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剑神曲》 第一章 搭救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一章搭救 太阳升的老高毒辣辣的热浪烤的地面直冒烟。 城东玉水街的铺面大多歇市只有几个挑着扁担的庄稼汉子打这里经过。 一对中年夫妇领着一个十来岁的女孩儿在“锦衣堂”里随意翻拣着布料说是要给孩子裁一件小马甲但看了半天却没有那妇人满意的料子。 妇人大约三十出头的年纪容貌极为秀丽衣着朴素但举手投足雍容优雅脸上总含着淡淡的笑容。 她的耐心极好一连看了十几匹布料也没有半点厌烦。反倒是小女孩有些觉得厌气不停的缠着娘亲要走又是拉衣服又是撒娇的使小性子。 那中年男子只站在店铺门边微微阖起的双目好象对周围生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双手负在背后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 忽然店铺外面传来一阵喧哗依稀听到有人叫道:“老子今天就揍死你这个兔崽子看你还敢偷东西!” “爹爹外面在干什么?”小女孩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个小孩子偷东西被伙计抓住了被人摁在地上狠揍。”中年男子轻描淡写的回答说他的眼睛一直对着店里却仿佛对街上生的事情了如指掌。 “一定又是小丁子”锦衣堂的老板说道:“他是玉水街有名的小混混整日价游手好闲也不干正经活。有人看他可怜就施舍点吃的给他可他连谢字都没有。要是没人施舍了他就干脆去偷吃的这条街的饭馆茶楼都被他闹腾过啦。” “那他的爹爹呢?”小女孩有点疑惑一双纯洁无暇的大眼睛一闪一闪问道:“为什么没有大人管他?” 老板似乎也很喜欢这个玉雕粉琢的女孩儿笑道:“他可不象你有爹娘管着小妹妹。也不知道小丁子打什么地方来的反正从来就没见过他身边有什么大人。说起来也造孽才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啊。” 这个时候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响门口都有不少想看热闹又挤不进去的人站在了台阶上踮着脚朝里瞧有人还不停的喝彩起哄道:“打的好打死他!” 也有几个看不下去的轻声叹息说:“作孽啊这么还不把人给打死了?”但到底没有出面拦着。 妇人微微一皱眉头放下手里的布匹轻声说道:“听这个孩子的呼吸声好象快不行了。再有一会非出人命不可。”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道:“你又动了恻隐之心了?” 妇人叹了口气道:“只是个孩子何必要弄成这样?” 小女孩也拉拉父亲的大手央求道:“爹爹看他怪可怜的咱们就救救他吧。” 中年男子哼道:“你这个鬼精灵也来做滥好人你救得了他一时救得了他一世么?” 小女孩细长的睫毛煽动几下狡黠的一笑说:“那爹爹可以把他也带回家教他读书写字今后不就没人敢欺负他了?” 中年男子甩开女儿的手道:“不行有你这个小鬼就够我和你娘受的了我没闲工夫再伺候一个小爷。” “爹----”小女孩把小嘴一扁象快要哭出来。 妇人也劝道:“真哥不管怎样先把人救下再说。” 中年男子点点头道:“这个小子也硬气被揍了半死竟然半声也不吭冲着这点我今天就做一回滥好人了。” 话音一落他的人已经站在了街上。 锦衣堂老板和几个伙计揉揉眼睛心想是不是大太阳的把眼睛给刺花了怎么没看他挤进人群就到了里边呢? 人群里两个酒馆的伙计正把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死死摁在地上揍的兴起其中一个两百来斤的壮汉干脆骑在了那少年的身上硕大的拳头雨点一样朝少年干瘦的身上砸落。 另一个瘦小些的汉子不住用脚猛踹少年嘴里叫道:“敢偷咱醉仙居的鸡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那少年的头被牢牢按在泥地里两手压在胸口却紧紧攥着半只烧鸡不管人家怎么踢打他一不求饶二不撒手。 “够了再打便要出人命了。”中年男子站在那壮汉身边说道。 壮汉一怔瞪眼道:“你这书生晓得什么?这种贼胚不狠狠教训他哪会长记性?”说罢抡拳又揍。 但拳头只到半空就动弹不得中年男子修长白皙的手指宛如铁钳一般扼在他的腕子上。 瘦小些的汉子见状叫道:“你想干吗?” 中年男子从衣襟里掏出一块碎银抛在地上淡淡道:“这够买十只鸡了吧还不放手!” 瘦小汉子捡起银子用袖口擦擦又用一嘴烂牙咬咬诧异道:“真是二两多的银子!” “拿了银子快给我滚”中年男子最看不得对方贪婪的模样低声喝道。 有了一笔意外之财两个伙计也不计较其他眉开眼笑的放过地上的少年那壮汉临走还朝少年身上吐了口浓痰道:“算你小子走运下回别让大爷再撞见。” 中年男子的眼睛蓦然一睁瞬间有两道精光激射而出。他伸手在壮汉背上轻轻一拍道:“快滚!” 那壮汉一个趔趄也不觉得什么和同伴拿着银子去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事情完了也一哄而散原来都是附近店铺的伙计掌柜。 妇人走到中年男子身旁望着兴高采烈走远的壮汉轻声微笑道:“你这一拍怕他从今晚开始要在床上疼了三天吧?” 中年男子嘿嘿一笑没有回答。 小女孩跑到那少年身旁蹲下身子叫道:“喂打你的人被我爹爹赶走了你可以起来了。” 但是地上的人一动也不动小女孩一怔伸出小手探到少年鼻子底下察觉还有呼吸心里松了一口气。 身后听见中年男子说道:“玉儿放心他没事。” 小女孩怔怔盯着少年问道:“可是他为什么不动啊?” 还没有等中年男子回答少年的头吃力的从泥地里抬起露出一张混合着泥土与鲜血的英俊面庞。可惜脸上已是青一块紫一块鼻子和嘴角边的血丝还不停朝外渗出。但是他的眼睛却依然明亮含着深深的仇恨和叛逆。 小女孩儿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随即又喜道:“你没事吧?” 少年没有理她甚至没有多朝她望一眼双手吃力的撑着地想爬起来。 “你没事吧?”小女孩以为少年没有听见又关切的问。 少年冷冷瞧了她一眼一声不吭的继续他爬起的努力。 那是何等孤独与桀骜的眼神! “扑通!”少年的手一软无力的趴倒口中出低低的呻吟一滴鲜血落在了泥地里。 “你不要紧吧?”小女孩从怀里掏出一方娟秀的红色绢帕递向少年。 “滚开!”少年毫不领情用手一推小女孩儿却软绵绵用不上气力。 小女孩没有想到对方会是这个反应愣在了那里。手里拿着绢帕转头望向爹娘大眼睛里秋波闪闪好象真的要哭出来。 妇人看不过眼微微怒道:“你这孩子人家好心帮你却忒的无礼。” 少年伏在地上痛苦的咳嗽几声有气无力的回答道:“我不用你们管你们快滚。” 中年男子哈哈一笑道:“好小子有点意思。”言下竟然颇有欣赏之意。 却听女孩儿惊声道:“爹爹他昏死过去了!” 中年男子沉吟片刻嘴角流露出一缕微笑喃喃道:“你这小子不要我管我却偏偏要管看你能奈我何?”说着抱起少年朝街头大步迈去。 妇人看着中年男子的背影摇头苦笑道:“六十年静修也未曾让他改了这副牛脾气。” 言似有憾实则喜焉。 “你叫什么名字小哥哥?” 在城东“迎福”客栈的一间客房里小女孩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瞪着一双好奇的眼睛望着少年道。 少年平躺在床上脏兮兮的身子早被擦洗过衣服也换了新的。他看上去精神好了不少靠着枕头半倚着床。 “小子我的乖女儿在问你叫什么听见没?”中年男子站在一边道。 少年看也不看他们装作闭目养神。 中年男子嘿嘿冷笑道:“我苏真六十年未曾下过聚云峰没有想到如今世上的娃娃都比我还横。不要以为我救了你就不会拿你怎样若弄火了我小心我整剥了你这张人皮!” “爹爹!”小女孩儿不满的看着父亲道:“你又在吓唬人家。” 苏真微微一笑心道你这孩子晓得什么?当年你爹爹纵横天6九州的时候连白痴听了我的名头都会害怕。若不是遇见你娘如今天6的魔门怕早在我一统之下。 “孩子别听他胡说先来喝口鸡汤。”妇人推开门端着一碗热汤走到床前。 少年闻到诱人香味睁开眼睛吃力的捧过汤碗大口喝起来模样就象三天没吃饭一般。 苏真啧啧道:“小子慢点吃不怕汤里有毒么?” 少年一口喝完鸡汤拿起鸡腿啃道:“毒死总比饿死强。” “哈哈你终于肯开口了?”苏真抚掌道:“现在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吧?” “丁原”少年随口把鸡骨吐到地上回答说。 妇人暗自一皱眉头心想这个孩子看来不过是普通人家的娃儿对于诗书礼仪怕是从来没学过。也难为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在外漂泊为了有顿饭吃还被人打成这样。 一念至此心中怜惜又起。 于是说道:“你家在哪里为什么一个人跑到街上偷盗?” 丁原有点不耐烦的看了妇人一眼冷冷回答道:“我没这个小妹妹好运气爹妈早都死了不偷盗我吃什么?” 小女孩儿同情的说道:“丁哥哥你真可怜。” 丁原象被人踢了一脚的野猫低吼道:“我不用你可怜!” 苏真走到床边注视着丁原道:“你要是再敢用这种语气和我女儿说话我把你从门里扔到街上去!” 丁原毫不畏惧反而轻蔑的一笑双脚踩到地上道:“别以为给了我口鸡汤喝就可以教训我你们也不过是利用我来炫耀自己所谓的善心罢了。不劳驾你扔我出去我自己会走。” 他穿上鞋子却一怔才觉原来的烂草鞋也给换成崭新合脚的新靴子。 不晓得苏真给他用了什么灵药身上的疼痛消失大半淤肿也消退许多。但刚一站起来肋骨还是传来刺骨的疼痛眼前一阵金星乱晃差点摔倒。 苏真嘿然道:“你小子身上断了三根肋骨能再走三步老子便服了你。” 丁原一言不艰难的抬脚迈出额头的冷汗象雨水一样滴落。 小女孩望着不忍道:“丁哥哥你还是别逞强吧快躺回床上让我爹为你医治。” 丁原的右脚重重落在地上粗粗的喘息着就这一步仿佛已经有万水千山般的遥远。 “还有两步”苏真冷冷盯着丁原计数道。 丁原一咬牙再次抬腿身体却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他伸手一扶桌角勉强稳住身子。 妇人叹息道:“你是何苦快回床上去。”说着伸手想扶丁原。 丁原一甩手喘息道:“我不用你们管!” 苏真也不生气只笑道:“盈妹随他去摔死也是他自己的事。” 丁原一手扶着桌角深深吸了一口气却牵动了身上的内伤一道道钻心的剧疼向锔子一样切割他的神经。然而这个倔强少年一声不吭奋力迈出第三步。 脚一落地丁原只觉得眼前一片黑暗头混混沉沉就往前直挺挺载倒耳边依稀听见小女孩惊呼道:“小心!”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来人又回到床上不过屋子里却只剩下苏真一个人。 他修长刚毅的身躯站在窗口负手端望屋外冷冷清清的夜色也不回头就知道丁原苏醒悠然道:“躺着别动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丁原一怔沉默半晌才开口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管我?” 苏真哼道:“如果不是玉儿和我夫人你就是死在我面前我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丁原闻言顿时又被激起傲气冷冷回答道:“我就是真的要死了也不会哀求阁下半个字!” 他虽然年纪小小但自幼失去双亲从此颠沛流离尽尝世间种种炎凉逐渐养成了孤僻怪异的个性。在他身周几乎每个人都把他当成不可救药的小偷和垃圾或鄙视或嘲笑偶尔有人怜悯也不过是给点吃的罢了。 今天在街上被两个伙计打的半死对他来说也是家常便饭。虽然拳头无情的落在身上他却不愿意求饶半句因为他知道自己越是求饶那些人反会打的越开心。 每一个欺负过他的人模样他都牢牢印刻在心里也许如今年小力弱不能报复但总有一天他要讨回这个公道。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公道只属于强者。”丁原记起小时候母亲曾经对他说过的话那时蒙蒙胧胧现下却有了深深体味。 可是眼前的这个素不相识的中年男子和他的妻子女儿却出手救了他不仅如此还对他百般照顾关切有加。 丁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做这一切的背后又是存有何种企图?不过他只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这一家三口。宁可回到冰冷的大街上也不要躺在舒适的床上。 他最看不得那对夫妇对小女儿宠爱娇纵的模样心里说不出是嫉妒还是厌恶只觉得自己在这里其实是一个多余的人。在别人赶走自己之前最好的结果就是自己先离开! 丁原这么想道于是他说道:“无论如何谢谢你救了我。不过我现在要走了。” “去哪?”苏真望着窗外问。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丁原一边回答一边下床却觉自己身上的疼痛几乎消失肋骨只有隐隐作疼的感觉。 他心中奇怪自己的伤势怎么会这样快就得到医治却未曾料到方才苏真以精纯的百年修为替他推血行宫又以世人梦寐以求的“无忧丹”外敷内疗。莫说是丁原这种普通的伤情即便是命悬一线气若游丝不消一天功夫也能起死回生枯木逢春。 丁原更不晓得他服用的三粒无忧丹乃苏真耗费三十年心力精心炼制修炼之人若得一丸服之即可通经舒脉固本培元受用无穷。何况他一用就是三粒? 这时门一开小女孩儿跑了进来叫道:“爹爹可是丁哥哥醒了?” “醒是醒了不过他又要走。”苏真回答说。 小女孩儿一怔望着正在穿靴子的丁原问道:“丁哥哥你为什么要走?” 丁原不晓得为什么就是不喜欢这个小女孩没好气的回答道:“这里又不是我家我为什么不走?” 小女孩儿关切的道:“可是你的伤还没好爹爹说你至少还要修养上五日才行。” “离开这里我一样可以修养”丁原站起身来道:“请大叔把名字告诉我我丁原年纪虽小也懂得大丈夫恩怨分明他日若有机缘必当回报。” 苏真一听大笑起来道:“有意思我的名字不妨告诉你不过你也不必回报。我叫苏真行事从来只凭自己喜恶今日救你不过是兴趣所致就当是救了条猫。” 小女孩儿说道:“丁哥哥我的名字叫做苏芷玉爹娘都叫我玉儿。你不要走好么?” 两人一前一后开口态度语气截然不同看上去哪象父女? 丁原朝苏真一抱拳道:“要不要救我是阁下的事情当不当回报却是我的事情。苏大叔只当救了一条野猫我亦只当被另一条猫给救了。” 苏真哈哈笑道:“有意思我下山多日眼看要回去了却不曾想还遇见你这么一个有趣的娃娃。可惜你不肯跟我走不然我倒可以考虑收下你这个弟子。” 丁原回道:“我一个人自在惯了可受不得什么拘束。” 苏真刚要说话神色忽然一动冷笑道:“难得出来走走却偏偏有人不想让我清净。” 那妇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进来站在苏真身旁低声道:“有老朋友上门了。” 丁原和小女孩都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怔怔望着苏真与妇人却隐隐感觉到一阵风雨欲来的紧张。 第二章 仇家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二章仇家 屋里忽然安静下来黑洞洞的屋外隐隐听见几声狗叫。 “一共是九个人”妇人镇定的说道:“按照九宫方位将这家客栈包围从他们的足音判断应该是碧落山的高手其中至少有四人是长老级的人物。说不定停云真人这个老顽固也在其中。” 苏真哼道:“他们来的好快却当我苏真修身养性六十年变的好说话了么?” 话音刚落对面的屋脊上亮起一把苍老的声音道:“苏真老弟水轻盈水仙子两位别来无恙否?” 苏真的眼睛里赤光一闪逸出骇人的杀机沉声道:“原来是停涛真人这个老杂毛碧落七子里最虚伪阴险的便是他。” 外面停涛真人的声音又道:“既然来到碧落山左近苏老弟为何不上山找我们这些老朋友叙叙旧情?若让外人知道还当我们碧落山失了礼数。” 苏真轻蔑的一笑回复道:“老杂毛这么晚你来作甚?” 停涛真人答道:“我家掌门师兄得知贤伉俪路经碧落山欣喜万分一定要贫道邀请两位上山相会别无他意只是为了一叙旧情。” “滚吧叫停心这个老鬼自己来凭你的斤两还请不动我。”苏真回答道。 又一个女子声音响起道:“苏大侠好大的口气停涛师兄一人请不动阁下与水仙子再加上我和另两位师兄如何?” 水轻盈脸色微微一紧低声道:“是停雪真人看样子碧落七子果真来了四个。” 苏真神色不动徐徐道:“即使全来我又有何惧?” 水轻盈看了眼满脸疑惑一点不晓得危机来临的女儿叹息道:“我们两人联手自然不惧碧落九泉剑阵可是玉儿怎么办?” 苏真沉吟道:“碧落山的道士虽然无耻也不至于欺负一个小女孩儿怕只怕我们应战之时会有别人横插一手可就麻烦。” 水轻盈苦笑道:“我们身上藏着的东西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暗地眼红若不是他们不晓得聚云峰所在早杀上门来。这些道士表面看来是为讨伐你这个魔头说到底却还不是为了那东西?” 苏真嘿嘿道:“若我不想给看谁有能拿走?” 水轻盈道:“那么玉儿怎么办?” 苏真回身弯腰道:“玉儿你乖乖待在这里。爹娘去见几个老朋友很快就回来。” 苏芷玉天真的问道:“玉儿也想去那碧落山一定很好玩。” 水轻盈看着女儿纯真的小脸心里一酸强自微笑道:“玉儿乖爹娘是有事小孩子不能去的你在屋里等好不好?” 苏芷玉点点头说道:“玉儿听爹娘的话爹娘快点回来。玉儿要娘亲哄着睡觉。” 苏真望着丁原道:“小子你不是要走么怎么还站在这里?” “我不走了你们去吧我留下保护这个小妹妹。”丁原说道。 “你来保护?”苏真哈哈一笑道:“你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 丁原漠然看着苏真直到笑声停歇才答道:“没什么可笑的我既然答应报答你最多也就是陪上一条贱命罢了。” 苏真脸上轻蔑的神色渐渐消失颔道:“好你留下帮我照看玉儿。” 丁原道:“你放心只要我不死这个小妹妹觉不会少了半根头!” 他的个子只到苏真胸口又没有丝毫修为在身但言语间却无比坚定令人几乎忘记他的年龄。 苏真一挥手屋子里亮起一团淡淡的红光色泽十分诡异。 丁原心中一奇仔细凝目才看清楚苏真手里拿的是一盏巴掌大小的青铜灯灯座上雕刻的是一只威武的异兽面目狰狞恐怖。灯心只有金针一般细小吞吐着暗红色的火焰。 “起!” 苏真一声轻喝青铜灯离开他的手冉冉飘在空中淡淡的红光宛如瀑布洒下形成一个圆罩正把苏芷玉和丁原照在当中。 “这是上古神物天心灯可避妖邪鬼魅你们待在里面不要乱动更不要去碰触灯座。若是来了什么陌生人要图谋不轨也无须惊慌有天心灯的庇护当世之间能够破解的人屈指可数。”苏真嘱咐道。 “苏大侠水仙子你们若是再不吭声我们就自己进来啦!”屋外停心真人的声音再次催促道。 苏真一声长啸回应道:“城东二十里外有一土坡乱坟无数你们若是不怕就跟来吧!” 话音一落他背后亮起一道绚目的红光原来是隐在鞘中的魔剑“赤血”龙吟而出化作一道闪电投向夜空。 苏真的身形一闪人与那红光合而为一消失在窗外。 “爹爹!”苏芷玉叫道。 水轻盈朝丁原一点头道:“丁小友玉儿便拜托你了。” 玉腕翻转一缕碧色剑光经天而起人也瞬间渺然无踪。 丁原望着窗外的夜空出神心中暗道:“这便是传说中的剑仙么若我也能有这样的本事还怕那些混蛋作甚?” 不防苏芷玉在一边拉他的衣角轻轻问道:“丁哥哥你说我爹娘什么时候能回来?” 丁原也不知道他比起苏芷玉自然懂事的多明白苏真与水轻盈二人必定是到城外空旷处与什么碧落七子动手去了。至于为什么碧落七子找上苏水夫妇好象又牵涉到其他隐秘。 对于碧落山丁原多少有些听闻。从此城朝西两百里有一座连绵起伏的大山终年草木青翠名为碧落。许多人都说在碧落山最深处有神仙居住半夜里山中的猎户偶尔还能看见道道七色彩光那便是神仙下凡了。 可惜山路崎岖险峰难攀就算是猴子也爬不上碧落山中最高的七座峰顶所以也没人能亲眼看见神仙究竟长什么模样。 苏芷玉又问道:“丁哥哥你的伤口还疼吗?” 丁原正在想心事却总被小女孩打断有点不耐烦道:“不疼你若没事就先去睡吧。” 苏芷玉“哦”了一声乖乖朝床边走去。说来也奇怪那从天心灯里洒下的光罩随着苏芷玉的移动也渐渐朝四外扩散依旧把他们包容在其中。 丁原抬头望着天心灯心想这不知道又是什么仙家的宝贝但那淡淡的红光真有什么用场么? “丁哥哥我睡不着。”苏芷玉坐在床上叫道。 “睡不着就数羊数到一百只就睡着了。”丁原随口敷衍说。 “可是以前晚上睡觉都是娘给我讲神仙的故事我才能睡着的。” “我不会讲故事!”丁原心想这个小女孩真是被父母娇惯坏了怎么这么麻烦? “你可以讲小时侯的故事给我听啊?”苏芷玉说道。 “我小时侯也没什么好说的。” 苏芷玉并不放弃甜甜微笑道:“你可以说说你小时侯都玩些什么爹娘教你读些什么书有没有逼你练剑?” 丁原想起自己的幼年一阵气苦喝道:“快睡!” 苏芷玉从小被父母视如掌上明珠千依百顺更在聚云峰上见不到第三个生人。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恶声呵斥当下小嘴一扁便哭了起来。 丁原被她弄的一阵心烦他不怕别人拳脚相向却惟独受不了小女孩哭泣。只好尽量用温柔的声音道:“别哭快睡觉好不好?醒来爹娘就回来了。” “你欺负人家!”苏芷玉哽咽说。 丁原不由心里苦笑如果这也算欺负那么自己以前受的那些委屈算是什么?若不是答应了苏真夫妇他掉头就想走走的越远越好。可现在也只得道:“不要哭了我给你讲故事。” “真的?”苏芷玉说不哭就不哭看来在父母面前这是惯用伎俩之一。 “我跟你说说我小时侯的一个故事吧”丁原想了想说道。 苏芷玉的泪水尤在却安静的坐在床上听丁原讲故事。 “我小时侯和母亲住在一个偏僻的小镇子里母亲靠给别人做衣服饰品挣钱。八岁的时候我就开始拿着母亲前晚做的饰品上集市去叫卖每天也能换得几个铜钱。” “那你爹爹呢?”苏芷玉好奇的打断问道。 “我没爹爹!”丁原的眼睛里忽然射出一股仇恨道:“我爹在娘亲怀了我时就不要我们了我也从来没想过有这个爹!” “对不起”苏芷玉轻声道歉道:“你继续说吧。” “十岁那年我眼看生日要到了娘亲便叫我把东西卖了早些回家也好给我过生。我一早就到集市摆摊当日的生意也不错到中午的时候我就赚到了平日一天的钱。刚过中午镇上的恶霸巴老三又带着一帮走狗上街收保护费。他依仗自己的两个哥哥都是当地的小官便无法无天镇上的人见了他都怕背地叫他‘巴阎罗’。” 丁原沉浸在回忆中徐徐道:“他到我的摊上收钱我依照惯例交给了他。哪里知道巴老三却说他大哥要过四十岁的生日今天的保护费要多收一倍。我身上哪里有这么多钱只好和他据理力争。巴老三嘿嘿一笑说不交也行要我娘亲到他府里去当一年老妈算是低债我一怒之下就咬了他手上一口。巴老三一帮手下立刻冲过来对我拳打脚踢当场把我揍个半死。他们把我身上所有的钱全部搜走还把那些饰品也全部踩烂。旁边聚了上百人却眼睁睁看着这四五个地痞撒泼没有人敢说一句话!” 苏芷玉怒道:“丁哥哥这个巴老三太不象话了等我爹娘回来我要告诉他们让我爹为你报仇。” 丁原摇摇头继续说道:“我拖着受伤的身子一直到天黑才回到家。娘亲等我等急了就到外面找我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情。我委屈的抱着娘亲大哭她告诉我说:‘别哭孩子。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什么公道公道只属于强者。’听完娘亲的话我果然不哭了只想着如何报复巴老三。当天晚上我过生日因为集市上攒的钱都被巴老三抢走只好将就着吃了两个娘亲做的玉米饼算是过了生日。我越想越气半夜里睡不着爬了起来从灶台上拿了把切菜刀插在腰后就出了门。” 苏芷玉“啊”道:“丁哥哥你是要去找巴老三报仇么?” 丁原点点头道:“当时我只想给巴老三一个教训。当我走到巴府门外那里竟然车水马龙原来是巴老大正在过生。我站在角落里闻到一股股酒香肉香心里的滋味异常难受。巴老大过生日就有酒有肉我过生日却只有两个玉米饼还要和娘亲分着吃这是为什么?” 丁原说道:“我心中越想越气愤便借着一根小树爬进巴府里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我装作一个杂役找了一把扫帚抗在肩上天黑也没人怀疑到我这么一个小孩。我走到巴府正厅门口正碰上巴老三出门送客他喝的嘴熏熏走路也不稳。我便跟着他等他送完客也没回正厅而是朝隔壁的庭院走去原来是尿急。活该他倒霉那庭院里除了服侍他的一个丫鬟什么人也没。我悄悄走到巴老三身后拔出菜刀低声说:‘巴阎罗小爷今晚就要了你的命!’一刀捅进他的腰里血一下子就喷了出来。” 苏芷玉惊道:“你把他杀了?” 丁原哼道:“算他命大那时我个子太小只能捅在他腰上又是没有经验十分慌张给他拣了一条烂命。不过这个是我以后才知道那时我也以为杀死了他那个丫鬟一叫我慌了神急忙丢了菜刀找路逃出巴府。我没敢直接回家在外面躲到天快亮才悄悄回到家里。可是一进门我就现屋子里被人翻的乱作一团娘亲也不见了。” “是不是巴老三的人来报复了?”苏芷玉问。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娘亲也不见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问附近的人也没人说的清楚我又怕巴老三的人来报仇只好赶快离开。以后我回去过几次却一直没有找到我娘想来她是叫巴老三给杀啦。” “也许你娘是自己走的呢?” “不可能”丁原摇头道:“我娘就算要走也一定带上我而且也不会在半夜里走啊?” 苏芷玉此刻已经觉得那个巴老三实在是天底下最坏的人于是说道:“丁哥哥等爹娘回来我一定求他们帮你揍那个巴老三。” “不用”丁原道:“我将来要亲手杀了他但原他活的够长命。” 苏芷玉刚想说:“到时候我也帮你”头顶的天心灯漠然颤抖几下出“丝丝”的低鸣。 丁原一警走到床边道:“你别说话好象有恶人来了!” “这个小弟弟怎么这么说话姐姐看上去哪里象恶人了?”原本关闭的房门无风自启一名艳丽妖娆的紫衣少*妇笑盈盈立在门口。 丁原知道来人必定是为苏真夫妇于是冷冷道:“你不敲房门也不问里面的主人是否愿意见你便闯了进来不是恶人又是什么?” 那少*妇媚然一笑象是牡丹花开眩人眼目道:“你这孩子是谁恁的灵牙利齿?” “你又是来找谁?” 少*妇抬头看了眼天心灯回答道:“我是水仙子的老朋友啦六十年没见自然想上门探望一下。怎么他们不在么?” 丁原晓得这少*妇明知故问他心道那苏真与水轻盈夫妇看样子都是剑仙一流来找他们的人无论安的是什么心都必定不好惹。我既然答应要保护玉儿自然不能食言说什么也要撑到他们回来。” 于是说道:“你是我娘亲的老朋友我怎么没听说过你?” 少*妇一怔咯咯娇笑起来:“别蒙姐姐了当姐姐不知道苏真和水轻盈只有一个女儿么?” 苏芷玉瞪着少*妇然后转头低声问:“丁哥哥她找我爹娘干什么?” “别说话”丁原对少*妇道:“苏大叔和水大婶马上就回来你可以站在那里等会儿。” “又骗我”少*妇娇笑道:“小弟弟你不晓得骗死人不偿命么?苏真和水轻盈现下怕正和碧落山的杂毛道士们斗剑哪里这么快回的来?” 丁原从她话里听出这个少*妇果然不是碧落山的人却不知是什么来历? 少*妇用亲切的目光投向苏芷玉问道:“小妹妹你就是苏真和水轻盈的女儿吧?” “我叫苏芷玉姐姐是谁?”苏芷玉一点也不明白危机四伏看这少*妇和蔼可亲不免生出亲近之心。 “姐姐叫晏殊认识姐姐的人都叫我作‘紫练仙子’姐姐带你去找爸爸妈妈好不好?” 晏殊的外号里有紫练两字是没错那是因为她擅长施展魔门至宝紫灵鞭但“仙子”却是自己封的多数人还是叫她“妖姬”。 看她容貌不过三十不到二十许人事实上早有百岁之龄与苏真夫妇几乎是同一时代的人物。她出自大雪山万壑谷绝情婆婆的门下依仗师门声威与手中的紫灵鞭纵横天6。素日里虽然任性刁蛮行事怪僻但也不曾有什么大恶故此正道中人亦不曾过多为难于她。 “别听她胡说”丁原用身子拦在苏芷玉之前警惕的瞪着晏殊道:“你既然自称是水大婶的老友也应该是个成名人物怎么能卑鄙到打一个十岁小孩的主意地步?” “瞧你说的”晏殊面不改色道:“我只是带她去找爹娘又有什么不对了?若你不相信我我可以给你一个誓决不伤害这个小妹妹就是了。” 她的话也不晓得几分真几分假却总骗不过丁原。 丁原站在床前只认准一件事情:无论是谁都别想把苏芷玉带走! 他不为所动道:“你就是一百誓也没用反正苏家妹子决不能让你带走。” 晏殊心中暗道:这个小鬼不知道苏真水轻盈从哪找来也不见他多大却如此难缠。如果再不想办法将苏芷玉骗走一会儿苏真回来就别想再有机会。自己好不容易等到这么一个良机只要挟持苏真的宝贝女儿不怕他夫妇不低头却偏偏被个小鬼拦住。 话又说回来倘若不是两个小孩头顶的天心灯她又何必在这里费什么口舌? 正思忖间窗台底下无声无息钻进一条小蛇金色的身子不过三尺多长飞快的朝床边滑去。 但是那蛇头刚一碰到天心灯射出的红光蓦然一声“嗡嗡”天心灯光华爆涨颤动的更加剧烈。 那金蛇宛如被电击一般反弹出数尺直撞在墙上拼命挣扎几下便咽了气。 苏芷玉大吃一惊扑进丁原怀中叫道:“蛇!” 晏殊咯咯笑道:“小妹妹别怕不过是外面那个老毒物的一贯伎俩有姐姐在还容不得他猖狂。” 静静的院落里有一个沙哑的声音徐徐道:“紫练妖姬连十岁的孩子也骗果然越活越回去了。” 丁原心中叹了口气知道又来了一个麻烦人物。 第三章 天灯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三章天灯 一阵阴风在屋子里吹起半空的天灯不住摇晃就象有一只手无形中抖动着它。 一个侏儒般的中年汉子自门外飘了进来他的脸只有普通人一半的宽度五官细长几乎长成一堆。这个汉子全身包裹着一条黑色丝绸双手从丝绸间裸露出来一直垂到膝盖。他的左手拿着一根比人高出一倍的金色蛇杖杖头上盘踞着一条比方才死去的小蛇更小三分的金色毒蛇。 更让人感觉诡异的是此人周身裸露之处长满金色鳞片大小犹如拇指指甲。他的额头上生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红瘤整个人样子说有多怪就有多怪。 在丁原与苏芷玉眼里这个人象妖更多一些。 晏殊见那黑衣人目露凶光不住打量半空的天心灯不由得用讥笑的口气道:“我劝你算了吧老毒物。凭你那点道行还破不了天心灯。” 黑衣人阴森森的道:“我偏不信这个邪!” 他的口中念念有词眼睛里放射出森森绿光左手的蛇杖渐渐平飞而起蓦然幻化做一条金色大莽张开血盆大口朝床上的苏芷玉扑去。 苏芷玉一声惊叫躲在丁原身后不住颤抖小嘴一扁哭泣道:“爹爹我要爹爹!” 丁原注视着大莽口中安慰道:“不要怕有我在!” 那大莽似乎也晓得天心灯的厉害只敢徐徐接近红光十数米长的身子绕着红光形成的圆罩转了几圈这才渐渐朝里收缩。 晏殊笑道:“老毒物别白费力气了不如坐下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黑衣人也不说话眼睛里的绿光越来越盛额头的红瘤不停颤动一颗颗腥红的水珠自里面溢出。 在大莽的逼迫下光罩缓缓缩小从方圆数尺朝床边退却但其中的光芒却越来越亮不住出“嗡嗡”之声。 丁原起初也有些害怕但看见天心灯至少暂时抵抗住那金杖变做的大莽袭击于是出言嘲讽道:“老怪物你家小爷就坐在这儿看来你也不怎么样啊?” 黑衣人的喉咙里出“嘶嘶”的怪叫催动大莽运起十成功力朝里收缩直压得光罩扭曲变形却就是不碎。 这黑衣人的辈分尚在晏殊等人之上与一百五十年前碧落七子的师尊千秋真人平辈只不过一正一邪素无往来口碑更是不同。 熟识黑衣人的都唤他作“老毒物”他也居之泰然。其实黑衣人真正的本名却叫仇凌夷早年也被人称作天龙真君。但龙他是不养的蛇蝎等等毒物却豢养不少亦经常凭之伤人。 天龙真君本人的修为也不见得十分高但那些毒物却防不胜防。他要对付谁也不会当面下手往往背地里以各色毒物袭击不少高手便是这么不明不白倒在他的手里。 久而久之天龙真君名号越来越响也越来越臭被人称作天6九妖之一。在这九人里若论名声自然是红袍老妖最大但更多的人却对天龙真君更加头疼。 他手中的金杖原本是一百多年前自黑枫山收服的一条千年大莽炼制与杖头那只小蛇同为防身之宝。天心灯虽然是上古神物但天龙真君自恃金杖威力偏要一试。 随着金杖幻化的大莽威光罩越来越小几乎就要贴到两人身上。那大莽的身躯与丁原、苏芷玉近在毫厘几乎伸手可及。那巨大的莽头气势汹汹的朝着两人嘴里喷着异常难闻的绿色浓雾。若不是有天心灯庇护光那大莽吐出的毒气就足以令两人身赴黄泉。 苏芷玉原本吓得要哭现在却连哭也不敢哭只把头藏在丁原的背上不敢多看一眼。 丁原虽然心中也在害怕但脸上却一点也没流露。他始终记着自己一个用鲜血换来的经验:“你越害怕欺负你的人就越得意。” 他壮着胆子盯着大莽只等万一天心灯支持不住便立刻扑住那怪物说什么也不能让它伤了苏芷玉。 这是自己答应苏真的拼了性命也要办到。 但他也低估了天心灯的威力此灯看似普通的青铜制成实际却是上古时候的陨铁锻造即使是仙家兵器也不能损它分毫。自灯中射出的红光更是汲取万载天地之灵气岂是那千年蟒蛇可以破解?否则苏真夫妇也不敢如此放心的离去。 眼看光罩收到极致天心灯蓦然出清脆的金属鸣响灯心爆出耀眼的红光光罩象鼓足的气球朝外反弹整个屋子都被震的颤。 若是此刻在屋外望去此屋宛如被一个奇异的红色光球裹照摇摇却不坠。 那金色大莽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箭矢一样的弹出轰隆一声在墙上撞了一个洞穿了出去。 天龙真君脸色一变急忙召回金杖。 待金光一闪金杖回到手中时杖身已扭曲的不成形状色泽亦黯淡许多。 天龙真君一阵心疼这金杖他修炼了百多年才有今日威力但被天心灯如此一破怕再花五十年也未必能恢复今日水准。 一念至此顿时恶向胆边生怒吼道:“好你个苏真水轻盈敢坏我仙家宝贝今日我必和你们斗个鱼死网破!” 话是这么说但面对天心灯他也没有更好办法。虽然那条金色小蛇尚未用上但那是自己最后的法宝如果再遭遇厄运今后的日子可就不怎么好过。 丁原见天龙真君受挫心中一定冷笑道:“老怪物你还有什么招尽管使出小爷在这儿接着。” 晏殊一阵咯咯娇笑道:“老毒物你吹什么大话如今吃亏的可不是你么?我劝牛你还是快滚吧等苏真回来他一个手就能把你摆平。” 天龙真君冷静下来气焰也消了不少他嘿嘿问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不走?” 晏殊眼珠一转答道:“我在等帮手来助阵他若来了就更没你什么事了。” 天龙真君哈哈笑道:“你别当我是三岁小孩你紫练妖姬向来独往独来又哪里来的帮手?” 话音刚落屋外有人冷冷道:“帮手没有仇家倒是不少。” 晏殊脸色一变又旋即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东海平沙岛的晋公子到了。” 一个白衣青年应声走进屋内屋子里的气温顿时降了不少。 他看上去三十余岁相貌冷峻仪表潇洒但眉宇间的杀气十分浓重。 东海平沙岛属于天6正道的名门大派与碧落山在正道的威望不分上下。这个晋公子更是平沙岛百年一出的奇才年纪岁虽轻却已声名雀起。 白衣青年的目光扫过晏殊与天龙真君冷笑道:“两个魔门妖孽也敢来这里放肆若自己不想滚就让小爷送你们一程。” 天龙真君色变道:“就是你师傅尤老鬼在此也不敢这么和我说话你是否活腻味了?” 晋公子道:“那是我师傅给你点面子小爷我可不吃这一套。” 晏殊打圆场道:“大家都是为了同一目的何必怄气还是快想法子把天心灯破解了。有那小姑娘在手不怕苏真夫妇不低头。” 晋公子不屑道:“我堂堂名门正派岂能和妖孽联手还不快滚。” 天龙真君忍无可忍暴喝道:“小贼好胆!” 他的手微微一扬一道金光射向晋公子咽喉正是那条小金蛇。 晋公子不慌不忙长袖挥出黑洞洞的袖口无风鼓荡那金蛇就象自己要送进袖子里一般。 天龙真君诧声道:“东海平沙袖?”手里一扬金蛇受到感应收了回来。 晋公子收了东海平沙袖傲然道:“你还有什么伎俩尽管使出。” 丁原知道眼前几个人怕都奈何天心灯不得暂且放下心事却没有想到他们自己倒先内讧起来。 天龙真君与晋公子横眉立目剑拔弩张。刚才一次交手表面看似乎平分秋色但连丁原也看出失去金杖的天龙真君恐很难斗过那个晋公子了。 晏殊只站在旁边嘴角带笑也不出声。她好象心里也巴不得这两个人先斗个两败俱伤自己好收渔翁之利。 丁原眼珠一转有意讥笑道:“老怪物你长那么一大把年纪有什么用连个晚辈也打不过我若是你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天龙真君怪啸一声小嘴张开吐出一道色彩斑斓的五色光芒直朝晋公子射去。 在丁原看来这道彩光不过挺有趣的而已但晋公子却神情第一次变的凝重目光紧锁那道彩光右手一翻已多了一把玉萧。 那道彩光名为“千色万毒练”乃是天龙真君闭关修炼一个甲子才练成的绝毒法术。为了练成“千色万毒练”六十年间不知道有多少世上的绝毒之物死在天龙真君的手里。 寻常人莫说沾上一点就是闻到一丝“千色万毒练”里散出的腥味也要立时全身腐烂而死。即便是晋公子这样的仙家高手对此亦不得不大为忌惮。 天龙真君练成此功后一心要在天6扬名立万本不到迫不得已也绝不会将这手压箱底的本事用出。可是今日出师不利折了修炼多年的金杖那金丝蛇也差点被晋公子用东海平沙袖收了去。恼羞成怒之下便使出了“千色万毒练”以搏回颜面。 晋公子执萧在手放在唇边脸上青气大盛运用出十成内家真气吹动玉萧但听一声悠扬萧声奏起自萧孔里亦射出一道青色罡风。 他手中的玉萧本也是东海平沙岛七宝奇珍之一用万年空灵璇玉煅化传到晋公子手中已历九代。晋公子出道以来自恃师门仙术高极少亮出这璇玉萧今日形势险恶也顾不得许多。 那孕育天地万毒的彩光与包含宇宙空灵之气的罡风撞击在一起形成一团滚滚而动的光球但见青色罡风在外五彩绚光在里一时间僵持不下。 丁原固然看的目瞪口呆那晏殊早含一粒灵药在口躲到角落里饶是如此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由心中暗惊道:“这个老毒物不晓得何时练成如此歹毒的法术还好不是冲着我来否则我亦只有靠着紫灵鞭夺路而逃了。 那萧声渐渐拔高吹的竟然是一“碧海潮生曲”。传言东海平沙岛第三代掌门盛年之时创下了这套“碧海潮生曲”的功夫天6成名高手亦难以在萧声中支持住一柱香的时间连当时的天6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曲难平虽勉强撑着听完全曲却当夜吐血而亡。 从此之后天6魔道便有“碧海易渡仙曲难平”之说。 晋公子的修为虽然尚且比不上当年的先辈但天龙真君哪敢怠慢?他运起全身功力将修行了百多年的老底全部压上勉强与晋公子斗了个平手。 可是晋公子的萧音越来越高那罡风也越来越强劲明显还有后劲自己相形不免见拙。 晏殊见状心中暗道:“那老毒物虽然讨厌但终究不难对付若是晋公子胜了今晚我可难讨好去。”如此一计较便有了主意手中紫灵鞭一扬娇笑道:“晋公子你是名门正派的得意传人我和老毒物却同是邪魔外道。咱俩毕竟同病相怜今晚只有得罪公子了!” 那紫灵鞭凌空一挥自鞭上幻生出数百朵大小如婴儿手掌的莲花闪烁着紫金色的光华顺着风势铺天盖地打向晋公子。 她知晋公子是正道高手又有璇玉萧助阵故此不敢藏私出手就是成名绝技“金灯万盏”。 如此一来晋公子也有些吃紧他好不容易与天龙真君的对抗里渐渐占据上风这晏殊偏赶这个时候横插一手。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分出三成罡风护住周身如此一来顿时让天龙真君松了一口气。 只见晋公子的身体周围刮起一道青蒙蒙的罡风那数百朵金莲上下翻飞寸步不离的围绕他的身子却始终击破不了晋公子的护体罡风。 三人各施绝技在这客房之内争奇斗艳一时难分轩轾。 但无论三人如何苦苦争斗那天心灯的红光始终罩住床边的丁原与苏芷玉令他们毫未伤。 丁原虽不知其中凶险却也明白无论谁赢对自己都没有半分好处。只盼望他们就这么打下去一直斗到苏真夫妇回来。 但那碧落山高手岂是易与?何况还有碧落九泉剑阵。苏真夫妇虽然堪称当世绝顶高手顷刻之间也难以取胜。 屋中三人正斗的热火朝天却不料床下有一人从地底冒出。 那天心灯尽管封死四面通路却惟独无法防御来自地面的袭击。而来人又不巧是一位土遁高手乘着晏殊、天龙真君与晋公子正打的你死我活之际偷偷从地下窜出。 他的模样甚是可笑矮胖的身体宛如一个吹足气的大圆球四肢比常人也短了一倍光光的脑袋上生着豆粒大的一对小眼。他穿了一身土黄色道袍打扮颇象出家的道士手里拿的却不是浮尘而是一支四尺长的黝黑三棱梭。 这道士的身体蹲下脑袋也刚好挨到床板竖着一对圆圆的小耳朵听了听外面动静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若在平时他的举动必然会被屋里人现可现在那三人的全部精神都集中在对手身上竟然忽略了这个道士。况且他的出现方式也颇为诡异竟是利用土遁钻进了床下。 那道士将三棱梭夹在胳膊底下两手小心翼翼朝床外伸出。说了也怪明明他的双臂只有常人一半的长度但那双手臂好象会自己生长一般渐渐伸出了两米多。 丁原正在紧张的盯着屋里三人的打斗苏芷玉更是吓的只敢伏在丁原背上根本没有注意到床下正有一双手朝自己伸来。 那双手臂犹如灵蛇一样攀上床沿悄悄朝丁原与苏芷玉探去。道士虽然人在床下见不到床上的情况可人就象生了一对透视眼出手的方向丝毫不差。 眼看距离二小只有几寸远的时候丁原终于觉。还没有等他叫出声来那双手如毒蛇出洞闪电般扣住他和苏芷玉二人。紧接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大力传来两人在惊呼声中双双被扯到床下。 晋公子第一个觉得不对他眼角余光正扫到一双肥手将丁原与苏芷玉拖进床下情急之下大喝道:“床下有人!” 晏殊与天龙真君也已察觉三人一起停手望向床下。 虽然床下一片漆黑但这三人是何等目力正看见那黄袍道士一手一个小孩沉进地里。 “桑土公!”天龙真君咬牙切齿的叫道。 他与桑土公同是天6九妖中的人物却素无往来。那桑土公隐居于天6西南的百万大山里平日难得到道上露一次面。但他每回出现也必然会掀起一阵波澜其声名绝不在天龙真君之下。 桑土公的功夫倒还罢了惟独那土遁神技为当世一绝只要让他双脚踩在地上就是大罗金仙也奈何不得。 他的为人虽然有些古怪但真正的坏事倒也干的不多。因为生性木呐又有一些口吃也经常被人笑话。因此桑土公极少在大庭广众下露面在天6正魔两道对他的恶评也不算多。 万万没有想到桑土公居然也跑到这儿来还乘三人你争我夺之际出手抢走两个小孩。那个不知名的少年也就罢了那女孩可是苏真夫妇唯一的掌上明珠竟然被桑土公破了天心灯抢得先机不由天龙真君不恨。 晏殊一跺脚道:“都怪你们这下如何是好?” 天龙真君狠狠道:“找桑土公算帐去!” 晋公子冷笑道:“他利用土遁远飚你到哪里去找?” 天龙真君道:“他走不远桑土公夺了那个女孩必然要找苏真夫妇谈条件绝对不会离开本城。” 晏殊泄气道:“就算这样也无异大海捞针。” 天龙真君哼道:“总不成我们三人直接找苏真夫妇讨要那东西。碧落山出动了九个高手也未必奈何苏真夫妇我们三人就算联手怕也不够苏真一个人打。” 晋公子不满的冷笑道:“那也未必!”说罢转身走出客房也不知道他是否真要去找苏真夫妇。 天龙真君的脸越加阴沉在这三个人里他是吃亏最大的一个自己的金杖被天心灯打的不成形状到头还是落的一场空。 “桑土公我就不信找不到你!”天龙真君狠狠唾了口浓痰屋子里刮过一道阴风人已去了。 晏殊抬头看了眼天心灯幽幽叹了口气身影也在屋中消失。 原本热闹无比的客房里顿时岑寂下来只有天心灯依旧悬在半空悠悠着红色的光华。 但是床上的人已经不在。 第四章 土遁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四章土遁 丁原被桑土公夹在肋下象是上了铁箍一样半点动弹不得。他的眼前一片漆黑只听见四周“沙沙”的声音不断。 刚才他还想张嘴说话可是迎面一把泥沙直灌嘴里只呛的半天喘不过气。那边的苏芷玉也没了动静想来也有同样遭遇。 虽然眼睛看不清楚丁原心中明白自己恐怕被人拽进了土里。可是为什么自己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却没有气晕的感觉?而那人又怎么可能在地下穿梭? 短短的半个晚上丁原已经见到太多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许比许多人一辈子见的怪事更多。 传说里的剑仙还有各色妖魔鬼怪纷纷亮相他们的目标无疑是苏真夫妇但除了碧落山的人敢正面对撼外其他人则把目标放在了苏芷玉身上自己也就跟着受了无妄之灾。 他心中倒不是如何害怕但一想到抓住自己和苏芷玉虽不知道是何人也必定是冲着苏真夫妇来的。若然对苏芷玉不利自己便有负所托。脑筋急转之下不停的动着脱身念头。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丁原眼前一亮人已回到地面。 他的眼睛长久未见光亮此刻出来本需要一段适应。但是好在外面也没有什么光亮依稀借着月光看清是一座黑蒙蒙的土地庙。 “爹爹快来救我啊----”苏芷玉突然哇的一声哭起来丁原不怎么样倒把桑土公吓了一大跳。虽然这里已经是城外一座废弃的土地庙平日周围也没有人家。但如此动静万一落在同道耳朵里岂不给自己招来麻烦。 他一声低喝道:“不不许哭!” 哪里知道苏芷玉却哭的更加响亮他自然不明白苏芷玉从小被娇生惯养夫妇有时见她调皮也会斥责但只要自己一哭必然万事大吉。如今身处险境本能的又用上看家本事。 桑土公无奈松手扔下丁原这才腾出手来捂住苏芷玉的小嘴恐吓道:“你再----哭我我就把你给----宰了!” 丁原的身子重重摔在地上原先被无忧丹愈合的伤口差点再次断裂只疼的他冷汗淋漓。但他硬是不吭声反而讥笑道:“你连话也讲不明白居然还敢出来混。” 桑土公象只被踩到尾巴的野猫一跳多高叫道:“谁谁说我不、不、不会说话的?啊吆!” 原来一个不留神手上被苏芷玉狠狠用小嘴咬了一口。 他的手一挪开苏芷玉便叫道:“你这坏蛋快放开我不然我叫爹爹来揍你屁股!” 似乎在她心目里打屁股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刑罚了。 丁原吓了一跳怕桑土公报复苏芷玉于是朗声道:“不要欺负小女孩有种你冲我来!” 桑土公象拎小鸡一般拽着苏芷玉朝丁原嘿嘿一笑道:“看看不----出你小小小小年纪还----挺讲、讲义气。” 丁原毫不畏惧的望着桑土公虽然对方伸一个手指头也可以要了他的命但那又如何?反正自己是贱命一条在这个世界上再无亲人。即使是死了不过是天6少了个无名的小混混而已。 谁又会为自己流一滴眼泪呢? 活着又有什么好?丁原不知道。自从失去了母亲他颠沛流离尝尽各种辛酸从未有一天真正开心过这样的活着没有任何目的的活着对于丁原来说其实亦无丝毫留恋。 他不过是为活而活罢了。 他毫不相让的回敬道:“我也看不出你这么大年纪了还做偷鸡摸狗的事情。” 桑土公的圆脸涨的通红梗着几乎看不见的脖子道:“我桑土公活了一百五十多岁杀过人放过火却从不**鸣狗盗之事!” 他情急之下这一句话居然说的十分顺溜。 丁原轻蔑的道:“算了吧你。躲在人家床底下乘大人不在就把人家女儿头来这又是什么?” 桑土公憋的脸更红了却说不出话来。他为人虽然怪僻但也绝不肯昧心而言。丁原虽然年纪不到桑土公的一成但灵牙利齿又占着事理硬叫对方回不上话来。 丁原反倒不着急了慢条斯理道:“你若真的有种不妨把小女孩送回去。等她爹娘回来真刀真枪拼个痛快。” “不不行!”桑土公这次却回答的痛快。 “为什么?” “我我”桑土公“我”了半天才小声道:“我打不过他、他们!” 丁原见他的样子不觉好笑心中感到这个家伙虽然脑筋直了一点但也不全是坏人。如果自己设法打动他说不定可以救下苏芷玉来。 苏芷玉听桑土公亲口承认不是爹娘对手不由得心中骄傲说道:“大坏蛋你若再不放了我等我爹爹找来小心把你屁股打开花!” 桑土公嘿嘿一笑道:“有有你在我----手上我、我不怕、怕!” 丁原故意嘲笑道:“原来你这人连当恶人都当的没种非要依靠人家的孩子才敢和苏真夫妇叫阵。” 桑土公急道:“你你这娃娃懂----什么?我我这叫智取!” “智取?”丁原哼道:“你这方法愚蠢透顶。就算一时要挟了苏真夫妇等人家要回孩子回头再找你算帐你一样完蛋。” “我我会叫他们----立下、下一个、个毒誓”桑土公说话自己吃力听的人更加吃力:“苏真----他素来讲、讲信誉我----我不怕他反悔!况----且我、我只要----钻进土里他也拿----我没、没办法。” 桑土公虽木呐但也懂得认死理一旦认准的事情别人谁也说他不动。丁原心中暗暗焦急也不知道苏真夫妇是否击败碧落山的人又是否能够找到这里来? 苏芷玉小嘴一撇不服气的道:“会象老鼠一般的钻洞就好了不起么?要是我爹爹来了就算你钻进地里他也能把你揪出来。” 桑土公显然对自己的土遁极有信心闻言反驳道:“吹----吹牛!” “小孩的话是最真的了你的那点微末功夫又怎么是苏真的对手?”土地庙里又多了一人的声音听起来无限娇媚却偏偏出自男人的嗓音。 “我劝你还是把人交给我吧桑土公。” 桑土公脸色一变叫道:“耿无行!” 这三个字念的又难得的清晰可见他对来人十分忌惮。 不等丁原苏芷玉说话桑土公一手一个夹起他们身上黄光一闪口里念念有词人又往土里钻。 事实上他完全可以不顾丁原死活方才在客栈因为吃不准谁是苏芷玉故才两个一起抓来如今已经知道苏芷玉是谁的情况下完全可以只带着她一人逃生。可偏偏桑土公就是死脑筋既然抓了两个人来也就要带着两个人逃。 丁原的身子刚刚沉下地面就听见耳畔“轰”的一声闷响眼前绿光一闪刺的眼睛生疼人已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抛回地面。 此刻桑土公自身难保手也撒开。丁原与苏芷玉一左一右在半空里翻滚几圈那苏芷玉竟然迅稳住身形轻飘飘的落地原来是情急之下用上了母亲传授的“水天一色”身法。 虽然她年纪幼小身法不怎么到家但应付这个场面也还够了。 苦的是丁原他重重摔在地上仰面朝天险些疼昏过去。如果不是体内的无忧丹化解成的真气保护着他就这一下也会要了他半条小命。 苏芷玉一声惊呼脚一落地也不管来了什么恶人冲到丁原身边叫道:“丁哥哥你没事吧?” 那边桑土公亦是站住身形梗着几乎没有的脖子叫道:“小子你没死吧?” 丁原心头一动暗想那小女孩也就罢了这桑土公似乎也不尽是恶人。但嘴里却只哼了声算作回答。 桑土公听见丁原的哼声也放了心不知道为什么他颇喜欢这两个孩子。也许是多年隐居十分寂寞有这么两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孩和自己斗嘴也是一乐。 耳里就听那耿无行得意的“娇笑”道:“我说你逃不了的桑土公。” 桑土公双手握住三棱梭口中喝道:“两个----娃娃闪、闪开!” 耿无行一身花枝招展的彩衣装着在夜色里看起来十分扎眼。他的容貌也算俊俏可惜媚气太足甚至全身都散着女人独有的香味。从年纪来看耿无行也不过三十多岁的样子但是对于修行之人来说容貌绝对不能用来推算年龄。事实上耿无行的岁数早过百岁与苏真乃同一辈分的人物。 他的右手握着一八白玉折扇正在轻轻摇晃。在那扇上画着九个极尽妖娆的女子神态妩媚却透着一股鬼气。 桑土公如临大敌目不转睛的盯着耿无行。尽管从年岁上说自己比耿无行高出一辈但真实的实力耿无行却在自己之上。 他出自天6北疆天峰山忘情宫门下其师楚望天是当今魔门顶尖高手曾经与苏真等人在百年前并称魔道十大高手。如今的忘情宫在他的调教下已经成为魔道三大门派之一势力之大连正道的七大剑派也为之侧目。 耿无行是楚望天三大弟子里最小的一个修为虽然也居于最末但在天6群雄中已足以纵横。尤其是他手里的九幽白玉扇为楚望天亲传威力更是不容小觑。桑土公虽然号称天6九妖之一但著名的是他的土遁之术而非真正功夫。 “桑土公把那个孩子放下我可以饶你一条老命。毕竟你多年修行也不易啊。”耿无行悠然说道好象已经认准桑土公不是自己对手。 桑土公怎肯甘心?他一咬牙道:“我、我决不!” “那可就是你自找的了”耿无行笃定的拿着折扇一摇一摇半点也不着急就象帽抓老鼠一般。 桑土公土遁之术被破就只有依靠硬拼。他知道要是等耿无行的九幽白玉扇出手自己绝难讨好于是先制人手里黑油油的三棱梭一声呼啸化作一道黑光直刺耿无行。 耿无行的身子动也不动只是手里折扇猛的一摇自那扇面上刮起一道黑色的阴风“忽”的一声冲向三棱梭。 那三棱梭似遭遇极大阻力在空中不住颤抖虽没有回退却也无法再往前。 只是这么一个照面两人的高下已经显而易见。 那边苏芷玉可管不了许多轻声问道:“丁哥哥你有没摔疼哪里?”一双小手就要扶起丁原。 丁原只觉全身剧痛哪里能动?他低喝道:“你别管我快乘这两人厮杀赶紧逃走去城外找你爹娘。” “那你怎么办丁哥哥?” 丁原咬牙忍着疼痛道:“他们要抓的人是你我不会有事。” 苏芷玉犹豫道:“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啊?” 丁原心中道:“这个小女孩人虽不大心地倒也不错。但愿她张大了也是这样。” 这时听见桑土公传来一声大吼原来是他的三棱梭已被阴风吹的滴溜溜在空中打转眼看就要抵挡不住了。 那边的耿无行却好自以暇不紧不慢的扇着折扇。 丁原心中一急道:“快走不然就晚了!” “我要照看你!”苏芷玉这次回绝的更加干脆。 丁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一下子变的如此固执借着夜色看见她娇美的小脸蛋心里却不由一酸。暗道:“她的父母都是传说里剑仙一流的人物将来她也必定会成为神仙一般的少女。我又算什么?我不知道我爹是谁也不知道娘到底死了没有?在别人眼里不过是个小无赖罢了。即便是今晚死在这个破土地庙里绝不会有人为我哭上一声反倒是许多人要拍手称快庆幸城里又少了一个我这样的小混混。” 想到这里且悲且怒奋力用手一推苏芷玉道:“快滚我不要再看到你。若不是你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田地!” 苏芷玉一怔大眼睛里泪光盈盈眼看就要哭出来。丁原实在不明白她哪来这么多眼泪当下也不理她。 谁知道苏芷玉并没有哭更没有离开反而用手一抹眼睛轻声道:“丁哥哥虽然你对我这么凶我却知道你是为我好。爹爹和娘亲从小就教我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为了我变成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够说走就走不管你的死活?” 丁原心中只有苦笑面对这么一个自作多情的小女孩他也只好甘拜下风。 这个时候场上形势又有变化桑土公见三棱梭无法克敌索性收回手中。那耿无行更是得意用阴阳难辨的嗓子道:“桑土公你现在滚蛋还来得及我一向有好生之德你若是遇见我的两位师兄怕现在已成死人了。” 桑土公一阵喘息结结巴巴道:“小、小狗莫要----猖狂、猖狂!今、今天你----爷爷跟你拼、拼了!” 话音一落三棱梭猛然插进土里足足有三尺之深梭杆上黑油油的光华来回流动嗡嗡的乱颤。 “裂地刀!” 轰的一声地上飞沙走石土地庙也连晃好几下。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自三棱梭插入处应声而开宽度足足有一丈多。那沟渠闪电一般朝耿无行的脚下延伸裂开的地缝之中无数乱石激射向半空声势异常惊人。 耿无行不敢怠慢身形一晃起到半空向是有人用绳子吊着他一般摇摇晃晃就是不下落。他手中的折扇也凭空卷起一股黑色的旋风将射向自己的飞石一一裹在里面不停的绕着自己的身体打转。 但那地下射出的乱石竟然象无休无止足足半盏茶的功夫也不见减弱在耿无行身边旋绕的石头越来越多到最后几乎把他整个人全包在其中。 丁原与苏芷玉固然是看的目瞪口呆从内心深处居然也希望桑土公获胜。尤其是耿无行不男不女的样子着实招人讨厌相比之下桑土公虽然也长的古怪些人却还算不错。 但世事往往事与愿违突然听见耿无行一声“娇叱”九幽扇黑光大盛土地庙里刮起一道道可怖的阴风几乎令人无法站住脚。 那围绕在他身边的乱石轰然一声四散而飞砸得到处都是有一块险险落在丁原头上却被苏芷玉用小手轻巧的一拨弹开。 丁原心里更是难受暗道:“连这个小女孩都比我有本事可笑我居然还大言不惭的向苏真夫妇允诺保护他们的女儿。其实我不过是个没用的家伙罢了。” 复又想到:“若是当年我哪怕有小女孩这般的本事又怎么会被巴老三他们欺负娘也不会死在他们手里。即便是我现在学得这样的功夫也可以找巴老三报仇血恨。可是又有谁肯教我这个穷小子呢?” 他在这里思绪万千那边的桑土公却面临生死关头。 原来耿无行破解了裂地刀后虽然身上无伤无痛但原本自以为十分风流倜傥的模样多少显得有点狼狈。 他这数十年来呼风唤雨正魔两道的人物对他多数敬而远之何时受过这份气?恼羞成怒之下竟然口念真言运起全身十足的功力施展出师门的绝技“九幽魔煞”! 但听阴恻恻的呜咽连声扇面上那九个美女竟然飘然飞天在空中结成九曲大阵或怀抱琵琶或手舞罗带形态各异。她们的身影轻飘飘有如鬼魂浑身散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死气。 丁原与苏芷玉都瞪大眼睛望着那半空里漂浮的九名美女却并不晓得其中厉害。这九名女子原是百年前的冤魂被楚望天以九幽阴火炼化收到了扇中。一旦念动真言将她们的魂魄放了出来何异于是将九个魔煞一起放到了人间。 耿无行继承乃师衣钵在九幽扇上苦心修行近一个甲子直到最近才练成了九煞齐出的最高境界。没有想到第一个下手开刀的居然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高弟而是桑土公这个老魔头。 桑土公脸色大变他自然明白其中厉害却没有想到耿无行居然也练就九煞齐出。那九个女鬼冤魂也不急于朝桑土公动攻击却在他周围翩跹起舞呜咽而歌。 桑土公一咬牙道:“好好你个----耿无行你、你有九煞齐、齐出我也和----你拼、拼了这条老命、老命!” 他的手中三棱梭蓦然飞起在空中不停的旋转到最后形成一团黑影。 耿无行笑道:“桑土公你在耍杂技么?” 桑土公也不回答脸上一层淡金色的光芒越来越浓额头上黄豆大的汗珠滴答落下嘴里不停在叨咕什么。 耿无行觉有些不对惊疑道:“桑土公你要干什么?” 桑土公的眼睛猛然睁到最大哈哈一笑说:“我、我跟你拼、拼命!” 他头顶的三棱梭转的愈加快了带动起周围的狂风大作将苏芷玉与丁原直吹的朝旁边闪。 耿无行不敢再等究竟手中的扇子摇成一阵白影嘴里出一声尖啸。空中的九个女子闻风而动齐齐朝桑土公杀来。 桑土公理也不理低低吼叫道:“桑土公!” 听闻此言耿无行的脸色大变。 第五章 元神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五章元神 只见桑土公光秃秃的头顶金光一闪冒出一团青烟在空中迅凝成一头一丈多长的穿山甲! 那穿山甲的双眼闪着金光一条红色的长舌吞吐不停上面的黏液甚是恶心的滴落到地上顿时将地面腐蚀出一个个小坑直冒刺鼻的轻烟。 桑土公却如入定一般双目圆睁一动也不动在丁原看去宛如是一尊泥塑的雕像。 那穿山甲的一对前爪象人一样握住空中飞舞的三棱梭只是随意的一挥一道金光波纹似的朝四外放射九名扑来的妖艳女鬼冤魂就仿佛遇到了阎王忙不迭朝后飞退。 其中一女退的稍稍慢些被那道金光扫中双腿只听她一声凄厉的鬼嚎在金光里瞬间幻灭。 耿无行恶狠狠盯着半空里的穿山甲嘿声道:“元神出窍!” 原来那硕大的穿山甲便是桑土公的本命元神他在五百年前本是百万大山里的一只普通穿山甲因为误服仙草这才通了灵性。经过三百多年的修炼最后终于炼成*人形以“桑土公”为号。 这土遁之术可以说是他得道前的谋生手段修炼成妖后亦以此闻名天6。大凡修炼之人无论是正魔两道者皆有本命元神在身那亦是修炼者的精髓与命门所在。若修行到家如桑土公这般的魔道高手平日里也可以本命元神神游天外却绝少在遇敌时显现。 本命元神的威力固然强大然而一旦出窍一则肉身失去凭依极易被仇家乘机毁去。二则元神出窍最耗内家真气莫说时间一长内力不济又来不及收回肉身有魂飞魄散之虞即便能够顺利回到宿体内也大大折损元气要想恢复少则数十年多则上百年。 故此无论情况如何险恶正魔两道的高手也绝少以本命元神出窍退敌否则即便成功自己也要成为半个废人后面的几十年日子怕绝不好过。 但偏遇上桑土公这样实心眼的人一旦起狠来什么也不顾竟然招呼也不打就祭出了元神。 即使是耿无行这般的人物见状也不由不心惊就算他有心暂退只怕桑土公也不肯放过。无奈之下惟有拼死周旋。他的心中却也在暗暗叫苦原本只想叫对方吃点苦头知难而退谁晓得桑土公说拼命还真的拼上了老命。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咬牙催动苦修一个甲子的魔门真气九幽白玉扇在手中舞的象风轮一样源源不断将功力注入那八名鬼姬身上。 但见半空中的八名女鬼冤魂眼睛里的黑光大盛身影也越涨越大到最后竟有两个大汉那般高大在耿无行的咒语驱动之下朝桑土公的本命元神动第二次攻击。 这一人一妖八鬼在土地庙展开好一场恶战只杀的天地无光山河动色。 桑土公本命元神化作的穿山甲手舞三棱梭犹如魔神下凡杀气凛凛威不可当。耿无行驱动的八名鬼姬虽然厉害却在道行上逊色不少只敢远远在外围缠斗。 耿无行心中也有自己的如意算盘他知道桑土公的本命元神虽然厉害但也不可持久只要自己顶住最初的一段功夫桑土公势必在劫难逃。话是这么说但真要抵挡住桑土公的元神耿无行也不得不施展出全身的艺业事后若性命还在也需得闭关十年以上方能从这一战中恢复元气。 丁原与苏芷玉已经退到角落里看那两人斗的惊天动地丁原低声道:“玉儿现在看样子他们谁都顾不得你你赶紧乘机逃走。” 苏芷玉道:“丁哥哥你也和我一起走吧。” 丁原心中苦笑暗道我若能走早便走了还傻等在这儿给那两个妖怪做盘中餐点么? 他催促苏芷玉道:“你管我干什么我和你根本没有丝毫关系过了今天我们也要各走各路。” 苏芷玉一个劲摇头道:“丁哥哥你是好人我绝不能扔下你。等找到我爹娘我一定求我爹收你做他的关门弟子。” 丁原心中一动他虽然完全不了解仙魔两道之事但通过今晚也能知道那苏真夫妇绝对是一流人物。如果苏真真肯传授自己艺业哪怕学到他的半成也足以报仇血恨。 但他为人高傲亦绝不肯为此低声下气恳求别人于是道:“我不会求你爹你也不用为我去求。你现在快走不然什么都晚了。” 苏芷玉想了想小手伸到丁原胳膊下小心翼翼的把丁原扶起道:“我带你一起走。” 说话间突然听见耿无行愤怒异常的一声尖啸两人抬头一看原来那八名鬼姬又被桑土公的本命元神破去了一半! 耿无行心中又是心疼又是害怕要知这九幽白玉扇乃楚望天亲传他的宝物是楚望天早年得意的贴身法宝之一。那九名女鬼更是收来不易毁去一个便少一个。 今晚一场恶战居然被桑土公破去一大半莫说自己心疼不已回去后也无法向师尊交代。 急怒之下耿无行尖叫道:“老鬼你毁我仙家宝贝我跟你不死不休!” 土地庙中阴风大作空中传来滚滚雷声耿无行全身衣裳鼓胀成气球一样手里的九幽白玉扇射出万道黑光。 原来惊怒之下耿无行施展出他出道以来从未用过的“九幽天煞**”拼着耗损半个甲子的功力也要击杀桑土公。 这么一来可苦了苏芷玉和丁原两人在罡风激荡里连站也站不住更不要说苏芷玉要搀扶着丁原逃出土地庙。苏芷玉每迈出一步都被罡风吹的歪歪斜斜数十步路竟比登天还难。 桑土公祭出的元神见状也不畏惧反而舍弃了那四名不堪再战的鬼姬挥舞手中的三棱梭直冲耿无行。 耿无行双目尽黑狰狞的面容如同恶魔一般恐怖全无半点妩媚样子。那九幽白玉扇在主人的催动下轰然爆出三团黑色光焰在空中幻化成三个手持力斧的黑甲魔煞与桑土公的元神斗在一处。 这一战的凶险又不知胜过方才多少倍只片刻工夫一名黑甲魔煞被三棱梭透体而过魂飞魄散。但桑土公的元神也不好过另一名黑甲魔神乘机在穿山甲厚实的背上斩下一斧虽然没有砍断它的身子却也是皮肉翻卷鲜血淋漓。 耿无行如有感应“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手里的扇子挥舞更急。那边桑土公的肉身也是一阵摇晃后背上裂开一道血口。 穿山甲一声哀鸣奋起神勇以三棱梭劈断刺伤自己的黑甲魔煞一臂但身上也又吃一斧。片刻工夫穿山甲遍体鳞伤浑身浴血。但是黑甲魔煞也被它杀的只剩一个四名鬼姬更是再折一半。 两人的喘息越来越剧烈耿无行不停朝外喷黑气桑土公的元神也不住喘着气。但这个时候他们都已欲罢不能惟有死死拼下去。 穿山甲突然出一声低吼三棱梭左右开弓再将两名鬼姬尽数杀死然而他的胸口也被黑甲魔煞的利斧劈出一道伤口连肠子也流了出来。 苏芷玉何时见过这等血腥场面忍不住惊呼差点当场就吐了出来。 耿无行鲜血狂喷身躯弹射而起九幽白玉扇化成一道刀光劈向穿山甲的脑袋。 穿山甲手中的三棱梭飞弹起当的架住玉扇却不防身侧黑甲魔煞举斧又劈。耿无行乘机玉扇一挥九根扇骨宛如利箭一样射出桑土公的元神近在咫尺连闪避的时间也没有。 但见那穿山甲猛一挥头也不理睬利斧与扇骨口中的长舌梭镖似的吐出迎面穿透黑甲魔煞的心脏。黑甲魔煞应声而灭但临死前那斧子却还是砍在了它的脊背上。 “噗噗“声连珠响起九根扇骨根根不拉全部刺入穿山甲的身体一道道血柱冲天飙起。 穿山甲负疼而吼手中三棱梭也深深扎入耿无行的胸口。耿无行没有想到桑土公如此强横狂叫一声玉扇松手落地整个人也朝后飞去。 桑土公的元神亦是强弩之末连三棱梭也无力拔出庞大笨重的身躯重重砸落在地上动也无力再动半下一任浑身鲜血直淌眼看也不能活。 “啪”的一声耿无行的身子也结结实实摔在庙门口象死鱼一般不能再动胸口还插着那支三棱梭。 一场龙争虎斗没有想到最后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苏芷玉正扶着丁原好不容易逃到门口只见眼前落下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砸在地上竟是耿无行不禁吓了一跳。 但低头看见耿无行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于是又松了口气抬脚想从耿无行身边饶过去。 谁知道耿无行并未真的死透蓦然身体弹起张开双手掐向苏芷玉狞笑道:“就算我死了也要找你垫背!” 苏芷玉一下子傻在那里连动也不能动。丁原见状虽然也是错愕但他终究生性机敏想也不想横身护在苏芷玉身前。耿无行的一双血淋淋大手正抓在他的咽喉上令他顿时透不过气连骨头也要被掐断。 丁原凭借最后一点神志双手下意识抓住耿无行胸口的三棱梭拼尽全身气力朝里一送一绞。如果是人间凡兵原也奈何不了耿无行但这三棱梭是桑土公修炼百年的魔宝岂同凡响? 耿无行一声大叫双手渐渐松开身子也朝后软倒。丁原觉得喉咙上一松刚猛喘一口气却见耿无行微闭的双目突然睁大双手抓住三棱梭朝前一送那三棱梭竟然直透丁原的前胸自后背穿越而出。 两个人被三棱梭穿在一起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丁哥哥!”苏芷玉被眼前景象惊的不知所措大声惊叫道。 忽然觉得肩头一暖似乎被人握住她下意识的又是一声大叫几乎哭了出来。 却听背后一个温柔的声音轻轻道:“玉儿别怕是爹娘来了。” 苏芷玉回过身就见水轻盈正站在她背后虽然神色有些疲倦但目光里满是怜爱与安慰。 在水轻盈身旁苏真一脸铁青身上的黑衣几处破损渗出暗红的血迹。 苏芷玉紧绷半晚的神经顿时松弛下来一声哭道:“娘!”扑进了水轻盈的怀里。 水轻盈怜惜的爱抚女儿后背柔声安慰道:“好了女儿没事了。” 苏真走到丁原与耿无行身边耿无行已经没了进气丁原也是气若游丝眼见不能活。 苏真知道不能莽撞拔出丁原胸口的三棱梭于是伸手连点丁原身上数处穴道以仙家真气暂时封住他狂流的鲜血。 “爹快救救丁哥哥!”苏芷玉挣脱水轻盈的怀抱急切的说道。 苏真眉头紧缩摇摇头道:“你丁哥哥怕是活不成了。” 苏芷玉一呆哭道:“我不要爹您神通广大一定有办法的。” 苏真与水轻盈对望一眼彼此露出苦笑。 他们与碧落山九大高手苦斗半天最后终于击退敌人。碧落山的一名二代弟子被苏真当场杀死另有五人负伤。如果不是水轻盈力劝或许那些人也无一个能活着回去。 但是苏真与水轻盈也耗损了大量功力至少也要回家静修数年。他们挂念女儿急急返回客栈却见客房里空空荡荡只有天心灯还在。 幸好在苏芷玉的手腕上套着一个银铃手镯这被称作“灵犀镯”的银铃手镯共有两只每只上有八个小指甲大的银铃。只要用真气催动其中一个另一个即使在千里之外也能出响应。 而被催动的手镯根据另一只手镯的所在方位便可鸣响相应的银铃苏真夫妇正是凭借这灵犀镯才找到土地庙。 他们远远就看见耿无行扑向自己的女儿可恨远水不解近渴只能眼睁睁的望着水轻盈更是闭起双目不忍再看。哪里晓得丁原横空出世在危急关头救下苏芷玉苏真与水轻盈心中对他的感激无以复加。 因此但凡有一点办法这夫妇两人也要治活丁原可惜三棱梭透体岂是儿戏以苏真的神通亦束手无策。 忽然听见有一个结结巴巴的声音幽幽叹息道:“这、这个娃娃真----不错可惜要、要陪----我老怪----一起下、下地狱啦!”原来是桑土公的元神伏在地上说话。 苏真岁没见桑土公劫走自己的女儿却也猜到大半对他自然没有好感只冷冷哼了一声。 苏芷玉看着桑土公垂死模样却动了恻隐之心恳求道:“爹爹这个人其实也不坏你也救救他吧。” 苏真本想不理但看着女儿的目光心中一软。他早年也是魔道绝顶人物行事一贯嚣张。但遇到水轻盈后性子收敛不少又经过六十年静修性情更是变的温和许多。 看着苏芷玉的小脸苏真暗道:“丁原我是救不活了那桑土公除了窥觑我手中宝物外也没什么大恶为人更是憨直不如遂了玉儿的心愿。” 于是他右手扣印驱动真元脸上青气一闪将桑土公的本命元神收回肉身。 桑土公的身体抖了下缓缓软倒在地叹了口气说:“谢谢、谢你了但、但我怕----也活、活不了----啦!” 苏真手一扬抛出三粒红色丹丸在桑土公脚边冷冷说道:“你先服下再找一僻静之处调匀真气然后回家闭关数载功力虽不能恢复如初也够你自保。” 桑土公一阵错愕他自然晓得这三粒丹丸就是闻名天下的无忧丹苏真虽然有炼制但至少也需要数十年的功夫而且一次炼丹绝对不会过十二粒。对方与自己素昧平生却一出手就是三粒心中不由大是感动。 他虽然位列天6九妖但从来独来独往更无半个朋友。许多人当面敬畏于他背地却无不耻笑他的口吃。岂知苏真不仅耗费真元助自己元神归位更慷慨赠送三粒无忧丹心头不禁感慨万千。 当下桑土公收起无忧丹吃力的道:“谢、谢啦!” 苏真并不领情冷冷道:“不必了我只是看在玉儿的份上。” 桑土公不再说话默默服下无忧丹一道甘甜的热流瞬间遍布全身。他此刻心中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般恩情一定要报。在数年之后桑土公果然为了今日之情关山万里赴汤蹈火成就一段天6佳话。 却说丁原忽然张开眼睛模模糊糊看见水轻盈与苏芷玉于是欣慰的一笑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吃力道:“我、我总算不辱承诺了!” 听得此言苏芷玉收住的泪水再次泉涌哇的哭起来哽咽道:“爹、娘你们快想想办法啊!” 水轻盈知道这是丁原回光返照连无忧丹也救不了他只得黯然摇头不语。 苏真叹了口气用少有温和语气道:“孩子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尽管说来就是移山倒海我苏真也一定为你做到!” 若有别人听见必定要大吃一惊苏真素来一诺千金无论丁原提出什么心愿苏真也必定为他办到就算把整个天6倒转过来苏真也会在所不惜。 但丁原个性极为倔强他只微微一摇头道:“我这样的小人物能有什么心愿死就死吧也没什么可怕。只麻烦你们把我葬在一个没人的地方从此不会再有人给我冷眼。” 他淡淡说来却闻者辛酸连水轻盈也禁不住热泪盈眶望着自己的夫君道:“就当真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苏真深深吸口气沉声道:“只有一线生机就是找上翠霞山和淡一真人讨要一粒九转回天金丹再用翠霞派的**回春心法为这孩子洗髓易经重塑肉身。切不说九转回天金丹翠霞派只存四粒那**回春心法更需翠霞派六个老不死一起出动运功三十六天方可大功告成。其中凶险无比动辄走火入魔即便救活这孩子那六个老不死也要各自折损数年功力。淡一真人虽然为人方正但我和他从无半点交情他怎么肯出手救助?” 苏芷玉一听丁原还有救活希望急忙拉着父亲衣襟一阵猛摇哀求道:“爹求求你一定要让那个淡一真人救活丁哥哥!” 水轻盈沉吟片刻徐徐道:“说不得只好去试上一试毕竟这孩子是为了玉儿才变的如此。” 苏真苦笑道:“试一试也无妨但我怕他乘机跟我讨要那件东西我到底给是不给?” 水轻盈一震低下头去望着丁原安详的面庞一咬牙道:“那便给他!反正六十年来你我也参不破其中奥妙不如送给淡一。他为人正直即便真能得到那东西对天6也是幸事。” 苏真看着妻子坚决的神态半晌沉没后才重重点头道:“好我们这就上翠霞山不过淡一想要那东西我也不会那么轻易送他!” 苏芷玉听着父母的对话悄悄垂下头望着丁原心里默默道:“丁哥哥你再坚持一会儿你一定能活下去的!” 一滴晶莹的泪珠却无声无息的落在丁原的脸上。 第六章 翠霞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六章翠霞 天6正道最著名的共是七大剑派碧落山与平沙岛俱在此中。虽然说七派各有擅长但执牛耳者推翠霞剑派。其掌门人淡一真人修行两百余年法力通天已臻散仙境界被公认是七大剑派中第一高手。 淡一之下尚有同门师弟五人俱都是当今世上顶尖的正道高手与淡一真人并称翠霞六仙。这六仙门下弟子更是人数逾千其中不少已经是淡一真人的玄孙辈。 淡一真人生性淡泊在天6正道享有崇高威望但近年因为大劫将至于是闭关修行不问世事。如今翠霞剑派的实际大权由其师弟淡怒真人操持他的道号里有一个“怒”字为人也果然是疾恶如仇法度森严。在他的管理之下翠霞剑派门风较正少有人敢在外面仗着师门名声随意滋事。 这翠霞山坐落于天6中部山势连绵起伏上千里为中州地界里最险峻的山脉。其主峰坐忘峰更是山高千仞悬崖陡峭寻常人连半山也到不了。但在山顶之上却别有洞天屋宇千栋苍松翠柏飞瀑流泉直如人间仙境。 翠霞山虽然险峻却也难不住苏水二人苏真抱着人世不省的丁原水轻盈牵着苏芷玉各驾仙剑倏忽千里坐忘峰云头攒动已近在眼前。 蓦然半空里亮起一紫一青两道剑光两名丰神俊朗的青年御剑而来拦住苏水二人的去路。 左面那名青年年纪略长率先收起仙剑人迎风漂浮在空中抱拳礼道:“请问几位仙友驾临翠霞不知有何贵干?” 水轻盈还礼道:“这位仙友我们此来是专程拜访淡一真人大驾尚请你通禀引见。” 右面年纪较轻者嘿嘿一笑道:“我家祖师伯闭关多年连师祖他老人家也难得可见一面几位还是请回吧。” 苏真哈哈一笑一挥衣袖道:“别人淡一可以不见我苏真来了他也敢端这臭架子?” 听见苏真自报家门两名年轻弟子都是神色一变下意识的朝后连退数步拔剑在手如临大敌紧张道:“你便是百年前大闹天6九州的苏老魔?” 苏真见两人反应显然是怕了自己心中忍不住得意哼道:“正是我你们说淡一会不会见我?” 两个年轻弟子不明苏真来意自然不敢轻易放他过去。但是对于苏真的功夫虽没有领教过却也明白绝对不是他对手。于是那年纪较长的弟子连忙道:“原来是苏大侠凭您的身份原也应我家祖师伯出面接待但他老人家真的在闭关期间谁也不敢打扰。如果您要想见别人我可以为您立刻通禀。” 苏真微笑摇头道:“不行这件事情除了淡一真人别的人都做不了主。” 年长弟子犹豫一下无法判断苏真是真有事情登门还是故意找茬?于是试探问道:“是否可以请淡怒师叔祖接待您呢?” 苏真嘿嘿笑道:“这事情他也做不了主。” 那年轻弟子正是淡怒的徒孙闻言忍不住冷笑道:“阁下好大口气我家师祖愿不愿见你还是疑问。” 苏真也不生气傲然道:“我要见的人还没有敢不见的!” 水轻盈见话要说僵于是道:“两位仙友我们伉俪此来确有急事非淡一真人不能解决。请两位通融一二。” 年长弟子看了眼水轻盈惊道:“您就是当年天水阁阁主秦老前辈的嫡传弟子水轻盈水仙子?” 水轻盈幽幽一叹道:“我早已不是天水阁的人了还提往事作甚?”言语中显得无限落寞。 苏真见妻子情绪低落一喝道:“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是通禀不通禀?” 正在僵持不下的时候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道:“掌门师兄神算无差今晚果真有贵客盈门!” 话音未落来人已到了近前。两名弟子双双行礼道:“弟子参见四师叔祖!” 苏真定睛打量见此人须皆白身材瘦小却一派仙风道骨。身上穿的是一件蓝色长衫背后负着一把三尺长的古剑。 苏真漠然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老不死。” 两名弟子闻言勃然变色老者却满不在乎哈哈笑道:“你怕活的比我小不了几岁大家彼此彼此。” 苏真的脸微微一松但语气还是不善道:“方才那两名弟子说淡一闭关多年你却说淡一算出今晚我要来到底谁在弄鬼?” 老者笑道:“谁也没有弄鬼更不敢和你弄鬼。掌门师兄的确闭关多年但在一刻之前他却突然以千里传音召我入内。言道心头忽有所感于是卜了一卦方知正有贵客莅临便命我立刻到前山打探果真遇见贤伉俪。” 这老者是翠霞六仙中仅有两名在家高手姓罗名和为人坦荡能言善辩故外务多由他出面处理。如果来的是淡怒真人只怕是另一番光景。 苏真的神色果然缓和下来只嘿然道:“这个牛鼻子就喜欢故弄玄虚。” 罗和侧身一让右手引道:“贤伉俪请!” 苏水二人各带丁原、苏芷玉在罗和的引领下降落在坐忘峰顶。几人落脚之处正是一个偌大的山洞前周围草木葱葱清净幽雅。在洞口侍立着八名翠霞剑派二代弟子见罗和前来俱都执礼颇恭。 苏真扫了他们一眼但见男女老少皆有却无一不是神清气足修为精深。当下心中暗想:“翠霞派称雄天6正道果非幸致就是这些二代弟子放眼正魔两道亦是一等一的高手我倒不能小觑了他们。” 罗和朝那些弟子点头还礼而后低声问右侧第一名弟子道:“掌门师兄可曾出关?” 那弟子恭敬回答道:“师伯刚刚传下话来请四师叔带着几位贵客入内。” 罗和点头道:“好。”走到洞门前微微躬身道:“大师兄苏真伉俪已经请到。” 那厚重的洞门徐徐朝两边开启里面听见一个温和苍老的声音道:“赶快请进来。” 罗和应了声“是”回身朝苏真做了一个朝里请的手势微笑道:“两位请!” 五人走进洞内只见里面大约数丈方圆收拾的干干净净但布置极为简陋。在洞壁两边搁着数盏油灯以资照明之用。在靠最里面摆着一张石床上面连稻草也无一名鹤童颜的白衣真人正盘腿端坐一手持着拂尘另一手作礼含笑道:“苏仙友水仙子两位联袂莅临本派翠霞一山亦是蓬壁剩辉。此间简陋连椅子也没一张只好委屈大家将就坐在草蒲之上了。” 苏真低头一看床前并排放着三个草蒲正好一人一个。 当下苏真率先抱着丁原坐下水轻盈亦牵着女儿坐在丈夫旁边罗和最后落座。 背后一阵和风吹起也不见淡一真人有丝毫动静洞门徐徐关闭。 水轻盈先谢罪道:“我们夫妇专程登门拜见真人原有要事却不想打扰真人清修轻盈不胜惶恐。” 淡一真人微微笑道:“贫道六根未净天道难窥谈何清修?不过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以应劫数罢了。但不知道贤伉俪莅临本派所为何事只要敝门力所能及必定效力。” 苏真心中暗道:“他这般说话多半是看在盈妹师门份上与我怕搭不上半点干系。” 水轻盈微微一礼道:“我们夫妇上门正是有求真人恳请真人慈悲为怀救那少年一命。” 淡一真人没有说话拂尘轻轻一扫抚过丁原全身雪白的眉毛皱起道:“这个少年不知是谁居然受了如此重的内伤。他的五脏六腑已经全部碎裂移位若不是靠着苏仙友的无忧丹与百年纯正真气护持恐断气多时了。” 水轻盈黯然道:“不错这少年的性命竭我夫妇所能也无法救回惟有恳请真人施以援手。” 淡一真人半晌无言许久才道:“以苏仙友水仙子也不能起死回生淡一与翠霞一派又有何计?” 苏真按耐不住耸眉说道:“淡一真人明人不做暗事我开门见山和你说了吧。我们夫妇此来就是请你送粒九转回天金丹再以**回春心法渡这少年起死回生。这是他唯一生还希望无论如何你也需答应。” 虽然他的话不怎么客气却罕见的用了一个请字也算破天荒头一遭。 但罗和在一旁听到仍禁不住微微变色反是淡一真人神色平静淡淡道:“不知道这少年是何来历竟劳动两位仙友全力维护?” 苏真回道:“他本与我非亲非故却舍命救了玉儿我苏真恩怨分明说怎的也要救回他的性命。不然我还有什么脸面称雄天6?” 水轻盈亦是叹了口气道:“当着真人之面这事但说无妨。”当下她简略的把如何邂逅丁原如何遭遇碧落山高手诸般故事说了出来。当中一段她夫妇并不在场还是刚才苏芷玉转述。这些事情本就惊心动魄再加上水轻盈娓娓道来众人听的都不觉气闷。 在在场几人心里莫说晏殊、晋公子、天龙真君与桑土公之流就是耿无行也不过尔尔。但是如此跌宕起伏的情节尤其是桑土公竟然放出本命元神死战耿无行还是让众人微微动容。 最后说到丁原如何舍身挡下耿无行淡一真人唏嘘道:“小小年纪便敢拦下耿无行这个少年着实难得。” 苏真嘿嘿笑道:“既然淡一真人你也这么说就麻烦你赶快救治他了。” 淡一真人苦笑着道:“若是我一人之事我必当效力。可是那金丹也好**回春心法也好都非贫道一人可以决定。也许苏仙友尚不知道金丹眼下仅剩了三粒非到万不得已决不能再用。” 苏真一怔徐徐问道:“你当我好骗么?九转回天金丹明明还有四粒怎么在你嘴里就少了?” 罗和在一边解释道:“四粒金丹已是六十年前旧事二十多年前为助我三师兄淡言真人顺利度过大劫经大师兄与众师兄弟商量多日才决定动用一粒金丹为了这件事情在我们同门间险些产生不快全赖大师兄威望和百般劝说最后才把此事压下。这是本派**原不足与外人道。但既然苏仙友垂询我也惟有实话实说。” 苏真看罗和与淡一真人神情知道他们未曾撒谎于是说道:“这不是关键你手头不是还有三粒么?我只需要借用一粒便够。” 罗和苦笑道:“苏仙友勿怒你还是不明白其中关键。试想那金丹用在我三师兄身上以助他度过劫难都引起如此波澜何况是要用在一个与本派毫无瓜葛的陌生少年身上?即便是掌门师兄也不得不考虑这些不能仅凭一人喜好妄行。” 苏真露出不屑神色冷笑道:“我并非不知道这其中关键只是翠霞剑派号称天6牛耳淡一真人更是宗师身份。当年诸派为了各自目的群起追杀于我惟独你们翠霞剑派置身事外。对此我嘴里不说心中却颇为钦佩。哪里知道这不过徒有虚表一旦当真牵涉所谓本派利益你们就不会再谈什么天道悯人慈悲救世。如今眼看那少年命在旦夕你们还和我谈什么同门厉害真是可笑。” 罗和面露惭色淡一真人也是久久无言。 沉默半晌后苏芷玉忽然用她童稚的声音求道:“淡一真人爷爷我娘亲也曾经说过天6七大剑派掌门里您是最慈悲正直的一个。我娘亲的话定然不会骗我求求您救救丁哥哥吧!” 淡一真人和蔼的望着苏芷玉微微叹口气道:“你爹爹教训的对贫道忝为一派掌门但对于此事却无能为力。就算我不顾众议送出一粒金丹可是我又如何说动其他五位师弟耗损苦修的真元以**回春心法为这少年疗伤?” 罗和慨然道:“大师兄别人小弟管不得但只要大师兄一声令下小弟愿为附骥!” 淡一真人唏嘘道:“四师弟古道热肠我怎么不晓得?二师弟外冷内热想必也没什么三师弟为人虽沉默寡言但也是性情中人但其他几位师弟间就未必好说了。” 罗和低头道:“大师兄您说的是其实谁不想凭借那金丹安然度过劫数也只有您宁愿依靠自己修行。” 水轻盈低声说道:“愚夫妇也知此事万难还请真人成全。此后翠霞一派若有任何差遣我夫妇必当全力以报!” 这话出口连罗和这样修行百多年的人物也不禁怦然心动。要知道苏真的艺业当今之世屈指可数水轻盈亦是五百年来号称天6三大圣地之一的天水阁杰出传人。当年如果不是为了苏真被逐出门墙那下一任的阁主也绝对逃不过水轻盈掌心。 倘若翠霞派有这二人作为后盾即使是天峰山的群魔也不敢轻易挑衅。 可是淡一真人拂尘一摆油然叹道:“贤伉俪情义深重贫道且惭且佩。但贫道终究没有丝毫把握说动众师弟更不敢拿师尊传下的千年基业儿戏请两位原谅则个。” 水轻盈见这样淡一真人也不肯出手当下黯然道:“难道真人就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么?” 淡一真人摇摇皓白的头长叹一声终究没有开口。一旁的罗和面露羞惭深深低头无言目光更不敢再看苏水二人一眼。 苏真哈哈大笑道:“好看来任我如何恳求都是没用的了。什么翠霞剑派不过如此!从今以后我苏真与你翠霞一派再无半点情面可言那少年的帐一半记在楚老魔头上另一半就记在你淡一身上!” 他居然把淡一真人与楚望天并论若在平日罗和自然有话要说。但是现在自知理亏惟有不吭声心里却着实难受。 水轻盈一把抓住要起身的丈夫双目凝视淡一真人徐徐问道:“我们夫妇不行那副绝世之画却是否可以?” 此话一出满堂变色。 罗和深深吸了口气抬头与淡一真人对望一眼才问道:“水仙子说的可是那副《晓寒春山图》?” 水轻盈颔道:“不错就是它!” 罗和的诧异神色渐渐褪去说道:“原来《晓寒春山图》果真在贤伉俪的手中。” 苏真傲然道:“若不是为它六十多年前正魔两道数十门派逾千高手又怎么会联手追杀于我?不过这图终究还是好好的收在苏某手里如今只为这少年一命苏某甘愿与贵派交换!” 淡一真人清澈深邃的目光注视着苏真看的苏真心头一惊暗道:“这个老道深藏不露全身的修为绝对不在我之下。看来这六十年他也丝毫没有荒废。” 淡一真人声音平和徐徐问道:“两位仙友的话可是当真?” 苏真心中冷笑道:“说什么名门正派如今狐狸尾巴果然露出来了。比起天龙真君那些明着出手的人也高明不到哪里。” 他心头一阵厌恶便没有开口水轻盈回答道:“当着真人的面愚夫妇焉敢胡言乱语?” 苏芷玉是在场唯一不知道《晓寒春山图》为何物的人(昏迷的丁原也在例外)她奇怪的望着这些年纪早过百岁的长辈不明白为什么一提及一副图画就便的如此紧张慎重? 罗和问道:“此图在贤伉俪手里至少有一个甲子不知是否参悟其中奥妙?” 苏真神情有些不愉的冷哼一声水轻盈苦笑说道:“倘若真的参透此图愚夫妇亦就早修炼得那半卷神章何必再为这少年性命而奔波万里?” 淡一真人知道水轻盈所言无虚他沉吟半晌道:“《晓寒春山图》原本是上古恩泽其中更藏着半卷《天道》。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抛家舍命为祸实不在天劫之下。贫道与本派对此原无窥觑之心但惟恐落在穷凶极恶之人手里又不晓要为世上再造多少杀孽?当年收藏在苏仙友手中贫道其实颇为放心。因为仙友虽出身魔门----” 说到这里苏真忍不住又是一声冷哼水轻盈赶紧伸手握住丈夫的大手苏真看了眼妻子才忍住没有反驳。 淡一真人见状悠然一笑继续道:“但是贫道深知苏仙友为人绝非传闻里的魔头只不过行事有些率性而为罢了。《晓寒春山图》落在仙友手里也未必不妥即便是仙友以无上智慧参悟此图最终受益的还是天6芸芸苍生。故此贫道力排诸位师弟的建议没有参与对苏仙友那场空前的追杀。” 闻听此言苏真心里觉得舒服一些暗道:“这个牛鼻子老道虽然有点迂腐虚伪但毕竟也算明白事理。” 于是神色缓和了不少说道:“淡一真人你不必绕那么大圈子只管说同不同意?” 淡一真人微微而笑问道:“贫道想听苏仙友说的更加明白一些这《晓寒春山图》如何交换?” 苏真心里暗骂老狐狸回答道:“一图换一命就这么简单。” 淡一真人道:“但是如若那少年经过我师兄弟六人洗髓易经又服下九转回天金丹就等若凭空多出至少一个甲子的功力而且他体内流淌的亦是本派真气所以惟有这少年投入我派才行。” 苏真嘿嘿笑道:“实话不瞒真人其实我也动了收他为弟子的念头。不过既然真人开口我也只有卖真人一个金面。不过有一样如果你教导不力白白糟蹋了这个少年的大好资质又当如何?” 第七章 交换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七章交换 淡一真人哑然失笑道:“仙友多虑了。既然本派耗费金丹又以**回春心法渡化他自然要将他好生栽培怎么会慢怠?” 苏真摇头道:“那可难说。” 水轻盈心知丈夫又有什么诡计要为难淡一真人当下微笑不语。 淡一真人苦笑道:“若仙友信不过本派却叫贫道如何是好?” 苏真胸有成竹道:“我们两人不妨打一个赌。” 罗和奇道:“不知是何赌?” 苏真一指丁原道:“就赌他在八年之后胜不胜的过我的宝贝女儿。如果他胜了玉儿我便亲手将《晓寒春山图》交给他;如果输了自然是你们翠霞派没有尽心传授那图你们就别想要了。” 淡一真人不禁怔了下他早料到苏真不会这么轻易把《晓寒春山图》交给自己却没想到提出的条件如此古怪。当下轻轻苦笑说:“原来苏仙友是想让这两个孩子斗剑以定此图归属。” “我不管是不是斗剑只要是公平决斗就可以。”苏真说道:“玉儿虽比那少年早了几年修炼但经过你们六个人的**回春心法再加金丹功效这个少年无异比旁人多了一个甲子的精纯功力这么算起来吃亏的还是我。” 水轻盈在一旁听着终于明白丈夫的苦心其实既然他们答应交换就已无所谓《晓寒春山图》的归属。但苏真惟恐翠霞派只为《晓寒春山图》而换得丁原性命其后便怠慢了这个孩子故此才想出这招。 以翠霞六仙的修为尤其是淡一真人三个甲子的功力只要肯尽心教导丁原就是顽石也会点头。 苏芷玉虽然不明白为什么爹爹要自己将来和丁哥哥比剑决斗但也晓得几位长辈正在讨论救治丁原的事情所以忍着没有出声。 罗和见淡一真人沉默不言于是说道:“那么万一这个孩子输给令爱我们岂不无法向其他师兄弟们交代?” 苏真微笑道:“所以才要你们想办法用八年时间把这个孩子培育成年轻一代中的翘楚如果怕时间太短十年也行。” “八年够了”淡一真人思忖了半天终于开口道:“苏仙友的建议果然别开生面贫道亦不得不佩服阁下的良苦用心。不过事关重大非贫道一人可以决定可否容我等师兄弟间细细商议再做决定?” 苏真心中一笑道:“这个老道果然聪明居然猜到了我的用心。他没有怀疑我别有企图也算懂得事理我也不要过分为难他了。” 于是回答道:“好就请淡一真人与诸位同门宿老商议不过这个孩子的伤势实在撑不得太久。” 淡一真人颔道:“这个贫道省得。” 他右手食指轻轻一弹出一道柔和的白光正打在悬在床侧的一尊青铜小钟上那钟被淡一真人的罡风激的“叮”的一声脆响却不见得十分嘹亮。 苏真也曾听人说过这钟名为“铜雀”因钟的身上镌刻了一羽仙雀而得名。此钟妙用无穷为翠霞山镇派之宝其中一样便是掌门用以召集门下。 听那钟声似不如何响亮却早已在弹指间透过洞门传遍全山上下在逾千弟子的耳朵里皆可听见那“叮”的钟声不以远近而分轻重。 第一个到的正是如今执掌翠霞派俗务的淡怒真人他的身材瘦小皮肤干枯如老树皮般须亦是全白。一双眼睛半睁半合神色严肃而冷峻穿着黑色的道袍手执拂尘走进洞来在淡一真人面前躬身礼道:“淡怒参见掌门师兄。” 淡一真人拂尘一抖在石床两侧各多了两只草蒲团他向淡怒微微一颔道:“淡怒师弟先请坐下吧。” 淡怒谢过盘膝坐在左第一个蒲团上目光始终没有多看苏真等人一眼更没有开口询问。 淡怒刚坐下却听一妇人的声音道:“原来是有客人到了。” 又一洪亮的大嗓门笑道:“来的必定是贵客不然怎么劳动掌门师兄出关相迎?” 罗和坐在蒲团上也不回头朝苏真低声微笑道:“是五师弟和小师妹到了。” 这一男一女入得洞来亦先向淡一真人参拜然后各自盘膝入坐。 那妇人看上去四十许人却徐娘半老风韵尤存一身杏黄色的道袍神态颇是倨傲。苏真虽没见过她却也知道这妇人必定是翠霞六仙里唯一的女子淡嗔师太。坐在她对面的那男子五十多岁身材高大魁梧满脸半黑半白的络腮胡子鼻直口阔双眼如一对铜铃脸却如黑锅底一般透着油亮。想来便是除了罗和外六仙中另一位在家高手姬别天了。 据说此公性如烈火口无遮拦连淡一真人也拿他没有办法只看模样倒跟传闻颇符。 最后一个到的是六仙中的老三淡言真人他的个头只比淡怒稍高一点却更瘦。面如重枣偏偏满脸麻子相貌奇丑:一对招风耳朵朝天的大鼻子眼睛如水肿一样凸出许多。他穿了一身褚色道袍模样颇是忠厚。 几个人里这淡言果真是话最少的一个见了淡一真人也只说了两个字:“师兄!” 淡一真人早习惯这个三师弟的性子含笑请他在淡怒对面坐下。如此翠霞六仙便聚集一堂却也是近年来罕见之事。 淡一真人先将苏真夫妇介绍与四位后到的同门然后又将淡怒等人向苏真一一引见。待盘喧过后淡一真人对罗和说道:“四师弟就烦你将苏仙友伉俪的来意再说予大家知晓。” 罗和口舌灵便只花了半盏茶的工夫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的清清楚楚但等他说完了洞中却陷入一片寂静每个人都在低头沉思。 淡一真人先将目光投向淡怒真人问道:“此事关系重大非同儿戏因此贫道方急召诸位师弟前来商议。不知二师弟对此有何见解?” 淡怒真人似乎已经想到淡一真人必定先问他微微躬身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听凭掌门师兄安排。” “三师弟你呢?”淡一真人又问淡言。 淡言真人的头始终低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听掌门询问自己他沉默许久最后也只吐了一个字:“救!” 就这一个字却让苏真却他增加不少好感要知淡言真人说的是“救”而非“换”以他惜字如金的风格那言下意思就是哪怕没有图也必须先救下丁原。 相比其他人这个长相最丑陋的淡言反倒最是善良。 没想到坐在最后一位的淡嗔师太冷冷道:“淡言师兄说的果然豪爽怕是因为自己已靠那金丹度过大劫了吧?” 淡言身子微微一颤却没有反驳。苏真一股邪火蹿上刚要出言讥讽却听淡怒真人低喝:“小师妹尚未轮到你说话。” 淡嗔师太望了眼淡怒似乎颇是忌惮这位铁面师兄哼了声不再说话。 淡一真人心中暗暗一叹转眼问道:“五师弟你是什么意见?” 姬别天一对炯炯有神的铜铃眼睛瞪着苏真道:“以苏仙友的名望在下本不该怀疑但这六十年来谁也没真见过那副图在仙友手里。别的先不说我想请仙友将图拿出给大伙展示一眼。” 在场众人心中都是一动暗想这个老五表面看来甚为粗豪却也不是一味憨直这一句其实人人都想问但以他的脾气为人问来最合适。 苏真神色不变冷笑道:“莫非你是信不过苏某?” 姬别天毫不退让回击道:“苏仙友不也是信不过本门么不然为何要订下什么八年之约?” 苏真恍然嘿嘿笑道:“原来你说了半天就是惟恐八年后这个孩子赢不了玉儿你们翠霞派到时落的两手空空。” 姬别天哈哈一笑道:“苏仙友虽然名著正魔两道百年前便是天6绝顶高手艺业惊人修为精深。但是我翠霞派千年传承也未必不如只是那孩子根骨如何性情好坏我们一概不知仅仅是听几位的介绍转述。就凭此点这样的约定已是不公。” 淡一真人徐徐道:“这个孩子的根骨是好的。” 他虽只说这么一句但在座众人无人再会怀疑。而若说性情大家尽管都不认识丁原不过一则谅苏真的身份为人也不至于欺瞒编造二来丁原年纪尚小只要教诲得当未必不是良才。 姬别天摇头道:“这些并非关键苏仙友若果真有诚意这赌约根本多余。” 众人都听明白他话里的含义如果翠霞派救活了丁原苏真只管交图就可何必节外生枝的订下什么赌约? 苏真嘿嘿笑道:“说到底你还是害怕会输。” 姬别天浓眉一竖刚要反驳淡一真人道:“五师弟苏仙友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如今我们需要讨论的是接不接受这个赌约而不是其他。” 姬别天愕然看了眼淡一真人低头道:“是掌门师兄。” 淡一真人晓得姬别天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心中暗叹道:“你生性耿直哪里知道苏真他怎么肯轻易将晓寒春山图交出?即便他不提出这个条件也必定会有其他更加苛刻和匪夷所思的要求。” 淡嗔师太道:“贫道并不怀疑那画卷在苏仙友手中更不怀疑它的真伪。可是贫道怎知苏仙友交出画卷的时候是否动过手脚?” 苏真面色阴沉正要回击一边水轻盈急忙抢先说道:“愚夫妇虽非圣贤却亦绝不屑此小人作为。何况即使要做手脚我们也不知从何入手。淡嗔师太切勿多虑。我们此来别无他图只为救下这个孩子还请各位仙友慈悲为怀我与外子不胜感激!” 她语出诚恳令人不能不信一时姬别天等人倒不好多说什么了。 淡一真人拂尘一摆道:“苏仙友水仙子请到精舍暂歇片刻容我等私下商议一下如何?” 苏真知道下面这些翠霞派的当家人物要关起门来说话自己与妻子都不方便在场于是点头道:“好希望诸位早做决断。” 淡一真人含笑点头又朝罗和道:“四师弟你先请几位到精舍休息而后立刻回来参与商议。” 罗和应道:“是大师兄。” 五人一起退出洞来罗和领着他们朝精舍走去。此处尚是坐忘峰后山离精舍有一段路但大家脚程均快一路又是幽径曲折走来也不觉太长。 行到无人之处罗和忽然回过头脸色诚恳的道:“我知道贤伉俪对掌门师兄与本派必生成见。可是也请两位体谅师兄他的难处毕竟翠霞一派千年基业数千弟子大师兄他一个处置不当就会惹来灭顶之灾。我们师兄弟六人虽并称什么‘翠霞六仙’但也非出自同一支系彼此之间的厉害关系实在不足为外人道。大师兄虽然身为掌门却也不能不考虑这些还请两位仙友多多海涵。” 苏真只哼了声没有说话水轻盈则含笑道:“罗仙友客气了其实淡一真人的为难之处愚夫妇也是知道。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们实在也不敢上门打扰。如果给贵派增添了麻烦反要请您和诸位仙友多包涵一二。” 罗和连忙道:“哪里哪里水仙子要是这么说让我罗某无地自容了。” 水轻盈嫣然一笑道:“既然如此我们大伙儿就都莫说这些抱歉的话吧。” 罗和心中慨叹水轻盈当年号称水天阁第一传人果非虚名且不论修为如何就凭这番自如优雅的丰姿也足可傲视群芳。想到这里内心不禁对身后的苏真多少有点羡慕起来。 几人闲聊一会便到了精舍。那是在山顶东南的几排屋宇周围环境幽雅自成一体却是专门用来接待翠霞派贵宾的。 罗和安排几人住下又命两名女弟子专门候立门外但被水轻盈婉言谢绝。 待一切停当已是天色微明罗和离开精舍返回古洞。 他刚一进洞就看见淡一真人的二弟子谈无风正恭敬的立在师尊面前向众人报告他方才下山打探到的关于丁原之事。 这谈无风已跟随其师百年有余一身修为绝不在正道成名宿老之下。尤其是他的轻功连在座六仙里亦大有不如者。罗和刚才方和苏真夫妇离开淡一真人便遣派谈无风下山倏忽来往竟比罗和回来的还快。 众人听他汇报所言与苏真夫妇所说大致相同那丁原果然是碧落山附近一县城里的小混混与苏真绝没有半点瓜葛。至于碧落剑派九大高手挑战苏水二人亦是确有其事那晋公子等人更是在左近出现过。 要知翠霞剑派树大根深门徒子弟遍布天下任有丝毫风吹草动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谈无风许多事情并不要亲自找当事者询问只需在当地问一问翠霞派的耳目即可验证。 罗和见状暗自钦佩道:“掌门师兄果然思虑周详如果换了我怕根本不会想到派人去核查苏真与水轻盈之言的真伪。” 待谈无风退出淡一真人道:“诸位师弟看来苏真所言不虚那孩子与他没有一点关系亦可排除他借机图谋我翠霞心法秘籍的可能。但究竟允与不允还需大家权衡。” 淡怒真人沉声道:“苏真生性孤僻好杀我始终怀疑他怎么肯为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答应以《晓寒春山图》来交换?” 罗和道:“在小弟想来他花了六十年也未掺悟此中奥秘反而成为正魔两道的众矢之的故此也有借机脱手的可能。” 姬别天道:“若苏真夫妇掺悟不出我们未必就行到头来反而赔了一粒金丹未免要被人笑话。况且要是这件事情传扬出去天6的正魔两道高手怕不把翠霞山闹过鸡犬不宁?” 淡一真人道:“以苏真的个性他绝不会主动泄露此事这桩事情除了他夫妇外也惟有我们六人知道应不会外传。” 淡嗔师太道:“苏真一介魔头水轻盈更是正门叛徒他们又怎么能体味暗蕴天道的《晓寒春山图》?而以我翠霞派千年根基在座诸位师兄智慧我便不信破解不出!” 淡一真人目光扫过五位同门这五人心头俱感一清好象是有汩汩春泉注入各自心中暗道:“掌门师兄闭关数年修为果真又精进许多!” 淡一真人的声音徐徐而起道:“诸位师弟贫道忝居翠霞掌门一位八十余年无时无刻不记着两件事情。这两件事亦是我翠霞派无数先人的遗愿。一是扫清魔道寰宇澄清;二就是扬我派凌驾天6三圣地之上!但说来惭愧尽管贫道竭尽心力诸位师弟也戮力同心但这两个心愿依旧遥不可及。贫道时常想来不胜唏嘘深觉愧对先师。” 他这番话语重心长其他五人神色渐渐变的庄重目光聚在淡一真人身上。 姬别天只觉得热血一涌大声道:“掌门师兄你的意思我们都已明白你说怎么做便怎么做吧!” 淡怒真人轻轻叹了口气道:“只是那个叫做丁原的孩子八年后果真胜的了苏真夫妇的女儿么?” 众人谁的心里对此都没有底不禁一阵默然。但是连对苏真最有成见的淡嗔师太也不怀疑苏真一旦输了赌约必定会依照承诺交出《晓寒春山图》来故此反没有人担心这个问题。 姬别天道:“倘若这个孩子的确可堪造就合我们六人之力我便不信胜不过苏真的女儿!” 罗和感受到姬别天的豪气精神一振道:“五师弟说的不错再不济我们六人联手栽培于他还怕胜不过苏真与水轻盈夫妇?” 淡一真人摇头道:“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只用八年时间哪里学的了这许多?” 淡嗔师太冷哼道:“掌门师兄我们便答应苏真的赌约我堂堂名门正派难道还会怕了他这魔道妖孽不成?若你们都没把握不妨将那个孩子交予我来调教。” 姬别天用力一捶大腿道:“赌了最多不过赔上一粒金丹!” 淡一真人的目光又看向淡怒与罗和两人一起微微点头表示同意。那边淡言始终低着头也没有说话。 淡一真人拂尘一摆道:“好此事就这般决定。三师弟那叫丁原的孩子便投入你的门下由你亲自教诲如何?” 众人闻言无不错愕。若论修为淡一真人当仁不让是翠霞派的第一高手其下也应轮到淡怒真人且刚才淡嗔师太亦有请缨。淡言真人的修为虽不弱但他也许是太惜字如金教导弟子的本事着实不怎么样。每五年举行一回的剑会上淡言真人的门下弟子总忝居末尾。久而久之知道内情的人便想尽一切办法只求千万别拜在淡言真人的门下。 没有想到淡一真人明知如此却偏偏要将如此重任交给淡言。 姬别天第一个提出异议道:“掌门师兄三师兄修为虽然不错但----” 淡怒真人一摆手截下姬别天话头咄咄逼人的目光注视淡言真人问道:“三师弟这般重任掌门师兄交托于你你行还是不行?” 淡言真人的头还是没有抬捱了半天最后吐出一个字道:“行!” 罗和松了口气呵呵笑道:“三师兄敢说行那一定是没问题的了。” 淡嗔师太冷冷看着淡言真人鼻子里重重哼道:“那也未必。” 罗和看看一脸寒霜的淡嗔欲言又止的姬别天又看看木无表情的淡怒低头呆坐的淡言心里苦笑道:“真不晓得掌门师兄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惟有淡一真人安然自若盘坐石床之上嘴角有一缕高深莫测的微笑。 第八章 竹林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八章竹林 一道日光刺醒丁原模模糊糊听见外面传来清脆悦耳的鸟鸣便宛如仙乐一般动听。 他睁开眼睛觉自己正躺在一张竹床上并不算宽敞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丁原渐渐适应了室内的光线才看清这间屋子的摆设十分简单古朴几乎所有的家具器皿都是用竹子编制的。 “这是什么地面?”丁原心中不觉一阵奇怪。渐渐回忆起昏迷前的景象自己不是在一座废弃破落的土地庙里么怎么一下子到了这个地方?难道是苏真夫妇将自己安置于此? 他侧耳听了下屋外动静却除了清幽的鸟鸣外再无其他响动。丁原缓缓从床上坐起突然又是一阵疑惑心中奇道:“咦我的身上怎么一点也不疼了?”非但如此他还感觉到丹田里一团暖洋洋异常舒服一道醇厚温润的暖流从这里徐徐的流淌全身上下自己就好象被浸在温泉里一般。 耳朵里却蓦然听到“咕”的一声丁原被吓了一小跳然后才醒悟是自己的肚子在叫。于是心下道:“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找点吃的填饱肚子才是正事。” 当下跳下竹床又觉得自己的动作比以前敏捷轻盈许多。穿上苏真夫妇送的靴子丁原打开竹门走到屋外。才一开门一团白蒙蒙的雾气迎面扑来夹杂着无比怡人的草木清香。 原来屋子外云雾缭绕云蒸霞蔚竟似在仙境里一般。竹屋外是大片的花圃里面种着各色奇珍异树许多丁原连看也未看见过。在竹屋的正对面十几步开外的地方是一个清澈见底的小池塘碧波之上一对雪白的仙鹤正悠然栖息见到丁原也不惊慌。 在池塘周围错落有致的伫立着大大小小其他数间竹屋竹门虚掩也不知道里面是否有人。 再远处因为雾气丁原便看不真切依稀觉得是葱郁苍翠的竹林被一团淡淡的紫气围绕。一阵风岚吹过竹涛婆娑沙沙的轻响丁原竟觉的身上有点凉意。 “有人吗?”丁原放声叫道:“苏大叔水婶婶!” 四周回荡起一阵回响却没有人回答。丁原心中大奇暗道:“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竟然连人也没一个!却不晓得苏大叔他们去了哪里?” 正在疑惑间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的少年担着两桶水从远处的竹林里走出来看他年纪与丁原差不多沉甸甸的水桶担在肩膀上却丝毫觉不出吃力反而健步如飞。在他的身旁还跟着一头半人多高的黑毛大狗不停摇着尾巴一对眼睛闪闪光甚是威武。 丁原见有人来心中一喜冲那少年叫道:“喂你过来!” 那少年朝丁原张望一眼憨憨的问道:“这位小哥你是在叫我么?” 丁原气道:“这里只我们两个我不在叫你难道是在叫那狗吗?” 那少年“哦”了一声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憨厚的笑道:“对不起我没注意。你叫我是有什么事情么?” 丁原问道:“这是什么地方?” 那少年回答道:“这地方叫紫竹轩是师父他老人家的修真之所我和小黑也住在这儿就是那间屋子。” 少年用手遥遥一指池塘东面的一间竹屋门口居然还种了不少瓜果菜蔬还有一个葡萄架歪歪斜斜的搭着。 丁原也没问他小黑是谁想来便是那条大黑狗。他问道:“你师父又是谁这紫竹轩又是什么地方?” 少年脸上现出愕然之色道:“紫竹轩就是紫竹轩啊?我师父他老人家就是大名鼎鼎的翠霞六仙里的淡言真人你没有听说过他老人家的大名吗?” 丁原被这个少年越说越糊涂哼道:“什么淡盐、淡糖的我都没听说过那又怎样?” 少年也不生气只是纠正道:“这位小哥我师父是淡言真人可不是淡糖什么的。昨天晚上就是我师父他老人家将你带到这儿还嘱咐我好好照料你。” 丁原知道从这个脑筋比桑土公还转不过弯来的少年嘴里是问不出什么来了于是道:“那你师父呢?” 少年回答道:“师父他老人家昨天一回来就闭关了说要到今晚才能醒过来。你是丁小哥吧师父让我这三天里好好照顾你不能让你饿着也不能让你逃了。” 丁原闻言“哼”了声道:“小爷从来想到哪儿就到哪儿这个老家伙凭什么管我?” 少年被丁原的话吓了一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池塘西侧的那两间相连竹屋见没动静才松口气小声道:“师父是骂不得的老天会用天雷惩戒。师父他不让你走也是为你好因为这坐忘峰根本没有上下山的路半山腰下全是悬崖峭壁。小哥你没有修炼过仙家法术这山是下不得的。” 丁原刚想问这个少年那你是如何上来的听得肚子又是“咕”的一叫。 那少年也听见了憨厚的黑脸露出笑容来说道:“丁小哥你一定是饿了吧我在厨房里早煮好一锅热粥专是留给你的。” 丁原心想不管如何先吃饱了再说。也不晓得苏大叔他们到哪里去了自己怎么会一觉醒来跑到这个地方? 他随着那少年走进厨房里面收拾的干干净净几乎一尘不染。那少年从灶上的大锅里盛了满满一碗热粥又端了几碟小菜放在桌上道:“丁小哥你尽管吃不够我还有。” 丁原在桌边坐下立刻闻到一股扑鼻香气顿觉饥肠辘辘埋头大吃起来。那粥里煮着不少朱红色的小果子吃在嘴里满口芬芳也不知道是什么。碟子里的几件小菜看上去是从山里挖的野菜但全无一般野菜的苦涩反而清香滑润甚是开胃。 丁原一口气吃了三大碗才觉得饱了那少年只在一旁乐呵呵看着似乎十分开心丁原能吃下这么多自己做的饭菜。 丁原放下碗筷无限满足的长出一口气。在他的记忆里上一回吃这么饱已经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他站起身来道:“这位兄弟我吃饱了。” 那少年手脚利落的收拾碗筷道:“丁小哥你叫我阿牛就成了师父他老人家就是这么叫我的。” “阿牛你知道我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吃饱的丁原心情好了不少耐心的再次问道。 阿牛习惯的挠挠脑袋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就记得昨天晚上我正在厨房里劈柴师父把我叫到你刚才睡的那屋子里说你以后就要住这儿叫我好好照顾你别让你到处乱跑。” 丁原又问道:“这紫竹轩就你和你师父两个人么?” 阿牛点点头又摇摇头才说道:“我还有一位师兄叫盛年比我大了许多岁不过最近几年很少有见他了。” 丁原“哦”了一声走出厨房阿牛在里面问道:“丁小哥你要去哪里?这里很大一不小心就会迷路。我刚来的时候就迷路过好几十回每趟都是师父他老人家找到的我。” 丁原心头暗笑:“象你这样的呆头鹅怕到哪里都会迷路用这一套来吓唬我没门!” 于是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回答道:“我吃的太撑想随便走走好消化消化。” 阿牛怎么知道丁原打的是什么主意?信以为真之下好心嘱咐道:“丁小哥你可走的不要太远不然就找不到这里啦。” 丁原“哦”了声装模作样在池塘边转了一圈心不在焉的打量几眼水面上盛开的荷花又伸手在池子里泡了泡十分的清凉舒服却把几条游弋的金鱼吓得闪到远处。 阿牛站在厨房门口看了会儿以为丁原真的只是散散步当下放心的进去做自己的事去了。 丁原回头见阿牛已经不注意自己那条黑狗也不晓得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立刻一溜烟钻进了竹林。他靠着一株紫红色的竹子喘了两口气也没有听见阿牛在叫他于是定下心打量周围的环境。 这竹林里云雾弥漫也不晓得有多大放眼看去层层叠叠尽是参天的紫竹。地上绿草如茵站着晶莹的晨露还有不少奇异的花草生长在竹根周围。 丁原心想:“听阿牛的口气那个狗屁师父要把我留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这里连人也找不到几个又有什么好玩?反正苏大叔他们也找不到了我还不如赶快离开。” 他借着日光辨了下方位朝东面走去。 紫竹林内并无道路到处的景致都差不太多丁原走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却还在里面绕圈子。他不禁渐渐焦急起来忍不住骂道:“什么狗屁地方竟连条路也没有。” 忽然听见有人道:“什么狗屁地方竟连条路也没有。” 丁原吓了一跳四处张望却看不见人影。他以为又有人捉弄自己冷笑道:“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有种给小爷滚出来!” 那声音也道:“鬼鬼祟祟算什么好汉有种给小爷滚出来!”学的惟妙惟肖就宛如丁原的回声一般。 丁原一奇这次他找到了声音出的方向定睛看过去才现原来数丈开外的一株无名灌木上正停了一只七彩鹦鹉骨碌着一双小眼睛正瞪着自己。 丁原哑然失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畜生!” 哪知那鹦鹉毫不相让同样回敬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你这畜生!” 丁原一怔拾起一块小石子奋力朝鹦鹉掷去。那鹦鹉甚是机敏见状飞到空中却并不逃走反而说道:“你打人坏东西!” 丁原见被一个扁毛畜生耍弄不禁心头火起嘿嘿道:“我就不信打你不着。”他找了一把小石头照准鹦鹉一口气投了过去但那鹦鹉左躲右闪让丁原打了一个空。 这还不算鹦鹉居然讥笑道:“笨蛋笨蛋啊----” 丁原火更大了他被那些身强力壮的大汉欺负也就罢了没想到这么一只小小的鹦鹉也敢嘲笑自己。当下脱了自己的衣服奋力朝那鹦鹉拍了过去。 那鹦鹉惊叫一声轻盈的闪开咯咯叫道:“没打着笨蛋!”说完不再理睬丁原拍动翅膀朝南面飞去。 丁原岂肯善罢甘休?但他知道自己休想抓到半空里的那只鹦鹉于是灵机一动“哎吆”叫了声仰天摔倒在草地上一双眼睛睁着直直看着天空。 鹦鹉本要飞走见状忍不住奇怪的飞还在丁原头顶不停盘旋嘴里叫道:“笨蛋笨蛋!” 丁原只是不理装成死人一般。 那鹦鹉虽是神奇也毕竟是畜生见丁原没了动静便小心翼翼朝丁原的身子飞近。它几次距离丁原只有几尺又立刻飞起丁原都忍着没动。 鹦鹉见丁原没有反应胆子渐渐大了起来停在丁原头边瞅着丁原问道:“喂你怎么啦?” 丁原猛然翻身手里的衣服狠狠朝鹦鹉挥去。那鹦鹉竟然在千钧一里闪了过去衣角只差几寸就拍到它的翅膀。饶是这样也有十几片羽毛纷纷坠落。 鹦鹉惊魂未定惊惶飞起叫道:“坏东西你耍赖!” 丁原得意的站起来抬头望着鹦鹉道:“小畜生看你再学我话。” 忽然听见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怒道:“你这野小子是从哪里来的竟敢欺负我的彩儿?” 丁原一怔朝声音出的方向望去只见紫雾弥漫里走出三男一女四个少年。那三个少年约在十四五岁之间俱都一身红衣身后负剑模样颇是英武。当中的少女年龄稍小一点肌肤胜雪光彩照人红裳白靴十分的惹眼。 丁原知说话的就是那少女听对方出言并不客气他亦冷笑回应道:“什么菜儿饭儿的?” 少女眉毛一扬道:“野小子你是从什么地方来的竟然连本姑娘的彩儿也不识?” 一个身材较高的少年望着丁原道:“雪师妹这个人我们从来都没见过说不定是潜入本派的奸细。” 身旁较胖的少年道:“赵师兄说的不错。我看这个小子有问题先拿下再说!” 但那身材最瘦年纪却最长的少年却微微皱眉轻声道:“赵师弟邬师弟这个野小子看上去似也没什么修为应该不是魔道对头派来的奸细。我们和雪师妹悄悄溜出来游玩又是走进师父和师祖一再告戒的紫竹林我看教训他一下就好不要再惹是生非。” 少女闻言点头道:“齐师兄说的对我看这个野小子也不象什么奸细。只要他肯向我的彩儿认错赔礼今天就暂且放过他吧。” 那姓赵的少年哼了声道:“既然雪师妹也这么说便便宜他了。”扬声朝丁原叫道:“野小子听见没有快向彩儿赔礼我们便饶过你。” 丁原被他们一口一个野小子骂的火起闻言冷笑道:“要我向一个畜生赔礼做梦。” 少女脸色一变怒视丁原道:“你再敢骂彩儿一句畜生试试?” 丁原素来宁折不弯当下毫不犹豫的连骂道:“畜生畜生!”他这次没说骂谁却把那四个人一起带进了。 姓邬少年火气最爆叫骂道:“小子你找死!”说着就打算冲过来揍人。 少女一把拦住他道:“邬师兄让我来!” 姓齐的少年点头道:“不错雪师妹刚刚从师母那儿学得一套‘穿花绕柳身法‘正可在这个小子身上试试。” 丁原昂然道:“要打架么小爷奉陪。”他从小到大不晓得打过多少回架怎么会怕这个? 那少女也不回答丁原只觉得眼前红影一晃背后似乎被人推了一把脚下一个绊蒜便莫名其妙的摔倒连少女如何出手也没看见。 耳朵里却听几个少年大声喝彩道:“雪师妹好功夫!” 哪知那雪师妹却一噘小嘴不屑道:“这个野小子太面原来只是嘴上凶真是没劲。” 丁原火从心起他爬起身对着那少女道:“再来!” 少女轻蔑的道:“再来一百次你也不行还是乖乖给彩儿道歉吧。” 那鹦鹉停在姓赵少年肩膀上也叫道:“道歉道歉!” 丁原虽然知道对方不仅人多势众且每一个人的身手都远在自己这个只会打野架的街头混混之上。但他生性刚烈岂肯服输?于是大喝道:“做梦!”身体朝前一冲挥拳朝少女面门打去。 可惜他这一拳在少女眼里实在是破绽无数她只轻松朝右一让便避过拳头小蛮靴踢在丁原小腹上。丁原吃了一脚奇怪的是并不觉得如何疼痛他以为是那少女人小力弱不以为意。 但那少女却觉得自己这脚宛如踹在柔软的棉絮里一软一滑全用不上力气。她的心中微觉诧异丁原却又扑了上来。 少女终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心里一慌急忙躲闪。丁原冲的过猛一下蹿到她的身侧。少女顺势在丁原背上一推丁原的重心立刻失去一头朝地上栽去。但是他反应奇快伸手拽住少女的裙带将她一起拉倒。 在少女的惊呼声中两个人犹如滚地葫芦纠缠在一起。那少女虽然在父母的严厉教诲下修行近十年修为在同龄三代弟子里出类拔萃但这样的肉搏却是第一次碰到。反而是丁原驾轻就熟只一个翻转便将少女娇柔的身躯压在自己身下。 少女只感觉到丁原的身子沉甸甸压在身上偏偏一对胳膊还按在自己的胸口之上不觉又羞又怒更带着三分不知所措。她只觉着自己全身酸软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丁原近在咫尺的呼吸全喷在自己脸上暖烘烘又痒又麻。 她已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男女之事略知一二。但自幼因为身份娇贵被众人宠若公主若有哪个男弟子莫说碰她一下就是说半句轻薄的话也必找来她父母甚至是祖父的呵斥惩戒。 但那丁原却全然不懂也不顾非但与她肌肤相亲甚至将她死死压在地上想到这里少女再无蛮横之气委屈的泪水盈盈而出。 丁原一怔他自幼与人打架无论是自己还是别人即使被揍的鼻青脸肿也极少会哭。自己还没有对那少女饱以老拳她为何却哭了起来? 正在这时脑袋后面却被人用拳狠狠锤了一记丁原只觉得眼前一黑双手便松开了。却听那个邬姓少年又怒又急的骂道:“野小子今天非揍死你不可!” 少女觉得身上一轻顿时恢复气力她一脚踹开丁原从地上鱼跃而起那边赵姓少年关切问道:“雪师妹你不要紧吧?那野小子没----” 少女正自委屈听得赵姓少年的问话更是羞怒“啪”的一个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赵姓少年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怔怔望着少女。那少女“哇”的一声掩面哭泣起来。 几个少年又是心疼又是惶恐不约而同狠狠瞪着丁原也不晓得是谁先说了一句:“揍扁这个野小子!”几个人蜂拥而上把丁原按在地上一顿爆揍。 丁原只感到全身上下被雨点一般的拳头包围却没有想象中那么疼痛。他想反抗却也被人揿的死死只有挨揍的份。 第九章 拜师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九章拜师 正闹的不可开交忽然听见竹林深处有人喊道:“丁小哥丁小哥!”声音距离这里越来越近。 齐姓少年停下手来又侧耳听了下脸色一变道:“不好是淡言师叔祖的笨蛋徒弟罗牛要被他看见我们在这儿万一告诉师父师祖我们就惨了。” 另两个少年一听也收了手回头问少女道:“雪师妹我们怎么办?” 少女朝地上的丁原看了眼神情古怪猛一跺脚朝着声音传来的相反方向跑去瞬间消失在紫竹林的迷雾里。 那鹦鹉赶忙大叫:“小姐小姐!”扑腾着翅膀追了过去。 三个少年对望一眼也叫道:“雪师妹!”舍下丁原追那少女去了。 丁原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慢慢坐起只觉得身上衣服和皮肉破了不少处伤口火辣辣的有点疼其他倒也没什么。 就看见那个阿牛一边叫唤一边带着大黑狗冲这里走来当他现丁原时憨厚的脸上全是欣喜高声叫道:“总算找到你了丁小哥!” 丁原心中暗认倒霉不仅没有走成反而莫名其妙跟人打了一架。现在阿牛这个家伙既然找到自己怕暂时更是走不了了。 阿牛走近看清丁原身上脸上的伤赶忙问道:“丁小哥你这是怎么了?” 丁原淡淡道:“没什么不小心摔了一交。” 阿牛不虞有它“哦”了声道:“我也经常摔跟头走路要小心点才好。我干完活找不到你真是急死了怕你迷路出事。还好大黑认得你的气味不然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 丁原站起身看了眼大黑问道:“你找我干什么?” “吃午饭啊”阿牛呵呵笑道:“师父要我照顾好你我可不能让你饿着不然师父生起气来三天不肯教我功夫。” 丁原心头一动问道:“你师父叫淡言真人?” “是啊”阿牛回答道:“我师父是翠霞六仙之一法力无穷。可惜我太蠢跟他老人家学了这么多年也没什么长进。”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回紫竹轩阿牛也没问丁原为什么跑到竹林里丁原也没说。阿牛先是为丁原处理了一下伤口也不晓得他涂抹了点什么药膏颜色油绿甚是清凉伤口瞬时便消去肿痛。 待进了厨房坐下阿牛端上几样精致的菜肴丁原看了看皱起眉头没有动筷。 阿牛见状奇道:“丁小哥你怎么还不吃?” 丁原看着碟子里的素菜问道:“怎么没有鱼肉全部是素菜?” 阿牛憨憨一笑解释道:“师父是出家人所以我们这儿没有荤菜连油都是菜油和豆油。其实师父他老人家很少吃饭但挺喜欢吃我烧的小菜这些都是他平时喜欢吃的。” 丁原忽然觉得这个阿牛象淡言真人的保姆比徒弟更多些忍不住问道:“你到这里多久了?” 阿牛放下碗筷掰手指头数了数道:“我三岁被师父收养现在已经有十一年了。” “你认识苏真么?” “苏真?”阿牛想了想摇摇头问道:“他是谁你的朋友么?” 丁原知道再问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干脆埋头吃饭。 整个下午阿牛都在忙自己的活丁原也不晓得他哪里有那么多事情好做。但是阿牛的目光却始终不再离开丁原周围。丁原百无聊赖之下又晓得这个紫竹林的确犹如迷宫于是便一个人坐在水池旁边消遣时光。 那两只仙鹤不晓得什么时候飞走了池塘里只剩下百多条金鱼丁原玩了会就睡了过去直到天黑后阿牛叫醒他吃晚饭。 果然晚饭依旧是清一色的素菜丁原一边吃一边想道:“那个叫淡言的老家伙不晓得犯了什么毛病偏偏要把我留在这里。要是他要我在这里陪他别的不说就这点素菜就要我命啦。可惜那黑狗太凶不然杀了也能打几顿。” 对面阿牛狼吞虎咽要是他晓得丁原在动这个念头怕当场要和他拼命。 吃过晚饭阿牛收拾好厨房便对丁原道:“丁小哥你早些洗漱过回无里休息吧我也要回房练功了。等师父醒来后他会来找你你可别走远了。” 丁原心道:“外面一片漆黑我往什么地方走?说什么也要找那个淡言问个明白他凭什么把我关在这个狗屁地方整整一天?”于是点头应了洗漱过回到先前睡的竹屋。 他刚一推门点上油灯就吓了一大跳原来在竹床上动也不动盘膝坐着一个老道士。看上去又老又丑还满脸的麻子。 老道士听得丁原进门的动静依旧没有出声眼睛也只是微微睁开一条缝隙。 丁原把油灯放在桌子上问道:“你是谁是不是阿牛的师父淡言真人?” 老道士点头。 丁原嘿嘿一笑也不顾忌对方的身份说道:“好啊我总算找到正主了。说你干吗把我关在这儿一整天你到底打算怎么样?” 淡言真人也不回答却下了竹床走到丁原面前。丁原下意识朝后一让问道:“你要干什么?” 淡言真人这才开口道:“跟我走!”出手如风一把扣住丁原右手就朝屋外走去。丁原只觉得这个老道身材虽瘦小力气却大的惊人自己一点也反抗不得。一面被拉出竹屋一面问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老道也不说话出得屋外轻喝一声“起!”背后一道褚红色剑光腾天而起丁原只觉身体一轻人已到了数十丈的高空。 两旁呼呼风声不断脚下云雾翻滚丁原紧紧抓住那老道的手心想这个老道士必定是要带我去什么地方我暂且抓牢他不然他一个松手可不是好玩的。 起初的紧张劲一过丁原心情逐渐放松体味到御风飞行的趣处。暗道:“要是我跟人说我曾经有个晚上在天上飞了一大圈怕打死也没人相信。可是我又有谁能说呢?”一念至此又不禁黯然。 片刻过后丁原身子一沉双脚又落回实地。他定睛看去自己和淡言真人正站在一个古洞前。在古洞两侧各侍立着四名背剑弟子向淡言真人躬身为礼。 淡言真人低头对丁原小声道:“不问你别开口。”不等丁原有所表示拉着丁原走进了古洞。 丁原在洞里站定渐渐借着油灯看清这里面除了自己和淡言真人外还有五个人其中一个身穿白衣宛如画里神仙的老道正盘坐石床上两边各有三个蒲团但只有右前面两个还空着。 淡言真人朝石床上的白袍老道行礼道:“师兄!”而后拉着丁原在那两个空蒲团上坐下。 洞门徐徐关闭坐在石床上的淡一真人从容自若的道:“大家都到齐了我们便开始吧。” 丁原只觉得自己打从竹屋醒来后就置身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地方碰上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这个时候忍不住道:“你们究竟是谁要将我怎样?” 众人目光齐齐投向他丁原却早把淡言真人的六字箴言抛到九霄云外道:“不管这是什么地方我都不想再待你们快放我走!” 淡嗔轻轻哼了声利刃一般的目光扫过丁原把他盯的心里一寒暗想:“这个老道姑样子好凶不过以为我会怕么哼!” 淡怒真人一皱眉头看着丁原问道:“他这身伤是怎么一回事情?” 丁原立刻回答道:“被野狗咬的!” 淡嗔斥道:“胡说翠霞山上哪里来的野狗?” 丁原头一昂诡异微笑道:“这山上野狗还真不少。” 这下谁都听出是骂人的话但碍于身份只装作没听见惟有姬别天闷哼一声。 罗和微微一笑朝丁原道:“你是否认识苏真、水轻盈夫妇还有他们的女儿?” 丁原一怔道:“认识又如何?” “认识就好”罗和说道:“正是他们将你托付给本派。” 丁原两眼一翻毫不买帐的道:“我又不是他们的什么人凭什么要听他们的安排?” 姬别天喝道:“若非苏真夫妇苦苦哀求本派掌门慈悲为怀你哪里还有小命坐在这里放肆?” 他这话听的罗和一阵惭愧急忙道:“看来你尚不知道事情原委我不妨再说一次给你听。” 于是他只将苏真夫妇如何带着丁原上山如何与淡一真人讨求救助最后淡一真人和苏真又是如何协商同意将丁原收为翠霞派弟子等等事情一一向丁原简单说了。其中自然省略了最关键部分但若不是那幅画卷怕淡一真人也不会“慈悲为怀”了。 丁原静静听完心中对苏真夫妇为自己奔波千里微觉感动却又想道:“我不过是个和他们素不相识的小混混他们这么做值么?要把我留在什么翠霞派也必定是苏大叔的主意他是怕我在外面冷暖无依吧。” 罗和说完后问道:“你现在都明白了吧掌门师兄已经决定请我淡言师兄收你为弟子要知道我翠霞派为天6正道七大派之翘楚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拜在我派门下。我们几个随着年事已高大多都不再收弟子错非掌门师兄看在苏真夫妇面上你哪里有这等福气!” 在罗和想来这些话都是好意但他若不说这番话丁原或许还会考虑这么一说立刻激起了他的傲气心中忿忿思量:“什么翠霞派好了不起么?好象我拜在那个狗屁道士的门下象他们施舍给我一般。我丁原虽再不济也没下贱到求人施舍的地步!” 于是抬头朗声说道:“我不拜什么师也不入翠霞派!” 一言出口满堂愕然。连淡一真人都没有料到丁原居然会拒绝他含笑道:“丁贤侄你可知道本派千年根基博大精深。如果拜入门下刻苦修行百年后仙业可期?如此大好良机错过便实在可惜了。” 丁原心中觉得奇怪不知道这些人怎么如此在乎自己投入翠霞派?但他生性刚烈话即出口便不肯再回头当下说道:“我就是不高兴成仙有什么好还不如我一个小混混来的自在。” 淡嗔冷哼道:“朽木不可雕!” 丁原冷冷看着淡嗔对她冰冷的目光毫无畏惧回答道:“我是什么材料用不着你们操心。” 罗和心中苦笑如果不是和苏真的赌约谁会操心这个?!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想到丁原居然不肯拜入翠霞派。这下事情可有点棘手。 姬别天怒道:“你以为我们想管你么?” 丁原见他怒反倒不着急了嘿嘿一笑道:“既然不想管那么我们好聚好散快送我下山吧。” 姬别天黑脸气的红就快赶上淡言的枣红面膛但眼前这个孩子打又打不得强来更是不行只得一声低叱一拳砸在地上。 淡怒真人拂尘一摆冷冷注视丁原道:“你若想下山也可以却需自己下去。莫怪我没有提醒你坐忘峰山高万仞险峰跌宕。如若不会御剑之术只能活活摔死。我看你年纪轻轻还不想早死吧?” 哪里知道丁原偏不信邪他站起身道:“我就算摔死也是自己高兴你们管我不着。” 姬别天叫道:“自古只有徒弟求师父哪有师父求徒弟的?这个小子气煞我也!” 淡一真人却心头一动暗自忖道:“这个孩子年纪小小在我们六人面前却谈笑自如毫无畏惧如果精心打琢未必不是良材。” 一直没说话的淡言却突然站起身拍一拍丁原肩头道:“下山我送你!” 丁原一怔问道:“你不要收我做徒弟了?” 淡嗔望向淡言徐徐道:“淡言师兄虽然这个弟子掌门师兄是让你收但事关本派将来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众人也愕然看着淡言心想他是不是中魔了?若就这样放丁原走了别说《晓寒春山图》就是那金丹和六人这些日子来的心血也一同白费了。 淡言木无表情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说道:“他不愿意我们不能强迫。” 罗和苦笑道:“可是三师兄如此一来我们将来怎么和苏真夫妇交代?” 淡言真人斩钉截铁的道:“我来交代!” 淡怒真人摇摇头道:“三师弟这次可没这么简单。” 姬别天叫道:“掌门师兄把那个小子交给我我不信收不服他!” 淡嗔冷笑道:“三师兄你又疯了么?” 丁原没想到他们自己人先争了起来隐约又觉得这件事情没有收自己入翠霞门下那么简单。 他见淡言虽然木木呆呆不爱说话但一开口就是维护自己心里微微感激。听众人都在责难淡言忍不住道:“你们还自称名门正派什么翘楚牛耳居然还要强迫人家投入你们的门下。就算是邪魔外道也没这样霸道这位道长不过愿意送我下山你们就这般为难他。还好我没有答应作什么翠霞弟子不然将来的日子必定倒霉!” 在座众人哪个不是修行百年的神仙般人物即使贵为公卿对他们也是百般尊敬礼待有加。却不料今晚被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孩子这样挖苦姬别天当下怒喝道:“混帐你敢说我们是邪魔外道?” 丁原在众人目光压力下无一点惊慌嘿嘿笑道:“错了你们不是邪魔外道是连----” 他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嘴就被淡言封住耳中听见淡言真人道:“走!”身子就被拉着朝洞口行去。 淡嗔身影一闪已拦在二人面前冷恻恻道:“三师兄这可由不得你。” 淡言回头望着淡一真人没有说话瘦小的身体却如山岳一样屹立淡一真人轻叹一口气道:“三师弟说的对那个孩子也骂的不错。我们既然以正道自居又怎能强迫人家入门?” 姬别天愕然道:“可是掌门师兄那孩子----” 淡一真人一挥手道:“去吧淡言!” 厚重的石门徐徐打开一股清新的晚风吹拂进来。 淡言朝淡一真人微微一躬拉着丁原绕过淡嗔走出古洞。丁原只觉淡言干燥粗糙的手里传来一股股热力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淡言真人身形微顿道:“我帮的是公理。” 丁原一怔没有想到淡言真人这么回答他。于是又问道:“你不怕那些人因此记恨你?” 淡言真人徐徐道:“我只怕自己。” 虽然没头没尾丁原却听懂了他的意思。暗暗思量道:“这个老道士虽然迂腐一些但也是个好人。可惜好人总被恶人欺负方才那几个人便是这样。要换做我什么师兄师弟只要待我不好我一样骂他!” “你要去哪儿?”淡言问道。 丁原想了想却实在想不出自己该去哪里?回那个小城里吗又能做什么呢?若说回家乡娘亲也早已不在自己一个人回去又有什么用?而那个巴老三也不会放过自己吧。茫然之下摇头道:“我不知道。” 淡言默然片刻沉声道:“你可以留我那里阿牛人很好。” 丁原道:“住你那儿干吗跟你学功夫么?” 淡言抬头望着苍茫夜空徐徐说道:“随你。” 丁原叹口气道:“你这人也算不错可惜其他人太差劲都是一脸施舍的模样我看了便恶心。其实我也挺想学点仙术什么的但就是不愿意看到那些人的得意嘴脸。” 淡言真人松开丁原的手低头注视着他道:“修炼是为自己不关别人嘴脸。” 丁原被他的话逗的一乐刚才心头积压的怒气不觉都淡了但看到淡言的神情却分外严肃他见状立刻收敛笑容道:“你说的不错学会本事都是自己的干那些人屁事?” 淡言真人木呐的脸上居然出现一丝笑容点头道:“若你想学我教你。” 丁原凝视淡言真人奇丑无比的脸庞忽然觉的他并不怎么难看。他忍不住再次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关照我你们到底为什么要收我入门?” 淡言真人淡淡道:“别人不管我觉得你不学可惜。” 丁原希望从他的话或者目光里找出一丝虚伪与做作来可感受在心的却是淡言真人简单而质朴的言语。他猛一点头道:“好我跟你学什么狗屁仙术将来也好给我娘亲报仇!不过我得和你先讲明白我可以叫你师父但我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走人你们都不能拦我。” 淡言真人点点头道:“好!” 丁原微笑道:“老道士我们一言为定!” 淡言真人也不介意丁原这么称呼他这个未来的师父也不当丁原是童稚之言郑重的伸手在丁原的手上轻轻一击出“啪”的一声清脆响声。 第十章 读书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十章读书 第二天一早晨曦微露。丁原在睡梦里正见自己手仗三尺龙泉宝剑杀得巴老三三个兄弟鬼哭狼嚎跪地求饶耳朵里模模糊糊听见一个声音在焦急的催促道:“丁小哥快醒醒!” 丁原不情愿的睁开眼睛见阿牛站在床边一脸紧张正冲自己叫嚷。他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抱怨道:“你叫我做什么天色还早着你。” “还早?”阿牛瞪大眼睛道:“我和师父都已经起床一个多时辰了。丁小哥你快起来师父正等你洗漱好吃过早饭行拜师礼呢。” “什么拜师礼?”丁原好奇的问道。 “就是拜我师父做你师父的仪式啊我当年也做过的。” 丁原听阿牛说的有趣忍不住一笑道:“哪有那么麻烦我承认他是我师父他承认我是他徒弟不就行了还要行什么狗屁礼?”说着翻身又想睡。 阿牛急道:“不行的一定要拜的!而且要到我们翠霞派历代祖师的灵位前去拜!” 丁原更不乐意道:“那些人怕都死了几百上千年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拜!” 阿牛听他这么评论本派先辈吓的黑脸变白急忙小声道:“别让师父听见不然你就惨啦。” 丁原被他这么一闹睡意渐消看他不把自己从床上拖起来是绝不肯走的于是坐起身道:“好啦我知道了。不就拜师么偏弄的这么麻烦!” 草草洗漱吃过早饭师徒三人离开紫竹轩阿牛还用一个竹篮装了香烛等祭祀之物。 此时山岚正浓坐忘峰间云起雾涌霞光万道。晨风柔和扑面各种珍禽竞相轻歌无数的奇花异草也开的正是满山烂漫。 三人走出紫竹林这回只花了半个时辰也不到的功夫却看见林外依旧是郁郁葱葱无限美景。 沿着山路上了一道小坡前面呈现出一个偌大的山庄。远远望去危楼林立飞梁走栋气象万千。在山庄正面是一座碧蓝的小湖但见各色珍禽异兽无不悠然自得沐浴在朝霞里。 阿牛和丁原并肩走在淡言真人身后阿牛以前对这些景致就看过不知道多少回也就罢了丁原初次见到难免目不暇接脚步频频放慢。 淡言真人也不催促但就象脑袋后生了眼睛始终和两个弟子保持着三四步距离。 阿牛一指那山庄道:“丁小哥那便是我姬师叔的‘碧澜山庄’里面住了好多人呢。”然后看了眼前面的淡言真人才低声凑到丁原耳朵边小声道:“不过姬师叔和师父的关系很不好见面了也相互不理睬。他门下的弟子更不准到我们紫竹轩去玩儿。” 丁原心中一动想起昨天在紫竹林里的几个人莫非他们也是这个姬师叔的徒子徒孙? 又走一段山势渐高但两边的风景更加雅致。碎石铺就的山径两旁苍松翠柏直参云天抬头望去那茂盛的枝叶就宛如插进了层云之中。树林里面不停传来清幽的鸟鸣偶尔几头不知名的小兽从脚下的草丛里蹿出瞬间又隐没在山石背后。 尽管山路颇长丁原走来并不吃力反而觉得身体里有一股浑厚的暖流不停的循环流转令自己身轻如燕但自己想控制那暖流却又不行只好随它。 山路尽头一座巍峨的道观赫然耸立在坐忘峰巅被七彩的霞光云雾缭绕好象仙境里一般。 阿牛兴奋的道:“丁小哥前面便是掌门大师伯所在的‘翠霞观’了我们要去供奉本派先辈灵位的‘驻仙祠’便在翠霞观里。” 说着三人沿阶而上走到翠霞观门口侍立在山门两旁的四名三代弟子一起朝淡言真人、阿牛躬身行礼。 淡言真人微微点头就走进门了可阿牛却笑呵呵朝两边作揖道:“别客气大家免礼免礼!” 丁原也不管他跟着淡言真人身后走进观内里面是一个足以容纳几千人的广场不过现在倒没什么人。穿过广场曲曲折折走了不晓得几处回廊院落来往的人渐渐少起来周围也变的逾清净。 但丁原很快就现一件奇怪的事情一路走过遇见几十个翠霞派弟子但除非正面撞上无法避让否则总远远躲开。有时候阿牛见到熟人开心的招呼那些人只冷淡的瞧他们一眼爱理不理的应上一声算是好的多数人只当没听见。 丁原心头有气终于忍不住说道:“阿牛你和人家问什么好没见他们都不理你么?” 阿牛挠挠脑袋憨厚一笑道:“没有啊他们平时对我都很好孙师兄上回还带我去老君潭游泳呢。我不会水差点淹死多亏他救了我。他们没理我一定是没听见。” 丁原心想说不定是那些人知道你不会游泳故意欺负你后来怕事情闹大才救了你你被人卖了还谢人家。但他明白阿牛生性如此也懒得多说什么了。 淡言真人在一座祠堂前停了下来门口两名弟子一起躬身道:“弟子拜见三师叔!” 淡言点头回应走进祠堂。阿牛与丁原赶忙跟了进去里面火烛高燃香火旺盛。在大殿中央供奉着三尊数丈高的金身泥像丁原倒也认得正是天6道教传说中的始祖三清。 淡言真人在泥像前的蒲团上跪下恭敬的点燃火烛叩行礼阿牛也在一边照做。丁原却站在一边没动淡言真人居然也没管他。 祭拜过三清始祖三人走进后堂里面同样烟雾缭绕火烛点点但在其中供奉的却是近百个灵位。 阿牛小声说道:“丁小哥这里就是供奉本派千年以来历代掌门和长老的地方只有对本门有绝大贡献的人才有资格在这里竖立灵位我们的师祖空寂真人虽非掌门却也因为生前德高望重能位列其中。”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空寂真人的灵牌前比起其他的灵位这里显得香火清冷许多。淡言真人先跪下上香而后对阿牛与丁原道:“跪下!” 阿牛闻言乖乖跪下磕头嘴里念念有词。丁原却问道:“老道士不跪成不成?” 这次淡言真人不再好说话沉声道:“不成!” 丁原磨蹭半天终于在阿牛身边跪下旁边正挨着淡言真人。 只见淡言真人神情虔诚肃穆低声道:“师父在上弟子淡言营碌一生于尘世无寸德于本派无寸功苟活人间有负恩师教诲。今弟子欲收丁原为本派第三十五代弟子不求他闻达于世只求他堂堂正正无愧天地。则弟子亦可告慰恩师不然将全为弟子之过求恩师见证!”说罢恭恭敬敬在地上叩头。 一开始丁原还觉得好玩但很快被淡言真人庄重诚挚的言语感染脸上也不觉变的正经起来。他在心中默默道:“我不管翠霞派为什么要收我这个莫名其妙的弟子但我一定堂堂做人不辜负一身艺业!” 他从小受尽世态炎凉心中充满愤世嫉俗的念头。但毕竟年纪还小听得淡言真人的说话不禁在心中也渐渐的觉得自己应该象象样样做人不然未免对不起人家。 但世事无常很多时候岂是才十二岁的丁原能够左右与料想的? 拜祭结束师徒三人收拾好东西走出祠堂外面的院落里依然是一片幽寂。忽然传来一阵人声一大群人走了进来。 当先一个正是姬别天身后男女老少足有三十多人怕还不包括没有带来的。丁原眼睛也尖从人丛中正找到昨天紫竹林里遇见的那几个人其中那个少女今天换了一身缟素站在姬别天身后不远处。 那少女见到丁原也是一怔先是下意识低下头双颊不由自主红了起来然后又悄悄抬头飞快的扫了丁原一眼。 姬别天与淡言真人迎面撞上当着这么多人面不好不理于是打个哈哈道:“三师兄带那个孩子来拜祭空寂师伯么?” 淡言真人道:“是!” 姬别天道:“今日是我先师飞天七十二年的祭奠我正要带门下弟子前来拜祭不想遇见了三师兄。” 淡言真人点头道:“你忙!” 姬别天身子一侧让开通路道:“三师兄请。” 淡言真人说了声“谢谢”带着阿牛丁原走出院落。丁原却觉得背后正有两道目光又一次一闪而过。 回到紫竹轩以近正午用过饭后淡言真人将阿牛与丁原领进他的竹屋里。和丁原与阿牛住的屋子略略不同淡言真人的竹屋有里外两间外间似作厅堂使用布置的极为简朴。 淡言真人在厅堂中央的竹椅里坐下丁原和阿牛分立两边。 淡言真人喝了口刚才阿牛炮制的香茶对他说道:“你把门规说给他听。” 阿牛应道:“是师父!”他清清喉咙道:“本派开山祖师传下门规九百九十九条入门弟子务必谨记。第一条:尊敬师长;第二条:友爱同门;第三条:勿结魔道;第四条:遵从师命;第五条:爱护晚辈----” 他念的轻松丁原头也大了心想要是把九百九十九条全部念完天也黑了。好在当阿牛说到第九条“戒生贪念”的时候淡言真人打断道:“先这总纲九条剩下将书给他自己记。” 阿牛应道:“是师傅!” 丁原松了一口气以为接下来淡言真人该传授自己功夫了。谁知他又吩咐阿牛道:“去把书拿来!” 阿牛一路跑进里屋很快抱了一堆书籍出来垒得几乎高过他头顶。 丁原看着那些书暗想:“这些不会就是翠霞派的仙术秘籍吧这个老道士也许不喜欢自己讲给我听便让我自己看了。幸好以前娘亲教我认了不少字不然就出丑了。” 哪里知道淡言真人淡然道:“这些都是天6先贤留下的经史子集还有道教的经典你先学通这些。” 丁原瞠目结舌望着那些书籍问道:“不会吧老道士你让我读这些书?” 淡言真人点点头丁原叫道:“我可是要跟你学功夫的!” 他自幼虽然聪慧强记但惟独见了书本就头疼鼻塞。淡言真人要他把这么一叠书全部消化丁原的头顿时又大起来。 淡言真人道:“功夫要学书更要读!” “我不读!”丁原气愤的道隐约觉着自己上了这个老道士的当。 阿牛道:“丁小哥你还是读吧。师父是为你好当年我也读了整整五年的书现在每天晚上还要花两个时辰念书呢。” 五年?自己岂不是可以考状元了?丁原差点被阿牛的话气昏过去他一摇头道:“我不干!” 淡言真人道:“一页书换一句口诀。” 丁原闻言顿时觉得有希望商量道:“一页书至少几十句话只换一句口诀也太少了吧?” 淡言真人摇头道:“不少!” “两句?” 淡言真人没理他丁原叫道:“我要下山我不学了!” 淡言真人眼皮也没抬道:“随你。” 丁原大步走到门口阿牛叫道:“丁小哥读书就读书嘛只有多读书才明白做人的道理才不会做错事情混淆是非。” 丁原心中一动嘴里却嘿嘿笑道:“谁说的那些干尽坏事的恶徒哪个不是饱读诗书的?” 阿牛的口齿怎有丁原灵便一下就呆在那里挠着脑袋心里觉得丁原好象也没说错。 丁原一脚走过门槛淡言真人还是没有反应。他站在那里想了想回头一咬牙道:“好一句就一句这次不准耍赖!” 淡言真人点头道:“一言为定!” 丁原哼了声没有回答。 淡言真人转头对阿牛道:“你督促他读书他有不懂你告诉他。每天晚饭后我考教过再传口诀。” 阿牛见丁原改变主意十分欢喜爽快的回答道“是师傅!” 丁原没好气的道:“除了做应声虫你不会说点别的吗?” 阿牛怔怔的挠脑袋道:“遵从师命这是门规教诲有什么不对吗?” 丁原对他实在说不出话来只好哼了一声。 结果阿牛果然遵从师父教诲整整一个下午都在卖力的“督促”丁原读书。丁原捧着翠霞派的门规坐在小池塘旁边每背一条就伸手到水里戏弄几下游戏的金鱼。那两只仙鹤本也是丁原招惹的对象可惜不管他如何挑逗仙鹤永远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 门规虽然有九百九十条但四字一句抬头无一例外是“本派开山祖师青霞真人诲喻第x条----”故此也不难记。丁原小和尚念经有口无心靠着他天生过目不忘的惊人记忆力到了天黑时居然将九百九十条门规全部背下。 有生以来这也是他第一次如此落力的看了半天书而且是一派的门规。其实丁原心中就是赌着这么一口气他越觉得老道士故意刁难他反而激起丁原的好胜之心毕竟他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 晚饭后阿牛收拾碗筷淡言真人坐在桌边考教丁原一个下午的成绩。丁原有心在老道士面前争口气九百九十条门规居然不打一个螺蛳流利的从头背到尾。 淡言真人还是没什么表情却把阿牛听呆了。他脸上全是敬佩之色羡慕道:“丁小哥真是厉害竟然一个下午就记住这么多。当年我学习本派门规时整整前后花了一个月的功夫。”说着连连赞叹摇头。 丁原瞅了淡言真人一眼心中暗道:“老道士这下你知道小爷不是那么好刁难的了吧?”嘴里却道:“这狗屁门规又臭又长在我看来不要也罢。” 阿牛吓的差点把手里的扫帚松了去道:“丁小哥这门规可是本派开山祖师订下的本派每个弟子都需要谨记遵从你千万可别这么说。” 丁原哼道:“我说的不对么?青霞真人虽然了不起但他说的每句话也未必全对。譬如本派门规第三条:勿结魔道好象是在说正魔势不两立不能相互往来。但是魔道中就没有好人了么正道中就不会有败类么?说出来我第一个不信!又譬如第二条:友爱同门如若看见自己的同门正在为非作歹我也要友爱为先?还是按照门规第一百九十一条:惩奸除恶来个大义灭亲?简直狗屁不通自相矛盾!” 阿牛哪里说的过他嘴巴张了几下半个字也吐不出。私下里觉得丁原说的不是全没道理但又隐约觉得他什么地方说的又不尽对。可偏偏不晓得问题出在什么地方。可不管如何哪里有入门才半天的弟子大加编排本门门规的事情? 淡言真人自然知道丁原是在强词夺理偷换概念但他也不说破反而淡淡说道:“门规是好的坏的是人心。” 丁原一怔脸上露出细细思索的神情。 阿牛道:“不过师父丁小哥也真了不起整整三十六页的门规他一个下午就全背下啦。” 丁原嘿嘿笑道:“那也就是说今晚你要传我三十六句本门心法口诀。” 淡言真人道:“背下未必懂得行之更难。” 丁原瞪着淡言真人道:“老道士不会言而无信吧?” 淡言真人轻轻一拊掌道:“阿牛跟他说说本门‘翠微九歌’心法的入门总纲。” 阿牛清清嗓子道:“翠微九歌为本门开山祖师青霞真人所创王道心法养天地正气驱世间妖魅生淡泊之心远诸般欲念。心法依照修炼者所达之境界分为九部是为九歌。自入门至功成依序为:窥径、登堂、入室、观微、知著、通幽、坐照、相忘、大乘。每一境界各有不同奥妙天地但皆需循序渐进潜心修炼以悟心法之真谛宇宙之玄机。每迈一阶则有无上艰险应运而生是为‘九劫’正魔两道亦皆有之。惟智慧毅力慈悲皆备而体天心者方能渡化凡翠霞门下皆需谨记。青霞宗师传九歌非为私念但望泽沛后世求万代之清明切记切记!” 这段话阿牛说的朗朗上口摇头晃脑。丁原晓得以他的口吻是说不出这番半文半白语重心长的话语多半还是照搬了淡言真人或者其他什么人的训诫甚至连说话的神态也一块学了去。 淡言真人待阿牛说完又道:“所谓‘九劫’就是修炼者每进入上一层境界时所遇到的凶险依次为‘金、木、水、火、土、空、幻、情、死’一旦度过死劫就可飞天化仙但千古以来只有几人做到?而若不能克服此‘九劫’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全消;重则疯癫而死化成朽土。你怕么?” 丁原初时听的有点头大但淡言真人这么一问他反倒激起好胜之心一挺胸道:“我只怕有一天过了你你面子上不太好看。” 淡言真人罕见的微笑起来徐徐道:“但愿如此。” 第十一章 打坐 第一部第一集小子天成第十一章打坐 当下阿牛口授丁原“翠微九歌”第一层“窥径篇”的开卷三十六句。照阿牛的说法“窥径篇”合计一千八百九十七句两万六千五百五十八字。资质聪慧者三年可成愚笨者五年可成。 丁原以为就阿牛这样的死脑筋非要学个六七年不可没想到阿牛自己说他当时只用了两年零三个月。丁原心中不禁大感意外暗想看来他也不是真的全笨多半是生性太过淳朴被人看笨了而已。 他却不知道阿牛固然不象旁人以为的那般木呐但更要紧的是这个混小子天生一股犟劲对淡言真人的话又言听计从不打折扣。淡言真人要他做十次他决不敢少一次也决不多一次。哪怕淡言真人要他在地上翻五个跟斗他决不会问为什么只会笑呵呵照做。 如此心无旁骛果真功夫不负有心人使得阿牛的修为早达到了“观微”境界远出同龄者。况且他天生淳朴了无杂念故此每回遇劫时也比别人轻松许多浑浑浊浊也就过去了。 那三十六句口诀文字晦涩语意难懂丁原也要听了三遍才全部分毫不差的记下。他以为淡言真人会对这三十六句口诀详加解释哪知淡言真人却带着阿牛练功去了。 换成别人说不定就要开口询问但丁原见淡言真人不肯多说他便也不问径自回到自己屋里学淡言真人的模样双腿盘坐在竹床上。 他心中默诵“窥径篇”第一句“心凝丹田起熔炉神思物外化元空”思索其中含义。“丹田”他是知道的“物外”模模糊糊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什么叫“起熔炉”什么是“元空”这中间又如何“凝”怎么“化”丁原却不知道了。 这“窥径篇”因是修行翠微九歌心法的入门篇章可谓百丈高楼之地基故此章节最长字数最多。然而这两万六千五百五十八字可谓字字珠玑不仅半字不可更换也不可删增。 青霞真人传下此诀时也只是一个总纲构架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意味深长奥妙无穷。按照一般惯例都应是师父先传授了口诀再仔细解释给弟子知晓。但如此千年流传从嘴到耳又从耳到嘴人人理解体味本不尽相同其中谬误疏漏难免。 故此淡言真人别出蹊径干脆什么也不给弟子解释让他们自己体味。如此一来可苦了那些不明就里的徒弟还以为师父挟艺自重不肯尽心传授。淡言真人又不愿意说明误会自然越生越多。也只有阿牛这般的直肠子才对淡言真人奉若神明毫无怀疑反而能够深体三味。 丁原和阿牛自然不同但有一点却是一样:一般的倔强。因此虽然他以为淡言真人是在有意刁难自己但越这样他越不肯低头认输只苦苦求索三十六句口诀的含义。 有好几次他思虑良久依旧弄不明白口诀中那些古怪字语的意思本想去找淡言真人问个明白但一想到老道士半死不活的模样丁原硬生生忍住。 如此一直静坐到后半夜丁原前后推敲印证自觉弄懂了三十六句口诀的十之**只有几处尤存疑惑。 他合起双目两手虚抱丹田深深吸了一口气依照口诀第一句“心凝丹田起熔炉神思物外化元空”修炼起来。 丁原松弛全身心神尽皆凝聚于丹田果然觉得里面有一团暖洋洋的炉火在蹿动不禁心中一喜但杂念一生便又感觉不到了。 他却不知道自己在四十余天前先后服下了以天地珍品炼制的无忧丹与九转回天金丹更有翠霞六仙以三十六日功夫授以**回春从此脱胎换骨凭空多出一个甲子的仙家真气。 如若换成旁人要感受到“熔炉”生起少则数日多则上月哪有这般轻易! 丁原也不管这么许多再次收拾心神进入丹田渐渐又感觉到那团炉火。渐渐的他的心神完全沉浸在那炉火奇妙的蹿动里完全忘却身外。 不知不觉他便进入了口诀第二句“念及无明动天息自有正气上晴空”的境界一道若有若无似可控制的暖流渐渐凝聚在丹田里随着丁原潜意识的驱使朝上漂浮。 依照常理要生成这么一丝若有若无的仙家真气至少也需三月之功但丁原本身就具备了六十年的醇厚功力要找出这么一丝真气来简直是小菜一碟。这就好象一个稚童想举起百斤重物非要经刻苦磨练而一个壮年力士做起来却轻而易举。 事实上以丁原目前功力一口气修行到“知著”境界并非难事但如此有失根基之巩固更无法细细体会到前四个境界的奥妙之处。所以淡言真人有意借口诀传授的句数限制令他循序渐进避免过于急功近利。 这些丁原小小年纪自不明了但也亏这样才奠定他在此后凡入圣的仙师根基。 在物我两忘中丁原已修炼到口诀的第十七句也偏巧在这里出了岔子。 起先对于第十七句所说“抱守元一冲地关金水横生接天岸”丁原就不甚了了只是不愿意低头去问淡言真人。待修炼过第十六句后他依着自己的揣摩硬是驱动丹田内那道真气逆转却无意犯下大忌。 需知正道心法最讲究体会天心顺应自然故此所有功法中都绝无逆运一说翠霞派的翠微九歌亦不例外。丁原没人指点更无人在一边护持却胆大妄为强行逆运真气。若是他果真是个毫无根基的初学者也就罢了因体内真气几乎若无最多也就是吐血昏厥。可他偏偏拥有一个甲子的仙家真气无异于捅了马蜂窝。 但觉丹田一阵灼痛贮藏在其中的六十年功力宛如洪水开闸在逆运真气的刺激下翻江倒海四处蹿流。丁原情不自禁浑身抖动起来他心知不好想控制住野马奔腾的真气但已完全失去控制。 丁原并不晓得这便是修炼之人最恐惧的“走火入魔”他并不算太害怕只当是自己一时疏忽出了点小问题于是努力平心静气设法引导那些在自己体内经脉里游走呼啸的真气。 但他哪里还能控制的住?原本温暖和春水的真气越来越热渐渐灼痛丁原全身的经脉眼看就要不可收拾。 就在此时丁原只觉背上一暖一只手掌贴在了自己的大椎穴上接着一道浑厚圆润的仙家真气源源注入自己的体内。 那道真气也不拦截丁原经脉里乱蹿的内息只是顺着丁原的任督二脉缓缓游走不断引导失控的真气顺行。丁原渐渐觉的好受些胸口窒闷欲呕的感觉也消失了。 丁原放下心来就想寻找刚才自己一直引控的那丝真气可念头一动就听见背后淡言真人低声喝道:“别动!” 原来是淡言真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进了屋子见丁原情形不对出手护持。 以淡言真人的修为要将丁原走火入魔的六十年功力全部收服也非容易整整花了一个时辰那些爆走的真气才平复下来回到丹田。 淡言真人收了掌丁原睁眼一看窗户纸已透着白光原来山中无岁月不知不觉里自己竟已坐了一晚。 淡言真人下了竹床徐徐说道:“白天读书晚上再练。” 丁原抗议道:“可我还有一半没有修炼呢。” 淡言真人也不理他瘦小的身影推门而出看上去略有些疲惫。 丁原心念一动省悟道:“我刚才修炼出了岔子他哪里有这么巧刚好就进了屋子瞧见定是早就守在一边了。只是我专心练功茫然不晓而已。看来这个老道士虽古怪却也并非一味刁难我说不定存有什么用心。” 这么一想对淡言真人的怨气消了几分好感也多了丁点。 早饭吃过淡言真人飘然出门说是找什么老友下棋去了。这样古怪的人居然也有朋友不知道那个朋友是否更加古怪? 阿牛拿了一本《求知录》给丁原说这是淡言真人交代的功课晚饭后要考教。丁原拿起两百来页的书随手一翻头便大了不少但想到要靠这个换取口诀也只好硬着头皮啃了。 经过昨天一晚他已体会到修炼翠微九歌的乐趣虽然只练习到第十六句但已感觉其中自有天地引人入胜不觉中欲罢不能。 说来也怪昨晚没睡过半刻现在却半点也不累反觉精神矍铄精力旺盛。 和昨日一样丁原捧着书靠在池塘边的一株古树上双脚脱了袜子探进水里有口无心的念着书上语句。 《求知录》乃一千三百多年前的先贤文定章写著专为初通文字者研习以增长见闻。故此所用文字并不深奥深入浅出行文清新。丁原读起来本也不难可惜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三十六句口诀更是苦思冥想那一句“抱守元一冲地关金水横生接天岸”的真义。 日头徐徐西去眼看到了晌午丁原也只看了三页比昨天相差甚远。不过他也不着急至少那三十六句的后面半部分自己还未修炼。 忽然耳畔听到一声清脆的呼叫道:“喂!” 丁原一怔抬头看见昨日在驻仙祠遇到的那个少女。今天她又换了一身红色的衣裳在云雾缭绕里显得分外明艳。那一只叫做“彩儿”的鹦鹉乖乖停在主人肩头瞪着小眼瞅着他。 丁原看见她就想起紫竹林里的遭遇没好气的把头低下继续看书。 少女等了会儿见丁原不理她咬咬嘴唇又道:“喂你叫丁原对不对?” 丁原冷冷扫她一眼终于开口道:“干吗?” 少女哼了声道:“你前天欺负了我的彩儿还没有向它赔礼。” 丁原一听微微冷笑道:“你就为这个来的?” 少女轻轻点头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偷偷跑来找丁原只觉得那天他把自己弄的那样狼狈就此放过未免太便宜了。又觉得这个野小子虽然可恶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特殊气质至少不会象身边那些同门一样一味讨好奉承自己绝不敢忤逆自己半点。 丁原低下头望着书本淡淡道:“我不会给一个畜生道歉况且是它先戏弄的我。” 彩儿闻言立刻叫道:“坏东西坏东西!” 少女见丁原又将头低下心中有气。她虽然不过二七芳华但已蓓蕾初放艳色动人。周围年青男子见到她时无不或明或暗要拼命多望几眼偏这个野小子只当自己是空气。 但不晓得为什么她雪白的脸颊悄悄红了起来低声道:“就算这样你也不能那天把我压在地上人家可是女孩儿。” 丁原怔了怔道:“那也是你先动手。”语气缓和了不少。 少女没想到丁原还是不认错气的一跺脚道:“你这人怎么如此蛮不讲理?” 丁原哼道:“怎么又想动手教训我么?怎么没有把那三个保镖带来?” 少女沉默片刻轻轻咬着樱红的嘴唇轻声道:“他们都在练功我是瞒着爹爹偷偷溜出来的。” 丁原道:“你要是没什么事就走吧我还要看书呢。” 少女闻言不禁又恼怒起来她自幼被人众星捧月今天不知怎的委曲求全低声下气哪知对方毫不领情反要将自己赶走。可心中怨怒虽生脚下偏偏挪不开步子。 见丁原把目光投到书上她也扫了两眼不由诧异道:“这不是文定章的《求知录》么你怎么在看这书?” 少女不过是无心询问无形又伤了丁原自尊。他冷笑一下眼皮也不抬道:“这是野小子看的书自然不入你大小姐的法目。” 少女脸上又是一红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淡言师叔祖应该教你本门心法才对怎么会拿这么一本书要你看呢?” 这个问题也正是丁原窝火的地方他漠然回答道:“我的事情似乎不劳你如此关心。” 少女终于变色怒道:“你----” 丁原抬头孤傲清澈的目光注视着她不动声色的问道:“我什么?” 少女的目光与丁原的眼神一触到嘴边的话却又难以出口最后猛一跺脚恨声道:“野小子我再不要见到你了!” 说罢转身奔了出去差点迎面撞上担水回来的阿牛。 那鹦鹉在主人头顶盘旋几圈冲丁原骂道:“不识好歹坏东西坏东西!” 丁原被这么一打扰更无看书心情。正巧阿牛走过来茫然问道:“丁小哥雪师侄女来做什么?” 丁原没好气的回答道:“我怎么晓得?” 阿牛道:“可我看见她好象在流眼泪不是刚才这里山风太大了吧?” 丁原一怔问道:“你说她哭了?” 阿牛挠挠脑袋道:“是不是哭我不晓得不过应该不会啊?她是姬师叔最宠爱的孙女人人都当她是小公主一般谁敢惹她不高兴?” 丁原心道惹了又怎么样?口随口问道:“她叫什么名字?” 阿牛想了想道:“好象叫姬雪雁不过很少有人直接叫她名字的。” 丁原轻轻“哦”了声不再说话。 当晚淡言真人直到晚饭后才回来丁原将日间记下的五页《求知录》背了却没有昨日那般流利顺畅。 丁原背诵完毕本以为淡言真人会象昨天那样让阿牛再传他五句口诀哪知这老道士却问道:“‘六问而得真’这里的真是什么意思?” 丁原一天只管有口无心的背诵哪里想这许多当场张口结舌回答不出。 淡言真人深邃清澈的目光凝视着他徐徐道:“今天不算明天重来。” 丁原抗议道:“为什么!?” 淡言真人淡淡回答:“读书不是背书!” 说完这个老道士径自领着阿牛又出屋去了把丁原一个人留在厨房里。 丁原回了自己屋里在竹床上坐下心中骂道:“老古董你以为小爷是好欺负的么?你故意刁难于我我偏不低头求你!” 想了会气渐渐消了些他盘腿合眼又进入静修。 这次比昨晚又顺畅熟练许多很快便修炼到第十七句口诀“抱守元一冲地关金水横生接天岸”。丁原有了上次的教训谨慎不少他凝神丹田徐徐引导那丝真气顺流而行再不敢贸然逆运。 那丝若有若无的真气在丁原的控制下缓缓运行在丹田里不知不觉转过了三圈蓦然间却是一滞漂悬在半空逐渐凝聚成一团宛如一颗小滚珠般在丹田里滴溜溜打转。 丁原心里一惊以为什么地方又出错了。那丹田内暖洋洋的炉火好象承受不住小滚珠的重量一般小滚珠不由自主的慢慢下沉直撞地关。丁原不敢乱动小心翼翼的引导着小滚珠但觉腹部一热小滚珠已经触底消融在丁原丹田底部蕴藏的真气中。 丁原念头未起阳消阴生小滚珠消融之处油然升起一团涓涓清流凉凉的好不舒服。那道清流迅朝两边流淌延伸就象河水般在他的丹田里流动直上峰顶。 丁原一喜心道:“看样子这就是所谓的横生金水了。” 也是丁原福泽深厚天佑此子。他虽然不晓得“地关”、“天岸”是何意思亦不知“金水”何解但凭借心福灵至竟然第二次尝试便顺利过关化解了“窥径篇”中第一个关隘。 他小心翼翼尝试着控制那道清流集中全身意念凝聚在它之上耐心的引导它顺着丹田内炉火蹿动的方向朝上游走。 几经失败丁原终于控制住这道清流按奈住心中的喜悦聚精会神的将它引向丹田上方。 此后十九句口诀势如破竹几乎未费什么周折便顺利功成。待丁原收功睁眼时一缕晨曦已映射在窗纸上。 他伸了一个懒腰只觉得自己神清气足双腿盘坐一夜竟也丝毫没有麻木感觉心情因此也是大佳。心中暗暗思忖道:“这三十六句口诀虽然有些不知所云故弄玄虚却也真有点名堂。原来这般打坐修行也挺有趣怪不得那么多世人想修学什么仙术。今天说什么也要想法子把老道士后面的口诀给套到手。哼他越是想为难我我越要争这口气!” 他出了竹屋到厨房里洗漱干净却只见到阿牛一个人不禁问道:“阿牛老道士跑哪里去了?” 阿牛给丁原盛了一碗粥道:“师父已经出门了他走时候交代我告诉你今天上午你不用读书了。” 丁原一怔隐隐觉得又有什么阴谋在里面问道:“老道士转了性大善心了么?” 阿牛睁大眼睛愣愣道:“师父他老人家一向很好啊?他怕你一直读书又辛苦又枯燥所以要你上午在书房里练字每练一页便可换一句口诀。” 丁原学阿牛的样子挠挠脑袋咕哝道:“就这个老道士花样最多。”转身走出厨房。 阿牛正在擦桌子突然听见隔壁书房里传来丁原的声音道:“老道士算你狠!” 原来丁原手中拿着一支三尺长的铁笔尾端还坠着一只黑乎乎的铁球却偏偏要写小纂! 第十二章 碧潭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二章碧潭 光阴荏苒丁原不知不觉在紫竹轩已住了半年多看着秋去冬来复又春暖花开他的个子也迅蹿长几乎与淡言真人平头。 开春后丁原便顺利度过“金劫”进入“登堂”境界此时他已控制真气在全身经脉游走只是那道真气尚十分微弱而已。《求知录》早被丁原背的滚瓜烂熟如今他整日手里捧的是《诗林诗话》却也看了大半。至于他用来练字的铁笔把尾端坠着的圆球又加大了半分不然一个上午写上十来页蝇头小字对丁原来说根本不是问题。 经过半年练字丁原早掌握了其中的诀窍也明白了淡言真人的用意。原来借助那支粗重的铁笔丁原在写字时需聚精会神配合丹田运气方能控制自如。只要自己被身外事物分神心中杂念一起力道便无法掌握纸上不是一滩墨渍就是蚯蚓迤俪。 这半年他也不再提起要走的话题虽然有时候对那个老道士忿忿不平但看在翠微九歌的份上也忍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紫竹轩半年来几乎没有生人来过多数时候自己只有和阿牛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如果阿牛性情活泼些也就算了但这个家伙成天只晓得干活练功丁原有时逗他他也只是憨憨笑过弄的丁原老大没趣。实在气闷了就乘阿牛不留神偷偷溜出紫竹林漫山遍野的去玩顺便再弄些野味偷偷解馋。 阿牛虽然每次都要埋怨几句但也不会告诉淡言真人久而久之丁原胆子更大了经常一个人跑到天快黑才回来。不过这也没太耽误他的修炼进境毕竟要把一个十三岁的少年整日栓在人迹罕至的紫竹轩也着实为难了他。 阿牛从冬天起就开始练剑淡言真人传授他的是翠霞派入门的“碧澜三十六式”。据说这套剑术其他入门弟子在第三年就可以开始练习偏偏这个规矩在紫竹轩是行不通的。 起先丁原吵着也要和阿牛一起学剑淡言真人只说不行气的丁原又大骂“老古董”、“老顽固”但也不再央求于他。甚至阿牛练剑的时候他也忍着不偷看硬是赌着这么一口气。 这天风和日丽丁原在书房里写了三页小纂只觉手笔臂微微麻便放下笔来。左右无聊他忽然想道:“今天那老道士又出门去了阿牛现在亦出门砍柴我不如乘机溜出去玩玩。反正老道士传的口诀我尚有三十一句来不及修炼也不急着跟他讨要后面的。” 他想到做到熟门熟路穿过紫竹林朝山下走去。沿着幽静的小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前面一处山坳里楼宇参差那是罗和居住的“飞瀑斋”。丁原当然不会去那儿远远绕过朝东行去。 不一会儿水流声渐起远处山梁上一道银白的瀑布挥流直下在百丈高的地上汇聚成一个碧波荡漾的幽潭。但见水雾升腾玉珠飞溅宛如一副仙境画卷。抬头望去罗和的飞瀑斋正巍峨伫立在山梁之上沐浴于一片云岚中。 丁原站在碧潭边的山石上脱去衣裳放在石头底下压好只留了一条裤衩便跳入潭中。此时正是仲春水依旧冰冽但丁原全身真气流动亦不觉冷。 这碧潭里有不少鱼虾嬉戏丁原半个多月前曾来过一次捕了好几条鱼中午饱饱美餐一顿。这些天淡言真人一直没出门丁原苦忍到今天才有机会溜出来。 他先舒舒服服洗了一把澡然后一个猛子扎到碧潭深处畅游起来。正玩的开心耳朵里忽然听见隆隆瀑布声里有一少女的声音不耐烦的说道:“赵师兄碧波潭已到了你有什么事情便快说吧!” 丁原听出象是姬雪雁的声音心里一惊觉着自己这个样子被她看见可不好。蓦然想起自从上次她被自己气走后果真再没来过紫竹轩倒给自己省了不少麻烦。 他悄悄游到潭边一块硕大的山石后隐身就听见脚步响起有两个人走了过来。 在瀑布撞击山石的雷鸣轰响里常人本不能听见这细微的脚步声响甚至也听不清旁人的话语。但丁原内家仙气初有小成耳目远比一般人聪慧许多。 就听那赵师兄道:“雪师妹小时侯我经常和你到这碧波潭边玩耍还抓了许多小虾你记得么?” 丁原听到这个声音就觉得耳熟一下子想起那日在紫竹林中出手殴打自己的人中便有他不由久久沉寂的怨怒兜底翻起。 姬雪雁哼了声冷冰冰道:“你执意将我邀到这儿就是想说这个么?” 那赵师兄沉默半晌才道:“当然不是我觉得这半年来你一下子对我冷淡许多也不怎么搭理其他师兄弟只说自己要专心练功。可是很多时候我都看见你一个人在呆偷偷的脸红。” 姬雪雁怒道:“你胡说我哪里有?” 赵师兄叹了口气道:“你瞒不过我的蒙师父收留我们自小一起长大对你的脾气性格我再清楚不过。我知道你一定是心里有了人对不对?” 丁原一奇心想这般凶巴巴的小姑娘也会喜欢人吗不由小心的探出小半个脑袋朝两人望去。 就见姬雪雁半坐在一块光滑的山石上半年不见已出落的越艳丽冰肌玉骨丰韵迷人让丁原看的也是一呆。 听见赵师兄所说姬雪雁雪白的玉颊微微泛起一层红晕低声道:“你别乱猜我从未想过喜欢谁。” “你还想骗我?”赵师兄微怒道:“那个人是谁是齐师兄邬师弟孙师弟还是黎师兄?” 他一口气报了一长串名字姬雪雁只是紧咬嘴唇不说。 “难道是上次来的屈箭南?”赵师兄不肯死心继续追问道:“他是越秀剑派掌门屈痕的独孙生的又是一表人材。在碧澜山庄住的那半个月里几乎天天都要找你切磋剑法莫不成是他?” 丁原心道:“这个姓赵的小子真是奇怪非要问出人家喜欢的是谁?就算说了又能如何反正看样子不会是他。再说这个母老虎有什么好颐指气使刁蛮任性离她远点才是福气。” 那边姬雪雁还是不说一双粉雕玉琢的纤手轻轻拨弄着山石旁的青草明眸中透着一丝迷茫。 那赵师兄只当自己说对了大叫道:“果真是他!我赵卓杉除了家世有哪一点不如他你却毫不在意我们十多年来青梅竹马却偏偏喜欢上那个白面书生?!” 他脸上赤红青筋爆起模样十分可怖。 姬雪雁似被他的怒吼从沉思里惊醒见他模样秀眉微蹙道:“你别胡说八道谁和你青梅竹马了?那个屈箭南更是不关我的事连他长什么样子我也已经忘记了。你要是再纠缠不清我便告诉爹爹!” 赵卓杉一听姬雪雁亲口否认喜欢屈箭南的事情大喜过望也没多想其他连声道:“是真的雪师妹真的吗?” 姬雪雁不耐烦的扫了他一眼站起身来道:“这下你该满意了吧赵师兄。”声音比刚才更加冷淡。 赵卓杉痴痴的望着姬雪雁涨红着脸道:“对不起雪师妹我只是、只是----” 姬雪雁看他忽喜忽悲的样子心里一软幽幽叹口气道:“赵师兄我已经不是十岁的小姑娘了你对我的心意我自然知道。可是我从来就把你当作自己的兄长一般绝没有其他的念头我希望你也不要想歪了。” 赵卓杉听呆了好象一下子无法接受他愣了许久才艰难的说道:“雪师妹你的意思是说你从来也密友喜欢过我?” 姬雪雁点点头道:“而且今后也不可能有谁会喜欢上自己的哥哥呢?” 不晓得为什么听到这里丁原忽然想起那个一直叫着“丁哥哥”的小女孩现在她一定已经忘记自己了吧?想想也是自己不过是尘世里的一粒细沙甚至是许多人眼里的垃圾有谁会牵挂自己呢? 他却不知道在万里之外的聚云峰上有一个小女孩正用她充满童稚的声音默默祈祷她的“丁哥哥”安然无恙一生平安。 “不可能!”赵卓杉叫道:“你以前一直喜欢和我一起偷偷溜出去玩的有时候连邬师弟他们也不带不可能的!” 忽然他瞪大眼睛盯着姬雪雁道:“你告诉我实话其实你心里还是有了别人的对不对不然你不会对我说出这么绝情的话!” 姬雪雁神色转冷漠然道:“你为什么一定要逼问我?好我告诉你我心中的确有喜欢的人了但这个人即不是你也不是你认识的人你绝猜想不到他是谁!” 赵师兄脸色铁青大声叫道:“他是谁快告诉我?就算死也要让我死个明白!” 姬雪雁玉容现出厌恶神情扭头哼了声道:“我没空陪你瞎扯我要回去了。不然爹爹现我不见定要斥责。” “雪师妹!”赵卓杉见姬雪雁要走情急之下伸手一把拉住她的衣袖。 姬雪雁面若寒霜冷冷道:“赵师兄你想干什么?” 赵卓杉迎面撞上冰冷的眼神不禁一阵心虚嗫嚅道:“我----” 就在这个功夫每个人的耳朵里都清晰的听到“当、当、当----”六声钟响悠远而平缓。 姬雪雁和赵卓杉的脸色同时显现诧异赵卓杉借机松开手道:“是本门的‘铜雀钟’连响六声是召本门所有在山弟子集合定是出了大事!” 姬雪雁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快走!” 说话间头顶忽生一道狂风竟是一团绛紫色的身影从百丈崖顶飘飘下坠正朝着碧波潭降落。 丁原自也看见心中疑惑道:“是谁活腻味了想跳崖自杀可别砸在我头上。” 姬雪雁与赵卓杉也是惊疑不定驻足抬头观望。 那团身影稳稳当当落在碧波潭上竟然凌风踩踏水面并不立即沉下。 三人从各自不同角度打量却见这个天上来客满头红相貌丑陋一对獠牙更是突出嘴外。他大约五六十岁的外貌短短的颌下胡须也是火红右手握着一根拐杖。 在他的衣裳上有好几处破裂隐隐渗着血水紧紧贴在身上。 赵卓杉见他相貌古怪形迹可疑横身拦在姬雪雁身前喝道:“何方宵小竟敢闯我仙山?” 那红之人目光扫过姬赵两人喉咙里挤出“唧唧”的怪笑道:“你们是姬老鬼的徒子徒孙吧撞到我老人家也活该你们倒霉。” 姬雪雁听他这样编排自己祖父心中不悦冷哼道:“你这老怪物又是谁敢骂我爷爷?” 红人闻言眼睛一亮“唧唧”笑道:“原来你是姬老鬼的孙女好好!” 姬雪雁被他古里古怪的眼光看的全身不舒服心头升起一股强烈的厌恶娇声叱道:“好什么?我看你形迹鬼鬼祟祟定不是好人看剑!” 她玉手飞扬一道赤色剑光冲天而起人美如玉剑如虹化作一团火红霞光直刺红人。这是姬雪雁新近才学会的“飞瀑十八剑”其中运用最好的便是这招“银河倒卷”。 红人伫立在水面上纹丝不动神态里流露出一丝赞赏啧啧道:“不错这招像点样子。”说话间他双手袍袖轻轻鼓荡各自射出一道亮银色的丝光。 姬雪雁初生牛犊毫无畏惧手中宝剑“雪朱”在真气催动下光芒爆涨直劈疾射而来的丝光。 但那两道亮银丝光飞到半空突然爆散开来裂变成千万缕几乎用肉眼无法分辨的细丝层层叠叠罩向姬雪雁。 潭边的赵卓杉急忙拔身而起以为应援口中叫道:“雪师妹小心!”他已依稀认出这是天6驰名的魔道邪宝“三千红尘丝”若是这样对面那红人便该是天6九妖之一的“赤髯天尊”。此公威名之盛几乎不在号称九妖翘楚的红袍老妖因四十年前触犯正道众怒被群起追杀才不得不消隐没想又出现在翠霞山。 姬雪雁亦从“三千红尘丝”中认出这个红人居然是恶名卓著的赤髯天尊但周围阴风呼啸丝光乱舞要退已是不能。惟有背水一战依仗祖父赠给自己的寿诞礼物“雪朱”与那老怪周旋。 经过十余年苦修姬雪雁已经达到“观微”境界比赵卓杉等同门师兄弟至少高出一个层次。而那雪朱宝剑更是仙家法宝遇水辟水逢邪镇邪为姬别天早年佩剑自然不同凡品。 姬雪雁心知自己遇上强敌将功力提升到十成雪朱出清脆鸣响红光大盛。 但听得“丝丝”声不绝于耳刹那之间数十道卷向姬雪雁的银丝被雪朱迎风割断化作风中漫天飞絮。然而赤髯天尊袖口里出的“三千红尘丝”何止这点?依旧层出不穷的横空飞舞朝姬雪雁的娇躯团团收缩。 那边的赵卓杉刚一起身就听耳边象炸雷一般响起赤髯天尊的吼声道:“快滚!”头顶妖风大作那把刚才看来还平淡无奇的绛紫色拐杖在赤髯天尊真言念动中直飞云天出阵阵紫光瞬间竟变得十丈多长的擎天巨柱朝赵卓杉当头压下。 赵卓杉大惊失色叫道:“紫檀杖!”慌乱间急忙驭剑封架只求逃过一劫。 只听“当!”的一声赵卓杉手中长剑寸寸碎裂一股阴冷的魔气透体而过将他震得飞跌出去。好在赤髯天尊大半精力放在了姬雪雁那边否则全力施为底下岂有他的命在? 饶是这样赵卓杉也飞出十数丈远口中紫色血沫喷了一串原来是紫檀杖中蕴藏的剧毒攻心。一个照面交手之下赵卓杉心魂俱裂也不顾姬雪雁依旧在三千红尘丝的包围中忙不迭挣扎爬起朝山道跑去连头也不敢回。 连赤髯天尊也看不过眼不屑的道:“孬种!”但也不追只收回紫檀杖。 丁原虽本来就对赵卓杉无任何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但见先前他一片痴心姬雪雁却毫不领情不觉他有些可怜。然而见他危急关头竟然全然不顾姬雪雁只管自己逃命忍不住心中也出不屑笑声。 他乍见赤髯天尊心中也着实有些惊诧但这个时候又实在不宜现身。且不说自己裸露着上身就是刚才自己偷听的那段对话就了不得。就算那两人现在不为难自己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给他惹麻烦。 但是他更没想到这个长相堪与老道士媲美的老怪物竟然这般棘手不仅姬雪雁岌岌可危赵卓杉更被吓的落荒而逃。 可那赵卓杉没逃出十丈远却突然惨叫一声狂吐一口鲜血身上皮肤眨眼间便成绛紫色隐约闪着斑斓彩光甚是恐怖。他的身躯慢慢软倒碰触到的青草立刻枯萎变黑。 丁原看的都忘了缩回脑袋暗暗喳舌道:“这个老怪物究竟用的什么剧毒竟这般厉害?”可他的念头还没消失赵卓杉身上冒起淡紫色的轻烟随风出一阵腐臭闻者欲呕。 “哧哧”声轻轻响起赵卓杉的身体连带身上衣物被一种自体内流淌出的紫色液体腐蚀顿时化作飞烟弹指之间连骨头也没剩下。 那边的姬雪雁听见赵卓杉的惨叫不禁微微一分神正看见这诡异恶心的一幕当下心神俱震体内真气顿时一滞。就这么一疏忽的功夫那上千道细丝如附骨之蛆粘了上来。先是雪朱剑被缠住既而她全身上下都被一根根亮银丝光缠绕上。 姬雪雁大骇奋力催动雪朱剑以求解困可是她的手足亦被那细丝卷裹粘连能够活动的空间越来越小就宛如一只正在作茧自缚的春蚕。 更加可怕的是借着那亮银色的三千红尘丝赤髯天尊出一**冰寒剧毒潮水一样向姬雪雁涌来。她虽然接近全力运功抵御怎奈两人的修为相差实在太远很快便力不从心欺霜胜雪的俏脸隐隐被笼罩上一层绛紫光华。 姬雪雁想呼救但惊骇的觉自己已经无力再出声音手脚渐渐麻木雪朱剑更已差不多失控全凭一股灵性支撑。她心中忍不住绝望明眸水光荡漾想道:“难道我真要死在这里?连爹娘的最后一面也见不成?都是我自己不好鬼使神差的跟赵师兄跑到这个荒僻无人的地方。要是我死了爹娘还有爷爷他们一定会伤心欲绝吧可是那个人却定在庆幸一个任性刁蛮的小姑娘终于可以不再纠缠他了----” 想到这里心头更酸越无法抵御三千红尘丝的攻势整个人已逐渐处于半昏半醒的状态。 她能坚持这么长时间固然因为本身根基深厚修为出同辈很多。但另一方面却是赤髯天尊先前已经受伤功力未免打了折扣否则怎么可能容许一个少女将自己拖于险地这许久? 眼看就要制服姬雪雁他心中颇是得意。方才在翠霞观里闹的灰头土脸的怨气稍稍舒解。不过赤髯天尊也不想真就这样杀了姬雪雁毕竟她是姬别天的孙女身价与那个普通弟子不同。如果擒获了她多少也有和翠霞派讨价还价的斤两。 这些情况丁原在水里自然看的清清楚楚他此刻也正是天人交战的紧要关头。姬雪雁危在旦夕自己作为同门本当施救但那个少女在去年还曾经欺负过自己那顿揍可说罪魁祸正是她。何况自己对姬别天也没好感一想起当日古洞中几个老家伙的嘴脸丁原就气不打一处来。而最重要的是即使自己出手又能怎样?他不过才有翠微九歌第二层的修为什么剑法仙术统统不会上去更是白给说不定比赵卓杉还不济。 可看着姬雪雁痛苦挣扎眼中盈盈的泪光他又心感不忍。只觉得其实这个女孩子虽然刁蛮些人也不算坏这么死了未免可惜。况且自己刚才还鄙视赵卓杉不战而逃自己这么做岂不是比他更加可耻? 而当日老道士在驻仙祠里的言语历历在耳怎能忘却? 一念至此但觉胸口热血沸腾再顾不得自己力量悬殊凶多吉少! 第十三章 情怀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三章情怀 丁原当然不会傻到跳出来与那赤髯天尊放对单挑那样自己就是有十条小命也是白给。他见那红老怪双足虚踏波面抬头注视姬雪雁而背对自己正是一个可以偷袭的机会。 若按照名门正派的行事即便对付天6九妖这般的魔道高手也应恪守规矩不失正道风范。但丁原哪里会管这些? 他在山石后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小心翼翼的朝赤髯天尊的脚下游去。眼见距离赤髯天尊越来越近对方似乎毫无反应仍旧漂浮在水面上丁原暗自得意正准备出其不意抓住老怪双腿拖他下水游泳突然心头一警。 此时他的翠微心法初有小成对于身遭潜在威胁已可隐约感应。眼角余光扫过之处但见三条黑乎乎一指来长宛如蜈蚣一般的东西正呈一“品”字形破水而入冲自己射来却偏偏肋下还带着一对淡金色的半透明翅膀刹那已到眼前。 原来赤髯天尊是何等人物焉能为丁原暗算?他早已觉潜伏在水潭中的丁原只是见对方隐伏不出不知底细之下赤髯天尊也不说破只待收拾了姬赵二人后再说。 孰知丁原竟然借着潭水掩护偷偷向自己脚下游来不问也晓得定是要不利于他。赤髯天尊当下口念真言自他腰间的一个鹿皮囊里祭出三只不到一指长的“玄金飞蜈”。 这三条“玄金飞蜈”乃他在四十年多前一次采药时于云梦沼中收服当时不过半寸多长但已初通灵性更兼奇毒无比。经过这四十年来赤髯天尊苦心调教这三条玄金飞蜈已功力大成只需主人一声吩咐则上可九天射日下可四海捉月体内毒素更是万灵之敌红尘之劫。 因尚未清楚水中偷袭者修为深浅故那赤髯天尊不敢怠慢将这三条二次出山以来从未使用过的玄金飞蜈一并放出。 这可苦了丁原那赤髯天尊实在是太过抬举他了。莫说是三条玄金飞蜈只要有一条丁原也难以招架。 他见三条古里古怪的飞虫朝自己冲来赶忙打水侧划企图躲闪开去。但那玄金飞蜈在水中的度丝毫不亚于岸上丁原水性纵是不错也无法摆脱。 眼看到冲在最前面的一条玄金飞蜈直奔自己面门丁原情急之下探出右手想拍开它。然而玄金飞蜈本是通灵魔物又经赤髯天尊四十年炼化他这一巴掌焉能拍中? 那玄金飞蜈灵巧一闪蹿过丁原掌底狠狠一口咬在他的左肩上。丁原只觉得肩头一疼一麻一道奇冷的寒流沿着血脉直冲肺腑。他尚未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另两只玄金飞蜈也已咬中他的身体。 丁原只感到三股冰冷难当的寒流宛如是钻进自己体内的三把冰刃所经之处躯体顿时麻木僵硬。他知自己必定是中了剧毒如果不赶快设法逼出透进体内的毒液怕死状比赵卓杉还惨。 心念一动之下翠微心法油然而起自丹田处汩汩流出。怎奈丁原虽有一个甲子精纯真气修为在身但实际能够运用的却如九牛一毛即便全力施为之下亦无法抗拒住玄金飞蜈注入的剧毒。 丁原感到胸口一阵窒闷透不过气眼前金星乱舞耳鸣嗡嗡全身上下几乎已无知觉只有一阵阵彻骨的寒冷钻进他的神经。只有最后的一点神志意识到自己正慢慢朝水底沉落潜意识中暗想:“这便是我快死前的感觉吧?” 眼看他要命丧黄泉突然丹田一热蕴藏在丹田中的六十年功力在玄金飞蜈叩关而入的刺激之下终于觉醒化作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洪流反噬。 丁原的知觉瞬间复苏觉得体内一道熔岩般的热流正在迅奔腾不断逼退侵入血脉中的玄金飞蜈奇毒。那玄金飞蜈亦觉异常终究为时已晚丁原体内的六十年精纯仙家真气不仅将奇毒在弹指间涤荡干净还顺势倒攻入三只玄金飞蜈! 丁原宛如泡在温暖的春泉中刚才的麻木冰冷消逝无踪全身只感舒畅无比惟有被玄金飞蜈咬住的地方微微有点疼痛。而他的身子也被水流徐徐推送到赤髯天尊的脚下隐约透过水波便可看见那老怪物虚踩在水面上的双足。 他低头望去只见三只玄金飞蜈一动不动伏在自己身上倒象死去一般。他伸手将左肩那只摘下那玄金飞蜈竟然已全身僵直坚逾金铁不由心中一奇以为是自己身怀的一甲子功力硬生生震死了这只魔物。 这下他却想左了那玄金飞蜈本是通灵魔物又经赤髯天尊四十年炼化岂是易与?但丁原曾先后服食无忧丹与九转回天金丹早已百毒不侵。更何况这两样仙丹皆为天下至阳之仙宝恰恰是玄金飞蜈这至阴魔物的天生克星。借着丁原真气倒攻之际丁原体内蕴藏的无忧丹与九转回天金丹药力亦同时攻入玄金飞蜈这才活活要了三只魔物的性命。 丁原将三只玄金飞蜈收到手里本想扔掉忽然现这三只魔物头顶尖锐好似锋刃心念一动有了主意。 此刻赤髯天尊胜券在握半空中的姬雪雁在三千红尘丝的缠绕里全无半点还手之力只等她气力耗尽便出手生擒。而若非如此姬雪雁又安能支撑到现在? 蓦地赤髯天尊觉着一对脚心微微一麻好似被蚊子叮咬了一口两道阴寒毒气沿着小腿直向上蹿。他的心中一惊已辨别出那是玄金飞蜈的毒素。 赤髯天尊原本就是沧浪山中久炼成妖的红头巨蛛那三千红尘丝更是他以体内毒丝修炼成的护身法宝。故此玄金飞蜈虽是天地间罕见的魔物却也伤不了他况且赤髯天尊又有百多年的修为在身? 他乍一察觉便催动丹田魔气须臾就将毒素逼出脚下的清水顿时泛起一层深紫色来。只是自己方才将玄金飞蜈祭出是要攻击水下来人这魔物怎的攻击起自己来了? 赤髯天尊一阵诧异嘴中急念真言欲召回三只玄金飞蜈但真言出去如泥牛入海半只玄金飞蜈也没回来自然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此时突然那三千红尘丝一阵狂颤粘附在姬雪雁那端的银丝竟燃起猎猎火光! 原来方才他因玄金飞蜈略一走神令姬雪雁所受压力顿减神志也为之稍清。姬雪雁毕竟是翠霞派苦心培育的年轻弟子修为与赵卓杉等人不可同日而语神志略一恢复立刻朱唇轻颂翻腕打出其母和婉赠予她的三昧红莲! 和婉之父燃灯居士乃天6奇人正道用火第一高手三昧红莲便是他当年纵横天6时的护身仙宝之一。它大小如婴儿手掌外表如同红色莲花花蕊处有三根金色细丝只需念动咒语即可燃起三昧真火。 这红莲看似小巧但在主人真气催动之下足以弹指间令群山变色大川干涸当年天6群魔见之莫不忌惮。和婉出嫁之日燃灯居士就将三昧红莲当作嫁妆送予爱女。和婉后来又心疼女儿怕她修为尚浅为歹人所害便又把三昧红莲传给姬雪雁不想今日果真救了急场。 那三昧红莲升到姬雪雁胸口幻射出一团火红绚光打出千百点豆大火星好似一场流星雨。三千红尘丝顿时燃烧起来火团飞沿着银丝朝赤髯天尊那端蔓延出一股难闻恶臭在风中化为飞灰。 姬雪雁摆脱羁绊不由一阵欣喜刚想乘机逃逸却觉胸口一片阴寒樱唇里喷出一道紫黑色血箭眼前一黑栽入脚下的碧波潭。 原来她虽依靠三昧红莲破解了赤髯天尊的三千红尘丝但那银丝里蕴藏的剧毒早就侵入她的经脉渐渐渗入内腑。力不能支下姬雪雁昏了过去一头栽进尚有凉意的潭水里。 那三昧红莲乃通灵仙宝失去主人驾驭后便自动收回姬雪雁的绣囊里。 再说碧波潭中的丁原他利用玄金飞蜈暗算成功可自己也被赤髯天尊双足出的反弹之力震得在水中倒退数丈胸口郁闷难受差点又要喷血。 好不容易用翠微心法调匀真气也不晓得这次袭击是否奏效突然觉得头顶轰然有声一团红影冉冉飘落依稀便是那个姬雪雁。 丁原伸手接住她柔若无骨的娇躯却感到一股冷彻骨髓的寒气从姬雪雁的身上传了过来。他不由自主的一颤急忙运功抵御。好在红尘丝的剧毒虽是厉害但经姬雪雁化解了大半传入丁原体内的已不甚强烈否则他势必自身难保。 姬雪雁星眸紧闭朱唇无色原先皎洁若天上明月的肌肤也蒙上一层紫气好在心口还微微跳动。 蓦然她手中紧握的雪朱剑轻轻鸣响出一团柔和的碧光。这碧光瞬间朝四周扩散所到之处潭水纷纷避让竟形成了一个足以容下两人的结界徐徐沉到潭底。 丁原见状不禁一奇他却不晓这雪朱剑五行蕴水虽和三昧红莲一般失去主人的控制但受到潭水这一激竟能自动祭起辟开一道水路以保主人无虞。 丁原念头转的急快立刻醒悟道:“不好这宝剑虽不知有什么古怪居然能趋避潭水但所的碧光必定可让那红老怪见着。他若就此寻来我的麻烦可就大了。” 当下急忙转身托着姬雪雁的娇躯朝西行去那雪朱剑依然握在姬雪雁手中为两人所到之处辟出水道。 在碧波潭底西头有一为水草掩盖的**为丁原上回来时偶然现。如今赤髯天尊随时会追进水里说不得只有暂且到那里躲一躲。他也不指望这能骗的过那赤髯天尊但盼可以拖延点时间等待同门救援。 入得**丁原将姬雪雁轻轻平放在潮湿的淤泥上借着雪朱剑光再次打量。姬雪雁尤在昏迷之中玉容上毒气越来越深樱唇下意识的浅浅出呻吟呼吸也越见微弱。 丁原知她是剧毒攻心所致若再不及时施救这条命怕是要不回了。然而在这碧波潭底又到哪里去找解毒的灵丹? 忽然心头灵机一动想起刚才自己获救的遭遇。于是丁原扶起姬雪雁将她冰凉的身子半抱在怀里右手掌心贴住她背后的大椎穴。 姬雪雁身上衣裳早就尽湿紧紧贴在她的**上。半透明的衣裳后面隐现玉光更衬出她玲珑匀停的身上曲线。丁原终究已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少年方才在水中还不怎么觉得此刻软玉在怀不禁心头怦然一动。 但这不过刹那之间的感觉罢了丁原目光落在姬雪雁气若游丝的脸庞上立刻收凝心神催动翠微心法将一缕真气渡了过去。 可惜他修为尚浅那道真气根本无法撼动三千红尘丝的奇毒却也将姬雪雁激醒过来。 “嘤咛”一声姬雪雁星眸徐徐睁开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英俊的面庞赫然就是丁原。 她几疑是在梦中但全身切楚的冰寒却犹如潮水袭来喃喃问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非丁原这半年修炼差点就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当下答道:“我早就在碧波潭里了只是你和那个赵师兄未曾觉罢了。你被那红老怪击落水中我便将你带到这潭底的小洞穴中暂时躲避。” 姬雪雁的脸颊上乍然泛起一抹惊心动魄的嫣红在丁原怀里忸怩道:“这么说我和赵师兄的话你都听见啦?” 丁原点点头道:“你能否自己运功将剧毒逼出?那老怪随时会找到这里。” 姬雪雁也不晓得是否听进去了脸上的霞光更加艳丽与那层深紫色的毒气形成鲜明反差。 她轻轻道:“我和赵师兄真的没有什么再说他也已经死啦。”虽然赵卓杉临危弃下她欲独自逃生但终究十年交谊言下忍不住黯然。 丁原心中奇怪不晓得她如此千钧关头为何还有闲情雅致谈论这些?况且她也好那个赵师兄也罢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她想来是由于三千红尘丝剧毒攻心神志已经错乱了。 丁原沉声道:“你莫要再胡思乱想赶快运功逼毒不然就没命了。”尽管他不断把自己的真气催入姬雪雁的体内但仍然不见她好转娇躯反而越来越冷。 姬雪雁痴痴凝视丁原的脸庞目光中尽是柔情往日的刁蛮任性荡然无踪就仿如换了个人般。可惜丁原自幼孤苦虽才智早熟但又怎解怀中少女眼神里的无尽言语?又怎知她羞于出口的情怀? 姬雪雁轻轻叹了口气道:“我怕是活不了啦那赤髯天尊的奇毒已经侵入我的心脉除非有本门的九转回天金丹不然我只有死在这儿了。不过不要紧我爹娘和爷爷都会为我报仇。你还是别管我快设法逃出去吧那老怪修为精深你定不是他的对手。” 丁原没想到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危机关头居然还能想到别人又看她脸色灰暗全凭本身一缕真气强撑随时可能香销玉殒对她的厌恶不由少了许多。于是说道:“先别管这些保住性命才是要紧!” 姬雪雁见丁原未听从自己劝说独自逃命芳心更是感动。她比丁原要大了一岁多早已到了情窦初开的年龄。虽然周围怀有各样目的的护法使者多如牛毛甚至不乏屈箭南那样的名门高弟但姬雪雁一见他们苍蝇般围绕着自己便先生厌恶更莫说喜欢二字了。 偏偏命里注定她今世要为情劫所困半年多前紫竹林里与丁原邂逅。那丁原非但欺负了彩儿更对她恶语相向甚至把她冰清之躯按倒在地上令她受到生来最大的一次羞辱。 可是不知怎的事后姬雪雁不仅未记恨丁原反而莫名的将一缕芳心记挂在这野小子身上。每每想起丁原就觉一阵心跳全身尤觉他身上充满野性与不羁的气息。 于是后来她忍不住放下少女矜持再次到紫竹林找寻丁原那时她已晓得丁原是淡言真人新收的关门弟子从辈分上来说还是自己的师伯。但明知如此她还是按奈不住想再见丁原一面问问那野小子为何欺负自己与彩儿否则岂不是太便宜他了? 未料一任她放低姿态好语相陪丁原却毫不领情终于把她气走。虽然此后她在也未找过丁原但私下里不知在竹林深处默默观望过多少回? 有时姬雪雁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这样更恨自己不争气明明晓得对方厌恶自己又是淡言真人的弟子可依旧摆不脱这份牵挂。 有意无意她对周围师兄弟不免冷淡许多这才引出今日之事。 听得丁原回答姬雪雁芳心欣慰低声问道:“这么说你并不讨厌我?” 丁原觉得这个女孩子的问题越来越古怪真不晓得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奇怪的是外面也一直无甚动静难道那赤髯天尊已经走了? 他脑海里一直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在转动觉得十分紧要却偏偏不能清晰的把握。听见姬雪雁问话随口哼道:“讨厌你?你不叫我野小子便谢天谢地啦。” 姬雪雁却会错了意思心中只感到一个声音在惊喜的呼道:“他其实并不讨厌我不然也不会救我了!连赵师兄也因害怕那老怪想弃我而逃他却肯我为留下他心中必然是有我的!” 她原本黯淡下去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几乎忘却身上的剧毒和即将失去的性命只紧紧靠在丁原坚实的胸膛上享受他传递来的温暖与热力。 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丁原惟恐漏过每一瞬间。心中不无酸楚的想道:“老天垂怜我竟真的依靠在他的怀抱里。可惜我活不太久啦每看他一眼便少了一眼。苍天若能体惜我再让我多活十年哪怕是一年也好我宁愿用任何东西去交换!”想着想着晶莹的泪珠悄悄流下面颊。 丁原正在苦苦冥思自没注意到姬雪雁的异样。他越想越觉得解救姬雪雁的办法近在眼前却总不得最后要领。于是忍不住喃喃道:“刚才你说除非怎样你便有救?” 对于丁原的每一个细小神情姬雪雁都会尽力捕捉更况且是问自己的话。她立刻答道:“我刚才说除非有本门的九转回天金丹才行。可惜那赤髯天尊守在外面。可就算他不在那金丹是本门极为珍贵之物又怎可能送予我用?就是爷爷他再疼我怕也是不行的。” 丁原豁然开朗低声道:“对了就是九转金丹!” 想到刚才那玄金飞蜈莫名其妙的僵毙其实并非因为自己体内有什么狗屁的六十年功力而是那九转回天金丹在起功效!那金丹既然能克玄金飞蜈自也是三千红尘丝的克星自己刚才怎么没想到这点? 但那金丹在溶入自己的血里又怎么能再分给姬雪雁?除非----丁原微一犹豫忽听怀里少女下意识的轻声呻吟幽幽道:“我快走啦你能否抱我紧些?我觉得真的好冷----” 丁原一咬牙心道:“不管怎么说这个小姑娘也无大恶心地其实也算不错。我不能眼睁睁见她死在我的怀里况且不过是失去点鲜血罢了也算不得什么!” 当下再无迟疑探出左臂在雪朱剑锋上轻轻一扫剑气森寒已割出一道血口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 姬雪雁惊奇的望着丁原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要这么做?只听丁原说道:“你快将我的血喝下去里面有金丹的药力定能救治体内剧毒!” 姬雪雁见那血淋淋的手臂探到自己嘴唇边下意识朝后一让道:“不要----” 丁原冷冷道:“你想浪费我的血么?”右手一按将姬雪雁的朱唇摁在血口上一股温热的液体徐徐淌进她的嘴里。 姬雪雁禁不住热泪盈眶只感觉一股生命的甘泉自丁原的热血里传递到自己身上。 第十四章 倾情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四章倾情 却说赤髯天尊一个疏忽不仅为丁原所乘更让姬雪雁跌入水潭不由懊丧不已。他费了偌大气力原本想挟持了姬雪雁与翠霞派讨价还价好换得一枚金丹眼看又要落空。 这赤髯天尊经过百多年修行虽然修为已达到坐照境界但魔道的修炼与正道迥然不同。正道讲究顺应天理固本培元而循序渐进因此初时进境缓慢但相对较易度过九劫;而魔道则与之相反虽开始进境远出正道修炼者但凶险却大了许多能够真正突破死劫这可谓凤毛麟角。 赤髯天尊虽早在四十年前就突破了通幽境界但始终在坐照界中徘徊再无寸进。眼看无能度过幻劫灵机一动便打起了九转金丹的主意。怎奈翠霞派对金丹看护极为严密他尽管竭尽所能也无法突入丹室。虽杀伤不少翠霞派弟子可自己也负了不轻的伤。 眼见要惊动翠霞六仙赤髯天尊惟有暂且退避。可是路经碧波潭正打算找寻一处避身之处先行疗伤不巧撞上了姬雪雁与赵卓杉。一场打斗下来又耽搁了不少功夫。 错失了姬雪雁也就算了那三千红尘丝虽毁了不少可总还能重新炼化可是那三只苦心培育的玄金飞蜈却有去无回。心疼之下也不顾强敌随时会到运起周身两个多甲子的魔气将紫檀杖祭向半空。 丈许长的檀杖蓦然射出一团紫光竟在空中幻化作一条三丈多长的双头怪物。但见它身如巨蟒闪耀着紫色磷光肋下生出一双肉翅呼呼带啸。那一对凸起的头颅状若豺狼两只獠牙突出口外四只眼睛电射黄光。 这名唤作“紫犋”的双头怪物产自云泽千年也难出一头。它生性凶残口能喷幽明之火亦能吐氤氲之气。双翅如刀削平山岳双头如锤可砸落星辰更有腹下九爪碎金裂石为魔物中之一品者。 四十年前赤髯天尊为正道所逼被迫远走蛮荒心中怨毒更深。于是不惜遍访穷山恶水终于找到这头紫犋。为了收服于它以赤髯天尊的修为亦九死一生整整费了三年才令其俯称臣。 今日赤髯天尊有胆独闯翠霞大半还是依仗这紫犋的威力。但见那魔物身周黑气缭绕层云翻卷半天天空晦涩无光。紫犋双头一摆隐隐风雷滚动张开它血盆大口吐出两团紫焰。 这紫焰名为“九阴冥火”乃那紫犋在云泽中吸食地气阴火近千年才煅化而成。乍吐出口已有数尺直径在空中更是迅扩散大小几可将那碧波潭覆盖! 此时的丁原正在找寻那潭底洞穴姬雪雁更是昏迷未醒焉晓得大难即将临头?赤髯天尊身负两甲子修为上天入地亦不在话下却独独怕水。说来这也是他的天性使然故此明知姬雪雁与那收去玄金飞蜈的人皆在水下不到万不得已他却不愿入潭。于是他干脆祭出紫犋欲以九阴冥火蒸干碧波潭更可将姬丁二人化为飞灰以解心头之恨! 眼见那两团紫焰就要落到碧波潭上忽然百丈悬崖上射下一道白光正罩在那紫焰之上。那紫焰在白光里哧哧连响不断收缩最后居然顺着白光被收上百丈悬崖。 赤髯天尊微微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名瘦小枯干的黑衣老道驾着一头酷似金狮的仙兽飘然而降。那黑衣道士手中托着一尊半尺多高的紫铜香炉两团紫焰便是被它出的白光收去。 赤髯天尊眼中凶光连闪盯着黑衣道士问道:“你这杂毛老道可是淡怒?” 淡怒真人双目如电慑得赤髯天尊心头一颤厉声喝道:“你这孽障不知好生修行以除戾气反而为盗金丹犯我仙山伤我弟子。现又在这碧波潭上兴风作浪贫道容你不得。” 赤髯天尊唧唧怪笑道:“老杂毛休说大话咱们手底见真章!”口中默念真言驱动那紫犋扑向淡怒真人。他虽嘴里说的强硬心里早做好脚底抹油的打算。一来淡怒真人修为之高绝不在他之下而自己又已负伤不宜恶战;再则淡怒真人已然现身翠霞六仙里的其他高手亦随时会到若被围上怕凶多吉少。 故此话音一落他转身欲走。但淡怒真人乃六仙中杀性最大亦最疾恶如仇者怎会让赤髯天尊轻易脱身? 见紫犋裹着一团黑云朝自己冲来淡怒真人寒目一闪跨下“五爪金狮”长啸一声蹿出踏着金色云头直迎那双头魔物。 这五爪金狮乃天生异品全身金毛覆体不畏水火五爪奔腾山岳倾覆为翠霞派镇山神兽之一。虽那紫犋身长足有数丈但五爪金狮毫无畏惧口中吐出一道五彩雷光五爪生风疾扑。 紫犋血盆大口一张也是两团紫焰正对上五彩雷光只听天崩地裂的一声轰鸣半空里炸开数里方圆的光焰。 这两头异兽便在碧波潭上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数个回合下来却谁也奈何不了对方。 再说淡怒真人祭出五爪金狮双足平踩祥云手中紫铜香炉又是一道白光阻住赤髯天尊的去路。 这紫铜香炉平日里供在淡怒真人的道观里与凡品无异却怎知是翠霞派千年传来的道派圣物?它可吐金木水火土五行之光可收天地阴阳万物威力之大令群魔变色。 赤髯天尊自识得此宝厉害不敢硬接在空中闪身数里将将让过。还没等他还过神来淡怒真人鞘中“制怒”仙剑龙吟而起一道乌光映得天日失色山川无颜直取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见此声势心中暗惊他四十年未入红尘自以为修为大长除却正道少数几个绝顶人物外余子已不放在心上。然而现下看来这淡怒真人实是劲敌。 倘若自己没有负伤或可一较高低可眼下却不宜久战要尽快脱身才是上策。于是赤髯天尊双袖生风两道三千红尘丝电射而出欲缠绕住制怒仙剑。 淡怒真人右手剑诀一引仙剑罡风激荡在空中一个翻转竟绕过银丝再攻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急忙双掌探出手掌之上瞬间布满银色细丝熠熠生辉。“叮”的一声金石鸣响硬生生架住仙剑。 制怒一阵微颤剑尖顶住赤髯天尊掌心处难再寸进。赤髯天尊嘿的一哼三千红尘丝倏忽而回绕上仙剑。 淡怒真人见状怒哼道:“孽障尔敢!”飞身一闪人已就位右手握住制怒轻轻一抖。赤髯天尊只觉一道沛然莫御的真气顺着仙剑直涌而来赶忙催动十成魔气抵挡却不防制怒剑上乌光骤亮粘连其上的银丝化为飞烟。 淡怒真人右手收剑左掌劈出隐约间竟如一座山岳压顶。赤髯天尊缩身一退掌风激得他衣裳尽裂在半空乱舞一片。 赤髯天尊没想到自己苦心修炼四十年出山第一战居然打的如此狼狈。他又惊又怒心神更乱几个照面便溃不成军。 蓦地肋下破绽乍现淡怒真人的仙剑如影随形一泻千里挑了过去。赤髯天尊眼见躲避不及脸上红光闪动竟从双肋之下又生出一对紫色的手爪来! 那双爪出其不意合力一拍将制怒死死夹住动弹不得。赤髯天尊一声怪叫双手丝光挥舞瞬间编织成一张天网朝淡怒真人当头罩下。 淡怒真人没料到这个魔头还有这手收剑破网已是不能于是深吸一口气身躯居然暴收转眼只成一个小指也不到的人形堪堪从网眼里穿过。 “缩地成寸!”赤髯天尊见自己的“天罗网”被淡怒真人避过也不敢再鏖战肋下双爪将制怒一送身形疾退。 却不想那制怒为翠霞仙品就在他一推之间仙剑飞落硬是断下赤髯天尊左肋下的一爪! 赤髯天尊吃疼闷哼一声更不敢逗留朝尤在缠斗的双头魔物一声尖啸。紫犋听得主人召唤当下舍弃五爪金狮化回紫檀杖收到赤髯天尊手里一团黑光爆起云雾弥漫里赤髯天尊已经不见。 淡怒真人恢复原形收起仙剑心下对赤髯天尊的修为亦不禁佩服暗道:“这老怪物退隐四十年果然突飞猛进我差点就着了他肋下双爪的道。也是我一时疏忽竟忘了他生来就是六爪蜘蛛。今日放过他后患怕又不少!” 果然听见赤髯天尊的声音在耳畔恶狠狠道:“老杂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们翠霞一派等着瞧!” 虽然声音近在耳边淡怒真人却晓得那是老怪用“千里传音”送出此刻他的人怕早在百里之外了。 他也无意和赤髯天尊作口舌之争跨上五爪金狮正待离去却见潭底隐约有碧光晃动微异平常。于是双目神光一闪竟用翠霞派的“天眼照妖”朝水底望去整个碧波潭尽收眼底。 而那丁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流了多少血姬雪雁脸上的毒气渐渐消失双颊也红润起来。她躺倒在丁原怀里身上麻木的感觉逐渐退去微微有了暖意。 丁原收起手鲜血却还在渗出滴得姬雪雁衣裳上如桃花盛开。姬雪雁艰难的伸出右手玉指在丁原肩膀和手臂上连点三记血水顿时收住。她自己却又是一阵细喘。 丁原觉得脑袋有点昏昏沉沉仿佛天地都要旋转一般。他自嘲道:“没有想到我这个野小子的血却是个宝贝将来若穷的没钱用它来换倒也不错。” 姬雪雁枕在丁原健壮的大腿上十分舒适她知道自己已经从鬼门关里走了回来。不仅如此由于体内溶入了蕴藏金丹的血液从此亦将百毒难侵对自己的修为也大有好处。 听丁原这么说姬雪雁低声关切道:“你将来一定要小心些那金丹是举世奇宝魔道群妖对此早垂涎三尺。如果让他们晓得你曾经服过金丹怕许多人会不利于你。” 丁原心底微微诧异不明白这个娇小姐怎么懂得关心起别人来了?难道是感激自己救了她的性命么? 他嘿嘿一笑道:“我没爹没娘滥命一条又怕什么?” 姬雪雁闻言大起同情之心暗道:“我从小就被大伙儿视如珍宝从没半点不顺心的事。他却连一个亲人也没在来翠霞之前一个人定在外面受了许多苦这才变的这么桀骜不逊。那淡言师叔祖沉默寡语罗牛又是个笨蛋他一个人在紫竹轩日子也必定难过今后我实在应当多多关心照料于他。” 想着想着不禁脸又红起来轻轻道:“你千万别这么说其实还是有很多人在关心、喜欢你譬如----” 一阵羞涩下那个“我”字终究不敢出口。丁原哪里了解少女心思?他淡淡回答道:“有么?你是在说老道士和阿牛还是其他人?” 姬雪雁微微有点失望摇摇头伸手撕下一段衣裳细心的为丁原包扎伤口。 “那就没谁了”丁原说道:“或许苏大叔他们也算待我不错可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他们?” 姬雪雁低头小声问答:“听说苏真有一个女儿年纪虽只有十来岁却长的十分漂亮你和她处的不错吧?” 丁原面前浮现起苏芷玉纯真的笑颜仿佛又听见她在叫道“丁哥哥”轻轻出了口气回答道:“要不是她我就不会来翠霞了也许现在还在城里什么地方厮混。” 姬雪雁玉手微微一停又继续包扎心头莫名泛起一点酸意道:“这么说你很喜欢她也很感激她?” 丁原一怔不明白姬雪雁为什么问这些不相关的东西?回答道:“这好象不干你的事吧?” 姬雪雁轻轻咬着朱唇半天没有说话静静为他包扎完毕。这是她第一次干这活手工自然粗糙了些好在总算完成却也累了一身香汗。 丁原举手看了看忽然想起道:“奇怪为什么外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姬雪雁道:“定是有本门长老到了那赤髯天尊见势不妙已逃远了。” 丁原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瞧瞧。” 姬雪雁一把握住丁原的手道:“不要!”丁原一怔望着她。姬雪雁娇美绝伦的玉容悄悄红起来低声道:“也许他正守在外面我们不如再等一等。” 其实在她心中却是希望能与丁原在这个潮湿阴暗的洞穴里待的更久一些。 丁原也不着急出去于是点头道:“也好。” 两人就这样坐在洞穴里姬雪雁的手却没挪开。丁原感觉到自己手里一阵温润柔软却也没想着要放开任由她这般握着。 忽然他心口凉意渐起冰冷酸麻十分的不舒服。原来他将那三只玄金飞蜈收入怀里可毒物虽死毒性尚存时间一长又悄悄渗入丁原肌肤。 丁原还以为是自己体内余毒未尽当下沉静心神默默运功以体内真气抵御。但觉那真气潺潺绵绵如细小涓流由丹田直上心口徐徐克制住那团凉意。他心下一松却觉自己的真气从檀中穴流淌而出涌进了那三只玄金飞蜈的体内。 顿时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丁原只觉得那三只玄金飞蜈好似复活过来在怀中微微颤动而体内的真气一丝丝吸纳着玄金飞蜈的魔气再返转流入丁原丹田。 他误打误撞之下竟利用自己的真气炼化那三只已死去的玄金飞蜈将那魔物苦修百年的精华层层抽丝般吸吮到自己体内。也亏他有金丹护身不然早一命呜呼。 那魔气进入丁原的丹田传来丝丝冰寒却被丹田里蕴藏的一个甲子仙家真气紧紧包容在不经意里渡化为丁原所有。 姬雪雁渐渐觉丁原异状问道:“你在干吗?” 丁原一醒从怀里掏出一只玄金飞蜈来道:“你认得它是什么东西?” 姬雪雁仔细打量了片刻回答道:“看样子好象是玄金飞蜈我在《天6魔物志》里读到过但没见过这东西的实样也不晓得是不是了。可是看上去它好象已经死了?” 丁原点点头姬雪雁疑惑的问道:“你留着这已死的毒物干什么?” 丁原回答道:“我看它坚硬无比顶端又有锋芒保留着当飞镖倒也不错。” 姬雪雁犹豫道:“可是我们翠霞是名门正派用这种毒物作暗器怕不太好?” 丁原心道要是没这东西也许你已经完蛋多时现在倒来指摘它的不是了。 见丁原神色不虞姬雪雁忙低声道:“对不起我又说错话了。这东西在你手里将来定会成为威震天6的仙器。” 丁原毕竟少年心性在姬雪雁曲意迎合下心情舒服许多笑笑道:“其实我还不晓得如何使用它更谈不上什么仙器。” 姬雪雁家学渊源对于修炼仙器之法以有通晓。她刚想说:“不如让我告诉你吧!”可话到嘴边立刻想起丁原好胜的脾气改口道:“说来也巧。最近我娘正在教我如何炼化三昧红莲可我实在太笨许多地方还参悟不透。不如找个时间我将疑难之处说出我们一块来研究吧。” 丁原心想我哪里晓得什么修炼仙器之法那该死的老道士除了读书写字就教我打坐你要和我一起研究岂不是要我出丑?但心念一转忽然猜到姬雪雁的心意当下也不说破只淡淡道:“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姬雪雁听他没有拒绝心中欢喜握着丁原的纤手又紧了紧。 丁原低头再看那玄金飞蜈却觉那魔物身上的金芒似乎淡了少许不觉微微一怔不明就里。他不晓得这是自己正在吸纳玄金飞蜈的魔气所致长此以往蕴含在魔物中的魔气势必被他全部踞为己有那玄金飞蜈只能留下一副空空如也的躯干。 这时却听见耳朵边有一个声音冷冷道:“你们两个逆徒还不出来!” 丁原一怔他听出是淡怒真人的嗓门却不晓得他人在哪里? 姬雪雁“啊”了声双颊绯红急忙松开丁原的手道:“是二师叔祖他定是现了我们在用千里传音说话。” 丁原听淡怒真人叫他作“逆徒”心里老大不悦哼了声扶起姬雪雁道:“果然是他好大的威风!” 姬雪雁道:“他定是误会我们了待我上去与二师叔祖解释清楚便没事了。” 于是两人借着雪朱剑回到潭边只见淡怒真人果然跨着五爪金狮站在云端神色冷峻颇为难看。 姬雪雁依依行礼道:“雁儿拜见二师叔祖!” 淡怒真人轻哼道:“你们两人为何跑到这碧波潭底去了?” 丁原见他一脸冰冷的样子心头有气理也不理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要走。 “丁原!”淡怒真人喝道。丁原微微一震继续朝前走去就是不理。 姬雪雁连忙道:“二师叔祖您误会我们了。刚才若不是他从潭底救下了我怕孙侄女就再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淡怒真人望着丁原远去的背影心中暗道:“此子好硬的骨头如果真能在三师弟教诲下修养浩然正气学得我翠霞仙技将来未必不是本门栋梁。可惜他实在有些野性难驯。” 姬雪雁见淡怒真人再没喝止丁原心头一松乘这工夫将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淡怒真人面色稍见缓和漠然说道:“先和我回去你爹娘和爷爷都在到处寻你。” 姬雪雁点点头放眼幽深山径那丁原早不知影踪。望着郁郁青山她心头不禁涌起一丝失落暗想:“也许别人都以为我会恨死赤髯天尊可只有我晓得自己是如何的感激他!若不是他我怕绝无可能和丁原独处在一起这个秘密我是连彩儿也不会告诉的。”想着想着脸上不觉流露出一缕甜蜜的微笑。 第十五章 深吻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五章深吻 岁月荏苒悠悠又是两年。丁原已是一个虎背熊腰神采俊朗的少年。在淡言真人独树一帜的教导方式下他的修为已达到入室境界如果不是老道士千方百计找出丁原的茬子克扣翠微心法的口诀也许丁原的进境就快赶上阿牛了。 每个月里姬雪雁都会乘着淡言真人闭关或者外出之际偷偷溜来紫竹轩起初丁原对她不冷不热。但时间长了禁不住姬雪雁曲意迎奉渐渐也和她有说有笑起来。 阿牛自然是瞒不过的但这个家伙也算义气在丁原和姬雪雁一致威逼利诱底下总算守口如瓶没在淡言真人面前说漏嘴。何况他对于“飞瀑十八剑”中不少疑惑的地方都是姬雪雁替他解开。 于是每回姬雪雁偷偷跑来时阿牛也就睁一眼闭一眼任由那两人漫山遍野的去游玩。 丁原依照姬雪雁交给的方法对玄金飞蜈的炼化渐有小成只需随着心念闪动三只玄金飞蜈化成的飞梭在方圆十丈内收自如百百中。有时候丁原拿这东西作弄阿牛却被阿牛轻而易举化解只换来几声呵呵傻笑又不免感觉气闷。 姬雪雁就会安慰说这是功力不足炼化不够的原因只要再过几年包管可以把阿牛这个笨蛋打的满地找牙。丁原便笑道:是啊再过两年我就可以打得阿牛满地找牙可再过一百年我也不可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姬雪雁奇怪道那是为什么?丁原回答说:笨蛋你这么漂亮一个姑娘要是没了牙齿该多难看?我怎么舍得呢? 于是姬雪雁就跺脚不依红着脸追打丁原心里却甜蜜无比。 如此有了姬雪雁相伴丁原两年空山岁月也不觉难过更不再提下山的事情。事实上以他现在的修为虽还不能御剑千里可是凌波微步踏破虚空却也不是难事。 私下里姬雪雁偷偷将其母传授的“穿花绕柳”身法传予丁原这套身法仅仅步法变化就有一千三百六十种再加上身形体态的配合端的是变化万千奥妙无方。 姬雪雁亦是最近两年才学不然当日碧波潭一战就不会那么轻易被赤髯天尊的三千红尘丝纠缠住。也正因为如此和婉为了爱女安全这才将家学竞相传教却没想又白白便宜了丁原。 开始时候丁原还要姬雪雁手把手教着如何踩八卦方位如何识阴阳变幻。可到了后来居然是丁原比姬雪雁更能参悟穿花绕柳身法的精髓反倒比姬雪雁这个老师学的更象模象样。 这并非因为丁原天资聪慧实在乃淡言真人的功。近三年来淡言真人几乎从不指点丁原修炼全让他自己苦苦思索口诀奥妙于是渐渐丁原悟性亦突飞猛进远高出同辈。 千年来师父教徒弟的多数是个“然”字徒弟禀性高者自可学得十成但未必晓得那“所以然”。淡言真人恰恰相反他告诉丁原的是“所以然”却教徒弟自己去参悟那个“然”。 这样对于丁原难度自然增加不少可三年下来的收获却何止是学会翠微心法第三层境界那么简单!这个时候的丁原已非两年前的懵懂少年隐约体会到了淡言真人的用意但嘴里依旧是直呼“老道士”而非“师父”。 过了盛夏以后姬雪雁一连两个多月没有露面眼看天气渐渐凉起来依旧没看见她有来。丁原心中暗暗奇怪不晓得她究竟出了什么事但又不能去问淡言真人。即使问了怕这个老道士也不晓得。 紫竹林里突然失去了姬雪雁银铃一样动听悦耳的笑声丁原不免有些失落。突然间他觉自己其实以牵挂上这个明眸皓齿的红衣少女好几次打坐静修时依稀觉得紫竹林里有她的笑声。可是推门见月高悬惟伊人渺然。 最后连阿牛也忍不住问丁原:“丁小哥那个雪师侄女怎么这么久也不见人?” 丁原没好气的回道:“我怎么知道鼻子底下有嘴你不会自己去问碧澜山庄的人?” 没想阿牛真的去问了三天后的下午乐呵呵跑来十分神秘的附在丁原耳旁道:“今天我问了碧澜山庄的孙师兄原来雪师侄女大劫渐至正在闭关修炼。不过有她爹娘和姬师叔在一定不会有事。” 丁原放下心来拍拍阿牛道:“你别管人家了自己先把那什么狗屁剑法练好再说。” 阿牛连连点头道:“丁小哥说的对师父说只要我练成飞瀑十八剑明年春天的剑会便让我参加我可要努力了!” 丁原看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心里不禁一阵懊恼自己在紫竹轩待了三年除了练点内功外几乎什么都不会那套身法还是姬雪雁教的。明年剑会看样子自己是无缘参加了可按照这个进度学下去也不晓得下一届剑会是否轮的到自己?就是轮到了那点修为怕也只会出丑罢了。 这天丁原百无聊赖捧着一本《道录》无精打采的靠在紫竹林的一竹修竹上翻着忽然头顶落下一枚竹叶。 经过三年修行他的耳目早非吴下阿蒙当即伸手捏住竹叶心中莫名一喜抬头道:“弄什么鬼还不下来!” 但听上面传来咯咯娇笑一团火红身影飘落正是许久未见的姬雪雁。 两年光阴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丰盈飘逸宛似下凡仙子一般。 见丁原瞪着自己姬雪雁也不害怕嫣然笑道:“小丁子快三个月没见我你想我不想?” 丁原哼道:“我想你个大头鬼。” 姬雪雁一点也不在意反而一哼说:“我才不信你啊----最是口是心非了。” 丁原也不反驳站起来道:“听说你闭关了三个月?” 姬雪雁点点头道:“原来你已经知道我本来打算给你一个惊喜呢。” “什么惊喜?” 姬雪雁微笑道:“我已经顺利渡过火劫进入知著境界了!听我爷爷说以我修炼才十二年的时间就能够进入这等境界的翠霞派千年以来也不过百人。这一代里我也算第三快的。” 丁原道:“那也只是因为你有个好爷爷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姬雪雁脸上的欣喜渐渐消失犹疑道:“你不高兴我修为大进么小丁子?” 丁原摇摇头他也说不出为什么自己会这样或许是觉得自己比起姬雪雁来实在相形见拙。 姬雪雁想了想已知缘由连忙安慰道:“别丧气啊小丁子。你才花了三年就到了入室境界这个度几乎是我当年的一半。要知道你体内还有金丹和六十年的功力呢将来成就一定在我之上。真不晓得淡言师叔祖是怎么教你的怪不得我爷爷也不喜欢他!” 丁原道:“不关老道士的事情我也没不高兴。听说明年剑会开春就要举行你打算参加吗?” 姬雪雁点头道:“当然要参加我这次闭关就是为了准备明年的剑会。爹爹说过两天要将‘大衍九剑’传授给我也好到时努力争取进入剑会的前十。” 丁原道:“前十有什么好你要争取拿第一才是。” 姬雪雁摇摇头说:“这次怕不行的了淡一师叔祖的徒孙清音、淡嗔师叔祖的徒孙清流还有罗和师叔祖的小孙子罗礁的修为都在我之上运气好的话我能大进前四就不错了。” 说着身形一展象彩蝶一般飘到空中道:“我娘又传了一手穿花绕柳身法的绝活好象是第一千五百三十一种变化里的第九式我用来给你看看!” 只见她娇美的身影在紫竹林间翩然起舞云雾萦绕里如真似幻美艳无方。 丁原仔细关注她的身法移动以及身体每一部位的微小变化正在用心揣摩之际突然听姬雪雁一声惊呼从空中摔了下来。 丁原眼明手快先一步接住姬雪雁。姬雪雁落入丁原怀里惊魂稍定俏脸微微有些苍白双手环抱在丁原脖子上细细喘息道:“真实没用最后真气又走岔了。娘总说是我修为不到所以才会这样可我如今已是知著的境界了啊。” 丁原搂着姬雪雁火热温软的娇躯脸上被她温柔的香风喷的微微作痒只端详着她的娇容一句话也没说。 姬雪雁的脸不禁羞红两年来她虽和丁原独处许多回但彼此最多限于打打闹闹牵牵手而已。而这次自己却又倒进了他的怀里。 有时候姬雪雁见丁原始终对自己无动于衷不免暗自恼怒这个笨蛋不解风情处于少女矜持她又不能暗示什么。但现在她分明从丁原的眼睛里看见与以往不同的光芒在闪动----姬雪雁渐渐沉醉在丁原的眼神里无力的叫道:“小丁子----” 丁原没有回答徐徐低下头来深深的吻在她的樱唇上! 姬雪雁如同受惊的羔羊在丁原怀里一颤但没有躲避反而用她全身的热情与爱恋迎合着丁原野蛮粗拙的亲吻。 十六年来她将自己的初吻终于奉献给眼前的少年。自从碧波潭底丁原以血相救姬雪雁便已明白自己这辈子不可能再属于其他任何一个男人因为他与她的血脉从那刻起已相溶一处。 哪怕这个少年比自己小一岁哪怕这个少年是自己的师叔! 丁原笨拙的将自己的舌头探进姬雪雁温润滑腻的小嘴里上下寻索着她的灵舌。几番闪躲终于缠绵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他们尚未意识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将是如何艰辛的一条道路此后岁月里为了这紫竹林里深深的一吻彼此又付出几多代价! 直到两人都透不过气来丁原才松开姬雪雁。 姬雪雁长长出了一口气痴痴凝视着丁原道:“坏东西就会乘人之危!” 丁原哼道:“若是你不愿意又为何故意落进我怀里?” 姬雪雁又羞又喜小手轻捶丁原胸膛道:“谁故意啦是你存心不良要抱人家。” 丁原嘿嘿一笑道:“就算我存心不良以你的修为还能让我得逞?” 姬雪雁早红霞飞面将头深深藏进丁原怀里轻轻道:“笨蛋我若不让你得逞也不知要等你到什么时候。” 丁原得意的哈哈一笑抱着姬雪雁在竹边坐下道:“快抬头起来。” 姬雪雁的声音比蚊子还小从他怀里传来:“干吗?” 丁原微笑道:“你说干吗?” 姬雪雁忸怩的在他怀里一阵蠕动道:“不!” 丁原也不说话将左手伸到她的腋下轻轻抓挠。只不过两下姬雪雁便已受不住咯咯娇笑在他怀里不停翻滚求饶道:“坏东西还不快住手?” 丁原怎会就此住手?一边咯吱一边问道:“你抬不抬头?” 姬雪雁笑的上气不接下气道:“怕了你了坏东西我、我依你就是!” 丁原停下手来姬雪雁好半天才娇嗔着在他怀中抬头明眸里秋波流动尽是柔情蜜意道:“早知道逃不过你的手掌心了野小子!” 同样一个词语今日说来竟是柔情万种令丁原怦然心动。他再次俯下头姬雪雁的眼睛悄悄闭上奉上自己的热吻。 两人初识情味如胶似漆直到天暮也不愿分手。只等黄昏降临倦鸟还巢竹林中更加幽暗清净。 姬雪雁依靠在丁原怀里轻哼着母亲教的情歌那是一和婉家乡的山歌记得最后两句是这样唱来:“郎爱妹来比海深妹想郎来比水长。只盼老天也有情郎与妹妹到白头!” 丁原沉浸在姬雪雁动人的歌声里只觉得这样时光停住也好何必再马不停蹄的流逝? 但终于他听见远处阿牛的呼喊声打断了姬雪雁的歌。 吃晚饭时丁原有点魂不守舍惹得阿牛频频瞧他还以为是在牵挂姬雪雁这些日子一直没见。 吃过晚饭阿牛去收拾碗筷丁原正等淡言真人考教他今日练字读书的进展谁知老道士站起身道:“你和我来!” 丁原疑惑道:“去哪?” 淡言真人也不回答推门出屋。丁原不再多问在后面跟着。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紫竹林丁原更加疑惑这个老道士干吗也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难道说下午他与姬雪雁的事情被淡言真人撞破了? 胡思乱想间淡言真人在一株紫竹前站定。那紫竹生的比周围的都矮小些却也有两丈多高枝繁叶茂竹干隐隐透着金色光泽。 淡言真人低声道:“上来!”身形一飘已站上一根婴儿臂膀粗细的竹枝那竹枝居然连颤也不颤一下。 丁原提气跃上在淡言真人身边站稳竹枝却轻轻摇晃了几下。 淡言真人伸手轻轻握住一根三尺余长的竹枝手指徐徐从其上滑过道:“将它折下后再来见我。” 丁原还来不及问为什么淡言真人瘦小的身影一闪就已消失在他视线中。 “这个老道士又搞什么鬼名堂?”丁原咕哝一句借着微光打量淡言真人要他折下的竹枝。 这根竹枝乍一眼瞧上去也无什么特异之处由底到尖越来越细最粗的地方也不过如成*人拇指一般倒是竹节生的极为粗大明显凸出竹枝一截。微微与普通紫竹不同在这竹枝表面隐约流动着一层金属似的光泽但不仔细观察也决然看不出来。 丁原右手握住竹枝底端果觉入手比普通竹枝多了一种奇怪的温润而自己的手也刚好嵌进它的最粗一段竹节中。 这三年他修炼小有成就自不把这么一根竹枝放在眼里右手微微一用力只当那竹枝必应声拗断。 孰知这竹枝看似纤柔却无比坚韧丁原一拗之下非但没有被折断反生出一股强劲的反弹力量将他的虎口震的生疼。 丁原微感诧异松开手再次打量这竹枝却丝毫没有异常。他开始以为是自己力量用的不够便又试了几次最后连十成的真气都用上了那竹枝居然纹丝不动连裂纹都没出现一丝。 丁原端详竹枝喃喃道:“这鬼东西果然有点门道。”他几次强拗都无功而返反激起了好胜之心。不过丁原亦已明白如果再凭蛮力到天亮也不会有结果。于是静下心来回想起方才淡言真人手握竹枝的情形灵机一动缓缓伸手又一次握住竹枝。 这一回他用力极为轻柔更没有象前几次那样迫不及待的用力拗折而是手指顺着竹枝的纹理徐徐抚过心头一片空明。 奇异的事情生了他似乎渐渐感受到竹枝上那层金属光泽的流动宛如清溪自他的指尖涓涓流淌而过。丁原的心头蓦然体会到竹枝里仿佛有一股生命在悸动似愤怒似害怕似不屈竟如人一般拥有着感情与思维。 丁原心中涌起莫名的欣喜他感觉自己的心神好象在这一刻已完全融入竹枝之中清晰的体味与沉浸它的生命脉动中。 不知过了多久丁原丹田缓缓热了起来一道真气沿着他的右手指尖轻柔的注入竹枝中。 竹枝微微颤动起来丁原的心中依稀感受到它所出的欢喜与兴奋就如同完全敞开自己的心扉拥容那道来自丁原体内的真气。 至此人与竹枝水乳交融再无隔阂。丁原甚至感觉那竹枝已成为自己生命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便如他的手足一般亲切而血脉相连。他心中默念道:“原来这竹枝与人一般无二亦有生命与灵性。我粗暴对它它便竭力反抗;而当我与它融为一体之时它便会欢欣鼓舞坦然相迎。只是老道士要我折它下来若它离开枝干又焉能存活?还是算了吧就当我输予老道士一着让他得意几天罢了!” 念头刚完就听见“叮”的一声那竹枝竟然自动从枝干上断裂落入丁原手中。 丁原一怔手抚竹枝喃喃道:“竹枝啊竹枝莫非你已知晓了我的念头这才有意成全于我?” 他本担心竹枝自枝干脱离那道奇异的脉动也将随之消失可那与自己浑为一体的感觉依旧存在竹枝表面的金属光泽竟比先前更加亮丽。而一股温润的清流竟从竹枝汩汩返入他的体内。 蓦然丁原脑海里“轰----”的一声诸般杂念无影无踪心头如一汪清泉般平静清澈映射出身周数十丈方圆的毫末动静连那一叶落地也逃不过他的心境。 丁原却不知道这株紫竹名为“镇仙竹”乃天地灵秀所钟找遍天6九州也不过惟此一株还是当年翠霞开山祖师青霞真人亲手从万里之遥的海外仙山移植而来。千年之中餐风饮露吸食天地菁华之息早为通灵之异物。而他所折下的这根竹枝更是仙竹之上三百年一出的结晶雷火不畏斧钺不断为仙家之至宝。 淡言真人百年驻驾紫竹林内大半为的便是守护这天地珍品。丁原机缘巧合之下终于参悟紫竹灵性善念一动之间令其甘心认主从此风雨无悔关山相依。 丁原静静伫立在竹枝上双手抚摸竹枝心头无限欢喜。浑然忘却月沉日升晨曦已露。 鲜网感谢幻剑转载! 第十六章 剑会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六章剑会 丁原手握竹枝走进厨房果然见这老道士好自以暇的喝着阿牛煮的菜粥听他进门的动静头也不抬半下。 丁原心情愉悦也不计较径自在老道士对面坐下将竹枝在他面前晃晃道:“我折下来了。” 淡言真人眼睛只盯着粥碗小心的吹气好似怕被烫着。 丁原心想这老道士原本以为可以刁难住我不想失算被我把竹枝折下一下子挂不住脸子就干脆装聋作哑了。哼这本就是他的拿手好戏。当下也不多说盛了碗粥大口喝了起来。 淡言真人喝完最后一口放下碗来才慢条斯理的问道:“真是折下来的么?” 丁原眨眨眼道:“不折我难不成用牙齿咬下来的?” 淡言真人摇摇头没有说话。丁原见状不禁有气暗道:“这老道士又摆什么谱不就是不愿意承认没难倒我么?” 忽然心念一闪隐约猜到淡言真人的用意于是哼了声道:“是它自己折断的。” “自己折断?” 丁原想了想道:“真是奇怪我仿佛感觉到这竹枝也有生命与感情一般而且与我联系成为一体。就在我准备放弃折下它时它却自动断裂下来。” 淡言真人奇丑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你终于明白了那竹枝与人一般有生命有灵性。其实天地万物皆是如此何独是人?如若不晓得这点你便还不配学剑。” 丁原喜道:“老道士你终于开窍了么要将剑法传授给我?” 淡言真人问道:“丁原你晓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丁原一怔想了想道:“九月十一怎么了?” 阿牛猛然“哎哟”一声道:“原来丁小哥到咱们紫竹轩已经整整三年啦日子过的真快我还只当没几个月呢。” 丁原一醒这才想起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在紫竹轩待了整整三年。岁月如梭如今他的个头早已过瘦小的淡言真人与阿牛一般高了。 从这日起丁原每天的功课生了变化:清早跟随淡言真人和阿牛习剑上午依旧练字下午读书。到了晚间前半夜浸淫剑法后半夜继续打坐练气。他睡觉偷懒的时间越来越少整个人倒也不觉得如何疲惫反而精足神满目光亦变的越来越有神采。 与阿牛一样丁原入门修习的也是“碧澜三十六式”。老道士差不多每十天传授一式依照这个进度至少要一年才能学全。不过丁原这回道不着急因为每传一式淡言真人便会将天6正魔两道各家剑法中相类似的招式一一演示令其比对领悟。有时候老道士甚至把实战中对手可能使用的应对招式也详加说明引导丁原自行设法破解变化。 淡言真人虽素来沉默少语胸中所学之渊博直到今日才令丁原窥管见豹。一招一式老道士信手拈来全不费力对于各家剑法短长优劣如数家珍了如指掌。丁原每日宛如在浩瀚烟海中畅游完全沉醉于其中。私下里亦不得不暗自佩服淡言真人所知之广所悟之深。醒悟道:“原来这个老道士并非只会点鬼名堂肚子里果真有些真才实学不过他不愿招摇而已。” 不过丁原依旧全无半点弟子对于师父的尊敬与崇拜每每淡言真人传授剑式时他总要抬杠。或者提一些诸如“为什么这剑要快半分才好”、“为什么我不能把腿再压低一寸”之类的问题或者大唱别派剑法的赞歌说什么“要是人家这么一剑挑来我的剑还来不及划圈圈就完蛋了”之类的怪话。对此老道士竟出奇耐心一一仔细解答却也不要求丁原强作只让他自己体会其中的优劣得失。 故此表面看丁原进境异常缓慢别人只要半年就能学全的入门剑法。他三个多月下来竟只参悟了十式。只是其他人仅仅止于“学会”而已丁原却是“领悟”。这两字之差相距何止里计? 姬雪雁隔三岔五就会偷偷溜来紫竹轩找丁原两人如胶似漆游遍翠霞诸峰。有时候兴致所致姬雪雁祭起御剑之术与丁原偷得半日空闲长驱千里一览天6名山胜川更曾东临碣石以观沧海。 那日两人并肩坐在一块礁石之上脚下浪花飞溅一轮浑圆落日正徐徐自西边沉下海里。艳红灿烂的夕阳映射着姬雪雁白玉脂般的俏脸海风轻送处*女幽香扑鼻更吹起如瀑秀在暮色里飘逸。 丁原极目远眺只觉心胸开阔豪情万千微笑道:“雪儿总有一天我要带着你横渡这无垠沧海去看看海之尽头究竟有什么?” 姬雪雁沉醉在眼前美景中闻言嫣然笑道:“我听爹爹说过那大海广阔无边除了传说里的神仙谁也不曾真正见过它的尽头。但是在那沧海深处却有无数仙山那些修为精深的散仙常爱流连于此驻为仙府。” 丁原道:“若真是那样等我们老了也一起去海外寻找没人住的仙山然后就我们两人在那上面双宿双飞白头偕老。你再给我生几个娃娃满地的撒野玩耍。” 姬雪雁起初听的十分神往但听到最后一句却忍不住双颊飞红啐了一口道:“谁说要给你生、生----那个的?” 丁原哈哈一笑捧起姬雪雁绝美的玉容道:“你敢说不愿为我生孩子?” 姬雪雁在丁原怀里忸怩不依半天才垂下头轻声道:“坏东西谁说人家不原意了?” 新年方过翠霞山非但没有沉寂反而更加热闹起来。五年一度的翠霞剑会从这年正月十五起将一连举行六日。翠霞剑派在山弟子不下千人但真正获得师门允许代表本支出战的却从来不多于3oo人其中也往往以“无”、“清”两代弟子居多。 尽管谁都想在剑会上于万众之前露上一手也不负多年的刻苦修行但强中自有强中手万一落败不仅自己丢脸更要累及师门声誉。故此每个准许在剑会上露面的弟子都是本支师长精挑细选深思熟虑后方才定夺。 这些弟子要么是同辈中佼佼者要么是修为虽浅却前途无量者大体可代表一门之菁英。 自12oo余年前青霞真人开办翠霞剑会以来期间少有中断至今已历两百余届。几乎每一任的掌门与掌支皆曾在剑会上崭露头角从此更为前辈师尊看好。当年青霞真人初创剑会时原意是要促进各支弟子间相互切磋与激励但千年传承令翠霞剑会如今富有更多含义。 于是有份参加剑会比试者兴高采烈摩拳擦掌憋足一股劲要到翠霞剑会上一显身手。未有入选者固然怏怏不乐却也期盼盛会来临一睹本门菁英之表演。 依照以往惯例五年一度的剑会由翠霞派各支轮流作东今年正轮上罗和所在的飞瀑斋。新年刚过飞瀑斋便紧锣密鼓的置办场地清理院落如今只等剑会开始了。 然而紫竹轩内依旧平静如往昔几乎谁也不提几日后翠霞剑会的事情就好象与这几人丝毫无关。倒是姬雪雁从年前就再没露面却是在父母和姬别天的严厉督导下闭关修炼以期在剑会上一鸣惊人。 连着那么多天又没见着姬雪雁丁原不免有些无聊索性一门心思钻研碧澜剑法闲来无事就炼化他的玄金飞蜈。 这天下午丁原躲到竹林里盘腿而坐手握三只玄金飞蜈象往常一般的炼化不到半个时辰却现自己的真气在玄金飞蜈的体内游走一圈却空空荡荡再吸吮不出半点魔气。他不由得一怔当下催动体内真气加大力度却猛然听见“啪!”的一声那三只魔物竟然一一在手里化为齑粉。 丁原喃喃道:“奇怪了难道是我用力太大把它给捏碎了?”他却不知实际上是那玄金飞蜈经过三年的炼化体内魔气被丁原已逐日抽空仅仅剩下一副无用的皮囊再经受不住丁原的真气催压。 翌日清晨师徒三人用过早饭淡言真人说道:“剑会快开始了。” 阿牛停下手里的活计望着淡言真人问道:“师父我们要去看看么?” 丁原哼了声道:“就算我们不参加看看热闹总行吧?” 其实其他人表现如何剑会是否热闹丁原都不放在心上他关注的是姬雪雁从今天下午开始的比试。 淡言真人没理睬他的话茬继续说道:“阿牛我给你报名了。” “真的?”阿牛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咧开大嘴笑道:“谢谢师傅我一定好好表现!” 淡言真人似乎对阿牛也不报太大希望只点点头吐了四个字道:“尽力而为。” “那师父丁小哥他参加么?”阿牛看了眼丁原问道。 淡言真人摇摇头丁原早知道自己不会有份但心里依然禁不住有气。暗自一哼想道:“这个老道士定然是自知他教我的那点东西实在不怎么样怕我在剑会上出丑所以干脆名也不给我报。好稀罕么我才不想象斗鸡似的让人家在台下看着呢。” 阿牛可没丁原那么多念头见师父摇头便安慰丁原道:“没关系丁小哥。我前两届剑会的比试也没参加。等修为到了师父他老人家自然会给你报名的。” 丁原心想再过十年自己还在不在这儿都不晓得看来剑会的比试是没份参加了。不过总可以看看姬雪雁和阿牛的表现吧于是道:“老道士我想去看看热闹行不行?” 淡言真人这次没拒绝爽快的颔道:“行!” 于是师徒三人各自收拾停当留下大黑看家出得竹屋在池塘边重新聚。淡言真人还是老样子那张脸看上去总让人觉得他欠了谁三百两银子似的。阿牛却换上一套崭新的褚色衣裳背后负着一把“沉金”古剑。虽然仙剑犹在鞘中但丁原已可依稀感觉到它散的强大气势。 见此情景丁原不免有点心中不平他的背后也背了一把剑却是当日从紫竹林内取来的竹枝连剑鞘都是当日姬雪雁用兽皮缝制的。虽然她小心翼翼尽心尽力怎奈手工太差外观实在不怎么样。 丁原倒也不会嫌弃今日参加剑会特意背上也好让姬雪雁见着开心知道她戳破不知多少回手指的功夫没白费。不过估计到时候那把被姬雪雁唤作“雪原”的竹剑是不会有什么机会亮相了。 阿牛已粗通御剑之术口中念动真诀沉金古剑泛起一道朴实无华的古铜光华跃然而起与阿牛身剑合一直入云霄。 丁原尚未达到“观微”境界勉强漂浮是可以的但要象阿牛这样倏忽往来于千百里之间却力有不逮。淡言真人祭起他的仙剑“海阔”右手握着丁原腾起到空中。 从紫竹轩到飞瀑斋不过须臾三人御剑刚到飞瀑斋上空就见得周围一道道剑光冲天或青或红或蓝或绿宛如经天的七色彩虹般将碧空映衬的好不绚丽。 淡言真人带着丁原在飞瀑斋的正门前收剑落定迎面就碰上站在门口迎接同门的罗和长子罗鲲。他一身中年书生打扮满脸笑容与乃父颇为神似见淡言真人率着阿牛、丁原来到急忙上前行礼道:“师侄拜见三师叔恭请师叔金安!” 淡言真人扶住罗鲲双手淡淡道:“客气了!” 罗鲲微笑起身道:“掌门师伯和各位师叔伯都已在斋内清正厅里休息家父亦在内相陪。掌门师伯传下口喻请您和丁师弟一同入内用茶。” 丁原一怔心想:“这些老头老太碰头怎么偏要扯上我?” 淡言真人微一颔罗鲲立刻唤来其子罗礁陪同三人入内。丁原听罗鲲介绍说眼前英挺俊武的少年就是罗礁不禁想起姬雪雁的话来暗自打量几眼。 只见罗礁身材魁梧虎头虎脑眼中神光四射一身蓝色劲装。他对三人执礼甚恭显示出极好的家教。 飞瀑斋虽名为“斋”实际占地却不下五百亩等若是坐忘峰间的又一处山庄。它屹立于一处悬崖之上背面便是百丈峭壁一道数丈宽的瀑布从悬崖上飞流而下汇集成碧波潭。 一进正门便是个偌大的花园里面繁花似锦竞相争艳和风送出阵阵清香。各支弟子熙熙攘攘互相找熟识之人盘喧好不热闹。阿牛一见这么多人顿时兴奋起来不停东张西望找熟人打招呼。 淡言真人索性把他留在花园内自己带着丁原在罗礁的引路下直奔清正厅。这清正厅乃飞瀑斋最为宏伟的建筑之一正厅足以容纳百多人更在两旁有侧厅与书斋、茶室。 或许是淡一真人等翠霞要人物皆在清正厅周围的警戒明显加强在正厅前更是站立着十六名飞瀑斋的二代弟子一个个神清气足背负宝剑蓝色的劲装打扮。 刚到厅门丁原就看见姬雪雁正和几名女弟子聚在一座凉亭里说笑见到丁原她的俏脸上露出不可掩饰的欣喜。但碍于周围不相干的人太多只好悄悄朝丁原投了一瞥丁原也朝她微微点头回应。 虽然丁原只是朝她微微点头姬雪雁却俏脸晕红赶紧转回头去与一边的女弟子说笑掩饰好在其他人也决想不到这点。 师徒二人迈步走进厅门厅内摆设朴素雅致雪白的四壁上悬挂着不少名家书画显示出主人的趣志。 翠霞六仙其他五位果俱已到齐。淡一真人居中而坐淡怒与罗和相陪左右。姬别天坐在淡怒身旁正和一边的淡嗔师太小声说些什么。 淡言真人带着丁原与众人一一见礼别人还好到了淡嗔师太那儿这老道姑却用森寒的目光盯着丁原上下打量。丁原只好站在那里被她看的浑身不舒服。丁原心里正在犯嘀咕心头警兆忽起淡嗔师太拂尘一扫竟招呼也不打朝他胸口撞去。 丁原大吃一惊他晓得这个老道姑修为深厚不宜硬接正准备以“穿花绕柳”闪身退避脑海里却闪电般想道:“不好!别人也就算了那姬别天焉有看不出穿花绕柳身法之理那岂不要牵连雪儿?” 那淡嗔师太的出手是何等迅捷怎容他如此忧郁待再要躲闪为时已晚正被拂中胸口。丁原只觉一股柔和的大力涌来身子不由自主就向后摔跌。奇怪的是胸口并不如何疼痛只微微觉得有点酸麻。 好在他临机应变丹田一股真气直通腰腹身躯在空中一屈一弹在一丈开外落定这才没当众出丑。 丁原一站住便怒道:“老道姑你要干什么?” 淡言真人一把按住他的肩膀沉声道:“别误会她是试你深浅。” 淡嗔师太面如寒霜冷冷扫了丁原一眼也不说话。丁原哼了声昂头对视着她。 淡一真人温和的道:“淡言师弟请入座吧。” 淡言真人在罗和身旁落座丁原知道这里没自己的位子事实上厅中也仅有六张椅子而已于是站在老道士身后却不住狠狠瞪着淡嗔师太。那老道姑明明看见也只当不理。 待小童为淡言真人奉上清茶素点退出清正厅淡嗔的扫帚眉轻轻一耸率先难道:“三师兄你这关门弟子的修为可真了得啊。” 这句话谁都听的出是正话反说暗藏机锋。淡言真人却恍若未闻低头轻啜香茶。 罗和听出其中的火药味道微微皱眉道:“小师妹不过三年时间如此定论未免下的太早。” 姬别天晃晃头道:“四师兄这话有失偏颇需知我们到底有几个三年?若继续这样下去我怕到时候----”他话没说下去但谁都晓得下面必然是“必会输在苏真手中谁也不好交代”之类的意思。 淡怒真人望向淡言问道:“三师弟你为何不说话?” 淡言真人头依旧垂着却用清晰异常的声音道:“他行的!” “行?”姬别天嘿嘿笑道:“这恐怕是三师兄一相情愿的自家想法吧?这丁师侄身藏一个甲子的精纯真气又经我们六人洗髓易经可三年下来却连一个入门十余年的三、四代弟子也未必胜过。这点刚才大家都已目睹可不是你光说一个行字就可以推搪。” 丁原在一旁听着几位师叔师伯对老道士口诛笔伐似乎是觉得自己进境缓慢颇不满意。但他却有些疑惑这些不相干的老头老太为何偏偏对自己这么一个普通弟子如此关心?就因为自己吃了什么狗屁金丹受了什么“**回春**”?他虽有时也不满那老道士古里古怪的“刁难”于自己却见这些人一个个债主似的面孔心头有气当下也不管什么长幼尊卑大声道:“老道士有什么错你们要这般指摘他?我修为如何关你们屁事?你们教的徒弟也未必比我高明!” 淡嗔师太低喝道:“混帐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丁原冷冷瞪着她刚要反驳淡言真人回头沉声道:“莫辩!” 淡一真人拂尘一摆口中诵道:“无量天尊----”他的声音不高却宛如晨钟暮鼓柔和而平缓在每个人的心头一震。 淡一真人慈和的望着丁原道:“丁师侄你不要误会。没有谁要指摘你和淡言师弟。大家不过是关心你的修为进境对你有颇多期许。” 丁原闻言鼻子里哼了声道:“不用了我只是一根朽木怕承受不起诸位师伯师叔的期许。” 淡嗔师太没想三年前自己说的话这个小子还记得今天居然旧事重提讥讽自己眼睛里寒光一闪最后终究没有开口却还以一声冷笑。 淡一真人哑然失笑道:“何为朽木何为良骥?千里之马焉能以百尺之遥而妄自定论?” 淡言真人第一次抬头深深看了掌门师兄一眼却见淡一真人亦正含笑目光里充满睿智与对世情的洞彻。 第十七章 观微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七章观微 日上三竿盛大的祭天拜祖仪式在淡一真人的主持下举行。上千翠霞派弟子聚集在飞瀑斋后的“百丈坪”上各依所属支系呈扇形井然肃立远远望去六色锦衣幻如花海煞是壮观。 相形之下丁原与阿牛这一支最为寒孱刨去老道士底下居然只站了这么两个人连人数素来精少的淡嗔师太门下也有二十多人。丁原也听阿牛提起过早年老道士门下还有几个弟子最近的一个便是盛年。但这些人或早已出师或久不见行踪如今还在紫竹轩的竟只剩下这师徒三人。 丁原有心在人丛里找寻姬雪雁的踪影可惜当中隔着飞瀑斋一支的三百余名弟子人影绰绰哪里还看的见? 正月十五乃天6元宵佳节对于翠霞派而言却更有另一层含义:传说中翠霞的开山宗师青霞真人便是在这一日生辰故此从翠霞派第二代掌门天虚真人起就将翠霞剑会定在这一日开始。 剑会的主要内容便是各支弟子间的艺业比试。由于四代同堂门下逾千因此参加比试的弟子先按照辈分划分成数个组别然后再由各支长老抽签决定各人所在小组。 上三届剑会比试的综合成绩可作为本次比试的参考从中选拔出数十名种子高手直接跳过小组比试而进入淘汰轮次。阿牛属于翠霞派“无”字辈以往从未参加过剑会的比试所以这次被分在“无”字“丙组”同组的另有五人皆是其他各支的无字辈弟子。 若是阿牛能侥幸赢得小组头名即可进入无字辈的前三十二名与十六种子高手之一捉对厮杀胜者挺入八强直至最后的胜者。不过连阿牛自己也没想这么远近年翠霞派英才辈出他又是同辈中入门甚晚的一个能够在丙组里挣得一两场胜利就算不错了。 剑会头天的上午照例是由翠霞六仙率着门下弟子在早早修建好的**法坛上祭拜天地与翠霞历代宗师先人以示不忘根本。仪式固然庄严肃穆可对丁原来说未免时间一长就有点无聊了。 他自幼四海漂泊散漫惯了即使在紫竹轩淡言真人也从不管他怎受得了象木桩子似的在太阳底下一站几个时辰? 起初的新鲜劲一过丁原就觉得这也酸那也麻其实以他今日修为就是站上三天三夜也决不会有事完全是心理在作怪。有心想和阿牛说几句话可不到三丈的地方就是**道坛自己就在那六个老头老太的眼皮底下。不要说张嘴说话就是眼睛眨巴一下怕也被他们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在**道坛周围还站着三十多位须如雪神态各异的“淡”字辈长老。他们早不问俗务绝大多数时候都在坐忘峰各处洞天福地静修又或云游四海如闲云野鹤。但每五年一度的翠霞剑会这些平素罕有露面的长老亦尽数出现令剑会增色不少。 百无聊赖里丁原忽然想道:“横竖也是闲着不如乘这个功夫再修炼一会儿我的翠微心法。” 半个月前丁原已经完成了入室篇绝大部分歌诀的修炼如今体内真气已可任意游走每一处经脉甚至可随意念而引护体罡风。但是最后两句歌诀“地火无名冲太虚金沙磅礴走泥丸”丁原连日尝试不晓得多少次却始终不得要领险险又要走火入魔。 老道士却不着急只说他是火候未到金水尚不足以抑制地火之攻。丁原也不愿向淡言真人求教这些日子除了睡觉练功便在琢磨最后两句歌诀。 他低下头去在外人看来仿佛正垂听教一般实际上却守元抱一意凝丹田徐徐催动真气依照“入室篇”的歌诀游走。过不多久体内的真气好似渐渐热起来仿佛温暖的春泉在经脉里汩汩流淌。 三个周天后真气缓缓注入丹田丁原也只剩下最后两句歌诀尚未修炼。 以往修炼到这个阶段丁原便开始将真气上引但这回真气却象灌了铅一样朝丹田下沉。丁原心头一动察觉到其中的变化他立即放弃原先想法小心翼翼的引导着那股真气朝丹田沉下。 此刻的丹田宛如熔炉一般越来越热丁原渐渐觉得自己的身体内宛如有一团熔岩在沸腾说不出的难受与气闷。他屏除杂念守着灵台一丝清明将真气缓缓送入丹田底部。 那道真气渐渐收缩在丁原的感觉里就好象形成了一个鹅蛋大小的水珠初时甚是清凉。但在丹田热火的灼烧之下那水珠不停滚动旋转温度亦急剧上升越来越烫。而原先蕴藏在他丹田内的六十年真气此时也象一锅热粥般沸腾丁原的五脏六腑就仿似翻江倒海一样灼热难忍。 原来他虽然未曾炼错歌诀但急于求成之下导致真气不济气行不畅已到了走火入魔的边缘。需知每篇歌诀末尾几句固然是修炼成就之时却也是九劫降临之厄。只要一个疏忽大意天灾**即可将修行者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岂是儿戏? 况且修炼的境界越高劫之凶猛无常亦越盛。丁原平安度过金、木两劫难免有所大意居然在日近中天阳气最盛时引动体内地火终失去控制险些酿成大祸。 此刻的丁原虽然人依旧笔直的站立在原地但身上衣裳早已湿透淡淡的水汽不停朝上蒸腾他的身躯也下意识的微微震颤一张脸更是忽红忽青不断变换着颜色。 站在**道坛上的翠霞六仙自是先觉丁原不对的人淡言真人与丁原相处经年对这个徒弟的秉性再熟悉不过。一看丁原模样立刻便明白定是他偷着运功炼气却出了岔子。 淡言真人脸上青气一闪以传音入密的神功低喝道:“丁原!” 他这一声连嘴唇也未曾动过半分即便近在咫尺的罗和与淡怒真人也没有察觉异样但束集成丝的话音通过无上真力传入丁原耳朵里何啻是一个平地春雷? 丁原神志本已迷失但在淡言真人一喝之下心头蓦然一醒。老道士见情势危急在那道喝声里融入了“定心咒”的功法这才暂退丁原心魔令其一清。不然就是旁人在他耳朵边喊破喉咙怕也没有丝毫效用。 丁原仿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由里而外燃烧起来丹田内那团水珠在不停的热火蒸煎烤。偏偏自己的后背上有一片凉意徐徐传来可惜太过微弱了点。 丁原心中一奇立即醒悟到那是背在身后的雪原剑在努力护持自己的心脉。自己怎么把它给忘了?如今说不得也只好试试了。当下神随意走意念集中在雪原剑上依稀感应到竹剑微微的震颤应和。 不可思议的事情亦随之生:雪原剑上忽然生起一股沁人心扉的清流自丁原的大椎穴轻柔的流淌进体内沿着他周身经脉徐徐游走所到之处与丁原体内灼热的真气不断融合为一。 起初效用似不明显但那清流竟宛若无穷无尽源源不绝的涌入丁原的体内在运转一个周天后注入丹田。 热浪徐退清凉渐起丁原的神志亦逐渐恢复过来却觉这股清流在丹田内周转一圈后竟托起那团水珠也似的真气直冲天关。 仿佛听见耳边“轰----”的一声丁原的眼前一阵金光晃动只觉得神思在这一瞬间突然破体而出冲入无尽的虚空! 原来在雪原剑的护持之下丁原误打误撞终究参悟到“地火无名冲太虚”一缕元神在真气的催动保护底下第一次游离本体。 不过他毕竟修为尚浅这感觉又在一瞬间消失。随着真气退潮一般回流在经脉里跌宕起伏汹涌澎湃丁原的元神也回到体内。但他分明可以清晰感受到每一缕清风吹拂过丝的痕迹虽然没用眼睛去“看”却已将周围数十丈的动静尽收眼底。 更玄妙的是丁原察觉出自己的身体从这一刻起好象与整个天地融为一体连每一口呼吸都可感应到天地因之产生的细微变化。这种奇妙的滋味实在难以用言语描述却又那么真实的生。 当真气回到丹田竟凝成一个小团状不住的旋转吸纳着储存在丹田内的六十年真气。虽然这般一丝丝的吸纳不晓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将一个甲子的功力尽数化为己有但至少它已逐渐开始接受丁原的掌控。 丁原并不十分清楚刚才他已经迈过了无数人终生也不能突破的一道关槛。芸芸众生有意修炼成仙者何止万数?但他们当中绝大部分却只能止步于入室的境界而无法达到初步沟通天地灵气的观微层次。 要知在观微境界之前所有的修炼主要依靠自己刻苦修行掘体内潜能。但人虽万灵之长亦不过数尺之躯毕竟有限。惟天地无垠日月无寿要突破人的极限惟有依靠天地之力。 故此进入观微境界的修行者便宛如一个偌大的磁场一面汲取天地精华之息以为己用一面开始培育元婴以期大成。从这个阶段起通向天道的大门才算真正打开一道缝隙。 丁原抬起头迎面正对上淡言真人的目光木呐里竟多着一分关切。但见到丁原神色恢复如常淡言真人的眼睛却立刻下垂仿佛只有地面才是他最感兴趣的地方。 罗和等人当然也注意到丁原的情形暗自诧异这个少年方才眼看要走火入魔却竟然这么快就安然度过。罗和刚才已用传音入密吩咐自己的长子罗鲲随时准备出手救助丁原现下看来是自己杞人忧天了。 看见丁原眼眸里不经意流露出的神光烁烁罗和心里禁不住赞叹道:“好小子真会抓功夫短短半个上午修为居然又精进了一层!” 仪式结束后飞瀑斋摆下上百张宴席款待各支同门而剑会比试的第一轮也将从下午开始。乘着大伙用饭之际飞瀑斋的弟子利落的在百丈坪上搭建起三十多座擂台。 所谓的擂台其实就是以竹竿柱地红绸环绕形成一个五丈长宽的空场比试便在这里面进行。 在百丈坪入口处的照壁之上参与比试的二百八十九名弟子的分组情况已经用榜文张贴出来与阿牛同在一组的另五人名字也赫然在上。丁原顺便又看了眼与姬雪雁同组的对手姓名却一个也没听说过----实际上这三年里他接触的三代弟子除了姬雪雁外也没几个。上回姬雪雁提到的罗礁等人俱都作为种子高手直接晋级最早和姬雪雁也要到十六进八时才撞上。 没看几眼阿牛便拉着丁原来早早到擂台边仔仔细细把擂台里里外外查看了好几回连一颗小石子也要小心翼翼的拾起来放到场外。 另几个人在同门师兄弟的陪同簇拥下6续也到了擂台旁许多人彼此早都熟识立刻亲热的互相招呼问好却单单没有人理睬阿牛与丁原。 阿牛和丁原孤零零站在一边等着比试开始。丁原见对面几个家伙个个意气风视两人如无物不禁心头有气。于是低声对阿牛说道:“待会儿好好打给咱们紫竹轩挣口气!” 阿牛先是“哦”了一声马上又苦着脸小声道:“可无疑师兄他们都很厉害我怕不是对手。” 丁原忍不住苦笑道:“你也太老实一点了还没开始比试就自己先泄了气干脆还是别上了吧。” 阿牛摇摇头憨憨道:“丁小哥你放心我一定不给师父丢脸!” 丁原反而担心这个家伙蛮劲上来不顾死活要和人家硬拼到底到头铁定要吃大亏。虽然剑会比试严禁同门相互恶意伤害更不允许有人以两败俱伤的招式死拼更设有一位“淡”字辈的长老级人物坐镇仲裁。但是刀剑无眼又况且是仙器横飞之时怕是谁都很难真正拿捏好分寸。当下道:“阿牛我送你一句话到最危险的时候一定要记起。” 阿牛问道:“什么话?” 丁原一字一顿道:“打不过就认输!”他这么说实在是不怎么看好阿牛。莫说阿牛修炼的时间也不过十多年如何跟那些可能已有一个多甲子的老道士老头子相比;就是那副傻不楞登的模样也不能叫人对他抱什么希望。 阿牛一愣却还是点点脑袋道:“我晓得了丁小哥。” 这个时候一个半死不活的老道士手里拿着一张名单施施然走到擂台旁边。懒洋洋的叫道:“紫竹轩门下罗牛!” 罗牛大声应道迈步而出。 丁原看了眼那个头稀疏胡子喇茬的老道士心想:“这个老头不晓得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看样子比老道士更古怪。” 那个老道士似乎感觉到丁原的目光淡淡扫了他一眼就如清风拂面了无痕迹那双昏黄的老眼里更无半点精光。丁原初不以为意蓦然醒悟道:“就是普通翠霞派弟子的眼中也会有神光四射何况是这个不知道多少岁数的老道?看来他已到了反璞归真境界端的是深藏不露。” 于是轻视之心尽去但再端详那老道士时他已继续念名单道:“九悬观门下无垠!” 一名瘦长的中年道士应声而出他一身黑色道袍相貌颇为俊雅但微微上挑的眉毛却显得有些倨傲。九悬观乃淡怒真人驻驾所在无垠道人是他座下第七弟子入门早过六十年。因为修为精深故乍看上去倒象是个四十余岁的中年人。 无垠道人大器晚成起初几次剑会比试籍籍无名却从上两届开始连续闯入前三十二位。这回苦心修炼了整整五年自是有为而来。 丁原见阿牛与无垠道人走进擂台知道第一轮的比试即将开始。他有心去打探一下姬雪雁的情况却分不开身但想来以她的修为开始几战应不会有什么问题还是先看看阿牛再说。 至少不要输的太惨吧? 那老道士慢悠悠走到擂台中央猥琐的身子比阿牛整整矮了一头多。他扫了眼阿牛与无垠道人慢条斯理道:“比试的规矩在榜文上都已经写名我再重申几点。先同门切磋意在互促不得恶意伤人。若有一方认输或者出了擂台又或者明显不能再战比试便算结束。如果半个时辰内分不出胜负则以平手论。旁边人等围观不可利用各种手段干扰比试不然以门规处置。你们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了!”两人一起答道。 老道士点点头徐徐退到擂台边角嗓门稍稍提高一些叫道:“比试开始!” 阿牛朝对面的无垠道人抱拳一揖道:“无垠师兄请手下留情。”这句话他在五年前观看剑会比试的时候就已经牢牢记下今天总算是用着了。 无垠道人还了一礼淡淡道:“罗师弟请!” 阿牛连忙摆手道:“你是师兄入门比我早过好几十年还是请你先出招吧。” 无垠道人一怔然后点头道:“好如此贫道多有得罪了!” “吭!”的脆鸣背后的长剑吟松自动弹射而出无垠道人宛如脑后生眼反手将三尺青锋握于掌中。 这手功夫看似漂亮其实修为进入“登堂”境界的弟子皆可催动体内真气办到但要象无垠道人这般轻描淡写却不知要多下多少年的苦功。 擂台周围爆出一片喝彩多数都是九悬观门下弟子为同门加油鼓劲。相形之下阿牛拔剑的姿势就普通许多老老实实伸手把沉金古剑自鞘中抽出。 这沉金剑乍看上去就如阿牛一般毫不起眼黄铜色的剑刃朴实无华重拙的剑身透着一股浓浓的古意。 无垠道人的目光落在沉金剑上微微诧异道:“这是淡言师叔当年随身携带的沉金古剑原来已传给了罗师弟?” 阿牛憨厚笑道:“我师傅他老人家大概是怕我修为不够这才将沉金剑传给了我倒叫师兄见笑。” 无垠道人心里一宽暗道:“是了三师叔定是怕罗师弟修为太差会在剑会上出丑这才把沉金剑传了给他。但我跟随师傅修行这多年又何惧于他?”当下长剑横胸左手剑诀一引道:“罗师弟小心了!” 阿牛“哎”了声道:“多谢师兄提醒我一定小心。” 擂台外不禁一阵哄笑都在想淡言真人怎么会把这个混人派来参加剑会看来果真是门下无人了。 只听得“哧哧”剑气破空之声无垠道人衣袂飘飞剑随身走青光如电幻出九朵剑花将阿牛上半身尽数笼罩。 这招台下的丁原倒也认得正是“碧澜三十六式”的第七式“九曲青莲”乃这套剑法里为数不多的纯粹攻招。剑招出手则全力以赴不留分毫后手端的凌厉无比。 但倘若遭遇强敌这招便会给施展者带了莫大凶险。一旦剑式用老就等若将全身尽数暴露于对手面前再无回转余地。故此只有确认对方实力远逊色于自己才适宜以此招求得胜不然轻易极少会有人使出“九曲青莲”。 这个道理无垠道人不会不懂得显然他欺阿牛入门时间尚短为人又憨厚木呐这才上手就施展“九曲青莲”以期战决好减少消耗应付接下来的强敌。 丁原见状甚是恼怒心道:“这个杂毛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阿牛再不济也不会一个照面就败下阵来。居然敢托大使出九曲青莲哼若我在台上定要叫他吃点苦头!” 第十八章 冷门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八章冷门 这也不是大话当日为传九曲青莲淡言真人整整折磨了他九天。丁原每次施展出剑招老道士总能横挑眉毛竖挑眼的找出几点破绽更将各种破解招式一一演示。 那时丁原尚以为老道士在刻意为难自己现在看到无垠道人使出这招乍看气势惊人变幻多端却至少有四处犯了自己曾经犯过的错误。这些小破绽无非是手指捏剑部位朝后了半分或者是右足跟进慢了小半拍在别人眼里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丁原却明白只要随便抓住其中之一就可以轻而易举化解九曲青莲。 果然阿牛原本的神色颇为紧张但看见无垠道人居然托大施展九曲青莲脸色顿时舒展不少。只见他双足点地粗壮的身躯竟如翩然起舞的蝴蝶轻盈的游走剑锋之外将九朵剑花一一让过。 台下围观的九悬观弟子见无垠道人士气如虹上手就将阿牛逼得步步后退不禁欢声雷动鼓噪起来。 但阿牛已经完全沉浸于剑招之中心头空明一片牢牢锁住对方的吟松剑神情也变得镇静而专著。若有人此刻留心观察阿牛必会现他仿佛一下子换了个人般。 眼看无垠道人招式用老阿牛手中沉金古剑斜刺里挑出直取对方左侧大腿的破绽用的却是普普通通的一招“高山流水”。 这招丁原也会使但出手度要比阿牛快了半分占足了轻盈如水这四字诀窍。淡言真人却对此大加摇头因为高山流水真正的菁华在于后半式顺应对手变化而产生的变招。丁原并非不知道这个道理但生性如此总不如阿牛能将高山流水使得厚重如山。 无垠道人见阿牛居然以师门最普通的一照高山流水还击自己不由一怔。但看对方剑式取角却太过刁钻正朝着自己重心所在的左腿刺来偏偏长剑又顾及不到那个地方。 无奈之下只好仓促交换支撑脚十分别扭的闪身退让手中长剑一式“投鞭断流”切下。 这一招变化却正在阿牛预料之中几乎想也不想他自然而然将沉金古剑变刺为削随着身形的转动直取无垠道人腰际。这正是高山流水的第九种变化在场所有人都曾学过却不想可以用来破解九曲青莲。 这也是无垠道人当时右足跟进慢了小半拍否则决不会让阿牛这般轻易的抓住他左腿的破绽施以还击。眼看自己的长剑尚在身前身形用老又不能再闪无垠道人“啊”了一声迫不得已扭身以左掌拍剑。 阿牛却好似早算准他只能如此应对在无垠道人左掌压下同时沉金剑轻盈的扭转上挑正对着无垠道人的手掌却是一式“一石千浪”。这两招连接的天衣无缝浑然天成前一招倒好象成了一石千浪的铺垫与虚晃。 无垠道人也算了得见势不妙立刻改拍为抓五指舒展擒向古剑。还没等台下的人松口气阿牛的嘴角边却漾起不经意的微笑右手一推沉金剑已贴在无垠道人的胸口。 虽未见血可谁都明白这场胜负已经分出可惜胜利者出乎意料居然是没人看好的阿牛。 台下一片寂静谁都不敢相信阿牛居然只用了三招就轻松击败了无垠道人甚至许多人连眼睛还没来得及眨巴一下。 台上的无垠道人更是呆如木鸡根本没想到自己战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输了。自己五年苦修的种种绝技都还没等得及用上比试却已经结束。 阿牛缓缓收剑退后两步还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赢了望向那个老道士。 老道士懒洋洋的开口道:“第一场结束罗牛胜。” 丁原欢呼一声顿觉扬眉吐气狠狠瞪了九悬观的弟子一眼冲入场内一把搂住阿牛道:“好小子原来你还会扮猪吃老虎啊。” 阿牛险些被丁原抱的喘不过气怔怔道:“丁小哥什么叫扮猪吃老虎啊?” 丁原笑道:“哪管那么多赢了就好。” 阿牛回过神来咧开大嘴呵呵笑道:“我要赶紧告诉师傅去!” 两人兴高采烈走出擂台也不搭理那些诧异的目光直朝东面供翠霞六仙与众长老休息的凉棚走去。 依照日程安排每人半天里只比一场下一战要等到明天上午了。 淡言真人独自坐在凉棚的角落里与其他人看上去甚不合群。阿牛没等走到淡言真人面前就叫道:“师父我赢了第一场!” 淡言真人枣红的面膛上没有流露出半点惊讶好象理所应该是这个结果才对。只淡淡道:“好。” 丁原道:“老道士你晓得阿牛用了几个照面就叫那个无垠道人认输了么?” 淡言真人徐徐伸出三个手指头没有说话。 阿牛奇怪道:“师傅您老人家有去看了?” 淡言真人摇头道:“不必看。” 丁原心道原来这个老道士心里早有底了害的我为阿牛白担心半天。于是问道:“那么老道士你猜阿牛对付下一个对手要用几招?” 淡言真人并不回答淡然道:“去休息。” 丁原不以为意笑道:“没想到那些家伙原来这般不禁打说不定阿牛就能闯进前八。” 阿牛赶忙摇头说:“我可不敢想那么远打一场是一场只要不给师傅丢脸就成。” 丁原道:“我再去看看也好摸摸下面几个对手的底细。”说着一溜烟就钻进了凉棚外的人群不见。 他自然不是回去观看下面的两场比试而是偷偷溜到“清”字辈的比试场地上到处寻找姬雪雁的踪影。 可惜一圈兜下来也没找到她原来姬雪雁也早就轻松完成下午的第一场比试随着母亲先回碧澜山庄休息了。不过她惟恐丁原寻自己不着特意将彩儿留下传讯约定明天中午偷偷溜到碧波潭会面。 当下丁原怏怏而回见着阿牛却听到一个好消息。与阿牛同组的第二场比试已经结束结果淡嗔门下的无心道姑与罗和门下一个名叫潭德的弟子两败俱伤双双被迫退出剩余比试白白便宜了其他人。 阿牛只要再胜两场即可进入前三十二位不过先要过明天下午翠霞观门下无芝道人这一关。 半日下来其他场次都波澜不惊胜者多在意料之中。阿牛轻松赢了无垠道人可算是一个不小的冷门。丁原不由暗想若是剑会允许开盘大赌自己非在阿牛身上连压三注赚上一票才行。可惜翠霞派门规禁止赌博这个念头只能想想却用不上了。 翌日清晨剑会重开休息一夜的翠霞派众弟子个个精神抖擞跃跃欲试。昨日胜了的固然要再接再厉争取早日入围;输了的更要憋一股劲等着今天好好表现挣回颜面来。 由于潭德的退出阿牛上午便没了比试被丁原拉着去为姬雪雁助威。两人找到姬雪雁所在的擂台时姬雪雁正与擂台中一名白衣青年斗得难分难解。 单看服色丁原便知那青年是飞瀑斋罗和门下弟子大约三十多岁的光景身材矮小粗壮倒有几分象阿牛。不过他的皮肤可比阿牛白多了一双眼睛更显得甚为机警。 只看了一小会儿丁原就知道姬雪雁已经胜券在握只是不愿意过分暴露实力才利用穿花绕柳步和那青年游斗权当作热身。 那白衣青年似也意识到自己形势不妙猛然抽身而退口中念动真言手中长剑精光闪烁脱手飞上云霄却是要施展御剑之术。 姬雪雁笑盈盈站在原地也不乘机出手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但听那青年弟子脸上青气一闪低声喝道:“疾!”双手在胸前虚抱成圆空中长剑在主人催动之下出轻轻鸣响化作一道青光直射姬雪雁。 擂台外观战的弟子中虽许多不是碧澜山庄门下但见得姬雪雁艳若天仙俏笑倩然不知不觉大生好感私下里倒希望她赢的人居多。见那白衣青年率先施展出御剑之术无不屏息凝神为姬雪雁担心。 眼见青光射到姬雪雁声色不动嘴角更含着淡淡笑意清叱一声单足点地陀螺一般急旋转起来瞬间已化作一团红影冉冉飘起在空中翻飞。 周围有不少人惊咦却是不认得姬雪雁所用的身法。丁原自然晓得姬雪雁施展的是家传的穿花绕柳身法自己用出来怕身姿断无这般曼妙。 只见那道青光射入红影之中宛如被一股巨力吸附随着红影急转起来。一人一剑越转越快青红两色竞相争艳煞是好看。 耳中就听“叮叮”声不绝却是姬雪雁以手中雪朱剑轻点青光长剑渐渐卸去其中真气。那青年虽在一边拼命催动但谁都看的出剑光逐渐黯淡下来。 忽见红影一顿姬雪雁已重新落回地上稳稳站定右手握着雪朱左手却将对手的长剑收了。她的双颊微微红额头上却连一点汗珠也未出一派从容风范。 人群里爆出惊天动地的喝彩声阿牛更是拼命鼓掌叫好。 姬雪雁看似无意朝闪在人群里的丁原投了轻轻一瞥却充满情意。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好似在欣喜的道:“你也来了?” 丁原朝她微微点头悄悄退出人群。就听见负责仲裁的长老悠扬的声音道:“第一场比试姬雪雁胜!” 姬雪雁倒转长剑递给那青年道:“刘师兄多有得罪了。” 刘姓弟子面有惭色接过长剑说道:“恭喜你又胜一场雪师妹。” 姬雪雁嫣然一笑朝那长老一礼后走出擂台顿时就被碧澜山庄的弟子团团围住再透过人群想找丁原却是不见不由心里微微有一丝惆怅。 再说丁原走出人群见阿牛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于是回头道:“阿牛你下午还要比试快去准备一下。我还有事你别跟着了。” 阿牛“哦”了声停下脚步看着丁原渐渐走远也不晓得他是要到哪里? 丁原离了飞瀑斋直奔碧波潭他入门不久倒也没引起谁的注意。等到了碧波潭抬头看天色尚早离中午还有好长一阵子于是想到:“不如乘雪儿还没到我下潭去捉几条鲜鱼待会儿和她一同烤了吃。” 他脱了衣裳只留下一条裤衩一个猛子扎进潭里畅游起来。碧波潭中肥鱼甚多丁原挑挑拣拣只要肉味鲜美的小半个时辰就抓了六七条之多。 待**爬上岸却现压在石头底下的衣裳竟然不见了那把紫竹剑却没动过。丁原以为是姬雪雁到了故意收起衣裳捉弄自己故此也不着急朝四处张望道:“雪儿还不快出来?看我抓了好多的活鱼。” “有鱼吃吗?好哎!”随着一声欢呼自山石后面蹦出一人身材矮小如冬瓜鹤童颜布衣草靴手里还拎着丁原的衣裳却不是姬雪雁。 丁原一怔望着那老头问道:“你是谁怎么拿着我的衣服?” 那老头笑呵呵走到近前看见丁原从碧波潭里抓起的活鱼惊喜道:“果然有鱼吃太妙了。小伙子我帮你找柴火生火好不好?” 丁原一把从他手里夺回衣裳气道:“我这鱼抓来又不是给你吃的你偌大年纪脸皮却忒厚。” 老头被丁原骂了也不生气一对小眼睛盯着地上的鱼道:“你不知道我已经好几十年没吃过鱼了整天啃那些野果子把牙也啃酸了。” 丁原不信道:“吹牛哪有人几十年也吃不到鱼的?” “是真的!”老头见丁原不信忙不迭解释道:“我这么多年一直待在坐忘峰后山难得跑出去玩一次到哪里弄这鱼吃?” “你一直住在后山?”丁原奇道:“你在那儿待了多久我怎么没听说过?” 老头掰着手指头口里念念有词认真数算日子到后来现手指已经不够用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脱了草靴掰脚丫子。到最后脚指头也数完了老头不耐烦的道:“年头太多实在记不清啦总有个**十年。反正我记得是淡一师侄当了掌门的那年我就把自己锁在了后山除了每五年的剑会就什么地方也去不了啦。” 丁原大吃一惊道:“淡一那个老牛鼻子是你师侄?” 老头得意洋洋道:“怎么你不信?” 丁原心中惊疑不定故意激道:“大吹法螺谁都知道翠霞派眼下身份最尊崇资历最高的就是淡一真人。你敢说是他师叔我怎么从没听说过?” 老头闻言象受了委屈的小孩子般叫嚷道:“谁吹法螺啦我老人家从不说谎。你要不信等我们吃完鱼就找淡一那牛鼻子当面验证!” 丁原看他反应不象做伪不禁心道:“难不成这个老头真还是本派宿老我还得叫他一声师叔祖?” 见丁原没说话老头道:“先别问这么多了解馋要紧。我去拾柴火!”说完一溜烟就消失在山石后。 丁原穿起衣服就着潭水将几条鱼洗剥干净就见那老头兴高采烈抱着一大捆不晓得从哪儿弄来的柴火一路小跑过来嘴里连声问:“鱼弄好了么可以烤了么?” 丁原道:“快好了你把火生起来。” 老头身为丁原师叔祖被他呼来唤去也不以为意如今在他心目里吃鱼显然排在第一位。当下乐滋滋用几块石头垒起个小灶又把柴火摆了进去手法颇是熟练。 丁原将鱼串在一根树枝上刚要取出火石那老头右手双指一弹出“啪”的脆响一簇火苗居然从指尖冒出顿时燃着了柴火。 “三昧真火?” “错啦是我老人家苦修了三个甲子的纯阳真火!” “用这个点火你也真够浪费。” “浪什么费?那纯阳真火什么时候想要什么时候就有鱼儿可不是天天都能尝到的。” “喂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 “我?哦我姓曾叫曾山。小伙子你叫什么?” “丁原。” “好名字!” “好在哪儿我怎么不觉得?” “人好名字就好!” 一老一少一边烤鱼一边闲聊不一会儿便狼吞虎咽将六条大鱼全部收拾干净。曾山望着满地鱼骨头意犹未尽咽了口唾沫问道:“丁原能不能再下去抓几条?” 丁原道:“你不会自己下潭去抓么?” 曾山把头摇得象拨浪鼓一样道:“不行我从小就怕水小水溏都要试过深浅才敢过。你行行好再抓几条好不好?” 看曾山小孩子讨要糖果似的拉着自己的手直摇哪里有一点长辈的样子?丁原不觉好笑道:“好吧索性让你吃个饱。” 曾山闻言大喜一个旱地拔葱跳起来叫道:“我再去找些柴火来!” 两人又烤了几条鱼吃过曾山无限满足的拍拍肚皮道:“老兄啊老兄这么多年你一定憋坏了吧?今天总算有一顿好的招待了你我曾山也算对得起你啦。” 丁原见状忍不住道:“你要真喜欢吃不如以后经常来找我我再做给你吃就行啦。” 曾山一蹦老高大喜道:“你说的是真的?你不骗我?” 丁原哼道:“我骗你做甚?” 曾山伸出右手食指道:“不如我们拉勾吧。” 丁原与他的食指搭在一起曾山神情正经好象是在约定什么大事一般念叨:“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赖。谁赖谁是小狗!” 曾山乐呵呵坐下可屁股没着地突然大叫道:“哎呦不好!” 丁原一怔问道:“什么不好?” 曾山挠挠脑袋苦着脸道:“等剑会结束我就得回后山啦这么一来我岂不是吃不着你烤的鱼了?” 丁原笑道:“我当什么了不起的事情。这个好办今后我有空就抓几条鱼到后山找你不就解决了?” 曾山连连点头道:“好好你可一定要来找我啊。你到了后山找一个叫‘叠翠谷’的地方我多半在那儿。要是不在的话你就高声喊‘曾老头’我一盏茶不用就能赶回来。” 丁原道:“我记下了。” 曾山拍拍丁原肩膀道:“你这娃娃不错是淡言那个小木头的门下吧?请我老人家吃鱼也不提什么要求。我现在有事得先走啦今后得空我老人家再教你几手。” 丁原淡然道:“我给你烤鱼吃是我自己喜欢也不央求你什么教几手就不用了。” “不行”曾山道:“我老人家从来最怕的就是欠帐这个情我一定要还。咦有人来了好象还是个漂亮姑娘?我老人家第二怕的就是漂亮女人还是先走为妙!” 话音未落丁原只觉眼前一晃曾山已经不见踪迹。耳朵里却听他叫道:“可别忘了到叠翠谷找我啊!” 丁原一笑心想这个师叔祖真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的还真是个活宝。 第十九章 误伤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十九章误伤 翠霞剑会一连举行了三天初赛全部结束。各家自然是有喜也有忧姬雪雁果不出其然的杀入前三十二位下一场比试要对垒的便是上届剑会的种子高手清音。 但阿牛居然也三战全胜杀出重围未免让人有点吃惊。虽然说他所在的丙组并无什么杰出的二代弟子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居然能在“无”字辈里脱颖而出已算是鲜见。 不过他的好运可能也就到此而止因为根据排程下一个对手是上届剑会无字辈中的第四位出自姬别天门下的种子高手巫挺。 丁原见阿牛一路过关斩将羡慕之余不禁又有点纳闷:阿牛虽然已经拜在老道士门下十多年但对于无字辈的弟子来说这点时间实在不算什么。许多参加比试的道士道姑入门都已数十年甚至有人的年纪比阿牛大上四五倍。可是不晓得为什么大多数人的表现并不似自己设想的那般强劲恐怕他上去也有的一拼。 丁原却不晓得修炼最终还是重在一个“悟”字。起初几年或许每个人的进境相差不会太大但随着修行日益艰深个人的领悟与师傅的教导便显得格外重要。如阿牛这般只花了十余年便修炼到知著境界者可谓异数不仅是淡言真人倾心教导更兼之阿牛生性淳朴宛如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即使是姬雪雁天资冰雪聪明又得父母苦心造就如今也不过方入观微的境界。而更多的人仅在入室这一层上就耗费了数十年的苦功。 况且初战之中鲜有高手真正的无字辈杰出弟子或位列种子或如罗鲲等人已开府收徒不再参与剑会比试故尚未让丁原识得庐山真面目。三天初赛下来倒让他生出些许轻慢之心这才招致日后祸根。 从第四日起剑会渐入佳境上届剑会的种子高手纷纷入场各支的门掌与长老也开始离开凉棚观看钟爱门下弟子的比试。 但老道士依旧坐在凉棚里不动好象是怕被外面的阳光烤坏似的。阿牛上台时擂台外只有丁原一个人为他助威相比碧澜山庄来了百多号人观战声势实在逊色太多。 丁原在人丛里现了姬雪雁但她的目光只扫了自己一眼就赶快装作若无其事的闪开。原来在她身旁尚站了一男一女却是姬别天的大公子姬榄与其妻和婉。因为姬雪雁上午的比试被安排在第三场故此他们也赶来为同门师弟加油。 那姬榄已六十余岁望上去却跟三十多岁的壮年男子无甚区别。须知修炼之人成家娶妻者十不到二三概仙道无涯惟恐为家室所累坏了根基。即便有娶妻成家的也多在四十岁后待修为有成故此姬雪雁虽已近二八芳华父母也不急于为她找寻婆家姬榄更是在四十三岁头上才与和婉生了掌珠。 昨日中午在碧波潭丁原已听姬雪雁介绍过巫挺的一些情况。他是姬别天收下的第六个弟子入门已经四十余年生性暴躁易怒但对师傅却忠心耿耿故颇得姬别天的器重。阿牛不幸碰上巫挺恐凶多吉少。 有了前三天的经验阿牛镇定了许多待负责仲裁的长老宣布比试开始便先恭敬的朝对面巫挺一揖道:“巫师兄请您多多指教。” 巫挺三十六七的年纪皮肤生的比阿牛还黑个头却显单薄许多。他一身红裳尖嘴猴腮活脱如一个黑脸雷公。他见阿牛朝自己施礼却大大咧咧双手环抱胸前哼道:“罗师弟你英雄年少昨日又只用了十四个照面便胜了我涂师弟我还要向你请教才对。” 这话若只看内容而不闻其声还会以为他是在赞美阿牛。但加上他轻蔑的神情与讥讽的语调便成了挖苦。 丁原在擂台外听的真切心中不由冷笑道:“果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碧澜山庄底下除了雪儿就找不着一个好人。以前那几个欺负我的小子盛气凌人眼前这个姓巫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爱憎极为分明别人对他好一点他可以不顾自己的性命当日救下苏芷玉便是如此;别人若有仇于他他也一样睚眦必报。这么多年来对碧澜山庄丁原一直没有好印象若不是看在姬雪雁面上恐怕他早就要在暗地里寻姬别天徒子徒孙的晦气以报初来之时被辱之恨。 巫挺一副倨傲模样好似吃定了阿牛更激起丁原的反感。 阿牛却还是笑呵呵的道:“巫师兄快别这么说我可当不起什么英雄年少的。只求把师傅他老人家教给我的本事能在剑会上用出来不给他老人家丢脸就成啦。” 巫挺一摆手道:“废话少说你先出招吧。” 阿牛双手连摇道:“巫师兄你年纪比我大的多资历也比我高许多理应是你先出招。” 巫挺也不多话身形一纵化作一道火红的飞电朝阿牛迫来一声龙吟背后长剑“却尘”精光四射已然出鞘。 但见剑光如虹罡风纵横巫挺的却尘剑一式“苍山秋水”直挑阿牛咽喉端的又快又准深得其中要义。这招不仅丁原没见过阿牛也没见过却是翠霞派“秋水九剑”中的第三式。 这秋水九剑只有修为进入知著境界的弟子方有资格修习与翠霞派其他剑法大相径庭只追求一个“逝这如斯夫”的快字。巫挺脾气暴躁性子比其师更急这套剑法倒很适合他。 阿牛这几天下来也积累了不少实战经验故此虽不认识巫挺使出的剑招倒也不惊慌静下心神催动体内真气沉金古剑一式“顺水行舟”封住身前空门剑光吞吐里还藏着反击的后手。 梅花间竹般十六声脆响阿牛紧守门户将巫挺的攻势一一化解。但前浪未尽后浪又起种子高手果真不凡不等阿牛喘过一口气却尘剑又起变化一式“秋水长天”如滔滔大江连绵不绝又攻了过来。 巫挺抢占先机上手三个照面一气呵成竟杀的阿牛没有半点还手之力紫色剑光绕着阿牛舞起一团光雾气象万千。台下碧澜山庄的人高声喝彩兴奋已极都等巫挺轻松解决阿牛也为昨日败在他剑下的同门找回点场子。 姬雪雁裹在同门与爹娘身边心情却十分复杂。巫挺虽然脾气不怎么好但对自己却是不错按理按情自己也不该希望他输。可是阿牛乃丁原的师兄也是紫竹轩这次唯一参加比试的弟子心中又盼望他能获胜这样丁原也有光彩。 因此尽管众人在鼓掌叫好她却秀目低垂轻咬红唇偷偷瞥向丁原。 丁原开始也有些担心但很快就放下心来。阿牛虽表面看来尽处下风但阵脚丝毫不乱防御之中更蕴反击之力。只要顶过巫挺开门三板斧下面就轮到他出手了。 果然在巫挺攻完三剑第四式的转换微微有点凝滞之际阿牛立刻抓住机会反守为攻一招“长河落日”劈了过去。 巫挺一惊暗道:“看来这个混小子果真有点名堂我可要小心对待千万别阴沟里翻船!” “叮”的一声却尘剑架开沉金古剑两人同时感受到从对方剑锋上透来的强大真气身形俱是微震各退了三步借机调匀内息。 再次交手巫挺收起轻敌之心谨慎了许多。两人在擂台中你来我往互有攻守转眼就是三十多个照面。 碧澜山庄的门下没有想到阿牛竟这般扎手喝彩的声音渐渐小了许多都瞪大眼睛盯着擂台神色也由兴奋变的紧张。 巫挺久攻不下不禁有点急噪起来暗道:“我是上届剑会的第四位这回苦修了五年本是冲着头名来的。眼前一个无名的愣头青我折腾半天却收拾不了再这样下去还谈什么争雄剑会为师门挣脸?” 当下巫挺借着一个假身闪出数丈到了擂台绳边右手长剑横执于胸左手拇指与食指相扣成环其余三指笔直竖起掐了一个剑诀。 台下顿时有人惊呼道:“翠岚御魔诀!” 此乃翠霞派三大御剑诀之一为本派第三代掌门翠岚真人所创炼至最高境界可移山倒海惊神泣鬼。巫挺为修炼这翠岚御魔诀前后闭关不下十次终于在半年多前初成。 他本打算藏到决战之时以此绝技扭转乾坤以期一举夺魁。但久战阿牛不下令巫挺大失脸面一怒之下也顾不得这么许多。 阿牛虽未亲眼见过翠岚御魔诀却也听人说起过他练剑不过才两年多一套飞瀑十八剑都尚未学成。对于御剑之术他只能算是初入门径眼见巫挺要施展本派绝技对付自己心中不由一惊。 只见巫挺口中念动真言全身紫气渐起衣袂翻飞虽未出手气势已惊人。若是换了丁原此刻必不管三七二十一冲杀上去以求渡河未济击其中流。但阿牛却老老实实站在原地抱元守一沉金古剑横亘胸前紧张的等待巫挺动御剑。 忽听得巫挺一声轻喝手中却尘剑紫光爆涨出清越的龙吟之声在主人催动下犹如一条青龙腾越九天。 顿时擂台周围飞沙走石罡风陡生。修为较差的弟子被迎面迫来的惊人剑气逼得不由自主连连踉跄而退。丁原站在人群里也觉寒风扑面脚下不稳急忙凝息站定这才不似旁人那般狼狈。 先前他也见过那个与姬雪雁对阵的三代弟子施展过御剑之术但比起眼前的翠岚御魔诀实在只能算作小孩子的把戏。 阿牛身在风尖浪口所受的压力更胜丁原百倍。但他眼见却尘剑飞起心中反而进入一片空明神色间的紧张渐渐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脸镇定与专著。 他牢牢记着淡言真人曾经教诲过自己的一句话:“心如清泉映明月身似清风拂山冈”。一对炯炯虎目紧紧凝视空中绚烂耀眼的却尘剑任它如何变化万千却只盯着剑锋吞吐的寒光脑海里清晰的映照出飞剑的角度与轨迹。 一般而言修真者应对御剑之术或祭起仙家法宝以破之或针锋相对亦施展御剑之术拼个鱼死网破。只有极少时候采取被动守势纯粹以自身艺业化解飞剑。 这么做多半是在己方实力远远胜出对手一筹时才敢运用就如当日姬雪雁以穿花绕柳的身法收去对手飞剑一般。但阿牛虽是一匹黑马可要说胜出巫挺许多怕谁都不信。 巫挺见阿牛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以为他有意托大心头生起恼怒暗道:“好小子敢如此小看我的翠岚御魔诀今日定要你的好看!”当下催动十成功力再无半点保留。 阿牛可不晓得巫挺正在想些什么他心无旁骛体内真气流转凝聚集于沉金剑上。眼见却尘剑射到近前阿牛吐气扬声一记大喝脚下横步避开剑锋手中沉金剑淡金光晕流动挥洒而出却是一式“阳关三叠。” “叮”的一声沉金剑磕在却尘的剑刃上但见却尘剑微微一颤续往前来。阿牛毫不慌乱后招跟进又是两剑连出分别击中飞剑。 但那却尘剑剑势不止如附骨之蛆紧盯着阿牛的咽喉。 阿牛侧转身形古剑如经天虹光再次出招剑尖准确的点在却尘剑剑锋之上两剑在半空中连成一线煞是惊险。 众人惊呼声中却尘剑终于被斜斜激起掠向半空。阿牛也被凌厉的剑气震得胸口血气翻涌连退六步顿时在草地上留下六个由深到浅的脚印。 巫挺剑诀一引却尘剑划过道弧光当头再次射落这次取的是阿牛头顶的天灵盖。 阿牛深吸一口气虎腰如杨柳枝一般弯折身体朝后仰倒头几乎碰到地面。沉金古剑嗡嗡鸣响一式“高山流水”横封门户正接住飞剑。 顿时金石交击声如玉珠坠盘耀眼的火星不断飞溅却尘剑在半空翻转盘旋被底下的一团黄光不停震起。 台下众人无不屏住呼吸紧张的注视台上拼斗丁原更是觉得时间竟变的如此漫长。 巫挺额头渗出滚滚汗珠头顶亦冒出淡淡的青烟显然已将功力挥到极至。此刻他已骑虎难下只有拼得耗损真元拿下阿牛。可对方虽如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却偏偏韧劲十足屹立不倒。 巫挺晓得御剑之术尽管威力绝伦可损耗极大如果再这么僵持下去自己真气一旦难以为济输的很可能就是他了。无可奈何下只得加紧催动体内真气剑诀横引脸上紫光一现大喝道:“破!” “噗----”由于他拼出全力体内经脉受到自身真气震荡一口鲜血也喷口而出! 姬榄眉头紧缩不由担心自己师弟的命运。他心知就算巫挺赢下这场但已受了内伤下午的比试更会凶多吉少。 但巫挺全力出剑效果果然不同却尘剑紫光亮到顶点简直不可以目逼视锐利的锋芒连连震开底下黄光终于破入阿牛的防御剑网。 丁原只觉得心快跳到嗓子眼双拳不知不觉紧握成团。若是阿牛一旦有什么闪失他也管不了什么比试规矩了。 好在阿牛平日看起来浑浑噩噩此时却机灵无比。见青锋闪动森寒的剑气已迫到胸口他腰腹一弹双足竟平移而出身体在空中扭成麻花一般堪堪让过飞剑。 但凌厉的剑气依旧割裂开阿牛身上衣裳数道血丝自衣服里渗出。众人只当阿牛败局将定不想变化再起。 巫挺正要驱动却尘剑对阿牛动最后一击沉金古剑闪电般横出“叮”的击在飞剑剑身上震的却尘剑再次一颤光影顿时缓了半分。 阿牛左手一翻沉金剑鞘赫然在手竟以鞘为剑一招“万流归宗”直迎飞剑。 “喀楞”一声三尺紫光不偏不倚正被剑鞘收入瞬间没入其中。阿牛的左手立时被震的酸麻身躯在空中又连翻数转正才稍稍卸去些劲道徐徐站定。 台下罕见的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怔怔注视着阿牛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阿牛左手的虎口已被震裂豆大血珠不停滴落。但已经没人会在意这些久久回味刚才的一幕场景几乎都以为自己是在梦。 丁原最先反应过来不等仲裁宣布结果他已欢呼一声跳进擂台。 那边的巫挺呆呆望着被阿牛收进剑鞘的却尘剑心头五味翻卷。无论如何他都没想到自己第一战居然就败了而且是输在一个比自己足足小了数十岁名不见经传的愣头小子手中。 掐着剑诀的左手兀自凝在胸口嘴角边的血丝还带着淡淡咸味但自己却莫名其妙的输了。想到说数十年的苦心修炼到头来却尘剑竟被一个娃娃收去如此奇耻大辱又怎堪当得? 巫挺越想越怒脑中一热蓦然大喝道:“我与你拼了!”他全然不问自己已经落败翠岚御魔诀再次动驱使却尘剑脱鞘而出! 谁都没有料到巫挺居然在却尘剑被收后仍要出手阿牛更是没想到对方会不依不饶。只见却尘剑紫光闪耀凌空掠过半圈挟着一股凌厉的罡风直迫阿牛面门。 丁原正张开双手要拥抱阿牛忽然心头警兆突起背后一阵寒气迫到刮的肌肤生疼衣裳开裂。耳朵里就听见阿牛惊慌的叫道:“丁小哥小心----” 这变故来的实在太突然即便是站在擂台一边负责仲裁的翠霞派长老也始料未及待要出手截下飞剑那缕电光却已到丁原后脑。 台下传来一阵惊呼姬雪雁更是面色苍白险些昏倒紧紧闭起双目不敢再看。 丁原虽眼不能见却也知道不好要待转身已是不及若想让开更是不能。好在他临危不乱想起背后所负雪原竹剑。当下气随意动剑跟神走“锃”的一记清鸣三尺紫竹剑跃然出鞘。 却尘剑此刻堪堪杀到正撞在紫竹剑身上。那雪原竹剑竟硬生生架住飞剑不仅没有断裂反将它震飞出去。