在地,那人右手五指曲勾,正扣住王志坦的锁骨,左手却是与周志重的右手斗了个旗鼓相当。 上座的王处一倏然立起,道:“原来是欧阳先生,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只是先生身为一派宗师,难为一个后生晚辈,未免有**份罢?”原来那人竟是多日不见的西毒欧阳锋。当日终南山上欧阳锋疯病初愈,容颜憔悴,发乱虬结,衣衫破烂,此时他神智恢复,又穿上了二十年前的衣着,神态如昨,众人竟是认他不出。当年全真“志”字辈弟子大多未行江湖,在场诸人,除了全真五老外,只怕唯有尹志平才能认得出了。 欧阳锋冷笑道:“王重阳的徒子徒孙一代不如一代,说什么道家玄门正宗。真是贻笑大方,只这小子还不错。”他说地却是周志重。周志重道:“欧阳先生,你今日再度驾临本教,所为何事?”欧阳锋道:“老夫虚度数十载光阴,如今大梦初醒,意欲重振白驼山庄,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听闻江湖上已称你作‘中神通’,老夫倒要掂量掂量你是否真的配得上这尊号。” 周志重苦笑不得。闹了半天这欧阳锋仍是没改嗜武如命的性子,就为了一个虚名,便跑上武当山来大打出手。他有心不战,却觉欧阳锋手上劲力加强,自己险些落在下风,唯有凝神应战。 二人言语须臾之间,四下宾客却是采声大作。原来适才二人口中对答,手上却是丝毫不停,欧阳锋一只左手攻敌,灵动变幻,时如巨蟒下山,时如金蛇狂舞,端得厉害,周志重却是招招古朴凝重。出招慢了许多,然举手投足间若有劲风护体,欧阳锋掌力给带得东倒西歪,难伤毫发。二人手上虽是劲风四溢,然口中却是语气平缓,说来犹如寻常闲谈。丝毫不受影响,众人心中大是敬佩,无形之中周志重“中神通”的名头却是愈来愈响。丘处机、王处一互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目中惊讶、赞叹之意,心道:“这孩子已经快要自成一家了,我全真重振声威指日可待。” 二人相斗,欧阳锋只手应付周志重双手,自是吃力,只是周志重加力猛攻,却一时半会也难以击败欧阳锋。而欧阳锋全身内力冲关欲出。不自觉下右手也是渐渐加力,王志坦只觉呼吸困难。眼前发黑,不由魂飞魄散。 周志重见王志坦双目上翻,显见出气多入气少,心知不妙,心际灵光一闪,右手使个“退马势”将欧阳峰左掌带至外门,左手已是一掌击在王志坦“玉枕穴”上。 众人大惊,这“玉枕穴”在后脑上,乃是人体死穴之一,中者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周志重如此出手,岂不是要将那王志坦致诸死地么?岂知掌中玉枕,王志坦身子不动,欧阳锋却是手臂大震,虎口发热,险些撒手。 原来周志重这门隔物传功的功夫当日在终南山上已经使过一回,全仗王志坦乃是同门中人,二人内力同源,对周志重内力豪不排斥,是以周志重得以内力自玉枕而入,不伤及其身,真气自颌下出,险些震脱欧阳峰的手。 只是欧阳峰却不同于上次地对手,内力高深,周志重这招还是功亏一篑,未能将欧阳锋右手震开,心道不妙,若是激怒他右手加力,王志坦只怕便要没命了。 好在世间的事往往出乎意料,欧阳锋受此冲击,虽未撒手,劲力却也为之一松。王志坦原本处于半昏迷状,濒死之人在求生地意志支持下往往潜力大发,此时颈间忽的一松,手足恢复了气力,惊怒下哪里分得清东西南北,挥将出去,“啪啪”两声,欧阳峰胸腹中了一拳一腿。欧阳峰虽罡气护体,未受甚么伤害,但也觉得疼痛不已,手上劲力再松,已有两根手指松脱。 周志重大喜,不待欧阳锋再行运力,左手已是自王志坦颈边滑过,向前抵住了欧阳锋右掌。王志坦得以逃脱,一交坐倒在地,方始觉得衣衫尽湿。欧阳锋兀自胸口疼痛,他此生会高手无数,尚未吃此大亏,心中自是大怒,身子微弓,口中“咯”的大叫,一股巨力发出,竟已是使出了独门“蛤蟆功”。 周志重心知蛤蟆功的厉害,身后是满堂宾客,绝不能躲避,当下迎势而上,右手食中并指遥遥戳出。欧阳锋心头大震,看周志重右手指风洌洌,左手并掌如刀,正是“一阳指”后继招式的架式,绝不是单单摆出个架势如此简单,一阳指正是欧阳锋蛤蟆功的克星,加之欧阳锋心中最畏惧的还是当年地重阳真人,周志重被唤作“中神通”,他口中虽不屑,心底却还是颇为忌惮。 欧阳锋大惊下撤掌后跃,蛤蟆功劲力奇强,易发难收,但他数十年的精纯功力却是显现出来,刹那间后撤数丈,避过一阳指劲。喝道:“区区一阳指能奈我何?段智兴那个老儿在何处?老夫正要寻他!”心下忽的大悔:他忘了自己已经练成逆转经脉之功,全身穴位皆可移位,已经不惧一阳指截经断脉地威胁,如今纯是习惯使然。当年在华山顶上他将东邪、南帝斗了个落花流水却是疯后无所顾忌,不同于现在神智清醒。 想到此处,欧阳锋复又揉身而上,双掌再推。复又使出了蛤蟆功。此番周志重却未使用一阳指,而是左掌牵、右掌引。欧阳锋巨力尽皆被牵离了方位,“轰”然声响中将左侧十数块青石板击得粉碎。 欧阳锋心下恼怒,前势未消,后势又发,再度伸掌推出。蛤蟆功为当世奇功,虽威力巨大,却并不甚耗内力。比之先天功每发绝招必大损元气要好得多,若不然只要发得几掌便没了内力,欧阳锋怎得以仗之搏得江湖五绝的地位?此刻欧阳锋招招进迫,将周志重罩于掌力圈内,宛如泰山压顶,情况堪舆。 清净散人孙不二年岁虽已过花甲,却仍是冲动,见师侄处于下风。便要拔剑上前。丘处机却是将她拦住,笑道:“莫慌,志重无事,看看再说。” 此时场中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前后追逐,在庭院中大兜圈子,欧阳锋在后不断发掌。周志重却是东出一袖、西拍一掌,将劲力卸开,院中青石击裂无数,欧阳锋却始终伤不了他。有心人自可看出周志重奔行间并不是直线行走,而是按一定的方位,正是天罡北斗阵的脚下步法。 全真弟子自入门起便要练习天罡北斗阵的基本步法,作为修习基本轻功地第一课,却从未意识到可在实战之中如此运用,都是大开眼界。二人武功都已到了宗师地步,出手之间妙招纷呈。来贺群豪大多也是聪颖之辈。见之都是自感受益良多。欧阳锋愈斗愈是气恼,周志重轻身功夫在他之上。若是不正面应敌,而是一沾即走,四下游斗,只怕他始终奈何不了周志重,当下怒道:“臭小子,你怎地不正面对敌?” 周志重足下不停,笑道:“前辈说笑了,今日是晚辈大喜之日,怎可动武?前辈若要与晚辈切磋武功,请过几日再来如何?”欧阳锋身形忽的一顿,却是换了方向,但见人影迭闪,两声闷哼,郝大通、王处一齐齐跌出,身着大红喜服地程英却被欧阳锋制住,众人大惊。 原来欧阳锋听到周志重提到喜事,心中一动,便决意擒人逼其与己放对。靠近程英的郝大通与王处一反应极快,出手相阻。只是他二人虽久习玄功,却仍不是欧阳锋地对手,交手一招便被震出,程英面遮红巾,看不清场中局势,只觉身上一麻,已被点中穴道。 全真弟子大惊,齐齐喝道:“放开程姑娘!”郝、王二人门下弟子上前搀扶,好在二人功力深厚,虽被震开,却不曾受伤,只是全真今日双喜临门,却被这老疯子搅了个七零八落,心中实在不忿,郝大通怒道:“摆天罡北斗阵!” 欧阳锋道:“慢来!如今只要我掌力一吐,程姑娘便要香消玉殒,小兄弟还没决定与我放手一战么?”周志重哭笑不得道:“欧阳前辈,你也未免太过抬举晚辈了,何苦如此盯着晚辈不放呢?”欧阳锋道:“老夫碌碌一生,别无所好,除了毒外,唯有武功一道,始终念念不忘‘天下第一’四字。有生之年无法达致颠峰,老夫实在心有不甘。天底下能做老夫对手的,寥寥无几,臭小子,老夫能看上你,是你地荣幸。” 周志重讶道:“老先生不是要夺天下第一么?晚辈并不想得这个名头,既是如此,晚辈认输便是。”他心中暗想,当年欧阳锋为得天下第一的名头,不惜使尽下毒、暗算等阴损手法要令竞争对手退出比武,令其不战而胜,今日自己明示不愿争名,他却偏偏要逼自己出手,这却是怎么回事? 欧阳锋却似能听出周志重心声一般,道:“你道老夫怎地好似转了性子是罢,老夫那日离开武当山,也不知浑浑噩噩了多久,却一日忽的大悟,方始明白名之一字最是虚枉,为了那‘天下第一’的名头。老夫失去了儿子、失去了数十年地大好光阴,实在是天底下最蠢之人。”周志重愕然,道:“那前辈又……”欧阳锋道:“老夫若是只要那天下第一地名头,你自愿放弃当然求之不得,但如今老夫只是专心钻研武道,欲求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真正胜过所有世间高手。方能成为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蓦地听得有人大力鼓掌,哈哈大笑道:“说得好。老毒物,你终于明白了,实不枉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架。好,冲着你这份豪情壮志,老叫化子也来陪你,干脆我们江湖五绝再来一次华山论剑得了。” 拍掌声大笑声突在耳边回想,场中各方豪杰竟无人发觉此人何时来到。心中皆是大惊,听那声响好似来自上方,仰头望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翁,手持一根鸡腿,正笑嘻嘻的蹲在大殿屋梁之上。周志重大喜道:“洪老前辈,原来是你老人家啊。”那人却是多时未见地北丐洪七公。 洪七公笑道:“小家伙武功进步挺快啊,老叫化子快要打不过你了。”长身自梁上跃下。场中众人没想到今日得以见到传说中地人物。都是一阵骚动。全真五子心中大喜,纷纷过来见礼。洪七公挥挥鸡腿道:“罢了罢了,免礼,丘老道你就别动了,你旧疾未愈,还是多多调理才好。” 欧阳锋道:“老叫化。你居然出来了,老夫还准备去放你呢。”洪七公笑道:“没想到老叫化我自己出来了罢?嘿嘿,老叫化这一年来又悟出了些新的东西,要不咱过会找个地比划比划?”周志重奇道:“前辈,你难道……?”洪七公笑道:“想不到罢?这一年来老叫化就在武当山上。” 他二人对过去地事只字不提,周志重不得而知,只是他记得洪七公最后一次有消息乃是一路追欧阳锋上了武当山比武,从而放了小龙女,才令其回到终南山与杨过重逢,看情形似乎是欧阳锋设了个什么圈套将老叫化子给困住了。最近才刚刚脱困而出。 周志重微微有些走神。洪七公问了他两遍都未曾听见,这时方知洪七公是问他去不去参加华山论剑。周志重踌躇道:“晚辈年岁尚轻。只怕……”却听得一个声音斩钉截铁道:“去!”却是丘处机的声音。 丘处机道:“志重,你既已被称作‘中神通’,自然不能弱了先师的名头,周师叔行踪不定,第三次华山论剑怎能没有我们全真教的参与?”洪七公道:“好,丘道长说的不错,小兄弟你是应该去。”回头道:“老毒物,我观你出手之间似乎有些凝滞,是也不是?” 欧阳锋闭口不言,心下倒是颇赞老叫化眼光,自己清醒后习惯大改,一时间难以将本门蛤蟆功与后来练成的逆行经脉地功夫融洽运用,出手之际总感觉有些不对。 洪七公看他脸色,知自己已经说对了,便道:“老毒物,以我之见,大伙儿多年未动手了,还是回去好好温习一番地好,加之黄老邪、段皇爷、老顽童又行踪飘忽,难以寻觅,我们分头去寻,华山论剑便定在五年之后的中秋,如何?” 欧阳锋略略思索,暗忖有五年应该能将逆行经脉功夫练至大成,遂道:“行,相信我这把老骨头还能撑五年,老夫告辞!”他性子孤僻,既然已定下约定,说走边走,身子拔起,转瞬即逝。 洪七公却是哈哈大笑道:“周哥儿还等什么?赞礼生唱词,奏乐!拜天地呀。”众人这才想起此次的主事,纷纷哑然失笑。鼓乐丝竹再起,在“拜天”的唱词中,周程二人终于行了这人生中重要的一礼。 “拜高堂”、“夫妻对拜”声中喜庆也达到了**,一众年轻人也将气氛活泼起来,诸多全真年轻弟子也加了进来,这些平日里诵经祷告、一本正经的道士此时也抛去了庄严的外表,纵情喧闹,一班老道士今日也笑呵呵地不再制止。 xxxxxxxxxxxxxxxx 丘处机的寿筵在大殿举行,正中是一个大大地“寿”字,这是掌教真人尹志平所书,道贺众人也各自送上礼物。丘处机手抚胡须,看着拜倒贺寿地诸弟子,心中甚是高兴。寿筵并不似喜筵那般波折,倒是安安稳稳地过去。 终于曲终人散,宾客散去,武当山上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黄蓉等回转襄阳,陆无双与表姐道别了半日,方才依依不舍地回转嘉兴。 五龙观毕竟是道观,二人成婚,却是在附近紫盖峰上搭建了一间茅屋而居。周志重身为全真的武阁长老,自然常常在观中授徒,程英闲来无事,在山上翻了一块小田地,试着种种蔬菜。二人新婚燕尔,如漆似胶,于是在广场上周志重与众弟子挥汗如雨苦练时,往往有程英在一旁递汗巾柔声鼓励;在田间劳作时,往往看见夫妇二人同挥锄耕作。柔情蜜意,羡煞旁人。 然而新婚地喜悦却仍挡不住岁月的侵蚀,两个月后丘处机辞世,终年八十岁。丘处机道学精湛、文采斐然,实是当代不可多得的大家,他所创立的全真龙门派也是后世流传最广、影响也最大的道家流派。 第六章 平静 第六章平静 ps:上一章说丘处机终年80岁,说高了,这是他历史上的真实年龄,但在书里不应该这么高。(手打小说) 另:感冒还重,今天字码少了,明天争取多一些。 岁月冉冉,时光白驹过隙,炎热的夏季便在这满心的哀悼中过去,五龙观中道士的道袍换成了白服外,生活却是恢复了平静。全真弟子四处寻找,也未能找到周伯通的踪迹,周志重由后世得知周伯通将来会住在一处叫做“百花谷”的地方,只是派出弟子却始终未能寻到,江湖渺渺,犹如大海捞针,实难寻觅。好在周伯通生**玩,从不愿参与教中大事,当年马钰辞世他也未曾回山,是以诸人并未放在心上。 此时尚存全真诸子也已老疾,各自带领弟子回返行宫,全真事务已经真正交在了三代弟子手中。恭送了一拨拨的人群,看着远去的背影,周志重也不由的叹息,这些长辈只怕此去就成永诀。 秋风渐起,黄叶飘落,瑟瑟萧索之中,传来了摩尼教在浙东起事的消息。周志重这才知晓原来那日石滢前来贺喜是假,拉拢豪杰是真。只是她却不知道,宋代的凝聚力还是比较大的,在这个时代,身为大宋人的观念深入人心,造反根本不受士大夫和平民阶层的支持,有宋一代从未爆发过全国性的大起义,方腊、杨么等人的失败也是这个道理,何况事异时移。如今的浙东,摩尼教根基已不如想象中那般深厚,反倒成了南宋皇室实力最雄厚地地区,毕竟是京畿之地。 明教起义,江南豪杰响应者寥寥,不到半月便给镇压下去,徒留鲜血。此役明教全军覆灭。教主石滢与光明右使衣镇海失踪,朝廷发下海捕公文。四处画影图形捉拿,明教势力再次一蹶不振。周志重想起石滢那狡狯而秀气的面容,暗暗叹气,心道此女野心太大,若是生逢其时,只怕是可以将天捅个大窟窿的。 山上的生活是平静而惬意的,每日与程英朝夕相对。看着身边清丽出尘的可人,周志重恍若梦中,常常盯得程英红晕上颊,此时她虽已为人妇,却还是脸皮儿极薄,嗔道:“看甚么!”转头不理,周志重总是拉着她的玉手傻笑。 远离了刀光剑影地江湖,心境重归平静。周志重很快便恢复了道心,半年的幽居生活,自感进境极快。全真地武功本就讲究清静无为,周志重下山的两年虽机缘巧合,武功倍增,然道心却是不进反退。隐隐不利于修为的增长,如今重归道门的周志重,方才道武并进,天人合一。天师张可大与周志重相谈数度,也给了他四字“云淡风清”,极是赞赏,并传授了不少心得给周志重。张可大乃是一代奇人,他所传博大精深,周志重获益良多,张可大返回龙虎山后周志重自行研习。道学更是精进。 这日周志重坐在山涧边。看着潺潺的流水,心头忽地涌出唐代诗人王维的诗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若有所悟,但觉心口一跳,一股热流自丹田升起,上行膻中,一时间全身暖洋洋的好不舒服,周志重心中大喜,知自己玄功又深了一步。练武之人顶心为上丹田,心口为中丹田,气海为下丹田,三田要想畅通,谈何容易,如今总算是成功走出了第一步。 周志重立起身来,心中欢喜,纵声长啸,声音清亮,山谷俱闻。远处一丝青影掠来,似翩翩蝶舞,姿势曼妙,似缓实速,瞬息至前。来人正是程英,她施展地正是黄药师在浩瀚东海之上练成的桃花岛身法。此时的程英,比婚前稍稍丰腴,却是于秀丽之中更多了几分妩媚。 程英嗔道:“这么大个人,还像个小孩子大喊大叫的,别吓坏了人才好。”伸手取出一方丝巾在周志重额头轻轻擦了擦。周志重内功深湛,哪里会出汗,只是程英这么做惯了,仍是抹了几下,笑道:“我的夫君今日怎地如此开心?莫不是武学又有精进了?”周志重微笑点头。程英道:“那今日却是双喜临门了,适才有山下外行师兄传来消息,杜大人拜相了。” 淳祐四年对史嵩之来说真是不顺的一年,朝内外攻击迭起,在他六请辞相后,终因父丧去职,这其中户部侍郎刘汉弼不断在宋理宗跟前进言出了大力。但不过几日,理宗发觉自己真的离不了史嵩之这个助手。他开始回心转意,准备重新起用史嵩之。听到这个消息后,整个朝廷哗然失色。中书舍人、工部侍郎徐元杰口若悬河,不避权贵。对理宗这种游戏国事、出尔反尔的做法,“攻之甚力”。太学生们也纷纷上书坚决反对重新起用史嵩之。理宗万般无奈,遂放弃复用史嵩之。是以杜范、徐元杰、刘汉弼被人并称为“淳祐三君子”。 淳祐四年十二月,杜范任右丞相兼枢密使,范钟任左丞相。二人齐心协力重塑朝纲,选拔贤才,极力削弱史嵩之地影响,以挽颓势,一时间大宋又有中兴气象。此时的大宋,东有孟珙,西有余玠,贤相良将,蒙古人倒也难南进一步。 杜范主政下,朝廷对全真礼遇有加,理宗数次赐赏武当山,并追封丘处机为“老神仙”,地位不在天师之下。杜范曾数次遣人传书请周志重前往临安,但周志重习惯了平淡的生活,却是不愿再踏入红尘,便都借辞推脱了。 花落花开,又是新的一年,周志重成婚也已满一年了,全真教诸弟子武功道学皆是大有长进,声誉蒸蒸日上,掌教尹志平是看在眼里,乐在心里。 金钟长鸣,玉磬响亮,五龙观谢绝香客,数百名弟子列队出迎,原来是朝廷特使来到。今次早在三日前朝廷便有使者颁令全真弟子齐集武当,等候宣旨,滋事体大,众人商议对策。周志重已数月未与杜范通信,隐隐觉得有些不对,遂提议只是龙门派本部弟子听令,其余全真诸子分支各就原位,以观态势。 此刻山下号炮响动,早有弟子来报,来使居然带得数千兵马,将山道守住,此刻特使正带着一队亲兵上山。众人面面相觑,却煞是诧异。 须臾来客到,为首的是个官员,看衣饰是个五品官,身后跟着一人,却是周志重的老朋友:聋哑头陀。 第七章 变故 第七章变故 那特使甚是面生,尹志平上前道:“上使远道而来,请偏厅用茶。(手打小说)”那官员却是微笑还礼道:“不敢,下官只是个小小京官,此次得蒙圣宠,奉旨前来,面见诸位神仙,实是三生有幸。”众人施礼而入。 周志重站在尹志平身后,却见那聋哑头陀脚步虚浮、面色苍白,好似大病一场般,却是暗暗诧异,适才掌教真人与朝廷贵使谈话,他不便上前,此时正要询问究竟,却见聋哑头陀足下一软,身子竟是斜斜倒向地面。周志重心中这一惊非同小可,忙抢上数步将聋哑头陀搀住,道:“大师怎地了?”头陀身后一人道:“周大侠有所不知,大师方自西北而来,与我等刚刚碰上,似乎是与人激斗过一场,想必是受了极为厉害的内伤,只是他坚持要上山与周大侠相见,不曾接受我等的救治,此刻想必是内伤发作了。” 周志重大为讶异,聋哑头陀武功在江南武林中已是出类拔萃,能将他伤得如此之重,却不知是何人所为。当下道:“几位请助我扶大师去客房疗伤。”大凡内家功力高深之人无不对人体经脉了若知掌,这区区的中医把脉之术自然也难不到周志重。只是把过脉后,周志重心中暗惊,这聋哑头陀背后“灵台穴”上和小腹“气海穴”上各中了一记重手,全身真气散乱,内腑处处是伤,也难为他竟能撑到此处。周志重知事不宜迟,聋哑头陀的性命危在旦夕。唯有用“一阳指”为之疗伤。 这是周志重习得一阳指来第二次以此法门救人,自是轻车熟路,不似第一次般冒失。周志重盘膝运功片刻,只觉丹田中真气滚沸,先天功内劲尽数化作阳刚之气,右手五指曲张,丝丝热气自指尖蒸腾而出。心知已到了时辰,当下一跃而起。右手食指凝聚真力缓缓向聋哑头陀顶门点去。 一阳指功夫救人,这起手第一指乃是最关键之处,稍有偏差,受术者非死既伤,是以历来施术者无不慎之又慎。转瞬间周志重地手指已经点到聋哑头陀顶门,那聋哑头陀忽然双目睁开,头颅略略后仰。周志重这满蓄真力的一指竟是走了空。 周志重这一惊非同小可,道:“大师你?”聋哑头陀目眦欲裂,双手极快的在胸前摆了个手势。周志重曾在京师与他同行过一段日子,对手势也有所了结,看得出来说的正是“危险”二字。 两声冷哼,两只手掌忽地按在周志重小腹上,周志重体内真气一滞,竟是为两道真气封住了气海。周志重双目圆睁。出手二人此时也不必再掩饰自己,各出一手摘去头顶遮阳斗笠,却是熟人,原来是史嵩之府中那宁玛派藏僧,左手一人正是宫赞巴。他几人身着侍卫服,却是将光头藏于斗笠之下。如此藏匿行迹,显是蓄意偷袭。 周志重心中一震,对方如斯煞费苦心,显是知晓自己施展一阳指救人后必功力大损,如此处心积虑,必是对全真不利,惊怒道:“宫赞巴大和尚,你宁玛派便是如此对敌的么?” 宫赞巴道:“小施主莫怪,我等托庇相爷门下,自然为他办事。阁下武功高强。非如此实难对付。”周志重奇道:“相爷?相爷如今不是杜大人么?”宫赞巴纵声长笑道:“杜范?小僧正要送施主去与他相会,师弟。动手罢。”二人齐运内力,要将周志重心脉震断。 他二人出手时机拿捏得刚刚好,周志重此刻一阳指功力行开,却还未来得及发散出去,尽数聚敛在丹田内,他二人内力已经封锁了气海穴,便如将一大捆炸药尽数锁在屋内,周志重愈聚愈多的内力最终唯有自爆,将自己带入万劫不复境地。 若是换了半年前的周志重,定然回天乏术,然此时地周志重,三田已通其二,比之寻常武人等若多了一个丹田,此刻虽下丹田被封,然中丹田膻中仍聚集了部分内力,此刻在周志重全力运行下,反冲向气海。周志重蓦地双目怒张,大喝道:“嘿!”内力直透声浪,宫赞巴二人只觉耳鼓大震,面目失色。其余二僧见势不妙,齐齐上前各出一掌抵在二人背心,意欲以连体传功之法抵御,周志重磅礴的真力已经与二人内力交锋,内外夹击之下,二人心旌摇动,双掌已经被震开。 周志重倏地立起,见那聋哑头陀已经瘫倒在地,心中暗惊,便要上前救助。两侧劲风拂动,左右各一掌袭至,周志重无奈,唯有举手招架。方才挡开一击,前后又有人夹击。宫赞巴四人展开师传四象阵法,将周志重围住。周志重此刻手上未带兵刃,宫赞巴四人连体传功,招式绵密,一时之间倒也难以脱困而出。 周志重心下焦急,聋哑头陀生死未卜,大殿上全真弟子等候宣旨尚不知是何等命运,当下手上加力,先天功真气鼓荡而出,掌上蓄力,一招一式间如开山裂石,宫赞巴四人犹如身浸大海波涛之中,随时似有灭顶之灾,然此刻已是骑虎难下,唯有咬牙苦撑。 激斗之中周志重忽地反臂推出,正袭向一名番僧前胸。那番僧足踏四象步法,闪身左避,按阵法发动,另一名番僧自后袭向周志重后心,攻敌之必所救,周志重势必要回身抵挡。阵法实则简单,并无太多奥妙,若是换了寻常人,周志重只需运力于背,挨了那一掌便可将面前之敌击倒,然对手有连体传功之法,这一掌等于是集三人之力,纵然是练了少林寺地“金刚不坏体”神功也万难抵得住,只是若要回身挡格,面前之敌必能躲开,周志重前几次机会便是如此没了的。 如今情势危急,周志重脑中天人交战,他虽可破阵,却已无足够时间,遂决意搏他一次,不惜受伤也要击毙一人,当下运气于背,便要出手。 只是接下去的事态变化却是大出意料,那番僧侧身欲闪,却是未能挪动分毫,原来是瘫倒在地的聋哑头陀伸臂抱住了他的左足。那番僧心下极恼,右足飞起将头陀踢倒。只是如此一顿却是给了周志重时间。周志重双袖斜挥,将来袭掌力卸开,三人劲道合力毕竟深厚,仍是将周志重带得打了个趔跌。 纵然如此,周志重却已是得空将身子转将过来,双掌拍出,正中那番僧胸腹。“喀喇”一声响,那番僧十数根肋骨齐齐断折,仰天便倒。宫赞巴怒喝一声,左掌斜劈、右手擒拿,尽皆攻向周志重要害,周志重见来势凶猛,足踏天罡北斗阵步法,早已闪开。宫赞巴心下明白,此时自己少了一人,更难敌对,唯有暂避其锋,身子不动,足下轻挑,将那软倒在地的番僧一把抱住,立时退去。 整场激斗耗时极短,若非殿中此刻聋哑头陀仍在,来去匆匆,竟是一丝痕迹也未留下。周志重顾不上追敌,已是上前救助聋哑头陀。轻搭腕脉,周志重暗暗叹息,这聋哑头陀却已是油尽灯枯,圆寂在即,当下潜运先天功刺激其心口筋脉,将其唤醒,周志重道:“周某必为大师复仇,将那伤你奸徒碎尸万段,大师还有什么要交代的么?”那聋哑头陀睁开眼来,却是显得面上祥和无比,微笑摇头,右手抖动,周志重忙伸掌向前,聋哑头陀在周志重掌心轻轻一点,接着向下划去,原来是在写字。一句“得饶人处且饶人”尚未完全写完,已是阖目长逝。 周志重心中暗叹,匆匆出殿唤了两名弟子处理,方才往大殿赶去,心中暗自祷告莫要出了甚么事,如今地全真可再也经不起任何变故。 行至大殿门口,却闻一人朗声道:“本官宣旨已毕,公务在身,不便久留,就此告辞!”一干朝廷人等鱼贯而出,那特使行至周志重面前,颇有兴致的看了周志重一眼,方才大步离去。周志重不及思索其中之意,人已是抢将进去,道:“掌教师兄,情况如何?” 尹志平苦笑道:“事情又起变故了。”原来那官员宣旨,却是不同于前几次恩宠有加,此次却是训斥,甚至找了几个莫须有的罪名训诫了一通,并严令全真不得再扩大授徒。全真教生存忽显危机。总算全真近年来尽力约束教众,不曾给抓到什么把柄,朝廷也抓不住什么痛脚。 周志重将适才情形和盘托出,道:“此次却是史嵩之的爪牙故意寻衅,看来朝堂之上应该是有大事发生了。” 果不其然,几日后山下传来讯息,接任右宰相不到半年的杜范暴病身亡,朝廷痛失栋梁,一时间朝野风向大变,那史嵩之却是隐隐有再起之势。 第八章 足道 第八章足道 淳祐五年四月,接任右宰相不到半年的杜范暴病身亡。(手打小说)又不过百日,徐元杰在阁中用餐,下午归去,竟在家中指爪爆裂而亡。没过多久,刘汉弼又因会食阁中,忽得肿病而亡。就在短短的几个月,与奸权误国的史嵩之斗争最坚决的“淳祐三君子”相继暴疾身亡。朝野大震,太学生蔡德润等一百七十三人“伏阙上书”,要求查明事因,严办凶手。众人的目光自然尽数聚集在了史嵩之的身上,上下如临深渊,人人自危,到了阁堂会食,竟无人敢下箸。在这节骨眼上却传来皇帝宣周志重进京的圣旨。 又到了初秋时节,酷暑尚未完全退去,此刻炎炎烈日当空,行人寥寥,道上尘土不起。这年逾来,南北暂无大的战事,南下流民也少了许多。百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只要有一口饭吃,便会安分守己,祖祖辈辈守着黄土,再恶劣的环境,撑过去了便会开枝散叶、默默地繁衍,所谓宁为太平犬,莫为乱世人,便是这个道理。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一句话道破了乱世之人的心酸,蹄声得得,远远走来两个黑点,渐渐放大,原来是两人两骑,那話正出自左侧那骑马男子口中。身侧女子道:“重哥,百姓多难,何日方得太平?”二人正是周志重夫妇。 周志重道:“只要人心尚有一丝贪念,世间纷争便不会罢休,太平二字只怕是遥遥无期。我们空有一身武功。却无兴国安邦的本事,唯有尽己所能,扶危济困,能帮得一点是一点了。”程英默然,她冰雪聪明,如何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心中不忍罢了。转念又道:“此次皇帝召你上京。却不知凶险如何?”周志重摇头道:“我料想无非是那史老贼地主意。真是想不到,天忌英才。杜大人劳心为民,竟是如此便撒手而去,只怕此刻临安城中风云又起了罢。” 程英忧道:“莫非皇帝知晓了你我对他……”周志重笑道:“无事,那日我换装蒙面,又未曾出声,他拿不住证据,我全真年余以来已在江南扎下根基。与正一道相处融洽,朝廷也不敢贸然对付,何况如此令皇家大失颜面的事,皇帝如何能提?”程英心下坦然,微笑道:“总之不管是火里来、水里去,我总是跟定了你。” 周志重侧目望去,一缕阳光洒在程英俏脸上,五彩变幻中竟是美丽不可方物。程英较之婚前略显丰腴。于秀丽之中更添一丝妩媚,周志重心中一热,大笑道:“你我夫妇同心,便是龙潭虎穴闯他一闯,又何足道哉!” 蓦地听得有人道:“谁在唤我?”二人愕然,忽觉劲风拂体。一人自侧掠过,速如鬼魅,在二人马前落地,左足立地,身子滴溜溜打了个盘旋,方自立定,此刻面向二人,见其唇红齿白,长身玉立,竟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 那少年年岁虽少。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顾盼神飞。令人觉得甚是可爱。周志重笑道:“好一个少年郎,你说甚么?”那少年道:“适才你明明在唤我的名字。我还未问你,你倒来问我。”程英奇道:“你叫甚么名字?”那少年昂头道:“我叫何足道。” 周程二人四目相对,甚是奇特。周志重却是心头一怔,那少年居然是何足道?“昆仑三圣?”何足道愣了愣,继而得意洋洋道:“想不到我的大名已经传到中原来了,怎么样?怕了么?” 周志重故作害怕状道:“夫人,没想到我们居然在此遇上鼎鼎大名的昆仑三圣,那该怎么办?”程英亦是回道:“打不过只有投降了,求他老人家饶过咱们俩罢。” 何足道道:“饶了你们俩可以,留下马匹便可以走了。”原来时当乱世,湖北河南地处宋蒙交界处,马匹大多充了军资,何足道远道而来都是靠一双脚,此时见到两匹高头大马,心中欢喜,自然打上了主意。 程英惊道:“那怎么可以,这是我们唯有地家当,指望着到城里换个好价钱,好度过今年的饥荒呢。”何足道虽小孩生性,却也非奸恶之徒,闻言好生踌躇,道:“那倒不好,不能断了你们地活路,要不你们卖给我罢。”周程二人暗自点头,心道这小子心地倒不错。 何足道伸手入怀,却是摸了空,好生尴尬,他一个小孩怎么会带钱在身上,当下道:“钱在我师父身上,待会儿便到,你二人且说个价钱来听听。”程英皱眉半晌,方道:“这都是正宗大宛名驹,也罢,就亏点,一万两银子好了。” 何足道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这两匹马天赋也是一般,莫说万两,只怕连个零头也不值。此刻望将上去,见周程二人仪态从容,口角生笑,方才明白自己上当了,心下大怒。 但见白影闪动,程英忽觉劲风拂面,双目刺痛,那何足道不知何时竟已跃在半空,长伸右臂抓来,食中二指微弯,竟是来挖目。程英心中一惊,举袖护住头脸,双膝微微用力,坐骑长嘶一声,人立而起,险险避过一劫。但闻“嘶啦”一声,程英右袖被扯去一幅。 二人心下大震,程英此时的武功早已今非昔比,虽是出其不意,然那何足道出手之快准,实令人惊讶,小小年纪,有如此造诣,实为难得。那何足道一击不中,却也是心下甚奇,身子在空中微微一顿,居然并不落下,反是折而向周志重扑去。 昆仑轻功闻名天下,尤擅凌空变幻之术,周志重心中颇为爱才,然见他适才出手狠辣,却是决意要给他个教训,见他挥掌拍来,却是不闪不避。何足道人小鬼大,见周志重不招架,仍是谨慎,掌至半途,忽得左掌自右肘下穿出,狠狠拍向周志重小腹,出手满涵真力,心道叫你托大,给你点厉害瞧瞧。 “波”的一声轻响,掌中小腹,何足道内力全速发出,却似击在了油上,滑不受力,掌力改向,贴着周志重小腹横向溢出,周志重腹部长衫迭起阵阵波浪,何足道左臂却是深陷进去,身子控制不住滑前,周志重右手二指轻轻扬起,何足道这去势正是将自己的双目送上一般,看着二指愈来愈近,何足道只吓得高声大叫。 “无量天尊,施主手下留情!”背后一股柔和的劲力袭到。周志重本意也只是吓唬一下而已,左手回抵,右手变指为掌,轻轻托在何足道前心,将他推了出去。 两股内力相交,二人皆心无战意,一触即分,那人已是抢上前去接住何足道,转过身来,一袭道袍拂尘,原来是个得道全真。那道人将何足道轻轻放在地上,喝骂道:“临行前我对你说过甚么来着?总是恃技凌人,适才要不是人家躲得快,你差点闯下大祸,如今知道害怕了么?哼!今晚将功课抄录百遍,不做完不许睡觉!”何足道兀自面白唇紫,只唬得不敢出声。 那道人教训完徒弟,方才稽首道:“贫道昆仑青灵子,多谢居士手下留情。”周志重微笑还礼道:“不敢,在下逾越了。”二人互通姓名,那青灵子少至中原,于周志重名头却是丝毫不知。 适才这么一闹,时近正午,前方路边有处茶肆,周程二人下得马来,邀请青灵子师徒入内叙谈。店内显然生意轻淡,并无几个客人,四人寻了张桌子坐将下来,点了一桌素席。 周志重笑道:“昆仑派不愧为大派,武学果然自成一家,甚为深奥,观令徒小小年纪有如此修为,日后前程无可限量。”青灵子摇头叹道:“小徒天资聪慧,跟随我十载,于琴、棋、剑皆有小成,在西域被人誉为神童,有好事者给了他一个绰号‘昆仑三圣’,他便变得骄傲自大,整日惹是生非。我给他改了个名字叫何足道,连起来便是‘昆仑三圣何足道’,意告诫他自律,却不料他仍是玩劣不堪,今次我带他来中原,便是要让他见识世面,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周居士给了他一个教训,我倒要谢过才是。”程英笑道:“事曲在我们,是我先戏弄令徒,方才惹的事端,倒要给道长陪个不是。” 二人皆是饱学之士,兼且又同出身道家,言谈甚欢,那何足道先前大是畏惧,程英着意逗他,渐渐与程英亲近,方才敢进食。经此一役,他才改掉了自己自大地毛病,后回到昆仑山中刻苦研习,终成一代宗师。 匆匆饭罢,四人依依惜别,青灵子要前往淮北访友,周程二人则南下赴江南,两下道别,周志重看着师徒二人远去的背影,心知自己又见到了一个“历史名人”,只觉如真如幻,不由惦念起十六年后的郭襄,真想瞧瞧金庸笔下出尘脱俗、豪气干云的‘小东邪’是甚么模样。 数日后二人来到大江之滨,沿旧路顺流而下,赶赴临安。 第九章 白食 第九章白食 大宋京师临安,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在高大巍峨的北门城墙上。(手打小说)城外人头汹涌,皆是等着进城的百姓。一些买卖人早已按捺不住,就在城墙根地下撂下挑子,就地叫卖,一时间问价声、孩子哭闹声、大人叹息声乱作一团。在这喧闹的人群中,却有二人静立一旁,男子儒雅、女子恬淡,虽已等了许久,却毫不在意,身周之人似乎受其情绪所染,也渐渐没了埋怨,正是周程二人。 终于,巨大的城门呀然开启,刺耳的擦声中,十多个守城军兵分左右尽力将两扇大门推向两边。城门开启一半,城外众人已一拥而入。守城官手持皮鞭,怒喝道:“慢点!死了老娘啦,跑这么快!”皮鞭抖在空中,“啪”的一记炸裂声,伴随着一声闷哼,不知哪个倒霉鬼又遭了殃。只是哪个平民敢与官家计较,吃了亏的人也只有低头走路。 那守城官帽歪扣斜,显是刚起身不久,口中兀自道:“小桃红这小娘皮还真是行,老子快吃不消了,看样子得进补进补。”身侧一名士兵凑上前去,道:“大人,这些贱民一涌而入,我等无法核查啊。” 守城官道:“先把这批人全都放进去。”士兵踌躇道:“大人,这个不大好罢,上头可是有令……”守城官瞪眼道:“我说放就放!你个蠢材,没看见今日城门晚开了许久么?这么多人,几时都查得完?好在今儿个算太平。若是碰上几个王孙贵族公子哥被堵在城门洞里,你我就等着倒霉罢。” 所谓天子脚下,自然贵族云集,在这京师,不定你就碰上了那个世家子弟,都是得罪不起的主,往往那外出打猎晚归地公子哥也是有的。守城官道:“再说城中盘查日久,叛党未必就来。放人罢。”众人一轰而入后,守城士兵这才列队核查来往行人。 二人入得城来,第一站自然是通江桥杜府。正所谓“人走茶凉”,杜范身死当月,理宗辍朝减膳三日,赠少傅,谥“清献”。百官陆续吊唁,着实热闹,此时却已是门庭冷落,少有人迹。杜范家人都在乡下,府中只留一老仆打理事务,周志重登门拜访,那老仆倒是认得,二人寒暄一阵。周志重道:“坊间风传杜相爷是为史嵩之所害,不知老丈可知详细?” 老仆道:“相爷本已年老多病,我曾多次劝他告病休养,他均以国事为重而拒。临行前一晚尚咳嗽不止,只是第二日骤去,却是显得仓促了点。后来皇上下旨追封。并令封棺,任何人不得擅自损坏,我虽有疑虑,却也不敢再提。如今相爷遗体已归故里,这座宅子也已找到了下家,过了这个月我也要回乡下去了。” 一代贤臣如此退出历史舞台,周志重心中暗暗叹息,辞别出府,二人在御街西首一家大客店锦华居中要了一间客房住将下来,周志重便要去禁宫面见皇上。 方始到了店门口。却听得楼上有斯闹声。似乎起了甚么纷争。忽听一人长声惨呼,大叫道:“掌柜的!这小子吃白食。还敢打人!吵家伙!”一时间“乒乒乓乓”之声不绝,脚步声大作,楼板被踩得“格格”作响。 周志重心中一动,他此时功参造化,楼上声响声声入耳,但听得“噗”的一声闷响,显是拳掌着肉之声,只是力道似有似无,手法与中原各派大相径庭,从所未闻,已经听到伙计杀猪似的大叫起来。一人笑道:“还敢揍小爷么?”接着楼梯声响,一人竟是从上滚下。 周志重听那声音已是再无怀疑,纵身上掠,伸手擎住落下伙计衣领,左足轻点楼梯扶手,已经蹿上二楼,大笑道:“小家伙又在欺负人了么?你师父呢?”楼上盆翻汤撒,桌椅四散,一片狼藉,一个少年立在桌上,居高临下,得意洋洋,忽见周志重上来,立时如霜打了茄子,懦懦道:“周……周大侠?”原来是那昆仑少年何足道。 周志重笑道:“又闯祸了罢?快下来,你就唤我周大哥好了,你师父呢?”何足道见了周志重可真是老鼠见了猫,变得老老实实,与适才大发神威好似换了一人。 原来何足道听说周志重他们上临安,心痒难禁,寻思早就听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那临安可是遍地黄金,好玩得紧,这淮北有甚么好玩的?心中可就起了偷溜的心思。当日晚上就借尿遁开溜,只是他道路不熟,走岔了道,绕了些远路,过不了几天就把身上不多地盘缠给花光了,好在他人虽小,却是武功不弱,平时走野外打打猎物,倒也可以支撑,他行路甚速,虽比周程二人多行了一段路,却是同时到达临安。只是到了临安城中却又饿了,城里可没什么猎物可打,便上这锦华居吃上了霸王餐。 周志重这才知晓他居然是偷跑出来的,不由哭笑不得。当下将众人扶起,对那掌柜地说了一通好话,赔了一笔钱,将身上银子花去大半,回头伸手将何足道拉下楼来,道:“小祖宗,你可不能再惹事了,若不然我们可就喝西北风了。” 何足道不服道:“何必这么低声下气,打了就打了呗。”周志重转过身来,拉住何足道,道:“你要知晓,我们习武之人,习得一身武艺不是用来欺压百姓,以愉一己之私的,若是随意欺压良善,那又与邪魔歪道有何异?”何足道吐了吐舌头,却是不敢再说。 吩咐店家再开一个房间安顿下何足道,周志重方才前去朝见皇帝。行得片刻,来到皇宫的正门丽正门前,道上名号,请禁卒通报。按官场潜规,要进宫面见皇上,这打点门前小卒可是省不了的,正所谓“阎王好找,小鬼难缠”,除非皇帝的宠臣吓权倾朝野之人,若是没有孝敬,只怕你等到头发发白也难见圣驾。只是如今全真派在这年余也已渐渐扩至京师,在临安城中也开了几个道观,地位日益提高,这几个小卒却是三清信徒,自然不会作对,当下报将进去,不多时宣周志重进殿。 周志重二次进宫,心下微微有些忐忑,不知自己上次蒙面打晕皇帝是否留下破绽,当下运起玄功,将面色变得微微蜡黄,身子佝偻一点,看上去年岁大了几岁,自觉豪无破绽,方才迈步上前。岂知皇帝却无太多话语,只是询问一些全真教情形及丘处机生前琐事,大部分时间是周志重言讲,皇帝只是聆听,过不多时,略略有些疲倦,赞了周志重几句,便即着周志重退出。周志重心中有些蹊跷,这皇帝大老远的把人召来,便是为了这些琐碎的事情? 出得宫来,周志重心中兀自纳闷,却见一骑飞奔而来,转瞬即至,忽得打了个盘旋,在周志重面前停下,马上那人道:“周先生,史相爷有请。” 第十章 鸿宴 第十章鸿宴 周志重愕然,道:“史……史嵩之?”那人青衣小帽,乃是家仆打扮,听周志重直呼史嵩之其名,却是毫无不愉之色,恭声道:“正是史相爷,我家老爷听说周先生奉旨来到京师,便差小人前来送贴,邀先生过府一叙。(手打小说)”周志重心中暗讶,那史嵩之向来与自己水火不相容,上个月还差人暗袭自己,险些得手,如今却是打的甚么主意? 只是如今在临安可是他的势力范围,自己倒不可小视,当下婉拒道:“史大人心意在下领了,只是如今在下有要事在身,可否日后再会?”那家仆道:“先生还有两位同伴在客栈,想必是和他们有关罢,相爷已遣人请二位前去西湖小憩,小人正是奉命前来邀先生一并前往游湖,在游船上为三人摆酒接风。” 周志重心中暗惊,自己未免太大意了,这临安城中处处都是史嵩之的耳目,自己早就应该想到的,那杜范疑似被史嵩之所害,杜府附近必有眼线,自己登府拜访,自然瞒不了史嵩之。如今程英与何足道落入其手,周志重心中虽是恼怒,然伸手不打笑脸人,来人一意逢迎讨好,言词甚恭,自己倒是不好发作,微一踌躇,道:“既是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请头前带路。” 二人疾步向西,时当白日,大街上川流不息,人流甚多,临安城人口已达上百万,乃是当世大城之一。那仆人居然纵马奔驰,丝毫不顾行人安危,可见史嵩之虽失相位,却仍飞扬跋扈。此时周志重推却了递来的缰绳,踏步向西,那仆人怎敢自己骑马,只有牵镫在后跟随。周志重心中暗暗恼那仆人狗仗人势。足下暗自加力,看似轻飘飘地毫不费力。一步踏出便是丈许,他金雁功已达登峰造极,此刻使出的正是道家“缩地成寸”神功,老百姓却是甚难看出来。那仆人却是吃了大苦头,他不敢自个儿上马,唯有牵着马在后狂奔,不多时已是汗流浃背。气喘吁吁,看着前面愈来愈远的背影,不敢跟脱,唯有尽力跟上,心中自然是将周志重数代先人问候了个遍。 是日晴空万里,西子湖上碧波不兴,游人如织。史嵩之的画舫早停在岸边,周志重心忧爱侣安危。一路疾行而至,身后那仆人早已远远抛下,此时人至水边,离船尚有五丈之遥,周志重已是顾不得惊世骇俗,纵身跃向画舫。一时间四周游人惊咦。来客中江湖豪客不在少数,要知天下间绝无人能一跃而过五丈之遥,看周志重身上的儒衫,众人心中已经把他想作那名落孙山投湖自杀的穷举子了。 周志重跃至三丈有余,去势方止,众人心中暗赞之余又不禁为之惊呼,但见周志重身子下跌,瞬息已至湖面,周志重“嘿”的一声吐气开声,身子微侧。左手大袖向下。“轰”地一声大响,正平平击在湖面上。激起冲天水柱,靠近周志重身体的尽为护体真气弹开,但见人影晃动,周志重已是站在船头。 众人采声大作,适才周志重那一袖已是运起八成地“先天功”,内力之中包含着阳劲,也含着阴劲,二气平衡作用,方才能在那天下至柔的水上借力,蹿上船来。 周志重方才立定,忽听得有人喝道:“何方鼠辈,速速退出此舫!”倏然周志重身周压力一沉,对方竟是又寻得了高手助阵,将自己团团围住。但闻刀剑声霍霍,四下劲风袭体而来。 周志重四周观看,却见刀剑拳掌齐上,正是那多日不见的江南四友。周志重大笑道:“各位兄台,多日不见,一向可好?”他此刻面向的正是老三阴一剑,阴一剑当日在史府落荒而逃,被周志重自院墙上击倒,早已是闻风丧胆,此刻见到是周志重,心下大惊,手上劲力稍泄,已被周志重欺近身来,不由魂飞魄散,右手送处,长剑当啷落地,右掌使个“推窗望月”式护住面门,左掌“铁索横江”护住小腹,疾步后撤。 江南四友都在周志重手下吃过大亏,他四人向来欺软怕硬,最是奸猾不过,盖万里手脚最快,早已收招跃至一旁。常开山掌力已经印至周志重侧腰,而胡绝刀一柄大刀已是堪堪劈到周志重背上,看似快得手,二人居然同时运力收招,不惜受那真气反噬之苦,闷哼声中二人口角溢血,硬生生将攻招撤将回来。 周志重暗自称奇,原来他故意卖个破绽,只等二人落入陷阱,便要使出杀手,却不料二人竟能忍住眼前的诱惑,及时收招,倒叫他打算落空。那眼前便只有将面前的阴一剑了,想到此处,周志重前击掌力更是加强,阴一剑只骇得面色惨白,心知无幸。 “重哥!”“周大哥!”舱中忽地传出程英与何足道的声音,周志重心中大震,顾不上再伤阴一剑,足尖点处,身子已是如一只大鸟般划入。 舱中地方甚大,两侧开了舷窗,摆下了几桌酒席,靠窗一桌上程英与何足道赫然在列,史嵩之坐在主位,身边数席皆是府中高手,那甚么岭南双雄、宫赞巴等老朋友悉数在座,另外又多了一些生面孔,此刻见周志重入将进来,史嵩之笑道:“江南四友行事过于鲁莽了,周先生莫怪。” 周志重拱手道:“相爷盛情,周某却是受之有愧。”史嵩之笑道:“周大侠远来是客,还请给老夫个面子,稍憩片刻,如何?”周志重见自己来了许久,程英和何足道居然一直未曾立起,心中暗惊。那史嵩之似乎看出了周志重地疑虑,笑道:“周大侠莫要担心,贵夫人和那位小兄弟只不过中了些许散功散。饭后便会无事。”周志重心中暗怒,但此刻投鼠忌器,史嵩之属下众多,自己一人能冲出去,带着两个累赘却未必能做到,既来之则安之,周志重心底坦然。便回席坐将下去。 刚刚坐将下来,旁侧程英伸过手来轻轻在席下握住周志重的左手。周志重但觉掌心温润,一丝热气游走,她居然没有散功?再看看何足道,那孩子俏皮地给了他一个眼色,心中大定。原来史嵩之用的乃是当初萨班留下的“十香软筋散”,那萨班自上次在西湖边与周志重一战伤重而遁后便再也未曾回府,是以史嵩之也不知程英身边竟然带有天竺僧制作的那散功毒的解药。程何二人刚中毒便服下了解药。然见对方势大,不愿硬拼,遂见机行事。 周志重见二人无事,心中大定,暗思只要三人无恙,就算你这宴席是鸿门宴,又能奈我何?当下见史嵩之举杯劝饮,便亦回杯。他先天功深湛。寻常毒素难耐他何,而那散功剧毒又有解药相护,倒是不惧暗算,杯到酒干。 此时游舫早已开动,那史嵩之却是为众人介绍起了沿途的景色。那西湖十景,闻名天下。自是美不胜收,在座诸人大多不是杭州本地人,见此美景,皆是暗自惊叹。 舟行不久来至断桥之下,正所谓“断桥不断,长桥不长,孤山不孤”是西湖地三大怪,其中典故纷多,听来令人惊叹。在这断桥之上也流传出了许仙与白娘子地千古佳话,这《白蛇传》的经典正是流传自南宋。此时虽尚未有后世冯梦龙整理成小说。然街边巷尾地话本却已传唱许久,自高宗南渡以来便以逐渐为江南百姓所知。史嵩之原本口才便好。若非如此也不至得到皇上的欢心,此时这千古流传佳话在史嵩之口中娓娓道来,真是精彩纷呈,令人回味无穷,周志重心道这史嵩之要是跨越千年来到后世,可与那名家单田芳老师有得一拼。 周志重不动声色,酒过三巡,那史嵩之方才言道:“今日史某邀得众位英雄到得此处,一来乃是游湖赏景,二来乃是与这位周大侠有一些芥蒂需化解,三来却是有事要拜托诸位。”众人纷纷答道:“相爷尽管放心,有甚么事包在我们身上。”看着一众人争先恐后得献媚,周志重冷哼一声,以示不屑。 宫赞巴等旧人心知周志重的厉害,自不会多言,那些新近入府之人却是有些恼怒,史嵩之却是示意大伙安静,道:“年前史某与周先生起了些误会,今日当着众英雄地面,不知周先生可否一笑泯恩仇?”周志重立起身来,却不喝杯中之酒,淡淡道:“史大人,此事暂且不提,在下倒想知晓今日相爷要嘱托我等何事?”史嵩之道:“各位也知数月前杜相病逝,如今朝野震荡,相位空悬,自是……” 他如此一说,众人却是明白,原来那杜范一死,史嵩之本以为自己定能复用,却不料朝野反对之声仍旧,理宗皇帝迟迟拿不定主意,更有左司谏谢方叔异军突起,从维护皇朝纪纲的重要性入手,上书理宗。要求圣上主持公道,彻查事件,严惩凶手,伸张正义,大白真相于天下。他说:元杰、汉弼、杜范之死,“皇上既然亲自指定官员审理案件,悬赏查清事实真相,捕缉真凶。现在罪犯还没有归案,忠臣蒙受的不白之冤也没有搞清楚。陛下如果不自始至终主持公道,继续过问此事,那么就可能使国家法律、规章的权威扫地,造成国将不国地局面。”把矛头直接指向权势炙手可热的史嵩之。 一时间朝野分成谢派、史派,争论不休,两方都暗蓄死士,不但在朝堂上相互攻击,在野也各遣杀手刺杀,月来双方党羽已是多有死伤。史嵩之今日宴请诸人之中有一些乃是刚从外地到京之人,在这些人中自有真材实料之人,而周志重所代表的全真教,地位尊崇,仅次于那正一道,在皇帝目中自是非同小可,那正一道史嵩之难以笼络,自然不难明白史嵩之为何会前讵后恭,对待周志重态度大变。 酒席上诸人自是纷纷表示忠心:“相爷您是理所当然的宰相,那谢方叔是甚么东西。敢与日月争辉?有我们在,必给相爷您出口恶气。”在这谀词如潮中,一丝清朗声音透出:“敢问史大人,听闻杜相爷、徐工部、刘户部乃是为大人所害,却不知是否有此事?” 众人愕然,回目望去,发此大逆不道之言地却是周志重席上的何足道。何足道来京师一日。在酒肆之中听得私下议论,他少年心性。不知轻重,适才见众人如此作呕,便不假思索立时道将出来。周志重却是心底暗赞,他本就不愿与这些无耻之徒再周旋,是以也不阻止何足道。 史嵩之面色青一阵红一阵,这件事虽朝野议论纷纷,却从未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今日这区区一个小孩,居然如此放肆,心下气恼在所难免。席上自然有人已是坐不住,立起大喝道:“谁家小孩,如此缺教……啊哟”众人但见人影晃动,那人面上已是着了一掌,两颗门牙打落,何足道已是回到席上。得意洋洋地拍了拍掌,道:“缺教我便管教管教你。” 众人大惊,那何足道动若脱兔,身似鬼魅,适才电光火石间众人竟是未曾看出何足道地手法,这小孩居然有如此功夫。令人惊讶,当即大半地人偃旗息鼓,不敢多语,惶恐自己面上也来一下,到时可是有失颜面。周志重心中好笑,昆仑派地轻功为天下一绝,尤擅腾挪诡变,何足道如此一出手,小小年纪可是出了名了。 但闻一人大笑而起,道:“小家伙倒是有趣。本庄主倒是想会会。”那人越众而出。头带员外帽,身着紫色绸袍。大腹便便,居然是个富绅模样。众人认得,那人名唤褚英,乃是湘南绿柳庄的庄主。 褚英在舱中站立,双掌随便摆了个姿势,配着他那臃肿地身子,颇似那大笨熊一般,身后甚至有人笑出声来。褚英恍若不觉,道:“小家伙,出手罢。”何足道跃跃欲试,见周志重没有反对,立时纵身蹿出,双掌互拍,忽得化为数个掌影罩住褚英上身,这招是昆仑“飞龙大八式”中的一式,尚是首次在中原露面。众人原先只是以为这小子身法快,出手命中乃是侥幸,此刻却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出手,免得出丑。 那褚英却是不闪不避,迎将上去,双臂回环,好似要将何足道抱住。何足道嘿地一声轻喝,一片掌影之中忽地一掌突出,正按在褚英“膻中”穴上。这一记运足了真力,他年岁虽小,功底却是练得扎实,“膻中穴”乃是大穴,中者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却未料到那褚英居然不躲闪。 “砰”的声响,如击败革,褚英面上一丝潮红划过,踏步上前,双臂生风夹到,他竟是丝毫无损。何足道大惊下极力后跃,险险避过,面庞兀自被那劲风刮得生疼。褚英嘿嘿道:“小家伙,这么快便怕了么?好戏还在后头呢。”右臂弯曲,一掌拍出。 何足道身子灵活,此刻纵步跃开,反手一掌已是击在褚英后颈“大椎穴”上,这也是人身重穴之一,褚英却仍是无恙,反臂擒拿,何足道愣神下险些被拿中,慌忙变招。二人便似老鹰捉小鸡一般,在舱中展开追逐战,褚英出手简约,只是一掌接一掌的拍出,何足道闪避间不断出手回击,但听得“噼啪”作响,褚英不断被击中,却步步进逼,将圈子愈缩愈小。史嵩之心中暗喜,心道今日却是收获不小。 周志重愈看愈是心惊,他从未见过如此挨打神功,要知寻常的金钟罩、铁布衫是难以抵挡内家真气的,除非是少林的不传之密“金刚不坏神功”,此外不怕点穴地唯有欧阳锋的“逆转经脉”之法,只是施展时若不是倒立便只能短暂逆转,绝无如此长时间护体之理,这其中必有蹊跷。 再斗得片刻,褚英已是将何足道逼到了角落上,双掌拍出之际,掌心愈来愈红,空中似乎便得炙热起来,显是一门歹毒武功“朱砂掌”。何足道大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认输。”褚英哪里肯放,步步进逼,嘿嘿笑道:“小家伙,你打了我这许多下,我只打你一掌成不成?”何足道哪里敢给他打上,只逼得上蹿下跳。 须臾之间,褚英已将何足道困住,左掌斜击何足道右颊,右掌却是击向何足道前心,此刻竟是下了杀手。那何足道似乎已经给吓住,居然是一动不动,褚英心下暗喜,手上又加了两分力。 岂知掌出处,竟是走了空。褚英定神看去,面前哪有何足道的身影,忽得足下一紧,众人惊呼中,天地倒转,竟是被人一把提起,似腾云驾舞般的飞了出去。 第十一章 夜行 第十一章夜行 ps:今天白天没时间了,先这么多罢,晚上再码字 这一跤跌得褚英七晕八素,爬将起来时却见周志重立在原地,心知定是他救了何足道,又摔了自己一记。(手打小说)这褚英出身混混,向来睚眦必报,他天生肥胖,躲避不易,便苦练硬功,旁人打他一拳,他便揍别人十拳,此时周志重出手摔了他一交,自是不肯善罢甘休,立时冲上,双掌兜头便打。 周志重袍袖席卷,“噗”的一声,右掌自袖中穿出,正中褚英右肩。褚英闷哼一声,被震退数步,显是周志重的掌力令他甚是疼痛,非但未曾畏惧,倒是激起了他的蛮性,怒吼一声,复又冲将上来。 周志重适才掌中敌“肩井”,但觉对方肩头肌肉竟似有弹性,中掌处微微凹陷,复又轻弹,竟将掌力弹偏,没能制住穴道,心中恍然大悟,原来褚英竟是修习了一门奇异的功夫,这门功夫全在他这身肥肉上,竟似穿上了一件甲衣,那肥肉厚实,敌人拳掌之力尽数被卸去,全无法透入大穴。 想到此处,周志重心头一动,见褚英复又扑来,身子微微后仰,右手四指微曲,食指点出,那褚英大叫一声,踉跄退后,面若猪肝,一条右臂已是软软垂下,看是不能动了。众人大惊,适才见褚英威风八面,如今一招败局,心中暗骇。原来周志重看那褚英天生异秉,掌力不能透。便使出了一阳指,聚力于点,果是透穴制敌。 但闻褚英怒吼不断,双肩“肩井”、双足“足三里”穴道齐齐受制,四肢酸软,滚倒在地,却是再也爬不起来。周志重傲然矗立。状若天神,道:“褚庄主。周某看在你一身奇功修习不易的份上不为己甚,他日若你再仗之横行,撞到我手里,定当不饶。” 周志重目光自舱中众人面上一一掠过,众人但觉他目光清澈寒冽,无不心中一震,史嵩之面色发白。倒退数步,掩身在岭南双雄身后,暗地里却是叫苦不迭。他原先以为,程何二人中了散功毒,周志重投鼠忌器,就算不能为自己所用,也可想法子除去,但适才见何足道出手。显是无丝毫不适,那程英定然也是无恙,自己虽属下甚多,周志重若是想要自己地命却也不是甚么难事。想到此处,心中更是暗责那萨班不辞而别。 周志重见那史嵩之面白唇紫,心中好笑。他不是不想将这大宋的蠹虫毙于掌下,只是现正是光天化日,若是在这艘画舫上出手,势必轰传天下,自己背后的全真却是难以应付朝廷的报复。当下抱拳道:“史相爷今日款待,周某铭感五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周某先行告辞!”与程何二人使个眼色,三人长身跃起,穿窗而出。此时画舫正停泊在断桥边。三人跃上岸去。远远兀自传来周志重朗朗话语:“史相爷蒙天子恩宠,当为天下百姓计。好自为之!” 三人自画舫出来,回想适才史嵩之神情,大是好笑,此时天色尚早,便在西湖游玩一阵。西湖在本朝诗人苏轼笔下曾被誉为“西子湖”,景色优美,甲于天下,历代游客骚人络绎不绝。三人沿湖缓步而行,但见石上树上、亭间壁间到处填满了诗词,湖上舫间吹拉弹唱,丝竹之声不绝,周志重叹道:“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菊花花。”程英道:“当年我随师父游历江湖,也曾路过临安,当日这西湖之上也是如此醉生梦死,师父叹道:‘大宋大势已去,看此情形,将来必是蒙古人的天下。’如今却是愈发不堪了。” 行得不久,三人在史嵩之舟上并未用膳,此时皆感肚饿,便在湖边寻了一处小酒家,点了几个菜。周志重道:“那史嵩之定然不会罢休,锦华居我们却是不必回去,今晚待我夜入史府,杀了这奸贼,我们便连夜出城,离开此地。”那何足道少年心性,玩得正开心,闻言道:“啊?今晚便要离开么?我还没玩够呢。” 周志重瞪了一眼道:“明日城中必然大乱,官府定会大举盘查外来游客,你还玩得下去么?我已托城中正一道和丐帮弟子传出消息去打听你师父去向,在没碰上你师父前,你便跟着我们罢。”何足道吐了吐舌头,便不再言。 夜至初更,路上行人却未见减少,临安城商业繁华,早已取消了宵禁,晚间喧闹丝毫不逊于白日,正是古代有名的不夜城。三人一路行至史府门前,见门前川流不息,那史嵩之虽然去职,然人人皆知他圣眷正隆,很有可能被皇上复用,是以上门拜访巴结送礼的大有人在。三人顺着院墙绕到偏僻处,周志重道:“你二人在此等候,待我进去。”何足道急道:“我也要去。”周志重瞪道:“事关重大,切莫惹事,在此勿动,我去去就来。”程英素知周志重之能,点头答应。 周志重纵身跃入院内,须臾复又跃将出来。何足道忙道:“怎么样?是不是人多?要不要我去帮忙?”周志重道:“我适才抓了一个小厮询问,那老贼却不在,皇帝夜宣他入宫去了。”程英道:“那我等在此等候么?”周志重道:“去皇宫看看。” 三人复沿御街前行,不多时已接近禁宫。禁宫大内守备森严,寻常老百姓还是不敢靠近地,是以此处却是静悄悄的,毫无声息。来到宫墙下,周志重仍是着二人等候,意欲一人入内。程英伸手轻轻握住周志重右手道:“小心。”寥寥两字,却是透着关心。周志重手上紧了紧,旋即放脱,纵身入内。 自那日皇帝深宫遇袭后,禁卫巡视加强了许多,川流不息,尤其是宫墙里侧,火把通明,亮若白昼,进来之人无所遁形。周志重轻身功夫已至绝顶,这等防备怎奈何得了他,他自墙外跃入,双臂轻振,身子若金雁凌空,划过天际,并不在墙内落脚,而是直接滑翔而过,巡逻士卒但觉眼前一花,仔细寻时,却是丝毫未见。 第十二章 夜乱 第十二章夜乱 周志重翻房越脊,避过层层巡视的侍卫,不多时已是接近了皇帝的寝宫勤政殿。(手打小说)远远望见殿外尚有数十名侍卫把守,周志重不欲打草惊蛇,双足轻蹬,已是一溜烟的蹿到了勤政殿屋顶。今番可比不得上次,禁宫之中侍卫多了数倍,要想悄无声息的溜进殿却是万难。 月华照射,屋顶琉璃瓦金光灿灿,煞是晃眼。周志重身子尽量压低,靠近屋瓦,以免为巡视侍卫发现。忽听见殿中有人道:“万岁,微臣前日所奉丹药不知……”周志重心中一凛,听那声音,正是史嵩之,却不知他深夜进宫,所为何事。周志重好奇心起,伸手轻轻揭去数片琉璃瓦,举掌拍下,待收掌上提时,掌心已黏住一块青砖而起,下方一缕光亮透出。这大殿屋顶乃是集国中巧匠浇铸而成,甚是牢固,周志重以先天功中的刚劲震裂四周青砖,而先天功的柔劲将声响消于无形,殿下一众人群没料到世上居然有如此刚柔并济的功夫,丝毫未曾发觉屋顶已经开了天窗。 周志重俯身凑近砖孔下望,殿中赫然只有理宗与史嵩之二人,其他下人早已被摒退。但听那理宗道:“史爱卿,你所供奉药物虽好,却也只能支撑盏茶时分,朕让你去寻访的名医找到了么?”史嵩之道:“陛下,你所受的是经脉之伤,医治急不得,臣已在南方搜寻歧黄高手,到时定能让您得偿所欲。” 那皇帝怒道:“朕还要等到什么时候?这一年来朕度日如年。全拜那贼人所赐,哼!若是抓到那贼人,定要将他碎尸万段!”史嵩之忙道:“陛下息怒,臣惶恐,不能为君上分忧,那人功力深厚,臣所寻之人皆无法化解他锁穴的内劲。臣觉得定是那周志重无疑。” 周志重一愣,此时方才想起。原来当日自己曾以一阳指力锁住了这昏君地“精促穴”,令他不举,想来这一年以来他过的日子过得自是不太惬意。说来也是,面对满宫的妃子,犹如身具万贯家财而花不出去,周志重想想也是好笑。 理宗道:“当日那人以袖蒙住头脸,未有只字片语。如何能断定便是那周志重?”史嵩之道:“那日臣送入宫中的美女,如今却与他形影不离,定是为他所救。臣断定,此人的嫌疑最大,何况此人出身全真,道家对黄帝内经、房中术定有一番见解,陛下可命之炼丹上呈,若是做不到便有借口封了他武当山。”周志重听得卓然心惊。暗地里破口大骂史嵩之缺德,全真崇尚自我修炼,讲究苦修成道,与正一道的金丹大道截然不同,这么做正是坑了全真,心下愈发觉这史嵩之留不得。全真总有一日毁在他手中。 却见那理宗挥了挥衣袖,道:“此事再议,史爱卿,朕听说这几日来你日日在西湖上游览,夜夜笙歌,快活得很哪。”史嵩之忙道:“臣孟浪。”理宗道:“眼下朝廷上下对你拜相一片反对之声,朕虽属意你,却也不能悖了民意,如此节骨眼上你还是收敛一些的好。”史嵩之忙伏地而拜:“皇上对臣如此关爱,臣肝脑涂地。万死不足报之。”理宗道:“卿家自律。朕做唐太宗,卿做魏征。你我君臣相得,也算一段佳话。”史嵩之忙道:“陛下尊理崇道,百姓安居乐业,那唐太宗哪里及得上,臣却是离魏征远得很。” 好大一个马屁拍将过去,理宗捻须微笑,颇是受用:“还是史爱卿是朕地股肱,这右丞相还得你来做,其他人朕实在是不喜欢。”史嵩之道:“那杜大人才能远在我之上,微臣自愧不如啊。”理宗道:“杜范么,才能他是有的,只是太迂,朕倒是后悔命他做丞相,他上书地什么‘正治本,肃宫闱,择人才,惜名器,节财用’,后又上书十二事,令朕处处掣肘,若不是他这么快便去了,朕也要设法罢了他的职呢。”二人心意相通,皆是嘿嘿笑了几声,接下来话题便转向风花雪月。 周志重愈听愈是心凉,万没想到这皇帝竟然昏聩至此,在他心中原以为理宗只是个庸君而已,识人不明、忠奸不分,却不料他昏、庸二字占了个全。 夜风徐徐,却是吹不熄周志重心头那愈来愈盛的无明怒火,如此君王、如此大臣,这天下安得不败?今日这段话语若是传将出去,只怕大宋人心尽失,分崩离析为时不远。盛怒下再也控制不住足下力道,“咯”的一声,两片瓦应声而碎。 “有刺客!护驾!”侍卫中不乏高手,早有人察觉,立时纷涌而入。周志重虽怒火填膺,头脑尚算冷静,当下运功,骨骼发出“格格”之声,身子略高了寸许,伸手自怀中取出一个面具戴上,立时变成了另外一人。 但听得屋瓦“哗啦”声响,周志重足下运力震碎屋顶而入,双掌左右齐齐击出,他心中愤怒,出手已是用上了八成力道。砰然声响,两名拦在理宗与史嵩之身前的侍卫首当其冲,吐血而亡,尸体被巨力震开复又撞上两名侍卫,各自吐血重伤。