顿时丁原觉得背后一股大力涌来震得眼前金星乱舞“哇”的一口鲜血吐出身体不由自主朝前踉跄而出经脉更是疼得如每寸都被撕裂一般。 丁原胸口郁闷难当正要喷出第二口鲜血丹田一股热流汩汩而升瞬间布满全身疼痛立减好受了不少。这自然是蕴藏在他体内的一甲子功力被巨大的外力激起自动生成一道护体真气保住了主人的经脉。 丁原朝前一跌却撞进了一堵宽厚坚实的胸膛上原来是阿牛抱住了他。丁原心头怒气冲冠自是明白遭了巫挺的暗算。以他性格岂肯就此甘休?当下强运真气右手双指绷直一点低喝道:“破!” 但见三道乌光带着一股刺鼻腥风自丁原指尖射出闪电般刺向巫挺胸口。原来他见巫挺行径卑鄙令人齿冷于是打出了修炼数年的玄金飞蜈。那玄金飞蜈自打被丁原炼化后已肉身销殒体内的魔气尽数被丁原化为己有。此际打出的三道乌光正是丁原催动出的飞蜈魔气。 巫挺一时恼羞成怒动却尘剑欲与阿牛鱼死网破不想差点误伤丁原顿时不禁一呆。突见丁原翻转身躯手中祭起三道乌光竟似魔道邪术心头一震欲待避让已是不及。 勉强躲开左右两道乌光猛觉大腿一阵冰麻却是中了一记玄金飞蜈。巫挺顿感一股剧毒顺着血管直攻心脉不由魂飞魄散身体软软欲倒。 丁原见巫挺中招胸口怒气大是舒解可眼皮沉如铅石在众人杂乱的惊呼里失去了知觉。 第二十章 面壁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二十章面壁 丁原慢慢醒来身上隐隐传来阵阵酸痛。他睁开眼睛觉自己正躺在竹屋的床上桌子上一灯如豆格外的幽静。 昏迷前生的事情被渐渐记起丁原伸手一摸那紫竹剑正静静的躺在枕头边平常摆放的位置。他急忙拿到眼前细瞧只见雪原剑碧玉圆润金色光晕淡淡的在剑身上流动没有半点损坏这才放下心来。 “咕”的一响原来是饥肠辘辘出不满的抗议。丁原坐起身来冲窗外喊道:“阿牛阿牛!” “丁小哥我来了!”阿牛一面在外边应道一面捧着碗菜粥走了进来。他乐呵呵走到丁原床边坐下说道:“你终于醒了丁小哥。快点喝碗菜粥吧我在里面加了好多滋补的药材。” 丁原接过碗果然闻到扑鼻的药味幸好吃到嘴里不怎么枯涩反而滑爽生津。他也不晓得自己究竟睡了几天只觉得肚子里空空荡荡一阵风卷残云便把一大碗菜粥喝的干干净净。 丁原将空碗还给阿牛问道:“我睡了几天了剑会结束了么?” “你都躺了整整六天了剑会早结束啦。”阿牛回答道:“我见你一直不醒都快急死了可师傅说你今晚能醒过来叫我给你准备点吃的。他老人家果真神机妙算你不早不晚就今晚醒过来了。” 丁原哼道:“老道士顾弄玄虚你也相信。对了你比试的结果如何?” 阿牛挠挠脑袋道:“我闯进了第四轮可没几个照面就被淡一师伯门下的无深道长杀得汗流浃背败下阵来啦。” 丁原微微有些失望但转念一想阿牛居然连过数关杀入前八已经大大出乎众人意料能够取得这份成就也足以快慰。又想起姬雪雁于是问道:“雪儿怎样了?” 阿牛眉飞色舞道:“她可比我厉害多啦一直杀进第五轮最后一招之差才败在了罗礁的手中。对了这几天她偷偷来瞧过你几回见你都睡着没敢多打扰坐了一会儿便走了。” “那个姓巫的家伙如何了?” “巫师兄被你那古怪乌光击中后没多久就昏死过去听雪师侄女说他这两天时醒时昏的高烧不退也不见好转。不过性命是保住了。” 丁原哼了声道:“活该。” 阿牛忧心忡忡的说道:“丁小哥你可要小心了。听雪师侄女说姬师叔对你伤了巫师兄的事情暴跳如雷已要求掌门师伯按门规处置你。而且大家都说你用的是魔道邪术等你醒了便要追查它的来源。” 阿牛虽然木呐但也晓得对于翠霞这样的名门正派来说私自修炼魔道邪术的罪名甚至比伤了巫挺更加严重。轻则面壁数年重则废去修为逐出门墙。 丁原两眼一翻满不在乎的道:“小心我要小心什么?我没作错事。” 阿牛摇摇头晓得丁原根本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只好道:“丁小哥你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明天一早师父就要带你去翠霞观拜见掌门师伯。” 丁原嘿嘿冷笑道:“他们是要商量怎么惩戒我吧?” 阿牛不会说谎只得安慰丁原道:“有师傅他老人家在你一定没事的。” 次日清晨丁原一觉醒来感觉又好许多已能下地行走。这也多亏他身怀六十年的精纯功力更有无忧丹和九转金丹护体。如果换作旁人恐怕在病榻上至少要多待半个月。 早饭用过淡言真人祭起仙剑带着丁原到了翠霞观自有弟子入书斋禀告淡一真人。借着等候传见的空当老道士叮嘱丁原道:“进去后不要申辩。” 丁原不服气的冷笑道:“为什么?” 淡言真人微微抬头注视着自己最后收下的弟子不知不觉里他已长的比自己高出快一头了。他伸手按在丁原坚实的臂膀上低声道:“千金不如一默。” 丁原一怔心里正思忖着老道士的话那名先前入内禀报的弟子已经出来恭敬朝淡言真人一礼后道:“淡言师叔丁师弟师尊有请两位入内。” 两人走进书斋却看到姬别天也在座。丁原对他自是殊无好感他先随着师傅向淡一真人施礼问候然后便站在了老道士身后对姬别天来了个视而不见。 姬别天坐在了淡言真人下手见丁原对自己居然如此无礼鼻子里闷哼一声却没说话。 这些淡一真人自然是看在眼里他微笑道:“丁师侄你的伤势可见好些了?” 丁原见淡一真人开口并非在向自己兴师问罪而是关切自己的伤势心中不禁一怔回答道:“弟子已无大碍倒教有些人失望了。” 姬别天闻言再忍不住喝道:“丁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原见姬别天跳了起来他反是更加慢条斯理微笑道:“姬师叔我年幼无知口没遮拦。想到什么便说什么您别见怪。” 淡一真人见两人见面又要争执拂尘一摆道:“丁师侄贫道今日将你找来是有一事问询。你只需如实回禀便可无碍不必作那口舌之争。” 丁原心中冷笑道:“果然是为了我打伤巫挺的事情哼他们为什么不先问问为何那家伙要出手暗害阿牛?”想到这里顿时一股怒气涌上心口冷冷道:“请掌门师伯垂询!” “丁师侄贫道与几位长老都曾查看过巫师侄的伤势。他全身紫高热不退虽已服食过解毒灵丹却仍不见好转。贫道从他的征象判断当是中了玄金飞蜈之毒。但那魔物只产于大荒之中师侄你又是如何获取?” 丁原当下也不隐瞒将自己如何撞上了赤髯天尊如何收服的玄金飞蜈一一道来。其中当然也要讲述到姬雪雁沉入潭中的事情却被他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姬别天从丁原的话里找不到半点破绽而对方又是为了解救自己的孙女才险遭不测更又曾以体内溶有九转金丹药力的血液慨然救助姬雪雁。按道理他对丁原应满怀感激才是然而心里却不晓得为何对这个桀骜不逊的后生晚辈始终看不顺眼。 这次巫挺为丁原所伤说起来错先在巫挺。姬别天对此不是不知甚至在巫挺尤陷昏迷之时便已宣布要将他面壁五年以示惩戒。但眼见自己心爱的弟子如今半死不活躺在床上对丁原不免亦生怨愤。 待丁原说完姬别天问道:“丁原你可晓得那玄金飞蜈奇毒无比为我正道各派不齿。你收了它也就罢了却何以用它再伤人?”他本来还想再说一句:“这等行径与魔道妖人有何分别?”但话到嘴边想起丁原终究曾经救过自己孙女的性命便又咽了回去。 丁原道:“我用玄金飞蜈巫挺用御剑之术一样是伤人又有什么区别了?” 姬别天听他竟然把本门的御剑之术与玄金飞蜈这等魔物相提并论不禁怒道:“你还要狡辩!巫挺以飞剑出手伤人自是不对但本门的翠岚御魔诀为堂堂王道仙法岂是邪魔外道可比?” 淡一真人道:“丁师侄巫师侄在比试结束后依然出手伤人固然有他的错。姬师弟为此已罚他面壁五年作为惩戒。你当时出于一时义愤而伤了巫师侄虽于情可原但于理却有不妥。何况自古以来正邪势不两立我翠霞忝居名门正派更不能炼制如玄金飞蜈这般歹毒的魔物。你起先不明白也就罢了但日后却绝不能再继续修炼更不可用之伤人。不然莫说是翠霞派门规不允既是天道昭彰也必不相容。这点你切须牢记。” 他的语气平缓神态和蔼但语重心长说来自有一番威严。丁原心中虽仍有些不以为然却也没有再出声辩驳。 他自幼出身孤苦养成行事任性偏激的性格对于这正邪之分十分淡然。只觉得若别人待自己好自己便待他好;若谁要欺负于他他便一样奉还。又哪里去问什么手段方式更不会计较何为正派风范。 但翠霞派号称天6七大名门剑派之翘楚历来与魔道势不两立于这正邪是非看的极重。这一点却是丁原现下无法理解的。 淡言真人微微躬身说道:“大师兄是我管教不严愿代受责罚。” 丁原没想老道士竟然甘愿代自己受罚昂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没做错什么更不能连累别人。你们若要罚我我一百个不服!” 姬别天怒道:“你这混帐忒的顽固掌门师兄苦口婆心开导于你你居然半点也没听进!” 淡一真人脸色依旧和蔼嘴角含着淡淡微笑道:“丁师侄也许你一时还想不通这些问题但贫道相信你终有一日会明白。在坐忘峰后山有一黑石崖崖上有一洞名曰‘思悟’。从明日起你便在思悟洞面壁三年一面专心修炼本门仙术另一面好好思悟正邪之分那玄金飞蜈却不可再炼了。” 这不是要软禁自己么?丁原冷笑道:“我不面壁!” 姬别天在听闻淡一真人要罚丁原到思悟洞面壁三年的时候神色微微一动好象有些惊异。又听得丁原当面违抗淡一真人的法旨不由勃然变色道:“好大的胆子你居然连掌门的口喻也敢顶撞!你可知那思悟洞是本派历代杰出弟子才有资格面壁的地方连我掌门师兄早年都曾在那里面壁了十年。你竟要抗令不遵真是不知好歹!” 丁原刚想反驳道:“你若喜欢不妨你去面壁三年吧”肩头已被淡言真人按住。耳中听老道士低声道:“噤口有话回头说!” 丁原哼了声这才忍住没开口。 淡一真人微笑道:“丁师侄我知道你心中现下定有不服气的地方。但世事无常哪有处处如意的时候?有时受点挫折和委屈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回到紫竹轩丁原在淡言真人的小厅里坐下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我凭什么要面壁三年?” 淡言真人坐在丁原对面望着自己倾心栽培的弟子徐徐道:“若你没接下巫挺那一剑掌门师兄也绝不会要你在思悟洞面壁三年。” 丁原一怔问道:“什么意思?” 淡言真人道:“巫挺那一剑以翠岚御魔诀动你能接下来出乎了所有人意料。掌门师兄对你的期望自然更高。希望你能以三年参悟知著境界这才要你到思悟洞面壁。” 丁原冷哼道:“奇怪了难道他对我期望高了我反倒要去面壁?” 淡言真人道:“是。” “这是什么道理?” 淡言真人淡淡道:“其中道理你去了便明白。若到时你还不服我随时可以送你下山!” 丁原道:“下山的路我早就认得若我想走早就走了!哪里要你送?”他见淡言真人对思悟洞的事情半遮半隐不禁生出好奇。暗想这个老道士不晓得又在买弄什么玄虚多半是想把自己先诓了过去再说。 这个时候阿牛敲门进来问道:“师傅中饭准备好了。” 淡言真人点了点头阿牛又望了眼丁原问道:“师傅丁小哥怎样了?” 丁原嘿然道:“掌门师伯要苦心造就我罚我到思悟洞面壁三年。” “思悟洞?”阿牛诧异道:“那里不是本派历代杰出弟子用以面壁参悟天道的地方么据说那洞壁之上尽是本门先贤在静修时留泽的心法感悟。原来掌门师伯是要丁小哥去那儿啊害的我白担心一个上午。” 丁原心中一动豁然明了了淡一真人的用意。心中暗道:“这些老道士最会故作高深偏偏要绕这么一个大圈子。” 阿牛想起一事愁眉不展的说道:“丁小哥今天中午你可要多吃点后面三年你可就吃不着我做的饭菜啦。” 淡言真人道:“不会从后天起你每日早晨为丁原送一次饭再带上水去。” 阿牛喜得咧开大嘴呵呵笑道:“这样我就能天天见着丁小哥啦。” 丁原虽对阿牛如此兴高采烈不以为然但心下不禁也有些感动微笑道:“你可要记得天天来给我送饭不然我若是给活活饿死在那个狗屁洞里化成了鬼也要找你算帐。” 阿牛连连点头道:“放心吧丁小哥。我一定天天给你做好吃的!” 第二日清晨丁原带着收拾好的几件衣物和那把雪原剑随着淡言真人到了后山思悟洞。 出门的工夫阿牛又拉着丁原的手唠叨了半天又是叮咛他要潜心修炼又是提醒他小心身子。最后还将一大包干粮和一壶水送递给丁原说是留着饿的时候吃。那大黑似乎也晓得丁原要出远门来回绕着他转了好几圈还嗅嗅的丁原的大腿仿佛要记住丁原的气味。 丁原本想托阿牛找个机会转告姬雪雁自己的行踪但淡言真人一直守在不远的地方于是只好算了。不过想来姬雪雁找不着自己自会向阿牛询问也不会出什么差池。 这思悟洞坐落在黑石崖上洞外有方圆不到二十丈的平地生着乱草青松间或有几丛说不上名字的野花从石缝当中探出头来。再往外却是万仞悬崖底下云雾飘渺深不可测。若非有凌空飞驰之术则只能从黑石崖上方悬下绳索方可抵达。 思悟洞的洞口不大刚好可容两个人并肩进出。在洞口旁边横亘着一块巨石想来是堵住洞口以遮挡风雨。一块被风霜侵蚀早失去棱角的青石碑约半人多高伫立在洞口另一侧上面深黑的字体银钩铁划写着“思悟”二字也不知是哪位先贤的遗墨。 借着日光朝洞里望去却颇是幽深足足有三十多丈远才到尽头。里面有石床石桌石椅等等物什以供面壁弟子休息所用。不过看上去这些东西都是老古董了也不晓得在这里摆放了多少年。 丁原见洞中空空荡荡洞外也了无人踪不禁奇道:“这思悟洞里不是录有历代面壁弟子留下的心得感悟怎的没有人看管若是被不相干的人看了去岂不糟糕?” 淡言真人道:“整座后山自有人看管不过是你我见不到他罢了。” 丁原忽然想起当日在碧波潭邂逅的曾山莫不成他便是看守这坐忘峰后山之人? 淡言真人带着丁原走入洞内袍袖一挥自指尖打出一抹火星点燃悬在洞顶的一盏油灯昏黄的灯光照得洞内物什影影绰绰。 淡言真人从大袖里取出两本手写的册子交在丁原手里道:“这个留予你参悟我每半月考教一回你的进境。” 丁原借着灯光看清那两本册子一是翠霞派翠微九歌第四篇观微歌诀另一本则是碧澜三十六剑的剑谱。册子上面的字工整挺拔内敛而含方正之气正是出自淡言真人的手笔。 丁原心头颇是感动口中却笑道:“老道士你不再要我读书练字来交换这狗屁口诀了?” 淡言真人淡然道:“如此不正遂你愿?” 丁原嘿嘿一笑道:“你若是早告诉我到这里面壁便不用再靠读书练字交换口诀我也不会跟掌门还有姬大胡子争论半天了。” 淡言真人没搭理丁原道:“我先回去了。” 丁原点点头淡言真人不再说话迈步走向洞口。丁原见着老道士瘦小熟悉的背影渐行渐远不晓得为何心里生出一缕淡淡的不舍忍不住叫道:“老道士!” 淡言真人闻言停下脚步但没有回头问道:“怎么?” 丁原沉默片刻最后却说道:“你别忘记叫阿牛明早给我送吃的上来我带的干粮可不多。” 淡言真人点点头继续朝洞外走去。丁原的目光一直盯着老道士的背影嘴唇动了几动却终究没有再说话。 倒是淡言真人走到洞口时忽然停下徐徐转过身两道清澈质朴的眼神落在丁原身上一字一顿的道:“好自为之!” 丁原喉咙口不争气的一热象有什么东西堵住努力作出不以为然的模样嘿嘿笑道:“放心吧老道士。今后没人吵你你也有三年清净日子过了。” 淡言真人听丁原说完脸上也不见什么喜怒长袖一挥终于御剑而去。 丁原在原地站了半晌这才把随身携带的衣物简单收拾好。他自幼失去娘亲一个人的日子早就过惯此际虽略觉寂寞无聊倒也没什么不适应的地方。 很快收拾好东西丁原往石床上一躺伸了一个懒腰。一转头却看见石壁上横七竖八刻着一串串小字竟似有人以手指硬生生镌刻上去。他顿时想起阿牛说过的话一骨碌起身绕着洞中的石壁走了一圈果然现在那石壁上几乎处处都有密密麻麻的石刻。 那些石刻大多是人用手指镌刻上去也有用尖锐的金属雕琢从笔迹来判断少说也有二十多人。有些石刻洋洋洒洒数千字占了数丈方圆;有些石刻有若歌诀短短不过百余言甚至只有十几字龙飞凤舞的印在石壁中。 而还有一部分是各种千奇百怪的图形符号有的旁边会配上文字说明有的则孤零零的只有几个让人看不懂的字符。最搞笑的是丁原居然在思悟洞尽处的石壁上看见有人歪歪斜斜写了一行:“曾山到此一游特留仙尿一缶。”底下落款的时间为大正二十八年三月十七距今已整整一百三十多年。 丁原不禁莞尔心道:“原来这个曾老头也曾经在这儿待过却不知他触犯的是哪条狗屁门规?” 说曹操曹操就到。丁原正在“欣赏”曾山的墨宝就听见洞外有人兴高采烈的叫道:“喂你怎么也来了?” 这嗓门不是曾山又是谁? 第二十一章 思悟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二十一章思悟 丁原走到洞口只见曾山正一屁股坐在那青石碑上左手在身上挠来挠去一双大脚耷拉着又脏又破的草鞋在半空里不停晃荡好不惬意。丁原听得曾山问他便哼了声答道:“我到这来除了面壁还能做什么?” 曾山哈哈一笑道:“原来你也给罚到这里来了看来我那个大师侄对你还不错。” 丁原问道:“我刚到这儿你怎么就找上门来了?” 曾山得意的道:“这坐忘峰后山一草一木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何况我还有这个?”右手一翻掏出一面巴掌大小的铜镜来在丁原眼前炫耀的晃了晃。 丁原见这铜镜除了看上去颇是古朴外也没什么特异之处奇道:“这是什么?” 曾山嘿嘿笑道:“说出来吓你一个跟头它就是上古仙宝‘昊天镜’。有了它一千里外的一只小爬虫我也能找得到况且是你这么一个大活人?” “这么说你就是看管坐忘峰后山的那个人?” “当然我老人家已在这鸟不下蛋兔不拉屎的狗屁地方待了好几十年啦。”曾山说道:“我这几天还在犯嘀咕你怎的还不带着鱼儿来找我没想到却是被罚到思悟洞面壁来了。” 丁原问道:“曾老头你当年也在这思悟洞待过?” “待过”曾山伸出五个手指头道:“而且一待就是五年好玄没把我憋死。你看见我在洞里的留言了么?” 丁原点头道:“看见了不过字实在写的不怎么样。” 曾山哈哈大笑道:“那是我老人家来的头一年留下的写完第一句忽然有些尿急便就地解决啦。等尿完了我就随手加上了第二句看遍思悟洞也就独此一家。” 丁原哼道:“字丑诗更臭你还好意思卖弄。” 曾山不以为然的道:“你这娃娃懂什么等你仔细拜读了我老人家的墨宝后自会明白其中奥妙。”忽想起一事问道:“丁原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三年。” “太好了!”曾山闻言拊掌叫道:“这三年我可就有人陪着玩了要是五年十年那就更好了!” 丁原嗤之以鼻道:“对不住我是来面壁的可不是陪你玩来的。何况这个鬼地方我待一天都嫌多更没兴趣陪你十年八年。” 曾山从青石碑上跳下来双手背后走到丁原面前嘻嘻笑道:“成天对着那冷冰冰的石壁有什么意思它们也不会说话。不如我们两个玩点游戏也好打辰光。” 丁原嘿然道:“曾老头你好几百岁的人了还玩什么游戏?” 曾山老脸一点也没红理直气壮道:“游戏和悟道异曲同工都有深奥的学问在里面。你没玩过自是不晓得。” 丁原不服气的道:“谁说我没玩过?别看我的年纪只你一个零头也不到可玩过的游戏比你只多不少有些怕连名字你都没听过。” 曾山眨眨眼睛道:“弹子你会打么?” 丁原嘿嘿笑道:“不瞒你说我连走路都不会的时候就开始打弹子了如今闭着眼睛都能把它打进洞里去。” “太好了”曾山拍手道:“那我们就打弹子吧。” 丁原道:“不是我不陪你玩这荒山野岭的又到哪里去找弹子?” 曾山神秘一笑道:“这个我老人家早有准备。”他伸手在怀里掏了半天竟拿出了六粒石弹摊在手心里。 丁原也不晓得这老头的怀里究竟还藏着多少东西竟如一个百宝囊般。当下愕然道:“曾老头你居然随身带着弹子?” 曾山把弹子拿在手里一抛一抛得意洋洋的道:“你可别小看这六粒石弹它们可是我当年好不容易才从石矶娘娘那儿讨来的。这些石弹的叔伯兄弟们上古时候被女娲娘娘用以补天最后就多下这么丁点如今全落在我老人家手里啦。” 丁原当然听说过女娲补天的传说闻言微微吃惊道:“吹牛我才不信。若真是如此珍贵的宝物那石矶娘娘又如何肯送给你?” 曾山神色顿时有些忸怩支吾了半天才说道:“我老人家当然是用了丁点手段但这石矶珠却是如假包换。咱们不讨论这些了还是说说如何打弹子吧。” 丁原道:“光说弹子就有十几种不同玩法不晓得你会哪种?” 曾山挠挠满头乱一皱眉道:“打弹子也有这么多花样?” 丁原心里暗笑其实他玩过的花样也不过五六种而已随口加了一倍多果然唬住了这个老头。当下正色道:“当然我还听说有人会三十六种玩法呢。不过咱们也不必玩的如此复杂是不是?” 曾山闻言连连点头象一个在受教的学生。 丁原继续说道:“那我们就玩打老虎洞吧先在地上挖六个小坑每人三粒弹子轮番出手谁的弹子先打完六个坑便可以回头来吃对方的弹子你看如何?” 曾山道:“这个我会我们便玩打什么老虎洞吧。”说着递给丁原三粒石矶珠道:“你年纪比我小你先来。” 丁原接过石矶珠觉得比一般的石弹要沉出许多捏在手里温润圆滑十分的舒服。他先在地上划了一道横线又挖了六个小坑。每个坑之间的距离大约在三丈左右丁原有意把坑挖的又浅又小好叫曾山吃点苦头。 刚把洞挖好曾山就在一旁忙不迭的催促道:“快打快打!” 丁原站在线上不紧不慢的道:“别急有条规矩得事先讲明白一个人在打的时候另一个人决不能用任何手段干扰不然便算输了。” 曾山点头道:“这是自然玩就要玩的公平不然就是癞皮狗。” 丁原右手攥起一粒石矶珠屏气凝神盯着三丈外的小坑瞄了一下“啪”的把石弹打出。 丁原幼年时家境贫寒也不曾有钱上学别的孩子上私塾时他便在家门口的荒地上一个人玩弹子自是经常打的。久而久之这石弹虽不敢说百百中可这三丈的距离倒也难不住他。 可那石矶珠贴着地面一路骨碌碌滚了过去开始的方向还算正确可行到一半时却莫名其妙的朝右边拐了过去最后停在离小坑三尺多远的地方。 丁原一瞪曾山道:“曾老头你耍赖!” 曾山满脸无辜叫道:“我没有是你自己打的不准却来怪别人。” 丁原出手时眼角余光一直瞥着曾山见他站在一边的确动也没动过。可这石矶珠本该十拿九稳的落进洞里却为何偏差了这许多? 曾山见丁原满头雾水嘿嘿笑道:“老实告诉你吧这石矶珠可不比一般的石弹它内蕴五行之气外得阴阳菁华你以普通手法自是打不准的。”说着曾山闭起左眼睁足右眼用心一瞄手里的石矶珠飞快射出。 丁原在一旁留心观看现曾山击出石矶珠的手法也无特异之处但那石矶珠却一路不停的急旋转在地上走出了一个“弓”形不偏不倚正好滚进了坑里。 曾山见状正要欢呼不料由于用力过大石矶珠在洞口边缘转了圈又滑了出来慢慢朝前滚了半尺多才停下。 曾山目瞪口呆的挠挠乱嘟囔道:“奇怪我明明是算好了的力量出手怎么还是重了?” 丁原自然明白是自己挖坑时候做了点手脚不等曾山再说便道:“曾老头该轮到我了。” 曾山朝旁边一让瞪着自己的那粒石矶珠手里不停的比画。丁原心里暗笑右手攥着第二粒石矶珠要待出手。这次他谨慎许多将石矶珠捏在手指间微微一转果然隐约感觉到里面似乎有一股气劲在缓缓流动。 丁原恍然道:“原来名堂便在这里面了。哼曾老头想用这鬼玩意取巧赢我我偏不让他如愿!” 他望着小坑心中默算角度距离丹田一缕真气汩汩注入指尖出一道旋劲只见那石矶珠骨碌落地飞快的旋转起来绕着一条弧线朝小坑里滚去。可惜最后弧线走的稍大了丁点从洞口擦边而过停在曾山那粒石矶珠旁。 丁原心中微觉惋惜曾山却一拍他的肩膀叫道:“行啊小伙子。只看我老人家打过一回你便领悟到其中玄机。不错不错!” 丁原道:“该你了。” 曾山胸有成竹的站到线上先是看了眼丁原再一瞄洞口第二粒石矶珠弹射而出。这回他加了一丝回劲石矶珠落到洞里晃了晃终于没再滚出来。 曾山一声欢呼蹦起老高问道:“丁原该我打第二洞了吧?” 丁原心中也钦佩此老悟性点点头道:“不错。” 曾山从洞里取出石矶珠蹲在地上瞄了瞄第二个小坑“啪”的打了出去。这回石矶珠滚到距离洞口两寸远的地方却停了下来原来这次经过的地方尽是沙地地面阻力比方才大了不少。 这个自然也是出自丁原手笔他早就料到曾山修为惊人要他打个弹珠落洞实在轻而易举。故此处处设下些机关陷阱令这老头吃亏不小。 丁原见诡计得售也不表露不动声色的道:“曾老头你莫小看这六个小坑。它们便如你的石矶珠一般各有不同玄机你切莫大意。” 曾山这刻已看出其中名堂他嘿嘿笑道:“好小子果然有点门道。这样才有趣我们再来!”说着又要站到线上出第三粒石矶珠。 丁原一把拦住道:“慢好象该是我了吧?” 曾山眨巴眨巴眼问道:“是么?” 丁原晓得他有意装糊涂也不理他在线上站定。有了上两次的经验丁原已掌握到击出石矶珠的方式与力量大小这回出手果然也打进了洞中。 两人你来我往连战六局倒也平分秋色日头却不知不觉升到中天。曾山看看天色猛然一拍脑门叫道:“不好!” 丁原一怔问道:“曾老头怎么老见你一惊一诧?” 曾山一个跟头倒翻出去身体飘在半天上心急火燎的道:“和你这一玩我差点误了正事我得赶快赶回去了!”说着话踏起云头就走。 丁原道:“曾老头你的三粒石矶珠还在我这儿!” 曾山的身形早变成一个小黑点却听他远远传来的声音道:“送给你玩了明天我再来找你玩儿----” 他的声音还在山间回荡人却已经不晓得跑到哪里去了。 丁原见他火烧眉毛的模样不觉好笑回到思悟洞中拿出阿牛准备的干粮就着清水吃了又留下一半待到晚上。 这时思悟洞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空荡荡未免有些冷清。丁原忽然想到先前自己讥笑曾山留言的时候曾老头一脸不服还说什么自有奥妙在其中。于是心头生起好奇又走到思悟洞尽头的石壁前仔细打量曾山用手指印下的鬼画符。 可看了老半天丁原也没瞧出什么异样地方安置觉着这二十二个字大小不一行笔歪歪扭扭不成结构落笔该重的地方他轻轻扫过落笔该轻的地方他倒重重刻下。 丁原在紫竹轩练了三年的字对于书法也算颇通但曾山的字若是不说还当是一个五岁孩童写的。至于字的内容更是粗俗浅陋要说它跟天道有什么关联只怕笑掉阿牛的满嘴牙齿。 丁原看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放弃心中暗道:“这些狗屁诗句准是曾老头胡乱涂鸦他方才是怕我讥笑于他才故弄玄虚大吹法螺。这里面哪有什么奥妙我差点上了他的当!” 当下他回转过身却觉得有点疲惫。这本也难怪丁原重伤初愈刚才又和曾山玩了半天弹子。每打一回石矶珠便要催动一次真气不知不觉里也消耗了不少。 于是丁原在石床上盘膝坐下双手虚抱胸前两眼合起准备修炼翠微九歌。可一闭上眼睛眼前却出现了刚才在石壁上看到的那二十二个字。只见这些难看无比的大字按着石壁上的排序在丁原眼前不断的放大旋转越来越清晰。 丁原心头一动隐隐约约抓住了什么关键。他凝神注视那个开头的“曾”字右手潜意识的举起伸出食指依照眼前的字体徐徐临摹可才写了几笔便觉得十分的别扭。 丁原并不气馁想了想又缓缓举起左手。于是右手写右面头上一点左手描左面头上那点双手同时照着那个“曾”字临摹起来。 一股莫名的感悟涌上丁原心头他的身体不知不觉里从石床上慢慢站起双手不停临摹“曾”字却是越写越大到后来脚踩穿花绕柳步手画曾山墨宝手舞足蹈起来。 如此连写了数十遍“曾”字丁原猛然张开双眼靴子也顾不得穿上直奔到洞底。这回他已经心有所悟终于现曾山所留的这二十二字内含无限玄机变化正是一套变幻无方刚柔相济的拳法! 此刻在丁原眼里那些原本丑陋无比的字一个个活了起来在石壁上跃然而舞充满灵动之气。无论是一顿一拐还是轻扫重按无不匠心独具浑然天成。丁原知当日曾山在写下这二十二字时可谓心灵福至一气呵成若再让他重新写过怕决无一致的道理。 丁原如饥似渴沉浸于其中时而脸上流露会心微笑时而眉头深锁苦思冥想。不经意里日落而月升复又日起而月沉洞里光线明暗变化丁原浑然不觉更忘记了饥渴。 当他悟透“七”字的最后一划蓦然出一声长啸震得思悟洞中回声如滚雷般碾过嗡嗡直响。丁原舒展双臂脚踩穿花绕柳步自“曾”字一路打下只见身形如兔起鹕落双拳似雨打梨花罡风若风卷残云二十二路拳招羚羊挂角一气呵成直是妙到巅毫。 丁原正忘情于拳招中时忽然洞口有人嚷嚷道:“丁原快出来我老人家又来找你玩啦。”却是曾山。 但他连叫几声里面就是没有回应。曾山走进思悟洞却看见丁原正在石壁前手舞足蹈不由一乐。他走上去伸手想拍丁原肩膀不料此刻丁原已完全执着于拳法之中浑然忘却身外事情。潜意识里感觉到有外力来袭当下他也不辨敌友挥手就是一招“一”字拳。 曾山吓了一大跳好在他修为比丁原精深太多这才及时闪躲过去站在三丈开外叫道:“小子你疯啦连我也打?”话刚出口却蓦然明白此时丁原已物我两忘于天地间自己好意想拍他肩膀却无意引动了丁原的气机。 果然曾山一闪开丁原顿时失去了防御的目标又回到先前状态直视眼前的曾山如无物。曾山见他不过一天一夜之间居然已参悟自己留下的二十二路拳法不禁又是欣喜又是意外。他有心要试试丁原究竟领悟了多少当下也不打招呼拧身再进探手要抓丁原右手脉门。 丁原右拳横走封死曾山拳路的各般变化左手化拳为掌斧削似的连劈而下化作三道真假难测的掌影正是第二路的“山”字诀。 曾山见丁原此招使来罡风激荡大有气吞山岳之势已深得“山”字诀中雄浑沉稳之要领。偏又能左掌两虚一实于刚猛中带灵动彻底领会到这三掌成“川”的意境当下不惊反喜脱口叫道:“好!” 他左爪收回护于胸前右掌出手如风于三道掌影中找到真龙天子“啪”的一掌封了开去。为了照顾丁原曾山只运起了两成功力不料反震的自己朝后退了一步。 丁原左掌被拦右拳瞬即挥起正是“游”字诀的那当头一点轰向曾山面门。这套拳法即为曾山所创其中变化他自然了然于胸。那“游”字起头三点取自越秀剑派的“凤凰三点头”即可作为虚招晃人眼目也可化虚为实直捣黄龙。他见丁原右拳吞吐不定气劲内敛便晓得是虚招于是上身一晃左手食指一屈一弹点向丁原右腕脉门。 岂料丁原受到气机引动化拳为掌直劈曾山左臂竟然不着痕迹的将“游”字诀转化成为“曾”字诀。 这般变化连曾山也没有想到他若不是先入为主或许亦不会中此陷阱。眼看自己一个托大招式用老促不及防下只好灌气于臂将一条右膀炼得坚逾金石。“蓬”的一声硬生生震开丁原右掌。 饶是如此曾山心中也暗叫惭愧。如纯粹以招式论他其实已输了一招若不是自己仗着真气修为胜过丁原太多这条臂膀今日便折在此地了。 丁原右掌受阻左拳毫不停留将“曾”字的一竖打出看慢实快看刚实柔充分掌握到“曾经沧海”的“水”字真义。 曾山吃了个小亏再不敢大意用起十分的精神与丁原周旋竟似如临大敌一般。两人一有心一无意在这思悟洞中缠斗良久其间毕竟是曾山棋高一着五六个照面后便占据了上风。 但曾山存心要让丁原尽情挥好在实战中体会这二十二路拳法的精要故此点到即止以守为主反成了丁原的陪练靶子。如此机缘恐怕是淡字辈高手也求之不得却偏偏成全了丁原。 两人正打的兴起曾山忽然感觉到洞口又多了一人。他借着眼角余光一扫却见一个黝黑敦实的少年拎着一个饭盒正站在洞边呆呆朝这里望来。 曾山自是不识得他当下气沉丹田哈哈笑道:“丁小子今天我们先玩到这吧有人送吃的来啦!”这一声却用上了“定心咒”的功法。 丁原如受晨钟暮鼓悠然觉醒却见曾山笑容满面站在自己面前洞口还有个阿牛正呆如木鸡的朝里张望不由茫然问道:“你们都是什么时候来的?” 曾山苦笑道:“在你挥拳要揍我老人家的时候。” 第二十二章 迷茫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二十二章迷茫 曾山迫不及待的打开饭盒一股饭菜香味扑鼻而入不由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真香啊----”当下也不拿筷子用手抓起一团糕点就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口吃不清的啧啧道:“好吃好吃。你也是淡言的徒弟么叫什么名字?” 阿牛虽然到现在也不晓得这个老头是谁但见他胡子一大把于是恭敬的回答道:“我叫阿牛老伯伯。” “好名字!” 阿牛倒没象丁原那般问为什么只是憨厚的笑笑。他见曾山吃的正欢便低声问丁原道:“这位老伯是谁?” 丁原回答道:“你叫他曾老头便可。” “曾老头?”阿牛听上去觉得耳熟忽然失声对曾山叫道:“难不成您就是本门硕果仅存的曾师叔祖?” 曾山一边把糕点朝嘴里塞一边含糊道:“你看我老人家不象么?” 阿牛倒头就拜恭敬的道:“弟子罗牛参见曾师叔祖!” 曾山给阿牛吓了一跳双手连摇道:“快起来哪里来那么多臭规矩?” 阿牛顿觉一股柔和雄浑的气劲凭空生起将他的身子稳稳托起。丁原笑道:“阿牛你别和曾老头客气他最怕拘束了。” “正是正是!”曾山吃光了阿牛做的糕点又打开饭盒第二层说道:“你每天要是都送这些好吃的来比叫我一百声师叔祖都好。”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饭盒简直半分也不肯移开却诧异的叫道:“怎么都是素菜连半点长油水的东西也没?” 丁原苦笑道:“我在紫竹轩都吃了三年素食了你老人家就将就点吧。” 曾山气哼哼道:“淡言这个小木头跟他师父一般的顽固不吃荤的哪有力气练功打架?” 阿牛疑惑的挠挠头问道:“曾师叔祖我也不吃荤腥可一样很有力气啊?” 曾山被这傻小子梗的一时语塞气的不理二人只管埋头大吃。 片刻工夫饭盒里的饭菜糕点便被曾山风卷残云吃得丁点不剩。他意犹未尽的吮吮手指头拍打隆起似小山高的肚子咂巴嘴道:“不错真不错。我老人家今天可算是吃饱了。” 说着他又操起桌上的水壶咕嘟咕嘟朝嘴里直灌清冽的泉水顺着嘴角滴滴答答淌落他也不管。 阿牛和丁原怔怔望着曾老头半天说不出话来。 “痛快!”曾山一口喝干水壶用袖口一抹嘴巴心满意足的叫道:“真是痛快!” 阿牛瞧着空荡荡的饭盒愁眉苦脸的道:“曾师叔祖您把丁小哥一天的饭菜都吃完啦这可怎么办?” 曾山一呆略带歉意的道:“也是我老人家只顾自己吃的痛快了却忘了这个茬。要不你回去再做一顿好吃的送来?” 丁原摇头道:“不必我昨天的干粮还剩的不少也够吃了。” 曾山眨巴眨巴眼睛道:“你们两个娃娃真是不错我老人家不能白占了便宜叫你们吃亏。”他伸手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两枚龙眼大小的朱红色果实来说道:“这东西我老人家留着也没大用便送你们一人一颗吧。” 阿牛问道:“这是什么啊曾师叔祖?” 曾山道:“吃了不就晓得了难不成是毒药?”见丁原和阿牛还在迟疑曾山满脸不高兴的嚷道:“我老人家吃了你们那么多东西也没说什么送你们点吃的你们倒推三阻四摆起架子来了?”说着闷闷不乐的一屁股坐到椅子里一副气呼呼的模样。 丁原不觉笑道:“曾老头这也要生气么?我们吃了就是。”他伸手取过一枚才靠近嘴边就闻到一股浓郁的清香扑鼻而来神志为之一清。 丁原将那果子放入嘴里舌尖刚一接触一缕清凉直冲华盖如醍醐灌顶一般。他心中暗暗称奇正要用牙齿咀嚼谁晓得那果子入口即溶化做一道甘甜香醇的清流顺着喉咙便流了下去。 这时阿牛也已服下奇怪问道:“曾师叔祖这是什么东西忒的好吃?” 曾山得意的捋着胡须呵呵笑道:“何止是好吃这么简单你们两个娃娃好好受用吧。” 丁原觉得那甘泉似的汁液刚落进肚里立刻升腾起一团暖洋洋的热流瞬间游走到全身五脏六腑每条经脉无不通泰舒服宛如浸到了温泉里一般。整个人飘飘欲仙竟有一种腾云驾雾的感觉。 再看阿牛也是满面红光两眼精光四溢憨憨而乐。却听曾山哈哈笑道:“还不快坐下运功莫要辜负这千年朱果!” 丁原不由一惊浑没料到自己服下的这不起眼果子竟是传说里修仙秘珍千年朱果!寻常人若得了它等若半仙加身仙龄可期。而若是修炼之人服食何啻于凭空增出半甲子的修为? 当下他不敢怠慢连忙就地盘膝坐下心头一片空明进入物我两忘之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原忽然觉得丹田一热犹如铜炉爆裂蕴藏其内的浑厚真气似破堤的洪水奔腾而出汹涌跌宕于全身经脉中。 他的神思瞬忽间脱离肉身头顶隐约呈现粉红色莲花状光芒一团淡淡的皎洁白光冉冉自那粉红光芒里升起渐渐竟幻化成不足半尺的婴儿状。 那婴儿雪白粉嫩甚是可爱双腿盘坐在莲花座中一双小手聚拢于胸前两眼紧闭宛如熟睡。 曾山在一旁不禁嘿嘿一笑喃喃道:“好小子居然修炼出了元婴看来我老人家这枚朱果的功劳可不小啊。” 再看那边的阿牛却了无动静脸上红光游走全身被一层若隐若现的青气环绕身体却漂浮离地足有三尺。曾山不由心里一怔暗道:“这个傻小子看上去木呐愚笨没想到修为竟已达到知着境界。我老人家如他这般大的时候连丁小子还尚有不如。那个淡言小道士居然调教出这么两个徒弟来实在了得。” 忽的心头一动曾山站起身来摇头笑道:“没曾想到为了这么一顿饭我老人家不但赔了两枚朱果还做起护法来了。” 他走到洞口果见一朵红云自黑石崖顶冉冉飘落来的却是姬雪雁。 姬雪雁也不认识曾山她昨日听阿牛说丁原被罚到思悟洞面壁今天一早便悄悄带了彩儿溜了出来。好不容易在崇山峻岭里找到思悟洞所在没想门口却站了一个白胡子老头。 姬雪雁飘然落地上下打量眼前的陌生老者问道:“阁下是谁怎会在思悟洞前逗留?” 曾山见姬雪雁明眸皓齿肤光胜雪心中也不禁暗自喝彩道:“好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儿她直奔此处多半是来找丁原的了。”想起自己曾经在碧波潭也曾碰上过她当下更无怀疑。 从姬雪雁的服饰上曾山已看出她是碧澜山庄门下于是笑呵呵道:“你是姬别天门下的弟子么可晓得这思悟洞乃本门弟子面壁之所若无掌门允准谁也不得入内你来做甚?” 停在姬雪雁玉肩上的彩儿叫道:“我家小姐是来找丁原的!”姬雪雁脸色微微一变却已来不及封住彩儿的口。 曾山哈哈笑道:“我猜对了果然是来幽会情郎的!” 姬雪雁玉颊晕红又羞又嗔道:“看你偌大年纪却老不正经谁是幽会来着?你又是谁凭什么问我干什么?” 曾山笃笃悠悠转到青石碑前坐下二郎腿一翘慢条斯理道:“淡一真人管着前山的三观两庄一轩我便管着这后山的三谷六涧七十八洞。你说我老人家是谁?” 姬雪雁顿时想起祖父曾经跟自己提及过一位本门退隐多年的宿老亦是翠霞派空字辈唯一健在的长老好象这**十年来便隐居在坐忘峰后山的叠翠谷中莫非就是眼前这个矮个白胡的糟老头? 想到这里姬雪雁再次仔细打量曾山却依旧看不出丝毫高手端倪竟是达到了返璞归真菁华内敛的绝高境界怕本门的淡一真人也不过如此。于是且惊且疑道:“您老人家莫非就是本门的曾太师叔祖?” 曾山得意的道:“现在你该晓得我老人家有资格问你是来干什么的了吧?” 姬雪雁轻咬樱唇低声道:“我若是告诉你你万万不可再告诉别人。” 曾山心道你就是不讲那鹦鹉也已说出来了。当下微笑道:“可是来找丁原?” 姬雪雁耳根红如霞烧轻轻点头。曾山拊掌道:“找丁原又有什么好害羞的?我老人家象你们这般大的时候也常和姑娘们幽会也不似你这般羞羞答答。” 姬雪雁一跺脚道:“你不懂的!” 曾山一怔问道:“我有什么不懂的了?” 姬雪雁玉容低垂脚尖下意识的轻轻碾着泥地犹豫半晌才用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道:“他是我师叔。” 这个问题始终是缠绕在姬雪雁心头的无形阴霾叔侄之恋在民间已是**大忌何况是素来名门自居的翠霞派?三年来她小心翼翼的保守着这个秘密惟恐一个疏忽就会引来暴风骤雨但亦知道终有一天会无可避免。 今日第一次对另一个人说出这个秘密不晓得为什么她的心情陡然一松好似得到了些许的解脱。 曾山好象是一点没意识到这些满不在乎的道:“师叔师叔又怎么了?又不是亲叔。” 姬雪雁摇摇头道:“您怎么还是不明白呢就算不是亲叔门规也是不允许的我爹娘和爷爷更不会答应。” 曾山挠挠头道:“这倒也是个麻烦那你们准备怎么办?” 姬雪雁茫然道:“我不知道。” 曾山不禁心生同情之心问道:“你爷爷是谁要不我去和他说说。” “不成的”姬雪雁道:“我爷爷就是碧澜山庄的庄主姬别天他性情刚直暴烈绝对不会听您的。您不说还好一说我怕连如今的片刻安宁也保不住了。” 曾山恍然道:“原来你就是姬别天的孙女却比你爷爷好看太多了也难怪我一时没看出来。” 姬雪雁朝思悟洞里瞥了眼心里奇怪为何自己在这儿站了老半天却不见丁原出来?于是问道:“曾太师叔祖丁原在里面么?” “在!” “我想进去看看他成吗?” “现在可不行”曾山摇头一口回绝道。 “为什么?”姬雪雁问道她少有如此恳求别人一来是看在对方是本门唯一的空字辈宿老二来又是这后山的护法故此才婉言相求。要不然以她的性格除了丁原又怎会问人家行或不行早便闯了进去。 曾山悠然道:“他还有他那个叫阿牛的师兄吃了我老人家收藏了九十多年的朱果现下正在洞里打坐运功呢。” 姬雪雁又惊又喜道:“您没骗我?” 曾山满脸不高兴噘起嘴道:“我骗你作甚?待会儿你可问他自己。” 姬雪雁笑逐颜开她家学渊源自是晓得那朱果对于修炼之人来说是何等可遇而不可求的宝物没想到曾山竟肯慨然赠给丁原于是满怀感激的道:“若真如此就太谢谢您老人家啦!” 曾山瞟了眼姬雪雁的右袖双臂环抱胸口哼道:“光嘴皮子说谢又有什么用我老人家可是把两枚朱果全送出去啦。” 姬雪雁冰雪聪明闻弦歌而知雅意嫣然一笑从袖口里取出一包用油纸卷裹的酱牛肉送到曾山跟前道:“这本是晚辈为丁原准备的他即已服食了您老人家的朱果醒来后自不会饥饿暂时也用不着了。不如就孝敬您老人家吧。” 曾山顿时眉开眼笑双手接过油纸包解开见是一斤多的酱牛肉不禁喉结上下滚动馋涎欲滴道:“那我就不客气啦。”用手捏起一片牛肉就往嘴里送。 见他老饕模样连彩儿也瞧不下去喈喈叫道:“老馋虫老馋虫!” 曾山也不生气一边埋头苦干一边笑道:“你这扁毛畜生晓得什么这美食可是人间第一大享受。” 一斤多的牛肉三下五除二就见了底曾山拍拍肚子望了眼天色道:“就快中午了里面两个小子也该收功啦。” 果然话音没落多久曾山神色一动朝洞里叫道:“丁小子还不赶快滚出来你的小媳妇儿来啦。” 姬雪雁第一次听有人这么称呼自己芳心又羞又甜却是喜欢的成分更多一些。又一跺脚嗔道:“您老人这么大把岁数恁没正经!” 丁原比阿牛收功早了片刻刚站起身正奇怪曾山怎的不见却听见此老在门外的叫声于是迈步走出洞来。 举目望去果是姬雪雁守在曾山身旁虽未开口但那秋波中已含无限情义与言语。 曾山见丁原面色光润双目菁华内敛神清气足知他修为又精进一层突破知着的境界指日可待。这点姬雪雁自也看出欣喜道:“丁原那日知道你被我巫师叔误伤了差点急死我好在你没事。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他!” 丁原微微一笑问道:“你到了多久了雪儿?” “有一会儿啦我刚才在陪曾太师叔祖聊天。” 丁原笑道:“你陪他老人家聊天还不如陪他打弹子给他做好吃的来得实在。” 曾山居然点点头道:“这话不错。” 丁原忍住笑背对曾山朝姬雪雁眨眨眼睛继续道:“所以今后你来这儿最好多带些好吃的东西来若是能从碧波潭里捞几条活鱼过来那就更妙了。” 曾山听的两眼光好似那些美食已经摆在面前。 姬雪雁已领会丁原话语里的意思故意微微皱起眉头道:“可这里是本门禁地我今日偷偷溜来已违反了门规今后又如何常来?” 丁原象被姬雪雁提醒恍然道:“不错这倒是一个问题。” 姬雪雁瞟了曾山一眼长长叹息道:“看来以后我是不能再来看你也不能给曾太师叔祖带好吃的东西啦。” 曾山怎不明白这两个人在自己面前大耍花枪却终究忍不住道:“你来吧我只装没见到就是。” 姬雪雁娇颜一喜旋即却黯然摇头道:“恐怕还是不行。” 曾山奇道:“怎的还不行?” 姬雪雁道:“您老人家是不管我了可我爹娘却不会轻易放我出门。一次两次还好跑出来的趟数多了难免要被他们觉到时候免不了一顿责骂。” 曾山想了想一咬牙道:“罢了罢了。好人做到底我老人家索性就再成全你这丫头一回。”他在怀里捣鼓半晌掏出一块三寸见方紫翡翠雕琢的令牌道:“这个便送给你了若是你爹娘问起来就说是我老人家要你到后山来打算传你几招本门绝技。” 姬雪雁接过翡翠令牌细一打量只见令牌正面以阳文雕刻着一头栩栩如生的神兽模样七分似虎却有一对飞翅头顶更生着一支尖锐的犄角四爪腾云鳞甲披身模样威武神峻。 姬雪雁依稀记起自己曾经在《天6神异经略》里见过这神兽图样似乎是上古的珍稀异物名叫做“金鍪”。此兽常隐深山大泽间行从风吼生雷为诸般魔物鬼魅之克星。 再翻转过来背面以阴文刻着一朵六瓣奇花却是从没见过。姬雪雁忍不住问道:“曾太师叔祖这是什么?” 曾山哼了一声道:“好叫你这丫头长长见识那六瓣奇花便是珠仙草可御万魔侵身是一等一的护身宝物。那神兽叫做金鍪可上天入地纵横七海乃上古珍品。有这一攻一守两件神物庇护除非撞上绝顶高手不然天涯海角任你这丫头遨游。” 姬雪雁听曾山如此一说心中大喜连忙道:“谢谢曾太师叔祖!可是我还不晓得拿着它对我爹娘又有何用?” 曾山叹道:“说你聪明你却又糊涂了。这紫翠仙令是我老人家百多年前的护身宝物亦是翠霞派奇珍之一你爹娘见了自然晓得。有它替你说话还怕他们不让你来后山?” 姬雪雁惊道:“原来这紫翠仙令是您老人家的护身宝物我如何能收下?您还是收回去吧。” 曾山见姬雪雁并不贪图宝物心生欢喜哈哈一笑道:“我老人家既然送你你就但收无妨。说句大话如今我根本就用不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放眼天6值得我老人家出手的人实在已不多。” 丁原嘿嘿道:“曾老头你欺负我们年少无知法螺就尽管乱吹吧。” 曾山胡子一扇一扇忿忿道:“你这小子真该踢屁股和姬丫头合谋撺掇我老人家也就算了却恁的胡说。若不是我这么多年待在坐忘峰不出你却道天6有时下的清平!” 丁原一怔觉得曾山话里有话想起昨日他急匆匆离去其中更有蹊跷。不过现在他另有事情要着落在曾山头上于是笑道:“就算我胡说你也别生气啊倒是刚才你即要雪儿回去与爹娘说到后山跟你学艺若你不真教她一两手又如何让她对爹娘交代?雪儿没法交代事小雪儿爹娘却误当您老人家没真才实学误人子弟可怎么好?那不是坏了您老人家的名头吗?” 曾山瞪着丁原望了半天长长叹了口气道:“上了你这小子的贼船真是后悔也来不及。为了点好吃的我老人家着实亏大了!” 第二十三章 剑诀 第一部第二集翠霞仙恋第二十三章剑诀 神仙一梦世上千年。不知不觉里丁原在思悟洞中面壁已两年有余眼看黑石崖上的花草树木荣了又枯枯过复荣他的个头也悄然的过了阿牛。 以丁原性情在这空寂无人的黑石崖一待两年多原是不能。好在即有姬雪雁不时探望相陪又有曾山天天找他游乐日子过的倒也不气闷。有时丁原甚至觉得这里除了简陋些却比紫竹轩更快活。 更况且那刻在石壁上浩如烟海的先贤遗墨亦叫丁原收益良多每有空闲便徜徉於思悟洞中求索参悟石刻之奥义。两年下来那些石刻被丁原悟出十之五六剩下的或是修为未到不能领略或是语意过於高深晦涩未可领会。 若是换了旁人纵有出丁原的才智也未必能参悟的比他更多。这无疑得益於淡言真人当年教导丁原之功令他打学翠微九歌的第一句口诀时就要独自思索考证。 在半年多前丁原已安渡水劫突破翠微心法第五层的知著境界。不但是体内元神渐渐成型身高一尺状若孩童;更可御剑千里遨游七海。五年修炼即达到知著境界在翠霞派中虽非绝无仅有亦是屈指可数。以曾山之见闻也只记得千年以下翠霞派有此成就者不过三人最近的也要追溯到五百多年前天6正道十大高手之翘楚的观醒真人。 淡言真人的一套碧澜三十六式早已授完飞瀑十八剑丁原亦习得大半更可举一反三触类旁通天6诸家之剑法。老道士嘴里虽是不说但对丁原领悟之强修炼之快也是心中惊喜。 如今丁原与姬雪雁堪堪可战个平手不过姬雪雁此刻亦必须全力以赴不留後手而不若当年与丁原剑嬉时半真半假游刃有余。 姬雪雁自得曾山应允又有紫翠仙令开道再无须以前那般小心谨慎偷偷溜来。她几乎是隔三岔五便以跟曾山学艺为名跑到思悟洞与丁原相会若不是姬榄夫妇督促严厉姬别天又特别关爱这个宝贝孙女姬雪雁怕是要天天跑来。 这些日子丁原与曾山自是玩的花样百出可非但没有玩物丧志反而对丁原的修为大有裨益。譬如曾山与他常玩的捉迷藏无形中锻炼了丁原的轻功提纵之术和潜行匿踪之能;又似那石弹不仅令丁原修得一手暗器手法更令他於游戏中领会运用各种运气心法。 眼看天气渐凉北雁南飞这一老一少却又开始斗起蟋蟀来。虽然说曾山的年纪是丁原拍马也赶不上可斗起蟋蟀来他却输多赢少。这日曾山又在叠翠谷里捕得一硕大蟋蟀翌日一早便迫不及待来找丁原邀斗。 丁原打量了那蟋蟀两眼嘿嘿一笑道:“曾老头我劝你还是算了罢。你这蛐蛐模样虽然凶猛但品级太差只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而已定然不是我‘紫背天王’的对手。” 曾山不服气道:“谁说的?我这‘铁弓元帅’昨日晚上连都五场我以前养的那些蛐蛐尽都不是对手。这一回我定可赢你!” 丁原摇摇头道:“我怕你又要失望你以前养的那些虾兵蟹将一个比一个没用赢了也没什麽了不起。这个铁弓元帅虽比那些蛐蛐强出不少可惜依旧不是我紫背天王的对手。” 曾山把蟋蟀盆朝石桌上一放吹胡子瞪眼道:“光耍嘴皮子有什麽不如拿出你的什麽‘自卑天王’来大战三百合。” 丁原纠正道:“是紫背天王!” 曾山不耐烦道:“管它什麽天王地王拿出来斗了再说。今天我定要出一口恶气!” 丁原见曾山一副气势汹汹的模样心中好笑当下从石床底下取出装著紫背天王的蟋蟀盆道:“斗斗也无妨就怕你输急了要哭鼻子。” 曾山哈哈一笑道:“小子今天要哭鼻子的该是你啦!”说著小心翼翼将他的铁弓元帅放入丁原的蟋蟀盆中又从怀里掏出挑逗蛐蛐的绒草。 谁知那铁弓元帅一入盆内尚未等曾山用绒草挑逗便剑拔弩张恶狠狠的盯著对面的紫背天王。 紫背天王的个头明显比对手小上一圈但它头大脖粗浑身黑黝黝泛著隐隐紫光。见到自己的领地里突然来了一个不之客先是一惊既而毫不畏惧的迎了上来。 两只蟋蟀相距数步彼此打量对手底细似乎都晓得碰上劲敌故此都不急於出手。最後还是铁弓元帅仗著个头壮硕反客为主鼓动双翅出清脆洪亮的鸣叫朝对方示威。 曾山大乐道:“如何我的铁弓元帅定错不了。” 丁原胸有成竹微笑道:“还没开始你也不忙吹嘘。” 果然紫背天王面对庞然大物亦不示弱同样振翅而鸣露出一对森白锋利的獠牙。 两只蟋蟀叫阵过後还是铁弓元帅率先动攻击一个虎蹿冲到紫背天王跟前亮起獠牙一口咬下去。紫背天王奋起还击与对手缠斗不休。几个回合下来却是谁也没占著便宜。 若论力量体格自是曾山的铁弓元帅胜出一筹;但紫背天王的灵巧迅捷却又是对手所不及双方各有擅长亦有所弱在方寸之间的蟋蟀盆里展开好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 曾山个矮只好蹲在椅子上双手撑住石桌身子前伸一个脑袋直探到蟋蟀盆上目不转睛的注视著打斗直比他自己上阵还要紧张。一面观战一面他还不停的为自己的铁弓元帅呐喊助威最後连“赢了我老人家请你吃肉”的许诺也叫了出来。 许是那铁弓元帅懂得了曾山的话语越战越勇步步进逼著紫背天王。又几个照面铁弓元帅终於占据了上风高歌猛进迫得紫背天王不住後退。 曾山看的兴高采烈老怀欢畅不停用拳头敲著桌面嗓子也快喊哑。丁原却还是泰然自若一点也不著急。 猛然紫背天王似知不敌转身欲走。那铁弓元帅已杀红双眼怎肯善罢甘休当即在後紧追不舍一对翅膀出胜利者的欢鸣。 曾山眼见自己的蛐蛐胜利在望得意洋洋的瞅了丁原一眼哈哈笑道:“小子这回该没话了吧?” 丁原微笑道:“曾老头你先别急。如今胜负未分鹿死谁手还说不准。” 曾山意气风的道:“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话音刚落蟋蟀盆里突生变化。一直後退的紫背天王猛然掉转身子一对獠牙明晃晃朝著铁弓元帅的脑袋就是一口却是杀了个回马枪。 铁弓元帅原以为胜券在握正趾高气扬的穷追猛打不防对手竟然转身反噬亮出压箱底的绝活。促不及防中脖子被紫背天王的利齿紧紧嵌住吃疼之下拼命挣扎殊死反抗。 曾山没料到眨眼功夫战局急转直下顿时登大眼睛盯著蟋蟀盆脸上得意的笑容迅消失取之是无比的紧张。他的双手牢牢抓著石桌的边缘嘴里嚷嚷道:“加油啊铁弓元帅快咬那毛虫!” 奈何铁弓元帅心有余而力不足无论它如何挣扎抵抗紫背天王就是死死压制住它一吐方才的恶气。 毫不容易铁弓元帅挣脱了出来但斗志全消再不敢应战转身拼命在盆里逃窜。这回轮到紫背天王在後面追杀两只蟋蟀绕著盆沿一前一後你追我逃转眼就是数圈。 曾山瞧的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却还存著万一的希望盼那铁弓元帅也如紫背天王先前那般杀个回马枪。 可惜这趟铁弓元帅是真的一败涂地再无余勇。眼见紫背天王在後面追击愈紧情急之下它居然猛的跳出盆子三下两下蹦到了地上。 紫背天王见状也不肯罢休亦从盆子里蹿出鼓翅追击。 曾山“艾呦”一声从椅子上跳下来就去捉他的铁弓元帅丁原亦赶忙去抓紫背天王。 铁弓元帅慌不择路一头钻到石桌底下又从另一面蹿出正被守在那里的曾山逮个正著。这边厢紫背天王也追进石桌丁原眼明手快矮身钻到桌肚下面探手罩住蟋蟀。 曾山将铁弓元帅放进带来的盆里见它惊魂未定心下怜惜道:“宝贝别怕回头我老人家请你吃大肉。” 忽然耳朵里听见丁原在桌子底下惊讶的“咦”了一声叫道:“曾老头你来看原来这桌子背面也有石刻!” 曾山一怔他当年在思悟洞面壁五年可说洞里的每一个角落都被他研究搜索过不然又如何打那无聊光阴?可是也不曾想到有人竟然会把思悟的心得刻在了石桌的背面。於是盖上蟋蟀盆奇怪的道:“你看看有没有落款是谁比我老人家还会藏东西居然把东西刻在那个狗屁地方。” 丁原粗粗看了下在底下回答道:“没有落款尽是些希奇古怪歪歪扭扭的线条和图案画的比你老人家的还难看。” 曾山好奇心起也爬到桌下和丁原头碰头脚挨脚抬眼打量。 果然在粗糙的石桌背面有人用指力刻下了密密麻麻数白条细线旁边还有若干晦涩难懂的图形。曾山看了片刻也不明白挠挠满头白喃喃道:“这是什麽玩意儿倒有几分象练气的心法。” 丁原摇头道:“我看更象是一套剑法。” 曾山道:“看这样子刻下这些东西的人定然当日如我老人家一般灵感突至在这桌子底下也来不及找地方索性刻在了石桌背面。他没刻在地上自是怕被人不留心时用鞋子磨损白白浪费了自己的心血。” 丁原伸手轻抚桌角一道波浪形的线条道:“曾老头你瞧这个象什麽?” 曾山瞅了半晌也不得要领哼道:“谁晓得这狗屁玩意画的是什麽总不见得是座五指山吧?” 两人同时一震彼此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叫道:“是手指!” 曾山神色变得少有肃穆深深吸了一口气徐徐道:“如果我记得不错这个姿势很可能就是本门失传多年仅限於传说中的‘平乱诀’!” 丁原一怔问道:“平乱诀?” 曾山点点头唏嘘道:“世人多以为翠霞派有上三下七十大剑诀却不晓得大约在六百多年前本门不世奇材散衿真人曾经创出凌驾於三大上品剑诀之上的平乱诀来。正是这平乱诀曾在当年正魔会战里连诛魔道四大高手由此一举成名。可惜散衿真人亦因此役重伤仙去竟不及为後世留下平乱诀的要领。故此这名动天下的平乱诀如同昙花一现随著散衿真人的仙去再不复人间。本门也因而失传令其成为绝响。” 丁原诧异道:“曾老头你不会看错吧?” 曾山摇摇头道:“错不了当年正魔会战前散衿真人曾经在这思悟洞中面壁二十六年甫一出洞即以平乱诀扬名天6。”他用手指著波浪条纹之下的另一道曲线道:“你看这就是平乱诀的左手剑诀手势。” 丁原凝目仔细观看左手也顾不得紫背天王了照著第二道曲线大麽指扣住无名与小指中指弯曲搭在大麽指上亦是仅留食指笔直竖立问道:“便是这样麽?” 曾山伸手将丁原左右两手的食指搭在一起竖立於胸前道:“就是这样了。在散衿真人去後本门宿老亦曾经搜索蛛丝马迹希望复原出平乱诀。可惜只有这剑诀姿势还记得起来其他的尤其是真气运行和御剑真言却半点也揣摩不出。也有有心人将散衿真人生前遗物和居住过的场所包括这思悟洞都一一翻找遍了依然不得要领。没有想到散衿真人竟是将他毕生的心血杰作留刻在这里。今天被你小子无意当中现也真可说是天意。莫非说上天要中兴我翠霞派不成?” 丁原收起手指道:“曾老头听你的意思似乎这平乱诀神奇无比堪称举世无双了?” 曾山呵呵一笑道:“这回你小子不说我老人家大吹法螺了麽?我翠霞派虽为天6七大剑派翘楚但声望造诣比起三大圣地总差了丁点。其中关键一点并非是本门没有出类拔萃的人材而是在仙道修为的造诣上略逊。翠霞派的青霞退魔诀、翠岚御魔诀还有紫气朝圣诀虽然奥妙无伦变换无方可说实话比起三大圣地尤其是以剑称最的天一阁来还是稍有不如。但这平乱诀我却敢说即使比天一阁的‘云生水起诀’也不遑多让!倘若平乱诀不敢自称天6第一御剑术也不敢有第二家可放此豪言!” 丁原不禁心生兴奋但找遍桌底也依旧瞧不到半个字忍不住问道:“曾老头若这真是平乱诀的心法怎的没有留下御剑的真言?” 曾山没好气的回答道:“我又不是散衿真人怎麽知道是如何一回事情。你如果真想晓得干脆就去找他老人家问个明白。对了顺便代我老人家向他老人家问个好。” 丁原也不生气嘿嘿笑道:“原来闹半天你还是什麽也不明白全在瞎猜。要我说这就便真是散衿真人遗留下来的平乱诀心法多半亦是没完全悟透的部分。即使是你我真弄清楚了少了御剑真言也是白搭。” 这话倒也不错御剑之术深奥错综非一般人可以领悟掌握。不仅需要高深的真气修为更需要配以剑诀、行功并用御剑真言驱动仙剑以使得它与主人灵性合一依天道而体仙心。 以上种种固然是缺一不可若无剑诀自不能操控仙剑若无行功心法也不能令仙剑纵横於云霄。这就好比是船行海上帆舵并重始得妙用。但如果没有御剑真言令仙剑与主人心灵相通彼此呼应就等於这船没了船老大设施配备再齐全也无济於事。 曾山一面眼珠乱转在桌面上找寻新的线索一面回答道:“这就是你不懂了。这平乱诀定是散衿真人在思悟洞里已全盘参悟不然如何一出洞即在正魔会战里连诛四魔?除非他没有留下真言否则定然在这里!” “在哪儿啊?”丁原双手枕头躺倒在桌子底下问道。 曾山捶了丁原一拳道:“你小子快起来帮我老人家一块再找找。” 丁原忽然“啊”了一声两眼直勾勾望著上面动也不动好似入魔一般。曾山一怔问道:“你又在耍什麽花样别说我老人家比豆腐还轻的一拳就把你给打傻了。” 丁原也不理会曾山的玩笑兴奋的道:“曾老头你快躺下来看看!” 曾山不解的嘟囔道:“躺下来又能怎的这石桌上也不曾生出花来。”话是这麽说不过他还是依照丁原的样子躺倒在地上抬头观望石桌背面。 这一看之下顿时心神俱震激动不能自已!原来那印刻在石桌背面的种种图形看似杂乱无章却无巧不巧的构成两个斗大的纂字细看之下正是“平乱”! 丁原目光深深锁定在石桌上恍惚间依稀感觉那两个字宛如活了一般焕出庞大祥和的气势来一缕王道剑气由心生成直冲霄汉。那一道道线条就象自己在开口说话一样与丁原的心灵水乳交融遥相呼应。 曾山也如丁原那样先是不言不语痴痴盯著平乱二字瞧了足有半柱香的功夫。突然嘴里出一声欣喜若狂的怪叫翻身压到丁原身上双手抓住他的肩头狠命摇晃连声叫道:“平乱就是平乱!我们找到御剑真言了!” 丁原心中也是一样开心却脸上苦笑道:“曾老头你能不能住手都快把我摇散架了。” 曾山停下手来不好意思的替丁原揉揉肩膀道:“我老人家实在是太兴奋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散衿真人当日必是心忧魔道猖獗正道势微。於是心有所感之下才出平乱二字的真言由此创出了平乱诀这不世御剑之术!” 丁原心情舒畅也不再计较这个老头还坐在自己身上口水飞溅微笑道:“你先别得意的太早是不是这麽回事还不一定。何况平乱诀的运功心法我们也未曾参悟呢。” 曾山从丁原身上下来重新躺倒道:“真言、剑诀我们都已经找到下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你看──”他手指剑诀图案之下的第三根竖线道:“在这直线底端有一个圆点应该就表示御剑者的丹田。从这丹田有三虚两实五道线射出实为进虚为退不就是在演示气行之法麽?” 丁原依他所言心里揣摩片刻点头道:“该是这样了原来这些线条和图案都在演示平乱诀的运功之法由此从上往下从右到左到最後一幅图案的时候正好是一个周天。但其中各项变化仍需我们慢慢参悟怕没有几个月的功夫是不行的。” 曾山哈哈一笑拍拍丁原肩头道:“当年散衿真人创出平乱诀何止用了几个月的功夫?若我们能在几个月里把它参透已是莫大的造化啦。” 丁原笑道:“曾老头我看你的修为也不输於当年的散衿真人何不自己也创个什麽剑诀出来?” 曾山嘿嘿道:“你这小子明白什麽自创剑诀岂是那般容易的事情?除了修为悟性、毅力、机缘诸般条件缺一不可。等你到我老人家这般岁数的时候若能创出一拳半脚就堪称宗师啦。” 丁原不服气的道:“那也未必!” 忽然听见桌角传来一阵蟋蟀的叫鸣他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的紫背天王奈不住寂寞鼓噪起来。 第二十四章 寻仇 第一部第三集牛犊初生第二十四章寻仇 此后三个月间这一老一少整日价泡在一块钻到石桌底下参悟散衿真人于六百多年前留下的平乱诀。除了他们姬雪雁偶尔也会来凑个热闹。不过她是很少钻桌子的反正等丁原修炼成平乱诀迟早也会传授于她。 另一个人是阿牛这个浑小子对平乱诀的兴趣远没丁原料想的那么大更不用说埋在桌子底下参悟了。他自然也晓得平乱诀的奥妙与威力可师傅教的“紫气朝圣诀”自己还没掌握好哪里有空闲再学别的呢?贪多嚼不烂师傅说的道理总不会错的。 所以阿牛还是每天上崖来给丁原按时送饭有时多坐一会儿也只是陪他聊聊话。至于淡言真人自然也晓得了平乱诀的事情丁原原本就不想瞒着这个老道士而老道士对此的态度同样是听过就算。 有时候丁原忍不住觉得老道士与阿牛其实象父子更多些只是阿牛比老道士高大壮实了许多而已。 那平乱诀看似简单无奇实质上博大精深丁原与曾山花费了三个多月也不过是粗略领悟罢了要说到真正参透掌握恐穷数年之功也未必能如愿。 这日一清早丁原与曾山两人又钻进桌肚底下只约片刻功夫就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却是阿牛来了。 果见阿牛一面拎着饭盒跑进思悟洞一面气喘吁吁叫道:“丁小哥不好了!” 丁原自桌肚下探出脑袋来笑道:“我有什么不好的?” 阿牛奔到丁原面前蹲下擦擦额头豆大汗珠。以他的修为即便飞驰千里也不应如此狼狈可见方才必是尽全力赶来。 阿牛缓了口气道:“不是你是盛师兄!” “盛师兄?”丁原心中一奇阿牛所说的盛师兄想来就是自己一直没见过的老道士另一弟子听阿牛说过他常年在外以许久不曾回过紫竹轩。若今天不提起他来丁原怕早就忘了。 果然阿牛点点头道:“就是盛年师兄啊。” 丁原听的一头雾水皱眉道:“你说清楚些盛年师兄又有什么不好了?” 阿牛道:“今天早上我拎着饭盒刚要出门给你送饭就瞧见外面来了一大帮人足足不下十好几个。那些人有老有少有道有俗有男有女还有受伤被人搀着的。” 曾山听他罗里罗嗦一大堆却不得要领不耐烦的道:“你就说他们是谁吧来干什么和那个盛年又有什么关系?” 阿牛答道:“我听领头的一位老道长说他们是东海平沙岛和太清宫的说是要上门找师傅还有掌门师伯讨个公道。” 曾山“咦”道:“这两家不都是天6七大剑派么却来讨什么公道?” 阿牛摇头道:“具体的我也没听到师傅就让我给丁小哥送饭来啦。不过看样子好象是盛年师兄在数日前接连打伤了东海平沙岛的好些个弟子东海平沙岛的人气不过便邀了太清宫一起来找我师傅。” 丁原嘿然道:“原来是上门寻仇来了。” “可不是”阿牛道:“那领头的老道士可凶着哩口口声声要师傅交出盛师兄不然就要找我淡一师伯论理。” 丁原道:“盛师兄这么多年没回山可能老道士也不晓得他的下落又到哪里去找?况且东海平沙岛的人多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个盛气凌人说不定其中另有曲折。” 说这话的时候丁原自又想起幼年在那客栈里遇见的东海门人晋公子。由此却又想着苏真夫妇与苏芷玉也不晓得他们现下如何了? 阿牛道:“东海平沙岛的众位师兄如何我是不晓得的可盛年师兄为人秉正豪爽断不会无缘无故伤人。丁小哥说的对这里边一定有原由。” 丁原道:“不管有没有原由我们去看了不就晓得?总比待在这儿睁眼瞎猜强。” 曾山呵呵笑道:“小子这怕不行莫忘了你正被罚面壁可不能到处乱跑。” 丁原眨眨眼睛问道:“你老人家不能通融一回么?”说着从饭盒里拿起两个菜包子朝曾老头手里送。 曾山满不客气一嘴塞进半个包子含糊不清道:“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去了紫竹轩必定会被旁人觉到时候眼看要满三年的面壁就不知道又得加上多少年了。其实这也不错啊我老人家不是又可以有人多陪几年哦说不准是几十年了?” 丁原气不过一把从曾老头手中抢过另一个包子咬了口。 阿牛道:“曾师叔祖说的对丁小哥你还是别去了我得赶快回去再瞧瞧若是他们仗着人多欺负师傅可就糟了。” 曾山胸有成竹的道:“你们放心这他们还不敢。就凭那么十几个人想在翠霞山撒野除非是他们全都中邪了。而且就在我们说话的功夫淡怒师侄已经带着人到了紫竹轩这下更不会打起来啦。” 阿牛奇道:“曾师叔祖您怎么知道淡怒师伯已经到了?” 曾山得意说道:“我老人家一百多年前就炼就天眼方圆百里有什么是我看不到的?若不是刚才所有精神都用在平乱诀上不用你说我也早该洞察到他们。” 阿牛对这位师叔祖深信不疑松口气道:“淡怒师伯到了就好。” 丁原记起一事说道:“曾老头你上回不是拿出一面破镜子跟我吹嘘能瞧见千里外的一只爬虫还不赶快拿出来给我看看紫竹轩到底如何了?” 曾山气哼哼道:“是昊天镜!” 丁原急道:“我管是什么镜让我先试试究竟灵不灵?”说着伸手探进曾老头怀里一阵乱掏可别说昊天镜就连剩下的三粒石矶珠也找不着。 曾山被丁原弄得一阵痒痒一面躲闪一面喘气笑道:“别掏了里面没有----我老人家怕、哈哈怕痒痒哈哈、呵呵----” 丁原不甘心的收手瞪着曾山的胸口道:“快说那面破镜子呢?” 曾山嘿嘿一笑得意道:“小子今天我老人家再叫你长点见识。”他伸手到怀里寻摸片刻手腕一翻手里多的一样东西不是昊天镜又是什么? 丁原刚才找了半天明明他怀里空空如也这一下却变魔法似的多出昊天镜不禁目瞪口呆道:“怎么会这样?” 曾山用脏兮兮的袖子擦拭着昊天镜说道:“我老人家身怀百宝要真的全部揣在怀里头还不撑爆了?就是不撑爆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放在怀里也太累赘我老人家岂不被累死?所以平时不用的时候你在里面怎么找也是找不到的若想用了只需一句真言它便自己乖乖的出来。” 阿牛恍然道:“曾师叔祖原来您老人家炼成了‘怀里日月神功’啦。” 丁原也醒悟过来他曾经听姬雪雁闲谈时说起许多仙魔两道的高手身怀各式法宝众多但平日里外人决计看不出来却都是藏在怀里或者是大袖中。无论是在怀中还是袖里旁人伸手进去找寻绝对是现不了那是这些高手早就运用“怀里日月”或者“袖中乾坤”的神功将法宝收藏起来。但只要一念真言又可召回这些法宝宛如是凭空变出来一般。 这事情说起来简单用起来也方便但非是一流人物也无此神力。这个曾老头平日也不见带剑说不定一样是收在了怀里。 那边曾山口中又默念真言就见昊天镜镜面上徐徐亮起一团柔和的乳白色光华里面重影绰绰渐渐呈现出一座青翠巍峨的山峰。 阿牛叫道:“这不是我们翠霞派的坐忘峰么?” 话音未落镜面上景物又变只见那山峰迅放大最终被一大片葱郁如汪洋大海般的紫竹林替代。那镜面里的一草一木对于阿牛和丁原而言是再熟悉不过几乎闭着眼睛都能找到。 阿牛张大嘴巴再说不出话来怔怔瞧着紫竹林在眼前不停的变近最后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紫竹轩默然伫立于一片晨曦里。 曾山此刻才出声笑道:“如何我老人家没有骗你吧?” 丁原关切老道士的情况也无心跟曾山斗嘴催促道:“快对着老道士的那栋竹屋他们定然是在外间的客厅里。” 不出丁原所料淡言真人的竹屋外站着十几个人除了两名黑袍道士是淡怒真人的九悬观弟子外其他的都是外人。画面再转到屋里客厅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的正是淡怒与淡言两个老道士。 在他们两旁的客位上左面头一个坐的也是一名白胡子老道看上去身材高大眼中神光炯炯捻须默然不语。在他身侧还有一名头半黑的干瘦道士相貌清俊古奇可神态冷峻跟淡怒真人有的一比。虽然丁原也不认得他们可想来就是什么太清宫的道士了。 右同样坐着两人先是一个书生模样的老者身着宝蓝色长衣面带微笑正和淡怒、淡言两位真人说些什么。后面却是一个中年妇人容色虽算不上漂亮倒也方正。可惜一脸的愤怒盯着淡言真人。 就这么一瞥屋里别的人也就罢了淡怒真人若有所觉蓦然抬头朝后山方向有意无意扫了一眼迅即又将头垂下只当什么事情也没生。显然他已晓得是曾山在耍宝故此不予理会。 另一个有所觉察的是那捻须老道但他只瞟了淡怒真人一眼也把头低下什么话也没说。 丁原道:“曾老头他们两个现我们了吧?” 曾山呵呵一笑道:“再教你小子一个乖是三个。” 丁原一怔凝神再朝昊天镜里望去依旧没有现。曾山道:“你别找啦那人就是你们的师傅方才第一个察觉的就是他。那时候我的昊天镜还没对着紫竹林呢他就冲着我老人家这儿瞄了一眼。” 阿牛惊奇道:“难道说我师傅的修为比淡怒师叔还要了得?” 曾山哼了声道:“这个你自己去问我老人家可不负责包打听。” 丁原虽然看见紫竹轩里情形无奈听不见这些人在说什么。于是凑到曾山跟前笑嘻嘻的道:“曾老头你说光这么看着却不晓得他们在说什么岂不是比什么也见不着叫人更难受?” 曾山猜到丁原心思故意慢条斯理的摇头道:“不难受我老人家一点也不难受。他们说话的地方离这儿才几十里远我老人家想听自可以听个真切。” “可我们两个却什么也听不见啊?”丁原道:“不如你将他们说的转述出来也好让我晓得到底是在怎么一回事情。” 曾山坐在椅子上二郎腿一担皱起眉头道:“不是我不肯施展天耳通的功夫实在太耗气力我老人家又没什么好处这个----” 丁原闻弦知意心中暗骂这个老头乘火打劫嘴里连忙应道:“你老人家帮我们后这个大忙我丁原无论如何也不能亏待你是不是?这两天若雪儿来了便叫她下次多带几样你喜欢的好菜再捉两条活鱼过来如何?” 曾山心中一百个乐意可脸上犹豫道:“这有菜有鱼的确不错。可是多少缺了点什么还不够味道?” 丁原哪有不明之理无奈求人办事难只得道:“要不再让雪儿想方设法偷个一瓶半瓶姬大胡子珍藏的‘千里愁’?” 曾山眉开眼笑说道:“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们?” 丁原嘿然道:“不麻烦只要你老人家高兴就成。” 曾山点头道:“好我们就这么一言为定!” 阿牛呆呆望着这一老一少心想哪里有师叔祖和一个徒孙这般讲价要斤两的? 却听曾山似模似样模拟那老者的声音说道:“两位真人我东海平沙岛素来与贵派交好又同列天6正道七派之一。为了门下几个弟子私斗之事原也不该如此登门论理更不该要贵派交出盛年师侄伤了两家和气。可那盛师侄打伤平沙岛数名弟子其中还包括我耿师兄唯一的嫡子也只算是他们学艺不精怨不得人这些都罢了。但千不该万不该他还掳走了我曲师妹的爱徒墨侄女这可就让敝派掌门无法向同道交代了。如此万般无奈我等才厚着脸皮登门拜访。不过顾念着两家的交情也不希望将事情弄大所以才先找淡言真人求教不想还是惊动了淡怒真人的大驾。” 这老者所说的“耿师兄”正是平沙岛现任掌门耿南天他膝下一子耿照今年不过三十多岁与同门的晋感、阚晟并称平沙岛二代弟子之翘楚合称作“东海三英”盛年这个祸事看来闯的还不小。 丁原哼了声冷笑道:“说的好听若真是如此为何要兴师动众拉上一大帮人来还有什么太清宫的这又算什么?” 淡怒真人阴沉着脸徐徐说道:“如若真似葛师兄所言那盛年无理伤人在先劫掳少女在后翠霞派断无容他之理!但直到现在我们所听的皆是旁人转述之言非贫道不信却毕竟是一家之言。在找到盛年师侄双方对质以求出真相前尚恕贫道不敢妄下定论。” 他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方正得体那姓葛的老者一时也挑不出毛病。但身旁的中年妇人突然冷笑道:“这还要什么对质?难道我几个师侄身上受的伤不是真凭实据?我耿师侄与那个盛年素不相识又为何要诬陷?我的弟子墨晶至今不知去向定已被盛年那狗贼害了!他闯下这么多祸事你们翠霞派居然还想包庇真叫人齿冷!胡说八道气死我老人家了!” 这妇人的话尖酸刻薄听的丁原心中火起若在现场必要反唇相讥。但经曾山转述听得一个苍老男声偏偏要模仿妇人尖锐的嗓音又教丁原忍不住莞尔。而那最后一句话显然是曾山自己加的。 淡怒浓浓的眉毛一耸森然道:“曲师妹翠霞派虽不敢以正道牛耳自居却也晓得秉持天理恪守门规。贫道方才已经说过只要盛年真犯了其中任何一样本派绝不容他!” 这时那干瘦道士冷冷道:“如此甚好就请淡言真人交出盛年我们当面对质就是了。” 淡言真人摇摇头道:“他不在。” “他不在?”妇人嘿嘿笑道:“你骗三岁孩童么?他闯了偌大祸事还不赶快回山搬弄是非求得你们出面摆平又能去哪儿?何况身边还带着我的弟子!堂堂天6正道牛耳什么时候却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曾山转述完脸上早气的通红忿忿道:“这个妇人恁的嚣张我老人家真该赏她老大一个刮子。” 但客厅里的淡怒、淡言二人面无表情淡怒真人淡淡道:“曲师妹如此说未免武断贫道与掌门师兄、淡言师弟亦绝不敢以本门千年清誉作儿戏。曲师妹也不必大动肝火无端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 葛姓老者忍不住问道:“不知淡一真人现下何处我等可否有幸拜见贵掌门芝颜?” 淡怒真人摇摇头道:“敝师兄正在闭关中请恕不能亲来接待诸位。” 一直未开口的那白胡子老道含笑说道:“这也不打紧。贫道素闻淡怒真人刚正不阿声誉弛著;淡言真人亦是有道高人断不会徇一己私情。方才曲师妹心忧心爱弟子言谈难免失矩请两位真人海涵。” 这边的曾山闻言嘿嘿一笑道:“这个观止老牛鼻子说的还算有点道理太清宫的几个老道可比平沙岛的什么东海五圣强多了。” 丁原疑惑道:“这事本是翠霞与平沙岛的纠葛太清宫老道干吗要来凑热闹?” 曾山道:“这你就不晓得了太清宫与平沙岛素来交好两家在天6七大剑派中地缘最近互为犄角。平沙岛的人要上门找我们的麻烦自要拉上太清宫的道士壮壮声势这多半就是那个葛南诗的主意。” 又听观止真人继续说道:“盛年师侄与耿师侄他们所以起了争执也不过是为了一株回生草年轻人气盛动手也情有可原。只是盛师侄在得了回生草后却不该不依不饶当晚又连伤耿师侄他们甚而掳走墨侄女。即便其中存在些误会但总有不是的地方。依贫道之见不如等找到盛年师侄要他交还了墨侄女这件事情也就可大事化小万不要因晚辈间的小事使得我天6正道间生了嫌隙倒教魔道的妖人白白看了笑话。” 葛南诗颔道:“观止真人言之有理。两位真人既然都说盛年现不在山上在下亦是信的过。不过他终究是贵派弟子将他找出来对质归还我曲师妹的爱徒这些事情还是要麻烦淡言真人大驾了。无论如何在下也总要给我掌门耿师兄和曲师妹一个交代请两位真人见谅。” 那姓曲的妇人在东海五圣里排行第四外人多唤她作“曲仙子”脾气却是最大的一个连平沙岛的掌门耿南天亦要礼让三分。她为人也算不坏但如今心急爱徒生死更担心墨晶不过二八芳华清秀温婉莫要给歹人玷污了清白。当下叫道:“葛师兄说的不错请两位真人先把盛年和我的徒儿交出来再说!” 淡言真人道:“好我找他回来。” 耿南天见淡言真人答应先找出盛年不禁松了口气问道:“不晓得真人你需要多久时间?” 淡言真人回答道:“十五日。” 曲仙子冷笑道:“要这么久么?” 淡言真人点点头没开口。耿南天与另三人互视一眼有了默契颔说道:“好那便是十五天。我等暂且告辞待半个月后再重新登门拜访。今日打扰两位真人的清修多有得罪尚请见谅。” 淡怒真人微微一躬身揖道:“好说诸位仙友请了。” 曲仙子忽然叫道:“且慢!”她双目精光炯炯注视淡言真人问道:“敢问真人若半月之后你未能交出盛年又当如何?” 淡言真人声音和缓坚定的道:“贫道自会向贵派负荆请罪!” 第二十五章 下山 第一部第三集牛犊初生第二十五章下山 十五天的光阴说过就过可淡言真人如同黄鹤一去了无音讯。到了第十六天头上葛南诗等人再次登门却见不着淡言真人。一怒之下平沙岛与太清宫众人直奔翠霞观要找淡一真人论理却在半道上被淡怒真人拦截下来。 可无论淡怒真人如何解释劝说无奈对方已不肯再信。曲仙子更是声疾色厉不依不饶眼见这事情闹的越来越大。最后还是罗和与淡怒真人一起担保许诺三十日内必亲赴东海给平沙岛一个交代又有太清宫的观止真人从旁周旋这才令事态暂且平息。 平沙岛与太清宫的人走后淡怒真人立刻派下法旨翠霞门下弟子纷纷出动找寻淡言真人与盛年。遍布在天6各地的翠霞旁系子弟也闻风而动四处为师门查探。如此的声势动静近年堪称少有。 阿牛的脸色一天比一天苦一面担心师傅和盛年一面又不晓得这件事情最后会如何着落。他有心想找淡怒真人询问毕竟又不敢。别人都以为淡言真人必是在十五日内未曾找到盛年惟恐无法对平沙岛交代故此有意回避不出但他和丁原却相信以淡言真人为人绝对不会这般。 可是现在不仅盛年没有找到师傅也不见了这些话说了又有谁信?反倒是有时候见着同门的师兄弟们人人目光中都带着不屑自是在怨恨紫竹轩一支给翠霞派惹了这幺大的一个麻烦。 惟有姬雪雁还在不停宽慰丁原和阿牛但怕在她的心里也未必肯相信老道士了。 丁原的心情比阿牛好不到哪里去他尽管对淡言真人从来一口一声“老道士”全无半点尊敬之情但内心之中也记挂师傅的行踪。有心下山去找老道士可人海茫茫天6浩荡自己全无一丝线索又到何处去寻觅? 如今再没人要他背书练字也没人处处刁难自己可丁原心中反而有些失落起来只觉得要是老道士能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考教他一段古文典故也好总胜过整日不见他的踪影。 这天早晨阿牛照样来送饭丁原一边吃一边问道:“阿牛老道士走了有多少天了?” 阿牛想也没想回答道:“都二十一天啦可一点消息也没有。丁小哥你说师傅会去哪里呢?他的几个朋友那里淡怒师伯他们都已派人找过都说没见着。师傅他老人家会不会出事了?” 丁原最担心的也是这个闻言摇头道:“应该不会老道士的修为甚至强过淡怒真人能够吃住他的人恐怕没几个。他一向又十分低调也绝不会惹什幺仇家和麻烦上身。我猜他应该是有别的什幺事情给羁绊住了。” 阿牛听丁原这幺解释心里轻松许多憨厚的笑道:“你说的对丁小哥。师傅他老人家修为高深绝对不会有什幺事的。说不定我待会回去他老人家正和盛师兄在堂屋里说话呢。” 丁原微微一笑道:“我猜老道士应该早就找到了盛师兄只是有意外之事生这才不能如期赶回。” 阿牛挠挠头疑惑的望着丁原道:“你是说师傅知道盛师兄的下落?” 丁原道:“不错不然老道士绝对不会答应平沙岛的那帮家伙在十五日内带回盛师兄。要知道天6九州如此之大就算老道士御剑千里也无法在十五日内就找到盛师兄。除非老道士早就晓得盛师兄的下落或者是有一些其它的线索不然以他的个性怎幺会空口许诺?” 阿牛一拍大腿恍然叫道:“对啊!师傅一定是找着盛师兄了他一定是有什幺事情才不能赶回来。可绝对不是为了逃避平沙岛的人你说对不对丁小哥?” 丁原点点头道:“我想盛师兄长年在外或许就是老道士的安排许是在替老道士办什幺事情所以老道士对于盛师兄的行踪必然有相当把握。他经常出门说是去会朋友了说不准就是去见盛师兄了呢?” 阿牛眼睛亮了起来兴奋道:“丁小哥你真聪明这些道理我怎幺就没想到?” 丁原哼了声道:“想到又能如何我猜淡怒真人他们也必然想到了这一层可我们还是不晓得老道士和盛年师兄的下落只能在这儿干等。” 阿牛兴奋劲立刻没了象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道:“要是再找不着师傅和盛年师兄可如何是好?” 丁原问道:“你跟了老道士这幺久就没现一点线索幺?比如说他每次出门回来是否会带点什幺东西?又或者他有没有经常跟你提起什幺地方?” 阿牛想了想没精打采道:“师傅的脾气你不是不晓得他的事情也从来不跟人说。我倒是经常看他出门可也没见过有带什幺东西回来。除非──”他的眼睛突然一亮猛拍大腿跳起来道:“我想起来了!我们紫竹轩门口荷塘里那两只白鹤便是师傅他老人家在七八年前带回来的盛师兄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很少回来了!” 丁原精神一振道:“说不定老道士的下落就着落在这两只白鹤身上。” 阿牛连连点头道:“一定是要不师傅以前出门怎幺很少带上它们这回却两只一块带走了呢?” 丁原一怔问道:“你说老道士把白鹤全都带走了?” 阿牛回答道:“是啊师傅驾了一只叫‘云霄’的白鹤又带上了‘凌宵’可不是都带走了幺?” 丁原苦笑道:“我原本还想让这两只白鹤带路现在看来也不行了。” 阿牛苦着脸问道:“那怎幺办?” 丁原思忖片刻徐徐道:“如果我们能查出那白鹤原先的出处到那儿去看一看说不准也会有什幺线索。可这两只白鹤虽是神物我却不晓得它们的来历。阿牛你是否知道一些?” 阿牛愁眉苦脸道:“丁小哥你这幺聪明的人也不知道我又如何晓得?天底下养白鹤的仙家说起来也不少许多人我们都不认得又到哪里去查找?” 丁原忽然微笑起来胸有成竹的问道:“阿牛那白鹤平日里你都喂它们些什幺?” 阿牛摇头道:“它们都不用我喂食每隔一阵子都自己出去游玩找食三五天的也就回来了。不过我好几次我都看见它们在吃一些寒苔天冷时候也爱饮些冰水。我问师傅为什幺它们和别的白鹤不一样师傅他老人家只说是这两只白鹤天生习性如此。” “天生习性?”丁原似想明白什幺脸上笑容更浓道:“那你有没有注意这白鹤每回出去都是朝哪个方向飞的?” 阿牛渐渐明白丁原的意思一拍脑袋道:“不是朝北吗师傅这次走的方向也是那边我怎幺就那幺笨?” 丁原点头道:“不错就是朝北面至少我看见的几回都是。这两只白鹤必然是出生在北方苦寒之地才养成如此习性。而天6北端就是辽州听说那里的极北之处终日冰雪覆盖寒冷无比却多产寒苔正符合那两只白鹤的食性。如果白鹤果真与老道士的去向有关我们找寻的范围就大大缩小了。” 阿牛赞同道:“是啊那辽州是魔道冰宫所在正道门派十分稀少有名的不过三五家这下可就好找多了。师傅他老人家带着白鹤说不准就是去了那里!”说着站起身道:“我这就去禀告淡怒师伯请他派人去查找。” 丁原摇头道:“我说的也只是猜测这种可能说大也不大。如果白鹤和老道士的去向无关那幺辽州与他真正下落也许就相差万里。你现在就去告诉淡怒真人若是他们一旦信了兴师动众派人去找最后却一无所获又怎幺办?讲不准那些牛鼻子又要迁怒我们以为你我在消遣大家岂不好心没好报?” 阿牛愣了一下师傅不在他没了主心骨如今对丁原说的话他是深信不疑。于是挠头问道:“可要是不说师傅万一真在那儿又怎幺办?” 丁原道:“阿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老道士真晓得盛师兄下落为什幺不告诉别人只自己带了两只白鹤独自前往?也许其中有着他不愿别人知道的隐秘。而他若真找到了盛年师兄却又滞留不归连个音讯也不传回更说明了这点。所以不找到还好万一真是找到了恐怕又要引起别的麻烦。” 阿牛听丁原说的头头是道心下佩服不已宛如应声虫一般连连点头。丁原继续说道:“所以与其告诉淡怒真人他们不如我们两个自行前往先找到老道士再说。” 阿牛闻言犯难道:“可是我们都还没有出师如果没有师傅允许是不能下山的。” 丁原暗骂阿牛死脑筋说道:“话是不错但老道士如今不在我们又是为了找他才下山的门规也不会为难我们。再说万一老道士真因为遇到麻烦不能按期回来我们去了正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你说是不是?” “也是”阿牛踌躇道:“要不丁小哥我一个人去就行啦。你现在正面壁受罚是绝不能离开思悟洞的。” 丁原道:“不要紧我偷偷来去谁也不说他们怎会知道?你从小就在山上长大一个人这幺出去我怕你东南西北也认不得又怎幺找到老道士和盛师兄?” 阿牛感动道:“丁小哥我晓得你和我一样都是担心挂念师傅将来他们要是责罚你我一定求师傅为你开恩。” 丁原嘿嘿一笑道:“我是在这狗屁地方待的太闷正好有个机会出去溜溜你别把老道士和我扯在一起。” 阿牛心中奇怪为什幺丁原明明也牵挂师傅却嘴里又不肯承认?看来聪明的人想法实在比自己多太多了。他想起姬雪雁和曾山于是问道:“可我们都走了雪师侄女和曾师叔祖他们找不着我们怎幺办?” 丁原笑道:“曾老头不是自诩方圆百里无所不知我们的行动怎瞒得过他?他不过是故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至于雪儿要见不到我们自会去问曾老头也不用担心。” 阿牛听丁原说的有理心中一宽。 当下丁原道:“事不宜迟你这就回去收拾一下我们马上就走。” 阿牛“哦”了声嘴巴动了几动却问道:“丁小哥我能不能带上大黑我怕它一个人待在家里没人陪会寂寞。” 丁原苦笑道:“我们是去找老道士和盛师兄的可不是出去游山玩水你带着它干什幺?” 不过最终阿牛还是带上了大黑他把大黑背在身后说这样就不会添累赘也不怕给走丢了。丁原见状哭笑不得只好由得他去。 两人祭起仙剑双双朝北而去要到辽州找寻他们的师傅和师兄。谁知道这幺一去才从此激起天6无数惊涛骇浪演绎出“七剑耀九州”的一段神奇传说。 阿牛驾着沈金丁原驭着雪原但见周围云海翻滚耳旁呼呼生风。也不晓得飞了多久头顶心的日头渐渐朝西偏去已是下午。 丁原冲阿牛叫道:“我们下去歇一歇吃点东西喝些水再瞧瞧到了什幺地界离辽州还有多远?” 阿牛应了两人念动真言体内真气徐徐回收仙剑飞见缓朝下方的云层降了下去。 穿过云层丁原朝底下一打量竟是山峦重迭葱郁茫茫也不晓得哪里有人烟?他曾经读过徐客的《天6地理志》晓得翠霞山位于中州西南面与辽州当中隔着个燕州。 难不成这里是燕州的什幺山脉所在?却不晓得是“白石山”还是“燕山”?而据说燕山剑派也是天6七大门派之一雄踞北方与辽州的冰宫诸派水火不容干戈数百年。 随着高度下降阿牛望见在一处山坳里升起袅袅炊烟连忙伸手指的叫道:“丁小哥快看那儿好象有一个小镇子!” 丁原道:“我们就到那里去打探一下吧。” 两人在镇外收剑落下云头却被几个镇民瞧见皆以为是天上有神物降落。看有彩光经略自是祥瑞之兆无不赶忙赶到镇东的土地庙里烧香祷告数日间原本冷清的土地庙香火顿时兴盛许多连已得六位千金的知县老爷也亲来上香以求官运亨通来年抱个大胖小子。 入得镇子找到一个坐在自家门前晒太阳的老头问了才知:此镇名叫瓦窑隶属汉州东边的衡城府怀水县往西再有六百多里就是云林禅寺。那里可是天6著名的佛门胜地每年都有皇亲国戚王公大臣不远千里从京城赶来朝拜可比瓦窑镇的土地庙气派太多了。 不过让阿牛和丁原感兴趣的是那云林禅寺也是天6七大剑派之一虽说那些和尚多半用禅杖棍棒把他们列在“剑派”里多少有点牵强可千年以往都这幺个叫法也就没人多问。 云林禅寺与翠霞派一东一西虽同是七派中的翘楚不过行事风格上却大不相同。由于当朝天子诚心信佛又将佛教列为国教之尊云林禅寺更是御封的三大国寺之一民间的声威排场可比翠霞派响亮许多。 因此云林禅寺的弟子遍布天下隶下庙宇成千上百广布佛法于九州。禅寺的方丈一心上人更被百姓许为万家生佛这也是淡一真人不能比的。 这固然和佛兴道微有关却和翠霞派素来低调作风亦不可分。不过在两家的仙法修为上却是各有胜长难分轩轾。 丁原知道自己和阿牛御剑朝北的大方向没错可由于半空里涛生云灭不辩南北这才导致二人无意中偏离正轨往西北去了。还好半路下来问一问不然到了天黑只怕是要跑到天6最西北的凉州了。 阿牛有丁原在身旁也不担心这个反正丁原比自己聪明多了有问题他自能解决。丁原看了看两旁街肆问道:“阿牛你有没带银两?” 阿牛道:“带了师傅以前交代过我说山下买东西吃饭都要花钱所以下山要先备着银子。” 丁原心想总算老道士教了阿牛一点有用的东西没让他忘带银子。抬头瞧见远处有一酒旗风高高挂起上书“闻香知味”四字。那酒馆尽管不大看起来也算干净从里往外飘着一股酒菜浓香。 丁原道:“走我们先到那家馆子里要些饭菜填了肚子再说。” 阿牛道:“丁小哥我带了干粮和水我们不如找个地方一边歇脚一边吃些干粮吧。听师傅说山下的酒馆茶楼价钱都好贵最好不要进去。” 丁原气道:“如今师傅不在你就听我的我们既然带了银两为什幺不到酒馆里好好吃上一顿?要是象你这幺说还带钱出来做什幺?” 阿牛想想也是于是从背后放下大黑跟着丁原朝那酒馆走去。岂料跑的最快的竟是大黑它的狗鼻子闻着肉味比什幺都兴奋嗷嗷两声就蹿进了铺子。 酒馆里过了中午生意甚是冷清加上丁原、阿牛两人也不过五六个客人。丁原和阿牛拣了角落里一张僻静的桌子坐下酒保上来送上茶水。他们两人都不喜饮酒便随口点了几个炒菜和两碗米饭待酒保跑进后堂阿牛朝丁原问道:“丁小哥我们随便吃点包子面条赶快上路也就得了干吗还要点这幺多荤菜?” 丁原朝他翻了一眼道:“要吃包子街边的摊上就有来这就是点菜吃的。你不吃荤菜大黑也要跟着你吃素幺?你看看大黑这些年都瘦成什幺样了和老鼠都差不多了。”阿牛只憨厚一笑也不回答。 在两人旁边一桌上坐着一个面蒙轻纱的少女一边用着简单的饭菜一边朝街上张望眉宇紧缩似有重重心事。 她的衣着极为朴素桌上摆着一个简单的行囊背后却背了一把长剑模样倒有三分古朴。丁原一瞥之下就已察觉这少女身怀不弱的修为想来是同道中人。不过看人家郁郁寡欢他也不愿叨扰。 阿牛“哦”了下不再吱声丁原伸手一指对面空椅冲大黑道:“坐!” 大黑仿佛明白丁原意思噌的跳上椅子半蹲着摇头晃脑十足的人模狗样。 不一会饭菜上齐两人一狗埋头大吃。丁原已有数年没尝过别人烹调得热气腾腾的荤菜虽这小店厨子的手艺也不怎幺高可吃到嘴里依然津津有味。大黑在对面吃的更是欢畅一根骨头叼在嘴里也要嚼上半天差点只剩下渣子。 正吃着旁边一桌的少女已用完饭菜起身拿起包裹便要离开可娇躯刚刚站直拿着包裹的手却停了下来身子猛的一震一双清澈的大眼朝酒馆门口瞧去。 原来不晓得什幺时候门口多出了四个人俱都是紫衣黑靴的魁梧大汉把门口封的严严实实。 当先一个汉子五短身材满脸横肉嘴角生着一颗黑痣腰里头插着一对镏银锤。他朝着那少女咯咯一笑嘴角黑痣不住颤动道:“秦大小姐你这般急急忙忙不晓得是要去哪里可要我们兄弟四个送你一程?” 丁原心里微微一笑用传音入密对阿牛说道:“找麻烦的人来了。” 阿牛点点头朝那少女望去。此时店里的酒客见那四人来势汹汹知道待会有一场争斗要起纷纷悄然起身往后堂避让。可又舍不得放下这个热闹不看都挤在后门口探着脑袋。 少女眼见四个大汉封死了自己去路晓得今日无法善罢愤然道:“你们天雷山庄未免欺人太甚今日本姑娘就和你们拼个鱼死网破!”虽是这幺说她却明白自己的修为和这天雷四煞颇是不如今日凶多吉少念及家中缠绵床第生死未卜的爹爹不禁眼中流露幽怨绝望之色。 却看的阿牛心中一动。这个傻小子也没如丁原那般早早运功双目透过轻纱将少女的容颜瞧个真切但看见对方哀怨无助的眼神他却不晓得为什幺心里老大不是滋味生起了同情之心。 但就是这心中一动又生出日后的多少风波! 第二十六章 仗义 为大汉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其实如小姐你这般如花似玉我等弟兄也真舍不得下重手伤你。只要你说出那小子的下落我们天雷山庄找到正主自不会再为难你们父女。” 这大汉姓姚名战早年曾投在凉州不老峰童峥老仙的门下做了个三代记名弟子可惜行为屡屡失矩最终被逐出师门。在凉州和汉州游荡了几年结交了齐劲、闵放和甘恒三人于是臭味相投结成所谓的“四煞”。 后来还是因为作恶累累惊动了正道翘楚云林禅寺这才投入天雷山庄以求庇护成了大庄主“虎威生雷”雷威的座下四卫。 书中交代天雷山庄位于汉州西北积石山占地不下数千亩门人仆从如云乃汉州六大门派之一。大庄主雷威的表兄又是忘情宫四大长老之的姜山更是无人敢惹得。即便是云林禅寺亦不得不有所顾忌约束门下弟子轻易不要踏入天雷山庄的地界以免引起麻烦。 两月前雷威九十寿诞时从朋友处得了一把当年魔教护法邱任的成名异宝“血雷锥”此宝为上古陨铁锻造通身乌黑泛着血光可千里掠人级如探囊取物飞腾时黑光一片风雷动天端的厉害。 雷威得了血雷锥顿时爱不释手连晚上睡觉亦要摆在枕头另一边。可没过多久他便觉得血雷锥优则优矣只是暴戾之气尚不够重施展起来未免难以尽善尽美。 当下他便遣派山庄弟子护卫自汉州各地府县偷偷掳掠来众多云英待嫁的少女要以九十九名处*女元阴用上百日修炼血雷锥使其成为天下一等一的凶煞之器。谁晓得修炼了才没几日一天深夜突有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偷入山庄将被囚少女送上在庄外接应的马车尽数放跑。接着又连伤山庄数十护卫闯进雷威修炼的密室借着雷威促不及防之机一剑劈了法坛令他前功尽弃。 雷威又惊又怒更是万分的心疼那血雷锥经此一劫不仅是前几日的功夫白费更是大伤了元气威力顿时折损过半。他当即驱动诸般异宝与那汉子大战一场誓要将其剥皮剜心方得解气。 孰知那汉子的仙家修为竟尚在雷威之上一口气连破他三道异宝反伤了雷威一剑。好在山庄其它高手闻讯迅即赶来合了七八人之力才堪堪敌住对方。最后雷威乘那汉子一个没留神终以一记“摄魂钉”伤了对方。 “摄魂钉”亦是数十年前其表兄姜山送给雷威的一样护身毒器由天地间八十一种绝毒之物炮制而成雷威修炼多年威力自然非同凡响。但那汉子修为恁的深厚竟压制住绝毒御剑突围而去令雷威等人徒唤奈何。 再想追回被解救的少女此刻更是不知所踪雷威这才明白自己却是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 经这幺一闹腾雷威可谓颜面大失他横行七十多年又怎幺能咽下这口气?经过几日查探居然真让他查出那晚暗中安排马车接应的竟是衡城府关洛镖局的总镖头秦铁陕。 秦铁陕的祖父艺出翠霞派旁支青松观长松道长门下出师后凭借身上过硬修为闯下了关洛镖局的偌大家业。传到秦铁陕这一代关洛镖局已是汉州三大镖局之一通行天6北方数州。 秦铁陕子承父业为人豪爽侠义在汉州颇具声望。他的膝下仅有一女秦柔早年也曾跟随汉州华阳仙府府主止真子修炼十年年纪虽小却也博得“素衣幽兰”的美名。 雷威闻知此事当下遣出座下高手由二庄主雷远率着到关洛镖局兴师问罪要秦铁陕交出那个汉子的下落。 秦铁陕铁骨铮铮老而弥坚怎肯就范?双方一场恶战下来终是天雷山庄的人占了上风秦铁陕中了雷远的“虎电毒牙”不醒人事镖局伙计也伤亡惨重。幸好是青松观与华阳仙府等汉州名门一起出面调停雷远碍着众人的面子才答应宽限关洛镖局十日。如若十日之后秦铁陕再交不出人来便叫关洛镖局玉石俱焚。 天雷山庄势大力粗背后又有魔道三鼎之一的忘情宫撑腰即使是青松观与华阳仙府也招惹不起。眼见那雷远率着一众人马坐镇衡城府围困关洛镖局单等十日大限而号称正道翘楚的云林禅寺却毫无动静一场浩劫在所难免。 无可奈何之下青松观观主朽木真人写下亲笔书信要秦柔带上偷偷逃出衡城府去往翠霞山求救期望翠霞派能看在一脉连枝的份上施以援手出面摆平这件事情。 可谁曾想秦柔才到了瓦窑镇就被雷威座下四煞拦住有了酒馆一战。 见对方咄咄逼人秦柔知道无法善了暗自吸气稳一稳心神自背后拔出家传的“琴心古剑”横在胸前一汪青光如水映在脸上悲声道:“你们天雷山庄即要赶尽杀绝我虽是弱女子却也要一死相拼!” 天雷四煞的老三闵放人最瘦小用的是一对“紫煞鹰爪”早年以风流自命乃汉州地面上人人不齿的采花淫贼。他笑嘻嘻将腰间一对鹰爪套上走到秦柔面前说道:“大小姐既然你都这幺说了想来是不肯回头那就让三爷我陪你亲近亲近!” 秦柔尽管不是官宦千金却也算得上名门闺秀何曾遭受他人如此当面的轻薄当下玉颊一阵晕红又羞又怒一咬银牙低叱道:“无赖我与你们拼了!”手中琴心古剑青光一闪剑刃竟响起一阵清越如古筝般的轻鸣直点闵放咽喉。 闵放嘿嘿一笑嘴里继续放肆道:“秦大小姐要亲近用你的小嘴就可用剑嘛在下可不敢当。”他脚踩七星连环侧身让过剑锋紫煞鹰爪反扣秦柔双肩端的快如闪电。 角落里的丁原听闵放言语污秽心中冷冷一哼旁边的阿牛憨厚的面膛上也露出怒色一对铁拳下意识紧紧攥起用传音入密朝丁原问道:“丁小哥我们要不要帮帮人家啊?” 丁原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道:“先别忙那家伙还不是这姑娘的对手不妨看看再说。”他只看了几眼已经对秦柔与闵放的修为深浅大致明了。那闵放的修为大概刚到“入室”的境界外家的功夫也算过的去可也只能唬唬一般人而已比翠霞派普通的“清”字辈弟子也差不了多少。 至于秦柔看的出修炼的是正宗仙家剑学比之闵放要高出一筹。可惜用的剑法虽好教的人却不怎样许多地方使得并不得法否则两三招就可以叫闵放去找阎王爷亲近亲近了。 果然那边几个照面下来闵放已无起先的从容被秦柔的长剑逼得步步后退只有招架之功。四煞里的老二齐劲见状从身后抽出一杆铁戟叫了声:“老三我来助你!”拧身而上铁戟横走扫向秦柔纤腰。 闵放见有人相助精神一振双爪一式“搜肠刮肚”分取秦柔左右两肋。这四人在一起多年彼此招式特长都了然于胸虽没有什幺刻意的合击阵法但配合起来倒也颇得益彰。 就瞧寒光霍霍两爪一戟杀到身前秦柔临危不乱右足点地娇小的身躯翩然飞旋手里的琴心古剑化作一团碧涛“叮叮”两响拨开了鹰爪又一侧身翻转躲过齐劲的铁戟。 阿牛忍不住“咦”了一声连传音入密也忘了惊异道:“是本门的碧澜三十六式!” 丁原心中诧异自也看出秦柔方才用的那招“百转千流”正是翠霞派碧澜三十六式里的第二十七式只是她怎幺会使得莫非这个少女与本门有什幺渊源不成? 此念未及落下就听门口的甘恒叫道:“夜长梦多大家一起上!”挥出一把十字夺冲了上去。 丁原见四煞如此不顾脸面居然准备围攻一个少女心头火起指尖轻轻一弹射出了石矶珠。那石矶珠原本灰乎乎与普通石弹毫无两样但在丁原真气驱动下竟蓦然焕出一团五色的耀眼光华划过一道美妙绝伦的弧线直射甘恒。 甘恒手中的十字夺正要锁向琴心古剑不防一边罡风凌烈一缕夺目的五彩光芒当胸射到。他也来不及多想横过十字夺封了出去。 “叮”的一声婴儿臂膀一般粗的十字夺竟被小小的石矶珠击得断裂成三截甘恒虎口立时裂开一股凌厉的真气破体而入震得他眼前一黑朝后踉跄数步撞进姚战怀里。“噗”的一口鲜血漫天喷洒手里剩下的一截十字夺颓然坠地出当啷脆响。 却见那石矶珠以绝强的劲力穿透十字夺钉入甘恒的左胸又从背心化作一道弧光飞出在空中兜了个圈子钻进丁原的袖口里消失不见直如电光石火。 打斗立刻停了下来所有目光都对准丁原。丁原石矶珠次出手伤人也没料到居然有此等威力心中微微诧异又颇是欣喜。 那姚战抱着甘恒的身子见他两眼翻白鲜血直流不死也要躺上半年不禁狠狠瞪着丁原。他有心上来动手可见对方如此声势又有些踌躇于是恨声道:“阁下好胆竟敢伤我们天雷山庄的人有种报上名字来!” 阿牛“腾”的站起道:“报就报他是我师弟丁原我叫罗牛都是翠霞派的弟子!” 他这话一出口各方的反应顿是不同。丁原不由暗暗叫苦他倒不是害怕什麽天雷山庄找上门来。而是这次下山自己和阿牛都是偷著出门要是传回到翠霞派的那些老道士耳朵里毕竟是个麻烦说不准自己真要再陪曾老头在思悟洞里多待几年。 秦柔闻言却是又惊又喜她绝处逢生已自庆幸更没想到这救自己的人竟然就是要去求援的翠霞派门下。当下一对秋水柔波异彩连连朝阿牛与丁原望去。 姚战等人又是另一番心情:他们弟兄四个原本十拿九稳要把秦柔捉了回去不曾想半路杀出一个程咬金出手即重伤了甘恒。自己抬出天雷山庄的名头想要吓一吓对方那黑黑壮壮的少年却自报家门是翠霞派弟子这下可就更加麻烦了。 可人在道上走头可断志气不可丢姚战明晓得对面两个人自己招惹不起只得壮著胆子放下硬话道:“翠霞派与天雷山庄一在中州一在汉州从来两不相犯。我奉劝你们不要插手敝庄的事情要不然就是我天雷山庄上下数千弟兄的死敌!” 阿牛毫不畏惧一改平日好好先生的脾气瞪眼道:“你们欺负人我就要管!”这话说的坠地有声铿锵激昂连躲在後堂的酒客夥计也在心里暗暗叫好。他们都是本地人多少晓得天雷山庄的厉害故此这喝彩也只敢叫在肚子里可不敢喊出声来。 齐劲、闵放朝姚战左右一战眼中凶光闪闪盯著丁、罗二人。姚战狞笑道:“好我倒要看你怎麽管?”说著腰间一对银锤在真气驱动之下仓朗一声飞出化作两道银光在空中飞舞“轰”的将屋顶砸了老大一个窟窿。 那银锤越舞越疾在空中一化为二二化为四转眼但见漫天的银光闪耀好不惊人。秦柔急忙呼道:“两位少侠小心他要施展‘百雷轰顶’!” 丁原心头一动果听见那银光里隐约有雷声隆隆四下罡风刮起桌椅盆碟尽被掀翻吹起。 姚战脸涨得血红豆大汗珠劈里啪啦朝地上直砸猛然大喝道:“疾!”呼的一声那点点银光挟著惊人的杀气当头朝丁原和阿牛轰落後堂里响起一片惊呼。 阿牛站在原地也不见动背後沈金古剑在罡风激荡里龙吟而出在半空中隐约现出一条龙形好生的威猛。那些银光顿时暗淡竟被沈金古剑射出的光华尽数消融化为乌有。 就听“当当”两声银锤在空中被仙剑一截为四成了四块银疙瘩重重砸落在地上轰出数尺深的坑来。 “铿”的清响沈金剑自动归入鞘中屋里罡风顿灭光芒尽消惟剩下一摊的狼籍和头顶偌大的窟窿。 一式翠霞派的“腾龙剑诀”在阿牛使来举重若轻瞬时灭了姚战气焰。 姚战“哇”的喷出一口血来脸上血色尽失神情委顿再无刚才的凶悍之气。旁边的闵放赶紧扶住他叫道:“大哥!” 姚战朝地上的银锤瞅了眼惨然笑道:“阁下好功夫!老子学艺不精怨不得旁人今日的梁子我们算是结下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後会有期!”说罢在闵放的搀扶底下趔趄著朝门外走去。 丁原对阿牛道:“你就打算这麽放他们走?” 阿牛一怔问道:“要不怎的?” 丁原微微一笑道:“他们受此惨败心中定然怨恨来日不敢找我们算帐却把怒气撒在那秦姑娘身上怎麽办?” 阿牛闻言立刻冲著四煞叫道:“且慢!” 姚战已走到门口听的阿牛一叫身子一震回转过来道:“阁下莫非想赶尽杀绝留下我们兄弟四个?” 阿牛摇头大声道:“你误会了我是想告诉你们我叫罗牛是翠霞派淡言真人的徒弟伤人毁宝的是我你们要报仇只管到翠霞山紫竹轩找我就是可不准迁怒那位秦小姐。” 他嗓门洪亮怕大街另一头也能听见。姚战心头松了口气嘿嘿一笑道:“好我们四兄弟记著便是!”狠狠瞪了秦柔一眼和他三个弟兄去了。 丁原心中暗笑那天雷四煞虽在当地也算凶名卓著的人物可就是借他们四百个胆子也不敢上翠霞山找茬。阿牛是等不著这几个家夥了。 秦柔著实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会有如此结局又是欣喜又是感激向阿牛与丁原盈盈拜倒道:“多谢两位搭救之恩我只怕今日也难以为报啦。” 阿牛顿时手足无措红著脸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全无方才的威风。还是丁原微笑道:“小姐千万不要客气说起来我们也算同门拔刀相助也是应该的。我们还是坐下来说话。” 说来奇怪秦柔这才注意到酒馆所有的桌椅早碎裂一地但阿牛与丁原这一桌却好端端的摆著连桌上的碟子也没缺半个角。她心里不禁对丁原、阿牛的修为更是钦佩原本漆黑的眼前忽然多了一线光亮。 三人刚重新入座那掌柜却招呼著酒保端上几碟刚炒的热菜。阿牛见状赶紧道:“掌柜的你搞错了我们没点这几个菜。” 掌柜的满是笑容道:“没搞错这几个菜是我送的不收你们的钱。” 阿牛奇怪道:“我们把这里打的乱七八糟你不叫我们赔钱反倒送菜过来这是什麽道理?” 掌柜的笑呵呵道:“你们师兄弟把那天雷四煞揍的那麽狼狈可算为大夥出了口恶气。他们天雷山庄的人个个如凶神恶煞连官府和云林禅寺的和尚们也不敢惹谁想也有今天?就冲这个我也该敬你们!再说秦大小姐和秦老爷子是大大的善人我们衡城府的老百姓哪个不晓得?你们救了秦小姐小的再怎麽著也该做几个好菜送上!” 阿牛红著脸双手乱摇道:“这怎麽敢当这怎麽敢当?” 掌柜的见阿牛有如此神仙修为为人却又平易近人不由大生好感笑呵呵的去了。他的生意是不做了一边招呼酒保收拾屋子一边和那些酒客路人大肆吹嘘刚才的一战直似是他打跑了四煞。 掌柜刚走秦柔又拜倒在桌前哀婉道:“请两位公子仗义襄助救救我关洛镖局上下百多口人命!” 阿牛给吓了一跳没坐稳当的屁股如被火烤一般抬起急忙道:“你怎麽又拜了呢有话我们好好说。” 丁原伸手虚按凌空出一道真气将秦柔轻轻扶起道:“关洛镖局百口人命是怎麽一回事你不妨慢慢说来。” 秦柔一省从贴衣香囊里取出朽木真人的书信双手交在丁原手上。丁原略略一扫已明大概阿牛在一边探著头也看过一遍。 阿牛怒道:“这天雷山庄也忒霸道了!小姐放心这事我阿牛一定要帮忙。” 丁原神色不动问道:“秦镖头是否认得那个蒙面汉子?为何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他本人却不见了踪影?” 秦柔四下打量几眼看见周围已无闲人才压低声音摇头道:“丁公子千万不要误会盛大叔是好人他必定是有要事才不能分身不然一定会来帮忙的。” 丁原心中一动暗想不会真那麽巧吧?於是继续问道:“小姐可晓得这位盛大叔的来历?” 秦柔想了想道:“七年前我爹爹曾经丢失了三十万两的镖银後来是盛大叔夜闯连云窟诛杀了连云三鬼才将镖银夺了回来。我爹爹千恩万谢要为盛大叔立长生牌他却说什麽也不肯只说自己姓盛还要我们万万不可将他的事情传了出去引起麻烦。” 丁原有些失望的道:“这麽说连你们父女也不晓得他的真实身份?” 秦柔点点头道:“大约二十多天前盛大叔一日深夜突然悄悄来见我爹爹说要请他帮忙雇些马车。我爹爹明知有危险也答应下来数日後便和盛大叔联手从天雷山庄救下了数十个少女。完事後盛大叔又来找过我们一趟说身负剧毒要找一种名叫‘回生草’的灵药医治暂时要消失一段时间。他劝我爹爹赶紧关了镖局避一避风头可我爹爹终究舍不得偌大的祖业又以为行事机密不会叫天雷山庄的人抓到把柄所以没听盛大叔的劝告。这才引来了灭门的祸事。” 丁原与阿牛对望一眼已能确定秦柔口中所说的盛大叔九成就是盛年。 第二十七章 义愤 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原本是出於一时义愤救了秦柔不想却从她的口中探听到盛年的消息。丁原按奈欣喜问道:“秦小姐可否麻烦你将那位盛大叔的容貌为我们形容一下?” 秦柔有点奇怪不晓得丁原为何对盛大叔这般感兴趣?可一来对方是救命恩人又是名门子弟谅不会不利於自己和盛大叔於是回答道:“盛大叔看上去大约三十多岁身材十分的高大魁梧。他满脸的络腮胡子又硬又密天庭饱满浓眉大眼鼻直口方甚的威武──” 秦柔刚说了一半阿牛已忍不住叫道:“不错就是──哎呦!”却是桌子底下丁原狠狠踹了他一脚。阿牛吃疼不解望著丁原丁原没好气的用传音入密道:“盛师兄如此隐匿行踪身份必定有原由先不要说破。” 阿牛恍然大悟不好意思的挠挠脑袋。又见秦柔正怔怔瞧著自己和丁原赶忙道:“没什麽我不认得那个盛大叔的。” 这麽一说比什麽都不说都糟好在秦柔知书达理晓得阿牛必有隐情不能相告当下羞涩一笑也不追问。 丁原头大十分心想阿牛这个憨直的生性将来不晓得要吃多少亏?他却不知道阿牛自幼生活在紫竹轩从未品尝过人间险恶故此才这般的淳朴厚道。但为人却并非真的是傻瓜不然也不可能成为剑会的前八。更难得的是那份淡泊心态令其荣辱不惊贵贱自宜这却是丁原及不上的地方。 丁原岔开话题问道:“那麽秦小姐可否知道这位盛大叔如今的下落?” 秦柔犹豫片刻虽有轻纱遮面也被丁原瞧个真切徐徐一摇头说道:“我也不晓得盛大叔如神龙见不见尾每次都是他自己露面来找我们。” 丁原察言观色明白秦柔必然有隐瞒这也难怪毕竟自己和她萍水相逢不能完全互相信任。自己不是也瞒起了盛年的来历麽? 阿牛道:“丁小哥我们还是赶快帮秦小姐和秦老爷子打跑天雷山庄的人再说吧要去迟了说不定就有人遭殃了。” 丁原心中盘算一下时间衡城府距此并不算远从四煞的身手来看天雷山庄似乎也没什麽大不了的顺利的话今晚就可以摆平那些家夥。当下将书信还给秦柔道:“你先收著这信若我们解决不了你回头再上翠霞山求救也不迟。” 秦柔喜道:“多谢两位公子我这就再为两位备上快马天黑前就可赶回衡城府。” 丁原笑道:“何必如此麻烦你只管跟我们走就是。” 阿牛见秦柔有些疑惑於是小声道:“我们可以用御剑术百八十里的路程转眼就到比马可快多了。”然後咳嗽一声道:“还有一件事情请你帮忙。” 秦柔不解问道:“什麽事?” 阿牛憋了半天才道:“你叫我阿牛就成千万别再公子公子的啦。” 秦柔嫣然一笑直比幽兰盛放说道:“我记下啦罗公子。” 当下秦柔执意付了酒钱三人到得镇外僻静无人处阿牛与丁原双双祭起仙剑又阿牛带著秦柔直奔衡城府。 云雾缭绕里阿牛催动沈金古剑右手小心翼翼的搀扶著秦柔纤细滑腻的柔指即怕用力太过唐突佳人又担心抓的不牢让人家坠了下去。一颗心在胸口扑腾腾直跳以往斗剑也没这麽紧张过。 他从懂事起就和淡言真人独居紫竹轩周围熟悉的人都是男子和陌生女子说两句话都要脸红。後来有了姬雪雁情况稍微好点可除了她之外自己也没机会再和其他的女子说话啊。 没想到第一回下山就碰见了秦柔方才在酒馆里阿牛见她无助柔弱楚楚动人的模样心中就没来由的猛跳。虽然说出手相助是基於一时义愤可私下里也蒙懵懂懂觉得能让秦柔开心实在是件很美妙的事情。 许是丁原看破阿牛的心思居然要他带著秦柔飞驰秦柔虽有些害羞但一来心忧老父再则见阿牛憨憨神态不会是个登徒子於是含羞默允。倒是阿牛推了半天又哪里斗的过丁原好说歹说还是他接下了这份美差。 眼见佳人就在身畔阿牛只觉两耳滚烫看都不敢看秦柔一眼。可那淡淡的处子幽香近在咫尺云鬓被风吹拂扫在脸上又怎能无睹? 丁原跟在身侧也是头一回见著阿牛如此窘迫的样子不由心里好笑。他注意著方位度以免错过衡城府。如若这个时候要开阿牛领路多半是要飞到爪哇国去了。 百多里路以御剑之术瞬即就到三人在衡城府外的一处密林里收了仙剑由秦柔领著进城。 阿牛松来秦柔手时才长长出了口大气可望著她的背影又不觉有点怅然。丁原从後走来拍拍阿牛肩膀道:“别呆了走吧。” 阿牛“哦”了声才似从梦里醒来跟上秦柔脚步走出密林心头却不断回味刚才的一幕如同灌满蜜糖一般甜丝丝。 衡城府为汉州通衢要道地处衡水与汉水汇流口上人口稠密商贸兴盛。阿牛也是第一次看见偌大一座城市走在街上看什麽都新鲜。如果不是丁原拽著他险险就被流莺拉进了红楼。 大黑一点也不怕生跟在阿牛身後兴奋的左右张望不停摇晃尾巴见了顺眼的不顺眼的都要叫唤两声。 秦柔轻车熟路领著丁原、阿牛穿街绕巷到了一个冷清的胡同口停下回头道:“对面就是我家门口有几个天雷山庄的护卫把守早上我是翻墙才逃出来的。” 丁原靠著墙角朝对面瞧了眼。只见“关洛镖局”的黑底金字大匾还挂在正门上朱红的大门紧闭有四个大汉分立在两旁。门口还有一对石头狮子可惜其中一个已掉了半边脑袋未免不雅。 秦柔低声解释道:“这几日雷远率著天雷山庄的三十多人就住在镖局的後院却将镖局的男女老少尽皆赶到柴房茅屋中。他们封死了所有出口连下人出门买菜也需有人跟著。” 阿牛疑惑道:“他们弄出偌大的动静官府也不管麽?” 秦柔苦涩的笑道:“衙门哪里敢管这些人?只要不是杀官造反知府大人闭著眼睛也就蒙混过去。何况镖局也没有报官官府更乐得不理。” 丁原自然明白秦柔所说的道理冷哼道:“少了官府的麻烦更好我们先偷偷进镖局将令尊他们保护起来以免动手时投鼠忌器。” 秦柔点头道:“两位公子请随我来。”他们从另一巷口穿过大街绕到镖局左的一处僻静围墙边秦柔道:“早晨我便是从这里逃出来的。” 这围墙虽有两人多高却丝毫为难不住他们三个。丁原当先开道阿牛殿後轻而易举的进了镖局。围墙里面是一个无人的院落秦柔解释说这里原本是库房现在也无人看著了。 凭借丁原、阿牛的敏锐感应自可先一步避过其他人悄然在秦柔的引导底下来到靠近後门的一处院落。这里一边是牲口棚一边是柴房和堆放旧物的仓库院当中坐著两个黑衣汉子不问可知是天雷山庄的人。 丁原好似一阵清风欺身而上没等两人觉已左右开弓击昏了他们竟未出半点声响。秦柔从花丛後面起身奔到最里间的柴房门口伸手轻轻扣门就听里面一个警觉的男子声音问道:“谁?” 秦柔抑制心头激动低声道:“是我尚大叔快开门!” 柴门迅打开秦柔一闪而入跟著丁原一手提著一个护卫进来最後是阿牛和大黑。柴门“啪”的关上屋子里顿时陷入一片幽暗之中惟有地上的一盏油灯著微亮。丁原这才注意这柴房上下前後连扇窗都没有空气十分的浑浊难闻。 柴房里除了柴火就是人二十多人里却有大半躺在地上有骨断筋折有伤口逸血模样甚是狼狈。这许多人警惕的目光注视在自己与阿牛身上也叫丁原有些不自在。 关门的男子四十多岁身材消瘦难得一件白衣在此环境中也一尘不染犹如崭新。他的双目细长神情稳重先朝丁原与阿牛望了眼才问道:“柔侄女你怎的这麽快便回来了这两位公子又是谁?” “这两位是翠霞派的丁公子和罗公子便是他们在半道上从天雷四煞的手中救了我。”秦柔说著又向丁原、阿牛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镖局的副总镖头尚志尚大叔。” 尚志闻言一抱拳道:“多谢两位公子救了我侄女尚某感同身受。”他的语气十分诚恳真挚令丁原、阿牛平添几分好感。秦柔先简单把中午的遭遇和尚志说了又关切的问道:“尚大叔我爹醒了没有?” 尚志目光一黯摇头道:“还是老样子早上朽木真人为总镖头换了一贴药可依旧不见好转。” 秦柔走了过去落脚需得小心翼翼以免踏到别人身上。借著昏黄的油灯秦柔瞧见秦铁陕双目紧闭面色黑昏睡在草席上。肋下的伤口用纱巾裹著渗出墨色的血水原本红润的脸膛此刻已憔悴的不成*人形即使是在睡梦里依然受著伤痛的折磨。 秦柔跪倒在父亲身前轻轻唤了声“爹”却晓得他根本不能听闻想到悲处珍珠般的泪水潸然滴落打湿了身上衣裳。忽然旁边伸出一只大手默默递过一条褚色丝巾却是阿牛。秦柔一怔接过朝阿牛微微颔表示谢意泪水朦胧里就见阿牛朝自己憨憨一笑那厚实的肩膀好象可以抗下天大的事情。 丁原早把那两个大汉扔到门後对尚志小声问道:“尚大叔这柴房里怎麽还有死人?”阿牛和秦柔得丁原提醒目光转向角落里却见一抹白布蒙面一具娇小的尸体正静静躺在那里。 此言一出满屋皆是愤懑的目光更有人狠狠以拳砸地哽咽不语。尚志叹息了声回答道:“是柔侄女的贴身丫鬟翠儿。” “翠儿?”秦柔惊呼道揭开白布里面那张血肉模糊的脸蛋不是朝夕共处的她又是谁?秦柔悲呼一声眼前黑黝黝晃成一片胸头一口郁闷的热血眼见就要喷出。 丁原反应最快探掌贴住秦柔背上大椎穴一股柔和温润的仙家真气汩汩流入助她疏通血脉。一旁的尚志心中一惊暗道:“这少年好生了得出手之快竟连我也没看清楚。”不由收起慢怠之心。 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夥用绷带吊著胳膊愤然道:“大小姐翠儿是给天雷山庄的人活活逼死的我们大夥要报仇副总镖头却不让。现在您回来了我们就听你一句话豁出性命也跟他们拼了!” 秦柔尚未从震惊里恢复她茫然抬头望著尚志轻轻问道:“怎麽会这样早晨她还好好的──” 尚志低声说道:“中午雷远手下的一个院主叫作刁横的老贼喝醉了酒却抓著翠儿要她侍寝翠儿抵死不从一头撞死在厅里。当时里面只有几个丫鬟谁也拦不住等我们知道已经迟了。” 他微微颤抖的手安抚著秦柔道:“我也想报仇可现在还不是时候。我们这些人冲出去也只有送死的份一切都只能等你请来翠霞派的真人们。” 阿牛还是第一次听说这般惨无人道的事情他憋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後狠狠一捶自己大腿叫道:“畜生!” 丁原幼年命运多乖对於这种事情自然不会象阿牛那般感觉稀奇。在老家的时候巴老三和他的爪牙不知糟蹋过多少少女可又有谁出来说半句公道话了?自己母子二人遭受凌辱最後家破人亡那老天可曾给过公道? 不晓得为何他的脑海里又回想起巴老三趾高气扬的纵容属下毒打自己要他母亲到巴府做女佣的情景一股恨意油然升起冷冷道:“这些畜生现下在哪里?” 尚志回答道:“雷远和他手下的院主还有几个头目现下都应该在前厅。” 丁原点头又问道:“他们有多少人?” 尚志想了想道:“他们一共来了四十多个一场激战下来如今能打的也只剩下三十余人。不过雷远和他手下的几个院主的修为甚是扎手总镖头便是伤在雷远的虎电毒牙之下。” 丁原哼了声道:“也不过三十来人若合上镖局、青松观与华阳仙府的人手就算秦总镖头不在也未必拼他们不过。” 先前说话的小夥附和道:“丁公子说的可不是?可恨那些老道老仙的平日里拿著我们镖局的孝敬真要有事却当了缩头乌龟只敢假模假样做个和事老。” 尚志立时低喝道:“大洪休得胡说!天雷山庄势力庞大背後又有忘情宫的老魔头撑腰连云林禅寺的大师们也不愿招惹他们又怎怪得人家?” 丁原微微一笑向那小夥问道:“你叫大洪?” 那小夥站起身抱拳道:“小的名叫洪涛小名大洪。” 丁原见他身材壮实跟头牛般沈声道:“我要到前厅找他们算帐你敢不敢带路?” 大洪想了没想哈哈一笑道:“有什麽不敢?小的走镖这麽多年早把命不当一回事情啦只要能为翠儿、总镖头他们报仇叫我干什麽都乐意!” 秦柔闻言连忙道:“丁公子还是让我领路吧。” 尚志犹豫一下出言道:“丁公子他们人多势众我看不如大家从长计议。” 丁原明白尚志是对自己和阿牛没信心这也不怪人家毕竟两个十几岁的少年纵然师出名门但根基尚浅又怎是雷远这等称雄数十年的凶恶之辈对手?但见到尚志神情反而激起丁原傲气他本就不把天雷山庄的人摆在眼里如今更是非要会会不可了。 当下道:“要动手就乘现在等四煞赶回来报信说不准他们就有了防备。诸位都留在这里听信若我们得手再出来不迟;若我们落败了秦小姐便出府再到翠霞山求救也为时未晚。” 尚志心底暗叫一声惭愧心道:“我行镖三十多年怎麽老了反倒胆小起来?与其如此活受贼人凌辱不如放手一博或有生机。”於是慨然道:“两位公子尚某愿与你们一同前往!” “我也去!”柴房中能动的纷纷低声叫了起来一时间气氛热烈之至。 丁原心中颇是感慨他没想到这些镖局的夥计竟比许多修仙炼道之人有血性的多当下存了保全他们的念头。他朝众人摆摆手道:“前厅的蟊贼我们师兄弟自可料理大夥却须保护和总镖头和受伤的弟兄。不然要让天雷山庄挟持了老爷子事情就不好办了。” 尚志摇头道:“丁公子说的哪里话来天底下焉有你们为我们拼命大夥却躲在这里当缩头乌龟的?”他转头对秦柔道:“柔侄女你带部分弟兄守住柴房只要不是那几个老贼亲来应得无碍。” 秦柔道:“尚大叔我随大夥一起去!” 阿牛在一旁嗫嚅道:“秦小姐你还是留下照顾老镖头吧那里太危险了。” 秦柔一怔默默瞧了阿牛一眼面孔红了起来好在幽暗里有轻纱蒙面也没人看出来。她赶紧低下头不晓得为什麽心口有一头小鹿在乱撞。 这时尚志已挑好了十余个伤势不重的夥计又轻声交代了秦柔几句和丁原率先出门。其他的人跟在後面鱼贯而出人人脸上一副慷慨就义的坚毅神态都没想著能再活著回来。 最後轮到阿牛他刚跨出门却听见背後一声比蚊子还轻的呼唤道:“阿牛!” 阿牛一怔回过头来只见秦柔手执自己的丝巾站在门边温柔羞涩的目光从他的脸膛上一扫而过迅垂下了头道:“你的丝巾能先让我保管麽?” 阿牛心中奇怪暗想一条丝巾又不是什麽了不起的东西还需跟自己说麽?茫然点头道:“行!” 秦柔嫣然一笑耳朵已红若朝霞再轻声道:“你和丁公子都要小心些。”柴门渐渐关上秦柔的俏脸消失在门後。 阿牛直等门完全合上也没回过神脸上忽而微笑忽而迷茫。忽然背後有人叫道:“罗公子我们该走啦。”却是那大洪。 一行人连带丁原、阿牛在里边共是十四个由尚志在前领路直奔前厅。尚志等人对於镖局里的一草一木实在是再熟悉不过就算闭著眼睛也能找到前厅所在。路上碰到几个天雷山庄的护卫该著他们倒霉先成了众人的餐前小点。 丁原逮了一个小头目模样的汉子盘问了几句晓得雷远与几个山庄院主以及山庄几个位列院主的大头目果真都在前厅说是正招待一位雷威的老友究竟是谁这个小头目就说不上来了。 丁原一拳把他打昏对尚志说道:“尚大叔既然天雷山庄的头目都聚集在前厅我和阿牛便先进去打前站你带镖局的兄弟们将外围的那些喽罗肃清再到前厅与我们汇合。” 尚志一阵犹豫丁原已明其意傲然微笑道:“大叔放心就那几个杂碎还不放在我和阿牛的心上。” 尚志感觉到丁原身上散出的强大自信不由自主的点点头却还是关切的嘱咐道:“两位小心他们人多势众又阴险狡诈万万不要大意。” 当下两拨人分头行动丁原与阿牛在大洪的引路下绕到前厅的正门。这个功夫後院响起喊杀声自是尚志等人动手了。一名四十余岁的妇人从前厅快步而出站在门口朝一旁的护卫叫道:“快去查一下後面出了什麽事?” 却听有人冷笑道:“不必查了告诉雷远债主上门来了。” 第二十八章 驱敌 这妇人是天雷山庄八大院主之一因其夫葛刚亦为山庄院主故此别人都称她作“葛夫人”。她自幼追随凉州乱雪峰冰真人学艺後因与门下师兄生私情而双双叛逃投入了天雷山庄。 不想没过两年葛夫人便与葛刚奸情火热不可收拾。於是葛刚设计害死其师兄葛夫人竟连一滴眼泪也没落就欣然投入现任夫婿的怀抱。这事若生在其他地方必为人不齿但在天雷山庄里却属司空见惯不少人还私下里豔羡葛刚豔福不浅老来娶了一房娇妻。 葛夫人年轻时也确算是惹火的尤物杏目柳眉娇小玲珑而风情万种。可惜岁月无情眼见是五十多的老妇人了却偏偏还要做少女打扮一层粉底在脸上涂的比窗户纸还厚却也掩不住眼角额头的皱纹。一身五彩斑斓的紧身衣裳更是将她日渐臃肿的体态衬托的“曲线玲珑”一摇三晃。 日子久了葛刚难免生出墙外摘花的2心可经不住河东狮吼的一哭二闹更怕她拿著这些事情去找雷威哭诉头大之下忍不住懊悔自己当年又是何苦? 这回雷远到衡城府寻仇原没带著葛夫人可她一听说葛刚要来便又找到雷威哭闹。那雷威早年也人老心不老暗地里分了葛刚一羹如今面对旧情也硬不起来只好答应葛夫人也随著葛刚来衡城府。 一路葛刚见别人花天酒地好不快活自己娇妻在侧却只能望洋兴叹苦不堪言。这葛夫人倒在无意中为世间消除了不少的罪孽却是她自己也没想到。 却说雷远正在关洛镖局的前厅设宴招待天6九妖之一的神鸦上人推杯换盏之际後院却响起隐约的喊杀惊疑之下便命葛夫人遣人去打探。葛夫人刚到门口吩咐下去就听见有人回答道:“不必查了告诉雷远债主上门来了。” 葛夫人一惊朝说话方向瞧去门前已来了三个不之客。 走在最後面的一个手上吊著绷带多少有些眼熟应是镖局里的夥计。可是前头两个少年葛夫人无丝毫的印象也不晓得是打哪里钻出来的? 她见方才说话的少年身材修长眉清目秀虽然衣著朴素但器宇不凡倒似个世家子弟。顿时眼睛一亮也不计较对方言出无状妩媚一笑问道:“这位小兄弟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不晓得你们又是哪门子债主?” 丁原见她徐娘半老尤自卖弄风骚心头不禁生起厌恶冷冷道:“叫雷远出来小爷没空和你这妇人一般见识。” “吆好大的口气啊”葛夫人摇摆水桶粗细的腰肢“花枝”乱颤的走到丁原跟前笑道:“却不晓得小兄弟高姓大名找我们二庄主讨什麽债啊?” 一股浓郁的香风钻入丁原的鼻中初不觉得什麽可没片刻脑袋里就是一晕体内真气受那迷香刺激迅生起浩荡如长川大流瞬间将毒气逼出体外。丁原一个疏忽险些中了葛夫人的诡计心头怒气顿起喝道:“好毒妇敢用奸计害我!”右拳挥起宛如裂石崩云一式二十二字拳中的“正”字拳直轰葛夫人面门。 葛夫人暗地施展“乱花迷眼香”原本以为丁原会闻风而倒令自己手到擒来。岂知眼前少年非但没有倒下去反而生龙活虎朝自己打出威猛无伦的一拳禁不住大吃了一惊。 她哪里晓得丁原年纪虽轻可仙家修为已在己之上更兼得体内有九转金丹与无忧丹护法早是万毒不侵。这乱花迷眼香虽是厉害却也伤不到丁原分毫。 葛夫人促不及防下惟有闪身飞退堪堪躲过那丁原的拳头最近时距离她最是自诩的鼻尖仅差了半寸顿时惊得她一身的冷汗。可那罡风激荡岂是易与?脸上开花的厄运暂且是逃过了头顶诸多的饰却在拳风里一一断裂丁零当啷的落下。葛夫人满头长立时散落直披到腰间远一看便如女鬼一般。 没等她喘息定神丁原左掌立起如刀“正”字诀的第二式变化如鬼斧神工当头劈下。铁掌虽未杀到可那漫天的罡风已激的葛夫人丝寸断犹如柳絮横飞。 葛夫人吓得心神俱丧暗道:“这个小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竟恁的厉害!老娘一个托大便要栽在他的手中。”当下也来不及祭出腰间冷霜双刃只得奋起全身的功力双掌一翻硬架出去。 在她心目中尽管已认得丁原厉害可终究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那真气修为亦远逊自己。满以为自己双掌封出定可震的丁原少说横飞数尺哪里料想“蓬”的一声接下只觉得对方掌上传来醇厚无比偏浩荡如川的浑厚掌劲迫得她体内真气倒转反噬丹田脚下更是如无根之浮萍连连踉跄而退。 这下葛夫人魂飞魄散算是真领教了丁原的厉害她的双掌几乎麻木胸口真气积郁如鼓胀的气团不得舒解激得喉咙口一热一口鲜血喷薄而出。此刻的她乱飞舞衣裳带血面目狰狞之下再无半点风韵可言。 阿牛在後为丁原压阵心中也是诧异他尽管和丁原朝夕相处那麽多年可除了剑会上见丁原祭起玄金飞蜈的冷光伤了巫挺就没真见丁原出手对敌过。如今看丁原一套拳法用的纵横跌宕只两拳半招就把葛夫人打得狼狈不堪心中不禁无限欢喜同时也暗道:“原来丁小哥果真了得看来我也要更加努力了!” 大洪更是看的心旷神怡扬眉吐气要不是手伤了早就拼命鼓掌就是这样也把喉咙给叫破了。 丁原恼葛夫人阴险歹毒出手更不容情他右拳再次挥出当胸直捣中宫。这“正”字诀五式拳招全是直来直往大开大阖是拳法中变化最少的几式之一。但刚猛正气深得“正”字内意最适合在对付修为相若或有不及之对手时大力强攻取得胜。 葛夫人原非庸手身为天雷山庄八大院主之一自有不凡艺业在身正常情形底下施展出冷霜双刃与丁原缠斗上十几个照面也不是不能。可上手暗算不成被丁原反客为主顿时乱了阵脚。 忽听脑後响起尖锐刺耳的呼啸一团金光挟著滚荡杀气而来。葛夫人心中一喜虽未回头却也晓得是夫君葛刚的“烽火双轮”前来助阵。 丁原面对厅门自是看个真切见里面一左一右飞出两道弧光一对直径在两尺八分的金轮耀著团团火焰声势惊人的朝自己撞来。这金轮外沿尽是锋利的锯齿里档倒有三个可容一手端握的把手在空中飞转动。 可要丁原前功尽弃舍下葛夫人去应付烽火双轮又如何能够?他刚要祭起背後雪原剑应阵却听身後头的阿牛叫道:“丁小哥我来!” 话音未落古朴无华的沈金剑亮鞘而出阿牛念动真言身剑合一化作一道飞光自丁原头顶掠过。原来他虽关注著丁原的战局更留心周围有人会加以暗算故此提著十二分的小心。若说阿牛平日浑浑噩噩或许是真的但每遇要紧关头他必全神贯注本色尽显。 但听“当、当”两响空中爆开两团耀眼的金光那沈金古剑在阿牛驱动下势如破竹连挑烽火双轮。只见得火星四溅乱风迭起烽火双轮出呜咽之声徐徐倒飞不仅光华黯淡那唬人的火焰更是踪影皆无。 阿牛破了葛刚的双轮去势不休剑化作人人直如剑如经天长虹直挂葛刚的头顶。 这葛刚的双脚刚落到门口就见到自己的烽火双轮被阿牛挑飞气机感应之下心头如遭重锤尚未缓过这口气来头顶心上剑气纵横竟是阿牛杀到。 好在他的修为比其妻高出不少双手一翻竟从腰後又取出两只烽火金轮奋起全身修为硬接阿牛来剑。 “当“的闷响葛刚受不住阿牛御剑的巨大冲击朝後连退九步脚下的青砖竟碎成齑粉。饶是这样他的眼前也是一黑险些双轮脱手。他可不晓得阿牛的修为尚在丁原之上单论浑厚沈稳怕尤有过之。这下硬拼果没讨得好去。 阿牛也是身形一震人在空中脚踩平步稳稳飘起正让过从被後射来的另两只金轮。 葛刚将双轮收回手中低头扫了眼不由心下大痛原来这烽火四轮上锯齿断裂无数灵性也是大损“无妄真火“的威力几乎折去了一半。 还没等他叫骂那边传来葛夫人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一团肉影正朝自己的怀里撞来。却是丁原得阿牛拦截下葛刚心无旁骛之下一连将“正”字诀後面两拳一掌如长河大浪滚滚打出葛夫人心神失守终被丁原一拳命中吐血飞出。 葛刚忙将夫人揽入怀中可低头一看葛夫人双目紧闭面如金纸已无进气了。他终究与葛夫人有三十余年的伉俪之情眼见到妻子殒命怀中忍不住仰天长啸瞠目恨视丁原道:“小鬼我与你拼了!” 激怒下再管不得许多口中真言念动背後亮起一道冲天金光手中腰间七只烽火金轮腾宵飞起在半空里载浮载沈列成北斗七星的模样。一时间狂风大作血腥扑鼻天上的日头也被这金轮遮住半边出血红的光彩。 这“七星冲宵”葛刚已多年不用近年更是少有出动五轮以上的情况。但妻子横死眼前金轮又受毁伤他也被激起凶性拼得耗损二十年修为也要毙丁原於掌下。 此刻阿牛已飘然落地站在一旁沈金古剑纳入鞘中不见。厅口又多出四个人来当先一个看上去六七十岁可体态硬朗满脸毛鹰鼻狮口穿著一身血红的长袍正是天雷山庄的二庄主雷远。 在他身侧只站著一人瘦小枯干的身型尖嘴猴腮面堂紫黑一对小耳朵笔直的竖起光光的脑袋上寸不生。他身著黑色袍服背後鼓鼓囊囊不晓得藏了什麽东西高高耸过肩膀却隐於衣裳之内。不用介绍这自然就是神鸦上人了。 他号称天6九妖之一横行於汉州地界与雷威兄弟交往数十年堪称莫逆。那血雷锥便是他赠送给雷威的礼物不想由此惹出连番麻烦。这回雷远到关洛镖局寻仇他得知以後也自告奋勇的跟来助阵。 在这两人身後尤有两人形象古怪神情凶悍却是天雷山庄的另两大院主武里与刁横。 暂且不说他们见得丁原掌毙葛夫人阿牛剑挑烽火双轮心中是如何的惊讶。那七星冲宵在空中已然布成只听葛刚大吼道:“疾!”半空喀喇喇滚动震耳雷鸣七道金轮幻化成火焰流星当头朝丁原砸落。 丁原初生牛犊夷然不惧。人如黄鹤冲天而起投入金光之中。他抱元守一心如明镜脑海里清晰映射出七道金轮变换万千的飞行轨迹身形随风化蝶施展穿花绕柳的身法宛如浊世翩翩佳公子穿行趋避於千层浊浪里。 “铿”的清脆一响一缕碧光泛起雪原竹剑在主人气机牵引中跃然出鞘丁原右手一探稳稳握住剑柄看准正面迫来的一只金轮挥剑劈出却是一式“九曲青莲”。 就见九朵青花盛绽梅花间竹一样的九记脆鸣一连九剑点、按、劈、挑几乎不分先後击在金轮之上。那金轮受到剑气侵袭出“兹兹”怪响血光大减“呼”的激飞出去。 “轰”的一声金轮正撞在前厅的房檐上顿时轰开一个偌大的缺口青砖碧瓦卷起一团黄尘簌簌落下。那金轮却去势不减脱离了葛刚真气的操控直朝厅後飞去。 大堆的砖瓦如冰雹似的朝站在厅前的众人头顶砸落雷远却连眼皮也没抬一下。立在他身旁的神鸦上人微微一皱眉宽大的袍袖水云一般凌空挥出半空里就宛如多了一只无形的巨灵大手将那些砖瓦捏裹成一团稳稳朝外送出连尘灰也不曾漏过。 阿牛一惊暗道:“这个老头也不晓得是打哪里来的好深的修为只怕尚在我和丁小哥之上。” 这时丁原又一气连破两只金轮剩下的四只虽尚在空中翻舞无奈威力大减不成阵势任谁都看出不能持久。葛刚对那金轮修炼了五十余年早炼得心神相系感同身受。这金轮连受毁伤葛刚体内真气亦由此生出感应只是强自支撑著不倒内伤却早已种下。 他此际凶焰尽消有心收回金轮无奈已被丁原牢牢在气势上压制住自己可说骑虎难下。如若勉强收手丁原的雪原仙剑势必高歌猛进直捣黄龙到那时候怕连性命也保不住。 正在进退维谷之时雷远看出不妙手中一对铁胆脱手激射化做两道乌光直扑丁原。 丁原此刻已融入“知著坐空”的境界之中周遭的丁点变化也逃不过他的灵台感应。虽然眼睛并未望向那对横空出世的铁胆但心头早将它们的来势、角度、力度等等了然於胸。 他人在四只金轮包围攻杀之中却做到来去自如身形水银泻地似的从两只金轮下方逸出姿势偏优美之极深得“穿花绕柳”之真韵。但那铁胆在雷远的驱动下在空中蓦然爆涨幻作两只飞天的带翅雷虎张牙舞爪朝丁原扑来。 这对雷虎胆乃天雷山庄祖传至宝到得雷远手上已历四代三百六十余年修炼若全力施为到第七层境界时可祭出两头数十丈长的黑色雷虎即使得道仙家也不得不退避三舍。 雷远虽然修为尚未达到那个境界可也能用到第三层的“裂岩断流”在汉州纵横数十年罕见有人能够接下。可今日却偏偏撞上了一个。 丁原见这对畜生展著两双血红肉翅不依不饶朝自己扑来黑色的身躯居然在飞行中迅的爆长心中不禁暗暗称奇。但他即见过桑土公元神出窍之声势又怎会畏惧这东西?丁原身躯在空中连串翻转翩若惊鸿自雷虎上方闪电般掠过。 碧光如流崩现雪原剑轻盈的劈出“叮叮”两声击在雷虎腰际竟出金石之音。那两只雷虎悲鸣连连爆出一团乌光飞收缩倒射重新变作两枚铁胆收入雷远手中。 雷远垂一瞄就瞧见铁胆上各有一道宛若指甲化过的崭新伤痕里面依稀泛起殷红光华不禁大是心疼。 丁原这手看似简单轻巧却同时用上“穿花绕柳”中的“风行”身法配以碧澜三十六式中最是迅捷的“逝者如斯”火候、力道、角度等等缺一不可才有此等效果。 他击退雷虎收身落到阿牛身旁收剑於背後皮囊中。方才连战三人也令丁原真气耗损不少当下借机调息打量厅前众人。 那边葛刚得雷远之助好不容易收回仅余的四只金轮握在手里大口喘著粗气却再不敢出手。也难怨他修为太劣实在是碰上丁原、阿牛这般即使是在名门大派中也堪称不世出的青年佳俊也只能自认倒霉。 从葛夫人下毒出招到雷虎折返期间虽生一长串事情但宛如兔起鹕落弹指之间已经完成。说起来未免冗长累赘可实际上不过电光石火的眨眼功夫。 那边的大洪张大嘴巴怔怔瞧著丁原也不晓得他是否负伤更忘记了喝彩。 雷远手转铁胆锋刃一样的目光扫过丁原与阿牛嘿嘿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翠霞派的弟子。就是你们的掌门淡一真人来了对我天雷山庄也要礼让三分偏偏你们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要强硬出头。看在翠霞派的金面上只要你们留下点交代我今日便放你们走。如若不然就休怪我手下不留情面了!” 他这番话软硬兼施一方面自是顾忌翠霞派的实力不愿节外生枝;另一面也是见丁原、阿牛修为惊人自己这方就算能赢只怕也要付出点代价。这才不计较手下死伤雷虎受挫与丁原、阿牛放下硬话。 可这两个少年一个孤傲不群一个中正无畏焉能被他喝退?丁原调匀了真气报之冷笑道:“要我们退走原也不难你们天雷山庄的人凡曾在关洛镖局做过恶事的各自留下一只胳膊雷庄主自己更需到秦老爷子面前磕头认错求他老人家放你一条生路。如此我们自会离开!” 雷远身後的院主刁横勃然变色道:“好你个小鬼!我家二庄主本要看在翠霞派的面子上网开一面可你居然不知死活侮辱本庄。今日老子就让你见识见识天外有天的道理!” 他也没有出招却从腰间取下一支殷红色的金属笛子横在唇边。大洪见刁横开口顿时怒冲冠伸手一指咬牙切齿道:“丁公子就是这个老贼逼死了翠儿!” 丁原凤目寒光一闪震的刁横心头竟是一颤觉得宛如有一股森寒的冷刀当头劈落迫的自己不得不全力守住心神。当下心中暗道:“这个小子好厉害的修为竟不在我之下!看来惟有施展‘无音魔蚀’方有取胜之机。” 他迈步徐徐走下石阶每走一步体内的真气就配合著步韵增强脸上渐渐泛起一团狰狞的殷红光华握住金笛的双手之下袍袖无风鼓胀猎猎作响。 阿牛见这老头个子不高面目可憎却处处透著古怪手里的金笛更不晓得有什麽歹毒伎俩。他担心丁原连战之下真气有所耗损於是横身在丁原面前低声道:“丁小哥这阵我来!” 刁横闻言咯咯怪笑道:“黑小子这可由不著你了!”他功凝舌尖手抚金笛但见那金笛上亮起一道红光出“!!”的一声便再无动静。 丁原等人大是疑惑丁原更是本以为这老头会如当年的晋公子一般以体内真气驱动金笛吹奏出乐曲来对付自己谁料到居然是雷声大雨点小?但他年纪虽轻头脑却比常人好用百倍立刻明白其中定有蹊跷。於是低声喝道:“小心!”不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就要施展二十二字拳反击。 可没等他出照忽然觉得两耳外射入极细极冷的各一缕寒风犹如银针一样刺进耳膜顿时脑海里传来一阵钻心刺骨的剧疼提至胸口的一道真气也受到感应宛如翻江倒海一样的沸腾起来。 刹那间耳朵里回荡起无比难受的滋味明明觉得好象有千百根银针刺穿自己的耳膜在脑海里肆虐横行可偏偏听不到任何的声响。视线越来越模糊恍惚里却看见阿牛又是不解又是焦急的望著自己在说什麽却什麽也听不见。 看反应大家似乎觉得姬雪雁的图象不怎麽漂亮阿牛只好残念了。 真的很感谢大家仙剑有今天一路走来阿牛倾注了很大心血但大家的支持使的阿牛觉得这些都是值得的。 第二十九章 魔音 原来刁横的金笛表面看来与普通笛子并无什么两样但里面的构造却迥然不同更是大异于乐理。若有高手注入先天真气吹奏出来的并非是什么动人乐曲而是远远出常人耳朵可以听见范畴之外的一种音波。 这种音波在自然之中几乎无处不在常人也不会觉得什么。可是经刁横的金笛聚丝成束的吹奏出来却可崩山碎石更可鼓惑对手心神令其陷入幻境最终走火入魔而亡。 丁原初次见到自不识其中厉害这才着了道。阿牛站在丁原身旁见丁原身躯微颤神色痛苦额头上更是有冷汗渗出仿佛正在与什么可怕的事物作剧烈搏斗。 他连呼丁原去得不到回应心中诧异道:“难不成那老头的金笛真有什么古怪丁小哥已经着了他的道?”他渐渐看出不对此刻丁原的面色已是一片血红眼睛里的目光变得迷茫散乱。阿牛不敢再迟疑正要探手贴住丁原背心施以援手却听见头顶金风大作天雷山庄的另一院主武里如鹰隼般振开双臂挥动一柄铜斧朝丁原劈下。 阿牛见状只得先祭出沉金古剑封架住武里的当头一击再腾不出手救援丁原。 丁原的耳朵里不断传来奇异的嗡嗡鸣叫脑海中伴随着阵阵剧痛心神失守之下完全迷失在无音魔蚀之中。他忽然看见自己坐在家乡河边的桥洞底下拿着自己制作的鱼竿在河里垂钓远处的夕阳将村郭染得一片金黄诱人的菜饭香随着秋日的清风徐徐吹拂而来。依稀里听见母亲在家门前呼唤道:“阿原回家吃饭啦----” 他的眼前一黑周围的景物已变成巴老三家高大豪华的庭院无数的欢声笑语飘入耳朵自己在黑夜里闪烁着仇恨的目光揣着菜刀寻找仇人的踪影。 一幕幕幻象从丁原的脑海里闪现而过体内的真气在魔音的刺激下如同脱缰野马狂乱的奔腾。若不是依靠九转金丹守护着心脉此际他只怕已然疯癫而亡。 那边厢刁横将自己的功力挥到极至无音魔蚀犹如长河大浪般汹涌扑向丁原。他的心中也微微有些诧异----这个小子明明嘴角逸血摇摇欲坠为什么却还不倒? 丁原背后皮囊中忽然传来极为轻微的清脆鸣响就连身旁的阿牛也没有注意到。皮囊中的雪原剑仿佛感受到主人的危机出了细微的振颤。一道温润清流在雪原剑身上汩汩波动再透过皮囊悄然注入丁原背心的大椎穴。 丁原原本混乱欲裂的神经受到这股清流的刺激蓦然一醒。积郁在胸口的一股热血再按奈不住“噗”的张口喷出化作一团血雨。 这血雨正对准了站在丁原对面的刁横以他的修为即使叫血珠喷到身上也奈何不了自己。可是刁横终究嫌这血箭一旦沾上衣裳颇是不雅当下功运全身形成了一道护体罡气。 丁原喷洒出的血雨在空中迅扩散变薄化成一团蒙蒙血雾。其中一部分撞上刁横身前的气墙纷纷弹回被纵横在厅前的罡风稀释。 可就这么微微一走神的功夫无音魔蚀难免受到些微影响丁原的灵台一清已恢复了神志。他的双眼陡然射出两道夺人心魄的寒光利刃一般穿透刁横的眼睛直刺心底。 “破!” 丁原再吐一口鲜血挟着这股热血以汹涌的真气送出气吞山岳的一吼。这记吼声穿到别人耳朵里只是一震但对刁横竟别有一番滋味。 刁横先是被丁原的眼神一慑尚未来得及反应就觉得胸口被那吼声重重的一捶经脉中的真气好似受到了惊吓不由自主的微微一下凝滞他唇边的金笛不免也是一颤奏错了音律出极为沙哑的“兹兹”声。 丁原连吐两口鲜血气息已平只觉得体内的真气如万马奔腾迫不及待的寻找着泄的窗口。他用目光紧紧慑住刁横不待对方回应再次低喝道:“破!” 这是丁原在思悟洞石壁上修炼得的“破魔咒”当日丁原学它只是觉得好玩没想到今日遇到强敌不假思索的用上竟收到意想不到的奇效。 刁横耳朵里宛如有响雷炸开被丁原第二声破魔咒喝得心神摇荡不能自持呆如木鸡般怔怔望着丁原。需知无音魔蚀最厉害之处就是在于利用音波惑人神志令对手魂魄消散最终走火入魔。 但这种技艺施展出来固然可怕但同样亦十分凶险。若是对手的修为远远高出施术者又或者有奇功妙法抵御反击则无音魔蚀非但不能伤着对手更会反噬其主令其万劫不复。 雷远见状知道刁横处境不妙气运丹田高声喝道:“刁横!” 若在往日刁横必然忙不迭的回应可此时他却似着了魔一般对二庄主的呼喊不理不踩面色苍白直愣愣盯着丁原。 雷远眼见座下又一名高手要折损在丁原手中当下飞身而起直扑过来。可丁原岂容这刁横再活着回去?聚足十成功力气压喉间第三声喝道:“破!” 刁横出撕心裂肺的一记惨叫两眼浑浊无光身形巨震之下脱口喷出一蓬鲜血。他也算了得竟然支撑了三声破魔咒而不倒换作旁人恐怕早就疯癫了。但即便如此事后他的修为势必大损没有十数年时间休想恢复。 丁原这一下也是全身功力所聚真气激荡之下经脉受损第三口鲜血喷薄而出。却见那血光之中竟有一缕乌光闪现却是丁原乘势出玄金飞蜈。 刁横心神为破魔咒所慑根本不晓得闪躲被玄金飞蜈射中胸口应声后仰却正落进从后赶来的雷远怀里。 那边传来切金断玉的一记脆响却是武里的铜斧在阿牛一式“长河落日”中被沉金剑硬生生一劈为二。武里闷哼一声抱着半截残斧踉跄而退脸上被剑气割开一道殷红的细痕看起来着实吃亏不小。 神鸦上人见状喈喈怪笑道:“好小子看不出真有点斤两让洒家会会你!”黑衫一晃人已在半空。身后的衣裳突然爆裂开来打里面伸出一对丈许长的肉翅来。但见那肉翅之上乌光熠熠尽皆是一片片两寸多长的黑色羽毛宛如倒插的匕一般锋利“嘎琅琅”舒展开竟有金石似的响声。 阿牛一怔不晓得神鸦上人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难不成这人真是什么怪鸟修炼成精的居然长着一对翅膀? 忽听到背后尚志叫道:“罗公子小心这妖僧的‘五罗飞翼’!”原来他们收拾完镖局其他地方的天雷山庄护卫便急忙赶来为丁原、阿牛助阵正撞上神鸦上人要对阿牛出手。 尚志心中不禁一凉暗道天雷山庄的人已经够扎手再多了这个天6九妖之一的神鸦上人今日一战恐怕凶多吉少。可事到临头说什么也没用了也只有硬拼一途大不了就来个玉石俱焚。 神鸦上人嘿嘿冷笑道:“小心也晚了!”双翅一振翼上的羽毛犹如箭矢朝向阿牛激射而出。只见那黑羽三片一组七组一路分向阿牛的咽喉、胸口、小腹打来将他前后左右的退避之路尽数封死。远远望去六十三片黑羽或快如闪电径直射出或弧度诡异绕到阿牛身侧黑蒙蒙一团将他卷裹在了当中。 阿牛也听不见身后尚志等人的惊呼全副心神牢牢锁定空中呼啸而来的黑羽。眼见乌光近身阿牛的身躯猛地如陀螺似的原地飞旋沉金古剑在身前织起一团密不透风的光网正是碧澜三十六式中的百转千流。 这一招当日秦柔也曾经施展过但在阿牛手中威力气势何止高上百倍?只见沉金古剑如水银泻地自然流转霍霍剑光便如长江大河在身周奔流汹涌端的是妙到巅毫! 那凌厉锋利的黑羽一入剑光就好似泥牛入海连声息也没就隐没在其中丝丝乌光瞬间黯淡不见。阿牛的身形蓦然停住气定神闲倚剑而立便好象方才根本没有动过一样。再看六十三片黑羽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吸附在沉金古剑上随着阿牛右腕一抖雨点似的坠在地上。 尚志等人看的心摇神驰无不大声叫好对阿牛与丁原的信心又足了几分。他们却不晓得当年就为练就这么一招百转千流阿牛花了两个多月的功夫多少个晚上在睡梦里都在念叨出招的要领。 一寸心血一寸功夫这个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真正的奇遇与天才可言。若要想人前显圣唯一的捷径只能是背后的苦修。阿牛也许并不真明白这个道理但比懂得这个道理的“聪明人”却做的更好些。 神鸦上人出手即施展出“五罗飞翼”的绝技本是打算一举震住阿牛也好显示自己的高深修为。在他眼里阿牛与丁原尽管厉害可终究不过是两个后生晚辈自己赢了也没什么光彩却没想到对方这么轻易就破解了五罗飞翼。 虽说刚才毕竟未尽全力否则以一百八十九片黑羽齐飞的“五罗羽阵”祭出阿牛怕也无法全身而退。可听见尚志等人的喝彩神鸦上人顿时恼羞成怒觉得这喝彩的叫声仿佛是在嘲讽自己。 当下眼中凶光一闪双翅披风挂云身影化作一团黑电直射阿牛。一对枯干的手爪张开十片浸淫暗蓝毒光的指甲宛如索命的利刃或曲或伸或舒展或游走分朝阿牛的头顶天灵盖与咽喉抓来。 阿牛见神鸦上人的双爪狰狞挟着撕裂罡风的杀气袭到心中一惊。在别人眼里也许神鸦上人这么一爪除了度快逾闪电也无出奇的地方可阿牛却晓得对方是动了杀机每一根手指都暗含变幻无方的杀招就等若有十支利箭同时刺向自己只要稍稍一个疏忽便错恨难返。 阿牛不敢怠慢沉金古剑在胸前笔直竖起高逾头顶古朴的剑身出“叮”的脆鸣一团柔和浑厚的光华映射在他镇定无畏的面庞上。 神鸦上人身在空中轻咦一声原来他现自己的十指无论如何取角刁钻变化万千却无一例外要撞上沉金剑的剑锋!看似屹立不动的古剑竟然暗蕴着无数变招将自己出手的通路全部封死更藏着惊人的反击之力。 却是阿牛施展出了飞瀑十八剑中最简单也最惊险的一招“中流砥柱”硬生生迫退了神鸦上人的“索魂夺魄爪”。 尚志等人见神鸦上人飞击阿牛无不把心提到嗓子眼可只瞧阿牛轻松的竖起沉金剑神鸦上人顿时脸色一变莫名其妙的飞身而退犹如鬼撞墙一般。虽然心里都是疑惑不解可依旧大声叫好为阿牛助威。 再说雷远低头打量怀里软绵绵靠着自己的刁横只见他风干的老脸上布满紫黑色的毒气一双眼睛无力空洞的瞪大朝向天空嘴角黑色的淤血汩汩往外冒也不晓得是中了什么妖法眼见活不成了。 对方不过是两个年未满弱冠的少年眨眼之间居然造成自己手下两死两伤。尤其是这个姓丁的小子更先后令他折损了葛夫人与刁横。如此惨重的伤亡在天雷山庄数十年来尚是头一遭雷远真不知道回去后如何对雷威交代。 当下他把刁横的尸身交给身后的葛刚目光怨毒无比的凝视丁原道:“好小子本庄主还是小看了你。今日不把你们几个碎尸万段就对不起死去的弟兄!” 丁原抹了一口嘴角边的鲜血胸口却传来隐隐的阵痛却是方才一战也受了不轻的内伤。好在他有金丹护体更有六十年精纯修为的根基庇护故此体内真气不断流转平复内伤。 刚才可说是九死一生如若不是诸般因由凑在一起恐怕完蛋的就是他了。这天雷山庄称雄汉州看来果非幸致自己开始实在是有些轻敌。但明知如此以丁原个性又怎可能就此退却?闻得雷远的怒语丁原不屑冷笑道:“无耻小人也配大放厥词阁下只会嘴皮上的功夫么?” 雷远听丁原语出不逊心头更是恼怒眼睛里射出的怒火熊熊燃烧充满怨毒。他抬起右手拇指与小指一搭无名指蜷起食指和中指屏立如峰摆出雷府秘传的“天雷剑诀”。但看脸上紫光一闪双目射出咄咄逼人的精光一对袍袖猎猎而响鼓胀如气球一般。 丁原立时觉得对面一股凌厉惊人的杀气扑面袭来已明白雷远要祭起御剑之术。他艺高人胆大却不屑乘此机会出招更料到即便自己此际出剑雷远身后的葛刚、武里也必然会出手抵御反倒令他分了心神。于是手中暗扣石矶珠抱元守一静待雷远的御剑一击。 雷远嘴唇轻动念诵御剑真言背后的紫芒魔剑受到感应徐徐自鞘中升起低低出滚雷似的响声。突听雷远沉声喝道:“疾!”紫芒剑如应斯响卷起一道暗紫色寒光破鞘而起笔直垂悬在雷远头顶三丈处爆涨出慑人的光华。 “轰隆隆”的雷声鼓动地面也仿佛受到这御剑之威的震慑不由微微震颤一道道罡风自雷远身上海潮一样呼啸而起朝丁原泰山压顶的迫来。丁原双足稳稳站定令雷远出的罡风刚到面前就立刻中分往两边流去。他右手轻弹石矶珠破空激射在漫天紫光里亮起三道五彩的华光分成上中下三路划过美妙的弧光打向紫芒剑。 那紫芒剑在主人的驱动下猛然再一亮从剑身上射出数百缕暗紫色的剑芒幕天席地朝着丁原呼啸而来将他吞噬在一片光影中。 “叮叮叮”三响石矶珠击在紫芒剑身上爆出一团团耀眼的火花。紫芒剑剧烈的一震光华顿时暗淡不少剑身上更留下三个不易察觉的凹坑。石矶珠也犹如撞在磐石之上被震飞出去。可是毕竟是仙家神器不容小觑三枚石矶珠无须主人策动再次于空中返转第二次射向紫芒剑。 这石矶珠每一次打到紫芒剑上雷远便感同身受的身躯微晃不得不催动体内真气充盈魔剑的耗损更需加大对丁原的攻击力度。才眨眼功夫他的面庞就被一层浓浓的紫雾覆盖头顶一道淡淡的水气会聚成一股直线不住蒸腾显然功力已挥到极至。 丁原的滋味也不好受雪原剑上下翻飞一面抵挡无孔不入的紫芒一面也在感应石矶珠受到冲撞后带来的心神震颤气血翻腾。打到这个份上已是两人修为的纯粹比拼就看谁能够在对方的攻击下多坚持一刻。故此表面看起来不如阿牛那边热闹可凶险犹有过之动辄就有剑毁人亡之虞。 可那边神鸦上人两次无功而返更是杀意大起心中思忖今日若不杀了这两个小子异日传了出去人人言道鼎鼎盛名的神鸦上人居然连翠霞派的一个后生晚辈也奈何不了自己还有什么脸面在天6称雄? 他右手一翻打宽大的袍袖里取出一只朱红色的葫芦托在掌心。这葫芦顶上的塞子“啵”的一声弹起里面飘出一股浓烈的腥臭粉雾。神鸦上人念动真言朱红葫芦在他手里微微颤动塞口的粉雾也越来越浓将他的身形遮掩在烟雾之中。 但见葫芦口上火光一闪冒出点点暗红的火星激射在半空中如同星丸跳跃甚是妖艳。阿牛看的一怔不晓得神鸦上人又在耍什么宝难道是要放烟火么?念头未落那点点火星突然崩散幻化成巴掌大小的火鸦一只只拍打双翅在半空乱舞竟然不下数百只! 原来神鸦上人见屡次失手终于祭出他苦心修炼百多年的“森罗火鸦”要将阿牛除之而后快。这森罗火鸦的本身乃火云岭百鬼窟中的千年黑鸦精魄为神鸦上人以阴火鬼丹炼制寻常人不要说被火鸦抓上一记就是吸入一口它喷出的火毒也要命丧黄泉。 阿牛虽然不识得这森罗火鸦可见其声势已知厉害。于是赶紧手引剑诀沉金古剑铿然飞天一条金龙隐隐从层云中闪现真身在阿牛头顶布下一道护体的结界正是翠霞派的腾龙剑诀。 空中数百只火鸦狂舞呼啸挟着一团团耀眼的火焰扑向阿牛。但在腾龙剑诀的剑光吞吐闪烁中那些火鸦不及近身就被凌厉的剑气所弑化作一蓬蓬黑烟淡渺。然而阿牛的真气消耗也不断加剧需知御剑之术固然威力强大可破仙兵魔宝却也最耗损真元。 如若不是阿牛拥有极为扎实的功底此刻恐怕已经力不能支。可那森罗火鸦竟似杀之不绝除之不尽任凭沉金古剑射落一只只火鸦其后更有层层叠叠的蜂拥而上。这样下去也不晓得他还能坚持多久? 神鸦上人同样苦在心里眼见自己耗费无数心血修炼的森罗火鸦有去无回的在阿牛剑下形消魄散眼睛里几乎喷出火来。激怒之下再顾不得自己亦是元气大伤一劲催动森罗葫芦不断将火鸦祭出。 时间一长阿牛头顶的金光渐渐黯淡下来那条隐约现身的金龙也变的雾影绰绰看不真切好似随时都会消散。一股股腥臭的氤氲之气终于透过剑光侵入若有若无的钻进阿牛鼻孔中。 甫一闻到这股腥臭的粉色氤氲之气阿牛便觉得脑袋猛的一沉胸口好象有什么东西堵住一阵阵犯起恶心。他心中一惊明白不知不觉里已中了森罗火鸦的火毒沉金古剑的剑身上更是被蒙上一层薄薄的粉色雾气光泽也越来越暗。 好在他没有失去方寸屏住呼吸改以内胎换息却无暇再分出心神来迫退毒气。 尚志等人有心帮忙无奈修为实在差了一截莫说插手助阵就是靠近一点也会为罡风所迫立足不定。大伙正焦急的在一旁观战也不晓得阿牛与丁原是否能赢忽听见大洪叫道:“大伙别愣着先把那些狗腿子收拾了再说!” 尚志一醒当下长剑一摆道:“弟兄们咱们也别闲着一齐上啊!”镖局众人闻听副总镖头的招呼纷纷出手朝着武里等人就杀将上去顿时混战成一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有人偷偷报官知府大人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于是派了几个衙役过来打探。那衙役哪里敢进到院子里面在围墙外睁大眼睛观望只见镖局里光华冲宵喊杀声声吓的腿肚子也软了。不敢多做逗留急急回到府衙禀报知府大老爷言道镖局里有妖孽精怪出现非人力可逮。 知府大人闻言立即请了一营官兵将镖局周围的大街小巷全部封锁不准闲杂人等接近。可世上人心最是好奇越是如此越是有人想看个究竟。不一会功夫镖局正门前就聚拢了数百看热闹的平民更有人绘声绘色说是镖局里在闹狐狸精秦总镖头被吸尽阳气病重不起尚副总镖头只好请来袤山道士为镖局擒妖捉鬼。 第三十章 重逢 正这个时候一蓬淡红色光华犹如匹练自云霄泄落正将阿牛的身躯笼罩在其中。说来也怪那一只只火鸦甫一接触红光立时形消神散爆出一缕缕的腥臭黑烟。 眨眼也不到的功夫数十只森罗火鸦灰飞烟灭剩下的数量虽则更多却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在红光之外振翅乱舞四下游弋。神鸦上人一怔抬头朝上望去只见半空中悬着一尊青铜灯那红光正是由此射出。 在前厅的屋脊之上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立着一位丰姿卓越的妙龄少女但看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眉目如画秀丽绝伦。一身水色衣裳于斜阳清风里飘飘荡漾宛如随时要临风飞起的天上仙子。 神鸦上人失声叫道:“天心灯!”朱红葫芦出一团异光那森罗火鸦受到召唤纷纷还巢却至少在天心灯下折损了四五十只。 神鸦上人心疼不已瞠目恶狠狠盯着水衣少女问道:“你这女娃娃是谁怎的会有天心灯与那苏真是何关系?” 水衣少女玉手轻扬天心灯稳稳飞回她的掌心朝神鸦上人嫣然一笑道:“上人有这多问题也不晓得要让芷玉先答哪一个呢?” 丁原闻言一怔虽在激战之中也忍不住抬头朝屋脊上瞧去借着重重暮色有一少女飘飘欲仙美绝人寰。尽管说眉目之间依稀有些当年的模样但淡雅从容的神情丰韵里又如何辨得出她就是那个娇憨爱哭的小丫头? 可这么一走神不防一道剑芒穿透雪原剑光直刺在丁原左肩上一股鲜血汩汩流淌瞬间染红衣衫。如若不是丁原有护体真气及时做出反应卸去大半劲道怕这条骼膊就废了。 苏芷玉轻呓一声手腕扬起激射出一道银光却是一只“灵犀镯”。空中顿时响起仙乐一般动听的银铃脆鸣灵犀镯不偏不倚正套在了紫芒剑上。紫芒剑如受雷击剧烈的震颤数下剑身光芒顿时黯淡反被一层自灵犀镯上出的银白色光华覆盖再不出一丝剑芒。 就听“叮叮叮”三记清响三枚石矶珠不分先后打在紫芒剑身上那紫芒剑被灵犀镯锁住法力再禁受不住石矶珠的重创应声断成四截飞落尘埃。 雷远的元神早与紫芒剑合为一体此刻不禁闷哼一声张口喷出一蓬血雾。他的身躯连晃数下才勉力站稳面色惨白如雪一手抚着心口怨毒的目光瞪视苏芷玉道:“你这臭丫头竟敢毁我仙剑!”一句话刚说完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赶紧运息疗伤也顾不得其他了。 神鸦上人小眼珠骨碌碌连转心中思忖道:“这丫头片子也不晓得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年纪轻轻竟有这般修为。更麻烦的是她身怀天心灯诸般上古异宝殊难对付。况且看样子这丫头必然与销声匿迹多年的苏老魔渊源甚深说不准就是他的女儿。若真是如此今天的事情可就难办了。” 他与苏真夫妇乃同辈人物当年苏真纵横天6快意恩仇时神鸦上人亦创下了九妖之一的盛名。可若论真实修为他与苏真却是相差十万八千不可同日而语。且两人虽同是魔道高手可素无往来更谈不上什么交情。苏真为人孤傲冷酷若自己真得罪了他的宝贝女儿恐怕上天入地这个魔头也放不过他。 想到这里神鸦上人再问道:“丫头那苏真与你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何他的天心灯会在你的手中?” 苏芷玉收回灵犀镯微微笑道:“晚辈苏芷玉苏真正是家父。方才急于救人对前辈多有冒犯尚请担待一二。” 神鸦上人听苏芷玉言辞甚恭心里舒服不少嘿嘿一笑道:“原来是故人之女怪不得有如此惊人的修为。” 苏芷玉玉容恬静毫无得色反微微一躬身道:“前辈过奖了今日之事还请前辈看在与家父相识多年的薄面上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前辈可否?” 她气质典雅神情从容又兼得一出手就连破森罗火鸦与紫芒剑顿时震慑住在场众人。连神鸦上人这样恶名卓著的人物也难以再板下面孔只得道:“苏侄女有所不知我不过是为天雷山庄助阵的。今天是战是和那还要看雷二庄主的一句话。 他轻轻松松就把烫手山芋抛给雷远就算待会争端又起自己也不会过分得罪到苏真。而若是苏真晓得自己虽然隐退六十多年可威名之下居然连神鸦上人也不得不顾忌再三也足以自豪。 此时众人的打斗都已停歇大伙的目光齐刷刷望向雷远。雷远勉强抑制住内伤不让第三口血喷出来可晓得这下没几个月的功夫调养休想恢复元气。更可恨的是自己苦心修炼多年的紫芒剑竟然毁在了丁原与苏芷玉的联手夹攻之下就算有心报复也无力再战。 可当着这么多人面要自己临阵退缩不说脸面上过不去。回到天雷山庄如此惨重的伤亡也无法向兄长交代一时间不禁进退维谷心中踌躇。 忽然耳朵里听见神鸦上人以传音入密说道:“雷兄今日你我仙宝毁损已不堪再斗即便继续打下去他们有那苏丫头助阵我们恐怕也讨不到便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如就先卖苏老魔一个面子暂且退走。等过得几日杀将回来定可血洗镖局。” 雷远醒悟道:“不错大丈夫能屈能伸何苦争这一时之气?反正秦老头家大业大也不怕他飞上天去。等这几个小鬼走后再找镖局算这笔帐也不迟!”当下脸上强颜一笑道:“也罢今日便看在苏兄和侄女儿的份上放过镖局以往的事情到我这里都一笔勾销!” 尚志等人闻言无不松了口气没想一场浩劫居然就这样轻易收场。苏芷玉飘然自屋脊上飞落身姿之轻灵宛如仙子曼舞。她在丁原身边站定微笑道:“如此晚辈就多谢雷叔叔和上人啦。” 雷远心里盘算如何回天雷山庄请兄长增派人手异日碾平关洛镖局脸上却堆起笑容道:“侄女说的哪里话来苏兄与水仙子都是天6屈一指的豪杰有天大事情看在他们的面上我雷远也认了!” 苏芷玉淡淡微笑也不晓得她心里是否真信了雷远的话。当下雷远等人亦不多做停留自正门退去。门外虽说有官兵封锁可对于这些人而言着实是小菜一碟。 尚志高声叫道:“大洪快去告诉小姐天雷山庄的人退走了!”大洪哎了一声撒开两腿朝后院奔去。 丁原上下打量苏芷玉微笑道:“玉儿我都认不出你啦。” 苏芷玉深深看了丁原一眼不晓得为何原本平静清澈的灵台竟莫名的一跳。五年的光阴弹指飞逝自己曾经多少次私下里幻想丁原如今的面容想象着再遇见他的时候自己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 眼前的丁原再不是那个潦倒落魄的野小子虽激战之下模样未免有些狼狈可依旧掩饰不住俊朗丰神轩昂气宇。她有意无意躲避丁原的目光淡淡微笑道:“是因为我不再缠着你讲故事了么?” 丁原的心中回想起当年那家客栈中苏芷玉纠缠着自己讲故事的情景胸口不由得竟也生起一股暖意。岁月匆匆不经意再见面时早已物是人非那时只会哭泣的小女孩竟出落成如仙子一般的少女。如果不是有天心灯有那熟稔的笑容自己如何也不能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苏芷玉。 两人仿佛有默契一同沈浸在对于昔日的回忆里谁也没有再说话。倒是阿牛笑呵呵走过来问道:“丁小哥你们原来认识啊?”他脸上红潮未退走起路来如醉汉一般摇摇晃晃豆大的汗珠不停从额头滴淌身上的衣裳好似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冒着腾腾热气。 苏芷玉目光一闪探出玉手双指扣在阿牛的右腕脉门上以阿牛的修为竟连反应也来不及。丁原心中一震道:“玉儿好快的身手怕我和阿牛都远不及她。”阿牛却怔怔望着苏芷玉问道:“怎么了?” 苏芷玉秀眉轻蹙说道:“这位小哥中了神鸦上人的火毒如不尽快医治恐有性命之忧。” 阿牛想起适才情景一醒道:“定是我不小心吸进了火鸦的氤氲毒气了我以为用真气逼住它便没事了。” 苏芷玉摇头道:“那火鸦所吐乃阴火剧毒等闲真气非但不能抑制反会激起毒性令其顺着经脉游走全身要是等到毒气攻心就是大罗金仙也无能为力。”她从袖口里取出一只白玉脂瓶倒出一粒丹丸说道:“这位小哥请先服了丹药暂时抑制住毒性蔓延。稍后我再开一副药方将草药抓来熬制成汤汁倒入大缸里以百倍热水稀释。届时小哥全身泡进水缸让毒性散入药汁中。如此一连七日每日早中晚各一个时辰当保无虞。只是这段时间就不能再强运真气更不可与人动手。” 阿牛听苏芷玉说的头头是道心里敬佩一口吞下丹丸顿觉一股清凉之气直窜喉咙胸口的燥热郁闷减轻许多。当下感激的说道:“多谢苏姑娘这下我心口舒服多啦。” 丁原见站在一边的尚志嘴唇动了一动终究没有开口已知其意。於是说道:“玉儿你那无忧丹是否有多镖局的秦总镖头中了雷远的虎电毒牙如今沈屙难起。” 苏芷玉道:“天雷山庄的虎电毒牙虽然歹毒可比起森罗火鸦的毒性却相差不少。我自当为秦总镖头再配一副药方不出十日必可复原。” 尚志大喜过望深深朝著三人一揖到地道:“三位的隆情厚意我镖局上下永不敢忘今後但凡有我镖局可效劳之处只需一纸传音我尚某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这时大洪和秦柔从後院赶来秦柔一见丁原三人亦是盈盈拜倒秀目中波光涟涟激动道:“丁公子罗公子苏仙子你们三位的大恩大德小女子一世也不敢忘即使结草衔环也无以为报。” 苏芷玉不等秦柔拜倒便伸出双手将她扶起道:“姐姐快别这麽说芷玉亦不过举手之劳万万消受不起姐姐如此厚谊。”秦柔起身仔细打量苏芷玉顿时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心中思忖道:“我虽不曾以容貌自负但也自信不输於天下任何女子。却不曾想到在这世间竟有如此天仙一般的佳人偏又这般亲切高贵。” 丁原笑道:“不错我看大家都别客气了还是先去看看秦总镖头的伤势如何。” 一众来到後院此时秦铁陕已被安置到卧房的床上但满脸黑气双目紧闭依旧不见好转。苏芷玉诊断片刻即开出一副药方连带阿牛的解药也一并写了交给尚志自有镖局的人去药房照方拿药。 府外的官兵见有镖局的人出来这才敢腆胸迭肚闯了进来尚志赶紧出面打理自然少不得要花些银两破财消灾给知府大人和诸位官差买酒压惊不枉他们辛苦担惊一场。 诸般杂事直到掌灯时分才处理停当丁原和苏芷玉好不容易有空在小客厅里坐定。两人聊了几句丁原问道:“玉儿你怎会如此凑巧赶到这里?” 苏芷玉浅浅微笑问道:“丁哥哥可曾听说过‘河图仙卦’?” 丁原一怔说道:“我好象在古书上见过这个名字据说是上古传下的神奇占卜之术。利用六十四枚翡翠青签可度算吉凶祸福更可测人之前生後世福禄运寿。不过数百年前已经失传那六十四枚青签也不知下落这事也就仅限传闻之中了。” 苏芷玉微露诧异之色讶然道:“原来丁哥哥也晓得这河图仙卦的来历不过它并未真的失传千年以来一直收藏在天一阁中如今却由我娘亲传授给了我。” 丁原暗叫一声惭愧当年倘若不是老道士硬逼著自己读书交换口诀他又哪里会知道这些?也许连大字也识不得几个。当下说道:“难不成你是用河图仙卦推算出来的?” 苏芷玉轻轻颔丁原笑道:“就算世上真有如此神奇的占卜之术可你又如何正巧算到今日之事还能不早不晚及时赶到?我却不信了。” 丁原哪里知道苏芷玉当日央求水轻盈传授河图仙卦便是为了占卜丁原吉凶好寄托相思挂念之情。五年光阴说来不短可丁原当日的身影却时时浮现在苏芷玉的心头更不会有片刻相忘。 丁原如今情有所锺更是一直将苏芷玉看作当日那个娇憨爱哭的小妹妹自是无法体会到那少女的情怀。其实自打丁原舍身救下苏芷玉的那一刻起她已情根深种再无动摇。每每回忆起丁原的音容笑貌和他为了保护自己与群魔周旋的种种往事苏芷玉的心扉再容不下丝毫其他。 这些年苏真夫妇心无旁骛倾尽全力培育爱女自也对女儿的心思洞察若悉。苏真暗地每隔三五月就悄然飞赴翠霞山考察丁原修为进境回来後免不了跟女儿一一汇报。不过丁原与姬雪雁的事情苏真是绝不会说的端的是报喜不报忧。 水轻盈爱女心切也终将河图仙卦传予苏芷玉好让她心有所寄。自打两年前苏芷玉习得河图仙卦便时时为丁原占卜看得苏真直摇头。这日苏芷玉打坐之时心神不宁总觉得静不下心来於是取出河图仙卦算了一卜竟从卦象中现丁原近日有血光之灾。 苏芷玉关心则乱一再恳求苏真应允自己去翠霞山探望总想亲眼看丁原无恙才能放心。苏真驰骋天6可谓威风八面却独独拿宝贝女儿没有办法无可奈何之下只得答应。 水轻盈惟恐苏芷玉生出意外便将自己的仙剑“盈雪”传给了女儿更和苏真讨得了上古仙宝天心灯这才多少放心些。其实此际苏芷玉的修为早越凡俗只要不遇上有限几个老魔头当可自保无虞。然而可怜天下父母心千里远行又焉能令水轻盈完全放下心来? 苏芷玉驾驭盈雪倏忽云霄之间抵达翠霞山的时候刚巧天明。她早从父亲口中得知丁原被罚在後山面壁故此不费什麽工夫就找到了思悟洞。可正在犹豫是否要露面的时候忽然听见身後有一老头笑呵呵的说道:“你这小妮子又是打哪里来的在这後山转悠半天不知想找谁?” 苏芷玉转身就见一个白胡子老者正坐在一根枝桠上一对破草鞋在半空晃晃悠悠冲著自己眨著眼睛。她心中一惊暗道这老头不晓得是翠霞派的哪个长老修为居然不在自己的父母之下。不过见对方神态轻松似无恶意於是嫣然一笑道:“不知前辈的尊姓大名芷玉给您行礼啦。” 老头双手一摆道:“不用客气我老人家最不喜欢拘束。你叫我曾老头便可你这丫头又是谁?” 苏芷玉微笑道:“原来您就是曾山前辈晚辈曾经听爹娘都提起过您的大名。” 曾山一怔从树上跳下落到苏芷玉跟前摸摸脑袋问道:“你爹娘是谁怎麽知道我老人家的名头?” 苏芷玉答道:“晚辈苏芷玉家父苏真家母水轻盈想来前辈您也都听说过。” 曾山哈哈大笑眉飞色舞道:“何止听说当年我和苏老魔还恶斗了三天三夜差点把山头给拆平了。结果到底谁也没奈何得了对方由水仙子也就是你母亲做东请我们喝了一坛回梦香。那酒的滋味我老人家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说著馋虫大动禁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苏芷玉不由莞尔也不计较曾山把苏真称作老魔说道:“可惜芷玉今日来的匆忙不曾带酒来异日有机会必定为前辈补上。” 曾山连连点头道:“好好!最好是你母亲亲手酿制的回梦香别的酒喝起来怎麽都没它够味。” 苏芷玉见曾山毫无架子心机一副乐天淳朴的本色不禁心生好感微笑道:“这些年家母闲居聚云峰也酿了不少好酒异日晚辈定为您送几坛来。” 曾山眉开眼笑道:“看不出苏老魔还能生出你这麽懂事的娃儿你象你母亲怕更多些。三十多年苦恋终有今日结局我老人家为他们高兴可惜没讨著一杯喜酒喝。等我老人家能够离开後山说什麽也要先摸上聚云峰和苏老魔再干一架然後再尝尝你娘亲手烹饪的小菜和回梦香。” 苏芷玉心想父亲几年来到过翠霞山数次当有机会见到曾山。不过以他的性情脾气多半是不肯露面的。何况如今还有丁原的八年之约苏真更不会轻易在翠霞山现身以免被人误会。 忽听曾山问道:“对了你还没告诉我老人家来这儿干什麽?” 苏芷玉落落大方的回答道:“晚辈想到思悟洞探望丁原。” 曾山又挠挠满头乱糟糟的白奇道:“这小子究竟交了什麽狗运整日价都有美女来找?” 苏芷玉心头一动问道:“莫非除了晚辈还有别的什麽人到这儿找过丁原?” 曾山当然不明白其中玄机口无遮拦的道:“当然你不过今日才来找丁小子。那姓姬的丫头可是隔三岔五往後山跑还骗走了我老人家的好多宝贝。” 苏芷玉心道:“这姓姬的女子也不知是谁和丁哥哥有何关联为何未曾听爹爹提起?”她冰雪聪明顿时想到苏真定是怕自己晓得这些会分了心神故此有意隐瞒。如此看来丁原与那少女的关系必定非同一般。 苏芷玉心头一酸问道:“晚辈可否见一下丁原?” 曾山嘿嘿一笑道:“这个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最好现在不要进去这小子正和阿牛那个傻小夥商量著如何偷偷溜下山去找他师傅。他们以为能瞒过我老人家的耳目未免太小瞧我啦。我也不说破就让他们得意一阵子再说。” 苏芷玉一怔说道:“丁哥哥的师傅怎麽了?” 曾山道:“他下山去找另一个徒弟说好回来的日子却没回来如今人家上门要人小木头又不晓得在哪连我老人家的昊天镜也查找不到。两个小子等不著师傅正打算下山去找。” 苏芷玉好不容易听明白曾山的叙述暗想:“我到底该不该劝阻丁哥哥不要下山呢?” 第三十一章 魔阵 终究苏芷玉没有露面只暗地里跟随丁原与阿牛来到衡城府。以她的修为丁原与阿牛竟然没有觉後面缀著一个人。若非最後眼见丁原情势危急或许苏芷玉直到现在也还没有现身。 如今听丁原不信苏芷玉也只微微一笑而过并不辩驳。不然女儿家的心事势必合盘托出又如何使得? 忽然大洪满脸喜色奔了进来咧嘴笑道:“丁公子苏姑娘我家总镖头醒过来啦!” 三人来到秦铁陕的屋里秦柔正坐在床边见状说道:“爹爹丁公子和苏小姐都来看你了!” 秦铁陕躺在床上人虽已清醒但气色萎靡甚是憔悴。见到丁原与苏芷玉挣扎著想坐起来却终究力不能逮反累的气喘吁吁。苏芷玉忙道:“秦总镖头您还是先躺著吧。” 秦铁陕苦笑道:“想不到我秦某纵横北地数十载却也有躺著不能动的时候。几位少侠拔刀襄助救我镖局於水火之中秦某感铭於心!” 丁原道:“秦总镖头不必客气还是先养好身子再说。” 秦柔搬了两张椅子请丁苏二人坐下苏芷玉伸手轻搭秦铁陕的脉搏瞑目体察片刻说道:“秦总镖头的伤势已不碍事只是元气损耗颇多需要一段时间的静养。不过镖局已不可久留天雷山庄的人虽然暂退我料他们必不甘心定要卷土重来。秦总镖头最好先歇了镖局到外面暂避一时。” 秦铁陕吃力的点头道:“多谢姑娘提醒这个在下省得。” 丁原问道:“秦总镖头你可知道那姓盛的汉子现今在何处?” 秦铁陕的目光顿时警觉起来犹豫一下说道:“这个在下也不晓得不知丁公子为何问起他来?” 丁原察言观色已猜到秦铁陕多半知道盛年的下落只是守口如瓶不肯告诉自己而已。他心中暗哼道:“这个老头恁的倔强难不成他还当我有恶意不成?”当下说道:“实不相瞒这位姓盛的汉子就是我的师兄盛年。这次我与阿牛下山便是为了找寻他的下落。盛师兄多年来隐匿行踪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好在屋里的诸位都不是什麽外人也不会再将这事传了出去。” 秦柔闻言微微一怔垂思忖道:“原来丁公子、罗公子和盛大叔是师兄弟如此说来我岂不是也要叫他们‘叔叔’了?也难怪他们先前对盛大叔那麽感兴趣再三的询问於我了。”一颗芳心犹如有小鹿乱撞不能自已幸好别人都在凝神倾听没有觉她的异样。 秦铁陕惊讶道:“原来盛兄弟是丁公子与罗公子的师兄这麽说来他亦是翠霞派弟子?” 丁原见他将信将疑不由有些著恼说道:“莫非秦总镖头还信不过我?” 秦铁陕苦笑道:“非是我信不过丁公子实在是当日在下曾经答应盛兄弟绝不将他的下落说予第三人知道尚请丁公子见谅。” 苏芷玉微笑道:“然则丁公子是盛大哥的师弟秦总镖头对他也不能透露麽?” 秦铁陕沈默半晌终於还是摇头道:“在下既然曾经答应过盛兄弟就需遵守诺言。丁公子为了关洛镖局九死一生就算要了在下的脑袋我也绝不皱半下眉头。独独这件事情不行。” 他语气坚决毫无回转余地丁原对他反倒心生好感觉得他一诺千金确是条汉子。若是当日秦铁陕骨头软一下将盛年的下落告诉了天雷山庄亦就不会有後来的事情了。 在这个世界上象秦铁陕这般的人不是太多而是太少。 於是丁原说道:“秦总镖头有所不知我是非要找到盛师兄不可。他近日牵涉进了一桩公案东海平沙岛与太清宫联手到翠霞山要人若他再不出面事情只怕要越闹越大。” 然後就将前因後果简略的叙述一遍秦铁陕听完後长长出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但我看盛兄弟绝非品行不正之人相反却是位顶天立地慷慨好义的豪杰。其中必然是有误会。” 秦柔说道:“可这人必定是盛大叔无疑不然不会那麽凑巧都在找寻珠仙草。” 丁原点头道:“秦总镖头说的不错我也相信其中必定有什麽误会。可是若找不到盛师兄与那位墨姑娘出面对质旁人说什麽也是没用的。” 秦铁陕沈吟道:“盛兄弟当日临别之时也惟恐天雷山庄找我报复故此给我留下了一个地址要我事情紧急时派人到那里送信找他。” 丁原精神一振问道:“盛师兄所说的是什麽地方?” 秦铁陕压低声音回答道:“辽州天池山琼浪岭栖凤谷。” “栖凤谷?”丁原尚是头回听见这个地名好在对於天池山和它的主峰琼浪岭都不陌生至少在以前读过的书上有见过。 秦铁陕解释道:“盛兄弟当日言道天池山位於辽州极北边陲连绵数千里尽是冰峰雪崖。惟独那栖凤谷四季长青风景如画。传说就是凤凰飞到那里也会落下来流连忘返故此才得名落凤。” 这时阿牛驱毒完毕换了身新衣裳走了进来听见秦铁陕的声音喜道:“秦总镖头果然醒了苏姑娘真是厉害都快成神医啦。”他面色比方才红润许多说话也有了力气。 丁原道:“阿牛你来的正好秦总镖头刚才已把盛师兄的下落告诉了我们。” 阿牛眼睛一亮开心道:“太好了!丁小哥明天一早我们就上路去找盛师兄和师傅去!” 秦柔轻声道:“罗公子你伤势未愈恐怕还不能走。” 阿牛心底生起一股甜丝丝的感觉红著脸望了秦柔一眼却迎面撞上她温婉清澈的秋波急忙低下头来。 苏芷玉微笑道:“秦姐姐说的不错罗小哥中的火毒尚需七日的调理更不能强运真气施展御剑之术的确不利於远行。” 阿牛急道:“那怎麽办找师傅和盛师兄的事情可不能多耽搁啊。” 丁原道:“阿牛不如你就留在这儿养伤我去天池山找寻盛师兄。等事情办好再回头来接你就是。” 阿牛也明白自己现在有力使不上勉强去了反成丁原的拖累。可觉得就让丁原一个人去天池山寻找师傅师兄又有些不放心於是叮嘱道:“丁小哥万一你一个人遇上了什麽麻烦可要多小心啊。” 丁原感受到阿牛对自己的关切心头一阵温暖拍拍他粗壮的肩头道:“我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在这里养伤等我回来接你。” 苏芷玉忽然道:“丁哥哥不如我陪你走一遭吧。” 丁原说道:“玉儿你若不尽快回山只怕苏大叔水婶婶都要挂念。” 苏芷玉心中一甜觉得丁原比起五年前改变了许多。那个时候的他可不会在意别人有什麽想法更不会为其他人考虑。相形之下自己还是喜欢如今丁原的性格多些。 她微微摇头回答道:“不要紧等你找到你师傅和师兄我再回聚云峰也不迟。” 丁原却还是摇头道:“我看不必了找老道士和盛师兄的事我一个人也应付的来不需你再帮忙你还是赶快回家。” 苏芷玉深知丁原生性孤傲不愿旁人插手自己的事情所以也不以为意。浅浅一笑说道:“其实是我难得出门想在外面多待几天以前常听娘亲说天池山苍峰背雪明烛天北却从没见过。这回正好可以和丁哥哥做伴亲眼去看上一看这样也不许麽?” 阿牛也劝道:“丁小哥你就让苏姑娘和你一块去吧。她修为比我还高明许多有她陪著你我也就放心多了。” 丁原怎麽不明白苏芷玉话中的用意可不知怎的就想起幼年时她坐在床上哭著鼻子央求自己说故事的情景心中一阵感慨点头道:“也好你便和我一起去吧。” 苏芷玉见丁原应允嫣然一笑道:“谢谢丁哥哥。”目光流转又望著阿牛谢道:“多谢罗小哥为芷玉说情。” 阿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你为我解了火毒该是我谢你才对。这次去天池山找寻师傅和师兄你同丁小哥都要小心些才好。” 苏芷玉早看出阿牛与秦柔之间的秘密当下微笑道:“罗小哥放心我们定会尽早回来接你。”然後秋波扫过一旁的秦柔道:“秦姐姐罗小哥这几日便麻烦你和秦总镖头照顾了。” 秦柔清秀的面庞立时升起一抹嫣红低声道:“苏姐姐放心罗公子是我们镖局的恩人小妹和家父定当尽心照料。” 丁原嘿嘿一笑道:“阿牛既然秦姑娘已经这麽说了你便安心在这里养伤吧。” 秦铁陕岂能看不出女儿的异样忍不住呵呵而笑却牵引伤口猛的一阵咳嗽。阿牛愣愣望著秦铁陕也不明白他在笑什麽? 几人计议已定阿牛便留在了镖局养伤。翌日清晨得知消息的青松观、紫阳仙府纷纷前来拜访免不了想和翠霞派的高弟套套近乎。可惜丁原与苏芷玉早就走了只苦了阿牛被几位汉州的前辈名宿包围在当中诸如“年少有为”、“少年英雄”之类的评语不绝于耳。 却说丁原与苏芷玉驾驭仙剑早出了汉州地界这回认准了方向当不会再蹈昨日覆辙。然而从衡城府到天池山何止万里寻常人走上两个月也未必能到以丁苏二人的修为亦费了不少周章。 再加之路径终究不熟不免时常收了仙剑寻找路人相询。一路走走停停景物也逐渐变化过了一片浩瀚的草原后前面就是一望无际的荒漠戈壁极少再能见到人烟却已深入辽州地界了。 见四周人烟稀少丁原与苏芷玉降下仙剑只在三千多尺的高度飞行。这样度虽慢了些却能看清脚下的景物亦可节省些气力。两人俯瞰下去底下黄沙漠漠风尘滚动在落日的余辉里显得无比悲凉雄壮。远处暮色苍茫星垂平野却有几缕孤烟升起想来是行走在沙漠中的客商正在宿营。 过了这片沙漠前方景致又有变化一座座山脉连绵不绝色彩由绿而黄由黄而白。最后放眼望去尽是皑皑雪峰连呼出的气都瞬间化作白雾。 两人飞行了整整一日俱感觉有些疲倦但望着眼前月色映雪冰封千里宛如一个玲珑剔透的水晶世界又觉心旷神怡豪情澎湃。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方才我们过的应该是乱云山向北再有六百多里就该是天池山啦。”高空之中云岚滚荡寒风呼啸她的声音却柔和清晰的传入丁原耳朵就如在屋子里轻声说话一般。 丁原点头道:“倘若顺利我们半夜就能找到那儿但愿老道士与盛师兄都在。” 苏芷玉问道:“丁哥哥你如今还想找那个巴老三报仇么?” 丁原一怔这件往事苏芷玉若不提起自己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会想起。奇怪的是他对巴老三并无以往那样的怨恨之意却多了几分不屑和轻蔑。也许是这么多年过去当年的仇恨已经逐渐淡忘了许多。 可是自己的娘亲分明就是为巴老三和他手下的爪牙所害这笔帐就算再过五年十年亦无法勾销。他摇摇头目光中射出一道寒光道:“这是迟早的事情且让他再多活两年。”然后转头说道:“我这故事尚是五年多前说的你倒还记得?” 苏芷玉凌风御剑丰姿若仙。在月色里一对明眸如星脉脉端详着丁原道:“丁哥哥那是我和你的约定怎么能忘记?” “约定?”丁原思索了一下想起当日苏芷玉所说的童稚之语嘴角流露出一缕笑容道:“那不过是童言儿戏做不得数的。何况我若想取巴老三的人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易也用不着你帮忙了。” 苏芷玉道:“芷玉既然说过就一定要做到不然岂不成了言而无信之人?即便丁哥哥不用人帮忙芷玉也可以站在一边为你助阵啊。” 丁原洒然一笑对苏芷玉的话也不放在心上。两人借着月色又飞了一段远远望见视线尽头一座雄伟壮丽的雪山如玉龙横卧屹立在巍巍群山之间。那山腰里云雾蹿动仿佛是海涛翻滚将好一座银装素裹的巍峨大山拱卫于中。 丁原伸手一指道:“玉儿快看那便是天池山了。” 两人见终于到了目的地精神都是一振加紧催动真气朝雪山飞去。越接近天池山就越感觉山之雄壮人之渺小那跌宕起伏的层层雪峰宛如银浪万顷极目眺望更无穷尽。 两人飞到两万多尺的高度遥望天池山的第一高峰琼浪岭犹如柱天银石直插天际四周悬崖峭壁几无通路就算是飞鸟灵猿也只能在半山望洋兴叹。可峰顶周围冰雪居然消失代之以葱葱苍翠草木分外的醒目。在那峰顶之上一座小湖波光粼粼竟在这冰封世界里冒着腾腾热雾在峰头聚成一团旖丽的紫气。湖畔绿草如茵青松翠柏笑傲寒霜不亲临此境断不能体味造化之奇妙。 苏芷玉瞩目良久心神俱醉道:“这便是天池了芷玉虽不止一回在古书上读到过它当若不亲眼目睹又怎能体会这如画仙境的真正风姿?” 丁原疑惑道:“那峰顶明明是极寒之地为何湖水却不结冰更有树木花草茂盛生长?难道真是上天钟秀之地?” 苏芷玉道:“看这情景琼浪岭中必然蕴藏着丰富的硫磺等矿物故此地表极热令湖水长流草木常青。说不定那峰底就有火山的岩浆滚动只是一直没有作而已。” 丁原点头道:“想来就是这个道理了不然谁能相信在冰天雪地里竟有如此世外桃源?” 苏芷玉忽然轻“呓”道:“丁哥哥你有没有看见在琼浪岭的背面似有淡淡的殷红光雾流动忽明忽暗就象风灯一般。” 丁原一怔想起秦铁陕交代栖凤谷便在琼浪岭的北面半山上莫非真有什么事情生?当下凝目望去果见琼浪岭背侧浮现着淡淡的红光弥漫着庞大的杀气。但那如薄雾一般的红光只是隐约可见如在白天的日射之下怕更不能看清。不是苏芷玉心细可能亦不会觉。 不知为何丁原心头警兆忽起涌起一股极不舒服的感觉。正在此刻一阵山岚迎面吹拂而来清新的空气中竟夹杂着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丁原说道:“这里面恐怕有古怪我们过去看一看。” 两人又朝前飞了二十余里已越过琼浪峰顶心头的警兆也越来越明显。但见脚下红浪汹涌深不知几。一股寒风自下而上吹来雪原剑与盈雪仙剑竟不约而同出清越的鸣响剑身一阵剧烈的震颤险些失去了控制。 丁原与苏芷玉急忙各自稳住身形低头俯瞰只觉得这深不见底的红光里仿佛隐藏着无限的杀机与邪意。丁原打量片刻依稀现在那覆盖方圆百多里的殷红光雾里闪烁着几点紫色星光细细一数居然有九处依照方位正该是栖凤谷的上空。 丁原沉声道:“玉儿你有否看见那紫色的星光?” 苏芷玉神情凝重回答道:“丁哥哥如果我没有看错这并非什么星光而是九盏紫瞳魔灯射出的光芒。栖凤谷附近必定有魔教护法级的高手坐镇以九盏紫瞳魔灯布下了九光灭魂阵。听我爹爹说这是魔教镇教魔阵一旦身陷其中又不谙阵法任你修为通天也只能落得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下场。幸好我们觉的早若是在白天懵懵懂懂撞了进去麻烦便大了。” 丁原讶然道:“魔教在二十余年前一场巨变不是已烟消云散怎的又出现在这里?看来老道士和盛师兄果然出事了。” 苏芷玉摇头道:“个中原由我就不晓得了或许是魔教重现天6也未可知。” 丁原嘿嘿一笑说道:“既然都到了这里总需下去探探再说!” 苏芷玉略一思忖点头道:“九光灭魂阵虽是厉害好在我也曾随爹爹研习过诸类魔阵的奥妙玄机或许可以一试。”她此话倒也非自夸那苏真夫妇学究天人精通各类杂学对天6各家的阵法亦有研究。有道是虎父无犬女苏芷玉自幼耳闻目濡已不输于当世任何名家。 她伫立在半空里低头凝思身周云蒸霞蔚月色与冰光辉映于秀丽绝伦的玉容之上端的是美到极点。丁原飘飞在她身侧心中不由一动暗想:“以前我倒也没有觉得原来玉儿竟生的如此秀美淡雅几乎要将雪儿也比下去了。” 似乎是想通其中关键苏芷玉樱唇边流露出一缕浅浅微笑伸出玉指一点道:“丁哥哥这九光灭魂阵尽管变幻莫测有通天彻地之能可惜布阵的人对阵势变化只是略通一二莫说远不如我爹娘甚至还不如小妹。他以九盏紫瞳魔灯列出九宫之形又依山间地势摆出四象之阵看似千变万化实际上却尾不调生涩的很。虽未入阵但我已有八成的把握可以破解了它。” 丁原听苏芷玉说的头头是道似乎已胸有成竹于是微笑道:“既然如此我便听你差遣将此魔阵破了!” 苏芷玉嫣然道:“若说破阵以我们两人的修为或许不成但只是通过此阵进入栖凤谷却不是难事。唯一需要提防的却是暗中埋伏在阵中的魔教高手若他乘着阵势朝我们动攻击倒也难办。” 丁原点头道:“这个我省得我们先入阵再说。在这里一直站下去到天亮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苏芷玉道:“丁哥哥随我来。”身形化作一缕银色弧光射向琼浪峰顶丁原亦驱动雪原剑跟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破阵 苏芷玉俏立在一块山石上盈雪剑已收入剑鞘。在身前数丈开外一蓬蓬红雾弥漫在山林之间以丁苏两人的目力竟也只能看到十丈远的距离。 苏芷玉悠然道:“小妹方才在峰顶俯瞰这九光灭魂阵有四道门户正合风云雷电四象之数。如今我们所站之处乃魔阵正南为雷门入口。现在正是子夜阴气极盛之时正可借此相冲雷火之威。” 甫一进入魔阵眼前顿时被漫天的红光包围说不出的阴森诡异。雪原、盈雪二剑不约而同在鞘中微颤低鸣示警。一道道热浪从四面席卷过来令丁原与苏芷玉如坠铜炉之中。 只见两人脚下的青草俱都枯萎黄一片片焦枯的树叶随着山岚飘荡。干涸的土地冒着乳白色的蒸汽一股灼热的气浪从足下生起。若是常人只怕走不出百步就要被灼烤而亡化作了干尸。 苏芷玉小心翼翼朝前迈了九步然后停住不前低头端详脚旁一个隆起的小土堆。这小土堆大约三寸多高上面并排摆着三行九颗石子平日看来也无什么特异之处。可苏芷玉却轻蹙眉头右手玉指掐算半晌才徐徐出了一口气道:“原来那布阵之人用的是‘三三之术’竟可以配着四象之阵生出三十六中变化我方才险些小觑了他!” 丁原于奇门遁甲并无研究闻言问道:“玉儿莫非这土堆中也有什么文章?” 苏芷玉嫣然一笑俯下柔若无骨的纤腰轻轻将土堆左角那颗石子移向中间再将中央石子推到左下角。如此宛如弈棋一般将九颗石子重新布列在外人眼中却看不出丝毫名堂。 只见前方五丈开外异变陡生“轰”的一声平空爆起一簇紫光竟形成了两丈多高的一道光门。 自光门之中隐约传来滚滚雷鸣一团团黑气汹涌扑出却被两人的护体真气逼到一旁不得近身。但那黑气中浓重的腥臭味道依旧让人感觉异常难受呼吸也受到了影响。 丁原心中有些诧异不明白为何苏芷玉不祭起天心灯来? 苏芷玉沉吟片刻说道:“丁哥哥麻烦你朝西面走上三步。”丁原不明所以却依照吩咐做了眼前突然红光大盛斗转星移竟看不见苏芷玉所在。耳中听见苏芷玉悦耳的嗓音急道:“向南再退四步!” 丁原不敢怠慢辨了辨方位朝南跨出了四步。那红光一散恢复到先前情景只是自己却已经站在紫光门前。 苏芷玉见丁原无恙也松了口气说道:“这是九宫幻门之一若不识此阵玄奥在外面一通乱走永远也无法打开此门更不能通过九光魔阵。” 丁原尚是第一次见识到阵法奇妙暗道:“此次若非带着玉儿前来我只怕连这九光灭魂阵的门户也找不到。看来大千世界浩瀚如烟海我却险些做了井底之蛙。他日若得空闲定要在奇门遁甲上花些功夫不然任你有通天彻地之能陷入奇阵之中也有虎落平阳之虞。” 丁原左脚刚踏进光门迎面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一个披头散满身流淌浓绿色浓汁的女鬼双眼放出慑人的金光从树后扑了出来探出两只细长的枯爪抓向丁原。 丁原正要反击苏芷玉欺身到近前出手如电春葱似的玉指按在他的右臂上低声道:“别动!” 丁原一怔还来不及多想那女鬼已扑至丈许开外森寒的阴风与腐尸难闻的气味清晰可觉。可就在这时那女鬼竟蓦然幻化作一团绿雾徐徐升起消失在红蒙蒙一片的头顶。 丁原心里一松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苏芷玉微笑道:“这女鬼只是幻象但切不可对它动攻击。否则气机牵引之下诱阵势不仅女鬼会由虚还真更将引得阵形变化令我们陷入危境。这也是我不敢祭起天心灯的原由。” 丁原回想方才情形果然觉有些蹊跷这女鬼虽模样狰狞声势惊人却未让他感到分毫的杀气。但这种细微的差别于千钧一间往往容易被人忽略要不是苏芷玉的提醒自己已然出手。 这个时候苏芷玉脸上忽然微微一红松开握住丁原的纤手一颗心莫名的连跳数下。丁原专注魔阵之中也不曾留意身边少女的变化何况在他心目里苏芷玉宛如当日那个爱哭的小妹妹? 苏芷玉见丁原若无所觉暗自幽幽叹息一声也不知是失落还是因为躲过尴尬的宽慰?她收拾情怀打量周围景物默默推算九宫四象的变化。两人身外依旧是树影婆娑红光弥漫只是头顶多了隐隐的雷声滚动。而在十丈外的黑暗中不知还隐藏着多少未知的危险与杀机? 苏芷玉一边计算阵法一边小心前进。虽然她在九光灭魂阵中同样分辨不出栖凤谷的具体方位但依照阵理观测理应位于九光灭魂阵的中央这也合乎先前自高空所观的情景。 苏芷玉忽而直行九步又退三步忽而左行三步又朝右连退九步步法看似杂乱无章却正合阵法之道。一路上虽有幻象丛生却未真个遇到袭击。有时候明明看见三丈外有一树木迎面就要撞上可不管怎么走它总在那处好象如影随形保持着与两人三丈的距离;有时一条溪水拦路可真的踏了上去却是实地再等回头看时水流已在后方。 此等希奇古怪之状层出不穷丁原渐渐见怪不怪只抱元守一随在苏芷玉身侧。如此在阵中行了个多时辰前方传来清冽水声隐藏在光雾深处看不真切。丁原起初以为又是一条溪流也不以为意可走到近前才现居然是一道从天而降的瀑布横挂当路也不晓得有多少里宽? 苏芷玉站在瀑布汇聚起的碧潭边沉思一会又打量了一下四周情形说道:“依照九玑天卦推算我们入阵后一共走了九百九十九步正该是雷尽云生火灭水起的变化更替。” 丁原以前也读过些关于九玑天卦的书籍晓得那是上古达者九玑子传下的天算之书据说原文不过四千五百八十九字六百三十七句分为上下两册暗合两仪三才四象五行**七星八卦九宫之数。然而这不过几千字的巨著却字字珠玑道尽天理玄妙玄黄本真为不世之仙书。可惜其后渐渐失传而众多转述研究者亦无法恢复其精髓惟传闻在天道一书的下卷中有全文收录。 苏芷玉所说的“雷尽云生火灭水起”的道理他也懂得于是点点头道:“这么说来出路还是要着落在瀑布上。” 苏芷玉颔浅笑道:“丁哥哥说的不错小妹正在想如何破解这水云之门。”她莲步轻移朝前走了四步一只靴子已踏入潭水。苏芷玉恍若不觉微微停顿后似计算了一下方位朝着东北方又行了三步正站在了一块山石上。 苏芷玉回过头来朝丁原微微挥手道:“丁哥哥你照着我的法子走过来。”丁原依言走到苏芷玉身边低头一看自己落足之处哪里又是什么山石?分明是一叶丈多长的扁舟通体似是一片荷花叶漂浮在潭水上轻轻荡漾! 再回过头去什么妖氛红光全都不见分明是一片风清月明的良辰美景。又朝前瞧那匹练一样的瀑布正中竟然豁然中分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来里面黑云滚滚也不晓得深浅。 忽觉着脚下一震菏叶扁舟无风自动朝洞口驶去。抵达洞口苏芷玉与丁原迈下扁舟踏在潮湿的青苔地上耳朵里响起奇怪的隆隆声。一阵阴风从洞中吹来夹杂着无比的恶臭苏芷玉不禁掩鼻屏息。 丁原抬眼冲里打量只见黑漆漆的洞里无数豆粒大的黄睛点点闪烁着妖异的光彩宛如鬼火一样星罗密布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他功凝双目两眼如寒星一闪这才依稀透过重重黑云看见那洞壁上挂着成千上万只黑羽蝙蝠黄色的冷光便是从它们的眼中射出。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扁毛畜生丁原心中虽不畏惧也是一紧想起神鸦上人的火鸦来实在是小菜一碟了。 好在那些蝙蝠只栖息在洞壁上也不作苏芷玉自然也已经看到低声道:“丁哥哥这是九光灭魂中的幻象所生只要依照阵法通过就不会有事。” 丁原嘿笑道:“这个鬼地方虚实莫辨变化万千除非练就通天神目不然和瞎子也没什么分别。” 苏芷玉叹息道:“九光灭魂为魔教镇教之宝就算有天目照妖的修为也不管用。可恨我功力未够否则直捣中宫毁了那九盏魔灯便无须如此麻烦。”说话间两人进退有秩沿着洞穴向里走去。 那洞穴蜿蜒曲折有时豁然开朗有时仅数尺宽度那些黑羽蝙蝠几乎都贴上身来。苏芷玉聚精会神一边前行一边演算不感走错半步不然就是黑云灭顶之灾。 这次丁原也留心脚下步数当踏出第三百六十九步时异变突起原本安静待在石壁上的蝙蝠猛的振翅群起黑压压一片压向丁苏两人。苏芷玉低声叱道:“闭起眼睛千万别动!” 丁原闻言立刻合起双目就听耳边呼呼风啸大地仿佛在不住摇颤就如地震了一般。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风声徐止周围恢复一片静谧。苏芷玉在丁原耳边道:“丁哥哥可以睁开眼了。” 丁原徐徐睁开双目不仅蝙蝠已经消失原先的洞穴也不知了去向周围分明是光雾缭绕树影摇曳好象又回到起初的模样。只是在前方十丈外隐约可见一蓬白光闪烁依稀是一个山谷的入口。 丁原精神一振与苏芷玉对望一眼喜道:“玉儿莫非前面就是栖凤谷?” 苏芷玉点头道:“我们已到阵中那白光可能是什麽宝物出正可抵御魔灯这才守得谷内平安。看来栖凤谷里果真有人在。” 猛然听见遥遥有一记冰寒的冷笑响起道:“哪里来的小辈竟敢闯入我的仙阵?”这声音不晓得从何处响起却自四面八方一同传来宛如说话人就在耳边一般。 苏芷玉立时停下脚步低声道:“我们被人觉啦恐怕要有麻烦。” 丁原嘿然道:“阁下既然自称前辈高人却怎麽做出藏头缩尾的事来?若还有半点志气就出来相见我们在此恭候!”他的嗓音并不大却以醇厚的真气远远送出即使是在数十里外也可听见。但在九光灭魂阵的结界之外却因受到阵法所阻对里面生的任何情况都无法察觉更不会听见丁原的说话声。 那声音哈哈大笑道:“老夫纵横天6的时候怕你的爷爷都还在穿开裆裤你这小儿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不给你些厉害尝尝你还不知道天有多高?” 苏芷玉哼了一声道:“你老人家就别大吹法螺啦九光灭魂虽然厉害却太过凶戾尚算不得天下一等一的阵法。莫说比起云林禅寺的大日如来阵差了许多那碧落黄泉剑阵也未必输给阁下!” 那人冷笑道:“你这女娃好大的口气今日就叫你知道九光灭魂的厉害!” 说话间头顶紫光爆涨三盏紫瞳魔灯宛如幽灵飘到了半空中焕放出妖豔的光芒笼罩於方圆数里的山野。那花草树木山石洞穴无不蒙上了一层凄豔的紫光说不出的诡异。 苏芷玉花容微变道:“不好!” 话音未落一记震耳欲聋的滚雷在空中炸响排山倒海似的罡风呼应著雷声宛如泰山压顶轰击下来吞吐著骇人的团团红紫光芒。四周的苍松古柏出“吱吱”异鸣飞挪动起来犹如群鬼乱舞百魔狂啸一阵天旋地转景物已是大变。 苏芷玉飞手祭起天心灯柔和的红色光华喷薄而出正接著上空压来的滚滚罡风。天心灯“叮”的长鸣在光焰交击里剧烈摇晃周围爆出一蓬蓬耀眼的火花。 丁原心头警兆突起不假思索的与苏芷玉双双腾空跃起。脚尖刚一离地下面“喀喇喇”的连串响动地面纷纷开裂形成一道道数丈宽的沟壑一蓬黑气蒸腾而出打里面射出一串串紫色火团。 丁原人在空中双拳一错卷起两道强劲的罡风朝下轰去却是一招二十二字拳中的“此”字诀。火团被拳风一挫纷纷横飞而去大多撞击在树木山石之上击得石木粉裂散落一地。 苏芷玉盈雪剑铿然出鞘掠过一缕美到极处的电光“哧”的将一个扑向丁原的黑色游魂截。原来在火团之间竟有无数的黑色雾状游魂拖曳著冗长的身影杀了过来由於是从地下冒出连天心灯也无可奈何。 此刻周围的树木已然停止北面的古树却不知转换到哪里去了平地之上赫然耸起一堵直入云天的山崖横亘住两人去路再看不见谷口的白光。这山崖之上密密麻麻画著无数丈许大小的图形宛如符咒图腾闪烁著血红的暗芒。 突然间那些图形“兹兹”作响从崖壁上浮现起来迅变大化作各式各样的血红滚雷或疾或徐仿佛万马奔腾碾压而来。 在魔阵南方却是一蓬暗云涌动遮掩了半天天空。一缕缕黄色云柱扶摇升起在空中幻化成成千上百的云雾魔卒每个身高都在三丈朝上却只有上半个身子下体被团团黄云笼罩巨灵大手中挥舞奇形怪状的兵刃如滔天的巨浪扑击过来。 那魔阵东面更是惊险天色泛出妖豔的紫兰映照得山石树木无比狰狞。层层云岚里无数道紫电划裂天幕纵横交错宛如劈岳崩山的天斧神剑排山倒海的砍向两人。 在丁原与苏芷玉西侧同样也是惊涛骇浪迭起呼啸旋转的狂风竟如有形之体闪耀著绿色幽光形成一排排数十丈高的风柱卷得地上乱石横飞险些把地皮也掀了起来。 原来布阵之人受到丁原与苏芷玉的言语讥讽又惟恐他们与谷内被困之人里应外合故此驱动紫瞳魔灯变幻阵势以求杀二人。 如此六面夹攻下幸亏有天心灯庇护不然只要一个疏忽任你是大罗金仙也要形神俱毁。正这个功夫头顶传来一阵慑人的鬼哭狼嚎胆子小点只怕五脏都要被惊裂。数十头形状怪异的凶禽魔兽个个大如小山丘自上方的光雾里蹿出朝著天心灯如雨打梨花一阵猛攻。 那天心灯不愧是上古宝物在九光灭魂阵的五面攻夹之下却如铜墙铁壁柔和的红光虽如风中残烛却始终不灭抵挡住一次次猛攻。只是光芒笼罩的范围在渐渐缩小眼看风雨飘摇渐不能支。 更麻烦的是那布阵之人尚隐藏在暗处若乘势动偷袭两人更难抵挡。 丁原明白这些变化多半是头顶那盏紫瞳魔灯惹出的麻烦但如今光雾蒸腾哪里还看的见紫瞳魔灯的所在?他凝聚心神以心头灵觉朝上方探索终於隐约感觉到魔灯位置。 於是再无半点迟疑挥手祭起三枚石矶珠。当日曾山送他石矶珠只为游戏没想到这次下山却屡屡派上用场。石矶珠出三溜五彩绚光瞬间消失在重重光雾中。 半空蓦然三声闷响散落下缤纷光雨整个天地好象都猛烈的晃动数下阵中的杀气罡风短暂凝固诸般幻象亦顿时一滞。石矶珠倏忽飞回色泽黯淡许多仿佛也受到重创。 苏芷玉明眸一闪清叱道:“九宫飞升四象绝杀原来如此!”盈雪剑舞起一团雪光迫得群鬼辟易左手揽住丁原虎腰两人宛如飞鸟一样投向山壁。 丁原一惊但随即想到苏芷玉绝无带著自己撞壁自尽的道理这高耸的山崖必然隐藏著什麽玄机。果然苏芷玉右手轻扬腕上的灵犀镯化作一缕银光正射中山崖上一副状若“米”字的图案“轰”的将它击成碎片山石碎屑纷纷飞扬。 那山崖竟然抖动起来仿佛是一道浮光掠影的水幕一样。丁原的脑袋触到山岩的一刹那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直如撞在了空气里。眼前白光闪耀风声呼啸如坠云里雾里。 蓦然背後寒气袭人一股凛冽的杀机无声无息逼迫而来。以丁原与苏芷玉的修为竟也未能提前感应可见来人修为之惊人。此际两人的身躯尚有大半裸露在山崖之外而天心灯又被苏芷玉将将收起端的是千钧一。 苏芷玉心头一紧晓得是那暗中布阵之人眼见自己与丁原就要脱阵而逸於是掩袭上来。对方掌握的火候不可谓不绝正是两人背身出阵之际或早或晚都断不能陷自己於如此被动。 但她亦清楚自己与丁原两个人里必然要有一个回身去抵挡这才能护下另一个人。但这留下之人不仅有强敌在侧更是身陷九光灭魂阵生望渺茫。不过这也总比两人全都再陷在阵里强。 当下苏芷玉主意已定要牺牲自己将丁原送出阵去。可她却没想到丁原也是抱了一样的念头。 丁原心念急闪暗道:“若我不回身抵挡只怕我和玉儿都难逃此劫。可是我若要回过身去必然又将重陷绝阵不得脱身。玉儿是苏大叔水婶婶唯一的女儿当年要不是他们送我到翠霞山焉有我的这条命在?无论如何也需护得她周全不能令苏大叔他们伤心。我不过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即使死了也没有什麽。” 他的眼前又浮现起五年多前苏芷玉充满稚气的小脸耳旁仿佛听见那幼嫩的声音在说道:“丁哥哥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 丁原再无犹豫低声在苏芷玉耳边道:“去吧玉儿!”挣脱苏芷玉的左手环抱左掌在她纤腰上一送雪原剑反转过来一式“中流砥柱”封住身前。 苏芷玉突感左手一空已明白丁原用意惊呼道:“丁哥哥!”她想在空中回转身形可腰间一股柔和大力涌到将她送进茫茫白光之中。依稀听见丁原平静的声音说道:“去吧玉儿!”双目顿时湿润珠泪不觉盈满眼眶。待要回头再找丁原的身影可一片白光迷离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第三十三章 十招 丁原在电光石火间施展出“穿花绕柳”身法中的“风行”一诀修长的身躯凌空倒悬犹如杨柳飘荡雪原剑灌注十成的真气劈出。 甫一出剑丁原心头立刻感觉隐隐不妥。果然雪原剑所向披靡一溜碧光爆起将迎面袭来的罡风风卷残云一般迫散。但在那道森寒的罡风之後竟陡然生出一股沛然莫御的回吸气劲象只巨灵神掌硬生生要将他拽出。 丁原急中生智身法由“风行”转为“璇光”人如陀螺疾转化作一团旋风顺著回吸气劲的来势冲天射起挣脱了禁锢。他似一片树叶轻盈的漂浮半空雪原剑横握在手上面却被蒙了一层森蓝的寒霜。 这层寒霜自然是刚才那道罡风所致丁原真气一冲雪原剑“兹兹”有声冒起一蓬淡淡的兰色雾气寒霜瞬即消融。 九光灭魂的阵势此际已然停歇风云雷电俱都飘渺无踪仿佛方才一切都未曾生惟有若有若无的红雾凄迷朦胧沈陷於静谧无声里。丁原身後的那道山崖倏然消失远处的栖凤谷谷口又再重现隐约的银白光芒好似暗夜里的天星。但丁原晓得谷里的人却定然望不见自己苏芷玉如今也不知身在何处想来已经脱险。 这时身前升起一团白茫茫寒雾一道黑色的身影在雾气里渐渐显现嘿嘿冷笑道:“好个娃娃居然要劳动我老人家亲手来收拾你。” 丁原定睛瞧去隐约是个中年男子但以仙魔两道的修为而论驻颜长青都不是难事已无法貌相。这中年男子身材瘦长面白如玉凤目微阖颇具儒雅之姿。手中一柄玉如意长约三尺色泽圆润一望即知必是通灵宝物。 尽管尚不清楚这男子的底细但看他身如冰峰步如云行丁原已明白不好易与。如果但以气势而言也只有翠霞派的几个老道士堪可并肩至於雷远、神鸦上人之流已不值一提。 丁原思量道:“看样子他便是布下九光灭魂阵之人料来我今日凶多吉少。但既然玉儿已经脱险我即便与他同归於尽也无所牵挂。只是这麽一来我就再也见不到雪儿此刻她在翠霞山正做著好梦吧也不知这梦里是否有我?” 他抬眼望向天空一片红光蒙蒙哪里看的见什麽? 他深吸一口气抛除诸般杂念朗声回答道:“阁下不愧出身魔教尽会躲躲藏藏仗著一个破阵就做起了缩头乌龟。” 中年男子双目猛的一睁两道锐利如电的寒光慑得丁原一震若是功力稍差可能就这一视之威就可叫人魂飞胆丧。丁原生性孤傲岂肯示弱於他亦是功透双目丝毫不让的对视那男子。 中年男子似未料到丁原居然能在自己咄咄逼人的神光之下面不改色更能与他以目光对峙。当下消去功力双眼恢复常态哈哈一笑道:“你即能晓得此阵奥秘自然也能识得老夫来历。不错老夫便是当年魔教‘风云雷电’四大护法之的风雪崖!” 丁原暗吃一惊也不明白为什麽自己运气总是这麽好刚和天6九妖里的人物碰过面却又遇上了魔教的什麽护法。他曾听曾山与姬雪雁提起过魔教种种据说在百多年前魔教声势鼎盛赫然凌驾魔门三大派之上。魔教教主羽翼浓号称天6魔道第一高手排名尤在苏真、楚望天等人之前可谓如日中天。在羽翼浓左右更有风雪崖、云不归、雷霆、殿青堂四大高手横行无忌再配上九使七山端的是人才济济。 可奇怪的是二十年前魔教一场巨变几乎一夜间烟消云散绝迹天6。对此自然有各种猜测但谁都说不出真正缘由为何。没想到丁原端的真是好运气在这里居然撞上了魔教当年的二号人物风雪崖。 风雪崖继续说道:“我看你的身手也是翠霞派弟子吧刚才一招中流砥柱使得有模有样可惜功力差了点不然就用不著再施展和老头的‘穿花绕柳’身法了。” 丁原心里一动说道:“阁下刚刚说话用了个‘也’字莫非此地还有本派其他同门?” 风雪崖嘿然道:“告诉你也无妨不错!在栖凤谷里还困著你的两个同门可惜你也见不著他们了。” 丁原一喜暗道:“原来老道士与盛师兄果真都在栖凤谷里以他们的修为这风雪崖即管厉害却未必能是对手多半是被九光灭魂阵给困在谷中不得出来也难怪这麽多天不见老道士回山。如今玉儿必定已经入了栖凤谷以他们三人联手这狗屁阵法再难起效。我现在先想方设法拖延时间尽量支撑到老道士他们前来。” 风雪崖似乎看破丁原心思冷笑道:“小娃娃我奉劝你不要妄想谷中的人能够赶来救你。那个和你同来的女娃儿好象是苏真门下吧难怪懂得些九光灭魂阵的阵理可惜叫她溜了。不过老夫方才已重新布置了九灯列阵以她的见识再过几个时辰也未必能进到这里你还是死了这条心。” 丁原忍不住问道:“你如此处心积虑究竟打算做什麽?” 风雪崖鼻子里一哼说道:“老夫不必告诉你如今老夫给你两个选择要麽自己了断留你一个全尸要麽就麻烦我出手让你形神俱灭。你要哪一种死法?” 丁原见对方言辞咄咄好象完全吃定了自己不禁激起天生傲气回答道:“这两种死法都太平常不妨阁下留著自己选择。” 风雪崖眼中掠过一丝欣赏淡然笑道:“老夫二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遇见你这麽硬的骨头。如果不是怕泄露了行迹我还真想放你一条生路。” 丁原傲然道:“不必阁下假惺惺我的命虽贱但也不是谁都能拿去!” 风雪崖点头道:“好!只要你能撑过十招老夫便送你入谷。”话音尤在他身上蓦然生出一蓬寒雾偌大的身躯在雾气里倏忽不见宛如化成了清风。 “风遁!”丁原明白以自己的修为根本无法破解对方的风遁之术於是干脆闭起双眼功透全身灵觉如潮水一般朝四外蔓延。 果然灵台警兆突生丁原依稀感应到风雪崖正借著风遁潜到自己右侧他想也不想一式高山流水挥洒而出碧瀑一样的剑光飞流直下。可刚一出手雪原剑出一阵颤动“嗡嗡”而鸣正是要为主人示警。 丁原一怔背後涌来一股彻骨寒气庞大的杀机席卷而来。丁原立刻明白自己一个疏忽中了风雪崖的诡计对方不晓得使了什麽伎俩骗过自己的灵觉却从背面掩袭要待回身招架已经不及。 他在刹那中想起老道士曾经给自己讲解过的一式碧落派剑法虽不曾真个练过却也了然於心。於是毫不犹豫驱动雪原剑回转将一式“高山流水”化作了碧落派的“回天乏术”头也不回反手一剑挑出。 风雪崖左掌堪堪切到丁原头顶对方背上陡然亮起一道碧光半截剑锋已刺向他的掌心。风雪崖见丁原应变自如竟将翠霞派与碧落派的剑招互化偏偏浑然一体挥洒自如也禁不住低喝了声:“好!” 他左掌改切为拍骤然由极刚转成至柔轻巧的按在雪原剑身上吐出一道九宵罡风正是“金风玉露掌”中的一式“阴阳割昏晓”。 雪原剑被掌力一震险些脱手丁原心知不能硬抗借著掌风翻飞而出如翩翩大雁荡向三丈开外。饶是他运用身法卸去了部分劲力胸口仍被击得一闷背後衣襟寸寸碎裂随著罡风飞舞。自从丁原学艺以来还是头一回在一个照面就落的如此狼狈。 就听风雪崖在背後喝道:“第二招!”人随身到比风还快的身形贴到丁原身後玉如意点出漫天寒星笼罩住丁原後背五处大穴。 丁原晓得如果自己不能及时回转过身不消三招就要毙於风雪崖手下。情急之中兵行险招身体突然以一式“高山”身法横了过来头朝前脚向後与地面平行双足断不容连环踢出用的又是在思悟洞石壁上学得的“辟魔腿法”。 这一手果然出乎风雪崖意料之外他轻咦一声玉如意吞吐闪烁锁向丁原双腿可丁原好象脚心长眼一一以腿功化解。 “蓬蓬蓬”数响玉如意攻势终於受挫而退丁原只觉双腿麻更有一股凛冽的寒气沿著经脉直上。他深呼一口气以翠微真气强行压制住寒气身躯由横转纵一连三个凌空筋斗翻出这才能第一次面对风雪崖。 可风雪崖犹如附骨之蛆丝毫不给丁原喘息之机玉如意风驰电掣点向丁原胸口。他先声夺人又以八成修为攻出没想到丁原居然能够安然化解顿时收起轻敌的念头以一招“飒沓如流星”强取丁原意在用百年的修为吃住对方战决。 丁原自然清楚以自己的修为若与风雪崖硬拼无疑是蜻蜓撼树。他在空中催动仙家真气横飘三尺雪原剑使出一招九曲青莲幻化九朵剑花点向玉如意。这一式以虚御实以柔化刚风雪崖心中也不禁暗自赞叹道:“这小子恁的机灵如若不是功力远逊於我可能老夫亦不是他的对手。二十年未曾出山没想到翠霞派竟然出了这麽多青年俊彦!” 风雪崖玉如意转攻为守却以左手食指拈花轻弹瞅准丁原剑招用老之际连九道“朔风指”。只听一阵暴雨梨花般脆响雪原剑剑势尽消九朵剑花幻灭无影。 丁原右臂一阵酸麻雪原剑身上冒起丝丝寒气倘若不是他全力抗衡那朔风指力早已沿著剑刃侵入经脉。经历过昨日激战丁原的经验丰富不少晓得此刻生死一绝不能有一点松懈。 他不等风雪崖玉如意出手抢先轰出左拳银钩铁划气象万千正是二十二字拳中的“到”字诀。这还是丁原头一回在实战里打出“到”字诀他以前总觉得这式拳法刚则刚矣可惜少了些变化又不如“正”字诀那般大气。可现下施展竟在心头多了一层明悟。 这一拳挥出全无半点花巧却大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不归气魄仿佛要和对手拼得玉石俱焚不死不休。以风雪崖的修为也不禁为之动容玉如意隐忍不改以左手金风玉露掌劈出。 没想丁原左拳突然由刚变柔水蛇一般一弯一绕避过掌风直点风雪崖左肩。风雪崖见多识广可也是第一次看见这种不按常理偏偏妙到巅毫的拳法他哪里晓得这是曾山的神来之笔? 左掌用老之下风雪崖惟有将玉如意劈出切向丁原左臂。可丁原好似已算准他有这手拳头猛然一顿五指张开成掌轻轻拍在玉如意上这正是“到”字第三划的那一点。 这一掌时机拿捏极准正起到四两拨千斤的妙用玉如意竟被丁原左掌按的一沈风雪崖胸前门户立时大开。丁原被风雪崖连攻三招几乎每次都险到极处直到此刻方利用二十二字拳扳回些局面。 好在风雪崖临危不乱身形朝後一退错过丁原的左掌掌风亮起左腿踢向丁原。丁原左掌只得顺势一封架开飞腿。但左臂亦是一震拳势被迫微滞。 风雪崖一个大意差点被丁原所乘眼中寒光一闪左掌如泰山压顶拍向丁原口中喝道:“第五招!” 丁原还未来得及收回左拳一股奇寒的掌风已经迫到头顶顿时被压的胸口一闷全身如入冰窟。这一掌风雪崖用了八成的功力岂是凡响?丁原灵台一片空明心神完全沈浸在激战里无一丝杂念。他看清来势雪原剑呛然立起依旧是那招“中流砥柱”。 可以风雪崖的造诣焉能再上当他先机而动左掌五指凌空连弹出缕缕白光“叮叮”脆鸣宛如琴音却把雪原剑激得不住震颤守势全消。丁原心知不好风雪崖的玉如意已如催魂令箭破过剑光劈向丁原额头。 丁原变招不及无可奈何只好左掌翻起以“一”字诀硬接。这“一”字诀原本脱胎於翠霞派的“中流砥柱”尽管是简简单单的一记封架可妙用无方守如铁壁。无奈对方功力实在强过丁原太多玉如意重重拍在丁原左掌之上顿时有一股排山倒海的森寒真气由上而下涌入丁原左臂。 丁原的左臂先是一股痛彻心扉的冰寒衣袖上居然凝结起一层幽蓝色的薄冰继而知觉全无仿佛这手臂已被切断。他的身体宛如从天降落的陨石轰然坠向地面。 “蓬”的一声丁原的双足竟陷入地面数寸泥土几乎覆盖到他的膝盖。体内真气受到剧烈震荡再抑制不住一缕鲜血自嘴角逸出。他知这是生死关头努力平复错乱的真气右手探指在左肩连点数记注入一道纯阳仙气这才阻住九宵罡风的奔腾之势。 饶是这样丁原眼前也是一阵晕眩耳朵里“怦怦”连声都是自己猛烈的心跳。他心中忍不住苦笑道:“有道是天外有天我自以为五年修炼已有大成至不济也有和别人一拼之力。哪里晓得竟然连这个魔教护法的五招也接不下来!” 他的胸口隐隐作痛明白已受了内伤左臂更是毫无知觉看来自己是看不见明天的日出了。丁原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暗想:“雪儿定然不晓得我现在命如危卵再也不能回去见她了但愿她不会太伤心。不过大丈夫死则死耳绝不能卑躬屈膝说什麽我也要和他硬拼到底!” 蓦然右臂一热居然是雪原剑悄然散出柔和碧光将一道醇厚的暖流徐徐注入主人的体中。这已经不是头一回生的事情那雪原剑原本是通灵紫竹蕴涵天地精华之气此刻在风雪崖的九宵罡风刺激之下油然生出一道热流将自己积累三百年的仙气毫不吝啬的奉於丁原。 这热流自丁原右臂顺著经脉流淌到胸口一团暖融融的气流不仅护住主人心脉更将淤塞的经脉逐渐打通令丁原精神一振。 风雪崖心中更是吃惊他给出十招之限原以为十分保险。想对方不过是个二十岁也不到的少年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过十几年的修为可偏偏能奇招百出将自己凌厉的攻势一一化解。 方才玉如意的一击风雪崖已用上八成功力即使是天6成名高手也未必能够接下。可丁原非但硬接下来反而震的自己也是气血翻涌不得不调运真气不然焉能给丁原喘息之机? 他居高临下眼见丁原脸色又渐渐红润虽不明了其中关键可也知道不能让这小子再缓过这口气来。於是冷喝一声:“第六招!”玉如意上绿光喷薄射出一道碧荧荧的丝光。 这丝光在空中迅盘成螺旋状不断飞转渐渐化作一道数丈长的龙卷风朝丁原射来。周围的空气急剧震荡如百川会海被飓风吸入出“哧哧”轻响。虽然距离丁原头顶还有数丈远可他已清晰感到那庞大的罡风沛然莫御不远处的树木喀喇喇连声被折断。 丁原虽不晓得这是风雪崖的“百曲碧岚”可见其声势惊人自己若不躲闪一旦给卷进去怕不成为齑粉?当下强行压住体内伤势身形拔地飞空宛如倦鸟投林斜射出去。 可那百曲碧岚如影随形不断涨大紧紧尾随丁原瞬间迫到他身後丈许。一股绝大的吸力扯得丁原左右摇摆好似风中的烛焰。想来先前将丁原从山崖中逼出的就是此招可威力尚不及如今的一半。 丁原尽管没有回头也已感觉到百曲碧岚越来越近他双腿一屈一弹如黄鹤冲天反手射出三道玄金飞蜈的真气。可这三道乌光只是一闪便被罡风吞没刹那不见。 这麽一耽搁又追进五尺猎猎冰风割的丁原满脸生疼要不是护体真气可能头颅早就碎裂成粉。丁原心中一惊身躯轻盈侧转雪原剑一溜碧光挑出剑锋点在追来的风端不由嗡嗡震颤几乎要脱手而飞。 丁原抱元守一灵台上清晰的浮现起百曲碧岚的走势轨迹雪原剑就著罡风旋转之势飞快转动画出一个个碧色光圈。但见第一个光圈刚被化去第二个光圈已然生成紧接著第三个、第四个一个个光圈好比缚龙绳索不断缠绕上罡风雪原剑越转越疾最後竟比百曲碧岚还要快上半拍。 这个工夫百曲碧岚已爆涨到六丈多长宛如一条翻滚的巨龙奈何那龙头被雪原剑牢牢牵引随著丁原的身影上下起伏不能自主。 风雪崖见状眼中寒芒一闪修长的身躯似一头巨鹰凌空扑来人尚在数丈开外漫天的掌力已破浪而到。 丁原一声清啸雪原剑一引一送脱手飞去化作经天虹光射向风雪崖百曲碧岚为仙剑牵引亦呼啸著席卷过来。 风雪崖大吃一惊以他的修为也不敢硬接只得闪身趋避滚滚飓风自他脚下奔流而去。风雪崖立掌如刀九宵罡风喷出一道银白寒雾凌空切下将六丈多长的飓风截成四段。他手中玉如意“!!”低鸣送出四团幽绿光华分击在飓风之上随著震耳欲聋的轰鸣正才化解了由自己出的百曲碧岚。 风雪崖全力施为下也不禁震得气血翻涌重重吐了口浊气。丁原被压制到现在才算出了口恶气。可没等他来得及调匀气息耳中就听见风雪崖冷笑道:“第七招!” 人随声到玉如意化做漫天碧星笼罩住丁原上身。丁原顿时被对面一股庞大的罡风压的透不过气左臂更是麻木难动只得身形倒悬以双腿连环踢出依旧用了辟魔腿中的“锁”字诀。 风雪崖见这小子明明功力远不如他可偏偏能花样百出屡屡化解了自己的攻势如今居然又以辟魔腿来抵挡他的这招“昨夜星辰昨夜风”心头冷笑道:“任你滑如泥鳅也休想逃脱我的手心!” 他的玉如意转实为虚引开辟魔腿。左掌罡风内敛无声无息轻轻拍下。丁原觉察不妙已经慢了半拍风雪崖的金风玉露掌已到背後! 通知:阿牛要出差一个礼拜可能没法子更新抱歉了! 欢迎大家到会客室坐坐阿牛尽量回复。 第三十四章 冰人 这一掌如果拍实丁原即便有金丹护体也要魂飞魄散经脉爆裂而亡。风雪崖眼见著自己要得手心里却老大不是滋味以他的身份地位居然被一个翠霞派的晚辈後生整整纠缠了七招才能拿下。若是这件事情传了出去别人多半不会说丁原如何难缠只会讥笑他无能。 好在只要杀了眼前这小子此事就再无第三人晓得。 可就在此时风雪崖心头警兆乍现一缕碧光由下而上激射过来正是那把雪原剑。丁原与雪原剑朝夕相处数年一人一剑灵性相通彼此间息息相关已建立了微妙的感应。 丁原於刻不容缓间右手握住雪原剑反身一挡金风玉露掌正拍在仙剑剑身上。风雪崖百年的九宵罡风一吐仙剑经受不住如此巨大的冲击朝後一倒贴到丁原胸口。 丁原只感到一股庞大的冰冷真气汹涌透近体内直把自己的身子涨得疼痛欲裂刚刚勉强压制的内伤重新复一口鲜血不由自主仰天喷出。他的身躯在掌力激荡下好似断线风筝飘了出去脑海里一片混乱几乎灵台失守。 风雪崖没想到这麽崩山断岳的一掌居然还没有震死丁原只见丁原仰面摔落嘴角又逸出一缕鲜血艰难的从地上爬起。他的手中尤自紧紧握住雪原剑眼里燃烧著桀骜不屈的火焰努力站稳身形。 风雪崖心里升起怜才的念头没有急於再出第八招而是说道:“小子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著实不易。若你肯拜老夫为师老夫不但可以饶了你的性命更会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不出二十年准保你成为天6魔道有数的高手!” 丁原以剑柱地肩头剧烈的起伏咳嗽几声呸的吐出一口血痰道:“做梦!” 风雪崖脸色一沈凭他的身份天底下不晓得要有多少人想尽办法求拜在门下他都不屑一顾。今日见丁原不仅年少了得更生就一副宁死不屈的硬骨头不禁心生喜欢这才想放他一条生路。 谁知道这个小子居然不识抬举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对自己恶语相向顿时动了杀机。 他嘿嘿一笑道:“好有骨气!你若能再接我三招我一样放过了你。”以丁原眼下情景莫说三招一招恐怕也接不下来。但丁原天生傲骨更不愿屈求於人昂然冷笑道:“三十招我也一样接!” 借著说话之际他略略平复了一点伤势一点一滴的积聚体内真气等待风雪崖的再次攻击。 风雪崖听丁原说话的嗓音里中气渐渐又足起来心中暗自讶异道:“这个小子好强的修为我如他这麽大时只怕差了有一截。翠霞派的老牛鼻子们果然有点门道竟能调教出如此弟子。” 他自然不晓得丁原曾经服食过九转金丹与无忧丹更经翠霞六仙以**回春**为其洗髓易筋造化之奇当时罕有所匹。 当下风雪崖不再怠慢嘿然道:“第八招!”他与丁原拼出了真火身上除了玄冰玉如意外尚有青梅定魂旗通天缚龙索与暗风罗喉针诸宝但他偏偏要和丁原在拳剑上分个输赢故此诸般异宝俱弃置不用仅以玉如意的招式与丁原周旋。 也亏得这样不然丁原焉能够撑得这麽久? 风雪崖身如鬼魅在常人眼中不过是身形一晃却已欺到丁原左侧玉如意挥洒自如的画过半个圆弧吐出一片蒙蒙碧光封住丁原退路再是一转一点闪电般挑向丁原咽喉。 丁原身负重伤不仅半边身子逐渐为寒气所侵几被冻僵;胸口更是象有一把锯子在不停拉扯痛彻骨髓。他明白自己断无再硬拼的资本有心以身法趋避化解怎奈风雪崖早防著了这手。 无可奈何底下丁原只得施展出飞瀑十八剑中最为轻灵的剑式之一:“春潮带雨”雪原剑在胸前连划三道剑弧漾起潮水般的碧光。玉如意受到剑气阻滞度微微放缓但依旧刺向丁原。 丁原深吸一口气雪原剑疾风骤雨一样点出犹如雨打芭蕉击在玉如意上却都是一沾即走绝不用强。电光石火里丁原连刺一十三剑终於将玉如意激得一偏堪堪从他脖子边划过。 风雪崖见丁原如此劣势下居然能破解了自己的“青泉石上流”也忍不住叫了声“好”左掌矫如灵蛇直插丁原右肋。丁原左手已不能动雪原剑也用老不及收回急中生智飞出右腿踹向风雪崖小腹竟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果然风雪崖怎肯与丁原同归於尽就听“嘿”的一声丁原右肋一阵麻痛风雪崖已退出三丈那一脚自然走空。丁原的衣裳上瞬间被鲜血染红方才只要他稍一犹豫性命已然不保。 此刻他也顾不得肋部伤势以真气封住周围穴道令其暂时止血勉强稳住身子没摔倒下去。风雪崖一个大意也差点被丁原踢中低头一扫下腹的衣裳上也粘了几点黄尘。他纵横天6百多年何时碰上这样的事情何况对方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当下袍袖鼓荡寒声喝道:“第九招!”一只左掌赫然膨胀数圈泛起一层诡异无比的金光周围空气急剧凝结成细粒一般的冷霜森森冒著白气。这掌风竟比冰雪还冷! 丁原脑海里混混沈沈好象有千万匹野马在耳朵中奔驰根本就听不见风雪崖在说什麽?眼见金光闪动风雪崖的左掌徐徐劈下他已无力躲闪惟有将最後一丝真气注入雪原剑全力挥出。 “啪”的一声雪原剑被风雪崖轻而易举的击飞丁原一个踉跄好玄没有摔倒。金风玉露掌破雪凝霜已到胸前。 丁原心中惨然一笑迷迷糊糊想道:“看来我是真撑不过这一关啦也不晓得我死以後有谁会为我伤心?也许雪儿和阿牛会但时间久了他们也会忘记我吧?”这些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的丹田里猛然一热一道醇厚的甘流喷薄而出瞬间流淌到全身干涸的经脉里。 原来在生死存亡的最後一刻蕴藏在他体内的六十年先天真气再加上当日曾山送予的朱果效力终於被激起。 丁原蓦然一醒看见风雪崖的左掌已到胸口下意识的右掌一横。“砰”的两掌相撞风雪崖被震得微微一晃丁原却一口鲜血激射而出身体象被骰石机一样弹出重重摔落在十丈外的泥地上。 丁原猛烈的咳嗽几声一口口鲜血随著呼吸呛出咽喉。他的全身一片冰冷身上破碎不成形的衣裳上覆著一层幽蓝的冰霜裸露在外的肌肤更是泛著淡淡的金光。 幸好丹田里汩汩流出的真气护持著心脉令他保持著最後一线生机与清醒。他艰难的伸出右手想撑著站起可挣扎几下还是颓然倒下。他的脸庞深深的扎在湿润冰凉的泥土里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他模模糊糊想起若干年前巴老三的爪牙们就这样把自己按在地上猖狂的踢打想到刚来翠霞山的时候被姬别天门下的徒子徒孙们任意的欺凌。丁原忽然感觉这些事情距离现在仿佛是那麽的遥远可又好象就生在昨天。依稀里他听见风雪崖沈声道:“小子你要是後悔想求饶还来得及。” 丁原用唯一能动的右手紧紧抓起一把泥土轻蔑的笑容浮现在他被鲜血浸染的嘴角微弱的声音回答道:“做梦!” 风雪崖眉毛一扬似乎稍稍沈吟了一下终於下定了决心大步走向丁原。丁原努力翻转过身面朝天空躺在那里可是天宇被雾蒙蒙的红光遮掩看不见一颗天星。 他急促的呼吸著数算自己最後的一点光阴隐约看见风雪崖修长的黑影出现在眼帘里带著一缕冷漠的微笑道:“这是你自找的小子!” 丁原集中精力凝聚从丹田升起的那股真气这个时候他对自己已不报任何侥幸只是绝不能就此放弃!小时候娘亲就曾经告戒过自己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能认输! 风雪崖凝视丁原俊朗的面容淡然道:“小子让老夫送你上路吧!”左掌轻轻一扬凌空拍下一道掌风。 丁原奋起最後的一点力量滚向一边右手一拳劈空轰出。风雪崖没料到丁原只剩下最後一口气居然还能够躲闪还击玉如意一挥接下拳风可自己的一掌也落到空处“轰”的在地上砸出一个大坑。 风雪崖“嘿”了一声半俯身躯左手五指成爪扣住了丁原的咽喉。 丁原再支撑不住嘴里热血一口接一口的喷出全身僵直连动个指头都成了不可能的事。他朦朦胧胧望著风雪崖的面庞嘴角竟还含著一缕不屈的冷笑。可渐渐的风雪崖的脸变成了自己的娘亲正伸开双臂站在前面。丁原嘴唇微动想叫喊娘亲却已不出半点声音。他的眼前一黑顿时失去了知觉。 风雪崖的手凝固在丁原喉咙上只要微一用力就能结果了这个少年的性命。然而他的手在这刻仿佛有千钧之重久久不能抓下去。 “十招!”风雪崖喃喃的自语道目光望著丁原昏死过去的躯体神色阴沈。他已经用完十招如果这一下抓下去就是第十一手了所以虽然他击败了丁原可真正的输家还是自己。 不过这些只有他自己清楚只需杀了丁原也不会再有第三人晓得。然而风雪崖微一迟疑却还是缓缓叹了口气收回了左掌。他好似是在劝说自己一般低声道:“我风雪崖快意恩仇为所欲为平生却最守信誉二字。既然输了那便认输怎能再做出苟且之事?” 忽然间头顶红光积聚隐隐出滚滚雷鸣。风雪崖心有所感晓得是谷中的人为救丁原已闯进九光灭魂阵。他伸手取出青梅定魂旗在风中轻轻一晃一朵犹如青色梅花的光焰爆起在空中幻化作身高过丈的青甲力士。 风雪崖吩咐道:“将这个小子送到栖凤谷口再回来复命!”说著左手凌空一抓将跌落一旁的雪原剑放在了丁原胸前。 雪原剑原是天生异宝通灵圣物。无奈方才一战亦是灵性大损与主人一般命悬一线不然即使丁原昏死过去雪原剑也会自动护持在主人身旁又岂容风雪崖如此轻易抓到手中? 青甲力士朝风雪崖微微躬身轻松抱起丁原腾空朝栖凤谷而去。风雪崖望著青甲力士远去的身影轻轻说道:“小子我虽放过了你可阎罗王要不要留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啦。” 却说青甲力士把丁原放在了谷口自行回去复命丁原的身躯躺在冰冷的地上一动也不动身上渐渐凝起一层幽蓝的冰霜将他全身连著雪原仙剑一同包裹起来。时间一久这层寒霜越结越後远远看去丁原就仿佛是个水晶冰人。 需知风雪崖的九宵罡风是何等厉害丁原尽管有金丹护住心脉也不过保他一口心头热气但却阻止不住寒气作将他全身冰封。 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谷口亮起一团白光三道人影打从白光中走出。当先一人身穿褚色道袍面容奇丑正是淡言真人。在他右边是一少女不是苏芷玉却又是谁?站在老道士左的还有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肤色古铜虎目炯然有神神情甚是豪迈。尤其是他身後背的一把重剑竟有平常两把剑身那般宽阔剑鞘的厚度也在一指以上。似是刚与人恶斗了一场这汉子模样多少有点狼狈可他气度沈稳神态自若一派大家风范。 苏芷玉一眼就看见横躺在地上已成冰人的丁原讶异道:“丁哥哥?”声音里更多透著一份惊喜之情。 她先前被丁原一掌送出阵来果真外面就是栖凤谷谷口。身形尚未站定就听有一洪亮豪放的嗓音问道:“姑娘你是怎的到了这里?” 苏芷玉心头犹如乱麻更不晓得丁原现在是死是活朝说话的方向放眼望去就见谷口左侧的青石碑上坐著一人三十多岁的年纪手里拿著一个偌大的皮囊放在嘴边咕嘟饮了一口目光精湛瞧著自己倒无甚恶意。他似是随意在那里一坐可气势如山雄姿勃更兼占据谷口有利位置将所有出入通道尽皆封死端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苏芷玉虽关切丁原安危心中亦经不住喝彩道:“好一条大汉!”当下微一躬身行礼道:“小妹苏芷玉与丁原丁大哥同来栖凤谷找寻乃师淡言真人。请问这位大哥尊姓大名可知真人仙驾何处?” 那汉子洒脱一笑回答道:“在下姓盛真人正在谷中。你找真人有何要事丁原又在何处?”他外表粗豪却心思缜密虽报出了姓氏可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显然对苏芷玉存有疑虑。 苏芷玉也顾不得太多解释说道:“原来是盛年盛大哥暂且不说小妹的来意还是请你与真人赶紧随我入阵解救丁大哥他为救小妹尚陷在阵中命在毫。” 盛年虎目放光站起身来说道:“姑娘是说丁原被陷在了九光灭魂阵中?” 苏芷玉点头道:“正是!” 盛年仰头喝干最後一口烈酒伸手一抹嘴道:“姑娘即能通过此阵想必对阵势变化也知道不少?” 苏芷玉暗暗钦佩盛年的才智回答道:“小妹苏芷玉也曾随家父苏真修习一二若能得盛大哥和真人之助或可救出丁大哥。” 盛年扫了眼苏芷玉背後盈雪仙剑大手一挥将空空如也的酒囊抛到山石後大步走上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入阵救人!” 忽听谷内有人说道:“我和你们一起去。”一道身影飘然而出正是淡言真人。苏芷玉一惊暗道:“这位道长好深的修为他必定听见了我们刚才的说话而我若不是听到他的声音尚自不觉想来他便是丁哥哥的师傅了。” 果然就见盛年躬身道:“师傅您内伤未愈还是让我和这位苏姑娘入阵解救丁师弟吧。” 淡言真人微一摇头目光扫过苏芷玉道:“姑娘烦你引路。” 三人再次入阵此时阵形已然大变即便是苏芷玉一时之间也找不到破解之道惟有小心推进。风雪崖重伤丁原後腾出手来又动阵势将三人困在其中幸亏苏芷玉蕙质兰心保得三人无虞。 其後风雪崖利用九光灭魂阵的掩护现身与盛年又激战一场。盛年这才得知丁原已被其招出的青甲力士送到谷口如今生死未明。於是三人不再恋战匆匆出阵回谷风雪崖也因真气损耗颇多亦不阻拦他们。 三人在谷口果然见到丁原可他全身已被冰霜封冻从外表看和死人无异。苏芷玉快步走到丁原身边探手一摸寒冰以她的修为也忍不住微微一颤急忙运功抵御这彻骨的奇寒。 盛年浓眉一紧沈声道:“是风雪崖的九宵罡风。” 淡言真人颔不语弯腰从地上抱起丁原道:“回谷。”当先迈步朝谷中行去。苏芷玉走在淡言真人後面见他怀抱丁原毫无异样可知这老道士功力之深厚纯正。若是换了寻常人别说抱著丁原走路就是碰触冰霜一下也要冻得半死哪里还能走路? 盛年知道风雪崖折腾了大半个晚上也不会再有精力来找麻烦此刻多半打坐休养去了。他尽管和丁原从未谋面可也从淡言真人那里多这个同门小师弟略知一二如今见他生死未卜挂念之下也随著苏芷玉与淡言真人一同回到谷里。 虽然谷外是凄迷苍茫的红光萦绕可谷中却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在空气里飘浮著淡淡的白光倒有些象乳白色的晨雾。苏芷玉一路走来就见幽静的山道两侧繁花似锦树木长青不时有禽兽出没。 三人走了里许前方山崖上隐约传来隆隆水流声一道瀑布从山崖的缝穴里飞流而出竟冒著白茫茫的热气。瀑水下泄百多丈後汇聚成溪流汩汩注入不远处的一个小湖泊里。 湖畔坐落有四间木屋虽都不大却甚是雅致其中一间筑在湖面上推窗就看将湖光水色尽敛眼底。苏芷玉暗想道:“这位盛大哥真是好眼光居然在冰天雪地里找到如此的世外桃源隐居爹爹的聚云峰也不过如此。” 在临湖木屋旁的一方碣石上一位白衣少女神情悠然玉指捧起清澈湖水梳洗著如云秀。她的容貌极美肌肤如玉脂一般白皙只是目光颇是冷漠眉宇间隐约含著一丝煞气。 盛年遥遥对那少女问道:“墨师妹布衣大师起来了麽?” 白衣少女轻轻点头回答道:“大师正在做早课可要小妹去请?” 这时东面一间木屋的门被推开一个慈和苍老的声音微笑道:“诸位都醒的好早啊。”苏芷玉顺著声音瞧去只见一位体态臃肿白须银眉的布衣和尚正从屋里出来。他脸色红润和善看上去少说也有七八十的年纪可步履沈稳手足矫健。在这和尚的右手握著一串黑玉念珠但其中有一粒大小如龙眼般的雪珠通体润泽徐徐散著乳白色的柔和光华。 苏芷玉星眸一闪微微诧异道:“骊云珠这位大师莫非就是百年前叱吒天6的魔教护法云布衣云老先生?” 她此际已然醒悟先前在阵中看见栖凤谷中的白光就是骊云珠所也亏的它才抵御住紫瞳魔灯守住谷中一片净土。 布衣大师悠然微笑道:“小施主好眼光不过老衲并非云布衣云老施主早在二十年前就已死了活著的只是一个出家的和尚而已。” 苏芷玉心头一动嫣然一笑说道:“此布衣非彼布衣布衣亦为空是晚辈著相了。” 布衣大师满面慈和恬静向苏芷玉颔而笑。若非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眼前这个没有丝毫上乘修为慈祥出尘的老僧竟然就是当年噬血好狠凶名昭彰的魔教护法云布衣? 第一章 双修 淡言真人横抱着丁原走到布衣大师近前道:“大师麻烦请你救治小徒丁原。” 布衣大师脸上的笑容略略一凝目光从丁原的身上一扫而过说道:“他就是丁原?”语气里隐约透着惊讶。 苏芷玉不由得心中奇怪难道说布衣大师也知道丁原不成? 淡言真人没有开口却略微一点头。布衣大师见状立即道:“真人将他抱到屋里老衲这就为他诊治。” 几人走进木屋淡言真人将丁原平放在床上丁原身下的被褥顿时凝结起一粒粒细小的霜露可见寒气之重。 而淡言真人更是功运周身道袍上“哧哧”冒起了一缕缕幽蓝的轻烟。 布衣大师银眉紧锁端详了半晌才徐徐道:“他是中了风雪崖的九霄罡风而且至少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如今他五脏六腑全身经脉已全部被寒毒所侵导致气血凝滞呼吸断绝唯有从天庭透出的一点红润显示心脉尚有一线生机想来是翠霞派的九转金丹之功。” 盛年问道:“大师丁师弟还能救活吗?” 布衣大师摇摇头苏芷玉心里一凉问道:“大师您是说丁哥哥他没有希望了?” 布衣大师叹了口气回答道:“如果换成其他人此刻生机早已断绝多时丁小施主福缘深厚才保住了心头最后一口元气。” “若在平时老衲只需以火绒草配合其他十六味辅药熬成汁水用《祛寒经》中传下的阳鼎**为丁小施主化去寒毒不出七日即当痊愈。奈何无法出谷急切间又要到哪里去找火绒草?” 苏芷玉家学渊源一点即透明白布衣大师所言非虚。 这火绒草也非稀罕之物南方的泥沼大泽中多有生长。可是它生性十分脆弱一旦采撷最多二十四个时辰便会枯萎雕零药力尽失且又不能移植到北方苦寒之地。因此栖凤谷中也不可能长期备有火绒草而偏偏要用的时候又出不去。 盛年问道:“大师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 布衣大师沉吟了一会终于说道:“还有一个法子却极为凶险。必须有修为精深的仙家高手以纯阳真气为丁小施主慢慢吸去体内寒毒如此抽丝剥茧直到他身上寒冰化去即算完成了第一步。” “但姑且不说丁小施主是否承受得住寒热两道真气的夹攻那功之人若是修为稍差又或是一个疏忽就有走火入魔寒毒反噬之虞此法不到万不得已老衲亦不愿说出。” 淡言真人沉声道:“我来告诉我怎么做?” 盛年慨然道:“师父你内伤还没有痊愈还是让弟子为丁师弟驱毒。” 他刚落下话音却听见门口有一个女子的声音道:“盛师兄我来助你。” 苏芷玉抬眼望去正是先前在湖畔遇见的那白衣少女。她此刻已梳洗完毕肌肤欺雪胜霜冷艳绝伦。一对白玉似的裸足一路行来竟是一尘不染活脱犹如一尊玉观音。 布衣大师却连连摇头道:“女子不可。” 白衣少女柳眉一扬问道:“请问大师这是为何?” 布衣大师解释道:“女子天生娇媚乃纯阴之体正与九霄罡风的寒毒相冲。这第一步是要用纯阳真气化去丁小施主体外和体表的寒毒只有男子的阳刚功力才行。” 盛年闻言说道:“既然如此墨师妹就不必出手了有我与师父当可对付。” 布衣大师微微苦笑说道:“诸位施主也不必争了即便顺利完成了第一步第二步的救治却更难。” 苏芷玉一怔问道:“请问大师这第二步又需要怎么做?” 布衣大师转脸瞧向苏芷玉平和深邃的目光在她的秀容上停留许久仿佛是对她一个人说道:“到那个时候丁小施主体外的寒冰虽然已经化去但身上的寒毒只能解得十之七八剩下的两成都侵入内腑难以用外力拔除唯有依靠他自身的真气度化。此时就需要一位元女子以纯阴之体与丁小施主男女双修如此阴阳调和合力驱除内腑中的寒毒。” “虽然不需要合体交欢却需将两人身上衣物全部除去静坐于空旷之处以利寒气消散。这女子不仅需有上乘的修为更要舍得放下名节之念实不易寻。” 苏芷玉听到一半已然玉颊微红她虽丰姿优雅心境通明可是遇见这样的事情亦难免感到为难与羞涩。 这栖凤谷中除了湖畔的那名白衣女子只有她是唯一的姑娘家故此布衣大师说话时眼神始终对着她。 盛年看了一眼苏芷玉问道:“大师可还有别的法子?” 布衣大师面色如古井无波缓缓摇头答道:“若有其他办法老衲何以出此下策?” 淡言真人一直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一动也不动听着布衣大师把话说完尔后低声问:“他这样还可以撑多久?” 布衣大师答道:“难说这要看他的修为深浅与天数造化也许一天也许五天但绝对活不过七日。” 淡言真人一声不吭轻轻起身朝门口走去。那边的盛年几乎也在同时迈着大步走向屋外。 布衣大师目光一闪问道:“真人与盛施主意欲何往?” 淡言真人身子稍稍一停头也未回的说道:“出谷!” 布衣大师苦笑道:“两位切莫意气用事风雪崖布下的九光灭魂阵诡异无方卤莽之下不仅取不回火绒草更可能将两位也深陷其中。” 盛年“砰”的一拳捶在门框上语气铿锵道:“与其眼睁睁瞧着丁师弟气息奄奄坐以待毙倒不如与风雪崖全力一拼以求生路!” 淡言真人尽管只是默然伫立在门口但双拳紧握微微颤抖手背上的青筋隐隐跳动。 苏芷玉叹息道:“布衣大师说得不错如果没有彻底明白九光灭魂阵的阵理便贸然闯入无疑是九死一生。” 盛年突然倒金山、推玉柱向淡言真人单膝跪倒抬头说道:“师父弟子虽明知此行凶险也不忍看丁师弟就此丧命不然一生难安。请师父留此坐镇弟子尽全力也要闯出阵去。若是弟子一天一夜仍不回来再请师父与大师另谋善法。” 白衣少女星眸闪动轻启朱唇道:“盛师兄小妹与你同去或可助你一臂之力。” 淡言真人伸手扶起盛年徐徐道:“丁原是我的弟子你留下!” 苏芷玉见盛年与淡言真人为救丁原不惜重蹈险地慷慨悲壮顿时心潮起伏难以自己。她默默思忖道:“他们两人在得知第二种法子需要牺牲女儿家的名节清白时竟想也不想便放弃宁可冒着有去无回的危险闯阵出谷去寻找火绒草解救丁哥哥。他们一个是丁哥哥的师父一个是师兄尽管有同门之谊但从无托命之情。” “尤其是盛大哥今日不过第一次见到丁哥哥连话也未曾说上半句却肯赴汤蹈火关山万里是何等重义轻死的好汉?” 想到这儿苏芷玉的目光瞥过床上的丁原又思忖道:“比起他们丁哥哥曾经救过我数回性命可谓情深义重。如今他命悬一线我却顾念着女儿家的清白犹豫不决袖手旁观。” “莫要说比不上淡言真人与盛大哥就连秦总镖头那样的血性汉子也不如。若丁哥哥果真就此去了我又如何对得起他?” 一念至此苏芷玉反而觉得心头一片宁静祥和缓缓说道:“大师请您施法解救丁哥哥吧芷玉愿与他双修驱毒。” 布衣大师深深瞧了苏芷玉一眼清澈的目光仿佛透视到她的心底徐徐说道:“施主可要考虑清楚老衲不愿施主将来后悔。” 苏芷玉凝视人事不省的丁原坚定的点头。蓦然间觉得有两道清冷的目光正默默凝视着自己眼角余光瞥去却是那白衣少女正朝她微微颔似是嘉许似是鼓舞。 淡言真人却断然摇头道:“不成!” 苏芷玉平静的说道:“芷玉已经完全想清楚了请诸位不必为芷玉担心。就麻烦大师赶快为丁哥哥驱毒疗伤吧。” 盛年的虎目注视着苏芷玉沉声道:“苏姑娘你的盛情我们都心领了但是这么做却万万使不得。我想丁师弟此时若有知也定然不会应允。在下即使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杀出阵去为丁师弟取回火绒草!” 苏芷玉对着盛年恬然一笑摇了摇头忽然冲着布衣大师盈盈拜倒道:“为救丁哥哥芷玉义无反顾求大师成全。” 布衣大师沉吟半晌他久经沧桑岂能看不出苏芷玉的女儿情怀微微心中一叹颔道:“好如此就有劳施主老衲这便将驱毒化冰的心法传与诸位。” 当下布衣大师先将融去丁原身外寒冰的运功心法传授给淡言真人与盛年。 这套心法也不算复杂但是每个细节都不容有失即便是淡言真人与盛年也足足用了半个多时辰方才完全领会。 盛年将这套心法在脑海里从头到尾默念一遍感觉再无问题才说道:“大师、师父请让弟子先来。” 知徒莫若师淡言真人深晓盛年天资过人他这些年游侠在外更是屡有精进一身修为直逼自己有他打头阵应该可以放心于是微一点头道:“小心些若感到不支就尽退下切勿逞强。” 盛年素知乃师沉默寡言如今却一再叮咛自己不由得心中感激心想:“我若出了什么岔子也就罢了但是绝对不能因此连累丁师弟的疗伤。不过总需全力而为这样也好减轻师父的负担。”于是便慨然说道:“师父不必担心弟子一定掌握分寸。” 布衣大师从袖口取出一个青色瓷瓶倒出两粒朱红丹丸分给盛年和淡言真人解释道:“行功时将它含在嘴里任其自动融化虽然对九霄罡风并无太大作用却可稍御寒气。” 盛年道谢后将丹丸含入口中压在舌尖底下再脱去靴子盘膝坐到床上忽然朝白衣少女说道:“墨师妹在下能否拜托你一件事?” 白衣少女莞尔一笑犹如雪莲盛绽明艳照人她说道:“盛师兄可是想要喝酒?” 盛年哈哈一笑说道:“正是就麻烦你从酒窖中提两坛上好的烈酒来等在下行功完毕后以此驱寒。” 白衣少女的秋波始终不离开盛年回答道:“盛师兄之托小妹自当照办。” 盛年朝她略一点头道:“多谢!”而后便阖起双目依照方才学得的心法催动真气。 一个周天后盛年只觉得全身微微热一股热流自丹田直冲霄汉护持住心脉与内腑双手一先一后贴上了封冻在丁原身外的寒冰冰面。 他的右掌五指张开掌心徐徐吐出了一股柔和的纯阳真气汩汩注入冰面。寒冰上顿时响起了“哧哧”鸣响一缕缕细微的幽蓝气体在盛年浑厚的功力消融中蒸腾而起瞬间便消失在空气中。 几乎与此同时布衣大师袍袖一扬一蓬黄色粉末立时在屋子里扩散每个人的鼻子里都闻到了一股辛辣之气顿感神清气爽。 盛年的左手也贴上了冰面却是五指并拢掌心略微朝上隆起左臂真气倒转生成一道逆风刹那间一丝寒毒涌入掌心顺着气血流转的方向沿臂而上。 只见盛年的右掌红光隐隐不断哧哧逼出水蒸汽左掌却是毫无声响但原本古铜色的肌肤渐渐变蓝手背上结起一层薄霜。 一盏茶的工夫后盛年的脸色也起了变化半边面庞渗着红光半边面庞竟是蓝森森的泛着幽光头顶一道淡淡的青色水蒸汽笔直的腾起直到屋顶也不散开。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盛年魁梧的虎躯微微震颤头顶的青烟也越来越浓。但他生性刚毅依旧咬着牙支撑不肯收功。 淡言真人见状便抬手将朱红丹丸含进口中盘膝在盛年对面坐下道:“我来!” 盛年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低头一看胸口衣裳上居然已经覆盖上一层结晶状的蓝色冰霜连落腮胡上也结了冰渣。 他收起双手从床上下来白衣少女提过一个酒坛道:“盛师兄你的酒。” 盛年接过酒坛挥手拍开封泥冲着白衣少女点头谢道:“有劳墨师妹了。” 白衣少女目光凝视在盛年脸上低声问道:“盛师兄你不要紧吧?” 盛年哈哈一笑豪情依旧朗声道:“没事!” 他的鼻子猛地一颤原来是闻到一股浓郁的酒香不由得两眼放光立刻迫不及待捧起酒坛豪饮一通。 那醇厚的烈酒顺着喉咙汩汩而下一团暖意弥漫全身盛年一口气也不停将一坛十斤的烈酒全部喝下心满意足的将酒坛放到桌上用手一抹嘴道:“痛快!” 布衣大师道:“盛施主你方才真气耗损不少需要打坐调息。” 盛年微笑道:“多谢大师关照在下这就调息。”说罢先瞧了一眼床上的淡言真人见他面色沉静毫无异状便放下心来在门边盘腿坐下心无旁鹜的进入物我两忘之境。 布衣大师注视了淡言真人片刻低声对苏芷玉说道:“施主请随老衲来。”便飘然走出屋子。 苏芷玉闻言跟了出来却被布衣大师引入隔壁的一间木屋。这栋屋子比他的卧室大出不少木架上堆放着许多瓶瓶罐罐草药书籍想来是布衣大师的丹室。 布衣大师走到一排书架前取下一册泛黄的图册双手递给苏芷玉道:“这便是圣教秘传秘传的双修功法老衲不便口授尚需施主自行参悟。” 苏芷玉恭敬接过只见封页上用清秀的字体写着“青府双修秘录”六个字似出自女子的手笔。随手翻开一页即便是淡雅矜持如她亦禁不住红晕了添颊原来那页上偌大一幅精致的工笔画描绘的竟是一男一女合欢时的极乐之状。 布衣大师自也看到他淡淡含笑道:“这幅图描绘的是双修心法的第四层境界施主却不必学它。只要领悟前三层的心法已可救下丁小施主。” 苏芷玉心头一松恭敬道:“多谢大师。” 布衣大师慈和的眼神望着苏芷玉说道:“老衲估计丁小施主体外的寒冰到今天夜里可以化解所以施主有六七个时辰可以参悟此书。施主不妨便留在此处若有什么不解的地方随时可以来问老衲。” 苏芷玉点头应道:“是大师。” 布衣大师双手合十朝苏芷玉飘然一礼便走出了丹室。 苏芷玉在桌旁坐下略一定神便揭开秘录第一页她原本以为这第一页上可能又是画着男女欢好之姿没想到竟是一段上千言的语录。 苏芷玉凝目诵读居然现字里行间皆是阐述天道和谐阴阳平衡的箴言不知不觉中忘记了起初的羞涩细细的研读更不在意身外的时光飞逝。 而那边淡言真人支持了大半个时辰后亦退下调息由盛年继续接上如此循环反复丁原身上的寒冰渐渐变薄色泽也逐渐转淡;到了掌灯时分几人终于大功告成将丁原体表的冰霜全部化去露出了他的肉躯。 但是他的肌肤上却依然泛着幽蓝色的光华显然体内余毒仍未被排尽。 以淡言真人与盛年的修为此刻亦是疲惫不堪刚开始的时候两人都能支撑半个多时辰可是到了最后勉强一炷香的时间就已经累得两人筋疲力竭;盛年的烈酒越喝越多越喝越快屋子里并排摆了十一个空酒坛。 不过初战告捷每个人都颇为欣喜苏芷玉这时也将双修秘录的前三层心法参悟透彻再向布衣大师又请教了几个问题后觉得再无疑点于是便双手将册子奉还给布衣大师。 布衣大师却微笑婉拒道:“老衲留着此书已无用处便送给施主留做纪念。世人都以为圣教的双修秘录为妖魔邪说不堪入目只有真正参悟过的人才懂得其中的真知灼见至理名言。老衲希望此书将来会对施主的修炼有所裨益亦算是老衲对施主表达的一点敬佩之情。” 苏芷玉也不忸怩落落大方的收下道:“多谢大师!” 淡言真人此时刚好收功便徐徐睁开两眼瞧着苏芷玉道:“姑娘如果后悔还来得及这里绝对不会有人埋怨。” 只见苏芷玉嫣然一笑神色镇定执着回答道:“只要能救得了丁哥哥芷玉无怨无悔。” 淡言真人点点头站起身形突然朝苏芷玉拱手作揖道:“多谢!” 凭着他的身分即便是面对淡一真人又或是苏真也绝对不会行此大礼如今却对一个岁数不及他一个零头的后生晚辈诚恳致谢反而使得在场众人对他更感钦佩。 布衣大师说道:“老衲已经为两位布置妥当苏施主若愿意随时都可以开始。” 苏芷玉平静道:“晚辈已经准备好了。” 布衣大师颔道:“请施主抱上丁小施主随老衲来。”说罢便迈步出屋一缕山岚吹过正卷起他的宽大僧袍。 苏芷玉从床上抱起丁原触手可及皆是一片冰冷他的身体就宛如金石一般坚硬毫无常人肌肉的弹性。这是苏芷玉十数年以来头一回与父亲以外的男子肌肤相亲但是她心如明镜神态自然看在淡言真人与盛年眼里也是暗自点头赞许。 她怀抱着丁原随着布衣大师朝东走了近里许前方山崖兀立在黑夜与白雾里显得格外凄清。 在山崖脚下一个黑乎乎的天然洞穴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的巨兽般静静匍匐着洞口满是青草野花在风里轻轻摇曳着。 淡言真人与盛年走到洞口停下唯独不见先前所见的那名白衣少女想来正在监视着九光灭魂阵的动静。 苏芷玉走入洞中布衣大师点燃了石壁上的油灯昏黄的灯光将洞中照得朦胧一片。 石洞大约有数十丈见方收拾得极为干净里面除了两个蒲团、一张草席之外再无余物但是在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幽香扑鼻的草木气味。 苏芷玉一闻之下便晓得那是布衣大师事先布置的具有宁神驱寒功效的药粉。 布衣大师朝着苏芷玉双手合十说道:“不知施主还有不满意的地方或者其他要求吗?” 苏芷玉摇头道:“这儿很好有劳大师了。” 布衣大师再向她拱手作揖徐徐退出石洞外面传来了一阵沉闷的隆隆声一块巨大的山石封住了洞口也封闭起两人的天地。 第二章黯然 苏芷玉将丁原小心翼翼地放躺在草席上朝他布满蓝色毒气的面庞审视良久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开始为他解去衣裳。 一天下来丁原身上的衣服已经冻得又脆又硬苏芷玉费了半天的力气才艰难的将他上身的衣服全部退下下体也仅留下一条裤叉儿。 丁原双目紧闭毫无知觉任由苏芷玉脱去自己的衣裳更连呼吸也都停止了。如果不是苏芷玉摸到他心口尚有些微热这般模样简直与死人无异。 苏芷玉的手指在丁原的裤叉儿上略略一停却还是脱了下去她的目光尽力避开丁原的下体以无上玄功守住灵台的清明。 虽然苏芷玉仍是处子之躯但自幼便博览群书故对于男女之事亦非懵懂无知。 望着自己曾经朝思暮想千百回的情郎面庞苏芷玉暗暗想道:“这一脱下女儿家的清白不再可是为了救活丁哥哥也顾虑不了这许多。即便将来爹爹与娘亲晓得此事也必能体谅我的苦衷。” 她的手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缓解罗裳两人身上终于寸缕皆无苏芷玉完美无瑕的处*女娇躯毫无保留的暴露在昏黄朦胧的灯光中。 苏芷玉将丁原翻转身体背面朝着洞顶心中也略略放松。 她默默回想了一下青阳双修秘录的第一层心法双掌轻盈的贴在丁原背心上阖起双目抱元守一渐渐地抛除诸般杂念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空灵境界。 忽然间双掌一热一道暖气油然而生苏芷玉依照秘录所记的运功心法徐徐地将她修行了十多年的精纯真气注入丁原体中却觉丁原的经脉里空空荡荡就好像是干涸已久的河床贪婪的吸食着自己的真气。 而另一方面一道冰凉彻骨的寒流逐渐生成仿佛感觉到有人侵犯进自己的领地更威胁到了它的生存这道寒流汹涌的在丁原体内奔流一次次地掀起滔天巨浪企图扑灭重生的火种。 《青阳双修秘录》分作乾坤两篇苏芷玉修炼的是坤篇丁原在人事不省的情况下自然也无法以干篇心法配合好在用以驱除寒毒已经足够。 一个多时辰过后苏芷玉的真气终于注入丁原丹田两股真气汇流于一处顿时水乳交融。 此时两人的身上都是白雾腾腾由体内蒸出的寒毒浸润在空气里却被布衣大师事先布下的灵药所消融了。 这时淡言真人等人全都静候在石洞之外以他们的功力要听见石洞中的动静甚至是目穿巨石直接看到里面都不算是难事可是淡言真人与盛年皆背朝洞门耐心的守侯着。 布衣大师身若常人更不能知道石洞中的情景。他盘膝坐在洞口两个时辰过去依然闭着眼睛动也不动就仿佛入定一样。 盛年又喝干了一坛烈酒朝石洞瞥了一眼低声问道:“大师这么久了里面还没什么动静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布衣大师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徐徐道:“事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听凭天意。不过老衲观丁小施主面相绝不是短命薄福之人。” “他眉宇之间虽隐含戾气注定前半生多有不顺需饱受世间磨难。但只要他秉持正气放开心胸未来亦是不可限量!” 淡言真人默然点头说道:“但愿如此!” 蓦然高空传来了一阵冷笑声道:“云二弟你就真的不愿再见为兄一面吗?” 三人闻声抬头只见风雪崖修长的黑影凌空飘浮在一蓬红光之中锐利森寒的眼神好似谷中弥漫的乳白色光华直盯在布衣大师的脸上。 在销声匿迹了一天一夜之后这个老魔头又再出现看上去精神抖擞一扫昨日激战后的疲乏。 话音刚落那白衣少女从暗处一闪现身向布衣大师微微一礼道:“大师风雪崖来了。” 布衣大师自袖口里掏出一支银白色的牛角开口处对着嘴巴将角尖朝向天空徐徐说道:“风施主请了老衲如今遁避尘世之外你我相见真如不见。”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更无仙家修为将声音送出可是透过那银白色的牛角布衣大师的语音竟然清晰无比的传到了五六里高空上的风雪崖耳中就如同有人在耳边轻语一般。 风雪崖喟然一叹道:“二十年不见你仍是如此固执我不过是想和你聊上几句亦想知道主母如今的情况看在故交兄弟的情分上你连这点面子也不买吗?” 布衣大师轻念禅唱回答道:“老衲心中唯有佛祖主母兄弟不过都是前世因缘老衲早已忘却。” 风雪崖眼见无论自己如何动之以情这个和尚就是不肯松口忍不住嘿嘿冷笑道:“什么忘却老夫猜想主母现在就在栖凤谷中不然你为何不敢让老夫入谷?那姓盛的小子经年累月在外奔波又是在找寻什么灵药?” 盛年虎目放光喝道:“风雪崖谁说我们不敢让你入谷?你若有种就下来盛某在此恭候大驾!”他的声音远远送出震得群山回荡一股豪气直冲云霄。 风雪崖冷哼道:“你当老夫是三岁儿童焉能中了你的激将之计?我们不妨就这么耗下去看看二三十年后是谁先受不了?” 洞外四人皆不再理睬他风雪崖在云头伫立片刻眼中掠过一道寒芒扫过栖凤谷底问道:“云二弟昨日闯阵的那小子死了没有?” 布衣大师答道:“丁小施主福缘深厚自可逢凶化吉安然无恙。” 风雪崖不知为何心头一松仿佛连他也不愿意丁原就此死去。 这个表情落在众人的眼中不免感觉奇怪想那风雪崖眼空四海除了当年魔教教主羽翼浓外目无余子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一个少年的生死了? 风雪崖自己倒没有察觉什么继续说道:“不错当年我们四人中若论起奇门遁甲老夫当为不二之选但说到尝遍百草、悬壶济世却是你云二弟的独家本事。那小子虽然中了老夫的九霄罡风应该还难不倒你。” 布衣大师面庞平静淡然道:“多谢施主赞誉老衲愧不敢当。”他和盛年等人自然不会说出如今丁原与苏芷玉正在双修驱毒的事来便任由对方去猜疑。 风雪崖嘿嘿一笑道:“云二弟为兄倒是想了一个解决问题的法子。那小子曾经接下老夫十招固然是因为他的修为出乎了老夫的意料之外但也是因为老夫当时轻敌才会让他侥幸逃脱。” “倘若这小子真的命大不妨等他恢复后再与老夫斗上十招若他能接下来老夫便拍手走人不再纠缠若是他接不下来你便需让老夫看上一眼主母你可答应?” 布衣大师瞧了一眼淡言真人又望向盛年一时之间难以回答。 盛年哈哈一笑道:“风雪崖你也算是天6成名的顶尖人物却只敢做这种以大欺小的丑事岂不是令旁人笑话?若阁下还有一点血性不妨让在下与你斗上一阵看看谁高谁低?” 风雪崖不为所动冷冷道:“盛年老夫不与你一般见识对于老夫的提议你们可以考虑几天反正我有的是时间陪你们耗下去。” 而苏芷玉与丁原在石洞之中已经到了关键时刻随着前两层心法的完成丁原身躯上的幽蓝色寒毒亦渐渐消失了身体微微生出热量也开始变得柔软。 不过他的神志依旧没有恢复好在有了微弱的呼吸与心跳。 苏芷玉与丁原相向盘腿而坐丁原就如同木偶一般坐在草席上浑然不晓得身外之事而苏芷玉玉体上的水蒸汽却越来越浓朦胧的雾气将两人包围在当中看上去一切仿佛虚幻般的不真实。 但是苏芷玉却清楚的明白该生的事情都已经生所有的事情亦都不可再挽回了。她此刻心头别无他念只是想赶快救醒丁原;然而想到一旦丁原真的睁开双眼便会看见玉体裸露的自己又不禁感到一阵迷惘。 面前这个男子与她真正相处的时间加在一起也不过屈指可数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情思便就此寄托在丁原的身上。 即便是分离了五年多她也时时刻刻不能忘怀在那黑暗阴森的土地庙中丁原为了保护自己而接下了郝无行临死一击的场景。 她不晓得自己的丁哥哥是否也如她牵挂他一般将自己深藏在心底? 或许在丁原的心中根本就没有自己的存在但这又如何?只要自己能喜欢他默默的在一旁关注着他便已经足够。 尽管她从来也未曾对丁原说过只字片语的表白可是在苏芷玉的心中确信她为了丁哥哥即便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乃至一切都将毫不犹豫无所畏惧。 这些其实都不需要理由如果需要那么用一个字的表达就足以解释了。 忽然丁原的身躯略微颤抖嘴里下意识的出痛苦的呻吟一缕黑紫色的毒血从口中缓缓流出。苏芷玉一喜因为按照布衣大师的说法这是丁原即将复苏的征兆看来所有人的心血都没有白费。 两道淡淡的白雾从丁原鼻中喷出在气机的牵引下被吸入了苏芷玉的樱唇“轰”的一声两人的真气彻底融会贯通在一处仿佛汇集成一条汹涌不息的河川滚滚注入了苏芷玉的丹田之中。 苏芷玉顿时感觉自己全身起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自丹田涌出的真气犹如清冽醇厚的甘露自由游走在体内的每一处经脉;以往苦心修炼多日也无法打通的关隘此时就像凭空般的消失任由浩瀚的真气顺利运行而过。 莫非这就是秘录所载的“阴阳初溶龙虎交汇”的境界? 虽然行功尚未结束但苏芷玉已经可以清晰的感受到来自躯体内的巨大变化一夜之间她的修为随着双修心法的成功而突飞猛进达到了崭新的层次。 在这个基础上或许用不了五年她就可以突破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坐照境界跻身天6顶尖高手的行列或许冥冥之中这是上苍对她的补偿即使她原本并不在意这些。 这股真气在苏芷玉体内回绕九周天后终于达到满盈沿着她贴在丁原心口的右掌汩汩涌进丁原的脸上红光乍现低低地哼了声全身“哧哧”冒起了乳白色的雾气。 丁原丹田中被深锁了五年的仙家真气终于被彻底激醒了仿佛开闸的洪流般不可阻挡的奔腾而出与苏芷玉涌来的真气合于一处。 直到今天丁原才真正拥有了百年的功力那盘踞顽抗的余毒在如此庞大的力量洗涤涤之下只能如风卷残云般的一泻千里。 丁原脸上的红光越来越浓身躯不停的颤动蒸出浓郁的银白雾气。突然“哇”的一声他情不自禁张口吐出一蓬血雨撞在苏芷玉的护体真气上瞬间消散。 不过这次血的颜色已经变成了鲜红色。 苏芷玉一阵欣喜晓得丁原恢复在即也许很快就能苏醒过来。这时丁原的嘴唇略微的翕动迷迷糊糊唤道:“雪儿--” 苏芷玉娇躯一颤心情仿佛从盛夏落入了隆冬。 她想起了那日在翠霞山思悟洞外曾山所说的话顿时心头百转千回不能自已。 丁原兀自不觉又轻轻的唤道:“雪儿雪儿--” 苏芷玉忍住黯然的神思柔声说道:“丁哥哥雪姑娘不在这里等你复原了就能回去找她啦。” 丁原并没有回答双目依然紧紧闭起原来是下意识的出呻吟。 苏芷玉莫名的心中一酸暗想道:“这位叫‘雪儿’” 的姑娘不知道是谁?丁哥哥即便在重伤昏迷的时候也在想着她!可是他却不知道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人像他挂念雪儿一般思念着他。 “原来在丁哥哥的心目中果真有了心上人对他来说我或许永远不过是那个爱哭的小妹妹罢了。” 想到这里苏芷玉更是黯然神伤默默思忖道:“如今丁哥哥还不晓得我与他双修疗伤的事情等他醒来以后究竟要不要让他知道?”她一时间愁肠百结无法平静。 布衣大师等人在石洞外守了整整一夜虽然每个人都神情平静可是眼看这么长的时间里面都没有动静心中未免有些忐忑。 即便是布衣大师也开始担心苏芷玉和丁原是否出了什么差错。 这时洞里传出了隆隆闷响掩在洞口的山石被徐徐推开苏芷玉一袭水色长裙随风飘逸缓缓从里面走出。 只见她神情平和步履轻盈在她如画般的眉宇之间多了一层柔和晶莹的光泽。 众人见她无恙无不松了一口气布衣大师起身道:“有劳施主了!” 苏芷玉有些心神不宁地微微摇头低声道:“丁哥哥还未醒来但身上的寒毒已经全部拔除应该很快可以恢复了。” 淡言真人仿佛察觉到苏芷玉的异样问道:“姑娘可有心事?” 苏芷玉一醒摇头道:“没有什么或许是有些累了。” 布衣大师一怔以常理来说修炼过双修心法的人不仅不会感觉疲倦反而应该是神清气爽精力充沛才对难道说真出了什么问题? 忽然听见苏芷玉道:“大师真人盛大哥芷玉有一事相求请大家务必答应。” 盛年慨然道:“姑娘且说盛某一定答应。” 苏芷玉轻轻道:“这件事情只限于我们几人晓得请几位千万不要再告诉旁人尤其不能告诉丁哥哥。” 三人互望了一眼都有些不解。若说不能告诉别人那自是应该毕竟这涉及到女儿家的清白可是怎么连丁原这个当事人也要隐瞒呢? 苏芷玉从袖口里取出秘录双手奉还给布衣大师说道:“大师既然丁哥哥已经安然无恙芷玉便不再需要它了还请大师收回。” 布衣大师一怔不晓得苏芷玉为何要把秘录还给自己?苏芷玉心中一酸暗想道:“布衣大师虽是得道高僧可是他哪会明白我这一生恐怕再也不用这本秘录了留着它只是让我更加伤心而已。” 苏芷玉不等几人回过神来微一躬身道:“芷玉有些累了先行告退请各位见谅。”说完便转身朝湖边走去。 此时苏芷玉的心里却远非外表那么平静潮起潮落间她暗自忧伤的想道:“这样一来丁哥哥就不会因为双修的事情而感到愧疚更不会影响他与那位雪姑娘……” 我虽然不能在丁哥哥心中留下丝毫的影子可是经过昨晚的独处我已经知足了。 “等到这里的事情了结我便立刻回到爹娘的身边一辈子陪着他们再也不离开聚云峰。或许几十年后丁哥哥偶尔也会想起曾经有我这样一个妹妹而我此生也难以将他忘怀。” 一滴晶莹的泪珠无声无息地顺着脸颊滑落滴在水色衣裳上渐浓渐淡而少女的情怀却怎能如那泪珠儿在这个清凉的早晨随风消融? 白茫茫的雾光里苏芷玉水色的身影渐行渐远逐渐消逝。 布衣大师凝视着苏芷玉远去的背影忽然一阵感悟无奈的苦笑心道:“老衲白活了这么多年竟然连这女儿家的心思也没看透。” “这位苏姑娘分明是心有所系。自古以来无论是英雄豪杰巨恶奸雄却都不堪一个情字又留下了多少孽业!但愿她能得善报阿弥陀佛--” 此时淡言真人与盛年走入石洞只见丁原盘腿坐在草席上身上披着一件外衣自然是苏芷玉为他所盖上的。 洞中烟雾弥漫一蓬青色的光华自丁原身上散出来一个身高三尺貌若孩童状的元神飘浮在他的头顶姿态神情与丁原本身一模一样却蒸腾起粉红色的雾光。 盛年又惊又喜说道:“元神出窍没想到小师弟的修为已到了如此高的境界!”话音刚落丁原的身体猛一摇晃脸上涨出了一片血红。在他头顶的元神“咿呀”而叫显得颇为恐慌。 盛年与淡言真人同时脸色一变双双欺身到丁原背后各自出使出右掌抵住背心注入浑厚的翠微真气。 淡言真人忽然“咦”了一声却现丁原如今正处于通幽境界的冲顶阶段体内一股庞大的真气聚会于檀中穴内不得舒展因此才有了走火入魔的征兆。 淡言真人从掌心吐出一道真气引导丁原胸口的气团舒解口中沉声低喝道:“稳坐丹田无私欲轻吐云雾过紫府!”这是翠微九歌知着篇最后几句真言之一由老道士嘴中以“定心咒”的神功喝出正如暮鼓晨钟般敲在丁原的心头。 丁原不由自主运气下沉不再强冲檀中穴那股真气得淡言真人与盛年合力的疏导徐徐下落纳入丹田之中。 而此刻的丹田真气已积聚宛如一座蓄势待的火山如果顺利的话自可借着这个机缘一举度过大劫踏入通幽境界但微微一个不慎却必将被其反噬甚至牵累淡言真人与盛年。 淡言真人与盛年双双盘膝坐下全副心神紧紧关注着丁原的动静以两人修炼了三个多甲子的精纯真气护持住丁原的心脉帮助他鼓气冲关。 这一坐竟又是一个上午丁原身上的红光渐渐变淡头顶的元神却仿佛又长大不少宛如一个少年的模样。 蓦然丁原的身躯凌空飘起口中呼出一团青气那青气如一条灵蛇般盘曲而上逐渐消融在洞顶;一蓬粉红色的光芒爆开丁原头上的元神徐徐化作了一束雾状的光华收入丁原体内消失不见。 淡言真人与盛年一起收手各自轻吐出一口浊气他们晓得丁原如今非但无碍更是修为精进而且进入了通幽境界。 纵观天6正魔二道修炼者不知凡几但终其一生能达到通幽境界的人已是凤毛麟角。眼下恶名昭彰的天6九妖中如天龙真君、神鸦上人之流亦不过如此而已。 而丁原年纪轻轻修炼翠微九歌不过才五年的时间竟然一日千里远旁人。一方面固然有造化之功得际遇之奇但也是他福缘深厚天资过人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在中了九霄罡风的寒毒后就一命呜呼哪里还有眼前的光景? 又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工夫丁原的身躯徐徐落回草席身外青烟飘缈红光消隐。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却隐约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一股浑厚的真气在全身流转着灵觉也比昏迷前敏锐了许多。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多日不见的老道士不禁脱口喜道:“老道士你怎么在这儿?” 淡言真人淡然回答道:“你不是来找我的吗?我自然就在这儿了。” 盛年微笑道:“丁师弟你受了风雪崖的寒毒不省人事他将你放在了谷口外我们接你回来请布衣大师救治。如今你终于醒了我们大伙儿也就放下心来了。” 丁原刚刚恢复神志瞧着面前喜形于色的魁梧大汉实在是有太多不晓得的事情当下问道:“阁下便是盛师兄?我总算找到你了!只是那位布衣大师却又是谁?” 只听见洞外有人微笑应道:“便是老衲。” 第三章联剑 盛年在洞中简略的将丁原昏迷后的事情叙述了一遍却将苏芷玉与他双修疗伤的情节隐瞒下来只说是他们按照布衣大师的解毒方法方才救醒了他。而丁原更是因祸得福飞升至通幽境界。 丁原自把淡言真人离山后的情形也说了出来提到天雷山庄找上关洛镖局挑衅寻仇的时候盛年的虎目中寒光闪动说道:“我终究还是连累了秦总镖头好在有丁师弟与罗师弟凑巧碰上解围!” 说着便站起身来向丁原深深作揖道:“丁师弟多谢你这才未让我铸成大错抱撼终生!” 丁原摇手道:“盛师兄何必这么客气秦总镖头他们都是重义气的汉子换了谁都会出手相助。”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盛师兄那个魔教的风雪崖怎么会在谷外布下九光灭魂阵来?莫非他与我们有何恩怨不成?” 盛年先看了看布衣大师然后回答道:“当日平沙岛墨晶墨师妹身负重伤我便带她回栖凤谷请大师医治。不料风雪崖却尾随而来不顾大师与我的劝阻强行要闯入谷中我与墨师妹便与他动起手来如此僵持了数日而师父也赶到了谷中。” “风雪崖眼看难敌就在谷外以九盏紫瞳魔灯摆下九光灭魂阵欲将我们围困其中。布衣大师见大势不妙祭起了骊云珠护住谷底我与师父数次闯阵都因不谙阵法无功而返师父还险遭风雪崖暗算受了点内伤。如今他在谷外进不来我们待在谷里也出不去两边就这样耗上了。” 丁原眼睛一亮问道:“既然骊云珠可以防御魔阵为何我们不靠着它冲出谷去?” 但这话一出口他立刻醒悟到自己问得实在多余以老道士等人的智慧怎么会想不到这点? 果然听布衣大师回答道:“老衲的骊云珠虽然可以保住谷地不受侵犯可是也镇不住风施主的紫瞳魔灯一旦真的硬拼起来只会珠毁灯灭引起一场方圆千里的空前浩劫所以是万万使不得的。” 丁原苦笑道:“你们这么耗上了不打紧平沙岛和太清宫的人在外面一心一意要找盛师兄寻仇要人更以为老道士也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盛年叹道:“我原本想等墨师妹伤势治愈就送她回平沙岛并向他们解释其中的误会。可是眼下风雪崖封锁栖凤谷却让我们欲出不能真是天意弄人啊!” 布衣大师说道:“按照丁小施主方才所说再过六日三十天的期限就届满了。到时候真人与盛施主若还未出现两位清誉受损已是小事只是引起三派之间更大的纷争却是令人担忧。” 淡言真人沉声道:“闯!” 布衣大师摇头道:“虽然我们多了丁小施主与苏施主两位强力援手可是那九光灭魂阵却不是以人数多寡来决定胜负的。” “倘若不明了阵法的变化就算有千军万马也是徒呼奈何。老衲以为我等都不可卤莽行事免得被风施主有机可乘。” 丁原道:“大师老道士师兄与我同来的玉儿似乎对于九光灭魂阵颇有研究或许她可以帮助我们破解此阵。” 盛年与布衣大师似乎对于苏芷玉的来历身世皆已知晓但想到当时若苏芷玉真有把握破解九光阵又何需牺牲自己的清白来救治丁原? 于是盛年道:“苏姑娘虽然家学渊源可惜终究比不上风雪崖这个老魔头对九光灭魂阵浸淫多年我看不到万不得已就不要让苏姑娘去冒险。” 丁原微微感到失望又想起已有大半天不见苏芷玉当下便问道:“大师玉儿现在在哪里?” 布衣大师微笑道:“苏施主如今正在草庐歇息丁小施主大可放心。” 四人又在石洞中聊了一会却没有谁再提起风雪崖邀战丁原的事情;眼看时间不早便一起起身出洞返回木屋。 在路上布衣大师和淡言真人走在前面丁原与盛年并肩走在后面。盛年身材高大丁原的身高还差他有半个头而他脸上的沧桑亦多出不少。 盛年走在丁原身边看着这个小师弟不由得脸泛笑意犹如重返少年时光但意气风间却有着太多的年少气盛。 盛年低声道:“丁师弟我虽然常年在外却也经常听师父说起你只恨不能早日相见。今天机缘巧合叫我们师兄弟在此聚心里由衷地感到高兴。可惜谷外魔头窥伺危机未解不然我定要与师弟大醉一场不到酒干天亮决不收场!” 丁原听盛年语出挚诚爽朗豪迈不禁心生好感。 但他也暗自有些奇怪那个老道士沉默少言怎么教出的几个弟子如阿牛、盛年个个完全都不像这个师父? 丁原说道:“好他日若有机会小弟必与师兄一醉方休!” 盛年宽厚的大手一拍丁原肩头又用力摇了摇尽管一句话也没说可是其间情谊两人已然明了。 四人走近木屋却看见苏芷玉正静静独坐在湖畔边微风轻轻舞动着如丝的柔苏芷玉面对波光粼粼、涟漪微荡的水面却如同木塑般一动也不动。 丁原扬声唤道:“玉儿!” 苏芷玉的背影微微一颤却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丁原略感奇怪走了过去在她身旁坐下问道:“玉儿你怎么了?” 苏芷玉默默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丁原见他容光焕眼中精光深蕴心中又是欢喜又是忧伤。 想到绝对不能让丁原看出破绽于是努力展颜微笑道:“我没什么只是在想如何破解风雪崖的九光灭魂阵。” 丁原不疑有他闻言便放下心来说道:“玉儿你有想到什么办法吗?” 苏芷玉轻轻道:“我先前小看了风雪崖以为他的九光灭魂阵不过耳耳。可是先后两次入阵较量方才现他在阵理上的造诣远过我只怕也不在芷玉的爹娘之下。” “若非如此芷玉应有八分把握破阵出谷可是这次即使得到大伙儿的助阵我也只有两成把握实在是凶险难测呀。” 丁原苦笑道:“看来我们当真跟风雪崖在这里耗上了其他暂且不说我担心阿牛伤势好了等不到我们便会独自找来说不定会困在九光灭魂阵中。” 苏芷玉用手指滑过手腕上的灵犀镯道:“可惜栖凤谷被九光灭魂阵全然封死要不然爹爹凭着灵犀镯出的讯息也可以找寻到这里。若是他老人家来了九光灭魂阵一定能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候高空遥遥传来风雪崖的话音道:“小子你果然没死嘿嘿而且修为还更有精进老夫也不得不佩服你命大福厚了。” 谷中被九光灭魂阵所蔽阻隔了日月光辉头顶唯有红光迷蒙丁原抬头朝上看去只见风雪崖衣袖飘飘隐身血雾之中森寒的目光正逼视自己。 他剑眉一扬朗声道:“阁下莫非有些失望我却不屑与你这样藏头露尾的小人说话。” 风雪崖嘿嘿冷笑道:“小娃娃年纪轻轻口舌竟如此毒辣!老夫岂能与你一般逞口舌之能?你若是不服咱们便再来打过老夫照旧让你十招若是你赢了老夫立刻走人你敢打吗?” 丁原还来不及出声却听见布衣大师在身后开口说道:“风施主你若祭起青梅旗、缚龙索来丁小施主年纪轻轻即便是修为过人也是无可奈何的莫说十招就是一招也用不上。” 风雪崖哼道:“我风雪崖跟这小子过招自然是凭各人的真实修为绝对不会用身上的宝物。” 苏芷玉听见风雪崖向丁原邀战于是收拾少女情怀起身说道:“风前辈丁大哥中了你的寒毒元气未复此战由芷玉代劳如何?” 她虽然未曾真的和风雪崖面对面过招可是自忖支撑十招、甚或更多一点应无问题。 风雪崖哈哈笑道:“小丫头就算你爹娘在此要同老夫过招也得多考虑三分。你当真担心那小子的性命不妨与他联手齐上老夫放你们二十招为限如何?”他目光老辣自然看出苏芷玉修为过丁原因此才以二十招为限。 其实风雪崖心中估计用不了十五招就可以让两人双双落败在他的手中。 可是丁原怎肯让苏芷玉涉险?他抬头说道:“不需旁人风雪崖我丁原再接你十招就是!” 狂笑声中风雪崖一挑拇指道:“好小子可是如果你接不下来你们这些人便要答应让我入谷。” 这件事丁原可做不了主于是转眼望向其他人。 布衣大师说道:“风施主你真有把握二十招内击败两位小施主吗?” 风雪崖嘿嘿笑道:“老夫一言既出怎会反悔?” 布衣大师点头道:“好既然如此我们便应下风施主的挑战由两位小施主以二十招为限与你斗上一局!” 这么多天来风雪崖虽然将众人死死地困在栖凤谷更扬言要耗上几十年可是心中也早已经感到不耐烦了因此才想出与丁原再战一场分个输赢的办法。 此时他听布衣大师答应下来不由得精神一振心想:“这个云老二敢答应下来一定有什么诡计可是不管怎样就凭那两个小娃娃在短时间里也不可能挡住老夫二十招的猛攻。与其这样对峙下去不如索性一搏!” 当下便点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万一老夫胜了你们便不能阻拦我入谷更不可阻挠老夫拜见主母。” 丁原闻言一奇心想风雪崖口中的“主母”又是谁? 难道说这谷里还有其他人却为什么没听众人提起? 而风雪崖布下九光灭魂阵封谷似乎为的就是要见那主母一面其中必然还有蹊跷。 淡言真人、盛年、墨晶与苏芷玉等人虽然不明白布衣大师为何突然答应下来但想他平日的行事风格一定自有他的道理因此站在一边也不插嘴。 布衣大师含笑道:“如此就请风施主明日此时再来。丁小施主伤势刚刚恢复尚需修养一日才能与人动手过招想来风施主也不会在乎多等这么一天吧?” 风雪崖暗想就这么一天的时间也不怕这些人弄出什么鬼来于是颔道:“既然如此我们便明日此时再见!”说完身形一闪便消失在血雾里。 众人晓得这一日一夜谷中自会无碍便一起回到木屋中坐下。 盛年问道:“大师你与风雪崖曾相交数十年对他可谓知根知底。不过丁师弟与苏姑娘是否真可挡住他二十招呢?” 丁原与风雪崖动过一回手虽然勉强撑了十招可是差点儿就性命不保。 就算苏芷玉的修为在他之上可是自忖两人联手要想撑过二十回合却也没什么把握。而盛年所问的也正好是他心中的疑问因此也将目光投向了布衣大师。 布衣大师从容一笑回答道:“以老衲看来虽然两位小施主的修为亦是不凡不过正常情况下要想在风雪崖手下撑过二十招最多也只有四成可能。” 墨晶开口说道:“听大师这么说想来是有什么应对的妙计了?” 丁原自苏醒以后还是第一次听她说话心中总觉得这个白衣少女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对谁都是爱理不理的。 他岂知道墨晶心里也正在暗自奇怪堂堂的翠霞派师徒怎么会和魔道人物厮混在一起?想那布衣大师已出家为僧如今修为全失更救过自己性命也就算了。可是丁原怎么会和苏真这个老魔头的女儿待在一起? 如果不是看在其母是水轻盈的面子上墨晶只怕连与苏芷玉共坐一桌也不愿意。 她有这样的想法也不奇怪自古正魔两道不共戴天如盛年、丁原这般豁达的名门弟子实在是少之又少。 多数人自幼受师门清规的戒律教诲早已将魔道中人视为洪水猛兽。 墨晶的师父在天6是出了名的脾气暴烈疾恶如仇之人在她的教导下墨晶对于魔道中人自是比别人更多了几分戒备与厌恶。 布衣大师的嘴角露出了一丝胸有成竹的微笑道:“墨施主高看老衲了老衲虽心中已有一些法子可是妙计二字却不敢当。” 丁原精神一振问道:“不晓得大师想出的是什么法子?” 布衣大师道:“天6高手对决以二对一、甚至以三打一的事情也时有生但结果未必如一加一等于二这么简单。往往围攻一方的人虽然多了可是反而不如独斗那般挥洒自如。”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目光投向在一边低头沉思的苏芷玉道:“苏施主的令尊当年便曾经受到过正魔两道的围攻以寡敌众的场面屡见不鲜但是苏真施主每每却总能全身而退。这固然是因为他修为凡但围攻他的人也无一不是天6的成名人物诸位可晓得是什么道理?” 在座皆是才智杰出之士听到布衣大师的话隐约都猜到了答案只是没有人开口说破而已。 布衣大师不知为何特别地关心苏芷玉慈祥的目光凝视着她问道:“苏施主你可曾听令尊说起过这个问题?” 苏芷玉沉吟片刻回答道:“芷玉虽未曾听家父提起过但如今想来一是围攻之人尽管占据人数优势可是未必肯齐心协力往往各有私念指望别人冒险强攻自己却躲在一边捡便宜;人心不齐联手的威力自然就小了不少。” “再则这些人虽都是成名高手可是门派鱼龙混杂各自修为或高或低招式五花八门甚至可能会相互克制。这么一来人是多了可是却会相互牵制抵消反而乱了阵脚。” 布衣大师颔道:“苏施主说的正是其中最关键的两点其实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得可是要解决却十分困难。” 众人见布衣大师说的话题似乎与明日的决斗无关可是却隐约明白他提出的这两个问题必然是明日决斗争胜的关键所在。 当下苏芷玉问道:“大师莫非你的克敌之法就在于此?” 布衣大师回答道:“正是老衲手中那一册圣教秘传的青阳双修秘录。除了炼气篇外还有一卷联剑篇这件事情风施主亦是不知道的否则他也不会轻易地答应明日之战了。” 苏芷玉心中暗道奇怪先前布衣大师将青阳双修秘录交给自己的时候明明就只有一册难道他手中尚有另外一册? 而其他人此时却心中释然联剑剑法在天6正魔两道虽不多见可是也不是绝无仅有。譬如翠霞派就有一套“参合剑法”可以同门师兄弟联手也可夫妻姐妹并肩只是极少施展因此并不出名而已。 墨晶问道:“据我所知各派的联手剑法少则数十招多则上百招更有无数细小变化。苏姑娘与丁师弟只用短短一天的时间就能够掌握了吗?”她尽管对苏芷玉存有成见但是更晓得事情应分轻重缓急。 布衣大师点点头回答道:“墨施主说得不错不过青阳双修剑谱所记载的却不是什么招式而是两人联手的心诀。” 众人一愕布衣大师解释道:“别的联剑剑谱教的是剑招讲究的是在招式上遥相呼应相得益彰。而青阳双修剑谱讲的却是两人如何在实战中进行配合挥出最大功效的心诀。这好比有人给你的是一条鱼而青阳双修剑谱送的却是钓鱼的方法。” 丁原诧异道:“世上竟有这样的联手剑法!不过听起来却似乎跟剑阵有点相似?” 布衣大师摇头道:“与普通剑阵相比那是有大大的不同剑阵讲求的是阵法转换青阳剑谱要的却是心意相通同生共死。” “想当年创出这套剑谱心诀的两位前辈本来是圣教中的一对恩爱夫妻两人的造诣修为大相径庭但为了同修一套联手剑法他们花了十多年的时间潜心研究才创下了青阳剑谱。只是他们两人的修为实在太强根本无需联手所以这套心诀始终未有机会现于人间。” 盛年恍然大悟道:“这么说来丁师弟与苏姑娘可以施展本门剑法联手了?” 布衣大师回答道:“正是这样不然老衲如何能答应风施主一天的时间?” 丁原说道:“既然这样烦请大师将青阳双修剑谱传与我们吧。” 布衣大师起身道:“请两位小施主与老衲到丹室来。” 三人进了布衣大师的丹室布衣大师取出先前苏芷玉交还的双修秘录放在桌上道:“苏施主女儿家心细一些便麻烦施主小心将秘录尾两层封页的夹层拆开。” 苏芷玉闻言翻开了秘录封页仔细打量了片刻现封页的边缘果然有密密的线口只是常人并不会注意罢了。 她小心的将尾两张封页上的丝线拆去从里面的夹层中取出了两迭薄如蝉翼的帛纸。 布衣大师接过帛纸轻轻打开只见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些蝇头小字。布衣大师介绍道:“剑谱也分为乾坤两卷两位施主只需各修其中一卷。心诀的境界从浅入深分为:同生、共死、灵犀、一体四层。” “本来以两位施主的才智想要修炼贯通也非难事只可惜时间紧迫我们只能尽量先练到共死的境界。好在依老衲之见若能修成共死的境界则抵挡风施主二十招应可无碍。” 丁原和苏芷玉各自从布衣大师的手里接过帛纸布衣大师又道:“青阳双修剑谱固然博大精深可是要领全在那八个字上。两位施主虽然未必能心有灵犀可是老衲知道当年丁小施主也曾舍身救过苏施主这同生共死四字可以说是当之无愧的。”说着便深深望了苏芷玉一眼。 苏芷玉一震心底思忖道:“大师为何要这么做?难道他已经看出我对丁哥哥的情愫因此有意借着这双修心诀来成全我们?可是他哪里知道丁哥哥心中早有了别的姑娘?“想来那位姑娘必然比我好上十倍不止。我虽然曾与丁哥哥同生共死过可是再也不可能心有灵犀合成一体了。” 而丁原又怎么会注意到苏芷玉此刻心中的千头万绪黯然情伤? 他低头扫视帛纸忽然想起了雪儿。若是自己能够将乾坤两卷全部记下来将来回到翠霞山与雪儿合璧双修岂不也是一桩韵事? 这对小儿女手捧帛纸各怀心事却有谁知日后的风雨漫长世事又有多少能如人愿? 第四章灵犀 翌日约定的时辰刚到风雪崖的身影出现在栖凤谷的半空中而布衣大师、淡言真人等人早已经在小湖畔守候多时。 风雪崖的手里把玩着玉如意悠闲地瞥了一眼众人仿佛根本不把这一战放在心上。 当他森寒的目光扫过丁原与苏芷玉时嘿嘿一笑道:“你们两个娃娃若是后悔现在还来得及稍后过招时老夫可不会手下留情。” 而丁原与苏芷玉在丹室中研习青阳双修剑谱已几近一日一夜才终于参悟了“共死”的境界将那数百句的口诀心法了然于胸。中午过后盛年在木屋前陪丁原与苏芷玉又练习了两个多时辰淡言真人与布衣大师更不时从旁指点布衣大师更将风雪崖的成名绝技--金风玉露掌与玄冰玉如意的招式精要之处一一向他们讲解了一遍。 丁原与苏芷玉的联手剑法在众人的倾力栽培下逐渐由生涩变为顺畅由稚嫩变为纯熟尽管还谈不上炉火纯青可是也颇为一板一眼、有模有样在攻守之间进退得法。 而这点盛年自是深有体会。 起初面对两人他虽然感觉到丁原的剑法奇诡莫测苏芷玉则轻灵飘逸可是自己倚仗着雄浑的翠微真气依然是周旋有余。 可是丁苏两人的配合却渐渐的越来越有默契终于显现出联剑的威力使盛年亦不得不打起十分精神来方可应对。 如今丁原见风雪崖神态倨傲口吐狂言于是剑眉一扬回道:“风老魔这句话也是我想说给你听的。如果你害怕二十招赢不了我们会大丢面子的话那我们再让你五招、十招如何?” 风雪崖的性格十分狂傲明知道是丁原有意要激怒自己却依然忍不住重重一哼道:“无知小儿这回一定要让你知道老夫的厉害!如果你们二人真能在老夫手中走得二十招老夫便折节下交与你结拜为兄弟。若是你输了就给老夫当干儿子吧!” 丁原见风雪崖果然被自己所激怒不禁心中暗喜。 众所周知高手过招最忌讳心神不宁气血浮动一不小心十成的功夫也要折去两成。 他索性在风雪崖的火头上再浇一把热油道:“风老魔虽然你是老了点与你结拜我算吃了点亏。不过日后行走天6身后要是跟着你这么一个兄弟倒也不错这个亏我就认了!” 风雪崖脸色铁青乱欲舞几近作但他毕竟是卓人物于是强耐怒气嘿嘿笑道:“好我们便再多赌这么一条。若是你赢了老夫便与你结拜金兰;若是你输了就得做老夫的干儿子!” 丁原眨眨眼睛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为了免得有人耍赖我们两个要不要先打勾勾?”他的声音虽轻可是以浑厚的真气遥遥送出不要说身边的人就连在高空中的风雪崖也听得一清二楚。 只听见风雪崖的狂笑声又起:“老夫横行天6百多年素来言出如山你这娃娃大可放心。” 丁原步步紧逼问道:“这么说一旦阁下输了谷外的九光灭魂阵也会立刻撤去了?” 风雪崖断然道:“不错就是这样。但是如果你们输了亦需让老夫入谷拜见主母!” 布衣大师手持银白牛角答道:“风施主放心出家人不打诳语老衲的话自然也是算数的。真人与盛施主、墨施主他们亦绝对不会阻拦风施主半步。” 风雪崖纵声长笑鼓浪般的音波在空中回荡震得群山应和。足足有半盏茶的时间他才停下笑声道:“好老夫要的就是这句话!两个娃娃还等什么上来接招吧!” 盛年拍了拍丁原的肩头用力地按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千万不要去计算招数那反而会乱了心神。你要与苏姑娘多做呼应先守住阵脚你们一定能赢。等你凯旋归来我们一醉方休!” 丁原顿觉心头热血澎湃用力一点头道:“师兄放心今晚这顿酒我们一定要喝个痛快!” 布衣大师含笑道:“两位小施主你们只要时刻记住‘同生共死灵犀一体’这八个字就能立于不败之地。”他说话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并不能像盛年那样以真气束音成线因此在半空中的风雪崖依旧能够听见。 他不屑的冷笑道:“你们现在再来教导未免太迟了吧?” 丁原哈哈一笑道:“盛师兄和大师是在叮嘱我们别伤到了你免得让你下不了台。” 风雪崖鼻子一哼不愿再和丁原作无谓的口舌之争。 丁原将目光转向淡言真人问道:“老道士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淡言真人徐徐道:“你们能赢。” 丁原也不晓得为什么听了这四个字信心又是一振笑道:“阿牛说过师父的话总是不会错的看来风雪崖是输定了。” 此时旁边的墨晶朱唇微微一动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丁原对苏芷玉道:“玉儿我们上吧。” 只见苏芷玉稍一点头水色的身影微晃已然飘上半空身姿轻盈曼妙再配上她娇美绝伦的玉容简直如同飞天的仙子。而丁原也随后跟上在风雪崖的对面稳住身形与苏芷玉形成夹击之势。 风雪崖微微诧异他自然也看出了丁原与苏芷玉所站的位置十分巧妙两人之间若即若离自己即便出手也只能主攻其中之一而丁原与苏芷玉却可以随时呼应进退攻守尽皆得宜。 苏芷玉面对当年几乎与父母齐名的魔教四大护法之神态镇定自若嘴角依然浅含笑意的躬身一礼说道:“晚辈苏芷玉请风老前辈赐教。” 风雪崖还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打量苏芷玉见她气质出尘丰姿绰约年纪虽轻却隐然已有顶尖高手的风范。虽然他目空一切却也不禁暗自赞叹苏真夫妇果然了得把这么一个十几岁的女儿调教到如此境界。 他看苏芷玉对自己恭敬有礼心中也舒服不少哈哈笑道:“女娃儿看在苏真与我乃是同道中人性情又十分相投的分上老夫稍后动手时尽量不伤着你就是。”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谁也不敢说他是狂妄自大。 