以周志重此时功力,天下几无抗手,深宫大内又何来五绝地位的高手? 史嵩之见势不妙,忙扯住理宗的龙袍道:“万岁,刺客身手高强,快随微臣先走。”理宗早被如此身手吓得站立不稳,险些跌倒,忙跌跌撞撞地去了。周志重怒道:“昏君休走!”急踏上一步,先天功内力流转,双掌再度拍出。 殿中侍卫见势不妙,立时分两队迎上,左右各五人,每人拍出一掌抵住前人后心,为首二人齐齐出掌,竟是将周志重的掌力挡住。周志重“咦”了一声。但觉对方掌力源源不断,竟是数人合体之功。原来宫赞巴等人追随史嵩之后,史嵩之见他等连体传功神奇,遂以巨酬请其传授给理宗地贴身侍卫。这密宗**果是不凡,虽宫赞巴藏了点私,不能发挥最大威力,却仍是接下了周志重石破天惊的一击。 周志重怒喝一声。全身真气鼓荡而出,对敌十人齐齐闷哼一声。皆感气血翻腾,却仍是死死守住。周志重嘿的一声,先天功刚劲迸发,十人心口一震,旋即先天功柔劲发出,十人这次却是心口烦闷,直欲作呕。待周志重刚柔功劲再次分别发出,已有两人吐血。周志重心知再有两次,面前十人必定重伤,不死也得卧床半年,眼见史嵩之二人已经快要逃远,正欲再度催发掌力,背后有人喝道:“何方高人刺王杀驾,看招!”劲风直袭背后“灵台”大穴。 周志重但觉对方掌力未至。背后已感刺痛,心知来了高手,当下双掌奋力并拢,左掌推出,已接下十人掌力,右手向后拂出。双掌相触。周志重勾腕一带,要将对方推开,岂知内力互碰下,对方马步不动,自己却是被推了出去。但听得轰然大震,周志重脱出战圈,十人掌力齐齐击在地上,此时也已是油尽灯枯,纷纷坐倒。 周志重抬眼观看,那理宗已出了殿门。史嵩之也一只脚跨出了门槛。周志重长啸一声。真气流转,右手提起。扬手一指遥遥戳出,他已经运起“一阳指”中的高深功夫,与先天功结合的“乾阳剑气”,史嵩之闷哼一声,向前摔出。周志重待要再度出手,眼前掌力涌动,却已被那高手拦住。 这一指虽然由于仓促出手,加之距离较远,未能当场格杀,却也重创史嵩之,史嵩之回去后便咳血晕倒,在病床上将养了半年后不治而亡,总算除去了一个大奸。那理宗也为此惊吓,将养了两月。 那拦住周志重之人却也是侍卫装,紫膛面色,年约四旬,此时喝道:“大内禁卫统领章旭在此,刺客你还不束手就擒?”四下侍卫纷纷散开,看来此人向来自傲,不屑围攻,要独力出手。周志重适才被此人推开,虽是因为大半功力与身前十人对抗,却也体会到了此人深厚的功力,自己刚才施展一阳指耗力甚巨,此刻一语不发,暗自调息回力。 章旭见敌不搭言,却以为对手小觑自己,心中大怒,喝道:“接招罢。”左拳右掌一齐攻上。周志重适才地狂怒过去,心境却是冷静下来,他适才出手皆是以先天功遥空发力,所使一阳指也改变了路数,常人应该看不出路数,此时更是不能露出自家门派武学。当下长袖甩出,发袖击向章旭面门。 袖长手短,这招后发先至,章旭忙侧头躲避,周志重进步连环,左袖横扫,右袖中宫直进,正打在章旭地胯骨上,这几招眼花缭乱,一轮抢攻,将章旭逼退数步,好在袖中真力未足,章旭虽感疼痛,却未受伤。章旭任大内统领数年以来,向来所向披靡,从未吃过半点亏,上次皇帝遇袭时他未曾当值,常叹息未能与高手一会,此次手下十八铁卫伤亡半数,数招下来未占上风,自是大感面目无光,当下怒吼一声,再度扑来。 这章旭师承道教南宗天台张紫阳真人外支门派,武功也是内家一路,他年轻时便进入官场,是以虽武功不下于江湖上一流高手,却始终默默无闻,此时一路“丹鼎掌法”施展开来,大生威势。周志重却是以袖代掌,将全真教的“三花聚顶掌”夹杂在其中稍加变化使出,二人此时皆是以柔劲相对,虽交手数招却无半丝声响发出。 二人斗到盏茶时分,外面人声鼎沸,步履杂乱,显是侍卫愈聚愈多,二人心中都是暗暗焦急,周志重急地是要是再拖延下去,等外面布置好弓箭手,到时候万箭齐发,再好的武功也得变成刺猬;而章旭则是久战不下,一是在属下面前失了颜面,二则对方毕竟是要犯,自己拖不起,便起了群殴的心思。 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但觉内息绵绵。精力已复,忽长啸一声,先天功运起,双掌推将出去。这一击威力不下于欧阳峰地蛤蟆功,章旭正欲张口唤人围攻,却为掌力所阻,呼吸为之断绝。心下大惊,稍稍相抗。便觉劲力奇大,唯有侧身避让。周志重一击得手,顺势高速冲出。众人一直以为周志重会自屋顶原来处自空逃生,是以早在其上张网以待,岂知周志重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殿正门而出,冲入了人群。 这边虽人数众多。然却是互相掣肘,周志重冲将进去,如鱼得水,拳打足踢,肘击膝顶,四周人仰马翻,灯笼大半跌灭,立时漆黑一片。待到再燃灯火,周志重已是冲将出去。 周志重加速飞掠,他在里面耽搁时辰已久,更是担心程英等会按捺不住冲将进来,心中不住地祷告,祈求她二人无事。眼看着快到宫墙。四下杀声频起,又是一队禁卫赶到。周志重急于脱身,不再缠斗,纵身而起,便要越墙而过。 身后齐声呐喊,一排箭支自后袭来,周志重正遇回身抵挡,耳边有人沉声道:“我来应付!”一股掌力拍出,箭支四散击飞,周志重已是越过了墙头。回身看去。一人跟着跃下。那人道袍金冠,却是当日偶遇的昆仑掌门青灵子。青灵子道:“快走。大伙儿在南门回合!”周志重不及答话,放步飞奔。 黑夜之中,满城沸腾,侦骑四出,周志重飞步赶至南门,终于见到了程英等人。原来程何二人等了许久,见周志重还不出来,何足道便要闯进去,程英对周志重信心十足,便劝他再忍耐片刻,只是何足道终是忍不住闯了进去,程英无奈,唯有跟入。 这时正是周志重惊动满宫侍卫的时刻,四下暗桩顿起,程何二人方入宫便陷入重围苦战,险些落于敌手,幸好为青灵子所救。原来青灵子自何足道私自出走后便一直暗暗跟着,一路跟到临安。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江湖地阅历不是在家中可以历练出来的,这次也是对何足道的考验,包括何足道钱财散尽,甚至要吃霸王餐,青灵子也未出手,直到现在。何足道自然是被训了一通,此时正搭拉着脑袋呢。 四人料想追兵往北追,南门守备必然空虚,想要找个偏僻的地方越出城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岂知到了南门,却见四处巡逻士卒密布,满城宵禁,几无所遁形。 正面面相觑时,忽地远处隐隐传来杀喊声,城中大乱。过得片刻,一名传令兵赶到,守门将军下令抽调军卒北调增援,西侧一段城墙便空了下来,众人大喜。 顺手抓了个士卒询问方知,摩尼教里应外合,打破了临安城北门,杀将进来了,此时地临安,已险入了百年来未有的战祸大乱。只是众人却不知,造成这一切地罪魁祸首,却是那守北门地城门官。自明教起事失败后,浙东一带城池包括临安,对进出城百姓盘查甚严,以防有匪首混入或逃脱,那城门官错过了开门时辰,对第一批百姓未曾盘查,却偏偏给明教地头领们混了进来,终给他们利用起当年在这里打下地根基人手,里应外合,夺下了北门。这守门官只怕不死也得事后斩首了。 周志重却知皇城牢固,守备森严,那明教此次也只是在外城劫掠一番而已,尚无能力动摇到大宋的根基,这一番血战,倒霉的还是无辜的外城百姓。 当下称着北门酣战,众人越南城墙而出,直向南奔出十里方才止住脚步。看远处天空鱼腹发白,这一夜竟是在激斗中过去。周志重先是谢过青灵子援手之恩,道:“不知道长何往?”青灵子道:“贫道一路南来,已经耽误了与朋友地约期,现大战爆发,想必往北地道路很快便要堵塞,如今之计唯有尽快上路,乘行文未达,速速赶往淮北。” 那何足道与周志重相处一日,却是依依不舍,程英轻轻拍了拍他前襟上的灰土,道:“小兄弟,回去可不能再如此顽皮了,多听听师父的话,希望下次见到你,你已经是一个名满天下的大侠。”何足道道:“对,就像周大哥那样。”程英望了周志重一眼,露出会心的微笑,将手中的玉箫递给何足道,道:“姐姐也没什么东西好送的,就把它赠给你罢。”何足道接过,喜道:“好,我回去不做昆仑三圣了,做个昆仑四圣罢。”周志重奇道:“四圣?”何足道道:“对呀,箫、琴、棋、剑,不是四圣么?”众人大笑。 天下无不散地筵席,看着师徒二人上了大路,周程二人久久才从离别的愁绪中解脱出来,程英道:“重哥,如今你我到哪里去?”周志重道:“这次在京师闯下如此事端,我虽未曾露面,然何足道却也闯入过皇宫,那史嵩之可是知晓他与我一路的,只怕已经对我有所怀疑,武当山暂时是回不去了,听说南方终年温润,气候宜人,不如你我便去瞧瞧如何?”程英淡淡道:“你到哪里,我便到哪里。” 当下二人寻了附近地丐帮弟子,请其帮忙传递消息回全真告知二人去向。 玉兔西坠,旭日东升,金色地阳光自云端撒将下来,似乎涤荡着人间的一切污秽,炫目地光芒中,二人背影逐渐远去。 第十三章 道玄 第十三章道玄 大宋理宗淳祐四年十月,摩尼教于浙东起事,因奸细泄密,声势未显即被朝廷调兵镇压,教首大半落网;十二月杜范拜相,朝野为之一清,国力稍稍恢复;淳祐五年四月杜范病逝,谢方叔与史嵩之为相位争斗不休,朝政重陷混乱;八月摩尼教死灰复燃,临安骚乱,皇帝险些作了人家的俘虏,重现靖康一幕,城内民居毁坏大半,无论世家、平民,动乱下皆化尘土,将一座繁花似锦的临安城变作了人间地狱;九月,史嵩之病重,相位空悬;十月,理宗下旨重修禁宫,所花经费出自国库,而临安城池修缮、民居重建皆派发新税。(手打小说) 圣旨颁下,江南大地一片怨声载道,百姓的口粮又被夺走三分。京湖制置使孟珙、襄阳安抚使吕文德、四川制置使余玠等人联名上奏为民请命,皇帝下旨严责,尽皆罚俸半年,官阶降一级留任,忠臣良将离心、百姓离德,南宋的半壁江山风雨飘摇,覆灭在即。 瑟瑟秋风划过,遍地尘土大起,路上行人皆掩口鼻而行。“驾!闪开了闪开了,莫撞着!”车声辘辘,一辆马车飞奔而过,几个行人身上登时溅了一身灰土,性子急的已是破口大骂起来,这里是一条官道,道路甚宽,足以四五辆马车并行,饶是如此,南北往来车辆实在太多,仍是拥挤不堪。 那行人骂得片刻已是停歇下来,大宋军马物资缺乏。寻常人难有马匹,而那些富可敌国的商人却是毫不在乎那高昂地价格,因此这马车也成了富人的专有。此处地当泉州北端,正是宋人运送物资的干道,南宋商业发达,丝绸、茶叶、瓷器等均远销海外,泉州便是大宋第一出海口。江南物资源源不断运来,在港口装箱运往海外。刚刚路过的马车。有心人自轮后扬起的尘土一看便知,车上承载甚重,定是商人运押货物。这年头官商瓜葛不断,寻常人哪里敢招惹,那行人适才只是一时情急,现下回过味来却是不敢再言,好在那车主显是行程甚急。却是一路前行,并未停下斥责。 须臾间,十余辆大车过去,众行人皆是吃了一肚子的灰,心下甚是气恼,不多时,身后马嘶连连,数十匹骏马疾驰而过。更是扬起大片灰土,有人终是忍不住欲开口大骂,然见到那些人身上明晃晃的刀剑,却是心中一悸,不再敢多语。乱世年代,地方豪杰之士大兴。来人个个鲜衣怒马,显是江湖亡命之徒,比之适才更是不好惹,这哑巴亏也只有认了。 只是这群人在大道上纵马奔驰,丝毫不顾道上人杂车多,一时间,行人惊叫连连,纷纷往道路两边躲闪,那些马上骑士却是哈哈大笑,双腿力夹马腹。速度丝毫不减。但闻一声惊呼。一名怀抱婴儿地妇人足下一绊,滚倒在地。怀中婴儿哇哇痛哭,妇人却是面色煞白,眼看大难临头,那马蹄已是冲着她头颅踩将下去。 骏马嘶鸣,鲜血飞溅的情形却未出现,众人惊魂初定,却见那前踩地马蹄正为一人大袖卷住,这马匹前奔之力非同小可,然被此人一只毫不受力的衣袖所阻,忽然自极动化为极静,端得匪夷所思,马上骑士促不及防,坐立不稳,甩镫向前飞出,“扑通”一声,四肢着地,却是跌了个狗吃屎,极为不雅,身后数名骑士哈哈大笑,那骑士大怒,跃将起来,喝道:“什么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但见对方却是一位青衫书生,那书生不慌不忙地地伸手虚托,一股大力将地上妇人扶起,微笑道:“这位大嫂却要小心了。”此时旁侧一男子也是赶来相扶,只骇得面白唇紫,连声道谢,这夫妇乃是闽北百姓,今上赋税加重,日子过不下去,便携家带口南迁,欲要出海去南洋谋个差事,却想不到险些在此送了性命。 那骑士见书生丝毫不理自己,更是大怒,伸手拿向书生肩头,喝道:“找死!啊哟!扑通!”须臾之间,一人扑地跌倒,四肢挣扎,一口气却是运不上来,手足酸软,竟是爬不起来,众人看去,那人体格健壮,正是那先前跌交骑士,四周围观之人哄堂大笑。原来那骑士伸手触及书生肩头,劲力发出,却似按在了油上,滑不留手,立时滑开。他适才心下恼火,已是用上了全身之力,此时却是发力愈多,跌得愈重。 身后跃下两个骑士,伸手将那人扶起,环顾四周,喝道:“蒲家在此办事,闲杂人等闪开!”众人心中一凛,笑声立止,更有人已经开始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如今的泉州,权势最大的不是知州,也不是市舶司,而是被朝廷封为“承节郎”的蒲开宗。 早在南宋就寓居广州的阿拉伯人蒲开宗,原为占城富商。于南宋嘉泰四年以前从广州举家迁徙泉州。蒲开宗因贸易有功,被授予“承节郎”官衔,并于嘉泰四年任安溪县主簿。此时的蒲氏,已在泉州扎根四十年,手中掌握大量海舶,“以善贾往来海上,致产巨万,家僮数千”,泉州地经济命脉大半在他手上,遂成闽南一霸。江南绿林各划势力范围,至今无人敢踏进闽南地界一步。这数十人自然是蒲府武士,外出办事刚返,却不料在这道上遇上了硬手。 两番出手受辱,众人自然知晓那书生必是高手,只是在这泉州地面尚无人如此藐视蒲氏,是以众武士纷纷拔刀,便要一拥而上。 那书生却是皱了皱眉,似不欲多纠缠,忽扬声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语声铿锵,于清朗之中带着一丝惊悸,众骑士心头便如自高空坠落一番。忽的悬空,一时间天旋地转,耳鸣目眩,醒来时已是坐倒在地,浑身酸软,犹如大病一场,心下大骇。 周侧远观百姓却大多无恙。心中颇为好奇,不知那书生使了什么法术。单念一句咒语,便将数十人一齐撂倒,然看他衣袂飘飘,神采飞扬,直欲随风而去,心中皆是崇敬莫名,纷纷拜倒在地。高呼“仙人”,心念虔诚地人甚至磕起头来。 那书生哭笑不得,正欲相劝,身侧一青衫女子却伸手扯了扯衣袖道:“快走,若不然等人多了可就走不了了。”眼看道上之人愈聚愈多,那男子苦笑一声,伸手拉住女子纤手,纵身而去。二人施展绝顶轻功。一掠数丈,众人皆匍匐于地,见他二人瞬息远去,竟似飞升一般,心下更是大震:“神仙眷侣,今日却是错过仙缘了!” 而此时被众人顶礼膜拜的男子却是毫无神仙气概。正被身旁女子数落:“打抱不平是好,一击便行远遁便是,现在好了,如今被那些百姓当成活菩萨,我们还怎么进入泉州城?”那男子只是陪笑不迭。 看到此处,众位看官想必也知这二人便是周志重夫妇了。他二人一路南行,数月来游遍了南方各地,广东的珍奇异食、云南大理的风光、湘女的多情好客,都令二人流连忘返。二人自知朝廷君昏臣奸,沉疴难起。实难在政治上有所作为。唯有在蒙古军来攻襄阳之际出得自己的一份力罢了,行事但求无愧于心。岂能尽如人意。二人抛开世间种种烦恼,眷恋于天地之间,皆感心胸开阔,修为亦是突飞猛进。 周志重想到后世看原著时杨过十六年后长啸震敌,实在是威风凛凛,心中甚是钦羡,便也默运玄功,意欲练成这绝技,每到荒山野岭便要嘶吼一番。奈何他武功却不擅如此刚猛,而是于连绵中见威力,是以苦练多时,徒落得脸红脖子粗,惊起一群飞鸟,让程英耻笑一番。周志重大窘之余,却也暗自发狠,定要在这项神功上闯出个名堂。想那后世地金毛狮王谢逊,他也没在海涛之中练功,却也能运用那“狮吼功”毙敌,自己怎么说都应该比他强罢。 只是他却不知,那谢逊虽武功不若周志重,但他擅长武功正是刚猛一路,讲究以硬搏硬,况且到了倚天时代,武学退步,武林中高手寥寥无几,实难与这神雕世界相比。周志重苦练多时,神功终是不成,但他为人便胜在坚持,当年因经脉阻碍无法修炼上乘武功时,也是他地毅力苦修,终能闯过玄关,经这数月的不断练习,竟给他独辟蹊径,另创了一门神功。 周志重自入藏经阁那日起,第一眼瞧地便是那老子的《道德经》。他今日的一身神功,也正是自那王重阳手书地经书中得来,如今他身在外地,身边仍常备一本道德经,旦夕诵读,虽寥寥五千言,却道尽了世间百态,愈读愈是明心静性。周志重一日在诵读经书时不经意间用上了多日来练习的音功,竟于抑扬顿挫中令程英险些心境失守,遂顿开茅塞,心有所悟。这门神功于念诵之中夺人心神,用的尽是道家正气,虽与那九阴真经中的“移魂**”相似,却胜过它那诡异阴森之气。因此功出自道德经,正所谓“道可道,非常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周志重便名之曰“道玄功”。 二人多日游玩,兴致已足,本欲北返,周志重却忽得想起在后世曾听说南宋时泉州港为第一大港,巨舰宏伟,远胜想象,不由心为之往,便与程英一同赶往闽南。在途中却遇到这些蒲氏家将欺压百姓,自是出手惩戒了一番。周志重一时兴起,便施展出了自己刚创地“道玄功”,他此时威力尚浅,然对付几个三流武士却仍似用火炮打蚊子,浪费的很。 二人在城郊歇息片刻,各取出一个面具带上。二人摇身一变,成了一对面目丑陋的乡下夫妇,相互扶持着进了城。进得城来,但见城中商业繁华,人群密集,熙来攘往,其中不乏碧眼金发之人,正是万商来朝,宋朝的海外贸易已达极至。 只是在这人群中,却多了许多携刀带剑之辈。周志重心中暗奇,要知道,江湖人以武犯禁,在朝廷力量强大的地方,是决不容许大批地武林人士存在地,宋都临安便没什么绿林人士。而泉州作为南宋第一大港,更有驻军守卫。怎容许如此多地武林豪客携带兵刃进入?周志重心中好奇,便舍了要前去看海舶地心思。轻轻拉了拉程英,二人跟去。 随着人群拐得一个大弯,到了城南涂门街,一座高门大户赫然眼前,原来是那“承节郎”蒲府。众人自门楼而入,那守门小厮见到周志重夫妇,喝道:“乡下人来凑什么热闹?去去!”伸手赶人。周程二人面面相觑。心下好笑,二人背身走得数步,忽得身子闪动,那小厮但觉肩膀上被人一拍,身侧风声飒然,心中一惊,回头去望时,后颈又被人拍了一巴掌。却是甚么也没看见,心中有些打鼓,倒是不敢这么盛气凌人了。 这当口周程二人早已溜进府中,但见四周来人皆是携刀带剑地武林豪客,四下地方宽大,雕梁画栋。甚是好看,那院中早摆下数十桌酒席,周志重二人便挑了一处偏僻桌子坐了。同桌数人见二人相貌丑陋,但却不敢小觑,大凡江湖异人,莫不是奇装异服,性子乖僻,是以都以为二人乃是那蒲氏所请供奉。 须臾间,有人扬声道:“各位好汉来泉州赴宴,蒲家备感荣幸。今日蒲某与诸位一醉方休。”周志重循声望去。却是个华服男子,观之年约三十。那人举杯一饮而尽,群豪都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绿林好汉,见他如此爽气,都是欢喜,当下纷纷道:“蒲少爷的事,便是我们地事,今日一碗酒下肚,天大的事我等扛了便是。” 却听旁边有人言道:“那便是蒲家二少爷蒲寿庚,此人仗义疏财,真是一条汉子。”周志重心中一动,似乎有些印象,急切间却又想之不出。数碗酒下肚,一些粗人已是大声嘶吼起来,“蒲少爷,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招惹你老人家,且说给兄弟听,兄弟我去你拧了他脑袋给您当夜壶。” 那蒲寿庚拍了拍手,旁侧有家丁将一侧院墙上所覆长幅拉下,众人远远望去,墙上深深印着个掌印,掌力之深,令人叹为观止,旁侧还有一只大鸟图形,似由利器划成,道道划痕深入墙里。这泉州地处海边,为抵御台风,院墙自是修得加倍牢靠,然此人随手一划,险些穿透墙壁,功力显已到了惊世骇俗境界。 此画一出,众人惊惧,当前唤得最凶地那人懦懦道:“蒲,蒲少爷怎地与此人架上了梁子?”蒲寿庚鼻中哼了一声,身侧家人已道:“那人极是霸道,少爷只不过说了一句‘大宋气数已尽,降蒙方可保全’,便……,便留下了这印记,道三日后来取少爷的……一条腿,以示训诫。”周志重心下雪亮,想必这蒲寿庚定是吃了一顿苦头,心中害怕,便出钱邀请四处豪杰前来助阵。 但听“砰”的一声,一人已是将手中海碗砸在地上,立起身来,道:“蒲少爷请了,我翻天鸽子秦良虽是个鸡鸣狗盗之徒,却也懂得春秋大义,今日却是来错了,这几碗酒在下悔之不及。”忽得伸手,寒光闪动间,左手尾指齐齐切下,秦良道:“这尾指便为我贪杯之罚,也谢过蒲少爷的宴请。”言毕昂然而出。周志重心底暗喝了一声彩:“好汉子!” 但听得桌椅响动,又有十数人立起,虽未象秦良那般断指立誓,却也严辞拒绝后离开。过不多时尚有数人因惧怕那人而托词离开,蒲寿庚面色铁青,极为不愉,然见到席中尚有大半人就坐,却是心中一定,道:“道不同不相为谋,诸位莫理,大家再痛饮一杯如何?” 一时间气氛再起,留下众人谀辞如潮,显尽丑恶嘴脸。周志重这才想起,那蒲寿庚分明便是宋末举舶降元、闭城不纳宋帝的有名汉奸,只是此时据宋亡尚有三十余年,这蒲寿庚未免反得早了点,莫非是蝴蝶效应?心中尚自思索,已听众人道:“那人不来便罢,若是来了,定当将其擒住,将那大鸟烤来吃,想必定有一番风味罢?”言毕哈哈大笑。 周志重心中一动,忽闻院外传来一声雕鸣,其声苍凉,虽距离尚远,却已是汹涌澎湃,直扣心弦,众人为之变色,周志重大喜。 ps:抱歉,几天没有更新,我的笔记本被领导借用,现手头没有工具,今天是加班才码了一章,这几日更新不正常,望各位书友见谅。 第十四章 侠侣 第十四章侠侣 那雕鸣沉稳洪亮,隐隐然竟令人心生压抑之感,其行未至,已是声先夺人。(手打小说)四下群豪皆是面色大变,显是已知来客。周志重听得分明是那深谷中相聚数日的神雕,心中一动,自鄂北至闽南,不远数千里,这神雕怎会独自到此,莫非那杨过夫妇也来了么?想到此处,心中大喜。 再看席中又有数人不知何时避席溜走,其余诸人皆是面如土色,周志重心中暗叹,大宋百年的安逸生活,消磨了江南豪杰的锐气,无怪乎那蒙元自突破襄阳防线后,三年即能席卷江南,迅速平定天下。 但听长笑声破空而至:“蒲家番儿,小爷赴约前来取狗腿,还不快将你那毛腿洗干净了奉上?”蒲寿庚面色铁青,他乃是阿拉伯人后裔,并非汉人出身,其实不能称汉奸,应是番奸才对,只是来中国定居数十年,早已与一般汉人言语、行止一般无二,今日被揭了底,心中自是大怒。 蓦地狂风平地而生,一个黑影跃将进来,靠墙一席二人举刀迎将过去,却被巨风卷飞。但见其一人多高,钓嘴弯曲,头顶生着个血红的大肉瘤,一双短翅挥动,阵阵罡风便即发出,迎面十席已是桌翻汤洒,正是那神雕。 周志重与那神雕许久不见,心中大是愉悦,只是看院中群豪似乎对这神雕颇为畏惧,心中大是讶异,莫非众人吃过这家伙的亏么?但见那神雕跃将过来,双翅横击侧扫。劲风到处,惨呼连连,神雕通灵,显是适才听到了众人说要将它烤了吃,此时毫不留情,虽未下杀手,然所击中之人无不筋断骨折。重伤倒地。 这神雕与独孤求败相处甚久,远胜一般武林高手。所到之处,竟无一合之将,一群闽南豪杰竟似被老鹰追赶地小鸡般四散奔逃。周志重见四下呻吟声不绝于耳,伤者甚多,心下不由一丝不忍,这院中人大多只是畏惧蒲家权势,虚与委蛇而已。倒也未曾犯下什么大事。眼前风声飒动,那神雕已是大步冲来,左翅斜拍击倒一人,右翅却是横扫向程英,劲风扑面而至,令人险险不能呼吸。 周志重心知程英虽武功进境甚速,却仍挡不住这神雕的一击,当下一挥右手大袖挡开。喝道:“雕兄手下留情!”那神雕却似充耳不闻一般,左翅中宫直进,袭向周志重胸口膻中大穴。周志重未曾想这神雕居然攻击自己,一愣下那翅已至胸前,忙吸胸缩腹后撤。那神雕却是右翅顺势而入,斜击周志重腰侧。周志重暗赞一声。这神雕变招迅速,端得高手风采,当下不敢怠慢,左足后撤一步,双掌左高右低,便待卸去对方攻来的巨力。 岂知双掌推出,却是落了空。那神雕退开两步,傲然昂立,侧首斜睨,周志重笑道:“好啊。雕兄。你早认出我了,敢情是试我的武功来着。”神雕长鸣一声。冲着周志重微微点头。 周志重同席之人原本以为周程二人乃是那蒲寿庚邀来的客卿,却不料原来是这神雕的同伙,大惊下均纷纷躲开。众人忽听有人朗声笑道:“大家且住手!” 却见那不可一世的蒲少爷此时正身子凌空,手足挣扎,竟是被人拿住了“大椎穴”,高高举起。但见那人剑眉星目,正是两年未见地杨过。这蒲寿庚养尊处优,少说也有百多斤的身子,却被杨过以二指捏住后颈轻轻举起,众人大是惊骇。 杨过笑道:“蒲家狗腿,算你走运,今日少爷遇上故友,心中高兴,且饶你这遭,好自为之罢。”扬手处,那蒲寿庚委顿在地,原来早骇晕了。杨过双目四扫,精光四射,院中诸人心头皆是一震,长笑一声,足下运力,冲天跃出。神雕嘶鸣一声,双翅拍动,向周志重点头示意,亦是跃出墙外。周志重拉着程英长身跃出相随。 三人出了府墙,疾步向南,不多时已是到了南门口。那守城官奉蒲寿庚之令在此设卡搜查,却如何挡得住江湖人地高来高去,但见眼前人影幌动,三人一雕已是越城而出。 那泉州港果是大港,那巨大海舶周志重也是叹为观止。此时港口中络绎不绝的都是装载和卸货的船只,那杨过却是毫不停留,折而向西,三人一雕顺着海边一路疾驰,过不多时已经见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一间茅屋。 此时屋顶炊烟升起,显是有人在生火做饭。杨过远远便已唤道:“龙儿,来客人了!”帘帷掀起,一女子缓步而出,秀丽绝伦,正是小龙女。看她头发轻轻挽起,身着粗裙,竟是一副主妇模样。周志重目瞪口呆,他从未想到过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也会变成这般样子。杨过笑道:“周大哥,咱们进屋谈。内子学下厨不久,今日饭菜粗陋,周大哥你将就一下罢。” 三人进得屋中,那小小的地方竟是布置得颇为整齐。程英便与那小龙女去煮饭,留下周杨二人交谈。周志重这才知道,原来当年杨过与小龙女不耐蒙古兵在终南山上肆虐,便下山南来,原意是要去南方定居的,后路经当日获得玄铁剑地山谷,杨过便将神雕接了出来。二人一雕同行南下。 岂知到了临安附近时那神雕却以口衔住杨过的衣袖转而向东来到海边,接下来的事情看官您想必也能猜出,自然是要杨过在海涛之中练剑,这里想必是当年独孤求败练功之处。杨龙二人原本便也无所谓去处,便在海边住了下来。直到半年前周志重大闹临安城,加之摩尼教起事,浙东大乱,京师一日数惊,侦骑四出搜索陌生人等。杨龙二人不愿卷入,便携雕南下,来到闽南,又在这海边住了半年。期间杨过曾出手管过几件闲事,击败了当地几个高手,他夫妇二人同行,加之身边的大雕,居然人送外号“神雕侠侣”,周志重愕然。 ps:笔记本还没还我,更新仍不正常,对不住各位。 第十五章 狂涛 第十五章狂涛 “托,托托,托托托”,两柄木剑盘空飞舞,不时相互交击。(手打小说)远处海潮汹涌,浊浪排空,轰然巨响中却遮盖不住二人剑鸣,看二人一青冠黄衫、一束发青衫,出招剑若游龙,斗到兴起,那黄衫青年大喝一声,木剑左右斜劈,接着中宫直进,青衫人被他先前两剑封住方位,躲避不及唯有立剑封挡,两剑相触,“喀喇”一声,青衫人手中木剑立时折断。那青衫人弃下手中剑把,笑道:“贤弟,我这可是被你击断的第十把剑了。”黄衫人笑道:“大哥让我。” 这二人正是周志重和杨过。那日闯出泉州南门,因蒲家当地势大,不欲多惹麻烦,众人用过午饭后,便即远遁数十里寻处海边渔村住下。寻常乡村百姓却是淳朴,见到天仙般的程龙二人,都是好生敬重,周杨二人闲时教授几手防身之术给村人,周志重更是成了免费的教书先生,村人奉若神明,四人便过起了渔夫生活。 杨过仍是与神雕到海边波涛之中练功,周志重闲暇之际见杨过以一柄木剑在海涛之中挥舞,那汹涌怒奔的潮水竟无法阻碍剑路。他虽早已知晓,却仍是大为佩服,便也削了一柄木剑与杨过试招。 杨过已在怒涛中练了两年,此时神功小成,内力之厚实雄浑,已是当世无匹,只怕已可及得上郭靖的降龙十八掌和西毒的蛤蟆功,比之更添狂涛汹涌、连绵不断之意。周志重内力虽不在他之下。甚或犹有过之,正面相对却抵不住杨过的巨力,是以二人木剑交击得数下,往往是周志重地木剑断折。 当下二人易剑再战,此番周志重却是不与杨过硬打硬拼,以先天功中的柔劲施展全真剑法与之周旋,意欲以柔克刚。诸不知杨过已与周志重印象中原著那断臂神雕侠大为不同。在原书中杨过因断去一臂,是以不在招数变化取胜。纯以内力伤敌,而今杨过双臂齐全,虽曾受周志重点拨,去除了些花巧的功夫,领悟到那“大巧不工”之秘,然其天生跳脱的性子还在,那学过的诸般招式若是不用倒也可惜。杨过天性聪慧。竟于武学之中另辟蹊径,在独孤求败的重剑之中加入了不少招式变化。 要知世间万事万物本无一定之规,虽说“重剑无锋,大巧不工”,简约胜于繁巧,然武学未至绝顶化境,亦不可知其理真谬,杨过自弃重剑改用木剑以来。为能与神雕双翅巨力抗衡,又加入了许多巧招,于狂猛的剑招中更添变化,日后苦练,剑上劲力日增而花巧渐少,直至达一平衡之境。神功可成矣。 此时周志重变了路数,杨过却丝毫不受制,他师出古墓,身上诸般武功正是周志重一身全真玄功地克星,斗不上二十合,周志重手中木剑躲避不及,又碰上杨过之剑,再度断折。既是如此,周志重索性空手以先天功应对,二人倒是斗了个旗鼓相当。二人久未遇上强手。此时都是大呼痛快。将浑身解数施展出来,直斗至午时将至。村头程龙二人前来送饭方止。 小龙女素来爱静,平日里足不出户,而程英虽亦是喜静,然性子却比之更为随和,周志重与杨过在海边练武时她往往代替其教书,她性子温柔恬静,令人如沐春风,几日住将下来,孩子们倒是更愿意跟着她学习,周志重乐得撒手不管。兼之程英心灵手巧,为孩子们缝补的衣物针脚整齐,远胜于村中农妇,是以四人之中她在村中倒是最有人缘。 今日时近正午,周杨二人斗得兴起,都忘了回村用饭,小龙女心下担心,便找到刚刚送走孩子们地程英,二人提着饭篮寻到村头来。周杨二人斗了半日,早感腹中饥饿,此时也顾不得什么大侠形象,皆是狼吞虎咽,两女看着自己的丈夫如许年纪还跟个顽童似的,皆是莞尔,连那少有表情的小龙女也是一丝笑意爬上了嘴梢。 二女在村中已经吃过,当下看着两人一雕将一大篮子的饭吃个干净,那神雕食量甚丰,这篮中倒有一大半是它吃的,周志重笑道:“雕兄,你食量如许大,无怪乎身子这般沉重,若是能少吃些,将来身子轻些,只怕就可以振翅高飞三万里、扶摇直上九重天了。” 那神雕寿高通灵,听得明白周志重在取笑它身子重飞不得天,当下大踏步上前,左翅忽地贴地扫出,周志重促不及防,冲天跃起。身至空中,那神雕右翅已然当胸击至,心中一惊,忙举手格挡,两股大力相交,周志重身子悬空,借不到任何力,竟是远远被弹了出去。 时当正午,每日两次的潮汐恰起,此地虽不如临安钱塘潮水那般宏大,却也不可小觑。但闻轰轰之声大作,一道白线急冲而至,周志重弹飞方向正是在那潮水上空。那神雕却是大步迎将过去,似乎还不放过他,程英大惊,张口欲呼,却为杨过拦住:“嫂子且莫担心,大哥神功护体,绝不碍事,雕兄此举对他有好处。” 程英放下心来,却又羞得满面通红,她性子腼腆,虽与周志重成婚许久,听杨过唤她大嫂,仍是害羞,当下扯着小龙女地手道:“你们两个大男人在此练功罢,我和龙姐姐先回去了。” 周志重自幼生长在内河,从未到过海边,骤听得如许天地之威,险些心为之夺,好在他习道多年,心志甚坚,稍有慌乱立时清醒过来,此时他身子下落,正遇急冲而至的潮水。周志重长吸一口真气,左掌运劲拍出,正与浪头相抵,先天功一刚一柔两股劲力发出,轰然巨响中。迎面小山也似的浪头立被击散,人也借力再起,向后飘飘跃出。 眼看脱得险境,身后忽劲风袭来,正是那神雕展翅扑击。这神雕力大无穷,一推之力远胜寻常好手,周志重方自以先天功全力发动脱险。此时神散功消,竟是抵挡不住。不退反进,扑通一声,跌入了滔天巨*之中,一时呼吸不顺,张口喝下了几口咸水。 饶是周志重心性淡和,也不由有些恼怒,当下双足运力一点。身子蹿出海水,正欲好好与那雕兄理论一番,却见那杨过也跃将下来,正于波涛之中挥舞木剑,神雕立在岸边,神情肃穆,正似那严促学生读书地先生。 周志重心中一动,他看过原书。自是领会到神雕之意:“原来雕兄是好意,要我似杨过那般在怒涛之中练功。”耳听得轰轰作响,又是一个浪头当头打下,周志重“嘿”的吐气开声,双足以“千斤坠”牢牢钉在岸边岩石上,双掌推出。正是一招“三花聚顶”。岂知海涛之中力无常形,潮水之力四面八方齐至,周志重挡得住正面,却挡不住身周数般力道的围攻,但觉足下一空,原来已被潮水震下岩石,“咕咚”一声又喝了口咸水。 待他露出头面,杨过正挥手一剑破开身侧一处波峰,笑道:“周大哥你多练几次便习惯了。”周志重雄心顿起,想那杨过当年初入海涛时内力还不及自己。我如今功力已不在当世五绝之下。区区海潮,又能奈我何。想到此处。周志重复自水底跃出,拳打足踢,在波涛之中练功。练至神疲力竭,便潜入海底暂歇。 至半夜子时潮水复起,周杨二人携了木剑再度跃入海中挥舞,与白日涛中练掌又是不同。如此每日两次,不出一月,周志重自觉功力大进,心中实是暗自佩服那独孤求败的创举。 只是练到后来,每日与杨过比武,周志重手中木剑仍是常常被其击断,始终占不得上风。几次下来,周志重霍然明了,杨过所习独孤一脉功夫,本就是以霸道见长,加之在海涛之中练就的内力,更是如虎添翼,自己与之硬拼却是拍马也及不上地。周志重所习的道家武学,长处却在于以柔克刚,借力打力,二者走地是完全不同的路子。 周志重心道以自己今时今日地武学根底,若是走不合的道路,不脱前人地巢臼,只会多走弯路,实难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是以每日涛中练功不再硬打硬拼,而是兴之所致,随手施为,不管什么三花聚顶掌、纯阳拳、昊天掌,还是什么全真剑法、先天功,心意所至,处处成招。 秋分冬至,冬去春来,似水年华悄悄流逝,又是一年。杨过手中的木剑于平地刺击之时竟带有隐隐潮涌之声,威力无匹,神雕已不敢直面相对。周志重走的却是另一个路子,这年余来他在怒涛中别走蹊径,独成一家。 轰然潮响,巨*翻滚,四面潮水齐集,但见周志重在潮水中掌势逶迤,招发连环,一招一式间缓而不乱,在那四面八方巨力的冲击下竟是毫不受影响,方位、劲道十足,直打了盏茶时分,方才收势。此刻若是有武学修养高深之人在旁观测,便会看出,周志重每招发出均在浪头将起未起处,兵书有云:“半渡而击”,潮水中虽四面八方巨力奔袭,然彼此间终有些许前后之别,周志重正是看到了这常人难以察觉的细微之处,每击必中浪间缝隙,正是旧力渐消、新力欲生之处,将四面攻势化于无形。 随着功力地增长,周志重也变得愈发深邃出尘,而杨过却是变得更为神采飞扬。二人交手论武也明显的不同,杨过出剑飞砂走石,威势无匹,周志重的剑法却是舒缓自如,若行云流水。这半年来杨过已经无法再震断周志重手中木剑,二人双剑相交,杨过排山倒海的内力倾注到剑上,却均如石沉大海,被周志重不留痕迹的化去。二人一奔放、一内敛,正如双珠并耀于世,各自发出不同地光彩。 “噗”地一声,木剑从中断绝,二人齐齐分开,这次却是换了杨过扬起手中的剑把道:“大哥真是厉害,如今倒是我自愧不如了。”周志重微笑摇头道:“愚兄只是侥幸而已。”他心知杨过地内力未必在己之下,然其原先的武功棱角太强,急切间难以完全融入这独孤重剑的剑意中去。要知天下间武学种类千千万万,要想独出机抒自创一派谈何容易,杨过欲将自己所学纷繁复杂的各派武功融入这古朴的剑意中去,本就是一件难事,加之他性子灵动急躁,难以完全发挥自狂涛中练出来的内力,与周志重相搏时反倒被周志重借力打力,这断剑地力道,十成中倒有九成是杨过自己的。 杨过笑道:“管他呢,武功不好可以明日再练,饭一顿不吃可不行,大哥,咱们先回去罢,家里可是还有四口人在等着呢。”周志重苦笑,自半年前周志重自狂涛中有所领悟,从而突破瓶颈,令自己的武功进了一大步,二人再度比剑杨过便再也无法震断自己的木剑,反而身处下风。周志重心中却还是有那么一些“神雕大侠”情结的,是以总不断督促杨过练功,管他倒管得比原先杨过的“导师”神雕更紧一些。岂知那杨过原本便是个惫懒的家伙,原书中他失去了爱侣,在这十六年中不断练功,以疲惫代替刻骨相思,加之性情因断臂而变得刚毅,方才武功大成,如今的杨过却是远不及那般勤奋,成就自远不到那个地步。 月余前小龙女和程英双双有孕,周杨二人自是大喜。杨过更是成日与小龙女待在房中,练功的时间比之前少了一多半,周志重责问时尚以“照顾妻儿”为借口推过,反倒被程英借题发挥训斥他不懂得照顾老婆,乖乖的也减少了练功地时间。 看着前面神采飞扬地杨过,周志重忽地心有所悟:武功练到绝顶境界甚或天下第一怎样,这杨过比不上原时空中的神雕大侠又怎样,比起来至少如今地他要幸福的多,虽然少了“黯然**掌”这一武学奇葩。想到此处,周志重豁然开朗,步履中多了一丝轻松自在,甚或有一些急切,因为他也想回去摸摸妻子的肚子,听听自己未来儿子的声音。 ps:抱歉,之前由于写作工具笔记本被人借走,导致本星期更新不正常,本章区区四千字就写了半个星期之久。现在笔记本已经拿回来了,自明天开始正常更新。 第十六章 若水 第十六章若水 辞旧迎新,日升日落,新年到来之际,程龙二人也到了临盆之际。(手打小说)二人产期相距不远,小龙女早于程英三日生产,婴儿呱呱坠地,是个男婴。杨过抱着这粉嘟嘟的小儿,自是乐得说不出话来。程英生的却是个女婴,周志重来自现代,心中自是没有男尊女卑的想法,初为人父的喜悦令他当场在产榻前似杨过那般连翻了数十个空心筋斗,一众前来帮忙的村民没料到平日里教书育人的先生原来也会如此这般顽皮,不禁莞尔。 这个年关数喜临门,地里收成不错,海上渔业也收获颇丰,在这地处极南,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普通渔民的生活却是好过内地受重重盘剥的同胞。自周杨诸人来此后,村中获益良多,众村民自是纷纷道贺,家里来客不断。周志重等人生**静,然看着眼前一张张淳朴的满是笑意的脸,便不觉得嘈杂了。 程龙二女虽是初为人母,但在几个农妇的协助下,还是渐渐适应了新的身份。周杨二人更是整天忙前忙后,只是二人笨手笨脚的倒忙倒是帮了不少,叫两女给轰了出去。二人在檐下面面相觑,只是呵呵傻笑,杨过道:“大哥,我自幼孤苦,当年年少不懂事,在桃花岛上不听郭伯母的教诲,书念的不多,大哥学识渊博,还望给你侄子取个名字才是。” 周志重这几日来早就翻来覆去想了几个名字,却总是觉得不妥。今日方知这取名乃是人生一大苦事,此时见杨过又提,更是头痛,当下道:“这个愚兄我才疏学浅,还是问问内子罢,你侄女的名字也得她取呢。” “什么?”周志重愕道。程英讶道:“怎地?这名字不好么?周芷若,如兰如芷。芳香万里,优雅地很哪。”周志重只觉背后冷汗涔涔。慌不迭的道:“不行不行,另换个名字罢。”杨过奇道:“这名字不错啊,若是我生的是女儿,这名字我就要了。”周志重自然不能跟他们解释缘由,只是一想到自己的女儿居然叫周芷若,便颇是不自在,说什么也不能答应:“英妹既然说如兰如芷。那便叫周兰芷好了,听来也甚好。”程英虽是奇怪,只是她性子温柔,与周志重成婚两年来甚少红脸,心知周志重与她从来不分彼此,既是他极力反对,自有他的道理,是以不再坚持。这周兰芷的名字便定下了。 杨过道:“还有你侄子的名字呢?他是海边所生,干脆便叫他海生罢。”周志重本已渐干地背衫立又汗湿,忙道:“这海阔水深,正是一个‘渊’字,如今天下纷争,蒙古人旦夕可至。只怕这孩子来日身处乱世,比我们更是艰难,正是‘行舟于渊,如履薄冰’,我看就叫他杨行渊罢。” xxxxx 潮起潮落,岁月如流,襁褓婴儿也开始呀呀而语、攀爬学步了,杨过在海边练剑,剑击之声轰轰巨响,甚不在海潮声响之下。自盛而衰、自衰而盛。已是反复两次,剑刺所发劲风神雕已不敢正面相抗。周志重亦是进步神速。如今的他,在海潮浪涌最盛时亦能完整打完一套拳法。 星光灿耀下,子时地浪潮复起,周志重吸气躬身,左掌斜引,右掌自腰侧穿出,正是一招“三花聚顶掌”的起手势“礼贤下士”,接着飞瀑流丹、气朝终南、燕抬腮、猿献果、大关门、虎门手、揩磨尘垢、无欠无馀、红霞贯日、紫电穿云,招式连贯,如长江大河,节节贯穿,毫无挂碍。波涛汹涌,周志重心中却波澜不惊,似乎天地俱静,感觉到一丝玄之又玄的境界。 周志重修道多年,如今却是一举突破了修道人终生难以突破的瓶颈,所谓的“修道障”,达道心合一的境界。若是按道籍中所言,这是莫大的机缘,仙道不再遥远。只是天道之说毕竟渺茫,成仙成圣只是传说,周志重但觉心神缈缈,玄妙难言,顶心一丝清凉自华盖直透重楼,出手间浑然天成,整个人似乎成了滔天巨*中地一份子,掌势舒缓,便似在平地施展,毫无凝滞;巨*滔天,扑面而过,恰似周志重整个人已是个幻影,竟是丝毫不受阻碍。杨过此时早已不再练剑,而是目瞪口呆地看着海潮之中,天地冥冥,似乎他也陷在这玄之又玄的世界里。 周志重却是于身外之事充耳不闻,心头平生所习武术纷至沓来,出招早已不拘泥于一套“三花聚顶掌”,但见时而掌、指、拳、腿,甚或夹杂着几招剑法,妙招纷呈,竟似精心练就一般。杨过出身古墓,练习yu女心经时也曾苦习过全真派的功夫,此时眼前所见都只不过是当日自己视为一般的招式,然在周志重手中施展出来,却足以化腐朽为神奇,心中亦是巨震,他天资聪慧,根基远在周志重之上,然不同于原书的遭遇却使得其心境不长,武功进展趋缓,今日适逢其会,从中观摩所得好处自然不言而喻。 如此过得小半个时辰,周志重手中却又换了招式,这次杨过却是从未见过,虽招招有似曾相识之感,但却决不是杨过所知的任何一种全真武功,然周志重招式意蕴分明就是全真路数,杨过煞是奇异:“莫非是全真绝藏的武功?王重阳号称天下第一,自然绝非幸致,这全真武学,端得不可小觑。” 但见周志重招招首尾相连,掌力流动,意蕴不尽,观得十数招,杨过忽得大悟,原来周志重此时所使掌法,正是当年在华山顶上观摩北丐西毒较技所创,当日杨过在侧,曾见周志重将一套拳脚打了一夜,获益良多,是以印象颇深。只是多年不见,加之由于拳法未成,周志重甚少使用,是以杨过险些忘了,此时方才想起。同样一套拳法,当年初创时的威力却与如今大不相同,在此时地周志重手中使将出来,但见平淡之中大显杀机,周志重掌力激荡下,本已浩大的巨*更添威势。 星空灿烂,浩瀚的银河历历可见,明月悬挂高空,毫无遮掩,月光撒向大地,似乎也在看着眼前景象。周志重心神沉浸在这玄妙的境界中,道德经的篇章自心头丝丝流过:“……玄之又玄,众妙之门……道冲而用之,或不盈……绵绵若存,用之不勤……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先天功真气全身流转,自任转督,气海、膻中、百会三穴交汇,运行愈速,周志重但觉心口一畅,扬声道:“道可道,非常道……”,语声清越,言辞间已是用上了自创的“道玄功”。 斗转星移,周志重一遍又一遍地施展,招式由生涩渐转流畅,以前地破绽逐步改去,愈打愈是心头畅快,也不知过得多久,周志重长啸一声,翻手回转,左拳右掌两旁斜斜分开收势。但觉身上一凉,一蓬浪花卷上身来,周志重方自清醒,没想到自己还在海浪之中,被那浪花一卷,险些马步浮动,正愈跃出,忽的心有所警,右掌斜向拍出,已是用上了刚刚悟出的武功,粘住来掌斜向牵引,来敌哇哇大叫声中已是摔入海浪之中。 周志重跃上岸去,方才看见原来偷袭那人却是杨过。杨过原是要试他一招,却不料周志重出手力道怪异绝伦,与往昔放对时大不相同,杨过一时托大下便吃了大亏。周志重正欲放声大笑,转过身来,却见眼前跪了一地的村民,个个烧香顶礼膜拜不已,不由大是讶异,忙问奇故。早闻讯赶来的程英笑道:“你且看看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周志重昂首向天,蓝天白云,原来竟已是白天,红日西侧,居然已经到了下午。周志重愕道:“难道已经过了大半日?”程英嗔道:“傻瓜,你再看看海中。”周志重放目望去,海中波涛林立……,且住,这已经过了午时,怎地潮水仍未退涨?不对,是刚开始退潮? 原来周志重的掌法施展至后来,已深得借力打力、借力生力之效,那层层叠叠的潮浪不但未曾消退,反被其借力波动,声势更为浩大。到得后来潮退之时,方圆数十丈内波涛便都是周志重的内力所带而成。周志重的先天真气生生不息,损耗甚缓,加之这门自创的神功要诀全在一个“借”字,实已到了借力打力地颠峰,虽激起四下风浪,却甚少损耗元气,相较之下,杨过虽内力刚猛尤有过之,却绝无如此绵长持久。是以周志重练功一日,那风浪却丝毫不歇,这村中居民早已被巨大声响惊醒,见此情形,自是将周志重当成了神仙下凡,这顶礼膜拜之举便不奇怪了。 明了后,周志重哭笑不得,上前搀扶,众人却是长跪不起,周志重等人耗尽了口舌方才让他们相信这不是神迹。劝走最后一个村民后,周杨二人筋疲力尽,瘫坐在沙滩上,俱感这比恶斗一场要费劲多了。杨过道:“周大哥,你这套功夫厉害得紧哪,叫作什么名字?” 周志重这套功夫已达借力颠峰,与那明教地“乾坤大挪移”相似,更已有了后世“太极拳”的雏形,他原本想就叫做“太极拳”,但一想自己何必剽窃“前人”地名称,后又想取名“斗转星移”,但想到当年姑苏慕容世家同名武功,心道何必为他人扬名,遂昂首道:“就叫做‘上善若水’功罢。” ps:这一章事关周志重在武道上的攀升,极难写,所以写的比较慢,写到现在才凑了这么点字. 第十七章 返途 第十七章返途 忽忽经年,曲指算来,周志重在此渔村已是三载,两个孩子都已过了周岁,那杨行渊性子似小龙女,沉静寡言,与杨过大是不同;而周兰芷却野得没了边,刚会行走便四处乱跑,村中那什么鸡啊犬啊她全然不惧,往往大人一不留神便叫她给溜了出去,令人颇是担心,那杨过却是大笑道:“侄女倒是象我,不错不错。(手打小说)”好在小村地处偏僻,并无外客来往,村民淳朴热情,小兰芷往往跑不出多远便给领回家去。周志重屡欲责罚,都给杨过护了过去,久而久之,小兰芷也知道杨叔叔和自己贴心,见到杨过便呀呀要抱,把自己的亲生爹娘倒抛在一边,二人哭笑不得。 这日周志重在海边吞吐罡气,打了一套拳脚后,放目天际,见流云向北,忽心生北归之意,自他自创若水功后自感内力真气贯穿顶心、膻中、气海,先天功中第四层“三田既济”竟是隐隐有快要练成之相,只是近日来他虽多番运气冲关,却数次险些走岔了气,心知欲速则不达,道家武功讲究随缘,自己如此这般苦练却是落了下乘。 如今已是春暖花开的季节,距当日所定五年之期中秋华山之约只剩下半年多的时间,遂决意北返。午膳时提出,众人相处多年,皆是恋恋不舍,杨过道:“不如我们一同回去罢?”周志重道:“你神功未成,若是就此离开海边,只怕还有所退步。”杨过笑道:“周大哥又执妄了。做人但求从心所欲,练武不必强求,何况那华山之会若能见识众多高手切磋,对武学大有裨益,而且我与义父他老人家多年不见,心中甚是挂念。” 周志重一想也是,程龙二女皆无异议。四人遂决意北返。村中居民得知,皆是依依不舍。众人洒泪而别,有感于此地民风淳朴,皆道来日还要来此隐居。 xxxxxxxxxxxx 淳佑九年的春天,分外明媚,风和日丽,蒙古自大汗贵由去世后数年仍未推选出新地大汗,由皇后斡兀主海迷失摄政。此时正乱成一团,无暇顾及南宋,江南得以偏安。富饶的江南生产力是惊人的,当年摩尼教造反所带来的影响早已消失不见,一座新的富丽堂皇的临安复又出现在世人的面前。周志重数人自南而北,看江南达官贵人寻欢作乐依旧,皆是暗叹。 不及一月,众人已来到长江之滨。路过嘉兴时却没遇到陆无双和张一氓,听人道他二人年前结伴外出未返,周程二人相视而笑,心下甚慰,这命运多坎坷地女子在如今这时空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改变了自己地命运。 度过长江。蒙古数年未南侵,江北百姓生活倒是有所起色,面上也不似以前般菜色,周志重知眼前的美好只是镜花水月想来蒙古下一任的大汗想必是那蒙哥罢,大概他登位后不久便要将征伐的重心自欧洲转向南宋,蒙古人的兵锋一来,此处必将重成*人间地狱,为了眼前这袅袅的炊烟,周志重忽心生一个念头:要不去蒙古将那蒙哥除了,减缓几年战事?只是这蒙古骁将甚多。去了蒙哥还有忽必烈。去了忽必烈还有失烈门、甚或拔都,却是杀不胜杀的。看情形再决意是否要到北方一行罢。此时地终南山还在蒙古人的控制下,周志重遂邀杨过前往武当全真教。 武当山上,金钟玉磬长鸣,久别的游子又回到了家中。周志重多时未归,却不料这五龙观已经大是变了模样,屋舍扩建甚多,大殿修葺一新,看那广场上练武道人比以前更是增了一倍,早有掌教真人尹志平迎将出来,握住周志重双手道:“师弟,你总算回来了,愚兄太高兴了。”二人放声大笑。及至看到身后的杨过夫妇,尹志平却是颇为尴尬,“这个,杨兄弟,龙,龙姑,啊不,杨夫人,今日来武当,敝教蓬荜生辉,请进请进。” 杨龙二人却早就和周志重说好,不去道观,住到紫盖峰上周志重所搭建茅屋内,此时却是淡淡道:“尹道长多礼了,贵地不敢高攀,愚夫妇二人去周大哥住处即可。”说罢不理尹志平,竟是自行去了。 尹志平大窘,他适才忽喜忽怔,平日里督导弟子习道练功的威严早已抛诸九霄,周志重忙拉着他进了大殿,方免去一番尴尬。旋即乖巧机灵的小兰芷却是引起了众位师兄弟的注意,众人争着上来抱,自然,什么小饰物、小玉坠什么的礼物也送了一大堆。众人坐下寒暄,周志重道:“如今全真颇为兴旺,诸位师兄功劳不小啊。”王志坦笑道:“周师弟,当年那皇宫闹剧只怕和你脱不了干系罢,史老贼原对我全真不善,多次派兵来我武当骚扰,限制我全真收徒人数,五龙观香火也大受影响,只是后来史贼重病身亡后,加之朝廷对鄂北控制愈来愈弱,我等才脱了掣肘,重振全真。”周志重笑着将当日经过叙述了一番,众人皆是惊叹。尹志平叹道:“史老贼虽去,朝廷任了谢方叔为相,却仍是毫无起色,这谢相虽不似史老贼那般可恶,却也只是个无能之辈,整日除了争权夺利,对朝政也没什么办法,眼看蒙古日盛,四川丢失大半,鄂北防线也步步南撤,我武当山也基本无宋兵活动了。” 提到朝政,众人皆是叹息,练武人单对单,技击搏斗无所畏惧,然到了千军万马之中,却是无甚作用,难挽狂澜于即倒。言至如此,尹志平道:“练武之人,凭己身武力、血气之勇自然无法有助于国家,然襄阳郭大侠凭胸中所掌握武穆遗书兵书战策,力守襄阳,为大宋保半壁江山,才是我武人地典范。”提到郭靖,周志重问起详情,这数年中虽无大的战事,然襄阳边境却也不算太平,小战不断,然蒙古人却始终无法占到便宜。在郭黄二人主事下,襄阳精兵甲于天下,比之蒙古也不遑多让,郭靖大侠之名更是风传天下。这些都是全真外行游历江湖的全真弟子所闻,军情不断,消息不通,襄阳与全真却是已经多时未有消息互通了。 数日来,周杨诸人携手游历了整座武当山。这武当山以真武得道,“非真武不足以当之”得名,七十二峰俊秀,诸多道家圣地,令人流连忘返。两个小孩子也手舞足蹈,不过这次众人可小心了,不比在渔村,那险崖峻坡上摔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周志重常常出手指点观中弟子练武,以他此时的修为,已是一代宗师,寻常的一招全真武功,在他手中使出足以化腐朽为神奇,令众人获益匪浅。尹志平喜道:“周师弟武学已是登峰造极,来日华山论剑之约必能夺得魁首,重振祖师声威。”周志重心中实对此不甚在意,道:“周师叔祖功参造化,远在我之上,论剑之约应由他去才好。”尹志平道:“他老人家神龙见首不见尾,这些年我派出弟子四下找寻,却始终找不到他老人家。”周志重暗自思索,老顽童此时还没至百花谷么?自己倒是要去寻上一寻。武功到了他这个地步,要寻找相当之人,举世寥寥,心中一些疑难问题也找不到人问,他心中找寻老顽童地念头却是愈来愈烈。 过得数日,小龙女思念古墓旧居,杨龙二人便向周志重辞行,周志重挽留不住,便送二人至山下,约期再会。那杨行渊也挥舞着胖胖的小手道:“伯伯再见。”周兰芷与杨行渊向来形影不离,此时也是扯着杨过的袖子哭着不肯分离,周程二人安慰再三,出尽了法宝,好不容易方才放手。 半月不到,武当山上却收到了郭黄二人发来的英雄贴。原来,近日北方探子传来消息,蒙古鞑子汇集于蒙古斡难河、怯绿连河一带,四大汗国精英大多赴会,大军云集,似乎要有大的军事行动。郭靖得信大惊,蒙古人早几年已在北方积存粮草,这数年来攻城强度也一次比一次来得厉害,如今这举动正是攻宋的前奏,是以发下英雄贴,召集四方英雄到会商谈对策。全真教自然派遣周志重前去,周志重亦知自己身系全真重责,便即领命前行。小兰芷年幼,行走江湖不便,便和程英留在武当山。程英与周志重相濡以沫数载,二人早已心心相印,万事不需多说,程英只是温柔的为周志重系上披风扣子,只道了一句“小心。” 周志重复踏入襄阳西门,想起上次之行,自是感慨万千,他到过襄阳数次,一次遇上宋蒙大战、一次遇上金轮法王追逐,皆遇凶险,然险境之中也令他的武功突飞猛进,正所谓“祸兮福之所依”,实难说得清楚。 此番事情紧急,郭靖只是召集了就近得鄂北群豪商议,周志重来到郭府,郭靖喜出望外,亲自出府迎接,二人携手入内。周志重“中神通”之名在鄂北甚是响亮,虽三年不出,在座群雄仍是听闻,有些人还参加过当年的全真喜筵,当下纷纷上前寒暄。 待得商谈至正事,郭靖道:“近日探子来报,蒙古人云集王庭哈喇合林,西方钦察汗国之主拔都更是派遣弟弟脱儿哥摔军卫三万,那拔都西征数年,打得西方各国闻风丧胆,所统之兵最是凶悍,如今若是一并来袭,我大宋危矣。” 周志重脑际忽的灵光一闪,笑道:“在下却是知晓那蒙古人汇集地意图了。” 第十八章 北上 第十八章北上 郭靖目中一亮,道:“周兄弟知晓?倒要请教。(手打小说)”周志重笑道:“郭大侠久居蒙古,难道未曾听说‘忽里勒台’么?”郭靖恍然大悟,笑道:“这个在下倒是疏忽了,原来蒙古在推举大汗。” 蒙古在忽必烈前,诸任大汗皆由忽里勒台选出。忽里勒台为蒙古的贵族议事会,成吉思汗颁下法令,大汗必须由忽里勒台选举产生,未经选举以武力夺汗者一等罪,未参与忽里勒台选举的贵族等同投反对票。周志重后世时曾在一本小说中见到,因其为古代少有的民主举措,是以印象甚深。郭靖在蒙古曾于斡难河边参与盛会,见过铁木真被推举为“成吉思汗”,蒙古由此日益强大,此时周志重一提,立时想起。 忽里勒台地位尊崇,若非天大之事,亦难举行,如今蒙古内耗连连,多年未有大汗掌控天下,此时四方云集和林,定是召开忽里勒台推举大汗。周志重心知那拔都与蒙哥兄弟相交莫逆,正是他将蒙哥推上了大汗的宝座。只是此番会猎却志不在南宋,郭靖等人原先的担忧却是不必。 大难得脱,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郭靖也神色稍缓,周志重侧目望去,他那两鬓之间竟是白了一片,心下不由暗叹。郭靖年约四十余,正当壮年,内功精湛,本应一丝白发俱无,看来定是长期忧心操劳所致。接下来众人话题转向了城防、练兵等,周志重对此却是一窍不通。遂微笑辞席而出。 郭府的后花园不大,却是透着精致,假山流水,点缀着几株桃树,看来是郭夫人地手笔,令人观之心情颇是舒畅,周志重心下赞叹。倒是颇有些向往那从未去过的桃花岛。周志重长吸一口气,张臂伸了个懒腰。徐徐转过身来,却与一人正面对相觑。周志重一口气舒到一半,却是忽然走叉了,直是咳嗽。那人黛眉明目,正是许久不见的郭芙。 数年不遇,看她的装扮,应是已经成婚。只是面色略略有些苍白,眉宇间似乎透着一丝淡淡的忧愁。周志重心下微微讶异:“莫非郭芙的姻缘不如意么?若她还是如以前那般刁蛮,只怕这也是可预期的事罢。” 只是周志重适才受窘地样子却是奇特,郭芙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二人间那丝无形的隔阂似乎霎时消失了。郭芙笑道:“周大哥,这几年你到哪里去了?我,我爹多次派人寻你,都没寻到。”周志重道:“我在南方做了几年地渔夫。” 郭芙道:“捕鱼啊。我在桃花岛上也玩过的,好玩的紧,我还捉过一头鲨鱼呢。你,你和程姐姐过得还好罢。”周志重笑道:“英妹补网,我在村中教书,间或下海捕鱼。如今我们可是比那普通的渔人夫妇不遑多让呢。对了,你没看到我家兰芷,待日后我让英妹抱来给你瞧瞧。哦,对了,你与敦儒成婚了么?”言辞之中透出浓浓的温馨,郭芙竟是微微有些失神,周志重唤了几声方自回过神来。 郭府的书房却又是另一个光景,书架上密密麻麻排列的竟是兵书、地图等与打仗有关地书籍。郭靖的勤奋是众所周知的,他的书房决不像那般附庸风雅的人布置,书架上的书定然册册读过。其量之大也令周志重暗自佩服。只是却不知郭靖邀他在此商议的什么事情。 “什么?你要亲自去蒙古?”周志重讶道:“那怎行,郭大侠你是襄阳之胆。怎可亲身犯险?”原来四年前郭芙被擒,黄蓉兵分数路四下找寻,后其余数路人马皆回到襄阳,唯有往北方蒙古的耶律齐与完颜萍却从此失了踪影。郭靖曾数度派遣探子入蒙打听消息,却始终石沉大海,无所收获。耶律二人本为客卿地位,并非郭靖部下,倒是没有约束,郭靖以为二人已经回故乡定居,是以也不再在意。 岂知数日前郭靖遣往蒙古打听忽里勒台详情地探子却是带来了一个消息,耶律二人被蒙古金帐侍卫拿住,关押在蒙古的都城和林。郭靖大为震惊,要知耶律齐的父母皆死在蒙古皇室的手中,完颜萍又是当年大金国皇室之后,二人都是蒙古钦犯,此番被擒,性命堪忧。郭靖向来是“你敬我一尺,我还你一丈”,此番二人归根结底乃是为了救自己的女儿而落入虎穴,自己怎可坐视,是以心中便动了潜入蒙古的心思,要知一是他自己熟悉蒙古,二也是存了亲自去探听那忽里勒台会议地念头。 “郭大侠你万万去不得,蒙古早已不比当年,这些年你的故交好友老的老,死的死,如今的蒙古人可不会再视你为金刀驸马,人人欲啖你之肉,你可不能前去送死。”周志重心知蒙古人彪悍,几乎人人可上马博杀,郭靖若是让人认出身份,在那千军万马的围剿下再高的武功也未必能脱身,他的生死安危直接影响到襄阳,决不可冒险。 郭靖叹道:“我也知此行凶险,只是耶律二人却不可不救,如今襄阳无大的战事,我熟悉蒙古地形,正可走上一遭,也可顺便探听虚实。不过虽刀兵不起,却要提防蒙古武士暗袭,襄阳必须得高手坐镇,故我想请周兄弟你代我,统兵上自有蓉儿协助,应无大碍。” “不可”,周志重坚拒道:“郭大侠,你是襄阳之魂,我万万代替不得,你和郭夫人协力守城自是稳妥,若是换了在下,只怕……何况那蒙古我倒是可以代替你走上一遭。”郭靖黯然,他心中也知黄蓉戮力抗蒙自然是跟随他这个丈夫,若是自己不在,敌人大举来犯,只怕黄蓉为了保命见他。未必肯全力守城。“此行太过凶险,周兄弟你尚有娇妻爱儿,怎可前去?” 周志重笑道:“郭大侠过虑了,周某并不是前去送死,一则在下并未在战场上露过几次面,较之郭大侠尚要面生得多;二则我全真在北方颇有势力,蒙古人尚给几分面子。我若以全真弟子身份前去,却是比你安全;三则耶律兄乃是我全真弟子。辈份还在我之上,救他我责无旁贷,再则在下说句狂妄之言,如今我的武功比之郭大侠虽不及亦不远矣,若是身份败露也不见得便无逃脱之算。郭大侠你尽可放心,周志重此去定不辱使命。” 北方全真这几年在李志常统领下声势逐渐壮大,隐隐然为第一大教。自当年武当山上周志重临行一席话语后,李志常似乎有感,这数年来并未再遣人与南全真挑衅,散处各地原全真弟子与之倒是平安无事,间或有些往来。李志常大兴道教,于安抚中原百姓颇有大功,是以蒙古皇室对之颇为信任,捎带着全真道人地位也颇高。与寻常汉人大不相同。周志重此言倒也不无道理,他前去蒙古倒是比郭靖安全得多。郭靖言拙,周志重三言两语间竟令他不能反驳,不得已应承了下来。此行人多反倒累赘,是以周志重一人上路。 二人议定出门,如今离中秋尚有半载多。时间有限,周志重不再耽搁,请郭靖派遣丐帮弟子传信给武当程英言明情形后,便即出发。他此来匆匆,黄蓉、武氏兄弟等人俱在巡城,周志重不及照面便已离去。 周志重自告奋勇北上蒙古,除为救人外,却也存了见识那忽里勒台地心思。身为现代人,对那古代“民主选举”颇是好奇,想去瞧瞧热闹。至于危险。周志重艺高人胆大,倒是不在乎。 再往北去便踏入了蒙古疆域。为方便行路,周志重脱去长衫,换了一袭青色道袍。周志重原本便已深得道家精髓,如此改装,手持拂尘,俨然便是个得道全真。其时蒙古全真大兴,天下道人十之**都是全真弟子,百姓受之庇佑甚多,是以无论蒙汉,俱是对之颇为尊敬。周志重原本就是全真弟子,自是毫无破绽,一路北行,无论住宿挂单,竟是出奇地顺利,丝毫无人怀疑。 不一日间来到潼关,天下黄河九百九十九道弯,奔流至此,陡然折弯,那就是以千古雄关而名扬天下的潼关。潼关位于关中平原东端,秦晋豫三省金三角,是陕西地东大门,有“鸡鸣一声听三省”之说。看着这“中原第一关”,复望远处奔流不息的黄河水,周志重纵然道心稳固,也不禁心潮涌动,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些年周志重游历天下,每每为祖国的大好河山所引,暗叹造物神奇。 悠扬的行船号子传来,渡船靠岸,战乱年代,北去人不多,大多都是南下逃难之人,是以往南开船载满即行,而往北却要等上半日方可行船。清苦地生活在艄公面上划下道道皱纹,周志重与之闲聊方知他原来还不到四十岁。艄公叹道:“日子难过,这几年大战未发,倒还好些,要不然我早入你们全真出家当道士了。”周志重笑着安慰了几句,道:“船家,那对岸是什么地方?”艄公道:“风陵渡。” 周志重心中一动,风陵渡,那百花谷好似离此不远,却不知老顽童是否已经在那里定居。当下向艄公打听,那艄公却是从未听说过“百花谷”这个名字,周志重无论如何形容,他只是不知。半个时辰后,船上陆续集了几个客人,艄公起锚而行。 周志重兀自思索自己是否记错了地方时,船已到了北岸。正欲上岸,艄公忽道:“客人说的是个荒谷罢,距此往北百余里,有处荒谷,谷中气候暖和,百花盛开,倒是个好去处,只是那里渺无人烟,蛇虫甚多。前年我侄子曾北上草原行商,结果遇上盗贼,将货物抢了个精光,回返时误入其处,便被一条蛇咬了一口,险些丧命,所以我才记得那里。幸亏你问地我,换了别人还真的不知道。那里原来叫做百花谷,这个名字倒是贴切。” 周志重恍然大悟,那百花谷之名原书上乃是老顽童自取,寻常百姓那里知晓,当下谢过艄公,详细问明了路径后,告辞离去。 时当初春,黄河方自解冻,天气仍是寒冷,愈往北行人愈是稀少,那百花谷离此在一百二十里外,颇为遥远,周志重顾不得惊世骇俗,足下运力,已是使出道家“缩地成寸”的功夫,大步前行,每一步迈出都在一丈开外,看似从容,却是快捷。但闻耳边呼呼风声,两边树木不住后退,罡风割面,寒冽如刀。周志重先天功运行,全身真气冲关欲出,热气蒸腾,却是不惧寒冷。 午膳用过干粮,周志重匆匆继续北行,足下不住加力,不到未时三刻,已是奔行百余里,依着艄公指点的路径,转过两个山坳,眼前一亮,但觉姹紫千红,百花盛开,春意盎然,与路上的积雪寒冷,俨然是两个世界。周志重叹道:“果不负百花之名。” 周志重缓步而行,走进山谷,又转了几个弯,迎面两边山壁夹峙三株大松树冲天而起,挡在山壁之间,成为两道天然的门户。耳听得嗡嗡之声不绝,无数玉蜂在松树间穿进穿出。周志重心下大乐,这世间能养此玉蜂的,除了小龙女夫妇,只怕唯有这老顽童了,看来他在。 当下提气朗声道:“老顽童,故人来访,怎不接见?”语声之中夹带内劲,远远传将出去,群山回响。他其实应该叫周伯通师叔祖,只是周志重素知老顽童胡闹贪玩,愈是和他不讲规矩,他愈是喜欢。 只是等待甚久,却无人应承。周志重暗自奇怪,看到了玉蜂,老顽童应该在附近,怎地见不到人影? ps:抱歉,这两日进度太慢,我尽量加快速度 第六卷 第十九章 花香 第六卷第十九章花香 周志重四下寻了一遭,空山寂寂,人迹渺渺,到处皆是杂草,要在这荒谷中寻人却是大海捞针,眼看未时将过,正欲离去,却听得远处似乎有些声响。(手打小说) 听来隐隐是个女子之声,周志重大是奇怪,莫非自己料错了么?世间还有别人会驯养这玉蜂?这天底下无奇不有,兴许是有的,不由暗责自己孟浪。只是深山住人,周志重却是忍不住好奇心,依声寻将过去。这空山回音,甚难辨方位,周志重寻了许久,越过一排松树,却听到溪流潺潺之声。 放目远观,小溪之畔立着一间茅屋,此刻柴扉紧闭,门前却有一妇人。自背后望去,那妇人发髻花白,想是年纪颇大,只是衣衫褴褛,发丝杂乱。周志重心头一动,缓步行去。那妇人扣门道:“伯通,你为何不敢见我?几十年了,我大江南北四处寻找,好容易才在此处碰上,你难道便不念旧情了么?”周伯通却在门内哇哇大叫:“你,你别过来,老顽童脱了裤子在拉屎,须不好看。”那妇人好说歹说,周伯通就是闭门不出。 周志重心下雪亮,那妇人必是瑛姑。她好容易寻到此处,老顽童却是不见她。周志重心怜悯之,倒有些责怪老顽童的无情,只是此刻心头却是一动:那老顽童不是一见瑛姑之面便会逃得无影无踪的么?怎地此刻却躲在屋内不出?这倒是透着丝蹊跷。 想到原书中二人要到十年后方能去除心结,周志重大是感慨。人生能有几个十年,尤其是对年过八旬的周伯通和瑛姑而言更是难得,决不能再度浪费。 眼前忽地一花,那妇人的身形竟是隐去不见,周志重这一惊非同小可,驻足四下观看,但见四周茫茫。道路曲折,连那房子也被遮去。周志重心知定是陷入了什么奇门八卦阵法。忙双足顿地,纵身跃起。他这一跃高达三丈有余,在空中一提真气,再度踏空三尺,眼前一亮,情景复现,心中大喜。左袖鼓荡真气向后拂出,身子向前飘出,周志重担心那阵势覆盖范围颇大,是以竭力以金雁功向前滑行,好在落地时眼前景色未变,却是过了阵法。再看身后,却原来四丈之内插着一片树枝,小小树枝。神奇若斯,周志重大是感叹。放目望去,那茅屋四周都布置了同样的阵法,唯有屋前开了一条缝隙。周志重这才知晓,那瑛姑原来是以阵法困住了老顽童,自己又堵在门口。怪不得那老顽童没远遁千里呢。 瑛姑倏地转将过来,喝道:“阁下武功高强,老婆子佩服,但不知有何贵干?”看她眉目清秀,年轻时显是个大美人,只是眉宇之间带着一丝凄厉。周志重行礼道:“刘前辈见谅,晚辈全真周志重,此番乃是前来拜见师叔祖。”瑛姑看了周志重半晌,道:“哼,原来是全真的牛鼻子。你倒也知道老婆子的名字。看在你和那冤家同门的份上我不为难你,你速速离去罢。”周志重却是微笑摇头。转身道:“老顽童,还不开门么?” 那老顽童却道:“不开不开,我绝不出来。”刘瑛姑心伤老顽童的绝情,不由将一腔愤怒尽皆发泄在周志重身上,喝道:“滚开!”伸掌拍出。掌力未至,周志重已觉寒气扑面。只是周志重地先天功在狂涛海浪之中淬炼了三年,内力之坚韧天下无双,如许掌力如何能奈。瑛姑满含真力的劈空掌竟是丝毫无效,大怒下忽地欺身而来,砰砰两掌,结结实实地击在周志重胸口之上。 退开数步,瑛姑却是惊疑不定,适才掌击敌手,内力冲击下,既无摧敌心脉之感,又无内力反弹之虞,但觉所发掌力尽皆石沉大海,甚是怪异。她所练习的“寒阴箭”掌力已有十余年的功力,以之对敌无往而不利,却从无今日这般怪异。周志重笑道:“刘前辈且莫着急,待我将师叔祖唤将出来。”瑛姑怒道:“他要想出来早就出来了,你又有什么法子?” 周志重忽得提气喝道:“老乞婆,你竟敢出手袭击周某,我却是饶你不得!”左掌斜劈,右掌推出,“轰”的一声,一株松树倒下。瑛姑正自讶异中,柴扉呀声打开,老顽童已是冲将出来,忙道:“周兄弟手下留情!”周志重这一掌满蕴真力,掌力所至,气流震荡,老顽童功参造化,在屋内听得清楚,那瑛姑远远不及,便有十个也打死了,心下惊骇,是以不顾一切冲将出来。 然见周志重好整以暇,瑛姑却是热泪盈眶,周伯通心知不妙,刚欲脚底抹油,袖子已被瑛姑扯住:“伯通,你总算出来了,我……”竟至呜咽。周伯通心底叫苦不迭,却又不能将瑛姑甩脱,自是找上了周志重:“我说小牛鼻子,你怎地真的出家了?” 周志重笑道:“小辈可不敢蒙您,我正欲往蒙古一行,为图便捷,是以道装。”周伯通喜道:“蒙古?那边好玩么?我也去!”周志重道:“那可不成,人家瑛姑苦苦寻你数十载,你还是好好慰藉才是。”周伯通吹胡子瞪眼睛道:“什么?小子你敢不敬长辈?看我回去跟丘处机那老牛鼻子告你一状!”周志重黯然道:“恩师已经仙去多年了。” 周伯通僻居深山,外界讯息丝毫不知,自是大惊,心亦戚戚。只是他虽未出家,练的却是道家玄功,深得道家冲虚养生的要旨,明白逝如流水、天道无常地道理,是以心情很快恢复过来,道:“今**来找我,却是为甚?” 周志重道:“当年北丐西毒两位前辈定下五年之约,于中秋时节在华山五绝重聚。再度论剑较技,志重自感功力不足,是以前来请求您老人家出山为全真重振声威。”老顽童大感兴趣:“华山论剑?有趣,老顽童倒是要去瞧瞧。不过,那老毒物自视甚高,你既受邀,想必定是有资格与他一战。老顽童倒是好奇,想看看你先天功练到什么地步。” 周志重却是吓了一跳。他此番虽武功大进,却也无甚把握能赢得了周伯通,当下摇头不迭道:“不成不成,徒孙哪能以下犯上,您老人家自然是我全真第一高手。”老顽童哪里肯放过,转头对瑛姑道:“你先等一等。”他向来嗜武如狂,如今好容易遇上一个同级数的高手。自是心痒难搔,早将别地事抛诸脑后,当下喝道:“看掌罢。”左掌扑击,右掌擒拿,正是七十二路空明拳中的一式“空碗盛饭”。 周志重以一式“闭门造车”稳守中宫,老顽童两侧来袭俱被封挡,二人内力相交,身子皆是一晃。二人同出自全真门下。内力同源,彼此内力交锋,俱已察觉对方内力不在自己之下,暗自都是赞叹对手功力深厚,心知若不全力出手,只怕稍有不慎便会落败。当下各自抖擞精神。拳打足踢,斗成一团。 二人武功皆偏向内家柔和之道,是以斗了半晌,旁侧却是劲风不显,瑛姑等了片刻,见二人兀自拳脚不休,她担心周伯通有恙,正欲上前拉开二人,忽得心口大震,一股暗劲袭上心来。身子不由自主地倒退数步。远离二人战圈。但闻“喀喀”数声,四周树木断折。百花坠地,原来二人散发出去的阴劲早已震断四周树枝,此刻受瑛姑衣襟带风所扰,方自掉落。那瑛姑心下暗惊,方知二人功力高玄,却不是自己所能接近的,唯有在旁干着急。那远侧所布树枝阵法也早被二人内力震断,自然破去,老顽童急切间未能想起,若不然早跳起大骂自己傻蛋,竟没想到隔空毁去树枝,溜之大吉。瑛姑心下忐忑,此刻也唯有紧紧看着老顽童,心中祷告他一不能输,二不能逃。 老顽童却愈斗愈是束手束脚,空明拳堪堪使完,却是落于下风,心下暗自赞叹:这小子莫非是师兄投胎,怎地如此厉害?他却不知晓,周志重数年来这武功中“柔”之一道已达颠峰,老顽童的空明拳虽是自创,却也不脱全真武学范畴,周志重当年在长江舟上也已悟出其理,以有心算无心,老顽童自是落了下风。 再斗数招,老顽童连遇险招,斗的掌法一变,左掌斜划个半圆拍出,一挤一按,正是一招“空屋住人”,右手却是握拳轰出。霎时劲风大作,周志重左半身衣衫发丝猎猎,大惊下后退了一步。老顽童此时左右同时进击,使得正是独创一格地“双手互搏”之法,犹如两个老顽童分身同时夹击。老顽童一改柔劲,左手空明拳,右手却是九阴真经中地“大伏魔拳法”,阴阳并举,刚柔并济,立将局面扳平。 周志重与老顽童翻翻滚滚斗了数十招,但觉对手奇招异式层出不穷,不由大是佩服,心知这老顽童功力高绝,若想在武功上压他一头,只怕难得紧,不由想起原书中杨过是提到他儿子方才令他回心转意,便有心罢斗。当下斗得两招,周志重扬声道:“老顽童,你……”胸口忽的一滞,气息险为之断绝,竟是说不出话来,大惊下忙发掌反击,方自将老顽童劲力逼了出去,却是不敢再言。 原来这二周比武却与旁人不同,周志重武功已至化境,先天功气机牵引下,外力断难进逼,是以虽在激斗之中却是无碍吐气说话。只是周伯通与他内力出自同源,二人同宗,功力此消彼长,周志重气息略分,老顽童地内劲便循着缝隙逼将进来,险些令周志重吃了个哑巴亏。周志重原想停手解释,此时却无法脱身。 激斗之中,周志重心神略分,忽觉面上微风飒然,忙低头躲避,但闻“咯”的一声轻响,头上束发道簪被老顽童掌风击为两截,想到自己在海涛之中苦练数载,今日面对这皓发老翁激斗数百合竟是丝毫抢不到上风,胸中豪气突生。大喝道:“老顽童,双手互搏果是不凡,你且接我几招‘上善若水’功试试!” 老顽童性子虽是比常人通直,却并不傻,昔年在终南山也曾随师兄王重阳读过道家经典《道德经》,知周志重此功乃是从中化出,他的空明拳也是出自其中。是以闻言大感兴趣,反倒手上略缓。暗暗运劲,以待周志重地石破天惊。 周志重双手拢袖,却是不战自退。老顽童受其气机牵引,不由自主踏前一步,发掌击向周志重面门。只是掌到之处却是落了空,天地静寂,鸟虫未鸣。老顽童心生玄妙之感,眼前周志重似乎近在咫尺,正欲发力追击,忽心生警示,真气上行眉宇,神智一清,脱出圈外,喝道:“这是什么武功?”周志重道:“这是我若水功的第一招。叫做‘众妙之门’!”周伯通大笑道:“好一个‘众妙之门’,老顽童险些着了道。”周志重笑道:“师叔祖你也了不起。” 周志重这套“上善若水”功,一共十三招,乃是自大海狂涛中练就,各人根基不同,他与杨过所习便大相径庭。与杨过那刚阳的路数截然相反。这第一招“众妙之门”便是全套武功的总纲,正所谓“玄之又玄,众妙之门”,数年与海潮地抗衡,令周志重护体真气形成了强大的气场,配合这创自《道德经》中的武功,竟能将老顽童这等高手引入那玄之又玄地境界。若是换了别人,陷于其中不可自拔,只顾着全力攻敌,浑不觉自己已是空门大开。周志重接踵而来的后继招数便会如长江大河源源不断。落败便是须臾之事。然那老顽童毕竟修习全真玄功多年,定力颇高。竟能及时醒悟脱身,使周志重未竟全功。 老顽童大是欢喜,道:“好功夫,再来!”不待抢攻,周志重挟势而来,双袖左右击出,却是击向周伯通身侧空处。老顽童大惑不解时,蓦地暗劲涌动,齐齐袭上身来,正自出手抵御,周志重已是欺近前来,双掌自袖穿出,掌力罩住周伯通胸腹,刹那间周伯通身周四面尽为周志重劲力所罩。周志重在海潮中练功,那丈许高地海浪尚被他所发出地内劲牵引改向,到得平地上,劈空掌力随意弧度已是得心应手,只怕威力不在当年少林失传绝技“擒龙手”之下。 周伯通哇哇大叫,手忙脚乱,只得使用全真教护体神功“金关玉锁”护住近体半尺,忙乱间忽觉右后方似乎有一些空隙,急切间不假思索,立时功聚右半身强行闯出。正自庆幸,蓦地面上变色,左手下劈,却是与周志重突袭而至地飞足对了一记,身子大震,踉跄退开。周伯通吐出胸中一口浊气,喝道:“好个小牛鼻子!这是什么招式?”周志重道:“这是‘大成若缺’。” 周伯通大声赞道:“好!大成若缺,其用不弊,小家伙,你果然深得其味啊。”这句出自《道德经》第四十五章,意思是最完满地东西,好似有残缺一样,但它地作用永远不会衰竭。周志重四面合围,却于完满之中独留一丝空隙,敌人守得再严密,纵然不落败势也必然自发外闯,最终不免着了道。这与兵法中“围城必缺”,围城三面,独留一面放地逃生,从而破敌士气也是一个道理。 周志重连出两招得意绝学,见老顽童虽是手忙脚乱,却一一化解,无不妙到巅毫,心中大是佩服,他此时处在攻势,脱身颇易,当下向后跃出战圈,喝道:“且住!师叔祖武功盖世,徒孙甘拜下风。”见瑛姑尚在一边痴等,道:“您还是和刘前辈叙叙旧罢。”他几招下来对老顽童敬意加深,口上也毕恭毕敬改称老顽童为师叔祖。 老顽童正斗到兴头,那里肯罢休,叫道:“慢来慢来,你没输,我也没输,咱们接着打过。”正欲上前,那瑛姑已是一把扯住衣袖,说甚么也不放开。老顽童头大如斗,有心逃遁,但心中有愧,又不敢摔脱衣袖,大是踌躇。周志重暗自责怪瑛姑胡涂,插口道:“师叔祖,刘前辈为你蹉跎半生,独自承受孤独和数十年丧子之痛,莫非你便半点也不怜惜么?” 这句话出,老顽童犹如五雷轰顶,惊得呆了,半晌作声不得。当年二次华山论剑时瑛姑曾道过他有一个儿子,只是那日他逃得快,并未往心里去,如今才知晓自己真的曾经有过一个儿子存在过这世间,心中一时悲,一时喜,想起瑛姑数十年含辛茹苦,更大起歉疚之情。 瑛姑一时情急,也未曾想到讲出这件事,此时想来,仍是痛彻心肺。一时间老顽童手忙脚乱,安慰不迭。周志重心下暗自欣喜,看来这两人要提前十年解开心结了。 只是那瑛姑哭得一阵,却将怒火撒在老顽童身上,一时间双拳如雨下,落在老顽童身上:“都是你,都是你!我的儿子死得好惨哪……”老顽童不住避让,那瑛姑一时不慎,却打翻了一个木制蜂巢,玉蜂嗡嗡飞出,蛰向其脸。 老顽童大叫不好,手忙脚乱去收拢,岂知他初到百花谷定居不久,这批玉蜂驯养日浅,此时竟是指挥不灵,仍是照着瑛姑冲了过去。老顽童见驱赶不开,忽得挡在瑛姑身前。 第六卷 第二十章 和林 第六卷第二十章和林 周志重心下暗自好笑,这老顽童不顾自己护住瑛姑,浑然忘了自己可以掌力驱蜂,显是关心则乱,看来心底倒也并非全然无瑛姑存在。(手打小说)他既然养蜂,自然有蜂蜜作为解药,倒是不担心他二人中毒,当下笑吟吟的自行走开,留这对几十年的欢喜冤家纠缠不休。 这百花谷占地颇广,四下花木甚多,只是尚无人迹,杂草遍地,一些蛇虫却是免不了的。周志重四下转了一圈,抬头观望天色,见红日西坠,竟是要天黑了。适才较技全力相搏,竟是不知时间流逝。 回到屋前,那周刘二人却已是神态如常,虽面上有些忸怩,却不似以前相处,周志重知二人已经解开心结,上前道喜。瑛姑脸上发烫,害羞不过,匆匆逃入屋中。老顽童却是大大咧咧的受了一礼,笑道:“还要多亏你小子了。”二人相视大笑。周志重武功气质皆酷似当年的王重阳,是以老顽童内心中往往都将他当成了自己的师兄,因此倒是不尴尬,若是被那黄蓉瞧见,老顽童倒要害羞了。 天色见晚,茅屋居然传出了炊烟,那瑛姑显是已经开始履行女主人的职责,却不知她使了什么法子从何处弄来炊具做饭,屋外两个大男人乐得聊天打发时光。 老顽童是个武痴,自然三句话不离武功,此刻正问道:“小家伙,你那若水功倒是厉害。却不知共有几式?”周志重答道:“那是在我在海涛中练功所创,共有十三式,适才所使乃是其中的第一式和第十式。”老顽童大喜道:“好功夫好功夫,能不能教我?”周志重知他嗜武成癖,也不留手,将十三招武功详细地说了给他听,分别是:“众妙之门。道冲不盈,天长地久。上善若水,虚极静笃,曲全洼盈,道常无为,道生万物,天下至柔,大成若缺。天下莫争,兵强则灭,利而不害”。周伯通通习道德经,知这十三招都是从中而来,大是神往,直嚷嚷着要周志重演示。周志重被他缠不过,便一招一式地讲给他听,只是这功夫出自道德经和先天功。博大精深,便已老顽童的习武天资,一时半会也难领悟,二人直叙到瑛姑做好晚饭方才暂罢。 当晚瑛姑便宿于屋内,老顽童心结初解,却不好意思入内。便陪着周志重一并在屋外打坐,二人功深身健,倒不惧初春夜寒。 此番百花谷之行周志重获益良多,新创“上善若水”功法与老顽童互相印证,大有裨益,更是完善。只是待他天明上路时,心中却甚是后悔此行,原来老顽童却是牢牢缀住他不放,昨日周志重提到要远赴蒙古救人,那老顽童登时嚷着要去。他是耶律齐的师父。理由自然光明正大,周志重辩驳不得。只是这老顽童贪玩爱闹,只怕此去不但帮不了忙,甚或还要帮倒忙。那老顽童为了能成行,自然满口好话,空口允诺许了一大堆,刘瑛姑心下暗自感激周志重撮合二人,有心让老顽童助他一臂之力,兼之深信周伯通的武功足以防身,却出奇的没有反对。 出得谷来,在那老顽童的坚持下,周志重改口直呼老顽童之名,不再唤他“师叔祖”,二人为方便上路,周伯通也换了一身道袍,他自少年时便修习全真道家玄功,此时看去颇似得道全真,只是偶尔那双滴溜溜乱转的眼神却是出卖了他。 向北越过长城,过了阴山,便是茫茫大漠。大漠将蒙古草原一分为二,蒙古人地王庭却在漠北和林。 漠北平原上,蒙古大汗国都城哈剌和林遥遥在望。蒙古族人称哈剌合林为斡尔朵(行宫)八里,始建于十三年前。这里从铁木真开始,直到蒙哥,历任四代大汗,均以为都,是大蒙古国的心脏。城内有宏伟壮观地宫殿,两个商业区,一十二座佛教寺庙,两座清真寺,甚至还有一座基督教教堂,蒙古人的宗教信仰倒颇为自由。全城设东西南北四个城门,城周十余里,繁华自不能与南宋临安、汴梁二都相比。 长途的跋涉,二人虽神功护体,却也疲累不堪,当下进得城来便要寻一处投宿。城内客栈不多,此时“忽里勒台”大会召开在即,城内各处客栈均住满了,二人寻了半日竟是落空。 正自踌躇,周志重忽的灵机一动,自当年丘处机北上会晤成吉思汗后,铁木真册封他为“老神仙”,道家大兴,这蒙古人的都城内不时也能看见道家弟子,想必应有道观,自己二人找处道观寄居即可。想到此处,周志重大喜,正欲唤老顽童,却斗的发现周伯通不见了。 这老顽童一路上没少添乱,什么看同店客人不顺眼,半夜跑到人家屋里榻上撒一泡尿啦、和路过小孩拌嘴,拿稻草把人家的烟囱给堵上啦,次次周志重都是拉着他落荒而逃,半个月下来周志重倒是觉得自己地轻功进步了不少。 这和林城虽不大,要在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却还是很难的,周志重心下不住的埋怨老顽童,生怕他一个人闯出祸来,赶忙四下打听。 身后哗然,周志重沭然而惊,转身闯入路边一处寺院中,但见一人哈哈大笑,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四下数十人却是哇哇大叫,四面合围,要将那人擒住。那人身法滑溜,数次自众人夹缝中逃脱,尚自道:“有趣有趣!”正是那惹祸的老顽童。 周志重大急,大喝道:“老顽童,还不快走?”老顽童笑道:“不急不急,好玩得紧。”只是周志重这么一喊,那些人纷纷回目一望,此处身着道装之人只有他二人,是以自然也把周志重恨上了。周志重见四下众人合拢,显是不妙,大惊下身形发动,众人但觉眼前人影一花,周志重已是闯入人群,拉住了老顽童,喝道:“走!”二人随即往外闯,老顽童手臂轻振,这些普通的信徒如何挡得住,立时有十数人摔开,二人顺势闯出,将那守寺的几名蒙古士兵点住,扬长而去。 周志重拉得老顽童慌忙逃将出来,方问其故,老顽童撇嘴道:“什么寺庙,乱七八糟的,那些人作法事怎地只拿着一本书?”原来老顽童心中好奇,便出手抢了那本书翻看,岂知那书以番邦文字写成,观之不懂,无聊下随手抛却,不料却激怒了朝拜诸人,那老顽童却是好整以暇,在人群中钻来钻去,若不是周志重插手,只怕他还要再玩一阵方歇。 二人言语不通,不明白适才那寺院中人言词,当下在城中寻了个道人问话。原来老顽童适才捣乱的却是城中不多地“清真寺”之一,他所抢正是《古兰经》,清真教徒的圣典,老顽童适才险些闯下大祸,幸亏今日不是穆斯林节日,寺内祈福者不多,否则势必惊动蒙古人,这救人大计可要受挫。只是周志重却不知晓,二人已经被有心人盯上了。 周志重将老顽童好生埋怨,周伯通自知理亏,也不顶嘴。二人转至城西,好容易看到一处道观,大喜下上前投宿挂单,再商议救人对策。 行宫气势恢宏,画梁雕栋,金碧辉煌。此刻皇后寝宫中,摄政皇后斡兀主海迷失却是坐卧不安,时局不稳,蒙古内乱四起,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能撑得住?思前想后,唤来侍女道:“传失烈门王爷。” 半个时辰后,失烈门来到,斡兀主海迷失不待其行礼,已是上前道:“王爷,如今大事可是不妙,那脱儿哥携蒙哥率军卫三万驻扎西门外,忽必烈统领大军驻扎南门,对我虎视眈眈,看来拔都要开那忽里勒台会议之心颇是坚定,这可如何是好?” 那失烈门幼年颇受先可汗窝阔台赏识,曾亲口许曰继承大统,此时目光闪烁,野心勃勃,道:“那拔都自恃兵广将勇,在阿剌豁马黑召开贵族大会,强定蒙哥为大汗,如今又要召开忽里勒台确认,却未免忒小瞧我窝阔台子孙,太祖立下规矩,新立大汗必由忽里勒台而生,若是贵族不去,则视为投反对票,想我窝阔台袭王族人数众多,若是一齐抵制,那拔都和蒙哥未必便可如愿。皇后且放宽心,我已命人四下联络各位叔长,定不叫那拔都称心如意。”斡兀主海迷失大喜道:“还是侄儿想得周到,唉,忽察和脑忽那两个不成器的东西比你差远了,若是没有你助我,只怕我等早已死无葬身之地。”忽察和脑忽乃是斡兀主海迷失的儿子,他二人没什么本事,却自建府邸,与斡兀主海迷失分庭抗礼,一时间,政令出自三处,令蒙古大乱,也间接促成了拔都下决心整顿皇室。 失烈门笑道:“无妨,脱儿哥兵马虽盛,无名目却不敢贸然攻我都城,只是虽明攻不惧,却要防他遣高手暗杀。”斡兀主海迷失愁道:“如今我精锐蒙古武士和一班网罗高手尽在忽必烈兄弟手上,这行宫中防卫实是太少,却不知王爷你有什么人选推荐?”失烈门道:“这个人选么,我倒是有两个。” 第二十一章 虞诈 第二十一章虞诈 城西全真道观,厢房之中正有一人扯发撕衣,满地乱滚,口中兀自嚷嚷着:“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活脱脱一个顽童撒泼,只是仔细看去,那人须发皓白,分明是个老人家,自然是那老顽童周伯通。(手打小说)这老顽童连日来直闹着要上街去,只是那日进城周伯通将四处庙宇、店铺搅了个天翻地覆,要不是没经过皇宫,只怕要闹到皇宫大内去。这几日忽里勒台大会召开在即,城里贵族愈多,禁军加大巡逻,遇见陌生人更是严加盘查,尤其是汉人,稍有不顺眼便是人头落地,值此非常之际,周志重自是不敢让老顽童上街去,以免闹出什么乱子。这几日来他也曾打听过耶律二人的行踪,却是无人知晓, 那老顽童一心想上街去耍,周志重死活不答应,周志重心思细腻,武功又不在周伯通之下,老顽童使尽了招数,硬创、偷溜、尿遁,均被周志重挡了回去,是以竟然躺在地上撒起泼来。周志重瞧得目瞪口呆,他虽与老顽童相处甚久,知他不失童趣,但这白发老翁如此小儿状却从未见过,不由手足无措,忙道:“好了好了,白天不能出去,我们晚上出去便可。”老顽童立时破涕为笑,喜道:“真的么?”周志重道:“今晚我们闯一下皇宫,看有没有耶律兄的消息。” 蓦地周志重面色一变,道:“有人来了。”正要与周伯通暂避,却听有人传声道:“周兄弟且莫暂避。故人尹克西来访,不速之客,还请见谅。”周志重心中一凛,知自己的行藏还是败露了,只是听风辨位,来人似乎只有一人,并无千军万马合围。却不知葫芦里卖地什么药。 既来之则安之,二人神功在身。却是不惧,当下周志重扬声道:“尹兄请进罢。”微风飒然,一人跃过墙来,颈悬明珠、腕带玉镯,身着绸袍,正是那尹克西。周志重道:“尹兄春风满面,看来又发财了罢。”尹克西笑道:“周兄弟说笑了。这几年生意不景气,兄弟倒是亏了不少,如今只是强自撑面而已。”周志重知这波斯胡单人前来,必有事相商,当下道:“有什么事,尹兄道明便是。”尹克西笑道:“周兄弟豪爽,兄弟此来乃是有一笔生意要与周兄弟相谈。”周志重奇道:“在这蒙古地界莫非还有你尹兄办不了的事么?” 尹克西笑道:“周兄弟此来莫不是为了耶律齐么?”周志重道:“那又如何?”尹克西道:“这耶律齐被关押之地,乃是在皇宫中一处隐秘之地。若是周兄弟你独自前去寻找,定难寻觅。只是这牢狱之地兄弟我却是知晓,只要你与我们一并杀入皇宫,我自会指点你路径。”周志重奇道:“闯皇宫?你,你们……”尹克西笑道:“如今的皇后召旨混乱,政令不行。岂是明主,我主蒙哥和忽必烈王子才是天下归心的英主。” 原来蒙哥兄弟虽领兵驻扎城外,但哈剌和林乃是大蒙古国的都城,二人无堂皇的借口,若是就此挥军入城,势必成为天下共敌。窝阔台系子孙势力庞大,此番忽里勒台大会即将召开,竟无一家王爷赴会,眼看难以如期举行,拖雷系子孙与窝阔台系子孙间的怨隙自是愈来愈大。明地不行。自然来暗的,忽必烈帐下高手纷纷出马。然皇宫中竟是有人一夫当关,尹克西、潇湘子、尼摩星等人纷纷败下阵来。如今金轮法王闭关练功,萨班重伤归藏未返,竟是再无高手可用。 周志重心下了然,这尹克西分明是要让自己去做打手,当下长笑道:“尹兄此话不妥,这蒙古鞑子自相残杀,正是我辈所欲,耶律兄我自会想法子去救,却是不劳费心。”尹克西笑嘻嘻道:“买卖不成仁义在,咱们以后有生意再谈好了。”旋即告辞而去。 尹克西刚出得墙头,忽地巨响,四下居然万炮齐鸣,数以千斤地火药铁砂倾注在道观之中,须臾竟是将方圆一里内摧为平地。这尹克西心思狠毒,竟是早已布下火炮,他持有忽必烈的金批令箭,此时忽必烈尚未与皇室决裂,仍有统兵权,城内火炮营自然不敢违令。此刻他心下颇是得意,不管周志重是应允出手相助,还是如此被除,他都是立了一功。 事发突然,路人皆是大惊,只是观中弟子大多为汉人,平日里虽颇受人尊敬,然此时诸人也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汉人而自讨没趣,是以不再顾及观中此起彼伏的惨呼声,渐渐也四下散了。尹克西直到半个时辰后,方撤兵离开。 红日西坠,玉兔东升,瓦砾场中传来“哗啦”声响,两条人影自地下翻出,灰头土脸,发焦衣破,狼狈不堪。一人恨恨道:“这尹克西也忒过狠毒,这道观中一十八条人命,我周志重誓要讨还。”一侧的老顽童兀自道:“有趣有趣,我们这可成了火工道人了。” 炮火声起时,二人齐齐大惊,周志重心知火炮的厉害,是以急拉兀自不明所以的老顽童,二人急奔而出,却叫一排炮赶了回来。二人正觉无幸,周志重忽脑际灵光闪现,急拉周伯通跃入一侧水井之中,手上却是托住井上铁盖。炮火纷飞,碎石乱瓦飞溅,打得铁盖“当当”作响,那铁盖乃是一层薄薄地铁皮,如何能抵受的住,好在周志重运起先天功,一股柔劲透了出去,将那盖上大力尽数卸至一旁。二人亦是幸运,居然未曾有一炮直接命中井盖,是以竟是丝毫未损。 二人以“龟息功”闭气半日,直至晚间方才破土而出。周志重托了半日,加之不断运起先天功,此时汗湿衣襟,坐倒在地,双臂酸麻,竟是一时抬不起来。调息半晌,月过中天,周志重长嘘一口气,立起身来,沉声道:“走罢,去皇宫。”那老顽童原本尚聒噪不休,见周志重坐立渊嵉,隐隐然有不怒自威之慨,心下没来由竟是有一丝畏惧,是以安静下来,此时听周志重言道去皇宫,大喜道:“好好,早该去了。”周志重伸手自怀中掏出一个面具给老顽童道:“把这个戴上。”老顽童大喜道:“这个有趣。” 更鼓敲响,一队巡逻士兵自行宫东墙根下走过,数条人影跃上了城墙,正是尹克西等忽必烈帐下武士。潇湘子道:“今日务必成功,决不能再令王爷失望。”尼摩星冷冷道:“公孙止,我的,皇后,你们的。”尹克西却是嘻嘻道:“我说天竺矮子,你一个人行么?上次是谁大腿上戳了个洞?”尼摩星喉头“咕咕”作响,强行忍住怒气,瞪了一眼,心道:“等回去了再收拾你。” 一干人等看来闯宫数次,此时轻车熟路,直奔皇后宫,途中纵高伏低,躲过几批侍卫,看看将到,忽身前微风拂动,一股大力涌到,一人朗声道:“诸君复来,看来是不舍得,便都留下罢。”月光下现身,长袍猎猎,左刀右剑,竟是那多年未现的公孙止。原来他却是投入了皇后一党。 尼摩星虎吼一声,纵身掠向前,乌光闪动,铁蛇锥已是迎面刺出。公孙止嘿然道:“败军之将,也敢言勇。”左刀一立,当然作响,右手黑剑已是无声无息刺出。时值黑夜,黑剑无形无声,难觅来势,尼摩星心头一惊,不敢怠慢,忙退步躲闪。 前几次三人分批前来,均被公孙止各个击破,今日早已定下对策,见尼摩星与之对上,心知没数十招分不出胜负,当下潇湘子与尹克西对视一眼,齐声呼哨,分了开去,脚下瓦面“哗啦”作响,已是穿屋而入。 眼前王帐垂帘,帐内却无一人,二人心下暗惊,心知敌人已做好准备,忙穿窗冲出。尹克西方自落地,忽眼前一花,一人与己面目相对,几乎鼻尖碰着鼻尖。尹克西瞳孔陡然放大,险些背过气去,腾腾倒退两步,却见来人面目僵硬,阴森森的甚是可怕,心底不由一丝寒气透将上来,懦懦道:“你是人是鬼?”那人却是不言,足步不动,一阵风起,竟是身子飘将起来,倏的靠近。尹克西大喝一声,金龙鞭斜卷而出,左手一翻,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竖在腹前,他于惊惶之余,攻守兼备,倒也难得。 岂知眼前一花,自己长攻短击皆是落了空。那张丑恶地面孔俨然靠在面前,尹克西心胆俱裂,惊呼一声,顾不上手中的兵刃,撒手后跃。但觉那恶脸愈来愈远,心下稍安。 落下地来,尹克西四下查看,适才那丑脸消失无踪,不由长吁一口气,心道莫非是自己花了眼么?忽觉身后有异,猛一转身,一人贴面而立,口角溢血,面色凄厉,尹克西长声惊呼:“周志重?”但觉眼前一黑,竟是活生生吓晕过去。 第六卷 第二十二章 夜斗 第六卷第二十二章夜斗 老顽童戴着面具,将那尹克西吓退,正自得意,却见周志重方自露面竟将尹克西吓得晕死过去,不由大是佩服,拍手道:“兄弟,好本事,比老顽童厉害!”他却是不知,这尹克西在周志重手上受挫多次,对他甚是忌惮,加之日间他炮击道观,心底早已将周志重视作个死人,此时骤然碰面,岂能不吓得亡魂出壳。(手打小说) 周志重伸手劈面将那软瘫的尹克西抓起,内力乍伸,在他心口一戳,那尹克西已是悠悠醒转。那尹克西睁开双目,见到周志重,只吓得体若筛糠,口中不住念道:“上帝,啊不,如来,啊不,太上老君保佑,……”感情他倒是信奉多教。周志重听得亦是好笑,只是笑意方自口角边绽开,却旋即散去,想到道观中那一十八口全真弟子的性命,心头无名火起。周志重平生出手,甚少杀人,只是这尹克西杀人如草芥,却是激怒了他。 但闻“格”的一声轻响,尹克西放声惨呼,琵琶骨已被周志重内力震碎。这琵琶骨一断,手上发不出力来,空有一声内力却是无用。周志重冷冷道:“你平生仗着这身武功,也不知欺压了多少良善,手上血债累累,今日杀了你嫌脏了我的手,便让你日后尝尝手无缚鸡之力,被人欺压的滋味。”周志重这一击将其琵琶骨完全震成粉末,万难复原,这尹克西只怕武功终生无望恢复了。 丢下尹克西,周志重放目四顾。却见四下乱起,人影潼潼,宫中禁军已是汇聚而来。周志重心知这蒙古金帐侍卫可不比宋朝那些无能禁军,忙四下寻找老顽童,只是那老顽童带着面具到处吓人玩耍,此刻却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周志重暗自焦急,眼见侍卫愈集愈多。见西南角上声势稍弱,忙纵身往西南冲出。 闯出数十丈。堪堪便到宫墙边,蓦地面前劲风袭到。那劲风来势汹汹,竟是破了周志重的护体真气,刮得面上隐隐生疼,周志重忙头颅左侧,右臂一式“麒麟反挂”勾手封挡。这下以硬碰硬,二人手腕一搭即分。各自退开,心中暗自讶异,这鞑子皇宫中竟然出现如此高手,却是奇怪。此时已至深夜,正逢阴日,星空俱被乌云遮掩,暗淡无光,在这宫墙一角竟是无丝毫光亮。二人皆看不清对方相貌,不知对手是友是敌。周志重正要凝聚功力于双目,看看对方到底是谁,脑后金刃劈风,显是有兵器袭来。周志重脚步踉跄,一个“倒踩七星”避开。腰间皮肤刺痛,一把长剑已是无声无息地刺来,眼看要裂肤而入。 值此危急时刻,周志重苦习数年的功夫便显现出来,小腹陡然吸胸缩腹,左掌掌心向下成阴掌,右手掌心向上成阳掌,双手合抱,斜斜划出。这一式叫做“上善若水”,与整套功夫同名。自是深得其圆融之意。水善于滋润万物而不与万物相争,这招使得无声无息。于守势之中带着无穷的反击之力,周志重于险境之下被迫全力施为,将这招威力发挥到了极至,但听得“嗤”的一声,长剑自周志重小腹上划过,将衣襟刺了个对穿,周志重左掌下划,正拍在剑脊之上,右掌却是顺剑势而上,掌力将那人持剑手腕笼罩其内,兵锋所指,甚至波及对手胸腹要害。 那人咦了一声,但觉虎口发麻,那长剑吃周志重掌力所逼,剑尖蓄不住丝毫力道,竟是低低垂了下去,原来是一柄软剑。这以软剑剑尖拐弯伤人,原是他的拿手功夫,此刻竟是施展不出,却是令他吃了一惊。但觉手臂一震,五指拿捏不住,长剑脱手而出,夺的一声,钉在地上,微微颤动。周志重这一掌近夺长剑、远胁心口,逼得他弃了这口长剑,那人平生对敌,从未如此狼狈,心中大震,周志重转过身来,二人打了个照面,此时两下相距甚近,二人功聚双目,已是认出对方,不由齐声道:“是你?”原来那人却是公孙止。 此时身侧有人沉声喝道:“贼子看掌!”一人抢上前来,挥掌拍击,周志重这回看得明白,原来是消失多时的慈恩,二人适才认敌不明,方才对了一招。原来这慈恩追杀公孙止追了数年,公孙止在中原待不住,便向北而来,到了这和林,拿蒙古武士地令牌投靠了当政的失烈门。哪知这慈恩仍是追至,不知何时竟给他闯入了宫来,公孙止刚将缠斗地尼摩星击退,正欲痛下杀手,却叫这慈恩对上。二人数年来大小数百战,为压过对手,皆是苦练不辍,武功均是大有进境,只是慈恩始终高过一筹。公孙止家传金刀黑剑端得不凡,以刀剑互补之术堪堪与慈恩铁掌斗个平手,此刻黑剑一失,立时不敌,连遇险招。 周志重心知那慈恩心高气傲,此时见他占了上风,便不再上前助战。那公孙止但觉压力愈来愈重,眼看旁边周志重虎视眈眈,更是叫苦不迭,此时唯有咬牙苦撑,唯盼能撑到宫内侍卫来援。斗了盏茶时分,眼看远处人声鼎沸,黑夜闯入宫中的刺客已全数就擒,这处的打斗声已被发觉,已有侍卫奔驰而来。周志重暗自焦急,正要不顾一切上前出手夹攻,忽地有人嘻嘻轻笑,公孙止锯齿刀横在胸前,正使一招“横云断峰”,刀身一沉,竟是被人一把扣住。 公孙止心头一沉,忙运劲反击,对方手指竟似在刀上牢牢生了根,甩之不脱,险些着了慈恩一掌。一阵风徐徐袭来,将夜空中厚实的乌云吹开了一丝缝隙,一丝月光自云层中撒下,照在那人脸上,古怪之极,两颗眼珠似乎尚能微微转动,除此之外,肌肉口鼻,尽皆僵硬如木石,直是一个死人头装在活人的躯体上,令人一见之下,登时一阵凉气从背脊上直冷下来,公孙止心头一跳,神情恍惚下,身形稍缓,“砰”的一声,肩头着了慈恩一掌,踉跄而退,一条左臂抬不起来,锯齿刀拿捏不住,当啷落地。周志重大喜道:“老顽童,你上哪里去了?” 原来老顽童适才跑到内宫里大闹了一场,把一干宫女太监之流吓了个半死,一个个皆以为撞上鬼神了,老顽童轻功高妙,加之一众侍卫又被外面的打斗吸引过去,竟是让他轻轻巧巧便脱了身。周伯通可不管什么江湖规矩,见到公孙止与慈恩斗个不休,手上技痒,立时上前夹击。 公孙止原本就已挡不住慈恩地攻势,此时受两大高手夹击,左肩又受了伤,再也抵受不住,大吼一声,放步狂奔。周志重、慈恩齐声轻喝,两大高手齐齐拍出一掌,波的一声,公孙止后心早着。公孙止心知若是转身迎敌,便再无脱身机会,是以集全身功力于后心,硬捱下了这一掌。周裘二人未料公孙止竟然不躲不闪,出掌并未尽全力,饶是如此,两大高手合击之力非同小可,公孙止一大口鲜血喷在地下,足下却是不停,与周裘二人距离已拉开十丈。 锐风拂体,周志重三人倏然惊觉,足尖点地,冲天而起,避过一蓬箭矢。原来耽搁这些功夫,四下禁军已经合围。蒙古兵训练有素,此时前排士兵手持盾牌护体,弓箭手自后发矢,一时箭若蝗雨,三人急忙各自脱下外衫扑打箭矢。 但听得整齐划一足步声响,四下军阵甲明盔亮,喊着号子举盾慢慢逼近,蒙古精甲威震天下,战阵之中磨练出的一股杀气令人胆寒,就算周志重三人这等高手也不例外,眼看愈逼愈近,心头也是愈来愈沉重。 蓦地号角声起,四下有人齐声呐喊,老顽童道:“乖乖不得了,老顽童要归天。”三人心知在千军万马冲击下,再好的武功也是无幸,周志重长叹一声,想起远在武当山的程英母子,暗暗道:“英妹,小兰芷,来世再见罢。” 须臾,三人却是觉得有些不对劲,原来这呐喊声却不是墙内士卒发出,声音出自墙外。但听得喊声愈来愈近,墙头人头耸动,陆续有人跃将进来。墙内军阵已给打乱,随着对方援军愈来愈多,已呈败势。短短半个时辰,三人由生到死,又由死到生的走了一圈,周志重此时方才发觉自己已经汗流浃背。 “周兄弟!”周志重闻声大喜,转头望去,那远处英姿勃勃的年轻人,不是耶律齐又是谁?周志重足下不动,身子已是瞬间平移到耶律齐面前。蒙古人最佩服英雄,周志重大喜之下施了一手上乘的轻功,四下采声大作。周志重大笑道:“我本是前来救你,却不料被你救了。”耶律齐笑道:“我地获救也是拜你所赐啊。” 原来耶律齐的父亲耶律楚材曾做过蒙古丞相,参与过成吉思汗西征,后掌管天下,在军中声威颇重。耶律齐身陷囹圄,耶律旧部曾多方营救,奈何皇宫天牢戒备森严,却始终找不到关押之处。只是今日数路人马同时入宫,宫内大乱,一众侍卫尽被吸引过去,守备减弱,却终叫耶律齐寻机脱了身,反倒聚集旧部救了周志重等人。 耶律齐心知此番得以攻入皇宫,乃是侥幸,若是等禁军缓过劲来,调集大军反攻,后果不堪设想,是以立时下令撤退。众人撤出皇宫,避开驻扎在南门的忽必烈大军,自北门冲出,离城十余里方始停下脚步。 ps:加了两天班,码字少了点 第二十三章 恩怨 第二十三章恩怨 长风猎猎,乌云散尽,一轮明月跃至高空,幽幽冷光撒在阔帖兀阿阑草原大地上。(手打小说)五百名耶律子弟兵列阵于前,人人神采飞扬。耶律齐胸中一股暖流涌起,扬臂大呼道:“自今往后,我耶律子弟,齐心协力、同生共死!”众人山呼响应。周伯通笑着拍了拍耶律齐肩膀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老顽童的弟子,当然不同凡响。” 周伯通虽是收了耶律齐做徒弟,但心里一直不喜其沉稳内敛,教授武功时往往马虎,耶律齐今日扎实的根基,都是他自己一招一式苦练得来。如今见耶律齐豪气飞扬,恢复了契丹人的神采,大是高兴,心里倒是为没有用心指点他学武颇有些后悔。耶律齐却是恭恭敬敬答道:“弟子能有今日,皆是师父教导有方。” 饶是老顽童脸皮厚,也不自禁的红将起来,看周志重和慈恩二人神态似笑非笑,不由怒道:“看什么?没看见师父赞美徒弟?”周裘二人不禁莞尔。 但见远处点点光芒排成一条长龙,正飞驰而来,耶律齐知道那是追兵所持的火把,他手下的五百精骑乃是当年父亲手下的心腹,大多为当年契丹后裔,同族同心,都是百里挑一的能手,是以方能突袭皇宫,以少胜多,一击得手,在数千精兵驻扎的城内来去自如。此时追兵将至,然士气再三而竭,却是不能硬拼,当下下令撤退。 耶律楚材曾做过蒙古的中书令。相当于宰相,长期居住在这都城,是以耶律齐便是在这里长大,四处地地形熟之又熟,数百人便在这长草之中与追兵大捉迷藏。这草原之上不比森林,一目望远,断难隐匿行踪。好在时当黑夜,星光黯淡。四下漆黑,却是很好的护住了众人。天公作美,适才的一轮皓月,此际也躲入了云层之中,倒是给追兵平添了一份烦恼。 半个时辰后,众人终于甩脱了追踪,隐约间已不知走出几十里。但闻河流潺潺之声。众人齐声欢呼,纷纷抢上前去,伸手掬水而饮兼且洗漱。冰凉的河水敷在面上,周志重头脑一清,煞是惬意,问道:“耶律兄,怎地没看到完颜姑娘?”耶律齐道:“阿萍方自发觉身怀有孕,部分兄弟一早便将她送往南方了。”众人大喜。自是道贺。 老顽童道:“乖徒儿,眼下你意欲何往?”耶律齐答道:“如今这漠南漠北早已无我契丹人立锥之地,这班兄弟大多在这里成家立业,我却是不能一走了之,我意欲留下,待处理完善后。便领着他们南赴湖北,为郭大侠守襄阳出一份力。” 慈恩合十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耶律施主心存大义,老衲佩服。”耶律齐笑道:“大师言重了,耶律齐手下杀生无数,怎敢担此赞誉。”慈恩叹道:“耶律施主杀生虽多,却为除恶,老衲平生所杀却多为良善无辜,是以这数十年来。心魔始终未除。这也是孽报。”言到后面几句已是声音嘶哑,牙齿忽地格格作响。原来慈恩当年在武当山上经天师张可大的调理。原本心障已是拔除大半,谁知却遇上蒙古人攻全真五龙观。慈恩与金轮法王大战一场,心魔已是蠢蠢欲动,却又撞上杀妹仇人公孙止,二人纠缠不休,自鄂北至河南,自河南至漠北,交手放对数十战。二人皆是偏执之人,出手不顾后果,闹市中激斗之下误伤无辜在所难免,慈恩心头懊悔却又难熄报仇之念,心魔复涨,前番辛苦付之东流。 周志重早见过慈恩发作,知其必会出手杀人,惊道:“大师,且放静心,不可心乱。”慈恩双手颤抖,喉头咕咕作响,坐倒在地,喘气道:“快,快散开,老和尚要控制不住了!”众人惊惧,纷纷退远。老顽童却不离开,道:“这裘老儿要变妖怪了么?” 慈恩双目精光大盛,忽地一跃而起,此时众人已经散开,靠得近的便是周志重与周伯通二人,自然首当其冲波及。但闻慈恩虎吼一声,左掌在右掌上一拍,右掌斜飞而出,直击老顽童小腹。这是他铁掌功的十三绝招之一,叫作“阴阳归一”,甚是凶狠,掌势未至,一股劲风已是呼呼作响。老顽童喜道:“好家伙,要打架么?”伸掌拦截。 “啪”地一声轻响,老顽童如中雷噬,身子摇晃,拿桩不住,倒跃三步,讶道:“好家伙,二十年不见,倒是厉害得紧。”这一掌劲力大得出奇,老顽童虽功力精湛,却也抵挡不住。慈恩“嘿”的一声冷笑,右掌蓄力向前,左掌横扫,两股劲风再度袭至。这招将上下左右方位一齐锁定,老顽童方自马步虚浮,躲闪不及,唯有双掌分力招架。二人四掌再度相对,老顽童身形大震,踉跄而退。慈恩双目通红,大吼一声,跃上追击。 周志重大惊,知慈恩杀意极浓,全身潜力尽皆提起,老顽童准备不足,只怕要吃大亏。当下身形忽地抢前,一招“天下莫争”,双掌交叉,左掌对上慈恩左掌,右掌对上慈恩右掌,慈恩满蓄地真气遇上阻截,自是宣泄而出,意欲一举震断对手心脉。岂知却是触手滑不溜求,左右掌之力被周志重引得稍偏方向,分别自周志重面前、身侧滑过,“砰”的大响,将地面黑土击得四散飞溅。慈恩愣得一愣,踏步上前,举掌再击。 周志重这招“天下莫争”取的是道德经中“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之意,初创时曾取名“顺水推舟”,后周志重加以改进,在“不争”的守势中孕育“天下莫能与之争”的凌厉反击。周志重不愿伤及慈恩,只是取其守势。将慈恩的掌力引开。 慈恩怒吼连连,名震天下地铁掌施展开来,拨、拍、扫、击、劈,掌影翻飞,将周志重牢牢圈住。这铁掌功威猛灵巧兼而有之,威力比之“降龙十八掌”也不遑多让,裘千仞浸yin其中数十载。更是将其威力发挥到了极至,看得耶律齐等人大是乍舌。老顽童虽是不忿自己适才落了下风。但也不好意思上前夹攻。 周志重目不斜视,灵台空明,意念之中只在慈恩地一双铁掌上,虽看似下风,然双掌或拍或拨,慈恩一记记重掌,均被引开。但闻“噼啪”、“哗啦”之声不绝。招招击在河边乱石之上,石屑散了一地。慈恩但觉全身真气宣泄而出,畅快酣畅,不由仰天长啸。 月影西斜,慈恩在神智不清下出手,虽气力大增,然出手未免古板,武功稍弱之人自是一击必杀。若是遇上了周志重这等高手,时辰长了便要相形见拙,要不然原书中杨过也不会以一柄玄铁重剑两百招内打败他了。周志重原早就可以擒住慈恩,只是他心知慈恩心头杀意甚浓,若是强行制住,得不到宣泄。势必郁积于心,日后心魔再起,未免铸下大错。周志重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是以与慈恩缠斗半宿,将其掌力尽数移在乱石上,令慈恩心中杀意、真气宣泄一空。慈恩毕竟上了年纪,此时已是强弩之末,周志重看得时机,身形晃处,慈恩应指而倒。 周志重伸掌在慈恩百汇穴上轻击一掌。一股柔和的内力透入。喝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还不回头么?”言语中已是用上了“道玄功”的功夫,振聋发聩。慈恩双目一翻,随即晕去,旋即复又醒转,再睁目时已是平和了许多。周志重笑道:“慈恩大师,杀戒可不能轻开,日后若是难以抑制,独自寻处地方发泄便是。” 慈恩汗出如浆,全身气力流失大半,有气无力道:“多谢周施主相救,张天师曾赐我清心咒,只是这几年我只顾着追杀公孙止,却未多用,如今想来,也是自作自受,怨不得旁人。”周志重道:“那公孙止莫非大师不追杀了么?”慈恩叹道:“我那妹子性子暴躁,向难与人相处,她的身亡,我也要担管教不严之责,何况那公孙止受了你我一掌,伤势万难痊愈,只怕此时已是性命不保,再大的仇怨也该了了。” 周志重喜道:“大师能有此悟,在下甚为大师高兴。我等即将南归,大师是否同行?”耶律齐道:“慈恩大师耗力甚巨,不宜远行,不若便暂和在下一道,舍妻曾随人习过铁掌功夫,也好当面请教。”慈恩道:“这样也好,大漠广阔,观之心旷,老和尚便在此待上一段时日。” 耶律齐道:“师父、周兄千里救我,我铭感五内,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襄阳再见。”老顽童兀自道:“我不回去,乖徒儿,我帮你对付蒙古鞑子。”周志重知以老顽童地性子,只怕反会到处惹事,扯耶律齐的后腿,当下道:“老顽童,莫非这华山论剑你不参加了么?”老顽童虽单薄名利,瞧热闹地性子却是有的,想到这华山论剑似乎比漠北要热闹一点,便不再说话了。 周志重安抚了老顽童后,转身道:“慈恩大师不去参加华山论剑么?”慈恩笑道:“名利皆空,铁掌裘千仞已经不在世上。何况老和尚早已输在小施主手上,何必再去。”周志重抱拳道:“我等在此斯扰半日,只怕已经叫追兵发觉,闲话不说,就此告辞,他日襄阳再会。” 此番漠北之行,救人目的达成,蒙古军情也探听了十之**,所获颇丰。因窝阔台系王族集体抵制,忽里勒台大会未能如期举行,蒙古仍是陷于四分五裂之中,大宋仍有数年的喘息。周志重原想将蒙哥、忽必烈等人刺杀一个,然此刻四方势力暗地里手段无所不用其极,各人皆是防备森严,出入均有大批军队相护,周志重二人就算武功再高,也不能保证在千军万马之中得手,只得作罢。眼见此行目的已经达成,二人遂即日南归。 罡风猎猎,长草疾疾。蒙古人不缺马匹,临行前耶律齐赠送了二人两匹骏马,是以来时走路,去时却是骑马。老顽童此行精彩有趣,是以在马上兀自手舞足蹈,喋喋不休,周志重只是微笑不言。此行路途遥远。一来一回,已是数月。二人去时尚是春日,回时却已是夏末,只是离中秋尚早,二人倒也不急于一时,一路只是慢慢浏览景色。 自蒙入内,越过长城,二人取道大同。自山西而河北,仍是回百花谷。眼看离百花谷日近,老顽童的话头却是渐渐转向了瑛姑。周志重暗自好笑,以前对瑛姑畏惧如虎,避之唯恐不及,如今却是截然相反。眼看离百花谷只剩一日地路程,时当正午,眼看前面人头耸动。是一处镇集,二人入镇,寻了一处酒楼用饭。 离了草原人地简陋食物,复又尝到美味的中原餐食,老顽童胃口大开,竟是吃了两碗饭。倒是周志重吃了半碗便不吃了。二人正叫伙计结帐,蓦地背后一个声音道:“伙计,给我个馒头。”周志重愕然回望,见一人背影佝偻,蹒跚着走远了。二人心念电转,齐齐叫道:“公孙止?” 二人齐齐追出,见那公孙止正踩镫上马,远远望去,其面色蜡黄,似乎颇有病容。周伯通奇道:“这公孙止命好大。承受如此巨力。竟然不死?”周志重道:“纵然不死,看情形。只怕也够受的,多行不易必自毙,且莫管他。” 公孙止咳嗽两声,马鞭挥起,绝尘而去。周志重二人也翻身上马前行,出了小镇,公孙止打马往南而去,而往西便是去百花谷的道路。周志重便要往西,蓦地衣袖扯动,老顽童道:“咱们向南。”周志重奇道:“你不去见瑛姑,往南干甚么?莫非你又要逃了?” 老顽童瞪眼道:“小子胡说!老顽童怎会干这等没信义之事?”想想自己也不是没干过没信义的事,不由有些心虚,又道:“那公孙止诡异的紧,我们跟上去瞧瞧。” 周志重不欲跟去,却架不住老顽童拉扯,旋即一想,反正也没什么事,走一遭便是。二人这一耽搁,赶到黄河边时,那公孙止已是过了黄河。等二人寻得渡船过河后,公孙止早已不知去向。周志重道:“既是不见人影,我们还是回百花谷地好。”老顽童道:“无妨,我们顺着官道追上便是。”二人一路前行,那公孙止马行不快,终于在官道岔路出现前被追上。 周志重本不想再追,然行得数十里后,见公孙止所去的方向却是绝情谷,不由大是好奇,二人便远远缀着,一路向西。 绝情谷此时人烟绝迹,公孙氏原先地广厦华居早已毁于大火。天竺僧曾在谷中搭了几间茅屋居住,如今他已云游四方,屋中早已蛛网密布。公孙止入得谷来,在绝情山庄断壁残垣前呆得片刻,却是不再逗留,转而行向西北。身后二人大惑不解,暗自跟去。 行得不远,远处对面悬崖在即,周志重疑道:“断肠崖?”却见那公孙止转过弯去,自一道宽不如两尺地石梁上奔将过去,上了那悬崖。周伯通道:“这公孙老儿要投崖自尽么?”公孙止极目下眺,崖下灰舞茫茫,哪里能看出什么东西?周志重心中一动:公孙止在崖下有甚么牵挂么? 只是那公孙止却忽得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惊骇地神情,似乎崖下发生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周志重二人大讶,抢上观看,他二人与公孙止隔渊,公孙止心思紊乱,却是没有注意到二人。崖下云雾弥漫,难以看到三尺以下事物。此时却有一只手臂自云雾中探出,手持尖石,重重敲击在崖壁上,一遍又一遍,“叮叮”之声不绝于耳,“噗”地一声,壁上击出一个小孔。另一只手探出食中二指,查入洞穴,一人自云雾中探身而上,发髻盘顶,面容清秀,居然是那早已消失不见的公孙绿萼。 崖上三人齐齐大惊,公孙止只唬得面色发白,喃喃道:“萼儿,你,你是来找我索命地罢。”那公孙绿萼却是不言,纵身跃上崖来,右手伸开,原来掌中尚带着一根绳索,一头垂在崖下,这头已被她绕了几圈,系在了一块大石上。公孙止幡然醒悟,大喝道:“你,你没死?” 原来当年公孙止被裘千尺赶出绝情谷,颇为不忿,后引蒙古兵来袭,火焚山庄。他此番突然来袭,裘千尺不及吞服红枣,发不出威力巨大地枣核钉,被他一掌打下了断肠崖。他心中对那裘千尺极度怨恨,捎带着也痛恨女儿绿萼,硬起心肠将她也推下了悬崖。在漠北时公孙止中掌,受伤极为严重,心脉将断未断,他知己伤难痊愈,命已不长久,眼看自己效忠的失烈门一派势力日弱,前途不再,遂心生归意。 回到绝情谷,公孙止想起自己亲手将妻女推下悬崖,纵然冷酷,心底却也有些愧疚,是以便到这断肠崖上眺望。只是他却未曾想过,原本应是个死人的公孙绿萼却突然出现在了面前。 公孙止懦懦道:“萼,萼儿,你,你这些年过得可好?”公孙绿萼惨然道:“爹,你看看女儿的手。”摊开双掌,掌心粗大,厚厚一层老茧,哪里像个女孩子的手,以前的纤纤玉手已是不知去向。原来她和裘千尺在谷底无路可出,公孙绿萼竟然一步一步以硬物敲击,在平滑的石壁上每隔一步敲出攀登小孔。这项工程浩大,无足够的内力、高超地轻功身法、坚毅地意念,极难完成。原书中小龙女幽居谷底十六年都无法可上,公孙绿萼随母亲苦习武功,加之潭底地白鱼服之竟对内力增进大有裨益,为了母亲,她硬是凭借毅力,花了五六年的功夫,从崖低一步一步开出了这上天梯。 听她如此诉说,虽语气淡淡,其中地辛酸、苦楚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一时间崖上三人皆是说不出话来。公孙止涩声道:“你,你便是如此,一步一步以双手攀将上来地?”公孙绿萼微微点头,道:“爹,回头是岸,再怎样,你仍是萼儿的亲生父亲,这点永不会改变,女儿决不会不认爹爹。外面人心险恶,等娘亲上来,我们一家团聚,便在这绝情谷中,再也不出去了,好不好?” 公孙止听她提到娘亲,脑中浮现出那凶悍的面孔,心头一紧,忽地嗓子发腥,哇地喷了一口鲜血,又见公孙绿萼望向系在大石上的绳索,忽的心头大悟,惊道:“甚么?那,那贼婆娘还,还在?不,不行,她不能上来。”他黑剑丢失在乱军中无法找回,手上只有那锯齿金刀,当下挥刀向绳上砍去。公孙绿萼大惊道:“爹,不要啊。”右掌斜拍公孙止右肩,掌至中途方向略分,正中公孙止左肩,公孙止不料她铁掌功夫如此娴熟,内力充沛,竟是摔出数步,那一刀自然砍了个空。 公孙止怒道:“你是不是我女儿?是就让开。”公孙绿萼凄然道:“我是你女儿,可是,我也是娘亲的女儿啊。”公孙止心头一悸,然仍是硬起心肠,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举刀呼的劈下。这招出自他家传武功,名为“大风起兮”,招式恢弘,封死了公孙绿萼前后左右方位,竟是存心置她于死地。 周志重大怒,心道:这厮死到临头,仍是不知悔改,正要飞奔过去救人,忽地一个人影飞起,公孙止一声惨呼,一人已是扑上,张开利口,牢牢咬住其脖子。那人秃头丑脸,四肢软垂,不是裘千尺是谁? 公孙止双手前推,意欲推开裘千尺,裘千尺身子一扭,她此时全身靠在公孙止身上,公孙止站立不住,二人踉跄向前摔倒,竟是咕噜噜自悬崖上滚下。霎时,裘千尺的狂笑声、公孙止的惨呼声,在崖下回荡不已。 ps:一次性补上两天的量,明天争取继续更新 第二十四章 冲突 第二十四章冲突 裘千尺母子幽居断肠崖下六载,公孙绿萼苦苦攀爬六载,裘千尺却也没闲着,她四肢皆废,空有一身内力,却是施展不出,这身武功都化在了口中钢牙利齿上。(手打小说)六年来,除了口中**的枣核钉威力更为强劲外,更练会以牙代足,借力纵跃。崖底深谷之中树木众多,裘千尺只凭一口钢牙,叼住树枝,便能在树林中不断跳跃前行。公孙绿萼以几棵大树树皮搓了一根长绳,今日终竟全功,攀上崖来,将长绳系在石上。裘千尺在谷底等候,半晌见长绳不动,遂以口衔长绳,借力纵身跃起,一口真气运转全身始终不散,不住咬绳借力,竟给她窜上崖来。 公孙止被她咬着脖子扯下,只吓得魂飞魄散,四肢不住挣扎,眼见长绳在侧,忙伸手去抓,岂知裘千尺一声冷笑,公孙止手中长索一松,原来她口喷枣核钉,将长绳击折,二人再无法借力,齐齐掉下。公孙绿萼大惊,疾呼道:“爹爹,娘亲!”但听二人惨呼声不绝,渐渐远去,良久方才听得极轻微的响声,似乎落入了崖底的水潭。公孙绿萼心中焦急,长索已断,她虽一步一步挖出了通天阶梯,然正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她一鼓作气上来可以,要安全下崖凭她的功力却力有不逮,一急之下便要纵身跃落。 周志重大惊,长身喝道:“公孙姑娘,且慢!”公孙绿萼愕然回首,讶道:“周大哥?是你?”周志重足下加力。自石梁上奔至,道:“公孙姑娘,这崖下虽有水潭,然崖高百丈,下坠之力太大,如此这般跃将下去,难保不发生什么意外。何况,若是摔在潭边乱石上。更是会粉身碎骨,还是重搓一根长绳,下去来得安全。” 公孙绿萼急道:“可是我爹娘……”周志重道:“做一根长绳费不了多少功夫,若是你下去遭了不测,还怎么救他二人?”老顽童也跃将过来,看了看崖下云雾,吐了吐舌头。道:“你这娃儿,居然能挖孔上来,老顽童佩服,我也帮你做。”三人分头剥树皮搓绳,周志重二人从未干过这营生,好在公孙绿萼在谷底搓了几年的长绳,此时倒是熟练,半个时辰不到。已是搓了上百丈。再搓数十丈后,公孙绿萼道:“差不多了,二位请稍候,小女子下去一探。”当下将长绳系好,公孙绿萼拉起长绳溜下。 周志重二人便在崖边坐下等候,老顽童奈不住性子。等了片刻便坐将不住,要下崖看看,周志重拦住道:“人家三口团聚,**何事?那裘千尺蛮不讲理,若是就此动起手来,是她杀了你好,还是你杀了她好?”老顽童悻悻坐下,赌气不言。周志重知他小孩心性,一笑了之。 片刻后,长索抖动。公孙绿萼已是攀将上来。面上已是带上一丝喜色,看来情况不坏。周志重问道:“他二人没什么大碍罢?”公孙绿萼答道:“家父母只是受了些皮外伤。只是爹爹好似内伤颇为严重,适才又自崖上摔落,震荡过甚,这身武功只怕是保不住了。”周志重叹道:“这样也好,少了这害人地利器,公孙谷主若能好好安心隐居,倒也不失为好事。”公孙绿萼道:“周大哥,你多番帮助小妹,小妹感激不尽,本想邀你一聚,只是家母向来对你们有些偏见,爹爹又是伤在你手中,娘亲虽还没原谅爹爹,但以她的性子却还是会上来找回场子,你们还是赶紧走罢。” 周志重忙道:“那公孙姑娘你怎么办?”公孙绿萼怅然不语,良久方道:“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在这里我过得很好,周大哥,你们走罢,我回去了。” 看着公孙绿萼的背影消失在云雾之中,周志重有些怅然,六年时光流过,公孙绿萼仍是放不下心中痴念,大好韶光,美丽容颜,便要永远封存在这断肠崖下,情之一字,苦辣酸甜,实难自已,自己本领再大,也断不能夺人心中之志,公孙绿萼若是能放弃心中之爱,只怕也便不是公孙绿萼了。周志重摇了摇头,对周伯通道:“走罢。” 绝情谷之行,二人心情郁郁,直至离开一日后方才渐渐恢复。老顽童回转百花谷去见瑛姑,周志重离开武当数月,心中甚是想念程英母子,便婉拒了老顽童,意欲先回襄阳告知郭黄二人讯息后便回武当。 这绝情谷在群山环抱之中,道路难辨,周志重虽来过数次,却还是对地形不甚了解,与老顽童分手后在山中居然迷失了三日。出了山区,周志重寻了处集镇打听,方知此处地处秦、鄂、豫三省交界处,往南便是去襄阳的大路,周志重探明去处,在镇上购得些许干粮,便要上路远行。 只是行得数步,忽听背后有人道:“听说近日河南武林出大事了,你有耳闻了么?”周志重心头一动,另一人道:“是少林寺罗汉堂首座天蕴大师身亡的事么?”那人道:“传言天蕴大师死于丐帮之手,这次梁子可结大了,近日少林分散各地僧俗弟子纷纷回山聚集,登封城中两派已是干了一仗,丐帮登封分舵吃了大亏,舵主以下三十六名高手尽皆丧命。眼下河南丐帮也向登封汇聚,听说襄阳方面丐帮总舵也有人前去,这下河南的天,不,江北的天,可要变了。” 周志重心头大震,丐帮,少林,这两个江湖上最大地门户火并?原时空中好像未曾有过此事发生啊?如此大事,想必郭黄二人必有一人前往嵩山,周志重遂转而东行。 xxxxxxxxxxx 少林寺为佛教禅宗祖庭,佛学武功甲于天下。北魏太和十九年创寺,后达摩祖师一苇渡江,开创七十二般绝艺,自此成为武林泰山北斗。正所谓“天下武功出少林”,由此可知其赫赫威名。平日里山道上络绎不绝,来访的武林豪客还多过寻常香客百姓。只是此时地山道上却大多是鸠衣百结的乞丐,竹杖敲击之声阵阵。“莲花落”唱声四起。少林今日关闭山门,谢绝香客。来往尽是武林人士。 此刻少林山门之前,诺大广场竟是站满了人,分列南北,隐隐站成一个大圈,圈心丐帮一侧正立着一个中年美妇,正是丐帮前帮主黄蓉,身侧手持打狗棒的正是帮主鲁有脚。此次两大帮主齐齐赶到。自是颇为重视。迎面是少林方丈天鸣,身后左右是达摩堂首座无相和新任罗汉堂首座无色,再往后便是心禅堂七老,最小的年纪也将近七十,看来少林亦是精英齐出。 天鸣合十道:“黄帮主、鲁帮主来我少林,实感荣幸,只是千年寺规,女子不得入内。却是委屈黄帮主了。”言下之意竟是要在这寺外言事。黄蓉未及答话,身后郭芙已是怒道:“有甚么了不起的?臭和尚,小觑我等女子,不进便不进,希罕么。” 黄蓉微笑道:“小孩子不懂事,不该跟老师傅顶嘴。方丈且莫责怪。”她虽语气缓和,言语之中却只是责怪郭芙失礼,丝毫不提郭芙说错,显是颇为赞同其言,众僧闻之,涵养低的已是面上变色。无色精研武学,与外界武林人士打交道向由他出面,是以亦沾染了不少豪气,闻言道:“黄帮主,些许小事却不必多争。只是我天蕴师叔惨死。却不知贵帮有何交代?” 鲁有脚道:“却不知大和尚指责我丐帮有何凭证?”无色道:“天蕴师叔左肋肋骨深陷,中的乃是一记‘铁帚腿法’。背后‘灵台穴’上掌印淡红,下陷半寸,分明是‘混天功’。这两路武功都是丐帮功夫罢?”罗汉堂精研各派武学,无色胸罗万有,自是不会认错。黄蓉已是笑道:“这两路功夫是我丐帮武学不错,只是我丐帮帮众人人修习,早已流传江湖,便似贵寺地罗汉拳一般,都成了江湖上人人皆会的武学,这却说不得数才对。”梁长老道:“若是照这位大师这般说法,我登封三十六名弟子人人心口中了一记‘韦驮杵’,这可是你少林七十二绝艺地功夫罢?却不知你又作何解释?”无色却是一愣,郭芙已是接口道:“你少林死一人,我丐帮死三十六人,相比而言还是你少林划算,我们还没出言讨教,你少林反倒抢先开口,未免不妥罢?” 无色勃然大怒,心道你区区四五袋弟子如何能与我天蕴师叔相比?天蕴精研佛法,本欲年底退位,进入心禅堂静修,如今遭此大祸,无色师父早亡,一身武功大半得自天蕴,是以按捺不住,怒道:“这位姑娘要辩,我等便辩个清楚!铁帚腿法和混天功虽看似平凡,然我天蕴师叔武功绝顶,寻常人便能伤得了么?看他伤势,出手之人功力高绝,这两门功夫都有五年以上的功力。若是他派高手,会有人愿意花如许多时间去苦练么?韦驮杵功夫虽是本寺功夫,然自从本寺数十年前一场变故后,寺中已无人修习,如何还能去以之杀人?” 黄蓉瞪了郭芙一眼,喝其噤声,心道这妮子死性不改,仍是出口闯祸,这次拗不过她带其前来却是错了。郭芙委屈的退后两步,口中兀自嘟囔道:“什么天蕴,武功绝顶,有我爹厉害么?”她语音虽低,却仍是被内功精湛的无色听去,当下踏步上前道:“好啊,郭大侠威震天下,不将我少林放在眼中,便让我见识一下郭家的绝学。”郭芙不识天高地厚,早跃将出来,拔剑道:“见识就见识,我怕你不成?”剑光闪烁,截取“步廓”、“神封”,剑式精妙,正是一招越女剑法中的招数。无色眉头竖起,双掌分击,却是一记“神掌八打”中地“裂心掌”。二人含愤出手,这下都是出尽了全力,郭芙如何是无色地对手,这掌打上必是摧心裂肺之祸。 