苏芷玉当然不会真要风雪崖相让可是依旧微微含笑道:“多谢前辈。” 丁原笑道:“风老魔你也算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却如此的会吹牛。我认识苏大叔那么久了却从未听他提起过你你倒在这儿套起交情来了。” 风雪崖怎么会再轻易上他的当轻哼道:“你这娃娃懂得什么?我与苏真平辈论交纵横天下的时候怕你祖爷爷都还在穿开裆裤呢。” 丁原也不生气回道:“待会儿我们八拜结交我的祖爷爷便也是你的祖爷爷就算当年还在穿开裆裤也仍旧是你的祖爷爷。他老人家地下有知晓得多了你这么一个乖曾孙牙齿也会笑光。” 若要论起唇枪舌剑的本事即便是风雪崖比丁原多活了百多岁也不是他的对手。想当年丁原不过是十来岁的娃娃就将天龙真君等人气得无可奈何更何况今日? 风雪崖闻言目中青光一闪抑制住怒火道:“好你这个伶牙俐齿的干儿子老夫是要定了!” 他话音未落只见丁原背后的仙剑雪原“叮”的一声化成了一道碧光直冲云霄丁原身形舒展度竟比仙剑更快他伸手握住雪原一招“银河倒卷”洒下了漫天剑气直逼风雪崖道:“十辈子以后再说吧!” 未曾开打的时候丁原的心中计议已定绝对不能让风雪崖抢先出手。 上回在九光灭魂阵中与风雪崖激战时被对方抢了先招令他处处被动一直缓不过气。因此这回他记取教训抢在风雪崖前面出招就算再不济也是个先手。 那边的苏芷玉在雪原剑刚出鞘时也立即动依青阳双修剑谱中的心诀要领翻手掣出盈雪剑一式“风生水起”直挑风雪崖的双腿令他难以上下兼顾。 因为苏真剑法过于刚劲霸道所以苏芷玉在剑法上传承其母水轻盈的部分更多一些。六十多年前水轻盈乃是天6正道三大圣地之一的天一阁嫡传弟子被誉为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材。如果不是身陷情网与苏真相偕隐居聚云峰则天一阁下任掌门之位绝对是非她莫属。 如今水轻盈相夫教女将毕生心血都倾注在苏芷玉身上更是把天一阁绝世的剑法“凌波九剑”全部授予女儿。 而那“风生水起”正是凌波九剑的第一招剑势空灵飘缈似慢实快宛如绵里藏针。 风雪崖目光如炬焉能不晓得其中厉害?但他艺高气傲玄冰玉如意斜刺里朝上点出任凭丁原的剑式千变万化依然准确击向雪原剑尖。 丁原自然不愿与风雪崖硬拼未等剑招用老突然转成一式“乘风破浪”切向风雪崖右臂。 此时脚下苏芷玉的盈雪剑也正攻到风雪崖的左手食指连弹三记朔风指尖啸纵横将盈雪剑的所有变化尽皆锁住迫得苏芷玉也随之变招挥剑横推取道风雪崖的前腰依然在剑势上呼应丁原。 风雪崖甫一交手便立即察觉不对虽然说丁原与苏芷玉施展的都是本门剑法可是身形剑势却又配合得恰到好处。 若说他们布下了什么剑阵却又并不像但仅仅说是巧合风雪崖第一个就不相信。他一时想不通其中的关键只好先暂不理会身形一旋同时让过丁原与苏芷玉的仙剑玉如意转守为攻劈向苏芷玉头顶左掌立起轰然吐出一蓬青雾状的九霄罡风劈向了丁原。 风雪崖的招式看似简简单单毫无花巧仿佛刚入门的小孩都能打出。可是落在行家眼里却都明白他已经到了反璞归真的境界实能化腐朽为神奇邪气里偏透着一股无可抵御的霸气。 倘若在往日就这么一式变化必定会逼得苏芷玉与丁原双双无功而返扳回场上的先手。可是丁苏二人已参悟出双修剑谱的两层境界已非他所能轻易击退。 只见丁原低喝一声竟全然不顾轰向自己的罡风左掌打出二十二字拳中的“山”字诀三道掌影立时笼罩住风雪崖的头顶。 苏芷玉心领神会身躯如飞云旋转腾起数尺不仅避开了玄冰玉如意的当头一击更以盈雪剑画出七道剑气将金风玉露掌的罡风化于无形。 这一招表面上看来极为惊险只要苏芷玉稍一迟疑丁原势必会被风雪崖的掌风击中即便不死亦是吐血而飞。可是两人之间既然有了“共死”的默契丁原大可放心将他的性命交付在苏芷玉手中而苏芷玉果真不负丁原所望利用凌波九剑以柔克刚接下了掌风。 这一下确实出乎风雪崖的意料之外他满以为自己大可转守为攻将两人各个击破哪里晓得丁原居然继续舍命猛攻而苏芷玉则及时破解了金风玉露掌。 然而他终究是一代枭雄眼看丁原的左掌就要劈到竟突然张开嘴吐出一道青色剑气直刺向丁原手腕上的脉门。如果被打中丁原的整个左手就算是报废了。 这一下奇峰突起丁原亦猝不及防急忙收招闪身将就避过。风雪崖在不得已之下耗损真元从口中吐出“九霄剑芒”这才逼退了丁原岂容他再近身攻击? 风雪崖一声长啸玉如意漫天寒光闪耀如长江大河般向丁原席卷而来。左掌一屈一转恰似灵蛇牵制得苏芷玉无法救援。 丁原以快打快雪原剑一招百转千流挥洒而出只见半空里光影团团剑气纵横梅花间竹般十八记脆响丁原踉跄而退抱剑伫立在十丈开外。 三人交手数招这才有了第一次兵器接触可是其间凶险异常。每一个变化之间只要有半点疏忽那就会立时剑毁人亡。 苏芷玉撤身到丁原右侧六丈外站定眼角余光扫过了丁原关切问道:“丁哥哥你没事吧?” 丁原刚才被风雪崖震得气血翻涌不得不退身卸力刚想回答眼前顿时黑影遮天风雪崖凌空鬼魅般地扑到。 原来风雪崖与丁原硬拼了一招却觉这个小子才不过一日的时间修为便大有精进比受伤之前厉害了许多。 尽管他想不到那是青阳双修秘录之功可是也知道绝不能让丁原缓过气来因此立刻动了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势。 谷底的淡言真人等人正目不转睛地抬头观望虽然每个人的神色瞧上去都颇为平静可是无不把心提到了嗓子眼。只见空中黑绿褚三道光影翻飞剑光森寒耀眼换作常人哪里还分得出谁是风雪崖、谁是丁原、谁又是苏芷玉? 墨晶尚是头一回见着丁原、苏芷玉的真实修为她从三岁起就追随师父修炼仙道在东海平沙岛的同门中被誉为后起之秀直追号称东海三英的耿照等人。 她原本以为放眼天6年轻俊彦自己也算得上是屈一指的人物哪曾想到眼前的丁原与苏芷玉皆毫不逊色于己而两人的年纪只怕还比她更小。 墨晶心中不由得暗自思量道:“看来翠霞派号称正道牛耳果非浪得虚名从前我与师父总是不服翠霞派的声誉凌驾于本门之上一心要在日后的蓬莱仙会上与其一较高下。“现在想来实在有些偏颇且不说盛师兄的修为比起晋感师兄他们高出一大截来这姓丁的少年亦不在我之下;我和师父还有掌门师伯以前竟都小看了人家。” 而更令她诧异的是苏芷玉的修为似乎还在丁原之上。 可是]风雪崖是何等的人物尽管一开始被丁原与苏芷玉以青阳双修剑谱的心诀打了个出其不意险些吃亏然而才三四招间便已经瞧出了一点门道。 他赶紧随机应变在空中闪展腾挪不停地变换身法令丁苏二人无从掌握他的下一步变化。而后再利用鬼魅一般的招式打乱了丁原与苏芷玉的步法、站位使得联剑的威力顿时大减逐渐占据了上风。 由于风雪崖心恼丁原出言无状因此十成攻势里至少有七成是冲着他而来剩下的三成只为牵制苏芷玉令她无法呼应救援丁原。 这么一来丁原所面临的压力骤增只觉得自己的前后左右、上上下下无处不是风雪崖的身影与杀气稍有大意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然而在风雪崖排山倒海的攻势底下丁原反倒被激出惊人的潜能。 他先前为风雪崖九霄罡风的寒毒所伤几乎断送了性命却反而因祸得福冲破了通幽境界许多以前限于功力无法施展的招式变化如今得以信手拈来挥洒自如看得盛年等人也无不点头赞叹。 可是即便如此丁原仍是频频遇险若非旁边苏芷玉总是适时的横剑接应他多半早已伤在了风雪崖的手中。 丁原一边全力应对一边心头也不禁暗暗惊讶道:“没想到这老家伙如此顽强看来上回他果真是有所保留并未尽全力对付我这次可是拼上真火啦。” 这边丁原暗自讶异而那边风雪崖也吃惊不小。 上回他一个大意让丁原侥幸逃过十招固然是轻敌所致但也是他必需分神操纵九光灭魂阵而有后顾之忧的缘故。今日的情形已然完全不同尽管说一边多了苏芷玉但他也是毫无保留的全力施为就算面对一派掌门也不过如此。 可是丁原连接自己数招虽然是连连遇险然而却阵脚不乱被动之中仍存有隐隐反击之力修为比起两日之前已然是云泥之别。难道说仅仅两天的工夫这个小子又有了什么奇遇不成? 苏芷玉见风雪崖将她撇在一旁猛攻丁原心中亦是一紧。 她为了缓解丁原的压力一连换了三套剑法自侧面攻击风雪崖却被对方雄浑无伦的功力一一化解。虽然有心依靠青阳双修剑谱的心诀与丁原联手应对怎奈两人被风雪崖的一通猛攻渐渐逼散已经没有了阵势。 这情景看得底下人也紧张不已布衣大师的修为虽失但眼光还在。 只见他银眉微蹙喟然一叹道:“二十年不见风施主的进步着实惊人。以他眼下的实力即便是较苏真、楚望天那些百年前的魔道十大高手亦是不遑多让。” 盛年炯炯的目光注视着半空中翻飞而过的光影沉声道:“更厉害的是他的见识与经验。或许他还没有看出丁师弟与苏姑娘所用的联剑心诀可是却已经识破了其中的关键。” “他利用自己雄浑的真气将丁师弟和苏姑娘渐渐逼散教他们无法形成呼应之势就算再厉害的联剑招式也施展不出来。” 布衣大师道:“这正是老衲最担心的地方毕竟两位小施主只用了一天的工夫参悟双修剑谱无论天资再高也必然限于火候不足。他们被风施主大开大阖的招式诡异飘缈的身法一攻立时就露出了破绽。” 墨晶问道:“大师丁师弟与苏姑娘还有胜算吗?” 布衣大师苦笑道:“老衲不敢妄言除非他们两人能再进一步到达灵犀境界如此就不需以身剑配合而是入了心意相联的上乘境界。这样就算风施主把他们分的再远逼得更散也不会妨碍两人心意相通之间的呼应配合;不然就要完全看造化了。” 说话间空中的三人已经斗到十招开外大伙儿每计算一招心里就松了一分可是一看见丁原的情势愈加危急不免又再紧上一分。这般忽喜忽忧简直比拼斗的人更加难熬。 然而十招一过风雪崖的心头也渐渐感到烦躁不禁招式再紧。他玉如意虚晃三记在空中射出三道银白弧光分作上中下三路涌向苏芷玉令她不得不回剑自保。 风雪崖趁这工夫朔风指碧光冲天“哧哧”连九道道道直取丁原要害。 丁原不敢怠慢雪原剑舞作一团光影将朔风指光一一拦截。只是每接下一道指光他的右臂便被震得一阵酥麻更有一股冰寒的真气沿着仙剑攻入体内经脉迫使他急忙运气抵御。 还没等接完朔风指光玄冰玉如意罡风激荡后先至当头劈向了丁原的天庭。 丁原只觉得眼前光华闪耀知道大势不妙也来不及细看单凭灵觉左掌一翻以“正”字诀横架而出。 “啪”的一声玄冰玉如意与丁原左掌结结实实的对上一招丁原被风雪崖庞大雄浑的九霄罡风迫得胸口一窒右手的雪原剑不禁慢了半拍。 此时一道朔风指光趁虚而入正击中丁原的右肋。 丁原立时感到肋下一麻虽然没有半点疼痛但却有一股鲜血激射而出。 他借着风雪崖玄冰玉如意的一劈之力飞退数丈再以翠微真气封住伤口不让指力中的寒毒扩散更趁机调匀内息。 可是风雪崖怎么肯就此放过丁原? 只见他左掌一蓬金光轰出容不得丁原有丝毫的喘息。 第五章金兰 丁原胸口气血翻涌他晓得自己不能硬拼只得双腿一屈一弹如黄鹤一般射向天空躲过了金风玉露掌的罡风。 风雪崖身形不停疾风似的掠过苏芷玉身前玉如意寒光闪动直点向她的咽喉。苏芷玉见丁原情势危急原本欲加救援可是一见风雪崖的玉如意刺到只得回剑自守封住门户。 岂料风雪崖宛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未等苏芷玉的盈雪仙剑锁上玉如意已使了一个假身欺向丁原。这一来一去快如闪电不过电光石火之间人已来到丁原身侧探手抓向丁原的肩头。 丁原催动剑气雪原剑弧光一现劈向风雪崖左手。风雪崖似乎早已预料到丁原会有这一手雪原剑甫一挥出他的左手由爪变掌诡异的在半空里一屈一转按向了丁原的胸口。 丁原凌空一个倒翻双腿化出无数幻影踢向风雪崖的左掌。 但两次交手后风雪崖对于丁原的招式套路已经有所了解自然不会如上回那样再被打得猝不及防。他一见丁原身形翻转便知其意玄冰玉如意一抹光芒射出击向了丁原胸前的七处大穴。 “啪啪”数记脆响两人拳脚相击丁原被风雪崖的掌劲震得双腿酸麻右足足尖在风雪崖的掌上一点借力飞退。可是那抹银光受到气机的牵引犹如附骨之蛆紧随而至。 丁原临危不乱左掌飞拍出掀起了一股沛然罡风。在谷中观战的布衣大师眼光一闪低声道:“不好!” 只听见“啵”的一声闷响银芒顿时被丁原出的掌风震碎爆裂成千百点寒星散着妖艳的光芒。 风雪崖左掌真气一吐一道罡风卷起寒星漫天散开排山倒海一般射向丁原。 丁原的四周全被一团银光所包围只得以雪原剑织起一张密不透风的光网护住全身。此时心头警兆蓦起风雪崖恰如鬼魅般侧身到他的右翼左掌真气内蕴无声无息的破过剑网直拍向他的小腹。 苏芷玉此刻已经从后面赶上但无奈风雪崖身法太快令她总是慢了半拍。她的盈雪仙剑翩若惊鸿直挑风雪崖的背心意在围魏救赵以解丁原之困。 风雪崖好似背后生眼玉如意反手挥出准确的劈向盈雪剑而左掌度不减距离丁原的小腹不过数寸。苏芷玉随机应变以盈雪剑诱开玄冰玉如意左掌吐出了一道罡风轰向风雪崖的脊心。 这几下兔起鹕落说来冗长在三人之间却不过是眨眼间的工夫。丁原的雪原剑来不及回收只得以左拳下压封住了风雪崖的金风玉露掌。 “蓬”的一声丁原的身躯犹如弹石般激飞而出。风雪崖亦被丁原的回挫之力震得胸口一窒这一掌他几乎用了九成掌劲意图重创丁原但九霄罡风甫一涌入丁原体内立刻就受到了极强的反震令他也禁不住气血浮动。 借着丁原的拳劲风雪崖身形猛然朝下一沉苏芷玉的掌风只打到了空处。 然而苏芷玉也无心追击纵身飞向了丁原舒展左臂将他接住。 丁原喉咙一甜一缕血丝从嘴角细细流出滴落在胸口的衣襟上;他全身的经脉在九霄罡风的冲击下剧痛欲裂丹田中的真气更是积郁在胸前不得上流自知已然受了内伤。 而这个时候盛年心中不过数到第十三招。 墨晶一蹙眉道:“糟糕他们要输了!”这句话即使墨晶不说布衣大师等人亦看得清清楚楚。 尽管苏芷玉毫未伤尚有一拼之力却多半承风雪崖手下留情且主攻丁原所致。 至于丁原谁都看得出来以他的伤势已经难以再战如果勉强支撑下去最多再五招这对小儿女必然劫数难逃。 布衣大师心头略一犹豫终究不忍见丁原与苏芷玉伤在风雪崖的手中于是转头问道:“真人是否要认输?” 淡言真人奇丑的脸上看不出一点变化双目凝视着半空低声答道:“等等。” 这时苏芷玉扶住了丁原关切问道:“丁哥哥你怎样了?” 丁原强忍下涌到咽喉的一口热血喘息道:“没事!”忽然左手掌心涌入一股柔和清凉的真气原来是苏芷玉正在为他疗伤。 风雪崖飘然立在两人对面嘴角含着一缕冷笑问道:“小子你认不认输?” 丁原只觉得左臂有一道清流自下而上的淌过原本几乎麻木的骼膊竟渐渐有了知觉而淤积在经脉中的真气也在这道清流的催动下徐徐疏通两道真气合而为一沿着肩膀、胸口直下丹田。 仿佛听见“轰”的一声巨响丁原的丹田中卷起了一团热焰与回流的真气水乳交融在一处迅膨胀满整个铜炉。丁原的脸上不由得红光扑面眼睛里一束精光激射而出。 他闷哼一声只感觉丹田里气浪翻卷好似要爆裂开来一样忍不住口中出一记惊天动地的长啸哪里还有刚才受了内伤的迹象? 丁原随着长啸吐出了积郁在胸口的浊气顿感襟怀大舒丹田里的真气磅礴而起迅游走周身最后透过了左手五指的少冲六穴回流向苏芷玉。如此一来两人体内的真气融会贯通循环往复再无丝毫窒碍。 原来苏芷玉用上了青阳双修秘录的心诀将她苦修十数年的“天一真元”传入了丁原体内。两人的真气经历了前日一夜的融合如今合在了一起宛如热恋中的情侣重逢立时融会成一股再无分你我。 风雪崖侵入丁原经脉里的九霄罡风固然厉害但在两人无上的仙家真气冲击下也只能徒呼奈何消融无影。 这个中奥妙可说是玄之又玄非局中人焉能知晓? 苏芷玉从丁原手掌里传递来的热力里感受到他蓬勃的朝气不禁纤手紧了一紧将丁原左手握得更牢。 她秀目流波温柔的眼神刹那间扫过了丁原的面庞目光中满是欣喜与温馨全没有半点风雪崖的影子。 丁原亦是微微一笑低头望了她一眼虽然什么话也来不及说可是苏芷玉分明从他的眼睛里读懂了潜藏的语言那是丁原对她的感谢与安慰更有一份不可折服的斗志! 说来也奇怪这一瞬间在彼此的目光中两人仿佛都明白了对方的心中所思好似那汩汩流淌在两人中的真气同样也如桥梁一样将两人的内心融合在一起。 可是不晓得为什么丁原却看到苏芷玉的眼眸中掩藏着一丝哀郁就如同月色一般朦胧凄清含着难以诉说的心语。就像是回应一般他也将自己的手紧了一紧。 风雪崖禁不住心里一怔但他的反应极快明白此刻绝对不能让丁原再有时间喘息;当下身形舒展在空中幻化出一群分身犹如扇状合围了上来。 盛年刚松弛一点的心情马上又提起来皱眉道:“风雪崖居然要施展‘玄空九影’看来他是拼上全力了!” 玄空九影乃是魔道顶尖的身法之一九道身影看似幻象所致实则是因风雪崖身形太快致使别人无法区分真假。而他更可以随时避实击虚化幻象为真身令对手防不胜防。当日盛年、墨晶与风雪崖激战了三十多回合若不是盛年奋力相救墨晶便险些伤在这式玄空九影之下。 丁原与苏芷玉好像一下子立在了峰尖浪口之上排山倒海的杀气在罡风的催动下扑面而来压迫得两人呼吸欲窒几乎喘不过气来。 丁原左手执住了苏芷玉的柔荑右手的雪原剑出了一记清脆悦耳的竹鸣剑尖碧光一亮幻出九朵青莲剑花。 而苏芷玉的盈雪剑一引横于胸前剑气凝聚不目光牢牢锁定了风雪崖的九道幻影分身。 “叮叮叮”连续九声金石鸣响丁原的“九曲青莲” 被风雪崖一一化解苏芷玉眸中秋波一凝清叱一声盈雪剑石破天惊直挑风雪崖最左侧的分身。 原来从这九声鸣响里苏芷玉已判断出风雪崖分身的变化。她与丁原一虚一实配合得天衣无缝将青阳双修剑谱的心诀挥得淋漓尽致。 但此刻风雪崖的漫天身影却突然凭空消失仿佛从空气里一下蒸盈雪剑失去了目标刺在了空处。 风遁! 丁原与苏芷玉互望一眼彼此心意相通双双腾身飞起宛如一对比翼彩蝶翩跹轻舞身法变化万千令人难以掌握。风雪崖尽管倚仗风遁身形隐匿却也无法寻找到出手的良机。 三人僵持了片刻风雪崖终于再次现身鬼魅一般的身影欺到了两人背后玄冰玉如意打出一道白茫茫的罡风空中的水汽瞬间凝结成细微的冰霜夹杂着“丝丝” 破空之声卷了过去。 丁原看也不看翻身出剑一式“乘风破浪”气贯长虹劈开层层罡风;直插向风雪崖的心口。 苏芷玉已明其意不需要任何言语提醒盈雪剑旋起了一股柔和的光华就如同一张打开的盾牌将玄冰玉如意的攻势接下。 两人一攻一守、拿捏极准风雪崖只得左手弹指击出一缕寒光横架住丁原的雪原剑。而苏芷玉的盈雪剑更不假思索地挥出一道剑光掠向了风雪崖的左肋。 风雪崖身形一晃横移数丈一招之间竟讨不到丝毫的便宜。 丁原次逼退风雪崖不禁精神一振放开了苏芷玉的纤手吐气扬声轰出二十二字拳一时拳风激荡气吞山河。 只见三人脚踏风岚你来我往打得越激烈三五招中旗鼓相当丁原与苏芷玉竟毫不逊色。 眼看二十招转眼即到风雪崖陡然清啸玄冰玉如意织起了团团寒丝将丁苏二人裹得风雨不透好似随时要被这滔天的巨浪吞没。 然而丁原与苏芷玉此刻已完全沉浸在忘我的境界中体内的修为挥到极致两人的身躯便宛如汪洋中的孤舟般载浮载沉始终不灭。 风雪崖的双眼里蓦然爆起了一簇青光催动十成的九霄罡风积聚于左掌如崩山裂石般劈出赫然卷起了一道淡金色狂风排山倒海般的涌向丁原与苏芷玉。 原来他自知再这么纠缠下去不要说二十招即便是三十招也未必能收拾下两人情急之下终于不惜耗费真元施展出金风玉露掌中的最后绝招“金露玉屏风”。 谷中众人原本见丁原与苏芷玉挽回劣势心中稍稍宽松了些。谁知奇峰突起风雪崖为求胜居然施展出他当年威震天6的无双秘技“金露玉屏风”来。 只见那淡金色的狂风在空中倏忽膨胀成一道高九丈宽二十丈的风柱不停地急盘旋呼啸犹如张开的巨人臂膀朝两人抱拢合围。 无论丁原和苏芷玉身法如何迅捷也如笼中之鸟被这道风柱罩在当中除了咬牙硬接之外别无他途。 布衣大师等人脸上无不微微变色盛年背后的石中剑铿然弹出了半截黝黑无华的锋刃出低沉的龙吟只要上面情势不对便能立刻出手救援。 他自然不能无视风雪崖与众人的约定但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丁原、苏芷玉伤在风雪崖手中大不了事后认输就是。 风雪崖左掌金光吞吐不停的催动罡风心里却是有苦难言。 这么一招金露玉屏风打出去至少也要耗损掉他一年的修为如果丁苏两人跟他以真气对拼上时间一长或许他不知多少年的苦修便全部白费了。 然而他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丁原和苏芷玉在自己的手下走过二十招即使是耗损真元也在所不惜。 丁原越战越勇虽然那风柱惊涛骇浪般地从四周压来心中却是毫不畏惧深吸一口气喝道:“我来!”而苏芷玉微一颔左掌轻轻按住了丁原后心将“天一真气”源源不断地注入。 一刚一柔两道真气龙虎交会丁原只觉得全身真气澎湃直欲炸开一样。他五指一收紧攥成拳头轰然击向了头顶的虚空。 一蓬翠色光华赫然升腾犹如张开的巨伞般遮掩住天光再像瀑布般倾泻而下把两人笼罩在一团绚丽的翠光里。 “轰”的一记震耳欲聋的巨响两道光芒迎面撞击在一处整个山谷地震般剧烈晃动谷底的小湖波浪汹涌一道道水柱冲天而起。无数的山石喀然碎裂密密麻麻地好像蝗虫在半空中飞舞混合着被连根拔起的苍松古柏纷纷砸落到了谷中。 布衣大师与盛年寄居的几栋木屋却是出乎意料外的坚固虽然不停地出嘎吱嘎吱的响声居然没有坍塌。 高空中光片横飞风岚翻腾一缕缕白光刺得人无法睁开眼睛耳朵里呼呼的风声如同车轮辗过离乱的罡风四处窜动拼命撕裂着混沌的天幕。 布衣大师等人无不神色大变盛年虎目圆睁口中喝道:“丁师弟!”也不管头顶罡风肆虐就要驭剑而起却见身边人影一晃一缕深蓝剑光直冲九霄竟是淡言真人先一步。 丁原与苏芷玉被一阵狂澜抛飞出去两人的身形就像是断线风筝不停地翻滚飘荡足足给震出数里远方才各自稳住。 丁原眼前金光绰绰已分辨不出东南西北全身衣裳寸寸碎裂。他的丹田里空荡荡感觉不到一丝真气可是偏偏经脉里气机涌动搅得翻天覆地宛如有千万根金针在不停刺下。他的胸口一通倒海翻江禁不住喷出了漫天的血雾。 苏芷玉的情形稍好一些可是也是花容惨淡樱唇里逸出了一缕血丝染红了胸前水色的衣裳渐渐溶开如一朵触目惊心的红花开绽。 她甫一定神目光立刻透过茫茫迷雾寻找丁原的影踪心头默默祷告上苍丁哥哥安然无恙。 忽然耳中听到风雪崖苍劲张狂的笑声声音里隐约透着一股不甘与愤懑。她遁声瞧去只见风雪崖长披散随风乱舞傲然屹立在一里多外的云头上看上去竟然毫无伤。 丁原连喘数口大气才勉强压制住胸口翻腾的气血他神志稍一恢复便也听见风雪崖的笑声有心讥笑他几句却脚下一沉就要摔落。 突然身后探来了一只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将他的虎腰揽住丁原连回头也不用就叫道:“老道士?” 淡言真人朝他微微颔左掌贴住丁原的后背一股柔和雄浑的翠微真气源源不绝的涌入替他梳理散乱的内息。 丁原心里一暖暗想道:“这个老道士尽管有点古怪不过对我还是不错的。” 那边苏芷玉与盛年双双赶到护翼在淡言真人左右。 苏芷玉一双妙目无比心疼的扫过丁原神色间亦失去了平日的矜持从容急切问道:“丁哥哥你没事吧?” 丁原洒脱一笑道:“我好着呢你别担心。”他一开口体内的真气一泄顿时一股热血又涌到喉咙口。 淡言真人掌中真气一吐助他平复气血低喝道:“别说话!” 丁原哼了一声乖乖的闭嘴。 苏芷玉知他应该没有大问题心中一阵松弛冷不妨胸口一窒嘤咛一声自嘴角又流出一缕鲜血。 她的修为比丁原要强出不少因此也不似丁原这般狼狈。可是金露玉屏风与二十二字拳相撞形成的冲击何等惊人苏芷玉的体内亦受了不轻的内伤只是一直心悬丁原未曾过多注意罢了。 丁原见状一惊又开口问道:“玉儿你怎么样了?”这回老道士却没有再吱声。 苏芷玉心头一甜摇头道:“我没事。”她玉手翻转取出两粒无忧丹先递一颗给丁原道:“丁哥哥你快服下。” 丁原生性倔强摇摇头道:“我不用了玉儿你自己先服吧。” 苏芷玉还想劝丁原却听见风雪崖的声音道:“云布衣你赢了!” 丁原一怔望向盛年盛年解释道:“你们接下了他的金露玉屏风刚好满了二十招。风雪崖为人虽然嚣张狂妄可是素来注重信诺故此出言认输。” 布衣大师在谷底以银白牛角传声回道:“风施主果然是敢作敢当老衲深感佩服。我听施主方才笑声似乎也受了些许内伤可否要老衲为施主诊断?” 风雪崖冷哼道:“这点内伤算得了什么不劳你费心了。我既然输了自然无颜再滞留此地待撤下九光灭魂阵立刻就走!” 丁原经淡言真人以仙家真气治疗胸襟舒展舒服了许多。他扬声叫道:“风雪崖你就这样想走吗?” 风雪崖一怔望向丁原。 丁原气息略略平复朝前飞出数丈笑道:“你可别告诉我你已经忘记了我们在战前的约定我们俩当时只差没勾勾手了。” 风雪崖目中两道森寒的神光射出直盯在丁原身上。 但丁原没半点退缩惧怕反而轻蔑一笑道:“倘若阁下不想认帐那也就算了。只是以后别再自诩什么言出不二白白笑坏别人的大牙。” 风雪崖伫立片刻脸上毫无表情谁也不晓得他在想些什么?盛年与苏芷玉都暗中提防深怕他恼羞成怒突然出手再伤丁原。 沉默了良久风雪崖仰天哈哈一笑傲然道:“老夫活了一百四十多岁却绝对无半句空话小娃娃你不必再挑衅于我!”话音未落他身影一晃已来到三丈开外再一探手抓向了丁原肩膀。 苏芷玉刚要出剑手腕却被淡言真人一把按住老道士朝她微一摇头似乎胸有成竹。那边的盛年也只是神色一动亦未出手。丁原在重伤之下即便想抵挡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顿时被风雪崖逮个正着。 丁原瞪着风雪崖问道:“你想干么?”他觉风雪崖抓着自己的左手虽然颇紧但却没有丝毫杀气好像并没有恶意。 果然风雪崖哼了一声左手吐出了一道真气丁原只感到膝盖一麻就已经跪倒当空。风雪崖也在他身边拜倒双目远视着穹苍中滚滚不息的风云朗声说道:“老夫风雪崖今日与翠霞弟子丁原结义金兰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天人共诛。” 丁原一怔他没想到风雪崖居然真的要和自己结拜平白多出了一个比自己大了足足一百多岁的大哥来。 耳朵里只听见风雪崖喝道:“什么楞还不快叩头叫大哥?” 第六章横祸 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才刚露出衡城府北门已经隆隆打开一大群菜农小贩排着队挑着沉甸甸的担子走了进去。 盛年与丁原混在熙熙攘攘的人流里也跟着进了城。 昨天傍晚他们与布衣大师等人在栖凤谷分手墨晶先自行回到了平沙岛对于盛年与平沙岛之间的误会纷争少不了要她出面解说。 而老道士则独自返回翠霞山那两只仙鹤却留在了栖凤谷。 只是风雪崖未免有些气闷他费尽心机也没能见着苦寻多年的主母还莫名其妙多了丁原这么一个结拜兄弟真不晓得这笔帐该怎么算才不吃亏?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临别之前风雪崖居然将他修炼两个甲子的暗风罗喉针送给了丁原多少摆出了一点当大哥的架势来。 或许他是担心丁原的修为不够要是他倒楣的被人打败他这个做大哥的也没什么光采为了自己的面子他这才慷慨解囊了一回。 不过布衣大师总算承认了“主母”就在谷中虽然未曾见到一面好坏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 至于最后布衣大师又和他说了些什么以至于风雪崖居然露出了少有的笑容来众人便更是不得而知。 丁原也曾好奇的问过布衣大师但这个放下屠刀的高僧却只是微笑着摇头道:“不可说不可说将来施主自然会知道。” 苏芷玉也向众人告别她是要回聚云峰去了。离家数日倘若再无音讯只怕苏真要把天6揭地三尺来寻找他的宝贝女儿了。 不过她的神色间却隐约流露出落寞和寂寥好像多了不少难解的心事。 她不敢再多看丁原一眼唯恐会在临别之际改变了好不容易才下定的决心。 她心里很清楚也许未来她很难再见到丁哥哥了两年后的比试对自己而言已经再也没有了任何的意义。 即便是自己赢了又能如何?丁哥哥的心里早就有了另一个姑娘的身影已经容不下其他人的存在。然而这三日的相处对于她来说也足够让自己回珍藏了。 但是私下里她何尝不盼望时间能够静止眼前或者是重回到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一边听窗外虫语呢喃一边听丁哥哥给自己讲故事。 为什么凡事一定要有个结果?这样带着美好的回忆分离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苏芷玉暗自思忖道可是珠泪禁不住涌入了眼眸只想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哭泣一场然后再假装什么也没有生过独自回到爹娘的身旁。 她也想继续留下陪丁原同上平沙岛可是两人迟早终究还是要分离与其到那时自己再伤心离去还不如趁着现在默默的离开。 这一别便是永远吧?从此相思邈云汉相逢无佳期苏芷玉猛然觉得一阵心酸。她凝视着丁原的身影禁不住想到再过二十年五十年后她的丁哥哥是否还会记得这个爱哭的小妹子? 当他牵着那位“雪儿”姑娘的手白头偕老时是否会知道在万里之外的孤峰云岚间还有另一个人在为他黯然牵挂? 不过这些丁原是毫无所知的。他甚至没有觉苏芷玉在离去的时候凝视他的眼光有什么异常之处如今他唯一的念头就是赶快和阿牛会合然后等他伤势痊愈后一起与盛年同赴平沙岛。 可是他心里总觉得栖凤谷的事情有些蹊跷仿佛老道士和布衣大师、盛年之间有什么秘密甚至牵涉到了传闻中已然消亡的魔教。风雪崖布下了九光灭魂阵要胁布衣大师交出“主母”而这主母究竟是谁?布衣大师又为何要将她隐匿?老道士等人却是讳莫如深。 更加令他感到奇怪的是老道士和盛年怎么会跟魔教搅缠到了一起?当年威震天6的布衣大师为何又会在突然之间修为全失? 一路行来丁原也曾向盛年问及盛年却是始终不肯说明。越是这样丁原越感到此事非比寻常难怪盛年这些年来要隐匿行迹。 丁原未免感到无趣暗自哼道:“不说就不说吧有什么了不起?魔教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才懒得多管。” 盛年见丁原神色不悦微微一笑道:“丁师弟其实我与师父不想把这件事告诉你实在是另有原因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明白。” “至于眼下这个秘密对于我们每个知情的人来说都是一个沉重的包袱师父与我都不希望再将你牵扯进来。” 丁原说道:“我只是不明白盛师兄这么多年和布衣大师隐居栖凤谷到底是在干什么?难道这也不能说吗?”他们两人说话都用上了传音入密的工夫虽然街道上人来人往却不惧怕被外人听见。 盛年苦笑道:“说来你不相信我和布衣大师这八年多来埋于栖凤谷只是为了设法帮一位至关重要的人物起死回生。可惜她身受重伤五脏六腑都被震碎如今被布衣大师以‘万无归息’**冰封在百丈玄冰之下;若不是如此早就已经生机断绝了。” 丁原讶异道:“这个人便是风雪崖要找的‘主母’吗?” 盛年沉重的点点头说道:“不错她就是当年魔教教主羽翼浓的夫人赫连宣也就是风雪崖口中的‘主母’。八年前她遭仇家追杀被我师父救下并靠着一枚九转金丹保住了心口一丝元气。我与师父护送她到栖凤谷请布衣大师救治从此我便留了下来再也未曾回过翠霞山。” 丁原恍然道:“原来老道士当年取的那粒金丹是为了要救治赫连夫人。” 盛年点头继续说道:“正是如此可惜单靠九转金丹依然无法治愈赫连夫人布衣大师只得将她以‘万无归息’的法子暂时冰冻起来保得一缕生机不灭。这些年来我行走天6便是为了找寻救治赫连夫人的十六种奇药但如今加上珠仙草却还缺了三味。” 丁原疑惑道:“布衣大师为何不准风雪崖见那赫连宣一面莫非是害怕他不利于教主夫人?” 盛年微笑道:“也不全然如此只因为当年魔教覆灭之事太过诡异目前赫连夫人无法苏醒所以暂时也不宜让风雪崖见着。” 丁原正要说话忽然闻到自晨风中吹送过来的一股奇怪的焦糊味道好像有什么不洁之物过火一般。他与盛年互望了一眼彼此都瞧见对方眼中的警觉与诧异之色于是双双加快脚步朝镖局赶去。 沿途上那股焦糊气味越来越浓两人心底不祥的感觉也愈加明显。 刚转过街角就看见关洛镖局的正门外聚拢着上千名围观的百姓数十名官差推推搡搡维持着秩序更有几队官兵在路口开始设卡。 一缕缕浓厚的黑烟从镖局的宅院中冒起凉爽的晨风里却夹杂着一蓬热浪扑面而来。镖局的围墙上布满黑糊糊的烟熏痕迹两扇大门更是残缺不全只有那两尊石狮还看得出是原来的模样。 丁原低声道:“不好果真是镖局出事了!” 盛年眼中闪过了一缕精光微微一点头便迈开大步率先挤进了人群。而他身边的人也没察觉到什么就感到一股柔和的大力涌到便莫名其妙的朝旁让去闪开了一条道路来。 两人不着痕迹的闯到前排把守在正门口的一个衙役手中提刀喝斥道:“退后退后!吃饱撑着啊来凑什么热闹?” 丁原哼了声就要作盛年按住他的肩头拽着他朝后退了半步低声道:“情况未明不要惹事。” 那衙役见两人退后嘴里咕哝了几句便走开又去教训旁人。 此时听见身边一个中年妇人嘟哝着道:“造孽真是造孽啊!怎么百多口人竟没逃出来一个全都叫天火给活活烧死了。老天爷为什么不长眼呢秦老爷子这么好的人却落了这么一个下场实在没天理啊!” 丁原打量了那妇人一眼见她布衣围裙身材壮实似是镖局附近的邻居。于是问道:“大婶秦老爷子家究竟是怎么了?” 那妇人见有人问她双手一拍话匣子打开道:“这位小哥你是不晓得啊那秦老爷子是咱们衡城府出了名的大善人镖局里头上百口人也没招谁也没惹谁也不知道怎么着就得罪了老天爷让昨个半夜里的一把天火全都烧死在里边你说惨不惨?说来也怪这天火还就只烧了镖局旁边的房子都还好好的连隔壁院子里的柴房都没被点着。” 丁原自然不会相信这种愚夫愚妇之说要说秦铁侠等人叫一把“天”火给活活烧死简直就是笑话更何况当时镖局里头还有阿牛! 他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天雷山庄雷远他们是做得出这等事情来的。 盛年双拳紧握极力压制胸中的愤怒沉声问道:“大婶这镖局里就没有一个人逃出来吗?” “哪有人逃的出来?” 那妇人又叹了口气道:“天还没亮我就站在这儿看官府里的人整车整车朝外拉死人有些个都被烧成黑炭啦认不出谁是谁。要不怎么说是天火呢若是一般人家失火怎么可能把人烧成这样呢?” 丁原胸腔里一股热血上涌就要冲进镖局看个究竟。 他的心中绝对不信阿牛和秦铁侠等人会这么轻而易举的全都完了。 如果真是这样即便天雷山庄的后台是天王老子也无济于事。 忽然听见背后有人低声唤道:“盛叔叔丁公子!” 盛年、丁原双双回头就瞧见人丛中有一个小厮打扮的黑小子露出了半个头来正用惊喜悲戚交杂的目光望着他们。 丁原一眼就认出这正是秦柔站在她身旁的还有一个菜农模样的小伙子只是右袖空空荡荡脏兮兮的衣服透出隐隐血迹这不是大洪是谁? 盛年环顾左右见周围的人并未察觉到什么于是用目光暗暗示意那两人率先退出人群。 四人走进镖局对面一条僻静的巷子里盛年停步急转身道:“秦姑娘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令尊与我罗师弟他们现在哪里?” 秦柔张了张嘴话未出口珠泪却似断了线的珠子般坠落转瞬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偏偏还只能压抑在喉咙里细牙狠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一口气上不来身子竟也摇晃了起来哪里还能说得出话来。 大洪见状涨红着脸说道:“他们都叫天雷山庄给抓走啦其他人除了我跟小姐两个全都叫雷远和他的手下给杀了连尚副总镖头也被神鸦上人的毒爪活活穿心而死!两位公子你们赶快想个办法吧!” 盛年虎目之中怒火燃烧徐徐低喝道:“天雷山庄!” 当他想到关洛镖局满门被屠的惨祸可说是由己而起心中更生愧疚不禁懊悔当初请秦铁侠相助救人。 他也曾经料想天雷山庄迟早会找到关洛镖局的头上来因此曾劝秦铁侠收了镖局暂避一时。只可惜秦铁侠割舍不下祖上传承的这份基业终究没有听从自己的劝告。 而雷远等人的手段居然是如此毒辣竟将镖局上下满门屠戮可以说是凶残至极点。 事到如今后悔已然无用盛年安慰秦柔道:“秦姑娘你要坚强些。盛某无论如何也要救出令尊为关洛镖局讨还这笔血债!” 撕心裂肺的悲愤此时堵住了秦柔的咽喉然而看着盛年和丁原就犹如在黑夜中点亮了一豆灯光心中竟慢慢升起了一丝希望。 丁原一直站在旁边未一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埋藏住汹涌而起的杀机扫了一眼街上来往的人群和不时走过的官差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我们先找个地方坐下来再说。” 大洪一醒道:“现成就有昨夜我和小姐逃了出来为躲避天雷山庄的人追杀藏身到附近的一家客栈里。直到天亮街上人多了才敢化了妆出来打听消息没想到正巧遇上两位不如大伙儿先去那家客栈如何?”。 四人专拣僻静小巷进了大洪与秦柔先前栖身的客栈。 待大伙儿都进了屋大洪才把门窗都关上道:“这家客栈的老板就是尚副总镖头的堂弟也多亏他敢收留我们不然我跟小姐连个落脚藏身的地方也找不到。” 或许是这场突如其来的浩劫磨练了大洪他显得比以前沉着不少。如果不是他守在秦柔的身旁只怕她此刻会更加的六神无主。 说起来秦柔也不是那种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她跟随秦铁侠行镖数年也增长了不少阅历经验。 然而镖局在旦夕之间被毁不仅满门遭屠父亲又被仇家抓走生死未卜这样的遭遇落在任何人身上也是难以承受何况她终究只不过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盛年望着秦柔悲伤欲绝的样子喟然叹了口气伸手倒了杯水递给秦柔道:“秦姑娘你先定一定心神慢慢再将事情的经过说给我和丁师弟知道。” 秦柔接过水杯喝了一口稍微定了定神冰凉的手指捂着温热的杯子也有了些许的暖意。 她一抬头正迎上盛年炯然有神的目光心底顿时踏实了许多略略整理一下零乱的思绪便忍住了泪水向盛年与丁原述说昨晚的经过。 原来当日丁原与苏芷玉走后秦铁侠和尚志、秦柔等人便开始准备将镖局歇业。可是一来秦铁侠和阿牛伤重未愈尚需调理二来镖局家大业大要全部撤走也不是旦夕之事。 更何况众人都以为待雷远回到天雷山庄重整旗鼓后再来找镖局麻烦少说也要十余日因此秦铁侠只将府里的部分老弱妇孺先行送出衡城府暂避大部分的人却还是留了下来。 哪晓得昨日半夜间雷远与神鸦上人便率众卷土重来而那神鸦上人更邀约到与他同列天6九妖之一的赤髯天尊。那赤髯天尊本与翠霞派有仇故此对神鸦上人的相邀立时应允而镖局里秦铁侠、阿牛的修为虽未必逊于雷远等人多少却无奈身负毒伤难以出手。 一场恶战不过半个时辰不到神鸦上人便祭出森罗火鸦锁住镖局四周更布下结界令镖局内外隔绝。而赤髯天尊亦大淫威尚志等人尽管拼死抵抗奈何双方实力相差实在太过悬殊加上又是被人半夜偷袭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镖局上下几乎全部战死。 阿牛身中火毒本不宜催动真气与人过招但情急之下亦祭起沉金古剑护送秦柔等人突围逃生。最终秦柔与大洪两个勉强冲破重围阿牛和秦铁侠却被天雷山庄生擒。 到最后雷远还嫌不够消气干脆将镖局一把火给烧了却不晓得大黑是否逃过了此劫? 秦柔说到这里珠泪潸潸滚落再也忍不住悲声哭诉道:“盛叔叔、丁公子求你们一定要想法子救回我爹爹和罗公子为尚大叔他们报仇!” 她心中想着年迈重伤的爹爹落入敌手以他宁死不屈的脾气不知道要受多少罪;更想着以阿牛的修为若要趁乱独自突围而去也非难事可是为了护送自己逃出镖局最终火毒复力尽被擒如今已是生死未卜一念至此不觉悲从中来任由泪水冲刷着脸庞。 盛年默默听罢大手轻拍秦柔肩头安慰道:“秦姑娘放心雷远他们抓了秦大哥和阿牛他们只是为了要逼我出面一时之间还不会有什么危险。盛叔叔无论如何也会将他们完好无损的救出来你自己也要坚强一些!” 丁原得知阿牛只是被擒心中略微松了口气。 也不晓得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把那个憨厚和气的阿牛视同自己的亲人一般如果谁敢欺负他半点自己便会毫不犹豫的全力维护。 其实在翠霞山的五年光阴中丁原几乎每日都是和阿牛一起度过不知不觉中丁原早就把阿牛看成了自己的兄弟只是他未曾察觉罢了。 他自幼孤苦失去娘亲后更是四处漂泊受尽世态炎凉才养成了他桀骜不驯的个性。 倘若不是遇到淡言真人和阿牛或许如今的丁原便完全是一个愤世嫉俗玩世不恭的少年。然而阿牛那憨憨的笑容和打从心底对他的关怀令丁原在娘亲去逝后头一次感觉到了亲情的温暖。 他虽然与丁原性格相差甚远可是对丁原来说无疑是生命中再不可失的亲人兄弟。 事实上每个人都不喜欢孤独看起来越冷傲难以接近的人在内心深处也往往比旁人更加渴望关怀只是因为害怕再遭遇虚伪和伤害而用冷漠来保护自己丁原正是这样的人。 然而一旦他接受了别人的关爱也必然会不计一切的偿还而无怨无悔就算表面上依旧是那么的漠然;对苏真、苏芷玉父女是如此对老道士和阿牛亦是如此。 此刻他胸中杀机涌动可是神色间却出奇的冷静听闻盛年说话后颔道:“盛师兄说的不错秦老爷子和阿牛定然是被雷远抓回了天雷山庄当作诱饵引诱我们上钩。倘若盛师兄和我不出现他们也不会轻易下毒手。” 这里面还有一层原因丁原没有说阿牛再怎么说也是翠霞派的嫡传弟子。雷远兄弟就算再嚣张也要顾虑万一真把阿牛给杀了而与翠霞派结下血仇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 秦柔、大洪听盛年、丁原都这么说心下稍微安稳了一点。 秦柔慢慢止住了悲声从袖口里取出一条丝巾擦拭眼角旁的泪水。这方褚色丝巾正是那日阿牛送给她的如今睹物思人心中不禁又是酸痛非常。 虽然说仅仅相处数日可是秦柔的芳心私下早就被阿牛的质朴善良所打动昨晚阿牛为解救自己不惜强运真气与强敌周旋最终失陷被擒秦柔心底又多了一份感激和牵挂。 可惜现在实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她也唯有在内心默默为爹爹和阿牛祈祷盼望他们都能平安无事。如果他们之中有任何一个遭遇不测对她来说都是太过残忍的事情。 至于是牵挂爹爹多些还是担心阿牛更多点秦柔自己也说不上来。 盛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救人。倘若能在半路上把人截下来最好不然就直捣天雷山庄向雷威要人!” 大洪“腾”的站起大声道:“盛爷我和你们一起去!” 盛年伸手按住大洪温言道:“洪兄弟你忠义无畏盛某十分敬佩但镖局惨遭横祸诸多善后的事情也需要人料理就麻烦你和秦姑娘留下打理。我和丁师弟必定会把秦老爷子安然救出。” 虽说大洪在镖局的伙计里也算是佼佼者可是一来断了右臂不利于再战再来相比雷威等人的修为着实相差太远这不是仅凭勇气就可以弥补的。 因此盛年温言劝阻他和秦柔留下也好为镖局保留最后一点骨血和火种。 秦柔拭去眼中泪水语气坚决道:“盛叔叔就让大洪留下吧我一定要和你们一起去。我晓得自己的修为低微可是人多总是多点力量说不定也能帮上什么忙。” 盛年沉吟了一会儿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了。” 秦柔唇边扯出丝微感激的笑意道:“多谢盛叔叔!” 盛年望着秦柔只见她玉容上黑灰、泪水混在一起已经辨不出颜色一双秀目红肿着满是血丝珠泪盈眶。 而手指抓在桌沿上的关节已然白身子还禁不住在微微颤抖哪里还有半分初见时温婉中不失飒爽的丰姿? 盛年心头已然下定决心即便是拼去一条性命也要救出秦铁侠和阿牛让眼前的少女摆脱悲伤恢复往日模样。何况这一切的厄运其实都是由己而起秦柔和大洪对他却没有丝毫的怨愤反而满怀感激之情更令他立志要为关洛镖局讨回这笔血债。 丁原也站了起来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盛年身后的椅子不由得一怔。 原来那把椅子的四条木腿居然无声无息的被盛年的身躯硬生生地压下两寸多深深地陷入了青砖里头! 第七章夜探 三人一路驭剑西行途中不时向路边的茶肆商旅打听却都没有谁见过天雷山庄的一众人等经过想来是他们追错了路径。 到了掌灯时分三人已经抵达积石山脚下此地属于天雷山庄的势力范围岗哨颇多为了避免过早暴露行迹三人都乔装改扮了一番。 这回出手为三人易容的是盛年他自布衣大师那里习得的变装换貌之术比起秦柔大洪来高明了许多除非雷远等人起了疑心功透双目仔细打量否则乍看之下绝对瞧不出任何破绽。 三人在一家客栈住下丁原和盛年在床上打坐修炼了两个多时辰俱感疲劳尽扫精神大振。两人便将秦柔留在客栈守侯双双趁着夜色直奔天雷山庄。 这天雷山庄建在积石山的山麓之中豪宅千栋占地足有两千多亩如果不探明确切方位要想救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盛年当日为救被雷威捉去的数十名少女曾经潜入过山庄一回对于山庄的情形也略知一二。两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到庄外此时刚过子时里面一片寂静只有若干风灯在月色里闪烁偶尔响起几声狗吠。 盛年伏在一块山石背后用传音入密的功夫说道:“丁师弟稍后我打后庄潜进去你就走前庄。我们此行的目的只是为了查探秦老爷子和阿牛的下落看他们是否已经被押解回来关在哪里因此行动必需小心一些绝对不要打草惊蛇引起雷威他们的警觉。” 丁原微微点头盛年继续说道:“无论查探是否有结果我们在天亮前都必须回到客栈会合。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动手一旦被人觉也以迅脱身为宜以免暴露了身分再想救人便难了。” 丁原低声应道:“我晓得了师兄小心!” 两道身影借着夜色一左一右风一般的分开丁原运起了“穿花绕柳”身法在空中如蛟龙飞天风驰电掣似的掠进了天雷山庄。 若有人在无意中抬头最多也只能瞧见一条黑影从头顶闪过只当是夜鸟觅食罢了。 一盏茶的工夫丁原已然进入了内庄。 这天雷山庄依照里外两层及东南西北四方分做内四院、外四院。武里、刁横和葛刚夫妇便是外四院的院主而内四院的院主负责防卫雷威的府邸修为更在武里等人之上。 他听盛年说过雷远等庄中的一流高手尽皆住在内庄防范上要比外庄森严许多即便是在天空中也还有山庄豢养的黑羽鹰隼游弋以防止仙家高手自半空潜入。 丁原并不敢大意收了身形在一处僻静的院子里落下藏身到了一株老槐树上。 他刚躲好就听见西面的月亮门洞里传来了脚步声轻响两个家仆打扮的青衣小厮拎着灯笼走了进来其中一人手里还提着个食盒。 左边那小厮哈欠连天嘴里咕哝道:“这么晚了也不睡觉还要叫什么宵夜非得要庄主的厨子老赵亲手做了送过去这不是折腾人吗?” 右边那小厮左右瞧瞧低声说道:“你轻点那位爷个头跟只猴子似的脾气倒不小若要让他听见咱们背后说他的不是待会儿吃不了兜着走。” 左边小厮走到槐树下解开裤带准备撒尿一撇嘴又说道:“怕什么瞧他贼眉鼠目的也未必有什么本事要不是看在庄主面上老子还懒得伺候他呢。” 右边小厮嘿嘿一笑道:“你可别胡说这毕老爷子可是咱们庄主的贵客听说本事不在神鸦上人之下活脱是半个神仙。我劝你这小子还是小心点惹火了人家说不定要吃什么苦头。” 左边小厮提起裤带嘟哝道:“什么玩意儿老子第一个看他不上眼。”两人说着穿过院子慢慢走远丁原想了想便悄然跟了下去。 那两个小厮在前面边走边聊浑然未觉背后被人跟上转过了两道月亮门便走进一座清幽雅致的小院里消失不见。 丁原在门外隐身守了半盏茶左右想等两个小厮出来伸手擒下套问些口供。 他听这两人的口气似是伺候雷远等人的家奴或许晓得些内情也未可知总比自己漫无目的的到处乱摸要强一些。 果然过了半晌以后里面又有脚步响起先前进去的一个青衣小厮手提食盒走了出来。到了门口他左右张望一眼好像在确定没有旁人方才大模大样地朝原路返回。 不晓得为了什么丁原心中隐约觉得不对倒不是说出来的时候少了一个人而是那小厮虽然模样神态无不酷似可身材却稍微矮了一点。 丁原心念一动功透双目朝那小厮脸上照去对方的真容顿时无所遁形暴露出本来面目。那哪里是什么山庄的小厮分明是一个身材枯干瘦小相貌猥琐丑陋的老头上唇上还生着两撇八字胡倒和刚才那小厮口中的“毕老头”差不多。 但他使用的并非普通易容之术而是天6并不多见的邪术--“天魔化身**”。 这种功法无须借助任何易容材料仅凭自身的机体变化就可改扮成别人的模样颇类似于仙家的“如意万象诀”。 不过要修炼成“如意万象诀”非得有散仙一流的修为不可即使是曾山这样的顶尖天6高手也无力办到。可是化身**比起“如意万象诀”虽然落了下乘却没有那么高的门槛。 只是那修炼化身**一来费时费力也未必实用;再来需要连年吞服百种丹药洗经易容到最后自身的相貌反而变得十分丑怪因此真正肯潜心修炼的人可谓凤毛麟角。 丁原这一眼望去那人顿有警觉一双绿豆小眼里射出精光朝丁原隐身的地方望来。 丁原一惊连忙收敛神功屏气隐形那人瞧了一会儿没觉什么异常拍拍自己的脑袋突然吐出舌头一伸一缩间快捷无比又卷了回去接着摇晃着头继续向西走去。 丁原疑道:“这老头不晓得是什么来历听起来似乎是雷远请来的客人可是怎么要半夜里偷偷溜出来还装扮成山庄小厮的模样?他手里故意不提灯笼自是唯恐别人看出他的破绽却不知究竟想做什么?” 丁原一时好奇心起决定跟下去看一看。他知道那人的修为应不在自己之下所以若即若离跟在远处却不敢再以灵觉锁定唯恐对方生出警兆。 丁原跟了一段就看那人到了雷府偏门前朝守卫递了腰牌便十分顺利的混了进去。 丁原当然不能用同样的办法但雷府两丈多高的院墙也还难不倒他便身若飞絮轻盈无息的飘然入内连一株野草都未惊动。 那人借着雷府小厮的身分掩护顺风顺水混入了戒备森严的雷府虽然里面的岗哨众多又有守卫来回巡逻可是谁都没对他起疑心。 但丁原心中却对他越来越怀疑这老头若是想进雷府本来只要自报家门谅无人会拦阻何必要如此鬼鬼祟祟装神弄鬼? 那人沿着一条小径走到僻静处忽然停下一看左右无人猛地身形一腾翻过丈许的院墙进了里面简直比狸猫还快。丁原亦步亦趋追了下去跟到里面一瞧却是一座景色雅致的花园其中一头接着远处一栋豪华富丽的朱楼想来是雷威的内宅之一。 这座花园表面看来静谧无声景致宜人可是丁原几乎连看也不用看就察觉到其中暗哨密布几乎没有死角哪怕是一只苍蝇从园子里飞过都逃不过监视。 那人在院墙下的一丛灌木里伏身观察了片刻似乎是在盘算着自己行进的路线。稍后他身子一闪如风般掠出借着园中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假山流水的遮掩匿踪潜行所选的路线竟都是在月色暗影之中。 丁原大感讶异此人的身法诡异也倒算了难得的是他所走路线无不独具匠心正好恰恰避过暗哨的监视几乎在不可能的情况下毫无声息的横跨了大半个园子。若非是个中老手绝对不可能有这般炉火纯青的隐身潜行造诣。 那人欺身到一方菏池边忽然消失不见半天也不见出来。 丁原一怔便依样画葫芦跟了过去落到菏池旁的一株古树上。 在茂密的枝叶中有一名守卫伏在枝桠间却已经昏死过去等到天亮迷迷糊糊醒来恐怕也不知道有人来过只当自己偷懒睡了一觉。 丁原朝下打量只见菏池除了底下有暗流涌动似乎有河渠相连外也无甚特异之处怎么那老头溜到这里却不见了? 最后他把目光定在菏池中央的假山石上西侧两丈多高的顶上有一条小瀑布潺潺流下碧清的水流汇集入池中激起清脆悦耳的哗哗响声。 丁原的目光穿透瀑布觉后面居然隐藏着一个黑漆漆的山洞入口处刚好可容一人钻进。他略一思量决定还是跟着进去看看当下身躯轻舒如倦鸟投林般射进水濂后的石洞。 洞内一团漆黑脚下因瀑布溅入的水花有些湿滑石壁上生长着油绿的青苔一条狭窄冗长的甬道朝下倾斜直通地底。 丁原凝神倾听片刻前方死寂无声想必那人已去远了。 丁原沿着甬道一路前行地势越走越低最后这条甬道已经完全探入地下数丈。 丁原心中奇怪这样一条密道多半是有人为了用来脱身而开凿的只是那人如何晓得?倘若这密道最终通向的是雷远或是雷威的卧室那就妙了说不定正可下手将他擒来交换秦铁侠与阿牛。 走了三百多步甬道到了尽头丁原头顶出现了一条笔直向上的通道洞内三尺见方却有五丈高。在通道的顶端似乎覆着一层铁板应该是这条密道的另一个出口。 这点高度倒也难不住丁原他轻轻一纵飘然飞上浮在铁板的正下方。 丁原也不急着推动铁板先运起灵觉朝外面打量。眼下他要穿透一层三寸多厚的铁板察看另一面的情景简直与儿戏无异轻轻松松便将外面的情况收于眼底。 原来铁板之上是一间书房在丁原的头顶就是一张红木雕虎椅椅子的前方是一张宽大的书桌燃着通明的烛火。 丁原顿时恍然大悟在那红木雕虎椅上必然设置了什么机关一旦有事坐在上面的人便可动机关迅沉入密道脱身而那菏池的活水也必定是有地下河相通借着河道便可遁逃到庄外。 然而书房里却空无一人那神秘的老头自密道里钻出去后也不见了踪影。丁原正打算寻找机关设法也上到书房里心头突然警兆一起连忙屏气呼吸改以内息流转。 书房的门开了又关一前一后走进两人。 走在后面的那个可是丁原的老熟人当日几乎要了阿牛半条性命的神鸦上人。走在前面的一个高大老者身型威武气势沉稳面如重枣鼻直口阔须银白与雷远长得有几分神似却比雷远更加霸气深沉。 丁原精神一振暗道:“莫非这人就是雷威了他与神鸦上人深夜来此必然是有要事商量说不定就和阿牛、秦铁侠有关。” 他知道神鸦上人的厉害雷威看样子也不会差到哪去说不定更加难惹故此愈谨慎。好在外面两人尽管修为非凡但绝对没想到居然有人就潜伏在自己脚下若是也如丁原那般先以灵觉略略搜索一番断不会毫无所觉。 雷威在红木雕虎椅中落座神鸦上人也在他的对面坐下。 雷威先开口说道:“上人辛苦了此次为对付关洛镖局上人不辞辛劳献计献力雷某感怀于心来日必当重报。” 神鸦上人脸上颇有得色口中却道:“大庄主何必这么客气即使没有洒家帮忙凭天雷山庄的实力要荡平区区关洛镖局就如同捻死一只蚂蚁那般容易。洒家适逢其会不过是在后面摇旗呐喊几声罢了。” 雷威哈哈一笑道:“上人过谦了要不是上人随机应变劝舍弟假意罢手然后星夜赶回山庄与雷某共定奇袭之计更随后请来赤髯天尊相助怎能有今日之功?” 原来当日雷远等人退走后并未真的离开衡城府却是在城外藏身暂寄。雷远损兵折将、徒劳无功心中自是不甘但丁原等人的出现却也令他误以为翠霞派已插手此间。 在与众人商议之后神鸦上人便赶回天雷山庄向雷威报信同时搬请援兵。 雷威闻知翠霞派有人插手也颇感棘手可是要就此罢手不仅颜面无光更觉恶气难出。当下便命人下天雷山庄的“奔雷贴”以“雷鹰”飞寄广邀同道以图与关洛镖局和翠霞派大干一场讨回些许颜面。 神鸦上人自告奋勇亲自说动赤髯天尊同赴衡城府又与雷威联名相邀天龙真君、桑土公等九妖中人前来相助。 这边雷远探得消息得知丁原与苏芷玉已然离去镖局里只剩下重伤的阿牛一人至于秦铁侠、尚志等人便不足虑。 雷远趁机夜袭关洛镖局不仅几乎将镖局满门屠戮还生擒了秦铁侠和阿牛。于是神鸦上人、赤髯天尊押着秦铁侠和阿牛先行一步赶回山庄想不到丁原与盛年倒追到了他们的前头。 丁原在铁板下面不停地暗暗冷笑。雷威每夸神鸦上人一句他的心中就多给对方添上一笔帐只等回头再一起清算。 神鸦上人怡然自得嘿嘿尖笑两声道:“大庄主如今秦铁侠跟那个姓罗的小子已由洒家和赤天尊带回不知大庄主准备如何处置?” 雷威沉吟道:“秦铁侠区区一个镖师居然也敢跟雷某为敌简直是自不量力。但眼下我要利用他诱出当日毁我仙宝之人姑且让这老家伙多活几日。” “有点难办的倒是那罗牛他若真是翠霞派嫡传弟子雷某杀了他不免要与翠霞派结下难解之仇。雷某尽管不怕那帮翠霞派的牛鼻子道士可是为了这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就跟天6七大门派翻脸似乎也没有这个必要。” 神鸦上人问道:“莫非大庄主打算放了这小子?” 他当日曾与阿牛恶斗一场不仅五罗飞翼和森罗火鸦等魔宝多有损失且差点被阿牛搅和得下不了台。以神鸦上人睚眦必报的性情对此自然耿耿于怀这才肯如此下功夫相助雷远。要是雷威这么轻易地就把阿牛给放了他又怎能甘心? 雷威低哼道:“放了他嘿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少说也要这小子在黑冰雪狱中多受几天活罪老夫也可趁此出口心头恶气。” 丁原闻言心中一动暗自记下黑冰雪狱的名字只等回头再设法查探。 神鸦上人油绿的眼珠一转阴恻恻笑道:“洒家倒有一个处置他的办法与其这么放了他让人以为天雷山庄在向翠霞派示弱不如索性借着这个机会邀请同道将罗牛押上坐忘峰向淡一真人兴师问罪再要他把丁原那小子交出还庄主一个公道!” 雷威冷然道:“那姓丁的小子连杀我两位院主断不能饶恕他!翠霞派自居名门正派却管教无方纵容门下弟子行凶伤人插手我与秦铁侠的私人恩怨雷某定要找淡一真人要个公道!” 神鸦上人恭维道:“以大庄主的威望只要振臂一呼我等同道仙友无不闻风跟从。到时大伙儿浩浩荡荡闯上翠霞山不怕淡一那些牛鼻子不低头认错!” “如此一来不仅为数十年来被七大门派压得不能翻身的仙友出了一口大大的恶气更是扬了大庄主的威名。从此我天6同道必然唯天雷山庄马是瞻以供驱策!” 雷威哈哈干笑两声道:“上人太高看雷某了此事还需上人与诸位仙友从中戮力周旋雷某不胜感激。”其实他心中早有此想法不过是要借神鸦上人的嘴说出来而已。 退一步想将来翠霞派若追究这事他也大可把神鸦上人推到前面挡着。但在神鸦上人心中何尝不是抱着同样的念头? 两人又聊了半晌方才离开书房丁原见状正要原路退回却现书桌左侧的壁橱无声无息的翻转起来打里面露出了一个暗门。 随着青影一晃先前消失的那老头钻出暗门背后却多了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 他干净俐落的关上壁橱朝雕虎红木椅走来脸上的笑容得意无比就差没哼小曲了。随后他伸手在红木椅左边扶手上的虎头上一按向着左面连转两圈椅子前方的地板突然朝两边撤开徐徐露出了密道的入口。 那老者正要钻下去突然眼前身影一闪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从密道中跃出不偏不倚刚好坐在椅子里。 老者吃了一惊身形离地飘后一丈多远一对绿豆小眼瞪着来人上下打量满脸狐疑道:“阁下是谁?” 那人自然是丁原了他闻言同样以传音入密回问道:“你又是谁?” 老者长舌头一吐一收道:“你先说!” 丁原哼了一声道:“阁下背的是什么?”他的目光在包裹上一扫而过却运上了“照妖法眼”的心诀顿时瞧见里面是一只一尺见方的翡翠玉鼓鼓面不晓得以什么材料制作宛如一面青色玉镜熠熠生辉。 在鼓身上镶嵌着一圈硕大的祖母绿另有三个珊瑚石雕成的把手分为龙、凤、麒麟三种神兽鼓底的玉石更是被雕凿成一幅猛虎啸月图画得栩栩如生美伦美奂。 丁原虽还不清楚这面鼓究竟是什么宝贝可是单看质地已经是价值连城堪称绝世珍品。 不用说这鼓乃是那老头从雷威书房的暗室里盗出来的。 老者急忙把抓着包裹的左手紧了一紧摇头道:“没什么我什么也没偷。” 这一下又是欲盖弥彰丁原长这么大偷东西的人也见得多了可是做客人的偷主人家中的藏宝却还是头一回遇上。 不过这老者偷的是天雷山庄的东西倒是十分合丁原的胃口。 别说这老头只拿了这么一面鼓就是把天雷山庄的藏宝全部搬空丁原也只会拍手叫好可是眼下他对这老者另有打算自然要拿这件事来大作文章。 丁原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既然偷了这面鼓又何必不敢承认?阁下放心本人没兴趣抓贼拿赃。” 那老头小眼睛一转好似松了口气道:“原来你不是天雷山庄的人这就好办了。” 丁原一怔刚想说话那老者猛然张口只见一条腥红舌头喷吐而出舌尖分成两叉匹练般卷向丁原的咽喉。 第八章神偷 原来这老头一听丁原并非雷威派来监视自己的山庄手下顿时起了杀人灭口之心。 他隐约感觉到对面这中年男子必然是先前在院中窥视自己之人修为绝对不在自己之下因此突施冷箭以他苦修百年的“三丈软红枪”袭杀丁原。 丁原没想对方招呼不打就突然出手那腥红的舌苔上泛着白花花的唾液瞧上去是无比的恶心分叉的舌尖就宛如两把匕般直插向他的咽喉。丁原来不及拔剑只得先将右拳真气内敛挥出抵挡。 谁知那长舌竟似灵蛇一般灵活在空中急翻转织起了数个小圈正将丁原的右臂套住。 丁原只觉得右臂一凉老头口中吐出的长舌已经牢牢锁上白色浓液所粘之处衣裳“丝丝”冒起黑烟带着一股淡淡的腥臭味道化为灰烬。 丁原催动翠微真气右臂一振缠在手臂上的红舌不由自主松脱。那老者嘴巴一闭丈多长的舌头瞬间不见真不晓得他的嘴里是如何容下如此长的东西? 丁原一个大意吃了点小亏只见自己的右臂上裸露出一大片还粘着不少浓白色的唾液不禁怒火生起屈指弹出一道玄金飞蜈。 两人在天雷山庄雷威书房中动手各有所忌因此都不敢出声响不约而同收敛气劲短兵相接常人就算站在门外也听不出有何异常。 那老头见一缕乌光袭面却苦于不能闪躲以免玄金飞蜈射到墙壁上闹出动静他右手一翻一只雕凿精美浑然天成的血玉茶壶已然在手壶嘴正对准了玄金飞蜈。 玄金飞蜈乌金光华一闪鬼使神差的钻进壶嘴便消失不见。 丁原一怔他却不知道这老头手里拿的乃是当年碧落剑派镇山之宝之一的“血玉熔金壶”可收世间阴阳万物更可炼化冤鬼恶魂是天6无数仙宝魔器的天生克星。 它与淡怒真人所持的“紫铜炼妖炉”有异曲同工之妙被碧落剑派上下均视为珍宝。 说起这老头却是天6九妖中最不成器的一位他生来别无癖好偏偏喜欢收集天6正魔两道诸家的仙宝法器。越是精美华丽的他就越是喜欢每每见到便如鲠在喉不弄到手绝对不肯甘休。 时间一长这位号称天6第一神偷的毕虎仁兄自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可是他倚仗着变幻莫测的“天魔化身**”不仅屡屡逃脱追杀更是见什么喜欢就偷什么而且还次次得手。 六十多年前他在碧落剑派围攻苏真一战中见到了停心真人祭起血玉熔金壶一时心痒难熬也不管不顾对方是天6正道七大剑派之一依然费尽心思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把熔金壶偷到手而后远扬千里、消失无踪令碧落七子无可奈何。 前几个月他随着神鸦上人来给雷威祝寿雷威看在他是九妖之一而且又有神鸦上人的引荐倒是对他礼敬有加。 寿宴上雷威一时兴起向宾客展示了天雷山庄祖传的镇庄之宝“三灵朝虎天雷鼓”顿时逗得毕虎又起了偷觑之念。 他老毛病一可就管不了自己是天雷山庄贵客的身分死皮赖脸地在庄子里住下了不说还整天都在琢磨天雷鼓的藏处。机缘巧合之下终究不负这个有心的老神偷毕虎真的现了天雷鼓所在这才上演了今晚这出好戏。 此时毕虎也已看破丁原脸上的化妆心中震惊犹胜对方。 他方才施展的“三丈软红枪”已修炼了百余年蕴藏的剧毒足以熔金销玉可是丁原不过是个二十未到的少年受了这一记后居然像个没事人似的反倒是他自己被翠微真气震得舌头酸麻。 这倒非因为丁原的修为高出他多少而是在丁原体内蕴藏着九转金丹与无忧丹的药力对于三丈软红之毒起了克制。毕虎不明就里难免心中诧异。 他见丁原欺身要上急忙右手直摇以传音入密叫道:“别打别打小心被外面的人觉!” 丁原冷哼道:“先出手偷袭的可是阁下。” 毕虎鼠头鼠脑的直摇脑袋两只耳朵在脑后微微颤动仿佛是在观察外面的动静片刻后才轻轻松了口气说道:“还好他们还没察觉咱们有什么话还是到下面去说。” 丁原讥笑道:“就阁下这样的鼠胆也敢做小偷?”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随着毕虎进了密道将机关照原样关闭。 毕虎如同受到莫大的侮辱脚一沾地还没站稳便一挺干瘪的胸脯道:“我可算是天6第一神偷一般的鸡鸣狗盗之徒哪能跟我相比。再说正因为胆子小不敢做强盗才当了小偷你这娃娃又懂什么?” 丁原一怔看着毕虎气呼呼摇着头的模样不禁觉得这个家伙也挺可爱微笑道:“我听说天6第一神偷当推天6九妖中的毕虎阁下何敢自称天6第一神偷?” 毕虎干瘪的胸膛挺得更高了八字胡一翘一翘得意的说:“毕虎就是我我就是毕虎。原来你也听说过我老人家的大名。” 丁原心中暗笑有意逗弄对方道:“你居然连主人家的东西也敢偷人品着实不怎么样。这种头衔换了是我不要也罢。” 毕虎老脸一红中气不足的嗫嚅道:“这天雷鼓不也是雷远的先祖从人家手里抢来的吗?我拿了它正可为物主出上一口恶气。”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抓着包裹的左手紧了一紧小眼睛瞪着丁原道:“你不是也要打它的主意吧这可是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到手说什么也不能叫人抢了去!” 丁原当然还不至于见宝起意可是觉着对方一副守财奴的嘴脸未免也感到好笑问道:“听说你百年多来偷过的珍宝数不胜数就算皇帝老儿的珍藏也及不上你。可是你终究一人一命要那么多的宝贝干么?又不能当饭吃?” 毕虎撇撇嘴很不屑的说道:“你这娃娃懂什么!这个世道上有人爱权有人贪色我毕虎好的就是仙器魔宝。我最大的享受就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宝库里慢慢欣赏那些偷来的宝贝。要是看见什么好东西不是我的那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 “唉其实每回得手我都誓这是最后一次可是天6上我老人家喜欢的东西还真不少我瞧见了手心就痒痒。你没当过小偷自然体会不到其中的乐趣。” 说着说着他的目光情不自禁盯在丁原胸口上丁原察觉异样低哼一声毕虎一醒急忙把视线移开像做错事情的小孩干笑道:“你怀里藏的是石矶珠吧据说天底下只有六枚原先都是石矶娘娘的宝贝可是后来不晓得怎么回事竟让曾山这老小子给骗了去。” “我一直想弄一枚可是还没靠近就被他觉了花了我整整三个月的功夫也逮不住一点机会实在没办法只好算了想不到你这里居然有三枚实在是太妙了!” 丁原看着他手指在自己胸前不停摩挲那馋涎欲滴的模样不禁感到好笑问道:“阁下难不成在打我石矶珠的主意?” 毕虎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连忙摇道:“不敢不敢!咱们来作个交换怎么样只要你想要的东西说出来就算我没有也给你偷来。” 丁原又好气又好笑脸色一沉道:“我不稀罕你最好别打这歪主意。” 毕虎却不死心不管怎么说他到底是人人喊打的天6第一神偷。 只见他的绿豆小眼一转媚笑道:“你看我手里的这个熔金壶如何?它可是碧落剑派的镇山之宝比起石矶珠的法力可大了许多要不我拿这个跟你换?” 丁原想也不想便摇头道:“不换!” 毕虎皱眉想了一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红色净瓶道:“这里面装着云林禅寺的仙药‘玉露百洗丹’不仅能起死回生白骨生肉更可洗髓易经退避百毒。虽然说比起翠霞派的九转金丹差了一点但也算是天下一等一的灵丹妙药。” 他见丁原还是摇头再从怀里掏出一把黄铜匕道:“这是凉州不老峰童峥老仙的至宝‘割鹿刀’切金断玉比切豆腐还容易为了它我在不老峰足足待了一年半才弄到手你看如何?” 他嘴里唠唠叨叨接二连三的往外掏宝贝最后居然连“鸳鸯蝴蝶派”的“春心一度香”都掏了出来看得丁原大是头疼。以毕虎的手段用怀中日月藏上几十件宝物都不是难事要让他这么一样样献宝下去恐怕到天亮都没完。 丁原渐渐不耐烦说道:“阁下不必枉费心思我说不换就是不换。” 毕虎一怔疑惑道:“你是嫌弃这些东西还不够分量吗?更好的东西我也有可惜都藏在宝库里要不然回头你自个儿跟我去挑吧。” 丁原哼道:“我没兴趣不过你若真喜欢石矶珠我倒有个法子。” 毕虎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问道:“你快说有什么法子?” 丁原问道:“阁下可晓得天雷山庄的黑冰雪狱?” 毕虎眨巴眨巴小眼答道:“我在天雷山庄里住了几个月为了找这天雷鼓什么地方我没摸过?你问我可算问对人了普天下晓得黑冰雪狱所在的除天雷山庄本庄人外绝对不会出十个。” 丁原听他啰哩啰嗦的自吹自擂当下打断道:“哪来那么多废话阁下真晓得那个地方?” 毕虎不以为忤晃晃脑袋长舌头又一吐一卷嘿嘿笑道:“当然知道不过那黑冰雪狱可是雷威关押死囚重犯的地方你打听它做什么?” 当下丁原也不隐瞒说道:“我有两个朋友给关在里面。” 毕虎想起方才雷威与神鸦上人的对话拍拍脑袋道:“原来你是偷偷溜进来想救人的却怎么跟到我老人家身后害得我以为你也是想打天雷鼓的主意。”他直到此刻才对丁原完全放心至少不必再担心包裹里的宝贝给人抢走了。 毕虎又打量丁原两眼眯着小眼睛说道:“莫非你就是雷威所说的丁原那个翠霞派的年轻弟子?” 丁原心中暗想:“谁叫你鬼鬼祟祟惹人怀疑一看就像个小偷?” 但他口中却说道:“不错我就是丁原。这次潜入天雷山庄是想救那两个朋友。倘若阁下能帮我把人救出黑冰雪狱不仅阁下偷天雷鼓的事情我全当不知说不定还借你一枚石矶珠玩上三天。” 毕虎失望道:“才三天你既然有三枚就送我一枚也不算过分吧?” 丁原哼道:“你别不知足这石矶珠虽在我身上却是别人的宝物我也不能随便送人。要是觉得时间太短我倒可以考虑延长几天。” 毕虎低头寻思半晌道:“说实话我本打算今晚就离开天雷山庄。那雷威不晓得什么时候就会到密室里查看天雷鼓若是觉鼓没了头一个怀疑的人准是我。我可不想留下来给他抓个正着所以借这石矶珠玩几天对我来说太不划算不干不干。” 丁原岂不明白这家伙老奸巨猾是在和自己讨价还价?于是也不着急微笑道:“既然这样阁下怕一辈子也别想摸到石矶珠了。” 毕虎眼睛滴溜溜盯着丁原胸口转了半天想想对方的修为和眼下的情景终于放弃他念。他右手捻着八字胡一咬牙道:“三天实在太短说什么也要个三年才成。” 丁原见状知其已然心动当下慢条斯理道:“这怎么成?三年里我又不可能时时跟着阁下要是时间到了你却不肯归还我又到哪里去找你?” 毕虎一怔喃喃自语道:“这倒也是我这人不管是谁也不肯跟我讲什么信誉就算赌咒誓也没用。说实话我自己也难保证三年后真舍得把石矶珠还给你喜欢就喜欢天王老子也管不住我啦。” 忽然他想起什么一拍脑门叫道:“有了!” 忙不迭地又从怀里掏出一只七八寸长的朱红色玉石筒来笑嘻嘻道:“我把这个借你用三年后阁下就不怕找不到我了。” 丁原瞥了一眼玉筒问道:“这是什么?” 毕虎八字胡又翘了起来得意道:“你可别小看这东西我若打开包准叫你大吃一惊。”说着嘴里念念有词只见玉筒上冉冉升起一缕银烟渐升渐浓慢慢变幻出一个一尺来高的杏衣小美女背上一对半透明的银白薄翼轻轻扇动。 这杏衣小美女飘浮在毕虎面前一躬身道:“芊芊拜见主人。”这声音说不出的细柔动听却多了一股虚无飘渺之息。 毕虎吓了一大跳小耳朵又竖了半晌见外面没声响才以传音入密喝斥道:“你那么大声干什么想害死我吗?” 芊芊秀丽的小脸上顿时现出惶恐之色垂道:“芊芊不敢主人不要怪罪我。”这回却用上了传音入密。 丁原看不过去嘿嘿冷笑道:“阁下好威风啊!” 毕虎瞧向丁原立刻换了副笑脸咯咯干笑道:“阁下有所不知这个小妖精笨得很偏偏又十分娇气从来没少给我惹麻烦。我都后悔七十多年前干么把她从红袍老妖那里偷来白白得罪了那个老怪物。” 芊芊听毕虎责骂于她也并不敢吭声楚楚可怜的低头不语。 丁原问道:“你把她召了出来想做什么?” 毕虎答道:“芊芊本是一只寰瑚木精眼看就要修炼成*人形不料却被红袍老妖现于是破了她的真身还用那煮江蒸海鼎将她的精魄收了炼化令她永世不得生只能一辈子做妖精。” “后来虽然也能够幻化成*人形可是终究成仙无望被红袍老妖收做了私宠。不过这小妖精却有一项别人没有的长处不管什么东西只要让她看上一眼再过一百年她也能丝毫不忘更可上天入地将它寻出即便相隔万里也屡试不爽。” 丁原当年曾在土地庙里看见过郝无行祭起的女鬼因此在他心目中这些妖精鬼怪的模样无一不是阴森冷厉。可是眼前的芊芊大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仅没有半丝阴气反倒显得弱不禁风十分温顺。 听毕虎将芊芊吹得神乎其神又让丁原颇为不信。他摇摇头道:“她只是一个妖精你吹牛也吹的太大了点。” 芊芊轻声说道:“主人没有吹牛芊芊的确办得到。只是每施法一次就要折损芊芊三十年的修为更会令芊芊苍老一岁若是等到芊芊油尽灯枯就是魂飞魄散的时候到了。” 毕虎低喝道:“要你多嘴!”他眼中绿光一闪嘴里念动咒语。 芊芊立时花容失色苦苦哀求道:“主人饶命芊芊不敢了!”声音哀婉凄惨令人不忍卒闻。 丁原对毕虎欺软怕硬皮里阳秋的一套感到不齿但也信了毕虎所言非虚。他拦阻道:“毕老头我正事尚多可没空看你表演家法。” 毕虎堆起一脸的笑容道:“阁下说的正是我们还是先谈正事。我将这小妖精借给阁下三年三年后阁下借着她就不难找到我到时候我自会将石矶珠归还阁下觉得如何?” 芊芊默然听由主人将她拿来与一个陌生人做交易却不敢也无法反抗。 多少年来她在红袍老妖与毕虎的淫威下早已学会了忍耐千年修炼时在漫长岁月里的等待和憧憬在心头再也不留一点残渣。 丁原说道:“如果芊芊真有此本领我倒可以考虑但三年太长最多一年。” 毕虎一咬牙心疼的道:“好一年就一年不过要从现在开始算。” 丁原知道他是担心把人救出后自己反悔因此急不可耐的伸手索要于是冷冷回道:“事情还没谱阁下就要拿走石矶珠未免太贪得无厌了些。” 毕虎说道:“有我相助从黑冰雪狱里救两个人出来还不是小事一桩?若是真的失手了到时我把石矶珠双手奉还阁下就是。” 丁原讥笑道:“只怕到时候阁下跑得比兔子还快。” 毕虎念动咒语将芊芊收入玉筒双手递给丁原道:“为了表示在下一点诚意我就先把芊芊交给阁下。” 丁原沉吟片刻他深知请神容易送神难这个世道借钱装孙子还钱就成了大爷和无赖。一旦石矶珠落到毕虎手中今后想要回来哪有那么容易。 但毕虎的修为他也是今日亲眼得见别的也就算了那夜盗千家的绝技用于营救秦铁侠跟阿牛却是大为有用。于是点点头接过玉筒道:“也罢我便相信阁下这一次。” 毕虎心花怒放信誓旦旦道:“阁下放心救人的事情包在我身上绝对错不了!”话是这么说手可没缩回去。 丁原哼了一声已知其意取了一枚石矶珠交给他道:“阁下最好别耍什么花样更别把石矶珠弄丢了不然上天入地我也要扒了你的贼皮。” 毕虎喜滋滋地攥着石矶珠如获至宝般打量不休有口无心的回答道:“是是在下明白绝对不会有问题。” 丁原见状心中一动暗想这毕虎难道果真对石矶珠着迷至极不然何以要花如此大的功夫和代价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不过现在的景况已容不得他再多想问道:“阁下似乎忘记告诉我召唤出芊芊的咒语?” 毕虎一捋胡子珍而重之地收起石矶珠把嘴凑到丁原的耳边轻声诵念咒语等丁原记下后方道:“这小妖精说难养倒也不难养她只吸食天地之气每到日月交替之际将她唤出一个时辰就可喂饱她半个月。其他时候她都在玉筒里潜修也不会有什么麻烦。” 丁原一怔道:“那你刚才为何骂她多惹是非?” 毕虎嘿嘿一笑摇头道:“这个阁下将来自然会明白现在我们交易已成是立刻去救人呢还是从长计议?” 丁原想起盛年自己出来这么久再不回去怕他着急何况很快就要天亮也不利于行动。于是回答道:“你先把黑冰雪狱的情形探察清楚明日我们再碰头商量。不过你若想将我出卖给雷威最好先想想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毕虎点头道:“阁下放心我和你都在一条船上就算想反悔雷威也不会放过我。你住在哪里不如今天上午我扮成一个相士来找你麻烦也要小些。” 丁原把客栈名称说了却突然心头警兆生起不假思索探出右拳一把抓住毕虎的左手低喝道:“你想耍奸?” 毕虎手中握着另两枚石矶珠龇牙咧嘴的叫道:“不敢了快放开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了!” 丁原取回石矶珠松了手冷冷注视着毕虎道:“倘若阁下再耍什么花样我保证你连后悔的功夫也没有。” 毕虎沮丧的摇头道:“其实我也是管不住自己的手迷迷糊糊老毛病就又犯了以后我一定看紧它点。” 第九章故人 丁原回到客栈盛年已在屋中等候多时而秦柔牵挂父亲和阿牛的安危整夜不能入眠所以此时也与盛年同在房中。 三人围着方桌坐下秦柔为丁原与盛年沏了两杯热茶。 盛年谢过喝了一口说道:“若我所问的那几个家伙都没敢说谎阿牛与秦老爷子昨晚都被神鸦上人和天龙真君押了回来。我找着赤髯天尊跟了他半个多时辰却得不到什么线索只是听说雷威数日前下奔雷帖广邀党羽更要请得天龙真君、毕虎等天6九妖人物前来助阵。” “后来在无意中听到赤髯天尊说起一个叫做黑冰雪狱的地方或许阿牛他们就被关押在那儿。” 秦柔疑惑道:“黑冰雪狱那是什么地方?” 盛年答道:“应该是天雷山庄的一处隐秘所在听这名字便知狱中定然奇寒无比不过以秦老爷子和阿牛的修为应该能够支撑得住。” 秦柔担忧道:“可是我爹爹和罗公子身上都有毒伤时间一长我怕他们会挺不住。”一想到父亲和阿牛可能正在煎熬之中秦柔眼中珠泪涟涟恨不能以身相代。 盛年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要想法子把罗师弟和秦老爷子救出来!”盛年在外闯荡多年自然明白闯庄救人非比等闲更何况如今天雷山庄又有神鸦上人、天龙真君等魔头助阵势力大增若是莽撞行事别说救人说不定自己与丁原、秦柔也会陷进去。 盛年心中暗想如果是自己也就罢了但丁原是师父晚年倾心培育的关门弟子秦柔亦是秦铁侠唯一的骨血即便拼了自己的性命也要护得这两人周全更要把阿牛与秦老爷子从黑冰雪狱里解救出来。 丁原说道:“我昨晚入庄却找到一人说不定他可以助我们一臂之力。”当下他将自己入庄偷听到雷威与神鸦上人的对话以及巧遇毕虎的事情简略的述说了一遍。 他最后道:“我与他约了今天中午在客栈会面眼下雷威等人尚且不晓得我们已经潜到他的鼻子底下今夜杀他个措手不及应可救出阿牛和秦老爷子。” 秦柔对毕虎为人不甚了解闻言问道:“这位毕老先生可靠吗?” 盛年道:“此人可说是天炉九妖中最难评说的一个因好偷成癖得罪了不少正魔两道高手。不过他除了喜欢偷盗奇珍异宝外倒不曾作过其他什么恶事也极少伤及无辜。” 秦柔“哦”了声恍然道:“这么说来比起神鸦上人、天龙真君那些恶人他好多了可是怎么也被列入九妖了?” 盛年苦笑道:“那是因为毕虎可算天6第一神偷但却胆小如鼠最会见风转舵反复无常。在他眼里除了珍宝外就是亲爹也可以不认与他交往的人几乎没有谁不被他偷过东西。久而久之便成为正魔两道都不齿的人物。” 秦柔失色道:“那万一他偷偷向雷威告丁公子可如何是好?” 丁原胸有成竹的回答道:“正因他爱宝如命所以绝对不会这么做。他昨晚偷了雷威的镇庄之宝天雷鼓怎肯再吐出来?” “要想保住天雷鼓只有跟我们合作。难道他不怕我私下警告雷威天雷鼓已被人偷了吗?何况这老贼头还想着我的石矶珠。” 秦柔仍旧不放心的问道:“但他若是一走了之再无踪影我们也拿他没办法啊?” 丁原轻笑一声道:“他是舍不得就此离开的虽然他暂时拿到了一枚石矶珠但我敢打赌这老贼头心中并不满足一定还琢磨着要偷我身上另外两枚不然他也就不会把贼手偷偷探到我怀中了。何况我手中还握着芊芊有她在也不怕毕虎能飞上天去。” 丁原说着取出玉筒轻轻念动咒语芊芊轻灵的身姿立时翩然显现在众人眼前。 秦柔亦是头一回亲眼见着如芊芊这般的精灵不觉睁大双眸目不转睛的打量着赞叹道:“好漂亮的一位姐姐!” 芊芊惶然扫视着四周除了丁原是她是见过的以外其他都是陌生的面庞却不见主人影踪。她被封印在玉筒中与世隔绝再次受到咒语召唤现身时现已是物是人非。 幸好面前两男一女瞧上去都不像恶人尤其那少女的目光中更带着欣赏与赞叹这才芳心稍安。 丁原说道:“芊芊你主人已将你暂时交给我这些日子你便跟在我身边了。” 对这种被人任意处置的境遇芊芊似乎默然无争只深深垂下头低声道:“芊芊明白了。” 盛年目光扫过芊芊已然看出芊芊果真是千年修行的木精所化但被人破了真身只剩下精魄不散成了今天这个样子。 他顿时心中生起同情沉声说道:“丁师弟毕虎将芊芊交给你一时你便要好好待她一时。我看芊芊姑娘必然有一段心痛的经历才会变成今日这种情形千万不要因她是木精所化就心中蔑视辱慢于她。” 芊芊心中一颤悄悄抬头瞥了盛年一眼忽然觉得这个外表粗豪的大汉目光中也有一股温暖的热流。 丁原点头道:“师兄放心这点我也知道。”其实在他心里对于正邪妖魔之分本就不太在意否则当年也就不会为了修炼玄金飞蜈而顶撞了姬别天等人。 因此他也没把芊芊看作什么木精所化而心有蔑视反因毕虎先前对芊芊的喝斥责难激起了呵护心肠。 也就是这么一念之善成就了芊芊的福气而成就了芊芊的福气却又何尝不是丁原之福? 三人又谈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屋中渐渐亮了起来一道晨曦透过窗户射了进来却是天明了。 盛年一夜未眠倒也不觉得累只是酒虫爬上了心头。 他站起身道:“走我们到外边找点吃的先填了肚子再说。” 于是三人出了客栈沿着黄土小街找寻一家象样点的酒肆。 这镇子坐落在积石山下不过百多户人家远称不上繁华来往客商虽多却少有人愿意在镇上歇脚。盖因此镇离天雷山庄不过数十里山路谁也不想在这儿给雷威的爪牙撞上。 因此镇上的客栈酒肆并不多生意也颇是萧条三人从镇上唯一一条黄土街的东头走到西头总算找着了一家干净亮堂些的酒肆。 但可能天色尚早里面客人只有两三个桌子大都是空着。 丁原前脚刚踏入酒肆就看见一个矮冬瓜似的黄衣道士背对着门口蹲在椅子上那腔调跟曾山甚是相似。不过这也难为他了因为身材太矮的人若是坐在椅子上恐怕脑袋刚能高过桌面吃饭着实难受。 丁原这一眼望上去就觉得眼熟那道士仿佛也察觉到背后有人在望着他回头扫了丁原一眼见是个相貌普通的中年男子也就不再注意。 可是这一回头之间丁原却认出他来这黄衣道士正是当年那个先挟持了自己和苏芷玉想和苏真做交换后来却为了保住他俩而不惜祭出元神和郝无行大打出手差点儿没命的桑土公想不到居然在这儿碰上他。 其实这时即便丁原没有易容五年多的时间也相貌大变桑土公未必还能认出他来。 再朝桑土公身旁一瞥果然见到横在椅背上的三棱梭。 丁原曾经听苏芷玉说起过那日自己昏迷后的事情也晓得桑土公是拜苏真之赐才侥幸保得了性命元气却是大伤。可是他现在不在百万大山的老巢里修炼养伤却跑到这里来作啥? 酒保见有生意上门连忙殷勤招呼盛年拣了一张角落里的桌子坐下先叫酒保打上两坛汉州特产的佳酿“清酒”。此酒乃当地一绝口感醇美清冽汉州地界的普通人家也会自酿以招待宾客。因此这酒肆虽小倒也备得此酒令盛年得以一解酒渴。 秦柔和丁原各要了一碗羊肉泡膜和些许牛肉饼盛年却是有酒便足够了。 那酒保送上酒菜正要退下却被桑土公招手唤去问道:“小、小二我、我问你这里到--天、天雷山庄怎么--走、走?” 酒保费了半天劲好歹听明白桑土公想问什么于是脸挂笑容回答道:“回道爷这里离天雷山庄已不远了您出镇后一直朝西往山里走翻过一道山岭在半山坳里见着一片好大的庄园就是。” 桑土公“哦”了一声说道:“多、多谢!” 酒保笑着退开走远了才自顾自摇了摇头心想这位道爷看上去也不像是恶人怎么和天雷山庄搅和在了一起?就这么一走神差点迎面撞在刚进店门的一个紫衣女子身上。 那紫衣女子瞧上去不过三十多岁眉目妖娆见酒保撞来灵巧的朝旁边一闪口中咯咯笑道:“你这小二一大把年纪了却还想吃姑***豆腐真是可笑。” 酒保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大庭广众下被一少*妇如此调笑顿时脸上涨红期期艾艾说道:“这位大姐小的真不是故意要撞您的。” 那少*妇像哄孩子一般说道:“好啦好啦我又没真的怪你脸红什么?快去弄点素净的小菜来我可有些饿了。” 事实上以她的修为即便数十日不进食也不会感觉饿只是连日来日夜赶路有些疲倦罢了。 酒保应了飞也似的跑进后堂心里直嘀咕道:“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专门撞上怪人?” 那少*妇在一张空桌旁坐下环顾左右目光扫到桑土公时顿时眼前一亮娇笑道:“我当这位道长是谁原来是桑土公桑真人。” 桑土公虽然背对少*妇却早听出她的声音只是他生性孤僻不喜与人多言可是既然对方报了他的家门自然不能再装作不知了于是哼了声道:“你、你--怎么也来了?” 丁原也是背对那两人伸手指在桌上画了“桑土公、紫练妖姬”七字。 盛年点点头一仰脖子又将一碗白酒灌下肚去。 秦柔面对桑土公和紫练妖姬晏殊而坐这两人的头衔她自然也听说过原以为都如神鸦上人和赤髯天尊一般的面目凶恶。 可是见了面才知不仅桑土公长得憨态可掬晏殊更是妩媚妖娆看不出有什么恶相。 晏殊妙目流转嫣然微笑道:“雷大庄主以奔雷帖相请小妹岂敢不来。莫非桑土公你也是为此而来?” 桑土公哼了一声算是回答他自五年前在土地庙与郝无行一场恶战后元气大伤侥幸保住老命返回百万大山中修炼。可是在两日前桑土公却突然收到天雷山庄的雷鹰传讯以奔雷帖邀请自己出山助阵上面更签着雷威与神鸦上人的大名。 他与雷威并无什么交往但早年曾和神鸦上人有过几面之缘也算相识念在同是九妖中人这才应约而来。 他多年未到汉州一路上走走停停未免慢了些天快明时到了积石山下便找了家酒肆坐下想歇息片刻顺路再打听一下山庄所在。 晏殊见桑土公对自己爱理不理也不恼怒脸上尤自含笑道:“我见那帖子上也有神鸦上人的名号他与天龙真君交情甚深你便不怕在天雷山庄遇上吗?” 桑土公滚圆的小眼睛一瞪梗着几乎看不见的粗脖子道:“我为什么、什么要怕?” 晏殊柳叶秀眉一挑说道:“你可别忘了当年可是老桑你从天龙真君和小妹的眼皮底下混水摸鱼把那两个娃娃偷走!小妹我也就罢了那天龙真君可是极容易记仇之人一旦遇见说不定他就要找你算这笔旧帐!” 桑土公岂会被这么几句话吓回去昂然说道:“算就算谁也不--怕谁!”他一激动话又说得顺溜了许多。 就在这当口门外有人哈哈一笑说道:“雷大庄主听人禀报说桑真人到了山下他俗务繁多特地要洒家前来迎接不想晏仙子也已芳驾光临洒家着实高兴之至!” 丁原、盛年与秦柔看也不用看就知道是神鸦上人到了对于天雷山庄耳目之灵通反应之神心中亦暗自吃惊。好在他们是易容而来又刻意低调这才没有惹上嫌疑。 桑土公和晏殊双双站起晏殊笑道:“哟我当是谁却是上人大驾前来这岂不是要折煞小妹?” 神鸦上人嘿嘿一笑虚以应道:“晏仙子说的哪里话来?你与桑真人都是天6久负盛名的人物又乃洒家与雷大庄主故交如今莅临积石山令山庄蓬壁生辉洒家多走两步路前来迎接一下又算什么?” 在天6九妖里若论交游广阔处世圆滑无人可及神鸦上人。而桑土公天生木讷更是对他望尘莫及当下左手作揖道:“上人--客、客气了!” 神鸦上人一扫桑土公桌上的饭菜笑道:“如此粗茶淡饭岂不是太委屈了两位?雷大庄主为了迎接诸位前来助阵的仙友早在山庄中备下盛宴不如两位这就随我入庄。” 桑土公“哦”道:“小、小二结、结帐!” 神鸦上人闻言伸手拦住道:“桑真人即到山庄做客焉有再让你破费的规矩?” 他朝酒保说道:“告诉你们掌柜来日有空只管到天雷山庄找刘副总管讨钱便说是洒家让你们来的。”说着他左手拉着桑土公右手引着晏殊便头也不回的走出酒肆。 酒保与掌柜对望一眼呆呆站立原地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可是这小镇上又有谁敢当真跑到天雷山庄去要债? 除非是活腻了桑土公的酒钱唯有打了水漂。 丁原等人在神鸦上人走后又坐了一会儿临走时盛年又让酒保灌满了一袋清酒。秦柔见天雷山庄广邀高手甚至将天6九妖中的人物俱都邀齐自己这边越显得人单势薄不禁心中更添忧愁。 三人回到客栈刚到门口就见一个五十多岁穿着青衣的相士站在帐台前嚷嚷着要给老板算卦。 他一见丁原走进门来便扔下被缠得恨不得撞墙的老板笑嘻嘻迎上来道:“这位小哥一看面相就是大富大贵之人可要老朽为你算上一卦?” 丁原心知是毕虎找上门来可见他歪戴方帽手持卦旗上面像模象样写着“金口不二”四字也不晓得是从哪里偷来不觉又有些好笑。 他故意装做不耐烦的样子道:“小爷没空听你胡说滚一边去!” 毕虎一怔鼠目扫过盛年与秦柔以为丁原是因有外人在旁不愿相认点头哈腰道:“是是!” 秦柔见他模样滑稽禁不住掩口轻笑又连忙辛苦忍住心头的忧虑稍稍给冲淡了一些。 盛年微笑道:“师弟反正左右无事不如就让他到我们屋里替大家算上一卦瞧瞧这趟生意能否大赚?” 丁原假装沉吟了一下道:“也好就让他跟我们进来吧。” 四人走进盛年的客房秦柔将门关上。 毕虎在桌边坐下环顾盛年、秦柔问道:“丁小哥这两位可是你的朋友?” 丁原点头道:“不错他们一位是秦老爷子的女公子一位是我的朋友盛大哥都不是外人。” 毕虎眨巴着小眼睛上下打量着盛年脸上微微现出诧异之色道:“这位盛老兄的修为好生了得恐怕雷大庄主也不是他的对手。” 丁原洒然笑道:“阁下的眼光倒不错。” 毕虎得意道:“那是当然干我们这行招子一定得放亮些。不过就只凭你们三位要想把人从黑冰雪狱里劫走简直比登天还难。” 盛年虎目罩住了毕虎微笑道:“所以我们才想请毕老先生帮忙有阁下的神技相助胜算无疑便多了几分。” 毕虎听盛年赞他八字胡翘了翘嘿嘿笑道:“好说好说!谁叫我一向乐于助人呢?” 秦柔听他说得有趣心中不禁又是莞尔。丁原暗哼道若不是眼红石矶珠哪会如此合作?他打断毕虎的话道:“那黑冰雪狱的位置阁下可曾探听清楚?” 毕虎说道:“那是自然要不然我还有什么颜面来见丁小哥?”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帛纸打开上面正是天雷山庄的地形图。 丁原、盛年和秦柔低头细看只见图上精工细笔将山庄地形走势画得甚为详细何处是明哨暗卡何处有地道机关尽皆跃然纸上。 秦柔不由得钦佩道:“前辈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张地图竟如此详实?” 毕虎笑道:“这是我老人家花了一个多月的工夫才琢磨出来的宝贝白白便宜了你们三个。” 丁原笑道:“老贼头看不出你还有这手本事将来索性改行当画师算了总好过偷鸡摸狗做这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毕虎“呸”了一声伸手在图上一指说道:“这就是黑冰雪狱它的入口只有一个开在山庄内四院中的‘听雷院’北角念祖塔下。” “把守此处的是雷威的堂弟雷鹏修为尚在雷远之上。闲杂人连念祖塔也靠近不得更别说潜入黑冰雪狱救人。” 盛年目光落在念祖塔上沉声道:“秦老爷子和阿牛都身负毒伤不宜再战我们唯有设法潜入念祖塔将人偷偷救出若是惊动了雷威事情便难办了。” 毕虎赞同道:“谁说不是?别说你们要救的朋友不能动手就是能打也没用。眼下雷威出奔雷帖以雷鹰传讯广邀天6同道山庄中高手云集真的斗起来你们三个实在凶多吉少。”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有一点我事先说明帮你们设法潜入黑冰雪狱没问题可是要动手救人我是爱莫能助。雷威、赤髯天尊他们随便是谁都够我喝一壶我这条老命还想多活几年若不明不白丢在了天雷山庄那我辛苦大半辈子搜集的宝贝却又怎么办?” 盛年恍若未闻问道:“毕老先生可知雷鹏晚上会在何处?” 毕虎一怔说道:“他一般会住在念祖塔旁的寥香阁里你问这个干么?” 丁原嘿然笑道:“老贼头你还不明白吗?要进黑冰雪狱多半就落在雷鹏身上。” 这个毕虎当然明白可是看着丁原的神色怎么他都觉得自己有些隐隐不妙。 第十章雪狱 天交两更天雷山庄寂静无声七层高的念祖塔外月色朦胧时有风灯闪耀。 漆黑远处传来了夜巡庄丁有气无力的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其间和着一阵不知从何处飘来的酒令声。 这念祖塔建于两百三十多年前里面供奉着天雷山庄历代庄主的神龛每年的黄道吉日雷威都要率领庄中大小头目入内祭拜可是就在高塔之下竟然另有玄机? 如今负责掌管念祖塔的乃雷威嫡亲堂弟雷鹏他沾了与雷威系出同支的光在天雷山庄里也坐上了内四院院主的交椅但心里却对修为不及自己的二庄主雷远多有不服可是谁叫人家是亲弟弟而自己只是亲堂弟呢? 守护念祖塔其实不过是一份闲差这两百多年来也鲜少有外人敢闯塔闹事而雷鹏整日最忙的事情便是饮酒作乐除此以外数十年来他埋头修炼进境可观隐然成了天雷山庄中修为仅次于雷威的第二高手。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生出雷威对他的猜忌之心索性就将雷鹏闲置在念祖塔。 这几日雷威下奔雷帖山庄顿时又热闹了起来不少早一步收到帖子的宾客6续而来其中也有雷鹏的熟识。因此每天夜里他的寥香阁都是高朋满座不醉不归。 眼见已是二更天多数人已然散去厅里只剩下雷鹏的表亲凉州乌衣堂堂主乌犷作陪。几个时辰下来两人早已喝得满眼天星不分南北却犹自呼喝着要下人上酒。 正在不可开交时毕虎手中拎着一坛酒笑嘻嘻地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汉子却是丁原与盛年乔装所扮。 两人的仙剑都各自以粗布包裹住以防有人从剑上识出身分。 毕虎进门见桌上狼藉不堪杯横壶倒雷鹏和乌犷面红耳赤已是喝得不少顿时心中大定他一提酒坛朝着两人笑道:“雷兄乌兄老哥我也来凑个热闹如何?” 雷鹏醉眼惺忪瞧着毕虎进来呵呵笑道:“你--来得正好来!陪我们一起再喝几杯--” 毕虎在乌犷身旁坐下盛年、丁原则一左一右罩住雷鹏。 倘若在清醒时雷鹏多少会生出疑心可是现在哪会再管。他招手唤道:“来人--给毕老哥和他的朋友再、再上碗筷!” 当下侍酒的丫鬟送上碗筷杯碟毕虎拍开封泥给雷鹏、乌犷斟满酒道:“雷兄、乌兄老哥我先敬你们一杯。” 乌犷一闻酒香嘿嘿笑了起来摇摇晃晃伸手指着毕虎道:“你这老偷居然把雷大庄主珍藏的‘雪里火’偷了出来若让他晓得看不扒了你的贼皮。” 话是这么说可是一抬手已将整杯酒灌下。 他若是晓得毕虎早一晚已盗走了天雷鼓恐怕这雪里火一口也喝不下去。 毕虎干笑道:“反正雷大庄主藏酒无数也不在乎少这一坛。倒是你们两位这么晚了为何还在这儿喝闷酒?” 雷鹏喝下一杯雪里火脑袋几乎垂到了桌上闻言一摆手道:“闷酒?什么--闷酒!我高兴的很呢!” 乌犷似乎比雷鹏清醒一些连忙道:“老雷喝多了咱们别理他胡说。” 雷鹏打了个酒嗝道:“我没醉我能喝--” 毕虎一扫左右侍奉的丫鬟笑道:“雷兄、乌兄难得我们今晚有机会坐下喝酒也正可趁此机会好好交一交心。不如让下人们都到外面伺候着我们也好说个痛快!” 雷鹏是真醉了他不假思索地冲着几个丫鬟一挥手道:“你们都给我滚出去老子不叫--你们就别进来!” 那几个丫鬟小心翼翼伺候着雷鹏到了晚上大半早疲惫不堪闻言如得解脱悄然退下将厅门带上。 毕虎又将两人酒杯倒满问道:“我看雷兄闷闷不乐莫非有什么心事?” 雷鹏一口把酒喝干道:“我们--不说这个!你肯来陪我雷鹏喝酒就是看得起我这个朋友来--我们再干!” 盛年和丁原可没有如此闲心雅致陪他喝下去彼此眼色一换双双出手如电。 雷鹏怎料到变故突起何况他早已烂醉如泥空放着一身惊人修为被盛年与丁原突袭成功。 雷鹏身子一软硕大的脑袋重重砸在桌面上昏死了过去表面看起来就如同酒醉酣睡一般。 那边毕虎也搞定乌犷嘿嘿一笑道:“对不起两位做个好梦吧。” 他俐落的扒下雷鹏的外衣套上又从对方腰下摘下一串钥匙接着口里念念有词身躯渐渐膨胀出两圈多脸上黑雾萦绕肌肉不可思议的扭曲变换瞬间已然化作雷鹏的模样最绝的是他脸上一片暗红就跟雷鹏喝多了酒一般摸样。 就这么一会儿工夫盛年仰头已将大半坛雪里火喝干低声说道:“我们走!” 毕虎绿豆小眼一转道:“你们两位最好扶着我这样装得更像些。” 丁原一把抄在他腋下哼道:“你最好别打我怀里东西的主意。” 毕虎被识破心意也不脸红嘻嘻低笑道:“怎么会?我这个人最懂得知足有一枚就够了。” 丁原心想要是你也懂得知足这个世上就没贪心的人了。 他假装扶着毕虎走出厅门几个丫鬟和护卫尚守侯在外见毕虎、丁原和盛年走出来不禁一怔纷纷躬身道:“院主!” 毕虎乱摇着手醉态十足的吩咐道:“我带两位朋友出去走走你们就在这儿守着。”他的声音模仿的唯妙唯肖别说丁原、盛年几乎分辨不出那些护卫丫鬟亦未察觉不对。 盛年反手将门关了说道:“里面几个都喝醉了且让他们歇会儿没有雷院主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去打扰。” 那些护卫虽然心中疑惑可是谁也没识破眼前的雷鹏竟是毕虎以天魔化身**幻变而成于是点头应了。 三人径自出了寥香阁朝念祖塔行去守在塔外的四名山庄护卫远远看见了毕虎其中一名看似头目的中年汉子迎上道:“雷爷这么晚了您怎么还没歇着?” 毕虎醉醺醺地瞅了对方一眼伸手推开他道:“老子我心里不痛快想出来走走这--也要你邓韬管?” 盛年与丁原互视心中也不得不佩服这老贼头的心思缜密居然连今晚在念祖塔值夜的山庄护卫名字都打探明白。他露了这么一手还有谁会怀疑三人有假? 果然邓韬被推开也不敢生气反而笑呵呵巴结道:“雷爷别光火是小的嘴笨。这黑灯瞎火的要不要让小的为雷爷挑着灯笼照路?” 毕虎心底暗骂邓韬多事表面上却扮相十足的一拍对方肩膀嘿嘿醉笑道:“你小子真、真会拍马屁!我带两个--朋友到塔顶走走瞧瞧夜景。你--守在外面就是!” 邓韬露出一个暧昧笑容道:“小的明白了雷爷请。” 毕虎也不明白邓韬在笑什么哼了一声在丁原搀扶底下一步三摇上了石阶。 那念祖塔底层的黑漆大门紧闭外面上着一把虎头铜锁。这个当然也难不倒毕虎即使是丁原和盛年也可以轻而易举的以翠微真气震断它。 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雷鹏却要这么开门就未免太过奇怪了因此毕虎颤着手将钥匙掏出随便取了一把插入锁孔一转那虎头锁却分毫不动。 毕虎有意“呸”了声道:“妈的黄汤喝多了连钥匙也找不着了!”但刚才一试毕虎已经有底以他的眼光经验无论什么锁只要一试就已足够他呵呵笑着找出大门钥匙果然一插即开。 念祖塔的底层宛如一个祠堂中央供着三尊**神像。 当中一位是天雷山庄的第一代庄主雷峰左右是他的两个兄弟雷堂与雷光像前的供桌上摆着新鲜的蔬果牛羊还有三杯清酒。 只见塔中打扫的一尘不染十六支婴儿骼膊粗细的红烛熊熊燃烧将里面照得如白昼一般。 三人走进塔内盛年关上塔门毕虎顿时醉态全消瞪着小眼睛打量四周。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雷峰手持的金鞭上以传音入密说道:“你们两位是否也看出那金鞭有点不对?” 盛年看了眼点头道:“不错它看上去好像经常有人使用鞭上刻着的飞虎图像有点磨损。” 毕虎嘿嘿道:“两百多年来一直有人使用它焉有不磨损的道理?”说罢走了上去伸手握住金鞭他先是小心翼翼的左右转动了一下一对小耳朵随之轻轻颤动尔后脸上露出得意笑容运力一按再朝左一扳便闪身退开。 供桌底下传来轻微的机关响动毕虎八字胡翘起道:“成了!” 丁原身手掀开覆盖在供桌上的红布露出桌子底下一个黑乎乎的洞口一股冷风飕飕冒出带着丝丝白气。 盛年一拍毕虎肩头道:“阁下果然了得天雷山庄的机关密道在你手中简直如同儿戏。” 毕虎给盛年这么一拍一赞顿时骨头轻飘飘起来老脸上满是得意笑容受之无愧道:“那是当然别说小小的天雷山庄就是楚望天的忘情宫我也一样如履平地。” 丁原“嘿”了声道:“别臭美了快抓紧工夫下去救人。” 毕虎一摇脑袋道:“下面应该没什么问题了我就在这儿给两位把风要是有事也好彼此呼应。” 密道只有一个入口万一被人觉堵在里面断无生路毕虎可不想再下去冒险。 至少待在塔里一旦有事破窗而逃总要容易一些再不济也能凭着念祖塔周旋一番。 丁原岂能让他如愿?他一探手抓住毕虎右腕冷冷道:“对不起我可信不过阁下。万一你把密道封上了一个人溜走我们便全成了瓮中之鳖。再说下面说不定还有什么机关要靠阁下开道。” 毕虎苦着脸道:“不是我不肯下去要是外面真的有人进来我们这些人可就全死定啦。” 盛年颔道:“丁师弟他说的也非完全没有道理。我和毕先生下去救人你就守在这里一旦有危险就以啸声相应。” 丁原道:“师兄还是我下去吧。你的修为比我高真若有人闯进来你也可以多挡一会儿。” 盛年摇头道:“你不必跟我争了既然我是师兄这里就由我做主。”说着朝毕虎一点头道:“毕先生麻烦阁下先行探道。” 毕虎暗叫倒楣可是事情到了这步田地他也无话可说埋头钻进了密道。 盛年跟着走了下去忽然回头再以传音入密对丁原说道:“要是来人众多你无法久支我们又不见回应的话你千万不要逞强务必先设法突围然后带着秦姑娘返回翠霞山寻找师父请他老人家出手相助。” 丁原立刻明白了盛年的心意晓得他是要在最后关头保全他却宁可把自己陷入绝境。丁原也非婆婆妈妈之人他心中已有决定一颔道:“小弟明白师兄保重!” 盛年向他一点头走下密道里的台阶毕虎已在下面等候。这密道不过两尺余宽伸手不见五指更有刺骨的寒风呜咽吹拂着。 两人一前一后谨慎前行大约走了二十多丈前面的洞口传来了一线乌光。毕虎精神一振道:“盛兄看样子黑冰雪狱已经不远了。” 盛年问道:“毕兄你是否听到有女子的呻吟声?” 毕虎不以为然的答道:“这种地方有人忍耐不住酷刑哀号几声也是正常的事情却正说明我没有找错地方。” 两人正在低声交谈之际已然走出狭长的密道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座方圆百多丈的冰潭横亘在密道尽头。 那冰潭上方约十丈高处的洞顶上倒悬着或长或短、千姿百态的黑色冰棱四周洞壁亦皆被冰雪封冻光可照人泛着乌幽幽的光芒。 潭中黑水横流微微泛着涟漪却也能一眼看到深浅。 在两人对面尚有一个狭小的入口潭水便从那里徐徐注入进来。 潭面上波光熠熠无数细小的冰渣载浮载沉升腾着乳白色的寒气更有许多大小不一的黑色冰层徐徐漂浮着。 让人觉得诡异的是在冰潭中央的一块浮冰上竟仰躺着一名赤身**的女子长飘散在脸上遮住了面容。 在这女子**的双肩、小腹、手背、胸膛、大腿和莲足上都赫然插着一根乌黑的金针再加上额头上的那根共是十三支一看即知必是绝毒之物。 那金针裸露在肌肤之外的不过才一寸多针头上却燃烧着如豆蓝火冒起缕缕青烟。 在每根金针的周围尚涂着一层银白色酒杯口大小的圆点直渗入那女子干涩的肌肤中。 盛年与毕虎方才听到的呻吟之声便是从这女子口中出景象之凄惨简直令人不忍卒睹。 毕虎一咋舌道:“这是什么鬼玩意儿?”他惊讶之下连传音入密也忘了。 盛年沉稳的面庞上泛起怒色徐徐道:“这是传自魔教的三大酷刑之一名叫‘冥火炼心’。没想到雷威竟把它用在一个女子身上果真该杀!” 原来这“冥火炼心”乃是以十三根“玄冥定魄针”插入人体重穴制住全身的气血运行令其空有一身修为却无从运用宛若废人。 更残酷不过的是这针上蕴藏着三蛊七毒在针尾冥火驱动之下徐徐渗入被施术者的血中使其生不如死如受万蛆蚀身。 可是被施术者明知如此却又不敢将金针拔下更不敢让冥火熄灭。涂抹在金针周围的那层银圈乃是采撷自天6西南恶沼中的“脱胎换骨散”如今全赖金针以毒攻毒克制住毒散侵袭一旦撤去金针则脱胎换骨散即刻作攻入体内令肌肤在瞬间腐烂脱落骨头也变得酥脆不堪微微一动便会断裂。 如此境遇简直比地狱酷刑还凄惨万倍。 浮冰上躺着的女子在冥火炼心的折磨下苦痛无比偏偏不敢稍动唯恐熄灭了金针上的冥火引来更加凄惨的折磨。 盛年识得冥火炼心自是授自于布衣大师但乍然亲眼目睹下仍禁不住义愤填膺目射怒火。 毕虎奇道:“雷威怎会知道魔教秘传酷刑的用法?” 这个时候浮冰上的女子似乎隐约听见人语她有气无力地呻吟道:“雷威你这狗杂种有种就杀了老娘不然老娘只要有一口气就要将你扒皮抽筋!” 声音虽然微弱可是其中透出的怨毒之意令人不寒而栗。 毕虎听到这女子的声音一下子跳了起来惊叫道:“你你是清妹?” 盛年的动作比毕虎更快话音未落已然掠到浮冰之上。 他俯身小心翼翼的拨开那女子面上散乱的丝露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她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在冥火炼心的煎熬中早已花容全失双目紧锁嘴中不停出痛苦的呻吟。 毕虎只比盛年晚半拍也掠上了浮冰他一见之下再无怀疑激动难已的叫道:“清妹你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在这浮冰上倍受酷刑煎熬的竟然是他的旧识云幂宫宫主石矶娘娘! 倘若换作其他人毕虎断不会如此激动可是石矶娘娘却是他数十年来追之不得的仙侣。 毕虎尽管其貌不扬在天6九妖里的名声也不如赤髯天尊等人来得响亮但他与石矶娘娘之间却有一段不为外人所知的情缘。 这几十年来毕虎对石矶娘娘痴缠不已百般讨好无奈对方就是不理总是让他一再的自讨没趣。 可是石矶娘娘越是对他不假言辞毕虎就越心痒难熬努力追求。 昨日他见丁原居然怀有石矶珠立时起了偷觑的念头。 他知道那六枚石矶珠乃是石矶娘娘当年送予曾山的信物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如果自己能够取回石矶珠说不定可以让石矶娘娘死了对曾山的痴望转而钟情于己。因此他才甘冒奇险相助丁原这点内情任凭丁原再聪明也无法猜到。 石矶娘娘迷迷糊糊里听见有人唤她吃力地睁开双目第一个瞧见的却是盛年。 她憔悴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喜色断断续续的声音几不可闻道:“曾郎是你吗?” 盛年一怔沉声回答道:“前辈认错人了在下姓盛。” 毕虎听石矶娘娘开口不离曾山心底不禁又是酸溜溜的可是一看心上人凄惨的模样又忍不住说道:“盛兄你既能识得冥火炼心就必然有解救的法子无论如何也要救她一命!只要你肯答应要我给你磕头都成!” 说着竟然真的双腿一屈跪了下来。 盛年用真气托起毕虎道:“毕先生何须如此盛某焉有坐视不管之理?” 毕虎大喜道:“如此有劳盛兄!” 他虽然和盛年交往不过旦夕却也看出对方乃是一言九鼎的人物既肯应承就绝无不行之理。 盛年苦笑道:“毕先生且慢说谢冥火炼心歹毒无比牵一而动全身盛某也没有十足把握可以解开唯有以真气将其一一逼出化解。” “但如今我们身处险境又需救出秦老爷子和阿牛时间万分紧迫盛某只好全力一试以观天命。” 毕虎一拍胸脯道:“盛兄尽管解开冥火炼心解救秦老爷子他们的事情全包在我身上。就算稍后有人闯了进来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守住盛兄与石矶娘娘!” 盛年这才晓得毕虎口中的“清妹”居然就是石矶娘娘可是她素来隐居不出无甚冤家怎么又会得罪了雷威在此惨遭毒刑? 当下也不急多想于是说道:“就算顺利在下也至少需要一个时辰的工夫方能除去她身上的毒期间就先请毕先生救出秦老爷子和阿牛。万一我们被天雷山庄觉就麻烦毕先生与丁师弟联手为我护法。” 这时毕虎哪会说“不”?只见他忙不迭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分头行事清妹就拜托盛兄照应了!”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续集第五集预告深入黑冰雪狱的毕虎不幸撞上了守护在这里已有千年的水系魔兽胆小的毕虎吓得扭头就逃再也不顾得要营救阿牛他们。 就在这个时候受到冰火双毒夹击的阿牛竟然因祸得福参悟了通幽境界破茧而出与魔兽展开殊死搏斗。 与此同时守在上面的丁原也遇到了最大危机:雷威率领着各方好手闻讯赶来将他们团团围住誓要全灭-- 第一章 水兽 且说毕虎飞身越过寒潭一头窜进了对面的狭长甬道四壁细密水珠汇结成流潺潺泛着森寒冷气头顶岩石上还不停落下水滴在半空中竟迅凝结成为霜雪飘落周围一片雾笼汽腾。他心悬石矶娘娘安危当下风急火燎朝前赶奔了大约五十丈远忽听前方传来隆隆瀑布水声。 这里已是天雷山庄的地下居然会有瀑布出现倒也是一奇。毕虎凌空飞出甬道眼前赫然好一片开阔洞天。在他对面石壁十数丈高的地方有一道五六尺宽三丈多长的石隙奔腾的水流便是从那里涌出。石隙边上被人以锐利的银钩铁划刻下斗大三个阴体纂字:“黑冰潭”。 只见三丈宽十数丈高的瀑布宛如黑龙入水倾泄而下汇成一个方圆十多丈的小潭虽然比起外边的那个寒潭小了不少但却水色黝黑深不见底水面滚滚翻动隐闷雷般轰鸣。这小潭的潭水汇流成河曲折朝外淌去最后注入先前的寒潭。 在小潭东西南三面的地上都是乱石丛生其状嶙峋怪异石上为黑冰封冻剔透晶莹更有荧荧的细雪铺积在地面上也不晓得有多少年的光阴。乍然望去四周寒风呜咽泛着黑光的雪霜纷纷洒洒在空中飘荡了无半点生机直如森罗殿府非亲身所处任谁也无法想到世上竟有这般阴寒的地方。 毕虎心里不觉有些毛暗自嘀咕道:“他***这是什么鬼地方?鸟人不见一个可除这儿雷威又能把人藏到哪儿?”他有心扭头赶快离开可知道这么无功而返盛年、丁原一定不肯善罢甘休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四处寻摸。这位天6神偷在九妖中修为虽比不上赤髯天尊但也未必输于神鸦上人之流偏偏天生胆小如鼠也算是一件怪事。 他再定睛细细打量终于目光落在四周石壁上。原来在这石壁上一眼望去只觉到处都有大块泼墨一般黑迹但仔细看却现上面还生着许多的天然洞穴或大或小不一而足。只是洞口与黑迹混杂若不仔细打量还不容易察觉。 毕虎精神一振飞身贴到一个洞口却见里面漆黑一片空荡荡不见任何东西。倒是在那洞口有镌刻着一行小字道:“黑字丙号监”。 见有了线索毕虎顿时来劲自言自语道:“雷威你把人藏在这儿就当别人找不到么也不看看老子我是谁?” 他仿佛忘记自己还身处险境老毛病又作起来一面摇头晃脑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面运用独门身法“壁虎游墙功”在石壁上慢慢摸索。那些编了字型大小的洞穴中关押着不少天雷山庄逮来的人毕虎却没心情搭理他们任凭对方哀求怒?只管一个洞接一个洞的寻找秦铁侠跟阿牛。 也算他运气不错在石壁上爬了一柱香的工夫当他再探着脑袋朝一个洞中张望时就听见里面有一声音低喝道:“什么人?” 毕虎给吓了一跳没好气的回道:“找人的!”里面哼了一声不再言语。毕虎朝里面望去就见这洞穴不过三五丈见方靠着顶头一左一右盘膝坐着两人。左面一个五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魁梧国字脸血迹与破衣粘合一块结着冰屑说话的正是他。 靠右一个年纪要小许多估计不到二十。虎头虎脑黑黑的面膛双目紧闭面呈痛苦之色对外面的动静充耳不闻。令毕虎惊异的是这少年半边身子泛着蓝半边身子透着红泾渭分明乃是冰火交攻之象。 毕虎有听盛年说过两人相貌特徵见状赶忙问道:“阁下是秦老爷子么?” 里面那魁梧老者闻言一怔点头道:“不错老夫正是秦铁侠。阁下又是哪一位?”说话时目光中流露戒备显然是也没把毕虎当什么好人。 毕虎自报家门道:“我是丁原和盛年请来救你们脱险的人天6九妖中毕虎便是我老人家了。” 秦铁侠听他能报出盛年的名字疑心去了大半。当下问道:“盛兄弟他人在哪里可是和你一起来的?” 毕虎连连点头道:“来了来了!不仅他和丁原来了连你的宝贝女儿也到了山下就等我老人家把你们给救出去。”说着他抬腿就想跨进洞里却蓦然见洞口蓝光一闪呼啸卷起一股阴风将毕虎一下子给抛了出去。 毕虎半空中身子卷曲一翻两手两脚重又贴回石壁上这才瞧见在刚才自己要进洞的一?那洞口隐匿的封印突然启动形成一道强劲的结界硬生生把自己隔在了外面。那结界泛着冰魄一般的蓝光将整个洞口尽数笼住风雨不透。 在结界中央微微凸起一个尺许方圆的方形图案上面浮现着一头殷红色的怪兽虎头蛇身肋插双翅正是天雷山庄的图腾。 秦铁侠苦笑道:“毕先生这里并无人看守却被雷威设下的‘天宝冰魄符’封住若不是它我们早就出去了。” 毕虎暗叫倒楣心里把雷威的十八代祖宗都骂了个够呵呵乾笑道:“不碍事我老人家自有办法破它。”他现这么久阿牛也没动静不禁好奇问道:“那位小哥怎么了?” 秦铁侠叹了口气回答道:“罗兄弟原本就中了森罗火毒未能痊愈现下又被囚禁在这黑冰潭里两下冷热夹攻怎么受的了?他为了抵御冰火之毒盘膝运功不想就再没清醒过来。我有心助他奈何修为太差手刚一搭上去就被他的护体真气弹开也不知道究竟如何了?” 毕虎胡子翘了翘道:“没关系我先把这符咒破了再说!”说完打从怀里取出割鹿刀默运真气注入刀锋割鹿刀顿时亮起一团黄灿灿的光芒锋刃处更是光华夺目不可逼视。 毕虎手起刀落劈在结界上“叮”的一声光华四溅蓝色的光幕剧烈的颤动了一下。还没等他来得及高兴那结界当中的图腾蓦然爆出一声轰鸣射出一团妖艳的血光直扑毕虎。 毕虎促不及防连忙横刀遮挡那血光冲在割鹿刀上激起“叮”的一响将毕虎震得凌空倒飞。 这下他可不象刚才那么轻松在半空中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贴回石壁破口骂道:“他***什么狗屁玩意儿?” 里面传来秦铁侠的声音问道:“毕先生这能成么?” 毕虎在人前不甘落了面子挺着胸脯道:“怎么不行看我的!”他小心翼翼的用割鹿刀护住身前见结界没再出什么动静才慢慢凑到洞口。 他刚想举起割鹿刀再施强攻猛然听见脚下黑冰潭中爆出滚雷一般的轰鸣波面排山倒海一分为两激起了无数高达十数丈的水浪。 打那潭水里先是冒出两簇血红的光团骇人的红光电射而出大小直如富贵人家挑在大门口的喜庆灯笼。倘若真是两只灯笼也就算了可那分明是一头怪兽的双目! 那怪兽虎头蛇身长逾八丈肋下一对半透明的肉翅舒展开来宛如两座小山一般激得满潭黑水四处震荡直似山崩海啸。怪兽的脑袋大如一座小屋毛茸茸长着三四寸长的火红色绒毛只有额头生着几簇金毛隐约象个“王”字。在那“王”字中央赫然还有一个鹅蛋大小的金色肉瘤突起乍看上去倒象怪兽的第三只眼睛。 它张开的血盆大口少说也能轻松吞下一头巨象更别说毕虎这么一个瘦小的人了。在大嘴两侧各有数十根铁条似的黑色胡须犹如剑刃一样锋芒毕露碰着一点只怕立刻要身收异处。 这怪兽虎头之下连着的居然是一条八丈来长的蛇身遍体殷红披满巴掌大的鳞甲在水里不住翻腾盘卷声势惊人之极显然是受到魔符感应口中出愤怒的咆哮直奔毕虎扑来。 毕虎心中大叫“我的妈啊怎么把这怪物给引来了?”也顾不得救人了掉头就跑。 他晓得来找自己麻烦的这头怪兽正是魔符上所画的“千年水灵魔虎”。尽管说自己的名字里也沾着个“虎”字却不过是只纸老虎罢了比起这修行不下一千四百多年的魔虎实在是差了一截。 这魔虎在《天6魔物志》中被列为顶尖的魔怪之一更是水系魔怪里的翘楚连赤髯天尊豢养的紫犋也比之逊色不少。那《天6魔物志》记载着天6有数的各种妖精鬼怪前三类经过修炼皆能幻化出人形惟有魔怪却终生不得度。但若以为它的法力及不上前三者却又大错特错如千年水灵魔虎这般的魔怪比起天6九妖也决不遑多让甚至在毕虎等人之上故此才叫这老贼头如此惊惧。 这水灵魔虎一千四百年来俱在黑冰潭底修炼也不曾在世间展露。数百年前雷威的先祖在此修炼偶然现了水灵魔虎于是耗用各种异宝软硬兼施最终才降伏此怪令它做了天雷山庄的守庄护法。 其后天雷山庄日益昌盛一路顺风顺水也没有魔虎出世的机会但谁都晓得在天雷山庄里还豢养着这么一头厉害的水兽这也是天6正派非到万不得已俱都不愿意招惹天雷山庄的原因之一。否则光是凭雷威的修为固然颇是惊人但也未必敌得过七大派的掌门和长老盖因背后还有水灵魔虎的存在。 毕虎这才明白如此重要的黑冰雪狱为何居然没有一个人在里边把守有这个主在其他所谓高手都只是摆设而已。他本就胆小这下更是望风而逃想着邀来盛年助阵无奈被魔虎撵得东南西北也不认了哪里还看得清来时的洞口? 毕虎身法虽快可那魔虎竟更是了得几个圈子一绕紧紧逼了上来。 毕虎口中直叫道:“虎兄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认输逃走了你还追我做甚?”可魔虎根本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三下两下欺身到了背后巨大的肉翅小山一样压下。 毕虎知道逃不过了一咬牙翻身挥起割鹿刀斩向魔虎的肉翅。“当”的一记金石交击毕虎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抛出两丈多远手中的割鹿刀险些飞脱。那魔虎的巨翅稍稍一滞大嘴一张却吐出一团红色的水雾罩了上去。 毕虎赶紧掏出熔金壶壶嘴对着红雾一张将它收入其中。魔虎见毕虎破了它的“血雨无常雾”更是恼怒双目赫然激出两道剑光直刺老贼头。毕虎不敢硬接以他独步天下的“龙蛇身法”一屈一闪避让而过。 一人一怪便在这洞天中热热闹闹的打开。毕虎毕竟也是天6九妖中人性命攸关底下全力出手一时间魔虎亦奈何他不得。可斗了半柱香的辰光毕虎眼前又出现了关押秦铁侠和阿牛的洞口原来不知不觉里他被魔虎再逼回到原地不觉心中叫苦道:“糟糕怎么又打回来了?” 正在这当口猛然听见洞中隐隐传出几声闷响一道红白搀杂的光华依稀自洞口射出。那光华瞬间变亮将洞穴周围数丈尽皆照亮形成一个偌大的光团。 这动静自然惊动了水灵魔虎暂停下对毕虎的攻击一对赤目落在了洞口上。 毕虎松了一口气他尽管也十分好奇可老命更加要紧于是偷偷的朝后倒退而去。可魔虎立刻察觉冲着毕虎低吼一声吓得他不敢再妄动。 却见阿牛端坐在洞中周身焕着红蓝两色光华浩荡的罡风不住打身体里外溢却受着洞穴的限制不得扩展只逼得光团越来越浓不住的弹压流转以寻求出路。片刻之后洞中爆出“轰”的一记雷鸣笼罩在阿牛身上的红白光团爆涨开来将结界一扫而消三面的洞壁也出隆隆断裂声竟是要塌方下来。 毕虎只觉得眼前一阵光晕闪动一股庞大的罡风夹杂着冷热两道迥然不同的气流铺天盖地朝他涌到。若不是他修为了得护体真气应运而生怕不被碾成齑粉才怪。饶是如此他全身也剧烈震颤一半如置熔炉另一半却又象浸在冰窟里。 却见阿牛似乎从静坐中猛醒站起身形一脸茫然之色睁大双眼扫视着四周似乎十分奇怪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原来当日他毒伤作失手为雷远等人所擒神鸦上人与赤髯天尊押着他与秦铁侠回到天雷山庄向雷威邀功。雷威恨秦铁侠当日相助盛年坏了自己的好事更恨阿牛与丁原杀伤他多名下属一方面他妄图引盛年自陷牢笼另一方面他又颇顾忌着翠霞派故此将阿牛与秦铁侠囚入黑冰潭的石穴中。 阿牛甫一进洞即遭受阴寒侵蚀他急忙运功相抗可没过多久潜藏在体内的火鸦热毒再次死灰复燃蔓延到全身经脉。倘若在寻常情况之下阿牛的这条小命恐怕就此交代可偏偏他被雷威囚在了这冰天雪地里四周彻骨的寒气又渐渐渗入他的身体一冷一热两道绝毒的气流反而相互冲撞在阿牛的丹田里彼此拉锯互不相让。 因缘巧合中反倒就此成全了阿牛他在体内两股迥然不同的气流激荡下意识渐渐苏醒进入到物我两忘的知着境界中。丹田中蕴藏的翠微真气和朱果药力在冷热绝毒的刺激底下逐渐积聚升腾在先天之境里开始炼化冰魄火毒。 经过一天一夜的时光森罗火毒与冰魄寒毒终于龙虎交会合而为一阿牛只感到体内经脉真气充盈直欲爆裂开来胸口堵着一股冷热之气郁闷难当几经反复越积越多就如同一座酝酿数百年的火山般随时待醒。 随着阿牛一声低吼胸腔中积郁的浊气喷薄而出全身上下爆出红白两股光团将体内无法容纳的真气全数迫出更是将火毒冰魄一并化解清尽这才震裂洞穴横空出世。 这期间的过程与奥妙莫说旁人不知即便是阿牛自己也是懵懵懂懂不尽了然。却也有道是天意昭昭福祸各有所依。 秦铁侠被罡风冲的左右摇晃站立不稳恰恰撞在阿牛身上。见他还傻站在那里赶紧拉住他往外跑道:“快走洞要塌了!” 阿牛莫名其妙就被拉出洞来脚下一空直落下来幸好有秦铁侠在旁拉着他。只听身后一记轰鸣大小碎石砸落下来腾起呛人的灰尘只差一步便把这两人活埋在里面。 魔虎此刻已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阿牛声上怒吼一声自鼻中喷出两道黑色光索一左一右缠向他的咽喉。毕虎见状急忙叫道:“快躲!” 阿牛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喊又觉得一股惊人的杀气从左右袭来他也不及细看个究竟意由心生双手化掌为剑卷起一道凌厉雄浑的罡风劈了出去。 “蓬蓬”两响水灵魔虎喷出“玄光十缎索”被阿牛的翠微真气迎刃分割成四段在空中激起数十个炸雷宛如爆竹一般劈啪作响。 阿牛被震得歪歪斜斜凌空倒跌出去。但他胸口浊气却为之一舒大感畅快。他甫一出来尚未明了究竟生了什么就见一个庞然怪物朝自己射出玄光十缎索仿佛恨不能要置他于死地。 他不禁迷惘的扫视四周想瞧清楚这到底是什么地方这莫明的怪物又是打哪里杀出来的----为何见着自己就如见了仇人一般? 他自然不晓得黑冰潭乃水灵魔虎千年来栖息之地方才毕虎只不过在符咒上劈了一刀已激起魔虎杀意何况阿牛居然把一座洞穴全数摧毁? 水灵魔虎见阿牛居然接下了它的玄光十缎索更将它震得一阵摇晃心头暴怒无比也不管一边的毕虎双翅高高举起排山倒海一般卷过两道沛然罡风形成一道数丈高的波峰涌向阿牛。 秦铁侠有心帮忙可刚一伸腿就被庞大的气流迫退开去猛的背后一紧却是被毕虎抱住道:“你不想活了么这老祖宗也能惹?” 阿牛方才挥出两掌觉得舒服许多可全身的经脉里真气依旧沸腾呼啸直欲涨裂。他眼见对方来势汹汹反振奋起精神双掌运起十成的功力朝前推出压得面前风云倒卷狂澜四起。 两股滔天气浪迎面撞在一起“轰”的爆开将三人一兽震得东倒西歪。毕虎抱着秦铁侠拼命朝着来路靠近冲阿牛叫道:“阿牛小哥我受丁原他们之请前来解救你和秦老爷子那魔虎是守潭千年水兽厉害得很小哥你暂且抵挡他一阵待我将秦老爷子送出这儿咱们再想法子脱身。” 原来他见阿牛如此了得竟硬接了魔虎两招不退顿时心生希望。可他也明白凭藉自己和阿牛联手之力怕也不是魔虎对手故此才出此计策无论如何也能先保全住他自己。 阿牛被震得气血翻涌耳中生鸣对毕虎的话只听懂一个大概但也明白那人是来救自己和秦铁侠的有心回答可一口气还没顺过来惟有点头示意。 水灵魔虎这多年来尚是第一次碰到有人在它面前如此强横不退立时凶性大作展开双翼冲着阿牛迫近口中腥风红岚再起却是又喷出“血雨无常雾”。 这时阿牛的神志逐渐清醒已明白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修为实远胜于己再这么硬碰硬的斗下去绝讨不到好。别看他平日有些木讷一旦临敌应变之机警绝不输于丁原。 眼见魔虎迫了过来阿牛不退反进身躯在翠微真气的催动下箭石一般射出堪堪让过血雾直朝着魔虎而去却是要和对方展开近身肉搏好教它的各种魔技无从挥到极致。 魔虎千年修行早通灵性焉能不明白阿牛的意图?它巨尾一摆扫了过去力逾万斤不啻是泰山压顶。阿牛见那巨尾拍来黑压压遮掩了半边天空就是最细的地方也比自己的大腿还粗。 他深吸一口气右掌竖立如剑罡风飞纵却是一式“中流砥柱”。他失手被擒后佩带的沉金古剑亦为雷远搜去因此只能以掌作剑施展翠霞派的卓剑法。 直所谓触类旁通十多年的刻苦修炼早在无形中为阿牛打下坚实的功底如今险情迭出也终于体现出当日的苦练之功。这一式“中流砥柱”尽管是以手掌代用但招式之间雄浑圆润绝不逊色于任何名家出手准确无比的切在魔虎蛇尾最薄弱的侧翼上。 阿牛的右掌掌缘顿时鲜血淋漓魔虎也未讨到好去数片鳞甲裂开一条细缝渗出浓绿色的血水。 魔虎吃疼低吼一声心头却警兆又起。原来毕虎找回了出口反身就祭出一道“燕云十六梭”以助阿牛脱身。此宝本出自燕山派以纯阳内火淬炼出一十六枚异金飞梭出时火光冲天铺天盖地有崩云裂石之能。 魔虎尽管不认得燕云十六梭的来历可一见十六枚长短不过三寸通体闪着红光的飞梭披火被霞而来也不敢疏忽竟是从嘴里吐出过丈长的猩红舌头一翻一卷将十六枚飞梭全部收下吞入了嘴里! 毕虎看的目瞪口呆朝阿牛叫了声:“快走!”拽住秦铁侠先往外面开溜。 可阿牛不仅没走反倒是借着魔虎应付飞梭之机飞身攀到它的背上冲着毕虎与秦铁侠叫道:“我缠住它你们先走!” 毕虎本就怕的要命一听阿牛这么说哪里还有犹豫架着秦铁侠就朝外窜去。 第二章 拒敌 却说丁原独自守在塔中半个多时辰也不见盛年等人出来想来他们在底下遇到了什么麻烦可他又不能分身下去打探只得盘膝静坐更借着这段工夫修炼翠微真气。 忽然他灵台一动隐约现出警兆接着就听见塔外脚步纷响似有无数人在调动布防依稀传来雷威的低喝声道:“给我把这里封死一个也别想逃!”紧接着念祖塔的大门被人轰然推开当先闯进来的正是杀气腾腾的雷威。在雷威身后数十人鱼贯而入瞬间把偌大的塔底围得满满当当。 丁原起身放眼望去在人群中又找到不少老熟人赤髯天尊、神鸦上人、天龙真君、桑土公、晏殊、雷远、雷鹏等人尽皆在场还有不少气度不凡装扮怪异的人物守在四周一眼看上去就知道都是不好惹的角色。最为可笑的便是雷鹏酒气未褪的双颊上肿起老高一块料来必是雷威盛怒下赏给他的。 雷威锋利的目光落在丁原脸上嘴角牵动出一缕冷笑道:“你们果然躲在这里胆子还真不小!” 丁原见对方庞大的阵势已明白今夜断无善了即使盛年等人立时出来也未必能突围而去。但他天生倔强焉肯示弱先是送出一记龙吟报讯继而亦嘿然冷笑道:“雷大庄主也算不笨居然这么快就察觉了。可惜阁下的属下未免都有些饭桶不然我们怎能如此轻松?” 雷鹏满脸赤红也不晓得是酒色还是怒色高声叫道:“姓丁的小子你说什么谁是饭桶?” 丁原心头一沉知道秦柔必然已被现估计已落在了雷威手里他们也正是凭藉这点才能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过他面不变色好自以暇的回答道:“我又没说你阁下何必这么着急要自报家门?” 雷鹏想要作但看了眼面色阴沈的雷威终究不敢只好气呼呼站在一边怒视丁原。雷威徐徐问道:“说你们还有几个同伙毕虎老贼是不是跟你们勾结到一起?” 丁原有意拖延时间他扫过众人不屑的笑道:“不错我们来的人还真不少除了进庄的几个外外面还有不少朋友接应就连阁下身边也藏着我们的朋友。” 雷远喝道:“休得胡说你拖延时间好等底下的人出来以为我们都是傻瓜么?” 雷威哼了声道:“小子老夫不妨挑明了告诉你。你们的底细我们已然探听清楚一共来了不过三个人其中那个乔装成老汉的怕就是姓盛的匹夫至于那个女娃娃如今已落在老夫手中不用你说老夫也晓得她是秦铁侠的闺女。” 原来盛年三人的行迹早落在天雷山庄的眼里想那小镇来往商旅稀少丁原他们却一住数日也不离去怎不令人生疑?雷威等人几经查探终于怀疑到他们身上来今晚盛年、丁原前脚才走神鸦上人与雷远便率人围了客栈。 秦柔虽是聪慧也毕竟人单势孤更加上伪装被神鸦上人识破顿时便被雷远出手擒下。雷威由此得知丁原等人已到天雷山庄立刻加强了里外警卫却现雷鹏与乌犷人世不醒趴在酒桌上待赤髯天尊救醒两人丁原他们的行迹立时无所遁形。 丁原听得雷威所言从容回道:“雷庄主果然厉害看来我们的底细阁下已然全部探听清楚我还有何可说?”他说这话时嘴角含着一缕讥笑反倒令雷威莫知深浅。 雷远凑到兄长身前低声道:“大哥这小子不过是故弄玄虚咱们用不着理会。不如让小弟上去先拿下他再说!”他前些日子衡城府一战里在丁原手里吃了不小的亏修炼多年的仙剑也毁在了丁原与苏芷玉联手夹攻下。今日见着丁原可说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这才迫不及待的请缨出战。 雷威虽然未曾与丁原交过手但已看出眼前这少年颇是不凡雷远未必有全胜的把握况且他内伤未愈恐有羁绊。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他也不想太驳雷远的颜面于是颔道:“尽量战决!” 这边雷威在交代雷远那旁丁原耳中也听见有人传音入密问道:“小、小哥你可----是那、那个当、当日与苏真的闺女在、在一起的----丁原?”能把一句话说得这么吃力的除了桑土公外还有谁? 丁原一怔目光悄然扫过人群就见桑土公胖墩墩的身子被赤髯天尊遮掩了大半只露出半个脸来望着自己。 丁原不晓得他这个时候忽然问自己这话有何意图却还是朝他点了点头。桑土公面露喜色憨憨冲着丁原点头一笑再不开口也不知道他的笑容是什么意思。 雷远的紫芒剑已被丁原毁去手中持的却是自阿牛那里夺得的沉金古剑。若论仙剑灵气质地翠霞派的道门至宝自是胜过紫芒剑多多。奈何雷远得剑不过数日仙剑中更有一股灵气排斥着新主人的驱动莫说“天雷剑诀”无法施展临阵遇敌时也多有生涩和羁绊反没紫芒剑来得乘手。一想到这个雷远对丁原的恨意不禁又多几分。 他双目怒视催动体内的天雷真气徐徐迈步迫向丁原身周罡风渐生杀气大炽。比起雷远丁原却显得气定神闲从容不迫连雪原剑也收在皮囊里未曾亮出。 若是在数日之前丁原未必能胜得过雷远但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如今他不仅因祸得福参悟通幽境界更因与风雪崖两次恶斗于生死存亡间令修为精进甚多对翠霞派的诸般绝学又多了一层感悟。 雷远见丁原双手负后神态悠闲似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心中更是恼怒。当下他一声低喝沉金古剑破空劈出幻起三团淡金滚雷射向丁原前胸。他不忿丁原托大之态又欲战决故此出手即是杀招。 丁原见雷远这一剑声势浩荡气象不凡几乎看不出他前几日才受过重创自己倒不能小觑了对方。他身形一晃施展出穿花绕柳步在重重剑影中如游鱼徜徉将三团剑芒一一让过。 不等对方变招丁原揉身而进左掌崩云裂石拍向雷远右肋。一旁观战的雷威等人无不心中一惊暗道:“这小子好毒的眼力竟然在电光石火之间就察觉出雷远此招的破绽所在。” 雷远顿绝肋下一股寒气刺肤要待招架已是不及只得被迫退身闪避先前的攻势弹指中尽数消融。丁原不过一个照面便占得了先机哪里会给雷远喘息之机?他也不用雪原剑克敌只靠着二十二字拳与石壁上的各种先人绝技与雷远周旋竟也是游刃有馀。 三十馀个照面转瞬即过丁原身法飘逸气势凌厉已牢牢占据了上风。雷远越斗越是心惊暗道:“这小子不过几天没见怎突然变得如此厉害?我莫说要胜过于他若能自保不败已是难得。”他不觉渐渐有些焦躁更感在众人面前被一个后生如此压制着实有些难堪于是催动十成的天雷真气口中叱喝连连沉金古剑剑势一变光芒爆涨却是施展出修炼一个甲子多的“奔雷九剑”。 这一下果然见到成效沉金剑剑气纵横转守为攻淡金剑影将丁原层层笼罩一吐适才的郁闷之气。丁原倒是越打心里越有底他见雷远面露焦急之色不惜耗损真元施展奔雷九剑反将自己的手底略略放缓不求伤人只求守住门户靠着轻灵的身法招式维持住眼下的平衡之局。 一方面敌势昌盛他没有必要与雷远硬撼损耗真气;另外一个考虑丁原想的更远一点他纵然轻易击败了雷远也于事无补对方只会遣上更强劲难缠的人物来。与其那样还不如借着雷远拖延时间热热身子。 起先塔中众人见雷远扳回劣势迫得丁原穷于应付几乎没了还手之力俱感欣然以为丁原终究年少功浅一旦雷远尽了全力他不免在修为上吃了大亏。可时间一长雷威就感觉不对尽管雷远依旧占据上风表面气势极盛可丁原坚如磐石灵似和风全无半点败象。他略一思忖便猜到丁原用意不禁冷笑道:“好小子居然敢在老夫面前耍花样!” 天龙真君此刻已认出丁原来历他端的没想到当年那个面黄肌瘦的孩童今日竟摇身一变成英姿勃的弱冠少年。闻听雷威冷笑天龙真君嘿然请缨道:“雷兄不如让老夫替下二庄主歇息片刻。” 雷威展颜一笑道:“如此有劳仇兄。”天龙真君手拄灵蛇金杖口中招呼道:“雷二庄主请暂退歇息让老夫来会会这小子!” 雷远听到此言心中一松他连十七剑体内真气耗损不少可对方却安然无恙仿佛越斗越精神。饶是他凶悍妄为也忍不住有点开始毛可要这么退下又有失颜面天龙真君这么一叫正给了他下台的机会。 但丁原焉能容他如此轻易抽身而退?从雷远一出现丁原就盯上了他手中的沉金古剑立意要为阿牛夺回。更何况关洛镖局的笔笔血债雷远可说是主凶之一怎能让他逃脱? 一看雷远要退丁原蓦然拧身而进双掌一错变换万千重重掌影将雷远包裹的密不透风正是二十二字拳中的“留”字诀。雷远被丁原的掌风迫得如风中残花肌肤生疼不禁大骇。他这才真正意识到对方先前留了馀力不然自己早已落败。 眼看丁原掌法飘渺浑不知他要攻向何处?雷远无奈之下奋起残馀真气挥剑而出护持住周身要害。他只盼能撑过这招好等到天龙真君的应援。 殊不知丁原候的就是这招。雷远面前的漫天掌影突然消失丁原化“留”字诀为“山”字诀左掌一探捏住沉金古剑剑身脚下辟魔腿接踵而至膝盖正顶在雷远右腕脉门之上。这一手火候拿捏恰倒好处刚好是雷远招术用老新力未生之际。 雷远只觉得一股庞然气劲破体而入腕上一麻沉金剑已然易主。那边丁原右手食指轻扬射出一道玄金飞蜈正对着天龙真君而去。 天龙真君见壮也顾不得救援雷远横杖拦搁“叮”的一声将丁原攻势化解这才现自己上当。原来丁原这一指表面看声势惊人其实只用了三分劲力只为阻止他援救雷远而已。 可就这么?那工夫丁原腿掌齐出攻势若长江大河滔滔不绝雷远哪里还能应付的过来?眨眼之间身上连中七记崩山裂石的重击连背上的剑鞘也被夺了过去顿时狂吼一声抛跌出去犹如断线风筝摔倒在神鸦上人怀里。 神鸦上人刚接住雷远就见他双目圆睁猛的喷出一口黑血随着一声大叫七窍流血气绝而亡那全身的骨骼经脉早被丁原的掌力击得寸寸断裂软软如一摊稀泥。 雷威看得睚眦欲裂怒喝道:“小畜生你敢害我兄弟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丁原不屑冷笑道:“你不过死了一个兄弟就要杀要砍那镖局上百条性命又向谁去讨?” 天龙真君没能救下雷远老大的没面子嘎嘎怪笑道:“雷兄勿怒待老夫收拾了这小子为二庄主报仇!” 赤髯天尊走出人群鹰目森寒凝视丁原道:“小子老夫问你一句话。当年在翠霞山的碧潭中收去玄金飞蜈的可就是你?” 丁原坦然道:“不错就是我。你若不服尽可上来找小爷麻烦也好让小爷这回连你的脑袋一起收去。”当日赤髯天尊险些害死姬雪雁丁原对他自没有好感说话更是不客气。 赤髯天尊脸上红光一现就要作天龙真君阻拦道:“洪兄让我先来。” 丁原讥笑道:“我当是谁在鼓噪原来是一只没脚的爬虫你们便是一起上来小爷又有何惧?” 天龙真君被丁原连消带打心头怒极也不多话一催真气祭出金杖头上盘踞的小蛇在空中化作箭矢直射丁原咽喉。这小蛇名叫“三寸金练”绝毒无比可说是百毒之王偏又经天龙真君百年炼化成了他护身的法宝之一。 他不欲和丁原以招式缠斗故此上手就祭起金蛇以求雷霆一击好叫丁原束手。可他也把对手想的简单了点那金蛇还没迫近到丁原身前就见一缕剑光冲天雪原剑自皮囊中破鞘而出在主人的真气催御下凌空劈向金蛇。 这金蛇也端的了得细小的身躯一抖一盘居然从雪原剑下穿身而过亮出白森森的毒牙噬向丁原咽喉。丁原临危不乱右手收回仙剑左手食指一屈一弹击向蛇头。 小金蛇刚闪过指风丁原口中却轻轻喷出一道罡风正吹中七寸。这一手看似简单却是要将金蛇逃窜的路径变化尽皆了然这才能料敌机先一举奏效。 不防这畜生竟尤有反抗之力蛇头一抬喷出一缕极细的黑丝正射中丁原掌心。丁原五指一扫如拨琴瑟轻盈拍在金蛇身上那金蛇猛烈扭动几下似在做最后挣扎却终于被翠微真气激飞出去僵直的摔落到天龙真君脚下。 天龙真君心疼至极左手虚空一引收起金蛇见它只在自己的手掌里微微颤动元气已是大伤。这条金蛇天龙真君不知耗费多少心血炼化平日简直呵护有加惟恐有半点意外。今日甫一出手却被丁原打得狼狈不堪好在尚有一息不然那几十年的心血岂不付诸流水? 再看丁原中毒的左手上笼起一层淡淡碧华掌心一点黑斑竟渐渐由深而浅由浅而没。以三寸金练之毒居然未能伤到他。 这自然是托九转金丹之福当年丁原修为尚浅便可炼化玄金飞蜈何况今日?这金蛇之毒尽管厉害可终究胜不过九转金丹的王道仙气。丁原接连两招都没能击毙金蛇心中微感遗憾他却不晓得能让三寸金练吃上这么大亏几十年来还是头一遭。 天龙真君嘿然怒笑道:“好小子敢伤我的仙家灵兽今日定要你身异处!”他袍袖无风而鼓脸上升起一团黑光双足踩在地上却出“丝丝”轻响。 丁原突感足心一凉脚下钻入两道阴寒之气沿着经脉迅蹿升所过之处一片麻木几乎失去知觉。在他脚旁的青砖俱已成黑紫之色隐约泛着淡淡金光鼻中亦闻到一股恶臭腥味。 原来天龙真君惊怒中悄然施展多年不用的“水毒泻地**”将他内丹里苦修两甲子的毒素菁华“七蛊九虫流”以真元度出借着脚下土地攻入丁原体内。丁原终究经验尚浅全没料到世间竟有这般异术一个没留神即刻着道。 好在他应变及时一察觉不对立刻功压双膝凭藉丹田内蕴藏的百年精纯功力硬生生迫向七蛊九虫流。然而天龙真君的修为亦非等闲为致丁原于死地更是全力施为拼着损耗真元将七蛊九虫流源源不绝攻入丁原足心。 丁原双足陷于剧毒中已不能动心头忖量道:“这老毒物果然有一手我刚才倒有些轻敌了。倘若再这么僵持下去说不准就会为人所乘须得早点设法脱困才对!” 他灵机一动手中雪原仙剑反转锋刃裂石插入地中逾尺接着手腕一抖就听地下传来隆隆闷响丁原脚前的地面顿时断裂出一道一丈多深的沟壑将七蛊九虫流一举切断。 “嘿”的一声丁原脸上碧光一闪吐气扬声将攻入腿中的七蛊九虫流尽数迫出“喀啦啦----”一声脚下青砖寸寸碎裂变成碳黑一般的石墨。 天龙真君也是一谔没有想到丁原居然如此棘手。他虽亲眼目睹方才丁原气吞斗牛格杀雷远于当场但总觉得对方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娃娃也没太放心上。孰知丁原竟又将他的七蛊九虫流乾净俐落的破解顿使他颜面无光。 当下他凶念陡生催动真气张嘴吐出一道色彩斑斓的五色彩芒匹练般射向丁原。塔内被那五色彩芒薰得恶臭弥漫闻者欲呕。修为稍差些的急忙捂鼻屏息运功相抗。 丁原曾见过天龙真君施展“千色万毒练”故不陌生。他双腿毒气才退麻木未消因而难以使用身法趋避见那彩芒射来雪原剑舞起一团光雾将周身笼罩却是一式百转千流。 “千色万毒练”如暴雨梨花般打在雪原剑上出“哧哧”响声冒起一蓬蓬白蒙蒙的雾气塔中的三座金像表面纷纷起泡泛起乌黑的轻烟竟为飘散在空气中的剧毒腐蚀。 雷威见状右掌一立凌空拍出三下一道雄厚的罡风平地席卷带着淡红色光华将吹向金像的毒物全数迫退。乍一眼看去他似乎只为保护祖上的金像不被损坏其实掌底却用上暗劲一股潜流悄然无声的轰向丁原脊背。 丁原全副心神都在应对天龙真君完全没想到以雷威身份竟然在众目睽睽下出手偷袭自己。待等心头警兆生起已是迟了少许。 可越是局势险恶越显出当年老道士的教导之功丁原心中毫无恐慌之情思忖道:“看来今晚我难逃此劫可也不能让这帮恶人太过得意。说什么也要再除去一两个凶顽也好为盛大哥他们减少些麻烦。” 一念至此他再不顾惜自己的安危存亡只用翠微真气护持全身却在口中念动真言祭起了暗风罗侯针。 当年风雪崖位列魔教四大护法之睥睨天6横行无忌。在暗风罗侯针下更不知折服多少仙家高手?丁原自得到此宝后虽有潜心修习但也未曾真个用过。此时千钧一顿时想起了它。 丁原仙剑一引竟是转守为攻劈开千色万毒练直射天龙真君咽喉。老毒物微微一惊金杖横格退步错身将雪原剑封住。口中的千色万毒练犹如长河之水滔滔不绝射向丁原。 丁原左掌挥出卷起一阵狂飙将五色彩芒激飞出去袖口里的暗风罗侯针已无声无息的射出。 “啵”的一记脆响雷威的天雷罡风撞击上丁原护体真气丁原饶是运用巧劲卸去大半力道依旧被震得眼前一黑一口热血喷薄而出身子朝前趔趄数步雪原剑也剑势涣散光芒顿黯。 天龙真君心头一喜正要乘火打劫忽然觉得胸口莫名其妙的一麻还没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情半空里爆出一团黑光迅即扩散到方圆数丈他眼前一暗被那团黑光当头罩住身体犹如突然中坠入轮回地狱周围漆黑一片不见尽头。天龙真君大吃一惊急忙催动灵觉想探个究竟。可灵觉甫一出体即如泥牛入海不见回音眼前的黑光倒是迅变浓连数丈开外的丁原也瞬间消失不见。 天龙真君不禁暗叫糟糕那千色万毒练也被一股迎面扑来的庞大罡风倒卷直欲灌回口中。他不敢用强赶紧收了玄功高声喝道:“丁原!” 第三章 当关 然而四周一片空寂竟连天龙真君自己的呼喊也听闻不到。仿佛这漆黑的光雾足以吞噬一切连声音也不放过。偏偏耳朵里回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呼风声隐约有一种诡异奇妙的声音在遥远飘渺中传来竟似是魔家的梵语禁咒悠扬虚无如歌如诉。 当这声音钻进天龙真君脑海时全身的神经如受电灼脑壳更是直将被硬生生撕裂开一样疼痛。他不由自主出一记嘶吼无奈竟什么也听不到惟有那梵语呢喃越来越响就如同是涨潮的海水逐渐吞没他的神志----在天龙真君的感受里这刻光阴被拉的无限漫长可落在雷威等人眼中却是另一幅诡异震撼的景象。 明明看到丁原身受重创天龙真君稳稳占着上风。蓦然间打丁原袖口里射出一根赤红色、寸许长的针芒冲天而起借着千色万毒练的罡风逆流而进以肉眼不可分辨的度钉在天龙真君胸口之上顿时爆出一团浓烈的黑色光雾将天龙真君的身躯吞没。 众人赶紧催动真气定睛瞧看谁料眼前所及依旧是一团黑雾缭绕目光根本穿不进去。惟独听见那黑色光雾里出轻轻镝鸣竟有如梵语魔咒。 神鸦上人头一个醒悟过来失声叫道:“暗风罗喉针!”飞起双掌朝它轰去。 猛听丁原低斥一声将真气催动到顶点那暗风罗侯针受到主人驱动黑光爆涨竟如烈焰直蹿霄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映出一层妖艳的暗光。 眼见神鸦上人的掌风要击中光雾丁原手中的雪原剑碧波荡漾化作万顷沧海。凌厉的掌风撞击在碧光之上爆出“啵”的一声渺然无踪。 丁原亦是受到神鸦上人掌力冲击体内伤势再添一层情不自禁脱口喷出一蓬热血低声喝道:“破!” 暗风罗侯针如应斯响“叮”的一亮自光雾中闪出一缕赤红血影飞回主人袖口里。 渐渐光雾开始消退人们这才看到天龙真君如一尊泥塑神像笔直挺立手里兀自抓着金杖柱地。他的嘴巴张到最大瞪足眼睛望向虚空流露出茫然惊恐之色。全身的黑衣忽然悄无声息的一片片裂开一股股血水自无数缝隙中飙出就宛如一个被戳得千创百孔的水囊一样。跟着他的面部奇怪的扭曲七窍之中渗出黑色血丝身上鳞甲纷纷散落露出里面的腥红肌肉额头上血色肉瘤涨破流出黑褐色腥臭无比的液体。 塔中突然出现出奇的死寂连雷威这般的高手也被面前的一幕所震撼几乎忘记了开口。谁也不敢想像如果和天龙真君易地而处自己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 丁原已回到原处以剑支地他衣裳破裂嘴角热血汩汩溢出面色也苍白可怕可神色里却依旧无惧缓缓扫视过众人。 他身上毒伤掌伤俱在作周围虎视眈眈的全部是天雷山庄之人拔剑四顾尽皆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龙真君的尸身就象被抽干的空囊徐徐软倒周身上下却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神鸦上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天龙真君的尸身低头看到这个被自己邀来助阵的老友死时仍旧把眼睛圆瞪也不觉罕见的苦笑一声晓得天龙真君实在是死不瞑目。 多年来九妖纵横天6连各大剑派也无可奈何。如今天龙真君居然不明不白栽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里未免有些可悲复可笑。 其实若要凭藉真实修为丁原纵然是天纵奇才又屡获异遇也终究限于年龄修为有限。天龙真君再不济也不至于把命都交出去怨只怨他太过托大没料到丁原居然祭起了风雪崖的独门魔宝暗风罗侯针促不及防之下酿成杀身之祸。 神鸦上人半抱着天龙真君乾瘪的尸身油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情。他怨毒的抬眼凝视丁原涩声问道:“风雪崖是你什么人?” 此际若丁原报出他与风雪崖的关系或可令雷威等人有所顾忌盖因为正魔两道的行事风格终究有所不同。若是与正派结仇对方多半会先礼后兵光明正大的前来挑战;可要是惹了魔道中人往往是如附骨之蛆不择手段各种险招无不用极。故此天雷山庄可以顾及翠霞派但对风雪崖、苏真等魔道高手却是不愿招惹。 这丁原也真是天生傲骨岂肯借别人的名头苟活偷生?当下强运一股真气压住又一口要喷出的热血微微喘息道:“何必多问要报仇只管上来!” 这时任谁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不仅被雷威掌风扫中更在先前中了天龙真君的七蛊九虫流。 这时人群里传出一阵轻轻的讶异声原来天龙真君的尸身蓦然冒起一股青烟竟在眨眼间蜕变成一条一丈六尺长的黑蛇冗长的尾巴直拖到地上。却是他元神一灭终于显出了本身。 这一下神鸦上人知道天龙真君是彻底没救了。修炼之人不同于常人的一个异处就在于肉身纵然毁损短时间只要元神不灭旁人即可以无上玄功助其归位获取新的肉身延续性命。 可那暗风罗侯针专破修炼者的三魂七魄端的歹毒无比焉会给天龙真君留下一线生机? 桑土公从人群里钻出抬着圆圆的脑袋说道:“好、好小子!居然杀、杀了我们两个朋友我、我要为他们----报仇!”说着也不等别人接茬一挥双拳揉身飞起在空中宛如跳掷的皮球绕着丁原一气打出数拳。 丁原夷然不惧强忍住咽喉堵着的一口淤血右掌一封“啪”的一声拳掌相击桑土公矮墩墩的身躯象石丸一般高高抛起丁原亦是微微一晃。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这一拳接实之下不仅未感觉到丝毫巨力冲击反而有一股柔和的真气借着拳掌接触的瞬间被度了过来顺着经脉直低他的胸口竟令丁原心头的郁闷减轻不少。 他立刻醒悟到桑土公是在借此机会为自己疗伤不由心头一暖。那桑土公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迟钝没想到也会玩上这么一手看他身形如电围着丁原一阵狂攻居然也骗过了雷威等人的眼睛。 桑土公一面出拳一面以传音入密道:“丁、小哥你、你斗不过----他们不如我、我用土遁护着你逃、逃走!” 丁原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道:“多谢不过我有朋友在下面绝不能独自逃生。” 桑土公一急呼喝声中连出三拳说道:“可这样、这样下去你会、会没命!” 然而以丁原秉性焉能为桑土公只字片语所劝动他说道:“我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快退下莫让他们识破了。” 桑土公明白丁原伤势不轻能够支撑不倒已属难得自己借着拳劲度过去的真气要说助他略疏气血或者可以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治愈丁原无疑是痴人说梦。对方这么说不过是为他着想罢了。 故此桑土公拒绝道:“不行你、你别管、管我!” 丁原在桑土公暗助下气血平复不少胸口的淤血也渐渐疏通。他封架开桑土公一记看似石破天惊的重拳问道:“你我并无深交阁下为何如此冒险帮我?” 桑土公又送出一道真气回答道:“你救、救了姓苏的女、女娃儿她又曾、曾救我----性命我自当报、报答于----你、你!” 丁原心中感动他没想到象桑土公这样被人列为天6九妖之一的人物也能轻生重义甚至胜过许多素日自我标榜的名门子弟。可见人是断不能以简单的正魔两道划分就他认识的人里固然有神鸦上人、天龙真君这般的败类可也有风雪崖、苏真那样的豪杰枭雄。 当下丁原更不愿桑土公为自己冒险双掌猛吐出一道罡风将他迫退道:“好意心领我不需别人帮忙还请退下!”这么用力稍猛嘴角一缕血水又再溢出。 桑土公还待再说背后的赤髯天尊已察觉出一点蹊跷他扬声冷笑道:“桑兄照你这么打下去到天亮也结束不了还是让洪某来吧!”话音一落他的身躯微一晃动抢到桑土公身前手中紫檀杖泰山压顶般砸下。 赤髯天尊欺丁原重伤难以催动真气因而出手就是大马金刀的硬拼架势令丁原无从取巧。 丁原腿上巨毒虽退却尚来不及运气疏通故此步履比往日艰难许多。眼看紫檀杖杖影重重封死他身周所有空间便索性不动雪原剑以一式“春潮带雨”迎了上去。 当日丁原正是依靠这招破解了风雪崖的一记猛攻如今使来自是更多了一份心得。但听“叮叮”一通密集如雨的脆响过后紫影消融赤髯天尊收身而退竟是无功而返反被震的手臂微麻。 丁原强忍下一口热血长啸一声却是再次为盛年示警。事到如今他早全数抛去生死之念目光扫视在场众人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一气尚存就决不能有任何人从自己的身前走过去! 死又何惧?自己下山不过短短数日由死到生不晓得走过了多少回?却从未有过后悔。倘若曾经有过半分皱眉丁原便早已不是今日之丁原! 他不知道秘道中盛年等人的情况如何了为何自己声示警这么久还没有回音?丁原轻轻吐了口浊气努力积聚着体内仅存的翠微真气心中暗想:“看来今晚我是要战死在这儿了这也不妄和阿牛跟盛大哥他们相交一场。可惜再见不着雪儿也没法再陪她去找寻海外的仙山桃源。” 他向着赤髯天尊怒目而视蔑然冷笑道:“好一个前辈高人却也会用车**战。你们只管一个个上来小爷又有何惧!”他满身鲜血衣裳碎裂可横剑怒目修长的身躯傲然屹立如山岳一般伟岸。 众人见状无不感骇然心头不约而同涌起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俗语----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眼下竟如山岳一般难以逾越!从开战至今丁原连斗四大高手中间全无休息那雷远或许差了一点可后面几个俱为九妖中人竟也收拾他不下反倒把天龙真君赔了进去。 晏殊藏身人群望着丁原暗道:“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当年的那个小混混。他年纪轻轻已是如此了得要再过上几年恐怕我们在场这些魔道人物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是活不过今晚的了。我虽有心救他但又怎斗的过雷威与神鸦上人他们?” 赤髯天尊也禁不住心中起了一丝钦佩他开口说道:“小子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老夫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雷威闻言脸色微变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赤髯天尊的面子只好暂且隐忍。丁原漠然答道:“今晚之事不必多说要么你们退走要么便从小爷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无第三条路可言!” 赤髯天尊嘿然一笑道:“既然你想找死老夫便成全你就是!”说罢袖口无风自动鼓胀而起一束光华飞射出来却是“三千红尘丝”。 丁原曾经见识过它的厉害尽管周身如针戳火熬但亦不肯退让半步。他方要出剑拦截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有一声音若洪钟般笑道:“邪魔外道亦敢与日月争辉?” 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横空出世拦在丁原身前正是盛年!他虎目如电气势冲天右掌五指并拢成刀状凌空劈落“哧”的一声轻响“三千红尘丝”迎刃被削去了两寸多长无数细微的尘丝飘散乱舞。 丁原一怔继而心头一松道:“盛师兄!” 盛年望着满身血迹疲惫不堪的小师弟心中既是钦佩又是疼惜。他一拍丁原肩头感觉对方体内真气虽有些微弱但好在没有遭受致命的内伤当下心头稍安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 在盛年之后毕虎扶着一个神色委顿的女子也从秘道里钻了出来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却是毕虎的外罩两条**膝盖以下却裸露在外。最后面出来的是秦铁侠他面如金色显然是重伤未愈。 可是一眼望去谁都在却独独少了阿牛丁原忍不住问道:“阿牛呢?” 盛年沉声答道:“阿牛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你先调息疗伤这里由我来应付。” 雷威顿时认出盛年就是当日毁了自己仙宝之人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道:“阁下终于来了!” 盛年大步迈过丁原与雷威遥遥相对郎声笑道:“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逼我出来么?如今盛某就站在这里有种便上来取我人头吧!” 雷威连说几声“好”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老夫作对?” 事到如今盛年也无再隐瞒的必要于是宏声答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门下!” 这一说顿时又引起天雷山庄的人群里一阵骚动。 雷威按捺心头怒意嘿嘿笑道:“好啊又是一个翠霞派的莫非名门正派果真与我天雷山庄有仇?” 盛年语音铿锵回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为何不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 赤髯天尊屡次在翠霞派门下吃亏心底早恨透丁原等人这时喈喈笑道:“雷兄何必与他浪费口舌待老夫来送他上天!”一举手中紫檀杖如怒龙出海刺向盛年当胸。 盛年早有防备背后的石中剑一声龙吟脱鞘而出。他轻舒猿臂握住剑把剑光朴实无华一现即没“叮”的一声格开紫檀杖。不等赤髯天尊再出下招盛年虎躯微侧左掌力重千钧朝对手脖子劈去。 赤髯天尊一惊暗道:“翠霞派的弟子怎么个个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那姓丁的小子已不简单这盛年看起来更是个难对付的主莫非我这些年埋穷荒都成了白费?” 他哪里能明白淡言真人门下弟子人丁稀落加之淡言教导方法怪异真正能学如盛年、丁原、阿牛者更是凤毛麟角他们或原本天生异赋、或际遇出奇、又或勤苦专一始有今日的一点成就而那盛年经淡言真人多年苦心调教出师时便已突破通幽境界。兼之数年来与布衣大师终日相伴潜心修炼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参悟坐照之境与赤髯天尊相比哪在话下。 可盛年心中亦有顾虑眼下对方高手众多雷威、赤髯天尊等人修为着实不逊己方这几人被重重围住又毫无外援别说突围就连自保也难如登天。何况丁原连战力疲重伤在身秦铁侠尽管可战奈何修为稍弱。而那毕虎殊不可靠谁晓得他什么时候就要见机不妙快点逃走? 但盛年天生豪勇敌势越强越是激起他万千雄心催动着八成的翠微真气如排山倒海压向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不敢怠慢撤回檀杖紧收门户施展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两人身影迭飞罡风鼓荡渐渐越斗越开由地面而半空由半空而脚踏塔壁各施奇能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泼水不进。 神鸦上人目光却落在了毕虎身上冷哼道:“毕兄你真是让洒家刮目相看啊。雷兄将你奉为上宾你却忘恩负义干起吃里爬外的勾当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毕虎从秘道里钻出时一抬头见外面天雷山庄偌大阵势心中就暗暗叫苦可眼下实在是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道:“我我可没吃里爬外这都不关我事。”话一说完脸上响起一记清脆的耳光捂着脸毕虎转头看身边的石矶娘娘柳眉倒竖杏目瞪圆。 只见她一脸怒气叱道:“懦夫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见状都是一阵诧异暗道:“好一个泼辣女子!”毕虎摸摸肿起的脸颊也不生气苦笑道:“我若真怕他们又怎么会把你从黑冰雪狱里给救了出来?” 原来毕虎抓着秦铁侠往外就逃可秦铁侠怎肯舍弃阿牛独身脱险?见状便要回头相救毕虎死活也不肯放手却在纠缠间看见魔虎载着阿牛一头撞入黑冰潭中。秦铁侠气急攻心又因寒毒作竟晕了过去。 这时借毕虎十二个胆子他也不敢回头再去找魔虎的晦气至于阿牛的生死他只好在心中念叨数十遍“善有善报”以尽人事。 于是他咬一咬牙掏出颗玉露百洗丹拿在手里又犹豫老半天才碾碎塞进秦铁侠嘴里再以真气疏通经脉把他救醒。 毕虎好歹劝说架着秦铁侠回到外一层盛年也刚好运功完毕将封印在石矶娘娘身上的禁制破除。 此刻丁原的啸声报警早已响过奈何盛年当时正在紧要关头物我两忘充耳不闻。毕虎更是深入牢狱最里无从察觉。因而尽管外面已是紧急万分狱中众人却是恍然不晓。 毕虎见盛年大功告成立刻二话不说掏出三颗玉露百洗丹送进石矶娘娘樱唇之中她舌尖一触即化作甘甜玉液沿着喉咙流下周身顿起暖意。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石矶娘娘的神志也恢复不少她望着毕虎问道:“怎么会是你在这儿?” 毕虎嘻嘻笑道:“昨晚有神仙托梦我梦见你被雷威困在黑冰雪狱之中倍受煎熬。我一梦醒来什么也顾不得便请上几位朋友前来救你!” 石矶娘娘啐道:“呸哪里来的神仙?又是你在胡说八道。”她目光转向盛年感激的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日后本宫必有厚报。” 盛年目不斜视望着远处回答道:“在下盛年本是潜入此间寻找两位朋友。不巧邂逅宫主举手之劳也不必石矶宫主放在心上。” 石矶娘娘这才觉得除了毕虎目光古怪盯着自己盛年与另一老者都把头偏向外面顿时想起自己竟是身无寸缕。她抬头正对上毕虎色迷迷的眼珠不禁又羞又恼甩手一个巴掌打在毕虎脸上训斥道:“还不把你的衣服脱下给老娘穿上!”她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脆显然是玉露百洗丹生出功效。 毕虎声也不吭飞快脱下外衣为石矶娘娘罩上无奈对方身材修长而他偏偏又瘦又矮最后还是将一截**露在了外边。 收拾妥当石矶娘娘心下稍安问盛年道:“盛兄的两位朋友可曾找到?” 盛年半天不见阿牛心里也正疑惑闻言将目光投向毕虎。 毕虎瞒不过去支支唔唔说了个大概脸上顿时又挨了石矶娘娘一个耳光。 盛年正打算着只身返回寻找阿牛却听见外面传来一记啸声中气已明显不足可见丁原已然受了重伤。情急之下也惟有暂时将阿牛安危搁起先接应丁原再说。 几人顺着原路返回刚出秘道正遇上赤髯天尊咄咄逼人攻向丁原却被盛年如神兵天降一掌斩断了三千红尘丝。 然而四周一片空寂竟连天龙真君自己的呼喊也听闻不到。仿佛这漆黑的光雾足以吞噬一切连声音也不放过。偏偏耳朵里回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呼风声隐约有一种诡异奇妙的声音在遥远飘渺中传来竟似是魔家的梵语禁咒悠扬虚无如歌如诉。 当这声音钻进天龙真君脑海时全身的神经如受电灼脑壳更是直将被硬生生撕裂开一样疼痛。他不由自主出一记嘶吼无奈竟什么也听不到惟有那梵语呢喃越来越响就如同是涨潮的海水逐渐吞没他的神志----在天龙真君的感受里这刻光阴被拉的无限漫长可落在雷威等人眼中却是另一幅诡异震撼的景象。 明明看到丁原身受重创天龙真君稳稳占着上风。蓦然间打丁原袖口里射出一根赤红色、寸许长的针芒冲天而起借着千色万毒练的罡风逆流而进以肉眼不可分辨的度钉在天龙真君胸口之上顿时爆出一团浓烈的黑色光雾将天龙真君的身躯吞没。 众人赶紧催动真气定睛瞧看谁料眼前所及依旧是一团黑雾缭绕目光根本穿不进去。惟独听见那黑色光雾里出轻轻镝鸣竟有如梵语魔咒。 神鸦上人头一个醒悟过来失声叫道:“暗风罗喉针!”飞起双掌朝它轰去。 猛听丁原低斥一声将真气催动到顶点那暗风罗侯针受到主人驱动黑光爆涨竟如烈焰直蹿霄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映出一层妖艳的暗光。 眼见神鸦上人的掌风要击中光雾丁原手中的雪原剑碧波荡漾化作万顷沧海。凌厉的掌风撞击在碧光之上爆出“啵”的一声渺然无踪。 丁原亦是受到神鸦上人掌力冲击体内伤势再添一层情不自禁脱口喷出一蓬热血低声喝道:“破!” 暗风罗侯针如应斯响“叮”的一亮自光雾中闪出一缕赤红血影飞回主人袖口里。 渐渐光雾开始消退人们这才看到天龙真君如一尊泥塑神像笔直挺立手里兀自抓着金杖柱地。他的嘴巴张到最大瞪足眼睛望向虚空流露出茫然惊恐之色。全身的黑衣忽然悄无声息的一片片裂开一股股血水自无数缝隙中飙出就宛如一个被戳得千创百孔的水囊一样。跟着他的面部奇怪的扭曲七窍之中渗出黑色血丝身上鳞甲纷纷散落露出里面的腥红肌肉额头上血色肉瘤涨破流出黑褐色腥臭无比的液体。 塔中突然出现出奇的死寂连雷威这般的高手也被面前的一幕所震撼几乎忘记了开口。谁也不敢想像如果和天龙真君易地而处自己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 丁原已回到原处以剑支地他衣裳破裂嘴角热血汩汩溢出面色也苍白可怕可神色里却依旧无惧缓缓扫视过众人。 他身上毒伤掌伤俱在作周围虎视眈眈的全部是天雷山庄之人拔剑四顾尽皆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龙真君的尸身就象被抽干的空囊徐徐软倒周身上下却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神鸦上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天龙真君的尸身低头看到这个被自己邀来助阵的老友死时仍旧把眼睛圆瞪也不觉罕见的苦笑一声晓得天龙真君实在是死不瞑目。 多年来九妖纵横天6连各大剑派也无可奈何。如今天龙真君居然不明不白栽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里未免有些可悲复可笑。 其实若要凭藉真实修为丁原纵然是天纵奇才又屡获异遇也终究限于年龄修为有限。天龙真君再不济也不至于把命都交出去怨只怨他太过托大没料到丁原居然祭起了风雪崖的独门魔宝暗风罗侯针促不及防之下酿成杀身之祸。 神鸦上人半抱着天龙真君乾瘪的尸身油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情。他怨毒的抬眼凝视丁原涩声问道:“风雪崖是你什么人?” 此际若丁原报出他与风雪崖的关系或可令雷威等人有所顾忌盖因为正魔两道的行事风格终究有所不同。若是与正派结仇对方多半会先礼后兵光明正大的前来挑战;可要是惹了魔道中人往往是如附骨之蛆不择手段各种险招无不用极。故此天雷山庄可以顾及翠霞派但对风雪崖、苏真等魔道高手却是不愿招惹。 这丁原也真是天生傲骨岂肯借别人的名头苟活偷生?当下强运一股真气压住又一口要喷出的热血微微喘息道:“何必多问要报仇只管上来!” 这时任谁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不仅被雷威掌风扫中更在先前中了天龙真君的七蛊九虫流。 这时人群里传出一阵轻轻的讶异声原来天龙真君的尸身蓦然冒起一股青烟竟在眨眼间蜕变成一条一丈六尺长的黑蛇冗长的尾巴直拖到地上。却是他元神一灭终于显出了本身。 这一下神鸦上人知道天龙真君是彻底没救了。修炼之人不同于常人的一个异处就在于肉身纵然毁损短时间只要元神不灭旁人即可以无上玄功助其归位获取新的肉身延续性命。 可那暗风罗侯针专破修炼者的三魂七魄端的歹毒无比焉会给天龙真君留下一线生机? 桑土公从人群里钻出抬着圆圆的脑袋说道:“好、好小子!居然杀、杀了我们两个朋友我、我要为他们----报仇!”说着也不等别人接茬一挥双拳揉身飞起在空中宛如跳掷的皮球绕着丁原一气打出数拳。 丁原夷然不惧强忍住咽喉堵着的一口淤血右掌一封“啪”的一声拳掌相击桑土公矮墩墩的身躯象石丸一般高高抛起丁原亦是微微一晃。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这一拳接实之下不仅未感觉到丝毫巨力冲击反而有一股柔和的真气借着拳掌接触的瞬间被度了过来顺着经脉直低他的胸口竟令丁原心头的郁闷减轻不少。 他立刻醒悟到桑土公是在借此机会为自己疗伤不由心头一暖。那桑土公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迟钝没想到也会玩上这么一手看他身形如电围着丁原一阵狂攻居然也骗过了雷威等人的眼睛。 桑土公一面出拳一面以传音入密道:“丁、小哥你、你斗不过----他们不如我、我用土遁护着你逃、逃走!” 丁原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道:“多谢不过我有朋友在下面绝不能独自逃生。” 桑土公一急呼喝声中连出三拳说道:“可这样、这样下去你会、会没命!” 然而以丁原秉性焉能为桑土公只字片语所劝动他说道:“我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快退下莫让他们识破了。” 桑土公明白丁原伤势不轻能够支撑不倒已属难得自己借着拳劲度过去的真气要说助他略疏气血或者可以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治愈丁原无疑是痴人说梦。对方这么说不过是为他着想罢了。 故此桑土公拒绝道:“不行你、你别管、管我!” 丁原在桑土公暗助下气血平复不少胸口的淤血也渐渐疏通。他封架开桑土公一记看似石破天惊的重拳问道:“你我并无深交阁下为何如此冒险帮我?” 桑土公又送出一道真气回答道:“你救、救了姓苏的女、女娃儿她又曾、曾救我----性命我自当报、报答于----你、你!” 丁原心中感动他没想到象桑土公这样被人列为天6九妖之一的人物也能轻生重义甚至胜过许多素日自我标榜的名门子弟。可见人是断不能以简单的正魔两道划分就他认识的人里固然有神鸦上人、天龙真君这般的败类可也有风雪崖、苏真那样的豪杰枭雄。 当下丁原更不愿桑土公为自己冒险双掌猛吐出一道罡风将他迫退道:“好意心领我不需别人帮忙还请退下!”这么用力稍猛嘴角一缕血水又再溢出。 桑土公还待再说背后的赤髯天尊已察觉出一点蹊跷他扬声冷笑道:“桑兄照你这么打下去到天亮也结束不了还是让洪某来吧!”话音一落他的身躯微一晃动抢到桑土公身前手中紫檀杖泰山压顶般砸下。 赤髯天尊欺丁原重伤难以催动真气因而出手就是大马金刀的硬拼架势令丁原无从取巧。 丁原腿上巨毒虽退却尚来不及运气疏通故此步履比往日艰难许多。眼看紫檀杖杖影重重封死他身周所有空间便索性不动雪原剑以一式“春潮带雨”迎了上去。 当日丁原正是依靠这招破解了风雪崖的一记猛攻如今使来自是更多了一份心得。但听“叮叮”一通密集如雨的脆响过后紫影消融赤髯天尊收身而退竟是无功而返反被震的手臂微麻。 丁原强忍下一口热血长啸一声却是再次为盛年示警。事到如今他早全数抛去生死之念目光扫视在场众人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一气尚存就决不能有任何人从自己的身前走过去! 死又何惧?自己下山不过短短数日由死到生不晓得走过了多少回?却从未有过后悔。倘若曾经有过半分皱眉丁原便早已不是今日之丁原! 他不知道秘道中盛年等人的情况如何了为何自己声示警这么久还没有回音?丁原轻轻吐了口浊气努力积聚着体内仅存的翠微真气心中暗想:“看来今晚我是要战死在这儿了这也不妄和阿牛跟盛大哥他们相交一场。可惜再见不着雪儿也没法再陪她去找寻海外的仙山桃源。” 他向着赤髯天尊怒目而视蔑然冷笑道:“好一个前辈高人却也会用车**战。你们只管一个个上来小爷又有何惧!”他满身鲜血衣裳碎裂可横剑怒目修长的身躯傲然屹立如山岳一般伟岸。 众人见状无不感骇然心头不约而同涌起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俗语----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眼下竟如山岳一般难以逾越!从开战至今丁原连斗四大高手中间全无休息那雷远或许差了一点可后面几个俱为九妖中人竟也收拾他不下反倒把天龙真君赔了进去。 晏殊藏身人群望着丁原暗道:“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当年的那个小混混。他年纪轻轻已是如此了得要再过上几年恐怕我们在场这些魔道人物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是活不过今晚的了。我虽有心救他但又怎斗的过雷威与神鸦上人他们?” 赤髯天尊也禁不住心中起了一丝钦佩他开口说道:“小子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老夫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雷威闻言脸色微变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赤髯天尊的面子只好暂且隐忍。丁原漠然答道:“今晚之事不必多说要么你们退走要么便从小爷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无第三条路可言!” 赤髯天尊嘿然一笑道:“既然你想找死老夫便成全你就是!”说罢袖口无风自动鼓胀而起一束光华飞射出来却是“三千红尘丝”。 丁原曾经见识过它的厉害尽管周身如针戳火熬但亦不肯退让半步。他方要出剑拦截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有一声音若洪钟般笑道:“邪魔外道亦敢与日月争辉?” 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横空出世拦在丁原身前正是盛年!他虎目如电气势冲天右掌五指并拢成刀状凌空劈落“哧”的一声轻响“三千红尘丝”迎刃被削去了两寸多长无数细微的尘丝飘散乱舞。 丁原一怔继而心头一松道:“盛师兄!” 盛年望着满身血迹疲惫不堪的小师弟心中既是钦佩又是疼惜。他一拍丁原肩头感觉对方体内真气虽有些微弱但好在没有遭受致命的内伤当下心头稍安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 在盛年之后毕虎扶着一个神色委顿的女子也从秘道里钻了出来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却是毕虎的外罩两条**膝盖以下却裸露在外。最后面出来的是秦铁侠他面如金色显然是重伤未愈。 可是一眼望去谁都在却独独少了阿牛丁原忍不住问道:“阿牛呢?” 盛年沉声答道:“阿牛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你先调息疗伤这里由我来应付。” 雷威顿时认出盛年就是当日毁了自己仙宝之人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道:“阁下终于来了!” 盛年大步迈过丁原与雷威遥遥相对郎声笑道:“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逼我出来么?如今盛某就站在这里有种便上来取我人头吧!” 雷威连说几声“好”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老夫作对?” 事到如今盛年也无再隐瞒的必要于是宏声答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门下!” 这一说顿时又引起天雷山庄的人群里一阵骚动。 雷威按捺心头怒意嘿嘿笑道:“好啊又是一个翠霞派的莫非名门正派果真与我天雷山庄有仇?” 盛年语音铿锵回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为何不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 赤髯天尊屡次在翠霞派门下吃亏心底早恨透丁原等人这时喈喈笑道:“雷兄何必与他浪费口舌待老夫来送他上天!”一举手中紫檀杖如怒龙出海刺向盛年当胸。 盛年早有防备背后的石中剑一声龙吟脱鞘而出。他轻舒猿臂握住剑把剑光朴实无华一现即没“叮”的一声格开紫檀杖。不等赤髯天尊再出下招盛年虎躯微侧左掌力重千钧朝对手脖子劈去。 赤髯天尊一惊暗道:“翠霞派的弟子怎么个个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那姓丁的小子已不简单这盛年看起来更是个难对付的主莫非我这些年埋穷荒都成了白费?” 他哪里能明白淡言真人门下弟子人丁稀落加之淡言教导方法怪异真正能学如盛年、丁原、阿牛者更是凤毛麟角他们或原本天生异赋、或际遇出奇、又或勤苦专一始有今日的一点成就而那盛年经淡言真人多年苦心调教出师时便已突破通幽境界。兼之数年来与布衣大师终日相伴潜心修炼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参悟坐照之境与赤髯天尊相比哪在话下。 可盛年心中亦有顾虑眼下对方高手众多雷威、赤髯天尊等人修为着实不逊己方这几人被重重围住又毫无外援别说突围就连自保也难如登天。何况丁原连战力疲重伤在身秦铁侠尽管可战奈何修为稍弱。而那毕虎殊不可靠谁晓得他什么时候就要见机不妙快点逃走? 但盛年天生豪勇敌势越强越是激起他万千雄心催动着八成的翠微真气如排山倒海压向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不敢怠慢撤回檀杖紧收门户施展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两人身影迭飞罡风鼓荡渐渐越斗越开由地面而半空由半空而脚踏塔壁各施奇能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泼水不进。 神鸦上人目光却落在了毕虎身上冷哼道:“毕兄你真是让洒家刮目相看啊。雷兄将你奉为上宾你却忘恩负义干起吃里爬外的勾当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毕虎从秘道里钻出时一抬头见外面天雷山庄偌大阵势心中就暗暗叫苦可眼下实在是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道:“我我可没吃里爬外这都不关我事。”话一说完脸上响起一记清脆的耳光捂着脸毕虎转头看身边的石矶娘娘柳眉倒竖杏目瞪圆。 只见她一脸怒气叱道:“懦夫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见状都是一阵诧异暗道:“好一个泼辣女子!”毕虎摸摸肿起的脸颊也不生气苦笑道:“我若真怕他们又怎么会把你从黑冰雪狱里给救了出来?” 原来毕虎抓着秦铁侠往外就逃可秦铁侠怎肯舍弃阿牛独身脱险?见状便要回头相救毕虎死活也不肯放手却在纠缠间看见魔虎载着阿牛一头撞入黑冰潭中。秦铁侠气急攻心又因寒毒作竟晕了过去。 这时借毕虎十二个胆子他也不敢回头再去找魔虎的晦气至于阿牛的生死他只好在心中念叨数十遍“善有善报”以尽人事。 于是他咬一咬牙掏出颗玉露百洗丹拿在手里又犹豫老半天才碾碎塞进秦铁侠嘴里再以真气疏通经脉把他救醒。 毕虎好歹劝说架着秦铁侠回到外一层盛年也刚好运功完毕将封印在石矶娘娘身上的禁制破除。 此刻丁原的啸声报警早已响过奈何盛年当时正在紧要关头物我两忘充耳不闻。毕虎更是深入牢狱最里无从察觉。因而尽管外面已是紧急万分狱中众人却是恍然不晓。 毕虎见盛年大功告成立刻二话不说掏出三颗玉露百洗丹送进石矶娘娘樱唇之中她舌尖一触即化作甘甜玉液沿着喉咙流下周身顿起暖意。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石矶娘娘的神志也恢复不少她望着毕虎问道:“怎么会是你在这儿?” 毕虎嘻嘻笑道:“昨晚有神仙托梦我梦见你被雷威困在黑冰雪狱之中倍受煎熬。我一梦醒来什么也顾不得便请上几位朋友前来救你!” 石矶娘娘啐道:“呸哪里来的神仙?又是你在胡说八道。”她目光转向盛年感激的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日后本宫必有厚报。” 盛年目不斜视望着远处回答道:“在下盛年本是潜入此间寻找两位朋友。不巧邂逅宫主举手之劳也不必石矶宫主放在心上。” 石矶娘娘这才觉得除了毕虎目光古怪盯着自己盛年与另一老者都把头偏向外面顿时想起自己竟是身无寸缕。她抬头正对上毕虎色迷迷的眼珠不禁又羞又恼甩手一个巴掌打在毕虎脸上训斥道:“还不把你的衣服脱下给老娘穿上!”她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脆显然是玉露百洗丹生出功效。 毕虎声也不吭飞快脱下外衣为石矶娘娘罩上无奈对方身材修长而他偏偏又瘦又矮最后还是将一截**露在了外边。 收拾妥当石矶娘娘心下稍安问盛年道:“盛兄的两位朋友可曾找到?” 盛年半天不见阿牛心里也正疑惑闻言将目光投向毕虎。 毕虎瞒不过去支支唔唔说了个大概脸上顿时又挨了石矶娘娘一个耳光。 盛年正打算着只身返回寻找阿牛却听见外面传来一记啸声中气已明显不足可见丁原已然受了重伤。情急之下也惟有暂时将阿牛安危搁起先接应丁原再说。 几人顺着原路返回刚出秘道正遇上赤髯天尊咄咄逼人攻向丁原却被盛年如神兵天降一掌斩断了三千红尘丝。 然而四周一片空寂竟连天龙真君自己的呼喊也听闻不到。仿佛这漆黑的光雾足以吞噬一切连声音也不放过。偏偏耳朵里回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呼风声隐约有一种诡异奇妙的声音在遥远飘渺中传来竟似是魔家的梵语禁咒悠扬虚无如歌如诉。 当这声音钻进天龙真君脑海时全身的神经如受电灼脑壳更是直将被硬生生撕裂开一样疼痛。他不由自主出一记嘶吼无奈竟什么也听不到惟有那梵语呢喃越来越响就如同是涨潮的海水逐渐吞没他的神志----在天龙真君的感受里这刻光阴被拉的无限漫长可落在雷威等人眼中却是另一幅诡异震撼的景象。 明明看到丁原身受重创天龙真君稳稳占着上风。蓦然间打丁原袖口里射出一根赤红色、寸许长的针芒冲天而起借着千色万毒练的罡风逆流而进以肉眼不可分辨的度钉在天龙真君胸口之上顿时爆出一团浓烈的黑色光雾将天龙真君的身躯吞没。 众人赶紧催动真气定睛瞧看谁料眼前所及依旧是一团黑雾缭绕目光根本穿不进去。惟独听见那黑色光雾里出轻轻镝鸣竟有如梵语魔咒。 神鸦上人头一个醒悟过来失声叫道:“暗风罗喉针!”飞起双掌朝它轰去。 猛听丁原低斥一声将真气催动到顶点那暗风罗侯针受到主人驱动黑光爆涨竟如烈焰直蹿霄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映出一层妖艳的暗光。 眼见神鸦上人的掌风要击中光雾丁原手中的雪原剑碧波荡漾化作万顷沧海。凌厉的掌风撞击在碧光之上爆出“啵”的一声渺然无踪。 丁原亦是受到神鸦上人掌力冲击体内伤势再添一层情不自禁脱口喷出一蓬热血低声喝道:“破!” 暗风罗侯针如应斯响“叮”的一亮自光雾中闪出一缕赤红血影飞回主人袖口里。 渐渐光雾开始消退人们这才看到天龙真君如一尊泥塑神像笔直挺立手里兀自抓着金杖柱地。他的嘴巴张到最大瞪足眼睛望向虚空流露出茫然惊恐之色。全身的黑衣忽然悄无声息的一片片裂开一股股血水自无数缝隙中飙出就宛如一个被戳得千创百孔的水囊一样。跟着他的面部奇怪的扭曲七窍之中渗出黑色血丝身上鳞甲纷纷散落露出里面的腥红肌肉额头上血色肉瘤涨破流出黑褐色腥臭无比的液体。 塔中突然出现出奇的死寂连雷威这般的高手也被面前的一幕所震撼几乎忘记了开口。谁也不敢想像如果和天龙真君易地而处自己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 丁原已回到原处以剑支地他衣裳破裂嘴角热血汩汩溢出面色也苍白可怕可神色里却依旧无惧缓缓扫视过众人。 他身上毒伤掌伤俱在作周围虎视眈眈的全部是天雷山庄之人拔剑四顾尽皆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龙真君的尸身就象被抽干的空囊徐徐软倒周身上下却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神鸦上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天龙真君的尸身低头看到这个被自己邀来助阵的老友死时仍旧把眼睛圆瞪也不觉罕见的苦笑一声晓得天龙真君实在是死不瞑目。 多年来九妖纵横天6连各大剑派也无可奈何。如今天龙真君居然不明不白栽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里未免有些可悲复可笑。 其实若要凭藉真实修为丁原纵然是天纵奇才又屡获异遇也终究限于年龄修为有限。天龙真君再不济也不至于把命都交出去怨只怨他太过托大没料到丁原居然祭起了风雪崖的独门魔宝暗风罗侯针促不及防之下酿成杀身之祸。 神鸦上人半抱着天龙真君乾瘪的尸身油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情。他怨毒的抬眼凝视丁原涩声问道:“风雪崖是你什么人?” 此际若丁原报出他与风雪崖的关系或可令雷威等人有所顾忌盖因为正魔两道的行事风格终究有所不同。若是与正派结仇对方多半会先礼后兵光明正大的前来挑战;可要是惹了魔道中人往往是如附骨之蛆不择手段各种险招无不用极。故此天雷山庄可以顾及翠霞派但对风雪崖、苏真等魔道高手却是不愿招惹。 这丁原也真是天生傲骨岂肯借别人的名头苟活偷生?当下强运一股真气压住又一口要喷出的热血微微喘息道:“何必多问要报仇只管上来!” 这时任谁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不仅被雷威掌风扫中更在先前中了天龙真君的七蛊九虫流。 这时人群里传出一阵轻轻的讶异声原来天龙真君的尸身蓦然冒起一股青烟竟在眨眼间蜕变成一条一丈六尺长的黑蛇冗长的尾巴直拖到地上。却是他元神一灭终于显出了本身。 这一下神鸦上人知道天龙真君是彻底没救了。修炼之人不同于常人的一个异处就在于肉身纵然毁损短时间只要元神不灭旁人即可以无上玄功助其归位获取新的肉身延续性命。 可那暗风罗侯针专破修炼者的三魂七魄端的歹毒无比焉会给天龙真君留下一线生机? 桑土公从人群里钻出抬着圆圆的脑袋说道:“好、好小子!居然杀、杀了我们两个朋友我、我要为他们----报仇!”说着也不等别人接茬一挥双拳揉身飞起在空中宛如跳掷的皮球绕着丁原一气打出数拳。 丁原夷然不惧强忍住咽喉堵着的一口淤血右掌一封“啪”的一声拳掌相击桑土公矮墩墩的身躯象石丸一般高高抛起丁原亦是微微一晃。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这一拳接实之下不仅未感觉到丝毫巨力冲击反而有一股柔和的真气借着拳掌接触的瞬间被度了过来顺着经脉直低他的胸口竟令丁原心头的郁闷减轻不少。 他立刻醒悟到桑土公是在借此机会为自己疗伤不由心头一暖。那桑土公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迟钝没想到也会玩上这么一手看他身形如电围着丁原一阵狂攻居然也骗过了雷威等人的眼睛。 桑土公一面出拳一面以传音入密道:“丁、小哥你、你斗不过----他们不如我、我用土遁护着你逃、逃走!” 丁原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道:“多谢不过我有朋友在下面绝不能独自逃生。” 桑土公一急呼喝声中连出三拳说道:“可这样、这样下去你会、会没命!” 然而以丁原秉性焉能为桑土公只字片语所劝动他说道:“我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快退下莫让他们识破了。” 桑土公明白丁原伤势不轻能够支撑不倒已属难得自己借着拳劲度过去的真气要说助他略疏气血或者可以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治愈丁原无疑是痴人说梦。对方这么说不过是为他着想罢了。 故此桑土公拒绝道:“不行你、你别管、管我!” 丁原在桑土公暗助下气血平复不少胸口的淤血也渐渐疏通。他封架开桑土公一记看似石破天惊的重拳问道:“你我并无深交阁下为何如此冒险帮我?” 桑土公又送出一道真气回答道:“你救、救了姓苏的女、女娃儿她又曾、曾救我----性命我自当报、报答于----你、你!” 丁原心中感动他没想到象桑土公这样被人列为天6九妖之一的人物也能轻生重义甚至胜过许多素日自我标榜的名门子弟。可见人是断不能以简单的正魔两道划分就他认识的人里固然有神鸦上人、天龙真君这般的败类可也有风雪崖、苏真那样的豪杰枭雄。 当下丁原更不愿桑土公为自己冒险双掌猛吐出一道罡风将他迫退道:“好意心领我不需别人帮忙还请退下!”这么用力稍猛嘴角一缕血水又再溢出。 桑土公还待再说背后的赤髯天尊已察觉出一点蹊跷他扬声冷笑道:“桑兄照你这么打下去到天亮也结束不了还是让洪某来吧!”话音一落他的身躯微一晃动抢到桑土公身前手中紫檀杖泰山压顶般砸下。 赤髯天尊欺丁原重伤难以催动真气因而出手就是大马金刀的硬拼架势令丁原无从取巧。 丁原腿上巨毒虽退却尚来不及运气疏通故此步履比往日艰难许多。眼看紫檀杖杖影重重封死他身周所有空间便索性不动雪原剑以一式“春潮带雨”迎了上去。 当日丁原正是依靠这招破解了风雪崖的一记猛攻如今使来自是更多了一份心得。但听“叮叮”一通密集如雨的脆响过后紫影消融赤髯天尊收身而退竟是无功而返反被震的手臂微麻。 丁原强忍下一口热血长啸一声却是再次为盛年示警。事到如今他早全数抛去生死之念目光扫视在场众人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一气尚存就决不能有任何人从自己的身前走过去! 死又何惧?自己下山不过短短数日由死到生不晓得走过了多少回?却从未有过后悔。倘若曾经有过半分皱眉丁原便早已不是今日之丁原! 他不知道秘道中盛年等人的情况如何了为何自己声示警这么久还没有回音?丁原轻轻吐了口浊气努力积聚着体内仅存的翠微真气心中暗想:“看来今晚我是要战死在这儿了这也不妄和阿牛跟盛大哥他们相交一场。可惜再见不着雪儿也没法再陪她去找寻海外的仙山桃源。” 他向着赤髯天尊怒目而视蔑然冷笑道:“好一个前辈高人却也会用车**战。你们只管一个个上来小爷又有何惧!”他满身鲜血衣裳碎裂可横剑怒目修长的身躯傲然屹立如山岳一般伟岸。 众人见状无不感骇然心头不约而同涌起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俗语----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眼下竟如山岳一般难以逾越!从开战至今丁原连斗四大高手中间全无休息那雷远或许差了一点可后面几个俱为九妖中人竟也收拾他不下反倒把天龙真君赔了进去。 晏殊藏身人群望着丁原暗道:“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当年的那个小混混。他年纪轻轻已是如此了得要再过上几年恐怕我们在场这些魔道人物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是活不过今晚的了。我虽有心救他但又怎斗的过雷威与神鸦上人他们?” 赤髯天尊也禁不住心中起了一丝钦佩他开口说道:“小子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老夫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雷威闻言脸色微变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赤髯天尊的面子只好暂且隐忍。丁原漠然答道:“今晚之事不必多说要么你们退走要么便从小爷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无第三条路可言!” 赤髯天尊嘿然一笑道:“既然你想找死老夫便成全你就是!”说罢袖口无风自动鼓胀而起一束光华飞射出来却是“三千红尘丝”。 丁原曾经见识过它的厉害尽管周身如针戳火熬但亦不肯退让半步。他方要出剑拦截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有一声音若洪钟般笑道:“邪魔外道亦敢与日月争辉?” 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横空出世拦在丁原身前正是盛年!他虎目如电气势冲天右掌五指并拢成刀状凌空劈落“哧”的一声轻响“三千红尘丝”迎刃被削去了两寸多长无数细微的尘丝飘散乱舞。 丁原一怔继而心头一松道:“盛师兄!” 盛年望着满身血迹疲惫不堪的小师弟心中既是钦佩又是疼惜。他一拍丁原肩头感觉对方体内真气虽有些微弱但好在没有遭受致命的内伤当下心头稍安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 在盛年之后毕虎扶着一个神色委顿的女子也从秘道里钻了出来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却是毕虎的外罩两条**膝盖以下却裸露在外。最后面出来的是秦铁侠他面如金色显然是重伤未愈。 可是一眼望去谁都在却独独少了阿牛丁原忍不住问道:“阿牛呢?” 盛年沉声答道:“阿牛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你先调息疗伤这里由我来应付。” 雷威顿时认出盛年就是当日毁了自己仙宝之人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道:“阁下终于来了!” 盛年大步迈过丁原与雷威遥遥相对郎声笑道:“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逼我出来么?如今盛某就站在这里有种便上来取我人头吧!” 雷威连说几声“好”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老夫作对?” 事到如今盛年也无再隐瞒的必要于是宏声答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门下!” 这一说顿时又引起天雷山庄的人群里一阵骚动。 雷威按捺心头怒意嘿嘿笑道:“好啊又是一个翠霞派的莫非名门正派果真与我天雷山庄有仇?” 盛年语音铿锵回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为何不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 赤髯天尊屡次在翠霞派门下吃亏心底早恨透丁原等人这时喈喈笑道:“雷兄何必与他浪费口舌待老夫来送他上天!”一举手中紫檀杖如怒龙出海刺向盛年当胸。 盛年早有防备背后的石中剑一声龙吟脱鞘而出。他轻舒猿臂握住剑把剑光朴实无华一现即没“叮”的一声格开紫檀杖。不等赤髯天尊再出下招盛年虎躯微侧左掌力重千钧朝对手脖子劈去。 赤髯天尊一惊暗道:“翠霞派的弟子怎么个个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那姓丁的小子已不简单这盛年看起来更是个难对付的主莫非我这些年埋穷荒都成了白费?” 他哪里能明白淡言真人门下弟子人丁稀落加之淡言教导方法怪异真正能学如盛年、丁原、阿牛者更是凤毛麟角他们或原本天生异赋、或际遇出奇、又或勤苦专一始有今日的一点成就而那盛年经淡言真人多年苦心调教出师时便已突破通幽境界。兼之数年来与布衣大师终日相伴潜心修炼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参悟坐照之境与赤髯天尊相比哪在话下。 可盛年心中亦有顾虑眼下对方高手众多雷威、赤髯天尊等人修为着实不逊己方这几人被重重围住又毫无外援别说突围就连自保也难如登天。何况丁原连战力疲重伤在身秦铁侠尽管可战奈何修为稍弱。而那毕虎殊不可靠谁晓得他什么时候就要见机不妙快点逃走? 但盛年天生豪勇敌势越强越是激起他万千雄心催动着八成的翠微真气如排山倒海压向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不敢怠慢撤回檀杖紧收门户施展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两人身影迭飞罡风鼓荡渐渐越斗越开由地面而半空由半空而脚踏塔壁各施奇能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泼水不进。 神鸦上人目光却落在了毕虎身上冷哼道:“毕兄你真是让洒家刮目相看啊。雷兄将你奉为上宾你却忘恩负义干起吃里爬外的勾当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毕虎从秘道里钻出时一抬头见外面天雷山庄偌大阵势心中就暗暗叫苦可眼下实在是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道:“我我可没吃里爬外这都不关我事。”话一说完脸上响起一记清脆的耳光捂着脸毕虎转头看身边的石矶娘娘柳眉倒竖杏目瞪圆。 只见她一脸怒气叱道:“懦夫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见状都是一阵诧异暗道:“好一个泼辣女子!”毕虎摸摸肿起的脸颊也不生气苦笑道:“我若真怕他们又怎么会把你从黑冰雪狱里给救了出来?” 原来毕虎抓着秦铁侠往外就逃可秦铁侠怎肯舍弃阿牛独身脱险?见状便要回头相救毕虎死活也不肯放手却在纠缠间看见魔虎载着阿牛一头撞入黑冰潭中。秦铁侠气急攻心又因寒毒作竟晕了过去。 这时借毕虎十二个胆子他也不敢回头再去找魔虎的晦气至于阿牛的生死他只好在心中念叨数十遍“善有善报”以尽人事。 于是他咬一咬牙掏出颗玉露百洗丹拿在手里又犹豫老半天才碾碎塞进秦铁侠嘴里再以真气疏通经脉把他救醒。 毕虎好歹劝说架着秦铁侠回到外一层盛年也刚好运功完毕将封印在石矶娘娘身上的禁制破除。 此刻丁原的啸声报警早已响过奈何盛年当时正在紧要关头物我两忘充耳不闻。毕虎更是深入牢狱最里无从察觉。因而尽管外面已是紧急万分狱中众人却是恍然不晓。 毕虎见盛年大功告成立刻二话不说掏出三颗玉露百洗丹送进石矶娘娘樱唇之中她舌尖一触即化作甘甜玉液沿着喉咙流下周身顿起暖意。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石矶娘娘的神志也恢复不少她望着毕虎问道:“怎么会是你在这儿?” 毕虎嘻嘻笑道:“昨晚有神仙托梦我梦见你被雷威困在黑冰雪狱之中倍受煎熬。我一梦醒来什么也顾不得便请上几位朋友前来救你!” 石矶娘娘啐道:“呸哪里来的神仙?又是你在胡说八道。”她目光转向盛年感激的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日后本宫必有厚报。” 盛年目不斜视望着远处回答道:“在下盛年本是潜入此间寻找两位朋友。不巧邂逅宫主举手之劳也不必石矶宫主放在心上。” 石矶娘娘这才觉得除了毕虎目光古怪盯着自己盛年与另一老者都把头偏向外面顿时想起自己竟是身无寸缕。她抬头正对上毕虎色迷迷的眼珠不禁又羞又恼甩手一个巴掌打在毕虎脸上训斥道:“还不把你的衣服脱下给老娘穿上!”她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脆显然是玉露百洗丹生出功效。 毕虎声也不吭飞快脱下外衣为石矶娘娘罩上无奈对方身材修长而他偏偏又瘦又矮最后还是将一截**露在了外边。 收拾妥当石矶娘娘心下稍安问盛年道:“盛兄的两位朋友可曾找到?” 盛年半天不见阿牛心里也正疑惑闻言将目光投向毕虎。 毕虎瞒不过去支支唔唔说了个大概脸上顿时又挨了石矶娘娘一个耳光。 盛年正打算着只身返回寻找阿牛却听见外面传来一记啸声中气已明显不足可见丁原已然受了重伤。情急之下也惟有暂时将阿牛安危搁起先接应丁原再说。 几人顺着原路返回刚出秘道正遇上赤髯天尊咄咄逼人攻向丁原却被盛年如神兵天降一掌斩断了三千红尘丝。 然而四周一片空寂竟连天龙真君自己的呼喊也听闻不到。仿佛这漆黑的光雾足以吞噬一切连声音也不放过。偏偏耳朵里回荡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呼呼风声隐约有一种诡异奇妙的声音在遥远飘渺中传来竟似是魔家的梵语禁咒悠扬虚无如歌如诉。 当这声音钻进天龙真君脑海时全身的神经如受电灼脑壳更是直将被硬生生撕裂开一样疼痛。他不由自主出一记嘶吼无奈竟什么也听不到惟有那梵语呢喃越来越响就如同是涨潮的海水逐渐吞没他的神志----在天龙真君的感受里这刻光阴被拉的无限漫长可落在雷威等人眼中却是另一幅诡异震撼的景象。 明明看到丁原身受重创天龙真君稳稳占着上风。蓦然间打丁原袖口里射出一根赤红色、寸许长的针芒冲天而起借着千色万毒练的罡风逆流而进以肉眼不可分辨的度钉在天龙真君胸口之上顿时爆出一团浓烈的黑色光雾将天龙真君的身躯吞没。 众人赶紧催动真气定睛瞧看谁料眼前所及依旧是一团黑雾缭绕目光根本穿不进去。惟独听见那黑色光雾里出轻轻镝鸣竟有如梵语魔咒。 神鸦上人头一个醒悟过来失声叫道:“暗风罗喉针!”飞起双掌朝它轰去。 猛听丁原低斥一声将真气催动到顶点那暗风罗侯针受到主人驱动黑光爆涨竟如烈焰直蹿霄汉照得每个人脸上都映出一层妖艳的暗光。 眼见神鸦上人的掌风要击中光雾丁原手中的雪原剑碧波荡漾化作万顷沧海。凌厉的掌风撞击在碧光之上爆出“啵”的一声渺然无踪。 丁原亦是受到神鸦上人掌力冲击体内伤势再添一层情不自禁脱口喷出一蓬热血低声喝道:“破!” 暗风罗侯针如应斯响“叮”的一亮自光雾中闪出一缕赤红血影飞回主人袖口里。 渐渐光雾开始消退人们这才看到天龙真君如一尊泥塑神像笔直挺立手里兀自抓着金杖柱地。他的嘴巴张到最大瞪足眼睛望向虚空流露出茫然惊恐之色。全身的黑衣忽然悄无声息的一片片裂开一股股血水自无数缝隙中飙出就宛如一个被戳得千创百孔的水囊一样。跟着他的面部奇怪的扭曲七窍之中渗出黑色血丝身上鳞甲纷纷散落露出里面的腥红肌肉额头上血色肉瘤涨破流出黑褐色腥臭无比的液体。 塔中突然出现出奇的死寂连雷威这般的高手也被面前的一幕所震撼几乎忘记了开口。谁也不敢想像如果和天龙真君易地而处自己如今又是怎样的光景?! 丁原已回到原处以剑支地他衣裳破裂嘴角热血汩汩溢出面色也苍白可怕可神色里却依旧无惧缓缓扫视过众人。 他身上毒伤掌伤俱在作周围虎视眈眈的全部是天雷山庄之人拔剑四顾尽皆敌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龙真君的尸身就象被抽干的空囊徐徐软倒周身上下却再无一处完好的肌肤。 神鸦上人见状急忙上前扶住天龙真君的尸身低头看到这个被自己邀来助阵的老友死时仍旧把眼睛圆瞪也不觉罕见的苦笑一声晓得天龙真君实在是死不瞑目。 多年来九妖纵横天6连各大剑派也无可奈何。如今天龙真君居然不明不白栽在一个后生晚辈的手里未免有些可悲复可笑。 其实若要凭藉真实修为丁原纵然是天纵奇才又屡获异遇也终究限于年龄修为有限。天龙真君再不济也不至于把命都交出去怨只怨他太过托大没料到丁原居然祭起了风雪崖的独门魔宝暗风罗侯针促不及防之下酿成杀身之祸。 神鸦上人半抱着天龙真君乾瘪的尸身油然有种兔死狐悲之情。他怨毒的抬眼凝视丁原涩声问道:“风雪崖是你什么人?” 此际若丁原报出他与风雪崖的关系或可令雷威等人有所顾忌盖因为正魔两道的行事风格终究有所不同。若是与正派结仇对方多半会先礼后兵光明正大的前来挑战;可要是惹了魔道中人往往是如附骨之蛆不择手段各种险招无不用极。故此天雷山庄可以顾及翠霞派但对风雪崖、苏真等魔道高手却是不愿招惹。 这丁原也真是天生傲骨岂肯借别人的名头苟活偷生?当下强运一股真气压住又一口要喷出的热血微微喘息道:“何必多问要报仇只管上来!” 这时任谁都看出他已是强弩之末不仅被雷威掌风扫中更在先前中了天龙真君的七蛊九虫流。 这时人群里传出一阵轻轻的讶异声原来天龙真君的尸身蓦然冒起一股青烟竟在眨眼间蜕变成一条一丈六尺长的黑蛇冗长的尾巴直拖到地上。却是他元神一灭终于显出了本身。 这一下神鸦上人知道天龙真君是彻底没救了。修炼之人不同于常人的一个异处就在于肉身纵然毁损短时间只要元神不灭旁人即可以无上玄功助其归位获取新的肉身延续性命。 可那暗风罗侯针专破修炼者的三魂七魄端的歹毒无比焉会给天龙真君留下一线生机? 桑土公从人群里钻出抬着圆圆的脑袋说道:“好、好小子!居然杀、杀了我们两个朋友我、我要为他们----报仇!”说着也不等别人接茬一挥双拳揉身飞起在空中宛如跳掷的皮球绕着丁原一气打出数拳。 丁原夷然不惧强忍住咽喉堵着的一口淤血右掌一封“啪”的一声拳掌相击桑土公矮墩墩的身躯象石丸一般高高抛起丁原亦是微微一晃。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这一拳接实之下不仅未感觉到丝毫巨力冲击反而有一股柔和的真气借着拳掌接触的瞬间被度了过来顺着经脉直低他的胸口竟令丁原心头的郁闷减轻不少。 他立刻醒悟到桑土公是在借此机会为自己疗伤不由心头一暖。那桑土公平日里看起来木讷迟钝没想到也会玩上这么一手看他身形如电围着丁原一阵狂攻居然也骗过了雷威等人的眼睛。 桑土公一面出拳一面以传音入密道:“丁、小哥你、你斗不过----他们不如我、我用土遁护着你逃、逃走!” 丁原同样以传音入密回答道:“多谢不过我有朋友在下面绝不能独自逃生。” 桑土公一急呼喝声中连出三拳说道:“可这样、这样下去你会、会没命!” 然而以丁原秉性焉能为桑土公只字片语所劝动他说道:“我已恢复的差不多了你快退下莫让他们识破了。” 桑土公明白丁原伤势不轻能够支撑不倒已属难得自己借着拳劲度过去的真气要说助他略疏气血或者可以但这么短的时间里治愈丁原无疑是痴人说梦。对方这么说不过是为他着想罢了。 故此桑土公拒绝道:“不行你、你别管、管我!” 丁原在桑土公暗助下气血平复不少胸口的淤血也渐渐疏通。他封架开桑土公一记看似石破天惊的重拳问道:“你我并无深交阁下为何如此冒险帮我?” 桑土公又送出一道真气回答道:“你救、救了姓苏的女、女娃儿她又曾、曾救我----性命我自当报、报答于----你、你!” 丁原心中感动他没想到象桑土公这样被人列为天6九妖之一的人物也能轻生重义甚至胜过许多素日自我标榜的名门子弟。可见人是断不能以简单的正魔两道划分就他认识的人里固然有神鸦上人、天龙真君这般的败类可也有风雪崖、苏真那样的豪杰枭雄。 当下丁原更不愿桑土公为自己冒险双掌猛吐出一道罡风将他迫退道:“好意心领我不需别人帮忙还请退下!”这么用力稍猛嘴角一缕血水又再溢出。 桑土公还待再说背后的赤髯天尊已察觉出一点蹊跷他扬声冷笑道:“桑兄照你这么打下去到天亮也结束不了还是让洪某来吧!”话音一落他的身躯微一晃动抢到桑土公身前手中紫檀杖泰山压顶般砸下。 赤髯天尊欺丁原重伤难以催动真气因而出手就是大马金刀的硬拼架势令丁原无从取巧。 丁原腿上巨毒虽退却尚来不及运气疏通故此步履比往日艰难许多。眼看紫檀杖杖影重重封死他身周所有空间便索性不动雪原剑以一式“春潮带雨”迎了上去。 当日丁原正是依靠这招破解了风雪崖的一记猛攻如今使来自是更多了一份心得。但听“叮叮”一通密集如雨的脆响过后紫影消融赤髯天尊收身而退竟是无功而返反被震的手臂微麻。 丁原强忍下一口热血长啸一声却是再次为盛年示警。事到如今他早全数抛去生死之念目光扫视在场众人心底里只有一个念头:只要一气尚存就决不能有任何人从自己的身前走过去! 死又何惧?自己下山不过短短数日由死到生不晓得走过了多少回?却从未有过后悔。倘若曾经有过半分皱眉丁原便早已不是今日之丁原! 他不知道秘道中盛年等人的情况如何了为何自己声示警这么久还没有回音?丁原轻轻吐了口浊气努力积聚着体内仅存的翠微真气心中暗想:“看来今晚我是要战死在这儿了这也不妄和阿牛跟盛大哥他们相交一场。可惜再见不着雪儿也没法再陪她去找寻海外的仙山桃源。” 他向着赤髯天尊怒目而视蔑然冷笑道:“好一个前辈高人却也会用车**战。你们只管一个个上来小爷又有何惧!”他满身鲜血衣裳碎裂可横剑怒目修长的身躯傲然屹立如山岳一般伟岸。 众人见状无不感骇然心头不约而同涌起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俗语----这个未及弱冠的少年眼下竟如山岳一般难以逾越!从开战至今丁原连斗四大高手中间全无休息那雷远或许差了一点可后面几个俱为九妖中人竟也收拾他不下反倒把天龙真君赔了进去。 晏殊藏身人群望着丁原暗道:“若非亲眼所见就是打死我也不敢相信眼前这少年就是当年的那个小混混。他年纪轻轻已是如此了得要再过上几年恐怕我们在场这些魔道人物谁也不是他的对手!可惜他是活不过今晚的了。我虽有心救他但又怎斗的过雷威与神鸦上人他们?” 赤髯天尊也禁不住心中起了一丝钦佩他开口说道:“小子只要你肯束手就擒老夫保你一条性命如何?” 雷威闻言脸色微变可又不能当着这么多人驳了赤髯天尊的面子只好暂且隐忍。丁原漠然答道:“今晚之事不必多说要么你们退走要么便从小爷我的尸体上踏过去再无第三条路可言!” 赤髯天尊嘿然一笑道:“既然你想找死老夫便成全你就是!”说罢袖口无风自动鼓胀而起一束光华飞射出来却是“三千红尘丝”。 丁原曾经见识过它的厉害尽管周身如针戳火熬但亦不肯退让半步。他方要出剑拦截就看到眼前黑影一闪有一声音若洪钟般笑道:“邪魔外道亦敢与日月争辉?” 一个魁梧高大的身影横空出世拦在丁原身前正是盛年!他虎目如电气势冲天右掌五指并拢成刀状凌空劈落“哧”的一声轻响“三千红尘丝”迎刃被削去了两寸多长无数细微的尘丝飘散乱舞。 丁原一怔继而心头一松道:“盛师兄!” 盛年望着满身血迹疲惫不堪的小师弟心中既是钦佩又是疼惜。他一拍丁原肩头感觉对方体内真气虽有些微弱但好在没有遭受致命的内伤当下心头稍安道:“辛苦你了剩下的交给我!” 在盛年之后毕虎扶着一个神色委顿的女子也从秘道里钻了出来那女子身上裹着一件男人的衣服却是毕虎的外罩两条**膝盖以下却裸露在外。最后面出来的是秦铁侠他面如金色显然是重伤未愈。 可是一眼望去谁都在却独独少了阿牛丁原忍不住问道:“阿牛呢?” 盛年沉声答道:“阿牛的事情我们稍后再说你先调息疗伤这里由我来应付。” 雷威顿时认出盛年就是当日毁了自己仙宝之人目中射出两道寒光道:“阁下终于来了!” 盛年大步迈过丁原与雷威遥遥相对郎声笑道:“你费尽心机不就是要逼我出来么?如今盛某就站在这里有种便上来取我人头吧!” 雷威连说几声“好”再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与老夫作对?” 事到如今盛年也无再隐瞒的必要于是宏声答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门下!” 这一说顿时又引起天雷山庄的人群里一阵骚动。 雷威按捺心头怒意嘿嘿笑道:“好啊又是一个翠霞派的莫非名门正派果真与我天雷山庄有仇?” 盛年语音铿锵回答道:“多行不义必自毙阁下为何不检点自己的所作所为?” 赤髯天尊屡次在翠霞派门下吃亏心底早恨透丁原等人这时喈喈笑道:“雷兄何必与他浪费口舌待老夫来送他上天!”一举手中紫檀杖如怒龙出海刺向盛年当胸。 盛年早有防备背后的石中剑一声龙吟脱鞘而出。他轻舒猿臂握住剑把剑光朴实无华一现即没“叮”的一声格开紫檀杖。不等赤髯天尊再出下招盛年虎躯微侧左掌力重千钧朝对手脖子劈去。 赤髯天尊一惊暗道:“翠霞派的弟子怎么个个年纪轻轻却如此难缠?那姓丁的小子已不简单这盛年看起来更是个难对付的主莫非我这些年埋穷荒都成了白费?” 他哪里能明白淡言真人门下弟子人丁稀落加之淡言教导方法怪异真正能学如盛年、丁原、阿牛者更是凤毛麟角他们或原本天生异赋、或际遇出奇、又或勤苦专一始有今日的一点成就而那盛年经淡言真人多年苦心调教出师时便已突破通幽境界。兼之数年来与布衣大师终日相伴潜心修炼修为更是一日千里参悟坐照之境与赤髯天尊相比哪在话下。 可盛年心中亦有顾虑眼下对方高手众多雷威、赤髯天尊等人修为着实不逊己方这几人被重重围住又毫无外援别说突围就连自保也难如登天。何况丁原连战力疲重伤在身秦铁侠尽管可战奈何修为稍弱。而那毕虎殊不可靠谁晓得他什么时候就要见机不妙快点逃走? 但盛年天生豪勇敌势越强越是激起他万千雄心催动着八成的翠微真气如排山倒海压向赤髯天尊。 赤髯天尊不敢怠慢撤回檀杖紧收门户施展出十二分的精神应对。 两人身影迭飞罡风鼓荡渐渐越斗越开由地面而半空由半空而脚踏塔壁各施奇能一时间打得天昏地暗泼水不进。 神鸦上人目光却落在了毕虎身上冷哼道:“毕兄你真是让洒家刮目相看啊。雷兄将你奉为上宾你却忘恩负义干起吃里爬外的勾当着实叫人大开眼界。” 毕虎从秘道里钻出时一抬头见外面天雷山庄偌大阵势心中就暗暗叫苦可眼下实在是骑虎难下惟有硬着头皮道:“我我可没吃里爬外这都不关我事。”话一说完脸上响起一记清脆的耳光捂着脸毕虎转头看身边的石矶娘娘柳眉倒竖杏目瞪圆。 只见她一脸怒气叱道:“懦夫大丈夫敢作敢当有什么好怕的?” 众人见状都是一阵诧异暗道:“好一个泼辣女子!”毕虎摸摸肿起的脸颊也不生气苦笑道:“我若真怕他们又怎么会把你从黑冰雪狱里给救了出来?” 原来毕虎抓着秦铁侠往外就逃可秦铁侠怎肯舍弃阿牛独身脱险?见状便要回头相救毕虎死活也不肯放手却在纠缠间看见魔虎载着阿牛一头撞入黑冰潭中。秦铁侠气急攻心又因寒毒作竟晕了过去。 这时借毕虎十二个胆子他也不敢回头再去找魔虎的晦气至于阿牛的生死他只好在心中念叨数十遍“善有善报”以尽人事。 于是他咬一咬牙掏出颗玉露百洗丹拿在手里又犹豫老半天才碾碎塞进秦铁侠嘴里再以真气疏通经脉把他救醒。 毕虎好歹劝说架着秦铁侠回到外一层盛年也刚好运功完毕将封印在石矶娘娘身上的禁制破除。 此刻丁原的啸声报警早已响过奈何盛年当时正在紧要关头物我两忘充耳不闻。毕虎更是深入牢狱最里无从察觉。因而尽管外面已是紧急万分狱中众人却是恍然不晓。 毕虎见盛年大功告成立刻二话不说掏出三颗玉露百洗丹送进石矶娘娘樱唇之中她舌尖一触即化作甘甜玉液沿着喉咙流下周身顿起暖意。 经过这么一阵折腾石矶娘娘的神志也恢复不少她望着毕虎问道:“怎么会是你在这儿?” 毕虎嘻嘻笑道:“昨晚有神仙托梦我梦见你被雷威困在黑冰雪狱之中倍受煎熬。我一梦醒来什么也顾不得便请上几位朋友前来救你!” 石矶娘娘啐道:“呸哪里来的神仙?又是你在胡说八道。”她目光转向盛年感激的道:“请问阁下高姓大名日后本宫必有厚报。” 盛年目不斜视望着远处回答道:“在下盛年本是潜入此间寻找两位朋友。不巧邂逅宫主举手之劳也不必石矶宫主放在心上。” 石矶娘娘这才觉得除了毕虎目光古怪盯着自己盛年与另一老者都把头偏向外面顿时想起自己竟是身无寸缕。她抬头正对上毕虎色迷迷的眼珠不禁又羞又恼甩手一个巴掌打在毕虎脸上训斥道:“还不把你的衣服脱下给老娘穿上!”她这一巴掌打的又快又脆显然是玉露百洗丹生出功效。 毕虎声也不吭飞快脱下外衣为石矶娘娘罩上无奈对方身材修长而他偏偏又瘦又矮最后还是将一截**露在了外边。 收拾妥当石矶娘娘心下稍安问盛年道:“盛兄的两位朋友可曾找到?” 盛年半天不见阿牛心里也正疑惑闻言将目光投向毕虎。 毕虎瞒不过去支支唔唔说了个大概脸上顿时又挨了石矶娘娘一个耳光。 盛年正打算着只身返回寻找阿牛却听见外面传来一记啸声中气已明显不足可见丁原已然受了重伤。情急之下也惟有暂时将阿牛安危搁起先接应丁原再说。 几人顺着原路返回刚出秘道正遇上赤髯天尊咄咄逼人攻向丁原却被盛年如神兵天降一掌斩断了三千红尘丝。 第四章 雷霆 神鸦上人听毕虎这么一说心中怒极需知毕虎本是他引来天雷山庄出了这档事情令他也颜面扫地难以向雷威交代。他背后双翼一振凌空飞起道:“毕虎你我从此恩断义绝洒家今日非杀你不可!” 毕虎吓的直朝后躲差点钻进石矶娘娘的裤裆双手连摇道:“上人这真的是误会是误会啊!” 可神鸦上人哪里肯多听他半句手中一托朱漆葫芦祭出森罗火鸦。一时间塔内黑压压一片乌光盖顶在神鸦上人的真言催动中铺天盖地扑向塔底正中的毕虎等人。 毕虎见神鸦上人说翻脸就翻脸反倒是把心一横。他一看对方手中托起朱漆葫芦便猜到是要施展森罗火鸦。 好在他随身携带的异宝层出不穷几乎是与神鸦上人同时祭出了血玉熔金壶但见一蓬红光镝鸣冲天化作漫天燃烧的红莲森罗火鸦顿撞上了天生克星刚一沾上红光即被吸了魂魄形神俱散自是被收入壶中炼化。 神鸦上人急忙收了火鸦可放出去的毕竟也折损了小半。他小眼如毒针一般刺向毕虎恨声说道:“好你个老贼头居然偷了血玉熔金壶来破我仙宝洒家容不得你!”双翅一展当空朝着毕虎扑下手中已多了一把封隐多年的“沉羽浮火刀”。 这沉羽浮火刀刀长四尺挂零通体暗红状若一尾浮羽在真气催动之下刀内蕴藏的阴火喷薄而出等闲金石一触即为消融更莫说凡胎肉身。 毕虎见神鸦上人恼羞成怒动起真格心头也迭迭叫苦。若照往常早仗着过人身法远扬千里可如今他身后站的就是石矶娘娘倘若自己想逃开倒是不难然而身后功力未复的心上人恐怕头一个要成刀下祭品。 无可奈何下毕虎也惟有抽出割鹿刀百忙之中还不忘低声对石玑娘娘道:“清妹为了你我与那老贼秃拼了!”说罢飞身而起在半空中截住神鸦上人。 “当”的一声火花四溅割鹿刀亮起一线诡异的蓝芒毕虎握刀的手掌被从刀上传来的一股灼热炽得一疼急忙运功相抗。耳朵里却听见石矶娘娘赞道:“毕虎多年不见你的修为倒是见长让老娘我刮目相看啊。” 毕虎吃了神鸦上人一记重击勇气正消忽然间听石矶娘娘的夸奖浑身一阵舒坦飘飘然几乎忘了对手是谁。他一挺胸膛道:“清妹放心有我在这老贼秃休想伤你一根头!” 神鸦上人见毕虎大放厥词更是愤怒仗着沉羽浮火刀全力朝着毕虎动猛攻兰色的妖焰围着毕虎一通乱舞压得老贼头几乎喘不过气来当然顾不上再吹法螺。 他眼瞧着形势不妙借着一个假身抽刀横飞出数丈望着神鸦上人道:“上人打我是打不过你的但你也未必能追上我的身法咱们就在这塔里玩玩吧。”说着瘦小的身子跳掷星丸四下乱窜。 神鸦上人怒不可遏紧追着毕虎不放彼此身形越来越快最后化作两道光影已分不出谁是谁来。 毕虎边打边逃靠着灵活油滑的身法游斗趋避嘴里依旧不停道:“上人你我又没冤仇何必这么死拼?不如我向你赔个不是再送你几件宝贝我们罢手不打如何?” 见神鸦上人不理又道:“杀人不过头点地我都被你撵成这样你还追个什么?” 神鸦上人恨极毕虎毫不理睬他的喋喋不休只想着赶上这个老贼头将他一刀两段。 相比这两人盛年与赤髯天尊的动静要小很多可却凶险很多。数招过后两个人渐渐拼出真火方圆数丈内罡风呼啸杀气纵横。 盛年的石中剑大开大阖气吞斗牛与寻常的翠霞派剑法迥然不同在气势上更胜赤髯天尊半筹。若不是方才他为救治石矶娘娘耗用了不少真元恐怕声势还要惊人。 赤髯天尊越斗心中越是惊讶他满以为盛年纵是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年轻弟子谁料几招下来对方招招精妙真气磅?丝毫不逊色于那些长老级人物。以他之能居然也惟有先求稳守门户再图进取。倘若一个疏忽不仅百年的威名要葬送此地更有可能步了天龙真君的后尘。 雷威见两个战团虽情形不尽相同可都成胶着之局心底生起一丝急噪。忽然听见石矶娘娘叫道:“雷威!我与你原本天南海北素无冤仇不过是未曾将那空灵石乳借与你修炼雷血椎。你明着以奔雷帖邀我到山庄作客背地里却设下毒计暗害于我更用魔教歹毒酷刑迫我交出石乳所作所为与禽兽何异?” 塔内众人本有不少正在奇怪那泼辣女子是谁?闻听石玑娘娘所言顿时恍然有些人嘴上不说心中不免也暗自不齿雷威所为。更有些与石玑娘娘原本就是交好此时便暗暗打定了主意决不出面相帮雷威晏殊就是其中之一。 雷威被当中叫?脸上也有些挂不住嘿嘿冷笑道:“老太婆如果不是我一念之仁你早就魂飞魄散怎容得你现在如泼妇一般?街?” 石矶娘娘双手叉腰丝毫不惧回应道:“你果真有那般好心么还不是贪图我的空灵石乳?实话告诉你你猜的不错空灵石乳的确藏在我身上可你一辈子也休想拿到!” 雷威心下暗恨旁边的雷鹏察言观色已明了堂兄心意低声说道:“大哥照这么打下去何时是个了结?不如小弟先去将那秦铁侠与贱女人一并拿下!” 雷威默默一颔雷鹏冲着乌犷一打眼色两人一左一右悄然抢出人群分朝秦铁侠与石矶娘娘袭去。 谁知雷鹏刚迈出数步尚没来得及接近秦铁侠盛年一声虎啸先是石中剑由刚转柔幻出九朵剑花迫退赤髯天尊尔后身形宛如飞将军天降左掌挟着一股庞大无伦的罡风拍向雷鹏胸口。 雷鹏没料到盛年说来就来全不受赤髯天尊羁绊赶紧双掌一翻拼尽全力朝外推出“轰”的一声掌风四溢身子歪歪斜斜被震退三步。盛年去势不止又飞起一腿。他出腿时尚在雷鹏面前可当左腿舒展而出时脚尖已点到乌犷面前。 乌犷赶忙横剑招架“砰”的一响盛年足尖踢在剑页上顿时把乌犷的长剑震起老高。这时赤髯天尊已从背后赶到紫檀杖化出万千重影笼罩住盛年盛年收势侧身石中剑一式“中流砥柱”劈在杖身上再次化解了对方攻势。 他一气之间连战三名高手竟仿佛是同时招收招身法招式一气呵成直如水银泻地般。待稍有停定时面容不改一记长啸尽吐胸头浊气直震得塔宇震颤群魔心寒。 盛年目光扫过雷鹏乌犷不屑说道:“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欺负无还手之力之人算什么英雄?有种你们便一起冲着盛某来吧!” 赤髯天尊为盛年气势所夺一下子竟说不出话。雷鹏恼羞成怒嘿然道:“既然你要做英雄老子便成全了你!”扭头招呼赤髯天尊道:“洪天尊夜长梦多我们先一起结果了这小子再说!” 赤髯天尊心知以自己修为难以取胜当下也不吭声算是默许。乌犷却向盛年一抱拳道:“阁下果然英雄了得乌某人自认不是你的对手只好和别人一起上了!” 盛年心道这人倒也算是个汉子可惜被雷威拖了下水。微微一笑道:“乌兄不必客气尽管放马过来!” 雷鹏乌犷同时动双剑相映分挑盛年两肋令其难以兼顾。盛年虎躯一转两把长剑自腋下将将穿过尺寸拿捏妙到巅毫。赤髯天尊见状挥动紫檀杖夹攻而上与雷乌两人成鼎足之势把盛年困在中央。 这一战与方才又大有不同表面看来盛年仙剑睥睨气势如虹依旧不落下风。可那三人却利用人数优势在周边游斗并不与盛年硬拼只待消耗他的真气。一旦实在闪躲不过就由赤髯天尊出面封架。 这么打来对于盛年颇为不利时间若久他纵是大罗金仙也难以支撑况且先前又曾耗损真元解救石矶娘娘。身后的秦铁侠等人自是看的一清二楚可他和石矶娘娘都无出手之力连走路都成问题。唯一还有再战之勇的便是丁原然而情况实在比身前两人也好不到哪里。 丁原方才食得毕虎一粒玉露百洗丹丹田顿觉一股暖意腾起赶紧坐下借着药力疗伤。这云林禅寺的圣药虽比不上九转金丹但也非同寻常才片刻工夫已卓见成效。 可要说完全医治好内伤怕再有数日也不够如今只能抓紧时间尽力恢复。盛年那边的情形他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见对方不顾颜面已三人夹攻丁原不觉一股怒火涌到心头。 眼瞧着盛年的身法渐渐有些慢了下来丁原明白他已开始不支。虽然说自己身上内伤颇重依旧不宜动手可这生死关头也无法管那么多了。当下勉力站起以雪原仙剑柱地喝道:“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赤髯天尊咱们再来斗过!” 他的话音刚落下却听见身后有人道:“丁小哥你先歇着让我来!” 丁原回头一看那满身血污一脸狼狈之人不是阿牛却又是谁? 丁原惊喜道:“阿牛!”阿牛朝他憨厚的咧嘴一笑从秘道口又扶出一人来。丁原乍见之下不禁一怔原来那人的模样着实太过恐怖简直如从地狱里钻出的恶鬼一般。 一旁的秦铁侠与石矶娘娘亦禁不住失声惊呼只看了一眼便不忍再瞧。那人身材甚是高大几乎与盛年平头一头深蓝乱如枯草丛生直披到腰际同时也遮掩住大半的面庞。 可从乱间透露出的小半张脸上却没有一块完好的肌肤凹凸不平尽是色彩斑斓的坑洼就好象被毒药腐蚀过有些地方还淌着浓稠的亮紫色血脓。两片眼皮皱如橘皮与下面的肌肤粘连成一体完全遮住了眼球却又深深凹入眼眶。嘴巴上的双唇高高凸起朝外翻卷上唇几乎就抵到鼻尖。可他的鼻子也早不能称之为鼻血肉模糊的与周围皮肤褶皱在一起只有微微隆起的鼻端露出的两个小孔还能让人看出点鼻子形状来。一蓬枯草般的蓝紫色胡须又长又硬根根如刺蝟的棕毛。 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袍可也只剩下几根遮羞的布条而已大多数的身躯裸露在外肌肤情形与脸上一般无二满身的恶臭流着脓疮。好在身体四肢尚算完好可再仔细一看却可现那人的双手十指俱已萎缩比常人的手指短了大半截除了拇指外其馀四指都粘在了一块就似一副肉蒲扇。 秦铁侠等人也算见多识广可一见之下仍不免心惊但脸色变化最大的却是雷威。他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眼光里神色十分复杂似有愤怒似有诧异更多的竟是畏惧。 那人在阿牛的搀扶下转身朝向雷威似乎不用眼睛也能感觉到对方的位置徐徐说道:“雷大庄主你没想到我还有重见天日的一天吧?嘿哈哈哈哈咱们可是又见面了。”那人仰天狂笑嗓音沙哑含糊可任谁都可以听出其中包含的怨毒和怒愤。 雷威脸色阴晴不定半晌没有回答只冷冷哼了声。这时别人也都察觉到他的异样以雷威的修为和城府一般情形底下焉会对这么一个半死之人表现出如此的震撼? 阿牛叫道:“雷威你害了这么多人连老天爷也不会容你!” 雷威蓦然哈哈大笑起来连声道:“好好的很新帐老帐今晚我们便一起算个清楚!”说罢回头喝道:“把那小丫头押上来!”人群中分葛刚武里一左一右将秦柔押到近前。秦铁侠见到爱女神情委顿衣裳沾血又疼又怒的叫道:“柔儿你怎么了?” 秦柔迷迷糊糊听见爹爹呼唤茫然睁眼扫视过周围终于看见了秦铁侠和阿牛。她见两人虽然狼狈可毕竟安然无恙顿时忘记了自己命悬一线惊喜叫道:“爹爹!” 阿牛听见秦柔呼喊出声心里微定可见她被葛刚武里如老鹰抓小鸡似的夹在中间又不禁心头焦急不晓得雷威想干什么。 丁原心中已隐约猜到雷威用意冷然问道:“阁下把秦姑娘押来意欲做甚?” 雷威哈哈笑道:“你说我想做甚?”他气运嗓间沉声喝道:“都给我住手!”这一声以天雷真气送出直震得塔内嗡嗡响回声不停。 盛年、赤髯天尊等人先自分开神鸦上人也舍了毕虎落到雷威身边。他们虽在激战之中但对身周生的情况亦是了若指掌盛年更是在看见阿牛后心底一安。 那黑衣人尽管目不能视却对周围生的事情洞如明火见此情形不怒反笑道:“雷威你越活越不长进居然想用一个女娃娃迫人家就范天下英豪岂不要笑掉大牙?” 雷威哼道:“老匹夫现在且让你逞一时口舌马上你便晓得究竟是谁厉害了。”他目光转向盛年道:“倘若你们还想要这女娃儿见着今早的太阳就乖乖束手不然休怪雷某辣手催花!” 秦柔一改往日温婉秋波中射出坚毅决绝之色道:“你便杀了我吧休想用我来威胁盛叔叔和爹爹!” 盛年望着秦柔视死如归的神情心中想到如今关洛镖局只剩下这丁点骨血灭门大祸也全都因己而起怎能再让秦柔送命?她不过是个芳华正茂的无辜少女自己宁可拼去这条性命也当保全住秦铁侠唯一的掌珠。 当下盛年说道:“雷威阁下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情来?你若肯放了秦姑娘盛某愿与你单打独斗一决生死!” 雷威嘿嘿道:“如今人在我手里你没资格与我谈条件我也不会傻到舍了这个女娃娃跟你拼个生死。” 阿牛黑脸涨红恨不能一拳打倒雷威再将秦柔救出虎口。他紧紧攥着双拳昂然道:“是我杀了那个什么魔尊你要报仇尽管冲我来就是和秦姑娘无关!”说着就朝雷威走去。 秦铁侠一把拽住他问道:“罗公子你要干什么去?”阿牛望着秦柔语气坚定的道:“一命换一命我去把秦姑娘换回来!” 秦柔热泪盈眶激动道:“罗公子你别管我快回去!” 秦铁侠抓着阿牛的手微微颤抖低喝道:“罗公子雷威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你过去了只会更多一个人落到他们手中却也救不回柔儿!” 阿牛急道:“那怎么办?”盛年一拍阿牛肩头说道:“雷威最想要的人是我要换也该是我去!”说着冲着雷威扬声道:“雷庄主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恩怨与旁人无干只要你肯放了其他人离去盛某甘愿束手就擒杀刮存留听凭阁下!” 雷威冷然道:“你们几个老夫一个也不会放倘若你们肯乖乖放弃顽抗老夫倒可答应保全住你们的性命。” 那黑衣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声音中充满悲愤仇恨讥笑道:“雷威你是想要把他们也变成我这般生不如死的模样么?我雷霆纵横天6两个甲子怎么就会错看了你这卑鄙小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所有都想不到这容颜可怖的人居然会是当年魔教四大护法中最风流潇洒豪爽任情的雷霆! 雷鹏满脸惊愕注视黑衣人道:“你你果真是大哥?”他看了眼雷威才继续说道:“你不是在二十年前就远赴海外拜访老友去了么?” 雷霆愤慨笑道:“我这二十年就在黑冰雪狱里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嫡亲大哥!”众人闻言更是一震这才知道雷霆竟然也是出自天雷山庄与雷威份属堂兄弟与雷鹏更是同出一胞。 虽然对于雷霆所言大家都不甚了了可多少也能猜到其中必然又牵涉到一桩兄弟相残的公案多半还着落在那个雷威身上。 雷威一看要节外生枝打断了雷霆的话语道:“废话少说你们到底认不认输?” 第五章 报应 桑土公在人群里说道:“雷、雷兄你们家----的恩怨我、我们管不着可、可那小女娃她、她又没----错你这么做未免、未免太不地道。不如放、放了她再、再说!” 晏殊看了眼秦柔劝说道:“雷庄主桑真人说的也有道理。一个女孩儿无足轻重拿着她白白坏了你的名头着实不值。” 雷威怒极而笑道:“好啊你们全跑到他们一边去了!雷某英雄一世怎会任凭你们摆布?若是看不惯雷某所为尽管滚开雷某就算是孤家寡人也要和他们周旋到底!” 神鸦上人喈喈一笑道:“雷兄勿怒自家朋友就算想法有所不同也没什么。眼下大敌当前还是先解决了那帮翠霞派的小子再说。” 乌犷怒道:“闭起你的乌鸦嘴我家庄主原本好好一个人都是受了你们这般小人鼓惑才性情大变。” 赤髯天尊目射电光冷冷盯着乌犷问道:“你说什么谁又是小人了?”乌犷被盯得一震兀自昂道:“我说了什么大伙都听得见不必我再重复给天尊听了吧?” 两人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正这工夫一边传来武里和葛刚的惊呼之声就见桑土公乘着众人注意力都在那头突然绕到葛刚与武里身后分出双掌击向两人背心。 武里、葛刚事起突然也来不及多想双双回身出掌自保哪料桑土公却是虚晃一招见两人放开了秦柔回转身子立刻缩进土里。武里反应稍快大叫一声“不好!”待回过头来想再拿住秦柔却看见地下探出桑土公一双肥嘟嘟的肉手将秦柔一把拽了下去。 武里伸手一捞也只抓着秦柔的几缕衣片。这记兔起鹕落实在太快等众人回过神的时候秦柔早被桑土公抓入地下。雷威怒哼一声右掌催动十成真气朝着地下轰去“砰”的一响青砖化为齑粉地面凹下去一个大坑也不晓得是否伤着了桑土公。 晏殊站在人群里禁不住轻轻“啊”了一声却是在为桑土公担忧。她对桑土公本无甚好感更是因出自女儿家的心思觉得这个矮冬瓜长相着实难看。可见他居然敢冒着得罪雷威与神鸦上人、赤髯天尊等人的后果舍命搭救秦柔心里不禁一动道:“这桑土公看起来木讷丑陋连话也说不清楚可为人却恁的豪气仗义!” 转念间桑土公挟着秦柔自盛年身旁蹿出地面张口吐了一口血痰喘息道:“雷、雷庄主对不住了!” 丁原接过秦柔问道:“桑土公你没事吧?” 桑土公咽下一口冲到喉咙口的热血摇头道:“没、没事!” 那边石玑娘娘朝毕虎喝道:“还不把你的臭药丸拿出了为桑真人疗伤?”毕虎满不情愿的“哦”了声从石玑娘娘身后闪出掏出颗玉露百洗丹恋恋不舍交到桑土公手里道:“桑兄快吞服下去运气疗伤别糟蹋了我的好药丸。” 桑土公说了声“多谢”接过吞服双腿盘膝坐下调匀真气。 赤髯天尊飞身而起人在空中冷笑道:“又是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紫檀杖如毒龙出海挑向桑土公脑袋。 盛年魁梧的身躯护住桑土公石中剑一翻“当”的击开紫檀杖喝道:“赤髯老妖我们再来打过!”剑诀一引朝赤髯天尊迫去。 两人再度交锋彼此已知根知底赤髯天尊尽管心中不忿可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比之盛年稍逊一筹故此三分攻势里倒带了七分守势。 秦铁侠见秦柔安然无恙的脱险心中对这长相可掬的矮道士感激的无以复加此刻就算是桑土公要了他的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双手奉上。阿牛心中也是无限欢喜他憨憨一笑却不敢上前说话那秦柔见着阿牛的笑容也微微浅笑颔脸上泛起一圈红晕全落在了旁人眼里。 阿牛心里一甜乐呵呵也不晓得在笑什么一双手来回搓着更不知道摆在哪里才好。 丁原将沉金古剑交还阿牛道:“阿牛这回可要把你的剑看紧了。”阿牛接过仙剑在手中抚摸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忽然看见神鸦上人目光闪烁似乎又在打什么主意他顿时想起镖局的血债怒目望着神鸦上人义愤填膺道:“你这老头到处兴风作浪最坏不过。今天我就要为尚大叔他们讨回公道!” 沉金古剑几经磨难又终于回到主人手中仙剑通灵立时出低低镝鸣光华一闪脱鞘化作一缕长虹森森剑气冲斗牛而吞日月气势之盛令人不敢直撄其锋。 神鸦上人当其冲顿觉罡风迫面心摇神驰不禁暗自惊道:“这小子中过我的森罗火毒又被冰棺囚封怎的出来后更加厉害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自然想不到阿牛是因祸得福一日一夜的冰火煎熬反而令其水乳交融龙虎交汇突破了通幽境界其后与水灵魔虎激战一场又有奇遇倘若不是一时无法消受其中好处怕参悟出坐照境界也不过是朝夕之事。 盛年虽与赤髯天尊激战正酣却仍有馀暇观量身旁情形。他见阿牛剑势雄浑隐然有一派宗师的雏形不由又是欣喜又是快慰暗道:“罗师弟必然是有了什么奇遇修为竟精进如斯这下我便可放心了。” 他抖擞精神石中剑大开大阖气象万千直杀得赤髯天尊步步难堪穷于应对。 那边阿牛痛恨神鸦上人所行无耻沉金古剑毫不容情剑势宛如排山倒海涌了过去哪里还看的出他曾受过重伤? 神鸦上人更不敢怠慢一提手中沉羽浮火刀运起十分的功力竟是全力施为。刀刃之上烈焰熊熊热浪灼人反手劈向阿牛。 表面看来似是两败俱伤的打法但他的沉羽浮火刀要比阿牛的沉金古剑长上一尺多故能后而先至沾了莫大的便宜。 阿牛平日憨厚迟钝一旦针锋相对整个人便如脱胎换骨。他见神鸦上人提刀反攻已明其险恶用心足下一点凌空弹起沉羽浮火刀堪堪自鞋底走过。沉金古剑剑光霍霍罩向神鸦上人不生一的头顶。 这一式“飞流直下”出自翠霞派绝学“飞瀑十八剑”中如今阿牛用来端的是挥洒自如有神鬼莫测之功。但见朵朵剑花犹如碧浪翻卷也分不清哪一剑是实哪一剑是虚? 神鸦上人怪叫一声沉羽浮火刀朝天而立以拙破巧在万千剑影中寻到真身“当”的一记封格开去。 阿牛借力身躯在半空一个横旋翻腾开去正卸去凌厉的刀气。 神鸦上人却被阿牛这一剑震得气血汹涌脚下一沉陷入青砖三寸多深。他惊诧莫名的暗中思量道:“这些翠霞派的后生小子难不成是大罗金仙转世怎么个个越打越强再这么下去不出几年我岂不是要成了他们的刀下鱼肉?” 一念至此顿起杀心双翅一展跃到空中“哧哧”连声射出漫天黑羽却是施展出了“五翼天罗”。 阿牛浓眉一耸左掌虚按拍飞射到身前的黑羽口中低低念动真言。一团紫气?那中笼罩住他黝黑面庞全身随之散出惊人气势衣袖更被鼓荡的罡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左手剑诀一引沉金古剑飞腾而起荡漾起万顷波光照得半空中金芒闪烁紫云翻卷。隐约中那仙剑竟已幻化作一羽紫金色的凤凰光影浮动直射天宇。 雷威见状色变道:“紫气朝圣诀!” 众人俱是一惊谁都知道“紫气朝圣诀”与“青霞退魔诀”、“翠岚御魔诀”并称翠霞派三大上品剑诀名震天6威力无伦。可真正有见过的人却极少今日见阿牛居然祭起了紫气朝圣诀无不屏息而望亦不免为神鸦上人的老命担心。 丁原见阿牛施展出“紫气朝圣诀”亦是又惊又喜尽管从那羽凤凰的色泽来看阿牛不过是才修到剑诀的第二层“紫气东来”的境界但在翠霞派中的青年弟子中能够达到这层修为的人实是屈指可数有人苦修三五十年也未必能够突破第一层“金玉满堂”的入门阶段。 想起自己最近在日夜修炼的“平乱诀”虽然心法已掌握到十之七八但真到临敌之时仍需雕琢故此屡次遇险却无力祭出。这次回山后说什么也要再下苦功将平乱诀的第一层“承平”境界彻底参悟也好不输于阿牛。 神鸦上人脸色大变他当然清楚紫气朝圣诀的威力。可等闲之人若能施展御剑之术已是不易却通常必须积聚真气颂念真言老半天才能出一剑而阿牛居然说就。 那剑光初起时不过才三五尺的方圆瞬间如涨潮一般不断膨胀直到方圆数丈尽为剑光所笼。阿牛漂浮在光雾中央背后那羽沉金古剑幻化成的紫金凤凰越来越亮舒展着双翅仿佛随时要临空飞去。 一阵清脆的切金断玉声连起无数片黑羽在金光紫云中绞得寸寸碎裂顷刻化为齑粉。 阿牛低低一喝剑诀朝前一指依稀听到凤鸣清越紫金凤凰振翅翔空合身化作一团光焰扑向神鸦上人却也分不清是凤还是剑? 神鸦上人如坠暴风中心周围罡风纵横庞大的无形压力排山倒海一般朝他压来森森王道剑气直令他心境难守涌起不敌之念。他知自己已到生死关头再不敢有半点藏私竭尽全力催动森罗真火手中的沉羽伏火刀光芒爆涨护住周身堪堪将若光似雾的紫金凤凰拒于三尺开外。 就见一团金光紫云在外圈翻腾呼啸一蓬红芒蓝焰在内里顽强抵抗两人头顶冒起浓浓烟雾将修为挥到极至一时之间僵持不下。 雷威见神鸦上人战局不利右手微抬刚想故技重施暗助一阵却听雷霆说道:“雷威借着这个机会你我的老帐也该算清了!” 雷威被雷霆喝得心中一颤以他的修为即便面对魔道十大高手也未必如此。可他自幼就生活在雷霆的阴影之下对这位元才华横溢的兄长早种下极深的忌惮之情。纵如现在他明晓得对方身中不世之毒比废人还不如断无与己相抗之力却一听雷霆声音依然禁不住一惊。 但他很快恢复镇定故意朝着雷霆不屑笑道:“你已是半死之人能活到现在也不过是因我一时慈悲却还有什么资格来找我算帐?” 雷霆脸上露出一丝惨笑低沉沙哑的声音道:“二十年我等的就是今天。”他颤颤巍巍仿佛随时会摔倒的样子朝前走了数步道:“托你雷大庄主的洪福让我苟活到现在你该知道我这二十年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雷威见雷霆居然独自朝自己走近一时间猜不透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闻言回答道:“你不就是想杀了我么我给你一个机会就站在这儿等你来取我的性命只怕你心有馀而力不足!” 丁原这时已服了一枚毕虎的玉露百洗丹体内伤势稍见好转更有当年的九转金丹与**回春**的护持令他恢复起来比常人快上许多故此不过片刻工夫丹田内息又渐渐积聚起来。 他见雷霆孤身逼近雷威怕他有失于是走上前去说道:“雷威莫非你只敢对老弱妇孺耀武扬威?小爷我奉陪你到底!” 雷威听见丁原说话中气十足好似重伤已愈一般忍不住暗自讶异道:“这小子恢复得好快可恨方才没把握住时机宰了他!” 雷霆却朝丁原一摆手道:“小哥且慢先让我来和雷大庄主了却一段私人宿怨!”丁原看雷霆说话时神色平静不似一时冲动之语而这兄弟家仇外人也不便过多插手。当下点头道:“如此老爷子多加小心了。” 雷霆微微一笑徐徐再向前迈出数步距离雷威已不到三丈的距离方才说道:“雷威我受‘忘情水’之毒煎熬了整整二十年眼下已成一个废人。你只需抬抬手就可以将我杀了干什么还不动手?” 这“忘情水”的名头众人多也听闻过乃是天6三大绝毒之一无色无味状如清水却是任谁都谈虎色变。莫说喝上一口就是沾上一滴也足以要人性命。除非修为达到“大乘”之境可凭藉绝世修为镇住剧毒不然就算空有忘情境界修为的高手也惟有坐以待毙。 这就难怪雷霆会变成这般模样身中忘情水能保住性命就属幸运全身为剧毒所腐自不在话下。幸好此毒见风就化不易施展不然普天之下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 雷威越听雷霆这么说心里就越没底他着实想不出雷霆还有什么法子来对付自己?沉吟片刻却见雷霆又走近几步说道:“怎么莫非你害怕我不敢动手?” 雷威低哼一声说道:“我怎会怕你这老不死只是这么杀了你难免又会有人笑我雷威欺负老弱妇孺。” 雷霆哈哈大笑继续走近。雷威竟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半步喝道:“站住不然休怪我手下无情!” 雷霆轻蔑冷笑道:“你对我可曾留过情你不是不怕我么为何不敢出手杀我?”雷威眼角馀光扫过身旁的雷鹏等人却见他们不晓得什么时候都闪得远远好似存心要躲到一旁看热闹。偌大的塔里?那间仿佛只剩下他一个人面对雷霆。 雷威心中不由升起一股凉意把心一横狞笑道:“雷霆是你自找可别怨我!”右掌一挥掌心吐出一蓬黑光直击雷霆胸口。 丁原站在雷霆身后早作了防备见雷威手腕一抬便知他欲暴起伤人当下抢先一步右拳一记“一”字诀大马金刀的封出“砰”的跟雷威的掌力撞个结实。 雷威在天雷掌上浸淫一个多甲子修为着实了得。丁原重伤之下这一接招顿觉眼前金星乱舞胸口仿佛被重物压的透不过气喉咙甜就要喷出一口鲜血。恍惚中却有一只粗糙的手握住他的臂膀竟是输来一股雄浑无比的仙家真气。 这道真气绵绵汩汩极尽阴柔与翠微真气迥然不同但一入丁原体内却迅流转替他护持住心脉丹田更将胸口的淤气打通。丁原只觉得全身如有一股清澈凉爽的清泉流淌而过原本灼疼的经脉顿时说不出的舒服那口冲到喉咙的热血也被轻松化解。 耳中却听到雷霆讥讽道:“雷威你已恼羞成怒了么?”原来正是他出手相助丁原。丁原不禁一怔没想到雷霆身中忘情水毒二十年后竟依然拥有如此深厚的修为难道其中另有隐情? 雷威也被刚才一掌震的身躯一晃暗自惊讶丁原居然在重伤之下还能硬接他一掌。他吐了口浊气嘿嘿讥笑道:“可悲啊当年名震天6的魔教护法雷霆现如今居然要让一个翠霞派的后生小子来为自己保命!” 雷霆也不怒或者说从他斑驳坑洼的脸上已无从分辨出表情只听他淡然说道:“雷威你二十年前处心积虑谋害于我不就是想从我身上窥得圣教绝学么?今日我便传你一招‘气吞山河咒’如何!” 当年魔教雄踞天6九州除了教中人才辈出的原由之外十六种不传绝学亦是举足轻重的一个原因。 这十六种绝学修成其中任何一项都足以傲视天6睥睨群雄。但在魔教之中也惟有护法与教主方有资格修炼。且因每一项绝学都博大精深极少有人能参悟到三种以上。 前任的魔教教主羽翼浓可说是天纵奇才却也不过修成其中五种但已足够力压魔道九大高手稳稳成为魔门第一人。雷霆天资聪慧苦心修炼了一个多甲子也参悟到三种绝学其中就有这“气吞山河咒”。 这“气吞山河咒”的“吞”字其实倒不如“吐”字来的贴切凭藉着精湛的修为将一口真气在经脉中流转积聚再藉以邪异功法从口鼻之间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光岚可依着施展者的个人修为而呈现不同色彩最远可将数里之外的人头如探囊取物般手到擒来。 雷威对此自然垂涎不已可雷霆今日这么说了他倒不敢相信。正疑惑间雷霆头顶乱根根倒竖瀑布一样朝上翻卷飘荡喉咙中爆出一记短促轰鸣嘴唇开合中已射出耀眼的紫色剑光。 这剑光呼啸而至天龙真君的“千色万毒练”与之相比简直就像是难登大雅之堂的小孩儿玩具般拙劣可笑。 雷威近在咫尺哪里还来得及躲闪急切间只得双掌外翻推出一道狂澜。 在众人惊呼声里那束剑光势如破竹根本不将雷威的掌风放在眼中“哧哧”有声硬是强行切入将天雷掌力织成的无形气墙戳开偌大的一个缺口。雷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眼前烂得看似废人一个的雷霆不仅没有成为废人反而脱胎换骨参悟了大乘境界。 雷霆一上来韬光养晦正是要暗自积聚真气以出“气吞山河咒”。这一束剑光看似简单张口就来却是他两个多甲子修为的精华所聚。倘若不是方才为丁原疗伤声威恐怕更加惊人。雷威的天雷掌力尽管也算得上一门绝学奈何撞上的是二十年未出天6的魔教不世秘技----“气吞山河咒”? “噗”的一声剑光透过天雷掌风竟将雷威的左掌也跟着射穿直击在雷威的面门之上。 众人瞠目结舌都以为雷威必然脑浆迸流一命呜呼时却听他大叫一声朝后倒退数步下意识的合起双眼好生生的站在那里。面膛上几乎是毫无伤只在左颊多了一个杯口大小的紫色斑块自是被剑光灼伤。 丁原站在雷霆身边看的真切心里也是一奇暗道这老头到底是手下留情还是有意唬人恁的雷声大雨点小?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就闻听雷威突然出一记闷哼左颊上的紫色斑块冒起一缕轻烟肌肤骤然起泡腐蚀不住朝周围扩散隐隐泛着深蓝。几乎是眨眼都不到的工夫他的左半边脸上已血肉模糊脓液横流说不出的骇人。 雷威狂吼一声伸出血淋淋的左手摸了把就见满手都是脓汁竟还粘着坏死脱落的肌肤他瞪视雷霆惊怒的叫道:“这是什么?” 雷霆哈哈狂笑声浪中透着无法言喻的舒畅震得天雷塔也颤颤悠悠开始晃动笑生一歇雷霆回答道:“我刚才不是问过你这二十年来我朝思暮想的事情是什么?现在可以告诉你了那就是让你也尝一尝忘情水毒蚀骨钻心的滋味!” 第六章救助 原来雷霆根本就没想如此轻易的结果雷威却是将自己二十年炼化的忘情水毒包裹在气吞山河咒的剑光之中要让雷威尽数消受。 雷威闻言一声不吭朝后一跃退到武里、葛刚身旁自人丛中拔出把弯刀唰的一声将左颊上婴儿巴掌大小的腐肉连皮带血一并割下一股钻心的剧痛直彻心扉禁不住又是一记痛哼。 身边众人急忙纷纷后闪连武里、葛刚也躲的远远惟恐沾上剧毒把自己莫名其妙也搭进去。 雷威也算是了得一听说自己中的竟然是当年种在雷霆身上的忘情水毒立刻想也不想就将染上毒汁的皮肉切除以保全住性命。 可雷霆却冷笑道:“没有用的雷威忘情水毒早已渗入你的血管游走全身它若是这么好对付我也就不会忍受整整二十年的煎熬了。” 雷威身心俱震咬牙切齿道:“老家伙!你竟用如此歹毒的法子对我我化作厉鬼也绝不饶你!” 雷霆哈哈大笑道:“这是你自作自受怎么怨得了我?不妨告诉你这忘情水毒经过我二十年炼化毒性已消去十之七八凭你的修为小命倒是不用担心可那蚀骨钻心的煎熬却会如幽灵般日夜紧随直到你爬进棺材也永远不知道另外还有什么是痛苦!” 雷威大叫一声冲天而起“轰”的撞破第二层的楼板远远抛下一句话道:“雷霆你给我等着!”他的话音在塔中回漾人却已踪影飘渺竟是见势不妙舍弃众人独自脱围逃逸而去。 雷霆方才施展“气吞山河咒”也耗用了大量功力如今雷威遁走也不去追双手负后冷冷回应道:“雷威我便在天雷山庄随时恭候你回来!” 雷威这么一逃天雷山庄顿时树倒猢狲散。 许多当日邀来的魔道人物再无心恋战更不愿不明不白给天雷山庄垫背纷纷瞅准机会打门口逃出一溜烟不见了踪影连武里、葛刚也在其间。 倒是晏殊、雷鹏等人还留在原地而神鸦上人与赤髯天尊却是欲走不得。 方才阿牛施展出翠霞派的绝世剑术“紫气朝圣诀”逼得神鸦上人苦苦抵御勉强支撑不败可周围生的事情他也都能看在眼里听在耳中。 雷威这么一走神鸦上人顿时心神微乱真气感受到主人的情绪波动亦是微微一滞露出了破绽。 那紫气朝圣诀是何等厉害神鸦上人这里稍显异常阿牛已有察觉就听他一声大喝:“破!” 紫金凤凰在翠微真气的催动下返璞归真又变回沉金古剑的模样万丈剑光势如破竹终于穿透过重重火云直刺神鸦上人。 神鸦上人心神俱骇拼命飞身躲闪沉金古剑“噗”的一记插入他左边肉翅轰得黑羽和血**天横飞偌大的左翼被打得只剩下半片。 神鸦上人也真了得竟忍着剧疼勉力在半空中提了一口真气身形上窜步了雷威的后尘落荒而去。 阿牛亦是真气耗尽面色苍白身躯晃了晃差点摔倒。 秦柔的一双妙目自他出现起就没离开过此刻情急之中也顾不得许多抢步上前扶住他道:“罗公子你没事吧?” 阿牛露出憨厚的微笑回应道:“我没事只是真气耗损太多歇息一下就好了。”说着沉金古剑徐徐飞回在阿牛的真气催引下还剑入鞘。 雷霆淡然说道:“我虽看不见却也晓得阿牛你的紫气朝圣诀已修炼到第二层‘紫气东来’的境界。其实以你现下的修为要突破第三层‘红日中天’实在是轻而易举刚才对付神鸦上人这种小角色哪里需要如此费劲?” 魔教护法个个自负从风雪崖到雷霆虽性格不同但无不目无余子惟独布衣大师似乎是个例外。 天6九妖也算是名震天下的人物在他口中居然也变的不值一提。 丁原心里一动故意不服气的道:“雷老伯你别吹牛难不成你真有办法让阿牛轻松参悟出紫气朝圣诀的第三层境界来?” 雷霆呵呵一笑颇是得意的道:“这位小哥你别激我看你刚才出手该是和阿牛同出一门。你们俩资质都算不错教导的师父也算得法没有浪费了良材。 “翠霞派的心法博大精深我素来景仰不过失之于刻板一招一式都要求按图索骥未免有些迂腐了。方才阿牛施展的剑诀已深得火候如果再能配上老夫的一段心法口诀保证不出一月就能突破红日中天的境界!” 言下之意似乎是只要阿牛求上他一句雷霆便肯将自己独门的“破阵心法”倾囊相授。 谁料阿牛呵呵一笑道:“老前辈晚辈觉得您的话虽然不会骗人可本派的功夫只要学扎实了也一样管用。只要阿牛肯用心早晚也会突破第三层境界。” 雷霆嘿了声道:“好小子倒是挺有骨气。翠霞派能出你们几个也真是造化不过你救了老夫一回我理应有所回报。事情便这么定了除非你心中有什么狗屁正邪之分不肯学我这老魔头的东西!” 阿牛赶紧摇头道:“没有我对前辈你的修为佩服的很。”他满面挚诚之情令人不得不信。 说话间那边盛年越战越勇一招“大江东去”荡开赤髯天尊的檀杖石中剑尖硬生生停在他的咽喉上。 赤髯天尊本应不会如此不济无奈雷威一败神鸦上人又接踵而逃只剩下他孤军作战心神已乱。苦苦支撑了二十余个回合终究露出了破绽被盛年一举拿下。 他知再无幸理双目一闭默默受死。谁晓得半天没有动静“叮”的一记脆响石中剑已回到了主人鞘中。赤髯天尊不禁一怔睁开眼睛就见盛年收剑撤身丝毫没杀自己的意思。 他喘了口气道:“阁下为何不下手?” 盛年微笑道:“天尊退隐多年何苦还来替雷威兴风作浪?阁下虽是九妖中人跟神鸦上人、天龙真君毕竟不同。盛某尽管剑下升无数但也不枉杀一人只希望天尊日后能多行善事以求早日参悟仙道应证天心。” 赤髯天尊半天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答道:“老夫活了这么大岁数用不着阁下来教训!今日你不杀我他日相逢阁下却不要指望我也能放你一马!” 盛年暗叹一声摇头道:“天理昭彰何必盛某多说天尊请了!” 赤髯天尊再恶狠狠盯了丁原一眼循着雷威与神鸦上人的老路去了。他这一走塔内强仇尽去只剩下晏殊等人还在。 毕虎拍腿懊丧道:“哎呦盛兄怎么把他也放跑了?这个老家伙睚眦必报你今后可要小心着一点。” 石矶娘娘哼道:“你以为盛兄也会跟你一般胆小么?” 她一话毕虎顿时噤若寒蝉连连点头也不晓得是说盛年的确跟他一般胆小呢还是别的什么? 桑土公调息完毕睁开眼睛忽然听见一个女子的声音问道:“桑真人你没事了吧?” 桑土公一楞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晏殊不晓得什么时候站在了自己身旁。 他活了一百多岁还是打出娘胎头一回被一个年龄相若的女子关心立时手足无措说话也更加结巴道:“我……我没……没事多……多谢关----心。” 晏殊瞧他古怪模样忍不住嫣然一笑心中不知为何并不觉得桑土公再似往日那般木讷笨拙反倒是多点可爱起来。 那边雷鹏也走到雷霆身前跪倒在地叫道:“大哥!” 雷霆虽双目尽废可功力通神早如曾山一般修得“天眼”之术他低下头来轻轻叹道:“难得你还肯认我这怪物做大哥。” 雷鹏心中一酸偌大七尺汉子竟也不由得潸然泪下哽咽道:“大哥!你跟我是同胞手足小时侯更是你手把手教我家传心法这些小弟就是到死也不敢忘!” 说到后来他已不能自制双手撑着地无声而泣一时之间想到这些年雷霆所受之苦雷威对己之刻薄无情悲从中来泪水不住砸落在地。 雷霆心下恻然叹息道:“起来吧都做曾爷爷的人了怎的还哭的像个孩子?” 雷鹏从地上爬起泪中带笑道:“我这不是看见大哥你……又伤心又高兴么?” 盛年问道:“雷老先生如今雷威已遁这天雷山庄当如何处置?” 雷鹏立马叫道:“当然是由我大哥来做这庄主!当年如果不是大哥投入圣教怎么轮得上雷威坐上这把椅子?” 雷霆想了想道:“也好如今圣教不存天下之大老夫也无处可去便在这故土养老吧。不过庄主我是懒得做了就由你代劳着吧。” 雷鹏见兄长答允心中大喜。要是有雷霆这般绝顶人物坐镇莫说是雷威找上门来报仇就是姜山甚至是楚望天来寻仇也不用害怕自己凭空得来的庄主位子自然能坐的太太平平。 他搀扶着雷霆道:“大哥这里太乱不如我们回庄上说话!” 雷霆甩手挣开傲然道:“我还不至于走这么一段路都要你搀扶吧?方才不过是为了迷惑雷威才叫阿牛扶我出来你倒当真了?” 雷鹏对他的亲大哥是半点脾气也欠奉呵呵一笑回头道:“诸位都请到庄上坐吧。”俨然已摆出一副山庄主人的架式。 晏殊左右看看迟疑道:“我也能一起去么?” 雷霆道:“为什么不能?留在这里的便都是老夫的朋友自然应当全请到庄上去。” 他百余年来就以豪情任侠著称虽受了二十年忘情水毒煎熬之苦这个秉性却是没改分毫。 秦柔见众人纷纷朝塔外走去不好意思再扶着阿牛悄悄松开了手可目光却舍不得离开。想到他为关洛镖局吃了这多苦芳心之中又是酸楚又是甜蜜。 走在前头的丁原忽然回过头来问道:“阿牛你跟雷老爷子是如何撞上的?” 毕虎跟石矶娘娘走在丁原身旁闻言也一起回头望着阿牛。 毕虎更是有点做贼心虚问道:“是啊那魔虎怎么样了是不是叫你给宰了?” 阿牛挠挠脑袋简单的将毕虎与秦铁侠离开后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不善言辞好在叙述的也算井井有条众人这才知道阿牛又险死还生了一回。 原来阿牛情急之中跃到水灵魔虎身上想缠住它好令毕虎、秦铁侠脱身却把这千年魔王惹得暴跳如雷。 千年以来还不曾有谁敢骑到它的背上撒野就是天雷山庄的历代主人也无不礼待有加拿它当神仙一样供着。 激怒之下水灵魔虎一声咆哮“轰”的重重撞入黑冰潭里激起十数丈的水柱倒也蔚为壮观。 阿牛可没心情欣赏这个他被漫天水浪弄得眼睛都没法睁开耳朵里汩汩轰鸣尽是湍流之声只靠着多年苦修的灵心奋力把全身紧紧贴在魔虎身上半分也不离。 水灵魔虎一跃进黑冰潭就宛如蛟龙归海闪展腾挪窜跃转翻抖落出浑身解数想把阿牛甩脱。 黑冰潭从上到下数十丈的潭水立时被搅腾得天翻地覆骇浪滔天。 阿牛虽木讷却认准死理一条----任凭魔虎怎么闹腾就是死不松手双手紧紧掰住魔虎鳞甲双腿更是以翠霞派的一式“冬雷夏雪”吸附其上。 “冬雷夏雪”是翠霞派一项基本的近战身法取义为“冬雷震震夏雨雪”之意以示一旦施展此种身法对手休想甩脱。如今阿牛用来对付魔虎也不晓得创出这套身法的翠霞派祖师在天之灵是喜是苦? 原本对于常人而言在水中时间一长呼吸便成了一个问题可对阿牛却毫无影响。他甫一入水就改以内胎流转莫说这片刻工夫就是三天三夜不浮出水面也不会有事。 然而这种味道终究不太好受幸好水灵魔虎急怒之中尚未想到回身攻击只凭着身体翻转试图甩脱阿牛。 这也难怪它纵然是修行千年的魔兽到底也摆脱不了生前本性一旦有人攀到背上就全靠着本能挣扎。 不过倘若时间久些说不准等水灵魔虎回过味来未必就想不到这点到时候它只要扭头吐出一道“血雨无常雾”来阿牛便够消受半天。 阿牛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无奈贴在魔虎身上也是难以动弹若是松手怕结果更糟只好苦苦支撑走一步算一步了。 忽然眼前一亮周围的水声竟也跟着消失仿佛一下子离开了潭水。 阿牛一怔定睛瞧看那水灵魔虎居然载着自己钻入潭底的一个洞穴里可不知什么原因潭水一涌到洞口就自动退回连一滴水珠也溅不进来。洞穴中寒风阵阵倒没有气闷的感觉。 阿牛张嘴想吸口新鲜空气却是一股寒流直冲喉咙吓的他急忙把嘴闭上再不敢造次。 这洞穴宽逾六丈高过七丈深不见底比起早先囚禁阿牛的地方大了许多。光溜溜的石壁上竟长出些小青苔而一丝圆润的光线正从洞穴的另一头传来。 阿牛心中纳闷暗道:“这是什么地方?明明是在潭底怎的就没有水进来那光又是什么来历?” 他好奇心一起一时之间居然忘记了自己的安危。 魔虎风驰电掣般飞进十多丈深似乎是要到了尽头却有一股越来越浓的腥臭味猛刺阿牛的鼻子。 阿牛心里一动思忖道:“难不成这魔虎把我带到它的老窝里来了?”可魔虎将自己载来这里干什么阿牛就不晓得了总不可能是请客吃饭就对了。 他还在胡思乱想魔虎却猛地咆哮一声震得洞穴里嗡嗡作响高高摆动起尾巴把下半截身躯冲着石壁狠狠撞去!这要是真个撞上阿牛即便没有骨断筋折也得满眼天星说不准再将石壁轰塌一片。 阿牛这才明白魔虎把自己带到这儿来的用意他赶紧翻身倒飞而出凌空连翻了三个筋斗远远落到三丈开外这时他只求尽快离魔虎远些别被它甩到石壁上就成也管不了其他太多。 可双脚刚一落地却险些撞到一个人身上幸好他反应敏捷侧身一闪从那人身旁擦了过去。 阿牛“哎呦”一声想也没想就抱歉道:“对不住差点撞着您。”可话说出了口才感觉到奇怪在这魔虎的老窝里怎的还有活人? 他忍不住扭头张望了一眼着实被吓了一跳。只看到一个披头散、不成*人形的老头双腿盘膝凌空浮起尺多高全身的皮肉几乎都烂光了有些地方还在不停的滴着脓水。 这老头双手环抱虚空于胸前除了大拇指尚能辨认外剩下的早已粘连在一块成了肉蒲扇般的怪状。 他的头微微下垂鼻孔中喷吐出一股紫色烟雾那股烟雾在距离老者面门三寸多远的地方忽然扶摇直上甚是诡异。 更让阿牛惊讶的是这老者的身上居然像萤火虫般忽闪忽闪地放出幽紫色光华头顶更笼罩着一团妖艳的紫色霞光。 每回光芒亮起时他的眉头就会紧皱一下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而那鼻孔中喷出的紫雾也会浓上几分。 阿牛正在疑惑耳朵里猛听见了魔虎的低吼当下一醒心道:“糟糕我怎么光顾着打量这位老伯却把它给忘了?” 赶紧满怀戒备的转目瞧向魔虎却见它舒展着双翅漂浮在三丈外的洞顶一对血红的凶目瞪住自己不住从嘴里出威胁似的吼声却没有再扑过来。 阿牛心里一奇思量道:“奇怪它怎么安静下来了?”他看看老者试探着对魔虎道:“你是不是怕我伤害这位老伯?你放心我对你和这位老伯都没有恶意咱们别打了好不好?” 也不知道魔虎是否听懂了他的话低低哼了声目光里却依然满是警戒和敌意但身上的杀气却消淡了不少。 阿牛稍稍放了点心定睛再打量身旁的老者却现从他的嘴角、眼睛、耳朵和鼻孔里都有极细的深紫色血丝流出但因老者的脸上原本就紫黑一片血肉模糊若不细看绝无法察觉。 阿牛一怔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先兆。 果然老者悬浮在半空的身体猛然晃动了一下幅度虽然轻微可全身的肌肉也紧随着抖动起来。原本宛如烟柱一样从鼻孔中喷出的紫雾此刻也隐约变得散乱。 修行之人最怕的莫过于走火入魔轻则真元大损重则有性命之虞无论正魔两道都是如此且魔道修行往往为求成而独辟蹊径其凶险更有过之而无不及。随着修行者达到的境界越高这种凶险也就越大自古以来不晓得有多少正魔两道的顶尖人物就栽在了九劫之上。 阿牛见状也不及多想闪身到老者背后道:“老伯我来帮您。” 他生性耿直忠厚见人有危难既不管是否与己相识也不顾以他的修为是否能帮的了人家更不考虑对方的真气是否有反噬之险一探双掌虚按在老者背心上毫无吝啬的将苦心修炼十多年的翠微真气输入老者经脉中。 魔虎似知阿牛心意也不上来干扰反安静呆在一边隐有护法之意。 阿牛的双掌甫一贴上老者背心顿被对方身体中传来的一股庞大吸力定住翠微真气便如开闸洪水源源不绝涌了出去仿佛要将他全身真气都吸空似的。 若仅止真气耗损也就罢了最多花些时日也能恢复怕就怕最后连真元都被吸干麻烦可就大了。 倘若换了旁人见势不妙必然要趁早收手免得被吸干自己的真元可阿牛一惊之下却是想道:“我要是撒手老伯就更危险了就是牺牲一点真元也值得。” 存此一念阿牛不仅没有收手反而坦然将自己的翠微真气汩汩输入天6纵大恐怕就他一个异数了。 第七章通幽 才过了半炷香的工夫阿牛头顶已是轻烟升腾身上汗流浃背满面的赤红那是真气不支的先兆而如果不是他刚在无意中冲破了通幽境界可能连这点时间也坚持不到。 阿牛并不知晓他所相助的老者经过二十年暗无天日的苦修已达到大乘之境当世之间难有越。 奈何忘情水之剧毒渗入五脏六腑难以去除这才不得不兵行险招以无上功力将其吸入丹田炼化再从鼻息中排出。 因此他全身的真气都在逆转运行端的凶险无比而阿牛的真气甫一入体就被席卷也是由此。 方才魔虎突然闯进洞穴大神威尽管没有直接惊动老者的修炼可气机牵动下依然令他受到感应这才令他浑身经脉受震险酿走火入魔之灾。 若仅是普通的真气流散失控也就算了偏巧老者丹田内积聚了大量忘情水毒一旦重新随着真气泛滥而出后果却不堪设想。 亏得他遇上的是阿牛。 虽然两人修为天差地远可阿牛自幼修炼翠微九歌功底极为扎实又是不计后果的舍身相助反有了意料不到的效果。 那老者本已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对于周围生的事情浑然不晓却猛然间体觉到经脉一震真气随之紊乱失控。 他心中一紧急忙收神凝息小心梳理正在关键时背后却是一热一股绵绵泊泊的柔和真气输了进来。 这道真气尽管远不及自己的雄厚可纯正绵长竟与他的破阵心法毫无抵触的融合在一起。 老者心中一松他虽无暇旁顾但也明白背后有人正在全力相助自己。当下抱元守一徐徐收敛体内真气在阿牛的帮助下纳回丹田。 这段时间在两人心目中显得异常漫长濒临走火的真气在老者与阿牛合力引导下终于缓缓注入丹田渐至盈满。 此时阿牛几乎已然虚脱不过他因不知老者情况到底如何故咬牙不肯放手努力将枯竭殆尽的真气继续输送过去。 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保存自己的念头只想着老伯遇险自己要出手救助。事实上对于这个淳厚质朴的少年而言舍己救人仿佛是天经地义、顺理成章的事情即便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 他不认识眼前的老人也不晓得对方是敌是友是善是恶只是觉得自己不能眼睁睁看着老者走火入魔而无动于衷。 在一个生命面前有什么是不可以暂时抛却的呢? 正当他力竭不支的时候突然间老者体内的真气开始回流竟如排山倒海一般涌了进来比之先前阿牛所输出的不知强劲了多少倍。 原来那老者已将真气归元不仅没有走火入魔反而得将忘情水毒彻底炼化在丹田之内。 他禁不住仰天长啸伴着啸声将忘情水的余毒从口中一气喷出风化在空气里。真气更是因而尽得解脱从桎梏了二十年的枷锁中释放出来雄壮奔腾于周身经脉更将部分盈余体外的真气回输向阿牛。 阿牛原本即将干涸的经脉犹如甘霖普降精神不觉一振明白老者已经转危为安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继而却想道:“哎呦不好!老伯将他的真气全输给了我他自己可怎么办?” 念及至此他就想收回双掌。 可这回情形正与刚才相反双手贴在老者的背上竟是抽之不出一任雄浑无比的真气如海潮般地涌来。 便在此时耳中却听老者喝道:“傻小子乱折腾什么还不赶紧凝神打坐莫辜负了我老人家的一片心意。” 阿牛听那老者开口说话喜道:“老伯您没事了么?” 老者道:“我不仅没事还炼化了剧毒如今将消受不了的真气回馈于你你小子正可藉此冲破通幽境界!” 阿牛一醒无比感激道:“多谢老伯!” 然后他缓缓合上双目进入静坐状态一心一意依照着翠微九歌的仙诀引导体内的真气流转。 一般而言一个资质上乘者从知着进入通幽境界若有良师辅弼约二十年可成。而阿牛修得知着境界的时间尚不及二十年的一个零头纵然淡言真人调教得法他又落力苦修也绝不可能这么快就能突破上层境界。 而一旦强意为之动辄九劫加身凶险无比阿牛先是身受冰火两毒交攻融合因祸得福修为大进如今又有这天6顶尖人物全心回馈将修炼了两个多甲子的破阵罡元慨然相赠情况自是大为不同。 或有人暗自羡慕阿牛得奇遇鸿福运然而世事一饮一啄总有因缘藏蕴其内。 如果不是他甘愿为那素不相识的老者舍身护法又哪来后来之福。正如丁原若非一念之勇于耿无行手中救下苏芷玉来又哪里来的日后造化? 当阿牛参悟通幽境界缓缓睁眼时老者虽目不能视却洞察若明。 他微微笑道:“小子你是翠霞派弟子吧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阿牛也不隐瞒把原委向老者一五一十交代过。 而后他问道:“老伯您又为何待在这里为什么那头怪兽不会伤害您还好像很尊敬您?” 老者傲然一笑道:“因为老夫是天雷山庄从前的少庄主圣教护法雷霆!魔尊焉能不认得我?也多亏得它老夫这二十年躲在这里炼化忘情水毒未再受到雷威这个畜生的谋害。” 阿牛“啊”了声嘴巴张了老半天才问道:“那您怎么会----” 雷霆苦笑道:“这还不是拜雷威所赐。当年圣教一场变故老夫心灰意冷下回到故园只想在此隐居。 “谁料雷威猪油蒙心居然暗中以忘情水加害老夫。 老夫一时不察中了他的奸计为保住性命拼着耗损真元闯进黑冰潭靠着魔尊为我护法才暂时摆脱了雷威的追杀没想这一住就是二十年!“ 阿牛疑惑道:“他为什么这么做老伯您是个好人哪。” 雷霆还很少听到有人如此真心实意的把自己称做好人当下叹道:“老夫当年本应继承庄主之位却为了投入圣教而让与雷威。 “雷威见老夫归来一则害怕我夺回他的庄主之位更窥觑我的一身绝学故此下了毒手。嘿嘿可是他万万想不到老夫不仅侥幸活了下来还参悟了大乘境界藉以炼化水毒。” 阿牛忽然想起在外面的毕虎、秦铁侠等人一下子跳起身来道:“对不住老伯我得走啦我有几个朋友可能在外面等我。” 雷霆微笑道:“不用担心老夫和你一起出去。哼老夫跟雷威的二十年的老帐也该算一算了。”说着他转身从一道石缝里取出枚鹅卵石大小的夜明珠道:“我们走吧。” 阿牛见那夜明珠浑圆通润散出淡淡白光而自己先前所见的光线也就是出自于此不禁奇道:“这是什么?” 雷霆道:“这是圣教仙宝平波珠有了它这个洞穴才滴水不入。如今我要离开这里自然再用不着就把这儿交还给魔尊吧。” 阿牛恍然大悟与雷霆相偕出了黑冰潭又通过密道回到念祖塔中正赶上了雷威大淫威的一幕。 等这些都说完众人已在天雷山庄的客厅里坐下自有庄丁奉上茶水。 雷鹏忙前忙后又是派遣心腹清除雷威余党又是差人打扫整理塔楼风风火火不亦乐乎。 雷霆坐在了主位上盛年、阿牛和丁原依次坐下秦铁侠和秦柔坐在了对面。 秦柔与阿牛的目光隔了半个客厅正可对上时不时相互偷偷望上两眼。 桑土公则与晏殊坐在一张茶几旁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却是晏殊说的话多桑土公半天也难得说上一句----并非他不想说而是不晓得为何在晏殊面前说完整一句话真的是更加困难了。 毕虎跟石矶娘娘独自坐在角落里。 毕虎见众人都没把目光放到这边小心翼翼掏出石矶珠道:“清妹我送你一样好东西。” 石矶娘娘接过一看怔道:“你这是从哪里偷来的?” 毕虎甚为无辜的道:“这可不是偷的是人家给的。”他可不敢说是从丁原那儿费尽心机坑蒙拐骗来的。 石矶娘娘握着石矶珠神色复杂忽一瞪眼低喝道:“说你这老贼头是怎么打曾山那里偷来的?” 毕虎急道:“我哪有那本事从曾山身上把东西偷出来?” 这倒是实话石矶娘娘脸色缓了缓但并不放过他追问道:“那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毕虎见隐瞒不住苦着脸道:“我是从丁原那里讨来的。”说着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石矶娘娘越听越气柳眉倒竖“啪”的一声又给毕虎一个耳刮子。 旁人听见声音先是一楞但看是毕虎挨揍无不莞尔一笑并不理会。 惟有阿牛心道:“这位大嫂可真凶我以后对她可要小心点才好。莫要口笨说错了话不然也得像毕先生一般挨打。” 毕虎哎呦一声捂着脸道:“你干嘛火我这不是想帮你把石矶珠讨回来么?” 石矶娘娘怒道:“谁要你去讨了?这是我当年心甘情愿让曾山拿去的如果想讨回来我自己早就去了却要你多事!” 说着说着她眼中珠泪盈盈竟有幽怨之色。 毕虎本老大不委屈的瞪着石矶娘娘见她泫然欲滴顿时又手忙脚乱道:“你别生气我这还给那小子就是了。” 他却不知石矶娘娘压根就没空生他的气却是伤心曾山竟把自己赠予他的信物随意送给旁人。但这心思又焉能说给毕虎听? 她摇摇头道:“不用你添乱了去将那位丁小哥请过来就成。” 毕虎如奉佳令一溜烟小跑到丁原身边深深作个揖道:“丁小哥有一件事情你一定要帮帮我。” 丁原一怔问道:“你总要告诉我干嘛不会是要陪你去偷东西吧?” 毕虎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他瞟了眼石矶娘娘叹口气道:“是我的清妹想请小哥过去一下。” 丁原笑道:“原来如此干什么弄得这么隆重?对了我也有件事情要请你帮忙不晓得你答不答应?” 毕虎不假思索道:“答应当然答应!”现在只要丁原肯去见石矶娘娘对他而言天下再无大事。 丁原道:“那好你将那晚偷的东西还给雷霆雷老伯。” 雷霆闻言疑惑道:“是什么东西?” 毕虎老脸微红嗫嚅说道:“就是那面鼓啦。” 雷霆哈哈一笑道:“果然不负天6第一神偷的盛名连这也能偷到可惜是敝庄的祖传之宝不然赠予毕兄又何妨?” 毕虎一听雷霆也恭维自己偷技又得意起来八字胡翘翘。 他心情大好道:“雷兄没问题我马上就还给你。说实话听你这么一夸比我偷到十件宝贝都开心。” 丁原此时已走到石矶娘娘身前她端详着手中的石矶珠问道:“丁小哥有一件事情我想向你打听。这石矶珠可是曾山送给你的?” 丁原想起当年曾山说起石矶珠的来历又联想到石矶娘娘的种种多少猜到了一些于是答道:“也不能算送不过是他借给我一起玩弹珠而已。” 石矶娘娘眼睛一亮急切问道:“这么说这石矶珠他是一直带在身边的喽?” 是不是如此丁原可不确定只是那天曾山的确是随手就拿了出来不过他的兜里杂七杂八东西不少多几枚珠子也不算什么。可看见石矶娘娘满脸期待之色丁原还是点头道:“不错!” 石矶娘娘闻言面露喜色双手合起石矶珠喃喃道:“他果然是随身带着的。” 毕虎在边上看的又嫉妒又无奈咕哝道:“要是换了送给我我定将它当菩萨一样供起来才对。” 石矶娘娘也不搭理他继续问道:“曾山他现在可好?” 丁原笑道:“他可越活越自在不过好像因为什么原因这么多年一直不能离开后山所以有时有点无聊罢了。” 石矶娘娘激动道:“你是说他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无法离开?这么多年来也从未下过翠霞山?” 丁原答道:“应该是吧。” 石矶娘娘精神大振喃喃自语道:“是了他一定有什么缘故不能离开所以这么多年才忍心不来找我我却错怪他了!” 不知不觉里她宛若换了一个人神光焕眉宇含春看的这边的毕虎心里把曾山从上而下十几代祖宗都骂了个臭头。 他当然知道石矶娘娘这微笑绝对不是冲着自己来的有心作可又不敢惟有悄悄嘟囔道:“说不定他早把你给忘记了天底下像我毕虎这样痴情的男人你打着灯笼也找不着第二个。” 石矶娘娘这才注意到毕虎在咕哝什么却没听清于是蹙眉问道:“你说什么?” 毕虎“哦”了声双手直摇道:“没……没什么我在跟丁小哥聊天呢。” 石矶娘娘将信将疑将石矶珠珍而重之的还到丁原手上微笑道:“丁小哥多谢你了。这石矶珠既然是曾山给你的你便留在身边吧。” 丁原想起毕虎作为交换送给自己的芊芊便要取出玉简归还道:“毕老头既然如此芊芊我也该还给你了。” 毕虎伸手刚想接石矶娘娘一把按住道:“你这百多岁的老头整天带着个小妖精能干出什么好事?不如就送给丁小哥。” 毕虎脸上一苦可见石矶娘娘直楞楞盯着自己只好耷拉着胡子晃晃脑袋自认倒楣道:“丁小哥既然清妹都这么说了这芊芊你便收下吧。” 其实他心中巴不得丁原拒绝可丁原转念想到当日毕虎对芊芊的呵斥训骂于心不忍便点头道:“如此多谢两位了。” 他坦然将玉简收回怀中。 毕虎眼睁睁的瞧着心里万般不舍可喉咙骨碌几下咽口唾沫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雷鹏满面春风走进来张罗众人用饭原来外面天已渐亮。 激战一晚大家也都觉得有些饿了便纷纷围坐到饭桌边一面用餐一面闲聊。 盛年问秦铁侠道:“秦老哥镖局不幸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秦铁侠苦笑道:“我已无意再经营镖局的生意好在家眷当日早一步撤离如今都安然无恙。待回去安排妥当我就带着柔儿回乡下种田务农去太太平平清清静静的过几年舒心日子。” 阿牛闻言一楞忽然才想到如果是这样也许以后就再难见到秦柔了。 他忍不住偷偷往那儿瞅了一眼触眼现对方也正用一汪秋水明眸脉脉望着自己不禁一阵茫然。 这些小儿女情思都被雷霆看在了“眼”里。这位年轻时风流倜傥的雄飞人物如何能不懂阿牛与秦柔之间的小秘密? 于是雷霆停箸说道:“秦兄我有一件事情跟你商量希望你能答应。” 秦铁侠一楞想不出雷霆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到自己说道:“雷老先生只管说只要秦某能够做到绝不推脱。” 他虽对天雷山庄毁家之恨芥蒂难除可对雷霆却有好感或许因为对方与自己都曾遭雷威所害吧。 雷霆笑道:“说来不难老夫年过一百膝下无儿无女连徒弟也不曾收得半个。我看令嫒聪慧贤淑甚是喜欢有意收作义女也好将自己一身艺业传承不晓得秦兄意下如何?” 秦铁侠怔住了。 他万没料到雷霆提出的居然是这么一个要求。 按理说雷霆乃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秦柔若能得此名师不出三五年必会有一番脱胎换骨的变化。 可对方终究是魔教中人自己在天6尽管说不上是什么大人物到底也一直以正派自居秦柔要果真拜雷霆做了义父岂不成了小魔女了? 盛年见秦铁侠沉吟不语已猜到他的顾虑微微一笑道:“秦老哥雷老先生如今退隐归田已比不得当年快意恩仇那般的热闹逍遥。倘若有秦姑娘这样的一个义女陪伴或可解些寂寞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秦铁侠得盛年提醒心中恍然道:“是了想那雷霆早已退隐多年魔教也不复存在我又何必纠缠陈年老帐呢?我看他为人甚是豪爽也不算是个滥杀无辜的大恶凶徒。若真肯把一身艺业传授给柔儿那真是这闺女的福分!” 想到这里再无犹豫望着秦柔道:“柔儿爹爹对此事没有半分意见但既然你已成*人最终还是要你自己做主。” 秦柔也没想到雷霆居然提出要收自己做义女如今满桌的人都瞧着自己心里一阵慌小脸红得如晚霞一般。 她念及若能修得一身惊人艺业日后便可和阿牛御剑长空千里偕行芳心中对认雷霆为义父之事早已千肯万肯;然而由此要与爹爹分别多年却是不舍当下瞻前顾后也不晓得如何是好。 秦铁侠见女儿不吭声催促道:“柔儿你究竟愿不愿意啊?” 秦柔偷偷扫了眼阿牛仿佛是想从他那里得到一点力量。 可那傻小子只直楞楞盯着她却毫无表示不禁有些懊恼可忽然念头一转垂含羞道:“全凭爹爹做主。” 秦铁侠哈哈笑道:“这就好了!” 当下秦柔盈盈起身朝雷霆拜下结下父女之缘。 雷鹏头一个举杯贺喜众人跟着也纷纷向雷霆与秦铁侠父女道喜。 雷霆满面笑容说道:“今晚大家谁都不许走老夫要大大庆祝一番。” 盛年道:“雷老先生盛某尚有要事在身饭后就得上路。这杯喜酒暂且记下他日一定再到庄上拜领。” 雷霆收了笑容问道:“什么要紧事情等一天都不行么?” 盛年略略把平沙岛的纠葛叙述了一遍。 雷霆微感失望但也晓得不能强留点头道:“也好老夫便把这杯酒留下等你日后来饮。”然后他接着说道:“你们剩下的人可一个不准溜否则便是不给老夫和秦老爷子面子了。” 丁原道:“雷老爷子我说什么也是要走的总不成我师兄跟师父都到平沙岛去论理吵架独独我留在这儿逍遥快活吧?” 阿牛一听也忙道:“雷老伯我也要和盛师兄和丁小哥一块走的。” 雷霆断然道:“不行丁原可以走你却得留下。” 阿牛一呆想也不想问道:“为什么?” 雷霆道:“老夫还欠你一段心法口诀没教你少说也要在庄上待个十天半个月。” 阿牛苦着脸道:“老伯能不能暂时不学我不放心师父和丁小哥、盛师兄啊。” 雷霆哼道:“没得商量你要是前脚走出山庄往后就别再来。” 他刻意要多制造几日秦柔与阿牛相处的机会哪晓得这傻小子半点也不通情心中忍不住火气窜升。 盛年知雷霆所传对阿牛定然大有裨益就此错过着实可惜。 因此他一拍阿牛肩膀道:“不用担心我们你不要辜负了雷老先生的好意留下来安心参悟他传授的心法就是。” 除了老道士阿牛最肯听的就数盛年的话。 他“哦”了一声继而说道:“可我要是学了雷老伯的心法口诀师父他老人家会不会怪罪我?” 丁原道:“放心你不过学人家一点心法而已又没拜师也没送礼老道士凭什么怪你?” 阿牛心下稍安忽然觉秦柔悄然含笑望着自己模样甚是开心不由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第八章返乡 雷霆见阿牛答应暂留天雷山庄心情大好笑着问众人道:“诸位此间事了不知都有何打算不妨也说来听听。” 石矶娘娘想了想道:“雷老爷子如果可以我想借你的宝地将伤势养好然后跟阿牛一块去翠霞山。” 毕虎一听两眼就瞪直了长舌头吐了一下赶紧收回去叽咕道:“去那儿干什么?” 石矶娘娘哼道:“老娘我要去见一个人你管么?” 毕虎道:“你不就是想见曾山么?我跟你一起去倒要看看那个糟老头到底有什么好?” 众人见这两人加起来的岁数足足过三百居然还如小儿女一般的痴缠不休不觉好笑。 石矶娘娘怒道:“你怎么像个跟屁虫我要是去跳河你也跟么?” 毕虎不假思索的道:“妳跳我也跳大不了一起死!” 石矶娘娘闻言出奇的没有再呵斥毕虎脸上神色也渐渐转得柔和叹了口气道:“你要跟便跟着吧。” 丁原转头问桑土公道:“老桑你的内伤现在养的怎么样了?我看你好像已经复原脑袋都比以前活络了不少。” 桑土公呵呵笑道:“那……那都是托----苏真的无……无忧丹----的福!对……对了苏丫头怎么样----了?“ 丁原费半天劲把话听完回答道:“前几天我还和玉儿在一起她如今的修为只怕比你还高出不少。不过眼下已经回山了不然倒能跟你见着一面。” 桑土公欣慰道:“那就好!虎……虎父无----犬女苏丫头错……错不了。” 丁原笑道:“老桑那你这边事了还有什么打算呢是要回百万大山的老窝里了么?” 桑土公莫名其妙的脸一红支吾半天楞没说出半个让人听的懂的字。 倒是晏殊大方的微笑道:“桑真人已与小妹约好过几天一同上路去云梦泽寻找传闻中的三腿金蟾。” 大伙看看桑土公再瞧瞧晏殊不约而同露出了原来如此的神情。 丁原见旁人成双成对忍不住想起了姬雪雁来心中思忖道:“我出来这么多天不晓得雪儿怎么样了?等平沙岛的事情一完说什么也要快快赶回翠霞山见她一面。 “对了听说东海有许多美轮美奂的贝壳我到时候拣些带了回去一定能逗她开心。” 一顿早饭热热闹闹的吃完盛年与丁原起身告辞。 雷霆率着众人把他们送到庄外分别师兄弟双双祭起仙剑朝着东海飞去。 时近傍晚两人收了仙剑降落到地上想在附近寻一家酒馆歇一下脚再赶路。 刚回到地上丁原就微微惊异的“咦”了一声。 盛年奇道:“丁师弟有什么不对么?” 丁原环顾左右神色颇是古怪的道:“如果我没记错再往前二十来里就是当年我遇见苏大叔他们的那座小县城我以前的家就离此不远。” 想到数年前种种经历丁原油然升起恍如再世的感觉。 盛年笑道:“这可真是巧了我们先找一家酒馆填饱肚子。”他其实并非真的饿了而是肠子里的酒虫又开始作怪。 丁原点头道:“行!不过盛师兄待会儿吃完饭我想先回家去看看可能要耽搁半天工夫。” 盛年说道:“我陪你一起去吧反正还有些时间。” 丁原脑子里早有了自己的打算怎么会让盛年插手。 他摇摇头说道:“不用了你只需把去东海平沙岛的路径告诉我我稍后赶来就是了。” 盛年不疑有他点头答应两人用过饭后分手暂别。 盛年独自赶赴平沙岛与淡言真人会合丁原则御剑往南朝故居飞去。 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来到了小镇上。 小镇街旁的店铺大多仍在连店掌柜和店小二都没变还是那些旧面孔多了点皱纹的旧面孔。 不过这些人都已经认不出丁原只懒洋洋的做着自己的事情----聊天或者是有气无力的吆喝依旧用那熟悉的乡音。 丁原环顾这个少时生活过熟悉而又陌生的地方深深的吸了几口气空气里依然掺杂着一股味道热热湿湿像蒸馒头开锅时从旧竹笼里冒腾起来的水汽脚下冰凉泛黑的青石板路上又多了些裂缝。 歪歪扭扭迎风招展的铺面布旗颜色已褪得泛白不时有擦肩而过挑着担子的农夫浑身散着汗味探头探脑看有没有什么便宜东西可以带回家哄孩子玩玩。 恍惚间从心底好像传来娘亲的呼唤心里蓦然涌动不知是爱是恨或是物是人非、事过境迁的感触。 然而他今日回来不是为了怀旧。 他踩着青石板路缓步而行路过一个狭小的巷口步履稍稍停顿了一下。就是在这里十岁生日那天自己被巴老三和他的爪牙乱揍了一通自己也从那天开始被迫浪迹街头娘亲也不知所踪。 如今莫说巴老三一个人就是他全府的家丁统统冲上来也抵不住丁原雪原剑轻描淡写的挥洒几下。 这么多年来他也始终没有忘记有一天自己一定要回来。 转过街角那边就是巴老三的府邸了但丁原一瞥之下却停下脚步再难移动。 原来早年车水马龙的府邸前冷冷清清台阶上疯狂长满的杂草把府门挡住了一半还多门口高挂的两个大灯笼只剩下几根残破不堪的竹枝粘着点碎纸屑脏兮兮积满灰尘晃晃悠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掉下来的样子。 朱漆大门早已不辨颜色上面贴的竟是官府的封条黑字红印经雨淋日晒风一吹哗啦啦直响。 惟有那对张牙舞爪的石狮子还放在原地没什么变化偶尔两只乡村里随处可见的小麻雀落下来蹦蹦跳跳踩到狮子鼻子上歪过小脑袋安逸的梳理灰褐色的羽毛。 丁原心中一怔正巧看见一个汉子走过。他唤住那人问道:“请问大哥巴老三家这是怎么了他家的人呢?” 那汉子奇怪的上下瞅了他眼问道:“这位小哥听你口音该是本地人吧?” 丁原回道:“我离家多年路过这里看见巴府大门贴着官府封条心中疑惑才想打听一下。” 那汉子笑道:“原来是这样他家早被官府抄了。巴老三跟他的两个哥哥都下了大牢府里的人大半也充军的充军配的配多少年都回不来啦。” 丁原奇道:“他家不是跟官府一向打的火热怎么会落的如此下场?” 那汉子回答道:“算巴老三倒楣三年多前本省一位告老还乡的御史大人路经咱们镇子。巴老三也不长眼居然看上了人家的闺女想强抢回来。 “那位御史大人一怒之下到城里找到了知府大人原来那刘知府正是御史的门生一听有人想抢老师的闺女那还了得?连夜派了衙役把巴老三跟他的两个哥哥全给抓进大牢。没用两天就把案子审了任谁说情送礼都不管用楞把巴老三一家给抄了。” 丁原听完一阵惘然心头说不清什么滋味。 这些年来他一直想着如何亲手报仇可没想到再回来时巴老三一家都已经给人治了。小时候他的心里还以为巴老三是这世上最大的恶棍任谁都动他不得没有想到一个告老还乡的御史和一个小小的知府便灭了他的满门。 冥冥中是否有天理循环? 娘亲曾对自己说过世上是没有公道可言的如果人间无公道那么天呢?天是否有天道? 忽然间丁原心中多了一层明悟再看那人早已走远。 仇是报不成了丁原怅然西行往老屋的方向走去。 在那儿娘亲陪着他度过了人生最初十年倘若不是因为巴老三或许现在他也依然和娘亲住在那间简陋的土屋里过着平凡人的生活。 丁原出了镇子沿着坑洼不平的黄土乡路又走了一阵天色开始渐黑远处的农舍里冒起袅袅炊烟。 狗叫鸡鸣婴儿的啼哭傍晚的乡村安宁中却自有嘈杂热闹的声响在田野间随风飘荡。 这些对于丁原而言曾经是多么的熟悉但他却不敢肯定过了这么多年自己与母亲曾经居住过的那两间破土屋是否还在或者它已有了新的主人? 拐过一片桑树林那两间土屋静静的赫然在望。 丁原的心中不由得轻松许多尽管他知道里面可能已经灰尘四积桌子上更不会有娘亲做的热菜热饭冒着香喷喷的诱人味道。 丁原走到土屋前推开虚掩的柴门却不由得又一次停下了脚步。 原来里面的家具物什都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大缸里居然盛满了清水难不成这儿已经有人住下了? 丁原记得自己离家时屋子里早被人翻的乱七八糟一摊狼藉可眼前却收拾的整整齐齐恍若娘亲在时。 他有些疑惑的走进里间拉开厚布窗帘让最后一缕暮色照了进来。 梳妆台上赫然摆着一面乡下常见的铜镜儿时丁原亦经常看见娘亲无事时坐在镜前梳妆理。 那时候在丁原心目中插上一支银簪、扑上一点薄粉的娘亲着实是这世上最美的女子。 丁原心头一热思忖道:“莫非娘亲没有被巴老三害死她一直住在这里等我回来?”念及至此他的心中掠过一阵狂喜走到梳妆台前拉开抽屉里面果然放的有条不紊一如娘亲在时。 这时外间的柴门出响动像是有人进来。 丁原蓦然回身冲出里间叫道:“娘亲!” 可视线刚一触及进屋的人两边都怔住了。 原来走进来的这位女子丁原也认识只是要比他的娘亲年轻多了却不是苏芷玉是谁。 她的臂弯中挽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些青菜瓜果还有一束不晓得打哪里采的素白色野花。 乍一见丁原苏芷玉也是先吃了一惊黑黝黝水样灵动的星眸里闪过一丝惊喜道:“丁哥哥怎么会是你?” “不是娘亲”丁原顿时一阵失望随即心中苦笑暗道:“我也忒傻了娘亲若是没死当日便该在家里等我。她又不是修行之人怎躲得过巴老三的毒手?” 听得苏芷玉问他丁原笑笑答道:“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对这里是我家我想回来自可回来你却怎么来了?” 苏芷玉玉颊一红道:“我离开栖凤谷后原本打算回山可想到这次回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当日我曾说过要教训巴老三一通为你出气这说过的话自然要作数的于是我便想着先来这儿看看如果那巴老三还在的话我便替丁哥哥教训他一顿也好让他今后不敢再鱼肉乡里欺负善良。” 丁原想起当日在栖凤谷分手时苏芷玉也曾向他打听巴老三的事情自己不以为意与她说了未想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想到苏芷玉为了儿时一句童言御剑千里寻找到自己家乡不禁微笑道:“难得你还真把当年的那句话当回事。” 苏芷玉嫣然笑道:“当日芷玉缠着丁哥哥说了半晚故事也该有所表示吧。” 丁原嘿然道:“原来给你说故事还有这般好处早知道我该多讲几个才对。” 苏芷玉微笑道:“现在说也不晚芷玉一样爱听。” 丁原摇头道:“你已不是**岁的孩子我也没什么故事可讲还说什么?” 苏芷玉浅浅一笑将竹篮放到灶台上说道:“丁哥哥你知道么?那巴老三前两年因为得罪了一个告老还乡的御史已被官府查办巴府人都充军到边塞去了虽然不是你亲手报的仇但他总算也得了报应。 “我见事情已了便向镇子上的人打听你的住处没想有很多人都记得。小妹本是打算来看看就走可现屋子里乱糟糟着实不成样子便想整理一下。谁晓得这么一收拾直到今天下午才弄妥我刚出门买了些果菜回来没想到你也回来了。” 丁原道:“我也只是顺路回来看看见这屋子被人收拾的干干净净以为是娘亲回来了没料想却是你。” 苏芷玉问道:“丁哥哥你会在这儿待多久?” 丁原沉吟道:“娘亲可能已不在这个世上不然她早该回来了。我想为她建一个衣冠冢也算做儿子的一点心意。” 苏芷玉看着丁原黯然神伤的样子不由想到当她的丁哥哥亲手将自己娘亲的衣冠冢筑起的时候便意味着在这世上再无亲人。念及自己双亲健在更对她呵护有加不禁心中对丁原更生怜惜之情。 她见丁原脸上抑郁不乐有意岔开话题道:“丁哥哥那位阿牛哥的伤势可曾复原了他也和盛大哥一同赶赴平沙岛了么?” 丁原摇头道:“这事说来话长了和你分手的几天里着实生了不少事情。” 当下他将离开栖凤谷后的遭遇叙述了一遍听到惊险之处苏芷玉也不禁心中一紧为丁原担心。 虽说如今丁原好端端的坐在眼前可凡事关心则乱苏芷玉也不能例外。听到稍后丁原尚要赶赴东海助盛年了断那桩公案苏芷玉慧心之中莫名一警似是预感有什么祸事要生。 她自幼清修天一阁绝学“水天心法”早已炼至慧心通明的境界对于周遭事物的感悟远胜常人。 当日以河洛仙卦卜出丁原有血光之灾才百般恳请苏真允许自己下山于衡城府、栖凤谷中助丁原渡劫。 苏芷玉暗自思量道:“没想到与丁哥哥分开才几日光景他却遇到这多惊险倘若我当日不曾离去他在那天雷山庄断不会有九死一生之险。此去东海平沙岛本是天6七大剑派间了断公案可不知为何我心中却总觉不安?” 她心存疑虑也未对丁原说出却是将刚做好的几色小菜端到了桌上道:“丁哥哥你刚才既然已和盛大哥用过饭不妨让小妹去沽些酒来陪你小饮几盅如何?” 丁原赶了一天的路也有些乏了盘算着赶到平沙岛的时间绰绰有余便起身道:“我自己去沽吧这儿毕竟待了十年哪里有好酒你不会比我清楚。” 他从村西头的酒铺里拎了一小坛乡村里自酿的米酒回来花的银子却是临走时阿牛塞进他怀中的。 此时天色已然黑透苏芷玉在桌上点了一支红烛碗筷杯碟摆放的整整齐齐正等他回来那情景便如同妻子守候着出门晚归的丈夫一般。 可惜丁原心中可没想这些他进门把酒坛放到桌上道:“村西头的路记酒铺果然还在他家酿的米酒可香了。我小时候曾偷偷拿了一小坛躲在地里偷喝结果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却躺在地里足足睡了半晚。” 说完又笑了笑眯着眼睛说:“刚刚老板看我的眼神还真奇怪呢!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对我还有点印象。” 苏芷玉打开酒坛一缕纯正芬芳的酒香顿时弥漫开来。 她盈盈含笑为丁原倒上了一杯问道:“你这么顽皮你娘亲便不揍你么?” 丁原嘿道:“那时我没一天不挨打日子长了早不当一回事了。”他夹起几片竹笋放入口中吃了两口不觉点头赞道:“玉儿没想到你厨艺还真不错。” 苏芷玉听他夸赞心下也是欢喜浅然一笑举起酒杯道:“芷玉先预祝丁哥哥此次东海之行一帆风顺。” 丁原将酒饮了说道:“有老道士和盛师兄在我不过是去凑个热闹罢了。” 两人边吃边聊一顿饭花了个多时辰。 丁原自下山以来几乎每日都在恶斗激战间度过难得有这闲暇光阴安安稳稳的坐着享受清菜佳酒。 他不禁想起在翠霞山上的辰光那时除了修炼便是陪着曾山漫山遍野的玩耍或是与雪儿携手飞瀑青松间。 当时觉得日子有些平淡无聊现下倒是觉得那也未尝不是一种乐趣。 饭后丁原进到里屋想挑拣些娘亲从前常用的物什好建一座衣冠冢。 他打开梳妆台下的抽屉里面零零落落的放着几把梳子和些胭脂眉笔粉饼还有一个饰盒这些东西经过这么久的时间除了梳子外大多已不能用了丁原将它们尽数理了出来。 在一层抽屉中摆放的是些针线和当日未做完的孩童衣裳丁原将那件衣裳取出展开在身前明显小了许多恐怕连袖子也穿不进去。 他的心中不由一酸将衣裳还放到原处。 不经意的抬起头却看见梳妆台后斑斑驳驳的泥墙上面依稀有人用胭脂留下了三行小字丁原一看那笔迹就知道是母亲的。 从前他进母亲屋子时常常可以看到娘亲坐在梳妆台前对着墙壁出神那时墙上已有这三行诗句。 不过当时丁原斗大的字也不识几个只是曾经好奇向娘亲问起。 谁知道娘亲却勃然大怒不问缘由将他痛打一顿连晚饭也不烧与他吃了。当然她自己也待在里屋饿了一宿从此丁原再没问过。 这时他凝目细看就见起两行写的是“半生金戈半生花亦无风雨亦无晴。”在后面明显有一行空白接着继续写道:“一曲琴箫尽天涯”。 短短二十一个字似有无限的幽怨与情思蕴藏其中只是写在这泥墙上未免有点突兀。 丁原陡然记起这是当日娘亲时常独自私语的诗句只是娘亲念诵时分明有四句这里却缺了第三行。 丁原心头微动也不知怎的伸手沾了些胭脂学着母亲的笔迹在空白处徐徐写下“常忆月色侵枫亭”七个小字乍眼看去倒也天衣无缝。 他刚想看一遍填充完整的诗句却见那泥墙上的二十八个字突然射出一蓬幽暗的红光将整间屋子照得红影朦朦。 外间的苏芷玉觉屋里情形有异走进来问道:“丁哥哥有什么不对么?” 她的话音刚落泥墙之上的诗句凭空消失却豁然开出一扇暗红色光门里面传来飘渺动听的仙乐之声。 第九章天殇 丁原与苏芷玉互望一眼丁原神色变得凝重道:“玉儿你留在这里我进去查看一下。” 一直以来丁原心中都把娘亲当作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村妇连县城以外的地方只怕都没有去过。 可眼前这扇光门分明是正魔两道绝顶高手方能布下其修为绝不逊色于曾山、苏真等人。 泥墙上的笔迹毋庸置疑乃娘亲留下这可实在令人不可思议然而这样的一扇光门就出现在自己曾经生活了十年的老屋里。 丁原耳听那飘渺的叮咚声对自己有着一股说不出的奇怪感觉仿佛曾经出现在儿时的梦幻里。 莫非说光门中此时尚有人在抚琴? 苏芷玉道:“丁哥哥门中或许还有什么古怪让小妹陪你一块进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丁原摇头道:“这墙上字迹是我娘亲所留我进去瞧瞧就出来应当不会有事。”话是这么说他却是害怕万一这光门里真有什么危险害了苏芷玉可不好向苏真水轻盈夫妇交代。 苏芷玉朝着红光涌动、深浅不知的光门打量道:“这门里似有浓烈的魔气流动令芷玉觉得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诡异感觉。不如让小妹先以天心灯开道以防万一总好过我一人在外苦等。” 丁原心头一动瞥了眼苏芷玉暗道:“玉儿似乎对我的安危也十分着紧就算我不让她进去稍后她说不定会悄悄跟来。与其这样倒不如将她带在身边也好随时照应。” 于是他点头道:“也好不过你要答应我一旦有事你要先退出来。” 苏芷玉领会到丁原言语中透露出来的良苦用心嫣然微笑道:“小妹记下就是。”说罢祭起天心灯罩住两人丁原一马当先飘然迈入。 他的双脚刚一踏入光门之中满眼的红光顿时消失面前代之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幽暗。 此时天心灯的光华在黑暗中悠然亮起照清周围的景象。 出乎丁原意料之外他所置身的居然是一间不过丈许见方的斗室四周无窗无门回头看时那光门还在忽隐忽现但先前的琴声却骤然停歇。 苏芷玉站在丁原身旁环顾左右就见密室里惟有靠墙的一桌一椅以及悬在墙上的一幅水墨山水。 桌角上放着一只三寸余高的香炉应是汉白玉石精制里面尚插有一支熄灭的寸许檀香。 桌面正中赫然平放着一把古琴有几处朱黑的漆色已经脱落显得年深久远。 这古琴也有五根琴弦宽不过一指厚不到一寸但琴身通体狭长倒有三尺挂零。 苏芷玉自幼耳闻目染水轻盈焚香抚琴对于音律琴具也识得不少但样子如此奇怪的古琴亦是头一遭见着。 她秀眉轻蹙的说道:“丁哥哥这间屋子到处透着古怪。方才的琴声应是自这桌上古琴传出可是我们进来时并未见到抚琴之人桌椅上布满灰尘应说明这儿已长久无人来过。” 丁原走到桌前低头细看却见古琴上一尘不染与周围灰尘厚积十分不合。 他沉声道:“我一定要弄明白在我家中为何有如此古怪的密室它与我娘亲又有什么关系?说不准从这里能够找到一些关于我娘亲的线索。”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你回忆一下以前令堂有没有跟你提起过这些相关的事情?” 丁原摇头道:“我从来不知道家里会有密室更不晓得这里的古琴是打哪里来的?在我印象中我娘亲和这里乡村其他孩子的母亲没什么两样就算识点字也不过百八十个。” 说到这里他忽然轻轻“咦”了一声怔怔望着墙上悬挂的那幅山水画。 画中有一对中年夫妇坐在枫林旁的一座半山亭中月色当空枫叶片片应是深秋夜晚。 画中的中年男子白衣如雪身材魁梧高大但面如黑炭目露桀骜之色他端坐在石桌前轻抚古琴意态悠然。 旁边的中年妇人眉目如画脉脉含情凝望中年男子素手执着一支通体晶莹的朱红玉箫。 画上的人丁原并不认得的吸引他的却是在画卷角上那以娟秀颜体题下的四行诗句:“半生金戈半生花亦无风雨亦无晴。常忆月色侵枫亭一曲琴箫尽天涯。” 这不是娘亲从前经常吟诵的诗词么?而画卷上这四行诗句的落款分明是“赫连宣字”四个字。 丁原蓦然记起盛年曾对自己提及过魔教教主夫人赫连宣的事情亦曾说起她就是身负不治之伤被布衣大师冰封在栖凤谷谷底、风雪崖口中的“主母”。 可这位赫连夫人与自己的娘亲又有什么关系?丁原仔细观察画上的妇人却觉得无一处与自己的娘亲相像。 苏芷玉微微讶异道:“赫连夫人的题诗?”她注视丁原道:“丁哥哥莫非令堂跟魔教中人有关联这赫连夫人跟令堂又是什么关系?” 丁原心潮涌动一时也难以明了现在心中是什么滋味?那泥墙上的胭脂笔迹分明就是娘亲所留与这画卷上的诗句只字不差字迹更是一模一样。天底下哪里会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可若娘亲当真以一教教主夫人之尊岂肯甘愿十数年中扮作村妇更宁愿受那巴老三的凌辱欺负?他恨不能立刻祭起雪原仙剑直赴栖凤谷将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 忽然间丁原醒悟到老道士、布衣大师甚至盛年对这些事情也应有所知唯一不能确定的就是他们是否晓得自己就是赫连夫人的儿子? 倘若事情真如自己所想那自己的父亲岂不就成了当年号称天6魔道第一高手的羽翼浓----百年以来天6正道第一死敌二十年前又莫名失踪! 可自己今年不过十七岁呀。 丁原只觉得脑子里一片乱麻越理越没有头绪苏芷玉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 一旁的苏芷玉冰雪聪明见丁原神色复杂剑眉耸动知他陷入极难的死结里她明白此刻任谁解说也无济于事只默默用清澈温柔的目光凝望着他。 丁原蓦然低喝道:“不可能!” 他探手扯断画上的丝线将画卷取到近前凝神打量然而无论他再看多少遍也不能将画上的“赫连宣”三字抹去。 一直以来他都把自己当作一个乡下出生、乡下长大的普通农家孩子父亲早年弃下他与娘亲远走他乡从此母子二人艰难度日相依为命再后来娘亲也被巴老三所害这世上他再没有其他亲人成了无父无母的孤儿。 突然之间他却现自己的娘亲很可能是魔教的教主夫人而且仍然在世;而自己的父亲多半就是当年天6魔教教主羽翼浓面对如此巨变丁原脑子里面转了一百个弯到最后反是一片空白也着实不知是该喜还是该悲? 他眼珠转过来直直望着苏芷玉仿佛是对她也是对自己说道:“玉儿我想通了一件事情:无论我的爹娘到底是谁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就是我我就是丁原。” 苏芷玉默默颔心中却对丁原以后可能遇到的麻烦不无担忧。 她淡然一笑道:“丁哥哥这也正是芷玉想跟你说的。无论令堂令尊是什么人在玉儿的心目中你永远都是丁哥哥。” 丁原心头一阵温暖想说什么终究没有开口只朝苏芷玉微微一点头。 苏芷玉嫣然微笑明白丁原的心结暂时搁下她的视线无意落到了画卷背面讶然道:“丁哥哥你看这画卷背后还有字。” 丁原一怔将画卷翻转过来就见四尺多长的卷轴上密密麻麻写着上万的蝇头小字那字迹却还是娘亲的。 苏芷玉望着画卷最右端的小字轻轻念道:“天魔神曲?” 丁原疑惑道:“玉儿这是什么东西你有听说过么?” 苏芷玉摇头道:“难道说莫非果真只是一支琴曲。” 丁原见画卷上跳跃着许多音律符号料来不错。 他此刻也无心情探讨这个将画卷收起插入背后皮囊道:“且先不管这些倒是那古琴先前怎的会有乐曲声传出?” 苏芷玉目光移至桌上一尘不染的古琴上慧心一动道:“丁哥哥你看看这古琴的背面有没有什么文字或者图案?” 丁原闻言将古琴翻转可是双手刚一接触到古琴顿觉一片冰凉刺骨几乎拿捏不住。 丁原轻哼一声催动体内翠微真气护住全身翻过古琴果然看见底部右上角上以阴文纂刻着豆粒大的“天殇”两字。 苏芷玉微笑道:“丁哥哥方才那天魔神曲四个字提醒了芷玉想起爹爹曾说过昔日魔教羽翼浓教主有一把名叫天殇的古琴乃上古所传与天心灯可说是年代一般的久远。 “若能催动此琴不仅可弹射剑光滚雷令风云变色大江倒流更可凭天魔之音杀人于无形威慑四方妖魅。 “若把当年刁横所用的笛子与天殇琴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再早几十年不知有多少天6正魔两道高手闻琴色变远遁千里。” 丁原没料到手中的古琴竟有这般来历手指不由下意识轻轻抚动琴弦古琴出了“叮”的一声甚是清脆悠扬可陡然间古琴中生出一股奇冷无比的寒流透过他的手指直刺脑海。 丁原就如同被银针刺了一记全身瞬间传遍一种麻木感觉胸口空空荡荡说不出的难受。 可几乎同时丁原丹田一热蕴藏九转金丹的先天真气油然而升护住心脉迅即便将寒流驱散身体亦恢复了正常。 原来天殇琴中蕴藏着千年积淀的魔气更收了无数冤魂幽灵的暴戾之气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 早先苏芷玉所察觉到的魔气就基于此丁原倘若不拨动琴弦还好这一拨之下顿时引得天殇琴气机牵动魔气喷薄险些就伤着了他。 好在丁原修为已甚有功底丹田内又有九转金丹护体正是世间魔气克星不然就算修为再比丁原高出一筹的人也不敢擅动天殇琴半下。 忽感背心一暖一股纯厚柔和的真气透体而入却是苏芷玉见势不对出掌相助。 丁原吐出一口浊气在天心灯的照射中居然依稀有淡蓝的丝状烟气散出应是源自天殇琴中的寒气。 丁原徐徐放下天殇琴苏芷玉收手问道:“丁哥哥你没事吧?” 丁原嘿然道:“这家伙险些打了我个措手不及看来果然有些诡异只是还没弄明白先前分明这里没人却为何有琴声响起?难不成天殇琴通灵至此能自弹乐曲?” 忽然想起怀中所藏的玉简丁原伸手取出念动真言玉简上轻烟一冒芊芊盈盈朝着丁原一拜道:“主人!” 苏芷玉曾听丁原说起过芊芊的事情故此也不惊讶只有些奇怪丁原为何此时召出芊芊。 丁原说道:“芊芊毕老头曾说你有万里觅迹的本事其中的奥妙究竟在何处?” 芊芊恭敬的回答道:“启禀主人芊芊的这点本事说穿了也无甚奥妙只因芊芊天生拥有四魂八魄比常人凭空多出一双魂魄来。 “若想跟踪谁的时候只需要将那对魂魄附身到对方身上即便万里之遥芊芊自然也能够感应得到只不过时间若过半年那对魂魄将会消散届时芊芊惟有重新再炼回来。” 丁原回想当日毕虎将芊芊交给自己的情形不禁心中一记冷笑道:“好你个毕老头一时疏忽差点又上了你的大当。原来芊芊的追踪之术仅有半年管用若真过个一年两年我却到哪里去找你?这笔烂帐咱们也先记下。” 他本是想问芊芊是否可以查寻密室中有无其他人来过的踪迹听得芊芊解释才晓得她依靠的并非是嗅觉或者灵觉自也无法查探密室中事了。 于是丁原说道:“芊芊毕老头已将你送给了我。今日我便还你自由稍后便解了你身上的禁咒从此海阔天空任你闯荡却不必再叫我什么主人了。” 芊芊苍白的面容剎那显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但这欢喜之色不过如惊鸿一瞥便转瞬消失。 她垂下头低声道:“芊芊不走芊芊愿意终身服侍主人。” 丁原剑眉一扬道:“怎么你以为我这是在欺骗耍弄你不成?” 芊芊赶紧摇头道:“芊芊不敢只是芊芊昔日被红袍仙尊破了千年修行的肉身魂魄已无所依如今只能暂寄在这玉简中以月精之气护持才保着真元不散。若是主人要将芊芊放走恐怕不出半年芊芊就要魂飞魄散而死。” 丁原只想着要还芊芊自由之身倒没想到还有这个麻烦问题。 他微微一皱眉头道:“这么说来你也只能待在这玉简中永不得再见天日了?” 芊芊哀婉的点头妩媚的眼眸里闪起一汪泪光。 苏芷玉在旁幽幽一叹道:“丁哥哥若要想解救芊芊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惟有到天一阁求得七瓣冰莲的花心或可令芊芊得以重塑肉身再修仙体。但七瓣冰莲乃天一阁至宝每三百年不过花开一季三日便谢。天一阁虽是天6圣地饮誉四海却也未必肯答应送出一枚花心来。” 苏芷玉想起当年父亲为救丁原千里求医翠霞可为了一枚九转金丹不知耗费了多少唇舌最后靠着《春山晓寒图》的赌约才邀得淡一真人同意援手。 丁原眼下不过是个翠霞派普通弟子又无《春山晓寒图》之类世人垂涎的重宝可作交易别人怎肯听他? 芊芊从苏芷玉话语中已听出端倪自思这条路难如登天黯然道:“芊芊也不敢妄求更多能遇到一位好主人已是芊芊的造化了。” 丁原嘿了声没有说话谁也不晓得他心中在打什么主意。 以丁原少时性格别人的死活好坏根本不放在心上只知快意恩仇睚眦必报可这些年跟着老道士和阿牛耳闻目染不经意里秉性变化了不少。 他对芊芊原也谈不上好恶但一则不齿于当日毕虎待芊芊的凶恶气焰;再则那日盛年也曾叮嘱自己善待芊芊心中逐渐对她关心起来。又念及芊芊与自己一般世上再无其他亲人孤苦飘零更多了一分同情。 苏芷玉道:“丁哥哥既然如此你还是先收留芊芊日后有机会再作打算吧。” 丁原颔道:“也好我们先出去再说。” 他拿起天殇琴装进背后的皮囊可刚一摆进去雪原剑骤然镝鸣化作一溜碧光飞浮到丁原头顶。 丁原一怔挥手将雪原剑召到手中只觉剑刃中气机流转光华隐隐似乎透出一股不安与敌意除此之外也并无其他异常。 苏芷玉望着丁原背后的皮囊道:“丁哥哥莫非是仙剑受了天殇琴的魔气影响故此脱鞘而鸣不肯归巢?” 丁原催动真气注入仙剑将灵觉与它融于一处助雪原剑逐渐恢复平静苦笑道:“难道这家伙也懂什么正魔之分?” 苏芷玉道:“想来是仙剑通灵不愿与天殇琴同处以恐沾染了暴戾血腥之气。” 丁原想起雷远以沉金古剑与自己周旋不晓得为何表现出的修为差了许多看来受伤只是其中一方面另一个重要原因自是沉金古剑通灵不愿受雷远的驱使。 那么自己得到天殇琴岂不也是同样毫无用处? 幸而他本就未把此琴放在心上只是想着这是追寻娘亲的线索更何况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得去只恐天6又起风波。 芊芊凝视着雪原剑犹豫片刻小心翼翼的问道:“主人您的仙剑可是由镇仙竹炼成?” 丁原点头道:“不错你怎么知道?” 芊芊目光中流露一缕缅怀之色道:“千年前芊芊的本体原是海外落珈山寰湖中的一株九子莲花曾与镇仙竹比邻而居数百年故而认得。镇仙竹乃天地之瑰宝钟日月灵秀主人要将它与天殇琴放在一处它自然不肯不过芊芊或可有办法解决。” 丁原道:“芊芊你有什么好法子不妨说来听听?” 芊芊羞涩一笑回答道:“芊芊曾与主人提起过芊芊因肉身被毁全赖玉简的法力护持才保得元神不灭那镇仙竹五行属木与芊芊其实同出一源灵气却是比芊芊更高百倍。 “只是现下主人手中的这段镇仙竹修为未到故此尚不能镇住天殇琴倘若以芊芊的元神度入竹中与竹魄合而为一不仅芊芊可藉此修炼镇仙竹亦能灵性大增不受天殇琴的影响。” 苏芷玉家学渊源芊芊只说了一半的时候她已明白当下问道:“芊芊你所说的可是‘渡魂炼器’之法?” 丁原对此也了解一二知道那是魔道人物经常使用的炼器之术以生灵之魂魄融入器中从而达到增强灵性和煞气之效但这么做先需提炼魂魄再对其施加禁制而为所用。 被用来炼器的魂魄不仅因此丧失肉身而且元神受禁终生失去自由以供主人驱使奴役。 除非受到主人真言召唤否则也将永世不能自炼器中脱身现形这种炼器之法尽管效果显著免去了数十年甚至上百年的炼化之劳但有伤天和因此历来为天6名门正道所不齿。 当日雷威便是妄图用处*女元阴炼制雷血锥激起盛年义愤才引出其后风波。但芊芊情形有所不同她原本肉身被毁不得不寄居玉简中若是炼化到镇仙竹中反可得两全其美。 芊芊听苏芷玉问她轻轻一点头道:“正是这个法子芊芊若能得镇仙竹托身也可免却囚于玉简中无法吸食草木精华之困借着镇仙竹与天地相通的灵气芊芊也能大获裨益说不定有一天无须藉助冰莲就能重塑肉身。” 丁原微一沉吟点头道:“好既然如此你不妨试上一试。” 芊芊喜道:“多谢主人!” 第十章逐浪 随着芊芊化作一缕轻烟隐入雪原剑中剑身骤然亮起散出柔和的淡紫光华。 丁原手握着雪原剑依稀感觉到芊芊的元神注入剑刃一股比以往浓烈数十倍的灵气迫面而来。 苏芷玉端详着雪原剑见芊芊已安然渡入剑中才放下心来。 她微笑道:“丁哥哥恭喜你有芊芊襄助雪原剑的灵性与威力增加何啻千里?如今雪原剑已能射出淡紫光芒便说明它已由‘碧心’炼化到‘紫虚’境界再不输给当世任何神兵仙器。” 此时雪原剑上的紫光渐渐淡去恢复原状但竹子的色泽却明显又深了一层。在此之前雪原剑通体尽管为紫金之色可剑光出时却转化为碧色。 对此丁原曾有不解问过老道士淡言真人只轻描淡写的说了句:“紫竹碧心。” 丁原本以为老道士是在故弄玄虚今日听苏芷玉这么一说终于明白了其中缘由。他平白从不愿受人半点恩惠如今芊芊以身炼剑固然是心甘情愿亦从中有所裨益可对丁原而言却更坚定了异日为芊芊讨得七瓣冰莲之志。 他将雪原剑缓缓收回背后皮囊里这趟果然没了声响雪原剑平静纳入鞘中与天殇琴相安无事。 丁原再环顾一圈密室道:“玉儿我们出去吧。” 两人从光门中回转苏芷玉将天心灯收了起来。 身后“嗡”的一声轻响光雾消散泥墙重现但那墙上的题字依旧缺失了第三行。 苏芷玉看了眼窗外明月已悄然在树梢间穿行在密室里不知不觉也花费了将近两个时辰。 她见丁原在收拾行装便问道:“丁哥哥你这就要走么?” 丁原颔道:“明天就是老道士和平沙岛相约的日子我需得连夜赶路才行。” 苏芷玉心头莫名警兆再现她有心以河洛仙卦卜上一卦可转念一想丁原去意已决即便卦象含煞他也不会回头于是委婉一笑说道:“丁哥哥我也准备回家了不如我们顺道一起走吧。” 丁原一怔问道:“聚云峰也在东海之上么?”想到水轻盈出自南海天一阁喜居海上仙山也是情理中事。 苏芷玉心中幽幽一叹知道丁原全部心思都放在了那位“雪儿”姑娘的身上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但这样也好倘若丁原真的晓得了自己对他的一番情思之后两人又怎能如此从容相处? 她回答道:“聚云峰距离东海说远也不远我正可陪丁哥哥再走上一程也好稍减旅途寂寥。” 当下两人收拾妥当出了老屋将门轻轻关上走出一段路丁原禁不住回头再看了眼夜幕下的屋子月光淡淡的印下树影一切都静悄悄的丁原明白这一走更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来。 行到僻静无人处双双祭起仙剑一紫一碧两道光华朝着东方去了。 天将启明时两人已到了东海上空丁原有意降下仙剑高度贴着海面迎风而飞。脚下碧浪翻卷泛起无数白沫海面仿佛是在无限的向前延伸直到天地尽头与漆黑的夜幕交融一处。 乍眼望去海天一线哪里还能分清是海、是天? 呼啸的海风夹杂着海水的清新与咸味推波逐浪扫在身上微微还有些凉意。 突然间在前面天地尽头一抹金光从黑夜里悄然探头黎明将至矣。 而在西边失去光华只留淡白月痕的月亮缓缓的西沉汹涌的海面上跳动起点点金光。 丁原放眼一片浩瀚烟波不觉也有些心旷神怡。 这虽不是他第一次见着大海但恰逢月落日出的海景却还是头一遭。 他不由得想到了陪着自己来看海的雪儿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此刻自己御剑凌空迎着万顷浩荡烟波东去的时候雪儿应该还在梦乡中吧! 由于芊芊元神与雪原剑合璧丁原御剑之时不仅省力许多度上也快了不少。体内真气生生不息流转自如大半夜下来不显丁点疲惫之意若按照这个度继续赶路天光放亮后即可抵达平沙岛。 耳畔忽听见苏芷玉的声音:“丁哥哥再过一刻太阳就会跃出海面了。” 丁原转目望去见苏芷玉从容自若驾着盈雪剑不疾不徐随在自己身旁秀丽淡雅的面庞上一片晶莹玉润半点没吃力的样子。 他心中一动暗道:“上回和玉儿赶赴栖凤谷时她也是这般跟随在我身旁那时我只当她与我度相当今日看来当时她是有意让着我。” 丁原顿时被激起好胜之心笑道:“那我们再往东多赶一程也好离日头近些观看。”暗自催动雪原剑加快度在波光浩渺的海面上犹如经天长虹飞逝而去。 不消片刻丁原已将真气催至顶峰耳旁风声呼啸眼前的海面不停飞退百里波面仅在眨眼之间。 苏芷玉起初不明丁原用意略略加了一成真气盈雪剑依旧是若即若离的跟随在丁原身旁。 可一段路后见丁原分明是全力御剑大有不惜耗损真元之意立刻醒悟道:“原来丁哥哥是要跟我比试一番我差点被他骗过了。” 若是姬雪雁一定不管三七二十一追上去再说可苏芷玉却悄然减缓盈雪剑的度一下被丁原拉远了三里多。 她见丁原仍不回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怕他过于耗损真气伤了真元遥遥传音道:“丁哥哥慢些好吗?” 丁原闻言放缓雪原剑转头微笑问道:“玉儿赶了大半夜的路累了吗?” 苏芷玉追上前去嫣然一笑道:“倒也没有只是方才你御剑度太快我有些跟不上。” 丁原刚想开口却见那绚丽的霞光正映射到苏芷玉秀丽绝伦的面容上皎洁如羊脂般的肌肤与嫣红的朝霞相互辉映一双乌灵灵水波流转的秀目比海更深、更清澈、更灵动当真美到极点。 晨风吹拂过苏芷玉如瀑柔阳光洒落在丝上闪烁着点点金光一袭水色衣裙凌风飘飞宛如谪尘仙子浑不带半点烟火。 丁原心头一动不禁暗道:“原来玉儿也是极美一点也不逊色于雪儿。我一直把她当作当年那个爱哭爱闹的小妹妹却没注意到时光荏苒她也长成了仙子般的少女了。” 忽然苏芷玉秀目中漾起神采玉手遥指天际道:“丁哥哥太阳!” 丁原一醒转目暗暗责备自己道:“我却想这些干什么?玉儿可是我的小妹妹。” 他的目光投向东方天际顿时抛却了一切杂念心神震撼于日出的剎那风景。 但见在远处海平面上一轮红日冉冉喷薄大半个日头已奋力探出水面散出万丈金光。 周围的云岚被阳光渲染得火红一片偏偏还透着耀眼的金光。 天幕不知从何时起悄悄转向蔚蓝一行海鸟在波光粼粼的海面上尽情翱翔欢快的鸣叫着。 清新的海风吹过脚下的海水再次翻卷起碧波白浪映衬着天边那轮红日东升无比的壮观雄伟。 从黑夜转黎明从天边吐露一线亮光到云蒸霞蔚红霞漫天不过瞬间的工夫令人几乎来不及回味它的瑰丽就在不经意中红日已跃出了海面。 海天湛蓝金光浮动丁原看的心摇神驰禁不住仰天清啸引得波涛呼应风岚钻动! 啸声徐徐歇下丁原长出一口气道:“不见沧海何以知天地之大;不观日出何以晓造化神秀?怪不得传说中的散仙都喜驻驾海上单单每日能看到这样壮丽的日出已是不枉。” 苏芷玉伸手略一整理被风吹得凌乱的丝樱唇逸出一缕悠然微笑道:“可惜平沙岛已是不远不然芷玉还可陪着你欣赏海上日落那景致比之日出更有一番凄艳绚丽之美。” 丁原不以为意的道:“不打紧留待下次也是一样。” 苏芷玉慧心中幽幽一叹晓得以后恐怕再没有这样的机会能与丁原并肩眺望日出日落。 这时前方三里外的海面突然掀起数十丈高的浪头仿佛生了地震海啸一般。 从海面下徐徐露出一座黑呼呼的小山丘仔细再看竟是一头巨型海龟的脊背!那海龟从海水中把头扬起足足有两层小楼那般高身上的龟甲漂浮在海面上大若一个小型校场。 丁原一怔心想这东海之中怎的有如许大的海龟? 忽然记起《天6魔物志》中所载的“万年玄龟”与眼前的海龟在模样上倒是七八分相似。 若不是急于赶路他倒想飞到近处再仔细打量打量。 苏芷玉讶然说道:“这不是水晶宫的守宫魔尊万年玄龟么怎的跑到这里来了?” 说话间那万年玄龟居然朝着他们游来度之快直如闪电犹如是在海面上踏波逐浪。 苏芷玉秀眉微蹙说道:“丁哥哥这万年玄龟好似冲着我们来的我们也没有必要节外生枝和水晶宫惹上麻烦且先避开吧。” 丁原晓得东海水晶宫乃魔道三宫之一宫主任峥百年前已位列魔道十大高手与苏真、羽翼浓、楚望天等人齐名。 不过最近这些年任峥只在东海韬光养晦少有在世间显露踪影令水晶宫的名头渐渐不及忘情、冰宫来的响亮。 如若不是苏芷玉提醒他险些都忘了这个茬。 丁原绝非怕事的主但念及一旦跟着海龟纠缠不清不知道要闹腾到什么时候眼下还是办正事要紧当下微一点头催动仙剑就想朝左避让。 哪知人无害龟意龟有伤人心。 那海龟猛然高耸脖子张开大嘴喷出一道逾丈粗的水柱直射丁原、苏芷玉。 丁原剑眉一扬低喝道:“好你个畜生!”双掌分错以“山”字诀轰出两股庞大的真气“蓬”的一声击在水柱头上激起无数水花四散洒落就好像喷泉一般在阳光中熠熠闪光。 以丁原秉性他不招惹人家已算不错况且是那海龟主动惹到他的头上?于是也不管对方是什么万年玄龟水晶宫护宫魔尊右指一弹射出三道玄金飞蜈。 苏芷玉在旁也暗自诧异万年玄龟虽是水晶宫护宫魔尊可等闲也不会显露真身攻击不相干的人不知今日它是犯了什么脾气?眼见丁原出手她明白麻烦已经惹上再躲也是没用。 原来万年玄龟每个晴天清晨都会浮到海面吸取红日精华今日同样如此。 可它甫一浮到海面就感觉到一股修行千年的草木灵气却是芊芊元神附在雪原剑上所起。 万年玄龟素喜吞食诸般元神魂魄芊芊这样的千年木精无疑对它是莫大的美餐顿时贪心大动向丁原挑衅。 万年玄龟大嘴一张三道玄金飞蜈尽数被它吞进肚子浑然没有半点事情。 丁原没料到对方这么轻松就破解了玄金飞蜈傲气上涌右手剑诀一收雪原剑飞还手中劈出层层紫浪涌向万年玄龟。 万年玄龟蓦然脖子一缩连带着四肢全躲进龟甲中。 剑光应声劈在龟甲上爆起连串火花可这玄龟只在海里一翻身迅探出脑袋仰天喷出一蓬黑色云雾。 苏芷玉识得它是“氤氲混元罡”专破仙家真气如果不懂得它的来历鲁莽催动真气抵御必然要吃大亏。 她不及提醒丁原朱唇轻动祭起天心灯一蓬红光当头洒落正把氤氲混元罡挡在了外面。 丁原冷哼道:“好畜生今日咱们就来比个高低!” 雪原剑光芒一炽凌空飞击直刺万年玄龟的面门。 如今的雪原剑经芊芊元神炼化威力已不可同日而语剑身上紫光流动剑气迫人将一式“大浪淘沙”演绎得妙到颠毫凌厉绝伦。 万年玄龟的两只前爪突然朝水中一沉身前的海面轰然雷鸣卷起一层十多丈高的水浪骤然间形成飓风般旋转的水柱铺天盖地般扑向丁原。 丁原丝毫不惧一面施展穿花绕柳中的“风逝”一诀一面鼓动仙气破浪而进。哗啦啦水声滚动层层碧波被剑光斩破可偏偏抽丝剥茧穿透了一层迎面毫不间歇的又撞上一层。 丁原在那水柱中陷入包围苏芷玉看的一清二楚盈雪剑碧光如水惊鸿乍现剑尖轻盈挑在水柱边缘玉腕一引一转顿时牵出一股水流。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盈雪剑带出的水浪亦越来越多苏芷玉的身形徐徐后退竟如舞龙一般引出一条数丈长的水龙来远远望去一股碧波跌宕起伏不停旋转拉长煞是好看。 忽然听见丁原一声清啸身剑合一破开重重水柱冲天而起在空中左手一弹打出一枚石矶珠。 万年玄龟吐出一道玄光想将石矶珠击落孰料石矶珠在空中划过一条诡异的弧线堪堪避过玄光。 万年玄龟要再闪躲已然不及石矶珠“砰”的击中它光秃秃的脑门可这魔物竟也了得脑袋一摆连小包都没起一个。 那万年玄龟却是有苦自知凭着浑厚的护体先天真气尽管躲过一劫但这一下着实挨的不轻脑袋里一阵晕眩差点栽进水里。 丁原扬手收回石矶珠刚想乘胜追击就听半空中传来一人冷笑的声音道:“好胆竟敢伤我护宫魔尊!” 丁原一惊抬头望去。 半空里站着一个黄衣中年男子面如淡金骨瘦如柴似个痨病鬼般缩着身子。相貌虽然甚是英俊儒雅可神情落寞双目黯淡无光。 这男子望着他们脸泛怒色却突然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右手从宽大的袖口里取出一块方巾捂在嘴上胸口一上一下的起伏。 苏芷玉却是暗吃一惊虽说她从没见过眼前男子可看这相貌打扮不正是爹娘口中所说的水晶宫宫主任峥? 莫要看他如今一副半死不活、风吹能倒的样子一旦真的被激怒半个东海也要被他掀翻。 好好的一次东海之行先是惹出万年玄龟现在又把这老魔头也牵扯出来看来今日之事断难善了。 丁原却不晓得对方是何等人物就算晓得他亦不会就此退缩。当下收住身形冷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打了孩子爹娘出面了。” 中年男子起先没有察觉丁原话中的讥笑之意但只一转念已想通其中奥妙不由得心中恼怒道:“好个小子居然拐弯抹角把老夫比作乌龟王八蛋了!” 但他修炼了近三个甲子修为早达大乘之境距离飞羽化仙不过半步之遥涵养的功夫也当真了得。 他徐徐将方巾展开在眼底上面一滩暗红的血迹在洁白的方巾上十分醒目。 中年男子淡淡叹了口气目光扫过丁原道:“我看你御剑架式应是翠霞派弟子小小年纪有此修为也算难得不过若光图口舌之利未免又让老夫看低你三分。” 苏芷玉在旁躬身施礼道:“前辈可是任峥宫主?晚辈苏芷玉与翠霞派丁原赶赴平沙岛不巧遇上玄龟拦路。双方间或许有些误会没料到惊动了任宫主还望恕罪。” 任峥听苏芷玉言语得体对自己又颇为尊敬心中怒气淡了一些颔道:“原来是苏真和水轻盈的女儿你那盈雪剑用的倒也似模似样有天一阁剑法的三分精髓。” 苏芷玉的修为尽管尚不能与其父母比肩但在当世能胜得她的人却也不多可到了任峥口中仅仅得了个“似模似样”和“三分精髓”的评语。 幸而苏芷玉生性恬淡矜持闻言从容含笑道:“能得任宫主如此夸奖芷玉铭感肺腑。” 任峥看看苏芷玉又瞧瞧丁原心中不禁喝采道:“好一对金童玉女!我自负平生也不输给苏真丝毫可在这一项上惟有自叹不如。” 想到苏真娇妻佳儿坐享天伦之乐自己贵为水晶宫主人却形单影只情恨无期任峥心头一恸顿时又是一通咳嗽。 好半天才停歇下来任峥喘息着说道:“也罢就看在你这女娃儿面上那小子方才辱我之罪就此算了。可他用石矶珠险些伤了魔尊这笔帐若是不算别人还当我水晶宫无人。” 丁原虽然已经了解对方身分可听任峥言辞中傲慢托大咄咄逼人他骨子里的傲气也被激起昂然道:“任宫主说的不错石矶珠确实是我所。你若要为那玄龟报仇就尽管冲着我来与旁人无关!” 任峥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又拿出一块干净方巾轻轻抹去嘴角边的血迹左手如变魔术似的取出一颗碧色药丸吞服入口。 他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倒也懂得这个道理。好只要你肯在魔尊面前叩头认错老夫今日便破例饶了你们。” 这对任峥而言已是极轻的惩戒要搁在以往重则挥手夺命轻则断肢残体哪那么容易放人过门? 哪知丁原斩钉截铁的道:“我没错为何要给那畜生下跪?” 任峥本有心放丁原与苏芷玉一条生路可见丁原不识抬举当面顶撞自己若不给他些教训外人还当水晶宫软弱可欺了。 他将方巾收起没精打采的叹了口气道:“既然你逼我出手那便怪我不得了。” 苏芷玉亦晓得丁原性格孤傲虽说这些年在翠霞山静修仙道脾气改变不少但要他向一只海龟叩头认错无疑比登天还难。莫说是丁原换作自己或是旁人怕也难以答应如此屈辱的条件。 她微一躬身说道:“任宫主我们并非有意顶撞但要向玄龟叩头认错也的确有些强人所难亦非恕人之道可否请前辈再宽容一二?” 丁原一摇头昂然说道:“玉儿何必求他?大丈夫顶天立地可杀不可辱就算修为远比不过他但也不能卑躬屈膝!” 苏芷玉心里暗自一叹明白事情再无转机纵使任峥再厉害说不得也要硬撼了。倘若施展出双修剑法或可有一线的生机。 任峥点头道:“好说的好!有老夫当年的风骨。” 他说第一个字的时候双眼陡的射出慑人神光到说完“风骨”二字全身猛的挺直爆出庞大的气势与杀气。短短几个字的工夫便如脱胎换骨显露出百年前魔道十大高手的真正风姿。 任峥又是仰天一啸竟引得云团翻滚海浪呼啸。 他凌风海上喟然吟道:“恍惚廿年如一梦沧海无心葬山盟!” 宽大的袍袖无风鼓荡打里面飞射出一道银光漂浮在半空定睛打量竟是一个五彩银丝编制而成的锦囊。 苏芷玉玉容微变道:“丁哥哥快施御剑之术那是天罗万象囊!” 她想祭起天心灯抵挡一二可哪里还来得及? 天罗万象囊在空中陡然膨胀成一个巨大的口袋周围萦绕着团团五彩仙霞射出一束五彩光华牢牢罩定丁苏二人。 丁原方欲用雪原剑招架就觉眼前五色光华一闪脑袋里嗡的一声失去了意识连人带剑被吸入囊中。旁边的苏芷玉亦未能幸免一块被收进天罗万象囊中。 任峥念动真言偌大的天罗万象囊竟瞬间恢复原状飞回到他手中。 他撮唇一啸海面波浪翻卷现出两个身高过丈、鱼脸人身的海怪来。 任峥将天罗万象囊朝其中一怪怀中一抛道:“老夫要外出几日里面的两个人替老夫好生照应。” 两名海怪恭声应是任峥双足飘落在玄龟背上又恢复了病恹恹的老样子倏忽去远。 第一章 神曲 丁原从昏迷中醒来顿时觉得头胀欲裂好一阵子才恢复过来。他渐渐记起昏迷前的情形急忙睁开眼睛打量四周。 只见自己置身在一个五六尺见方的斗室里四壁和头顶脚下俱都是宛若水晶一般晶莹通润的半透明墙砖隐约透出一股淡蓝色的水光。屋中空空荡荡别无一物只在顶上悬挂着一颗夜明珠散放光华。 耳中听到苏芷玉的声音道:“丁哥哥你也醒了?” 丁原转目瞧去苏芷玉正盘膝坐在墙角一双黑漆漆的秋水凝望着自己。丁原见她安然无恙心中一定点头道:“玉儿你没事吧?” 苏芷玉摇摇头道:“我没什么丁哥哥你感觉如何?” 丁原以内视之功检查了一下体内经脉又查看雪原剑天殇琴等宝物都好好的待在原来地方。原来丁原昏迷后雪原剑凭藉一股灵性自动返回入鞘倒省了不少麻烦。 丁原松了口气问道:“玉儿这是什么地方?” 苏芷玉道:“应该是在水晶宫内吧不过我醒来这大半个时辰也没人来过不晓得任宫主什么时候才会露面。这里的墙壁都是以海域蓝晶铸造即使仙剑神器也难伤它分毫而且在外面似乎封印了魔符我试了试根本无法破墙而去。” 丁原苦笑一声道:“也不知道我们昏迷了多久即便现在出了去平沙岛的事情也赶不及了。” 苏芷玉安慰道:“缘由天定许多事情冥冥中上天已有安排着急也是无用。惟有设法逃出去。” 丁原想了想道:“任峥总不可能关我们一辈子吧他要见我们一定得打开房门。到时候我缠住他你设法杀出水晶宫去。” 苏芷玉悠然叹息道:“丁哥哥为何每次有难时你总让我独自脱身却偏忘了自己的安危?难道说芷玉在你心目里永远是那长不大的小女孩么?” 丁原摇头道:“一直以来我都以为自己是没爹没娘的孩子所以滥命一条死了也不打紧。就算现在也是一样的想法。你若是出了事苏大叔和水婶婶定会伤心欲绝我更是对不住他们啦。好歹要有一条生路你不用管我想法先出去。你不是说这儿离聚云峰也不太远正可请了苏大叔来救我。” 苏芷玉对丁原的脾气已算是了解晓得以他个性决不能说出要别人来搭救自己的话来。眼下这么说无疑是为了劝说自己独自脱身好保全她。她纵然矜持自重此刻也禁不住泪光盈动芳心中思忖道:“丁哥哥只想着要救我却哪里明白若是他有个万一我势必不能独生。” 这些少女心思她却只能藏在心底默默对着自己述说听得丁原的话语苏芷玉微一迟疑终于回答道:“丁哥哥其实聚云峰离此至少万里若等我求的爹娘赶来也许你早已不在了。” 丁原一怔问道:“原来你先前是在哄我?” 苏芷玉知道事至如今再无隐瞒必要于是说道:“我当时不知怎的感到丁哥哥此行会有凶险可晓得你一定会去平沙岛所以才用了这个藉口。你若要责怪芷玉芷玉也毫无怨言。” 丁原怔怔望着苏芷玉良久叹了口气也苦笑道:“你这般用心良苦却是何苦来由?” 苏芷玉心头一酸星眸中的泪水再忍不住几欲夺眶急忙扭过头掩饰道:“其实芷玉也无用的很不仅没能助你脱困反而要连累你。” 丁原见苏芷玉珠泪盈盈以为她心怀感伤惟恐再回不了聚云峰当下洒脱一笑有意逗苏芷玉开心道:“哪里是你连累我?是我招惹了那只大王八谁知道那大王八竟然厉害得很当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大王八。好啦现在什么都别多想抓紧时间打坐休息等任峥出面时我们也好伺机而动。” 苏芷玉听丁原将万年玄龟封做天下第一大王八想想虽然滑稽却也不无道理不禁扑哧一笑微一颔星眸阖起宁心静气进入空灵之境。丁原见状也盘膝而坐默诵翠微九歌仙诀逐渐遁入物我两忘中。 翠微真气在体内游走了七七四十九周天后丁原从坐忘中醒觉顿感连日疲乏一扫而空全身上下莫不精神奕奕。他只当是翠微九歌奥妙无穷却不晓得自己当年的肉身曾为**回天心法重塑更兼得诸般罕世灵丹护体恢复度远常规。 他见苏芷玉尤在打坐中也不打扰站起身在屋子里走了一圈又试着在门上轰了一拳结果自是徒劳无功。对此丁原早有心理准备故而也不气馁重新回到原地坐下百无聊赖里取出了画卷。 他将画卷在地上铺开凝望着画中的女子思忖道:“这画中女子果真就是我的娘亲么为何没有半点想像的地方?可那题诗笔迹决计错不了那男子所奏的古琴也和天殇琴一模一样除了羽翼浓应该不会再有旁人。可他就是我的爹爹么?为何娘亲又要领着我隐姓瞒名躲到乡下?” 他的脑子里越想越乱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索性不再想它将画卷翻转过来看那琴谱。 丁原这才注意到琴谱中洋洋洒洒夹杂着三千多字琅琅上口便如歌谣一般。在起一行他当日已经看过写的是“琴道浩淼锺天地之音;世事多乖忘红尘之苦。朝如青丝暮成白雪;白云苍狗桑田渺然。惟以琴音渡我心魔;九转铜炉之妙百年以悟天心。余于夜月无寐念情浓生苦参乐理天道乃创此曲与宣妹共赏。”落款之处正是羽翼浓。 接着往下一段起头写着“天殇”二字后面一百多字皆是介绍此琴来历与诸般妙用。诸如“归元”、“吞虚”、“起剑”、“吐芒”、“化雷”、“驭风”、“破罡”、“筑壁”、“垒土”、“销金”、“沉水”、“浮木”、“幻火”、慑魂”、“唤魄”、“抱残”、“地恸”、“天殇”前前后后竟记载了一十八项妙用看得丁原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他轻轻吐了口气心道:“没想到这天殇琴真有这多妙用看来这琴后所录的并非全是琴谱。说不定在这琴音当中已经暗含了各种施展天殇琴妙用的心法。” 他的猜想果然不错当年羽翼浓心血来潮谱下天魔神曲正是要把天殇琴十八种心法尽数融入更是把驾驭这十八种心法的“大日天魔真气”暗藏其中。故此若能修得天魔神曲不啻同时修炼成魔教经典绝学“大日天魔真气”。 那天魔神曲共分一十八段起一段便是“归元篇”虽然无甚实战作用却是筑基洗髓如同万丈华厦的地基其后方能循序渐进端的半步也不能踏错。寻常人倘若从“归元篇”练起等闲也需三年时间。但如丁原这般已有通幽根基者而言却可水到渠成。 然而这恰恰是最凶险的陷阱。盖因丁原以往所修炼的翠微九歌乃玄门正宗心法与那大日天魔真气一正一邪水火不容。初炼时尚不觉得一旦大日天魔真气成了气候势必要喧宾夺主反噬其身。 届时修炼者体内一正一邪两种真气针锋相对彼此抗衡轻则走火入魔修为尽费重则魂归黄泉万劫不复。也正源于此古往今来纵是天纵奇材也从无人能修得正魔合流除非是参悟千古奇书《天道》否则只是死路一条。 这些道理丁原也是懂得但他哪里晓得天魔神曲中已然暗藏了大日天魔真气的修炼之法只因一时见猎心喜从此便踏上了正魔合流的不归之路! 他先通读了一遍段心中已领悟到琴谱与心法果真是相得益彰。倘若只懂心法而不通琴理便无从驾驭天殇琴出妙用;而不懂心法至多也不过是在琴上奏出一曲仙乐而已天殇琴的威力更无从谈起。 也亏羽翼浓不愧是绝世奇才竟然想到把大日天魔真气化繁为简蕴藏于琴曲之间。每一段琴谱与心法俱都是循序渐进深入浅出故此丁原潜心研读之下要想领悟也不算难。 丁原在翠霞山时虽对音律无甚涉猎但幼年时他所住小村中有一鳏寡独居的老秀才却是十足琴痴。白日里开馆授课之馀就好寄情琴音晚饭后在门口大槐树下摇头晃脑奏上一曲古乐当真是“共琴为老伴与月有秋期”。 丁原也是年幼顽皮每逢老秀才晚上弹琴时便爬到那大树上偷偷向下扔石子戏弄人家。老秀才虽是气恼奈何老胳膊老腿也拿丁原没有办法只吹胡子瞪眼长叹一声“孺子不可教”。 越是如此丁原就是越喜欢捉弄他。久而久之这一老一幼竟也厮混熟了。老秀才膝下无子对丁原甚是喜爱也不以几颗石子为忤。后来索性将他“请”下树来手把手教授丁原音律琴曲以解老来寂寞。 丁原那时也只当好玩有得没得的跟着老秀才学琴三两年下来居然也能把一“平沙落雁”奏的似模似样。可惜丁原九岁多的时候老秀才一病不起撒手人寰丁原为此还伤心了好多日子。 不过老秀才永远也想不到他当日传授给丁原的琴技若干年后却并未奏出高山流水、潇湘水云之曲。 有了幼年基础再加上天魔琴谱本身并不晦涩只是难在如何与心法天衣无缝的融合挥最大之威力。故而丁原一瞥之下也能知晓大概。他顿时心痒难熬取下天殇琴置与双腿间抱元守一照着“归元篇”的心法驱动真气聚合于丹田。 约莫一柱香的工夫丁原的丹田中渐渐升起一股阴冷之息与翠微九歌炼成的真气格格不入幸而那股魔气力量尚微暂时无力惹出乱子。丁原尚以为自己琢磨对了门路心头一喜依着归元篇继续练了下去。 渐渐的那股阴冷之息越来越浓仿佛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圆球在丹田中载沉载浮。丁原照着琴谱上的交代双手抚上了天殇琴弦。“叮”的一声天殇琴在丁原右手拨动下出清脆悠扬的鸣声从琴中生出一股绵绵汩汩的寒流直入丁原经脉这情形便同上回一样。 可此际的丁原丹田内已有大日天魔真气的雏形那道从天殇琴中度来的寒流不仅未对丁原造成伤害反而顺流直下涌入丹田与天魔真气融为一体。立时丹田内的魔气又强壮了几分。 丁原精神一振暗道:“原来天殇琴还有这等妙用有它襄助我练起那天魔神曲不啻事半功倍。”他再无疑虑一头扎进了天魔神曲中。 指法生涩的奏了一段丁原忽然一怔模模糊糊觉得这段曲子好象在哪里听见过?再一想这乐曲不正是当年睡梦中隐约听到的么?这多年过去竟又恍若就在耳畔。 他一面研读琴谱心法一面借着记忆印证琴音渐渐进入了忘我境界。 那边的苏芷玉却一直没有动静原来适才她从打坐中醒来见丁原聚精会神研读琴谱便未再打扰又重新进入了静坐忘物的境界中。任峥恐怕决想不到他用来囚禁丁原跟苏芷玉的地方居然成了两人静心修炼之所。 不知不觉里十二个时辰转瞬即过丁原奏完归元篇的最后一个音符丹田内的大日天魔真气也已小有所成借助的天殇琴中度来的魔气和他原本的根基一天之间他已炼成了“魔生”境界。 原来大日天魔真气乃魔教教主独门的心法代代相传亦是不断完善。到了羽翼浓手中乾脆就把它融入了琴曲之内以天殇琴千年汲取而得的阴煞之息襄助功效顿是陡增。 这大日天魔真气本分“魔生”、“魔成”、“魔体”、“魔意”、“魔心”、“魔灭”六层境界。“魔生”为其窥径之门普通人十年可成。若是借助了天魔神曲中的“归元篇”和天殇琴则三年就可。 而丁原只花费了十二个时辰也非奇事要是换了曾山来可能只需三个时辰就足够了。 丁原修炼完归元篇只觉得精神奕奕毫无疲倦之感哪里晓得此时祸患已然种下只不过深埋于内尚未显露罢了。他大略扫了一下“吞虚篇”现也没什么太难通之处再看到“起剑篇”时眼睛更是一亮。 原来自“起剑篇”起天魔神曲进入了实战心法按着琴谱上文字所说一旦练成“起剑篇”便可自天殇琴中出无形剑气直射数十丈外。若是修炼大成取人级于数里之外也非传说。 到了“吐芒篇”则可再进一层出青色电芒威力已不下于御剑之术却不需要手掐剑诀念动真言更不需要花费半天工夫去汇聚真气端的厉害无比。 丁原思忖道:“我若是练成起剑篇便可借着天殇琴出无形剑气说不准能打得任峥措手不及由此挣到一线生机。” 一念至此他毫不犹豫修炼起了“吞虚篇”将丹田中凝成的天魔真气徐徐导引而出先渡入了任督二脉。但这天魔真气与丁原以往修炼的翠微心法格格不入可谓是南辕北辙耗费了半天工夫也不见什么成效。 丁原不由有些焦急心神微微一分间天魔真气立时失去了控制犹如一把冰寒彻骨的匕猛然戳向心脉再不听丁原的使唤。想那魔门功法初时进境的确远胜正道心法可其中凶险也百倍过之岂容有丝毫的疏忽大意? 丁原一惊赶紧重新守住心神想将天魔真气导回正途。可请神容易送神难魔气一旦失控想再收服谈何容易。丁原的胸口被天魔真气一冲之下顿时气血翻涌翠微真气受到魔气的刺激也陡然而生宛如开闸洪水一般涌向丁原心口。 一冷一热一柔和一刚厉两股真气便在丁原体内呼啸汹涌更不理主人的驾驭。丁原只觉得胸口似被针刺全身经脉爆胀欲裂晓得是走火入魔的先兆。正在凶险之时一道温热绵绵的暖流油然自心底升腾迅护持住心脉周围不偏不倚将另两道真气隔离开来形成一道缓冲。原来是翠微真气中所蕴涵的九转金丹及时生出保得丁原将一口真元提至胸前硬生生压制住正魔两股真气的交攻之势。 丁原得此喘息之机心头一松不敢再有一点懈怠小心翼翼将翠微真气收回丹田再徐徐把大日天魔真气引回正途而那股九转金丹形成的真元护持却始终还在。 经这么一折腾丁原谨慎了许多而那股天魔真气受了九转金丹的影响似乎也收敛不少进境反而快了起来。 在这间密不透风的斗室中晨昏难辩丁原与苏芷玉也未对此留意恍惚间又过了十馀日。这期间任峥乃至他的属下皆未出现仿佛所有人都遗忘了丁原与苏芷玉的存在。 这般孤寂无聊的日子对丁原而言本是最难煎熬好在他连日醉心天魔神曲之中直破“起剑”之境加之苏芷玉守在一旁不时聊上半日也不觉得日子过的寂寞。 至于苏芷玉她自幼随娘亲水轻盈修炼天一阁的“天一真诀”本就讲究静心寡欲自然也对此不以为意。每回从打坐中醒来时见着丁原就坐在几尺开外聚精会神的研修琴法便总有一股柔情暖意悄然荡漾于心底。 私心里她甚或期望着这日子过的慢些才好就这么两两相对听着丁原不甚熟练的琴曲一任天荒地老。 然而尘世中总有事与愿违这日丁原忽有些心神不宁练了半天琴曲老是不得要领。他索性收起琴谱对苏芷玉说道:“玉儿你可知道一些赫连夫人的故事?” 苏芷玉唇边浮起一丝浅笑道:“赫连夫人早在八十年前便与家母并称天6被人许之为当年魔道第一美女关于她的故事芷玉很小的时候也曾听爹娘讲过。” 苏芷玉说到此处略一停顿见丁原满脸期待之色心中叹了口气接着说道:“据说大约八十年前耿南天出任东海平沙岛掌门才不过三天就有一位貌若天仙的黄衫女子上门觅战说是要讨教天6七大剑派的绝世仙学。耿南天以一派掌门之尊自然不会搭理只派了两名小师弟前去应付。哪里晓得不过眨眼工夫派出去的两人全被抬了回来性命虽然无忧可深陷昏迷不知是中了什么奇毒。” 丁原赶紧问道:“玉儿你说的这女子便是日后的赫连夫人么?” 苏芷玉含笑点头道:“不错正是她。可当时的赫连夫人尚无人认识更谈不上什么名气耿南天见同门吃亏自不能再稳坐泰山亲自出山向赫连夫人讨要解药。赫连夫人说:‘耿掌门想要解药也容易只需胜得过我赫连宣立刻双手奉上。可若是耿掌门不幸输了我半招便要将碧海潮生曲的曲谱和心法借我参阅十日。’” 丁原笑道:“原来赫连夫人是为了讨要碧海潮生曲平沙岛这回的麻烦未免惹的太冤。”或许是由于平沙岛诬陷盛年丁原对他们殊无好感现在听得当年赫连夫人上门寻事反觉得十分痛快。 苏芷玉继续说道:“耿南天这才晓得面前的女子复姓赫连但对她的来历依旧一无所知。唯一的线索就是从同门两位师弟所中的奇毒来看应属魔道中人。耿掌门当时已成名多年闻听赫连夫人的挑战也不以为意一口应允。于是两人就在东海上空展开一场激战从天上斗到海面再从海面打到海底居然整整三百多回合也未分胜负。” 丁原忍不住遥想当年赫连夫人的绝世风姿仿佛中已看见她黄衫飘逸凭海临风的模样。他微笑打断苏芷玉的叙述道:“耿南天也太笨了点平沙岛乃天6七大剑派之一仙宝奇器无数随便祭起一个来说不准就不用那么费力了。” 苏芷玉微笑道:“耿南天何曾没有想到?可他祭起的宝物被赫连夫人手中的黑晶魔箫一一化解反损失了不少。如此两人自中午斗到晚上赫连夫人却突然叫停。原来两人都开始真元透支再鏖战下去势必两败俱伤。耿南天也并非不明白这个道理奈何以一派掌门之尊焉能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妖女?故此才咬牙硬撑。赫连夫人将解药送与耿南天又定下三年之约便飘然而去。此后三年赫连夫人的足迹遍布天6九州七大剑派中除了云林禅寺无一不被她上门挑战过。虽然七大剑派掌门的修为毕竟不输于赫连夫人未曾让她讨得多少便宜可她的修为和声名却骤然高起甚至不少正派弟子在私下里也暗暗仰慕。而在这三年中赫连夫人尽管大战小战过百却从未害过一个人!也正是这个原由天6正派对她亦网开一面不为己甚。” 丁原疑惑道:“赫连夫人为何要挑战七大剑派?” 苏芷玉摇头道:“这个已成一桩迷案多数人的猜测是她想遍访天6名家以武会友。不过每到一处她总提出一个赌约讨要的东西也总与音律乐器有关。眼看与耿南天三年之约届满平沙岛早开始严阵以待可赫连夫人却突然失去了踪影。后来她再次现身天6时却已成了羽翼浓羽教主的夫人。” 说到这儿苏芷玉幽幽轻叹道:“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结果。赫连夫人虽说出身魔道可风华绝代才貌无双早被天6许多正道弟子惊为天人。那羽教主虽说修为无俩声名盖世可相貌颇为丑陋更因其魔教教主的身份为正道不齿。当年许多人都扼腕叹息一朵鲜花无端端插到了牛粪上。” 丁原剑眉一挑道:“吃不到葡萄总说葡萄是酸的赫连夫人这么做自然有她的道理羽教主也必然有其可取之处。那些人乱嚼舌根无聊透顶!” 苏芷玉颔道:“正是家父与家母也是这般说法。据传羽教主婚后对赫连夫人十分宠爱甚至将天殇琴也赠送于她。两人双宿双飞六十年间过着神仙般的日子。可好景不长二十年前一场大变魔教风消云散羽教主与赫连夫人双双失踪魔教也被七大剑派联手剿灭。” 话到此处两人不约而同都沉默下来斗室中变得寂静无声过了良久丁原长长出了口气刚有心开口却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响动。 第二章 情缘 丁原朝苏芷玉使了个眼色苏芷玉虽然心中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还是飘然落到门边。 海域蓝晶铸成的大门缓缓打开多日不见的任峥病怏怏出现在门口。丁原早已蓄势待他知道这个貌似病夫的人修为高出自己和苏芷玉何止一筹若等对方有了防备便再无可乘之机当下话不多说只低喝一声:“看打!”招已出手。 “叮叮----”一串激昂的琴声骤起丁原十指如拂花拈叶弹拨在天殇琴弦上空气中“哧哧”有声凌空掠过数十道纵横交错的无形剑气。 任峥甫一开门见丁原靠墙而坐。他刚想开口突然心头警兆惊现漫天的剑气扑面迫来。水晶宫主毕竟身怀通天彻地之能一身修为与天龙真君等辈岂可同日而语。双袖水云似的倏忽而出在半空中飞旋曼舞幻起团团金光犹如波浪翻滚煞是好看正是东海水晶宫七大绝技之一的“风生水起袖”。 但听“啵啵”连响无形剑气撞击在风生水起袖上软软的毫不受力反被罡风震得四下激射。可没等任峥还手苏芷玉轻道一声“任宫主得罪!”仙姿飘逸手中盈雪剑碧华微澜一式“九星射月”快逾惊鸿洒出九点剑芒罩住任峥上半身。 这式“九星射月”苏芷玉传承自苏真自创的“沉月陨星十九剑”将度与招式变化近乎完美的融合一体九星射月更是其中精华其奥妙之处甚至尚在翠霞派的“九曲青莲”之上。 任峥话还没说就接连遭受丁原与苏芷玉联手突袭心头不免着恼。但看到苏芷玉这一手剑招变幻无方精彩纷呈也禁不住低声喝彩道:“好!”左手大袖一扬看似也没什么花巧可偏偏轻盈飘灵一下卷住盈雪仙剑。 苏芷玉顿时感到任峥的袖上涌来一股庞大魔气盈雪剑竟出轻轻镝鸣她刚想催动真气相抗却从门外横身现出一人手指在盈雪剑侧轻描淡写的一弹“叮”的一声风生水起袖一松盈雪剑应声而出。 苏芷玉一看来人不由惊喜道:“爹爹!”但看那人黑衣傲然立在任峥身边不是苏真却又是谁?苏真背后水轻盈满脸怜爱无声的端详着苏芷玉只恐爱女少了一丝头。 原来苏芷玉连日不归水轻盈逐渐坐卧难安起初苏真还不以为意可时间久了他也终于坐不住了。于是苏真催动灵犀镯天南地北找寻爱女踪迹夫妻两人关山万里打聚云峰一路觅来几经周折终于将目标锁定到水晶宫。 适巧任峥回宫三人在水晶宫外撞见苏真单刀直入向任峥讨要爱女。任峥百年前就与苏真并称天6魔道十大高手这次虽然捎带着将苏芷玉暂押在水晶宫中但并无意伤害。见苏真火暴暴的向他要人也犯了脾气眼看着两人就要闹僵动手幸得水轻盈从中周旋令任峥火气消了不少。一来二去将事情缘由好不容易讲明白水轻盈温言软语代爱女向任峥告罪水晶宫主这才答应放了苏芷玉与丁原。 可刚开了门没等说话里面的两个小辈倒先动起手来差点再闹出误会。 丁原本要催动天殇琴再起第二波无形剑气听得苏芷玉的声音也是一怔住手。苏真沉着脸先扫了眼爱女见她安然无恙脸上的神情才松弛了点可依旧冷哼一声训斥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任兄是何等人物你居然也敢向他动剑!” 这话明着是教训苏芷玉但任峥焉能听不出其中的话外之音他嘿了声一掸长袖竟现在袖口上密密麻麻被戳了十数个针眼大小的破洞应是为无形剑气所伤。 按理说天殇琴固然厉害可丁原毕竟修习时间有限即便是攻其不备也难以伤得任峥可适才任峥为应付苏芷玉难免分了一半心神这才为无形剑气所乘。饶是如此他也颇觉没面子再一听苏真拿话挤兑涵养再好也挂不住了。 任峥正欲作目光陡然锁住丁原面前的天殇琴。病怏怏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微微一震轻唤道:“天殇琴”!脸上顿时泛起一片潮红也不搭理苏真的冷嘲热讽震天咳嗽声中身形一闪已到丁原身前喘息着道:“小子这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丁原剑眉一挑站起身来毫不退让的与任峥相向而立直迎任峥几可杀人的目光冷哼道:“这是我家传之物我没必要去偷去抢?” 此言一出不禁任、苏两人目露惊疑难辩之色上下左右将丁原又细细打量一番一旁的水轻盈亦为之色变。想那天殇琴乃魔教至宝二十年前魔教衰落天殇琴失踪无影。可丁原居然说这是他的家传之宝难不成丁原竟然是羽翼浓的亲子? 任峥忍不住又是一阵咳嗽一边喘息一边道:“你这小子真的胡说此琴分明为魔教所有什么时候成了你的家传之物?你今天若说不出此琴的来历休怪任某不客气。” 丁原见他神色着紧不禁心道奇怪苏芷玉深知丁原个性见丁原闭着嘴巴盯着任峥一句话也不说赶紧从旁道:“任宫主丁哥哥并未说谎这天殇琴确是从他家故宅中所得当日芷玉也在场可作见证。” 任峥一怔凝视丁原面庞神形却觉得无一处与羽翼浓相象。他平复了呼吸徐徐问道:“小子你分明姓丁却与那羽教主和赫连夫人有何关系?天殇琴怎会在你故宅中又是谁教的你操琴之术?” 丁原此来东海没来由的被人逼着要向一只王八道歉又莫名其妙关了十来天平沙岛那边也不知道情形如何本就一肚子怨气刚才对方又指他偷琴心头更是火起闻言两眼一翻昂然道:“我同羽教主和赫连夫人有什么关系凭什么要讲给阁下听?” 苏真嘿然道:“小子说的好!莫说你不一定知道就是晓得也不必讲给不相干的人听。”他对苏芷玉宠爱有加平日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可任峥居然将自己的宝贝女儿扣了这久要不是水轻盈拦着以他秉性早跟任峥干上了。 任峥并未动怒取了一枚碧色药丸服下沉默半晌苦笑一声说道:“你们都不晓得我也不怪。今天不妨告诉诸位一件事那赫连夫人是任某的嫡亲表妹从小便同在水晶宫中长大!”他望着丁原道:“小子你说我是不是不相干的人?” 丁原吃了一惊好半天才从任峥的话中反应过来却半信半疑道:“这话不能由你空口白牙说了就算可有什么凭证?” 任峥道:“这桩事情原本知道的人就少之又少宣妹当年云游天6时也有意隐瞒。今日若不是事关重大我也不会透露半分。至于说凭证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诸位随任某到书房一观便知。” 水轻盈微笑道:“任宫主我夫妇与小女在外等候就是你与丁小哥去吧。” 任峥一愣立刻明白水轻盈的用意落寞的叹了口气道:“事过八十年宣妹也未必还在人世又有什么可隐瞒的?苏夫人你不必忌讳这些了。” 苏真哼道:“去为什么不去?苏某倒要看看他想搞什么鬼?” 任峥只当没听见一般率先走出屋子。丁原跟在众人身后出了门外面原来是一道走廊。走廊尽头一道高大的门檐下立着四个鱼脸人身的侍卫丁原第一次看到世上还有如此奇怪的非人非鱼的东西未免有些新奇。越过门去迎面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座生满奇树异花的“露天”花园少说也有方圆一里开外。 一篷柔和明亮的蓝光从头顶洒落下来照在丁原身上丁原抬头一望入眼处湛蓝的海水竟然在三十多丈高空中如白云般飘浮头顶流动翻卷。原来水晶宫的壮美奇特之处并不在于所有建筑都是用海域蓝晶建成而在于任由滔天海水汹涌澎湃却只能在水晶宫顶流淌徘徊一滴也涌不进来。 丁原缓步行在花丛绿荫间眼睛一刻也闲停不住目不暇接的打量周围景致只觉得天上仙宫也莫过如此。他一直以为魔道三宫俱是阴森幽暗之地如今身临其境才晓得水晶宫风景之雅殊不逊色翠霞山。 那花园中曲径通幽花团锦簇无数不知名的飞禽走兽闲逸的散布其中见有人走过也只管觅食嬉戏。一条清澈的溪流蜿蜒流淌其间潺潺流水直透河底尽是鱼群游弋其乐融融。 丁原忍不住向身旁的苏芷玉问道:“玉儿为何头顶的海水不会落下来我们行走在海底却一点没有气闷的感觉?” 苏芷玉含笑答道:“水晶宫中有一镇宫之宝唤作‘倚天柱’据传粗六丈三尺高三十六丈四尺八分伫立在水晶宫中央。此宝避水镇海通体射出淡蓝璇光可保方圆百里不为海水所侵。稍后我们便能见着了。” 说话间苏芷玉眼睛一亮玉手一指三丈外的一株半人高奇花道:“丁哥哥快看这便是水晶宫独有的‘海红丹心’一株六花并开每朵花大如碗口分成六瓣蓝红相间常年不谢。依照古书上说它结出的果实状如红心甘甜怡人可驻颜养生世上端的千金难求。” 丁原现下对任峥半点好感也欠奉恨巫及屋自也不屑什么海红丹心。他嘿嘿一笑道:“我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算不用海红丹心再过一百年也比某些人年轻美丽百倍更不会一副病夫颜色。” 他这话自然是冲着任峥去的可听在苏芷玉耳中芳心还是一跳犹如一头小鹿在怀中乱撞更染红玉颊。丁原丝毫没有察觉正瞥着任峥瞧他有什么反应。他却没有意识到在这世间惟有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语一笑都牵动着身旁少女的情思任她矜持优雅慧心通灵一旦陷入其中也和其他情窦初开的少女别无二样。 五人脚程均快片刻穿出了花园远处一根高耸入海的巨大玉柱赫然映入丁原眼帘。那根柱子高过三十丈眼力差些的几乎看不到顶端通身围绕着一层蓝蒙蒙的雾气若有若无散放着光雾。 更玄妙的是在那玉石柱子旁雾气好象开了一道口子湛蓝的海水自那缝隙里倾泻而下犹如瀑布一般飞流三十六丈注进下方的潭水激起老高的浪花在半空里闪烁绚丽的七色光华。 丁原的目光顿时被吸引住尽管心中叹为观止嘴里却冷冷道:“玉儿这便是倚天柱么?我看它不过十几丈高连海面都没碰到更不用说苍穹九霄了。可笑有人还大言不惭给它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前头的任峥好象打定了注意装聋作哑只管引着众人到了书斋门口回头扫丁原一眼道:“诸位请进!” 众人鱼贯而入见到书斋中的情形不禁都是一怔。原来偌大的书斋中大半红木书架上摆放的都是各色乐器粗粗一扫不下数千件剩下的书架虽则堆着不少书籍却多半也是乐谱。 丁原的眼睛只管落在书斋的墙面上再不肯离开原来书斋的四壁都挂满画卷多是山水丹青写意可参杂其中却有几幅绝美的仕女图和任峥的一幅画像。 那些山水倒也罢了几幅仕女图无一例外画中人尽是赫连宣或站或坐或抚琴或吹箫栩栩如生宛如真人当面。再看落款都是任峥留印成画的时间也都在**十年前。 悬在正中的那幅任峥画像却是儒雅风流英姿勃跟面前的痨病鬼哪里有半分相象。在画像左几行题诗丁原一看笔迹呼吸不由得一窒那正是娘亲的笔迹落款却是赫连宣留印。那四行诗中尤其最后两句“谁晓琴心添衣暖凝眉相望心惘然”写的甚是缠绵隐约暗露爱慕之意。 丁原望着画卷诸般杂念纷踏而来思忖道:“这些画的笔锋格调与我手中那幅一模一样笔迹更是娘亲的无疑。看来我娘亲就是赫连夫人不会错了。可她在嫁给羽教主之前莫非和水晶宫主还有一段青梅竹马之缘?” 任峥在主位上坐下微微带喘道:“丁原你明白了?我也不需要再多说什么只想知道你究竟与宣妹是何关系?为何带有魔教的天殇琴?” 丁原深深吸了口气也不再隐瞒什么沉声道:“倘若这一切都没错赫连夫人便是我的娘亲。其他的话我并未骗你天殇琴的确是我从故宅中寻到。”说着就将自己的身世经历简略讲述一遍不过他没向任峥透露赫连夫人如今的下落毕竟牵扯太多还是小心为妙。 说话时众人都已落座有使女奉上茶水糕点。任峥默然听完丁原讲述立刻问道:“丁原你说的那幅画在哪里借我一观如何?” 丁原自背后皮囊里取出画卷交到任峥手上。任峥迫不及待的展开双手竟不能自持的颤抖望着画卷上的题诗他半天不语缓缓合上卷轴喃喃低语道:“常忆月色染枫亭一曲琴箫远天涯。宣妹你终究还是爱上了他!”一语未毕眼角有泪光闪动。他猛咳几声突然自口中出一记苍凉悲壮的啸声直破重重宫阙听得海为之泣山为之恸。 丁原不由觉得任峥亦是性情中人对他的敌意与恶感顿时消除不少。苏真与水轻盈悄然相望苏真微微一笑大手与妻子纤手紧紧相握两人都在庆幸自己一生可与仙侣爱人相依是何等的幸运而不似任峥般空寞落拓大半辈子。 苏芷玉的芳心中又是另一番心思她悄然思量道:“原来“情”之一字真的如此苦人就算任宫主这般通天修为的人经历了百年岁月兀自无法忘却。那赫连夫人有任宫主如此痴情相恋也不枉活一世。” 啸声徐歇任峥已是热泪盈眶他也不避讳众人在座低吟道:“自古名士论风流亦歌亦哭笑凡俗。恍惚廿年如一梦沧海无心葬山盟!宣妹我又等了你二十年可没想到头依然是一场空梦。你当年用过的乐器我都保留着如今却怕再也难听仙音了!”说罢猛然起身冲到一个书架前象小孩撒气似的一手扫落上面的数把胡琴。 水轻盈柔声宽慰道:“任宫主往事如梦情思苦人你不必太过伤心了。” 任峥回转过头凝视水轻盈神态张狂嘿嘿笑道:“当年我也佩服水仙子为了苏兄破出门墙乃女中豪杰!今日听你这么说顿觉可笑。仙子未曾尝过苦恋不得相思八十年的滋味就无须在此妄言!” 苏真听他非但不领妻子情反倒数落妻子不是勃然怒道:“嘿嘿阁下不过是一头相思也配在我夫妇面前奢谈情字!” 丁原见这两个成名百年的人物宛如孩童一般争吵哪有半点宗师风度不觉好笑隐约里又觉得魔道中人未必如传闻中那般可怖。不说苏真就是任峥之痴情率性也远比许多正人君子来得真实。 这话也只有他在心中这么想换了旁人多半会觉得魔道妖孽果然恬不知耻居然在大庭广众下谈论情爱私事丢尽了高手脸面。 任峥听得苏真嘲讽哼了声道:“谁说我是一头相思?当年若不是为了赫连宜宣妹焉会离我而去?” 苏真一怔问道:“赫连宜那又是谁?” 任峥从书架下方的抽屉里取出又一副画卷展开众人皆呓了一声原来画中女子与赫连宣一模一样连神情都惟妙惟肖可一旁的落款却是“赫连宜”。 任峥徐徐道:“她便是赫连宜宣妹的孪生姐姐。两人的相貌几乎毫无差别如果不是衣饰不同连我都难以区分。仅有的差异只在脸上姐姐笑时酒窝在左妹妹的在右面。” 丁原疑惑道:“赫连夫人还有一位同胞姐姐?” 任峥不满的扫他一眼道:“你该叫她娘亲!她们姐妹俩自小便在水晶宫中长大性格上迥然不同。宣妹活泼好动常常缠着我教她琴棋书画。尤其是乐律和丹青她天赋惊人。宜妹恬静内向对于花草女红尤为精通方才那座花园当年都是由她亲手打理。我们三人在这水晶宫中逍遥度日一晃就是三十馀年。” 任峥或许这些年将秘密隐瞒的太累如今终于得到了倾诉的机会。他悠然说道:“那实在是我一生最幸福的三十年看着宣妹和宜妹从小姑娘长成亭亭少女。可我突然间惊讶的觉自己已爱上了宣妹甚至是不可自拔。为了她我专心音律书画再不理睬天6俗事只觉得跟她在一起已是拥有整个天下。即便将来无法成仙飞天也算不了什么。” 这句话顿时说到在座四个人的心里去无不微微颔连苏真也不例外只是各人心中所思之人又不尽相同。任峥见众人赞同他的想法精神一振继续道:“可每回与宣妹在一起的时候宜妹也如同影子一般跟随左右。开始我觉得也没什么不对毕竟三十年来我们三人都是如此形影不离。可到后来我内心中却仍是希望能有与宣妹独处表白的机会。” 苏芷玉忽然想到这样的情形不正是如今自己的写照么?那位赫连宜的处境分明与眼下的自己相同而情思多半苦人。 那边任峥尤在说道:“终于有一日宜妹出宫采办天烛心兰我借着这个机会向宣妹吐露心中爱慕。岂料她良久不语最后幽幽叹息道:‘峥哥情缘天定一切都是老天的造化安排。’我不知这是答应还是拒绝?又不愿过分逼她便想翌日再说。可谁晓得第二天一早宣妹便不辞而别只留下了一幅她亲笔所画的任某肖像。我当即追出水晶宫满天6苦心找寻可她就是躲着我竟让我连一面也碰不上。” 丁原忍不住道:“这么说来其实在她心中并不爱你所以才有意逃避?” 任峥喟然叹道:“你晓得什么?当时我也想不通回到宫中大病一场险些走火入魔多亏了宜妹精心照料我才得以康复。我当时玩笑说多亏有她在否则我这下半辈子都不知靠谁照料?没想到宜妹回答道:‘峥哥你若喜欢小妹愿意照料你一辈子。’我顿时明白原来宜妹心中有我只是嘴里一直没说。当下我灵光一闪追问宜妹才晓得其实她们姐妹早都喜欢上我可彼此情深有着顾忌所以才隐忍不言。当日我向宣妹表白她固是欢喜但为了同胞姐姐宁愿离宫出走将我象礼物一般拱手让人!” 任峥苦笑道:“虽然后面部分是我猜测但相信离事实不远。后来的事情也更印证了我的想法。” 苏芷玉问道:“任宫主您到后来终究也是没有娶赫连宜做夫人的是么?” 任峥点头道:“我几次下决心要娶以不辜负宣妹的好意和宜妹的痴情可话到嘴边总浮现起宣妹的身影便什么也说不出来。这般拖了三年宜妹也突然不告而别我知道她已被我伤透了心。但我亦是无奈之极须知世上什么都可勉强应付惟独情字半点也强扭不得。” 苏芷玉闻听此言不由心中神伤黯然更对赫连宜充满同情! 第三章 往事 书斋里众人都寂静无声任峥沉浸于昔日回忆中神情越来越萧索说道:“从此以后我便再未听到过宜妹的消息我也曾出宫找寻怕她不晓世间险恶被人欺负可宜妹便如黄鹤远去杳无音讯。倒是宣妹却嫁入魔教成了羽翼浓的夫人。后来我才晓得她原本是为了替我盗取天殇琴却误打误撞与羽翼浓生出孽缘。我因此曾在他们喜庆之日闯上魔教总坛大明宫想找羽翼浓的晦气更打算将他们的婚宴搅黄。可等我见到宣妹才知事已无可挽回加上她以为是我逼走了宜妹对我更加的冷淡。我心灰意冷之下返回水晶宫隐居了六十年。” 丁原问道:“那么任宫主此后还有见过我娘亲么?” 任峥点头道:“见过便在二十年前魔教覆灭的前夕。我当年离开大明宫时曾将一只千年云霄飞鸽当作贺礼送给宣妹。告诉她只需一纸相传任某万里关山飞渡天大的难事也为她办妥。在那六十年中我心情亦矛盾之极既希望宣妹幸福又盼着她有朝一日能回到我身边。”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见众人都在凝神倾听没有丝毫揶揄之色才继续道:“或许老天见怜二十年前我终于收着了宣妹的云霄飞鸽。而看完飞鸽携来的字条我顿时又怒又怜。原来羽翼浓为了参悟天道下卷居然将宣妹冷落一边平日连话也不懒多半字偶尔说上几句也是斥责之言。宣妹度日如年又觉无颜见我这才借飞鸽传书倾诉心头郁闷并约了我中秋之夜在婆罗山庄相见。” 苏真与水轻盈对望一眼心中震撼几乎难以自持。六十年前一幅《晓寒春山图》便已惹得天6天翻地覆至今尤有馀音。没料到天道的下半卷早在数十年前就落在了羽翼浓手中可笑那些天6正道尚不自知。 可在任峥心目中或许全卷的天道也及不上宣妹的一丝轻笑来得重要他的话题依旧不离不舍围绕赫连宣的往事说道:“我接到书信自不再犹豫中秋之夜赶到了婆罗山庄。宣妹在信里附了一张地图因此我很容易的就找到了她约见我的那座枫亭。” 任峥说着一指刚交还给丁原的画卷道:“便是这画中的小亭子当时我刚到那里宣妹便自枫林里走出见到我什么话都没来得及说便扑倒入我怀中失声低泣。我知道宣妹是极要强的人倘若不是被羽翼浓欺负狠了她决不至此。果然宣妹突然抬起头对我道:‘峥哥你带我回家吧!’” 事过二十年在座众人虽都已晓得了结局但听任峥说时依旧禁不住为事中人担忧。尤其是丁原这是他头一次从熟悉娘亲的人口中听到最真切的往事尽管与他所熟稔的娘亲差异实在太大仍不由聚精会神惟恐漏了什么细节。 任峥悠然道:“六十年不见宣妹见老了一些却还是那么美丽动人。她虽然改变了不少可我知道她还是我的宣妹。即便是六十年光阴亦不能令我淡忘!听她开口要随我回家我没半点迟疑便答应下来更想去找羽翼浓算帐好为宣妹出一口气。” 苏真忍不住道:“阁下修为苏某向来景仰可要说你去找羽翼浓算帐恐怕还差了一点。” 任峥病夫的身躯一挺傲然道:“我那六十年隐居岂是白费?早在三十年前任某便参悟了本门至高心法‘沧海无量’的第九重天未必会输给羽翼浓。” 苏真眉毛一扬颇是兴奋道:“原来任兄已参悟了九重天的境界稍后苏某倒也想领教一二!”这回水轻盈不再阻拦只在一旁含笑看着丈夫向任峥下战书。 通常人所说的领教多半含着挑衅但这话从苏真口中说出任峥则不虞有它摇头说道:“我如今已是半死之人早无争雄好斗之念还比个什么!” 丁原心挂娘亲的故事追问道:“任宫主后来却如何了?” 任峥咳嗽了几声回答道:“又能如何?宣妹听我答应带她离开顿时紧紧抱着我喜极而泣。我也一时忘情吻到了她的樱唇上。谁知宣妹并未生气反而热烈回迎那股热情令我至今难忘。要知道当时我只有一个念头就是终于又得回自己心爱的人了只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他说完这段扫视过苏真水轻盈道:“诸位莫笑如今任某想来当日宣妹定是郁闷的太久才至失态而任某又何尝不是如此?可正在我们缠绵之时羽翼浓突然闯了进来怒冲冠喝道:‘宣儿你对得住我!’” 苏芷玉幽幽一叹道:“任宫主这下你们怕是走不成了。” 任峥苦笑道:“谁说不是?我拦在宣妹身前对羽翼浓道:‘今日你我之间便行个了断!’羽翼浓只说了四个字:‘正合我意!’我们两人不顾宣妹劝阻飞登婆罗山断流崖那真是好一场恶战啊!” 丁原问道:“结果如何了?” 任峥抚着胸摇头道:“我尽管练成九重天境界可谁料想羽翼浓的修为进境更是惊人我甚至怀疑他已有了突破大乘飞天化羽的成就可不知为何没有施行。激战了一百馀个回合我终究败下阵来被他在胸口印了一拳从此落下今日难愈之伤。不过羽翼浓也没占太大便宜我也一掌拍断了他两根肋骨。” 众人这才明白他的病根由来但谁也不敢对这一副痨病样的病夫再起轻视之心天6之大能与羽翼浓斗到这份上的能有几人? 苏真一皱眉道:“如此说来任兄也未必真的输了而且那晚其中还另有隐情?” 任峥坦然回答道:“那倒不是!羽翼浓那一拳是对我手下留情否则我焉能活到今日?就算如此当日我也失去再战之力几乎难以御剑飞行。我问他为何手下留情?羽翼浓回答道:‘我若杀了你宣妹定要伤心留你一命也好对她交代。’” 水轻盈喟然道:“看来羽教主也是性情中人只是奇怪既然他对赫连夫人敬重如此又为何冷落于她?” 任峥道:“事后我也有想这个问题只觉得或是因修炼那天道的魅力着实太大引得羽翼浓无暇旁顾才令他们夫妻失和。想通这点我不免觉得那晚行事有些鲁莽当下也不再纠缠羽翼浓回了水晶宫想先养好伤再光明正大的到婆罗山庄拜访最好能把事情说清楚。” 苏真微阖双目道:“二十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夜黑云压月天6七大剑派联手突袭婆罗山庄羽翼浓那晚在恶战里不知所踪多说是死于乱军中。赫连夫人在魔教七大血卫的拼死保护下突围而出从此了无音讯。这些都是苏某后来听说却不晓得当夜任兄也有到过婆罗山庄。” 任峥长叹道:“我若不去就不会跟羽翼浓生争斗更不会两败俱伤。以他当年的修为自可突出重围召集部众抗衡突袭。可惜他从此消失我猜他必定是死在正道围攻之下只不过那些名门正派的宿老人物没人敢承认罢了。魔教败亡宣妹与羽翼浓双双失踪归根结底也都是因为我一己私欲的缘故!” 水轻盈宽言道:“任兄不必过于自责了有些事是谁也无法预料的。” 任峥一摇头也不说话苏芷玉道:“若是如此八年前巴老三不可能害得了赫连夫人说不准是有其他人暗中加害。” 苏真一醒道:“玉儿说的不错如今天殇琴虽已在丁原的故宅中找到可任兄所说的天道下半卷却依然不知下落。说不准那些人就是想从赫连夫人身上寻找有关天道的线索。丁原当晚凑巧出门否则也定遭所害了。” 任峥眼睛陡然一睁寒光闪动道:“难道宣妹果真被人害了?这事我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丁原心中略一犹豫最后还是没把赫连夫人冰封在栖凤谷的事情说出来。 苏真望了眼丁原沉声说道:“或许羽翼浓也还在人世丁原该是他在婆罗山庄一战之后才出生。若他当时已然不在世赫连夫人却是和谁生的丁原?” 任峥不满道:“宣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她决不可能跟别的男人再有瓜葛丁原的身世该当无疑。” 苏真冷笑道:“阁下这话说的未免武断了些以羽翼浓的性格他要还在世上怎么会二十年没有半点消息?” 任峥毫不退让慢条斯理的反驳道:“阁下六十年都没音讯了不也活的好好的么?” 丁原打断二人争执道:“苏大叔任宫主我现在只想知道当日七大剑派为何要突袭婆罗山庄?是谁将羽教主和我娘亲的在婆罗山庄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任峥苦笑道:“丁原我如今好歹亦是你表舅你总不见得怀疑是我?说实话这些年我对此也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羽翼浓与宣妹隐居婆罗山庄应是极为隐秘之事怎么会让七大剑派的人晓得?而他们早不到晚不到刚好与任某同在八月十五的半夜里赶到说其中没有预谋任某第一个不信!” 水轻盈徐徐道:“这些事眼下已难再查也说不定是有七大剑派的卧底将羽教主夫妇的行踪透露出去又正巧撞着任宫主寻上羽翼浓这才有了诸般巧合。” 苏真冷哼道:“这倒有可能那些名门正派总爱打着替天行道匡扶正义的幌子干些见不得光的事。当年六大剑派也为了天道追杀于我说什么天6第一奇书万一落在苏某这般的魔头手中势必引起浩劫其实不过是他们自己起了贪心想拿罢了。嘿落到他们手中便不会引浩劫造杀孽了么?” 水轻盈知苏真对天6各大正派名门成见极深闻言向丈夫微笑道:“那是六大剑派心中对魔道之争勘透不破你又何必往心里去?如此不也一样着了相?” 苏真嘿嘿一笑道:“我自不会跟他们一般见识但最好也别惹火苏某不然我也让那些正人君子好好瞧瞧我苏某的手段!” 任峥叹了口气道:“我若不是为了宣妹心若已死说不准六十年前也会出手抢那天道。人心本恶贪痴之念连圣人也未必能克也不怪人家窥觑天道了。” 苏芷玉想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她眉头微蹙道:“倘若丁哥哥真是羽教主与赫连夫人所生这消息一旦被天6正道各大门派知晓对丁哥哥会有偌大麻烦翠霞派也未必敢再收留他。” 任峥轻咳道:“那也无妨翠霞派不敢收留便到我水晶宫来我倒要看看有谁敢动丁原一根毫毛?”他对赫连宣情锺若海如今斯人已逝却也对丁原生出呵护之意。有他这样的人物在背后为丁原撑腰不啻凭空多了一个强援。 丁原不以为意道:“玉儿多虑了大丈夫行事只求问心无愧我身为赫连宣的儿子也不是什么不光彩的事情何必要躲躲藏藏?真若有那一天我也不会哭天抢地四处求告便看他们能拿我如何。”这话等于回绝了任峥的建议。那也难怪丁原天生宁折不弯的性子焉肯仰人鼻息而活? 任峥眉毛一耸蜡黄的脸上露出笑意低声喝彩道:“说的不错在老夫眼里赫连宣的儿子比别人家的孩子不知金贵多少你尽管去闯出了漏子任某自会替你撑腰。”他见丁原丝毫不以自己是魔教之后为耻更无半分正派名门弟子自以为是的酸腐之气心里越喜欢。 苏芷玉轻叹道:“话虽如此可我们谁都不想丁哥哥真个跟天6正道闹翻吧毕竟他现在还是翠霞派的修行弟子。” 任峥的目光似乎不经意的扫过苏芷玉见她虽是神态从容风姿淡雅可话不离丁原星眸里更隐约藏着一丝担忧不禁暗想道:“老夫果然没看错这苏老魔的女儿却是喜欢上了丁原这下苏真要头大啦。” 水轻盈拉着女儿的手道:“事情也未必会展到那么糟糕的地步毕竟晓得丁原身世的也就寥寥数人除非赫连夫人重现天6否则断不会再有人知晓。” 丁原心想也是别人不敢说老道士和盛年就未必晓得自己的身世。他们即便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掐指算到赫连宣便是他的娘亲。 苏真想起一事突然微笑道:“我们的确有些多虑了即便丁原的身世被人揭穿翠霞派也不会将他逐出师门。淡一真人早将他当成了宝贝更不会容别人伤到丁原分毫。” 丁原一怔不明白苏真为何如此笃定。苏真瞟了任峥一眼没有继续说下去不然只恐又要掀起一场风波。 任峥看着丁原背后皮囊里放的天殇琴道:“丁原你将天殇琴就这般背在身后实在太显眼。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正魔两道有多少人暗中窥觑此宝难保不会巧取豪夺陷害于你。” 丁原昂然道:“这是我娘亲所留之物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我也照样不给。我便是烧了毁了也决不能教人抢去。” 任峥看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倔强小子道:“难得你有这份心思可带着它这么招摇过市毕竟是个麻烦。老夫将天罗万象囊送给你别说区区天殇琴即便三山五岳只要你修为够了也一样能装入其中。有它遮掩着天殇琴也可省你不少事端。” 苏芷玉等人心中一诧想那天罗万象囊乃是上古至宝比起平沙岛的熔金血玉壶更胜一筹。任峥眉头也不皱拱手相赠唯一的解释也只能是他将对赫连宣的情谊爱屋及乌。 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无法相信这个叱吒风云两个多甲子的水晶宫宫主竟是如此痴情念旧之人。 丁原吃过天罗万象囊的苦头自然知道它的厉害。但平白无故收了人家的宝贝又不是他的性格闻言一摇头道:“我不要。” 任峥愣了下立刻明白丁原心思暗中一叹想到当年的赫连宣也是这般倔强好强不肯贪图别人半点便宜也不愿吃半点的亏。若不是为了赫连宜相信她决不会离开自己。 由此对丁原更生出一种全力呵护的心情来他取出天罗万象囊苦笑道:“丁原别的且不说老夫好歹也是你的表舅说不准也是你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你我第一次见面我却险些错手伤着了你还将你关了十来天。幸好如今尽释前嫌否则任某如何对的住你的娘亲?这天罗万象囊虽是宝物可凭我的修为有它无它差异都不大便当作见面礼送给你这样你也要拒绝?” 丁原生就吃软不吃硬见任峥好言相劝倒不能拒绝略一沉吟也不惺惺作态接过天罗万象囊道:“那我收下就是了。” 任峥微微一笑心道:“这孩子日后不知道还要吃多少苦头才能学乖送他一件千古奇宝反倒象我在求他。”想到自己纵然为情所伤却依旧百折不回暗自祈愿丁原别这么傻。此时不管怎么说丁原收下天罗万象囊等于是认了自己这个表舅任峥心头亦是一阵快慰。 他向丁原道:“天罗万象囊的用法十分简单稍后我就把役宝的口诀教给你。你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尽可收了进去可比什么袖里乾坤省事方便太多。” 苏真嘿嘿一笑道:“闻名不如见面任兄与我虽说齐名两甲子可彼此素无往来。苏某往日心中甚至对阁下与我同列颇是不忿。今日见面苏某却觉任兄竟是性情中人着实是个可交的朋友。” 苏真素来孤傲自负独来独往普天之下能得他这样评语的任峥尚是唯一。但他脸上不见喜怒似早不萦怀于虚名执念。八十年来情关难闯任峥早变得心灰意冷无心世事。 可塞翁失马焉知祸福?正由于此他才能极情于魔道修炼如今修为甚或直追羽翼浓当年。一旦水到渠成来日飞羽成仙也未可知。 众人正说着话一名布衣老者脚下无声走进书斋朝着任峥一礼道:“师兄方才巡海值曹来报在幽琊岛附近的海上救得了一名白衣女子。当时她正随波逐流昏迷不醒全仗着先天真气护体才不致沉入海中。小弟觉她竟是平沙岛的弟子故此未曾擅断以待师兄指示。” 任峥低低咳嗽道:“一个平沙岛女弟子有什么可瞧既然没死就派人把她扔回平沙岛附近的海上等她的同门来救便是。” 丁原心头一动问道:“敢问这位老先生那名平沙岛的女弟子生得是何种模样?” 那老者微笑道:“那女娃儿生得倒是不错大约十六七岁的年纪修长的个子比我还高出半头来。背后负着一把古剑好象叫做什么‘心莹’。” 他虽笼统数语但对丁原来说已经足够禁不住诧异道:“真是她?” 苏芷玉问道:“丁哥哥你怀疑她是墨姐姐么?” 丁原皱眉道:“没道理啊她怎么会在海上漂流?也不晓得盛师兄如今怎样。” 任峥道:“你在这儿胡猜一气还不如我叫人把她抬来瞧瞧便是。”当下吩咐那老者去将救回的女子带来。 那老者刚出书斋水轻盈含笑道:“水晶宫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方才那位老先生精华内敛已臻反朴归真之境。若放眼天6也绝不逊色于一派掌门的修为。” 任峥慢慢说道:“水仙子好眼力他便是本宫的四大长老之一当年也曾硬撼过云林禅寺的一执和尚结果斗了个两败俱伤。这些年来修身养性火气却比从前小许多。” 苏真嘿然道:“原来他就是当年一怒上云林斧劈忘执殿的年历!我还以为是个五大三粗的莽汉没想是这幅模样。” 不消半刻两名水晶宫的护宫海怪将人抬来丁原一眼之下再无怀疑惊讶道:“果然是墨师姐!” 只见墨晶浑身湿透人事不醒的躺在担架上冷艳的面容上隐约现着一层青灰色双目紧紧阖起樱唇中气若游丝。 任峥问道:“原来你们都认得她?” 丁原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她就是我盛师兄救助的平沙岛女弟子也是因为她才引出一段两派间的公案。我这次来东海目的就是相助盛师兄解决这件事。看来平沙岛肯定出事了。” 苏芷玉知丁原是在担心盛年与老道士柔声宽慰道:“丁哥哥莫要着急等救醒了墨姐姐一切都可明了。” 苏真起身走到担架前道:“既然如此苏某让她醒过来便是。” 有苏真出手还少有救不活的就算是已经到了阎王殿也要叫小鬼把人送回来。丁原松了口气心下却更加挂念老道士与盛年的安危。 第四章 蒙冤 盛年与丁原分手后驾起仙剑迳自赶往平沙岛。天明时分远处万顷碧涛中隐现出偌大一座岛屿岛上一峰冲霄郁郁葱葱彩烟缭绕正是平沙剑派修仙福地灵烟峰。 盛年刚飞近峰头层云浩渺里蓦然亮起四道剑光却是平沙剑派的守山弟子当头拦住了去路。那四名平沙岛弟子一色青衣三十多岁的模样其中一人朝盛年喝问道:“来人通名平沙仙境岂容人乱闯?” 他言辞颇是傲慢凌人盛年也不生气停下石中剑抱拳说道:“在下盛年翠霞派淡言真人门下。因有要事特来求见贵派耿掌门。” 那先开口问话的中年弟子应是四人中的头一听盛年自报家门脸上的神色更是阴沈了三分不冷不热的道:“哦原来是翠霞派的盛师兄到了。令师淡言真人和贵派的淡怒真人昨日午间已到现下正和敝派几位师尊在紫蕴阁用茶。盛师兄便请你随我来吧。”说罢扭头朝灵烟峰冉冉落下瞧他的身手甚是了得当有了知着境界的修为。而另三名弟子话也不多说驾剑回转消失在云层里。 盛年听到淡怒真人与师傅俱已到了心中一定跟随在那名弟子身后问道:“赶问这位师兄墨晶墨师妹是否已经回到平沙岛?” 那弟子冷哼一声不客气的反问道:“你问墨师妹作甚?” 盛年见他越无礼忍不住心中生出怒火转念一想自己此来是为解释误会令平沙翠霞两派不致产生嫌隙实在犯不着跟一个没来由的平沙派弟子翻脸。于是按奈怒气回答道:“没什么盛某不过随口一问罢了。” 那名弟子不晓得为何对盛年似乎颇怀敌意冷冷道:“敝派的事不敢劳盛师兄多问。”说着收起仙剑双足落到了灵烟峰半山腰的一片松林边。 这松林里被人辟出一条幽径曲曲折折往着深处延伸。在松林外则是一条石阶筑起的山道甚是陡峭从山下一直通到峰顶。山道两旁叠翠重重偶有亭阁楼宇隐现。 那名弟子伸手朝着山道上方一指道:“沿着这条凌霄古道往上十五里就是敝派天阙宫。那是耿掌门修炼之所也是普天下最高的宫殿之一。据说比贵派的翠霞观可要高出数百丈来。” 说到这儿他的神情不免有些得意继续说道:“天阙宫也是敝派接待各大剑派掌门的所在当年天一阁苑阁主她老人家便曾在天阙宫中作客三日对我平沙仙境赞不绝口。”这当口他鼻子里面突然钻进一股浓烈的酒香回头一看盛年正举着一个大皮囊往喉咙里灌酒。 原来盛年不耐听此人牛皮自吹自擂乾脆取出皮囊灌酒解渴痛快淋漓一番后一抹嘴道:“这位师兄既然贵我两派尊长都在就烦你赶快领着盛某前去拜见。” 那弟子看盛年衣着普通举止大大咧咧心中更是瞧不起暗道:“翠霞派号称天6七大剑派牛耳一直凌驾我平沙剑派之上。如今看来不过浪得虚名靠了祖宗的馀荫而已。这盛年五大三粗甚是粗俗修为也未必高到哪里怪不得耿照师弟对我说起盛年时那般不屑。” 他被盛年打断了鼓吹的兴致不满的哼了声转身朝着松林里走去。盛年微微一笑自看破了对方的心思也不多话不急不慢跟在后面。 空山鸟鸣松涛如琴若不是盛年怀着心事眼前这景致确也不错他急于拜见耿南天与淡言真人无心旁顾只加紧了赶路。约莫一盏茶的工夫松林尽头现出一座颇为壮观的宫殿群落正是东海五圣中曲仙子驻驾的松溪苑。 紫蕴阁乃松溪苑中的主建筑之一楼高三层全部以紫岩砖筑成周围绿树浓荫花香缭绕。 那名弟子引着盛年登上三楼的客厅在门口躬身施礼道:“启禀掌门翠霞派弟子盛年在门外候见!” 盛年心头一笑暗道原来这位仁兄并非不懂礼貌不过因人而异罢了。他朝里面扫了一眼就见正中的主座上端坐一位身材修长满头银的老者但肌肤红润犹如婴儿穿着一身宽大的宝蓝袍服仪态悠闲不怒自威。老者颌下银髯长逾四尺直垂过腰际一双丹凤眼半闭半睁有意无意也朝着自己瞥了一眼。 盛年在那老者的目光一瞥之下心头顿觉一震思忖道:“这位老者该就是平沙岛的掌门耿南天了看上去果真与耿照有几分神似。” 在银髯老者身旁陪坐的正是曲仙子与葛南诗。在客位上一边坐的是淡怒、淡言两位真人另一面却为太清宫的观止真人与一名头半黑的乾瘦道士。再往外几排偌大客厅里坐了三四十位形态各异道骨仙风的修真人物当是平沙岛请来见证的天6名家奢宿。 耿南天颔道:“请盛师侄进来!” 那名弟子低头应是转身对门外站着的盛年道:“盛师兄敝派掌门有请。” 盛年微微一笑说了声“多谢”走进客厅先朝耿南天等人一礼道:“弟子翠霞派盛年向耿掌门及诸位前辈问安!” 耿南天面无表情注视盛年片刻点点头道:“盛师侄你总算是来了请坐下说话。”盛年谢过在淡言真人下手坐下有平沙岛门下弟子奉上三色茶点。 曲仙子望着盛年冷冷道:“你就是盛年?” 盛年朗声回答道:“晚辈正是盛年请前辈指教。” 曲仙子鼻子一哼道:“你是翠霞派弟子请教二字老身可不敢当啊。不过我平沙岛与贵派素无嫌隙更谈不上恩怨你为何屡下重手伤了耿师侄还掠走劣徒墨晶?” 盛年闻言已猜知这妇人定是墨晶的师傅东海曲南辛曲仙子了见她言辞咄咄质问自己似乎全然不知内情一般不禁有些疑惑墨晶是否已将真相告知了众人?难不成她途中再遭意外未曾回山? 当下他从容答道:“不知墨晶墨师妹是否回山对于曲师叔的问题她应可为盛某解释一二。”他自己当然也可直接回答可其中牵涉的内情颇为复杂甚至有些难以为外人道明。 葛南诗脸带和善笑容慢条斯理的放下杯盏道:“曲师妹你也忒的心急。盛师侄刚从千里外赶来气还没缓一口你便要他回话。依我之见既然当日之事各有说辞需要对质不如先让耿师侄来叙述一下他的所见然后再让盛师侄和墨师侄一一对质。” 耿南天颔道:“如此甚好不知诸位真人有何意见?” 淡怒真人道:“贫道没有意见。” 盛年听说墨晶已经回山心里一松可脑海里一转念顿感有异暗暗思量道:“倘若墨师妹已将真相告知了耿掌门和曲仙子他们当不该再做当面对质之举尤其眼下还有太清宫的人在场。除非他们还不晓得否则决不会将耿照的不齿丑事张扬出来才对。” 此时客厅外一名青年男子瘦瘦高高皮肤微黑低头垂目神情恭敬走了进来。盛年认出他就是耿照经一个多月的疗伤休养他好象恢复如初向着在座长辈一一问安独对自己视若无睹。 葛南诗说道:“耿师侄这位翠霞派的盛年盛师侄你当日可曾见过?” 耿照这才看了眼盛年恭敬的回答道:“启禀葛师叔那日就是这位盛师兄打伤了我与另两位师弟还掳走了墨师妹。” 淡怒真人徐徐问道:“耿师侄你能否将当时的情形再叙说一遍?” 耿照不慌不忙回答道:“大约两个月前弟子和本门的钱、宋两位师弟还有曲师叔门下的墨师妹、林师妹奉师门令喻下山历练到汉州少阴山中采集灵药仙草以供邓师伯炼制金丹所用。” 他所说的邓师伯乃东海五圣中的老大邓南医年近三甲子生性低调毕生埋炼丹之术连掌门的位子也让与了师弟耿南天。 耿照继续说道:“弟子一行在太阴山游历数日起初十分顺利也采集到不少邓师伯所需的药材。到了第六天弟子等人在太阴山烧堰岭的千步崖上现了位列天6三十六种仙草之一的珠仙奇草大伙正商量着如何采摘以免伤了它的灵性不防这位盛师兄打半道杀出话也不多半句就摘走珠仙草。弟子不忿上前理论他却自称是翠霞派门下淡言真人徒浑不把我们放在眼里。” 盛年苦苦一笑对耿照的话也不反驳只等对方先说完。耿照的话落在旁人耳里原也听不出什么破绽可需知盛年这八年多来一直隐姓埋名不能暴露踪迹焉会对着几名平沙岛的弟子自报家门? 那里的耿照越说越委屈又道:“钱师弟按奈不住火气就和这位盛师兄争吵起来弟子本想从中调解以免为了这点事情伤了两家的和气倒让魔道妖孽有了笑料。” 观止真人右手拂尘一摆道:“善哉耿师侄能有此念不枉为平沙高弟只是后来怎的又斗将起来?” 耿照答道:“这也怪弟子劝阻太晚盛师兄与钱师弟几句话不合便突然动手钱师弟促不及防受了些轻伤。宋师弟一怒之下要为钱师弟讨回公道被我和墨师妹及时拦住。弟子当时想着纵然盛师兄出手伤人弟子也不该以牙还牙将事情弄的不可收拾。双方都是七大剑派的门下又有师长在堂这桩事情日后总可有个说法却不必与盛师兄动粗。故此弟子劝说住诸位师弟师妹先行退走。” 这段话说的大义凛然滴水不漏把所有过失不对都推到盛年头上可语句里偏偏没半个字眼诉说盛年的不是。淡怒真人面沉似水也不知相信了几分沉声问道:“耿师侄既然你们已经退走后面的事情又是如何生的?” 耿照道:“启禀淡怒师叔那日因钱师弟受了些伤我们便没走远在烧堰岭半山上寻了个古洞住下歇息想着第二天再到千步崖去碰碰运气。我与两位师弟睡在了洞外的树上将山洞让与墨师妹与林师妹。到得半夜弟子猛然被一阵惊呼唤醒与两位师弟赶进洞中一看林师妹昏倒在洞口墨师妹却正被百日所见的盛师兄----”说到这里他顿了一顿眼睛望向耿南天。 耿南天朝他微一点头道:“无妨你继续说。” 耿照应道:“是弟子当时就看见盛师兄正对墨师妹动手动脚意图不轨墨师妹尽管极力反抗却奈何不了他。” 他的话说到这里盛年再忍耐不住断喝道:“你胡说!”这一声用上了破魔咒的功法震得耿照一阵气血翻涌耳中隆隆作响。 盛年宏声说道:“耿师弟你是平沙岛门下素有侠名着称于东海当晚之事你若不说今日盛某也决不会吐露半个字!没想到你却颠倒黑白含血喷人莫非阁下心中已无良心二字!” 耿照深吸一口气平复气血对盛年的质问也不回答只用目光看向耿南天。耿南天神色不动淡然道:“盛师侄今日既是双方对质无论耿照说的是真是假你也当让他说完才对稍后自有你说话的机会。” 盛年缓过怒气点头道:“好弟子便等耿师弟说完。” 淡怒真人一双锋锐的眼睛注视耿照道:“耿师侄你先把话说完。”耿照被他盯的心头一颤赶紧低头道:“其实下面的事情已没什么可多说弟子想到那日在千步崖盛师兄看着墨师妹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可也没料到他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当下上前喝止。盛师兄见弟子等人进来阻拦连一句话也不说就突施杀手伤了宋、钱两位师弟弟子一时急火攻心也为他所乘中了一掌。最后我们只得眼睁睁瞧着盛师兄抱走了墨师妹却无力拦阻。再后来我们便立刻赶回平沙岛将此事启禀了众位师长。” 葛南诗待他说完后道:“这些事情耿师侄都曾禀报过宋师侄他们的话也与耿师侄所说无差。不过关键在于盛师侄对当日所生的事情又有何不同说辞或许其中确存有误会未知。” 盛年嘿然道:“倘若如耿师弟所说当日他们几位就宿在洞外盛某又怎么可能胆大妄为到不管不顾迳自闯进山洞去骚扰墨师妹的地步?难道以盛某的修为还不能觉洞外另有人在么?” 耿照回答道:“正因为盛师兄修为卓绝故才有此托大之举。或是你没想到墨师妹虽然年轻修为却已到通幽之境及时觉阁下意图奋起反抗令阁下无法顺利得逞。” 淡怒真人不见喜怒徐徐说道:“盛年师侄且不急争辩。你先将当日你所经历的事情再和诸位师长说上一遍。与耿师侄说法相同的就不必赘述了。” 盛年平复了一下怒气道:“启禀淡怒师叔与诸位师长那日盛某确因珠仙草与耿师弟他们起过争执但事实是弟子当时已摘下珠仙草耿师弟见之却欲索要。他说道自己乃平沙岛掌门嫡子需用珠仙草炼制金丹却要弟子拱手交出。弟子因急需珠仙草救人性命故此没有答应。耿师弟便率着同门围攻弟子强夺珠仙草。弟子不欲与他们纠缠更未报出翠霞派的身份只依仗着御剑之术破围而去。” 短短几句话却说了另一个版本客厅中众人一阵交头接耳响起窃窃私语声。曲南辛说道:“盛年珠仙草是谁先摘的钱师侄是否伤在你的手中这些事情也无关紧要。可你为何意欲对小徒墨晶不轨更将她掳掠而去?这件事情总不能也是耿师侄编造的吧?” 盛年暗道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说也是不成了倘若仅关系自己的名声得失也就罢了可由此牵连翠霞派千年声誉责任可非小事。今日在坐的虽然不过三四十人可无一不是天6显赫人物要是自己再不抗辩让人坐实罪状不用几天全天6都会传闻翠霞派千年出了个大淫贼。 于是朗声说道:“弟子当日带走了墨师妹不假但那是因她中了‘百度合欢散’之毒若不及时解救恐有性命之虞!”此言一出客厅里又起骚动。想那百度合欢散乃极厉害的**修为再高也难以抵挡。除非凭藉男女交欢释出欲火否则十二个时辰内毒无救。不少人不禁暗想一场好戏就要上演此行看来着实不虚。 观止真人白眉微扬声音和缓洪亮说道:“盛师侄你可否说的详细一些?” 盛年目光扫过耿南天见他宛如毫不知情的样子安然稳坐没半点变化耿照则侍立其父身后垂着头也看不出他的神情如何。 盛年回答道:“那晚弟子寄宿在烧堰岭盘龙弯附近的一处山洞里距离耿师弟他们所在的山洞也不算太远。不巧一只成年山魈撞了进来意欲偷夺珠仙草弟子将它杀退又一路追踪下去想为地方除去一件凶物。可追到半路上却听见一女子的呼救声弟子遁着声音赶到耿师弟他们寄宿的山洞就见两名平沙岛的弟子守在洞口而耿师弟在洞内正意图对墨师妹施暴。” 耿照猛一抬头叫道:“我没有!” 盛年虎目放光逼视耿照道:“耿师弟你可敢对天誓?” 葛南诗一摆手道:“盛师侄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先把话说完我们再来辩论孰是孰非。” 盛年道:“弟子当时不明所以也未敢卤莽行事便想先阻止了再说。可洞外的两名平沙岛弟子一见弟子就神情慌张不约而同拔剑拦阻。弟子顿觉事情不对强行闯进洞内正迎上耿师弟起身朝我出手。弟子出言质问他却不闻不理一味痛下杀手竟有灭口之意。弟子一时怒起这才重手伤了耿师弟再看墨师妹神志已然模糊不清乃中了百度合欢散的作症状。弟子略通医术故此明白若不得及时医治墨师妹势必性命难保事急从权下便抱着墨师妹离了山洞连夜去请一位医术高人救治。” 淡怒真人问道:“盛年你可敢担保方才所说决无虚言?” 盛年铿锵有力的回答道:“弟子愿对天誓所言俱实绝无半点谎话!” 观止真人皱眉道:“如今你们两人各有说辞且完全相反却让人信谁才是?” 人群里也是议论纷纷人人都觉得此事蹊跷但看看盛年再瞧瞧耿照好象谁都不象说慌的样子。 耿照抗声道:“诸位师长想我平沙岛忝居正派怎可能有什么百度合欢散之类的淫药?盛年师兄这么说未免太过不可思议!” 盛年道:“平沙岛是千年正派楷模可门下有一二不肖弟子私藏淫药也是有的。” 葛南诗打断二人争执问道:“方才盛师侄有说送了墨师侄向高人求医不晓得那位高人是谁可否请出他来佐证?” 那位“高人”自然就是布衣大师但盛年焉能捅出他来?也正因为此他闭口不谈墨晶被救后的事情以防牵扯出更大事端。当下一摇头道:“抱歉那位高人隐居多年恐不会再出尘世。但墨晶师妹身中此毒亦同样可以作证。” 他这么一说许多人心里不免怀疑盛年为何不肯找那“高人”出面作证百度合欢散之事?难不成心中果真有鬼不觉又多信耿照几分。 不知道是谁说道:“对啊!既然他们两位各执一辞难以分辨何不请出那位墨晶姑娘她是当日受害人她的话或许最是可信。” 曲南辛道:“小徒回山尚不到五日老身本不欲让她在大庭广众下诉说这等难堪之事。无奈盛师侄对耿师侄所说经过矢口否认老身也只有让小徒出来说明真相了。”她朝侍立身后的一名女弟子耳语了两句那女弟子躬身应是转身而去片刻工夫后就见一白衣女子随在那女弟子身后走进客厅正是墨晶。 数日不见墨晶似乎更显盈瘦脸色愈加苍白也愈加冷漠神思不舍的环顾左右目光触到盛年微微一顿却飞快的划过朝在座的耿南天等人施礼道:“弟子墨晶参见诸位师长。” 众人的目光此际俱都聚焦在墨晶身上见她一袭白衣飘然出尘仿若清冷夜中雪里琼梅幽香暗动。 当下无不在心中暗暗惊叹原来人间竟有此绝色。甚至有人私下思忖道:“如此冷艳绝伦的一个少女那盛年一下把持不住也是有的。” 一时厅中鸦雀无声。 这也难怪近年来耿南天为培养儿子可算是倾尽全力除了凡有天6各门派因恩怨情仇之争上岛请援均让耿照出面助人摆平外更多让耿照游历天6多做行侠仗义、锄奸铲恶之事因此平沙岛这些年来“东海三英”侠名远扬耿照更是声名鹊起为“三英”之。相形下盛年刻意低调极少有人识得。单从这点大多数人也更相信耿照多些。 何况耿照一方人证齐全平沙岛又请来这么多见证。试想要是有鬼耿南天焉肯这么做?若说还有人对盛年所述有几分相信那也是冲着“翠霞派”这三个字的金面上去的。 而现在种种猜测疑问都突然汇聚到眼前这少女身上大家倒要看看她会如何说? 第五章 九刃 曲南辛伸手将墨晶拉到自己身旁温言道:“晶儿刚才耿师侄与盛师侄的话你在隔壁也该听见了。是非黑白总要辨别分明才行为师让你出面也实属无奈之举。来你也不用害羞当着诸位前辈师长的面告诉大伙那晚对你意图不轨的到底是谁?” 全场上下几百只眼睛都注视到墨晶身上却见墨晶面无表情亦默然无语。 曲南辛提高声音唤到:“晶儿?” 墨晶低头轻声道:“是盛年师兄!” 话声虽轻可客厅里每个人都听的真真切切所有人的目光同时射向盛年不少人眼里露出一种不屑与恍然大悟的神色。 盛年如遭棒喝望着墨晶实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有心质问可突然间觉得满腔怒火堵塞在胸口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而墨晶根本看也不看他一眼就好似从来也不认识他一般。 曲南辛柳眉一竖朝盛年喝问道:“盛师侄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盛年努力克制住心头怒火此刻他完全明白自己已陷入了一个别人精心设置的陷阱。以耿照的能力威望显然无法达到背后自是另有高人。可不论是耿南天、曲南辛还是葛南诗皆是正道中成名已久的宿老人物又为何要平白无辜的陷害自己?莫非是为了替耿照洗脱罪名故此有意颠倒黑白? 但墨晶分明受他大恩尽管自己从不曾贪图过什么回报却总不至于反要受此天大的莫辩之冤屈辱师门。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盛年晓得说什么也没用了可激动之下依然禁不住大声喝道:“墨师妹你为何要冤枉我?” 墨晶眼神空落落不带一丝神情身形却禁不住微微一颤。曲南辛提高了嗓门道:“盛年你先前说耿照师侄含血喷人现在又说晶儿冤枉你难道我平沙岛都成了颠倒是非之地?这么多人都是有意要跟你过不去么?” 盛年心情激动铁拳不由自主的紧握一双怒目瞪视曲南辛、耿照等人深吸一口气道:“这个我不知道盛某只晓得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儿从未做过那等苟且之事!” 淡怒真人面沉如锅底望向墨晶道:“贫道想问墨师侄一件事情。” 曲南辛颔道:“真人请说。” 淡怒真人问道:“贫道观墨师侄言行举止尤是处子却不晓得既然盛年先前已经见色起意为图不轨甚至不惜打伤贵派几个弟子强行将墨师侄抢走为何这个多月里却突然变成守礼君子能令墨师侄不伤分毫完璧而回?” 曲南辛冷笑道:“你当盛年真有此好心肯放过晶儿若不是淡言师兄找着了他晶儿焉能活着回来?至于他为何后来没有下手也只能问问盛年师侄本人了。” 她轻轻巧巧将话题转回到盛年这边却教盛年如何答她?淡言真人突然开口道:“盛年是我弟子他不会做这事!”话虽短却无异于千斤顿时令盛年心中一阵温暖暗自想道:“原来师傅还是相信我的!” 曲南辛嘿嘿一笑道:“耿照是我师侄晶儿是我弟子我也相信他们都不会说谎。可如真人与我这般的空口白话只怕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耿南天缓缓道:“曲师妹依我之见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老夫尽管也相信照儿和晶儿都未曾说谎可也相信淡言真人的弟子决不是那种小人。其中是非已难说清幸而晶儿、照儿都已无恙这件事情让它过去算了。” 厅里众人不由暗自被耿南天的气度折服观止真人也道:“耿掌门此言善哉平沙翠霞同为正道牛耳千年以来同气连枝实不必为这些许小事反目成仇却白白便宜了魔道妖孽。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不伤彼此的和气。” 盛年听耿南天与观止真人所言似乎是在化解干戈实质上隐隐又坐实了自己的“罪状”。如果这事就这么算了别人都当平沙岛气度宏大而翠霞派却要蒙受此奇耻大辱。 他怒而起身大步走向墨晶。曲南辛喝道:“盛年你又想做甚?” 盛年在墨晶近前停下脚步沉声说道:“墨师妹我只要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一句实话为什么要冤枉我?” 墨晶眼睛一闭低头不语娇躯益微颤曲南辛伸手把墨晶拉到一边冷笑道:“盛年我掌门师兄已经不计较你的所作所为你怎的还要纠缠不清?” 盛年昂然伫立在厅中高大的身躯却显得异常孤独他大声道:“盛某没有做过为何要承认?为何要受此不白之冤!” 他悲愤交加的环顾过每个人的面庞见大多数人的神情充满怀疑与不屑更有人朝着自己冷冷含笑。一时间仿佛这天下之大除了淡言真人外再无第二个是毫无保留的相信自己的清白。 如果换作丁原势必不再辩白索性撕破脸跟平沙岛大干一场。而阿牛则多半被气得说不出话涨红了黑脸却不晓得该如何证明清白。然而盛年不同他知道这事如果不查清自己声名受损事小却会连累了师傅与翠霞派千年的清誉。日后人们当面不说被地里难免要指戳翠霞派管教不严庇护恶徒行凶。 葛南诗叹了口气道:“盛师侄看你的样子老夫也不能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情。但我平沙岛与你无怨无仇断无必要陷害于你。这件事着实让人越听越糊涂我看你也不必再争敝派也决不再追查此事就把它揭过如何?” 这已是给盛年台阶下需知名门正派中对伤害同门**女子的惩戒最是严厉仅仅逊色于欺师灭祖勾结魔道而已。如果再追究下去翠霞派为给天下同道一个交代说不定要拿盛年重罪是问。 盛年此刻把心一横摇头道:“多谢葛师叔好意弟子已另有打算!”他阔步走到淡言真人面前倒金山推玉柱拜倒道:“师傅因弟子之事牵累您老人家弟子心中万分不安。但弟子敢指天为誓方才所说决无半句谎言今日弟子对您这一拜之后不知何日方能再有机会?请师傅多多保重!” 淡言真人好似猜到盛年的打算徐徐道:“盛年你何苦如此?那么做也未必有用。” 盛年默不作声重重朝淡言真人叩了九记响头竟如拜师礼一般。众人心中疑惑不明白盛年想做什么却看见淡言真人的袍袖微微颤抖显是心情十分激动。 盛年起身走到淡怒真人面前躬身施礼道:“淡怒师伯您是本门执法长老当晓得本门有一条规矩专为蒙冤不白的弟子所设。” 淡怒真人面色平静颔道:“不错依照本门戒律第九百九十一条若有弟子身犯重罪无法辩白者可受九刃穿身之刑得以破出门墙五年。若五年内能证其清白则可回归本门。若五年届满仍不得其证者收其修为永生不得再入本门!” 众人闻言无不讶然出声墨晶神色惨白抬头第一次直视盛年嘴唇翕动最后却仍化作幽幽一记不可察觉的轻叹。 淡怒真人面不改色问道:“盛年莫非你想用这九刃之刑以证清白?” 盛年慨然道:“正是请师伯成全!” 淡怒真人沉吟一下终于说道:“好我准你施用此刑。” 墨晶娇躯剧震刚想说什么曲南辛伸手握住她道:“晶儿你累了。这里已没我们的事为师带你到后面歇息吧。”不由分说拉起墨晶悄然离座而去这时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盛年这边一时也没察觉。 墨晶回头看到盛年从背后拔出石中剑脸色平静木然说道:“多谢师伯!”她的心头一阵恍惚忽然迎上两道锐利的目光却是曲南辛一直注视着自己。无所适从中身影消失在侧门后。 耿南天微微一皱眉道:“盛师侄敝派已不追究此事你何苦再作此举?” 盛年哈哈一笑道:“盛某是一条顶天立地的汉子岂能因此在别人的怀疑不屑中苟活?更不能因为盛某玷污翠霞派的声名惟有这样才是正道!”说罢手起剑落锋利的剑刃穿透左臂顿时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盛年却哼也不哼一声徐徐拔出剑倒插向大腿。在座众人俱都是见多识广的天6名流可何时又瞧见过如此残酷的自残之刑?人群中有人叫道:“盛贤侄切莫如此我们相信你就是!”更有坐在前排的两名天童山剑派长老抢身而出欲阻止盛年。 盛年一剑刺入大腿身躯晃动几下伸出左手阻拦住那两名长老而后抱拳向四周一礼道:“诸位前辈盛年即无法洗刷清白惟有以本门门规换得五年工夫求证真相。大家万勿劝阻盛某盛某对诸位的关爱都心领了!” 他神情从容声音铿锵一时满厅的天6宿老人物竟被眼前这个年轻弟子的气势所迫想再劝说的人硬生生将话咽回肚里只暗暗一挑大拇指赞声“好一条汉子!” 葛南诗座在那儿朝淡怒真人苦笑道:“真人盛师侄即便的铁打之躯又如何能经得起九刃之刑?你和淡言师兄都是他的尊长快快拦下他才是!” 淡怒真人不为所动摇头道:“本派门规森严对任何门下弟子俱是一视同仁。莫说是我即使是淡一师兄在此也不能阻止盛师侄杀身成仁之心!” 众人闻听此言莫不在心中暗道:“这个老道士果然名不虚传铁面无情一如至斯!” 客厅中突然变的鸦雀无声由鼓噪到死寂仅是刹那的工夫但人们心头却多了一块宛如铅石的悲壮郁闷感觉眼睁睁瞧着盛年朝自己的左肩插下第三剑。 “叮----”仙剑通灵饮血而鸣出一记凄厉的镝声。盛年浑身浴血如山岳一般伫立当场握剑的手更象花岗岩那般坚实沉稳! 耿照面色难堪已不敢再看他心里清楚现在众人心中已将天平完全倾倒向盛年。尽管没有谁出来置疑质问自己但人们望着他的目光里已充满疑问与不信任。他偷偷瞧了眼身旁的耿南天见他依然镇定自若的端坐不动双目微微阖起不带半点喜怒。 盛年的伤口传来钻心的剧痛热血汩汩淌出。按理说如他这般的人物若被普通兵刃穿身也无甚大碍。但一则石中剑乃神兵仙剑更要命的是施展九刃之刑时为表诚心决不可运功相抗。 他艰难的将剑第四次举起正要照着右边的大腿刺下眼前身影一晃耿南天飘然而至低喝一声:“住手!”探出右手夺向石中剑。 盛年勉力挥出左掌架住耿南天的右手“啪”的一声伤口受震后顿时血如泉涌。他轻轻吸了口气说道:“耿掌门弟子执行的是翠霞门规请您不要阻拦!” 耿南天出手如风一气封点住盛年伤口周围的各处穴道沉声道:“你这么做岂不是在陷耿某与平沙一派于不义?” 盛年微微一笑取出皮囊用嘴拔去塞子猛灌了两口干冽的酒汁穿肠而过在心头生出一团热火令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用石中剑柱地道:“盛某平生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亦决不愿以阴谋诡计陷害他人。九刃之刑虽苦但只要能换得我清白盛某甘之如饴!” 耿南天双目骤然射出一道精光徐徐问道:“你可知这里是平沙岛的紫蕴阁我身为平沙派掌门更不能眼见你自残肉躯。” 盛年泰然道:“倘若盛某的血玷污了贵派圣地请耿掌门原谅则个。盛某尽可再换一个地方完成后面六剑。” 耿南天凝视盛年片刻蓦然喟叹道:“罢了罢了!”头也不回甩袖回座。葛南诗面色沉重坐在一边暗道:“这下事情可真闹大了纵然翠霞派不心存芥蒂同道中人也必会在背后指指摘摘说我平沙岛的不是。掌门师兄的确也是难做无论阻止与否总教那盛年抢了先机。” 盛年插下了第四剑双腿血肉模糊几不能站稳。但众人见他连耿南天的面子也不卖晓得任谁上去也是没用。惟有屏息而望默默间期望这九刀快些完成。 淡言真人忽然起身两三步走到盛年跟前道:“盛年馀下的一半刑罚由为师替你受下。”不等盛年开口老道士手起剑落仙剑深深插入右肋自背后露出古朴无华的半截剑刃。 盛年叫道:“师傅!”伸出沾满热血的左手抓在淡言真人右臂上激动道:“您何苦如此?是弟子不肖连累了您老人家的清誉!” 淡言真人身躯晃了两晃微笑道:“痴儿----”猛伸指在盛年胸口一点一道浑厚的翠微真气立时禁制住他全身经脉却是施展了定神咒。盛年动弹不得惟有张口叫道:“师傅!” 淡言真人也不回答反手第二剑刺入左肋转身问淡怒真人道:“师兄门规可有说弟子犯错师长可以身代之?” 淡怒真人颔道:“不错有这一条。” 淡言真人点点头再将海阔剑插入右肩。盛年心如刀绞苦于无法动弹瞠目大叫道:“师傅您快住手!”适才他遭人冤枉更将石中剑插进自己身躯时也不曾如此激动甚或连眉头也没皱一下。但目睹淡言真人为己分刑竟不惜以海阔仙剑自伤心潮澎湃再无法自持。 老道士反手拔剑再刺入右臂褚色的道袍迅被殷红的鲜血染透地上更是溅起一摊血珠。 众人目不转睛的望着场中的这对师徒有人不禁扪心自问道:“若是我的弟子需承受这九刃之刑我能为他分担么?”这一问多数人却没有答案因为谁都不曾想过竟有这样的事情生! 自古以来或有弟子代师受刑儿女为父分忧但如淡言真人这样为了门下弟子而甘愿受刑的又有几人?原来这个师傅真不是好当的若多几个盛年这般的人物那岂不要把一条命全搭进去? 忽然淡怒真人瘦小的身躯站起一把按住淡言真人的海阔剑左袖一卷探手握住盛年的石中剑更毫不停顿的倒转剑锋刺入小腹。这几下电光石火目不暇接待人们反应过来他已完成了九刃之刑中最艰险亦是最后的一刀。 一蓬血泉自淡怒真人的身躯里飙射而出他哼也不哼一声挺直腰杆朝淡言真人微笑道:“师弟这剑我代受了。” 盛年睚眦欲裂虎目中热泪滚滚想说又觉得咽喉被热乎乎的东西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身上的四处伤口依然火辣辣的作痛但比起心头那种痛楚着实算不了什么。 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时。师门恩重纵然是粉身碎骨亦无法报答得完! 厅中更无半点声音所有人都被眼前一幕深深震慑更被翠霞派师徒三人视死如归大义凛然的气势所折服。甚至有人私下里盘算着如何将自己的晚辈推介到坐望峰拜倒在淡言真人的门下。 淡怒真人抽出石中剑带出一溜的血雨。他的神情依旧一幅漠然但看在盛年眼中却是分外温暖。他拍开盛年禁制将仙剑还归他的鞘中。 盛年叫道:“师伯!” 淡怒真人一摇头伸手封了小腹周围的穴道徐徐说道:“刺完方才那剑你已不是翠霞弟子便不需再叫我师伯了。”说着食指连点替淡言真人止血疗伤。他受了最重的一剑竟恍若无事见者无不动容。 盛年一震茫然望着淡怒真人取出灵药分与他跟师傅近乎机械的将药丸吞下脑海里却有一个声音在大声叫道:“你已不是翠霞派的弟子了!”他自幼拜在淡言真人门下一晃已是三十年。这三十年里虽说倒有八年的时间漂泊在外可终究也是翠霞派门下的身份。 突然之间不过半个早晨的工夫他却陡然成为一个背负着伤害同道见色起意骂名的正道劣徒甚至在其后五年中连翠霞派弟子的身份也被剥夺。一时盛年胸口一痛一口热血涌到喉咙口又被他硬生生吞了回去。 老道士撕下一摆袍服为淡怒真人敷上伤药再简单的裹扎伤口脸上流露一丝苦笑道:“师兄----” 淡怒真人一摇头阻止他道:“你我同门一百三十多年何必在多说那些废话?” 老道士点点头转望着自己的弟子罕有的叹口气道:“盛年!” 盛年一醒刚想开口却猛意识到自己已不能再叫眼前这位相貌丑陋的道长为师傅了他心中一酸嘴唇颤抖却说不出话。顿时觉得天下之下自己却孑然一身再无所寄托。 淡言真人一看之下已明弟子心意微笑道:“你还是我弟子破门而出也还是!” 这字字千钧敲打在盛年心坎上虎目里热泪盈眶深深跪倒默默向淡言真人再叩了一个头接着又向淡怒真人叩了下去。 额头撞击在地面上咚然有声淡怒真人不等他继续伸手扶起枯瘦的手用力在他的肩膀上按了按。 这时不少宾客都围了上来有人上前慰问有人取出自家的灵丹妙药都被淡怒真人一一谢绝。葛南诗分开人群走了进来脸上满是苦笑直摇头道:“淡怒真人淡言真人在下也实在没想到会弄成这个局面。只希望这事不会伤了我们两家的和气。”说着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青瓷瓶道:“这是敝派的圣药‘云麝丹’掌门师兄特让我交与两位以略表敝派的歉意。” 淡怒真人深吸一口气运功护持住腹部的伤口回答道:“不必贵派好意贫道心领了既然此间事了我等便就此告辞!” 葛南诗一怔说道:“几位身负重伤着实不宜走动不如先在敝派的静室内修养疗伤容伤情缓和后再说?” 淡怒真人淡淡道:“些许小伤不足挂齿葛兄无须担心。”他竟是半点平沙岛的情也不领更不肯买葛南诗一点面子。 葛南诗心底暗叹晓得这个梁子是结下了。他回头看了眼耿南天见掌门师兄依然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不晓得是何意图。于是说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强留便送真人一程。” 淡怒真人轻一欠身道:“如此叨扰了。”众人闻言自觉让开一条路目送葛南诗陪同淡怒真人他们出了客厅下楼而去。 这么一来却都是谁也没心思再喝什么早茶了各自盘算着如何找一个藉口早点离去。 第六章自尽 墨晶脑中一片空白茫茫然随师父离开客厅。盛年自请甘受九刃之刑的事她是在三日后才听人说起。 自打回到平沙岛对外称她是需要静修养息实际上她是被变相的软禁在松溪苑的一栋小楼中终日除了一位师姐照顾她起居外几乎再难见旁人。 自打她六岁的时候离开父母被曲南辛带到平沙岛一住就是十年韶华荏苒她已从一个不懂人事的黄毛丫头出落成亭亭玉立被同门师兄妹许为东海第一美女的后起之秀。 也因此她成为诸多年轻男弟子暗中倾慕追逐的对象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耿照。 但无论对谁她都是不假言辞更不为所动对于墨晶而言最大亦是唯一的志向便是越同门直至参悟天道。 就这么匆匆又数载她心无旁骛的修炼本门心法进境远过同门的几位师姐十六岁时突破通幽境界成为平沙岛近百年来达到这一境界最年轻的弟子。 曲南辛对墨晶期许甚高甚至不惜耗损自身真元为墨晶护法度劫更将本门诸多灵丹仙草取来为她固本培元一心想造就出盖过东海三英的得意弟子来。 两个月前东海五圣之一的邓南医因缺几味灵药炼制金丹耿南天便遣了数十名弟子分成几组前去采集另一面也是给他们一些历练的机会。 或是有意或是无心耿照与墨晶给安排在了一起同行的还有耿南天门下的钱笛、宋阳两弟子和曲南辛门下的另一女弟子林吟。 一行五人在少阴山中转悠了几日也采得不少药材更和山魈恶斗了一场。耿照总找着机会想接近墨晶她却来了个不理不睬令其颇感无趣。 好在几人也算相安无事墨晶只想着早日完成师命回平沙岛交差再继续修炼她的“东海水云袖”。 这日午间他们在千步崖前正遇上采摘珠仙草的盛年耿照起先也不晓得盛年身分只把对方当作一般的化外之人。 他见珠仙草被盛年捷足先登心下甚是懊恼起先还盘算着花点银子让对方卖给他们盛年自然是不会答应。 随后双方便起了争执继而动手。盛年不欲恋战以御剑之术远扬百里脱身而去。 打斗中钱笛受了些轻伤耿照等人便在附近寻了处山洞住下。两名女弟子同住洞内三名男弟子住到洞外的树上。 孰知耿照竟在她的干粮里投下百度合欢散半夜里药性作惊醒时却见耿照已闯入洞中而林吟早昏倒在一旁纠缠之间却是盛年突然出现几个照面震伤耿照将她救了下来。 后来墨晶便陷入了昏迷等醒来的时候已身在栖凤谷中而布衣大师业已将她体内的百度合欢散药性尽除。 其后风雪崖、淡言真人、丁原与苏芷玉纷纷现身几经周折风雪崖才终将九光灭魂阵撤走解了栖凤谷的围。 墨晶与众人分手后独自返回平沙岛见着多日未见的师父自是别有一番滋味。当下她就将事情经过禀报与曲南辛不过略去了栖凤谷的那段遭遇只推说是盛年把自己送到一位大荒隐士处救治。 曲南辛默默听完后脸色阴晴不定半晌问道:“晶儿这件事情除了盛年和耿师侄他们几个以外还有谁晓得?” 墨晶摇摇头道:“弟子未曾告诉过其他人。” 曲南辛脸上的神情缓和了一些略一沉吟点头道:“你做的对为师相信你所说的话。但你可知道此事已闹的沸沸扬扬过几天翠霞派的淡怒真人便要带着盛年前来对质你耿师伯更是请了太清宫的两位长老和天6数十位宿老人物前来见证。 “一旦实情为外人所知那我们平沙派今后还有何颜面在天6立足?这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墨晶望着满面肃容的师父道:“可是师父盛师兄他救了徒儿一命他……” 曲南辛叹了口气打断墨晶的话道:“晶儿耿师侄触犯门规妄图侵犯于你的事今后不要再和任何人说起了师父定然会要他还你一个公道。可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把几天后的事情应付过去?” 墨晶道:“师父盛师兄为人光明磊落他不会藉此机会故意来损害平沙岛声誉的或许他只想洗清冤屈罢了。” 曲南辛盯着墨晶鼻子里哼了一声说道:“傻孩子你虽天赋过人可终究不识人间险恶。近年来我平沙岛在你耿师伯的经营下欣欣向荣声威直追云林禅寺与翠霞剑派大有撼动前二者正道牛耳之势。 “就算盛年没想借题挥那淡一真人和他的几个师兄弟却未必肯如此轻易的放过我们要是把这事情抖出去我们平沙岛的清名还有数百年来辛苦建立的基业势必受损短时间内怕再也无力与翠霞派抗衡这般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法子他们何乐而不为?” 墨晶一怔在她看来原本十分简单的问题师父却看得如此复杂甚至牵涉到了门派之争。 她犹疑道:“师父我们和翠霞派素来同列天6正道七大剑派之中同气连枝渊源深厚。淡一真人据说亦是德高望重的长者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吧?” 曲南辛挥了挥手道:“同气连枝不过是表面罢了试问各大派谁不想执天6牛耳、光大门户、领袖群伦?莫说淡一真人即便是云林禅寺的高僧心底怕也有这念头只是不说而已。你还是太天真了些不懂得那些勾心斗角的龌龊伎俩。” 虽然听师父这么说但墨晶想到这些日子与盛年、淡言真人、丁原等人相处感受直觉他们该当不会如师父所说的那般阴险卑鄙。可从小对她而言曲南辛的话就是金科玉律她更把师父当成神仙一般来看待。 因此尽管心中迟疑她还是想着:“也许是师父从没见过盛师兄和淡言真人他们所以才会这么想吧。” 曲南辛凝视这个从小在身边长大的徒弟墨晶虽沉默不语但显然对她的话已不再是深信不疑心中转了数个念头忽然语气郑重的问道:“晶儿你拜在为师门下已有十年这些年为师待你如何?” 墨晶听师父问得奇怪但还是低头轻声答道:“师父虽然对弟子十分严厉可晶儿明白那是师父一片苦心要造就弟子。在晶儿的心目里师父待晶儿就如同娘亲一般。” 曲南辛紧绷的脸露出一缕笑容点头道:“难得你这么懂事为师没白心疼你一场。晶儿倘若是师父有事要求你那么你也会答应对不对?” 墨晶一震赶紧跪倒在曲南辛面前低头道:“师父您这么说折煞晶儿了无论师父要晶儿做什么晶儿岂有不遵命之理。” 曲南辛的笑容更加温和伸手将墨晶扶起道:“好孩子为师果然没看错你。师父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情为了我们平沙派的未来不管那日的真相如何你都要咬住是盛年企图对你不轨万万不可说出你耿师兄来。” 墨晶“啊”了声抬头望向曲南辛迎面撞上一双锐利如锋的眼神。 她万没想到师父居然会提出这样的一个请求芳心中乱成一团迟疑的说道:“可是师父这么一来晶儿岂不是恩将仇报要陷盛师兄于不义了么?” 曲南辛面如寒霜低声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我也晓得这么做委屈了盛年可我千年平沙实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要是那日侵犯你的是钱宋两个师侄也就罢了耿照可是你掌门师伯的唯一香火更是我平沙岛未来百年的期望所在若此事传扬出去不仅耿照声名扫地你掌门师伯的面子也不好看。 “万一让别有用心的人趁机在背地里扇风点火说什么堂堂正派名门的掌门之子做此令人不齿行径我平沙岛上下数千同门的脸面又往哪里搁?更不用再奢谈什么争雄天6领袖正道群伦了。” 她伸手轻抚墨晶如云的秀目中露出慈爱光采喟叹道:“晶儿为师已经一百四十多岁了这几十年来修为却一直徘徊在忘情境界无法再上一层这些日子渐渐感到力不从心天命将尽…… “中兴松溪苑一系的重任迟早也要落到你的头上。 为师平生最大憾事便是未能为师门光大尽到心力这遗憾也惟有你来为我弥补了这番苦心希望你能懂得。” 墨晶心乱如麻对师父要将衣钵传承于她的承诺更没半点欣喜只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做这般陷害盛年的事情。她下意识的连连摇头不晓得该说些什么才好。 曲南辛见爱徒迟疑不语面色渐渐沉下道:“怎么晶儿为师这样苦口婆心的恳求你你却还不肯答应么?” 墨晶仿佛是坠入汪洋中的一块浮木觉得自己随波载沉载浮想抓着什么偏又什么也构不到。 十余年来师父在她心目中恍若正义与公道的化身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如谕旨纶音如今要她颠倒黑白去冤枉盛年却犹如一柄大椎无情的砸碎了师父在她心中树立多年的神像。 她鼓起勇气挣扎道:“师父晶儿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陷害盛师兄?您一直教导弟子秉持正义匡扶天道难道这都是在欺骗弟子的么?” 曲南辛浑没料到一贯最听话乖巧的爱徒会反将自己她一怒拍打茶几厉声喝道:“放肆你才出去几天的工夫就不把师父放在眼里么?我十几年来算是白花一番苦心养育教导你了!” 墨晶一震急忙又跪倒颤声道:“弟子不敢弟子只觉得这么做不妥。” 曲南辛冷冷道:“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妥不妥?成大事而不拘小节为了平沙岛的昌盛光大即便要为师以身噬虎也甘之如饴!今日只要你一句话却可换来本门平安这点道理还要为师反复指点你么?” 墨晶平日冷傲寡言性格却极为执拗闻言仍垂争辩道:“弟子只是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陷害盛师兄。” 曲南辛厉声道:“你开口闭口都是姓盛的难道说他与你的那几天相处能抵得过为师的与你十几年?” 墨晶心弦一颤想起曲南辛这些年为了造就自己不惜耗损真元费尽心机若没有她自己只怕还是东海边一个普通渔民人家的女孩儿但盛年仗义救助保住了自己清白女儿身又岂能忘恩负义加害于人? 无比矛盾里墨晶惟有哀求道:“师父求求您用别的什么法子吧?” 曲南辛苦笑道:“别的法子?!晶儿你以为为师愿走此险招?莫非你想逼死为师想我成为本门的千古罪人不成?” 墨晶拼命摇头道:“弟子不敢弟子绝无此念。” 曲南辛叹了口气说道:“我想你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可师门有难你焉能见死不救还是说要为师跪下来求你?” 墨晶闻言惊得一身冷汗痛苦沉吟良久徐徐抬头无比艰难的道:“师父弟子听您的话按您的吩咐去做就是。” 曲南辛展露一丝笑容松口气道:“晶儿委屈你了。你今日为师门所做种种为师一定不会亏待你。” 墨晶呆呆的摇了摇头脑海中师父的笑脸和话语似乎已经远去只苦涩思量着:“对不住你了盛师兄。平沙清誉师命难违晶儿今生惟有辜负你的恩情只等来世再报答对你{-云霄阁}的亏欠!” 她在心中默默为盛年愧疚黯然时盛年正一门心思千方百计的要从天雷山庄救出阿牛等人如何能料到事情已出了这般惊人变化?直到紫蕴阁之会双方对质难分墨晶突然指他是不轨施暴之人他才晓得自己被人着实冤枉了一回。 其后盛年为证明清白不惜自请九刃之刑墨晶已被曲南辛带出客厅却没见着否则她又如何能真正漠然视之而不为所动。 以后数日墨晶就只能按曲南辛的吩咐在一栋小楼中修养身边只有两名师父的心腹弟子轮流看管不让外人接近。 墨晶向照料自己的一位师姐问起那日后来情形那位师姐满是不屑的一撇嘴道:“那个淫贼活该有报竟往自己身上捅了四刀要不是翠霞派的两位真人替他受了五刀只怕性命都要丢在平沙岛上。” 墨晶顿感心如刀绞面色一下苍白的可怕。不晓得再过五年盛年若还找不到证明自己清白的凭证届时他又该如何?那师姐也没留意仍絮絮叨叨数落天下男子没一个好东西云云。 墨晶原想着事情到此已经结束自己今生已然无颜再见盛年可不过三天耿南天竟然亲自前来为耿照提亲。 平沙岛女弟子能得掌门如此眷顾更可成为未来的掌门夫人原本应该要欣喜若狂千恩万谢应承下来才是但墨晶却全无兴趣。她不好直接回绝耿南天的提亲便淡淡推说心系天道无意婚侣。 耿南天颇是意外却也没有勉强当下失望而回又换作了曲南辛前来说媒奈何墨晶此刻心如枯槁任谁劝说也不回应。 此时心中最急的反成了曲南辛。 如今盛年的事情非但没有了结反而是越闹越大不光是盛年要千方百计洗刷清白翠霞派的长老人物乃至淡一真人势必也不肯善罢甘休。别人死无对证也就算了惟独墨晶心绪不稳俨然是个祸患。 倘若她应允了与耿照的婚事自是皆大欢喜偏偏墨晶这些日子独坐小楼不言不语神态恍惚谁也不晓得她会突然做出什么祸事来。 她左思右想下也只有逼婚这一条路可走。 这件事情要是给传出去曲南辛自然颜面尽失幸而只要事得和谐便无须再担心走漏了风声不仅可以消除隐患日后松溪苑的地位在平沙派中自当别论着实是美事一桩。 况且如今是骑虎难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令墨晶嫁入耿家。她自负对墨晶有莫大的栽培之恩譬如重生父母平日里墨晶对她亦是言听计从绝无半点违拗。这回事情虽说棘手了一些但也未必不成。 可笑曲南辛栽培墨晶十载到头来却仍不了解爱徒的秉性脾气。 连日的纠缠威逼下墨晶不仅没有屈服反是彻底对师父心灰意冷又念及对不住盛年竟偷偷起了自尽的念头。 如是某夜墨晶趁着看管她的师姐熟睡不备悄悄服下剧毒自平沙岛西面的观日岩纵身跃下盼着滔滔海水能涤荡去心头污秽从此了却短暂一生。 然而她命不该绝偏偏教水晶宫的巡海夜叉救起更撞上了丁原、苏芷玉在苏真的妙手回春下不消半个晚上便魂归魄回重返人世。 她悠悠睁开双眼空洞苍茫的目光扫过眼前朦朦胧胧的数个身影虚弱的声音问道:“我是死了么?这是在哪里?” 苏真嘿然道:“小丫头尽是胡说你若死了我们这些人也是阴曹地府的鬼魂不成?” 墨晶渐渐看清周围的人影认出丁原与苏芷玉晓得自己原来没有死成莫名的心头一恸。 就听苏芷玉柔声说道:“墨姐姐这儿是东海水晶宫你在海上漂流是宫中的巡海夜叉将你救回现下已没事了。” 墨晶苍白憔悴的玉容只有苦涩道:“我不要人救我还是死了的好。” 任峥不以为然的摇头道:“你小小年纪有什么事情看不开偏想寻死觅活的?” 墨晶阖起星眸一滴泪珠渗出眼角只轻轻低泣也不回答。 丁原心悬盛年与老道士着急问道:“墨姑娘到底生了什么事情让你变成这样?我盛师兄呢?” 墨晶漠然摇头道:“盛师兄我对不起他!” 丁原一惊追问道:“你不是已经回平沙岛向师门解释误会了么?” 墨晶只是摇头低泣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芷玉见状冲丁原摆摆手坐到床边拉着墨晶的手道:“墨姐姐你先别伤心了是不是中间起了什么变故让你万般为难?你不妨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来想想法子说不定可以帮你分担一二。” 苏芷玉说罢见墨晶依然闭目不语于是试探的问道:“墨姐姐你回平沙后见到你的师父了吗?盛师兄去过平沙岛了吗?他是不是出什么事情了?” 墨晶禁不住珠泪长流颤声说道:“我对不起盛师兄为了保住平沙岛的声誉我只有指他是当日行凶之人……盛师兄为了表明清白竟然在自己身上用九刃之刑受神兵穿身之苦还惹得淡言、淡怒两位真人一起为他分担。” 丁原一把抓住床栏道:“你说什么?你居然诬陷盛师兄?莫非你的良心叫猪油蒙了!” 墨晶缓缓张开失神的双眼望着天顶喃喃自语道:“不错我实在是这世上最没心肺的女人你杀了我为盛师兄报仇吧!” 丁原冷笑道:“你既然为了保全耿照那个畜生牺牲了盛师兄该当成为平沙岛的救星才对又怎么会身中剧毒飘零海上?” 墨晶摇头道:“不用再问了所有一切都是我自作冤孽怪不得别人你杀了我吧。” 丁原冷哼一声在这世上对他来说亲近的人实在寥寥老道士和盛年正是其中有限几个。 苏芷玉看丁原眼中杀机闪动柔声劝道:“丁哥哥芷玉想来其中一定有什么隐情墨姐姐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你看她现在一定是后悔不已。你若是伤了她不但于事无补盛大哥知道了也一定不会赞成。” 苏真颔道:“玉儿说的不错。我观这女娃儿面相表面虽是冷漠孤傲实质却该是重情尚义之人断不该做出恩将仇报的勾当。不必多问定是受平沙岛那帮沽名钓誉的老不死所迫才致如此!” 水轻盈也劝道:“丁小哥你若想为盛年报仇洗脱冤情也该找正主才是这位墨姑娘也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 丁原深吸一口气看看躺在床上闭目求死的墨晶暗想:“我若是杀了她说不定正合了平沙岛那帮畜生的心意。水婶婶说的不错冤有头债有主这笔帐还该算在平沙岛的头上。” 一念至此他冷冷望着墨晶道:“你要死要活与我无关但有一件事你若还有点良心就应该设法洗清你对盛师兄的冤屈再死他既然在栖凤谷你自己找他去就是。”说着转身朝屋外走去。 苏芷玉背后唤道:“丁哥哥你要干什么去?” 丁原嘿嘿冷笑道:“你说呢?平沙岛如此卑鄙无耻我师父师伯师兄的九刃大刑岂是白挨的我不闹它个天翻地覆怎么对得起人家?” 苏芷玉急忙走到丁原身边道:“丁哥哥你冷静一点再作决定也不迟!平沙岛号称天6七大剑派之一乃藏龙卧虎之地这且不说如今盛师兄已受莫辩冤屈你再孤身闯入大闹一番只能增加他们攻击翠霞派的借口。芷玉以为最明智的做法莫过将此事公告天下让他们的丑行暴露无遗。” 苏真抚掌道:“不错玉儿说到老夫的心里去了嘿嘿我倒要看看届时耿南天他们这帮伪君子又该是怎样一副脸色?” 忽然听到墨晶微弱的声音道:“不我不会做对不起师父的事!” 第七章回山 丁原闻言猛然转身凝视墨晶冷然道:“难道你平沙一派都是狠毒心肠你就甘心让盛师兄背负一世骂名更从此不能再入翠霞派门墙!?” 他入门第一件事就是被老道士逼着把门规背的滚瓜烂熟当然晓得九刃之刑意味着什么。 也正因如此他比别人更多出一份愤怒!尽管与盛年相交不过短短几天但丁原早为盛年的豪迈任侠所折服更是钦佩他顶天立地的为人处事之道。 或许因着个性自己一辈子也不会如盛年那般心怀坦荡仗义无私但内心中何尝不觉得有这么一位师兄的确是桩不错的事情。 墨晶到现在依然想要隐瞒实情更令盛年申冤无望又如何能令丁原不怒? 墨晶只闭上眼睛徐徐道:“我知道这一切全都是因我而起盛师兄的冤屈更是为我所害但我不能背叛师父。你若是怨恨便杀了我为你的盛师兄出气吧。” 丁原咬牙冷哼道:“我杀你都怕污了自己的手只怕以盛师兄为人就算是你害了他他也未必肯杀你泄愤。 这里不欢迎你你滚吧!” 墨晶心中酸楚更不知道天6纵大自己又能往何处去?她勉力支撑起身子一双温暖的手从旁伸来扶住她抬眼一望却是苏芷玉含笑的黑漆秀目盈盈望着她。 只听苏芷玉柔声说道:“墨姐姐丁哥哥也是因兄弟情深着实为盛师兄担忧才会说此气话。不管你将来要去哪里现在也需得把身体调养好才行。” 任峥站在一边摇摇头苦笑道:“情义害人任谁也勘不破不想也罢。”却是又感怀心伤引动一阵剧咳悄然转身出了去。 苏真见状也拉了拉水轻盈后脚跟出屋。 墨晶心头一暖轻轻叹口气道:“苏姑娘你和盛师兄还有丁师弟他们都是难得的好人。” 丁原在那里低低一哼也没搭腔。 墨晶唇边竟露出一抹淡笑道:“不过我的确是要走了无论如何我也该去向盛师兄领罪任他怎么处置我都是该当的。” 苏芷玉忧道:“可是墨姐姐你的身体现在哪能受得了万里御剑?” 墨晶不知在想什么玉容含笑道:“我是一刻也等不了啦恨不能马上就飞到盛师兄的面前向他忏悔认错等做完了这件事情在这世上我便再无牵挂。” 苏芷玉听出她话中的求死之心叹息道:“墨姐姐你何必如此?也许盛大哥心里也没有真个痛恨于你无论什么难事也总有解决的法子。” 墨晶摇头道:“这怕是个死结解不开了但我终究是要再见盛师兄一面!” 丁原突然开口道:“好我带你去见盛师兄。” 他正要去找布衣大师询问娘亲的事情想想带上墨晶也不妨说不准对方能够改变主意为盛年洗刷清白也不一定再说不管怎么样总比她重回平沙岛来的好。 墨晶一怔没想到丁原居然肯陪自己去栖凤谷心中微微感动颔道:“多谢你丁师弟。” 丁原冷冷把双眼一翻道:“墨姑娘我可当不起你的谢啊!” 墨晶晓得丁原对自己存有芥蒂这也怨不得旁人一切苦楚也只能自己担了。她装作没有听见苏芷玉搀扶着她勉强站到地上。 苏芷玉见墨晶憔悴无助的模样轻轻在心里叹息一声柔声问道:“墨姐姐你能支持得住么或者芷玉也送你一程吧?” 墨晶勉强一笑道:“不用谢谢你了。” 苏芷玉知她性格倔强好强不再劝说取出一枚无忧丹道:“墨姐姐既然如此芷玉也不勉强你将这枚丹药服下也可快些恢复元气。” 墨晶犹豫一下徐徐伸手接过低声道:“苏姑娘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苏芷玉微笑道:“芷玉既然称你为姐姐自然在心里也将你看作亲姐姐一般若你再客气反倒令芷玉觉得生分了。” 墨晶清冽的眼眸中忽然闪烁过一抹泪光她赶紧回转过头极力用平静的声音道:“好那我这个做姐姐的便不再客气了。”虽说有泪樱唇亦犹含一丝笑容。 丁原急于赶赴栖凤谷当下与任峥、苏真等人一一作别。苏真找着了女儿也不欲在外久留便也向任峥告辞返回聚云峰。 苏芷玉见爹娘正与任峥话别墨晶独立一旁她悄然走到丁原面前嫣然微笑道:“丁哥哥芷玉也要向你辞行了。” 丁原笑道:“你何必搞得那么郑重其事有空闲时尽可到翠霞山来寻我。” 苏芷玉也不说破轻轻颔道:“芷玉记下了。丁哥哥芷玉祝你和雪儿姑娘白头偕老举案齐眉。将来有隙莫忘了请她一同来聚云峰作客芷玉定会扫榻以待。” 说着又从腕上褪下灵犀镯交在丁原手中微笑道:“这件灵犀镯妙用无穷便送给丁哥哥你留作纪念。使用它的心法口诀芷玉都记在了纸上已将它放在了你的皮囊里。” 丁原一怔心中奇怪苏芷玉什么时候知道了雪儿的事?却见伊人已转身而去唯留一缕幽香在畔。 他低下头望着手里的灵犀镯玲珑精美的镯上尚留有主人的余温隐隐焕着柔和光泽。 任峥跟苏真夫妇说完话走过来道:“丁原我也不留你了。过些日子我也会出去访查你娘亲的公案。你若是有什么麻烦或是线索尽可到水晶宫留言予我。” 丁原点点头朝众人拱手一揖朗声道:“丁原先告辞各位多多保重!”说罢祭起雪原仙剑化作一道淡紫光芒与墨晶双双离了水晶宫转瞬远去。 苏芷玉目光默送丁原身影渐渐消失在东海滔滔水光之中孑然玉立已不知光阴流逝。恍惚中听见娘亲在耳畔轻轻一叹道:“玉儿我们也该走了。” 苏芷玉蓦的一醒明白自己对丁哥哥的那一缕情思就宛如眼前奔流汹涌的东海之涛无法挽留亦不能回头! 却说丁原御剑疾行突然想到墨晶病体未愈只得放缓了度。 墨晶在他身后本来眼见丁原去远自己只能苦力前追但丁原突然间放缓度她自然也能感受出丁原用意不禁想道:“这位丁师弟外表虽冷可未尝不是一个热心肠翠霞派不愧是天6翘楚如盛师兄和淡言真人哪一个不是英雄豪杰!” 这么一想墨晶更觉对盛年不起芳心里既想早些见着又怕见着矛盾的心情走了一路。然而两人万里迢迢赶到栖凤谷却扑了一个空湖边的屋中早人去楼空连布衣大师也不见踪影。 两人在谷中转了一圈也不见什么线索丁原说道:“盛师兄和布衣大师定然是已经搬走我看也不用再找了。” 墨晶一阵茫然向丁原道:“有劳丁师弟了看来我与盛师兄终究无缘再见。” 丁原本心急火燎的赶来想见娘亲心头也是大失所望。他听墨晶语气黯然神情惆怅不自觉对她的厌恶痛恨减淡了几分冷冷道:“那也不尽然虽然说他们搬了可老道士一定晓得盛师兄的下落我回山问过就知。” 墨晶失神的眼眸微微一亮却终于幽然一叹道:“我是没有脸面去翠霞山的。丁师弟小妹求你一件事他日若有了盛师兄的消息万勿忘了告诉我一声。” 丁原嘿嘿一笑道:“我也是不会去平沙岛的那地方不太干净。” 墨晶知他对平沙岛成见甚深可也怨不得他怅怅道:“我也不会再回去了。自打跳入东海的那一刻起我已下定决心此生与平沙剑派再无瓜葛。今后我会在东海边的小渔村陪着爹娘整日打渔晒网。” 丁原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是不肯为盛师兄洗冤?” 墨晶转头望着空寂的山谷林深处一只不知名的鸟儿在幽怨的鸣叫墨晶心中酸楚说道:“丁师弟你不要再逼我。纵然平沙剑派千般不是它毕竟是我的师门师父她老人家更对我有十年养育之恩我岂能辜负她!” 丁原一默问道:“你家住在什么地方?” 墨晶毫无血色的唇边牵出感激的笑意明白丁原已答应了自己的请求赶紧将小渔村的名字方位细细说了。 丁原点头道:“我会转告盛师兄异日若能相逢也希望你能有所醒悟。” 墨晶深深揖谢道:“丁师弟多谢你了我先走一步。”说着驾起心莹剑飘然飞升仍不忘再向栖凤谷看上最后一眼。 如今只剩下丁原一个人空荡荡的山谷分外幽静颇有点曲终人散的味道。 他收拾情怀暗想道:“离开翠霞山这么多日子我也该回去了。”念及马上就可以见着姬雪雁心头顿是一热再不犹豫径自御剑回转翠霞。 一路风驰电掣翠霞山坐忘峰渐渐近在眼底。还没到思悟洞前丁原远远就看见洞口青石上坐着一老一少正聚精会神下着棋。不是曾山与姬雪雁却又是谁? 几乎同时姬雪雁也若有所觉抬起俏脸娇艳如芙蓉般的玉容刹那展现起一抹惊心动魄的欣喜。 她迫不及待扔下棋子纵身飞上云端唤道:“丁原!” 曾山在下面急道:“快回来该你走棋呢!” 可他再跺脚姬雪雁也不会理会此刻少女的眼眸里只剩下丁原一人对曾山的大叫恍若未闻。 曾山拾起被姬雪雁抛下的棋子咕哝道:“真是的我早就告诉她察觉到丁小子的踪迹了却还这么猴急。” 再说丁原还没开口说话鼻中一缕幽香扑面姬雪雁温润柔软的娇躯已不顾一切的冲进他怀里。 丁原紧搂住她微笑道:“雪儿几天不见你又漂亮许多。” 姬雪雁本有十分的怨气要找丁原作这下连五成也剩不到了。她从起初的惊喜中恢复过来红唇一撅娇嗔道:“丁原你坏透了雪儿以后再不理你!”话虽这么说可双手却早紧紧抓住丁原生怕他再跑了。 丁原搂着姬雪雁降到思悟洞前笑道:“我怎么坏了?” 姬雪雁哼道:“你连招呼也不跟人家打一声就跑的没影没踪这么多日子也不见死活却叫人家整日为你担惊受怕还不够坏么?”说到恨处怒火又起狠狠在丁原的手臂上拧了一把。 丁原“哎吆”一声道:“你什么时候成了母老虎了?” 姬雪雁得意道:“这是给你一点教训看你以后还敢乱跑?”说着提起精巧的小鼻子在丁原身上嗅了嗅嫣然道:“算你老实这回便暂时饶了你。” 丁原嘿然道:“你再这样胡闹小心我打你屁股。” 姬雪雁咯咯一笑不但不怕反而挺起娇人的胸脯抬头挑衅道:“你打啊我看你舍得?” 丁原心头一热要不是曾山这个有了三甲子以上岁数的老人家插在当中他早就扬手作打了。 曾山在那边却埋怨丁原等不及的叫道:“雪丫头这棋还下不下了?” 姬雪雁拉着丁原的手喜孜孜的走过去道:“丁哥哥回来了我哪里还有空陪你下棋?要不我们明天再来过。”自打丁原出现这少女脸上的笑容就再没收起过看的曾山都是一呆忘记了反驳。 丁原笑道:“曾老头你怎么见了我一句话也不说光找雪儿的麻烦?” 曾山哼道:“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这些日子雪丫头天天跑到后山来等你我老人家也正多了个伴不知有多开心。你回不回来我老人家浑不在乎。” 丁原笑道:“我原以为曾老头你是得道高人会与众不同些没想也是喜新忘旧。” 曾山上下打量丁原两眼呵呵笑道:“好小子一回来就编派我老人家的不是却原来是长进了这次偷偷溜下山算没白去。”而后摇摇头道:“不过这事可不算完你跟阿牛那傻小子私自下山就等着受罚吧。” 姬雪雁嘴唇一动曾山急忙一眨眼给阻止了。 丁原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受罚便受罚吧最多陪你老人家多面几年壁。不过这事怎么会让别人晓得?想来雪儿是绝不会说的必然是你告的密了。” 曾山一脸无辜叫道:“若是我说的叫我变成小狗!你小子莫名其妙失踪了那么多天哪里还有不被人现的道理?要不是我老人家一力替你和阿牛承担下来怕你刚到翠霞山就给执法弟子抓去见淡怒那个黑脸判官了。” 丁原喜道:“这么说我这次下山的事你老人家已经帮我摆平了?” 曾山得意洋洋跷起二郎腿道:“那还用说?那几个老牛鼻子再怎么着也得卖我老人家三分面子。我说是我让你跟阿牛下山的他们谁敢说个不字?把我惹急起来便揍他们老大的屁股。” 丁原听说自己没事心中一松对曾山颇是感激可嘴里却叹道:“我现在才晓得原来年纪大些辈分高些还是很有好处的。” 曾山理所当然的道:“那是要不是我你小子等着再面壁二十年吧。” 姬雪雁娇哼道:“你老人家就会吓唬人家哪有二十年这么长?最多也就三五年。” 曾山牛皮吹爆也不害臊挠挠头道:“有区别么反正都要面壁就是了。”一派倚老卖老的无赖风范倒也令人无可奈何。 丁原问道:“雪儿你有见老道士回来么?” 姬雪雁点头道:“淡言师叔祖早就回来了可阿牛不晓得为什么还不见人影?” 丁原道:“阿牛还留在天雷山庄要有些日子才能回来。我有急事要马上去见老道士你在这儿等我。” 姬雪雁好不容易等到丁原回来话没说两句见他又要走心里不免埋怨撅嘴怒道:“不要!你才刚回来呢怎么又要走等一会儿不行么?”可话出口姬雪雁也知道若在平时她对丁原撒娇或是放蛮都可以但是今天却是不行。 想那淡怒与淡言两位师叔祖带伤而归姬别天从淡怒处回来后脸色也是阴沉难看却绝口不提到底生了什么事如今翠霞派中虽无人再提盛年但私底下各种议论都有。 丁原刚一回来就着急去见淡言一定是有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自己若再多小姐脾气不仅于事无补反会激起他的反感可自己多日牵挂思念总归是想和丁原多待一会儿的。 曾山摇头道:“丁小子你要见老道士也得等到明天这时候他从平沙岛回来带了一身的伤眼下正在闭关疗养。” 丁原一惊问道:“他伤的厉害么?” 曾山呵呵一笑道:“放心那点伤死不了人就多流了点血罢了。明天等他出关你再见他也不迟。” 丁原无法也不再坚持。 当下姬雪雁像只快乐的小黄莺叽叽呱呱说了一通自己这些日子如何天天到后山来守他如何和曾山玩耍如何修炼翠微九歌的心法……她说的比起丁原这些日子的遭遇着实算不了什么可丁原听来依旧津津有味。 姬雪雁自己讲完便缠着丁原讲他的下山遭遇丁原只拣了一段和阿牛巧遇秦柔为打抱不平力挑天雷山庄的事却已以令姬雪雁心跳神动。 说完后姬雪雁一通数落道:“你怎么这般不爱惜自己?动不动就跟人家拼命若是你有个万一却叫人家如何是好?”说着说着眼圈不觉红了。 丁原又是感动又是心疼伸手搂住她哄道:“以后我会小心再说现在我不是好好坐在这里么?” 姬雪雁破涕为笑轻轻将头靠在丁原肩膀上道:“算你这次命大没事以后看你还敢?” 曾山不满的大声咳嗽道:“你们小俩口卿卿我我就当我老人家死人么?” 姬雪雁这些日子早掌握了对付曾山的法子闻言娇笑道:“曾太师公要不待会雪儿再陪你下两盘棋嘛!” 曾山满意的点点头道:“这还差不多再有丁小子也得陪我老人家打两盘弹子我手早痒痒的不行了。” 丁原点头道:“好十盘也行。” 忽然听见有人贼忒兮兮的道:“是谁说要打弹子这玩意我老人家最拿手了!” 丁原一下子就听出是毕虎的声音转望去石矶娘娘在前毕虎在后屁颠颠的跟着双双驾云而来。 曾山一见像火撩了屁股猛的跳起转身要跑丁原一把拽住他道:“曾老头我们刚说得好好的你溜什么?” 曾山指指石矶娘娘又指指自己嘴里支支吾吾老半天也不晓得在说什么。 纠缠不清时石矶娘娘已到思悟洞前见到丁原落落大方的笑道:“丁小哥原来你也回来了。” 丁原回答道:“我刚回山不久娘娘你这些日子都在翠霞山?” 石矶娘娘瞟了眼曾山生怕他逃走听得丁原问话脸一红回答道:“我也没住多久过些日子还要回云幂宫去。” 曾山偷偷竖着耳朵听石矶娘娘说话听她说很快要回宫不由大松一口气。 岂料这一幕全落在对方眼里石矶娘娘双手一叉腰叫道:“曾山你就这么讨厌我想赶我走么?” 曾山把头摇得像波浪鼓道:“没有!没有!我看见你不晓得多开心不然怎么会把自己住的茅庐也腾出来给你住?” 石矶娘娘鼻子一哼道:“这还差不多。” 毕虎在旁边看的醋味冲天急忙岔开话题道:“刚才谁说要打弹子的有谁敢跟我来比试几盘?” 曾山不啻遇上救星连声道:“来我跟你打输了不准哭鼻子。” 毕虎笑嘻嘻道:“我是怕你老人家待会输的连回去的路也找不到。” 曾山不服气道:“你别嘴上吹法螺是骡子是马我们拉出来溜溜。”转头冲丁原叫道:“丁小子你也来我们两个一块斗他!”他前天打弹子输了毕虎三盘心里正虚故此毫不犹豫拉上丁原垫背。 两老一少趴在地上挖坑整地热火朝天的干上石矶娘娘望着曾山却是幽幽一叹。 姬雪雁奇道:“石婆婆你做什么叹气啊?” 石矶娘娘苦笑道:“这个老顽童只懂得胡闹却从来不把我放在心上。”她是性情直爽想说就说也不避讳姬雪雁。 姬雪雁笑道:“其实曾太师公的心里未必没有婆婆不过你整天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任谁见了都害怕。男人都喜欢温柔听话的女人曾太师公也不会例外。” 石矶娘娘眼睛亮道:“你说的可是当真?”她空活了百多岁在这方面还不如姬雪雁这样的一个小姑娘。 姬雪雁笃定的道:“定是这样的像丁原那脾气比曾太师公还硬你若横眉冷目对他他连话也不会跟你说一句可要是温柔一点情况就完全不同 石矶娘娘怔怔望着曾山喃喃道:“温柔一点温柔一点?” 正巧曾老头为了打毕虎的弹子全身趴在地上样子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石矶娘娘本想喝斥话到嘴边立刻想起姬雪雁的劝告连忙把声音放柔放低道:“曾大哥啊你小心点可别弄脏了衣服不过也没关系回头我帮你洗干净吧!” 曾山一楞回头呆呆瞧着石矶娘娘不敢相信刚才的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下意识的“哦”了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却半天也没把弹子打出。 毕虎看的嫉妒得要命不好跟石矶娘娘作只一劲催促曾山道:“快打啊你!” 石矶娘娘柳眉一竖朝毕虎叫道:“闭上你的臭嘴没看人家在瞄准么?” 毕虎一呆这才明白什么叫同人不同命什么叫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第八章身世 翌日午后丁原驾了仙剑来到紫竹林刚在竹庐前收了雪原剑落地就听见荷池旁边传来一阵熟悉的狗吠。 丁原转目瞧去原来是大黑从荷池后的花丛里跳了出来正探头探脑朝着自己一个劲的叫唤。 丁原喜道:“大黑你这家伙怎么一个人溜回山来的?” 话一出口他不禁哑然失笑想那大黑不过是阿牛养的一条狗罢了即便再通灵性也不可能开口说话。 果然大黑狂叫了几声便重新趴回花丛里借着荫凉继续它的春秋大梦去了。 原来这个家伙亦是命大当日并未死在神鸦等人对天雷山庄的突袭中却是在和阿牛失散后自己寻着路径返回了翠霞山。 可到了半山它就爬不上去了凑巧被数日前从平沙岛回返的老道士现于是带回了紫竹林。 丁原睹物思人不由想起了阿牛。 也不晓得这个家伙在天雷山庄过的如何跟秦柔是否捅破了那层窗户纸?更不晓得这些日子阿牛不在老道士怎么解决自己的衣食起居? 他走到竹庐前本想推门而入迟疑了一下还是先在门外叫了声:“老道士我回来了!” 不等里面有回答丁原推开虚掩的竹门走了进去就见老道士正盘膝端坐在床上一双眼睛微微阖起依然是那副样子看也不看他一眼。 丁原早习惯老道士跟自己摆谱了他毫不客气自顾自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问道:“老道士听说你受伤了如今还碍事么?” 淡言真人慢慢睁开眼睛回答道:“我没事你是听谁说的?” 丁原嘿然道:“这人你可猜不到。” 老道士不理他把眼睛重新阖上。 丁原等了半天也没见动静只好道:“不妨告诉你我前两日遇见墨晶了是她说给我听的。” 淡言真人双目蓦然睁起凝视丁原问道:“你遇见了墨晶你去了平沙岛么?” 他从盛年那里得知丁原返乡的事惟恐后者不知情又上平沙岛与耿南天等人再起冲突故此有意在东海一处荒岛上逗留了数日以待丁原却一直没有见到他的影踪老道士这才回转了翠霞山。 丁原一摇头道:“没有我是在水晶宫碰见她的。” 当下便把与盛年分手后独自返乡如何遇见苏芷玉如何在东海撞见的任峥又是如何凑巧解救的墨晶一一说了。 他先没提天殇琴和自己身世的事情只说任峥是因苏真夫妇的求情才将自己与苏芷玉放了。 听完丁原叙述淡言真人轻轻叹息一声道:“冤孽。” 丁原把眉毛一扬道:“老道士现在真相大白应尽快找到盛师兄才是他若能与墨姑娘再相见说不定她就肯出面为盛师兄洗脱冤情。” 淡言真人道:“这事我自会处理但墨晶师侄怕未必能如你所愿。” 丁原道:“总要先试过才是这可关系到盛师兄五年后能不能再回翠霞派!” 淡言真人点点头道:“我知道。” 丁原见老道士一副慢条斯理的样子不觉着恼说道:“奇怪盛师兄遭了这么大的冤枉你好像半点也不着急。若不是晓得你当日为他挨了四剑我真要怀疑你是不是他的师父了?” 这话要放在别的师徒之间丁原如此口不择言必然逃不过一个“大逆不道”的罪名可老道士听了只轻轻一摆拂尘道:“有些事急是没用的。” 丁原见谁都不怕惟独拿老道士没办法见他稳坐钓鱼台忍不住问道:“这么说就白白放过平沙岛那帮混蛋了?” 淡言真人微笑道:“丁原若凭一时冲动激愤即使你我拿剑能将东海碾平你当盛年的冤屈就能洗清了么? 我与你淡怒师伯的伤势就可痊愈了么?世间自有公道你何必执着眼前的得失屈辱?” 丁原赌气道:“谁说世间自有公道?公道都是有实力有本事拳头硬的人说了才算你不反击只会让他更嚣张。” 淡言真人摇摇头回答道:“那也未必。” 丁原哼道:“我娘亲的话是不会错的你不是也很在意她这才让盛师兄和布衣大师想方设法为她救治么?” 说这话时丁原的目光紧紧锁住老道士看他会做何反应。 果然淡言真人浑身微微一震端详着丁原许久后才缓缓开口说道:“原来你知道了。” 他这么一说丁原也立刻明白老道士其实早就晓得了自己的身世不过一直紧守秘密未肯言明罢了! 想到这里丁原禁不住站起身问道:“你也是知道的对不对?可为什么一直不告诉我?” 淡言真人颔道:“是你当年上山不久我便知道了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丁原冷冷道:“所以你才会收我为徒对不对?” 淡言真人沉声道:“不对我不想收你更不愿意你修炼仙道。若不是事出有因又是掌门师兄的请托我绝不会教你半点剑式更不会让你成为翠霞派弟子。” 丁原一怔道:“我不相信!” 淡言真人也不动气徐徐回答道:“我这么做是因为这是赫连夫人的心愿。她不希望你卷入正魔两道的纷争仇杀里更不想你走回羽教主跟她的老路。” 丁原沉默片刻还是摇头道:“我不信我娘亲的心思你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 老道士罕有的长叹了一口气目光里流露瞬间的缅怀之色又慢慢把眼睛闭上等他睁开眼睛时老道士平静的道:“坐下来丁原我说一段故事给你听。” 丁原精神一振明白老道士终于要向自己兜底了。 淡言真人说道:“八十余年前赫连夫人孤身独剑自东往西向当时天6各大名门正派一一挑战我翠霞派自也不能幸免。 “记得是掌门师兄接管本门后第三个月头一天她便找上了门。那日午后赫连夫人飞临坐忘峰翠霞观前出言约战掌门师兄。 “那时赫连夫人的名头在天6已颇响亮掌门师兄也不愿因她是魔道中人而有所怠慢便亲自请将进观我与其他师兄弟皆有作陪。” 丁原曾经听苏芷玉说起过赫连夫人挑战天6群仙的往事故也并不意外但想不着这跟自己的身世又有何牵连? 老道士继续说道:“赫连夫人当时提出想与掌门师兄一战若是输了甘愿送上东海血珊瑚一株做为彩头若是赢了则要取走翠霞派那座可奏九天玄音的铜雀仙钟。 “对她这般的请求掌门师兄自是婉言拒绝更不欲与赫连夫人动手斗剑可谁晓得赫连夫人话不投机便突然出手一招之间连袭罗师弟、姬师弟和淡嗔师妹三人迫得他们全力相抗才不致受伤可是站在一旁的几名二代弟子却不小心中了赫连夫人暗中布下的奇毒。” 丁原忍不住嘿道:“这些人委实窝囊的紧居然一个照面就被人家占了偌大便宜要是再不出手找回场子传到旁人耳里怕翠霞派的英名也难以保住。” 淡言真人知道丁原素来反感姬别天与淡嗔师太因而出言讥讽。 他也不生气回答道:“赫连夫人当时就是你这般的想法希望激怒掌门师兄逼他出手对决可掌门师兄的涵养修为终究不凡只以翠微真气化去那几名弟子所中剧毒依然不肯应战。” 丁原心中暗道:“只此一点就分出翠霞派与平沙岛的高下了那耿南天当日面对我娘亲是毫无办法若不是最后娘亲心好早毒死平沙岛一大片的徒子徒孙了。” 他心中佩服嘴里可不肯说只听老道士继续说道:“赫连夫人一计不成又施一计她假意退走却在当夜偷到碧澜山庄放了一把九冥阴火想借机调开掌门师兄好潜进翠霞观取走铜雀钟。可惜这计谋早被我们识破我更是在翠霞观外截住了赫连夫人想劝她收手。” 老道士语气虽平淡和缓可丁原也能想见当晚赫连夫人大闹坐忘峰的激烈景象可是心里无论如何也不能把自己的娘亲和曾经令天6七大剑派也无可奈何的赫连夫人合为一人。 淡言真人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些许苦笑道:“赫连夫人根本不听我的劝告反而迫得我与她动起手来。 “我念及她从无真正为恶又是一女子因而有意将她引向后山以免姬师弟他们赶来后含怒出手令她有个闪失。只此一念才引来日后八十年种种是非直到今日我都在自问当日决定是对是错?” 丁原正听的起劲耐不住催促道:“老道士别卖关子啊你和娘亲后来到底是谁赢了?” 淡言真人回答道:“赫连夫人当年的修为也真了得可六十余个回合后我终究占据上风若非不愿伤她百招之内定可胜出。” 丁原记得苏芷玉曾说过赫连夫人与耿南天斗了半天也未分胜负最后双方握手言和听淡言真人这么说耿南天比老道士可差太远了? 他刚想回老道士一句“吹牛”猛然想起曾山那天的话来思忖道:“看来曾老头说的没错老道士果真是深藏不露!今日若非要讲这个故事他怎肯老实交代出自己的家底来。” 淡言真人可不晓得自己的关门弟子脑袋里已经转了这么多念头他继续说下去道:“我们两人边斗边走我将她引到了后山解剑池上空这时前山却猛然响起铜雀钟声报警竟是真有强敌来袭。 “我一惊之下便罢手不欲再斗本以为赫连夫人会趁火打劫孰知她也收了黑晶魔箫说道:‘小道士今晚我们不打了。回去告诉淡一真人等过两天我还会再来。’” 丁原听到这里忍不住莞尔心想娘亲跟自己还真是一个口气只不过以她的年纪把“老道士”换作了“小道士”而已。 其实当时赫连夫人在“淡一真人”四字后面也还加了“那个老牛鼻子”六字真言却被淡言真人一并省略带过。 “可没等赫连夫人和我离开几道身影已御剑现身在解剑池上。他们见到我不由分说就围攻上来一动手我才从他们的招式套路间分辨出这些人居然是天南高贡山一脉不知怎的也跑来与我翠霞派为仇。” 淡言真人也没解释高贡山一脉的来历丁原难免有些疑惑但猜想应是魔道的一个门派不晓得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闯到坐忘峰上撒野。 果然听淡言真人道:“那高贡山一脉分属天南魔道其中以‘高贡八老’最为有名围攻我的便是当中的四个。 “我以一敌四尽管未落下风可要想赢也不容易没想到赫连夫人却突然出手与我并肩接下高贡四老。” 丁原奇怪道:“娘亲也是魔道中人跟你和翠霞派更谈不上交情就算不帮高贡四老也没道理出手助你啊?” 淡言真人微笑道:“这正是令我钦佩赫连夫人的地方。她虽也出身魔道可同样不齿高贡四老以众凌寡更猜测到当晚翠霞派必有大变。 “日后我也曾问起她亦不愿解释只说:‘我觉得小道士你人很不错不想你被那四个老家伙欺负了更不想你们翠霞派完蛋了我连铜雀钟也没处要去。’” 丁原笑道:“看来我娘还是一个好人居然肯出手帮你。” “赫连夫人自然是好人而且是我最为钦佩的女子。”淡言真人说道:“有她助阵三十回合后高贡四老接连被我们伤了三个只得狼狈退走可后面跟来的却是更加厉害十倍的人物。” 丁原恍然道:“原来那晚来的不只是高贡山一批人!” 淡言真人道:“高贡山一脉虽说雄踞天南半壁可要撼动本门却也不行。 “根据事后的统计那晚夜袭翠霞派的除了高贡山还有云峰洞、吞沙湖、鹰海剑派大大小小等二十七家魔道门派来自于天南海北三山五岳牵线领头的正是当年声威与羽翼浓齐名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冥轮老祖年旃。不巧的是我们刚战退高贡四老遇上的就是他。” 丁原“啊”了声道:“这可有点玄。” “不错”老道士似乎也不隐瞒自己的败战回答道:“我与赫连夫人即便联手也不过在年旃手下走了四十余个回合就告不支。 “我更是连中了年旃的两记‘空陷指’幸而有赫连夫人照应才没丧命。当时我尚奇怪为何这么久都不见同门赶来襄助?后来才晓得当时几乎每人都陷于危境连掌门师兄也被年旃偷袭得手负了重伤。 “眼看我与赫连夫人要殒于年旃的九宝冥轮之下坐忘峰上却又来了一批凑热闹的人马。” 淡言真人说这话时又省略了一段关键情节就是他那两记空陷指其实都是替赫连夫人挨的亦因此令赫连夫人对他生出由衷的感激与敬佩之情从而有了后来故事。 丁原疑惑道:“奇怪这么重大的事情我怎的从来也没听人提起过?” 淡言真人叹息道:“那晚一战翠霞派上下共折损三百六十七名弟子上一代的长老除了曾师叔全部战死来攻的二十七家魔道门派也几乎全军覆没…… “可我们毕竟因此元气大伤直到四五十年后才有了点恢复这么惨痛的往事自不会有人愿意跟你提起而在后辈中能知道的人也不多了。” 丁原点点头少有的没再说什么。 老道士也沉默了一会才接着说道:“我与赫连夫人正危在旦夕羽教主却率着座下四大护法与七大护卫突然赶到。 “我当时已是觉得一阵绝望……要知道倘若魔教再加入进来翠霞派不到天亮就将成为白骨坟冢但蹊跷的是羽教主一上手挑的竟是年旃却将我与赫连夫人放到了一边不问。” 丁原笑道:“这可热闹魔道与翠霞派大打出手不算自己人也一起干上了。” 淡言真人道:“你现下自然觉得有趣当时我却毫无心情旁观这个热闹赶紧返回前山找寻掌门师兄相助同门。 “等到天亮时群敌退却我方得有空再回后山但赫连夫人、年旃跟羽教主他们已一个不见。 “后来我才晓得年旃是被及时赶回坐忘峰的曾师叔他们封印在渡仙渊中而除了曾师叔另外三位长老都被年旃元神出窍后的反噬一击杀害与他一同陷入渡仙渊。” 丁原问道:“渡仙渊?那是什么地方?为何要将人封印在那里?” 淡言真人道:“丁原你可知道千年以来我翠霞派真正能跨越九劫飞羽成仙的寥寥无几多数人都是折在最后一劫之上故此有人知难而退改修散仙也可求永生而另有人在最后一刻兵解肉身将元神渡出。 “但那元神无所凭依亦难逃灭顶之灾惟独渡仙渊有上古灵气万年积淀可保元神不散因而许多本门先贤在兵解之后便将元神化入渡仙渊中继续修炼以期置之死地而后生。 “久而久之渡仙渊中便积聚了上百的本门先贤元神却不晓得他们中有几人真能得道飞升? “曾师叔他们将年旃的元神封印在渡仙渊中就是恐他脱逃而以我翠霞派千年历代先贤英灵镇住他的魂魄令其不得生更不能再现世为孽。这些年曾师叔守在后山就是为防止年旃元神不灭冲破封印重回世间再造浩劫。” 丁原奇怪道:“即便年旃能逃出来他的元神在外面也保持不了多久又有什么好怕?” 老道士苦笑道:“对旁人是如此但对年旃这般的老魔却更加可怕! “他已修炼成‘九天十地吞氲**’一旦脱身而出就可藉此吸食修真者的元神内丹不仅可以保持住自己的元神不会散去更能不断壮大本身的修为直到达到立地成魔的无上境界。 “好在这种功法惟有在元神出窍的状态下方可施展不然天6早笼罩于群魔的血雨腥风里。” 丁原不自禁吸了口气道:“怪不得曾老头怎么也不肯离开后山原来是为这个。不过老道士你的故事好像讲完了似乎跟我的身世也没什么关系?” 淡言真人摇头道:“不急刚开头重要的在后面。” 丁原抱怨道:“以前还觉得你不肯多说一字今天我才晓得你讲起话来也是啰哩啰嗦。” 老道士徐徐道:“丁原我所说的每一段话都对你至关紧要你听好了。” 顿了顿他说道:“大约三个月后赫连夫人忽然传出与羽教主共结连理的消息。我当时就想到该是那晚后山一战结下了两人的姻缘。 “赫连夫人为人率真善良有她辅助羽教主当可令魔教减少不少杀孽也可让天6多些太平。” 丁原暗笑道:“听老道士的口气他好像隐然以媒人自居了。” 他当下问道:“老道士你跟我娘也算旧识得知这个消息也没去贺喜么?” “当时我正下山云游采药却是听布衣大师说起的这个消息。”淡言真人道:“我跟布衣大师亦算有缘在太阴山中结伴数日虽门派有别但彼此甚为投机。若非因为贫道是出家人只怕当日便跟他结拜成兄弟了。” 丁原插嘴说道:“还好你没跟他结拜不然算上我和风雪崖那辈分可就有趣的很啦。” 淡言真人微微一笑道:“不想第五日上羽教主与赫连夫人联袂而至自是布衣大师暗中传出消息引来他们。 “我们四人在太阴山上品茗论道整整三日最后尽欢而散相约异日再聚不想一别以后就是将近六十年。” 丁原听老道士说起他与赫连夫人、羽翼浓、布衣大师结交伴游的往事不禁有些神往这才明白老道士为何会跟布衣大师也这般熟识。 淡言真人道:“二十年前正道七派联手夜袭婆罗山庄魔教正因这一战而满教覆没从此消散无影。 “当时正道七派的保密做的极好除了各派掌门知道计画外旁人连去什么地方都不清楚。我也是直到了婆罗山庄才听得掌门师兄分派此行的目的。” 丁原忍不住问道:“老道士要是你早一步晓得是不是会通知给羽教主他们?” 淡言真人沉吟良久道:“世事无法假设我亦无法猜度这个困扰自己二十年的问题。” 第九章有我 忽然中丁原脑子里浮现出墨晶苍白的面容。 她如今的境遇跟当年的老道士不是有几分相像么?在师门与朋友道义之间连老道士都难以取舍何况是她? 这么一想丁原对墨晶的恶感又稍去几分。 淡言真人接着说道:“那晚翠霞派与另外四家正道门派从东南方攻入婆罗山庄我对上的是魔教七卫之一的方嵊等我将他击退后山庄内早乱成一团赫连夫人不知去向。 “羽教主却端的了得以一人之力连败平沙岛与燕山派两家掌门第三个出场的乃是云林禅寺的上任掌门无妄大师。两人在婆罗山庄的断岩崖上激战一百二十回合无妄大师以‘六道轮回杵’击中羽教主的背心自己也被羽教主在胸口上印了一掌回寺后不到三日便仙去。” 丁原嘿嘿冷笑道:“用车**战也摆不平人家怪不得古书上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呢!” 丁原不平七大剑派围攻羽翼浓有意把那句话的意思按照字面曲解而实质的涵义其实恰恰相反乃是说明邪不抵正的道理。 老道士也不反驳喟然道:“羽教主号称当时天6魔道第一人绝非虚传除非是海外三岛的掌门人物亲自出手否则单打独斗即便是正道的顶尖人物也要甘拜下风。 “可惜不晓得为何他受了无妄大师一杵后突然口中喷血双目尽赤竟是走火入魔的迹象前任太清宫的掌门青炎真人以为有机可乘便接在无妄大师之后御动仙剑偷袭羽教主。” 丁原双眼一翻道:“堂堂一派掌门也会用这卑鄙伎俩么?” 淡言真人没有回答说道:“羽教主胸口中了青炎真人所的‘无明动天剑’顿时坠落到断岩崖下的万丈深潭连尸也没能留下。 “可他也没放过对手驱动魔剑‘破军’将青炎真人炸得尸骨无存惨死当场。这一场恶战惊心动魄、惨不忍睹。” 淡言真人忽然轻声苦笑道:“青炎真人乘人之危七大剑派联手围攻而我面对赫连夫人和羽教主横遭不幸却袖手旁观这些事对还是不对?若说我平生最大愧疚遗憾莫过于此。” 丁原没有说话他蓦然体会到老道士在平静的面容底下所深藏的痛苦与矛盾。 一面是正魔决战一面是知己相倾纵然手中有剑能辟万军奈何是拔剑茫然无以为是。 何为正何为魔?什么是错什么是对?这个分界原本简单但当你真正身临其境时又那样难以抉择! “到得天明时除了赫连夫人在魔教七卫的保护下得以脱身外其他的人基本战死殆尽却无一人愿投降认罪。” 淡言真人道:“恶战将了时谁知魔教四大护法中的‘风、云、雷’也先后率部赶到接着便再是一场天昏地暗的血战。 “这场大战一直到第二日黄昏才结束魔教九使全数阵亡。风雪崖身负重伤依仗着奇门遁甲侥幸脱身;雷霆被逼得元神出窍险些与碧落剑派的七位真人同归于尽最后还是碧落七子不欲死拼闪开一条生路令他远遁。 “布衣大师也被越秀剑派打成重伤修为几乎丧尽最后是我出手救下了他送至栖凤谷隐居。后来大师大彻大悟削为僧皈依佛门那便是你日后见到的布衣和尚了。” 淡言真人道:“留守大明宫的是殿青堂一见局势难以挽回索性一把大火焚了魔教总坛从此也不知下落。 曾经显赫一时的魔教就这么在一夜一日间化为泡影而正道七大剑派亦付出了近三百年来最惨痛的一次伤亡。” 丁原问道:“那么赫连夫人脱身后七大剑派就未曾再有找寻她的下落么?” 淡言真人道:“正道各派一直都有派人查寻但赫连夫人宛如凭空消失任谁也找不到她的踪迹。直到八年多前一个清晨我正在紫竹林中采摘两味草药却突然现赫连夫人满身血污气若游丝的昏倒在林中。 “她当时脸上覆着面具因此我起初只当她是一般的妇人等我救她回屋后才觉自己救回来的竟是失踪整整十二年的赫连夫人!” 丁原“啊”了声道:“我娘亲怎么会到翠霞山来?” 默算一算不就和自己偷偷去寻巴老三的晦气回家后却不见娘亲的那日差不多时日么? 淡言真人道:“赫连夫人当时所受之伤极重已是内脏移位经脉全断全然没了生机。我只有赶紧禀明掌门师兄求他施以九转金丹救治。得师兄恩允赫连夫人服下金丹总算回过一口气来我这才知道十二年间她一直乔装隐居乡下。” 丁原问道:“这么说淡一师伯也知情因此他才将我安排到你的门下?” 老道士颔道:“是。赫连夫人那夜从婆罗山庄突围后身边的护卫伤亡殆尽她身负重伤不能行远就在洛城府附近的一处乡间民宅借住下来。 “那户人家姓丁男的是个猎户妻子是替大户人家做奶妈的。” 丁原浑身一震轻声道:“丁?” “赫连夫人为藏行踪只得易容改扮对外称是丁猎户一门远亲这一住就是三年多。可笑天6各派四处查探她的下落却无论如何想不到她竟然甘心扮作农妇隐于乡间。”淡言真人说道:“那些年赫连夫人一面养伤恢复真元一面潜心修炼魔教绝学希望有一日能替羽教主报仇。” 丁原道:“你们都知道娘亲她要找你们算帐却还肯救她?” 老道士一摇头道:“她要找的是潜藏在魔教中的叛徒。须知羽教主与赫连夫人隐居婆罗山庄的事极为隐秘就是在魔教中也仅限少数几人知道倘若不是机密外漏引得七大剑派联手突袭羽教主断不会身亡魔教也绝对不可能那么轻易溃败。” 丁原一醒道:“不错这其中定然还有隐情。” 淡言真人道:“转眼赫连夫人在丁家住到第三年丁猎户的妻子生下一子丁猎户夫妇与赫连夫人其时已宛如一家又甚敬重她故此便请赫连夫人为孩子起名。” 丁原怔怔看着淡言真人艰难道:“那孩子就是我?” 老道士点点头回答道:“赫连夫人为你起了一个‘原’字就是希望你不忘本原学做你爹娘的为人。可事与愿违不到半年村里突然流行起瘟疫你爹娘不幸染病去世。 “赫连夫人带着你远走他乡最后在你后来住的那个村子定居下来。她一直不愿教你修炼就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做个常人更不想把你卷入她的事情里。所以说你虽不是赫连夫人亲生她却养你长大!” 丁原脑海里乱成一片不停的有个声音在叫道:“赫连夫人不是我娘我的娘亲和爹爹都早已死了!我终究是个没爹没娘的孩子!”怪不得老道士一直称“赫连夫人” 而非是“你娘亲”原来如此。 终于丁原叫道:“你在骗我!” 其实在他内心深处早相信了老道士的话可一时间又如何去接受? 老道士见丁原全身轻轻颤抖神情激动明白自己的爱徒一时还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他口中运起“定心咒”低喝道:“笃!丁原你为何要执着于幻象?无论你亲生爹娘是谁你便是你赫连夫人也永远是你娘亲!” 丁原被老道士喝的一震深深吸口气心道:“不错我本就以为自己的爹娘都死了现在不过是将真相恢复而已其实有什么不同?我又何必激动愤懑呢?老道士纵然有万种古怪〖却也绝对不会骗我更不可能为了骗我而编出这么完美的谎言。” 想到这里他定定神道:“老道士我没事你继续说吧究竟是谁要向我……赫连夫人下手?” 淡言真人明白接受这样一个现实仍需要时间倘若换一个人或许比丁原的反应不知道要激烈多少。 他颔道:“那晚围攻赫连夫人的共有四人施展的全部是魔教十六种绝技这更证实了赫连夫人的猜测。奈何她修为未复又以寡敌众在伤了对方两人后自己也连中数招。奇怪的是赫连夫人觉对方在出手时好像有所顾忌没有尽出全力否则那晚她绝无幸理!” 丁原问道:“那赫连夫人有认出他们么?” 老道士苦笑道:“这些人修为卓绝偏偏连赫连夫人也吃不准他们的来头。恶战了半个多时辰赫连夫人终于寻机突围运用耗损真元的‘千里不留行身法’坚持到翠霞山因为在那时天下之大能令她信任的人着实不多了而翠霞山恰好还算是最近的一处。” 停了停淡言真人继续说道:“我和掌门师兄检查了赫连夫人的伤势现她中了六种魔教绝技若非九转金丹护持住心脉早就气绝了。 “其中最麻烦的是赫连夫人背上中了一记‘百腐百弑印’左肩挨了一记‘灭神十三击’两种剧毒交攻下就是九转金丹也无能为力。” 丁原道:“所以你就找上了布衣大师?” 老道士点头道:“我与掌门师兄商量后就将赫连夫人护送到栖凤谷请布衣大师救治结果大师也束手无策只有先将赫连夫人以万息归无的法子冰冻肉身保住了她最后一线生机。 “而后布衣大师耗尽心力才想出一种救治的方案但仅仅是天地间千年难出一株的灵药就需要十九味于是我便委托你盛师兄暗中采办并保护赫连夫人与布衣大师的安全。后面的事情你便该都晓得了。” 丁原沉默片刻问道:“赫连夫人现在情况到底怎样了?” 老道士也不隐瞒回答道:“还差着三味灵药但究竟还要等多少时候才能收集到就不好说了。” 丁原道:“还差哪三样告诉我我亦可帮忙。” 老道士道:“这些事我和你盛师兄自会处理你现在要做的是专心面壁。” “为什么?” 老道士回答道:“因为两年半后你要与苏真夫妇的女儿苏芷玉一战以定《晓寒春山图》的归属那幅图中正蕴藏着半卷天道。” 不等丁原开口淡言真人又道:“这是当日苏真为救你而向掌门师兄提出的交换条件或者说是一个赌约。” 丁原斩钉截铁的道:“我不干!” 老道士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轻“哦”了一声缓缓合上眼睛不再言语。 丁原等了老半天淡言真人却似入定一般连眼皮也不眨一下他终于忍不住问道:“老道士你怎么不说话了?” 淡言真人眼睛依旧合着淡然回答道:“我说完了。” “可你不是要我去和玉儿决斗么?” 丁原一想起这个就觉得恼火老道士知道苏真夫妇和苏芷玉当然也知道可所有人都瞒着他!他们当自己是什么会乖乖顺从的绵羊还是任人操纵的赌具? 老道士徐徐问道:“五年里我可曾强迫你做过什么?” 丁原想了想回答道:“没有。” 老道士道:“那就是了。” 丁原道:“可这么一来你如何跟淡一真人交代?姬大胡子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老道士微微一笑也不回答敢情是恢复本色摆起谱来。 丁原心中有气哼了声道:“好你无所谓我也不管反正谁也休想让我跟玉儿决斗!”说完起身走出竹庐。 忽然听见老道士的声音在背后道:“丁原还记得当年我说的一句话么?” 丁原一怔回头问道:“什么?” 淡言真人注视着自己的弟子缓缓道:“本事是自己的不干别人的事。” 丁原微笑道:“我明白老道士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赌气不修炼反正你们总不能把刀架在我脖子上要我去跟玉儿斗。” 淡言真人点点头手中拂尘一摆道:“好去吧。” 丁原走出竹庐暮色透过紫竹林洒落在他身上他没有祭起仙剑却沿着清幽的竹径徐徐而行。 与老道士的一席话无疑令他饱受震撼如今需要的是冷静跟思考。 原来赫连夫人终究不是自己的娘亲可丁原失落的并非是这个。对他而言自己的娘亲是风云一时的名人也好是没没无闻的奶娘也好都无所谓只要她还活着。 而现在活着的是赫连夫人魔教教主羽翼浓的夫人却不是他的娘亲怪不得任峥觉得自己既不像羽翼浓也不像赫连夫人。 可又不管怎么说赫连夫人对自己毕竟有着十余年的养育之恩如果不是她自己只怕早与亲生爹娘同赴黄泉了。 老道士他们一直隐瞒真相该是对自己的好意其实自己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以赫连夫人的修为都命悬一线以老道士的身分也无能为力自己不过是个普通的二代弟子又能做什么? 所以他们就心安理得的欺骗自己么?丁原感到胸口积压着一股越来越浓烈的郁闷忍不住猛抬起头出一记长啸惊得倦鸟飞起落叶纷纷。 啸声许久不歇丁原只觉得要把自己满腔的愤懑与压抑尽皆倾泄要让那些前尘过往统统消融!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忽然听见竹林中有人叫道:“丁原!”却是姬雪雁的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与关切。 丁原一醒收住啸声徐徐转过身就看见姬雪雁站在三丈开外彩儿立在伊人肩上不停抱怨道:“吵死了吵死了!” 姬雪雁见丁原神色可怕双目赤不禁下意识朝后退了一步道:“你怎么了?” 丁原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我没什么你来多久了?” 姬雪雁道:“我到后山遇上石矶娘娘和毕虎他们说你去了淡言师叔祖那儿我便在思悟洞口等你。可眼看天晚你还没回来我就找了过来远远就听见你的啸声可连叫你好几声你都没听见最后只好用上真气喝了一声总算把你叫醒。” 丁原望了眼隐于竹林深处的竹庐不可察觉的叹了口气道:“我们走吧。”转身朝外走去身影竟有些萧索落寞。 彩儿叫道:“丁原奇怪垂头丧气被欺负了?告诉彩儿彩儿帮你出气!” 这些年它终于明白一件事情自己在主人心目中的地位已经下降一格无论如何也是争不过丁原了要想今后有好日子过最好先拍足丁原的马屁。 姬雪雁不禁笑道:“算了吧彩儿就你那两下子别人不欺负你就不错了别在这装腔作势了。” 彩儿叽咕道:“主人看扁彩儿彩儿可是真人不露相。” 听彩儿与姬雪雁一对一答丁原的心情放松了一点他猛甩一下脑袋似乎是想把所有的烦恼与郁闷都抛到九霄云外然后用若无其事的语气道:“我没事。” 姬雪雁清澈深情的星眸凝视着丁原的侧脸幽幽叹了口气道:“不对你一定有什么事情生所以才这么不开心。为什么不告诉雪儿让雪儿与你一起分担呢?” 丁原被姬雪雁看穿心思不由一阵烦躁加快步伐朝前走着粗声道:“我说了我没什么你很希望我有事么?” “当然不是”姬雪雁摇头道:“但你的样子分明是有事为什么要隐瞒呢?” 丁原一听到“隐瞒”二字分外刺耳他嘿嘿冷笑道:“隐瞒?我凭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凭什么说我隐瞒?” “丁原!”姬雪雁忽然在身后大声叫道丁原回过头见她站在原地眼睛里依稀有泪光闪烁颤抖的樱唇激动说道:“你当我很想你有事么?既然你不肯说也没关系可是雪儿要你知道一件事情:无论将来生什么事雪儿都会守在你身边在你的身边永远都会有我为你分担一切!” 丁原一震凝望着姬雪雁泫然欲滴的娇容顿时想道:“我是被气昏头了怎么把气撒到雪儿头上?她说的不错旁人干我什么事其他一切又都算什么?只要和雪儿长相厮守在乎那些事做什么?” 他长长地吁出了口气徐徐走向姬雪雁站在伊人身前道:“雪儿对不住我是有些火气但不是因为你。 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但将来迟早都会让你知道。” 说着伸手握住姬雪雁冰凉的小手道:“我们先回思悟洞吧。” 姬雪雁没动余怒未消道:“你拉我干嘛我自己没脚不会走么?” 丁原晓得她犯了大小姐脾气微微一笑搂住她的肩膀在耳边轻轻道:“你再不走是不是想我抱你?” 姬雪雁终于破涕为笑狠狠一跺脚又在丁原肩上捶了一拳道:“你最讨厌了!”说话时那滴泪珠也被风吹落滴在了胸前的衣襟上。 丁原心头一热将姬雪雁的娇躯一把横抱起来说道:“那好我便抱你回思悟洞去!” 彩儿被惊飞到半空扑打着它的翅膀叫道:“好肉麻啊好肉麻!” 丁原哈哈一笑抬头道:“你这扁毛再乱喊乱叫我便把你送给曾老头拔毛下酒烤了吃。” 彩儿吓了一大跳赶紧闭嘴躲得远远。 姬雪雁嗔道:“丁原你就会吓唬彩儿她又没惹你什么。” 丁原只觉得心情舒畅许多先前种种犹如一场噩梦已不复返。 他低头见伊人明眸含春万种风情玉颊上泪痕犹存禁不住低下头来深深吻住雪儿的樱唇。 姬雪雁宛如受惊小鸟微微一颤迎合着丁原的深吻双手环抱在丁原脖子后紧紧抱住再不愿松手。 彩儿远远看着小眼睛骨碌碌直转却不敢再叫。 后山思悟洞前曾山坐在那块青石上拿着昊天镜津津有味的偷瞧着呵呵一笑道:“刚才这小子的啸声真把我老人家吓着了就像疯了一样。现在看来该没事了那姬丫头果然有一手。” 毕虎打旁边凑过脑袋道:“你在看什么让我也瞧瞧?” 曾山赶忙把昊天镜藏到怀里道:“这可不能给你看除非你先输我十盘弹子。” 毕虎嘟囔道:“小气鬼!” 这话一直是别人说他今天也难得让他用上一回。 石矶娘娘暗自思忖道:“看来雪儿姑娘说的果然有些道理男人都是怕温柔的。”想着便向曾山露出盈盈微笑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直瞧的曾山全身寒毛都竖了起来。 破壁丁原回到翠霞山不觉已有二十多日阿牛却还没回来。 时间长了丁原不免心中起疑怕这个家伙太过老实不晓得又被谁骗了有心下山去天雷山庄找寻却被曾山拦下。 石矶娘娘竟是一住不走了害的毕虎天天唉声叹气无可奈何。 曾山也不像起初那般如老鼠见猫毕竟衣服有人洗饭有人做这样的日子偶尔过过还是很惬意的。 又过十数日阿牛终于重新拎着饭盒出现在思悟洞口。 丁原见到他就叫道:“你这家伙这么多天也不回来存心想饿死我么?” 阿牛依然是憨憨一笑可没有接话神情却是带着古怪。 丁原脑子里转了几转问道:“怎么跟秦柔闹别扭了?” 阿牛摇摇头道:“不是!秦老爷子过世了。” 丁原一震问道:“怎会是什么时候?” 阿牛嘴唇翕动、胸膛一起一伏老半天终于哑声道:“二十多天前大概就是上月十九秦老爷子回衡城府没多久神鸦上人跟雷威竟然找上门来老爷子被神鸦上人的五罗飞翼给害了。 “等我跟秦姑娘赶回衡城府神鸦上人他们早就没影了……我陪秦姑娘把秦老爷子安葬后才回的山。” “雷威神鸦上人!”丁原目中射出一缕寒光道:“他们居然下作到这般地步!阿牛这仇我们无论如何也要替秦老爷子报了!” 阿牛点头道:“我和秦姑娘约好了等她五年后修炼小成便同她一起去找雷威和神鸦上人为秦老爷子报仇!” 丁原哼道:“好那就让他们再多活五年到时候算上我一个。” 阿牛点点头道:“丁小哥这五年我一定会好好修炼到那时一定为秦老爷子报仇的!” 日子又一天天过去丁原在思悟洞里整日跟着曾山琢磨平乱诀闲来就与姬雪雁偷偷溜下山驾着仙剑四处云游。曾山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姬雪雁孝敬的鸡腿美酒什么都好说。 老道士照例十天来思悟洞一次一面考教丁原的进境一面再教授翠微九歌。 飞瀑十八剑是学完了老道士便开始传授他“腾龙剑诀”有了研修平乱诀的基础腾龙剑诀丁原上手的也快。 相比老道士阿牛来的更勤快每日早晨天刚亮他便带着饭盒到了思悟洞不过这个家伙已很少肯在这里逗留总说着要抓紧工夫练功。 幸而除了阿牛思悟洞还有两个常客。 有石矶娘娘和毕虎在总少不了热闹但丁原不免要多生一只眼睛谁晓得老贼头什么时候手又痒了? 到了深夜丁原才会从天罗万象囊里取出天殇琴照着画卷背面的琴谱修学。为了避免天殇琴煞气过重也是防止琴声外扬惊动他人每回练琴时丁原都设下结界将思悟洞洞口封起。 几个月后丁原已然进展到化雷之境大日天魔真气不知不觉里也突破了魔体境界。期间魔气也曾反噬过两回丁原仗着金丹护体屡屡化险为夷反倒是丹田内的翠微真气为压制魔气又变得浑厚不少。 丁原只当自己近来心无旁骛故此进境神心中甚是舒畅得意却不晓得祸根已越种越深直至不可自拔。 这一日中午老道士授完功课并没像往常那般转身离去而是说道:“丁原盛年有消息了。” 丁原精神一振道:“他在哪儿去找过墨晶么?” “他现在天雪峰中一处深谷里并未去找墨师侄。” “为什么?”丁原奇道:“盛师兄不想洗冤了么?” 想想这也不可能否则当日盛年也就不用挨那几剑了。 老道士道:“不是他不想为难墨师侄。” 丁原气道:“盛师兄也忒忠厚了这么一来还能指望谁为他洗刷冤屈?” “有”老道士道:“耿照、曲仙子他们可以。” 丁原“哈哈”一笑道:“老道士你也糊涂了吧?耿照跟曲南辛那个老虔婆肯为盛师兄打自己的脸除非日头打西边出!” 老道士道:“会有办法的。” 丁原怔怔看着老道士奇丑的面庞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我实在不明白你和盛师兄还有阿牛为什么宁愿委屈自己也不肯为难别人这么活着岂不是太累?” 淡言真人微笑道:“这样很好。”他起身走到洞口又停下脚步道:“丁原明日就满三年你该下山了。” 丁原一楞心里默默一数才现自己不经意里已经在这思悟洞里住了三年。 他来时心不甘这时真要离开了却又觉得不太情愿想想自己长这么大就数在思悟洞面壁的三年时光过的最逍遥舒心。 淡言真人道:“你先不回紫竹林明早姬师弟来考教你如果通过他会带你回碧澜山庄住三个月。” “为什么?”丁原抗声道他打上山起就跟姬别天死活不对若不是姬雪雁怕他早想在暗中去找姬大胡子的晦气。 要让自己到碧澜山庄住上三个月虽说与姬雪雁是近水楼台了可每日要对着姬别天还有他门下那些弟子的臭脸丁原一想就着火。 老道士道:“掌门师兄的安排为你能胜出苏芷玉从明日起姬师弟他们每人轮流教你三个月分别传授一门本支绝学给你。” 丁原一听心里更是十二万分不干要对着姬别天的吹胡子瞪眼睛已经够受还要轮流跟在一堆人的屁股后面天天练什么“绝学”。 完了这些人就要自己跟玉儿决斗去为他们争什么天道地道这不是令自己比死还难受?当下抗议道:“我不去我也不想练什么绝学我更不会跟玉儿决斗。” 老道士也不劝他淡淡道:“随你。” 丁原眼睛一转问道:“老道士你刚才说姬大胡子要先考教过我才会将我带回碧澜山庄倘若我通不过他的考教呢?” 淡言真人怎不晓得丁原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他也不说破回答道:“不过便在洞中再留一个月什么时候通过什么时候出洞。” 丁原心中一喜微笑道:“我明白了。” 他是打定主意要在思悟洞长住下去反正在这里面壁有雪儿、曾山他们做伴逍遥快活之极闷了又可偷偷溜出去转一圈何必要到碧澜山庄受姬大胡子的气? 翌日一早洞外就有了动静。 丁原刚从打坐中醒来还以为是姬别天来了等到外面吵吵嚷嚷觉不对出去一看才现是曾山跟毕虎两人正趴在地上打石弹石矶娘娘照旧站在一边观战。 这两人的比试依旧没什么悬念曾山半年多来十战九输不管玩什么花样也斗不过毕虎。他实在想不通这个老贼头除了会偷东西什么时候又练成了这一手绝活让自己老大的没面子。 丁原走出来的时候曾山正输掉了第一局垂头丧气的朝丁原道:“你小子醒了?快来帮我老人家一起对付这个贼头。” 毕虎意气风舌头一卷得意洋洋道:“加上丁小哥你们一样也要输以前又不是没试过。” 石矶娘娘看不过眼双手一叉腰道:“毕虎你嚣张什么就你那两手打弹子的本事老娘还没放在眼里。” 毕虎一楞怀疑道:“清妹你也会打弹子?这可跟石矶珠不同你成么?” 石矶娘娘哼了声卷起袖口朝曾山一伸手道:“曾大哥把弹子给我。” 曾山迟疑道:“这可不是女人家会玩的东西要是不行就算了。” 石矶娘娘一把抢过曾山手里攥的弹子瞪着毕虎问道:“说打什么花样?” 毕虎被石矶娘娘看的有点心虚说道:“你真要玩? 要不咱们来点简单的打老虎洞吧。” 石矶娘娘点头道:“好我让你先打。” 毕虎道:“你是女人你先来才对。” 他这话可又捅了马蜂窝石矶娘娘柳眉一竖杏眼圆睁道:“女人怎么了女人就比你们这些臭男人差么我偏要让你先打!” 毕虎最见不得石矶娘娘火的模样忙不迭讨饶道:“好我先来我先来!”他小眼珠滴溜溜一转道:“不过咱们最好是赌点彩头才有意思。” 丁原闻言嘿嘿笑道:“老贼头你又动什么歪脑筋?” 毕虎摇头道:“我是说倘若我赢了这盘清妹就需叫我声‘虎哥’;若是我输了条件任由清妹你开。” 曾山在旁边听得手舞足蹈道:“‘虎哥’?你偌大的年纪怎么还学小孩子玩肉麻把戏笑死我了!” 石矶娘娘俏脸微红一咬牙道:“我赌了若是你输了今后便不准再叫我什么‘清妹’你可答应?” 毕虎问道:“那叫你什么‘清姐’么?” 石矶娘娘啐了一口道:“也不准!你得叫我‘娘娘’!” 毕虎自忖这赌局是赢定了索性装出一副英雄气概道:“好就这么说定了。曾老头跟丁小哥都是见证人输了可不准耍赖。” 石矶娘娘不耐道:“哪里那么多废话快打!” 毕虎拿着弹子站到线上朝洞口瞄了瞄顺顺当当的打进。 他有意朝石矶娘娘看了眼可对方压根没理他正满面温柔的对曾山道:“曾大哥看小妹为你报仇将这个老贼头收拾了。” 毕虎憋着一股醋火一气连过三洞偏偏到第四洞时出了差池。 这也不怪毕虎正当他聚精会神要把弹子打出时耳朵里忽然听见石矶娘娘柔声道:“毕虎你可要小心一点别打偏了。” 毕虎乍闻斯语骨头顿时酥了一半手里一抖心底一跳弹子骨碌碌转到洞口硬生生停住再不肯往前走半毫。 毕虎一下子跳起来道:“这个不算是你在干扰我!” 石矶娘娘好整以暇问道:“我有么?我不过是提醒你小心些不要打偏结果你还是打偏了这也怨我么?”她转头问丁原与曾山道:“大家评评理是不是这个老贼头自己想耍赖?” 曾山自然一个劲点头丁原也笑道:“老贼头原赌服输做人光棍一些别像个小孩输不起。” 毕虎被石矶娘娘呛的哑口无言只好嘟囔道:“我哪里有?” 石矶娘娘推开毕虎道:“现在该轮到老娘我了。” 她几乎是看也不看啪的射出弹子那石弹居然像自己长了眼睛一般钻进洞里看得毕虎眉头直皱曾山却大是兴奋高声喝采。 尽管毕虎一直在心里对自己说石矶娘娘刚才那一下是蒙的可对方居然就这么一路“蒙”了下去连过六洞回头轻轻松松吃了毕虎的那颗弹子。 曾山一声欢呼道:“哈哈老贼头你现在可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了吧?” 石矶娘娘伸手拍拍呆若木鸡的毕虎道:“我这是教你做人要厚道不要欺人太甚偶尔赢了人家几局就把尾巴翘的半天高。” 毕虎瞠目结舌兀自不敢相信道:“见鬼了你什么时候会的这一手?我不信我们再来一盘!” 曾山道:“老贼头你刚才说什么来着的怎么这么快就反悔了?” 丁原也摇摇头道:“我原以为你还有点血性哪里晓得真是无赖到家了。” 毕虎脸胀的通红楞了半天说不出话。 幸好这个时候旁边有人为他解围姬别天朝着曾山躬身施礼道:“弟子姬别天参见曾师叔。” 曾山摆手道:“免了免了你来干什么没见我们玩的正开心么?” 没等姬别天回答他脑子里冒出一个主意道:“姬师侄你来的正好我们刚巧可以二对二再玩上几局看看你的打弹子本事如何?我跟石矶娘娘是一伙你要跟丁原还是老贼头由得你挑。” 姬别天暗中皱眉实在不明白曾山怎么跟毕虎这样臭名卓著的魔道人物厮混在一起可对方是自己的师叔又不好编排只得道:“弟子是考教丁原师侄修为进境的若是通过便领他回碧澜山庄继续修炼。” 曾山一听就大摇其头道:“不去丁原要是走了我找谁玩?再说有我老人家调教他岂不比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强许多?” 姬别天有天大脾气也无法向曾山瞪眼睛他也晓得此老就是这个脾性故此耐着性子解释道:“曾师叔这是掌门师兄的安排亦是为了丁师侄好。” 曾山想了想道:“好吧随便你们不过要是丁原想到后山来找我你可不准拦着更不可欺负了他不然我老人家就杀到你的碧澜山庄去闹个天翻地覆。” 姬别天苦笑道:“是师叔。” 他转过身望向丁原道:“丁师侄淡言师兄该都和你说过你这就准备接我十招。若是能撑过去我便带你回碧澜山庄若是不能就在这里多留一个月。” 曾山一听鼓掌道:“好啊丁小子你索性输个落花流水便又能陪我老人家多玩一个月了!” 姬别天苦笑道:“师叔这么做对丁师侄可没半分好处更是为难了掌门师兄和我们。” 曾山挠挠头道:“好了好了我不说话就是。” 姬别天站到丁原对面上下打量觉这小子年纪虽轻但气度沉稳精华内敛看来淡言真人的调教也有异效。 如果再经些锤炼未必胜不过苏真那魔头的女儿。 他朝丁原点点头双手负后道:“丁师侄你先出手。” 丁原抱定主意以求一败也不和姬别天客气双手一错打出二十二字拳中的“曾”字诀左拳虚晃护住上身右拳劈向姬别天左侧面庞。 他既然有意要输于是故意把左拳往上高出三分右拳朝外多走了一寸这点差异外行看不出来曾山、姬别天等人如何能不晓得? 曾山心中一怔思忖道:“这丁小子这么打不是存心找输么原来他也想多陪我老人家在后山再玩上一两个月哈哈不错。” 姬别天目光如炬心中暗哼一声道:“好小子居然跟我耍花样当我不明白你的那点伎俩么?以你目下的修为怎么可能露出这大破绽要装也得装像点才是!” 他哪里晓得丁原早知道这么一手无论如何也骗不过姬别天可一来正好藉此羞辱对方让姬大胡子火冒三丈;再则丁原毕竟心高气傲要他轻易服输就是装的也不干所以干脆演得假些好教别人晓得自己未尽全力。 这下激恼了姬别天他重重哼了声身形一晃闪过丁原右拳左掌刮起一道罡风劈出脚下连环飞踢直取丁原下盘。 他的攻势一气呵成在旁人眼里只觉得红影翻飞眼花撩乱怎么死的都怕不知道。 丁原对姬别天拳脚的轨迹意图看的清清楚楚他脚下踢出辟魔腿卸去姬别天下盘的进攻左拳一抬去封对方的左掌偏偏还是慢了半拍姬别天的铁掌“啪”的拍中丁原肩膀。 姬别天虽说含怒出手但仍留了分寸只用到五分的真气。 就这五分用到一般人身上也同样是形神俱灭万劫不复可是丁原早有防备一面暗运身法卸去掌劲一面以翠微真气护住肩膀姬别天一掌看似刚劲无比实际也没伤着了他。 借着一掌之力丁原横身飘飞在空中连转数圈彻底消去掌力才稳稳落地饶是如此肩膀也被震得麻老半天没有知觉。他冷冷朝姬别天道:“姬师叔果然好修为弟子认输了。” 姬别天一掌拍在丁原身上本也是一惊。 按照常理这一掌丁原本该可以闪过才对可等落实了却察觉手掌上软绵绵毫不着力就如拍在水中一般顿时明白丁原是故意为之。 听得丁原说话姬别天黑脸铁青嘿然道:“淡言师兄若不是眼光昏花就是调教无能花费了这多年的工夫怎么教出这么一个窝囊废来!” 丁原明知对方在用激将法{&1t;ahref=target=_b1ank>&1t;/a>云霄阁}也受不了冷笑道:“姬大胡子你说什么?” 姬别天牛眼一翻冷冷道:“我有说错么就是我门下一个刚入门的三代弟子也比你丁原强甚百倍。我劝你今后就缩在思悟洞里不要出来免得给我们翠霞派丢人现眼!” 丁原忽然转怒为笑道:“姬大胡子你别激我我才不会上你的当!反正我已输给你这碧澜山庄是不用去了。” 姬别天哼道:“现在就是你想去我也不会收。像你这样不入流的修为根本不堪造就枉自费了大家这么多心血。” 说完又道:“我这就回庄一个月后我也不必亲来随便派个三代弟子应景就是反正以你的修为连残废也打不过。怪不得淡言师兄门下冷落原来他教导出的弟子十废九残嘿嘿----” 他这番话连削带打听得丁原怒气与傲气横生也不管是不是中了激将法冷喝道:“姬大胡子你敢再说一次!” 姬别天怎会怕他哈哈大笑道:“事实如此老夫有何不敢说?曾师叔也在旁边见证我有冤枉了淡言师兄么?” 丁原傲然道:“好我就让你见识见识老道士教出的弟子究竟如何!” 姬别天心头得意脸上却面沉似水道:“还比什么再来一千次仍是这样。” 丁原怒视姬别天徐徐道:“姬大胡子你别得意我晓得你是在激我咱们废话少说手上见真章!莫说十招就是二十招、三十招小爷一样接下!” 曾山看看这一老一少像斗鸡似的彼此冷笑相望不禁叹口气苦笑道:“丁小子要抓狂了姬胡子还真有两手。” 第一章 考教 姬别天威风凛凛、大马金刀的往洞口一站不屑道:“说大话没用老夫让你先出手。” 丁原可没什么尊老敬贤的念头闻言也不多话暗自催动翠微真气心神守一脚下碎步轻移绕着姬别天徐徐转动。在任何时候丁原都晓得决不可冲昏头脑越想击败对手或者敌人越强大就越加需要冷静与沉着。 当他抬腿迈出第一步时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散出一股强大气势偏偏身躯沉稳如山双目冷澈似冰全不带半丝怒意。他晓得姬别天百年修为怎可小觐。倘若自己真打定主意为淡言一门争口气自己就一定要全力施为给他点颜色看看。 故此丁原并不急于出手而是一面积聚真气一面观察姬别天只要能觉到对方破绽便即刻展开雷霆一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尽管丁原只是绕着姬别天兜圈子可落在曾山等人眼中已是暗自惊讶。石矶娘娘不由轻轻叹道:“这孩子实在不错再过三五年只怕我也难应付他了。” 毕虎胡子翘翘嘟囔着抱怨道:“要不是这臭小子我当日怎么会白白失了芊芊现在想着这儿还疼。”毕虎一面说着一面揉揉自己的心窝眼珠子却骨碌碌只跟着面色越来越沉重的丁原转圈。 姬别天站在场中可没心思听他们说什么丁原一玩真格效果迥然不同迎面迫来的罡风也令他不得不全神贯注尽管脸上依然轻松却以一式“定海”身法守住门户不再有丝毫懈怠。 他允诺在先当然不能抢先出手只能任由对方在身周游弋寻找破绽可丁原耐心出奇的好整整过了一柱香的工夫也不见出招。 这两人不着急旁边看热闹的几个人倒先不耐烦起来曾山嘀咕道:“没劲早知道这样我该带个枕头来。” 毕虎这次少有的附和曾山看法朝圈子里叫道:“喂你们到底打不打这么转下去太阳也要落山啦。” 石矶娘娘白他一眼道:“你没看人家在对峙么?” 毕虎撇撇嘴眼珠子依然盯着丁原骨碌碌转圈道:“他们打的人不累我看的人倒受不了啦。”说完又冲场内大叫大嚷起来。一会给丁原鼓劲一会给姬别天打气也不晓得他究竟帮着谁。 丁原对这老贼头的咋咋呼呼早已习以为常更加上心入忘我通幽之境因此对毕虎的喊叫过耳不闻姬别天本就对天6九妖人物没什么好感更何况是这位不分主客见宝贝就犯心痒痒的毕虎仁兄。听那老贼头越喊声越大越喊越得意终于忍不住低喝道:“吵什么!” 这一喊毕虎是住嘴了可不免心神微分。气机牵动之下丁原蓦然腾身掠起犹如一羽利箭直射姬别天漫天的拳影好似缤纷落英层层叠叠朝姬别天头顶洒下。 姬别天只觉得面部生疼冷风凌厉头顶真假莫测的无数拳影变幻无方妙到巅豪可自己居然看不出这后生晚辈使的是哪路拳法。 说起来这倒也怨不得姬别天只因丁原所用拳法脱胎自曾山撒尿时悟出的二十二字拳几经实战揣摩后又被丁原改良不少将一式“年”字诀演绎得精彩纷呈更显灵动之气。 姬别天不愧为当世大家虽被丁原抢得先机也并不见慌侧身踱步避过拳锋双掌崩山裂石轰然拍出以实击虚以拙应巧“蓬蓬”几声脆响化解了丁原第一波攻势。 可如果丁原仅止于这么一点功夫前次偷下翠霞山受的那些罪未免是白受了。见姬别天封住上盘破解了年字诀丁原想也不想借对方反挫之力身体凌空倒转双腿朝上以辟魔腿幻化无数影子攻其面门双拳在下用“七”字诀强攻姬别天双肋。 当下拳脚并用刚柔拙巧相济看的曾山都眉毛一挑高声叫好。姬别天心头微感诧异电光石火中尤自思忖道:“我原以为这小子进境尽管了得也高不过雪儿多少没想他现在的修为竟似不在榄儿之下!难怪掌门师兄如此看重他却是真有些名堂!” 一面想着一面也是身形飞转拳脚迭出用上八分修为才化解了丁原的第二招。奈何丁原素来得理不饶人那日风雪崖也曾被他一气攻出三招才缓过劲来何况是今日之丁原? 但看他身影如絮飘飞无端忽然已到姬别天左侧依然是双腿朝上身子一沉化掌为剑分斩对方左右膝盖。姬别天变招不及只得急吸一口清气将偌大身躯倒飞出去三丈方才脱离丁原的掌影笼罩。 可没等他双腿落实地面眼前黑光闪烁丁原双指连弹一连射出六道玄金飞蜈。姬别天怎会不认得当年门下弟子巫挺就是伤在飞蜈手中。他浓眉倒立怒喝道:“好小子还敢使邪门歪道面壁的还不够么?”双掌轰然喷出两股浩荡罡风仗着不知比丁原精纯多少年的翠微真气将玄金飞蜈击散。 丁原射出玄金飞蜈后身子一展再次迫近姬别天以“游”字诀指打面门。一老一少在场中犹如花蝶翻飞斗的煞是好看一连五招竟都是丁原占着先手攻得姬别天只有应付的份。 按理纵使姬别天让了丁原先手也不至于如此怎奈丁原的套路变幻莫测总爱剑走偏锋一时令姬别天也难以适应。这也和他的性格相连换作阿牛则多半是王道招式举堂堂之兵。可丁原生性不羁又屡在强敌重压下靠险招求生久而久之更不按牌理牌只管兴致所至毫不理睬什么套路规矩。 但姬别天毕竟了得到了第六招终究是抓住了丁原招式中一点几不可察觉的破绽呼喝一声转守为攻抢在丁原变招前拍出一记“流光映霞掌”。这套掌法不过一十三路在以剑立门的翠霞派亦属独树一帜创自于六百年前翠霞派掌门流光真人之手。 经过历代翠霞派精英宿老的锤炼完善到得姬别天手上已化繁为简从最初的二十七路减少到了十三路但威力更甚隐然与云林禅寺的“大慈悲手”齐名天6。 姬别天原也不打算施展此掌法无奈眼看五招已过自己居然被一个后生小辈压的无力还手旁边曾山等人看的真切一旦传出去说自己这个师叔被一个入门不过五六年的师侄打得全无还手之力恐怕以后就别想在翠霞派里抬头做人了。 他拼出真火用上了八成功力丁原顿时吃紧两招之间攻守易位迅落到了下风。可他自下山后屡经恶战早非初出茅庐的稚嫩之辈一看姬别天恃强猛攻也不惊慌紧紧守住门户以灵动的招式身法周旋。 到了第八招上姬别天掌势再变大喝一声:“看掌!”一对巨灵似的手掌幻化出千万掌影从四面八方层层叠叠朝丁原迫来把他压缩在不到一丈的狭小方圆中使得丁原失去周旋馀地。 丁原意念一动背后雪原剑镝鸣飞弹打从芊芊魂魄与紫竹灵心合一雪原剑已被炼化到紫虚境界不需主人催动真气仅凭着意念就可作到心剑合流。 丁原左手剑诀一引右手握住雪原仙剑劈风荡云以攻对攻在重重掌影之后寻到姬别天的真身飞掠他的咽喉。 姬别天一惊左掌顺势一压拍在丁原剑上谁晓得竟是空空的毫不着力就象舞动着千斤大锤一下子砸在了空处反震的自己气血一滞。刚道一声“不好”雪原剑已随着掌风被激飞丁原哈哈一笑赤手空拳揉身而近抓住这千载难逢的良机直攻姬别天真身。 姬别天万没料到丁原居然敢如此大胆方才自己那一掌若含吞吐之劲顺着仙剑倒攻入丁原经脉这小子就是有十条命也要交代。可对方就是赌他看不破剑势虚实乘着自己一个失算重又夺回主动。 姬别天的招式已经用老无奈只好撤身调息利用身法变化闪过丁原双拳。他突然看见丁原嘴角带着一丝讥笑心头警兆一动直感觉背后剑气冲天居然是雪原剑凌空回转射向自己背心。 毕虎看的直咂嘴扭头朝曾山道:“你们翠霞派的二代弟子不会个个都这么年轻厉害吧真要这样我们这些老人还有的混么?” 曾山呵呵一笑晃晃脑袋得意的道:“这样的小子百年能出一个就不错了你还嫌少么?” 说话间姬别天背后赤光闪动催起仙剑“红莲”“叮”的一声凌空接下雪原剑的诡异一击。以一个二代弟子身份竟然迫得姬别天不得不出剑抵御丁原已堪自豪。 丁原右手一引雪原剑仿佛肋生双翅乖乖落回手里。姬别天也在空中一个腾身接住红莲仙剑炯炯望着丁原颔道:“丁原这才不枉你师傅苦心调教一场。” 丁原并不领情喝道:“姬大胡子你老气横秋说什么废话看招!”仙剑紫影蒙蒙施展飞瀑十八剑攻了过去。 姬别天真气一运红莲剑上赤光爆涨幻化出朵朵火莲煞是好看。他右手持剑以一招“中流砥柱”封住丁原仙剑左掌又是一记流光映霞掌拍出。截止目前姬别天仍只用上八成的修为但仅这八成放在一般人身上足以死过十回。 石矶娘娘呓道:“这十招不是已满怎么还在打?” 毕虎幸灾乐祸道:“定是姬别天挂不住脸面想讨回点便宜来。反正师叔要打师侄师侄总不能不理啊。” 曾山笑道:“你懂什么姬胡子是要探丁原的底细不然用上十成功力猛轰上十招那小子再强也吃它不起。”需知招式的掌握可依靠名师传授自己体悟可真气修为乃是实打实的东西纵然是天纵奇才也不可能一蹴而就。 丁原尽管造化堪奇然而毕竟年纪尚轻纯粹的修为无论如何也及不上姬别天百多年的苦心修炼。 说话间丁原与姬别天又斗了四招丁原竟似越打越轻松。原来姬别天也以一套“飞瀑十八剑”应对全然中了丁原下怀。要知道当年为了参悟这套剑法丁原可没少吃苦头别人一日学一式丁原用上十天也不止。他整日跟老道士拆解剑招穷尽一切变化有时连晚上做梦都在想第二天怎么给老道士点“惊喜”。所以习剑时间虽短却何啻于普通弟子十年二十年的光阴?再加上上次下山经受了生死锤炼对于飞瀑十八剑的体悟更上层楼。 正因为此丁原对飞瀑十八剑可说是滚瓜烂熟闭起眼睛来也能靠风声辩出姬别天用的是哪一招往往可料敌机先抢到先手。幸亏是姬别天在这套剑法上浸淫百多年不然单单招式变化的比试恐怕还要输给丁原。 当毕虎心中默数到第十八招时姬别天蓦然剑势再变换作一套大衍剑法。从轻灵飘逸到古拙不工不过是刹那的转换竟显得行云流水无比自然连曾山都点头道:“呵呵姬胡子的修为进步不少快赶上我老人家当年啦。” 可惜姬别天是无心去听曾山的嘉许他换了一套大马金刀的厚重剑法希望凭藉功力上的优势克制住丁原。一套大衍剑法滚滚施展但见是漫天红莲盛开光焰腾霄剑气浩荡声势比先前更胜百倍。 丁原却偏不着道他可不会笨到与姬别天硬拼专门使出“九曲青莲”、“百转千流”、“阳关三叠”等轻盈招式以虚击实以巧破拙。急切之间尽管姬别天占着了上风可要令丁原俯还没那么容易。 姬别天心情颇是矛盾一面觉着被一个小辈拖了二十多招脸上无光另外一面见丁原修为已到出神入化的境界不免又是欢喜暗暗想道:“看来当年掌门师兄将丁原交给淡言师兄果然不错以这小子眼下的修为足以与天6成名人物一拼战胜苏真的女儿亦非不可能。若真能赢得赌约为我翠霞派取回天道上卷则本门光大指日可待!” 不知不觉里姬别天将功力再加一成几乎已在尽力施展。丁原在修为上的劣势逐渐显露任他怎么以空灵剑招抵挡也禁不住姬别天威猛无伦的狂轰乱炸心跳气急渐渐真气不济。 他每接下姬别天一剑就觉得自己手中的雪原剑重上一分丹田里翠微真气少上一丝。而姬别天的红莲剑更象一张不断收缩的天网压缩迫小着自己闪展腾挪的空间再这么下去只怕要给活活的逼死。 更可气的是姬大胡子在施展大衍剑法的同时居然还有馀暇以流光映霞掌不断辅助攻击时不时奇峰突起于厚重剑势里加上一记轻灵掌法让自己疲于应付。翠霞六仙的名头果非虚传以姬别天的修为莫说天6九妖就是比风雪崖这般的魔道顶尖人物也决不失色。 正着恼时姬别天低低一喝红莲仙剑激射出九朵光华笼罩住丁原全身将他前后左右的退路尽皆封死。丁原仙剑连挑紫光破火而出把那九朵环绕周身的红莲一一刺落。 姬别天哈哈笑道:“好再看这招!”左掌猛然胀出一倍映射着一团赤芒拍落丁原头顶。丁原扭身撤拳刚想封架孰料姬别天铁掌收起左臂一屈一抖宽大的袍袖火龙一般射出拂向丁原胸口。 丁原左拳已被姬别天的虚招骗过来不及回手招架只得再次运用身法转换在空中飞旋转侧飞向西。姬别天仿佛早算准丁原唯一的脱身之招左袖长长抛飞数丈不可思议的从丁原身侧回转正先一步封住西的空挡。 丁原闪避不及整个身子就象投怀送抱撞了进去姬别天大袖一收巨蟒般卷住丁原上身低喝道:“看好了‘袖手旁观诀’!”丁原只觉得眼前一黑全身好似被装进一个密不透风的火炉之中雪原剑轻轻脆鸣硬是破不开身外看似不堪一击的衣袖。 忽然面前一亮姬别天的大袖已然收回再看他的袖口与一般的道服也无甚区别真不晓得是如何展出三五丈长的袖衣。不用问这里面定是另有奥妙。 姬别天仙剑回鞘双手负后道:“丁原把你的东西整理好跟我走。” 丁原也将雪原剑收起一面调息恢复一面回答道:“我可没答应过要跟你走。再说我接了你二十招三十招也不止输家自然是你岂有赢家要听输家的道理?” 他灵牙利齿连晏殊都辨他不过何况是素来秉性暴烈不善狡辩的姬别天? 姬别天闻言怒火又生也该是他和丁原天生不对刚刚对这小子有了点好感立刻就被两句话打回原形。他平生最恨人胡搅蛮缠灵牙巧辩勃然道:“丁原你当我真的治不了你?” 丁原见他生气不怕反笑道:“你是我师叔要治我这么一个二代弟子还不是手到擒来有什么当真不当真的?”这话别人说也许是正话到丁原嘴里怎么听怎么煽人怒火。姬别天再按奈不住不管曾山就在旁边暴喝道:“好大的胆子!” 口中真言急念从袍袖里放出一蓬红光却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铃铛通体晶莹非金非玉不知是何质地。 石矶娘娘偏向丁原见状赶忙叫道:“丁原快躲那是‘锁仙铃’!”可她不免叫的迟些锁仙铃在空中迅放大射落一束光芒当头罩落丁原牢牢定住了他的身形。 丁原在那团红光包裹了怎的都动弹不得不禁怒道:“姬大胡子你暗箭伤人算什么好汉?” 姬别天也不理睬他念动真言催驾锁仙铃将丁原缚到面前左手一招收了仙铃右手掌心红光一吐喝了声:“制!”丁原只觉丹田一热一道赤红色灵符在衣裳上一闪而隐全身真气顿时凝滞丹田中再不出半点力来。竟是被姬别天以火灵符封了气海。 丁原浊气一生一个趔趄就要从空中坠落被姬别天眼明手快夹到了腋下冷冷说道:“你不想摔死就给我老实些。” 丁原着实没想到姬别天居然突施仙器偷袭自己不然就算那锁仙铃精妙无伦也未必能如此简简单单的束缚得了早有防备的自己。他被姬别天夹的几乎喘不过气来想挣扎可偏偏丹田宛如被一团火焰死死堵住了般哪里还能运气惟有愤然道:“姬大胡子你有种就放开我小爷宁可摔死也不跟你走!” 姬别天落下云头在曾山面前躬身道:“师叔弟子告辞丁原师侄的行李物品稍后弟子再派人来取。” 丁原勉强扭过头望着曾山道:“曾老头我要是走了可没人陪你玩啦!” 曾山挠挠脑袋道:“丁小子你也别太上火不就三个月么很快就过去啦。至于我老人家你就别担心了有老贼头陪我下棋打弹子勉强也能将就啦。” 丁原没想曾山居然这么不讲义气眼睛一翻气的再说不出话心中却想道:“还是娘亲说的对这个世界上唯一能靠的人就是自己指望着别人绝不会有出息。” 想到娘亲的话丁原顿时又醒悟到这位娘亲其实最多只能算是自己的养母而已在这个世上他其实再无一个真正的亲人也许除了雪儿。或者还有阿牛、盛年、老道士和远在聚云峰的玉儿。 倘若不是他们如今的自己真不晓得会是什么样子? 姬别天对曾山执礼颇恭对毕虎与石矶娘娘却毫不理会又见毕虎绿豆小眼泛着光盯着自己的袍袖脸上居然还贼兮兮透着点美滋滋的笑不禁重重的哼了一声驾起红莲仙剑风驰电掣回转碧澜山庄。刚一进院门姬雪雁远远迎了上来诧异问道:“爷爷你怎么绑了个人回来?” 原来她昨日被爹爹逼着修炼“青霞退魔诀”尚无空闲去找丁原自是不晓得翠霞六仙对丁原已有新的安排。可等她走近了一看不免花容失色急忙道:“咦这不是淡言师叔祖门下的丁师叔么爷爷怎把他抓回来了?” 姬别天对这个宝贝孙女可谓宠爱有加尽管刚才被丁原激得雷霆暴怒可对着姬雪雁依旧和颜悦色道:“你丁师叔要在碧澜山庄住些日子去把段唱找来让他为丁原安排食宿。” 丁原平生头一遭被人夹在掖下动弹不得偏巧如此狼狈的模样被姬雪雁撞见顿觉无光索性双眼一闭一声不吭却在心里暗自狠道:“姬大胡子你将来别落到我手里否则就算看在雪儿面上我也不会轻易作罢!” 姬雪雁见丁原神色不愉有心询问又怕着了痕迹于是点头道:“雪儿这就去!”再偷偷瞥了眼丁原转身去了连千里传音也不敢在姬别天眼皮底下使用。芳心之中却思忖道:“难道是爷爷知道我与丁原的事情了?若是这样他该不会对我那样和蔼才对。或许是丁原不知怎么惹到了爷爷稍后我得想个法子才行。” 她赶紧去寻段唱一颗芳心却忐忑不安的系在丁原身上。 第二章 缚龙 姬别天走进书房把丁原往地上一放丁原腿一软差点一个踉跄。姬别天坐到书桌后的椅子里大手指着丁原说道:“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三个月里必须学会袖手旁观诀不然就别想我解了你的禁制放你离开。” 丁原头扭到一边也不看姬别天一眼鼻子里轻轻一哼一副漠然。 姬别天越瞧他火越大猛一拍桌子道:“你当我乐意将碧澜山庄传承数百年的独门绝技传授给你?要不是掌门师兄法旨要不是盼你这小子胜过苏真的丫头我连话都懒的跟你这无赖说!” 丁原眼睛看着一边的墙壁淡然道:“那是最好我也落得耳根清净。” 姬别天见丁原一副毫不领情、死活不回头的模样简直快被丁原气爆了他咬牙道:“好那么我们就试试看到底是谁先低头?”这时正巧段唱走进来他是姬别天徒虽看上不过四十多岁可实际年龄早过八旬也算是资格最老的二代弟子之一了。 姬别天道:“段唱这是淡言师兄门下的丁原师侄现在我将他交给你看管好吃好住不准无礼但是绝对不准他走出碧澜山庄半步否则惟你是问。” 段唱盯了眼丁原心中疑惑师尊为何要将淡言师伯的弟子软禁在碧澜山庄中?可他侍奉姬别天近七十年对师尊的脾气就象对自己的五根手指头那么熟悉当下也不多问躬身道:“是师傅!” 丁原嘿然道:“姬大胡子你以为这样我丁原就会认输么?咱们走着瞧。” 段唱被丁原吓的不轻这么多年还是第一遭听见有人敢当面称师尊是“姬大胡子”而且还是个本派的二代弟子! 姬别天大手一挥道:“带他下去派人寸步不离看着他!” 段唱不敢多言一面奇怪师尊怎的对丁原的无礼没有反应一面朝丁原道:“丁师弟请跟我来吧。” 丁原知道是走不了的现在也没谁能够救他看来姬大胡子存心要和自己耗上了更可恨的是居然将自己的丹田禁制了现如今好汉不吃眼前亏惟有即来之则安之就看他能拿自己怎么办。 段唱引着丁原穿过三道院落走进一座僻静清幽的小院子在那院门上有瘦金字体镌刻着“养心”二字。小院的正中是一个苗圃穿过苗圃段唱推开正屋的门道:“丁师弟你就暂住这里有什么需要只管跟我说。” 丁原走进屋子观量几眼里面收拾的倒也乾乾净净外间是一个客厅左右分为书房和卧室家具虽简朴也还齐全连漱洗的器皿都已经是放的妥妥帖帖。 丁原走进卧室说道:“段师兄我要睡觉了你没事可以走了。” 段唱兴许是早被姬别天练就出一幅好脾气闻言并不生气微笑道:“那好丁师弟。你先歇着吧我门下弟子何欢会照料你的起居若是闷了也可让他带你到处走走。” 丁原见段唱好好先生笑微微的样子也不想与他为难但还是忍不住回嘴道:“照料是监视我吧?”想想自己总算结束了三年面壁生涯却被姬大胡子抓到这儿来软禁还把自己的功力给禁制住不知该哭该笑? 段唱出屋后把门带上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丁原一个人。他心有不死盘膝坐到床上想试着以翠微九歌的心诀破解火灵符的禁制。可任丁原想尽一切办法也无济于事丹田中的真气仿佛凝铸成铅块一般就是无法冲破那道火墙费了半天劲除了一身热汗什么也没挣到。 正又怒又急时忽然隐约听到门外有人低声道:“不行的丁师叔正在休息小师妹你过会再来吧。” 然后就听姬雪雁娇脆脆的声音道:“休息什么这大天白亮的。再说丁师叔明明醒着你不用眼睛用灵觉也能探到啊。” 丁原穿上靴子走到客厅里往椅子里一坐道:“外面吵什么?” 门一开一个二十多岁膀阔腰圆的红衣弟子走进来道:“弟子何欢拜见丁师叔。”说着一抬头脸上却带着别扭。早知道淡言真人的关门弟子年纪轻轻比自己还小不少现在要自己天天侍奉左右还要尊为“师叔”多少觉着别扭。 但有什么办法辈分如此不叫也不行。 丁原问道:“你就是何欢刚才在外面干什么?” 何欢刚想回答姬雪雁一推门进到屋里来道:“我说他没睡觉这下你该相信了吧。” 丁原故意一皱眉问道:“你跑来干什么见到长辈还大呼小叫恁的无礼!” “你!”姬雪雁话到嘴边想到身旁还有何欢连忙改口道:“弟子奉了家祖口喻前来探望丁师叔。”她望着丁原心里恨的痒痒暗暗道:“好你个丁原乘这机会捉弄人家看我等会怎么收拾你。” 丁原当然晓得姬雪雁不可能是奉了姬别天的命令而来这么说只是为堵住何欢的嘴巴而已。给这个家伙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去找姬别天求证此事顶多心里犯几下嘀咕罢了。 看姬雪雁望着自己凶巴巴的眼神丁原心中暗笑装模作样道:“好吧我有点渴了你给我倒杯热茶来。” 何欢赶紧道:“还是弟子来吧。”他知姬雪雁尽管是个跟自己一样的三代弟子可人家是碧澜山庄里的小公主谁敢差她做这种下人差使? 丁原摆手道:“何欢你到院子门口守着有人来就说我在会客让他在外面等着。” 何欢看了眼姬雪雁姬雪雁嗔道:“何师兄你没听见丁师叔的话么?”说着心不甘情不原从桌上茶壶里倒出一杯热茶似模似样捧给丁原。 何欢的修为在段唱的几名嫡传弟子中只是一般脑子跟阿牛一样也不太灵光但因办事忠心为人勤快故此才被段唱派来照料丁原。他闻言愣愣退出客厅到院门口守着去了。 姬雪雁一等何欢出门轻拂玉手将门带上恶狠狠就朝丁原低声道:“丁原你敢作弄人家看我怎么找你算帐!”说着娇躯靠入丁原怀里樱桃小嘴一口咬在丁原肩膀上。 丁原吃疼险些把进嘴的热茶喷出说道:“我有作弄你么你不是刚才在外面也丁师叔长丁师叔短的在叫么?” 姬雪雁娇憨道:“那不是为了敷衍何师兄可恶你居然当真!”想到刚才这家伙要自己端茶送水气得又在他胸口掐了一记。忽然她抬起头诧异道:“咿我怎么感觉不到你身上的真气流动了?” 丁原苦笑道:“这都是拜你家老爷子所赐不晓得用什么狗屁封印禁制了我的丹田内息现在我浑身有劲使不出跟废人也差不了多少。” 姬雪雁奇道:“我爷爷虽然脾气暴躁了点可也犯不着要如此待你?不行我要去跟他说求他解了你的禁制。” 丁原一把拉住她道:“你不用去莫说他不会答应就是肯答应我也不要你去求他!” 姬雪雁晓得丁原性高气傲忍不住道:“可爷爷这么做总有个为什么吧?” “为什么?”丁原没好气的答道:“他逼我学什么袖手旁观诀我不答应就这么简单。” 姬雪雁诧异道:“袖手旁观诀?那可是碧澜山庄独门不传之秘当世除了我爷爷和我爹爹再无第三人修得就算淡一师叔祖也是一样。爷爷他怎么可能肯将袖手旁观诀传授给你?” 丁原不以为然道:“你当你爷爷果真如此好心他不过是为了要我在两年后与苏芷玉的决斗中为翠霞派赢取到半卷天道而已。” 姬雪雁一怔问道:“你说的天道可是号称天6第一奇书那卷《天道》它与你又怎么扯上了关系?”原来此事在翠霞派中除却六仙外其他弟子诸人皆毫不知情。 丁原苦笑道:“这事说来话长我也是前些日子才弄清楚。”他简单的将翠霞派与苏真的赌约说与姬雪雁听姬雪雁听完一皱眉道:“既然如此你与苏姑娘比上一场也没什么不好何苦与我爷爷赌气?” 丁原道:“男子汉大丈夫活在世上争的就是这口气。那些人凭什么就把我和玉儿当作棋子一般的摆布?明明是自己想要天道却要我与玉儿这么两个本与此事毫不相干的人去为他们争胜斗赢?” 姬雪雁听丁原说出来的确是他心中所想幽幽叹了口气道:“你总不愿听人劝眼下爷爷禁制住你的真气将你软禁在这儿却该如何是好?” 丁原顺手一抚姬雪雁耳边秀微笑道:“这里又舒适又清净还能天天离你这么近不是很好么?我便跟姬大胡子耗下去瞧他能拿我怎么样?”他说的顺口“姬大胡子”的几个字又脱口而出。 姬雪雁可没丁原这么洒脱闻言摇头道:“难怪爷爷要禁制你的真气他传你独门秘技你不要还开口叫人家“大胡子”。你不了解我爷爷他的性子怕比你更倔莫说关你三个月就是一年半载也不稀罕。你这么跟他耗着却又教我该怎么办?” 这争执的双方一面是自己的情郎一面却是自己的爷爷姬雪雁夹在当中着实有一种左右为难之感。她刚想再劝丁原忽然灵觉一动探到院外有人来到赶紧从丁原身上站起道:“有人来了!” 话音落下丁原听到门外段唱的声音响起道:“丁师弟我可以进来么?” 丁原道:“进来吧门没锁。”说话间姬雪雁远远站到一边目光瞥向门口。段唱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何欢。 段唱先奇怪的看了眼姬雪雁道了声:“哦原来雪侄女也在这里!”然后把一个包裹放在桌上道:“丁师弟你留在思悟洞的衣物我给你取来了可要查点一下还漏了什么?” 丁原看也没看说道:“我原也没什么东西该都在包裹里了多谢段师兄。” 段唱微笑道:“师尊他老人家即让我照料你这点小事便该是我做的丁师弟不用客气。” 姬雪雁说道:“段师叔丁师叔弟子还有些事就先走了。”说完转身走出屋子尚觉得脸上有些烫胸口的一颗心也咚咚不争气的跳的厉害。 段唱目送姬雪雁出门而后朝丁原说道:“丁师弟眼看就是正午了你还没用饭吧。我让何欢带你去紫翠轩那里专供本门二三代弟子用餐菜色也算不错。我还有些事情便不奉陪了。” 原来他与姬榄一样早开府收徒在碧澜山庄有着自己独立的一栋府邸不用再到紫翠轩用饭。 丁原倒不觉饿但想想与其闷在屋里出去走走也好于是点头道:“行段师兄你自己去忙吧有何欢给我带路就够了。” 当下何欢领着丁原穿过几层院落路上也遇到不少碧澜山庄的弟子这何欢似乎在碧澜山庄里还挺得人缘这一干弟子纷纷跟他打招呼。但见着丁原不免都奇怪的多看两眼一听何欢介绍说是淡言真人的门下弟子虽年纪轻轻却是自己的长辈尽管颇不愿意也不得不无可奈何叫上声“丁师叔”。 等到了紫翠轩里面已经聚了不少人。相好的同门多在一桌一面用餐一面聊天弄的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丁原放眼望去上下两层的紫翠轩足足坐了四五十人比起老道士门下几根独苗的冷落景象不可同日而语。何欢带他上了二楼这里是二代弟子才有资格进来比楼下清净了许多。 冤家路窄偏偏丁原在楼梯上一抬头就瞧见巫挺正坐在靠楼梯边的桌旁一边还有两个同门作陪两人的目光却不期而遇。 几年不见巫挺消瘦不少一看到丁原上楼不由自主的脸色一变站起身朝着丁原走来皮笑肉不笑道:“我当是哪位贵客来了我们碧澜山庄这不是淡言师叔门下的丁师弟么?几年没见可长高了不少。” 丁原对巫挺虽不象当年那般痛恨却依旧不齿他的为人冷冷道:“请让开我要上楼用餐。” 巫挺嘿嘿笑道:“你不是在后山面壁怎的跑到我们碧澜山庄来了莫非是后山实在没什么吃的把你给饿昏了?”当年他剑会上误伤丁原不仅反被丁原以玄金飞蜈打成重伤伤愈后更被姬别天责罚面壁五年。 好在事后姬大胡子消气不少又经同门师兄弟劝解总算减轻到三年可说与丁原一前一后出关。 丁原淡然道:“你是想再回床上去躺上两三个月?”他此刻手无缚鸡之力巫挺只需伸一个小指头就能将他点倒但明知如此丁原也决不肯在对方面前示弱眼神中更带着几分不屑。 巫挺给丁原揭了伤疤心头更恨脸上的笑容迅冻结沉声道:“小子你敢再说一遍。” 丁原微笑道:“你那么喜欢我把你当年的丑事到处宣扬么刚才说了一遍还嫌不够?” 巫挺恼道:“丁原你想找揍?”他这声极大引得楼上楼下的人纷纷停箸探头过来。 何欢见事不好赶紧拦在丁原与巫挺中间说道:“巫师叔丁师叔是师祖请来的贵客现下暂住本庄由弟子和弟子师傅照料。有什么事情还请你看在我师傅的面上担待则个弟子给您行礼啦。”说着抱拳深深一躬。 何欢也不傻晓得凭自己的身份在这里连话也插不进去于是把姬别天和段唱的招牌全给搬了出来。巫挺再狂妄也不敢和自己的师傅对着干而段唱的人缘又是极佳他也犯不着为了眼前的冲突去开罪同门师兄。 借着何欢给自己陪不是的台阶巫挺鼻子里哼了声回到位子上道:“丁原这里是大家用饭的地方人多口杂。今天看在何欢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日后你别让我再撞上!” 丁原刚想反唇相讥忽然肩膀给人拍了一下旁边有人道:“丁师弟你坐我这桌来吧。”丁原一怔转头望去原来是姬榄。 姬榄微笑道:“我今天正巧陪两位朋友到这里来菜多人少正愁怎么消受加上你和何师侄倒是正好。” 换了别人丁原多半不理可姬榄却是姬雪雁的爹爹这个面子多少要卖些。于是微微一笑道:“那就打扰姬师兄了。”他眼光扫过坐在椅子里正忿忿瞅着自己的巫挺道:“好在遇到姬师兄不然我还以为这紫翠轩不欢迎我进来更有人挡着道连楼也不让我上真是奇怪。” 姬榄心道:“你当年用玄金飞蜈打的人家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这能怨的人家对你心有不满么?”不过看在丁原曾经救过自己宝贝女儿的份上姬榄亦微笑道:“你我同属翠霞一脉碧澜山庄哪里有不欢迎丁师弟的道理这边请!” 说着三人走到姬榄那桌各自就位何欢坐在几位师叔当中未免有些受宠若惊心想师傅分给了自己这份差事倒也算不错不仅有好酒有好肉吃还可与姬师伯这般的本门大人物共坐一桌在以前那是想都不敢想。 丁原打量同桌的另两人却是一男一女似为一对夫妻。那男子又黑又壮豹眼狮鼻大约四五十岁的模样可真实年龄到底多少却不晓得。身边的女子皮肤白皙五官与身材都是娇小玲珑眼角微微显露出的鱼尾纹却说明她的年纪恐不在姬榄与那黑汉子之下。 姬榄介绍道:“丁师弟这两位乃越秀剑派的杨挚、容仪伉俪此次来翠霞是为邀请本门的诸位长老前去出席屈掌门的一百六十岁寿诞喜庆。家父因与屈掌门私交莫逆故此特将杨兄夫妇留在敝庄招待。” 丁原恍然想起那个死在赤髯天尊手里的赵卓衫曾经说过越秀剑派掌门曾有带着他的宝贝孙子到翠霞山住过一阵那姓屈的小子当时对姬雪雁似乎颇感兴趣引得赵卓衫醋火翻天结果还不明不白把小命搭掉。 杨挚举起酒杯道:“丁小哥半年前你横扫天雷山庄杀雷远弑天龙的事我在越秀山上都听人说起了。可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如此年轻着实的年少有为。今日有缘相见在下无论如何也要敬你一杯!” 丁原听他恭维自己心里也甚为受用于是端起酒杯道:“杨大哥的话我可不敢当就借姬师兄的水酒让小弟敬杨兄一杯。” 两人对饮了顿时彼此熟稔不少席间气氛更见轻松。那杨挚相貌虽有些丑陋可言辞得体、为人豪爽来者必饮千杯不倒难怪越秀剑派会派他出使翠霞。身旁的容仪多数时候含笑静坐只听夫君与人高谈阔论偶尔插上两句却是点到为止两人你唱我和倒是极得时宜。 一顿酒席直用了近两个时辰才尽欢而散姬榄送杨挚夫妇回屋休息何欢则陪着丁原回暂居的小院。 没想到刚进门就撞见了段唱何欢见着师傅酒意立刻醒了不少赶忙低头施礼道:“弟子拜见师傅!” 段唱朝他微一摆手说道:“丁师弟听说你刚才在紫翠轩跟巫挺师弟有点不愉快还差点动手?” 丁原哼道:“是他先找上我的可怨不得我。” 段唱微微一笑道:“巫挺师弟脾气是差了些人却也不坏你容让他几分也就没事。对了我是奉师傅的口喻来通知你准备行装三日后跟随他老人家赶赴越秀山为屈掌门祝寿。” “段师兄你回去告诉姬大胡子人家又没请我我凭什么要去?”丁原抗议道:“再说我现在连一成的功力也没有去了岂不是给翠霞派丢脸。” “匡”的一声脆响从旁边传来原来是何欢吓的失手把捧给丁原的茶杯打碎。 段唱已经听过丁原当面直叫姬别天为姬大胡子现在见自己的徒弟被丁原一声“姬大胡子”吓得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唯有苦笑道:“师傅他老人家早料到你不愿意。他要我转告你说他老人家是你师叔现在淡言师伯和掌门师伯都将你托付给师傅他老人家管教你就要乖乖听话。师傅他要你去越秀山你就得去!至于丁师弟身上的禁制什么时候想通了师傅他老人家什么时候给你解掉。” 丁原一听全身横七竖八四面八方的汇聚起来就一个“气”字直冲脑门!仗着几分醉意道:“那麻烦段师兄回去告诉姬大胡子我不指望他给我解掉什么狗屁禁制更不稀罕他的袖手旁观诀。至于越秀山去就去了又能如何?反正他别想我向他低头!” 段唱摇头叹气道:“丁师弟你何苦硬要跟师傅顶牛?他老人家这么做完全是一片苦心想栽培你。我看你还是认个错算了大家皆大欢喜不好么?” 丁原固执的摇摇头道:“段师兄你别劝我总之随便姬大胡子怎么折腾我就是不学!” 段唱无可奈何的再摇摇头一边的何欢拣起茶杯碎片也学师傅的样子摇了摇头着实不明白有这般天大的好事丁原为何偏偏要拒绝?难道这天底下真还有人喜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 第三章 祝寿 三日后丁原随姬别天启程赶赴越秀山为屈痕祝寿。同行的除去姬榄夫妇外姬别天还将孙女姬雪雁也带上了另外还有段唱跟何欢。 姬雪雁本想携上彩儿奈何这只多嘴鹦鹉前几日被风寒击倒惟有留在碧澜山庄托人照料。 少了彩儿却多了何欢。按说何欢不过是个碧澜山庄的普通三代弟子这等好事怎么也轮不到他的份也是沾了丁原的光才由姬别天亲点要他一同赶赴越秀山一路上负责对丁原的看管。初闻此信时直乐的何欢一夜没睡好觉做梦都在手舞足蹈。 翠霞六仙中要去越秀山为屈痕祝寿的尚有淡怒真人与罗和但都要迟上两日才启程。淡一真人虽在闭关静修但也备下贺礼托淡怒真人捎去。淡言真人素来低调至于淡嗔真人恰巧云游海外已有数月未归。 何欢刚参悟了翠微九歌中的登堂境界御剑是不会的。若用6地疾行术莫说当晚到不了越秀山下就算到了第二天早上怕还在路上。故此由段唱祭起仙剑将他带上。 另一个麻烦是丁原他这些日子被姬别天设下禁制真气被羁于丹田不得出十成修为倒有九成九施展不上比起何欢还不如。于是惟有辛苦姬榄一路照应七人这才上了道。 越秀山位于天6东南七大剑派中在地缘上与翠霞派并非最近但两派的关系素来交好。尤其是当代的越秀剑派掌门屈痕与姬别天之间更是多年的莫逆堪称作生死之交。 “山色甲东南灵秀冠三山。”越秀山下朝仙门前的石碑上所刻的这幅对联千百年来为人传诵。不知有多少文人墨客学子仕商曾为一睹越秀山的风光景致而千里迢迢登高一瞰。 比之翠霞山的雄峻伟奇越秀山另得天6江南的清婉秀丽之色山水如画林木参天曲径清幽处空山有鸟鸣云谷听水流潭影空人心。 在群峰深处有一峰如柱擎天高逾万仞。自古以来锺天地之神秀参日月之造化卓然不群。半山以上云蒸霞蔚飞鸟不渡终年人迹罕至被世人称之为“接天峰”。 越秀剑派便坐落于接天峰金顶之上楼宇千栋亭台上百或有珍禽来仪奇花如锦云雾缭绕。 姬别天一行抵达接天峰时已近傍晚满山流光异彩云气万丈直看的何欢啧啧称奇。忽有见到一行白鹭直上青天披霞而去消逝在青山之阴竟忍不住兴奋的大叫起来。 段唱苦笑道:“现在也就算了待会到了金顶之上你可千万别再一惊一诧让人以为我们翠霞派的弟子都没见过世面。” 何欢连连点头眼睛盯着身旁美景不肯有半点分神。可才安静了一小会儿蓦然见着前方接天峰山麓之中一道瀑布奔流千丈而下宛如天上银河泻落凡间波光里漾起七彩光晕分外妖娆刚想惊呼出声猛记起师傅先前的交代又赶紧闭嘴。 段唱见自己宝贝徒弟一副乡下土财主进城的模样忍不住暗暗摇头口中却介绍道:“那是天6着名的绚光天瀑天气晴朗时焕七彩霞光随着光线明暗交替可不断变幻色彩到了晚上又呈银色犹如玉水飞流美不胜收乃越秀七景之一。” 姬榄闻言微笑道:“何师侄若是喜欢得便可请越秀派的朋友领你与雪儿、丁师侄到天瀑游玩。” 姬雪雁喜道:“好啊我正想着什么时候能到天瀑跟前好好欣赏一番呢。” 和婉慈和一笑说道:“越秀美景何止天瀑一处?不过将来你有的是机会一一赏遍。” 她哪里晓得姬雪雁此刻芳心里想的却是如何摆脱众人视线好与丁原携手游遍这眼前盛景? 说话时接天峰已近众人收了仙剑缓缓降下云头落在朝天门前。 丁原脚落实地四下打量见山门前十数名越秀剑派的弟子分列两厢有不少先到一步的宾客正由人引上金顶。 一名白衣青年男子背负仙剑远远迎来行到姬别天等人面前深深一礼说道:“弟子屈箭南在此等候多时拜见姬师叔祖姬师叔、和师婶、段师叔诸位师兄妹!” 丁原一听这名字就觉得耳熟忽然记起当年赵卓杉提及的正是他不禁留神多瞧上了两眼。 屈箭南看上去二十多岁面冠如玉丰神俊朗颇有些儒雅倜傥的才子味道却是越秀剑派屈一指的青年俊彦声名鹊起于天6九州。 姬别天伸手扶起屈箭南呵呵笑道:“我和你爷爷份属莫逆何必如此见生行此大礼?” 屈箭南恭敬道:“正因为姬师叔祖与家祖乃吻颈至交弟子更礼应如此。” 姬别天回道:“雪儿你还不来见过南儿却躲在你娘身后作甚?” 姬雪雁从和婉身后走出朝着屈箭南一礼道:“屈师兄!” 屈箭南眼睛一亮只见眼前站着的少女明眸皓齿眉弯如月樱桃小口含着盈盈笑意偏还藏着几分娇憨俏皮。一袭明艳的红衣短靴更衬托出肤光赛雪黑如瀑仙剑上火红的剑穗随风轻盈飘动。 屈箭南心中暗道:“难怪古人有说女大十八变几年前的雪师妹已是艳光照人可今日再见竟又更增几分娇艳即是仙临人间也不外如斯。”但他自幼失去双亲为屈痕苦心调教气质涵养与普通名门子弟迥然不同目光只一触即过执礼微笑道:“雪师妹一向可好?” 姬雪雁娇笑道:“我不是正好好站在屈师兄面前又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姬榄斥道:“你这孩子恁的没规矩怎么跟南儿这般说话?” 姬别天罕见的好脾气道:“那是他们小儿女彼此玩笑榄儿何必当真?” 丁原见他们说的热乎心里不晓得为什么老大不爽两眼一翻道:“姬大胡子我们就一直要站在山门前喝西北风不成莫非这就是越秀剑派的待客之道?”他这些天被姬别天封印了丹田胸口正堵着一肚子火气偏巧屈箭南与姬别天、姬雪雁笑谈正热更激起一腔邪火一张嘴就把整个越秀派给得罪到底。 屈箭南微微一怔有些奇怪这少年为何竟敢直呼姬别天为“姬大胡子”难道说并不是姬别天门下弟子可姬别天又怎会将他带在身边同来越秀山贺寿? 他身旁的越秀弟子却纷纷作色仅碍于姬别天在场不便开口训斥。姬别天没想到丁原这样妄为当众叫自己“姬大胡子”也就罢了居然连越秀剑派也敢讥笑嘲弄不禁有点后悔不该把这小子带来。 他老脸一沉厉声喝道:“放肆!” 丁原什么时候怕过这个正打算反唇相讥却觉姬雪雁盈盈秋波朝向自己悄悄投来神色里颇多恳求之意。于是他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心道:“不管怎么说姬大胡子也是雪儿的爷爷看在雪儿面上我也不能太在人前得罪他了。” 姬别天向屈箭南歉意道:“老夫门下弟子口不择言请贵派担待一二。” 屈箭南洒脱一笑反为丁原开脱道:“是弟子见了诸位长辈太过激动一时竟疏忽了招待这位师兄之言倒是提醒了弟子。”一躬身道:“姬师叔祖先请!” 众人走入山门沿着三百六十九级天阶往玉华苑攀去。 越秀剑派以屈痕为分为三支分驻一苑两庄在金顶上呈鼎足之势。玉华苑占地千顷广厦千栋更有无数亭台楼阁小桥流水蕴藏于云雾霞照之中。其景致较之碧澜山庄着实更胜一筹。 姬雪雁走在娘亲身旁说道:“屈师兄你刚才可说错话了。” 屈箭南一怔问道:“雪师妹我说错了什么?” “他可不是什么师兄师弟”姬雪雁玉手指引丁原道:“论起辈分你也该叫上一声‘丁师叔’才是。” 屈箭南心下一惊他起初见丁原步履凝重身形却有些轻飘似乎并无上乘的仙家修为在身。得到姬雪雁提醒再一仔细打量才现丁原天庭玉泽内敛双眼精光暗收竟是一等一的年轻高手。只是不知什么原因竟教一身修为无法施展自己刚才差点看走了眼。 猛地想起前两年轰动一时的天6传闻精神一振问道:“这位公子可就是当年剑挑天雷山庄劈雷远斩天龙连战天6三妖的丁原师叔?” 丁原不冷不热的答道:“我小时候曾差点做了叫花子却从没当公子的福分。” 屈箭南朗声笑道:“英雄何问出身?以丁师叔的丰姿神采所作所为有谁能不赞上一句翩翩浊世佳公子。箭南当日听闻丁师叔的故事便心生仰慕不料今日有缘得见却险些有眼不识尚请丁师叔原谅。” 丁原见他不但不与自己计较依然谦逊有礼言辞得体也不好意思再冷言冷语于是淡淡微笑道:“阁下是名门之后少年有为该是我羡慕阁下才对。” 姬雪雁见丁原收了刺头脾气心中喜慰嫣然笑道:“你们一个说仰慕一个说羡慕倒是熟络的很快。” 段唱在后面凑热闹道:“这就是英雄相惜我们都老了已无当年鲜衣怒马杯酒论交的豪情。再过一二十年天6正道浩气就该轮到你们这些年轻人仗剑宏扬纵横九州了。” 姬别天不以为然道:“老夫还未嫌老你怎的先叫起老来?他日若再有妖孽猖獗我的这把老骨头也一样能驭剑九天快意恩仇!” 姬雪雁冲着段唱一吐香舌道:“爷爷可是最忌讳一个‘老’字再说段师伯不过比我爹爹大上十几岁也未必见老啊?” 屈箭南笑道:“家祖最佩服姬师叔祖的也正是这点他经常向晚辈说起当年您与他并肩大战群魔一夜扫平屠罗峰的往事。他老人家若不是正在接待碧落剑派的掌门师叔伯此刻定已迎到山门前了。” 姬别天听屈箭南借屈痕之言说起当年自己最得意的一战心中甚是受用哈哈一笑道:“那都是百多年前的往事还提它作甚?碧落剑派的停心真人也到了么他来的还真是早不知七子之中这回来了几位?” 屈箭南回答道:“除了停心师叔伯外还有停云、停涛、停风三位前辈和门下十数位弟子。” 姬榄道:“碧落剑派来的人可真不少连停心掌门师伯都亲自驾临令祖着实好大的金面。” 屈箭南不显得色只微笑回答道:“回禀姬师叔原本家祖过寿并不愿惊动诸位仙友只是想着自从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役后大家都许久未曾聚才借着这个因头请来天6众位仙家耆宿以叙别情。” 和婉问道:“屈师侄不知家父到了没有?” 屈箭南道:“请和师婶放心燃灯居士是我滕师伯去请的至迟明晚必到。” 姬雪雁说道:“娘我们可也有好多年没见到外公了吧不晓得他老人家的胡子是否真长到了地上?” 和婉慈和笑道:“就你小时候最会淘气差一点就把外公辛苦留了百多年的胡子给剪个精光。” 大家边走边聊天阶虽长一路行来也不觉气闷。 天阶分为三层每隔一百二十三级便筑有一处平台以供人驻足歇息平台上还建有飞檐铜铃的凉亭正可俯瞰脚下云涛飞流。 当众人登上第二层平台却见凉亭内外已有来宾立足相陪的正是丁原当日在碧澜山庄遇见过的杨挚夫妇。 丁原未曾见到凉亭中人也就罢了可一瞥之下禁不住怒火陡生暗自冷哼一声。原来凉亭里的宾客正是东海平沙岛的耿南天、葛南诗、曲南辛与耿照等人。他们比姬别天等人早到片刻却停留在天阶之上欣赏起黄昏日落偏巧被姬别天一行人从后赶上。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几年来丁原为了盛年蒙冤之事耿耿于怀总想着怎么找平沙岛的晦气没想踏破铁鞋无觅处居然在这里撞上了正主这样的机会他怎容错过? 当下丁原佯作不识的问道:“这凉亭里偌大一帮人是谁?” 姬别天面露不虞之色哼道:“便是东海平沙岛的人我们不必理睬只管上山。” 丁原“哦”了一声说道:“我当是谁原来是一群无耻之徒。屈师侄你们越秀剑派怎的把这些人也请了来莫要玷污了这名山的锺灵仙气。” 屈箭南自然听说过翠霞剑派与平沙岛的纠葛知道丁原与盛年份属同支闻言心中叫糟。果然凉亭里有一妇人的声音喝道:“是谁家的弟子如此没有教养?” 丁原听到曲南辛的声音心火更盛轻蔑的冷笑道:“屈师侄这好端端的仙山上怎会有乌鸦在燥舌?” 忽见眼前身影一闪曲南辛柳眉倒竖望着姬别天兴师问罪道:“姬仙友这娃娃可是你的门下竟这般无礼!” 姬别天本不欲多事可如今曲南辛找上门来他又肯示弱?更何况刚才曲南辛分明看见了自己却还斥问丁原是谁家门下分明就是不把翠霞剑派跟自己放在眼里。 当日平沙岛一事姬别天虽然未曾亲身参与但淡怒、淡言双双代盛年受九刃穿身之刑盛年本人更是蒙冤莫白自逐出门这个梁子翠霞派上下又岂会因短短光阴而消淡? 姬别天本和盛年不熟与淡言真人的交情更是平淡可真若有人欺负冤枉到翠霞派同门的身上此老焉甘忍气吞声?只不过是碍于天6正派同道又有淡一真人的事先告诫他才未曾找上耿南天讨要公道。 今日天阶偶逢姬别天念着屈痕大喜之日不便驳了主人的颜面兴致故此尽管远远就看到了耿南天一行却假装不知不欲理会。 谁晓得丁原突然出言讥讽句句都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令他老怀大畅头一遭觉得这小子的可爱。 他的护短在天6正道中也是与火暴脾气一样出名见曲南辛责问自己不动声色的回答道:“原来是曲仙子大驾不晓得我这弟子丁原与仙子有何过节令你妄动无名肝火?” 屈箭南一见情势不对晓得以自己的身份立场难以劝阻悄悄向杨挚一打眼色后者心领神会赶紧飞驰回玉华苑禀报屈痕。 曲南辛勉强按奈住心中怒气狠狠盯了眼丁原道:“莫非姬仙友没有听到刚才那娃娃口中所说的污言秽语还是阁下也存心纵容庇护?” 姬别天皱起眉头道:“奇怪刚才丁原所说又未曾点名道姓老夫更不见有旁人怒怎的仙子却大动干戈?” 曲南辛冷笑道:“原来姬仙友也是想为盛年那淫贼之事出头我平沙岛数年前放他一条生路更对翠霞派既往不咎阁下还想怎的?” 丁原不屑道:“无耻到了你这妇人的地步能将黑白倒写更把假话说的理直气壮可谓天下少有。” 屈箭南劝解道:“诸位前辈大家远来我越秀山便都是贵客亦是天6正道同门仙友。若是有误会纠葛不如进了玉华苑坐下后细细相谈却不必在天阶上彼此争执。” 耿南天走出凉亭颔道:“箭南侄孙所言正是。曲师妹莫要再作争辩。姬仙友心直口快、疾恶如仇驰享天6他这么说也不过是对敝派存有误会而已。何况盛年与淡言、淡怒两位真人为此事而受九刃之刑终究是事实姬仙友和翠霞门下对我平沙岛有所怨怼亦是难免。” 他这话说的甚为得体姬别天再有不满也不便作。况且耿南天毕竟是一派掌门的身份多少也需给留三分颜面。当下姬别天点头道:“是非曲直总有天理这事也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如果盛年果真做了有辱翠霞门风之事我姬别天头一个不会饶了他!当倘若是有人存心陷害那便是与我姬别天手中的红莲仙剑过不去!” 他这番话听的丁原心里也大声喝彩不禁对姬别天的恶感消除几分。 曲南辛脸色铁青冷冷道:“好老身就等着看盛年日后能再有何说法?不过盛年当日订下的五年之约可不等人。” 丁原冷冷含笑说道:“老虔婆你为一己私利逼迫墨晶冤枉盛师兄最后又害得她跳海自尽就真当没人知道内情了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耿照干的好事我看你平沙岛能欺瞒天下人多久?” 曲南辛勃然变色道:“好个劣子竟如此嚣张。晶儿因在大庭广众下被迫说出女儿家的私事而羞愤自尽我未曾找你们翠霞派算帐你居然先指责到老身头上!若不是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好歹老身今日定不放过你!” 丁原算准有姬别天、耿南天、屈箭南等人在场曲南辛不敢拿自己如何。眼睛一翻望着漫天晚霞讥笑说道:“好一个理直气壮的曲仙子好一个宽宏大量的平沙剑派!我丁原真该为你们立上金子牌坊好教天下所有人都记着你们的伟大!” 这话再傻的人也能听出其中的讥讽之意曲南辛再忍耐不住低喝道:“你找打!” 蓝色长袖如碧波飞起层层叠叠变幻无穷直射丁原面门。 众人惊呼中却埋没了姬雪雁的声音。 第四章 清宵 丁原倘若气海未被火灵符所制要躲这一式“东海平沙袖”也非难事。奈何眼下偏偏是心有馀而力不足明明脑海里瞬间想出六种闪躲格挡之法却无一能够施展。 姬别天就站在丁原身旁岂容曲南辛真个得手?大袖一扬飞云般卷出堪堪截住曲南辛的东海平沙袖。 “砰!”的一记闷响两人身形各自微晃激起的罡风却迫得周围之人纷纷运功抵御才不至于东倒西歪立足不稳。 丁原在姬别天护体真气的庇护里毫未伤剑眉立起冷笑道:“老虔婆你恼羞成怒想杀人灭口么?” 曲南辛原本出于一时激愤只想出手给丁原一点教训可经丁原这么一说倒颇令旁人生疑起来。她收了长袖怒道:“你这小子休要血口喷人!老身要杀你作甚?” 她心里却是在暗中奇怪怎的丁原对此事内情有如亲见莫非真是墨晶已然将秘密泄露给了外人? 当日墨晶跳海自尽前曾留下一张字条曲南辛得知后一面感伤爱徒之死但内心深处也未必不是一松以为此后当再无人能知晓盛年公案的真相。可丁原言辞凿凿并不似唬吓之语难不成墨晶不仅没有死更和翠霞派的人走到了一起? 可仔细再一想又觉不对假如真是这样淡一真人早携着墨晶邀集天6同道再上平沙岛讨还公道了哪里还有目下的风平浪静? 正惊疑不定间遥遥传来一串苍老洪亮的笑声道:“平沙翠霞两派的仙友双双驾临令越秀剑派蓬壁生辉。屈某迎接来迟还望诸位老友恕罪。” 屈箭南听见祖父嗓音紧绷的心情才松弛下来方才姬别天与曲南辛剑拔弩张说不准就要恶斗起来。无论是哪一方吃亏都不是一件好事更有可能殃及越秀派三日后的寿喜。 屈痕鹤童颜白衣飘飘似缓实快的自天阶上步下。身旁另有一名皓道人一身的杏黄色道袍身材高大仙风道骨气宇脱俗正是碧落七子之的停心真人。 两人身后尚有数十名门下弟子和赶来迎接的先到宾客其中大半都是耿南天与姬别天的熟识。 耿南天率先一礼道:“当年一别恍恍然二十多载耿某对屈兄时有挂怀。今日见屈兄神采依旧着实令耿某欣慰。” 屈痕行到近前含笑道:“适才听门下弟子禀报言道耿兄与姬兄于天阶相逢似起争执。老夫与停心真人闻报就急忙赶来想做一个和事老还请诸位看在屈某这个寿星公跟停心真人的金面上化干戈为玉帛不知各位意下如何?” 耿南天道:“方才曲师妹与姬仙友不过是口角几句不曾料惊动了两位掌门大驾实不敢当。” 停心真人心道曲南辛与姬别天分明当庭动起手来恐怕不是口角几句那么简单。看来翠霞派与平沙岛之间为了盛年的公案旧怨嫌隙颇深决不是外人一言两语能够开解。 他手中拂尘一摆道:“屈掌门姬仙友不妨我等先随屈掌门回返玉华苑入座再一叙这二十多年的旧情如何?” 姬别天听停心真人与屈痕都从旁做和事姥自己此行原本也是为贺寿而非为追究平沙公案而来于是一点头哈哈笑道:“真人说的极是老夫远道而来正想先讨杯茶喝。” 屈痕展颜道:“玉华苑里早备得香茶美酒正等着诸位老友莅临今日我们便先醉上一醉!”说罢一手握住左边的耿南天一手握住右面的姬别天并肩朝上走去。 曲南辛心有不甘的瞪了丁原一眼随在耿南天与葛南诗身后上山。丁原毫不相让的回瞪一眼耳中却听见姬雪雁以“传音入密”关切问道:“丁原你没被伤到吧?” 丁原真气被封已无法施展传音入秘只得微一摇头以示回答。姬雪雁悄自松口气又说道:“刚才你讥讽曲仙子大快人心连我爷爷都一力维护你看来他对你的印象也大有改观。今后你还是少惹他老人家生气就算是雪儿求你了。” 丁原狠出了一口恶气心情大好闻言向姬雪雁颔微微一笑。 何欢在旁低声道:“丁师叔刚才那老婆婆向你出手的时候真把我给吓了一大跳幸好师祖拦阻下她却惊的我一身冷汗到现在都没干呢。” 丁原奇道:“那老虔婆要打的是我你怕什么?” 这话声音虽轻却还是逃不过走在前头的曲南辛耳朵她眼里寒光一闪就要回头作却被葛南诗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低喝道:“曲师妹何必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这情形落在丁原眼里更是快意可惜他并不认识耿照否则断不会轻易饶过这个罪魁祸。 那边何欢迳自回答道:“丁师叔你是好人我可不想你伤在那老婆婆手中。”他语气挚诚教人不得不相信确是由衷之言。 丁原不禁想起远在翠霞山的阿牛觉得眼前的何欢倒跟阿牛颇多相似不免生起爱屋及乌之情。 一路再无事故众人进得玉华苑在“品茗阁”分宾主入座。 丁原、姬雪雁跟何欢却未曾入内由屈箭南引着先到精舍休息。平沙岛的弟子则由杨挚领去下榻又特意将两家分得远远的以免再起事端。 越秀剑派为姬别天一行安排的乃是一栋颇为清净雅致的庭院住下七个人可谓绰绰有馀。安顿下来后姬雪雁说道:“屈师兄这几日越秀山宾客如云你还是赶快去照顾别的贵客我们几个自己照应自己就成了。” 屈箭南一摇头道:“不妨事此次前来祝寿的各大门派不下百家家祖和两位师叔祖都已事先安排了专人接应。在下的任务便是接待好翠霞派的众位朋友能令各位尽兴而归。” 何欢大喜问道:“屈师兄待会你是否能带我们去观赏天瀑?听我师傅说到得夜里这瀑布能出银白光芒十分的漂亮。” 屈箭南笑道:“这自然没问题稍后等大家用过晚膳略事休息后我便引诸位去观看绚光天瀑。” 丁原丹田被火灵符制住一日奔波已甚是疲倦可没心情再夜游天瀑。当下道:“你们去吧我想早些休息。” 姬雪雁一怔说道:“要不就请屈师兄陪着何师兄去观赏天瀑小妹留下照应丁师叔就成。” 何欢赶忙摇头道:“不不还是我留下这原本就是师祖他老人家吩咐我做的事情怎能麻烦姬师妹?” 屈箭南建议道:“我看大家都累了一整天今晚不如好好休息等明日清晨我来唤醒大伙我们再去游玩越秀山可好?” “如此甚好”姬雪雁说道:“反正我们要在这儿住上几日也不急着今晚就去看天瀑。” 四人计议已定屈箭南又坐了会起身告辞用过晚膳后三人各自回房休息。 丁原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脑子里想着隔壁的姬雪雁怎么也睡不着索性重新起身走出里屋。 外屋的何欢正盘膝坐在床上打坐听得动静睁开眼睛道:“丁师叔你要出门么?” 丁原道:“我到院子里走走你不用管我自己用心练功。” 何欢“哦”了声想想又叮嘱道:“这里很大丁师叔可别走远了会迷路的。” 丁原笑道:“你是怕我乘机偷偷溜走或者是去找平沙岛的麻烦?放心我现在连爬山都吃力惹不了事。”说着推门出屋迎面一股凉爽清风吹拂到面上令他精神一振。 此刻外面夜幕笼罩一轮皎洁无暇的明月高悬清空院子里万籁俱寂只听虫吟淡紫色的薄雾飘渺萦绕更增几分朦胧。 丁原信步沿曲廊走至院中空旷之处抬头仰望皓月心中不禁想到盛年不晓得此际的他正在做什么?是否还在为娘亲的伤情奔波九州关山万里?可恨墨晶顾念师门恩情始终不愿出面指证耿照否则焉容得曲南辛猖狂嚣张? 更不知道娘亲的病情到底是否有救何时才能醒来。自己真想亲口问问她老道士所言是否属实而当年追杀娘亲迫得他们分离十多年的凶手究竟又是何人? 丁原正想的出神忽然听见背后姬雪雁的声音道:“你怎的还没有睡?” 丁原没回头回答道:“你不是也没有睡么?” 姬雪雁轻声道:“我在想你睡不着。出来见你一个人站在院子里所以也想陪陪你。” 丁原叹了口气道:“可惜我给封印了全身真气不然我们乘机夜游越秀山一起去看看绚光天瀑该有多好?” 姬雪雁走到丁原身旁柔声道:“你若真想我可以用御剑术携上你也不费事呀。” 丁原苦笑道:“这里不比翠霞后山你只要一亮飞剑惊动了越秀剑派的弟子没的又惹出一堆麻烦。” 姬雪雁知道丁原是怕别人见状后在背地里议论自己的清名所以才忍住不去。她心中感动悄悄握住丁原的手道:“只要你真心待雪儿就已足够别人怎么看雪儿都不在乎。” 丁原握着姬雪雁温暖柔软的小手胸中豪情涌动说道:“雪儿总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将你娶进门。什么辈分礼教不过是一堆臭杂碎决不能阻挡我们分毫!” 姬雪雁重重颔低声道:“雪儿知道也相信会有那么一天。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么总有一日我们会自由自在的遨游海外仙山只我们两人过着神仙也羡慕的日子。” 丁原仰望夜空心驰神遥徐徐说道:“会有那么一天的我真希望它能早日到来。到时候你再为我生上三五儿女什么修仙飞天都不如这般来的逍遥快活。” 姬雪雁玉脸微红却舍不得松开丁原的手轻轻说道:“你便答应爷爷跟他修炼袖手旁观诀吧。看的出他老人家其实在心底很是赏识你连你叫他‘姬大胡子’都不在意。如果换了别人只怕早被揍的鼻青脸肿了。” 丁原苦笑道:“今日在天阶上你爷爷以一式袖手旁观诀击退老虔婆的东海平沙袖我如何能不晓得其中奥妙无穷?可一旦我修炼了此诀就等若答应他们日后要和玉儿决斗。苏大叔一家待我情义深重我怎能忘恩负义拔剑相向?” 姬雪雁道:“其实他们也不是要你跟苏姑娘真个的决一生死不过是为了实践当年的赌约而已。何况若是你不肯应战就等若翠霞派就此认输。淡一师伯祖他们的一番苦心岂不是全都白费?” 丁原哼道:“他们当初收留我就有此用心我这么做也没什么对不起他们。把我逼急了了不起连翠霞派的弟子都不当了。这样他们总不能再难为我了吧?” 姬雪雁久久不语神色却有些黯然似有什么心事。 丁原略有些诧异问道:“你怎么了雪儿?” 姬雪雁含情脉脉抬头仰视丁原欲言又止的问道:“你与苏姑娘自幼相识又屡次救过她的性命这次为了她又不惜触怒师门。丁原你会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已轻轻颤再不敢往下多想。 丁原已明其意嘿然笑道:“你在胡思乱想什么?我与玉儿只有兄妹之情从不曾想到别的上面。在我心中亦惟有你是最心爱的女子即使再过千年百世也决不会变。” 姬雪雁娇躯一震明眸里露出喜悦无限的目光紧紧握住丁原的手却为方才所言忽感一阵害羞垂下头来把如瀑秀贴在丁原胸口上道:“千年百世永为爱侣。有你这句话即便叫我立刻死了也是甘愿。” 丁原斥责道:“胡说我们要一起好好的活上百年千年今后都莫要再提那个字眼。” 姬雪雁在丁原怀里微微颔嫣然而笑。 两人再不说话却觉得眼前的静默胜过红尘里的万语千言。只想就这样执子之手永无穷尽。 一直到月上中天院子外响起姬别天含带醉意的声音丁原与姬雪雁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各自回屋。 在外间何欢早已经熟睡竟没有觉察丁原进门。 丁原也没叫醒他迳自回到里屋躺上床可依旧难以入眠。在床上翻来覆去了老半天他心中想道:“反正也是睡不着了不如再试试如何解开姬大胡子设下的禁制?” 他想到做到翻身起来双腿盘坐在床上徐徐阖起双目抛除去脑海中的诸般杂念逐渐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月色如水透过窗纸映射在丁原的身躯上仿佛覆上了一层柔和的银色光晕。 丁原默念翠微九歌的仙诀尝试自丹田中催动起真气。但每一提气都只觉得丹田里重如凝铅往日听话无比的真气全不听使唤。反是印在丹田之上的火灵符受到感应隐隐焕红光。 丁原连试几次结果都一模一样白白耗出一身热汗气得他重重在床板上一捶低骂道:“好你个姬大胡子我就不信这个邪!” 他的牛脾气一旦上来其执坳劲头丝毫不逊色于阿牛。可惜火灵符乃翠霞派三大封魔符印之一岂是易与?又折腾了个多时辰丹田里的真气仍不见丝毫动静。 丁原长出口气再次睁开眼睛在黑暗中思忖道:“老道士曾经说过天道之奇在乎‘平衡’二字。因此有生必有死有光必有暗而任何一种厉害的功法也定然有它的破解之道。这火灵符尽管神奇可未必就不能解开。我这几日始终不得要领一定是尚未找到正确的门径。但以前次情况看来再以翠微心法一味蛮劲硬冲显然不行该想想是否有别的法子?” 他想通此层心情平静许多细细思索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丁原心头猛然一动一拍大腿暗自叫道:“我怎么忘了天殇心法!” 原来丁原尚不晓得自己从天魔神曲中所修炼的功法乃是魔道至高无上的“大日天魔真气”于是便将它唤作“天殇心法”。这些年来他沉迷此道勤练不辍已然突破了魔体的境界。 随着魔气日盛翠微真气逐渐不能克制有好几次险险走火入魔全依仗金丹护体才屡次化险为夷。丁原不知其中蹊跷只当是自己修炼时有不得法处才会至此因而心里也并不在意。 丁原回想起“吞虚篇”开章所言:“天地为虚惟神不朽。凝空铜炉结水成冰。”这不正是眼下自己情形的写照?如果依照吞虚篇的心法以虚化实溶散丹田真气再以归元心法收纳百川反叩天关说不定就可解开姬别天的火灵符。自己为何没有早些想到这点? 这也多亏丁原生性不羁素有天马行空之想。更兼之老道士匪夷所思的调教之方令他养成独立思悟的习惯对仙家心法的理解也远胜同龄。 一念至此更不迟疑丁原双手虚抱成环收拢于胸口十指或蜷或伸作“吞虚印”再次进入空明之境。 这回他不再利用翠微心法强冲而是由内而外耐心分融被火灵符凝结成铅的仙家真气。所谓“堵不如疏”先前他耗费数日也无寸功全因恃强妄动企图强行调动起体内真气殊不知在火灵符的禁制之下自己修炼多年的真气犹如上了笼头的野马哪里还能有所作为? 而吞虚篇的心法恰恰是这火灵符的克星它一反常理采取“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方法先将丹田内积聚的真气溶散达到“反空无我”之境反可不受火灵符霸道功法的制约束缚。 该着丁原心灵福至居然想出了这个法子。他依照吞虚篇的心法抽丝剥茧小心翼翼的行功花了一柱香的工夫丹田内凝结的真气终于有了动静。起先是一丝若有若无的真气游离出来徐徐溶散在铜炉里几乎都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但仅止这一点成就已足以令丁原兴奋无比。有了这么一个良好的开端后面的事情就简单多了。丁原耐着性子静坐运功将凝固成团的真气一丝丝抽离分散感觉丹田里的那块重铅渐渐消融减小直如吞虚篇中所言的“游离三界不在五行抽丝剥茧反空无我”。 至此丁原才真正体会到吞虚篇的另一层深奥境界领悟到“天殇心法”敢与日月争敢夺天地造化的不羁魔境。 个多时辰后丹田内的真气终于化空丁原浑身顿感一阵轻松。他一鼓作气运起“归元”心法再将游离在丹田中的丝丝真气徐徐收拢重炼铜炉。 这过程却比先前顺利许多浑厚的仙家真气在丁原意念引导下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宛如百川纳海一般重新聚集。但这情景已与方才真气凝结无法催动之状截然不同。 丁原心头一片喜悦祥和照着归元篇的导气纳元之术将聚拢的真气在丹田内游走了九周天大日天魔真气如滔滔长浪破闸而出又汇聚成一片汪洋般的气海不断奔腾呼啸。 丁原见时机已然成熟更不迟疑意念所到处天魔真气奔流万里直冲天关。猛然觉得丹田一热仿佛被灼铁炙烤耳中响起了一声惊天轰鸣。 第五章 天瀑 “哧哧”轻响里在天魔真气连续三次叩关之下火灵符终于失守。丁原小腹上红光一闪冒起几缕赤色轻烟瞬间消失在黑暗中。 冲破禁制的天魔真气好似脱缰野马自丹田中喷薄而出几乎与此同时翠微真气也苏醒而起与天魔真气一顺一逆运行全身。 连日来丁原终于再一次能够体会到真气在自己体内经脉里自由游走的感觉只感到身躯如在云里雾里飘然欲仙仿佛随时都可以乘风而去。若不是担心惊动别人他真想仰天长啸一舒胸臆。 一正一魔一刚一柔两道迥然相反的仙魔真气浩荡流淌宣泄淋漓又在丁原胸口的檀中穴不期而遇可偏又水火不容难以相安。在剧烈撞击后两道真气不约而同直冲丁原天灵一走百汇穴一走玉枕穴再次分流。 这也多亏是真气初生尚在周天循环阶段各自急于收复失土不然焉肯如此见好即收?自古以来道魔难融就同一山不容二虎之理。故此千年以下即便是才俊纵横之士亦不敢修炼道魔合流之体。 丁原胆大妄为又兼之误打误撞竟将魔教的大日天魔真气与翠霞剑派的翠微真气合于一体祸根深种却不自知。幸而在胸口有金丹之力护持才未令形神震散于方才的激撞中。 可随着天魔真气日盛渐渐有反客为主之势金丹已无力克制走火入魔不过是迟早事情。 然而丁原此际犹满心沉浸在欢喜之中。那两道真气不断澎湃终于化作一青一紫两道光雾从丁原头顶心升腾而起徐徐于虚空里幻化出元婴之形。 这元婴貌似少年高过五尺隐隐然已成大器。但他左半身焕放淡紫之气右半身笼罩青色光华模样甚是诡异实是百年难得一见。若是有外人凑巧目睹只怕当时就要惊的合不起嘴来。 丁原却是完全进入空明灵境聚精会神导引真气心中更无半点旁骛。 蓦然那元婴轻轻一啸声极轻微丁原周身青紫色光华一闪脑海里轰的一声巨响直觉得自己的灵觉倏忽中飞升天外再无一物可为羁绊。 原来就在这一刹那道魔两道真气互相刺激冲撞之下彼此被激出惊人潜力不分先后冲破瓶颈使丁原一夜之间再有突破。 尤其是天魔真气冲破了魔体境界再上层楼竟令丁原修炼得“魔意”之境。即使是百年的魔头非造化之功修行之苦亦望尘莫及。而翠微真气尽管尚停留在“通幽”层次但与一夜之前已有云泥之别或许十年之功即可突破连天6九妖中不少人都在梦寐以求的“坐照”之界。 所谓一饮一啄福祸因果世事莫不是凭人心依天意。倘若不是姬别天在丁原身上种下火灵符断不会逼的他以天魔真气冲关亦就不可能在一夜之间突破魔意境界。 然而也正因如此翠微真气与九转金丹对魔气的制约日见衰微走火入魔只在旦夕。不然三五年内丁原当仍可无事。 两道真气在丁原经脉里又游走九大周天缓缓回归丹田。头顶的光雾渐散元婴也重回肉身静修。 丁原的意识重新醒来又花费了一个多时辰梳理调息才恢复过来。 一缕和暖的晨曦从窗外照入丁原睁开眼睛懒洋洋的伸了个懒腰只觉得全身宛如在温泉里浸泡过一样说不出的舒服自在。耳朵里听见何欢叫道:“丁师叔你醒了!” 丁原一怔就见何欢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正眼巴巴望着自己。 “你在这里干什么?”丁原问道。 “屈师兄跟小师妹都已在外屋等你多时了。”何欢回答道:“我本想进来叫醒师叔可见您正在练功便不敢打搅。屈师兄和小师妹也都说等你收功再一起出门也不迟所以我就一直坐在这里等啦。” 丁原望着何欢摇头问道:“你们这么多人等我作甚?” 何欢瞪大滚圆的眼睛诧异道:“丁师叔您忘了么?昨晚我们大家都说好今天请屈师兄陪我们去游览天瀑的。屈师兄真是好人一清早就赶过来了现在正和小师妹在外屋说话。” 丁原这才想起有这个茬他见何欢已将洗漱清水打来于是下床道:“哦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姬大胡子和你师傅他们呢屈箭南不用陪他们了么?” 何欢对丁原称自己师祖为“姬大胡子”已经见怪不怪回答道:“天刚亮的时候他们就被屈掌门请了去说是有什么要事商量。师傅走时叫我好好照料您不要惹您生气。” “也不要让我再闯祸对么?”丁原哼了一声问道。 何欢不好意思的呵呵笑道:“师傅和师祖都只是担心您再去找平沙岛的麻烦。师祖说看在屈掌门大寿的份上我们这几天还是不要跟平沙剑派起冲突的好。” 丁原洗漱已毕走出里屋屈箭南招呼道:“丁师叔你昨晚睡的可好?” 丁原心道我破解了火灵符自是好得很!他不欲跟屈箭南解释详情含糊其词道:“还好。” 姬雪雁道:“原本屈师兄说要领我们去舞风台观赏云海日出现在都快日上三竿了什么都看不成啦。” 丁原道:“其实你们都不必等我自己去玩就可以啦。” 屈箭南笑道:“雪师妹与何师弟都不肯把你一个人留下所以我们大伙只好在外面等丁师叔醒来了。幸好师叔醒的早不然在下惟有请大家去别情崖欣赏日落了。” 听他话说的有趣众人不禁都笑了起来。 丁原对屈箭南说道:“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 屈箭南慨然道:“丁师叔但有所命尽管讲来箭南无不效力。” 丁原笑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在年纪上你比我大上好几岁可一口一个‘丁师叔’的叫得我好生难受。不如私下里我们平辈论交你便称我‘丁原’即可。若是看的起我叫上一声‘丁兄弟’那是最好。” 屈箭南一怔心想曾杨师叔说起丁原颇是桀骜难近在翠霞派内外都得罪过不少人。可今日看来其实他也是性情中人率真不羁反显出男儿本色。这样的人倒值得一交。 可终究彼此间辈分分明怎好胡乱逾越于是犹豫一下道:“丁师叔蒙你看的起在下可你毕竟是淡言师叔祖的嫡传弟子箭南实在不敢如此相称。” 丁原不悦道:“我本以为你也算是洒脱不群的人物谁晓得竟也这般迂腐。老道士是我的师傅可不是你越秀剑派的师叔祖。我们两人各交各的却碍着别人什么事?” 屈箭南脸上一红心底反对丁原生出几分由衷的钦佩深深一揖道:“丁兄既如此箭南便不矫情了。” 姬雪雁娇笑道:“这下可好辈分全乱了。我要叫你屈师兄称他丁师叔你却是两边都平起平坐见谁也不吃亏。” 屈箭南笑道:“丁兄不拘世礼潇洒倜傥却是在下望尘莫及深为钦佩。” 几个人走出院子姬雪雁问道:“屈师兄如今我们却是要去哪里?” 屈箭南道:“何师弟不是一直想看天瀑么我们不如先去揽瀑岩那儿是观赏瀑布最绝妙的地方。” 四人到得揽瀑岩上但闻满耳隆隆水声如狂雷轰鸣、震聩欲聋等闲人欲说话却只见口形而不得闻其声只能以双手比划更需配合脸部夸张的表情引人猜测其意。 十数米外的陡峭悬崖上一道宽过千尺的瀑布仿佛永无止尽的在奔腾坠落晶莹的水珠宛如颗颗明珠飞溅而起将四里方圆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浓雾湿气之中七彩的水浪在阳光映射间奼紫嫣红不断变化出魔幻般的色彩远远望去便如一道从九天之上轰然倾泄的水筑长虹起伏跌宕在苍山白云间。 不待再靠近半步几人的衣衫、头早已被水汽侵润置身瀑布的轰鸣冲击中人唯一能感觉到只有震撼与心弛神怡。除屈箭南外三人都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壮观磅礴的瀑布心中暗赞此瀑无怪乎世人喟之曰“天瀑”。 屈箭南站在岩边风卷起白衣翻飞人就仿若一片秋叶随时都可能被刮下山岩。他却稳稳站在湿滑的岩石上伸手一指云封雾笼的脚下道:“绚光天瀑由此再向下三千尺便会汇入山麓间的一处深潭。而由此往上三千六百尺则是它的源头老龙口。若在这一上一下两处俯瞰仰观当另有非凡风情。” 屈箭南说话的声音依然柔和缓慢可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却都清晰无比。 姬雪雁难得有机会能与丁原出游正苦恼身旁还多了屈箭南与何欢闻言灵机一动问道:“屈师兄打这儿到老龙口是否也有山路可行?” 屈箭南微笑道:“自然是有的不过需绕上老大的一个圈子从东面的白浪坡爬上去我们平日里也不会走多以御剑飞登。” 姬雪雁又问道:“除了白浪坡是否还有其他路程相近的山径?” 屈箭南不明其意想了想回答道:“还有一条路稍稍远了一点便是从西面的百仞岩攀登上去路却难走不少。” 何欢奇道:“小师妹你问这个干什么?” 姬雪雁道:“我们左右无事不如做一个游戏。大家分作两组各选一条山路攀上老龙口却不准使用御剑飞行之术看谁能先到?” 丁原闻歌而知雅意拊掌道:“这个主意不错一路上大家还可欣赏越秀山的云石松水确是一举两得。” 何欢也赞同道:“有意思不过大家说好是爬上去谁都不能耍赖用仙剑!”在这四人里他的修为还够不上御剑飞行故才特意强调。而姬雪雁的建议显然也是正合他的胃口。 姬雪雁道:“那是当然要不这游戏还有什么意思大家乾脆比拼修为得了。” 屈箭南道:“在下也赞成但不知这组怎么分路如何选?” 姬雪雁胸有成竹说道:“分组最是好办我们抽签决定就是。至于选路谁跟屈师兄一组就走西面的山径谁让他是东主熟知山路呢?” 屈箭南不虞有它笑道:“其实这两条路我也仅止知道不曾真占到什么便宜。但作为东主理当先让三分。” 姬雪雁从袖口里取出四颗丹丸握在手中掌心朝下却不让人看见然后说道:“我手里有四颗丹丸两红两黑大小却是相同。屈师兄你是主人就请你先抽。” 屈箭南点头道:“好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他伸手在姬雪雁的掌心用手指一捏却不可避免的碰触到对方滑润如脂的玉肤不由自主的心神一荡却赶紧抱元守一目不斜视取了丹丸。 他看了一眼微笑道:“是红的。” 姬雪雁将纤手探到何欢跟前道:“何师兄轮到你了。” 何欢想也不想的应了一声却也抽出了一颗红色丹丸。 姬雪雁见状娇声笑道:“这倒省事我和丁师叔都不用抽了。” 屈箭南心底里略有些失望但仍是洒然一笑道:“那么就只好有劳何师弟与在下绕远路了。” 姬雪雁道:“你若觉得不公平不妨我们把路径调换一下我和丁师叔也未必输给你们!” 屈箭南摇头道:“不必就这样定了吧。”当下将东面白浪坡的山路简略的向姬雪雁和丁原介绍了一番又叮嘱了两人几句当心之类的话尔后四人便分成两路各自觅路离开揽瀑岩。 等屈箭南与何欢消失在山路尽头丁原才笑着朝姬雪雁道:“雪儿还不快把另两颗红色丹丸收了翠霞派疗伤的圣药却被你用来诈人。” 姬雪雁狡黠一笑收起手里的药丸道:“我就知道瞒不过你。” 丁原嘿嘿笑道:“屈箭南是谦谦君子所以才会上你的当何欢更是老实巴交不知道转弯要是换了旁人哪有那么容易让你的小伎俩得逞?” 姬雪雁晃动丁原的手撒娇道:“人家这么做还不是想和你单独多待一会儿你却指责起人家的不是来了。” 丁原顺势将姬雪雁拥入怀中轻轻一吻道:“我怎不晓得不然岂容你对他们大耍花样?” 姬雪雁哼了声蹙起可爱的小鼻子道:“你知道人家的苦心就好。” 丁原松开姬雪雁道:“我们也上路吧若到的太迟让他们久等终究不好。”当下两人依着屈箭南指点的山路绕上白浪坡朝老龙口登去。 丁原修为已复走起崎岖山道来并不吃力。他和姬雪雁自无争雄登顶之心不过是借这机会好独处片刻罢了。故此两人边说边走一路欣赏越秀山的秀丽奇景浑不在意时光荏苒。 不觉走出十多里地刚转过一道山口迎面正撞见一群平沙岛的年轻弟子说说笑笑正在一条山涧边休息。而耿照正巧也在其间可惜丁原并不认得。 丁原因姬雪雁在身旁也懒得找他们的晦气况且他亦不屑与那些耿南天的徒子徒孙计较。两人都只当没看见对方自顾上山。 孰知树欲静而风不止丁原不想找对方的麻烦平沙岛的人一眼瞅见他们却不肯轻易放过。 昨日里天阶狭路相逢丁原连消带打弄的耿南天与曲南辛大失颜面更叫耿照十分难堪。这些年轻弟子当时碍于师尊在场都不敢有所举动心中对丁原早深怀不满。 耿照看到丁原与姬雪雁鼻子里忍不住重重一哼。身旁一名葛南诗门下的弟子袁馗见状说道:“咦那小子不是昨日口出狂言的翠霞派门下么?他身旁还有一个美貌姑娘不晓得是谁?” 有知道姬雪雁的弟子回答道:“那是姬别天的宝贝孙女怎的和姓丁的小子混在了一起?” 耿照讥笑道:“孤男寡女荒山野岭又能有什么好事?” 袁馗闻言“呸”了声道:“姓丁的小子不是姬雪雁的师叔么翠霞派竟生出这种狗皮倒灶的事来。” 又一个名叫言桓的弟子故意大声笑道:“昨天也不晓得是谁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今天却偷偷出来打野食了!” 这五六个平沙岛的弟子不约而同哄堂大笑以挑衅目光瞧着丁、姬两人。 这些不堪入耳的话语丁原与姬雪雁自然听的清清楚楚起初姬雪雁不欲生事还想劝住丁原可听到后来亦不禁花容变色面含寒霜。 翠霞山一脉千多弟子谁不知道她是姬别天的掌上明珠平日间连玩笑也不敢多开一句何时有人敢当面出此污言秽语?一时姬雪雁又怒又羞呵斥道:“闭上你们的脏嘴!” 她不理睬还好这一开口对方兴致更高。袁馗有意讨好耿照哈哈笑道:“怎么你们做的我们就说不得么?昨天你们翠霞派的人不是在天阶上也说的很开心吗?” 丁原收住脚步远远望着山涧旁的几人面色平静并不见怒色只徐徐道:“滚!” 言桓从山涧里站起身来冷笑道:“你是怕我们碍着你们俩的好事么?从盛年到阁下看来你们翠霞派果真是藏污纳垢之地!” 姬雪雁再按捺不住口中娇喝道:“看剑!” 雪朱剑清鸣出鞘人如玉剑如虹一团火云般直掠言桓。她恨对方出言无状一式“阳关三叠”剑华澎湃立意要言桓吃些苦头。 言桓乃耿南天门下得意弟子从师二十馀年修为也是不弱。他一面拔剑抵挡一面口中怪笑道:“杀人灭口啦!” 身旁的平沙岛弟子看的有趣纷纷鼓噪。 姬雪雁银牙暗咬一套飞瀑十八剑施展得淋漓尽致红光漫天。然而言桓亦非易与三五招内有攻有守不落下风。 姬雪雁见一时半会收拾不下对方心中思忖道:“他们有六七人且个个皆非弱者偏偏丁原真气被我爷爷的火灵符所封不能动手。这样缠斗下去殊为不利我需以雷霆手段先解决的眼前这家伙!” 想到这里姬雪雁晃身撤到圈外言桓一怔笑道:“怎么你是要认输么?” 姬雪雁娇叱道:“谁与你认输看打!”她纤手一扬祭起三昧红莲在空中顿时赤光大作。红莲花心间一溜三昧真火犹如怒龙出渊正打中言桓头顶言桓促不及防头忽的一声烧了起来。 言桓直吓的一身冷汗也顾不得斥骂嘲笑姬雪雁了左手拼命扑打被烧着的头却“哎吆”大叫一声原来差点整个左手也被三昧真火熔去肌肤上血肉模糊黑糊糊一片这苦头吃的可不小。 姬雪雁也不乘机出招毕竟对方是平沙岛的弟子给个教训也就够了。倘若真闹出人命来爷爷那里也不好交代。 她见言桓头上“火冒三丈”大是畅快狠狠出了一口恶气娇叱道:“看你还敢乱嚼舌根?” 可怜言桓火燎眉毛哪里还有心思跟姬雪雁斗嘴? 耿照见势不妙呼喝一声腾空而起右手在言桓头顶一按“嗤嗤”有声想以纯阴掌劲按灭三昧真火。然这三昧红莲乃天地仙宝燃灯居士百年炼铸耿照修为虽是不凡可单凭一掌之力宛如杯水车薪不仅没有熄灭真火反灼得他掌上生疼。幸而他的实力比之言桓高出不少才不至于把左手也烤焦了。 耿照反应极快默运玄功背后剑芒飞纵左手一握克己仙剑削过言桓头顶将着火的头一剑切下。言桓只觉头上一凉寸寸丝飞雪似的飘落却丝毫没有伤到头皮。 饶是如此言桓的头或被烧去或被耿照仙剑削去十成里只馀下二三成披散在脑后样子狼狈不堪。 旁边的平沙岛弟子却拍起马屁纷纷喝彩道:“耿师兄好功夫!” 言桓惊魂未定破口大骂道:“臭丫头敢暗箭伤人老子跟你没完!” 他话音未落猛觉眼前褚色身影晃动还没明白生了什么事情脸上“劈啪”连响挨了四记耳光。只被打的满眼金星口鼻渗血一个趔趄从空中摔到山涧里。 姬雪雁诧异道:“你的禁制解了?” 丁原颔道:“雪儿剩下的事便交给我来料理。” 耿照一惊丁原出手让言桓挨了四记耳光自己就在言桓身旁竟来不及搭救。当下急忙抽剑在手望着丁原道:“阁下好身手!” 丁原目光中比寒冰还冷三分盯着耿照道:“你姓耿便是耿照了?” 耿照被丁原的眼神看的心底一寒赶紧稳住心神回答道:“不错我就是耿照阁下有何指教?” 丁原嘿然笑道:“很好我早就想找你了!没想到今天你自己送上门来。” 言桓这时才在同门搀扶下从水里爬起又惊又怒的叫道:“耿师弟替我好好教训这小子!”在他看来身为东海三英之一的耿照无论如何也要强出丁原许多而自己也不过是一时不慎被人偷袭才着了道。 底下的平沙岛弟子也纷纷叫嚷道:“对好好教训这小子一通为言师兄报仇!” 耿照却明白对方并不好对付全力提防着丁原问道:“你是想给盛年那淫贼讨要公道么耿某便在此恭候!” 第六章禁果 姬雪雁心中讶异丁原的火灵符怎被解开了又听耿照口口声声称盛年为淫贼。她虽与盛年不曾谋面但爱屋及乌立时怒上眉间娇叱道:“丁原让雪儿来教训他!” 丁原摇摇头道:“他是我的!” 袁馗在下面嘲笑道:“小子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你能在我耿师兄手下走过三十招我便叫你爷爷!” 他当然听说过丁原剑屠天龙的故事但总不相信眼前的小子真能有此厉害。就算从娘胎里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胜过耿照近三十年的寒山苦修。 丁原也不多话身形一展欺向耿照竟是赤手空拳。 耿照不由心生恼怒对方连仙剑也不拔出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他成名已久即便是天6有名的魔道人物都不敢如此托大况且对方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 他手中克己古剑飞纵九点寒星直掠丁原上身要害立意要给丁原一点苦头。 丁原灵觉舒张清晰的观察到克己仙剑的轨迹脉络心中对耿照的修为亦是一惊暗自想道:“这家伙还有些真材实料我可不能太过大意了。” 见对方剑势凌厉丁原一个假身闪向右侧有意先采取守势一面察看熟悉耿照的剑路另一面也要对方生出骄敌之心。 耿照仙剑走空未等招式用来手腕一翻看也不看切向左剑势如行云流水颇得“碧海青天二十四剑”的真味。 丁原一味游斗并不恃狠对攻只稳稳守住门户等待耿照露出破绽。 他知道对方的真实修为并不比自己逊色多少真个拼起来没有百招难分胜负因而才上手就采取骄敌之策消耗耿照的真气。 故此表面看来耿照的剑光霍霍气势极盛十招不到就将丁原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平沙岛弟子瞧的兴高采烈大声叫好姬雪雁的心头却如有小鹿乱撞若不是因丁原刚才有交代早已上前助阵。 她见丁原十招下来被耿照逼的四处闪躲竟无一记还手偏还托大不肯拔剑忍不住催促道:“丁原快出剑啊!” 丁原此刻对耿照的剑路已有所了解但还是耐心等对方将二十四式剑法从头到尾的使完一遍直到第三十一招上耿照再无新剑式使出丁原胸有成竹蓦然出一记龙吟。 耿照一怔他隐约已感觉到丁原似乎是有意保留否则自己断无三十招还收拾不下对方的道理。但这个时候无暇多想手中克己仙剑第三次施展出“星垂浩海”。 丁原见对方手腕一震时立刻识破耿照又要施展“星垂浩海”攻自己的面门他玄功默念雪原仙剑心息相通铿然自背后皮囊中腾起一道紫光如虹经天令克己仙剑的光芒不由一黯。 丁原纵剑在手身如蛟龙抢先一步侧闪向右侧雪原剑一式“投鞭断流”当空劈落气贯长虹一反先前颓势。耿照大吃一惊自己的剑招正在将生未生之际对方竟如未卜先知不仅抢去先手更是攻向他最难受的左肩膀。 他不禁想起学剑时父亲曾叮嘱过“星垂浩海”最大的弱点就在于出手之际未留后手尤其左肩看似在剑势笼罩下却恰恰最为薄弱。一旦有高手识破就只有玉石俱焚一途可循。 如今后悔也来不及了只是丁原年纪轻轻怎的目光会如此犀利? 他自是不晓得当年老道士教授剑法时曾将平沙岛的二十四式碧海青天剑一一与丁原拆解招式变化早了然于丁原胸中。 当然倘若对敌之人换成耿南天丁原绝不可能有机会出此奇招奈何耿照骄心已生一味猛攻才种下祸患。 眼看避无可避耿照只得咬牙出剑挑向丁原天庭期望迫使丁原撤身变招。 可丁原早就把这招变化计算清楚岂容他如意? 耿照长剑刚一递出丁原几乎同时左拳轰出“一”诀。火候角度无不恰倒好处正打在克己仙剑的剑页上出“叮”的一记脆响。 而那厢耿照终究了得千钧一之际肩头侧沉让过要害雪原剑却还是在他臂膀上割过一道血槽顿时衣衫尽赤。 丁原得理不饶人左拳以二十二字诀牵制住克己剑脚下辟魔腿连环飞踢耿照堪堪挡住三腿终于门户失守被丁原踢中小腹不由惨哼一声吐血飞出。这一切生在电光石火间等众人反应过来大局已定。 谁都没想到刚才大占上风的耿照竟在一招之中就被丁原打的吐血而退就连姬雪雁也大感意外。 袁馗赶紧纵身飞起接住耿照口中怒斥道:“兔崽子你敢打伤耿师弟!” 山涧旁的四五名弟子各拔仙剑呼喝着群起围攻。 姬雪雁娇叱道:“以多欺少恁的无耻!”