蓦地一条竹棒斜斜伸出,正搭在无色左掌腕脉上,轻轻一拨,掌力已是转了方向,将右掌掌力也一并荡开,无色但觉一股柔和的内力涌至,不由腾腾倒退几步。持棒之人正是黄蓉,此时喝道:“芙儿,你太任性了,退后!”郭芙从未见过宠爱自己的母亲如此严厉,心中大是害怕,退回本阵。那厢天鸣方丈亦道:“无色,嗔毒伤人,切记。”无色一时冲动,此时静下心来,想到自己适才若是得手,便是一条人命,暗自亦是心惊。 黄蓉与天鸣皆是非常人物,此时协力,将剑拔弩张的局势复又缓和下来。黄蓉道:“大师,我丐帮遇袭和少林天蕴禅师被杀,事情绝非如此简单,这其中必有原因。我此次率众前来不是为了与少林争锋,而是想查个水落石出。你我一为江湖第一大派,一为江湖第一大帮,你我冲突,必然亲者痛,仇者快,于国于民皆没什么好处。”天鸣颔首道:“黄帮主所言甚是。今日天色不早,我少林已在登封城中订下了客栈,黄帮主尽可前往休息,此事慢慢商议。” 二人商议停当,正余各自下令散去,岂知外围骚动,人群散乱。黄蓉惊道:“什么事?”一名弟子报道:“黄帮主,外围弟子与少林弟子起了冲突,已经斗成一团。”鲁有脚惊道:“甚么?快下令停手罢斗。”岂知满山弟子短短一刻已是斗作一团,此次河南丐帮弟子精英尽数聚集于此,少林五百里内僧俗弟子也回山待命,却不知甚么人挑头,此时短兵交接,杂**叉,黄蓉等人敌我不分,指令难达,一时间竟是止不住争斗。天鸣方丈亦是大惊,忙分头下令停手。黄蓉急道:“大师,我料定这挑斗之人必是罪魁祸首,只要擒得此人,必能真相大白。”只是此时人山人海,如何寻觅? 眼看乱势已成,众人面面相觑,若是死伤一多,纵然无事,两派的梁子也算结下了,此时双方都有些后悔自己调集弟子助阵,如今骑虎难下。 蓦地一人朗声道:“罪魁祸首便是那霍都!” 第六卷 第二十五章 君宝 第六卷第二十五章君宝 少林寺前,人山人海,少林弟子、丐帮弟子、还有双方助拳的江湖人士,不下上千人,都卷进这混战厮杀之中,场面之大,绝不亚于宋蒙战场交兵,凶险甚或过之。(手打小说)身处嘈杂场中,那人语音不高,却如一袭清泉自各人耳边流过,分外清晰。这份内力修为忒是了得,刹那间场中各人心头皆是一震,顿生无法抵敌之感。 郭芙适才被黄蓉责骂了两句,满心怨愤,连身侧丈夫武敦儒也置之不理,见外围乱起,不但不想制止,反欲拔剑加入战团。此际忽听那人声音,大喜道:“是他?”但听那人笑道:“何兄,小弟得罪了。”前方丐帮弟子忽的大躁:“什么人?快放下何兄弟!” 呼喝声自西向东,不一会已是到了面前,眼前帮众如潮水般向两侧退开,人影一花,一个青年道人已是笑吟吟立在圈中,左手倒持拂尘,右手却扣住一人手腕。郭芙看得分明,正是周志重,心头陡的一震:“见到他我为甚么这么欢喜?自从在襄阳知晓他成婚后,我怎地心情愈来愈坏?没事干吗老冲着大武哥哥发脾气?适才娘亲与那少林寺的贼秃商谈,我干吗出言挑衅?难道是自己心情不舒畅想大杀一通泄愤么?难道我是妒忌他娶了程英?难道我竟是为了自己比不上程英而烦躁么?”想到此处,没来由的怨愤,但倏然惊觉:“我已经是个有夫之妇了,大武哥哥待我不好么?我干吗想这些?”心头恍惚。手中无力,当啷一声,长剑坠地。身后武敦儒忙上前搀扶道:“芙妹,你怎么了?受伤了么?”郭芙摇了摇头,身子软软靠在武敦儒身上,闭上了美目。 她的这番心思,众人却是不知。黄蓉已是大喜道:“周兄弟?你来得正好。你怎地将何兄弟拿住?”周志重右手所扣之人。身着一袭破烂黑衣,满头乱发。一张脸焦黄臃肿凹凹凸凸地满是疤痕,背上负着三只布袋,众人看得分明,正是帮中弟子何师我。 这何师我面相丑陋,令人观之难忘,是以虽只是个三袋弟子,众人却都认得他。这何师我向来勤勤恳恳。只是才识武功低下,五六年来只从一袋弟子升到了三袋,却不知周志重何以要擒住他。外围弟子都是河南本地人,未曾见过周志重,是以纷纷拦截。 何师我手腕被周志重牢牢扣住,犹如落入了铁箍之中,但觉全身乏力,心中暗惊。口中亦是大惑不解道:“周大侠,你,你这是为何?我何师我得罪你了么?”周志重笑道:“何师我,好名字,以我为师,好了不起啊。”何师我面色微变。道:“我不明白周大侠说的什么意思。” 周志重笑道:“何兄,整日涂着这石膏面粉,未免太过难受了罢。”何师我脖子上青筋跳动,仰天打个哈哈,道:“周大侠说笑了。”黄蓉微笑道:“霍都王子屈尊丐帮六年,实在是委屈了大驾。”一语道出,众人大惊,郭芙道:“娘,你说他是霍都?” 周志重早已想到这少林丐帮之争定是有人挑拨而起,丐帮中高手大多在襄阳守城。怎会突然跑去嵩山击杀天蕴大师?若说阴谋诡计之人。自然少不了那失踪数年的霍都。只是如今事态已与原书中大不相同,是以周志重日夜兼程赶至嵩山。特意询问了自己相识的丐帮弟子,方知帮中确有一个叫何师我的弟子日前曾到河南办事。周志重心下雪亮,这次事件霍都定是脱不了干系。是以上山亦始周志重便早早寻到了何师我,远辍在他身后。及至看见何师我暗自出手,打伤了一名少林僧人,伙同身边数名亲信挑起双方冲突,周志重方才确信,一举擒敌。 霍都未曾想到自己藏匿如此之深,仍是被周志重一眼看出,大惊之下,左臂急振,右掌拍向周志重太阳穴。周志重五指倏的收紧,霍都脉门受制,全身发麻,右掌无力,软软垂下。周志重左手拂尘轻轻扫过霍都面上,便像那变戏法一般,石膏面粉簌簌而落,一张丑脸化作鹰目薄唇,黄蓉身边诸人看得清楚,都是惊讶出声。霍都冷笑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今日大事不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周志重手腕轻抖,先天功劲自霍都脉门透将上去,穿关过穴,霍都但觉一股暖气游走全身,丹田中真气鼎沸,大惊失色,只喝得一声“你……”已是翻身栽将下去。武墩儒道:“周大哥,你?”周志重笑道:“我只是以截筋锁脉之法封住了他的经脉,黄帮主,此人就交给你处置罢。” 天鸣宣了一声佛号,道:“敢问这位道兄?”周志重笑道:“大师见笑了,在下全真周志重。前番前往蒙古,为行事方便,故而着了道装,实为红尘中人。”天鸣动容道:“原来是周施主,老衲失礼了。只是敢问,周施主有何凭据道这霍都是杀我天蕴师弟地凶手?”周志重笑道:“这个简单,只要找到那霍都适才挑衅击伤的大师,观他伤口,一望便知。” 功夫不大,那受伤僧人已是寻来,掀起僧衣,左肋之上一个淡红色掌印深陷肌肤,周志重道:“这便是那混天功伤势,想必与那天蕴大师之伤一般无二。在下适才在人丛之中看得清楚,正是霍都所伤。”那僧人亦道:“启禀方丈,弟子适才是被一个相貌奇丑地丐帮弟子突袭打了一掌。”真相大白,众僧人大哗。 黄蓉笑道:“霍都啊霍都,你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平日里隐匿锋芒,毫不出众,是以六年来只是升了两袋,只能习得帮中低阶武功。你为挑起丐帮与少林纷争,以混天功与铁帚腿法击杀天蕴大师。却没料到,我丐帮弟子中尚无一人在这两项功夫上能练到如此火候。适才你又再度以此出手,岂不是不打自招?”霍都冷笑道:“黄帮主,你果是聪慧过人,名不虚传,小爷栽的不冤。”郭芙道:“娘,我们那三十六名弟子也是霍都杀地么?他怎会少林‘韦驮杵’的功夫?”黄蓉笑道:“傻姑娘。你忘了那萨班么?”郭芙恍然大悟,那萨班精通少林绝艺。霍都自然是从他处习得这韦驮杵法。 无色合十道:“阿弥陀佛,黄帮主,小僧适才一时冲动,险些挑起两派纷争,惭愧惭愧,还望施主见谅。”黄蓉还礼道:“大师不必挂怀,只是这罪魁祸首却该如何处理。还望大师拿个主意。”无色踌躇道:“黄帮主,人是贵方所擒,何况你我双方皆有人遇害,还是请黄帮主斟酌罢。”黄蓉笑道:“这霍都虽是混入我丐帮的蒙古奸细,然他毕竟身处我丐帮,算起来丐帮还是对少林有所亏欠。大师难道不想亲手为天蕴禅师讨回公道么?” 黄蓉聪明伶俐,少林向来为天下第一大派,千年来高手层出不穷。就算某一代出不了天资高绝弟子,缺乏绝顶高手,然其整体势力仍在其他门派之上,不可小觑。她如此将霍都让给少林处理,一是向少林示好,二却是意图将少林拉下浑水。这霍都自称蒙古王子。忽必烈未曾驳斥,想必定是蒙古贵族旁系出身,若是死在少林手中,势必引来蒙古大军报复,如此一来,这少林不得不与蒙古开战,对大宋颇有好处。 天鸣与心禅堂诸老从未出山门一步,自是不明白人心诡诈,而无色初掌罗汉堂,除平日里比武外。并未与外界群豪多接触。若是再过十年,只怕黄蓉这番用心他便能察觉了。此时的无色性子却还直爽。见黄蓉将霍都让与他处置,当下不再谦让,跨前道:“此等恶徒,死不足惜!”探手便是一记金刚掌拍下,掌力蕴涵着他数十年精修的内功,拍上了霍都必是筋断骨折而亡。 蓦地一股劲风自侧袭来,在众人惊咦声中荡开无色一击。无色愕然抬首,一个高大和尚已是跃将过来,左掌回勾,右手一拳劈面击出。拳风劈空而来,竟是“呜呜”作响。无色面色大变,纵身后跃,张口喝道:“韦驮杵?”那和尚已是长臂抄起地上霍都,将其负在背上,举步外闯。周志重看得分明,却是那霍都地师兄达尔巴。周志重心下大悟,以韦驮杵杀丐帮弟子的不是霍都,而是达尔巴。韦驮杵这门刚猛绝伦地外门功夫,正适合达尔巴习练。霍都并未如原书中于危机中弃金轮法王而去,是以与达尔巴未曾反目,他师兄弟二人此行定是奉了蒙古人的令谕挑拨两派地关系,削弱武林,为攻宋作准备。 那达尔巴此次身着灰布僧衣,红袍脱却,分明是个寻常少林弟子。原来他二人分头上山,霍都随丐帮前来,达尔巴却点倒了一名僧人,换上他的僧袍,混入了少林弟子阵中接应。好在此次少林将五百里内的僧俗弟子尽皆找回,许多人从未见过面,是以虽不认识达尔巴,却没起疑心。这时见霍都命在旦夕,遂出手相救。 少林诸僧见达尔巴意欲逃走,如何肯放,立时围将上去,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已是迎面截住,喝道:“僧兄留下罢。”双掌斜劈,正是一招“闯少林”。达尔巴哇哇大叫“闪开!”只是无相如何听得懂他的藏语,就算听懂了又怎会让开,达尔巴健步如飞,竟是丝毫不停,瞬息间已与无相面面相对。“噗噗”两声,无相双掌正印在达尔巴左右肋上,却觉如中铁石,达尔巴虎吼一声,已是强行挤将过去,“砰”地一声,二人肩头相撞。无相哪里料到达尔巴一身横练功夫非凡,未曾见过如此上来便近身搏命之人,准备不足,真气一滞,足下马步浮动,硬是给撞了开去,达尔巴已是快步奔出。 天鸣见势不妙,大声下令道:“少林弟子摆罗汉大阵!”身后心禅堂七老中两名高僧疾步而出。达尔巴见罗汉大阵隐隐封住下山去路,身后二僧又自追来。大喝一声,忽的后退。这一退势如闪电,二僧只觉微风扑面,反手拿时,“撕啦”一声,达尔巴僧衣被扯去一幅,再看达尔巴已在三丈之外。少林四大高手出手。居然未能留下达尔巴,都是大感面目无光。此时见达尔巴所逃向之处,正是少林寺内,都是大惊,忙自后追赶。 群豪纷纷涌上,要跟进寺内瞧个究竟,却被少林弟子以罗汉阵挡住。周志重道:“黄帮主,你暂在此小憩。我去看看。”那寻常少林弟子如何能拦住他,自然被他闯了过去。 周志重发力奔行,耳际呼呼风生,早将众僧抛诸脑后,沿着入寺大道行得片刻,渐渐追上数人,远远见众人转向西北,遂足下加力。跟了上去。穿过一片树林,但闻水声淙淙,霍然开朗,溪边耸立一座楼阁,楼旁一块牌匾上写着“藏经阁”三字,原来到了闻名天下地少林藏经阁。 阁外数名僧人倒地。显是为人击倒,周志重心头一动,身形晃动,已是冲进了藏经阁。但见阁中四僧四方站立,围着一人,那人正是达尔巴。霍都身中周志重截筋锁脉之法,仍是无法站立,斜坐靠在一处书架边。四僧围住二人,却迟迟不动手,原因便是那达尔巴右手正扣住一个孩童。那孩童看去约两三岁。此时落入达尔巴掌中。一双黑白分明地大眼睛顾盼神飞,竟是毫不哭闹。 无色沉声道:“这位僧友。孩童无辜,还请手下留情。”达尔巴以藏语道:“小孩子我不杀,你们快让开道,放我和师兄下山。”一旁霍都却道:“他说要放了这孩子可以,补偿我兄弟几本秘笈,放我们下山。若不然,他便要不客气了。”无相大惊道:“万不可伤孩子的性命。”只是少林绝艺秘笈亦是珍贵,如何能拱手送人?是以踌躇再三,迟迟不能决定。达尔巴见四僧不让开道路,慌道:“师弟,怎么办?”霍都沉声道:“将那孩子的左臂捏断,给那般迂腐地老和尚点刺激。”达尔巴惊道:“师弟,这个……”霍都怒道:“我的话你也不听了么?快动手!” 达尔巴看着手中的孩子,颇是不忍,他虽是霍都地师兄,但霍都性子坚忍,达尔巴向来以其马首是瞻,经不住霍都再三催促,遂一咬牙,便要用力捏下。岂知方自运力,肩头一麻,手上竟是使不出一丝气力,身后有人朗声道:“阿弥陀佛,施主切不可心生恶念,永坠阿鼻地狱。”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不知何时搭上了达尔巴地肩头,达尔巴半身酸麻,心头大惊,手上一松,那孩子已是脱了掌握,被身后那人揽入怀中。 周志重心头一动,见那僧人约莫四十岁不到年纪,光头僧服之中竟是透着一股书卷气。无色已是喊道:“觉远师弟,小心!”语音未落,“砰”的一声,达尔巴已是一掌击在觉远小腹上。众人除周志重外,都是心头一悸。但闻“啊哟”之声,一人跌倒,众人望去,觉远却是好好立在当地,口中兀自道:“力足而竭,怎可全力,你应六分外,四分内,方能进退可据。”那跌倒在地的却是达尔巴。四僧大是惊奇,周志重却知道这觉远已练成九阳真经中的功夫,适才达尔巴运力猛击其小腹,却为九阳真气反激所震倒。只是这觉远身临大敌,却还出口教对方出招运力,倒也迂腐的可爱。 无色见那达尔巴尚倒地不起,上前制了其穴道,待把脉观测时却发觉达尔巴未受一丝内伤,只是些许脱力,心下坦然,应该是那达尔巴化解四僧攻势,又一路狂奔,元气损耗极大,方才才会力竭而倒,倒不是觉远有甚么厉害地武功。 实则觉远九阳真气发动,将达尔巴聚集起来地内力震散,令其手足酸软,无法发力,方才站立不起而已。这觉远悲天悯人,佛法文采皆是上上之选,他所习地九阳功充满慈悲为怀之意,远非后世张无忌那霸道刚猛地九阳神功可比,神功护体,只退敌、不伤人。无色从未见过天下有如此不伤人的神功,自然没发现觉远身怀神功。人都有一个想法,那便是对自己不了解的事物持不相信态度,古今如是,高僧亦不例外。 当下四僧遣人将霍都师兄弟押下,无色道:“觉远师弟,你将这藏经阁中打扫一下,翻看一下经书,且莫丢失了一本。”觉远颔首应诺。无色转向周志重,方自开口,周志重已是抢先道:“无色大师,周某孟浪,不得允许便闯入贵寺重地,只是在下与这位觉远大师投缘,不知可否与之阁外叙话?”无色愣得一愣,道:“那自无不可。” 觉远伸手牵这那孩童行将出来,他与周志重皆饱读经书,彼此感到对方的书卷气,大有好感。二人虽道佛不同,然觉远学猎甚广,周志重三教合一,二人却是志趣相投,相见恨晚。周志重见那孩子长得颇是可爱,笑问其来处,觉远道:“这孩子乃是寺外一户农户所收养,据言祖籍辽东懿州,去年随父逃荒至此,借住那农户家中,其父一病不起,死后这孩子便由那人家收养。这孩子与小僧有缘,小小年纪,却常跑到我藏经阁来,听我诵读经书。”周志重心中一动,问道:“这孩子叫甚么名字?”觉远未及回答,那孩子已是昂首答道:“我叫张君宝。” 第六卷 第二十六章 佳徒 第六卷第二十六章佳徒 庄生晓梦,似蝶非蝶,世事无常,如真似幻。(手打小说)十年的生活,周志重习惯、言语、行为都已与古人无异,全身心的融入这古代世界。只是得知面前的这三岁幼童,居然是那创出了辉映后世、照耀千古武当一派武功的不世奇人张三丰,饶是周志重已到“道心惟微”的境界,仍是不禁变色。 觉远见周志重神色有异,讶道:“周居士,你怎么了?”周志重方自回神道:“无事,在下只是惊讶,这幼童年岁虽小,然骨骼精奇,胸阔腿长,正是修习上乘内外功的奇才啊,大师好福气,居然能得此徒弟。”觉远道:“这个贫僧却是未曾看出。周居士适才却是说错了,这孩童并不是我的徒弟。他小小年纪,居然有时帮我搬书整理,贫僧甚是喜爱,亦愿收他为徒,只是贫僧在藏经阁只是一份闲职,地位低微,佛法武学皆不通,却恐耽误了这孩子,是以迟迟不能下决心。” 周志重大喜,冲口而出道:“那让与我做徒弟如何?”话语甫出,已是心下暗责自己太过唐突了。岂知那觉远已是黯然道:“贫僧也知这孩子前程远大,耽误不得,周居士神韵内涵,学识高过贫僧,正是良师,我虽心有不舍,却也只能忍痛割爱。”周志重愕然,不料这觉远如此坦荡,直言不足,甘愿将如此佳徒拱手送人,忙道:“大师言重了,志重一时口快,并无心夺人所爱。还望恕罪。”觉远正色道:“居士这就不对了,言发于心,岂可不一哉?贫僧应允乃是心甘情愿,绝无半丝勉强。” 周志重尴尬之余却是带着一丝欣喜,正是珠玉在前,岂不见猎心喜?二十年后张君宝与觉远背离少林毕竟是个偶然事件,正所谓天道无常。这神雕的世界早已因自己地到来而改变,将来还能不能发生这件事自是难定。这张君宝很可能就此终老藏经阁中,埋没一生。想到此处心下坦然,遂道:“如此谢过大师。” 低下头去,见张君宝一对黑宝石也似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遂俯身道:“君宝,你愿意跟我去么?”张君宝怯生生的看了觉远一眼,觉远微笑颔首。方脆声道:“伯伯那里有故事读么?”周志重险些无法保持自己面上慈祥的微笑:原来这小子拿老和尚念经当说故事了,当下点头道:“自然有。” 张君宝和觉远相处半年,虽心中不舍,然一来他年岁尚少,二来觉远在少林中地位颇低,一些僧人颇是歧视,言语间常口出不逊,觉远虽不在意。然张君宝幼小的心中却对少林起了反感,是以知晓有故事可听后自是欣喜答应。 周志重收得佳徒,心情自是畅快,与觉远更添亲近。二人交谈片刻,周志重道:“大师身体强健,精华内敛。功夫大是不弱啊。”觉远道:“贫僧不懂武功,只是得了一篇强身健体、易筋洗髓的法门,叫做‘九阳真经’,数十年来勤练不懈,倒也百病不生。阿弥陀佛,尚要谢过祖师之德。”周志重暗自好笑,这觉远果是不通世事,尚不觉自己已是一身上乘内功。他虽心中对那九阳神功颇是好奇,却也不好意思要求借己一观,当下手携张君宝出言告辞。 二人离开藏经阁。行得数步。快要步入树林,身后有人喊道:“居士稍等。”周志重愕然回望。却见觉远赶将上来,道:“周居士,这孩子自小颠沛流离,缺衣少食,身子颇是虚弱,贫僧自九阳真经中抄录了部分法门,原想着手开始传授,令其强身健体,如今便一并赠与他罢。”周志重心下感动,看来觉远对他这个“弟子”还是很在乎的,推辞道:“大师厚爱,然这是少林之物,怎可擅给外人?”觉远微笑道:“佛门广大,惠及众生,这经书出自楞伽经,非二楼武阁秘笈,居士可携去无妨。” 回到寺前广场,四下两派弟子已散去大半,只留黄蓉等襄阳来人与少林诸僧。看双方笑意晏晏,看来纷争已解。周志重上前见礼,少林诸僧对他名头颇有耳闻,也纷纷回礼。少林向为天下第一派,然近百年来并未有出色弟子,是以数次华山论剑竟没有少林高手参与盛会,这也是少林弟子心中地隐痛,周志重这继承自王重阳的“中神通”名号自然令众人心底颇不舒服,天鸣等德高望重之人还好,一些年纪较轻地弟子却露出敌意。黄蓉打了个哈哈道:“天鸣禅师,你我既已冰释前嫌,今日就此别过,他日有缘再会。”怨虽化解,但毕竟已经大战了一场,两派之间也未免有些芥蒂,各自弟子都需安抚,是以少林诸僧也不多挽留,躬身送客。 周志重牵着张君宝的手,径自前去寻那农家。那农户原先收养张君宝时夫妇二人尚膝下无子,如今两年间已添了两个儿子,加之天灾频频,田里收成大跌,虽是少林寺的佃户,光景要好于山下,但家里能少一口人却也是求之不得,是以周志重未费什么口舌便得那人家同意。 众人下山,武敦儒、鲁有脚等与周志重多年不见,上趟周志重去襄阳时因巡城而错过,此时皆过来叙旧。周志重询问适才两派商议,方知少林派将达尔巴也接纳了下来,并承诺负责丐帮相关死伤弟子的抚恤费用。黄蓉道:“少林千年古刹,势力深不可测,若是它能与蒙古人为敌,于大宋助力颇大,我将霍都二人推给少林处理亦是此意。只是话虽如此,要达心意却颇为不易,天鸣方丈如此轻易担下,只怕已有了对策。”谈到战事,众人皆是叹息,南宋每况愈下,蒙古却如旭日升起,只等新大汗即位,兵锋所指,襄阳定又是一场苦战。 下得山来,周志重算算时日,距中秋之期不到两月,当下婉拒了黄蓉等人的邀约,带着张君宝回转武当。周志重所骑乃是塞外骏马,虽奔行甚急,马身上却甚是平稳。张君宝坐在周志重身前,看着两旁景物呼呼后退,手舞足蹈大是兴奋。 嵩山和武当山虽然分处豫鄂两省,但一在豫西,一在鄂北,相距并不甚远。一过马山口后,向南都是平野,马匹奔行更是迅速。自内乡、三官殿、汉水,两日内已是上了武当山。五龙观在望,娇妻佳儿可期,周志重不由纵声长啸。 五龙观转瞬及至,早有一个小小身影扑将出来:“爹爹,爹爹!”清脆的童音,听在周志重耳中,如闻天籁。周志重双腿一夹,骏马倏然止步,周志重却已是离鞍掠出,随手将张君宝轻轻放落在地,人影幌动,小兰芷已是被一把抱起,转了几个圈子。 数月不见,周兰芷已是长大了许多,一张粉嘟嘟的小脸,霎是可爱,周志重忍不住大嘴凑上去亲了几口,颌下胡茬扎得小兰芷格格直笑。一只纤手持着锦帕伸将过来,在兰芷和周志重二人额头上擦了擦:“多大地人了,还玩得那么疯。”周志重倏然回身,程英俏脸宜嗔宜喜呈现在面前,右手探将过去,将程英搂了个结实,程英惊呼未出,一家三口已是腾身而起,在空中转了一圈。程英捶了周志重两拳,周志重哈哈大笑,拉着张君宝手道:“英妹,咱们多了一个徒弟啦。” 程英心下讶异,这些年来她从不知晓周志重有收徒的想法,看到张君宝,聪明如她也看出这孩子的不凡,俯身微笑道:“小家伙,欢迎你,我们现在是一家人了。”周兰芷早跳到张君宝面前,好奇的打量着他。张君宝原本怯生生的,但程英的微笑化解了他心中的害怕,两个孩子很快便玩到了一起。周程二人这才有空叙聊别后情形,原来自襄阳郭靖差人送来消息后,程英算计周志重行程,半月前便每日待在五龙观等候,小兰芷更是天天往外跑,要第一个迎接爹爹。周志重轻轻握住程英纤手,歉然道:“我中途有事去了少林,害你担心了。”程英微笑道:“我的夫君是不会有事地,我只是……有点思念而已。”以她腼腆的性子,能说出这番话来,周志重握着她的手,看着其秀美的面颊,心中颇是温馨。 回到五龙观,尹志平众师兄弟早已等候多时,尹志平笑道:“你们小两口悄悄话叙完了么?”程英早抵挡不住,丢下一句“我带两个孩子去吃饭”,先逃了,众人大笑。周志重将来去经过源源本本道将出来,尹志平凝神道:“以师弟你看,这蒙古大汗会选出来么?”周志重道:“虽然这次忽里勒台大会未能召开,然终是要开的,不出两年,必有新的大汗即位。我料应是那蒙哥,此人据闻雄才大略,当年西征立过战功,日后必是襄阳地大敌。”尹志平叹道:“世道多艰。”犹豫半晌,方道:“师弟,你此番前往北地,不知,不知那北地全真弟子境遇如何?”周志重明了他言中之意,答道:“域北全真弟子相处还算和睦,那蒙古人待之颇尊,更有大批汉人不堪折辱,纷纷出家入全真之门。”尹志平颌首叹道:“能消弭杀戮,救我世人,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第六卷 第二十七章 九阳 第六卷第二十七章九阳 呼翕九阳,抱一含元,果然不凡。(手打小说)”周志重击节而赞,面前桌上一页小册摊开,字迹秀整,正是觉远所抄录的部分九阳真经。周志重得了张君宝这爱徒,自然喜不自胜,恨不得马上传授他绝世武功,好在程英心思缜密,阻止了他头脑发昏,要知道这张君宝才小小三岁年纪,大凡练武之人,最早也得到五六岁身体骨骼、头脑初步发育后方可,一时贪进,只怕便要毁了这不世奇才。周志重虽功参造化,已登全真武学颠峰,然他一身武功皆得自天生强横经脉,先难后易,于循序渐进的奠基功夫却反领会不深,此时空有奇才在前,却不知从何教起。心念动间,想到觉远曾赠与自己九阳真经的奠基功夫,当下取出参详。 岂知详看下周志重不禁拍案叫绝,欲罢不能,时日转瞬即逝,若不是程英唤他进餐,只怕他便要瞧上一整日。这九阳真经所创之人学究天人,胸罗万有,一部九阳真经,道、佛、儒诸家功法涵盖,其境界之渊,尚在道家武学总纲九阴真经之上。周志重手中著本虽为觉远节录,然窥一斑可见全貌,仅这本简化本,练习之人勤学苦练,亦可成一流高手。 周志重前世常百思不得其解,大凡内家功夫,讲究的便是循经导脉,真气游走全身,一丝一毫不得差错,天下内功,行功线路各异,稍有医姓琶鳎敕缋措魔之虞,周志重所练习先天功更是霸道到了极点。但原书中张君宝、郭襄、无色禅师三人各得半部九阳真经。各自*索练习,居然凭着残缺不全的神功另行创派,威震天下,却无一人练岔气,实是这门九阳神功过人之处。 周志重原本印象之中,九阴神功偏向阴柔,九阳偏向阳刚。但他曾练过九阴真经中地“易筋锻骨篇”和总纲,如今再看九阳真经。方知二者虽阴阳有别,刚柔却不尽然。阴亦可刚,阳亦可阴,若不然郭靖刚猛无俦的降龙十八掌怎可由九阴内力驱动,原书中张三丰武当太极以柔克刚也不会由九阳神功奠基。 正所谓“刚不可久,柔不可守”,九阳真经刚柔兼备。是以原书中三人分得不同部分,成就大相径庭,张三丰跟随觉远修习十余年,九阳真经已经学了十之五六,独得柔之内蕴,经中有云:“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冈。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明确言道:“后发制人,先发制于人”,由此衍生出光耀千古的武当太极武功。张无忌后来虽然九阳神功大成,但他乃是于绝境中罡气压迫全身遍体穴道,强行打通玄关所致,于武学的领悟却跟不上修为的境界。对“柔”之一字的领悟便远不及张三丰,他所使出的九阳功便偏阳刚一路。如若不然,他仅以太极拳便可以做到四两拨千斤,挪移敌方劲道,不必耗力使那第七层地乾坤大挪移方能击败玄冥二老。 这其中的道理深奥难明,觉远不通武术,虽内心明白却无法宣之于口,这世间便只有通习道家玄功地周志重方能真正明白。周志重抚书长叹,觉远朦然不知自己亲手送出的功法是何等的无价之宝。九阳神功贵在奠基,入门不似先天功那般绝难近乎刁难。就算是一个资质平常之人。亦能通过不懈的努力,踏上武学的颠峰。全真武学本就是道家绝学。以柔克刚,与九阳神功正是一路。这本功法虽是不全,却正可弥补先天功那极难入门的弊病。 合上书册,周志重闭目冥思,句句口诀自心头流过,想透其中诀窍,周志重自感武学之道大有裨益,胸中豪气大生,暗思有自己这套改良后的先天功,君宝将来地成就定然比他原定的命运更上一层楼。 张君宝与周兰芷一般,如今只不过是个三岁的孩子,凡事便由程英照料。周兰芷与杨行渊分别数月,整天嚷嚷着要去终南山找杨哥哥,每日无所事事,这五龙观诸人却是倒了大霉,若是给她抓到当玩伴,必背着她四处玩耍,不闹到筋疲力尽,决不放过。是以人人远远见到她,便似遇上瘟神一般,往往落荒而逃。如今小姑娘有了玩伴,全观人都是松了一口气。 山中无岁月,日升日落,八月中秋比武之约姗姗而来,周志重再次出山,踏上了前去华山的道路。两个孩子尚且年幼,程英留在家中照料,周志重此行仍是一人。一个月的清修,九阳的顿悟,令周志重又有精进,先天真气沛沛然充行全身,泥丸大放光明,“三田既济”触手可及。周志重心境空明,无喜无嗔,率性自然,亦不为了此次论剑而全力通关,正合先天之意。要知大凡神功突破皆由心定,欲速则不达,若是强行冲关,反倒于身体有损,得不偿失。当年王重阳年轻时心急躁进,以致身受暗伤,到华山论剑后数年便复发而逝,正是这个道理。 巍巍华山,屹立于秦、晋、豫黄河金三角交汇处,南接秦岭,北瞰黄河,“远而望之若花状”,故有其名。又因其西临少华山,故称太华山。华山有五峰,朝阳、落雁、莲花、五云、yu女。因东南西三面是悬崖峭壁,只有柱峰顶向北倾斜打开了登华山的道路,所以有“自古华山一条路”的说法。 再度登临山道,周志重感慨万千。当年在这华山上北丐西毒较技切磋,在周志重眼前展开了一个神奇玄奥地武学世界,令初出茅庐的周志重眼界大开,对其武学修养产生了重大影响。也是在这里,周志重遇上了萨班,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时代江湖的尔虞我诈。 过了云门,便是青柯坪。青柯坪三面环山,呈圈椅型,四周壑静谷幽,泉石奇秀,浓荫蔽天,翠峰云绕,楼阁掩映,登临如同仙境,故又有小蓬莱的美称。周志重正自欣赏,却听得前面一片嘈杂之声,纷杂蔽日,似乎有上千人发喊。 ps:周末去外地培训,准备工作比较多,更新颇受影响,这一章写了两天才两千字,先写这么多罢,暂停更新两天,等我回来‘华山论剑‘ 第二十八章 山道 第二十八章山道 青柯坪占地四十余亩,颇是广大。(手打小说)此刻坪上黑压压的尽是人头,诺大的地方挤满了人群。看其服各异,各带刀剑,竟似四方汇聚而来的豪客。那山道之上却是有人把守,将一干人等尽数挡在山下。周志重看得分明,守道之人正是丐帮弟子。山下群豪七嘴八舌:“我等皆是慕华山论剑之名而来,你丐帮势大,也不能一家独占,夺了我等的席位。” 自古华山一条道,丐帮弟子人数虽少,却是牢牢占据了要道,那为首之人周志重看得清楚,正是丐帮的首席长老梁长老。梁长老正色道:“诸位兄弟,不是我丐帮仗势欺人,江湖五绝在此论剑,高手争锋,飞砂走石,天崩地裂,波及之人若是武功不够,轻则重伤,重则丧命,切不可贪图一丝虚名而枉送了性命。” 一个瘦小的汉子排众而出,驳斥道:“梁长老你们丐帮未免太过武断了罢,江湖之中藏龙卧虎,焉知我等中人便没有可与江湖五绝媲美的高手么?”梁长老笑道:“这个敝帮自然料到了,若是武功有一定的根基,观战倒也无妨,你且来看。”伸手拂开道侧一缕长草,露出一块大石,道:“这石上是敝帮一位高手留下的掌印,若是哪位英雄掌印能与之比肩,自可上山,敝帮决不拦阻。”这大石上掌印深入盈寸,甚是清晰,连掌心纹络亦一一在目。众人面面相觑,那汉子道:“丐帮便了不起么。我翻天鸽子秦良倒要试上一试。”伸掌拍击,声震四方,石上半丝印迹全无,众人轰笑声中逃了下去。 周志重已知端倪,华山论剑之约当日自武当山上宾客传出,天下震动,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练武之人。谁不想得到这“天下第一”的尊号?江湖五绝虽名头响亮,然已有数十年未履江湖,想挑战地大有人在。更多的人则是想上山观摩世间绝顶高手比武,以增武学修养。 一炷香过去,能于石上留痕之人竟是没有一个,群豪渐渐聒噪,那秦良却又自人群中钻出。喝道:“梁长老你莫不是欺骗我等罢,这掌印如此之深,绝非人力所为,丐帮虽是势大,也不能一手遮天罢。”群豪汹涌,性急之人已是刀剑出鞘,要冲将上去。却听一个声音道:“我来试上一试。”众人寂然,回首望去。那人一袭白衣,背负琴囊,竟是个少年书生模样。 秦良笑道:“这是哪家出游的公子哥儿,还是快快下山去罢,须知刀剑无眼,伤了贵体可就不好了。”那少年微微一笑。已是慢斯条理的走将上去,伸掌在大石上一按,转身道:“梁长老,我可以过去了么?” 梁长老往石上望了一眼,倏然而惊,躬身道:“少侠请!”那少年施施然踏上了山道。群豪齐齐望去,那大石上原掌印之旁又添了一记,竟然更深了半寸,那少年掌出无声,竟有如许威力。那秦良早唬得说不出话来。适才那少年若是不忿他言语挑衅。只需轻轻一按,此刻他焉有命在。梁长老定了定神。正欲开口说话,身边微风飒然,一人抢过。这梁长老年轻时烈性如火,曾在江湖上闯下不小的名号,此时虽是年岁已老,修养再深,也不禁勃然大怒:“什么人?老夫说了试过大石再过去!”身形侧斜,长臂抓向那人后心。那人头也不回,左袖轻扬,梁长老但觉自己掌力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而一股柔和的真气透将进来,全身暖洋洋好不舒服。耳轮中已听那人声音传来:“石上我已留下掌印,绝不敢破坏规矩。”梁长老闻声心头一动,却见那人已经远去。 众人再看那石上,赫然又现掌印,那掌印居然与适才那少年掌印一般深浅,难分高下。那人随手施为,力道收放自如,更是仰之弥高。不少人来时的一番雄心壮志早已化作虚无,败兴而归。 那闯将过去地正是周志重。他路上有事耽搁了数日,到华山时堪堪赶上八月十五。此时日在中天,已是巳时一刻,周志重适才见那少年年纪轻轻,功力大是不弱,心下好奇,遂赶将上来。 转过弯来,一大片石壁呈现眼前,壁上篆刻“回心石”三个大字。周志重知华山真正的险道方才开始,他前番来华山之时正处黑夜,又为欧阳峰所逼,只是并力上行,这时方才真正领略到华山景色。华山第一险道----千尺幢和百尺峡近在眼前,千尺幢往上看为一线天,往下望如深井,它形如裂隙,四壁直立。其时尚未有阶梯可上,先朝开凿脚窝左右间距甚大,寻常人攀登极为不易,稍有闪失,便是坠崖之祸。只是这等天险,却困不得身有武功之人,周志重纵身掠起,足下轻点,“上天梯”地功夫施展开来,一跃便是数丈,不多时已是上了幢顶。 甫一探首,周志重左手疾出,正刁住一只横击而至的手腕。那人手腕略沉,周志重但觉掌缘真气波动,一缕锋锐自虎口突入经脉,掌上真力立起反应,退守脉穴,那人轻轻一争,右臂已脱牢笼。周志重“咦”了一声,内力加上两成,破脉真气消于无形,探手再度抓出。那人手颤莲花,化作三只掌影,虚实不定。周志重左手微滞,随即探出,掌影立消,那人脉门仍是给一把扣住。周志重手腕轻抖,身子已是借力跃将上来,劲力到处,那人身子飞起,却是堪堪落向崖下,只唬得哇哇大叫。周志重大笑扬手,已将那人拽上崖来,道:“下次还敢在这绝地偷袭么?哼!给你个教训。” 那人揉了揉手腕,道:“周大哥。这玩笑可不能开,小弟险些成了肉饼。”周志重笑道:“谁叫你没事偷袭来着?我看看,五年不见,长大啦。”那人正是适才上山的少年书生,也正是长大地昆仑三圣何足道。他此番武艺初成,青灵子遣其游历江湖,以增见闻。却正赶上了这番盛事。 二人沿着山道前行,那百尺峡、仙人桥、老君沟。皆是险峻无比,足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何足道虽武功不凡,毕竟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孩子,全神贯注盯着脚下山道,奔走一阵已是背脊发汗。抬起头来,却见周志重大袖飘飘在前,神态自如。足不点地,闲庭信步,山道再险,足下竟是毫不减速,不由赞道:“周大哥,你武功这么高,这天下第一的名号非你莫属。”周志重笑道:“何兄弟你却是高估我了,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比你周大哥武功高的人不知凡几,切不可目空一切。”何足道扬起下巴道:“小弟相信那几个老家伙绝不是你地对手……” 微风倏然,何足道但觉顶心一凉,发丝四散,束发丝带竟是被人一把扯去。何足道心中大惊。若是这人不是扯自己的发带,而是取自己的首级岂不易如反掌。忙伸手向上抓出,那人长声大笑道:“便让你看看我这个老家伙地厉害!”挥手来迎,五指如钩,拗向何足道手指,手指未至,指风已是刺骨。何足道出生牛犊,毫不畏惧,右手五指忽地摊开,化抓为掌。掌心微凸。一掌向天击出。那人亦是化钩为掌,双掌相交。那人“咦”了一声道:“这小家伙掌力有趣的紧。” 何足道满拟一掌将来敌震出,岂知右掌上如托天般沉重,压力愈来愈大,大惊下仰头而望,迎面一个须发皆白老翁与他面面而觑,正冲他挤眉弄眼。这老翁头下足上与他对掌,全身重量皆压在何足道臂上。何足道心下一惊,手上吃不住劲,手臂一弯,那老翁陡地大头冲下,两人险些额鼻相触,老翁已是哈哈大笑,手肘微沉,人已翻身而起。何足道适才以昆仑派秘传的天星掌力出手劳而无功已是暗呼不妙,欲要撤掌却觉对手掌心一股吸力牢牢粘住,不及变招,但觉足下一空,已被那人抬手托向空中,二人上下之势互易。 何足道心中骇然,此人仅凭掌心一股吸力,便能将自己百斤的身体轻易拉起,这份功力实已是震古烁今,周大哥只怕也未必胜得过他。但听那人哈哈大笑,手托何足道连转了几个圈子,左晃右晃,将何足道晃得头晕目眩,耳中尚听那人唱道:“李天王,托宝塔,转转转,高高高,妙妙妙!”何足道大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只是那人正玩得高兴,如何肯放? 周志重扬声道:“师叔祖,快放他下来!”那人正是赶来瞧热闹地周伯通。周伯通嚷嚷道:“不行!这小子敢小看老人家,我非叫他吃点苦头不可!”周志重摇头微笑,知老顽童不肯放手,当下不再言语,忽地伸掌一拍,正拍在何足道的左肩肩井,内力透将进去,自臂而掌,伸缩吞吐间,已将老顽童掌力挪开,顺手将何足道放到了自己身后。老顽童吹胡子瞪眼睛道:“好小子,敢和我作对,也罢,那日在百花谷你那套若水功没使完,咱爷俩先斗上一斗!”左掌侧击,右手回勾,正是纯阳拳中的一招“玄鹤捕食”。周志重踏步上前,双掌合十而进,力分左右,正与老顽童掌力对上,这招叫做“野马上槽”,也是纯阳拳中的招式。二人内力相交,各自呼喝,退出数步。 老顽童瞪眼道:“好你个小牛鼻子,你道我逼不出你那套功夫么?看招!”举掌斜劈,却换成了“三花聚顶掌”中地一式“紫电穿云”。周志重侧身右臂斜举过顶,将老顽童这一掌封出外门,还了一招“猿献果”,亦是“三花聚顶掌”中的招式。二人同出一派,对本派武功自然是熟知又熟,老顽童每出一招,周志重自然而然使出当年在山上时与同门较技练熟了地拆解招式,老顽童哇哇大叫,连换数套本门功夫,却始终奈何不了周志重。他施展空明拳与九阴真经中的功夫时,周志重以全真“金关玉锁”守住门户,周志重虽胜老顽童颇为不易,但若要采取守势,老顽童却也奈何他不得。 却听一人大笑道:“华山论剑尚未开始,全真先自内斗不成?”话到人到,跃进二人战圈。正好老顽童左掌虚晃,右掌自肘底穿出,击向周志重小腹,那人双掌一封,拳风掌力激冲向天,二人内力相撞,身子皆是一震,那人已是赞道:“老顽童,多年不见,你武功精进不少啊。”那人身着百花衣,手持竹杖,正是那北丐洪七公。老顽童大喜道:“老叫化,你还没死呢?这么多年不见,我以为你早叫野狗叼去了呢。你也是来论剑的么?来来来,先跟我比划比划。”洪七公却笑道:“不忙不忙,时辰还早,等人齐了再说。” 周志重四下观望,适才一路奔行不曾留意,此时深处一处崖边平地,行至崖边下望,云雾弥漫,深不见底,洪七公道:“此处名为舍身崖,当年二次华山论剑所在便在附近,老顽童你来过的。”老顽童笑道:“妙极,那老毒物便是在此处发疯的么?蓉儿好手段。”伸手拍了拍周志重肩膀道:“好兄弟,这女人可是惹不得的,你可得当心,若是不小心得罪了,只怕你死无葬身之地,连骨头渣都不剩。” “你说甚么?”一个声音冷冷道。老顽童如闻雷震,立时讪笑道:“这个,这个我不是说你,我是在说蓉丫头呢。”原来瑛姑正好赶到,他二人原本是同行,只是老顽童适才到山下远远看见周志重地背影,是以先行赶将上来,却将瑛姑落在后面,此时方到。 老顽童方自哄完了瑛姑,却立即又苦了脸,黄蓉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老顽童心下暗不迭的叫苦:“我怎么忘了,她丐帮的徒子徒孙都在山下,她怎可能不在?老顽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当下讪笑道:“蓉儿,你身体好罢?这个,这个我忽然想起我离开百花谷数日,我那群玉蜂无人照顾,我得回去看看,老顽童先走一步,告辞告辞。” 方自转身开溜,山后“夺夺”声响,一人持杖大踏步而出,沉声道:“伯通兄,发了疯的老毒物在此,怎地不辞而别?” 第六卷 第二十九章 论剑 第六卷第二十九章论剑 ps:一个星期没有更新,先在这里跟书友们道个歉,原因一是我想将论剑一次性写完更新,二是这两天工作比较忙,三呢,这个月要参加职称考试,所以码字未免少了点,毕竟,饭碗重要。(手打小说) 北丐方至,西毒已到。欧阳峰白衣钢杖,一如上次华山论剑之时,只是这杖头上却是少了当年的怪蛇。周伯通吐了吐舌头道:“老毒物,你不疯了么?恭喜你啊。”欧阳峰右手运力一插,将钢杖插入地中,冷冷道:“老夫五年来独居白驼山庄,于这门逆九阴的功夫有所小成,伯通兄身具九阴真经奇功,你我不妨较量一下,正、逆九阴倒底哪个强。”周伯通大喜道:“好啊,我生平最爱打架,既是如此,看招罢!” 老顽童才不讲甚么江湖规矩,说打便打,二话不说已是抢上前去,发掌相击,掌风寒冽,出手正是九阴真经上的功夫。欧阳峰精神陡振,喝道:“来得好!”侧身举掌相抗,二人劲力交锋,身子大震,各自退开数步。二人皆是当世宗师,数十年未逢敌手,一身武功难有机会一展所长,此时心下皆是暗暗佩服,当下精神抖擞,各出绝招,斗在一处。 洪七公是在场诸人中除周志重外,与欧阳峰最后交手之人,此时看二人比武,亦是目眩神迷。老顽童招式正中有奇,千变万化,令人叹为观止;而欧阳峰的蛤蟆功居然也练到了刚柔并济地地步,丝毫不处下风。二人武功均别出蹊径,各自开创了不同的武学境界。看到精深处,洪七公不由眉飞色舞,喝彩道:“好!”话语刚出,却听得亦有人喝彩道:“好!”身侧微风飒然,一人并肩而立,青袍玉箫。发须微风飘拂,正是东邪黄药师。 洪七公大喜道:“黄老邪?多年不见。药兄风采如昔啊,这江湖五绝可就缺南帝了,段皇爷来了么?”黄药师微笑颔首,一灯大师的佛号已是遥空传至:“阿弥陀佛,有劳七兄挂念,老和尚身子坚朗的很。”但见峰后一袭僧袍拂动,一长眉老僧已是行将过来。正是一灯大师。洪七公笑道:“今日江湖五绝聚齐,再度华山论剑,实乃人生一大幸事,老叫化此生没有白活。” 周志重赧然施礼道:“晚辈孟浪,与师祖他老人家相比天差地远,这‘中神通’名号实不敢当,如何能与各位前辈平坐较技?”一灯笑道:“周小友执着了,世间万物。讲究一个‘缘’字,你机缘巧合拜师成为全真弟子、入藏经阁研读道书而得先天功,如今又得‘中神通’美誉,焉知这不是王真人冥冥之中在指点你前行?既是有缘相聚,便要放下心中桎梏。老和尚是方外闲人,原本不愿参与这世间英雄争锋。只是禁不住七兄诸多劝说,后见锋兄一心武道,老衲甚佩,方才前来。今日只为切磋,不为名和利,周小友一身武功已直追当年的王真人,论武功你自然有此资格,倒不可妄自菲薄。”周志重诚然谢过。 那厢二人已是渐渐斗出了真火,老顽童陡然长啸,身形忽的加快。已是使出了看家本领“双手互搏”。分进合击,宛若两个老顽童一般。周志重看的心底暗自钦佩。老顽童显是这一月中又领悟了不少上乘武功地奥秘,今番出手比之上次在百花谷交手更是凌厉。欧阳峰促不及防,眼花缭乱之下,肩头剧痛,已是给老顽童戳了一指。好在他经验丰富,发觉不妙,立时移经转脉,老顽童的终南指法威力不如一阳指,方才没有受伤。眼见老顽童右指得手,左掌斜削对方右颈,欧阳峰却是来不及招架,周志重心中大惊,正欲上前相救,欧阳峰大叫一声,向后栽倒,倏地以手撑地,双足连环飞踢。这下变招极快,旁人尚以为欧阳峰中掌倒地,却不料他突施绝技反击。周伯通躲避不及,“啪”地一声,左胁早着,身子腾腾后退数步方才拿桩站住。欧阳峰适才出脚仓促,未及用力,周伯通运气三匝,已将疼痛消去。二人电光火石间各中一招,仍是扯了个平手。 二人方自站稳,已是各出绝技,欧阳峰身子微蹲,口中“咕”的大叫,双掌推出。老顽童神色凝重,知晓这蛤蟆功对付不易,足踏天罡七星步,双手斜推,阳掌在内、阴掌外迎,要以空明拳相对。二人此番出手已是倾全身功力作石破天惊一击,一招之间,生死立判。 周志重见势不妙,与一灯大师对视一眼,抢上插在二人中间,左掌下压,右掌斜斜向上推出,这招是他自创“上善若水”功第四式同名招数,曾在漠北公孙止袭击时救了自己一命,掌分阴阳,达四两拨千斤之极至,威力非同小可。蛤蟆功的巨大力道撞上,“呜呜”哨响中一分为二,轰然大震,掌风袭地,泥石纷飞,另一半掌力却是扶摇上天,卷起阵阵狂风。那厢一灯大师口宣佛号,扬手一指戳出。指风掌力激荡,一缕阳气将周伯通天下至柔的掌力化于无形。二人适才出招时已暗自后悔,只是势成骑虎、欲罢不能,如今一遇阻力自然立时借机收势。 黄蓉笑道:“欧阳伯伯,老顽童,你们都已年迈,功力虽是愈发精纯,身子骨却不比当年,再斗将下去便不是切磋武功,而是以命相搏了。这华山论剑本是好事,若要为分出胜负而伤了和气,可就不值得了。”洪七公知黄蓉向来足智多谋,当下道:“蓉儿,你有甚么好办法?”黄蓉道:“以我之见,今日在场比武之人共有六位,除了周兄弟之外,其他五人皆上了年纪,彼此间比武以半个时辰为限,时辰一过即作平局论。”老顽童大叫道:“不好不好。我等武功均在伯仲之间,如此根本难分胜负,如此一来,岂不永难决出高下?” 黄蓉道:“老顽童,你稍安勿躁,半个时辰为一局,沾衣即胜。六人循环交手。胜场多者自然为天下第一。”老顽童问道:“胜平如何计算?”黄蓉道:“胜一场等同于平三场,以此规则计算。便可决出胜者,若是斗过五轮仍是不分伯仲,则和气收场,再约期切磋便了。须知比武较技,互相印证为先,何须硬要分出高下?”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六人皆是聪明之人,略略思索。已是心下了然,这方法粗看似乎大伙儿武功均在伯仲间,区区半个时辰自然场场战平,然仔细算来,上场用力多少、蓄力几何,却是对前后场胜负影响甚巨:若是留有余力,则难免本场失利,若全力以赴。本场未必便赢,下场却可能力有不逮而输,是以这其中大有玄机。老顽童最是好玩,大喜道:“这法子有趣,有趣的很,省得像当年我师兄要斗七日七夜那般麻烦。老顽童第一个赞成。” 周志重心下好笑,这倒有点类似后世地足球赛了,胜一场得三分,平一场得一分,最后积分高者称王,这样的好处便是防止有人每场守和,鼓励争胜。众人略略思索,每个人要斗五场,也不算太耗体力,这方法不但比武力。更要比各人地计算能力。倒也算公平,当下各自应允。 适才老顽童与欧阳峰恶斗了一场。各有损耗,不知不觉日已正午,黄蓉提议暂歇半个时辰。众人倚靠山石坐下,早有丐帮弟子送上菜肴美酒,还有黄蓉亲手烧制的小菜。洪七公食指大动,自是胡吃海塞,周志重挟了几筷子,心下暗赞,终是尝到了黄蓉名闻天下的厨艺。老顽童却是吃不了几口便嚷嚷着快点比武,其余三人则是浅尝则止。 好容易捱到午末,老顽童已是跃起身来,叫道:“哪个和我一战?”黄蓉右掌摊开,早备下了标有一至六号的签条。六人抽签得出顺序,依次为:周志重、黄药师、洪七公、欧阳峰、一灯大师、周伯通,六人依次排列下去便是:第一轮:周志重对周伯通、黄药师对一灯大师、洪七公对欧阳峰;第二轮:周志重对一灯大师、黄药师对欧阳峰、洪七公对周伯通;第三轮:周志重对欧阳峰、黄药师对洪七公、一灯大师对周伯通;第四轮:周志重对洪七公、黄药师对周伯通、欧阳峰对一灯大师;第五轮:周志重对黄药师、洪七公对一灯大师、欧阳峰对周伯通。 周伯通笑嘻嘻道:“小牛鼻子,咱俩又撞上啦,百花谷那一架打得不够过瘾,你那套功夫还有几招,今日便都使出来罢。”周志重笑道:“啊哟,那你老人家可要失望啦,晚辈还不想动用。”周伯通嘿嘿道:“由得你么?”揉身而上,左掌斜击,右手握拳直击,周志重但觉左半身如沐春风,右半身却是如堕冰窖,周伯通上手便已使出双手互搏之术,同使空明拳与九阴真经中的功夫,要逼周志重使出压箱底地功夫。 周志重心知自己当日在百花谷中与老顽童交手切磋数招,自己的那套“上善若水”功虽未使全,拳理却已尽数说与他知道,此时使将出来,未必便胜,反倒徒耗气力,当下打定“托”字诀,足踏天罡步,右袖抖出,一式“玄门金锁”,将对方拳招沾出外门。 黄药师与一灯大师已是多年未曾动手,二人心知对方武学深不可测,当下只是外围游走,出招稍沾即离,各存了试探之心。 洪七公与欧阳峰却是老对头,二人打了数十年地架,彼此都是知根知底,当下二话不说,已是呼喝而上,“砰”地一声大响,降龙十八掌与蛤蟆功的大力已是对了一记。二人只觉掌心发麻,都是暗自心惊:“这老家伙五年不见,变得这般厉害?” 六大高手分成三对捉对厮杀,奇功绝艺层出不穷,令观战之人大呼痛快。黄蓉在山下所留掌印虽深,却也难不倒天下英雄,早有数人闯关而上。过关群豪皆是一方人物,来华山之时皆豪情万丈。然此时一观方知离六人境界差的太远,早熄了争锋之心。其中一人不禁暗叹道:“无怪主持总言:人上有人,天外有天,我少林蜗居荒山,号称天下第一宗派,却未免小看了天下英雄。”那人身着僧袍,看去却是老朋友。原来是少林寺地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 洪七公二人乃是三对中斗得最是惊天动地的,拳风掌力激荡。乱石四溅,二人武功都已至刚猛至极,硬碰硬下,自然声势浩大。激斗中洪七公右臂一圈,呼地一掌拍出,正是他生平最得意的一招“亢龙有悔”。欧阳峰与之作对数十载,对这招熟之又熟。不敢怠慢,身子微蹲,口中“咕”地大叫,双掌横推而出,以蛤蟆功正面相抗。二人前番数次对掌,声震四野,峰下诸人自是掩耳不迭,岂知这次却是不然。二人手掌将要碰上,洪七公那奔腾若雷的掌力竟是消失无踪,电光火石间二人身形互换,各自摔出数步,洪七公笑道:“好你个老毒物,有你的。咱们这次仍是平手。” 原来适才洪七公陡然间化面为点,已是侧身袭破西毒护体神功而进。降龙十八掌威猛天下无双,半是师授,半由洪七公自创,掌力雄浑,天下称雄。然洪七公这些年来,外门功夫练到颠峰,却是别走蹊径,创出了第十九掌“天行健”。这一掌却与前十八掌大不相同,前十八掌讲究能攻守兼备。正所谓打出去的力道有十分。留在自身地力道却还有二十分。这第十九掌同样出自“易经”,易经有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这一掌将掌力凝聚于一处,自一点破敌,舍身全力以赴,正所谓以点胜面,力量凝聚一点,自然胜过分散,其理有点类似于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只是这招运劲、发掌手法仍是降龙掌,自然与一阳指大不相同。洪七公满以为自己独创地这一招可以抽冷子击败西毒,岂知欧阳峰也与他一般心思,这当口也使出了自己的绝学。这欧阳峰蜗居白驼山庄数载,苦苦研习蛤蟆功与逆九阴真经地功夫,将二者渐渐融为一体,横生诸般妙用。蛤蟆功威猛刚劲,天下一绝,然其势大,却是能发不能收,未免失之呆板。欧阳峰将其与逆行经脉的功夫结合起来,竟能令蛤蟆功劲收发自如、任意改向。适才他推出一掌后,紧跟着侧身发掌,强行将击出地蛤蟆功劲变更了方向,想要打洪七公个措手不及,却不料二人同样心思,所发招式仍是对上,结果半斤八两,谁也没占到便宜。 一青一灰两道身影上下翻飞,姿势曼妙,对阵双方一弄箫仙人,另一却是世外高僧。桃花岛落英身法名传天下,端得美妙;天南大理段氏家传地轻功甚少在江湖出现,精妙却不在桃花岛之下。两人精修数十载,都已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经过起初地试探,身法地比拼,已是明了各自的修为,当下轻喝一声,齐齐出手。黄药师右手翻起,中指与大拇指相扣,长吟道:“人生漫漫,弹指一挥间!”一灯大师口宣佛号,左掌抚胸,右手食指缓缓点出。这两大天下并绝的奇功“一阳指”与“弹指神通”交锋,指力激荡,空中满是“嗤嗤”锐响。二人面色凝重,不住后退,渐渐距离竟至丈余之遥,各以平生功力遥相攻击。 但闻老顽童哇哇大叫之声:“好你个贼小子,你当老顽童打不到你是罢?看招!又没打着?再来!”周伯通施展双手互搏之术,四面进击,周志重以小巧功夫游斗,将一套“金关玉锁”使的密不透风,老顽童不管怎的故露破绽,他就是不上钩,把个老顽童气得直跳脚。周志重心底明了,若论武功,在场之人当以老顽童为第一,是以与其想全力斗赢老顽童,倒不如自己省点力,拖过这一场算了。二人武功在伯仲之间,周志重一心求和,又仗着对周伯通的功夫知根知底,老顽童要赢他却也是绝无可能。老顽童招发如风,一时尽是进手招数,周志重暗觉压力大增,若是一味闪躲却是难以支持,当下足下立定,双手合抱,一式“虚极静笃”使出,内劲发出,宛若在身前多了个气旋。不但将周伯通所发掌力尽皆弹开,隐隐还有还击之势。周伯通忙纵身跃开,喜道:“这是甚么功夫?是你那若水功么?还有多少,使出来让老顽童瞧瞧!” 周志重朗声道:“虚灵顶劲,气沉丹田。不偏不倚,忽隐忽现。左重则左虚,右重则右杳。”双手轻轻挤按抬升。身子右侧,成弓箭步迎敌。这招“虚极静笃”其内劲原理已与后世的太极拳经相差无几,阴阳合抱,浑然天成,守势之中尚不尽绵绵攻势。老顽童兴致大增,揉身再上,双臂一振,呼呼两拳击出。拳风猎猎,空中发出“噼啪”声响,竟是刚猛之极地外功。这正是九阴真经中少有的一路刚猛拳法“大伏魔拳法”,老顽童见周志重守的密不透风,欲要以刚破柔,攻入中门。岂知周志重这柔之妙诀丝毫不在他空明拳下,若是老叫化洪七公亲来,以刚猛无俦地降龙十八掌猛击。兴许可以击破周志重防御圈,他地大伏魔拳却还逊一筹,周伯通连出十数拳,尽数为周志重荡开,连半片衣袂也未碰上。老顽童嗜武如狂,生平不知打了多少场架。经验极其丰富,当即变招。周志重但觉压力大增,周伯通双掌交替拍出,掌力汹涌而来,使出的是“大伏魔拳法”中地一招“群魔辟易”,周志重嘿地一声,奋力招架,二人掌力交接,却倏然无声,周志重方自觉得有些不对。身前气劲波动。一只手掌已是拍到了小腹。 周志重大惊失色,自己这招“虚极静笃”将身前守得滴水不漏。如何能让老顽童击破护体真气?原来老顽童适才所发招式以极刚引得周志重柔劲发动,却倏然间化极刚为极柔,自周志重全力发动,旧力已消、新力未生的一瞬间突入周志重护体气圈。好在周志重也已窥得内家功夫地堂奥,气随意感,腹部肌肉倏地内缩,将老顽童掌力消去大半,顺势后跃,堪堪避过。老顽童紧随跃来,周志重心下暗道糟糕时,却已听黄蓉朗声道:“时辰到!” 首轮三战皆为平局,然其中跌宕起伏、精彩纷呈,却令众人叹为观止,周志重暗自拭了一把汗水,自己太过托大,刚才若不是时辰到,自己只怕要输上一招,看来自己这套若水功还有需要改进之处。众人喘息未定,却听黄蓉道:“第二局开始!” 周志重第二局的对手却是一灯大师。一灯于他曾有授艺之恩,是以周志重抱拳行礼,敬待对手出招。一灯大师微笑道:“重阳真人有如此传人,足可告慰于地下,周居士,无需多礼,出招罢。”周志重施礼告罪,左袖一挥,右掌斜劈,正是一招“紫电穿云”。一灯身子微侧避开,周志重踏步上前,双掌不断连拍,一灯大师右侧肩背诸路大穴尽在掌力笼罩之下,这招叫做“无欠无馀”。一灯微微一笑,并不转身应敌,右掌向后斜劈,一缕微风拂出,将周志重掌力化于无形。瞬息之间二人已是二十余招过去,周志重一套三花聚顶掌使将开来,大开大阖,将全真武学精要发挥得淋漓尽致,只怕重阳真人复生,也未必更强。一灯大袖飘飘,出掌若行云流水,潇洒之极,众人望去,哪里还是个皈依三宝的僧人,分明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但听“嗤嗤”声不断,二人虽意态从容,每步踏下,地上必有一深深的足印,可知二人实已是达练实返虚之境。 一灯大师名扬天下,成就“南帝”之尊的绝技世人皆知是一阳指功,却不料他还有如此精湛的掌法修为,这路掌法飘逸脱俗,与以往一灯大师的路子大不相同,若是周伯通在侧观战,只怕要嚷嚷着拜一灯为师学习了。“啪”地一声响,二人掌力对了一记,周志重跃开数尺,吐出一口胸中浊气,赞道:“好掌法!敢问大师这是甚么功夫?”一灯微笑道:“这套掌法叫做‘五罗轻烟掌’,乃是祖上传将下来,传说这其中藏着一件凄美地情事。”周志重心头一动,似乎这掌法自哪里见过,一时间想不起来,只是就这美妙的名字,也可知那故事必然荡气回肠。 二人近身再战,一灯左掌斜削三招,右手食指却来径点周志重章门穴。他终是使出了自己地一阳指绝技。周志重知自己地一阳指品级不如对手,自然不敢以己之短克其之长,当下轻喝一声,全身内息发动,引得周围气流波动不已,层层叠叠涌出,却已是使出了先天功。这招“天地混元”威势已达当年王重阳全盛之时。一灯曾在首次华山论剑中领教过,事隔数十年。仍是无法破解,唯有后跃暂避其锋,心中对创招之人王重阳亦是敬佩不已。 二人各出奇招,斗个难分难解,恍恍然不知时日流逝,直至黄蓉喝止方知已是过去了半个时辰。这一轮周志重与一灯大师战平,欧阳峰与洪七公二人上场斗力。功力消耗颇大,是以此轮尽皆处在下风。洪七公与老顽童比武,凭借游斗侥幸将战局拖到半个时辰,而西毒却没那么好的运气,他的对手东邪黄药师以掌法多变闻名,近年来又有精进,欧阳峰早被他那八虚二实、九虚一实的落英掌斗了个晕头转向,斗到五百招时一不留神。吃其以弹指神通击破蛤蟆功劲,在左肩上留下一个白印。若是生死相斗,西毒丝毫无损,自然无妨,尚不知鹿死谁手,只是这是比武较技。却是输了一招。如此两轮过后,黄药师一胜一平匹马领先,周志重、一灯大师、洪七公、老顽童两平紧随其后,欧阳峰却是垫底。 待到第三轮,周志重地对手换成了老毒物欧阳峰。欧阳峰战绩垫底,怎肯罢休,伸手已是取了钢杖在手,要与周志重一较兵刃高低。周志重伸手拔出青冥剑,弹剑作啸,胸中豪气顿生。左手捏个剑诀。右手长剑已是一招“探海屠龙”斜斜刺向欧阳峰下盘。欧阳峰钢杖下压,当声大响。二人已是对了一记。这钢杖乃是欧阳峰以精钢打制,足有鹅卵粗细,周志重手中青冥剑虽锋利,也只是在上留下一道白印,无法一举削断。 欧阳峰虽适才输了一仗,然却比别人多休息了一炷香的时间,此时气力恢复,精神抖擞,将白驼杖法施展开来,点、戳、扫、砸,棒法、杖法、棍法,甚至夹杂着枪法的路子,正所谓“一寸长、一寸强”,但闻呼呼风响,四下噼啪之声不绝,所到之处,树折叶落,声势甚大,二人剑杖相交,各伸左掌以先天功与蛤蟆功交相拍击,拳风掌力四散,直透峰下,观战诸人几乎站不住脚。好在众人能过山下关口,自非泛泛,倒也免去波及受伤之虑。 但闻轰然声响,一块磨盘大石自峰上滚下,原来是洪七公一招“飞龙在天”扑击黄药师不中击落。看大石飞落之势极大,众人纷纷四下散开,却有一人屹立不动,突出一掌吐气开声,将大石打落山崖。此人掌力如许刚猛,能以硬碰硬,抗衡大石高空下坠冲力,端得厉害。黄蓉望去,大喜道:“过儿,怎么是你?龙姑娘呢?”原来杨过不知何时已经上了山。杨过淡淡道:“郭伯母,龙儿她在终南山照看孩子,我此行乃为观摩而来。郭伯父神功盖世,怎地未曾参与盛会?” 黄蓉听杨过之意,竟是连孩子都有了,自然不便再劝他夫妇分离,道:“近日蒙古忽必烈在陕西屯兵督练,你郭伯父怕战事有变,坐镇襄阳,不便前来。过儿,你郭伯父想你地紧,过几日还是去襄阳看看他罢。”杨过虽曾自战场上救了郭靖,然自己的父亲毕竟是死于郭靖夫妇之手,加之郭靖想来极力反对杨龙之恋,是以心中未免有些芥蒂。然想起郭靖平日里赤忱相待,桃花岛上养育之恩,想到郭靖为了他担心忧虑,杨过心中一软,黯然点头答应。 洪七公适才与老顽童游斗多时,元气恢复了几分,此时与黄药师交手,声势复振。黄药师上场胜了欧阳峰,自然意兴大发,出手仍是拿手地神剑落英掌法。但见空中掌影翻飞,真如桃林中狂风忽起、万花齐落一般,然洪七公不同于欧阳峰,任凭敌方招数如何眼花缭乱,他自巍然不动,只是原地一掌一掌拍出。降龙十八掌威力巨大,掌力所至,渐渐形成了一个圈子,黄药师竭尽全力,却始终难以近身。待斗到后来,黄药师方始发觉自己一时大意,已落入对手节奏之中。要想再变招换式已是不及,被洪七公地掌力隐隐罩住。 欧阳峰不住抢攻,将一柄钢杖舞得水泼不进,周志重但觉眼前、身侧到处都是杖影,手中空有一柄长剑,却是鞭长莫及,难以抢近。虽说比武点到即止。然这般猛烈地杖法,被击上定是筋断骨折。是以周志重不得不步步后退,以化敌招。耳轮中但听杨过惊呼声:“周大哥,小心!”周志重右足踏后,足跟一虚,原来已是踏到崖边。欧阳峰嘿的一声,钢杖忽的抖起数个碗大的枪花,平胸撅至。这招却是流传江湖中的岳家**枪法。相传为岳武穆所创,峰下群雄不少人皆会,然此时见欧阳峰使出,却是不禁齐声喝彩。 要知枪法地精要便在这戳刺上,寻常武人手舞花枪,顶多抖出三四个枪花,枪花愈多,功夫愈深。前朝大唐名将罗成有一招绝招名为“梅花七蕊”。能抖出七个以上的枪花,敌人但觉眼前枪尖乱刺,枪影晃动,尚未分辨出真枪头,已是一枪贯喉。欧阳峰此枪却能抖出十数个枪花,这份功夫自然深到了极处。 周志重身后断崖仅有十余丈高。崖下便是观战人群。以他地武功,跌落崖下自然无事,然而如此一来便是输了,欲要躲避,欧阳峰此枪已封住正面方位,周志重嘿的一声,不退反进,足下不丁不八,左手剑诀斜引,右手长剑刺出。正是一招“定阳针”。这招在全真剑法之中虽是朴实无华。却最是见功夫。有人穷其一生,也未必能练得神完气足、毫无瑕疵。周志重不动如山。这一剑使得凝练厚重,先天功贯注于上,更增威势。但闻铮然声响,剑尖与杖头正对上,二人身子大震,周志重手中青冥剑吃不住欧阳峰巨力来袭,渐渐弯成大弧,只是此剑是个宝物,却未曾折断。但听嚓嚓声响,欧阳峰钢杖已是荡开长剑,当胸刺至。周志重这一剑出手将其阻了一阻,已将其布下笼罩四方地劲力减弱了,是以足下踩动天罡步,轻轻巧巧地闪了过去。 但闻黄蓉喝止之声,原来第三轮已告结束。周志重与欧阳峰战平。老顽童虽与瑛姑误会解开,面对一灯大师却仍是有些尴尬,是以二人斗得不甚激烈,握手言和。黄药师与洪七公却是分出了胜负,黄药师终还是由于开始的大意轻敌而付出代价,输了一招。三轮战罢,洪七公一胜两平跃居榜首,黄药师一胜一平一负居次,周志重、一灯、老顽童同为三平,欧阳峰两平一负仍是垫底。 第四轮周志重地对手换成了洪七公。洪七公哈哈大笑道:“老叫化子赢了一场已是不错,今日这架打得真是痛快淋漓,小兄弟,看招罢。”右臂微曲,呼地一掌拍出,正是“亢龙有悔”。这降龙十八掌招式简单,精要之处全在运劲发力,若不然只是区区十八掌,何以洪七公能以之与东邪西毒抖上数十年?周志重已多次见过这招出手,然眼下正面相抗,方觉出其厉害。掌未至,一股劲风已是令人呼吸为之断绝,周志重不敢硬捱其锋,急纵身掠开。 当下洪七公凝神屏气,将降龙十八掌一招一式击出,周志重展开小巧功夫游斗,二人皆是高手,出招一沾即走,瞬息间交手数十招。