雪朱剑更不容情如红电裂天迫住杀上来的四名平沙岛弟子。 猛听惨叫连声三名扑上来的平沙岛弟子捂面而退手指缝隙间鲜血长流竟是鼻梁骨被丁原的石矶珠打断。这尚是丁原留了一丝情面否则焉有命在。 丁原收了石矶珠飘落下山涧袁馗抱着耿照下意识朝后退却口中兀自强硬道:“小子你打伤了我们这么多人这事不算完!” 丁原冷笑道:“今天我只是给你一点教训也算替盛师兄先讨点公道回来。你的脑袋就多留几天异日待盛师兄亲自来取。” 姬雪雁飘落在丁原身旁怒气未消扫视着狼狈不堪的平沙岛弟子道:“听清楚没有还不快滚!” 没曾想耿照骨头还挺硬在袁馗怀中喘息道:“姓丁的小子有种你就杀了我否则异日耿某必报此仇!” 丁原目中含煞冷笑道:“你当我不敢么?” 姬雪雁惟恐丁原一时冲动真将耿照结果了那祸可就闯大了赶紧说道:“今日杀了你盛师兄的沉冤恐怕就更难洗清了岂不是白白便宜了你?” 丁原一醒挥手道:“滚的越远越好想要报仇的话小爷随时恭候。” 袁馗等人哪里还敢嚣张相互搀扶着离去。 姬雪雁看他们走远蹙起眉头扫兴道:“真是倒楣碰上这群无耻之徒。” 丁原收起雪原仙剑道:“看着吧回头他们准要像妇孺一样找耿南天哭诉平沙岛又要来兴师问罪。” 姬雪雁不以为然的说道:“问罪就问罪是他们先胡说八道我们还怕了不成?”忽然她想起一事上下打量丁原道:“好啊你解开了火灵符也不告诉我小心爷爷再封印你!” 丁原“嘿”道:“他能封印我就能解谁怕谁?” 姬雪雁刚想再说些什么蓦然看见丁原面色一下子变的苍白剑眉紧锁双手捏成拳头似乎在强忍苦楚。她一怔关切问道:“你怎么了?” 丁原低哼一声脸上渗出细细的冷汗艰难道:“没什么。”而后说道:“我们先离开这里我要找个僻静的地方调息。” 说着丁原吃力的迈步朝前行去额头冷汗不住增多面色亦由苍白转成淡紫色忽而又转青。 姬雪雁觉不对伸手扶住丁原左手食指与中指在丁原手腕的脉门上一贴立时花容变色道:“你经脉里怎的有两道真气在乱窜冲撞竟似要走火入魔?” 丁原强忍着痛楚安慰道:“没事以前也有过几次过会就好。” 但这次却与往日不同。 适才丁原催动真气痛快淋漓的将耿照等人打的落花流水却刺激起天魔真气觉醒反噬脱离丁原意念控制大举而起。 原本只是暂时相安无事的两道真气为争夺对丁原丹田经脉的统治权彼此之间犹如水火不容般互相攻击在丁原体内大打出手。忽而如千军万马奔腾冲击忽而如山崩海啸惊天动地道魔之争竟以这种形式在丁原体内摆开沙场。 要在往日大日天魔真气其势尚微对翠微真气几乎是一触即败。但今日清晨丁原已突破魔意境界令魔气获得大成其浑厚磅礡已不弱于翠微真气再不肯轻易俯称臣。 才走了几步丁原便举步为艰全身分量全压在了姬雪雁的身上这要是让耿照等人看见正可进一步作实了他们的“罪状”。 姬雪雁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幸好她尚能保持清醒左右观量了下扶着丁原走进山径旁的一片密林里。林中百年古木参天烈日当空却也只能洒下点点金光人踪难觅却有飞鸟脆鸣绿草如茵不乏野花摇曳。可惜姬雪雁此刻无心流连只连声呼唤道:“丁原丁原你怎么啦不要吓唬雪儿啊!” 丁原疼的眼前金星乱冒只感到体内仿佛有万千钢针不住狠戳又似有把锔子要把身子活生生裂开。剧痛中又见雪儿花容惨淡、焦急万分的模样他勉强唇边牵出一丝笑容道:“放心吧死不了。” 越是这样姬雪雁越是担心她着实太了解丁原的脾气晓得自己的情郎生性倔强高傲从不肯示弱服输。倘若不是疼的难以忍受绝不可能表现若此不禁心疼得带着哭声道:“都这样你还有心说笑。” 姬雪雁将丁原搀扶到一地势平坦的隐蔽之处道:“你赶紧运气调息再不成我们赶紧回去找爷爷。” 丁原靠着古树树干盘膝坐下低哼道:“没事你别担心。”他阖上双目抱元守一试图将两道在体内交攻的真气纳回丹田。 可此时候的魔道二气已全面开战相互间宛如仇人见面早杀红了眼睛各自好似脱缰野马一正一逆顺着经脉自丹田奔流而出再不听丁原的使唤。 丁原只坐了一会儿突然闷哼一声张嘴喷出一口鲜血竟带有深紫色的血丝。 姬雪雁玉容苍白珠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却又不敢真个的哭出来惟恐扰乱了丁原的心神。 她稳了稳心神在丁原对面盘腿坐下右手抵住丁原胸口檀中大穴催动真气希望能助丁原一臂之力。谁知她不渡入真气还好这一将自身的真气运起立刻进一步刺激起丁原体内两道真气的暴虐凶性。他们二者本已斗的不可开交焉能容忍第三人再插足进来分一杯羹? 莫说大日天魔真气是姬雪雁所炼的翠微真气之死敌即便是丁原自身的翠微真气也已敌我不分见魔杀魔遇仙诛仙。 尤其是那檀中穴更乃兵家必争的中枢两股真气无不屯重兵于此要不是九转金丹勉强护持早就震裂了丁原心脉。 姬雪雁这一插手顿时感到掌心间一阵灼热两道沛然莫御的真气反震而回不仅逼回了自己想渡进丁原体内的真气更如长江大河般倒卷回来。 姬雪雁猝不及防“嘤咛”一声娇躯后仰樱唇边渗出一缕血丝竟也受了内伤。 她的修为本就不及丁原再加之没有防范一心又要为情郎渡劫自是吃了大亏。 可她心悬丁原也管不了右手被震的几乎麻木胸口也窒闷难当急声叫道:“丁原!” 丁原却完全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惟保着灵台一丝清醒在苦苦挣扎怎可能再听见她的叫喊? 姬雪雁见丁原全无反应禁不住泪水潸然滴落恨不能以身相待。 她有心扶着丁原去找姬别天可毕竟家学渊源知道一旦修真之人走火入魔切忌妄动否则必会加剧伤情。可眼睁睁看着丁原深陷泥沼也不是办法心底里诚心诚意祷告道:“在天上的三清神祖求你们救救丁原即使要让雪儿去死亦是甘愿。如果您是在惩罚我们就请您将万千痛苦都加诸在雪儿身上。一切都是雪儿的过错雪儿愿意粉身碎骨来承担只求丁原能够平安无事。” 她虔诚的跪倒在树下明眸阖起却无法阻止泪水的滑落颤抖的娇躯也似乎随时会失去支撑的力量。但她仍坚强的挺直自己的身子仰起头全身心的祈祷期望上苍能够听见自己的声音。 或许是她的真诚感动了天丁原脸上的紫气逐渐消退渐渐只剩下一层青气笼罩在肌肤上。 原来经过一番惨烈的角逐大日天魔真气终于再次被翠微真气压制率先败下阵来不甘的退回丹田休息。它自然不肯就此认输暗自里重整旗鼓等待东山再起。 而这么一通厮杀之后魔气又强壮了不少翠微真气亦同样得到了增强。 可惜这并非好事不过是说明丁原体内的祸根又重了一步而已。 更糟糕的是他的经脉受到连番的冲击早已伤痕累累狼藉满地不知道还能承受几回这样的折磨? 丁原恢复神志徐徐收了得胜凯旋的翠微真气只感到全身像烙铁炙烤似的难受耳朵里却听见姬雪雁轻声的啜泣。 他睁开血红的眼睛轻轻吐出一口浊气却看到姬雪雁犹如梨花带雨无助的跪倒在自己的身旁。 丁原爱怜的伸手抚摸她的秀低声安慰道:“别哭雪儿我没事了。” 姬雪雁望向丁原好半天似乎才确信丁原已经转危为安脸上渐渐露欣喜的神色猛地不顾一切的扑进丁原的怀抱哭泣道:“你吓死雪儿了你知不知道?” 丁原爱抚着姬雪雁的肩头微笑道:“我知道是我不好。你看我这不是没事了么?” 姬雪雁抬起头来昏暗的光线里眼眸如同星辰一般闪光埋怨道:“还说没事你要是真的有事却教雪儿怎么办?” 丁原看见她唇边尚留的血丝心疼的问道:“雪儿这是怎么回事?” 姬雪雁毫不在意的回答道:“没什么刚才雪儿想帮你却被你体内的真气反震了一下。” 丁原一阵痛惜伸手将姬雪雁搂的更紧左手轻轻替她抹去血丝道:“这些真气真是该死居然连它们的女主人都不认得看我将来怎么教训它们!” 姬雪雁被丁原逗的转悲为喜噗哧笑道:“你还说都是你!” 她娇艳的脸上泪珠犹存却仿佛有鲜花盛开整个树林也顿时亮丽起来有了色彩。 丁原不觉看的心中一动情不自禁的低头深深吻上姬雪雁香润柔软的红唇。 姬雪雁没有闪躲更没有畏缩。 在刚才丁原走火入魔的剎那她的心头油然升起一股近乎生离死别的感受再次清晰意识到身旁的这个男子对于自己的生命是何其的重要。他的喜怒安危已经完全占据了自己的心扉是她所有的幸福所在。 从当日的情窦初开将一缕芳心寄托在丁原身上后来的碧潭倾情紫竹林一吻无数山盟海誓两情相悦的日子就这么在幸福甜蜜里悄悄流逝却从不曾真正品尝到因生离死别而带来的痛苦与悲伤。 直到此时看着丁原行走在走火入魔命悬一线的生{-云霄阁}死边缘姬雪雁更加清楚的感受到手中幸福的可贵。那是一种类似于失而复得的心情在丁原重新睁开眼睛用熟悉的声音呼唤自己的时候她原本无助惊惶的芳心瞬间有了依靠与希望天地才再次有了颜色。林中光线晦暗茂密的枝叶宛如层层迭迭的绿幕帷帐将日头与红尘一并遮挡于另一个世界。 在这里惟有如茵的绿草清脆的鸟鸣和一对沉浸在热恋中的少年男女。 两人忘情的拥吻使尽全力希望将自己的灵肉完全融化在对方的体中从此何必再分你我何必再担忧天荒地老? 熊熊的火焰越燃越高在两人抵死缠绵里积聚多年的情感终于像溃堤的洪水冲破最后的理智与清醒。既然彼此早已身心相许他们再顾不得人世间太多的羁束与陈规。 天为被地为席沧海为媒这对少年男女终于放开所有的顾忌与矜持向着对方敞开自己的心扉与情感深深的融合在一起尽情享受红尘里最浓烈的滋味。风过密林落叶缤纷轻轻吹落在他们火热年轻的**上渐渐覆盖起一层柔纱。 一番番暴风骤雨里丁原与姬雪雁忘情的缠绵以最热烈的方式将自己奉献与怀中的爱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终于停歇却依旧紧紧相拥只是觉得这美妙的光阴着实流逝的太快了些。 姬雪雁将脸颊贴在丁原的胸膛上耳畔的红潮犹未退去樱唇边含着幸福快乐的浅笑轻轻道:“彩儿说的真是没错你就是个小坏蛋!” 丁原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搂着姬雪雁的纤腰感受着怀中少女的冰肌玉骨微笑道:“物以类聚那你又是什么?” 姬雪雁嗫声道:“嫁鸡随鸡跟了你这坏蛋人家还有什么好说的?” 丁原哈哈一笑拥紧怀中玉人问道:“雪儿你还疼么?” 姬雪雁摇摇头低声道:“就是疼也是雪儿心甘情愿、甘之如饴的。倒是你怎么样了怎么体内会有两股不同的真气?” 丁原苦笑道:“这个说来话长若不是它我也解不开你爷爷的火灵符。我想该是修炼时在哪里出了岔子回头我会好好想一想。” 姬雪雁关切道:“你可要小心走火入魔可不是好玩的事情我就曾经亲眼看见过一位师叔为了强冲『通幽』境界真气反噬被震的经脉全断从此成了废人。如果不是爷爷出手相救连性命也保不住。” 丁原不在意的道:“我会小心总不会让你为我守寡就是了。” 姬雪雁虽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却也受不了满脸羞红的啐道:“谁要为你守寡人家才不稀罕你这个小坏蛋呢。” 丁原一翻身将她压在草地上嬉笑道:“可是先前你为何眼泪汪汪死抓住我不放?” 姬雪雁却不说话樱桃小嘴在丁原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疼的丁原一跳这才得意道:“小坏蛋你现在不也快眼泪汪汪了么?” 第七章抗婚 两人御剑赶到老龙口时早不见了屈箭南与何欢的踪影想来是久候不至怕他们出了意外所以往白浪坡找寻去了。 为怕两拨人再错过丁原与姬雪雁索性回返朝天门等候。 果然天近黄昏时才见屈箭南与何欢的身影。 姬雪雁歉疚道:“屈师兄对不住我们半路上遇见一点小麻烦所以耽搁了行程。等到了老龙口已经找不到你和何师兄所以回到这里来等了。” 屈箭南笑道:“难怪我们左等右等都不见人来还以为是迷路了呢。” 何欢道:“咱们还是赶快回去吧一天没露面怕师祖师父他们会着急。” 话音一落就听见天阶上遥遥有人喊道:“丁师弟屈师侄你们怎么才回来?”却是段唱满脸焦急朝众人快步行来。 屈箭南见段唱风疾火燎的模样诧异道:“段师叔有什么事么?” 段唱苦笑道:“原来你还不知道丁师弟和雪侄女这次可惹上大麻烦了。师尊就是命我到这里来守着你们回来好立刻领你们去见他老人家。” 何欢不解道:“师父我们今天只是去天瀑玩了一转丁师叔他们又会惹什么麻烦呢?” 丁原哼道:“我把耿照给打了不用问定是耿南天上门兴师问罪想替宝贝儿子讨还公道。” 段唱叹了口气道:“你这下手可也不轻耿照到现在连走路都需人搀扶只怕不养上三两月无法复原。如今屈掌门、耿掌门跟众多正道前辈耆宿都在品茗阁等你和雪侄女回来。” 屈箭南这才晓得姬雪雁口中的小麻烦是什么不由望着丁原道:“丁兄这下你可真是闯了大祸了。” 丁原不以为然道:“我问心无愧害怕什么?去就去难不成耿南天能把我吃了?”说罢当先走向天阶。 等到得品茗阁只见里面黑压压坐满了各派人物。姬别天与耿南天一左一右端坐在屈痕身旁俱是面沉如水不一言。 在耿南天旁边摆着一张软榻耿照面无血色的半躺其上袁馗等人则侍立其后。 丁原等人才一踏进门就听见曲南辛尖锐的嗓音道:“好啊居然还敢回来翠霞派的年轻弟子果然一个比一个嚣张!” 丁原在人丛中找到曲南辛蔑然一笑道:“老虔婆是你们耿掌门请小爷来此对质的小爷光明磊落又有何不敢的?” 姬别天一拍椅背道:“放肆曲仙子乃平沙岛宿老你怎可这样说话?就算曲仙子宽宏大量不与你一般计较老夫也看不过眼!” 他似乎是在斥责丁原却将曲南辛的口也一并封了免得对方再拿丁原的话茬做什么文章。 在座的明眼人自然看的出来心中俱暗道:“先是盛年与耿照的公案至今未有了结如今丁原又将耿照打伤了翠霞派与平沙岛之间的纠葛愈演愈烈连两派的长老人物也掺和了进来。” 但看到丁原不过才二十来岁的年纪居然把号称“东海三英”之一的耿照打成重伤也少不了有几分惊讶。 屈痕见几人一进门就争吵起来眉头微微皱起望着爱孙道:“南儿你先说说早晨你跟丁师侄他们都去干什么了?” 屈箭南照实回答道:“弟子昨晚就与丁师叔他们约好今早出门游玩故此一早便领着大伙去了揽瀑台随后就分成两路想沿山道爬上老龙口。“可弟子与何师弟到得老龙口等候许久也不见丁师叔和雪师妹的踪影直到回到朝天门才遇见。这当中生了什么事情弟子并不知情。” 坐在姬别天身侧的一个气度雍容的红袍虬髯老者开口说道:“这么说你们是早就约好一起出门游山当时并没有提及要寻平沙岛弟子的麻烦。” 姬雪雁以传音入密对丁原悄声道:“他就是我外公燃灯居士当年正道的十大高手之一有他在咱们不用担心会吃亏。” 屈箭南尽管不认得燃灯居士依然恭恭敬敬回答道:“是这样若是弟子晓得丁师叔他们要去找平沙岛诸位仙友的麻烦自然会极力劝阻。但事实上大家根本没提此事只是说想去看天瀑而已。” 屈痕徐徐问道:“丁原师侄你们与南儿分手后又是怎么撞见耿照师侄他们?” 丁原道:“我们是从白浪坡上山想攀上老龙口与屈师侄、何师侄会合。可在一条山涧旁正巧遇见了耿照等人我们本不欲招惹麻烦正打算远远绕过可耿照等人却口出污言秽语十分的难听。” 姬雪雁接着道:“弟子曾出言喝止哪知这些人反而变本加厉肆意取笑侮辱我们更对本门多有不敬之言。弟子恼怒之下才先拔剑出手。” 袁馗躲在葛南诗身后叫道:“你胡说!是你们先挑衅我们平沙岛辱骂我掌门师伯与耿师兄我们忍无可忍才还的嘴!” 丁原看着袁馗的目光中满是鄙夷之色沉声道:“大丈夫敢作敢当你颠倒黑白不怕半夜有鬼敲门么?” 耿南天不悦的说道:“丁师侄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们平沙岛都是信口雌黄之徒?” 丁原昂然无惧双眼望天漫声道:“这个弟子不知道问问曲仙子和耿照或许他们心中更加清楚。” 曲南辛重重把茶盏拍在桌上怒喝道:“姬别天你门下弟子如此张狂你管是不管?” 姬别天一反往日火暴脾气慢条斯理的说道:“他是我三师兄淡言真人的弟子要管也该由淡言师兄来管。而且老夫觉得他刚才也没说什么过分无礼的话啊?” 丁原的心中大乐直觉得此刻拿腔拿调的姬大胡子实是自己见到他以来最可爱的一面。 曲南辛可没丁原这般好心情怒极反笑道:“好啊先是盛年再是丁原你们翠霞派是存心跟我们平沙岛干上了!” 姬别天浓眉一竖冷笑道:“每回都是你们上门找茬淡怒、淡言两位师兄因此身受九刃穿身之苦盛年师侄也自逐于门墙外五年。莫非曲仙子还不能心满意足想要得寸进尺?” 耿南天咳嗽一声道:“姬兄误会了平沙岛绝无难为贵派之意但劣子无端端两次伤于贵派弟子手中贵派也理应给个交代才对。不然我耿某今后又有何面目执掌平沙岛一门?” 姬别天怒气稍消说道:“雪儿是我的孙女我绝不护短。但老夫相信若非有人欺负的她太狠她绝不会出手伤人。” 碧落剑派的停心真人拂尘一摆微阖双目道:“耿掌门姬兄依贫道之见这事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切莫伤了两派间的和气。况且眼下魔焰仍炽实不宜为门下年轻弟子间的争勇斗狠而同道相煎。” 燃灯居士颔道:“停心真人此言在理我看这事就如真人所说的化干戈为玉帛吧。” 屈痕见停心真人与燃灯居士两位正道巨头出面充当和事佬心中一定转眼望向姬、耿二人道:“两位意下如何?” 姬别天也不想真和平沙岛闹翻毕竟耿照已经躺倒在软榻上自己亦该见好就收当下说道:“既然两位掌门和居士都出面调停老夫也无话可说。” 耿南天面沉似水徐徐道:“诸位仙友的面子耿某不能不给但劣子这一腿也不能白挨。翠霞派为正道牛耳素以公道严谨著称天6相信对这事多少也需有个交代。” 太清宫与平沙岛一贯交好观止真人闻言点头道:“耿掌门的要求也不过分不管事起何因丁师侄将耿照师侄打伤总是不对。” 姬别天面色渐渐和缓回答道:“我翠霞派光明正大无论是谁触犯门规伤及同道俱都严惩不怠。等明日掌管本派执法的淡怒师兄到了老夫自将请他秉公断处给平沙岛的耿掌门和在座各位一个公道!” 丁原朗声说道:“耿照是我打伤的那是他咎由自取。有什么处罚冲我来小爷接着就是!” 耿南天锐利的目光一扫丁原。 丁原心头一震暗道:“这老头子的修为可比他草包儿子强多了!” 耳中听到耿南天说道:“好翠霞派的门下弟子果然个个有种!耿某就等明日淡怒真人给本派一个交代!”说罢起身就要率着门人退出品茗阁。 屈痕在身后唤道:“耿兄请慢走老夫还有一事想在这里说明。” 耿南天一怔坐回位子上问道:“哦不知屈兄有何事要说?” 屈痕微笑道:“数日前老夫曾命门下弟子杨挚、容仪携了聘礼前往翠霞山为南儿求亲。蒙姬兄高看已答允了这桩小儿女的婚事。“今早我与姬兄商议后决定乘着老夫的寿宴一并将订婚吉礼给办了。但怕到时再说有所唐突故此想先跟大家打声招呼至于请柬便不另了。” 屈箭南又惊又喜他虽早有听闻屈痕有意与姬别天联亲将姬雪雁许配与他可没想到爷爷今日便当众宣布了此事。 自数年前屈箭南随着屈痕拜访翠霞山邂逅姬雪雁就对她一见钟情。不过屈箭南生就老成持重虽对姬雪雁心生爱慕却从不溢于言表。他只当这个心底的秘密无人看破哪料早落在了屈痕与姬别天等人的眼里。 屈痕与姬别天本就是莫逆之交自乐得亲上加亲结成亲家。 当时考虑到姬雪雁年纪尚幼仙家根基不稳才暂搁了这事。 这回屈痕命杨挚夫妇赴翠霞山代屈箭南求亲姬别天当下一口应允。 姬榄夫妇尽管只这宝贝女儿未免有些不舍但一来屈箭南乃名门之后年轻俊彦姬雪雁嫁他正是门当户对;再则屈箭南双亲二十多年前双双战死于婆罗山庄惟留下这一根独苗也惹人同情。 所以求亲之事几乎没费什么周折便定了下来。众人却不晓得屈痕偏借此时宣布尚有另一层苦心--明日淡怒真人到后便要再追究丁原与姬雪雁伤人之罪素闻淡怒真人铁面无私说不准这两个小辈要受重罚。 屈痕现将定亲之事宣布出来姬雪雁就等若半个越秀剑派的人淡怒真人到时亦不得不网开一面不为己甚。 屈痕与姬别天乃生死之交在天6正魔两道可说人尽皆知故而众人对此并不感意外纷纷向二老和姬雪雁、屈箭南贺喜。 有些站在师长身后的年轻弟子看看娇艳无双、红衣雪肤的姬雪雁再看看英俊潇洒、卓尔不群的屈箭南私下不免都有些艳羡。 男弟子固然是羡慕屈箭南果真好运气居然能娶得这般天仙般漂亮的少女;女弟子则是暗自神伤从此天6正道年轻俊彦中又少了个如意郎君。 丁原脸色一变如遭五雷轰顶。 他万没有料到前一刻自己尚和雪儿海誓山盟两情相悦突然间风云突变自己的爱侣就要即将成为别人的妻子! 一刻前打的平沙岛弟子狼狈不堪的喜悦之情立刻化为虚有。 忽听姬雪雁在喧闹的恭喜声中轻轻道:“我不要成亲!” 声音虽小厅里人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厅中的喧嚣顿时轻了许多无数诧异的目光射向姬雪雁。 姬榄沉声问道:“你说什么?” 姬雪雁面色苍白似因激动似因害怕樱唇微微颤抖却仍坚定的重复说道:“我不要成亲!” 姬榄一皱眉没想到女儿会当面顶撞这门婚事。他耐着性子道:“雪儿你是对这桩亲事有什么不满意么?” 姬雪雁不敢跟父亲的目光接触垂下头道:“雪儿现在还不想嫁人只想守着爹爹和娘亲。” 姬榄哑然失笑道:“原来是为这个!傻孩子后天不过是先将亲事定下谁也没叫你们立刻成亲。” 和婉伸手搂过爱女微笑道:“你这孩子却把娘亲吓了一大跳以后可不许这样。” 姬雪雁轻咬红唇脑海里乱成一片。 她知道如果自己再当庭抗拒下去势必会令爷爷和爹娘等人无法下台屈痕和屈箭南也将十分难堪。 在这大厅里着实有太多的眼睛与耳朵只需要一夕的功夫就能把消息传送到天涯海角。 无论如何自己是不能嫁与屈箭南的。 但她与丁原的事情却又怎能当众说出口? 姬雪雁几乎可以想象爷爷与爹娘晓得这件事后的愤怒与伤心失望和惊讶还有无数人的指责和讪笑这一切却教她如何去面对? 好在还有时间缓冲等稍后有机会自己再想办法和丁原商量对策吧。 最多也就是偷偷的一走了之从此与他浪迹天涯双宿双飞。 这样也总好过公然与爹娘决裂给旁人留下笑柄。 那边的屈箭南心头一松。 姬别天哈哈笑道:“雪儿这么说你是答应了?” 姬雪雁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如果假装答应只怕丁原误解闹出事端;可要是不答应又怎么过眼前的这一关? 见爷爷再问姬雪雁玉低垂咬住红唇不再言语可容颜激动眼眶中珠泪已经盈盈欲出。 屈痕见状站起身来呵呵笑道:“真是老夫都忘了在隔壁已经摆好了酒宴等大家入席。不如马上开席吧若酒菜凉了便没那么可口啦。” 在座多是一点即透的聪明人停心真人第一个起身笑道:“其实贫道早就嘴馋了碍于主人不话只好在这儿干坐着。呵呵既然屈掌门开口相邀贫道也就不客气了。” 他一带头别人也纷纷起身朝厅外走去尽管每个人都有好奇之心可也都明白再在这里耗下去未免有些不识抬举了。 平沙岛的门下在耿南天的率领下也随众人退出依稀听见曲南辛冷笑道:“今晚这酒宴前的开锣大戏还挺热闹啊。” 姬别天听的清清楚楚无奈话柄在人想回击曲南辛也找不出什么道理。无可泄之下一巴掌狠狠拍在茶几上上好的茶几竟连响声都没出就碎成齑粉。 众人目睹此景不由暗吸一口气心道此老好暴烈的脾气还是早点离开为妙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自己的脑袋可不是茶几更禁不起这么一拍。 顷刻间近百人走的干干净净只留下姬别天、姬榄夫妇及燃灯居士几人连段唱跟何欢也退到门外。 屈箭南也随屈痕离开临出大厅时忍不住回头悄悄瞥了姬雪雁一眼。见她花容惨淡却神情坚毅不禁心头黯然。 却听到屈痕在身旁轻轻叹了口气道:“走吧外面还有许多朋友等我们去招呼。” 屈箭南点点头跟在屈痕身后而去。 却觉得心仍留在大厅里。 姬别天见丁原仍站在原地不动丝毫没有退出的样子问道:“你怎的还不出去?” 丁原心中思量道:“我一向自诩是敢作敢当的大丈夫怎能眼睁睁看着雪儿遭受责问而躲在一旁。事情既然是我做下的就当由我承担。况且我与雪儿心心相印问心无愧又怕它做甚?” 想到此处一挺胸膛大声道:“你们不必再问雪儿她是不会答应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惊疑的眼神都汇聚到丁原身上。 姬雪雁蓦然抬头望向丁原眼神里不晓得是喜悦仿徨还是忐忑? 自己终究没有所托非人丁原虽说外表冷漠孤傲却是一个情深意重的铁血男儿。 在这个时候他没有选择畏缩逃避而是勇敢的站了出来与自己一起抵挡风雨。 只是他又怎了解自己的一片良苦用心?这么一来事情再无回转余地爹娘与爷爷的颜面势必为此丢尽。一场惊天动地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然而姬雪雁却无法断定对于丁原的挺身而出是欢喜多些还是埋怨多些一时柔肠百结默默想道:“丁郎是福是祸就让雪儿与你一起担当吧雪儿绝不会背弃当日的誓言!” 姬别天一怔喝道:“丁原你说什么这又关你什么事?” 和婉毕竟是女性心思要比姬别天等人细腻许多。她隐约觉察到不对连忙道:“丁师侄你有什么话等晚膳后再说吧现下你先出去吧。” 丁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和婉怀中的姬雪雁。他知道该是水落石出的时候了自己绝不能让雪儿独自去承担这场风暴有什么讥讽嘲笑、责难攻击就让自己一人挡下吧。 此刻他的心中出奇的平静缓缓说道:“姬师兄和师嫂对不住这件事情隐瞒了大家这么久。但丁原自觉问心无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的地方。” 姬榄皱眉道:“丁师弟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丁原微微一笑回答道:“姬师兄雪儿是不会和屈师侄成亲的。在她心目中只有我一个人而我亦是一样。” 众人张口结舌面面相觑。 大厅里鸦雀无声静的可听见一根针坠下。谁都未曾预料到丁原竟会说出这番话来。 千年以来长幼辈分都如金科玉律一般在人们心中不可颠覆。莫说正道各派就是魔道中人也对此忌讳颇深不敢逾越雷池半步。 丁原虽然年纪与姬雪雁相若可却是淡言真人的弟子与姬雪雁分属叔侄。 就凭这一点他刚才所言已触犯天条足以一死。姬别天魁梧的身躯微微震颤显然在极力压制胸口的怒火。 他低沉着嗓子问道:“雪儿丁原所说可是真的?” 姬雪雁看着祖父须皆张宛如一头正处于暴怒边缘的雄狮却依旧勇敢的点头轻声回答道:“他说的都是真的雪儿此身已属丁原请爷爷与爹娘成全。” 厅中没有人说话大家都被这对小儿女的表白惊呆了。 “孽障!”姬榄双目喷火扬手打在姬雪雁的玉颊上。 姬雪雁吹弹可破的肌肤上顿时浮现起五道血痕唇边渗出一丝血迹。 她却没哼一声仰头凝视着怒其不争的父亲徐徐道:“爹爹女儿的性命身体都是您和娘亲给的您若要杀女儿绝不会有一句怨言。” 和婉见爱女被打疼惜至极泪水夺眶而出道:“有话不能好好说么非要这样谩骂殴打?” 丁原又是心疼又是愤怒倘若非因姬榄乃雪儿之父他早祭起雪原剑拼个你死我活了。勉强克制住冲动大怒道:“姬师兄欺负自己的女儿好威风啊事情是我丁原做的有什么不痛快尽管冲我来!” 姬榄双目喷火怒视丁原道:“若不是你心存不轨勾引雪儿她又焉能如此?你还有脸说话?” 丁原毫不退缩的迎上姬榄的眼神回答道:“我与雪儿真心喜欢没有心存不轨更没有勾引!我为什么不能说话你又凭什么不让我说?” 第八章棒打 品茗阁里一片死寂丁原孤独的站在所有人对面昂然望着犹如暴怒狮子般的姬别天和姬榄仿佛恨不能一口吞噬自己的眼神。 但他却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因为有一双温柔明媚的眼睛正凝望着他。 在这世上即使所有人背弃自己与自己为敌只要还有这双目光在身后关注他即可永无畏惧。 姬别天咬牙沉坐半晌抑制住心头怒火缓缓道:“说吧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直到现在他还不能相信方才姬雪雁的话是真的他更不能相信自己最钟爱的孙女会做出这般冒天下大不韪的叛逆之举。 不用说这必然都是丁原在暗中鼓惑的了。他对丁原好不容易产生的一点欣赏也顷刻为厌恶痛恨所代替。方才还打算喜气洋洋的宣布婚事从此招徕无数人艳羡的目光没料一转眼竟成了别人的笑料。 非因丁原情况特殊姬别天恨不得立刻就将这败坏孙女清白的劣子毙于掌下。 姬雪雁不敢对视姬别天骇人的神情垂道:“爷爷都是雪儿不好这件事情一直不敢告诉爹娘和您。其实雪儿和丁原早已两情相悦有了山盟海誓。求您老人家不要生气成全了孙女与丁原。” 姬别天见孙女竟这样承认下来直气得怒目圆睁大喝道:“无耻!”他声若洪钟在大厅里嗡嗡作响怕三五里外也能听清。 丁原丝毫没有畏惧反而比他更大声的道:“我们光明正大没有对不起任何人也没有害了任何人你凭什么说是无耻?” 他生就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倘若姬别天等人温言劝说尚可保留三分情面而以雷霆手段对之却激起丁原天不怕地不怕的叛逆性子。 到此时他已然豁了出去明明晓得在姬别天等人面前万难讨到好结果而触怒对方的后果更是糟糕可傲气一上来就是天王老子也管不得了。 姬别天气极颌下胡须根根竖起哈哈大笑道:“你居然有脸说自己光明正大?你们两人不知廉耻叔侄相恋不仅败坏了翠霞派千年的清誉更为世人不容!” 丁原斩钉截铁道:“我管世人容我不容反正我与雪儿真心相爱又关别人什么狗屁事情!” 姬别天瞪视丁原说道:“不管你说什么都没用总之雪儿一定要嫁给屈箭南不然老夫何以向屈掌门和天6同道交代!” 姬雪雁叫道:“爷爷!” 姬别天森然道:“你如果还认我这个爷爷此事便需听我的从此跟丁原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丁原怒火勃正欲出言驳斥猛觉丹田一阵刺疼。原来他情绪激动之下导致气血浮动急火攻心激得体内的两道真气又作起来。 他咬牙强忍冷笑道:“姬大胡子雪儿是你的孙女不错但她并非任何人的玩偶任由你来摆布。” 姬别天怒冲冠蓦然欺身到丁原身前探手抓向丁原衣领。 丁原刚欲转身闪躲不料胸口檀中穴如钢锥刺骨真气淤积于胸再起内讧。 丁原的身形不由一慢正被姬别天抓个正着顿时动弹不得。 丁原心中苦笑这要命的怪病早不作晚不作偏在这时添乱分明是老天也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姬雪雁惊呼道:“爷爷求求你千万不要伤了丁原!” 丁原全身经脉如受火炙额头上冒出细细冷汗却不愿哼上一声反叫道;“雪儿我们没错不必求他!” 姬别天心头更恨却未注意到丁原的异常。他高举铁掌罩住丁原天灵呵斥道:“你还嘴硬果然是个不可救药的混小子!老夫宁可一掌毙了你再向掌门师兄谢罪也绝不能容你玷污雪儿和本门的清白!” 丁原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姬别天的手掌嘿然道:“要杀就杀何必找那些冠冕堂皇的道理。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却休想叫我认错服软。” 姬雪雁挣脱和婉的怀抱踉跄跪倒在姬别天背后哀求道:“爷爷求你别伤了丁原。他若死了雪儿也不想活了!” 姬别天性如烈火最受不了别人要挟况且是他一贯最钟爱的孙女为了另一个野小子?再一想到翠霞派千年的声誉竟损于己手更感愧疚难当无地自容。他满面涨红大喝道:“好我先杀了他再来处理你这忤逆!” 说罢铁掌下沉就向丁原头顶拍下。 姬雪雁见状只觉天崩地裂一般柔肠寸断不能自持用尽全力呼喊道:“不要啊爷爷!” 她也不晓得是从哪里来的勇气不顾一切冲向姬别天想从他手下抢出丁原。 丁原浑身在翠微真气与大日天魔真气的煎熬中膨胀欲裂却硬是坚持不吭一声。他见姬别天大手劈落心底蔑然一笑暗道:“就是这么死了也好过苟且偷生辜负雪儿。我烂命一条能得雪儿垂青已堪满足可惜从此再见不到老道士他们啦。” 蓦然间厅中火烛齐齐晃动一道黑色身影毫无征兆风般掠向姬别天【云霄阁-&1t;ahref=/index.asptarget=_b1ank>/index.asp&1t;/a>】直比急电还快。 姬别天只觉头顶罡风排山倒海似压下来人五指如钩离他头顶近在咫尺手段之强横霸道乃平生罕见竟是顶尖的高手。 姬别天不及多想拍向丁原的铁掌半路变招往上封架身躯右闪以避锋芒。 不防对方却是虚晃一枪手腕翻转处抓住丁原右肩一提而起。 姬别天这才醒悟自己中计对方分明志在丁原适才不过是声东击西骗得自己移开手掌。 他怒喝一声打出右掌掌风过处一片碧光升腾。 来人出一声冷笑“啪”的与姬别天足可开山断流的铁掌硬对一记借势在空中一个回旋射向大厅西的窗户。 他右手挟着丁原动作不仅丝毫未受影响反如闪电一般迅疾令人追之不及。 姬别天右掌被震的酸麻脚下喀喇喇连响方圆三尺内的青砖碎成粉末。 燃灯居士白眉一扬低喝道:“看打!”一溜赤色精光从袍袖里射出直打黑衣人的后脑。 那黑衣人并不回头背后所负的古剑突然镝鸣飞出化作一束耀眼血光堪堪击在那溜赤芒上。 两道红光相撞爆出“砰”的一响古剑回旋收回主人鞘中赤芒亦被燃灯居士召回袖中却是名震天下的“雷火梭”。 姬别天从剑上识出来人身分讶然道:“苏真!”原来直到此刻他都没能看清对方面目更莫遑论他的来历。 苏真傲然大笑“轰”的破窗而出遥遥传来声音道:“这个好女婿你们不要苏某却收定了!” 姬雪雁见苏真从姬别天铁掌下救走丁原当下又喜又惊可听到苏真最后一句话心头一震不明白此言何意。 燃灯居士与姬别天双双飞落厅外但见天高云渺余音犹在月影之下哪里还有苏真的踪迹? 燃灯居士微阖双目以天眼朝着方圆十里搜索沉声道:“他不敢御剑飞行以免暴露目标被人截击现下必定是利用魔门的潜踪之术挟着丁师侄逃离以至于贫道的天眼也寻他不到但一时片刻绝走不远!” 姬别天被苏真从手中硬生生把人抢去颜面甚是无光闻言精神一振道:“我们分头去搜定不能让苏真这魔头走脱!” 姬榄、和婉与姬雪雁此刻也赶到厅外听得两人对话和婉诧异道:“苏真怎么会在这儿?” 姬别天没好气道:“老夫怎么知道?” 姬榄道:“先别管这些追人要紧。” 燃灯居士与苏真对了一招表面似乎不分胜负可需知对方只有脱身之意严格说来还是自己略逊了半筹。他久未出山不想今夜甫遇强敌不禁也起了争雄之心道:“好就依姬兄之言行事。” 燃灯居士与和婉飞身向北忽听背后姬雪雁唤道:“外公!” 燃灯居士身形一滞回头问道:“什么?” 姬雪雁轻咬红唇低声道:“小心别伤着丁原。” 燃灯居士心底暗叹明白自己的宝贝外孙女对丁原实是钟情极深颔道:“晓得了你不用太担心外公一定把人追回来!” 有了燃灯居士的承诺姬雪雁稍稍宽心可要想教她的芳心彻底放下却又怎么能够呢? 却说苏真御着丁原果然没有走远他施展匿踪遁形之术暂且躲过众人的耳目利用玉华苑中的地形掩护潜到距品茗阁不远的一处小竹林里。 此时越秀剑派的弟子与众多宾客正在出席晚宴此地反而了无人踪。 强敌环伺下苏真也不敢大意利用竹林地形简单布下奇门遁甲之术好教对方一时半刻搜索不到这里。 姬别天与燃灯居士只当苏真必定远遁亦完全没有料到他会反其道而行之藏在了这片小竹林中。 丁原原忖必死无疑不料半路有人杀出不禁惊喜道:“苏大叔!” 苏真神色不善低哼一声在林中停下脚步说道:“小子咱们先在这里歇一会儿我有话问你。” 丁原脚一落地险些摔倒胸口气血翻江倒海直令他热血欲喷。 他深吸一口气扶住一根竹子问道:“可苏大叔为何会这般凑巧赶到相救?” “凑巧?”苏真鼻子里冷冷一哼道:“我还凑巧看到你挺身护花好小子连姬老鬼的宝贝孙女都敢偷胆子着实大到家了。” 丁原脸上一烫苦笑道:“苏大叔你不会也像他们那般看我吧?” 苏真嘿然说道:“那些狗屁世俗常理焉能放在我苏真心上我来找你是为另一件事。” “苏大叔是什么事?” 苏真双手负后背对丁原沉默许久才徐徐问道:“你告诉我对于玉儿你是如何看待?” 丁原一怔不明所以的追问道:“玉儿怎么了?” 苏真道:“她很好我只是想知道在你心里除了那个姬雪雁却将玉儿放在哪里?” 丁原隐约感觉到苏真话中含有深意但仍实话实说道:“我一直当玉儿是最好的妹子若她有任何难处我愿全力维护但是这些跟雪儿并无关系。” 苏真霍然回头犀利如锋的目光盯在丁原脸上沉声问道:“你是说你一直只当她是你的妹子而从未有其他想法?” 其实这个答案他早已猜到却要丁原亲口说出才能确准。而在下山寻找丁原时他尚抱着万一之心希望丁原对苏芷玉有所钟情。 可怜天下父母莫不能免于此。当年苏真纵横天6快意恩仇没想到如今却要为儿女之事奔波操劳。 丁原坦然点头道:“是这样苏大叔不晓得这有什么问题?” “你不晓得?”苏真语调转寒回答道:“问题就是玉儿可不这么想她一直将你视作情郎多少年来痴痴等你!” 丁原大吃一惊甚至一瞬间忽略了身上的伤势失声道:“怎么会这不可能!” 其实他内心已相信了苏真所说。 他并非阿牛对于情感之事虽不精通也绝非木讷。对于苏芷玉不经意间的情感流露丁原多少早有所察觉。 但一方面他的心目里始终把苏芷玉当作那个儿时爱哭的小女孩从没深想过;另一方面在潜意识中他也不愿意多想惟恐这样的念头会破坏自己与苏芷玉之间纯真的兄妹之情。 何况丁原的心思早全部寄托在姬雪雁的身上心中已容不得其他人半点身影。 “不可能?”苏真嘿嘿冷笑道:“她为你几次出生入死关山万里你以为仅仅因为兄妹之情或者是报答你当年救命之恩? “她宁可舍弃爹娘也要陪你赴汤蹈火同生共死你以为是什么原因?“丁原你到底是在装傻还是在自欺欺人?玉儿的心思连我们旁人都能看透惟独你这个局内人却糊里糊涂?” 丁原呆呆的望着苏真回想起苏芷玉为自己舍生忘死迫退神鸦上人力闯九光灭魂阵联剑恶战风雪涯继而是故园重逢远赴东海又同囚于水晶宫中。这一切难道仅止因为兄妹之情才做的么? 他胸口像遭了重重一击实在不明白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所有的事情都突如其来的生。 他的眼前浮现起苏芷玉的秀容那含情脉脉却又无比矜持的眼神那隐藏着万千诉说却永不离弃的目光。 他的身躯不由一震这眼神这目光自己不是每每可在雪儿的眼睛中寻找到? 他不禁喃喃苦笑道:“我错了的确错了。” 苏真神色稍缓说道:“你总算不是虚伪小人尚敢承认这点。事到如今你对玉儿又当如何交代?” 如何交代? 丁原一生中可说惟这个问题最难回答。 但他知道不能回避不仅因为玉儿还为了雪儿。 只有他知道被两个美丽少女同时爱上的滋味是何其苦涩! 丁原徐徐的抬起头枝叶间逃逸出的天星在夜幕里悄然闪烁就宛如苏芷玉深情的明眸。 “苏大叔你希望我怎么做?” 苏真回答道:“我不管你怎么解决姬雪雁的事情但你必须娶玉儿誓一辈子不辜负她!” “我办不到!”丁原咬牙道:“对不起苏大叔。我不能欺骗你除了雪儿我谁都不会娶我的心底只有她一个人。” 苏真说道:“你娶了玉儿一样还可以再娶姬老鬼的孙女。而且一旦你成为老夫的女婿老夫不但会将《晓寒春山图》拱手相赠更可把百年的修为传授于你令你在天6独树一帜笑傲九州。” 丁原苦笑道:“苏大叔你这么说是在侮辱丁原。我虽修为及不上你但也不稀罕靠这种手段来获取成就。何况若我并不爱玉儿你这么做又真能给她幸福么?” 苏真脸色一变厉声喝道:“那你就是打定主意要对不起玉儿?” 丁原体内的真气越狂乱肆虐他知道倘若不立刻坐下静修怕有性命之忧但仍先坦然回答道:“玉儿对我的深情我无以为报。我可以毫不犹豫的为玉儿去死但那也只是基于兄妹情义。“在我的心中玉儿永远是我最可爱的妹子和朋友但我绝不能因此自欺欺人。” 苏真怒道:“我苏真的女儿有什么地方配不上你这混小子?” 丁原的神志渐渐模糊两道真气在经脉中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一阵阵刻骨铭心的痛楚几乎淹没了他的意识。 可他还是勉强微笑道:“玉儿温柔善良乃仙子一般的人物岂能配不上我这么一个小混混?只是我心中早有了雪儿再不作他人之想!” 苏真暗道:“这小子一身傲骨能钟情不渝倒与老夫当年颇为相似。可惜事关玉儿的终生老夫断不能心慈手软!” 他嘿嘿一笑道:“我明白了说到底你因为有了那个姓姬的小丫头才不愿娶玉儿。这个好办我这就回头将她宰了!” 丁原大吃一惊苏真素来肆意不羁他若对姬雪雁真动了杀心即使有姬别天等人在侧亦无济于事。 丁原方欲出言阻止一口热血却直冲喉咙“噗”的喷洒而出。 他的脑袋里天旋地转却依然想着:“绝不能教他伤了雪儿!”无奈身体已完全不听使唤绵软无力的朝后倒去。 竹林深处传来一声少女轻呼一道水色身影轻盈飞起正飘落在丁原身后将他的身躯接住。 丁原朦胧里看见苏芷玉焦急心伤的面容他想说些什么却猛再喷出一口淤血昏了过去。 苏真“嘿”了声道:“玉儿你还是追来了!” 苏芷玉小心翼翼抱住丁原只见他面无血色肌肤上笼罩着一青一紫两股异色甚为诡异。 他的一双星目紧闭口鼻中渗出丝丝黑色淤血皱起的眉宇显得十分痛苦。再一摸全身衣衫早被冷汗湿透微微出颤抖。 苏芷玉借着灵犀镯好不容易寻到苏真与丁原哪知第一眼看见的却是丁原这般模样不禁心焦如焚道:“爹爹丁哥哥怎会这样?” 苏真何等的眼光阅历回答道:“放心一时半刻这小子还死不了。” 他一搭丁原脉门顿时感到两股截然不同的真气在丁原经脉里肆虐暴走彼此争斗打压不可开交显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苏真心中一奇思忖道:“奇怪丁原的身上怎会有两种相克的真气?其中一道沛然纯正自是翠霞派的翠微真气可另一道雄浑霸道分明乃魔道心法所炼难怪他落得现在模样。” 苏真明白倘若再不及时施救丁原纵能挺过今晚也势必经脉大伤再反复几次后不等走火入魔而亡亦先变成废人。急切间他也惟有先治其标好歹将丁原伤势压下再说。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身处险地越秀剑派本就为正道七大门派之一近日又是嘉宾云集甚至有燃灯居士这般的正道十大高手中的人物。一旦自己被现再加上重伤的丁原要想杀出重围绝非易事。 可救人如救火丁原的伤情是片刻也耽误不得的。 况且苏真素来高傲妄为从不将别人放在眼中故此在这小竹林里竟就地为丁原疗伤。 他的修为与姬雪雁何止是天壤之别一道修炼了两甲子的雄浑真气自丁原胸前檀中穴透入顿时压制住走火入魔的两道真气。 但丁原的修为毕竟已非同小可饶是苏真也要大费周折才将那两道野马般脱缰的真气导回丹田。 这时竹林外有人叫嚷道:“快将林子包围起来万不可放走苏老魔!” 第九章远遁 苏真神色平静收回抵在丁原胸口的手掌道:“玉儿你先将丁原带回聚云峰疗伤我且阻挡他们一会儿。” 苏芷玉点头道:“爹爹小心!” 苏真傲然一笑道:“凭他们也想留下你爹爹?” 苏芷玉知道乃父当年遭受各派围攻追杀到最后不仅本人安然无恙还娶得了娘亲归隐聚云峰。越秀山虽是群贤毕至可也未必就能截得住爹爹自己与丁原在场却反可能成为累赘。 因而她顺照苏真的意思抱起丁原倏忽消失在幽暗的竹林中。 苏真好整以暇的负着双手有意仰天出一声长笑道:“是谁在林外不知羞惭居然叫嚣要抓住老夫。苏某便站在这里恭候诸位正派耆宿的大驾!” 他的笑声未落屈痕与燃灯居士双双赶到紧接着姬别天、耿南天、停心真人、观止真人等人也接踵而至其后林内黑影朦动不住有各派高手加入空中也有人盘旋巡视。 顷刻之间二三十人已将苏真团团围住几乎连只苍蝇也难以逃出。 燃灯居士微笑道:“苏仙友好手段居然在竹林里设下奇门遁甲的埋伏险些教贫道吃上苦头。” 苏真哼道:“这点雕虫小技自然不入居士法眼居士也不用过谦了。” 曲南辛在人丛里叫道:“苏真今天你自投罗网还想走得了么?” 苏真犀利的目光扫过曲南辛徐徐冷笑道:“老夫要来便来想走便走天下之大又有谁人能管的了老夫?” 他并不急于脱身好将越秀山上的各派高手尽数吸引于此以利苏芷玉携着丁原远遁。 观止真人呵呵笑道:“苏仙友好大的口气莫非将天下英雄都视若无物?” 苏真悠然一笑道:“老夫亦不至于狂妄至此如翠霞派的淡一真人和曾山老头又或云林禅寺的几个老不死若在此处今晚老夫能否走成还真难说。” 他这话看似谦虚实则摆明不把在场众人放在眼中。 耿南天喝道:“苏真六十多年前本门丁、叶两位长老都为你所杀。我平沙岛与阁下不共戴天今日便让耿某向阁下讨教一二!” 苏真正眼不瞧他一下淡淡道:“老夫纵横天6百年所遇之敌不知凡几但如耿掌门者尚不配苏某出剑。” 耿南天也不动怒只冷笑道:“阁下好大的口气耿某虽不敢与淡一真人、云林神僧相提并论可再不济也忝为一派掌门莫非苏仙友眼中除了翠霞云林再无余子?” 苏真怎不知他是要故意激怒在场高手好引起同仇敌忾但傲慢如他又岂肯低头从容微笑道:“老夫自然不至于这么狂妄不过今晚在此的诸位里苏某的确尚未找到一个配老夫出剑之人!” 众人脸上多是微微变色需知屈痕、停心真人等莫不是一派掌门正道巨擘的身分。 而燃灯居士虽是闲云野鹤无门无派可亦是百年前公认的正道十大高手之一与淡一真人同列而尊。 即便是其他人或是一派宗主长老或是成名百年的耆老人物哪一个不是名动一方?尽管素闻苏真目空一切可也没想到他居然狂妄至此。 葛南诗惟恐掌门孤身挑战苏真一个疏忽反为那魔头所伤故此越出人群与耿南天并肩而立说道:“苏真阁下修为精深老夫向来钦佩可阁下方才的话说的未免太满了一点。况且口舌之争多属无益你我还是仙剑之上见真章!” 曲南辛道:“葛师兄何必跟这魔头废话?苏真!老身自知修为不如阁下可纵是拼的玉石俱焚也不能教你小觑我平沙岛一门!” 她徐徐拔出三尺仙剑守直衣袂无风而动目光冷厉注视苏真神情肃穆充满一去无回的决绝之色。 众人心道:“这曲仙子脾气的确差了一点口碑也不怎么灵光可这点骨气却还是有的倒是丝毫不逊色于须眉男子。” 苏真满不在乎的扫视东海三圣双手拢在背后动也未动淡淡道:“既然如此你们三个便一起上吧也免有人笑话老夫以强凌弱。” 他只字不提今夜如许高手合围竹林摆明是打算群起而攻之却自恃身分要以一敌三自负如斯在天6亦是异数。 尽管说是正魔泾渭分明可众人心底里仍禁不住涌起一丝佩服。 自然也会有人以为苏真是存心托大看不起东海平沙岛如曲南辛等人心中不免更加愤懑。 姬别天忽然高喝道:“且慢!” 苏真问道:“怎么阁下也想参合苏某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姬别天摇头道:“老夫是要问你你将丁原藏哪里去了?” 苏真故作诧异的咦道:“你方才不是举掌想杀了他以正翠霞门风现下怎又关心起来?” 姬别天怒道:“那是我翠霞派的内务何须阁下挂怀?” 苏真冷冷道:“阁下也别忘了丁原当年可是老夫亲自送上翠霞交与淡一真人他的生死焉会不关苏某的事?”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骚动不少人直到现在才知道原来丁原与苏真有这么一层渊源可又暗自奇怪淡一真人怎的肯收下苏老魔送来的弟子莫非其中还另有什么文章。 曲南辛咯咯笑道:“原来翠霞派与苏老魔早就同流合污难怪啊难怪!” 姬榄扬眉道:“曲仙子弟子敬你是前辈高人可说话也需讲个真凭实据恁的信口开河恐不符您老身分!” 曲南辛刚要反唇相讥被葛南诗一把拽住低声道:“大敌当前不可造次!” 姬别天怒视曲南辛一眼回答道:“若不是你当年之举翠霞派又怎会生出这多事来?” 苏真嘿嘿道:“却是怪起老夫来了当年想收丁原的可是淡一真人而非苏某硬塞的!” 姬别天见这事越说越远身旁人的眼神也越来越疑惑再争论下去绝无善了于是回转主题道:“废话少说你究竟将丁原如何了?” 苏真油然回答道:“你问晚了我已将他丢下悬崖天明后你们派人去搜一搜兴许能找回尸体。” 他的话还没说完人群里和婉惊呼道:“雪儿!” 原来姬雪雁闻言一口鲜血逸出竟自昏了过去。 苏真瞥了和婉怀中的姬雪雁一眼心道:“这女娃儿对丁原倒是情真意切不惜忤逆父母违抗师门。可惜碰上姬别天这个老顽固多半跟丁原是有缘无分。” 姬别天又惊又怒冷笑道:“苏真你当老夫是三岁娃娃?” 苏真毫不将姬别天的暴怒放在眼里答道:“信不信由你就算他还活着你也休想再见着他。哼老夫当年送丁原上山岂是送给你姬别天宰杀的?” 姬别天道:“丁原是翠霞派弟子你即便对他有救命之恩也不能包容不放。况且他犯了门规大忌理当受到责罚。” 苏真不以为然道:“什么门规大忌都是你们这些伪君子的迂腐之言。你们想杀丁原老夫偏就不让。非但如此老夫将来还要把玉儿许配给他!” 众人闻言瞠目结舌心想苏老魔之名果非虚传这样的事情也只有他做的出。 姬别天的老脸涨的通红怒笑道:“好你个苏真是要存心与我翠霞为敌!” 耿南天冷笑说:“何必跟这魔头废话先擒下他再说!”说罢手起剑腾直袭苏真葛南诗与曲南辛一左一右亦紧随而上。 苏真屈指一弹轻描淡写射出三缕白光也不见什么花巧变化不知为何却迫得耿南天三人在空中收住身形催动真气各以仙剑封架。 “叮叮叮”三响剑刃上火星四溅泛起团团青烟直震的耿南天、葛南诗与曲南辛气血浮动手腕酸麻三人的联手攻势亦随之夭折。 东海三圣中曲南辛修为稍弱手中“守直”仙剑几乎被苏真的指力激飞急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身子卸去剑上气劲才不至于当堂出丑。 观止真人白眉一挑说道:“好一记『王指点将』!贫道见猎心喜不妨献丑了!” 他手中拂尘一扫凝起一蓬青色罡风转瞬积聚成有如牛头般大小的青芒轰向苏真。那青芒射到半途蓦然一分为三凝成三股如同飞剑般的光束交错纵横出尖锐的呼啸直逼苏真。 苏真冷笑道:“太清宫的一气三清心法不外如是!”左袖一抖看似十分随意却把那三股剑光几乎不分先后的包裹住只见他的大袖如气球似的鼓荡膨胀出淡青色光华竟重把三清剑气炼成一团青芒。 苏真人立原地动也不动轻松振臂一挥袍袖舒展犹如青龙吐珠将那团青罡打还向人丛去势比来时更疾三分。 停心真人急忙抢先一步面色凝重双掌合十朝外缓缓推去打出一道黄色掌风“轰”的一声将一气三清的罡风接下。 停心真人身躯晃动几下终于没有后退吐了口浊气道:“苏仙友六十多年不见修为益精深贫道佩服!” 众人见苏真谈笑间连退数大高手不禁耸然动容。年轻一辈多未亲身参与六十多年前正魔二道围攻苏真之役对于苏真了解仅限传闻。 如今亲眼目睹如耿南天等一派掌门的身分竟在一招间就被苏真迫退始知其威尤在故老相传之上。 苏真环视四周心中计算着此刻苏芷玉应已走远自己也无必要继续在这里陪众人对峙。 毕竟燃灯居士等人皆是正道中一等一的人物一个疏忽自己说不准真要有麻烦若是等他们结成阵势那就更糟糕了。 当下他微笑道:“停心老道数年前你遣门下截杀苏某讨要《晓寒春山图》这事做的忒不地道。故此老夫可不怎么佩服阁下!” 苏真一提到《晓寒春山图》在场众人莫不怦然心动谁不晓得当年苏真正是因此才招徕无数正魔两道人物上天入地的追杀! 若不是后来苏真听从水轻盈之劝隐居起来使人遍寻不着不知天6还要再多几分腥风血雨。 曲南辛此刻已缓过气来厉声喝道:“苏老魔你手上沾了多少正道人物的鲜血今晚誓必要你以命相偿!”说着催动十成功力祭起守直仙剑以平沙岛的“海上明月诀”直击苏真。 但见剑光森寒耀人眼目焕射出层层银雾犹如波光一般汹涌澎湃当中一团剑芒却似明月悬空皓光万丈向着苏真头顶排山倒海似的压下。 众人原见耿南天三人被苏真一招逼退对平沙岛不免起了轻视之心只碍于同道颜面不能当场讥笑。然而看到曲南辛二次出招其气势宛如惊涛骇浪不可匹敌端的是气势万千景象磅礡不禁暗道:“平沙岛位列七大剑派果非虚名所至就这一剑天下有几人敢硬接下来?” 惟独苏真面有不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嘴唇轻嘬吐出一颗龙眼大小的血红珠子剎那幻化成一条七爪赤蟒长逾三丈浑身红光流动鳞甲生辉庞大的身躯仿佛神龙盘柱卷起那团银色剑光在空中飞旋。 守直剑剑光一黯漫天的气势荡然无存只看到一道云柱般的红光卷裹着银色剑芒在竹林间旋转飞舞无边落木萧萧而下罡风过处如刀割面。 原来苏真所祭出的乃是与布衣大师所持骊云珠并称“天6六珠”之一的“霓蟒珠”原属上古仙宝经苏真百年修炼威力更是了得与天心灯一攻一守莫有能制。 耿南天见势不妙忙念动真言挥出手中“碧波仙剑”一道绿色精光去如闪电正击中霓蟒。 “轰”的一声周围竹子纷纷折裂一团气浪更逼的众人急忙运功抵御才不致站立不稳。 那霓蟒有若通灵怪嘶一声重新凝成一枚赤色珠子被苏真纳回口中守直仙剑这才摆脱禁锢飞回主人手里。 曲南辛低头一看自己苦心修炼了近两甲子的仙剑竟被霓蟒打的扭曲变形通体无光要再恢复原先灵性不知需再耗费多少心血! 她咽喉一甜竟不能自己的喷出一口血来直滴在呜咽而鸣的守直仙剑上。 停心真人见曲南辛出师不利吃了大亏手里拂尘一收飞起仙剑道:“除魔降妖乃我辈天职苏仙友得罪了!” 众人见碧落剑派的掌门亦挺身而出虽忌惮苏真厉害但想着对方终究人单力薄己方却拥有诸多宗师人物更念及《晓寒春山图》的好处纷纷各出仙器就欲围攻苏真。 苏真嘴角浮起冷笑口中默念真言双手在胸前如画灵符片刻书就一个金光闪闪的“困”字却是眨眼散成无数点金星弥漫林间。 屈痕面色一变大喝道:“小心苏真的奇门遁甲!” 他这一提醒老辈人物无不心头一凛年轻弟子未免有些不明所以。 岂知当年苏真才学通天对于阵法五行的研究尤在风雪涯等天6名家之上。凭借此术他多次安然脱身却教正魔两派的人物吃了不少苦头。 他话音未落林中一阵天昏地暗斗转星移突变已生。无数道金风肆虐而起吹得草木皆兵飞沙走石众人眼前只觉一片苍茫哪里还找的到苏真所在? 脚下的泥土蠢蠢欲动不住的旋转位移身边的竹子竟似有人以无形之手掌控忽远去数丈忽又迫到近前便仿似千军万马冲杀跌宕隐约有金戈之音。 众人顿时一阵慌乱修为低者人人先求自保修为高者则在寻觅苏真身影。 停心真人剑落空处灵觉中失去苏真踪迹当下道:“小心别让苏真乘乱逃走!” 燃灯居士两眼一睁爆出有若实质的精光闪烁着火焰似的赤色穿透诸般幻象低喝道:“是困仙诀!” 双手连番射出两串火珠在空中组成了一个奇异的光焰图案再念动真言唇间吐出一个“破”字那团赤色光焰轰然爆裂溅起无数火花随风狂舞。 赤光所过之处金风徐歇林中渐渐恢复正常幸而没有人员伤亡但满地的狼藉依旧叫人触目惊心暗暗庆幸苏真没有乘机偷袭不然这里需倒下一片。 葛南诗由衷喝采道:“居士好精深的修为竟破了苏老魔的困仙诀!” 燃灯居士暗叫一声惭愧若不是苏真事起仓促只在竹林中匆忙布阵自己的“辟魔雷符”焉能这般轻易的一战功成? 但苏真端的了得短短的功夫居然就能因地制宜在竹林里布置下埋伏这样的对手实是令人头疼。 他灵觉忽动几乎看也不看飞身而起双袖里探出一对琉璃灯笼射出两道红光直奔密林深处。 林内响起苏真长笑道:“十大之一名不虚传!”一缕赤色血光冲天而起竟是苏真借此机会御剑而去。 燃灯居士的琉璃神火打在赤光之上爆出“砰砰”两响赤光似有所感微微一颤但去势更快转瞬已上云霄。 燃灯居士咦了声似乎觉得有什么不妥目光炯炯朝着四周环顾。 在竹林上空亦早有人守候距离苏真最近的乃是越秀剑派三老中的伍端与关寒两人齐声怒喝御剑飞出直射苏真。 众人一面起剑追击一面关注着上空战况只希望二老能将苏真耽搁片刻他便插翅难飞。 越秀二老果不负众望一左一右两柄仙剑逼出那道赤光。 关寒哈哈笑道:“苏真看你往哪里跑?” 可话才说了一半就嘎然而止以他的百年修为也禁不住脸色大变。 原来仙剑击落之处一记金石之音赤色光芒顿灭却是一方血色玉简所化。 那玉简经关寒、伍端连袂出击平滑如镜的玉面上裂出丝丝细纹已不堪再用更留有被琉璃神火焦灼过的黑色痕印。 这哪里是苏真本人分明是其炼制的“浮血凝玉简”! 此宝在苏真身上不下三五枚可经真气催动幻化成一束凌厉无伦的剑光威力不在各派御剑术下当年亦有不少成名人物命丧于斯。 可谁想到苏真今日居然利用它施展障眼法硬是骗过了在场众人。 越秀二老收回仙剑伍端大喝道:“不好我们上当了!” 这时另一方黑漆漆的天空里再响起苏真冷笑道:“诸位明白的是否太晚苏某告辞了!” 半空里突然爆出一团耀眼红光苏真在无人阻挡下祭起赤血剑飘然朝着越秀后山而去。 他一路长啸似雷动九天蛟龙万里剎那去远。 众人这才醒悟苏真以金蝉脱壳之计将所有人的吸引力骗到玉简之上自己却凭借匿踪潜行之术脱出重围等大家察觉时已是追之莫及。 停涛真人一跺脚懊丧道:“又让他给溜了!” 屈痕苦笑道:“六十多年前那么多高手追杀苏真也莫奈他何我们留不住他亦不算丢脸。可惜丁师侄的下落却不知该如何查询了。” 和婉看了眼怀中昏睡的姬雪雁叹息道:“或许苏真果真将丁原杀了?” 姬榄摇头道:“应该不会丁原对苏真的女儿有救命之恩苏真恩怨分明绝不会下此杀手。” 曲南辛盘膝在地吐出一口淤血恨恨道:“不要让我知道了苏真老巢所在否则此仇必报!” 停涛真人皱眉道:“要说报仇这里谁和苏真没有血仇?几年前我碧落剑派还在他夫妇手下折损了数名弟子。可那老魔神龙见不见尾即使露面也难以围捕端的叫人头疼。” 观止真人道:“既然苏真有一爱女或可从她身上寻到其下落。” 众人正在商讨姬别天却没有插话。 如今苏真劫走丁原也不晓得这小子死活当年斗剑之约真不知该如何是了? 倘若丁原果然就此死了翠霞派岂不是亏大了。 他此际对丁原愤怒之情稍减内心反倒希望这个混小子还在人世。 至于是不是为了翠霞派姬别天却也说不清楚。只是眼前迫在眉睫的是解决姬雪雁的婚事可这件事情着实又让人束手无策。 和婉泪水盈盈望着怀里的女儿她知道爱女不过是一时激动才昏厥过去对于性命并无大碍可她跟丁原之间的一段孽缘又如何去解? 屈箭南因辈分较小立在人群里也没有说话。 他看看愁眉不展的姬别天又瞥过昏迷不醒的姬雪雁想着今晚所生的事情直如一场大梦。 忽然心头也想起丁原却没有丝毫恨意只是略有那么一点嫉妒和羡慕真希望姬雪雁醒来时也能用那般的眼神望向自己可自知这终究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第十章求医 天空着明黄色鹅毛大雪飘飘洒落在聚云峰头厚厚积起一地。 朔风过林吹得青松上的积雪簌簌抖落在半空散成白茫茫的雾团但仍有几条冰棱顽强的坚守枝头眺望傍晚的暮色。 几只灵鼠从树洞里探头张望它们早已习惯这肆虐的风雪只是觉得少了些许清幽鸟鸣这天地间未免寂寞。 在青松林深处一座小湖结起了晶莹的冰渣漂浮在湛蓝的水面上三五只雪白的珍禽傲然迎霜悠闲的守候天黑。 在湖中央凌空驾起一座水阁在白雪覆盖中一团的银装素裹分外醒目。 一股朔风狠狠撞在水阁的门上却徒劳无功的伴随着一声不甘的叹息幻灭。木门出“吱哑”轻响似在嘲笑前者不自量力。 苏真的右手双指轻扣在丁原的脉门上冷峻的面色里丝毫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屋子里寂静无声惟有角落里的火炉劈里啪啦欢快的响着。一团团暖气弥漫在空气里微微带着沁人的香草气息却教人几乎忘记门外的冰天雪地。 丁原神色平静的接受苏真的诊断并不着急开口追问结果。 最近几天走火入魔的征兆越来越明显也一再耽搁了他回返翠霞山的行程。 此际莫说想御剑千里就是稍一提真气必然引来丹田的一阵刺痛。 潜伏在体内的魔气日益壮大渐渐有了与翠微真气分庭抗礼的势头几番纠缠后两股水火不容的真气倒是各有精进可丁原的经脉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 倘若不是曾经为翠霞六仙以**回春之法巧夺天工洗经易髓他早已经脉血管爆裂而亡。 然而就这样活着的滋味也不好受真气作的频率越来越频繁也越来越猛烈。 更头疼的是随着大日天魔真气的飞增长作的时间也渐渐变长。 从最初的半个时辰到如今的两个时辰迫的苏真夫妇不得不守护在旁以自身百年的精纯修为全力维护。 不过丁原心里也明白这只是权宜之计等若饮鸩止渴。一旦魔气彻底冲破翠微真气的压制束缚就是反噬其主大难临头之日。 苏真与水轻盈连日穷百家医经贯正魔心法能够做到的也只是延缓走火入魔的爆时日减轻伤势作时丁原的痛苦。 而在另一边或许苏芷玉才是更加痛苦的人。 她看着丁原一天天因伤痛折磨而消瘦憔悴看着爹爹与娘亲殚精竭虑却束手无策才深深体味到无助的痛楚。自水晶宫一别经年可岁月悠然洗尽铅华又如何能抹去心头对丁原的那份挂牵。 苏芷玉自己也无法明了究竟是为了什么自己对儿时记忆里的那位“丁哥哥”不能相忘对远在翠霞的丁哥哥柔情牵系。 也许在她内心深处自己一直没有意识到自幼基于对爹爹的仰慕钦佩也令她对丁原生出莫名的认同和好感。 因为在丁原的身上她分明看到与苏真一般的孤傲、不羁和率真豪情。再加上感激、怜惜还有少女情窦初开时的诸般美丽幻想终于使她对丁原无可自拔。 或许对于这一切苏芷玉并不能清楚的解释明了但情根深种已是刻骨铭心。 她只是明白纵然今后终老聚云峰再无缘重逢;即使使君有妇今生无缘自己的心扉里也早已烙上那个少年的印记。 这一切苏真与水轻盈夫妇自然是看在眼里急在心中。 终于苏真按捺不住下山寻找丁原期望能从中撮合这对小儿女的美满姻缘。 私心里他对丁原的激赏亦毋庸讳言甚至从这个好胜倔强的少年身上找寻到自己当年的影子。 可惜事与愿违即使苏真有移山倒海的修为有令人谈虎色变的盛名独独对于“情”之一字也无能为力。 苏真轻轻放开丁原的脉门没有说话。 丁原悠然问道:“苏大叔我的伤势还没有好转是么?” 苏真摇摇头道:“非但没有好转而是更加糟糕。如果照这趋势继续展短则一年半载长则三年五年你小子想不死也难。” 丁原似乎早有预料嘿嘿一笑道:“看来连阎王爷都嫉妒我这些年日子过的太逍遥想早收了我去陪他喝酒。” 苏真注视丁原问道:“你便没有半点害怕或是怨愤?” 丁原摇头道:“害怕与怨愤又有何用?如果大哭一场能够救活的我小命我倒愿意破例试上一试。可惜天地不仁老天爷对世间疾苦尚不闻不问又哪会在乎我这么一个小人物?” 苏真哼道:“老夫就不相信今次斗不过老天!无论如何苏某也要将你救活。” 丁原心下感动却依旧摇头道:“富贵在天生死由命苏大叔不必为小侄的生死太过在怀。“何况有今日之果也是我妄炼大日天魔真气所致丝毫怨不得别人。回想起来我有多少次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再回来能活到今天已经足够啦。” 丁原自幼飘零总觉得自己贱命一条除死再无大事故此于生死之事素来看淡否则亦不会有屡次舍生忘死之举。 但他的这点想法正对上苏真胃口以他百年阅历见过多少平日里夸夸其谈、轻死重义、临头却畏缩不前、苟且偷生之辈。 能如丁原这般年纪轻轻勘破一死者又有几人。 “大日天魔真气”苏真低沉的声音说道:“当日在水晶宫倘若老夫能及时察觉你施展天殇琴的心法就是魔教的大日天魔亦就不会有今日之局!” 丁原劝慰道:“苏大叔何需为此挂怀你和水婶婶还有玉儿已为丁原做的够多丁原对苏大叔只有感激之情绝无半点怨尤。“况且大日天魔真气的事情也根本牵扯不到苏大叔的身上。” 苏真听丁原提起苏芷玉心中不觉叹了口气暗道:“就算现在丁原愿意娶玉儿为妻老天爷也是不会答应。“难道我苏真纵横一世却最终因为此事折在老天爷的手上?可恨大日天魔心法恁的霸道竟与丁原的精血融为一体无法强行散功否则又焉会令老夫束手无策!” 丁原见苏真没有回答于是说道:“苏大叔事已至此小侄亦不便在聚云峰久留想明日一早下山回归翠霞。” 苏真嘿然道:“你肯认输苏某却不甘心!你不妨再多住几日让老夫再想想其他法子。” 丁原摇头道:“小侄在此已住了十多天对翠霞山的事情甚是挂念。如今归心似箭一刻也不愿多等请苏大叔恕罪。” 苏真立刻明白他是记挂姬雪雁的婚事才急于回转。 可这件事情姑且不说丁原与姬雪雁叔侄相恋难为世间伦理所容仅姬别天这一关丁原就过不了。以丁原性格届时势必血溅五步不为瓦全结果可想而知。 但苏真毕竟不是常人心中思量道:“与其让丁原在聚云峰等死倒不如放他回去找寻姬家丫头也算了了最后心愿。即便最后轰轰烈烈玉石俱焚亦不枉男儿本色。” 于是苏真颔道:“好明日一早老夫亲自送你回翠霞山。虽然老夫不便露面但倘若翠霞派敢有半点亏待你的地方老夫誓教它赤野千里鸡犬不留!” 丁原晓得自己眼下已空有一身真气不能施展连下聚云峰都难因而也不推脱颔道:“如此有劳苏大叔。” 这时屋子里飘进一阵诱人香味苏芷玉在外唤道:“爹爹丁哥哥开饭了!” 苏真听到女儿的呼唤微微一笑起身道:“今晚是玉儿下厨走且让你尝尝老夫这宝贝女儿的手艺如何。” 丁原笑道:“玉儿的手艺我在故居时就曾尝过一次从此再吃别家的饭菜顿感索然无味。” 苏真最喜别人赞誉他的女儿丁原的话听到耳里直比说了自己一百句恭维还要动听。他哈哈一笑道:“什么时候你丁原也变的油嘴滑舌溜须拍马起来了?” 丁原坦然道:“正因为小侄从不拍人马屁所以方才的话更真实可信。” 水轻盈见一老一少说说笑笑走了进来亦不禁含笑问道:“什么事情值得你们如此开心?” 苏真答道:“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丁原在赞美玉儿的厨艺。” 他看了眼桌上的菜肴吩咐道:“玉儿去将爹爹珍藏了五十年的那坛『醉里仙』拿来。今晚老夫要与丁原大醉一场。” 苏芷玉误会苏真的意思欣喜道:“是丁哥哥的伤势有了治愈之方?” 苏真摇头道:“不是是丁原明日就要回翠霞山。今晚老夫要替他送行一醉方休!” 苏芷玉手中的碟子一颤险险摔落地上。 她连忙低下头好教人看不到自己黯然失望的神情转身朝屋外走去道:“玉儿这就去拿。” 水轻盈望着女儿的背影轻轻叹息继而微笑向丁原道:“来我们大家且先坐下开席。” 丁原自然也注意到了苏芷玉的反应心头思忖道:“玉儿对我的情义今生我已无法回报此去翠霞生死未卜体内的伤势更随时会要了我的性命。“玉儿的事情总该有一个了断大丈夫岂能拖泥带水耽误了他人?” 这些日子他和苏芷玉天天见面也屡有独处的时候但两人间仿有默契都绝口不提感情之事。表面上似乎言谈欢笑一如往昔可谁都明白横亘着的芥蒂难为解开。 丁原正是自知来日无多明晨一别与苏芷玉再无相见之时因此才下定决心要向苏芷玉作个了结。 这顿饭吃的甚是沉闷席间众人似乎都没有了谈笑的兴致草草终了后只留下苏芷玉收拾碗筷杯碟。 丁原在一旁相帮收拾完毕开口说道:“玉儿明日我就要回山。可聚云峰的夜景却不曾欣赏过你可否陪我出去走走?” 苏芷玉微笑道:“难得丁哥哥有这样雅兴玉儿理当作陪。” 两人推门出屋漫天的风雪呼啸而来幕天席地的洒落在他们的身上。 丁原毫不在意一脚踩进雪地大笑道:“这大的风雪踏夜寻梅不胜快哉!” 苏芷玉芳心一震暗想道:“在丁哥哥心目里那位雪儿姑娘怕就是漫天风雪中的那枝红梅他即便顶风冒霜也甘之如饴。” 她心有所思默默陪在丁原身旁在雪地中迤逦而行。 “玉儿你知道么?”丁原忽然说道:“苏大叔刚才告诉我我最多也活不过五年快的话一年半载就要被收去见阎王。” 苏芷玉轻轻道:“丁哥哥玉儿相信像你这般的好人老天绝不会眼睁睁坐视不管。” 丁原笑道:“我算什么好人?盛师兄与阿牛才当得我更不信老天真的长眼否则世上焉有那多不平事?” 苏芷玉摇头道:“不在玉儿心里丁哥哥永远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铁血男儿玉儿也永远不会忘记小时候丁哥哥为玉儿说故事的情形。” 丁原微笑道:“我也忘记不了在我心底也永远记着你那时爱哭娇憨的模样所以无论生死无论万水千山相隔你都是丁哥哥的好妹子!” 苏芷玉心头一酸珠泪差些夺眶而出。 她抬起头让泪水回流眸中看着铺天盖地的大雪在漆黑的夜空里飘飞一如自己的思绪却终有堕落泥尘的一天。 “丁哥哥玉儿永远都会是你的好妹子” 苏芷玉努力使自己的语调平和但这心这泪这风雪交加又如何能似她的声音一般平静? “谢谢你玉儿。”丁原说道:“我丁原原本不过是个生于农家、失去双亲的无名小子。“这些年因缘机合经历种种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也遇见了许多像苏大叔、水大婶、老道士还有盛师兄和阿牛这样的师长朋友更得着了雪儿的垂青。“其实这么一想老天待我丁原已经不薄即算现在死了也没有太多遗憾啦。” 苏芷玉听着丁原以平淡的口吻说着自己的生死仿佛与他毫不相干。她禁不住说道:“丁哥哥天无绝人之路你的伤势一定会有办法。你还记得布衣大师赠给玉儿的《青阳双修剑法》么那里面还有一套双修的心法或许可以试上一试!” 丁原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成我死则死耳怎能再有辱玉儿你的清白?” 他深深吸了口气让冷风灌进咽喉感觉刺骨的冰凉继续说道:“玉儿有你这样一个好妹子是我丁原最可自豪的事情之一。 “丁哥哥没有苏大叔那般的本事从来也帮不了你什么却也希望你能快快乐乐无忧无虑。” 苏芷玉听丁原拒绝凄然道:“可是丁哥哥你可知道倘若你不在了玉儿又哪里会有幸福可言?玉儿只盼望你能和雪儿姑娘白头偕老比翼双飞可如果你真的走了却教雪儿姑娘怎办教玉儿怎办?” 或许是知道聚日无多或许是心忧丁原之伤苏芷玉将少女的矜持勇敢放下。 丁原即使是铁石心肠闻听此言又如何能不动容? 他仰面朝天一任飞雪冰冷的飘落在脸上苦笑道:“玉儿你何苦如此丁哥哥不值得你这样!” 何苦如此? 这一问题困扰千百年来多少痴情男女又有几人可以勘破可以解答? 苏芷玉的珠泪再不能忍住随风滑落滴在洁白无瑕的雪地上再不见踪影。 夜风飞翔大雪弥漫。 苏真与水轻盈夫妇悄然站立在水阁长廊上默默注视着远处的丁原与苏芷玉。 “情为何物却教青山白头?” 水轻盈幽幽一叹轻轻握住夫君的大手。 苏真哼道:“丁原这个笨蛋老夫的宝贝女儿有什么不好他却偏一心想着姬老鬼的孙女!那丫头纵然不错可姬老鬼焉能答应?” 水轻盈微笑道:“真哥当年我们两人的情形不也是与丁原今日一般么?幸运的是我们终究能在一起而丁原却只剩下最多三五年的寿命。” 回忆起当年与妻子冲破重重阻力越正魔世俗的界限携手白头苏真冷峻的面容上也不禁浮起一缕淡淡的笑意回答道:“正因如此我才没有迁怒丁原要换成旁人哼敢欺负玉儿除非是他不想活了!” 水轻盈早知夫君脾气摇摇头含笑道:“有你这般的爹爹将来还有哪个小伙子敢娶玉儿?” 苏真罕有的苦笑道:“你没看出来么就是丁原死了玉儿今后也不会再嫁人。她外柔内刚极有主见十足的像似你当年。” 水轻盈神色一黯低声道:“我如何不知倘若丁原能够活着玉儿的事情或可有转机。一旦丁原真的不治玉儿恐怕真要孤老终生。” 苏真道:“然则你我又能如何对于丁原的伤势我们已经竭尽全力。可这小子肆意妄为居然同时修炼正魔两道的顶尖心法这回再有十颗九转金丹也救不了他!” 水轻盈何尝不清楚她凝望漫天的雪花徐徐道:“为了丁原也是为了玉儿我们无论如何也应想出救治的法子来否则你我终生难安。” 苏真摇头道:“所有的法子都想过试过明日丁原就要回山急切间老夫还能有什么办法?除非天意冥冥对丁原自有垂怜或有一线生机。” 水轻盈犹豫一下轻轻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或可救了丁原。我只怕真哥你不肯答应。” 苏真一怔问道:“还有什么法子你为什么不肯早说?”话刚出口他立刻醒悟妻子的心意脸色一变道:“不行绝对不行!” 水轻盈苦笑道:“真哥这是最后一条路了。如果能够救得丁原能让玉儿重展笑颜轻盈即使有所牺牲也心甘情愿。” 苏真默默不语双拳紧紧攥起出清脆的骨节声。 水轻盈道:“你不必太担心轻盈已经把所有的利害都考虑过应有几成把握才会向你提出。” 苏真沉声道:“六十多年前你反出天一阁执意与我成亲。当时天一阁便放下话来永不许你再踏进南海一步否则格杀勿论。“如今六十多年过去天一阁对你我的仇视依然你再登门求医岂不是自投罗网?就算她们不杀你也势必要凌辱讥笑一番这口气老夫又怎能咽下?” 水轻盈目向南方徐徐道:“天一阁号称海外三大圣地之一素以正道魁自居。轻盈是先师的得意弟子为她老人家寄托无限期望。结果轻盈忤逆先师苦心不仅曾光大门户反嫁给了天6最负盛名的魔头天一阁恨我亦是当然。” 苏真冷笑道:“什么正道魁魔道巨孽都是那些伪君子的欺世之谈!” 水轻盈望着丈夫说道:“轻盈能与真哥白头偕老已心满意足但终究师门恩重轻盈内心总存愧疚。可这些年来轻盈一直没有勇气再登南海这亦是轻盈惟一的遗憾。“乘着丁原的事情轻盈也想将师门恩怨一并了清从此心底坦然再无牵挂!” 苏真面色冰冷良久才说道:“但这件事情也不可与丁原的伤势混为一谈。倘若天一阁晓得你我有求于它还不知道会如何刁难!” 水轻盈知道苏真心意已动但他一生高傲不肯低头要他为丁原上天一阁求医直比一剑杀死自己还难。 于是她微微一笑道:“现今的天一阁阁主是小妹的师姐安孜晴当年与轻盈私交最笃想来她不会过分为难于我。况且丁小哥对玉儿的救命之恩何其深重你我焉能为一己之私而眼睁睁看着他走火入魔?就算是为了玉儿这一次南海之行也应去得。” 苏真深吸一口气回答道:“我和妳一起去!” “真哥!”水轻盈抬头凝望与她结一个多甲子的夫君内心百感交集。 她清楚苏真要下这样的决心是何等艰难更知道苏真一旦踏入天一阁面临的危险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一阁一向以正道卫道者自居对于自己或可念及旧情不为己甚。可对苏真这个在她们看来夺走本门最杰出传人的百年老魔却绝对不会客气。 更加麻烦的是此行他们为了丁原而有求于人面对师门的种种责难苏真势必不能翻脸这样的委曲求全是何等的情义! 火光中苏真的面色依然是平静无波他握着妻子温暖的纤手缓缓道:“这是我亏欠你的也是为了丁原与玉儿却不是向天一阁低头认错!” 水轻盈轻轻点头将面颊靠在了丈夫宽广厚实的胸膛上感受到他的心跳与深情还有寒夜中那火热的温暖。 第一章 天一 天一生水故筑阁于海上。 依《天6山海志》记载南海碧波中有一仙山岐茗空悬海上万尺为云霓托起不着于水。山逾方圆数十里高过千仞遍目红枫胜火终年如春。岐茗多水山间处处溪流潺潺有如古筝幽鸣有似琴音叮咚更有飞瀑镜湖其色幽蓝清之见底。 山麓筑有一阁乃仙人所驻常见剑光映霞紫气凌霄。山中珍禽异兽奇花异草不知凡几多为世间所无其地仅有。每当日出时紫雾漫天升于海上绚光绮丽腾于山间恰似红尘仙境。 这一段文字丁原昔日在紫竹林中曾有读过但只有亲眼目睹时才明白文中所述仍难及眼前景象万一。若非身临其境又怎能相信世上居然果有悬浮于半空的山峦有此如梦似幻之境? 因他依旧不可妄动真气故此一路由苏真御剑携来浩淼烟波中岐茗仙山犹如璀璨珍珠镶嵌海上仿佛夺去天地中所有的灵气。 水轻盈御剑在前眼看岐茗山越来越近在眼帘里越加清晰身形反有些迟疑。一别个多甲子仙山依旧人已白头心底不由感慨万千。 忽然海上亮起一道水色剑华瞬间便到得近前。苏真四人收住去势只见一位二十如许的兰衣女子凌波云头向着四人微微一礼道:“天一阁楚凌仙见过四位仙友。” 水轻盈见兰衣女子面容娇好肌肤晶莹如玉显是修为精深。但她在南海时并未见过此女亦未听闻过楚凌仙之名想来是天一阁近年所收的得意弟子。故而水轻盈也还以一礼含笑说道:“楚仙子愚夫妇远来万里欲求见安阁主当面还望仙子代为通禀引路。” 楚凌仙道:“请问四位高姓大名欲求见阁主所为何事?” 水轻盈答道:“小妹水轻盈携外子苏真小女芷玉与丁原公子有要事相求望楚仙子替轻盈通禀一声恳请阁主赐见。” 楚凌仙闻言脸色微变笑容在嘴角隐去。她上下打量水轻盈等人说道:“原来你便是当年叛出本门的水轻盈!” 水轻盈幽幽一叹道:“正是!” 楚凌仙手中光芒闪耀湛蓝色的凌波仙剑遥指水轻盈道:“水仙子请恕晚辈无礼。六十馀年前师门曾立下严令若有现仙子踏入南海一步格杀勿论晚辈惟有得罪了!” 水轻盈摇头道:“今次轻盈一为丁公子求医二为负荆请罪并无丝毫挑衅天一阁之心又如何敢与楚仙子动手?” 楚凌仙一怔但凌波仙剑仍未放下沉吟道:“水仙子苦心晚辈已能明白一二奈何师门之命领衔不敢不遵还请水仙子拔剑!” 苏真双眉一扬冷笑道:“你真当是我们怕你不成?” 楚凌仙躬身道:“晚辈岂敢?当年水仙子乃本门第一传人修为博大精深晚辈难及万一。苏先生亦是名动天6睥睨四海的前辈人物晚辈再是狂妄也不至在两位座前放肆。不过即有师门之令晚辈纵明知不敌也惟有拔剑一拼!” 苏真哼了一声没有说话脸色和缓了些许。丁原与苏芷玉因是晚辈又知其间涉及水轻盈的师门恩怨所以都默立一旁。 水轻盈苦笑道:“看楚仙子起剑姿势应是安阁主座下弟子吧?” 楚凌仙一怔她所摆出的剑势乃天一阁甚是常见的起手势“有凤来仪”几乎每名弟子都会何以水轻盈能够一眼瞧出自己的师傅是谁? 水轻盈道:“当年安阁主修炼这一式有凤来仪时因不喜此招只守不攻过于内敛之故有意将剑锋上扬半分身形微向左侧由此可连接上后手的攻招‘凤舞岐茗’。这一变化同门之中惟安阁主所有旁人也是学不来的。” 楚凌仙听的心中佩服回答道:“水仙子说的不错安阁主正是晚辈授业恩师。” 水轻盈取下背后仙剑双手捧在手上。她原本所用之剑盈雪已传与爱女如今所用之剑乃近年所炼的“还情”威力尽管远不如与凌波仙剑并列天一阁七大名剑之一的盈雪可对水轻盈来说却是区别不大。 楚凌仙见水轻盈执剑在手误以为对方打算出手暗自提气凌波仙剑光华大盛照得方圆数十丈一片绚烂。她迎风而立衣袂翩翩朗声说道:“请水仙子赐教!” 水轻盈叹息道:“轻盈手中之剑名为‘还情’楚仙子可明其意?” 楚凌仙冰雪聪明微一思索便已领悟。水轻盈微笑道:“轻盈将此剑暂先托于楚仙子保管只求能见上安阁主一面再到皈依堂向先师灵位敬上一香!” 说罢水轻盈双手轻送还情剑下升起一团淡淡碧光冉冉朝着楚凌仙飞去。 楚凌仙并没伸手接剑踌躇道:“水仙子苦心凌仙了然但晚辈地位微下不敢擅自作主。” 苏真嘿然道:“你却害怕什么老夫也将配剑交与你就是。”也不见他有什么动作背后赤血剑连鞘飞出漂浮在还情仙剑之上。 丁原与苏芷玉也依样画葫芦各自将仙剑飞送到楚凌仙身前。 水轻盈说道:“请楚仙子行个方便愚夫妇感激不尽!” 楚凌仙面对眼前的四把仙剑迟疑道:“好吧四位可随凌仙来。但阁主是否愿意召见本门对四位会如何处置却非晚辈能够左右。” 水轻盈见楚凌仙应允露出笑容道:“这是自然多谢楚仙子成全。” 楚凌仙还剑入鞘再将四把仙剑双手捧于胸前说道:“四位请!” 五人御风而行飘然降落在天一阁前。天一阁红墙青瓦占地不到三十亩屋宇不过百十间与天6各大门派的庄园相去甚远。但苑内小桥流水曲径通幽分外雅致就连脚下的碎石都似乎沾着一点仙气。 千年以来天一阁的门人弟子始终维持在百人左右且专收女子。这些女弟子虽未出家但十之**都不曾嫁人只在阁中参悟天道孤老终生。水轻盈的师尊便是上一代的阁主莫念闲已于二十馀年前羽化登仙。如今的天一阁阁主安孜晴乃莫念闲徒水轻盈师姐也年过两甲子。 五人刚落下云头天一阁山门一开打里面分出两列六名女弟子最后正中站着一个头花白身材矮小枯乾的黑衣老婆婆手柱一根青木杖立在台阶上。 楚凌仙一见那黑衣婆婆赶紧躬身道:“三师叔!” 黑衣婆婆哼了声并未理她目光从苏真等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水轻盈的身上冷冷道:“水轻盈你还有脸回来。” 苏真也哼了一声却比黑衣婆婆的声音还响更透着一股不屑与讥笑的味道。水轻盈急忙抢在苏真之前向黑衣婆婆礼道:“轻盈拜见三师姐!” 黑衣婆婆面沉如水答道:“我巫老婆子岂敢受你的大礼也不敢再当你的什么师姐。” 丁原站在苏真身后打量巫婆婆见她面色焦黄枯槁白眉低垂目光灰暗瘦小的身躯藏在宽大的黑衣里稍稍有些驼背。丁原心中诧异道:“这老婆婆看上去与普通村妇并无差别难道说已修炼到返璞归真的境界?” 可听她语调冷淡谈吐不善丁原亦有些着恼。他昨日原本打算一早返回翠霞山却被苏真夫妇劝阻。水轻盈只说道要带自己远赴南海天一阁求医或可有一线生机。 丁原自是不了然其中的恩怨纠葛又见苏真夫妇说的平淡轻松故此答应下来。水轻盈本想留着苏芷玉守山真实用心却是惟恐天一阁万一不利于她夫妇二人也好保全苏芷玉。至于丁原本是外人又是翠霞派弟子想来天一阁即使不肯医治也不至于为难。 可苏芷玉放心不下爹娘与丁原执意要随同前来苏真夫妇最后也只得答应。 可还没进到天一阁丁原已渐渐察觉这件事情有些不对头至少不似苏真夫妇说的那么简单。先是楚凌仙说什么“踏入南海格杀勿论”再是巫婆婆横眉冷目如对强仇哪有半点同门之谊。 难道说苏真夫妇为医治自己的伤势前来天一阁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想到这里丁原心头不由一紧。 水轻盈垂道:“三师姐您这么说折杀轻盈了。” 巫婆婆哼了声转头向楚凌仙问道:“楚师侄你忘记老阁主的遗命了么竟敢放他们踏上岐茗仙山!”话音一落剑镝声声那六名女弟子亮起仙剑各占阵位将水轻盈等人围在中间。 苏真微微冷笑双手负后动也不动似乎根本就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 丁原见那六名女弟子的步法身形修为个个恐不在自己与苏芷玉之下放之天6亦算一等一的高手看来天一阁圣地之名果非虚传。 水轻盈注意到的则是那六名女弟子三前三后布成两面扇形正是天一阁的“海天剑阵”。所谓上为天下为海前为阳后为阴一旦动风云变色威力惊人更胜于碧落九泉剑阵。 苏芷玉见双方话不投机巫婆婆挥手便布下剑阵南海之行打一开始就坎坷难行心中暗想:“娘亲为了爹爹背叛师门天一阁的人记恨娘亲与爹爹也是应然。可事过境迁六十多年这位巫婆婆的怒气仍是这么大看来今天的事情难以善了。不晓得那位安阁主是否是位通情达理的高人要是她能出面或可有一线转机。” 楚凌仙一看要闹僵急忙道:“三师叔请慢!弟子今日奉命巡游路遇水仙子等人便上前拦截。水仙子言道欲向师门谢罪并将所佩的四把仙剑交与弟子保管以示诚心弟子这才领着他们前来想禀报师傅由她老人家落。” “谢罪?”巫婆婆尖声笑道:“说的漂亮早六十年干什么去了六十年后今天来谈什么谢罪?” 丁原见这老婆子不依不饶堪跟曲南辛有一比打心底就来气朗声道:“苏大叔水婶婶咱们回去小侄的伤势宁死也不求她们!” 巫婆婆白眉一耸道:“好啊水轻盈你果然别有它图。不妨告诉你有老身在你就断了那些痴心妄想今日这天一阁你半步也休想踏进!” 水轻盈说道:“三师姐轻盈此来确有为丁公子求医之意但请罪之心绝非虚妄请您明鉴!” 巫婆婆将青木杖重重往地上一拄道:“废话少说老身懒得听你这本门叛逆罗嗦。你想见安师姐想为人求医先过老身这关再说!” 苏真喝道:“巫婷芳难道我们夫妇怕你不成?内子好话说尽你却一味蛮横老夫就算没有赤血在手一样将你摆平!” 水轻盈轻瞥苏真一眼缓缓说道:“三师姐您不能见谅轻盈苦衷轻盈亦能明白。归根结底是当年轻盈辜负了师傅她老人家的造就之恩。今日轻盈重返仙阁甘愿领受所有责罚只求三师姐成全让轻盈见上阁主一面!” 说罢她面向天一阁盈盈跪倒令苏真也措手不及。 巫婆婆一阵错愕口气和缓了一些说道:“即便你假意乞怜老身也不会心软。罢了你们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莫在此逗留!”说完青木杖一挥撤去了海天剑阵。 水轻盈并不起身只继续恳求道:“三师姐请您成全轻盈!” 巫婆婆皱眉道:“安师姐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现下本门的几位师姐妹正有要事商议也抽不出身来管你的事情。你在这儿就是跪穿石板也不会有用回去吧否则休怪老身出手驱逐。” 丁原再忍不住冲到水轻盈身旁想将她扶起谁晓得水轻盈纹丝不动。丁原叫道:“水婶婶你快起来!丁原一条破命死就死吧你这样委曲求全简直比杀了我还要难受。” 水轻盈朝丁原微微一笑似是宽慰却没有说话。 苏真的大手握在丁原肩膀上沉声道:“丁原这是我们老一辈的恩怨不关你的事。你水婶婶这一跪为的是师门所以即使是老夫也不能阻拦。” 丁原喉咙一热望向苏真见他眼中分明也是在极力克制着愤怒与痛惜情不自禁仰天长啸将满腔激愤泄其中。他不能妄动真气这啸声自不如往常嘹亮悠远但依旧让闻者色变。 巫婆婆嘴唇一动似乎想阻止可终究只冷眼旁观没有出声。 忽听山门中有一清冷的女子声音问道:“是谁在此放肆扰乱仙阁清净?”她的话音平缓却盖过丁原的啸声清楚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丁原只觉胸口一窒仿佛被那话音重重击了一拳一口气接不上来啸声嘎然而止。他暗吃一惊向山门瞧去就见楚凌仙陪着一名雪衣妇人走下台阶身后还跟着数名女弟子。 这雪衣妇人容颜端庄冷傲生的甚美头顶秀盘成宫鬟眉心一点朱痣。她两眼含霜不怒自威一派出尘之意。 水轻盈抬头望着雪衣妇人露出惊喜道:“安师姐!” 雪衣妇人目光拂过水轻盈眉头微锁冷冷问道:“你是谁我何时有过你这么一位师妹?” 苏真心中激怒哼然冷笑道:“好一个安孜晴装模作样难为盈妹!若不是盈妹昨日一再恳求于我不可怒出手今天管你是什么三大圣地苏某一般的血溅五步。罢了看在盈妹份上老夫暂且再忍一忍。” 水轻盈听安孜晴说的毫不带感情心头难受轻声答道:“小妹轻盈拜见阁主。” 安孜晴望也不望水轻盈寒声责问道:“三师妹为何还不将他们拿下?” 巫婆婆似甚敬畏安孜晴闻言低头答道:“他们四人的仙剑已被楚师侄收去小妹若是出手怕有胜之不武。” 安孜晴怎不晓得这是巫婆婆的藉口冷哼一声右手水袖飞出轻轻托起楚凌仙手中所捧的四把仙剑再一引一送凌空推到水轻盈跟前道:“本座不认得你这师门叛逆更不认得你身后的那个魔头。你即敢来南海显是未将先师遗命放在眼中。本座蒙先师恩泽传以衣钵自当体照先师遗命以保仙阁声名不为宵小玷污!水轻盈当年先师在世时许你为本门师姐妹中第一传人且让本座看看六十多年后你长进多少?” 水轻盈动也不动颤声道:“小妹不敢!” 安孜晴徐徐道:“先师遗命由不得你。” 水轻盈道:“阁主若想杀轻盈轻盈亦决不反抗。但轻盈有两事相求请阁主应允。一是轻盈自知有负师门更愧对先师故此次前来想在她老人家灵前敬上一柱心香;再来就是这位丁公子身患奇症非天一阁圣术难以活命也求阁主慈悲。若能了却这两桩心愿轻盈纵死无憾!” 丁原大声道:“我不要她医治什么天一仙阁正道圣地不过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安孜晴听到丁原责?眼皮也不抬一下淡淡道:“丁公子仙阁之中尽是女子伪君子这三字未免有些不敢当。你是翠霞派弟子你的病自由翠霞派救治本座亦不会越厨代庖。这里是仙阁静地切忌喧杂本座与水轻盈说话更没有你插嘴的馀地。” 丁原刚要还嘴苏真已开口道:“安孜晴截止目前我夫妇二人忍气吞声只为求得天一阁的谅解你却一再相逼欲置盈妹于死地。天一阁凌波九剑名动四海云生水起诀威震八荒老夫今日就来领教一二!” “真哥!”水轻盈说道:“你忘了昨日的约定么这里的事情就由轻盈应对即使阁主要处置于我轻盈亦是百死无悔。” 苏真高大的身躯如山站立冰冷的眼神扫过对面的天一阁众多门人就仿佛一座努力抑制熔岩喷薄的火山。他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道:“好老夫就瞧瞧安阁主会如何处置!” 丁原此刻彻底醒悟水轻盈与苏真此来竟是抱着必死之心难怪起先不欲带着苏芷玉同行。水轻盈对于师门愧疚自然是原因之一可如果不是为了医治自己的伤势又何至于此? 他一生孤傲不愿平白受人点滴恩惠。可从幼年起苏真夫妇与苏芷玉不计回报得失屡次救助保全自己甚至是以性命相托。这番恩情不啻山高海深又教他如何自持? 一念至此丁原狠狠盯着安孜晴沉声道:“安阁主你是海外高人万众仰慕。丁原仅是个无名小卒无父无母。可在丁原心中你不过是个心胸狭隘毫无感情的冷血老女人!丁原一生不愿亏欠任何人更不会摇尾乞怜。大丈夫死则死耳有何可惧?” 说罢咬牙逆运真气体内的魔气与翠微真气同时奔流而出经脉里一阵翻江倒海。丁原面色瞬间青紫嘴巴一张怒溅一股血箭! 在场众人谁都没料到丁原竟如此刚烈为不累及苏真夫妇不惜逆运经脉意图自尽。苏芷玉离的最近惊呼一声:“丁哥哥!”再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一手抓住丁原一手抵在丁原前心渡入真气。 可丁原体内两道真气已乱苏芷玉急切间亦无法制止。丁原口中鲜血连喷却目光炯炯死死盯着安孜晴。 苏真抢到近前低声喝道:“玉儿让爹爹来!”他的修为自非苏芷玉可比奈何丁原心存死志功极狠苏真的真元注入后仅能保住心脉不被震散。苏真呵斥道:“笨蛋你死了又有何用还不快守住丹田!” 丁原转眼望向苏真淡然一笑咽下一口热血喘息道:“苏大叔你、你们的恩情----丁原来、来世再报!”话没说完人已昏了过去。 苏芷玉飞快的取出一枚无忧丹欲塞进丁原嘴里可丁原牙关紧咬根本送不进口。苏芷玉只得撬开丁原牙关才将丹丸塞入。无忧丹入口即化溶成一股甘甜的暖流顺着喉咙口流了下去一条性命这才算暂时保住。 这一系列变故兔起鹘落无论苏真夫妇与苏芷玉还是天一阁弟子无不动容几名天一阁年轻弟子更是失声惊呼。 苏真面罩寒霜凌空抓起赤血魔剑遥指安孜晴一字一顿道:“安孜晴老夫已失去耐心是战是和凭你一言!” 第二章 师恩 巫婆婆一拄青木杖喝道:“苏老魔要打便打我天一阁怕你不成?” 水轻盈见丁原为免拖累自己与苏真竟逆血攻心以求一死不由心头一阵激动。眼看得苏真与巫婆婆剑拔弩张顷刻间就要血溅五步无论谁胜谁负其结局皆非自己所愿见。 更况且尽管苏真早臻大乘之境世所罕匹但天一阁垂名千年岂是轻易可撼?真若师门之前血流成河两败俱伤丁原的伤势必也断绝最后一线希望自己又于心何忍? 念及至此她探手拔出还情仙剑坚毅的目光扫过丈夫与爱女的面容平静道:“安师姐诸般罪过都由轻盈而起亦应由轻盈承担轻盈只求以一己之死换得丁公子的性命!” 说罢翻转手腕仙剑华光一亮义无反顾吻向玉颈心底默默说道:“真哥对不住了小妹要先舍你而去。有这六十多年光阴又有了玉儿陪伴轻盈已不枉此生。师傅啊弟子来向您谢罪了!” 这些念头不过是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情仙剑已近在毫厘!苏真与苏芷玉皆没想到水轻盈继丁原之后再求自尽待察觉不对双双飞身扑去奈何鞭长莫及终究慢了半拍。 蓦然一束兰光后先至击在水轻盈玉腕之上仙剑一震从胸口滑落跌在地上出清脆的金石之声却是安孜晴早一步出手得以及时阻止。 侥是如此水轻盈的肌肤上仍泛起一抹淡淡殷红只差一点便天人永诀。 苏真一把抱住水轻盈沉声道:“盈妹你恁的这般傻!”仔细打量了一下伤口见只伤及了表层的肌肤才放下心来。 水轻盈浅浅一笑爱怜的目光扫过苏芷玉伸左手轻轻替她抹去眼角泪珠低声道:“傻孩子你哭什么?” 苏芷玉百感交集一颗心瞬间从地狱到天堂游走了一回一时说不出话来只颤声道:“娘亲----” 所有人都站在周边默然凝望这一幕谁也没有出声打扰。但每一个人的心中对于丁原与水轻盈慷慨取死的豪情厚谊无不深深震撼只碍于安孜晴在场不便有所动作。 巫婆婆瞥了一眼安孜晴快步走到水轻盈跟前。苏真抬头冷冷注视她问道:“你要怎的?” 巫婆婆低低叹了口气丑陋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伸手取出一个黑色净瓶道:“这是本门的金创圣药快与她敷上吧。” 苏真哼了声动也未动苏芷玉见状接过净瓶轻声道:“多谢婆婆!” 巫婆婆摇摇头借着背对安孜晴之机以传音入密说道:“水师妹安师姐其实也是挂念你的不然她亦不可能先一步出手救下你。只是她身为阁主又有师命在身不得不如此待你你千万不要记恨她!” 水轻盈仰望巫婆婆的面庞心中觉得一股暖流融融穿过徐徐向她颔。巫婆婆不再说话拄着青木杖返回原位。 水轻盈从苏真怀中站起向着安孜晴盈盈拜倒道:“安师姐谢谢您!” 安孜晴神色漠然仰面眺望青天白云悠然聚散喃喃道:“师傅您老人家猜对了徒儿到底是不忍心向水师妹下手!” 这句话说的极轻只有身旁的楚凌仙勉强能听到大概。 水轻盈见安孜晴没有反应也不起身就那么一直跪着。 不知过了多久安孜晴低下头来望向水轻盈叹息道:“水师妹你起来吧。” 水轻盈从安孜晴话中听出已有谅解之意欣喜道:“安师姐!” 安孜晴转过头吩咐道:“巫师妹你引苏真与芷玉姑娘先到别院的精舍小歇。” 苏芷玉关切道:“安婆婆那丁哥哥怎么办?” 安孜晴抬手道:“凌仙你将这位丁公子送到叶婆婆、樊婆婆两位长老的草庐前请她们救治。” 楚凌仙应了从苏芷玉手中接过丁原。苏芷玉小心翼翼将丁原交与楚凌仙说道:“楚姐姐有劳您了!” 楚凌仙朝她微微一笑道:“放心吧芷玉妹子。” 巫婆婆瞅着苏真左手一引道:“阁下随老身来吧。”苏真瞧了眼水轻盈见妻子向自己含笑点头于是哼了声收起赤血剑与苏芷玉跟着巫婆婆去了。 安孜晴目送苏真等人去远说道:“水师妹你随我来。”说罢转身迈步走进山门。 水轻盈缓步行在安孜晴身后六十年后重入山门映入眼帘的一草一木只觉得曾经是那么的熟悉与美丽脚下曾走过千万回的清幽香径这刻竟是另有一番滋味。无数次朝思暮想的奢望梦里萦绕的仙阁如今终于又在眼前上天待己是何等的宽厚恩宠! 两人一前一后行了半柱香的工夫才在一座祠堂前停住。这座祠堂僻居天一阁一隅极是清净。院落里苍松翠柏参天而起耸入一团流动的紫色云气中多为千年之古龄。地上清一色铺着七彩晶莹鸽蛋大小的鹅卵石质朴无华不染尘埃。青石台阶上朱门虚掩飞檐勾角一派的肃穆古朴。 在祠堂门上的黑色牌匾上由于年代久远色泽有些黯淡但那以纂书写着“皈依”二字崭新如许隐约有霞光萦绕。 水轻盈在天一阁修炼多年自然知道这是供奉本门历代阁主灵位的祠堂所在非经现任阁主的允许任谁也不得踏入半步。她的眼眶微润轻声道:“安师姐难为你了。” 安孜晴背对水轻盈缓缓道:“水师妹方才在山门外我一意为难于你和苏真更迫得你和那位丁公子险些自尽你不恨我么?” 水轻盈摇头道:“纵使轻盈刚才果真追随师傅她老人家而去也不会对师姐您有半句怨言。” 安孜晴说道:“当年在同门师姐妹里我的性格最是孤僻大伙多不愿意与我接近我也懒得与人交往只一心求道。惟有你从入门第一天起就真心待我将我视同手足姐妹处处关怀这些我都是明白的也十分感激。” 水轻盈答道:“安师姐你这样说岂不是要愧煞小妹?” 安孜晴冷漠的朱唇边浮起一抹微笑只是水轻盈站在身后无法看见。 “师傅她老人家一生所收五名弟子里我入门最早你却是最晚。可你的天资与勤奋远胜于我师傅更期许你为本门千年一出的奇材早早就决定要将衣钵传承于你。”安孜晴仰望着黑色的牌匾说道:“对此我毫无嫉妒并不因自己是徒而心生不忿只觉得本门能得水师妹这般的奇材光大天一阁扫荡天6魔氛指日可待心底由衷高兴。” 水轻盈知道这番话乃安孜晴自肺腑回想往日师姐妹济济一堂聚在先师膝下的景况不能自持哽咽道:“安师姐轻盈从无奢望能掌管天一阁当年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守在师尊与大伙的身旁一心修炼天道。只是世事难料辜负了师傅与你的期望。” 安孜晴叹息道:“你何止是辜负简直是伤透了师傅她老人家的心!她呕心沥血造就与你将你视如己出满怀希望你能青出于蓝。可是你甫一出山便为苏真那魔头所惑明珠暗投决裂仙阁。你可知道师傅得知这个消息后当即吐血将自己关在祠堂中整整七日我们师姐妹便在这院子里跪守了七天七夜!” 水轻盈热泪盈眶缓缓跪倒在青石阶下语不成声道:“师傅----” 安孜晴继续说道:“我当时尚不肯相信恳请师傅许我出山寻你查个清楚。说实话那时伤心失望之下杀你的心也有更恨不得将苏真碎为齑粉以告慰师傅与本门先祖。” 水轻盈不能抬头只说道:“师姐小妹与苏真执手实是情难自禁但绝无半点要背叛师门的念头!” 安孜晴哼道:“否则岂容你与苏真逍遥到现在?更要紧的是师傅她老人家一力保全于你。当日她从祠堂中走出时神色平静只说了一句‘罢了由轻盈去吧’。为了掩人口实她才了一道禁令着你与苏真终生不得踏入南海其实连本门弟子的身份师傅她老人家都一直为你保留着。而你一去六十多年竟连师傅仙逝时也不曾归来!” 水轻盈眼前浮起师傅在世时慈和美丽的面容心如刀绞般酸疼说不出半句话来。 安孜晴回过身说道:“师傅闭关羽化前将阁主之位传让于我却问我道:‘如果有一日轻盈回来你当如何?’我奇怪问道:‘师傅这么多年水师妹也没有回来她还可能再重返仙阁么?’师傅微笑道:‘一定会我的徒儿我最清楚。她只是愧于见我等她战胜了这一层心魔自是归来的时候。但仙阁盛名势必不能宽恕于她那便会是你的难题了。’” 水轻盈不禁想到师傅实是这天地间最了解自己的人之一可惜唯一看错的事就是没有料到自己会爱上苏真由此义无反顾的离开师门。今日自己终于回来了可这一去已是六十多年!恩师已然仙去。 安孜晴叹息道:“虽然我不相信师傅的话但还是回答道:‘徒儿决不让她活着踏入南海半步!’师傅闻言摇摇头道:‘只怕你届时下不去手。’我那时只想着旦有一日能替师门肃清叛逆一雪仙阁之耻便下誓言只要你敢再回天一阁我必将你?于剑下。可是师傅她老人家真的说对了我毕竟不忍心对你出手甚至还阻止你在山门前自尽。” 安孜晴望着祠堂的朱门低声道:“师傅徒儿违背了对您老人家的誓言可徒儿知道您心底其实也一样希望保全水师妹这罪过便由徒儿来担当吧!” 说罢她扶起水轻盈道:“水师妹进祠堂吧。对我违抗师命的惩处师傅已在生前有所安排她嘱我与你一并听训。” 安孜晴推开祠堂虚掩的朱门一股淡雅的香烛气味弥漫在静穆的殿堂中。祠堂分作里外两进外一间供奉的是天一阁的开山祖师云淡清真人在她的彩塑石像两厢尚侍立着四尊小一号的玉雕石像乃是云真人昔年座下的四大弟子。 安孜晴与水轻盈双双在云真人像前跪下敬香叩后方才起身穿过外间。连接里外两间厅堂的是座小苑苑中青木红枫错落有序一层兰色的小草犹如地毯般铺满院落。 在院落左右两侧是两排衣冠冢葬着历代仙阁宗师正中的石坟格外高大周围筑着石栏古朴里透着典雅正是云真人的衣冠冢。 跨过小苑便到得里间的厅堂。比之外间这儿又大了不少左右两排香案上供奉着天一阁历代先祖的灵位安孜晴与水轻盈之师莫念闲的灵位列在了左第四座。 当日师尊的音容笑貌如今却化作尺许灵牌上冷冰冰的几个朱字惟有七柱心香不灭终年陪伴。水轻盈徐徐跪倒在蒲团上泪眼朦胧里百年的仙心如何再能空明一片? 人非草木孰能忘情? 即使参透生死心如明镜不染纤尘可又焉能抹去牵系一个多甲子的思念与愧疚!默默无语的敬上香烛水轻盈暗自念道:“师傅徒儿来拜望您老人家了!” 安孜晴傍在水轻盈身边凝视灵牌轻声道:“师傅孜晴带着轻盈来看望您您最锺爱的徒儿今日终于回来了。弟子到底违背了您生前的禁令可弟子明白您老人家若是在世也决不忍心杀死水师妹。如果徒儿的决定有错或是违拗了您的意愿徒儿甘愿领受您的责罚。” 水轻盈摇摇头道:“不安师姐所有的罪过只在轻盈一人!无论师傅她老人家留下怎样的惩戒都让轻盈来承担决不能拖累了你。” 安孜晴淡然道:“水师妹不必争了且先看看师傅究竟留下的是什么?”说着恭恭敬敬的从香案上捧起一个寸许见方的红木香盒微一按机关盒盖倏的弹起里面盛的却是一枚兰色宝珠。 这枚珠子如龙眼大小朴实无华透体浑圆不带半点瑕疵竟是名列天6六珠之一的“漠雪珠”。 安孜晴朱唇轻启默运玄功漠雪珠“叮”的清鸣出一蓬淡兰光雾渐渐朝四下扩散。转眼间在朱盒上方形成一道铜镜似的光幕再是一团七色光华轻轻舒展最后浮现起莫念闲的容颜。 “师傅!”水轻盈低声唤道她知道这是莫念闲生前利用漠雪珠合上“雁过留声”、“浮光掠影”的秘技所产生的影像。尽管斯人已逝眼前的不过是虚幻光影可对于自己而言无异于恩师当面。 莫念闲唇边含着一抹慈和熟悉的微笑以她惯有的平和语音说道:“轻盈你终于回来了可惜为师已无法见着你。你能到这儿便说明孜晴违背了为师的禁令亦说明其实她已在心中原谅了你。” 水轻盈不禁望向安孜晴她的神情依旧冷漠只专注的凝视着莫念闲的光影。然而透过那双淡然的明眸水轻盈已可读到她心底的温情。 莫念闲的声音在空幽的厅堂里回荡遥远如来自天上却显得如此亲切:“不过为师不曾原谅你。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没有真正责怪过你!为情所困何罪之有?正魔殊途惟在一心。为师怒的是你竟然不愿回来见我一面不愿向我解释求情这才真正伤到为师的心。” 水轻盈心如刀绞喃喃道:“师傅原谅徒儿吧她并非不愿而是不敢也无颜再见您老人家!” 莫念闲所馀不过是生前影像自然听不到水轻盈在说什么继续含笑道:“好在为师明白自己的徒儿她并非绝情而是心怀愧疚不敢相见。因此为师故意设下禁令障人耳目因为我相信终有一日你会战胜自己的心魔纵是刀山火海在前也不能阻拦你归来的脚步。” 安孜晴心下一松暗道:“师傅的心意果然如此看来水师妹不会再受过重的责罚了。” 耳中听到莫念闲唤道:“孜晴这道禁令对于你何尝亦不是一次试炼?为师料定你会违背否则就不必再留下如今的影像。但你这么做勘透的是心中恩怨仇恨全赖于姐妹深情师门厚谊而非真正参悟到为师的用心。我有说错么?” 安孜晴一震想起刚才师尊所说的“为情所困何罪之有?正魔殊途惟在一心。”恍若晨钟暮鼓震人耳聩。 她思量道:“当年水师妹全因苏真那魔头才离弃师门今日我亦因同门之情违背了师尊的禁令。其中缘由虽有不同但莫不因一个‘情’字。我虽早已参悟‘忘情’境界其实又何曾真的勘破一个‘情’字?” 忘情非无情道是无情却有情。 只是这情已非拘泥胸中一己私念而应是匡天地之彰理扶万世之情! 一层明悟涌上心头安孜晴顿感无比的轻松与欣喜脸上亦露出一缕会意微笑。直到此刻她才开始体悟到莫念闲的苦心更参悟到“情”之深处。 她又想道:“水师妹虽说嫁与苏真违背门规堕入魔道。但她约束苏老魔六十多年未早杀孽何尝不是一件功德?况且今日见那苏真虽是桀骜可一再隐忍未曾出手。若要换作六十多年前恐怕早已血溅五步了这亦不能不说是水师妹教化之功。” 眼前的光影缓缓暗下显然已近尾声。莫念闲神色悠然和蔼毫无悲戚之意含笑道:“孜晴你善恶分明聪慧持重可惜过于执着心中所见为师对你的惩戒便是要你游历天6做上三件功德之举。惟有入世才能出世惟有极情方可忘情这是为师对你最后的期许。至于轻盈如何处置便由你定夺为师相信你会处理的很好。” 入世三年举功德三件。安孜晴没想到师傅对自己的处罚竟是这样更没想到她将对水轻盈的惩处交给自己。 光影由浓而淡徐徐消失只听到莫念闲最后的声音缓缓说道:“天道在心因果自求。为师深信你们终可步入仙门那便是我们再见之日----” 馀音绕梁影像已经不见。安孜晴与水轻盈静静的跪倒在蒲团上许久没有说话直到朱盒“砰”的一声自动关闭。 厅堂里的光线幽暗了许多可两人的心头却更加亮堂彼此泪眼相视会心一笑一甲子多的恩怨如风过水暂态泯去。 安孜晴起身道:“水师妹你起来吧。” 水轻盈跪地不动低声道:“安师姐轻盈听奉你的处置。” 安孜晴双手珍而重之将朱盒放回原位扶起水轻盈道:“我已想过了。师傅命我出山游历天6三年此间你便留在皈依堂为师尊守灵同时修炼仙阁心诀。有你在我亦可放心远行。” 水轻盈明白与其说这是处罚倒不如说是恩典。她握着安孜晴略显冰凉的手道:“安师姐小妹想与你一同游历天6为师门再作三件功德也算是弥补轻盈心头愧疚。” 安孜晴微笑道:“师傅如此旨意自有她的用意你我岂可一再违背?你守着皈依堂师尊若天上有知也必会由衷高兴。事情就这么定下不用再争了。” 水轻盈轻轻应了与安孜晴再向灵牌一拜走出祠堂。 门外台阶下楚凌仙正等候在那儿。 安孜晴问道:“凌仙你有什么事?” 楚凌仙躬身道:“师傅是丁公子有些麻烦。” 水轻盈一紧问道:“可是他有性命之虞?” 楚凌仙摇头道:“那倒不是他已经苏醒。” 安孜晴问道:“那还有什么问题?” 楚凌仙苦笑道:“他乘着两位师叔祖疏忽竟偷偷摘了一片七瓣冰莲!” 这一下连安孜晴脸上也微微变色丁原这个祸可闯大了。 第三章 冰莲 三人还没有行到草庐就听见丁原虽弱但理直气壮的声音道:“是你们事先答应只要过的了那臭老鼠一关便可任由我摘走冰莲你们想耍赖么?” “什么?臭老鼠?臭小子那是四翼赤兔!”一个苍老的妇人声音驳斥道。 “好就算是四翼赤兔我放倒了它拿到冰莲花瓣你们怎又说话不算数了?” 另一个妇人的声音慢条斯理道:“我们是许你以真实修为胜过四翼赤兔可丁公子用的手段可不怎么光彩。” 丁原毫不理亏的道:“你们明明晓得我不能妄动真气更晓得那四翼赤兔比天6九妖还难缠我若不以智取胜怎可能拿到冰莲?再说你们也没说不准我用其他手段啊。” 先前说话的妇人怒道:“你这娃娃灵牙利齿纯属胡搅蛮缠!” 楚凌仙低声道:“糟糕叶师叔祖怒了。” 水轻盈与安孜晴快步走近草庐安孜晴抢在丁原开口前说道:“叶师叔樊师叔弟子携水师妹特来向二位请安。”说完脚下紧走几步与水轻盈进了草庐的丹室向屋中两位本门长老盈盈一拜。 只听叶婆婆的声音叫道:“阁主这臭小子真是你请来的好客人!” 安孜晴不动声色就见丁原站在一尊铜鼎旁手里攥着片冰莲花瓣气定神闲的瞅着门口。叶婆婆与樊婆婆站在丁原对面中间还跪着一名中年妇人。 那妇人仰着头好奇的望着进来的水轻盈嘴里呵呵傻笑双手中还按着一只火红色只比老鼠也大不了多少的小兽。可怜那四翼赤兔罩门被妇人紧紧卡住空有一身灵力无从施展宛如偎灶猫似的低低叫唤。 安孜晴问道:“叶师叔樊师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叶婆婆身材高大满头皓如雪面色晶莹如玉圆睁的双眸中射出的目光竟似有形。她一身黑色衣裳衣饰极为朴素足下穿的竟是草履俨然一派卓风范。 如今天一阁上一辈耆老中硕果仅存的便是眼前两位一刚一柔一暴一和倒也相得益彰。可惜叶婆婆现在的面色不怎么好看一指丁原道:“你自己去问那小子吧。” 水轻盈暗自叹息一声问道:“丁原究竟你如何惹怒了两位长老?” 丁原见到水轻盈欣喜道:“水婶婶你没事吧?”见水轻盈朝自己微一颔放下心来才回答道:“我醒来以后就在这里那位楚姐姐告诉我说是安阁主请两位婆婆为我医治。” 安孜晴冷哼道:“既然如此你应感恩戴德才是为何反私采冰莲触怒两位长老?” 丁原道:“我丁原再混帐又岂是不知好歹、恩将仇报之人?当时我便谢过了这两位婆婆连楚姐姐也都一并谢了。” 楚凌仙俏脸微红道:“丁公子说的不错他醒来后的确有谢过两位师叔祖。只是后来的事情就出乎凌仙意料之外了。” 樊婆婆说道:“丁公子忽然向凌仙问起七瓣冰莲的事情我便告诉他这冰莲乃仙阁至珍之宝栽于草庐外的荷花池中由老身与叶师妹照料。老身问他何以问起冰莲丁公子却是不说。” 丁原道:“我不是不说是说了也不见得有用。后来我不是问两位婆婆可否借我一瓣冰莲花心么樊婆婆想也没想就说不成了。” 樊婆婆道:“你不说缘由老身岂能将冰莲花心随便与人?” 丁原道:“樊婆婆不答应我就只好故意说这么一朵冰莲栽在水中有何稀罕。我若想取不过伸伸手的事情。只是看在两位婆婆面上不好意思罢了。” 安孜晴问:“后来呢?” “后来就是叶婆婆话了”丁原说道:“她说就算她们不在荷池旁也有那只臭老鼠看守。我想偷摘冰莲且先过了它这一关再说。” 叶婆婆怒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这娃娃怕你恃强偷摘激怒四翼赤兔届时有你的苦头。” 丁原笑道:“您老是前辈高人说出的话一言九鼎晚辈当然是深信不疑了。” 叶婆婆明晓得丁原是抓着自己的把柄胡搅可又不能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一时气极“呸”道:“狗屁!” 众人见叶婆婆两百多岁的年纪居然还出此俚语无不暗自莞尔。安孜晴已逐渐明白原委疑惑道:“然则丁公子既然身受内伤不可妄动真气又是怎么过的四翼赤兔这关?” 这也是水轻盈疑惑的地方。要知道四翼赤兔乃上天异品奔云走电即使丁原毫无伤时也制服不住它何况如今? 楚凌仙道:“当时丁公子只‘哦’了声就不再提冰莲之事弟子也只当他问过就算。过了一会儿丁公子忽然起床说要出恭樊师叔祖便让甘师叔引丁公子前去。” 叶婆婆哼道:“我事后才醒悟他是算准出恭这件事情我们谁都不会跟着正有机可乘。” 水轻盈自然清楚丁原的诡计层出不穷斗起心机不输任何人。两位师叔尽管修为精深可毕生未踏出仙阁一步毫不识人间险恶这一点上又怎是丁原对手?她又好气又好笑道:“可你为何把主意打到甘师妹的身上?” 丁原瞧了瞧跪在地上念念有词的妇人得意洋洋道:“我醒来时就注意她啦。这位婶婶虽然修为不凡可脑筋似乎不怎么灵光当时我就想着怎么借用她的力量。” “心衍!”叶婆婆冲着那妇人喝道:“你告诉为师那丁原是如何骗你捉取四翼赤兔的?” 地上的甘心衍被师傅的声音吓了一跳继而傻呵呵的笑道:“师傅丁公子没有骗我他是陪我玩呢。” 叶婆婆按住怒气道:“那他是怎么陪你玩的?” “他要和我玩藏猫猫”甘心衍道:“我最喜欢玩的了!” 安孜晴问道:“甘师妹你和丁公子玩游戏怎的又抓住四翼赤兔不放?” 甘心衍回答道:“丁公子说屋子外面没什么地方好藏只有荷池底下能躲。可是他怕我的小兔兔会咬伤自己又不敢躲进荷池里。所以他想了想又说不玩了。” 叶婆婆哭笑不得道:“所以你就自告奋勇把四翼赤兔给抓了?” 甘心衍点头道:“是啊师傅。我就抓着小兔兔然后闭上眼睛等丁公子藏好。嘿嘿其实他藏哪里我都知道不就是荷池底下么?” 丁原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水轻盈低喝道:“丁原!你以为自己很聪明是么?” 丁原一怔他自认识水轻盈以来对方每回说话都是和颜悦色不晓得为什么这次如此严厉、大异往常。 楚凌仙轻叹道:“丁公子你不知道。甘师叔原本是叶师叔祖最得意的弟子可八十多年前为冲破‘忘情’境界走火入魔。虽然性命保住了可从此神志不清智力更只如四五岁的孩童。所以她才会这么轻易为你所骗。” 丁原的笑容顿时凝固方才的自得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低头看着什么也不明白什么也不多想的甘心衍油然涌起一阵愧疚。尤其对方亦是为走火入魔所困与自己可说同病相怜。自己刚才却还利用嘲笑于她实在是不可宽恕。 他蓦然跪倒向甘心衍深深一拜道:“甘婶婶丁原对不住你给你赔不是了!” 甘心衍见丁原给自己跪下不明所以呵呵笑道:“丁公子你是要和我玩拜天地么好啊好啊!”说着也朝丁原拜去却被楚凌仙拦下。 叶婆婆见丁原跪地认错怒火消去大半看着自己傻徒儿的模样长叹道:“罢了罢了丁原你起来吧。” 丁原站起身形问道:“叶婆婆那甘师叔的病症就无药可治了么?” 叶婆婆摇头道:“除非大罗金仙降世不然任谁都无能为力。” 丁原心道:“事在人为这世间未必就没有医治的法子。我定要设法医好甘婶婶也算对她的补偿。”但他只是心里这么想并没说出口以免事有不成空许一场。 安孜晴问道:“丁公子你现在可否告诉我们为何要摘七瓣冰莲?” 丁原拔出背后皮囊里的雪原仙剑念动真言光雾一闪处芊芊盈盈而立朝丁原礼道:“奴婢见过主人!” 丁原将芊芊的身世来历照实说了众人这才明白了来龙去脉。 那边甘心衍自不明白丁原在说什么她牢牢盯着芊芊呵呵傻笑道:“你怎么生的这么小是没饭吃么?”说着伸手就往芊芊抓去。 芊芊惊呼一声躲到丁原身后叶婆婆斥责道:“心衍你在做什么?” 甘心衍见叶婆婆面色不善嘴角抽*动几下竟是要哭咕哝道:“我要藏猫猫我要那个小妹妹陪我玩。” 安孜晴叹了口气吩咐道:“凌仙你带着她先出去吧。” 楚凌仙应了连哄带骗将甘心衍拉出丹室。叶婆婆望着爱徒背影喃喃道:“都是我当年心切逼她太紧否则----” 樊婆婆安慰道:“叶师妹凡是莫非天定你已尽力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安孜晴有意岔开话题道:“叶师叔这冰莲花心却又如何处置?” 叶婆婆哼道:“说出的话泼出的水。丁原既然摘得老身自然应将花心送他。只是方才老身着实不忿他的手段罢了。” 丁原大喜拜谢道:“多谢叶婆婆!”他平生少说谢字可为了芊芊的事情这一声“谢”也是自肺腑。 叶婆婆苦笑道:“你摘都摘了我又能如何不过是个顺水人情。但我正派行事毕竟与魔门不同即便目的是好的也应采用光明磊落的法子。看在你年纪尚轻老身也不与你计较了可日后不可如此。” 丁原心里颇不以为然暗道我若非先斩后奏这冰莲花心会如此轻易到手?但见叶婆婆说话时神色凛然义正词严他亦不能反驳。 芊芊喜极而泣当日与丁原提起七瓣冰莲之事原不抱什么希望却未想到丁原竟铭记心上更为她从天一阁讨得花心。虽对其中过程芊芊并不十分明了可冰莲乃天地珍品丁原自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说不定还为此冒了触怒天一阁的风险。 樊婆婆道:“丁公子你虽然得到花心可是否知道如何使用以助芊芊重塑肉身?” 丁原老老实实摇头道:“这个晚辈并不晓得请婆婆指点。” 樊婆婆微笑道:“说起来不复杂做起来却需费一番周折。这样吧索性好事做到底芊芊重塑肉身的事情便由老身与叶师妹代劳丁公子与芊芊姑娘可有意见?” 丁原笑道:“丁原求之不得有劳婆婆了。” 芊芊向樊婆婆深深一拜哽咽道:“芊芊多谢婆婆再造之恩!” 樊婆婆道:“芊芊姑娘以花心炼魂只是第一步其后你还要受不少的苦楚若竟全功则少说需两年的光阴。这段时间你却需与丁公子暂时分开了。” 丁原慨然道:“只要芊芊能够重生这不是问题。” 芊芊望着丁原犹豫道:“可是公子若没有芊芊的魂魄凝铸仙剑雪原的威力将会大损这可如何是好?” 丁原不以为然道:“我丁原仗剑天6靠的是真实修为怎可再让你为我牺牲?这些日子有你帮我我已是十分感激了现在正该还你自由!” 芊芊一震语气坚定的道:“不主人!芊芊永远是公子的奴婢愿一生追随公子到天涯海角!” 安孜晴道:“这个问题就等芊芊肉身重塑后再说现在不急。至于丁公子的仙剑可否让本座一观?” 丁原爽快的将雪原剑交与安孜晴安孜晴抚剑揣摩片刻沉吟道:“丁公子这剑可是镇仙竹所炼?” 丁原颔道:“是!” 樊婆婆道:“竹剑无锋灵气内蕴耿直不群大节不愧丁公子用剑时亦需体会此中含义。” 丁原一怔这才醒悟老道士为何要给自己配上竹剑其中竟还有这么一层苦心。可笑当时自己一百个不服不忿还以为是老道士故意刁难。 安孜晴说道:“如今仙剑已炼至‘紫虚’境界不过这全仰仗芊芊姑娘魂魄合体之功。如果丁公子信得过本座在两个月内本座可还你一把晋升‘青痕’境界的紫竹仙剑。” 丁原大喜可想起一事又遗憾的摇头道:“恐怕不行我实在着急返回翠霞可能等不了这么久。” 叶婆婆嘿道:“你以为你的伤势三五天就可痊愈么最快也要七十余天才能初步解去你的顽症。这段时间你就在天一阁乖乖待着吧。” 水轻盈惊喜道:“这么说安师姐和两位师叔是答应为丁原治愈伤势了?” 叶婆婆道:“如果让这小子死在了天一阁岂不是教别人讥笑我仙阁无能?” 丁原没想到事情展的这么顺利不仅水轻盈和自己的问题都解决了连芊芊的事也得到安排。他反而有些奇怪问道:“婆婆你跟我认识才这么一会我方才又惹你暴跳如雷怎的一下子你又待我这么好?” 叶婆婆没好气的道:“谁说我暴跳如雷了?我帮你忙不过是正闲着无聊好找些事情做做罢了。你以为你是谁能得我老人家另眼相待?” 谁都听出这话多半不由衷。安孜晴道:“丁公子你需明白并非谁人在帮你而是你自己帮了自己。” 丁原一怔低头思索这句话的含义。 樊婆婆道:“丁公子有一件事情老身尚需你来解惑。” 丁原道:“婆婆请说。” 樊婆婆道:“适才我体察你经脉与丹田中的真气分明有一道一魔两股截然不同。其中之一自然是翠微真气可你即为翠霞派弟子怎又修炼了魔教的不传之秘大日天魔真气?” 丁原苦笑道:“这其中因缘巧合一时也说不清楚但当日修炼时晚辈也不曾知晓那是大日天魔真气只觉得虽有些古怪可也威力无穷。” 樊婆婆也不追问点头道:“是了正因丁公子不晓得所以才险些酿成杀身之祸。需知古往今来无人能将道魔二流合体丁公子纵有九转金丹和**回春之功护体也不过是延长抑制作而已。可正好比筑堤堵水堤坝越高泛滥的也越加厉害。” 芊芊最是担心丁原连忙问道:“婆婆那主人他----” 樊婆婆道:“幸而觉的不算太迟不会有太大问题。待丁公子伤势初步稳定后老身可传公子一套‘化功神诀’。丁公子日后即以此心法逐步化去体内的大日天魔真气最多三年就可恢复如初。” 叶婆婆补充道:“但你也别高兴的太早。先那大日天魔真气是不能再修炼了哼这种旁门左道的东西不要也罢!其次三年之内等闲的运气功并不碍事可切忌耗用真元损伤根基。再就是决不能情绪过分激动引经脉内脏的旧伤复。违背了这三点了的哪一条就算大罗金仙到时想救你也是不成!” 丁原点头道:“晚辈都记住了!” 叶婆婆道:“记住就得做到!我最怕你一时冲动又干出什么傻事浪费我与樊师姐的一片心血!” 丁原微微一笑心想若能不死我还要留着命儿与雪儿白头到老只要想到这点三五年的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倒也不难。 安孜晴忽然朝丹室外问道:“凌蘅什么事?” 屋外一名女弟子焦急惊慌的声音道:“禀阁主是四师叔被人打伤了!” 草庐中众人都面露惊讶之色那女弟子所说的四师叔乃是安孜晴的师妹梵庭诗修为早到出神入化之境又有谁能伤的了她?更何况这是在天一阁! 叶婆婆勃然变色大喝道:“是谁干的?” 门外楚凌仙与另一名女弟子一左一右扶着一位黄衣妇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浑然不知一脸茫然的甘心衍和几名弟子。 那黄衣妇人面色微微紫眼眸半闭半睁额头上冒着细细冷汗显是伤的不轻。听得叶婆婆问话她喘息一口回答道:“是辟星神君!” 安孜晴讶然道:“是他?” 叶婆婆怒道:“呸什么辟星神君?老混蛋一个!” 樊婆婆先让梵庭诗在蒲团上盘膝坐下察看片刻皱眉道:“是中了焚老妖的‘熔金化骨’之毒。”说着转身为梵庭诗调制解药。 叶婆婆叫道:“好你一个焚天铩上次苦头没吃够却又欺负到我天一阁门上来了待老身去会他!” 梵庭诗阻止道:“叶师叔他已经走了!” 安孜晴问道:“凌蘅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叫管凌蘅的女弟子答道:“方才山门外突然来了一个紫衣汉子谁也不晓得他是如何躲过巡游师姐妹溜上天一阁。那汉子一言不挥掌凌空震碎了山门上的匾额弟子一面阻拦质问一面要何师妹禀报阁主。可阁主您那时正在与水师叔谈话不便打扰故此梵师叔便出门查看。” 安孜晴道:“你梵师叔修为不在本座之下那辟星神君再是厉害也不可能轻易将她伤至如此这中间究竟又生什么?” 叶婆婆哼道:“那还用问定是那老妖使出了不要脸的偷袭手段!” 梵庭诗苦笑道:“即使他不偷袭小妹怕也难逃此劫今日之辟星神君已非昔日可比!” 第四章 散仙 安孜晴沈默半晌似是自语道:“难道他果真参悟生死之劫晋升散仙?” 梵庭诗刚要回答却听樊婆婆低声道:“别说话全力护住心脉抑制毒气蔓延。”于是梵庭诗只得点点头表示肯定。 叶婆婆冷笑道:“这老妖为破大乘之境不知道又造了多少杀孽?” 安孜晴淡然道:“他是不忿当年之事一待功德圆满就迫不及待的寻上天一阁报仇来了。” 管凌蘅说道:“阁主说的正是那辟星神君这次就是来向天一阁下战书的。梵师叔没料到他竟卑鄙到全然不顾身份利用战书蕴毒借梵师叔接书之机催动偷袭。梵师叔促不及防才中了奸计。” 叶婆婆骂道:“焚老妖有个狗屁身份?让他炼成散仙那是老天不开眼!” 安孜晴问道:“后来呢?” 管凌蘅答道:“那辟星神君见师叔中毒哈哈大笑两声就御剑而去弟子等追之不及只好眼睁睁看他逃了。” 樊婆婆微微一笑道:“他那是自己想走可不是逃。你们即便追上也留他不得。”说着右掌猛在梵庭诗背上一击冒出缕缕轻烟。梵庭诗一口黑血喷出头顶腾起一团紫色烟雾。 安孜晴知师妹已无性命之忧松了口气问道:“战书在哪里?” 梵庭诗从袖口里取出一张紫色帖子苦笑道:“这帖子上原本没有熔金化骨之毒全凭焚老妖真元自手上度入小妹这才着了道。谁也没想二十多年未见他竟真的炼成散仙小妹的护体真气根本抵挡不住剧毒。” 安孜晴接过帖子展开上面只有寥寥十二个字“明日午时重临仙阁再会高明。” 其下是辟星神君落款和一个五星标记。 安孜晴合上帖子淡淡道:“来便来吧本门还怕他不成?” 水轻盈这才得空问道:“安师姐这辟星神君当年号称魔道十大高手之一近些年销声匿迹却如何与本门结下瓜葛?” 安孜晴道:“万般事由莫不因贪念而起。二十二年前我刚接掌本门那辟星神君便找上门来说要借仙阁的《天一十章》一览。原来他自知大限将至惟恐修为不够不能参破死劫所以想借鉴本门的天一心法度劫羽化。可莫说非本门弟子不可翻阅况这焚老妖噬杀成性肆意妄为本座又岂能允他?一言不合之下焚老妖突然出手欲扣巫师妹为人质要胁幸未得逞。本座一怒之下布下海天剑阵困住了焚老妖。” 叶婆婆接着道:“那焚老妖也真了得我与樊师姐安阁主六人以海天剑阵攻他本可一网成擒为世间除去一害。谁晓得他竟然祭出元神拼死一搏又卸下一条胳膊使出‘血遁**’居然侥幸逃脱。那时老身就料到只要焚老妖不死他总有一日必会再登门寻仇。” 梵庭诗叹道:“我见到他时也是一惊尽管容貌年轻了许多可声音神色眉目长相分明还是他。我只当他寻得了灵药仙丹返老还童却没想着散仙这一层。” 安孜晴道:“他因未得到《天一十章》又被打成重伤铩羽而归心中对本门必恨之入骨伤了梵师妹不过是想先立个下马威。” 丁原摇头道:“那倒也不全是。” 叶婆婆瞪了他一眼道:“大人说话你这娃娃插什么嘴?” 丁原不服道:“哼就算你年长我两百来岁也不说明你见识就比我高出多少。至少我就明白那焚老妖打伤梵婶婶的用意。” 叶婆婆嘿道:“你口气还不小。好你说说看焚老妖到底有什么用心?” 丁原胸有成竹道:“很简单他是怕了你们的海天剑阵!我听水婶婶就说过同门师姐妹中若论成就最高的当年共有五位加上两位婆婆该就是七位了。可水婶婶多年不归天一阁真正的顶尖人物也就六位正可摆上一座海天剑阵。上回焚老妖吃了剑阵的亏这次他还不长个心眼那也太笨了吧?” 下面还有一句丁原省略了那就是“换了我我也要想个法子叫你们凑不起六个人来”。 叶婆婆恍然大悟一拍大腿道:“不错我怎么就没多想到这一层?你这娃娃脑袋果然灵光可别用到歪路上去。” 丁原得意道:“可焚老妖天算不如人算没想到水婶婶正巧重返天一阁。虽则伤了梵婶婶可一座海天剑阵仍然能够摆开到时候焚老妖还得再被打的头破血流把剩下的胳膊也卸下来逃命去也。” 樊婆婆摇头道:“丁公子你不明白散仙与大乘境界之间的差距是何等巨大有了轻盈助阵补上庭诗的空缺固然是件好事可明日之战也未必能竟全功。” 丁原怔道:“散仙就真有那么厉害你们六大高手再加上海天剑阵都赢不了他?” 水轻盈解释道:“散仙已脱出肉胎汲日月精华运天地山川之力更非凡兵可伤。一旦臻至散仙境界便再无九劫之忧唯一惧怕的仅是天地大劫。所谓地劫三百年一次三千六百年一轮回;所谓天劫九百年一回八千一百年方一轮回。若躲过一个轮回的地劫便可由地仙晋升金仙;若躲过一个轮回的天劫则迈入天门羽化成仙从此与天地同寿。” 丁原不解道:“既然做散仙也有这多好处为何大伙还冒九死一生的危险要参悟大乘境界登上仙籍?” 叶婆婆嘿道:“你现在不说年纪大小未必代表见识长短了吧?婆婆我不妨告诉你莫说那八千一百年的悠悠岁月着实难熬期间的大小二十四次劫难直比寻常的九劫更加艰险。有捷径可走纵是起初危险一点可谁都想搏上一搏。” 水轻盈补充道:“另一个原因就是参悟死劫之人莫不是奇才翘楚多半自负焉肯在最后关头退缩不前再去受轮回之苦?故而除非迫不得已谁也不会先想着晋升散仙。” 丁原这才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那岂不是说这个焚老妖如今也恁的难以对付天一阁明日的麻烦还真不小。” 叶婆婆傲然道:“那也未必!天一阁千年以来号称正道圣地焉是虚至?方才我师姐说没把握只是怕拼出真火时会有伤亡若抱以玉石俱焚之心别说一个焚老妖就是再来一两个也一样叫他留下性命!” 安孜晴道:“叶师叔辟星神君并不值得我们以命相拼还是稳妥一些的好。” 叶婆婆一瞪眼道:“稳妥你以为我想死么?可明日摆明就是一场恶战不做好万一准备说不定还要吃上大亏。” 安孜晴心知叶婆婆所说非虚招手道:“凌蘅你去请巫、许两位师叔即来草庐议事;凌仙你请丁公子先到精舍歇息待大敌退后即可为他疗伤。至于芊芊姑娘从今天起就跟在两位师叔身旁。” 丁原明白安孜晴是要聚集天一阁高手耆老商议明日应战之事自己也不方便在旁侧听于是跟众人道别随着楚凌仙出了草庐。 那甘心衍见丁原要走蹦蹦跳跳追了半路直问什么时候再玩藏猫猫?远远的还看见她冲着丁原与楚凌仙咧嘴招手告别。 一夜无话翌日正午辟星神君如约而至安孜晴率众迎出山门。苏真、苏芷玉与丁原因是宾客身份故此随在了安孜晴身后。叶婆婆、樊婆婆与梵庭诗、巫婆婆、水轻盈以及天一阁另一位耆宿颜红渔分列在安孜晴左右其后尚有楚凌仙等十数名年轻弟子。 辟星神君一袭宽大的黄衣卷裹在乾瘦如竹竿一般的身上左袖空空荡荡拖曳到腰间。他一望如四十许人因常年修炼毒功头已转呈靛蓝色杂乱的用一根木簪别在脑后。 此人眼睛极小深深陷入眼眶如同紫色的鬼火一闪一闪甚是慑人。除此之外辟星神君的相貌倒也与常人无异只是多了些倨傲和张狂。在他背后负了一把四尺挂零的长剑剑柄尾端雕刻着一头飞鹰展开的双翅正形成剑锷。 辟星神君冷眼瞧着安孜晴说道:“安阁主好大的阵仗啊居然连苏真也被邀来助拳真是看的起老夫。” 苏真冷笑道:“焚老妖苏某若要找你的晦气单剑孤身即可今日不过是因缘际会看个热闹。阁下若怕了老夫也不必用这话来挤兑。” 辟星神君哈哈大笑道:“苏老魔六十多年未见你目中无人的脾气越见长!若在那时老夫说不准还怕你一怕可如今你给老夫提鞋也不配!” 这时突然有人懒洋洋道:“少条胳膊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要是这回再丢上一两条腿连鞋钱也可省啦。” 辟星神君被人揭到短处眼中爆射紫色精光狠狠盯在丁原脸上道:“你是苏真的儿子?” 丁原的眼神与辟星神君的目光甫一接触顿感胸口被人仿佛重重擂了一锤气血翻腾说不出的难受更觉得只要一开口还没说话只怕一口鲜血先要喷出。他已非初出茅庐之辈立刻明白对方借着投射来的目光用上了邪术竟令自己生出不敌之感。 丁原刚欲运气抵御忽觉肩头一热一只大手握在他的肩膀上一道浑厚无比的真气自肩贞穴源源涌入瞬间胸口的异状消失却是苏真。 苏真答道:“丁原乃翠霞弟子并非苏某子侄。不过他方才说的话却正是老夫想奉劝阁下的。” 辟星神君二次哈哈大笑可与先前一回却又有不同。那笑声起初低沉如闷雷隆隆震耳可到后来越来越尖锐高亢隐有金石之音直穿云霄。方圆数十丈内的古树先是枝叶缤纷坠落继而出“喀啦啦”的响声竟是树干从内而外爆裂摇摇欲坠。 修为稍高者闻此笑声尚能无碍那些年轻的天一阁女弟子开始还能勉强抱元守一苦苦支撑可时间一久浑身不禁剧烈颤抖面色惨白牙关紧咬。 叶婆婆怒道:“焚老妖就当你一个人会鬼叫么老身也不输于你!”说罢她运起三个多甲子的精纯仙家真气也学着辟星神君般“哈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一比拼高低立判叶婆婆的嗓门虽然很大可总盖不过辟星神君的声音渐渐反有不支之势。樊婆婆见状深吸一口气说道:“神君笑够了吧也该歇一歇了!” 她在吐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声音极低连声旁人也几乎听不清楚可说到一半时已十分嘹亮竟与前两者的笑声鼎足而三。似乎受到天一阁两大长老联手夹击之力辟星神君的笑声节奏微微紊乱给人有一口气快接不上来之感。 可樊婆婆的话音也由高转低说到最后几字时已是嘶哑。那边叶婆婆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笑声当中明显听的到喘息。 辟星神君先一步收了笑声讥嘲道:“天一二老名冠四海也不过如是!”他话里中气十足丝毫不见力竭。 水轻盈朗声道:“神君此言差矣天一阁名冠四海宇内共仰并非因修为有过人之处乃是秉持千年正气道统无数先贤杀身成仁才换得普天下人衷心拥戴。若只一味逞强欺弱倒行逆施修为纵高所获者不过是万载?名!” 辟星神君目光扫过水轻盈不由一紧暗自思量道:“这婆娘六十多年未见修为竟至凡入圣之境毫不逊色那两个老婆子。我昨日只当伤了梵庭诗令天一阁摆不了海天剑阵今日即可胜券在握。孰知又横生枝节冒出了更厉害的苏真夫妇。闹不好二十多年的血仇又要成空。” 可他九死一生勘破散仙境界怎肯就此退却?何况自恃修为卓绝于世除非绝迹千年的大罗金仙重现否则谁又是抗手?当下说道:“水仙子机言善辩老夫自认下风。可惜今日之事绝非嘴巴动动就可解决凭的还是真实修为!” 安孜晴淡淡道:“若论真实修为我天一阁也不逊色于阁下邪魔歪道的功夫。昨日阁下自甘堕落偷袭伤了梵师妹这帐本座今日正要与你一并算清!” 辟星神君满不在乎道:“老夫已是金刚不坏之身通天彻地之能还怕你区区天一阁不成?昨天不过是个警告今日老夫便要血洗天一阁!” 巫婆婆哼道:“好大的口气老身却想瞧瞧稍后你这老妖又会留点什么下来?” 丁原最看不惯辟星神君的嚣张模样况且刚才他辱及叶婆婆与樊婆婆心头正恼闻言笑道:“巫婶婶还是让他把另一条胳膊也卸下吧。他的脚丫子太臭嘴巴更臭咱们可不要。” 辟星神君被丁原一讥再讥哪堪再忍低喝道:“好胆!”他的双目猛然一合一张开闭间精光大盛两道紫色电光飞掠而出直取丁原。 一旁的苏芷玉早有提防见异变突生立刻口念真言祭起天心灯。那紫芒实在太快天心灯尚不及飞起却已到了丁原近前。 苏真近在身侧又岂容对方伤了丁原更况且他与辟星神君早年打过交道知根知底自然晓得这老妖有一手“极目千丈”的本事。他翻手出剑动作快到几乎肉眼不能分辨“叮叮”两响斩在紫芒上爆起一串火星。 苏真右臂一麻心头暗凛道:“这老妖的修为竟精进若斯一记紫芒就迫我使出七成功力若多几下老夫也只有闪躲一途今日一场血战断不能免!” 蓦然红光一起紫芒退去天心灯罩住丁原硬生生把辟星神君的电光挡在其外。“哧哧”数声后紫芒油尽灯枯消匿无踪。 安孜晴说道:“神君丁原乃翠霞弟子本门宾客与阁下恩怨无甚关联。阁下有什么怨愤怒火直管朝本座来就是何必拿一个孩子出气?” 辟星神君冷笑道:“说的好!当年若不是你们吝啬老夫何至于拼死一搏炼成散仙?此恩此德老夫二十馀年不敢相忘。” 巫婆婆道:“我堂堂仙阁天书焉能让你这奸佞之徒窥看?不必多说要报仇尽管上来!” 辟星神君嘿嘿道:“巫老婆子你们不就是依仗海天剑阵么?老夫既然来了自是不怕!” 安孜晴颔道:“如此本座恭候了!”话音一落除了安孜晴站在原地不动身旁叶婆婆等五大天一阁顶尖高手化作一缕虹光冲天而起在半空的紫气里犹如黑、绿、蓝、紫、黄五条缎带飘舞?紫嫣红煞是好看。 辟星神君岿然不动嘴角不屑的挂着丝冷笑道:“雕虫小技何足道哉!” 安孜晴玉面含霜不露喜怒朱唇中以清冷之音吟道:“天地无极沧海无量;以心御剑行道为阵!” 空中五道彩影宛如天女散花般散开随着漫天飞舞的红枫青叶冉冉飘落三后两前将辟星神君夹在当中隐成合围之势。虽然五人均未亮剑但罡风徐起紫雾腾霄平静中已蕴藏石破天惊的庞大气势。 安孜晴轻移莲步在叶、樊两位婆婆中间站定合上最后一线破绽徐徐说道:“神君请了!” “叮”的一声六把碧色仙剑同时在匣中镝鸣清脆似玉珠落盘声震长天。 观战众人心头莫不有一种山雨欲来的窒息感觉数十道目光注视场内甚至不敢眨上一眨惟恐错过惊心动魄的镜头。 辟星神君双目微合说道:“还等什么都亮剑吧!”肥大的袍服鼓风而起袖口更象充满的气球猎猎而响周身散出淡淡的紫色光雾不住朝外扩散。四下原本弥漫的紫色雾气一遇光雾立时溃散潮水似的向后退去。 安孜晴六人顿感杀气迫面好象身旁的空气正在悄然凝缩从四面八方挤压过来似乎吸上一口气也变的艰难。六人不约而同改以内胎流转呼吸体内天一真气随意念而起游走全身抵御辟星神君的强大气势。 紫光越来越浓渐渐将安孜晴她们笼罩在其中。 “叮----”六人里以颜红渔修为最弱第一个支撑不住亮出仙剑“踏波”。一团碧华飞闪颜红渔身周的紫光?那黯淡那团蒙蒙碧光徐徐膨胀照住方圆一丈多的空间。 紧接着巫婆婆也拔剑而出她的仙剑“清涧”自青木杖里龙吟掠起劈破重重紫色光雾护住全身。 安孜晴见状低喝道:“六剑经天浩气千秋!”玉腕翻转仙剑“天一”破鞘飞腾亮起耀眼光芒。 叶婆婆与樊婆婆亦各自出剑那端水轻盈拔出盈雪剑左手剑诀微攒遥指辟星神君。 六人的执剑姿势各有所异或锋芒毕露或虚实相加或绵里藏针或气吞万里但仙剑皆斜射向天直刺天狼! 辟星神君伫立剑阵中心只觉得罡风激荡碧华夺目虽尚未真个交手但已胜过不知多少寻常阵仗。 他心底忖道:“二十年来这几个婆娘的修为进境非同小可老夫若不是炼成散仙势必难逃一败。哼今日鱼死网破定要教天一阁血流成河!” 他仰头出一记长啸头顶上竟隐隐响起炸雷声腾腾紫光翻卷如潮呼啸而起声势更胜方才百倍。 列阵六人好似心有灵犀同时催动体内真气仙剑之上光芒大盛一道道剑芒冲天飞起在高空中汇聚一点。那一个碧色的小光点转瞬鼓胀迅形成一个数尺直径的圆球犹如太阳一般洒下闪闪碧华顿时再压过紫光。 这一层斗法在外行人眼中只是好看新奇可对阵中七人而言何啻是一场生死之争?辟星神君二十二年卧薪尝胆居然将紫薇天星真气修炼到收由心幻化剑芒的地步。那紫色光雾等若是无数道仙家剑气安孜晴等人只要一个懈怠即是肉身湮灭元神涣散的下场。 幸而天一、盈雪、踏波、清涧、飞流、龙泉六把仙剑皆乃天一阁稀世奇珍那天一圣剑更是上古所传的通灵仙兵。六剑齐出之下寰宇一清魔焰退避反暂时占据住了上风。 可谁也不敢忘记辟星神君的“鹰扬古剑”尚隐在鞘中! 第五章 剑阵 金乌当空整整半个时辰阵中七人犹如泥塑动也不动仿佛光阴在这刻凝滞。惟有碧华浩荡紫云翻卷在此消彼长中拉锯绞杀。 双方都不愿贸然出手海天剑阵更是以以静制动为主旨在辟星神君动前整个阵势都处于蓄势待间。 这时明明风云涌动雷滚电鸣可偏偏每人都可清晰的听见彼此的呼吸与周围叶落缤纷的响动。些许的细微变化在这些绝世高手灵觉里被扩张至无限甚至是哪一只蚯蚓从泥土钻出的声音。 二十多年来辟星神君苦思冥想破阵之道自不肯再蹈当日覆辙。他伫立剑阵中央如同山岳横亘一任剑气冲霄却始终不为所动。 “以不变应万变后制人。”二十二年来所有想过的法子到最后辟星神君都以这短短两句话浓缩。 观战众人鸦雀无声心中明白决战早已开始。尽管截止目前七个人没有交过一剑可半个时辰的对峙对修为、意志、精力、耐力无不是一次艰难的角逐。安孜晴等人的神态虽然保持如初可隐约里头顶已开始冒起若有若无的水汽显然是将功力提升到极至。 谁也不晓得双方还要对峙多久距离剑阵也由最初的十丈逐渐退后到十五丈开外。而在那十五丈的方圆内即便是玄铁金石?那间亦灰飞烟灭。 “啪!”一滴汗珠从巫婆婆的额头滑落砸在腾起蒙蒙白气的地上。这一声敲在天一阁众人心头不啻是重重一捶丁原亦是一紧暗道:“糟糕巫婶婶要坚持不住了!” 果然巫婆婆身周的碧色光团悄然的收缩尽管变化十分细小可落在行家眼里已是极大的徵兆。但也就在此时剑阵蓦然动了。 天一阁六大高手同时移动由东而西绕着辟星神君走马灯一般旋转六柄仙剑光华闪烁遥指焚老妖的咽喉。 半柱香后辟星神君亦开始移动却是从西往东逆向而行。他先是小心翼翼的跨出半步在地上留下一个犹如斧削的脚印仿佛是试探对手反应。待见安孜晴等人不为所动辟星神君再又是半步踏出脚印却浅了不少。而后他度突然加快渐渐化成无数黄影在内圈飞驰。 剑阵的包围圈越来越紧不断压缩辟星神君游动的空间而辟星神君绕行的圈子却越来越大双方距离瞬间拉短。阵外之人只见光影飞转剑气跌宕却又哪里再看的清人影? 这时安孜晴六人早改以灵觉感知辟星神君的动静举止对方度虽快可也逃不过灵台心镜的把握。而辟星神君亦是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天地间微到毫末的变化尽了于胸。 “砰!”辟星神君右掌一提阵中紫光陡盛一道高逾三丈的巨大云柱凭空旋起轰向颜红渔。 丁原见状也不禁佩服辟星神君这一掌的威力决不逊色于风雪崖的独门绝技“金露玉屏风”其间变化虽说少了些可挥洒如意说来就来却远胜前者。当日自己与风雪崖斗的九死一生险些在“金露玉屏风”上栽了大跟头不过料想天一阁的海天剑阵尚不至于此。 但见颜红渔身侧的巫婆婆和水轻盈双双出剑疾如流星一左一右两缕碧华刺入云柱。那道咆哮奔腾的云柱宛如被双剑制住七寸在原地不停旋转扭曲。颜红渔低叱一声踏波仙剑横空破出直斩在云柱中段“轰”的一声将它拦腰切成两截。 可没等众人喝彩辟星神君的身形已转到叶婆婆与樊婆婆近前鼻子里出古怪的一哼喷出两股浓烈的红雾。那红雾迎风扩散竟幻化成两个大小神态宛若辟星神君的血煞鬼魅似朝着叶、樊二人扑去。 叶樊两大长老双双纵剑而出但那两个血煞乃辟星神君精血所炼等若是两大分身。眼见仙剑刺到血煞以一敌一硬生生纠缠住了二老急切之间尚收拾不下。 两招一出剑阵移转度不由减缓现出六人身影。辟星神君哈哈一笑晃身欺到安孜晴右侧右掌石破天惊轰出一团紫光。原来他早已打定主意在这六人之中最先要对付的便是安孜晴。只要安孜晴一退剑阵失去指挥协调者自可不战而溃。 可惜海天剑阵闻名遐迩岂是弹指可破?安孜晴神色不动仿佛早算到辟星神君会有此招白衣飘然朝后轻退五尺阵形已变。 安孜晴左右的叶婆婆、樊婆婆当即舍下血煞与安孜晴形成“品”字阵列三剑齐出抵住紫光。 水轻盈与巫婆婆、颜红渔错身而进手中仙剑吞吐闪烁凌空射出三道剑芒在中途汇聚成一团光球。那两个血煞尚来不及回身却已被光岚轰得支离破碎连残渣也不留半点。 这一记阵势转换好似行云流水将辟星神君的第一轮攻势转眼瓦解却依旧是不分胜负之局。但对丁原等人而言已是大开眼界收益非浅。 辟星神君一击不中飞身而起升到百十丈的上空纵声道:“底下太小到上面来再打个过瘾!” 叶婆婆低喝道:“追!”率先掠起另五人亦随后御风而上扶摇千尺重新把辟星神君围在正中。 安孜晴天一仙剑虚指冷冷道:“辟星神君上天入地我天一阁无不奉陪!” 辟星神君道:“你这婆娘休要大话方才老夫不过是让你们几个暖暖身子罢了好戏还没开锣呢!” 叶婆婆嗤之以鼻道:“邪魔外道也敢与仙阁争辉老身倒要看看一别二十馀年阁下却有什么长进?” 辟星神君蔑然道:“六个婆娘好似一万八千只鸭子老夫没空跟你们饶舌看打!”唇中真言低吐左袖口里飞出一溜青光乃是一面外凸内凹的铜镜。 这铜镜表面坑坑洼洼灰暗无光仅是殷红色的斑点哪里能照出人影。在镜面中央有一紫色异形图符乍看上去倒象江湖郎中用以骗人钱财的鬼画符。铜镜升到上空滴溜溜直转冒出一团红雾。 樊婆婆喝道:“小心这是焚老妖的‘慑魂血镜’!” 辟星神君嘎嘎笑道:“老婆子记性不差不过小心也没用!”他右手双指迸起一点慑魂血镜铜镜上紫光一亮逸出一缕青烟竟是厉鬼魂魄所化。紧接着慑魂血镜“嗤嗤”直响千百道青烟冒起一时不知放出了多少鬼魂。 这些鬼魂皆是辟星神君百多年来为修炼元神所噬最后炼入血镜所成。?那天空中被映的一片惨绿日月无光风云变色。数百只厉鬼魂魄在辟星神君驱动下铺天盖地压向剑阵。 颜红渔轻喝一声:“咄!”祭起一只翡翠玉镯。此镯名为“澄波”乃天一阁镇门之宝辟邪克魔专收天地之间的妖魔魑魅。颜红渔平日将它戴在右手玉腕上也和寻常饰物无异但此刻却成了克制血镜之物。 澄波镯焕出层层玉色光华皎洁清澈朝着四周蔓延一**宛如涟漪散开那些魂魄甫一撞上立刻嘶叫挣扎全身腾起缕缕黑烟被灭了形神。 奈何血镜释放的厉鬼魂魄太多澄波镯纵是厉害也泽被有限工夫一长镯子上隐约蒙上一层血光竟是被血镜放出的妖孽之气所侵。 巫婆婆心知颜红渔坚持不了多久催动青木杖激射而出“轰”的一声击在慑魂血镜上。 可慑魂血镜只是微微一颤毫无伤青木杖却被撞得倒飞出去险险脱离巫婆婆的控制。巫婆婆心头一凛急忙收了仙杖自己也为气机牵引震得晃了一晃。 青木杖才退叶、樊两大长老纷纷出手一祭起漱玉簪一打出炼心佩一紫一兰两束精光几乎同时轰中慑魂血镜。 漱玉簪与炼心佩的威力又高出青木杖不少慑魂血镜出剧烈震颤上下翻飞眼看不敌。 辟星神君张口吐出一道紫芒竟是将真元注入铜镜。慑魂血镜得主人真元襄助顿时又稳住阵脚光芒大涨迫得二宝不得近身。 水轻盈未曾参与二十馀年前的那场恶战目睹辟星神君以一方铜镜竟敌住天一阁四大高手所祭仙宝果非易与。她真气一转灵犀镯随着主人意念飞起却不是再射向慑魂血镜。 “叮”的清响灵犀镯在空中画过一抹光影击在辟星神君吐出的紫芒上。仙镯陡然撞上以辟星神君百年真元所聚的紫芒光华一黯不停的在原地打转可也成功的截断了与慑魂血镜的联系。 安孜晴焉会错过这个机会当即祭起一方白色绣帕。那帕子平展开来晃晃悠悠好象全不着力直奔着铜镜而去。那慑魂血镜所放的红雾一碰上方帕立时被吸了进去方帕毫不停顿逆流而进颜色却由白骤然变红显是大量吸收了铜镜上的血气之故。 一番周折方帕终于掩上铜镜镜面上光芒大减再射放不出红雾与厉鬼魂魄。观战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想到辟星神君不过是祭起一盏铜镜居然迫得天一阁六大高手一齐出手最后才依靠安孜晴的无暇雪帕勉强制服也不禁为之骇然。 巫婆婆不待辟星神君再出诡招仙剑九朵剑花飞出光华璀璨如缤纷落英身形也紧跟而上。 辟星神君右手五指从容屈弹点按化解了巫婆婆的“九花朝凤”却见面前剑光闪动踏波仙剑直指眉心。 巫婆婆一动水轻盈与颜红渔景从而上同样一式“波澜不惊”分袭辟星神君左右两肋好教他难以兼顾。 海天剑阵名为一阵实则乃是“海”字阵与“天”字阵合并而成。海阵为蓝天阵为青攻守之间却未有定式随心之间可化出万千阵法端的妙到巅毫。 巫婆婆与水轻盈、颜红渔结成海阵巫婆婆一动则水轻盈与颜红渔亦心领神会同时出手等若一人。辟星神君无论专攻其中一人遇上的必然是三把仙剑。而一阵受攻另一阵则立即予以奥援合成一体浑然无分。 辟星神君上回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岂能不明白这层道理?他见巫婆婆当先攻到也不硬碰一个假身脱出剑影反手一掌拍向颜红渔。可头顶金风响动原来是安孜晴与叶婆婆、樊婆婆齐齐杀到又只得撤身回掌。 七个人在高空斗的天昏地暗好不灿烂但看七色光影变幻万千云动风涌海天变色。辟星神君以鬼魅一般的身法游走阵间避免缠斗却又想凭藉高出一筹的功力硬碰天一阁诸女。 而海天剑阵不论辟星神君如何移动腾挪阵形始终不散更不单独与其对撼只利用阵法的种种变化困住老妖不住消耗他的真元。 七人翻翻滚滚拆解了百十招兀自难解难分可谁都晓得辟星神君尚未拔剑仍留有馀手再斗下去天一阁未必就能讨得好去。 苏芷玉望着娘亲仙袂飘飘剑华凝霜似已将“凌波九剑”挥到极至。再看身旁的苏真神情冷静从表面丝毫瞧不出喜忧不由小声问道:“爹爹娘亲她们不会输吧?” 苏真注视着上空答道:“玉儿放心只要剑阵阵形不散你娘亲她们身法不乱即可以海天剑阵与焚老妖周旋到底。焚老妖虽未拔剑可海天剑阵也同样未动‘海天一线’的终极阵诀。” 丁原奇道:“‘海天一线’那是什么玩意儿?” 苏真道:“不是‘玩意儿’而是极为厉害的一种剑阵境界可令海天两阵合而为一浑然无分。一旦动方圆百里皆为祥光瑞霞笼罩籍日月之光天地之气以为筑阵生生不息不死不灭。等闲人斗志全消不战而屈即便如焚老妖这般的散仙也难逃一劫。” 丁原振奋道:“既然如此水婶婶她们又为何不即刻动莫非另有蹊跷?” 苏真颔道:“你也不算笨能想到这层。姑且不论一旦动‘海天一线’你水婶婶她们至少要耗损三五年乃至十数年的真元与焚老妖拼到不死不休。单就启动‘海天一线’就需循序渐进配以天时地利火候等等条件并非随心所欲之事。” 丁原怔道:“这么麻烦?” 苏真哼道:“海天一线已非人间之阵若不恤天意不体人心纵是动也不过虚有其表不堪一击。” 说话间剑阵里风云突变辟星神君似乎觉察到什么身形飞转直起一拔百尺多高。安孜晴六人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忽听“铿”的一响如同闷雷天上爆起一溜金光转瞬里血戾盈霄煞气大盛焚老妖的鹰扬古剑终于亮出。 叶婆婆夷然不惧豪气冲天道:“焚老妖我们便见个真章!”她龙泉仙剑剑走阴阳昂然清啸刺向辟星神君咽喉一时剑气纵横气势无两。这一招“长河击浪”大拙不工慷慨激越乃凌波九剑中最刚烈凌厉的一式。以叶婆婆率真火暴一往无前的性格使来更是锦上添花气象万千。 饶是辟星神君亦不得不小心应对鹰扬古剑金光霍霍“当”的一声以硬碰硬击在龙泉仙剑上只激得火花四溅罡风乱舞。 叶婆婆右臂酸麻踉跄而退仙剑嗡嗡轻鸣颤动不已。辟星神君情形稍好不过是在原地身形微微一晃藉以卸力。可不等他提气调息樊婆婆与安孜晴接踵杀到依旧是一招一模一样的“长河击浪”迫得他惟有勉力再接。 梅花间竹的两记金石撞击声几乎同时响起安孜晴与樊婆婆的攻势固然消退可辟星神君也被硬生生震退两步。他心底不禁暗道:“这几个婆娘好生了得斗到现在竟仍有如此劲力与老夫对撼丝毫不见气殆!” 念头一动时水轻盈的盈雪剑已从侧翼杀至攻向他最难受的左肋。辟星神君端的了得左臂空荡荡的袖子一挥抖的笔直竟坚逾金石“叮”的一响弹开盈雪仙剑。 巫婆婆与颜红渔伺机而上双剑从后直插辟星神君的脊梁骨。此刻焚老妖的一剑一袖招式都已用老不能回防在旁人看来似乎只有闪躲一途。 叶婆婆精神大振深吸一口气打通淤塞的右臂就等着辟星神君躲避时半路截击再给他一个难堪。 谁料辟星神君的头颅大异常理一百八十度的转到脑后两眼精光一闪射出森寒剑芒正打在了巫婆婆与颜红渔的剑上。仙剑一震偏开数尺不由自主从辟星神君身侧滑过。 这一轮攻守惊心动魄看得众人心旷神怡又不觉提心吊胆。每人心里都在暗暗为安孜晴等人鼓劲恨不得一招就将辟星神君结果。 叶婆婆见辟星神君居然以此不可思议的方式化解了巫婆婆与颜红渔的攻势亦不由赞道:“焚老妖真有你的咱们再来打过!”她越战越勇脚踩东风舞长天袖挂飞云惊四海龙泉仙剑再是一式“破釜沉舟”当头朝着辟星神君劈下。 辟星神君大皱眉头暗道:“这个老家伙好生暴烈六人里以她最是凶悍难缠。若是能想法子先制住了她这个剑阵威力少说也去掉三成三!” 想到这里顿时有了主意他身子一展斜斜朝后上方飞退竟不硬接一头撞进水轻盈三人布下的“海”字阵中。 叶婆婆剑走空处岂肯无功而返她只当辟星神君连抗下几记硬招真气已有不济鼓勇而进道:“焚老妖有种我们再拼一剑!” 那边水轻盈见辟星神君退到跟前盈雪剑化为秋水潺潺笼住对方背后九大要穴。巫婆婆与颜红渔心意相通及时跟进一攻左肩一挑右腿。辟星神君身形左右晃动接连使出七个假身躲过踏波、清涧两剑夹攻再是左袖回展弹开盈雪仙剑。 可刚解决后顾之忧安孜晴与樊婆婆抢在叶婆婆之前已然杀到叶婆婆焉甘落人之后仍是一式“长河击浪”当胸刺出。 三把仙剑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偏偏水轻盈与巫婆婆、颜红渔又护翼侧旁封死了辟星神君趋避之路。辟星神君低喝一声鹰扬古剑左接右架封住樊婆婆与安孜晴的剑招却无暇再理会叶婆婆。 众人只当辟星神君会故伎重演施展“极目千里”的功夫缓解一剑穿心之厄。哪料到焚老妖竟然不躲不守反挺声前迎把胸膛撞向龙泉剑锋! 叶婆婆心念急闪暗叫道:“不好!”可收手已是不能。但见辟星神君头顶天灵盖上三朵紫色光焰繁花一闪全身由上至下迅覆盖起一层淡紫光华依稀流动着金芒。 “叮”的一声龙泉剑刺中辟星神君的胸口剑刃不仅没有能透心而入反弯曲成一个大大的弓形不住颤鸣。若非仙剑历经无数锤炼非同凡响早被这绝大的冲击力折断。 “三花聚顶金刚不坏焚老妖竟一强至斯!”这念头在所有人心中闪电般掠过叶婆婆却来不及细想这些右臂被震得真气回涌一阵麻木连回剑的力道也欠奉半点。 她若不是秉性刚毅这一剑断不会刺的如此之猛不留后手。而辟星神君亦正是看中这点才步步设伏故意示弱终于令叶婆婆中计。 他费劲心计行险求逞好不容易抓住这难得机遇又如何肯放过?引而不的左袖飞纵而出若不是亲眼所见任谁也难以想像这柔软的衣裳竟可化为铁石金钢掀起一蓬狂澜扫向叶婆婆腰间。 安孜晴等人尽管近在咫尺无奈总差之毫厘眼睁睁瞧着叶婆婆遇险竟不及施救。情不得已之下惟有围魏救赵五人仙剑并起光寒八荒俱以舍生忘死的刚烈剑势攻向辟星神君。 至于能否破解他的“金刚不坏”之体连安孜晴也没把握事到如今也惟有全尽人事只盼叶婆婆能绝境逢生逃过此劫。 第六章 海天 面临生死每人都会有不同抉择。 即便是必死之时每人心中亦会有各种心念。 叶婆婆一招失慎被辟星神君抓个正着她心底甚或没有想到半分自己的存亡只念及道:“糟糕这记若是吃上我就算不死也是重伤海天剑阵等若土崩瓦解仙阁大难就在临头!” 咬牙之间容不得多加思量她竟不管不顾袭来的铁袖舍命催剑。 辟星神君终非神仙叶婆婆两百余年修为全力施展岂是儿戏?胸口紫色光罩一黯仙剑立时入肉三分。 辟星神君没想到这老婆婆竟强横至此心口气血翻腾低哼一声嘴角边逸出一丝淤血。可在同时他的左袖也结结实实扫在叶婆婆的腰上。“砰!”一记闷响叶婆婆的身躯飞抛而出在空中翻转不停一路洒下热血无数。众人目眦欲裂纷纷呼叫道:“叶婆婆!”辟星神君左挡右闪化解去安孜晴等人的猛攻心中庆幸终于除去一个强敌。可他也晓得自己付出不小代价不仅耗损真元祭起三花聚顶的金刚不坏之身更吃了叶婆婆绝境反击一剑受了不轻的内伤。 幸而少了叶婆婆海天剑阵已不成型剩下的事情好解决的多了。 可就在大伙儿心伤叶婆婆之际空中忽然传来滚滚雷啸叶婆婆苍白的皓上碧华如波升起一团光雾逐渐敛成*人形。 苏真“嘿”了声道:“好个老婆子竟是元神出窍!”他因种种缘由对天一阁素来不忿然而这一句却是由衷赞赏。 丁原立刻醒悟原来叶婆婆犹如当日桑土公一般将生死置之度外拼着肉身被毁先一步施展元神出窍要与辟星神君抵死周旋! 当日桑土公是在逃无可逃的情形下不得已而为之而以叶婆婆修为吃了辟星神君的铁袖未必会有一死这么做完全是为了保持剑阵完好无缺仙阁不为焚老妖所辱。 他与叶婆婆相识不过短短两天话也不曾说过多少可这个老婆子爽直热心的音容笑貌已深深印刻在自己心中眼看她舍生取义丁原情不自禁悲愤难平恨不能将焚老妖碎尸万段! 叶婆婆的元神在空中稳住身形凌空抓起龙泉仙剑一指辟星神君豪情万千的叫道:“焚老妖老身说过你我不死不休看谁先完蛋!” 天一阁诸女早是热泪盈眶安孜晴深知叶婆婆肉身遭受铁袖一击损毁严重也不晓得能否修复而叶婆婆的元神又能支援多久? 安孜晴稳定心绪清声吟道:“斗转星移海天一线!” 樊婆婆、水轻盈、颜红渔、巫婆婆尽敛悲伤明白此刻惟有争分夺秒尽挫败辟星神君叶婆婆才有一线生机不然等到真元大损元神不保那可就真的是回天乏力悔之晚矣。 听得安孜晴下阵令四人齐驾长风变幻方位那边叶婆婆也持剑归还加入阵列剑阵重新合围恢复先前模样。 辟星神君功败垂成懊丧不已狠狠盯着叶婆婆道:“好你个老婆子居然还有这手!” 一句话未了天一、踏波、清涧、龙泉、盈雪、飞流六剑同时镝鸣经天而起直破天幕在空中闪放出团团波光却倏忽去远消隐在苍穹深处但余光犹在映照得海天生辉紫霞翻卷。 辟星神君面色微变他抱元守一横鹰扬古剑在胸左袖积聚源源真气意在抢先出手。 以他之强悍也不敢放任六剑齐飞泰山压顶。 安孜晴等人眼睛微合唇间念动真言双手捏着仙印不住变换手势一派庄严肃穆之相。 一层圣洁的碧光自这六人体内出宛如星辰闪烁在与日月争辉。蓦然六柄仙剑消失处天幕开裂传来凤鸣声声。 辟星神君一怔手上不由慢了半拍。 但见赤橙黄绿青紫六色光柱从天幕缝隙间射落好似银河倒卷直泻沧海一一对应着安孜晴等人将她们的身躯笼罩于内光柱里隐现六羽彩凤却是仙剑所化。 辟星神君不敢再有怠慢呼喝一声祭起鹰扬古剑。 金剑在空中晃动几下陡然生出五个分身随着辟星神君剑诀一引幻化成六只硕大的光焰雄鹰射向安孜晴等人。 天一阁六大高手心有灵犀手起剑诀彩凤清鸣引着光柱直冲金鹰在天宇间划出六道色彩斑斓的轨迹。 这时各人修为也显露无遗叶婆婆因得元神出窍之助光柱最为灿烂壮丽;安孜晴、樊婆婆与水轻盈次之;颜红渔和巫婆婆则稍弱一些但已是巍巍壮观叹为观止。 “轰”的一声十二束光华撞击在一起仿佛整个天空都摇动了一下岐茗山周围百里的海面掀起滔天巨浪呼啸奔流。 六头金鹰被打回原形踉跄飞退重新合成一把鹰扬古剑。 安孜晴漫声低吟道:“海天一色万流归宗!” 六人双手齐起“云生水起”印彩凤飞翔汇合成一股洪流闪耀着六色光华朝着太阳奔去。恍然间那股光束渐渐融合成一片湛蓝之色朝着四外蔓延。 此刻日渐西往青天万里脚下的沧海汹涌澎湃数不尽多少风流。海天映色风烟跌宕又有多少生死豪情在穹宇间横流!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天地间已充满祥和的蓝光杀气消退暴戾不存连辟星神君的心头也是一恍。 “咄!”安孜晴朱唇轻吐道。她右手玉指虚按乾坤空中的光柱合成一羽遮天蔽日的七彩凤凰向着辟星神君当头射落。辟星神君万没料到天一阁的海天剑阵最后竟留有此惊天动地的绝杀之技心中涌起怯意。 他有心施展血遁远扬千里奈何气机被制竟是动弹不得更明白就算上天入地这一剑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了。 当下他凶性再起抱着鱼死网破的念头催动两百年的苦心积炼真元身剑合一御起鹰扬古剑冲天飞腾以作殊死之搏。 一声石破天惊的巨响鼓荡耳膜绚目的白光从撞击处炸裂开波及十数里远。每个人都被迎面迫来的巨浪掀飞不由自主的闭起眼睛调息压制体内翻腾不已的气血。尽管尚未看到结果可大伙儿心里都泛起同一迫切的念头:“赢了么?” 六柄仙剑从光焰碎散间如花一般散开划过美轮美奂的弧线飞回各自主人的手中。安孜晴等人无不吐出一口热血面色如金衣裳尽湿。 再看辟星神君右手横握鹰扬古剑伫立原地杂乱的头随风飞舞眉心一点殷红徐徐滴下几滴鲜血空荡荡的左袖早已灰飞烟灭。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轰”的一声从辟星神君体内爆出一团紫色光芒顿时将他的身躯消融在一片雾华中惟有鹰扬古剑只断裂成三截颓然坠入海中激起几朵浪花。 丁原被庞大的气劲甩飞足有三十多丈才勉强稳住身形抬头正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他不禁暗自松了口气思量道:“这老妖怪总算完蛋了这下神形俱灭真正万劫不复啦却不晓得水婶婶、叶婆婆她们怎么样了?” 他明知自己不宜妄动真气可顾不得这么许多御风而起朝着上空飞去。这时光岚未散烟雾弥漫空中兀自有乱流纵横激撞。丁原一面小心躲着一面寻找水轻盈等人的身影。忽然听到背后有人道:“丁哥哥你没事吧?”听这声音丁原不用回头也晓得是谁不由心头一暖暗道:“不管我在哪儿玉儿总能第一个找到我。”苏芷玉飘飞到丁原身旁关切道:“丁哥哥你伤势未愈不宜催动真气还是让玉儿带你一程吧。”丁原摇头道:“这点小事应该没问题先找到水婶婶再说。”不远处苏真搀扶着水轻盈过来道:“玉儿丁原我们在这儿。”苏芷玉迎上前去一边仔细打量水轻盈一边问道:“娘你没事吧?”水轻盈勉强微笑道:“娘亲没什么大碍休养一阵子就好啦。”苏真哼道:“说的轻巧这下至少耗损了十年修为经脉也俱遭震伤没有两三年静休焉能复原?”水轻盈苦笑道:“比起辟星神君轻盈已算好的了更何况叶师叔肉身遭创亦不知现在如何了?” 丁原道:“对了我们还是先找到叶婆婆吧!”不晓得什么原因他对这位脾气火爆的老婆婆分外投缘。“叶师叔您要坚持住啊!”就听远处响起颜红渔的声音话语里充满焦灼不安显然情形不妙。 四人赶忙冲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而去约莫在三里多外就见安孜晴等人围拢在叶婆婆身旁颜红渔正双手抱着她的身躯。 叶婆婆的元神已然归位可气若游丝嘴里不停朝外喷血全赖樊婆婆以精纯的真元支撑才没有立刻神消。她面容平静艰难的喘息道:“我是不行的了樊师姐你别再为我枉费真元了你自己的伤--”樊婆婆沉声道:“别开口无论怎样我也要救活你!” 叶婆婆笑了笑却呛出一口热血染在衣襟上断断续续说道:“有焚老妖垫背老身也不亏了。这样离去总算对得起仙阁和先师只担心心衍她--” 安孜晴低声道:“师叔您放心心衍师妹我一定会全力照料绝不会让她出半点差错。” 丁原扑了上来叫道:“婆婆!” 叶婆婆颤抖着伸手抚上丁原头微笑道:“你是个好孩子跟婆婆一样是热心肠只是脾气也跟婆婆一般坏了些。” 丁原鼻子一酸说道:“婆婆你放心丁原纵是赴汤蹈火也要医治好甘婶婶!”这话一出此后自是九死无悔百折不回! 叶婆婆欣慰一笑道:“丁原记住婆婆一句话无论别人怎么待你无论生什么都要一心向善体恤天道千万不要一时冲动堕入杀劫白费了许多人的心血和你大好的资质!” 丁原重重点了点头以少有的肃然口吻承诺道:“我听婆婆的绝不堕入杀劫也绝不作恶人!” 这话他即使对着老道士也从没有说出也许是震撼于叶婆婆即将飞升也许是钦佩于她的舍生取义丁原这才作出许诺。 他无法理解为什么有的人相识一世也未必会有什么情谊而有的人则只认识了一天却已足够! 这是他第一次面对一位自己关切的长者离去第一次体会到对于死亡的震撼。 何为生何为死生死又为何? 这些问题对于眼下的丁原来说未免有些深邃复杂而他已深深沉浸在对叶婆婆即将仙逝的哀痛之中。 没有一滴泪水更没有过分的激动丁原的一贯性格就是如此但分明心底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在沸腾。 叶婆婆环顾众人以一种淡然的语气说道:“老身先去了光大仙阁、匡扶良善的事情就留给你们这些后生晚辈吧。”她这句话说的极其流利脸上也泛起一片红潮显然是回光返照。 众人纷纷跪倒更有许多年轻女弟子哽咽抽泣樊婆婆望着相交三个多甲子的同门师妹徐徐道:“叶子你便去吧来世你我还做姐妹!” 听得多少年没有人呼唤的小名叶婆婆嘴角现出一抹微笑颔道:“好啊来世我们还是姐妹还是仙阁弟子--” 话音犹在耳畔叶婆婆的双目轻轻合起溘然而逝。 顿时周围哭声一片声惊鸿雁。 安孜晴蓦然喝道:“不准哭!师叔生前光明磊落为仙阁杀身成仁死得其所这是她老人家的心愿。如今她驾鹤西归焉知不是一种解脱红尘的福分?我们应该为她高兴才是--” 说到这里安孜晴也已难成语眼中热泪饱含。 丁原默默望着叶婆婆平静含笑的面容晓得她再不可能开口说一句话自然也不会再跟自己斗嘴大骂上一声“狗屁”了。 一刹那中丁原的心底一片空明宁静脱离了哀伤与悲愤无喜也无怒。 只是在想着:“除非羽化成仙红颜英雄贩夫走卒人终归是要死的。如叶婆婆这般轰轰烈烈舍生取义生死已不是大难即使是死了她其实也留在了许多人的心里做人总该像她一般才好。” 日暮时分天一阁中设下灵堂以安孜晴、樊婆婆等人为为叶婆婆守灵三日。 三日后的清晨风轻云淡天洗如碧叶婆婆的遗体被火化成灰洒入沧海。 望着滚滚波涛带走老友的最后一点骨灰樊婆婆站在涛头低声道:“尘归尘土归土;叶落归根百川入海。叶子你我都生于天一亦将归于天一百年之后未必不是一段新因缘。” 苏真双手负后豪情飞纵朗声吟道:“日月造化兮万世铜炉生死飘渺兮不负皓!” 啸声响彻令众人悲痛郁闷的心情为之一舒。 安孜晴道:“苏先生孜晴有一事想与阁下商量。”她不再直呼其名也不斥之为“苏老魔”显是给足了苏真和水轻盈的面子。 苏真闻言问道:“阁主又有何事需要苏某肯莫非是关于轻盈和玉儿?” 安孜晴点头道:“正是水师妹需在仙祠为先师守灵三年怕是不能随阁下回去了。” 苏真道:“这个我已知道安阁主是要打玉儿的什么主意吧?” 安孜晴道:“芷玉资质上佳可说是苏先生与水师妹精心养育之奇葩。不过我看她有许多仙阁精深的心法尚未领悟想来是水师妹未得师命不敢私传故此本座想收了芷玉也好不浪费了这大好奇才。” 苏真嘿然道:“你要动我宝贝女儿的念头只管说来不必绕上这么一大圈子只要盈妹和玉儿答应老夫自不会从中作梗。” 水轻盈又惊又喜问道:“安师姐你真打算收玉儿为徒么?” 安孜晴徐徐说道:“不是我而是甘师妹。芷玉这个孩子我们师姐妹要一同为叶婆婆和甘师妹收为徒弟也必要将她造就成仙阁千年不出的奇才这也好弥补先师离去时的缺憾。” 水轻盈顿时领悟安孜晴的心意她是要为叶婆婆收一名嫡传的徒孙好延续这一支的香火。 当下水轻盈问道:“玉儿你都听明白了你可愿意拜入甘师妹的门下?” 苏芷玉毫不犹豫道:“能继承叶婆婆的衣钵侍俸甘婶婶正是芷玉所愿。” 安孜晴见苏芷玉答应微笑道:“好了事情就这么定下明日我们便行个简单的仪式芷玉就算是甘师妹收的唯一弟子了。” 苏芷玉悄悄望了丁原一眼见他的目光也正瞧着自己说道:“玉儿恭喜你!” 苏芷玉心中思量道:“我这么快就答应下来未始就没有丁哥哥的原因在内。从此芷玉便在仙阁一心修炼以期天道或可将丁哥哥相忘于红尘只盼他与雪儿姑娘峰回路转白偕老。” 可她自己心里也明白丁原的身影不管怎样也是不能抹去的了就算成仙飞天而与日月同寿那又怎样? 漫漫岁月里陪伴自己的不过是绵绵不绝的思念而已。 回到天一阁用过早点丁原被苏真叫到了外面。 苏真走到花间小径上说道:“丁原我马上就要回聚云峰了。” 丁原一怔道:“这么快苏大叔不多住几天么?” 苏真笑道:“这是所谓的正道圣地我这个邪魔外道多住一天也令许多人不自在。老夫若不是因为你水婶婶和玉儿又怎么会踏上这岐茗山半步?如今事情已了自该离去了。” 丁原说道:“苏大叔谢谢你们!” 苏真嘿嘿道:“你小子也学会用谢字了?玉儿的事情老夫以后也是不管的了只要你不欺负她就好。等你养完伤就回翠霞吧不过得做好最坏的打算姬老鬼可不会那么好说话更况且正道的所谓门规辈分也够你瞧的。” 丁原点点头回答道:“小侄明白不过小侄也自信能够解决。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带着雪儿远走高飞逍遥海外。” 苏真道:“最好你能解决。”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只卷轴交到丁原手上道:“这个你收起来有空就琢磨琢磨却万不可对旁人随便提起。” 丁原疑惑道:“这是什么?” “晓寒春山图。”苏真一字一顿道:“我跟翠霞派的赌约是不可能再履行了这卷轴自该交给你。当日老夫不甘白白便宜了翠霞派的那些老家伙才设下此约更在言语里使了点机巧说若是输了只将此画交到你手故此此图现已为你所有交不交给翠霞派也由你决定。” 丁原急忙把卷轴送回道:“苏大叔这如何使得?” 苏真并不接过哼道:“怎么你怕烫手?” 丁原昂然道:“我丁原自打懂事什么时候有怕过?只是此图据说暗藏天道上卷乃不世奇书小侄焉能收下?” 苏真道:“老夫想送给你你收下便是何必婆婆妈妈?况且这画留在老夫手里近七十年尚未参悟可见我与它并无缘分。索性就送给你作个纪念若是机缘巧合你能悟出些许门道也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丁原心下激动手握卷轴道:“苏大叔--” 苏真一挥手道:“不必多说什么老夫这就去也。” 丁原想起一事忙道:“你不跟水婶婶和玉儿告别么?” 苏真笑道:“分分合合不过旦夕小事何须故作儿女情怀?云散云聚我心何扰?”说罢祭起赤血倏忽已在碧空中化成一点红光远去。 第七章 惊变 一晃眼丁原在岐茗山待了五十多天体内伤势好的七七八八尽管有时候偶会作但烈度已大为减轻通常不到半个时辰便可恢复。 樊婆婆传下的化功心法果然神奇丹田内积聚的大日天魔真气一日日的被化解开来当然若想克竟全功尚需三五年的功夫。 对此丁原也不着急整日除了在草庐疗伤就是和芊芊满世界的闲逛。 苏芷玉名义上是甘心衍的弟子可这位师父实在无法传授什么故此只好由安孜晴等人代劳。 可这么一来她与丁原见面的机会也少了许多多数时候都是在闭关静修短短不到两个月苏芷玉的修为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 天一阁的心法大异于天6正道百家不以屯实根基为要而是讲求以心体悟悟中修炼。 大凡天一阁的弟子十年即可有小成三十年则有大成直抵得上其他名门正派弟子一甲子之功。 苏芷玉自幼随水轻盈修炼早打下扎实的根基所欠者只是水轻盈碍于仙阁门规不便传授的一些心法精要如今再由安孜晴等人倾心指点自是水到渠成一日千里。 这当间安孜晴果也守得承诺将丁原的雪原仙剑炼到青痕之境紫竹透体隐约流动青色丝光与主人心意相通再无半点隔阂。 有时丁原甚至感觉到雪原仙剑已有了思想能够与自己沟通互动。 逍遥自在的过了这么多日子丁原终究心悬姬雪雁在服用完最后一颗“冰莲朱丹”后便向安孜晴、水轻盈和樊婆婆等人告辞。 安孜晴再过些时日也要奉师父遗命离开仙阁游历天6本想届时偕丁原同行路上也好对他有个照应奈何丁原去意坚决她亦不强求。 樊婆婆亦是没有挽留之举临别送了他三颗天一阁的绝世圣药“冰莲朱丹”又叮嘱了一些关于伤势上的事情更要他不可妄动真元前功尽弃。 惟有水轻盈问了一句:“如今玉儿正在闭关你何不再多等两天待她出关后与她道别后再走?” 丁原道:“苏大叔临别时曾对我说分分合合不过旦夕小事我回翠霞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麻烦水婶婶替我向玉儿道别吧他日天6相逢也未可知。” 水轻盈暗叹一声点头道:“好吧丁原你此去翠霞多多保重了。” 丁原也不婆妈再与众人辞别后驾起仙剑飞返翠霞。 御剑之快当真是转瞬百里可惜对丁原来说似乎仍嫌慢些他恨不得立刻能见着雪儿好知她如今何样? 想来这些日子姬别天等人必然对她是百般逼迫或许软禁起来也未可知。自己纵然回到翠霞姬别天也不可能改变主意甚至要迁怒于他再有不利可丁原也管不了这许多即便明知百险在前也硬要闯上一闯。 接近翠霞山的时候已然入夜坐忘峰上点点星火宛若繁星丁原不欲声张故先收了仙剑御风匿迹而行。 他两个月未曾回山也不晓得情况到底如何因而想了想先朝紫竹林而去决定先探明姬雪雁的近况再说。 到得紫竹林前丁原双足飘然落地林中紫雾弥漫万籁俱寂。丁原走入林间一草一木都熟稔无比转眼间远处的紫竹轩赫然在望。 想到马上能够见着老道士与阿牛丁原的心顿时热了起来不由得加快脚步扬声叫道:“老道士阿牛我回来啦!” 门扉开处第一个窜出的却是大黑它吠了几声扑到丁原脚前拿鼻子嗅了又嗅等确认真是丁原立马以它特有的欢迎礼节伸出舌头一阵狂舔。 阿牛打门里冲了出来乍看到丁原兀自有点不敢相信先揉揉眼睛继而惊喜道:“丁小哥真的是你!”丁原大步迎上去笑道:“怎么不是我?”阿牛欣喜的一把抱住丁原肩膀叫道:“你果然没死真是太好了!” 丁原被阿牛的蛮力抱的几乎透不过气微笑道:“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我这样的坏蛋又怎么能轻易死掉?” 阿牛松开丁原重重在他胸口又捶了两下满面喜色咧着大嘴呵呵直笑却不晓得该说什么才好只一个劲道:“你回来了丁小哥回来了!” 丁原感受着阿牛的挚情抚着疼的胸口苦笑道:“你揍这么重干嘛我又不是铁打的金刚。”阿牛不好意思挠挠脑袋憨笑道:“对不起丁小哥我实在是太开心了。” 丁原望了望老道士平日居住的竹庐问道:“老道士呢是不是又坐在床上摆谱等我去拜见?” 阿牛摇头道:“师父他老人家出去好久啦说是要采撷一种仙药也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丁原心知应与赫连宣的伤势有关可没见到老道士不知怎的微微有些失望哼了声道:“他倒是快活自在说不定又到哪里去喝茶下棋呢。” 阿牛拉着丁原道:“丁小哥快进去坐吧。你一定饿了我这就做点好吃的。” 丁原到屋子里坐下大黑也跟着窜了进来往桌子底下一趴很快便进入梦乡。 丁原说道:“阿牛你别忙活了我也不饿。” 阿牛倒了杯水说道:“你不在的这几个月我都担心死了师父他老人家嘴里虽然不说可连我都看的出他老大的担心要是他晓得你平安无事的回来说不定要有多高兴呢!” 丁原喝了口水润润嗓子笑道:“没我给他添乱他才开心呢。” “哪里有?”阿牛急忙说道:“丁小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师父他老人家么?我敢说他其实最喜欢的就是你所以对你也就最是严厉。有几次我半夜打坐醒来都能从窗上瞧见他独自一个人走进你的屋子半天没出来。” 丁原心下感动一摆手道:“阿牛咱们不说这个了。倒是你这些日子修为进境如何了?” 阿牛笑呵呵道:“我笨得很跟丁小哥和盛师兄都没的比。师父说要是一切顺利再过一年多我才能闭关参悟‘坐照’的境界那还是得靠曾太师叔祖朱果的帮忙。” 丁原闻言由衷为阿牛开心一拍他壮实的肩头道:“好小子真有你的!到时候雷威和神鸦上人可都不是你的对手啦秦老爷子的血仇准能报。” 阿牛重重点头道:“我一定要为秦老爷子报仇雷威他们也太可恨了!” 丁原想起一事取出一粒冰莲朱丹交在阿牛手上道:“这是天一阁的圣药冰莲朱丹听樊婆婆讲功效不输于翠霞派的九转金丹。你先拿着以备不时之需。” 阿牛连忙推辞道:“丁小哥这么珍贵的东西我怎么能收再说这是人家送给你的啊。” 丁原道:“送给我便是我的了我送你一颗又不是什么大事何况在天一阁的五十来天里我已服用过三颗临行前樊婆婆又送了我三颗你若再客气可就不把我当兄弟了。” 阿牛这才收下问道:“丁小哥你怎的跑到天一阁去了?” 丁原回答道:“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慢慢告诉你吧。对了有没有盛师兄的消息?” 阿牛摇摇头道:“没有只听师父说盛师兄他们找到了新的栖身之地已经隐居下来应该没什么事。” 丁原道:“阿牛你晓得么在越秀山的时候我狠狠教训了耿照一顿管叫他两三个月下不了地!” 阿牛点头道:“我早就听说了现在翠霞派谁人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姬师叔门下的段师兄一回山就来向师父禀报越秀山的事我当时便在旁边听见了。” 丁原笑容一敛道:“这么说他也告诉了老道士我和雪儿的事情?”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这事可真闹大了。” 丁原不以为然道:“闹大了又能如何我既然做了便不会怕。” 阿牛道:“师父听了段师兄的禀报什么话也没说我也不晓得他心里头是怎么想的。不过姬师叔那边就不好办了雪师妹已经被关起来不能随便走动了。” 丁原听到姬雪雁的名字心里一紧问道:“阿牛你有雪儿什么消息么?” 阿牛的脸色立刻有些不对嗫嚅半天说道:“我多少天没离开紫竹林了也没听到什么她的消息。” 可他的表情变化焉能瞒的过丁原丁原顿时隐约觉得有事追问道:“你骗不了我赶快告诉我雪儿究竟如何了?” 阿牛来回搓着双手黝黑的脸膛憋的通红道:“真没什么啊丁小哥。” 丁原冷冷道:“你还要骗我?先是说不晓得现在又说没什么。好你不肯告诉我我就自己去碧澜山庄看个究竟!” 说着站起身就要往门外走。 阿牛赶紧拉住丁原叫道:“不能去你千万不能去丁小哥!” 丁原回头瞪视阿牛问道:“为什么不能去?” 阿牛在丁原的目光逼视下不觉低下头支吾道:“今晚今晚”他一连说了几个“今晚”却没了下文。 丁原更感事非寻常沉声问道:“说今晚到底怎么了?” 阿牛猛一咬牙抬起头看着丁原说道:“丁小哥你便忘了雪师妹吧!她今晚在碧澜山庄正与屈箭南定亲听说三天后就会在越秀山举行盛大的婚礼。” 丁原胸口如遭重锤面色寒胜霜露徐徐道:“这不可能!” 阿牛叫道:“是真的!几日前段师兄还给师父送来请柬我这就拿给你看!”说着找出一张烫金红帖递给丁原。 丁原看也没看就把它扔到地上微微一笑道:“就算这样也一定是姬别天逼迫的我这就去碧澜山庄把雪儿抢回来!” 阿牛望着自信满满的丁原喉结骨碌几下还是说道:“丁小哥你别去了是雪师妹亲口应允的你去了也没用!” 丁原浑身一震眼睛里闪烁着骇人的光芒咄咄逼视阿牛道:“你说什么雪儿答应了屈箭南的求婚?” 阿牛面对丁原的眼神没有一点害怕反在心头泛起深深同情点了点头。 丁原的嘴唇被牙齿紧紧咬住半晌没有开口忽然展颜一笑道:“你上了姬别天的老当了阿牛雪儿怎可能变心定是姬别天故意放出的谎话好瞒骗不知情的正派各门藉以保全他的老脸。” 阿牛叹了口气道:“不是的丁小哥。前几天雪师妹曾经悄悄来过向我打听你的下落。我有问起过她是她亲口向我承认的。” 丁原一瞬间犹如泥塑伫立在原地问道:“阿牛是她亲口这么说答应了屈箭南的婚事?”阿牛几乎不敢看丁原的脸低声道:“是!”丁原低低哼了一声伸手扶住桌角支撑着身躯的份量转眼望向窗外森森紫竹喃喃道:“二十年恍惚如一梦碧海无心葬山盟!”喉咙口猛然一甜一缕血丝从丁原嘴角汩汩逸出。阿牛扶住丁原惊叫道:“丁小哥!”丁原神色渐渐变的冷厉深沉一把甩开阿牛的大手嘿嘿道:“我还是不相信!我不相信雪儿会负我不相信她会答应屈箭南的求婚!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这短短两个月里到底生了什么!” 阿牛拚命从后抱住丁原虎腰劝阻道:“丁小哥你去不得啊!以你的脾气还不会把碧澜山庄闹翻天吗?到时候姬师叔他们焉能饶过你吗?师父他老人家又不在万一有事可怎么办?” 丁原回过身子凝视阿牛冷静的道:“阿牛我晓得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不是去生事的我只是要找雪儿当面问个明白说不定我还会喝上他们的一杯喜酒!” 话没说完又一口热血涌到咽喉被丁原生生压下。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你这个样子怎么能去?不如等师父回来我们再来想办法吧!” 丁原固执的摇头道:“老道士又能帮我什么这事还是需得我自己解决。这些年我已经够麻烦他的啦跟雪儿的事情就让我自己处理吧。”说着掰开阿牛的手指道:“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 阿牛猛一把再紧紧抱住丁原道:“不我绝不松手!丁小哥以前我都听你的可这事就听我一回吧!你去了只能让事情更糟你自己也有可能出事。” 丁原这时哪里还能听进阿牛的话一时挣扎不脱突然右手撮指一点戳在阿牛背心。但见一团青光从指尖散开凝入阿牛身躯阿牛浑身一麻顿时动弹不得却是丁原情急下施展出“定形符”。 阿牛的喉结滚动数下显是想说什么可连舌头亦不听使唤了他的眼里满是焦虑与恳求。 丁原从阿牛的怀抱里脱身出来静静的道:“阿牛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我非去不可。我制住你是怕你跟在我身后这浑水就让我自己去趟吧。” 说罢他推门而出却听见背后两声狗吠原来大黑不知何时醒来正好奇的趴在桌子下瞧着自己。 丁原冲它微微一笑关上了竹门。 风岚如诗紫雾如梦丁原一步步穿过紫竹林每一个角落都几乎留下他与雪儿的记忆今晚却显得无比的苍凉寂寥。 当最后一排紫竹被丁原抛到身后深邃的夜空豁然在头顶舒展点点星辰静谧的闪耀仿佛藏蕴着无数传奇。 丁原御风而行小心的隐匿行踪片刻就见碧澜山庄已巍然伫立在云冈之上。 丁原虽说情绪激动恨不能立刻找到姬雪雁问个明白可也清楚碧澜山庄非比等闲自己倘若贸然闯进去只怕连雪儿的面尚未见到就被人半路截下。 幸好他曾在碧澜山庄住过几日对庄内路径建筑略有印象觅到一处僻静的院落飘然潜入依稀听到远处的人声喧哗。 丁原辨了辨方向朝着姬雪雁平日居住的小楼而去。 碧澜山庄的守卫除了几个固定的地方之外并不严密尤其今晚又是合庄大喜之日不免较平日更疏松不少。 丁原有意藏匿身形一路潜行竟也未被察觉。 到得小楼近前丁原隐到一株树上却见楼内漆黑一片似乎姬雪雁并不在屋内。 二楼的一扇窗外悬着个偌大的鸟巢正对着丁原所藏身的大树彩儿耷拉着小脑袋睡眼惺忪的伏在它的小窝里也不知睡着没有。 丁原心念一动施展传音入密向彩儿唤道:“彩儿彩儿!” 叫了几声彩儿的身子突然一震随即从鸟巢里探出脑袋骨碌碌转着小眼睛四下张望。 丁原知道彩儿是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心头一喜再用传音入密说道:“别声张我是丁原就藏在你对面的大树上。” 彩儿的眼睛立刻冲着大树瞅来它不会传音入密的功夫只好啼了两声表示看到了丁原。 夜里彩儿清脆的鸣叫传得甚远丁原马上低喝道:“别叫先飞过来!” 彩儿倒也听话拍动翅膀晃晃悠悠飞出鸟巢停到了丁原近前的一根枝桠上。 丁原双手在胸口虚画一蓬青光闪过筑起一道结界好教说话声不外露出去。 彩儿迫不及待开口叫道:“野小子你怎么现在才回来?” 丁原也没空跟它计较称谓问道:“雪儿现下在哪里?” 彩儿答道:“该是还在浩然阁哼她去吃香的喝辣的不带上彩儿真是不够意思!” 丁原瞧着彩儿义愤填膺的模样却实在笑不出来深吸一口气道:“今晚的浩然阁是不是在举行雪儿与屈箭南的定亲大礼?” 彩儿偏着小脑袋瞅着丁原道:“丁原你怎么搞的一去就是两个月小姐这些天不跟彩儿说话一个人成天坐着呆到底什么事急死彩儿了。” 丁原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道:“屈箭南的求亲是雪儿亲口答应的么?” 彩儿道:“好像是。” 丁原冷笑道:“什么叫‘好像是’?” 彩儿气鼓鼓的道:“那天屈箭南来登门求见小姐小姐和他在小楼里谈了好久好久偏不让彩儿在旁边偷听可屈箭南出来的时候神色有些古怪。” 丁原奇道:“古怪是什么意思?” 彩儿歪着脑袋道:“古怪就是古怪反正就像是高兴又像是不高兴像是兴奋又像是不兴奋的模样。” 丁原问道:“后来呢?” “后来?”彩儿想了一想续道:“后来就传出消息小姐许亲啦这可乐坏姬老爷子见谁都哈哈笑。” 丁原心底一沉思量道:“看来雪儿变心是不会错的了阿牛和彩儿都不可能骗我可是不过才两个月的功夫她怎么会就这般移情别恋?说什么海誓山盟此情不渝难道只是她一时的心血来潮随口空许?” 猛然胸头一痛低低吼道:“她怎么可以这样!” 彩儿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再看丁原目充赤血神色冷厉狰狞的可怕犹如一头正极力遏制怒火的狮子它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道:“野小哎丁原你不会是在越秀山的时候和小姐闹了别扭吧?” 丁原摇摇头猛然想起道:“莫非是我与玉儿的事传到了雪儿的耳朵里雪儿误会了?” 可仔细再一想又觉得不对且不说自己与苏芷玉的事情仅限少数几人晓得就算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出以姬雪雁的个性也绝不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自己就做出如此激烈的举动。 彩儿见丁原陷入沉思面色也和缓了一些心下稍安自言自语道:“其实小姐回来天天不说话只一个人念叨你的名字怎么屈箭南这小子一来就什么全都变了?” 接着又道:“不过也难怪那个屈箭南不愧是名门弟子风流倜傥生得一表人才又慷慨大方从越秀山带了好多好吃的给彩儿我到现在还没吃完呢” 丁原越听越怒一拍树干叫道:“住嘴!” 这一下他用力颇猛竟击得整株大树簌簌颤抖片片叶子萧萧飘落。 “什么人?” 蓦然听到院外有人喝道衣袂风动已逼到树下。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巧这个声音对丁原甚是耳熟便是曾有交恶的巫挺。刹那中丁原心头翻腾起无数新仇旧恨只感到一团怒火已勃然燎原! 第八章 喋血 丁原飘飞下树在巫挺对面站定漠然道:“巫挺咱们又见面了。” 巫挺陡然见树上飘下一人正是失踪两月有余的丁原不由一惊手抚背后仙剑说道:“丁原你居然还没死真是冤家路窄啊。” 丁原面对巫挺恶语反而渐渐气定神闲道:“小爷没有死你很失望么?” 巫挺冷笑道:“废话少说你深更半夜偷偷潜进山庄又躲到雪师侄女小楼外想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当晚在越秀山所生的姬雪雁抗婚之事极为隐秘事后诸人也守口如瓶故而巫挺丝毫不晓得其中变故。今夜他奉命轮值巡游山庄酒也多喝了几杯悠哉悠哉行到姬雪雁的小楼外却遇见了丁原。 丁原轻蔑的道:“小爷要做什么你管得了么?” 巫挺也是心高气傲之辈否则也不会当年在剑会上因失手于阿牛而恼羞成怒背地突袭听得丁原讥嘲他如何能忍勃然变色道:“丁原别忘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若聪明就乖乖随我去见师父听凭他老人家处置。如若不然休怪我不顾同门之情!” 丁原双手抱胸满不在乎道:“姬大胡子我自是要见却不劳你引路至于同门之情阁下何曾讲过?” 巫挺面色铁青冷喝道:“这么说你是要我动手?” 丁原心中暗道:“既然被巫挺觉一时半刻我也脱不了身索性把事情闹的大些且看雪儿会不会闻讯前来见我?这也算是给她的最后一回解释机会!” 打定了主意丁原有意傲慢说道:“就凭你?你还不配跟我动手要不要我饶你一条骼膊?” 彩儿再伶俐也不过是只鸟儿见状不禁急道:“丁原不要打架!” 丁原抬头笑道:“放心我自有分寸这块废料我还不放在心上。” 彩儿见丁原不听劝想了一想悄悄展开翅膀朝浩然阁飞去。 巫挺铿然拔剑说道:“丁原既然如此莫怨我不客气了!”身形一晃施展“大衍九剑”攻了上来。 闭关三年中巫挺亦算是卧薪尝胆苦苦修炼这套剑法自觉已领悟了十之**只是始终未得实战如今狭路撞上丁原正可藉他试剑。 然则丁原历经磨难早非剑会之时的吴下阿蒙巫挺修为在同辈中纵属上乘也不过是知着之境与天6九妖中的天龙真君尚相差不少。 见巫挺气势汹汹扑上来丁原也不拔剑只以右手配合身法与他周旋。 巫挺呼喝连连剑走如风陡看气势极盛可十余回合下来连丁原衣角也碰不到一点丁原也不着急反击一边游斗一边出言讥讽更令巫挺心浮气躁十成修为仅挥不到六成。 却说彩儿疾飞掠过层层院落猛然前面的长廊里转出一群人来。彩儿收势不住一头撞了上去。 眼瞧就要撞在那人身上就听他轻咦一声:“小心!”右手一托出股柔和力道将彩儿稳稳接在手上。 彩儿定睛一看叫道:“屈公子!” 屈箭南正送几位越秀剑派的同门返回客舍不巧差点跟彩儿撞上他微笑问道:“彩儿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 彩儿一吐它又小又尖的灵舌道:“我要找小姐!” 屈箭南道:“雪师妹正和姬师叔、婶婶在一起你这么着急找她可有要事?” 彩儿小脑袋摇的像博浪鼓连声道:“没事没事我是闷了才想找小姐玩呐。” 它的小伎俩如何逃的过屈箭南眼睛于是屈箭南追问道:“彩儿恐怕不是这么简单吧?” 彩儿一眨眼睛道:“好吧告诉你吧是丁原来了。” 屈箭南面色微微一变急问道:“彩儿你没骗我他在哪里?” 彩儿气哼哼的道:“我骗你作甚他现在正和巫挺在小姐楼外斗的火热。哎我说你可以放我走了吧我还要去找小姐报讯呢!” 屈箭南颔道:“雪师妹就在浩然阁内彩儿你快去吧我先劝阻丁师叔与巫师叔他们。” 说罢放了彩儿疾步向小楼而去他身旁的同门不明所以也跟了过去。 彩儿扑腾翅膀急急飞过走廊前面不远的浩然阁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宴席仍在酣处。院落中来往穿梭尽是人流多半都带着几分醉意自是未留意这只鹦鹉。 彩儿飞进大厅停到梁上眨巴着小眼睛在攒动的人头里寻找姬雪雁的身影忽然听见有人道:“咦哪里来的鹦鹉?” 有几人抬头张望其中一个醉醺醺的汉子呵呵笑道:“这只鹦鹉倒也漂亮不如抓下来带回家养去。” 彩儿怒道:“兀那臭家伙谁要到你家去我是来找小姐的!” 鹦鹉会说人话并不稀奇稀奇的是它居然能如常人般对答如流。 那醉汉一怔乐呵呵道:“好玩好玩你家小姐是谁我出个价钱跟她把你买来如何?” 彩儿刚想反唇相讥就听见姬榄的声音道:“彩儿快过来飞到梁上去做甚?” 彩儿一见姬榄暗呼倒楣乖乖的飞到他肩头停住道:“彩儿想找小姐。” 姬榄道:“你找小姐干什么她正在陪她娘亲说话你莫要去打扰还是先跟着我吧。” 彩儿自不敢向姬榄说出丁原的事情蹲在姬榄肩上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只盼姬雪雁能突然出现在厅中。 正在此时门外跌跌撞撞跑进一名碧澜山庄的弟子见着姬榄急忙上前小声禀报道:“姬师叔紫竹轩的丁师叔正在小姐楼下闹事已与巫师叔打了起来。” 姬榄眉头一皱暗想这个丁原也真是雪儿的命里魔星失踪两个来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赶在今晚现身莫不要把浩然阁的喜宴又给搅的一团糟。 姬榄低低吩咐道:“你莫要声张报与庄主知道这件事情就不必让雪师妹知道了。” 那名弟子欠身应是悄然朝后堂走去。 姬榄见左右宾客杯盏交错显然未留意自己这里稍稍放下心来低声道:“彩儿你来找小姐也就是为这事吧?” 彩儿心里虚含含糊糊道:“好热啊这里人忒多了!” 姬榄哼了声他急于平息丁原之事也无心跟彩儿算帐快步走出浩然阁。 再说丁原与巫挺斗了二十余个照面巫挺已被丁原戏弄的气喘如牛汗如浆下。 此时附近有不少碧澜山庄的弟子赶到有认识丁原的便欲上前劝阻可剑光森寒罡风横流等闲哪里能够近身? 巫挺渐渐醒悟到丁原是在故意戏弄于他不然雪原仙剑一出三五招内自己必然落败可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堂堂的姬别天嫡传弟子之名分又岂甘就此收手? 想通这点他心头更是恼怒埋身猛攻尽是舍命招式就算与丁原拼的玉石俱焚也认了。 可惜两人修为着实差了一截丁原在巫挺暴风骤雨的攻势里闲庭信步从容已极。他一边游斗一边留心周围动静候着姬雪雁到来。 可他等来的并非姬雪雁而是屈箭南。 屈箭南得着彩儿报讯迳自奔小楼而来远远便望见巫挺正被丁原戏弄得狼狈不堪旁边几个与巫挺交好的同门摩拳擦掌就要助阵。 屈箭南眼看乱战即起急忙朗声叫道:“巫师叔、丁师叔两位先请住手!” 丁原听到屈箭南的声音更有火上浇油之感右手二十二字拳化守为攻绵绵不绝迫住巫挺令他尾难顾节节后退突然飞起一脚辟魔腿扫在巫挺腰上将他打飞出数丈远。 巫挺被丁原一脚踢得全身酸麻人在空中失去平衡眼见着就要万分难堪的仰天摔倒在地忽觉背后有人伸手在自己腰眼轻轻一托也不见使了多大力气双脚借势一弹稳稳落下躲过一劫。 屈箭南接下巫挺双手抱拳礼道:“箭南拜见丁师叔、巫师叔!” 巫挺得屈箭南之助才免遭大辱可以他性格又不肯低头说上一句软话只轻轻一哼算是回答。 丁原上下打量屈箭南见他一身大红喜服冷笑道:“这是我翠霞派弟子之间的争斗不晓得何时轮到越秀剑派的人插手了?” 与屈箭南同来的一名越秀剑派弟子瞧不惯丁原倨傲亦冷笑道:“今晚屈师弟已与姬榄姬师叔的千金雪雁小姐定亲可算是半个碧澜山庄的人了阁下在庄内闹事我屈师弟怎么管不了?” 屈箭南一听立刻在心中暗叫糟糕果然丁原眼神中燃烧起深深的仇恨与怒火更有着一分不屑与冷傲。 他有满腹的言语想对丁原解释奈何丁原已抢先道:“这么说屈箭南我该是恭喜你终于当成碧澜山庄的乘龙快婿了。可惜丁某来的匆忙除了背后的雪原仙剑什么也没带在身上对不住了。” 屈箭南苦笑道:“丁师叔我明白您话里的意思可是有些事情并非如你所想。” 巫挺这时已缓过劲来说道:“屈师侄何必跟他废话?这小子分明就是来闹事的且先擒下他再说!” 丁原嘿然道:“巫挺你说的不错小爷就是打算来这里找茬的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又能拿我如何有种你就再上来试试。” 巫挺闻言气急败坏左手一掐剑诀就要施展御剑术。 屈箭南赶紧劝阻道:“巫师叔今晚实不宜妄动刀剑若让长辈们晓得总是我们晚辈的不是。您先在旁歇息一会这里的事情交由箭南处理。” 巫挺恶狠狠瞪了丁原一眼他也晓得自己出手实在讨不到好去只是一口恶气难以下咽罢了。 屈箭南勉强劝住巫挺又向丁原道:“丁师叔打打杀杀终究不能解决问题不如我们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如何?” 丁原冷着脸道:“你叫我丁师叔丁某承当不起至于我跟阁下之间也没什么可说。这里不关你的事你去把雪儿找来今晚我到这里只为了听她的一句话!” 他的话刚说完周围就有人怒斥道:“丁原雪师妹的闺名是你可以乱叫的么她又凭什么要见你?” 更有几名越秀剑派的弟子年少冲动钪啷拔剑尖叫道:“臭小子你果真是来找茬的当我们屈师兄是好欺负的么?” 丁原双手负在背后对旁人的喧嚣视若无睹只冷眼盯着屈箭南。 屈箭南道:“丁师叔彩儿已去找雪师妹了稍后她就会到。不过这里人多口杂实在不宜说话可否先找一僻静之所让箭南先说上几句话。说完之后丁师叔再要做什么箭南也绝不阻拦!” 丁原心头冷笑早先在越秀山时对屈箭南的一点愧疚已为滔天的嫉火掩盖但想到事关雪儿清誉除非迫不得已不然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曝光毕竟不妥免得让旁人看了笑话当下微一点头道:“好你跟我来我看你有什么可说?” 屈箭南问道:“不知丁师叔要箭南去何处箭南须先留下话来也好教雪师妹知道。” 丁原想了想道:“后山思悟洞外那里她再是熟悉不过了。” 有越秀剑派弟子问道:“屈师弟我们一起陪你去?” 屈箭南摇头道:“多谢师兄好意我只是和丁师叔聊上几句不会有事。” 这时明眼人已隐约猜测到一些可终究这种事情太过惊世骇俗也不敢多想。丁原与屈箭南一前一后纵身飞起倏忽去远。 他们前脚刚走姬榄已到见着巫挺立刻问道:“巫师弟丁师弟与箭南现在何处?” 巫挺答道:“他们去了后山思悟洞师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榄怎会说与巫挺知道将彩儿交与巫挺保管足尖一点地话也不多说便追了下去剩下众人在那里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丁原与屈箭南去势均快宛如两道闪电疾驰转眼已过数十里。 丁原眼角余光打量离己不远的屈箭南见他亦步亦趋随在身旁从容之间丝毫不显吃力的模样似乎也未尽全力。 丁原的争雄之心顿生暗道:“这屈箭南果然名不虚传比那耿照强得太多。哼我说什么也不能输于他却让旁人耻笑!” 他催动真气脚底又加快几分。 丁原心中吃惊屈箭南也在暗自惊讶。 屈箭南在屈痕的苦心调教下修炼二十多年早出同辈多多即便是放眼天6青年才俊亦是罕有匹敌。 他跟在丁原身旁看似轻松其实已施展出越秀剑派“白驹过隙”身法的八成功力平日用来连杨挚夫妇也难以言胜。只是这套身法本就讲究仪态悠闲逍遥故此从外表丝毫瞧不出端倪而已。 丁原这一加屈箭南更感吃力可他到底也是年轻气盛不甘落人于后不声不响也加了一成功力紧紧咬住不到三尺的差距。 他却不晓得丁原顾忌着体内伤势不敢尽兴不然自己能否再跟上可就难说了。 两人相互较劲一番风驰电掣不多时便到了思悟洞前。 丁原收住脚步回头望向屈箭南。 只见屈箭南也是说停就停毫无拖泥带水更难得的是依旧气定神闲面色如常呼吸悠长细微显然修为比自己不遑多让。 “就是这里了。”丁原说道:“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屈箭南苦笑道:“丁师叔好厉害的修为箭南险些就跟丢了。” 丁原漠然道:“屈箭南我答应和你到后山来乃是乘你当日在越秀山因耿照之事为我开脱之情也算是你我相交一场我须买你的面子可不是听你废话来的。” 丁原心头对屈箭南亦颇为矛盾。一方面怒其横刀夺爱在自己与姬雪雁间插上一手;另一面也晓得屈箭南未必真正知情原也怪他不得。 况且在旁人眼里人家是明媒正娶门当户对反倒是他丁原有错。 可话虽这么说自己爱侣被夺今夜已与人定亲三日后便要完婚放在谁身上也难以咽下这口气何况是丁原这般生性高傲偏激的少年? 屈箭南叹了口气道:“丁兄承蒙你还记得越秀山相交之情箭南甚是感动。其实你与雪师妹的事情箭南已经知晓了。” 丁原勃然道:“是雪儿告诉你的?” 屈箭南点头道:“小弟日前拜访翠霞有幸再见着雪师妹这些事也的确是从她那里才晓得的。” 丁原冷笑道:“好的很她居然全部告诉你了!而你还能惺惺作态叫我什么‘丁兄’?屈箭南我实在是小看阁下了!” 一想到姬雪雁竟然肯将这样的内情也告诉屈箭南而后又答应人家的求亲丁原心中如有刀绞满胸燃烧的怒火中却有八分已经妒火攻心一种前所未有剧烈的苦涩味道令丁原头脑中最后一丝清醒的弦也快要绷断。 屈箭南见丁原神色骇人近似疯狂急忙道:“丁兄你先冷静下来让箭南将前因后果说出来或许你就能明白雪师妹的苦衷。” 丁原神色凄厉哈哈大笑道:“什么前因后果什么苦衷?她既然已经答应嫁给你什么话也都不用解释了!我丁原并非鼠肚鸡肠不能容物之人若雪儿果真变心我亦不会纠缠你放心好了!” 屈箭南叫道:“丁兄你为何不肯听我把话说完?” 丁原笑声徐歇眼神浸润在一片冰冷中望着屈箭南道:“你还要跟我说什么我已不想听了。你走吧我还是那句话让雪儿来见我只要她一句话我从此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说完这句话丁原心头一阵剧烈酸痛满腔的热血汹涌而上被他硬生生压在喉间。 忽听对面半空中姬榄冷冷道:“丁原你死了这条心吧雪儿是永不会再见你的了。”说着来人身形飘落在屈箭南身旁站定。 丁原冷眼望着屈箭南道:“你不是说已去找雪儿了么怎的来的是她爹爹?” 屈箭南自然也不晓得个中原由姬榄却先一步答道:“雪儿怎么会再见你自然是由我替她来了也好要你彻底死心。” 丁原深吸一口气沉声问道:“你告诉我实话是雪儿不想见我还是你故意这么说的?” 姬榄把心一横道:“我的话自然就是雪儿的话这还会错么?” 这话其实一语双关含着两层截然不同的意思。 可丁原情绪激动下哪里还能再做分辨只当是姬榄方才所说不过在转述姬雪雁之言要不然她怎的不来见自己? 屈箭南听出其中蹊跷开口说道:“姬” 却被姬榄挥手打断道:“箭南你不必跟丁原多说什么他是明白人事到如今也该清楚了。” 丁原“哼”的一声一口殷红的热血吐出洒落在思悟洞前的泥地里这儿曾是他往日与雪儿嬉戏把游之所今夜冷月寒风却惟有孑然影对。 立时丁原生出一种悲愤莫名、万念俱灰之感大声叫道:“雪儿你对的住我!” 这一声包含无数怨恨情意泄出一腔的不平激愤只震得空寂的群山久久回响山岚呜咽不忍听闻。 姬榄见状也不禁动容可他明白此刻心肠绝对软不得半分否则恐怕又将生出无穷祸害。 他静静道:“丁原你该想清楚了。雪儿纵是曾经喜欢上你可她毕竟是名门闺秀是碧澜山庄的天之娇女又怎能背负上**之名与你一错再错终生人前不能抬头。为你为她这样的结局都算是最好。” 丁原哈哈一笑神态已是张狂点头道:“我明白了我真的明白了原来如此!什么海誓山盟什么冬雷震震不过全是狗屁!你们全都是聪明人全都是为了雪儿好只有我这么一个傻瓜要守一份承诺却反成了**通奸、成了行苟且之事的十恶之徒要置雪儿于不义!” 姬榄轻叹道:“丁原你现下的感受我亦能体会一二有些事情全因你们年少无知一时冲动而起原也不能太过责难于你。 “好在此事本就仅限箭南与我等少数几人清楚断不会再泄漏出去毁了翠霞派与雪儿的名声这件事最好就让它这么过去我也会请家父向淡怒师叔为你求情从轻落从此你重新做人未始不能创下自己的天地!” 这话放在平时算是真心之言可如今听在丁原耳朵里句句刺耳他嘿嘿冷笑道:“姬师兄你这是在为我好呢还是怕我把事情张扬出去坏了你和姬大胡子的名头?不愧是翠霞派的高弟行事果然与众不同!” 姬榄脸色微变他强忍着不计较丁原与姬雪雁之事又苦口婆心劝说于他没想到得来的居然是对方的冷嘲热讽不由得怒火升起喝问道:“丁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第九章 含愤 丁原见姬榄动怒丝毫不惧昂然道:“何必问我你自己明白!” 姬榄的脾气就算比其父温和不少这时也忍不住要作伸手一指丁原道:“好你个丁原!我好心劝说开导于你你却执迷不悟恶语相加似你这般的劣子雪儿未曾嫁与你真是幸事。” 丁原怒视姬榄冷笑道:“我是劣子阁下又是什么不过是个伪君子罢了!” 屈箭南见两人又要说僵从旁道:“姬师叔” 姬榄也瞪着丁原恼怒这小子言出无状不可救药故意微笑打断道:“箭南过了今夜你也该叫上我一声‘岳父大人’了吧何需再如此生分?” 屈箭南焉不懂得姬榄用心苦笑道:“姬师叔这件事情实在是有些误会。” 丁原目光滴血冷喝道:“够了你们不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在我面前假惺惺的演戏!不就是怕我再纠缠雪儿么不妨告诉你们从今往后我丁原与姬雪雁恩断义绝永无纠葛!” 说这话时丁原心痛如绞可大丈夫顶天立地岂能厚着脸皮纠缠不清更去受姬榄的嘲笑? 姬榄终于听到丁原的这一句话暗想只要再过三天雪儿与屈箭南之事就算尘埃落定到时即便丁原再想生事也难以回天了。他不动声色说道:“就怕你言而无信事后反悔。” 丁原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凝望如自己一般孤独的清冷明月低低道:“你不必拿话来挤兑我我丁原一语既出驷马难追。” 屈箭南道:“丁师叔你” 丁原努力装出毫不在意的模样说道:“屈箭南我恭喜你了你赢了我也赢得了雪儿。我丁原其实并非不如阁下可愿赌服输就祝你与雪儿白头偕老!” 说罢向着山崖外走去。 屈箭南情急问道:“丁师叔你要去哪里?” 丁原淡淡道:“天下之大何处不得容身总之不再见雪儿就是了。” 姬榄摇头道:“丁原你若是回紫竹轩我管不了你可若是想就此离开翠霞山眼下恐怕还不行。” 丁原回转身说道:“我丁原并未卖身翠霞难道连走都走不得了?” 姬榄说道:“丁原你毕竟是翠霞派弟子纵然要离山也须得到本门师尊或是掌门师伯的准许。何况你与雪儿的事情对本门终究须有一个交代。” 丁原心头再次冷笑思忖道:“说的倒也义正词严恐怕还是在打苏大叔那幅晓寒春山图的主意吧?” 他却不知这次倒是真的冤枉了姬榄苏真与翠霞派的赌约极为隐秘姬榄也未曾知晓。他所担忧的是怕丁原一时冲动跟谁再说出姬雪雁之事那可就平生枝节了。 丁原道:“先前是巫挺拦我现在又是阁下不让我离山碧澜山庄真是好做派啊。可惜丁某素来自由散漫惯了最不爱受人拘束我就是要离开翠霞你又能如何?” 在丁原想来他只是要暂离这伤心地以免触景生情更怕自己做出什么冲动事来可姬榄听了却误以为丁原竟萌生了脱离翠霞的念头那在任何门派而言都是十恶不赦之罪况且丁原所处的是正道翘楚翠霞剑派? 姬榄面色不由微变道:“丁原你可知道这样做的后果么?” 丁原想也不想回答道:“奇怪了这事也轮着你来操心?今晚我就是走定了看你姬榄能奈我何?” 姬榄神情凝重说道:“你若真敢如此说不得姬某要出手得罪了!” 丁原从未见过姬榄身手对他的底细并不清楚可想来当年剑会时那些二代弟子不过尔尔巫挺更被初出茅庐的阿牛打的狼狈不堪姬榄纵是高明也不见得就厉害到哪里去。 实际上即便姬榄高出自己一筹此刻丁原也不可能认软回头!他剑眉一挑轻轻用拇指拭去嘴角干涸的血迹说道:“姬榄你真当我不敢对你动手么?” 屈箭南眉头紧皱劝阻道:“丁师叔姬师叔有话好好说何苦要同门刀兵相见?” 姬榄摇头道:“你也看到了非是我要出手是他强要脱离翠霞!” 丁原也没留意姬榄用的是“脱离”二字只觉得姬榄自现身后一再讥讽为难逼迫自己一门心思只想攀上屈痕这根高枝恁的可憎。 再想起越秀山姬雪雁抗婚时他与姬别天声色俱厉强要拆散如今遂了心愿却还不依不饶不准自己离山种种愤恨更加猛烈的翻腾而起顿时把积郁半夜的愤怒全数倾泄到姬榄身上。 他冷笑道:“屈箭南听你岳父大人的话这儿已没你的事情回去照料雪儿吧!” 屈箭南心中焦虑道:“雪师妹现在还没到显然是尚不知道丁原归来的消息。丁原与姬师叔一旦交手以我的身份实在是不便强行出手劝阻这可如何是好?” 姬榄闻言伫立未动说道:“箭南你不必插手却看我如何教训这本门叛逆!” 丁原星眸炯炯不屈的迈步再向山崖边行去道:“我这就走了便等你来教训!” 姬榄见丁原已走出三丈开外厉声道:“丁原你敢再向前半步试试?” 丁原是何种性格听了这话反大大朝前一步冷笑道:“那又怎样?” 姬榄见丁原把自己的警告全不当回事再次挑衅自己心中不由怒极。他右掌青光濛濛挥洒拍出口中喝道:“好胆1这一记出手姬榄实则仅用了五成的功力只想藉此向丁原立威。 哪里晓得丁原毫不领情一个翻转翩飞到山崖外的云岚之中淡淡道:“看在你是雪儿的爹爹面上丁某让你一招阁下若再出手阻拦休怪我要不客气了!” 姬榄面沉似水颔道:“好姬某正要领教!”双掌在胸口幻出朵朵青华一气轰出六道罡风直迫丁原。 丁原也不闪躲攥指成拳以曾山所创的“缶”字诀击出。他双拳快如流星隐隐在身前筑起一团光岚“砰砰”数响将姬榄的六道掌力尽数化解更借力双臂一震揉身欺进片片腿影笼住姬榄头顶。 姬榄一凛暗道:“这小子果有些骄狂的本钱由守转攻间如同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修为远胜我当年。难怪爹爹对他颇有期许要传与袖手旁观诀。可惜他着实愚顽又个性偏激胆大妄为白白辜负了本门一番心血!” 他见丁原飞腿踢到虽不识是本门耆老刻于思悟洞中辟魔腿法可触类旁通也不惊慌右手双指撮起连连朝上虚点每点一记空中便爆开一簇花朵般的光晕涟漪一样的扩散刹那已似星罗密布青花眩目可丁原双腿明明距离光晕一段距离却不得不一出即收无功而退。 屈箭南年纪虽轻可见识上丝毫不逊色于当世大家见姬榄这一招化剑为指将普普通通的“一石千浪”演绎得出神入化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效用看似杂乱无章的随意点击却将丁原所有出腿的空间封死若是对方恃强不退就等若拿自己的双脚往指锋上硬撞。 屈箭南情不自禁脱口叫道:“好剑法!” 他的喝采刚出口却立刻醒悟过来自己沉浸在丁原与姬榄精采纷呈的对决之中竟是忘记了拦架!可此刻战团中的两人已拼出真火互不相让方圆十丈内风荡气漫泼水不进自己再想插手也是晚了。 姬榄与丁原心头各堵着一股怒火均是以快打快谁也不肯先退上半步。起先两人尚各有顾忌收着三分力道可到后来俱是越斗越狠不能自己放手施为。 翻翻滚滚十多个照面眨眼即过却是棋逢对手难分轩轾。 姬榄一边惊讶丁原恁的强横一边又大感酣畅淋漓实是自己近年来少有的痛快搏杀不知不觉里无名怒火渐渐淡去取而代之一片空明心境。 啪啪两声两人各自在对方身上印了一拳谁也没讨到多少便宜。 丁原身形一侧消去姬榄的拳劲反手已拔出雪原仙剑道:“姬榄你我剑上再比个高明!”手腕一抖朵朵剑花迎风怒绽。 姬榄也不答话闷声不响亮起随身多年的苍虬古剑雷声隐隐如同怒龙咆哮不让雪原仙剑专美于前。 剑光交错又是十余回合姬榄逐渐适应丁原天马行空的出手显示出深厚的仙家修为慢慢占据主动。他在天6声名不显盖因素来低调常年隐居碧澜山庄少有露面往往被人疏忽于姬别天的光芒底下。 惟姬别天等少数亲近之人明白姬榄家学渊源早年又得燃灯居士指点纯论修为早在二十年前已达坐照之境比之其父所差者不过是功力火候在翠霞派二代弟子中姬榄足可稳居翘楚。 丁原在翠霞数年所见二代弟子不过巫挺之流真正高手如姬榄、罗鲲等人或开府收徒或闭关苦修罕有在人前一显身手的机会。故此也让丁原一直以来都误以为翠霞剑派的二代弟子不过尔尔即便姬榄也厉害不到哪里去。 可二十多招斗下来丁原轻慢之心渐收思忖道:“这个姬榄好生了得比起他那个草包师弟巫挺实是云泥之别恐怕盛师兄也未必如他!哼定是姬大胡子偏心藏私不然同样的嫡传弟子修为怎会相差偌大?” 他这么稍微一走神姬榄却是何等人物立刻觅到丁原的破绽苍虬古剑水银泻地源源不绝直叩丁原每一剑都教丁原感到无比难受。丁原明明晓得自己每一步都落入姬榄算计之中可偏偏除此之外别无良方只得受制于人硬撑下去。 “铿铿”两剑雪原仙剑剑势微散露出丁原胸前一线的缝隙。姬榄目光犀利更不放过自己苦心制造出的制胜机会古剑激昂掠向丁原咽喉。他当然不会真个杀了丁原手上已暗施回旋之劲。 不过姬榄着实过于乐观了。丁原乃淡言真人苦心造就的天6奇葩在风雪崖那样的强敌手下尚且屡次绝处逢生今日又焉会轻易一败涂地? 他手中雪原仙剑已然用老左拳亦不及回防可对姬榄这招“一泄千里”却早有预料。须知高手对决并非一味比拚蛮力有如举棋博弈对彼此数招内的攻守变化早有了然。 丁原在姬榄振剑挑出时想也不想上身柔如棉絮朝后倒去几乎贴到腿上堪堪从鼻间眉上闪过剑锋。饶是如此空中也有几许丝断落面庞更是被剑气拂的生疼。 姬榄剑落空处怒眉一挑道:“穿花绕柳哼雪儿居然连这也传给了你!” 丁原腰眼一挺双足凌空飞弹脚尖点向苍虬古剑身在险境嘴里仍不肯饶人道:“是又如何不服再来!” 姬榄斗的兴起猛撤身飘飞出十丈撮唇出一记清啸。他左手一引剑诀苍虬古剑镝鸣阵阵焕出层层青光照得眼前一片绚丽不可逼视。 丁原一看这架式就晓得姬榄准备施展“青霞退魔诀”。 此乃翠霞剑派上三品的剑诀之一数百年来威震天6名动九天若是任由姬榄尽情施为自己无论如何也讨不到好去。 他脑筋转的极快手腕一扬祭起三枚石矶珠再纵身合剑射向姬榄。 那三枚石矶珠方自出苍虬古剑陡然射出一蓬青光“叮”的一响将石矶珠撞飞。姬榄口中真言念动翠微真气注入仙剑苍虬古剑浑身震颤光华爆涨竟似活了过来宛如蛟龙怒吟脱手腾起。 丁原身在空中只觉得漫天剑气从四面八方压迫而来自苍虬古剑上激出的缕缕凌厉剑芒呼啸穿空好似乱箭齐欲将自己扎成刺猬。 丁原明白仅仅是自己慢了小半拍姬榄的御剑术已然动他当机立断转守为攻身形恰似陀螺急朝上飞转在幕天席地的剑芒缝隙中趋闪躲避直如游鱼。 姬榄左手剑诀不住变幻口中低喝道:“疾!”苍虬古剑感应主人意念蓦然盘飞半圈幻化出一束青色电光尾随丁原扶摇直上如附骨之蛆紧追不舍转眼逼近。 丁原尽管眼里看不到苍虬古剑可灵觉洞彻若明清晰映出仙剑轨迹。他明白自己再快也是快不过御剑术闪躲绝不是办法惟有正面硬撼。 眼看苍虬古剑追到丈许开外丁原左手食指一弹击出一道玄金飞蜈的指力“当”的撞击在仙剑锋刃上。苍虬古剑轻轻一颤只缓了少许又再鼓劲追至。 丁原得这一丝喘息之机身躯倒翻以头朝下眼睛正对着呼啸袭来的仙剑。他左拳二次催动翠微真气轰然打出一股狂飙狠狠撞向苍虬古剑。 拳风剑光交错激撞暴出一声闷响苍虬古剑劈裂重重罡风脱困而出丁原的二十二字拳竟不能阻截分毫但这结果早在丁原预料中雪原剑中真气积聚至盈满不停出“丝丝”清镝一式百转千流舞荡出缕缕华光把全身紧紧卷裹在内。 在姬榄强大剑势激之下丁原亦倾尽全力体内真气汩汩涌出流转各处经脉。可就在这关键当口他的胸口猛然一疼一股魔气自丹田崛起直冲膻中穴。 原来翠微真气耗损颇多已无法克制蛰伏多日的大日天魔真气。这些天魔气被丁原以化功神诀逐步削弱日趋式微无复早先之勇不得不隐于丹田忍气吞声。 眼下丁原为抵御姬榄的御剑术尽起真气耗费真元终被大日天魔真气寻觅到反击的破绽。它可不管主人是否正在九死一生、命悬刀口的紧要时分憋着一股戾气揭竿再起。 幸而心脉中立时涌起一团暖流乃是九转金丹与冰莲朱丹所化的药力守在膻中穴上镇住魔气反扑。翠微真气随即生出感应硬生生压下魔气。丁原心口一舒这才缓过气来但雪原仙剑已不由自主的稍显凝滞。 青霞退魔诀被誉为翠霞派三大上品剑诀之一端的是无孔不入。丁原体内伤势不过稍有抬头苍虬古剑如水银泄地避实捣虚直插黄龙。 “叮叮叮叮”梅花间竹似的仙剑撞鸣煞是动听悦耳苍虬古剑在姬榄驱动下无孔不入终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撕裂丁原的防守高歌猛进。 就在雪原剑告破之际蓦然半路截杀出一溜翠色剑华光润如玉淳厚浩大却又蕴含一股清雅风流的气宇正是屈箭南驱动仙剑赶至。 “铿”的一记清越激鸣那抹翠华横身击在苍虬古剑之上再合上丁原手中雪原仙剑之力终于破去青霞退魔诀。 姬榄收回仙剑对屈箭南横加插手非但无恼怒之意反暗自庆幸未失手重伤了丁原。他的心底同时也掠过一丝疑惑不晓得为什么丁原怎的突然身手凝滞仿佛有所羁绊?否则以自己出剑的分寸丁原也绝不可能一败如斯。 屈箭南拦在两人中间说道:“姬师叔、丁师叔两位分属同门何苦以命相决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坐下好好谈的?” 丁原压下翻腾的气血不顾身上被苍虬剑气割破的几处伤口兀自汩汩渗出鲜血断然道:“我和他没什么好谈要想留下我便问雪原仙剑答不答应?” 姬榄见事到如今丁原居然仍冥顽不灵毫不体惜自己忍让保全之心不顾师门恩重规法如山一味要脱离翠霞派犯下忤逆大罪不由火往上撞呵斥道:“箭南这是我翠霞派内务与你无关快闪到一旁待我替淡言师伯清理门户!” 丁原毫不相让冷笑道:“分明是你想杀人灭口却用老道士来压我今日莫说是你就是天王老子来了我丁原也走定了!” 屈箭南正左右为难远远听到淡怒真人低喝道:“丁原、姬榄还不放下仙剑?” 屈箭南心情一松就见黑夜里淡怒真人驾着五爪金狮飞来身旁尚有姬别天、罗和与淡嗔等翠霞耆宿。 原来姬别天得着弟子禀报马上避开宾客会知淡怒真人。自从淡一真人闭入死关后如今的翠霞派事务皆统交淡怒真人处理。丁原在碧澜山庄喜庆之晚前来生事姬别天也感到有些棘手况且牵涉到不在翠霞的淡言真人他也不愿妄作决断。 以淡怒真人与姬别天等人的修为赶到思悟洞本是弹指小事奈何浩然阁高朋满座尽须应酬遮掩好不容易才得脱身。 丁原见来人中依然没有姬雪雁的身影不禁又是一阵失望继而死心道:“看来雪儿果真是不想见我的了她竟连最后一点解释辩白的机会也不要无疑已铁了心要随屈箭南而去!” 一股激愤禁不住勃而起恨不能砸烂这无情虚伪的天地红尘再不要想起昔日双宿双飞的快乐时光。 同时他也不免有些奇怪怎的这里都闹翻了天也不见曾山?这个老头子人老心不老可是最爱凑热闹的难道说他也转了性? 丁原却不知道曾山大劫将至已和淡一真人一般闭入死关神游太虚。除非是功德圆满自行苏醒否则就是天塌下来也管不了了。 石矶娘娘本打算留在迭翠谷为曾山护法可离开宫中多日终须回去照应。她这一走毕虎自然也跟着离去如今的后山则转由翠霞五仙轮流守值。 姬榄见状收起苍虬古剑向众人见礼道:“弟子见过诸位师叔、师伯!” 淡怒真人面沉如水不见喜怒问道:“姬师侄你们二人为何拔剑相向同门相残?” 姬榄禀告道:“淡怒师伯非是弟子鲁莽实是丁原欲到山庄闹事在先执意离开翠霞在后。弟子好言相劝丁原却置若罔闻无可奈何之下弟子才出手阻拦。” 淡嗔的脾气丝毫不逊色姬别天没等姬榄把话说完便喝道:“丁原姬师侄说的可有不对?” 丁原此刻心灰意冷脑海中只不断浮现一个念头道:“雪儿真的舍弃我了我纵成仙道又有什么用?” 他心不在焉听到淡嗔问话从心底里就对这从小开始刁难自己的老道姑生起厌恶。 他故意眼睛一翻不瞧淡嗔漫声道:“你们这么多人前来兴师问罪还有我说话的分么?姬榄说什么就是什么吧闹事的是我要离山的是我什么恶事坏事都有我丁原的分。反正从上山之日起你们都已看我不顺眼了何必再假惺惺摆出公道模样想整治丁某尽管来我眼皮跳一下就不是好汉!” 淡嗔被丁原一通抢白连消带打气的几乎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点着丁原道:“你你” 丁原见淡嗔被自己呛的无言以对郁闷的心头微感畅快嘿嘿笑道:“老道姑你是在施展什么杀人无形的指法么怎么我一点皮肉痒痒都没有?” 第十章 心焚 淡怒真人沉声道:“丁原你是想要离开翠霞?” 丁原眉宇一扬答道:“怎么你也想拦我?” 淡怒真人摇头道:“贫道不想这么做你是淡言师弟的弟子理当先由他来处理此事。只不过你师父他离山有日尚未归来你要走也该等他回来以后。若到时候淡言师弟不予阻拦贫道和本门各支座自不会越厨代庖加以阻挠。” 丁原一听还是姬榄说的老调哼了声说道:“你别拿老道士来圈我当年我跟他曾有约定有朝一日只要我想下山他绝不阻拦他现在就是在这里我若想走他也无话可说。” 姬别天怒道:“这话暂且不提你险些败坏了雪儿一世的名节今晚又到碧澜山庄意图生事就想这么拍手走人老夫头一个不许!” 不说起姬雪雁还好一提姬雪雁丁原顿时新仇旧恨一起翻起怒视着姬别天思忖道:“如果在越秀山不是他粗暴拆散我与雪儿又怎会有今天的事情?说什么礼教大防人伦门规不过全是他们的借口! “我看在雪儿的面上本想就这么算了这姬大胡子倒不依不饶起来莫非觉得我丁原背后没有屈痕这样的好爷爷就是好欺负的?” 他充血的目光环顾四周姬榄、屈箭南、淡怒真人、罗和、姬别天、淡嗔一张张面庞在眼前滑过可突然间觉察到自己竟是如此的孤独! 雪儿已经舍弃自己投入屈箭南的怀抱老道士云游多日不知所终生自己的父母已经天人永隔养自己的娘亲现在正躺在冰冷的冰棺中期待奇迹;盛年师兄、阿牛他们正在做什么?玉儿和水婶婶远在海外苏大叔也回了聚云峰就连本该在这里的曾山也没了影踪难道他也在躲避自己么? 刹那间仿佛所有曾经关心自己的人都离他远去整个世界已将他毫不留情的抛弃了! 想到这里丁原把心一横仰天悲啸不忿与绝望的感受随着夜风飘渺万里却怎能轻易化解去心头的痛、心头的恨? 他一仗仙剑昂然喝道:“说到底你们还不是图谋那幅晓寒春山图实话告诉你们苏大叔已把它送与我现在就携在丁某身上可我就算把它烧成灰烬也绝不会让你们看上一眼今晚丁某已无生趣想要我命只管来吧!” 晓寒春山图! 丁原的话重重击在众人心头几乎有半刻奇异的沉默淡怒真人才徐徐说道:“丁原晓寒春山图与你今日之事全不相同不可混为一谈。你要知道我翠霞立派千年被人尊为正道翘楚第一靠的是门规严谨守正不阿修为心法尚在其次。” 丁原轻蔑道:“你少把话说的这么漂亮骗骗三岁小孩或许可以可我不吃你这一套。” 罗和摇摇头苦笑道:“丁师侄天道奇书确是万众瞩目之奇珍可我翠霞派也不至于为了它卑鄙到算计你这么一个孩子的地步!当年掌门师兄与苏真立下赌约本是双方商议的结果我翠霞派亦没有使用任何小人手段。今天的事的确与图卷无关我们也绝不想难为你你为何就不相信淡怒师兄的话?” 丁原深深吐了口气好像要把所有的愤懑倾泻出去。他平静的说道:“你们的鬼话我已经听的太多在翠霞派除了老道士和曾山我不相信你们任何人!你们要是想恃强凌弱阻拦于我今日丁某便在思悟洞前和你们玉石俱焚!” 面对翠霞派的耆老在前丁原已抱必死一拼的念头。有了这个想法他反而冷静下来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凄凉笑容。 罗和暗暗叫苦他晓得丁原个性刚烈偏激脾气一上来谁也不怕。如果淡言真人或者曾山在或许还有转机可偏巧这两个人都无法分身! 忽然听到阿牛叫道:“丁小哥你可别干傻事啊!” 一道光影飞驰来。 丁原听到阿牛焦灼的呼喊心里一暖暗道:“在我行将离去时到底还是能再见到一个真心关怀我的人。” 他朝阿牛微微一笑道:“你怎么还是要来也好待会便麻烦你替我料理后事吧我可不想这些人的脏手再污了我的衣服!” 阿牛从丁原话里听出求死之意急忙扑上前叫道:“丁小哥我不准你这么做有什么事情都可以等师父回来再说啊!” 丁原挥手打出一记柔和的拳劲迫退阿牛摇头道:“即使老道士来了也帮不了我啦你没看到今晚这个阵仗么?替我再转告老道士一句我丁原至死最想跟他说的就是叫他一声‘师父’可惜不成啦!” 说完丹田翠微真气汹涌升腾灵台进入一片空明境界。 他的左手猛然一翻手指如花绽放掐成剑诀雪原仙剑感觉到主人誓死之心一声悲鸣飞上苍穹青痕缕缕尽是血泪! 淡怒真人面色微变从尘封的记忆中想起一事可又不敢确定只喃喃低声道:“不可能绝不可能!” 罗和在旁劝阻道:“丁原你快停手我罗和以生家性命为你担保!” 阿牛更是凌空跪倒在众人面前叫道:“诸位师叔师伯求你们对丁小哥高抬贵手他不是坏人啊!阿牛宁愿用自己的性命相换求你们别为难他了!” 然而这一切丁原都已充耳不闻他的脑海里一片空灵摆脱了悲伤愤怒只全心沉浸在仙道之中。 翠微真气不停的提升从他的头顶陡然生起一团灵光隐约现出元神。 于是乎红尘不存眼前所有的倏忽消失丁原的心底依稀只听见一个声音在呐喊道:“毁灭这天砸烂这地我要这所有的肮脏都随我一起堕入地狱!” 随着丁原右手剑诀捏起淡怒真人终于色变高声喝道:“平乱诀!”这声音中掺杂着几多欣喜几多惊讶。 平乱诀沉寂埋没数百年后竟在一个本门少年的手中重现。 虽然连淡怒真人也仅是从翠霞派故老的相传里知晓这一旷世的剑诀可眼前丁原的姿态手势已分明无误的告诉自己这就是平乱诀! 淡怒真人的喝喊一出众人瞬间动容。 数百年前的传说对这些翠霞派的耆老们来说实在是再熟悉不过而位列三大上品剑诀之上的平乱诀之于他们的心中何啻是一个古老神奇的传说? 眼看着雪原仙剑飞舞九天青色的华光几乎照亮半边夜幕将众人完全笼罩在其中姬别天大喝道:“快朝后退让老夫来!” 他明白丁原已祭起元神以求能够驱动平乱诀修为比起往常岂止高出一成?再加上平乱诀威名在耳即使有着百多年修为的姬别天也不敢有丝毫怠慢红莲仙剑从赤火中冲起闪耀于高空。 可这剑甫一升起光焰顿黯震颤惊鸣不已居然是抵挡不住迫面袭来的雪原剑气直在空中趋避打转。淡嗔见状唇吐真言祭出映月仙剑竟是与姬别天联手抵御雪原剑气这才堪堪敌住。阿牛热泪满襟浑然不晓周遭危险不顾一切朝着丁原再次扑去叫道:“丁小哥!”突然骼膊一紧被罗和扣住半身麻动弹不得。就听罗和的声音道:“罗师侄丁原已进忘我之境平乱诀再不分敌我你这样贸然冲上去于事无补反只会白白搭上一条性命。” 阿牛叫道:“可我不能眼睁睁就这么瞧着丁小哥啊罗师叔你最是聪明睿智一定有法子拦下丁小哥的对不对?” 罗和暗叫惭愧不敢看阿牛热切的目光。 他十分清楚丁原连受打击之下已进入半疯魔状态反激起他孤注一掷不留瓦全之心。 平乱诀一旦动风云变色山河臣服非是人力可以阻止所能为者便是竭尽全力抵御雪原仙剑排山倒海的杀伐保全眼下众人的性命。 六百多年前散衿真人一世高人只为愤懑魔道猖獗生灵涂炭故以大慈悲心造天地之杀劫呕心沥血创下空前绝后的平乱剑诀。今日丁原悲愤莫名不得舒展其志心境与散衿真人倒有七分相似从而更可体会到剑诀境界。 只是散衿真人做梦也绝不会料到六百多年后平乱诀再世居然是用以对付翠霞派的弟子。 “丁原--” 恍惚中一抹亮红色的身影掠过思悟洞犹如凤凰投火冲向丁原那一声凄厉的呼喊直回荡在九霄云外。 姬雪雁终究还是赶来了在她的肩头彩儿举着两只翅膀捂住脑袋紧闭眼睛不敢张望一下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心里却在念叨上天保佑鸟命千年。 可惜丁原体内气血沸腾濒临走火入魔的边缘根本听不见也看不到姬雪雁的存在。他仿佛感觉自己正在堕入一个无边的黑暗深渊周围是那么的冰冷寂寥惟有灵台不灭依旧驱动着雪原仙剑! 于是他看不到姬雪雁泪流满面穿着喜庆的红裳朝自己扑来看不到姬榄拚命截住爱女向后拖曳更看不到姬雪雁脸上那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深情青色的光华越来越亮坐忘峰后山照如白昼雪原剑傲然飞翔在浩渺苍穹下飞蝗似的凌厉剑芒铺天盖地令红莲与映月两把仙剑苦苦支撑战栗呻吟! 这便是平乱诀中的“承平”境界却多了几分暴戾的杀气少去几分原有祥和。 淡怒真人见势亦只得出手襄助姬别天与淡嗔祭起仙剑在空中与红莲、映月摆成品字阵形。 丁原头顶的元神冒出丝丝轻烟明显是真元透支的征兆。 “平乱!” 猛听得一声披肝沥胆声震山河在众人心头重重敲响。 雪原剑睥睨四海奔腾云霄直向三把仙剑冲去隐隐雷声四起风云舞动飘散每个人的脸庞都被剑光映得亮青。 一剑之威石破天惊然而这却是丁原以生命释放出的最后绚烂就若是流星在陨灭前耀眼的璀璨。 淡怒真人、姬别天与淡嗔皆知此时的丁原已不可理喻陷入疯魔状态见雪原剑动惊天一击直可震碎山岳也惟有咬牙催动十成功力驱使各自仙剑逆风而上卷着万缕光环撞向雪原。 “轰”的一声巨响思悟洞剧烈摇晃大块的山石簌簌落下激起浓烈烟尘。五颜六色的光华宛如礼花在天空夺目盛绽一个个光团拖着绚烂的长尾四散飘落跌入黑沉沉的万丈悬崖。 所有人在那一瞬都短暂的失去知觉眼前充盈着强烈的彩光耳朵里轰然的雷鸣直刺痛每根神经。 磅礴的气浪滚滚爆裂将思悟洞前的万物抛飞在空中树木、山石、风云一切都被涤荡而起无序软弱的挣扎沉浮。 姬榄也不由自主的松开姬雪雁的手转眼两人便越分越远。 姬雪雁竭力稳住身形奈何在罡风里自己的身躯犹如柳絮飘摆全不能站定随波逐流直飞出三十多丈才勉强立住。 姬雪雁站稳后的第一眼就是看到雪原仙剑光华黯然冉冉降落向丁原。丁原的元神与肉躯同样也被抛出数十丈远竟已在另一面的山崖之外。 那元神猛喷几口殷红热血徐徐收入丁原体内可肉身上早是千疮百孔血肉模糊。 雪原剑终于追上了主人一缕灵性不灭“叮”的哀鸣用微弱的剑华护持住丁原躯体。 丁原的脑海里混沌一团所有的真元几乎在刚才的一击中释放殆尽体内残存的魔气失去禁制肆虐欢快的奔流扫荡不足抗拒的翠微真气。他从头到脚感觉不到丝毫的痛楚只觉得有些麻木有些冰冷。 迷迷糊糊里依稀听见雪儿的呼唤丁原提起最后的意识挣扎着张开眼睛在光影浩风中他仿佛看到那抹熟悉的红影正向着自己飞来从远而近“我又是在做梦了雪儿怎可能出现在这里?” 丁原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想道:“这定是我临死前的幻觉不然我怎会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终于缓缓合起身躯却飞的下沉坠向山崖下深不见底的迷离云雾。 淡怒真人、姬别天、淡嗔三人在这场浩劫中当其冲所受冲击也最重。三人不约而同喷出几口鲜血远远站定收回仙剑。每人的面色都是惨白剧烈的喘息伴随着丝的飞舞显出几许狼狈。 但这时没谁会来笑话能够撑过平乱诀的雷霆之怒即使动者是丁原也足堪自豪。他们都来不及检验体内伤情如姬雪雁一般在云雾中寻找丁原身影竟同时泛起一个奇怪的念头:“此子乃上天所成千年仅有!” 罗和拉着阿牛站到思悟洞顶的山崖上阿牛声嘶力竭的叫道:“丁小哥!”拚命摆脱罗和的箝制。 罗和终究心里一软放开了紧抓阿牛的手阿牛身后一松人如飞箭射向丁原陨落处。 屈箭南在仙剑撞击时站在姬榄身后受到的冲击稍小一些此刻也恢复过来见着姬雪雁正朝丁原扑去而丁原的身躯已失去平衡急的下沉几乎被山崖间的云雾吞没仅仅靠着生死相随的雪原剑华尚能依稀辨认。 他想也没想凌风飞起奋不顾身的追了下去。 可终究大伙儿都慢了一步丁原孤傲的身躯已教崖下翻滚的云雾吞噬消隐无踪。雪原剑的光芒一闪而灭也随之消失。 姬雪雁一呆突然喊道:“丁原--”纵身投向飘渺浓重的黑色云雾中。 姬榄后而至一把挽住爱女的腰肢叫道:“雪儿不可!” 姬雪雁回过头来眼神中竟有一丝冰冷决绝漠然道:“爹爹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拦我?” 姬榄不知为何竟不敢面对女儿的视线担忧、爱怜、痛惜、害怕百般浑不相干的矛盾滋味交织心头手上一松却重又抓得更紧似恐这么一放就将失去世上最珍贵的东西垂下头道:“其实爹爹也不想丁原这样但你可知道这山崖下是什么地方?” 姬雪雁凄然一笑说道:“这已没关系了无论是什么地方我都要随他而去。” 身后姬别天的声音道:“傻闺女再往下便是潜龙渊千年以来从无人能回的绝地!你就算不顾惜自己可也一样救不了丁原。” 赶至的屈箭南一惊不由低头朝脚下翻卷的云雾瞧了眼徐徐道:“原来潜龙渊就是这里!丁师叔他” 淡怒真人面色沉重颔道:“莫说丁原垂死之躯即便完好无损也绝不可能再活着脱出入地有门、升天无路的潜龙渊这一切皆是天数!” 阿牛高声叫道:“我不相信丁小哥他不会死!多少回我们都以为他死了可每次他都能好好的回来这次一定也是一样!” 他这么说着眼中却有烫热的泪水奔涌而出。 数年以来他与丁原朝夕相处尽管两人的脾气南辕北辙却分外投缘端的比手足更亲近。 突然间这样一个生死与共的朋友就在自己的面前眼睁睁的消失而他却无能为力甚至连为丁原报仇也不能! 他能怨恨谁?姬雪雁的薄情屈箭南的横刀夺爱抑或是姬别天等人的蛮横插手?这究竟是谁的错是谁将丁原带走?阿牛呆呆的俯视潜龙渊期盼着奇迹的出现嘴唇却被钢牙不觉里咬出热血。 木讷如他者难免会遭到同门师兄弟的嘲笑与捉弄。惟有丁原始终真诚的关怀着他乃至不惜以性命相维护却从没要求回报。 然而上苍为何要开这般的玩笑将自己身边最好的兄弟手足带去另一个世界? 罗和叹了口气道:“这次真的不同阿牛。潜龙渊底深逾万丈终年黑雾缭绕。可它却汲取了万载的天地菁华能保的出窍的元神不灭、漂游的孤魂不死。本门不少先贤在功败垂成时遁入其中以求一线生机可从没见一个人出来过。” 屈箭南皱眉道:“或者小侄可下去一探兴许还能将丁师叔救上来?” 淡怒真人摇头道:“谁也不可能救出丁原了。这潜龙渊底或是逃遁或是为本门囚禁的历代魔道凶神恶煞无数他们的元神若是不灭又怎肯放过丁原?最重要的是八十多年前翠霞山一场恶战为镇住年旃本门数位长老不惜脱出肉躯兵解成仁在潜龙渊里布下伏魔大阵连年旃也不得出况且是丁原?” 罗和苦涩一笑道:“那些长老舍生取义固是保全了本门可自身的灵性意识也尽皆消散陷入一团混沌中只凭生前真元镇住潜龙渊。曾山师叔日夜守护于此就是为看护伏魔阵使之不致失控。” 姬雪雁神色木然默默的站在一边失神的眸子一动也不动望着脚下深渊好像旁人的话题与她丝毫无关。 她的眼眶里竟没有一滴泪水若是芳心已死又哪里存有哀怒? 姬榄暗叹一声“冤孽”劝慰爱女道:“雪儿事已这样无可挽回你莫要太过伤悲了。”姬雪雁徐徐道:“爹爹你放心女儿不会觅死女儿更会保重身子好好活着只是女儿对不起丁原!”姬榄望着抚育十八载的女儿一时竟无言以对只沉重的点点头道:“这就好!” 屈箭南见阿牛还不甘心的凝视着脚下黑雾一副随时想纵身而入的模样忍不住劝道:“罗师叔或许真如你所说丁师叔吉人天相可保无事。潜龙渊也未必能困得住他。” 阿牛眼睛一亮抬头盯着屈箭南问道:“真的你也是这么想?”屈箭南心头苦笑实在明白自己方才之言不过是安慰之辞殊无可能但对着阿牛热切的目光他惟有点头。淡怒真人沉思半晌终究一挥衣袖跨上金狮道:“我们回去吧碧澜山庄还有许多宾客需得照看。”姬雪雁一摇头道:“你们先走吧我要在这儿多陪一会丁原。” 姬榄瞥了屈箭南一眼暗示要他出言相劝。 屈箭南低声道:“雪师妹如果你想多待片刻便让我留下陪你吧。” 姬雪雁呆呆望着重重黑雾笼罩的地方声音飘忽似从万里之外传来语气却又坚定不容旁人多说道:“不用了我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和丁原说会话你们都走吧!” 可姬别天等人又如何能放心把姬雪雁一个人留在这里?正待再劝姬雪雁的秀眉蓦然紧蹙苍白的嘴唇间伴随吟咛一声逸出一抹殷红血丝。 姬榄急忙扶住摇摇欲坠的爱女叫道:“雪儿你怎么了?” 姬雪雁毫无反应痴痴凝望埋葬丁原的雾渊朦胧中就听见那与丁原常唱起的歌谣在耳畔回荡:“郎爱妹来比海深妹想郎来比水长。只盼老天也有情郎与妹子共白头!” 忽然小腹传来剧烈的绞痛一股热血从裙底汩汩流淌出来。似乎听见爹爹和彩儿他们的惊慌呼叫可自己却什么也不愿多想只觉得真的累了想睡上那么一会儿 第十一章 雪泪 对镜贴花黄明珠簪云。铜镜里映衬着姬雪雁憔悴苍白的面容她只怔怔的坐在梳妆台前动也不动。女为悦己者容然而丁原已经走了自己即便妆若天仙又可给谁看呢?门开处屈箭南一身白衣站在门口却没有进来。他沉默片刻缓缓道:“雪师妹我是来向你辞行的稍后我和爷爷他们便要回返越秀山了。”姬雪雁没有说话屈箭南叹息道:“事已至此箭南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尽管我今生没有福分娶你为妻可仍愿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倘若今后有什么为难事情只希望你能想着在越秀山还有我这么一个大哥在。” 姬雪雁依然沉默不语只机械的梳理着秀静静听他说话。 屈箭南在门外又站了半晌见姬雪雁没有回答再叹了口气双手抱拳礼道:“雪师妹箭南告辞你多加保重!”他最后深深望了梳妆台前那穿着缟素之服的少女一眼毅然转身。 忽然听见背后姬雪雁轻轻道:“屈师兄!” 屈箭南一震立刻回转过头眼神里颇多复杂。 姬雪雁对着铜镜里屈箭南的身影说道:“你是好人是雪儿对不住你今后便忘了我吧!” 屈箭南心底翻起一阵酸楚故作轻松的微笑道:“雪师妹在这事上你和我和丁原还有姬师叔、我爷爷他们其实都没有错。若说有错亦全是造化弄人我心中绝无怪罪你和丁师叔的意思相反对你们甚为敬佩。箭南这就去了但愿他日相逢时能重见雪师妹的笑颜。” 门外沉重的脚步声渐远四周归于寂寥姬雪雁放下梳子出神的望着铜镜。恍惚中仿佛在镜中又出现了丁原的身影依然是孤傲不羁的笑容依然是倔强刚毅的神情只是如此的模糊又那样的遥远。 “丁郎--”姬雪雁轻轻唤道却听不见丁原熟悉的回答铜镜中的幻象也倏忽渺然。 但她仍对着铜镜痴痴念道:“你答应过雪儿将来要与雪儿一起到海外寻找传说里的仙山就我们两个人双宿双飞过着神仙也羡慕的日子。然后雪儿会给你生上许多娃娃让他们成天绕着我们叫‘爹娘’。这些都还没有做到你为什么就这样舍下雪儿走了?为什么要把雪儿一个人留在这红尘里煎熬?” 如瀑的黑被她挽到胸前玉指木然在上滑动着自语道:“雪儿知道你走时一定在恨我在恨我变心薄情可你为什么不等雪儿对你解释?为什么就这样匆忙的离去?” 这些问题丁原已无法回答。 如果他在或许会嘿嘿一笑满不在乎的说上一句:“你的小脑瓜里哪里来的这多古怪问题?” 姬雪雁忽然展颜微笑道:“不过现下雪儿已不必问你了等有一日我们重逢在另个世界时再让你这野小子回答吧。丁郎莫怪雪儿还要你等上多年实是雪儿不忍爹娘伤心只好再在这孤寂的红尘中继续煎熬。雪儿的心已随你去了留在世上的仅有一副空躯罢了。” 她平静的拿起桌上的剪刀更没有半点犹豫一缕青丝无声无息的落在梳妆台上.屋子里低低荡漾起悦耳哀婉的歌声:“郎爱妹来比海深妹想郎来比水长。只盼老天也多情郎与阿妹共白头!” 红烛泣血铜镜无声窗外晨曦正在悄悄映白窗纸一轮月痕却依然固执的孤独挂在淡蓝的天幕上。 “啪!”一滴珠泪终于落到银剪上润湿一片泪眼。 第一章 毒瘴 草长莺飞柳色青青元宵刚过转眼便是三月。蜀州西北的别云山春意渐浓冰雪解冻淙淙溪涧从高崖上汩汩流下清澈如碧直透河底青石和无数畅游其中的小鱼小虾。间或有三五百成群的飞鸟在溪水边栖息嬉戏却被远处羚羊隆隆奔腾的巨响惊得飞上天宇。 可在别云山西麓的万毒谷中却又是另一番景象两边的悬崖峭壁高耸入云遮蔽住明媚春光谷里终年光线晦暗阴冷潮湿。每到夜里粉红色的毒瘴从谷底升起肆虐弥漫直到次日正午才逐渐散去。故而山谷里少有飞禽走兽的踪迹反是各种毒虫蛇蝎出没盘踞之所更莫说寻常山民砍柴狩猎的踪影了。 这日清晨旭日初起方在山颠露出一丝晨曦便被万毒谷里的瘴气遮住。谷中一处深潭边有三只满身火红羽毛状似鹰隼的6离鸟正在饮水。此鸟出自天6南方蛮荒地带喜食蝎子蜘蛛等毒虫口爪蕴藏剧毒生性极为凶悍在万毒谷中也是一霸。 6离鸟不喜群居通常雌雄两鸟携带一二子女临水而栖幼鸟成年后即离开父母另觅居所。这三只6离鸟站在潭边浅水中不时将尖如矛刃的长嘴探进墨绿色的冷冽水中。 或许是早已习惯千百年来称王称霸的日子6离鸟的警觉性并不太高实则在万毒谷里敢招惹它们的毒虫亦屈指可数。在距离深潭五六丈外的一株嶙峋大树上却伏着只青鳞蜥蜴正虎视眈眈窥觑着今早的猎物。 青鳞蜥蜴乃蜀州西北仅有之异种在《天6魔物志》里亦有记载。成年蜥蜴长不过三尺全身长满青色鳞甲舌间可喷出青色毒雾口中的毒涎更可射出丈外。它以各类鸟兽为食尤将各种毒虫视为美餐捕猎时身形快如闪电又有丛林灌木掩护果真是防不胜防。 不过这只青鳞蜥蜴也只顾着潭边的6离鸟同样未曾留意到在自己身后不远的树丫上竟飘然立着一个黑衣男子。这人四五十岁的模样神情冷峻目光如电稳稳停在根比婴儿胳膊还细许多的枝上打量着青鳞蜥蜴。 他似乎并不着急出手只冷眼旁观着青鳞蜥蜴一步步接近6离鸟。按照《天6魔物志》的说法青鳞蜥蜴每回捕食毒物后体内都需分泌白色粘稠液汁消融猎物所含的剧毒以免被反噬。若在此刻下手所得的内丹则最具解毒功效更是这黑衣人要炼的“无忧丹”里颇重要的药材之一。 他入谷将近半月因晓得此处离天6九妖中凶名最卓着的红袍老妖所盘踞的遮日崖甚近故有意收敛行踪。这并非是说他怕了红袍老妖不过近年来他性情转变不少非是别人找上头来也不欲恣意生事。 这些天在万毒谷中他收获颇丰更现了青鳞蜥蜴的踪影想来再收集三五味药材就可返回聚云峰开炉炼丹。自从两年前妻子与爱女滞留天一阁他便一人独居倒也落得清闲自在但也寂寞不少。左右无事便索性悄然云游天6搜集各种灵草仙药打算再炼上一炉无忧丹。 且说那只青鳞蜥蜴浑然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专心致志盯着6离鸟小心翼翼的借着草木掩护悄悄靠近。它晓得6离鸟一遇危险便可振翅飞起届时自己纵有通天本事也只能在地上仰天长叹徒呼奈何因此行动极其小心惟恐打草惊蛇。 一柱香后青鳞蜥蜴终于潜伏到距离6离鸟不到三丈远的灌木中一双小眼睛贪婪盯着猎物不肯有须臾挪开。耐心又等了一会儿那三只6离鸟几乎同时埋头饮水青鳞蜥蜴猛然蹿出张嘴向幼鸟射出一股浓白毒液。 那只幼鸟促不及防被毒液击中身子顿时羽毛上冒起一股腥臭的青色浓烟出凄厉哀鸣。两只成年6离鸟在草丛里出现响动的刹那已展翅飞起可听见幼鸟的叫声又再折返。 青鳞蜥蜴一击得手立刻朝着幼鸟扑去幼鸟被毒液打中半边羽毛不住变黑脱落露出血肉模糊的皮层。它眼见青鳞蜥蜴扑来有心也学父母一般飞起奈何半边翅膀已经麻木扑腾两下差点趔趄倒地。 青鳞蜥蜴的前爪就要抓上幼鸟时头顶突然一黯雄6离鸟出悲壮鸣叫奋不顾身的俯冲下来探出尖嘴狠狠啄向蜥蜴右眼。 青鳞蜥蜴哪把这雄鸟放在眼中抬头喷出一团青色烟雾腐臭之味刺鼻之极。雄鸟被毒雾喷中身子在空中晃悠几下无力的摔在潭边的湿地上数百片羽毛缤纷飘落。 可青鳞蜥蜴一转头打算再捕抓幼鸟时却看见那只雌鸟竟乘雄鸟舍身一击的时候从另一侧扑击下来探出双爪抓起奄奄一息的孩子重飞向天空。青鳞蜥蜴恼羞成怒低啸一声抬头再喷射出毒液。 雌鸟才刚飞起不过一丈多高又携带着幼鸟行动更是不便立时下腹冒起青烟哀鸣着挣扎几下终是也摔落下来却不忘将幼鸟藏在翼下保护起来。 雄鸟眼里露出绝望之色竭尽所有气力从地上跃起不顾一切扑向青鳞蜥蜴只盼能保护得妻儿脱身。这一幕舔犊情深甚为壮烈原本那黑衣人旨在候着青鳞蜥蜴捕食之后再作猎杀可这时也忍不住眉宇一扬打算出手。 他本也是心如铁石之人早年更是快意恩仇杀孽甚重为天6正道谈虎色变出了名的魔头。可近年许是受爱妻感化或是因有掌珠在膝性情温和不少。尤其是这两年与妻女分离更受思念之苦见那6离鸟为护住妻儿舍生忘死顿起共鸣禁不住想插手保全。 可他的右手刚抬起来又迅垂下心中微微一笑道:“原来还有人要打这个抱不平苏某倒是可以省却一点气力了。”同时他也有点诧异从百丈外赶来的两人度极快显然是听得了鸟鸣。可这清早万毒谷里除了自己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倒也奇怪莫非是红袍老妖的门下? 那两人来势如电其中一个少女尚在二十丈开外眼瞧着救援不及樱唇里娇叱一声脱手打出一束橙光。山野中的瘴气被橙光一冲翻滚开去半空隐隐有雷电轰鸣。 青鳞蜥蜴反应敏捷在地上一滚竟被它闪过橙光。那束橙光倏忽折回钻进少女的袖口里消失不见。 黑衣男子心头轻咦暗道:“这不是雷霆的‘九雷动天引’么怎落在这少女身上?”再看那少女背后所负依稀正是昔年魔教四大护法之一雷霆所佩的大雷怒剑。 这少女面蒙轻纱身着素色衣服体态婀娜玲珑清丽秀雅倒跟自己的爱女有几分神似。不过在眉宇之间多了一分惹人怜惜的委婉幽怨之色少了几许落落大方的雍容。 青鳞蜥蜴转身刚起另一少年已经赶到他人在空中右掌轰然拍下竟卷起一蓬蒙蒙青光。 青鳞蜥蜴似乎知道自己遭遇上不好惹的对手全力朝前一蹿躲过少年的铁掌却被掌风带得身子一晃它借势一滚翻身入水荡开一溜涟漪逃的远了。 那少年也不去追对着缟素少女道:“阿柔你瞧这三只鸟儿都快不行了可有什么法子救救它们?” 黑衣男子见少年放走青鳞蜥蜴暗叫一声可惜好在既然找到了其习惯出没之地只需顺藤摸瓜凭自己的经验修为三两天内也必可捕得。他见这少年出手应是翠霞门下可掌法招式雄浑刚烈大拙不工又似与翠霞派的风格有异。 再看这少年生得粗壮结实面膛黝黑浓眉大眼一副憨憨的模样穿着一身褚色衣衫难道说也与丁原那样同师出于淡言真人?想想这位在天6正道中声名不彰的老道也真算厉害调教出的关门弟子丁原小小年纪已名动九州更曾将天6九妖中的天龙真君斩于刃下。 只可惜天嫉英才两年前翠霞山一场巨变丁原重伤后坠落潜龙渊令人扼腕。而跟前这个少年看似貌不惊人可修为居然也与昔日丁原难相上下放之天6年轻一辈中也属佼佼者。 这少年正是淡言真人的另一弟子罗牛他身旁的少女自是秦柔了。昔日秦柔的爹爹秦铁侠仗义相助盛年解救为天雷山庄庄主雷威所掳的百名少女不意由此开罪了雷威等人。其后镖局被毁秦铁侠与阿牛也被雷威手下擒到天雷山庄。 盛年、丁原等人得知后千里相救更联合同是天6九妖之一的毕虎等人在天雷山庄连番血战阿牛也意外救出为雷威所囚禁的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雷霆。 丁原在此一战中单枪匹马挑雷远、斩天龙、连斗桑土公与赤髯天尊由此一役成名。其后雷威众叛亲离仓皇脱逃秦柔与秦铁侠始得团聚而秦柔更得雷霆青睐拜在其门下。奈何好景不长秦铁侠在返回衡城府料理镖局善后时为雷威与神鸦上人所害秦柔痛失慈父。 数年之后秦柔在雷霆悉心指点下终有小成她与阿牛的姻缘也由雷霆做主定下只等两人仙基趸实后即可好事成偕。年后忽然传来消息说是雷威与神鸦上人在败走天雷山庄后投到遮日崖被红袍老妖拜为客卿。 秦柔闻讯即与阿牛双双禀明尊长相约驾起仙剑直奔遮日崖要寻雷威与神鸦上人为秦铁侠报仇。可遮日崖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秦柔与阿牛知道的也不清楚只晓得隐于别云山中。 两人到得别云山已有数日一番寻觅却毫无头绪。今日得山中樵夫指点这才进了万毒谷探询。正在毫无头绪间阿牛与秦柔忽然听见6离鸟的悲鸣当下御风赶到及时驱走青鳞蜥蜴。 那三只6离鸟俱已负毒伤倒在地上无力动弹秦柔小心翼翼抱起幼鸟见它失神的眼珠光泽黯淡嘴里出低低的哀鸣不禁心生怜惜。似乎明白秦柔与阿牛并无恶意倒地的雌雄6离鸟呱呱哀号乞怜的望着两人尽失往日的凶悍桀骜。 阿牛浓眉锁皱道:“阿柔它们是中了那只蜥蜴的毒液再不施救怕活不久啦。” 秦柔将幼鸟交到阿牛手中取出一个青瓷净瓶道:“阿牛哥小妹先用义父炼制的‘青麝丹’试上一试若再不成就只好麻烦你以翠微真气替它们逼毒了。” 她玉指轻捏将一粒青色药丸捻成粉末细心的敷在幼鸟伤口上。幼鸟吃疼拼命挣扎阿牛急忙按住又用左手不住抚摸道:“小鸟莫怕这位姐姐是在为你祛毒。疼是疼了点可马上就会好啦。” 秦柔也轻声安慰道:“鸟儿听话姐姐这就把你治好你很快又可以飞啦。”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思量道:“这对小娃儿心地倒好我的玉儿何尝也不是如此?可惜她远在南海老夫两年多都未曾见着了。” 其实其间他也数次动了探望的念头可又强自隐忍。一方面是不想打扰了爱女修炼再则也不欲踏上天一阁。 就在秦柔与阿牛为6离鸟疗伤的当口浓重的瘴雾里传出一记冷笑道:“好生恩爱的小两口可惜谈情说爱找错了地方!” 阿牛与秦柔抬头朝声音传来方向瞧去就见粉红色的迷雾里走出一群穿着打扮怪异的人来。说话那老者披着红黄双色的斗篷满脸干皮皱纹面色煞白身材瘦长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仿佛谁都欠他赌债冷笑的时候嘴角稍稍翘起却比哭还难看。 他手中握着跟细长青竿上面斑斑驳驳渗着殷红之色青竿顶端悬的是一张黑色灵幡一尺多宽两尺来长正反两面都以铜板大小的骷髅头颅图案镶边中央则画着一幅太极乾坤的符印。 阿牛与秦柔自不认得此人隐身于后的黑衣男子却在暗地冷笑一声心道:“原来是屠老鬼跟他的一帮徒子徒孙这两个娃娃遇上他们可有些麻烦。”他本已准备离开可这伙人一出现顿时改变主意继续隐身在树后观望。 黑衣男子所言的“屠老鬼”便是所谓“别云五鼎”中的“血鼎”屠暴原为别云山千叶岩上一只赤蝎得日月造化终修炼成*人形百多年来开山立府自居千叶岩之主他与另四名隐在别云山中修炼的妖孽曾有三拜金兰共尊红袍老妖为别云山主雄踞天6西南。 屠暴因从不轻出蜀州故此于天6声名不显但其修为其实尚在天龙真君等人之上绝不输于当世名家。尤其是手中的血魂百魄幡汲取万千生灵精血炼制有鬼神莫恻之能。 今日他起的甚早原本想着到万毒谷捕捉几只火眼蟾蜍祭炼血魂百魄幡却冤家路窄撞上了阿牛与秦柔。他远远见得这对少男男女器宇非凡应是修仙之人便动了邪念妄图擒下二人再吸其精血元婴以助修炼。 阿牛黑脸一红放下6离鸟尽管对方话中多有不敬之意他却仍恭恭敬敬抱拳道:“在下翠霞门下罗牛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屠暴听得阿牛自报家门竟是出自天6正道翘楚门下忽然记起昔日在遮日崖曾听神鸦上人说起雷威亡命千里便与那翠霞派的盛年、丁原和罗牛等人大有干系。不用多问这两人深入别云山必是为雷威与神鸦上人而来。 他双眼一翻故作不屑道:“翠霞派老子怎么没听说过?” 换了丁原必定会反唇相讥可阿牛只憨憨一笑道:“本门僻居中州前辈未曾听说过也不奇怪。” 屠暴一愣没想到阿牛对自己的讥讽毫不动怒也不晓得是真没听懂还是有意装傻。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一时他倒找不到藉口作于是沉脸问道:“既然如此你们跑到别云山来作甚?” 秦柔见此老神情古怪目闪凶光装束也十分的诡异多半是魔道中人说不定与红袍老妖还有什么干系需得多加提防。况且蜀州之行只为追杀雷威、神鸦上人也不宜另生枝节打草惊蛇。 她怕阿牛实话实说惹来麻烦当下答道:“晚辈是奉师门之命来此寻觅几味仙草不想遭遇前辈如有打扰尚请前辈宽容则个晚辈这就告退。” 屠暴哼道:“别云山是何所在岂容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你们行踪诡异言辞闪烁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老夫更不能轻易放过!”说罢左手食指轻轻一弹射出两道血光。 阿牛平日有些木讷这时却不含糊手疾眼快拔出沉金剑“叮叮”两声格开血光怒道:“我们对前辈并无冒犯之意您为何动辄伤人?阿柔这老伯太不讲理我们还是走吧。” 屠暴见阿牛轻而易举接下自己的“血煞指”不由小吃一惊暗道:“这个娃儿可有些棘手什么时候翠霞派又调教出了这么个难打理的年轻小辈?”他被阿牛当面怒斥干脸上皱纹堆起更多冷笑道:“想从老子的眼皮底下溜走可没那么容易!” 蓦然谷中阴风惨淡粉红瘴气的颜色迅转深既而赤如殷血翻翻滚滚迫向秦柔与阿牛。秦柔见状从袖中祭起雷霆所授的“平波珠”一蓬光华当头洒下护持住自己与阿牛。 阿牛仗剑望着屠暴不解道:“前辈我们与你并无冤仇你何必要苦苦相逼?” 屠暴两次出手都劳而无功不免大失颜面恼羞成怒道:“老子就看不惯你们这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你便如何?” 秦柔低声道:“阿牛哥看来这位前辈是存心要留下我们你再说也没用啦。” 阿牛苦笑道:“老前辈既然这样阿牛只好得罪了!”摆开翠霞剑派的起手剑式沉金古剑守住门户遥向屠暴。 屠暴见阿牛峙若山岳气势沉稳竟是不可轻辱倒也不敢贸然放手强攻。正踌躇时身后几名千叶岩的手下有眼无珠以为阿牛、秦柔年纪颇轻甚好对付立时跃出围杀而上。 屠暴有心要摸清阿牛虚实故此也不阻拦至于死几个手下他更不会放在心上。 阿牛见对方冲了上来对秦柔招呼一声道:“阿柔替我压阵!”丹田真气一动晃身迎上。 他为防范屠暴的血瘴剧毒改以内胎呼吸沉金古剑荡风崩云力劈而出。那三个屠暴手下不过是初炼成妖的马前走卒平日虽称呼屠暴为“仙师”可也未曾真个学到什么。对付凡夫俗子或可手到擒来可一遇上阿牛高低立见。 转眼工夫那三人连珠似的飞跌出去哼哼唧唧半晌爬不起来。阿牛不欲下杀手因此出手时留有馀地那三人所受之伤皆在皮肉却是他们被打怕了知道今天没好果子吃所以不敢再起身乾脆装死赖在地上惟恐被屠暴喝令再上。 屠暴眼中凶光一炽呵斥道:“没用的东西!”血魂百魄幡微微晃动黑底幡旗上冒出一团血雾上百的骷髅头颅嚎叫飞起空洞的眼中突然射出妖艳的红光直扑向阿牛。 阿牛陡遇强敌精神一振沉金古剑焕出古朴光华护住周身一掌一剑翻飞纵横凡有三尺之内的骷髅头颅无不被击成齑粉不能近身。 屠暴接连受挫凶性大口中真言念动血魂百魄幡上的太极符印当空腾起宛如圆碟飞转到阿牛头顶射下一红一黑两束光芒。刹那阴风更疾四周一片天昏地暗血幡中积聚百年的阴煞厉魄尽数出笼铺天盖地涌向阿牛。 秦柔恐阿牛失手飞起大雷怒剑跃身助阵两柄古剑一金一青舞起团团光雾硬是抵住了血幡的攻击。 双方僵持约莫半柱香的工夫终究秦柔修为稍浅手中大雷怒剑渐渐浸上血色玉颊红如胭脂呼吸也开始急促。 阿牛奋起神勇沉金古剑一式“百转千流”直绞得数只骷髅头颅呜咽崩碎头顶太极符印也感应剑气之利出震晃。秦柔这才微松一口气稍一调息便祭起九雷动天。 这次声势与方才对付青鳞蜥蜴时大有不同竟是九雷齐但见九道雷梭呼啸飞纵光华漫天头顶风号云动血瘴一触即散。那些骷髅被雷光一炸立时灰飞湮灭化为乌有。 阿牛见势催动丹田真气沉金古剑与身躯合而为一冲天直上幻化成一束金光轰击在太极符印上。 这一切兔起鹕落快逾闪电端的教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第二章 朱丹 沉金古剑轰然撞在太极符印上爆出连串彩光方圆数十丈内地动山摇飞石走木。阿牛被震得眼前一黑感觉自己如同撞在一堵铜墙铁壁上朝后飞抛出去。他急忙深吸一口气稳住胸口翻腾的气血双腿一弹在半空站定。 那面太极符印却也是四分五裂不成形状屠暴急忙催功收回。只见四五片符印落到血幡上光芒一闪重新恢复太极图案只是边角坑凹色泽黯淡不复初时凶戾。 屠暴耗尽心血炼制的血魂百魄幡竟被阿牛与秦柔联手破去不由心疼至极对面前这两人自也恨之入骨。他恶狠狠盯着秦柔道:“九雷动天娃娃你是雷霆的什么人?” 秦柔一气祭出九把雷梭亦是大耗真元玉容如霞细细娇喘回答道:“他是晚辈的义父。” 屠暴微微一惊寻思道:“我原本以为这两个娃儿皆出自翠霞门下即使杀了也没甚么。想那翠霞派尽管势力雄厚称雄天6可一来不见得为了两个弟子远征南荒再则那些老鬼都讲究什么规矩礼数我匿身别云山他们也奈何不得。可雷霆却是不同他当年手段狠辣不羁睚眦必报招惹到他等若自掘坟墓。我欺负了他的义女要让他晓得必定是后患无穷今日更不能放过这两个后生!” 想到这里杀心更盛只是方才几下交手屠暴亦明白秦柔与阿牛决非易与自己的血幡又被破去想杀了眼前二人谈何容易。 秦柔见他沉吟不语问道:“前辈可是认得晚辈的义父?” 屠暴灵机一动计上心来故意叹道:“何止认得当年在老夫的千叶岩我与你义父还曾秉烛夜谈参悟天道。如今想来当真获益非浅对雷兄的学识更是五体投地。圣教亡后老夫就再未听到他的消息原以为他已被天6正道所害今日得见故人之女实在令老夫不胜感慨唏嘘。” 他说的似模似样脸上的神色更是教人无法不信。秦柔尚自有些疑虑暗想倘若果真这样义父为何从没向自己说起过此人更未提到过南荒之行? 阿牛却信以为真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原来您是雷老伯的朋友刚才的事实在对不住啦。” 屠暴笑在脸上恨在心头呵呵说道:“也是老夫没有先认出雷兄的平波珠来否则也就不会让大水冲了龙王庙。适才的误会就不必再提且先到老夫的府上去坐坐如何?” 秦柔对屠暴的话将信将疑婉拒道:“多谢前辈好意只是我们确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还请前辈赐下姓名晚辈亦好转告义父。他日他老人家若能得闲自会重临故地与前辈共叙旧情。” 屠暴料到秦柔与阿牛不会答应他一摇头道:“既然如此老夫倒不便强留但有一物就麻烦你转交雷兄。他见到这样东西自会晓得我是谁了。”说着将血幡交与手下从怀里掏出一尊寸多高毫不起眼的铜鼎掌心真气轻送凌空推向秦柔。 秦柔不禁又多信了一分收起大雷怒剑双手接过铜鼎只觉此物看似不大分量竟也不轻。她躬身道:“前辈的话与铜鼎晚辈必当带到。” 屠暴嘴角露出一缕狞笑说道:“不必了!” 秦柔与阿牛顿感不妥可尚未反应过来屠暴右手虚点铜鼎口中真言念动低喝道:“疾!”那铜鼎如应斯言猛焕出血红光芒鼎身瞬间滚烫如岩浆一般。 秦柔知道中计急忙双手一推欲抛出铜鼎可惜慢了半拍只觉得手腕一麻立时整条左臂失去知觉。一只三尾蜈蚣从鼎中蹿出正一口咬中了她。 原来这铜鼎唤作“聚雪”平日屠暴用以招引毒虫炼化成蛊。表面看来鼎中似乎空无一物实则在屠暴真言驱动下可释放出各种毒虫奇蛊秦柔一个不慎为其所乘。 阿牛见那铜鼎里七彩的蛊毒烟雾蒸腾无数形状各异的毒虫蹿跃而出连忙手起掌落凌空将铜鼎劈飞再一指弹杀了叮在秦柔腕上的三尾蜈蚣。转眼秦柔的毒气已攻到肩膀本如脂玉般细腻洁白的颈上也隐约呈现触目惊心的绛红色。 阿牛又惊又怒更是懊悔不已沉金古剑怒鸣如雷指向屠暴道:“你恁的歹毒竟用暗箭伤人快将解药拿来!” 屠暴诡计得手大是舒畅喈喈笑道:“小崽子居然毁我法器老子焉能放过你们?莫说我不认识雷霆就算他是我兄弟也一样不能轻饶!想要解药凭本事来拿吧!” 秦柔运功苦苦支撑咬牙道:“阿牛哥别管我先离开这里!” 但阿牛怎会舍下秦柔自己逃跑他一手挽住秦柔沉声道:“阿柔你再坚持一会待我跟他讨到解药。” 秦柔不由一急惟恐阿牛人单势孤再遭毒手正想劝说却见他目光炯炯神情肃穆整个人哪里还有半分呆头模样。 沉金古剑龙吟而起在空中散出层层紫雾四周古木枝叶萧萧飘落声势宛如山摇地动。阿牛右手剑诀一指全身翠微真气汩汩奔流腾起庞大气势沉金古剑在主人意念催动下越飞越疾盘旋舞荡依稀射出夺目红光。但看那团光环逐渐清晰明显不断朝四外扩散中间的沉金古剑陀螺似的飞转直如红日中天。 屠暴暗道:“看来这小子是要祭起仙剑与我拼命老夫的血幡灵力大损不宜硬拼还需抢先出手。”他劈手收回血幡听得阿牛喝问道:“阁下的解药到底给是不给?” 屠暴狞笑道:“做梦!”双手一挺血幡欺身迫向阿牛他知御剑之术尽管威力巨大却最耗真元且需一段工夫积聚真气只要抓这当口抢先出手必是事半功倍。 不料他身形甫一有动侧前方的一株大树上竟袭来一道无形剑气伶俐霸道为屠暴平生仅见即使是红袍老妖恁高修为恐也有不如。且对方显是罕见的高手选择出手的火候亦恰倒好处正是他将动未动重心移动之际。 屠暴大吃一惊无奈之下只好改弦易张血幡回护身前闪出一团赤光“哧”的一声截下那道突如其来的剑气。可接是接下来了屠暴双手也被震的一麻急忙调转魔气。 他可不晓得那树上的人物不过为出手小阻他一阻根本未尽力不然有得他的苦头吃。饶是如此屠暴的身形也不由慢了半拍再抬头时只听阿牛低喝道:“破!”一轮红日光芒万丈当头压下方圆十丈内树木摇折山石横飞连深潭都被激起十数丈的浪花。 屠暴身后的小喽罗哪堪红日中天的如此威势被沛然罡风掀出数丈响起哀号一片。可屠暴也顾不得他们了手中血幡一柱擎天朝上迎去血幡上的太极符印重又飞出在他头顶筑起一层光幕。 双方都清楚生死成败在此一举皆放手施为无形里阿牛却占到了半点便宜。盖因血幡先前为阿牛沉金古剑一击之下灵气大伤屠暴又被人暗中一阻乱了方寸未免进退失踞。 而阿牛为救秦柔了无私念胸中浩气跌宕更增出手的气势两相消长对屠暴大是不利。高手相争端是毫厘也差不得轰然一声沉金古剑撞碎太极符印击在血幡上爆起一团烈焰。 屠暴如受电击踉跄飞退手中的血幡“啪”的裂成两截头上的丝随风飘荡簌簌断落红黄双色斗篷被轰成扫帚般的烂布哪里还有威风模样。 阿牛情形也好不到哪去嘴角渗出淡淡血迹胸口好似有千斤巨石压迫。他深吸一口气望着屠暴道:“老前辈你还是把解药交给阿牛我们便罢手不战如何?” 屠暴的血幡尽毁这口恶气岂能消去他哈哈大笑满脸皱纹直把那一双充满怨毒的眼睛盖住道:“小子你毁了老子的血幡也一样拿不到解药实话告诉你那鼎中之毒乃百虫万蛊所聚根本没有解药!你就眼睁睁看着怀里的女娃娃变成一滩血水吧!” 阿牛心头一震瞧着怀中秦柔见她玉容上毒气弥漫星眸半闭樱唇紧紧抿着好不出痛苦的呻吟触手却似火炭一般滚烫。他禁不住叫道:“阿柔阿柔你快醒醒!” 秦柔迷糊懵懂里听见阿牛呼唤睁开失神大眼朝他无力的微笑想说什么却只是朱唇微动连声音也不出来。阿牛悲愤难平紧紧拥着秦柔道:“你一定要挺住我会有办法的!” 但到底还有什么办法可救秦柔片刻间阿牛自己也想不到。突然头顶恶风滚动沉金古剑在高空镝鸣竟是屠暴合身飞袭双手十指化作十根如金铁般的猩红毒针朝着阿牛头顶插到。 电光石火里阿牛不假思索引动右手剑诀沉金古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感应着阿牛满腔怒火飞掠射回。“噗”的一声剑刃穿透屠暴后心去势不止又飞出七丈多远扎入潭边山岩之中将屠暴硬生生钉在半空。 那块山岩“轰隆”巨响由剑刃插入处朝四周裂开数十道细纹摇晃了几下兀自不倒。屠暴的眼睛尤睁得滚圆充满惊骇与不信压根没想到阿牛的御剑之术竟修炼到如此境界后先至夺了他的老命。 有道是树倒猢狲散那些个千叶岩的虾兵蟹将见屠暴竟被阿牛一剑射杀哪里还敢上前呼啸一声亡命而逃恨只恨爹娘少给了两条腿修炼时又未曾先把逃命的本事练到家。 阿牛无心去追扶着秦柔坐下也顾不得喘息几口梳理伤势右掌抵住秦柔背心将翠微真气全力源源不绝的输入。 秦柔精神微振自昏迷中清醒一些挣扎将手伸向阿牛面庞轻声问道:“阿牛哥天已黑了么为什么我看不清楚?” 阿牛明白这是秦柔中毒已深的迹象不禁心焦如焚笨嘴笨舌安慰道:“没、没什么你别担心很快就会好的。”他有心去屠暴身上搜一搜可一来未必屠暴携带着解药再则自己也实在分不清那些希奇古怪的丹药万一弄错岂不适得其反? 秦柔听见阿牛声音芳心稍定失色的朱唇露出一丝微笑道:“那些人走了么这里一下好安静。” 阿牛用力点点头忽然听到不远处6离鸟的鸣叫原来这时它们又回了过来一家三口站在那儿瞧着阿牛与秦柔。 阿牛看着秦柔呼吸微弱星眸无神暗自责怪道:“我真是没用竟保护不了阿柔!若是丁小哥在这里决计不可能教那人的诡计得逞。就算是现在他也一定会想出办法救阿柔。” 想到丁原阿牛猛然心底一动想起丁原那晚回山后曾送给自己一枚丹药说是得自天一阁的冰莲朱丹功效不下翠霞派的九转金丹服下后可祛万毒可疏百气更可增长数十年的功力。 丁原坠入潜龙渊后阿牛伤感万分始终舍不得动用这枚朱丹只将他作为自己对丁原的纪念贴身收藏。 想到这里阿牛不敢迟疑取出冰莲朱丹捏在手里竟又有些犹豫害怕万一这朱丹也不灵验那可如何是好?他在心中默默祷告道:“丁小哥求你在天之灵保佑好教冰莲朱丹挥效用救得阿柔的性命。” 他小心翼翼将冰莲朱丹放入秦柔樱桃小嘴中片刻之后药力行遍全身体温也逐渐降了下来。阿牛见她紧锁的眉头开始松弛顿时一喜暗自道:“多谢你了丁小哥!”想着丁原虽已逝去可他留给自己的朱丹却救了秦柔一命不禁又是感激又是悲伤。 秦柔在药力催动下沉沉睡去阿牛又抱着她坐了一会思忖道:“看来阿柔已无大碍这个地方也不便久留我还是先找一个地方歇息等阿柔醒了再拿主意。”想着站起身形收回沉金古剑却惊异的现屠暴已蜕变成一只巨型的毒蝎僵死不动。 阿牛抱着秦柔朝谷外走去身后那三只6离鸟居然亦步亦趋跟了上来。阿牛一奇回过头来道:“鸟儿你们是想跟我一起走么?” 带头的雄6离鸟呱呱叫了几声阿牛当然听不懂它在说什么当下问道:“你们可知道这附近有什么藏身的地方我的同伴受伤啦需要静养几日。” 雄6离鸟又叫了几声一摇一摆走到阿牛身前回头朝阿牛“呱呱”叫唤似乎是要阿牛跟着自己。阿牛想了想跟着雄6离鸟朝西行去两人三鸟渐渐消失在弥漫的瘴气中。 深潭旁又恢复早先的寂静黑衣男子飘然落地向对面一方山岩后冷冷道:“阁下可以出来了。” 山岩后转出一人褚色道袍相貌丑陋身后负着一把古剑。黑衣男子微微讶异道:“是你?” 褚袍道人揖礼道:“苏仙友多年未见了。” 苏真打量着褚袍道人哼道:“老夫若早知道山岩后面藏的是你方才也不必越橱代庖作了回滥好人。” 褚袍道人道:“适才小徒遇险全仗苏仙友暗中相助贫道代他谢过。” 苏真一摆手毫不客气道:“免了老夫对翠霞派没半点好感只不过念在那个阿牛当年与丁原相交甚密才多此一举换作翠霞派的其他弟子老夫不寻他晦气已是好的了。” 褚袍道人也不生气淡淡道:“苏仙友仍是为丁原之事对本派存有芥蒂?” 苏真冷笑道:“你们翠霞派几个老不死的对外宣称说丁原乃因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而死。这话骗的了几个人何况是老夫这样知悉内情者?为了所谓的本派清誉竟下毒手逼死门人这便是你们正道翘楚的做派么?” 褚袍道人沉默片刻徐徐道:“个中缘由贫道难以多说这事贫道亦难辞其咎。” 苏真打了个哈哈道:“难得你还知错可惜丁原已被你们害死了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淡言真人以前苏某对你尚有三分佩服可打这件事后却多了七分不屑!” 淡言真人没有回答脸上却闪过一丝几乎不可察觉的抽搐摇了摇头道:“贫道的确不是一个好师傅。” 苏真见老道士一味相让坦承过错怒气也消去不少思量道:“看他样子对丁原之事亦十分痛惜只是碍于身份不能作惟有压抑于心。若说对丁原的感情这老牛鼻子待他亦父亦师绝不逊于旁人。我骂过也就算了纵使杀了他也无济于事。” 想到这里苏真说道:“罢了若是老夫当年阻拦丁原回返翠霞他也不会有日后之祸冥冥中自是天数。倒是你的另一个宝贝徒弟为何随着一个女娃儿深入蛮荒一头钻进红袍老妖的老巢?” 淡言真人答道:“他们是为追杀雷威与神鸦上人以报父仇。” 苏真嘿道:“姑且不论雷威与神鸦上人的修为单是红袍老妖就非那两个后生能够应对便不怕他们出个万一你这老牛鼻子又要损折一个宝贝徒弟?” 淡言真人平静道:“鸟儿总要离巢才能学会飞翔。” 苏真摇头道:“你倒是用心良苦自己也跟着万里迢迢护到别云山。难怪当年丁原那小子桀骜不逊惟独对你这老道士尊敬有加。” 淡言真人抬头仰望飘渺云气苦笑道:“贫道却对不住他亦对不住苏仙友相托之情。” 苏真竟也忍不住叹息道:“可惜了那个小子假以天年他未始不能成为天6一代宗师。” 两人各有感怀相对沉默半晌。淡言真人稽道:“贫道告辞了。”驾起清风朝万毒谷外飞去倏忽不见。苏真站在原地沉吟片刻亦消隐在深潭之后。 这些故事阿牛自然并不知晓他如今的全副心思都放在秦柔的毒伤上。那三只6离鸟对谷中地形熟稔无比引着阿牛藏身到峭壁上的一处天然洞穴里。那洞穴原本就是6离鸟的巢穴里面颇是腥臭阿牛费了半天劲才收拾的稍稍像样。 他怕屠暴的党羽再入谷中搜查又以一些灌木遮掩住洞口。所谓错有错着屠暴之死果然引起红袍老妖等人的震怒连日在别云山布下天罗地网可万没料到阿牛竟就待在万毒谷中反成了他们唯一未用心搜索的地方。 如此十余日秦柔的伤势已基本痊愈更得冰莲朱丹之助修为精进不少但要完全消受这朱丹之惠却尚需时日。 这天午后秦柔依靠在洞壁上阿牛坐在她的身旁跟前燃着一堆篝火“劈啪”轻响。那雌雄两只6离鸟刚外出觅食回来将小6离鸟喂饱此刻躺在洞口假寐有它们在谷中等闲的毒物都退避三舍之外省却阿牛不少气力。 秦柔将头枕在阿牛坚实宽厚的肩膀上幽幽道:“阿牛哥这些天劳累你了。” 阿牛憨憨道:“阿柔你可别这么说。是我不好没护得你周全才累你受伤。我也忒笨了竟这么轻易就相信了那人的话幸好有丁小哥送的朱丹不然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是好。” 秦柔轻叹道:“要是丁公子还在该多好?” 阿牛目中闪过一丝哀色随即沉声道:“我一直觉得丁小哥不会这么容易离开我们他一定还活着!” 秦柔问道:“阿牛哥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我怕雷威他们已经察觉万一要是撞上红袍老妖就更麻烦了。” 阿牛刚要说话突然警兆一起抬眼望向洞外。“哧“的一声从遮掩在洞穴外的灌木缝隙中射进一束白光阿牛手疾眼快接住却是一个小纸团。 阿牛展开纸团扫了眼面色顿时大变。原来那纸团上写的是“红袍老妖为报屠暴之仇受神鸦撺掇已欲兴师翠霞。为师先行回山你可与秦姑娘稍后返回。师字。” 秦柔诧异道:“是你师傅他老人家的留言!” 阿牛颔望着洞口低声道:“是他老人家的字体原来他一直在暗中保护我们!”想着师傅如此恩重阿牛心头一团暖乎乎的热流升起。 第三章 怅恨 就在阿牛与淡言真人远赴南荒之时翠霞山却出了一桩大事。三月一个晚间坐忘峰后山蓦然霞光冲霄沉寂千年的潜龙渊里风雷大作黑云鼓啸竟射出耀眼夺目的七彩光芒。整座山峰都如遭遇地震出剧烈的颤动甚至远在百里之外尤能感应。 正当千多翠霞派弟子惊疑不定潜龙渊中突然喷出一束白光风驰电掣扶摇九天。那白光的最前端赫然是团紫色光焰披霞烁火璨如星辰直插深邃苍穹倏忽不见。 大约一柱香后所有的异象逐渐消失潜龙渊重又恢复往昔宁静便似什么也未曾生。那些被巨大轰鸣与绚烂霞光惊醒的翠霞弟子却了无睡意相互间打听问询。 奇怪的是淡怒真人与各支座却对此事讳莫如深又着人将潜龙渊一带封锁再不准门下弟子随意接近。越是这样众弟子便更是好奇不久又从飞瀑斋传出当夜轮值后山的罗和身受重伤闭门静修的消息大家越觉得非同寻常。 尽管淡怒真人下了噤口之令然则私下中各种说法却在翠霞山流传开来。有说是潜龙渊中有异宝出世固有霞光开道;有说是九十馀年前被囚禁在潜龙渊中的冥轮老祖年旃终于修成正果羽化飞天;还有人想到两年多前后山曾有类似异象出现也不晓得是否有所关联?最邪乎的说法竟搬出八百多年前的典故说是本门的开山祖师曾有遗言道:“龙起翠霞天劫莅临”。 一时人心惶惶不知吉凶每人的脸上都少了几分笑容。可转眼在忐忑不安里捱过十馀日翠霞山并无异事生更不见什么祖师爷预言中的“天劫”莅临。众人紧张的情绪又渐渐松弛谈论此事的人也日渐少了起来。 这时淡言真人悄然返山带回另一个不怎么好的消息。虽仅限翠霞派长老耆宿知晓然而全山的防卫却骤然比平日严密许多。底下尚不知情的那些弟子不免又疑神疑鬼相互打听。 这日黑云压月星辰晦暗距离“龙起翠霞”之事已过去足足半月。但翠霞山的气氛却一日比一日紧张各支都增加了巡山守夜的弟子让人感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味道。 在碧澜山庄的一栋朱楼与这两年来的每个晚上一样依旧是灯火皆无。早先在小楼主人闺房窗口前喈喈不休的那只彩羽鹦鹉也不见了踪影除了楼外偶尔响起的打更声一片静谧。 一道淡淡身影掠过院落中孤寂盛开的千盏繁花百株古松如同清风般飘入朱楼竟惊不起一点尘埃更莫遑论四周守夜的翠霞弟子。 那道身影似乎也不欲惊动旁人无声无息进到小楼原先主人的闺房中。虽说里面是一团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可那人的炯炯目光一瞥之下已将屋内情景尽览入眼帘。 果然不出乎意料屋中没有其他人而所有的家具摆设却一如主人在时纤尘不染。那人静静在窗口伫立良久一对星目凝望着对面墙上悬挂的画像俊朗英挺的脸上浮现起一丝无法形容的无限怅恨。 在那幅画卷上一名容颜娇艳巧笑倩兮的红衣少女婷婷玉立明澈的秋波脉脉仿佛也在注视着屋中人。 雕栏玉砌依旧只是朱漆已经黯淡。空荡荡的小楼寂静无语默默陪伴这褚衣青年独立窗头。 许是触景生情许是压抑太久一幕幕梦中萦绕千百回的旧时景象再上心头往日少年意气鲜衣怒马快意恩仇如今九死一生心境难言;以往执子之手但求偕老而今孑然一身落寞满楼。 不过是两年光阴竟一变如斯。当日潜龙渊上一场激战平乱仙剑龙吟山动震慑四海而自己也力竭心死坠入深渊只当是大梦一回却尤如昨日。 终于褚衣青年出一记几乎轻不可闻的叹息竟是要将这多年的怨恨不甘思念挂牵尽皆倾泻。 忽然在他背后所负的皮囊里传出低低讥笑道:“你象个傻瓜站在这里半晌不动却叹的什么气?若是想报回前仇只管拔剑横冲现今的碧澜山庄又有谁人能拦的了你?” 这声音嘶哑苍老低沉沉压缩成束传入褚衣青年的耳中。褚衣青年静默片刻同样以传音入秘道:“我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不劳你老兄操心。” 那声音不满的哼了声道:“算老夫多事倘若不是看在你我两年交情和助老夫脱困的份上嘿嘿我还懒的管你。” 褚衣青年冷冷道:“记着翠霞派纵与你有深仇大恨也已事过境迁今天晚上你不得借机出手胡乱伤人否则休怪我翻脸。” 那声音冷笑道:“你要挟老夫么?若老夫真个动手让翠霞山赤野千里你也未必拦的住!” 褚衣青年不为所动淡淡道:“老鬼头也不怕风大煽了你的舌头就一个曾老头你就未必是其对手不信我的话你尽管试试。” 那声音嘿嘿道:“我们那日冲破伏魔大阵脱困而出时就不见曾山的踪影说不定他大劫已至早就完蛋了。” 褚衣青年的眼中精光一闪竟似照亮这漆黑的屋子徐徐道:“连你都没死他怎么可能有事?你再乱嚼舌头小爷便扔你回潜龙渊九十年后再来找你。” 那声音怒道:“老夫这么一猜也不成么哼你别以为救了老夫出来老夫就需对你俯帖耳。待我有朝一日恢复肉身总教你晓得老夫真正的厉害!” 褚衣青年微微笑道:“好啊我也没求着你老兄跟在我屁股后头转悠你要是不耐烦了尽管请便。” 那声音怒火冲冲的破口大骂一气呵成半柱香也没间断。褚衣青年也不理他走到窗侧的梳妆台前。台上被收拾的一尘不染应是经常有人打扫整理那些女孩家的物什归放的整齐有秩好似随时守侯主人的归来。 褚衣青年轻轻吐了口气低声吟道:“半生金戈半生花亦无风雨亦无晴!”语气沧桑压抑蕴涵说不出的怨怒与缅怀。 那声音许是骂累了又或因对方始终没有回应未免无聊忍不住转开话题问道:“这是谁的鸟诗好象有点味道。” 褚衣青年道:“这是我以前在一幅画上看到的也是小时候常听人念起的诗句。你这粗人却又能懂什么其中韵味?” 那声音勃然大怒臭骂道:“混小子你爷爷我认字读书的时候你娘还在你娘的娘的娘的娘胎里待着老夫喝过的精血都比你饮的水多凭什么说老夫不懂?” 褚衣青年也不生气嘿然道:“年纪大些就必然能明白么?你可知什么是两情相悦之欢什么是相思断肠之苦?和你这与和尚差不多的老鬼头谈论这些就如同对牛弹琴。” 那声音被褚衣青年的话呛的不轻半晌才咕哝道:“你晓得什么老夫年轻时也风流倜傥过不过是为炼神功斩断**罢了。” 忽然褚衣青年神色微动轻轻道:“有人来了。” 那声音不耐道:“当老夫的灵觉比不上你么不过是个女人又怕什么?惹火了老子就乾脆把她做了吸干她的精血也算是大出口鸟气!” 褚衣青年冷然道:“她是姬榄的夫人和婉父亲便是燃灯居士你不能动她。” 那声音一怔问道:“怎么你当老夫会怕姬榄和燃灯那火秧子?” 褚衣青年道:“你怕不怕他们我不管总之今晚你不得胡乱出手。” 这个时候楼下才亮起了灯笼接着脚步轻响有人沿着楼梯上来。 那声音问道:“你想在这里等她?” 褚衣青年道:“有一些话我想问问她。”说罢闪身到床边的帘帐后。 他刚一隐身闺房的门被人轻轻推开屋外灯笼的光晕照了进来亮起一蓬朦胧的光华。一名妇人提着灯笼又携着只竹篮走了进来她并未察觉屋中居然早有人在如往常一样先点起桌上的烛台而后在椅子上静静坐下。 那妇人望之如四十许人容貌娇好端庄面含幽色环顾着屋中景物。须臾之后她轻声自语道:“雪儿娘亲今晚又来看你了。虽然你人已不在可屋子里的东西娘亲未曾动过一样总想着有一天你能回来看看。” 她一面说着一面将竹篮里的水果摆放到桌上道:“这些都是你往常喜欢吃的水果娘亲今日下午又采摘了些来便放在这里你随时回来都能吃到。” 褚衣青年藏在帘帐后听着妇人轻语思量道:“自古父母疼爱儿女之心总是一样雪儿终究还是有娘亲在挂念她。可我如今虽然得脱绝地举目天6无一亲人又有谁在挂念于我只怕大家早把我给忘记了!” 那妇人又道:“这两日翠霞山的戒备更加严密连后山都增派了不少人手。你爹爹与爷爷连日奔忙也消瘦不少若是有你在还能逗他们开心而今却只见他们也都是愁眉紧锁不得舒展。” 褚衣青年心头冷笑道:“活该你们自己愿意将雪儿嫁到越秀山去现在又假惺惺的舍不得恁的自作自受!” 妇人又坐了一会方恋恋不舍的站起身吹灭烛火道:“雪儿娘亲需得为你爹爹做夜宵去了明晚再来这儿和你说话。你孤身在外万事都需自己小心保重。” 她说到这里心头酸楚不争气的泪水又要涌出却急忙忍住。刚要转身突然眼前黑影一闪多了一人。 妇人一惊低喝道:“什么人?”目光甫一接触到褚衣青年的面庞整个人竟似呆住猛地一颤失声道:“是你?”“啪”的一声灯笼陡然落地熄灭。 黑暗中褚衣青年漠然道:“是我姬夫人。” 和婉稍稍恢复镇定打量着对方道:“丁原你是人是鬼?” 褚衣青年嘴角露出一抹讥笑道:“只怕你们所有的人都没料到我坠入潜龙渊不仅未死反而脱困而出是么?” 和婉在丁原目光的压迫下竟不由自主的点头道:“是的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你----是如何逃出来了?难道十多天前潜龙渊一场异变便是与你有关?” 丁原轻轻冷笑说道:“姬夫人你现在才明白是否太晚了点?” 和婉注视着面前这神色冰冷的年轻人叹息道:“丁原你还在怨恨我们?” 丁原道:“怨恨我为什么要怨恨你们?你们根本就不值得我怨恨。” 和婉脸上浮起苦涩笑容道:“丁师弟你这话里分明就含着对我们不可解开的怨气。其实我与你姬师兄还有其他所有人从不曾想要害你当日的事情实是诸多误会才导致最后结果。对于你坠落潜龙渊我们也是遗憾无比。” 丁原目光冷冷的扫视过和婉蓦然现不过两年光景和婉居然头生华脸上更多了几道细微的皱纹不由呆了一下嘴上仍然强道:“何必再用花言巧语来骗我我更不敢劳你叫上一声‘丁师弟’。姬夫人你即管高声呼救叫人来抓我再将我打入潜龙渊!” 和婉摇摇头还没说话坐忘峰山顶翠霞观的方向蓦然传来一声悠远锺鸣。这钟声在夜中瞬时回荡遍群山谷壑丁原不禁一怔心道:“莫非我的行迹已被他们觉居然动用了铜雀锺示警这阵仗也太大了点。” 屋子里的两人都站在原地默默聆听钟声敲荡。铜雀锺鸣竟是没有间断一连响了七下方才停歇馀音却仍在坐忘峰上回响不已。 此时翠霞观内外已战成一片数百束奼紫嫣红的法器仙剑光华烟花似的在夜幕中穿梭飞舞映得山峦如昼红云泣血。来自别云山一崖两岩三窟的红袍老妖座下魔道高手以及南荒十数家大小魔道门派的人物各驱法宝从四面八方飞来猛攻翠霞观。 幸而翠霞派早得淡言真人预报数日来暗中周密布防警钟一起各支弟子在本门座与师长的率领下急援翠霞观才不至于被红袍老妖等众杀的措手不及。 一场红袍老妖精心策划的夜袭转眼演变成为翠霞派与南荒各路魔道门派间短兵相接的白刃之战。翠霞弟子尽管逾千但能有御剑之能的不过在三四百间而对方所来者莫不是其中翘楚。 原来红袍老妖闻知屠暴竟在万毒谷为翠霞派一年轻弟子飞剑所弑顿时怒不可遏。他世居别云山一百三十多年来从无人敢捋虎须被正魔两道公认为九妖之。自九十馀年前冥轮老祖失陷翠霞山潜龙渊后他更是独尊天南无有抗手势力亦扩充到南荒魔道各门。 这些年来红袍老妖闭门苦修“搬山移海**”少有出别云山却教天6正道也清净许多。可他万没想到自己不去招惹别人翠霞派的区区一个年轻弟子带着个女娃儿竟欺辱到别云山。相交百多年的屠暴莫名其妙就被那叫做阿牛的后生杀了连日搜山却连人影也不见半个。 激怒之下神鸦上人与雷威又乘火浇油大肆撺掇红袍老妖为屠暴复仇。那些别云山五鼎中的凶人兔死狐悲亦整日叫嚣踏平翠霞红袍老妖本非善类又眼馋翠霞诸多宝物仙剑更垂涎九转金丹的神奇效用于是一场翠霞大劫酝酿而成。 红袍老妖纵是目中无人也晓得翠霞一派千年根基门中藏龙卧虎高手层出。仅凭他别云山一脉相抗难免势单力薄当下又邀集蜀州各路魔门同道包括天6九妖中另三位凶人雷公雷婆和唐森以及一干着名魔头约定时日共襄大举。 偏巧天助于他红袍老妖最顾忌的翠霞派两大高手淡一真人与曾山皆在数年前闭入死关凭空少去两大助力。如今翠霞派最扎手的不过是六仙中的淡怒、姬别天等人却不放在他红袍老妖的眼中。 稍不如意的是夜袭初始即为翠霞派所察觉似乎对方也早有防备。尤其在翠霞观驻守重兵淡怒真人、淡言真人、淡嗔与姬别天俱在此间只少了个前些日子受伤的罗和。 铜雀锺甫鸣九悬观、碧澜山庄等处的数百弟子亦纷纷应援双方十成中倒有八成的高手云集在翠霞观左右。这样一场大战已是九十馀年未见上次翠霞派遭袭尚是冥轮老祖率领天南群魔为夺《天道》而来却因羽翼浓与赫连宣的插手而意外夭折铩羽而归。年旃本人则被翠霞派上一代数大长老联手迫下潜龙渊不见天日。 却说阿牛与秦柔已回山两日秦柔毒伤初愈留在紫竹轩中修养有阿牛在旁悉心照料更加上有个老是在身前身后撒欢讨好狂摇尾巴的大黑日子过得倒不寂寞。唯一感到忐忑的便是未料到因自己的私仇无端连累了翠霞派好在淡言真人并未怪罪反嘱她静心养伤莫要辜负朱丹之功。 今夜秦柔睡下不久便听见翠霞观上铜雀锺响她听阿牛说过知是翠霞派的警信。秦柔着衣刚起阿牛的声音已在竹庐外说道:“阿柔淡怒师叔以铜雀锺示警一定是红袍老妖带人来袭。我要立刻赶到翠霞观助师傅他老人家御敌你和大黑暂时待在屋里千万不要出门。” “吱呀”一声屋门打开秦柔收拾停当立在门口道:“阿牛哥小妹与你一起去!” 阿牛一怔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道:“你的伤势还没好透今晚夜袭翠霞的又全都是魔道高手你还是别去了吧。有我师傅和淡怒师伯他们在一定不会有事的。” 秦柔目视阿牛芳心中一片温暖却婉转微笑道:“阿牛哥小妹的毒伤早不碍事了。翠霞派此难全因小妹而起如今红袍老妖杀上门来小妹自知修为低微却也应当尽上一份心力才是。” 阿牛想了想觉得真把秦柔一个人留在紫竹轩也不甚放心迟疑片刻点头道:“也好你就跟我一起去翠霞观援助师傅但要千万小心不要落单。” 秦柔浅笑道:“阿牛哥放心小妹会跟紧你。” 两人驾起沉金古剑与大雷怒剑直奔坐忘峰巅远远就看见高空中无数战团激斗正酣山头云岚激荡呼啸五颜六色的绚光此起彼伏喊杀之声响彻天宇。 阿牛一心想先寻找到师傅御剑携着秦柔直朝翠霞观冲去猛然眼前红影闪动斜刺里杀出一人拦住去路。却看这人年纪颇老头顶光如明旌不生毫肥头大耳白白胖胖慈眉善目倒有三分出家人模样。他身上披着一间描金红袍迎风鼓荡脖子上挂着一串白色珠子仔细一看竟是人骨所炼。 这人右手引着一条暗绿色铜棍指向阿牛与秦柔眉开眼笑道:“不要走哪里去哈哈小娃娃不要走留在这里陪我老人家玩玩吧。嗯不错不错真不错总算让我找到两个看上去年轻好对付的娃娃留下来吧陪我老人家玩玩怎么样?哈哈放心吧我老人家最怕见血杀你们的时候一定留个全尸你们身上有什么灵丹宝贝吗?不如先掏出来孝敬孝敬我老人家怎么样免得白白浪费了可不好----” 他口若悬河絮絮叨叨说了一大通中间杂七杂八似在问人问题却又不等人回答自己已经一口气接着说了下去教人无法接茬连阿牛这般好脾气的人也忍不住打断道:“前辈我们还要赶去翠霞观可不能陪你在这里玩儿。” 来人呵呵笑道:“知了。知了。可你们去那里作什么?那里好多高手在翠霞观前你打我来我打你去你们两个娃娃还没靠近说不准就被不长眼的飞剑削去脑袋成了无头僵尸那可真是糟糕糟糕太糟糕!莫不如离的远点陪唐爷爷玩上几招我一高兴放你们条生路也有可能不是?” 秦柔见这人喋喋不休的模样希奇古怪的挂珠突然想起雷霆曾提及过的一个百年老魔微惊道:“阁下莫不是天6九妖中的唐森?” 那人满面春风回答道:“呵呵你这女娃娃是从谁那儿听说过我老人家的名头?怎么吓着你们了?别怕别怕我可是天6九妖里脾气最好心地最善良的一个遇上我是你们的造化要是碰到雷公雷婆他们嗯我告诉你们那两个人的脾气可不好一点也不好特别是那雷婆说不定连话也不让说半句就把你们撕成碎片了!” 秦柔与阿牛无心听他胡说八道心中暗暗叫糟。若是单看外表这唐森生得富态又整日笑容满面似乎是最好说话之人。可论手段之凶残行事之奸诈比之神鸦上人尤有过之。 据传他原本是一只百万大山中的九极白蝉修炼而成与桑土公算是近邻。不过一个木讷寡言另一个却最喜鼓噪不休一旦开口几乎要说到就算所有人塞起耳朵来也还不肯罢休。又因他生性阴毒笑里藏刀即便是魔道中人也少有与之往来可与红袍老妖却是臭味相投极是投机。 这回红袍老妖聚众袭击翠霞山唐森一呼即应还邀来百万大山中不少深居简出的魔头。其实他也有自己的小算盘想着乘这机会大捞一票最好能浑水摸鱼抢在红袍老妖之前夺得九转金丹异日南荒便要易主了。 他敲着自己的如意小算盘战端一开站在红袍老妖身旁的唐森便悄悄缩到后面远远隔岸观火。可站着无所事事也说不过去赶巧看着一个面相憨憨的少年带着个纤柔少女急冲冲朝翠霞观而去于是立马跳了出来要拿阿牛与秦柔开涮。 第四章 夜袭 阿牛可没工夫陪唐森聊天抱拳道:“唐老爷子阿牛得罪了!”沉金古剑握在手中光华一起就要动手。 唐森一听阿牛自报家门急忙摆手道:“且慢且慢!你说你叫什么来着?阿牛就是那个杀了屠暴的阿牛?你身旁那个小姑娘便是雷霆的干女儿叫什么柔的是不是?哈哈不错不错我老人家运气真是不错!” 阿牛不晓得唐森用意愣愣一点头答道:“正是!” 唐森暗喜心道我若是抓了这两人送与红袍老妖可算功劳一件比起那些傻瓜拼死厮杀也来的轻松许多。他心里定下主意脸上却笑意更浓嘻嘻道:“知了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看不出来娃娃年纪小小居然本事不小!瞧你憨头憨脑的样子竟也能杀死屠暴想来那老家伙到死都不能闭眼。老夫在百万大山隐居多年倒没想到翠霞派还真出了你这样一个令人刮目相看的年轻娃娃再过几年只怕连我也要对你退避三舍了----” 这“知了知了”乃是他别无分号的口头禅一通罗里罗嗦听的阿牛与秦柔头别提有多大了。就在两人以为唐森还不知要嘀咕到什么时候之际猛见眼前绿影如山漫天杀气迫面而至。 阿牛大吃一惊沉金古剑急挥而出在一团真假莫测的棍影中找到真身“铿”的一击切在棍端。沉金古剑被一股大力抛起阿牛右臂微感酸麻一道阴冷魔气逆袭而上说不出的难受。 阿牛退出丈许运功驱出魔气暗自钦佩道:“好厉害这人比那神鸦上人强出何止一筹?” 可他能硬接下这一记“愁云惨雾欢喜棍”也教唐森颇为意外思量道:“这小子即能杀死屠暴果有些真才实学。老夫得留上三分心神可别在阴沟里翻船!”想着哈哈笑道:“娃娃咱们再来玩玩这招!瞧瞧这记‘笑点天南’比你们的翠霞派剑法如何?你若是害怕尽管出声求饶唐爷爷最欢喜听别人求我了----” 他一面口里不停说话一面愁云惨雾欢喜棍九虚一实直捣阿牛胸膛四周惨绿色光雾缭绕“哧哧”罡风竟似有人在讥笑尖号。秦柔在一旁已有准备大雷怒剑及时飞出“叮叮”连响点在铜棍上直到手臂麻木才将唐森的攻招瓦解。 阿牛缓过气来拧身又上不忘关切问道:“阿柔你没事吧?” 秦柔被唐森魔气侵入体内正用心化解刚想支撑着回答好教阿牛放心蓦然丹田一热升起道沛然暖流汩汩汤汤刹那逼出魔气令秦柔全身如沐春风说不出的舒服却是冰莲朱丹受魔气刺激自动生成护持住她的经脉。 秦柔精神一振面转红润明眸如星回答道:“小妹没事!”纤手执起大雷怒剑与阿牛双战唐森。三人在空中斗得翻翻滚滚片刻之间也难分轩轾。 这时红袍老妖等人已连伤十数名翠霞派弟子杀入观门正迎头遇见淡怒真人与姬别天、淡言真人、淡嗔等翠霞派顶尖人物。 双方相距十余丈于青松苍柏间摆开阵势淡怒真人伫立在翠霞诸仙正中扫过红袍老妖身后数十张面孔无不是南荒一带久负盛名的凶顽之辈。心知今夜一场血战势在难免端坐五爪金狮之上冷喝道:“红袍老妖你无端生事犯我翠霞却是为何?” 红袍老妖依靠在四名昆仑奴所抬软塌上满头深蓝色乱披散到腰际却也遮掩住大半面庞。他其实相貌甚为英俊眼睛闭起只能看见殷红色的眼皮薄薄的嘴角含着张狂不屑的冷笑颌下一蓬短须倒卷朝上。 即号作“红袍老妖”他自然是一身血红大袍身材比常人高大魁梧许多若站起来怕比淡怒真人高出半个身子连姬别天也要矮上两头不止。他的双手晶莹如玉保养的犹如贵妇从宽松的袖口伸出轻轻抚在椅座上。在右手食指上一枚浓绿色的戒指分外醒目上面镶嵌的那颗宝石约莫龙眼大小光华夺目。 可惜因早年修炼过于急进红袍老妖的双腿截肢多年可却令他因祸得福从腰腹下修出两个本命分身。平时藏在红袍之内不得一见旦有所需雷霆而动竟胜于任何仙兵魔宝教人防不胜防。 他虽被列为天6九妖之一其修为却出其他几妖甚多即便如赤髯天尊亦难望项背。早在百多年前蓬莱盛会上红袍老妖就被列上天6魔道十大高手之位与苏真、羽翼浓、任峥等人平起平坐。天6九妖的名头有一大半倒是靠他打响。 见翠霞派精英尽出列在阵前红袍老妖嘴唇不动喉咙里“嘎嘎”怪笑两声却从肚腹传来闷雷一般的嗓音道:“是你翠霞弟子杀我朋友在先反怪我生事。淡怒真人阁下是正派耆宿便可这样睁眼说瞎话么?” 淡嗔站在淡怒真人身边神色凛然道:“杀的好!魔道妖孽人人得而诛之屠暴若撞在贫道手上一样将他打下地狱!” 红袍老妖岿然不动双目中闪过一点赤光说道:“老虔婆你们杀人就是替天行道我们报仇却叫做无事生非这便是你们所谓的天理么?老夫算是见识了废话少说交出凶手老夫或可对翠霞网开一面。” 淡言真人徐徐道:“阿牛是贫道弟子却不能交给阁下。屠暴之死其罪在己是非公道自有天鉴。阁下若不肯罢休贫道奉陪到底!” 他平日里沉默寡言旁人只以为他与罗和是最好说话的两人。没想到今夜此地面对强仇淡言真人铿然以对听的众人精神振奋姬别天更禁不住喝彩道:“说的好要人休想老夫的红莲仙剑却在此候着!” 红袍老妖“嘎嘎”笑道:“姬别天好大的口气老夫待会教你走不过三十招!” 淡嗔轻蔑道:“妖魔魑魅也敢与我名门争锋贫道便第一个会你!” 红袍老妖左立着的一名中年男子开口说道:“淡嗔真人阁下的修为雷某亦是佩服的很。不过要说能赢过老仙嘿嘿恕我不能相信不如就让在下陪你走上几招却看看翠霞剑法究竟神奇到何种地步!” 说话之人相貌清秀儒雅望似一饱读诗书的中年书生三绺黑髯飘飘洒洒梳理的十分光亮整洁一身宝蓝长衣玉带围腰背后负着把蓝布长伞伞头露出锋刃如同锥子伞柄系着红色缎带甚是鲜艳。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哪朝哪代的落第秀才淡嗔却深晓其厉害。在天6上有几对夫妻众人皆晓眼前这蓝衣男子与身旁的鸠面老婆子便是一对。年轻一辈听了“雷公雷婆”的名头还不怎的可上了百岁的老人对这两人却是深有忌惮。 雷公与雷婆百年前同属天6九妖雷公因外貌俊雅才艺不凡颇得魔道中女子倾心雷婆便是其中之一。那时雷婆的容貌也算过得去好坏也可算中上可比起诸多萦绕在雷公身旁承欢的女子却逊色不少。 雷婆对雷公自是殷勤温婉无奈雷公根本看她不上眼不冷不热保持着距离就这样一晃就是二十年雷婆也不死心直到一场变故生。 原来雷公素有喜新厌旧之癖鬼使神差竟喜欢上了当时燕山剑派掌门沈放之女沈婵。他装作一落难书生故意邂逅下山云游的沈婵两人一来二去间甫生情愫沈婵便稀里糊涂把女儿家的清白交与了雷公。 东窗事后沈放勃然大怒一面将沈婵幽禁一面尽起燕山高手追杀雷公。雷公左躲右藏本可逃过奈何老毛病复又去拈花惹草暴露了行踪终教沈放在石鼓山将他困住。 眼看雷公在劫难逃一直暗中追随他的雷婆突然出手不惜毁损容颜动用“天荒地老百蚀**”重创沈放自己也因元神出窍气息奄奄。雷公携着她乘机脱困隐入南荒自此后竟是痛改前非洗心革面只一意相待雷婆。 可谁晓得雷婆毁容后自惭形秽深觉已配不上雷公苏醒之后对雷公百般嘲讽辱骂。甚而踢打折磨只想逼走雷公。可雷公竟下定决心以一生补报任雷婆如何对他只是忍气吞声曲意奉承。 这么一来两人间的地位骤然颠倒传成天6一段笑话。雷公非但不以为意反邀请了三五知己摆下婚宴当中宣布娶雷婆为妻。雷婆又是感动又是伤心成婚这些年时而想委屈了雷公应设法再逼走他;时而又害怕失去雷公把他在身边栓的紧紧不肯放他离南荒半步更见不得有其他女子对雷公半句多话。 就这么打打闹闹和和好好过了百馀年雷公终究也没离开雷婆更没再去招惹别的女子仅这一点雷婆倒也是功德无量。 淡嗔柳眉倒竖寒声道:“你这专毁姑娘家清白的妖孽但看贫道如何收拾!”仙剑腾起一溜光芒直射雷公剑气到的竟比她的话音更快。 雷公修长的身躯陡然升起数丈高闪过淡嗔的剑势背后混元兜率伞弹起三尺砰的打开放出数十道蓝色剑华煞是好看。 淡嗔临危不乱驱动仙剑“叮叮”连响格开剑芒身躯也掠到空中凌风飘飞。雷公右手一探抓住伞柄“忽”的收起伞页伞尖锋刃朝下一旋抖出团团寒光罩住淡嗔。 淡嗔低叱一声仙剑振得嗡嗡镝鸣迎风而上与雷公的混元兜率伞斗成一团。只见夜幕下两团华光乱舞剑气罡风不住出激烈碰撞的“哧哧”之声两人以快打快弹指已是十多回合不见胜负。 雷婆仰头观望瞧雷公一味游斗不肯与淡嗔硬撼虽暂时不落下风可也难保疏忽之下出了差池。她枯乾焦黄的眉毛一挑尖声叫道:“雷不羁你这般怜香惜玉的打法到明早也结束不了闪开让老娘我来!” 她声到人到一串金铃“叮当”直响自手腕上脱飞幻化作一抹黄光。飞到半路六只金铃蓦然散成梅花形状爆出层层波光分取淡嗔周身要害。 淡嗔左手一舒轻念真言袖口中祭起一支拂尘随着主人心意策动翻飞而起如和风过野拂在六只金铃之上将雷婆的“逍遥六瞳金铃”荡了回去。 雷公攻势一敛退出三丈竟不乘机猛攻望着赶来的雷婆皱眉苦笑道:“你上来干什么?” 雷婆收了金铃哼道:“老娘没闲心看你和这老道姑眉来眼去的演戏!” 淡嗔一生守身如玉何曾听人这般指责气得面色煞白仙剑一指雷婆道:“丑婆子你乱嚼什么舌根谁跟那妖孽眉来眼去了?” 雷婆为雷公尽毁容颜虽则无悔可毕竟终生为此耿耿于怀。她一听淡嗔辱骂自己“丑婆子”立时火冒三丈低吼道:“我要杀了你!”双目血红拔出腰间无憾双刀冲向淡嗔。 淡嗔亦是一肚子怒火迎了上去一正一魔一道一妖两名女子见面连话也未说过三句便如生死仇人杀在一起你来我往舍命相争打的好不热闹。 这可担心坏了旁边的雷公他对自己妻子的修为知根知底方才与淡嗔又斗过十多回合晓得那老道姑剑势凌厉身法飘忽。以自己之能也需先避其锋芒静待时机雷婆这样一上去就正面对憾怕迟早要吃上大亏忍不住劝说道:“阿水你何不让我来解决这老道姑偏要自己与她拼命?万一----” 忽见雷婆遇险雷公急忙又叫道:“哎吆小心!她这式‘投鞭断流’要攻你左肋!”片刻之后又忍不住指点道:“别跟她斗快用你的‘柔情似水十三刀’与她周旋先消耗她的锐气再说!” 他在旁边指手画脚却教雷婆更加怒不可遏存心要与丈夫赌气。凡是雷公所说她决不照作雷公要她施展“柔情似水十三刀”雷婆偏偏反其道用上威猛刚劲的“郎心如铁十九斩”。 这么一来自是方寸大乱数招之间频频遇险让淡嗔尽占上风。听雷公还在一旁劝说自己收手雷婆按捺不住怒火叱道:“闭嘴!我若死了不正是如你所愿么?”这么一走神差点左臂被淡嗔仙剑削下惊的雷公一身冷汗。 他站在外圈即怕妻子责难不敢上前助阵但又不能撒手不管眼睁睁看着雷婆被淡嗔迫的只有招架之功全无还手之力惟有苦笑道:“好吧你尽力而为反正你我生死同命也无需多说什么了。” 雷婆闻言心头一暖那边雷公果然不再开口她反而振作起精神逐渐扳回劣势局面又趋平稳。雷公见状不由松了口气退到稍远处为雷婆压阵。 底下姬别天一引红莲仙剑点指道:“红袍老妖且让姬某瞧瞧你蜷缩南荒百多年可曾修到何种妖术?”此公性如烈火疾恶如仇也不再多话腾起身形飞击红袍老妖头顶。 不防红袍老妖身后闪出一人大喝道:“姬别天休要猖狂待老夫前来会你!”一道浮影奔向姬别天手中之剑雷声隐隐正是落难投靠红袍老妖的雷威。 他为雷霆所逐亡命天涯经神鸦上人引荐才寄身别云山。人在屋檐下时常想起昔日天雷山庄的风光岁月对盛年、丁原等人恨之入骨由此也捎带上了翠霞派。尤其是忘情水馀毒每日午时定时作虽有红袍老妖赠给的“百荼丹”减缓痛楚可仍折磨得他生不如死。 如今活在世上的唯一目的就是向雷霆、盛年、丁原等人复仇自也不会放过报复翠霞派的机会。这次红袍老妖夜袭翠霞他与神鸦上人最是积极兴奋一路随众人杀进翠霞观中。 姬别天并不认得雷威见他剑势凶猛霸道倒也不敢轻敌红莲仙剑鼓荡罡风硬碰硬对了一剑“吭”的一声雷威被震退一丈多远姬别天也是晃了晃身子手臂微麻。 姬别天撤剑喝问道:“报上名号姬某红莲仙剑下不斩枉死之鬼!” 雷威深吸一口气缓过劲来哈哈笑道:“老夫雷威姬别天你我再战三百合!”说罢欺身逼近这回他学聪明不少不与对方硬撼功力剑花晃目走轻灵剑路企图与姬别天比试剑法造诣。 姬别天接下雷威攻势蔑然道:“原来是天雷山庄的丧家之犬今日姬某便做个善事送阁下一程!”红莲仙剑大开大阖威猛绝伦将雷威笼罩在一片赤华之内。 神鸦上人藏在人群之中突然擎刀叫道:“诸位仙友还客气什么今晚我们便踏平翠霞为屠暴老弟报仇雪恨!”他一鼓动原本蠢蠢欲动的群妖顿时血脉贲张嗷嗷怪啸蜂拥冲上。 淡怒真人身后的各支长老耆宿二代弟子中的菁英翘楚亦各出仙剑飞凌云头双方百多人生死搏杀千百道绚烂光华惊空裂云直教血色映红半边苍穹。 淡怒真人坐在五爪金狮上凝视红袍老妖沉声道:“红袍老妖事即至此你我终须一战恕贫道失礼了!”制怒仙剑铿然出鞘五爪金狮咆哮一声冲向四名昆仑奴所抬软塌。 红袍老妖半躺在软塌里眼睛依旧紧闭右手猛抬赫然闪过一道电光却是一条六丈长的赤色鞭子犹如毒蟒出渊缠向金狮头颅。 淡怒真人手腕一翻制怒仙剑点在鞭梢出一记金石撞击的脆鸣。从那鞭梢冒出一蓬妖氛十多个弹丸大小的黑色光焰骷髅吱吱鬼叫扑向淡怒真人面庞。 此乃红袍老妖“赤魄鞭”中所炼的鬼魄元神在他魔气催动下掀起一阵凄迷血雾突袭淡怒真人。幸而淡怒真人对赤魄鞭早有耳闻已防备这手左指轻起紫铜香炉放出一束白光。 那十多鬼魄被白光一照立时哀号融化收进了铜炉之中。红袍老妖的赤魄鞭却乘机反攻当头劈落。他坐在软塌里稳若泰山赤魄鞭指东打西神出鬼没迫的淡怒真人绕着软塌飞旋竟近身不得。 有几次他觑准空隙欺身逼近却被红袍老妖出左掌迫退如此往来又是三十多个回合淡怒真人的仙剑始终攻不破对方赤魄鞭布下的铜墙铁壁。 淡怒真人道冠上腾起笔直一条轻烟神情越来越严峻肃穆坐下金狮怒吼连连。他自知对方修为实是胜己一筹再这么缠斗下去恐怕难以支撑过五十招的大限身形从金狮背上掠起化作弧光飞流制怒仙剑一沾即走改以在外围游斗。 赤魄鞭顿生感应由守转攻红影舞动成团团飓风忽左忽右紧紧缠住淡怒真人的身形逐渐将他游走的空间压缩到一隅。淡怒真人暗自心惊道:“这老妖的修为竟不在掌门师兄之下再这么斗下去不出十招我必败无疑。与其如此不若孤注一掷与他玉石俱焚或可扭转危局。” 想到这里他身影一晃射向软塌赤魄鞭如影随形追了上来。淡怒真人不闪不封“啪”的一响拇指粗细的鞭身绕在腰际犹如毒蟒骤然收紧。淡怒真人深吸一口气身躯突然随着赤魄鞭一同缩小同时腰似陀螺飞转倒卷赤魄鞭合身扑向软塌。 红袍老妖眉宇一耸冷笑道:“缩地成寸!”右手赤魄鞭一松一荡弹了开去左掌轰然击出。他的五根手指或屈或蜷或迸或收千姿百态闪烁不定竟是一掌中暗藏了数十种招式变化。 淡怒真人鼓剑直进制怒仙剑恰似蛟龙抬头点向红袍老妖的咽喉。红袍老妖五指如鼓琴瑟错落有致拂在剑上激起“叮叮”脆鸣。制怒仙剑被震得颤抖不已却依然不言退缩艰难朝前。 眼看离咽喉尚余寸许红袍老妖左掌化为爪形“吭”的一声夹住仙剑。淡怒真人手腕一振催动两甲子多的翠微真气前压可制怒仙剑如有生根纹丝不动。 忽然背后阴风凛然赤魄鞭回旋而至扫向淡怒真人背心。淡怒真人头也不回左袖飞出正缠在鞭梢上往后一卷一带将赤魄鞭绷的笔直。 两人顿时僵持住彼此的眼睛相距不过数尺呼吸可闻毫可见。红袍老妖竟有馀力开口道:“淡怒真人翠霞派除了淡一与曾山外果然无人了么?你这点修为居然也敢在老夫面前夸弄可笑!” 淡怒真人面色铁青嘴唇紧闭集中心念苦苦支撑听得红袍老妖的嘲笑只哼了声。突然红袍老妖脸上幼嫩晶莹的肌肤转成血红色从他的左掌与赤魄鞭上传来一股庞大的倒吸之力宛如飓风侵体。 淡怒真人如坠洪炉浑身经脉火热难受丹田的真元蠢蠢欲动竟要失守体内的精血更是随着那股吸力外流情不自禁的脱离自己控掌涌向红袍老妖。 淡怒真人心头一惊晓得红袍老妖竟施展出天6绝毒的禁制魔功“吸髓吮精**”。此功脱胎于魔门最基本的修炼功法之一“采补术”原本是魔门之人吸食生灵精血元神裨益修为所用。但经红袍老妖去芜存精竟成了吸收对手真气精血直至吞噬对方元神的功法昔年牛刀小试已经震惊四海何况如今魔功大成? 淡怒真人情知不好急忙澄净心神抱元守一与红袍老妖全力相抗。奈何一则修为原本就不如再加上一个疏忽被红袍老妖抓住破绽其势已如决堤洪水一泻千里再想坚持谈何容易? 第五章 冥轮 正这时候半空剑华一闪“叮叮”两声点在赤魄鞭与制怒仙剑之上一股柔和醇厚的真气沛然涌到。淡怒真人与红袍老妖俱是身躯一颤剑鞭弹起袖掌回荡。 淡怒真人乘势踉跄飞退脸色惨白额头渗汗制怒仙剑上蒙起一层殷红血雾久久不散。短短工夫他已是从鬼门关前拐了一圈又回来只觉得全身虚脱连手也不自觉的颤抖背后道袍湿透。 淡言真人横身挡在淡怒真人前海阔剑立于胸口双目凝视红袍老妖低声道:“师兄我来。” 淡怒真人纵是不愿他冒险自己也暂时失去再战之力惟有颔喘息道:“小心他的吸髓吮精**。”说罢退到五爪金狮背上盘膝调息由金狮护法。 所谓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淡言真人仅出一剑却已教红袍老妖刮目相看。他嘎嘎冷笑道:“‘一怒言嗔’阁下该就是淡言真人了!” 淡言真人屹立不动静静答道:“是。” 红袍老妖悠然把弄手中赤魄鞭道:“没想到翠霞六仙中声名最薄的一人居然是除去淡一外六仙中第一高手!老夫方才险些看走眼了阁下比淡怒真人强了可不止一点啊。” 淡言真人无喜无怒丑陋沉着的面庞上只有那双眼睛闪烁着清澈深邃的光芒回答道:“翠霞一派藏龙卧虎贫道与诸位同门各有千秋不敢言大。” 红袍老妖嘎嘎一笑道:“好就让老夫再见识一下你这老道的修为!”手腕一抖赤魄鞭昂然挺起好似活物噬向淡言真人一蓬血雨腥风幕天席地。 在淡怒真人遇险之时阿牛与秦柔的处境也不妙起来唐森与两人激战三十多照面兀自收拾不下不免凶性骤起寻个空隙祭起脖间所挂的“青冥白骨珠”。 这珠子共是二十八颗串联而成暗合二十八星宿天象。每一颗白骨珠皆是唐森经年炼化饱藏邪力凶气乃上千生灵精血浸润方有今日之功。 珠子飞到空中立时散开以二十八星宿方位罗列斗转星移幻化成天罗地网罩在阿牛与秦柔头顶。两人但觉眼前一暗惨绿色光雾翻腾汹涌迫面压到四面八方杀气冲霄阴风刺骨。 阿牛将秦柔护到身后双目穿透面前重雾乱影紧紧盯着青冥白骨珠口中真言低诵沉金古剑御风披霞冲上云头却也是祭起了御剑仙术。秦柔毒伤初愈本不宜妄动真元可这个时候也顾不得许多伴着阿牛的仙剑一并打出九雷动天引。 一时三件魔宝仙器龙争虎斗渲染得夜空光霞盛绽风云悸动。阿牛与秦柔联手一气破了青冥白骨珠设成的西方七宿九雷动天引的法力渐弱却是秦柔力不能支。唐森驱动白骨珠乘机反扑全仗阿牛的沉金古剑一力支撑。 阿牛头顶水汽蒸腾真气已有枯竭之虞左手剑诀猛画几道催动仙剑勉力一挺将青冥白骨珠逼退些许借机喘息道:“阿柔你快走!” 秦柔哪里肯退坚定的摇头道:“不阿牛哥要死咱们也要死在一起!”说罢身剑合一大雷怒剑烈焰飞散直撞向唐森大有不惜拼个同归于尽保全阿牛的意思。 阿牛目眦欲裂大叫道:“阿柔!”心神一分那青冥白骨珠重又迫近滚滚妖氛无孔不入渗透进仙剑筑起的光圈。 蓦然高空上月隐星淡却有一缕飘渺激荡的琴音传到。纵然是坐忘峰头乱云跌宕喊杀震天可仍掩盖不住那缕悠然琴声由远而近。只不过在众人舍死忘生的激战里谁也没有闲心去关注有人抱琴踏月而来投身滚滚乱世中。 唐森见秦柔合身飞击笑呵呵的面容不改左手虚按召回北方七珠组成北斗七星之状锁向她的娇躯。就在他志得意满以为胜券在握之际眼帘里掠来数道赤色剑芒犀利如电轰击在青冥白骨珠上。 唐森耗尽心血炼化的七颗白骨珠竟禁受不住那剑芒一击转眼之间化为齑粉漫天的妖焰为之一清而那琴声穿透漫漫黑夜渺渺茫茫仿佛没有尽头。 唐森大吃一惊收起残留的青冥白骨珠撤身抬头向剑芒起处观望实在想不出翠霞派除了淡一真人与曾山这两个闭关的老不死外还有谁能在举手间毁了自己的法宝?纵是心中恨入骨髓可他的脸上居然还是乐呵呵不见怒色。 阿牛与秦柔则是又惊又喜只看见远处一道褚色身影飘然凌风怀中抱着一具古琴手指弹放间光芒四射群魔辟易周遭的那些南荒魔门高手一触即溃竟不能阻他片刻在剑芒威迫下不得不潮水般避向两旁。 在那人身后随着一素衣妇人容颜娇好体态轻盈手中仙剑舞作飞花更增声势。两人一前一后倏忽而近阿牛望着那道褚色身影竟是呆在当场! 他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难以置信的伸手猛揉了揉眼睛现自己并未因久战眼花看错了人脸上才现出欣喜若狂的笑容大声叫道:“丁小哥!” 来人正是丁原他与和婉一路从碧澜山庄赶来远远就看见阿牛为青冥白骨珠所困因此动天殇琴一举击破唐森七颗白骨珠解了秦柔之危。 唐森看清是丁原不禁更加惊讶。他原以为破解青冥白骨珠的需是哪个翠霞派耆老没想到站在眼前的居然是个比阿牛更年轻的青年。他嘿嘿笑道:“小娃儿你是谁家弟子年纪轻轻的能练到这样的本事实在不容易。不过你毁了我的仙珠没办法这笔帐老夫是一定要与你算算清楚的!” 他还想滔滔不绝唠叨下去可丁原不比阿牛凤目含煞冷冷道:“我没空跟你罗嗦看在阿牛与秦姑娘未曾受伤的份上放你一条生路快滚!” 唐森何时被一个小辈如此呵斥心底杀心大炽连连点头道:“知了知了。老夫这就走这就走不挡你们的正事!”嘴里说着暗地里魔气催动二十一颗青冥白骨珠电射而出扑头盖脸打向丁原。 丁原见唐森虽面含笑容可目光闪烁不定便料他会使诈见他贼心不死再次祭起青冥白骨珠妄图偷袭嘴角浮起一抹轻蔑笑容道:“米粒之光何足道哉?”怀中天殇琴悠然鸣响宛如高山流水的琴音中释放出一束金色滚雷轰然在空中炸开迸出无数缕光芒。 那二十一颗青冥白骨珠无一幸免被金光卷裹进去刹那灰飞烟灭连残渣也不留半点。唐森被天殇琴出的惊人雷罡震出三丈多远脸上笑容荡然无存取而代之一片惊骇之情望着丁原怀中古琴叫道:“知了知了!天殇琴!老夫曾在一百多年前亲眼见过一次那时老夫年纪尚轻也算得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不比那雷不羁逊色。蒙羽翼浓羽教主看的起老夫我----” 丁原没空听他痛诉家史打断道:“废话少说你还打不打?” 唐森心中盘算道:“这小子不晓得打哪里冒出来的实在厉害。更蹊跷的是他竟怀有魔教的天殇琴。老夫不过是跟着红袍老妖来凑个热闹浑水摸鱼的却犯不着为他卖命。那该死的屠暴与我毫无交情更不值得老夫冒险。倒不如暂时退去让他去寻红袍老妖。他就算是再厉害也未必是那老家伙的对手到时候正可借老妖之手报我白骨珠被毁之仇!” 这么想着唐森脑袋一晃脸上又堆起假笑道:“你即怀有魔教的天殇琴想来和羽翼浓教主有旧老夫算来也是羽教主的故人怎么也不能和你动手。不过今晚夜袭翠霞可不是老夫的主意更不是老夫可以说了算的。我看你修为不错可不一定就能胜得过红袍老仙。看在羽教主面上劝你还是赶快逃命去吧老仙可不似老夫这般念旧宽厚。” 丁原淡然道:“找不找红袍老妖晦气是我的事不劳阁下操心。” 唐森也不生气连连点头道:“知了知了老夫先告退了!”这话说的倒也乾脆御起青铜棍隐入黑夜中。 阿牛满脸兴奋冲了上来一把抱住丁原叫道:“丁小哥你真的没死!” 丁原几乎被他勒的喘不过气苦笑道:“我是没死可马上就要被你活活勒死了。” 阿牛咧嘴憨笑眼圈却是红了。他松开丁原却不晓得手往哪里放上下打量着道:“丁小哥我就说过老天一定会开眼一定不会收了你去。你回来就好往后我就不用每晚做梦总是梦见你了要是师傅知道了也一定会十分高兴!” 秦柔走过来亦是欣喜道:“丁公子恭喜你得脱大难修为又有精进!” 阿牛几乎是手舞足蹈的一把拽住秦柔兴奋若狂的叫道:“阿柔你看我不是做梦吧真的是丁小哥他没死真的没死!” 丁原心头漾起暖意微笑道:“阿牛除了这翻来覆去两句话你就不会说点别的了么?” 阿牛也不管丁原笑他憋了半天除了那句话外愣是想不出其他什么词来。他咧着嘴在舒畅开怀大笑却觉得眼睛里温热湿润;他有些鼻子酸可分明胸口涌动着喜悦激动。尽管从来没有对人说起可无疑在阿牛心目里这眼前的“丁小哥”就是他在世上最亲近的兄弟即使要以命相换他也不会皱一记眉头。 一时阿牛百感交集竟至失语视线不肯片刻离开丁原惟恐这又是一场美梦随时会醒。揉揉被搓红的眼阿牛嘴唇翕动半天却只狠狠在丁原胸口一捶但已尽诉心意。 秦柔默默在旁没有出言打扰与阿牛丁原一同分享重逢喜悦。感受到丁原和阿牛之间的铁血情谊这少女秀美的眼眸里悄然盈起泪光。 和婉含笑道:“罗师弟丁师弟我们还是先赶赴翠霞观吧那里该正需人手。” 阿牛人逢喜事想也不想点头应了丁原却冷冷道:“我只想见老道士一面其他的事情我管不了也不想管。” 阿牛一怔道:“丁小哥?” 和婉暗叹一声明白丁原心结难解。两年前的旧怨莫说是他即使对任何一个人来说也不是轻易可以忘却。可眼前形势也容不得多说于是劝道;“丁师弟就算你只想见淡言师叔也需得先去翠霞观本门几位师叔如今都应该云集在那里抵挡红袍老妖淡言师叔自不例外。” 四人结伴而行闯进翠霞观果见处处刀光血影罡风横流。姬榄孤身单剑力敌两名绿衣白妖人形势岌岌可危。和婉仙飞身加入战团助姬榄稳住阵脚。 那边阿牛与秦柔也各挥仙剑与几名南荒莫邪窟的妖人交起手来阿牛的沉金古剑纵横开阖势不可当秦柔在侧接应配合的天衣无缝顷刻便将对方的凶焰压下。 丁原见这两人无碍放下心来驾风飘在空中找寻老道士的影踪却看见淡嗔与一个身着宝蓝袍服的中年男子斗的正急险象环生眼看便要落败。在淡嗔不远处还有一名黑衣女子手握双刀虎视眈眈相貌甚是丑陋眼中满是杀机。 淡嗔道袍染血髻散乱模样颇是可怖丁原心头冷笑道:“当年我初上翠霞时这老道姑就处处对我横挑竖点百般讥嘲斥骂当日潜龙渊一战更是有她!她平日里故作清高道貌岸然却想不到也有今日的狼狈。换作旁人我或许会帮上一帮可对这老道姑哼我偏不援手!” 就在他袖手旁观的工夫雷公的混元兜率伞又觅得破绽扫中淡嗔师太。可这老道姑端的顽强硬生生将涌到口中的热血回咽下去死战不退连雷公也为之惊心。然而三岁孩童也看的出淡嗔师太的剑势已乱不过是在作困兽之斗而已。 丁原微一皱眉思量道:“这老道姑恁的凶悍!平日里她虽真是惹人厌恶可毕竟也不是什么恶人。何况再怎么说她也是老道士的师妹如今外辱当头舍命血战我若幸灾乐祸躲在一边见死不救未免心眼忑小了点。罢了罢了看在老道士的份上我便帮她一回又能如何?” 主意打定丁原收起天殇琴背后雪原仙剑紫光冲霄脱鞘飞出。雷公的混元兜率伞连攻三招已将淡嗔逼入死角只需再有片刻就可收拾了对方可心头警兆突生眼角馀光瞥到一溜如虹剑芒斜刺杀到。 他不及细想抽身张伞“砰”的一声雪原仙剑刺中撑开的伞面。丁原手腕顺势一挑一划通体浑圆晶润的紫竹剑竟在混元兜率伞上撕开一道细缝。 雷公心疼不已赶忙收起伞面跃开数丈仔细打量丁原见对方居然仅是个弱冠青年又不禁一愕着实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娃娃修为竟胜过翠霞六仙中的淡嗔。 淡嗔本忖必死无疑只希望最后一搏能够与雷公玉石俱焚可没想到眼前剑华一闪一名褚衣青年从天而降一招便迫退雷不羁。待看清时她不由得心神俱震失声叫道:“丁原!” 丁原就象没听到一般猛的反手挥剑“叮叮”几声脆响磕飞雷婆从背后偷袭的金铃。 雷婆偷袭不成恼怒丁原损了夫君的混元兜率伞并不罢休。一提无憾双刀合身飞扑冲着丁原背心劈落。 淡嗔曾与雷婆交手知这老婆子难缠若不是先前为此耗损大量真元自己亦不会那般轻易败于雷公。她见丁原无动于衷似无觉察禁不住提醒道:“小心!” 丁原也不回头身躯挺拔伫立在雷公面前徐徐道:“得罪了!” 就瞧着双刀要劈到丁原身上的当口丁原背负的皮囊里蓦然亮起一束黄光一只金轮鼓鸣而出“吭吭”撞开双刀盘旋飞舞到丁原头顶。 雷婆被金轮震的胸口一窒险些真气逆流骇然飞退抬头观望脸上神情顿时大变就如同撞到了鬼。 雷公与淡嗔在旁边自也看的真切两双目光如雷婆一般紧紧追着金轮不放。淡嗔更是叫出声来道:“冥轮老祖!”心头剧震更方才万没想这魔头竟又出世还和丁原在一起! 那金轮里竟出一阵狂笑道:“鸾衣蝶你这婆子一百多年还是没长进就喜欢在人背后下刀子。他***恁的搅了老子的好梦!” 雷婆瞠目结舌望着金轮半天说不出话来。雷公一收混元兜率伞惊愕万分道:“老祖真的是您老人家?” 金轮中的声音傲然道:“老子的身份也有人敢冒充么?雷不羁你小子翅膀长硬了居然纵容你婆娘对老子下杀手。他***若不是老子醒着三分丁原那混球就把老子给卖了!” 丁原漠然道:“我在拼命你却在大睡还好意思说我的不是。不过是让你出来活动活动筋骨老鬼头至于如此骂街么?” 冥轮老祖“呸”道:“翠霞派跟红袍老妖狗咬狗关老子屁事老子乐的看热闹。” 雷婆诧异道:“可可老祖您怎么会栖身冥轮里?” 冥轮老祖给戳到痛处大骂道:“笨婆娘老子的肉身尽毁只剩下元神不待在冥轮里你把你的躯壳给我么?” 雷公这时对冥轮老祖的身份在无怀疑一脸恭敬道:“当年要不是蒙老祖庇护愚夫妇怎能得以安根南荒更焉有我雷不羁今日?愚夫妇这次答应帮别云山助阵其实也是想为老祖报仇出气!” 冥轮老祖全不领情怒骂道:“老子活的好好的要你们两个笨蛋报什么仇?就算要出气老子也会自己动手把翠霞观砸个稀巴烂轮不到你和雷婆子那三脚猫的工夫跑这儿来丢人现眼!” 刚才雷公与淡嗔对阵时当真是威风八面不可一世。可在冥轮老祖面前被一通臭骂居然半句话都不敢反驳连连点头道:“是是老祖教训的是。我们两人的确不识好歹不知轻重差点还连累了您。” 冥轮老祖见他软语认错心头舒畅许多口气和缓些道:“算了你们也是好意为老子的事情出头。不过既然老子自己已经从潜龙渊出来了也就不用你们再在这儿胡闹快滚回南荒去吧!” 雷婆瞥了丁原一眼低声道:“老祖不若咱们乘这个机会与红袍老仙联手把翠霞派踏平也好报您九十年被禁之恨!” 冥轮老祖自恃甚高虽已脱困却最受不了别人提这话题勃然怒道:“什么九十年被禁之恨那是老子自己想在潜龙渊里待着修炼管翠霞派什么鸟事?即便老子想找翠霞派晦气也轮不到红袍老妖那东西出头他那两手当年给老子提鞋都不配!” 雷婆噤若寒蝉不敢吭声。雷公壮着胆子问道:“不若老祖您与我们一同返回南荒重整旗鼓再振昔日雄风?” 冥轮老祖道:“南荒自然是要回的不过----老子现在还有些事情要办。你们先回一步却不必跟红袍老妖再搀和在一起。老子等事情办好自然会来找你们。” 雷公与雷婆互视一眼齐齐朝着金轮躬身拜别道:“谨遵老祖法旨愚夫妇便先回南荒日夜迎盼老祖驾归。”说罢双双退去转瞬消失。 丁原冷眼旁观直到此时才瞥着冥轮老祖嘲道:“老鬼头没想到当年你在南荒还有这等威风倒让我有些刮目相看了。” 冥轮老祖心中得意嘴里却道:“他***这算什么?想当年老子打个哈欠都能吓死一拨小妖。不过今晚你可别指望我再帮你我更犯不着为了翠霞派现在就跟红袍老妖干上。” 丁原鼻子里轻嗤一声道:“我原就没指望过你况且我到翠霞观也只为找老道士红袍老妖来找麻烦跟我何干?” 淡嗔闻言忍不住眉宇一扬道:“丁原就算你方才救过贫道贫道也还是要说你的不是!红袍老妖乃魔道巨孽与我正道自古势不两立。翠霞派和你之间虽有些误会可终究你还是本门弟子怎么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 丁原冷笑道:“当日你们把我逼下潜龙渊的时候可曾想过我是翠霞弟子?如今需我出力便拿出这番大道理来压我。哼我丁原不吃这套!”说着不理淡嗔一掠而去。 冥轮老祖大急喝骂道:“混蛋又要把老子拉下!”冥轮金光一闪追了上去。 淡嗔被丁原抢白半晌说不出话来她自幼清修深受翠霞门风薰陶最从开始便看不惯丁原倨傲无羁玩世不恭的个性。及至丁原竟与姬雪雁师侄相恋犯下人伦大忌险些将翠霞派千年威名毁于一旦淡嗔对丁原更是反感痛恨即怒其不争又恶其不正白白耗费了淡一真人与众耆老的心血期望。 可当丁原陨身潜龙渊淡嗔不晓得为何又觉到一丝后悔遗憾可表面却始终强硬如旧。偏没有料到上苍实在开了个大玩笑今晚救她的却又正是丁原! 感慨万千的立了片刻淡嗔猛地一醒道:“如此兵凶战危关头我却独自在这什么呆。丁原没死又能在此时现身修为大进直追掌门师兄。他口中虽说翠霞安危与他无关却依然出手救助于我可见他良心未泯一定不会置翠霞于不顾。善哉看来上天也在冥冥中庇护我翠霞山。”她收拾思绪奋起馀勇又投身战团。 第六章 曾山 丁原撇下淡嗔独身再往里冲远远瞧见翠霞观主殿之上老道士与一红袍蓝老者激战正酣。方圆十丈里罡风激荡光影重重周围哪里还能近人只能看到一赤一褚两道身影翩若惊鸿上下翻飞。 敌势愈强愈显露淡言真人深藏多年的真实修为。 只见他身法飘忽灵动海阔剑不断变幻天6正道各家剑法令人眼花撩乱目不暇给。 但吃亏在须得提防红袍老妖的吸髓吮精**淡言真人不得不尽力避免正面硬撼而给对方可乘之机。 丁原头顶风声响动冥轮老祖追了上来啧啧道:“那个老道士便是你师父淡言真人吧?瞧不出**十年没见精进不少难怪能调教出你这混小子。” 丁原哼道:“这不用你说。” 冥轮老祖许是刚才受了丁原奉承心情极好对丁原的软钉子不以为忤呵呵笑道:“小子看你模样大有要出手助那老道士的意思。怎么样想不想让老夫帮忙?今天老子心情不错你求上两句兴许就管用。” 丁原不吃这套回敬道:“老鬼头只管睡你的觉去丁某不用你费心!” 冥轮老祖嘿嘿道:“你别以为自己刚才轻轻松松连挫唐森、雷公、雷婆那几个天6九妖中人就不可一世。 他们的修为在红袍老妖面前就像孩子一样没我帮忙你可要吃大苦头。“丁原见老道士战况逐渐吃紧海阔剑不住地收缩光圈不想跟冥轮老祖多说只道:“那也未必你瞧着就是!”身形踏风追云射向殿顶。 冥轮老祖只觉得自己本是一片好意要助丁原对付红袍老妖顺手也拔去自己在南荒的劲敌岂知丁原毫不领情忍不住怒道:“好老子就等着瞧你被那老东西揍得元神出窍哭爹喊娘!”金光一黯钻进丁原背后皮囊。 丁原尚未靠近红袍老妖与淡言真人俱生感应心中各自一诧。 需晓得他们两人全力出手之下大殿上空十数丈的范围里可说泼水不进投入一方金石也要被庞大的罡风剑气碾为齑粉况且是血肉之躯? 可丁原却好整以暇直如闲庭漫步连身上衣裳也不起半点反应仅这一手当世之人已屈指可数非天6顶尖人物绝难办到。 淡言真人正自讶异耳中已听到有人叫道:“老道士!”&1t;ahref=target=_b1ank>&1t;/a>普天之下万千少年可从来只有一个人这样叫自己!他不由得心头微震差点为红袍老妖所乘急忙借了个假身遁出数丈细细观望。 月黑风高却瞧见丁原背负雪原仙剑衣袂临风飘拂立在五丈开外朝着自己露出喜悦的微笑。云~霄~阁饶是淡言真人两甲子多的精深修为少有喜怒形色乍见弟子安然无恙归来近在眼前苍老丑陋的面庞上也闪过剎那激动。 “丁原!”淡言真人悄自深吸一口气将微是颤抖的双手藏到背后徐徐道:“很好很好!” 丁原凑近老道士望见他头上两年来又多添的白一阵激动却故作嬉笑道:“我当然很好不过你看上去可不太妙。” 两年多未听到丁原那玩世不恭的嬉笑怒骂如今在淡言真人耳中竟也如此亲切熟悉。 忽然间老道士的喉咙口一热像被什么东西暖暖柔柔的堵住有万语千言可到了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丁原见恩师如此也不禁胸潮跌宕不能自己突然仰天长啸震慑山川许久仿佛是要把积郁在心底那多日的愤懑委屈、仇恨不平尽数倾泄要茫茫天6**八荒一同感受这慷慨情怀。 这个时候翠霞派弟子虽然云集坐忘峰又有丁原这一强援现身可红袍老妖方面又来了南荒天狄堰和碎石窟两家魔道门派战线上依旧吃紧万分。 此次红袍老妖倾南荒诸派而出可说志在必得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要报屠暴之仇不过是个幌子窥觑翠霞才是真意。 红袍老妖闻听这激壮啸音亦禁不住暗自心震他自然曾从雷威跟神鸦上人口中闻知丁原来历可那时不过听过就罢毫不放在心上。孰知丁原甫一露面居然一强至斯! 红袍老妖思忖道:“什么时候淡言真人竟调教出如此弟子!这小子年纪尚不及老夫半个零头可着实棘手得很。我原以为淡一真人与曾山闭关翠霞派上下千人再无抗手没想到冒出个低调的淡言真人反让老夫费力不少现在又来个丁原更是了得。 “今夜之战鹿死谁手殊难预料。” 他手中赤魄鞭虚晃一抖出“劈啪”脆响运气压住丁原啸声道:“淡言真人阁下战是不战?” 淡言真人双目中重又闪烁炯炯光芒显得更加镇定沉着平静答道:“请!” 可丁原怎肯再让老道士冒险他朗声喝道:“慢!”云_霄_阁红袍老妖喉咙里“嘎嘎”笑道:“怎么你也想插一手?也好就和你师父一起上吧老夫一并接下就是!” 丁原是何等机灵多智的人物打从红袍老妖看似倨傲强横的话语中已听出其中用意冷哼道:“红袍老妖你别用话激我就你这样的废料在翠霞山一抓成百上千。莫说是老道士就是我这般的年轻弟子对付你也是绰绰有余! “你别害怕今晚小爷就单枪匹马会会阁下让你从此没了老脸再回南荒!” 红袍老妖见丁原一句话就解决了自己的心事先是一定。可听丁原话中颇多不屑、百般羞辱又忍不住怒意勃、杀心大盛。 他城府极深表面不露声色颔道:“好你自己找死可怨不得别人。” 淡言真人虽见丁原脱困后修为已是突飞猛进可毕竟面对的是红袍老妖万一有丝毫闪失就是身毁魂消的结局。 他跨前一步拦在丁原身前沉声道:“退下我来!” 丁原自打投入紫竹林就从不是个俯帖耳的听话徒弟这次更不例外。 他徐徐道:“老道士要是换别人站在这里今天晚上红袍老妖纵是踏平翠霞观我都懒得多看一眼。可既然他要对阵的是你我就一定要上!从今往后也好不让旁人讥笑紫竹林淡言真人门下无人我丁原便是你老道士调教出的堂堂男儿!” 这话铿锵激昂掷地有声淡言真人凝望着爱徒坚毅的脸庞缓缓点头。 丁原精神一振冲着红袍老妖叫道:“你要不要先喘口气免得输了以后怨天尤人说什么我们紫竹林师徒靠的是车轮战法。” 红袍老妖被一个后生晚辈接连奚落可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手中赤魄鞭被撼山裂石的魔气绷得笔直哧哧冒着血雾寒声道:“活得不耐烦了尽管上来老夫早点送你上路!” 丁原口中大耍嘴皮不过是为激怒对方好教红袍老妖心浮气躁继而影响心神。但在他自己心头却是深深明白面前这个失去双腿、腰间以下红袍里空空荡荡的老魔实是天底下最难惹的几人之一这一战的凶险远胜以往。 越是如此丁原嘴角越是含着轻松不屑的冷笑飘然前行道:“阁下如何了得也要丁某打过才知但这吹牛的本事天6第一非你莫属!” 红袍老妖眼皮更显血红双目依旧紧闭不启赤魄鞭出“劈啪”鬼啸浑身杀气充盈团团血色魔气波浪般朝外扩散直罩住方圆数丈。 淡言真人忽然在后低声叫道:“丁原!” 丁原脚下一停回头微笑道:“放心吧老道士。凭这臭蝙蝠三脚猫的本事还伤不了我你就在旁边歇着看到精采的地方拍拍手就成。” 淡言真人摇摇头道:“尽量不要与他的身体兵刃接触提防吸髓吮精**摄你精血真元我不想你死第二次!” 丁原微震老道士素来惜字如金临战时他如此叮嘱可见红袍老妖这魔功的厉害。 他想了想抬头笑道:“没事我身子里的那点玩意儿就算被他吸去也要这老妖无福消受吃不了兜着走。” 红袍老妖厉笑道:“那便试试!” 赤魄鞭蓦然飞起织成大大小小虚实相间十数个圈环缠向丁原。当真是旧环未消新圈已生虚招如云实式如风一条长鞭在他手中直如写意山水、随心泼墨尽得天成。 丁原反手挥出雪原剑腾起渺渺紫烟笼罩周身护在胸前引而不显然是要以静制动后制人。 但见赤魄鞭灵动如飞瀑跌宕溅起无数浪潮;雪原剑似山横亘扼住浩荡乾坤。 动静之间不过弹指可千百变化生之又灭灭之复起两人针锋相对从第一刻便掀起滔天骇浪! 赤魄鞭一挥间用尽九十六式变化气势臻至颠峰华光烈雾里煞气大炽迫到丁原咽喉。 丁原耐心沉着守候的却正是这最后一刻。在赤魄鞭眼见所有变化终于用尽时雪原剑动如脱兔青青剑尖轻盈上挑不差毫厘的击在鞭头。 这一式中流砥柱丁原以往用过数次可没有一次能如今日这般完美这般举重若轻! “静如山岳动似流水。” 淡言真人当日讲解要义时只说了这八个字但为了这八个字多少人皓穷经寻之不得;多少人千锤百炼至死未现。而今在丁原手中却如羚羊挂角近乎无瑕恍惚中剑行天意心融道海。 红袍老妖不惊反喜赤魄鞭“叮”的镝鸣所有变化散尽鞭头忽的如柳絮翻飞缠上雪原剑身在紫竹上连绕几圈“啪”的收紧。 他故技重施面上血光一涌动“吸髓吮精**”欲夺丁原体内精血。 淡言真人在旁面色微变殊没想到两人仅交手一招已拼出真火到了生死立判的地步。丁原复出后尽管修为突飞猛进而红袍老妖苦修百多年的吸髓吮精**何等厉害连淡怒真人都吃了大亏! 老道士刚想出手救援忽然心头一动思忖道:“方才丁原使出中流砥柱接下赤魄鞭应该有后手变化弹开鞭头避免与红袍老妖正面对撼。他让雪原仙剑被赤魄鞭缠上竟似有意莫非……”这么一想又强自忍住飞立一旁静观其变。 却说红袍老妖见丁原的仙剑被缠住心头一喜魔气在丹田中逆运奔腾如同一头魔兽张开血盆大口贪婪的吞噬猎物。果然从赤魄鞭上涌来浩浩荡荡一股热流顺着红袍老妖的经脉流入体内。 红袍老妖正要炼化其中精血却突然感觉大大的不对。 原来那道暖流钻进丹田后竟凝成气团不住压缩收敛非但没有被自己的魔气炼化却反而转过头来消融他几耗费三甲子才炼成的真元! 这端的如引狼入室开门缉盗。也怪他太过自信丹田重地顷刻竟似一座不设防的空城任由丁原驰骋纵横。 红袍老妖知道自己反中了丁原设下的圈套更明白普天之下惟独有一家的仙术可如此破解他的吸髓吮精**! 他低吼一声当机立断手腕一抖赤魄鞭松开雪原仙剑断绝开两人的联系那道从丁原身上攻出的暖流才由中而绝。饶是这样丹田内的真元也被化解不少如果不是收手得快今晚就要栽上大跟头。 丁原行险施展天一阁的不传秘技“化功神诀”打了红袍老妖一个措手不及岂肯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藉赤魄鞭回荡之势一人一剑叩关而入万丈光芒直迫红袍老妖面门却是用出翠霞派飞瀑十八剑中最凛冽剑式之一银河倒卷。 红袍老妖不愧尊为如今的南荒第一人赤魄鞭失守后后招随之衍生左掌虚出抵住丁原攻势身形飘飞竟也是不敢直撄其锋。 丁原得理不饶人左手拳、右手剑身走穿花绕柳脚踢辟魔退可说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武器无一处不可攻出。剎那间攻招如长江大河从天飞流滚滚而下竟无穷绝丝毫不给红袍老妖喘息之机。 红袍老妖一招失手全盘被动竭尽鞭掌所有变化才堪堪守住门户不至于落败。可在丁原一气呵成、凌厉连贯的攻势底下他也惟有节节后退闪其锋芒。 一百多年来他的记忆里还从没一刻有如此的狼狈被别人压得全无还手之力更可恼的是对手居然是一个年仅二十的翠霞派二代弟子! 丁原却是越打越顺手诸般剑招变化挥洒如意妙式纷呈时如行云流水无孔不入时如雷霆万里势不可当。 翠霞剑派最普通的几套入门剑法在他手中仿佛焕新生直有化腐朽为神奇之功。 就在这时候红袍老妖喉咙里出低沉沙哑的怪语却似南荒蛮语也不晓得是在驱动什么真言咒语。 他右手指上的戒指射出一束浓浓绿光在空中幻成一个方圆数丈的光环。光环里浮光掠影隐约现出一座险峻高山黑石裸露峭壁嶙峋也不知坐落何间。 红袍老妖腹中猛暴起一声“疾”那光环砰然散开黑色山峰不住变大当头朝着丁原压下势逾万钧。 原来这枚戒指名唤“三光封神戒”可青、绿、赤三色光芒。青光召川绿光移山赤光唤龙传之于上古洪荒可说是天地间最厉害的魔道法宝之一。 寻常情况下红袍老妖也不愿意轻易动用三光封神戒大耗真元但眼前情势危急再不生变化怕只有败走一途权衡之下迫不得已也只好如此。 丁原猝不及防左手朝上一托顶住山座可身躯一沉竟是支撑不住急朝地上坠落。 他深吸一口元气心头空明如镜、浑然忘我胸膛一挺翠微真气汩汩注入左臂延缓下沉的势头。 他口中真言一念从万象囊中祭起天殇琴右手雪原剑归入囊中腾出手来出几道大日天魔真气虚弹在琴弦上。 一招之中他同时运用道魔两家绝顶的真气心法可说是旷世骇俗绝无仅有开创出千年以来的先河。可丹田内两道真气运转如常不仅没有像以往那样相互杀伐、折腾得丁原死去活来反而是融于一体相得益彰。道为天魔为海浩涌磅礡不分你我。 大日天魔真气击在琴弦上扬起一串清扬激越的音律头顶蒙蒙绿光翻腾滚动裂出一线缝隙“喀喇喇” 轰鸣响动击下一束雷光正打在黑峰顶上。 巨大的黑峰剧烈摇晃猛地从被雷光劈中的豁口处开裂迅朝下延伸直抵山座。 眨眼间“轰隆”一响飞沙走石偌大的山丘四分五裂碎裂成数十块大小不一的山岩溅射出去有不少险些砸在数十丈外犹在激战的人头上。 淡言真人袍袖一摆亮出拂尘轻轻掸了掸几道和风送出卷住落向大殿的山石朝外一引远远落到空处“轰”的在地上砸出几个大坑。 红袍老妖哼道:“天殇琴!”手指上三光封神戒平滑的面上依稀多了道细小的裂纹不晓得又需多少时日的炼化才能修复。 不过凭着此招他也总算缓过气来重新稳住阵脚嘎嘎笑道:“好得很堂堂翠霞派弟子居然会有魔教至宝果然不愧号称正道翘楚、天6牛耳啊!” 丁原怎会听不出话中的嘲讽之意收了天殇琴轻笑一声道:“天道煌煌本无道魔万物归元自有乾坤。仅听阁下这么一句话就晓得你还拘泥世俗心存执着再过三千年也休想参悟天道羽化飞天!” 这话似晨钟暮鼓重重敲在红袍老妖心头一时竟忘记反驳沉吟不语。 淡言真人默然守在外圈丑陋镇定的脸上却对丁原浮现出一缕欣然微笑。只是这丝笑容一闪即逝连丁原也未曾察觉。 忽然间三人耳朵里同时听见有人大笑道:“说得好!丁小子几年不见大有长进比起你这只臭蝙蝠可强出太多!” 这声音分明是从极远处传来却不分先后落入三人耳中闻之似近在咫尺。 红袍老妖一惊从沉思中醒来暗道:“怎么又来了个绝顶高人?” 眼前人影一晃凭空多出一个矮小老头头胡须黝黑光亮肌肤更红润幼嫩如婴儿一般。他邋遢破旧的衣裳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洗脚上的草鞋也烂得只剩下鞋底和吊在脚背上的几根草绳好像随时要赖在地上再不肯走的样子。 这老头说来就来连红袍老妖和丁原都未看清他是怎么闯入战团人影一闪已经靠到丁原身旁伸出手来亲热的一拍丁原肩头道:“好小子没枉费老人家我昔日的指点之功真成*人物了!” 一旁淡言真人面色恭敬躬身道:“曾师叔恭喜您得出天关修成散仙之体!”。yunxiaoge。net丁原却没好脸色给这老头哼道:“得了吧曾老头少在我面前邀功了。”忽然眼睛一扫奇道:“两年多不见你怎么头全黑了?” 曾山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道:“哈哈!这叫返老还童!如今我已是地仙一流不受人间岁月局限不拘红尘烟火侵蚀再过一千年也还是这个模样!” 丁原见他得意的样子故意道:“这有什么好再过一百年等我头白了你往我身旁一站别人只当你是我的小弟弟到时可就有趣了!” 曾山笑容顿时消失挠挠乱糟糟的头大觉丁原说的有道理。 他不在乎别的可一想到以后别人要把自己当成丁原的弟弟称作什么“曾小子”的确不怎么好玩。抓耳挠腮也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愁眉苦脸道:“那可怎么办我又变不回去!” 丁原笑道:“我既然说了当然就有解决的法子你担心什么?” 曾山大喜一把拽住丁原叫道:“我就知道你够朋友快告诉我是什么办法?” 他开心之下居然不管一旁还有个红袍老妖在侧拉着丁原只管问可见在他心中不被叫做“小曾子”或者“曾小子”比什么都要紧。 丁原微笑道:“现在我哪里有空你等我打了那只臭蝙蝠再说。” 曾山迫不及待自告奋勇道:“这个好办让我老人家踢他屁股把他赶回老窝!”说着曾山挽胳膊、捋袖子冲着红袍老妖道:“臭蝙蝠你在南荒关着门做皇帝有什么不好跑到翠霞山来撒什么野?算你倒楣刚好碰上我老人家功德圆满破关而出就拿你练上两手!” 红袍老妖怎会不明白曾山一旦修成散仙与自己无异有云泥之别就算拼出元神也不是对手。他机关算尽也没想到这个老家伙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出关正应了曾山的话实在算是倒楣! 按理红袍老妖该作抽身之想但他兴师动众夜袭翠霞什么也还没捞着却被曾山吓了回去未免下不了台心里不由恨极丁原。 若不是这个小子半路杀出横生枝节自己早就收拾了淡言真人翠霞派哪里还有人能挡得住自己事情何以难办至此? 可要说真打摆明不是曾山对手闹不好不仅是脸面问题连老命都悬当真是进退维谷一时僵在了那里。 忽然丁原背后皮囊里的万象囊一开闪出一溜金光冥轮老祖不甘寂寞又跑了出来幸灾乐祸大笑道:“红袍老妖山中无老虎猢狲称大王。你在南荒得意了那么久今晚可吃瘪了吧?” 曾山吓了一跳手指点着冥轮老祖叫道:“年老魔你怎么溜出来了?” 第七章 纵妖 冥轮老祖呸了一声道:“你们以为凭那几个翠霞派的死鬼道士和什么狗屁大阵就能困住老夫一辈子吗?妄想! “老夫不但出来了还大善心、以德报怨连带着把你们翠霞派的二代弟子也带出来了。怎么样!” 红袍老妖嘎嘎笑道:“原来如此翠霞派调教出的好弟子跟老祖联手破了自家的伏魔大阵今晚老夫算大开眼界!” 冥轮老祖嘿嘿道:“红袍老妖你别指望老夫现在就与翠霞派为敌好让你浑水摸鱼。你还是好好考虑如何保全老命吧!” 曾山一醒道:“对你的事情不妨慢慢说先解决了臭蝙蝠才是正事!” 淡言真人从旁开口道:“师叔且慢!”身形一晃拦在曾山之前。 曾山一怔瞪眼问道:“干什么你怕我打不过他?” 淡言真人道:“师叔已是散仙之体红袍老妖自当不在话下。” 曾山眉开眼笑道:“你晓得就好快让到一边让我过过拳脚瘾头。”说着突然一掰手指道:“一、二、三……八、九、十啊我都不晓得多少个月没打架了!” 丁原嘿然道:“曾老头你着急什么?老道士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你把话听完!” 头顶冥轮一响年旃说道:“红袍老妖我看也别费事了你自己钻到潜龙渊里待上**十年大家省劲岂不最好?” 曾山大乐拍手道:“还是年老魔聪明我怎么没想到这个法子?” 红袍老妖脸上血光涌现赤魄鞭昂头欲起寒声道:“年旃你不要落井下石。老夫完了翠霞派一样也放不过你!” 淡言真人摇头道:“年旃先生在潜龙渊受禁已近九十年加之肉身被毁仅存元神藏于冥轮他昔日恶债已算抵消。只要日后不为恶事翠霞一派当不再追究旧怨。” 年旃满不在乎道:“追究又怎样老子不怕!红袍老妖你少搬弄是非先想好怎么逃命吧!” 红袍老妖伫立高空围困于当世四大高手之中傲然道:“老夫称雄南荒纵横百年平生不曾一逃!今夜月黑风高孤身独挑翠霞群雄纵是战死也不愧英名!” 曾山晃晃头道:“拉倒吧你带着这么多徒子徒孙偷袭坐忘峰倒成了英雄。我活了两百来岁还是头一回见着脸皮这么厚的妖怪!” 丁原挺身道:“红袍老妖你要是不服咱们再来打过!” 淡言真人沉声道:“红袍老妖我们各自罢手收兵如何?” 这话说出众人都是一楞连红袍老妖也没想到。他片刻间弄不清老道士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犹疑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淡言真人一字一顿道:“休战!” 曾山叫道:“不成我还没过过瘾头呢!” 年旃也冷笑道:“淡言真人你莫非是要纵虎归山? 红袍老妖可不是什么善主以后你翠霞派可不要后悔!“淡言真人不为所动只看着红袍老妖道:“阁下意下如何?” 红袍老妖思量一会儿抬头道:“你虽为翠霞六仙之一可说出的话也未必管用。老夫就算答应只怕你也做不了这个主。” 淡言真人摇头道:“贫道自会劝说淡怒师兄如今只凭阁下一言。” 红袍老妖环顾曾山、丁原、年旃目光又落到脚下翠霞观中蓦然醒悟道:“原来如此!” 他嘎嘎一笑道:“好只要你能说服淡怒老夫收兵。不过有一个条件翠霞派必须答应否则老夫宁可不为瓦全!” 丁原眉宇一扬道:“放你一条生路你还卖乖?” 淡言真人拂尘一摆道:“请讲?” 红袍老妖把玩着赤魄鞭徐徐道:“老夫此次兴师翠霞只为报千叶岩主屠暴被杀之仇。我知道那个阿牛是你门下弟子老夫便以一年为约由你带他到别云山领罪。 他只要能接下老夫三招旧仇新恨一笔勾销否则生死由命怪不得旁人!“淡言真人颔道:“好就这么办。” 丁原急道:“老道士这也太便宜他了!不如趁现在把这臭蝙蝠宰了省得日后生事!” 曾山连连点头赞同道:“就是就是!我老人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象样的对手你总该让我活动活动拳脚吧。” 淡言真人面色平静缓缓说道:“曾师叔丁原我们自可合力除去红袍老妖可你们是否能杀尽这满山余孽?” 丁原立时领悟淡言真人的苦心。 要以曾山修为把红袍老妖赶进潜龙渊也并非妄想可他今夜纠集南荒百多妖人攻打翠霞俗语有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一场混战下来翠霞弟子中必有伤亡坐忘峰一场大劫也势在难免。 有此投鼠忌器的顾忌淡言真人才会提出要与红袍老妖签订城下之盟双方就此罢手也好保住翠霞一脉的元气。 当然另有一层却非丁原所能想到那就是一旦红袍老妖不在南荒失去节制群妖无势必会扩充势力相互杀伐年旃到时再插上一脚绝非天6蜀州苍生之福。 想明白了这点丁原不再坚持却听曾山嘟囔道:“谁说我老人家杀不完那些徒子徒孙再多来百八十个我也一样包了。” 他话是这么说可纵然真能办到也有伤天和。打架的确好玩但要杀那么多人可就不好玩了故而也就默认了老道士的提议。 当下由淡言真人与淡怒真人主持翠霞派方面收了战阵红袍老妖借机下台阶率着南荒群妖退走。 前前后后不过半个多时辰的事可双方战死人数已近百名伤者更众。 而翠霞观周遭建筑毁损更不在话下到处碎瓦残垣犹如经历了飓风洗劫要想恢复旧貌得下一番工夫才行。 众人望着战后情景也不禁动容难以想象若不是丁原和曾山先后出现扭转了局面到得明早旭日东升坐忘峰头会是如何一幅血流成河的惨景? 原本对于放走红袍老妖略有不忿的姬别天与淡嗔等人这时也说不出话来各自庆幸翠霞派得脱大难又躲过一劫。不然再来一回九十年前的恶战损伤的元气不晓得要多少年才能恢复。 令秦柔与阿牛稍感失望的是雷威与神鸦上人也乘乱走脱往后要想再找他们又得另费工夫。 但这点遗憾随着红袍老妖退走、翠霞无恙和丁原的安然归来也化为云烟。 大家都忙着善后的时候最悠闲的莫过于曾山。他悠哉地晃荡在丁原身后把丁原实在盯烦了忍不住道:“曾老头我又不是美女你一直跟着我干嘛?” 曾山张大眼睛很无辜的道:“你忘了答应我的事情么?” 丁原这才想起先前戏言找了个石阶坐下道:“你真想知道?” 曾山在他旁边坐下用力点点头。 丁原笑道:“其实很简单你找些石灰、白粉把头再染白了不就成了?何况再过一百年我头未必就会变白你看苏大叔、水婶婶他们不还是望之如四十许人么?” 曾山这才放心一拍大腿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 丁原道:“可我也有一件事情不明白想问问你。” 曾山爽快的道:“什么事你只管请教我老人家。” 丁原道:“按说以你的修为也能羽化成仙为何还要舍近求远炼成散仙再受八千多年的轮回煎熬?” 曾山笑容收敛脸上变得很庄重的道:“这牵涉到一个大秘密我老人家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丁原知道曾山脾气以为这次又是他想耍宝有意一哼道:“不说就算了好稀罕么?” 哪里晓得这回曾山真是守口如瓶只摇头道:“不是稀罕而是没到时候说给你听也没用反而会泄漏天机遭天谴。” 丁原好奇心更大了问道:“你当年留守后山不就是为封印年旃么这又算什么秘密?” 曾山呵呵笑道:“丁小子你别妄想从我老人家嘴里套话先来乖乖告诉我你跟年旃是如何混到一起的。” 丁原赌气道:“你卖关子不肯告诉我我凭什么要讲给你听?” 曾山苦着脸道:“那个秘密我实在不能说也说不得。你行行好快告诉我老人家你是怎么跟年老魔跑到了一块修为又怎么精进到快赶上淡一那老牛鼻子?你再不说会把我给憋死。” 说着吐舌头、翻眼做了一个吊死鬼状道:“你也不希望我老人家最后变成这样吧?” 丁原拿这位没老少样子的老头实在没办法又被他逗得一乐说道:“好吧就从我掉进潜龙渊说起。” 团团浓重的黑色雾光笼罩着四周也不知过了多久丁原干裂的嘴唇轻轻翕动几下终于艰难的睁开眼睛。 迫面而来的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三丈之外景物已湮没在浓雾之中。 火灼似的疼痛从全身每一个角落传来连眨一记眼睛都能感受到牵动神经的剧烈痛楚。他忍不住出苏醒后的第一声低低呻吟却听见惟在旷野群山中才能响起的回音。 随着意识的渐渐恢复他察觉到自己仿佛是飘浮在云端上身躯跟着周围冰冷的黑雾载浮载沉茫然里不知飘向何方。 背后涌起一阵熟悉的感觉雪原仙剑静静的藏于皮囊中忠实无悔的守候着他而若有若无的大日天魔真气静静的在经脉里流动保护住他最后的一丝元气。 丁原重又合上眼逐渐回忆起昏迷前的事情。 自己当日满怀兴奋返回翠霞谁晓得却从阿牛嘴里知道雪儿与屈箭南订婚的消息。 他激愤之下孤身潜入碧澜山庄在雪儿小楼外与巫挺打了一场随后屈箭南赶到劝说两人来到后山思悟洞前。 屈箭南当时和自己到底说了些什么丁原已经想不起来了。只记得没多久姬榄便到了两人话没说几句就拔剑相向直至自己祭起从未施展过的平乱诀引得真元耗损、魔气反噬顿时失去了知觉。 朦朦胧胧的丁原突然回想起在昏迷前好像看见一抹红色的影子从远方飞来耳朵里响着雪儿的呼唤。 “这该是幻觉吧?” 丁原的心头莫名一恸这自肺腑的酸楚居然可令他暂且忘记了**中如火如荼的伤痛。 一股滔天的愤怒和悲怆如同炽烈的火焰烙疼丁原所有的神经他猛然睁大眼睛仰望着头顶上滚滚流动的黑色雾光用尽全部力气大喊道:“雪儿你为何要背弃我----” 激壮的回声在耳边来回鼓荡不断重复着:“背弃我!背弃我……” 丁原泄下目光呆滞好像泄了气的皮囊动也不动的随雾逐流。 从他的口鼻和耳朵里由于剧烈的震动汩汩淌出殷红血丝。 他却如麻木了一般脑海里剎那间浮现又消隐的尽是雪儿的身影与笑颜。 初上翠霞的邂逅那站在紫竹林阳光里的红裳少女扬起高傲任性的俏脸留下一抹动人的惊艳。 碧潭深处血脉相融依稀记得雪儿星眸中醉人的深情只是当时却在惘然中。 紫竹林定情一吻越秀山生死一诺种种前尘往事在丁原心头纷沓而来一遍遍如锋利的刀刃在伤口上反复狠狠割着。 既如心死岂堪旧情? 丁原越是想忘记这一切抛开所有与姬雪雁有关的记忆可心中伊人的倩影却越是占据住他的思绪。 一颗滚烫的泪珠忽然无声无息的从丁原眼角溢出顺着脸颊滑落迅的冷透融入黑雾里。 丁原茫然环顾着四周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这究竟是什么地方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不知为何想到死时丁原并未感到一丝的恐惧和惊慌或许死了反是一种解脱。但曾听人说起人死后会遗忘前生所有的记忆自己却为何记得如此清晰? 丁原整理了一下杂乱的思绪终于开始考虑眼前的处境。 他先尝试着催动丹田内的真气片刻后得到了微弱的回应居然不及平日的一成。这自然是强行驱动平乱诀的结果能够保住元神不散已属幸运其他的也只有一步步来。 他惟恐加剧伤势不敢乱动徐徐伸手想取出剩下的两枚冰莲朱丹。 平日简单之极的动作现在对丁原而言艰难如登天一般手臂每稍稍延伸一点势必都会牵动起难以忍受的痛楚。他咬牙硬是挺住额头上渗出一颗颗冷汗和着未干的血丝模糊了面容。 几乎花了两炷香的工夫丁原才摸到了冰莲朱丹。 他颤抖着右手将一枚朱丹纳入干涸如火的嘴中立时化成清凉甜润的玉液琼浆顺着喉咙流了下去。 丁原的精神一震直觉得从没有品尝过这般甜美沁脾的滋味。 丹田一热升起一团暖流缓缓散遍全身令疼痛减轻了不少反多出一种清凉的感觉宛如浸泡在泉水里。 丁原禁不住再出一记低低呻吟这次却是夹杂着舒畅与痛苦。他知朱丹药力已行不敢怠慢艰辛的盘膝坐起进入浑然忘我的静修中。 枯涸的经脉里逐渐重新注入汩汩真气沿着周天循环生生不息的流转丹田也慢慢积聚起真元尽管微弱却足以令丁原感到欣喜。 黑雾弥漫里浑无日月光阴又不晓得过了多久丁原再次睁开双眼但仍只能看见三丈左右的距离。身上的伤势虽然得到好转可近乎撕心裂肺的阵痛依然不住袭来几可将他完全吞没。 丁原勉力站起身子觉脚下软软全不着力却偏又沉不下去。 他心中一奇低头打量只见自己正立在一团黑色雾光上就如一片树叶漂浮在水面一般只是不明白为什么竟然不下沉。 他试着瞑目催动灵觉搜索哪料刚扩展到方圆三丈外便开始遇到一股莫名的阻力那黑雾仿佛蕴藏着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即便灵觉也无从伸展简直像迎头撞在一堵软绵绵的墙壁上。 丁原的疑惑更深甚至弄不清楚自己到底是生是死? 他想了想提气朝着上方飞升可没起来十丈就感到真气不支汗流浃背。 丁原不想逞强以免触动伤势得不偿失无可奈何地重新坐下炼气休养。 就这么循环往复多次丁原早已无法判断自己究竟向上飞起多高又耗费了多少日夜伤势却在缓慢的复原中。就这么上飞一段、休养一段若换了一般人也许早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可丁原自有一股天生的狠劲硬是不肯放弃。 令他惊讶的是这么长的时间里他居然听不到一点其他的声音四周寂静得连风声都成了他能够听见的最可爱声响。幸亏多年的清修不然依着幼年时的性子只这一点就把他给憋疯了。 除了搜索跋涉、疗伤运功丁原想得最多的还是姬雪雁。云_霄_阁但奇怪的是他对姬别天、姬榄等人的仇恨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刻骨铭心甚至觉得在眼前的死寂世界里即便是有淡嗔这个老道姑在旁边对着自己说上几句话也是很好的。 这日丁原竭尽全力再向上飞升了数十丈脚下黑雾开始渐渐稀薄但头顶上仍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仰头向天思量道:“虽然没有晨昏变化无法计算时日但总该已有半个多月上升的距离更是不只三百丈。可周围依旧除了雾还是雾半点也看不出端倪。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别说人影就连鬼影也不见一个?纵然是地狱也该有牛头马面、大小鬼役才对!” 他埋头又想道:“先是娘亲离开了我然后是雪儿也背弃了我老道士、曾山他们都不晓得躲到哪里去了。现在连老天也抛弃了我把我一个人关在这比地狱更黑暗寂寥的鬼地方连仇人都不见一个!” 丁原越想越激动埋藏多日的郁闷愤怒、悲苦不平一古脑翻腾起来突然朝着缥缈跌宕的黑雾深处厉声叫道:“什么天道冥冥什么人心如镜全是骗人的谎话!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要将我关在这里不得出头?我有何罪心又何辜为何没有人敢出来回答?” 激动的吼声震动回荡丁原气血翻腾双目赤红他意犹未尽猛抽出雪原仙剑指向天空大声叫道:“狗屁老天狗屁上苍!你若有眼你就睁大眼看看这是什么世道! “为什么雪儿要离开我为什么娘亲只是我的养母为什么那些伪君子打着你的旗号欺世盗名却不受惩罚? 你眼睛睁不开么你死了么或者你害怕见我?难道你也如这滚滚浊世一般同流合污却把我遗弃在这阴冷冥间!“他似乎是要把满腔的怨忿尽数吐出雪原仙剑闪烁着青色的光华在半空里照亮一线光明。可这光华着实太微弱了些很快便迷失于漫漫黑暗中。 丁原猛吐出一口热血他顾不得擦拭哈哈冷笑道:“狗屁老天你听见了吗?不要像乌龟一样蜷缩在甲壳里有种让我瞧瞧你的真面!你不敢出来?那便让我用手中仙剑砸碎这地捅破这天好叫所有人知道你是个虚伪卑鄙的懦夫!” 忽然耳中响起刺耳的笑声道:“叫吧叫吧喊破了嗓子看有谁会理你!” 丁原一怔仗剑四望口中低喝道:“是谁在笑我?” 远处黑雾中闪现一点光亮那声音冷笑道:“吼什么扰了老子的好梦。”说着话那光点渐渐变大现出一道青色身影。 丁原却是一楞原来眼前来人并非血肉之躯而是一个如光似雾的元神! 这人身材颇是高大面容桀骜威猛狮鼻阔口乱团团长散到肩膀上一副睥睨天下的嚣张气概。元神如此可想真人昔年是何等气势风范。 丁原在黑雾中飘荡多日终于见着一个会开口的人。 尽管对方面色不善且是元神所化可他心中依然掠过一阵欣喜。毕竟在这个鬼地方原来不止关着自己一个人还有同病相怜者。 他听对方说话不客气也毫不示弱道:“我叫我的关你何事。若不想听尽管把耳朵塞住就是!” 那人哈哈大笑说道:“老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听见这里有了不是自己的声音虽然比鬼哭狼嚎好不了多少可也舍不得塞住耳朵!” 丁原对此当然深有同感不禁对那人生起些许好感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惆怅、一点激愤冷笑道:“老子都快忘记自己是谁了!” 第八章 深渊 那人厉笑良久直震得丁原耳膜麻才徐徐停下道:“娃娃看你年纪轻轻不知听说过老子昔日的威名没有?当年雄踞南荒、纵横天6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冥轮老祖年旃便是老夫!” 丁原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对方道:“阁下便是八十多年前大闹翠霞山的年旃?” 这一说反把年旃弄得一楞问道:“你是说老夫当年闯上翠霞山争夺半卷《天道》竟已是八十多年前的事情?” 丁原哼道:“丁某犯不着骗你信不信全由阁下。” 年旃呆呆伫立半晌蓦然长抖动仰头哈哈大笑道:“八十多年老夫竟在这暗无天日的潜龙渊中被幽禁了八十多年!好你一个翠霞派好你一个《天道》竟让老子像孤魂野鬼一般漂泊了八十多年!” 面前的光影不停振动雄浑高亢的笑声来回震荡丁原静静望着年旃心头却同样掀起了滔天巨浪。 潜龙渊这里竟然就是老道士所说的潜龙渊昔日幽禁年旃、封印百鬼的所在。 可不知道自己却为何会掉进这里更不明白为什么除了年旃再看不到其他的元神魂魄? 他等着年旃笑够才问道:“老鬼头这里可是潜龙渊?” 年旃对丁原的称呼甚是不满哼道:“娃娃你最好尊称老子一声『老祖』不然把老子惹火一样抽筋剥皮叫你生不如死!” 他警告完了才回答道:“不错这里正是潜龙渊你没听刚才老子说吗?” 丁原心底一沉暗道:“老道士曾经说过潜龙渊顶有翠霞派的伏魔大阵镇守连年旃都不得脱出这下却把我也一并关在里面啦。”但又想到这里终究不是阴间自己没有死已比最坏的设想好出许多。 丁原张目四望疑惑道:“为何这里只有你一个人不是听说还关着许多孤魂野鬼和本门历代兵解的先人元神么?” 年旃目中凶光乍现沉声道:“你是翠霞派弟子师父却又是谁?” 丁原当然晓得年旃与翠霞派可谓不共戴天但他怎会怕了这个昂然道:“不错我便是翠霞派弟子淡言老道士的门下。” 年旃眼中的杀意渐渐转浓丁原手握雪原仙剑暗自戒备打算一旦有变就藉四周弥漫的黑雾逸走年旃的元神也未必能追寻得上。 谁料年旃僵立片刻眼中凶光却又缓缓淡去低声一叹道:“罢了老子都快忘记跟人说话是什么滋味便多留你几天。什么时候老子腻味了再杀你也不迟!” 丁原冷笑道:“阁下有没有这个本事还难说得很丁某再不济也不会任你宰割。” 年旃嘿嘿道:“你这脾气倒跟那淡言真人有几分相像当日他分明不是老子的对手却拼死抵抗不肯退走老子对他的骨气还是颇为佩服。” 丁原听年旃居然称赞老道士不禁对他又多了些许好感至少觉得这号称十大魔道高手之一的老魔头并不虚伪。 他微微一笑道:“不要拍老道士的马屁你还没说为什么这里只剩下阁下一人?” 年旃一怒破口骂了几句丁原也不理会他这才悻悻道:“每隔一阵子这潜龙渊底就会突然冒起一团血雾直冲到伏魔大阵才被压住。 “在潜龙渊里的元神也好孤魂野鬼也罢只要一遇见这团血雾就会被摄走连残渣都不留丁点。躲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一两百回这么折腾下来潜龙渊里自然就只剩下老子一个还硬撑着了。” 丁原奇怪道:“竟有此事?那血雾究竟藏着什么蹊跷居然这么厉害?” 年旃没好气的道:“我怎么知道?好几次老子也想沉到潜龙渊底去查探一番可没下到一千丈就给黑雾顶住无论如何也不能更进一步。 “老子便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在潜龙渊中浮沉多年元神虽因汲取了黑雾中的阴煞氤氲不致幻灭可也比死好不了多少。” 丁原深吸一口寒气依照年旃说法这潜龙渊端可称作深不可测。自己原先以为这里不过是幽禁年旃和诸多恶魄之地如今看来恐非如此简单却不晓得翠霞派的人是否知情? 他不由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设法冲破伏魔大阵逃出生天?” 年旃“呸”道:“你当老子不想?可莫说那狗屁的伏魔大阵老子破解不了即便出去老子的元神受那阳间之气侵蚀也够呛搞不好就得散架。 “说来说去都是那血雾该死每回作都耗费去老子大量真元。要让老子知道这是谁干的好事非将他下油锅炸成干饼。” 丁原也没心情去追问为何下了油锅却被炸成了干饼沉吟道:“这么说我只要冲出伏魔大阵便可脱困虽则凶险却也总是一线生机。” 年旃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里尽是轻蔑之意。 丁原被他笑得心头火起冷冷道:“老鬼头你笑什么我的话很有趣么?” 年旃这次没计较“老鬼头”的称呼却指着丁原道:“老子是笑你无知狂妄你那点修为连老子的一根指头都比不上却妄想破解伏魔大阵真是笑煞老夫!” 丁原受他一激傲性顿起说道:“老鬼头你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冲不出伏魔大阵也不稀奇。 “可丁某未必就不成瞧你一身蛮力不懂阵法就是再给你八十年也白搭。” 年旃的眼睛瞪如铜铃恶狠狠盯着丁原极力抑制杀意的冷笑道:“好啊既然如此老子便看你是如何冲破伏魔大阵逃出潜龙渊的!” 说罢猛一把抓住丁原胳膊朝上飞升。 丁原根本来不及闪躲身体一轻已飞了起来须臾过后周围的黑雾越来越薄头顶却显现出一片奼紫嫣红的奇异光亮。 年旃停住松开丁原向上一指道:“看见没有那便是翠霞派几个老不死的家伙以生后真元化成的伏魔大阵光分六色封住出口可要是你站在潜龙渊外往底下瞧却什么也休想现。” 丁原凝神观望却由于距离稍远加之黑雾遮掩不能看得真切不觉提气又往上升了丈多。 岂知心头警兆突生手中雪原仙剑出清越镝鸣头顶的六色光云骤然攒动隐隐传来隆隆雷声。 丁原尚未明白生了什么光云中蓦然劈落三束电光照着他轰然打到。 这电光看似平淡无奇可瞻之于前、呼之于后居然把他所有闪躲变化的退路封杀仅留下硬撼一途。 丁原无暇细想催动仙剑封架当头一束青光雷霆呼啸击在剑身上爆出一记轰鸣。 丁原的修为尽管已恢复到五成左右却硬是吃不住这束电光被震得右臂酸麻眼前一黑仙剑几乎脱手而起。 可没等他缓过气来左右两道橙色光束划过一道近乎完美的弧线射到犀利的锋芒令团团黑雾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丁原暗自惊讶正待行险变招身下升起一溜夺目金光撞在左电光上炸得光雨横飞火花四溅。 几在同时丁原腰际一紧被一股庞大的回拉之力从左边打开的缺口拽下堪堪闪过右面袭来的电光。 年旃救下丁原急忙朝下退了数尺见头顶光云没了动静才松口气道:“笨蛋你想找死却别连累老子!” 丁原纵然是对年旃出手救援怀有感激也被他这两句话憋到了九霄云外。 他当然已明白是自己多上升了一丈牵动伏魔大阵的气机才引得电光劈落。没想到这伏魔大阵比预料之中更加厉害即便自己修为尽付恐怕也难以越雷池半步。难怪强横如年旃者也惟有望洋兴叹徒呼奈何。 他平复呼吸毫不相让道:“奇怪了既然阁下这么说干什么要救我?” 年旃一怔他方才出手时候全没有多想现在连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救丁原。或许是着实厌恶那种死寂与孤独又或者他还不想眼前的活人就这么没了。 年旃收了冥轮冷哼道:“老子想杀便杀想救便救全凭一时高兴哪里管那么多狗屁理由!反正你也活不了多久等下回血雾升起老子自顾不暇娃娃你便自求多福吧。” 可能是寂寞太久好不容易有一个活人站在面前可以说话年旃的谈兴渐起又道:“你年纪轻轻修为已算不错硬是接了一记『青岚电剑』。不过你别忘了刚才站立之处距离伏魔大阵尚差三十丈其威力还不到大阵中心的一成。老夫劝你就断了这个念头乖乖在这儿陪我多聊几句。” 年旃的话不由丁原不信他不禁再次抬头仰望上面的光云变得极为暗淡迷离。 丁原心底忍不住想道:“难道我真得像这老鬼头所说终生受困在潜龙渊又或者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那莫名其妙的血雾吞噬?果真这样还不如早死了来得干脆俐落。” 但丁原毕竟是生性极强之人纵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也绝不肯轻易认输何况眼前还有一个年旃盯着。 他故意叹了口气道:“岁月不饶人啊当年纵横天下的冥轮老祖如今在这潜龙渊中竟以苟且偷生为乐若非亲眼所见有谁能够相信?” 年旃果然受不了激将眼中厉光闪烁森森骇人凝视着丁原低声吼道:“你说什么有种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丁原存心再激起年旃的血性见自己还没费什么口舌呢年旃已经激怒如此丁原不惊反喜翻着眼道:“我有说错么事实如此你就算杀了我也改变不了。” 年旃头倒竖面目狰狞嘿嘿冷笑道:“你活腻了找死!” 他的手缓缓举起罩住丁原头顶。 丁原却是眼睛也不眨一下的盯着他根本无意闪躲。 其实也不是丁原想找死实在是丁原也清楚就凭现在自己剩下的那么点修为只怕连年旃的三招也接不下不如行险到底搏上一把兴许还有门。 年旃的手在半空凝滞半晌丁原的性命也在鬼门关外兜了几圈才又回来。 年旃终于收掌目光渐渐平静寒声道:“你小子这样就想激起老子的求生脱困之心?照着老子以往的脾气刚才的话容不得你说完你小子就已经变成肉粉了。 “唉这么多年的幽闭***老子的火性与杀气都消减不少。但老子也没摇身变成菩萨。当真惹毛了你小子到阎王殿去后悔吧!” 丁原微微一笑道:“老鬼头你冲着我狠也算不上什么英雄。有本事我们就好好商量一下如何联手摆脱眼前困境冲出潜龙渊。” 年旃想也不想拒绝道:“出去对你自是大有好处对老子来说不过是换种死法。待在这里我还能多活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一旦离开潜龙渊失去阴煞氤氲的庇护老子的元神完蛋得更快。” 丁原胸有成竹道:“若是我有办法令你保住元神不散又当如何?” 年旃眼睛一亮却又迅即黯淡摇头道:“你这小子不要来消遣老夫这世上除了天一阁的七瓣冰莲花心可护持住老子的元神不灭藉以重塑肉身再无其他办法! 你不过是淡言真人的弟子却哪里来的冰莲花心?“丁原道:“冰莲花心我是没有可手头上却有一枚七瓣冰莲炼制的朱丹有它的药效再加上老鬼头你的修为只要藏身法器之中修炼上三五十年未必不能东山再起重修天道。” 年旃听得眼中异彩涟涟急问道:“娃娃你是说你身上有天一阁的冰莲朱丹?” 丁原刚想回答却突然察觉年旃神色中掩饰不住的贪婪与蠢动顿时醒悟道:“我怎可如此大意!年旃他是何人我与他交易无异是与虎谋皮稍有不慎便会招致杀身之祸。” 想到这里丁原神色一正徐徐道:“老鬼头你放明白了纵然你杀了我、夺了朱丹可凭你一人之力也休想脱出潜龙渊。得与失阁下可要算清楚了。” 年旃被丁原点破用心稍显尴尬的干笑几声道:“笑话老子怎会以强凌弱使出那不要脸的招数?” 丁原当然不会信他但这个时候局势微妙说破无益颔道:“老鬼头如今情势已经很明白单凭你我任何一人之力都攻不破伏魔大阵惟有我们努力同心才有一线希望。 “所以在脱困之前阁下最好别打什么歪主意不然就继续孤零零在这个鬼地方待下去吧!也说不定**十年后还能再等到下一个倒楣鬼来。” 年旃被丁原一通数落心头暗怒道:“好小子拿老子消遣!现在暂且忍着等有朝一日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他脸上却现出赞同之色道:“不错你我正该努力同心不然谁也别想出去。” 他说这话半是真心半是迫于形势。 毕竟在潜龙渊做孤魂野鬼这么多年的滋味不好受。 年旃何尝不想出去?但一则他虽有绝世修为可终究奈何不了伏魔大阵;再则肉身被毁即使脱困也难以生存。 可丁原怀有的冰莲朱丹却令年旃冷了多年的脱困之望重新燃烧起来。 有了冰莲朱丹他便不用再担心元神消散的问题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破解伏魔大阵说不定眼前这小子还真能派上用场。 他过去曾有数次不堪忍受煎熬闯入伏魔大阵以图脱困可每回都铩羽而归闹得灰头土脸。 对于伏魔大阵中的情景几次交锋下来也算略知一二明白除非修炼到散仙境界否则凭一己之力那就如同痴人说梦一般。 四十年前他曾与同困潜龙渊底的几名魔道人物联手破阵眼见成功在望却因诸人之间各怀鬼胎而功亏一篑。 要是丁原能够达到忘情甚而大乘境界加上自己两百余年的修为或可有一线希望也说不准。 他正想着却见丁原手上一挥抛来一颗红丸道:“朱丹我先给你以示诚意接下来合不合作都在老鬼头你一念之间。” 年旃一把抓住望着掌中色、香、外观都和传闻中相似的朱丹反有些不敢相信偏又找不出什么不妥的地方来。 好半天他才迟疑道:“小子你这么爽快将朱丹给我不怕老子变卦么?” 丁原悠然道:“与其天天提防老鬼头你来偷来抢不如索性大方些先送给你。至于变卦倘若阁下有本事一个人冲出伏魔大阵尽管先行。” 年旃道:“娃娃不是老子看低你以你眼下修为想和老子联手实在多你不多少你不少到时说不定还要我分神照应。” 丁原不以为然道:“也许丁某现在的修为的确不足以助你破阵但在潜龙渊中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一年不成那便两年两年不成那便再等上三年、五年。老鬼头你一个人八十多年都熬了过来再多忍耐几年又算什么?” 年旃被丁原的话激起雄心思忖道:“老子当年予杀予取肆意妄为何等的威风如今怎么连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也比我更有志气!哼老子就再搏上一回却又如何大不了早死早投胎。” 他终归是非常人物当即说道:“好从今日起老子就全力助你修炼多则三十年少则十五、二十年你当可突破忘情境界届时我们再联手闯它一闯。” 丁原一怔说道:“老鬼头你是说最快我也要十五年才够?” 年旃嘿嘿冷笑道:“十五年已是抬举你了若非看你头脑灵活根骨不错老子压根不会指望你。你小子要明白天6千万芸芸众生能够修得忘情境界的不过凤毛麟角屈指可数。 “我看你年纪顶多十七八岁要是能在四十岁前达到忘情境界那已是千年一遇的奇才!” 丁原明白年旃所言非虚想那翠霞六仙中的姬别天等人胡子、眉毛一大把也才不过参悟到忘情境界自己若能在不到四十岁时修成也的确堪称异数。 但话是这么说一想到还要在暗无天日的潜龙渊中待上二三十年丁原不禁仍有些气闷。 昔日淡一真人罚他在思悟洞面壁三年丁原已经受不了何况今时? 而那时还有曾山、雪儿等人陪伴实在无聊时还可偷偷溜出玩上半日。可在这潜龙渊中进退不得天昏地暗。要说没人陪倒也不见得然而往后几十年整日与年旃大眼瞪小眼这滋味未免不美。 再转念想道:“我刚才还在激起年旃求生脱困之心说的是何等豪情万丈。可要是就这么泄气绝望岂不让那老鬼头笑掉大牙?年旃能一个人在潜龙渊里熬上**十年我为什么不可以?但凡有一丝的生路我就绝不放弃!” 一念至此丁原昂说道:“十五年也罢三十年也好我丁原便跟它对上了。只要眉头皱一皱便不算是七尺铁血男儿!” 丁原一番话大投年旃胃口他拊掌喝采道:“好就怕你没这个志气!你只管专心修炼莫要担心潜龙渊底的摄魂血雾。看在这枚朱丹分上老子拼着多耗几分真元也一定保你小命无虞!” 就这么着丁原在潜龙渊中安顿下来渊中无日月晨昏恍恍惚惚里也不晓得过了有多少天。 他每日除了修炼唯一可做之事就是与年旃闲聊渐渐对潜龙渊又多了一层认识……yunxiaoge。net原来潜龙渊乃是上古形成的一处地穴入口不过方圆数十丈为伏魔大阵封锁底下却倒呈漏斗形越是朝下越是宽阔可谁也不知道渊底究竟有多深又为何不时散出血雾? 年旃也曾试着凿通山壁逃生焉料那山岩看似寻常竟是坚逾金石冥轮轰在上面有如蜉蝣撼树、清风过山全无作用。他几次尝试最后终究是死了这条心无可奈何的在潜龙渊里待了下来。 丁原的伤势一日日好转修为也渐渐恢复年旃看得啧啧称奇全没想到这个翠霞派乳臭未干的娃娃居然已修得通幽境界不觉信心又增长了许多。 但修炼之道毕竟无法取巧纵是丁原天成地造也须脚踏实地循序渐进着实没有终南捷径可言。 这天丁原打坐完毕睁开眼睛并不见年旃踪影料是到哪里转悠去了。 他一连数日自觉修为停滞不前不免有些烦躁思忖道:“那老鬼头说的不错我要想突破忘情境界至少还要一二十年。到了那时就算出了去怕外面早已物是人非了。” 他越想越烦暗道:“难道说除了前人设定的路径我便再无其他捷径可走非要照着翠微九歌一句句的修炼下来?那大日天魔真气或许进境会快上不少可一旦继续修炼多半连坐照境界还没达到我就走火入魔而亡。 “看来这是老天爷有意要将我幽闭于此二十年也算对我昔日任性作为的惩罚。” 一想到这儿丁原忍不住怒火冲起愤懑道:“可是我究竟又犯了哪条天规就因为我爱上雪儿么?如今她已弃我而去再过几年只怕已为人娘亲。这样的折磨对我还嫌不够吗?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道!” 他心头激动狠狠一拳砸在空处却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差点失声叫出口道:“我怎么忘了苏大叔送的那幅图卷那幅藏有《天道》秘密的《晓寒春山图》!” 第九章 仙 丁原徐徐展开《晓寒春山图》一幅古朴隽永的泼墨山水显露在眼前。 一直以来他都在有意无意中忽略着这幅天6正魔两道无数高手窥觑垂涎的稀世之珍让它始终沉睡在背后的天罗万象囊中。 并非丁原不明白此图的珍贵所在只不过他每念及《晓寒春山图》总禁不住联想起自己因它而改变的命运以及远在天一阁静修的玉儿。 在打开画卷的同一剎那丁原心头浮现起的第一个念头却还是:“不晓得玉儿如今怎样了以她的聪颖灵秀他日必能成为天一阁的第一传人吧那也正可了了水婶婶最大的心愿和憾事。” 他想着想着蓦然一怔竟觉不晓得什么时候起自己心中对玉儿的牵挂一点也不逊色于雪儿。 难道说这仅止于是兄妹之情或者缘起于少年时的那段邂逅因缘?以前因为雪儿的关系丁原从未深入的思虑过可这时竟不觉有些心乱。 他哑然失笑道:“我这是怎么了乱想这些浑不着边际的事。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设法参悟《晓寒春山图》的秘密否则说什么也不管用。” 他平复思绪定睛凝神仔细打量起画卷。 《晓寒春山图》所画景致顾名思义乃是春日拂晓山中之景只见画中葱翠孤山之上羊肠曲径迤逦蜿蜒两旁山色清幽雅致。一道溪涧傍着道路涓涓流淌浮桥临水竭尽自然。山路上每隔一程都筑有歇脚凉亭到得山顶惟一松翠微扎根石中。 整幅画卷浑然一体去尽铅华却让人身临其境如闻鸟鸣泉涌。 丁原端详半晌当然未能瞧出其中蕴藏了什么端倪。 不过他深知苏真六十年也未参透的秘密如果自己一眼之下就能看破那倒成了怪事。 他伸出右手轻轻抚过画卷心想:“寻常的那些手段诸如水浸烟熏、夹层药洗苏大叔必定都已经试过。 这画卷的奥妙多半还是落在此图本身。先贤既然留下《晓寒春山图》就一定会同时藏下线索以供后人否则岂不失了传图本意?“想到这里丁原精神一振对着画卷细细打量惟恐错过一点落笔的轻重浓淡。可左看右看这《晓寒春山图》其实也不过是幅寻常山水画卷不知如何与天道搭上了干系。 难不成就天天这么坐着捧图欣赏有朝一日便能大彻大悟参透天机?丁原纵是再乐观也清楚绝无可能。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当口忽听到背后年旃以异样声音问道:“娃娃这是什么?” 丁原一惊心中暗叫糟糕。他不知不觉入画太深竟全没注意到年旃已经回来。 这些日子尽管跟这老魔头相处得越熟稔甚至彼此对骂讥嘲以此消遣无聊光阴。可这不过是建立在互相利用的基础之上丁原自不会天真到以为年旃转了性子更不会相信一枚朱丹就可让他感恩戴德。 因此对于《晓寒春山图》乃至天殇琴等诸多紧要秘密丁原始终守口如瓶怕的便是年旃见宝起意杀人越货。那日不过是枚朱丹年旃就已然蠢蠢欲动要是换作《天道》或是魔教至上心法谁能肯定年旃不会突然翻脸。 可自己一时疏忽终究还是让年旃现了《晓寒春山图》的存在。 躲是躲不过了丁原索性起身将画卷收到左手一面暗自全神戒备一面回答道:“老鬼头你没瞧见画卷上的题字么明知故问什么?” 年旃眼睛眨也不眨须臾不离地盯着丁原手中画卷露出炯炯异光。 他当年正因贪图半卷《天道》才闯上翠霞幽禁潜龙渊八十多年。如今再见《晓寒春山图》焉能有不眼红心热的道理。 但年旃毕竟是修炼了三甲子的魔道巨孽清楚图卷在丁原掌握之中就算硬抢也得找对时机方能万无一失。 当下年旃故作轻松的干笑道:“娃娃没想到你身上藏着这么多的宝贝连老子也大开眼界。” 丁原冷冷道:“我身上有什么和阁下好像没什么关系也不劳老鬼头你操心。” 年旃与丁原相处有一段时间晓得这小子软硬不吃最是难弄惟有乘其不备夺了过来。 他计议已定越加放松神情嘿嘿笑道:“这是自然。不过好奇之心人皆有之老夫也难免想多瞧几眼问上两句这并不为过吧?” 丁原丝毫不敢放松他太了解年旃脾气了。 若是这老魔头此刻动辄以怒、挟之以武反不可怕偏偏是眼光游离、面容和缓分明是已生恶毒之念。 现在的问题不是丁原不愿将《晓寒春山图》拿与年旃分享而是一旦此画脱离丁原掌握以年旃性情势必生出独吞之想。 姑且不说如年旃者贪婪自私、心狠手辣单就是要让他日后再耗费真元助丁原抵御血雾已不可能。 何况与其留着丁原须日夜提防倒不如举手解决一劳永逸来得干脆。 至于伏魔大阵得了《晓寒春山图》后自负如年旃者又岂会再在意丁原的助力?这样一个失去利用价值的包袱更是不背也罢。 种种利害干系丁原瞬时都在脑海中盘算过他表面不动声色回答道:“这样最好如果你敢动一下歪念就休怪丁某毁灭此图玉石俱焚。” 年旃心里一紧他最怕丁原的就是这手急忙道:“你当老子是什么人那幅破图就是送给老子也懒得多看一眼。” 他到底不是神鸦上人之流短短几句谎话已经说得前言不搭后语破绽连连。口中愈说不屑眼睛却愈加紧盯着画卷惟恐丁原真的狠劲一起把它撕了。 丁原手握画卷默默冷笑年旃站在数丈开外亦是沉默不言两人忽然僵持住。 蓦地脚下黑雾滚动翻卷越来越疾大出常态。从雾光里冒起一缕缕殷红的血气不断朝上蒸腾。 年旃面色一紧沉声道:“娃娃快把画卷收好血雾起了!” 丁原伫立原地不动说道:“老鬼头难得你还有好心提醒我。若是丁某形消神散这《晓寒春山图》阁下岂非唾手可得?” 年旃未尝没有此心闻言却冷笑道:“丁原你别以为握着画卷就有了护身符惹火老子一样让你没好果子吃!” 丁原刚要回答不防脚底一晃原来黑雾猛然浮动将他的身躯朝后抛起。 年旃目睹此景更无半分迟疑元神犹如浮光掠影化成一束青辉射向丁原。 孰知丁原下手更快在年旃指尖沾到画卷的同时他左手一振抖动《晓寒春山图》右手拍落阻止年旃。 “砰”的一声年旃右手被震退数寸就这么剎那工夫大日天魔真气霸道无比的劲力透遍画卷将其震得粉碎! 年旃禁不住惊怒交加厉声长啸。他只差半寸就可拿到画卷却万没想丁原一狠如斯全无半点犹豫将无数人视为瑰宝、朝思暮想的《晓寒春山图》碎为齑粉。 年旃不由得凶性勃正打算将丁原一掌毙于身前却又一怔醒悟道:“这小子好厉害的心计!我这么杀了他又失去《晓寒春山图》那更是一辈子也休想脱困。 他竟然釜底抽薪摆弄老子!“正迟疑这一掌是否打出却突然见画卷碎裂处暴涨出耀眼白光那白色光环倏忽扩散直将丁原全身包容而入一股庞大的无形气浪磅礡涌到居然将他的身子硬生生迫出十多丈远。 年旃惊疑不定望着光环却现眼前一亮甚是刺目就下意识的一眨眼间丁原竟已消失不见。那道光环跟着渐渐收缩变淡最后销声匿迹。 中间过程着实太快连年旃都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等他醒悟过来一切都已结束。 不仅年旃、丁原没有想到千百年来无数才俊智士殚精竭虑、废寝忘食求索《晓寒春山图》中奥妙却绝不曾料到最后的谜底竟是这样。他们将画卷奉若至宝只怕有丝毫玷污毁损可有谁能猜到唯一的钥匙居然是破而后立。 大道无形有生于无。 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丁原在绝境之中抱着玉石俱焚之心却无巧不巧的揭开画卷谜团冥冥之中又隐藏着怎样的一层天意? 当眼前白光散尽丁原惊异的现自己已站在一座山脚下周围再无潜龙渊中戾气充盈、黑雾缭绕反而一派柳暗花明春光无限。 丁原静立许久才缓过神来举目环顾四周景物顿时觉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颇为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突然记起眼前的景致不正是《晓寒春山图》中所绘景色?难道说自己竟已入画来到另一个世界? 他曾听苏真说起海外仙山中有不少隐居千年的散仙可泼画成阵而无须如苏真那般依靠地势山貌。但这不过是传闻罢了连苏真也未曾亲眼见过今日他却率先领略了。只是在这座空寂幽静的山上等待自己的又是什么? 丁原无意中低头正瞧见脚下不远的青草丛中半隐半现一方石碑他注目细看在那生满青苔的碑身上只以朱色阳文镌刻了“大罗”二字。 丁原一怔想那大罗仙山非在人世乃是传说中天界众山之一大凡羽化飞升之人皆须经此山而登天界。如此无数修仙之人梦寐以求之所难道自己在懵懵懂懂中已踏足其间? 丁原想了想终于迈步向山上行去。 当他的右足落到山道上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脚下的山头顶的天身旁的溪水天地万物仿佛被注入奇异的生命与灵气全都活了起来。 丁原站在原地心中充满惊讶无法了解自己究竟置身在怎样的一处仙境? 他回忆起当日取得紫竹剑时的情景缓缓闭上双目努力进入忘我的境界用心灵去聆听、体验周围的一切。 随着心境渐宁、杂念沉积奇妙的事情再次生。 体内的灵觉宛如泉水自动涌出无需眼睛、无需耳朵丁原却可清晰的掌握到身边的景物是天高云淡是花开水流自然中的所有生灵都依照着最原始朴素的轨迹盛绽璀璨菁华。 恍然里丁原心头多出一层明悟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血行竟也渐渐融入山中循着自然脉动如潮起、如潮落无有尽时。 丁原不知自己伫立了多久好似山中岁月已然静止只一任思绪放逐浑然无我。 走走停停山势渐高祥云渐生丁原终于行到第一座凉亭前。 这座凉亭依山而起静静屹立于溪边高岗伴古松听风吟几级青石台阶探入清澈如碧的溪水里五颜六色的小石头铺满河床更有往来游鱼自在快乐的嬉戏游弋毫不在意溪旁亭下已多一人。 在第一级青石阶上却有山下石碑同样的笔迹写着“忘一”两字。 丁原一怔这两个字他当然认得更晓得在翠霞派的典籍中所谓“一”字常指万物本源变化穷尽;至于“忘”字则可作脱之解。 但奇怪的是骤见两字放在一起他反倒惑然总觉得明明自己脑海里抓到了什么却又十分的模糊无法说清。 或许是心灵福至他洒然褪下鞋袜将双腿浸入清凉的溪流中一股无比舒畅惬意的感觉流遍全身连日的疲乏郁闷也为之一清。 他直感到溪水在腿边汩汩流过云岚自身旁悠悠吹拂好似整颗心也同时浸入了水里除了享受这刻的宁静和谐什么都懒得去想、懒得去看。 去日苦多人无生趣。那些曾经带给丁原快乐幸福的事与人如今都已不复。其心若死其身无牵忘便忘吧丁原心不在焉的想道。 自己本就只是浩荡大千中微不足道的一个无名小子却曾经拥有过许多譬如娘亲譬如雪儿。其实上苍待自己已然不薄而今虽尽又失去也不过是恢复到本原。 忆起那日自己绝望之中忿忿不平仗剑骂天丁原心头忽的释然。 自幼娘亲就教导自己莫要怨天尤人万事只靠自己没想自己到底还是怨了、骂了。 可骂是骂爽快了骂过之后却又如何?自己依旧受困潜龙渊中雪儿依旧成他人新妇。与其自怜自艾命苦福薄、老天不公还不如痛痛快快的继续活过。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输了便认帐跌倒了更要重新站起! 想到这里丁原脑中猛然出一声轰鸣眼前天旋地转再不见悠悠青山涓涓清涧却有日出于东月落于西星移斗转浩荡不朽。 他的魂魄心神已完全融入一片广漠浩瀚的虚空之中忘情感悟着天地道法最原始、朴素的变化与永恒。 身在亭下心游太虚从丁原的体内幻出一团白色光晕万年的山中灵气天地精华便在这白色的光晕中消融不断涌入丁原的身躯中。他却如泥塑、石雕动也不动在一种玄之又玄的先天之境中汲取阴阳之精忘却本一之形。 渐渐的丁原头顶光华升腾元神脱离肉身束缚不停的茁壮生成。 在他丹田铜炉内翠微真气与大日天魔真气同时应运而生一正一逆对向循环当再次碰撞在一起时竟是水乳交融无分你我。 何为道何为魔? 万物本为一若连这“一”也忘了则世间还有什么可以隔阂彼此?惟有此才能得到最和谐完美的升华与平衡。 无谓生无谓死;无谓喜无谓悲。 丁原仿佛真的忘却了一切甚而忘却自己的存在与天地寿与日月星辰歌。 山外白云出岫沧海桑田充满盈动而他的心与身躯却安如盘石静虚无为。动静之间如此分明却又惊人的统一自然惟有光阴荏苒白驹过隙。 他便这么静立着叶满霜衣花沾少年头伴清溪流水于亘古。 不知是过了多少日、多少月又或为多少年丁原蓦然睁开眼睛却见山还是山溪依是溪好似什么都无改变什么都未生。 他的双腿仍浸于清凉溪水中春山晓寒苍松迭翠只是衣上、上沾满花叶。 碧波如镜隐约空照丁原身影。他的面庞全无憔悴肌肤由里而外透出晶莹玉色元神归窍魂还太虚。 然而丁原的心头清晰的感应到与入静前的迥然差异全身犹如再次脱胎换骨丹田内的真元温润充盈静静流淌周身经脉。翠微真气与大日天魔真气龙虎交汇水火相济更将汲取的日月山川之精华融于一体。 丁原的心中不禁充满宁静的喜悦他甚至不在乎自己如今的修为究竟如何山外的岁月究竟几多惟细细体味着方才生在自己身上的奇妙幻境。 真耶?假耶?丁原嘴角旁不觉流露一缕微笑依稀出尘。 他缓缓站起身眼睛中望到的所有景致蓦然更美满是生机无限灵秀。 丁原第一次真正感受到造化之功平日里看似平淡无奇的那一朵花开、一片叶落、一泓水流、一拨风起无一不清楚的映射在心头明镜上无一不蕴藏着自然大道生死阴阳。 他悠然抬头山顶一束朝霞如画不由丁原一怔。难不成自己只在这溪水边的凉亭下呆了片刻可心中直觉得已有千万年之久? 他穿回鞋袜迈步走过凉亭下意识回再望却现亭已不见惟留那座青阶。而青阶上早先看到的“忘一”二字淡去许多默默浮现于云水间。 丁原并不晓得倘若他可竟全功真正突破“忘一”之境心无尘埃身无牵挂则青阶上的石字将完全消隐那便是另一种全然不同的境界天地。 盖他生性孤傲虽屡受挫折打击心近于死却始终因着太强的好胜执着之心不能尽数隐去故此错失登天捷径仅得了七分真谛殊为可惜。 倘若是换了阿牛与盛年情况定可好上许多。云~霄~阁自古修仙实不在心慧聪颖多少才思敏捷之人终生难望天道其中原因还是在于一个“心”字。 惟心越无杂念、纯朴如玉者越能感悟天道真意。 只因聪明者多拘泥于眼中所见、心中所思怀了太多有形之欲。反如阿牛者大智若愚心少私念更可体近天道事半功倍。 就譬如一道最简单的题目聪明者总要设想诸多可能殚精竭虑推演无数次不免多走了弯路;而如阿牛者浑无杂念只做出唯一答案。两者结果或许相同可耗费的时间、精力不可同日而语。 丁原尚且未能明白这个道理只继续前行。 一程山路一程景致一程景致一程感悟八座凉亭迤逦通天丁原一路走来盖不赘述。而在这段历程中他得多少、失多少更非旁人可论。 实则此亦为上古传下《天道》之先贤本意道不在高用心体会;仙不在深惟悟而已。一旦踏上大罗仙山只要身怀仙缘能破去日皆可历经种种。可到底能够感悟多少、获得多少却全凭个人的缘法。 几多风尘丁原终究登到山顶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大罗仙山背面却是一望无际的浩荡沧海。日出东方月沉西隅波涛万顷霞光绚烂。 丁原站在山顶唯一苍松之下俯瞰滔滔潮涌心情再是一舒。 如在凉亭所见一般那株不知伫立千万年的苍松脚下亦立有一碑上面竟是无字。 丁原一怔极目苍穹耳中风起涛响禁不住豪情飞纵意气风仰天出一记激越长啸和着云淡风轻高山流水直上天宇。 “轰----” 丁原心神俱醉渐渐进入梦幻境地。 天界飘渺红尘滚滚千百影像在丁原的眼前一一展现又转瞬远去。却忘不了与雪儿携手云游山盟海誓;更忘不了思悟洞前屈箭南喜服加身姬榄横眉出剑昨日种种前尘过往譬如死去可在丁原心底深处灼痛的何止是那一抹焚心情伤。 丁原的身躯蓦地剧烈震颤无边的怨怒与不平幻化成青、红两道光团充斥山巅。 景随心变大罗山顶骤然日月无光黑云压城;暴风跌宕木石怒狰;脚下巨浪滔天海啸如雷一派天昏地暗。 苍松如柱岿然不动石碑上忽然若隐若现“归真”二字那古朴凝重的字体渐沉渐重压在丁原心口仿佛有万钧之力直教他透不过气来。 “归真归真----” 丁原怔怔注视石碑却不知道什么才是真? 他本以为娘亲是真结果不过是自己的养母;他本以为与雪儿的情义是真结果黄粱一梦了无踪影;他本以为支撑着自己的信念是真结果孤苦流离孑然一身。 什么是真又如何归真? 丁原的脑海中天人交战混沌一团喘息声也越来越重。 他已忘一却无处归真乾坤浩瀚竟不知何处可以容下这身、这魂! “咄!” 丁原猛然喷出一口灼热鲜血体内真气奔腾呼啸身外的青、红两束光华亦游移不定踌躇仿徨。 一双睁大的眼睛里忽而明忽而暗忽而激怒忽而颓然莫名的各种念头交杂碰撞皆不知归宿于何方? “喀喇喇----” 青天雷动一道耀眼夺目的闪电劈落在丁原头顶他的身躯一个踉跄竟自不倒迷茫的双目死死凝视石碑兀自念道:“归真归真!” 苍松轰然倒下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丁原便这么伫立于狂风暴雨中动也不动。 忽然渺渺荡荡听见有人唏嘘道:“可惜可惜一点执着不灭灵性有碍而不能忘形乃至功亏一篑。终是天道因法不能强求!” 第十章 天道 话音落时幻象尽灭大罗山头又恢复先前景象。 那株苍松依然傲立就如从未折断过而石碑上更无一字。 风平浪静天清云缈丁原的心头被那话语重重一敲猛地醒来。 就见在苍松下不知道何时立着一名雪袍老人鹤童颜仙风道骨。他白髯飘洒衣袂轻漾右手握着一柄拂尘**双足踏在五色云间。 这老人正含笑望着自己深邃如海的眼中充满看彻世情的睿智与明悟却还藏着几分惋惜、几分欣喜。 丁原似乎尚未完全摆脱适才的幻境茫然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雪袍老人微笑道:“丁原你不是已经听见了么之所以再问不过是因为你还未理解对么?” 丁原宛如受了老人的催眠怔怔点头道:“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雪袍老人道:“万物本虚你又何必在意老朽是谁。 我在这里不过承受天命守候你的到来。“丁原奇道:“我?” 雪袍老人油然答道:“若不是你会是其他人。既然你来了老朽等的便是你。” 丁原似懂非懂说道:“好吧就算是我可你为什么要等我?” 雪袍老人哑然失笑道:“为什么?你可以先告诉我你为什么找上老朽?” 丁原摇头道:“我现在脑子里乱如麻团没心思和你打玄机。” 雪袍老人被丁原顶撞也不生气问道:“丁原你从大罗山下一路行来如今可否告诉我何谓天道?” 丁原一怔沉思良久才道:“我不知道什么是天道。 小时候不懂后来在翠霞派修仙数年渐渐以为明白了。 可现在却忽然现我明白的东西都不过是皮毛幻象天道究竟是什么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述清楚。“雪袍老人仿佛早知丁原的答案含笑道:“见山是山见山不是山见山还是山。丁原你已经明白的比常人深出许多。若非你未能破解心魔过得『归真』一境你的回答该会更简略些。 “其实天道并不难解归根结底不过是个『无』字。 故而一切悲欢喜怒、不平不公皆非天生而由人心。大道无为便如日月星辰永恒冥冥只依其本原运行非关善恶无谓爱恨。却深蕴因果庇藏平衡。可惜你无法脱红尘诸般虚幻仍不能找到其间真谛。“丁原默默思索老人的话语直觉得在这些玄奥晦涩的字眼里隐藏着最朴实的真意。 如果大道无为非关善恶无谓爱恨那么天道是否还有正义公允可言?难道所有的答案只在“深蕴因果庇藏平衡”八字之中又或归根结底于一个“无”? 他耳中听闻雪袍老人再问道:“那么你可否回答何谓道魔?” 丁原不假思索的道:“人间无道道只在天;人间无魔魔只在心。” 雪袍老人的面容上露出会意微笑颔道:“很好有此一念即是仙缘。最后一问是想请教你何谓仙?” 丁原笑道:“你若早一日问我我会告诉阁下长生不老、逍遥自在者便是仙。可现在我却已明白仙、人本无别所以仙也有喜怒哀乐与常人无异;仙也有千姿百态与你我相同只是胜在忘一归真、脱浊世而已。” 雪袍老人拊掌笑道:“妙哉善哉不枉你一路参悟之艰能答出两道半的问题已属难能。须知天机不可泄漏天道也只可意会不能言传因此老朽才传下仙图而非书卷你能领悟这么多已越凡俗。”说着雪袍老人拂尘在丁原头顶轻轻一扫道:“算作褒奖老朽便再助你一臂之力。” “叮”的如鸣仙乐丁原头顶三花聚起五气朝元全身散柔和浑厚的白色光华。 丁原却是心境恬淡神色淡然只听雪袍老人道:“丁原你已臻大乘之境天门不远。有朝一日尽弃执着即可归真。红尘纷扰还要好自为之勿坠心魔枉费了今日造化这就去吧!” 丁原一怔问道:“我这就有了大乘修为为何全不需修炼度劫、耗费百年光阴?” 雪袍老人摇头道:“谁说羽化成仙便需皓穷经?修仙即是修心炼气只是下乘。不能体悟天心纵是有搬山移海之能又焉能登天?凡间道魔殊途同归最后还不是落在其心归真之上?” 丁原犹如醍醐灌顶恍然道:“小子受教修仙既是炼心则忘情大乘亦都是虚表惟其心中一点灵性才是明灯。” 雪袍老人笑道:“这就对了怕只怕你今日悟明日忘。切记切记!” 丁原罕有的恭敬一礼道:“小子告辞了只是不知你我是否有缘再能相见?” 雪袍老人道:“有此一缘你还不知足么?他日之事留待天意人心非老朽今日所能回答。” 丁原微笑道:“可小子还有一个疑问您一定知道那就是小子在此究竟待了多久大罗山外不会已是白云苍狗换了人间吧。” 雪袍老人笑道:“这么多问题!你看看这里还是大罗山么?” 丁原一呆身周无山无海尽是一片无垠虚空。 雪袍老人道:“你在大罗山中可说已有千年始悟真谛也可说不过弹指已得天心。去吧浊世滔滔方为熔炉守心如玉天道咫尺。” 声音越来越遥远雪袍老人的身影也渐渐淡去丁原的眼前白光一涨再看时竟已回到潜龙渊中。 丁原仍在出神回味不防耳边年旃的声音叫道:“娃娃你怎的又回来了?” 丁原被他的喝叫声拉回现实举目望去就看见年旃站在数丈开外惊疑不定的打量着自己。他的元神比先前凝敛许多光华也显得更浓更深显然已服用了朱丹。 潜龙渊里黑雾弥漫空寂得只有年旃的余音回荡。 丁原微微一笑回答道:“老鬼头你吵什么我不过是去大罗仙山转了一圈。” 年旃瞪大眼睛难以置信道:“你小子是说……那画卷之山便是天界仙山大罗?” 丁原点点头道:“信不信由你不过你现在也没法再跟我争了画卷已毁仙山已逝我自己都不能再回去了。” 年旃又是懊丧又是心疼不已他的眼光怎会看不出丁原已有了脱胎换骨的变化天庭晶莹如玉双目神光敛收已是返璞归真的境界。不用说那定是《晓寒春山图》带来的好处可恨自己仅差半步否则如今得意的就该是他了。 丁原望着年旃心有不甘又无可奈何的模样道:“老鬼头我劝你还是别再打什么鬼主意了不如想想如何与丁某联手冲出潜龙渊才是正途。” 年旃怎么不明白这个道理然而心头这口气实在难以咽下忍不住狠狠一拳轰在黑雾上大吼道:“气煞老子了!”说着双拳接连轰出只激得雾光聚散罡风满地。 丁原知道年旃要泄一下也不理他。 可年旃的耐力真算顶尖一口气轰出七八百拳才肯住手微微喘息着望向丁原道:“小子算你狠!” 丁原摇头苦笑道:“可惜可惜真是可惜。” 年旃一楞问道:“可惜什么?” 丁原道:“当然是你刚才浪费的那些拳劲若是轰在伏魔大阵上怎样也带点响声白白耗费在这儿我看了都替你心疼。” 年旃听出丁原话语里的奚落怒道:“老子有的是魔气真元我打我的干你屁事!别以为你得着了天道就一步登天老子一样能叫你万劫不复!” 丁原半是被激起傲气半是想证实如今修为眉宇一扬故作不屑道:“老鬼头有种你就试试光说不练的嘴巴式丁某见多了。” 年旃怒冲冠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丁原就是一掌青色的罡风跌宕尖啸撕裂重重黑雾声势惊人已极。 丁原不惊反喜他的心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清晰的把握住年旃掌风的变化在他眼里所见的似乎不是什么青色罡风而是自然间最原始简单的轨迹运动如水流如风起。 丁原知道自己至少有三种方式能够在年旃掌风击到前闪开可他却有意选择了硬撼。 左拳宛如行云流水轻盈点出右拳却重如山岳缓缓横亘一快一慢、一刚一柔相得益彰将二十二字拳中的“月”字诀演绎得精采纷呈近乎完美。可惜曾山不在此处不然也势必击节叫好。 拳掌相击并没有爆出意料之中的轰鸣丁原左拳犹如浩瀚沧海年旃惊人的掌风击了进去竟似泥牛入海全无声息。 丁原右拳这才推出似重实虚卷裹住激荡罡风一古脑反涌向年旃。 年旃大吃一惊他万没料丁原消失一阵归来之后居然强横如斯迫不得已双掌齐出勉力接住“月”字拳的后招。 “轰”的一声两人身形俱都一晃而退彼此对望一眼已然清楚了对方实力。丁原更是又惊又喜心底不住轻声叫道:“大乘大乘原来我真的已有大乘修为!” 年旃却另是一番想法他苦修三甲子称雄当世偏偏丁原这个乳臭小儿居然轻而易举就赶上自己又是嫉妒又是颓丧楞了半天终究换作一记怅然长叹。 丁原心情大好反安慰道:“老鬼头你别泄气。若我是你现下正应高兴才是。” 年旃以为丁原又来消遣自己怒道:“老子高兴个鬼!” 丁原微笑说道:“我现在修为已到大乘再加上老鬼头你的实力只要同心联手破解伏魔大阵有望却不必再等上二三十年。你若这么想想也该心平许多。” 年旃一怔暗自思量道:“半卷《天道》已为这小子得去老子总不能从他脑袋壳里再挖出来。我再和他斗下去殊无好处倒不如像他所言先联手冲出潜龙渊其他的帐留待日后再算。” 这么想明白了年旃深吸一口气颔道:“你小子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个鬼地方老子的确待够了正该出去透口气。” 丁原想起一事问道:“老鬼头我消失了到底有多久不会已经又过了几十年吧?” 年旃哼道:“哪有那么久最多也不过一两天。你小子到底撞上了什么好事居然有这样脱胎换骨的变化?” 丁原听年旃这么说先是一定继而惊异道:“世间奥妙果然无穷我所知道的不过是点皮毛。就以大罗仙山来说我分明觉得至少待了经年谁晓得在潜龙渊里不过是一两天的事情。” 他听得年旃问起毫不隐瞒的说了只听得这个老魔头心驰神摇艳羡不已。 休要小看丁原这番叙述对于年旃而言同样是大有裨益于他修炼天道有如指出明灯捷径。 他见丁原和盘托出全不藏私在心中禁不住也生出些许感激但很快又转念想道:“若不是这个小子经历这些奇遇的便是老子了。”终究耿耿于怀不能释然。 丁原把故事说完又耗费不少时间两人面对面盘膝而坐年旃问道:“这么说你还是差了一步?” 丁原摇头苦笑道:“我也不晓得究竟还差多远反正没能悟出『归真』之意就是了。 “不过现在想来也没什么可遗憾的能够有这样一番际遇已属幸运修为不到家就怨不得别人。” 年旃嘿嘿笑道:“你这小子去了一回大罗仙山我不晓得是真是假可说出的话的确跟以前有点不一样多少沾了点仙味。不过我还是相信你的经历不假光是那些道理换作别日你小子定一句也说不上来。” 丁原嗤之以鼻道:“你就能说出来了么我看也不见得。” 年旃少有地老实承认道:“老子模模糊糊总比你多明白一点可等听完你小子的叙述脑子里却反而乱了。 以前明白的变得不明白了以前不懂的现在好像又开始懂了。妈的就是你小子害人!“丁原笑道:“你要我说与你听如今又来怨我真是吃力不讨好。” 年旃苦笑道:“实话跟你说老子觉得破阵之事应当缓缓眼下我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快入定冥想好好消化你那番狗屁不通的天道。倘若能体悟一二便可受用无穷对老子的修为大有好处。” 丁原点头赞同道:“我也需一段日子来消化这些东西大罗仙山上的遭遇着实不可思议现在脑子里还都是那些奇妙景象。” 当下两人计议已定各自入定修炼这一耽搁竟是整整一年多。 丁原与年旃一老一少、一道一魔、似友非友、似敌非敌彼此提防却又不得不相互协助维持着极其微妙的关系。 这日躲过血雾两人又谈起破阵话题年旃说道:“小子老夫打算今日就去闯它一闯就是冲不过去至少也可全身而退下回再来这个鬼地方老子着实不愿多待一天了。” 丁原颔同意道:“好啊我也想早日再见识见识伏魔大阵的厉害瞧瞧它究竟还能不能挡住你我。可老鬼头你肉身被毁出去后又有什么打算?” 年旃沉默片刻说道:“老子懒得骗你。在潜龙渊里待了这么多年对翠霞派的怨恨不觉淡了许多报不报仇已不是最重要。老子眼前最想的就是设法重塑肉身然后回返南荒参悟天道。” 丁原笑道:“以你的身分恐怕天一阁是不肯帮忙的你还有什么别的法子么?” 年旃傲然道:“老子用不着央求天一阁只要有朱丹之助保住元神不散老子藏身冥轮之中就没事。要恢复肉身其实法子也不少最简单的便是摄人魂魄据为己有。可惜这个办法好是好却因此要遭天谴永世不能修成真仙还需要另想别的法子。” 丁原忍不住道:“我看你肆意妄为横行无忌没想竟然也害怕天谴。” 年旃“呸”了声破口骂了几句才回答道:“你懂什么别说老子就是散仙、真仙他们也一样害怕。不然以他们的实力为何不现身于天6随便哪一个都能把这世上闹得天翻地覆鸡犬不宁。 “可千年以来你有见谁这么做过他们还不是同样害怕天谴?” 丁原不服嘿然道:“那么你动辄杀人横行南荒就不害怕天谴了么?” 年旃摇头道:“这不同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情。老子干的这些事情仍属红尘劫数不归天界管辖。 “我就算杀了一千一万个小妖、老道摄了无数少女元阴精血老天也不会放个屁。可若是决河灌海弄得四方生灵涂炭;又或插足世俗滥用法力你看老天管不管。” 丁原恍然心道:“这也是天道中所蕴藏的另一种平衡和谐吧。若非如此像辟星神君那样的散仙的确可凭一人之力威凌天6什么皇帝老儿千军万马全不禁他一个手指头动动。我以前那些作为终究不算出格无碍天意。 “毕竟犯天怒、遭天谴是连老鬼头这样霸道的人也不敢存有藐视之心的。” 他想了想问道:“那么你还有什么法子可用?” 年旃道:“除去天一阁天6还有一物唤作『雪魄梅心』得着它老子的肉身重塑就大有希望。” 不知为何丁原渐渐关心起这个老鬼头的事情听他这么一说急忙问道:“『雪魄梅心』出在哪里你知不知道?” 年旃哈哈笑道:“老子当然清楚普天之下这玩意只生在凉州大雪山万壑谷底而且千年一开只结六籽与七瓣冰莲一南一北遥遥呼应并称盖世珍品。” 丁原道:“万壑谷谷主绝情婆婆的名头我也曾听闻过她手上的东西不见得比天一阁好拿多少。” 年旃把眼一横道:“老子怕她个鬼!大不了就硬闯进去抢反正横竖也是一死不如与她拼了。” 丁原所说的绝情婆婆乃昔日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她素居大雪山万壑谷足迹罕现中土却曾因年轻时与碧落剑派一战连创其三大长老九大高手全身退走而名动天6其中便包括后来的碧落七子。据说那一战若非翠霞派与云林禅寺应援及时仅凭绝情婆婆一人就可平了整座碧落山。此后碧落剑派卧薪尝胆与万壑谷势不两立一晃又是百多年。 年旃想了想问道:“别光说老子了你小子出了潜龙渊又想干什么还要回翠霞么?” 这一年多来两人闲聊多时他对丁原的遭遇和坠入潜龙渊的前因后果也知道了一点故有此问。 丁原却被年旃问得楞住他在潜龙渊这两年始终想着的要么是天道要么是如何出去可出去以后究竟该做什么却没有考虑过。 他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我还是要回一下翠霞的就算不为别的也需看一眼老道士和阿牛。然后我想去找我的养母还有盛年师兄接下来再干什么就不知道了。” 年旃点点头说道:“要是到那时候真没事情做不妨到南荒来找老子。看在潜龙渊里同病相怜的分上保证你呼风唤雨、逍遥快活。” 丁原没有回答极力压制着心底一个最强烈的渴望。他着实希望再见雪儿一面哪怕是极远极远的瞥上一眼只想知道她如今过得究竟好不好快不快乐。而一想到这些不禁又燃起深深刺痛。 他猛摆一下头似乎想把这些杂念抛到九霄云外振作精神道:“这些事情以后再说咱们先去把伏魔大阵砸个七零八落冲出潜龙渊!” 第一章 伏魔 **为魄八荒为形锁阴阳混沌之气蕴日月千秋之华是为伏魔仙阵。 在大阵中央高悬一仙符唤作“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是传自于上古洪荒之仙宝年代久远已不可考。符以都天宝光凝炼而成中分阴阳藏天地精华夺神鬼造化可令魑魅授能教万魔伏诛镇凡间万年之清平。 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外有“紫电”、“青风”、“乌雷”、“红烟”、“橙云”、“金霜”六柄仙剑拱卫直如众星捧月更是暗应乾坤**。这六柄仙剑都是上代翠霞派耆宿以元神精血所铸剑锋指外剑柄向内聚成梅花之形就算是大罗金仙也不敢等闲视之。 伏魔大阵内霞光万丈祥云缭绕又有翠霞八宝隐匿其中。一旦仙阵遭袭则八宝齐出惊天动地莫不能当。凡有入阵者哪管他修为绝世也同样为之形消神散万劫不复。 年旃与丁原连破重关直低阵中为几十年所未有之事顿时惊起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动新的变化。那六柄仙剑受到感应彩光爆涨犹如暴雨梨花打出无数道奼紫嫣红的绚烂剑芒仙阵之中刹那风起云涌剑气冲天。 年旃与丁原并肩而立相隔数丈互为犄角苦苦抵挡剑芒排山倒海的冲击。那六柄仙剑的灵力竟似无穷无尽连攻了半个多时辰不仅没有丝毫衰竭之象反而愈加的猛烈。丁原与年旃一倚雪原仙剑一御冥轮护的全身密不透风却也难以再越雷池半步。 年旃禁不住破口大骂道:“他***那些老家伙真是可恶死了**十年还要作怪老子今日非要将狗屁都天符扯的粉碎再吐上两口唾沫!” 丁原早习惯了年旃的满口粗话不以为然道:“老鬼头你光嚷嚷什么。要是你的唾沫能把这鬼阵给淹了倒也省事多了。” 年旃最受不得丁原的冷嘲热讽火往上撞吼道:“你瞧老子怎么收拾这龟儿子的!”他一狠也不管丁原元神与冥轮合一施展出“万雷轰天诀”化作一束浑圆金光直朝着都天伏魔符冲去。那些铺天盖地的剑芒撞在金光之上爆起缤纷火花纷纷消散周围的五彩祥云亦四下迸散闪出一线缝隙。 丁原摇头苦笑那六柄镇守伏魔大阵的仙剑魂魄皆是翠霞上代长老所化说起来还是自己的师叔祖曾老头的同门师兄弟实在是没有料到居然有一天自己却要和他们生死相搏有你无我。 可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就算是年旃何尝愿意硬撼伏魔六剑。然而只要仙剑在悬就无法接近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自己跟年旃就只能老老实实在潜龙渊中接茬待下去。 他见年旃拼出真火不惜耗损真元祭起冥轮以万雷轰天诀金刀大马的横冲直撞上去惟恐老鬼头有失一纵雪原飘然跟上。有年旃在前开道丁原的压力立刻小了许多可在心中仍不敢有一点疏忽大意。 果然年旃才飞出七八丈远仙阵东南隐约响起一串悦耳悠扬的琵琶清音绛红色云层一开现出一把玉石琵琶琴弦无人自动轻轻震颤着焕出涟漪一般的乳白色光环罩着年旃头顶打落。 丁原一见玉石焚天琵琶飞起右手仙剑一式“百转千流”截住乳白光环左手祭出暗风罗侯针一溜黑光射在玉石琵琶正中的琴弦之上“叮”的一声杂音响起琴弦断裂顿时曲不成调乳白光环亦随之幻灭。 但丁原也没讨的好去暗风罗侯针光华黯淡几乎失去控制。气机牵引之下丁原胸口一窒险些被一道剑芒劈中。好在年旃去势不减距离都天伏魔符又近了数尺。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西北阵脚飞起一股青光翩若惊鸿当头轰下与年旃所化的金光两相激撞炸出震耳欲聋的闷响。那股青光一颤朝外抛飞丁原这才看清楚原来是一枚虎头铜印。年旃吃亏也不算小冥轮光芒骤减势头放慢不少。 这时从西南、东北两面又打出伏魔八宝中的辟神鞭与七星环年旃再是强横也不得不止住去势全力应付。那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仍不罢休光华吞吐间又召起东西南北四方仙宝一时流光异彩好不璀璨。 年旃冥轮飞旋挡住辟神鞭与七星环见四面混元锤、举火棍、春秋生花笔与玄天旗一齐打到又惊又怒大骂道:“他***跟老子玩真的谁怕谁啊?老子要是缩一下头就是孬种!” 话是这么说可他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以同时接下这多旷世绝俗的仙宝神器元神被四面八方一起压来的罡风吹的歪歪斜斜模样甚是狼狈。正惊怒间蓦然压力一轻原来丁原从后赶到护在年旃跟前献宝似的将灵犀镯、石玑珠、天罗万象囊次第打出自己则挥动雪原迎上混元锤。 年旃心头一定口中依然不肯饶人嘟囔道:“好小子花把式还真不少就怕是中看不中用还得靠老子的冥轮说话。” 丁原连祭起数样宝物真元消耗也是惊人一口元气险些就接不上来。他见年旃非但不领情还躲在后面大说风凉话不由冷笑道:“老鬼头你的冥轮怎么跟我小时候玩的滚环差不多少也好意思拿出来卖弄。” 年旃“呸”了一声心气一浮差点让辟神鞭打中肩头赶紧集中精神再不搭理丁原。丁原嘴上得着便宜雪原剑却吃了小亏。那混元锤重重砸在剑刃上直震得丁原右臂酸麻真气逆流急忙撤身卸力。 这边一剑一锤斗的热闹那里灵犀镯也挡下了举火烧天棍万象囊更是收去玄天旗连的三股狂飙。可惜石玑珠未能截住春秋生花笔将丁原侧翼暴露在伏魔神器之下。 年旃迫退了七星环正用冥轮抵住辟神鞭眼角馀光扫见丁原吃紧。他正打算迫开辟神鞭好腾手救助丁原却猛地想道:“这小子年纪轻轻即有如此修为又是翠霞派的弟子将来保不住要与老子为敌。反正他也暂无性命之忧我且不忙出手再多耗去些他的真元岂不更好?” 私心一起于是年旃袖手旁观只用七成功力挡住辟神鞭表面上看宝光纵横倒也斗的热闹但时间一长丁原焉有不明白的道理。他暗自冷笑道:“好你个老鬼头果然是秉性难移!到这个时候还打着自家的小算盘算计我哼我们走着瞧吧。” 他咬牙不吭声更不向年旃求援苦苦与春秋生花笔和混元锤周旋又靠着万象囊抵挡住玄天旗的阵阵狂飙灵犀镯纠缠住举火烧天棍的穷追猛打可说是应接不暇稍有疏忽就是剑毁人亡。 时间一久丁原头顶青烟蒸腾已将功力挥到极至任谁一眼都能看出支撑不了多久。年旃悠然轻松的与辟神鞭打的不亦乐乎百忙里抽出空来不住瞥上丁原两眼见他如此硬朗顽强也生出些许的欣赏放声问道:“小子不行了吧?要不要老子帮你一把姜毕竟还是老的辣啊。” 丁原在四大伏魔仙器的围攻中几乎给压的透不过气耳朵里再听到年旃的话心头不由着恼嘿嘿道:“歇着你的吧老鬼头小爷到死也不会求你一声!”他一开口分神身法不免稍稍慢了半拍春秋生花笔正砸在左肩上。 幸而丁原闪躲及时只被带了一下饶是如此也是一个踉跄胸口气血一翻嘴角溢出鲜红血丝。 年旃一惊心道:“不好玩笑可不能开过头了。留着这个小子还有用处他若真的挂了老子一个人也玩不转伏魔大阵。”念头一转冥轮声势大震把辟神鞭砸飞数十丈远眼瞧就不能再用回过身来左掌拍出一道青色光影“砰”的击在混元锤上。 丁原得年旃相助略微缓过气来口中怒喝道:“老鬼头有种你别救小爷!” 年旃哈哈一笑冥轮接住春秋生花笔回道:“看你小子倒也硬挺老子还偏想救你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两人重新联手形势又自不同一边吵嘴一边应战居然在小半个时辰内连破伏魔诸宝稳住了局面。 这时头顶隆隆滚雷响起方圆九丈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骤然亮起洒下一阵光雨。周围六柄仙剑绕着都天伏魔符急旋转化作一蓬白色光团再看不清虚实。 年旃急忙催动冥轮放出一蓬金光就如朝天撑起的巨伞护住身形口中叫道:“哈哈这狗屁的大阵就要黔驴技穷。小子我在这儿顶着你快御剑破符!” 丁原明白已到最后关头也顾不得再与年旃吵嘴拼出丹田真元浑身青气如炽雪原仙剑龙吟而起与他身剑合一。这把仙剑经大罗仙山上的雪袍老人度化臻至“紫阳”境界通体在真气催动下焕放耀眼光彩直教霞光失色祥云黯然。 丁原心头了无杂念全部心思精神都融于剑中心凝天道神游太虚两字真言铿锵低沉吐出双手捏成平乱剑诀。仙剑与主人心意相通感应丁原铮铮傲骨烈性一往无前宁为玉碎的铁血豪情。紫光冲霄飞舞九天直朝着都天伏魔符射了过去。遥似当年群魔乱舞平乱仙诀横空出世石破天惊直指苍穹! 连年旃都忍不住屏息凝望却差点被一溜光雨打到身上。他心中又是艳羡又是嫉妒忿忿暗骂道:“他***竟让这小子修成了如此绝世剑诀好运气怎的全落在他的身上!” 一时间年旃的心情可谓矛盾之至即希望丁原的平乱诀威力无伦一举催垮仙符又害怕当真要是这样岂不是连自己也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丁原可没那多念想他全身真气臻至满盈飞流转源源不断注入仙剑那些剑芒光雨一触即弹根本不能迟滞分毫。一人一剑宛似神龙在天势不可当惊起千重飞霞万道云气。 眼见丁原距离都天伏魔符不到十丈仙符为磅礴剑势所慑出轻微震动。伏魔六剑受到感应同时镝鸣而起在空中交相辉映盘旋汇聚成一束浑厚凝重的白色光柱一泻千里劈向丁原宛如银河飞落九天要与雪原争辉。 “轰”的一声地动山摇整个潜龙渊仿佛都在这次骇人的撞击中战栗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更是光流乱蹿剧烈震荡。 一面是旷绝天6的平乱仙诀一面是震烁千年的伏魔神剑两者之间谁也不甘低头就范堕了几世威名竟拼得几近玉石俱焚。六柄仙剑冲天飞散光华晦暗灵气大伤只在空中不停打转。 丁原的身躯犹如风筝断线直挺挺飞出三十多丈。他全身经脉涨痛欲裂只觉得每一块骨头都在碎裂散架无数被剑气割裂的伤口飙射出汩汩鲜血顷刻染红全身。眼前金星乱舞什么也看不清楚丹田里的真气象一下子全给抽空空空荡荡十分难受。 年旃也被卷起的气浪抛出老远但他的情形毕竟比丁原好了许多。他一挺腰稳住身形就见仙符仍在晃动不已“哧哧”腾起冉冉光雾漫天光雨却弱了许多。 年旃见此情景心头大喜情不自禁喝彩道:“好小子够厉害居然把伏魔六剑也摆平了!” 丁原连喷出两口淤血才觉得胸口稍微好受一点。此刻他已明白老鬼头的险恶用心分明就是诓骗自己与伏魔六剑对撼。倘若不是平乱诀威力强大这条命多半就交代了却白白便宜了年旃。 他压住喉咙口的热血冷笑道:“老鬼头你也太卑鄙!” 年旃被丁原戳穿用心老脸也是微微一热有些尴尬的笑道:“好啦你先歇着接下来就瞧老子的。”他再次祭起万雷轰天诀驱动冥轮出波澜壮阔的层层金涛撞向都天伏魔大光明符。 如今八宝已退六剑尽伤再无一物可阻拦冥轮的汹涌冲击“轰隆”一声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被冥轮硬生生炸开一道缝隙光影离散中隐约看到裂口里露出潜龙渊外一片清平世界。 年旃闷哼一声冥轮不住的旋转嘶鸣。这一记为求脱身乃是凝聚了他三甲子修为的精华所在足可夷平山岳炸裂平野。 他一阵狂喜大笑道:“小子咱们成功了!”丁原全身麻木真气流散只凭胸口一口真元勉力支撑住身躯连动弹一下都是困难。他压抑住心中喜悦喘息着微笑道:“老鬼头看来你的冥轮的确比三岁小孩耍的滚环强出一点。” 年旃心情痛快之极也不再计较丁原的话注视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上的裂痕哈哈大笑道:“小子我这就扶你出去今后天6九州又是老子的天下啦!” 可他刚笑了两声突然嘎然而止原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吃了万雷轰天诀一击后竟未碎裂缝隙两旁的光晕汩汩流动填补过来眼看就要把不到一尺宽的裂口合上。 年旃一急明白眼前机会稍纵即逝若等回身救了丁原恐怕缝隙已然合上连自己也走脱不得。他方才几乎耗尽全身真气片刻间也再无力量驱动冥轮第二次轰开仙符权衡之下毕竟是自己的老命要紧说不得只好抹脚先溜。 年旃匆忙回眼一瞥丁原心中暗道:“小子事到如今我老人家可管不了你惟有先冲出生天再说。你要是运气好的话便在潜龙渊中待上一生一世不然被那伏魔大阵宰了也是老天要灭你。谁叫你不明白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道理呢?就算你送了老子一枚朱丹可也独吞了半卷天道我们两下扯平老子走的也算问心无愧。你到了阴曹地府一灵不灭可别怨恨老子!” 想到这里年旃再不看丁原一眼纵身窜入缝隙之中。他目光饥渴的仰望头顶滚滚黑雾后面透出的当空明月巍巍群山不禁一阵激动。他受困将近九十年如今总算有了出头之日心情舒畅难以言表只想一出仙阵先好好大笑上三声。 丁原见年旃连招呼也不打就舍下自己独自逃命惊怒交集咬牙道:“年旃你有种!”他恨不能飞起雪原仙剑结果了这老鬼头可惜连抬手的气力也没有。 年旃心头有愧不敢回答没想到乐极生悲元神刚入裂口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上隆起一团白光好象一个玻璃罩子从四面合围把他严严实实收在当中。年旃一怔挥动冥轮砸在白光筑成的幕墙上“砰”的一声光幕如水波一般晃动不停却就是不碎甚至连一丝的裂痕也未生出。 年旃正要举掌再轰冷不防四周光幕里冒起团团七彩轻烟直逼他的元神。年旃脸色大变宛如见鬼一般叫道:“炼魔焚妖无明火!”话音才起七彩轻烟“忽”的一声燃起生出奼紫嫣红的熊熊烈焰将年旃的元神困在当中无情烧灼。 年旃大吼一声半是绝望半是惊恐在白色光罩里拼命挣扎。可光罩也渐渐收紧却因着年旃的身体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裂痕依然留有仅容一人可过的缝隙。 丁原目睹此景亦震撼不已他慢慢缓过气来艰难靠近仙符双目望着在光罩中的年旃冷笑道:“老鬼头有一句老话叫做‘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好。’你得意的太早了点?” 年旃的元神被神火灼得通体红犹如烙铁冒出丝丝黑烟。他的脸已扭曲变形瞪着丁原咬牙切齿道:“老子不用你教训快滚!” 丁原嘿嘿一笑道:“老鬼头我这就出去恕不奉陪了。”飞身纵入都天伏魔符的裂口只差半步就可重返天6的红尘人间。可就在他打算一鼓作气冲出伏魔大阵之际耳中猛听见年旃惊天动地的狂吼充满痛苦与绝望。 丁原心头一震犹豫道:“这老鬼头虽是可恶但若没有他我也不可能冲出伏魔大阵。他刚才要舍我而去不过是私心重了点可放眼天6又有几人不是如此?我若就这么把他扔下不管自也没错但跟老鬼头适才之举也只是九十步笑百步罢了。” 他正迟疑间年旃的吼声不断回荡在伏魔大阵中。以这老魔头的秉性非是难以忍受的痛楚决不至于如此。丁原苦笑一声暗道:“我还是心不够狠说不得只好设法救上一救。” 却说年旃在光罩炼狱中苦苦煎熬眼睁睁瞧着丁原脱困而出心中滋味实难表述。他背信弃义在先为求脱身舍下丁原如今当然也怨不得对方扔下自己。元神在无明神火中不断萎缩蒸腾恐怕再要不了多久便会灰飞烟灭。 忽然却听丁原的声音道:“老鬼头快将元神遁入冥轮待我来救你出去!” 年旃错愕抬头正瞧见光罩之外丁原已然回返正奋起所馀不多的丹田真气挥起雪原劈下。年旃做梦也想不到丁原居然还肯冒险回来救助自己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激动不已望着浑身浴血的丁原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更不敢相信世上竟真有这样的人。 他活了近两百年依靠盖世的修为称雄天6。所遇之人或是怕他或是恨他却从没有一个朋友。年旃对此也毫不在意他亦不相信有谁没有私心大凡接近自己阿谀奉承自己的哪个不是另有目的企图从他身上得到点什么? 可他却遇上了丁原这个异类从一开始就与众不同。虽然彼此仍有相互利用的关系然而丁原却从不曾算计过自己更没贪图他身上的半点好处。尽管这小子嘴巴厉害了点可年旃自己何尝不喜欢有个人跟自己斗斗嘴填补空虚寂寞? 从心底里他其实已欣赏起丁原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但在最后关头他还是蓄意算计丁原甚至抛下他独自逃生。万万没有料到就是这么一个被自己出卖的年轻人竟然不顾危险回过头来援救自己! 丁原可没想到年旃在这么片刻工夫里脑子中已转了无数念头他喘息着用雪原仙剑猛劈光罩口中骂道:“老鬼头傻在那里等死么还不躲进冥轮与我一起砸碎这狗屁玩意!” 年旃又是惭愧又是感动第一次没计较丁原的骂语苦笑道:“我怕是支撑不住了临死能有你小子陪在身边也算老天待我不薄。你别管老子啦赶紧出去等仙阵法力恢复连你也走不成了!” 丁原的仙剑劈在光罩上毫无功效丹田里的真气却眼看枯竭又听年旃这么说显然是要放弃生望又急又怒道:“老鬼头你狗嘴里也会吐象牙么?别在这里干嚎快一起使力我说什么也要把你一块带出去!” 年旃凝望丁原口中因运气过猛而不断喷出的热血瞧着他舍生忘死只为搭救这个刚才还抛弃了他的人再按捺不下感激之情用尽全身力道吼道:“丁原快滚老子死也不要你管!” 他说这话时却已经忘记就在片刻之前自己还曾那样怨恨嫉妒过丁原。 第二章 师门 丁原岂会不明白年旃的用心但他生性倔强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事就算赴汤蹈火也不肯退缩。当下冲着年旃喝道:“闭嘴没人当你是哑巴!”念动真言召出天殇琴抱在怀中右手抚上琴弦。 天殇琴上突然生出一股寒流如涓涓溪水倒注进丁原体内竟是将它的千年菁华与丁原融于一体。丁原没想到天殇琴如雪原仙剑一般竟有此功用丹田里大日天魔真气逐渐聚起不觉信心大增。 他默运心诀朝年旃叫道:“老鬼头你我内外合力再搏它一回!”手落琴响腾起蒙蒙光华却是施展出“破罡心诀”。年旃见丁原祭出魔教至宝心中也是一振催动三甲子的苦修真元注入冥轮。 两人心无杂念戮力联手“轰”的一声终于炸开光罩。顿时神火四溅光渣乱飞丁原与年旃被一股澎湃巨浪抛飞而起在空中翻转了数十跟头才稳下身形。 年旃脱离苦海欣喜若狂可转眼一看都天伏魔符却再也笑不出来原来光罩一灭裂缝也随之合上。眼下他与丁原皆是疲惫不堪身受重创哪里还有力气再次轰开仙符? 忽然身前人影晃动丁原的身躯枯槁一般飞了过来。年旃想也没想纵身伸手抱住低头一看丁原已经昏迷手中还牢牢握着天殇琴。年旃的目光在天殇琴上打了一个转贪婪的神色一闪即灭右手抵住丁原背心将魔气毫无吝啬的注入。 丁原的喉结一阵轻轻颤动张嘴吐出两口深黑色的淤血迷迷糊糊看到年旃关切的面容微微一笑又闭上眼睛疲惫的叹口气道:“老鬼头你怎么还没走?” 年旃苦笑道:“仙符的缝隙已经合上老子就是想走也走不成。” 丁原“哦”了声道:“原来如此。” 年旃像是受了莫大的侮辱叫道:“小子你也别把老子看扁我再卑鄙也不至于再会丢下你不管若是那样老子还是人吗?” 丁原渐渐回过神来重新睁开眼睛道:“你什么时候转性了是不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他说这话时嘴角含着微微笑容还有未干的血丝。 年旃心头没来由的一热说道:“狗屁老子本来就是恩怨分明什么转性不转性更和太阳没关系!”他说话时还在拼命将所剩不多的魔气真元输入丁原体内自己头顶早已青烟如雾冉冉冒起。 丁原挣扎着从年旃怀里起身看了看高悬的都天伏魔符竟有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他皱眉道:“老鬼头看来我们要功亏一篑了。” 年旃也是遗憾的紧却一拍丁原道:“没事过几日咱们再来定可冲出去。”他这一掌拍在丁原肩膀上丁原躲也没躲显然是完全相信了自己。年旃的胸口仿佛被什么暖烘烘的东西堵住说不出原由的难受。 丁原摇头道:“老鬼头我不甘心咱们再试一次如何?” 年旃一怔道:“你还有力气再轰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 丁原双目注视仙符道:“我现在的情况老鬼头你又不是不清楚恐怕比你还要糟糕很多。不过我想那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连受你我轰击灵力也强不到哪里去就看咱们跟它谁能咬牙坚持到最后。” 年旃想起丁原的话呵呵笑道:“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好?” 丁原颔道:“老鬼头我刚才已经想过凭你或者我一人之力都是强弩之末不堪大用惟今之计便是依靠雪原仙剑再次施展‘平乱诀’。可先前与伏魔六剑一战雪原灵力大损难以维系我体内的真元更是消耗殆尽。” 年旃皱眉道:“所以我才觉得不如暂时放弃等你我复原后卷土再来。” 丁原微笑道:“说不准那时伏魔大阵的法力也恢复了过来我们一样要费上十分艰辛。你若信的过我便将元神度入雪原剑魄之中有你三甲子的真元相助我再借天殇琴激起大日天魔真气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成功。” 年旃眼睛一亮道:“老子到现在这个田地还有什么信不过你的不过丁原你果真有五成以上的把握?老夫是怕你恃强硬撑反损伤了经脉丹田那就不妙了。” 丁原嘿然道:“老鬼头你也太小看丁某了我既然说出口来也就势必能够办到。除非是你信不过我害怕丁某乘机炼化了阁下的元神才有意推脱。” 年旃怒道:“呸谁这么想谁是王八蛋!”说罢瞑目调息渐渐又恢复了三成多的功力。他一睁眼道:“娃娃老子这就来了!”元神缓缓凝缩度入雪原仙剑。 仙剑铿然长吟融合了年旃的元神与精血后灵力大增。丁原手握雪原仰望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深深吸了口气以天殇琴的“归元”、“吞虚”两诀激起大日天魔真气。他自初悟天道后体内两股真气已无分彼此再不担心有走火入魔之忧而雪原仙剑也因此不再排斥魔气。 第三次丁原祭起平乱诀与前两回唯一不同就是他手中的雪原仙剑不仅注入了汩汩真元更有年旃的精魄元神三甲子修为。他的心头却一片空明忘我全然不考虑失败成功仿佛又回到了大罗仙山那无喜无悲脱尘世与红尘的情怀充盈恍惚忆起日出月没自然永恒花开水流天地无常。 伴随着激越雄壮的仙剑雷鸣紫色光华弥漫大阵直冲向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数十丈的距离不过转眼却是生死天堑多少雷霆风霜。丁原忽然多了一层明悟依稀体会到当年散矜真人仗剑荡魔澄清寰宇的悲天情怀。 有大慈悲大天心故有真性情真热血。谁说修仙只为长生谁说仙人忘情只为浊世滔滔群魔乱舞倚我青锋直指九霄!雪原仙剑感应主人心念壮怀激烈一举冲上“定乱”境界焕出绚烂绮丽的流光异彩。 天门中开山河变色都天伏魔符上爆开一道裂口冲起漫天白光直照得坐忘峰上一片白昼山摇地动。无数翠霞弟子从睡梦中惊醒目睹天地之威满眼的迷离白光却茫然不知究竟生了何事? 隆隆声里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骤然收缩成一团夺目的乳白色光团射向天宇将丁原的身躯紧紧包裹在其中。伏魔大阵中六剑八宝同时镝鸣仿佛受到仙符召唤从四面八方一齐聚拢融入都天伏魔符幻化成的光华扶摇直上。 丁原几乎失去了所有的意识只守着灵台心灯不灭那伏魔符所化的白光挟着磅礴浩瀚的能量涌入他的体内直要把经脉也撑破。他自是不知上古炼制出仙符之人便是在大罗仙山上点化他的那位仙人。种种因缘巧合下丁原体内完全撤空反而凸现出那仙人点化时种入他心底的一抹灵性。都天伏魔符顿时与那抹灵性水乳交融在分离万年之后以如此神奇而不可思议的方式重新聚集到同一个人的身上。 受了仙符召引伏魔六剑熔炼成六色剑光尾随而至水银一般不由分说的倾泄进丁原身躯安家落户。伴着丹田闷雷似的轰鸣暗蕴翠霞派上代长老精元的伏魔六剑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引媒之下亦如百川归海从此生死相依。 丁原毫无半点喜悦之情他如坠熔炉小腹处好象有一把烈焰在熊熊燃烧明明真气充盈却偏偏有一种疲倦力竭的感受。他卷裹一路狂飙冲上千丈高空白光渐渐散淡仙剑猛烈颤动抛飞出年旃元神。一老一少皆是精疲力竭在刚才一击中耗尽所有力量只好随风飞舞借着庞大的气浪馀势冉冉飘落。“哢嚓哢嚓”也不晓得折断了几株千年古松的粗壮树枝丁原的身躯犹如滚球似的砸落在翠霞山一座无名险峰的密林中。 他被摔的天星乱冒五脏六腑几乎移位身上的衣裳早被树枝刮裂成一条条破布不停晃荡那些伤口也再次震裂淌出汩汩鲜血。但比起这些**上的痛楚来丁原的心中却满是欣喜与激动。 他仰面倒在柔软的枯叶地上喘息几口深深而又贪婪的品尝着翠霞山中那芬芳的草木清香望着皓月中天松涛如海从没觉过世界是如此的美丽可爱。 丁原体内的异状渐渐退去丹田逐步恢复了平静却暖洋洋的十分舒服。他蓦然现伏魔大阵中几乎要了自己性命的八件仙宝正冉冉盘旋围绕在自己周围闪烁着柔和的光华。 丁原大是惊讶回想刚才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炼化的一幕着实有些迷惑。他并不晓得都天伏魔符此刻已然化为仙家真元蕴于丹田六剑八宝本乃仙符护法如今自然一并认主臣服。那伏魔六剑更是炼作剑芒浑然同体。 当身体里稍稍恢复了一点气力飞绕在身旁的伏魔八宝轻轻鸣响各自凝炼成弹丸大小的形状钻入丁原袖口里。丁原怔了一怔竟似觉得这八宝已成为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只要心念稍动便可如使手足一般驱动。他索性不去想其中缘由拄着雪原仙剑艰难起身脑海中第一个念头便是:“不知老鬼头现在如何?” 忽然听见左五六丈外的草丛里一阵婆娑亮起一道青色的光影。年旃的元神上沾满鸟兽的粪便和草叶骂骂咧咧站起身道:“他***摔下来也不拣个好地方倒霉透顶居然落进了粪坑。”一面骂一面呛出满口血光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两人几乎是同时看见对方彼此先是一怔继而不约而同指着对方狼狈不堪的模样大笑起来。年旃边笑边咳直感觉两百来年从没有一刻有现在这样好笑这样舒心开怀。 丁原也是辛苦的用仙剑支撑住平衡不然怕早笑翻到地上。他的眼睛里连泪水都笑了出来喘息着指住年旃道:“老鬼头你怎么会是这样?” 年旃毫不示弱的回敬道:“你小子又比我漂亮到哪里去鼻青脸肿连块完整的地方都没有。”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站着宛如顽童一般大笑不已若教别人看见只当是深山老林中突然出现了两个疯子。但他们却全不在意沉浸在劫后馀生脱出生天的喜悦中忘却了勾心斗角忘却了尔虞我诈用曾被遗忘埋葬的赤子之心体味这一切的欢乐。 年旃恶狠狠盯着丁原骂道:“笑老子叫你笑等老子去了大雪山看你还能笑谁?”话音一落两人的笑声也突然停顿好象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的堵住。密林里沉寂下来惟有风过松涛沙沙作响在地面上摇曳出无数的影子。 年旃望着丁原忽然意识到很快就该跟这小子说声再见然后分道扬镳从此天各一方或许永世再难相逢。慢慢的一种莫明的不舍悄悄占据心头怔怔望着丁原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闭嘴无言。 沉默了许久丁原终于打破了僵局徐徐说道:“老鬼头既然你我已经出了潜龙渊就该分手了。你去你的大雪山找雪魄梅心我也要回翠霞再看上一眼。今后多多保重少做些卑鄙下流的恶事也好早日体悟天道羽化飞天。” 年旃呸道:“你小子干嘛说的象生离死别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没了你小子在老子耳根旁边吵吵我还清净许多。老子这就走了娃娃你也要多当心些。那些正道人物个个表面道貌岸然其实也没几个是好鸟别被人害了。” 丁原微笑点头道:“放心吧连你老鬼头都没能拿我丁原怎么样何况别人?” 年旃乍听以为丁原是称赞自己一转过弯才醒悟又是损人的话吐了口唾沫道:“狗屁老子可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他身形一晃腾到空中道:“老子走啦有事就到南荒来找我。”说罢再不回头朝着密林上空飞去。 丁原目送年旃孑然远去的身影蓦地感到这个称着天6的魔头竟是如此孤寂苍老。想那大雪山之行的凶险比起潜龙渊也差不到哪里去谁也没底敢说年旃就一定能成功。他回想起潜龙渊中的日日夜夜一股热血涌上胸膛冲着年旃叫道:“老鬼头!” 年旃的身子一震回过头来凶巴巴的道:“你还叫老子作甚别婆婆妈妈惹老子腻烦。” 丁原出奇的没有还嘴微笑道:“不如你等我几天等翠霞的事情了断后我便陪你去大雪山万壑谷一起会会绝情婆婆如何?” 年旃一喜丁原的修为已不在自己之下得他相助夺得雪魄梅心的希望无疑大增。可他毕竟放不下老脸嘿嘿道:“这只是你自己说的老子可没求你。” 丁原暗笑回答道:“是了就算丁某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年旃怒道:“你当老子是耗子么?”说着话人却回来了。 如此两人便在深山中隐居了十馀日调养伤势恢复元气。等丁原带年旃夜上坐忘峰小楼邂逅和婉其后所生的事情不再多赘述。至于镇守潜龙渊外的罗和由此遭受无妄之灾却更非两人所能知晓。 丁原口舌辩给简略扼要把遭遇说完听得曾山眉飞色舞津津有味。忽而忧时而喜抓耳挠腮连连惋惜道:“这么好玩的事情居然也不叫上我老人家丁原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丁原两眼一翻道:“好玩?我把你丢到潜龙渊里两年试试那味道到时候你就晓得好不好玩了。” 曾山呵呵一笑瞧见淡言真人独自走了过来立刻叫道:“老木头疙瘩是来找你宝贝徒弟么?我老人家正和他说的高兴你待会再来。”能给淡言真人起上这么一个绰号当真是曾山的本事不错总算抬头上改成了“老”字。 淡言真人也不动气满面肃容躬身道:“师叔弟子是有紧要的事跟丁原说上几句请师叔行个方便。” 曾山最怕的就是象淡言真人这样的老古董老大不高兴起身道:“有什么紧要事非要现在就说稍等一会天就能塌下来?” 淡言真人又一躬身没有回答。曾山嘟囔道:“好吧就把丁原借给你说一会话。哎老木头疙瘩我老人家能不能就待在旁边听听保证不往外说。” 淡言真人摇摇头道:“恐怕不行师叔。” 曾山哼道:“好稀罕么不听就不听。”后面半句“反正我老人家有天耳通一样能听着”到了嘴边又急忙给咽了回去须知说出去可就不灵验了。 淡言真人微微一礼朝着丁原背后的皮囊道:“年先生也请你回避片刻?” 年旃躲在皮囊里不吱声只盼淡言真人忘记了自己也好听听这老道士究竟要跟丁原说什么居然连曾山也不让在旁。这么一给淡言真人叫号他脸皮再厚也不能装傻只得御着冥轮飞出道:“当然可以老子才不会象某些老家伙那般卑鄙无耻喜欢偷听别人的**。” 曾山一蹦三丈高怒道:“年老鬼你说谁卑鄙无耻喜欢偷听**来着?” 年旃可不怕曾山浑不当回事的道:“奇怪了我又没指名道姓曾老头你跳什么?”说着冥轮一晃朝外飞去曾山追着叫道:“年老鬼你别逃有话说清楚!” 两人一前一后去的远了淡言真人才道:“丁原跟我来。” 丁原察言观色隐约觉得老道士的模样有些蹊跷嘿然道:“老道士你又摆什么谱?”跟在淡言真人身后一路出了翠霞观沿着清幽小径走了良久前面忽然出现一片开阔的空地景色甚是熟悉。 淡言真人停住脚步面色凝重回过身来问道:“丁原你可记得这是什么地方?” 丁原环顾四周回答道:“我怎会忘记这个地方当年我初上翠霞就是在这里与你击掌立约从此投入翠霞派的门下。” 淡言真人嘴角露出一缕笑容颔道:“难得你还记得可你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带你到这里来说话?” 丁原笑道:“谁晓得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总不见得是要送我下山吧。” 淡言真人的身躯在几乎不可察觉中轻轻一震沉声道:“丁原你可又知道在翠霞的这些年里你犯下了多少门规戒条?” 丁原一愣不解道:“老道士你忽然说起这个干什么?” 淡言真人背对丁原目光凝视天边缓缓道:“你修炼魔门心法藏匿天殇琴此为其一;结交年旃、任峥等魔门中人有失正道立场此其二;重伤耿照与同道结怨此其三;面壁期间偷逃下山此其四;私恋姬雪雁败坏门风此其五;大闹碧澜山庄以泄私愤此其六;与姬榄械斗同门相残此其七;肆意妄为顶撞师长此其八;动用平乱诀忤逆犯上此其九;帮助年旃毁我翠霞伏魔仙阵此为其十----” 丁原起初还努力保持平静到后来越听越激动他着实不能相信这番话竟出自淡言真人之口大声道:“老道士这些事我的确都有干过。大丈夫敢作敢当我决不推脱。可若是别人这么说我丁原只当乌鸦噪舌懒得理睬为什么偏偏是你这么说难道连你都信不过我?” 淡言真人的面容深深抽*动了一下可惜丁原无法看见。他继续用镇定平静的语气说道:“丁原门规如山你可明白?” 丁原激愤的哈哈一笑道:“我明白了老道士。原来你也要我学盛师兄一般为了什么狗屁的门规和翠霞派的威名明明被人冤枉了也要打落牙齿往肚里咽。可惜我丁原生来不吃这套更是问心无愧!” 淡言真人说道:“丁原从今日起翠霞派的门规戒律你也不必再遵守以后更不会有人再拿这个来压你。” 丁原怔了怔迅即明白了淡言真人话中含义难以置信的问道:“老道士你的意思是说你要把我逐出翠霞派门墙往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弟子了?” 淡言真人消瘦的身躯伫立不动只微微颔示意。丁原深吸一口气说道:“我懂了一定是淡怒、淡嗔他们逼你这么做又或者是姬大胡子的撺掇对不对?好我这就找他们论理他们凭什么要赶走我?” 丁原越想越觉得一定是这么回事心中亮堂许多。对他而言只要这个决定不是老道士作出的漫天阴霾都可散去就算天塌下来大不了当被子盖就是了。 说完话丁原转身就想去找淡怒真人等人的晦气不料老道士沉声道:“你错了这是贫道的意思与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丁原胸口挨了重重一锤瞪着淡言真人的背影双拳紧握绷起青筋极力压制着冲动问道:“为什么?”他实在没有想到当自己死里逃生回到翠霞当自己力战迫退红袍老妖与老道士重逢后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如果早晓得会是这样还不如待在潜龙渊里没有出来的好。 伤心、失望、惊讶、愤怒、不平、疑惑----各种念头感受一齐涌上丁原的心头直觉着堵得他要爆裂开来一般。不知道从何时起在他内心深处早把翠霞山当作了自己的家把紫竹林当作浪子的归宿更在潜意识里将老道士视为自己父亲一样。无论生或死无论走到哪里丁原都会有一种根的感觉都会想到在翠霞山坐忘峰的紫竹林里有一个不爱说话的老道士关怀注视着他。在失去雪儿后在暗无天日的潜龙渊里只要想起这些都可令他升起一丝温暖。 可如今就连这也要被人无情的夺走而作出决定的人又恰恰是眼前的老道士!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丁原叫道:“我不相信你刚才说的那些狗屁理由是你的真心话我不相信你也会是那种迂腐虚伪的老古董。不然你当年就不会结交羽翼浓更不会救我娘亲!” 第三章 孑影 淡言真人没有回答却说道:“丁原刚才我和淡怒师兄已经商量过。年旃既然已经被你救出潜龙渊看在他元神被毁幽禁九十馀年的份上翠霞派不再追究昔日之事稍后你可转告他。另外你若能多劝年旃改邪归正也算是功德一件。我意已决你回紫竹轩收拾行囊这就下山去吧。” 丁原激动的道:“我不问老鬼头的事情我也不在乎做不做翠霞派的弟子。我只要晓得到底为了什么你非要把我逐出门墙?” 淡言真人摇头道:“我已说了你再问下去答案仍是一样。下山去吧越快越好。” 丁原突然出一串冷笑那种寒透到心底的笑声让淡言真人不由得为之心弦一颤他仿佛是看着一个陌生人徐徐道:“老道士我懂了。你打从开始就是在骗我你花言巧语要我拜师只不过是为了半卷天道。无非姬大胡子他们明刀明枪的用强来逼迫我而你却手段更加高明哄的我心甘情愿做了你的弟子。你说是不是这样?是不是因为如今我已没了利用价值你便想把我一脚蹬开?” 淡言真人的脸上现出一缕痛苦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开口。现在这个时候他明白心肠一定不能软半点否则就会前功尽弃。就算丁原误解愤怒那由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来承担这些却决不能在这个时候松口。 老道士没有回头惟恐敏感聪明如丁原者会在自己的神色中寻找到破绽。他轻轻一挥拂尘道:“丁原什么时候你也变的如此纠缠不清喋喋不休了?” 丁原听得老道士话语中平淡冷漠甚而隐约透着不耐烦一颗心终于沉到湖底。他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满腔愤懑最后只憋出一句道:“好我走!从此大路朝天我丁原何处不可容身犯不着死皮赖脸的求你你也不要后悔!” 淡言真人脸上的痛苦之色更深狠下心回答道:“这就好你好自为之。”说罢衣袂轻飘身形腾空而起向翠霞观去远。 丁原木然望着淡言真人的背影内心中藏着最后一星点希望只盼他能改变主意回过头来。然而老道士竟是决然而去不带半点的犹豫迟疑更不再多瞧他一眼。 丁原终于绝望冲着老道士背影远去的方向厉声吼道:“老道士我不服----”他的声音响彻巍巍翠霞回荡在云天青山间却唤不回淡言真人的一记回头。老道士的身躯只是微微一滞既而竟是加快了离去的度消失在丁原视野中。 丁原孤独的立在高岗落日的馀辉默默洒落到他褚色的衣裳上泛起一层金辉。他忽然间依稀体味到当年盛年身受九刃自逐于师门的心情。那痛的不止是身上的伤口更是从此形单影只无以为家的心! 天6苍茫天6浩荡哪里才是归宿?先是娘亲的失踪然后是雪儿的离去如今居然连老道士也抛弃了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原本对他最亲近最重要的三个人都先后离开了他。只剩下他孤零零一个呆呆的站在这里不知道何去何从不知道还有谁能够相伴红尘? 倘若他不曾拜入过翠霞派不曾遇见过老道士和雪儿现在也许同样是孑然一身。但正当他以为自己寻找到了温暖和快乐幸福却如朝露般蒸。而且一手毁去这些的人偏偏就是曾带给他爱与关怀的人们。 一股苦涩的滋味涌上丁原的喉咙他努力回咽努力不让自己脆弱。娘亲说过在这个世道上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自己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决不能倒下决不能让那些抛弃自己鄙视自己的人偷偷的看笑话。 奇怪的是丁原对老道士和雪儿都恨不起来。他有一种给人狠狠揍了两拳想跳起还击的时候却找不到对手的感觉。拔剑四顾心茫然丁原宛如一头受伤的野兽在久久的压抑后终究爆仰天厉啸道:“老道士我不服----” 凄厉愤怒的吼声传遍坐忘峰的每一个角落所有人都为之耸然动容朝着啸声来的地方眺望。他们能够看见一个孤独的褚衣青年凛凛立在青松古道旁抬起不屈的头颅用心底的呐喊宣泄着刻骨铭心的痛楚与激愤。 淡言真人悄然站在翠霞观外的一处疏林中凝视丁原所在的方向犹如泥塑。当丁原的啸声再次久久不绝响起时老道士的嘴唇上溢出一缕鲜血却是被他的牙齿硬生生咬破。 他能够了解丁原的委屈不平所以即使丁原骂他恨他他也坦然承受。可丁原却只说了三个字:“我不服”!淡言真人的心头宛如压着万钧的铅石几乎连气也透不过来每呼吸一口都是那样的痛苦。 如果还有他可以理解丁原的苦闷可又有谁能够体会他的苦心?从丁原踏上翠霞山的第一天起他就由衷欣赏这个率真冷傲的少年倾尽心血培育教导。对于淡言真人来说盛年和阿牛还有丁原他们每一个人不止是自己的弟子更如同他的孩子一般没有半点差别。 可先是盛年现在又是丁原。倘若盛年还另有原因丁原却是自己亲手将他驱逐出了门墙。这份痛苦又是谁能懂得? 他知道他必须也不得不这么做即便丁原会误解会受伤这样总好过等到淡怒真人等人要追究丁原罪责时自己才出面维护。以丁原所作所为以翠霞的门风山规根本不可能是逐出师门这么轻巧的处罚就能够解决。 自己先前给丁原所列的十条罪过中至少有一半都够的上废黜修为甚至是永世幽禁不得自由。到那个时候丁原势必拔剑反抗就如两年前在思悟洞前的一幕结局不问可知。 所以淡言真人惟有赶在淡怒真人等人商议对丁原的处决之前以师尊的身份抢先处罚将他逐出翠霞。如此一来对于一个已经不是本门弟子的年轻人淡怒真人他们也不会太过决绝。至少他相信这点颜面淡怒真人还是会给自己的。 他一生未徇私情这回迫不得已的开例并不妄图有谁会感激称颂只希望丁原能够不辜负自己的苦心造就从而为天6保全一朵奇葩。 更况且长大的雄鹰总是要飞的。以丁原的个性和所负的修为都已经不适合继续在翠霞逗留。天6九州莽莽乾坤才是这个青年更大的舞台。而他与姬雪雁之间的身份隔阂也可以就此消失。 淡言真人这么想着轻轻自语道:“孩子对不起。我只能这么做希望你有一天会明白。” 忽然背后有人叹息道:“三师弟难为你了。” 淡言真人一震他方才为丁原失神竟没有觉到有人已到了身后。淡怒真人走到老道士的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望着远方山冈静静说道:“我相信总有一日他会体会到你的苦心还会认你这个师傅。” 淡言真人转头望着与自己同门一百四十多年的淡怒真人喉咙口一热轻声道:“师兄!”淡怒真人微微一笑拍打他的肩头没有说话。 丁原的啸声自然也传到了曾山的耳朵里不过曾老头已见怪不怪从地上抬起头咕哝道:“这个小子不晓得又犯了什么失心疯咱们不理他接着打。” 捏着一枚弹子的年旃摇头道:“不行我得去瞧瞧。这小子答应要陪老子去大雪山万一出了岔子老夫可有点麻烦。” 曾山不满道:“你别输了就找藉口想溜再怎么也先打完这局。” 年旃元神一闪钻进冥轮倏忽飘远道:“先记着帐吧曾老头。别看修为眼下我比不了你可打弹子你未必是老子的对手。” 曾山无可奈何站起身掂着手里的弹子嘀咕道:“真是不玩便不玩。翠霞山上下千多号人我老人家还找不到一个肯陪我打弹子的?”想了想闪身溜进翠霞观东张西望寻找下一个倒霉蛋去了。 年旃御着冥轮飞到丁原头顶停住见他神色狰狞可怖好象随时要找人拼命一般忍不住奇道:“小子是谁欺负你了说与老子听我替你找回场子。” 丁原蓦然道:“走开让我一个人安静会儿你别烦我。” 年旃要是这么就乖乖听话走开就不是他了冥轮又在丁原前后左右盘旋两圈还是说道:“咦你到底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是不是被淡言真人训斥了?那些正道的老古板总喜欢喋喋不休教训人老子最烦的就是这个你不理就是。” 丁原心潮难平咬牙闷声道:“不是。” 年旃更疑惑了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丁原深吸一口气再努力克制住激动的情绪道:“他把我逐出门墙了。” 年旃一呆叫道:“怎么可能那老古板疯了么?象你这么好的徒弟打着灯笼也找不到他居然也舍得?不行老子一定要去找他问个明白莫非翠霞派的人都是这个德行么?” 丁原沉声道:“不要去。他说我犯了十条门规重罪只有逐出门墙。你去找他有什么用不要让别人耻笑我丁原死皮赖脸。” 年旃忍不住从冥轮里又钻出来站在丁原跟前道:“那狗屁的什么十条重罪里老子也有份吧。他***翠霞派不敢再找老子晦气却把火撒到了你的头上。” 年旃沉默片刻嘿嘿一笑安慰道:“这样也好这些名门正派本就没什么待头。这个不准那个不许的憋也憋死人了。不如你就跟着老子逍遥快活岂不更好?” 丁原哼道:“学你做个小魔头么免了。” 年旃怒道:“当魔头有什么好想怎么干就怎么干没人敢管更没有拿什么狗屁门规教训你。你现在是不晓得当中的好处等时间一长叫你不做怕你还不肯呢。” 忽然远远瞧见阿牛提着个包袱过来年旃冷笑道:“看有人给你送行来了。” 阿牛一双眼睛红红的走了过来嘴巴张了几下才叫道:“丁小哥!” 丁原看了眼他手里的包袱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阿牛垂道:“丁小哥师傅他老人家叫我来给你送一些衣物盘缠他怕你不肯再回紫竹轩去取。” 丁原“嘿”了声说道:“他怕我还不肯离开才是真吧?” 阿牛急忙摇头道:“不不丁小哥。你千万不要误会师傅他老人家这么做一定是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不然他决不会赶你走的。” 丁原不以为然的道:“他的苦衷不就是害怕淡怒真人、姬大胡子他们追究我时连累到自己么?我这一走他也可以太平无事了不正合了他的心意?” 阿牛的头摇的更加厉害一张黑黝黝的面膛憋的通红语无伦次辩解道:“不可能丁小哥师傅不是这种人。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但总觉得一定是为了你好。你和我都在师傅身边这么多年他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 丁原漠然道:“我以前知道现在却在怀疑了。” 阿牛苦笑道:“丁小哥我明白你的意思我的心里也好难受。先是盛师兄现在又轮到了你往后紫竹轩就又只剩我一个人了。你又要一个人漂泊在外也没人能够照应我真恨不得跟你一起走了。可一想到师傅他老人家也要人照料我就只能留下。丁小哥你不会怨我吧?” 丁原也被他说的不好受起来强自一笑道:“傻瓜这关你什么事我又不是乱咬人的疯狗怨你做什么。好了你也别伤心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不过离开翠霞又不是翘了别搞的象生离死别似的。” 阿牛咧嘴一笑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他赶紧用袖子一边擦拭一边说道:“对啊丁小哥今后我们还是能见到面。不过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可要小心时不时能托人捎个信给我好叫我晓得你一切平安----”说到这里声音哽咽语不成行。 丁原叹了口气一拍阿牛宽厚的肩头说道:“阿牛你自己也要小心了。等到下次去寻雷威报仇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别忘了那是我们的约定要是少了我回头准饶不了你。” 阿牛呵呵一笑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流擦了又湿湿了再擦回答道:“哎我记下了。丁小哥你还是把包袱带上吧师傅说里面还有一封给盛师兄的信。” 丁原一怔问道:“给盛师兄的信为什么要交给我?” 阿牛挠挠脑袋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不过师傅说包袱最上面还有一张条子是给你的你看了就明白了。” 丁原心头一动接过包袱道:“好了阿牛我这就要走了你先回去吧。” 阿牛恋恋不舍道:“丁小哥让我送你一程吧。” 丁原笑道:“你别婆婆妈妈了快回去我站在这里目送你。” 阿牛望着丁原半晌突然合身抱住他的肩头力气大的几乎揉碎丁原的骨头。他再是狠狠一紧在丁原耳边道:“丁小哥一路保重!” 丁原感受着从阿牛身体上传来的火热体温和暖暖情义鼻子一酸微笑道:“我知道了你也别忘了与秦姑娘成亲时通知我来喝喜酒。” 阿牛的脸一红期期艾艾支吾道:“我跟秦姑娘那个----” 丁原脱开阿牛的怀抱说道:“好啦别这个那个你们的事情谁不晓得?” 阿牛咧嘴一笑眼泪却又啪嗒啪嗒直往下掉。丁原沉默了会儿一狠心道:“去吧阿牛再磨蹭下去我天黑也走不成了。” 阿牛点点头黯然道:“丁小哥我刚才也有跪下为你向师傅求情可他老人家连话也不说。我想等过一阵子我再求他老人家开恩收回成命说不准你还能回来到时候满天的云彩也就都散了。” 丁原心道恐怕这只是你一相情愿老道士未必会这么想。他在阿牛胸口锤了一拳努力作出笑容道:“快滚别让秦姑娘在紫竹轩等你等急了还以为跟我一起私奔了呢。” 阿牛被丁原逗的一乐想到这么一走就不晓得什么时候才能见着丁原又是悲上心头憨憨道:“那我走了丁小哥!” 丁原朝他一点头阿牛这才转身回走。可他一步三回头不住向丁原挥手告别一段路比蜗牛爬的也快不了多少。 眼看阿牛的身影要消失丁原忽然叫道:“阿牛!” 阿牛一回头想也没想风一样奔回丁原面前问道:“什么事丁小哥?” 丁原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轻声说道:“好好照顾老道士别让他烦心。” 阿牛眼眶一热刚止住的泪水重又回来连连点头道:“我记住了我一定照顾好师傅他老人家你就放心吧!” 丁原叹了口气向阿牛挥挥手道:“快走吧免得我看着你也不好受。” 阿牛这才走走停停的离去丁原一直目送着他直到完全看不见阿牛身影目光仍没收回。一直默不作声的年旃这个时候才颇是感慨的道:“难怪你小子在潜龙渊里就吵吵要见阿牛。这个小伙子的确不错老子相信你就算要他的脑袋他也会毫不犹豫拧下来捧到你跟前连为什么都不会问。” 丁原嘿嘿道:“奇怪了老鬼头你怎么也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了?” 年旃哼道:“你真当老子没心没肺么当真如此你小子早死了百回。” 丁原一笑不答解开包裹里面果然放着一张字条和一封信笺。丁原拿起字条上面只写了“天雷山庄”四个墨字自是老道士的笔迹。 年旃不解道:“天雷山庄这是什么意思?” 丁原已然明白这是老道士在告诉自己盛年和娘亲如今的所在原来他已经安排好了这一切。那么为何还要忍心赶走自己莫非真有不得已的苦衷? 他怅怅吐了口气道:“老鬼头我要先去天雷山庄见一个人然后再陪你到大雪山找绝情婆婆。不过这个人身份非常隐秘你先誓守口如瓶不然就别去。” 年旃九十馀年前就被幽禁自与魔教覆灭之事无关因此丁原才不隐瞒。不过毕竟事关重大他必须要年旃答应守秘不然一旦传出难免会有大麻烦。 年旃哼道:“老子什么时候多嘴过?你放心我见了也会只当没见跟老子没关系的人老子都懒得多看一眼。” 丁原摇头道:“这个人你也认得。”停一停丁原接着说道:“她是我的养母羽翼浓的夫人赫连宣。” 年旃禁不住失声道:“是她她怎么会在天雷山庄又怎么是你的养母?” 丁原道:“这些路上再说吧你要记得守秘。” 年旃好奇心大起连连点头道:“知道了老子说话算话。” 丁原收好包袱微笑道:“我们上路真没想到头来陪在我身边的居然是你这个老鬼头。” 年旃隐入冥轮钻到丁原的皮囊里回应道:“知足吧小子。多少人求着给老子提鞋老子都看不上眼你算祖上烧高香有福的了。” 丁原一笑最后环顾了眼翠霞山无比熟悉的景色这个居住了十年埋藏无数欢乐与伤痛的所在催动真气祭起雪原仙剑往着西北方向而去再不回头。 他一路西行掌灯时分就到了天雷山庄收了仙剑落在庄前自有值夜的庄丁往里传讯。如今的庄主是雷鹏听到庄丁说丁原前来急忙亲自出庄迎接丁原进了山庄雷霆已闻讯而出在客厅中等候。 比起上回见面雷霆气色红润许多面容也不似那时憔悴可怖依稀再现昔日魔教四大护法的雄伟气度。三人分宾主落座寒暄片刻雷霆问起秦柔与阿牛近况得知两人均安然无恙也放心不少。雷鹏陪坐片刻知道丁原有事要找兄长藉口安排晚宴识趣的退出。 雷霆笑道:“丁贤侄我听阿牛说起你坠入潜龙渊可其中缘由阿牛却不肯说得太多老夫也不便盘根问底。今日你突然来访老夫除了意外却也高兴的很。想来丁贤侄无事不登三宝殿一出翠霞就来到天雷山庄可是有事要与老夫商量?” 丁原也不隐瞒实话实说道:“真叫雷老爷子猜中了这次来天雷山庄丁原是想见盛年师兄。” 雷霆脸上毫无意外之色呵呵笑道:“我猜也是这个原由盛年隐居在我们山庄里很少有人知道连雷鹏也不知道详情可是你师傅淡言真人告诉你的?” 丁原听见老道士的名号心头一颤沉声回答道:“是。”他不想现在就将自己被淡言真人逐出了师门的事情说出只道:“老道士还有一封信托我转交盛师兄。” 雷霆颔道:“不要着急一会儿吃过饭后老夫就带你去见盛年。” 丁原抱拳施礼道:“多谢雷老爷子。” 想到马上可以见到盛年与娘亲丁原的心头不禁热了起来。 第四章 娘亲 雷霆叹道:“你何必如此客气?我与淡言真人算是故交了只因彼此道魔有别不能尽情交往。老夫对他的胸襟气度颇是佩服难得他还教导出象丁贤侄与盛年、阿牛这样的弟子。如今因着阿柔与阿牛的关系总算不是外人了。况且丁贤侄又曾有大恩于我方才那么说话未免见外了。” 丁原微微一笑道:“雷老爷子既然你这么说丁原就不客气了。待会一定先大吃大喝上一通再洗上一个热水澡那就更好了。” 雷霆笑道:“这就对了到了这儿丁贤侄只管当作自己的家住的越久老夫越是高兴。”他这话言者无心奈何又戳到听者伤处。丁原勉强笑了笑道:“雷老爷子我还带来了一个朋友不晓得你想不想见上一见?” 雷霆一怔他听下人禀报丁原是孤身入庄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朋友?正疑惑间丁原背后皮囊里金光一亮年旃自冥轮中飞出现身道:“雷护法你可还记得老夫?”总算这老鬼头留了三分口德没当着雷霆自称“老子”。 雷霆大吃一惊咦道:“阁下莫非是冥轮老祖年旃老兄昔年蓬莱仙山一会百多年。听闻阁下后来被翠霞派幽禁在潜龙渊中怎么又跟丁贤侄走到了一起?” 年旃哈哈笑道:“说来话长有机会就让丁原这小子慢慢告诉你反正他最喜欢跟人斗嘴。” 丁原眉毛一扬道:“我有么老鬼头你不要胡说。”当下丁原简略说了与年旃相识之事听得雷霆也是唏嘘不已直到雷鹏来请入席。 酒席过后雷霆让下人都退下带着丁原进到念祖塔里。年旃虽有好奇之心但也明白这牵涉到别人极大的**居然违拗本性留在了外面。反正以他的修为存心隐匿起来别人也是察觉不到。 丁原随着雷霆步下秘道心中又生感慨。当年为救阿牛与秦铁侠他与盛年夜闯天雷山庄得毕虎之助大破黑冰雪狱。其间自己单剑当关连战雷远、天龙真君、赤髯天尊等人可谓九死一生种种情景犹如昨日浮现眼前依然栩栩如生。 他未进天雷山庄时已经猜到盛年与布衣大师一定是藏身在黑冰雪狱中。以那里的冰寒刺骨再加上雷霆与水灵魔虎坐镇确实是娘亲隐匿的绝佳地方。 黑冰雪狱自从重新由雷霆掌握后里面已经没有囚犯只有几间原本关人的洞穴被改装成了盛年与布衣大师的蜗居赫连宣的冰棺则被安置在了雷霆避难藏身的潭下地穴里日夜有魔虎巡弋把守谁也无法接近可说是万无一失。 盛年与布衣大师见到丁原都感到非常意外他们两人早从淡言真人那里晓得了内情原本为丁原坠入潜龙渊中惋惜唏嘘谁料想今天他竟找上门来。布衣大师与雷霆都是老于世故之人找了个藉口躲进了丹房之中好让他们师兄弟有单独相处的机会。 盛年先是仔细打量了丁原一通猛的大手在丁原肩膀上大力一拍欢喜道:“丁师弟真想不到我们还有重逢之日!”他素来持重但这个时候也不免喜溢言表。 丁原见盛年数年不见目中神光炯炯气度风姿更胜从前修为显然大有精进只怕已进入了忘情境界心中不免也为他高兴。但听他开口仍称自己作“丁师弟”不由一阵黯然摇头苦笑道:“盛师兄我被老道士逐出了门墙从今日起已不再是翠霞派弟子。” 盛年大吃一惊大手松开丁原急忙追问道:“为什么?” 丁原对盛年自然不会有任何隐瞒把前因后果一口气统统说了。盛年也没插嘴只在一旁静静听完。所谓旁观者清他起先也是惊讶不已听到后来已渐渐揣摩到淡言真人的良苦用心心中思忖道:“师傅他老人家不对丁师弟解释其中原由一定是有他自己的考虑我倒也不好多说。不过丁师弟突然之间遇到这种事情绪激动愤懑在所难免我应该好好开导他才是。” 想到这里盛年随手从角落里拎起两坛满满当当的烈酒佳酿往桌子上咚的一放道:“丁师弟有道是一世兄弟两世人何况你我曾一起出生入死患难与共过?说到底我也是翠霞派的不肖弃徒更与你称得上同病相怜。如今即便做不成同门你在我眼中也永远是最好的兄弟。你什么也别多说先陪我喝上一坛就算我这个做大哥的为你接风洗尘。” 说完盛年拍开封泥打里面飘出一股浓郁的酒香盛年拎起一坛送到丁原面前。丁原胸中油然生出一股感动接过酒坛慨然道:“盛大哥有你刚才那几句话我丁原什么也不用说了让我这个做兄弟的先敬你!” 两人一碰酒坛各自仰畅饮弹指工夫竟把两坛烈酒干得点滴不剩。盛年天赋异禀酒力过人也还罢了丁原却已有些醉意其实他也可以借着丹田真气化解但面对盛年丁原实在不愿用上这种作弊招式也就只得硬挺住。 盛年一抹嘴角把空空如也的酒坛放回桌上直觉得畅快无比叫道:“痛快丁师弟我们再来一坛怎么样?”他毕竟叫惯了丁原师弟一下也改不过口索性就将错就错下去。 丁原吓了一跳苦笑道:“盛师兄你的海量小弟可比不了这酒好烈。” 盛年也不勉强哈哈笑道:“这酒是天雷山庄自酿的美酒雷老爷子二十多年前已经戒了布衣大师是出家人不喝酒就白白便宜了我这个酒虫。” 丁原扑哧一笑想起老道士还有封给盛年的信赶紧取出来道:“盛师兄老道士有一封信让我转交给你。”盛年急忙接过展开却是一呆。只见信纸上简简单单只写了“丁原”二字以下全是空白果是淡言真人惜字如金的一贯作风。 盛年沉吟片刻将信收入怀中放好暗中想道:“这是师傅将丁师弟托付给我了。他老人家为保全丁师弟不得不忍痛将丁师弟逐出门墙心里却终究放心不下。给我只有两个字的短信可全部的心意和嘱托已尽在不言中。”他这么想着顿觉怀中信笺的分量重过千钧。 丁原见盛年不说话不禁问道:“盛师兄老道士有说什么?” 盛年摇摇头道:“也没什么。丁师弟你要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就先在这儿住上一阵子再说怎么样?” 丁原苦笑道:“实话不瞒盛师兄现在我除了儿时与娘亲一起住过的那间老屋以外的确是无处可去了留在这里和你还有布衣大师、雷老爷子作个伴倒也不错。但我答应要陪年旃去大雪山万壑谷问绝情婆婆讨要雪魄梅心再怎么也得先把这事给办了。” 盛年听完一皱眉沉默不语的起身踱了几步从角落里又拎起一坛酒才回到桌边坐下。“啪”的一声击开了封泥喝了一口还是没说话神色却颇凝重似乎在考虑什么难解决的麻烦。 丁原望着盛年忍不住道:“盛师兄有什么问题吗你是不是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盛年放下酒坛一双炯炯有神的虎目凝视丁原道:“丁师弟尽管说绝情婆婆也是魔道中人可她一生僻居大雪山中并没有犯下什么令人指的恶行。那雪魄梅心说起来也算是天生天养的珍品可近千年来始终由万壑谷一脉悉心照料呵护你与年旃就这么闯上门去要从别人手里硬夺来恕我直言跟强盗抢劫没多大区别。” 丁原一怔没想到盛年会说出这番义正词严的话来数落自己。在所有熟悉的人当中丁原最钦佩的就是盛年虽说有时难免觉得这位师兄行事太过古板刚正可奇怪的是正因为盛年如此才更令他心折不已。丁原学是学不来的也不肯学然而盛年坦荡磊落的胸襟气度却早已深植于心。换个人这么说丁原未必肯听也未必当回事但盛年神情凛然语重心长字字都有千斤的分量不由得他不重新好好思量一番。 丁原沉吟道:“盛师兄小弟还真的没有想到太多。只觉得老鬼头受了九十年幽禁之苦又失去肉身实在有些可怜。再加上他这人其实也不算太坏所以才动了帮他的念头。你这么一说我还真不晓得该怎么办才对了。” 盛年见丁原肯听自己劝告心中感到宽慰温言道:“丁师弟你想帮年旃重塑肉身用意是好的只是帮的方法不太妥当。无论我们有多么堂皇正当的理由也不能强人所难夺人所爱。咱们铮铮男儿立于天地总该求得问心无愧。” 丁原肃然道:“盛师兄你教训的是。比起你小弟可真是差远了。” 盛年笑道:“你这么说岂不要愧煞我我们兄弟间可用犯不着溜须拍马的那套。” 丁原哈哈一笑然后问道:“可是这事该怎么办呢老鬼头那里我答应下来了现在也该有个交代再怎么也不能失信于人吧。” 盛年想了想道:“丁师弟你知道绝情婆婆最锺爱的弟子是谁吗?” 丁原摇头苦笑道:“盛师兄你又考住我了。小弟对绝情婆婆的事情一无所知甚至连大雪山万壑谷到底在哪里我还没弄明白呢。” 盛年微笑道:“这个人你也认得她就是紫灵仙子晏殊。” 丁原“啊”了声诧异道:“是她?” 盛年颔道:“绝情婆婆名列魔道十大高手之一晏殊虽说学得的修为不过只在十之二三可却是绝情婆婆最喜爱的弟子不然也就不会把紫灵鞭传授给她了。” 丁原苦恼道:“说这也没用我跟晏殊没什么交情她未必就肯帮我。” 盛年笑道:“去年秋天我为采一株仙草曾深入云梦大泽碰巧遇到了晏殊和桑土公。原来晏殊是想捉到绝情婆婆早想得到的三腿金蟾来作为给她师傅祝寿的贺礼那可算投其所好的一件重礼。可他们二人在云梦大泽中苦苦找了几年都没有任何头绪后来赶巧现了百年难遇的‘绛禹兰’晏殊退而求其次便打算取了它权作贺礼。想那‘绛禹兰’的花期只在四月间他们现在一定还滞留在大泽中守护花开。” 丁原眼睛一亮醒悟道:“我们可以想办法抓到三腿金蟾送给晏殊当作贺礼再托她引见绝情婆婆说不定这件事有成功的希望。” 盛年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虽然这样要大费周折麻烦许多可咱们毕竟可以求得心安理得对不对?” 丁原沉默片刻抬头问道:“盛师兄要是我们把这些事情都做了绝情婆婆只是不肯那时又该怎么办?” 盛年徐徐道:“大丈夫有所不为真是这样咱们就另想办法千难万难也要为年旃办到。但绝不能用抢的方法辜负了师傅他老人家造就你我的一番苦心。” 丁原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盛师兄我听你的明日就和年旃去云梦大泽找晏殊与桑土公再想办法抓了金蟾。”说到桑土公丁原又笑道:“说不定老桑还能从中帮上忙他这人倒真不错与神鸦上人之流真的天差地远。” 盛年也笑道:“桑真人如今和晏殊双宿双飞令人羡煞这却是你我当日都没料到的事情。” 丁原闻言不由为桑土公欢喜他与这个说话嗑磕巴巴的九妖中人见面不过两回却投缘得很尤其念祖塔一战更是感怀于心。可听了盛年的话不晓得怎么又想起墨晶暗自又有了主意道:“盛师兄如果没别的什么事你不如陪我们一起去?不然我也未必能找到桑土公与晏殊他们。” 盛年也正在考虑这事他并不担心丁原会找不着桑土公与晏殊却是害怕以年旃的暴戾和丁原的傲气一旦求药不成争执起来难保不会闯祸。况且三腿金蟾说说轻巧要想在方圆六千里的云梦泽中抓到谈何容易不然晏殊也不至于退而求其次了。自己好歹也曾数次出入大泽对其中地理颇为熟悉总胜过丁原跟年旃两眼一闭到处摸黑。 他为赫连夫人十年寻药如今大半备齐只缺一味“金华重玄香檀”没有下落却是急也没用只有等布衣大师钻研出替代的方子再说因此眼底下几天反倒有了空闲。 听得丁原提起盛年应允道:“也好我就陪你走上一遭说不准老天垂怜还能让我在云梦大泽中寻到‘金华重玄香檀’。” 丁原一怔问道:“盛师兄你说的这个香檀又是什么东西?” 盛年苦笑道:“它可不是寻常的东西是一件令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仙药。要是缺了它布衣大师为赫连夫人配制的‘玉京再生散’可就炼不成了。” 丁原心里一沉终究按捺不住道:“盛师兄我娘亲----她可还好?” 盛年表情并无意外显然知道淡言真人已将身世告诉了丁原回答道:“赫连夫人被布衣大师以万息归无**冰封伤势自然不会恶化。但拖的时日久了对恢复却是大大的不利。我们尽管着急少了金华重玄香檀也只有束手无策的份。这个东西只在布衣大师珍藏的魔教圣医典籍上记载到可谁也不曾亲眼见过更不晓得它生于天6何处。” 接下来还有半句“或许仅至于传闻人间并无此物也说不准”盛年到底没有说出来免得丁原更加担心。 丁原出神半晌似在回忆与赫连夫人相处的十年岁月低声说道:“盛师兄你能不能把金华重玄香檀的模样特徵告诉我我也想为娘亲的康复尽上一点心力。” 当下盛年详详细细的描述一番又怕丁原没有直观印象还在纸上画下。丁原珍而重之将画纸收起嘘了口气道:“盛师兄让我见娘亲一面可以吗?” 盛年点头起身引着丁原走到黑冰潭边。那头水灵魔虎见着盛年头都不抬懒洋洋浮在水面上假寐鼻孔中不住朝外冒出淡淡绿色烟气。盛年取出石中剑辟开水路与丁原沉下冰潭进到当日雷霆藏身的洞穴中里面亮着蒙蒙光华却是雷霆的平波珠护住洞穴。 丁原一眼就看到空荡荡的石穴当中摆放着一座剔透晶莹的玉枢梵清冰棺隐约可见里面平静的躺着一名女子。丁原的呼吸不知不觉的沉重短促脚步渐渐慢了下来转头望向盛年。 盛年冲他轻轻颔道:“这里面躺的便是你的养母赫连夫人。” 丁原定了定神走到冰棺跟前低下头。里面的中年妇人相貌美极神情平静安详眉宇间隐隐透着一缕英气酷似《枫亭琴箫图》中所画的女子却和印象里的娘亲毫无相象的地方。 好象看出丁原的疑虑盛年悄然走到他身边说道:“赫连夫人为躲避仇家追杀只能凭藉魔教的易容**乔装成普通农妇的模样后来为师傅他老人家救下后才恢复了本来相貌。你看她年轻其实也已是百岁开外之人了。” 丁原下意识的点点头目光专注在赫连夫人身上。沉睡中的她虽与自己隔着一层厚厚冰棺可丁原却觉得是如此的亲近与陌生。亲近的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感觉陌生的是眼前的面容他伸手抚摸着冰棺表面触手寒冷刺骨。 这里面的人便是自己的养母了。直到淡言真人说破真相前丁原始终都以为她就是自己的亲生娘亲。现在她恢复了往昔美丽的容颜却不能说话不能睁眼孤零零躺在寒冷的玉枢梵清冰棺中。 小时候丁原从没觉得与娘亲相守清平的可贵等真正有一天突然失去了才懂得那时的岁月虽然艰苦却是最温馨的日子;那时的娘亲虽然严厉却是天底下最慈爱的母亲。 十年未见从以为娘亲被巴老三所害到知道真情丁原的心几沉几浮但那份牵挂思念无论走到哪里都不曾忘却。忘却不了油灯下娘亲为自己缝补破衣裳忘却不了因为偷懒被娘亲狠狠教训更忘却不了娘亲做的香喷喷的菜肴。往事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丁原的眼睛却湿润了。 盛年陪在身旁用温暖有力的大手搂在他的肩头上说道:“丁师弟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救活赫连夫人。到那时你又可以与你娘亲相见了。” 丁原怅怅道:“我不知道到那时她还会不会认我可不管怎样我也要救治好她。她虽然没有生养我却抚育了我一场。要不是她我早与亲生爹娘一同死在了瘟疫之中。” 盛年叹了口气低声道:“丁师弟我们先上去吧。” 丁原摇摇头道:“盛师兄我想在这里单独再待一会儿你到外面等我吧。” 盛年拍拍他什么也没说脚步逐渐远去。丁原怔怔站在冰棺前嘴唇微微颤抖着以几乎不可听闻的声音唤道:“娘亲!” 冰棺中的赫连夫人自然无法回答依然沉睡着。丁原凝视着她道:“娘亲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告诉我当年是谁害的我们离散这么久是谁这样毒辣不肯放过你?只要他还活着不论他是谁我都一定要为你讨还这个公道。” 顿了一顿丁原接着道:“娘亲你曾说过这世上本没公道公道只能靠着自己的力量去争取。我现在开始渐渐明白其中的道理了可如果你不能醒来又怎能看到今日的原儿已长大成*人懂得许多事理了呢?” 丁原低低的嗓音在空旷的石穴中喃喃自语着只有在此刻他才能尽情的敞开心扉诉说被深深埋藏的郁闷与对赫连夫人的眷恋。纵是再坚强的人其实也有脆弱的一面只不过用冷漠与孤傲很好的伪装保护起来然而心底何尝不想能有人可以倾诉可以信任与倚赖? 不晓得过了多久外面响起盛年的声音道:“丁师弟你没事吧?”原来他一直没有离开半晌没听见丁原的动静忍不住出声询问。 丁原一醒朝外回答道:“我没事盛师兄这就出来了。”盛年在外面“哦”了一声丁原收拾情怀最后望了冰棺中的赫连夫人一眼默默念道:“娘亲等我回来孩儿一定会救醒你!” 他转身走出石穴硬忍着没有回头随着盛年重新回到黑冰潭上。盛年将云梦大泽之行的打算与布衣大师和雷霆说了两人都没有反对。布衣大师道:“盛施主金华重玄香檀乃天地菁华所锺之珍品可遇而不可求。凡事都要讲个缘字你云梦之行尽管放手相助丁施主与年施主不必太过在意找寻香檀。若实在寻觅不得老衲另想办法就是。” 雷霆也叮嘱道:“绝情婆婆早年因受情所困性情大变为人很是偏激古怪。既然你们有求于她更需多陪着三分小心这老婆婆一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说的开心了她把命送给你都不皱眉头;可若惹毛了她上天入地也难逃她的‘大空断情斩’。” 盛年点头受教瞥了眼身旁的丁原暗道:“这绝情婆婆的性子倒跟丁师弟有几分相似要让这两人针尖麦芒碰到一起再加上年旃桀骜暴戾的脾气非惹出大麻烦不可。说不得这次大雪山万壑谷的事情我得多多周旋最好不伤双方的和气把事办好。” 他外表粗豪心却细致虽然还没踏出天雷山庄半步却已经开始筹谋。也亏是这样老道士才放心把丁原托付与他。 第五章 访故 布衣大师又道:“盛施主丁施主老衲对三腿金蟾所知不多却曾在圣教典籍中见到这样一条记载或许对你们有用。” 丁原精神一振问道:“什么记载还请大师多多赐教。” 布衣大师微笑道:“三腿金蟾是万毒克星只生于云梦大泽素喜居于泥沼深处性情懒散小心极少远离巢穴因此不容易找到。不过它最受不得薰云草香你们如果能找到薰云草再用铜鼎炼之只要方圆三十里内有金蟾踪迹它一定寻香而来。可有一条你们的行动一定要谨慎稍有风吹草动令它遁入泥沼中下回可就不容易再要它上当了。” 丁原问道:“可那薰云草又是什么东西在哪里才能找到?”他见为年旃重塑肉身的事情已越弄越复杂从绝情婆婆牵出了晏殊与三腿金蟾现在又扯到了什么薰云草的身上这就是要做到如盛年所说的“问心无愧”的代价吧。 盛年微笑道:“薰云草我也曾听说过至于产地倒有不少。其实丁师弟大师不是已经将答案告诉了我们么?” 丁原脑子一转嘿然道:“是我笨了既然三腿金蟾喜好薰云草香味那么在云梦泽中一定有见。” 布衣大师颔道:“不错云梦泽中的确有薰云草盛施主应当也曾见过。” 丁原忽想起一事道:“大师我还有一个问题想向你讨教?” 布衣大师道:“丁施主有何疑问尽管说来老衲若有知道当尽力解答。” 丁原道:“大师我有一位朋友早年因修炼走火入魔性命虽然保住了可智力只等若三五岁的孩童不晓得大师有没有什么方子能解此难?” 雷霆笑道:“云二哥丁贤侄可出了题了你这位当年天6三大神医之一的圣教护法可要好好解答别把金字招牌给砸了。” 布衣大师苦笑道:“走火入魔的原因千奇百怪老衲没见到这个人不敢妄言。不过这癫狂痴呆倒是其中最常见的情形多半因血气倒冲头颅压迫神经所致。最直接见效的法子就是打开头盖疏通淤血但风险过高少有成功先例。” 丁原急道:“那么还有其他什么稳妥的办法?” 布衣大师叹道:“稳妥办法当然也有例如针灸药石并用又或者用特殊行血之法冲开淤堵。可这些法子见效缓慢固然不必说而且复原的希望同样也不大。” 这个答案对丁原并非意料之外不然以天一阁之能又怎么至于让甘心衍一痴多年。然而他不肯死心继续追问道:“难道以大师的博学就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么?” 布衣大师沉吟良久才回答道:“有一个法子就是圣教十六绝学之一的‘洗经换日心牒’当年它与翠霞派的‘**回春**’并称于世不过一主肉躯之伤一攻经血之难若有圣教两大高手同时施展大日天魔真气并以洗经换日心牒渡之成功的可能至少有了五成。” 顿了顿布衣大师却叹息道:“可惜且不说此法因羽教主仙去再无传人相关的经典也不知下落。就算是有当世又到哪里去找两个修炼成大日天魔真气的绝世高手肯为你那朋友耗损真元倾心救治。” 丁原一听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立刻被浇灭。但他总算知道了世上至少还有此方向布衣大师谢道:“有劳大师指点。” 布衣大师摇头道:“惭愧老衲并未帮上施主什么忙不敢居功。不知丁施主的这位朋友是谁倘若方便等赫连夫人康复后老衲当可上门诊断或许会有一线转机也未可知。” 丁原道:“多谢大师好意这件事丁原先记下了等以后再说不迟。”他暂时还不想透露甘心衍的身份因而含糊以对应付过去。 布衣大师微微一笑也不深究四人在丹房中又聊了半个多时辰雷霆与丁原才告退出了念祖塔。此时外面早已是繁星满天月朝西落。丁原与雷霆刚一分手年旃隐身冥轮中便从暗处飞出抱怨道:“你小子怎去了那么久让老子在外面好等。” 丁原哼道:“谁要你等来着你早该寻个鸟窝住下睡了。” 年旃被呛个半死怒道:“你当老子是那扁毛畜生么真是好心没好报。” 丁原“哈”道:“奇怪了你老鬼头也讲起好心来了。” 年旃在冥轮里老脸一红乾笑道:“老子越来越觉得比起你小子来老子的良心实在也不算太坏。” 丁原差点喷饭指着冥轮捧腹道:“就你?什么坏事都做过了却跟我比起了良心你是不是在潜龙渊里待太久了脑子都迷糊了?” 年旃啐了一口转开话题问道:“小子赫连夫人的情形怎么样了?”他们二人都是以传音入密的功夫交谈因此也不怕别人偷听。 丁原收起笑容回答道:“她仍在昏迷中要等寻到金华重玄香檀才能有救。” 年旃奇道:“这是什么东西名字这么古怪老子活了一大把岁数也没听说过。” 丁原道:“老鬼头你就别倚老卖老了。你肚子里的那点玩意未必比我强多少。” 年旃不忿道:“放屁老子喝过的精血比你小子喝的水还多。你跟我比先比比谁的胡子长阅历高再说。” 丁原不以为然道:“我姑且让你一次吧免得你又要憋着三年不剃胡子。当然如果老鬼头你将来还能生出胡子的话。” 年旃气得半天不理丁原两人回到雷鹏安排的精舍歇下他这才悠然叹了口气。 一直竖着耳朵的丁原终于抓到机会立马嘿嘿笑道:“老鬼头你鬼嚎什么?” 年旃少有的没还嘴而是苦笑道:“老子是在想有时候老天爷真会开玩笑。当年要不是淡言真人和赫连宣那个----”他“贱婢”两字险险脱口而出到了舌头尖上转了两圈硬是吞了回去继续说道:“那个你娘亲拦住老子说不定我早已拿到了半卷天道。可谁晓得这两人偏偏却是你小子最亲近的人你说有趣不有趣?” 丁原哼道:“你别跟我提老道士也少在赫连宣三个字后面添油加醋当我不晓得么?” 年旃冷笑道:“不提就不提只怕老子虽然不说你小子心里却还在想着。” 丁原漠然道:“那也不关阁下的事。” 年旃道:“好那么我问一件跟老子有关的事情咱们什么时候动身?” 丁原把自己与盛年商议的法子说了年旃不由大皱眉头道:“这么麻烦兜上这么大一个圈子也未必能成还不如直截了当杀上门去痛快简单。” 要换见到盛年前丁原肯定赞同甚至早先他也是打算这么做的。可现在他心中多了一份感悟自然不会同意。他冷冷回答道:“好啊我和盛师兄费劲周折为你解难你却丝毫不领情。这么着吧老鬼头你便试试去找绝情婆婆的麻烦看在她的大空断情斩之下能不能拿到雪魄梅心。” 年旃火也起来了从丁原背后皮囊里跃出叫道:“你当老子不敢么?” 丁原见年旃不依不饶也了性子嘿嘿道:“你当然敢不就是挨上十刀八刀么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年旃从冥轮里蹦了出来脸上红光闪烁目射怒气狠狠盯着丁原沉声道:“你小子有种就再说一遍?” 丁原昂然道:“说就说我还怕你老鬼头不成?”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对峙足足一柱香的工夫到底没动手年旃猛呸一声收身回了冥轮。 丁原见状道:“老鬼头你打算干什么?” 年旃怒气冲冲回道:“老子不受你的鸟气这就自己去大雪山万壑谷找绝情那老婆子一比高低说什么也把雪魄梅心给抢了回来。” 丁原叹了口气道:“老鬼头你这是何苦。听我一句劝明日跟我与盛师兄先赴云梦泽咱们一定竭尽全力相助你。如果真的不成到时候再另想法子就是。” 年旃听丁原语气和缓许多也的确在为自己想办法气也消了不少但一口气还是堵得慌冷冷道:“老子不用你们帮我偏不信这个邪了。没有你们老子就赎不回肉身了?” 丁原摇头道:“老鬼头你也是好几百岁的人了怎么还学小孩子赌气。没人说你一定斗不过绝情婆婆可这么做未必是最好的法子。明明有更妥当的办法你何必舍近求远以死相拼?在坠入潜龙渊以前我从没感受到好好活着是何等幸福美妙的一件事情。我受了那么多打击还能挺着你老鬼头眼前这点事又不是没办法解决何至于非要去跟人对撼?” 年旃怔了半晌终于苦笑道:“你小子真的是去过大罗仙山了怎么说话越来越象道学先生?再这么下去老子早晚有一天要受不了。” 丁原也被他说的一愣这才察觉到刚才的那些话以前自己连想都不会去多想。或许果真是受了对天道的感悟或许是受了盛年的影响自己好象有点变了。 他猛一摇头说道:“我跟你讲道理你不乐意跟你吵嘴你不高兴。老鬼头你究竟要我怎么办却又到底是谁受不了谁?” 年旃闷声不响缩回丁原背后皮囊打了大大一个哈欠咕哝道:“老子要睡觉了养足精神好明天赶路。” 丁原知他已被自己说服微微一笑也不言语上床盘膝打气。 这些天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已渐渐与丁原的仙家真元融合六剑精魄也开始与他建立起了心念交通有时脑海里一记无意的灵光乍现便会引得剑魄勃顺着经脉汩汩流淌直似要化作剑芒杀将出来。丁原自是惊喜交加更加落力苦修却偏偏欲而不达无论怎么催动也再不见了剑魄动静就如和他存心斗气一般。 至于那伏魔八宝的灵性在丁原真元的滋润中逐步修复。当然要想重现昔日惊世威力恐怕还要忍耐一段日子。因此自出潜龙渊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也好六剑八宝也罢都不曾有现身。也亏得这样不然天6一定又引一轮暴风骤雨。 翌日清晨盛年与丁原向雷霆、布衣大师作别。丁原突然朝着布衣大师就是深深一揖几乎到底。布衣大师大感意外急忙扶住丁原道:“丁施主你这又是为什么?” 丁原纹丝不动沉声回答道:“大师这一礼丁原是代娘亲谢你十年来呕心沥血救治之恩。你是圣教长辈受丁原这一揖本就当得。丁原与盛师兄此去需要一段时日娘亲就全拜托大师与雷老爷子照料了。” 雷霆慨然道:“丁贤侄哪里的话赫连夫人本是圣教教主夫人我等的主母。她落得如今田地都是我们这些作属下的过错岂敢再受你一拜?你与盛贤侄直管去吧有老夫在天雷山庄天王老子来了也休想再动夫人一根寒毛。” 雷霆如今的修为已臻大乘有他这么一句话丁原更是放心不少。 当下盛年、丁原偕着年旃御剑而起丁原在前盛年在后不急不徐的跟着。可飞出一段盛年隐约察觉不对禁不住问道:“丁师弟你认得去云梦泽的路吗?怎么径直朝着东飞应该向南面才对。” 丁原笑道:“盛师兄我没走错不过是想先去拜望一个朋友你跟着就是。” 盛年释然全不知道丁原正在算计自己暗中欣慰道:“丁师弟这些年虽闯了不少祸事可也当真结交了些朋友。” 惟独年旃在皮囊中出声道:“他***就数你小子花样最多。” 如此一路东行越过中州地界再去就是大海。盛年越来越诧异心想:“莫非丁师弟这位朋友的住所是靠近海上的么?”正疑惑时丁原渐渐放缓度朝下降去落到了一片空旷无人的海滩上。 盛年收起石中剑环顾四周这里是东海之滨的荒凉沙滩白色的海浪滚滚涌来又顷刻退去极目远望除了南面依稀可见一处小渔村外再无人踪。他纳闷问道:“丁师弟你这位朋友便住这附近么?” 丁原也不说破微笑道:“是的她就住在前面的小渔村里。”说着率先朝南走去盛年满腹疑问又觉丁原举止神色颇多古怪也只好跟着。 两人脚程都快片刻就进了渔村。丁原走走停停似乎在找什么人最后在一间柴门紧锁的屋子前站定。 盛年道:“丁师弟这屋子里外积满灰尘好象很久没人住了。” 丁原暗道:“没错啊墨晶给我的地址就是这里门口那株分叉大槐树更是显眼。可怎么会没有人在难道说她已经搬走了?” 正巧身边有两个渔民经过丁原连忙叫住问道:“请问两位大哥这里原先是不是住着一户姓墨的人家?” 盛年闻言双目精光一闪脸上神情复杂却没有开口。到这个时候他才晓得了丁原带自己来这儿的用意。墨晶的遭遇淡言真人也曾告诉过他抱着与老道士一样的想法他不愿意再去打扰墨晶平静的生活更不晓得她的下落。 谁料到丁原竟将自己引到了这里想要再走却是迟了更显矫情。 一个黑黑壮壮的汉子道:“两位是找墨老三一家吧?他们早几年就搬走了连招呼都没跟我们这些老朋友打上一句。” 丁原顿感失望再问道:“那大哥可知道他们搬到什么地方去了?” 另一瘦小的汉子摇头道:“那可没人知道了听说是投奔什么远亲去了。” 丁原“哦”了一声抱拳道:“多谢了。”盛年莫名的心底也泛上些许失望的感觉可很快就想道:“这样也好墨姑娘从此便可和她爹娘弟妹一起过些普通人的日子。别人总道神仙好可谁晓得我们这些修仙之人很多时候反不如常人来的平安快乐。” 那两个汉子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说道:“哦对了差点忘记说了。墨家的大闺女好象还有回来过这些年我们村里有人在海边上见着过几回。你们要想找墨老三可以到北面的海边去瞧瞧运气好兴许能碰到。” 丁原大喜道:“多谢了我们这就去看看。” 那两汉子走远却依稀听见瘦小的那个嘀咕道:“奇怪了怎么又有人来找墨老三家?”另一汉子道:“问那么多干什么又不关咱们的事。” 他们的声音虽轻却怎么逃得过丁原与盛年的耳朵。两人对望一眼都是心头一沉暗道又会是谁来这里找墨晶难道是平沙岛的人? 丁原突然记起自己在越秀山一时盛怒对平沙岛那些人所说的话“哎吆”一声道:“该死我给墨晶惹麻烦了。”也来不及跟盛年解释拉着他就直奔北边。 两人行出十多里灵觉中警兆升起分驾清风飞上数十丈朝东海方向眺望。只见距离岸边十数里之外的海面上隐约有剑光闪动正有人争斗。 盛年、丁原双双低喝一声:“走!”御起仙剑直朝剑光亮处飞去快逾闪电。 远远看见半空中外圈围了七八个东海平沙岛的弟子内圈中一对青年男女斗的正疾。那少女白衣飘飘清冷绝秀正是墨晶与她激战的那男子丁原倒也认得正是当年曾有一面之缘的晋公子。 只见那晋公子手中玉箫碧光纵横将墨晶困在当中不得脱身。他意似活捉因而下手容留了三分后劲不然墨晶早该不敌。 也许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墨晶与晋公子身上丁原跟盛年直迫到三十丈外也没有人觉。丁原目中寒光闪烁冷笑道:“好个平沙岛灭口的事也做!”他纵身就想闯进战圈不防盛年低声道:“丁师弟让我来。” 却是盛年担心他激奋之下一个失手杀了平沙岛的弟子给自己树立强仇。丁原想的又是另一层他脸上怒气一敛道:“好盛师兄这英雄救美的机会小弟就让给你了。” 盛年心知丁原误会也没时间解释摇头一声苦笑冲上前去。 外圈那些平沙岛弟子这才察觉只见眼前人影一晃盛年已经闪进里面手起掌落“啪”的拍开玉箫。晋公子手臂被击得酸麻不由自主倒退数尺心中惊诧喝道:“什么人?” 他成名甚早与耿照等人并称东海三英修为自是不凡。但一打量来人却不认得。那也是因为当年盛年平沙蒙冤之时晋公子恰奉师门之命外出不在岛内的缘故。他见来人浓眉大眼相貌堂堂右手执着一柄少见的黑鞘重剑背在身后左掌迫开玉箫收回胸前半点破绽也不外露。 晋公子正欲开口询问眼角馀光却见墨晶淡漠的玉容上浮现起一丝难以言喻的神情朱唇轻轻吐出三个字:“盛师兄?” 盛年向墨晶微微一笑朗声道:“这位兄台你与墨师妹都是平沙门下弟子有什么话不好说何故却要相残?” 晋公子听得墨晶喊出盛年的名字心里一惊道:“原来他就是将本门弄得鸡犬不宁的盛年果然有些真实本事。”一正颜色晋公子冷笑道:“盛年你既然晓得我与墨师妹乃是同门就不该插手我平沙岛内务。况且如今你已不是翠霞弟子更没资格站在这里指手画脚。” 丁原晃身立到盛年近旁不屑道:“姓晋的你唱什么高调你们平沙岛又哪里将墨晶当作同门对待?” 墨晶徐徐道:“晋师兄许多事情你不知情小妹也不便相告。但小妹这条性命早死过了一回墨晶的命虽贱总也抵得过师门的养育之恩了。请你不要再苦苦相逼令小妹难做。” 晋公子冷冷道:“墨师妹你有什么苦衷我的确不知道可有什么事情不可说给掌门师伯与曲师叔听。何必勾结外人为难本门岂不辜负师门栽培?” 丁原嗤之以鼻道:“若不是耿南天与曲南辛我盛师兄与墨晶姑娘也不至于此。她要是答应跟你回去了只怕今晚就没命了。” 晋公子剑眉一挑喝道:“你是什么人敢在此大放厥词?”原来十年前丁原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童如今相貌已然不同晋公子哪里还认的出。 丁原傲然道:“你不认得我耿照却晓得丁某。当年客栈中和苏真爱女在一起的那个孩童就是我。晋公子那天的表现还真是不赖丁某今日正想领教!” 晋公子一怔从丁原的眉宇中依稀认出他来着实没想到那个小混混摇身一变竟也成了翠霞派的高弟。他曾打同门师兄弟那里听说过耿照为丁原重创之事但自恃修为更胜耿照又不信丁原小小年纪能有多大本事故此不屑道:“原来是你这小子看来翠霞派是存心与本门过不去了!” 丁原说道:“对不住我已不是翠霞派的门下弟子了今后丁某一切作为也都与翠霞无关。你们休想再用什么狗屁门规教条来挤兑我。” 晋公子哈哈笑道:“我明白了又是一个翠霞弃徒果然跟盛年都是一丘之貉。今日我索性辛苦一些顺带为翠霞派清理门户!”说罢玉箫一点幻起漫天碧影欺身攻向丁原。 丁原岂会怕他雪原仙剑在手中一记镝鸣泛出紫光就要迎战孰料身旁人影一晃盛年已经抢先出手。 第六章 渔火 盛年石中剑高举过顶转手劈落一蓬罡风挟着滚滚雷鸣如天庐倾塌罩住十数丈的方圆。 他这一剑没有半点取巧虚招一如其秉性光明磊落浑然无俦。而剑势之盛声威之壮却令人陡生出不可匹敌之感如伫风雷中心心神俱撼。 晋公子玉箫中暗藏的三十六般变化在石中剑大开大阖的这一劈之下竟全不管用直觉得无论如何应变终躲不过当头的雷霆一击。 无可奈何惟有横过玉箫蜻蜓点水一般击在石中剑上只盼以巧破千斤。 “叮”的一响玉箫远远荡了开去晋公子顿时门户大开身前要害全数暴露在盛年眼皮底下。 他暗吃一惊实在没料到盛年居然使出如此刚猛雄浑的剑招印象里翠霞剑式中并无此招以致一个疏忽吃了大亏。 晋公子终究了得心念急转问抽身飞退左肩微耸拂出东海平沙袖护在胸口。 盛年朝前一步口中吐气扬声石中剑中宫直进刺出这一剑与方才那电光石火的风雷之式又有不同招式变得十分凝重缓慢仿佛手上拖着千钧重物。 晋公子的东海平沙袖用老盛年的石中剑这才堪堪杀到刚好赶上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之际“噗”的戳破袖襟。 旁人未免看得有些莫名其妙想不明白怎的盛年如此笨拙缓慢的招式竟一举破了平沙岛的绝技惟独丁原瞧得是心弛神摇、大声喝采。 以他的眼力修为才能体会到盛年早料敌先机算准晋公子退守之中必会护守身前所以才以慢打快以逸待劳。 可弄不明白的是盛年的这套剑法气势绝伦大拙不工隐隐脱胎于翠霞的大衍九剑不晓得是如何参悟而来的。 晋公子的大袖宛如泄了气的皮囊立时瘪了下去眼见石中剑刺到胸前脸色不由大变正打算挥动玉箫与盛年拼得玉石俱焚盛年却手腕一压一收石中剑倏忽而退。 短短两个回合东海三英之一的晋公子居然一败涂地这样的结果连丁原也没料到。 想来在正常情形下晋公子再不济也能抵挡二、三十招奈何盛年两记奇峰迭起对手偏自负过甚被攻了个措手不及连碧海潮生曲这等绝学都尚未有机会施展便已落败未免也有点输得窝火。 盛年见好就收石中剑剑锋朝下抱拳道:“晋兄多有得罪了。” 晋公子面色铁青心中清楚如果刚才盛年不收回石中剑自己多半被穿个透心凉。至于盛年在自己玉箫的殊死反击之下也轻则受伤重则殒命。 盛年在稳占上风的情势底下自然不肯与自己硬拼必定会变招以避免同归于尽。这么某当闭关苦修青山不改咱们来日再会!” 盛年微笑道:“晋兄豪情盛某甚是钦佩不过比起斗剑我却更喜欢跟阁下坐下来比酒量。” 晋公子一怔摇摇头道:“不成的你是本门大敌咱们这辈子是交不成朋友了。”说罢玉箫还袖再不看旁人一眼掠身向东而去。 墨晶静静目送晋公子等人远去直至消失在视线之外蓦然嘤咛一声自朱唇里溢出一缕鲜血滴落在雪白无瑕的衣襟上宛如杜鹃残阳凄艳无比。 盛年站得最近见她的面色刹那苍白立觉不妥问道:“墨师妹你受伤了么?” 墨晶竭力压抑住胸口翻腾着好似随时要喷薄而出的气血嘴角含着一丝淡淡浅笑道:“没什么不过是被晋师兄的东海平沙袖拂中了一下稍歇片刻就好。” 盛年是此中行家怎能不知强压内伤的后果况且墨晶在受伤后还与晋公子恶战许久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全凭一股坚强意志支持。 如今强敌已去心神一松伤势顿如洪水猛兽直压过来为害更甚先前。 墨晶晓得此丹是布衣大师耗费数十年心血炼制如今所剩不过三五枚而已。她实在不愿再接受盛年的恩惠摇头婉拒道:“盛师兄小妹没----”话到一半强压的伤势终于作娇躯一晃便从空中摔落。 盛年手疾眼快也顾不得男女大防探身将墨晶接入怀中一枚“太乙元真丹”送到墨晶樱唇边沉声道:“快服下疗伤要紧。” 丁原在旁也劝道:“墨姑娘你要再逞强拒绝我就让盛师兄把这丹药扔到海里。” 墨晶眼圈微润终于默默把“太乙元真丹”服了下去。 她见盛年双目朝着海岸方向打量已揣测到盛年的意思低声道:“盛师兄离这里西南不远的一处礁石里藏着艘渔船我们可以暂时到那里歇脚。” 盛年一点头道:“墨师妹你先莫着急说话赶紧调息疗伤。” 墨晶清澈明亮的眼眸深深望了他一眼听话的合上将头依靠在盛年宽厚坚实的胸膛上凝神调息但在脑海深处那传自盛年身上的火热体温跟胸前有力沉稳的心跳却怎也挥之不去。 三人寻到墨晶藏在岩石深处的小渔船上盛年扶着她坐下静修了一会儿。 “太乙元真丹”的药力渐渐散开墨晶脸上重又有了血色。 那一抹娇艳的红晕映衬在冰肌玉骨的颊边分外动人。 不过晋公子那一记东海平沙袖打得着实也不轻即便有“太乙元真丹”之助若要复原也要一段时日。 墨晶缓缓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瞧见盛年充满真挚的关怀之色。 她靠住船舱的板壁轻轻道:“盛师兄、丁师弟多谢你们了。” 盛年微笑道:“墨师妹你怎么越来越会客套了?” 墨品徐徐道:“除了这些小妹还能说什么呢?我亏欠你们的实在太多了。” 盛年有意转开话题环顾小舟问道:“墨师妹你怎么会在这儿藏了艘船?” 墨晶道:“这本是家父捕鱼用的小船。那年我回到家乡不过一年就有平沙岛的同门找到我家。幸好小妹与家父刚巧出海打鱼才躲了过去事后小妹就与家父商量举家远迁只把这艘小船藏在这里算为我聊避风雨之用。” 了原问道:“既然这样你为什么还独自留在此地难道----” 墨晶没有回答但这个答案盛年纵是再笨也能明白。他的虎躯一震苦笑道:“你何苦如此?” 墨晶垂下头来朱唇微微颤抖仍是不答。但她的芳心却宛如手指无意间卷绕的衣襟柔肠百结欲说还休。 丁原眼珠一转起身道:“盛师兄难得我们能再见着墨姑娘我这就去弄几坛好酒来今晚大伙一醉方休。”不由分说出了渔船。 盛年明白丁原是故意制造机会好让自己劝说墨晶改变主意出面作证。 但他若真存有这样的想法又何须苫等到今天当下说道:“墨师妹你心中的苦衷盛某虽是粗鲁男子也能了解一二更从没有记恨怪罪你的意思。 “这回若不是丁师弟……带我前来我原本也不想打扰你没想到却碰巧又撞上这么一档子事。” 墨晶脸上突然浮现出一丝奇怪的微笑道:“盛师兄这回还是你救了我难道不怕我再害你一次?” 盛年虎目凝视着墨晶仿彿直看到她的心底缓缓道:“其实你也是受害者你的心里比我还苦。我还能得到师父与朋友的信任与同情而你却已一无所有。 “在盛某心中甚至希望你能再害我一次如果这样能够让你重归师门的话。” 两行冰冷的泪水悄无声息的从墨晶面颊上淌落她没有想到自己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为师门付出那多的牺牲到最后唯一真正能够了解、体谅自己的竟是自己在迫不得已下诬陷迫害的盛年! 她的神色终于失去平静和淡漠颤抖的樱唇低低道:“盛师兄小妹直的真的对不住你你还是杀了我吧!”说着闭上双眼。 盛年微一摇头起身大步走到甲板上魁梧伟岸的身躯伫立在黄昏的夕阳里海风如潮飘荡起他的衣袂也随风传来盛年坚定的话语:“你是盛某的朋友盛某的剑永远不会指向朋友。” 墨晶一震睁眼默默凝望着盛年背影明眸中蕴藏着千言万语偏无从说起一颗芳心就如同那船儿在海上载沉载浮随波飘荡。 小舟上一片寂静似是有意似是无心两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看着浑圆壮观的落日自远方海天.色的地平线上渐渐沉落绚烂的晚霞燃烧过最辉煌的刹那悄然的隐退。倦鸟还巢在暮色里盘旋清鸣舒展着双翼做最后自由的翱翔。 多少回墨晶也曾期盼自己能如那海鸟一般的自在飞翔到再无忧愁的彼岸。 就这么静静的相对在沉默里两人的思绪伴随着清冽的海风飞扬。 不用冗长苍白的话语有些事、有些心情彼此早已在沉默中读懂。 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丁原的抱怨:“见鬼这是什么地方洒铺也不见一个居然害得我要飞出一百多里。”他的身影出现在苍茫海天中却将那份微妙的沉寂也一起打破。 盛年虽不清楚可不用多想都知道丁原此言太夸张不然渔村里的人想买点酒喝难不成都要跑断腿么丁原这么说不过是为自己有意的耽搁寻找一个借口而巳。 见丁原左右手各抱了一个酒坛子跳上船头盛年的鼻子猛一嗅笑道:“这是汾州城里酒司徒亲手酿制的正宗‘一碗倒’果然是要跑到百里之外才有的。” 丁原仔细打量了一下盛年的脸色又瞥了眼墨晶嘿嘿笑道:“盛师兄的鼻子果然厉害这可是我从酒司徒的地窖中挖出来的宝贝。起先他说什么也不肯卖我一恼便把他在床上瘫了十多年的老婆揪下了地。” 盛年一怔问道:“丁师弟你用强了?” 丁原笑着摇头道:“我丁原再混也不至于去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妇孺那跟巴老三不成了同类么?我瞧他老婆是下肢阴气淤塞不利于行索性用真气替她打通了经脉没半炷香工夫她就能跑进厨房做饭了。 “那酒司徒对我是千恩万谢不单送了这两坛美酒还追着问我姓甚名谁说什么也要供个牌位吓得我拿了酒扭头就逃。” 盛年哑然失笑道:“你这家伙总没正经。” 经丁原这么一闹船上气氛活跃许多。 两人并肩走进舱里盛年问道:“墨师妹你这裹有没有碗碟?” 墨晶颔道:“这些日常的小东西船上是有的只是粗糙了点。” 说罢就要起身去取却被丁原拦住道:“墨姑娘今日就让我们喧宾夺主一回吧。” 他依着墨晶的指点拿出碗碟摆在桌上盛年点亮油灯。 昏黄的灯火照得舱里朦胧一片小小的火苗随着吹入的海风摇曳跳跃不定。 丁原往三个土海碗里倒满美酒一股醉人心脾的浓郁芬芳在船舱中荡开。 他刚举起海碗背后皮囊里的年旃从冥轮中现出元神愤愤不平道:“好小子你也太不够意思了陪你买酒的是老子怎么喝酒时就没我的碗?” 墨晶一怔盛年微笑解释道:“墨师妹这是丁师弟的一位朋友这次要陪我们一同赶赴云梦大泽。” 墨晶尽管心中犯疑什么时候丁原又多了这么一位稀奇古怪的朋友但她素来不喜打听别人**当下也不好奇追问。 盛年回身又取了一个海碗倒满酒送到年旃面前道:“年老先生请坐。” 年旃大刺刺往丁原对面一坐道:“这还差不多。” 丁原哼道:“奇怪了老鬼头你的元神也能喝酒?” 年旃翻了他一眼道:“老子不光能喝酒还能吃肉吞包子!”说着嘴巴一张吐出一道青气注入海碗碗里的酒“丝丝”轻响融入青气中。 年旃低哼一声青气吞回口中却把一海碗的酒浆也全数落肚。 盛年喝采道:“年老先生好精纯的‘一气吞元功’!” 年旃得意洋洋示威似的扫了丁原一眼道:“总算找到一个识货的了。” 丁原笑道:“盛师兄、墨姑娘咱们喝咱们的别理会这老鬼头。” 盛年却叮嘱道:“墨师妹你身上有伤这酒喝一点对药力运行有好处但不能多饮。” 墨晶点头果然只啜了一小口。 盛年与丁原对饮一碗闭目回味半晌才睁开眼睛赞道:“酒司徒原来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可惜少了点下酒好菜不然滋味就更妙了。” 丁原道:“盛师兄今晚月色真是不错。不如我们驾着墨姑娘的这艘小船扬帆出海抓几条大鱼烧来下酒。” 当下四人扬帆将小舟驶入海中月光粼粼洒在浩瀚涛头极目处水天荡漾银光如星辰闪烁遥映苍穹。 这渔船上捕鱼的器具倒也是一应俱全年旃一把就从丁原手里夺过渔网飘身飞浚海面。他活了两百来岁什么事都干过独独这打渔还是头遭。 年旃双手一抖张开渔网满以为网到鱼来谁晓得这网着实不给他面子居然将他的身子罩了进去。 众人见状莫不又好笑又惊讶没曾想堂堂的冥轮老祖竟被普通的渔网套住。 丁原站在船头幸灾乐祸道:“老鬼头不会就别逞能闹个大笑话可不太好看。” 盛年跃到年旃身旁刚打算为他解开渔网年旃却身形一抖化作一束青光打渔网袅钻了出来骂道:“什么玩意儿老子偏不信邪。” 盛年接过渔网含笑道:“年老先生让在下帮你先捕上一网。”手腕一转一抖十分熟练的将网撒进海里。 年旃眼睛瞪得老大看出了些许名堂喃喃道:“原来也没什么花样倒让老子出了个大洋相。” 丁原正欣赏着年旃的精采表演却听墨晶在身后轻声问道:“丁师弟你与那位玉儿姑娘如何了?” 原来她这些年僻居渔村对丁原的遭遇丝毫不知。 丁原呆了下回答道:“她如今已是南海天一阁的弟子我也有两年多没见着了。” 墨晶的眸子注视着丁原说道:“原来如此我还当你们两人已比翼双飞了呢。” 丁原笑道:“怎么可能是你误会了我一直都把她看作最亲近的妹子就如盛师兄待你一般。” 墨晶的心没来由的一沉良久后才道:“恕墨晶多嘴那位玉儿姑娘恐怕不这么想。” 丁原这是第二次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苏真知道自不奇怪可墨晶怎么也像非常清楚似的要知道苏芷玉矜持稳重绝不可能到处宣扬况且她与墨晶只见遇两次而已? 丁原禁不住问道:“墨姑娘你怎么知道?” 墨晶淡淡道:“若是兄妹当日她在栖凤谷中看你的目光断不会是那样柔情百转更不会为了你甘愿牺牲自己的清白名声。 “丁师弟这样痴情的姑娘你怎么忍心辜负?” 丁原被说得云里雾里怔怔道:“墨姑娘你在说什么什么牺牲清白名声我怎么一点也没听说过?” 墨晶微觉意外道:“你盛师兄和淡言真人他们都没有告诉过你乇儿姑娘为你疗伤之事?” 丁原隐隐感到盛年与玉儿乃至布衣大师和老道士都对自己隐瞒了什么深吸一口气问道:“墨姑娘到底是什么事情为什么大家都要瞒我?” 墨晶摇头道:“既然这样还是等有一天你与玉儿姑娘见面了自己去问吧。” 丁原怎肯罢休大步走进船舱在墨晶面前蹲下道:“我现在就想知道。” 墨晶还没说话外面传来盛年爽朗的笑声道:“丁师弟你还不快生火年老先生一网捕到的大鱼足足够上我们四人大吃三天。” 了原回头看到已站到甲板上的年旃和盛年吐了口气站起身子。 墨晶看着丁原走出船舱暗自思量道:“我透露了玉儿姑娘为他疗伤的事却没有把实情全部告诉他究竟是对还是错?” 四人在舱里摆下一桌全鱼大宴本该最活跃的丁原脑海里却一直在转着墨晶的话语只喝着闷酒。 年旃却跟盛年拼上了酒力也忘记了要钻回冥轮一碗接一碗的大练“一气吞元功”。 眼看桌上杯盏不剩年旃伸个懒腰哈哈笑道:“痛快老子***不知道有多少年没这么痛快过了!” 丁原看不顺眼冷冷道:“老鬼头别倚老卖老了谁都晓得你在潜龙渊里幽禁了九十来年都快忘了酒是什么滋味。” 年旃瞪他一眼道:“你总算说话了我当你一下哑巴了呢。” 第七章 天照 丁原不甘不弱道:“我可不像某些人年纪大了就爱喋喋不休生怕有些话这辈子来不及说。” 年旃嘿嘿道:“你小子是在咒我?放心老子如今涵养好得很不与你计较更懒得跟你吵嘴。”说完端起酒就喝可没片刻又指责起丁原的坐相不雅。 墨晶沉郁的心情被这一老一少逗得也舒展不少望着盛年问道:“盛师兄白天你击退晋师兄时用的是何种剑法看起来并非翠霞所有?” 她这问题一出丁原与年旃同时闭嘴年旃的耳朵更是竖了起来敢情他们也对盛年的那套剑法充满好奇。 盛年谦逊一笑回答道:“那是盛某自己揣摩出的几招剑式原也是心血来潮的涂鸦登不得大堂。” 年旃不以为然道:“你当老子是外行么剑映心境你那两手剑法激壮雄浑一往无回刚猛之处更胜燕山剑派的‘大乾坤二十四劈’尽管招式的变化极少却去芜存精称得上大拙不工、浑然天成再配上你的重剑堪称相得益彰、威力绝伦。” 盛年微微一惊没想到年旃一语就点破剑法的精要。当年他为平沙岛陷害心郁难张闭关三月以疗九刀之伤不料最后竟得成此剑法可说是无心插柳顿悟之作。 他含笑道:“年老先生过奖了盛某可不敢当。” 年旃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老子的眼光不够没有说中?” 盛年苦笑道:“自然不是只不过盛某觉得这套剑法仍有许多欠缺雕琢之处如有机会还要向年老先生请教。” 年旃得意得哈哈一笑道:“那是自然比如你使的第一招若是身躯再朝左侧上半分封死那晋公子的左手玉箫他最后那记反扑就决计施展不出。” 墨晶问道:“盛师兄你那招可有个名头?” 盛年道:“我把它唤作‘掷地有声’不过是取其形似罢了。” 年旃却点头道:“这名字取的有点意思那第二招又叫什么?” 盛年照实答道:“‘一诺千金’。” 年旃笑道:“难怪那剑出得慢原来是挂了千斤的分量。” 盛年道:“年老先生说笑了这式剑法其实脱胎于翠霞派的‘大江奔流’。盛某只不过剔除了所有的后手变化以及虚招再将剑势刻意减缓五分便窃为己作实在惭隗得很。” 年旃摇头道:“不能这么说莫说你做了这么大的改动就是丝毫不改只其剑意已变那也算是创新。老子不像你们正道中人喜欢循规蹈矩故步自封惟恐练错半分师父传下的剑招对其中奥妙再明白不过了。” 丁原猛然回想起老道士授剑之时的情形不正是要自己避免犯年旃所说之错。盛年能够创出剑法其实也有淡言真人的软化之功。 丁原问道:“盛师兄那你的这套剑法也总该也有个响当当的名字吧?” 盛年微笑道:“我把它称作‘天照九剑’取的是天意昭昭、胸怀坦荡之意。” 丁原拊掌道:“天照九剑果然不错。我看要不了多久这四个字就会响彻天6!” 盛年道:“丁师弟正如年老先生所言这套剑法还只是雏形还有许多需要雕琢的地方。你要是有兴趣日后我便把它一一演示给你也好相互切磋。” 他说得客气其实就是要将自己呕心沥血所创的剑法授与丁原丁原哪有不明白的道理。想别人若有些许所得必然挟珍自重惟恐被人偷去独独盛年能有如此胸襟可毫不犹豫的慨然倾囊。 丁原摇头道:“盛师兄你的天照九剑刚正浩然气势无双小弟是学不来的。剑映心境有朝一日我也会悟出属于自己的功夫可也绝及不上你的刚猛。” 他一语成谶日后果然创出了一式“六道神剑”名震千古却非眼前所能料及。 一桌酒尽欢而散墨晶倦了先盘膝静修年旃也想躲回冥轮中去。 不心丁原说道:“老鬼头你再等上一等我有些话要单独同盛师兄说。” 年旃瞪眼道:“什么话老子听不得?” 丁原也回瞪着他淡淡道:“听不得就是听不得。” 年旃哼了声“稀罕”晃身到船尾去了。 盛年一笑道:“丁师弟正巧我也有事想与你商量我们不如到岸上走走如何?” 师兄弟两人离了小舟沿着寂静的海滩缓缓并肩漫步带着碱湿味道的海风吹来散去他们不少酒意更有几分清凉。 丁原道:“盛师兄你要说的是有关墨姑娘的事情?” 盛年颔道:“正是她所受内伤颇重一两月内无法强运真气连剧烈运动都不可以。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我担心平沙岛还会卷土重来为难她。” 丁原道:“你是打算将墨姑娘护送回她父母身边吧?” 盛年转头望着丁原道:“我觉得只有这样才稳妥可又怕耽误了行程。” 丁原笑道:“这有何难盛师兄你只管先将墨姑娘安顿好我与老鬼头先行一步到时我们在桑土公那儿碰头就是。” 盛年说道:“好丁师弟我最迟三日后在云梦泽与你们重新会合。”接着他把桑土公与晏殊所在的大致方位说了然后问道:“你刚才说有什么话要问我?” 丁原徐徐道:“盛师兄这个问题你可得如实回答小弟。当日在栖凤谷我为风雪崖九霄罡风所伤九死一生昏睡的那段工夫里究竟生了什么事情我到底是怎么被救活过来的?” 盛年笑道:“丁师弟你好端端的又问起这个做什么?” 丁原神情肃然目不转睛盯着他道:“我只想知道这期间玉儿做了什么?” 盛年的笑容敛起缓缓问道:“丁师弟你可是听谁说了什么?” 丁原嘿然道:“你果然也知道却一直瞒着我。告诉我盛师兄玉儿她究竟做了什么为何墨姑娘说她为我牺牲了女儿家的清白名声?” 盛年停下脚步沉声道:“事情并非像你想像的那么严重我们之所以没有告诉你也是因为苏姑娘的要求。” 丁原道:“好啊既然这样我就干脆冲到南海当面去问玉儿!” 盛年低喝道:“丁师弟你要是这么做了将置苏姑娘于何地?” 丁原看着盛年回答道:“可我更不愿意不明不白的受人恩惠却浑然不知往后被人骂作是忘恩负义之徒!” 盛年双目炯炯凝视他良久叹息道:“也好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晚你都会、也应该知道我就告诉你。” 他将当日苏芷玉以青阳双修心法救治丁原之事和盘托出最后道:“丁师弟这事本来不该由我多嘴但想来苏姑娘这一辈子都是不会对你提起。你现下已经知道了原委更该钦佩她的胸襟魄力却绝不可当面再向她说起。” 丁原的神色在月光下阴晴不定也不晓得有没有把盛年的话听进去钢牙下意识咬着嘴唇道:“我明白她这么做是不想令我负疚、不想要我为难她连这也为我做了我却毫不知情还一意的伤害到她着实是混蛋一个。” 盛年叹道:“这也不能怪你有些事情原本就是勉强不得的。” 丁原遥望自脚下直延伸到无穷处的沧海月色下粼粼银光闪烁和着雄浑的涛声。在那海的另一头在他视线瞧不见的彼岸有一处叫做歧鸣山的地方玉儿如今正在那里修炼仙道。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那个曾经只爱哭鼻子叫着“丁哥哥”、缠他讲故事的小女孩儿如今亭亭玉立芳华盛绽却将所有的柔情心思尽皆牵系到自己身上然而他又怎能当得、怎配消受? 不知不觉中丁原的牙齿深嵌入唇咬破出一丝血来他却只怔怔望着明月沧海脑子里乱成一团。 盛年劝慰自己说有些事情原本就勉强不得就如雪儿的变心自己无论多么心痛也只有承受。 可玉儿呢她为自己默默付出那么多从不曾要求过丝毫回报而自己又能为她做些什么? 在这个时候倘若苏芷玉出现在他面前要丁原为她做任何的事情即使赴汤蹈火丁原也一定会毫不犹豫、一往无前。 但他知道玉儿不会这么要求自己而她想要的自己居然无法给予。 纵然雪儿已经远去纵然心已如死水不能微澜但他又怎能漠视玉儿的款款深情可又岂能勉强自己欺骗玉儿? 他便如此呆呆的伫立着风寒月冷不知归宿。 盛年的大手默默拍在丁原肩膀上什么话也没有说只用理解宽容的目光凝视着他。 丁原回过头迎上的仍是那温暖真挚的眼神还有屹立如山的魁梧身躯就仿佛是此刻能够支撑着他的最坚实柱石。 丁原深深吸进一口潮湿而含着腥味的海风清凉的气息令他的头脑一醒静静的说道:“盛师兄南海的月亮今晚也该是这么圆吧?” 南海月明苏芷玉却没有看到。 或许冥冥天意注定她已先一步踏入了云梦大泽。 六日前她终于顺利结束了整整两年的闭关苦修一跃进入了忘情境界。 这个进境快得几乎令苏芷玉本人也觉得意外毕竟自己在两年前不过是初窥坐照。 她并不清楚十八年来水轻盈与苏真早为爱女打下了无比坚实的基础只是顾虑于天一阁的门规水轻盈无法将本门最精奥的心法私授否则以苏芷玉的天资和苏真夫妇的倾力教导她的修为早不仅于此。 如今苏芷玉得安孜晴引荐拜于天一门下由樊婆婆等绝世高手倾心栽培将天一心法全盘传授正起了画龙点睛、水到渠成之功。 想那天一阁心法本最适于女子修炼参悟的途径回然异于天6诸派往往资质上乘者三十年就可见大成。 当年水轻盈出师、云游天6时尚未及三十岁却已被许为仙子一流其修为进境远远快过正道诸家。 苏芷玉的条件更是得天独厚短短两年已然被天一阁许为下一代不二的衣钵传人更期许着她能够在日后的蓬莱仙会上剑压天6另两大圣地传人光耀门楣。 于是仙阁珍藏的各种仙丹灵草、万年何乌等不世珍品都毫不吝啬的捧出只等着苏芷玉有朝一日一鸣惊人越其母。 苏芷玉果然也不枉费了安孜晴、樊婆婆等人的苦心造就两年内如期参悟忘情境界成为天一阁有史以来修为进境第二快的弟子比起水轻盈还早出了三年看来这“天一阁千年第一传人”的名头很快就要易主。 水轻盈自然不会感到失落眼见女儿青出于蓝一了自己六十多年的遗憾真是喜在心头。 可也有不好的消息传来便是外山云游、以完成先师遗命的安孜睛已经有四个月不见消息。 原来安孜晴遵照先师遗命低调远行要举三件功德前两桩都已办妥只差着最后一件眼看就要大功告成。 她一般每两月都会托“大雩灵鸟”传回讯可从年前一次说是打算深入云梦大泽一行直到今日再没有任何消息。 尽管安孜晴的修为当时罕有人匹更万难有人伤害到她可终究众人放心不下。 最后水轻盈与樊婆婆、颜红渔等人商议当即派出苏芷玉和楚凌仙分路前往云梦大泽查寻也好好历练这二个人。 苏芷玉奉命踏入云梦大泽已有数日但这地方满目苍凉渺无人烟连一个可供打听问路的人也没有又到哪里去找寻安孜晴的踪影? 云梦大泽地处大6东南原是没有人开的蛮荒之地方圆五六千里尽是泽国各种魔物毒草遍布其中沼泽上空阴霾密布终年也没有一丝阳光照射。 就是这么一处所在却时常出现正魔两道各派人物的踪迹或为采药炼丹或为捕捉魔物以供驱使炼化对这些修炼之人而言云梦大泽无疑是上天所赐的天然宝库实在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甚至运气好的碰上葸外惊喜也不定。 不过这云梦大泽着实太大那么多人宛如是沧海一粟难得有照面的时候往往也能相安无事。 眼见天近响午苏芷玉孤身行出了百余里身上的水色衣裳早被雾气打湿好在她也不以为苦只细心搜寻着一切可能的线索期盼能从中找到安孜晴留下的蛛丝马迹。 蓦然远处层云中有红色光华一闪依稀是仙剑散放出的剑芒风一吹过更传来几声凄厉的鹰隼呜叫。 苏芷玉一怔进入大泽好几天了她还是第一次现有人的影踪。 虽然单看剑华模样就晓得绝对不是安孜晴可好歹也是有了转机当下催动盈雪仙剑腾空飞起向着剑华所现方向赶去。 飞出三里多苏芷玉远远就看见云端里七八头体态巨大的雪色鹰隼张牙舞爪正在不断扑击围攻当中的一名红衣少女。 那女子一望不过二十余岁丰姿卓越竟教苏芷玉生出惊艳的感觉。 她手握一柄同是红色的仙剑光芒闪烁力敌雪隼眉眼之间从容自若。显然有所保留。那红衣少女似乎不想伤害到雪隼性命因此只以灵动的身法周旋一时不能驱退这些横行大泽的空中霸王。 在红衣少女的肩上兀自停了只七彩鹦鹉一面紧张的攀住主人惟恐失足摔下成了雪隼的午餐一面不停的鼓噪学舌。 原来惹祸的就是它也该这些雪隼有眼无珠竟盯上了七彩鹦鹉这才引了一场人隼激战。 苏芷玉一见红衣少女莫名的生出亲近之心遥遥说道:“这位姐姐待小妹助你驱散雪隼!”玉腕一扬祭起天一阁镇阁仙宝之一的“流波太上绫”。 这湛蓝色仙绫在半空迎风一展长逾九丈射出柔和光晕在苏芷玉的真言驱动底下飘飞舞荡眨眼卷裹住群隼收回到主人手中。 红衣少女气定神闲还剑入鞘浅笑道:“多谢施主援手小妹因不愿肆意杀生却被这些雪隼纠缠得好苦还是施主的法子最好。” 那只七彩鹦鹉大大松了口气得意洋洋瞪着被束缚在仙绫中的雪隼叫道:“看你们再咬我看你们再咬我!” 苏芷玉不禁莞尔一笑问道:“小妹唐突请问姐姐芳名为何孤身进入这云梦大泽中?” 红衣女子回答道:“小妹已是半个出家人如今带修行师尊赐下的法号‘静斋’从前的名字已长久不用了。” 苏芷玉颇是意外的“啊”了声直觉得如她这般娇艳绝伦的芳华少女早早遁入空门未免可惜。红衣少女似乎瞧出她的想法淡淡一笑却没说话。 苏芷玉道:“看大师身法剑势似是东海飘渺峰灵空庵一脉?小妹苏芷玉艺出南海说起来你我能在茫茫大泽中相逢也是有缘。” 红衣少女的玉容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也自含笑道:“苏施主好眼力小妹确是灵空庵门下但‘大师’二字远远不敢当。归根结底小妹也个过是个看破红尘的微末女子罢了。” 苏芷玉听她平淡的话里暗暗埋藏着一缕幽伤心中思量道:“这位静斋姐姐想来也是曾受到了莫大的打击才动了出家之念。我虽从未作过此想可此生恐怕也不会出嫁日后在南海清心苦修得望大道与这位姐姐的处境却是一样的。” 由此她不禁对眼前的红衣少女又平添出一分同病相怜之感微笑问道:“请问姐姐在这云梦大泽中可有见过其他人?” 红衣少女尚未回答她肩上的鹦鹉却迫不及待叫道:“见过、见过你要问哪一个?” 苏芷玉微喜将安孜晴的体貌模样说了。 红衣少女沉吟道:“抱歉苏施主所说之人小妹还没有见过想来还在大泽深处。” 苏芷玉略感失望迅即想道:“我也想得太容易了这世间哪有这么凑巧的事情?” 她一抖仙绫放了呜咽不止的雪隼那些畜生已知苏芷玉厉害再不敢纠缠振翅飞远果然畜生也会使欺软怕硬的一套。 苏芷玉说道:“多谢姐姐看来小妹还要再向西去。” 红衣少女道:“苏施主前两日小妹曾在离此不远的地方遇到两位异人听他们说是为看护一株奇花已在大泽中居住好几年。施主或者可以向他们打探说不定能找到什么线索也未可知。” 苏芷玉黝黑的跟眸一亮问道:“请问这两位异人住在哪里小妹这就赶去请教。” 红衣少女想了想说道:“苏施主要是你愿意小妹替你引路如何?” 苏芷玉笑道:“能与静斋姐姐同行小妹求之不得就伯会耽误你的行程。” 红衣少女摇头道:“不碍事我也不少这半天工夫。” 两人驾起仙剑朝着西南方飞去大约行了两百余里红衣少女放缓度说道:“要是小妹记得没错这附近应该有处草庐才对他们就住在里面。” 苏芷玉神色微动道:“静斋姐姐你可有听到打斗之声?” 红衣少女凝神细听果然隐约听见前方传来金石之音问或还有两声呼喝。她诧异道:“真是奇了今日的云梦大泽竟热闹得很?” 二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位再飞出数里就见脚下不远的草庐外两伙人正在恶斗。 其中一对男女拼命守在一株绛禹兰旁身上负伤多处犹自不肯退走与两名皓道士斗得天昏地暗。 而在外一圈还站着四男一女五个道士都是白苍苍、神情肃穆各自眼中精光炯炯分明有极高的修为。 这些人显然是顾惜自己的身分不愿以多打少否则那对男女纵再厉害也早已落败多半殒命当场。 苏芷玉乍一见不由轻咦道:“这不是桑真人与晏仙子么?” 至于那七名道长虽不认得但单看打扮极似碧落七子只不明白到底为了什么原因竟惹得他们也一并出动现身于云梦大泽中。 红衣少女释然道:“原来苏施主也认得他们却不知为何与碧落剑派的人激战在一起我们先设法劝开两边再说。”她一按仙剑纵身投入圈内道:“诸位施主且请住手!” 她声音娇柔动听却运上了灵空庵嫡传的“小无相音”震得在场众人莫不一惊。激斗中的四人不由自主闪身各退出数步放眼打量。 桑土公与晏殊一眼瞧到苏芷玉可分别十年只觉得眉宇相似也不敢轻易相认。 最后还是晏殊瞥见了盈雪仙剑才试探问道:“这位小妹妹可是芷玉姑娘?”想起昔日客栈初遇脸上不禁也微微一热。 第八章 雪玉 苏芷玉含笑道:“桑真人、晏仙子玉儿着实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儿遇见你们。” 她心思细腻经这两年静修后才思更是敏捷许多尽管没有出口相询已然猜到两边动手的原由。 那边碧落七子之的停心真人却是将目光投射在红衣少女身上微微皱眉道:“丫头你该就是姬别天的孙女雪儿姑娘吧怎么会在这里?” 苏芷玉一震望向姬雪雁暗自诧异道:“雪儿姑娘?她不是与丁哥哥青梅竹马、两情相悦么怎的又突然出家为尼?难不成他两人生出什么误会又或者是丁哥哥遭遇了不测?”顿时间一颗芳心七上八下不知该放在何处才稳妥。 姬雪雁向苏芷玉淡淡一笑似是问候似是致歉而后回答停心真人问话道:“前辈金安雪儿来得唐突请多多海涵。” 停心真人颔道:“你来得正好便看本门如何降伏那两个魔道妖孽!” 晏殊啐道:“老牛鼻子莫要再往自己脸上贴金了。你们碧落七子不就是眼馋绛禹兰么偏要装作正人君子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真是不要脸!” 停心真人身旁站着的停涛真人低喝道:“妖妇绛禹兰本是天地菁华惟有德者居之。倘若落到你等手中天6不晓得要多出多少杀孽。我堂堂碧落剑派威凌天下千年根基又岂会稀罕这区区的绛禹兰?” 桑土公忍不住结结巴巴道:“说、说得----比唱、唱得都、都好听!” 晏殊噗哧一乐赞道:“桑真人你这话可要臊死他们啦。” 停心真人也算涵养好徐徐道:“自古道魔势如水火贫道却愿意看在天6一脉的分上网开一面只要你们束手就擒贫道愿以百年声誉担保你们性命无忧!” 苏芷玉谢道:“诸位真人想那桑真人与晏仙子并非十恶不赦之人绛禹兰更是疗伤圣药而非蛊毒之物落在他们手中也不会生出事端。 “停心掌门刚才也曾说天6一脉同气连枝何苦动辄性命相拼?” 那先前与桑土公动手的停仪真人摇头道:“小娃儿你年纪轻轻又怎懂得正魔之分?且不说桑土公乃九妖之一、天6著名的凶顽之辈。那晏殊妖妇的师父绝情婆婆更是在百年前伤我同门无数有不共戴天之仇今日岂能轻易放过他们?” 桑土公喘息道:“苏、苏姑娘你别、别管这事----了!我、我与他、他们拼了!”说着话脸上青筋跳起神情激怒显是动了真火。 苏芷玉担心他一怒之下再又施展元神出窍的舍命招式温言道:“桑真人、停心真人与诸位道长都是驰名天6的正道耆宿一定不会不问黑白是非横加杀手。你先别着急有话大家好好商量更不必把百多年前的师门恩怨牵扯到晏仙子的身上。” 停雪真人冷冷瞧着苏芷玉问道:“女娃儿桑土公口口声声称你‘苏姑娘’你手中所用又恰似盈雪仙剑莫非你就是苏真那魔头的宝贝女儿?” 苏芷玉听那老道姑斥责父亲为魔头却并不动怒静静回答道:“前辈可是停雪真人晚辈苏芷玉家父名讳确为苏真人。” 停雪真人不屑笑道:“我道你为什么一力维护这两个妖孽却是苏真的女儿与他们同属一丘之貉这倒难怪了!” 苏芷玉明白自己若是一怒拔剑那么非但劝架不成局面反会更糟忍耐着淡淡怒火说道:“前辈芷玉并非要维护桑真人与晏仙子不过凡事都需讲个理字即便正魔有别芷玉也以为万不能仅凭着这个理由便妄动杀伐。若是前辈觉得芷玉的话有何不妥晚辈洗耳恭听。” 她的话不卑不亢一时令停雪真人语塞。 停心真人却与停涛真人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停涛真人更是会意的微一点头开口说道:“苏芷玉原本看在水轻盈水仙子的面上我们也不欲为难于你可你却秉承你父魔性、冥顽不灵一意要替桑土公、晏殊出头。 “贫道宽容为怀再奉劝你一次不要插手不然我也只好先将你拿下等着苏老魔与水仙子登门赔罪。” 苏芷玉心中雪亮晓得碧落七子看破自己来历后已动了窥觑之念要扣下她来要挟苏真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还在妄想那幅《晓寒春山图》。 事既至此无论自己再说什么也是没用纵然搬出天一阁的名头恐怕也阻挡不住这些人的贪婪**。 当下苏芷玉从容道:“自古有道匹夫无罪怀玉其罪。芷玉知道再多作解释也是无用既然诸位得道真人苦苦相逼芷玉也只有领教高明!” 她的话音一落周身散出柔和沛然的无形剑气吹得衣襟轻扬秀微漾。盈雪仙剑在手中感受到主人空灵坦荡的心境低低镝鸣闪烁起蓬蓬碧光。 停涛真人目力老辣自能识得其中厉害心下惊异道:“苏老魔与水轻盈连调教出的女儿也这么厉害。看她峙若山岳、气度沉稳偏偏身子之中蕴藏轻盈流水般的变化显然已得着二人真髓。 “难怪她敢孤身一人深入云梦大泽赴此盛会贫道可不能小觑了她以致阴沟里翻船。” 原来他只当苏芷玉此行的目的与在场众人一样都是为近日一件极为隐秘的传闻而来却不晓得对方其实另有使命。 他正迟疑问姬雪雁忽然朝前踏出三步挡在苏芷玉身前道:“苏施主刚才你助我击退雪隼如今也该小妹来还这情啦!” 停雪真人愕然道:“姬姑娘贫道听闻你已拜在灵空庵庵主九真师太门下。灵空庵是我正道牛耳天6柱石怎能自降身分去与魔道妖人为伍?” 晏殊叱骂道:“臭道姑我们就算是魔道妖人也总好过你们这群沽名钓誉的伪君子!” 桑土公却是觉得自己又牵累到了苏芷玉朝她歉疚一笑道:“苏、苏姑娘对、对不住----你啦!” 苏芷玉悠然道:“桑真人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与人客套了?芷玉倒是觉得十几年前那在土地庙中舍生忘死也要带走玉儿的丁哥哥的桑土公来得更加可爱率真。” 停心真人面沉如水不言不语。 停涛真人见状望向姬雪雁道:“姬姑娘你要知道你与苏芷玉、桑土公、晏殊之流大不相同咱们先不谈如今你已身为灵空庵九真师太座下弟子只说令尊与令祖父都是本门挚交高风亮节、嫉恶如仇教我等钦佩不已。 “姑娘你可不能一念之差不仅自己失足魔道更毁了灵空庵与翠霞派的千古清誉啊。” 若说修为碧落七子齐集一处哪里会怕了谁更别说一个小小的姬雪雁。 但停心真人等人也不得不顾忌到翠霞剑派的姬别天何况还有号称天6三大圣地之一的灵空庵故此才捺着性子劝说姬雪雁希望她能知难而退。 但若他们晓得那苏芷玉却是另一圣地的衣钵传人却会是怎样的表情? 苏芷玉说道:“姬姐姐小妹的这淌浑水就让芷玉自己来解决。停涛道长的话也不无道理你的好意芷玉心领就是。” 她明白眼前就是一场恶战尽管碧落七子自恃着尊崇身分当不至于围攻可无论其中哪一个莫不是当世耆宿殊不易与。一旦姬雪雁卷入其中保不定会凶多吉少倘若她真有些许意外未免对不起丁原。 谁知姬雪雁主意已定倔强的摇头拒绝道:“苏施主这忙小妹是帮定了。” 停雪真人低喝道:“苏芷玉你可敢与贫道一战?” 她终究不愿与姬雪雁交手更晓得关键还在苏芷玉的身上只要这丫头就擒剩下事情都不足道哉。 苏芷玉娇躯轻晃飘到空中玉带凌风风姿曼妙以一式“有凤来仪”立住门户恭声道:“芷玉多有得罪前辈请了。” 停雪真人飞到苏芷玉对面站定冷冷道:“贫道看你是个晚辈便先让你三剑也免得日后有人说贫道以大欺小。” 苏芷玉微笑道:“前辈风范气度实令芷玉钦佩不过这三剑之德芷玉愧不敢受况且晚辈年幼理应礼让真人您才对。” 停雪真人心头一动暗道:“这女娃儿倒也算知书达礼与她爹爹有天壤之别却像极了水轻盈。只可惜当年水轻盈误入魔道和苏真那魔头生下这个女儿不然未始不是我正道中的翘楚人物。” 她徐徐拔出相随百年的仙剑“渡难”面如寒霜道:“你也不必客气贫道收回那三剑便由你先出招就是。” 苏芷玉应诺一声盈雪仙剑轻扬虚点向停雪真人的面门。 停雪真人手中渡难仙剑暴涨出团团银光涌向正前方直要将盈雪淡淡的柔华淹没。 可苏芷玉这式“凤徊青云”不过是记虚招一出即收更无半点拖泥带水令停雪真人的招式也落到了空处。 两人翻翻滚滚拆解了二十余照画身姿剑势无不美极犹如翩翩起舞翱翔于层云之上。 停雪真人的渡难剑华光千丈、气势凌厉却总也吞噬不了苏芷玉的盈雪。那点滴碧色光晕宛如暴风雨中的荧火此起彼伏始终不灭。 停涛真人与他的掌门师兄暗自对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彼此目光里蕴藏的惊讶。停雪真人并未有留手可说施展出了**成的修为强攻苏芷玉即便是停涛真人自己也需有十二分的小心才能应付。 可那苏芷玉仪态优雅身法从容只用上了三分攻势分明还留着后手未尽全力。 假如再这么斗下去百招开外停雪真人势必因真气耗损而身手减缓落败下来真是令人不可思议。 那边桑土公与晏殊也在紧张的注视打斗晏殊看了半天禁不住轻声问道:“桑真人瞧那停雪老道姑气焰嚣张苏姑娘不会输吧?” 桑土公眯着两颗绿豆小眼大气也不喘一口回答道:“别、别问我我、我也说----不明白。” 晏殊白了他一眼道:“早就晓得问你这木头也是白搭。” 却听姬雪雁轻轻道:“两位放心苏施主不会输的。” 晏殊闻言精神一振兀自怀疑道:“姬姑娘你却是怎么知道的?” 姬雪雁嫣然一笑回道:“晏仙子不妨瞧一瞧对面几位道长的脸色就明白了。” 晏殊将信将疑悄悄望向碧落七子那边果真见他们尽管神色如故可眉宇却在不知不觉里越皱越紧显然是战况不利。 她暗暗一惊道:“这女娃儿好灵活的眼力我和桑土公是比不上了。”不由再留心瞥了姬雪雁两眼只觉她明眸中神光暗蕴错不了又是个难惹的角色。 晏殊心中不由犯起嘀咕道:“这年头的世道怎么突然变了个个年纪轻轻就有一身卓修为把我们这些老骨头全甩在了后面。 “先前那个丁原、盛年跟阿牛就不说了眼前的姬雪雁和苏芷玉竟然也是如此难不成我们真的老了?” 就在她稍稍走神时苏芷玉突然起了变化身形游走如风渐渐化作一束水光水银泻地一般四下流动竟令停雪真人惟有仗剑在后面追赶的分。 再到后来几乎已看不清她的身影匆而飞凌九天忽而足点泥地不住的周旋在方圆百丈的范围里。 停雪真人久追不上心头渐渐火起以为苏芷玉在戏弄于她猛地袍袖飞鼓随着一声真言念动射出了“彻空百光梭”。 那神梭不过三寸多长却幻化起束冗长彩光呼啸着直窜苏芷玉背心。 晏殊关心则乱忍不住低低惊呼。 苏芷玉却只是身姿曼妙的凌空盘旋轻轻闪过了彻空百光梭的追击。 然则此物与停雪真人早心意相通一击不中立刻回转长着眼睛似的继续追去大有不死不休的味道。 苏芷玉悠然抬腕祭起灵犀镯“叮”的一声击飞了彻空百光梭。 这灵犀镯本有一对其中一只她已赠与丁原另一只却是事后由水轻盈传给了她。 彻空百光梭虽非凡品终究也敌不过灵犀镯的厉害却看得停雪真人一阵痛心惟恐宝物有丝毫的损伤。 但苏芷玉为祭出灵犀镯身形也不禁慢了一慢被停雪真人追到跟前寒声道:“看剑!” 渡难仙剑挂着尖锐呼啸直刺苏芷玉的后脑快得几乎无法以肉眼分辨。 不料陡然之中停雪真人眼前碧光晃动依稀就是“流波太上绫”犹如万层巨浪扑面打来那阵阵罡风吹拂得她差点稳不住身形渡难剑撞在那碧光之上“嗡嗡”闷响弯成弓字。 停雪真人大吃一惊就听底下停心真人焦急的声音喝道:“三师妹快退!” 方圆百丈骤然起变升腾起一团诡异的红色光雾星移斗转间停雪真人只觉得四周景物幻化不定骇然中急忙退守到停涛真人身旁问道:“掌门师兄这是怎么回事?” 停心真人面色凝重注视着周围变化徐徐道:“我们都中丫苏丫头的诡计她借着与你拼斗的机会暗中布下阵法将你我都挡在了阵外。” 排行最末的停风真人不忿道:“掌门师兄我先前也观量过我们所站的位置距离绛禹兰不过十丈纵使苏丫头的阵法再妙我们闯将进去未必不能找到他们。” 停涛真人摇头道:“你也太小看苏真了苏丫头布下的阵法必是出于苏直的杰作有鬼神莫测之功。 “远的不说最近一回在翠霞山他孤身一人就是依仗着阵法变化在百多高手的围困当中兔脱而去。我们鲁莽行事不仅不能得手反有为苏丫头所乘之虞。” 停雪真人苦笑道:“那么我们便无计可施任由他们安安稳稳端坐阵中?” 停涛真人摇头道:“放心三师妹。这阵法尽管奥妙可未必能持久我们只要多些耐心守住阵外谅他们也飞不上天去。” 停心真人却皱眉道:“我担心的却是桑土公若是他施展土遁将人带走你我纵有通天法力也无可奈何。” 停风真人色变道:“那可如何是好?” 停涛真人凝视绮丽的红色雾光回答道:“就只有看他们是否舍得下绛禹兰了。” 却说红雾起时姬雪雁也是一惊手握雪朱仙剑抱元守一静观其变肩头的彩儿扑腾双翅惊惶道:“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我怎么全看不清了?” 忽然听见侧旁苏芷玉恬静的嗓音唤道:“姬姐姐!” 姬雪雁顺着声音瞧去却望不到苏芷玉的人影只有无数幻象不住的变化游走。 蓦地红雾中分现出一个炯娜身影苏芷玉伸出右手道:“请随小妹来。” 姬雪雁微一迟疑彩儿已迫不及待的飞到苏芷玉头顶道:“苏姑娘快行行好带我和小姐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姬雪雁瞥了这没骨气的鹦鹉一眼颔道:“有劳苏施主引路。” 两人携手来到绛禹兰旁桑土公与晏殊都守候于此众人见面自有一番欣喜。 桑土公说道:“苏、苏姑娘你、你这----是布、布下的什么阵势?吓----得我半、半步都不敢乱动。” 苏芷玉含笑道:“这是家父所创的‘玄斗八罡阵’布置起来倒也简单情急之下芷玉也只好权作庇护之用。” 晏殊左右望望除了翻卷的红雾和光怪6离的幻景没有半个碧落七子的踪影犹疑问道:“那几个老牛鼻子却去了哪里莫非已被姑娘困在阵中?” 苏芷玉摇头道:“若真是如此芷玉只需引着人家出阵而去何必坐守此间。想来碧落七子如今就候在阵外虎视眈眈。” 桑土公颇乐观的道:“那、那就让----他们等、等去吧咱们先----睡上一觉。” 三女听他说得有趣无不莞尔连姬雪雁朱唇问也露出一缕笑容。 苏芷玉说道:“桑真人要想睡上一两日自是没有问题可这阵法难于持久三日之后即便不为碧落七子所击破也将因灵力消退而不存。所以我们只是暂时安全了。” 三人一听此阵只有三日之功:心情顿时又沉重起来晏殊道:“就怕他们贼心不死一意守在外头。” 桑土公一挺胸脯道:“不、不要紧我----用土遁把、把你们带走。” 晏殊苦笑道:“要是这样咱们早走了还需连累苏姑娘与静斋师父援手?人可以走但这绛禹兰却怎生是好?” 彩儿忍不住叫道:“这花有啥稀奇性命要紧性命要紧!” 姬雪雁轻抚彩儿羽毛令它安静抱歉道:“晏施主鸟儿不懂事你别把它的话放在心上。” 彩儿还想争辩可见晏殊眉毛一挑凶巴巴的样子吓得把话变成叽咕一声又缩了回去。 晏殊犹豫片刻叹了口气道:“静斋师父你的鸟儿说的也不错和我们这些人的性命比起来绛禹兰不要也罢。”可她的目光落到含苞待放的仙花上想着自己与桑土公这多年来苦心守候最后却要功败垂成拱手让人着实的难受不甘。 苏芷玉说道:“晏仙子、桑真人、姬姐姐眼下我们也不急立刻决断毕竞还有时间让我们再作考虑也说不定事情会有转机。” 晏殊气馁道:“苏姑娘你不用再安慰我们了。云梦大泽方圆五六千里少有人烟所至。就算偶尔有人经过多半落井下石还怕来不及。我与桑真人又都没什么朋友这个时候谁还肯冒着触怒碧落剑派的危险来救我们?” 她的话自是实情众人也早都想到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 一阵沉默后苏芷玉黑黝黝的眼眸里突然闪起一点星光道:“或许尚有一线的希望可大泽茫茫也不晓得能否凑巧撞上?” 彩儿立刻叫道:“是谁、是谁?他能救得我们打败外面的那些坏蛋么?” 苏芷玉微笑道:“想那碧落七子何等修为当世恐怕没人能够孤身击败他们。” 晏殊亮起的眼睛又黯淡下去摇头道:“那纵然找到这人不也没用最多又多了一个陪我们一块上路的冤魂而已。” 苏芷玉道:“不能击败他们却未必不能劝退。芷玉之所以深入云梦原是为了找寻本门的安阁主。她大约在四个多月前进入大泽至今尚无音讯。 “若是能找到安阁主出面碧落七子无论如何也会卖她一分薄面。” 桑土公惊讶道:“原来你、你已是----天一阁弟子!” 苏芷玉淡淡一笑点头默认。 姬雪雁说道:“苏施主不是小妹打击你既然安阁主这多月消失了音讯恐怕也绝难如此巧合让我们撞上这机会着实太渺茫。” 苏芷玉道:“姬姐姐说的不错幸好与小妹同时进入云梦大泽的还有一位同门师姐。我们分作南北两路约定一个月后在云梦大泽中心的无崖坡聚。 “倘若桑真人脚程快些一路朝北而行或许就能遇上。” 曼殊望向桑土公道:“这似乎可以一试总比坐以待毙得好。要是多一个天一阁的弟子出面碧落七子无论如何也不敢乱来这点老脸他们还是要的。” 桑土公道:“对!再不济咱们五、五个人拼----他们七个也、也不能叫他们得、得着便宜!” 于是苏芷玉将楚凌仙、安孜晴的名号相貌说了桑土公道:“我、我明白了若找----不到她们我也会回、回来接、接走你们。” 晏殊凝视着桑土公轻声道:“你也要小心千万别出了茬子。” 桑土公用力一点头与众人作别最后再看晏殊一眼埋身钻入泥沼中不见。 第九章 碧落 桑土公的土遁之技果真了得须臾在泥沼中钻出二十多里料想碧落七子纵然再神通广大也难以找到自己这才打地下采出头来。 四周一片荒凉寂静偶尔有一两只飞鸟掠过丰茂的水草足足有半人多高密密麻麻仲展向远方。 桑土公三棱锥一点跃出泥沼藏身在水草丛中左右观望借着多年的经验阅历辨明南北。猛然他圆圆的小耳朵动了一动却是听见在十数丈外竟有人声。 其中一名青年男子的声音颇是熟悉只听他说道:“老鬼头你不是说对云梦大泽的路径比盛师兄还熟跟着你不会有错么。那好你现在说呀咱们这是到哪里了?” 另一人听上去年纪甚老不服气的道:“老子哪里晓得这是什么鬼地方这狗屁大泽走到哪儿都是一副模样。上回老子来还是一百三十多年前的事那时对这里当然熟悉得很可过了这多年老子也有点记不清楚了。” 先前那青年笑道:“你终于承认找不着路了要是昨日就肯这么说咱们也不至于要白费了一天的工夫在里面兜圈子玩。” 另一老者的声音哼道:“你放心咱们离着要找的地方是越来越近了也许就差那么一二十里就到。小子别着急待我好好再想想。” 青年不以为然道:“好啊等你想完了再告诉我它是往东一二十里呢还是往西又或者是往南说不定还是往北?” 老者怒道:“你别吵吵搅乱老子的思路。” 桑土公越听这两个声音越觉得熟悉正打算拨开草丛张望突然听见那老者冲着自己蔽身之处低喝道:“什么人敢偷听老子我的说话?”没等桑土公反应过来头顶一暗一道褚色身影快若电光凌空射落探手抓在桑土公的后脖子上。 尽管事先毫无征兆桑土公未免有些猝不及防可对方的身手也的确太快了点竟让他连躲闪抵抗的机会都没有。 桑土公就觉得后脖子一紧被人提了起来一双粗短的小腿在半空里全不着力浑身更是酸麻无比、无法动弹。 他急忙叫道:“别、别----”竟是一急话也讲不出来了。 却听背后那青年颇是意外的咦道:“老桑你怎么会在这儿?” 桑土公脖子一松人总算落回到地上。 桑土公大喘两口气回过头来就见一名丰神俊朗、眉宇间颇带孤傲之气的褚衣青年双手负后意态悠闲不是丁原是谁! 也该着桑土公福大运大刚一潜出泥沼就撞见了前来找寻他们的丁原与年旃。 这两人在东海渔村别了盛年和墨晶丁原御剑带着年旃直奔云梦大泽而来。 起先两人还是依照着盛年指点的方位前寻奈何泽中景物看起来竟没有多大差别又不似城市里街有街道、路有路名两人连着几天什么也没寻到。 年旃渐渐火起仗着自己曾经在百多年前数次深入云梦便引着丁原四处游走。 他的记性着实也不算差再加上盛年指点的颇为精准两人逐步已接近到晏殊与桑土公的所在。 可这一个上午绕着附近转了一圈偏偏近在咫尺就是屡屡擦肩错过丁原不免又对上了年旃。也亏是这么一路吵吵闹闹否则漫长路上真要憋坏了他们。 这两人正斗着嘴桑土公就从地下钻了出来。若非他的土遁可瞒过丁原与年旃的耳目早在百丈就该为两人察觉了。 饶是这样他的行迹仍逃不脱两人灵觉。于是丁原与年旃一面斗嘴稳住桑土公一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击而下却把桑士公逮个正着。 桑土公见果真是丁原一颗心落回原位却在心中暗自诧异。 昔年天雷山庄一战虽然说丁原威震八表斩天龙、诛雷远可修为与自己尚是难分轩轾哪晓得几年下来他居然变得如此厉害抓他的时候直如老鹰抓小鸡一般轻松。 桑土公摸摸还火辣辣的脖子苦笑道:“你、你小子下、下手----够狠我、我差点没、没断了气。” 丁原笑道:“这可不怨我谁叫你鬼鬼祟祟躲在草丛中不吭声?我还当是哪路的小贼在偷听壁角居然是你老桑改行做起来了这个营生。” 桑土公见丁原误会老脸憋得通红道:“我、我没----” 丁原不耐他磕巴一拍桑土公肩膀道:“老桑你来得正好。我也刚巧要找你和晏殊却被那老鬼头引着在附近转了一天你这就带我去见晏殊吧。” 桑土公一怔想不明白丁原怎么要找上自己和晏殊况且刚才自己明明听到有两个人的声音现在只见着丁原一个人那另外一个丁原口中的“老鬼头”又是谁? 他正疑惑着呢还没等开口就听那老者的声音怒道:“狗屁!要不是靠老子指点你照着盛年的话做现在只怕还在三百里外呢。” 桑土公但闻其声不见其人小眼珠骨碌碌转了一圈四处寻摸。 不防丁原背后金光一闪打那背着的皮囊里跃出一只冥轮定在桑上公头上冷笑道:“桑胖子你找什么找老子就在这里面。” 桑土公一见冥轮更无怀疑张口结舌叫道:“冥轮老祖!”他这四个字倒说得极顺畅一点螺丝也没吃。 年旃瞧着桑土公惊讶中甚而藏着一丝敬畏的神情大是得意哈哈笑道:“桑胖子你小子的记性不差难得还记着我老人家。怎么好好的百万大山不待陪着一个女人钻到这鸟地方来了?” 桑上公还没缓过神来看看了原再瞧瞧头顶的冥轮打破他的穿山甲脑壳也猜不透这一老一少、一道一魔全不相干的两个人如何混到一起去了。 丁原笑道:“老桑你别怕这老鬼头他也就嘴上嚷嚷的凶你不理他就是了。” 桑土公暗道你是没见过年旃百多年前的厉害杀个把人简直跟吃颗豆子一样简单南荒的小孩听到他的名头都能给吓傻那可不是靠嘴上嚷嚷出来的。 他心悬晏殊等人磕磕巴巴说道:“我、我还要去----找人你们、你们----” 丁原疑惑道:“你要去找什么人?还是先带我们去见了晏殊再说。我们这次来是有要紧的事情与她商量不然也用不着千里迢迢跑到这地方来了。” 桑土公一急道:“晏殊她----碧落七子苏、苏姑娘----”这些话前言不搭后语听得年旃与丁原一头的雾水。 年旃不等他说完勃然怒道:“桑胖子你结结巴巴说些什么老子听不明白。爽快点先引着老子去见晏殊我可不管什么碧落七子、黄泉八孙!” 桑土公急得额头上的汗珠子都出来了话更说不明白了。 丁原瞧出蹊跷微笑道:“老桑你别着急有话慢慢说。有我跟老鬼头在这儿天塌下来也不打紧。” 受了这么一句奉承年旃面色大是见缓少有赞同丁原道:“不错有老子----啊还有丁原这小子在就算碧落剑派的那七个老家伙全来了也不用怕他。” 桑土公苦笑道:“老、老祖你算----说对了他们、他们真----的全来了!” 年旃奇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个人溜出来又要往哪里去?” 桑土公费了老半天劲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其中却漏了姬雪雁的存在。在他看来少说一个东海灵空庵的女弟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倒是把苏芷玉一提再提。 丁原和年旃好不容易听完桑土公叙述直比他说的人更费精神才弄明白究竟生了什么。 年旃冷笑道:“嘿嘿这七个老东西越活越回去了这种事情老子一直以为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做得出来没想他们碧落剑派倒赶到了老子前头。” 丁原神情平静嘴角浮起一抹不屑的冷笑说道:“老桑那天一阁的人你也不用去找了即便去了也未必能在茫茫云泽里遇上。你这就引我与老鬼头回去我倒要看看这些正道耆宿道貌岸然的虚伪嘴脸!” 桑土公犹豫道:“他、他们----你、你和老祖----” 这话没头没尾年旃也能听懂分明是怀疑自己与丁原两人的修为敌不过碧落七子还不如再去找天一阁的人来救驾。 他一生桀骛不逊、目无余子闻言怒道:“什么我们他们你这就带老子去看你家爷爷我如何收拾这群老崽子!” 丁原也傲然笑道:“老桑不就是几个碧落剑派的牛鼻子老道么你尽管放心。撞见我们算这些人倒楣就算我与老鬼头只有两人也照样送他们上路况且不是还有你和晏殊她们?” 桑土公见这两人说的信心十足竟似全然不把碧落七子放在眼里不禁将信将疑。 年旃的修为他是没话可说奈何一个冥轮老祖再有三头六臂也斗不过碧落剑派的七人高手何况他们还有一套威震天6的碧落剑阵。 至于丁原虽然刚才露了一手令自己刮目相看可毕竟桑土公心里没底不晓得他如今到底有几分的修为敢与翠霞六仙齐名的碧落七子一拼。 可想着倘若加上自己和阵中的晏殊等人未始没有反击之力兴许解困的希望还大过毫无头绪的去找寻安孜晴或是楚凄仙。 于是桑土公一点头道:“好我、我这就带你们去!” 年旃哈哈一笑藏回丁原的皮囊中三人纵身腾空施展御风之术朝着回返不到二十里的路转眼就到远远望见前方红雾缭绕笼罩着百多丈的方圆。 在那红色光雾之外立着七名杏衣道士个个神精气足皓如雪目光炯炯的注视着阵中。 桑土公与丁原、年旃刚一靠近停心真人先觉锐利如刀的目光陡然射向半空呵呵笑道:“桑土公原来你是邀了帮手来了!” 桑土公双足落地在碧落七子面前站定把胸脯一挺道:“正是!” 停风真人轻蔑的一扫丁原道:“贫道倒要瞧瞧你请回的是哪位高人?” 可他的目光真个瞧清丁原不觉一愣没想到桑土公带回的救兵居然是这么一个年轻人。 停心真人也大感意外却又觉得这褚衣青年甚为面熟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一时记不起来。 停雪真人冷笑道:“我当是谁原来不过是个翠霞派的年轻弟子。桑土公你好大的面子啊居然接二连三的请来名门正派中的人物与我们作对。 “先是天一阁、灵空庵现在又是翠霞派稍后是不是连蓬莱仙岛跟云林禅寺的圣僧也要搬来?” 停心真人这才想起眼前的褚衣青年乃是在越秀山与他有一面之缘的翠霞派弟子。不过那次为屈痕贺寿各派到的人物均多耆宿长老更是数不胜数自己也没留心到随在姬别天身后的这个年轻人依稀只记得好像叫做“丁原”。 他拂尘一摆道:“后生你可是翠霞派姬别天门下的弟子丁原?” 丁原漠然道:“我是丁原不过既非姬大胡子门下如今也不是翠霞派的弟子。” 停心真人一怔说道:“丁原你随着桑土公而来莫非是想帮阵中之人?” 丁原回答道:“若我没记错阁下就该是碧落七子中的停心真人吧你说得不错丁某此来为的就是救出被你们困在阵中的朋友。” 停涛真人一皱眉头道:“我看你年纪甚轻修为不俗可不要一时糊涂听了桑土公这等妖人的花言巧语蛊惑堕入魔道枉费了一身的艺业。你可知道在这阵中被围困的是什么人么?” 丁原冷笑道:“不用阁下提醒丁某知道该怎么做。至于里面困着的是谁我自然晓得你们要这么做的原因我更加是一清二楚。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或者你们退走或者让丁某送你们回碧落山不过走时可就没来时那般潇洒了。” 碧落七子中的停月真人最是火爆听丁原出言狂妄雪白的浓眉一挑喝道:“丁原你分明就是翠霞派的弟子现在居然敢连师门也不认了!难怪你和桑土公这魔道妖人厮混在一处看在淡一真人面上贫道给你最后一次悔悟的机会快快退定休得饶舌。 “如若不然贫道说不得只好多管闲事为翠霞剑派好好教训你这不肖门人!” 原来他们进入云梦大泽已有时日尚且不晓得翠霞山所生的种种大事。 冥轮老祖打从皮囊中飞出哈哈狂笑道:“好威风、好煞气啊!老子九十来年没露面没想到你们这帮老杂毛一个个都把屁股翘上天了。嘿嘿停月真人你不是口口声声叫嚣着要教训丁原么老子就作个公证看看你们两个到底是谁被教训?” 碧落七子一起变色望着空中肆意飞舞的冥轮异口同声骇然道:“年旃!” 冥轮老祖喈喈笑道:“老子还以为你们狂妄无耻到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哈哈怎么如今可是怕了?” 碧落七子互相对望万没料到居然这个老魔头也突然现身。可他分明该被翠霞派幽禁於潜龙渊中怎的会脱因而出? 眼前多了这么一个难惹的主事情可有点棘手。怪不得桑土公回来时底气十足竟是邀来这人。 停雪真人冷笑道:“年老魔我堂堂名门正派岂会怕你?倒是你不知怎的逃出潜龙渊却不体悟上天好生之德又跑到云梦大泽里兴风作浪。你要是明白人就该赶快回南荒闭门思过痛改前非别在这里纠缠不清!” 她这话说得跟对牛弹琴实在没什么两样年旃驱动冥轮匆匆悠悠盘旋漂浮轻蔑回道:“老道姑老子今天既然来了就算是和你们对上了。这九十来年老子待在潜龙渊里修身养性却把腿脚都憋痒了今日正好拿你们活动活动筋骨。” 停雪真人面罩寒霜沉声说道:“既然如此贫道也只好除魔卫道为天6再去一恶!” 年旃嘿嘿一笑根本没把停雪真人摆在心上。 停心真人望着丁原道:“丁原贫道着实为翠霞派痛心。淡一真人若是晓得他的门人居然与年老魔、桑土公之辈同流合一污只怕也会忍痛清理大义灭亲!” 丁原淡淡道:“停心真人我如今与翠霞派毫无干系你把淡一真人抬出来也没用。你不是要为翠霞清理门户么丁某就站在这里候着。” 停月真人仙剑出鞘喝道:“我家掌门何等身分今日便由贫道代劳教训你这欺师灭祖的不肖弟子!”身影晃动中仙剑“奔月”光华环绕直刺了原咽喉。 丁原见他上手就出杀招显然不留任何余地不禁冷笑道:“阁下不仁莫怨丁某无情!”脚下穿花绕柳步一错闪过奔月仙剑双拳一纵一横轰向停月直父面门与胸口施展出曾山创出的二十二字拳。 停月真人初识此拳不由微微一愣暗道:“这娃娃何时练会如此精妙的拳法我对翠霞派的剑法拳路并不陌生却从未见过难道是年老魔教授给他的?” 他不敢怠慢剑诀一引奔月仙剑回旋封架侧身拍出左掌。 这一记守中带攻正是碧落剑派精华的剑式没有一个甲子以上的苦修绝不可能达到如此收放自如、浑然天成的地步。 丁原却是轻松瓦解身躯鬼魅一般闪到停月真人左侧飞起一脚劈魔腿。 停月真人左掌击空不及回守惟有双足点地飞退躲闪。 丁原早算准了他有此一招劈魔腿踢到半路竟成凌空跨步朝停月真人侧后方转去整个身子离地浮升以上势下轰出一记“八”字诀。 这双拳从中门向外一错分打停月真人双肩看似简单无华奈何已罩住了对方左右回旋退路犹如两条飞索直锁蛟龙。 停月真人处变不惊见丁原双臂张开露出胸前偌大破绽想也不想挺剑疾刺拼着受上两拳也要把丁原毙于剑下。 哪里晓得丁原又快他半拍双肘陡然内合正夹住刺来的奔月仙剑剑锋在离他胸膛不到两寸处停下硬是不能再进毫厘。 停月真人手腕翻转想迫丁原松手可奔月仙剑竟是纹丝不动。 他一惊之下只有击出左掌拍向丁原面门。 丁原微微一笑道:“滚吧!”双肘中翠微真气勃然爆轻轻一抛一松停月真人握着奔月仙剑犹如弹丸被甩飞上天。 他毕竟是修炼百多年的人物惊变中不忘双腿飞踢好教丁原无法乘势追击。 可双脚刚一踢出奔月剑上猛涌来一股磅礴惊人的真气震得他闷哼一声连在空中翻转数圈才卸去劲道。 碧落七子无不骇然变色连素来最为镇定的停心真人也不禁目光一闪。 虽说停月真人适才不过是吃了点小亏还有再战之力只需尽敛轻敌之念稳守门户三五十招内丁原未必能拾掇了他。可毕竟对方不过是个年方弱冠的翠霞派年轻弟子而停月真人的修为在碧落七子中亦属中游。 以停心真人的眼力更是看出停月真人居然在功力上也吃了点暗亏这令他愈加的惊讶。 他尊为碧落七子之可要说在功力强出诸位同门多少那也未必绝不可能如丁原般两个照面就将停月真人硬生生震退。难不成眼前的褚衣青年已然有了大乘之境? 桑土公看得又惊又喜完全没有想到分别几年的丁原神乎至斯连碧落七子中人也全不是对手。 他若是要晓得就在不久前丁原尚在翠霞山硬撼红袍老妖迫其签订城下之盟只怕惊诧得眼球都能滚落下来。 年旃见停月真人吃瘪那些老道个个震撼至极不由在冥轮里眉飞色舞大感爽快只可惜别人看他不着。 他哈哈笑道:“小子干得漂亮!不过你的修为终究还没到家若是刚才双肘再加上一点回旋之力保管让那老杂毛多摔几个跟头。” 丁原哼道:“看人挑担不吃力老鬼头你自己怎不试试?” 年旃早就心痒难熬藉着丁原的话冥轮朝前一窜挑衅道:“呵呵的确也该老子活动活动身子了。你们底下那些未打过的老杂毛有谁敢上来陪老子玩玩要是害怕一个人输的太惨一口气上来两三个也行。” 他虽狂妄可也没有忘乎所以晓得碧落七子终非虚名所致两三个道士一起上来自己还罩得住可要是一下冲上四个以上那他也惟有脚底抹油的分了。 碧落七子没有立刻作答互相以目光交流次感觉到事情的棘手。 单单一个冥轮老祖就已经够受眼前再加上一个看起来绝不逊色的丁原这仗可就难打了。 殊为可虑的是阵中还守着苏芷玉与姬雪雁一旦觉察阵外有变冲将出来局势必定急转直下。碧落七子百年的威名不复存焉。 停涛真人目光射向丁原低喝道:“看来你是存心要与魔道妖人勾结起来与我正派为敌作对便不怕淡一真人来日亲手清理你这孽徒么?” 丁原不以为然的道:“怎么你们掂量着自己的斤两不够便改了口风了。可是你们就不害怕天一阁寻上门来?莫说淡一真人就是把天王老子抬出来今天一样没用!趁着我现在心情还可以你们赶快滚蛋别等剑下见血才晓得后悔。” 他要是出言温和婉转一些或许碧落七子也就借坡下驴知难而退可这么一说那七名老道老脸再厚也无处可放只剩下与丁原年旃对撼一途。 不然日后传了出去说是威名赫赫的碧落七子居然被一个二十来岁的娃娃销骂而退整个碧落剑派都算完了。 停心真人目含精光拂尘一摆沉声道:“诸位师弟师妹事既至此我们也只好仗剑除魔捍卫我碧落千年盛名。” 另六人齐齐道:“愿与掌门师兄共进退!” 年旃看出苗头嘿嘿冷笑道:“哈哈你们是想攒鸡毛凑胆子群殴了?” 停心真人也不答话收起拂尘一字一顿道:“列阵!” 桑土公心头一颤知道碧落七子已下决心誓死一战竟要动用驰名天6、享誉四海的碧落剑阵对付丁原与年旃! 第十章 凝眸 却说碧落七子一怒之下竟动用剑阵大战丁、年二人玄斗八罡阵中又是另一番景象。 由于阵势阻隔外面尽管打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阵中三女仍无从知晓更没想到桑土公居然这么快就遇着了丁原、年旃。 桑土公去后不久晏殊取出茶具在绛禹兰前的木桌上摆开道场一烹一煮颇有神韵惹得彩儿赞叹不已。 姬雪雁捧上一杯晏殊送上的香茗尚未入口琼鼻间已是满馥芬芳不由赞道:“晏施主你这茶香手艺更是了得。” 晏殊听得姬雪雁捧场笑道:“过奖了我不过是和桑真人终年守着绛禹兰着实的百无聊赖才想着以此打光阴。” 苏芷玉望着杯盏中晶莹如玉的碧色茶叶根根如针尖状饱满丰润亦说道:“晏仙子这茶叶质地上佳却非天6寻常之处可见莫非就出自云梦大泽中?” 晏殊颔道:“苏姑娘你眼光真是厉害这么一看便猜中了。我以前也没想到云梦大泽里竟然还能出此名茶还是一次搜寻三腿金蟾时偶然现的。 “这茶名叫‘碧妍春’只有三四月间盛出你们来得可也真是时候。” 彩儿叫道:“晏仙子我也要我也要!” 姬雪雁微笑道:“彩儿你也要学人凑这热闹么?” 晏殊起身道:“没关系是我忘了还有彩儿这就再取一个杯子来就是。”她转身走向草庐。 彩儿一声欢呼跟了上去一边拍打翅膀一边叫道:“给我大点的杯子!” 姬雪雁轻轻摇头无可奈何道:“都是我娇惯坏了它晏施主莫要介意。” 晏殊笑道:“哪里的话连你的鸟儿都喜欢我烹的茶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苏芷玉见晏殊的身影消失在草庐里轻轻说道:“姬姐姐过去我曾经常听见丁哥哥说起你只恨无缘当面。今日有幸邂逅你果然是天仙化人着实令小妹艳羡仰慕。” 姬雪雁两年来第一次听到“丁原”的名字止水似的芳心仿彿被灼热的烙铁炽疼。一双美丽冗长的睫毛微微一颤玉颊上的血色也淡去许多。 她勉强的一笑回应道:“苏施主我如今已身入佛门:心无俗欲前尘过往今日种种皆如过眼云烟或忘或弃都已不在心上了。” 苏芷玉一怔隐隐从姬雪雁如画的眉宇中看见深藏的幽怨与痛楚而那蓦然惨白的面色更非寻常。 她天生慧质立刻觉察到了什么徐徐问道:“莫非是丁哥哥他出了什么变故?” 姬雪雁的玉手不由自主的一抖指中把着的杯盏险些溅出了茶水朱唇边浮起一抹凄然微笑道:“苏施主你还不知道么丁原早在两年前便已坠入有死无生的潜龙渊再无声息。” “叮”苏芷玉的杯子脆生生掉在桌子上热茶从杯口汩汩流出她却浑然不觉花容失色再无法保持素有的矜持从容怔怔望着姬雪雁颤声道:“姬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 姬雪雁心中一动暗暗思量道:“原来这位玉儿姑娘也如我一般对丁原情根深种不能自拔。我虽福薄但总也有过一段两情相悦的快乐日子可玉儿姑娘却连丁原的死讯亦是现在才能得晓。比起她来我已幸福了许多。” 一念至此不禁对苏芷玉生出无限同情更有一份被牢牢压抑的感怀又从沉寂的心底冒起明眸雾光如幻微微点头道:“是真的这是我亲眼所见是我眼睁睁瞧着他坠入茫茫黑雾之中身影渐渐消失于深不可测的潜龙渊里。” 苏芷玉脑海中“嗡”的空白一片茫然而固执的摇头道:“不会这不可能!如果是这样我出关后应有所感应才对为什么我丝毫无觉而我的灵犀镯搜索之下更现他已在凉州方向?” 姬雪雁幽幽一叹好似隐含着无限的痛苦与惆怅低声道:“我也宁愿这是假的我更宁愿以自己的性命换得他的平安但----” 说到这里她难以自抑干涸已久的泪珠悄然滴落“啪”的溶在芬芳的香茗里。 苏芷玉的心渐渐沉落她终于明白姬雪雁山家的原因。此刻她的心中惟有一个念头便是马上赶赴翠霞山纵然是舍生一跃也要在潜龙渊中找见丁原! 她可以由衷而痛楚的祝福他有了幸福的归宿、可以牺牲所有换取他的快乐但绝对不能接受丁原不在的消息即便这话是从姬雪雁的口中说出! 草庐里响起彩儿欢快的叫声道:“这个杯子好我就用这个啦!” 接着脚步声起晏殊走了出来口中还笑道:“就你这机灵鬼最是麻烦。连找个喝茶的杯子都这么的挑剔。” 姬雪雁与苏芷玉急忙各自收拾努力伪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可满怀的心事又怎瞒得过老道的晏殊? 她瞥了二女一眼虽觉奇怪但还是忍住没问。 然而那香茗再入口时苏芷玉竟觉无比的苦涩。 正当苏芷玉与姬雪雁为丁原伤怀挂牵之际丁、年二人与碧落七子的激战已到了白刀关头。 碧落剑阵笼罩住方圆三十多丈碧气冲霄罡风翻涌直已不见九人身影。 想那碧落剑阵共有三大阵型分为九宫、八卦、七星与一般剑阵相反列阵之人越少剑阵威力却更盛。 当年苏真夫妇与停涛、停云、停雪、停风以及五名碧落剑派二代弟子乱坟岗一战用的正是九宫碧落却迫得苏真、水轻盈大损真元身上染血方才苦战得胜。 今日碧落七子齐至又是摆下了七星碧落阵其中凶险不可同日而语。 激战到百多回合开外碧落七子中停雪、停风、停月与停涛皆先后负伤年旃的冥轮也遭重创竟逼出他的元神戮力死战。 丁原尽管未曾受伤可真气消耗十分厉害额头已见汗珠。 然则碧落七子何尝不是全力施为头顶之上水气蒸腾各自舍出苦修百多年的真元一意要毙丁、年于剑下。 碧落剑阵不住收缩盘旋一寸寸朝里压迫着丁原与年旃的空间从五丈而四丈逐渐又近到三丈。 丁原心中雪兄若容那七个老道冲破三丈方圆的防御自己与年旃失去周旋余地眼前一战凶多吉少。 奈何对方稳扎稳打无论他如何不之以弱或者吓之以强碧落七子就是不上当死死守着各自阵位连成一气直如天衣无缝。 他有心祭起平乱诀或是施展出天殇琴的绝学以求一搏然而碧落剑阵的攻势却是排山倒海此起彼伏根本不给他半点喘息的机会。 年旃与他犄角相守苦苦抵御着金风密雨一般的剑芒双目如赤怪笑道:“不要脸的老杂毛老子今天就算要归天也得捎上你们几个!” 他一贯狂妄桀骛如今说出这等话来足可见形势危急。但碧落七子也是有苦说不出来姑且不提七人损耗的真元日后要耗费多少时日才能复原就是眼下纵然能击败丁、年自己这边的伤亡也在所难免。 停心真人见己方渐渐占据了主动也不欲真个拼得两败俱伤、玉石俱焚当下说道:“丁原、年老魔只要你们肯认输退去贫道便可网开一面放你们离去如何?” 年旃闻言犯起犹豫私底下也觉得为了晏殊、桑土公这些不相干的人与碧落七子拼得你死我活未免有点不值。 丁原却已冷笑道:“胜负未分阁下别把大话说满!世上有战死之丁原却无逃跑之丁原!” 年旃一震暗自“呸”了一声心道:“老子真他***越活越回去了!当年纵横天6九州四海何曾有低头认输之时?就是羽翼浓当面老子照样也敢硬撼如今区区几个杂毛居然就动起投降念头真他妈丢人!”当下精神一振哈哈狂笑道:“说得好老杂毛你们便死了这条心吧!” 停心真人面沉如水沉声道:“风起云动七星聚会!” 七柄仙剑如应斯声齐齐清鸣而起阵势骤然再变一**攻势宛如惊涛骇浪逼得丁原与年旃连说话的缝隙也没了。 桑土公瞧得是焦急丁、年二人能在碧落七子剑下对攻两百余招已是奇迹放眼当世又有几人可以做到?他有心舍命冲上去帮忙而碧落剑阵全力动是何等的惊人身子尚未接近到二十丈内便被漫天剑芒生生迫退。 他光光的脑门上热汗流得只怕比阵中人还多握着三棱锥目不转睛的注视若九人拼杀。 眼看局面越来越吃紧桑土公的心窝子里就像爬着百只蚂蚁乱糟糟一团不知怎生是好。 忽然他灵光一闪暗叫道:“我怎么笨到这个地步!竟是忘记了玄斗八罡阵里还有苏姑娘她们在!眼前丁原、年旃与碧落七子打得惊天动地苏姑娘她们却未必知情我只需施展土遁找着她们便可凭添强援。” 想到这里正要施展土遁入阵猛听见年旃一声怒吼!原来停雪、停云、停心三剑齐冲破丁、年二人拼死构筑的重重防御直插丁原胸前。 年旃被另四个老道紧紧缠住近在咫尺却不能救援。 桑土公只看得魂飞魄散眼睛下意识的一闭不敢再望不料耳朵里传入“轰”的一响整个泥沼仿佛也震颤起来。 一团夺目绚烂的白光从剑阵中爆裂闪得桑土公眼前一片迷茫。 他愕然不知到底生了什么接着听到的非为丁原的呻吟却是碧落七子的失声惊呼。 桑土公急急又睁开眼目光穿透弥漫不散的白色光雾就见丁原的身躯上光华笼罩隐隐呈现出太极图形停雪真人身形飘飞踉跄而退。 原来丁原急切之问左拳右剑封架开停心、停云两位真人的仙剑却不得不将停雪真人放入左脚辟魔腿尽管已然踢向对方右腕终究仍慢了半拍。 幸而丁原的身法灵动在停雪真人的仙剑刺中自己的刹那猛一侧转让过胸膛要害却再也躲不过肩头。 停雪真人大喜手中的奔月仙剑寒光闪烁“叮”的刺中丁原肩膀。 岂料从丁原肩头传来一股莫大的回震之力剑锋戳破衣裳刚触及到肌肤上就宛如陷入一汪泉水软绵绵浑不着力偏偏不能再进半寸。 她正自惊愕丁原身上陡然进射出耀眼白光轰的一声炸裂开滔天的罡风竟将停雪真人的身子抛飞了出去。 停心真人离得最近赶紧催动真气护体于澎湃的白色光华中稳住身躯失色低喝道:“都天伏魔大光明符!” 碧落七子纵有合计千多年的道行此刻亦禁不住惊骇莫名。 只见丁原全身蒸腾着烈烈光焰犹如天神降临散出一股无敌气势那被刺中的左肩衣裳破裂露出上里面的肌肤居然连一个白点都没有。 无论是谁也没想到停雪真人倾力一击结果竟是这般。 众人听到停心真人的低暍俱是心头剧震。 “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乃上古仙宝翠霞镇山之神器现在不仅落到丁原手上更与他身符合一其中原由与奥妙端的令人猜想不透。 难不成这小子果真是天地之所钟千年方一出的不世俊彦? 碧落七子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丁原等若金仙之身好在看样子他尚不知如何运用故此惟有在命悬一线之际方才爆不然碧落剑阵早已缴械。 饶是这样底下的阵仗也着实难打。 丁原挨了这剑表面虽说无事可停雪真人的修为毕竟了得剑气只被“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卸去七成剩下的三成仍是攻入了他的经脉整条左臂一阵酸麻。 假若这时碧落七子毫不迟疑的继续猛攻丁原终非神人依旧有败亡之虞。 况且丁原并未能对仙符驾驭自如而他的真元更不足以支撑大光明符接连动只是这些内情连丁原自己都懵懵懂懂更不要说是碧落七子。 停心真人等惊骇于伏魔大光明符一时都怔怔忘记出手正给丁原异常宝贵的喘息机会。 他趁着弹指的工夫运转真气冲破左臂的淤塞口中真言一动天殇琴凌空飞升落在身前。 “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灵力惊鸿一现迅消失白光散尽又露出了原真身。 他左手五指错落有致飞拨琴弦天殇琴腾起冉冉光云戾气大盛奏响金戈铁马的激壮音律。 转眼问风云变色攻守易主“化雷诀”、“驭风诀”、“破罡诀”、“筑壁诀”、“销金诀”次第而出各色光芒魔气纵横呼啸天空中奼紫嫣红璀璨绮丽再配上雪原仙剑紫华涤荡直打得碧落七子步步后退。 年旃大是兴奋随着丁原威他身上的压力顿时小了许多于是抖擞精神驱动冥轮施展出“上天遁地惟我独尊轮”金光翻涌州层层骇浪洪水决堤一般扑向碧落七子。 依照常理来说即便丁原祭起天殇琴碧落七子也不至于呈露败象可惜他们心中皆为“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阴影笼罩心魔一生十成的修为也只能打上了折扣。 往往是一剑递出蓦然脑海中醒悟道:“哎吆不好!丁原尽可以不理会我这一剑而中宫直进有着仙符护体我的剑却伤他不得反要为他所弑。”如此一权衡只好急急变招回守先保住了自己性命却再无先前声势。 这么缩手缩脚大大的成全了丁原他了无后顾之忧放手进攻雪原仙剑、天殇魔琴使得出神入化指哪打哪只逼得碧落七子自顾不暇阵型渐渐散乱全仗着各自的精纯修为勉力支撑。 桑土公看得又惊又喜一颗悬了良久的心终于放下。 他猛一拍脑袋记起刚才欲做之事急忙施展神功哧溜一声钻进泥沼不见。 地下自然是一片漆黑不辨东西桑土公仅凭着先前印象潜行出三十余丈腰板一挺打底下探出脑袋来不防一蓬红雾铺天盖地的涌到吓得他一跳定睛再看周围幻象绰绰不知是何所在。 桑土公丹田运气扬声叫道:“晏仙子!苏、苏姑娘----” 声音一入红雾立刻不可思议的被吞噬更无半点回音。 桑土公侧耳听了半天又叫上了两声可仍不见什么动静。 他一着急埋头又钻进地下朝着南面遁出十多丈再起身寻找却依旧一无所获。 这玄斗八罡阵端的神奇最近的一次桑土公距离草庐不到三丈硬是没有看到晏殊等人更莫说他叫嚷的声音了。 若是他当时敢冒险而出气机牵动之下苏芷玉定然会有所察觉可惜桑土公怎敢再把身子探入阵中万一一个不慎触动其中机关纵有土遁也难保万全。 他宛如无头的苍蝇在泥沼中到处乱窜不时把脑袋露到地上寻找晏殊等人的踪迹可越是着急就越无头绪足足在底下折腾了小半个时辰也没捞到谁的衣角。 到最后桑土公的蛮性也上来了索性一个跃身冲出泥沼手中三棱锥一通狂舞卷得阵中红雾四处流窜。 他一边挥动三棱锥一边叫道:“晏仙子、晏仙子!” 说来也怪说什么他部结巴惟独这二个字念多少遍都分外清晰。 身周骤然风起四面幻景生出变化一股庞大的杀气汹涌而至。 桑土公一惊正打算再钻回泥地里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叫道:“桑真人!” 那股杀气立时隐去周围的红雾与幻景也退到一边桑土公听出是苏芷玉的声音大喜过望叫道:“苏、苏姑娘!” 苏芷玉翩然转到桑土公身侧微笑道:“桑真人你怎的又回到阵中来了?” 桑土公一把拽住苏芷玉衣襟喘着粗气叫道:“快、快出阵救、救兵来了!” 苏芷玉一喜问道:“是安阁主还是楚师姐你这快就找到她们了?” 桑土公连连摇头道:“不、不是她们是、是丁原!” 苏芷玉的心弦剧颤直觉得脑海一眩急忙定神问道:“桑真人你说是丁哥哥已到了阵外?” 桑土公又连连点头道:“他和年旃跟碧落七子已动手啦咱们快、快去帮忙。” 苏芷玉尚且不晓得丁原修为已臻化境一听之下急忙道:“桑真人你闭起眼睛朝前直行三十尺再左转六尺即是草庐。我需立刻出阵接应免令丁哥哥遭受不测。”说完话水色的身影晃动已是渺然无踪。 桑土公急得一跺脚心道要遭受不测只怕不是你的丁哥哥而是那碧落七子可要待唤回苏芷玉人家却早不见了。 他想了想闭起眼睛照着苏芷玉所言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朝草庐而去。 且说苏芷玉心悬丁原安危倏忽飞身出了玄斗八罡阵迎面一股气浪迫来逼得她身形一沉落到地上。 就见十数丈开外的半空里丁原大神威天殇琴如有神助纵横呼啸雪原仙剑更是力压碧落七子势如破竹。 在丁原身畔有一身形高大的青色元神威风凛凛催动冥轮与雪原仙剑交相辉映肆意狂舞正是传闻中被幽禁了九十余年的冥轮老祖年旃。 苏芷玉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的丁原修为之高直追乃父竟然连闻名遐迩的碧落七子也被他与年旃打得节节后退只剩下招架之功。 不过她也瞧出碧落七子虽退不乱随着碧落剑阵渐渐朝外扩展战圈不住拉大这七人反多了一丝回旋的空间。 丁原与年旃若想彻底击溃碧落剑阵未始有那么容易再斗下去便成了两面高手的功力拼争人数占据绝对优势的碧落七子不一定就会输了。 苏芷玉默按剑诀盈雪仙剑自背后剑鞘中清音一振弹射而起她玉腕招展身剑合一化作一束碧色光芒直冲入剑阵。 停风真人当其冲只听身后苏芷玉的声音道:“道长芷玉得罪了!” 一道凌厉剑气如芒刺在背急忙回头见看到碧华晃动苏芷玉人美如玉剑如虹转瞬已到。 停风真人不敢直撄其锋迫不得已闪身侧飞露出阵势的偌大破绽。 丁原、年旃自是毫不客气与苏芷玉里应外合破茧而出令碧落七子惟有眼睁睁瞧着他俩冲出剑阵。 丁原见着苏芷玉哈哈一笑道:“玉儿两年不见你的修为着实大有长进!” 苏芷玉如黑夜一般乌漆水灵的妙目在丁原脸上打了个转方才浅浅含笑道:“丁哥哥南海一别经年芷玉真没想到你我竟会在这里重逢。” 停心真人见剑阵被破苏芷玉也已现身明白继续打下去能够保住平手就算不错。 他深吸一口气积累体内急剧耗损的真元声若洪钟道:“丁原你待怎讲?” 丁原听他一喝倒起了三分钦佩暗道:“这老牛鼻子人虽不怎的修为果真不俗。激战至今居然还中气十足不愧是碧落七子之。” 苏芷玉嫣然道:“停心真人芷玉以为纵然再恶斗下去亦不过是两败俱伤之局却是何苦来由?莫不如握手言和先前晚辈出言或有唐突冒犯的地方也请真人多多海涵。” 停心真人环顾疲态尽显的众同门苦笑道:“罢了罢了!”仙剑“叮”的掠入鞘中脚下生风头也不同的离去自是无颜再作逗留。 停雪真人冰冷的目光扫过丁原、年旃缓缓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身形一飘随着掌门师兄去了。 剩下几人亦都面色铁青不一言各自御风退走。 虽然说他们未真个败北但被丁原、年旃逼迫得如此狼狈实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此后整个碧落剑派与丁原结下深仇多也由此而起。 丁原见碧落七子走远收了琴剑笑问道:“玉儿你怎的也来了云梦大泽?” 苏芷玉微微一笑悠然道:“不止是小妹还有一个丁哥哥你必定更加想见到的人她也来了云泽而且就在玄斗八罡阵中。” 丁原一奇暗想:“难不成是盛师兄已经到了可桑土公并未说起他啊!况且若盛师兄在没道理令碧落七子如此猖狂。” 正疑惑问苏芷玉已收了阵势红雾飘渺草庐隐现依稀看见其中三个人影。 几乎就是第一眼还来不及有任何的思考丁原的目光已落在了那抹亮丽的红裳之上。 如真如幻似是百年梦回那在寂静深夜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身影竟赫然映入了他的眼帘。 红衣如画雪肤依然蓦然抬眼间伊人无恙。 恍惚从前就在那某一个夏日他的雪儿伫立在思悟洞前如此凝眸、如此含笑痴痴望着自己归来的身影。 丁原只觉得一股热血上涌呆呆的瞧着那红衣少女。 刹那中天地之间仿彿就只剩下她的影子在朝自己凝眸含笑---- 第一章 吻伤 “雪儿!”这丁原心中唤过千万回的名字在他的嗓子口浮起沉下沉下又浮起竟凝梗住了。他仿佛是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量惟有怔怔伫立在原地动也不动的望着那红色身影直似着了魔咒连桑土公与晏殊招呼他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桑土公与晏殊见丁原全无回应神态也大异以往的飞扬激越不禁大惑不解。忽然觉身旁的姬雪雁竟也是如痴如魔一双秋水明眸里透着复杂难言的神色遥遥望向丁原。樱唇轻轻颤抖间却奈何同样久久不能说出半字那薄如蝉翼的红袖悄悄飘荡只是风儿多情? 年旃半边身子露在冥轮外悠哉悠哉的飘荡在空中奇怪的瞧着丁原喃喃低语道:“这小子怎么了中邪了?”待顺着丁原的目光瞧见了姬雪雁想起了丁原曾经说起的故事忽然醒悟。他闷声不响的缩回冥轮冲着桑土公叫道:“桑胖子老子为你干了半天架你与你那婆娘就没什么好招待的么?” 也不晓得打什么时候起这个老魔头居然对丁原百般维护起来。当然在两人斗嘴的工夫属于例外。 桑土公与晏殊终究是年过百岁之人此刻哪有不明白的道理。听得年旃的叫声晏殊忍不住啐了一口桑土公却是连连点头道:“有、有老祖你、你请----” 苏芷玉目睹丁原与姬雪雁的重逢心底里不知是欢喜还是感伤。但她清楚此时此刻这里同样也不需要自己的存在轻轻朝着彩儿招招手带着它悄然退去。 年旃与桑土公的对话苏芷玉与彩儿的离开尽皆生在丁原眼前。然而他此时哪里还能说出话来更没有在意老鬼头究竟在说什么。眼中脑海中只有那抹亮红的娇影不住的晃动不住的盘旋。 他终于见着她了。在事隔两年之后在一个从没有料想到的场景中。曾经无数次的在心底想像着再见伊人时的反应该是愤怒的指责还是冷漠的错过?可这一刹那想好的千百句台词打定的种种主意直成了空白一片。 没有预料中的激愤也忘记了时光的流逝丁原静静的站着任由风儿荡漾起额头散乱的丝。 终于姬雪雁默默的走近短短的距离竟似千山万水一般的漫长遥远。尽管她未曾开口但那包含着惊喜与伤感震撼与愧疚柔情与空漠的眸中却早流露出内心里隐藏遮掩着的千言万语。 终于她停下步履面对丁原站住朱唇轻启:“丁原你还好么?” 丁原的胸膛生起炽热的刺痛等了这多久为了一个人由生而死复而由死还生苦苦守侯的居然是这样一声如同路人般的问候。面前的雪儿离着自己不过丈远依然是娇媚动人依然是红裳如画熟悉的玉容上却多了一层恬静眼中更增了温柔与哀伤。 一瞬间丁原陡然涌起一种奇异的陌生感。好象雪儿正飘然飞翔在云巅当中隔着层层云海竟是这样的不真实。 他的嘴角掠起一缕淡漠的微笑回答道:“我没有死成更没有被困在潜龙渊中一世不得重见天日自然很好。” 姬雪雁浅浅一笑但那笑容任谁也看得出是如此的牵强只是笑容背后的痛苦却已经被深深的隐藏。她轻声道:“那就好我该走了。” 丁原的眉宇不由自主一扬说道:“你是急着去找屈箭南吧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倒也放心让你独自一人深入云梦大泽中。” 姬雪雁心弦一震丁原的语气虽然透着一股强自的冷漠可是她如何能读不出其中对自己的关怀与牵挂。郎心未改无论为她吃了多少苦历经了多少难只从这一句话里姬雪雁已经明白。 心底深处涌起来的阵阵柔情几乎快令姬雪雁失去自持她多想不顾一切投入丁原温暖的怀抱向爱郎一诉那么多压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的委屈与痴恋。只是不能!姬雪雁低头垂下眼帘轻轻回答道:“两年前我已拜在灵空庵门下带修行如今已等若出家之人。红尘恩爱仇怨皆与雪儿无缘了。” 丁原的胸口象被人重重砸了一锤沉声道:“你出家了?” 姬雪雁颔道:“虽未剃度却也相差不远。雪儿如今的法号静斋乃是恩师座下的关门弟子。” 丁原星眸中掠过一丝寒光徐徐道:“是屈箭南欺辱了你?” 姬雪雁摇头道:“屈师兄是好人雪儿出家原本就不关他的事。” 丁原追问道:“那是为什么?” 姬雪雁没有回答低声道:“忘了雪儿吧她对不起你也不配你付出这么多。” 丁原的眼中好似有烈火在熊熊燃烧他紧盯着姬雪雁再次追问:“你还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背弃我为什么你要出家为什么要我忘记你?” 姬雪雁被丁原咄咄逼人的眼神连串的质问迫得几乎透不过气。她缓缓合上眼在心底默颂起《诸空念忘心经》才念到第二句“万情皆苦奈何世人执迷;因缘如幻营役终生而难苟得”之时再难矜持颤声道:“丁原你何苦再迫静斋。事过境迁许多事情都不可能重新来过失去的便永远失去却哪里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可言?” 丁原猛然伸手抓住姬雪雁的双肩五指紧紧陷入她的衣裳徐徐道:“不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在你心中究竟还有没有我?旁人不管说什么我都是不信但只要你一句话我便可以扭头就走从此再不见你!” 姬雪雁被丁原抓得隐隐作疼但更痛的乃是那颗伤痕累累的芳心。她的脸上被丁原喷到一口口的火热呼吸想要推开他竟觉得自己的身躯是如此的无力与软弱只恨不能立刻投入他的怀抱重新获得久违的温暖。 姬雪雁的内心激烈的挣扎情感与理智痛楚的纠缠却终于还是摇头道:“丁原静斋如今的心中只有佛祖除此以外早忘却了尘间一切。你不要再问了好么?放开静斋雪儿她已经离开了!” 丁原一口热血冲到嗓子口狠狠忍住状若疯狂的晃动着姬雪雁柔弱的娇躯大声叫道:“不我不相信你说的是真的你一定要给我一个理由!” 姬雪雁“嘤咛”低语道:“丁原快松手你弄疼我了。” 丁原一震眼中露出令人心碎的绝望无力松开双手身子朝后退了几步声音渗着冰寒说道:“我明白了是我失态了。对不起静斋师傅你走吧。” 姬雪雁柔肠寸断脸上努力装作平静双手合十向着丁原说道:“丁施主静斋告辞了。”肩头传来火辣辣的疼痛如雪的肌肤上早泛起深深殷红的指印。这指印不需多少工夫便会消退而丁原的身影在她芳心中烙印下的痕迹恐怕三生三世也无法磨灭。 姬雪雁抬起头凝目望向丁原最后一眼就看他呆呆的站在那里如同元神出窍后的空空躯壳在风中剧烈的颤抖着。她的心头蓦然酸疼泪水禁不住涌上眼眶。急忙转身让呼啸的风岚吹干湿润的泪珠。不敢再说什么惟恐那哽咽的声音会在刹那失去控制泣不成声透露心底的软弱。 忽然听见苏芷玉的声音唤道:“姬姐姐!”顺着声音姬雪雁朦胧泪眼中看见她正俏立在远处满怀关切的望着自己与丁原。 姬雪雁向她微微一笑泪珠却从眸中滚落无声无息沿着苍白的面颊滑下。那笑容难掩凄然。她向着苏芷玉微一颔用传音入秘说道:“芷玉妹子我要回灵空庵去了丁原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他是一个好人只是脾气太冲了些容易惹祸生事难为你处处多提醒劝说。” 苏芷玉一怔全无欢喜之情。她没有偷听丁原与姬雪雁的对话更不清楚两人之间到底生了什么误会矛盾竟然僵化至此。急切中只得同样以传音入秘说道:“姬姐姐你为何还要走又为何要对小妹说这些?” 姬雪雁爱怜的望着苏芷玉徐徐道:“我知道你也是深爱丁原的。只是以前因为我所以才躲到了一旁。如今我与丁原的缘分已尽以后便拜托你了。玉儿姑娘祝你能与丁原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说完这话姬雪雁的眼前猛地一黑险险摔倒。她急忙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云泽深处再不理会苏芷玉的呼唤。 泪水满面寒风扑脸姬雪雁的脑海中混乱成空白一团。种种与丁原昔日共处的甜蜜回忆一幕幕鲜活的浮现耳旁隐约飘荡起那最爱的歌谣。 倘若丁原此刻在背后呼唤;倘若他追上来再挽留自己她是否会留下以后的故事是否会改写?但没有背后只有绝望空洞的目光象锥子一样刺疼着她逼迫着她拼命的加快脚步远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彩儿扑腾着翅膀从苏芷玉肩上飞起叫道:“小姐等等彩儿等等彩儿!”追着去了。也只有它伴在姬雪雁孤独孑然的身影旁渐行渐远。 苏芷玉娇躯一晃掠到丁原身前焦急道:“丁哥哥姬姐姐这就走远了你怎么不追她回来?” 丁原看她一眼眼睛里空空荡荡仿佛失去了灵魂。蓦然他的嘴一张闷哼一声吐出口热血洒在脚下的泥沼中转眼消失。苏芷玉伸手扶住丁原问道:“丁哥哥你怎么了?”左掌抵住他的胸膛输入一道柔和真气。 丁原就象呆了一般抑制着沸腾的气血死死凝视姬雪雁走远的方向。只见她听到苏芷玉的惊呼背影微微一顿迅即加快了步履终是没有回。 丁原彻底死心喃喃自语道:“雪儿你为何负我!”情绪激动下第二口血又再喷出。苏芷玉催动“天一真气”护持住丁原的经脉柔声劝慰道:“丁哥哥你不要太伤心只有保重住身子才能想办法重新找回姬姐姐。” 丁原倏然低头视线里映出苏芷玉清秀淡雅的绝色容颜那双黑漆水灵的眼睛里掩饰不住的柔情与关切一如当年的雪儿。恍惚中眼前的人儿仿佛变成了娇憨明艳的伊人朱唇旁含着俏皮的笑意直在自己的耳畔轻轻嗔道:“坏东西!” 那一声如泣如诉令丁原不能自已。一股热血涌上头顶丁原突然一把抱住苏芷玉温暖芬芳的处子之躯那力量大得几乎要将她完全揉碎。没有等苏芷玉反应过来湿润火热的嘴唇已重重印在了她的香唇上。 瞬时苏芷玉只觉得天旋地转好象失去了所有的意识那一颗心儿扑腾着剧烈跳跃随时都会从胸口跳出。丁原身上那强烈的男性气息那有力的臂弯那痛彻心扉的热吻已使她迷醉在汪洋大海中。 蓦地耳边响起丁原近乎呻吟的声音低低唤道:“雪儿雪儿----” 苏芷玉的心一沉神志顿时清醒过来心口却犹如刀绞。她用力挣扎想脱出丁原的怀抱但双手推在丁原的胸前反而激起了他更有力的拥吻。 两行清泪夺眶而出她放弃了抵抗无助的任由丁原粗暴着亲吻。她知道丁哥哥的心目中所吻的所拥的并非自己而是那远去的雪儿。她的身子宛如寒风中的百合不停的颤抖着哭泣着却忍着泣声坚强的忍受这痛楚的热吻。 冰凉屈辱的泪水润湿丁原的面颊猛然令他从幻境中苏醒。 他终于意识到怀抱中的人并不是姬雪雁他的雪儿早已走远。心头传来一阵猛烈的扯痛他颓然放开苏芷玉。 苏芷玉双眸紧闭泪水珍珠似的挂落却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怎会拒绝丁原的热吻怎能拒绝他的拥抱?但她又怎能视若无睹丁哥哥甚至在拥吻自己的时候心中也把她当作了雪儿。樱唇上依然残留着丁原的热力与味道竟是如此的酸楚痛苦。 丁原回过神望着苏芷玉无助哀婉的玉容已然清楚自己刚才究竟作了什么。他默不作声的抬起右手狠狠在面颊上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一缕血丝从牙缝里溢出脸上也泛起触目惊心的红肿丁原不吭一声又举起左手。 苏芷玉轻声惊呼探手抓住丁原左臂道:“丁哥哥你要做什么?” 丁原臂上运劲真气一涌弹开苏芷玉的手“啪”的在左边面颊上打下第二记。他并不停顿又次扬起了右手。 苏芷玉不顾一切的冲上前紧紧抱住丁原虎躯玉脸贴在他的胸口哽咽道:“别再打了丁哥哥。我并不介意你吻我真的我不介意!” 丁原的双臂被苏芷玉牢牢抱住动弹不得他垂说道:“对不起玉儿我疯了。你越是这样我就越不能饶恕自己。你放开我不要阻拦。” 苏芷玉摇头道:“丁哥哥你何苦如此?玉儿知道你看着姬姐姐走了心里不好受。