再斗片刻,洪七公双臂分进合击,一式“战龙在野”,这招大军压境,周志重本难应付,却觉其手下略缓,登时露出了一丝缝隙,周志重得空避开。原来洪七公所擅长的外家功夫,本就极耗功力,加上适才胜了黄药师一招,实已出尽平生本领,此时竟是有些后力不继。 高手交锋,气机感应,此消彼长,洪七公中宫踏进,一招“见龙在田”击出,周志重双掌抬起,上下相对,洪七公自中击入,却忽觉似乎毫不受力,自己似乎击在了空处,正自讶异间,忽的一股潜力涌至,不由马步浮动,踉跄而退,讶道:“这是甚么功夫?”周志重笑道:“这是小子自创地‘上善若水’功第九式‘天下至柔’”。 道德经有云:“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周志重这招实已得其神髓,柔中带刚。险些令洪七公吃亏。洪七公大笑道:“好功夫!”他向来遇强则强,更是抢身而上。 周志重连退七步,避过洪七公七记杀手,正暗合天罡之数。洪七公再度击来,使得却是降龙十八掌中的“利涉大川”,掌风笼罩了周志重上三路。周志重长吸一口气,不再后退。却是迎身而上,双掌交叉探出。左掌对上洪七公左掌,右掌对上洪七公右掌,洪七公满蓄地真气遇上阻截,自是宣泄而出,意欲一举击破对手防线。岂知却是触手滑不溜求,左右掌之力被周志重引得稍偏方向,分别自周志重面前、身侧滑过。“砰”地大响,击在山石之上。洪七公方自惊骇莫名,但觉胸口膻中微微一麻,周志重已是退开。稍稍愣神,洪七公已是笑道:“好功夫,老叫化认输。”周志重这招“天下莫争”取自道德经中“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之意,寓攻于守。妙到巅毫,洪七公首次相遇便吃了亏。 这轮周志重胜了洪七公,黄药师与周伯通战平,一灯大师却是负于欧阳峰。一灯大师的一阳指本是欧阳峰的蛤蟆功的克星,然欧阳峰将蛤蟆功与倒转经脉融会贯通,全身穴道皆可封闭。更可收发自如,一灯大师的一阳指便失去了优势,一时不察,输了一招。这轮战罢,周志重一胜三平居首,欧阳峰跃升至次席,与黄药师、洪七公同为一胜两平一负并列,老顽童四连平,一灯大师却是三平一负最后。 一灯大师最后一轮地对手乃是洪七公。一灯乃方外之人,并不在意自己落后。笑道:“七兄。老和尚武艺低微,还望手下留情啊。”洪七公笑啐道:“段皇爷武艺低微么?老叫化不上你当。老叫化还要捞个天下第一当当!”二人相视大笑。二人数十年相交莫逆,曾多次切磋武艺,彼此知根知底,便弃了起初地试探,各出绝招,斗在一处。 今日最是郁闷的便是老顽童了,众人皆知其武功极高,与之全力相拼胜算不高,是以与之对敌多以游斗求和,老顽童便似全力挥拳击打一只遍身长刺地刺猬,全然无处着力,只急得哇哇直叫,眼前撞上对手欧阳峰,本以为可以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岂不料欧阳峰适才赢了一灯大师,耗力甚巨,此时也和他玩起了游斗。以欧阳峰之能,撑过半个时辰自然容易。老顽童瞠目结舌,顾不上得罪黄蓉了,口中不住咒骂这丫头片子出地馊主意,浑然忘了自己当初可是头一个赞成地。 周志重连番大战,只觉内息如沸,全身真气遍体游走,暖洋洋的甚是舒服,精神亦是大振。先天功回复极快,振奋精神更是独门绝技,若不然当年在华山绝顶五绝比武七日七夜,其余人皆疲倦欲死,独王重阳神采奕奕,独得天下第一,便是居它之功。黄药师见周志重双目精华内聚,似乎仍是神采奕奕,心中暗惊,他虽单薄名利,却绝不甘人后,此时自己与对方相差一场平局,若是能战而胜之,自然夺得天下第一。想到自己苦修数十年地玄功,却比这年轻人逊上一筹,胸中豪气顿生,喝道:“周小友当心了,黄老邪可要出招了!”左掌重浊若中央戊土、右掌轻灵若北方癸水,横击而来,使的是自己精研数十年地五行掌法。 周志重与黄药师交上手,方领会到桃花岛武功之千变万化,黄药师聪明绝顶,世间百道均有所涉猎。就武功而言,扫叶腿、落英掌、玉箫剑、弹指神通、五行掌法、兰花拂穴手、奇门八卦,武功套路层出不穷,招数之纷繁复杂为五绝之首。难得的是黄药师并不是博而不精,而是各路皆通,是以出手最是令人防不胜防。 周志重但觉身周掌影如山,压力愈来愈重,黄药师桃花岛身法展开,矫若游龙,正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周志重但觉眼花缭乱,只得闭上双目,双掌合抱胸前,以一式“虚极静笃”稳守中宫,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先天功全力发动,气机感应,随手招架,黄药师不论自身前、身后、左右袭来招式尽皆被周志重化解。众人但见黄药师滴溜溜的围着周志重四处转动,间或突出一掌,或袭周志重肩背、或袭周志重胸肋,周志重却是闭目不动,随手格挡化解,出手方位拿捏之准,犹如亲眼目睹一般,不由尽皆惊叹。 眼看时辰将将过去一大半,黄药师心下大是焦躁:“这小子几年不见,怎地这般厉害?比当年的靖儿可要厉害多了。”心神略分,周志重忽的反守为攻,左掌右指,连下三记杀手。黄药师手忙脚乱,疾疾后退,左肩险些叫周志重手指沾上,心下不由大惊。若是沾上了,便是输了一招。 只是他性子高傲,愈是不利,愈是战意高昂,黄药师长啸一声,身形忽的加快,出手愈加诡异难测,他此番出手已是用上压箱底地功夫。周志重但觉对手自左向右袭来,伸掌抵御,二人掌势相接,周志重运起柔劲,将黄药师掌力挪移了出去,方欲顺势反击,蓦地足下一个踉跄,一股暗劲自臂至肩,整个人竟是控制不住要侧向摔出。 第六卷 第三十章 巅峰 第六卷第三十章巅峰 这暗劲突如其来,周志重促不及防,下盘不稳,便要侧向摔出。(手打小说)周志重心道不好,这一摔下去,此局便算是输了,心念电转,足下运劲,身子斜斜掠出。他适才被黄药师一路急攻,渐渐又后退至断崖边,此时跃至半空,身下已是虚空,众人惊呼声未落却又采声大起,原来周志重在空中腰部运力,凌空打了筋斗,居然又折跃了回去。 黄药师目瞪口呆,要知像周志重这般能跃出去不借外力转向跃回,世间少有,纵然以他冠绝天下的桃花岛轻功,亦难做到。传闻昆仑有一门绝传轻功“飞龙回天”可于半途折向,却未有人见过。他不知道周志重能如此除了仗着金雁功精妙外,却是拜他之功。黄药师适才使出的是他精研数十载的玄功“奇门五转”,这门神功当年在华山上使出时,便是神功初成的郭靖也抵挡不住,这数十年来更是愈发玄妙莫测。 全真功夫自入门起便要习练天罡北斗阵步法,是以下盘功夫练得最是扎实不过,以周志重的功夫,更是稳如磐石,却仍抵挡不住这门功夫奇妙的“转”力。这“奇门五转”玄奥之处便是产生一股旋转之力,令对手身不由己眩晕,换了功夫稍差之人早已扑地跌倒。周志重适才借着这股暗劲斜向跃出,本已落入险境,只是正所谓“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这奇门五转的暗劲乃是一股螺旋劲,周志重顺势跃出时乃是一股外推之力。跃至半空却变成了一股拉扯之力,是以轻轻巧巧便又跃了回来。 周志重虚惊一场,亦是心中暗凛,以一招“天下至柔”护住身子,黄药师一击不成,再三运劲,那奇门五转地内力宛若石沉大海。尽皆湮没在周志重的柔劲之中。面对这不世出的年轻高手,纵然黄药师眼高于顶。也不得不叹息自己已垂垂老矣,奈何不了这冉冉升起的新星。 “噗”的一声,二人再度对掌,各自后退两步拿桩站定,仍是平分秋色,便在这时黄蓉判定时辰终了的喝声也已响起,第五轮终告结束。一灯大师以一阳指夹带先天功劲险胜洪七公一招。周黄二人战平,欧阳峰却是堪堪逼平老顽童。最终结果便是:周志重一胜四平夺得魁首,黄药师、一灯大师、欧阳峰一胜三平一负居次,洪七公一胜两平两负、周伯通五连平居末。 当黄蓉大声宣读结局时,杨过乐得一蹦而起,大叫道:“周大哥是天下第一啦,周大哥是天下第一啦!”足下运劲跃上峰来,与周志重握手而笑。周志重笑道:“贤弟谬赞了。愚兄武功比诸位前辈还差了些许,只是仗着年轻力壮,方能侥幸。”一灯微笑道:“周居士自谦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中神通之名再度夺魁,实乃实至名归。”五绝皆是心胸豁达之辈。包括欧阳峰也是大异过去,皆微笑颔首。 唯有老顽童一脸的不愤,兀自忿忿道:“你们耍赖,老顽童不服!”五绝人人对阵老顽童时皆以拖字当先,老顽童今日这架可谓打得无趣之极,洪七公虽然算下来与他同列,却好歹还赢了一场,是以老顽童连嚷不公平。 杨过笑嘻嘻道:“老顽童,你当然不如他们,若不然怎么他们是江湖五绝。你却排不上号呢?”老顽童憋了一肚子地战意发泄不出。见杨过凑将上来,不怒反喜道:“你这小娃子武功倒是不错。老顽童手头正痒,陪我打一架罢。”二话不说,双掌一圈,内劲已是发出。杨过不料老顽童说打便打,仓促接招,“砰”的一声,被震开三步。不由大怒,展开自己在狂涛之中苦练数年地掌法还击出去,二人再度交锋,但听得“劈劈啪啪”之声,此番却是老顽童被震退三步。要知杨过可是生力军,老顽童毕竟年岁已高,适才斗了一个下午,气力损耗甚巨,这一记硬碰硬,竟是落了下风。 老顽童大喜道:“杨兄弟你这掌法倒是古怪,再来!”探手抓来,这一招虚实相间,颇为精妙,却是九阴真经中的九阴神爪功夫。杨过夷然不惧,正欲出手抵御,面前微风飒然,一人大袖拂出截击老顽童腕脉,将其逼退,却是欧阳峰。杨过心中一动,已听欧阳峰道:“老顽童,干么欺负我儿子?”杨过心头大震,已是跪倒在地扯着欧阳峰袍袖泣不成声道:“义父,你,你老人家终于肯认孩儿了么?” 欧阳峰长叹一声,伸手抚摩杨过头顶,柔声道:“过儿,义父这几年在白驼山庄一个人居住,渐渐明白了许多事情,往日种种,皆作云烟。不管你爹爹如何,你始终都是我的义子,这点永不会改变。”他父子二人情深,众人尽皆动容,老顽童心下却是失望,看来这架又打不成了。 忽的呜咽声传来,周伯通急回头望去,原来身侧瑛姑见此情形,却又想起了自己早夭的儿子,若是不死,想必也会成为威震一方的豪杰,是以悲痛难忍,竟是哭出声来。周伯通手忙脚乱安慰,瑛姑猛地拔足飞奔而去,周伯通叫声“啊哟”,忙抱个拳道:“这个,这个老顽童有事,先走一步。”忙呼唤着追去,转瞬即逝。一灯大师摇头叹道:“事隔数十年,她仍是未能一消胸中恨意,阿弥陀佛。”在场诸人皆知昔年那段公案,皆是摇头叹息。周志重暗道好在慈恩大师留在漠北未归,若不然这华山顶上又徒增风波。 众人激斗半日,天色已渐晚,山上山下丐帮弟子燃起篝火,观战群雄亦受邀入座,其中几人周志重却也认得,那无色禅师、岭南徐公晃、江南黄道清、信阳赵爵爷赫然在列。老友重逢,自然一番寒暄。 丐帮弟子行乞天下。风餐露宿,这野外觅食、套黑狗、打野味的本事自然在行,稍时,食物便流水价地端将上来,好酒自然更少不了。五人斗了半日,也已疲惫不堪,此时都顾不得宗师身份。也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再无隔阂。待到丐帮名闻天下的两大佳肴“叫化鸡”和“红烧狗肉”端将上来,众人更是大块朵颐。周志重以不到三十岁年轻之龄独占鳌头,群雄自然轮番敬酒,周志重虽是内功精湛,喝了十几碗也未免头有些晕晕沉沉。洪七公颇喜杯中之物,自然杯到酒干,倒也帮周志重挡了大半。这一夜人人醉倒。yu女峰山坡上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人群,周志重也不知何时沉沉睡去。 月隐西下,天边一丝微光,满天的星斗也失去了光芒,黎明前的黑暗便要来到。一缕清音透入耳中,周志重自梦中醒来,丹田中氤氲紫气弥漫,内息游走全身。真气灌顶,神智为之一清。极目远望,黄药师正独坐于一侧峰头,一管玉箫置于口边,清亮飘逸的泛音传出,造成空山幽谷一片宁静地气氛。泛音停止后。音调趋向起伏跌宕;渐渐地,缓慢而规整地节奏,缠绵悱恻地曲调,绵延不断的琴音,使人感到情真意切,思绪渐渐展开;音律渐高,时而上行、时而下行,闻之思绪翻滚,心潮起落。这首曲子名为“忆故人”,相传为蔡中郎所作。黄药师箫下所奏的曲子。比之原著思忆之外,更多了一份凄苦。自是狂欢过后,寂寞复至,又思念起自己的亡妻。琴音感染,周志重亦是心头惦念起远在武当山的妻儿,恨不能插翅飞去。 蓦地“铮”地一声轻响,语声激越,顿时将箫中凄苦冲淡了几分。欧阳峰也寻了处山石盘膝而坐,膝上不知何时已经放置了一具铁筝,手指弹动,锵锵数声,显出一丝肃杀之意。欧阳峰心境比之当年已是开朗许多,筝中原有的秦筝酸楚之声已大为减弱,然筝中威力更盛。但闻箫声忽地减弱,转而幽咽,渐而柔媚,众人原本凝神聆听,此时心头一荡,立时神**散,黄蓉见势不妙,忙唤道:“众位英雄请速速退下峰头二十丈!”众人皆已醒转,心头一震,知这两大高手的箫筝可是杀人利器,不敢怠慢,忙不迭的退了下去。 黄药师本是**自娱,却不料欧阳峰亦弹起铁筝,二人已是三十年未曾以乐理交手,当下一时兴起,方始出手比拼。黄药师的“碧海潮生曲”果是不同凡响,甫自出手,群雄已险些中招,此时退至二十丈外,兀自心头震荡,久久不能平静。好在二人各自将内力控制在二十丈内,众人免了波及之危,却又多了一次观摩高手切磋的机会。 周志重斜靠山石,聆听东西两大高手箫筝交锋,彼进我退、彼退我进,一方如金戈铁马、百万雄师铺天盖地,一方如涓涓细水,渐而汇聚河流、海纳百川,海潮彭湃,击碎漫天浪花。他玄功内蕴,魂不内荡,神不外游,箫声筝声于他全无挂碍,精妙之处得以一览。 却听一人大笑道:“二雄相争没甚意思,还是玩三国大交兵罢。”长啸声起,加入战团,却是洪七公也技痒出手。三人便像当年桃花岛上一般时而联合、时而对敌,纠缠在一起,斗得难解难分。洪七公初时探明了二人虚实,一举出手,步步紧逼,将二人压了下去,过得片刻,二人合力反扑,将局面又扳了回来。三人极尽变化之能事,峰下众人皆是内家高手,心领神会,听得如痴如醉,大声喝采。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低沉的声音传来,起初不甚起色,渐渐清晰,字字便似落在人心,念的乃是“般若心经”,原来一灯大师也出手了。这四般声音纠缠在一起,便似万国混战,小小的二十丈方圆内,风起云涌,此起彼伏。 四大高手四面对峙,正巧占了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周志重所躺之处正在中心。四般声音便似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冲击。周志重先前抵御三般声音兀自游刃有余,独脱于圈外,一灯大师一加入战团,周志重却是有些抵敌不住了。全真讲究地是三教合一,王重阳传下大道,“道德经”、“孝经”、“般若心经”为全真弟子必读典籍。是以周志重对这般若心经熟之又熟,此时一字一句飘入耳中。不由自主地聆听其义。如此一来,便是入了毂,不能超脱于外,心魔立时内侵了,从而其他三般声音尾随而入。这般周志重便无法再卓然而自立,唯有反击。 “道可道,非常道……”周志重以道玄功吐字反击。这功夫乃是周志重数年前在江南游历时所创,后于海潮之中开创“上善若水”功时亦有精进,此时施展出来,字字千钧,直撼人心,登时将四面声音挡住。 这门功夫比之初创之时已是大敛火性,融于无形,峰下众人但见周志重背手向天。自顾背诵道德经五千言,身侧风波不起,那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四人却是神色一紧,黄药师立起身来,足下自踩八卦方位;欧阳峰大袖鼓风,弹奏愈烈;一灯佛号不停。手中轻捻念珠,隐隐光芒四射;洪七公长啸声不见减弱,却是敛去了面上笑容,四人竟是全力施为。 这二十丈方圆内罡气密集,敌我难辨,时而南北夹攻中,东西互斗,时而中南东合攻西北,斗得甚是激烈。如此僵持盏茶时分,东南西北四人蓦地各自弃了对敌。合力攻向中神通周志重。周志重不料四人如此默契。一时慌了手脚,但觉耳鸣阵阵。心头巨震,大惊失色,忙提气全力反击。他此时一篇“道德经”已经念到中段:“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先天功全力发动,内息源源而出,在自己身周布下一道气墙防御,堪堪将四周攻势顶住。满拟顶过这段困难期,待他人倒戈时便可伺机出手。 岂不了此次这四人竟是铁了心要先将周志重击败出局,不约而同皆是猛攻不止。周志重但觉四周压力愈来愈大,护体真气渐渐内缩,无形内力相交居然发出“噼噼啪啪”的轻微爆裂之声,周志重胸口便似压上一块巨石一般,内息渐渐运转不灵,口中诵经之声也险不能连贯。 黄药师箫声悠扬,声声催发心魔,隐隐然进居周志重膻中;欧阳峰铁筝激越,不断冲击周志重护体真气,抵消周志重道玄功音波;一灯念佛之声清晰可闻,字字直透周志重脑髓,令周志重神智渐渐失却清明;洪七公则是长啸刚猛有力,每声必激荡周志重丹田内息。四人合力,周志重束手束脚,便似一叶小舟航行在惊涛骇浪之中,时刻有颠覆没顶之萸。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道德经已是读到第七十四章,周志重心头灵光大现,正所谓“置诸死地而后生”,当下意守丹田,内息回缩,全身真气内敛,放敌长驱直入。四般功劲贯体,分自顶门、下丹田、中膻中、背心灵台而入,“噗”地一声暴响,在周志重体内相交。周志重如中雷噬,身子巨震,双目微凸,口角溢血,面上却是面露喜色。他此番以死求生,放四路来敌入境,倚仗的便是自己冠绝天下强劲的经脉。 当年初上终南山求艺时周志重已经过了习武地年龄,但他硬是凭着自己强韧的经脉和坚韧地意志闯过了难关,终于大成。换了别人,在这四大高手遥空内劲交击下,必然经脉寸寸断裂,死于非命。然周志重一则经脉强劲,二则四人皆是以乐理音波遥空来袭,威力自然天差地远,入体时又被周志重真气消去一层,却受伤不重。 正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待四路真气会师交击,威力消去大半,周志重回收盘踞丹田的真气汹涌而出,将诸路真气循原路反震而出。便在电光火石间,周志重双目精芒四射,瞬间回敛自然,竟是有所突破! 天已完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这已是黎明前地黑暗。 “天之道,损有馀而补不足。”念至此句,威力陡得加强,四人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拿桩不住。周志重内息四处游走,但觉一片清凉之意自脑贯胸,自胸下腹,“百汇”、“膻中”、“气海”三穴连通,上、中、下丹田贯穿,先天功第四层“三田既济”已是大成。 “信言不美,美言不信,善者不辩,辩者不善……”字字若重锤击打,四人面色陡变,箫筝啸诵声皆低了几分,“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当周志重念至“利而不害”时,欧阳峰大叫一声,筝弦齐齐崩断;念至“圣人之道”,一灯大师、洪七公停声,微笑退后;最后“为而不争”一出,苦苦支撑的黄药师面色大变,“碧海潮生曲”终是吹不下去,一缕破音发出,“咯”的一声轻响,手中那管暖玉折为两截。 洪七公哈哈大笑,他长啸半晌,嗓子已是有些嘶哑,道:“周兄弟,我们四人输了,自今往后,我等尊你中神通为天下第一!”周志重回头望去,黄药师、欧阳峰、一灯四人微笑颔首,心中一阵悸动,转身一揖到底,道:“四位前辈对晚辈栽培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四人遥空合力挤压周志重周身,更不惜大耗元气,与周志重合力打通玄关,成就先天功第四层神功,周志重实是感激莫名,要知道若是真个四人齐上群殴,而不是单单音攻的话,结局恐怕便要改写了。 旭日东升,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在yu女峰上,迸射出万道霞光。周志重矗立峰上,心中无嗔亦无喜,新的天下第一诞生了。 ps:下一卷就该到十年后了,本书还有一卷便完结了。 第七卷 襄阳鏖兵 第一章 风陵 第七卷襄阳鏖兵第一章风陵 大宋理宗皇帝开庆元年,蒙古大汗蒙哥登位已是九年。(手打小说)宋蒙边境数起衅事,战云密布,时值二月初春,黄河北岸的风陵渡头扰攘,人声马嘶一片。天色渐暗,大风习习,岸边人头涌动,呼唤艄公之声不绝于耳,显是有大批客商落在北岸不得南渡。河中一轮渡船上老艄公却是摇首道:“对不住了,各位客官,今日客流太多,老汉此刻腰酸背疼,实难再渡,天色已晚,黄河中浪高峰急,诸位还是在镇上暂歇一宿,明日再渡罢。” 蓦地一女子声音道:“船家,你将渡船卖于我,要多少银子只管开口。”声音听来清脆,却夹杂着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意味,令人油然心生反感。果然,不待船家开口,岸上一些性子粗豪之士已是纷纷喝骂:“小娘皮有几个臭钱便了不起么?老子比你出价高!船家,她给多少,我给双倍!”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一虬髯大汉面上五道指印高高凸起,红紫相间,与面部黑黝黝的皮肤相印,颇是有趣。众人哄笑,那大汉大怒,口中骂声更是粗俗,只是他心有自知之明,那女子打他一掌出手极快,这掌打得极重,眼前金星直冒,却连人影都没看清,是以虽是口中漫骂,却不敢拔刀相抗,话音也愈说愈低,在众人哄笑中退入了人群。 但见人影幌动,河中舟上已多了一人,众人眼前一亮。那人三十有余,杏脸桃腮,容颜端丽,身穿宝蓝色的锦缎皮袄,竟是个貌美女子。那女子喝道:“船家!你若开船,我不要你地船,这锭金子便是你的。”右掌摊开。白皙的掌心金光闪烁。这金子已顶得上穷人家五年的生活,老艄公却是微笑着摘下头上斗笠。道:“姑娘,你看老汉几岁了?”那女子略略望上一眼,见其面上密密麻麻尽是皱纹,唯有一对被河风吹红了的眼睛仍是炯炯有神。老艄公笑道:“这年头不景气,艄公大多另谋生路去了,方圆十里便只有老汉一条船。若是被你买去,难道你会将那北岸客人都渡过河去么?老汉今年七十有二。古稀已过,哪里还有几年活头,这四方客人都是常年熟人,姑娘,老汉会为了这一锭金子得罪岸上老朋友么?” 那女子怒气上冲,喝道:“你这老汉也忒不识趣!你可知道我是……”话语未落却又不言,似乎有所顾忌。那老汉淡淡道:“老汉这把老骨头实在没把握黑夜渡河,你便是皇后娘娘。也只能在镇上屈尊一宿了。”那女子气急,身子甫一动,却听有人道:“大姐,算了罢。” 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凌空跃起,姿式曼妙,轻轻落在舟上。岸上众人采声大作。这渡舟距岸数丈,一般武人极难一跃而上,这三人轻轻松松便上了船,显非常人。再看二人却是一男一女,都是十五六岁年纪,男的浓眉大眼,神情粗豪,女的却是清雅秀丽。那少年懦懦道:“大姐,临行前爹爹说了,不许动手打人。”那女子怒道:“罗嗦。这还用你说么?”那少年不敢再言。少女却道:“姐姐又欺负弟弟了,弟弟说地不错。姐姐你是违背了爹爹的教诲,我回去告诉爹去。”那女子却道:“说便说,我倒要瞧爹爹相信谁。” 岸上众人听她姐妹二人斗口抬杠,大是有趣,那无法渡河地焦灼却也冲淡了不少,此时都纷纷道:“姑娘,算啦,你们姐妹也别吵了,那老艄公也够辛苦的,便上岸歇息一晚罢。”那少女抱个拳行了个罗圈礼道:“谢谢诸位大叔大伯,我们这就上来。”伸手一拉少年,二人齐齐跃上岸来。众人见她年纪虽小,却是明理可亲,都是上前寒暄,却将那先前女子冷落在一边,那女子赌气不言,自己一个人行路,心道:“等回了襄阳再算帐。” 这三人便是郭家姐弟。匆匆十年,郭襄和郭破虏二人已经长大,此番姐弟三人乃是奉父命赶赴晋阳邀请全真教耆宿郝大通至襄阳主持英雄大会。此时的全真经十年的蛰伏,声势复振,七子各有分支派系南北呼应。丹阳子马钰的遇仙派,长真子谭处端的南无派,长生子刘处玄的随山派,长春子丘处机地龙门派,玉阳子王处一的俞山派,广宁子郝大通的华山派,清静散人孙不二的清静派,都各有弟子传承。其中声势最大的便是龙门派和华山派,龙门派自有分支,周志重、尹志平一系虽为全真正统,然为与李志常得蒙古皇帝支持的北全真相区分,武林中人大多称之为武当派。郝大通的弟子在当年华山论剑的旧地yu女峰创下华山派,这数年来,也是声势日盛。只是岁月流逝,英雄易老,当年威震天下地全真七子如今只剩下了郝大通一人。 此番郭靖召开英雄大会却是为了蒙古再度南侵之事。那蒙哥当年几经波折,仍是凭借忽里勒台大会夺得大汗尊位,一举平定失烈门等反叛势力。甫自即位,蒙哥便传旨命其弟忽必烈总领漠南军政事宜,他却领军西征,结结实实的打了数仗,多瑙河边、维也纳城下血流成河。南宋却因其一时无暇顾及,颇是享乐了数个年头。 淳佑十三年,蒙古兵力方始南侵,忽必烈统兵借道吐蕃,远攻大理,其时大理国国主段兴智,是一灯大师的曾孙,号称“定天贤王”,年方稚幼,方登位不到两年,蒙古兵势极盛,大理一年而亡,城破时段兴智被朱子柳等人救出。南宋由奸相丁大全掌控的朝廷却仍是夜夜笙歌,未支援一兵一卒,浑不知自己已被蒙古人紧紧围住,覆灭之日可期。 如今忽必烈南控大理,整戈待旦。蒙哥北统中原,数十万甲兵磨刀霍霍,便要南北夹击襄阳,大宋形势危若累卵,襄阳的求救函若雪片般飞向都城临安,却尽数为奸臣压下。朝廷既难指望,郭靖唯有冀望于江湖。 这二月地天气乍暖还寒。黄河时冻时开,摆渡甚是困难。前两日便在河边积压了许多人。今日河水刚解冻,是以从早到晚,老艄公竟是忙了个不可开交。三姐弟自晋阳南来,稍稍慢了步,竟是错过了渡头。好在今日运气好,白日滞客已散去大半,姐弟三人在镇上最大地一家客店“安渡老店”觅得两间上房。倒是免了露宿郊外。 天色已经完全漆黑,店家早将晚肴送至各人房间。外面仍有客人络绎不绝来投,都是前些天被风雨泥泞道路所阻的路人,只是屋舍虽大,却也有尽时,店家费尽唇舌,每间房中塞了数人,却仍有二十来人无法安置。那郭芙性子倨傲。衣着又颇是尊贵,店家没敢去碰钉子。当下店家挪开大堂桌椅,生了一堆大火,众人便在堂上聚坐。 郭破虏性子沉稳似父,用过晚膳便上床安歇;郭芙嫌堂上嘈杂,亦闭门不出;那郭襄性子却最是活泼豪爽。遥听堂上热闹,早溜将出来,混迹人群中。她天真潇洒,人见人爱,与众人倒也投机。门外北风呼啸,丝丝寒气自门缝中透入,将篝火吹得时旺时暗,一人愁道:“眼看大雪又起,这黄河若是今晚冻上,明日便又走不了啦。” 一个湖北口音的汉子道:“这老天爷不长眼。尽是恶劣天气。”郭襄笑道:“这位大叔可怪错老天爷啦。天象无常,自古皆然。”那客人叹道:“都说天有异常。必出妖孽。今年天气如此多变,朝廷怕是从此又要多事。” 却听有人道:“朝廷能不多事么?这些年奸臣接二连三,去了史家叔侄,却又来了丁大全,眼看贾似道日渐得势,朝廷怕是气数要尽了。”一语既出,众人慨叹。一个山西口音的客人道:“听两位老兄口音好似是广东和湖北人,却不知如今战况如何?”那广东客人道:“蒙古王子忽必烈统兵自云南北进,虽未经过我广东,但听说沿途烧杀抢掠,百姓可遭了大罪。这都怪那丁大全当日执意不发兵援救大理,却给我大宋后方留下如此巨大隐患。”那湖北客人亦是点头叹道:“我湖北也是不堪,听闻此次乃是蒙古大汗蒙哥亲率征西精兵南来,襄阳城中早已一夕数惊。郭大侠率城中数万铁骑与敌在樊城已经大大小小打过数仗,重挫敌先锋营的锐气,只是若是对方大汗全军一到,势必又是一番苦战。”山西客人讶道:“交锋经月,朝廷便没派援军么?” 此语甫出,那湖北客人已是勃然大怒道:“直娘贼!还是那丁大全狗贼从中作梗,我襄阳发出的数十封战报尽数被其压下,听闻京师来人言道,那老贼居然言道:‘蒙古鞑子攻襄阳数十年不下,这一次也必铩羽而归,襄阳城是鞑子地克星。惯例如此,岂有他哉?吾辈尽可高枕无忧,何必庸人自扰?’到最后我襄阳仍是落了个孤军奋战的下场。”一语既出,众人皆是大怒,群情激愤,议论不休。那山西客人怒道:“这丁大全罪大恶极,实应当诛!朝廷如此主昏臣奸,我山西只怕从此无见王师之日。” 却听一人道:“诸位大可放心,这丁大全已经死了。”此话一出,举座皆惊。要知当今天下,若说老百姓心中最恨之人,便是这巨奸大恶。丁大全、陈大方、胡大昌三人勾结为恶,人称朝中三犬,人人敢怒不敢言。这风陵渡乃是蒙古地界,是以众人方敢直言丁大全恶迹,若是到了南朝,只怕便要小心周侧地细作了。那人口音乃是四川,广东客人奇道:“这位四川老兄,你没说错罢?我自南而北,经过临安,可未曾听说那丁大全的死讯啊?”湖北客人道:“若真是如此,那可是老天有眼,我适才责怪老天可是责怪错了,回家赶紧上香致歉才是。” 那四川人却是笑道:“不但丁大全死了,朝中三犬全死了,倒是令我辈一舒胸中快意。当浮一大白!”众人呼喝饮酒,郭襄生性豪爽,也是欣然举杯喝了一大口,道:“大叔地这个消息果是大快人心,店家,打十斤酒,再切十斤羊肉和十斤牛肉。我请诸位叔叔伯伯。”众人轰然允诺。 店家方自迟疑,郭襄已自怀中取出一个香囊。道:“这总值十两银子罢?”那荷包之上金丝银线,颇是华贵,店家识货,早喜滋滋地接将过来,方要说话,微风倏然,一人已夹手夺过。嗔道:“襄儿,这娘亲亲手缝制的绣包,女儿家地东西,怎能抵押?”原来郭芙在房中久候不至,出来寻找,却看见郭襄居然要将黄蓉给三个儿女贴身收藏的荷包典当酒喝,自是大怒。郭襄笑道:“东西重要还是朋友重要?爹爹地教诲莫非你忘了么?”郭芙怒道:“你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朋友?如此萍水相逢便算是朋友了么?不成!决不能典当!”郭襄道:“若是不典当。姐姐你便出钱罢。各位大叔,我姐姐请各位喝酒,驱驱寒气。各位请,不用客气。”众人心下好笑,齐齐举杯,便是不会酒之人也喝了几口。暗中帮助郭襄。郭芙伸手抛出一块银子,赌气不去看她。郭襄却是笑问道:“这位大叔,你说那三犬都死了,却是怎么回事?” 那四川人笑道:“姑娘稍安勿躁,听我慢慢道来。我刚自临安北来,今日刚过的渡头,朝廷的消息还没传来,是以各位不知。前些日子王惟忠将军地事不知各位听说没有?”那湖北客人叹道:“这个我知道,听闻丁大全那厮向皇帝进谗言道王惟忠将军在川北作战通敌,竟将他全家押解进京处斩。”那四川人道:“那王将军行刑前脸色兀自不变。破口大骂朝中三犬。说死后要向玉皇大帝诉冤。三日后果然那陈大方的人头高悬在临安东门地钟鼓楼檐角之上。” 众人大是交口称赞,那广东客人道:“死得好!想必是那王将军冤情上达天听。玉皇大帝派神仙下凡惩治了。”那四川人笑道:“老兄却是想错了,杀陈大方的并不是甚么神仙,而是一位大英雄。”众人大奇,郭襄拍掌称好,连郭芙也略略有些入神。那四川人已经笑道:“那大侠听闻王将军的冤情,连夜赶赴临安救人,却是迟了一步,大怒下,便连夜割了陈大方地首级,那钟楼虽高,却难不住这等高人,他只轻轻一纵便已跃将上去。”郭襄奇道:“这大侠长得甚么模样?使得甚么兵刃?” 那四川人略一思索,道:“他看去三十许,面容俊俏,却是空手。对了,他身边跟着一只怪鸟,一人来高,颇是威猛。”一个粗豪汉子大声道:“不错,他便是那赫赫有名的‘神雕侠’!”那四川人道:“他叫做‘神雕侠’?倒也贴切。”那汉子道:“这神雕侠行侠仗义,在江南一带颇是有名,他身边除了那头大雕外,有时还有一位白衣娘子,兄弟初见时惊为天人,险些失了魂,好在神雕侠他老人家宽厚,饶了兄弟不敬之罪。若是换了这位娘子,兄弟的这对招子只怕早没了罢。”郭芙冷哼一声,转过头去。 那广东客人亦是恍然大悟道:“对了,我们两广闽越一带都叫他们作神雕侠侣,原来兄弟你是遇上了他们,那倒是不小的机缘。” 四川人道:“那陈大方死了两日,胡大昌忽然在家中暴毙,几日后,那奸贼丁大全在早朝时咳血,回家途中亦不治身亡,三犬齐齐归天,这不是老天有眼么?”众人大笑,那汉子大声道:“这也是那神雕侠作地。”一仰首,咕噜一声,一碗酒下肚。郭襄端起酒坛满满斟了一碗,道:“大叔慢慢喝。”那汉子微笑颔首,道:“这件事兄弟也有些功劳。神雕侠那日召集我等在钱塘县衙中设下公堂,夜审丁大全和胡大昌两个狗贼,二贼唬得屎尿齐出,有多少招多少,那供词竟是记了厚厚一摞。神雕大侠大怒下当场便打死了胡大昌那狗贼。只是丁大全那厮毕竟是朝廷首相,神雕侠道不可轻动,便连夜入宫将那供状呈给皇帝,只是却不知为何那狗皇帝居然相信了丁大全的花言巧语,还让他做宰相。兄弟离京时日不断,竟不知连那丁大全也死了。” 那四川人点头道:“我料定也是神雕侠所作。想必那皇帝老儿不肯相信供词,神雕侠唯有出手除恶,以他老人家地功夫要令丁大全晚个一两日死亡自然不难。”众人轰然大笑。 那广东客人道:“如此说来,这神雕侠真是个英雄。”湖北人笑道:“那是自然,当今天下能与郭大侠相提并论的,便是他了。”那广东客人笑道:“兄弟,你却还漏算了一个。”湖北人愣的一愣,笑道:“兄弟险些忘了,还有一位英雄。” 提到襄阳郭大侠,郭氏姐妹心中一动,郭襄问道:“却不知叔叔指的是谁?”广东客人笑道:“那便是武功天下第一的‘中神通’周大侠。”此语一出,众人皆是点头,竟无半丝反对,‘中神通’周志重之名竟是比郭靖更高。郭襄心知郭芙若是听到有人言超过郭靖,立时便会大怒,然此时望去,郭芙不但未曾动怒,反倒有些走神,面色却是有些红润。 那广东客人道:“当年周大侠大闹紫禁城,击杀奸相史嵩之,大快人心,那时临安城中百姓欢欣喜悦的心情,不在今日各位听言喜悦之下。” 周志重原本两度大闹京师已是声名在外,后华山论剑独得魁首,成为名副其实地“天下第一”。十年间周志重虽深居俭出,然江湖上的威名却一时未曾消退。提到华山论剑,众人兴致大开,先前几届华山论剑并无观众,高手自信切磋,江湖五绝虽武功卓绝,却声名不显,寻常武人绝难知晓;然五年前的华山论剑观者如云,江湖五绝数番大战,精妙绝伦,晚间的音波互斗,更是开创武林中前所未有地境界,当日观战之人日后皆武功大进,更上一层楼,究其原因,皆拜其功。此后更轰传天下,江湖五绝成为武学颠峰地杰出代表,尤其是夺得天下第一地周志重。郭靖侠名虽著,武功更不在江湖五绝之下,在名声上却始终差了一筹。周志重虽多年隐居武当不出,却威名不堕,成为天下每个习武少年心中永远地偶像。 郭襄喜道:“好个英雄,真想见见这两个不世出的大侠。”郭芙哼道:“他们都是大侠,希罕你这个小人物见么?”杨过自华山论剑后襄阳匆匆一会便即离去,十年间少与郭家联系,是以郭襄丝毫不知其渊源。 “阿弥陀佛!店家,有没有上房?”一个柔和的声音忽的自身后响起,一股寒风拂来,夹杂着几分屋外的冰雪。郭襄回目望去,却是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僧人。郭芙心中一动,仔细望去,却是有些面熟。那青年僧人身着淡黄僧袍,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正合掌行礼。那店家道:“大师傅却是来晚了,房间已经没有,不若便在堂下一并烤烤火,将就一晚如何?”那僧人却是合十道:“如此便好。” 转过身来,正对上郭芙。二人四目相对,郭芙心中暗暗一凛,问道:“大师是否我在哪里见过?”那僧人微笑道:“人生何处不相逢,大姐你执妄了。”郭芙问道:“敢问大师法号?”那僧人微笑道:“贫僧俗家姓名唤做罗追坚赞。” 第七卷 第二章 闯寺 第七卷第二章闯寺 郭芙心念电转,罗追坚赞这名字似乎无甚印象,观那僧人面相稍异于中原人氏,遂施礼道:“大师莫怪,小女子认错人了。(手打小说)”那僧人笑道:“不识便是识,那又有甚么分别?”郭芙心中一怔,觉此话大有深意,却是不再言语。郭襄却是笑道:“大师睿智,小女子请你喝一碗酒。”罗追坚赞笑道:“多谢。”伸手接过,一饮而尽。天寒地冻,烈酒却是解寒之物,这僧人不禁酒,却与中原僧人迥异。郭芙问道:“大师看样子不是中土之人罢?”罗追坚赞道:“小僧乃是来自藏土。”郭芙心中一凛,却是平添了几分戒备。 店中众人适才言谈兴致正浓,被这僧人打断了须臾,此时却又热闹起来,郭襄大感兴趣,不时插口询问,那湖北客商将十年前华山论剑的诸般妙境添油加醋描述,精彩纷呈,众人大是神往。郭芙却是心不在焉,偷偷向那罗追坚赞投去一瞥,却见他侧耳倾听周志重等人事迹,面色颇为凝重。罗追坚赞忽道:“小僧多年不到中原,却不知如今已经出了如许英雄人物,这位居士,你所说的那华山盛会确有其事么?”言下之意却是有些怀疑。那湖北人勃然大怒道:“我们襄阳人连蒙古铁骑侵袭都不怕,还会说假话么?”伸指示意,众人见其左眼下一处茶杯口大小的疮疤,知定是襄阳守城战中负的伤,心中肃然起敬。那湖北人道:“这消息千真万确,乃是我姑姑的小叔子家地三儿子的表舅在华山脚下听那山上参与盛会的高手所言。绝无半点虚假。”敢情他也不是亲眼目睹,众人心中大乐。 郭襄大是失望,道:“原来你也没亲眼见到啊?”游目四顾道:“各位伯伯你们有谁见到过这两位大侠么?”众人齐齐摇头,那四川人道:“在下曾在临安与神雕侠匆匆一会,只是他老人家行踪飘忽,神龙见首不见尾,极难寻觅。倒是那周大侠易找。他便隐居在武当山中,只是他五年前便闭门谢客。小姑娘你要见他一面却是难得紧。” 屋角忽有一个声音道:“小姑娘你要见那神雕侠与中神通么?”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人翻身立起,身子健硕,却是个铁塔般的大汉。郭襄大喜道:“好啊,前辈你带我去么?”那人嘿嘿道:“小姑娘你要去见神雕侠,随我走便是。”郭芙怒道:“尊驾是甚么人?我妹妹年幼无知,岂可黑夜外出。还是请便罢。” 那大汉身子一晃,忽地抢前,与郭芙面面相对,二人几乎鼻尖相触,胸口相碰。郭芙大骇,急急掠后,正欲破口大骂,那大汉已是笑道:“好香。”左手扣拿郭芙上臂。右手却来托郭芙下颌,直欲轻薄。只是他出手如电,极难防范。郭芙俏脸气得发白,身子侧转半周,那大汉这两招便都落了空,剑光闪动。短剑出鞘,那大汉连忙缩手,“嗤”的一声,一截衣袖断落。那大汉一时轻敌,险些被这精妙的“越女剑”削去手臂,却是毫不恼怒,只是大笑道:“好个泼辣的女子!”双臂一振,中宫直入,径来扣郭芙地小蛮腰,浑然不惧其手中的利剑。郭芙见他有恃无恐。不敢行险。往后退了一步,暂避其锋。岂知那大汉将郭芙逼退。忽地转过身来,右手已是扣住了郭襄地手腕。郭襄“啊”的一声惊呼声未及唤将出来,身子一轻,已是被扯着破门而出。郭芙怒骂着追至门外,但见雪地茫茫,哪里还有人在? 大雪下了不久便即停止,雪地里那大汉一路急奔。郭襄一只左腕牢牢箍住,哪里挣之得脱?她口中兀自咒骂了数十句,那大汉却是嘻嘻道:“小姑娘,你的声音真好听,再骂两句听听。”行得片刻,来到一处避风的山坳,听得有人说道:“老七,怎地此时方到?”却听一人冷冷道:“老七老毛病又犯啦,好一个美貌的女娃子!”那老七听闻却是怒道:“这女娃是我先看上的,丧门鬼!你可莫要来抢!”一人格格笑道:“七哥你因这风流的毛病吃了大亏,还死性不改么?”转过山头,见三骑等候,两男一女,那女子一身火红,煞是惹眼。 那老七道:“那什么狗屁神雕侠地帐,我早晚要算。九妹,老大呢?其他众兄弟呢?”那九妹道:“老大和哥哥们在南岸等候,我们快走!”郭襄心中一动:如此黑夜,怎能渡河? 那老七并不骑马,仍是扣住了郭襄手腕前跃。四人三骑一路狂奔,不多时已是到了黄河岸边。那丧门鬼带着众人沿河上溯,不多时,在岸边的杂草丛中却拽出一条小船来。那小船颇是狭小,容不下五人,那九妹道:“七哥,这船装不下这许多人,你还是把这小姑娘放了罢。”那老七却是摇头道:“那可不行。”却有人答道:“不若把她交给我罢。” 众人一凛,此人语声平缓低和,却清晰入耳,显是身在左近。众人皆有一身出色的艺业,名声传于晋陕,却丝毫没有发觉,心中大起戒备。郭襄听得声音耳熟,回头望去,却见一黄衣僧人缓步而来,正是在店中遇见的藏僧罗追坚赞。那老七嘿声道:“却没看出你这小秃驴原来是个高手,我们西山一窟鬼的事情也是你能管得的么?” 这四人正是名震晋陕的西山一窟鬼中的老七煞神鬼、老八丧门鬼、老九俏鬼和老十笑脸鬼,他们地老大正是当年绝情谷主公孙止的大弟子长须樊一翁,十五年前那场大火将绝情谷中弟子烧死大半,樊一翁却是侥幸逃脱,从而流落江湖,这数年间长须鬼的名声大震,与其他九人联名。更添威势。老七煞神鬼性喜好色,但他有一样好处,便是对擒来女子绝不用强,而是缓缓图之,若是那女子十日后还是抵死不从,往往便会将人放去。只是这小子哄女子的本领实在了得,出手无往不利。至今已是娶了一个老婆,四个小妾。五人居然也是心甘情愿。 哪知上个月煞神鬼却是流年不利,他看上了一家千金,刚将人家掳到手中,那女子性子颇是刚强,竟立时嚼舌自尽,好在被前往武当探访周志重路过地神雕侠杨过所救及时,方才保住了一条性命。杨过怒斥。煞神鬼虽心下略略有些歉疚,口中却不肯示弱,二人交手,煞神鬼自然吃了大亏。事后煞神鬼心中怨气,飞鸽传书召集众兄弟寻仇,一窟鬼彼时有事分散各地,今日方才聚集,听说那神雕侠足迹已至了江南。便约定往江南去。 罗追坚赞笑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施主收手罢。”不见作势,煞神鬼陡然身子一沉,方始惊觉那罗追坚赞竟已贴近身来,左手正按在自己右肩上。他此时但觉一股暖流自“肩井”透肘“曲池”。一条右臂竟是软软的抬不起来,手上略松,那郭襄已是轻轻巧巧挣脱了控制,立在一边。 罗追坚赞露了这一手,四鬼大惊,俏鬼急道:“七哥,你没事罢?”煞神鬼咬牙道:“没事,大伙儿并肩子上!”双鞭横敲侧击,正是笑脸鬼自后来袭。一旁地郭襄大叫道:“这位叔叔,你自后偷袭。非正人君子所为。”那俏鬼怒道:“小丫头片子。罗嗦什么!”挥手间,银光闪动。竟是有暗器袭到。 郭襄心中一颤,忽地一人大袖卷起,将一蓬银针荡开,正是那罗追坚赞欺近身来出手。罗追坚赞笑道:“小姑娘,我们走罢。”探手抓住郭襄手腕,腾身跨出,右手大袖扬起,四鬼但觉一股大力涌到,呼吸为之断绝,纷纷身子后仰,险些仰天摔倒,忙掠后站定,心中大是惊骇。 郭襄大是好笑,似乎每个人上来都是抓着她手腕便走,当下忙叫到:“大和尚,你要带我到哪里去?”二人轻轻掠下,正站在那小船之上,这罗追坚赞轻功不凡,落地时船身几乎不动,他的内劲也与众大是不同,郭襄手腕落在他手中,并不似适才被煞神鬼所擒那般如铁箍生疼,只是但觉半边身子软绵绵的使不出力道。罗追坚赞笑道:“眼下我要前往少林寺,待事毕后要去武当一行,你自然能见到中神通。”郭襄怦然心动,眼下的少林和武当俨然成为中原道佛武学圣地,她在襄阳时便常听父亲称赞,此时有幸造访,自然不会反对。郭襄心下暗道:“罢了,大不了回去给爹爹责罚,如此难得机遇可不能错过。” 这罗追坚赞足踏船尾,虽是在奔流湍急的黄河之上,仍是稳如泰山,不理身后岸边众鬼聒噪,右手大袖挥出,一股罡风向后拂出,足下小舟如离弦之剑激射而出。郭襄促不及防,险些摔倒,罗追坚赞左手轻轻一提,已是消去跌势,微笑道:“姑娘受惊了。”郭襄心下大是佩服,这僧人年纪轻轻,武功已练得如此之高,只怕比起爹爹也不遑多让。 月至中天,浪花拍岸声中,舟已靠近,罗追坚赞足下用力,带着郭襄纵身而起,轻轻落在岸上。这僧人却是彬彬有礼地很,脚下踏实平地,立时松手放开郭襄手腕,道:“我们走罢。”二人寻到大路疾驰向东。 郭襄年纪尚幼,虽自小便由父亲亲传道家玄功,根基练得颇为扎实,一个时辰后却也大是吃不消,足下有些慢将下来。眼看身前罗追坚赞足下尘土不起,随意跨步,却距离愈拉愈远,郭襄正欲咬牙提气追上,却见罗追坚赞蓦地退至身前,右手大袖向后卷出,正托在郭襄腰上,郭襄但觉足下一轻,整个人便似腾云驾雾般,足不点地,跟着罗追坚赞飞驰而去。 二人奔行半夜,天色微明时来到一处小镇,寻了处客栈投宿,午后方再行上路。他二人一是僧人,一却是妙龄少女,结伴行路颇是怪异,只是这乱世无奇不有,店小二却也不敢多问。如此疾行半日,天色将晚时已经到了洛阳。 洛阳自周平王迁都洛邑时起。先后数代在此建都,至唐时达鼎盛。武则天以此为东都,天下重心积聚于此,更有“牡丹充军”的传说。盛唐牡丹花开地景象有诗为证:“唯有牡丹真国色,花开时节动京城。”只是自靖康之耻后金人入侵,繁华的汴京化为瓦砾,洛阳也自然难逃大劫。此时的洛阳,历经多年战乱。早已不复当年胜景,虽是牡丹盛开地季节,然在这乱世,性命苟活,如何还顾得了种花。罗追坚赞学识渊博,将此地历史典故讲与郭襄听,郭襄叹道:“若非那残暴异族入侵。我煌煌华夏怎得如此山河破碎?”罗追坚赞却是笑道:“人必自辱而后人辱之,汉人虽开创过盛世,然历代不思进取,只想守土安居,毫无扩张野心。只守不攻,哪里有这般对敌之道?被动挨打,亡国只是早晚之事。”郭襄黯然,心中暗觉他所言也不无道理。 河南少室山。天下武术之源地少林寺矗立,阳光映射下,好大一片黄墙碧瓦。此时正是午后,寺中午课禅唱之声未起,却已传来钟声镗镗大响,连续不断。这正是召集全寺僧众的讯号。除了每年佛诞、达摩祖师生辰等有限几日外,寺中向来极少召集全寺僧众,今日这般,自是有大事发生。 大雄宝殿之上,群僧云集,片刻之间,全寺数百僧人俱已按列站立,刹那间鸦雀无声。众僧人心下大是讶异,莫非今日少林有贵客临门么?只是寺规森严,众人却不敢交头接耳。 钟声三响。方丈天鸣身披法衣。缓步而出,身后一左一右两名老僧相伴。正是达摩堂首座无相禅师与罗汉堂首座无色禅师。众僧合掌齐唱“南无阿弥陀佛”,天鸣开口道:“今日大蒙古国上师八思巴驾临本寺,达摩堂众弟子随本座前往寺外迎接。” 众僧倏然而惊,这八思巴名声虽未显于中原,然在佛教内却已声名鹊起。少林寺所处河南已在蒙古辖下数十年,蒙古人于佛家偏爱藏派,这数十年来藏僧喇嘛教势力大盛,早已凌驾少林禅宗之上,只是少林千年威名仍在,加之阖寺僧众闭门修佛,不理世事,倒也相安无事。 八思巴乃是藏土萨迦派第四代祖师萨迦班智达地侄子,传言其七岁便能“诵经数十万言,能约通其大义,国人号之圣童”,“八思巴”正是藏语“圣童”地意思。十五年前,大宋理宗淳佑四年,萨班自江南重伤而返,萨迦派的重担便落在了年仅八岁地八思巴身上,萨班将自己的一身功力以秘传“金刚灌顶”手法大半传给了八思巴,助其打通关窍,修习玄功。萨班重病卧榻,绵延六载而亡,八思巴以十五岁之龄接掌萨迦派。初掌教派,便在藏土佛道大会上口若悬河,驳倒诸大宗派,确立藏土法师之名。 六年前,淳佑十三年,八思巴于忒刺觐见忽必烈,受封为上师,去年更是在西京的佛道辩论大会中引经据典,将北全真掌教李志常辩得理屈词穷,道教大败,焚其经卷,归还所占佛寺。佛家由此声势复振,位在道家之上,八思巴更是一举成名。少林寺虽未曾参与此役,但对这佛家盛事却早有所闻,对这青年智者颇是看重,如今方丈更是亲自相迎。 寺门呀呀声中徐徐打开,天鸣、无相、无色及身后一十八名达摩堂弟子鱼贯而出,却见眼前站定一男一女,那男子身着淡黄僧袍,年岁颇轻,看来二十余岁。天鸣仔细打量这未来帝师,见他肌肤莹白,眉目俊秀,面上轮廓圆润,浑不类降龙伏虎的罗汉,却似个饱读诗书的儒生。当下合掌道:“八思巴大师远道而来,敝寺蓬荜生辉,老衲这厢有礼。”八思巴微笑还礼道:“不敢,小僧不请自来,失礼之至。”天鸣侧身请入,八思巴微笑颔首,亦侧身恭请,二人并肩而入。无色见那女子亦尾随而来,忙拦道:“这位女施主,敝寺千年规矩,女客止步。” 八思巴笑道:“大师着相了,我佛曰‘众生如一’,男或女又有甚么分别?”天鸣方丈乃是有道高僧,闻之不怒反逊道:“上师言之有理。我少林倒是显得小气,且请这位姑娘一并入内奉茶。”那姑娘笑盈盈道:“方丈不必客气,我叫郭襄。” 这二人正是自风陵渡而来,八思巴原名便唤做“罗追坚赞”,他自幼修行,佛道儒诸子百家无所不览,实是当世不世出的人杰。受叔父萨班影响。他所习武功中涉猎道家颇多,是以心中也不存佛家独大想法。向来主张百家争鸣,决不打压别家、独尊萨迦派,性子与少时争强好胜大不相同。自去年佛道大会后,得忽必烈推荐,八思巴颇得蒙古大汗蒙哥青睐,圣宠正隆,几已超过闭关十数年地第一护国法师金轮法王。 方丈既已开口。阖寺弟子自然无不遵从,当下齐唰唰两旁分开,八思巴与郭襄缓步而入。无相禅师却是独自落在最后,面色凝重。无色忙道:“师兄,你怎么了?”无相道:“这人武功深不可测,我适才暗以‘枯木掌’地掌力遥空推挤,只盼着能令他脚步有所紊乱,吃个下马威。却不料他衣襟不动,我这掌力竟不到他身周一尺便被不动声色化去。这八思巴佛名远甚,却不料武功居然如此了得,今日只怕少林寺有些麻烦。” 无色自当年华山一行后,于武学之道大受启发,回少林寺闭关苦研。武功大进,此时已是隐隐为少林寺之首,闻言笑道:“任他泰山压顶,我只当清风拂面。这是藏经阁觉远师弟整日挂在嘴边之语,小弟深以为然。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便是,难道我少林千年传承,还怕了一个番僧不成?师兄大可放心。” 大雄宝殿之上,天鸣将八思巴二人介绍给群僧。这少林寺中向无女客进入,是以这数百名僧人倒有一大半的目光都望向了郭襄。郭襄却是落落大方。报以微笑。不少僧人皆是面上一红。低下头去,口中念佛。暗责自己擅越了。无色见势大是尴尬,当下咳嗽一声,提声道:“八思巴大师佛法深湛,今日驾临本寺,正是难得的机缘,各位师兄弟切莫错过了。” 八思巴笑道:“禅师过奖了,小僧年轻识浅,怎当得深湛二字,今日造访贵寺,实是为了一桩小事。”天鸣、无相、无色三人面面相觑,心道:“正事来了。”当下天鸣双掌合十诵了一句佛号,方道:“但不知上师有何贵干?”八思巴道:“我大蒙古国第一护国法师金轮法王座下两大弟子失踪十年,近日方知原来在少林寺作客,金轮法王闭关未出,故而小僧代替前来迎接。” 天鸣颇有难色,当年霍都与达尔巴以丐帮、少林绝技击杀少林、丐帮高手,即以此挑起两派争斗,后失手被擒,丐帮将二人交由少林处置。这二人却是个烫手的山芋,少林地处蒙古境内,不能不顾忌到蒙古朝廷之力,这二人杀不得,却又放不得,颇是费了一番思量,最后由天鸣方丈决意将二人拘押在少室山上,终身不得下山,这样既能给丐帮一个交代,又能为少林留下一个退路。 这二人都是暗自潜入嵩山,是以蒙古也不好明着来要人,这十年来竟是相安无事,本以为此事已是风平浪静,却想不到波澜再起。无相道:“那霍都与达尔巴二人十年前击杀少林与丐帮数十位高手,挑起两派纷争,罪大恶极。如今只是在山上念经修佛,已是大大的宽恕,怎能就此下山?” 八思巴微笑道:“大师此话差矣,正所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二人洗心革面,在山上诵经十年,再深地罪孽也已消去。如今家人相隔千里,生死渺茫,大师何忍?”天鸣是个老实人,闻言心下颇有一些不忍,面显不豫之色。无色江湖经验丰富,忙道:“区区十年便能消去数十条人命么?那也未免太便宜了罢?”八思巴道:“岂不闻‘前世因,今世果’,‘一饮一喙,莫非天定’,今世恶业,来世自当受报,他二人只需今后谨守戒律,行善事,得善果,未始不可化解这孽缘。佛家讲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半辈为恶,一旦幡然醒悟,未始不可从善。” 天鸣方丈禅心明澈,性情甚是豁达。闻言颌首道:“法师所言有理。”无相心下暗自焦急,与无色施了个眼色,道:“法师妙语生花,舌灿莲花,老衲甚是佩服。只是那二人能否从此弃恶扬善却是未知,只凭你片面之词,我少林却是无法放人。”八思巴微微一怔。道:“那还请无相禅师言明。” 无相道:“我少林自达摩‘一苇渡江’以来,号称‘禅武合一’。佛学、武学并进,方能成为禅宗之祖与天下武术之源。法师地佛学深厚,我等叹服,只是武学如何,却是未知,若是能令我少林折服,自当放他二人北归。” 天鸣方丈微微皱眉。暗思禅自然大于武,怎可这般言语。只是他知无相老成稳重,执掌达摩院数十年从无差错,今日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必有其故,是以并未开口阻止。郭襄俏立一旁,心中大是讶异。她生长在襄阳城中,身周诸人皆是言语蒙古人如何地残暴,杀人如麻。无恶不作,却不料这与己同行几日,举止儒雅有礼地僧人居然是蒙古国师。此时见少林僧人竟是要动手较技,想到便要一观少林功夫风采,她小孩心性,大是欢欣。 八思巴却是好整以暇地道:“小僧尚未见到金轮国师的二位高徒。方丈可否赐我一见?”天鸣道:“那是自然。”吩咐下去,不一会,“咚咚”巨声传来,一名脸削身瘦的僧人行将进来,那巨声竟是出自其脚下,显得沉重无比。身后一人,身着粗布长袍,面容苍白,足步虚浮,看去四十余岁。这二人正是达尔巴师兄弟。 八思巴倾听足音。但觉其音虽重。却始终如一,声声相等。不由笑道:“达尔巴师兄,十年不见,武功精进了许多啊?”他知达尔巴不会中原汉语,是以以藏语言出,却不料达尔巴却是以汉语答道:“不敢,你,你怎么认得我?”原来达尔巴在嵩山居住十年,却学会了中原语言,虽不甚流利,却也能令人听懂其意。八思巴笑道:“你难道忘了十几年前那爱逞机锋的顽童了么?”达尔巴恍然道:“你,你是八思巴?” 八思巴转过身来,长施一礼,道:“天鸣禅师,贵寺果是信义,居然没半分虐待。”天鸣禅师微笑道:“都是这位僧兄事佛虔诚,本寺却无半分功劳。”原来少林寺将二人奇经八脉封住,令二人一身武功施展不出,唯有安心在山上诵读经书。二人手无缚鸡之力,先前屡次想逃脱,却终告失败,唯有无可奈何认命。那达尔巴虽是个粗人,向佛之心却是颇坚,既然认命,便安心在藏经阁底诵经,看不懂的便由觉远传授。霍都却总想上得顶楼偷窥秘笈,只是这藏经阁乃是寺中重地,初一二楼放置佛经与基础武学由觉远看管外,其余诸层皆有高手护卫,极难潜入。他二人一个倾心于佛经,一个却是满心焦躁,整日里坐立不安,全然不晓得身边觉远手中研读的经书里便有后世闻名地九阳神功,错过了这旷世奇缘。 少林寺地武功讲究禅武合一,僧人每练一门武功必有一门相应地佛学化解,其中的玄奥常人难以理解。二人武功极高,为策安全,奇经八脉被以不同地手法封住。这无相劫指、多罗叶指等都是七十二绝艺之一,虽是封穴,却无碍血脉流通,只是束缚真气。你再怎么运气冲关,只会束缚得更紧,绝难自救。这达尔巴专心诵读经书,心中戾气大减,却正好符合了这“以佛化武”的道理,这十年来,藏经阁的佛书他看了大半,身上奇经八脉也依次解开,束穴真气尽皆化去,武功不退反升。霍都却没这般容易,这十年来他仅解开了一处脉穴,是以进来时二人的面相便大不相同。达尔巴在寺中住了十年,此时的他早已安于山上地生活,是以武功虽是恢复,却未曾逃脱下山。霍都再三哀求达尔巴助其逃脱,奈何他这师兄认一个死理,如今心性大变,认定少林寺乃是为他二人好,便怎样都不同意。 霍都知晓眼前这英华内聚地僧人是八思巴后,自是大喜,持着八思巴地手再三哀求他将自己带回蒙古去,八思巴见这昔日意气纷发、英气勃勃的王孙贵族,居然沦落至此。心下暗叹,当下好言慰济几句,方始回过头来,道:“还不知哪位禅师下场赐教?” 但闻诵佛之声,一名僧人自队列中缓步而出,道:“方丈,弟子意欲打个头阵。”天鸣看得仔细。正是昔日派去江南嘉兴法华寺地无嗔。无嗔自当日败在李莫愁手下后,自感武艺不足。便申请回寺精修,十数年来在达摩院勤修苦练,武功在寺内当数前列。天鸣点头道:“无嗔你便与法师切磋一番罢。”无嗔转过身来,左掌平举,右拳横握,正是“大金刚拳”法的起手势,道:“法师请罢。” 八思巴足下不丁不八。双手拢于袖中,笑道:“不敢,还是大师先请。”无嗔见其随意站立,似乎全身上下皆是破绽,但其既为蒙古国师,自然非比等闲,当下不敢造次,踏前一步。右拳直击一招“洛钟东应”径击其右胸以策虚实。 拳风当体,八思巴竟是纹丝不动,刹那间,无嗔铁拳已是印上了八思巴右胸,大惊道:“法师小心!”忙自撤去五分力道。只是这大金刚拳易发难收,仍是发出去了三分力道。若是落实了,只怕也是胸骨折断之虞。拳劲着体,无嗔陡觉对方肌肤似乎向内一缩,紧接着弹出,这一拳竟是不由自主向侧滑出,犹如打在空处。无嗔但觉腕骨“喀喇”一声响,险些脱臼,好在只运了三分力,方始幸免。八思巴衣衫无风自动,笑道:“大师好拳力。多谢手下留情。” 无嗔面上一红。道:“小心了!”当下身子微挫,一臂前伸。一臂后指,一式“五指山”攻向八思巴身前身后大穴。这招聚力凝指,八思巴却不能再以上乘内功卸去,当下身形左偏,右袖轻轻拂出,无嗔但觉双手虎口一麻,为对手袖角扫过,真气微滞,这一招竟是递不出去,心中一凛,忙双手回撤虚抱,十指连环弹出,一式“观音渡”,虚点八思巴全身三十六处穴道。他在这“大金刚拳法”上已下了数十年地苦功,这招使出,法度严谨,出手快杂而不乱,密而不疏,众僧心底都是叫了一个“好”字。八思巴不避反前,无嗔眼前一花,那八思巴已是揉身而上,无嗔但觉心口微微一痛,膻中穴上已被戳了一指。八思巴出手一发即收,身子已是后撤数步,合十道:“承让。”无嗔运气三匝,知八思巴手下留情,未曾受伤,当即低首道:“贫僧甘拜下风。” 天鸣无色相顾失色,这八思巴适才出手这一指,分明是本寺失传许久的摩诃指。前辈高僧流传下来地习武心得中曾有提过,然其典籍功本却已散失。这蒙古国师是如何习得?二人对视一眼,忽地想起本寺历代高僧起居录上曾提到,宋辽对立时曾有吐蕃高僧习得少林七十二项绝艺,当时其挟艺挑寺,千年少林寺险些关门大吉,实是一大耻辱。二人心中骇然,莫非这八思巴竟是那人的后辈传人? 无相低低宣了声佛号,出列道:“法师武学高妙,老僧法名‘无相’,在这套无相劫指上下了数十年寒暑的苦功,以致颇误禅学进修,有时着实后悔,只是毕竟乃是自己辛苦练就,今日见猎心喜,倒要与法师切磋一二。”八思巴微笑道:“大师过谦了,贫僧自一本残破古谱上习得数门少林绝学,今日班门弄斧,还请大师指正。”二人遥遥相对,间距三丈,忽地波*数声轻响,无相身子轻颤,终是站不住桩,后撤了一步。众人大惊,方知适才二人竟已是暗中对了一招。 这无相劫指出自佛家“无色无相”之语,使出果是令人促不及防,端得厉害。二人衣衫下摆不动,指力纯由袖中发出,了无形迹,谈笑间胜负已分。无相兀自气血翻腾,关元、中极诸穴隐隐作痛,心知若不是八思巴指力收地快,自己只怕已经蹀血当场,却是不好意思再战。 八思巴连胜两阵,举座皆惊,郭襄对他并无恶感,反倒是少林寺不许女客入寺颇令她恼怒,是以心中倒是盼着八思巴多胜几场,折折少林寺的锐气。若不是八思巴是蒙古国师,她已经要欢呼贺胜了。无色面色凝重,缓步上前道:“无色愿领高招。”他自知决计无法在数招之内便能击败无相。是以胜败早定,只是身为少林弟子,决不能未战先认输,以堕祖宗声名。 八思巴临行前早已打听清楚,这无色正是少林第一高手,他连番挑战,心中早已不耐。这少林近千弟子,若是一一斗将下来。累也要累死了他,如今无色出场,自然求之不得。当下掌上暗蓄真力,意欲数招之内摧敌,速战速决。 无色垂眉肃立,身子不动,双掌一立。似是行礼,却不合拢,呼地一声,一股劲风自双掌之间澎湃而出,正是般若掌地“峡谷天风”。八思巴但觉其掌力刚柔兼备,飘忽中带着重拙,心中一凛,大起戒备之意。暗道这僧人果有真才实学,忙以一招“连风惊涛”化去掌力。他初时连胜两场,心中未免托大,双掌相交,但觉压力沉重,险些移之不动。大惊下不由自主使出吐蕃本门武学化解。无色意外得了上风,自然不敢怠慢,足下加力抢前,般若掌法施展开来,将八思巴圈入掌圈。 般若心经有言:“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这六个“不”字诀施展开来,连绵不断,便似一张大网将八思巴团团围住,八思巴纵然学究天人,却难以抢得上风。众僧观之大喜,采声愈来愈是响亮。战场中的无色却是有苦自己知。他虽看似威风八面。然八思巴便似一只裹茧蚕虫一般,将周身上下守得密不透风。水泼不进,无色始终无法攻入,时辰一长,却觉对手抗力愈来愈大,破茧而出只在旦夕。 陡闻寺外有人朗声道:“弟子武当全真门下张君宝,奉师命拜山,敬请接纳。”来人声若洪钟,闻之却觉嗓音颇是稚嫩。天鸣方丈两道长眉微微翘起,运起内力说道:“既是全真高徒,便请光临。”那人应道:“如此请恕弟子不敬之罪。”言语间愈来愈近,须臾,众人但见人影一晃,一个少年已是出现在殿门口。众人放目望去,皆是“咦”了一声,但见其貌甚奇,额尖颈细、胸阔腿长、环眼大耳,凝气卓立,甚有威严,年岁却只有十二三年纪。大殿距离山门不近,这少年居然中气如此充沛,令人大是称讶。 八思巴真气潜运,内息绵绵,功行全身,蓦地喝声“叱”,声震屋瓦。无色这时正使到一式“五蕴皆空”,分幻成五个掌印,拍向八思巴身前身后五处大穴,八思巴挫身大袖挥出,无色但觉罡风扑面,肤如刀割,所发掌力尽数倒流,大惊下忙撤身后退。八思巴为解危,终是全力施为,这一击雷霆万钧,无色退得虽快,却仍是慢了一步,但觉“膻中”、“步廓”、“神封”诸穴皆是一麻,立时动弹不得。原来他适才击出地掌力被八思巴内力反震,竟是自受其害。无色暗自叫苦,但觉身上一紧,八思巴接踵而至地一拂之力随即袭上身来。 八思巴十年来佛学修为精进,早已非当年那人小鬼大,一心建立功业的顽童,此番上得少室山,初衷只为救人,并不欲与少林为敌。是以多番比武,往往点到为止,只是此时无色般若掌实在厉害,逼得他全力出手,一时收手不及,心下叫糟。 众人惊呼声中,八思巴潮水般涌出地内力忽得一滞,被阻了一阻,八思巴心下大喜,忙全神收功,待得导气归元,方见面前正矗立着那后进少年。那少年此时面色透红,足下踉跄,忙双臂舒展,身子借力就地打了十多个圈子,兀自摇晃,道:“这位大师好功夫,弟子不如。”八思巴心中大震,这年仅十多岁地少年居然能挡住自己三分“袈裟伏魔功”真力,如此天纵奇才,却不知是何人门下? ps:很抱歉,这一章写了我一个多星期时间,实在是没有时间。章节中可能有些笔误,各位见谅。每个月地上半个月都是我工作最忙的时间,再加上这个月要考中级职称考试,复习又占去大半时间,码字效果可想而知。好在现在考试已经结束,不管考得好不好,码字继续。 