但玉儿想来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不然姬姐姐也一定会十分的伤心。” 丁原渐渐平静下来感受到苏芷玉秀里洋溢起的醉人芬芳叹了口气轻轻道:“玉儿你为何始终要对我这么好?” 这个问题丁原在两年前已问过事过境迁后再次提起苏芷玉的心弦依旧是剧烈一颤。她仰起头迎上丁原的目光鼓起了勇气回答道:“因为我也如姬姐姐一般的爱着你所以希望你能与她和好如初白头偕老。如果真有那么一天玉儿就可了却所有的心愿返回南海沉心天道从此再没遗憾。” 字字温柔字字刻骨铭心丁原非是草木焉能无动于衷。他的眼神渐渐柔和起来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只怕这个心愿是永远达不成的了。这么一来你岂不是永远也回不了南海?” 苏芷玉低下头白皙如玉的脸颊浮起淡淡红霞轻声道:“若真是那样芷玉便永远随着丁哥哥直到你能找回姬姐姐为止。” 丁原百感交集注视着苏芷玉温柔羞涩的玉容。他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此时任何的言语都显得多馀。 ※※※ 姬雪雁听见了苏芷玉的惊呼但不敢回头。她只怕自己这么一转身就再不能坚持。艰难的迈着步子姬雪雁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离开的这里在确定丁原的视线已无法望见时她终于禁不住失声痛哭出来。 彩儿惊惶的叫道:“小姐小姐!你怎么了你为什么不理丁原了?”姬雪雁摇摇头没有回答彩儿再聪明也不过是一只通了灵性的鸟儿而女儿家复杂微妙的心事又岂是它能够了解。 过去的已不可能再重头来过丁原已经因为自己几乎死过一次。如果不是自己丁原就不会被迫下潜龙渊;如果不是自己爹娘与爷爷也不会那般的愁苦。没有了自己或许丁原可以开始一段新的生活毕竟在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苏芷玉。而她在潜龙渊的那夜变故之后又如何能再次面对丁原如何解释那场天灾**? 既然自己已经决意投身空门那便不该再有回头的路了。从此以后青灯古佛聊尽馀生更会早晚向着菩萨为丁原诚心的祷告这就是自己能够做的所有。 她一路狂奔就仿佛是要摆脱身后的什么无形魔影不管前方在哪里不管脚下是否还有路只觉着离开丁原越远越好。然而内心深处却又因着这份远离而不停的泣血脚下的步子渐渐沉重。 天色迅的黯淡姬雪雁不知道飞驰出了多远终于面前一黑摔倒在泥沼中。好在雪朱仙剑旋即自动弹射而出放出蒙蒙红光护持住主人的身躯才未令她陷入沼泽。迷迷糊糊里姬雪雁听见了彩儿的叫声隔的是如此遥远好象眼前又出现了丁原的身影正含着洒脱不羁的微笑朝着自己走来---- 当姬雪雁苏醒来的时候却现自己正躺在一株中土并不多见的大树底下。树冠如同撑开的墨绿色大伞遮蔽了半边天空苍虬粗壮的树根凸露在泥地上恰似一双臂膀将她怀抱其中。 天已黑透浓重的云雾之气飘荡在云梦大泽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湿润与凉意。在这株大树的另一边一位老僧正盘膝入定身旁插着一柄碧绿晶莹的禅杖在黑暗里闪烁着柔和朦胧的光晕。 他虽然合着眼却已感知到姬雪雁的苏醒。弯弯的白眉下一双眸子徐徐睁开蔼然向她送来一抹温暖的笑容低声说道:“女施主你醒了。” 姬雪雁回想起昏迷前的情形知道该是眼前这位陌生的老僧从泥沼中将自己救起并一直陪护在身旁。她双手扶着一边的树根想起身不料指尖碰触到的是一团柔软的衣物。 她疑惑的低头才看见自己的身上覆盖着一件红底金边的袈裟上面结满了霜露。再看那老僧乾瘦的身躯只穿着月白色的布衣但那仪态气度却令人油生敬意。彩儿的声音在树上叫起道:“小姐小姐你吓死彩儿了!” 姬雪雁朝着彩儿淡然一笑盘膝弯腰将袈裟叠放整齐双手奉到老僧面前道:“多谢大师。” 老僧接过袈裟将它平铺在盘坐的大腿上微笑道:“贫僧不过略尽本分岂堪施主用个‘谢’字。这云梦大泽多有魔物出没近日更有不少天6正魔高手现身女施主孤单一人虽说修为不凡却仍需多加小心了。” 姬雪雁玉颊微热颔道:“有劳大师提醒晚辈灵空庵门下法号静斋。请问大师如何称呼?” 老僧和声回答道:“贫僧无为来自云林。静斋师傅原来竟是灵空庵弟子难怪身怀如此出色的修为。不知为何突然昏倒于中途莫非是遭遇了什么意外?” 姬雪雁心中一恸黯然摇头。有些事情纵然是面对这位得道的高僧也是不能诉说的。她勉强含笑合十道:“原来您就是云林禅寺的无为方丈能在这儿得遇大师着实是弟子的福气。适才若不是大师慈悲援手只怕弟子已然不幸。” 无为大师说道:“说起来贫僧也是在远处见着了静斋师傅的仙剑光气才有所察觉。待一走近更听得七彩鹦鹉的叫嚷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顿了一顿无为大师才说道:“有一问题贫僧不晓得是否该问。” 姬雪雁微笑说道:“大师何必客套但凡弟子所晓无不尽心回答。” 无为大师沉吟片刻徐徐问道:“静斋师傅深入云梦大泽是否也为那传闻而来?然而此事在天6早已成为半公开之秘密近日各派高手纷至踏来。贫僧入泽不过数天便已碰上了三拨人马。静斋师傅若是随师门同来则该尽前往会合不然贫僧觉得还是赶紧退出为好一场杀劫只怕旦夕将来。” 姬雪雁坦然道:“大师所猜无差弟子的确是奉师门旨意因那传闻而来。在临行之前师尊曾为弟子卜过一卦卦言云梦之行惟弟子有获故而才命我单身赶赴云梦大泽。但弟子连日寻访依然一无所得直到今日才明白了师尊预言里的真正意思。如今弟子已无意逗留正当要重返东海。” 就在此时遥远的天际突然传来一记雄浑暴戾的吼声直令无为大师色变。 第二章 无为 姬雪雁察觉无为大师的神情异样奇道:“大师有什么不对么?” 无为大师起身穿上袈裟一手握起碧玉禅杖说道:“静斋师傅贫僧有要事需得先行。云梦大泽中诸多凶险你要多多留心尽早离去。” 姬雪雁冰雪聪明隐约猜到无为大师此去必有非常凶险之事否则一定不会如此急于支开自己。当下说道:“大师莫非你是为那吼声而去?” 无为大师面色凝重点头道:“不错那正是敝寺一恸师叔的嗓音。” 姬雪雁愕然道:“难不成是一恸大师遇到了什么劲敌才以此求援?”她早在七八岁的时候就听人说起云林禅寺自一心方丈肉身成佛白日飞升后寺中的第一高手便是其师弟一恸大师。 想那一恸大师入寺近两百二十年与曾山可说是同辈人物。早在八十多年前他已是云林禅寺的监寺那时候莫说无为大师就是上一任的方丈无妄大师也在声望上远有不及。 一心大师因静修般若无藏心经而隐居不出寺中大权其实早已掌握在了一恸大师的手中。待等一心方丈飞升原本以资质论该当是一恸大师继任此位可不知怎的象徵云林禅寺最高权力的碧玉禅杖却落到了一心方丈大弟子无妄大师的手中。 许多人当时都以为一恸大师必然有所怨愤哪料他不仅心平气和的接受了无妄大师继任方丈更借助监寺的权威尽心辅佐令云林禅寺蒸蒸日上。 再到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战无妄大师挑战魔教教主羽翼浓身负重伤回寺不久便坐化圆寂。这时一恸大师力排众议推荐无为大师成为下一任的方丈人选。当时众僧对无为大师颇多微词以为他虽然佛法精湛修为也堪称全寺翘楚只是毕竟太过低调更无一点方丈的威严。 但这二十多年来无为大师无为而为与一恸大师一刚一柔相得益彰将云林禅寺打理的井井有条令人不得不叹服一恸大师的眼力与胸襟。 可以说近数十年以来一恸大师已成为云林禅寺的支柱与象徵甚至隐隐有与翠霞剑派的掌门淡一真人并称正道两大翘楚的声势。 姬雪雁听得无为大师这么说自是感到奇怪。倘若以一恸大师的通天修为也难以应付那么他所遭遇的敌手又该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无为大师摇头道:“贫僧也不清楚。”姬雪雁察言观色觉他脸上藏着一丝隐忧显然是有所隐瞒不禁更觉蹊跷。当下说道:“大师是否弟子可与您一同前往若是果真有什么意外或许亦能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无为大师想了想远处再次传来一恸大师的吼声隐约竟是含着一股凶戾的杀机。他一擎碧玉禅杖说道:“静斋师傅的好意贫僧心领不过此事贫僧自忖尚能解决不敢有劳。” 姬雪雁听他婉拒点头道:“既然如此请大师多多保重。” 无为大师谦和一笑算是答谢宽大的僧袍一飘人已在数丈开外迅疾朝东而去。 姬雪雁目送他消失的背影思忖道:“无为大师不肯让我同往定然是因此行极为凶险大师不愿令我陷入危境。但他于我有救助之恩为人又非常中正慈和我怎能就此坐视不理?” 想到这里招手唤下彩儿丹田一提真气飞身跟上。她深知无为大师乃一派宗主修为精纯自不在话下。因而只敢远远缀着。幸而只要遁着吼声的方位而去多半便不会有错也不着紧跟丢。何况无为大师内心似异常焦急也没留神背后数里外还有人偷偷跟着。 两人皆负有上乘仙家修为朝着一恸大师吼声传来的方向御风飞驰出二十多里前方出现了一座古木森森的树林。在黑夜里那些参天大树便宛如一个个张牙舞爪的巨人在风中摇曳出婆娑的响动。 姬雪雁目力惊人遥遥望见无为大师足尖一点掠上一株古树落脚的枝条上居然连叶子都未颤动半下身形却已消匿在茂密的林中。她赶至林边学着无为大师模样用上了“穿花绕柳”的身法纵身上树体态轻盈灵动如微风过林不着痕迹。 这一阵疾驰若在两年多前姬雪雁多少有些力不从心但如今她的佛门“小无相神功”已有小成一路过来呼吸悠长均匀丝毫没有吃力的迹象。 林中光线更是晦暗再加上繁茂的枝叶遮掩周围的景物甚难分辨无为大师的踪迹已然不见。姬雪雁默念玄功以灵觉感知四方动静小心翼翼的在树上御风滑行惟恐惊动了已不知潜身何处的无为大师。 刚一入林就听见林深处传来隆隆闷响等姬雪雁再深入数里那声音越的清晰竟是大树被接连劈断倒地的声音。姬雪雁心中讶异道:“这么晚怎会有人在云梦大泽中伐木这砍下树干却又有什么用处?” 她正自疑惑间就见前方十数丈外一株株需以三人合抱粗细的大树震颤摇晃接二连三的倒下树上的枝叶不停的折断飞舞恰似澎湃的波涛一般翻滚呼啸。那根根树干轰然砸在地上激起浓浓尘土却教整座树林亦为之战栗。 在一片被人力开垦出的空地上一个身穿红色袈裟的白髯老僧怒须皆张神情狰狞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绿焰兀自挥舞双掌大力轰击在身周的树干之上。他神力惊人几乎只需一掌就可将那粗壮的大树拦腰劈断截口平滑如镜比斧削的还整齐直如收割麦子一般的简单轻松。 彩儿目瞪口呆小脑袋缩在姬雪雁身后连喷嚏都不敢打两爪死死扣在主人的肩头。姬雪雁也是惊骇莫名她隐约觉得这个老僧一定就是云林禅寺的监寺一恸大师了。可心中仍然是难以相信这位闻名遐迩德高望重的圣僧怎会突然变成这般疯狂可怖的模样。 那老僧猛然转身双目赤红射向姬雪雁隐身的地方。姬雪雁一惊以为自己已经被现正打算闪躲却见他气喘如牛恶狠狠狞笑道:“一心你对不起我!你还有脸站在这里朝着我笑?你不肯传我般若心经便是怕我的修为会凌驾你一头哼哼没有那狗屁心经今日你一样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这老僧双掌挂起一蓬霸道无比的青色罡风轰出“砰”的击在距离姬雪雁不到十丈的一株树上。那株足足三人也合抱不过来的参天古树应声折断颓然侧倒。 他哈哈狂笑道:“一心老鬼我这‘幽明折月手’滋味如何比你那金刚伏魔印更胜一筹吧?你怎么起不来了你不是总喜欢数落教训我么?你说我佛心未到不够资格修炼般若心经那你的白痴徒弟却倒配了?” 姬雪雁藏身树上连气也不敢出一口而改以内胎呼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这人疯了!” 老僧狂笑声不止脸上青红两色光华不断的变换更替全身如犯癫痫似的抖动不已。姬雪雁猛然想起当日丁原在越秀山走火入魔时的情形顿时有所醒悟。 “轰”的一声老僧转身又劈倒一株树背影不住颤抖厉声笑道:“羽翼浓你敢讥笑我?你跟一心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你们统统活该倒霉!” 他再次转身过来面向姬雪雁这边口鼻中渗出汩汩的血丝兀自浑然不觉疯狂的张开双臂撕扯着袈裟宛如失去控制的野兽咆哮道:“是谁在我里面快给我滚出来不然老子活劈了你!”他手起指落居然扎进胸膛鲜血从指孔中飙射而出。 老僧低低嘶吼一声猛然抬起血淋淋的右爪狰狞道:“不准你们这样看着我老子不要你们可怜!你们统统都滚都滚----” 他高大魁梧的身躯如一道红色旋风穿行林间双爪将左近的树干一一捏爆浑厚的真气透木而入“喀喇”连响巨大的树木在狂风中摇摇欲坠。老僧喘息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急促地上更是撒了一路的血迹分外的醒目凄艳。但他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绕着空地四周风驰电掣渐渐逼近了姬雪雁隐身之处。 姬雪雁想朝后躲又怕不慎出动静为这老僧察觉正在犹豫时却听对面林中无为大师的声音响起道:“阿弥陀佛弟子无为拜见师叔。” 一恸大师骤然止步回过身瞧向林内。无为大师双手合十白眉低垂徐徐现身怀中的碧玉禅杖闪烁着淡淡微光。 一恸大师面容一整只片刻工夫脸上凶戾疯狂之色收敛许多低声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无为大师恭声回答道:“弟子知师叔孤身前来云泽着实放心不下所以才跟了下来。因怕师叔拒绝故此没有先行禀告请师叔恕罪。” 一恸大师哼道:“老衲何需由你来担心放着禅寺那么多的事务不理却偷偷跟着老衲来这里糊涂。” 姬雪雁一奇虽然一恸大师乃无为方丈的师叔但毕竟后者在寺中的地位更高。可不只为何无为方丈执礼恭敬反倒是一恸大师倨傲无比。 无为大师只微微一躬身没有说话。静了一会儿一恸大师才徐徐问道:“方才的情形你都看见了?”无为大师低声道:“是师叔。” 一恸大师双手负在背后冷厉的目光落定在他身上说道:“恐怕这已经不是你第一次见着了对不对?” 无为大师道:“弟子不敢诳语的确已目睹过数回。上一次不过是两个月前在后山菩提岩下似乎师叔的病情作的越来越频繁了。” 一恸大师哈哈冷笑森然道:“你还敢说自己没有说谎以你的眼力果真看不出这是走火入魔的徵象?” 无为大师脸上没有丝毫惊慌迎着一恸大师的目光回答道:“师叔弟子始终想不明白的是本寺的经典绝学如浩瀚烟海取之不尽求之无涯。您为何要偏离佛心去修炼那大日天魔真气以至如今魔气反噬终日痛苦不堪。每到内伤作更是生不如死状若疯癫?” 姬雪雁大吃一惊险些从树上摔落。她怎也没料到一恸大师暗地里居然在修炼魔教的绝学“大日天魔真气”这个秘密倘若公开恐怕要震翻半个天6。 一恸大师被点破真相却出奇平静微笑道:“原来你都知道了教训老衲的口吻却跟你的师傅和师兄一模一样。” 无为大师摇头道:“弟子也是最近才从师叔的种种迹象里猜测出的。想来师叔悄然进入云梦大泽也是为那传闻所说的‘三叶奇葩’而来。但在弟子看‘三叶奇葩’纵然号称是天地第一灵花可也未必能治得师叔的走火入魔。” 一恸大师眉宇一扬神色又变狰厉低喝道:“你说什么?”他体内的一佛一魔两股庞大真气兀自流窜激撞为祸远胜当年丁原走火入魔时的程度。一恸大师全凭着两百馀年深厚的修为苦苦克制但从抖动的袍袖上不难看出他越来越难以支撑的徵兆。 无为大师毫无惧色回答道:“心病惟有心药医。只要师叔以大智慧大毅力斩断心魔则化解体内大日天魔真气所积淀形成的戾气并非难事。” 一恸大师的脸上渐渐又笼罩上一层青光瞪视着无为方丈冷笑道:“你口口声声言道老衲修炼了大日天魔真气却是谁告诉你的?” 无为大师垂目叹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师叔自觉二十多年来事事做的隐秘却不晓得当日无妄师兄圆寂前便曾向弟子交代下了一段悬案。” 一恸大师嘿嘿笑道:“他告诉你什么莫非是怀疑老衲想篡夺了方丈的位子?” 无为大师摇头道:“师叔若想做早在三十多年前一心方丈飞升之日便已经做了?” 一恸大师奇道:“那却又是什么事情他到死都要说给你听?” 无为大师道:“当日七大剑派联手突袭婆罗山庄本寺率先攻入庄内占据了诸多魔教机要所在其中就包括羽翼浓教主平日收藏经书典籍的书房与丹室。而那时无妄师兄身负重伤难以行动此间大事皆由师叔您来主持。” 一恸大师喘息声渐起面庞上肌肉颤动颇是狰狞寒声问道:“那又如何?” 无为大师道:“当时是师叔您第一个进入的书房丹室可稍后等到旁人入内时里面许多重要的典籍皆已不见其中就包括三卷魔教圣典《天魔令》。据说其中第一卷记载的便是大日天魔真气的修炼要诀而第二卷中则记着魔教十六种绝世秘籍的修炼之道至于第三卷更有百馀种五花八门的魔教功法。这些东西的存放位置师叔您早从那人口中得知拿起来自然如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一恸大师冷笑道:“你便怀疑是老衲所为?” 无为大师道:“换作以前弟子半点这样的念头也不敢生出。然而最近几年师叔您随着魔功日益精进体内佛门真气已无法克制掩饰尽管您隐居菩提岩大大减少了抛头露面的机会可日子长了终究还是露出了蛛丝马迹。唉也亏是师叔有如此精深的修为不然光那魔气反噬又怎能一压就是二十年之久?” 姬雪雁越听越是心惊直不敢想像万一被一恸大师察觉自己的行踪会是怎样的后果。可是她又担心无为大师不愿就此离去于是继续藏身在浓密的树枝中聆听。那彩儿平时尽管叽叽嘎嘎嚷个不停这个时候也早被吓破鸟胆乖乖缩在姬雪雁怀里一声也不吭。 一恸大师哈哈狂笑起来震得四周枝叶纷纷飘落在半空跌宕起伏。他冷冷说道:“不错那些东西的确全部在老衲手上。你若想学只管跟老衲说上一声。” 无为大师苦笑道:“魔教功法多为凶暴惨厉之术不仅有违我佛慈悲之心修炼日久更会受其魔气侵蚀而不能自拔。弟子虽然愚钝却也明白这些典籍还是连看也不要看为好。” 一恸大师笑声陡止厉喝道:“你是在讥讽老衲么?” 无为大师面色如古井无波摇头道:“弟子怎敢说师叔的不是?不过愚以为凭师叔智慧也不难想通这个道理只是一时为心魔所困而不能解脱罢了。” 一恸大师的喘息渐渐加重神色中的暴戾之气亦愈明显显然是难以再克制住体内的走火入魔之兆。他的眼睛里闪起幽幽绿焰诡异的喈笑道:“你也敢来教训我?你算什么东西当日若不是我一力举荐哪里轮上你坐到方丈的宝座里耀武扬威?” 无为大师被骂得狗血喷头脸上反而现出深深忧色低声道:“师叔对弟子的恩德弟子无日敢忘。正因如此弟子才不忍眼见师叔您深陷魔道引火**。今日弟子纵然拼却一身臭皮囊也要劝得师叔回头是岸!” 一恸大师双手攒捏成拳在胸口挥舞道:“我不要你劝什么回头是岸?从一心那老不死的开始老子受够了你们师徒三人一百多年冤魂不散的唠叨!你要死即管去死不要站在这里惹我生气。” 无为大师走近一步深深合十躬身道:“弟子恳请师叔回头则我佛门幸甚天6苍生幸甚。” 一恸大师右掌拍出口中喝道:“快滚!”他狂怒之下出手已无轻重这一掌聚集了三甲子以上的深厚功力便是一座小丘也要给荡平。 无为大师脸上一派悲壮肃穆之色伫立在原地双掌以“金刚伏魔印”推出两股惊世骇俗的罡风碰撞在一处立时掀起一声巨响火热的气浪融着浓浓光雾爆裂开来。先前被一恸大师爪力捏碎的树干再禁受不住如此巨力冲击同时轰然倒落声势惊人至极。 无为大师生受了这一记“幽明折月手”气血翻腾朝后连退七步脚底留下深深的两行足印。他只稍一吐胸口浊气依然保持原样姿势再次向前躬身道:“弟子恳请师叔回头是岸!” 一恸大师白髯根根竖起口鼻中喷出蓬蓬青色烟雾恶狠狠盯着无为大师狞笑道:“你是要学那舍身喂鹰的故事么好今日老子便成全你!” 他双掌一合又轰出第二记“幽明折月手”无为大师仍然不躲不闪以“金刚伏魔印”接下再退出八步。 如此一恸大师一连攻出十九掌无为大师硬生生便受下了十九记幽明折月手。他的修为毕竟逊色于前者不少又是只守不攻无形里吃了大亏渐渐的口中渗出淤血身形也远不如起初那般沉稳。 可这位云林禅寺的方丈恁的顽强全然不顾已负内伤只以悲天悯人的眼神凝望着一恸大师不断恳求道:“师叔请回头是岸!” 一恸大师体内的魔气沸腾至顶点早丧失了最后的一点佛心。眼见无为大师不肯退让更激得他凶性大索性凌空飞起双掌交替打出一束束青色狂飙口中低吼道:“我叫你不滚我看你硬挺到什么时候?” 姬雪雁心知照这样打下去不消十几二十掌无为大师势必吐血而亡。当下纵身飘落清叱道:“两位大师住手弟子东海灵空庵门下静斋有礼了。” 一恸大师“咦”了一声身子在空中一转落回地上目中凶光闪烁冷笑道:“好的很无为师侄你竟然还偷偷带来一个丫头莫非是想让这外人也来瞧瞧老子的笑话?” 无为大师这才得缓过一口气来他知道一言半语也无法辩解清楚诧异的望向姬雪雁问道:“你怎么跟来了?” 这两人都是顶尖的正道人物按理姬雪雁隐身附近无论如何也逃不过他们的耳目。恰好一恸大师濒临走火入魔心神紊乱里难免疏漏而无为大师则是将全副心思都放在师叔身上根本没料到姬雪雁居然会追踪而至。 姬雪雁恭声答道:“弟子放心不下所以自作主张跟了过来。其中多有冒犯唐突之处尚请两位大师恕罪。” 无为大师喟然一叹道:“这么说此间所生的事情小师傅你都看见了?” 姬雪雁也不隐瞒颔道:“弟子方才一时情急惟恐一恸大师失手伤了方丈故此才从树上现身希望能相助大师您一臂之力。” 一恸大师闻言杀机陡起嘿然道:“丫头你也太多事了。纵然佛祖慈悲今日也难保你一条小命。怪只怪你看见了不该看的更听到了许多本不该你知道的秘密!”话音未落庞大的身形一掠而上双掌推出一蓬青光直压得姬雪雁胸口几乎喘不过气来。 第三章 一恸 无为大师没料到一恸大师居然丧心病狂到了向一个素不相识的妙龄少女突施杀招的地步。他距离姬雪雁不过三丈多远后先至双手外翻出一股柔和真气推开姬雪雁口中低喝道:“师叔手下留情!” 岂知一恸大师醉翁之意不在酒对着姬雪雁虚晃一枪只为引无为大师来救。眼见无为大师果然中计他骤然一振双臂又拍出两记幽明折月手卷着先前那股青芒一前一后两股庞大的掌力合于一处迳自轰到。 无为大师变招不及惟有强自横过双掌封架而上“砰”的一声罡风激荡他的身躯跌跌撞撞退出数十步远直靠在一株拦腰折断的树干上才稳住了身形。 姬雪雁见无为大师为救护自己反着了一恸的诡计不禁又惊又急掠到无为大师身旁唤道:“方丈您怎么了?” 无为大师一口真气堵在胸口运转不过来双掌更是近乎麻木。他听得姬雪雁呼唤勉强含笑道:“贫僧不碍事静斋小师傅你赶快离开今日之事任谁也不可说起----”他的话说的一急一口气接不上来顿时喷血于衣。 姬雪雁赶忙以右掌按在他背后大椎穴以同源于佛门的“小无相神功”为无为大师疏通淤塞的经脉。耳中却听见一恸大师哈哈狂笑道:“你们谁也走不了知道老子真相的人全都该死谁都是一样!” 姬雪雁肩头的彩儿禁不住叫骂道:“无耻之徒无耻之徒!” 一恸大师勃然怒道:“你这扁毛畜生也敢骂我?”左手食指一弹一缕金色指风快愈闪电射了过来竟是魔教十六绝学中与“幽明折月手”驰名的“乾坤无极指”。 姬雪雁刚才一个疏忽已连累无为大师此刻岂会再有半点分心。她手疾眼快左手拔出雪朱仙剑“叮”的一声乾坤无极指击在剑页之上。仙剑不由自主的剧烈颤动出嗡嗡轻鸣表面竟被蒙上一层淡淡的金膜。 姬雪雁原本以为对方的攻势必定如暴风骤雨一般涌来她急忙丹田内息一转将小无相神功注入仙剑。哪里晓得对面却忽然没了动静。只见一恸大师双眼瞪如铜铃呼呼喘着粗气双手又去暴拍自己的身体凄厉的低吼道:“滚出来滚出来你们也敢跟我作对你们全要跟我过不去----” 他体内的两股佛魔真气已然失去了控制肆虐的游走流窜直令一恸大师觉得全身好象要立刻胀裂一样。不管他如何的收纳真气也不管他如何的宣泄功力身体中的冷暖两道洪流就犹如开闸后的潮水完全不听使唤不住朝外鼓胀。 一恸大师猛然厉吼一声伸出五爪又在自己大腿上戳出五个窟窿仿佛这样才会好受一点。红色的袈裟上早染满了他自己的鲜血可一恸大师兀自呼吼不停漫无目的的朝天打出一蓬蓬掌风泄过剩的精力。 姬雪雁看的也自骇然低声说道:“大师乘这工夫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一恸大师已经走火入魔分不清敌我是非。您这个时候再去劝他非但没有任何效用反而白白招致他的毒手。” 无为大师哼了声口中吐出一滩黑色淤血终于打通了胸口的经脉。他微微喘息道:“静斋小师傅多谢你援手。贫僧此际更不能独善其身否则一恸师叔将永坠魔道万劫不复。贫僧忝为云林禅寺方丈二十多载于本寺并无大功着实惭愧的很。若能够渡化师叔令其向善即便舍却了这副臭皮囊也是甘之如饴。” 姬雪雁心中感动暗道:“难怪师傅说我未具佛根我平日里只当是她阻拦我出家的藉口如今才明白她老人家说的果然没错象无为大师这样舍己渡人慷慨济世的胸怀比之于我欲独善其身自求安宁的念头实在有天壤之别!” 她当即说道:“既然如此弟子愿与大师同进共退。” 无为大师摇头苦笑道:“傻孩子贫僧是云林禅寺的方丈责无旁贷你却为何要冒杀身之祸留在此地?你已知道一恸师叔的**他断不能容你于世。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姬雪雁道:“那大师您----”她的话不及说完一恸大师猛然回再次看到两人他半疯半魔的癫狂大笑道:“好啊你们这些妖孽居然有胆耻笑我。看老子如何除去你们捍卫天道!”纵身扑上十多丈的距离在他一步跨来直如尺许的小沟壑而已。 无为大师挺身挡在姬雪雁身前推出双掌却感对面空空荡荡全不着力。他暗懔道:“不好师叔他已走火入魔真气失去控制已不出掌力。我这一掌击下去他恐怕要受重伤。”念头一闪间他急忙硬生生的收掌真气回涌直震得他胸口闷。 孰料他刚一收手一恸大师却厉声笑道:“去死!”右臂一振排山倒海的青色罡风狂卷而出与无为大师收回的金刚伏魔掌力合于一处震碎了他的护体罡气攻入心脉。 无为大师促不及防身躯被抛射而出体内的经脉寸寸震裂狂喷数口鲜血。一恸大师状若疯魔拧身追上幽绿的眼珠中萌动着狂野凶狠的杀机低吼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无为你去死吧!” 姬雪雁全没想到一恸大师居然利用这般卑鄙的手段暗算苦心渡化他的无为方丈。待醒悟过来为时已晚无为大师身负重伤抛飞而退。 雪朱仙剑红光一闪直刺一恸大师咽喉阻拦住他追杀无为方丈的去路。一恸大师脸上肌肉扭曲变形狞笑道:“你也敢拦我?”左手五指血光一闪竟不畏剑锋抓了下来。 这一记“赤魔残玉爪”记载于《天魔令》第二卷中也是魔教十六绝学之一。即便魔教护法人物如风雪崖、雷霆等人亦不过修炼得其中二三项而已。一恸大师短短工夫中已经接连施展出三项绝学便犹如家财万贯的富豪毫不吝啬的挥霍张扬一掷千金。 姬雪雁自知功力远有不及不敢与其硬撼。仙剑轻盈一转祧向一恸大师左腕脉门迫他收爪。一恸大师神色狂傲竟丝毫不把姬雪雁的这式“一石千浪”放在心上。 “呼”的一响一恸大师左臂上宽大肥厚的僧袍猛然鼓胀雪朱仙剑刺在袖口之上软软一滑偏到了一旁。一恸大师哈哈狂笑赤魔残玉爪中宫直进抓向姬雪雁咽喉。姬雪雁剑招用老只得翻身侧飞左掌拍出。 转眼两人拆解了三个照面姬雪雁被一恸大师狂风暴雨似的攻势压的难以喘息。眼瞧着就要命丧当场背后一束碧华升起无为大师背靠树干双手结成大慈忘悲六道佛印却是祭起云林禅寺的镇门之宝碧玉禅杖。 那禅杖漂浮空中散出一层层碧色光环朝着一恸大师的头顶罩落。一恸大师面色微变舍下姬雪雁腾身而起冷笑道:“好你个无为竟敢欺师灭祖用‘大慈忘悲金光圈’来锁我!“ 无为大师全力施为也不答话猛然含血低喝道:“咄!”那层层叠叠的光环蓦地幻出庄严宝相的金色光晕隐约从碧玉禅杖顶端浮现起佛祖金身。 说来也怪一恸大师如此惊人的修为竟似也怕了这金色光环全施展身形在林间闪展腾挪四处游走。碧玉禅杖出的金圈越来越多密布在数十丈的方圆之内将一恸大师紧紧困住。 无为大师头顶冒着蒸蒸白气硬忍着喉咙里一口涌动的热血真元化作滚滚春雷沉声喝道:“咄!魔由心生心空则魔净。一恸师叔还不归来!”他一开口真气顿时涣散鲜血狂涌而出体内经脉血管同时爆裂只凭着一缕两甲子多的真元护持住最后一口气。 这声佛门狮子吼炸响在一恸大师耳畔真元所化的音波直冲他的脑海立时令凶焰一消恢复了些许灵性。他大吼一声庞大的身躯冲天而起脱出金圈的包围直朝西面逃去迅即消失在黑夜中。 姬雪雁飞身掠到无为大师身前急唤道:“大师!”她与这位外表平凡谦和的老僧相识不过短短半晚然而已生出了无限的仰慕敬重。此刻见他面色苍白血染袈裟赶紧探出右掌想为他护法。 不料无为大师微一摆手示意喘息道:“贫僧心脉已断行将圆寂小师傅不要枉费真元了。”说着左手一抬碧玉禅杖飞回主人手中静静闪烁着柔和光晕。 姬雪雁扶住无为大师热泪盈眶失声道:“大师您不会有事的弟子这就为您疗伤。” 无为大师生死之事似乎并未放在心上微笑谢绝道:“不必费事了贫僧的伤势任是大罗金仙也救治不得。” 姬雪雁只是摇头泪满衣襟已忍不住失声而泣。无为大师强耐着撕心裂肺的痛楚聚住即将崩溃散乱的真元努力浮现一抹微笑安慰她道:“静斋小师傅人谁无死你不要难过。不过贫僧仍要拜托你一件事情。” 姬雪雁不假思索道:“大师但有所需弟子无不遵从。” 无为大师苦笑道:“一恸师叔虽然误入魔道但终究是敝寺的宿老。以他的百年佛法修为贫僧相信他终有一日能除去心魔皈依正道。因此今晚之事小师傅若能守口如瓶贫僧纵然九泉之下也将感念小师傅恩德。” 姬雪雁默默颔无为大师见她答应宽慰的松了口气道:“多谢小师傅了贫僧到底也还是存了一点私心。你是灵空庵高徒只要回到东海一恸师叔也奈何不得。” 姬雪雁低声道:“弟子明白大师欲保全云林禅寺与一恸大师的苦心请大师放心弟子愿对佛祖誓决不向任何人说起今晚之事。” 无为大师放下最后的心事含笑说道:“静斋小师傅回东海去吧人间险恶终非出家人眷恋之地。”说罢双目渐渐阖上双手在胸口结成佛印有如入定。 他全身真气消散经脉断裂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心头却是无喜无悲平和空明。面向着云林禅寺的方向无为大师口中低低诵道:“阿弥陀佛苦海无涯得脱是福弟子今日终可去了----”声音越来越弱终至不闻从七窍里汩汩有殷红血丝冒出心口的跳动也陡然停止竟是含笑坐化在古树之下。 无为大师仙魂一逝碧玉禅杖立刻失去驾驭。但此宝毕竟乃通灵之物立时悲鸣不已从怀中飞起盘旋在主人头顶。 姬雪雁呆呆凝视无为大师的遗体见他宝相庄严嘴角兀自含笑仿佛只是熟睡了一般。彩儿停在主人肩头识趣的闭起小嘴比平日安分了许多。 忽然碧玉禅杖“叮”的一响冲天飞去化作一道流星射往云林禅寺的方向。 林中响起低沉和缓的经文声却是姬雪雁在低诵《往生咒》为无为大师度。一篇五百多字的经文念罢背后传来一恸大师的声音道:“难得你还留在这里为无为师侄诵经度。” 姬雪雁一惊彩儿更是吓得双脚一软大声叫道:“小姐那老怪物又回来啦!”原来她心伤无为大师之死居然没有留神到一恸大师不知什么时候已无声无息的站到自己身后。 姬雪雁霍然转身下意识将雪朱仙剑护在身前。一恸大师却是动也不动目光深邃清澈神情更是平静柔和浑似换了一个人般。他对姬雪雁的反应视若无睹双手合十注视着无为大师低声道:“无为师侄你执掌云林禅寺二十多载宽厚磊落处事公正赢得了合寺弟子的敬服。贫僧深为敝寺能有你这样才德兼备的方丈而深感欣慰。” 姬雪雁悲愤难平深吸一口气道:“但大师你却亲手杀害了他!” 她原以为对方必定勃然变色怒对自己谁想一恸大师竟是满面沉痛悔恨唏嘘道:“不错是我错手杀了他!贫僧罪业深重死后当入阿鼻地狱受那万世轮回之苦。只是凡间罪孽遍地如无为师侄这般归往西天极乐世界未始不是福。” 他的语气神情令人不得不相信这些话是自内心更无法把他与方才那个凶性大手弑同门的老僧联系起来。姬雪雁徐徐道:“可惜无为大师已去了你再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一恸大师喟然一叹沉默半晌才问道:“他在圆寂之前可有交代你什么?” 姬雪雁冷冷望着他回答道:“大师放心我已答应无为大师绝不会将今晚的事情说出。你不必担心自己云林禅寺监寺的地位不保更不用害怕别人找你为方丈报仇。” 一恸大师微微一笑道:“贫僧岂会害怕这些天下又有谁人动得了我?不过你活着始终是个麻烦我又从来不愿相信别人。刚才回来本想是将你解决了。但看在你为无为师侄诵经度的份上稍后贫僧只把你的记忆抹去就是了。” 姬雪雁一凛漠然道:“只怕这件事情未必能如大师所愿。” 一恸大师叹息道:“贫僧何尝希望如此但为了敝寺的清誉基业为了贫僧的大事也只有委屈小师傅了。何况除了丧失记忆之外小师傅与常人并无异样这总比死了的好。” 话音刚落下猛然林中亮起绚丽夺目的金色光华将整个夜空都照得有如白昼。两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吸引只见密林深处升起一束金色的光柱直冲入万丈云霄恐怕在数百里外也能瞧见。 一恸大师低声自语道:“三叶奇葩三叶奇葩!”他怔怔望着那束金光似乎连身旁的姬雪雁也暂时忘却了。姬雪雁也是惊骇莫名她此来云梦大泽本就是奉师门之命寻访三叶奇葩没想到它居然在这个时候突然出现在眼前。 想那三叶奇葩可说是天6第一灵花隐于云梦泥沼之底八百年一出。花开之时有万丈金光为异兆而在花期之前的半年里也有各种祥瑞出现。不过它深藏在云梦大泽的泥沼深处更会不停随地底暗流游走非是花开显露真身时任谁也无法掌握到三叶奇葩的具体所在。 大约四个多月前也不晓得是从哪里传出有人于云梦大泽现异兆的消息于是无论信与不信天6正魔两道各派人们均闻风而动。需知八百年前翠霞派不过得了一叶奇葩便炼制出十二枚九转金丹这样的异宝怎不叫人心动? 一恸大师凝望金光亮起的方位暗自思量道:“我体内的伤势普天之下恐怕惟有三叶奇葩能治今日断不可错过。但那异宝不过三叶之多今晚金光一显各方人物势必从云泽的四面八方赶来争夺。倘若我去晚一步可就要再等上八百年!”想想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的尸骨可能都化成腐泥当然也用不着三叶奇葩了。 他知姬雪雁的修为虽然比自己逊色不少但真要制服她说不得也要耗费一番工夫。如今时间紧迫夺得三叶奇葩解了体内的奇症才是第一大事。 一恸大师毕竟是雄飞果断人物口中真言念动召出两名黄金力士道:“将无为方丈的遗体送回云林禅寺菩提岩安放待我回来处置。” 两名黄金力士领命一前一后托起无为方丈的遗体驾云而去。一恸大师望着姬雪雁道:“今日贫僧暂且饶过你但愿你能信守承诺。要是让我听到有人说起今晚之事贫僧纵是杀上灵空庵也要将你挫骨扬灰。”不待姬雪雁回答身形一晃已然消匿在林中。 彩儿大松一口气道:“好险这老怪物终于走了。”而后张望着远处越来越醒目绚丽的金光问道:“小姐我们也要去瞧一瞧热闹么?庵主她老人家说三叶奇葩是天地灵物只有有缘者才能得到。她还说你这次云梦之行一定有所收获三叶奇葩现在近在咱们眼前要不去的话就太可惜了。” 姬雪雁方一摇头就听到树林上方有人咦道:“这不是彩儿的声音么?” 姬雪雁一怔抬头一看却是屈箭南。在他身旁的空中还飘然立着两位女子。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身着白衣容颜秀丽冷漠秀却挽成宫髻式样;另一位兰衣少女端庄清秀明眸中深蕴精光显然均出自名门。 屈箭南向那两人打了一个招呼落到姬雪雁身旁欣喜道:“雪师妹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见。”目光扫视周围诺大一片树林巨木东歪西倒木身断裂之处分明显示是人力所为不由惊问道:“雪师妹你可知这里生过什么事情?” 姬雪雁强自展颜一笑道:“小妹也是路经此处并不知道生了何事。”说完怕他继续追问话锋一转问道:“屈师兄你怎么也来了?” 屈箭南看姬雪雁无恙又听她问起自己的来由想想近日云梦大泽中众多正魔高手云集于是不再追问向姬雪雁笑道:“自然也是为这三叶奇葩而来。刚巧前几日我邂逅了天一阁的楚凌仙楚姑娘先前又碰到安阁主于是就结伴同行了。” 姬雪雁惊讶道:“原来这两位就是天一阁的安阁主和楚凌仙楚师姐我今日下午还和另一位天一阁的苏师妹说起她们。” 楚凌仙闻言连忙问道:“这位姑娘你有遇见苏师妹却是在哪里?” 屈箭南道:“我看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去的晚了只怕要错过三叶奇葩的花期。” 姬雪雁一阵犹豫安孜晴含笑道:“姑娘便随我们一起去凑凑热闹如何。灵花认主说不准你就是那有缘之人也未可知。” 屈箭南也满脸热诚的道:“一起去吧雪师妹安阁主还要向你打听苏姑娘的事情呢。” 姬雪雁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四人御风而起路上屈箭南简单说起了与楚凌仙、安孜晴相识的经历。 原来屈箭南于两日前偶遇入泽寻找乃师的楚凌仙联手击退了同是来争三叶奇葩的忘情宫宫主楚望天徒厉无怨。而后两人结伴同行今日午后竟遇上了方自从地底魔宫中脱身的安孜晴。 数月前安孜晴得知三叶奇葩的消息便早早深入云泽她只想若能有缘获得其中一叶即可造福天下无数苍生。不料阴差阳错竟误入了潜藏在泥沼之下的一处古老地宫中。 这地宫乃是魔教迹前聚住之所因深埋于云梦大泽的地下而无人知晓。故此二十年前魔教覆灭后四大护法中的殿青堂毅然焚毁大明宫率领残部退守此地从此休养生息卧薪尝胆以待光复。 安孜晴无心之下现此秘顿时引起一番激战最后殿青堂动魔宫中的奇门大阵将她困住。这也是为何安孜晴接连数月了无消息的缘由。直到今日安孜晴终于参悟出阵势变化的玄机借着御剑绝技脱身。甫一出生天就遇见了屈箭南与楚凌仙二人其中巧合不能以常理论之只为天意机遇因果冥冥。 第四章 奇葩 四人联袂抵达时周围已聚集了许多各家的高手。他们也不凑近金光只远远站到远处观望。屈箭南环顾四周笑道:“这三叶奇葩的魅力果然非同凡响这次来的人可真不少。” 姬雪雁遥遥看见碧落七子、太清宫观止真人、平沙岛的葛南诗与门下几名弟子还有燕山剑派以及其他天6正道大小门派的高手其中有许多都曾在越秀山上有过一面之缘。 魔道方面到的人自也不少如天6九妖中的赤髯天尊、毕虎与石矶娘娘三大魔宫中的长老耆宿此外还有许多形形色色的人物却是她多半不认得的。 忽然她感觉到一双犀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却是一恸大师飘然立在三十丈开外的半空中旁边聚着几位佛门人物都很面生想来多不在天6走动。但这回为了三叶奇葩居然也纷纷现身。 一恸大师只深深望了她一眼假作不识把目光调转过去。姬雪雁不由想起无为大师慷慨赴难的情形直觉得比起他来面前的这百多赫赫有名的天6正魔人物端的应当愧颜。她低声道:“我真是不明白为了三叶奇葩大家竟要拼得你死我活这是何苦来哉?如此以性命鲜血换得的灵花不争也罢。” 安孜晴微微讶异的望向姬雪雁徐徐说道:“难得你有这样脱的想法可惜真正能够勘破这层道理的人着实太少了。即便如我虽然自忖已淡泊寡欲可今晚不也站在了这里?” 屈箭南苦笑道:“听你们二位一说不晓得为什么我对三叶奇葩的期盼之心立时冷了一多半。稍后只想站得远远的看个热闹反正凭弟子的修为也是争不过在场的诸位尊长。” 安孜晴摇头道:“屈公子三叶奇葩乃天地奇宝灵性非凡若想得着它靠的未必仅是修为更重要的还是缘分。我辈正道中人自不该为着它拼的头破血流却也不可视若无睹任由三叶奇葩落入魔道妖孽的手中。试想一旦如天6九妖这般的人物取得灵花修为突飞猛进之后又会增添多少杀孽?” 屈箭南好奇道:“恕晚辈唐突若是安阁主您取得了三叶奇葩又将以何用?” 安孜晴淡淡道:“我曾下宏愿需遵先师遗命云游天6举三桩大功德。前两件已然完成若是能得到三叶奇葩以此炼制出救死扶伤的千枚灵丹则可造福天6一方百姓也算是了却最后的功德。” 楚凌仙道:“弟子必全力以赴相助恩师成此心愿。” 屈箭南微笑道:“如此也算弟子一个吧。只是箭南修为低微也不晓得是否能帮上忙?”忽然脸上微微一热却是楚凌仙的眼神似若无意的拂过。 安孜晴欣慰道:“天6有你们这样的后起之秀孜晴何虑正道不昌寰宇不平?” 蓦然众人眼前一亮那束金光再次暴涨从地底泥沼中徐徐升起一盏流光异彩的三瓣奇花。那三叶花瓣大小犹如婴儿小指表面闪耀着七色的光晕正自缓缓盛绽。花瓣之下衬托着九片金色叶子却都大如芭蕉如众星捧月一般拱卫起当中的灵花。 人群里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兴奋的低声叫道:“三叶奇葩三叶奇葩真的出来了!”许多人下意识的朝着金光靠近但自那光柱里却涌出沛然莫御的庞大力量使得众人在十多丈外无法再越雷池半步。 安孜晴等人却不为所动依然留在原地。她轻蹙眉头道:“瞧这情形待会势必要有一场血战。不成本阁需想方设法阻止他们。” 屈箭南苦笑道:“安阁主只怕到时候大家都为三叶奇葩杀红了眼您老人家的话也未必管用。尤其是那些魔道的高手更不会善罢甘休。” 果然对面已经有人争吵起来却是为了抢占一个有利的位置生了争执。几名来自蜀州苍鹤观的道士与忘情宫的厉无怨各自怒目相视互不退让。那苍鹤观也算是碧落剑派的旁支停雪真人见状惟恐自家人吃亏急忙上前劝说。 不想她尚未开口侧旁有人冷冷笑道:“哈哈还没曾打着几只看门狗主人倒是先出来了。” 停雪真人眉毛一竖锐利目光射向讥笑自己的这人乃是一个满面红光的蓝衣老者。停雪真人怒道:“姜山这里不是忘情宫轮不到阁下放肆!” 姜山身旁忘情宫另一长老滕皓嘿然回应道:“老道姑这里同样也不是碧落山。他们苍鹤观的人站得我们忘情宫的人便要退避三舍么?” 停雪真人白天憋了一肚子火正没处泄立刻回道:“象你们这样的邪魔外道中人又有什么资格窥觑天6灵花?没有让你们滚的更远已是我们正道各派手下容情了。” 姜山哈哈大笑声穿金石朗声说道:“这么说老夫有份见着三叶奇葩还是承了你们正道各位高人的情面?可惜老夫的性子坏的很偏偏就想站在这里!” 双方说着就要动手旁边的人或着心悬灵花无心搭理或是存心想看热闹也不吱声。忽听一苍老洪亮的声音道:“阿弥陀佛诸位且息无名之火。想这三叶奇葩既为上天恩泽则我等众人无论贵贱老少皆为有缘。眼下灵花尚未全开众位施主却先动起手来不仅有伤天和更无补于事。” 停雪真人望向说话之人面色缓和不少说道:“原来是一恸大师到了贫道方才未曾问候还望恕罪。” 周围许多人出惊讶之声原来这位老和尚的大名实在比云林禅寺的方丈无为大师更加响亮。但更有人暗自担心忧虑有他在场自己能夺得三叶奇葩的指望不免又减少几成。 远处又一人说道:“一恸大师所言甚为公允贫道亦深以为然。” 姬雪雁心头一动暗道:“原来淡怒师伯祖也来了。”再朝那方向看去还见着了淡嗔与十馀位翠霞弟子却没有碧澜山庄的人。 滕皓冷笑道:“云林禅寺与翠霞派都有人来了怪不得这老道姑说话这么臭屁。嘿嘿你们这些和尚道士也别唱这些高调大家都为着三叶奇葩而来谁也未必见得比旁人清高君子。” 在不远处一名雪衣男子接茬道:“滕兄的话才是正理倘若这些正道人物想依仗着人多势众为难咱们我冰宫一脉愿与忘情宫共进退!” 停雪真人心中一凛待看清说话那人并非冰宫宫主凌云霄而是其弟四宫主凌云鹤才稍稍松口气。倘若今晚凌云霄这般的老魔头也有份参与只怕这里的正道高手没有几人能与其当面争锋。 在不知不觉中双方依照着正魔划分隐隐形成了两大阵营。一面以冰宫与忘情宫为另一边却是以云林禅寺与翠霞派为尊。两面的人马渐渐聚拢形成了紧张的对峙之局。 而在这两边开外还有不少闲云野鹤不愿附议任何一面远远站在外圈其中就包括了安孜晴四人以及毕虎、石矶娘娘零零总总也有三四十人。 安孜晴见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摇头说道:“不行我得将他们劝开!” 楚凌仙担忧道:“师傅我怕他们重利之下也未必肯听您的万一那些魔道妖人乘机暗算您纷乱之中也难保没有闪失。不如让弟子以您和天一阁的名义先行出面排解看看成也不成?” 安孜晴尚未回答金光中猛然响起一串犹如仙乐般的清脆鸣响三片花瓣已然全部张开漂浮在数十丈的高空徐徐旋转焕出绚丽的光华。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回三叶奇葩之上都知道距离最后关头越来越近无不屏息凝神目不转睛的盯着金光中的灵花。 姬雪雁也情不自禁为周围紧张的气氛感染却忽然感到有一双柔和的目光正在悄悄的注视着自己那是屈箭南站在了安孜晴的身旁仿佛对他来说这比观赏三叶奇葩来的更加重要。 姬雪雁生出一丝歉疚向他微笑致意以传音入秘道:“屈师兄你最近还好么?”屈箭南没有回答只朝她轻轻一点头嘴角含着豁达温暖的笑容。 忽然听到光柱一声轰鸣渐渐的褪淡消失周围重新陷入浓浓的黑暗。但这点夜色对于在场众人而言几乎毫无影响人人都凝望着三叶奇葩连呼吸声都觉得异常的清晰刺耳。 灵花上的彩光愈加的夺目映在人们紧张的面庞上泛起奇异的光辉。蓦然之间三片花瓣幻化作七色的华光拖曳着冗长绮丽的尾巴分作不同的方向朝着苍茫飘渺的云霄激射而去。号称天6第一灵花的三叶奇葩竟是如此匪夷所思的方式完成了它最后的灿烂。 百多高手闻风而动追着最近的那束彩芒惟恐落到了别人后头。先前隐约形成的阵营顿时土崩瓦解空中仙剑法宝各色奇光飞流舞动各自锁定眼前的目标。 停云真人一马当先祭起双瞳神灯。此灯上插着两柄银烛各射出红白两色光芒正罩住了一枚花瓣。那束彩光在双瞳神灯的法力笼罩中左突右闪奈何处处碰壁渐渐现出了原形。 停云真人大喜过望正待念动真言收起双瞳神灯全不防背后杀出一人手中绿光一闪放出一枚玛瑙戒指“叮”的击在双瞳神灯上爆出一团光焰。双瞳神灯为邪力一迫不由自主的晃颤起来光华亦为之一黯。那枚奇葩乘势突破神灯的束缚绝尘而去。 停云真人功败垂成任再好的修养也勃然大怒侧目就见滕皓收起“擎意神戒”话也不说抢到了前头。停云真人纵出仙剑就向他背心刺去口中怒喝道:“妖孽贫道容你不得!” 忘情宫另一位长老姜山从后赶至哈哈一笑道:“出家人也会恼羞成怒这多年的修行炼到哪里去了?”双掌拍出接下了停云真人的仙剑。 猛听前方滕皓传来一记怒哼原来他正欲以“挽龙十八诀”收住三叶奇葩却遭到了斜刺杀出一人的算计险些左肋被印上一掌万劫不复。来人冷冷一笑抛下他也不理睬火红的身影直比闪电还快令滕皓惟有望着背影喝骂道:“好个红袍老妖老子跟你没完!” 众人为争这三瓣奇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奈何彼此之间勾心斗角相互拆台一时间却也无人能拔得头筹。三叶奇葩卷裹着彩光宛如经天的流星越飞越快三拨人马往着不同方向逐渐追远。 林中不过是眨眼工夫就只剩下寥寥几人。那三叶奇葩的九片叶子逐渐枯萎凋谢也没谁愿意去多瞧一眼。 楚凌仙见众人皆已去远问道:“师傅我们是否也跟下去瞧瞧?” 安孜晴颔道:“且看看天意如何若有幸得着一枚奇葩我也总算能完成最后一件功德。” 楚凌仙望向屈箭南与姬雪雁道:“二位是否也随我们一起追去凑个热闹?” 屈箭南点点头道:“雪师妹咱们也跟下去吧。” 姬雪雁望着飘落的花叶心中没来由的一酸思忖道:“如今所有人都追着三叶奇葩去了却没谁会顾惜到这些花叶。而若不是它们又焉有灵花的盛绽?可现在它们却只能孤独的凋谢最后化为腐土再不会有人多看一眼。” 她怔怔出神屈箭南忍不住诧异道:“雪师妹你怎么了?” 姬雪雁展颜浅笑道:“屈师兄你和安阁主她们去吧我想把那些花叶葬了。” 屈箭南一愣关切道:“要不我留下来陪你吧。” 姬雪雁婉拒道:“不用了屈师兄。以你的修为或可助安阁主一臂之力倘若能取得一枚奇葩未始不是天6苍生的福音。” 屈箭南点头道:“那你不要走远了等稍后我们回来找你。”说着随安孜晴楚凌仙御风而起朝着东面追了过去。 姬雪雁环顾空荡荡的四周直有一种曲终人散之感。彩儿在肩头问道:“小姐我们真的不去瞧瞧了?” 姬雪雁幽幽一笑道:“你若好奇便随屈师兄他们去吧我想在这里独自待会。” 彩儿摇摇小脑袋道:“不我留下来陪小姐不然你一个人太冷清了。” 姬雪雁心中一暖微笑道:“彩儿那我们便一起把这些花叶给埋了吧。”一人一鸟走上前去就见九片叶子委顿在地上泛起了枯黄颜色当中的花心也已经凋零萎缩成一团黑色的小苞。 姬雪雁弯腰捧起一片花叶在手默默念道:“叶儿叶儿你为着三叶奇葩耗尽了所有却被人弃之如履孤单单的躺在这儿等着化为香泥。我无能为你们多做什么惟有垒起一坟香冢也好让你们有个归宿。” 猛然听见彩儿惊呼道:“小姐小姐你看那花心!” 姬雪雁一怔举目望去娇躯亦是微震。只见那已呈紫黑色的花心在几乎不可察觉中悄悄开裂外壳一片片剥落露出里面一颗朱红色的果实。那果实生在花萼之上色泽黯淡又被偌大的花叶覆盖包裹任谁不留心都无法察觉。 彩儿眼明嘴快一口衔起朱丹放到姬雪雁手中好奇问道:“小姐这是什么?” 姬雪雁端详片刻那朱丹的颜色逐渐变深似乎也要步花叶的后尘。但空气里依稀飘荡着一股清甜的芬芳直比醇酒更醉人。 姬雪雁疑惑摇头道:“我也不晓得这是什么想来该是这三叶奇葩的果实吧。” 彩儿眼睛直放光亮雀跃道:“小姐咱们可捡到宝了!单单几片花瓣就被人抢的那么厉害这果实还了得?” 姬雪雁莞尔道:“花瓣有人抢也不一定代表果实有什么神奇之处。何况若真是宝贝大家为何都会放过?” 彩儿不服气的嘀咕道:“或许大家都不识货呢?” 姬雪雁笑道:“怎么可能呢以安阁主这样的人物都没在意它难不成你还比她更加高明?” 彩儿气鼓鼓的刚想反驳那颗朱果竟“啪”的一声脆裂成数瓣里面流淌出殷红如血的浓稠果汁有一股淡雅的清香飘出。姬雪雁一怔只觉得手上火辣辣的好不难受。她刚想取出丝巾擦拭不料大部分的果汁已然渗入肌肤手面上泛起一层艳丽的红色。 姬雪雁讶然道:“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 彩儿睁大眼睛惊惶道:“小姐小姐这东西不会有古怪吧?” 姬雪雁正欲回答忽然心头警兆丛生起身望向右侧的一株树后。 只见从那树后转出一人消瘦挺拔的身躯穿着一件深绿色长袍苍白的脸上双眼犹如鬼火一样的闪烁薄薄的嘴唇下留着三绺黑须颇是儒雅可神情恁的阴冷更带着一股渗人的鬼气。 他瞥着一人一鸟声音沙哑飘忽低低道:“没想到还是这么只鸟儿有点见识。”彩儿听得他的夸赞不知怎的全身直起鸡皮疙瘩低声道:“小姐又来了个老怪物!” 姬雪雁轻轻叱道:“休得胡说。”而后向那绿袍老者礼道:“弟子灵空庵门下静斋请问先生尊称?” 绿袍老者吃吃笑道:“你年纪太轻未必听过老夫的名头。放在一百多年前天6有人提到‘鬼先生’之名只怕连婴儿都会止哭。” 姬雪雁一惊道:“原来前辈便是昔年魔道十大高手中的鬼先生?” 也难怪姬雪雁会吃惊那鬼先生的名头在魔道十大高手中是最不响亮的一个但却是最神秘可怕的人物之一。他医毒双绝可妙手回春从阎王手底要回人来;也可弹毒杀人于无形转瞬屠尽满堂高手。不过百年多来一直隐居于大漠之中少有见他身影上回公然露面直要追溯到蓬莱仙会。 绿袍老者傲然颔却看着姬雪雁的玉手摇头惋惜道:“可惜老夫还是晚到一步居然被你捷足先登摘去了‘灵朱仙果’。不过女娃儿你也无福享用除非老夫愿意出手救你不然一个时辰内你就将火毒攻心而死。” 姬雪雁抬手观望只觉得除去有些火辣的感觉外并无其他异常于是说道:“弟子愚钝先生的话尚有些不明白。” 鬼先生狂傲的笑道:“莫说你不明白天6能知道此中奥妙的也仅只老夫一人。世人只道三叶奇葩功能通玄于是不惜舍命争夺可笑他们并不知道这三叶奇葩盛绽之后尚能结出一枚果实。但这朱果的寿命比朝露还短若留在花萼上或可有一柱香的时间可要是给人摘下了下来却弹指即破。” 姬雪雁恍然道:“难怪没有人察觉到它的存在原来这寿命竟如此的短暂。但先生又是如何能够知晓?” 鬼先生淡淡道:“八百年前的那枚灵朱仙果即为老夫先人所得这些事自有记载。老夫百多年头回现真身于外人面前所为无非是它。可惜居然被你抢先弄破大半的菁华已渗入了你的精血之中。” 他连说了两次“可惜”可见心中懊丧之情。想那灵朱仙果落到别人手上也许无甚效用可对于他这一生钻研奇毒的大宗师而言实在是梦寐以求的瑰宝。若是他能将仙灵朱果中的近千载天地阴火菁华尽皆吸收融入丹田气血炼化即可将苦修一百六十多年的“天贝迦蓝”神功修炼至颠峰境界。 传闻里天贝迦蓝所到之处万灵涂炭鬼魄乱舞更因蕴藏着仙灵朱果中的阴火绝毒腐金蚀魂是所有仙家真气的克星即使是散仙一流也不敢靠近三丈之内。 约莫八百年前鬼先生先祖“鬼圣”封丹阳因得仙灵朱果之助自创出天贝迦蓝神功一时横扫天6无有抗手令“鬼仙门”雄踞大漠威震百年。幸而仙灵朱果近千年方有一出故此自封丹阳后鬼仙门无人再能炼至第十三层的颠峰化境如鬼先生也不过只参悟到第十一层却无法更上层楼。不然如今天6早该是另一番景象。 鬼先生长叹一声道:“也罢老夫只好多费些周折将你铸鼎炼化兴许还能从你精血中汲取出五成多的仙果菁华。虽然未能圆满也差强人意了。” 姬雪雁被他说的心头毛却突然感到丹田一股炽热的气流冲起浑身顿时犹如烈火焚烤仿佛五脏六腑也一同烧了起来----。 第五章 大乘 却说丁原、苏芷玉与桑土公、晏殊在草庐中重新落座四人久别重逢自有一番欣喜。尤其是晏殊与桑土公于绝境之中先后得着苏芷玉和丁原之助保住了辛苦照料数年的绛禹兰更是开心。 大伙聚集一堂互道别情年旃则因耗费了颇多真元缩回冥轮静修去了。轮到丁原时他收拾情怀简略的述说了这几年的经历。姬雪雁的事情尽管已隐约为其他三人所知但他仍是一笔带过不愿多言。 晏殊感慨道:“若不是亲眼看到我真无法相信如今你已成为天6有数的顶尖高手。那碧落七子布下的剑阵何等厉害居然也被你们举手间破去。我与桑真人真是老啦如今的天6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 丁原微微一笑丝毫不把晏殊的夸奖摆在心上说道:“晏仙子说起来我与老鬼头万里迢迢来寻找你与桑土公却是有一事拜托。” 晏殊奇道:“丁小哥会有什么事情需着落到我们的身上?” 丁原将年旃求药之事说了晏殊一边听一边眉头渐渐皱起。等到丁原说完她沉默半晌终于叹了口气道:“丁小哥这件事情可真有点难办。家师的脾气我这做弟子的最清楚要想从她手中拿到雪魄梅心我可是半点把握也没有。” 丁原笑道:“若是简单我们迳自去万壑谷就是何必还需这么多的周折?我听说绝情婆婆久欲获得三腿金蟾因此晏仙子才有云梦一行。倘若丁某设法捕获那三腿金蟾送与令师祝寿你看这样成功的可能是不是会大上一些?” 晏殊心中诧异她虽然不是十分了解丁原可也明白此子一贯我行我素快意恩仇。什么时候居然象转性一般行事作风大异以往这倒是怪事了。 晏殊想了想说道:“家师的确青睐此物已久但毕竟雪魄梅心乃万壑谷镇谷之宝千年也难出几盏。我怕师傅她老人家未必肯答应交换。” 桑土公心肠最热更对苏芷玉与丁原满怀感激之情闻言结结巴巴道:“晏仙子你、你能不、不能----想想法子帮忙劝、劝----令师?” 晏殊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丁小哥与年老祖于我有救命护宝之恩我晏殊岂是忘恩负义之人。你没看我眉头皱得都快堆成小山丘了么?” 她这么一说众人不觉笑了起来。苏芷玉道:“晏仙子你再想想令师心目中有没有其他比雪魄梅心来得更加珍贵的东西?” 晏殊苦笑道:“芷玉妹子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我师傅她老人家除了心醉天道一心一意潜心修炼以盼来日羽化飞升之外能够令她动心的东西实在不多。” 丁原眉宇一扬说道:“晏仙子丁某明日一早就去搜寻三腿金蟾再与你同去向绝情婆婆祝寿。假如到时候她仍不肯松口只需提出条件来我只管为她办到就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丁某诚心相请未始没有一线成功的希望。” 晏殊暗叹一声心想你哪里清楚我师傅的倔脾气!她若看你顺眼把头摘下也不会皱一记眉头;反过来你就是跪上一百年也求不得她老人家一记点头。 但她看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心底不由暗叹一声当下道:“丁小哥以我之见三腿金蟾你也别去找了不妨先在此小住几日等你盛师兄前来会合。待绛禹兰花开之后我自当引你们前往万壑谷说什么也求着师傅她老人家赐下雪魄梅心。” 丁原颔道:“如此便有劳晏仙子了。不过那三腿金蟾我还是想去找上一找反正离绛禹兰的花期还有一段时日闲着也是闲着。” 晏殊道:“家师的寿辰还有半个月不过我估摸绛禹兰最多还有三五日就会开放。丁小哥你可千万别错过了日子。” 丁原点头道:“晏仙子放心我一定会在十日之内回来。谅那碧落七子也无颜再回来找你们的茬子倒是遇见盛师兄时替我说上一声。” 苏芷玉颇是遗憾的说道:“可惜小妹要找寻安师叔不能分身否则也真想陪丁哥哥走上一遭。” 丁原在天一阁辟星神君一战后对安孜晴的好感增加不少于是问道:“玉儿安阁主不是正在云游天6广积功德么你却突然出山寻她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么?” 苏芷玉道:“安师叔已然多月没有音讯传回因担心她遇上意外仙阁命芷玉与楚师姐外出寻访。她最后送回仙阁的信中有说要往云梦大泽一行所以芷玉一路也找了来。” 丁原宽慰道:“安阁主的修为有目共睹天6能敌得过她的人物屈指可数。她一时没有消息想来是被什么事情羁绊住了。玉儿你尽管宽心我想安阁主必定不会有事。” 桑土公与晏殊对望一眼眨巴眨巴小眼睛问道:“苏、苏姑娘安阁主----可是一、一位身着白色、白色云裳长、长相极美的中、中年女子。我----记得她、她眉心好----象还有一、一颗朱痣。” 苏芷玉眼睛一亮喜道:“正是桑真人你们有见过安师叔?” 晏殊见桑土公说的吃力索性代劳道:“真没想到她居然就是天一阁的阁主安孜晴!要是苏姑娘不说我们还真只把她当作一位隐世高人没曾想有这等显赫的名头身份。” 她接着说道:“大约是在三个月前一日早上我与桑真人刚打坐完毕便瞧着一位白衣妇人徐徐朝这边行来。她也没报姓名只说是过路之人想询问一些事情。” 丁原问道:“晏仙子当时安阁主都问了些什么?” 晏殊笑道:“她只问我们最近有没有见过旁人有来有没有见到附近深夜中出现金色异光?那段日子倒还清静至于异光之事我们一概不知也就无法回答了。安阁主只向我们道谢之后就朝着南面下去了。”说着扭头盯了桑土公一眼道:“害得桑真人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张望了老半天就差追着人家去了。” 桑土公老脸一下涨的通红辩解道:“我、我没有!我、我只是好----好奇她一个人跑、跑这里问、问这些做、做什么?” 苏芷玉被他逗得莞尔微笑终于有了一点安孜晴的线索也令她心情明朗许多。 掌灯后五人各自安歇丁原盘膝静修。白天与碧落七子一战虽然获胜但也耗损了他不少真元难免也感觉到了身体中泛起一丝疲乏。 他静坐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脑海中却始终不能屏除杂念翻来覆去尽是姬雪雁的身影音容。偶尔睁眼打量同处一室的桑土公早已入定年旃的冥轮漂浮在屋子里闪烁着淡淡青光直如一盏油灯。 丁原情不自禁低低叹了一口气他终于又再见着了雪儿可做梦也没料想到见面后的情形竟是这样。草庐外夜风如刀也不晓得她现在何处。然而纵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昨日之日不可留今日之日多烦忧丁原狠狠一甩头就像是要把姬雪雁的影子努力从脑海里驱赶出去。 但雪儿的娇颜刚刚褪淡苏芷玉的身影却浮现心头。想着她为自己无怨无悔的默默付出那么多想着她温馨的目光恬静的玉容丁原的思绪宛如潮水起伏更象一团拧乱的麻绳真不晓得应该如何解开。 如此辗转反侧又过了半个多时辰他终于缓缓调匀呼吸静下心来。体内的仙家真气徐徐从丹田中生成游动沿着周身经脉往复循环不知不觉里进入到先天忘我之境。 忽然小腹一热那团一直静蛰在丹田中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所化真元生出萌动。自从那日融入丁原体内它始终壁垒分明的沉积于丹田底部隐隐与大日天魔真气、翠微真气鼎足而三。但平日里它宛如沉睡不醒除非留心观察否则连丁原都几乎忽视了它的存在。 或许是受到白天一战的刺激此刻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如同大梦初醒徐徐向丹田四周扩散释放出柔和庞大的先天真气不声不响的已充盈了整个铜炉。 丁原心中暗自一奇有了以往惨痛的教训他变的谨慎许多并不急于立刻导引都天真气游走大小周天。 丁原慢慢收起正在全身流转的翠微真气抱元守一把全副的心神都汇聚在丹田中那团都天真元上。约莫一柱香后心念猛然一动都天真气意起行随就如同剥茧抽丝徐徐凝成一缕暖流不住的变强。 正当丁原打算以心念继续催动这缕真气它却犹如具备了灵性的精灵自动的涌出丹田无需任何人的导引进入了周天循环。丁原又是疑惑又是欣喜他当然不晓得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乃仙界瑰宝谪于凡间早有了通仙灵性。 当下他索性放开手脚听凭都天真气在经脉中流转。渐渐的心头空明无物所有的思维好似全部的入眠惟有都天真气在先天之境中汩汩的循环周天。 丁原虽然同时兼具大日天魔心法与翠微九歌可说于正魔两道的顶尖心法都颇有研究。但这位突如其来的不宾客却又将他带入了另一种迥然不同的境界。 近两年来他不断参悟修自大罗仙山的天道心经渐渐掌握到了其中一些规律与奥妙。然而这些来自内心的感悟只可心会无法言喻。然而此刻丁原的脑海如同一面镜子清楚的映射出积淀在内心深处的诸般意念。以往难以把握难以领会的种种玄奥直比任何时候都来得清晰。 恍惚中仙山飘渺天道无垠尽在心头。 心头“轰”的一声宛如炸裂了最后的执着与禁锢丁原的眼前豁然开朗。他好似一个在黑暗狭长通道中跋涉了无数年的旅人尽管一路渐行渐宽渐行渐亮可仍然摆脱不去周围凝重的桎梏。 直到此刻他仿佛为自己在无意中开启了一扇本该在大罗仙山上就已打开的大门进入到一片广阔浩瀚的忘我天地。只有迈出了这一步他的灵性才算真正进入到了大乘境界。而在此之前所依靠的只是大罗仙人灵力点化才勉强在修为上跻身其间不免有所缺憾落了下乘。 大日天魔心法、翠微九歌、天道感悟无数的思绪灵感纷踏而来就象汹涌的海潮永无休止的冲击着他的意念。这种感觉玄之又玄宛如他的脑海已幻化作一片汪洋贪婪无比的吸纳着奔流的百川磅礴的大江。而他却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去做只敞开自己的心扉任由这些意念幻象在灵台上驰骋奔腾。 天道无为有容乃大。 他终于开始真正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终于真正将一只脚踏进了天道的门槛。而这正是在他终可以断去对姬雪雁最后的一点希望激起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先天灵性后才能感悟到的境界。 就在他感悟的瞬间丹田中的大日天魔真气与翠微真气猛然觉醒一并臻至先天化境。如同都天真气一般再无需丁原的心念催动自然而然的奔流不息散出庞大的能量。 丁原的元神傲然飞升自由翱翔在无边无际的虚空之中就像是一个巨大的磁场以惊人的度吸收着天地的灵气精华不住的完成最后的蜕变。 这一刻丁原的意识重新回归却觉自己已置身在一个前所未有的天地里周围星河灿烂日出月行无有光阴无有界限。他的心头充盈着一种莫名的宁静与和谐直觉得比起眼前这浩瀚虚空永恒岁月人间种种不过是无垠沧海中微不足道的一粒尘沙。 在他的体内三股真气水乳交融彻底的融合形成了一股崭新的先天力量充满了灵动与生机。他的肉身焕出一层白色的乳光缓缓扩散弥漫到整个草庐既而照亮了百丈的方圆。 伏魔八宝从他的袖口中冉冉飞起依次盘旋飞翔在丁原头顶同时出美伦美焕的霞光更有悠扬动听的共鸣。而雪原仙剑掠出皮囊半尺悬浮在半空轻轻镝鸣跟随着主人一同进入到忘我的化境。 莫说同屋的桑土公、年旃早被惊醒隔壁的晏殊与苏芷玉也急忙赶来。四人望着元神出窍浑身散先天之气的丁原莫不是惊诧至极。也幸好这四人对丁原均无歹念不然乘着这时出手毁其肉身直可教他万劫不复。 年旃望着丁原肉身满脸惊异之容喃喃道:“这小子这臭小子----”心中又是羡慕又是嫉妒着实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晏殊苦笑道:“我实在想不出再过三五年他会是什么模样?我们这些人埋头苦修了百多年居然抵不上他这几年的工夫!” 桑土公摇头叹道:“不、不服不----行咱们都----比、比不了他啦!” 年旃闻言哼了一声扬扬眉毛想说什么可最后化作叹息有些意兴萧索的摇了摇头。苏芷玉只静立不动全神凝视着丁原忽然低声道:“他要醒了。” 众人停止交谈目光重新汇聚到丁原身上。果然见得白光徐徐回收隐入丁原肉身消失伏魔八宝与雪原仙剑也冉冉归位。随着元神归窍丁原的双眼慢慢睁开瞧见满屋子的人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禁不住疑惑的道:“你们怎么还不去休息站在这儿望着我做什么?” 年旃嘿然道:“你还好意思问我们莫名其妙的扰了老子的好梦。” 丁原惑然看向苏芷玉苏芷玉嫣然微笑道:“丁哥哥恭喜你修为又有飞升玉儿已是望尘莫及了。” 丁原回忆起方才情形这才恍然。他伸了个懒腰起身觉得经脉中真气充盈流转浑身神清气爽说不出的舒爽。微一凝思间方圆百丈内的动静尽映灵台任何一点细微的气机变化都无法逃脱自己敏锐的灵觉再不需象以往那样全神贯注始能有获。 更加奇异的是他的心头莫名生出一种与周围天地合而为一的微妙感觉仿佛精神与肉身都化作了一滴海水完全融入到自然的汪洋中从此无分你我。 丁原按捺住欣喜微笑道:“对不住打扰大家歇息了。” 年旃不满道:“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一句道歉一点没有诚意。”说完光影一晃即没缩回冥轮中静修去也。 晏殊道:“既然丁小哥没事咱们也早点歇吧。明日丁小哥与苏姑娘还要上路。”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刚才在你静修之时远方天际曾有金光腾空估计距此不过一百多里不过半个时辰前又突然消失。玉儿打算前去查探一番或许能找着安师叔的下落。” 丁原正自精神奕奕连日积压的郁闷此刻舒缓了许多当下说道:“左右我也睡不着了便陪你一起去瞧瞧。” 桑土公问道:“丁、丁小哥要----不要我、我陪你们一----起去?” 丁原笑道:“不用刚才我吵得你没法静修乘到天亮还有几个时辰你便好好打坐炼气吧。” 晏殊关切道:“丁小哥那道金光来的甚是奇怪近日云梦大泽中又突然多出不少正魔两道的高手你与苏姑娘此去可要小心些才好。” 年旃蓦然从冥轮中话道:“老子也跟你们一起去瞧瞧到底谁在装神弄鬼?” 苏芷玉浅笑道:“能得年老先生同行那是再好不过只怕耽搁了您的清修。” 年旃听得舒服无比呵呵一笑道:“少修炼这么一晚有什么打紧?不过你可别在心里嘀咕埋怨老夫不识风情打搅了你跟丁原的花前月下。” 苏芷玉双颊晕红解释道:“年老先生您误会了----” 年旃哈哈大笑暗自得意道:“你与丁原真当老子什么都没瞧见么?白天那小子一时抓狂强吻你时若非你这女娃儿对他有情又岂容他如此放肆?”但女儿家终究脸薄这些话他也没有说出口来。 丁原嘿嘿道:“年老鬼你见玉儿好说话就存心欺负她?要是让苏大叔晓得你这破轮子上少说也得再裂上几道口子。” 年旃的冥轮一跳多高傲然道:“笑话老子怎会怕苏老魔。不过他这闺女着实生的不错连老子看了都心生喜欢。唉老子年轻时怎么就没想到找一两个好女子替我传下香火也不至于落到今天孤单一人要受你小子叽咕的田地。” 这话听得晏殊都红了脸轻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老祖你被幽禁了这多年讲出的话却还是这般不长进。” 桑土公吓了一跳要搁九十年前就凭晏殊刚才两句话有十条命也不够年旃宰的。别说她师傅是同列十大魔道高手的绝情婆婆就算天王老子是她的亲爹也一样没用。 孰知年旃听了以后居然毫不动怒隐身冥轮中笑呵呵道:“老子爱讲什么便讲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么?晏殊我看你跟桑胖子就是挺不错的一对乘早合籍双修来年再生个一男半女岂不美哉?不要等到黄花菜都凉了后悔也没地方哭去。” 他这一手反击打的晏殊也欲伐无辞俏脸通红说不出话来。丁原飘身出了草庐道:“玉儿别理会老鬼头在那胡说八道咱们先走。” 年旃正说的高兴猛然现丁原与苏芷玉都不见了踪影怒骂道:“好你个小子居然敢招呼也不打就把我老人家扔下好大的胆子!”冥轮一摆呼的追出草庐。 三人飞出百余里丁原突然收住身形炯炯目光扫视四周似乎在搜寻什么。苏芷玉问道:“丁哥哥可是这附近有什么异常?” 丁原脸上忽然露出一种奇怪的表情似乎是惊讶又好象有着无比的担心与焦灼竟好象没有听见苏芷玉的问话。 年旃哼道:“女娃儿你莫管他。这小子就喜欢一惊一诧乱卖关子。” 苏芷玉却从丁原神情中察觉到了异样凝神舒展灵觉果然现在三里多外一只七彩的鹦鹉模样惊惶拼命冲着草庐的方向飞去。却因这三里多的距离未曾能看见他们。 苏芷玉微微惊讶道:“是彩儿可怎的不见姬姐姐?” 丁原回过神来脸色恢复正常漠然道:“不用管它我们继续走。” 苏芷玉却摇头道:“丁哥哥看这样子恐怕是姬姐姐出事了。我这就去把彩儿接过来打听。”说罢飞身追着彩儿的方向而去。 丁原低喝道:“玉儿站住!”苏芷玉一震回头注视丁原徐徐道:“丁哥哥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如果姬姐姐果真有事你我都会因此终生难安。玉儿不想有一天看见你后悔的模样。” 丁原静静伫立原地没有回答。苏芷玉幽幽一叹转身离去。只有年旃叹息道:“你小子真有福气这么好的一个女娃儿竟对你死心塌地到如此地步。可惜啊----”他没有说下去但底下的意思傻瓜也能听懂。 丁原却象痴了一般一动也不动的飘立空中一任风吹散。 第六章 沙暴 片刻之后苏芷玉携彩儿回来。 彩儿一见丁原就叫道:“丁原丁原快去救小姐她被老怪物抓走啦!” 丁原心头一沉望着彩儿问道:“你说清楚是哪个老怪物?” 彩儿叽叽嘎嘎把经过述说了一遍最后道:“幸好彩儿机灵悄悄溜走不然连给你报信的人都没有啦。” 年旃冷笑道:“狗屁是那老鬼根本不在乎别人找他茬子不然别说你是只鸟就是只蚂蚁也休想从他眼皮底下溜走。” 彩儿最怕年旃吓得赶紧住嘴用乞怜的目光瞧着丁原。 丁原沉默片刻道:“玉儿安阁主有下落了你这就随彩儿去拜见她吧。” 彩儿急道:“我不去我要救小姐!” 猛然脖子一疼被年旃从冥轮里冒出一把抓着道:“你这么个小不点去了又有何用不如陪老子在这玩玩。” 彩儿吓得魂不附体拼命扑腾小脚求救道:“丁原丁原快救救彩儿!” 丁原从年旃手里接过彩儿说道:“老鬼头彩儿也没惹你你吓唬它干什么?” 年旃把眼睛一瞪道:“它怎么没招惹我?这扁毛畜生一来你就要扔下老子去找鬼先生拼命。哼我没把它烤了吃已算客气。” 丁原道:“你放心我最多三、五天就可赶回稍后盛师兄也会赶来有他在你的事情断不会出什么差池。” 年旃冷冷道:“老子是害怕你没命回来。仙鬼门可说是天6最诡秘的一个门派鬼先生百年前已与老夫并称当世十大魔道高手一身奇门遁甲的妖术不在苏真之下。更麻烦的是他是当今使毒第一大家散仙见了也头疼三分。 “你别以为自己如今参悟了大乘境界就如何了得大漠此行十有**要把小命搭上却也救不回你的心上人。” 丁原漠然道:“我和她已经没有任何干系。” 在说出这话时他的心底却是一片茫然。 听着彩儿的报讯丁原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赶到大漠中从鬼先生的手中救回姬雪雁前一刻的冷漠与克制早就不翼而飞。 纵然他可以参悟天道纵然他的心如死水但在这瞬间已清楚的醒悟到自己终究无法抹去雪儿的影子。 苏芷玉说得对如果先前没有拦下彩儿如果彩儿在草庐中见不着自己又匆匆离去他必定会悔恨一辈子。 此刻他的心中对姬雪雁的恨也好、怒也好尽皆荡然无存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的呼喊:“她不能死她不能死!” 苏芷玉静静的在身旁凝望着他芳心中早猜知丁原的心思却什么也没说。 年旃不以为然的回答道:“你这话就留着骗自己玩吧。说不得老子为了自己的肉身也须陪你去走一遭。嘿嘿已有一百多年没见那老鬼正可试试他的天贝珈蓝现今有了几分火候?” 丁原摇头道:“不必了老鬼头。你乘这几日工夫设法去搜寻三腿金蟾大漠又非阎罗殿丁某能去得自然也能毫毛不少的回来。” 苏芷玉明白丁原生性孤傲从不愿为己之事牵累他人。而年旃越是将鬼冢之行说得凶险他更是不会让别人同行。 可话虽如此苏芷玉也无法坐视不理令丁原孤身犯险于是依然提议道:“丁哥哥便让玉儿同你前往吧或许也可帮你破解去鬼先生的奇门遁甲之术。” 丁原一怔他现下已然明了苏芷玉对着自己的一往情深焉能再答应她为了自己再深入大漠冒着生死之险去解救姬雪雁?如此一来自己却将玉儿置于何处? 他摇了摇头说道:“玉儿你还是与彩儿去拜见安阁主吧这里的事情就不用管了。” 苏芷玉思忖道:“丁哥哥这么说自然是为了顾念我的感受。可这么一来他孤身一人为姬姐姐涉险又怎能教人放心?”她的心中又甜又酸却努力以笑容掩饰道:“芷玉今天才答应过丁哥哥要陪着你一起将姬姐姐找回来怎能刚说出口便食言?” 丁原心中感动凝视着苏芷玉真诚温柔的明眸再说不出话来只好问道:“那安阁主那边你又如何安排?” 苏芷玉胸有成竹道:“就请彩儿辛苦一回将芷玉的行踪捎给安师叔。想来她老人家开明大度必不会因此责难芷玉。” 彩儿闻言小声说道:“丁原彩儿也想一起去救小姐。” 年旃怒道:“你休想就乖乖留在这里陪老子看我后头几天如何调教你。” 彩儿哀号道:“不要啊丁原我不要跟这待在铁轮子里的老怪物一起!” 丁原安慰道:“彩儿老鬼头不过是吓唬着你玩。你这就去找安阁主报信然后与老鬼头回草庐等我回来。” 彩儿飞出丁原手心说道:“丁原你可一定要将小姐救出来啊。那老怪物说要将小姐铸成血鼎炼化去晚了小姐可就没命了。” 年旃道:“既然知道时间紧迫你还在这里啰嗦什么快带老子去那密林。哼说不准运气好老子也能争着一枚三叶奇葩。” 彩儿勃然变色道:“你、你也跟彩儿去找安阁主?” 年旃悠然道:“安孜晴老子是不想见的她必定也没兴趣多瞧老子一眼。不过我若不跟去你偷偷溜了老子后面几天却找谁去玩?” 彩儿一脸苦相又不敢违拗惟有认命引着年旃朝着原路返回。 苏芷玉目送年旃与彩儿的身影消失不见转眸向丁原嫣然浅笑道:“丁哥哥事不宜迟咱们赶紧上路吧!那鬼冢的具体所在连天一阁的记载中都语焉不详我们到了大漠还须费番心思找寻。” 丁原却没有动注视着姬雪雁徐徐道:“玉儿你该知道她与我之间的往事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分量你更该明白我对大漠之行其实毫无把握。 “就是这样你还要跟我去么?” 苏芷玉脸上的微笑淡去柔和平静的眼神回望着丁原幽幽道:“丁哥哥有你这一句话玉儿已经足够。 “正因为玉儿懂得姬姐姐在你心中的重要所以更要与你一起将她解救出来。他日芷玉回归南海也再无遗憾跟牵挂。” 说罢盈雪仙剑清响而起苏芷玉手掐剑诀微笑道:“快走吧丁哥哥!”飘然御剑朝着北面飞去。 丁原楞了片刻祭起雪原仙剑追着苏芷玉的背影化作一道光华隐入云梦大泽高空厚重的云层里。 两人的修为均是今非昔比可从天6南方的云梦大泽辗转至极北大漠何啻迢迢万里?丁原心悬姬雪雁安危惟恐去晚一步铸成终生之恨路上不敢稍有停歇。 饶是这样两人也御剑飞驰了整整一天一夜这才进入了北地大漠。 鬼仙门乃天6北方大漠里的第一大派但千年以来派中弟子行事皆甚为隐秘从不曾暴露老巢所在。 只是在零星传闻中隐约晓得鬼仙门的所在乃是筑于沙漠地底的一处古代王公陵墓对外称之为“鬼冢”。 依照着鬼仙门弟子出没的规律与频率又大约可知鬼冢应在大漠西南的“藏红泊”一带。除此之外也只有当世极少几人确切清楚它的位置。 但既然晓得其外表应是座庞大的王公陵墓也总好过大海捞针。要不然丁原与苏芷玉真要掘地三尺才成了。 丁原与苏芷玉接连走访了一天询问遍藏红泊周边的住民与路经的商旅结果一无所获。 原来一千多年前藏红泊附近曾有一庞大的沙漠之国兴盛一时势力直达天6的汉州一带。 在其存在的四百多年里无数的王公贵族尽皆于生前修建了地下陵墓大则占地上千亩小的也有数亩粗粗估计直不下千座。 由于藏红泊曾是故都所在故而这些陵墓也大多集中在此左右。随着大漠之国的衰亡岁月的涤荡许多陵墓都已不可考。 要是丁原与苏芷玉想把这上千地下陵墓一一访遍姑且不说会否有漏网之鱼时间上也极不现实。 到得这日傍晚两人问遍一处方圆数十里的绿洲依然毫无头绪。可彼此俱都微感疲倦才现已经两天两夜未曾有片刻的休息。 苏芷玉看了看天色道:“丁哥哥乘着太阳还未下山我们再朝西面行上一段据说那里王公陵墓最为密集若是能遇到一二知情人说不准今晚就能救到姬姐姐。” 丁原何尝不是心急如焚直恨不得立刻找到鬼冢仗着雪原仙剑杀个七进七出将那鬼先生碾成肉末。 可他一瞧苏芷玉稍嫌苍白的面色和已被大漠风沙吹得尘灰如霜的衣裳摇头道:“玉儿我们还是就在这儿歇上一宿。现在这个样子即便找到鬼冢的下落你我的功力恐怕都先要折掉三成。等养精蓄锐一晚明天我们再往西去。 “好在鬼先生要将雪儿凝血铸鼎绝非一两日之功。何况他带着雪儿回返多有不便也许如今仍在路上。” 苏芷玉明白依照丁原性子没有救出姬雪雁前他纵然十天十夜不眠不休也绝不会罢手。如今丁原提出休息自然是为顾惜自己宁可受着姬雪雁生死未卜的煎熬也不愿累垮了她。 她心头温暖强打精神微笑道:“丁哥哥我不累。 若是找不到鬼仙门的所在玉儿也无心打坐歇息。 “要不我们再找上三个时辰等到半夜旁人也都睡了我们找个地方静修半夜恢复精神也是不迟。” 丁原见她执意如此只好颔道:“也好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御风而起向西飞驰离着地面也不过十多丈的距离。 此刻暮色低垂脚下黄沙浩瀚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沙丘起伏在风中卷起黄色的尘烟一轮浑圆的红日冉冉落下把万丈余晖洒照在浩荡无边的大漠之上。 出了绿洲十数里周围再无人家满目是一片黄金海洋除了偶尔掠过天空的飞禽难得再见到其他的生灵。 一路上倒是不时能够见着被流沙覆盖的皑皑牲畜白骨上面爬着不知名的虫子尽情享用着它们的晚餐。 虽是黄昏风里却仍带着一股灼热的气息脚下的黄沙里更是散出白天积蓄的庞大热浪令两人如坠铜炉。 幸好丁原与苏芷玉均负着上乘的仙家修为足够从容应对。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左右丁原忽然“咦”了一声定住身形目光炯炯朝着前方一座高耸的沙丘后望去。 苏芷玉停在他身旁轻蹙眉头道:“丁哥哥我们好像是要碰到了当地人所说的沙暴。” 果然刚才还晴朗的天空蓦然变色一股黑色的巨大烟尘从沙丘后呼啸而来数里的距离不过只在一眨眼中就已掠过。 风骤然变紧吹得脚下细沙飘扬肆虐眼前的光线很快就变得灰暗阴沉。 天边的落日与晚霞在铺天盖地的烟尘中消隐狂吼的风卷裹着流沙宛如洪水猛兽疯狂吞噬着行进道路上的一切似乎要将整个天地笼罩在它恐怖的淫威中。 放眼望去对面的沙暴咆哮汹涌挂着呼呼的风声漫无边际很快就到了两人的跟前。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我们朝上飞些先避一避吧。” 丁原微笑道:“不错咱们犯不着跟它较劲。” 他的话刚说出口突然依稀听见风中传来哭号呼喊的声音似是沙丘背面有人落难。 丁原立即道:“玉儿你先躲一躲我到前边看看。”说着全身真气鼓胀迫开迎面扑来的风沙向着沙丘飞驰。 苏芷玉岂肯扔下丁原朱唇念动真言祭起天心灯护住二人齐齐越过沙丘。 只见脚下不远有一支六十多匹骆驼组成的百多人商队正被围困在沙暴中滚动澎湃的风沙毫不留情的涌上弹指已将他们的身躯掩埋了大半。若非有那些骆驼筑起的护墙缓冲恐怕就这一会工夫所有人都已埋身黄沙深处。 丁原与苏芷玉见形势危急也顾不得惊世骇俗双双飘落在商队当中。 天心灯尽管厉害奈何商队人数实在众多红光笼罩的范围也不过其中部分而已。 当下丁原心念急转抱元守一体内三股旷世心法合铸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喷薄而出在体外幻化作一团白色亮丽光华迅朝着四周潮水一般蔓延。 只刹那之间方圆十多丈里的百余旅人尽皆笼罩在蒙蒙白光里至于暴露在风沙中的那些牲口却是管不得了。 在那白色光幕外漫天的沙粒与怒号的狂风疯狂的撞击着丁原以体内先天真气筑成的壁垒直打得光雾晃动丝丝有声但里面的人却安然无恙纷纷挣扎着从沙里爬出无数欣喜的面孔、感激的目光不约而同的汇聚在丁原与苏芷玉的身上。 苏芷玉收了天心灯安抚那些旅人几句让他们各自安静坐下后正要出手相助丁原却突然有一妇女从人群里跳将起来惊惶叫道:“小黑我的小黑呢?” 人群一阵骚动妇人又喊了几声仍不见孩子的回答声音里已含着绝望的哭腔。 苏芷玉见状走到妇人身前柔声宽慰道:“大嫂你别着急好好想想他可能会在哪里?” 妇人稍稍定神猛的朝外奔去口中大声叫嚷道:“小黑小黑你在哪儿?”她一头撞在白光上软软的毫不着力人却被弹了回来。 苏芷玉赶紧搀扶住她妇人回头涕泪横流道:“这孩子一定还在外面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说着挣脱苏芷玉双手拼命敲打丁原筑起的光幕。 可这道壁垒乃仙家真气凝铸连凡间兵刃都刺它不破况且是一个妇人?那些同伴面面相觑露出同情怜悯之色外面天昏暗地连景物都看不清楚别说不能出去就是冲出去了又如何能找到失踪的孩子? 那妇人回过身来一把拽住苏芷玉哀求道:“这位神仙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我就这一根独苗啊。要是他死了我以后怎么有脸去地下见孩子他爹?”双膝一软竟给苏芷玉跪下。 众人见状也纷纷出言哀求皆明白眼前这两位从天而降搭救他们的神仙是唯一的指望。 苏芷玉看了眼丁原见他双目微阖进入空明境界全身光华鼓荡尚未现出不支的征兆于是扶起妇人道:“大嫂你千万别这样我这就替你将孩子找回来。” 她身形一纵出了光幕水色的娇影很快隐没在滔天的沙暴中。那妇人的目光死死盯着外面可哪里还能看到苏芷玉的踪影? 丁原尽管闭着双目可光雾中的动静莫能逃脱他心头灵觉。 苏芷玉飞身而出他并不十分担心沙暴虽然可怕但对于如她那样修为已臻忘情境界的高手而言也难以伤她分毫。 但一炷香后苏芷玉却仍然没有回来外面的沙暴越来越大直要把整个天地都一口吞没进去。 他的功力与心神皆凝聚在抵抗沙暴的光墙上无力再把灵觉延伸到外围探测苏芷玉的踪迹不觉有些担心起来。 他自然可以收了真气去找苏芷玉但那百多旅人势必无法幸存故此只能强按着心中焦虑苦苦支撑。 这凝气为光乃仙家上乘绝学着实耗费真元。若是三、五人也就罢了偏偏丁原必须撑起十多丈方圆护持住百多人饶是他修为已达通天化境终究还是血肉之躯时间一长亦开始有了心浮气促之感。 这也就是丁原换作旁人莫说根本不可能以自身真气保护住这百多人即便能够恐怕也难以支撑过片刻的工夫。 丁原头顶隐隐开始冒起青色烟雾白光在不知不觉里朝后收缩躲在外圈的人赶紧向里挪动里面的空间越加显得狭小。 他感觉到周围人们重新出现的惊恐情绪耳听到那妇人声嘶力竭的哭喊暗自思量道:“这风沙不晓得还要多久才能平息可恨我的真元耗损得已越来越快倘若玉儿再不及时赶回来这里人的只怕难以保全。” 一想到苏芷玉丁原的焦灼之情更甚灵台也无力再保持空明之境心中忐忑不安不断想到种种可能的意外体外光影的浮动显得更加剧烈。 他不由想道:“可惜玉儿的天心灯无法护住这么多人否则我也可省力许多。我身上的法宝虽然也有不少但似乎没有一样能够在眼前派上用场要是也能有如天心灯一般的宝物将那风沙迫退在十丈开外便就好了。” 丁原的这念头刚一起袖口中蓦地一动飞出一支黑色旗幡倏忽变大在他头顶呼啦一声舒展开来。 丁原一怔须知大凡仙家法宝俱乃通灵之物可也需要主人以真言意念催动。自己刚才不过是在遗憾没有一宝可助自己屏退风沙这玄天旗居然自动飞了出来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原来伏魔八宝之于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近似主仆关系彼此一脉相通水乳交融。如今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尽数炼化入丁原丹田早与其心意一致神至行随。故此丁原凝神苦思间玄天旗已然感知主人心意激飞而出。 丁原毕竟聪明过人刹那中隐约猜到其中奥妙当下分出心神送入一股真气注进玄天旗中。 随着丁原意念一起玄天旗赫然光芒暴涨又飞高三尺不住变大最后形成一面长逾数丈的大旗。 “呼----”的一声玄天旗无风而动在半空飘舞招摇焕出一束束粗亮的黑色光芒犹如飓风一般绕着玄天旗打转不住朝四下扩散。 丁原一喜索性收回白光将所有的心神与真气全部凝聚在玄天旗上。 玄天旗得主人助力顿时声势大振高达十多丈的黑色光柱膨胀开来立刻将所有人都保护在它形成的漩涡中心。它的强度或许比不上天心灯可覆盖的范围无疑大了许多。 如此一来丁原省力不少大大松了一口气周围的人们亦是欢声雷动。 丁原仰望头顶飘摇的玄天旗暗想道:“倘若不是机缘巧合我哪里想得到它竟有如此妙用!看来伏魔八宝果然名不虚传我今后有空一定得好好钻研何异是如虎添翼?” 终于沙暴渐渐平息大漠又恢复往昔宁静。 丁原收起了玄天旗黑光一敛众人才现星垂平野已是夜晚。周围的沙丘起伏连绵早已面目全非而暴露在外的那些骆驼根本找不到踪影想来都被深埋在这场百年难遇的沙暴中。 一阵晚风吹拂到丁原面庞上令他感觉到少有的疲惫。刚才的经历简直比恶战整整一天都累人好在终究顺利的挺了过去。 他却没有半点的兴奋举目环顾漫漫黄沙心中不断问道:“玉儿在哪里?” 第七章 鬼门 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钩。 这里距离燕山何止几千里但一样的弯月空照当头银色的细沙静静的蔓延到视野的尽头。 丁原顾不得疲惫一边以灵觉搜寻苏芷玉的影踪一边向着空旷的广漠呼喊道:“玉儿----” 声震四方却不见伊人的回应。 丁原的心一沉飞身到数十丈高空可幽冷清辉中黄沙漠漠寂寥满目。 那些刚刚脱险的旅人见状也齐声粗着嗓子呼喊道:“玉儿姑娘----” 数百双的眼睛不顾惊魂未定帮着丁原一起寻找着苏芷玉的身影。 丁原的灵觉搜索遍方圆三里还是没有苏芷玉的踪迹。倘若说她已被深埋到黄沙之下那么灵觉也着实难以察觉这也是如今唯一的可能。 他的心越来越紧直似失去了什么珍宝一样无休止的搜索只希望能忽然听到那声熟悉的:“丁哥哥----” 他的脑海里全部都是苏芷玉的安危想着她为自己无怨无悔的付出想着她明知道雪儿与自己的过往却依旧远赴大漠只为一句承诺。他自觉平生从不亏欠谁但突然才意识到自己欠玉儿的竟是太多多到他已承受不起。 他一直告诉自己区区的沙暴奈何不了玉儿可见不到那熟悉的水色身影又如何能够心安?纵然有心掘地三尺但又从何处下手? 忽然丁原的目光落在手腕的灵犀镯上他的心中立时一亮禁不住骂道:“我真是笨到家了有它在还愁找不到玉儿?” 他迫不及待的催动灵犀镯镯子上散出一层柔和光晕一枚铃铛“叮”的颤动起来指朝着西北方向。 丁原循着灵犀镯的指引找去大约行出三十多丈八只小铃铛“叮叮”脆鸣齐齐指向下方。 丁原甫一低头正瞧见从脚下的黄沙里腾起淡淡红光从最先的一小簇渐渐扩展成一团。 沙粒哗哗朝四周流动当中升起了天心灯。在红色的灯光笼罩中苏芷玉樱唇含笑怀抱着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冉冉飘起。 丁原一阵狂喜降下身形叫道:“玉儿!” 苏芷玉收起天心灯向着丁原道:“丁哥哥你没事吧?”似乎在她心目中丁原的安危永远比自己来得更加重要。 丁原从苏芷玉怀中接过居然熟睡过去的孩童问道:“你怎么给埋在沙下这么久?我的灵觉也搜索不到全靠着灵犀镯才找到你的方位。” 苏芷玉见着丁原焦灼的神情歉疚的一笑道:“这孩子被风沙埋到地下我费了好半天才找到。 “本想抱着他立刻返回可现他的呼吸已然停止倘若不及时施救便活不过来。所以芷玉只得在沙下祭起天心灯以真元疏通他的心脉总算将他从鬼门关里拉了回来。” 丁原望着苏芷玉憔悴的玉容沉声道:“玉儿今后可不准再这样跟我玩失踪更要好好保护你自己的性命明白么?” 苏芷玉心弦一颤芳心上仿佛被什么东西暖融融的堵住抬头凝视着丁原关切的神情重重点了点头。 刹那两个人陷入了一种奇异的沉默却又好像是第一次彼此触摸到对方的心跳。 苏芷玉的面颊不觉中浮起一层娇艳的红晕悄悄垂下了头但那双眼里浮现的依旧尽是丁原温暖热切的眼神。 那些旅人从远处欢呼着奔跑过来好似在迎接凯旋的英雄般将丁原与苏芷玉包围在当中。 妇人从丁原手中接过安然无恙的小黑紧紧搂在怀里已是泣不成声双腿一软又要给丁原跟苏芷玉下跪。 苏芷玉急忙拦住小黑却在喧闹声中醒来他睁开迷茫的大眼浑不知道生了什么猛然瞧见了自己娘亲哇的哭着紧紧抱住妇人不肯松手。 丁原静静望着这幕母子劫后余生的团圆喜剧忽然想道:“其实哪怕是最平凡的人心中也会藏着最真挚的感情。这位大嫂适才明晓得沙暴的可怕但仍要不顾一切的冲出光幕寻找儿子。天底下所有的娘亲都该是一样的吧。倘若我的亲娘还活着她也一定会是如此。” 莫名的他有些羡慕起妇人怀中的小黑。 几个看似这群人头领的中年男子在一旁窃窃私语几句其中一人走到丁原与苏芷玉近前深深拜倒道:“多谢两位神仙救命之恩我们是要去关内做珠宝生意的商人实在没有什么东西能拿出来报答的就请你们收下大伙的一点心意。” 男子说着从身后一人手里捧过几串光华璀璨的珠宝就要送给两人。 丁原摇头拒绝道:“你们不用如此客气我们不过凑巧路过而已。这些珠宝价值不菲可对我们并没有什么用处你们还是自己留着拿到关内卖个好价钱。” 那男子还想劝说两人收下丁原抢先道:“你若真想报答便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如何?” 他微笑道:“看诸位模样应是常在大漠行走可有听说过一个叫做鬼冢的地方?” 那男子一怔回头看看身后几个同伴意似征询。 其中一个虬髯汉子喃喃自语道:“鬼冢是什么地方我好像从来也没听说过。” 丁原微感失望但想到这般隐秘的所在这些商旅不知道实属正常。估计见过的人恐怕都早已成了真鬼。 另一汉子呵呵笑道:“难不成那地方经常闹鬼所以才有这般古怪的名称?” 苏芷玉嫣然道:“据说鬼冢本是一座古代王公的陵墓只不过如今里面住了些妖人是不是经常闹鬼便不晓得了。” 为的中年男子眼睛蓦然一亮颇是兴奋的道:“老铁你还记得今天下午咱们遇见的怪事么?” 被称作老铁的虬髯汉子“啊”了声道:“对啊不说我还真忘了说不准跟两位恩公口里的鬼冢就是一码子事。” 丁原急忙问道:“诸位下午时候究竟遇上了什么怪事?” 中年男子道:“从这里往西三十多里有一处颇大的绿洲叫作‘白盐镇’因为镇外有一座咸水湖盛产白盐而得名咱们每回过这大漠都会在那里歇上一宿。可今天下午到了镇上却见家家大门紧闭街面上连人都没有。” 苏芷玉奇怪道:“这是为何难道是有强盗前来打劫?” 虬髯汉子道:“不是强盗我们一问才晓得镇子上又闹鬼了。昨天一夜里有七、八个壮年男人被那饿鬼吸干了精血死在自家床上家里的人居然连一点动静都没听见。更蹊跷的是镇子上一下失踪了二十多个女娃儿清一色都是没出嫁的黄花闺女谁也不晓得这些人是怎么给绑出镇的?” 中年男子苦笑道:“白盐镇以前也闹过几回鬼可哪一次都没这回凶。我们听说这事哪里还有胆子在镇上宿夜?商量着再往前赶上一程不巧又撞上了沙暴。要不是蒙两位恩公搭救咱们这些人没让饿鬼吃了却也教黄沙给活埋啦。” 丁原心中渐渐亮堂起来就宛如在重重迷雾里终于找着一线曙光转脸望了苏芷玉一眼继续问道:“大叔那白盐镇附近可有什么王公陵墓?” 中年男子想了想摇头说道:“这可没听说过不过那些陵墓过了这么多年给黄土埋到了地底也是有的。两位恩公不妨去找几位当地年长的老人询问一下说不定会有人知道。” 两人谢过商旅御风朝着白盐镇飞去。因有了鬼冢的一丝端倪连日的疲惫此刻顿时一扫而空只想着能尽快找到正主救出姬雪雁。 苏芷玉见丁原一路若有所思也不说话禁不住问道:“丁哥哥你在想什么?” 丁原缓缓答道:“我是在想倘若白盐镇闹鬼的怪事确是鬼冢弟子所为那么他们掳掠那些少女做什么?” 苏芷玉沉吟道:“芷玉也在想这个问题或许是鬼先生已然回返迫不及待的打算铸鼎凝血但又需要若干少女的元阴以作药引故此才连夜派遣门下四处劫掠。至于那些被吸干精血的壮年男子多半是那些手下肆意为之而非鬼先生本意。” 丁原颔道:“我也是这么想可又担心鬼冢并不在白盐镇左近否则鬼先生这么做也未免太狂妄大意了。” 苏芷玉赞同道:“不错以鬼先生的精明绝对不可能在鬼冢附近掳走二十多个少女不然鬼冢的具体位置早为天下人所知了。但白盐镇一行仍有必要也许那些人会卷土重来也未可知。” 丁原抬头瞥了眼清朗的夜空寒月如钩星河灿烂丝毫没有了沙暴的痕迹他轻轻道:“但愿如此。” 一直他并不相信天亦有情但这次他却宁可信了。 三十多里御风而行也不过片刻白盐镇已然遥遥在望。 夜凉如水当白天的酷热散尽后大漠的夜晚变得异常寒冷一座银色的湖泊镶嵌在黄沙深处犹如一枚宝石闪烁着粼粼柔光。 白盐镇的住户不下数千多半是以贩制白盐为生星罗密布的土屋散落在绿洲上已进入了梦乡。 镇子里却依然有灯火在游动原来是数十个壮年男子自组成的团练正在巡夜以防饿鬼再次光顾。 丁原与苏芷玉收住身形悄然伫立在小镇东的一处土坡上站在这里足以将整个白盐镇俯瞰眼底。 小镇里一片静谧偶尔传来的打更声伴随着夜风吹拂向远方的天际。 苏芷玉注视脚下小镇轻声问道:“丁哥哥我们是不是先去找那些巡夜人问询一下也许能得着些许线索?” 两人走下土坡刚到镇口丁原猛然停住脚步目光闪动在黑夜中搜索一番。 苏芷玉低声道:“镇子里有一股血腥味道隐隐透着杀气。” 丁原点点头回答道:“至少有十四个人两人一组散布在各处。” 苏芷玉轻蹙秀眉道:“这可有些麻烦不过他们应与鬼冢有关。” 丁原胸有成竹道:“我有办法。” 他冲着镇子里朗声说道:“鬼仙门的徒子徒孙统统给小爷滚出来今天晚上便是你们的忌日!”他的话音并不响亮却以浑厚精纯的先天真气徐徐送出顷刻传遍白盐镇每个角落。 那些巡夜的壮丁正自愕然不防各处的土屋中窜出十数条黑色身影无声无息如鬼魅一般射向镇子东头。 一时白盐镇中警锣大振人声鼎沸无数灯火次第亮起直比过年还热闹许多。 丁原与苏芷玉见那些黑影扑将过来不由相视一笑。 苏芷玉道:“丁哥哥我们先撤上土坡再来款待他们也好避免伤及村民。” 那些黑影来得好快苏芷玉开口时这些人尚在数十丈开外等最后一字出口当先两人已到了近前。 丁原傲然一笑道:“这里太小待小爷给你们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埋骨头。” 说罢与苏芷玉双双飞起身形几个起落重新回到土坡之上。 两人有意隐藏实力以免惊退对方因此刚一站稳十数条黑影已接踵而至成扇面散开隐成合围之势。 丁原扫视过这些黑衣男子果然有十四个之多俱是肌肤惨白隐现青灰之色想是终年少见阳光与修炼魔功所致。 一双双的眼睛犹如碧绿鬼火正自恶狠狠盯着两人手中的弯刀在月光里荧荧生辉散出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 当间一名中年长男子寒声道:“老子当是哪家的高人原来不过是两个刚断奶的娃娃居然也敢羞辱到鬼仙门的头上是嫌活得长了?” 丁原在刚才黑衣人的一阵追击中已瞧出这些人的功底虽然不差可比起两年前的自己尚有差距更莫说如今了。 他悠然伫立听得中年长男子自报家门不由心中暗喜。两日的寻访眼下总算有了着落哪里还有空跟这些鬼仙门的徒子徒孙饶舌斗嘴? 他嘿嘿一笑道:“玉儿替我压阵。”身躯如风飞起连雪原仙剑也置之不用赤手空拳杀入黑衣人中。 他知道这些人个个沾满血腥皆非良善故此下手毫不留情眨眼便将其中两人毙于拳下。 中年长男子显然是一行中的头领见状心头一凛知道遇见了强敌急忙呼喝道:“大伙儿一起上先宰了这小子再说!” 余下的十二人呼啦一声围住丁原顿时刀光映月杀气腾腾却把那苏芷玉撂在了一边。 苏芷玉好整以暇悠闲的站在外圈。 她知道这些人根本不是丁原的对手又不愿意肆意杀生所以索性让丁原放手施为解决这群穷凶极恶之徒。 说起来这些黑衣人也非庸手在鬼仙门第二代弟子里也都算小有成就。 可惜丁原与苏芷玉却不是任他们吸精吮血的普通村民放之当今天6都属于翘楚人物哪还有他们猖狂逞凶的分儿。 丁原体内大日翠微都天真气飞流转带起一蓬蒙蒙白光匹练般游走于重围中。十几把弯刀好似空架子总有偌大的空隙任由丁原驰骋纵横。 伴随着凄厉的惨嚎一具具尸体从战团中抛跌出来圈内剩下的人更无斗志不约而同往四面逃散。 苏芷玉飞身出手将两个朝南逃窜的黑衣人轻松点倒在地丁原也留下了另一个。 惟独长中年男子依仗着高出同伴一筹的修为足不点地化作一溜黑烟蹿出二十多丈远。 丁原也不去追心念微动唤出辟神鞭。 三尺长的金鞭在空中清脆一响分成一十三节恰似一条金色蛟龙掠空而起直射长男子背心。 那男子闻得背后风声如雷光华如雾知是躲不过了。无可奈何里转身抽刀劈出只盼能阻一阻辟神鞭的来势。 丁原心中冷笑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一催辟神鞭镝鸣舒展复又一卷一锁铿然绞断弯刀。未等长男子回过神辟神鞭犹如大蟒缠身将他的身躯缚得结结实实。 丁原朝着对方一招手道:“老兄还是回来吧。” 那男子居然像受催眠脚下踉跄着向丁原奔来。 他的心中且惊且恐运起浑身功力拼命想挣脱可辟神鞭直如附骨之蛆偏还生出一股不可抵挡的力量拽着自己往回跑。 苏芷玉还是第一次目睹辟神鞭的威力惊讶道:“丁哥哥这就是你所说的伏魔八宝之一?” 丁原微笑道:“不错它便是辟神鞭我刚刚才晓得原来用它捆人实在合适不过。” 他真气一收长男子立时在面前停下问道:“老兄如何称呼?” 长男子哼了声恶狠狠望着丁原道:“老子方不轨鬼仙门巫天尊座下弟子。小子废话少说给老子一个痛快。不过你杀了我们这多弟子又坏了门主大事只怕一样活不过多久。” 在鬼仙门中如今的二代弟子排行为“不”字辈已算地位颇高了。 方不轨之师巫行云是鬼先生同门师弟年近三甲子坐镇鬼冢“太幽殿”地位仅在门主之下。巫行云修为绝不逊色于天6宗师级人物仅仅因为从未在天6公然露面因而知者甚少。 方不轨话说得硬朗豪迈但骨子里依旧含着一丝求生之意。若非这样也不必啰嗦上这么多句了。 丁原不由冷笑说道:“我要杀你岂容你活到现在?” 方不轨眼睛一亮诧异道:“你不杀我?” 丁原问道:“你刚才说我坏了你们门主的大事。这‘大事’到底指什么?” 方不轨警惕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丁原冰寒的目光直刺到方不轨的心底徐徐问道:“是不是鬼先生昨日掳了一名少女回来要铸鼎凝血这才命你们这些徒子徒孙四处搜罗处*女元阴供他铸鼎之用?” 方不轨哼道:“你都知道了还问老子作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脸上忽显痛苦神情原来丁原恼他出言无状一收辟神鞭直勒得方不轨浑身骨节咯咯响动任凭他有四十多年的修为也难以抵抗。 方不轨巨痛难忍不禁咬牙切齿道:“臭小子你有种就杀了老子这般折磨于我算什么好汉?”一颗颗豆大的汗珠疼得滴答落下背后衣衫弹指湿透。 丁原微微松开辟神鞭方不轨连喘粗气却也骂不出声来。 丁原微笑道:“瞧不出阁下倒是块硬骨头我便不再折磨你了。只要你将我们带到鬼冢阁下的性命也就算保住了。” 方不轨并非笨蛋立刻恍然道:“你们是要来救那姑娘的?” 苏芷玉颔道:“不错希望阁下能与我们合作彼此便可相安无事。” 方不轨嘿嘿冷笑道:“你说得轻巧可知若是老子泄漏了本门的所在便是头一条的叛门死罪要遭七七四十九天饿煞阴火灼体噬心而死。” 丁原摇头道:“你不带我们去鬼冢死的也不见得会好受多少。旁边还躺着三个活人我不信他们的骨头也跟阁下的一般硬实。” 方不轨瞥了眼不远处倒在地上不得动弹的三名同门眼珠转动道:“两位还是不要冒这个险的好虽说你们的修为不错可鬼仙门千年以来从没人能够活着走出去。你们年纪轻轻就这样枉自送了性命未免可惜。” 丁原猜知他心思已经活络只不过要探探自己的口风于是回答道:“阁下放心即便我们陷身鬼冢也不会说出你引路之事。何况到时真怀疑到你身上也大可往那些死去的同门身上一推了之。” 方不轨沉思片刻道:“我只负责将你们带到鬼冢外围再往里就不成了。” 丁原心念一催松开辟神鞭金光一隐收入袖口不见。 方不轨惊疑不定的看了丁原袖口两眼突然手心射出三缕妖艳的蓝光钉在地上三名同门的胸口。 可怜那三人没死在丁原手中却眼睁睁瞧着方不轨以一手“阴煞箭”穿透自己的心脏连惨叫也无法出。 这还不算完方不轨的嘴唇一撮喷出几点鬼火瞬间燃着周围的十三具尸体很快就只剩下白骨一堆。 迎上丁原冰冷的眼神方不轨毫无羞愧坦然道:“没办法不这么做我一样会死。”说罢迈步朝前走去蓦地背后一凉感觉到一股庞大凌厉的剑气笼罩住全身只要稍有异动立时就是粉身碎骨之局。 就听见丁原在身后淡淡道:“没办法不这么做我还是信不过阁下。” 方不轨暗自恼怒可老命已掌握在对方掌心惟有忍耐。 三人加快步履一前两后施展6地疾行术向西北而去。 他们走后不久才有三、五十壮丁手持木棍铁叉、举着火把赶到可除了几堆白骨已不见任何痕迹。 第八章 鬼冢 丁原所料无差鬼冢的真实所在距离白盐镇足有三百多里坐落于一座荒山之中。 不过以三人脚力也就是个多时辰的事前方草木不生沙石嶙峋的“泰屏山”已赫然在望。 一千两百多年前泰屏山尚是苍翠秀丽的一座大漠奇山但随着山中水源干涸逐渐的荒芜。 原本在周边的住户因此6续迁徙只留下山中孤零零的一座古代王公陵墓悄然隐没在乱石堆里。 这座陵墓甚为宏伟深埋于地下三层。 最上一层为殉葬的近侍墓室当中一层则是主人的姬妾与奴仆第三层中埋葬的才是陵墓主人与生前敛聚的大量珠宝珍玩。 大约九百年前鬼圣封丹阳偶经此地觉泰屏山阴气极盛对于修炼大有裨益遂在此处开山立派创下鬼仙门一脉。 起初门下也不过寥寥三五弟子甚为冷清。但其后封丹阳凭借仙灵朱果自创出“天贝珈蓝”神功旦夕成名也令鬼仙门声威大振直迫魔道三宫。 可惜封丹阳之后鬼仙门再无人能将天贝珈蓝修炼至第十三层大圆满境界声势不免中落许多。 直至百多年前门下又出了鬼先生这般的奇才于蓬莱仙会一举拔得魔道十大高手的宝座方令鬼仙门重又崛起。 眼下鬼仙门弟子约有百多人比之七大剑派又或魔道三宫自不可同日而语。但门下藏龙卧虎高手颇多尤以鬼先生的两位师弟最是了得。 其中一个就是方不轨的师尊巫行云掌管着鬼冢第一层的太幽殿;另一个则是巫行云师妹莫行虚执掌鬼冢中间一层太虚殿。 除此之外尚有“行”字辈旁支七大长老以及“无”字辈、“忌”字辈中的杰出弟子十数名都可称得上天6魔道有数的高手只是限于门规埋没于鬼冢之中少有在当世露面的机会。 这倒不是鬼仙门甘于寂寞皆缘于当年封丹阳依仗着天贝珈蓝十三层的顶级修为锋芒毕露横行天6杀戮正魔两派高手过百最终激起公愤被围攻至死。 鬼仙门自然也因此被视为正魔两道的公敌若不是鬼冢着实隐秘恐怕八百年前就难逃灭门之祸。 故而强如鬼先生者也不过是在蓬莱仙会上惊鸿一现随即消隐。 这一百多年苦苦隐忍为的便是有朝一日如封丹阳一般汲取仙灵朱果菁华炼就十三层的天贝珈蓝重出天6乃与群豪争锋。 方不轨在山脚站定道:“再往前走就有本门的暗哨我只能领你们到这里。鬼冢中的情形路上我已大致说了信不信由得两位。” 丁原颔道:“我答应不杀你但仍要委屈阁下睡上一天。” 方不轨一怔下意识朝后退了两步惊道:“你想做什么?”话刚出口胸口一麻人已失去知觉软倒在地。 丁原提住方不轨的胸襟将他的身子藏到一堆乱石后若非走近打量绝不能看出这里面还躺着一个人。 苏芷玉抬头打量巍峨高耸的泰屏山天高云渺连绵数百里。若非有方不轨引路即使知道鬼冢就在此间亦须费上不少的工夫找寻。 丁原道:“玉儿有一件事情我要和你商量依照方不轨所说鬼冢中甬道纵横交错入口处又有专人日夜把守我们根本没有可能偷偷潜入。况且雪儿的生死全在鬼先生掌握中我们投鼠忌器。 “因此我打算单刀直入往里硬闯而你则利用这机会设法潜进太冥殿解救雪儿。如此一明一暗双管齐下或可事半功倍。” 苏芷玉明白眼下也惟有此计可行但暴露在明处之人的危险显然比暗中潜入的那人大了许多。鬼冢中高手林立又有鬼先生这般的魔道十大高手坐镇丁原单枪匹马杀将进去纵有三头六臂也难保疏漏。 当下苏芷玉摇头道:“丁哥哥还是玉儿硬闯吧。我有天心灯护体万一不敌也能全身而退。” 丁原笑道:“玉儿你也太小看我了。鬼冢再是凶险未必能留得住我。 “这事就这么定了乘着离天亮尚有几个时辰我们先暂歇一会儿也好养精蓄锐大干一场。” 鬼冢之中终年幽闭不见阳光白日黑夜并无多大区别反倒是鬼仙门的功法偏于纯阴一路午夜阴气鼎盛是门中高手修为最强之时。而到了白天阳气渐起则多少对其修为有削弱作用。 另一方面苏芷玉与丁原连日奔波又遇沙暴而耗损了不少真元也需静修恢复。因此两人寻到一隐秘处盘膝打坐气走周天一扫身上疲乏。 星移斗转旭日东升。两人从入定中醒来俱感神清气爽修为尽复。 丁原起身道:“玉儿我先去了。你自己多加小心切记千万不要与鬼仙门的高手硬撼若见事不可为赶快撤离。” 苏芷玉点头应道:“玉儿记下了。丁哥哥你也要小心些玉儿得手后会以灵犀镯传讯我们便到白盐镇会合。” 丁原深深望了苏芷玉一眼转身向山上走去。才走两步忽然回转身沉声道:“先是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然后才是设法解救雪儿我不想你们两人中有任何一个出现意外。” 说罢不等苏芷玉回应飞身如箭倏忽去远。 苏芷玉娇躯一颤恍惚中有刹那的失神待回醒时丁原褚色的背影已变成一个小小黑点飞快的消失于崇山峻岭中。 丁原体内真气流转御风如电脚下山岩不住朝后退去。他打定主意要硬闯自不再顾忌暗中隐藏在泰屏山中的鬼仙门守卫。依照方不轨的指点小半个时辰后那座王公陵墓已在跟前。 由于岁月沧桑天灾**昔日雄伟庄严的陵墓如今只留下几处依稀尚能辨认的残垣断壁颓然掩埋在深深的黄土中偶尔露出一角叫人想起当年的峥嵘。 无论生前如何显赫无论死后如何哀荣最终覆盖在身的也不过同样的几尺黄土。即便是耗费无数心血财力为自己营造的死后陵墓在千万年的岁月倥偬里也一样渐渐埋没为这天地遗忘。 陵墓自然不会有入口只在一处山崖底下因千年前的山体震动偶然形成了一个幽深的洞穴直抵第一层太幽殿的甬道。 而此类洞穴在泰屏山比比皆是任谁也不会留意它的存在更想不到居然会是鬼冢的门户。 丁原为解救姬雪雁而来自然没有文人骚客凭风悼古的闲情雅趣。 他缓步走上已被厚厚黄土掩盖的旧时陵墓石阶两旁山岩耸立沐浴在寂静柔和的朝霞中有几株青草顽强的从山岩缝隙里探出头来轻轻的随风颤动。 几道黑色的人影从残垣断壁后悄然冒出分成不同方位朝丁原合拢。 丁原在陵墓废墟的中心站住身形漠然扫过这些人的面庞徐徐道:“在下丁原欲拜见鬼仙门门主鬼先生烦请通报。” 四名黑衣人互相对望其中一人寒声道:“擅闯本门禁地者惟死一途。”扬手一道阴煞箭射向丁原胸口竟是不由分说。 丁原见他不问青红皂白就朝自己狠下杀手若换个修为稍差之人多半就要这么莫名其妙的把小命交代心头禁不住激起怒意身形迎刃飞飘一招“山”字诀挥拳崩在阴煞箭上。 “啵”的轻响阴煞箭幻化的妖艳蓝芒被丁原铁拳硬生生回挫竟反向直噬原主。经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一催蓝芒去势更疾但那人也算了得手疾眼快拔刀横亘胸前“叮”的一声接下阴煞箭。 饶是如此他也震得右臂酸麻。 尚未来得及缓过气来眼前一花丁原的左拳已结结实实轰中胸口。 尽管丁原手下留情只用上三成功力却也把他打得横飞而出滚倒在沙地里昏死过去。 丁原负手伫立就好似根本没出过手一样依旧朗声道:“在下丁原欲拜见鬼仙门门主鬼先生烦请通报。” 这一次没有人敢再出手。 三名黑衣人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数步口中出凄厉的鬼啸更有一矮个子扭头就跑自是报讯去了。 丁原嘴角含着冷笑迈步朝前走去。周围乱石堆后顿时又冒出七、八条人影朝着他飞扑而至。 丁原赤手空拳势如破竹步步逼近鬼冢入口。越往前走两旁杀出的黑衣人越众但倒地的人数也在不断的增加。 他有意要肃清外围好教苏芷玉乘乱潜入鬼冢故此放手施为吸引把守鬼冢入口附近的鬼仙门弟子不停的飞蛾投火。 片刻的工夫丁原身后已倒下二十多人无不骨断筋折昏死过去。 若照他以前的性子这些恶贯满盈之徒当一个不留除恶务尽可经过两年天道浸淫更念着叶婆婆临逝前的谆谆教诲他的杀性已消减许多只叫这些人吃些苦头废去修为不能阻拦苏芷玉潜入鬼冢即可。 至于白盐镇那些黑衣人掳掠少女吸人精血则属铁证如山倘若不死未免太对不起老天了。 余下五、六个鬼仙门弟子步步退缩转眼就退进了鬼冢入口。丁原不以为意闪身追入背后已无一个能站立之人。 他刚一入洞眼前光线一暗那五、六个黑衣人就如同凭空消失了一般借着黑暗躲藏到洞壁两旁的凹拐处。 丁原灵觉舒展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身形沉稳向着洞穴深处一步步走去。 两名鬼仙门弟子见丁原浑若未觉打自己跟前走过禁不住蠢蠢欲动埋身闪进。 丁原背后却似长了眼睛突然反手屈指弹出两束玄金飞蜈正击中二人咽喉立时一命呜呼。 丁原一路前行一路扫荡把隐身暗处的数名鬼仙门弟子一一料理为苏芷玉扫清道路。只片刻工夫洞穴已到尽头前方豁然开朗出现了一座空旷的白石大厅原来已抵达陵墓第一层的太幽殿。 厅中空无一人石壁上燃着一圈火把照得光影绰绰一片朦胧。 在大厅正前方有一条笔直的甬道朝西延伸头顶上竟是一幅巨型的彩绘浮雕但年深久远已显得斑斑驳驳色泽晦暗。 在甬道入口分列着三对铜鼎里面蓝焰熊熊散着诡异的光华。 丁原在铜鼎前停了下来心头若有所感目光落到六簇火焰上。 “噗”的一响六簇烈焰蓦然窜升数丈如火龙一般狂舞吞吐闪烁着妖艳的光芒。自熊熊火焰里浮现出鬼魅一样的六道身影一紫五黑掠在空中。 丁原嘿然道:“区区火遁伎俩也敢在丁某面前装神弄鬼?” 石矶珠应声飞腾靠着甬道左面的三名黑衣男子同时闷哼身形踉跄落地显是吃了点小亏。 六人中惟一身着紫色袍服的老者便是太幽殿主巫行云他闻得弟子报讯心中也颇为讶异再联想到昨夜遣出的方不轨等人无一回返顿觉来者非同等闲。当下他召来座下五大得意弟子藉火遁现身厅中却被丁原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也不能怪他来得太慢着实是丁原修为太过惊人镇守外围的三十余名弟子居然不能迟滞他分毫。 眼见又有三名爱徒在鼻子底下被丁原打伤巫行云稀疏的白眉一耸低喝道:“小子你是哪家弟子竟敢到我鬼仙门生事?”要不是看在丁原修为非同小可的分上巫行云这句话只怕也会省了。 丁原收回石矶珠第三次开口朗声说道:“在下丁原欲拜见鬼仙门门主鬼先生烦请通报。” 巫行云哼道:“老夫鬼仙门太幽殿主巫行云你有什么话跟老夫说也是一样。想见门主怕阁下还不够这个资格。” 丁原漠然道:“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要见鬼先生。丁某要找他讨一位朋友凭你一样也不够资格作这个主。” 巫行云身后两名弟子齐声喝道:“放肆!” 丁原凌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一扫而过盯得他们心中一寒。 却不见丁原有任何异常的举动袖口里毫无征兆的飞出一支青铜奇笔笔尖上闪着五颜六色的柔和光晕。就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握住笔柄飞涂鸦瞬间画出无数朵红光熠熠的寒梅。 巫行云尽管修为精深可一世隐居鬼冢哪会识得春秋生花笔。 几人正惊愕间丁原体内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一催千百寒梅傲霜迎雪如缤纷花雨罩向巫行云身后弟子。 巫行云大吃一惊双手在胸口一合自指尖溢出丝丝纤细蓝光却是要施展“天贝珈蓝”。 丁原身躯一晃凌空出拳巫行云双掌往上一翻“砰”的对撼了一招。 丁原因分心于春秋生花笔双拳只用上平日的七成功力不免微微有些吃亏但他身法灵便藉势翻飞卸去了巫行云大半的掌力胸口瞬间一麻即恢复正常。 却不料双拳上陡然生出灼疼感觉就好像有烈火烧烤。两束炽热的气流沿着双手经脉迅上钻竟似把体内的血液煮沸了一般。 丁原反应奇快立刻醒悟对方掌力中蕴藏着浓烈的毒火之精丹田真元一动大日翠微督天真气喷薄而出浩浩汤汤涌入双臂将天贝珈蓝魔气包容化解。 丁原心中禁不住思忖道:“这秃顶老头好生厉害比之红袍老妖、年旃等十大高手不过逊色些许可比姬大胡子还强出不少。鬼仙门看来果真有点门道我可不能因为那些徒子徒孙不堪一击便小瞧它。” 巫行云光光的头顶淡蓝烟气一冒即逝脚下更是纹丝不动。表面看来他似乎占足便宜可心里却有苦自知。 姑且不提自己施展了八成八的天贝珈蓝神功而丁原须分心驾驭春秋生花笔。单单是胸口一股淤气就堵得他郁闷无比暗中强行运转真气方自疏通。 他刚缓过气来背后却接二连三响起爱徒的闷哼。 巫行云借着眼角余光望去几个弟子个个身上挂彩狼狈不堪。尽管说未曾伤到要害仍有再战之力可脸面着实丢尽。 他出手的本意原是击溃春秋生花笔护持住身后弟子如今却被丁原中途拦截。虽然丁原在天贝珈蓝神功之下也朝后飞退可真正的输家无疑仍是自己。 想到这里巫行云恼羞成怒冷哼道:“好小子再吃老夫一掌!” 天贝珈蓝运到十层境界掌心里蓝光如海雾气浮动一束束幽绿鬼魄催生而出随着惊天动地的掌势齐齐压来。 丁原适才吃了暗亏差点着了天贝珈蓝的道。见巫行云恃强猛攻也是怒气勃身形一振直迎其锋双拳施展二十二字拳中最为刚劲威武的“正”字诀对上巫行云。 此刻他已没有春秋生花笔分神大日翠微督天真气汹涌澎湃立意要给对方尝点苦头。 “轰”的一声滚雷炸开厅中火把同时被两人出的强劲罡风震灭只剩铜鼎中的光焰风雨飘摇苟延残喘。 无数蓝白两色的光点激射狂舞那些鬼魄出凄厉嘶嚎在光雾中碾为幻影。 巫行云嘴里溢出一丝淤血倒飞数丈胸膛宛若堵着一块石头难受无比竟连气也透不过来。 他双掌有片刻工夫几乎失去知觉丁原的真气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回挫巫行云出的天贝珈蓝一同逆流攻进他的体内。 好在巫行云近三甲子的修为非同凡响急忙借着一口淤血冲开胸口淤塞勉强消受了这惊人一拳。 丁原的滋味也好受不了多少虽说没有再被天贝珈蓝所乘但也被震出三丈身体贴着背后石壁滑落地面。 他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近乎无穷无尽立刻又鼓冲盈荡护持住心脉与周身要穴以免被残存的鬼魄乘虚而入。 巫行云双手一翻撒出漫天金光却是两把金豆。他口中真言念动身形却朝甬道中退去。 丁原一怔但也知道对方再慷慨也不至于到双手捧上金豆的地步果然“砰”的一响数十颗金豆在空中爆开一蓬血雾幻化作金色厉魄幕天席地扑向丁原却是鬼仙门的异术“撒豆成魄”。 借着这群金光熠熠的厉魄阻拦巫行云强按内伤在五名弟子护卫之下退进甬道。 丁原低喝道:“巫老鬼哪里走?”背后天殇琴飞起丁原双手一揽抱于怀中腾身朝着甬道追去。 他真气注入天殇琴右手五指飞拨琴弦出激越悠扬之音。那些金色厉魄尚未接近丁原一丈以内宛如中了魔咒接二连三的“砰砰”爆裂形消神散化作缕缕血烟。 原来丁原施展出天魔神曲中的“摄魂”篇心诀以浩荡阳刚之气破除万鬼却正是这些阴气凝练乃成的厉魄最大克星。天殇琴光华所到之处势如破竹丁原硬杀开一条血路直迫巫行云。 巫行云也不回头嘿然冷笑道:“小子老夫没空陪你!”屈指在甬道壁上一弹丁原面前猛然“轰”的一响落下一道青铜闸门震得整个甬道抖颤不已将丁原与巫行云隔离在两边。 丁原朝后退了一步一收天殇琴心念催动伏魔八宝中的混元锤“轰隆”砸在青铜闸门上。 不防这道铜闸居然厚逾一尺丁原第一捶下去只是开裂了数道缝隙和一个五寸多深的凹坑闸门本身仍岿然不动。 丁原眉宇一扬大日翠微都天真气源源而出混元锤如虎添翼“嗡嗡”雷鸣做势欲飞。 丁原口中低喝道:“破!” 混元锤第二次轰击在铜闸上声势较前次高涨百倍。 “轰隆隆”连声响动一团浓烈的灰尘飘荡起来甬道里飞沙走石昏暗一片。偌大的青铜闸门竟被混元锤砸得片甲不留碎裂成拳头大小的铜块四处飞溅。 丁原也不理它跨过闸门残骸举目朝前望去。 只见甬道悠长壁上几盏幽蓝火把猎猎燃烧却没有一点动静更已不见巫行云等人的身影。 一股凉飕飕的阴风从甬道另一头吹来丁原心头警兆突起双目烁烁放光注视着甬道的尽头。 第九章 破竹 “轰隆、轰隆----” 滚雷似的轰鸣从甬道两端传来渐渐变得清晰每节奏分明的响起一记地面便同时出深深战栗。 不多时长长的甬道中出现了一排排全身金甲手持长枪的古代武士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列着雄壮威武的方阵朝丁原走来。 这些金甲似乎经历了漫长岁月的洗涤光泽微微显得晦暗身上的丝绦更是腐烂成黑色的干涩布条随着武士躯体的移动轻轻摇晃。 令人诧异的是金甲中包裹的并非生龙活虎的血肉之躯而是森森白骨;红缨金盔下顶的更是一个个双目空洞闪烁红光的骷髅! 丁原顿时醒悟过来眼前五人一排、声势浩大的武士方阵居然是长眠于此的一百二十名古代王公近侍。 巫行云在与他交手两招后突然退走为的就是以鬼仙门七大妖术之一的“驱尸**”召出千年前已成白骨的两百四十名王公近侍在这狭长甬道中对付自己。 丁原根本不必回头都能感觉到在他的身后同样有一列古代武士方阵犹如排山倒海朝着自己压来。 这些失去魂魄的白骨骷髅为鬼仙门历代高手炼化每一个人的威力都远胜于凡间的铁甲雄师。 他虽然没有看到巫行云却知道此刻这紫袍老鬼正隐藏在某一个角落藉助千年鬼门法坛施展驱尸**催动着二百四十名武士向着自己动猛烈的攻势。 而在这甬道之中左右无回避之地上下无腾越空间唯一的选择就是面对着这群被魔化的行尸走肉展开一场正面搏杀。 丁原嘴角浮起一抹冷笑缓缓拔出雪原仙剑向着甬道尽头吐气扬声道:“巫老鬼入土千年的武士也被你搅得不得安生你便不怕有损阴德么?” 他的声音以浑厚的真气送出自不担心巫行云听不见。 但对面没有丝毫的回应该是巫行云正催动近三甲子的真元全力驾驭二百四十名古代武士。 丁原不等前方的武士接近到三丈之内纵身杀入方阵手起剑落已砍下一名武士的头颅。 可那无头武士非但没有倒下反而横枪扫来打向丁原虎腰。 丁原微微一怔飞起一腿踢在他小腹的甲胄上“哗啦”一声将这武士蹬倒在地。 但与此同时两侧的武士迂回过来各擎长枪挺刺一举一动有板有眼直如生前训练有素的无敌铁旅。 丁原宛如虎入狼群仙剑翻飞拳脚并用当者披靡一口气连毙八名金甲武士撕开了一线方阵缺口。 可背后的一百二十名武士此刻也已掩袭而到顿时令他腹背受敌被重重围困在乱军中。 更加麻烦的是那些被丁原击溃散落满地的白骨骷髅竟然无声无息的聚拢组合颤颤巍巍的重新站立起来再次投入战阵直如不死之身一般的难缠。 一时丁原陷于苦战周围刀光剑影枪如雨人如林每前进一步都显得无比的困难。 丁原年纪虽轻但自出山以来久经风浪数度出生入死对此险境早非头遭。他一面应敌一面心思飞转寻找破解之策。 这些金甲武士尽管麻烦可倘若平乱诀一出自然可破围而去。可是施展一次平乱诀所消耗的真元着实惊人几乎要抽空自己的丹田再遇上后面的苦战恐怕只有束手就擒的分。 如今他身上的法宝也算众多更有天殇琴这般的魔道至宝然而急切间也想不出究竟祭出哪一样可收针锋相对之效。 他兀自在思忖之中却听见对面巫行云得意的大笑道:“小子老夫这‘金甲战阵’千年浸淫你好好消受就算不死也先脱一层皮!” 丁原心灵福至哈哈一笑回应道:“巫老鬼看我如何破了你的废铜烂铁阵!” 他真气一催雪原仙剑一式百转千流卷起层层狂澜迫开身周敌人争取到了刹那的喘息之机。 袖口中乌光一闪腾起一根黑乎乎毫不起眼的短棍飞放大到三尺长短周身焕出蒙蒙红光。 丁原凝聚心念遥遥感应举火烧天棍的灵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以一束耀眼白光直注短棍令其镝鸣闪烁放出一团赤色光圈。 丁原身边的金甲武士再次扑来他双目一闪口中低喝道:“疾!” 举火烧天棍如应斯言棍端“啵啵”连响激射出一串串火红的光球精准无比的轰落到金甲武士的头顶。 金甲武士的头上顿时燃起熊熊烈焰转瞬烧遍全身。 盔甲里“丝丝”作响冒出浓烈黑烟更有一股刺鼻的腐臭气味。 一个个金甲武士“当啷啷”委顿在地盔甲中的白骨在举火烧天棍凝炼数千年的纯阳真火之下焚为灰烬任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再次复生。 丁原见一举奏功不觉精神大振全力催动举火烧天棍以星火燎原之势尽屠金甲。 也该着巫行云倒楣他所驱动的金甲战阵为一千三百余年地底阴煞之气所炼最忌纯阳真火偏偏举火烧天棍乃正道瑰宝阳火之祖威力较燃灯居士的三昧红莲更胜一筹。 兼之丁原先天真气放手催动这些金甲武士无魂之尸又如何能挡得?顷刻工夫灰飞烟灭溃不成军。 气机牵动之下更令巫行云神魄受震吐血三升这却非丁原所知了。 丁原冲出甬道尽头灯火通明是一间巨大的墓室。 在墓室正中整齐摆放着一百二十座已被打开的石棺想来在大厅的另一头也必然存在同样的一间。这些石棺前方尤有一座法坛上面空无一人只留了一滩未干的血迹。 墓室四周俱是牛油火把六条甬道冗长迤俪通向不晓得什么地方。 丁原灵觉舒展朝着左甬道走去手中灵犀镯微微振动从方位来瞧苏芷玉已从另一路潜入到了脚下的太虚殿中。 陵墓里甬道纵横交错占地更不下百多亩丁原一路行来不时会有机关埋伏动对他自然是一碟小菜。 不过那些鬼仙门的弟子连带巫行云却踪迹全无不知藏匿到了哪里。 这对丁原并非好事他明火执仗硬闯鬼冢就是为了吸引鬼仙门的注意好为苏芷玉减轻压力。尤其是希望激出鬼先生那么救出姬雪雁的希望无疑又增加几成。 可对方不知是识破其用意还是别有用心居然对他不理不睬任由丁原单刀直入闯进陵墓第二层的太虚殿中。 他刚走下最后一级通往第二层的石阶前方暗黑的大殿里蓦然“啵”的一响数百支火把同时点燃由暗到明的骤然变化令丁原的双眼也为之一花。 在大厅两侧屹立着十二尊神态各异的女姬雕像无一不是惟妙惟肖传神之至。 两列雕像当中站着前二后九两排人当头的一是面色惨白手抚胸膛的巫行云另一个却是青面银的老婆婆手拄青木拐杖。 她同样一身惨绿衣裳身材瘦小枯干十根手指干枯细长好似鬼爪居然还在指甲上抹了一层艳红指甲油。 这老婆婆的脸上皱纹深如刀刻一对小眼眯成细线正凝神打量丁原嘴中咭咭笑道:“巫老三你居然会被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后生打得抱头鼠窜要是被门主晓得逃不了一顿对你的训斥。” 巫行云鼻子里重重哼道:“莫婆子你不要幸灾乐祸。这小子你也未必对付得了说不准比老夫更惨。” 莫行虚狂妄一笑道:“就你巫老三那几下脓包手段自然不行。你乖乖在一边站着看我如何收拾他。” 巫行云与莫行虚为争鬼仙门副门主的宝座明争暗斗近百年早是面不和心更不和。巫行云自恃师兄的身分却被鬼先生安排镇守鬼冢第一层的太幽殿无形中比莫行虚就矮了一头。 对此他敢怒而不敢言却无时无刻不在想方设法在鬼先生跟前打击莫行虚。奈何莫行虚入门虽晚数年却后来居上修为更胜巫行云。 一百来年里两人数次暗中私斗都是以莫行虚获胜告终更因其深得鬼先生的赏识以致多年稳居巫行云之上。 丁原闯入鬼冢与巫行云大打出手莫行虚当然知情。但她稳坐太虚殿不动声色甚而私下里还盼巫行云多吃些苦头。 及至巫行云果真溃败为保存太幽殿的实力向丁原门户大开莫行虚才施施然露面在此截下丁原。 巫行云落败在前受到莫行虚的奚落也惟有隐忍面色却越来越难看甚至巴不得为丁原鼓劲杀杀这老虔婆的嚣张气焰。 丁原自不清楚这对师兄妹之间的纠葛龌龊静静等两人把话说完才开口道:“在下丁原欲拜见鬼先生烦请通报。” 莫行虚喈喈怪笑嗓音有如夜枭望着丁原说道:“我家门主没空见你这小子让老身送你上路。” 丁原轻轻颔道:“也好我先解决了你再去找鬼先生也是一样。” 莫行虚低叱道:“大言不惭!” 右手青木拐杖亮起一团幽光渐渐扩散到拳头大小忽地分射出十二束光芒照在两侧泥塑彩像额头正中的天庭上。 彩像的眼睛蓦地一闪焕出诡异的青光接着浑身的彩泥沙沙脱落露出里面的真身。 巫行云脸上微露诧异之色暗暗道:“原来这老婆子竟将‘借尸还魂**’修炼到‘青灵’境界可比我的‘驱尸**’高出一线。更了得的是她居然已不需要藉助法坛聚敛阴煞地气纯以自身修为动阵势。 “难怪上回门主说我天贝珈蓝的十层境界未必就能胜过这老婆子看来这些年她精进不少。” 丁原气定神闲伫立原地神情不屑的道:“一个装神一个弄鬼鬼仙门难不成专出神和巫婆么?” 以丁原眼力自然也瞧出这老虔婆的修为着实在巫行云之上不可轻侮。他嘴里说得轻松不过意在激怒莫行虚。 可莫行虚的城府比巫行云深出许多闻言并不上当凝神念动真言手中青木拐杖射出的十二束光华越加妖艳。 六对彩像口鼻中喷出一蓬青气同时活转过来冉冉飘升。 她们生前原本是陵墓主人最为宠爱的十二舞姬主人死后殉葬于太虚殿中以特殊手段浇铸成彩绘雕像肉身得以千年不腐而不似那些金甲武士只剩下皑皑白骨。 丁原不由联想到幼年时在荒郊土地庙中目睹耿无行与桑土公恶战的情形。 当日耿无行亦曾祭出九名艳姬围攻桑土公但那尚是冤魂厉魄所化。而眼前这十二名活色生香的舞姬却直与真人无异。 不仅是耿无行跟莫行虚的修为有云泥之别想这鬼仙门炼化千年的“十二飞天”也绝不是耿无行手中一把扇子的威力能够比的。 十二名飞天舞姬左臂弯里都挽着一只竹编花篮原为陵墓主人迎宾接客时散花铺路之礼。 然而此刻只只玉手轻扬朱唇唱出哀婉歌声娇艳花瓣竟化作漫天花雨朝着丁原周身激射而至哧哧尖锐的破空呼啸声络绎不绝。 落英缤纷霓裳轻舞再有烛影摇红清歌如诉一派香艳景象中却埋藏着无限杀机。 尤其是那哀婉歌谣乃鬼仙门的“幻惑靡音”所修为稍差者刹那的心神失守即可招来魂飞魄散之祸。 幸而丁原也非昔日的桑土公一把雪原仙剑在手又何惧妖魔横行魑魅乱舞?他抱元守一紧守灵台不为诸般香色所惑彩光一现祭起“包罗万象囊”。 此宝是水晶宫宫主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任峥所赠。 丁原一直用它收藏身边仙宝却极少于对敌时施展。 或许压抑寂寞太久包罗万象囊得丁原真言相召欢鸣而起盘旋主人头顶向四周焕放出海潮一般的彩色光团。 千瓣香花被彩光一罩立时汇成一道绚烂花河径自隐入包罗万象囊中。 这小小的香囊飘在空中也不过巴掌大小里面如有无限乾坤转眼将漫天花雨收得干干净净。 莫行虚见状嘴唇里出一记短促厉啸十二飞天舞姬眼中青光更盛不约而同做出宽衣解带之姿。 丁原一怔需知修为到他这个分上人间色相已不能令其动心那些肉色靡靡根本动摇不到自己半点心志。莫行虚自然也应明白却不晓得为何依旧施展出这般下三滥的手段。 不过很快他就醒悟到了对方真实用意。 只见飞天舞姬罗裳轻解之下抽出纤腰间的五彩缎带当作兵器翩若惊鸿的一抖齐齐卷向丁原。 丁原仙剑翻飞幻化成一团光影笼罩全身。 十二条五彩缎带撞在光影上次第飞弹却也未被剑芒削断。 丁原乘势腾起利用穿花绕柳的灵动身法游走阵中宛如游鱼似的进退自如在十二条五彩缎带间从容飞舞。 他一边游斗一边打量阵法变幻以寻出破解之道。 经大罗仙山一行丁原仙根已种初步领悟到了天地间无数变化之本源皆逃脱不过一个“一”字。 万流归宗不管眼前的舞姬如何婀娜多变轻歌曼舞一样也有其阵法中最根本的规律可循。 大约小半个时辰之后丁原的灵台果然穷尽十二飞天阵的诸般幻象掌握到其间变化奥妙亦将舞姬的底细摸清。 毕竟比之碧落七子的黄泉剑阵眼下的香艳阵仗仍逊色了一些。 他心头微微一笑暗道:“原来这阵势全凭仗舞姬的身法变化位置移动以达到彼此呼应连成一体的功效。 “它与普通剑阵并无两样不过是多了一层鬼仙门的障眼法我只须以快打快拖乱这些舞姬的节奏此阵便可不攻自破!” 他急于激出鬼先生也没心思跟这群已故去一千多年的古代美女继续纠缠口中一声清啸道:“鬼魅妖阵不过如此!” 雪原仙剑光芒冲霄指东打西瞻之于前而取之于后一条褚色身影如风似光矫若飞龙。 丁原步步踩在十二飞天阵的空档里也不与对方纠缠只以快过甚多的身法变化搅乱阵势。 十二飞天舞姬终非真正的活人阵法的操纵依旧要仰仗莫行虚指挥每每总比丁原慢上半拍而无复先前之勇。 仅过了半盏茶的工夫莫行虚额头已渗出冷汗脸上的青气也是越来越浓。 巫行云在旁边看得清楚非但没有半点焦虑担忧反而在心头暗暗冷笑。 他在丁原身上吃了不小的亏倘若莫行虚轻易就将丁原摆平往后在鬼仙门里就更没法抬头做人了。故此也暗地里指望丁原能战败莫行虚一吐刚才受这老虔婆奚落之气。 丁原果不负巫行云所望十二飞天阵在他电光石火一般的身法游动下逐渐被拖垮莫行虚虽然拼命催动舞姬围攻以限制丁原游走空间奈何对手的度着实太快几乎连他的影子都抓不到。 倒是这些舞姬乱了阵脚不知不觉里挤作一团相互掣肘难以施展。 丁原见时机成熟接连使出两个假身虚晃引得四名舞姬同时扑来直如投怀送抱。 可惜丁原没有这个闲情雅致身形一转脱到外圈。四名舞姬收势不及撞在了一起彼此手脚相缠腹背相贴狼狈无比。 丁原哈哈一笑雪原仙剑轻送如蜻蜓点水击中四女大日翠微都天真气破体攻到迫出莫行虚加诸其身的法力。四具失去魂魄的尸体软软从空中摔落在厅中。 十二舞姬刹那减去了四个飞天阵立刻溃不成军。 丁原毫不手软仙剑光华灿灿一气点中余下八女如法炮制令其脱离莫行虚的法力掌握。 不过转眼间十二飞天阵土崩瓦解那缕哀婉动人的歌声却犹在厅中回荡。 莫行虚闷哼一声青气冲上天灵背后四名黑衣女弟子齐刷刷拔刀扑向丁原。倒是巫行云与他的门人岿然不动摆明是隔岸观火之局。 丁原恶战半宿体内真气消耗也颇为惊人。 他见那四名女弟子扑来举手投足透出的修为尽皆不弱一旦缠上又是难免一番激战。这般下去想激出鬼先生不晓得要等到什么时候。 丁原瞬间打定主意身躯在空中一屈一弹宛如箭石从四女当中错身穿过。 那四名女弟子反应甚快弯刀如霜回斩丁原。 丁原竟是浑然不顾凝住胸口一股真元纵剑直射莫行虚。 要晓得莫行虚受十二飞天阵感应气血亦是一阵翻涌但她的修为何等深厚只须弹指喘息即可恢复大半。 到那时丁原再想拿下她来也非易事。 因此他索性铤而走险以雷霆万钧之势迫向莫行虚却把四名女弟子对自己的攻击抛到一旁。 四柄弯刀一同击中丁原轰然爆起一簇白光硬生生将刀锋弹起却是丁原的护体真气自然生成助主人避过杀劫。 这一幕于云梦大泽决战碧落七子时就曾出现如今四女的修为自非停雪真人可比。但这四刀齐下的滋味也不好受丁原闷哼一声却去势不减强行化解破入经脉的刀气雪原仙剑光晕流动锋芒直指莫行虚胸前。 巫行云就站在莫行虚身边不远身后尚有他的五名弟子可这六人如有默契纷纷收身自保谁也不肯为莫行虚挡下丁原的剑势。 那也难怪适才的交锋里巫行云等人吃足丁原苦头身受内伤此际丁原以一式凌厉绝伦的“一泻千里” 杀到心中早已胆寒谁还敢替莫行虚受下这一记无妄之灾? 莫行虚心中暗恼但这关口也没空斥骂巫行云勉力提起天贝珈蓝神功“叮”的一杖架住雪原仙剑。 丁原料敌机先手腕微转带出“粘”字诀仙剑顺着青木拐杖横扫莫行虚右手却是一招“顺水推舟”。 接连两式剑法都是翠霞派弟子的入门功夫放之天6可说平淡无奇。然而到得丁原手中一气呵成转换间如羚羊挂角不着痕迹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威力。 莫行虚终究了得招式用老之下当机立断右手一松拍出一道天贝珈蓝涌向丁原胸口左手一压转腕推杖取丁原双腿。 丁原仙剑在青木拐杖上一按藉力翻飞莫行虚招式走空眼前也陡失对手踪迹。 她暗道一声不好也来不及多看一眼身躯朝前飞冲白苍苍的脑袋强自下压。 果然头上一凉荡过一缕剑风丁原的身形恰似大雁从她头顶穿过雪原仙剑只差一线便削到莫行虚的头皮丝丝白飞絮一般徐徐飘落。 莫行虚惊出一身冷汗直掠出十丈方自站定。她刚才还好见机得快倘若稍有犹豫已然血溅当场。 她惟恐丁原再次掩袭无暇喘息急忙重新稳住门户头顶被剑风荡开的乱这才呼的一声披落下来。 四名黑衣女弟子见师尊受创赶紧退到莫行虚身侧护翼神色里已露出一丝惊惶。 那么多年来莫行虚、巫行云在她们的心目中是仅次于门主鬼先生的神仙般人物竟被这个陌生的年轻人打得狼狈不堪真是连作梦也想不到的事。 第十章 碎玉 莫行虚微微气喘道:“巫老三到了这个境地你我要是再勾心斗角恐怕今天谁也活不了。” 她素来心高气傲又与巫行云不和现在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显然心中对丁原顾忌甚深。 巫行云苦笑道:“你现在总算也明白这个道理了可惜老夫已受了内伤除非门主亲自出马不然即便是我与你联手也未必能镇住这个小子。” 莫行虚怒道:“门主与七大长老正在开炉铸鼎怎能分身到此?倘若真惊动了他你我还有什么脸面在门主跟前站着?” 丁原闻言心头一沉不由担心暗中潜入鬼冢的苏芷玉。光一个鬼先生玉儿便难以应付若再加上那七个老鬼可真有点麻烦。 一念至此他也无心再听两人唠叨仙剑一立迫出澎湃气势遥遥罩定莫行虚与巫行云道:“少废话就率着徒子徒孙一起上来吧!” 巫行云眉毛一耸道:“小子这可是你自己说的莫怪老夫不讲规矩了!”反手抽出一支打魔银鞭与莫行虚双双杀到。 魔道中人本就对诸般规矩不以为然况且如今情形底下鬼仙门的两大高手惟有联手一拼之途。 三人翻翻滚滚斗作一团越打越快渐渐已分辨不出身形。 巫行云与莫行虚自幼拜在鬼仙门下虽说两人修为已到宗师级数可鬼冢百多年来也未曾有外敌侵入实战的经验自然少得可怜。 平日里同门过招终究会留有余地全不似今日之战动辄血溅五步在这点上比起丁原来不免吃了不小的亏。 反观丁原年纪虽不及巫行云与莫行虚的一个零头可经验几乎不输于当世任何大家。他一旦出手顿时心如止水谨守灵台抛却身外诸般杂念脑海中惟有雪原仙剑挥洒纵横。 但见仙剑如行云流水毫无凝滞自如从容游动在两大鬼仙门高手之间。再加上丁原身负的诸如二十二字拳、辟魔腿等诸种绝学不时奇峰突起屡现妙手十成攻势里他一人倒占了六成。 二十招一过三人渐渐打开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与巫行云、莫行虚的天贝珈蓝神功俱挥到九成以上蓝白两团光雾蒸腾斗艳加上三人手中法宝仙剑光华耀眼令人目不暇接心旷神怡。 九名鬼仙门二代弟子远远退在一边尽管有心助战奈何圈中三人拼出了真火方圆十丈里罡风如潮不得靠近。 这些人只好目不转睛的关注打斗浑身是劲也用不上半分。 交手至今三人之间也算是知根知底。 尤其巫行云与莫行虚更晓得丁原周身法宝未必输于他们还不如以实实在在的修为硬撼或可借着二人联手的威力将他缠住。 这样的念头未始不对但巫行云毕竟内伤颇重久战之下逐渐显露出不支的征兆。他每与丁原硬撞一下心口的疼痛就多上一分真气流转更是出现凝滞头顶早已烟雾缭绕汗湿背心。 他的动作一慢丁原立刻生出感应当下挥剑一转专攻巫行云以刚猛剑势死死将他压住。 莫行虚这个时候不得不放下两人之间的旧日嫌隙勉力救援青木拐杖借着天贝珈蓝第十层的神功狂舞如龙拼命纠缠丁原。 才五十多个照面三个人已到了白刃关头彼此的胜负生死仅仅悬于一线。就是看巫行云先不支还是丁原一个疏忽为莫行虚的青木拐杖所乘。 但再高明的行家目睹此景也绝难预测出最后结果。 斗到第六十招上巫行云又被丁原迫得左支右绌门户渐散。 莫行虚见状只得再次飞身救险青木拐杖一式“厉鬼撞钟”疾点丁原右肋以求能围魏救赵。 孰知丁原嘴角逸出一抹微笑就在莫行虚出手同时身躯右闪雪原仙剑虚晃一枪回转过来先一步劈向莫行虚胸口左拳则以“留”字诀打出层层罡风封死其闪展腾挪的空间。 莫行虚一凛这才醒悟到丁原真正的目标原来是自己! 她吃亏在先前数度援救巫行云丁原都徉作无奈撤身渐渐起了先入为主的念头。 此刻毫不犹豫的施展出“厉鬼撞钟”便不虞有他待到察觉不对时招式用老万难应变。 巫行云在另一边看得也是清楚打魔银鞭卷动狂澜罩向丁原可到底远水不解近渴慢上了半拍。 事已至此莫行虚也只好把心一横催动天贝珈蓝神功注入青木拐杖拼命刺向丁原右肋只盼以玉石俱焚之勇逼使丁原收招。 丁原笑容依旧说不出的从容洒脱左拳突然下压轰在青木拐杖上“砰”的将它荡开仙剑堪堪抵到莫行虚身前。 莫行虚吓得魂飞魄散松了拐杖极力向右闪躲仙剑“噗”的刺中左肩立时血花四溅。 也幸好莫行虚的青木拐杖拼死一搏分了丁原些许心神更收去了“留”字诀的拳风禁制不然就这一剑足以让她了帐。 饶是如此莫行虚也消受不起剑气透体瞬间震碎其左臂经脉三、五月内连抬手也难直如半个残废。 莫行虚也来不及管这些了深吸一口气朝后飞弹雪原仙剑又从她肩膀里带出一溜血箭。 “砰”的一声巫行云的打魔银鞭也砸中丁原背心总算找回了点面子。 他的修为自然远胜莫行虚门下弟子丁原虽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仍是眼前一黑吐出口淤血身形翻飞藉以卸去余力。 可巫行云心中的惊骇更甚自己这一鞭即便在久战虚脱的情况下打出少说仍有平日的七成功力可换回来的不过是丁原的一口鲜血而已。难不成这小子竟然练成了金刚不坏之身? 这个想法一生心头怯意顿起。 再看莫行虚勉强收回青木拐杖面色惨白如纸明显已失去再战之力。至于那些座下弟子在丁原跟前更不顶事上去也不过是白白送死。 他撮唇一啸低喝道:“走!” “砰”的炸开一蓬浓浓紫烟刹那烟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 莫行虚也已胆寒见巫行云打出“一烨障目”立刻率着门下弟子退走只把丁原扔在厅中。 说来也怪这紫色的浓烟看似平淡居然将丁原的灵觉锁住片刻间周围雾影蒙蒙不辨东西。他不敢贸然追击凝神横剑静观其变。 事实上巫行云的一记打魔银鞭丁原挨的也是不轻暂时也无暇去理会对方落荒而逃缓缓运转体内真气疏通背后经脉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等稍缓过气来浓烟已散厅中空无一人。丁原催动灵犀镯探询苏芷玉的讯息却见小铃铛清脆镝鸣齐齐朝下。 丁原想起适才莫行虚所言心中一紧也等不及调理伤势灵觉循着莫行虚等人退走的甬道飞延伸只盼这些人能引着自己找到鬼先生。 总算天如人愿丁原的灵觉重新锁住莫行虚的行踪。 他心头一喜惟恐莫行虚等人察觉不敢靠得太近只远远缀在其后由太虚殿一路跟到底层的太幽殿。 果不出所料莫行虚跟巫行云惶然退走正是去找鬼先生报信。 到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得其他只有指望以鬼先生神鬼莫测的绝世修为挡住丁原。况且在鬼先生身边尚有着鬼仙门的七大长老丁原再厉害也总非大罗金仙。 两人率着门下弟子风驰电掣全没觉丁原已缀在身后匆匆忙忙退到太幽殿尽头的一处巨大墓室前。 这座墓室本是陵墓主人长眠之穴如今里面早被搬空变成了鬼仙门的丹室。 平日里丹室重地未得鬼先生允许巫行云与莫行虚也无权直入门口不分日夜都会守着八名鬼先生的心腹弟子。 巫、莫两人来到墓室门前却是一楞。只见门口地上歪歪斜斜倒着守护丹室的鬼仙门弟子看似被人打昏了过去。 两人惊异的对望一眼心中都诧异道:“难不成来的并非丁原这小子一人连门主的丹室都被外敌侵入了?” 莫行虚仗着素为鬼先生宠信的底气当先推开墓室虚掩的石门冷不防迎面一股灼热的罡风扑到竟是鬼先生所出的第十一层“天贝珈蓝”。 莫行虚重伤之下也不敢硬接急忙闪身避开飘入丹室。待她看清眼前情形时不禁又是为之一怔。 在丹室中央布着一座鬼仙门的七星法坛七尊“玄远铸神鼎”以北斗七星之状拱卫着正中的一尊“太乙九极鼎”。 这太乙九极鼎高过六尺呈现九边九角的形状乃鬼仙门镇门至宝。 太乙九极鼎喷薄出一蓬蓝色光团足有七、八丈高。 光团当中一位娇艳绝伦的红衣少女双目紧闭人事不醒娇躯手足上缠着七束青光却是自玄远铸神鼎。 少女周身不时升腾起丝丝几乎以肉眼不能看到的血芒渐渐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球沉入太乙九极鼎中。 鬼仙门七大长老各自盘膝坐在玄远铸神鼎前头冒青气全力以真气催动炉鼎。在这七座鼎中都注入了少女元阴凝炼出寒阴之息化作青光源源不绝涌入蓝色光团。 但见空中鬼先生与一水衣少女激战正酣。 他双掌神出鬼没卷裹着滚滚热浪蓝芒将那少女围得风雨不透显是占着上风。可水衣少女亦非等闲盈雪仙剑紧守门户以静制动尤能支撑。 巫行云打从莫行虚身后冒出愕然道:“咦这是怎么一回事?” 莫行虚没好气回道:“你没长眼么偏还要问。” 鬼先生激斗之中兀自有余暇冷哼道:“你们两个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巫行云听得鬼先生问话莫名心头一颤望向莫行虚。 莫行虚刚想回答背后几名弟子同声惊呼一道褚色身影快如闪电射进丹室口中哈哈一笑道:“多谢几位引路丁原感激不尽!” 苏芷玉苦战中蓦然听见丁原声音不禁惊喜道:“丁哥哥!” 她心神微分鬼先生顿生感应左掌迫开盈雪仙剑右掌轰出卷起一路狂飙乘虚而入。苏芷玉一惊急忙集中精神左手屈指连弹施展出苏真的得意绝技“王指点将”。 “哧哧”有声鬼先生的掌力被化解大半苏芷玉藉势飞退方躲过一劫。 丁原见苏芷玉遇险更看见姬雪雁身受妖鼎炼血之苦生死未卜不由得怒火中烧。他一闯入丹室便已了然眼前局势更晓得苏芷玉虽然顺利找到了雪儿但受阻于鬼先生而未能得手。 当下丁原低喝道:“玉儿这个老鬼交给我来对付!”雪原仙剑化作一道蛟龙剑气漫天直掀起狂澜惊涛。 鬼先生不由自主流露出惊讶神色丁原只一出手气势上已胜过苏芷玉许多再看剑法身式奥妙凌厉比之自己不遑多让。 难怪以巫行云、莫行虚两人联手之能也挡不住丁原教他横冲直撞在鬼冢中直如入无人之境。 他不敢怠慢背后抽出一根五尺来长的青色竹竿“叮”的挡下丁原仙剑。两人各自一震飘飞数尺心头生出棋逢对手之感。 苏芷玉压力一轻瞥了眼太乙九极鼎亮起盈雪仙剑合身击去。 鬼先生见状厉喝道:“还不拦住她!” 巫行云、莫行虚如奉谕旨纶音双双飞身拦截与苏芷玉战作一团。 鬼先生刚一开口丁原的雪原仙剑立时如长江大河压了过来一连三招波澜壮阔逼得他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十多回合以后鬼先生才渐渐扳回劣势重新稳住了阵脚。 五人分作两个战团在空中你来我往僵持不下片刻之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苏芷玉虽说是以一敌二但巫行云与莫行虚为丁原所伤修为不免大打折扣又顾及旧伤复故此也没能讨得便宜。 无意中丁原一个飞身转到苏芷玉侧旁刚好巫行云的打魔银鞭呼啸攻到。他想也不想一式“中流砥柱”封架而出背后鬼先生的青色竹竿却尾随而至。 苏芷玉见状手中仙剑一摆幻出千点星光梅花间竹似的击在竿身上以巧破拙令鬼先生的“魑魅离魂竿” 荡到空处。 两人心中几乎同时一动在流光杀气间彼此对视一眼齐齐回想到当年在栖凤谷以青阳双修剑法大战风雪崖的旧事。 眼看莫行虚的青木拐杖光影重重向着苏芷玉打到丁原与苏芷玉心有灵犀相互凌空换位雪原仙剑挂足万钧之势劈在杖上震得莫行虚双臂麻怪叫一声踉跄而退。 苏芷玉背靠丁原施展苏真所传的“沉月陨星十九剑”剑走偏锋缠住鬼先生的魑魅离魂竿令其不得救援。 鬼先生凭恃功力远胜对手右手擎着魑魅离魂竿见招拆招左掌的天贝珈蓝神功狂飙而出蓝色雾光里隐约现出数只厉鬼狰狞面容。 苏芷玉却不招架转身绕到丁原身前一剑刺向巫行云竟将后背完全暴露在天贝珈蓝之下。 丁原心领神会舍下莫行虚拧身出拳以一记“一” 字诀轰出磅礴罡风两股惊世骇俗的掌力结结实实撞在一处“轰”的一震炸开团团光云。 鬼先生吃不住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侧身卸力可苏芷玉的盈雪仙剑却从丁原肋下杀出直挑鬼先生小腹。 鬼先生吃了丁原的掌力尚未缓过气来无可奈何的飞身退却不敢直撄其锋。 短短数招之间情势急转直下丁原与苏芷玉心灵相契将一套失传多年的青阳双修剑法挥得淋漓尽致妙到巅毫。 两人越战越勇剑法也越加的纯熟凝练更无需言语目光即可了解到对方举手投足中的用意。 双剑联袂之下鬼先生三人空负一身绝世修为居然被丁原与苏芷玉逼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 巫行云与莫行虚频频遇险若非鬼先生的魑魅离魂竿屡次施以妙手化险为夷只怕早已丢了老命。 鬼先生几乎将十一层的天贝珈蓝神功挥到了极致然而丁原的大日翠微都天真气融合道仙魔三家无上心法威力绝伦硬生生压制住他的气焰。 他有心召底下的七大长老助阵可玄远铸神鼎断不可片刻离人否则不仅前功尽弃更有可能引爆鼎灭魂之灾。 正在焦虑间鬼先生的目光忽然扫到姬雪雁的身上顿时恶念陡生。 他一摆魑魅离魂竿撤出数丈冷笑道:“老夫若是得不到你们也休想救走她!”身形如鬼魅一般射向太乙九极鼎上方左掌打出一蓬蓝色罡风直取姬雪雁的娇躯。 他这一手不过是有意试探丁原与苏芷玉。 想那姬雪雁体内已蕴藏仙灵朱果之力乃其梦寐以求的瑰宝不到万不得已他焉舍得亲手毁去?只要丁原来个不闻不问鬼先生自会收回掌力以免真的伤着了姬雪雁到头来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 可丁原怎敢冒这样的奇险?他以往遇到强敌往往凭着玉石俱焚的勇气转危为安却不敢拿姬雪雁的性命如此赌博。当下施展穿花绕柳的身法后先至拦在鬼先生身前“砰”的一拳接下掌力。 鬼先生哈哈得意一笑魑魅离魂竿如暴风骤雨杀将过去丁原一面招架一面冷喝道:“阁下也算成名人物竟无耻至此!”想到刚才自己也用此计骗得莫行虚吃了大亏难不成这报应就来得这么快? 鬼先生好不容易找到了对付丁原的法子岂肯善罢甘休魑魅离魂竿神出鬼没缠住丁原左掌不断施展天贝珈蓝伺机偷袭姬雪雁。 他的修为原本就不在丁原之下这般一来更是稳居上风二十余个照面已将丁原打得毫无喘息之机。 苏芷玉眼角余光扫到丁原这边的战况心中焦急可巫行云与莫行虚都是老奸巨猾之辈只死死纠缠住她令苏芷玉不得脱身支援丁原青阳双修剑法自然也不攻自破。 丁原见鬼先生屡屡借着偷袭姬雪雁牵制自己迫得他顾此失彼穷于应付心中思忖道:“这种情形底下我终究会有失手之时。到时候自己性命不保事小却要连累玉儿更救不出雪儿。 “倘若再想不出应对之策莫非今日我们三人果真要一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鬼冢之内么?” 换了别人或许已然绝望想着生不能双宿死却可同穴未始不是一个凄美了断。可在丁原心头却宁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保全住雪儿与玉儿的性命当下脑海中急转念寻思破解之法。 忽然鬼先生魑魅离魂竿虚晃左掌中宫直入取丁原胸膛。 丁原挥拳封架砰的震退鬼掌。 鬼先生却是嘿嘿一笑身躯藉势翻飞凌空扑向姬雪雁魑魅离魂竿哧哧带响亮起妖艳光晕。 丁原知道只要他往前一跟飞身救险鬼先生势必借机以天贝珈蓝神功突袭自己。他顾此失彼之间可说艰险无比但要是不理睬鬼先生的诡计万一这一记真的打在姬雪雁身上那便是万古的遗恨。 电光石火里他心头灵光一闪想到自己身负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屡次救驾令他数度遇险却安然无恙。 虽说鬼先生的修为绝非停雪真人之流可以比拟但如今形势下也惟有冒险一搏或许能置之死地而后生。 主意一定丁原身形飞纵如矢佯作中计舍命挥剑封架鬼先生的魑魅离魂竿。 鬼先生见势故技重施蓦然掉转攻势青竿横扫丁原虎腰。 丁原身势难收雪原仙剑又招式用老惟有左拳硬接。 鬼先生抓住破绽掌竿并用两三招间冲散了丁原阵脚。 丁原见对方又一掌攻到已猜到其下一步变化当下假作慌乱悄悄将真气汇聚背心勉力出剑招架。 鬼先生假身一晃收起左掌再次作势扑击姬雪雁。丁原全身门户大开只得不顾一切的飞身拦阻。 鬼先生阴阴冷笑道:“去死吧小子!”身躯虚前实后闪到丁原左侧魑魅离魂竿呼啸扫向丁原后背。 丁原深吸一口气脑海中清晰把握住对方的每一点细微变化暗暗道:“成败生死全在此一举!”只待鬼先生的招式完全施展开便借着硬吃一记魑魅离魂竿的代价以雪原仙剑重创对方。 孰知眼前水色的身影一晃苏芷玉已然不顾一切的从斜刺杀出。 在她背后巫行云与莫行虚的一鞭一杖双双劈落但她却置若罔闻温柔的眼眸里只映射着丁原的影子。 她自然想不到丁原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才敢兵行险招硬挨鬼先生的魑魅离魂竿却只当丁原门户失守性命已悬于一线。 在这样的当口苏芷玉没有任何的犹豫。 几乎像是她的本能以全部的修为驾驭着盈雪仙剑纵身遮挡却把自己的性命毫不吝啬的交到了敌人手上。 丁原睚眦欲裂从心底爆出一声呐喊道:“玉儿--” 他所有的招式变化都是为与鬼先生一搏所设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改变竟也无法挽回。 他算准了鬼先生的每一步行动算准了敌我的所有情况然而独独没有算到苏芷玉竟会在这个时候不顾一切的冲出来! “叮”的一声盈雪仙剑出最后的璀璨架开了拍向丁原背心的魑魅离魂竿。 但与此同时莫行虚的青木拐杖、巫行云的打魔银鞭也狠狠砸在了苏芷玉的背上! 两股痛彻心扉的大力震碎了她的护体真气如潮水一般涌向她的心脉苏芷玉眼前金星盏盏却奇怪的浮现起丁原微笑的面容。 想着自己终于还是救得了他想着姬姐姐不知道能否跟她的丁哥哥永远在一起朱唇中以微弱的声音出最后的呼唤轻轻道:“丁哥哥----” 一袭无限娇好的水色身影宛如被暴风雨夭折的百合雕零飘落冉冉坠向无底深渊----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续集 第四集预告:苏芷玉为了保护丁原舍身相救却把自己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绝望中的丁原意外察觉到苏芷玉的心口因着冰莲朱丹的护持还保留着一丝余温。原来她的潜意识中仍然牵挂着丁原----然而在孤立无援强敌环伺的绝境里丁原又如何能救活苏芷玉将她从死亡的边缘唤醒?他又如何杀将出一条血路将姬雪雁从鬼先生的魔爪下夺回? 第一章 百鬼 丁原的心沉沦到冰湖最深处脑海里止不住的晃动着苏芷玉向自己的最后一抹微笑眼中满是恬静和温柔没有一丝一豪的恐惧与犹豫。 水色的身影在漫天迷离光雾里宛如飘落的叶子美好而凄艳无力的随风逝去一如她年轻的生命。 “玉儿你这个笨蛋为什么这么傻?” 丁原想骂心却像被人狠狠的捅上一刀似的痛到停止了呼吸他全然忘了身边鬼仙门三大绝顶高手虎视耽耽忘了太乙九极鼎的炉火正如恶魔般吞噬着另一位挚爱少女的生命一双眼睛只能深深凝望那抹水色那抹微笑。 “啵!” 雪原仙剑刺中鬼先生的小腹砰的爆出一团浓烈的血雾。鬼先生的外衣徐徐垂落上面赫然多了一个剑孔。 他的身躯仿佛是从衣服里凭空消失却是施展出了鬼仙门七大妖术中的“脱袍让位**”在避无可避的绝境底下拼着耗损数年真元侥幸逃脱一劫。 这也是因为丁原瞬间的魂不守舍不然鬼先生未必能保住全身毫无伤。 饶是如此鬼先生也惊出一身冷汗在剑气的强大冲击之下口中连喷数蓬鲜血面色愈加的苍白可怖。 他身形一晃让到数丈开外竭力调息压制内伤。 丁原被眼前弥漫的血雾重新带回到现实神志一清出悲愤激越的一记滚滚长啸飞身接住苏芷玉软软飘落的娇躯。 他低头望去伊人樱唇失色嘴角含着未干的黑色血迹曾经黝黑灵动灿若星辰的星眸已然微闭却安详如熟睡去的孩子。 但她的身体却在渐渐冷呼吸也近停止。莫行虚与巫行云的联袂一击不下三百年的功力又岂是她的肉躯可以承受? 然而明知道是这样苏芷玉只用最后深情的一瞥诉说着自己对这个世界对丁原的恋恋不舍与浓情眷恋。 丁原好似魂魄出窍愣愣的抱着苏芷玉拼命想将全身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输入她的体内却一次次石沉大海。 他已感受不到她丝毫的生机更再无法看见她温柔婉约的笑容与情深款款的眼神。 有那么极短暂一刻鬼先生、莫行虚、巫行云所有的人都怔在原地以不可思议的目光注视着丁原怀抱中的苏芷玉实在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居然真还有这样甘心为他人付出生命的女子。 丁原终于绝望猛然抬起头一双赤红的眼睛闪烁着暴烈的杀机与寒光缓缓扫过巫行云与莫行虚一字一顿道:“你们杀了她你们死一千、一万次也抵不上她的一根指头!” “噗----” 满腔的热血飞溅而出凄迷的洒在苏芷玉的衣襟上如一朵朵盛开的红梅。 丁原心头撕扯着难以言喻的痛楚一如那夜的思悟洞前寒风冷月心如枯槁。 想那巫行云与莫行虚也是素来桀骜自负之人如今对着丁原的眼神却不由自主的心生寒意。 莫行虚下意识的躲避开丁原的目光呵呵冷笑道:“那就让我送你一起上路好跟这女娃到黄泉底下最对同命鸳鸯!” 话音未落莫行虚突然见丁原竟是向她微微一笑笑意中渗着虚幻般的冰冷与平静。 雪原仙剑怒吟飞腾丁原的双手十指蓦地变幻出眼花缭乱的剑决手印浑身焕出一团柔和庞大的紫色光雾。 鬼先生陡然变色低喝道:“御剑术!快拦……”他的话到一半嘎然而止雪原仙剑在空中飞旋飘舞幻化作一束沛然无俦的光芒充盈着无限的愤怒与杀意卷裹起四方风云八面惊雷! 其势已成强如鬼先生者也不敢贸然冲上去直面君临天下三百余年的世间第一御剑术----“平乱决”! 丁原心中空明坦荡雄浑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源源不绝灌注仙剑把所有的恨与怒全部倾泻在这短短的三尺青锋上! 群魔乱舞鬼魅咆哮是谁能执倚天之剑唤回朗朗日月浩荡乾坤? 然而纵负绝世修为纵斩尽强仇却难再唤回伊人! 此恨此怒即便千年万载如何能消如何能平? “轰----” 雪原仙剑爆出万丈紫光飚起一束幕天席地的狂澜涤荡着滔滔浊世里无数的愤与恨以浩然长空之气迸射九天。 仙剑定乱无数的紫色光华在雪原剑周围萦绕飞舞交织成一幅震慑人心的壮观画面。 在这阴森幽暗的鬼冢中顿时充斥着夺目的光与热直要将世间所有阴暗与不平统统摧毁再换回万世承平千秋定乱! 鬼先生一声冷叱落在太乙九极鼎前扬手祭起一盏莲台。 那莲台大小如棋盘上面一朵粉白莲花绽开数十枚花瓣散出妖艳的光晕犹如大伞一样张开护持住八座妖鼎。 这尊“逸水莲台”鬼仙门已传承千年可御天怒地嗔堪比苏芷玉手中的天心仙灯。如今对鬼先生而言最为要紧的便是八座妖鼎至于莫行虚与巫行云的性命能否保全他们只能靠自己自求多福了。 况且倘若丁原这一记平乱决直冲太乙九极鼎而来恐怕逸水莲台也未必能接下这一剑之威。 所幸丁原取目标并非太乙九极鼎则以莲台的法力犹可护住方圆十数丈内的鼎炉。 巫、莫二人见鬼先生居然在生死关头对自己弃之不理心头无不又恨又惊。不过假如丁原这一剑是冲着鬼先生又或鼎炉而去的他们两人只怕也会逃得比谁都快。 然儿此刻莫行虚和巫行云在强大剑气的笼罩中心神俱憾更莫说脚底抹油了。只要他们稍有异动仙剑气机感应之下立时就是雷霆万钧的霹雳一击! 两人勉强凭藉着数甲子的修为稳住灵台抱元守一将全身的真元尽皆凝聚在青木拐杖与打魔银鞭之上口中飞念动真言双双施展出鬼仙门“肆舞鬼天决”。 这一拼命气势果然不同一银一青两股绚光呼啸而起蒸腾着烈烈蓝焰迎头撞向雪原仙剑。 一时丹室内光华如炽杀气盈天重重光影中蕴藏着几多生死几多爱恨。 “轰----” 三束绚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狠狠撞击在一处迸射出串串流火朵朵光花。 丹室像是在地震中抖颤坚固的石壁喀哧哧连串开裂犹如龟纹密密麻麻瑟缩着抖落一地烟尘。 在逸水莲台的保护之下八鼎铜炉与里面的人总算安然无恙。但凌厉密集的光箭哧哧撞击到莲台筑成的粉色光球上直震得它不停剧烈晃动光华越来越弱。若非鬼先生以十一层天贝珈蓝神功支撑可能也已难以抵挡。 每个人的眼睛都情不自禁的闭起却感觉耀眼的光芒像根根铜针刺透眼皮直插向头颅深处绞得脑海里生出撕心裂肺的剧痛。 耳朵中嗡嗡的轰鸣占据所有空间全不晓得此身到底在何方似乎连魂魄也被那浩荡的狂飙挤压出了躯体。 只是在身躯惊惶无助的翻飞起伏里依稀听见巫行云与莫行虚仿佛自地狱的最后嚎叫。 两人的身躯就像泄气的皮囊被剑气戳得千疮百孔不住飙射出汩汩血箭。全身上下在平乱决的惊世轰击之下再无半点完好魂飞魄散后留下的僵直躯体随着漫天光雾重重弹射在石壁上再无力的滑倒在地。 “当啷!” 碎裂扭曲、不成形状的青木拐杖与打魔银鞭颓然落在两人的尸体旁顷刻被鲜血染透这两个一辈子籍籍无名的鬼仙门顶尖人物只落得如此惨淡的结局作为收场。 丁原全身的真气好象在一刹那里被全部抽空丹田中空空荡荡说不出的难受。 平乱决固然威力庞大但每次施展都必须以抽干所有的功力作为代价也令他有了诸多限制。 他一面在罡风狂澜里随波逐流一面努力恢复体内的元气猛然背后一凉也是贴到了石壁。 雪原仙剑“叮”的一响光芒收敛飞回到主人手中。 丁原按捺住胸口的郁闷难受低头望向苏芷玉。 即便是这样的惊涛骇浪也没能将她从睡梦里惊醒。娇好无瑕的玉容上渐渐泛起一层晶莹蓝光身体也由冰冷而转向火炭一般的滚热那是天贝珈蓝的火毒开始散布全身。 “若真是那样芷玉便永远随着丁哥哥直到你能找回姬姐姐为止。”玉儿坚定而羞涩的话语不由又在耳畔响起。 “玉儿----”丁原终于出惊天动地的一吼震碎层层石壁。他终是禁不住又喷出一口热血让伊人胸膛前的血花更是娇艳凄美! 鬼先生喘息着收起莲台眼睁睁看着自己两个得力手下在平乱诀的硝烟中形神俱散。 好在姬雪雁与鼎炉都安然无恙只要能修成第十三层天贝珈蓝即便再丢掉三对巫行云、莫行虚鬼先生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乘着丁原心哀神伤的专注苏芷玉的间隙鬼先生拼尽残余真气口中低低吟动真言自背后飞起一盏红色灯笼灯笼表面上画着狰狞无比、神色各异的一百零一只厉鬼形象正是鬼仙门的“百鬼焚仙灯”。 “呼----”的一声红灯绽开诡异波光罩在丁原身上竟将丁原与苏芷玉连人带剑一齐吸入不停膨胀变大的灯笼中。 鬼先生闷哼呛出一连串血丝森森目光仰望头顶的百鬼焚仙灯魑魅离魂竿凌空虚指低喝道:“疾!”一股幽蓝光束射在灯上灯笼飞旋转瞬间舞动成一团红影将丁原与苏芷玉困在其中。 丁原顿觉眼前一黑身子好象被一个巨盖罩住隔离到了另一个诡异的天地里。 他一惊之下徐徐凝聚恢复着丹田内的真气定下心神打量四周。然而周围竟是混沌一片灵觉延伸处空空荡荡没有一点生命存在的迹象。 丁原的身躯缓缓下沉须臾之后脚下一定似乎踏到了十分坚硬的地面该是百鬼焚仙灯的底部。 他暗自思忖道:“我一定是刚才心神微分着了那鬼先生的道。这里是什么地方难道我被幽闭到了那古怪灯笼之中?” 正在疑惑间不远处赤红色的火光一闪赫然冒出一只五尺高矮的厉鬼周身上下好似火焰凝铸而成口中喷出烈烈光焰朝着丁原扑来。 丁原呼呵一声仗剑疾劈那赤焰厉鬼在雪原仙剑的光华映照之下被一斩而二“呼”的从丁原身躯两侧滑了过去竟又重新融合在一处。 丁原一惊没想到这灯笼中别有乾坤也就罢了却无端端生出这古怪的厉鬼竟连雪原仙剑也奈之莫何。 事实上丁原不知道那厉鬼也吃亏不小嘶嘶乱叫身形已缩小了近半火焰亮度更是黯淡不少。 可惜丁原因平乱诀耗费太多真元否则一剑斩下那赤焰厉鬼哪里还有命在。 他正惊异时身侧微风乍起猛地又生出一只浑身蒸腾幽蓝之光的厉鬼身躯一展像条大蟒朝丁原缠来。 丁原左手环抱苏芷玉右手仙剑一振而出“啵”的挑中厉鬼面门。 厉鬼凄厉的嘶嚎“砰”的幻化成一团火焰退走弹指又在不远处恢复原先模样依旧仅仅是焰色转暗少许。 接连两剑无功而返丁原的呼吸开始急促辛苦积累的点滴真气几乎又一次耗尽。 他不由讶异道:“不晓得这些孤魂野鬼是打哪里冒出来的居然难缠得很。若是我功力全复自不会怕它大不了一记平乱诀捅破这烂灯笼。可现在哪有力气再去硬拼得赶快想个法子离开这里才行。” 忽然背后一记风声响动杀气大炽第三只冒着绿焰的厉鬼掩袭而至。原来丁原已堕入焚仙灯中的“百鬼夜行阵”。 此阵中藏有一百零一只厉鬼精元都是以千年地煞阴火淬炼不畏寻常罡风法宝不避雷电水火单就一两只已足够闹得天翻地覆况且是百余只结成阵势。 眼瞧着那只绿焰厉鬼就要扑到丁原身后苏芷玉袖口里蓦然仙音轻动天心灯升到二人头顶洒下一蓬淡淡红光却是仙宝通灵于危难间自动飞升护持住自己的主人。 绿焰厉鬼猝不及防结结实实撞在天心灯洒下的光幕上激起一蔟熊熊火焰呼的将它卷裹。 那厉鬼惊恐的嘶叫只剩半截身子从火光里挣脱而出凶焰立时大减。 其他的厉鬼见状再不敢肆无忌惮远远围着天心灯以圆阵急旋双手不断射出焰光轰击在天心灯上。 天心灯光滑陡亮任由周围的厉鬼如何肆虐只是巍然不动牢牢守护着主人。 丁原不由心中一定暗道:“有天心灯在竟是省去不少麻烦事至少暂且可保我无恙。如今当务之急是迅恢复功力再有就是……” 他情不自禁望向怀抱中的苏芷玉在天心灯光芒的照耀里她的玉容上映起一抹娇艳酡红混合着天贝珈蓝泛起的蓝光苏芷玉清秀的面容竟变得凄艳无比。 丁原想着雪儿现今命悬一线玉儿却又为了自己落到这般的田地心头忍不住痛闷难当恨不得以身代雪儿受那炼炉之苦以命换玉儿安然无恙。 他心中默默念到:“老天爷我一直都不相信你是有眼的我更从来也不相信你会为这世上的好人做些什么。” “如果说我与玉儿之间有一个人一定要去死那也应该是我!对你不敬的素来是我对你怒骂讥笑的素来是我就算有万般惩戒也该由我来承当。” “你莫非真的不长眼为什么现在好端端活着的是我你要带走的人却是玉儿?她是那么的善良无辜即便大到无为也该有天意人心也该有天理昭昭。” 忽然目光停滞处苏芷玉胸口居然有一记缓慢微弱的起伏假如不是凝神细察根本无法现那颗芳心还在顽强的跳动! 她没有死在巫行云与莫行虚三百多年的修为猛烈夹击之下她依然保住了心口一丝元气尽管象风中的残烛那般脆弱随时都会熄灭但足以令整个世界为之光亮。 是什么令她在昏迷沉睡里眷恋不去是什么离去的魂魄依然流连? 丁原的心中一阵狂喜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他顾不得身外还有百鬼横行收起雪原用右手食指小心翼翼的探到苏芷玉琼鼻底下良久良久屏着呼吸不敢有些微的分神期盼着奇迹的生。 终于一丝微弱的鼻息轻轻浮过丁原的手指但对他而言已是强烈如戈壁上吹过的狂风。 这一刻丁原禁不住抬起头仰望天心灯上无边的黑暗虚空内心喃喃说道:“老天爷这是我第一次如此感激你从此无论你将任何的惩罚加到我身上我都无怨无悔甘之如饴!只求……你不要带走玉儿!” 一滴热泪无声无息顺着面颊滑落这是人所珍爱之物失而复得的心动。 一见苏芷玉犹有生机丁原的头脑顿时灵转起来思忖道:“我功力未复一时半会也出不去即便侥幸出得了这鬼地方外面还有鬼先生那一关要闯。当务之急必须尽快救治玉儿若再能恢复七八成的修为再与那老鬼一拼又有何妨!” 他低着头端详着苏芷玉继续想道:“玉儿气息如此微弱藏在她体内的天贝珈蓝魔气每深入一分她便离死亡接近一尺真是片刻也不好拖延。可在这儿任我有通天本领也是束手无策。倘若能有一两颗冰莲朱丹、九转金丹又或是无忧丹什么的先将她伤情稳住能保一缕元气不灭也是好的。” 他身上的三枚冰莲朱丹早在出潜龙渊前已经用完了眼下被困在这百鬼夜行阵中却又到哪里去找那些起死回生的灵丹妙药? 丁原略一思索抱着万一的希望探手伸进苏芷玉的袖口中心中居然下意识念叨:“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果然他的手指触及到了一只柔软的丝囊似是女儿家的荷包。 或许因为这荷包小巧因此苏芷玉并没有用“袖里乾坤”将它收起这也算是冥冥中天意眷顾吧。 丁原心中一喜盘膝坐下把苏芷玉小心翼翼的扶靠到胸口双手打开荷包然而里面只装了些银两却不见盛放丹丸的瓷瓶一类物什。 丁原的心一沉再摸苏芷玉的袖口里面已经空无一物只找到了一条洁白绢帕。 那绢帕的角上兀自绣着一行小诗却是“水晓琴音添衣暖凝眉相望心茫然”。 丁原一震回忆起这两句诗正是自己与苏芷玉当日在水晶宫娘亲所留的画卷上所见没有想到玉儿居然悄悄将它绣在了绢帕上。 那字字含情字字惆怅却将几多少女情怀倾慕之苦倾诉? 丁原百感交集右手紧紧攥着娟帕胸口愈郁闷难当有一种想痛痛快快的宣泄可偏偏寻找不到口子的感觉。 自己亏欠怀中少女的着实太多。而每一次自己却总心安理得的拿兄妹之情搪塞了过去。 而今她的生命之花为自己几近凋零自己却只能一筹莫展的坐困愁城就算想报也即将没有了机会! 丁原一咬牙默念道:“玉儿你一定要坚持住就算我拼着元神出窍耗尽全身真元也要把你救醒!” 他将苏芷玉面向自己扶坐在怀中左手扶住肩膀右掌贴在她的小腹上。正想行功祭出元神忽然觉得左手手指触在了什么东西上全不似腰带那么柔软。 丁原一震禁不住暗骂自己道:“我怎么忘了搜一搜腰带!” 其实也不能怪他忘记而是那地方着实是女儿家**但此刻也管不了男女大防、圣贤之说。 丁原右手探进苏芷玉的小蛮腰触手一片滑软却也似火碳一般滚烫自是天贝珈蓝之毒作所致。 若是再这么下去要不了多久苏芷玉必全身精血焚沸而亡。 他无心旁顾急急取出那藏在腰带中的东西定睛一看赫然是一只青瓷小瓶。 丁原一阵狂喜却又生出患得患失的心情万一这里面装的不是疗伤灵丹那可就断了最后的指望。 他拔瓶塞的手不由自主的竟然有点软好不容易打开了瓷瓶里面幽然升起一缕淡淡清香正是冰莲朱丹独有的芬芳! 丁原的心终于一定从瓷瓶里倒出两颗朱红丹丸就如捧着无上仙宝一般。 有了它纵然不能立杆见影令苏芷玉痊愈但凭冰连之功也可镇住天贝珈蓝的火毒换取宝贵的光阴。 就在他山穷水尽之际这两颗小小的丹丸何啻是柳暗花明的福星。 第二章 执手 丁原右手轻轻撬开苏芷玉的樱唇贝齿。左手将两枚朱丹捻碎送入她的口中然而苏芷玉生机虽已断绝朱丹含溶在舌尖竟噎在咽喉无法下咽。 丁原沉聆片刻把心一榄俯下颈来吻在她火热的唇上。 这并非是他第一次亲吻苏芷玉但上回於云梦大泽中正值神志恍惚疯狂之际自没有太多感觉而这一次禁不住怦然一动。 他赶紧抱元守一。收住心猿意马聚起丹田凝聚的一股真气缠了过去。 朱丹丹真气崔送徐徐流动顺着苏芷玉的咽喉滑下。丁原不由送了口气刚打算抬头却忽然感应到渡入苏芷玉体内那股真气的异动。 原来此刻苏芷玉被天贝珈蓝震裂的经脉中真气游离正四处乱窜无力抵抗魔气火毒的肆虐。 丁原真气甫一渡入就彷佛含有莫名的奇异吸力不断吸纳劝合着苏芷玉紊乱微弱的天一真气瞬间水乳交融难分彼此。 丁原惊诧莫名突然醒悟到当年苏芷玉以青阳双修**救治自己两人的真气已融会贯通相生相依。 因此之故他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一俟进入苏芷玉的体内立刻水到渠成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 但那股真气行至苏芷玉心口却遭遇极大的阻力为其胸前淤积的气血堵塞几次冲击都无功而返却有趋於微弱之势。 原来巫行云与莫行虚的两记重击皆印在了苏芷玉背心上功力所透尤以此处伤情最为严重不仅是经脉几乎震裂大量的气血亦尽凝结於此便宛如一座了无生机的废墟一般。 丁原急忙丹田提气凝住心神再渡一口真气。两股真气合於一处顿时强大许多重整旗鼓再次昂然叩关。 丁原不敢停歇不停将丹田内苦苦凝聚起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渡入苏芷玉樱桃小口中。 才半盏茶不到的工夫丹田内的真气已是入不敷出头顶青烟蒸腾身上衣裳尽湿。 就在这时苏芷玉心口忽然极其轻微的一动那股始终守护主人心脉的天一真元若有所觉出一阵涌动与丁原的真气遥相呼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两股真气终於裹应外合突破苏芷玉胸前经脉的窒碍汇合成一股顺流直下。 所过之处游离散乱的天一真气趋之若惊不停的融合进来如百流入江渐渐壮大。 苏芷玉在昏迷中似有所觉一双睫毛缀一颤有了复苏徵兆。 与此同时冰莲朱丹的药力也开始散一蓬暖洋洋的热流护持在苏芷玉的心口徐徐朝着四周扩散却遇到了天贝珈蓝极大的阻力。好在苏芷玉的心脉暂时已可保无虞。 丁原精神一振努力挤压着体内残存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渡与苏芷玉那道温亮如水的细流源源不绝涌入怀中玉人的娇躯。然而他的脑中已昏昏沉沉喘息声急剧加重也是濒临油尽灯枯的地步全凭着一股顽强的意念支撑。 好在几经波折丁原的真气终於进入苏芷玉的丹田却现裹面无数缕失控的真气呼啸肆虐横冲直撞犹如狂的怒龙全不听使唤的纠缠膨胀竟似要撑破铜炉灭鼎而散。 这情形便如当日丁原错炼大日天魔真气走火入魔所造成的景象一般。然而苏芷玉重伤垂危的羸弱之躯又如何当得?一旦功消元散后果不堪设想。 丁原一凛心神微分之下那股渡入苏芷玉体内的真气竟陡然失去控制摆脱丁原的意念束缚迅凝聚成丸。 丁原暗叫一声“糟糕”却没等有所动作气丸砰然爆裂强大的气团瞬间炸开犹如秋风扫落叶似的将丹田中纠缠盘结的混沌真气涤荡一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苏芷玉小腹蓦地一热“轰”的一声再起变化。 那些被气丸震得支离破碎的丝丝游离真气非但没有消散离乱反而翻腾卷涌渐渐向着丹田底部沉淀蕴生一汪清泉与丁原汨汨注入的真气重新融合倏忽凝聚成一束云柱直冲天关。 彷佛中便似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丁原又惊又喜心头骤然多了一层明悟记起当日无心参悟大乘之情形索性屏除一切杂念遗形忘体损心弃意任由身外涛起云灭只守灵台心灯不熄。 大道无为有容乃大;生生不息破而后立。 那束云柱不断壮大从丹田内源源不绝的喷薄而出以先天之意奔流汹涌一面吸纳周围游散的天一真气一面洗精筑髓重修经邺盘踞於其问的天贝珈蓝魔气被这股洪流一冲竟似摧枯拉朽立时丢盔卸甲节节败退从上下两面往苏芷玉的胸口收缩企图作最后的困兽犹斗。 九个大周天后苏芷玉丹田内真气鼓荡浩浩荡荡终於交会为一股磅礴浩荡的大潮朝着大椎、膻中等胸前背心的要穴起总攻。 苏芷玉的肌肤泛起一层娇艳的红晕胸脯剧烈起伏琼鼻中隐隐有了低低的呻吟。 突然问她娇躯猛烈颤动喉咙裹一股滚热的淤血被真气激迫而出却苦了丁原猝不及防连躲都来不及全涌进了嘴裹。 丁原知是苏芷玉胸口的郁结终於被打开全身经脉尽皆疏通尽管说痊愈如初尚需时日但恢复之快已远远出乎了自己原先的期望。 他不过是无心插柳盼以朱丹保住玉儿的元气不灭可阴差阳错居然两股真气龙虎交会打通了经脉尚在其次更要紧的是将天贝伽蓝之毒化解。 一口咸咸湿湿的热血喷进丁原嗓子他不禁油然升起一种异样之情。 昔日为救治姬雪雁的性命他不惜以血相注;没有料到数年之后天意却又让一位少女与自己血脉相连生死与共。 弃我去者不可留乱我心者多烦忧。丁原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注定?而上天在冥冥中又与自己开了怎样一个深黑色的玩笑? 他刚打算将嘴唇移开冷不防嗦芷玉樱唇中一缕真元接踵而至竟是络绎不绝熟门熟路的流转全身ept5。net”最后万流归宗注入丁原已然乾涸的丹田。 这股热流恰似甘霖玉露丁原精神大振只觉得随着苏芷玉回涌的真元不断的增强他的身子就像泡进了温泉裹一样贪婪的吮吸着每一滴露水积聚着丝丝真元丹田裹一阵的温暖充盈。 借着这对少年男女的唇舌相亲大日翠微督天真气与天一真气在两人体内循环往复清润百脉。 苏芷玉的玉颊在不知不觉裹浮起一层淡淡血色丝丝微弱的蓝色天贝珈蓝毒气从她的娇躯中冉冉蒸腾被彻底逼迫出来。 丁原、心底全无绮念全身心的体味着两人血脉相连息息相关的奇妙况味。不觉裹又入空明之境头顶隐约腾起一蓬白色光晕。 光阴悄然无息的从两人身旁溜过天心灯犹如最忠诚的护卫守护着自己的主人牢牢将黑暗与厉鬼遮挡在另一个世界中。 不知道是过了多久丁原缓缓醒来怀抱中苏芷玉的面色盥体温都已趋向正常只是稍嫌有些苍白憔悴。 真气兀自在两人体内流转循环但已经平稳了许多也再感觉不到天贝伽蓝的存在。 丁原松了口气徐徐抬起头天心灯在头顶静静的飘浮红色的光罩外一盏盏酷似磷火的厉鬼忽隐忽现偶尔出一两股诡异的光焰。 他浑身的疲乏空虚都一扫而空丹田内重新溢满充沛的真气。 丁原垂望着苏芷玉酣睡一般的清秀容颜那湿润香柔的红唇在睡梦裹轻轻翕动吐出悠长和缓的如麝芬芳。 回想起适才景象丁原脸上不由一热却也着实不清楚那深深一吻究竟是多久? 这个少女本该守在父母的身旁享受着天伦之乐又或者远在南海心无旁骛的参悟天道成伪仙阁期许的嫡传门人。 然而现在她却与自己困守鬼冢几乎将性命抛却。 丁原的双手情不自禁的微微一紧却听到苏芷玉低吟一声秀美的睫毛微微颤动几下徐徐睁开眼眸。 她的第一眼就望见了丁原卜继而是浑身经脉骨骼传来的阵阵针刺疼痛一股暖洋洋的真气徐徐在体内流转感觉竟比受伤前更加淳厚。 眼前的丁原将自己抱在怀中脸上荡漾着狂喜与爱怜的笑容轻声道:“玉儿你醒了?” 苏芷玉一双妙目柔波只管定定的凝视丁原察着他嘴角残留的血迹心里一跳急忙问道:“丁哥哥你吐血了?” 丁原听她醒来后的第一个问题关切的还是自己不禁心下感动摇头说道:“这是你吐出的淤血溅在了我脸上并不碍事。” 苏芷玉心中一宽歉然伸出右手用袖口小心翼翼的为丁原抹去血迹浅笑道:“玉儿刚才一定吐了很多血吧那一刹那我只当自己再也没法活转了呢。” 丁原沉声道:“你放心玉儿只要你的丁哥哥有一口气在今后就绝不容许任何人伤你一根毫毛” 苏芷玉的手一颤袖口在丁原面颊边凝滞羞喜参半的眸子注视着丁原苍白的脸上升起如朝霞一般娇艳动人的红晕。 丁原握住苏芷玉的右手炯炯目光端详着她徐徐道:“玉儿你也要答应我今援无论如何也绝不能再做这样的傻事。如果你刚才真为我死了我即便杀尽鬼冢中的所有人也抵不上对你的半点歉疚与悔恨。” 苏芷玉的眼睛裹刹那充满光采低低在丁原怀中唤道:“丁哥哥:…” 只有在这与外界隔绝的两人天地中只有在九死一生的劫后重逢裹她才放开了些许少女的矜持全心感受来自丁原大手的火热体温。 两人忽然如有默契的一起陷入沉默在天心灯罩起的这片小小天地裹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温馨。 苏芷玉的手任由丁原一直握着只想着能够将岁月挽留从此天荒地老也不管不顾;丁原的面颊也任由苏芷玉的袖口贴拂感受着脉脉情深那一缕幽香沁人心脾。 实在苏芷玉舍不得打破眼前的恬静与安宁直觉着心如展翼在幸福的云端翱翔飘荡布篮着无限的温暖与感动。 她不求天长不奢地久只要有这么一刻的记忆温暖今后漫长寂寿人生已是足够。 幽幽叹息着苏芷玉问道:“丁哥哥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外面一片空寂黑暗?” 丁原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好像是鬼先生祭出的一盏灯笼将我们罩了进来而后就冒出古裹古怪的孤魂野鬼来。要不是天心灯的庇护可能我们也不能好端端的坐在这裹说话了。” 苏芷玉家学渊源闻言皱眉道:“难不成是鬼仙门的百鬼焚仙灯?听爹餐会说过这灯中另有乾坤吸纳千年地煞阴寒暗藏着一座百鬼夜行阵。等闲人一旦被吸进去最多坚持三日三夜三日后势必为阴火焚魄而亡。” 丁原不以为然道:“那也未必要不是我先前耗尽真元施展平乱诀这狗屁灯笼也困不住我!” 苏芷玉晓得丁原、馨冒薇姗然一笑道:“丁哥哥玉儿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还是赶紧设法出去也不晓得外面的姬姐姐情形如何了?” 丁原的虎躯一震心情又黯淡下去自苏芷玉醒来后这么长的一段时问他竟然没有想起姬雪雁来! 现下苏芷玉一提眼前顿时又浮现出雪儿为鬼火焚身吮精沥血的场景。 丁原不由心头如焚扶起苏芷玉道:“玉儿你伤势刚好实在不宜再出手。稍后只管跟在我身后用天心灯护身千万不要再逞强。” 苏芷玉也晓得如今她的经脉一时问再难经受剧烈冲击否则真当爆经裂脉再有十颗朱丹也救不回。 可姬雪雁还在鬼先生掌握之中一场恶战势在难免她又怎能坐视丁原孤身涉险? 看看丁原坚定的眼睛苏芷玉颔说道:“玉儿知道丁哥哥你只管放手施为尽早将姬姐姐救出来。” 说着她收了天心灯周围红光顿时消隐。 丁原一怔道:“玉儿你把灯给收了做什么?” 苏芷玉浅笑道:“玉儿的伤已不碍事正可助丁哥哥一臂之力也好及早脱困去救姬姐姐。” 她的话尚未说完周围虎视眈眈的厉鬼一见天心灯敛灭立时迫不及待蜂拥而上四面八方鬼火如林阴风阵阵说不出的凄厉恐怖。 丁原一闪身护住苏芷玉雪原仙剑大力劈出他修妈尽复之下!声势迥然不同仙剑爆出一溜紫电斩在一只赤焰厉鬼胸前砰的一声赤邑光焰从厉鬼胸膛炸裂开来转眼灰飞烟灭形神俱消。 丁原旗开得胜精神大振仙剑挥洒自如气吞山河左右开弓又劈散身前两只厉鬼。 苏芷玉在他身后手握盈雪仙剑舞出一团绚丽光团以为护翼两人前后呼应双剑并举直杀得鬼哭狼嚎光影翩卷。 丁原杀得兴起在阵中横冲直撞勇不可当一出方才虎落平阳被鬼欺的恶气但这百鬼夜行阵实属鬼仙门三大妖阵之非同凡响。 只见一只绿焰厉鬼双爪喷出十道幽芒合身朝着丁原胸口扑来。丁原左拳轰然击出激荡起一蓬白光。 谁料想这只厉鬼未等掌风打到“呼”的凭空消失却是借着火遁逃逸。 丁原左右身侧风声如吼两只硕大的金焰厉鬼陡然现身犹如巨灵神似的将他夹在当中四只桌面大小的手掌燃着熊熊光焰恰如泰山压顶捶了下来。 丁原剑眉微扬背后蓦然飞起一束剑光堪堪挑中左侧金焰厉鬼的小腹凌厉的剑气“砰”的将它震碎成点点火球散落开去。 原来是苏芷玉见丁原遇险急切中施展出“青阳双修剑法”替他斩去一鬼。 丁原左边压力一去右手仙剑全力挥出将剩下的那只金焰厉鬼拦腰斩断。回过头来正瞧见苏芷玉樱唇含笑向着自己轻一点头。 两人心意交融青阳双修剑法於鬼阵中纵横睥睨。然而那些厉鬼凭藉着阵势变换与火遁隐身竟也纠缠不退双方一时陷入僵局。 忽然苏芷玉轻“咦”一声道:“丁哥哥左斜上九尺全力劈出一剑。” 丁原不明所以但闻言仍毫不犹豫飞身而上雪原仙剑龙吟劈下。 就在他举剑斩落的刹那苏芷玉指定的方位上光焰一闪冒出一只青焰厉鬼就如同飞蛾扑火撞在了剑锋上“砰”的泯灭。 苏芷玉口令不停继续道:“朝右六尺仙剑横推!” 丁原声落剑到又是两只厉鬼投怀送抱被腰斩於马下。 如此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丁原毫不费力接连斩落二十馀只厉鬼不由哈哈一笑道:“玉儿你是怎生办到的?这些小鬼死的也未免太冤了些。” 苏芷玉一面以玉手指点方位一面微笑道:“丁哥哥如果你仔细打量就可现这些厉鬼通常三只一出之问前后相差不过瞬间。再看它们出没的方位不论如何变化也总是踩在九宫之位。玉儿方才心中默计了一轮阵势变化以此推算出‘三三玄九’之数这才麻烦丁哥哥你试上一试不想果然奏效。” 丁原听她说的简单从容但其间的演算推定必然是无比的复杂不然苏芷玉也不可能耗费这么长的时间才看清百鬼夜行阵的奥妙。而自己在这阵中猛打猛冲这么久却连门槛都没摸着。 丁原有感道:“难者不会会者不难。幸亏这回又是你陪我闯入鬼冢要不就这狗屁阵势就够我折腾半宿。” 苏芷玉听到丁原夸奖自己玉颊一红尚未回答心头猛地警兆突起竟不知为何一下子推算不到下一步阵势的变化玄机。她急忙仙剑回引低声道:“丁哥哥撒回天元正位不要妄动!” 丁原一愣身形已随苏芷玉飞起耳中就听周围“轰”的一声炸开无数五颜六色的光球姹紫嫣红彷佛漫天的礼花一般绚丽多姿。 丁原奇道:“玉儿这是怎么回事要放焰火么?” 苏芷玉面容微紧徐徐道:“三三之极九玄归一。丁哥哥玉儿猜想鬼先生在外面显然是感应到这边的情形因此不惜耗损真元要动此阵的终极变化以百鬼合一流火焚仙之变来对付我们。” 丁原傲然道:“他不过是黔驴技穷有什么可怕的?”丹田真气磅礴泉涌浑身白光一闪仙剑铿然镝呜紫色剑身昂然颤动灌注入十成的大日翠微督天真气。 再看那边千万流火狂舞银蛇从四面**汇聚到丁原上方虚空迅凝铸成一团庞大的彩色光球。 光球外圈泛着血红之光咄咄逼人的烈焰高过数丈。 光球内圈七色光芒流转融合迸射出耀眼华彩照得阵中绮丽如昼-不住出震耳欲聋的电闪雷呜。 丁原在漫天罡风急流裹立然如山真气提升到满盈境界低喝一声身剑合一幻化作一束沛然浩荡的白色光柱迎头激射。 他不愿意过早施展平乱诀以保有后劲应对外面的鬼仙门一众高手。但这一记以身剑合一所的“中流砥柱”乃毕身功力所铸比起等闲御剑之术尤有过之。 苏芷玉见丁原飞身硬撼不禁大吃一惊唤道:“丁哥哥!”口中真言急念左手剑诀如花盛绽竟是情急之下祭起天一阁的“云生水起诀”。 她的伤势尚未痊愈这番不顾一切的耗用真元动御剑术顿时胸口气血翻动五脏六腑一起传来钻心的剧痛。 苏芷玉强自以一口真元压住咽喉热血朱唇轻喝一声:“疾!”盈雪仙剑清音如乐焕出层层云霓如碧霞光追着丁原翱翔九天。 “轰轰”两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雪原仙剑与盈雪仙剑一先一后撞击在光球中心千盏流波如星陨落汹涌的热浪冒着彩色光焰爆裂膨胀。 丁原一记闷哼身躯弹石似的抛飞在光波跌宕裹不停滚翻身上衣裳尽皆碎裂。 苏芷玉嘤咛抚胸一缕血丝汨汨逸出嘴角面色惨淡如金几乎连站定的气力也已失去。 盈雪仙剑打着盘旋飞回主人头顶光泽黯淡如雾显然灵性大损。 那团光球打从中央爆开滚滚火云冲向高空露出一个五六丈方圆的庞大黑洞无数凄厉的鬼魄面容在光雾裹忽隐忽现。 从那黑色空洞裹赫然轰出一束绚丽光芒直射丁原。 苏芷玉看得心摇神荡要待救援奈何丹田中真气翻卷全然使不出劲想祭起天心灯也已远水不解近渴。 当下禁不住眼前一黑惊呼道:“丁哥哥----” 第三章 裂鼎 丁原被光球震的眼冒金星差点魂魄离身在空中一面借势翻腾卸去劲道一面聚集真气疏理经脉他这亏吃的也算不小好在都天云伏魔大光明符护持住周身要害更保得胸口一股真元不散所以情况兵部象苏芷玉想想的那般糟糕。 经历无数次血战恶斗丁原早非初出茅庐的楞头小伙这看似冒险莽撞的一击也另他试探出对方的分量。 丁原人在空中灵觉里清晰的映射出一股汹涌光芒正朝着自己劈到。 他临危不乱左手向下虚按身形弹起定住雪原仙剑笑指苍穹砰的抵住迎面迫来的光束。 饶是丁原施出九成功力脚下也不禁踉跄而退但他退而不乱真气源源注入仙剑紧紧顶着头顶的那束硕大绚光。 苏芷玉见丁原安然无恙芳心一定。她已无力再次施展御剑术当下聚起丹田残馀真气玉手轻扬真言驱动灵犀镯化作一道银光打向光球。 丁原手腕上蓦然传来轻轻震动却是另一只灵犀镯若有所感出呼应。 丁原心念一动口中喝道:“去!”腕上光华一闪灵犀镯欢呜飞起迎着耀眼的光芒逆流而上。 两只灵犀镯一左一右龙吟飞展突然问齐齐焕放波澜一般的层层光晕交织辉映绚烂如霞。 丁原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奇异感悟彷佛一刹那裹自己的意念借着放飞的灵犀镯与苏芷玉的心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两人的心头同时通过一缕微妙感触竟在刀光剑影中相互深深一瞥齐齐左手翻转灵印遥指灵犀镯。 灵犀镯“叮”的清呜幻化分一龙一鸾两束绚丽光影最终而为一银光复现轰然击中光球正中的黑色空洞。 双镯合璧灵犀一点。光球石破天惊一般的炸裂开来无数罡风流光疯狂的朝四周汹涌膨胀虚空中隆隆雷声如炽撕裂出一道道光痕。 丁原与苏芷玉只觉得一团势不可当的气流涌到将两人出身躯高高抛起耳边“哧哧” 激流呼啸不断眼前眼花撩乱什么也看不清楚。 正自惊骇间蓦然光雾如潮卷散渐渐露出一座庞大的地底墓室。原来在灵犀镯的合璧惊天一击之下百鬼焚仙灯终於吃不住这股沛然莫御的冲击迸碎成面粉飘飞将两人从阵中释出。 灯毁人伤鬼先生口中鲜血狂喷面色惨白如纸。 更因事起突然丹室中的八座妖鼎齐齐惊呜光焰摇动流火散落如缤纷落英煞是壮观。 鬼仙门的七大长老急忙催动真气护住丹鼎好不容易才重新控制住局面。 丁原在半空一阵的翻腾眼角馀光瞥见不远处的苏芷玉虎腰一挺探身将她揽住。两人双手互执一道柔和真气流转在身体经脉之间徐徐稳住身形飘落着地。 丁原一抬头便瞧见太乙九极鼎上方光团中的姬雪雁右手仙剑一指鬼先生、喝道:“老鬼你还有什么招数尽管使出来丁某今日奉陪到底!” 鬼先生调匀气息心头不禁暗凛。 光一个丁原就已经够麻烦现在连本以为已经死掉的苏芷玉也好端端站在眼前虽然他也瞧出苏芷玉重伤未愈不堪恶战可自己的两个得力手下却早已损命当场。 再想那百鬼焚仙灯是鬼仙门镇门之宝只是这次非但没能将丁原与苏芷玉炼化反而被轰得粉碎真不晓得这两人是怎么办到的。 他心念急转当机立断沉声命道:“封鼎!” 那七大长老闻言无不愕然一旦鼎炉熄灭先前的所有工夫都等於白费自姬雪雁体内汲取的朱果菁华也一同付诸东流。 好在。相对四十九天的凝炼这两天的损失还不算太大不然可就亏到家了。 鬼先生这么做也是无奈罗。鬼仙门好手众多但此时此刻真正能帮他对抗眼前这两个年轻人的也不过是眼前这几位长老了。倘若巫行云与莫行虚没有死他也不必出此下策白白浪费了两天的心血。 七大长老同时收功炉火渐渐熄灭太乙九极鼎上的光团却兀自不散托着姬雪雁的娇躯缓缓沉入鼎中。 丁原冷眼旁观淡然讥笑道:“老鬼你又想玩群殴的把戏么?” 鬼先生心中对丁原苏芷玉已是恨极双目幽光如电锋锐的射在丁原脸上道:“小子你毁我仙宝杀我同门若不将你们两人一同扔进丹鼎炼化成鬼又岂对得起‘鬼先生’这三字的百年盛名!” 蓦然甬道深处传来一人狂妄嚣张的大矣声道:“狗屁一个装神弄鬼、躲在死人坟裹的老家伙也敢提什么盛名?哈哈你先问问老子我答不答应?” 丁原一听这声音不由目光一转望向甬道口叫道:“老鬼头?” “砰砰!” 甬道口先出现的却是两具被抛过来的鬼仙门丹室守卫尸而后才是年旃的声音道:“不错老子来了!” 蒙蒙光影一晃年旃的元神持着冥**刺刺闯了进来左手鲜血淋淋也不知这一路闯进来痛宰了多少鬼仙门弟子。 跟在年旃身后的还有一男两女竟是安孜晴、楚凌仙与屈箭南。有年旃庭刖开道他们三人只轻松在后面跟着连剑也不曾出鞘。 如今镇守鬼冢上两层的巫行云与莫行虚都倒在丁原剑下剩下那些小角色只不过是撞枪头白送死的罢了四人一路杀来直如无人之境。 也怪鬼先生下有严令没他准许任何人不得接近丹室半步几名赶来报讯的弟子都在门外被守卫拦下却没有一人有巫行云莫行虚的胆子往裹直闯。 苏芷玉抬眼就见安孜晴等人不由得惊喜交加唤道:“阁主、楚师姐!”忽然想到自己的手还被丁原握在手裹脸上不禁一红急忙借着整理散乱鬓的机会将玉指抽出。 丁原也没注意到这个细节冷冷扫了眼屈箭南问道:“老鬼头你们怎么来了?” 年旃哼道:“老子想想还是不放心就跟着安阁主他们一块来了。也亏苏丫头一路留了天一阁的暗记我们才这么快找着此处。来的早不如来的巧老子刚才还听有人大言不惭嘿嘿想欺负丁原?也得先问问老子的冥轮!” 鬼先生别人不认得年旃却曾在蓬莱仙会上见过。见他横冲直撞杀将进来又摆明要为丁原撑腰不禁大是头疼。 眼中的幽光更盛鬼先生冷冷道:“年旃你什么时喉变成了丁原这小子的看家狗了一百多年没见果然是大有长进!” 年旃再笨也听的出这话裹的讥讽之意脸上红光一闪怒啸道:“老鬼你找死!” 双手驱动冥轮呼啸而起化作一溜寒光直射鬼先生。 鬼先生口出讥讽之言手下却不敢有半点怠慢魑魅离戚干斜斜挑出准确无比的击在冥轮中心。“叮”的一声响冥轮倒飞回年为手中两人身形俱是一震同时心道:“百多年不见这老家伙倒没白费光阴!” 年旃更是收敛狂妄之心他自家知道自家事。倘若不是得丁原的冰莲朱丹与天道感悟之助刚才那一记硬撼多半还要吃上点亏。 说起来倒不是他修炼不勤却因为潜龙渊中血雾着实消耗了他许多真元依仗着元神出窍这才能与鬼先生战成平手之局。 安孜晴遥遥向鬼先生一礼道:“在下天一阁安孜晴虽僻居南海一隅却也是久仰先生大名。今日多有冒犯也是逼不得已希望先生能大度为怀放过姬姑娘我等自当赔罪退去。” 鬼先生联想到方才苏芷玉对安孜晴的称呼暗自思忖道:“原来这婆娘就是天一阁的现任阁主安孜晴!据说她的修为已臻大乘之境却从未出过南海一步。如今居然连她也来了今日之事看来万难善了。” 他不禁重新掂量丁原的分量但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就这么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子不仅修为高的惊人更有正魔两道最顶尖的人物藏在背后撑腰惹了他跟惹了半座天6有什么太大区别? 但彻星性桀惊阴狠心中飞快的盘算了一下双方的实力对比。丁原那边有三大顶尖的高手可自己加上鬼仙门七大长佬也未必不能一战。何况在鬼冢之中尚有许多阵势机关未曾动关键时刻或许也能收奇兵之效。 再不济还有一个姬雪雁掌握在自己手中又怕他何来? 当下鬼先生阴恻恻一笑道:“原本有安阁主的大驾说和老夫也应当卖个面子。可惜安阁主已经来晚了一步。丁原这小子连杀我两位同门师弟师妹又毁了本门的百鬼焚仙灯这个梁子可不是安阁主能够一句话化解得了。” 丁原冷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若真想找丁某报仇便先放了雪儿。丁某与阁下单打独斗生死由命!” 鬼先生摇摇头道:“你说我会答应么丁原你莫将老夫当作三岁的孩童哄。” 年旃不耐烦道:“说到底还是要拳头解决问题。老鬼老子有百多年没会过你今天咱们就瞧瞧到底谁更高明!”说罢元神一晃欺近鬼先生。 丁原眉毛一挑道:“老鬼头他是我的!”身形后先至硬抢在年旃之前一剑“投鞭断流”朝着鬼先生斩落。 年旃被丁原抢了先机骂骂咧咧道:“***连这也跟老子抢!”元神在空中转向奔着七大长老杀了过去。 屈箭南亮出仙剑呼喝道:“丁兄我来助你!”拧身飞击一个矮咚咚的胖长老。他一出手身旁的楚凌仙惟恐有失侧目望向安孜晴低声道:“师父|” 安孜晴怎不明白弟子心意暗叹一声颔道:“小心对方的鬼魅伎俩出手先留三分馀地以应万全。” 楚凌仙面露喜色低低应道:“是!”撒出仙剑衣袂飘飘护持在屈箭南身旁双双敌住那名胖长老。 混战一起丹室中顿时刀光剑影罡风激荡。安孜晴与年旃的修为明显要比其他人高出许多各缠住两名鬼仙门的长老;苏芷玉、屈箭南与楚凌仙三人成虎对上馀下的三人堪堪打个平手。 最为凶险的自是鬼先生与丁原之争两人全无留手恨不能每一招都置对手於死地从顶上打到地上再从石壁斗到甬道真是棋逢对手精采纷呈。 在一连串暴风骤雨的对攻裹两人都没工夫再去动用身上法宝全凭着自身真实功夫争锋相对寸土不让。 转眼一百馀个回合丁原终究在经验与功底上逊色些许渐渐稍落下风。但他身上所负的杂学着实太多从二十二字拳到辟魔腿从穿花绕柳身法到七大剑派的精奇招式总能奇峰迭起妙手纷呈令鬼先生占不到丝毫的便宜。 原本鬼先生的天贝伽蓝神功乃天6正魔两道修真高手所忌惮的歹毒功夫奈何偏巧丁原身怀三股绝世真气心法硬是不吃这套。那蓬蓬幽蓝氤氲无数厉鬼魂魄根本不在丁原话下使得他失去了最大的优势。 鬼先生有心施展鬼仙门镇门绝学“通天慑地万魂诀”一来丁原不给半点凝聚真元、动鬼诀的喘息之机;二来他也顾忌丁原的“平乱诀”威力太大以通天慑地万魂诀对撼未必能够讨到多少好处。因此鬼先生只有不断催动体内真气魑魅离魂竿快如风电以求能拖垮丁原。 众人正斗到酣处突然耳中听见震耳欲聋“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是年旃拼出真火动“万雷轰天诀”一举震毙鬼仙门两大长老冥轮去势不止居然狠狠撞击在丹室中央的太乙九极鼎上! 太乙九极鼎受此万雷轰天的强横冲击先是鼎身剧烈晃动不已既而从受创处裂开百多道龟纹迅蔓延全身。 鼎炉中蓦地耀出一蓬赤红光焰直冲穹顶爆出“喀喇喇”的电闪雷呜。 周围七鼎同时生出威态齐齐凄厉呜响一束束光芒犹如火山爆喷薄泉涌鼎身承受不住来自内部的庞大冲击一一开裂从缝隙中射出妖艳的华光。 鬼先生与众长老面色齐变脸上又是惊恐又是悲愤彷佛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即将生。 六人竟再顾不得激战不约而同抽身闪退可怜那胖长老走的慢些却被屈箭南与楚凌仙死死缠住。 他迫不得已的厉声吼道:“还打什么八鼎陨灭天塌地陷!再不逃谁也休想活着离开!” 好似为了应证他此话不虚太乙九极鼎“轰”的炸开卷裹着赤红的光岚向四周汹涌溢去。 周围七座妖鼎接二连三的爆炸一声声轰呜几乎把人的耳朵都给震聋。 一时间丹室中充满各色流光惊人的气浪排山倒海的卷向每一个角落周围石壁恰似生地震一般摇晃碎裂头顶无数的巨石雨点一样的砸落。 丁原被一股回旋的气流抛上半空头上猛的一暗却是大块的巨石压下他急忙挥剑阻挡目光穿过重重光雾望向太乙九极鼎碎裂之处大声叽道:“雪儿----” 但他的声音竟被这惊天动地的轰呜迅掩埋天昏地暗裹哪裹能够找到姬雪雁的踪影? 丁原心中一疼暗道:“难不成雪儿已被那丹鼎炸得形神俱毁连一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想到复裹他拼命扑向丹室中央在狂乱的气流裹宛如一叶随时会颠覆的轻舟任他有通天的修为也被不住的抛起又卷落。 忽然从旁掠来一条水袖准确的缠在丁原腰上却是安孜晴正好在左近见丁原狂似的冲向下面赶紧出手拦截。 丁原并不领情仙剑一挥斩向水袖吼道:“你为什么要拦我?雪儿还在下面我要找她!” 安孜晴尽管听不清楚丁原在大叫什么可也能从他的表情上猜测到话裹的意思。 她右手玉指一弹点开雪原仙剑以传音入秘道:“丁原这儿马上要塌方了。我们只有先活着出去才有希望再救别人!” 话虽有理可惜丁原现在哪裹听得进旁人良言相劝摇头吼道:“我不管我要先找到雪儿和玉儿再说!” 安孜晴见他不肯听劝丹室、鬼冢坍塌又迫在眉睫於是虚指前方以传音入秘诈道:“咦那不是姬姑娘么?” 丁原一震转头望去不防腰上一麻已被安孜晴点中。他知上了对方的当不由怒目而视。但安孜晴只是不理身如翩翩惊鸿在罡风光流的缝隙间穿梭游走悬合上众人一路往外突围。 可刚回到第二层上突听得一声噶喇喇巨响鬼冢轰然塌陷惊流密石中众人先后失散倒是丁原被安孜晴以水袖卷里、御起云生水起诀冲出牢笼。 等两人回到地面俯瞰脚下只见鬼冢上方的陵墓废墟已然塌落成一个巨大的黑色洞穴裹面不住朝外冒着滚滚浓烟直冲起有三十多丈高。 在废墟周围的沙漠上居然裂出成百上千道的沟壑最窄的也有一裹多宽深度更不可测。 这些沟壑就如蜘蛛的触角无边无际的伸展向四方天际恐怕方圆几百里之内都不能幸免。 天空中浓雪翻滚压住日月黄澄澄的妖艳光晕充斥弥漫疯狂的大风狰狞厉号卷起漫天的黄沙直叫人无法睁眼。 假如方才不是安孜晴见机得宜施展御剑术破困而出此刻她与丁原两人定然已被掩埋在深深的岩层乱石中不见天日! 安孜晴松开丁原禁制目光四处搜索其他的同伴可乱影迷离中除了风沙浓烟哪裹还有人影。她心中一震道:“难道*仙、玉儿和屈箭南他们都来不及走脱被埋在了鬼冢裹了?” 丁原看了一眼塌陷的鬼冢深吸一口气在狂风巨流中拼命喊道:“雪儿、玉儿、老鬼头|” 他的声音被狂风冲散许多可周围几里内仍能够依稀听见远远传来年旃的嗓门哈哈笑道:“小子你放心老子怎么可能被这破坟头活埋?” 说着话年旃从迷雾裹晃晃悠悠飞了出来样子虽然有点狼狈不过看上去倒也没什么大碍。 丁原心一宽旋即问道:“老鬼头你有没有见着玉儿她们?” 年旃摇头道:“老子只顾着冲出来哪裹还有空闲去管别人?怎么其他人都还没找见?” 丁原摇摇头道:“不行我要下去找他们!” 年旃叫道:“你疯了底下都塌成一片了你怎么进去就算进去了又怎么找他们叩?” 丁原知道年旃说的是实话可必俎样乾站在上面苦守简直比杀他更加难受。 忽然眼前一亮远处腾腾黑雾中冉冉升起一抹红光正是苏芷玉驭着天心灯从地下出来。 丁原飞身赶过去苏芷玉遥遥见着丁原向自己奔了过来心头一松。 她经历刚才一番恶战又强运天心灯脱困!值内伤势骤然馥全凭着一股坚强意念才支撑着到现在。 苏芷玉天心灯一收人已软倒在丁原坚实的怀抱中也顾不得羞涩努力靠着一口真元无限愧疚的说道:“丁哥哥玉儿没能找到姬姐姐。” 丁原百墨父集心中暗念一声:“好玉儿!”右手真气源源不绝注入苏芷玉体内助她稳住伤势克制着对姬雪雁的担忧安慰道:泌关系玉儿你只管好好习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和安阁主、老鬼头在。“苏芷玉缓缓点头目光望向安孜晴道:”阁主楚师姐他们还没出来么?“ 安孜晴颔道:“玉儿丁原说的不错你好好调息我这就设法再进鬼冢去找他们。” 年旃与这些正道人物死不对脸这次来大漠万里迢迢也没跟安孜晴等人说过一句话这时更站的远远冷笑道:“安阁主你虽然贵为天6三大圣地的掌门之一不过也未必有法子再进得鬼冢。” 丁原也没搭理老鬼头说道:“安阁主还是让我去。我拼着元神出窍潜入鬼冢一定将他们找回来!” 安孜晴断然拒绝道:“不成这样太过凶险万一你的元神来不及收回**那是万劫不复的后果。丁原我也算是你的尊长你就听我的话留在上面照看玉儿下面的事情一父给我就是。” 丁原不肯让安孜晴涉险何况他心悬姬雪雁安危那是一刻也不想等立刻说道:“安阁主我一定要下去你这次说什么也拦不住我!” 说罢双目一闭就欲施展元神出窍之功。 年旃见状叹口气道:“罢了罢了也不晓得老子哪辈子欠你的。丁原安孜晴说的不错你这么下去太过凶险不如由老子再走上一遭。老子当年肉身被毁反少了这层牵挂总比你强出不少。” 丁原一怔没料到年旃居然转性主动出手相帮心下感激问道:“老鬼头你能行么别逞能把老命搭在裹面。” 年旃傲然道:“狗屁老子敢去自然就有把握你小子就放心在这儿等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元神一晃驾着冥轮朝着地穴飞去。 第四章 地穴 隆隆的塌方聲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漸漸停歇周圍陷入一片可怕的死寂。 屈箭南在最後一刻祭起了越秀劍派法寶“青光罩”將楚浚仙與自己一同護在其中倖免於難卻也被困守在了一個方圓不到三丈長的狹小縫隙中。 屈箭南耐心等了半晌見頭頂不再有沙石落下這才收起了青光罩周圍頓時陷入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楚浚仙纖手一彈祭起一枚靈珠朦朧的柔和光暈映照在兩人的臉上。 屈箭南問道:“楚姑娘妳沒有受傷吧?楚凌仙真气游走全身现除了左臂被砸落的岩石刮伤几处外并无大碍当下回答道:“我没事屈兄你呢?” 屈箭南苦笑道:“还好有青光罩的保护不然还真难说。不晓得安阁主他们是否已经脱险但愿别像我们这样也给困死在这裹那可糟了。” 楚凌仙心中也没底猜想道:“师父她老人家还有苏师妹他们的修为比我高出许多应该有法子早一步逃出鬼冢。说不定现在他们正在设法寻找我们。” 屈箭南心下稍安饱含歉疚道:“楚姑娘刚才你要不是为了照应我现在也该逃出去了。连累到你在下著实过意不去。” 楚凌仙含笑道:“屈兄这麽说岂非要折煞小妹?要不是屈兄的青光罩小妹恐怕已被这乱石堆活埋啦。” 屈箭南半弯著腰摸了一下探手可及的石壁长出一口气说道:“可如今你我给压在这裹面连身子都没法站直了。” 楚凌仙见他情绪有些低落鼓劲道:“屈兄只要我们安然无恙就有机会挖出一条通道回到地面。何况师父和苏师妹他们一定也会想方设法营救我们的。” 屈箭南闻言不由一阵惭愧暗道:“我屈箭南一贯自诩是男子汉大丈夫眼前稍稍遇到一点挫折却愁眉不展还要一位姑娘宽慰劝说怎不教人惭愧?” 他挺了挺身子不防却触动些许泥沙碎石刚好兜头洒在身上道:“楚姑娘你说的不错与其怨天尤人不如言起立行在这地下废墟中打出一条通道说不定只要一两个时辰的工夫你我就能重见天日。” 楚凌仙见屈箭南灰头土面却又目光炯炯显是精神振奋起来可惜听他口出豪言壮语却又有点含糊不清的样子料想是他嘴裹吃进了沙子说话咯取不由噗哧一笑道:“既然屈兄有此豪情小妹自当忝附骥尾。” 灵珠映射下灰尘掩不住的娇容竟显得说不出的明媚看得屈箭南也是一呆。 但他自幼家教严谨立刻收住心神借著打量头顶情况的机会自然而然挪开了目光伸手触摸顶上说道:“我说这裹为什麽能形威一个小洞穴原来是上面架著一块巨石。咱们暂且不去动它以免巨石一碎塌落下来连最後的藏身之所也没了。” 楚凌仙站起身摸著头顶的巨石小心翼翼朝洞穴另一端走去三步两步到了尽头微一蹙眉道:“这块石头好大一直延伸到这儿也没断开。” 这时屈箭南袖口一动裹面探出一个小脑袋却是彩儿。它当日与年旃寻到安孜晴等人已是次日清晨经过一夜争夺三叶灵花也各有所归。 安孜晴依仗著天一阁的云生水起诀脱颖而出取得其中一叶另一叶则不出所料落到了一动大师的手中。 至於最後一叶灵花则被一个神秘人物夺去此人突忽而来突忽而去在场无数高手甚至连他的面目都未曾看清。 姬雪雁被鬼先生所掳的消息经彩儿小嘴这麽一说最为著急的自然是屈箭南。 而安孜晴与楚*仙也担心丁原、苏芷玉万一大意救人不成反遭蛇咬於是当即决定从後援手。 年旃想来想去居然也跟了过来倒让旁人吃惊不小实在不明白这老魔头与丁原之问到底有多厚的交情居然能把他也搬动。 见著屈箭南彩儿可算是脱离苦海说什麽也不肯再跟年旃待在一起却把屈箭南的袖口当作了临时的安乐窝。 、方才地陷时彩儿躲在屈箭南的袖子裹竟吓得昏了过去直到这时才醒过来。它大著胆子左右张望哭丧著脸道:[屈公子咱们在哪裹?小姐呢怎麽不见小姐?“ 屈箭南安慰道:“彩儿不要害怕我们暂时被困在了地底下。雪师妹我们也没能找到但无论如何大夥都会想法救她。” 彩儿摇头道:“我不信小姐一定已经死了!你们都只顾自己逃命!却都不管小姐死活只有彩儿才一心记挂著小姐。” 屈箭南苦笑道:“彩儿要是只有我一个人在下面说什麽也要先去找雪师妹。可现在楚姑娘也因为要救我被困在这裹我怎能再拖累她?” 彩儿叫道:“你和丁原一样身边有了别的姑娘就立刻忘了小姐!彩儿要去找小姐你们走你们的我是不走的。” 说著从屈箭南的袖子裹飞出落到地上拼命用小爪子扒拉坚硬的泥石。 屈箭南偷眼看了眼楚凌仙正巧碰上对方微含笑意的眼波屈箭南脸上立刻莫名起火楚凌仙却落落大方道:“屈兄连彩儿这样一只鹦鹉都有情有义我们怎能就这样舍下姬姑娘?不如你我先合力向下挖或许能找到那座丹室。” 屈箭南何尝不牵挂姬雪雁的生死但丹鼎爆裂如此的威力惊人失去神志的姬雪雁又如何能幸存?而要想从这裹挖通一条到丹室的地道艰难程度更远胜向上逃生。 正因顾虑多多他才强自按捺下寻找姬雪雁的冲动先求脱困。 闻听楚凌仙的建议屈箭南心中感动。 要知道姬雪雁不比苏芷玉她们两人可说是素不相识没半点交情可言。楚凌仙之所以要先救人後求生凭的是一副令人钦佩的侠义与善良心肠。 他刚想开口耳朵裹突然听见脚下的沙土出轻微响动连忙低喝道:“彩儿小心!” 赶紧将彩儿救开。 “哗啦啦!”沙土松动陷落露出一个桌面大小的洞穴。 楚凌仙亮出仙剑遥遥指住洞口轻喝道:“底下是哪一位?” “轰”的洞穴下青光一闪两人脚下地面剧烈的震颤直教人怀疑是不是新的塌方又来了。从那ept5。net”洞穴中掠出一人正是先前与两人交过手的矮胖长老。 州屈箭南“咦”道:“原来是阁下j”他反应奇快声音未落仙剑已出一溜寒光直刺矮胖长老的胸膛。 屈箭南心知以自己与楚凌仙的联手之力也未必能赢的过对方偏偏这狭小的石穴裹毫无旋馀地惟有抢先下手先声夺人。 然而那矮胖长老却早有了防范他本是鬼仙门七大长老之修为不输给莫行虚地位甚至更高。 矮胖长老眼见屈箭南仙剑杀到他右掌迸指如刀劈出一道狂澜震开仙剑左掌第十层的天贝珈蓝狂风咆哮而出一蓬蓝幽幽的光岚好似惊涛骇浪压向屈箭南。 楚凌仙身形一晃斜刺杀出凌波仙剑翩若惊鸿将天贝珈蓝劈成两半从两人左右呼啸滑过重重车在石壁之上头顶“沙啦啦”抖落浓浓烟尘。 矮胖长老嘿然道:“真是冤家路窄竟又撞见你们两个小鬼。正好让泉某吸了你们的真元精血以解鬼冢覆灭之恨!” 他双掌灌注十成功力打出两道光风分袭屈箭南与楚凌仙。 只见那光风裹若隐若现厉鬼的狰狞面目一团灼热的气流瞬间弥漫小小的石穴。 楚凌仙心头一凛提醒道:“屈兄小心掌风有毒!”只为开口说这麽一句话鼻中已吸入一丝天贝珈蓝的火毒顿时头晕目眩脚下虚浮。 幸而楚凌仙自幼拜入南海门下根基扎实立即默念天一真诀将那缕毒气化解。 三人恶战二十馀个回合难分胜负。屈箭南的功力终究稍逊一筹渐渐抵挡不住天贝珈蓝火毒的侵蚀头顶因汗水蒸形成的淡淡水雾不住升腾面色更是赤红一片体内真气眼看著难以为继。 他心中暗道:“若在这样下去不出二十个照面我盥楚姑娘势必要么生丧於此。与其两人皆死在这老魔手中倒不如由我舍命一拼与他同归於尽至少也能保住楚姑娘的性命!” 一念至此屈箭南虚晃一剑撤出战团全身功力凝聚丹田吐气扬声低喝道:“咄!”头顶霞光一绽甫然生出一团绿光刹那幻化作元神模样。 楚凌仙与矮胖长老齐齐惊呼只不过个中意味大是不同。 屈箭南的元神飘浮在肉身之上双手一掐剑诀仙剑光芒爆涨将石穴映得犹如白昼。 矮胖长老厉喝道:“小子你在做什麽?”想要冲将过去却被楚凌仙紧紧缠住。 屈箭南元神的双目一阖将毕生真元源源不绝汇聚到仙剑之上徐徐道:“泉老魔看剑!” 越秀剑派的“山高水长诀”龙吟飞展宛如层层青峰录碉焕放出耀眼光华刚柔并济灵拙相得照著矮胖长老的头顶轰落。 “轰”的一声矮胖长老的身躯在剑光掌风迸出的旋流中踉跄而退双手几成焦炭。 屈箭南一击之後真元近乎尽散元神“哇”的喷洒出漫天血雨将四壁染红。 楚凌仙心神俱震失声道:“屈兄----”翁现那矮胖长老身负重伤正欲转身遁入先前开凿的地道当下暗咬银牙祭起“云生水起诀”。剑华一闪自矮胖长老背心透入楚凌仙也无心多看半眼纵身到屈箭南跟前颤声道:“屈兄你这是何苦?” 屈箭南真元涣散元神已无力归窍勉强微笑道:“一命换一命我也算值了。” 楚凌仙一醒催动玄功将屈箭南的元神收回肉身双手扶抱著他道:“屈兄你一定要挺住凌仙这就设法带你出去!” 彩儿被刚才一场惊心动魄、一死一伤的血战吓得魂不附体见屈箭南七窍流血面如惨金禁不住叫道:“屈公子、屈公子!你别死啊都是彩儿不好!” 屈箭南强撑著身体微笑道:“彩儿我没能救出你家小姐你不要怨我。” 楚凌仙取出一枚冰莲朱丹送入屈箭南口中左掌将天一真气毫不吝惜的注入他的体内帮助护住心脉重新聚敛真元。 她一面催动功力一面说道:“屈兄你不要再多开口只管全心运功调息先将性命保住才是眼前最紧要的事。” 猛然头顶传来“喀喇”一声碎石簌簌下落那块巨大的岩石上赫然裂开一道缝隙。 屈箭南急道:“不好楚姑娘你快带著彩儿从那老魔开凿的地道走吧这裹只怕马上就要塌方!” 楚凌仙毫不犹豫的一摇头道:“宁屈兄凌继不会把你一个人丢在这裹。咱们要嘛一起逃生要嘛便一起死在这裹!” 屈箭南望向楚凌仙蓦然从对方坚定的眼神中察觉到什麽不由全身一暖。还没等他开口那道缝隙上传来一人声音道:“下面是谁唧唧喳喳还没死透?” 彩儿一听到这人的嗓门吓得“哎呦”一声马上缩进呱屈箭南的袖口就好似老鼠遇见猫。 屈箭南闻声却是一喜奋声朝上喊道:“可是年旃老前辈在上面?” 缝隙中金光一闪正是年旃他老人家晃晃悠悠驾著冥轮拍马杀到。 当下年旃冥轮开道楚凌仙殿後辗转打柜一条地道重新回到地面。安孜晴与苏芷玉见到楚浚仙、屈箭南归来自是欢喜。屈箭南因伤势甚重便就地打坐疗伤由楚凌仙将石穴中的遭遇说与众人。 丁原却哪裹有心思听这些将年旃一把揪到旁边问道:“老鬼头还是没有雪儿的下落麽?” 年旃哼道:“老子我能找回两人来已算不错了那个丫头多半是被埋在鬼冢的最底一层离著上面不知有几十丈深。就算真还活著也等於大海捞针。” 丁原明白年旃的话虽然不好听可也是实情。然而自己万里迢迢深入大漠九死一生闯荡鬼冢更差点搭进苏芷玉的性命到头来还是海市蜃楼一场空却教他如何心平气静? 年旃见他面色越来越不好看忍不住道:“小子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就算你有通天本事掘地三尺也未必能找到姬丫头。我看她多半已经……” 丁原低喝道:“我不相信!雪儿绝不会死!” 就这时天上忽然传来一记嘹亮的鹤唳引得众人注目观望。但见无垠苍穹下一羽雪白的仙鹤悠然向著这裹飞落上面端坐著一位中年女尼青衣青帽法相庄严。 彩儿探头一看一声欢呼飞到她的肩头上好一阵亲热显是熟悉亲和之人。 女尼下了仙鹤朝著安孜晴合十一躬道:“请问施主可是南海天一阁安阁主?” 安孜晴颔道:“本座正是敢问师父如何称呼却找孜晴何事?” 女尼微微一笑道:“贫尼东海灵空庵门下法号静闲奉师尊九真师太之旨特来拜会安阁主并有︼一言转告阁主与丁原小施主。” 丁原一听奇道:“静闲师父是说九真师太有话托你转告我和安阁主?” 静闲道:“师尊嘱咐贫尼转告安阁主、丁小施主二位贫尼的师妹静斋也就是姬雪雁姬姑娘已被师尊所救。因她身中剧毒又受连日的丹鼎凝血急需救治因此师尊已经带著姬师妹回返东海。惟恐几位心悬姬师妹安危还在鬼冢寻找这才人叩贫尼前来传讯请诸位施主尽可放心。” 彩儿闻言欢呼道:“原来小姐真的没死彩儿好开心!” 丁原等人也是又惊又喜自不赘言。 安孜晴微彻惊讶道:“原来九真师太也曾到过鬼冢本座与她失之交臂著实可惜。” 想到九真师太神龙见不见尾的救走姬雪雁而自己与丁原等人居然毫无察觉仅这份不显山不露水的身手不得不令人叹服。 静闲听闻安孜晴如此推崇九真师太脸上也不露半分傲色与欢喜依然平静道:“师尊也说这次未能与安阁主秉烛深谈甚为遗憾。因而请阁主若他日有闲屈尊东海敝庵上下无不热诚以待。” 安孜晴淡淡一笑道:“九真师太这麽说教本座如何敢当?” 丁原听两人客套禁不住打断道:“静闲师父令师又是怎麽知道雪儿陷於鬼冢之中不早不晚偏偏这时赶到出手?” 静闲总出丁原话中的责难怀疑之意含笑道:“丁小施主别误会虽然静斋师妹远离东海但她的行踪举动莫不在师尊的掌握之下。 “我灵空庵有一佛门至宝唤作‘琉璃三界瞳’状若碧色水晶球只要事先锁住一人的魂魄则无论此人身在何处皆可从琉璃三界瞳中看到。只是施展此功颇耗功力以师尊之能也只能每日午後运功察看一回这才在昨日现静斋师妹被鬼先生所掳。”年旃嘿然道:“原来如此嘿嘿你们这些尼姑就喜欢摆弄些暗地裹窥视旁人的玩意儿今後我老人家可要小心一点。” 静闲也不以为意继续道:“师尊赶到鬼冢时恰逢安阁主与年老施主诸位叩关而入与鬼仙门在地底一场激战。师尊本想完救出静斋师妹再助诸位战退鬼先生。不料年老施主的冥轮误中丹鼎引起地陷师尊情急之下施展‘佛影空照禅’救下静斋师妹率先退出鬼冢。” 所谓“佛影空照禅”乃灵空庵绝顶身法比之桑土公的土遁或是鬼仙门的火遁更高一筹可在瞬间移形换位最高境界能倏忽千里不留痕迹。也难怪以安孜晴等人的修为灵觉都未曾察觉到九真师太的踪迹借那一缕佛光来无影去无踪。 丁原还是有些不放心追问道:“静闲师父你说的这些可有什麽凭证吗?” 静闲微笑道:“师尊也恐诸位不敢轻信特让贫尼带来一件静斋师妹的信物交与丁小当施主。” 说罢从袖口裹取出一块玉佩模样的东西交到丁原手中。 丁原一看正是当年曾山心血来潮赠送给姬雪雁护身的那枚玉符。 静闲道:“师尊说多亏有此符的保护静斋师妹在丹鼎爆炸时才能躲过一劫。此番回返东海疗伤或有两三个月就可苏醒初愈。” 丁原完全放下心来将玉符小心收起谢道:“有劳静闲师父传讯。” 静闲见诸事父代完毕向著众人合十礼道:“贫尼告辞。”扬手唤过彩儿跨上仙鹤飘然而去转眼消失在天际尽头。 年旃笑道:“小子这下你可以放下心思陪老子去那万壑谷找绝情婆婆了吧?” 丁原回答道:“老鬼头你怕我会食言麽?我这就与你先回云梦大泽跟老桑盛师兄他们会合然後一起去万壑谷就是。” 安孜晴微微一笑道:“丁原看来我们要在这儿暂别了。” 丁原不由自主望了眼安孜晴身旁的苏芷玉问道:“不知道安阁主下一步有什麽安排?” 安孜晴将丁原细小的举止尽揽心*再看苏芷玉虽然神色平静但眼神中分明也透著眷恋不舍不禁暗叹一声回答道:“我见屈公子伤势颇重所以先要将他送返越秀山然後就准备回返南海开炉炼制三叶奇葩。” 丁原“哦”了一声转眼望向正在盘膝疗伤的屈箭南踌躇片刻终於还是忍住。 他始终疑惑为什麽姬雪雁箱心要出家?在自己坠落潜龙渊後她与屈箭南之间究竟有了什麽变故? 但是从姬雪雁到和婉似乎她们都在小心翼翼避著什麽。他有心想向屈箭南询问然而目光一碰触到对方的脸庞两年多前翠霞山上的一幕华刻骨铭心的往事迅翻涌上心头禁不住低低哼了一声。 当姬雪雁在云梦大泽中绝情而去的时候他终於了断了最後的一点希冀。纵然仍是为她关山万里为她赴汤蹈火却也明白过去种种譬如昨日已死许多事许多人都已无法回到从前。 无弘袒怎样往事已矣自坠落潜龙渊的那一刻起其心已死。而云梦邂逅形同陌路从此海角天涯两不相干自己还去追问这些做什麽? 这时苏芷玉轻轻道:“丁哥哥让玉儿送你一程吧。” 丁原望著她略含羞涩的俏脸不觉一阵茫然。 大漠风沙中的生死与共鬼冢血战裹的执手深吻情深似海自己又怎堪消受? 他微微颔向安孜晴拱手作别。 年旃识相的缩在冥轮裹远远缀在两人後面心中嘀咕道:“这小子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气那边不尴不尬的悬著一个这裹又是一个!” 苏芷玉说道:“丁哥哥你与年老前辈去万壑谷千万多加小心别意气用事再与绝情婆婆起争执。原本玉儿想陪你一起去可现在却得随阁主回返南海今日一别不知道何时才能重逢丁哥哥自己要多保重。” 一双水灵灵的黑眸中除了殷殷关怀之情就是浓浓眷恋之意。 丁原一颗心沉浸在苏芷玉的眼波裹莫名的心中泛起一缕不舍故作从容的笑道:“玉儿你在南海好生潜心修炼等天6的事情办好了我就会来探望你。” 苏芷玉脸上闪过不可掩饰的喜悦光芒深深颔低声道:“丁哥哥玉儿等你来不管三年五载还是十年百年玉儿都会在南海等著你。” 第五章 雪魄 一路御剑南行丁原半声不吭。 他的心头不时浮现起苏芷玉临别时醉人的眼神还有那一句守候自己的承诺。想到这些他的思绪就犹如一团剪不断、理还乱的麻线团完全找不到线头在哪里! 年旃憋了半天实在忍不住了嘿嘿笑道:“小子你还在想那苏丫头?” 丁原哼道:“老鬼头你舌头怎么变那么长?” 年旃活了两百来岁还是头一回被人比作长舌头大怒道:“狗屁老子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这才好心问你。嘿嘿要不你这就转回头去找苏丫头吧也好过数人家天天在南海边上等你。“丁原一怔猛的醒悟道:”好你个老鬼头居然敢偷听我跟玉儿说话。“年旃道:”老子我那是关心你哼换了旁人死在老子面前我都不会眨下眼。“ 丁原听他说得当真冒起来的火气也消了悠然道:“那也未必屈箭南他们不就是你给救上来的么?” 年旃回道:“那也是老子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姓屈的小白脸跟那天一阁的女娃儿与老子有什么关系?要是从前这些正道人物别说要老子去救不顺手宰了已算慈悲为怀了。” 丁原微笑道:“老鬼头你是不是转了性了还是在潜龙渊裹待得太久把你以前的戾气都给磨掉了?要是让别人驰说冥轮老祖年旃居然自觉自愿出手救了正道弟子十个人有九个要把脑袋想破。” 年旃出奇的沉默半晌才哺哺道:“好像是有点不对劲自从遇着您这小子老子就没一件事是按照以往本性做的。不过奇怪的是现在这么搅和感觉也还不错***真是邪门了!” 两人说说吵吵丁原也放下思绪结伴回返了云梦大泽。 、短短几日重见大泽但丁原已不再有初来时候的心情。 这几天对他而言生的事情也着实太多了一些而漫漫前方不晓得老天又有怎样的安排在等待着他。 三日后绛禹兰如期盛开可盛年不知为何始终不见到来。 众人又耐心等了几日仍不见其踪影於是在草庐中留下一张字条′相偕御剑西行。 虽已早春天6南方嫩芽新爆水暖花开一派明媚绮位於凉州极北的大雪山万壑谷依然是冰封天地、银装素裹。 绝情婆婆成名两甲子有馀雄踞天6魔道十大高手宝座也是其中唯一的女性。但万壑谷一脉人丁非常单薄满门上下不过二十多人或老或少都是女子。 绝情婆婆名头虽响可因僻居西域苦寒之地生性孤傲也少有与人交往。因此她的大寿也鲜有宾客盈门丁原等人可说是难得一见的客人。 众人抵达时离绝情婆婆的寿辰还有两日万壑谷内一如往常也见不到增添了多少喜庆气氛比起当年越秀剑派掌门屈痕的大寿实在冷清太多。 那晏殊原是绝情婆婆的锺爱弟子经她一番通禀引见众人很快便得到绝情婆婆的召见。 丁原原本以泻依照年旃等人的介绍绝情婆婆多半也是那种白苍苍、鸠面凶相的老婆子形象。待真个见着才晓得大错特错。 他与桑土公、年旃随着晏殊走入客厅只见正中主座上已端座着一位中年美妇。这妇人眉目如画一袭白衣眉宇问蕴着一层淡淡煞气看上去竟似比晏殊更加年轻。 在她身后侍立着两名女弟子一抱宝刀一捧古筝一眼望上去就知道修为还在晏殊之上足可与天6九妖中人一抗。 入座之后晏殊将众人一一向绝情婆婆介绍。 轮到年旃时老鬼头从冥轮裹钻出哈哈一笑道:“绝情婆婆咱们两个可也有一百二十来年没见了吧。你居然越活越年轻了怎变得像个大姑娘似的?” 绝情婆婆淡淡道:“年老祖听说你被翠霞派幽禁了九十馀年别的也没什么这张嘴倒也乖巧了不少。咱们两个虽说并列魔道十大高手百多年可说到交情只怕比纸还薄。 我是老了可还没糊涂你不远万里来到万壑谷绝不单单侍为了给老身祝寿这么简单的吧?“ 年旃看绝情婆婆张嘴就直逼自己的来意心道这老婆子真不好糊弄自己还没开口说什么呢她已一副要把话说穿说透的样子。事既如此索性开门见山把话挑明拐弯抹角原本就不是他年旃的性格。 年旃颔道:“绝情婆婆你算说对了。老夫这回上万壑谷找你来还真是有事。” 绝情婆婆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嘿嘿笑道:“年老祖你就直说了吧是不是想求我的雪魄梅心好重塑肉身?” 年旃回答道:“正是老夫当年肉身在翠霞毁去如今只能藏身冥轮之中。倘若你能借一枚雪魄梅心与老夫日后老夫也必有厚报!” 绝情婆婆凿道:“果真是这样年老祖着实委屈你低声下气前来讨求雪魄梅心。 可惜这东西是本谷至宝只有我的门人可求。原本看在小徒引见还有你远来相求的面上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商量惟独这一件我劝你赶紧断了这份痴心妄想另谋他策不要在这裹白费唇舌。“晏殊急忙跪下道:”师父年老祖对弟子有救命之恩若不是他与丁小哥出手击退碧落七子弟子如今就见不着您老人家了那绛禹兰更是要被碧落剑派的无耻之徒夺走。弟子也明白雪魄梅心珍贵万分乃本谷第一至宝可毕竟谷中长有三株若能取其一赠予年老祖何啻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绝情婆婆摇头道:“傻徒儿你懂什么?年旃救你只因有求於我分明就没存什么好心。雪魄梅心的确有三株可本谷历代的规矩你也该明白非为本谷弟子任是谁来都莫想讨到一点半枝。” 丁原起身拱手道:“婆婆我等也晓得这雪魄梅心乃天地罕见的仙宝非不得已也不会来求。只要你放下一句话来如何才肯答应纵然赴汤蹈火丁某也势必为婆婆办到!” 绝情婆婆悠然道:“我万壑谷尽管荒僻可也算衣食无忧太平无事。老身本人更没什么事情是自己解决不了需要托付给旁人!丁公子你多说无用不管什么样的条件老身也不可能松口破例。倘若没有其他事就让晏殊陪着你们在万壑谷逛上几天等喝过老身的寿宴喜酒再走不迟。” 晏殊跪在地上没动刚出声哀求道:“师父|” 绝情婆婆已截下晏殊的话道:“晏殊师父已经很各气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身怎能容他们这些不相干的人继续在谷中逗留?” 年旃丁原闻言双双色变连桑土公都忍不住结结巴巴道:“绝……绝情……婆婆你……你不欢迎我……我们便……直截了当的说何……何必指桑骂槐?” 绝情婆婆看都不看他一眼冷冷道:“桑土公老身与晏殊说话什么时候有你插嘴的资格了?你们几个爱留不留恕老身没空闲奉陪。” 说着就要起身离去。 丁原怒气一起就欲作但想到盛年的嘱咐叮咛又强耐着性子道:“婆婆我等这般空手登门求药的确很是唐突。只因为雪魄梅心是无二仙宝一时半刻我们也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东西可以比拟。往后婆婆凡有差遣丁某万死不辞。但请婆婆看在年旃肉身尽毁元神无依的份上慈悲为怀慷慨援手。” 他说着深深一揖到地心中思量道:“昔年苏大叔与水婶婶为医治我的走火入魔之症不惜踏上天一阁忍辱负重委曲求全。我今日为这老鬼头向绝情婆婆拜上一拜又能算什么?” 岂知绝情婆婆毫不领情冷冷道:“丁公子你可晓得旁人是如何称呼老身的?” 丁原心头一沉徐徐道:“绝情婆婆!” 绝情婆婆轻哼一声道:“老身即以绝情为号又哪来慈悲之心?况且年旃与我非亲非故老身又凭什么破坏本谷规矩送他雪魄梅心?” 丁原朗声道:“绝情非无情只因曾为情伤故此不敢言情!丁原虽然年少无知但也相信婆婆绝非真正无情之人不然晏仙子也不会对婆婆百般尊崇敬爱。” 绝情婆婆清澈半闭的眼眸中陡然射出两道凌厉森寒的冷光利刃一般落在丁原脸上彷佛要穿透到他的心底。 丁原肃然不动不卑不亢对视着她两对目光对峙了不知多久厅中鸦雀无声连年旃都按耐性子望着这一老一少。 晏殊大着胆子轻轻唤道:“师父!” 绝情婆婆这才哼了一声收回目光恢复冷傲神情说道:“丁公子你年纪轻轻又能懂得什么?不管你们怎么说老身都不可能改变心意诸位还是请回吧。” 年旃忍无可忍怒喝道:“老婆子老子与丁原好话说尽你也不肯有半步退让难道真当老子转性成了滥好人不成?不是老子听人劝告才登门相求早就杀进谷中让你鸡犬不宁!你以为就凭你的狗屁大空十三斩真能挡住老子的冥轮?” 绝情婆婆寒眉一扬冷然道:“年旃你终究还是露出狐狸尾巴来了。软的不成想夹硬的老身一样奉陪!昔年蓬莱仙会上你我未曾交手可你的冥轮还真不放在老身眼裹。也罢只要你能赢得过老身一招半式万壑谷中所有一切任你攫取。可要是输了你就把这条老命留下来!” 年旃一晃冥轮哈哈狂笑道:“好的很老子就会会你的无心朱颜刀瞧瞧是谁今日把老命留在了这儿?” 晏殊见双方话不投机就要动手不禁左右为难求求这个横眉冷笑的劝劝那个吹胡子瞪眼睛的两边却哪裹肯再多听她半句只急得晏殊眼泪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丁原道:“老鬼头你忘了我们来前的约定么?倘若婆婆执意不肯咱们也不能动粗不然跟抢有什么区别?” 年旃这个时候哪裹听的进去他肉身重塑、飞升化仙的希望就全集中在小小的一枚雪魄梅心上。 绝情婆婆的话若是说得客气一些还好点可几番冷嘲热讽之下老鬼头的凶性也被勃然激起就是天王老子当面也不会再卖半点帐。 他恶狠狠的盯着绝情婆婆道:“小子你别管了。这事就让老子跟她单独解决嘿嘿手底下论输赢正合老子的心意!” 晏殊纵身挡在年旃身前哀求道:“年老祖丁小哥说的对求你万万不要动手!” 绝情婆婆冷喝道:“晏殊闪开莫非你当为师的会怕了这失去肉身的孤魂野鬼?” 年旃再被这么一戳顿时怒冲冠飞身越过晏殊头顶暴跳如雷道:“老子活刮了你这老婆子!” 说罢手中冥轮金光夺目幻化出团团虚影压向绝情婆婆。 绝情婆婆反手虚空一抓抱剑弟子怀中的无心朱颜刀吭然出鞘挺身迎上劈出万盏红花动作快如鬼魅一气呵成。 众人耳中就听金石激撞的铿锵之音不绝两大魔道绝顶高手已斗到了一处这两人平生未有交手却老而弥辣谁都不肯退让半点。 双方以快打快争锋相对三十照面转瞬即逝居然招招抢攻更无一式肯回身自救。 丁原瞧的心旷神怡如饮甘露。在观战众人裹以他的修为眼力最高对於绝情婆婆与年旃的每一招变化也最有体会。 他见这两人对攻之中犹如博弈离快不乱虽猛不燥一刀一轮有板有眼就好像是狂草之书点捺撇折处处到位锋芒毕露中又张弛得宜轻重相兼。 他不由暗暗思忖道:“毕竟姜是老的辣看这两人过招实无愧於天6魔道十大高手的名头!我尽管迭遇奇缘成就如今一身修为可真要说到功力火候只怕比起老鬼头与绝情婆婆还差不少。 “他们的经验与感悟都是经过无数生死恶战才体会得来临敌应变之快之准更是有赖於此!看来我需要提高的地方着实还有许多。” 丁原的这些感慨并非没有道理。 大凡臻至大乘境界的绝顶高手彼此之间多数知根知底相差都在一线之间临阵所要比试的真实修为已成其次最关键的还是双方的经验火候心态斗志以及应变之术。 而这些东西光靠平日裹的闭门参悟多半难以体会得到惟有通过真刀真枪的恶战才能从生死刹那中获得灵光一闪的领悟。 丁原的幸运就在於他不仅有一个好师父能以合适的法子自小调教於他更有着远常人的血战经历从中汲取到别人可能一辈子也学不到的经验心得。若非如此他又怎么可能在红袍老妖、鬼先生这些绝顶魔头面前从容应对不落下风? 绝情婆婆突然刀势一变手中如缀着千斤重负无心朱颜刀缓缓横推而出竟似十分吃力的模样。 这一下由极快转为极缓毫无微兆却自然流畅没有半分生硬晦涩。 年旃对这缓慢如老牛破车的一刀面色微微一凝显得格外小心冥轮收到身前催动三甲子的功力幻化作一蓬密不透风的金光。 无心朱颜刀刃上蓦然一亮凌空劈出一道道赤色弧光聚在空中却不消散如片片光刃纵横飞舞无孔不入的射向年旃。 这些看似杂乱无章的光刃或前或后将年旃卷裹右答田中分明是一套高明已极的刀法! 丁原禁不住神色微动喃哺低声道:“原来这就是大空十三斩!” 年旃的冥轮上下飞旋叮叮连声不住绞碎袭来的光刃。就看到数十道赤红刀光流波如水围绕着一团金芒层层轰击令人眼花曦目不暇接。 绝情婆婆手中刀势再变改推为切施展出大空十三斩的第二式“慧断情根”。 年旃冷笑一声喝道:“老婆子老子今日就陪你玩足这十三刀!”元神一闪隐入冥轮心轮合一刮起一阵金风。 堪堪到了第十三式上绝情婆婆额头已现汗珠真元也提升到了极至无心朱颜刀一记幽幽低吟轰出九道弧光就彷佛一**澎湃巨浪以不同的角度与度有直有斜有旋转有曲张幕天席地向冥轮压来。 铿一声轰呜冥轮与九道弧光几乎同时撞上漫天的赤色弧光顿时支离破碎化作了缤纷光雨。 冥轮出沙哑难听的镝呜被抛射起老高年旃的元神打裹面硬生生的迸出差点就给震裂。 绝情婆婆闷哼一声踉跄退到座椅前脚下青砖一块块碎成面粉手中的宝刀嗡嗡震颤喷薄出散乱的离光。 年旃拼出真火顺势祭起万雷轰天诀厉声啸道:“老婆子也该轮到你接老子一招了!” 冥轮汇聚起老鬼头的全身真元金雾如炽风雷响动滚滚轰落。 绝情婆婆坐落椅中左手凌空一张抱过古筝平放身前右手无心朱颜刀叮的插入青砖。 纤细如玉的十指此起彼伏飞拨琴弦古筝上迅凝起一蓬紫光宛如弧形波浪一层层朝外扩展延伸。 这紫浪冉冉升起似慢实快砰的撞上冥轮爆裂出一串火花。冥轮只晃悠了一下立刻冲破第一道紫浪继续下压可第二波的紫浪已经接踵而至。 如此一攻一守冥轮艰难的层层推进度越来越慢距离绝情婆婆的头顶可也越来越近。 两人都已全力以赴动了各自的绝学年旃的万雷轰天诀固然了得绝情婆婆以“万念俱灰筝”动的“东风破”也不遑相让。 不过片刻的工夫两人都已微微气喘可又谁都不肯退让认输况且这个时候双方箭在弦上势同骑虎即便想收手也成不可能之想。 无论是万壑谷众弟子还是桑土公等人都瞧得惊心动魄。谁都知道这么硬拼下去多半是两败俱伤的结局。可眼下又有谁敢冲进这两人当中劝阻拦截?一个弄不好东风破兴万雷轰天诀一并矗将上来就算羽翼浓复生也未必可当。 晏殊晓得一干人等里只有丁原的修为尚可与那两人一拼当下急道:“丁小哥你快想个法子将他们分开不然这事可就真没法收场了!” 丁原脑子裹早不知转了多少念头想过多少法子可丰见那两人加在一起足足近四百年的修为不是说着玩的。 闻听晏殊诚鉴哄目光再次扫过万念俱灰筝猛地灵光一闪说道:“好我来试上一试。” 他真言一动打天罗万象囊中吐出天殇琴双腿盘膝将琴架於腿上抱元守一催动玄功。 琴弦清越悠扬泛起一层淡淡青晕渐浓渐涨凝聚成一蓬光球不住在琴上旋转膨胀。 丁原在潜龙渊蛰伏两年已将天殇琴修炼至“抱残”境界只差“地恸”、“天殇”两篇没有参透。随着他修为精进天殇琴的威力愈加惊人。 眼见着年旃与绝情婆婆僵持不下却由绝情婆婆的万念俱灰筝想到了天殇琴中的“抱残”心法。 他引而不光球越聚越大凌空丝丝轻响好似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怀抱着它飞旋转一时罡风如荼光影弥漫声势直迫九宝冥轮与万念俱灰筝。 丁原的琴声一响绝情婆婆心神无端的一乱指法接连出错走了几个音调。 本以她这样的人物灵台如镜波澜不惊万不该有些微异状。冥轮顿时乘虚而入再向下压近一尺有多。 丁原低低龙吟“咄”的一声十指齐按琴弦那团光球化成一束青芒劈在冥轮与紫浪当中。 金、紫、青三色的彩光交相辉映出矗然巨鸣振聋聋令远在十多丈开外的晏殊桑土公等人连连后退脚跟不稳。 蓬蓬的光华炸裂年旃、绝情婆婆与丁原不约而同的闷哼吐血承受着惊涛骇浪一般的光澜冲击。 绝情婆婆坐下椅子“喀喇”断裂但她身形连带着椅子硬撑不动如站马步。 年旃的冥轮翻转冲天砰的在屋顶上砸开一个大窟窿。又晃晃悠悠回到主人手中。老鬼头的元神一阵扭曲浮动好半天才重新恢复显然吃亏不在绝情婆婆之下。 丁原所受的感应稍小天殇琴无风自呜琴弦震颤不已。再看丁原盘膝所坐之地已裂开数块青砖位置亦硬生生朝后挪移一尺拉出一道寸深的印痕。 在场之人无不相顾骇然望着满厅碎裂破损的桌椅杯碟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绝情婆婆不顾气血翻腾两眼紧紧盯着丁原身刖的天殇琴目光如刀厉声喝道:“天殇琴你怎会有天殇琴?!” 丁原平复紊乱的真气吸了口气道:“婆婆老鬼头两位再拼下去势必玉石俱焚不如罢手了吧!” 绝情婆婆恍若未闻只盯着丁原厉声质问道:“快说!天殇琴怎么会在你手中?” 年旃哈哈笑道:“老婆子这话问得奇怪!他是羽翼浓与赫连宣的养子继承魔教的天殇琴理所当然又关你什么事?” 绝情婆婆凄厉冷笑道:“你胡说羽翼浓死了这么多年哪来如此年轻的养子?” 丁原回答道:“婆婆轮胛并未说错。丁某的养母正是赫连夫人天殇琴也是传自她的手中。” 绝情婆婆一阵冷笑徐徐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第六章 寒洞 丁原见她神情隐约感到不妙问道:“婆婆可是认得羽教主或者是赫连夫人?” 绝情婆婆冷笑道:“我怎会不认得赫连宣那小妮子更不要说羽翼浓。再过八百年他就算被烧成灰老身照样能一眼认出!” 丁原顿时恍然看来这当中又牵扯上了羽翼浓、绝情婆婆与赫连夫人之间的一段恩怨情仇而且八成仇比情还浓点。丁原暗暗叫苦年旃的问题还没解决如今再把上一代的恩怨参合了进来整件事情越弄越糟可真有些束手无策了年旃在旁叫道:“老婆子你还打不打?若是认输就将雪魄梅心交出来不然就再跟老子大战三百合!” 丁原见绝情婆婆根本不理会年旃的大呼小叫面色阴晴不定於是说道:“婆婆你与羽教主、赫连夫人之间的往事晚辈不甚了然。但事过境迁这么多年羽教主早已身故赫连夫人也渺无音讯婆婆纵有天大的心结也该解了。 “倘若婆婆仍觉得怨愤难平丁某便替娘亲接下就是!不过希望婆婆能成全年旃这一回不管婆婆如何处置丁原晚辈都绝不反抗!” 他这话就等若把自己的性命全数交在了绝情婆婆手裹以换取雪魄梅心年旃又如何能肯? 只见年旃一舞冥轮低吼道:“丁原老子的事你不用管是死是活就让老子跟她靠本事说话!” 丁原目光扫过年旃淡淡道:“我答应过你要帮你讨得雪魄梅心。老鬼头你再吼也没用这事丁某管定了。” 绝情婆婆看也不看年旃一眼紧紧注视丁原说道:“听你的口气似乎是想用命来换老身的雪魄梅心?” 丁原微笑道:“只要婆婆肯赐下雪魄梅心丁原的性命奉给婆婆又能如何?” 晏殊惊道:“丁小哥千万不要你不知道师尊当年她与……”话到嘴边瞥见绝情婆婆阴沉面色急忙又收住。 她心裹不禁暗自后侮假如早晓得丁原与赫连宣、羽翼浓有这么一层关系说什么也要事先警告他一声。 丁原昂然望着绝情婆婆他当然明白自己不是神仙小命只有一条他也知道年旃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一旦死了不晓得有多少天下人会拍手称快。 但这一刻的决定是从盛年与他谈话后就有的念头现在说出口更没有丁点的动摇后悔。 年旃沉默了上上下下再次打量眼前的青年且光裹蕴藏着少有的感动与震撼。他已然抱定主意只要绝情婆婆敢提出要丁原命的条件他的冥翰就会毫不迟疑的轰将上去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连累丁原。绝情婆婆的十指轻轻击打着扶手出啪啪的响声成为厅中唯一的动静。 众人都紧张的望着她连身后两名女弟子也对丁原流露出钦佩同情之色。 沉寂良久绝情婆婆终於徐徐道:“丁原你真想为年旃讨得一枚雪魄梅心?” 丁原回答道:“丁某正是为此而来若能得婆婆恩赐不胜感激!” 绝情婆婆颔道:“好!雪魄梅心就藏在万壑谷西的‘氤氲寒洞’裹你有胆子只管一个人闯进去拿。可要是一不小心把命丢在了裹面休要埋怨旁人。” 桑土公面色大变叫道:“丁小哥去不得!”他情急之下说话就变流利。 却见丁原朝他微微一笑回答道:“婆婆咱们就这么说定了。丁原多谢婆婆的成全但能侥幸不死取回雪魄梅心定当再来谢过婆婆。” 桑土公急的直跳脚晏殊瞅了绝情婆婆一眼低声道:“丁小哥你可晓得‘氤氲寒洞’是什么地方么?裹面氤氲冰雾终年缭绕路ept5。net”径复杂宛若迷宫更有无数世间少有的魔兽妖禽只怕云林禅寺的十八罗汉阵、魔教的九光灭魂阵也比不上那裹凶险。 “连师尊她老人家都要依仗本门的‘百辟云衣’和‘青泓灵珠’才得入内可就算这样也只能支撑半个时辰。你不熟洞内情况恐怕一两个时辰也未必能找到雪魄梅心却要被氤氲冰雾活活冻死!” 丁原从容答道:“我这蚤酱都天伏魔大光明阵都不要氤氲寒洞也未必会收下我这个小鬼。既然婆婆划下这条道来丁某怎么也要试上一试。” 年旃道:“小子来瞽魄梅心重塑肉身的是老子这鬼地方袅咚子去闯!” 丁原摇头道:“老鬼头你没听婆婆说么那裹只准我一个人进去你就老老实实待在外面等我的好消息吧。” 年旃怒道:“不成老子岂能教你出生入死自个儿却在外面眼巴巴的站着?” 绝情婆婆淡淡道:“年旃别怪老身没有事先提醒。我是看在丁原与羽翼浓的渊源上才网开一面。倘若有第二个人跟着进洞刚才的约定立即作废你若不服咱们尽可再来斗过。” 年旃恶狠狠道:“打就打先吃老子一轮!” 说罢挥起冥轮便罩着绝情婆婆纵身扑去快得令人只觉得一阵风刮过连个影子都没瞧清。 叮一响雪原仙剑横空掠过架住年旃的冥轮。 丁原拦住年旃去路沉声道:“老鬼头你对我这么没信心么?给我三个时辰假如我到时候还没出来你要打要砸丁某也管不了你。” 年旃的冥轮压在雪原仙剑上元神猛烈的喘息凶光盯着绝情婆婆一刻也不离。 绝情婆婆早换了一张椅子又恢复了若无其事的岿然不动样子。 年旃铿一声地抬起冥轮低吼道:“好老子就等你三个时辰!你若不回来老子就先宰了这老婆子然后杀进洞裹找你。” 丁原收了仙剑向绝情婆婆拱手道:“麻烦婆婆派弟子引丁某进洞。” 绝情婆婆的玉容无喜无怒教旁人看不出她心中到底是在盘算什么主意听得丁原说话她轻轻点头道:“就让晏殊陪你去吧你们谁要想为他送行老身也不阻拦。但到了洞口却只准他一人入内。ept5。net”” 彷佛在她眼中丁原只比死人多了一口气般。 丁原微笑道:“哪裹这么麻烦大家就在此处等我三个时辰容丁某回头再叙。” 说罢晏殊迟迟疑疑在头前引路丁原疾步向前反越过晏殊大步走出客厅。 绝情婆婆望着丁原背影眼底掠过一丝奇异神采却不晓得她究竟想到了什么? 年旃转身恶狠狠瞪着绝情婆婆一字一顿的低吼道:“老婆子要是丁原这小子三个时辰裹还没出来老子管叫万壑谷鸡犬不留!” 绝情婆婆无动於衷淡淡道:“老身难道是被人吓大的么?丁原要是死在裹面那也是天意。” 年旃呸道:“狗屁天意!” 桑土公在一边赶紧劝说道:“年……年老祖稍……稍安勿燥。丁……丁小哥……素来福大命……命大这回也……准没……没事。您……老人家不妨先……先喝口茶……歇一歇。” 年旃怒道:“老子就剩元神要喝个鸟茶?”不过好歹也听了桑土公的劝告坐了下来可屁股刚一粘椅子猛然跳起叫道:“老婆子看给老子弄个沙漏来老子要一边数着辰光一边等丁原那小子。” 绝情婆婆这次没有反驳手一挥片刻后就有弟子捧上一只沙漏摆放在了厅口。 年旃盯着沙漏左瞧右瞧了好一会儿见挑不出什么毛病才冷哼一声收起元神藏进冥轮裹满厅的晃悠就好像人在焦躁志忑的踱步。 绝情婆婆好自以暇的品着香茗冷眼旁观心中却暗暗诧异道:“年老魔为人私心极重素来冷酷无情残忍噬杀怎么会对一个年轻后生如此的着紧? “纵然说丁原是为他求取雪魄梅心才冒险入洞可要是放在一百多年前为他送死的人还少么也没见他眨一下眼皮。难不成这老魔头在潜龙渊裹待了九十馀年居然修身养性凶性大敛了?” 这时厅外有一弟子进来恭敬禀报道:“师父晏殊师姐已将丁公子引入寒洞她眼下正在洞外守候。” 绝情婆婆微一点头道:“下去吧。” 那弟子应了转身退出客厅。 厅中一时鸦雀无声只有沙漏在“沙沙”的流淌日头照射在窗上形成的光影也渐渐的西移。 桑土公茶几上的糕点早被一扫而空茶盏也见了底。他修炼多年自然不会如寻常人那般饥渴更无贪嘴的嗜好奈何、仰情着实的太过紧张不知不觉就把桌上能吃的东西全部塞进了肚子。 就算这样也才过了一个半多时辰而已。 年旃的冥轮忽然在空中一停说道:“不成老子不能在这裹乾等。桑胖子咱们到洞j权口去瞧瞧!” 桑土公应了一声刚要起身就听绝情婆婆徐徐开口说道:“年旃你现在过去也没有用了。丁原直到现在还未有动静多半已经凶多吉少。只不过老身既然答允给他三个时辰自然要遵守承诺不好提前入洞寻他等到了点沙漏流尽你们再到洞口等着收尸就是。” 年旃的九宝冥轮一跳低喝道:“你说什么?” 绝情婆婆道:“年旃氤氲寒洞你也该听闻过没有百辟云衣和天6六珠之一的青泓灵珠老身都不敢妄自踏入一步。即使身怀两宝以我三甲子的修冯至多也只能支撑半个时辰就必须退出。如若不然不消半炷香的工夫浑身精血必为氤氲寒罡凝固成冰立时成为洞中魔物的盘中美餐。” 她冷冷一笑续道:“丁原入洞已快两个时辰周身又无百辟云衣与清泓灵珠的保护你说他还能有几分生望?” 年旃哩然道:“这么说你根本就是想让丁原到洞裹送死去!老子可明白了你这是将当年对羽翼浓、赫连宣的仇恨尽数转嫁到了丁原这小子的头上这才故意把他引上死路!” 绝情婆婆不置可否道:“随阁下怎么想但丁原是为救你才冒险入洞事先小徒晏殊也曾警告过他只是他恃强逞能不肯听劝罢了。” 年旃哈哈厉笑喝道:“倘若他果真死了老夫就要你万壑谷上下几十口一起殉葬!” 桑土公急忙道:“年……年老祖丁小哥说……说三个时辰……必定有……有他的道理。咱们再……再等等!” 年旃怒啸道:“你没听这老婆子说么老子一刻也等不了。先让我血洗万壑谷再夺了百辟云衣与清泓灵珠进洞去找丁原!” 说实话这原本就是他最初的打算后来碍於丁原的阻拦才暂时罢手。 如今丁原进入氤氲寒洞没有半点音讯惊怒父集之下年旃凶性顿时大哪裹肯听桑土公的劝说。 年旃元神跃出右手一挥冥轮罩着绝情婆婆轰下。 经过这两个来时辰的歇息他真元恢复不少这一轮灌注了满腔愤怒与杀机撕开层层光焰声势无比惊人。 绝情婆婆抽出无心朱颜刀身形舒镶如白云出岫迎上年旃。 两人一一次交手知根知底连一个过场都不摆各自施展三甲子的苦修魔功招招夺命步步惊险转眼从厅裹斗到厅外。 桑土公也追出屋来却急的直跺脚。 一边是晏殊的师尊一边是丁原的朋友偏偏这两个人的修为又都胜过自己太多没等他挨近就被阵阵狂飙迫飞出来。 旁边万壑谷的弟子也聚集了不少可大家都晓得绝情婆婆的脾气谷中的几位长老也只远远压阵不敢上前相帮。桑土公有心找晏殊来劝驾可看这两人不死不休的架式只怕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买帐。 他情急之下灵光一闪乘着众人不注意的工夫悄悄退回厅中矮墩墩的身子一晃钻入地下。 他先前随晏殊入谷时曾有见她指点过氤氲寒洞的大致方位当时只因着雪魄梅心珍藏於内而心生好奇却没想眼前还真用的上了。 桑土公凭着记忆在土中疾行竟比在6上还快。 平日裹在天6九妖中他也不是什么起眼人物不仅远不及红袍老妖独尊南荒威震四海也比不上雷公雷婆、赤髯天尊等人。可要是一钻进土裹那就彷佛换了一个人纵横驰骋天下盔一双。 他在土中潜行出数里活别该已到了氤氲寒洞的底下腰板一挺三楞锥破土而出紧接着将自己圆鼓鼓的脑袋伸到了外面。 一股凛冽的寒罡从头皮一古脑的灌下雾蒙蒙的冰岚宛如利刃刺疼双眼就好像整个身子突然被扎进了冰水裹冻得桑土公一个激灵。 总算他生死关头的反应远比说话度来得快赶紧气走全身抵御彻骨冰寒。 饶是这样桑土公的感觉只不过稍暖和一点头籼历毛上先凝起一簇簇晶莹的蓝色冰霜。 他勉力睁眼打量四周却惊骇的察觉视线裹冰寒的淡蓝色光岚浓烈如烟缭绕弥漫令他完全看不清三丈之外的景物。 这时候他或是坚持原意入洞找寻丁原;或是立刻抽身而退借着土遁回到氤氲寒洞之外。 桑土公怔了半晌终於一咬牙窜出地面手中三棱锥狂舞如风防备着四周突如其来的魔物偷袭。 他辨明方向才走出几步牙齿就重新开始打颤原来体内的真元竟然丝毫镇不住洞中寒罡片刻之间冰毒已渗透肌理直钻经脉。 桑土公不禁暗暗心惊思量道:“我才进来这么一小会儿就吃不消了丁小哥入洞两个多时辰又要时刻提防对付那些魔物现在哪裹还能有命在?” 这一下子不由得对绝情婆婆的话更多信了三分。 可他不甘就此死心只觉着丁原与苏芷玉曾经数次救过自己与晏殊大丈夫有恩必报焉能因为贪生怕死而瑟缩不前? 说不准丁原只是冻僵还有生机又或者真的遭遇了不幸好坏也要把他的尸身找到不能教魔物糟蹋。 桑土公一生僻居天南又因是口吃而屡遭人前背后的嘲笑再加上他原本是一只穿山甲修炼成妖故不为天6正道所容打一开始就被列进了九妖的序列视为洪水猛兽一般的魔头ept5。net”。 久而久之也养成了他孤僻古怪的禀性不愿与他人多打交道。可在桑土公内心深处何尝不希望有人放弃这些成见真心关怀於他? 所以即便如神鸦上人这样居心叵测者!不过对他是稍加和颜悦色桑土公便将他引为知音不惜万里迢迢赶赴天雷山庄助阵。 十馀年前他为抢夺《晓寒春山图》邂逅了丁原、苏芷玉既而掳为人质以图要挟苏真。没有想到苏芷玉不仅没有怀恨反而恳求苏真救治自己才保得一条老命。 更难能可贵的是丁原与苏芷玉从来没有因为自己是穿山甲炼化成形就敌视疏远自己更不曾因他的口吃而有丝毫的轻蔑讥笑。 相反这两人皆将自己看作了真正的朋友倾心结交屡次援手。桑土公拙於言表在心裹却比谁都清楚。 这个时候他端的是豁出性命找寻丁原明明知道危机四伏力有不逮偏偏不肯钻回土裹独自逃生。 又走了几步桑土公的衣服上结起一层厚厚冰甲肌肤冻得青连步子都险些迈不动。脚下的冻土又冷又滑洞中的路径宛如迷宫很快令他迷失了东南西北。 他鼓起丹田一口真气送出声道:“丁……丁小哥……” 一股寒流立时倒卷入口呛得嗓子口犹如冰刀割裂一般的疼痛全身的血液都好像凝固了一般。 没有想到他这一声未叫来丁原却招来了左近的一条三头翼蛇。 此怪形状如蟒生有三颗头颅肋下四翅鼓风而行由於性喜苦寒多出没在极北蛮荒之地据说冰宫中就有豢养。 偷袭桑土公的这条三头翼蛇长逾九尺腰粗如桶不过刚刚成年。换在其他情形底下桑土公原也不惧怕大不了一个土遁逃之夭夭。 可在冰雾弥漫裹三头翼蛇来的好快连半点徵兆也无就缠上三棱锥毒信丝丝张嘴噬来。 桑土公见状一声大喝将三棱锥猛力一挥三头翼蛇吃不住庞大的力道甩飞出去毒信自然也落到了空处。 可没等他庆幸战退魔物脚下“喀喇喇”冰层开裂钻出一只雪白的穿山甲一口咬向他的脚脖子。 桑土公见是同类不禁有点哭笑不得的感觉。念着五百年前是一家也不忍痛下杀手只左掌一按想将它驱走。 谁晓得那穿山甲好生了得身杂一抖跃窜到桑土公背后居然似高手一样懂得趋避游斗。 还没有半盏茶周围冰岚中又6续出现了三头魔物凭的一个比一个难缠。 它们似乎笃定桑土公早晚经受不住寒罡侵蚀因而也不着急猛攻只不断骚扰消耗他的真元。 桑土公光是着急偏无可奈何只要自己一想土遁立刻就有魔物攻到使他毫无馀暇。 果然桑土公的真元飞的被抽空反应渐渐迟钝呼吸却愈加的沉重他暗暗苦笑道:“真没想到我桑土公埋头修行了这多年到头来居然是死在这个氤氲寒洞之中连尸都不能剩下!” 就在这刻远处蓦然传来飘渺琴韵如风轻颂初闻时似乎尚在极远可转眼已到近前。 这琴声如泣如诉彷佛蕴藏着说不尽的哀伤悲愤又隐约跌宕着豪情傲骨铮铮仙音听着让人心情酸泪眼欲滴却又涌动无限血性。 桑土公眼睛一亮狂喜道:“丁小哥!” 一蓬凄艳的红光从层层冰岚深处波涛汹涌澎湃磅礴而至。 红光所到之处淡蓝的雾光犹如风卷残云忙不迭的退避三舍好像遭遇上了天生的克星。 在红光闪耀的中心丁原怀抱天殇一曲方自於绝境中参悟的“地恸”心韵曲声悠扬纵横睥睨踏雪破冰来到桑土公跟前。 他琴弦连拨弹出数道凌厉霸道的赤色雷火那群魔物惊恐四散转瞬无踪。 丁原见桑土公全身青紫几乎就成了冰人微笑道:“老桑这裹面凉快得紧吧?” 桑土公气得瞪他一眼心口一热原来丁原的天殇琴上射出一束光晕注入他的体内顿时好受了许多。 他的身躯在红色光团的笼罩中渐渐复苏这才有力气道:“丁小哥你……有没取到雪……雪魄梅……心?” 第七章 吊唁 丁原轻轻点头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取出一朵巴掌大小的六色梅花上面兀自冒着森森寒气。 丁原苦笑道:“就是为了摘取这鬼东西害的我跟守护在旁的冰魂神麟恶斗一场险险栽了跟头。不过也亏是牠才让我豁然悟出地恸心法能救得你出去。” 桑土公想起一事急忙道:“快……快出去年……年老祖跟……跟绝情婆婆又…… 又打起来了” 丁原嘿然道:“这个老鬼头总没安生的时候。 丁原收起雪魄梅心以天殇琴护身开道再没费多大周折退出了氤氲寒洞。 两人出得洞来令守在洞外的晏殊喜不自禁等三人高高兴兴地回到客厅前不禁大吃一惊。 也就个把时辰的工夫年旃与绝情婆婆几乎将方圆百丈夷为了平地好端端疱院落被他们轰出的罡风狂澜摧毁殆尽到处飞沙走石狼籍遍地。 可他们全没有罢手的意思一持无心朱颜刀一舞九宝冥轮寸步不让杀得天昏地暗难解难分。 晏殊赶紧叫道:“师父年老祖莫要打了丁小哥已摘得雪魄梅心回来!” 这话比什么灵丹妙药都管用年旃率先彻出战团气喘吁吁转头观望果见丁原、桑土公和晏殊走了过来。 年旃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果然福大命大老子不信这个邪也不行。” 丁原一皱眉道:“老鬼头我不是说要你等上三个时辰你怎连这点耐心也没有?将绝情婆婆的万壑谷打成这副模样如何跟主人家交代?” 年旃见丁原无恙心情舒畅也不计较他的责备呵呵乾笑道:“老子不是以为你已死在那寒洞之中了这才一着急跟老婆子拼出真火了么?” 丁原不理他朝绝情婆婆者道:“婆婆丁原幸不辱命已取来雪魄梅心多谢婆迭有意成全!” 绝情婆婆收了无心朱颜刀无喜无怒淡淡道:“这是你自己凭本事赌赢的何必谢我?” 年旃闻言喜翻了天有了雪魄梅心他就可重塑肉身异日参悟天心得成大道也不再是痴人说梦禁不住颤声道:“小子你是说雪魄梅心拿到手了?” 丁原取出雪魄梅心递给年旃道:“老鬼头你看清楚了我有没有拿错?” 年旃小心无比的捧在手裹看了又看连声道:“没错就是它了!哈哈老子终於有了出头之日!” 绝情婆婆看不惯年旃的张狂冷哼一声扫袖而去。丁原快步跟上道:“婆婆!” 绝情婆婆脚下不停朝前走道:“你们已取得雪魄梅心却还要找我做什么?” 丁原朗声道:“婆婆丁某心中明白若非你有意暗中成全丁原纲无可能摘回雪魄梅心。” 绝情婆婆冷笑道:“我已说了这是你凭藉自己的修为换来的与老身无关。” 丁原微笑道:“丁原入洞以后才晓得原来天殇琴中的地恸一篇是氤氲寒罡的最大克星想来婆婆也是了然这一秘密才故意放丁原入洞取药。” 绝情婆婆身躯微微一震脚步不觉中放缓两名弟子却仍远远缀在丁原身后不敢靠近。 丁原继续道:“婆婆请恕丁原唐突推测只怕当年羽翼浓羽教主也曾经有入此洞摘取雪魄梅心故此婆婆才能知晓此中奥妙吧?丁原多谢婆婆看在故人情面今日一并成全了丁原与老鬼头。” 绝情婆婆蓦然停步沉默半晌才轻轻道:“你说的不错一百四十多年前羽翼浓也曾孤身闯入氤氲寒洞靠着天殇琴破解寒罡。也就是从那时起老身才有了绝情婆婆的名头一用至今! 丁原从她的话语中听出幽幽的缅怀与相思禁ept5。net”不住想道:“原来婆婆也是为情所伤才变得如此说到底她也是一个孤苦伶仃的可怜人罢!” 联想到自己也为雪儿所弃为师门所逐孑然天涯不由升起同病相怜之感低声道:“对不住婆婆我不该这般的莽撞。” 绝情婆婆苦涩的一笑背对丁原道:“和你有什么关系?你说的不错事过境迁其人已逝老身还有什么看不开的?见你能继承了羽翼浓的魔琴衣钵老身也由衷的欣慰。总算他在这世间还是留下了一点什么。” 丁原无言以对忽然间心中酸涩情字艰辛如绝蜻婆婆这样的人物历经百年沧桑也始终抹不去那点记忆深处的伤痕。 而自己又果真能够忘记雪儿么?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安孜晴领着苏芷玉、楚凌仙将身受重伤的屈箭南送回越秀山掌门人屈痕闻讯赶紧率着门下宿老降阶相迎。 越秀剑派开山千年位列天6正道七大门派之一声誉极隆。然而上一回三大圣地的掌门人物造访已远在两百馀年前那时连屈痕都尚未出世。 今日安孜晴领着两位门人亲自将屈箭南护送回山这等的颜面足以令屈痕乃至整个越秀剑派与有荣光。 众人见面寒暄几句屈痕见爱孙伤势无忧顿时放下心来引着安孜晴等人进了玉华苑入座自有弟子奉上香茗点心。 屈痕再次谢道:“这回有劳安阁主大驾将劣孙亲自送回越秀。敝派上下对阁主厚谊不胜感激。” 安孜晴道:“屈掌门何必如此客气。越秀天一同属正道一脉互为援手自是理所当然。况且令孙是因为维护小徒凌仙才会为鬼仙门妖孽所伤於情於理本座也该当如此。” 越秀剑派三大巨头之一的关寒笑道:“安阁主这么说我们也就不客套了。您和两位仙子难得有来不如在越秀小住几日也好让我们稍尽地主之谊。” 安孜晴婉拒道:“不是孜晴不愿但离山太久心悬仙阁而且尚有要事着急回返。关仙友所请孜晴心意领了却实在难以从命。” 屈痕等人不由露出失望之色另一位巨头身分的伍端说道:“不知安阁主有没有听说这个消息云林禅寺的掌门无为大师近日在云梦大泽中不幸为人所害。他的遗体现已ept5。net”送回寺内后天就要葬。” 安孜晴讶然道:“竟有此事?前些日子本座也因事滞留云梦大泽多日却不曾听人说起。无为大师是一代高僧佛法修为俱称绝顶又是谁能加害他?” 他关寒叹息道:“原来安阁主还不知道这事听说无荡大师是死在魔教绝学幽明折月手、赤魔残玉爪之下。不仅如此连闻讯救援的一恸大师也受了重伤拼死才逐退强敌抢下无为方丈的遗体。看来十之**都是魔教馀孽所为。” 安孜晴说道:“我正有一件事情想说与屈掌门与诸位知道日前本座於云梦大泽中因缘巧合误入一处庞大的地宫谁知竟是魔教馀孽的巢穴所在。依照孜晴的推断观察地宫之中的魔教党羽已颇成气候为者是当年兔脱的殿青堂。联想无为大师被害一案看来魔教行将死灰复燃蠢蠢欲动。” 众人齐齐变色连屈痕也禁不住白眉一耸。 这话换别人说来多半他们要心存怀疑再加考证然而安孜晴是何等身分短短几句话不啻平地炸起一个惊雷。 苏芷玉也是心头一震她曾有见过魔教四大护法中的风雪崖与布衣大师也有听闻到雷霆的消息可这三人都已隐居不出於天6少有现身远远谈不上什么死灰复燃。 没有想到除去他们另一位护法殿青堂也没有死而且正在云梦大泽休养生息以图东山再起。 这个消息一传播开来一场血战在所难免。 她更加担心的是一旦丁原晓得了必定不会坐视不理多半也要仗剑而起。 那时面对着天6正道的无数高手纵然他修为通天也毕竟是血肉之躯又如何能抵挡得住? 一想到这裹芳心顿时乱成一团下面众人的谈话只成嗡嗡之声。 关寒诧异道:“想不到魔教馀孽居然还死性不改要不是安阁主撞破他们的老巢还不晓得他们会隐匿到什么时候?” 屈痕道:“安阁主的推断不无道理暗害无为大师可能只是他们的第一步棋其后阴谋我们虽然无法知晓但势必非同小可这个消息一定要赶快通知其他门派。好在后天无为大师葬天6正道的各大门派都会有宿老到场吊唁也省却我们往来奔波送信。” 安孜晴点头道:“就麻烦屈掌门与各位将此事转告诸位同道仙友预先作好防范以免被魔教馀孽打得措手不及。不过本座心中也有一点疑惑不能想通也想听一听诸位见解。” 屈痕道:“安阁主有何高见尽管说来咱们一起想想或许也有一愚之得。” 安孜晴淡淡一笑道:“本座尽管未曾见过无为大师但他的修为想必绝不会在殿青堂之下。至於一恸大师那就更不必说了自从二十馀年婆罗山庄一役魔教教主羽翼浓战死部下或死或逃已不复昔日鼎盛。 “孜晴不明白的就是无为大师怎会如此轻易就遭了魔教的毒手?” 伍端沉吟道:“魔教妖孽素来阴险狡诈正大光明的比拼无为大师自不惧任何人可要是有人设下圈套暗算无为大师一个不慎总也有可能。” 安孜晴微笑道:“那么为何连一恸大师这样高踞正道十大高手宝座的人物竟也身负重伤连一个魔教妖孽都没能留下?” 关寒眼中精光一闪道:“难不成是羽翼浓那魔头根本没有死?也只有他出手才可能令一恸大师这样的人物也吃了大亏。” 屈痕摇头道:“不是羽翼浓依照云林禅寺派遣来本门传信的僧人说法一恸大师是遭一群不明身分的黑衣蒙面人围攻才寡不敌众负了重伤。” 关寒嘿嘿一笑道:“师兄这些话我也有听到。可小弟想的是若果真是撞见了羽翼浓一恸大师才吃了那么大的亏又赔进了无为方丈这么丢脸的事情云林禅寺恐怕也不肯实说所以编造一点故事也是有可能的。” 屈痕头摇得更加明显回答道:“关师弟要是一恸大师折在别人手中或许会如你所言有所隐瞒但倘若真是败在羽翼浓手下他绝不会遮掩!要知道能够在羽翼浓面前活着回来的人那得是天6顶尖高手。当年为了围捕他我们七大剑派死伤了多少掌门长老?” 楚凌仙等晚一辈的弟子闻听屈痕之言情不自禁对羽翼浓生出敬畏之情。 其人已逝多年可如今连屈痕提起他时竟依然有这样的评价遥遥可想当年无敌天下的雄风霸气。 伍端皱眉道:“安阁主的疑问老夫也想不明白也许要当面问过一恸大师才能知晓。” 关寒苦笑道:“一恸大师是何等身分除非安阁主当面不然他不愿多提咱们这些人连问上半句都不好意思。” 屈痕望向安孜晴恳请道:“魔教馀孽盘踞云梦地宫无为大师不幸遇害这两件事情非同小可。安阁主可否劳烦大驾同往云林禅寺有你主持说上一句话也比我等费尽口舌向众人解释好出许多。” 安孜晴回答道:“孜晴恐怕要令屈掌门失望了。魔教之事三大圣地等闲都不会插手何况些许魔教馀孽也不足令天6正道侧目。孜晴确需早日回返仙阁不过屈掌门的提醒也有道理。这样本座就将凌仙与玉儿留下后天携了孜晴的亲笔手书与诸位同赴云林如何?” 屈痕见安孜晴坚持也只好退而求其次谢道:“如此就要多麻烦两位仙子了。” 楚凌仙浅浅含笑道:“屈掌门这么说岂不要折杀晚辈?凌仙更不敢当‘仙子’之名屈掌门只管叫我一声楚姑娘。” 她对屈箭南暗生情素爱屋及乌对待屈痕也尊敬许多。不过旁人也不以为意盖因楚凌仙一贯为人持重谦逊颇有大家风范。 安孜晴叮嘱道:“凌仙、玉儿你们两人这次前去云林禅寺一是代表本座向无为方丈的圆寂表示哀悼之情;二则相助屈掌门将魔教馀孽之事昭示天下好使正道各派早作提防。但我仙阁门规绝不可违背不可打着天一阁的旗号介入此中纷争否则本座定罚不赦明白吗?” 楚凌仙与苏芷玉双双躬身受命屈痕明白安孜晴这话多一半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把楚凌仙和苏芷玉拉进正魔两派纠葛的混水裹。 如此一来屈痕不得不跟着表态道:“安阁主请放心老夫届时绝不会有令两位仙子为难之事。” 安孜晴道:“屈掌门这样说倒令孜晴赧颜了。事关天]阁千年门规请诸位多多见谅。” 屈痕呵呵笑道:“安阁主说的哪裹话来?你能遣两位弟子随老夫等人同行又留下亲笔书信足见盛情我等感激来不及又怎能有不谅之意?” 安孜晴见话已说的差不多当下取来笔墨写下一封信笺一半是悼念缅怀无为大师另一半则将她误闯魔教地宫的经过大致解说。 书信写毕安孜晴将信交与楚凌仙暂收起身告辞道:“孜晴这便回返南海诸位仙友后会有期。” 屈痕挽留道:“安阁主天将行晚深夜御剑也多有不便。何不如小住一宿让本门聊备薄酒为三位接风洗尘同时表达老夫对三位救治劣孙的感激之情。纵然阁主事情再急也不赶这么一个晚上。” 安孜晴想了想连日的奔波恶战的确也有些乏累盛情难却之下颔道:“孜晴若是再拒绝难免有矫情之嫌。既然如此就叨扰贵派了。” 屈痕笑道:“哪裹哪裹安阁主肯屈尊本门着实是我等荣幸怎能称得上叨扰二字?” 言毕当下吩咐门下弟子摆上宴席众人尽欢而散安孜晴与楚凌仙、苏芷玉自有屈痕安排了歇息的精舍。 安孜晴送走屈痕等人回到屋中将楚凌仙与苏芷玉召到跟前交代道:“云林禅寺的吊唁一等结束你们二人就即刻返回南海。距离蓬莱仙会的日子已经不多你们是本门的希望所在需抓紧时日更上层楼以期在仙会上为仙阁争得光采。” 楚凌仙回应道:“请师父放心弟子与苏师妹定当全力以赴绝不辜负仙阁造就之恩。” 安孜晴欣慰道:“你们能明白这些就好。凌仙我还有话要单独和玉儿谈一谈你先回屋歇息。” 楚凌仙应了向安孜晴施礼告退。 屋里只剩下安孜晴与苏芷玉两人安孜ept5。net”晴说道:“玉儿凌仙虽然是你师姐修为也可称得上仙阁年轻一代弟子中的翘楚但她自幼在南海长大於天6的人情世故阅历经验难免有所不足这一点上你需多用些心思处处提醒关照於她。” 苏芷玉恭声道:“楚师姐恬淡持重谦逊温和有她代表师伯您吊唁无为方丈应是再合适不过。玉儿愿尽最大努力从旁辅助师姐。” 安孜晴微微一笑道:“我对你们两人自然放心否则也就不会叫你与凌仙代表我与仙阁出席无为大师的葬礼了。只不过有一件事情我在心中思虑许久终於还是忍不住想要问你。” 苏芷玉一怔道:“师伯请说。” 安孜晴清澈深邃的目光端详着苏芷玉沉默半晌才问道:“我想知道倘若有朝一日丁原果真登上歧茗山前来找你玉儿你又当如何以对?” 苏芷玉心弦剧颤玉颊不期然的泛起娇艳红晕低声道:“仙阁对玉儿恩重如山又是玉儿娘亲的师门无论将来生任何变故玉儿也绝不脱离仙阁。至於丁哥哥在他的心目中只有姬姐姐一人玉儿从不敢有更多的痴心妄想。” 安孜晴知她对丁原锺情已深轻叹道:“玉儿你虽然不是我的徒儿但因着你娘亲和你师父的关系我对你的期望与锺爱甚至出凌仙。不是师伯硬要插手你的私事而是着实不愿意你走上水师妹的老路。” 苏芷玉明白这是安孜晴在提醒自己。 天一阁千年多来少有门下弟子出嫁多半都终老南海水轻盈与苏真只是特例然而已在六十多年前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直到两年前苏真夫妇重临仙阁谢罪才算得以冰释。 安孜晴自然不希望苏芷玉与丁原也走上这条老路因此才借这机会语重心长的劝说她。 见苏芷玉垂无语神情黯然她禁不住又低低一声叹息。 “玉儿师伯并不反对你与丁原交往甚至也不反对将来有一天你们会琴瑟和呜。说到底仙阁并没有立下不得嫁人的规矩不过师伯还是希望你能好好把握其中的方寸不要令仙阁与你娘亲为难失望。” 苏芷玉深深吸了口气低声回答道:“玉儿明白多谢师伯。” 安孜晴没有说话她一生清修实在不能理解小儿女的情爱之事更不晓得自己这样提点苏芷玉於仙阁於玉儿与丁原究竟是对是错? 翌日送别安孜晴之后楚凌仙、苏芷玉随着屈痕等越秀剑派的耆宿御剑前往云林禅寺。 因无为方丈於天6正道中的地位着实了得故此越秀剑派的三大巨头齐齐出动。 屈箭南由於伤势过重留在了玉华苑修养但杨挚夫妇等二代弟子也有多人随行。 一行十多人黄昏时浩浩荡荡抵达云林禅寺山脚。 为表示对於无为方丈和云林禅寺的敬重与哀悼之情屈痕等人从山下起便不再御剑改为沿着石阶登临而上。 山路上各方人物络绎不绝都是天6各家闻讯赶来吊唁的宿老故旧。 这其中有许多人与屈痕、关寒和伍端熟识可众人也只是拱手为礼低声寒暄几句没有一人高声说笑。 虽然还没有到得云林禅寺的山门但凝重肃穆的气氛已显彰然。 走到中途正巧遇上翠霞派一众在淡怒真人的率领之下拜山吊唁。 除了闭关不出的淡一真人和仍在养伤的罗和翠霞六仙居然到了四位那是近年少有的盛事。 屈痕与翠霞六仙是多年故交跟姬别天更是莫逆无间险些成了亲家虽然这两年为了姬雪雁与屈箭南的婚变二老相见多少有些尴尬可毕竟百多年的交情尚在况且事过境迁双方又都是豁达之人倒也没存下太多芥蒂。 令苏芷玉微感意外的是人群中不仅有淡言真人的身影连阿牛也在。 屈痕将她与楚凌仙一一引见於翠霞四仙姬别天等人尽管知道苏芷玉乃是苏真这个魔头的掌珠可看在天一阁的面上仍是不冷不热的打过招呼倒是对楚凌仙颇为推崇。 苏芷玉也不以伪意行到淡言真人跟前施礼道:“弟子见过真人。” 淡言真人向她和蔼一笑颔回礼却不说话并非是他倨傲实在性情使然多年以来惜字如金也难得开口说上半句。 第八章 云林 阿牛见着苏芷玉甚是亲热主动上前招呼道:“苏姑娘你也来了?” 苏芷玉答道:“小妹与楚师姐奉了安阁主口谕前来弔唁无为大师。阿牛小哥许多年不见你可还好?” 阿牛咧嘴笑道:“我很好谢谢苏姑娘关心。”说着神色忽然一黯偷偷瞥了眼已走到前面的淡言真人低声道:“苏姑娘你遗不晓得吧师父他老人家已将丁小哥逐出门墙不知道他现在怎样了?” 苏芷玉含笑道:“这事芷玉已然知晓就在前两天小妹还与丁哥哥在一起。 阿牛惊喜道:“你撞见了丁小哥在哪儿他可还好?”情绪激动下声音不觉大了许多引得山道上前前后后不少人侧目。 苏芷玉低声道:“起先芷玉与丁哥哥是在云梦大泽中遇到而后又一同去了漠北的鬼冢。两日前我与他才分开丁哥哥与年旃前辈回返了云梦大泽要与晏殊、桑土公前往万壑谷为绝情婆婆贺寿。” 阿牛呵呵道:“丁小哥没事就好我真怕他一个想不开又要闯祸。” 苏芷玉问道:“阿牛小哥你也是跟随淡言真人来吊唁无为方丈的么?” 阿牛挠挠脑袋道:“无为大师是天6正道的泰斗我哪裹够资格到他老人家灵前上香?只不过师父说像无为大师这般慈悲澹泊的高僧咱们也都该来拜上一拜。” 苏芷玉点头道:“淡言真人说的正是倘若天6能多几位如无为大师这样的人或许会清平不少。可惜大师竟遭此劫难实在是天6憾事。” 阿牛赞同道:“谁说不是呢?听说连天子听说无为方丈的噩耗都深感痛惜连夜写了一幅挽联又备上厚礼命人用八百里加急送到云林禅寺还说要追封大师为‘功德无量护国法王’呢。” 原来历代云林禅寺的方丈都世袭“护国法师”一职其实也不过是挂了个虚衔。当今天子对於佛法笃信无比曾三次驾临云林禅寺。无为方丈圆寂朝廷自然在场面上也做足了功夫。 可这些恩典对於寻常人自是梦寐以求然而对於潜心天道的修真之人倒并不如何放在心上。 苏芷玉微微一笑说道:“阿牛小哥秦柔姑娘是否已回天雷山庄了?” 阿牛脸一红说道:“丁小哥连这也跟你说了?”顿了顿继续回答道:“她昨天刚走。师父说他老人家已经跟红袍老妖订下后约乘着这一年的工夫、我和阿柔都要加紧修炼才能为秦老爷子报仇血恨。” 说着话大队已到山门前。 云林禅寺这面遣出了无痴、无悔两位高僧统着执香殿三十馀名“静”字辈弟子接应八方贵宾。 越秀剑派与翠霞派联袂而来又偕着海外一二大圣地之一天一阁的两位嫡传弟子声势不同等闲。 执香殿的座无痴大师一边迎接一边派了知客僧通禀入内。 由於无为大师着实去的突然也未曾定下继承人现今寺中事务皆由一恸大师暂摄。 百年沧桑物是人非当年赫赫一代的“一”字辈神僧眼下硕果仅存四位基本都不再理事。 无痴大师方将众人请到第二道山门前一恸大师率着十馀位云林禅寺的高僧已迎了上来。 阿牛立在人丛最后偷眼瞧去只见一恸大师身着金边红色袈裟身形高大威武白髯如雪宝相庄严远远双手合十道:“诸位施主远道而来老衲权代敝寺谢过。” 在他身后那些清一色的老僧个个穿着红色袈裟眉毛胡须一把白双目精光内敛面露沉痛之色齐齐合十施礼。 屈痕、淡怒真人领着众人回礼淡怒真人沉声说道:“大师无为方丈为魔教馀孽暗害天6正道上下皆感痛心。但人死终究不能复生请大师与贵寺诸位高僧节哀顺便。” 一恸大师点点头一路领着众人行到灵堂。 灵堂内香雾缭绕禅唱飘荡四边墙壁上挂满各色挽联正中是一个大大的“奠”字。 屈痕、淡怒真人各自引着门下弟子斗依次上前敬香一恸大师等云林禅寺的高僧在旁合十答礼。 阿牛排在九悬观一支弟子之后双手捧香照着众人模样恭恭敬敬的叩拜。忽然觉得旁边一双犀利的目光正盯着自己馀角馀光瞥去却是一恸大师双目炯炯向着自己合十答谢。 礼毕后众人分成两拨各派掌门耆宿由大悲殿座无苦大师请到后堂歇息阿牛姬榄等二三代弟子则被安置到别处楚凌仙与苏芷玉因着身分特殊也被请到了后堂。 后堂甚为宽敞已七七八八坐了不少人如碧落七子、东海五圣以及太清宫、燕山剑派的一干宿老都有在座。见得屈痕、淡怒真人他们进来大夥儿纷纷起身问候。 平沙岛跟翠霞派由於盛年墨晶的事情结下不小的梁子可当着这么多人面双方在表面上也还要过得去。 耿南天率先礼道:“淡怒真人别来无恙?” 淡然真人面沉似水不咸不淡的回礼道:“耿掌门久违了。”说完这句两人之间再无其他话可讲各自落坐。 停雪真人一眼瞅着了苏芷玉咦道:“这不是苏真那魔头的女儿么怎会出现在这里?” 她的话音虽然不响可在寂静的后堂中仍被这些高手耆宿听的清清楚楚。 关寒连忙解释道:“苏仙子与这位楚仙子皆乃南海天一阁的传人奉了仙阁掌门安孜晴仙子的口谕随我等前来吊唁。” 有关寒圆场又有天一阁的名头罩着停雪真人自然再说不出什么。 她冷冷扫了苏芷玉一眼心中却惟恐这个丫头一个嘴快将碧落七子连阵败於丁原、年旃之手的丑事给抖落出来当着在座各家高手这个脸可就丢的实在有点大了。 幸而苏芷玉与楚凌仙只静静在角落裹坐下品着香茗十分的低调她这才把心放下些。 屈痕与众人客套了几句把话引入正题道:“诸位仙友老夫此来云林禅寺除了吊唁无为大师之外还与天一阁的两位仙子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这事本该等到明日无为大师出殡后再来公布可事关紧要半刻也耽搁不起老夫只好冒昧请无为大师在天之灵原谅在下。” 众人的窃窃私语声顿时中断姬别天就坐在屈痕身旁忍不住好奇道:“屈兄到底是什么消息居然让你也寝食难安?” 屈痕苦笑道:“何止寝食难安?”他转目望向楚凌仙道:“楚仙子就劳烦你将令师所现的惊人秘密转告大夥儿罢。” 楚凌仙盈盈起身未曾开口先赢得众人心底一阵喝采暗道天一阁垂名天6号称海外三大圣地之一果非幸至。这位姑娘最多也就二十出头可气度风范非凡其徒如此其师可知。 楚凌仙先朝着在座众人环施一礼才说道:“诸位前辈家师於数月前深入云梦不想误闯入云泽深处的一座地宫。更加令人震惊的是这地宫之中竟有魔教馀孽盘踞为之人是二十多年前火焚大明宫魔教四大护法裹唯一全身而退的殿青堂。” 她只说到这里人群裹已然炸开了锅。 太清宫的退思真人眉宇一挑沉声问道:“楚仙子如此重大的事情为何令师没有亲来?” 楚凌仙道:“家师因身有紧要之事不得不先行回山。临行之前她特地留下一封亲笔手书将误闯魔教地宫的经历详细写明以为佐证。”说着取出手书双手递在屈痕跟前说道:“请屈掌门转交诸位前辈过目。” 天6正道七大剑派数百年来共尊云林禅寺与翠霞派为牛耳。云林禅寺的方丈无为大师新丧主持一恸大师尚在灵堂接客内堂数十人裹就以淡怒真人的地位最高。 屈痕将手书送与淡奴置人老道士拆开火漆看了一遍默不作声又将它递送给旁边坐着的碧落剑派掌门停心真人。 约莫一炷香的工夫安孜晴的书信在各派之间转了一圈最后回到楚凌仙手上。 在内堂陪客的云林禅寺执事院座无观大师身为东主故此谦让到最后才阅过书信。 他交还手书后面色戚然站起朝着楚凌仙躬身合十道:“老衲权代无为方丈与云林禅寺谢过安阁主。有了这条线索不难追查到杀害方丈师兄的真凶更可乘势将魔教馀孽一网打尽造福天6。” 楚凌仙赶紧还礼道:“大师切莫如此凌仙怎敢代师尊受您大礼?” 无观大师站直身躯凝声道:“楚施主有所不知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之战敝寺的前任方丈无妄师兄杀身成仁便死在了魔教教主羽翼浓的手上;而今无为方丈又遭魔教宵小暗算往升西天极乐世界若不是一恸师叔及时赶到恐怕连他的法澹都夺不回来。” 无观大师顿了顿续道:“我云林禅寺与魔教之间可说势如水火。我等虽是出家之人可两代方丈师兄的血海深仇又焉能不报?若非有安阁主的指点楚施主又万里迢迢前来报讯无为师兄冤死之仇敝寺却又找谁去算?” 燕山剑派的掌门萧浣尘年过百岁却是在座各大门派掌门中资历声望最浅的一个或许正因为这样无论何种场合底下他都少有出声说话之少堪与淡言真人一比。 听了无观大师之言萧浣尘起身道:“大师魔教是我天6正道各家公敌无为方丈不幸圆寂也绝非云林禅寺一家的事情。我燕山剑派虽然僻居北疆力薄势弱但也从不敢忘除魔卫道之责只要贵寺振臂一呼燕山剑派上下数百弟子打老夫以下无不景从!” 停涛真人说道:“萧掌门此话不错魔教馀孽杀害的虽然是贵寺的方丈但我七大剑派乃至正道各家同气连枝同仇敌忾岂容这些宵小猖狂!” 耿南天清了清嗓子待众人目光转向过来方才说道:“依在下看来魔教馀孽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尽管羽翼浓那个魔头已经尸骨寒却多年四大护法亦烟消云散可其千年的根基终究非同小可。 “咱们绝不能贻误战机任由这些妖孽继续坐大不妨再效二十馀年前七大剑派联手覆灭魔教一幕兵云梦大泽照着安阁主手书指引将那些跳梁小丑一鼓荡尽!” 苏芷玉见这些位掌门、长老一个个慷慨激昂言辞激烈好像恨不能立刻把魔教地宫夷为平地不由暗暗担忧。 她与魔教自然毫无关系但所见如风雪崖、布衣大师等人无不是光明磊落的好汉殿青堂尽管没有见过想来物以类聚也必是雄飞人物。 可叹自古道魔不容魔教与正道七大剑派之间更是不共戴天。只怕用不了多少时候云梦大泽中即将风烟四起血流成河偏偏她无力劝阻惟有眼睁睁的瞧着只盼不要把丁原也给卷了进去。 议论稍歇太清宫掌门守残真人见对面的淡怒真人始终端坐不一言於是问道:“淡怒真人这件事情不知贵派是什么看法?” 数十双目光骤然又聚焦到淡怒真人的身上等待他的表态。 须知淡一真人闭关多年翠霞剑派的事务几乎已完全交给这个瘦小苦干的老道士打理他的话就等若翠霞剑派的意思。 而翠霞剑派实力鼎盛声誉直与云林禅寺并列倘若围剿云梦大泽地宫为无为大师报仇的事情少了翠霞剑派的参与未免美中不足。 淡怒真人缓缓道:“贫道以为魔教馀孽固然必须扫除可无为大师之死却未必与殿青堂等人有关。” 屈痕一怔这个见解昨日安孜晴也曾经说起可讨论了半天最后也不得要领当下问道:“淡怒真人莫非你也在怀疑无为大师的死因?” 淡怒真人道:“贫道只是就事论事谈不上怀疑。无为大师身中魔教十六绝学而亡这个不假可即便殿青堂也未必能有如此的修为手刃无为大师。更况且幽明折月手、赤魔残玉爪乃羽翼浓独门绝技莫说殿青堂不会魔教四大护法九使七卫也无一人会得因此贫道总觉得这件事情还有值得推敲之处。” 无观大师怫然道:“淡怒真人莫非你是在怀疑敝寺一恸师叔的话有所隐瞒?” 停心直︵人连忙道:“无观大师不要误会淡然真人不过是说出心中的疑点。这个问题贫道与诸位师弟也曾经想到过。可无为大师是在云梦大泽受到暗算身中的又是魔教绝不外传的十六绝学之二。而根据安阁主送来的消息殿青堂领着一班魔教馀孽恰恰就潜伏在云梦大泽的地宫之中事情总没如此的凑巧法。” 观止真人赞同道:“羽翼浓虽然已经死了可魔教绝学想来还在。这二十年裹被殿青堂等人参悟学成也不足为奇。至於说无为大师身遭暗算说一句唐突的话连仙阁的安阁主都曾受困於魔教地宫那么无为大师寡不敌众为对方毒计陷害也是有的。” 屈痕跟着出面圆场道:“在一些事情上大家各有见解在所难免。但我七大剑派素来一体这点到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淡奴买人的疑虑不妨待我等攻破魔教地宫活捉了殿青堂之后再来问过。现下我们却要努力同心共剿凶顽。” 无观大师敛起不悦合十向淡怒真人躬身道:“老衲一时激动请真人海涵。” 淡怒真人起身还礼道:“大师言重了。无为方丈佛法精深为人宽宏慈悲乃贫道所景仰。至於说到讨伐魔教馀孽我翠霞派自是责无旁贷。” 伍端抚掌道:“真人快人快语既然有贵派与云林禅寺牵头何愁此战不胜?” 曲南辛听他言语里有捧高翠霞剑派的意思哼道:“不过是殿青堂领着一帮乌合之众苟延残喘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浣尘摇头道:“曲仙子不要小看魔教馀孽这一战或许比起二十年前好打不少可也未必就能手到擒来。我们都不可以掉以轻心疏忽大意。” 曲南辛不忿道:“萧掌门莫非你是以为我们在座这多高手连一个殿青堂也斗不过?” 萧浣尘第二次摇头道:“曲仙子误会了老夫自然也不是这个意思。” 曲南辛怔道:“那么萧掌门你到底想说什么?” 萧浣尘道:“老夫想来一个殿青堂统率着些许魔教馀孽的确不足畏惧。但一来二十多年来他们潜伏地宫休养生息实力必然有所恢复二更加重要的是诸位莫忘记除了殿青堂魔教还有另外三大护法有谁敢说他们都不在世了?” 他这话一出口立时令众人刮目相看曲南辛哑口无言。 萧浣尘继续道:“别人老夫不知道可雷霆如今分明隐居天雷山庄据说已参悟大乘境界修为绝不下於魔道十大高手。他要是晓得我们围剿魔教馀孽的消息岂肯坐视?假如再加上不知所踪的风雪崖、云布衣等魔头实力依然不容小嘘。” 屈痕颔道:“萧掌门提醒的很对我们可不能忽略了这些魔头的存在不然一个轻敌反被敌所乘着实不值得。” 葛南诗见师妹面色难看晓得她落了面子又无法反驳萧浣尘惩在心里难受於是说道:“两位掌门所言葛某深以为然。但终究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如今正道鼎盛魔教却因羽翼浓一死群龙无不成气候。纵然四大护法重新聚齐我们七大剑派堂堂之师又怎会怕它?” 停涛真人附和道:“不错这些人不来就算了若是不自量力前来送死正可让我们一鼓俱歼也好教天6清平数十载。” 守残真人道:“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待等明日无为大师丧之后大夥儿再详细商讨细节计画。不过事关天6正魔气运贫道希望在座诸位千万不要泄露今日所谈之事免得被魔教小人探知有了准备。” 众人齐齐称是苏芷玉不禁悄悄望向淡言真人。只见老道士双眼低垂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彷佛睡着了一般。 就在这个当口执香殿的无痴大师来请众人入席原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众人说的兴起谁也没留心这个。 屈痕、淡怒真人、耿南天等人纷纷起身在云林禅寺高僧的陪同下走出内堂。 在正厅**设下十六桌的素斋因前来云林禅寺吊唁的宾朋逾千故此身分稍低的门人弟子都被请到一旁的侧厅。 翠霞剑派与越秀剑派的七人坐在第二桌与东海五圣隔开甚远显然也是东主有意如此免得在宴席上再起争执。 楚凌仙与苏芷玉谢绝了云林禅寺的邀请回到精舍静修。 这顿饭吃的沉闷之极许多桌上甚至连菜肴都没怎么动过更没有人放肆的高声说话。 云林禅寺的四位“一”字辈神僧裹有大半出席只少了生性豁达诙谐的一愚大师。若有他在或许厅中的气氛会热烈不少。 出席的三位除了主持一恸大师外还有他的两位师弟一正与一执大师。三人只在桌前端坐不动犹如老僧入定也没有谁敢去打扰。 茶过三巡菜过五味一执大师忽然起身走到淡怒真人跟前双手捧起杯盏道:“真人贵派耆宿不远万里前来吊唁敝寺方丈老衲与众位师兄师侄都感激不尽。出家人不沾酒肉老衲便以茶代酒敬诸位施主一杯。” 淡言真人与姬别天、屈痕等人连忙站起端着杯子回礼道:“大师何需客气你我同属正道一脉风雨同舟福祸共当也是应当。还请大师与贵寺诸位高僧节哀顺便。” 一执大师澹然一笑将茶饮尽半昏半醒的目光落在淡言真人脸上说道:“淡言真人听说你门下曾有三位嫡传弟子但其中两人已因不同缘由破出师门如今仅剩下二弟子罗牛罗小施主。这位罗牛小施主三岁时就已投入到你的门下了吧?” 众人闻言一怔不明白一执大师为何会突然关心起淡言真人的门下弟子。 老道士面色平静毫无讶异回答道:“大师说的不错。” 一执大师笑容不减继续问道:“老衲还听说罗牛小施主原本是一位孤儿得蒙真人收养才有今日之福。却不知道这位罗小施主的父母究竟是谁?” 第九章 魔裔 淡怒真人依稀听出一执大师话里似乎另含玄机绝不是普通的问候那么简单当下沉声道:“大师你怎么突然间问起这些?难道罗牛的父母与大师是旧识?” 一执大师呵呵低笑笑声中竟暗藏悲怆之音回答道:“何止与老衲有旧他的父母与在座哪一位敢说不认识?” 屈痕等人都是一惊连姬别天、淡嗔真人也从没留意过阿牛的身世却不晓得一执大师怎会突出此言目光无不聚集在了老道士身上。 淡言真人放下杯盏静静道:“一执大师贫道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一执大师冷笑道:“真人非但明白而且明白的紧!” 说着从袖口里取出一封泛黄的书信在淡言真人面前微微一晃道:“淡言真人或许见到这封书函可以帮你回忆起一点什么。” 淡言真人眼眸中精光一闪低声道:“一执大师一人做事一人担不要牵连那个孩子。” 姬别天见这两人犹如打哑谜一般的对话瞅着一执大师手中的书信忍不住问道:“两位到底在说什么罗牛的爹娘究竟是什么人?” 一执大师冷冷望着淡言真人回答道:“姬施主这封书信是前几日在清理无为方丈遗物时现的看来在敝寺埋藏了有二十余年。不知什么原因无为方丈始终没有公开今日老衲不妨交与姬施主看一看。” 姬别天接过信函风急火燎扫了几眼面色骤然大变抬眼惊愕无比的望向淡言真人道:“三师兄这可是真的?” 淡言真人没有说话却点点头显然是承认了。 姬别天气急败坏道:“三师兄你对得起翠霞对得起我们?” 淡嗔真人一头雾水问道:“姬师兄这信上到底说了些什么?” 姬别天脸色铁青只是摇头狠狠盯着淡言真人。 一执大师缓缓道:“还是让老衲来说吧。这封信倘若老衲推断无误是当年攻破婆罗山庄时敝寺的无为大师无意之中所获却一直隐藏至今。不是信上的内容不重要而是它所记载的那个秘密实在太过惊人。这封信落款是淡言真人收信之人不问可知便是羽翼浓那个魔头!” 众人“啊”了一声压根没有料到翠霞六仙之一的淡言真人竟然与魔教教主私下有书信往来想的更深更严重一点整个翠霞派也难逃干系。 一执大师继续说道:“信上的内容是说羽翼浓托座下七卫送与淡言真人的亲生之子真人已妥善安排。因孩子年纪太小故此在翠霞山下的乡村了寻了位农妇悉心收养待到三岁后再由淡言真人带回紫竹林好生调教。 “信上还写明了那农妇所住的地址好让日后羽翼浓暗中探望。嘿嘿老衲今日也把那位农妇请了来众人若有疑问尽可问她!” 所有人都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呆连素来沉着的淡怒真人袖口也禁不住微微颤抖。 谁都晓得私通魔教的罪名已非等闲而淡言真人居然胆大妄为到将羽翼浓的亲生之子收到门下抚养成*人。 仅仅是这么一条罪状就足够要他以死谢罪而翠霞剑派也会同钍苤炅汛瞧渚獭?/p> 淡怒真人心头暗自恼怒云林禅寺毫无征兆的将这桩公案当着各大门派抖落出来也显然别有居心。 天6数百年来云林禅寺与翠霞剑派并驾齐驱同领风骚但这事一出无论是淡言真人私下所为还是翠霞一门的授意本门的声望清誉都将受到沉重打击一石二鸟不可谓不厉害。 姬别天等人则没想这么多只觉得大庭广众之下本门出了这样一桩丑闻实在难堪。至于旁边几桌早停止了闲聊悄然注视着这边的动静。 有人心中暗道:“也难怪云林禅寺这么不给翠霞剑派的面子人家前后两代方丈都死于魔教之手对羽翼浓自然恨之入骨。 “算淡言真人倒楣无为大师死的太过突然以至来不及交代后事这封密函就不明不白的落到了一执大师的手里。这一下却看翠霞剑派怎么收场?” 这些人里或许就属平沙岛的心情最为轻松了。 曲南辛等人早已恨透盛年、丁原如今阿牛与淡言真人也出了大事真是大解了一口恶气。 曲南辛面含冷笑远远瞧着淡言真人心道:“我原以为这老道士果真是个正人君子没料到背地里竟然与羽翼浓这魔头早有勾搭。哼观其徒知其师能调教出丁原、盛年这般嚣张狂妄的弟子他又怎会真是个好人?” 而自始至终一恸大师与一正大师依然端坐不动就仿佛这些事情跟他们毫无关系但若说这只是一执大师一人的主张任谁也不相信。 闹哄哄里两名僧人搀扶着一个五十来岁的村妇走进正厅。这妇人神色惊惶衣着简朴一看就晓得果真是个寻常农妇。 一执大师向那村妇合十温言道:“女施主你别害怕老衲只想问你几句话。稍后就送你回家。” 村妇左右张望赫然在人群里看见了淡言真人嘴巴动了动却没说话。回过头来回答道:“大师您要问老婆子什么?只要老婆子知道的准老老实实告诉您。” 一执大师含笑道:“女施主请问您原先住在什么地方?” 村妇心里一奇心想我住在哪里你们不是早都知道了么可还是照实回答道:“老婆子我家住水云县瞿家沟十六岁上嫁到王家给我老伴统共生下六个大胖小子没一个丫头……” 众人听她絮絮叨叨把话题扯远有心想笑可谁也笑不出声。 一执大师打断她道:“那么这地方离翠霞山可是不远?” 村妇一摇头道:“远怎么不远?” 一执大师一怔就听村妇接下去说道:“足足有一百八十多里地光坐毛驴就得赶上两天多才能到山脚底下。” 一执大师微微一笑在这村妇看来一百八十里地的确不算近可对于他们这些身怀绝学的人物来说不过是弹指即到。 一执大师继续问道:“女施主你可认识这位身穿褚色道袍的真人?” 村妇闻言定睛打量淡言真人自言自语道:“我刚才进来就觉得他眼熟可怎么一下子就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 一执大师提醒道:“女施主你再好好回忆大约二十四年前……” 村妇一拍巴掌旁若无人叫道:“大师我想起来了这位道长老婆子还真的见过!” 一执大师道:“女施主那么你能否记起第一回见到他时的情形?” 村妇寻思着道:“好像还有印象。大概二十多年前一天夜里我刚和老伴睡下天已经很黑了。大师您要晓得那时我刚生完六小子每天还得下地干活累的我呀一躺在床上就能打呼。” 