第七卷 第三章 太极 第七卷第三章太极 八思巴大袖轻轻一拂,无色但觉身子一松,所闭数穴齐齐解开,八思巴已经笑道:“无色禅师切莫挂怀,小僧出手没了轻重,实在歉疚。(手打小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无色臊得面色通红,险些将地上挖个洞钻进去,低低念了一声佛号,黯然退回天鸣方丈身后。他这数年来勤修苦练,武功突飞猛进,技冠少林,每日看着门下弟子崇敬的目光,却也不禁有些飘飘然,满以为自己比之当年的五绝也不遑多让,却不料今日受此惨败,一时间心丧若死。 天鸣方丈乃是豁达之人,事已至此,坦然道:“上师神功高妙,两位囚居少林十载,也算还清孽债,请便罢。”此言一出,无疑是自承技不如人,众僧心下惨然,少林寺雄居武林数百年,今日却是颜面丧失殆尽。众僧悲愤交集,一时间望向八思巴的目光直欲择人而噬。若是目光可以杀人,只怕八思巴已经死了几千次了。八思巴却是神态自若,缓步上前,伸手自袖底取出两卷帛书,道:“方丈大师,少林名垂千载,前辈名宿层出不穷,小僧只是侥幸,如何敢称胜。今日小僧无心结怨,动手较技,实是迫于无奈。小僧适才所使诸般少林武功之中,有两门眼下少林已绝传,就此奉上,不成敬意。”天鸣方丈望去,那帛书卷首写得清清楚楚,正是“摩诃指”和“袈裟伏魔功”,这两门武学自北宋末年便已散失,自是珍贵已极。 这八思巴实是心思缜密。先是以理说之,继而显露神功震慑,最后赠送图谱,正是软硬兼施,此行目的却是圆满达成。那达尔巴却是面色如常,只是口中低诵佛经。霍都大喜过望,正是“脱开金锁走蛟龙”。天地一时间变得勃勃生机,转而望向少林诸僧时。面上却是一丝戾色一闪而逝:“这群贼秃,折磨了老子十年,待我回去求师父解开禁制后,看我怎么报仇。”此时见众僧低眉闭目,更是得意洋洋,大笑上前,要立于八思巴身后。 蓦地人影一晃。一个身子阻拦在前。霍都喝道:“闪开!”右手向前推出,却是推了个空。但觉腕上一紧,整个人腾空而起,“扑通”一声栽倒在地。霍都虽奇经八脉只通一脉,武功并未完全恢复,然却也保留了一成地功力,等闲人要想摔他一跤自然极难。然霍都跃起正要开口大骂时却是张口结舌,原来摔他一跤的正是那张君宝。 张君宝凛然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恶人屠刀尚未放下,如何便可纵之?”这话落地有声,少林诸僧自适才得秘笈的惊喜中回醒过来,皆是有些汗颜。 八思巴笑道:“小兄弟好有胆识,却不知师尊何人?”一语未落。霍都已是怒吼着自后袭向张君宝,左掌锁拿左肩,右手握拳,中指略略凸出,指节正击张君宝“大椎”穴。这“大椎穴”正处颈椎与脊椎交界处,霍都这一击端得狠毒。张君宝夷然不惧,头也不回,右手兜转向后,五指绽开若莲花状,正等在大椎穴上。霍都左手劈肩乃是虚。右拳正是主力。但觉右拳一紧,被张君宝五指拿住。二人出手迅速。若电光火石,张君宝后发先至,霍都这一拳便似送上门去,拳头一麻,拳面五处穴道受制,手臂虚软无力,但听闷哼声中传来张君宝朗朗答声:“家师全真周志重。”霍都再度与地面亲密接触。 八思巴暗自心惊,这少年只区区十来岁,便是自五六岁开始习武,如今也不过七八年的功夫,然看其适才两次出手,渊嵉岳峙,出手舒缓自如,将后发制人、以静制动、以柔克刚的道家功夫发挥得淋漓尽致,只能是天赋异秉。此子来日前途无可限量,定成一大劲敌。八思巴微笑道:“原来是那天下第一的周大侠高徒,果然不同凡响。小僧此行下一站正是要前往武当拜见,那时当再与小友切磋论道。”言下之意便是这是少林寺,还论不到他张君宝插手。 奈何张君宝虽天纵奇才,然究竟年纪太小,自然听不出其话中之意,此时兀自道:“师父跟我说过,这霍都乃是个大大的坏人,方不得。”他性子倔强,认准了死理,便决不肯退缩半步。八思巴微微皱眉,言道:“小友,得罪了。”伸手轻推,竟是要将张君宝推开。他原本心胸开阔,自艺成以来,甚少出手伤人,只是他叔父萨班乃是伤在周志重之手,今日面对这倔强少年,一是将对周志重地些许怨气撒到了他的身上,二却是无意识下隐隐将他当成了生平大敌。众人但见八思巴轻轻伸手一推,却是隐隐有风雷声,皆是大惊,郭襄更是惊呼出声。 八思巴这一推叫做“推牛式”,能把一头大牯牛推出十丈远去,自然势大力沉。张君宝年少气盛,足下蹲足马步,双掌一前一后一起托出。二人内力交接,张君宝身子大震,面色巨变。八思巴虽面上微笑依然,却也是心中暗自诧异。但觉对方内力虽弱,却连绵不断,前力未逝,后力又至,两股真气交替冲击,每次冲击,都将自己这一推之力消去几分。八思巴掌势不停,长驱直入,已是到了张君宝胸前。张君宝长吸一口气,轻叱一声,忽地身子后仰,双掌化作托天之势,八思巴这一推之力原本已被他一路阻击消去半数,他这一托运力巧妙,正合四两拨千斤之理,竟是硬生生将八思巴掌力托向天空。众僧眼力卓识,见他这招巧妙,采声大作。张君宝这番出手,已是使尽全身解数,未及松一口气,忽觉压力大增,八思巴并不抽招换式,而是就势下压。 八思巴左臂虚垂。右臂下压,张君宝双掌正托在八思巴手腕和肘部,但觉对方腕部“神门”与肘部“曲池”二穴两股热力下渗,自双掌“劳宫”穴注入,进逼心脉。内力奔涌无形,旁人不知,张君宝却是心头大震。但觉压力愈来愈重,双臂渐渐弯曲。双腿也是酸麻无比。只是张君宝生性倔强,决不肯屈膝,双腿始终勉力直立,只压得全身骨骼“格格”作响。 郭襄却是大惊,要知十来岁正是少年人长身体地时候,若是此时骨骼落下甚么伤势,后果堪舆。只听得“住手”喝声。二人齐齐冲上救助,却是郭襄与无色二人。 八思巴长声大笑,倏然撤掌,张君宝正全力抵敌,忽地失去抗力,一时收手不及,“砰砰”两声,双掌正击中八思巴右肩。无色与郭襄却是一前一后正击在八思巴胸背。三人心中大讶,各收掌而退,八思巴身上僧袍无风自动,竟是没事人一般,笑道:“小兄弟不愧为玄门高徒,果是不凡。”对天鸣方丈行了个礼道:“今日小僧鲁莽。多有得罪,来日自当备礼致歉。”转身道:“我们走罢。”达尔巴搀扶着霍都尾随而去,张君宝承蒙八思巴手下留情,却也不便再阻拦。 八思巴行至殿门,倏然止步,回首道:“郭姑娘,你不随小僧去武当了么?”郭襄此时知他身份,如何能再随他前去,摇头道:“我随这位小兄弟去。”八思巴笑道:“如此也好,小僧就此告辞。” 八思巴身形甫出殿门。张君宝却已是颓然坐倒。原来适才他在八思巴内力冲击下早已疲惫不堪,只是仗着一股气挺立而已。 幽香扑鼻。一只手轻轻将他拉了起来,郭襄道:“小兄弟,没受伤么?”张君宝适才曾听得她地惊呼声,心中颇是感激,答道:“多谢这位姐姐,没甚么大碍。”言罢抬头,看了郭襄一眼,又是低下头去,却是比较腼腆。郭襄笑道:“久闻武当周先生的大名,小兄弟为我引见一二,如何?”张君宝忙道:“姐姐随我前去便是。” 他二人只顾说话,却冷落了诸僧。无色颇是尴尬,咳嗽了一声。张君宝霍然醒觉,忙道:“天鸣大师,弟子奉家师之命,前来送信给无色大师。”天鸣颌首,张君宝伸手自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无色。无色展信一观,道:“方丈,周兄弟来信邀我参加十月十五的襄阳英雄大会。”天鸣颇是踌躇,少林所处河南驻有蒙古重兵,为免灭门之祸,一直闭门谢客,不与武林人士来往,是以先前郭靖曾遣人来请也被挡了驾。只是如今武当亦遣人送信,却叫天鸣为了难,若是再推辞不去,天下英雄势必小觑了少林。天鸣思虑片刻,道:“无色,既是郭周二位大侠联名来请,却也不可拂了人家好意,你便前去观摩一二。”言下之意,自然是要无色多听少做,作壁上观。无色虽心中不喜,却仍是无奈应允。他亦知方丈难处,少林家大业大,仅藏经阁中便藏有万卷经书,无价之宝甚多,决计无法在短时间内搬走,自不能似全真那般合派与蒙古朝廷相抗。 郭襄听出天鸣话中之意,心中对这帮和尚更添憎厌,伸手一拉张君宝,道:“小兄弟,我们走罢,这群秃驴讨厌得紧。”张君宝信已送到,自无不可,当下向方丈告辞,二人转身而行。 蓦地一人道:“慢着!女施主请留步!”郭襄愕然回首,道:“大师还有什么事么?”一老僧忽自人群之中踏步而出,道:“这位女施主与那八思巴上师是何关系?”郭襄道:“我与他只是半道遇上,素不相识,如何?”那僧人低宣一声佛号,道:“少林千年寺规,来人不得携带兵刃入寺,还请姑娘留下兵器。”郭襄低首一望,自己袖中露出剑柄一截。原来郭襄随身携带有一把短剑,上少林寺时八思巴曾言少林寺规,是以她将之藏于袖中,适才却不慎掉将出来。 郭襄皱眉道:“这是哪门子规矩?还要强行留下兵刃?大师未免太霸道了罢?”少林今日在八思巴手下一败涂地,众僧见郭襄与其同来,早将一腔怒火转到了她头上,此时抓住她的痛脚,如何不借题发挥,找回点颜面?那老僧正是心禅堂七老之一,辈分较之天鸣方丈还要高,天鸣虽心中觉得小题大做,却也不便阻止。 蓦地里眼前人影晃动,一人喝道:“姑娘还是留下兵刃罢。”郭襄但觉右袖一轻,那柄带鞘短剑竟是为人一把夺去。这郭襄与郭芙大不相同,此时她若是报出父亲的名头,自然万事好商量,只是她却不屑为之,见短剑脱袖,嘿的一声,右手五指急拂而出,袭向对手脉门。这招姿势优雅,无名、尾指翘起,犹如一朵盛开地兰花,正是桃花岛独门绝学“兰花拂穴手”。那人收手稍迟,脉门一麻,持剑地手指已是松了两根,接着手中一紧,郭襄已经探手搭上了短剑。 二人各握一端,齐齐用力,“咯”的一声,剑簧崩断,剑、鞘应声而分,那僧人手持短剑,郭襄手里却是拿着剑鞘。那僧人嘿地一声,踏步上前,短剑斜削郭襄右手,剑柄却撞向郭襄腰侧,正是“达摩剑法”中的一招“晨钟暮鼓”。 郭襄识得厉害,忙撤步,正要以空手入白刃之法夺剑,却觉身侧微风拂动,那张君宝忽地擦身过去,双掌交叉拍出,左掌正与那僧人相交,右掌正拍在那人右手剑柄上。那僧人正全力向前,却蓦地横向摔出。好在他乃是达摩堂弟子中的佼佼者,落地后立时拿桩站稳,然被一个半大的孩子如此狼狈的扔出,却颇令人汗颜。 郭襄道:“短剑已经给了你们,还要怎样?”无色面上微微一红,适才那僧人乃是年轻一辈中地佼佼者,却不料在这小子手中居然落了下风。他自重身份,可不愿去与这小子为难,正自踌躇间,听方丈天鸣说道:“小施主,你适才施展的是什么功夫?” 张君宝道:“我使地是家师自创的‘上善若水’功中的第五招‘虚极静笃’,我嫌那功夫名字绕口,便自作主张改成了‘太极十三势’。” 第七卷 第四章 紫霄 第七卷第四章紫霄 武当山上,郁郁苍苍,蔽天盖日,此刻山道之上正有二人拾级而上。(手打小说)一人道:“张兄弟,马上就要见到你师父了,你怎地似乎比我还要紧张?”听声清脆悦耳,是个女子。另一人却道:“师父不许我轻易动武,这下回去可要受责罚了。” 二人正是郭襄与张君宝。郭襄笑道:“你在少林可是威风的紧,大长你们全真派的士气,你师父怎会罚你?大不了你不说,我不说,你师父又怎会知道?”张君宝急道:“那可不行,作弟子的怎能欺瞒师父?”郭襄大笑道:“果然是个老实孩子,你师父收了你当弟子,可是福气的紧。” 十余年来,宋蒙两国虽无大的战事,然蒙古势力日益南进,武当山四周已无宋军活动,正一道天师教弟子早奉张天师之命南撤,将一座大观紫霄宫也让与了全真教。此时全真教的道统已经移了进去,五龙观只留下一系支脉弟子,周志重却仍是住在附近紫盖峰上。这十年中“清”、“静”字辈弟子武功有所小成,再不需周志重亲自授武,是以周志重隐居不出,甚少见人。张郭二人此行正是直奔紫盖峰而去。 行至半途,忽地远处金钟敲响,群山响应,正是传自紫霄宫中。张君宝大吃一惊,道:“门中发生变故,这正是召集本门弟子的讯号。郭姐姐,咱们还是先去紫霄宫。”郭襄道:“这里不会又不许女子入内罢?”张君宝笑道:“姐姐说笑了,我全真可没那许多规矩。当年名震天下的全真七子中地清静散人孙师叔祖便是女子。” 二人足下加紧赶路,山路崎岖,二人皆是名门高弟,轻功了得,如履平地,速度丝毫不慢,须臾间已是看到了远处的展旗峰。紫霄宫正在展旗峰下。 但闻梵唱声声。檀香扑鼻,数十名红衣喇嘛列队于三清殿外。各持降魔杵、戒刀不一。一座软轿立在当地,看来却是有大人物到了。张君宝疾步上前,向殿外一道童稽首道:“殿中来了甚么人?”张君宝是周志重的徒弟,在全真教中地位颇尊,那道童不敢怠慢,忙道:“听说是蒙古的**师来了,叫甚么巴的。” 张郭二人面面相觑。他二人此行都是难得出门,是以一路上游山玩水,走走停停,这八思巴竟然走到了前头。只是这八思巴前去少林寺时乃是孤身一人,此行却搞得如许阵杖,却不知葫芦里卖的甚么药。 此时三清殿上,尹志平居中,王志坦、祁志诚分立左右。身后是一班“清”字辈弟子。迎面立着一黄衣僧人,面上神采飞扬,正是那八思巴。后跟八名喇嘛,个个手中持着一把降魔杵,粗如鹅卵,足有百斤上下。然却提来毫不费力,显是武功不低。 尹志平暗暗皱眉,去年李志常辩论失败之时早已传来,是以全真弟子对八思巴其人并不陌生,今日无端来访,却是有些蹊跷。想到此处,尹志平微笑稽首道:“大师远来全真,不知有何赐教?” 八思巴道:“小僧自幼喜好佛法武功,前番造访少林寺,见识中土禅宗佛法果然名不虚传。今日却是要见识见识名满天下的道家武功。”尹志平心中一凛。这八思巴好大地口气,言下之意便是他只佩服少林寺的佛法。并未将其武功放在眼里,当下道:“大师说笑了,少林乃天下武术之源,我全真不如远甚,只怕要叫你失望了。” 忽有一人道:“那也不尽然,久闻全真‘中神通’周先生功参造化,倒是有点本事。”众人循声望去,原来是八思巴身侧地一名僧人。那人长相颇异,长有两颗大而长的暴牙,露于齿外,显得颇是凶恶。此话一出,众道皆是心中大怒,他分明便是说全真教除了周志重外,尽是些无能之辈。 王志坦性子最是急躁,在众弟子之中最像师父丘处机,此时终是按捺不住,怒道:“尊驾何人?”那僧人道:“贫僧胆巴,只是萨班先师最不成器的弟子。”言下之意他这个最不成器的弟子也比全真教中杰出弟子要好上许多。王志坦长身而起,行至场中,道:“既是如此,便由贫道领教阁下的精妙武功。”胆巴斜觑八思巴一眼,八思巴微微颌首,胆巴便即飘然下场。 王志坦毕竟修习玄功经年,此刻凝神静气,立时心平气和,左掌收,右掌斜分,正是一式“开门见山”起手势。胆巴却也一改适才轻蔑,双掌上托下压,一式“开天辟地”相对。二人相觑片刻,几乎同时踏步上前,但闻“啪啪”连串交击之声,二人适才瞬息间已是对了八掌。王志坦退后一步,面色惊疑不定:“你怎地会我全真教的掌法?” 胆巴笑道:“道长说笑了,我如何会使贵教的功夫?”王志坦怒道:“适才你所使分明是我教‘三花聚顶掌’中地‘花开并蒂’,贫道瞧的清清楚楚,武林中别无分号,你这招却是从何而来?”胆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招数雷同也是寻常之事,王道长不必大惊小怪。”王志坦面色铁青,进步连环,“大江东去”、“红霞贯日”、“虎门手”连出三招。这三招环环相扣,将胆巴的左右上方罩得严严实实,敌人若是恋战不退,必然陷入险局,若是知晓其中的厉害,唯有立时后撤数丈,再寻隙反击,方是良策。 只是胆巴却二策皆不采用,忽地身子伏低,长臂反勾,这一掌突如其来,王志坦促不及防,小腹早着,好在他内功精湛,及时吸胸收腹后跃,方才避过大难。饶是如此,但觉嗓子口发咸。一口鲜血早涌至口边,已是受了伤。 群道大哗,适才胆巴这一招正是全真“纯阳拳”中的一记“麒麟反挂”,正是破解适才攻势三招地不二法门。要知这三招组成的大网,唯一的破绽便是下方。只是这三招变幻莫测,别派弟子化解决不敢以身犯险,唯有后撤对敌。胆巴能寻得破绽一击即中,自然是沾了熟门熟路地光。全真道家内劲与佛家刚劲迥异。这数招所运劲法门,分明便是全真路数。这下胆巴却不能假言开脱了。 祁志诚道:“如今证据确凿,大师还不认么?”八思巴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天下武学,万流归宗,同出一源。连中土武学之祖少林寺,其七十二绝艺还不是出自天竺达摩祖师。尔等全真武学与我藏土武功相似,也不足为奇。” 尹志平正色道:“大师此言差矣,少林武功出自天竺不假,然我道家武学却是出自中土,二者不能混为一谈。我全真武学创自重阳祖师,他老人家四十八岁时‘甘河遇仙’,得授道家典籍,开创全真一脉。与你藏土武功南辕北辙,如何相似?” 八思巴笑道:“尹掌教不曾见过《老子化胡论》么?既然道家可以谎言道佛祖乃老子出关所化,那老子何尝又不可能为佛祖所化?说不定重阳真人当年在甘河镇遇上的是我吐蕃的高僧,自然所传也是我吐蕃武学。”一句话将众道噎了个半死,当年佛道两家水火不容,道家编纂《老子化胡论》。意指老子化身千万,那胡人释迦牟尼乃是其关外化身,佛教自然也是由道家演变过去的,此书一出,自然激起佛家强烈不满,后来佛道大辩论,李志常败北便是由此引起。如今八思巴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之身,反道王重阳所遇仙人乃是佛祖所化,倒令群道哑口无言。 胆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全真教赫赫威名。却是如此不堪一击。还是请周先生出来一见罢。”众道皆有怒容,只是迫于掌门在前。不敢发作。尹志平修道数十年,不受半点激,仍是心平气和道:“周师弟已十年未曾动武,大师何必苦苦相逼。” 胆巴冷哼一声,道:“全真大教,徒有虚名,倒不如解散了好。”群道受此侮辱,再也按捺不住,群情大哗。 蓦地一个声音朗朗破空而至:“故人来访,志重岂能避而不见?请上师至紫盖峰一会!”语音并不甚响,却清晰入耳,那胆巴听来却是如惊雷巨震,身子瑟瑟发抖,面色充血,八思巴看得分明,心中一凛,忙伸手按在胆巴后心,助其平心静气。 这十年来,周志重已经成为一个传奇,许多新进弟子甚至未曾见过其面,此时皆是心头大喜。 殿门外偷听地张君宝心头一震,道:“是师父!他老人家要出手了么?”郭襄大喜,道:“快带我去见你师父!” 二人同行数日,之间倒也结下了深厚的姐弟情义。那郭襄聪明狡慧,笨嘴笨舌地张君宝哪里是她的敌手,自然被捉弄了个够,只是张君宝性子大度,却也不甚计较。紫盖峰与展旗峰相距不远,二人拔足飞奔,不多时已至。 二人上得峰来,但见四下鲜花盛开,茅屋柴扉紧闭,似乎屋内无人。张君宝方自愣了一愣,蓦地听得有人叱道:“何人擅闯?”一人闪电跃出。张君宝倏地转向,左掌如刀切下,正中来人袭来手腕。那人啊呀一声,正要撤掌,张君宝化掌为爪,正扣住那人小臂,轻轻一扯,那人马步虚浮,踉跄前跌,惊呼声未落,张君宝侧身横推,轻轻在其腰间一托,那人方才止住跌势。那人惊魂初定,转过身来,郭襄瞧得仔细,眉宇清秀,双目灵动,却是一个女孩。 那女孩鼻子轻轻皱起,一对大眼睛立时变得水汪汪的,嗔道:“君宝哥哥,你又欺负人,我告诉爹爹和娘亲去。”话语未落,却听有人笑道:“是君宝欺负你么?只怕正好相反罢?”另一人笑道:“她这么顽皮,难道不是你惯的么?”郭襄心头一震,转身望去,却见一男一女自屋后走出,那男子约莫三十来岁年纪。青袍大袖,浸浸然透出一股书卷气。那女子容色秀丽,嘴角绽开一丝笑意,开口道:“兰芷,又在作弄你师兄了?”那女孩早乳燕投怀,在母亲的怀中只是不依。 张君宝大喜,忙施礼道:“师父。弟子已将那信件送到无色大师地手中。”那男子微笑道:“辛苦你了,这位姑娘是?”郭襄抢前躬身施礼道:“周前辈。晚辈叫郭襄。”那男子神色一动,忽地伸手轻轻一按。郭襄心中一惊,忙挫身躲避,怎奈那男子出手似缓实速,郭襄但觉肩头一麻,一股回旋力要将自己拉倒,滴溜溜原地打了两个圈子方才立定。那男子已是笑道:“家学渊源。果然是郭大侠与黄帮主的女儿。”郭襄奇道:“周前辈你知道?” 这夫妇二人正是周志重与程英。二人居住在紫盖峰十载,清心养性,日子倒也逍遥自在。周志重玄功深邃,虽年近四十,却看去只是三十出头模样。先天功练至绝顶境界,虽不能说长生不老,却也可以驻颜,与那小龙女地yu女心经却是相似。 周志重笑道:“郭大侠武学师承颇多。奠基却是我全真内功。我全真武学讲究以巧胜力,姑娘适才受我一按,若是常人必定拿桩硬顶,而你却顺势旋转卸力,正是我全真心法,加之姑娘又叫郭襄。是以我才这般确定。”郭襄大为钦服,道:“小女子服了,周前辈果然是高人,无怪乎能教出如此出色的徒弟。”周志重笑道:“姑娘不必客气,想必小徒又忍不住出手了?”张君宝默不作声,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郭襄笑道:“张兄弟地‘太极十三势’一出,那一干少林寺地大和尚、中和尚、小和尚都傻了眼,不敢再难为我们。小女子免遭羞辱,却是多亏了张兄弟呢。”周志重叹道:“那是他们被君宝地几招假把式给唬住了,若是真个动手。君宝只怕要吃大亏。” 张君宝自五岁起。周志重开始传授其武艺。周志重深知其天纵奇才,决不能为前人巢臼所限。是以并不按寻常全真弟子入门之法传授,内功方面以部分九阳精华改良地先天功基础功夫传授,技击方面却并不传授一招一式地实用法门,而是传授他武学之理、上乘拳术地诀窍,由其自行体会。是以张君宝虽出自全真门下,武学招式却与同门大不相同。这张君宝果然悟性过人,习武七八年间,不但内力突飞猛进,招式也是天马行空,大有创新,有些招式周志重见了也是暗自佩服。一日周志重施展自己的得意绝学“上善若水功”时,张君宝居然在侧默记下,自行依样画葫芦创出了“太极十三势”。招式虽似,运劲却大不相同。周志重偶尔见之,细询之下,发觉张君宝所创招数虽不及自己原招威力,却也是一门不可多得的绝学,只是他毕竟年纪太小,内功未至高深,拳理之中以柔克刚的威力无法发挥,这门拳法若是遇上高手,不但无法克敌,反为其害。是以周志重告诫弟子轻易不得施展这路拳法,若是少林寺中有高手真的上前与张君宝斗个数十招的话,只怕便要露馅了。 周志重笑道:“我与令尊若论全真出身或是妻子渊源,当是平辈,若以黄岛主与我祖师平辈论,我却是比郭大侠矮了一辈,我江湖人不拘小节,姑娘不必拘谨,随意称呼,唤我大哥也可。”张君宝在一旁嘟哝道:“那我岂不是要唤她姨?”郭襄笑盈盈道:“乖,再叫一声小姨听听。”周志重不禁莞尔,笑道:“君宝,凭她父亲地江湖地位,你便是唤她一声姨,也不为过。我们各论各的,你照旧唤她作姐姐便是。” 程英拉着郭襄的手,上下打量,笑道:“十六年不见,小襄儿长成大姑娘啦。”郭襄吐了吐舌头,道:“我忘了,我娘曾说过,我有一位师姑嫁给了周大侠,这下我可不敢叫周大哥了,看来得叫姑父啦。”当下乖巧行礼道:“小襄儿给姑姑、姑父请安!”程英给她逗得笑颜绽开,伸手扶起道:“小襄儿真是讨人喜欢,你姐姐还叫我师姐呢。”周志重哑然失笑,叹道:“英妹,想不到我们也做了长辈了。看来是老啦。”张君宝低声道:“你们才做长辈?那我是甚么?”众人大笑。 看着神采飞扬的周氏夫妇,倚在程英怀中地周兰芷,郭襄心底忽的有了一丝惆怅。郭靖夫妇忙于守城,弟弟郭破虏性子木讷,姐姐郭芙却又太过跋扈,姐妹二人根本话不投机。诺大的襄阳郭府,竟没有这里这般轻松自在。想到这里。郭襄不禁幽幽的叹了口气。这番情形却落在周志重眼中,为之一愣:“这妮子小小年纪。怎地这许多感慨?莫非她终是遇上了杨过?”周志重却哪里知道这小姑娘的心思,蓦地心头一动,道:“八思巴来了。十数年不见,想不到其武功进境如此神速。端得不可小觑。” 郭襄道:“姑父你认识他?”周志重点头道:“十六年前他还是个八岁髫童时,便聪慧过人,那时我便知其绝非池中之物,现下想必已是个少年英才。” 能得天下第一人亲口称誉。这八思巴自然非同凡响。郭襄将适才殿中情形讲与周志重听,周志重笑道:“他得了我全真典籍,自然熟悉我全真武功,无怪乎王师兄不敌。”十数年前萨班得到全真玄功典籍,自然会传给八思巴,是以那胆巴能会全真功夫,自然不奇怪。至于招式,藏派佛教弟子与李志常地北全真曾多次为在帝前争宠而交手。偷学几招自然不在话下。 十年前周志重夺得“天下第一”地名号,一时间全真宾客不断,都是前来结交的豪士,周志重应接不暇,大受其苦。更有甚者,更多地人觊觎“天下第一”地名头。纷纷上门挑战,企图一战成名天下知,更是令周志重头痛。是以周志重后来索性搬离了紫霄宫,仍回到紫盖峰茅屋居住,山下访客全真教一律挡架。要知全真教为道家大派,弟子武功精湛,应付江湖上的一般好手绰绰有余,倒也让周志重过了几年清静日子。 只是此番前来的八思巴却非易与之辈,适才早有弟子赶来报讯,周志重知凭派中同门弟子决计拦不住他。若是硬拼。徒增伤亡,是以开口传音迎客。 只听得八思巴笑道:“多谢居士赐见。”每道一字便近了数丈。最后一个字甫自出口,人影闪间,那八思巴已是站立于前。须臾身后喇嘛与一群道人皆追将上来,为首一人乃是个中年道人,面有三络长须,正是王志坦。八思巴合十躬身行礼道:“十六年不见,周居士神采不减当年,真是可喜可贺。”周志重微笑还礼道:“大师言重了,不知令叔父身子可好?” 八思巴黯然道:“多谢居士关心,叔父早在八年前便已不治身亡。”周志重渭然道:“那倒可惜了,令叔父文武全才,甚是令人佩服,只可惜各为其主,不得不生死相搏。与他为敌,而不能交友,实令我抱憾终生。”八思巴道:“多谢周先生高言,叔父临终也曾有此语。”众人愈听愈是心惊,这二人之间原来有如此杀叔大仇,看来今番却是不能善了了。 周志重笑道:“不知大师此来,却是有何贵干?”八思巴道:“小僧习武十载,虽秉承叔父戒骄戒满的教导,然亦自觉已可算独步天下。只是闭门造车,殊不知自己武学进度。常言道‘少林为外家之祖,全真独擅内家’,是以小僧意欲印证武学,切磋技艺。” 此语一出,众人心底却是一百二十个不信。藏土宗派林立,高手如云,大可不必远赴中土,此行必有目的。周志重微笑道:“看来战云将起了。” 蒙古攻宋在即,忽必烈帐下武士倾巢而出,先期潜入中原,分探各派消息。这十年来中原各派好生兴旺,出了不少人才,更有江湖五绝赫赫威名在前,蒙古第一国师金轮法王闭关未出,武士实力大打折扣,此行不敢明着挑衅,只有暗地打探。八思巴此行目的便是中原武林地两大圣地少林和武当。少林寺如今武道式微,加之有千年古刹拖累,不敢与蒙廷作对,唯一的顾虑便是全真。 八思巴虽悟性奇佳,胸罗万有,然毕竟年岁尚轻,无论如何脱不了一个“名”字,在蒙古时听闻周志重华山论剑夺得天下第一名头,心中便不甚服气。当年虽说叔父萨班乃是伤在周志重手中,然那时萨班刚习得全真玄功,体内两大道家神功未能融会贯通,使他无法全力迎敌,落败自是意料中之事。如今的八思巴,继承了叔父的大半功力,数年来在藏土罕逢敌手,自然想与这武林第一人碰上一碰。 八思巴微笑道:“不知周先生可否赐予一战?”周志重凝视八思巴良久,忽地目中神光迸射,喝道:“少阳受损,寿元不永,还敢动武?”八思巴倏然而惊,周志重已接着道:“你腋下三分处是否每日子午时分皆隐隐作痛?”八思巴惊道:“你,你怎知道?” 周志重又道:“膻中穴真气肿胀欲裂,每日针刺疼痛半个时辰。”八思巴面色巨变,身侧胆巴神色不忿,刚开口说得一字“你……”周志重袍袖挥动,喝道:“名之一字,尽皆虚幻,还不速速离去?”劲风压体,胆巴呼吸为之断绝,唇白面青,神色骇然,八思巴长叹一声,道:“走罢。”一行人来势汹汹,归时却是偃旗息鼓。 郭襄兀自不明所以,周志重叹道:“可惜了一个天纵奇才,想必是他叔父当日操之过急,将自己地全部功力尽数以密宗灌顶**传给八思巴,却欲速则不达,对经脉伤害甚巨;加之他这十年来苦苦修炼,强行融合真气,冲击督脉,伤了‘手少阳三焦经’和‘足少阳胆经’,虽是武功大进,却是饮鸩止渴,只怕对寿元大有损害,若是他听进我这番话,立时回去闭门静休,还可延寿,如若不然便大限临头了。” 周志重这十年地隐居,道学修为突飞猛进,一眼便已瞧出那八思巴强练道家功夫,大限临头,方才开口将其劝退。他所料不差,八思巴终年仅四十六岁,英年早逝,实是佛教界的一大损失。 劲风猎猎,树叶飞舞,山雨欲来,周志重仰首望天,叹道:“要变天了。” ps:抱歉,各位,在这里解释一下,不是懒得码字,也不是要为甚么新书存稿,老实说,下一部写甚么我还没有考虑呢,实在是最近除了公事外,家里事又多了,顾不过来,怎么说呢,老婆怀孕了,这总是大事吧,总之,我尽量赶,尽量写,决不会太监,也不会为了甚么新书地原因放慢速度,大家大可放心。 第七卷 第五章 平静 第七卷第五章平静 晨光破晓,天边已泛出鱼肚色的光辉,群山寂寂,蓦地一声悠扬钟声传来,金钟玉罄,清脆悦耳,紫盖峰上茅屋之中,一人正大叫跃起,呼痛不已,身侧一个十岁女童,正捉狭而笑。(手打小说)那人显是刚自梦中惊醒,口角边犹有涎沫,身上只穿了一袭小衣,三四月的春天早晨颇是寒冷,任何人甫自离了温暖的被窝,心情都不见得好:“你,你个小魔女,干嘛拿针戳我人中?”那女童道:“爹爹说若是小儿高热惊厥发作的时候,只需针刺人中即可缓解。若是不见效,可同时针刺脚底涌泉穴。平日里拔头发、掐肉都不能把你叫醒,今日我只刺了一针,这么见效?你快躺下,让我在脚底再刺一针。”敢情她把人家当成了小儿来做试验。那人忙退后数步,脊背抵上了屋壁,哇哇大叫道:“周兰芷,你别过来!”那女童笑道:“你不听话,我叫郭襄姐姐。” 这打闹二人正是张君宝和周兰芷这对活宝。周兰芷自小机灵古怪,道观中的叔叔伯伯们都被折腾了个够,与她同在紫盖峰居住的张君宝更是倒了大霉。如今又多了机灵更有甚之的郭襄,张君宝的苦难更是方兴未艾。 周兰芷作弄够了张君宝,方笑嘻嘻道:“现在什么时辰了?”话语未落,又是一声钟声隐隐传来,张君宝面色大变,道:“糟了!早课时间!”顾不上再生气,伸手抓起一边的衣裤便夺门而出。 柴扉呀然而开。周志重看着郭襄、周兰芷二人嘻笑成一团,摇头道:“顽皮!”郭襄笑道:“姑父,这么早起床了么?”周志重道:“这么大动静,还不醒么?”郭襄想到适才张君宝地窘相,更是与周兰芷又捧住肚子笑了一回,方道:“君宝天天起这么早,上哪去?”周志重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道:“自然是去紫霄宫做早课。” 身为全真弟子。无论道俗,每日卯时必须起床。齐集紫霄宫做早课,一个时辰后用早饭,之后砍柴、挑水、杂务、练功,直到午后未时方得自由。张君宝虽是周志重徒弟,地位较高,却不能例外。他每日自紫盖峰至展旗峰,一上一下。轻身功夫却是大有长进。主持早课的陈志益最厌恶不守时的弟子,适才这么一耽搁,误了早课,只怕张君宝要饿着肚子干活了。 郭襄咋舌道:“还要这么辛苦?”周志重笑道:“正所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全真弟子也不能坐吃山空。除了每日必有的劳作外,还要下山行道天下,济世度人。”郭襄奇道:“出家人不是应该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与世隔绝么?”周志重微笑摇首道:“非也非也,我道家不同于佛宗。‘仙道’不离‘人道’,‘全人道’为‘修仙道’之基。《度人经》中道‘仙道贵生,无量度人’,不仅要度己,而且要度人。竭尽所能,为世间尽一份力,方可功德圆满,名登仙籍。” 全真自终南山之役后,有感于门下弟子法纪松弛,良莠不齐,遂痛下决心整顿,重拾重阳祖师崇俭抑奢的法规,山上弟子地清苦,又岂是自幼生活舒适的郭襄所能想象。 郭襄吐了吐舌头。道:“姑父。那我在你这里白吃白喝了两个多月,岂不是令你为难了么?”周志重大笑道:“你个小淘气。你擅自出走,你父亲暴跳如雷,若不是我遣人送信安抚,只怕早已亲自前来武当将你拎回去好好教训你一顿了,现在大概气还未消罢,你若是愿意回去挨骂,那便回去罢。” 郭襄嘻笑道:“那可不成,我听说那神雕大侠每三个月必来武当盘栈数日,与姑父把酒论剑一番,算算时日将至,如此英豪,不可不见。”话语未落,一个声音遥遥传至:“甚么人这么想念杨某?”周志重微笑道:“道曹操,曹操到。”郭襄怦然心动,探首望去,但见一袭灰影,星丸跳掷,犹如一缕轻烟,瞬息即至。来人剑眉星目,蜂腰猿臂,正是杨过。 那杨过过了这十几年,仍是豪兴不减,大笑声中,纵身掠前,左掌发掌,空中“嗡”地一声轻震,掌力四溢,站立一旁的郭襄花容失色,拿桩不住,退了一步。首当其冲的周志重却似乎懵然未觉,衣衫波澜不惊,杨过的掌力及体而散。杨过道:“周大哥,每次见面,似乎你愈加深不可测,我在海潮之中苦练,却觉得和你的差距愈拉愈大啦。”周志重笑道:“三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孩子气,知道她是谁么?她姓郭。”杨过聪明机灵,略加思索已是惊道:“难道她便是小郭襄?长这么大啦?”高兴之下抢身向前,忽地伸手在郭襄腰间一托,郭襄但觉眼前一花,整个人已凌空抛起,惊呼声中落下,但觉足底一股大力涌将上来,又是向上抛起,落地时却看见杨过笑盈盈的看着她,一腔地郁闷却化作了不好意思,低头不语。 周志重看得心头一凛,忙道:“在外面待着作甚么,快进屋去。”当即拉着杨过入内。他自是怕历史重演,殊不知世易时移,此时的情形已与原书颇异。原书中,杨过孤居十六年,心情郁郁,不以真面目示人,与郭襄同行两日,处处守礼自持,直到郭襄以金针请求,方才显出真面目。却不知十六七岁的少女,正是情窦初开之时,先前风陵渡的事迹传闻,眼前的面具遮掩,反倒令其心中幻想翩翩,愈是守礼,愈是让她心生爱意,即至取下面具,正合少女心底期待的俊朗潇洒,那边真的“一见杨过误终身”了;而如今的情形却不同,郭襄在风陵渡听人讲述时多了一个周志重,自然注意力分散了许多,而后与周志重相见,心底已将他看作长辈,事隔数月,风陵渡地印象却也有些模糊。如今的杨过,并未有断臂丧妻之痛,神采飞扬,以真面目示人,却反倒不如原书中那般撩人心弦。 周志重笑道:“杨兄弟怎么没有将弟妹和行渊带来?兰芷可是一直吵着要见他们呢。”周兰芷正坐在杨过怀中扭着衣襟不依,杨过笑道:“龙儿和行渊在嘉兴陆家庄作客呢,无双妹子身子不适,一氓兄弟是个大男人,怎么会照顾,是以龙儿便留下来照顾。”程英惊喜道:“莫非无双她……看来我可要去江南一趟了。”众人相视而笑,唯有郭襄、周兰芷面面相觑,心道:“他们在笑甚么?大人的话可真难懂。” 这一番喧闹,时已近午,程英下厨做了几个小菜,杨过带来绍兴女儿红,与周志重把酒言谈。周志重道:“如今宋蒙战况如何?”杨过道:“此番忽必烈率军自大理北上,蒙哥则挥军南下,两下夹击襄樊,意图一举吞灭大宋。此番军马达数十万之众,蒙古是倾举国之力,只怕大宋此番险矣。”周志重叹道:“世事多艰,尽人事,听天命罢。” 杨过顿得一顿,又道:“此番兄弟前往南阳探听虚实,还发觉一桩事。”周志重奇道:“什么事?”杨过道:“为探听鞑子在南阳的粮草辎重库,我曾先后遣数人前去查探,却皆一去不复返,两个月前河南的杜氏昆仲南阳一行,却是一死一伤,伤者方自逃回,只道了一个‘金’字便伤发而死。我掀衣查看,见其腹部中掌,却五脏皆裂,这份功力,端得厉害。是以我亲自潜入南阳,却未曾再遇上高手,此事颇是奇怪。” 周志重心头一动,这南阳何曾有过甚么高手?那“金”字莫非是指金轮法王么?算算时间他也快出现了。当下断然道:“这南阳的粮草火药是非烧掉不可,杨兄弟你去联络人手,我亲自去查探一番,务求不出甚么差错。” 二人计议停当,用过午饭,事情紧急,杨过不再停留,告辞而去。待到未时张君宝回峰时,周志重便宣布要启程去襄阳。此行分为两拨,程英带着周兰芷去嘉兴,周志重带着郭襄和张君宝去襄阳。此语一出,张君宝欢呼雀跃,心道总算可以不去做那该死地早课了。 第二日一早,众人下山,程英知道襄阳正是多事之秋,丈夫虽武功盖世,此行却也是凶险甚大,他夫妇二人十年来未有片刻分离,此时临别却是有些依依不舍。周志重柔声道:“英妹,你难得去看表妹,在嘉兴多住些日子,好好与她聚上一聚。”程英低声道:“我去看了妹子,将兰芷寄下便尽早去襄阳。记着,你是我和兰芷的天,天决不能塌,一定要保重。”忽地凑过嘴,在周志重颊边轻轻一吻,旋即在兰芷“爹爹再见”声中渐渐远去。 周志重素知程英性子腼腆,从未在人前如此亲热,是以一时有些愣神,心底一丝暖意升起,看着伊人远去,久久不愿挪开目光。耳边“噗哧”一声轻笑,却是郭襄眨了眨眼睛,笑道:“我的周大侠,我们可以走了么?”周志重老脸一红,咳嗽了一声道:“年纪大了,有些迟钝,我们走罢。” 临近襄阳,四下坚壁清野,民众早已逃去无踪,天地肃杀,一片宁静,正是大战之前的平静。 周志重一行三人踏进襄阳的西门,却见城内丐帮弟子个个面有忧色。要知丐帮弟子行乞天下,以苦为乐,向来乐天知命,便是蒙古人大军压境,也断不会如此影响,想必是出大事了。 ps:我尽量加快,近来码字速度也慢了许多,主要是书到了最后一卷,自然要尽力结好尾,方不负我半年的劳动。 第七卷 第六章 敌踪 第七卷第六章敌踪 郭府高门大户,坐落在襄阳城西大街上,原为城中首富所居,后战乱频频,斯翁举家逃往江南,宅院便空置下来。(手打小说)安抚使吕文德对郭靖倚为长城,待之甚厚,为便于商议军机大事,特将此宅赠住,与安抚使衙门只隔了一条大街。 自西大街往北数丈,两扇铜门大开,数名军卒守卫,刀剑出鞘,杀气腾腾,两侧各有一只石狮镇门,端得威武。只是这等门户,来来往往的却尽是衣衫褴褛、手持竹棒的叫化。路上行人偶尔将崇敬的目光投向此地,在襄阳,人人皆知,这里住的便是那万家生佛,一城之胆郭大侠。 蓦地门前卫卒欢呼,原来是郭二小姐回来了,郭襄自小和气,与士卒、下人相处毫不摆架子,是以颇得人心。郭襄数月未曾归家,心中想极了父母,早欢呼着跑了进去,却将周志重师徒二人落在了门外。周志重苦笑道:“咱们还是自己进去罢。”大袖一挥,施施然带着张君宝进了府门。那守卫军卒并未见过周志重,正欲拦阻,与周志重目光对上,陡觉对方其目光之中光华不显,却隐隐令人心感清静平和,竟是没了阻拦的心思,便由着周志重二人昂然而入。 穿过大院,前面已听到郭靖的声音:“周老弟来了么?郭某实是欢喜得紧。”话声未落,二人已是打了个碰头,那郭靖十年未见,神色却是憔悴了许多。二人双手相握。皆是欢愉。郭靖道:“周兄弟,如今蒙古人旦夕将至,我正自发愁,你这一到,可令我去了大半的心事了。” 二人携手踏入大厅,却见那郭襄怯生生地站立一旁,面上兀自挂着两行珠泪。周志重笑道:“襄儿。你怎么了?被爹爹责罚了么?”郭襄轻轻抽了抽鼻子,道:“洪老公公受伤了。”周志重讶道:“谁?洪。洪老帮主?”郭靖长叹一声,点了点头。自当年华山论剑后,洪七公便随黄蓉回到襄阳过了些日子,他虽生性好动,每年出去行走江湖,游戏人生,但必有一月回襄阳居住。郭襄自小聪明伶俐。颇得人宠爱,最喜欢她的便是洪七公和鲁有脚。他们两个常陪着她瞎胡闹,或举杯对酌,其乐滔滔。前次洪七公外出游历,已是半年未归,郭襄想念得紧,却不料,甫自回来。便受了重伤。 周志重这一惊却是非同小可,洪七公功参造化,本已位列五绝之一,这十年来只怕更是精进,能伤他之人却不知是甚么不世出的大魔头?当下急道:“郭大侠,你快带我去看看洪老帮主的伤势。兴许我可尽绵薄之力。”郭靖一拍额头,暗责自己昏了头,周志重习有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功,说不定可救人。当下忙领着周志重进了厢房。 若不是亲眼所见,周志重几乎不敢相信,眼前榻上侧身而卧这瘦骨嶙峋的老翁便是当年那满面红光、神采奕奕的九指神丐,心中微微一酸,忙伸手搭脉默查。一查之下,蔚然心惊,洪七公脉搏杂乱。全身经脉十塞其九。伤势之重,生平罕见。犹在当年师父丘处机之上。只是洪七公功力深厚,仍有一丝真元护住心脉,是以苟延至今。周志重伸手将洪七公背心衣衫揭开,见后背上清清楚楚印着一个掌印,色作深紫,下陷三分,其余周身再无伤痕。周志重心下暗惊,这一掌之力,竟能击破洪七公护体真气,震荡全身经脉,造成如此后果,实是霸道之极,如此大力,几非人力所及,委实难以置信。 郭靖在一旁见周志重面色数变,问道:“如何?”周志重神色凝重道:“只能一试。”郭靖黯然点头,周志重已将洪七公搀扶坐起。郭靖知一阳指救人极耗元气,更惧人打扰,当下下令丐帮弟子守住门户,不放任何人进来。 周志重闭目盘膝而坐,一阳指指法自心头缓缓流过。当年他为了救程英,曾于一灯大师处学到此功,后施术时险些因功力不足而功亏一篑。这十年来,他武学日进,功夫之强,天下难有第二人相比,水涨船高,一阳指地功力也大有提高。当下调匀气息,忽地长吸一口气,纵身跃起,左掌抚胸,右手食指正点在洪七公顶门“百会”穴上。 此番行功,自然比之当日更为快捷,一顿饭的功夫,周志重内息绵绵,手底下丝毫不停,已从督脉直点到了带脉。这等手法,连郭靖这当年曾亲见一灯大师施救之人也暗自佩服。待到周志重行功完毕,拭去额头汗珠,立起身来,长吁一口气,道:“成了。”郭靖早抢上前去,伸手将洪七公扶躺下。但见洪七公面色透红,呼吸粗重,过不多时忽地呕出一口鲜血,精神倒是健旺了一些。 周志重闭目调息半晌,默运玄功,但觉体内内力耗去三成。周志重先天功已入化境,此番一阳指疗伤,损耗内力不大,只需修习十日,便可全部复原。 二人起身缓步走出屋外,却见屋外聚了一大堆人群,见二人面带喜色,都是欢声雷动。周志重放目望去,都是熟人,武氏兄弟夫妇、鲁有脚等都是微笑抱拳施礼,周志重生性平和,此时也微笑一一还礼。张君宝本一个人呆在角落,好不无聊,此时见到师父出来,心中大喜,忙跑过来。 洪七公伤势有望,众丐帮弟子大喜,郭靖吩咐摆下流水席,众人都是庆贺一番。周志重这一桌更是黄蓉亲自下厨,菜肴精彩纷呈,令人食指大动。待到午后,却有人来报,洪帮主清醒了过来。二人大喜,忙赶入厢房。 此时地洪七公,手足仍是麻木,神智却已清醒。周志重恭声询问那打洪七公一掌之人。洪七公叹口气道:“是那金轮法王。”周志重大惊道:“金轮法王?你没说错罢?”这金轮法王即便是练成了原书中的‘龙象般若功’第十层,也未必便能超过江湖五绝,更别提给予洪七公如此重创。 近日北方难民蜂拥而至,听其所言,蒙古大军先锋营逼近,形势愈来愈是吃紧。那蒙古人储存粮草与安置火药库的南阳也未被郭靖眼中错过。杨过数度派遣好手潜入破坏,襄阳却也派遣丐帮好手前去查探,岂知与杨过的主意一般,遭遇也是一样,派去之人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洪七公上月自外而归,听言此事,便自告奋勇前去查看。洪七公武功高绝,郭靖自然不会担心师父的安危。岂知待到昨日洪七公归家时却是面色惨败,受了重伤。若不是周志重今日出手相救,只怕此时的他已在投胎路上了。 洪七公道:“那日我潜入南阳,并未遇到甚么古怪的事,顺利得很。于是我便顺势打探清楚了城内地虚实,随即南归。岂知便在城郊遇上了金轮法王那厮。” 十六年不见,那金轮法王变得好生厉害,双掌之力大得惊人。洪七公引以为傲的外家功夫巅峰“降龙十八掌”居然抵挡不住,所发掌力尽数被其反震而回。洪七公心知不妙,他江湖经验丰富,立时改变掌路,以逍遥游迎敌。二人自南阳城郊一路缠斗了整夜,洪七公屡次变幻掌法,却总是落在下风,难以将局面扳平。他自少年成名以来,一套“降龙十八掌”会遍天下英雄,却从未如此狼狈。洪七公性子激烈,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眼看败局已成,拼着挨金轮法王一记重掌,也赏了他一记“神龙摆尾”,二人以掌换掌,两败俱伤。他强抑伤势,兼程赶回襄阳,险些倒毙在途中。 周志重瞠目结舌,这金轮法王如此厉害,莫非连龙象般若功第十层也突破了么?郭靖道:“这金轮法王虽然厉害,师父你不也赏了他一掌么?想必他也讨不了什么好。”洪七公摇头道:“不然,当时我知避不开他那一掌,是以微转身以后背受掌,同时反手发掌击敌。只是我中掌在先,又是反手发掌,掌力定然未能发挥,那金轮法王伤势并不重。” 周志重伸手为洪七公把脉,沉吟不语。洪七公笑道:“小家伙有话便说,婆婆妈**像个娘儿们作甚么?”周志重叹道:“洪前辈,你如今性命虽是捡了回来,经脉损毁大半,这身盖世神功可便要没了。”郭靖大惊道:“这么严重么?那九阴真经总纲也不能助师父恢复么?”周志重摇头道:“当年洪老前辈受伤只是奇经八脉受损,犹有余地,今番却是严重的多,若要慢慢运功通关过穴,只怕力有不逮。”洪七公笑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老叫化三十多年前武功便失了一回,如今只不过照旧便是。只要肚子在,能吃能喝便行。” 周郭二人默默相对,蒙古大军压境,如今又添此强敌,形势堪舆。 第七卷 第七章 南阳大火 第七卷第七章南阳大火 周郭二人自房中退出,众人详问其故,皆是面色凝重。(手打小说)郭襄与洪七公最是相投,早哭着跑入房中探望。却有一人晒道:“那金轮法王便了不起么?连爹爹也不是他敌手么?”周志重循声望去,那人头挽妇髻,杏脸桃腮,正是郭芙。郭靖喝道:“你懂甚么!”郭芙不服,刚要反驳,抬起头来,与周志重目光一对,却又低下头去。 黄蓉伸手拉了拉郭靖衣袖,笑道:“时辰不早了,大家都散了罢。”周志重见众人散去,忽想起一事,忙道:“郭大侠,黄帮主,如今英雄大会召开在即,蒙古虽大军未至,先行武士只怕已是不远,还是叫大伙儿小心一些为好。”黄蓉自然知晓周志重的意思,城中诸人若是落了单遇上金轮法王,只怕便是阎王殿上客了。当下黄蓉吩咐下去,命城中诸侠无事莫要独自出城。 周志重原本此行目的是要去南阳查探,只是如今洪七公已经带回详细资料,也知晓众多高手乃是丧命在金轮法王之手,无需再行查探,便呆在襄阳城中,等候与杨过会合。 周志重与张君宝的卧室便安排在郭府花园西侧的客房中,吩咐张君宝开始例行的功课后,周志重推开房门,缓步走出,此时已经过了桃花盛开的季节,满园子只留下枝头的一片残红。花开花落,一荣一枯,自然万物更替,在周志重的眼中都有着不同地体会。蓦地周志重眉头微颤,头也不会地道:“郭大姑娘。这一向可好?” 郭芙身着宝蓝锻衫,怯生生地正站在周志重身后,闻言面色一红,方道:“周,周大哥,我妹妹性子顽皮,向来爱闯祸。幸亏你收留了她两个月,谢谢你了。”周志重转过身来。微笑道:“区区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心下却道:“她可比你好多了。” 二人面面相对,一时间竟是找不到甚么话说。停滞了片刻,同时开口道:“你……”周志重微笑道:“郭姑娘,你先说。”郭芙道:“也没什么事,只是……”话语未落,远处遥遥传来呼唤“芙妹”之声。正是那武墩儒的声音。周志重讶道:“武兄弟想是有什么事寻你。”听那声音愈来愈近,郭芙心下微恼,右足跺了一下地,大声道:“来了!”遂向周志重施礼离开。周志重有些诧异,觉得今日这郭大姑娘似乎举止与往日有些差异,却没甚往心里去。 时光冉冉,转眼数月过去。周志重便住在这襄阳城中,每日除了教导张君宝练武习文之外。偶尔还随着郭靖巡城。他以前虽曾来过襄阳,也参与过数次大战,却从未住得这般久。每日里见郭靖操持军士,演练阵形,于兵书战策大开眼界。郭靖熟知全真教天罡北斗阵法,于行军行伍之中每七人为一组。分进合击,以此阵形上阵杀敌,即便是面对精悍的蒙古铁骑,也丝毫不落下风。这数月来,到襄阳自发守城的武林人士也是越来越多,为保巡城群豪的安全,郭靖征得周志重同意,同样以七人编组,传授一些浅显的天罡阵法基础,增强合击之力。那金轮法王却不知是伤势未愈呢。还是忌惮城中势大。这数月来,金轮法王居然始终未曾出现。 郭芙与郭襄两姐妹自那日后常来周志重门上拜访。请教武学。周志重碍于其面,便也悉心指点。他内功根底与郭靖同源,教来自然不费甚么劲,加之教的法子又远胜郭靖那死记硬背,那郭芙原本不甚用功,十六年来武功进步不大,但这次短短数月,却是提高了一大截。后程英自嘉兴探望陆无双归来与周志重相聚,郭芙来地便少了。 十年过去,当年的一班小兄弟如武修文、耶律齐等都有了自己地孩子,年岁与周兰芷相若,周志重生性随和,当年在海边渔村时便做过村中顽童的教书先生,时日长了,孩子们也很愿意到这位伯伯那里去玩,常常还能听到精彩纷呈的故事。那郭芙却不知怎地,这十年来一直未曾生育,丈夫武墩儒虽百依百顺,这无嗣却始终是一块心病,是以见到周志重这边颇受孩子们欢迎,更是少来了。 时日既久,蒙古武士踪影全无,城禁便有些不如以前。常有武人落单出城,毫发无损的回来。眼见北风劲吹,离英雄大会召开的日子却是一天一天近了。杨过联络了江湖上数百名好手,分批潜入南阳,那金轮法王却是踪影不见。原本欲一把火烧了粮草火药,只是蒙古大军未至,若是此时先举火烧个干净,只怕蒙古人再度调集辎重南来,仍不碍攻城。为今之计,唯有等蒙古大军抵达后再行举事,方能令其不及调度粮草,无功而返。 英雄大会定于十月十五,预计连开十日。眼看着到了十月十三,襄阳城中家家客栈均打扫榻铺,收拾房间,准备接待来自东南西北各路豪杰。郭府门庭打扫一新,布置会场。此番郭黄二人遍撒英雄贴,邀集天下英雄齐集襄阳商议大事。出乎郭靖意料的是,接贴之人十成之中倒有九成九一口承诺,连一些退隐江湖许久的名宿也应允会期。是以算算名额,竟是大大超出预计,黄蓉早三个月便已预约包下全城客栈。 大厅之内,周郭二人面对而坐。郭靖身着紫袍,手捻长须,神采飞扬;周志重一袭青衫,面色从容。二人双足足跟相对,双手结印置于腹前,周身松弛有度,竟是修习上乘内功地样子。周志重微笑道:“‘天权’转‘玉衡’,擎天乾阳。”郭靖应道:“乾趋离位,震惊百里。”原来是在口头较技。二人皆是武林中的大宗师,此时言语间攻守数易、精彩纷呈。郭靖博采众长。身兼中神通、北丐、东邪、九阴真经诸门武学,只是他连变一十三门武学,周志重始终紧守门户,游刃有余。郭靖大笑而起,道:“周兄弟,这天下第一地盛名果然非虚,愚兄佩服。”二人惺惺相惜。相视大笑。 却见黄蓉与鲁有脚匆匆而入,似乎面带焦急。郭靖愕道:“蓉儿。有甚么急事么?”黄蓉道:“靖哥哥,英雄大会之日将至,来客却是寥寥无几,颇是奇怪。”众人愕然。离武林大会召开只剩下一日的光景,算算路上行程,早该有人到了才是。 鲁有脚道:“郭兄弟,江南海沙帮、大江游龙帮、河北谭家三派曾飞鸽传书即日动身。现下算来,早该到了。还有一宗事情惊人,我遣出去打探四方讯息的丐帮弟子已有两日未有消息传回,前后大约数十名弟子,便似在这世间消失了一般。” 郭靖心头大震,倏然立起,道:“糟了,定是中了敌人的奸计。蓉儿你怎么看?”黄蓉道:“本次英雄大宴天下豪杰大多赴会,算来何止千人,蒙古大军未至,武士再多,只怕也及不上。何况就算是人数相当,以单对单。我中原豪杰未必遭此惨败。” 周志重心头一动,与黄蓉同时喊将出来,黄蓉喊的是“散功毒”,周志重喊的却是“十香软筋散”。二人对觑一眼,大是震惊。这药粉乃是当年萨班携来中原,为祸甚烈,众人记忆犹新。如今这千多人无声无息消失无踪,自然是拜它所赐。黄蓉道:“来者皆是江湖上各大门派中地精英,地方势力颇大,蒙古人要想坐稳江山。自然不能一举斩却。定是胁迫归降,要将这许多人押解北去。出动士卒亦不会少,必不难查探其踪迹。” 众人计议停当,鲁有脚传下青竹令,命城中丐帮弟子每二十人结成一队,出城搜索方圆百里之地,严令沿路不得擅饮茶水,遇敌即撤,不得硬拼,务必将消息传回襄阳城。 青竹令下,整个襄阳城千多名乞丐忙碌起来,一队队地出了四门,黄蓉居中接应,将武氏兄弟等一干小辈也派将出去。目光逡巡中,黄蓉忽道:“襄儿呢?”众人四下查望,果无郭襄的踪迹。郭芙道:“适才襄儿拉着君宝兴冲冲地出去,好似是去了城外。”郭靖大是焦急,跺脚道:“形势危急,怎地不拦着她?”黄蓉道:“眼下寻人要紧,靖哥哥,你我也出城看看罢。”郭芙低下头,心中兀自嘀咕道:“我怎知道突然这么紧张?还以为蒙古鞑子已经退了呢。” 襄阳城南,岘山脚下,羊太傅庙矗立,天色渐晚,庙中却有火星闪烁。但闻一人道:“郭襄姐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城罢。”却听一女子道:“急甚么,这只獐子忒狡猾,累我们追了这许久,若不吃了,岂不可惜?”庙中二人正是遍寻不获的郭襄和张君宝。这数月来城中平安无事,郭襄生性好动,那里待得住,便拉上张君宝,二人到城西南的岘山中玩耍。这岘山地域广大,二人钻进去便似一滴小水珠汇入了大海,众人哪里寻觅得到。二人贪玩错过了晚膳,便在这羊太傅庙中生火烤食所猎获地一头獐子。 这郭襄生性豪爽,常与洪七公、鲁有脚他们在外野宿,年岁不大,烤野物的本领倒是不小,将一只獐子烤得脂香四溢,令人食指大动。张君宝喉头耸动,咕的吞了一大口口水,心下却还有些迟疑。全真近年来戒律森严,他此番虽不在武当山,但回去晚了,周志重必然要罚他。郭襄见他这付前怕狼、后怕虎的样子,不由好笑,伸手撕下一只前腿,抛将过去,道:“快吃罢。” 獐子腿香味直钻入鼻头,张君宝地清规戒律立时崩溃,看看天色,心道反正已经晚了,回去受责罚已是板上钉钉,不吃白不吃,立时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这一口啃将下去,回味无穷,连道好吃。郭襄的母亲黄蓉烹饪之艺可算天下第一,郭襄虽说厨艺上并未学到多少,但这野外烧烤却有几分母亲的风采。 郭襄看张君宝吃得开心,心里也是高兴。伸手撕下一片獐子肉放入口中。比之张君宝狼吞虎咽,她吃相可是要文雅得多,未吃得几口,那张君宝一条獐子腿已是吃完。张君宝意犹未尽,抬头正瞧见郭襄,但见其红唇微启,贝齿轻嚼。火光映照下竟别有一番妩媚。张君宝年岁尚幼,不通男女之事。见之仍禁不住心头一荡,忙低下头去。郭襄察觉有异,抬头道:“君宝,你怎么了?”张君宝道:“我……,没什么,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回城罢。” 话语未落。忽听有人道:“时辰早地,不急不急,好香。”语音怪异,浑不似中原人氏,最后一句话说的却是火上的獐子肉。张郭二人吃了一惊,抬头望去,却见庙门口站着一人,阻住了出路。 那人面色黝黑。身子极矮,若是换了郭芙在此,只怕便要出言嘲笑,只是郭襄生性喜欢与奇人异士结交,却是不在意,问道:“这位先生。远来是客,若是不介意食物粗陋,还请坐下享用。我二人出来时辰已久,家中师长盼望,就不奉陪了。”那人却是嘿嘿冷笑道:“哪里走?乖乖跟爷爷走地!”郭襄奇道:“你这人说话倒是奇怪,外面黑沉沉一片,你叫我们两个到哪里去?”那人神色颇是不耐,未及答话,身后已是有人道:“向北,去南阳。” 郭襄一惊。眺目望去。身后那人高鼻深目,满脸市侩气。却是个胡人。那人笑道:“两位小朋友,莫慌,跟我们去蒙古王帐玩耍,过几日我再送你们回来。” 这二人正是十数年不见地尼摩星和尹克西。当年在漠北和林禁宫之中,黑夜里数千甲兵陈列宫内,尼摩星还好,那失了气力地尹克西却险些被踏为肉泥。总算那尼摩星还有些同仁恻隐之心,伸手将尹克西背负起,乘乱逃出。后蒙哥登位,忽必烈一派势力大涨,众人自然水涨船高,地位大大提升。那尼摩星并未似原书中断腿,这十余年来地苦练,武功精进不可以里计。尹克西琵琶骨当日为周志重所毁,一身武功等于废了大半,后虽觅得西域奇药“黑玉断续膏”,却因时日已久,无法完全恢复旧观,只剩下当年地五成功力。 此番蒙古皇帝蒙哥御驾亲征,齐集漠北西域高手武士护驾南下,人人皆盼一战成名,博得无上功名。蒙古大军主力方自越过长城,犹未赶至南阳,但随行大批武士业已先行抵达襄阳四周。这尼摩星与尹克西二人正是派驻在城南,二人本欲在羊太傅庙中歇宿,却意外的遇上了张郭二人。 二人适才在庙外听得分明,这女孩名叫“郭襄”,皆是大喜。尹克西道:“这女娃子定是那郭靖地小女儿,这番我等可撞上了大鱼,那两千多条汉子可没她珍贵。” 郭襄听得倏然心惊,她聪明机灵,从二人言语之间已知二人身份,心知此行凶险,好似还有许多人已落入贼手,当务之急是尽快脱身逃回襄阳城。当下向张君宝施个眼色,忽拔步前冲,右手探怀,精芒暴涨,短剑斜斜刺向尼摩星左肋。 尼摩星心知二人定不会束手就擒,早防范着郭襄自庙后脱逃,却不料郭襄不退反进,出手突袭。只是以尼摩星的武功,这点突袭却是不在话下。郭襄短剑沾衣则止,无论如何作势,皆无法刺入,大惊下方见尼摩星右手食中二指并立,正夹住剑刃。郭襄当即立断,撒手弃剑,五指斜挥。尼摩星不料这小妮子反应如此迅速,正欲抽招换式,一侧张君宝忽地跨前,双臂曝张,夹击尼摩星双额太阳穴。尼摩星何曾将这半大小子放在眼中,微微低头避过,便要下杀手。岂知张君宝随周志重习艺数载,结合道家玄功所悟出地功夫岂是等闲?尼摩星但觉眼前一黑,一只拳头由小变大,疾驰而来,这一招拳风凛冽,竟是锁定了面部“印堂”、“睛明”、“迎香”诸穴。尼摩星忒过托大,大惊下头颅极力后仰,足下运力倒跃。但觉右手一麻,腕脉吃郭襄“兰花拂穴手”拂中,五指张开,那短剑复入其手。两小初次联手,配合无间,尼摩星但觉面上火辣辣的疼痛,险些吃了大亏。 尼摩星纵横西域数十载。何曾如此吃瘪,勃然大怒,瞪了旁侧尹克西一眼,揉身而上。尹克西双手拢入袖中,退开数步,冷笑不语,心道:“这两个娃娃武功不弱。我才不来趟这浑水,你尼摩星武艺高强。尽可应付。” 张君宝与郭襄对视一眼,腾身上前,双掌交击,正与尼摩星袭来双掌搭上。尼摩星暗道你个小娃娃功力定然不足,丹田提气,掌力透出。张君宝手臂微曲,身子斜侧。尼摩星掌力便似拍在了一条滑不溜求地泥鳅身上,倏地滑开。眼前金刃劈风,郭襄左手捏个剑诀,右手短剑已是刺向尼摩星右颊。她所使的正是郭靖所传的“越女剑法”,剑法精巧,实是武林中一等地功夫。 只是她二人年岁尚小,功力与尼摩星相差不可以里计,尼摩星适才大意险些吃亏。此时凝神对敌,铁蛇软鞭未出,二人已非其敌。张君宝以卸力之法化去尼摩星掌力,化至一半,却再难消减,但觉大力涌来。心口发闷,足下踉跄,大惊下忙向后退却。尼摩星大笑声中,长臂一伸,自郭襄剑光中探入,径抓郭襄右臂。郭襄急反臂挥剑来削尼摩星手指,尼摩星手臂略略回收,避过剑锋,忽地探出,已经搭上了郭襄的腕脉。但闻“夺”的一声。短剑激射上天。“噗”的一声,正插在房梁顶上。兀自微微晃动。郭襄忙吸气后跃,却觉手腕一紧,尼摩星五指如钩,紧扣脉门不放,郭襄但觉半边身子发麻,花容失色。 张君宝大惊来救,尼摩星嘿地一声,左掌拍出,掌势未到,一股劲风已是扑面生疼。他适才交手数招,心中对这少年地天份也颇是惊讶,是以不再与他在招数上纠缠,欺负他功力不足,运起八成内力拍击。张君宝果然抵挡不住,双掌封挡,踉跄而退。旁侧尹克西瞧出便宜,忽地跃起,伸掌当空拍向张君宝顶门。张君宝天资再高,也只不过是个十来岁地孩子,如何能应变,眼看便要伤在尹克西掌下。 但听得“啪”的一声轻响,尹克西腾身而起,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下地来,面色如土,口角溢血,竟是受了内伤。尹克西虽丧失了五成功力,仍不可小觑,来人能令他吃此大亏,当非泛泛之辈。尼摩星手上运力扣住郭襄脉门,抬头望去,却见张君宝身前站立一人,看去大约二十七八岁,长脸深目,透着一股英气。正自讶异,那张君宝已是大喜叫道:“何叔叔,原来是你啊。”那人笑道:“君宝,几年不见,武功不错么,等你长大了,我可就不是你对手了。” 原来那人正是何足道。他在昆仑山潜修,这十年来武功精进,实已胜过中原一流高手。自华山论剑后,何足道几年中曾数次前去武当向周志重请教武学疑难,是以张君宝与他相识。此番襄阳大会,周志重、杨过联名具贴邀请他师父青灵子前来,他师徒二人一早动身南来,数日前方自抵达。青灵子随杨过去了南阳,何足道便奉命传递消息给周志重。半个时辰前何足道赶到襄阳,却正遇上众人乱作一团寻找郭襄与张君宝,何足道便也随之出城搜索,他运气好,正是奔城南而来,撞了个正着,救了张君宝。 尹克西一时大意,出手未尽全力,加之自己功力衰退,抵挡不住何足道地掌力,一招之下,身受重伤。尼摩星心头暗惊,怒道:“你出手偷袭,不是英雄的!”何足道笑道:“这位兄台此话差矣,你欺负小孩,更不是英雄的!”尼摩星闻言知自己理亏,叫声便不再那么理直气壮。何足道见尼摩星始终不松脱郭襄,投鼠忌器,却不便立时进攻,二人面向而立,皆是暗自凝聚功力,等待时机,作雷霆一击。 对峙片刻,尼摩星但觉对方渊嵉岳峙,无懈可击,自己满蓄的气势竟是难以发出,心知此人武功不弱,自己万难短时间内击败对手,顿生退意。当下手上一紧,郭襄痛哼一声,被他拖着退后,慢慢趋向庙门。 眼见地上影子愈来愈长,尼摩星缓步退后,心道只要一旦出了庙门,便是海阔天空。忽地肩上一紧,一人自背后低声道:“撒手。”尼摩星这一惊非同小可,他适才运起全身功力,方圆十丈之内纤毫俱闻,来人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到自己身后,若是伸手在自己大穴上一戳,此时焉有自己地命在?他此时心胆俱裂。说不出话来,但觉一股热流冲开自己内力阻截。自“肩井”顺臂而下,经“曲池”而至指尖,五指一麻,郭襄已是脱困而出。 却听得张君宝大喜道:“师父!”尼摩星但觉肩上压力陡失,忙前蹿数步,转过身来,见来人青布长衫。唇有微髭,正是周志重。身后手持玉箫地俏丽**却是妻子程英。尼摩星百忙之中斜瞥一眼,却见那尹克西软瘫在地,不知何时已被周志重制住。 尼摩星心底透凉,当年他便不是周志重的敌手,如今前有周志重夫妇拦路,后有何足道夹击,今日却是在劫难逃。周志重道:“尼摩星。你一身天竺神功修行不易,莫要为了虚无飘渺的富贵丧命在异乡,你们将天下与会群豪擒到哪里去了?”尼摩星闭口不言,忽地大吼冲近,右手探腰,铮然声响。一只铁蛇窜出,啃噬向周志重。他这灵蛇短鞭乃是以无数细小铁片镶成,蛇头蛇尾均具锋锐尖刺,最厉害的是捉摸不定蛇身何时弯曲,蛇头蛇尾指向何方。尼摩星在其上浸yin了数十年的功力,非同小可。适才尼摩星一直未曾取出兵刃,此时忌惮周志重的厉害,终是拿出了压箱底地功夫。 周志重却是从容淡定,待到尼摩星铁蛇将至,忽地伸手一抓。他这招也非甚么奇特。张君宝瞧得仔细,正是全真纯阳拳中地一招普通招式“青龙夺食”。拇指与食指相对,正捏住铁蛇的“七寸”。尼摩星一把未能夺动,抢步贴近,右手轻抖,蛇尾转将过来刺向周志重左胸,左掌运劲拍向周志重右肋。周志重双臂下垂,不作抵挡,待这一招两式沾上了衣襟,忽地吸胸缩腹,尼摩星手中一轻,铁蛇蛇尖正戳在左掌之上,鲜血横流,闷哼声未歇,左掌带着巨力吃周志重借力打力转移,正狠狠击在自己右肋上,留下了一个鲜红血手印。他原本右手铁蛇攻势是假,大半真力尽在这左掌上。这番真是作茧自缚,尼摩星但觉右胸奇痛,“格格”数响,右侧肋骨断了数根。 众人已是十年未曾见过周志重出手对敌,今番见周志重牛刀小试,那尼摩星已是委顿在地,不由采声大作。何足道上前一步,厉声道:“你说是不说?”尼摩星却是有把硬骨头,充耳不闻,闭目不语。何足道眉头一皱,喝道:“去罢!”右足落下,踏正尼摩星左胸,但闻“喀喇”数声,尼摩星胸骨尽折,口鼻鲜血狂喷,眼见不活了。郭襄适才虽在他手下吃了大亏,终是不忍,转过头去不看其惨状。这尼摩星十数年来随着蒙古人攻伐各地,不知做了多少伤天害理之事,死有余辜,是以周志重虽是眉头稍皱,不喜何足道出手如此毒辣,却也不拦阻。这尼摩星终是未曾逃脱宿命,如原书般死在这羊太傅庙。 待何足道那杀气腾腾地目光瞧向尹克西时,尹克西心寒彻骨,他向来识时务,立时投降,不待众人逼问,将事情缘由一五一十道出。原来此番蒙古大军两路夹击襄樊,南路大军尚在川境,北路大军刚过了长城,先锋两个千人队已是抵达新野与邓州城郊。原本两路前锋要就地攻城,那金轮法王突然出现,领着两千人并诸路蒙古武士星夜南下,绕城而过,直奔襄阳。 襄阳城高池深,纵然数十万大军攻城,也未必能下,何况区区地两千人。带队的两名千夫长虽是心中不解,然金轮法王乃是蒙古第一护国法师,位高权重,他二人不敢抗令,只有遵命而行。待得到了襄阳,法王并非让其攻城,而是命令两千多人就地散开,乔装打扮,混入襄阳周边集市。此时周边百姓早已大半逃空,民居中要找一些破旧衣衫还是办得到地,法王让一些懂得汉语的武士带队,化妆成茶肆酒楼伙计,于参会群豪必经之路设摊摆点,在茶水酒饭之中下了“十香软筋散”,将路过群豪一一麻翻擒拿。这散功毒与寻常蒙*汗*药不同。无色无味,毒性难测,众人大多着了道。要知这些人皆是中原武林地佼佼者,往昔襄阳大战也曾出过巨力,如今一举成擒,自然大功一件。众武士参与其中,皆都大喜。如今除了留下一些监视细作外,大多随着大队人马押着俘虏撤往北边地南阳重地。留待大军的到来。尹克西与尼摩星与法王有隙,自然被公报私仇,没有押解的份,只能留在襄阳城郊。 周志重问明缘由,众人心中皆是一凛,未曾想这金轮法王出此毒计,当下周志重命郭襄与张君宝押着尹克西回襄阳报讯。其余三人星夜向北追寻敌队。 天色微明,周志重三人紧赶一夜,一路自湖北追入河南境内,终是赶上了敌人后队。但听马蹄声得得,蒙古人跨骑于马上,以长索捆缚俘虏跟随行走,多有人跟不上马速,被就地拖倒。惨呼不绝于耳。何足道直看得目眦欲裂,怒火盈胸,起身便要杀入。程英拦道:“何兄弟,不要鲁莽,我等来得急,未备解药。你能救下几人?平白的打草惊蛇,若是惊动了那金轮法王,只他一人便极难对付。何况双拳不敌四手,数千铁骑冲击下,你便是铁人也给压成了铁饼。”何足道强按捺住性子,低声问道:“那便如何?”周志重道:“我们先跟一段路,抽冷子先救几个落单的,瞧瞧情况。” 三人又跟了一个时辰,终于在过一处山冈时找到空隙,将落后的两名蒙古士兵击下马来。救了马后所缚之人。那两人一是江南海沙帮帮众。一是岭南天刀门弟子,武功不算太高。经这长时间的折磨,已是奄奄一息。不过自他二人口中,周志重倒是得到了好消息。原来金轮法王手中并无“十香软筋散”地方子,萨班留下地药粉存货并不多,此番业已全数用尽。此时地“十香软筋散”并未有后世那般持久功效,两日后便会药力散尽,功力回复。是以被擒众人皆是被蒙古武士以重手法点了大穴,行动不便,功力却还在。故而虽然路上颇经折磨,死亡却是不多。 周志重大喜,如此说来,一旦解开众人穴道,立时便是一股生力军。前方离南阳已是不远,杨过率众早已埋伏其间,正是绝佳地援军,到时里外一齐动手,定可大杀蒙古人的威风。金轮法王这数日来忙着对付四方与会群豪,却万没料到自己后院失火,早被人潜入了大本营。 南阳故称宛,乃是个三面环山的盆地,素来为兵家必争之地,蒙古与大宋对峙数十年,这里便是前沿。城中居民不多,尽是军营,驻扎有万名精卒,兵虽不多,然遏险而守,郭靖虽曾屡遣兵袭击,终不得而入。申牌初,金轮法王所率一众武士及两个千人队押解俘虏已是进入了南阳城,这里固若金汤,众人入得城来,都是松了一口气,自道安全无舆,大功已成,只等数日后大汗大军赶到,再论功行赏。 天色刚黑,城中已是喧闹非常,蒙古人外紧内松,丰富地夜宴已经开始。此番立此大功,人人狂呼滥饮,就连那金轮法王也是志得意满,在手下人的不断吹捧中飘飘然,频频举杯,终是人事不醒。 睡到半夜,忽听有人大声道:“失火了!失火了!”众人纷纷自梦中惊醒,出帐查看,但见城中四下火起,人声鼎沸。众蒙古兵一时睡意尽去,忙不迭的四处舀水救火。岂知火势愈大,渐渐波及到了粮仓草堆。 陡听得四下发喊,声响震天,杀声盈耳,众蒙古兵大呼道:“南人杀过来了!”黑夜里火光满城,人影潼潼,不知有几千几万人杀将进来,如此声势,纵是勇贯三军地蒙古人,也是心胆俱寒,有人衣衫不整,甚至开始逃命。 周志重早在尾随蒙古大队时便先遣何足道赶前潜入南阳与杨过取得联系,定下计策。更夫敲二更鼓时分,周志重等人潜入各处大营,将囚牢中群豪的穴道尽数解开。蒙古武士人数不足,武功更是参差不齐,点穴虽是下了重手法,却没能令群豪躯体有多少损伤。群豪虽是饿了几日,手足无力,然纵然发挥出五成的功力,数千群豪的战力也足以令南阳天翻地覆,何况此时众人仇恨盈胸,潜力激发。 此番群豪定下了暗语切口,以免误伤自己人,一时间,两千多豪杰,加上原先便已潜伏在此的七百多英雄,将整个南阳变成了人间地狱,黑夜之中,惨呼声不绝于耳,火势四起,许多蒙古兵尚是在睡梦中便已被人斩下了脑袋。 激斗一个时辰后,蒙古兵训练有素,纷纷就地聚集靠拢,千人长丧命便由百人长统领,不住抗争,众人但觉阻力渐渐加大。一般蒙古武士也加入战阵,挡住了一部分攻势。但闻兵刃交击之声不绝于耳,众人杀红了眼,都是闭了眼睛狠斗。 蒙古兵虽精,然此时人数优势不大,加之黑夜难以阵列迎战,以单对单自然不如技击娴熟的中原群豪,蒙古武士人数远少,杯水车薪,难以抵挡,渐渐的都落了下风。蓦地四下巨响,声震盈耳,众人禁不住都伸掌掩住了双耳,原来是埋藏地下地火药库也被蔓延地烈火引爆了,群豪士气大震,此消彼长,蒙古人更是抵挡不住。 周志重夹杂在人群中,鼻子不时嗅到浓烈的血腥味,心中不禁叹息,来到这世界已是多次见到这残酷战争,但直到现在他也无法接受这鲜活地生命转瞬化为虚无的事实。 蓦地眼前人群似波浪般翻滚,向两侧分开,但见一队人马从中突击而来,锋锐所指,所向披靡,群豪竟无一合之将。但听得闷哼连声,数人踉跄后退,正是周志重的老朋友黄道清、徐功晃和九死生。周志重眺目望去,看得分明,领头那人身披黄袍,长得极高极瘦,乃是个年老僧人,正是金轮法王。身后二人,一人手持折扇,一人持黄金杵,却是他的两个弟子霍都和达尔巴。 二人四目相接,火花四溅,宿敌见面,天地间便似没了他人存在。二人相隔尚有十丈,各自踏步上前,所到之处,众人但觉劲风压体,呼吸顿绝,只唬得纷纷避开。 但听得“砰”然巨响,这当世两大高手终是一掌对上。 第七卷 第八章 英雄大会 第七卷第八章英雄大会 罡风激荡,二人掌力相对,周志重周身真气流转,蓦觉对手掌力大得出奇,心中为之一惊。(手打小说)自己生平所遇敌人中即便是以外功逞强的洪七公也无此巨力,唯有杨过那海潮怒涛之中所练出来的掌力或可堪敌。转瞬间二人真力对上,周志重天下无双的“柔”劲发挥出来,生生将法王掌力雷霆巨音化为无声,狂风乍吹乍歇,二人身子齐齐一震,各自后退一步,衣衫无风自动。 周志重但觉气血浮动,强自平神定气,蓦地身侧数声闷哼,两名蒙古士卒与一名中原武士齐齐委顿在地,口中鲜血狂喷,显是不活了。众人大惊,忙远远散开。周志重心中惊骇,他原本以为已将法王巨力化去,却不料这掌力如此雄浑,余力所至,殃及池鱼。殊不知法王心中也是暗自惊骇:自己苦练十年的绝学,对方竟是如此轻描淡写化解。二人十六年未见,不料对方武功精进若斯,皆是惊诧。 这十余年来,法王在蒙古闭关苦练密宗至高无上心法“龙象般若功”。这龙象功分一十三层,每练一层,内力倍增,需时也相应倍增。如此迭加,越是往后,越难进展。常人无千年高寿,万万不可能在有生之年练至十三层大成境地。莫说大成,纵然练到第七、第八层,便已是绝代高手。此功最是讲究循序渐进,若是一意躁进,便会蹈走火入魔之境,轻则瘫痪。重则丧命。 金轮法王实是密宗之中不世出的奇才,潜修苦学,进境奇速,年前便已冲破第九层难关,登上第十层地境界,按那《龙象般若经》言道,此时一掌击出。便有十龙十象的大力。金轮法王自知此生已达瓶颈,原本便要启程南来。与周志重一决高下。岂知其时爆发了僧道争斗,进而辩论大会召开。金轮法王作为藏派佛门的领袖,却不能摆脱琐事孤身南下。不料八思巴在此次大会上脱颖而出,声名大噪,辩论大会居然顺利击败道家,占得上风。 当年萨班与金轮法王分随蒙哥与忽必烈两大系统,相互之间虽也曾配合无间。明争暗斗却也没消停过,只是八思巴年岁既长,心胸广阔,着意修好,加之他已归忽必烈帐下,二人同奉一主,竟是化戾气为祥和。八思巴继承叔父的诸般武学,境界广阔。通晓诸般佛家、道家武功,二人一昔长谈,金轮法王灵思触动,数道武学难题霍然而通,立时闭关参研。这才有八思巴代其远赴少林救徒之举。 这八思巴着意结纳,将佛道辩论大会获胜因而得到皇帝钦赐的一支长白千年雪参转赠与金轮法王。这雪参世所罕有。练武之人服用了,足抵十年之功。金轮法王功力高绝,原也不放在眼中,只是这龙象般若功之所以不能突进猛练,正因功力有所不逮之故。武功到了金轮法王这般地步,百尺竿头,进一寸也是极难。此时的他正如同一杯将满未满的水一样,获力虽不多,却足以脱胎换骨。凭借这雪参之力,加之灵机妙悟。金轮法王复坐关一年。终是突破了第十层关隘,达到第十一层地境界。 此番修为。较之原书中所至的第十层,功力又深了一筹,不但震古烁今,更是武学中地奇迹。神功若此,天下谁与抗手,金轮法王睥睨当世,志得意满之下,便即随蒙哥攻宋的大军南下,要以双掌一会天下五绝,更要找当年曾击败自己的周志重一雪前耻。十年前华山论剑之事金轮法王有所耳闻,只是当时自己神功未成,自忖难以折桂,便自隐忍,此番南下,便是要将自己头上的“蒙古第一高手”中的“蒙古”二字改作“天下”。 金轮法王嫌大军行程太慢,便向大汗请缨率诸蒙古武士先行,在南阳与洪七公一战,虽是大发神威击败对手,却一时得意下也被洪七公反手一掌击伤,将养了月余。伤势痊愈后获悉英雄大会之事,便设计擒住赴会群豪。想不到此番大计又被周志重与杨过二人所坏,心中恼怒可想而知。 二人此时的修为,已是站在武道的巅峰,掌风劲气施展开来,圈子不住扩大,四下众人被误伤了几个,心中大骇,愈避愈远。周志重但觉压力如山,生平对敌第一次隐隐有惧意升起。只是他这十年地道学心法非同小可,口念道玄,神智为之一清,将杂念驱出脑外。观此情形,似乎自己又回到了南海大潮之中,但觉一浪高似一浪,雷霆大作,天地生威。周志重精神抖擞,眼观鼻,鼻观心,双臂拢袖,身随意转,左袖护体,右袖横挥,使出了自己的独门绝学“上善若水功”。这功夫乃是他当年在海潮之中练就,纵然浪高风急,也万难阻碍拳路运行。周志重全当金轮法王所发掌力是那滔滔巨*,随手施为,一套拳路打将下来,金轮法王纵然掌风再烈,声势再大,周志重也犹如中流砥柱,巍然不动。 二人动手,妙招纷呈。周侧众人只看得目眩神迷,皆不自觉的停下手来。忘情之处不由大声喝彩,击掌相庆。旋即发觉击掌之人正是生死敌人,立时击掌变成兵刃交加。 群豪本势若破竹,然适才受金轮法王之阻,声势大殂,金轮法王身后霍都、达尔巴二人皆是一流高手,纵横往来,所向披靡。程英手中玉箫一振,上前拦住了霍都。她十六年前武功不如霍都,然十余年受周志重熏陶,武功突飞猛进,反之霍都在少林寺郁郁十年,功力大损,此消彼长之下,竟是堪堪抵住。只是那达尔巴手中黄金杵沉重,横扫一大片,蒙古军卒在他身后渐渐聚集,声势复振。要知两千兵卒加上南阳守军。算来也有近万,此时一旦抱成团,威力激增,战场之势竟是逆转,群豪渐渐不支。周志重看在眼中,急在心里。他手上连施巧招,奈何金轮法王委实太强。周志重数次行险,不但未能诱他入毂。反倒落了下风。 达尔巴口中呼喝连连,黄金杵劈面击下,正中一人头颅,只打得他脑浆迸裂,死于非命。他杀出了性子,双目透红,进步连环。死伤愈多。耳中但闻远处一声清嘶鼓风而至,霎时间似乎将众人厮杀声一并淹没。达尔巴微微一愕,正踏步连击,蓦地眼前一股大力涌至。达尔巴伸杵相隔,“噗”的一声,连声怒吼,倒退数步,惊怒下望去。却见对手是一头大鸟,貌极丑陋,猛鸷悍恶,凌厉无伦,正是杨过地神雕。达尔巴向来颇是得意自己天授神力,即便师父也有所不及。却不料及不上这畜生的翅膀一扇,狂怒下口中哇哇大叫,黄金杵已是击打了过去。那神雕凛然不惧,双翅横扫截击,宛若武林高手,竟是丝毫不落下风。杨过率领潜伏群豪接应来到,众人声势复振,与蒙古人僵持不下。 金轮法王久战不下,心中惊怒交集,眼见杨过杀到。又添一强手。大吼声中,忽伸手入怀。黄光白光同时闪烁,金银轮齐出。周志重却是未带兵刃,他的青冥剑早给了张君宝,当下双手合抱以一式“虚极静笃”迎敌。这天下第一守势守得水泼不进,金轮法王急切之间如何能下?但觉“轰轰”海啸之声响起,万千狂涛席卷而来,原来是杨过侧面发掌截击。金轮法王“嘿”的一声,银轮交与右手,左臂反击一掌,二人掌力相接,两股天下至刚地掌力半空相遇,只发出“噼噼啪啪”之声,轰然大响,金轮法王面色煞白,退了一步,左臂疼痛欲折,大忖不妙。原来他与周志重激斗半晌,元气损耗甚巨,遇上杨过这个生力军,加之轻敌,出手未尽全力,险些吃了大亏。 蓦地四下火把大举,杀声复振,到处都是“不要放走了鞑子”的声音,原来郭靖率门人弟子并五千襄阳精兵赶至。郭襄与张君宝回城报讯,郭靖与黄蓉商讨大计,黄蓉聪明伶俐,猜度出金轮法王定会胁迫群豪退往南阳,当下决意由郭靖率众人分兵追击,她则留下守城,以防伏兵偷袭。 此时援兵即至,正如投下打破平衡的最后一根稻草,蒙古人原坚若磐石地防线立时崩溃,宋兵狼奔豕突,鞑子乱作一团,大势已去。襄阳精兵甲于天下,不弱似蒙古铁骑,大军分三面合围,渐渐缺口愈来愈小。金轮法王看势不可为,渭然长叹,心知若再不走,只怕便要葬身此地,当机立断,喝声“走!”,趁着杨过尚未合身扑上,虚晃一招,五轮齐出,旋向二人,转身便走。这五轮脱手旋击,乃是金轮法王压箱底的绝学“五**法”,如今更是附上了无坚不摧地“龙象般若功”劲力,周杨二人不敢小觑,各自伸掌运力拍落,那金轮法王却是带着两个弟子脱身去地远了。 这一仗只杀得天昏地暗,尸横遍野,中原群豪多有折损,两千多人伤亡了近四成,郭靖带来的五千精兵也折损了一千,战果却是极大,蒙古大军的粮草、库存火药尽数烧光,南阳城中守军加蒙古先锋队近万人全军覆没,众多蒙古武士也大半葬身火海,逃出生天者寥寥。 此战乃是数十年来对蒙古前所未有之大捷,众人欢呼雀跃,城中还有不少酒肉,那鞑子昨夜并未耗去多少,早有人举碗庆祝,喧哗盈耳。郭靖右手提起前襟纵身掠上一处高台,朗声道:“请众兄弟暂歇,听我一言。”他内力精深,话音虽不甚高,但轰轰传出,刹那间全城数千人俱听了个清清楚楚。郭大侠之名人所敬仰,大伙儿见他有话要说,俱都静言不语。 郭靖双拳抱拢,四方行了个礼道:“今日得此大功,全赖周杨二位大侠谋划统筹之功。”众人轰然喝彩,周志重与杨过忙不迭的还礼。郭靖又道:“这功劳更是众位兄弟浴血拼杀得来,我大宋血性男儿如斯,蒙古鞑子安得猖狂?”群豪欢呼震天。郭靖顿得一顿,待众人欢呼过后,道:“适才探子来报,蒙古大军离南阳尚有五日的距离,今日乃是十月十五,正是英雄大会的第一天,这蒙古鞑子留下地酒肉不用白不用,我看我们的英雄大宴第一日便在这南阳城中举行如何?”众人轰然大笑,高声欢呼,举起手中大碗对饮而尽。烈酒过喉,辛辣入肚,胸中豪气顿生。 一时间包括军卒在内,城中开了七百余桌,声势无二。众人欢呼畅饮,纵论十余年间武林轶事异闻,更多的人猜枚赌饮,喧声盈耳。许多适才观过与金轮法王那场激斗之人都涌至周志重与杨过面前,众星捧月交口称赞,一般小兄弟如武氏兄弟、郭芙等来得稍晚者更是问长问短,二人直闹了个手忙脚乱。 这日乘着大胜之威,众人在南阳城中推举郭靖为盟主,歃血为盟,决意与蒙古人誓死相拼。这顿大宴从早至午,又从午至晚方休。其间待到酒酣,有人兴致好,便在席间显示武功,引为笑乐,好不热闹。周志重虽性喜安静,却也为这豪情所染,美酒下肚不少。 待到第二日吕文德军令传来,令郭靖率军南返襄阳。这南阳乃是兵家必争之地,郭靖本欲在此驻军,以抗蒙古大军,奈何这吕文德胆小如鼠,以无朝廷圣旨为由严令不得越界一步,坚不肯多派一兵一卒来援。郭靖心知单凭手中的五千人极难抗衡接踵而至地蒙古二十万大军,万般无奈下,叹息声中仍是不得不下了南撤地军令。群豪乃是江湖草莽,不懂兵书战策,闻言也便随之南撤,若不然只怕便要哗变了。 次日英雄大会便于撤退途中续开,及至回到襄阳,那安抚使吕文德与守城大将王坚亲来向各路英雄豪杰敬酒,气氛复烈。如是数日,英雄大会中对如何联络各路豪杰、如何扰乱蒙古后军、如何协助城守,均已商议妥善,只等蒙古大军来战。 南阳大捷消息传到京师,百姓为之欢欣鼓舞。朝堂之上昏君奸臣口头嘉奖外,更是一兵一卒不发,但言道:“这襄阳城是鞑子的克星果然不假,吾辈尽可高枕无忧,援兵更是不必。” 第七卷 第九章 此情追忆 第七卷第九章此情追忆 ps:单位年终甚么总结、开会一大堆,这个星期都不曾有时间码字,各位见谅,这一万字还是这两天我休息时码的。(手打小说) 英雄大会在襄阳城中举行,天下诸路群豪纷纷来聚,那因故晚到数日者虽躲过一劫,却也错过了那令人热血沸腾的一战,引为毕生之憾。 这日正是十月廿四,大会已毕,群豪或留下守城、或出城探哨,大多散去。郭靖见大会颇是圆满,心下甚喜,只是蒙古大军兵势之强,断非数千乌合之众所能抵挡,心下总是不能无忧。好在探马来报,蒙古北路大军虽已进抵南阳,然因粮草短缺,正陆续催发后继辎重,短时不会发兵进击,襄阳城还有加强守备的时间。 城中诸人忙得不可开交,周志重却颇是轻闲,他心知自己论智谋不及黄蓉、论兵书战策不及郭靖,更无统兵之才,此时万万差不上手,只是等着蒙古鞑子攻城时出一份力,多杀几个鞑子罢了。其时再过一月便要跨入冬季,天寒地冻,蒙古大军原本想速战速决,岂料前锋营却吃了如许败仗,此时粮草不足,唯有按兵不动,待开过年后方行战事。襄阳城中反倒轻松了许多,看来可以过个好年。 城中无论乞丐、百姓、兵士,皆是面带笑容,却有一人闷闷不乐,原来是郭二姑娘。往年的十月廿四,黄蓉必亲自下厨,做下一桌好菜。再下两碗长寿面,全家人为她和破虏庆贺生日。今年大伙儿忙着大事,竟是将她的生日给忘了个干净。郭襄自早至午,坐在房中,竟是无人留意,小姑娘一时赌气,午饭也不吃。一个人坐着生闷气。 眼看天色渐渐转黑,郭襄肚子咕咕直叫。小姑娘一个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心道:“我便是饿上一整日,也没人知晓,平白地慢待了自己,那可不划算。”想到这里。郭襄唤道:“小棒头!”她连唤了几声,却是无人应承。郭襄嗔道:“这死丫头,不晓得跑哪里去了,连你也来欺负我!”推开房门,见回廊中空无一人,显着有些寂静。郭襄大是讶异,只是这时她腹中饥饿,却是顾不得许多了。当下忙走出内室,去寻厨房。 蓦地一股香气传来,郭襄鼻头一动,大喜道:“竹笋炒肉!红膏呛蟹!”这都是她爱吃地食物,香味扑鼻,正是黄蓉的手艺。郭襄心头欢喜:“妈妈终是没忘了自己。原来已经烧好菜等着自己了。”想到自己小心眼,还赌气饿了一天,心下大是惭愧。想到这里,郭襄加快脚步,赶往偏厅。 转过弯来,却是讶异:眼前桌上菜盘兀自热气,却是空无一人,桌边几条长凳散倒在地,好似刚发生过一场激斗一般。郭襄心头惊惧,连唤了两声:“爹爹!妈妈!”余音萦绕。却哪里有人应承? 蓦地衣襟拂动。郭襄抬头望去,却见一黑衣蒙面人纵身掠将进来。嘿嘿笑道:“不用叫了,你那爹爹妈妈正在作客呢,你也随我去罢。”伸手来拿郭襄右臂。郭襄心头一凛,但觉右臂微微发麻,那人五指已是触到了衣袖。不假思索,郭襄右手五指外翻,手臂划个圈子,已是脱开了那人五指,顺势反搭了上去,拇指、中指扣住了对方的无名指和尾指,只需运力一掰,那人手指势必当场断裂。那人微露诧容,轻喝一声彩道:“好功夫!” 郭襄所使的乃是郭靖传下的小擒拿手,这套功夫乃是当年江南七怪中的“妙手书生”朱聪所创,与寻常擒拿手大不相同,端得厉害。郭襄心底甚好,虽是拿住了那人两根手指,却不发力,喝道:“快还我爹爹妈妈!”那人纵声长笑,郭襄忽觉手中炙热,宛似握着两根烧红的铁条一般,忙撒手不迭。那人笑道:“小姑娘,还不跟我走么?” 郭襄眼珠一转,俯身扶起一只长凳坐下,伸筷夹了一块蟹肉放入口中,闭目道:“妈妈烧地菜就是好吃。”那人讶道:“小姑娘,你不怕再吃苦头么?”郭襄笑道:“大哥哥,我知道是你,你可别想骗我了。” 那人愕然,伸手扯下蒙面黑纱,正是杨过。杨过摇头笑道:“襄儿,我可真是服了你了,跟我来罢。”二人步出大厅,杨过大声道:“这小妮子聪明得紧,被她识破了,大伙儿出来罢。”四下众人齐齐现身,皆是哈哈大笑,郭襄放目望去,郭靖、黄蓉正微笑的看着自己,武氏兄弟来了,耶律燕来了,周志重来了,何足道、张君宝……大伙儿众星捧月般得将自己围在核心,齐声道:“恭贺郭二姑娘芳辰,愿姑娘长命百岁,福寿安康!”郭襄惊喜莫名,手上堆满了众人送她地贺礼,武墩儒送的是胭脂水粉,武修文送了一个玉镯,周志重赠送的是一本拳经,何足道送的却是昆仑山中稀世灵药雪罂子,众人所送珍奇无数。 黄蓉笑道:“襄儿,你怎么看出是过儿?”郭襄道:“疑点有三:一是爹爹妈妈武功不说天下无敌,也是罕逢敌手,在襄阳城中绝无人能在片刻间无声无息便将你们掳了去;二是这屋中虽是凌乱,桌上菜盘却是整齐,哪有打斗不波及的;三便是杨过大哥哥露出的破绽了,你适才虽是极力压低声音,最后的那声长笑却露了馅。”杨过笑道:“郭伯母,你这女儿可是青出于蓝啊。”黄蓉心中高兴,笑意晏晏,连那平日里不苟言笑地郭靖也是点头期许。 蓦地响声大作,远处一缕缕烟火冲天而起,夜空中五彩缤纷,绚烂异常,郭襄抬头向天,呀的一声叫将出来,但闻院外山呼海啸:“恭祝郭二姑娘多福多寿!”余音缭绕。全城回响,不知几千几万人齐声欢呼。郭襄吃了一惊,忙疾步向外,推开府门,但见大街上张灯结彩,宛若正月十五花灯节提前来到,众百姓皆身着新衣。手拿烟花,喜气洋洋。见郭襄出来,皆是道贺不已。郭襄弯腰躬身施了一个大礼,脆声道:“襄儿谢过各位叔叔、伯伯、婶婶、爷爷诸位长辈抬爱。”此事全是杨过与周志重所筹划,那杨过生性好玩,这番声势全是由他发起,满城百姓皆感郭大侠万家生佛,那郭二姑娘又向来平易近人。无论身份高低贵贱,皆折节下交,是以都是真心祝贺。郭靖虽心中有些怨杨过小题大做,然见女儿如此谦逊有礼,心中亦是高兴。 这一夜又是彻夜狂欢,郭靖老成持重,下令紧守城防,是以城内虽是尽欢。却没露出丝毫令蒙古军可乘之机。 待到日上三竿,众人自梦中醒来,却听到了郭芙失踪的消息。原来昨夜武墩儒醉卧庭院,未曾回房,待早上回去,却见被褥整齐。并无痕迹,武墩儒原以为郭芙亦未曾回房歇息,四下询问时,却无人见其踪影。 郭靖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分派人四下找寻。半晌才有人在一守南门士卒那里得到消息,原来郭芙昨日夜里叫开南门,出城去了。黄蓉又惊又急,道:“三更半夜地,她上哪里去?你怎能开门放她出去?”她忧心爱女,未免口气有些重。那士卒委屈道:“我劝了大小姐半天。她总是不依,还……。我怎么拦得住?”他那半句未曾说出来,众人却大致猜到其意,这郭芙向来娇纵无礼,连那安抚使吕文德都让她三分,这守卒被她骂得狗血淋头,哪里敢不从命?郭靖怒道:“这便是你娇惯的好女儿!” 黄蓉心下虽是恼火,然女儿不得不寻,忙分派人手四处出城查询。武修文道:“师娘莫要担心,嫂子走的是南门,蒙古大营在北,定然不会有什么事。”周志重却是霍然心惊:蒙哥大营在北,忽必烈的南路大军却在南,原书中郭襄正是独自出走,被金轮法王擒住,带往南大营,这郭芙可莫要遭此厄运。想到此处,愈发不能心安,忙向黄蓉道明缘由,黄蓉亦是心惊,这金轮法王狡诈的很,若是落在他手中,再想救回便难了。 此时地郭芙,却独自走在汉水畔。一阵寒风吹来,两片枯黄的叶子飘落发鬓。郭芙向来爱洁,此时却是恍若未见,心底下只是不断地想:“我这是去哪里?听说沿着这汉水上溯,便能走到武当山。那武当山是他的家,我这是要去他生活地地方去看看么?可是,可是他还在襄阳啊。”十年的夫妻生活,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算短了,丈夫武墩儒虽是千依百顺,郭芙却总觉着他缺了点男子汉地气概,作为名满天下的郭大侠的女儿,自己的丈夫却是庸庸碌碌,毫不出彩,这令眼高于顶的郭芙颇是不快。平日里郭芙使小性子,也不知和丈夫拌了多少嘴。 直到与周志重重逢,郭芙方明白了自己地心事。每日里远远望着周志重收徒教课、练拳劈腿,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但这份愉悦的心情却随着程英的到来而改变,周志重每一次望向程英目光中的温柔,便似在她心里重重地割下一刀。南阳大捷,郭芙虽未曾现场看到周志重与金轮法王地拼斗,然别人夸大的描述,更是令她心底地身影更为高大,似乎已经深深的印在心上,挥之不去,抹之不去,熨贴的潜伏着。只是斯人的目光,却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哪怕只是惊鸿一瞥。 礼花满天,妹子笑颜如花,满城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身上。郭芙忽地心里强烈的妒忌,目光在人群里逡巡,寻到了他,口角微扬,弯起好看地弧度,那笑容亲切而动心,只是那笑容不是给自己,而是给了妹子。郭芙心口大痛,浑浑噩噩,印象中,自己似乎到了城门边,似乎和守城士卒说了什么话,接着便是出了城。不知什么时候,天色大亮,脚下的汉水浪花轻拍,似乎在提醒,这里离襄阳城已经远了。 郭芙躬身下去,伸手掬了一把水敷上面孔。清凉的河水令她神智为之一清,此处离襄阳城已经达四十里远,稍稍离了战场,渐渐有些人烟。眼前便是一处市集,袅袅炊烟升起,原来是到了正午时分。郭芙出走半日,腹中早饿了。便即迈入市镇,寻了处酒楼用饭。 这郭芙向来行走江湖是鲜衣怒马。这番出来却是步行,满面风尘,此时坐下,只觉双腿酸麻,腹中空空,心情自然好不到哪里去,扬声道:“店家。拿手地好菜上给姑娘上两样来。”那伙计识人颇多,见这女子虽风尘仆仆,却透着一股华贵之气,忙不迭的应承,稍时一壶老酒、两大盘菜便即奉上。郭芙仰头干了第一杯酒,夹了一筷子菜,蓦地一掌拍桌,杯盘大响:“店家!这酒菜也忒难吃了点。难不成欺负姑奶奶单身一人么?”伙计急匆匆赶来,只是作揖:“这位奶奶,荒野小店,酒菜粗陋,难入您老人家法眼,还望担待。” 身后一个声音道:“这婆娘倒是泼辣得紧。有意思。”郭芙倏地转身,与一人正面相对。二人齐声讶道:“是你?”那人身子健硕,正是当日在风陵渡有过一面之缘的“西山一窟鬼”中的老七“煞神鬼”。煞神鬼笑道:“小娘子今日一人喝闷酒啊?难不成是被相好的抛弃了么?对了,你那妹子呢?多日不见,我可想念得很。”郭芙粉脸生寒,倏地立起身,煞神鬼面色突变,急急退后,翩翩蝶起,原来是衣襟角被郭芙一剑斩下。 郭芙咬碎一口银牙。步步紧逼。手中长剑寒光闪烁,一套“越女剑”施展开来。招招不离煞神鬼面门。她心里恼恨那煞神鬼言语轻薄,直欲斩下他舌头方才干休。须知郭芙武功虽与高手差得太远,但在小一辈中却是不弱,煞神鬼一时大意,此刻手忙脚乱,口中不住的嚷嚷:“好凶的婆娘!”但闻“咣当”、“喀嚓”之声不绝,酒楼上桌倒菜洒,一片狼藉,掌柜地只急得跳脚,口中低低咒骂,只是这两人凶神恶煞,他哪里敢惹? 激斗中,楼下长笑声传来:“煞神鬼,好端端又在沾花惹草么?众兄弟等你多时了!”煞神鬼纵身掠起,避过郭芙攻向下盘地一剑,笑道:“没刺着!啊哟!”原来肩头却中了郭芙侧身踢出地一脚,双手抱头,“喀嚓”一声撞断窗户,咕噜噜滚下楼去。这酒楼二楼离地也有数丈,众人惊呼声中,却见煞神鬼半空中长身而起,双腿微曲,消去坠力,已是稳稳站立在街心,百忙中还冲郭芙作了个鬼脸。 郭芙心头怒火更盛,她是大家闺秀,可不愿这般当街一跃而下,转身便要寻楼梯下楼。那伙计此时却是拦道:“这位奶奶,您还没给饭钱呢。”郭芙微微晒道:“罗嗦甚么,难道我会赖帐么!”伸手入怀,面色立时变得有些发白,原来她半夜出城走得匆忙,竟是没带包裹银两。那伙计是个愣头青,丝毫不惧这持剑人杀气腾腾,反道:“姑娘看来是要吃霸王餐了罢?”郭芙好不尴尬,她虽蛮横,却不会赖帐,道:“这位店家,这次我出来地匆忙,能否宽限数日,待我回去取钱。”那伙计仰天打了个哈哈,正要开口,旁侧掌柜的已经冲了过来,一把捂住其口,将他拉至一边,陪笑道:“这位奶奶,出门在外,难免有甚么意外发生,这顿饭便算本店请了。”心中不住埋怨:“二狗子,你可真倔,这些拿刀使剑的祖宗,都不是好惹的,你我普通人还是莫要得罪的好。” 话语未落,却有一人道:“这位姑娘的帐,贫僧替她付了。”郭芙愕然回望,角落里一桌坐着一位高瘦红袍僧人,郭芙惊道:“金轮法王?”那金轮法王正是奉命从北大营前往南大营寻忽必烈商议进军事宜,却在这半途撞上,心下高兴得很。那郭芙正是郭黄二人地掌上明珠,若是能将她擒获,即便是郭靖不归降,在两军阵前大加折辱,也势必令他乱了方寸,这可是大功一件。 郭芙心头打鼓,她曾不止一次见过金轮法王大展神威,心知此人武功不在父亲郭靖之下,此时心中早对自己擅自出走起了悔意。她足步方动,但见人影一晃。金轮法王正堵住了楼梯口去处,笑道:“郭大姑娘,你还是跟我走一趟罢。”郭芙怒叱一声道:“让开!”挺剑疾刺,她此番身处险境,却是潜力勃发,这招“鱼戏莲叶”剑速、劲力、方位,都比平日里高了一筹。只是她与面前之敌武功差距实不可以里计。金轮法王大手自剑影中探入,郭芙但觉剑身一震。已被金轮法王两指夹了个正着。大惊下,刚欲抽招换式,但听“咯”的一声轻响,手中一轻,长剑已被夹断,身上数处大穴同时一麻,已是动弹不得。郭芙惊怒交迸。张口大骂道:“贼和尚,你还不放开我?若是让我爹知道了,要你好看!”金轮法王却是不理,伸手提起郭芙后领,纵身自窗口跃出。 他自北大营南去,路经大宋防区,守卫盘查森严,为防万一。便没有骑马。只是忽必烈驻军此刻尚在川东,路途不近,金轮法王手上多了一人,步行却是不便,二人出了集镇,远处大路尘土飞扬。数匹马飞驰而来,金轮法王笑道:“郭姑娘,此去不近,老衲寻匹脚力给你。”踏步上前,张臂拦道:“诸位下来走走罢。” 当下冲到匹马受惊,人立而起,骑士怒道:“甚么人?作死么?”“刷”地一声,马鞭自空而落。金轮法王神色不动,轻舒猿臂,正拿住鞭梢。往回扯动。淡淡道:“下来罢。”那骑士哪里抵得过他的大力,怒吼声中终是被拽了下来。那人大怒。正欲出手,忽然瞧到了法王身侧的郭芙,讶道:“是你?”郭芙看得分明,真是冤家路窄,那人正是数次挑衅的煞神鬼。 身后数骑一并停下,跃下数人,正是一窟鬼中的丧门鬼、催命鬼与俏鬼。俏鬼问道:“七哥,你和这和尚罗嗦甚么?你若是喜欢这女子,抢过来便是。”金轮法王冷冷道:“阿弥陀佛,各人自扫门前雪,施主自行上路,把马留下便可,切莫多管闲事,平白丢了性命。”那煞神鬼大怒道:“臭和尚,胃口不小,居然想要老子这匹越影马,这婆娘老子要定了,快放她下来。”郭芙心头一动,她虽颇是看煞神鬼不顺眼,然死生关头,却也不得不开口:“这位侠士快救我,我是襄阳郭大侠的女……”话语未落,倏然而止,原来是被封住了哑穴。 四鬼赫然而惊,襄阳大会连开十日,名动江湖,西山一窟鬼远赴江南寻神雕侠杨过地晦气,却是扑了个空,后在江南遍寻不获,反倒错失了大会地热闹。十鬼虽然并非甚么好人,平日里行事多半也是旁门左道,然郭靖镇守襄阳数十载,力保大宋半壁江山,十鬼却是仰慕得紧,郭芙虽未话全,四人已是明白了其中的意思。丧门鬼催命鬼伸手取下兵刃,一是链子枪,一是厚背单刀,四人散开成半圆围上。今日老大长须鬼樊一翁不在,若不然他认识金轮法王,那便要另想办法,绝不敢硬拼。这四鬼识人不明,自是吃了大亏。 金轮法王如何将这四人看在眼里,“嘿”地一声,踏步上前,双掌忽地拍向煞神鬼与俏鬼。煞神鬼侧身避掌,顺势冲近,要将郭芙抢过去。只是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力大而广,这一掌笼罩了方圆数尺的范围,煞神鬼但觉心口大震,掌力已是沾体。大惊下忙横过右肘挡在胸前。 “喀喇”一声,煞神鬼臂骨折断,跟着心口中掌,胸骨齐断,哼也不哼,立时毙命。俏鬼面色煞白,眼见敌人那无俦巨力便要拍到眼前,骇极而呼,蓦地一人挡在身前,手中链子枪封住金轮法王掌力,正是丧门鬼。金轮法王冷哼一声,掌力之中又加了两成力,丧门鬼手中链子枪从中而折,“波”地一声,小腹中掌。催命鬼怒吼一声,滚地施展地堂刀来袭。 金轮法王嘿的一声,右足自刀影中踏下,正将单刀踩在足底,催命鬼奋力回夺,法王足底倏的松劲,单刀回激,刀柄正撞在催命鬼胸口,“喀喀”数响,已是撞断了几根肋骨。刹那间,众人一死两重伤。俏鬼惊呼道:“七哥!八哥!”金轮法王狞笑提掌上前,脚下一紧。被人一把抱住,原来是重伤的丧门鬼。法王眉头大皱,右足蕴力,足跟后撞,正中丧门鬼心口。丧门鬼口中鲜血狂喷,叫道:“六哥!快带九妹走!”俏鬼泣道:“八哥,我……”金轮法王始终挣不脱丧门鬼双手。惊怒交迸,左手重重拍下。每击一掌,丧门鬼便喷出一大口血,到后来血中已有碎裂内脏。催命鬼强忍痛楚将俏鬼拉上马匹,疾驰而去,寒风呼啸中兀自听到远处俏鬼地呜咽声。丧门鬼目中神光消散,口中兀自喃喃道:“快,快走……”终于寂然无声。 郭芙只觑得目眦欲裂。她虽生性刁蛮,本性却也不是甚么坏人,眼见法王如此凶残毒辣,心下愤恨之情大过了恐惧,只是奈何哑穴被封,只能怒目而视。金轮法王却是冷笑道:“姑娘乖乖地跟着老衲去见王爷,若是半途想逃,便跟这二人一样!” 适才法王出手狠辣。二鬼逃得匆忙,地上两具尸首来不及收了去,两匹坐骑逡巡不去,不时低下头拱拱主人已经冰冷的怀里,发出一声悲鸣。金轮法王放目望去,赞道:“好骏马!”藏边蒙古骏马成群。这般神骏法王却是不多见,当下踏步上前要去牵马缰。那煞神鬼的坐骑越影马却是颇有灵性,似乎晓得他要来夺,当下嘶鸣一声,忽地拔足飞奔,金轮法王竟是抓了个空。金轮法王嘿的一声道:“好个畜生!居然敢躲!”郭芙口不能言,心道:“你更是个畜生!” 却见法王忽地踏前一步,这一步凌空虚蹈,电光火石间竟是跨出去两丈开外,那越影马脚力甚健。若是给它奔至百步开外。金轮法王便再也追之不上。只是此时它尚未能起速,金轮法王已是拦住。越影马足下不停,平地跃起,一双铁蹄迎面踏至。法王身子微侧,已是让开正面,右手反抓,正揪住马鬃,他手力奇大,那越影马吃痛,悲嘶一声止步,人立而起。金轮法王道:“给我跪下!”右手下按,越影马抗不住龙象大力,前蹄一软,跪倒在地。金轮法王长笑声中松手站起,那马却是再不逃走,鼻子喷出阵阵白气,显是给收服了。郭芙望着那越影马的一双眼睛,似乎看到了不舍、悲哀、无助,心中兀自一酸,双目竟是有些湿润。 金轮法王虽是抓到了越影马,却再也拿不住另一匹,叫它逃了,大呼可惜。当下法王将郭芙提起放于马上,自己随马步行,二人一马放步西行。这越影马果是快捷,无愧于与那传说中的八骏同名,四只铁蹄摆开,只溅得黄土飞扬,滚滚而去。那金轮法王足不点地,大袖飘飘,走在一侧,与奔马走了个齐头。郭芙双臂无力,控不住缰绳,任由那马自行奔驰,却是安若平地,法王左手轻轻搭在马颈,暗运真气控制其奔速与方向。 这般走来,速度果是比先前快了许多。申时未至,二人已是走出了数十里,人体大穴被封不可长久,否则大是损伤元气,郭芙奇货可居,法王自然不能亏待,当下将她穴道解开,二人武功差距甚远,法王自是不惧她逃跑。眼看前面又是一处集镇,郭芙张口唤饿,法王午间忙着擒拿郭芙,未曾多吃,此时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当下便选了一处酒肆用饭。 那伙计见二人颇是怪异,一个老和尚,偏生带着一个美貌**行走江湖,心下颇是有些起疑。法王瞪目道:“还没看够么?我点地两碗面快些上来!”袖袍掠过,桌角被齐齐斩去一截。伙计一个激灵,不敢怠慢,忙去张罗。 这一去却是叫金轮法王好等,只等得七窍生烟,正欲拍桌翻脸,那伙计脚步慌乱,急急忙忙地端着托盘行出,叫道:“面来了,面来了!”法王面色稍霁,心道:“这趟事情重要,还是莫要去纠缠小事,今日先饶了你这一遭。”那伙计却是不小心在一处桌角拌了一下,手上托盘一震,两碗面飞出,眼看便要落地打碎。金轮法王倏地长臂探出,中指伸出,正顶住面碗底部,那面碗滴溜溜在指尖转动,竟是不落。法王手臂微颤,面碗侧击,当地轻响,正与另一碗面相撞,那碗面凭空移动三尺,正落于郭芙面前。法王指上面碗兀自转动。 酒肆中众人采声大作,甚至有人叫道:“再来一个!”敢情是将他二人瞧作了耍杂技地艺人。法王伸手抄住面碗,放在自己面前,道:“走路小心些。”那伙计战战兢兢道:“是,客官慢用。”金轮法王伸手自筒中取了两双筷子,递给郭芙一双。郭芙午时进食不多,此时早已是饥肠辘辘。低头食用。金轮法王伸筷夹起一丝面条,正要入口。却见那伙计虽渐渐走远,却不住回首,面上露出一丝慌乱。法王江湖经验丰富,立时觉得不妙,怒喝道:“站住!”那伙计闻言却是发足急奔,愈发不敢回头。法王嘿地一声,身形疾闪。已是拿住那伙计跃回座头,伸手将面前的面灌入了其口。那伙计满面惊恐之色,手足挣扎,须臾之间,忽地双手扼住喉头,嘶哑数声,双目翻白而亡。 金轮法王道:“好厉害的毒!”转身却见那郭芙吃得津津有味,那碗面却已见底。法王伸筷将自己碗中面条挑起。却见一只极大黑色蜘蛛赫然在碗。法王心自了然,这毒想必是有心人欲救郭芙所放,是以郭芙那碗并未下毒。适才若是自己拿错了碗,想必那伙计也会措辞纠正。 店中大乱,众人见出了人命,皆是纷纷逃开避难。金轮法王心知那伙计必是为人胁迫下毒。此时元凶已经潜逃,当下倒是不急着离开,又命人再去下面,抓了一个伙计尝食后,方行进食。此处战乱频频,江湖亡命之徒出没,衙门哪里敢遣人来查,法王决意在此住宿,安心住下。 金轮法王乃是出家之人,生平不近女色。是以他虽行事毒辣。对郭芙却是毫不逾矩。是夜二人分房而睡。郭芙辗转反侧,不能入眠。她虽手足自由,然金轮法王耳目灵敏,二人仅一墙之隔,要想逃走,势难如登天。夜凉如水,郭芙兀自听到隔壁传来如雷鼾声。金轮法王内功精湛,睡觉如何会发出如此声音,自是故意使然,乃是警示郭芙打消逃走之意。 眼瞧东方鱼腹发白,郭芙已是心灰意冷,逃走之念不复存在,蓦地隔壁传来呵斥之声,郭芙心头一动,但闻两下重浊之声,四壁撼动,竟是有人潜入金轮法王房舍之中动手。郭芙大喜,暗道天助我也,正欲开门逃出,窗口忽有响动。郭芙骇然回望,却见木窗碎裂,一人托地跃入,红衣红裙,正是那逃走的俏鬼。郭芙大喜,正欲开口,俏鬼竖指口边,示意噤声。郭芙愕然,却见窗口复又跳入一人,身形颇矮,不满四尺,颌下胡子却有三尺长,正是西山一窟鬼的老大长须鬼樊一翁。 俏鬼示意郭芙脱下外袍,裹起床上枕头,运力呼地向窗外抛出。黑夜中但见衣襟飞舞,确似一女子越窗掠出。郭芙心有所动,俏鬼已是挽住她臂弯,二人挫身避入角落。这房屋一角因屋中陈设恰好挡住了灯光,而构成了死角。若是不上前查看,是难以察觉地。 樊一翁向郭芙微笑点头,将床上被褥卷起,夹在胁下,纵身自前门而出。蓦地院中传来一记沉闷对掌,郭芙清晰听到二人吐气开声,夹杂着一人闷哼之声,显是樊一翁不敌法王,声音迅速远去。 须臾间,风声再起,一人破门而入,屋外晨曦微光下,郭芙瞧得分明,正是那金轮法王。那金轮法王面有怒容,目光四下逡巡,郭芙只唬得心中噗噗乱跳,低目不敢相觑。值此危境,二人竟是潜力迸发,硬是屏住了呼吸,全身气息尽数收敛,那金轮法王低身向床下窥了一眼,二人距他只有数步,却仍是未被其发觉。 眼看法王身影越窗而出,片刻后,郭芙终是憋不住,大口喘气,道:“这位姐姐,真是谢谢你了。”俏鬼微微一笑,正欲开口,忽地面色一变,低喝道:“噤声!”二人闭口,身影飒然,一人再度掠窗而入,低身向床下窥视,正是金轮法王。法王面上终是露出失望之色,跺脚道:“我看这小妮子能逃多远!”起身离开。 二人瘫倒在地,浑身汗出如浆。此计颇是严密,先是不在深夜来袭,而是挑拂晓前人的警觉性最低地一霎那动手,先是数鬼入室突袭,众人知法王厉害,一击即离,为的是吸引其注意力。接着俏鬼以衣袍罩枕头造成郭芙越窗逃走之相,只是这当然瞒不了法王,法王自然料到郭芙要从前门逃走,是以在门前截住了扮作夹带郭芙逃走地长须鬼。樊一翁甩出长须袭敌,金轮法王虽曾见过,但与其十六年未曾见面,一时未曾防备,险些吃了小亏。樊一翁出手占了主动,虽是被法王恼羞成怒的一掌震得吐血,却仍是成功越脊逃走。金轮法王颇是老辣,如此还是没能骗得了他,他居然放弃不追,入屋查看,若是二人藏在床下,便要事败了。 二人心头砰砰直跳,适才若是一步考虑不到,或是最后没料到他去而复返,现在都是险境,这金轮法王忒难对付。俏鬼道:“这老贼秃天亮必然还会再来,咱们快走!” 二人急急自后院溜出,郭芙道:“姐姐大恩,小妹永生不忘。不知其他大哥怎么样了?”俏鬼道:“妹妹不用担心,我那些兄长们滑溜得紧,武功虽然不行,逃命的本事却是一流。”郭芙道:“那姐姐先随我回襄阳罢。”俏鬼道:“不行,那老贼秃此刻必然守在回襄阳的途中,你我切不可自投罗网。”郭芙惊道:“那该如何?”俏鬼道:“这老贼忒厉害,二姐的黑蜘蛛没能制住他,眼下众位哥哥将他往东引,咱们便向西去,老贼绝料不到我们还敢向西去。” 忽必烈南大营在西南,二人自然不能去,当下便向西北而行。沿着汉水上溯,两日后已能看到远处的武当山。郭芙原本此行目地便是武当山,此时见到,百感交集,想到周志重,心头又是一痛。俏鬼见她面色有异,讶道:“妹子,你受了什么伤没好么?”郭芙忙道:“没甚么。”俏鬼见她面色变幻,忽喜忽悲,自是二女心事,她也曾有过丈夫,自然明白。 二人心事各异,忽听得身后响动,齐齐转身望去,黄尘滚滚,长笑声起,远处一道身影疾驰而至。郭芙面色忽白,颤声道:“是那金轮法王!”俏鬼大惊道:“快走!”二人心头大震,这金轮法王不知使了甚么法子,摆脱了众人,居然又行追来,这份追踪地功夫极是不凡。 二女逃出数步,笑声已至背后,金轮法王嘿的一声,左手并指点向郭芙,右手却是一掌击至俏鬼颈下“大椎穴”,意欲一掌毙敌。 蓦地劲风拂动,一股凌厉地劲力侧向袭来,其势未至,金轮法王已感刮面生疼,心下暗惊:“又来了甚么高手?” 第七卷 第十章 天罡北斗 第七卷第十章天罡北斗 金轮法王功至化境,这份劲力虽是凌厉,却难伤他。(手打小说)只是金轮法王攻向二人的招数却给阻了一下,郭芙与俏鬼二人堪堪逃出生天。法王这数日连番失手,涵养再深也按捺不住,大怒下,左掌反拍,正与对方再度袭来掌力相对,两股大力相交,金轮法王但觉对方内息源源不断,一浪高过一浪,嘿的一声,又加上两分力道,将来袭掌力尽数推了回去。 但闻数声闷哼,法王侧身望去,却见七名青袍道人摔倒在地。原来他适才这一掌之力所推倒的竟是七人。看他七人年岁尚轻,最年长的也不过才三十出头,法王大讶,这七人看其服饰定是全真弟子,然适才合七人之力,竟能抵得上自己三成功力,这也未免忒强了。记忆中似乎全真教中除了周志重外,并无其他杰出年轻弟子,法王心中甚是奇怪,只是眼看前面二人又逃开了数丈,法王顾不上下杀手,忙拔足急追。 蓦地左右剑芒闪烁,齐取法王太阳穴,法王心头一凛,双掌推出,意欲将双剑震断。只是双剑刺到一半倏然回转,背后有人喝道:“看剑!”法王忙身子左转避开,但闻“嗤”的一声,背心僧袍被刺了一个小孔。金轮法王此番神功大成重出江湖,心意高傲,自诩天下无敌,却不料一时大意,在这名不见经传的七人手上险些吃亏,自然是勃然大怒,反手一掌拍出。“嚓”声轻响,长剑从中断绝。背后那道人大惊,大喝道:“保持阵形散开!” 金轮法王心中也自讶异,他适才虽然将来人长剑击折,掌心却也被剑上真力震得有些发麻,只凭这道人一人之力万万功不及此。法王此时轻视之意顿去,双掌使了个“盘龙势”护住身子。就地打了个盘旋,查看四周。但见七人略略散开。各出左掌搭在身旁之人肩上,就近四人将自己围在核心,另三人手持长剑散在外围,亦是虎视眈眈。金轮法王心下大悟,原来七人使的乃是合力之法。 此时郭芙与俏鬼二人也已逃开十丈,上了山梁,遥遥望去。郭芙看得眼熟,失声道:“这不是天罡北斗阵么?原来是全真派地道人。”郭靖精擅天罡北斗阵法,郭芙虽未学过,却也多次见爹爹使过这门功夫,是以认得。她却不知道,她自己失踪的消息早被襄阳城飞鸽传书四方,江湖上郭靖黄蓉的故交好友四出寻找,消息传到武当山。掌教尹志平率十四名弟子参与英雄大会未返,在山上主持的王志坦便分遣门下“清”字辈弟子四处寻找。 全真教这十几年来,武道渐盛,英才辈出,当年终南山大劫,清字辈弟子死伤大半。尹志平、王志坦等人复又收了一批弟子加以调教。不再为“玄门正宗”的虚名所累,众人潜心武学,进步自然飞快。周志重自华山论剑归来后,结合自己所学,将全真武功去芜存菁,众弟子受益匪浅。眼前这七人,正是清字辈弟子中的佼佼者,其中位当“天权”掌控北斗全阵的名叫范清霖,乃是掌教尹志平地弟子,可算四代弟子中第一人。也是这十年中除了张君宝外。唯一有缘上紫盖峰得周志重亲自指点道学武功的四代弟子,此时地武功已与“志”字辈弟子相当。这七人便是全真教未来的希望。尹志平前赴襄阳时知战事惨烈,只怕会玉石俱焚,未曾舍得带去,却不料这拨人正与法王遇上。 此时七人所布阵法正是天罡北斗,七人合力与金轮法王周旋。天罡北斗阵乃是全真教中最上乘的玄门功夫,七人之力合为一人,确是威不可当。金轮法王所属密宗原有连体传功之法,只是藏土武功只能合力为一,天罡北斗阵却能使七人合力远大于七人自身功力之和,从而挫败十倍于己的强敌,其高下不可以里计。如若不然,七人限于年岁,功力不纯,如何抵得住金轮法王的三成功力?周志重十年来数度坐关,天罡北斗阵更添许多玄妙变化,威力更胜往昔。 金轮法王虽曾在终南山参与蒙古攻打全真一役,却始终未曾正面与天罡北斗阵相敌,此时初遇,一时未明深浅,倒是有些手忙脚乱。以他今日武功,举世罕逢敌手,世间的武学也大多不入法眼,陡然间见到这等奇妙武学,自然存心瞧个清楚。看那远处郭芙并未逃远,金轮法王自是不急,这全真除了周志重,其余人只怕还未被他放在眼中,当下便自取守势,以观敌阵。 这范清霖年岁不大,却已得阵法精髓,天罡北斗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七个方位,“天权”位处斗魁与斗柄交接之处,最是冲要,因此由武功最强的范清霖担当,在他调度下,天罡阵诸般变化纷呈,七人进退有矩,一时间竟是与法王斗了个旗鼓相当。 盏茶时分一过,法王已是瞧出阵法端倪,他胸罗万有,聪慧过人,皱眉间已是想出法子,但见精光耀眼,“天枢”、“天玑”双剑齐刺法王腰间,“天璇”正面来袭,“玉衡”背后合围,法王周身皆为剑光所罩。法王嘿地一声,忽地身形一矮,自剑光中脱围而出,疏忽间已是到了“天权”范清霖身边,一只右手已是搭上了他的肩膀。 范清霖身处“天权”方位,掌控全阵,正要变幻阵式攻敌,却不料给金轮法王给盯上,他手中长剑已断,当下断剑划向法王右臂,足下运力后退,他身集七人内力,法王这一扣竟是没能扣实其肩,但闻剑刺破空之声,身侧“开阳”、“摇光”二人挺剑刺到。寻常人遇到此景,定然是后趋以避其锋。或是与二人相抗,法王却是丝毫不理两柄明晃晃刺到的利剑,不退反进,长臂拍向范清霖。但听“嗤”地一声,法王衣衫后襟为两柄长剑对穿,掌心却已袭到了范清霖小腹。范清霖无奈,唯有举掌相接。二人掌力相交,合七人之力仍是挡不住。噌噌后退,受天权位影响,其余六人也不得不跟着后退数步。 金轮法王早瞧准了,天罡北斗阵中以这断剑之人为主,只要制服了此人,阵法不攻自破。理虽如此,只是天罡北斗阵法乃是王重阳费尽心血所创。博大精深,岂是轻易便能破解的了的,你若攻“天权”位,身后“天枢”、“天璇”,身侧“开阳”、“摇光”便会来袭,你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断无法化解。其实天罡北斗阵法的唯一弱点便是北极星位,只消占到了北极星位。便能以主驱奴,制得北斗阵缚手缚脚,施展不得自由。金轮法王于道家武学所知不多,加之时辰又短,并未能瞧出,只是他仗着功力高绝。比之七人联手尚占绝对上风,是以不顾身侧来袭,硬攻“天权”,叫范清霖避无可避。 当此危境,范清霖凝神静气,掌指齐出,将金轮法王接连攻至的三招一一化解。金轮法王心中暗暗称赞,只是时辰不早,不欲再拖,当下手上又加了两分力。七人与法王差距实在太大。身后数人猛攻法王,皆被法王一只左掌尽数挡开。范清霖终是抵挡不住,踉跄后退。北斗阵向来同进同退,七人齐齐后退,阵势大乱,法王已是窥到了空隙,嘿地一声,左足飞起,砰的踢倒一人,右掌掌力发出,一名道人口吐鲜血,胸骨齐折,眼见得不活了。刹那间,一死一伤,天罡北斗阵土崩瓦解。 这名惨死地道人在七人之中年纪最小,乃是祁志诚的小弟子,平日里最得大伙地人缘,六人目眦欲裂,悲愤至极。金轮法王嘿嘿冷笑,左臂回环,“格格”数响,五柄长剑一齐折断。范清霖喝道:“大伙儿速退!”话语未落,蓦见劲风扑面,一只手掌已是拍到了面前。范清霖大骇,身子极力后仰成“铁板桥”之势,堪堪避过金轮法王这一掌。只是龙象般若功端得厉害,金轮法王这一掌掌力笼罩四方,范清霖下盘亦在所袭范围内,迫不得已,唯有仰面摔倒,双手抱膝,狼狈滚开。 范清霖这“天权”位避开,接着攻上空档的便应是“玉衡”,只是镇守该方位地小弟子适才已经毙命,天罡北斗阵露出了老大的缺口,金轮法王但觉面前豁然大开,仰天长笑声中,便要踏步出阵。 蓦地一人斜刺里冲至,左肘斜撞法王腰侧,右足反勾,右掌虚切,封死法王前进方位。金轮法王志得意满,开口大笑而出时已是散去功劲,此时突然受袭,一时无力招架,不得已下退了一步,被那人占了“玉衡”方位,陡觉四周压力一重,又已身陷北斗阵重围。金轮法王惊怒交迸,却见那人身着粗布衣衫,浓眉大眼,却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范清霖大喜道:“张师弟,你来得正好,这贼秃打死了陈师弟,咱们正好擒住他报仇。”原来正是少年张君宝。 当日襄阳城中走失了郭芙,众人四处寻找,周志重担心郭芙会落入前往南大营的金轮法王之手,遂与杨过二人联袂西去,张君宝随行。郭襄担心姐姐安危,也执意跟来。行至半路,却遇上了被金轮法王打得半死不活的西山一窟鬼。原来众鬼引法王东行,终叫他追上,好在法王料到了郭芙地行踪,忙着追赶,未曾再下毒手。饶是如此,众鬼也是重伤在身,奄奄一息,遇到周志重时已是危在旦夕。人命关天,不得不救,只是伤者太多,周杨二人便合力救人,却将追郭芙的事给耽误了。 只是周杨二人忙着救人,却没看住一旁无所事事、只会闯祸的张君宝和郭襄。二人竟不自量力,先行跑去救人,也亏得张君宝早来,方才堪堪堵住金轮法王。 那厢郭襄已是大喜道:“姐姐!你没事罢?”范清霖扬声道:“请三位姑娘速速上山通知王师叔遣弟子来援,众位师兄。再布天罡北斗!”众人振奋精神,将金轮法王围在阵心。 金轮法王心下着恼,他既已探明阵法虚实,不愿再行耽搁,当下故技重施,踏步上前追拿位处“天权”位的范清霖。范清霖长袖轻拂,滑步避开。法王正要追击,左右风声飒然。两股掌力齐齐袭到。金轮法王适才已经试过诸人功力,并未将这两股掌力放在眼里,置诸不理,仍是追赶范清霖。 两股掌力前后着体,金轮法王内功精湛,肌肉伸缩间,已将右侧来袭掌力卸开。然左边掌力却是空空荡荡,浑不受力,法王一愕间,忽地身躯大震,气血翻腾,一个踉跄,前进之势嘎然而止。大惊下反手勾拿敌方手腕,却被对方拨开。适才敌掌以虚劲引开他护体真气。旋即乘虚而入,虽是占了法王大意地便宜,但这避实就虚、借力打力地道家功夫倒也让他暗自钦佩。法王侧目望去,却大是惊讶,原来是适才加入战团地张君宝。 法王心中赞了一声,那张君宝喝道:“第十二路阵法!”“天璇”、“天玑”转开。他自“玉衡”发动,带动身侧“开阳”、“瑶光”,斗柄横过来向法王压至。这天罡北斗阵法以“天权”为主,但张君宝这个生力军加入,形势大转。四代弟子中,武功虽以范清霖为首,然若论天资却是公认张君宝为最,他仿乃师武学所自创的“太极十三式”,虽因自己功力太弱,无法发挥威力。但此时天罡北斗阵势施展开来。七人内力尽数聚集在张君宝身上,倒是弥补了他内力不足地缺点。太极十三式施展开来,借力打力,法王连攻数招皆被他卸去,竟是牢牢站住方位,丝毫不退。如此一来,“玉衡”方位成了北斗阵中最强的一环,枢纽自“天权”转入“玉衡”,阵法变幻,虽不及正势坚稳,却别出机抒。金轮法王原本已经摸清了北斗阵变化,胸有成竹,此时但觉眼花缭乱,复落下风。 日影西斜,金轮法王百忙中瞥到山冈上郭芙三人已是消失不见,显是已上了山去,金轮法王心中暗自恼怒,大喝一声,龙象般若功终是提至十成,双掌夹击,一式“飞瀑流丹”,内力迸发,便似汪洋大海滚滚而来,张君宝以一招“天下至柔”相对,只是金轮法王这般刚阳之力,便是师尊亲至,也断无把握能以至柔之力化解得了,何况他这少年孩童?但闻闷哼连声,天罡北斗七人连同一体,法王掌力七人分受,各自口角溢血,齐齐向后摔开。 金轮法王暗道惭愧,面对区区全真四代弟子,竟然要使出全力方可脱围,今日这脸面可是丢大了,依他这性子,恨不能将七人力毙掌下,只是七人聪明得紧,方自落败,纷纷后跃散开,拔足飞逃,七人逃往七个方向。法王顾此而失彼,眼下头等大事乃是去追拿郭芙,恨恨道:“一群小杂毛,逃得倒挺快!” 郭芙三人虽早上山一刻,然法王脚程奇快,不多时已见到前面三人的背影。适才法王激斗之中曾听郭襄叫郭芙作姐姐,心中大喜,若是能将郭靖两个女儿尽数拿下,此番奇功唾手可得。 郭芙听得脚步声响,骇然回望,却见金轮法王已是不远,那狞笑中带着贪婪,宗师风范荡然无存。郭襄忙道:“姐姐,快!进前面地柏树林避他一避。”郭芙足下拌蒜,心胆欲裂。 郭芙此生从小到大,事事顺心如意,行走江湖,仗着父母的威名庇佑,可说颐指气使,无往而不利,此番却偏偏栽在了这郭家长女地身份上,到了金轮法王面前,郭靖地名头不再成为保护伞,反引来大祸,郭芙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一无是处。 离柏林尚有数步,金轮法王已是迎头赶上,大笑道:“二位郭姑娘,还是跟老衲走罢!”探手抓向郭芙后心。郭襄大惊,短剑出手斜削法王五指,法王嘿的一声,手臂亦不缩回,中指弹出,正中剑脊,将短剑击飞,右手更不收势,已是沾上了郭芙的后衫。 蓦地寒光闪动,一剑斜刺法王掌心。法王五指微曲,拇指与无名指扣向剑尖,那人手腕微颤,剑身忽地竖起上撩,法王若是继续向前,自己四指便是送上门去给人削断,不得已缩手。只这么一耽搁,前面三人已是逃入了柏林中。 金轮法王大怒转身,那持剑之人正是去而复返的张君宝,原来七人不知何时复又聚拢来追将上来,他七人在这武当山上住了十数年,道路熟悉,一路抄近道竟赶在前头。张君宝适才见形势危急,立时上前,刚好接住被法王击飞的短剑,出手将法王阻住。 适才数般交手,法王觑出这孩子根骨奇佳,实是练武地良才,是以心中也起了惜才之意,若不然张君宝再聪慧,毕竟年岁尚幼,如何能与法王纠缠良久。只是他累次三番坏了法王好事,终是将法王怒火挑起,正要下辣手,却闻一人淡淡道:“大师一代宗师,何必与小孩子一般见识?”金轮法王心头大震,良机稍纵即逝,自己数日的努力只怕是付诸东流了。 石级山道之上,二人一雕矗立,这当口周志重与杨过终是赶到。 周志重与金轮法王二人在南阳曾交过手,二人皆知对方的厉害,心中实无胜对方的把握。武功练到二人这般地步,举手投足间开山裂石,稍有差池便有性命之忧,是以二人面向而立,各自蓄力,却不敢贸然出手。杨过自持身份,不愿上前夹击,便在一旁观战。 周志重十年地道心修为非同小可,凝意专志,一心对敌,金轮法王这份修心养性之功却大是不及,眼看时辰不早,杨过又在一旁虎视眈眈,不由有些焦急。但闻山上隐隐有钟声传来,想是全真教已发觉弟子陨命,正召集弟子下山,法王终是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踏步上前,举掌拍击。他此番急于突围,龙象般若功全力出手,周杨二人出于下风,直感泰山压顶,声势极威。 当此威势,世间无人可挡其锋,周志重面色凝重,侧身避开正面,左手轻按,右手斜推,将法王掌力硬生生挪开一尺,划身而过。一旁地杨过也自感劲风刮面如刀,心中暗自心惊,自忖以己在狂涛之中苦练而得的掌力与之相比,只怕尚要逊上一筹。 但见狂风席卷而出,那金轮法王竟是头也不会地急冲而出。原来金轮法王蓄了半天力,为地竟是夺路而逃,以法王如此身份,不战而逃,颇令人讶异。周志重与杨过二人面面相觑,苦笑摇头。 柏林之内,郭芙泪眼婆娑,她一时任性离家出走,心中实已后悔不迭。数日的磨难,令她品尝了前半生从所未有的滋味,平日里听不进去的父亲的金玉良言,此刻在心底一一泛起,自己向所诟病的丈夫武墩儒,也被频频念起,“懦弱”变成了老实,“唯唯诺诺”变成了对自己地宠爱,名气稍逊也不再是缺点,一时间,武墩儒的好纷至沓来,郭芙这才明白,十年的夫妻生活带来的那份平平淡淡的爱,远胜于一时的漏*点。回想这数日,郭芙只觉得自己想是作了一场梦,是到了梦醒的时候了。 “芙妹!你在哪里?”“芙妹!”熟悉的喊声,令郭芙欣喜若狂:“大武哥!我在这里!”人影晃动,心底的人儿就在眼前,郭芙再顾不得身边有人,纵体入怀,紧紧抱住武墩儒。听着怀中妻子啜泣声,武墩儒手足无措,忙道:“芙妹,你没什么事罢?真把我急坏了,我……不是我来晚了,是因为我……”郭芙仰起俏脸道:“大武哥,我想爹爹妈妈了,我们回家罢。” 第七卷 第十一章 襄阳鏖兵 第七卷第十一章襄阳鏖兵 大宋开庆二年初,初春未至,寒冷依旧,蒙古大军却已按捺不住,分两路径扑襄阳。(手打小说)此番北路大军乃是由蒙哥亲自统领,自南阳南来,一路坦途,数日内已达襄阳城下。 南路军自川东起兵,行程却是略缓,旬日间才行了两百里,这日未时方至,忽必烈已下令全军就地宿营,生火做饭。金顶王帐竖起,四下尽是打桩呼喝之声。忽必烈一袭布袍,手持书卷,端坐于几案后,状似悠闲。身旁一名白衣僧人随侍,望去约莫五十来岁,容貌儒雅,正是忽必烈帐下第一谋士,法名子聪。 忽必烈掩卷长叹道:“子聪所言不虚,中土道家、儒家之学博大精深,人才辈出,数千年的积淀非我蒙古可比,仅这一册《道德经》中之言便字字珠玑,南朝空有偌大根基,只可惜那皇帝却是毫不珍惜,却是便宜了我蒙古。”子聪笑道:“王爷雄才伟略,目光深邃,自然明白,这汉人之地可以马上取之,却不可马上治之,最妥之法,莫过于……”话语顿得一顿,忽必烈与子聪对视一眼,齐声道:“以汉制汉!”君臣二人心意相同,仰天大笑,皆心生知己之感。 蓦地帐幕掀开,一股寒风席卷而入,一人身披铠甲,手按剑柄踏步而进,见得此景,略略一愣,顿首下拜道:“末将兀良合台拜见王爷!”忽必烈微笑道:“将军请起,不知将军的营帐可扎好了么?”兀良合台曾与忽必烈携手攻下大理。在军中相处颇久,交情自非泛泛,闻言也不掩饰,直截了当地道:“王爷,末将此来只是想问,为何我军连日来行军迟缓,如今尚未踏入湖北境。大汗地北路大军却已至襄阳城下,这般贻误战机。只怕……” 忽必烈微笑摇头道:“正是要贻误战机。”兀良合台微微一愣,正想听个究竟,忽必烈却不再言语,兀自展卷研读。兀良合台正要开口,子聪却笑道:“将军莫急。”伸手轻拉兀良合台衣袖,二人缓步出帐,子聪方道:“将军糊涂了。你与王爷相交莫逆,还不知他的处境么?” 蒙哥登位,忽必烈拥立有功,颇受信任,受命总领漠南汉地军国庶事,全权处理攻宋事宜。忽必烈在开平建立宫室,开帐招揽汉家人才,谋求治国之方。确立“以汉法制汉”的方针,奏准设置邢州安抚司、河南经略司,并在关中封地置陕西宣抚司,荐举名士及藩府侍臣任长、次官,惩办贪残官吏,约定法制。奖励农桑,均平赋税。数年间,三地“新政”功效卓著,很得中原人心,但不免侵害了惯于肆意征索的贵族们的利益。 藩府势力日益壮大,渐成尾大不掉之势,自然引起身为大汗的蒙哥的猜忌,一些与忽必烈有隙地贵族、大臣们又不断迸谗,谓“王府得中士心”,“王府人擅权为奸利事”。蒙哥大为震怒。淳佑十七年。蒙哥下旨,撤销三司。解除忽必烈兵权,亲自统兵攻宋,命忽必烈“在家休息养病”。忽必烈自知功高震主,不敢异动,安心在家,足不外出。一年后蒙哥方疑心稍除,加之继任统兵攻宋的塔察儿劳而无功,不得已再度启用忽必烈出山。 忽必烈心知皇兄对自己猜忌之心仍重,自己手下南路军虽有二十万之众,真正骁勇善战地只有五万亲兵,余者皆为大理及汉兵降卒,势力远不及蒙哥亲率北路军二十万精锐,此番襄阳合围,蒙哥亲征,自然不会愿意让自己得头功。是以忽必烈将军马行程压后,要等蒙哥先行攻城。忽必烈与襄阳作战多年,自然知晓厉害,心知蒙哥吃个苦头后自己再赶到救援,方能彰现其功。 兀良合台恍然大悟,拱手行礼道:“若非大师所言,末将几难明了王爷远见,我即刻前去安抚军心。”子聪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捻须微笑,心道:“此人豪爽心直,倒是主公的有力臂膀。”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金钟声声,战鼓擂擂,襄阳城周,蒙古大军满山遍野,不见尽头。郭靖、黄蓉、周志重等登上城头,以观敌情。襄阳数次大战,蒙古军威从未有如今之盛,蒙哥御驾亲征,果是非同小可,众人皆是皱眉不语。 郭靖叹道:“如此军威,更胜当年成吉思汗之时,好在南阳数万斤火药已被炸毁,如若不然,仅那火炮之威,你我便抵挡不住,如今尚能一战。”黄蓉侧目望去,但见郭靖鬓边白发早生,心中不胜唏嘘:“鞑子每来,靖哥哥便老了几分。” 但闻城下山呼海啸,数个万人队奋力向前,肃杀之气蔓延战场,周志重心头一凛,身临其境的感觉是书上无论如何亦难描绘的。但觉手中一紧,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周志重瞥去,身侧程英面色微微有些发白,见周志重看来,低声道:“我们夫妻死在一处倒不打紧,只是兰芷却是令我放心不下。”周志重伸手轻轻拍了拍程英的手背,微笑道:“生死有命,莫要强求,兰芷在无双妹子那里,你放宽心罢。”二人四目相对,心下坦然:夫妻协力,生死无怨。 战鼓声响,蒙古军攻城,四下箭矢纷飞,处处云梯搭上城头,一时间,满城墙上士兵如蚁。蒙古骑射名震天下,野战能力举世无双,早期步兵攻城能力却不行。只是自成吉思汗远征花剌子模后得到了先进地攻城技术和匠人,攻城能力有了飞跃的提高,数十年来先后灭金、夏,攻城略地,所向披靡。郭靖久在蒙古军中。深知厉害,是以丝毫不敢怠慢,持剑四下巡城督守,襄阳军各类守城器具早已准备停当,不论敌军如何手段,皆死守不退,自晨至午。蒙古军折损了两千余人,尚不能越雷池一步。 战事不停。众人不及回府用餐,便在城墙上食用。自午至暮,一整日便是在杀喊声中度过,自然晚膳也是在城头享用。撕斗一日,众人皆是筋疲力尽,连手中筷子也似乎重若千斤,难以举起。 未及。城外呐喊声复振,众人大惊,掷筷探身望去,夜色沉沉下,数千数万道“流星”扑向城头,巨大轰鸣声响,脚下城墙颤抖哀鸣,原来蒙古人出动了投石车与火箭。杨过惊道:“这蒙古人不歇息么?” 城上所有旌旗皆已被火箭点燃。四下亮如白昼。磨盘大的巨石砸向城头,又是两名士卒口溢鲜血,栽下城头。众人只瞧得目眦欲裂,愤愤不已。忽然一股辛辣气息传来,城头尽是咳嗽声,郭靖面色大变。大喝道:“众位兄弟速速以湿巾掩鼻,敌人使用毒箭了!”他熟知蒙古人军略,这毒箭含砒霜巴豆,能产生强烈地毒烟,端得厉害。众人忙四下衣襟,就着适才用餐的清水沾湿,掩住口鼻。城头众士卒亦仿之,有些士卒先前已轮换用过晚餐,此时身侧无水,索性在城头扯开裤头以尿淋湿布片。十数年的残酷战争下来。这等小事已难动摇心志。这含尿布片仍是毫不犹豫掩在鼻上。好在毒烟却是掩去了满城的臊臭味,若不然黄蓉、程英、郭芙等几个女子只怕连隔夜饭也给呕了出来。 敌军攻城愈烈。只是这投石车尚未有后来的回回炮那般威力,所发大石尚不足以轰塌城墙,对习武之人伤害亦不大。城中数千丐帮弟子散处四门,将飞来大石一一击落,伤者不多,只是先前地毒烟却是熏倒了千人。 忽闻城下蒙古兵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遍布四方,直若天崩地裂一般,但见一根九旄大纛高高举起,铁骑拥卫下青伞黄盖,一彪人马锵锵驰近,正是大汗蒙哥临阵督战。郭靖与周志重对视一眼,苦笑道:“看来这鞑子皇帝是铁心要挑灯夜战了。” 但见传令官手持红旗,飞马驰来,大呼道:“大汗有言,成吉思汗的子孙,天下无敌,绝不会为一座小小地城池所阻,哪一个最先登上襄阳城墙,便封他为襄阳城主!”旨令瞬息传遍大营,数十万蒙古兵欢呼,齐声大喝:“成吉思汗!成吉思汗!”鼓声中,两个万人队自左右抢上替下攻城一日的先头部队,中路大汗地扈驾亲军两个万人队亦奋勇向前,上千个云梯夹起,攻势更烈。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连那劳累一日,本该轮换下去歇息的疲兵,也忘记了身上地伤痛,复大呼冲上。 郭靖倏然而惊,手持铁胎弓,搭上狼牙箭,长啸一声,飕的一箭射出。这声长啸满涵真力,直压下了战场上诸般人喊马嘶,兀自在众人耳际回荡。箭似流星,那传令官当胸中箭,口喷鲜血,郭靖箭上带了巧力,并不穿胸而过,余力所及,将那传令官硬生生自马鞍上凭空带起,斜斜向后上方激飞,“砰”声大响,正中身后一面大旗,那传令官手足抽搐,被牢钉在大旗顶上。城头众宋兵声势复振,蒙古军士气却是稍挫。 只是蒙古士卒身经百战,此等小挫难阻士气,须臾间呐喊声复起,攻势更是猛烈。蒙古人皆重英雄,郭靖数次退敌,神威凛凛,如此英雄,虽为敌人,亦心颇崇。只是草原勇士重英雄、惜英雄,却不怕英雄,郭靖大发神威,反激起众军豪情,势要与心中的英雄比个高低。但见蒙古军的尸体在城下愈堆愈高,敌人却始终不退,后继士卒一浪高过一浪,大呼踏尸攻城。 此番蒙哥不惜人命,下令彻夜狂攻,二十万大军分作四队,轮番攻击,退下来的便抽空休息。襄阳城中虽有数十万百姓助守,精兵却只有几万,此时四门告急,强守一日夜,难以歇息,都是神困疲乏。眼见城不可守,安抚使吕文德面如土色,便要开口言退。他口角微动,周志重已知其意。身形微晃,忽地欺近,伸手在吕文德肩上一拍,笑道:“安抚使征战一日,想必累了,便暂歇息歇息罢。”他言辞中已是微运上“道玄功”地内力,吕文德哪里抵御得住。只觉眼皮沉重,一腔逃跑心思早抛至九霄云外。颓然坐倒,倚着城墙呼呼睡去。吕文德左右亲兵本持兵刃在前守护,却被他轻松潜入内圈,皆是大惊,正要大喝上前,郭靖喝道:“吕大人只是睡着而已,众兄弟不必内讧。随我上前杀敌!”众亲兵与郭靖相处日久,知他所言非虚,当下随之奔赴城墙边抗敌。 此时形势愈发危急,已有小半蒙古兵爬上了城墙,蒙古人近身骁勇善战,宋兵不敌,协守丐帮弟子武功虽强,分散到全城却是少了。寡不敌众,郭靖见战事愈发不顺,心下焦急,道:“蓉儿,你看怎么办?”黄蓉扬手指向远方道:“靖哥哥,你看!”郭靖眺望远方。但见远方数百步外小丘上九旄大纛不住晃动,原来蒙古大汗亲自督军攻城,竟是愈靠愈近。郭黄二人对觑一眼,心中已有决意,当下郭靖喝道:“墩儒、修文、过儿!你三人率一千名丐帮弟子自城头跃出攻敌,将城门附近鞑子扫清!” 三人躬身应命,在城头汇齐丐帮弟子,纷纷跃下城头。襄阳城墙极高,众人若是直接跃下,难消下坠巨力。难免筋断骨折。好在此时攻上城头地蒙古鞑子为数不少,众人或一人擒住一人。或两人擒住一人,将之扔下城头,随即纵身跃下,待那鞑子与地面将触未触之时,足踏其身,消去坠力,平安下城,那鞑子却是颈折骨断,死于非命。这法子虽是毒辣,只是垫脚的乃是鞑子,众人心中便无半分恻隐之心。千名丐帮弟子中小半轻功不佳,并无把握落地,只是众人勇往直前,纵身跃下,毫无惧色。落地时亦有人把握不好分寸,堕城而亡、或有人扭伤脚腕,千人中折损了数十人。杨过甫自落地,右掌探出,已将一名蒙古士卒打得胸骨尽碎,抢得一根长矛,武氏兄弟双剑齐展,大呼杀出。连那大雕也身背数人跃下城头随着杨过杀敌。 这千人尽是武功好手,这一加入战团,近城鞑子皆是步军,如何是敌手,立时被砍瓜切菜一般,人头滚滚,纷纷后撤,刹那间,北城门附近空出一块。城头上黄蓉看得真切,手上令旗一挥,城内郭靖与周志重早已召集五千精卒,准备妥当,开城门杀出,兵锋所指,直趋城外小丘蒙哥驻足处。郭靖与周志重二马当先,各持长矛,杀入敌阵,似两柄利剑,将驻防大汗身前诸路大军齐唰唰割开,长驱直入。周志重所练道家武功偏柔,长矛扫出,阻挡之人断手断足,纷纷惨呼跌倒;郭靖却是大开大阖,长矛到处,众鞑子脑浆迸裂、筋断骨折,死伤枕藉。 大汗蒙哥勒马立于小丘之上,举目远眺,见来队势如破竹,瞬息间已欺近了百步,不由问道:“那为首二人怎地如此厉害?”话语未了,但见右首那将抬起铁胎弓,飕的一箭射来,两名百夫长大惊,忙横身拦在身前,“噗”的一声,箭矢贯脑而入,复又自第二人头颅穿出,蒙哥但见黄光耀眼,“铮”地一声,悬于眼前,箭身兀自沾着鲜血与脑浆,滴滴洒落,他纵然身经百战,杀人盈野,也不由得心头烦闷,直欲作呕。定了定神,方见二指并立,正夹住箭矢,原来是身侧一人出手救了他一命。蒙哥微笑道:“多谢法师。”微风吹起一袭淡黄僧袍,那人合掌道:“大汗无须多礼,这是贫僧地本份。” 火光映照在那僧人面上,白皙无须,面容俊美,原来是年轻上师八思巴。此刻金轮法王身在南营,蒙哥身侧安全便交给八思巴负责。八思巴道:“那适才射箭之人便是当年的金刀驸马郭靖,身侧那人便是‘中神通’周志重。”蒙哥失声道:“原来是他二人!果然名不虚传!” 左右亲兵大将听得大汗称赞敌人,皆是心中忿忿,齐声呐喊,立时有四人手举长矛迎将上去。只是他四人只是战场骁勇,如何敌得过身怀绝世武功地周郭二人?刹那间两死两伤,败下阵来。这两名万夫长与两名千夫长乃是蒙哥身边最悍勇之人。众亲军皆是大惊,一名千夫长奏道:“来敌汹汹,请大汗先行退后,待我等阻击。” 蒙哥曾随拔都西征多瑙河,向来身先士卒,勇往直前,从未后退怯敌。此时闻言,勃然大怒:“本汗受命于天。成吉思汗的子孙,怎能后退?也速,扎加,速调两个千人队阻截,弓箭手!给本汗射住阵脚!”两名千夫长应诺,各自遣兵上前,数千付弓箭齐唰唰指向宋军。 郭靖与周志重率军击鼓而入。只感压力愈来愈重,虽离着蒙古大汗仅百步之遥,却已是强弩之末,再也杀将不过去。但闻四下杀声愈烈,众军齐呼:“活捉郭靖!”蒙古人深知郭靖乃是襄阳城地主将,此时攻打北门的军卒主力尽皆回转,两个万人队奔驰而来,将一众丐帮弟子与郭靖麾下数千人分隔包围。郭靖手上本已血迹斑斑的长矛一紧。又是三名敌将倒撞下马,然这百步之遥却是成了天堑,眼前两个千人队伤亡殆尽,却硬是不退,迎面箭若雨蝗,二人不住挥舞长矛拨打箭矢。忽地胯下坐骑一声嘶鸣,前腿软倒,原来是中了数箭。二人身手敏捷,复又纵起,夺了两个百夫长的战马,但人力所及,终是不能前进一步。郭靖环顾四周,五千精兵已是折损大半,城郭上杀声惨烈,每况愈下。不由长叹道:“难道今日便是城破之时?” “叮”地一响。郭靖身躯一震,倏然醒转。原来适才一支长箭斜射而来,正中身侧,好在他身着甲衣,那箭正中护心镜,被弹了开去。郭靖倏然心惊,这箭若是高手射来,必然贯甲而入,此番却是侥幸。 蓦地蒙古中军呐喊,四下合围却是有些松动,郭靖大讶,眺目望去,百步之外,九旄大纛正徐徐后撤,纷纭扰攘,郭靖大喜,道:“不知哪路英雄得以靠近,避那蒙哥退让,周兄弟,你我前去一会!”周志重应允一声,二人齐齐上前杀出。此时蒙古亲兵尽数回转前去保护大汗,阻力大为削弱,二人向前冲出数丈,忽前头大乱,各自向两旁散开,数人身染鲜血杀出。周志重瞧得真切,正是黄药师、周伯通、瑛姑、一灯大师、朱子柳、冯默风五人,五人身上却是穿着蒙人服饰。郭靖大喜抢前道:“岳父!周大哥!大师!怎么是你们?快快随我回城!”周伯通神色疲惫,仍是大大咧咧地道:“今日老顽童杀得痛快!只可惜没宰了那蒙古皇帝!” 原来周伯通与瑛姑在百花谷中隐居,半月前瑛姑出谷采办百货,听到蒙古南北夹击襄阳之事,回去告知老顽童,二人合计要助郭靖一臂之力,便启程南来,行至外围,却被蒙古围城大营阻住,不得而入。正自踌躇间,却遇上了亦是闻讯而来的一灯大师师徒与黄药师师徒。五人合计,要黑夜闯营。岂知闻听里边金鼓齐鸣,杀声震天,竟是彻夜不眠。蒙古大军攻城紧急,五人按捺不住,等不到此战结束,便即动身潜入营。 却不料此刻蒙古主力尽皆在前攻城,营中都是轮换下来歇息的士卒,一个个鼾声如雷,哪里能察觉到他们,五人轻轻松松便过了数十里大营。眼见战场之上人头如蚁,黄药师提议,众人抓了几个蒙古兵,换了衣裳混入敌阵之中,意图不知不觉潜入城中。岂知众人运气好,却是给他们摸到了蒙古大汗所驻扎地小丘边。那大汗亲军纪律严明,见到几个生面孔,心生怀疑,喊了几个口令发觉不对,终是大打出手。黄药师认得大汗旌旗,领着众人上冲,险些便将那蒙哥擒住,只可惜功亏一篑,不过仍是令蒙哥大败而走。郭靖周志重二人听到此处,皆是扼腕叹息,黄药师叹道:“那蒙哥皇帝身边的护驾僧人武功颇是厉害,年纪轻轻,却似乎不在老夫之下,若不是他挡开了我一记‘弹指神通’和老顽童地一记‘大伏魔拳’,鞑子皇帝早横尸就地了。” 襄阳城头黄蓉下令全军发喊:“蒙古大汗死了!蒙古大汗死了!”众蒙古兵回头观望,但见大汗的大纛正自倒退,混乱之中哪辨真假。登时军心涣散,纷纷后退。黄蓉顺势下令城内三万精兵杀出接应,追杀十里,将蒙古兵逐退。 待得四门敌兵退尽,天已大明,这一战过了十二个时辰,双方死伤惨重。蒙古军折损了五万有余,襄阳却也死伤三万人。损失几达一半。黄药师五人也厮杀半夜,颇是劳累,郭靖安排人送去休息,自己却是长叹一声。黄蓉问道:“靖哥哥,这一战不是胜了么?怎地叹气?”郭靖道:“蓉儿你也看到了,蒙人败而不溃,元气未伤。我襄阳军力折损四成,再打数仗,只怕满城都是孤儿寡妇了。”黄蓉也知此事,急切间无退敌之策,二人相对默然无语。 这一战于蒙古也是前所未有之败,丧身者大半是蒙古本族精卒,蒙哥之痛可想而知。只是蒙人彪悍,只歇息了一日。便即提兵再度来战。闻听战报,安抚使吕文德只唬得瑟瑟发抖,经历了前日恶战,他早给吓破了胆,好说歹说,不肯再行上城督战。只是道:“凡事偏劳郭大侠了。” 前日蒙古四面攻打,今日却是集中兵力,径取北门,郭靖却是不敢集中兵力防御,天晓得其余三门有没有攻城伏兵。如此一来,城上压力甚巨。此日厮杀惨烈,不下于前日,直杀至天近午时,双方正自僵持不下,正北方忽地号角齐鸣。呐喊震天。 众人站立城头。手搭凉棚,向远方眺望。但见北方尘土飞扬,旌旗满步,竟不知从何处又来一支生力军。郭靖惊道:“莫非蒙古人的援军到了?”周志重忽地伸指道:“不然,你看,那厢打起来了!”但见北方大营火起,杀喊声大起,来军竟是与蒙哥地后军接上了火。黄蓉喜道:“是我们的援兵!”众人大喜之余,兀自疑惑:“大宋迟迟未遣援军,这支人马却是从何而来?”郭靖当机立断,命周志重与杨过二人率一万精兵开关接应。 蒙古军前日惨败,士气已殂,今日攻城半日,急切不得下,背后却又来了强敌,再不复往日镇定,阵势大乱。大汗传令官四处发布谕旨,亲兵队四下弹压,却终是抵挡不住,被乱兵胁裹着大败而逃。周杨二人麾兵向前,远远见数人跃马迎来,周志重大喜道:“耶律兄弟,慈恩大师,张大哥?”来人正是耶律齐与慈恩,二人率两万铁骑自河套疾驰而至,千里来援,军阵之中居然还有周志重多年未见地老友张江。 五人跃下马来,伸手相握,大是欢喜。周志重道:“张大哥,自襄阳一别,你却是哪里去了?”张江笑道:“别提了,那贼斯鸟安抚使吕文德瞧我不顺眼,老给我使绊子,老子一生气,便自己走了。后一路游荡到陕西,却与耶律大爷地队伍遇上,便加入了一并杀鞑子。老弟你不晓得,耶律大爷真是个统兵地大才,短短十年,军力大涨,我们在河套、草原上纵横驰骋,所向披靡,那鞑子数次重兵来剿,都没能奈我何,在他军中,比在这鸟官手下受气要好多了。”耶律齐大笑道:“张大哥莫要恭维我,你和慈恩大师也有一半地功劳。” 杨过遣人回城禀报,郭靖大喜,迎出城来,众人合兵一处,只杀得蒙哥大败亏输,远遁三十里。此战宋人扬眉吐气,满城欢庆。郭靖黄蓉十年来忙于守城,与耶律齐未多联系,只知道他在塞外集结耶律族人对抗蒙古,声势不弱,却不料他居然已有如此实力。那老顽童更是乐开了花,频频伸手拍着耶律齐肩膀道好,摇头晃脑的称赞自己眼光独到,收了这么一位好弟子,浑然忘了自己当初如何后悔收了这么古板地弟子。慈恩也在一边见过一灯,他十年来心魔渐去,却始终未赴中原,今日方才与师尊相见。岁月不饶人,当年的铁掌帮主裘千仞,如今已是须发苍白,垂垂老矣,那瑛姑竟是始终未能认出这位杀子仇人。慈恩自思战事要紧,便不复提起,自是想等战事了了再向瑛姑认罪。 眼前爆竹响起,锣鼓宣天,却是那安抚使吕文德闻听宋军大捷,又从府邸跑出相迎。当下那吕文德谀词如潮,将众位英雄都好好赞了一遍,连那向来不对头地张江也相逢一笑泯恩仇。郭靖道:“眼下鞑子皇帝大军败退,下步如何行事,请大人明示。”吕文德挺起胸膛,手捋胡须,咳嗽了一声,道:“追!自然要追!定要将那鞑子赶回塞外去!” 话语未落,城外号炮连响,众人惊愕,一名探马来报:“报!鞑子王爷忽必烈率南路大军抵达襄阳城南安营扎寨!”吕文德手闻言抖动,将颌下胡须扯了几根下来:“甚么?那,那鞑子又来了?” ps:本书大概还有一万至两万字,准备一章结束,最迟不会过下周三终于要结束了。 第七卷 第十二章 上善若水(终章) 第七卷第十二章上善若水 ps:抱歉,这最后一章写起来比我想象中难写,所以多用了两天。(手打小说) 隆冬时节,飘雪纷至,淹没了尸首,淹没了血迹,淹没了断壁残垣,淹没了刀枪剑戟,天地间只剩下一片银白。本应是张灯结彩的喜庆正月,襄阳城中却亦是白色天下,那白色却不是积雪,而是家家户户奠祭亲人的招魂幡。 蒙古人数次征西,只杀得欧洲人闻风丧胆、落荒而逃,后世史学家研讨,蒙古人铠甲不若对方坚固,蒙古马矮小、跑速慢,之所以能胜过对方一筹的是坚忍不拔的毅力与灵活多变的战术。而能抗衡严寒,于冬季进兵则胜于其他的游牧民族。欧洲人数次溃败,便是败在蒙古人冬季大河结冰时发起的攻势。 只是这番攻宋,同样的严寒,同样的精锐,在宋人坚固的城防与不下于对方的坚韧意志下,蒙哥的御驾亲征受到重挫,半月来非但损兵折将,反倒落了下风,直至忽必烈的援军赶至,方才稳住阵脚,重整旗鼓,两军再度陷入僵局。姗姗来迟的瑞雪,令战争暂时偃旗息鼓,陷入大战前的平静。 此时襄阳城郭府大厅之内,群豪济济一堂,商讨战事。众声纷杂中,郭靖立起,抱拳四方行了个礼,见众人缄口倾听,方道:“众位英雄,蒙古人虽吃了两场败仗,然实力尚在,加之忽必烈援军赶至,仍有数十万的精甲。我襄阳精壮男子却是伤亡惨重,若再这般消耗下去,只怕不等鞑子进城,我等便先无可用之兵了。不知众位可有甚么高见?” 在座几个襄阳城军中地将军都是与蒙古人打了几十年仗的老将,此时也是眉头深锁,无计可出。郭靖目光看向坐在一旁的耶律齐,耶律齐纵横塞外十年。威名卓著,乃是公认的杰出将领。众人心头一振,热切的目光纷纷投了过去。耶律齐沉吟半晌,道:“在下觉得,别无他法,守、攻兼备。” 大将王坚急道:“不可,我襄阳城军力本已不足,单是用来守城尚且捉襟见肘。如何可分兵出战?若只是出一两千人,那便是死路一条。”此话一出,不少人皆是认同。耶律齐道:“不然,我若全力收缩守城,鞑子没了后顾之忧,日夜攻城,我军伤亡速度只怕不会低于前日。如今城中加上我带来的甲兵,尚有近八万士卒。鞑子虽有三十万众,然蒙哥所携精锐已损失近半,忽必烈手下只有五万精甲,剩余十数万都是汉兵降卒,战力不高,我足与一战。” 二人皆是身经百战。言辞凿凿,群豪大多是江湖草莽,若是打打杀杀,以单对单尚可,对这统兵作战却是一窍不通,此刻面面相觑,竟是无法决断。张江呵呵笑道:“我老张只知道跟着郭大侠和耶律公子,叫我守城我便守,叫我攻敌我便杀他娘的。”他倒好,想得挺开。 周志重此刻坐在一侧。心下盘计。忽地心中一动,抬起头来。微笑道:“郭大侠,你忘了这里还有一位胸中藏有百万雄兵地高士了么?”郭靖微微一怔,黄蓉已是笑道:“爹,你老人家可打瞌睡到现在了,该说句话了罢?”黄药师大笑立起,道:“老朽平生自负才智不下于诸葛先师,却从未在战场上一试身手,也罢,今日便试他一试。” 郭靖大喜道:“岳父你老人家愿意出手再好不过,小婿便以你马首是瞻。”黄药师笑道:“那倒不用,老朽只是帮点小忙。适才这位耶律公子说得对,单只是守城是守不住的,我等需不时出兵厮扰,瞧准时机,擒贼先擒王。”郭靖道:“小婿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出城攻袭之军兵力却颇费思量,少了难撼敌阵,多了守城压力便会增大,还望岳父示下。” 黄药师轻轻拈起两根手指细算,道:“我看便分出三万军即可。”黄蓉讶道:“爹爹,这三万兵便能与城外数十万鞑子兵抗衡么?”黄药师笑道:“你忘了老爹甚么最在行么?我们便以二十八宿大阵,跟鞑子周旋一二。”洪七公笑道:“黄老邪奇门阵法天下无双,这二十八宿大阵想必是很妙地。老化子要不是没了武功,倒也想随着出城一战。” 黄药师笑道:“周小友也莫闲着,你全真的天罡北斗阵法乃是群战的不二法宝,此番切不可藏私,也要添加进来。说来好笑,我这二十八宿大阵本是创来克制天罡北斗阵的,现在却要与你合作,真是造化弄人。”郭靖道:“岳父有所不知,我这襄阳城中的军阵,早已采用了北斗阵法。”黄药师喜道:“那倒是省了点气力,乘着这几日战火未开,我们便操练一番。”众人轰然应诺。 二十八宿大阵乃是依五行生克变化,由五位高手主持。中央戊己土,乃兵势最强处,由郭靖与周志重二人联手,领军一万,统带何足道、程英、张江及全真三四代弟子,专攻鞑子最强处,减轻四方压力,又可作为后备队接应;南方丙丁火,由南帝一灯大师领军五千,统带慈恩、朱子柳、武三通、泗水渔隐及部分大理人士;北方壬葵水,由黄蓉领军五千,黄蓉在五人中武功最低,故由老顽童周伯通协助,统带瑛姑、慈恩、郭芙、武氏兄弟、耶律燕及丐帮弟子;东方甲乙木,由黄老邪亲自领军五千,统带冯默风、陆冠英;西方庚辛金,由杨过领军五千,统带手下西山一窟鬼等群雄。与会群豪皆散入各队,东南西北四路各分七队,以应二十八星,阵势摆开,变幻莫测。各阵之内以七人为组,结成北斗七星之势,二十八宿内含北斗七星。操练数日,尽皆娴熟,只等鞑子来战。 号角呜呜而鸣,蒙古军重整旗鼓,再度邀战。此番忽必烈统军,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前后皆设下探马,免遭前番覆辙。寂静了数日的襄阳城墙上杀声复起。忽必烈以汉人降卒在前攻城,蒙古军在后押阵,退者力斩不饶,如此重压下,众人唯有拼死前冲。这些汉军降卒大多是当年金国属下兵马,虽与宋军同族,然事隔多年。早已没了甚么家国干系,相互厮杀决不留情。 城头上耶律齐按剑而立,郭靖坐镇中军伺机出击,城墙上守备便由耶律齐接手,此时地耶律齐,早不是当年那个江湖少侠,心中自有沟壑,在他指挥下。襄阳城池守得固若金汤,蒙古军数番扑击皆没能占得便宜。 那忽必烈行军甚是稳健,每次出营攻城地兵力刚刚好,不但令守城军疲于奔命,而且能留大半实力守卫大营,以防不测。黄药师站在城楼上远眺前方。点头赞道:“这鞑子统兵官倒是个利害人物,他阵脚如此稳固,直令我二十八宿大阵无力施展。” 再过盏茶时分,各路城墙吃紧,耶律齐大惊,不住得督促援军。黄药师眼看始终无懈可击,暗叹道:“也罢,今日算那鞑子运气。”正要下令暂解散突击队伍,并入城头守军,忽地城外号炮连响。但见蒙古军前仆后继。不住的攻城,压力竟是增大了一倍。黄药师却是不忧反喜。道:“这忽必烈终是扛不住蒙哥急切南下的意旨,全力攻城,我军有望。” 金鼓阵阵,杀声震天,这场大战直从早上杀到了午后,攻守双方都是疲累不堪。黄药师举目远望,但见远处忽必烈的王纛与蒙哥的九旄大纛正徐徐移近,心道时机正好,当下令旗招展,奔下城墙,五路军马自四门奔袭而出。 适才宋蒙攻防大战,耶律齐殚精竭虑,以手中的四万兵全力防守,不管战事如何不利,终是咬牙撑了过去,城中三万兵马养精蓄锐,枕戈待发,此刻正如离弦之箭,席卷而出,蒙古大军正戮力攻城,冷不防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立时慌乱。 烟尘滚滚中,五路大军按五行方位列阵,周郭二人中军在内,四方金木水火四阵阵角相抵,轮番转动,便似一面巨大地齿轮一般卷入敌阵,所到之处,当者披靡。偶有阻碍,开路两军分开,中军主力杀出,便似一把长剑出鞘,斩敌气焰。这二十八宿大阵祭出,蒙古人攻城大军不及回撤,立时被三万人生生截作两段。 黄药师心知己方人少,占的只是出其不意与奇门阵法,若是时日一久,待蒙古人回过劲来,四面合围,只怕无幸,眼见远处蒙古皇帝地大纛正缓缓后撤,黄药师长啸一声,大军滚滚向前追击而出。 蒙古人骑射甲于天下,只是在这战场混战中却也发挥不了太多优势,二十八宿大阵五行变化生生不息,五路大军方位变幻莫测,军阵之中宋军七人一组,一个个小北斗阵法施展开来,便如一个个尖刀戳出,蒙古人哪里是敌手,眼见死伤惨重,宋军号角吹起,四方边角散开,中军击鼓而出,连续突破三个万人队的阻截,逼近蒙哥亲军。 此时蒙哥身披明黄大麾,跨乘高头大马,与忽必烈并肩而立,蒙哥扬起马鞭指向一箭之外,道:“王弟,想不到这队南蛮如此厉害,我族勇士伤亡甚多啊。”忽必烈躬身道:“大汗,这正是南蛮的精华,南蛮向来狡猾多变,大汗万金之躯,不可涉险,还是暂避一时的好。”蒙哥手腕一抖,“啪”的一声,马鞭在空中抖了个鞭花,怒道:“本汗身经百战,从未在战场上后退半步,此话休提。速增调两个万人队过去,我倒不信,这南蛮莫非是铁打钢铸的不成?” 号角呜呜声响,旌旗招展,四下大军云集,渐渐向中挤压,宋军深入敌阵,虽奋力大战,距那蒙古大汗只剩下数百步,但已力尽而止,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四下合围愈紧,众人但闻粗重地鼻息,耗力甚巨,时不时听到一声惨呼声,那是又一个弟兄死于敌人刀下。二十八宿大阵厮杀了半日,已是快要油尽灯枯。阵脚已被敌兵冲乱。 周志重右手长剑斜削,将一名百夫长手中长矛削为两截,左掌拍出,两名蒙古士卒口吐鲜血向后摔出,眺望远处,那蒙古大汗袍饰清晰可见,若是功亏一篑。实在可惜。周志重心念电转,扬声道:“黄岛主。郭大侠,今日咱们便以天罡北斗阵搏他一搏罢。”众人目光相交,互通心意,忽地齐声长啸而出。 一轮红日偏西,余晖映照中,七人疾步向前,前四后三。正是天罡北斗之形。此时若是有武林中人正面相对,必会惊骇莫名,那七人正是一灯、黄药师、郭靖、周志重、周伯通、杨过、黄蓉,此七人所组成地天罡北斗阵,只怕是天下间最强地战阵。一灯、黄药师、郭靖、周志重四人组成斗魁,周伯通、杨过、黄蓉三人组成斗柄,七人之中周志重、周伯通武功最强,是以分别担任“天权”、“玉衡”两位。七人的阵法乃是当日在襄阳城中操练二十八宿大阵时得空所练。黄药师等平日里身为一代宗师。不屑于去学王重阳的阵法武功,此时大敌当前,战事为重,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自是不会拘泥不化,固执己见。 这当世七大高手联手。其威势何等之大,但闻一路惨呼之声不绝于耳,七人足下不停,兵挡杀兵、将挡灭将,瞬息间已踏过百步距离,逼近大汗马前。 蒙哥与忽必烈面上微微变色,忽必烈急道:“王兄先走,待我阻他一程!”蒙哥微微颔首,不及言语,侧身勒马而逃。忽必烈轻叱一声。护驾亲兵纷涌上前。阻住众人去向。但见矛戟横七竖八戳出,银光闪闪。七人若是原速不减继续前冲,必然被戳成了马蜂窝。 周志重长声发令,七人纵身拔起,自数十柄长矛上跃了过去。众人武功精湛,在空中方位拿捏丝毫不差,落地时仍旧是北斗七星阵势。周志重见忽必烈的坐骑正在眼前,他心知此人雄才大略,不在蒙哥之下,正是来日南宋的大敌,当下揉身上前,长剑霍的刺出。这招“絮坠无声”乃是全真剑法中的杀招,长剑刺出时虚虚实实,忽必烈如何能躲避得了?眼看便要中剑落马,“铮”地一声,一面金轮斜飞,挡开了周志重这必杀地一击,来人飞步赶上,将金轮抄入手中,正是一侧护卫地金轮法王。金轮法王喝道:“周志重休伤吾主!” 周志重一击不中,忽必烈得了空隙,已是放马狂奔。周志重待要上前,金轮法王双轮霍霍攻来,将前进方向封得严严实实。周志重嘿的一声,右手长剑推出,一记“开天辟地”,上撩下击,北斗阵发动,他此时身具七人功力,金轮法王“龙象般若功”劲力再强,也万万抵挡不住,但闻一片斩金切玉之声,双轮被分开,胸前空门大露,剑光闪烁间,金轮法王大呼一声,一个筋斗向后摔了出去。 黄药师纵目远眺,但见忽必烈与蒙哥二马东西分驰,当下断然道:“先追蒙哥!”七人心知此时要解襄阳之围,自然要追蒙哥,七人提气发足向西急奔。 此时城上城下,两军阵前,皆忘了交战,万千目光凝聚,齐声呐喊。 那蒙古大汗所骑乃是蒙古万中选一地良驹,奔驰若风,名为“飞云骓”,其神骏不在郭靖的“汗血宝马”之下,此时四蹄撒开,竟是愈奔愈快。七人虽轻功不弱,内力深厚,然那飞云骓足蹄极快,带着众人兜了几个圈子,七人却是越追越远。杨过弯腰自地上拾起一根长矛,扬臂运力掷出。他自山洪海潮之中练出地内力本就霸道,此时更辅以七人之力,这长矛飞掷之势,只怕是连精钢也能穿过,何况血肉之躯?但见电闪雷鸣,那长矛已是指到了蒙哥的后心,蒙古军齐声惊呼。 蓦地一人侧步奔上,并指划出,正沾在矛身上,那长矛受其内力所激,去势略偏,“噗”的一声,正自蒙哥左肩透体而出,带起一蓬血雨。那人身着淡黄僧袍,正是八思巴。八思巴适才并未跟着众人兜圈,而是觑准去势,自近道赶至,方才救了蒙哥一命。只是杨过这一掷之力乃是七人合力,劲道大得出奇。虽是飞行数十丈,却丝毫不减力道,八思巴地“摩诃指”全力施为,竟是不能消去其势,仍是令蒙哥受了伤。 杨过一击不中,正欲再掷,眼前身形幌动。一人横亘面前,正是八思巴挡住去路。此时北斗阵滚滚向前。八思巴正欲发掌击向杨过,斗柄三人却已转了过去,一灯、黄药师二人挫步而上,双指齐出。说到指功,世上再无第三根手指可及得上这“一阳指”与“弹指神通”,八思巴但觉丝丝冷风袭体,一侧炎热炙体。一侧却是透骨冰寒,大骇之下,双袖真气鼓荡向前,以“流云飞袖”封住身前。 “噗”地一声,翩翩蝴蝶飞起,原来是八思巴的一双袖子尽化碎末,直到肩头,露出两只胳膊。八思巴惊魂未定。已是撞上位处“天璇”的郭靖,降龙十八掌的掌力笼罩前胸,八思巴但觉心口大震,护体真气尽皆倒流,丹田之中内息如沸,心中大惊。内家高手的丹田乃是精气蓄积之所。真气内力尽自中出,有若兵营之火药库,若是让人将自己全身内力逼入了丹田,便有若火药库自行爆炸,那可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八思巴哪里还敢再战,忙飞步让开。 此刻战场之上,失却了领军人地二十八宿大阵运行仍不失威力,五路大军纵横驰骋,数进数出,每次皆是带走了大批鞑子地性命。正所谓“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人数上的劣势渐渐显现出来,每每有落了单地小队。便给蒙古军分割包围。 瑛姑年岁已高,精力不若以前,一个不留神,动作稍缓,已被一个百人队围住。那蒙古鞑子可不懂得尊敬老人家,数十柄长矛没头没脑地攒刺。瑛姑嘿的一声,左臂横格,将近身三根长戈震飞,右足贴地横扫,数名鞑子惨呼摔出,却终是没能避过背后刺来的一枪。好在她擅长“泥鳅功”,枪尖触体,背部肌肉立生反应,微微内陷,挫身滑开。瑛姑但觉背部刺痛,仍是受了枪伤,但见眼前银光闪烁,三根长矛齐齐撅至,瑛姑头晕目眩,心知无幸,闭目等死。 数声惨呼入耳,瑛姑张目望去,却见慈恩大师自侧跃来,伸臂击断长矛,格毙了偷袭的蒙古士卒。瑛姑微笑道谢,慈恩却是不敢多言,只是微一点头,复又架开了斜刺来地一枪。慈恩铁掌功天下一绝,此时掌力施展开来,劲风呼呼,中者立时筋断骨折,蒙古鞑子面有惧色,一声发喊,齐齐退开,让出了一个圈子。瑛姑压力顿去,得以喘一口气。 不多时,瑛姑长吸一口真气,但觉内息绵绵,已是恢复了不少,便要上前替下力战不退的慈恩。慈恩虽武功卓绝,但在千军万马之中,却是发挥不了太多,数百根长矛不断攻击下,身上已是处处带伤。只是慈恩出家数十年,早已是无嗔无喜,此刻的生死险境,在他看来却是等闲,想到自己终能为身后所愧疚之人出力,慈恩精神一震,长笑一声,强提功力,连拍三掌,将三名鞑子击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 笑声入耳,瑛姑如中雷噬,杀子大仇数十年来积淤于心,她无时无刻不在幻想着与仇人会面地情景,然却未曾料到今日之景。慈恩的笑声虽苍老了不少,但瑛姑昔年曾在华山顶上与他斗过两招,此刻心下起疑,再仔细查看慈恩的身形、掌法,愈觉愈象。慈恩眼下相貌比之三十余年前华山之上早已大不相同,但瑛姑有心望去,仍是可从轮廓之中依稀看出当年的风采。瑛姑心下雪亮,此人必是裘千仞无疑。 此刻杀子仇人便在面前,背心离自己还不到四尺,只需自己轻轻一掌,便可得报大仇。瑛姑身子瑟瑟发抖,双目瞪视慈恩,良久良久,竟是一瞬也不瞬,面上充满憎恨怨怒,直欲择人而嗜。 忽闻慈恩惊道:“小心!”侧身一掌拍出,一柄长刀划面而过,持刀之人却是惨呼一声跌倒。“噗”的一声,慈恩肩头又中了一枪,脚下踉跄,与瑛姑又近了一步。仇人要害就在眼前,瑛姑恶起心肠,正欲举掌劈下,目光所及,见到慈恩肩上鲜血淋淋。深入骨头的伤口外翻,颇是吓人。瑛姑心头一软:“我这是在做甚么?他救了我地命,不惜自己遍体鳞伤。我下得了手么?可,可是,他毕竟是杀我儿子地大仇人啊!” 一声闷哼,一把长刀又在慈恩背上留下了印记,慈恩奋起余力。身子蓦地伏低,双手探出。已是握住两名鞑子地右足,运力提将起来,大吼一声,兜了个圈子,硬是杀开一丝缝隙,喝道:“神算子,你还不快走?”瑛姑心头一颤。看着他花白的胡须,和那剧痛扭曲地脸,想道:“算了,他杀了我二字,却救了我,如今我已经和伯通美满的过了十年,夫复何求?过去的便都过去了罢。”身子斗然欺近,双手从怀中一探。取出两根竹筹,“铮铮”两声,点开了袭向裘千仞地两件兵刃,喝道:“裘千仞,我们一齐杀出去!” 慈恩微微一愣,心头大喜。一时间只觉四肢百骸皆是气力。 此时地蒙哥,纵马疾驰,已快要与前来接应他地万人队相会合。他适才左肩中了杨过一记长矛飞掷,失血过多,只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不住的摇晃。蒙哥心知自己万万不能落马,蒙古人坚韧彪悍的心性显露无疑,双腿拼力夹住马腹,任由飞云骓驰骋。飞云骓失了主人的控制,只是在战场上来回兜圈子。不懂得向蒙古大队靠拢。方才没断了周志重等人的希望。只是宝马通灵,却也知道身后数人乃是主人的大敌。奔跑之际不住的转折变向,杨过等人发出地暗器尽数落了空。 一群人便在战场之上东奔西走,前后追赶。最前面便是大汗蒙哥,后面七人紧紧追击,身后却是金轮法王与八思巴不住地骚扰。金轮法王曾在武当山下见识过全真天罡北斗阵的厉害,适才又险些被周志重一剑开肠破肚。只是他这数日来连番苦思,对破这北斗阵已经有些思索,却不料眼前地这个北斗阵还藏着诸般二十八宿星辰变化,与自己前日所见大不相同,金轮法王数次冲前都险些吃了大亏,心悸之下,只能远远在外围厮扰。 飞云骓长嘶一声,纵身跃过一堆尸首,马背震动,却将半昏地蒙哥痛醒,蒙哥抖动缰绳,呵斥连声,拨转马头,驰向西首忽必烈迎上的大军。黄药师心知不妙,若是两下一会合,七人便是有三头六臂,也断无法在万人军中伤着蒙哥。此时七人头顶蒸气滚滚,全力施为,流星赶月般追近。 蒙古军中呐喊,箭若雨蝗射至。此番放箭者皆为忽必烈手下有名地神射手,箭箭都绕过了前面的蒙哥,七人不住挥掌拨打翎羽,却再腾不出手来远袭蒙哥。眼看蒙哥即将奔入敌阵,周志重长啸一声,先天功全力发动,左袖护住身子,右臂一弯,将面前射来一大蓬箭卷在臂弯之中,发力向前掷出。黄药师也以“弹指神通”绝技弹出数支长箭射向蒙哥后心。 但闻蒙古军齐声呐喊,一队士卒急奔而上,蒙哥已是掩入军阵,这一大蓬箭正被这群人肉盾牌挡住,耳轮中但闻惨呼不绝。 七人面色惨然,功亏一篑,自古之憾莫过于此。周志重心头大震:原书中杨过以一人之力,万军之中生生格毙大汗蒙哥,今日世间七大高手合力,居然让那蒙哥逃了生路,自己这个蝴蝶翅膀却未免扇动得过头了罢? 忽闻对面大队蒙古兵齐声大喊,阵形为之散乱,众人愕然。郭靖精通蒙古语,闻言大喜道:“蒙哥死了!” 这正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大悲之后的大喜,令众人有些恍惚。周志重运足目力自人群缝隙中望去,但见远处忽必烈扶着蒙哥,面色悲愤欲绝,蒙哥胸膛之上一支长箭透胸而出,鲜血已是浸透了甲衣。想必这支箭透过了阻拦地士兵身体,劲力不衰,仍是杀了这不可一世的大汗。只是适才前阻士卒颇多,这箭矢透过多人身体后,居然仍能有此巨力穿透铠甲,周志重倒是有些生疑。但蒙哥身死已是事实,大喜之下却也顾不上再去想些甚么了。 襄阳城头耶律齐令旗举起,大队宋军开城杀出。二十八宿大阵来回冲击。蒙古军士气大殂,兵败如山倒,自相践踏,死者不计其数,一路北逃。 王纛之下,忽必烈勒马立于高坡,但见战场之上。宋军狼奔豕突,蒙古军除了自己身边的亲军外。皆是抛旗弃枪,溃不成军,此番襄阳之战看来蒙古大败亏输。忽必烈长叹一声,下令道:“撤兵!”眼底竟是莫名带着一丝喜色。 xxxxxxxxxxxxxxx 此番襄阳之战,双方死伤枕藉,以宋方惨胜告终。襄阳城中战死士卒在五万以上,一时间。襄阳城中处处张灯结彩欢庆胜利,却也处处挂孝哀悼亲人。 安抚使府中设宴款待群侠,各式菜肴流水价地送将上来,众人纵谈日间战况,无不逸兴横飞。郭破虏、郭襄、张君宝日间也曾分属二十八宿大阵阵营,此时谈到战场逸事,直兴奋得小脸通红。 酒过三巡,郭靖举杯道:“今日全仗周兄弟以飞箭袭杀蒙古大汗。襄阳方能解围,愚兄敬你一杯。”周志重慌忙还礼道:“郭大侠过奖了,当时非我一人掷箭,黄岛主弹指神通惊人,想必是你那一箭要了这鞑子皇帝地性命,这杯酒还当敬您才是。”众人百般推让。最后齐齐干了杯中之酒,长笑声中,长须鬼樊一翁叹道:“可惜没杀了金轮法王这个奸贼。” 西山一窟鬼近半数折在金轮法王手上,樊一翁的痛恨之情可想而知,只是这金轮法王甚是狡猾,见战事不利,早拔腿开溜了,倒是逃得了一条小命。杨过道:“樊兄莫急,终有一日可以手刃老贼。” 酒宴过半,群雄渐渐放开。猜拳之声不绝于耳。洪七公喝至半酣。不由拍桌道:“可惜,若不是老叫化子自己不小心失了武功。想必也能杀个痛快。”黄药师笑道:“老叫化你打打杀杀了一辈子,这下可没辙了罢?嘿嘿,再有华山论剑你也上不了了。” 提到华山论剑,老顽童忙道:“好啊,上次论剑至今也有十年了罢,我们不如再去一回,如何?”小一辈当年未曾现场观战,引以为憾,此时闻言,皆是连连叫好。黄药师等人却知众人之中,周志重武功实是高了一筹,“天下第一”的名头非虚,无须再行比斗。只是老顽童上次论剑时被众人轮番逼平,输地实在不甘心,这次憋足了劲,就想找回面子,死活都要去,众人拗不过他,只得答应。其实黄药师等人此行,多半却是为了故地重游,争斗倒在其次了。 郭靖却是愁道:“洪恩师伤势难愈,西毒欧阳前辈又未曾前来,五绝之中少了两位,却是麻烦。”杨过颔首道:“义父他老人家这几年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甚少踏出白驼山庄一步,只怕此次论剑他却是来不了了。”周伯通大是不乐:“少了老叫化和老毒物,还怎么论剑?不好玩!不好玩!” 黄蓉却是笑道:“老顽童你忘了?他二人不能前去,不还有徒弟和义子么?”老顽童大喜道:“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郭兄弟,杨兄弟,你们二人顶替便成了,不许不去啊!” 是晚众人饮酒至深夜,大醉而散。 次日清晨,众人收拾行装,离了北门,径往华山而来。此时蒙古大军已退,忽必烈正赶回开平准备与弟弟阿里不哥争位,沿途虽是蒙古境内,却是无人厮扰。非只一日,已到华山脚下。 昔日荒凉的yu女峰却已是武林门派华山派的驻地。开派祖师郝大通在山西晋阳养病,此时在山上主持门户的正是掌门贺志真。(窃以为《碧血剑》中穆人清所说地风师祖指的是《笑傲》中五岳剑派灭绝后风清扬重建华山派,是以岳不群之前地华山派祖师应该是郝大通) 众人抵达山脚时,早有华山派门人在此等候,讯息传将上去,贺志真快步来迎。周志重早听说师叔郝大通收了一名杰出门人,手创华山派,十余年来却是无缘得见。此时望去,见其容貌清俊,令人心生好感。 贺志真见过各位长辈,待见到周志重时,但见他坐照神机,精华内敛。心中颇是钦佩,忙上前行礼。周志重搀扶道:“不敢,贺师兄开山立派,志重仰慕得紧。” 此时华山派乃是初创,规模尚未有日后之大,山顶陆续由贺志真与门人开凿了一些山洞,众人便在洞中歇息。 华山之上胜景处处。朝阳、落雁、莲花、云台、yu女五峰对峙,险峻与美景并存。众人大战过后,兴致正浓,在青山绿水间赏景论武,岂不乐哉。 此番华山论剑,不同于前番三次,五绝争斗之心早淡,彼此间只是印证武学。研讨心得而已,老顽童虽是胜了几场,见众人毫无争胜之心,却大呼无趣。众人心中暗觉好笑,却不去理他。 这日轮到杨过试技,他自狂涛之中习练十数年的掌力端得威猛,一掌下去,一块磨盘大地石头被击得粉碎。周伯通拍手笑道:“小杨过这掌力只怕已经不在老毒物的蛤蟆功之下了。老毒物这位子该让他啦。”众人点头称是。老顽童却摇头道:“不对不对。” 黄蓉道:“甚么不对?”老顽童道:“杨过这小子可不毒啊,怎么能叫西毒呢?”黄蓉笑道:“过儿这名号可得改一改,他这身功力全自狂涛之中习练得来,便叫作‘西狂’,如何?”黄药师鼓掌喝彩,道:“年轻人身怀绝艺。便狂傲一下又有何妨?这西狂取得好。” 洪七公捋须笑道:“老叫化这身功夫废了大半,再占着这‘北丐’地位子,未免有些无趣,靖儿镇守襄阳数十载,功在社稷,我看便叫‘北侠’,如何?” 郭靖、杨过二人齐齐惶恐,忙推辞不迭。黄药师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武林中也不外如是,你二人武功不在我等之下。北丐西毒有如此后人。可慰平生。只可惜,唉。”话到尾音。却是转黯,想是想起了自己当年地过失,如今门下弟子凋零,竟无人能承衣钵,实是平生之痛。一灯大师笑道:“药兄切莫如此,老和尚和你一样教徒无方,你我二人可说是同病相怜了。”二人相对苦笑,身后朱子柳、武三通等人羞惭无地,五绝之中,中神通、西毒、北丐都有衣钵传人,东邪、南帝的弟子却终是差了一筹。 老顽童在一旁拍掌大笑道:“南帝、北侠、东邪、西狂、中神通,好名号!今日江湖五绝聚首,可为武林佳话。”众人听了都是一怔,老顽童天真烂漫,胸中更无半点机心,他虽天性好武,若论武功,只怕比之东南西北四绝尚要高出三分,却无扬名之心。众人心中大是钦佩,黄药师大笑道:“好一个老顽童,果然不愧为重阳真人地师弟,我黄老邪今日才真正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众人纵声大笑。 忽地远处峰下隐隐传来一阵长笑声,夹杂在众人笑声中,竟是泾渭分明,笑声穿云裂石,忽地拔高,便似半空中打了一个焦雷,众人面上变色。黄药师等人内功深厚,只是微微皱眉,那郭芙、耶律齐等人却是耳膜欲裂,头痛不已。周志重心中暗惊,此人内力浑厚,断不在自己之下。周伯通却大是高兴,他生性好武,遇敌愈强愈是高兴,当下兴高采烈地道:“江湖五绝在此,何人敢放肆?先来和老顽童比划比划!” 那人长笑之声不绝,瞬息间由远而近,老顽童但见眼前身影一晃,一股巨力迎面袭来。周伯通平生不知打过几千场架,经验丰富,气机感应下已知对方内力有异,不敢硬接,忙左掌一按,右掌平伸,一招“空明若玄”,以虚应实,运空当强,二人掌力相接,老顽童但觉一股潜力袭上身来,自己的空明拳竟是无法完全化解,马步浮动,踉跄而退。周伯通数十年来从未有人能将自己以内力逼退,大惊下望去,却见来人身着大红僧袍,顶门微凹,正是蒙古第一国师金轮法王。 洪七公大惊,他曾伤在法王掌下,深知其厉害,大喝道:“大伙儿小心,这番僧有些门道!”众人前番虽在战场上与之交过手,但那时乃是以天罡北斗之势合力对敌,并未曾真正看出法王实力,此时见武功高若老顽童也被之一掌逼退,心中都是一凛。 这金轮法王随着蒙古侵宋,也做下了不少恶事。周志重喝道:“金轮法王,你施辣手打死我全真弟子,我正要去寻你,想不到你不随着你主子逃回蒙古,却来此送死么?”金轮法王笑道:“今日不是华山论剑么?久闻中原武林有五大高人,老衲不才,倒想一一领教!” 黄蓉喝道:“兀那贼秃!你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哪个与你单打独斗?还是速速自裁了罢。”黄蓉向来聪明机变。她前日听郭襄叙述法王在武当山上与周志重交手情形,适才又见老顽童趋于下风,心知此人武功之强,震古烁今,是以立时便在言辞上断了单挑之念,要来个一拥而上。 法王微笑不语,蓦地黄蓉面色一变。惊呼道:“襄儿!”周志重抬眼望去,也是一惊,法王身后二人登上峰顶,正是霍都与达尔巴。二人手上却各自拎着一人,众人瞧得真切,正是郭襄与张君宝。黄蓉心急爱女,纵身便去抢,法王蓦地跨步一拦。黄蓉右手竹棒迎面点出,一式“棒打双犬”,虚虚实实,分袭法王两侧,喝道:“让开!”金轮法王嘿地一声,左臂轻振。“啪”地一声,竹棒从中断绝,右掌斜劈,一股劲风自郭襄面上袭过,“叮”地一声,半截发簪落在地上,喝道:“且住!” 原来当日战场之上蒙古一败涂地,金轮法王见事不可为,脱身逃走。他在蒙古苦练十数年,为的便是能双掌击败周志重。一雪前耻。不料此番来到中原,先是在南阳大火中不及分得胜负便被迫远遁。后在战场上又受挫于七大高手的天罡北斗阵,受了些轻伤。如此狼狈回去,怎能让心高气傲的金轮法王心服?是以待数日后养好伤势,法王再度潜入襄阳,擒了名丐帮弟子,方才打听到周志重等人去了华山。 这郭襄与张君宝也真是倒霉,别人都在yu女峰上论武赏景,他二人却觉得无聊,独自结伴溜下,要去莲花峰玩耍,正让登山地法王逮了个正着。此时霍都与达尔巴右掌按在二人顶心,只需掌力微微一吐,立时便送了二人的小命,众人投鼠忌器,不敢上前。 一灯合掌道:“阿弥陀佛,国师身为一代宗师,怎地用这下作手段?切莫伤了小孩子。”金轮法王笑道:“大师说地是,这两个孩子聪明伶俐,根骨奇佳,老衲见之心喜,恨不得收他们作徒弟,又怎会伤了他们?今日既是华山论剑,老衲也只是意欲切磋武学而已,只要诸位恪守武林规矩,老衲自然会放了他们。”黄药师嘿地一声,道:“你要战便战,我黄老邪奉陪便是,罗索甚么!” 金轮法王喜道:“你便是东邪黄药师么?”黄药师足下不丁不八,双手拢袖站立,道:“不错,大师便放马过来罢。”但闻风声倏然,一人拦在身前,正是老顽童。周伯通笑道:“放对啊,黄老邪你一边去,适才老顽童还没打够呢。” 金轮法王心知此人武功精湛,实是个大敌,当下不敢怠慢,左臂弯曲,矫若游龙,右掌合于当胸,却是凝重如山。这“龙象般若功”地起手势摆将出来,端得是无懈可击,老顽童嘻笑之色尽去,面色少有的凝重,双臂曲伸,却是“九阴神抓”地式子。他适才对掌,吃了点小亏,心知自己遇上了平生大敌,是以出手便以九阴真经功夫对敌。 二人四臂不断变幻,足下步步踏近,每步下,坚硬的山石上便留下一个足印,显是皆已运足功力。但闻“嘿”的吐气开声,金轮法王的左臂与老顽童右臂搭上,二人立时反臂斜推,瞬息间已是三招六式。 众人在侧观战,但见金轮法王出招刚柔并济,一阴一阳,竟是生出巨大威力,以老顽童如此深湛的功力,仍是抵敌不住,被迫在外围。二人大呼酣斗,掌力所至,飞砂走石,树折石裂,功力稍弱地小一辈都远远避开。黄蓉在一旁却死死盯住霍都,伺机而动,只是这霍都颇是狡猾,一只手掌按在郭襄顶心,片刻不离,饶是黄蓉智计百出,此时却也是无法。 老顽童诸般武功尽数使出,空明拳、九阴神抓、大伏魔拳、三花聚顶掌、双手互搏。那样功夫都是独步天下的神功,那法王却拳意古朴,只是简单地来去几个掌势,便将老顽童逼得不住纵跃,落在下风。 周伯通力战不胜,忽地身子立定,大喝一声。缓缓一掌拍出。金轮法王与老顽童激战许久,虽占得上风。但要胜他却是不易,心下大是焦急:这头一个便这么难打发,剩下的几人不更难应付? 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已达十一层,此时一掌击出,便是十一龙十一象地大威力。老顽童抛弃了虚实相间地打法,而与自己硬拼,却正中法王下怀。 “砰”的一声大响。二人身体巨震,皆是原地不动,左掌又再度拍出。周志重在侧观战,见老顽童弃长用短,心中大是疑惑,须臾之间,灵光闪现,却是大叫不好。 原来老顽童这数年来已经开始修习先天功法。当年周伯通年轻时把持不住破了童身,其时先天功奠基功夫未成,这门神功便终身无望。周志重隐居时结合自己修习先天功体会,并借鉴九阴真经总纲、独孤海潮练功之法、部分九阳神功加以改进,从而将修习先天功原本艰险地门槛大为降低。数年前老顽童自百花谷前来探望时便传授了给他,老顽童一直以无法练习师哥地盖世神功引以为憾。此时心愿得偿,大喜之下回谷便即开始习练。其实以他此时的修为早已自成一家,修习先天功只是多学了一门功夫,并不能提升多少,何况他年事已高,先天功入门虽难度大为降低,却仍是难学,只是闲来无事,老顽童又是个武痴,怎可放过眼前神功不练? 老顽童久战无法抢得上风。突发奇想。竟以先天功与法王硬拼。须知这先天功长处在久战之下回气快,当年王重阳在华山之巅以一敌四。激斗七日七夜,兀自神采奕奕,便是得它之功。然则若是正面对敌硬拼,虽是霸道,却不能持久,过后必大伤元气。周伯通先天功修为尚浅,以一式“天地混元”与金轮法王地龙象般若功相抗,二人初时对击三掌,平分秋色,到第四掌,老顽童已是气机不稳,后撤一步。法王瞧出便宜,足下不停,不住逼近,周伯通面色大变,头顶蒸气凝聚,匹练似的伸起,显是已经到了紧要关头。法王心头大喜,暗道:“这老家伙年岁已高,想是支持不住了,待我送他一程!”中宫踏进,大喝一声,龙象般若功力提至十成,抖手一掌呼啸而出。 四下众人惊呼,一拥而上,刹那间,南帝、北侠、东邪、西狂、中神通纷纷抢上,但闻“嘿!”“啪”、“噗”、“哼!”数声,黄药师身子急旋而出,一灯震袖而退,杨过踉跄挪步,郭靖缓步后撤,场中只剩周志重与法王四掌相抵,凝立不动。 电光火石间,诸般情形不及描绘,待笔者一一道来。法王罡气护体,五大高手齐齐来袭,龙象般若功发动,双掌先行与杨过、郭靖对上。郭杨二人掌力刚猛,正与法王一路,此刻以硬碰硬下,法王终是功深一筹,内力狂涌下,郭杨二人但觉气息不畅,血气翻腾,只得后撤以避其锋。 一灯大师的“一阳指”已是登峰造极、炉火纯青,法王刚猛无俦地龙象功也阻之不住,被他指力透关而入,岂知法王身子微侧,那指力所趋,却正是法王身侧的周伯通。老顽童适才对掌,精力耗尽,疲惫不堪,实难躲避,一灯大师面色大变,忙抬指收功,却吃金轮法王就势一掌击退,险些受伤。 此时黄药师侧身来袭,他所使地正是独门武功“奇门五转”,这门功夫经他数十年地精修,已是愈发地厉害,当年华山论剑也曾险些令周志重落败。金轮法王连退三路强敌,胸中豪气顿起,大喝一声,扭身回掌拍来,正与黄药师对上。两股旋螺劲撞上,殊不知金轮法王擅长五轮飞转**,这内力转折,正是他地拿手好戏,如今以龙象般若功发出,更添威势。二人较力,法王更胜一筹,黄药师“奇门五转”之力无法撼动对手,反倒吃法王内力所激,急旋了出去,转得两个圈子方才拿桩稳住。四人都是一派宗师。适才齐齐出手乃是一时情急,此时醒悟过来,加之自己已经输了一招,便不再上前插手。 如此一来,场中只剩下了周志重与法王匹敌。二人武功相去不远,金轮法王适才又连退四路强敌,大耗功力。竟是震他不脱,二人四掌相交。成胶着之势。 蓦地一声闷哼传来,周志重心弦一震,正是郭襄发出的声音。霍都道:“周大侠,我师父已经连斗了数场,你此时与他拼斗,未免有些胜之不武罢?”周志重喝声“好!”双掌运力轻推,纵身掠出圈外。道:“也好,法王便就地调息,等你恢复后再行比武。” 金轮法王也确实有些疲惫,他心知眼前此人方是自己今日地大敌,当下不再多言,就地盘膝坐倒。霍都笑道:“师兄,我们交换一下。”伸手将达尔巴手中的张君宝抓了过来,郭襄却交由达尔巴擒拿。他小心谨慎。手掌始终不离郭襄顶门,叫一旁的黄蓉却是无计可施。周志重心知霍都拿住张君宝,要引自己比武分神,只是他十余年来地清修非同小可,爱徒虽陷敌手,道心却仍是明澈。 盏茶时分过去。金轮法王倏然纵身跃将起来,双眸一张,精神奕奕。众人见他恢复如此之快,都不禁暗自惊诧其内功深厚。 自金轮法王闭关复出,二人此次已是四度交手,此次二人身无军阵之扰,全力施为,更非前几次景象。二人拳掌劲力不住加重,劲风激荡,四下里喀喇喀喇之声不绝。生长在岩石缝隙中地十数棵华山松枝断叶损。众人心中微惊,远远退了开去。 周志重十年前在华山绝顶机缘巧合。得以突破瓶颈,练成第四层先天功“三田既济”,这十年来潜心精修,功力突飞猛进,虽尚未得以突破第五层隘口,却已远远超过当年重阳真人地境界。金轮法王虽身携十一层龙象般若功巨力,急切间却也奈何不了周志重。二人大呼酣斗,自午时斗至申时,仍是难分胜负。 夕阳斜晖映照,二人长长地影子拖在地上,仍是恶斗不休。金轮法王年岁比周志重大了三四十岁,功力也远来得深,只是周志重正当壮年,法王年老力衰,此消彼长下仍是扯平。霍都扣着张君宝,身子挡在达尔巴身前,只觉面上奇痒难耐,左眼一阵迷糊,原来是汗水自额角流下,浸入了眼中,只是他心知黄蓉智计百出,此刻定然虎视眈眈,自己丝毫不敢懈怠,哪里敢伸袖去拭。 但闻“格格”之声不住,原来是张君宝牙齿对击,冷汗涔涔而下。霍都左掌置于君宝顶门,右掌按在其右肩“肩井”穴上,两股内力分自“百汇”与肩头而入,竟是施展搜魂之法,真气搅动,令张君宝五脏六腑便似翻了个个,四肢百骸无不剧痛。张君宝年岁虽小,却颇有气志,他心知霍都折磨自己,是为了让自己开口呼痛,令周志重分神,是以虽剧痛加身,却始终咬紧牙关,不发一言。 众人怒目相视,奈何投鼠忌器,加之担心周志重听音分神,不敢开口。黄药师右手拢入衣袖,早扣住了一枚石子,要寻隙救人,霍都举目四望,见到数十双恶狠狠盯着自己地眼睛,饶是他如何恶毒,也未免有些心怯,心中暗自念佛,双掌不住催发内劲,要逼得张君宝开口,却又要防着众人偷袭救人,额上汗水流得更快了。 “呃”的一声,张君宝终是挺不住,闭目昏厥。众人心头一震,郭芙已是忍不住“啊”地一声轻呼出来。若是程英在此,只怕便要晕蹶过去。张君宝在紫盖峰居住十年,程英早已将他看成了自己的孩子,前日襄阳大战过后,周志重等人前往华山,程英却是前去嘉兴接女儿周兰芷,是以未曾前来。 呼声虽轻,却终是被周志重听到。此时二人激斗已过了三个时辰,周志重但觉压力如山,举步唯艰。全仗着自己独创地“上善若水”拳法护住身子,化解龙象巨力。张君宝的痛呼、郭芙的轻呼,落在周志重耳中,不亚于巨雷。他虽道心明澈,却终是割舍不下这段师徒之情,心神略分。 高手相争。纤毫之差,足以万劫不复。周志重但觉心口一紧,金轮法王的龙象般若功劲力已是破开护体真气,透将进来。大骇之下,一招“利而不害”,全身内力激荡向前,掌分阴阳。左右合抱推出。 金轮法王哈哈长笑,探身而入。手腕抖动,已将周志重七绕八绕缠将上来地真气震脱,右掌已是贴上了周志重胸口“膻中”大穴。周志重心口大震,真气散乱,一跤坐倒。远处众人齐声惊呼,但周志重已落入敌手,哪里能救。 金轮法王今日华山绝顶一战。挫败当世六大高手,心中大是欢畅,当年数番图谋,皆败于周志重之手,他心中实是恨极此人,此刻只需掌力一吐,便可震断周志重心脉,只是法王却觉如此未免便宜了他。武人重若生命地,莫过于一身武功,是以法王内力下探周志重丹田,意欲毁去周志重一身内力,叫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岂知内力下行气海,却是空空荡荡。一丝真气全无。 《东医宝鉴》有云:“脑为髓海,上丹田;心为绛火,中丹田;脐下三寸为下丹田。”周志重的先天功练到了“三田既济”,上、中、下丹田皆可蓄存真气。寻常习武之人所意守丹田乃是指的气海下丹田,但全真功法却大相径庭,道家功法讲究“炼气化神,炼神入道”,全真大道歌有云:“过膝徐徐至尾闾,泥丸顶上回旋急。”全真玄功修习,内力运行自任转督。全身真气聚向顶心百会。练到精深处,泥丸宫中真气凝结。精力悠长,明心净性,极利于道心。传说中修到极处可以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羽化成仙。 全真玄功修习,内力乃是循序渐进,逐一流过百会,起伐经洗髓作用,先天功练至“三田既济”阶段,内力逐渐上行,积蓄内力的仓廪渐渐自下丹田经中丹田移往上丹田。待最后一丝真气剥离中丹田,先天功第五层“炼神合道”便大功告成。 周志重三田贯通已有十年,真气大半已转到了上丹田泥丸宫内,只等最后的玄关突破,达天人之境。金轮法王这一掌击在“膻中穴”,将周志重中丹田最后小半真气击散,甚或下探气海,龙象般若功地霸道内力横冲直撞,硬是将周志重地剩余真气尽数上驱,反倒帮了周志重的大忙。 须知先天功劲霸道绝伦,寻常真气万万驱赶不了,周志重剩余地这小半内力要想尽数移入上丹田,本还需五年时光,岂知金轮法王这龙象般若功正是天下间少数能驱赶先天真气的功夫,刹那间,周志重玄关已破,口中发出清啸之声,倏地立起。 金轮法王方自一怔,正欲催发掌力震断周志重心脉,蓦地一股大力自周志重心间迸发,自己掌心凝聚的真气倏然反噬,法王只震得气血翻腾,大骇撤掌。 周志重长笑一声,但觉神清目明,真气运行四肢百骸,每一寸肌肤之间都似乎蕴藏着无穷潜力,先天功的第五层终是练成了。此时的周志重已是站在武学的巅峰。 金轮法王惊怒交迸,大喝一声,双掌交击,一击周志重面门,一击周志重小腹,龙象般若功提至十成,巨风激荡,发出呜呜之声。周志重“嘿”地一声,袍袖自左至右轻轻拂过,法王这千斤巨力便似打在虚空之中,渺渺不知去向,空荡荡地好不难受。金轮法王只觉嗓子眼发咸,“哇”的一口鲜血喷出,喘息道:“这,这是甚么招式?”周志重袖子轻振,将金轮法王挥退数步,答道:“天下至柔!” 战局急转而下,众人尽皆大喜,一旁的霍都早看得目瞪口呆,忽地右眼一酸,一滴汗水却又钻入,心神略分,手中一空,心口剧痛。原来黄药师觑得真切,“弹指神通”应手而发,一石击中霍都心口“膻中穴”,那厢黄蓉早快步抢上夺了霍都手中的张君宝。达尔巴抛下郭襄,抱住霍都大呼,再顾不上黄蓉救人。这“弹指神通”的威力何等巨大,霍都心口凹陷,早已死于非命。 金轮法王愣了愣神,双手一震,五轮齐出。呼啸声中,铜铁二轮自左右呼啸而过,兜了一个大圈子袭向周志重后脑,铅轮则是一飞冲天,乌光闪动,直直奔袭周志重泥丸宫。金轮法王快步抢上,双臂齐举,手中金银二轮平推,直袭周志重胸腹要害。一招之间五轮齐使,夹杂着十一层的龙象般若神功,已是使出杀手锏。 周志重长身而立,小腹陡然吸胸缩腹,左掌掌心向下成阴掌,右手掌心向上成阳掌,双手合抱,斜斜划出。这招使得无声无息,于守势之中带着无穷的反击之力,但听得“嗤”的一声,周志重衣衫下摆为法王双轮一斩而落,然法王力尽于此,周志重左掌下划,正拍在金轮之上,右掌却是顺势而上,掌力激荡,法王银轮脱手而飞。金轮法王足步踉跄,身不由己摔前一步,斗然间面前黄光闪烁,原来是那激射而来地铜铁二轮让自己迎了个正着。金轮法王适才前冲劲力大半为周志重柔劲化去,此时竟是无力躲闪,只来得及侧了一下头,血光迸起,一大块血肉自左颊上飞出,闷哼之声未绝,空中乌光一闪,铅轮自空砸下,正击在法王后颈。这一击何等厉害,“喀喇”一声,法王颈骨断折,一个身子就地向前伏倒。 达尔巴方自失去了师弟,师父却又倒地,一时间伏地哀哭。金轮法王却犹未气绝,兀自问道:“这,这是甚么招式?”周志重淡淡地道:“上善若水!”金轮法王喃喃道:“上善若水,上善若水!”轻叹了一口气,头颅垂下,就此咽气。 巨恶授首,众皆大喜,杨过道:“这达尔巴怎么办?”郭芙道:“此人跟着金轮法王,不是好人,杀了算了。”蓦地一个声音道:“阿弥陀佛,小僧倒要跟诸位求个人情,饶他一命。”众人愕然回望,却见一个黄衣僧人双掌合十,步上峰来,正是上师八思巴。 杨过眉头微皱,便要步出。周志重伸手虚拦,道:“八思巴不似金轮法王,为恶不多。”当下施礼道:“上师有何示下?”八思巴微笑道:“不敢,这达尔巴杀孽造得不多,先前已在少林寺囚禁十年,还望各位高抬贵手,让小僧将他带回蒙古,终身不履中土便是。”周志重点头道:“上师一派宗主,自是不会虚言,也罢,便饶了他罢。” 八思巴微笑道谢,达尔巴兀自坐在地上手扶师父与师弟地尸首呜咽,八思巴俯身低低说了几句,伸手轻轻拍了拍达尔巴的肩背,道:“走罢。”达尔巴双手抄起二人尸首担在肩上,大步行下山去。 看着八思巴淡黄色地僧袍渐渐消失在山道上,众人皆是有些感慨,任你多大的武功,死后还不是一抔黄土,名利便真地那么重要么? 眼见远处人影晃动,众人大惊,莫非又有甚么高手到来么? 但听得银铃般的笑声,周志重、杨过齐声欢呼跃出,远处两个孩子嘻笑着张开小手跑向自己的父亲,身后程英、小龙女笑颜如花,是时候该回家了。 正是: “志在烟霞慕隐沦,功成归看五湖春。”(全书完) 后记 后记 《神雕侠侣》其实并不是我最喜欢的金庸小说,原因便是小龙女的**。阅读网)但勿庸置疑,射雕三步曲中我最喜欢的却是王重阳,他的先天功始终无人练成,颇具神秘色彩,所以我的主人公加入了全真派,练的便是先天功。 这本书是我的处*女作,说起写这本书的起因,也颇是好笑。我在看书大约有一年的时间,比起各位老鸟来说,还算是个菜鸟。只是就那么不长的时间,我已经看过了无数的太监文,每每等得人抓狂。尤其是同人,十本几乎就有十本是太监。相比起独立创作,同人毕竟是站在大师的肩上,写作要容易一些,是以我的处*女作就选择了同人。只是我这个人比较懒,虽有想法,却迟迟懒得动笔,令这本书出现的导火索却是因为凤凰阿飞大大的《射雕之杨康列传》,当时我正看到杨康同志与一灯大师陡然间发现王重阳名震天下的“先天功”居然是“葵花宝典”的前身,不由拍案大怒(我可不是对凤凰阿飞大大有意见),于是便想把自己真正心目中的“先天功”写将出来,这本书就这么诞生了。 这本书毕竟是练笔之作,缺点之一是构思混乱,结构松散,原因在于没有好好深思熟虑大纲。另一个缺点就是周志重的出身问题。当时随大流将老周定义为现代人返回古代,但是写到后来,愈发觉得设置有了问题,在我的心里,一直是把周志重定义为古代人的,所以打算在以后有可能修改时把现代人的身份删去,让他彻底成为古代人。再一个缺点就是进度太慢。写书的下半年正是自己工作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公事、私事接踵而来,对读者的承诺屡屡落空,颇是令自己汗颜。由于进度的滞后,估计至少吓跑了一半书友。所以我打算下次再写新书,一定要先写了一大半,再开始上传,自己既然做不到保持更新速度,就不能发准太监文上去坑害读者。因此,大约半年之内我不会再有新作上传。 各位兄弟的支持厚爱,周云龙在此谢过了。 却听得周云龙朗声说道:“今番良晤,豪兴不浅,他日江湖相逢,再当杯酒言欢。咱们就此别过。”言罢袍袖一拂,飘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