姬别天没心思听她喋喋不休这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追问道:“后来呢?” 村妇悄悄瞅了眼姬别天暗道:“这人模样好凶!”不敢怠慢急忙说道:“我正睡的迷糊外面突然有人敲门。大冷天的我老伴披了件衣服出去应门却请进来一位道长怀里还抱着个娃娃。这位道长看见我还睡在床上立马背过身去。” 淡怒真人一指老道士徐徐道:“大嫂你说的这位道长可就是他?” 村妇道:“可不就是他嘛!他要我替他给怀里的孩子做奶娘我本来也不肯答应。可他又说愿意出一个月十两银子请我我这才动了心。一个月十两白花花的银子哪教谁不动心啊?” 一执大师道:“女施主你就这么着收养了那孩子?” 村妇道:“可不咋的?我一养就是三年每个月这位道长都会来一到两回送些银子和小孩衣服什么的。到了第三年头上他就把那孩子给抱走了临了还多送了老婆子二十两说是另给的什么什么……酬劳。” 一执大师点点头说道:“女施主你还能不能记得那孩子小名叫什么?” 村妇想也没想回答道:“叫阿牛啊这是道长告诉我的名字老婆子一直就跟着这么叫。可你说一位出家的道长怎么会有小孩这年头真有怪事多多。” 她越说越兴奋全把起初的惊惶扔到九霄云外却教姬别天等人脸色越来越黑。 事情说到这个地步基本已经明朗。 云林禅寺断不会无耻到串通一个村妇来作伪证而要真这样淡言真人又岂会任由她在这里信口雌黄。 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有村妇的声音兀自喋喋不休。 淡怒真人拂尘一摆沉声道:“大嫂贫道想知道假如你现在再见到那孩子能认出他来么?” 村妇笑道:“道长不瞒您说要是别的娃儿这么多年没见老婆子心里还真没谱。可那个阿牛老婆子只要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在他头顶心上有三颗红痣刚来时候头还没长齐特别显眼。后来阿牛头密了旁人才没法瞧见。” 淡怒真人低声吩咐道:“姬师弟将罗牛带来!” 姬别天瞥了眼沉默无语的淡言真人起身走出正厅。 一转眼他领着尚在云里雾里的阿牛重新回到厅中。无数眼神不约而同注视到这个走进来的敦实少年身上却实在瞧不出他有哪点与羽翼浓相似。 阿牛见大家都用一样的奇怪目光盯着自己心里有些犯嘀咕可也绝没有意识到一场灭顶之灾已然降临到他的头上。 他随着姬别天走到近前躬身道:“师父、淡怒师伯你们找我?” 淡怒真人点头道:“阿牛让这位大嫂瞧一瞧你的头顶。” 阿牛心中疑惑也不明白自己的头顶心有什么好看的可周围那些个掌门、长老们无不瞪大眼睛紧张的瞅着自己好像这件事情对他们十分的重要。 他刚想走过去淡言真人忽然开口说道:“师兄不必了阿牛头顶的确有三枚朱痣。” 淡嗔真人勃然变色道:“三师兄这二十多年你欺瞒的我们好苦!” 远远听见曲南辛冷然道:“那可不一定有谁晓得你们是不是在合起来演戏?” 姬别天怒然起身手指曲南辛低喝道:“你说什么?” 淡怒真人阻止道:“姬师弟不要再生事端。” 姬别天听得师兄这么说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也惟有暂且气呼呼的坐下。 阿牛傻呵呵的望着淡言真人问道:“师父到底生了什么一回事为什么诸位前辈要瞧我的头顶?” 淡言真人招手将阿牛唤到跟前目光里露出慈和之色轻声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牛你不是以前都在问我你的爹娘是谁如今还想不想知道?” 阿牛喜得连连点头道:“想我当然想知道。师父您老人家肯告诉我了?” 淡言真人面露微笑道:“我不仅要告诉你也要告诉这里所有的人你的爹爹到底是谁。” 阿牛连大气也不敢出睁大眼睛望着老道士惟恐他改变了主意。 淡言真人一字一顿缓缓说道:“他就是百余年来叱咤风云、睥睨天6的魔教教主羽翼浓!” 阿牛如遭五雷轰顶难以置信的叫道:“什么我爹爹?魔教教主?师父你别逗我玩了!” 淡言真人肯定的点点头道:“你的真实名字该叫做羽罗仁。你的小名阿牛就是将那仁字稍加拆解而出。” 这段话阿牛浑浑噩噩也不晓得自己听进了多少心底里有一个可怕的声音不断的在吶喊道:“羽翼浓我是魔教教主的儿子我不是阿牛我该叫羽罗仁----” 一执大师蓦然出一阵长笑震得厅中火烛猎猎摇曳透着一股刻骨铭心的愤恨与快慰。 他凝望阿牛不住颔道:“好好!想当年敝寺无妄师兄为剿灭魔教舍身卫道不幸死于羽翼浓之手。没有想到翠霞派的淡言真人居然已偷偷抚养了他的亲生之子还将他收入门墙传得一身上乘修为! “淡怒真人贵派掌门淡一真人闭关多年如今翠霞山的事便由你说了算。你可否告诉老衲这件事情到底如何了断?” 淡怒真人没有直接回答犀利的目光罩住老道士问道:“三师弟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何要陷本派于不义?” 淡言真人站起身深深向淡怒真人一躬缓缓回答道:“师兄贫道甘愿领受本门一切责罚只是求师兄与诸位高僧、仙友饶过这个孩子。他没有丝毫的罪过甚至从出生那一日起就不晓得父亲是谁。” 停雪真人厉声道:“这孩子的父亲既然是羽翼浓那便容他不得。养虎为患贻害千年。淡言真人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思?” 淡言真人平和的眼神扫过正厅中每个人愤怒可怕的面庞面对着四面楚歌孤立无援的境地老道士道:“羽翼浓已经死了二十三年他的罪过也早已用魔教无数教众的鲜血抵偿。况且这个孩子何其无辜大伙怎能将对魔教、对羽翼浓的仇恨转嫁到他的头上?” 东海五圣中排名最末的骆南庭不以为然道:“淡言真人这话说得不对。我正道与魔教对峙数百年双方的仇怨岂是一个羽翼浓之死就能抵销干净?远的不说今日我们聚集于此就是为了悼念为魔教余孽暗害的无为方丈。这个娃娃以前不晓得自己的身世还没大关系可从今往后就难说的很了。” 太清宫四真之一的退思真人赞同道:“不错人无伤虎心虎有伤人意。难保将来这个罗牛不会想着为替羽翼浓报仇而与正道为敌。淡言真人贫道以为连你只怕也不敢担保这一点吧?” 淡言真人一字一顿的应道:“贫道敢!我的弟子我心里最清楚!” 退思真人面对淡言真人坚毅坦荡的双眼转开头去呵呵干笑道:“真人的信誉贫道原本是信的过的。可出了今天这么一档子事情在座还有几个人还会相信真人所说的话?” 阿牛满脑子迷迷糊糊就仿佛受了谁的催眠耳朵里嗡嗡乱成一团根本不晓得旁人在在争论什么。 他二十余年来在翠霞山上与淡言真人相依为命过着平淡快乐的日子从来也没有担心忧愁过什么。 可是突然一时之间似乎所有一切都变了自己莫名其妙成为了大魔头羽翼浓的儿子以往自己所尊敬的师长们咬牙切齿的讨论如何处置他。 而师父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用他瘦小的身躯和镇定的目光维护着自己。 他并不晓得羽翼浓有多坏为什么眼前每个人都对自己的父亲恨之入骨;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好端端的一个人为什么突然就成为了正道的公敌。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突然就变成了羽翼浓的儿子? 退思真人的话隐隐约约落进阿牛的耳朵里他猛然一挺胸向着周围一众天6正道中威名赫赫的长老们大声道:“我师父他老人家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们为什么不相信他的话为什么要为难他?” 屈痕叹息道:“阿牛你就少说两句吧。这件事情不是我们要为难令师更不是谁想存心陷害你而是……而是……” 他忽然接不下去远处葛南诗的声音道:“而是他居然敢收养你这魔教余孽二十多年要不是云林禅寺的诸位大师揭我们这些人全都被蒙在鼓里。” 淡言真人一摆拂尘深吸一口气道:“一执大师淡怒师兄诸位仙友你们打算如何处置阿牛?” 众人相互环顾淡怒真人木无表情的坐在原位久久不出一言。一执大师摇了摇头也没有说话。 屈痕犹豫片刻开口说道:“诸位以老夫之见阿牛尽管是羽翼浓的逆子无疑可毕竟以往也未曾犯过什么大错倘若就这么杀了他着实有伤天和也不是我等正道人士所取。” 久未有语的一恸大师忽然睁开双目轻轻点头道:“不错屈掌门之见正合佛门慈悲本意。” 屈痕听一恸大师出言支持精神一振道:“所以老夫觉得不如将阿牛的修为废去再交由云林禅寺看管终生不得获释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他这么说其实已在偏帮翠霞派至少也保住了阿牛的一条性命可谓面面俱到煞费苦心。 姬别天一楞问道:“屈兄为什么阿牛要交给云林禅寺看管而不是翠霞?” 曲南辛冷冷道:“这还不明白么如今谁还会相信翠霞派?将阿牛交给你们看管和纵虎归山有什么两样?” 姬别天黑脸涨红拍桌而起大喝道:“曲婆子你敢再说一遍!” 曲南辛犹如好斗的公鸡迎着姬别天冷笑道:“怎么你们翠霞派是想跟天6正道干上了不成?” 淡怒真人右手一拍姬别天背脊说道:“姬师弟你先坐下。”看他手上也不见使力姬别天的身躯却是一震不由自主的坐回原位。 淡怒真人徐徐说道:“屈掌门的提议很妥当贫道与翠霞派没有意见。一恸大师不知你与在座诸位仙友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一恸大师摇摇头道:“老衲也没有意见。” 一恸大师一点头屈痕不禁松了一口气虽然说旁边还有百余人但云林禅寺与翠霞剑派的当家人物都已点头别人也不会再轻易驳回。 阿牛怔怔瞧着众人心头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成为了这些人随意宰割的鱼肉是生是死是废是留自己只有站在那里等人落的份儿。 他正想出声抗议猛然想到假如自己不服这些正道耆宿们的公决势必又要为难和连累师父。 如果就这么认下来那些人从自己身上能出了一口恶气也许师父就不会受到什么严厉的处罚了。 一念至此阿牛的嘴唇只微微一动立刻紧咬住牙关强忍着没有开口。 谁知淡言真人平静而坚定的声音斩钉截铁的回应道:“不成!” 淡怒真人一抬头利剑似的目光直射过去沉声道:“三师弟!” 淡言真人从他的眼神里体味到师兄的苦衷与对自己的关切两甲子相交虽然情淡如水可彼此之间早已相惜如一。 可是他仍然固执的摇头道:“孩子没有罪不该这样对他!” 淡怒真人道:“正因如此屈掌门与我们才决定要留住阿牛的性命。三师弟你难道到今日还参悟不透正魔之分善恶之别么?” 厅中无人开口却蔓延着一股山雨欲来的窒息感觉。 第十章 风逝 淡言真人道:“对不起师兄。我当年曾经答应过羽教主无论如何也要将阿牛抚育成*人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七尺男儿。您若有任何的责罚贫道都甘之如饴惟独这个孩子请大家放他一条生路!” 阿牛眼见着淡言真人拼死维护着自己的安危不惜公然对抗淡怒真人乃至整个正道禁不住激动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别管弟子弟子甘愿被废除修为!” 说着双膝重重跪倒向着老道士砰砰叩了九记响头。 他原本就是死心眼如今更是用足力气将青砖也敲裂开来额头上沾满鲜血。 阿牛一边叩一边说道:“师父弟子往后不能伺候你老人家了您要多多保重啊!”而后转过身一挺腰板对着淡怒真人说道:“淡怒师伯你就出手废去弟子修为吧只求大伙不要再为难阿牛的师父了!” 目睹此情此景众人都默默无语。站在近处的屈痕长长叹息一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姬别天与淡嗔真人面沉似水伍端、关寒则低垂眼眉避开视线。淡怒真人垂看着阿牛右手怎么也抬不起来手中的拂尘倒缀洁白的柔丝轻轻的飘荡。一执大师双手合十阖目诵道:“善哉善哉----”他心头不禁也有一丝的迷茫与犹豫但一想到本寺前后两代方丈无数同门师兄弟皆都惨死在魔教手中心肠又是一硬。 淡言真人突然身形一动迅捷无比的探手抓住阿牛腰带又迅捷无比的一挥左手拂尘迫出一团气劲震开一旁的伍端足尖一点射向厅门。 整个动作毫无征兆一气呵成在旁的无不是正道顶尖人物却也反应不及。 淡怒真人低叱道:“三师弟你要做什么?”拂尘云卷一溜青风扫向老道士后背。 淡言真人一手提着阿牛一手拂尘反抖化解了淡怒真人的攻势口中回答道:“对不住师兄。稍后容贫道负荆请罪!” 他的声音还没落下人已飘然冲出正厅数十丈外面侍立的云林禅寺众僧一脸茫然还不明白里面生了什么事情。 一执大师面色一变扬声令道:“寺内弟子听令全力截住淡言真人不得让他走脱!” 他的声音以精纯的佛门真气遥遥送出顿时祥和肃穆的古剎之内风声鹤唳数百禅寺僧人黑影窜动各就其位。 屈痕等人就站在老道士左右全没有料到他胆大妄为至此居然在满堂高手的眼皮底下想劫走阿牛不由惊怒交集一阵风似的追出正厅。 一正大师坐在椅中双目一瞠低低喝道:“哪里走?”手中佛珠啪的飞出向着淡言真人头顶罩落。 老道士脚下不停已掠上殿顶背后海阔仙剑弹鞘飞腾朴实无华的光芒一闪正击在佛珠上砰一声佛珠金光晃动倒飞回去海阔仙剑兀自颤鸣不已。 淡言真人收了拂尘一捏剑诀正欲祭起御剑术不防身前黑影一晃淡怒真人的身躯宛如凭空生出手中拂尘一扫默不作声的截住去路。 原来他见淡言真人倏忽在数十丈开外当下施展九悬观一支的绝技“缩地成寸”转眼赶到殿顶。 淡言真人海阔仙剑反背身后沉声道:“师兄请让路!” 淡怒真人摇头道:“不行三师弟我不能让你一错再错。” 就这么一问一答的工夫一恸大师、屈痕、姬别天、耿南天、停心真人、守残真人等等络绎追至在外圈将淡言真人紧紧围住。 观止真人怒喝道:“淡言你好大的胆子!欺师灭祖私通魔教在前;庇护羽翼浓余孽不知悔改在后。如今难不成还想从云林禅寺中把人给带走?” 姬别天与淡嗔真人隐在屈痕身边神情复杂的瞧着淡言真人出奇的沉默。淡言真人将阿牛放下阿牛这才缓过一口气来。原来方才老道士怕他挣扎反抗顺手制住了阿牛的穴道令他不得动弹连呼喊也是不能。淡言真人注视着淡怒真人突然深深一揖低声道:“师兄我有一事相求请你务必成全。”淡怒真人脸上的肌肉几乎难以察觉的牵动一下徐徐道:“三师弟你还不肯死心么?” 淡言真人嘴角逸出一缕悠然微笑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何况阿牛远不该受此责罚!我自知今夜难以闯出云林禅寺可也绝不能就此束手。” 淡怒真人声音猛然提高三分说道:“你一味的执迷不悟换来的就将是血溅五步之局。三师弟现在收手还来得及补救。” 淡言真人含笑道:“我死事小失节事大。” 淡怒真人一声激越悲怆的长啸远远回荡清冷的夜空徐徐说道:“好不管你求我什么事我都可答应这也算还了你我同门一场的手足之情!” 众人心头俱是一震谁也猜不着老道士会提出怎样的请求。但淡怒真人当着天下群雄之面千金一诺势必不能反悔这一诺却又牵动几多人心! 淡言真人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倘若我今夜不幸战死只求师兄您将小弟的尸骨带回翠霞葬于紫竹林内。贫道有辱师门死后不得立碑只要在坟头上插上几株紫竹就可。” 阿牛再木讷也能听懂这话的意思回身双手死死抱住老道士拼命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千万不要啊!弟子甘愿领受责罚求您老人家好好活着不然阿牛怎么向盛师兄和丁小哥交代啊?” 淡言真人轻轻一叹运气弹开阿牛双手望着淡怒真人道:“师兄!” 淡怒真人良久无语半晌后问道:“你想好了?” 淡言真人道:“是。” 淡怒真人猛一颔道:“好我答应你!可惜这里无酒无茶否则今夜贫道一定要与你对饮三杯为你送行!” 淡言真人淡淡的浮现起欣慰笑容回答道:“淡言拜在翠霞门下一百四十余年于师门无功于天6无德庸庸碌碌着实惭愧。若有来世淡言仍愿跪叩翠霞与师兄与诸位师弟再续前缘。” 他的话说得就好像在与交知多年的老友谈心可听在淡怒真人的心里却如刀绞。 他大力一挥拂尘啪的一响低喝道:“三师弟门规森严淡怒也是迫不得已。你一路走好贫道回山后自会向掌门师兄谢罪!” 周围近百人屏息无语默默观望着这对师兄弟的最后诀别。 当淡怒真人最后一言出口大伙心中一震明白这位翠霞剑派的实际当家人物也要亲自出手了。 一场惨烈的同门相残已然不可避免! 姬别天望着场内的两位师兄双眼赤红猛一跺脚叫道:“罢了罢了!”御风远去竟不忍再看。 阿牛蓦然拔出沉金古剑虎目里闪烁泪光颤声说道:“师父、师伯你们两位老人家何苦为了阿牛拼的你死我活?阿牛自己了断就是!”右手一横锋利的剑刃就朝着咽喉抹去。 淡言真人出手如电五指迸立如刀在仙剑上轻轻一推沉金古剑从阿牛脖颈旁滑过带出一缕血丝。 老道士不待阿牛反应过来易掌为爪劈手夺过仙剑铿然回鞘海阔仙剑倒转剑柄在他胸口一点整个动作兔起鹘落阿牛只来得及叫了声:“师父!”便软软倒地。 老道士爱怜凝望着弟子苦笑道:“痴儿你以为这样为师就可以活下去了么?你若死了贫道又有何面目九泉之下再见故人!” 阿牛嗓子眼一热潸然落泪哽咽道:“师父弟子罪该万死拖累了您。您就把弟子交给淡怒师伯他们吧一人做事一人当谁叫弟子是羽翼浓的儿子弟子绝不会怨恨任何人……” 众人见状无不动容燕山剑派的掌门萧浣尘朗声说道:“一执大师诸位仙友像阿牛这样忠厚敬道质朴明理的弟子又怎么会因为其父是一个万恶魔头就会陡然性情大变为祸天6? “倘若我们就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废去他苦练多年的修为再幽禁终生不见天日又于心何忍?老夫不才却愿以身家性命担保留他一有用之身造福天6也显我正道宽宏气度!” 这话引起不少人的共鸣四周私语声渐渐响起显然有不少人开始动摇。 守残真人却断然道:“万万不可!羽翼浓昔日死于七派联手围剿之下这孩子即知身世谁敢保证不会起为父报仇之念?即便他现在没这个念头可难保日后有魔教余孽撺掇鼓惑借着他的名头召聚旧部再起浩劫。我们万万不能一时心软而为天6带来更大杀劫!” 众人怵然一惊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日一夜的连番血战浮现眼前虽已时隔遥远可感觉上恍若昨日一般的触目惊心。 一执大师白髯飘动高声道:“阿弥陀佛真人言之有理。老衲宁愿背负千载骂名也要为天6除去祸患!”说罢朝前阔步而出双手拢于胸前偌大袍袖猎猎鼓起如球便欲代淡怒真人出手。淡怒真人横身拦住一执大师平静道:“大师淡言师弟是翠霞门下还是由贫道自行解决。”一执大师停步颔道:“好老衲就在一边为真人掠阵!”淡怒真人沉声说道:“师弟出手罢!”淡言真人深吸一口气徐徐道:“师兄得罪了!” 就当每个人都以为他要抢先出招之时老道士头顶青光一闪紫气蒸腾元神赫然现身。淡怒真人骤然变色惊道:“师弟你……” 海阔仙剑龙吟冲霄与淡言真人的元神合为一体光焰剎那充盈整座云林禅寺。 阿牛的身躯被老道士的元神一把抓起华光盛绽间破空直去。 耿南天大吃一惊率先叫道:“紫气朝圣诀快截住他!” 淡怒真人心头悲愤难已老道士以元神出窍祭起御剑诀自是令人措手不及但这么一来他的元神只怕永远也回不了肉身之中摆明是抱了必死之心。 难怪他托付自己将尸骨带回翠霞只因他的魂魄千生万世都不能再回故土! 淡怒真人神思恍惚中也忘了出手四周却亮起无数道宝光剑芒。各大门派的高手纷纷出手拦截一时空中奼紫嫣红尽朝着那抹海阔剑光而去。 淡言真人竟不招架“砰砰”连响几束弧光结结实实击中海阔仙剑洒落一连串的光雨在夜空中犹如萤火虫似的忽闪幻灭煞是好看。 仙剑每承受一次轰击就会出一次剧烈震缠焕放的光华随之减弱。 然而老道士的元神灌注岂同儿戏海阔依旧如蛟龙经天冲破层层枷锁束缚向着无垠瀚海飞扬。 虽千万人吾往矣! 众人相顾骇然未曾料想这个素日六仙中最低调寡言的老道士居然一强至斯! 幸亏他只求御剑突围不以伤人为念不然的话真个血战一场难保不是重演六十多年前正魔两道围剿苏真的一幕! 头顶苍穹脚踏千山海阔仙剑出雄壮慷慨的镝鸣一路呼啸一路雷动在云层飘渺寒风如刀间倏忽去远。 淡言真人的元神如流星一般的在剧烈燃烧用着生命的菁华焕出最后的绚烂。 他刚才接连吃了三记飞剑六道仙宝攻击真元已到崩散边缘。只是完全凭着人的意志坚守着灵台心灯不灭不停催动残余真气驾御仙剑风驰电掣。 阿牛被老道士下了禁制身不能动真气也完全被压制在丹田中不得运转就等若寻常人无异大颗大颗的泪珠从面颊淌落立刻又被迎面刮来的风吹冷吹干。 他恨不得能够立刻拔剑杀了自己这时假如有任何的法子能够保全住老道士的性命他也一定会毫不迟疑的去做纵然赴汤蹈火纵然永坠地狱! 然而现在他只能无力如一个孩子靠在师父温热的元神胸前眼睁睁瞧着淡言真人为着解救自己一滴滴的耗尽最后的真元乃至生命。 他想哭却只能一任热泪不争气的流淌;他想喊可一张嘴凛冽的狂风便倒灌入口瞬间吞噬了微弱的声音。 二十四年来平生第一次阿牛品尝到了什么是真正的刻骨铭心的痛楚! 他才了解到当盛年蒙受不白之冤挥剑九刃自逐门墙;当丁原孑然孤影愤啸苍天的时候是何等的心情。 淡言真人的呼吸越来越沉重海阔仙剑终于猛烈晃悠几下向着脚下的莽莽群山坠落。 砰一声剑光涣散两人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山崖上。淡言真人在着地的一剎那仍以自己的元神遮挡在阿牛的身下令他可少受些冲击。“噗----”老道士的口中喷洒出漫天血芒殷红的光雨犹如凄艳落英冉冉荡漾在空寂的山崖之上。阿牛仍是被摔的七荤八素满眼天星因身子被禁制住宛如滚地葫芦连翻出十几尺才算歇住。阿牛顾不得别的拼命扭动脖子瞧向老道士大声叫道:“师父!”淡言真人低低闷哼一声坐起勉力拄着已然龟裂开的海阔仙剑走到阿牛跟前弯腰替他解开禁制。 这个平日十分轻易的动作此刻竟显得无比艰难十几尺的路走来犹如千山万水激得元神丝丝低响仿佛随时就要幻灭。 好不容易解开了阿牛的禁制淡言真人竟再无余力一个趔趄险些摔倒依靠着海阔仙剑的支撑才勉强靠住一块山岩坐下。 阿牛一个骨碌爬起身嘴中叫道:“师父您老人家可不能死啊!”双掌按在老道士胸前恨不能一下把自己积聚的所有真元全部渡进师父瘦小羸弱的身躯里却如杯水车薪般无济于事。 淡言真人抓住阿牛粗壮的小臂想从身上拉开扯了一下才察觉自己已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元神在夜风里不停的涣散蒸腾连自己弟子的一只手都挪不动分毫。 他的心中没有恐惧与悲哀只用充满慈祥的眼神凝视着自己精心呵护造就的弟子微笑着喘息道:“阿牛你听我说。不要耗费真元了为师大限将到大罗金仙也是救不得的。” 阿牛哪里肯收手他一面催动真元一面道:“不师父我不让您老人家死!您快告诉我有谁还能救得了您弟子这就背您去求医!” 淡言真人摇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有几句话还要交代你你一定要记住。” 阿牛狠狠的点着头哽咽道:“师父不管您说什么阿牛都一定会牢牢记住。以前阿牛太笨老学不会您教我的东西往后阿牛一定用心再也不会这样了。您不要扔下阿牛啊师父----” 淡言真人轻轻叹息抚摸着阿牛的头徐徐道:“为师怎舍得扔下你?在三个弟子里为师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你在为师身边待的时间也是最久。可天下没有不散筵席这一天终于还是要来只是来得太突然也太快了一点……” 他剧烈的咳嗽几声浑身的光晕又黯淡几分尽管阿牛以自身的真元源源不绝的补充却也仅仅是杯水车薪。 淡言真人继续说道:“二十四年前你爹爹羽翼浓羽教主命座下血卫乌岩秘密将你抱上翠霞托付于为师抚养。那个时候你才刚生下来三天连眼睛都不怎么能睁开……” 阿牛回想师父对自己二十多年的养育再造之恩师徒朝夕相处之情尽管彼此毫无半点血缘关系其情谊之深却远胜于父子。 他本是生性木讷之人老道士更是素来沉默寡语然而又有多少事多少情其实早已无须言语! 当下阿牛辛酸落泪情不能自己道:“师父----” 淡言真人努力保持平静之色喟然道:“你爹爹这么做自有他不得已的苦衷为师虽然也不晓得是为什么但无论如何你也不要再怨恨他。” 阿牛用力点着头感觉着师父的元神越来越弱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的灌输真元老道士生命却正以更加飞快的度逝去。就如同这山崖上悲鸣的风想要伸手挽住却怎么也无法留下它匆匆流逝的步履。 淡言真人欣慰的喘息道:“阿牛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和丁原、盛年一样从没让为师失望过。可惜我看不见你们三个重回翠霞的一天啦!答应我不要为我报仇不要记恨云林禅寺更不要与正道为敌!” 阿牛心如刀绞心中充满悔恨连声应道:“我答应您师父。可你不能走啊!是我拖累了您----” 淡言真人靠在阿牛坚实的怀里勉强提升起一口元气回光返照似的脸上一亮摇头微笑道:“痴儿这又何关你的事?去找雷霆前辈丁原与盛年都在那里……告诉他们不管身在师门与否你们也都是为师最得意的好徒儿。” 老道士的气息愈加的微弱声音轻到几乎不能听闻阿牛却一字字的将师父最后的教诲牢牢印刻在心往后长路漫漫不再有师父温暖双手的扶持也不再有那双慈和目光的鼓舞。 淡言真人流露出最后一缕微笑轻轻道:“走正道悟天心你们三个的成就早晚会越为师为天6苍生造福谋……” 他颤微着伸手抚摸到阿牛湿润的面颊一如十几年前在紫竹林里为他拭去脸上的泥污…… 猛然整个天地仿佛停止老道士的手凝固在阿牛的嘴角旁唇边兀自含着一抹欣慰的笑容那双深邃的眼却已然阖起永远不会再睁开。 阿牛一呆半晌才意识到师父已然去了禁不住泪满霜衣仰天长啸道:“师父----”他紧紧拥着老道士的元神感受着师父身上传来的最后一丝热最后一点光疯一样的将自己的真元拼命注入但已是石沉大海再无反应。 悲啸如诉群山呜咽。 风如号角月似残钩。 如许孤寂的少年环抱着即将幻灭的那一缕元神禁不住心痛若死! 在这同一轮月下在万里迢迢外的某地丁原与盛年的心头不约而同的升起一股莫名的剧痛就好像世上最宝贵的某件事物正在逝去永不会回来…… 云林禅寺的厅堂里淡言真人元神蜕出后空余的肉身无声无息的从耳目口鼻里淌出汩汩的热血转瞬染红陈旧的道袍。 姬别天默默站在一旁双手紧捏着桌角眼角溢出一滴滚烫的泪珠喃喃低语道:“三师兄你终究还是去了……” 坚硬的木桌应声爆裂像漫天的泪痕洒落…… 海阔仙剑悲鸣不已直令闻者心碎眷恋盘旋在淡言真人的头顶向着故主依依不舍的诀别紧接着“啪”的一声迸射出绚烂光雨竟是粉身碎骨与主偕去。 光雨飘落到老道士的元神上恰似柔纱轻软依旧闪耀着熠熠光晕。 阿牛呆呆凝视着淡言真人的元神徐徐分解作一个个小小的青色光点萦绕淡去融入漆黑的夜空眼前熟悉的面容也逐渐的模糊远去却见一缕流星正从山崖后掠过坠入远方茫茫天地。 那是师父最后的踪影么? 那天空无数星辰中又可有师父的归宿? 为什么半个夜晚所有的一切都生了天翻地覆 的改变?为什么师父就这样离开了自己?阿牛宛如从万丈高楼一步登空整颗心沉沦到无边的黑暗中吸入胸腔的每一口空气也是那样的烈那样的凉。 迷迷糊糊里仿佛师父正用那熟悉的眼神瞧着自己在耳畔一如即往的轻唤道:“阿牛……” 阿牛嗓子口一热喷出满腔热血伸手叫道:“师父!”然而手却抓空所有的幻象陡然无影无踪。 残月寒风里孤单单惟有他孑然一身不觉痛彻心扉眼前一阵天昏地暗昏倒在冰冷光秃的山岩上或可暂时摆脱刻骨铭心的伤痛。 忽然黑暗中传来轻轻一声叹息道:“可怜的孩子……” 一道白色身影飘然现身徐徐走近弯腰抱起昏迷的阿牛替他拭去嘴角的血迹喃喃低声道:“让我带你回家吧……” 雪白剑光一闪倏忽消逝却未曾察觉身后还有一人悄然伫立凝望浩瀚星空低低道:“月冷风寒崖高云远淡言师弟魂魄归来兮……” 苍凉声里月光凄清夜已深沉。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第二部续集 下集预告: 阿牛身世之谜终于被一执大师揭开云林禅寺里顿时风起云涌干戈相向。淡言真人为救阿牛舍身以元神出窍的代价御剑突围自己却因油尽灯枯元神消散。 沉浸于无限悲痛中的阿牛昏死过去忽有一白衣女子现身将他抱走。等他醒来时却已置身在另一个意想不到的神秘所在踏上了重生之路…… 第一章 怒战 古钟飘渺悠然回盪於崇山峻岭之间。 一轮落日徐徐西沉青山外晚霞如火已是黄昏。 暮色馀晖里云林禅寺高耸千年的山门依旧巍峨古朴苍老的青石默默伫立。 当最後几位入寺参拜香客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山林中几位知客僧站在山门前閒聊起来。再等一会儿云林禅寺的大门就该关闭是众僧准备晚课的时间了。 比起前几日的劳碌繁忙这两天总算清閒了一些。 无为方丈的大礼隆重结束後各门各派也渐渐散去寺里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宁。 眼下众僧私下议论最多的就是下月初八天6剑派联手围剿魔教地宫之事。 云林禅寺众望所归继二十馀年前婆罗山庄之役後再次成为光大正道、消灭魔教馀孽的召集人。 而新任的无涯方丈更被公推为七大剑派的领军之人。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与云林禅寺并肩称雄的翠霞剑派已经明确表示不再参与云梦大泽之战。 想想也难怪出了淡言真人这档子事情翠霞剑派处境今非昔比尴尬之馀他人也不好勉强什麽。 不过有一恸大师这样的绝世高手坐镇区区的魔教馀孽也还不是手到擒来? 六大剑派清剿地宫仅仅是时间问题罢了。 几名知客僧正说得津津有味忽然觉山门外不知道什麽时候现出一个褚衣青年的身影一语不只双手负在身後抬头望著云林禅寺的匾额。 谁也不晓得他是什麽时候出现的就好像凭空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说不出的古怪。 一名知客僧忍不住说道:“这位小施主敝寺山门马上就要关闭了。您若是想敬香礼佛还请明天起早吧。” 褚衣青年收回目光冷冷望向说话的知客僧。 那知客僧在云林禅寺已有三十多年修为也算不弱可触到对方锐利如刀的眼神却没来由的心里一寒勉强镇定心神暗自心犯嘀咕道:“这人年纪轻轻眼神却古怪得很!” “我不是来敬香礼佛的”褚衣青年漠然回答道:“我来找人。” 那知客僧一怔问道:“不晓得小施主您要找的是敝寺哪一位僧人?” 褚衣青年一字一顿说道:“一执大师!” 那知客僧急忙回答道:“小施主有所不知敝寺的一执师叔祖闭门谢客多年除了几位老友与当世高人外他老人家几乎不再见客。 “您若想见别人贫僧或可代为通禀可一执师叔祖却恐怕不行。” 褚衣青年丝淡淡说道:“对不住我就要见他。” 那知客僧隐约猜到对方应是故意上门找茬来的不过也没太放在心上。毕竟褚衣青年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能起多大风浪。 转念又一想说不准这年轻人是哪家的门徒受人指使才跑到云林禅寺山门前意欲闹事在他身後也说不定藏著什麽来头的人物要与本门作对。 不然借给这褚衣青年一百个虎胆也不至於狂妄到孤身挑衅天6正道第一大派的地步。 他一面暗中使个眼色让师弟入寺通禀执香堂座无痴大师一面双手合十脸露难色道:“小施主不是贫僧不愿为您通禀而是实在难以办到。” 褚衣青年见旁边有知客僧悄然快步入寺心中岂能不明白。 他嘿然冷笑道:“云林禅寺好大的架子啊莫非还真把这里当成西方佛祖的雷音殿要我们这些凡夫俗子三叩九拜才能入寺不成?” 一名黑脸僧人性子较暴闻言不禁愠怒道:“这位施主我师兄已经对您说得很明白。一执师叔祖年事已高不再随便接见常人;您要是想存心生事我云林禅寺是佛门清净之地可不容有人肆意逞凶。” 褚衣青年仰头哈哈大笑但见周围树上的叶子簌簌飘落笑声停歇处只听他轻轻说道:“什麽佛门清净地不过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屠宰场罢了!” 几名知客僧脸色齐变黑脸僧人更是怒喝道:“小施主你究竟是哪家弟子竟敢在敝寺山门前口放厥词辱我云林禅寺!” 褚衣青年冷冷道:“我有说错麽?” 黑脸知客僧大声道:“当然是大错特错了!敝寺一贯慈悲济世广播佛法普天之下谁人不敬哪个不服? “你将敝寺比作那个那个呸龌龊的地方分明就是在有意挑衅!” 褚衣青年点点头悠然回答道:“这点你倒是说对了我今天就是来找事的。只是不晓得诸位小师父能够将丁某怎样?” 若是换个聪明人或许立刻就能联想到丁原身上可惜这个黑脸僧人脑袋也不怎麽灵光其他几僧也没想出来站在他们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近年来名声鹊起、威震天6的丁原还只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後生小辈罢了。 黑脸僧人叫道:“好啊果真叫我猜中了!你要是知趣最好赶紧乖乖离开小僧看在佛祖慈悲为怀的分上也不与你计较。要不然只好将你拿下交给敝寺的戒律院落!” 丁原本不想拿这几个无名的知客僧出气一听黑脸僧人这般说他傲然一笑到:“好得很丁某就站在这儿不动看小师父你如何将我拿去戒律院落。” 他日前与年旃在万壑谷分手本想回返天雷山庄看看盛年是不是已经回去。不想半路上听到淡言真人与阿牛出事的消息暗中细一打听顿时悲怒交加不能自己。 虽然他被老道士赶出了师门多少生出些怨愤不解可真要有人加害淡言真人半个指头怕雪原仙剑当头就要劈下。 更何况这回听到的竟是老道士的死讯! 而阿牛也已落得行踪不明生死未卜。 丁原自幼颇多苦难养成了偏激张扬的性格。其後翠霞山十馀年的修炼在老道士耳闻目染的薰陶调教下已大有改观。自从得悟天道上卷心法後更是较年少时收敛了许多。 可这一回便是天王老子再生也拦阻不住他复仇的怒火。 丁原当然知道他这回要面对的是号称天6七大剑派之牛耳的云林禅寺甚而是在与整个正道为仇作对。 然而那又怎样老道士已经给他作出了榜样。因此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迟疑他回转身御剑千里直杀云林。 冤有头债有主。假如不是以一执大师为的云林众僧一再逼迫施压老道士岂会迫於无奈、祭起元神最终落得神消形散的下场。 不过要是这当中有谁敢阻止他的复仇丁原一样会视如敌仇血溅十步! 黑脸僧人听丁原这麽说当下合十道:“既然如此小施主请恕贫僧失礼了!”身形一摇脚踩云林禅寺的“灵鹫仙步”探手抓向丁原肩头。 他粗中有细陌路相逢不敢托大这记“天龙八爪”沉稳内敛攻中带守不求伤敌先藏退路也可算是中规中矩的老成招式。 谁晓得丁原说不动果真就不动黑脸僧人的手爪根本没费什麽劲就抓在了他左肩头上好多想好的应变後招居然一概用不上了。 黑脸僧人一愣也没料到对方这麽轻易就被自己抓住五指用力一紧朝身前一拽道:“起!” 丁原纹丝不动面带微笑道:“小师父你中饭没吃饱吧?” 黑脸僧人脸一红好在沾了肤色的光也没怎麽显露气沉丹田再次催动真气大吼道:“给我起来!” 这回他用上了十分的功力可说整个的劲力全吃在了右手上就不信眼前的褚衣青年脚下真的生了根。 可手往上一提立刻就察觉不妙原来丁原肩头猛然一沉如游鱼似的从他的五指中滑脱。 黑脸僧人劲道用在空处胸口被激得说不出的难受就好像自己拿著铁锤砸在了胸膛上一般。偏生脚下重心也随之失去一个踉跄仰天摔倒在地。 幸亏他根基颇为扎实後背刚一沾地腰上使力挺身跃起才没出更大的丑。 他瞠目结舌手指丁原叫道:“好小子你使诈!”却是惊怒之下连用词也不讲究了。 丁原气定神闲回答道:“奇怪了我动都没动你自己不小心摔倒却怎麽要赖在我的头上?你们云林禅寺的僧人都是蛮不讲理的麽? “你要是不服气丁某尽可以让你再来一次不过摔了跟头可别乱指东指西的赖在别人头上。” 黑脸僧人气得脸色由红变青可一招以後也知道眼前青年的修为比自己高出不知道多少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先前说话的那中年知客僧迈步走上前说道:“师弟让贫僧来试上一试。” 他自然看到黑脸僧人在提手时丁原有肩膀下沉的动作只这一手就足以证明对方敢孤身惹事的确是大有来头。 奈何丁原口舌不饶人摆明是要下云林禅寺的颜面自己焉能无动於衷? 况且他自忖修为比之黑脸僧人高出一截又有前车之鉴。师弟失手自己未必就不行。至少也可以探出褚衣青年的深浅和门派路数来。 比起黑脸僧人他更加老成持重先朝丁原一礼道:“小施主贫僧得罪了。” 丁原淡然道:“何必假惺惺的行什麽虚礼说什麽好听的话不是要抓我吗?只管上来就是了。” 中年知客僧深吸一口气步步逼近到丁原身前一抬右手也似黑脸僧人般抓出不过取的是丁原胸口衣襟。 他暗自想道你肩头能够使巧劲下沉骗过我师弟却看我抓住你胸口你又如何挣脱? 丁原依旧不动甚至双手都负在背後任由对方擒住衣襟。 中年知客僧运劲往外一送口中低喝道:“去!”想借著手上的推力把丁原抛出也算是为师弟找回点面子。 哪里知道五指间力道将生未生之际丁原虎腰朝後一折施展出连江湖卖艺汉子都会用的“铁板桥”来。 中年知客僧“哎呀”一声收力已是不及被丁原向後一带的巧劲所引身子凌空飞起。 中年知客僧手中一滑偌大的身躯从丁原身子上斜飞而出。 众僧面面相觑到此为止对方还没有真的出手亮招脚不动、手不抬连摔出两名知客僧。 一朝前飞、一往後仰虽然摔出的形态姿势不同可那份借力打力、妙到巅毫的功夫却是自己使不出来的。 中年知客僧人在空中心知肚明自己也著了对方的道窝囊的是自己却与师弟一样连这褚衣青年的路数都没试探出来。 忽然一股柔和罡风拂到将他身子轻轻一托双足稳稳著地耳中听到一老僧嗓音说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好俊的修为恕老衲孤陋寡闻却不知你师出何门?” 一个矮墩墩的白眉僧人在几名弟子的引领簇拥中缓步走出山门身披大红袈裟显然身分尊崇。 在他身後一个小沙弥双手扛著支青铜禅杖竟有一丈八尺多远比普通的禅杖长出许多。 来人正是云林禅寺执香堂的座无痴大师继原任的执香堂座一愚大师隐退佛学院後他已算得上是寺中的要紧人物之一平素若不是非常事情生也少有露面。 刚才远远见到丁原一式普普通通的“铁板桥”居然将本寺修为三十多载的弟子轻易摔了出去无痴大师也禁不住心中暗吃一惊。 丁原见到对方气派穿著猜知应是寺内的重要人物可依然一副眼高於顶的模样冷冷回答道:“我没门没派身上的这点修为也仅够打狗杀猪。” 听丁原言语冲撞、无礼之极无痴大师不由一皱眉只不知道眼前的青年与云林禅寺又有什麽难解之怨。 但他既能出任执香堂座负责云林禅寺的外事接待涵养功夫自然非同一般笑咪咪的合十道:“阿弥陀佛可惜敝寺忌讳荤腥无狗也无猪小施主打狗杀猪的手艺只怕是用不上了。刚才老衲门下弟子多有冒犯还请小施主海涵。”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无痴大师忍让道歉丁原尽管满腔怒火也不好肆意泄。 他冷冰冰道:“我是来找一执大师的让他出来说话。” 无痴大师道:“不晓得小施主有什麽事要找一执师叔他退隐多年少有露面。倘若小施主果真有要紧之事不妨先说与老衲看看是不是能为小施主解决。” 丁原摇摇头道:“这件事情恐怕你解决不了。” 无痴大师白眉微微一动继而呵呵笑道:“老衲声望才德自然不能跟一执师叔相提并论但数十年来忝居执香堂座之职也算勉强将就得过去。 “小施主不妨说来听听要是老衲果真解决不了再去麻烦一执师叔也不迟。” 丁原微笑道:“原来阁下就是执香堂座无痴大师失敬了。不过我来是想借一执大师身上的一件东西用用大师你可作得了主麽?” 无痴大师注视丁原徐徐问道:“却不晓得小施主想向一执师叔借的是什麽东西?” 丁原回答道:“我要借一执大师项上人头一用你能作主吗?” 无痴大师一惊再仔细端详丁原相貌衣著豁然醒悟道:“原来小施主就是翠霞派的丁原!恕老衲眼拙刚才竟然没能认出阁下。” 丁原沉声道:“无痴大师你既然知道丁某来历就该明白我所为何来。我也不想为难你去将一执老和尚叫出来丁某要用他的人头来祭奠老道士的英灵!” 黑脸僧人按捺不住低声喝道:“放肆!淡言真人死有馀辜你还----” 他话到一半丁原眉宇一扬挥手射出一道玄光。 无痴大师就站在黑脸僧人不远处却也来不及出手拦截耳中听得弟子闷哼手抚胸口软倒在地。 两名知客僧赶紧扶起黑脸僧人唤道:“师弟!” 无痴大师眼中精光闪动也有些动了真火缓缓道:“丁小施主劣徒所言的确有欠妥当可你动辄伤人也未免有失厚道。” 丁原淡淡道:“大师放心他只是中了我一记玄金飞蜈以贵寺的灵丹妙药自然不难保住性命。我只是要他吃点苦头也好长足记性往後不要胡说八道。” 无痴大师心中稍稍一宽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淡言真人不幸身亡敝寺上下也遗憾得很那也原非我一执师叔的本意。 “要知道自古正邪势不两立敝寺这次也是无可奈何更没想到令师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 “丁小施主这件事也算是天意还请你能节哀顺便却怪不得一执师叔。” 丁原听无痴一番话居然说得义正辞严不由得哈哈大笑许久後才停歇下来说道:“贵寺无为大师死了你们就说是惨遭魔教馀孽毒手声声叫嚷要报仇;我师父走了却成了天意要我节哀顺便还不能找一执那老和尚算帐这算哪门子道理? “我算是懂了什麽名门正派不过是打著堂皇旗号的伪君子! “废话少说要一执出来不然今日丁某势必血洗云林不死不休!” 无痴大师静待丁原说完才摇摇头道:“丁小施主你这麽说未免太偏激了些。我云林禅寺被天下人尊为正道翘楚岂是自家吹嘘的? “令师故去时小施主并不在场後来道听涂说难免会有失偏颇。老衲希望小施主能先冷静下来不要因一时冲动而铸下大错。” 丁原嘿嘿道:“无痴大师你年纪一大把说得倒比唱的好听也许真该索性改了法号叫做“无耻大师”岂不更贴切些?” 无痴大师再好的涵养也笑不出了徐徐道:“丁小施主老衲爱惜你是青年俊彦天6正道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怜你哀师之亡才百般开导劝解。 “可你若要再不知进退一味的胡搅蛮缠恕老衲也不能继续袒护你了。” 丁原哼道:“谢谢大师好意可惜像你这样的袒护丁某消受不起敬谢不敏了。” 无痴大师叹息道:“丁小施主劝你还是下山去吧不要再在敝寺惹是生非。不然非但无法为令师报仇出气反而令他九泉之下再蒙羞耻。” 丁原闻言更怒迈步朝山门走去朗声道:“好我索性惹是生非到底。你既然不肯叫一执那老和尚出来见我丁某便直闯进去看有谁敢拦阻?” 无痴大师双手合十推出一道浑厚掌力诵念道:“小施主请留步!” 丁原身躯一闪一绕宛如风拂杨柳将无痴大师的“金刚伏魔印”尽数卸去又朝山门近了数尺。 无痴大师微微一懔再次沉声喝道:“小施主请留步!”大袖鼓动膨胀带起九成功力第二次向丁原推去。 丁原身子冲天而起在空中一转一翻翩然飘落又闪过了一记“金刚伏魔印”。 他目中冷光闪烁道:“无痴大师我本只想找一执和尚的麻烦无意殃及旁人可你一再的出手相阻就别怪丁某得罪了!” 无痴大师见丁原轻而易举让过自己两记苦心修炼两甲子的“金刚伏魔印”禁不住暗暗惊讶。 原先就有传闻言道丁原再次出世以来力压红袍踹破鬼冢直有驾凌正道十大高手之势。今日一见只怕比传闻里说的还要厉害况且又是含愤而来一个处置不好云林禅寺今夜就是一场血战。 他苦笑道:“丁小施主见谅老衲负有看守山门之责不得已才出手阻拦。小施主若仍欲一意孤行老衲说不得也惟有舍命护法。” 丁原颔道:“无痴大师丁某便成全你了!” 脚下穿花绕柳步一晃人已到无痴大师身侧左拳横出一引带开对方注意力右拳快逾流星直打面门。 这一式“曾”字诀虚实相合快慢兼备已演绎到至高境界即管曾山本人来使除却功力胜出一筹之外只怕也不过如此。 无痴大师不敢怠慢左掌大慈悲手横在胸前;右手“金刚伏魔印”迅雷不及掩耳的劈出正切在丁原右拳上。 “砰”的一声丁原身躯借势一侧左拳化虚为实轰向无痴大师左肋又快又准正是“曾”字的开头一横。 无痴大师反应奇快左肩微沉大慈悲手向下轻轻一压。 谁晓得丁原竟似早一步看破了他的变化拳到中途蓦然变招上挑“啪”的击中无痴大师左掌。 无痴大师顿时手臂麻不由自主往後撤步堪堪卸去丁原拳劲。 高手相争半步也退让不得。无痴大师刚一挪步丁原的攻势好似水银泄地无孔不入轰向他左半边身子欺他左掌一时乏力穷追猛打。 无痴大师一面施展浑身解数招架闪躲一面惊诧道:“这年轻人好深厚的功力!我原本以为他不过在招式上有变幻莫测之神通没料到刚才两记对掌却令我稍落了下风。 “只怕能与他相抗的也只有几位师叔了。淡言真人居然能够教导出如此了得的弟子著实教人难以置信!” 二十馀个回合後无痴大师左臂虽然说缓过劲来可气势已为丁原完全压制。 只觉得对方的招式犹如滚滚大潮编织出无数的漩涡将自己陷溺其中不能自拔无论他如何还击却总打不破丁原惊涛骇浪似的攻势直压得胸口喘不过气。 无痴大师的修为虽称不上云林禅寺翘楚可也算“无”字辈中的高手一生之中还没像今天这样被人打的只有招架之功竟无还手之力。 眼见著落败仅是弹指间事忽然一个假身飞起凌空抓过青铜禅杖当头一挥。 第二章 无双 他深喘一口气平复呼吸说道:“丁小施主修为果然了得。换在平日老衲已该认输只是今日职责所在只能死战不退请见谅了。” 丁原心道:“这老和尚看上去还有点佛门高僧的模样。我今日只是要为老道士报仇出气找那一执和尚算帐也不用过分为难他了。”想到这里他微笑道:“大师好说丁某接招就是。” 无痴大师愕然道:“难不成丁小施主打算空手应对老衲的疯魔禅杖?” 丁原傲然一笑回答道:“有何不可?丁某的雪原仙剑出鞘见血既然与大师并无深仇大恨自然也不需要用它了。” 无痴大师颔道:“丁小施主的胸襟气魄老衲著实钦佩。倘若再一意固执反倒显得矫情了。 “不过老衲的“疯魔十八杖”势大力沉稍後交手时施主切不可轻敌。一旦有个闪失老衲难以收手之下伤了施主还望原谅。” 丁原答道:“有劳提醒就请大师出招丁某在此恭候就是。” 无痴大师合十作揖好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双眼爆睁精光如锋散出庞大气势。两手握住禅杖柄身飞快转动舞出团团青色光华远远望之犹如一蓬云岚翻腾跌宕流散出绚丽华彩。 丁原是次遭遇云林禅寺的一流高手当下也不敢过分托大。 他双足以丁字步四平八稳列开门户目光紧紧锁住一丈八尺长的疯魔禅杖用的是以静制动、後制人的策略。 无痴大师一声呼喝疯魔禅杖宛如风轮般飞舞罩著丁原头顶砸落层层罡风青芒里方圆十丈内飞沙走石黄尘如一条条云柱飞旋而起。 丁原目光如炬看准疯魔禅杖来势借著穿花绕柳的轻盈身法身躯不可思议的向右侧倒右臂几乎已贴到了地面双脚却兀自牢牢钉在原地不动分毫。 这一式“柔柳”身段丁原以往只在修炼时偶尔练习上几次总觉得太过消极行险因此从没有在实战中施展过。 但随著他修为突飞猛进对穿花绕柳身法的体悟也日益精深面对无痴大师石破天惊的当头一击竟心灵福至的使出此招来。 无痴大师的疯魔禅杖“呼”的走空丁原身子恰似陀螺一般以双足为圆心贴地旋转绕到对方左腿旁双拳以“山”字诀攻出直打无痴大师下盘。 无痴大师不由暗道:“这年轻人好厉害的眼光!” 他的疯魔禅杖挥舞开来泼水不进威猛无铸最喜与人硬撼对攻。 丁原偏不著道不仅以穿花绕柳的身法避开锋芒更出手反攻他的双腿。 需知“疯魔十八杖”最大的弱点就是失之於灵动多变下盘的防守远不如上身。 丁原仅仅一个照面就抓住弱点单就这份眼光经验绝非同龄的天6年轻俊彦可比。 但要说就凭就这一招便可克敌制胜令无痴大师俯称臣那也未免太过小看云林禅寺一流高手的惊人实力。 无痴大师双足不动疯魔禅杖“呼呼”挂风回卷竟是毫不理睬丁原攻势直以禅杖轰向他的後脑。 这种不按牌理近乎拼命的打法丁原以往每逢险境时也多有用到可说是拿手的绝活之一。没有料到今天居然有人以同样的方式来对付自己而且出手之人还是一位云林禅寺的高僧。 丁原这才明白为什麽这套杖法叫作“疯魔”了。 果真是“不疯魔不成活”招招都是蛮不讲理的疯狂打法全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作一回事。 可也正因如此才教人头疼无比。假如双方修为只在伯仲仅这一套疯魔杖法就可把不欲拼命的敌手气走。 好在丁原对敌经验已丰近年来会过的天6顶尖人物不知凡几也不至於乱了章法。 他自然不愿拿自己的性命去交换对方双腿腰上一使力凌空翻转而出脱离了疯魔禅杖的攻击范围。 但这麽一来不免落了後手。 无痴大师呵呵一笑声音里竟也透出一癫狂疯魔禅杖如影随形奔著丁原腰身砸下正是他最难受的位置。 丁原微一提气身体蓦然漂浮倒立双脚以辟魔腿踢出一串光影梅花间竹似的点击在疯魔禅杖上借著回挫之力倒飞出三丈。 无痴大师由衷赞了声“好功夫!”脚下大步流星追著上来又攻出第三杖。 丁原不由有些著恼他出道以来还很少有被人家上手穷追猛打的窘迫经历反倒是风雪崖、姬别天等人曾被他狠狠压制。 适才一招失算无痴大师不依不饶的连出猛招却硬生生将他逼到下风。 旁边几名知客僧看得眉飞色舞大声为无痴大师喝采恨不得下一杖就拿下丁原。 转眼双方拆解了十馀回合丁原渐渐看清疯魔禅杖的路数特点。 原来这套杖法全不讲究招式的变化只凭无痴大师的双手飞转动形成团团风轮般的光影上下翻飞或直或横或侧或斜刚猛雄浑又兼之浑不讲理才教他上手颇不适应险些吃了大亏。 丁原心境逐渐平和暗暗思忖道:“我若是有仙剑在手又或以天殇琴反击以硬碰硬这老和尚的修为尽管了得却也未必是我对手。只需三五招的对攻就可教他乖乖认输。 “不过既然我已夸下海口要徒手应对自然不可毁诺。说不得只好先以身法与他周旋待看清楚所有招式变化再出奇制胜。” 主意打定丁原更不与无痴大师硬拼利用穿花绕柳的绝世身法和诸般杂学只在外圈游斗。 ∥蕹沾笫崭荷窳Γ粗荒芨诙≡磲崮熳罚劭粗枘b染蛽k著对方後背却又被丁原宛如游鱼似的滑走。 这也怪不得无痴大师他本就不以身法见长又要挥动一丈八尺的疯魔禅杖在度上无论如何比不上丁原。因此表面上大占上风可连对方的衣角也捞不到半片偏偏又不敢稍有疏忽以被对手所乘其中苦处惟有自知。 如此二十多个回合疯魔禅杖的威力虽然不减可招式已有重复。 无痴大师身为云林禅寺执香堂座平素笑脸相迎和气送客也少有与人争斗。这一套疯魔杖法使满十八杖却依旧拾掇不下对手可说是平生第一遭令他大大著恼之事。 这事自然也惊动了云林禅寺上下众僧短短半炷香不到的工夫新任的方丈无涯大师率著几名“无”字辈高僧以及少有露面的一正大师先後赶到在山门前黑压压站了一片。 众僧从知客僧的口中已明白事情原委惊诧之馀也对丁原的修为讶异万分。但碍著身分门规谁也不好擅自出手相助无痴大师只目不转睛关注著场中动静。 无痴大师久战不下心头生起焦灼猛然一收禅杖立在原地罢手不打道:“丁小施主你这麽一味纠缠游斗只怕打到天黑也分不出结果来。” 丁原已然摸透“疯魔十八杖”的变化奥妙胸有成竹道:“大师说的也是从下一回合起丁某不再躲闪就是。咱们俩就凭著真实修为好好斗上一场。” 无痴大师一喜他自恃疯魔禅杖威力无伦可谓云林禅寺第一刚猛杖法只要丁原不凭藉身法闪躲以硬碰硬自己便有很大的把握取胜。 当下无痴大师禅杖拄地颔道:“好倘若丁小施主果能信守承诺老衲要是在二十回合里仍不能赢下权当认输!” 一正大师眉宇微扬隐约预感到不妙沉声喝道:“无痴师侄休要轻敌!” 无痴大师合十向一正大师躬身礼道;“多谢师叔提醒弟子受教了。”但并不收回方才所许下的二十回合大限。 丁原摇头道:“何必那麽多招三个照面里我要是不能让你禅杖脱手就算丁原认栽立刻拍手走人。老道士的仇留待下辈子再报!” 无痴大师双目圆睁低喝道:“丁小施主这可是你说的!” 丁原淡然道:“丁某言出必行大师只管出招!” 无痴大师点点头轻声道:“老衲这回倾力出击不留馀手。丁小施主你可要当心老衲万一收招不及伤到阁下。” 丁原大剌剌站在那里全不把无痴大师的警告听进耳朵挥手作了个“请”字。 无痴大师深吸一口气知道此战关系到本寺颜面不敢心存丝毫懈怠。 他催动十成的“金刚佛力”疯魔禅杖恰似滚雷奔腾破开层层青光挟著轰然闷响朝著丁原惊涛骇浪一般的涌来果有气吞山河之磅礴气象。 无涯大师等云林禅寺的一众高僧无不暗自惊叹道:“无痴师弟平日里最是低调少有见他真正出手过。没想这些年里他的疯魔禅杖进境若斯此战要换作是我空手以对除了闪避著实想不出第二种办法!” 看那丁原却是不动眼见疯魔禅杖狂飙席卷一路杀到身前他才蓦然探出右手紧捏成拳去势如虹直击禅杖转动的圆心。 众人悚然动容除了少数几位高僧外其他人莫不诧异道:“这年轻人难道疯了不成竟敢用肉拳以卵击石硬撼疯魔杖法最强横的地方!” 甚至已经有人预想到丁原骨断筋折、头颅开花的凄惨结果。 孰知“叮”的一记鸣响丁原的右拳击中禅杖正中非但安然无恙反而令漫天的禅影骤然幻灭。 无痴大师朝後一个踉跄面色大变。 原来疯魔禅杖最致命的罩门就是它看似最为强大牢固的杖心。 这就好比风车旋转时一旦中央的轮轴散架再庞大的风轮也无济於事、委顿一地。 丁原欺身而上左拳虚点面门右手五指并立如剑插向无痴大师心口。 无痴大师脚下方寸正乱不及闪躲只好横杖封架。 此举正中丁原下怀他右掌顿时化为爪形轻柔无比的捏住杖身左肘下沉一压顶在禅杖的另一头上。 无痴大师运劲回夺暗道:“老衲就是不松手看你能如何!” 哪里料想禅杖一抽之下空空浑不著力反有一股柔和的真气涌了进来。没等他作出下步反应攻入体内的那道真气突然扩散开来迅消融著“金刚佛力”直有要将他苦心修炼两多甲子的修为尽数化去的势头。 无痴大师骇然惊呼道:“化功神诀!”忙不迭抱元守一强自抵抗。 丁原微微一笑道:“第三招!”右手巧劲一顺轻而易举将疯魔禅杖从对手怀抱里夺了过来“当啷”插入脚下黄土深逾三尺。 无痴大师面若死灰他平素最为自傲的疯魔杖法就这麽被人三招破解了兀自有些不敢相信。但终究是一代高僧失意中依然双手合十道:“丁小施主老衲输了。” 丁原不为己甚道:“大师现在你可以将贵寺的一执老和尚请出来了吧?” 无痴大师面露难色没有回答身後的无涯大师徐徐道:“丁小施主不是一执师叔有意倨傲不见只是不巧他昨日恰好离寺外出。一时半会恐怕也见不到。” 丁原一怔摇头道:“我不信事情就有那麽凑巧?他那麽多年没离开过云林禅寺半步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出去了说来谁信?” 一正大师是在场众僧中辈分最高年龄最长者却也是老而弥坚火气并不减於盛年之时。 他听丁原话中分明有指无涯说谎之意不禁怒道:“丁小施主敝寺方丈何等的身分怎麽会哄骗你?你若不信老衲也没有办法。尽可由得你在山门外等著瞧瞧一执师弟何时会回来见你!” 丁原生来吃软不吃硬的脾气无痴大师尽管与他恶战一阵可对方好歹执礼甚恭也有一代高僧风范因此他纵满腔怒愤也不好随意作。 一正大师这麽一开口顿时激起他的傲性嘿然冷笑道:“我偏就不信要是他再不敢出来就别怪丁某闯进去闹得云林禅寺鸡犬不宁!” 众僧闻言不约而同的变色有些年迈僧人不由想起将近七十年前苏真孤身闯寺金佛题句的旧事。 可就算那个时候嚣张如苏老魔头者也要借著夜色身法先行潜入云林哪里像丁原这般明火执仗大天白日口出狂言难道真视山门前数十高僧如无物? 无涯大师高诵佛号说道:“丁小施主老衲的话句句为实。你的心情老衲也能够理解但敝寺垂名千载岂能任由外人肆意搜查喧哗? “其中苦衷还请丁小施主谅解恕老衲无法苟同。” 丁原哼道:“我管不了你云林禅寺的什麽声威名头谁逼死老道士就该以命相偿。冤有头债有主今日丁某见不著一执那老和尚誓不甘休!” 一正大师怒道:“丁原莫非你真当敝寺怕了你个後生小辈不成?掌门师侄好话说尽你却仍旧一意孤行。哼再若无礼莫怪老衲金杵无情!” 丁原双眼一翻望著天空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算哪家破庙里的野和尚好大的口气!丁某就不信这个邪了今晚云林禅寺我是闯定了!” 一正大师喝道:“好胆!老衲云林一正小辈你可有听说过?” 丁原仰望著沉沉夜空那几点孤星闪烁却不晓得其中哪一颗才是老道士的归宿。他心头一酸怒意更盛讥笑道:“什麽一正叫一斜一歪岂不更响亮?” 一正大师哪里还能按捺爆喝道:“好後生老衲今日便让你知道一正的名头!” 不等旁人再劝一串佛珠脱手激射空中点点光芒亮若寒星。数十枚珠子纵横盘旋或急如雨打芭蕉或缓如和风细雨笼罩住丁原头顶。 丁原真言念动天罗万象囊破空而起绚烂的光华顿时盖过佛珠将方圆数十丈照如白昼。 一正大师大吃一惊急忙大袖一挥收起珠子冷笑道:“水晶宫的天罗万象囊!你果然暗中与那些邪魔外道同流合污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丁原一收宝物听他出言侮辱老道士眼中寒光如电冷声道:“老和尚你敢再说一次?” 一正大师怎会害怕丁原的威胁他双目低垂沉声道:“阿弥陀佛这事铁证如山你能堵得住悠悠天下人之口麽?老衲的话即便再说百遍也不会心虚气短。” 丁原厉喝道:“老和尚看打!”心意一动一束光华掠过夜空正是都天伏魔八宝中的“混元锤”。 一正大师“咦”了一声未想到丁原祭出法宝之时竟毫无徵兆似乎连真言都不用念动其中自是大有古怪。 他来不及施出宝物抵挡双掌一翻作金刚印缓缓一推一蓬淡金佛光勃然焕起“轰”的撞击在“混元锤”上。 混元锤受到“金刚伏魔印”的冲击镝鸣翻腾回返丁原袖口一正大师却是被震得气血一阵翻涌急忙归息顺气将庞大的罡风藉著双腿经脉卸入地下。 脚下黄土“砰”的窜起一团烟雾龟裂开数十道纹缝。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混元锤”才收“玄天旗”飙射一蓬黑云狂澜接踵杀到。 站在一正大师身後的几名僧人竟被逼的无法立足一面拼命抵御磅礴罡风一面朝後退去。 一正大师深吸一口气云林禅寺的绝技“拈花佛指”次第打出。 他右手五指如拨琴瑟收放伸缩间几束白光“丝丝”掠出击中黑云正中的“玄天旗”。 “啵啵”连响“玄天旗”翻飞不退却也不能再逼近咫尺一时形成僵持。 丁原忍不住暗赞道:“云林禅寺号称天6正道翘楚果真也有些斤两。这老和尚只*著双手上的修为就硬迫住我两件仙宝仅这一项就远非常人可及。不过他方才也太张狂了些要不让他吃点苦头还当是丁原技尽於此!” 想到此处一根黑黑短短的铁棒犹如灵蛇窜上半空正是“举火烧天棍”轰下点点火星就如流星雨般罩落一正大师光秃秃的脑袋。 一正大师左臂宽大的袍袖火云般掠出迫退“举火烧天棍”却冷不防几点火星钻将进来射在袍袖上。 “啪”的一响竟是燃烧起来。 一正大师临危不乱真气灌袖“哧哧”腾起一团白茫茫水气熄灭火苗。但袖口上已多了几个烧焦的小洞望之终究不甚雅观。 就这麽一分神头顶猛然一暗“玄天旗”乘虚而入压将下来一股迫人的黑色云柱如同旋流将一正大师的身形笼罩在内。 一正大师低吼一声洪若古钟蓦地弯腰探出右拳重重锤在地上。 “轰隆”地面颤动沉陷出一个大坑四周迸射出浓烈黄尘好像一条条自地下钻出的飞龙冲天而起与黑云短兵相接纠缠撞击在一起场面壮观之极。 无涯大师惊喜的低咦道:“一正师叔闭关十年终於炼成了“阿难明拳”!” 原来“阿难明拳”并非真正的一套拳法而是一项绝世的佛门心法。 施展此拳时需聚集全身真元瞬间灌注拳端一拳之下有山崩海裂之势地陷天倾之威。 可惜“阿难明拳”修之甚难其中又颇多艰险云林禅寺千年以来也少有僧人炼成。 一正大师性格刚烈暴躁倒颇合“阿难明拳”的路数穷十年闭关之功终於大功告成。次出手就对上了丁原。 “玄天旗”激飞上天飘摇不定丁原挥手收起。 一正大师猛喘息一口探手抓过金刚杵遥指丁原道:“小辈你我杵剑之上再见真章!” 他这麽说自也是忌惮丁原络绎不绝的诸般法宝想凭藉手中金杵与丁原纯论修为。 丁原见一正大师连破“混元锤”、“举火烧天棍”、“玄天旗”三宝也知此老修为较之无痴大师高出一筹有馀单凭伏魔八宝恐怕难以制胜於是点头应道:“正合我意老和尚你放马过来!” 一正大师双手握杵眼中精光深蕴打量丁原徐徐道:“丁小施主老衲看你年幼本不该与你交手白白落个以大欺小的不是。 “但凭你力战红袍老妖的身手敝寺除老衲与几位师兄弟外恐也无人再是你对手所以只好厚著脸子向你讨教几手翠霞剑派的绝学了。不过老衲仍应让你先手!” 丁原哈哈一笑道:“老和尚你假惺惺的客气什麽?你们逼死我师父的时候怎不想著慈悲为怀了? “阿牛纵然就是羽教主的亲生之子又何曾做过哪一点天理不容的坏事更何曾碍著你们云林禅寺分毫? “你不必废话丁某不会领阁下的先手之情今晚有云林禅寺便无我丁原;有丁原便无云林禅寺!” 一正大师本也爱惜丁原年少有为果真是个少见人才才把口气放软了点却招致对方一阵嘲讽怒骂心中不由震怒一振金杵怒喝道:“好既然如此老衲就领教丁小施主的高明!” 两人不再开口对峙五丈馀远的距离当中的空场上狂风疾舞响起“喀喇喇”的气流碰撞之声好似九天上打起的滚雷。 丁原面如古井不泛波澜灵台渐渐进入空明之境。 他心中越是满腔仇恨愤怒就越努力要自己冷静镇定。 面对号称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正大师任何的头脑热导致稍稍闪失都会引来杀身之祸。 多年来与老道士朝夕相处的一幕幕旧景闪电般从脑海里放过直至最後诀别时那瘦小的身影远远飞逝的情形直恍如昨日一样清晰可见。 禁不住豪情放纵雄姿飞扬丹田真气鼓荡而起化作一声长啸震烁云霄意气无双! 第三章 无敌 这一记清啸声振四野直刺得众僧耳中犹如有千军万马在奔腾驰骋一般饶是一正大师素来自恃云林正宗佛学眼高於顶也不禁为之色变。 他暗自思忖道:“想那丁原不过是翠霞派二代弟子中的一介弃徒老衲本就胜之不武若是万一落败毁了自己一世英名不说更要连累云林禅寺的千年盛誉。那时少不得让旁人讥笑说堂堂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正大师居然还打不赢一个翠霞派的晚生。 “今日之战我务必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绝不能出现半点差池!” 想到这里一正大师吐气扬声低喝道:“丁小施主老衲得罪了!”左手五指攥捏成拳轰出一束金蒙蒙的罡风迳自击向丁原胸口。 他这一招“灵鹫问经”出自云林禅寺的“大嗔十八拳”旨在试探因此七分攻势中藏了三分守势不求有功先谋无过。 丁原嘿然一笑道:“老和尚你这麽客气做什麽?”也是左拳打出。 两道拳风结结实实的撞击到一处轰的爆开一团气流激得地上枯叶横飞黄尘如炽。 气机牵动之下两人各自微微一晃这记正面交锋竟是半斤对上八两难分轩轾。 目睹此景观战的云林众僧上自方丈无涯大师下到山门前迎客接宾的知客僧无不再次动容。 要知道丁原的年纪莫说不到一正大师的半个零头就是寺中辈分最低的僧人也大多比他年长。 可谁曾想就是如此一个方及弱冠的年轻人竟然在仙家修为上能与一正大师分庭抗礼不落下风。 一正大师却已进入佛家空明境界心头杂念尽去脸上也看不出半点喜怒与惊讶。他脚下一抬朝前迈进一步将自己与丁原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到四丈有馀右手执杵不动左拳再出一记“灵鹫问经”。 丁原双足站成丁字步身躯峙立如岳彷似与周遭的虚空已融成一体。见一正大师二次挥拳击来嘴角微含笑容依旧是用左手封架。 如此一正大师连三招一模一样的“灵鹫问经”丁原也同样以左拳回敬双方的距离却在眨眼间被拉进到三丈之内。 正当众僧以为一正大师会循照先例继续向丁原打出第四拳时他却陡然一声低喝左手回握金杵双臂微抬金灿灿的杵头快得直化作一溜电光点向丁原面门“哧哧”金杵破空之音好似要钻透众人的耳膜。 丁原的身形却蓦然消失由静极到动极其中没有半点徵兆如此一来金杵锐利无比的一击落在了空处。 在旁边众僧的惊呼声里丁原已然借著穿花绕柳中的风逝身法飞旋至一正大师左侧二十二字拳一气呵成恰如长江大河一招接一招源源不绝涌向对方。 然而一正大师垂名天6百年一身修为怎会是虚名所致?倘若换作旁人此刻金杵招式用老不及回收势必要被丁原打个措手不及能在二十二字拳下守稳门户已属难能可贵。 但这老和尚终究不凡双臂轻轻一转竟将金杵如绣花针般的迅撤回身前轻盈灵动全然不著痕迹正封住了丁原双拳的去路。 丁原见状也不得不佩服一正大师老而弥坚想那双拳又怎能与对方的金杵硬撼使了个假身翩然趋避。 一正大师左手松开杵柄脸上红光一闪喝道:“丁施主小心了!”一式“阿难明拳”石破天惊卷起一团银白色狂澜涌向丁原。 丁原已见识过此拳威力不敢怠慢口中轻笑道:“有劳大师提醒!”意念微动“翻天印”自袖口中祭起“砰”的一响正撞在那团银白狂澜之上。 一时间流光飞纵点点光星奼紫嫣红斑驳纷落巨大的气浪汹涌如潮向著四周扩散开去十丈之内狂沙呼啸不见人影。 “翻天印”清镝一声被“阿难明拳”无坚不摧的罡风抛飞起数丈不停的翻腾鼓动便如惊涛骇浪中一叶载沉载浮的扁舟。 丁原也被震得胸口一窒彷佛有什麽东西一下子堵在了那里憋闷欲吐说不出的难受。 他不由诧异道:“这老和尚到底用的是什麽拳法威力强横至此竟连伏魔八宝中的“翻天印”也奈何不得他!” 其实一正大师的滋味同样也不好受他一拳击在“翻天印”上就如同一头撞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之上轰出的沛然罡风倒有一多半被回卷过来逼得他只有利用身法退避三舍。若不是修炼百多年的佛门护体罡气护持住全身要害恐怕就要当场喷血。 但他抢回的主动怎肯就此轻易放弃当下强吞一口真元抑制住胸口翻腾不已的气血灵觉於茫茫烟尘中重新锁定丁原的位置手中金杵呼的横扫而出。 丁原见对方不依不饶步步进逼也不禁激起心中傲气暗道:“好你个老和尚今日要是连你也收拾不下还奢谈什麽为老道士讨回公道?” 他清啸一声双腿弹出点击金杵右拳以攻代守直捣一正大师头顶。 两人短兵相接互不相让缠斗在一处招招都再不容情直似生死相搏。 山门前近百的云林众僧个个瞪大双眼目不转睛的盯著场中激斗的二人。 只见丁原与一正大师从天上斗到地上再从地上杀回半空光岚如沸激流千转却连无涯大师也看不出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一正大师浑然忘却一切惟执著於胜负一念将金杵舞得犹如金蛇腾挪水银泄地重硕的金杵在他手中就宛如一根金针轻盈灵动无孔不入丝毫不见重兵器迟滞缓重之感将一套“镇魔金杵”演绎到巅毫化境比起无痴大师的疯魔禅杖显然又高明出一大截直看得旁观众僧欣然叹服莫不生出高山仰止之念。 反观丁原众僧也不得不叹服看他至今连雪原仙剑都未曾出鞘只凭赤手空拳与一正大师的金杵周旋却是挥洒如意奇招妙式层出不穷不令一正大师专美於前。 如此看来这年轻人竟似仍有馀力却又不禁让众僧大皱眉头暗暗担忧。 正斗到酣处一正大师却突然收杵撤身飘飞到数丈开外说道:“且慢!” 他气息悠长和缓丝毫也未由於这一通暴风骤雨般的打斗而有急促不支之感就和平日里说话完全没什麽两样。 丁原嘿然一笑收住身形问道:“不知一正大师还有何见教若是觉得年老体衰打的累了暂且歇息片刻也无妨丁某等著大师就是。再不然就换旁人上来丁某也一样接下。” 一正大师当然听得出丁原话中的挖苦之意他却不似丁原好做口舌逞强徐徐问道:“老衲与施主交手已不下三十馀合却不知丁施主为何仍不亮出剑来?莫非以老衲三甲子的寒暑苦修之功还不值得施主出剑麽?” 丁原淡淡笑道:“我当大师为什麽事情罢手不战却原来是为了这个。并非丁某狂妄只是丁某早已有言在先今日所来只为找贵寺的一执和尚为先师讨还个公道。至於旁人丁某并没有大开杀戮的念头。 “因此不是逼不得已丁某绝不愿轻易动剑。” 一正大师左手一礼道:“阿弥陀佛难得丁施主还能存此善念却是老衲没有想到的。我佛门弟子素来宽忍容人更不愿平添世俗争端。只要丁施主现在肯回头抽身还为时不晚。至於施主在敝寺山门前滋扰之事老衲愿一力担待否则刀兵再开老衲虽爱惜施主年轻有为也难保有玉石俱焚之忧。” 丁原摇头道:“大师不必多费口舌丁某今日既然来了就没曾想能全身而退。要想赶走丁某还是用大师手中金杵说话吧。” 一正大师缓缓颔道:“老衲明白了。丁施主年纪虽轻修为却已可与当世任何大家比肩。若是你我再在招式变化上纠缠不清只怕此战打到半夜也未必能见输赢。况且丁施主执意不肯拔剑老衲难免又有占一个後生晚辈便宜之嫌。” 丁原有些想不通这个老和尚到底想干什麽当下问道:“那麽按大师的意思呢?” 一正大师面容一肃沉声回答道:“老衲性情愚钝远比不上诸位同门师兄。这三甲子来尽管日夜苦修所获我云林佛家精髓却不过仅是皮毛。只是有一愚之得想来还可以在人前夸耀。 “今日与丁施主一战棋逢对手老衲不禁动了见猎心喜的念头想用此技与施主一较高下却看能不能逼得丁施主祭起仙剑?” 丁原心中一笑说到底对方难泯胜负之心这才拿话挤兑自己。 表面上一正大师的说辞颇为自谦可骨子里依旧透著一股自负。眼看在招式上讨不到自己半点便宜索性就提出要放手一搏只是自己怎会因此就怕了他? 他鼻子里轻哼一声道:“既然大师这麽说丁某怎能有不答应的道理?就请大师只管把贵寺绝学亮出来丁某也好借机开开眼界。” 一正大师点点头说道:“老衲所练的是敝寺镇门绝技之一叫做“阿修罗诀”。 “以老衲的金杵祭出有惊天动地之威。老衲这样说虽然有自夸之嫌疑却是想提醒施主多加小心不要一味逞强不肯出剑相抗而造成终生遗憾。 “要知道一旦“阿修罗诀”动即使是老衲想收手却也不能。” 一正大师一番话说得平和缓慢山门前却突然响起一阵不小的骚动。 原来一正大师所说的“阿修罗诀”正是云林禅寺九大绝学之一与翠霞派的三大御剑诀并驾齐驱享誉天6。 不要说普通弟子无缘修炼“阿修罗诀”就算是无字辈的高僧有幸能修炼此诀的也仅仅二三人而已。 一正大师竟然要出动如此不世绝学来应对一个弱冠少年显然已经没有将对方只看作是一个二代年轻弟子。 在无涯大师的记忆中上次一正大师施展“阿修罗诀”还要追溯到近七十年前与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苏真一战。 再往後即便就是婆罗山庄一役也不曾有见他再动此诀。 如今忽忽七十馀年已过一正大师的“阿修罗诀”当然是修炼得更加炉火纯青估计离圆满之境也不远了可全寺却没有一人能再亲眼目睹到过。 谁知道今日为与丁原一战争胜一正大师不惜再次施展尘封近一甲子的“阿修罗诀”心中不觉又是兴奋又是紧张。 丁原久在翠霞当然听说过“阿修罗诀”惊世骇俗的威名甚至连曾老头提及它时也赞许有加。听到一正大师说准备以此绝学与自己一见分晓反觉得精神一振朗声道:“大师请了丁某自会掌握分寸!” 一正大师深深看了丁原一眼道:“如果老衲的“阿修罗诀”仍然不能逼丁施主出剑旁人老衲虽然管不了但老衲却不再过问施主闯寺之事并且从此闭关苦修直到能有与施主一战的把握的时候才会再次出山那时与丁施主再来较量过。” 丁原哈哈一笑道:“大师何必这样客气?要是万一不幸落败的是丁某我便束手就擒任由贵寺落就是!” 他知道对方说了那麽多其实要的就是自己这麽一句话索性就主动说了出来。 果然一正大师微微一笑道:“束手就擒倒是不用但施主得向敝寺赔礼道歉就此退走从今以後也不能再进我云林半步不知施主觉得怎麽样?” 丁原嘿道:“老和尚我们就这麽说定了请吧!” 一正大师不再多言双目低垂抱元守一自丹田催动精修两百馀年的佛门功力宽大的袈裟如充足的气囊鼓胀起来隐隐散出淡金色光华。脚下黄尘忽然徐徐围绕著一正大师的身躯流转渐渐朝上升腾瞬间形成一道数丈高的云柱将他卷裹在了里面。 丁原虽然与一正大师以仙剑出鞘作为赌约其实心中哪能没有打算当下口中轻念真言从天罗万象囊中召出一具朱红色古琴悠然环抱在怀。 无痴大师出任云林禅寺执香堂座多年见闻无形中比寺内众僧广博不少目光落定在丁原怀抱的古琴上愕然低语道:“天殇琴魔教至宝天殇琴果真落到了丁施主的手中!” 在他身旁的几位云林禅寺无字辈高僧自然听说过天殇琴的名头遥想当年魔教教主羽翼浓凭著此琴睥睨四海纵横八荒令天6正道七大剑派徒唤奈何。 二十馀年前羽翼浓败亡後天殇琴随之渺无音讯谁料想今日却在这年轻人的身上重现。 更令人担忧的是由天殇琴而推断丁原与魔教之间多半也有不为人知的关系不禁又教无痴大师等人平添几分头痛之感。 也难怪云林禅寺众僧这般讶异尽管天殇琴在丁原手中已有些年头但真正在大庭广众之下施展也不过是不久前翠霞山一战中的事。 况且当日夜里前山上千人混战也少有人注意到丁原怀中所抱古琴居然便是失落多年的魔教至宝天殇琴。 再往後虽然又有与碧落剑派一役却被碧落七子引为平生奇耻大辱根本不愿与旁人提及等於也代为隐瞒了天殇琴的秘密。 若不是如此恐怕天6正道早已掀起了轩然大波哪里容丁原有片刻的安生? 丁原对云林众僧的惊疑视若无睹右手五指徐徐拂过琴弦几声叮咚琴韵飘渺悠长却蕴涵著说不出的感伤之意这正是他新近参悟出的《地恸篇》起始的曲调。 再看一正大师就似老僧入定身周的云柱不断拔高扩展宛如一条咆哮盘旋的怒龙昂然向天。雄浑的罡风波涛一般从云柱中迫出方圆十丈内的地面被席卷的平滑如镜片屑不留。 惟独丁原好整以暇的伫立在五丈开外手抚古琴意态悠閒。风岚狂舞中琴声越来越凄凉婉转充满一种天地间悲戚感伤的情怀彷佛用无形的音律诉说著莫可名状的愤怒与痛楚令人闻之竟有辛酸落泪的冲动。 在场云林众僧俱都是精通佛理修行多年的佛门弟子平日绝少有为**动怀之时。然而此刻聆听到丁原的琴声却也灵台波动难以再保持平静之心纷纷凛然於魔教妖法果然厉害急忙低头颂经借著佛祖的大智慧以抗邪门歪道的靡靡之音侵扰。 丁原本人更是早已融入地恸琴音的悲伤天地里念及雪儿薄情而去、老道士慷慨就义从此人世茫茫永不复见禁不住涌起一股无限悲愤直要将压抑在心头多日的种种不平、愤怒与悲哀尽数倾泻到琴音之内。 琴为心音无意中丁原已进入到先天无为的化境中彷佛将自己的心绪透过怀抱里的天殇琴感染到四周的一草一木、一花一石全身心的与自然融合成一体。 体内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觉醒而起从丹田中汩汩流转於四肢百脉最後汇流到天殇琴上。 古琴渐渐焕放出一团醇厚光芒徐徐将丁原的身躯笼罩在其间又徐徐向外涌出直至撞上那堵云柱。 “砰”的一声两道当世罕有匹敌的力量接触之下丁原与一正大师不约而同生出奇妙感应。 两人的身躯体态皆在看似不经意里微微改变了少许就好像站的累了需要调整一下姿势。 然而在明眼人看来其中却隐藏著无穷的变化与玄机。 双方都是在借这轻微的调整来寻找更加适合的姿势从而趋避对方强大的气势同时也取得更好的攻击状态。 这点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变化个中奥妙也只有个人凭藉多年的修炼自行领悟这就好比一盘国手的对局常人不过是看个热闹然而落在行内人的眼里却无疑有精采纷呈惊心动魄之感! “叮----” 黄澄澄的云柱中一束金光蓦然镝鸣飞腾挟著一缕慑人心魄的呼啸冲上三十馀丈的高空正是一正大师百多年来始终形影不离的金杵。顿时印染得星空一片璀璨充斥著宏大刚正的肃杀之息。 一正大师口中轻轻吐出一串梵语声音并不见得有多响却清晰无比的送入每个人的耳中直如鼓锤撞击在灵台之上。那高空的金杵陡然如风轮般飞转起来幻化出成千上百道幻影流光飞逸。 无痴大师又惊又喜按捺不住心头激动低声道:“一正师叔二十馀年的闭关苦修果真没有枉费如今他的“阿修罗诀”更上层楼已臻第九层的大圆满境界!” 无涯大师却面色沉静喟叹道:“贫僧却担心一正师叔过於执著胜负之念反而令心头有所凝滞难免留下一丝破绽为丁施主利用。” 无痴大师一怔刚欲回话却听一正大师声若洪钟扬声吐出“阿修罗诀”的最後九字梵语真言。空中的金杵已是千万化身刹那间宛若雷霆霹雳亮起无数道金色流光当头轰向丁原。 琴声几乎在同一刻突转沙哑低沉丁原身周绚丽的光华骤然爆裂开来裂碎作缕缕银红丝光散射向四面八方。 方圆十数丈的范围内络绎不绝的响起隆隆雷吼炸开一个又一个的亮白光团就彷佛要将这天地万物全部轰碎成齑粉一般。 千道金杵光影从四面八方投入到银红色的光雾中立刻被数不胜数的亮白光团炸得四分五裂、不成形态竟连残渣也没留半点。 一正大师猛然低吼道:“疾!”将毕生真元尽皆灌注於“阿修罗诀”中金杵真身从幻影中脱颖而出光焰猎猎迎风鼓荡破开层层光团阻隔劈向丁原头顶。 丁原心生感应天殇琴悬浮胸前十指齐齐一按琴声自此终绝却爆出一蓬红色光岚凄豔如杜鹃啼血残阳映山将将迎头撞击在金杵硕大的杵头上。 轰然一声巨响中犹如天崩地裂丁原连人带琴被一股狂飙迫得飞退二十丈。 一正大师口中狂喷出豔红热血浸染胸前袈裟面色惨澹如金一转眼就见苍老了十数岁一样。金杵抛飞翻转了数十馀圈这才徐徐落下回到主人手里。 直到此刻弥漫在山门前的光雾与烟尘仍然未散。 云林禅寺山门前一片狼藉便似刚经历了一场地震般地面上开裂出上百道深达数尺的沟壑与陷坑。 近百的僧人仅仅剩下寥寥几人还能勉强站立在原地其馀的人全被抛飞出十数丈外模样狼狈面色苍白更有人负了不轻的内伤。 高耸的山门幸得有一众无字辈高僧舍命护持这才逃过劫难。 但那块书有“云林禅寺”的匾额却在风中摇摇欲坠裂开数道细细的伤痕。 可惜山门前那些苍郁的树木山石就没有这样的幸运在地恸琴音的冲击下粉身碎骨瓦砾不存。 放眼望去原本郁郁葱葱的山道旁如今只剩若干的树根还残留在碎裂的地面上。 众僧不禁相顾骇然连无涯大师竟也一时失语! 第四章 相逢 一正大师脸上露出一缕复杂的神色似是伤感失望又似愤怒悲壮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低声说道:“阿弥陀佛老衲输了。” 丁原流转体内真气平复着激荡的气血。 假如没有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护体他此时也多半要如一正大师那般喷出一两口热血来。饶是如此胸口也郁闷难当好半天喘不过气。 一正大师坦然认输令丁原对他的观感好了不少暗道:“这老和尚能够如此爽快的认输倒也难得。可惜过於迂腐性子也太暴烈了点倒跟姬大胡子有几分相似。看在这点上我也不必过於给他难堪。毕竟罪当可诛的是一执那老秃驴却不是要将云林禅寺上下千多和尚尽数杀光。” 他淡淡一笑道:“丁某不过是侥幸接下了大师的‘阿修罗诀’若说胜负已分倒也未必。大师毫未伤有再战之能丁某也不敢说能有全胜之功。” 他的话让云林禅寺众僧心中都略感舒坦了一些许多人的脸色也缓和不少当然明白丁原其实已给一正大师和云林禅寺留了一点颜面。 一正大师却摇摇头怒道:“输了便是输了老衲怎能抵赖?从今日起老衲自当遵照与施主的承诺闭关参悟不再插手红尘问的万般纠纷。 “直到有一日老衲有信心再以‘阿修罗诀’与施主一战之时再重新出关。” 他在云林禅寺中身分极为尊崇连无涯大师也不好多说什么。况且倘若有意阻挠反而显得云林禅寺出尔反尔失信於人了。 一正大师说完这些话谁个也不理迳自回身走进山门竟是说到做到连丁原的事情也不管了。 丁原朗声道:“无痴大师现今连贵寺的一正大师也已经退走为何还不见一执出来难不成当真要等丁原硬闯进去亲自搜寻一番?” 无涯大师赶在师弟开口前上前一步双手合十道:“贫僧无涯现忝居敝寺方丈。丁施主不是一执师叔有意避而是他与一恸师叔二人的确外出云游还没有回返。难道说我云林禅寺上下千多僧众会拿这种事欺骗施主么?” 丁原思忖道:“我这样在山门前折腾也不见一执那秃驴现身看来他的确是不在的了。云林禅寺终究也算是天6的名门正派不至於光天化日之下寺中几位高僧都不约而同用相同的说法来骗我。 “何况一执也没有龟缩不出的道理不然日后被人传了出去他哪里还有老脸做人?” 话虽这么说可是自己千里迢迢孤身闯寺以雪老道士被杀之恨总不见得就这般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吧? 而且云林禅寺只怕也未必愿意就这么轻易放自己过门否则这班和尚颜面何存? 正在踌躇问忽然耳中听到有人哈哈一笑道:“丁原这回无涯方丈倒没说谎一执那老和尚的确不在云林禅寺中。” 众人悚然一惊全没留意到何时场中又多了一人。 只见一道黑色身影翩若惊鸿闪电般从云林禅寺的高墙之内飘飞而出在半空轻盈一折落在了丁原近前。 丁原看见来人先是一怔继而叫道:“风大哥!” 来人正是久未露面的风雪崖。 自昔日栖凤谷一别一晃数年这位魔教四大护法之的桀惊枭雄就了无一讯不知所终。 直到今日丁原怀中还珍藏着风雪崖所赠送的暗风罗喉针也多亏此宝才数度化险为夷。 风雪崖旧貌无改风采依旧只是双目中的精光更为内敛。 他说道:“丁原我刚才已在寺内暗中搜索了一番并没有现一执和尚。听两个僧人私下说起似乎是与一恸大师一起去了翠霞为的是向淡一真人解释你师父的公案同时也想劝说翠霞派参与下月围攻圣教之举。” 他本身修为极高而云林禅寺众多高手又被丁原引到山门外故此在寺中如入无人之境竟没有被人觉。 以无涯方丈为的云林众僧不由心中又惊又怒怒的是一个丁原在山门前生事还不够居然还让一个魔教馀孽将寺院兜底翻了一回云林禅寺千年的威名几乎在一夜之问扫地。 惊的是风雪崖这绝迹已久的魔头突然露面势必与六大剑派围攻魔教有关。 魔教馀孽多此强援不啻如虎添翼。而今晚之局也变得更加复杂。 丁原却是第一次听说六大剑派围攻魔教的消息忍不住诧异道:“风大哥魔教不是早在二十多年前已经灭亡了么?” 风雪崖摇头道:“说来话长丁原我们还是暂时离开这里找个地方坐下来再好好聊吧。” 丁原默然半晌他满腔愤怒的杀上云林却不料一执大师并不在寺内令心头一股邪火突然之问失去了泄的方向。 他越想越恨目光里不自觉透出浓烈的杀气眼看就要作直要将云林禅寺杀得赤野千里方才甘休。 就在他理智即将失控的刹那脑海中忽然想起叶婆婆临终时对自己的叮嘱平生绝不妄杀一人! 害死老道士的人固然可恨可杀然而眼前百馀僧人却未必个个有罪。 杀戮一开只怕自己也无法收手那不知会造出多少杀孽。 “我不能!” 他在心头艰难的低吼道深深吸了口气平服激动澎湃的心情暗地里几乎将钢牙咬碎。 许久许久丁原眼中杀气缓缓消退朝着山门前的无涯方丈道:“方丈大师我便信你一回。但我师父的事情绝不能就此算完。 “下月今日丁某必当重来拜访贵寺希望到时候一执那老和尚能给丁某一个交代!若是不然丁原宁为玉碎也要教云林血流成河!” 无涯大师身后一名白眉老僧嘿然道:“施主好大的口气姑且不说一执师叔何等身分怎会随意接受施主的战书。单说今日施主在我山门前大闹一场又以魔教凶器天殇琴伤我弟子数十人又怎能说走就走?” 丁原原本就不是一个善茬别人好言好语他或许还可忍着不作像这样当面讥讽硬顶正是激起了他方才勉强克制住的怒愤。 他呵呵一笑大刺剌的站在原地道:“也好丁某就瞧瞧你这老和尚有何德何能今日能把我留下?” 无涯大师拦阻道:“无空师弟不必多生事端就让丁施主先去吧。” 风雪崖嘿嘿笑道:“到底是云林禅寺的新任方丈比起那些鱼木脑袋的师弟来总算好了不少。” 他生性桀惊於云林禅寺更无半点好感说起话来自然肆无忌惮也不怕得罪了多少寺中的无字辈高僧。 无空大师愕然问道:“方丈师兄这如何使得若是日后天6正魔两道说起!” 无涯大师微微一笑双目望向丁原道:“丁施主刚才一正师叔与你有约在先既然施主赢了要走敝寺也留你不得。 “不过一执师叔的事情贫僧只能如实告诉他要不要应战却不是贫僧能做主的。施主若执意再来闹事敝寺也一样宁为玉碎誓与施主周旋到底。” 丁原一抱双拳说道:“既然如此丁某告辞!”与风雪崖并肩御风而起直朝山下射去转瞬消失不见却是将号称天6翘楚的云林禅寺视若无物。 无空大师目送丁原与风雪崖下山心中大是不满忍不住问道:“师兄那丁原口出狂言大闹山门伤我数十弟子;风雪崖更是魔教馀孽不可轻饶您怎么能将这二人轻易放走?这无异於是纵虎归山几日后我正道围剿云梦大泽丁、风二人势必将成心腹大患。” 无空大师说话时身边几名老僧也在微微颔显然与他抱有同样的想。 无涯大师喟然轻叹道:“贫僧何尝不明白其中厉害?可姑且不说一正师叔与丁施主有约在先贫僧如出手拦截未免有出尔反尔之嫌;仅是丁施主与风雪崖联手之威要留下他们又谈何容易?我云林禅寺山门前的百馀弟子少说也要折损过半。 “何况淡言真人之死虽非敝寺直接造成但诸位师叔心里却也颇多抱憾。不然一恸与一执两位师叔又何必亲赴翠霞拜见淡一真人?就算是看在淡言真人的分上今日全当宽容丁施主一回。” 无空大师心中大大的不以为然总觉得淡言真人庇护魔教馀孽执迷不悟已大大的不该。现在他的徒弟又到云林禅寺寻仇闹事更不可恕。方丈师兄的做法未免过於宽容软弱了一点。 不过当着众多僧人的面他也不好继续与无涯大师争执下去只合十道:“阿弥陀佛掌门师兄教训的是。” 无涯大师一看他的神色就晓得无空大师心底并未真正把自己的话听进去暗地里轻轻一叹转身回寺。 山门前一堆被毁坏的物什自有无痴大师主持众僧清理。 却说丁原与风雪崖身法都快转眼问已行出三十多里地。 两人在一座镇上的茶馆找了个僻静地方坐下只点了壶茶水低声攀谈起来。 风雪崖淡淡微笑道:“丁原老夫真没想到一别不过几年光阴你的修为居然精进至此。日前我与云二弟他们说起你来还有些不信。可今日一见才知道他们所言无虚。 “连一正那老和尚都对你甘拜下风当今天6只怕已没几人能是你的对手。淡言这老道士果真有一手风某当真佩服之极。” 想那风雪崖傲骨铮铮平生除了羽翼浓外从无敬服於第二人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老道士泉下有知也足堪自豪。 丁原听他提及淡言真人却是心中黯然改变话题问道:“风大哥你已见过布衣大师和雷老爷子他们了?” 风雪崖颔道:“我就是从他们那里来的本想在云林禅寺里暗暗打听一下少教主的下落、和六大门派围攻我圣教的事情却不料凑巧遇见了你。” “少教主?” 丁原先是微微一怔立刻醒悟风雪崖说的是阿牛。 这事如今在天6正魔两道早传的沸沸扬扬已是路人皆知的秘密自然也逃不过风雪崖等人的耳目。 风雪崖道:“老夫着实想不到丁兄弟你的师兄罗牛居然就是羽教主在这世上留下的唯一血脉。 “更想不到他竟是由令师亲手抚养成*人。这阿牛即是羽教主的唯一骨肉我圣教下任教主的宝座自然也非他莫属。 “看来是天不绝我圣教才让这秘密时隔二十馀年后大白天下令我圣教重有中兴之望。” 说到这里他沉声一哼道:“只可惜令师却为救护少教主死於正道那群伪君子之手当真可恨。 “丁原令师之仇如今就等於是我圣教之仇等我们找回少教主重振圣教声威之后必会为淡言真人一并讨回公道将七大剑派杀的片瓦不留!” 丁原摇头低声道:“多谢风大哥不过师门之恨丁某定要亲手结果绝不假手旁人。” 风雪崖嘿嘿笑道:“好小子有骨气。到时候有需要差遣你大哥的事情只管开口。倘若一执和尚再存心躲闪咱们索性就放一把火烧了云林禅寺看他还能藏去哪里?” 丁原眼中透出一缕寒光沉声道:“这笔血债我定要一家一家的算过来凡是那晚在筵席上推波助斓、为难我师父与阿牛的人丁某一个也不会放过! “一执是逼死老道士的元凶没有他拿出那份信件来老道士和阿牛就不会有事我第一个要找的就是他。 “至於其他人我一样要给点教训。好教这些所谓的正道翘楚晓得紫竹林一脉殊不可辱即使让天6翻江倒海也休想要我罢手!” 尽管丁原至今也不能释然淡言真人将他逐出门墙的举动但在他心中却早把老道士当作父亲一般任谁也不可改变。 要依照他以前的性格今日云林禅寺山门外怎可能未死一人? 但他毕竟已经不是初上翠霞时的那个丁原也亏这样才不致因此堕入杀劫护持着心头一线仙性不灭。 这不能不说是淡言真人苦心调教之功才让丁原在遭受诸多不可想像的打击之后没有丧失理智成为杀人魔头。 风雪崖冷然道:“索性将那些人尽数杀光了又怎的?七大剑派里原本就没几个好人。” 丁原微微一笑问道:“风大哥这些年你去到哪里怎么一直没有露面?” 风雪崖嘿然道:“说来你不信我受云二弟之托找寻重玄金华香檀几年问奔波万里最后才打听到此物原产於天6西方的异域荒原之中。於是在三年前翻越柱天山多方打探终於在年前找到了一株。” 丁原大喜道:“这么说赫连夫人是有救了?” 风雪崖得意一笑道:“那是自然我已将重玄金华香檀交给云二弟只等他开炉炼丹救回主母的性命。 “嘿嘿等主母醒来再有了少教主的消息我圣教何愁大业不能重兴?” 丁原沉吟片刻问道:“风大哥有一件事情困惑我很久今日见着你正想请教。” 风雪崖爽快道:“丁兄弟你只管问就是何必这么客气?” 丁原笑道:“我是不明白为什么如你和布衣大师、雷老爷子乃至羽教主这样的不世人物都会皈依在圣教门下?即使圣教已亡二十多年你仍念念不忘要中兴於它?” 在风雪崖面前他改称“圣教”也令对方听了舒服不少。 风雪崖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丁兄弟你可曾有家?” 丁原一愣不觉又回想起在那小镇郊外的茅草庐那娘亲亲手烹饪的饭菜香味彷佛又从风中飘来。他怅怅出了一口气道:“曾经有过但现在却什么也没啦。” 风雪崖沉声道:“对於我和云二弟他们还有羽教主和一干教中的好兄弟而言圣教就是我们唯一的家。 “老夫自幼投入圣教门下才不致饿死街头。更因修炼了圣教传我的惊世绝学才有如今的成就。 “其他人的情形大致也相差无几。所以在我们心中圣教等同我等的父母恩深如海就算为它死上千回也在所不惜。” 他顿了顿说道:“丁兄弟假如有人无端端毁了你家侮辱甚至杀害了你的父母兄弟你会如何待他?又假如你的家园已荒芜多年你是否就从此不再挂怀呢?这道理其实是一样的。” 丁原点点头开始了解到隐藏在风雪崖冷傲孤独的背影之后的那一股铁血豪情和切肤之痛。难怪魔教之人对七大门派少有好感就如自己不也曾要一心一意杀了巴老三好为娘亲报仇么。 想到这里丁原又问道:“风大哥你可曾在寺内探听到什么阿牛的消息?” 风雪崖道:“没有少教主如今身在何处似乎七大门派的人也不晓得幸得如此他才能暂得安稳。 “不过咱们也要尽快找到他。下月初八正道六派就要兴师犯我圣教圣坛群龙无可是不行。” 丁原听说阿牛仍然没有下落不禁微微有些失望。 风雪崖说道:“丁兄弟虽然少教主暂时还没有下落但我却给你带来了另外一个人的消息。” 丁原愣了愣暗道:“莫非是雪儿或是玉儿?”不由心头一热问道:“是谁?” 风雪崖道:“我在天雷山庄期间正赶上有人受你盛年师兄所托带来口信他正与一个叫墨晶的姑娘在一起。 “不知为什么那个姑娘中了北地冰宫的寒毒盛年要带她去寻农百草救治。又怕云二弟他们挂念於是让人先捎了消息回来。” “墨姑娘中了冰宫寒毒?”丁原顿时明白为何盛年会失约不禁有些担心墨晶的病情。 他虽然对冰宫了解不多但依照常理假如墨晶所中之寒毒只是寻常盛年应该将她带回天雷山庄求布衣大师救治才是。 由此可见墨晶的伤势非比等闲只是不晓得那农百草又是什么? 更想不明白的是盛年好好的护送墨晶返家怎么又撞见了冰宫的高手?以盛年如今的修为又怎么会让墨晶中了冰宫的道? 风雪崖答道:“应该不会有问题农百草是正道十大高手之一号称天6医仙。与云二弟和鬼先生并列医道三大顶尖人物只是各有专长不尽相同。 “有他出手医治那姓墨的女娃儿绝不会有事你就放心好了。” 丁原说道:“就怕盛师兄找不到农百草又或者那老头不肯出手救人。” 风雪崖笑道:“这你就不必担心了农老头和云二弟早年相交莫逆。不过是因一在正道、一在圣教关系不便公开罢了。 “有这层因缘在他绝不会为难盛年。至於农老头的住处也不是什么隐秘盛年一定是知道的。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冒失的去找寻农百草医治墨晶丫头了。” 听风雪崖这么说丁原心头一松。想到墨晶对盛年情愫暗生只是限於女儿家的矜持不能直说出口而已。假如能有她陪伴在盛年身旁也总好过他孤苦一人漂泊天6。 而且一旦两人琴瑟得谐墨晶说不准也会改变主意为盛年的公案做证那时即可轻而易举的洗刷了他身上的莫名冤屈。 可惜盛年的心思如何丁原也不得而知看来自己日后还要设法探听最好能有机会撮合才是否则未免辜负了人家的一片冰心。 蓦然问丁原的念头由墨晶移转到了苏芷玉的身上心弦猛震思忖道:“可笑我还在这里埋怨担心盛师兄辜负了墨姑娘的一往情深却没想到我自己比起他来更是不该。 “玉儿为了我出生入死那多次始终无怨无悔而我却一再的令她伤心失望。我难道就直︵能无动於衷下去么?” 回想起与苏芷玉从初识到日前别离的点点滴滴丁原不觉又是甜蜜又是愧疚心头血气一冲暗下决心道:“亏我还以大丈夫自诩竟然一味的辜负了玉儿还有什么面目去面对苏大叔和水婶婶? “说不得只等为老道士报了仇我娘亲重新苏醒后我一定要放下一切去南海找她。从此只”心“意好好的对待玉儿再不想以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说来也怪一想通这些丁原的心情顿时轻松了很多就好像放下了一块久压在心头的巨石一般。 想到玉儿与自己重逢时的情形嘴角更是在不经意里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风雪崖当然无法明白丁原何故而笑只当他是得知墨晶伤势无碍所以才会如此。 两人沉默片刻茶馆里的客人渐渐稀少夥计开始清理桌椅茶具。原来天色已经很晚连茶馆都到了要关门的时候。 风雪崖起身说道:“丁兄弟我们走吧。”付了茶钱率先走出屋子。 丁原跟在他身后门外夜风拂面让人精神一爽。 风雪崖问道:“丁兄弟下一步你打算往哪里去?” 丁原目眺东南方向徐徐回答道:“我想回一次翠霞山听说老道士的衣冠冢就被安置在紫竹林中我一定得去看看。 “如今阿牛不知身在何处盛师兄也不在近前紫竹林里必然寂寥得很。好在老道士一个人也清静惯了不会觉得寂寞。” 风雪崖暗叹一声道:“我陪你一起去淡言真人对我圣教有莫大的恩惠老夫去拜祭一下也是应该顺便也好向翠霞派暗中打听少教主的消息。 “毕竟少教主出生翠霞最后又是被令师救出重围说不定翠霞派的人会知道些什么。” 丁原点头道:“也好要是老天开眼或许我还能在那里撞见一执那个老和尚就不用再等到一个月后的今天。只是风大哥你日后又准备去哪里?” 风雪崖嘿然道:“我自然是要回返圣坛助殿四弟共抗六大剑派。” 丁原笑道:“云梦大泽的这场好戏怎能少了丁某?风大哥等拜祭过老道士我与你一同前往云梦大泽联手会会那些六派的所谓高人你看如何?” 他虽不提自己与赫连宣的母子关系但只凭这一点也绝不能让人再把魔教的圣坛给灭了。 况且如今阿牛又很可能是未来的魔教教主而布衣大师、雷霆、风雪崖与自己和盛年、老道士之间更有着极深的交情。 风雪崖闻言大喜他何尝不明白魔教此次对抗六大剑派联手攻击实在是众寡悬殊之战有丁原相助无异於多了一个强援。只不过生性素来高傲一直不愿主动开口提起罢了难得丁原主动提出他当下道:“老夫心所愿也岂会拒绝?” 两人相对大笑豪情纵盖四海御起仙剑与玉如意直朝翠霞去了. 第五章 祭坟 翠霞万仞坐忘涛生。 日头刚从山后升起紫竹林中云气缭绕百乌脆啼。 沾满露珠的竹叶在风中徐徐婆娑沙沙作响静谧里带着一种脱的悠然。 一座新垒的坟冢前静静伫立着一男一女。 那汉子身材高大肩膀宽厚坚实风霜铺面难掩眼中的悲怆。 在他身旁的少女一袭白衣如雪冰肌玉骨秀如瀑容貌美极清澈冷冽的眸子里却透着一丝莫名的落寞与寂寥。 她的目光始终默默注视着那汉子此时低声劝说道:“盛师兄天就要大亮你在这里站了整整一个晚上还是先回紫竹轩歇息片刻吧。” 盛年“双虎目只木然盯在坟前冰冷的纸灰上整个人彷佛入定一般半晌也不见反应。 墨晶心底里轻轻叹息一声放弃了劝说。 这些日子她未曾见过盛年流下一滴眼泪但墨晶深深明白这个神情坚毅、豪迈洒脱的汉子心里比任何人都来得更痛、更伤! 他就宛如一座雄伟的火山把灼热奔腾的熔岩深深埋藏在最底艰难的压抑着自己的悲痛与愤怒却让它们如同毒蛇一般时时刻刻折磨吞噬着自己的心头。 晨风过林坟前那对红烛在风岚里燃为灰烬脆弱的挣扎着散完最后的光焰归於寂灭。 墨晶从脚下的竹篮中取出一对新的红烛小心翼翼的插在坟头的黄土上用火摺子点燃。 背后忽然传来轻微的响动那是脚步轻轻踏在落叶上出的声响。 步音渐行渐进却没有人说话。 盛年恍若未觉此时来的人又会是谁? 来人一身褚色衣衫正是丁原。 他的衣衫虽已陈旧见短却从不愿脱下;虽已补丁累累却也绝不肯换上新衣。 他徐徐走到坟前凝望着墓碑上冰凉的字体修长挺拔的身躯微微颤抖强忍着激愤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久久不起。 这刻紫竹林中的风岚云烟好像都被浸染了无限伤悲金色的晨曦轻柔透过薄纱似的云雾洒落在坟头。 那几滴露珠悄悄的闪烁着晶莹的辉光是老天爷落下的泪珠么? 丁原呆呆凝视新坟回忆起与老道士相处的一幕幕旧时场景。 记忆中的欢乐温馨越是多他心底的痛与恨就越是深! 他几乎从没当面唤过一声“师父”老道士也从来没有怪罪不快。 而早在丁原心里这个相貌丑陋、沉默少语的师父就像他的再生父亲一般。 纵然他再倨傲不羁可仍对老道士油然生出一股钦佩深爱之情。 只是以丁原的个性却从不屑於将这种的感觉说出口。只是直到今日终於永远没有机会让老道士知道这一切。 痛彻心扉的恨啊丁原的牙齿狠狠咬着嘴唇恨不能重重扇自己几个耳光。 假如自己能来得及唤上一声“师父”假如自己能告诉老道士其实在心中是如此的尊敬爱戴於他或许他走时会更多份欣慰与坦然。 然而现在什么也来不及了为何如师父这般的好人竟会如此短命?而逼害死他的人如今依然自命清高堂堂然是替天行道的名门正派! 丁原一下下的重重叩头就如同当年初上翠霞拜师之日。 时隔十年物是人非师徒之问阴阳两隔生死苍茫。 一滴滴泪水溅落在黄土中又迅消逝滚滚热泪从丁原的眼眶里淌落一任风去吹乾土去遮掩却依旧无法倾泄尽满腔的悲愤。 “师父” 迟来十年他终究出了一声响自心底的呼唤只是那长眠的人已然永远的闭上眼永远无法听到。 稍远处风雪崖肃然伫立如同墨晶一般从心底出一声少有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盛年终於抬步走到丁原身旁宽厚温暖的大手有力的按在他肩膀上低声道:“丁师弟你来了!” 丁原缓缓抬头嘴唇翕动不能出声终於叫道:“师兄!”话音落时泪已滂沱。 从他懂事以来不论受到再大的打击与委屈不论遭遇多绝望的挫折与不公他都时时告诫着自己绝不掉一滴眼泪! 而今在老道士的坟前在盛年的大手抚慰下丁原竟如一个孩子无法抑制任由热泪汹涌染湿衣衫。 他的双手紧紧握起手背上的青筋激越的跳动彷佛将全身的分量和所有的沉痛都倾压在上。 盛年默默拍打着他的背脊压制多日的痛楚终究如洪水决堤眼中泛起泪光却下意识的仰起头颅好教泪水不能滴落。 墨晶守立一旁悄然注视着这对同门师兄弟的重逢之景。没有声嘶力竭的号哭甚至也没有太多的言语但她分明感觉到这竹林中的雾岚竟是那么沉那么冷。 莫名的墨晶眼中酸涩急忙拾袖轻轻擦拭眼眸。 她从竹篮里又取出一把香来轻步走到丁原跟前说道:“丁师弟为淡言师叔上灶香吧。” 丁原接过香低声说道:“谢谢墨师姐。”郑重的燃起香头双手执香朝着坟头再次拜下。 墨晶心中一震全没想到丁原竟会称呼自己一声“墨师姐”。显然他已真心原谅了自己在他师父的墓前! 风雪崖待丁原祭拜完毕也走到坟前一躬到地沉声道:“淡言真人风某平生除了对羽教主外从没向第二个人行过此大礼。但今日这一拜却是心甘情愿! “风某素来自诩率真任情无愧天地可比起你来实在是差得太远!奈何你我已无缘再谋一面风某心中之憾永无弥补之日。 “昔日曾多有得罪望你不要见怪来生风某定要交上你这朋友咱们痛饮慨歌不醉不归!” 说罢喟然而叹一抖衣袖迳自去了。遥遥传来他悲凉冷冽的歌声道:“荒草何茫茫紫竹亦萧萧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这是一古人送别之辞风雪崖稍作改动悲怆吟出正合此情此景不由让人心弦悲颤泪难自己。 歌声远去盛年扶起丁原沉声道:“丁师弟师父走的光明磊落无惧无憾你也不要太过悲伤了*”说到这里他突然噤口原来是自己忍不住欲将泪落。 丁原点点头再在师父坟头拜了三拜起身转视盛年目中射出森然杀气徐徐道:“盛师兄你放心我不会有事。我还要留着这有用之躯去找阿牛更要让那些害死师父的人血债血偿!” 盛年没有说话只拍拍他肩膀。 他怎能不知现在丁原情绪激动自己说什么恐怕他也是听不进的既然多说无益还是等师弟心情平复“些后再慢慢开导不迟。 师兄弟两人默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丁原才想起问道:“盛师兄墨师姐的伤已经没事了吧?她怎么也跟着你一起来了?” 盛年颔道:“她的伤势早已好了这次是陪我来翠霞祭奠师父。” 丁原问道:“你和墨师姐怎么会与冰宫的人交上手了?” 盛年一怔问道:“你是听谁说起我们曾和冰宫交手过?” 丁原道:“不是么据说墨师姐还中了冰宫的寒毒你才带她去寻农百草求医。 “这些事情我听风大哥说是你托了一位朋友转告给雷老爷子的难道不是吗?” 盛年摇头道:“恐怕是传话的人误会了中毒求医的并不是墨师妹而是其他人。” 丁原疑惑道:“那又是谁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盛年道:“当日我送墨师妹回家半道想去买些酒来喝却在酒肆外撞见了耿照。” 丁原诧异道:“居然又是这个小子难不成他还敢找你们麻烦?” 盛年摇摇头答道:“这次他是心有馀而力不足我们遇见他时他已身中寒毒危在旦夕连说话的力气都已没了。” 丁原失声道:“什么你不会说你救的人竟然是他吧?盛师兄你莫非忘记当年这个畜生是怎么陷害你让你身受九刃穿身之刑现在都无法重回翠霞门下?” 他这时总算弄明白了为什么盛年会舍近求远去向农百草求医要是让耿照晓得了布衣大师的存在今后可真够好瞧的了。 盛年苦笑道:“我既然能救人又怎能见死不救?况且除了陷害我这件事外耿照的确也不是什么十恶不赦之徒。我总不能眼睁睁瞧着他就这么死在面前。” 丁原怒气难消哼道:“算他运气好遇见的是你要是换作了我|” 盛年徐徐道:“丁师弟即便你现在是这样说但我相信当日真要是你你也一样会设法先救了他。不然你就不是师父倾心调教十年的关门弟子了。” 他顿了顿目光落到墓碑上继续说道:“师父虽然走了可他并不是什么都没留下。 至少你、我还有阿牛我们三人都是他苦心造就的紫竹轩传人。 “今后我们三个更要顶天立地的做人不论遇见什么事先要多想到师父对我们的教诲与养育不要给他老人家抹黑。” 丁原久久沉默最终还是问道:“你救了耿照他未必就会领情。五年之约越来越近倘若到那时你的冤屈还洗刷不去难道真甘心就此背负一辈子的骂名?” 盛年低沉而坚定的声音道:“我问心无愧不惭天地这才是最要紧的。” 墨晶听着师兄弟两人的谈话心中思绪澎湃起伏险些就想脱口答应为盛年翻案。然而话到唇边无论如何也出不了口师父的身影就像一双巨大无形的手牢牢卡住她的咽喉几令自己窒息。 她无比痛恨自己的软弱和优柔寡断比起盛年比起丁原在他们面前在淡言真人的坟前自己有何面目在世为人? 正这时紫竹林外突然听见有人开心的笑道:“终於见着你们两个臭小子来给我师侄上坟了。” 听这声音丁原头也不用回就知道是谁冷冷道:“曾老头亏你还能笑得出。” 曾山一晃身已到近前回答道:“我晓得你想说我老人家没心没肺自己师侄被人害了还有心情说笑。 “可是我告诉你们哦这里面有一个极大的秘密你们却是不知道的。不要问我我老人家现在也还不能告诉你们。等将来有一天你们自然会明白的。” 丁原翻曾山一个白眼问道:“曾老头你又在装神弄鬼什么究竟是什么秘密?” 曾山把头直摇得如拨浪鼓一样道:“说不得现在万万说不得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丁原气道:“不说算了今后你也休想再找我玩儿。” 曾山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冲盛年嘻嘻一笑道:“盛年这么多年咱们爷俩也没机会见上一面也不晓得你如今的修为怎样?不如你和丁原一起来和我老人家过上几招?” 盛年摇摇头恭敬道:“曾师叔祖弟子的这点修为恐怕还不够您三招两式便打了。何况此刻弟子也实在难有这个心情。” 曾山嘿嘿一笑道:“这可由不得你们!”话音一落飞起一脚踹向盛年。 盛年却是动也不动曾山脚尖一碰盛年衣衫立刻收住气呼呼道:“你怎么不还手?” 盛年躬身道:“弟子不敢。” 曾山一收腿怒道:“你以为我老人家是闲着没事逗你们两个小子玩么?要是连我老人家的三拳两腿也挡不住你们乘早找个地方把头埋在沙子里躲起来今后别在外面混了。 “你们师父不在自己又被放逐翠霞以后就只有*自个的修为才能立足天6。假如连点像样的本事都拿不出手还谈什么为师父洗冤?” 丁原顿时被激起傲气嘿然冷笑道:“曾老头你真当我和盛师兄挡不住你三拳两腿么?放眼天6丁某怕过谁来着!” 曾山笑嘻嘻道:“嘴把式哪个不会丁小子亮点真材实料出来再说!”说罢揉身而进一式开山“字诀掌影重重变幻无方罩住丁原。 丁原挥手以“一”字诀崩*曾山左拳招呼道:“盛师兄你替我压阵让我先打掉曾老头的气焰!” 曾山嘿道:“这可没那么容易!”身形蓦然一晃腾起一蓬青雾竟从本体中分出另一个身子凌空攻向盛年低喝道:“拔剑接招!” 盛年心头一动隐隐猜到曾山用意沉声道:“请恕弟子无礼!”石中剑铿然出鞘彷佛带着千钧分量缓缓推出正是他自创的天照九剑第一式“一诺千金”。 曾山何等眼光立刻瞧出这招剑汰似笨实稳寓动於静后招变化奥妙无穷绝不可等闲视之。他分身一飘而起一避锋芒竟是不愿硬接。 盛年神色认真石中剑由拙变轻迅朝上一挑快若惊鸿抹向曾山双腿却是第六式“雷厉风行”。 曾山一边接招一边啧啧称奇道:“好小子这是哪家的剑法我老人家竟从来没有见过?厉害厉害!”话是这么说石中剑却连他的裤腿也没挨到半片。 曾山似乎有意要让盛年将他的天照九剑尽情施展因此只守不攻只在周边游斗。 盛年答道:“禀曾师叔祖这是弟子前些年所创的天照九剑还请您老人家多多指点。”他知曾山修为高过自己实在太多因此毫无顾忌的施展出全身艺业当下石中剑如飞龙在天气势绝伦带起一片竹叶翻飞。 曾山连连点头道:“不错了不起。盛年你师父没白教导你这徒弟!” 那边丁原以二十二字诀与曾山本体对拆好奇问道:“曾老头你什么时候炼出了身外化身来?” 曾山得意道:“谁叫你们都离开了翠霞害的我老人家四处找不到人玩只好想出这个法子。实在闷时就唤出分身来自己陪自己玩。” 丁原这时也明白了曾山是有意要试自己与盛年的修为所以也不祭出伏魔八宝只凭一身拳脚与曾山对决却也一样打得精采纷呈酣畅淋漓。 他看不惯曾山得意的模样存心气道:“那你可小心若有一天你分身不肯听你话了自己也跑出去玩闹出一真一假两个曾老头来可就有趣了。” 曾山胸有成竹道:“放心这分身是我老人家以精元所化造不了反。丁小子你不会是看得眼热才有意这么说吧?” 丁原不服气道:“曾老头你得意什么来日我也炼个三头六臂要你眼馋!” 两个人斗嘴归斗嘴手上脚下却都没停下以快打快大打对攻已经令人无汰辨清谁是曾山谁是丁原? 凭丁原跟盛年如今的修为两人联手几可称得上脾睨天6全无敌手。奈何曾山已是散仙之体更炼得身外化身的绝技对阵之中半点也不吃亏。 斗到百个回合开外曾山却突然彻身圈外收回分身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老人家有点累了。” 丁原见他面色红润汗也未出一滴满身龙精虎猛哪里有半点疲态?於是哼了一声道:“曾老头你说不打便不打了么?连汗也没出一个却叫什么累?” 曾山笑呵呵道:“我跟你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自然是点到为止。丁小子你的修为比起前次下山时长进不少不过想让我老人家出身大汗你可得再加把劲。” 丁原毫不肯示弱的回道:“那也未必。” 曾山笑道:“你小子是想施展出伏魔八宝还是天殇琴?说句不中听的话你所学之渊博已通涉正魔两道当世再难有人可及连我老人家也不得不带点佩服。 “但要说起融会贯通自成一派比起你盛师兄来你可还差得远! “他已创出天照九剑以剑为心独树一帜假以时日不难成为一派宗师。 “可你那些一鳞半爪的玩意儿吓唬吓唬旁人还行若想登峰造极继往开来那可远远不够。” 丁原开始时脸上隐有不忿听到后来却渐渐缓和凝神思忖。 曾山见状心中一阵欣慰接着说道:“这就好比一个画师临摹的书画再多、再逼真也始终是在亦步亦趋的学着人家而已却没有半点自己的风骨个性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大家。 “惟有博采百家挣脱禁锢开创出自个儿的一片天地来才算够格。” 丁原低头凝眉显然是在苦苦思索口中喃喃道:“博采百家挣脱禁锢?这又是如何能办到?” 曾山哈哈一笑道:“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我劝你立刻乖乖在老道士坟前坐下好生思悟我老人家的金玉良言。不想个水落石出就不要离开这儿也免得你今后凭着那些二脚猫的功夫到处丢人现眼。” 能有资格说丁原的修为仅是“三脚猫”的功夫环顾天6大概怕也只剩下眼前这位老人家了。 偏偏丁原少有的没有顶嘴只在低头苦思就像当真被什么难题难住了似的。 曾山也不去管他转头又找上盛年慢条斯理道:“盛小子你如今的修为虽及不上丁原正魔通融可对仙道的体悟比他强得太多。那套天照九剑大拙不工刚猛豪迈果真是剑如其人别开生面。 “可惜剑法的意思是到了却犹如一块上好的璞玉仍需精工细琢才能令它有朝一日大放异采成为传世奇葩。” 盛年知道曾山是在有意指点自己与丁原。此老的修为堪称神通广大当世无双。能得他一番指教不啻胜过旁人苦苦闭关修炼十年之功。 当下他恭声受教道:“多谢曾师叔祖弟子自知驽钝要得您老人家多加点拨才是。” 曾山大刺刺受了盛年一拜嘿嘿笑道:“天照九剑刚猛无双气势磅砖大处已无瑕疵可一旦遇见功力高过於你的对手未免要吃大亏。 “也罢我老人家横竖没事就陪你们师兄弟两个在紫竹林里待上些日子正可解解闷气。” 墨晶望着曾山一副为人师表得意洋洋的模样不由得开始怀疑起来他究竟是想指点盛年与丁原多些呢还是想找人好玩更多些? 第六章 重生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阿牛渐渐苏醒过来只觉得自己身下冰冷坚硬眼前光影绰绰似是“豆油灯在黑暗里悄然散着光亮。 他刚一恢复些许神志脑海里立刻便蹦出一个悲痛欲绝的念头:“师父师父他老人家已经走啦!” 他心头一沉双手一撑弹起身子大叫道:“师父”可放眼瞧去自己却早已不在那荒岗之上更不见淡言真人的影踪。 偌大的石室里空空荡荡除了一张收拾得乾乾净净的石桌、几张石凳就只有身下这张冷冰冰的石床。 在石桌之上自己的沉金古剑静静的摆在一边石室中仅有一盏油灯照明。 看到自己的剑还在阿牛心中微微一定呆呆坐在床上突然鼻子一酸不禁又潸然落泪。 云林禅寺内所生的情形清晰而迅的在他脑海中一幕幕的重播直如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噩梦。 但这梦分明就是真的师父为了救护自己不惜元神出窍血渐古刹最后落得荒山身陨海阔玉碎。 想到这里阿牛的心口就宛如被人用小刀子硬生生的一块块剜下肉来痛楚莫名一股郁愤堵塞在胸口越来越沉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就一直这么动也不动的呆坐着失神的双眼迟滞呆板也不管汨汩的热泪无声无息的顺着自己的面颊滑落直至石床上凝聚一滩泪水。 寸草之心三春之晖。而阿牛与淡言真人相处的岁月又何止短短的三年? 如果没有那个外表丑陋、沉默寡言的老道士;如果没有那个呕心沥血、铁骨铮铮的师父今日的自己又将会是如何的一番情形? 然而自己不仅没能报答反而连累着他老人家悲壮仙逝神消魂散。 这份恩情、这份愧疚即使轮三生三世又怎能忘怀、怎能淡漠? 他兀自不言不语的坐着呆石室的门却被人轻轻推开走进来一位中年白衣妇人。 脸上蒙着的一袭轻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但露在面纱外的“双眸子却显得异常明艳秋水为神深邃柔和更透着一缕慈爱怜惜。 也许是长久不见日光的缘故她的肌肤略微有些苍白。 这妇人的衣着颇是简朴身上也没佩戴什么饰一双**的莲足晶莹如玉悄然无声的踩在石地上慢慢走到桌边。 妇人静静伫立良久见阿牛还是没有动静终於轻轻的出一声叹息道:“阿牛你的师父已经去了。你不要太过伤心了他若是还在一定也不希望见到你现在的这副模样。” 阿牛的身子一震过了片刻才缓缓抬起呆滞的眼睛低声问道:“你是谁?” 妇人回答道:“我是你爹爹的一位故人你可以叫我‘雍姨’。” 阿牛怔了怔嘴唇嗫嚅道:“爹爹?” 这个字眼曾经对他是何其的陌生而遥远一直以来他只当作自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从来也没起过这方面的念头。 未曾料到恰恰是自己的身世几乎在一瞬之间就骤然改变了平和恬静的命运。 不仅自己的师父撒手西去他也莫名其妙的成为了天6正道除之而后快的公敌其中甚至包括了曾经养育他多年的师门。 “就是我圣教的羽翼浓羽教主”妇人柔声道:“他不正是你的亲生爹爹么?” 阿牛的脑袋慢慢开始运转起来半晌疑惑道:“原来您也是魔教中的人?”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当着这妇人之面如此称呼魔教未免有失礼貌不由脸上一热。 妇人却宽容的轻声一笑回答道:“不错我与你爹爹一样都是圣教中的兄弟姐妹。只不过他是百多年来声名响彻天6九州的圣教教主而我却是始终没没无闻的无名小卒罢了。” 阿牛听妇人这么说更感歉疚喃喃道:“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妇人摇头道:“别在意我也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在翠霞派生活了那多年称呼上的习惯一时很难改过来也是正常的。 “但以后你最好还是要改口毕竟你爹爹就是我圣教的前任教主再按你从前的叫法未免对他有所不敬了。” 阿牛默默点头心中却是一片茫然。耳边听到妇人关切的问道:“阿牛你现在感觉好些了么?阿牛却忽然咦了一声满脸惊讶不解的望着妇人。 原来他这时才注意到自己体内的真气不晓得在什么时候竟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丹田内温暖充盈浩浩荡荡的流动着一团浑厚无比的热流。 身体的各处经脉穴道里同样也流淌着一股磅礴柔和的真气如烟缭雾绕说不出的舒畅自在。 他下意识的一提丹田直气却觉得稍一动念那团热流便意起形生顺畅欢快的流淌过周身经脉直令他生出飘然欲飞之感。 更令人惊喜的是这团热流较之以前的翠微真气邑强大淳厚了十倍简直是有脱胎换骨般的变化。 随着直气游走阿牛的耳目也顿开变得聪慧敏锐石室中每一个角落里任何细微的情景变化都清晰的反映在心头灵觉犹如潮水一样朝四周延伸居然透过厚重的石壁迳自舒展向更远的空问。 阿牛吓了一大跳赶紧收敛真气难以置信的叫道:“怎么会是这样?” 妇人掩饰在轻纱之后的秀颜上流露出一丝欣慰笑容轻声道:“在你昏迷的时候我已将一枚三叶奇葩喂你服食了下去。然后再以圣教十六绝技之一的‘周天重造铸鼎玉籍’替你重新筑基洗髓使你能在短短七日内便冲破九劫晋升忘情之境。 “经过这么一番改造如今的你等若再世为人足可挤身天6一流高手之列。” “三叶奇葩?” 阿牛怔怔问道他虽不晓得魔教“周天重造铸鼎玉籍”是什么奇妙的东西然而对三叶奇葩的名字却并不陌生。 就在前一阵子正魔两道数百高手汇聚云梦大泽为了抢夺三枚奇葩争得好不热闹。 据说翠霞派的九转金丹之所以有白骨生肉、起死回生的神效多半就是得益於以三叶奇葩作为主药炼制。 万万没有料想到自己居然稀里糊涂的受用了整整一枚三叶奇葩转眼问由此晋升天6一流高手之列。 若在往常遇到这样的奇遇阿牛势必兴奋不已可现在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假如能够以这枚三叶奇葩救回师父的元神他宁愿不要眼下的修为。 可惜一切都晚了淡言真人的魂魄此刻不知已飘散到何方许是天之涯许是海之角却永远不再。 妇人徐徐颔回答道:“这枚三叶奇葩是你容姨日前从云梦大泽里带回的原本是准备用来炼制本教的无上金丹。但如今我们却改变主意将它送给你服用好让你在旦夕之问获得忘情境界的绝高修为。” 阿牛惊道:“这、这、阿牛怎么受得起?” 他也不知道那容姨又是何人想来一定和眼前的妇人一样是生父羽翼浓生前的教中故旧。 能够在正魔数百高手的争夺之中抢回一枚三叶奇葩单论这份修为实属惊人。 奇怪的是她们两人显然不是魔教四大护法中的人却又为什么以前从来不曾听说? 妇人平静的说道:“应当这样才对。要知道你是羽教主唯一的子嗣由你将来出任圣教的教主之位自然是最名正言顺不过。 “可惜你年纪稍轻了点修为声望上恐怕难以服众。所以我才和你容姨商量妥当后做出这个决定。” 阿牛这下更是傻了眼脑子里混沌一团只觉得这事万万不可依照妇人的说法去做。 尽管自己不容於正道但也不能冒冒失失的就去当什么圣教的教主何况魔教在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战后就已经烟消云散成为昨日黄花了。 他虽然还不晓得妇人的身分然而对方的语气神情分明十分认真绝不是有意在和他说笑。彷佛只要她和那位容姨认定自己是魔教的下任教主这桩事情就板上定钉容不得别人反对。 妇人还以为阿牛这样的表情是因为听说自己可以出任圣教教主惊喜过度所致所以也不以为意含笑道:“虽然时隔二十年但羽教主的威名犹在只要你振臂一呼教中的老人势必八方景从。 “再加上我与你容姨在暗中相助正道七大剑派就算声势再大也未必能够重演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幕。我圣教中兴指日可待。” 阿牛沉默片刻坚决的摇摇头歉疚道:“雍姨我不想当教主。” 这话大是出乎妇人的意料之外不由一怔问道:“这是为什么?” 阿牛没吭声妇人见状也不再紧追不放说道:“阿牛你先随我去拜祭一下羽教主的灵位吧。其他的事情我们以后再说。” 两人出了石室门外是一条悠长曲折的甬道却是空无一人只在两旁的石壁上插着些火把。阿牛这才知道自己正置身在地穴之中。 妇人轻车熟路的在纵横交错的甬道之间快步疾行姿态却依旧保持的从容淡雅直如闲庭信步。阿牛在后亦步亦趋惟恐一不小心跟丢了那可有些麻烦。 一路之上妇人不断开启各种机关有时明明甬道尽头已无路可走但见她不晓得在哪里按了一下石壁上突然现出一扇暗门刚可容两人并肩走过。 阿牛心中越的迷惑暗自思量道:“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一个人也没有?羽教主的灵位又怎会被放置在这里?” 直到现在他心底仍然难以将羽翼浓与自己的亲生爹爹联系在一起。 这并不是说他对羽翼浓存有什么恶感而是这变化着实来的太突然了一点令他毫无准备。 走出约莫半盏茶的工夫妇人在两扇紧闭的石门前停住脚步回转身道:“就是这里了。” 借着火把的光亮阿牛看清石门上方的岩壁上被人银钩铁划的镌刻了“凌天阁”三个朱红大字。 或许是年深日久字面上的光泽颇为黯淡。可扑面而来仍可让人感受到笔划中蕴藏的无限豪放飞扬之气。 妇人并不着急打开石门的机关微笑道:“阿牛你一定是在奇怪自己一觉醒来怎会莫名其妙的到了这儿?而这甬道纵横、石室林立的地下宫阙又究竟是什么地方?” 她当然明白阿牛对这些问题恐怕一个也答不上来因此不等阿牛说话便继续说道:“前些日子云林禅寺的无为方丈遭人暗害死在云梦大泽中。这原本是与圣教毫不相干的事情可偏偏就有人把它栽赃到本教的头上。 “更蹊跷的是从无为方丈遗体上残留的痕迹判断居然都是本教十六绝学中的神功所造成的。” 阿牛曾随师父赶赴云林禅寺为无为大师吊唁对妇人所说的情况总算也是晓得闻言点头道:“不错晚辈也听人说起过无为大师是被人以‘幽明折月手’等魔教绝学杀害他的遗体还是一恸大师舍命救回来的。” 妇人不以为然的轻轻一笑道:“可你就没有察觉到其中的疑点么阿牛?” 阿牛一怔挠挠脑袋一头雾水的望着妇人实在不明白这件事情的疑点在哪里。 妇人略略有些失望暗暗叹息道:“这孩子的品性修为当是无话可说可惜聪慧果毅却远不及羽教主在世之时。日后还真要费些心思好好调教他。” 妇人道:“阿牛无为方丈与一恸大师的修为你虽从未见识过但仅凭他们二人的名望身分便可推知一定是极为了得的对不对?” 见阿牛若有所思的点头妇人心下微喜心道:“看来这孩子只是生性淳朴了些并不是直︵的愚笨否则也不能如此年纪就修成这等成就。” 她继续说道:“二十多年前我圣教婆罗山庄一战后人才凋零教主西归。现今能拥有圣教十六绝学的教中兄弟不过寥寥。而能修成‘幽明折月手’和‘赤魔残玉爪’的据我所知除了故去的羽教主之外也只有你容姨一人而已。 “即使是圣教的四大护法也并没有人修炼过这些神技。 “可是事那日你容姨分明在为三叶奇葩劳忙哪里会去分心杀害无为大师? “就算她真有这个念头可在无为大师与一恸大师两大云林禅寺绝顶高僧面前又怎么会有得手的机会?至於殿青堂与他座下的兄弟就更没可能了。” 阿牛“哦”了声道:“我明白了雍姨您的意思是说除非羽教主复生不然当世绝没人能以‘幽明折月手’的功夫伤得了无为方丈。” 妇人摇头道:“只怕羽教主在世也难以稳赢过他二人的联手之力除非教主他将天道下卷尽数参透。” 说到这里她又是索然一叹道:“不必说这些了羽教主已过世二十多年自不可能死而复生。不然他又怎忍心我堂堂盛极一时的圣教沦落到今日这般天地?” 妇人接着说道:“我正是左思右想怎也猜不透其中悬疑因此才在暗中潜入云林禅寺打探希望能从无为方丈的遗体上寻找到”些线索。 “谁知道偏偏撞见了一执大师他们褐破你身分的一幕。 “后来你师父护着你突围我便借着本教至宝‘琉璃神珠’的法力锁住你师父的行踪一路悄悄跟下来从那荒岗将你带回了这里。” 想那“琉璃神珠”乃天6六大圣珠之一与布衣大师手中的“云骊珠”齐名功用却大大的不同。 凭藉“琉璃神珠”可锁定方圆千里的一草一木与曾山的“昊天镜”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阿牛这才有机会问道:“雍姨您……的家是这儿么?” 妇人顿了一顿轻声道:“家?我和你容姨生活在这儿至今已有一百七十馀年自然早把它当作了自己的家。 “不过这里更是本教的圣坛所在除了圣教的历代教主之外绝没有人能够踏进里面半步。而我和你容姨一生就是为守护这里而活。 “可除了你爹爹连本教的四大护法也都不清楚我们的身分甚至都不能确定我们的存在。” 阿牛惊讶的张大嘴巴诧异道:“原来这里就是魔教的圣坛?” 妇人微笑道:“不错我和你容姨自十岁起就被带到了这里这里就是被外人传得神秘莫测的圣坛所在。 “其实它就坐落在本教地宫之下虽然比起地宫来小了许多可方圆也不下数百亩。只不过从这里另有秘道可通向云梦大泽的上方而不需要再借道地宫罢了。” 阿牛听得暗暗咋舌遥想当年要建起这般气势恢弘、构思精妙的地下宫阙需得耗费多少人力物力。而要保守偌大的秘密所在更得花费多少的心思? 何况有谁能够想到它竟然是建筑在地宫之下? 妇人抬手轻抚门上题字继续说道:“这凌天阁内供奉的便是羽教主的灵位本教其他历代教主在圣坛中也有类似的地方供奉每年忌辰我和你容姨都会来祭奠一番。” 说罢探手在石门旁的一块突出岩石上旋转了几下就听脚下传来“喀哒”一响两扇石门徐徐开启立刻迎面吹来一股冷风。 “忽”的一声门内石壁上的油灯蓦然齐刷刷的亮起照得里面一片通明犹如白童旦。 方圆十多丈的凌天阁内摆设也极为简单除了在正中的桌案上供奉了羽翼浓的灵牌与香火外便是有几个蒲团摆放在桌案前。 唯一显眼的便是摆放在桌案背后石宠之上一尊高约三尺的羽翼浓石像手按长剑神态威武惟妙惟肖仔细一看倒真有几分与阿牛相像。 石宠两侧悬挂着一幅对联左写着“半生金戈半生花”右则是“亦无风雨亦无晴”。 阿牛对於文字一学只是初通可喃喃默念了两遍不觉有些痴了。 妇人站在他身后默默凝视对联语气略带感伤道:“这是你爹爹生前最喜爱说起的两句诗句我和你容姨就将它写成对联挂在这儿也好日夜陪伴他的英灵。” 说罢从桌案上拿起一炷香交在阿牛手上道:“阿牛先给你爹爹烧上炷香他若九泉之下有知一定也会高兴。” 阿牛接过香点起双膝跪倒在蒲团上恭恭敬敬的向着羽翼浓的灵位叩。 额头撞击在冰冷的石地上砰砰有声心中默默念道:“爹爹孩儿我直到现在才晓得自己的身世才晓得原来我是您的儿子。可惜孩儿没有福分见上您一面更没福分守在您与娘亲的跟前享受天伦之乐。” 他双膝向前跪行将香插好顺手轻轻抹了抹湿润的眼睛才站起身来。 妇人低声道:“在这后面还有一问石室里面摆放着一副空棺。那本是为你爹爹百年后预留的但他如今已用不上啦我便不带你去看了。” 见阿牛神色黯然妇人心中低低暗叹道:“这孩子也真够可怜的好不容易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可父亲已在二十多年前便故去自己的师父又为救他突围而死。 “偌大的天地只剩下他孤单单的一个人如今还要承担起圣教复兴的大任实在难为他了。” 阿牛沉默了半晌忽然问道:“雍姨我爹爹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妇人抚过阿牛坚实的肩膀缓声道:“他是圣教历代教主中最为开明豪放的一位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让圣教与正道各大门派捐弃前嫌和平共处可惜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阿牛一怔颇为意外的问道:“我爹爹他也想与正道和解?” 妇人颔道:“我圣教原本起源於天6西方的异域国度大约一千七百年前才传入天6。 “这也是那些正道门派排斥圣教的最大缘由所在他们永远只当我们是外来人於是不问青红皂白的将圣教归到了魔道一流。” 这段历史阿牛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禁好奇的瞪大眼睛一时忘却了心头苦楚。 妇人声音委婉柔和徐徐述说道:“往后数百年本教的势力逐渐壮大又出了几位才智修为均高的教主慢慢形成为天6第一大教隐隐有与七大正道剑派分庭抗礼之势。又因为彼此的行事作风多有不同难免产生一些摩擦争斗。 “於是为了维护所谓的正统权威正道各派在三大圣地的撑腰下公然要求本教或是解散或是退回异域不然就要联手剿灭本教。” 一直以来阿牛听人谈及魔教都是说全因其行事嚣张邪恶又是魔道的中流砥柱因此正道各派才戮力同心共灭之。 他以前从没怀疑过这种说法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听了妇人之言却感觉到如果真是这样正道人士的肚量未免太小气了点。 这念头一出顿时把阿牛吓了一大跳暗道:“我怎编排起正道的不是来了?想我翠霞派的诸位师长同门哪一位不是好人绝不会因为这点原因就为难魔教。说不定其中还另有隐情。” 正魔之分恩怨仇杀原本就是一个复杂之极的问题即使如羽翼浓这样的天纵奇才尽其一生也不能解开更况且是现在的阿牛? 但或迟或早他终究还是要面对这一切这命运从他出生那日起就早已注定。 第七章 星 妇人接着说道:“这样的非分之想本教自然不能答应这就成为圣教与正道之间正式决裂的导火线双方的仇杀恩怨从此一不可收拾。 “直到羽教主出任本教教主后多方约束教中兄弟尽量避免与正道冲突这才稍有缓和。 “但树欲静奈何风不止婆罗山庄一战仍旧令圣教元气大伤险些万劫不复。” 说到这里她叹息道:“若不是羽教主当年”心参悟天道下卷希望能应证传说中的天6浩劫又怎能有当日之败? “但羽教主在世时做人铮铮铁骨豪迈大度却是令教中兄弟一致景仰的。就算是像四大护法那样桀惊不驯的枭雄人物对羽教主也是心悦诚服钦佩无比。我和你容姨那就更不用说了。 “要知道在这圣坛近三甲子的寂寥岁月里也只有你爹爹才是我们唯一的知己好友他甚至将天道下卷也毫不吝啬的交给我们一起分享。” 阿牛嘴唇动了几动最终还是问道:“雍姨您知道我娘亲是谁么她老人家现在是不是还在人世?” 妇人摇摇头苦笑道:“这个我倒真的不晓得了这个秘密也许除了你爹爹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可惜……他已不在了。” 阿牛一阵黯然低声道:“那就不是赫连夫人了。” 假如自己的娘亲是羽翼浓明媒正娶的赫连宣自己的身世自然就不必遮遮掩掩直到近日掀起如此一场狂风骤雨后才被揭晓。 这么说来自己其实不过只是个私生子而已甚至连娘亲是谁都不晓得。 妇人心明如镜看阿牛垂头丧气的样子就好像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一样温言安慰道:“阿牛不管你娘亲是谁你爹爹就是羽教主这是没有人能改变的事实。而他对你一定也是非常疼爱不然何必费尽周折将你托付给淡言真人抚养?” 阿牛傻呆呆的看了眼这位自称雍姨的人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使自己无法看清面纱后的表情。但至少她的声音真的令自己体味到久违的亲人般的温暖也让风浪后的自己感到安慰。 心定的感觉平时并不觉得珍贵当有一天噩耗突然降临时才知道那种踏实的感觉真好! 阿牛长出一口气徐徐道:“雍姨我想通了。不管我爹娘是谁我今后都要堂堂正正的挺起胸膛做人这才不辜负爹娘生我一场和师父他老人家二十年的养育再造之恩。” 妇人欣慰的点点头道:“阿牛你能明白这点就好我们先出去吧再过会儿你容姨就该回来了。” 阿牛点点头目光却恋恋不舍的又向那石像端详了半天似乎要把爹爹的形象永远刻进自己的心底。 妇人在旁并不催促直等又过了大半炷香的工夫两人才退出凌天阁。 厚重的石门徐徐关闭羽翼浓的灵位也随之缓缓的从阿牛的眼帘中消逝取而代之的乃是那两扇冷冰冰的石门。 两人顺着原路返回妇人介绍道:“在这圣坛中如今只有我与你容姨和门下的两名弟子居住。平时除了外出添置些日常用品也不轻易外出免得不小心暴露了行踪。 “不过自从羽教主去后我们外出的次数却多了不少多半是为打听天6各门派的消息。另外就是还存了个万一的念想希望能找到你爹爹生还的讯息。” 说话间两人回到原先的石室里面依旧空荡荡显然妇人口中所说的“容姨”还没有回来。 阿牛忍不住问道:“雍姨您知道容姨是去哪里了么?” 妇人在石凳上坐下倒了杯水递给阿牛道:“她是去打探那些正道的动静去了恐怕要耗费点时候。” 阿牛赶紧双手接过杯子说道:“那不会有危险吧万一被人察觉可就糟了。” 妇人不以为意的答道:“不用担心你容姨的修为还过得去。就算是天6正道十大高手当面也未必能留下她来。只是她的脾气不太好难免有些正道弟子要吃些苦头了。” 阿牛也不晓得这“苦头”所指为何想来也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情。 他多日昏迷没有进水现在低头一看到杯中绿汪汪的清水顿时觉得嘴唇乾嗓子口火辣辣的难受。 阿牛举杯凑到唇边只觉入嘴清冽无比一股凉爽舒润的通透感觉由脚心直窜到头顶彷佛每一个毛孔都舒张雀跃。 他忍不住咕噜咕噜两口将杯中的水一气喝光直觉得周身百脉说不出的通畅就如同刚刚打坐四十九周天后醒来时的模样。 妇人见状显得非常高兴笑道:“这是我从圣坛滴水岩下汲取的千年空灵石乳你要喜欢就将壶里的全都喝了吧不要讲客气。” 阿牛不好意思的挠头道:“多谢雍姨我已经不觉得怎么口渴了。” 妇人颔道:“原该这样你已突破了忘情境界人问烟火也成了可有可无的东西。” 阿牛一醒问道:“雍姨我从云林禅寺出来后到今天已经是多少天了?” 妇人答道:“不过只有九天罢了你还有什么急事要办?” 阿牛垂下头眼中不觉又淌下泪水道:“我想回山去看看师父他老人家走前曾求淡怒师伯将他的遗体带回紫竹林安葬我说什么也要回去祭奠。 “还有丁小哥和盛师兄要是知道了师父的事情不晓得会有多着急我也要尽快找着他们。匕妇人叹息道:”阿牛不是我有意阻挠而是这么做实在太危险。 “你可明白自己如今正成为外面正道各派的众矢之的一旦暴露行踪他们怎么可能放过你?不妨听雍姨的一声劝告暂且忍耐些日子等风头稍过我再陪你悄悄返回翠霞祭奠令师怎么样?” 阿牛明白妇人说的都是实情可躲在这里不出去又怎能教他放心得下丁原与盛年更何况秦柔要是知道自己出事的消息不定还急成什么样子。 他蓦然起身跪倒在妇人面前咚咚叩道:“雍姨您和容姨的恩情阿牛一辈子都会牢记在心。 “可是阿牛一定要找到丁小哥和盛师兄将师父的遗言转告给他们。 “特别是丁小哥他要从外面知道了师父仙逝的消息多半会找上云林禅寺报仇。 “师父可叮嘱过我的万一丁小哥有个什么闪失我怎么对得起师父?我一定要劝阻他!” 妇人沉吟片刻说道:“你既这么说雍姨本不该再阻斓你只是本教千年以来都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我圣坛之秘除了圣教历代教主之外便只有守护此处的长老知道却绝对不容许任何第三人知情。不然本教的圣坛怎能到如今还能安然无恙?” 阿牛心里一紧急忙说道:“雍姨我向您岭誓我绝对不会向别人说起圣坛的事。” 妇人面对阿牛良久不语阿牛直觉面纱下那“双眼睛就像在将他一层层剥开一般额头上汗都快出惩来了蓦然问突然感觉那股无形的压力一松耳听妇人慢慢说道:”我相信你。“ 阿牛心头顿时好一阵轻松又升起一股暖哄哄的感觉却突然听到妇人说道:“可圣教的规矩却是谁也不能改变的除非……你能立刻出手将我杀了否则即便我放你走雍姨也同样是对本教犯下了不赦的死罪。” 阿牛猛觉心头一通狂跳连连摇头道:“不不我哪能对您出手。您救了我又待我这么好我要是恩将仇报还能算人吗?” 妇人心头暗自“喜表面却轻叹一声道:”这可就难了。我原以为阿牛你会顺理成章继任教主之位因此把你带回圣坛也没有什么不妥当。但是万万没有想到你根本无意於圣教教主的宝座咳那自然也就不能知道圣坛的秘密。“ 阿牛一听求救般眼望着妇人憨憨的问道:“雍姨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要是我不尽快找到丁小哥和盛师兄等祸事出来可就来不及啦。” 妇人见阿牛渐渐落入套中依然不动声色道:“办法不是完全没有可做起来却比让你杀了我再闯出圣坛更难三分。” 阿牛哪里管的了这么多只觉得倘若既可以尽快离*此地又可不用与眼前的妇人动手无论是多难多危险的事情也尽可以去做他急急问道:“是什么法子只要能不跟雍姨您动手我都愿意试一试。” 妇人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惭愧觉着如此哄骗一个信任自己的孩子实在不该。 但为了圣教大业也为了阿牛将来她只有硬起心肠继续说道:“在圣坛中有十二间密室每间密室顶上都刻着一幅上古星天图其中蕴藏着十二套深奥无比的仙家心法。凡本教教主都需要参悟出其中六幅以上才能破关。 “像我和你容姨也必须悟出至少三套心法才有资格成为圣教的长老。 “假如你可以悟出三幅以上的上古星天图就等於拥有了圣教长老的资格自然就不用受刚才那条教规限制了。 “而且这心法与跟你翠霞派的内功并没有冲突绝不会有水火相冲的危险。 “阿牛你看雍姨说的这个法子你可愿意?” 这时任阿牛为人再淳朴憨厚也能体察到对方苦心成就自己的意思。他禁不住又是感激又是为难的道:“雍姨这怎么使得?我不是圣教弟子怎可参悟贵教至高无上的绝密心法?” 妇人悄悄叹息暗想道:“傻孩子这哪里是本教的心法这是你爹爹当年机缘巧合之下获得的天道下卷!他将它刻在了圣坛密室中让我和你容姨也能分享才令我和你容姨有今日的成就。 “如今将它再传给你只不过是我们报答羽教主恩情之万一而已。” 阿牛哪能想到这其中的内情妇人也不说破肃容道:口既然如此你这就动手先杀了雍姨再设法闯出圣坛去罢。“说罢面色漠然的转身背对阿牛双手负后动也不动。 阿牛望着妇人背影踌躇半晌忽然咬牙深深向她一拜道:“雍姨事急从权阿牛只好先设法参悟星图了。等我完成师父遗命一定立即回转圣坛听凭您的处置。” 妇人不由感慨羽翼浓所托无误二十年问淡言真人果真将阿牛造就成一条顶天立地的男儿汉。 其徒如此其师更令人神往。可惜好人终究是不长命的一片荒岗寒月却是英雄魂断之所。 她见阿牛允诺也不多说颔道:“你跟我来。”领着阿牛第二次离开石室这次却是顺着另一面甬道快步而行。 走出一段阿牛耳朵里忽然听见隐约的熔岩沸腾声从一条岔道里扑面涌出团热浪在这阴凉的地下圣坛中实属罕见之象。 阿牛不免有些奇怪他本可以利用灵觉搜索查探可这么做未免又有窥探别人**之嫌於是忍住不问。 那妇人却如同背后生了眼睛开口说道:“离此不远有一座地底熔池却是本教禁地连本教的教主也不得踏入其中半步。” 阿牛“哦”了声也没刨根追底这就是他跟丁原的不同了。 又往前走了一段妇人停在一条笔直的甬道前。 阿牛留心数了数靠着甬道右共有十二道石门想来就是收藏上古星天图的地方。 果然妇人伸手按动机关打开第一扇石门说道:“进去吧阿牛。” 阿牛跟着妇人走进石室环顾四周忍不住有些怔。 原来石室之中空空如也乾净的连一粒灰尘也找不见。而在与隔壁石室相连的墙壁上则设有一道虚掩的石门显然是为了便於修炼者穿梭其问。 再抬起头一幅巨大无比的星天图立刻涌入眼帘上面刻画的星辰粗粗一数少说也不下千颗。 在正对石门的墙壁上有人用豪迈刚劲的笔法刻了“生生不息”四字阿牛却不知道这笔迹正是他亲生爹爹羽翼浓当年的遗墨。 妇人也朝着石壁上的刻字了会怔才如梦初醒的说道:“这是十二星天图中起的一幅也是相对最简单浅显的一副星图。当年羽教主仅用了十六天便破图而出你容姨天资聪颖也只花了三十一日而我却整整耗费了三十八天的工夫。” 阿牛闻言心底一沉暗道:“我的脑袋莫说远远比不上爹爹他老人家比起雍姨、容姨恐怕也差得太远。他们参悟第一幅星图就花费了这么多时日我要想悟透其中三幅那不知需要多久?” 但他素来重诺既然答应了妇人选择此径现在纵有天大的难事也不能再反悔只重重的一点头。 妇人又道:“阿牛有一点我可预先教你晓得。这星图之中尽管暗藏天下最高深奥妙的仙家心法可每个人参悟出的功夫却不尽相同甚至是大相迳庭。 “譬如这式‘生生不息’当年你爹爹悟出的是一式剑法而你容姨想出的则是一招身法。至於我最是不济只从当中猜揣出一点袖法心得。 “这其中原因我们也非常迷惑可也没往再找那位创制此图的先祖拜问了。所以你千万不可过於拘泥只要按照自己心中的理解去想就是。” 阿牛点点头却马上又疑惑道:“那么雍姨我怎么知道自己是否参悟了这幅星图呢?” 妇人微微一笑思量道:“这孩子这么快就能想到这个问题哪里有半点憨笨?他不过是过於淳朴憨厚才容易让人误解罢了。如此说来阿牛继任圣教教主之位实在再合适不过也大可让那些教中兄弟悦服倒省了不少难处。” “问的好”妇人说道:“但如何才算参悟破关从以往的经验来看也没有定论。其实就是心中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什么时候你觉得自己已经大功告成了那便是你破关之日。” 阿牛“哦”了一声。 妇人提醒道:“阿牛以你眼下的修为本不该这么快就让你来参解十二星天图。只是为了放你离开雍姨惟有出此下策。 “但是你要明白星图中的心法的确无比奥妙虽然不会与你所修习的翠微心法互相冲突难容可凶险之处也依旧胜过世上任何一种功法。只要心头生出半丝杂念动辄就是走火入魔爆血而亡的下场。你万万不要贪功求进乱了灵台空明才不会适得其反。” 这正是她最担心的一点天道下卷的十二星天图固然蕴藏着高深莫测的仙家心法可也有着比当世任何一家功法更加凶险的杀劫。只要稍稍一个不慎被引入歧途立刻就会命丧当场。 昔日如羽翼浓这样的奇才竟也有三次险些走火入魔落入万劫不复的凶境。 因此修为不到者若擅开星图为其所惑不可自拔结局可想而知。也就是因为这个原由羽翼浓才将星图留於圣坛之内并未传赠於四大护法。 阿牛的修为不过是凭藉三叶奇葩的灵性刚刚突破了忘情境界而已可心中对仙道的悟性却未必达到这个层次。照此说来他更不该轻易进入石室修炼天道下卷。 然而眼前魔教四面楚歌情势逼人除了这条路外这妇人也着实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法子能在短期内使阿牛的修为得以飞跃提升。 说不得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搏上一回了。 她见阿牛认认真真听完自己的叮嘱一副受教的样子才稍微觉得放心微笑道:“雍姨便不耽搁你修炼星图了要是有事只管在门旁的铜柄上按动一下我很快就会回来。自己千万不要随处乱走免得误中了圣坛中的机关埋伏。” 阿牛谢了送妇人出了石室将门重新掩上。 他抬起头再次打量浩瀚磅礴的星图见这千多颗星辰散布在屋顶的每一个角落粗看之下似乎杂乱无章偏偏又觉得完美圆满至极好像少了其中任何一颗都是缺憾。 这些星辰有大有小形状也迥然不同。阿牛仔细查看了一遍竟现上千颗的星辰里没有一对是外形重复的。它们的排列或稠或疏组成了一个个若有若无、自成体系又浑然一体的星团遥相呼应尾相连。 可这当中又隐藏着什么玄奥的仙家心法呢?阿牛瞧了半天也不见半点端倪。 换了别人或许会开始焦躁上火可阿牛却是认准一条死理:这星图连羽翼浓这样才智冠绝一代的大宗师也得耗费十六日的工夫自己这么笨的人哪里可能在短短几个时辰里就参悟出奥秘?倘若真是这样那反倒是奇怪了。 可他哪里明白有时候老天爷就会存心设置些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与奇迹否则世间还什么惊喜乐趣可言? 单是阿牛这份不急不躁的平和心态已经胜过他人一筹。要是那妇人能见此情景多半也会觉得刚才特意叮咛他不要贪功冒进实在有些多馀。 这并不是说阿牛心中不急於尽早出关而是得益於他多年在翠霞山养成的良好习惯。 一旦他着手做一件事情一定会专心致志、刨除杂念更不多去想成败得失。 除了老道士的教导之力外也缘於阿牛总认为大凡像自己这般的愚笨的人脑子只能专心做好一件事情远远不如丁原那样可以一心多用来的聪慧。 但也有一点是与丁原乃至盛年相同便是老道士的传授素来重在悟字而不是一板一眼的临摹修炼之上。 因此面对错综复杂的星图旁人或许浑不知如何下手可阿牛却早已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在不知不觉中阿牛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星图那广阔奥妙的天地之中浑然忘记了时问的流逝也全然记不起自己与妇人的约定。 他如痴如醉的紧盯着头上每一点的繁星就像在如饥似渴的吸吮着天道中最精粹的奥秘。纵然此刻身外有惊雷闪动风雨如晦也绝不可能分开他分毫的注意力。 渐渐的渐渐的头顶镌刻在石壁上的星辰彷佛活了起来一颗颗缓缓的移动旋转。紧接着那些星团乃至整幅星图都开始转动甚至闪烁起奇妙的、朦胧的光华。 就好像他的头上真的有一片浩荡的星空闪耀。 阿牛呆了呆以为自己是看的时问太长所以眼睛开始花了。他用力揉揉眼睛凝神再看才确定自己并没有眼花。 他心头顿时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惊喜醒悟到自己已经开始触摸着星图的奥妙。 但只是这么刹那间的走神脑海中却蓦然传来轰的一声巨呜胸口的血气翻腾直炸的经脉要爆裂开来一般。 眼中的星辰竟突然幻化作无数血淋淋的刀光剑影彷似泰山压顶砸了下来而耳朵里隆隆轰呜恰似有千军万马正朝他碾压过来。 不知道为什么阿牛明明清楚这是心底生出的幻象可偏偏全身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庞大压迫感就如同要把他的身躯揉搓挤压成面粉。 好在他尚能保持住灵台的清明面对突如其来的险兆并不惊慌急忙深吸一口元气运起“定心咒”的功法低喝一声双目立刻紧闭抱元守一将那些纷乱恐怖的幻想摒除在脑海之外。 一阵晕眩过后先是耳中的异响渐渐如潮水般退去继而那些凌乱的幻象也消失淡化周围又恢复了先前的宁静。 阿牛这才敢睁开眼睛长长出了口气胸口兀自怦怦跳个不停。 刚才只差半步就堕入走火入魔的深渊其惊险不亚於经历了一场生死恶战。 幸而他自幼能得老道士悉心教诲任何情形底下都能做到临危不乱否则哪里还有命在? 念及到师父的好处阿牛不由一酸更觉无论如何也不能辜负了老道士的临终嘱托。 他不气不馁寻思道:“我刚才所见的星移斗转之象定然就是星图的奥秘所在。但就像雍姨所说观图参悟之时一定不能有丝毫的分心疏忽不然立刻会招来杀身之祸。 “为了完成师父他老人家的嘱托为了尽早找到丁小哥和盛师兄我现在更需要沉稳心神不能再有半点差错!” 他再长出一口气凝目望向屋顶。 那幅星图恢复了早先的模样静静的镶嵌在顶庐之上厚重而深邃却彷佛也正在默默的打量着阿牛。 当星图又一次在阿牛眼帘中运转流动起来时他已无喜无惊心平如镜而波澜不惊只聚精会神的体悟着其中每一点细致入微的变化。 上千星辰此起彼伏的在他的眼前游走转动将天地问最壮阔玄奥的景象一一演绎。 恍恍惚惚里阿牛就觉得自己真的置身在一片虚空之中没有尽头也了无岁月就这么静静的伴随着身旁的星辰飘飞流浪。 直到他可以闭起眼睛也能掌握住任何一颗星辰运行的轨迹直到他想也不用想的预见到每一团星云变化的规律。 他的人他的心好似已经完完全全的融化在了这片星之海中甚至连自身都化作了其中的一个部分、一抹光亮。 这时异变突起心头猛然多了一层明悟。 第八章 大道 就好像仙家所说的“顿悟”阿牛的脑海中再次出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只是这回再没有气血翻腾的感觉。 他分明看见眼中的星图缓缓的凝聚变幻心中有一种影像也越来越清晰的随之映射出来。 这是一幅演示玄奇掌法的星天之图! 每一颗星辰就宛如一个似虚还无的掌影遁循着不可思议的轨迹从虚空里划过。 一颗一颗的星辰串联起来就形成一团气势磅礴的掌势而那些掌势捏合在一起便铸就一式穷尽天地奥妙的掌法!生生不息! 天无起始地无尽头。周而复始生生不息。所以人世间的别离生死同样也不过如烟云缭绕去了还会回来来了仍旧要走。 就像师父临终前说的那样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但旧宴散罢新宴又将重起。 那么何必纠缠拘泥於片刻的伤感欢娱中何必过分在意眼前的得失生死。 一个生命去了仍会有新的生命到来。 一朵花谢了来年依旧烂漫山野。如这天地生生不息自有无垠。 阿牛情不自禁的震撼於这片奇妙的星空之中更感悟着由之带给自己的明悟与升华。 他默默的观摩了一遍又一遍细心的揣摩着、领悟着似乎是要把眼前所见所悟的一切都深深铭刻进脑海一生一世也绝不会忘怀。 猛地肩贞穴上一热一道真气在先天化境里自动生成流转直灌双臂。 照着星图显示掌法路数他开始在一种近乎疯癫的情况下手舞足蹈起来。 类似的情形在羽翼浓的身上、在曾山的身上甚至在丁原的身上都曾经出现过。 也许每一个踏入宗师境界的人都曾经有过这般的经历。在一种浑然忘我的先天妙境里体悟到天与地蕴藏着的至理。 刚开始的时候他的姿势便恰如戏台上的小丑一般可笑滑稽毫无章法更不成体统。 但逐渐的掌势有了节奏韵律而且变得越来越快越来越流畅直到最后形成团团青色的光影。 不时的他会停下来再思索比划几下似乎要弄通其中的难点。 然而这样的停顿越往后就变得越少掌势开始成型隐约有了一股浩瀚无垠的庞大气势。 他全身的动作显得舒展而自然恰倒好处的拿捏着精准的分寸。举手投足哪怕细小到指尖的弧度都暗蕴着天理乾坤让人看的如痴如醉。 到最后阿牛的口中蓦地低喝一声身体被一股无形气流托起凌空飞舞流转一团团青光里千百只掌影若隐若现连绵不绝。 每一掌穷尽之时势必又会有新的掌影生出而前后之问一气呵成偏又绝无雷同! 就好像整个天地都在他的掌心上运转含着风、挟着电、和着雷、披着霞幻化着无穷无尽的壮阔景象周而复始永远也不会停下更不会重复! 阿牛没有注意到背后的石门已被人悄悄的打开一道缝隙。 那妇人正掩身其后目不转睛的关注着他。 事实上阿牛在石室中参悟了整整七日她便在外面守护了整整七个昼夜! 目睹阿牛悟出“生生不息”将星图中隐藏的奥妙以掌法演绎的淋漓尽致她的眼角竟依稀有了泪光。 故人之子能若斯羽教主纵在九泉之下也可以含笑瞑目了。 只是她略微感觉诧异的是阿牛难不成是大智若愚真人不露相?居然让她也看走了眼仅仅用了七天的工夫便完成了其父十六天才成就的修为。 或许这是冥冥中老天的安排。 有些人身上带了千百把的钥匙换尽了却依然打不开紧锁的门户。 而又有些人身上仅仅只有一把钥匙可偏巧就是一把能够开启紧闭门锁的钥匙。 然而这绝非一个“幸运”或者“巧合”可以涵盖解释的。 如果不是阿牛生性淳朴譬如璞玉正可贴近天心自然无为之道兼之坚忍沉稳又经淡言真人二十馀年别开生面的苦心调教怎能有今日的水到渠成? 所谓一饮一啄莫不天定是取巧投机不来的。 又过了一阵子阿牛停下掌势从物我两忘的境界中醒来。 他浑然不知竟已过了整整七日之久只觉得精神奕奕神采飞扬全身真气奔腾流转说不出的舒畅惬意却是修为又有了明显精进。 他不禁感叹道:“这星图之上的心法也不晓得是哪一位前辈所创果真奥妙无方。我能参悟星图修为不啻一日千里更明白了许多以前想也没想过的道理。 “仅仅第一幅星图就令我大获裨益还不知道若是有人能够参透所有星图的心法会是怎样的境界?” 他一面想着一面推开两间石室之间的侧门走进第二问屋子。 此处的布置与第一问石室一模一样只不过刻在石壁上的大字换作了“十三虚无” 这是道家典籍里常用的名词阿牛自然耳熟能详。 所谓十三虚无即指“虚、无、清、静、微、寡、柔、弱、卑、损、时、和、啬”十三条养生要旨不想居然被引用在了星图之中。 阿牛忍不住疑惑道:“难不成这位创出星图的前辈居然也是出自於道家门下?” 这个念头一起连他自己也禁不住哑然失笑暗道:“我可够笨的了魔教的人怎可能信奉三清道祖?想来仅是巧合罢了。” 他不再继续去想这个问题抬头望向圆形屋顶上刻的上古星天图。 比起第一幅星图眼前这幅更加的繁杂浩大上面的星辰足足不下两千馀颗密密麻麻的布满阿牛的眼帘却又错落有秩半点也不让人感到拥挤冗长。 他这一悟又是整整三日眼中的星天图一如前次那般流动起来。 每一颗星辰穿梭缭绕於璀璨星空之中运行的轨迹千变万化气象万千。 可在无形中就彷佛有一双巨手在操纵着这一切令两千馀颗千姿百态的星辰有条不紊各守其位呈现出一幅阿牛平生未见的壮观景象。*悬下来俩天阿牛却再馨半分进展无论他如何目不转睛的凝视星图苦思冥想始终得不到丝毫要领。 好似有一层薄薄的窗户纸遮掩在他的眼前让他模模糊糊的看见了什么偏偏又无法捅破这层纸将隐藏在其后的事物彻底洞察清楚。 这是仙家修炼中最难熬、也最过凶险的一段时日古往今来不晓得有多少壮志未酬的才情人物心有不甘的在此处功亏一篑。 偏生阿牛素来沉稳这时也不焦急依旧保持着与第一日同样的平和耐心细细的观察着头顶星图。 忽然他的心头蓦然一动盯着其中的一颗星辰轻声一咦原来不论周围的其他星辰如何围绕着它旋转游走独独这颗坐落在当中的星星总是巍然不动静静的停留在原地一任周围的星辰谦卑的拱卫在它周围。 有了这个现阿牛不由眼睛“亮。 他很快又找到了情景相同的另十二颗星辰。 这十三颗巍立不动的星辰突然齐齐一闪散放出美仑美奂的金色光芒直如太阳般夺目灿烂。 “十三虚无。” 阿牛的心底默默轻念道他隐隐揣测到眼前十三颗金色的恒星定是破解这幅星图的关键。只要能想明白这其中的道理整幅的星图很快就能迎刃而解。 许是心灵福至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最早察觉的那颗金色恒星之上。而后视线以此为中心渐渐朝四周扩展延伸直到最边缘的一颗围绕其转动的星辰才停止下来。 这个过程言语表述起来不过十数字而已然而对於阿牛直如跨越了万水千山经历了百世日月沧桑。 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右脚鬼使神差似的朝左前侧迈出了一小步不多不少刚好是一尺一二寸。 紧接着左脚匪夷所思的向着右后方退出一尺三寸双腿拧成麻花一般。 他的右脚再是原地一转左脚凌空绕了半圈跨了出去。 随着时间推移阿牛的脚步频率越的加快身形在偌大的石室里飘飞转动渐渐形成一道褚色的弧光以肉眼几乎已无法分辨哪里是他的真身哪里又是他留下的幻影? 原来他居然从这幅星图之中参悟出了一套旷古烁今的绝妙身法。尽管步履仍稍嫌生涩却已依稀可见大家雏形。 偏在这工夫阿牛的心中却生出一丝奇怪的不安总隐约觉着好像有哪里还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他正自思索问脚下步履毫无徵兆的一个绊蒜真气轰然流窜宛如失去控制的野马四处乱奔。 阿牛微微一惊虽然还不晓得自己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但这分明是运功出错走火入魔的徵兆。 他赶忙收敛心神想止住步伐将真气纳回丹田再说。岂料脚下竟如着魔似的停不下来疯癫的踩着星图步点游动不休。 全身的真气就似煮沸的开水迫不及待的在经脉里胡乱撞击窜动寻找着泄的出路。阿牛的脸此刻涨得血红偏偏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青色光晕。 一口热血冲到嗓子眼被他生生忍住却堵得异常难受硕大的汗水冷冰冰的自额头淌落。 正这时候阿牛背后的大椎穴上忽的一暖一道醇厚连绵的真气汨汩注入。 有人沉声吟道:“遗形忘体恬然若无谓之虚。损心去意废伪去欲谓之无。” 这一声犹如晨钟暮鼓敲在阿牛心头令他毛塞顿开灵台一明。 他刚才虽然已经体悟到星图中蕴藏的身法玄妙可却没有醒悟到“虚”字的真意於临摹修炼中不免着了痕迹太过偏重步法的掌握远远偏离了“遗形忘体恬然若无”。 心中一有凝滞则只能做到形似而神无渐渐魔障升起险险遭遇杀劫。多亏那妇人及时出手救助又出言提醒才让他悬崖勒马为时未晚。 明白了其中关键阿牛心下大定抱元守一也不管体内狂窜的直气更不理睬脚下纷乱的步法只求放开心神进入清静无为的境界将身心相忘於星图之中。 妇人见他脸上红光徐徐消退脚下步履又复飘逸流畅当下收回右手缓缓退出石室暗自欣慰道:“这孩子当真了得瞧这情形只怕用不了一个月他就能将天道前三幅星图尽都参悟。即便羽教主当年也远有不如。” 但她还是低估了阿牛在进入石室之后的第二十三天他彻底悟出了第三幅“万象森罗”星图按下门旁的铜柄。 这些日子阿牛就如完全着魔了一样不眠不休饥渴时就顺手拿起妇人在石室角落里为他备下的空灵石乳喝上几口。 就在这与外界近乎隔绝的地下石室里他心无旁骛的苦苦闭关修炼全然忘却了日夜晨昏的概念。 事实上那妇人一直守在门外阿牛刚一摁动铜柄她便打开石门快步走了进来。在白衣妇人身后却又多了三名女子。 当先一名紫衣妇人面蒙青纱遮掩了大半的容貌眉宇之间透出一股凌厉的肃杀之气一双眸子锋锐如刀盯着阿牛上下打量。 在她身后伫立着两名年轻女子一色的素淡装束容颜秀丽肌肤晶莹神色里甚为端庄恭敬秋水似的眼波躲在师长的背后偷偷瞥着阿牛似乎对这位羽翼浓嫡亲子嗣黑黑壮壮的憨厚青年有着无限好奇。 阿牛满面红光沉浸在充盈的喜悦中也没留意到妇人的神色问竟然有些焦虑。他兴奋道:“雍姨我出关了!” 白衣妇人甚感欣慰的说道:“阿牛我都看见了没想到你只用了二十三天便参悟出三幅星图再假以时日睥睨天6绝不是痴人说梦。看来我圣教中兴有望了。” 阿牛一愣他废寝忘食醉心於浩瀚天道之中全然感觉不到时光飞逝只当最多过了三五天而已却没有想到再出石室已是二十三天之后。 紫衣妇人怒冲冲哼道:“什么中兴有望?如今六大门派的人都杀进圣宫了我们这些人却只能乾坐着看热闹。等教中的兄弟全都被人杀绝了日后就让阿牛去做光杆教主吧。” 白衣妇人叹息道:“容师妹我何尝不心悬教中的兄弟?可是本教的教规早有严令你我身为守护圣坛的长老一生不得插手教务更不得暴露形迹泄漏了圣坛的秘密。如果因为我们的一时冲动让那些名门正道中人觉了圣坛的存在你我就算死过百次也不足以赎清罪过。” 紫衣妇人破口大骂道:“狗屁教规我就不明白那熔岩华府有什么地方值得我们圣教一代代长老千年守护耗尽光阴! “当年若不是顾忌着这条毫无道理的狗屁教规有你我姐妹两人相助婆罗山庄一战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羽教主更不会含恨身亡坠落到万丈悬崖下粉身碎骨。” 白衣妇人面色黯然沉默许久才缓缓又叹了口气说道:“这条教规自本教创立之时就已经定下我想这其中自然有十分重要的缘由。可惜羽教主去后当世已经没有人晓得。不过无论如何本教的规矩我们总得遵守绝不可为此因小失大。” 紫衣妇人气呼呼的哼道:“好吧那我们大家伙就搬张凳子坐在这儿一边喝茶一边坐视本教的老兄弟们给六大剑派杀的一个不留到时看你还能笑得出来!” 两人站在石室门口争执半晌最后依旧是谁也不能说服对方。一个黯然垂叹息一个愤愤顿足身旁的两名年轻女弟子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插嘴劝说。 阿牛听得半懂不懂挠挠头小心翼翼的问道:“雍姨到底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六大剑派的人已经杀到了?” 白衣妇人沉沉点了点头回答道:“今日已是初八从早上起天6六大剑派便以云林禅寺为猛攻圣宫到现在已持续了将近六个时辰。 “尽管殿护法统率本教的四坛九旗数百教众舍命抵抗终究实力相差太过悬殊教中兄弟伤亡惨重节节败退。 “虽说风护法与雷护法也先后赶到却也只是杯水车薪无济於事。” 阿牛怔了怔才反应过来白衣妇人所说的“雷护法”便是秦柔的义父雷霆。 他忍不住问道:“雍姨雷霆雷老伯也来了么?” 紫衣妇人冷冷道:“来了又有什么用?连风雪崖的九光灭魂阵都没能挡住六大剑派的那群老家伙即便加上雷霆也只不过是多了两个为圣教殉难的死人罢了。” 阿牛心里一紧暗想既然雷老伯已然赶到那么柔儿多半也是跟来了。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惨烈厮杀也不晓得他们两人有没有受伤? 尤其是柔儿她的修为经过这些年的苦练虽然大有提升可比起六大剑派的耆宿来无疑还是有云泥之别。 彷佛中他眼前已经看见正魔两道千多高手在地下圣宫里拼死激战、血流成河的惨状。一条条原本鲜活的生命和一张张熟悉的面庞正在血雨腥风中飞的消失。 他深深吸了口气问道:“雍姨现在的情形怎么样了?” 白衣妇人苦笑道:“三位护怯率着剩下的两百多教众已经退守到圣宫中枢的‘太元殿’。殿护法最后关头祭出他精心豢养百多年的三千‘破罡魔蜂’倒也毒伤了不少六大剑派的弟子重新赢回一线生机。” 见阿牛表情疑惑紫衣妇人解释道:“破罡魔蜂剧毒无比没有殿青堂的独门解药施救六个时辰内一定会毒身亡。 “虽然说这些小毒虫伤不着那些老东西的半根毫毛可他们的门下弟子却被毒倒了不少也令云林禅寺的无涯方丈大为头疼。 “风雪崖借机提出赌约以交出解药为条件迫得六大剑派摆下场子单打独斗。 “殿青堂和风雪崖连战九场挫败越秀剑派、燕山剑派八大高手自己也身负重伤无力再战。如今就只剩下雷霆一人苦苦支撑可距离约定的六个时辰时限还不到一半。” 说到这里她禁不住忿忿哼道:“要是我能出手助阵即便是撑到明天天亮也不成问题!可惜不管怎么说你雍姨也不愿答应。” 阿牛越听心头越是沉重低声问道:“雍姨雷老伯他不会有事吧?” 白衣妇人沉吟半天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好最后惟有徐徐道:“阿牛还是你自己看吧。”她右手春葱般的食指轻轻一托变戏法似的幻化出一枚粉红色仙珠。 那珠子大小如龙眼圆润光泽在白衣妇人指尖轻盈旋转散出一蓬柔和的光华影射在对面的石壁上形成了一道长宽各三尺左右的粉色光幕。 光影浮动中浮现出一座庞大雄伟的地下宫殿无数燃烧的火把将殿内映照得亮如白昼。只见魔教与六大剑派的近千高手壁垒分明相隔十馀丈遥遥对峙。 在六大剑派一边数百正道精英有条不紊各按所属门派站立阵容鼎盛剑气冲霄。 想来那些伤亡的弟子已经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医治就算这样仅在人数上也足足过对面魔教教众两倍有馀。 阿牛的视线在一恸大师、一执大师、无涯方丈、耿南天、萧浣尘、停心真人、屈痕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 就是这些天6正道的魁们在一个月前逼死了师父令他成为孑然一身的翠霞弃徒。 幸好翠霞派没有参与其中否则他真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面对往日的师长同门? 阿牛不由回忆起云林禅寺的噩梦经历紧握的拳头下意识的紧了一紧骨节出咯咯的脆响。但缓缓的他松开了拳头重重呼出口气思忖道:“师父临终一再叮嘱我不要嫉恨任何人不要为他报仇更不要与正道为敌。 “假如我一时冲动去找害死我师父的人拼命不免更加做实了他们强加在师父头上的罪名。 “无论师父在与不在我都要做一个恩怨分明不愧大节的好男儿这才对得起师父对我二十馀年的教导!” 想到这里他艰难的将目光从正道一面移转开去望向魔教这边。 只见两百多魔教馀部大多或躺或坐满身血污更有不少肢体残缺不忍卒睹。即使是勉强能站着的人也无一不是多处挂彩面色凝重。 风雪崖和殿青堂盘膝端坐在最前列目光灰暗脸色苍白如纸显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在他们身后兀自盘坐着十多名形色各异的魔教脑可情形看上去只怕比两位护法更加糟糕。 然而这支哀兵里却没有一个人眼睛里流露出畏惧与退缩更没有丝毫的惊恐与战栗。只要还能够睁开眼睛的都目不转睛的关注着场内的战局。神色里蕴涵的分明是一种悲壮与坚定。 在风雪崖背后阿牛很容易就找到了秦柔的身影。 不论何时何地那抹淡雅委婉的衣影对於他来说永远都是那样的醒目和重要。 令阿牛稍觉安心的是秦柔衣裳完好面色如常不像受过伤的模样正忙里忙外的为伤员包扎救治。 当中的空场上雷霆与一名鹤童颜的黄袍道人激斗正酣难分伯仲。 他的左臂已在上一场打斗中被停松真人一掌击碎不堪再战只得凭着右手的九死生剑与强敌周旋。 更加不妙的是连场激战之后雷霆的真元已透支彷佛连呼吸都变得无比的艰辛宛如风中残烛一任坚强的闪烁却随时都有熄灭的危险。 第九章 围剿 白衣妇人徐徐道:“这已是雷护法第六场比斗了。在前五场里他连败燕山剑派的长老裘如临和碧落剑派四大高手硬生生以血肉之躯力挽狂澜。如此豪情如此修为着实令人钦佩景仰。” 紫衣妇人闻言有意慢声道:“想我圣教弟子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可惜啊再没半个时辰就要一起结伴去做冤魂厉鬼了。” 白衣妇人的脸上几乎不可察觉的抽泣了一下显然心底也是矛盾之极挣扎半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牛身躯一震嘴唇翕动了几下。 紫衣妇人忍不住催促道:“阿牛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别婆婆妈妈的。你爹爹在世时快意恩仇笑傲天6那是何等的豪迈飞扬?你是他的儿子可不能堕了你爹爹的名头” 阿牛闻言不禁遥想起羽翼浓当年豪情纵横、睥睨四海的风姿神采胸膛顿时升起一股豪气抬头说道:“容姨、雍姨我不能再待在这儿看下去了我要去找雷老伯他们!” 紫衣妇人眼睛一亮喝采道:“这句话还有几分你爹爹昔日的风采!” 白衣妇人沉吟许久说道:“阿牛你不是圣教长老自然不受那条教规的约束。何况根据我们先前的约定你要离开圣坛无论是去哪裹雍姨都无权栏阻你。 “可是你就这样出去了除了白白枉送一条性命又有什么用? “况且如今天6正道都已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你这一露面简直就是有死无生。” 阿牛沉声道:“雍姨多谢您的关照不过我出去并不是想要找他们报仇的。” 紫衣妇人讶异道:“那你打算去做什么?” 阿牛面色微红低声道:“我是想劝说大家不要再打了大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好么何必要为了正魔之分斗得血流成河?我爹爹我师父都已经因此而死我实在不想有更多的人再流血啦。 “雍姨您也帮我一起劝劝大家好不好?我嘴太笨身分又太低微怕没人会听我的。” 白衣妇人摇头苦笑道:“阿牛你的想法也太天真单纯了些。我圣教与正道之问的纠葛恩怨绝非简单的名分之争。 “这千多年来双方不知有多少亲朋好友战死在对方的剑下彼此的仇恨罄竹难书岂是只言片语可以化解?莫说你我即便是三大圣地的掌门亲来也同样无济於事。” 阿牛语气出乎异常的坚定道:“我总是要试上一试这才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 他自打懂事就曾经听无数人说过魔教中人是如何的残暴可怕冷血无情彷佛只有杀尽这些邪魔外道天下才能重享清平。 可是从当年下山结识雷霆到今日得遇魔教两大长老虽然性情各异但哪一个不是率真至诚、重义轻生的一世豪杰? 即使是素未谋面的布衣大师和眼前的风雪崖、殿青堂等人也无一不是性情中人面对魔教大难慷慨赴难毫无畏缩。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被称作“魔头”? 这样的铁血豪杰怎么能够被当作洪水猛兽而诛杀为快? 难道说人的好坏仅仅是以其身在正道或是魔道而区分么? 难道正道之中就没有卑鄙小人没有阴谋仇杀了么? 那么盛师兄因何而被冤屈?自己因何而被不容於世?师父又是因何而死? 而上千孜孜以求天道仙术的世外之人又是为了什么水火不容在地下魔宫里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杀戮对决? 师父明知道自己是羽翼浓这个大魔头的儿子依然义无反顾的收留抚养了他甚至为此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正是看破了正魔之界以他瘦小而微弱的身躯与力量消弥着纠缠千年的仇恨与血腥么? 而自己又怎能因为畏惧一死便心安理得坐视眼前的腥风血雨。 或许还有许多问题阿牛一时还不能理解但他顷刻问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拼尽自己的力量保全魔教中人制止这场莫名其妙的流血仇杀。 紫衣妇人怔怔望着阿牛彷佛就像是在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嘿然道:“阿牛你是不是由於师父去了所以就伤心过度头脑昏连这样的念头都窜出来了? “一千七百年来多少修为威望远胜於你百倍的人都没法解决的问题你居然还在幻想?你真以为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宿老会听你一个小孩子的劝说罢兵收手? “倘若没了我们这些魔道妖孽他们又怎么显示出正道的崇高光明来?” 阿牛摇摇头道:“容姨我想如云林禅寺的一恸大师、无涯方丈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神僧。只要我苦苦哀求再说明道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大不了我就把自己交给六大剑派处置恳求他们退兵。” “狗屁!二”紫衣妇人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以为牺牲了自己就能换得圣教平安了么?你以为那些得道高僧会听你劝说么?那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那时就不见哪位神僧出面维护你们? “你要是敢低声下气去哀求那些正道的伪君子堕了圣教和你爹爹的名声别怪我先打烂你的屁股!” 阿牛被她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说的黑脸涨红却兀自昂头道:“容姨我这不是低声下气我只是不想大夥继续拼命下去不想再有人死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语气里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好像九头牛也拽不回来。 两人说话问雷霆已重创停风真人令其败退。可他胸口也被对方狠狠印上了一掌立时鲜血狂喷直看的阿牛触目惊心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是吞不下去。 停风真人刚退下疗伤停云真人已然弹剑而出。 紫衣妇人狠狠啐道:“呸真不要脸车**战也就罢了竟连给人一口喘息的工夫也如此吝啬!” 似乎停云真人听到她的怒骂站在场中并未急於出手而是嘴唇微动与雷霆说了些什么。雷霆轻轻点头迳自在阵前坐下取了一颗药丸服下瞑目运气疗伤。 停云真人好像雷霆的护法一样静静伫立在旁脸上一派从容毫无焦躁之色。 倒是身后的一些正道耆宿神色里露出老大不耐烦要不是停云真人身分尊崇仅次於碧落剑派的掌门停心真人只怕早有人骂街了。 紫衣妇人面色稍缓低哼道:“这个老道还有些骨气总算碧落剑派里还剩下点人物。” 白衣妇人却没有她那么的乐观轻松苦笑道:“停云真人是碧落剑派公认的第二高手一身修为实不在掌门之下若换在平时雷护法自然不输给他可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这点疗伤喘息的工夫不过是聊胜於无罢了。” 阿牛猛然一声不吭深深朝着圣教两大长老拜下。 白衣妇人急忙袍袖一抖送出道无形罡风将他的身躯抬起问道:“阿牛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牛沉声道:“容姨、雍姨我决心已下只是这一去就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您和容姨对阿牛的恩情阿牛惟有下辈子再来报答!“说罢毅然转身朝着甬道出口走去。 紫衣妇人听着阿牛的脚步在空荡荡的廊里响起浑厚的回音扬声叫道:“傻小子你给我站住!” 阿牛一愣停下脚步回头道:“容姨我不能再眼睁睁瞧着雷老伯战死啦也不想还有更多的人流血倒下。纵然拼去一条性命我也一定要阻止住他们!” 紫衣妇人凝望阿牛面纱后的神色不知是怒是敬徐徐道:“我容雪枫算是服了你了像你这样的笨蛋早该在一万年前就绝种。 “阿牛你可知道怎么走出圣坛太元殿又在圣宫什么地方么?你就这么两眼一摸黑的到处乱闯不消片刻就得被圣坛中的机关埋伏报销了。” 阿牛顿时傻眼圣坛之中的各种机关他好歹也算见识过一回自然晓得紫衣妇人所言句句是真。除非自己能够用沉金古剑硬轰出一条道来否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紫衣妇人看着他憨憨的模样一跺足道:“罢了我便陪你一起去吧!大不了慷慨战死以身殉教一了百了。若能侥幸不死再回来受那万毒噬体之刑就是!” 白衣妇人目光一闪缓缓问道:“容师妹你真打算这么做?” 紫衣妇人苦笑道:“雍师姐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要拦我么?要是阿牛万一有个闪失你我又如何对得起故去的羽教主?” 说着她身形一闪已到了阿牛身旁一把抄起他的手道:“走阿牛让你容姨陪你一块去会会六大剑派的贤达高人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分量?” 白衣妇人低声叹息道:“容师妹等我交代翎儿她们两句话便同你们一起去吧。” 紫衣妇人怔怔道:“雍师姐你这是?” 白衣妇人平静道:“容师妹我们姐妹两人为了圣教为了当年滴血立下的誓约在这圣坛之中苦守了一百三十馀年也一起做了这多年的姐妹。 “今日你要慷慨赴死我这个做师姐的又岂能束手旁观?什么也不必多说了咱们再为圣教尽上最后一份力要死也死在一块!” 紫衣妇人半晌没有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涩声道:“师姐!” 阿牛热血上涌直感觉自己的身子行将爆裂开来叫道:“雍姨、容姨你们不必管我我不会有事!” 白衣妇人望着他淡淡而笑说道:“阿牛我和你容姨要这么做并不是只为了你。你容姨说得不错身为圣教长老面对本教浩劫怎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理?好坏总得尽上一份心力才是。” 紫衣妇人说道:“可是师姐要是你也出去了一旦我们都回不来这圣坛守护之责该当如何是好?不如就让我和阿牛去吧这里始终是要有人看护的。” 白衣妇人微笑道:“既然如此容师妹为何留下的不是你?” 紫衣妇人一时语塞蓦地叫道:“好好好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吧!”说这话时已然热泪盈眶。 白衣妇人嘴角犹挂着一抹笑容眼眸中却也隐现泪光转身吩咐两名弟子道:“翎儿、静儿师父与容师叔若是一去不返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你们两人追随我与容师妹业已多年一身所学已尽得真传只是需要时日慢慢打磨历练。” 两名女弟子双双跪倒异口同声的哽咽道:“师父请准许徒儿随您老人家一起去吧。弟子能为圣教流尽最后一滴热血纵死无憾!” 白衣妇人摇头柔声道:“傻孩子大夥都去了这裹却交给谁照料?难不成你们真想我与容师妹成为本教的千古罪人么?” 那两人本还想再苦苦央求紫衣妇人厉声喝道:“你们翅膀硬了连师父的话都敢不听了么?都给我乖乖留在这儿谁也不许跟我们一块去!” 白衣妇人温言叮咛道:“翎儿你是师姐性格也持重一些今后要多多照顾你静师妹守护圣坛的大任便交给你们两个了。万一圣坛入口被人现你们便立即放下回天石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能教外人踏进这儿半步。j两名女弟子目中噙泪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拼命点着头应道:”是师父!“ 紫衣妇人一甩衣袖嘿嘿笑道:“翎儿、静儿我这老婆子素来不会说诂平日对你们也颇多苛责。要是果真这次回不来啦你们可别在肚子里再暗骂我这个做师叔的不近人情。” 阿牛默默伫立在旁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在心里誓哪怕要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容姨与雍姨有丝毫闪失。 其实此刻他的修为还不如她们。 再说雷霆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才盘膝坐下不久对面六大剑派的阵列中便传出鼓噪之声。那些声音多半是各派的年轻弟子他们自不敢数落停云真人的不是於是肆无忌惮的讥笑嘲讽起雷霆来。 先是有人叫道:“雷老魔你刚才不是威风八面扬言要踏平我正道六大剑派如今怎么又装起孙子来了?” 接着便有人道:“姓雷的有种你就马上站起来与停云师伯好生比试一番就怕你被打得满地找牙!” 第三人嘿然讥笑道:“大家伙别骂了没瞧人家在装聋作哑么那可是魔教独一无二的绝学啊。” 人群里顿时爆出一团哄笑突然有人喝道:“雷霆你不要痴心妄想在这儿拖延工夫。今夜就是你们魔教覆灭之时就算羽翼浓复生也救不了你们!” 对这些漫骂羞辱六大剑派中不少有识之士都不由皱起眉头但却没有人出言阻止。 魔教那面人人脸带激愤之色有些性情冲动之人就欲反唇相讥却被风雪崖严令制止惟有虎目充血恶狠狠盯着六大剑派的弟子紧咬钢牙。 雷霆聚精会神的调息养伤一任别人如何喝骂嘲笑只是充耳不闻。 他头顶冒起浓浓的蓝色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团久久不散令对面的停云真人不禁骇然道:“这老魔着实好深厚的功力恐怕一身修为已臻大乘之境!好在他已是久战脱力不然我恐怕也难是他的对手!” 正思忖问雷霆突然长身立起。前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问他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气息也和缓了不少微微向停云真人颔道:“多谢真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停云真人却知雷霆身上的伤势即便再将养数月也未必能恢复如初。这短短的片刻工夫调息不过是强自把伤势压制了下去而已。只要稍一运转真气恐怕立刻就要喷血爆经。 停云真人微微一笑说道:“雷护法时间尚早你不妨再多歇息半刻。” 雷霆哈哈笑道:“不必了请真人不吝赐教!”右手九死生剑一挽剑花锋刃上光晕流动如波出嗡嗡镝呜。 他早年所用的大雷怒剑已赠与秦柔现在手上所执的九死生剑是近两年才炼制而成威力只比等闲凡兵稍强。但由雷霆使来直能化腐朽为神奇尽夺天地造化之妙。 忽听有一少女的声音叫道:“义父这一阵让柔儿替您接下吧!” 秦柔飘身出阵话音落时人已立在雷霆身前。 雷霆慨然含笑道:“柔儿你快退下。停云真人的修为岂是你这点身手能抵挡得了?况且他在天6正道是什么样的身分怎能当真出手来欺负你这小孩子?” 停云真人听出雷霆话中意思静静道:“雷护法请放心这位姑娘既然不是魔教中人六大剑派自也不会为难於她。只要贫道还能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人伤着了她。︺雷霆如今唯一担忧的便是秦柔的安危见停云真人允诺顿时了了最后一桩心事点头道:”多谢!“ 秦柔眼看阻拦不住雷霆含泪将大雷怒剑双手捧上颤声道:“义父您还是用这把剑称手一些。” 雷霆望了眼曾生死相随自己百多年的长剑嘿然道:“柔儿这把剑你还是收起来吧。对停云真人来说义父用不用大雷怒剑已没多大差别。” 秦柔黯然退下回到风雪崖身旁站定。 风雪崖禁不住暗自苦笑一声视线悄然投向大殿的入口黑漆漆的门外毫无动静。他在心中喃喃念道:“怎么还没有来难道说上天果真要绝我圣教不成?” 此刻雷霆与停云真人交手已过数招雷霆的九死生剑越来越显得沉重好像每出一剑都需抽空他丹田中仅存的真气一般。 停云真人经验何等老到以快打慢仙剑宛如狂风骤雨急攻不休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在他之前雷霆已经一连挫败本门五大高手。倘若自己再不能拿下对方逼得掌门师兄出面无论胜败对碧落剑派来说都毫无光采可言。 因此停云真人可说是竭尽全力只盼能乾净俐落的赢下雷霆也算为落败的同门挽回点颜面。 那边六大剑派的弟子见停云真人仙剑挥洒自如尽占上风助威喝采声愈的响亮。不少年轻弟子暗中摩拳擦掌只等雷霆一落败取回破罡魔蜂的解药之后就可大展神威将魔教打得万劫不复。 停云真人见火候已到手中仙剑大刀阔斧中宫直入朝着雷霆头顶劈下。 “叮”的一声九死生剑脱手飞出雷霆的胸前顿时门户大开。 停云真人左手双指并立如刀快逾飞电戳向雷霆的胸膛引得魔教阵中响起一片惊呼许多人甚而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目不愿看他横尸当场的惨像。 雷霆心头却只暗暗苦笑道:“老夫纵横天6百多年今日终究还是要死在停云真人的手下。这二十馀年苟且偷生已是多活而今死了本也没什么只可惜圣教一脉至此而绝好生令人心痛!” 正当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念头耳中却听见众人的惊讶叫喊。只觉有一道敦实魁梧的身影彷佛神兵天降横空出世遮挡在他身前。 来人正是阿牛。 他随着魔教两大长老通过圣坛中暗藏的秘道偷偷潜入太元殿正赶上雷霆遇险。情急之下阿牛也想不了太多飞身弹出凌空一掌拍向停云真人的左腕。 说来也怪就在他出掌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幅瑰丽的星图虚空浩瀚星云缥缈正是他当日於石室之中所参悟的“生生不息”。 阿牛立时心神俱震眼前好似海阔天空哪里还有停云真人的身影? 他整个人完全沉浸於一片奇妙的空明之境中只感到全身直气磅砺呼啸神思飞扬於星海苍穹之上每挥出一掌都有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啪”的一记脆响停云真人被阿牛的掌力结结实实击中手腕。 停云真人手臂一振一股酸麻之感由手腕直窜肩头不禁诧异道:“这年轻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功力竟似不在我之下什么时候魔教又出了这样的高手?” 待他看清来人原来是阿牛惊异之情不觉更盛。 阿牛右掌刚一弹开左掌却已拍到。 一蓬蓬青色光岚中无数掌影宛如并蒂花开惊涛拍岸虚实并济真假莫测立时将停云真人卷裹了进去。 停云真人眼中尽是流光飞转青星狂舞千百道掌风如戟如斧幕天席地的汹涌而来眼花缭乱中竟生出不敌之念。 幸而他毕竟苦心修炼了一百四十馀年玄门根基甚为扎实。当下惊而不乱一剑一掌紧守住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抵挡住阿牛这轮气势磅礴的攻势再说。 劈啪连响声中停云真人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对方的掌势就好似排山倒海的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直激得气血沸腾好像要被这漫天的掌影吞没了一般居然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沉重。 假如他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应对阿牛本也不至於落到这样被动的田地。 “生生不息”掌纵然奥妙无比可限於阿牛的火候修为也难以在一招之间就得着便宜。 无奈停云真人多少存了点轻敌之念又是被阿牛这手鬼斧神工的妙手奇招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他察觉不妙已经是欲振乏力尽落下风。 第九章 围剿 白衣妇人徐徐道:“这已是雷护法第六场比斗了。在前五场里他连败燕山剑派的长老裘如临和碧落剑派四大高手硬生生以血肉之躯力挽狂澜。如此豪情如此修为着实令人钦佩景仰。” 紫衣妇人闻言有意慢声道:“想我圣教弟子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可惜啊再没半个时辰就要一起结伴去做冤魂厉鬼了。” 白衣妇人的脸上几乎不可察觉的抽泣了一下显然心底也是矛盾之极挣扎半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牛身躯一震嘴唇翕动了几下。 紫衣妇人忍不住催促道:“阿牛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别婆婆妈妈的。你爹爹在世时快意恩仇笑傲天6那是何等的豪迈飞扬?你是他的儿子可不能堕了你爹爹的名头” 阿牛闻言不禁遥想起羽翼浓当年豪情纵横、睥睨四海的风姿神采胸膛顿时升起一股豪气抬头说道:“容姨、雍姨我不能再待在这儿看下去了我要去找雷老伯他们!” 紫衣妇人眼睛一亮喝采道:“这句话还有几分你爹爹昔日的风采!” 白衣妇人沉吟许久说道:“阿牛你不是圣教长老自然不受那条教规的约束。何况根据我们先前的约定你要离开圣坛无论是去哪裹雍姨都无权栏阻你。 “可是你就这样出去了除了白白枉送一条性命又有什么用? “况且如今天6正道都已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你这一露面简直就是有死无生。” 阿牛沉声道:“雍姨多谢您的关照不过我出去并不是想要找他们报仇的。” 紫衣妇人讶异道:“那你打算去做什么?” 阿牛面色微红低声道:“我是想劝说大家不要再打了大夥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好么何必要为了正魔之分斗得血流成河?我爹爹我师父都已经因此而死我实在不想有更多的人再流血啦。 “雍姨您也帮我一起劝劝大家好不好?我嘴太笨身分又太低微怕没人会听我的。” 白衣妇人摇头苦笑道:“阿牛你的想法也太天真单纯了些。我圣教与正道之问的纠葛恩怨绝非简单的名分之争。 “这千多年来双方不知有多少亲朋好友战死在对方的剑下彼此的仇恨罄竹难书岂是只言片语可以化解?莫说你我即便是三大圣地的掌门亲来也同样无济於事。” 阿牛语气出乎异常的坚定道:“我总是要试上一试这才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 他自打懂事就曾经听无数人说过魔教中人是如何的残暴可怕冷血无情彷佛只有杀尽这些邪魔外道天下才能重享清平。 可是从当年下山结识雷霆到今日得遇魔教两大长老虽然性情各异但哪一个不是率真至诚、重义轻生的一世豪杰? 即使是素未谋面的布衣大师和眼前的风雪崖、殿青堂等人也无一不是性情中人面对魔教大难慷慨赴难毫无畏缩。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被称作“魔头”? 这样的铁血豪杰怎么能够被当作洪水猛兽而诛杀为快? 难道说人的好坏仅仅是以其身在正道或是魔道而区分么? 难道正道之中就没有卑鄙小人没有阴谋仇杀了么? 那么盛师兄因何而被冤屈?自己因何而被不容於世?师父又是因何而死? 而上千孜孜以求天道仙术的世外之人又是为了什么水火不容在地下魔宫里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杀戮对决? 师父明知道自己是羽翼浓这个大魔头的儿子依然义无反顾的收留抚养了他甚至为此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正是看破了正魔之界以他瘦小而微弱的身躯与力量消弥着纠缠千年的仇恨与血腥么? 而自己又怎能因为畏惧一死便心安理得坐视眼前的腥风血雨。 或许还有许多问题阿牛一时还不能理解但他顷刻问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也要拼尽自己的力量保全魔教中人制止这场莫名其妙的流血仇杀。 紫衣妇人怔怔望着阿牛彷佛就像是在打量一个从未见过的怪物一般嘿然道:“阿牛你是不是由於师父去了所以就伤心过度头脑昏连这样的念头都窜出来了? “一千七百年来多少修为威望远胜於你百倍的人都没法解决的问题你居然还在幻想?你真以为那些道貌岸然的正道宿老会听你一个小孩子的劝说罢兵收手? “倘若没了我们这些魔道妖孽他们又怎么显示出正道的崇高光明来?” 阿牛摇摇头道:“容姨我想如云林禅寺的一恸大师、无涯方丈他们都是德高望重的神僧。只要我苦苦哀求再说明道理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大不了我就把自己交给六大剑派处置恳求他们退兵。” “狗屁!二”紫衣妇人气不打一处来怒骂道:“你以为牺牲了自己就能换得圣教平安了么?你以为那些得道高僧会听你劝说么?那你师父是怎么死的为什么那时就不见哪位神僧出面维护你们? “你要是敢低声下气去哀求那些正道的伪君子堕了圣教和你爹爹的名声别怪我先打烂你的屁股!” 阿牛被她一通劈头盖脸的训斥说的黑脸涨红却兀自昂头道:“容姨我这不是低声下气我只是不想大夥继续拼命下去不想再有人死了。” 他的声音虽然很低但语气里透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好像九头牛也拽不回来。 两人说话问雷霆已重创停风真人令其败退。可他胸口也被对方狠狠印上了一掌立时鲜血狂喷直看的阿牛触目惊心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无论如何也是吞不下去。 停风真人刚退下疗伤停云真人已然弹剑而出。 紫衣妇人狠狠啐道:“呸真不要脸车**战也就罢了竟连给人一口喘息的工夫也如此吝啬!” 似乎停云真人听到她的怒骂站在场中并未急於出手而是嘴唇微动与雷霆说了些什么。雷霆轻轻点头迳自在阵前坐下取了一颗药丸服下瞑目运气疗伤。 停云真人好像雷霆的护法一样静静伫立在旁脸上一派从容毫无焦躁之色。 倒是身后的一些正道耆宿神色里露出老大不耐烦要不是停云真人身分尊崇仅次於碧落剑派的掌门停心真人只怕早有人骂街了。 紫衣妇人面色稍缓低哼道:“这个老道还有些骨气总算碧落剑派里还剩下点人物。” 白衣妇人却没有她那么的乐观轻松苦笑道:“停云真人是碧落剑派公认的第二高手一身修为实不在掌门之下若换在平时雷护法自然不输给他可现在他已是强弩之末这点疗伤喘息的工夫不过是聊胜於无罢了。” 阿牛猛然一声不吭深深朝着圣教两大长老拜下。 白衣妇人急忙袍袖一抖送出道无形罡风将他的身躯抬起问道:“阿牛你这是要做什么?” 阿牛沉声道:“容姨、雍姨我决心已下只是这一去就怕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们了。 您和容姨对阿牛的恩情阿牛惟有下辈子再来报答!“说罢毅然转身朝着甬道出口走去。 紫衣妇人听着阿牛的脚步在空荡荡的廊里响起浑厚的回音扬声叫道:“傻小子你给我站住!” 阿牛一愣停下脚步回头道:“容姨我不能再眼睁睁瞧着雷老伯战死啦也不想还有更多的人流血倒下。纵然拼去一条性命我也一定要阻止住他们!” 紫衣妇人凝望阿牛面纱后的神色不知是怒是敬徐徐道:“我容雪枫算是服了你了像你这样的笨蛋早该在一万年前就绝种。 “阿牛你可知道怎么走出圣坛太元殿又在圣宫什么地方么?你就这么两眼一摸黑的到处乱闯不消片刻就得被圣坛中的机关埋伏报销了。” 阿牛顿时傻眼圣坛之中的各种机关他好歹也算见识过一回自然晓得紫衣妇人所言句句是真。除非自己能够用沉金古剑硬轰出一条道来否则一辈子都别想离开。 紫衣妇人看着他憨憨的模样一跺足道:“罢了我便陪你一起去吧!大不了慷慨战死以身殉教一了百了。若能侥幸不死再回来受那万毒噬体之刑就是!” 白衣妇人目光一闪缓缓问道:“容师妹你真打算这么做?” 紫衣妇人苦笑道:“雍师姐都到了这个节骨眼上了你还要拦我么?要是阿牛万一有个闪失你我又如何对得起故去的羽教主?” 说着她身形一闪已到了阿牛身旁一把抄起他的手道:“走阿牛让你容姨陪你一块去会会六大剑派的贤达高人看看他们到底有几斤分量?” 白衣妇人低声叹息道:“容师妹等我交代翎儿她们两句话便同你们一起去吧。” 紫衣妇人怔怔道:“雍师姐你这是?” 白衣妇人平静道:“容师妹我们姐妹两人为了圣教为了当年滴血立下的誓约在这圣坛之中苦守了一百三十馀年也一起做了这多年的姐妹。 “今日你要慷慨赴死我这个做师姐的又岂能束手旁观?什么也不必多说了咱们再为圣教尽上最后一份力要死也死在一块!” 紫衣妇人半晌没有说话眼眶却渐渐红了涩声道:“师姐!” 阿牛热血上涌直感觉自己的身子行将爆裂开来叫道:“雍姨、容姨你们不必管我我不会有事!” 白衣妇人望着他淡淡而笑说道:“阿牛我和你容姨要这么做并不是只为了你。你容姨说得不错身为圣教长老面对本教浩劫怎能眼睁睁的坐视不理?好坏总得尽上一份心力才是。” 紫衣妇人说道:“可是师姐要是你也出去了一旦我们都回不来这圣坛守护之责该当如何是好?不如就让我和阿牛去吧这里始终是要有人看护的。” 白衣妇人微笑道:“既然如此容师妹为何留下的不是你?” 紫衣妇人一时语塞蓦地叫道:“好好好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吧!”说这话时已然热泪盈眶。 白衣妇人嘴角犹挂着一抹笑容眼眸中却也隐现泪光转身吩咐两名弟子道:“翎儿、静儿师父与容师叔若是一去不返这里便交给你们了。 “你们两人追随我与容师妹业已多年一身所学已尽得真传只是需要时日慢慢打磨历练。” 两名女弟子双双跪倒异口同声的哽咽道:“师父请准许徒儿随您老人家一起去吧。弟子能为圣教流尽最后一滴热血纵死无憾!” 白衣妇人摇头柔声道:“傻孩子大夥都去了这裹却交给谁照料?难不成你们真想我与容师妹成为本教的千古罪人么?” 那两人本还想再苦苦央求紫衣妇人厉声喝道:“你们翅膀硬了连师父的话都敢不听了么?都给我乖乖留在这儿谁也不许跟我们一块去!” 白衣妇人温言叮咛道:“翎儿你是师姐性格也持重一些今后要多多照顾你静师妹守护圣坛的大任便交给你们两个了。万一圣坛入口被人现你们便立即放下回天石宁可玉石俱焚也绝不能教外人踏进这儿半步。j两名女弟子目中噙泪强忍着不让它落下拼命点着头应道:”是师父!“ 紫衣妇人一甩衣袖嘿嘿笑道:“翎儿、静儿我这老婆子素来不会说诂平日对你们也颇多苛责。要是果真这次回不来啦你们可别在肚子里再暗骂我这个做师叔的不近人情。” 阿牛默默伫立在旁什么话也说不出只在心里誓哪怕要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容姨与雍姨有丝毫闪失。 其实此刻他的修为还不如她们。 再说雷霆得到片刻喘息的机会才盘膝坐下不久对面六大剑派的阵列中便传出鼓噪之声。那些声音多半是各派的年轻弟子他们自不敢数落停云真人的不是於是肆无忌惮的讥笑嘲讽起雷霆来。 先是有人叫道:“雷老魔你刚才不是威风八面扬言要踏平我正道六大剑派如今怎么又装起孙子来了?” 接着便有人道:“姓雷的有种你就马上站起来与停云师伯好生比试一番就怕你被打得满地找牙!” 第三人嘿然讥笑道:“大家伙别骂了没瞧人家在装聋作哑么那可是魔教独一无二的绝学啊。” 人群里顿时爆出一团哄笑突然有人喝道:“雷霆你不要痴心妄想在这儿拖延工夫。今夜就是你们魔教覆灭之时就算羽翼浓复生也救不了你们!” 对这些漫骂羞辱六大剑派中不少有识之士都不由皱起眉头但却没有人出言阻止。 魔教那面人人脸带激愤之色有些性情冲动之人就欲反唇相讥却被风雪崖严令制止惟有虎目充血恶狠狠盯着六大剑派的弟子紧咬钢牙。 雷霆聚精会神的调息养伤一任别人如何喝骂嘲笑只是充耳不闻。 他头顶冒起浓浓的蓝色烟雾在空中凝聚成一团久久不散令对面的停云真人不禁骇然道:“这老魔着实好深厚的功力恐怕一身修为已臻大乘之境!好在他已是久战脱力不然我恐怕也难是他的对手!” 正思忖问雷霆突然长身立起。前后不过半炷香的时问他的脸上恢复了些许血色气息也和缓了不少微微向停云真人颔道:“多谢真人咱们这就开始吧。” 停云真人却知雷霆身上的伤势即便再将养数月也未必能恢复如初。这短短的片刻工夫调息不过是强自把伤势压制了下去而已。只要稍一运转真气恐怕立刻就要喷血爆经。 停云真人微微一笑说道:“雷护法时间尚早你不妨再多歇息半刻。” 雷霆哈哈笑道:“不必了请真人不吝赐教!”右手九死生剑一挽剑花锋刃上光晕流动如波出嗡嗡镝呜。 他早年所用的大雷怒剑已赠与秦柔现在手上所执的九死生剑是近两年才炼制而成威力只比等闲凡兵稍强。但由雷霆使来直能化腐朽为神奇尽夺天地造化之妙。 忽听有一少女的声音叫道:“义父这一阵让柔儿替您接下吧!” 秦柔飘身出阵话音落时人已立在雷霆身前。 雷霆慨然含笑道:“柔儿你快退下。停云真人的修为岂是你这点身手能抵挡得了?况且他在天6正道是什么样的身分怎能当真出手来欺负你这小孩子?” 停云真人听出雷霆话中意思静静道:“雷护法请放心这位姑娘既然不是魔教中人六大剑派自也不会为难於她。只要贫道还能有一口气在绝不会让人伤着了她。︺雷霆如今唯一担忧的便是秦柔的安危见停云真人允诺顿时了了最后一桩心事点头道:”多谢!“ 秦柔眼看阻拦不住雷霆含泪将大雷怒剑双手捧上颤声道:“义父您还是用这把剑称手一些。” 雷霆望了眼曾生死相随自己百多年的长剑嘿然道:“柔儿这把剑你还是收起来吧。对停云真人来说义父用不用大雷怒剑已没多大差别。” 秦柔黯然退下回到风雪崖身旁站定。 风雪崖禁不住暗自苦笑一声视线悄然投向大殿的入口黑漆漆的门外毫无动静。他在心中喃喃念道:“怎么还没有来难道说上天果真要绝我圣教不成?” 此刻雷霆与停云真人交手已过数招雷霆的九死生剑越来越显得沉重好像每出一剑都需抽空他丹田中仅存的真气一般。 停云真人经验何等老到以快打慢仙剑宛如狂风骤雨急攻不休丝毫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在他之前雷霆已经一连挫败本门五大高手。倘若自己再不能拿下对方逼得掌门师兄出面无论胜败对碧落剑派来说都毫无光采可言。 因此停云真人可说是竭尽全力只盼能乾净俐落的赢下雷霆也算为落败的同门挽回点颜面。 那边六大剑派的弟子见停云真人仙剑挥洒自如尽占上风助威喝采声愈的响亮。不少年轻弟子暗中摩拳擦掌只等雷霆一落败取回破罡魔蜂的解药之后就可大展神威将魔教打得万劫不复。 停云真人见火候已到手中仙剑大刀阔斧中宫直入朝着雷霆头顶劈下。 “叮”的一声九死生剑脱手飞出雷霆的胸前顿时门户大开。 停云真人左手双指并立如刀快逾飞电戳向雷霆的胸膛引得魔教阵中响起一片惊呼许多人甚而情不自禁的闭上双目不愿看他横尸当场的惨像。 雷霆心头却只暗暗苦笑道:“老夫纵横天6百多年今日终究还是要死在停云真人的手下。这二十馀年苟且偷生已是多活而今死了本也没什么只可惜圣教一脉至此而绝好生令人心痛!” 正当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这些念头耳中却听见众人的惊讶叫喊。只觉有一道敦实魁梧的身影彷佛神兵天降横空出世遮挡在他身前。 来人正是阿牛。 他随着魔教两大长老通过圣坛中暗藏的秘道偷偷潜入太元殿正赶上雷霆遇险。情急之下阿牛也想不了太多飞身弹出凌空一掌拍向停云真人的左腕。 说来也怪就在他出掌之际脑海中突然浮现起一幅瑰丽的星图虚空浩瀚星云缥缈正是他当日於石室之中所参悟的“生生不息”。 阿牛立时心神俱震眼前好似海阔天空哪里还有停云真人的身影? 他整个人完全沉浸於一片奇妙的空明之境中只感到全身直气磅砺呼啸神思飞扬於星海苍穹之上每挥出一掌都有说不出的酣畅淋漓。 “啪”的一记脆响停云真人被阿牛的掌力结结实实击中手腕。 停云真人手臂一振一股酸麻之感由手腕直窜肩头不禁诧异道:“这年轻人从哪里冒出来的功力竟似不在我之下什么时候魔教又出了这样的高手?” 待他看清来人原来是阿牛惊异之情不觉更盛。 阿牛右掌刚一弹开左掌却已拍到。 一蓬蓬青色光岚中无数掌影宛如并蒂花开惊涛拍岸虚实并济真假莫测立时将停云真人卷裹了进去。 停云真人眼中尽是流光飞转青星狂舞千百道掌风如戟如斧幕天席地的汹涌而来眼花缭乱中竟生出不敌之念。 幸而他毕竟苦心修炼了一百四十馀年玄门根基甚为扎实。当下惊而不乱一剑一掌紧守住门户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先抵挡住阿牛这轮气势磅礴的攻势再说。 劈啪连响声中停云真人左支右绌顾此失彼对方的掌势就好似排山倒海的巨浪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直激得气血沸腾好像要被这漫天的掌影吞没了一般居然连呼吸也变得艰难沉重。 假如他一开始就全力以赴的应对阿牛本也不至於落到这样被动的田地。 “生生不息”掌纵然奥妙无比可限於阿牛的火候修为也难以在一招之间就得着便宜。 无奈停云真人多少存了点轻敌之念又是被阿牛这手鬼斧神工的妙手奇招打了个措手不及。 等到他察觉不妙已经是欲振乏力尽落下风。 第十章 力挽 “砰砰”两声停云真人左右肩膀各被阿牛击中一掌逼不得已拼尽十成的真元抱剑喷血而退。 他瘦长的身躯像是一羽受伤的黄鹤翻转飘飞开数丈之远脸色惨澹如金肩头黄色道袍碎裂飘荡嘴角一缕血丝仍止不住向外流淌。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无比。 要说自己身上的掌印是拜羽翼浓所赐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打得如此之惨的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木讷青年! 一想到这停云真人再好的涵养气度也禁不住气极攻心喉咙口一热再喷出一蓬血雨。 刚才的情形自然落到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里只是阿牛的出手着实太快兔起鹊落之间停云真人已经败退就算旁人想上前援手也鞭长莫及。 停心真人飞射到师弟身后一手抵住停云真人大椎穴心中也是惊骇莫名。 刚才阿牛出手之时他居然也没能看清那掌扶中的路数变化更不要说破解之道了。即便刚才与阿牛对阵的是自己除却拼命脱出掌势一条路外也想不出其他更稳妥的法子。 阿牛受停云真人仙剑反挫之力身躯一震而退这才收住掌势。 他好似刚从睡梦中醒来茫然瞪大眼睛瞧着停云真人浑不晓就在刚才一瞬之间自己已挫败了这位天6正道赫赫有名的耆宿。 看着停云真人狼狈而退阿牛反倒有些惊讶歉疚嗫嚅道:“停云师伯我不是故意的。不晓得为什么刚才招式一动起来我就管不住它了。还好我收了几成功力才没把祸事闯大不然可就糟糕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碧落七子顿时脸色齐变一个个铁青难看又是尴尬又是愤怒还搀杂着些许震惊。 停心真人怒极而笑道:“这么说我碧落剑派上下千多弟子还应该对羽少侠感恩戴德多谢你刚才手下留情饶过了停云师弟的性命?” 阿牛一怔这才觉自己无意中又说错了话大大犯了人家的忌讳。 他想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说得好听才能消除其中误会黑脸通红一个劲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停心师伯我不是这个意思。” 雷霆死里逃生又听见阿牛的声音精神一振哈哈笑道:“停心真人你一大把年纪何必跟个娃娃过意不去?要是有什么火头尽管冲着老夫来就是!” 停心真人按捺住火气摇头道:“雷护法贫道只怕你现在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雷霆傲然仰天一啸雄壮苍凉之音在大殿中来回震荡久久不绝。 他右手轻扬招回九死生剑说道:“谁说老夫已不行了?要想灭我圣教先过了老夫这关再说!” 停心真人淡然道:“也罢就让贫道向雷护法讨教几招。你我以十招为限阁下只要能胜得过贫道一招半式我碧落剑派今日认输就是!可要是雷护法不幸没撑过十个回合还望贵教遵守诺言交出解药。” 雷霆深深吸了口气只觉丹田内真气已经乾涸别说十招连一招恐怕都难。当下他把心一横暗道:“大丈夫生於世上只求顶天立地快意恩仇!说不得老夫纵然是祭出元神与他拼得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他嘿然道:“咱们就这么说定停心真人便请亮剑吧。” 阿牛急忙道:“雷老伯您不能再跟人动手了。”说着向停心真人深作一揖道:“停心师伯大家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停心真人淡淡道:“怎么莫非羽少侠也要替魔教出头了么?这也难怪你爹爹原本便是魔教教主就算翠霞於你有二十年养育之恩总抵不过父子亲情血浓於水。” 阿牛连连摇头道:“停心师伯我并不是想偏袒雷老伯他们只是希望大家别再打下去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魔教也好六大剑派也好大夥死的人、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停心真人呵呵一笑问道:“那你想怎样?” 阿牛道:“停心师伯我求雷老伯交出解药来您和六大剑派就不要再打下去。有什么事情大家再约个日子坐下来好好说行么?” 停心真人还没说话后面已有不少人鼓噪道:“臭小子别作梦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想替魔教求情先露两手给咱们瞧瞧!” 雷霆嘿道:“阿牛你都听见了六大剑派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灭我圣教杀尽我圣教中人!你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快到后面去找柔儿。这里只管交给老夫!” 阿牛刚想开口耳朵里又听雷霆以传音入秘说道:“少教主本教今日难保凶多吉少你更是六大剑派心头之刺。待会儿设法找个机会带了柔儿先走不要再管我们。只要你还活着本教的血脉便不会灭我也算对得起故去的羽教主。” 阿牛听出雷霆已抱必死之念哪里还肯退下。他思忖道:“看来不打是不成啦可雷老伯的伤势恐怕稍一运气就会送命。他对我和柔儿都有莫大的恩情我绝不能眼睁睁瞧着他送了性命。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我先替雷老伯接下这阵再说。后面的也只有走一步瞧一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苦笑。自己本是打算作个和事佬劝双方罢手。没想到一上来就先伤了停云真人如今还要跟停心真人过招。 事情被自己是越弄越糟了要是丁小哥和盛师兄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之道。只是人海茫茫他们却又在哪里呢? 阿牛抛开思绪站在停心真人对面说道:“停心师伯我雷老伯伤势这样严重恐怕已不能和您交手了。这一阵就由弟子代他向您求教如何?” 他的话刚一出口两面一起哗然。 魔教众弟子纷纷劝阻道:“少教主万万不可!” 六大剑派之中则有一大片人笑骂不屑不相信阿牛能是停心真人的对手。 这也难怪纵然刚才他石破天惊的一手逼退了停云真人。可一来事出突然攻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二来终究阿牛只是一个二代翠霞派弟子的出身无论如何能比得上碧落剑派掌门真人数甲子的修炼? 就连雷霆也毫无信心说道:“阿牛你真以为雷某不成了么?你先退下看我如何对付停心真人!” 阿牛见状心头焦急也是急中生智连忙以传音入秘道:“雷老伯这一个月里我又有了极大的精进更服食过一枚三叶奇葩。如今的修为已突破忘情境界抵挡停心师伯十招应该不是难事你就相信我一回吧。” 雷霆一怔沉吟半晌他相信阿牛绝不会对自己撒谎多半是确有其事。至於其中的曲折若能有机会从今日之战中脱困再仔细询问阿牛。眼前的情势让阿牛放手一搏也未必没有一线转机於是徐徐颔道:“停心真人老夫这阵就让给阿牛了。你要能在十招之内胜了他就等於赢了老夫。本教不单交出解药而且杀删存留就听凭你等处置!” 停心真人反倒有些犹豫他并不是怕了阿牛。而是对方再怎么说也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众目睽睽下就算胜了也没光采。 雷霆见停心似有犹豫念头一转之下当即明白其中关键哈哈一笑故意激道:“要是阁下觉得十招之内没有获胜的把握那么二十招、三十招也不碍事。” 停心真人果然中计他何尝不明白对方在用激将可要是自己再不答应给外人瞧着还直︵落下自己怕了阿牛的口柄。自己声誉受损事小连带碧落剑派也一起受累这却是万万不能? 当下停心真人一点头道:“好十招为限。贫道要是输了今日围剿魔教之战碧落剑派就此退出!” 雷霆赞道:“好快人快语不愧是一派掌门!阿牛你就好好向停心真人请教几招吧他是前辈高人料也不会下重手伤你。” 停心真人淡然道:“雷护法放心贫道尽力不伤他就是。这孩子身分特殊贫道也无权私自落还要先拿下等七大剑派公议再处置。” 这边场中两人你言我语互不相让阿牛却感觉到在自己的背后始终有一双温柔明亮的目光正悄然凝望着自己。他不用回头也晓得这目光的主人会是谁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暖意。乘着雷霆与停心真人讨价还价也悄悄把眼角的馀光望了过去却见伊人无恙。 却说秦柔见着阿牛横空出现心中惊喜万分本也有万语千言要说。这些日子每当午夜梦无不是情郎惨遭不幸的噩景暗自哭泣自是不说面上却强忍着。虽然雷霆等人百般宽慰又暗中遣人四处打听可阿牛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了无一讯。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柔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要是阿牛还活着他又怎么可能不捎来只字片语好教自己放心?好在正道各派同样也没找到阿牛的行踪这才令她始终能抱着万一的希望。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秦柔直想立时扑到阿牛的怀中再也不愿松手。 无数个日夜的提心吊胆刻骨思念此时终於有了着落痴痴的凝望着情郎一如往昔的魁梧身影她的眼眶不觉红了。 可她晓得现在绝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自己千万不能让阿牛分了心思只得苦苦忍耐痴痴凝望。 雷霆望向阿牛道:“既然停心真人已经这么说了阿牛你就好好替我向真人讨教两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撑过十招就算是你赢了。” 阿牛点头道:“雷老伯我晓得了。”他转恭恭敬敬朝着停心真人施了一礼说道:“停心师伯弟子原本实在不敢跟您老人家较量过招但事关那么多人生死阿牛只好不得已而为之。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还请师伯您海涵。” 停心真人见他对自己执礼甚恭心中多少舒服了点淡然颔道:“你既然明白事关重大就只管放手施为贫道一样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念在你是晚辈的分上贫道便让你先出手就是。” 阿牛连忙道:“停心师伯还是您先出招吧!” 停心真人哼了一声道:“贫道偌大年纪能再去占一个小辈的便宜?你这么说莫非是想让人暗地里笑话贫道不成?” 他何尝不晓得先手之机的关键无奈这多双眼睛注视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厚起脸皮向阿牛抢攻。 如今覆灭魔教的大任就等於维系在自己身上要是十招内胜了阿牛自然无话可说。可万一要是真让眼前这看似憨厚木讷的青年撑过十招连带碧落剑派的威名恐怕也要一起扫地。 阿牛亮剑在手自沉金古剑上汨汨传来一股熟悉的灵性令他灵台一清抛开所有杂念朗声说道:“停心师伯弟子得罪了!”剑走轻灵身形晃动一抹古朴无华的剑光挑向停心真人咽喉。 停心真人上身不动仙剑飞掠精准无误的在沉金古剑剑叶上轻轻一击化解开阿牛的攻势漠然道:一你既已投身魔教为什么还要用翠霞派的嫡传剑法?“ 阿牛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风雪崖在后面冷笑道:“真人此言真是荒谬!古往今来哪位宗师不是博采百家之长而自成一派阁下这样拘泥於门户之见故步自封闭门造车与井底之蛙又有什么区别?” 停心真人身为天6七大剑派掌门之尊被风雪崖一通抢白顿觉颜面无光。可他又不能如山野汉子般与对方作口舌之争只得低哼-声喝道:“第二招!” 碧穹仙剑出清越镝呜、幻化万千光影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当头罩下正是碧落剑派“天庐十九式”中的一招“天倾东南” 阿牛多年之前习剑之时也曾与淡言真人拆解过这招“天倾东南”於其中种种变化尽皆了然於胸因此心中有底不乱。 他身躯峙若渟狱沉金古剑锋芒上引便想施展出“中流砥柱”正可以拙破巧以不变应万变。 可剑势刚一起阿牛心中却突然想起刚才停心真人所言不由微一踌躇。 高手过招怎可稍有犹豫迟疑?停心真人手腕一振剑招化虚为实千百道剑华凝练成一束耀眼夺目的光芒已射到阿牛胸前。 魔教那面响起一阵惊呼谁也没料到会变故突生。虽说几乎没谁看好阿牛会赢可他毕竟是淡言真人呕心沥血调教的嫡传弟子再不济总也能支撑上两三照面孰知第二招上就被打得命悬一线? 雷霆、风雪崖等人自然看出其中奥妙想要救援已是鞭长莫及不由在心中大骂停心真人无耻之极。 要知道阿牛自幼拜在紫竹轩门下所耳闻目染朝夕修炼的都是翠霞派的绝学。突然*要让他弃之不用就如同虎落平阳十成修为里只怕连三成也剩不下来。 却说阿牛这边停心真人这手要是用在旁人身上多半也不管用可偏偏阿牛生性敦厚木讷正中了停心真人下怀。此刻即便是再想施展翠霞派剑派抵挡已为时过晚。 阿牛见剑到胸前心头微微一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脑海里蓦然灵光一闪。 他脸上的惊色瞬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喜微笑竟有出尘脱之味。 眼见着碧穹仙剑刺抵阿牛胸膛却看他的身躯不可思议的扭转开去如一蓬飘渺轻柔的云絮贴住剑身一连两个翻转顺着碧穹仙剑欺身到停心真人近前。 这一式匪夷所思的身法正是“十三虚无”中的“柔”字诀。 阿牛魁梧敦实的虎躯就彷佛化作行云流水至柔至灵一任碧穹仙剑何等的凌厉无双却也斩不断飞云流水眼睁睁瞧着他如同游鱼一般从剑势的缝隙里钻进来。 停心真人大吃一惊他剑招用老已不及回身只得左掌拍出以攻为守。 他的“奈何十八掌”已有一百五十馀年的火候击到实处金融玉焚石破天惊在天6正道颇有盛名甚至不输於云林禅寺的“金刚印” 阿牛不敢硬接想也不想施展出“十三虚无”身法中的“无”字诀。 停心真人只觉对方身影一晃偌大的身躯竟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直如从风中遁走。奈何掌砰的走空飚起一蓬青蒙蒙光斓迅淡去。 好在他经验老到骤然失去敌踪并没有太多的惊惶失措灵觉舒展之下立时察觉到背后隐约有一股风流。当下碧穹仙剑反手掠出幻化作一抹电光挑向身后。 阿牛借着“无”字诀刚遁身到停心真人背后还来不及喘息一口剑锋又至。他赶紧脚尖点地腾身飞起转以“清”字诀闪避。 停心真人越打越是心惊表面上他占着十成的攻势逼得对方四处闪躲游走似是狼狈不堪。可不论自己的招式如何凌厉奥妙阿牛却总有飘忽不定的身法轻易化解令他徒有一身精纯修为无从施展。 如此情形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就好像站在自己对面与他交手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捉摸不定、无法把握、更无法击败的流风飞云。 明明对方的身影近得触手可及但又是咫尺天涯飘渺无方。 在这种无形的压迫底下他更不敢稍有疏怠停下剑势惟有催动真元亮出压箱底的功夫只求尽快击败阿牛。 阿牛却是越打越轻松心中初始的敬畏与拘束渐渐消失全神贯注在“十三虚无”身法之中。 空旷的大殿中到处都是他虚幻轻灵的影踪褚色的身影翻飞流转围绕着停心真人不住游走到最后几乎连雷霆这样的高手也已无法看清他的身法走势只觉得这外表憨憨的年轻人此刻已然融入天地自然如风如水无处不在。 魔教这面欢声雷动为阿牛鼓劲喝采更有人故意高声计数着招数以扰乱停心真人的心神。 秦柔站在风雪崖身旁“双明眸默默追随着阿牛的身影芳心里惊喜交集更有一份感动与自豪。 六大剑派的阵营中却显得有些鸦雀无声上千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紧盯着打斗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愈的忐忑不安。 在场谁也不识得阿牛所用的身法出自何家更不晓得他是从何处学得如此冠绝当世的绝技。只凭这一手普天之下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从招式上击败这个青年! 碧落剑派的人神情更是紧张要是停心真人再输了这一阵以后谁也不用再抬头做人了。停雪真人忍不住喝骂道:“小魔崽子你用的是什么邪魔歪道的身法?只会躲藏游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打法?” 殿青堂身负重伤口舌却一样不肯饶人闻言嘿嘿冷笑道:“臭道姑亏你还算是正道耆宿就生了这点见识连老夫都替你害羞。 “如此天下无双的身法居然也能被你认做邪魔歪道当真是笑煞天下人。” 停风真人见师妹受辱立时反唇相讥道:“殿老魔难不成你们魔教之人修炼的都是这种抱头鼠窜的无赖招式么?” 雷霆冷冷道:“谁是无赖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好像已经过了九招咱们就看看贵派掌门还有什么惊世绝技能在最后一招里力挽狂澜?” 两边的争吵阿牛都是充耳不闻他更没有去计算已经躲闪过停心真人几剑。体内的真气澎湃流转将自己的身躯宛如浮云一般托起随心所欲的施展出各种行云流水的身法意到形起酣畅之至。 猛然停心真人一声低喝黄色的身影飞旋转反将阿牛困在当中。 碧穹仙剑激越呜响焕出层层光岚从四面八方好似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把他牢牢陷在当中。 原来停心真人眼见十招之限已到迫不得已聚起全身真元动了碧落剑派不传之秘“穹庐剑式”拼着折损数十年的真元修为封死了阿牛闪躲的角度与空隙令他无从以那套诡异的身法趋避只能选择与自己硬拼。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屏息关注停心真人的最后一搏。 秦柔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的用手牢牢掩住小嘴唯恐失声惊呼出来。 阿牛的心中清明如镜面对停心真人惊涛骇浪的攻势灵觉里清晰的捕捉到对方碧穹仙剑的每一丝变化与线路。 他变幻流动的身躯突然静止下来周围的空问如同与他一起停顿他的身子以一种无*言喻的方式伫立在暴风骤雨的中心像一尊竖立千万年的石像丰碑泰然面迎风侵雨蚀。 一浪浪青色的光澜幕天席地的涌到就似要把阿牛吞噬了一样。 他的身躯在重重光影的卷裹笼罩里已无法看见便恰如被海水淹没的礁石。 潮水退后礁石依旧然而阿牛能么? 每个人都急於知道这样的一个谜底。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续集下集预告:六大剑派围剿魔教地宫尽管有风雪崖、雷霆等人先后应援依旧是寡不敌众。 关键时刻阿牛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为求化干戈为玉帛力战各派耆宿。 而在此近乎无望的绝境中风雪崖所期望的援兵终於赶到。 丁原、盛年和阿牛三个同被逐出翠霞派、又一同失去恩师的兄弟在各自经历无数挫折磨砺之后於这片血雨腥风的天地里再次聚重逢携手并肩笑傲天6! 第十章 力挽 “砰砰”两声停云真人左右肩膀各被阿牛击中一掌逼不得已拼尽十成的真元抱剑喷血而退。 他瘦长的身躯像是一羽受伤的黄鹤翻转飘飞开数丈之远脸色惨澹如金肩头黄色道袍碎裂飘荡嘴角一缕血丝仍止不住向外流淌。那模样说不出的狼狈无比。 要说自己身上的掌印是拜羽翼浓所赐也就罢了可偏偏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打得如此之惨的竟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木讷青年! 一想到这停云真人再好的涵养气度也禁不住气极攻心喉咙口一热再喷出一蓬血雨。 刚才的情形自然落到了每一个人的眼睛里只是阿牛的出手着实太快兔起鹊落之间停云真人已经败退就算旁人想上前援手也鞭长莫及。 停心真人飞射到师弟身后一手抵住停云真人大椎穴心中也是惊骇莫名。 刚才阿牛出手之时他居然也没能看清那掌扶中的路数变化更不要说破解之道了。即便刚才与阿牛对阵的是自己除却拼命脱出掌势一条路外也想不出其他更稳妥的法子。 阿牛受停云真人仙剑反挫之力身躯一震而退这才收住掌势。 他好似刚从睡梦中醒来茫然瞪大眼睛瞧着停云真人浑不晓就在刚才一瞬之间自己已挫败了这位天6正道赫赫有名的耆宿。 看着停云真人狼狈而退阿牛反倒有些惊讶歉疚嗫嚅道:“停云师伯我不是故意的。不晓得为什么刚才招式一动起来我就管不住它了。还好我收了几成功力才没把祸事闯大不然可就糟糕了。”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出口碧落七子顿时脸色齐变一个个铁青难看又是尴尬又是愤怒还搀杂着些许震惊。 停心真人怒极而笑道:“这么说我碧落剑派上下千多弟子还应该对羽少侠感恩戴德多谢你刚才手下留情饶过了停云师弟的性命?” 阿牛一怔这才觉自己无意中又说错了话大大犯了人家的忌讳。 他想解释可又不知该如何说得好听才能消除其中误会黑脸通红一个劲摇头道:“不是不是这样停心师伯我不是这个意思。” 雷霆死里逃生又听见阿牛的声音精神一振哈哈笑道:“停心真人你一大把年纪何必跟个娃娃过意不去?要是有什么火头尽管冲着老夫来就是!” 停心真人按捺住火气摇头道:“雷护法贫道只怕你现在是心有馀而力不足。” 雷霆傲然仰天一啸雄壮苍凉之音在大殿中来回震荡久久不绝。 他右手轻扬招回九死生剑说道:“谁说老夫已不行了?要想灭我圣教先过了老夫这关再说!” 停心真人淡然道:“也罢就让贫道向雷护法讨教几招。你我以十招为限阁下只要能胜得过贫道一招半式我碧落剑派今日认输就是!可要是雷护法不幸没撑过十个回合还望贵教遵守诺言交出解药。” 雷霆深深吸了口气只觉丹田内真气已经乾涸别说十招连一招恐怕都难。当下他把心一横暗道:“大丈夫生於世上只求顶天立地快意恩仇!说不得老夫纵然是祭出元神与他拼得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他嘿然道:“咱们就这么说定停心真人便请亮剑吧。” 阿牛急忙道:“雷老伯您不能再跟人动手了。”说着向停心真人深作一揖道:“停心师伯大家有话为什么不能好好说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 停心真人淡淡道:“怎么莫非羽少侠也要替魔教出头了么?这也难怪你爹爹原本便是魔教教主就算翠霞於你有二十年养育之恩总抵不过父子亲情血浓於水。” 阿牛连连摇头道:“停心师伯我并不是想偏袒雷老伯他们只是希望大家别再打下去了。从今天早上到现在魔教也好六大剑派也好大夥死的人、流的血已经够多了。” 停心真人呵呵一笑问道:“那你想怎样?” 阿牛道:“停心师伯我求雷老伯交出解药来您和六大剑派就不要再打下去。有什么事情大家再约个日子坐下来好好说行么?” 停心真人还没说话后面已有不少人鼓噪道:“臭小子别作梦了。你以为自己是谁?想替魔教求情先露两手给咱们瞧瞧!” 雷霆嘿道:“阿牛你都听见了六大剑派今日是打定主意要灭我圣教杀尽我圣教中人!你什么也不用多说了快到后面去找柔儿。这里只管交给老夫!” 阿牛刚想开口耳朵里又听雷霆以传音入秘说道:“少教主本教今日难保凶多吉少你更是六大剑派心头之刺。待会儿设法找个机会带了柔儿先走不要再管我们。只要你还活着本教的血脉便不会灭我也算对得起故去的羽教主。” 阿牛听出雷霆已抱必死之念哪里还肯退下。他思忖道:“看来不打是不成啦可雷老伯的伤势恐怕稍一运气就会送命。他对我和柔儿都有莫大的恩情我绝不能眼睁睁瞧着他送了性命。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许多我先替雷老伯接下这阵再说。后面的也只有走一步瞧一步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一阵苦笑。自己本是打算作个和事佬劝双方罢手。没想到一上来就先伤了停云真人如今还要跟停心真人过招。 事情被自己是越弄越糟了要是丁小哥和盛师兄在这里他们一定会有更好的解决之道。只是人海茫茫他们却又在哪里呢? 阿牛抛开思绪站在停心真人对面说道:“停心师伯我雷老伯伤势这样严重恐怕已不能和您交手了。这一阵就由弟子代他向您求教如何?” 他的话刚一出口两面一起哗然。 魔教众弟子纷纷劝阻道:“少教主万万不可!” 六大剑派之中则有一大片人笑骂不屑不相信阿牛能是停心真人的对手。 这也难怪纵然刚才他石破天惊的一手逼退了停云真人。可一来事出突然攻了对方一个猝不及防;二来终究阿牛只是一个二代翠霞派弟子的出身无论如何能比得上碧落剑派掌门真人数甲子的修炼? 就连雷霆也毫无信心说道:“阿牛你真以为雷某不成了么?你先退下看我如何对付停心真人!” 阿牛见状心头焦急也是急中生智连忙以传音入秘道:“雷老伯这一个月里我又有了极大的精进更服食过一枚三叶奇葩。如今的修为已突破忘情境界抵挡停心师伯十招应该不是难事你就相信我一回吧。” 雷霆一怔沉吟半晌他相信阿牛绝不会对自己撒谎多半是确有其事。至於其中的曲折若能有机会从今日之战中脱困再仔细询问阿牛。眼前的情势让阿牛放手一搏也未必没有一线转机於是徐徐颔道:“停心真人老夫这阵就让给阿牛了。你要能在十招之内胜了他就等於赢了老夫。本教不单交出解药而且杀删存留就听凭你等处置!” 停心真人反倒有些犹豫他并不是怕了阿牛。而是对方再怎么说也仅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众目睽睽下就算胜了也没光采。 雷霆见停心似有犹豫念头一转之下当即明白其中关键哈哈一笑故意激道:“要是阁下觉得十招之内没有获胜的把握那么二十招、三十招也不碍事。” 停心真人果然中计他何尝不明白对方在用激将可要是自己再不答应给外人瞧着还直︵落下自己怕了阿牛的口柄。自己声誉受损事小连带碧落剑派也一起受累这却是万万不能? 当下停心真人一点头道:“好十招为限。贫道要是输了今日围剿魔教之战碧落剑派就此退出!” 雷霆赞道:“好快人快语不愧是一派掌门!阿牛你就好好向停心真人请教几招吧他是前辈高人料也不会下重手伤你。” 停心真人淡然道:“雷护法放心贫道尽力不伤他就是。这孩子身分特殊贫道也无权私自落还要先拿下等七大剑派公议再处置。” 这边场中两人你言我语互不相让阿牛却感觉到在自己的背后始终有一双温柔明亮的目光正悄然凝望着自己。他不用回头也晓得这目光的主人会是谁心中不觉涌起一股暖意。乘着雷霆与停心真人讨价还价也悄悄把眼角的馀光望了过去却见伊人无恙。 却说秦柔见着阿牛横空出现心中惊喜万分本也有万语千言要说。这些日子每当午夜梦无不是情郎惨遭不幸的噩景暗自哭泣自是不说面上却强忍着。虽然雷霆等人百般宽慰又暗中遣人四处打听可阿牛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了无一讯。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秦柔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强烈。 要是阿牛还活着他又怎么可能不捎来只字片语好教自己放心?好在正道各派同样也没找到阿牛的行踪这才令她始终能抱着万一的希望。 要不是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秦柔直想立时扑到阿牛的怀中再也不愿松手。 无数个日夜的提心吊胆刻骨思念此时终於有了着落痴痴的凝望着情郎一如往昔的魁梧身影她的眼眶不觉红了。 可她晓得现在绝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自己千万不能让阿牛分了心思只得苦苦忍耐痴痴凝望。 雷霆望向阿牛道:“既然停心真人已经这么说了阿牛你就好好替我向真人讨教两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撑过十招就算是你赢了。” 阿牛点头道:“雷老伯我晓得了。”他转恭恭敬敬朝着停心真人施了一礼说道:“停心师伯弟子原本实在不敢跟您老人家较量过招但事关那么多人生死阿牛只好不得已而为之。有什么冒犯您的地方还请师伯您海涵。” 停心真人见他对自己执礼甚恭心中多少舒服了点淡然颔道:“你既然明白事关重大就只管放手施为贫道一样也不会手下留情。 “不过念在你是晚辈的分上贫道便让你先出手就是。” 阿牛连忙道:“停心师伯还是您先出招吧!” 停心真人哼了一声道:“贫道偌大年纪能再去占一个小辈的便宜?你这么说莫非是想让人暗地里笑话贫道不成?” 他何尝不晓得先手之机的关键无奈这多双眼睛注视之下无论如何也不能厚起脸皮向阿牛抢攻。 如今覆灭魔教的大任就等於维系在自己身上要是十招内胜了阿牛自然无话可说。可万一要是真让眼前这看似憨厚木讷的青年撑过十招连带碧落剑派的威名恐怕也要一起扫地。 阿牛亮剑在手自沉金古剑上汨汨传来一股熟悉的灵性令他灵台一清抛开所有杂念朗声说道:“停心师伯弟子得罪了!”剑走轻灵身形晃动一抹古朴无华的剑光挑向停心真人咽喉。 停心真人上身不动仙剑飞掠精准无误的在沉金古剑剑叶上轻轻一击化解开阿牛的攻势漠然道:一你既已投身魔教为什么还要用翠霞派的嫡传剑法?“ 阿牛一怔正不知该如何回答风雪崖在后面冷笑道:“真人此言真是荒谬!古往今来哪位宗师不是博采百家之长而自成一派阁下这样拘泥於门户之见故步自封闭门造车与井底之蛙又有什么区别?” 停心真人身为天6七大剑派掌门之尊被风雪崖一通抢白顿觉颜面无光。可他又不能如山野汉子般与对方作口舌之争只得低哼-声喝道:“第二招!” 碧穹仙剑出清越镝呜、幻化万千光影犹如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当头罩下正是碧落剑派“天庐十九式”中的一招“天倾东南” 阿牛多年之前习剑之时也曾与淡言真人拆解过这招“天倾东南”於其中种种变化尽皆了然於胸因此心中有底不乱。 他身躯峙若渟狱沉金古剑锋芒上引便想施展出“中流砥柱”正可以拙破巧以不变应万变。 可剑势刚一起阿牛心中却突然想起刚才停心真人所言不由微一踌躇。 高手过招怎可稍有犹豫迟疑?停心真人手腕一振剑招化虚为实千百道剑华凝练成一束耀眼夺目的光芒已射到阿牛胸前。 魔教那面响起一阵惊呼谁也没料到会变故突生。虽说几乎没谁看好阿牛会赢可他毕竟是淡言真人呕心沥血调教的嫡传弟子再不济总也能支撑上两三照面孰知第二招上就被打得命悬一线? 雷霆、风雪崖等人自然看出其中奥妙想要救援已是鞭长莫及不由在心中大骂停心真人无耻之极。 要知道阿牛自幼拜在紫竹轩门下所耳闻目染朝夕修炼的都是翠霞派的绝学。突然*要让他弃之不用就如同虎落平阳十成修为里只怕连三成也剩不下来。 却说阿牛这边停心真人这手要是用在旁人身上多半也不管用可偏偏阿牛生性敦厚木讷正中了停心真人下怀。此刻即便是再想施展翠霞派剑派抵挡已为时过晚。 阿牛见剑到胸前心头微微一慌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脑海里蓦然灵光一闪。 他脸上的惊色瞬闻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欣喜微笑竟有出尘脱之味。 眼见着碧穹仙剑刺抵阿牛胸膛却看他的身躯不可思议的扭转开去如一蓬飘渺轻柔的云絮贴住剑身一连两个翻转顺着碧穹仙剑欺身到停心真人近前。 这一式匪夷所思的身法正是“十三虚无”中的“柔”字诀。 阿牛魁梧敦实的虎躯就彷佛化作行云流水至柔至灵一任碧穹仙剑何等的凌厉无双却也斩不断飞云流水眼睁睁瞧着他如同游鱼一般从剑势的缝隙里钻进来。 停心真人大吃一惊他剑招用老已不及回身只得左掌拍出以攻为守。 他的“奈何十八掌”已有一百五十馀年的火候击到实处金融玉焚石破天惊在天6正道颇有盛名甚至不输於云林禅寺的“金刚印” 阿牛不敢硬接想也不想施展出“十三虚无”身法中的“无”字诀。 停心真人只觉对方身影一晃偌大的身躯竟凭空消失不见了踪影直如从风中遁走。奈何掌砰的走空飚起一蓬青蒙蒙光斓迅淡去。 好在他经验老到骤然失去敌踪并没有太多的惊惶失措灵觉舒展之下立时察觉到背后隐约有一股风流。当下碧穹仙剑反手掠出幻化作一抹电光挑向身后。 阿牛借着“无”字诀刚遁身到停心真人背后还来不及喘息一口剑锋又至。他赶紧脚尖点地腾身飞起转以“清”字诀闪避。 停心真人越打越是心惊表面上他占着十成的攻势逼得对方四处闪躲游走似是狼狈不堪。可不论自己的招式如何凌厉奥妙阿牛却总有飘忽不定的身法轻易化解令他徒有一身精纯修为无从施展。 如此情形他还是头一回遇到就好像站在自己对面与他交手的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团捉摸不定、无法把握、更无法击败的流风飞云。 明明对方的身影近得触手可及但又是咫尺天涯飘渺无方。 在这种无形的压迫底下他更不敢稍有疏怠停下剑势惟有催动真元亮出压箱底的功夫只求尽快击败阿牛。 阿牛却是越打越轻松心中初始的敬畏与拘束渐渐消失全神贯注在“十三虚无”身法之中。 空旷的大殿中到处都是他虚幻轻灵的影踪褚色的身影翻飞流转围绕着停心真人不住游走到最后几乎连雷霆这样的高手也已无法看清他的身法走势只觉得这外表憨憨的年轻人此刻已然融入天地自然如风如水无处不在。 魔教这面欢声雷动为阿牛鼓劲喝采更有人故意高声计数着招数以扰乱停心真人的心神。 秦柔站在风雪崖身旁“双明眸默默追随着阿牛的身影芳心里惊喜交集更有一份感动与自豪。 六大剑派的阵营中却显得有些鸦雀无声上千双眼睛目不转睛的紧盯着打斗心情随着时间的推移愈的忐忑不安。 在场谁也不识得阿牛所用的身法出自何家更不晓得他是从何处学得如此冠绝当世的绝技。只凭这一手普天之下恐怕已经没有人能够从招式上击败这个青年! 碧落剑派的人神情更是紧张要是停心真人再输了这一阵以后谁也不用再抬头做人了。停雪真人忍不住喝骂道:“小魔崽子你用的是什么邪魔歪道的身法?只会躲藏游斗天底下哪有这样的打法?” 殿青堂身负重伤口舌却一样不肯饶人闻言嘿嘿冷笑道:“臭道姑亏你还算是正道耆宿就生了这点见识连老夫都替你害羞。 “如此天下无双的身法居然也能被你认做邪魔歪道当真是笑煞天下人。” 停风真人见师妹受辱立时反唇相讥道:“殿老魔难不成你们魔教之人修炼的都是这种抱头鼠窜的无赖招式么?” 雷霆冷冷道:“谁是无赖大家心知肚明。现在好像已经过了九招咱们就看看贵派掌门还有什么惊世绝技能在最后一招里力挽狂澜?” 两边的争吵阿牛都是充耳不闻他更没有去计算已经躲闪过停心真人几剑。体内的真气澎湃流转将自己的身躯宛如浮云一般托起随心所欲的施展出各种行云流水的身法意到形起酣畅之至。 猛然停心真人一声低喝黄色的身影飞旋转反将阿牛困在当中。 碧穹仙剑激越呜响焕出层层光岚从四面八方好似排山倒海的汹涌而来就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天罗地网把他牢牢陷在当中。 原来停心真人眼见十招之限已到迫不得已聚起全身真元动了碧落剑派不传之秘“穹庐剑式”拼着折损数十年的真元修为封死了阿牛闪躲的角度与空隙令他无从以那套诡异的身法趋避只能选择与自己硬拼。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屏息关注停心真人的最后一搏。 秦柔更是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自觉的用手牢牢掩住小嘴唯恐失声惊呼出来。 阿牛的心中清明如镜面对停心真人惊涛骇浪的攻势灵觉里清晰的捕捉到对方碧穹仙剑的每一丝变化与线路。 他变幻流动的身躯突然静止下来周围的空问如同与他一起停顿他的身子以一种无*言喻的方式伫立在暴风骤雨的中心像一尊竖立千万年的石像丰碑泰然面迎风侵雨蚀。 一浪浪青色的光澜幕天席地的涌到就似要把阿牛吞噬了一样。 他的身躯在重重光影的卷裹笼罩里已无法看见便恰如被海水淹没的礁石。 潮水退后礁石依旧然而阿牛能么? 每个人都急於知道这样的一个谜底。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续集下集预告:六大剑派围剿魔教地宫尽管有风雪崖、雷霆等人先后应援依旧是寡不敌众。 关键时刻阿牛横空出世力挽狂澜为求化干戈为玉帛力战各派耆宿。 而在此近乎无望的绝境中风雪崖所期望的援兵终於赶到。 丁原、盛年和阿牛三个同被逐出翠霞派、又一同失去恩师的兄弟在各自经历无数挫折磨砺之后於这片血雨腥风的天地里再次聚重逢携手并肩笑傲天6! 第一章 御剑 嗤嗤剑气破空之声在大殿中回荡穹庐剑式源源不绝、滚滚奔腾一团青华里杀气弥漫罡风如注却听不见仙剑撞击出的声响。 雷霆不由心中一沉暗自焦虑道:难道到这时候阿牛这孩子还不肯施展翠霞派的剑招么?即便是老夫面对穹庐剑式也只有以快对快正面硬撼一途而已!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大手拉得冗长而沉重大殿里鸦雀无声只有碧穹仙剑奔流不息的呼啸声。 也不知过来多久青光突然砰的朝四周迸散出现在人们眼前的却是一幅难以置信的景象。 阿牛面色苍白身上的衣服已是千疮百孔有几处甚至印出丝丝血痕脚下的青砖早被满天剑华涤荡为齑粉深陷露出了褐色的岩石。 他的左手汩汩流淌着热血碧弯仙剑的剑锋却被他的五指紧紧抓住了右手的沉金古剑稳稳的架在了停心真人的咽喉旁。 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赢的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静字诀为何会在那一刻迸。待到停心真人真元耗尽弯庐剑式土崩瓦解之时一切都已成定局。 停心真人面如死灰木然呆立眼睛里充满了惊骇与颓丧。 时间仿佛凝滞了许久直到停雪真人尖锐的嗓音刺破大殿中的死寂:孽障你想干什么还不住手? 她双目喷火又羞又怒却不敢轻举妄动毕竟那剑还架在停心真人的脖子上。 雷霆等人却是惊喜交加他们原本估算着阿牛能在停心真人手下撑过十招就已难能可贵了。 没有料到十招之后落败的却并非是阿牛从心底里不禁又生出一丝希望来阿牛啊了一声就似如梦初醒一般赶忙松手撤剑朝后退开几步嗫嚅道:停心师伯我……停心真人万念俱灰只感觉到自己苦心修炼一百五十多年未曾窥得天道奥妙尚且不说今日居然还在众目睽睽底下被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仅用了十招就给击败。 什么正道翘楚一派掌门直如镜花水月殊不真实。 他涩声问:你为什么不杀了贫道为令师报仇? 阿牛一呆随即摇头道:我答应过师父他老人家绝不与正道为敌。今天弟子只想恳求诸位前辈不要再打下去了从早上到现在已经有太多的人死去阿牛实在不想再有人流血了。 他顿了顿似乎看见对面一干人等投射过来嘲弄与不解的眼神只是阿牛脑子里可没想那么多仍然按照自己的思路毫不在意的接着说道:弟子生性愚笨始终想不通大伙儿为何要在这里拼得你死我活?难道就真的一点也不顾及家里的亲人是多么的在为自己担心? 弟子更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魔教中个个都是十恶不赦之徒个个都该千刀万剐?就算今天魔教里的人真的全被杀光了天下就果真能太平无事了么? 那些死者留下的孤儿寡母、亲朋子婿们是不是又该为他们报仇雪恨重又生出无数新的仇怨?他笨嘴笨舌的好不容易把这些话说完感觉大家投过来的眼神怎么就跟见着个怪物一样的。 最后停心真人说道:正魔之别其大于天你年纪太轻是不会理解的。贫道却想知道刚才你用的究竟是什么身法贫道纵然输了也要输个明白! 阿牛照实交代道:这是弟子从一幅星图中参悟出的身法今天是第一次施展。 停心真人嘿嘿道:只是随便参悟了一幅星图就可打得贫道无地自容阿牛莫非上苍对你特别眷顾不成? 阿牛见他神情颓废意态愤懑不安道:其实弟子的修为远远比不上您老人家刚才也不知怎么稀里糊涂就抓住您的剑了。停心师伯您千万别太难过要是弟子没有学会那套身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挡过您十招的。 停心真人徐徐道:阿牛你这样说是想让贫道心中好受一些么? 阿牛道:停心师伯弟子说的都是实话。您老人家是德高望重的正道前辈弟子素来景仰得很。 停心真人哈哈一笑充满苦涩沮丧意味自嘲道:景仰?我哪里还受得起什么景仰!经此一战贫道已是身败名裂万人耻笑。而你却从此声名鹊起直追令尊当年。贫道只是个败军之将而已! 阿牛摇摇头满脸认真的回答道:不不一个人修为再高也没什么了不起。倘若不能造福苍生行侠仗义他就算是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反过来说就算这人一点仙家修为都没有阿牛也是一样的由衷敬佩。 一老一少一对一答大殿里可说坠针可闻不少人都露出深思之色甚而暗暗点头。当一些六大剑派之人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在赞同一个小魔崽子的观点时又禁不住偷偷狠啐了自己一口。 停心真人面色渐渐凝重回想到自己这几十年来一心一意想光大碧落争雄天6脑海里悟道之心日渐淡薄名利之念却越来越盛到头来不仅碧落剑派的光大遥遥无期自己对仙道体悟却是渐行渐远。 前次败于丁原、年旃之手今天又输给了阿牛可说是前因早种却尚无自知一味怨天尤人。 一念至此停心真人不由汗流侠背警醒道:这点浅显的道理贫道一百年前本是懂得的可惜自从做了掌门后却渐渐淡忘了。说起来我竟连一个孩子也不如!我一味追求技艺精进却忘记了天道凭已若心之有玷何以悟道?阿牛这一剑真正是点醒了我! 他本是极具智慧之人霍然醒悟后顿感心头一松刚才战败的羞辱与愤懑立时如过眼烟云般淡去一声长叹道:罢了罢了天数如此老夫何必再多言?左手食指在碧弯仙剑上轻轻一弹叮的一响剑身断折成两截喟然道贫道一百五十年的苦修还及不上一个娃娃十几年的参悟留此剑又有何用?从今往后贫道归隐碧落专心悟道这世俗闲事却是再也不想管了。 说罢头也不回朝着殿外走去。 众人一阵惊愕连碧落六子也想不到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众人目光纷纷朝向云林禅寺那边望去毕竟这次六大剑派围剿魔教无涯方丈是名义上的总召集人。 无涯大师不得不劝阻道:停心真人且请留步! 停心真人驻足微笑道:大师您还有何话要说? 无涯大师苦笑道:停心真人贵派之事贫僧原本不便过问可是今日六派围剿魔教余孽是天6正道一大盛事。您若突然离去却教贫僧如何向其他人交代?贫僧还望真人您能以大局为重稍待这里事情结束再做决定也是不迟。 停心真人道:多谢大师提醒。不过贫道已经输了依照刚才的约定碧落剑派自当退出今日围剿魔教之举贫道留与不留已经无关紧要。 无涯大师无可奈何的望向碧落六子希望他们能出言规劝以避免六大剑派内部先闹起分裂来。 除去停心真人碧落七子里数停云真人身分最尊当下为难道:掌门师兄您要是就这样一走了之我们却该怎么办为好?停心真人淡淡道:贫道既然决定闭关参悟天道以省往日之非这掌门之位自然是要让出来的。 众师兄弟中本以师弟你最老成持重本派的掌门就由你暂代吧。等回山之后贫道即举行大典传位给你。 停云真人大吃一惊未料到停心真人居然甩手的如此彻底急忙叫道:掌门师兄您停心真人摆手道:贫道去也停云师弟这里善后就拜托你费神照料了。 说罢也不顾碧落六子如何的目瞪口呆通自飘然而去。 他身分尊崇即使是无涯大师也不便强行阻拦。而一执大师与一励大师则自始至终垂眉入定对此不闻不问浑然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停心真人这么一走停云真人颇为尴尬的站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瞧着无涯方丈苦笑道:大师按照刚才的约定本门不得不退出今日之事接下来的事情就只好有劳诸位了。 在剩下的五大剑派里越秀剑派与燕山剑派已经出战过了派中高手尽数折在殿青堂跟风雪崖的手下不能再战。 如今也就只有云林禅寺、平沙岛和太清宫三家元气尚存可以与阿牛一战。 无涯方丈恩忖片刻暗道:停心真人败在羽罗仁之手让我六大剑派士气大损下一场一定得拿下不然再拖延下去那些中毒弟子性命难保。 耿掌门的修为虽是精深可也未必能强过停心真人要是他再输的话对六大剑派的士气打击无异于雪上加霜。 看来也只有请守残真人出面尽快了结此事。他的修为道法不输给天6正道十大高手应当可以马到成功。 想到此处目光不由自主凝视守残真人。 守残真人心领神会淡然一笑微晃拂尘出阵道:羽罗仁贫道便与你再战一阵你有这个胆量么?阿牛愣了愣才意识到守残真人叫的是自己急忙双手连摇道:守残师伯弟子万万不敢与您老人家动手这仗不打也罢。 守残真人道:你既然投身魔教与我正道已形同陌路这师伯二字贫道只怕消受不起。要是你不愿与贫道动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让殿青堂交出解药率众投降听侯落就是。 殿青堂冷笑道:卑躬屈膝投降于你? 老杂毛你做的什么春秋大梦?殿某堂堂七尺之躯怎会卑躬屈膝投降于你?” 退思真人见掌门受辱不由怒喝道:魔教妖孽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悟! 雷霆哈哈一笑说道:阿牛你都瞧见了即便咱们想善罢甘休人家也不肯饶过我们。你已赢了停心真人一阵这场就交给老夫吧。 但此时此刻阿牛又如何能让雷霆与守残真人对决? 他的目光扫过秦柔、殿青堂、风雪崖那一张张激愤的面庞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自己怎能忍心眼睁睁瞧着他们引颈就戮? 他心中踌躇道:师父您老人家能不能告诉阿牛弟子究竟该怎么做?怎样才能不再让他们互相流血仇杀?这个问题淡言真人自然已经无法回答但在阿牛的脑海中却恍然浮现起师父从万军丛中挟着自己御剑翔空、绝尘千里的那一幕场景。 为了自己为了守住那一份对故人的承诺更为了执着在心的天理公道老道士决然而起用他瘦小的身躯抗衡着整个天6正道的庞大力量与毁辱。 仁者无敌。 师父虽然已经远去可是在他的心底永远是那样的高大那样的亲近。 渐渐的阿牛有了答案他深吸一口气悄然抬头恍惚中感觉到师父的眼神正在冥冥里慈祥的注视着自己。 那目光是多么的温暖足以令他平添无限勇气与信心。 阿牛的眼睛里闪烁起坚定有神的光芒朗声说道:守残师伯弟子斗胆再向您老人家讨教十招!倘若弟子侥幸不败还望您老人家和太清宫也一并退出今晚之战。 守残真人心弦轻轻一颤微感诧异隐约感到对面的阿牛仿佛换了一个人般就像挣脱了某种禁锢的蛟龙终于要腾云九霄叱吒四海显示出强大的信心与气势。 他不由得下意识避开阿牛的眼光徐徐问道:要是你输了呢?阿牛转头望向雷霆雷霆道:本教自然会交出解药听凭落! 守残真人领道:雷护法一言九鼎贫道是信得过的。不过也不必十招分出胜败贫道与羽罗仁便在一招之上决出输赢岂不更加简单?雷霆一怔问道:守残真人此话怎讲?守残真人胸有成竹回答道:本派虽为天6七大剑派之一声名实力比起云林、翠霞却多有不及。好在我太清宫也并非一无是处的沽名钓誉之辈本门先贤传下的几手绝学堪堪可登大雅之堂。今日贫道就以一气三清剑诀会会羽罗仁。倘若他能破解了贫道的剑诀我太清宫二话不说立即退出反之贵教就要履行允诺之事。 雷霆等人晰间明白守残真人的用心。 原来他对阿牛的十三虚无身法也是颇为忌惮唯恐步了停心真人的后尘所以出此险招想用御剑术制住阿牛。 要知道一气三清剑诀一旦施展方圆十数丈内剑华充盈再无半点闪躲空隙任阿牛的身法再是玄妙也无济于事唯一的办法就是与守残真人硬撼一招立决高下。 这一提议看似冠冕堂皇实际上却是险恶非常。 阿牛毕竟只是翠霞派的一个二代年轻弟子出身纵然淡言真人调教有方阿牛修炼的时间还远抵不上守残真人的一个零头。 如此短兵相接对他有百害而无一利。 风雪崖嘿嘿冷笑道:真人果然是好城府啊天6正道人才辈出风某今日算是又大开了一回眼界。 守残真人脸上微微一热好在他原本就面色红润宛如婴儿旁人隔得远了也看不出来。后面却有人同样尖声冷笑道:风老魔你有什么不满不妨直说何必话里带刺讥笑我六大剑派?要不是看在你身负重伤无力再战的份上老身今日头一个就不放过你! 风雪崖闻声朝那说话之人的方向瞧去正见曲南辛横眉冷目瞪着自己。 风雪崖胸口热血一冲就想要起身应战无奈真气刚一流转全身经脉便传来刺骨疼痛连动弹一下也难。 他忍不住自嘲一笑心道:这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换做往日两个曲婆子也不放在老夫眼里。可今天我却只能听由她折辱漫骂连个指头都伸不出来。 殿青堂察言观色低声劝慰道:风大哥大丈夫能屈能伸咱们暂且不跟这婆娘计较。只要圣教不灭你我不死日后终有讨还之日。 风雪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就听阿牛道:守残师伯就遵照您老人家所说弟子勉力一试却不晓得能不能接得下来? 雷霆唯恐阿牛出个万一赶紧用传音入密说道:阿牛太清宫的一气三清诀非比儿戏你要是没有把握千万不要勉强咱们另想办法就是了。 阿牛向雷霆憨憨一笑意似宽慰同样以传音入密说道:雷老伯请放心晚辈新近修炼成了一式御剑诀威力强大应该可以与守残师伯一拼。 守残真人见阿牛与雷霆嘴唇蠕动也不晓得两人在悄悄说什么当下自背后抽出仙剑无极轻轻用指一弹出清脆悠扬的摘鸣说道:既然如此贫道便多有得罪了! 说罢右手擎剑朝天左手横于胸口捏作剑诀丹田内近三甲子的真元流转全身最后注入仙剑之中。 无极仙剑似秋水明亮晶莹的锋刃微微震颤亮起一蓬紫色光华随着守残真人的功力不断注入紫光的亮度不断增强如潮水一般朝四面八方涌去。远远望去就好似一**云涛翻滚弥漫夹杂着一团无形的呈风扩散开来激得附近火把齐齐嗤嗤乱晃忽明忽暗颇为壮观。 雷霆见此阵势暗自一震思忖道:瞧这老牛鼻子的架式竟似要尽全力施展‘一气三清诀’。刚才阿牛虽说出其不意赢了一场可那多半归功在他变幻莫测的身法上。现在纯粹硬撼单单是功力上他就要吃亏不少! 可阿牛既然已经同意雷霆万不能此刻再来阻挠只好暗中苦苦积聚真元全神贯注在场内若是阿牛有一点不测便可立即出手救援。 至于是否坏了单打独斗的规矩相比保全羽教主留在人间的唯一子嗣已是其次阿牛见守残真人率先摆开阵仗气势迫人剑冲斗牛不知为何忽然回想起当年翠霞派剑会上自己挑战巫挺的情形。 那时他只不过是紫竹轩门下一个没没无闻的少年相比在上回剑会上已经声名鹊起的巫挺在众人眼中胜负之分似乎未战之前已有了结果。 然而他却没有半点的畏俱更不去想输赢结果只牢牢记着师父教导自己的那句临阵要诀:心如清泉映明月身似清风拂山冈。 此时此刻尽管面前的对手比起巫挺来无疑强大了百十倍但淡言真人的教诲却如言犹在耳。 不知不觉里阿牛灵台净澄耳中再听不到六大剑派弟子的鼓啸眼中只剩下守残真人手中那柄秋水为神、丰润飘逸的无极仙剑。 阿牛的脑海里清晰的展现出万象森罗的星图场面无数枚星辰周而复始的运转闪烁勾勒着玄妙无比的轨迹与天象。 蓦然丹田一热一道澎湃浩瀚的真元犹如洪水般咆哮而起源源不断的汇入沉金古剑。 阿牛的身上依稀散一团银白色的薄薄光雾轻柔如纱飘渺如烟好像谁人轻吹一口气就可令它消散。 光雾逐渐笼罩住阿牛全身覆盖起他每一寸的肌肤与衣裳熠熠闪着光亮。 他的左手五指舒展指尖朝上不住的转动吞吐出一团银华凌空旋转如同托转着一座奇异的星阵让那广裹虚空无垠天宇尽皆在他的掌心里跃动。 叮的一声沉金古剑似乎存心不让无极仙剑专美于前也爆出一记铿然鸣响从朴实无华的剑刃上徐徐升腾起一点一点淡金色的光球每一个的大小都只如粟米般从最初的三五点络绎不绝的生出直至成百上千飘浮流转在银白色的光雾里就好比璀璨星空辉耀日月。 见多识广如风雪崖者也禁不住轻咦道:这绝对不是翠霞派的御剑诀! 殿青堂也点头笑道:真不晓得少教主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厉害招式老牛鼻子这下有好看的了。 风雪崖生性某鹜不驯此时也不得不叹服道:淡言真人果真了不起一个丁原已经将云林禅寺打得无可奈何颜面落尽。没想到连少教主这样性格木讷憨厚的弟子居然也被他调教得如此厉害。倘若再有三五年的磨砺之功足以跻身天6十大高手之林。只可笑那些正道的老顽固食古不化硬生生将淡言真人这样的中流砒柱逼死更将丁原与少教主一手推到我们这边。 殿青堂嘿然笑道: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只要我们能涯过今日之劫圣教中兴指日可待。到那时侯婆罗山庄的血海深仇我们要一笔笔跟他们算清楚! 两人低声交谈的工夫阿牛与守残真人已经各将自身的真元提升至顶峰一紫一银两团流光异彩的光岚避无可避的撞击在一起迸出啾啾鸣响犹如过年时点放的爆竹一般回荡在大殿之中。 剑气抵冲里两人不约而同生出感应上身如风拂杨柳微微晃动脚下却似生根一样岿然不动稳稳伫立。 一**的光岚排山倒海向着对方涌去不断的激撞纠缠忽而此消彼涨忽而僵持对峙人们的心情便随之七上八下的悬在空中。 第二章 聚首 守残真人心中更感惊诧暗道:想不到这娃娃的御剑诀也如此了得我更要提足精神万不可有分毫的大意。要是一不小心阴沟里翻船还有什么面目再见本门的列祖列宗? 他默念真言催动十成真元飞起仙剑。无极仙剑冉冉升过头顶剑尖遥指阿牛锋刃上的紫色光芒越聚越浓凝成一束波光顺着剑身循环往复的流动到最后化作一串耀眼夺目的光焰刺得人眼也睁不开。 咄---- 伴随守残真人一声低喝光焰激射而出犹如一道撕裂虚空的闪电快得让人几乎来不及作出任何的反应。 紫芒射至半途突然色彩由紫转青分化成三束剑光左中右齐头并进迫向阿牛。 也不见阿牛口中念动什么真言沉金古剑飞撩半空迷离苍茫的银色光雾蓦地爆裂滚滚翻卷弥漫光雾中流转的金色星光却同时迸射出亮眼光华拖曳着无数道美轮美奥的淡金色轨迹仿佛一张撑开的巨伞罩向三道紫光。 刹那里万象森罗诀铺展开壮观璀璨的神奇景象恍惚间星光满天北斗斜横每个人的眼中不断闪现着点点金色星辰直如突然置身在一片浩瀚无垠的苍穹之中周围星移斗转白云苍狗演绎着无穷无尽的变化与沧桑。 那般的庄严肃穆变幻万千;那般的深邃玄奥极尽天地。 不知不觉里众人无不目瞪口呆心旷神怡差点就忘记眼前正在进行着一场事关正魔两道兴衰存亡的生死对决。 三道紫光被金色的光束牢牢抵住仿佛是一条条被无数丝光缠缚禁锢的苍龙任有飞翔九天八荒的神力如今也只能凝滞不前难做寸动但又不甘蛰伏暴烈的扭曲旋转企图挣脱这张无形的牢笼。 守残真人头顶水气如柱面色赤红丹田中的真元倾囊而出势在一搏二次低吼道:破! 三道紫光合而为一幻化做一束浑厚磅礴的光柱瞬间紫芒大盛压制了漫天星光大有破围直进之势。 轰的一记震耳欲聋巨响半空中的光澜终于承受不住来自双方的庞大冲击力宛如碎裂的玻璃顷刻迸散。 支离破碎的光焰流火一时充盈了整个天地此起彼伏的激流声中离乱的剑气呈风如同狂暴的怒兽横冲直撞肆虐呼啸。 六大剑派中站在头排的耆宿人物几乎同时功透全身双掌推出顿觉好像猛一头撞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上气血翻腾脚下立足不稳连连后退胸口一口真气接不上来好生的难受。 而这些长老级人物的修为高下也随之可见端倪。 如云林禅寺的无涯方丈只不过向后退出半步就已重新立定而燕山、平沙岛等剑派的宿老却少则一步多则两三步。 一恸大师与一执大师竟是纹丝不动巍然如山的伫立在原地依然一副眉目低垂、事不关己的模样却教人看得又惊又佩。 守残真人嘿的一记低哼立在地上的双足仿佛被人用一双无形大手猛往后拽形成两道由深至浅的沟壑足足不下六丈长身躯硬是没有被弹飞出去。 然而他却是有苦难言为了保全住最后的面子守残真人硬吃下这一记呈风反挫之力表面看来气度从容浑然无事可暗地里已受了莫大的暗伤全身无处不传来刺骨疼痛眼前金星乱冒天旋地转一口淤血积压在嗓子眼里苦苦忍住才没令它当场喷洒无形里又让伤势加重了一层。 阿牛的模样就显得狼狈了一些身子滴溜溜的在空中翻滚起伏被铺天盖地的气浪抛来颤去直飞出十数丈远。 他体内的真气在适才施展的万象森罗诀里几乎耗尽经脉与丹田里空荡荡的十分难受索性就随波逐流舒展身躯任由呈风挟着自己载浮载沉璞的喷出一口热血藉以疏通胸口郁结。 如此一来他所受内伤反倒较之守残真人为轻经脉虽受震荡但并未伤及肌理只要一段工夫的调养待真元恢复即可无碍。 只是乍一眼看上去着实令人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秦柔见阿牛吐血飞退只感到眼前一黑仿佛天也要塌下来了一般再顾不得矜持羞涩冲出人群闪身射向爱郎。 雷霆的反应更快一步刚一在呈风激流里站稳脚跟身形便再次腾起欲从半空里接下阿牛。 猛然两人身前光影一闪一白一紫两道飞电似的身影奇快无比在电光石火间抢先救下阿牛。 那道紫色身影接着阿牛魁梧敦实的身躯后悠然划出一道曼妙的弧线飘飘落在魔教阵前。 而那道白色身影轻舒水袖卷起沉金古剑也随之落地又见她迅取出一枚杏黄药丸塞进阿牛嘴中轻声道:快服下不要开口专心调息。 雷霆与秦柔大吃一惊双双折回这才看清楚救下阿牛的是两名面蒙轻纱的中年妇人。 那紫衣妇人轻探左手为阿牛微一把脉松了口气道:好小子倒把我们吓得不轻要不是有三叶奇葩灵力护体我看你还能剩下半条小命就算不错。 秦柔闻言稍稍放心但看见阿牛满身被剑气划出的血痕触目惊心深浅不一忍不住又心疼无比想开口安慰几句又唯恐打扰了阿牛的静修只得强忍着激动默默关注目光不肯有片刻的离开。 就看见阿牛略显疲惫无神的眼眸望向自己闪烁着憨憨的笑意好像是在说:柔儿我没事你不要担心。 雷霆目不能视却也猜得出这两名妇人尽管来意不明但对阿牛非但没有恶意反而颇多关爱不禁心下一松用客气的口吻询问道:请教两位朋友高姓大名雷某与本教的众位兄弟先在此谢过援手之德。 阿牛本想通自出言回答可记起白衣妇人的叮嘱话到嘴边急忙憋住。 正于此时一团暖洋洋的真气在丹田里渐渐凝聚原来在药力刺激之下三叶奇葩的灵力开始散生出新的真元不断补充入几近干涸的铜炉。 白衣妇人见阿牛已无大碍站起身子微微含笑道:雷护法何必这样客套?老身雍舆情与敝师妹容雪枫说来和圣教颇有渊源更是羽翼浓羽教主的昔日故人你我便不必见外了。 雷霆、风雪崖、殿青堂等一干魔教高手面面相觑谁也记不起什么时侯羽翼浓羽教主多了这两位修为直可凡入圣的故人。 魔教这边忙着救护阿牛六大剑派那边也没闲着。 观止真人与退思真人双双抢出一左一右赶到守残真人身前。见他微阖双目屏唇不语观止真人低声问道:掌门师兄你不要紧吧? 守残真人有口难言生怕一张嘴淤血就要喷口溅出惟有摇摇头。 退思真人收了无极仙剑见剑身上竟开裂了几丝浅纹不由暗自一惊悄然握住守残真人的右手立时感到对方体内真气微弱气息紊乱似受了极重的内伤。 他反应极快一面不动声色向守残真人体内输入真气助他疗伤一面用传音入密盼咐观止真人道:师弟掌门师兄已受了内伤。你不要声张先将他搀扶回去再说。 当下两人各出一手携着守残真人退回六大剑派的阵列各派人等纷纷投来关注目光。 东海平沙岛与太清宫素来交好两派的队列也离得最近。耿南天低声问道:观止真人不知贵掌门情况如何? 观止真人取了一枚丹药为守残真人送服入口向耿南天微一苦笑摇头却不说话。 一众高手目睹此景不由倒吸一口冷气任谁也没想到阿牛居然一神至此再次让身为太清宫第一高手的掌门真人也大吃苦头。 先前停心真人战败马马虎虎还可说得过去毕竟阿牛那套变幻莫测的身法有取巧之嫌。 可与守残真人一战双方却是以御剑术实打实的正面硬拼半点投机也是没有的。 淡言真人门下出了一个丁原已经让天6正魔两道为之侧目或者头疼不已。 如今要是再加上一个异军突起的阿牛岂不要天下大乱了? 屈痕皱眉道:方丈大师守残真人也已不幸失手下面我们又该如何应对? 东海五圣中年龄最长的邓南医徐徐道:若老夫所见不差那羽罗仁也负了不轻的内伤恐怕一时半刻难有再战之力。 倒是方才将他救下的那两位妇人不知是什么来历身手不凡倘若突然插手相助魔教无异又让我六大剑派平添强敌。 曲南辛冷哼道:谁晓得她们是什么来历既然和魔教余孽纠缠在一起多半也是邪魔歪道。咱们还是抓紧时间拿到解药要是等那些中毒弟子体内毒性作可就说什么都晚了。 无涯方丈一醒颔赞同道:曲施主说的正是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 耿南天和葛南诗暗暗对视一眼耿南天开口道:既然除了云林禅寺与我东海平沙岛以外其他各派都出过手了这阵就由我平沙岛接下罢! 无涯方丈稍一踌躇道:耿掌门豪情公义着实令贫僧钦佩。只是那羽小施主正如邓施主所言已失去再战之能我们若是再出阵与他对决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葛南诗摇头微笑道:方丈大师宅心仁厚不愧是得道高僧。只是此战关系天6千万苍生绝不能留有半分犹豫。今日若不乘机铲平魔教余孽待到他日又将是养虎为患。何况杀害贵寺无为大师的真凶还没有着落咱们更不能就此收手。不然如何对得起令师兄的在天之灵? 无涯方丈心头一震无为大师身中魔教绝学重击惨死云梦大泽是云林禅寺上下千多僧侣的奇耻大辱。葛南诗说到这点他自然不好再反驳什么。 曲南辛见无涯方丈默许当下说道:耿师兄这一战便让小妹为你代劳替诸位中毒的弟子讨回解药! 说来或许是因旧怨太深曲南辛见着淡言真人的门下弟子修行多年的灵台便气不打一处出。 先是盛年害得东海平沙岛好不尴尬自己更是赔上了苦心栽培十数载的爱徒墨晶。 后是丁原当众辱骂嘲讽平沙岛不说甚至变本加厉打伤耿照让双方仇怨越结越深。 她本来就是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性情老而弥辣如此接二连三受辱于紫竹轩一脉早憋了满腔的怒火。 只是以往碍于彼此正道连枝看在翠霞派的面子上一再忍让才没有主动去找盛年等人的麻烦。 而今时过境迁不仅是盛年、丁原被逐出师门连阿牛也因身世不堪反成仇敌。 今日相逢于公于私曲南辛都要先出上一口恶气。 耿南天与她相处百多年自然熟知这个师妹的脾气晓得若是不答应多半曲南辛要暗生上老半天的气。 好在一个强弩之末的阿牛纵然再厉害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曲南辛的手中仙剑于是顺水推舟道:那就有劳师妹了。 曲南辛走入场内冲着对面的魔教阵营扬声道:羽罗仁你连败碧落、太清两家掌门修为果然非同小可称得上是年少有为。可惜你不仅辜负了翠霞派苦心造就之功更白白槽蹋了一身所学投身魔教为虎作怅。老身即便有意怜惜你可也不能因私废公忘了天6正道与魔教千年血仇! 不过看在你身受内伤的份上老身也可网开一面。只要你能接住老身三剑我平沙岛今日就再不为难魔教半分! 她以气传音话声虽然并不如何响亮却清晰的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 魔教阵营里顿时响起一片嘲笑喝骂连不少六大剑派中的耿直之士也感觉耳热。 阿牛暂时口不能言耳朵里却听得清清楚楚眼见曲南辛出阵向自己挑战他心中一急体内真气立时出现紊乱险些出了岔子。 幸得雍舆情在旁护法以纯厚真元替他导引真气流转在阿牛耳边低声喝道不要分心一切交给你雍姨和容姨处置。 那边容雪枫在雍舆情劝慰阿牛时已缓步迎上曲南辛。 她冷冷扫了对方两眼不屑哼道:我说是谁敢在我圣教阵前耀武扬威大放厥词却原来是你这老虔婆。东海平沙岛好歹也算是天6正道的名门大派什么时侯竟然沦落成趁火打劫之徒? 曲南辛没激出阿牛却被一个来路不明的妇人在众目睽睽底下一通冷嘲热讽不禁怒火勃同样报之以一声冷哼道:我东海平沙岛声誉如何自有天下人众口评说却也轮不到你这藏头露尾的妖孽指手画脚! 容雪枫嘿然道:曲婆子即便老身是藏头露尾之辈也总好过如你这般道貌岸然、满肚机心的伪君子。你明知阿牛已经真元耗尽无力再一剑却堂而皇之的出阵挑战也就罢了。可偏偏还要故作正经假惺惺的满口放屁连老身也不由得要替你和平沙岛害噪! 曲南辛弯眉一立就想作却听身后葛南诗提醒道:曲师妹别和她枉作口舌之争先取了解药要紧! 曲南辛一警暗道:若不是葛师兄出言提醒我差点就中了这妖妇的拖延之计。个人荣辱事小取回解药围剿魔教余孽才是正事。我姑且再忍上一忍不要乱了方寸给这妖妇可乘之机。 她当下扬声说道:妖妇老身没时间听你的胡言乱语。先让那羽罗仁出来跟我斗上三招你我的事情等稍后解决也是不迟。 容雪枫冷笑道:想找阿牛的麻烦先得瞧瞧阁下能否过得了我这一关。 曲南辛道:怎么难不成你也想插手进来? 容雪枫道:要不是这样我又何必跟你这老虔婆说上半天废话? 曲南辛嘿然道:妖妇你以为老身果真怕了你不成?只是今日之战乃我六大剑派与魔教生死之争与外人无关。况且依照方才的约定只有魔教余孽方才有资格出战那羽罗仁虽然身不在魔教但他是羽翼浓之子。否则一场场的打下去何时才算完了?这儿虽然热闹可也没有阁下插手的份儿。 容雪枫淡淡道:曲婆子你怎知我就不是圣教中人呢? 曲南辛先是一怔继而哈哈笑道:妖妇你想欺我正道无知么?何时听说过魔教突然多出两位高人?倘若真是如此为什么二十多年之前婆罗山庄一战却不见阁下二人的影踪? 容雪枫微一犹豫曲南辛还以为对方因被自己戳穿谎言一时语塞得意道:老身劝你还是躲到一旁为妙。魔教覆灭不过旦夕之事你又何苦受奸人蛊惑来垫背领死? 她的话音还没有完全落下就听见大殿门口有人讥笑道:是哪里来的乌鸦在这儿胡说八道怎么没人把它轰出去? 这话明显就是冲着曲南辛来的六大剑派的弟子纷纷变色怒冲冲望向门口。 无涯大师、耿南天、曲南辛、碧落六子等人却是同时神情一震异口同声的惊讶道:丁原! 一恸、一执两大云林神僧闻声也禁不住微抬白眉深邃的眼神凝视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只见殿门外并肩走进两个人。 丁原还是那一身褚色旧衣裳昂阔步神采飞扬。 在他身边一位高大魁梧、豪情迫人的大汉分明是久违了的盛年。 人的名树的影数十日前丁原怒闯云林力败一正大师之事尽管云林禅寺众僧讳之草深噤口不谈可终究还是泄漏出来。 如今丁原在天6的名头直不亚于正魔十大高手之名甚而有好事者封了他个潜龙的雅号。 更让众人心惊的是地宫内外的机关埋伏虽说多半已被毁可各处都留有不少六派弟子把守巡视扫荡残存的魔教余孽。 丁原、盛年二人居然视若无物一路闯进大殿到现在也不见有一人前来报信。 六大派中其他人还则罢了人群中的耿照却是面色突变呆呆注视着盛年脸上忽青忽紫情不自禁的微微颤抖起来。 曲南辛回转过头目光里半是愤怒半是震惊实在没有想到在这要命的节骨眼上不单单是丁原突然现身连盛年居然也会出现在这里。 虽说今夜之战乃正魔对决但是魔教一脉中与丁原交好的人不少而那羽罗仁更与他有同门之谊何况按丁原一贯的行事作风又哪里会管有没有什么规矩加身。 丁原第一眼就瞧着了阿牛心中顿时大喜过望也不管有多少双眼睛正望着自己大叫一声:阿牛!迈开大步疾行过去。 他与盛年从两大阵营当中的空地上穿行而过六大剑派这边竟没有一人出身拦阻只是情不自禁的想道:这两人一到魔教无异如虎添翼看来也只有云林禅寺的两大神僧才能制住丁原! 阿牛正在调息猛听到丁原的声音立刻睁开双眼朝门口望去正见着丁原、盛年朝自己大步走来他再顾不得什么身上的伤势几乎是从地上跳了起来兴奋无比的叫道:丁小哥盛师兄你们怎么也来了? 丁原嘿嘿笑道:这么热闹的聚会怎可少了我和盛师兄?说话间人已到近前。 阿牛脸上笑容突然凝固眼圈却慢慢红了低声道:丁小哥、盛师兄师父……师父他老人家为了救我已经…… 盛年神情肃穆徐徐领道:阿牛你不必说了我和丁师弟都已经知道了。 阿牛喃喃道:可是师父他老人家完全是为了我才会……他情绪一激动伤势又复一口血哇的吐了出来。 盛年伸出大掌抵住阿牛背心一道浑厚的翠微真气立时输入阿牛体内。 他有意化解阿牛的自责悲愤之微笑道:阿牛、丁师弟真没有想到我们师兄弟三个自天雷山庄一别今日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之下重新聚! 一瞬间三人心头不约而同升起了一道灼热的暖流直通全身。 六道目光彼此交错汇聚在一处也不知是谁先伸出了第一只手三人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血脉相连兄弟之间生死不渝的情义与热血在三人胸中激荡! 他们三人以盛年居长阿牛次之丁原最末彼此的出身与经历大相通庭性格更是各不相同但因为紫竹轩因为淡言真人这三个原本风马牛不相及的铁血男儿却被命运奇妙的连接起来。 而后先是盛年再是丁原如今又轮到阿牛莫不经历了人世间最无情沉重的打击一个接一个的被逐出师门零落天涯游离四海。 可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伤痕如何心酸岁月总也抹不去他们的豪情与意气反在风雨洗礼中不断的成长渐渐成长为一个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因他们的血是热的因他们的手是暖的更因他们出自同一门下受过同一个老人身体力行的谆谆教诲越挫越强就如同茁壮的青松终有一日会顶开压制在头上的岩石挺拨高傲的屹立在群山之巅! 第三章 昭雪 久久无语三人的眼眶却已都润湿。 或是上天眷顾或是师父冥冥中的关爱无数磨难风霜后他们终能重聚而自天雷山庄一别恍然已是数年。 丁原热血沸腾蓦然仰天出一记长啸声穿云天说不尽的桀骜飞扬。 盛年、阿牛也同时以啸声相和一粗犷豪迈一浑厚刚劲犹如三道冲天飞腾的蛟龙不住盘旋翱翔舞动于苍穹之上。 这啸声是如此的惆怅愤懑似在心伤师父之逝;却更多几分壮怀激烈破石激浪宛如滔滔潮水滚滚汹涌回荡于大殿的每一个角落良久不绝。 众人心神俱震呆呆凝望着他们无论是谁此刻心头莫不突然涌起一个可怕的念头:“这三个人若是联手足可横行四海睥睨天6恐怕天下再难有人可敌!” 以曲南辛的强横瞧着这师兄弟三人心头竟也有些毛。 她原本想乘阿牛重伤一鼓作气解决了他也好为六大剑派立下功。 哪里晓得先是容雪枫再是丁原、盛年一一从斜刺里杀出任其中哪一个都不可轻辱。 但她既已出阵怎的也不能虎头蛇尾就此退场不然一世的盛名都将付诸流水但事到如今也只有硬起头皮厉声喝道:“羽罗仁你到底怎么说?” 丁原早看曲南辛一百个不顺眼刚才沉浸于兄弟三人重逢的喜悦里也没心思与她计较。不防曲南辛在一旁色厉内茬的挑衅阿牛顿时撩起他心头怒火。 他环顾对面六大剑派中人徐徐说道:“曲老婆子你嚷嚷什么?也是苍天有眼当日害死我师父的人今日都在这里了咱们旧怨新恨就一并了断!曲南辛道:”说的好我平沙岛是有些旧帐要和人算算清楚了! 盛年听出曲南辛话中所指苦笑道:“曲仙子草非是在说在下的那桩公案?” 曲南辛森厉的目光注视盛年领道:“不错如果我没有记错距离阁下当日订下的五年之期已为时不远却不知你如何给我平沙岛和天下同道一个交代?” 阿牛叫道:“曲师叔我盛师兄是受人冤枉的!我以性命担保盛师兄绝不会做出那种对不起墨师姐的事情来。” 曲南辛嘿嘿一笑说道:“羽罗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老身和平沙岛上下千余弟子串通一气有意陷害盛年不成?” 丁原冷笑道:“阁下自己的所作所为自然心里最清楚。不过是非曲直自有公断你要颤倒黑白一手遮天栽赃盛师兄只怕是痴心妄想!” 盛年沉声道:“阿牛、丁师弟不必与曲仙子多做无益争执了。盛某今日来此只为劝说两家暂罢刀兵以免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至于我与平沙岛的公案来日自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曲南辛却寸步不让哈哈笑道:“奸佞好色之徒你有什么资格在老身面前大言不惭夸夸其谈?淡言真人教的果真是好徒弟啊一个贪恋女色中伤同道;一个魔教孽障助纣为虐;还有一个肆意妄为倒行逆施。翠霞派的脸面都给你们丢尽了!” 阿牛黝黑的面庞涨得通红倘若曲南辛指责的仅是自己也就算了可如此当众凌辱已逝恩师一任他再好的脾气也气得浑身抖。 奈何他平生不擅言辞更从未骂过粗口此时心里纵有万般激愤一时反不知该如何回击。丁原可不管这一套铿然抽出雪原仙剑眼中杀气如炽寒声道:“老虔婆今日丁某要割下你的舌头看你日后再敢嚣张!” 盛年出手如电一把按在丁原腕上深吸一口气道:“丁师弟你忘记我来时路上的叮嘱了么?无论如何先平息两派争斗罢兵讲和才是正事!” 除了淡言真人要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能让丁原听话的瓣手指头数数还真不多可眼前的这位盛年师兄却正好是其中很重要的一位。 丁原手握雪原仙剑剑眉飞挑怒冲冠好不容易克制住冲动的情绪狠狠盯着曲南辛。 曲南辛当然不会真以为盛年理亏才会如此隐忍但她也是箭在弦上无从选择。她故意翻出旧事就是想将盛年逼入死地甚至激怒丁原大开杀戒。 届时六大剑派自不能坐视不理正可藉着天6正道的庞大力量为平沙岛除去来日的心腹大愚。这其中的用心良苦连葛南诗也未曾猜到旁人也只当她是生性使然。 眼见盛年不失理智任自己如何羞辱甚至连淡言真人也搬了出来槽蹋一通可对方非但不肯上钩而且还极力劝阻丁原出手曲南辛暗一咬牙心道:“为了我平沙岛的千年声誉不毁在这三人的手里老身的个人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 她厉声笑道:“盛年你用不着这样装模作样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翠霞派门下出了你这样的沽名钓誉之徒着实失算到家了!” 盛年见曲南辛不依不饶一再恶语相加胸口怒气上撞回想起昔日在东海平沙岛师父与淡怒师伯为了自己受曲南辛等人所迫九刃穿身血流满地禁不住虎拳紧握、悲愤交加。 他正想好好教训对面这个含血喷人的老虔婆脑海中却猛然一警道:“我怎么也分不清是非轻重来了?要是我这一出手丁师弟与阿牛势必也不能置身事外一场血战顷刻即起。痛快是痛快了可不仅无法洗刷我的冤屈挽回翠霞派的清誉反倒让人误解我是理屈词穷杀人泄愤。无形里更坐实了罪状成为六大剑派的公敌却如何再当这和事佬?” 他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徐徐道:“曲仙子盛某大好男儿无愧天地父母更不曾做过任何苟且见不得天日之事。” “你对在下心存误解难以宽宵也就罢了却也不必辱及盛某的师门和恩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苍天有眼曲直自解。待五年约满在下自会重登平沙岛给贵派和天下同道一个交代。但今日请您以大局为重不要苦苦相逼纠缠旧事了!” 一番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说来有理有节。 即使是六大剑派的人听了也不乏有人暗暗点头多少觉得平沙岛和曲南辛未免有些得理不饶人大失名门正派宽宏谦和的风范。 曲南辛眼角余光里瞧见不少人眼神里都对自己流露出不以为然之色不禁又羞又急百年苦修的道心一时失守头脑热厉声喝问道:“好一个伶牙俐齿、百般狡辩的无赖之徒。你若真是问心无愧却为什么拐带走劣徒墨晶如今又将她藏到哪里去了?” 盛年摇头道:“前些日子墨师妹确实是与盛某在一起可也绝对不是拐带。” 曲南辛冷冷道:“你还敢抵赖?当日我平沙岛弟子奉师门之命要从东海边的小渔村中接回劣徒却被你和丁原横加截杀。不仅伤了晋师侄更强行掳走墨晶至今下落不明有家难回你们犯下这样的无耻行径却是为什么?” 丁原忍无可忍仰天笑道:“老虔婆那日若非我和盛师兄到得及时恐怕墨师姐已被你们杀人灭口了!错过今日丁某必会登门拜访向阁下讨回这个公道!” 众人心头一震几乎没有人会怀疑丁原说到做到。 曲南辛这个麻烦惹得可不小淡言真人倘若在世丁原或许多少还会有些顾忌如今却像脱去僵绳的野马天底下只怕没几个人还能压制得了他。 有些正道有识之士忍不住暗自懊丧道:“这真是何苦来由?原本盛年、羽罗仁、丁原三人尽皆出身翠霞来日可期为正道中流砒柱可如今却一个个被逼得反目成仇连淡言真人也惨死云林直闹得天6风声鹤唳白白便宜了魔教妖孽。燕山剑派掌门萧洗尘轻轻摇头目视丁原低叹道:“可惜可惜!” 站在他身边的屈痕苦笑道:“说到底这三人都是被我们一手给逼到对面去的。自己的师父被人害了盛年又背上见色起意的恶名自逐于师门换作其他任何一个人一样也不会给平沙岛好脸色看。” 曲南辛心知肚明平沙岛与紫竹轩的冤仇已无可挽回若不乘着今夜藉助六大剑派之力解决了后愚日后东海平沙岛永无宁日。 她厉声冷笑道:“诸位可都听见了丁原如此嚣张!不是老身有意苦苦相逼实在是紫竹轩一脉欺人太甚! “盛年你当日在东海岸边强行掳走劣徒墨晶到底把她藏到了什么地方?今日你若不给老身和在场众位同道一个交代我平沙岛誓与你们周旋到底不死不休!” 她这话说的义正辞严悲壮豪迈却令无涯方丈也暗暗皱眉。 原本六大剑派围剿魔教的天6盛事不知从何时起竟逐步演变成平沙岛与盛年乃至紫竹轩门下昔日恩怨的一出闹剧谁能说不是节外生枝。 更教无涯方丈反感的是曲南辛话里的意思摆明是要把六大剑派一起拖下水去。 虽说眼下局势盛年、丁原二人是敌非友可终究还留有一丝周旋的余地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激反他们。 尤其是丁原一旦大开杀戮势必无所顾忌纵然最后伏诛却不知须得赔上在场多少正道耆宿的性命? 然而六派同枝又是大敌当前无涯方丈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下出言斥责只能无奈的望向耿南天。 谁晓得耿南天双目半睁半闭浑若不觉当真是对曲南辛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极尽纵容。 无涯方丈见此情形惟有摇头苦笑他毕竟是得道高僧脸上丝毫不露怒容。 可旁边的几家掌门长老却不干了禁不住纷纷心中微怒道:“好啊你平沙岛与盛年、丁原的纠葛却想要拉我六大剑派一齐垫背!耿掌门天底下只怕没那么便宜的事吧?”一个个打定主意袖手旁观姑且先看完这场好戏再说。 就在这时大殿门前忽然传来一人淡淡的声音说道:“师父您不必再逼迫盛师兄弟子自己已经来了。” 曲南辛如遭五雷轰顶呆呆望向殿门失声道:“晶儿你怎么会在这里?” 只见一名身材修长、容颜绝美的白衣少女缓步走入大殿不知吸引了多少六大剑派青年男子的艳羡目光。 这其中却有一双眼睛极为特殊似是惊恐似是羞惭只匆匆一瞥后便不敢再看。 墨晶低声答道:“师父您说的的确不错弟子这些日子是一直和盛师兄在一起。刚才他们闯进地宫的时侯却把弟子留在了上面。弟子知道那是盛师兄担心我再遭受左右为难的尴尬境地。可是弟子着实放心不下于是偷偷进来却正听见您与盛师兄、丁师弟的一番对话。” 曲南辛好半天才稳住心神隐隐预感到事情不妙。 她勉强不让心底的惊惶表露到脸上说道:“晶儿你什么也不用多说先站到为师身后看老身如何当着天下人的面为你洗刷屈辱讨要公道!” 墨晶的目光凝视着曲南辛从她的眼睛深处寻找到一缕惊恐和哀求。 在曲南辛门下十数年她委实太熟悉师父的性情那样的眼神却还是第一次见到分明就是在穷途末路里企盼自己能够保持沉默成为她的救命稻草。 墨晶心头微微一酸回忆起师门点点滴滴的恩情曲南辛往日里对她无微不至的关怀与呕心沥血的教导神思忽然恍惚了一下。 不经意里她的视线扫过盛年伟岸高大的身躯正对上那双坦诚执着的虎目陡然一醒思量道:“我已经害过盛师兄一回了这次绝不能一错再错!” 她立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轻轻摇头苦笑道:“师父啊连盛师兄这样一个原本与弟子不相干的人都如此维护关爱晶儿;曾亲手培育弟子成*人的您却为何要一再陷晶儿于不义之地?直到今日您还不能蟠然醒悟么?” 曲南辛呆了呆有些不信墨晶居然说出这番话来下意识的问道:“晶儿你在说什么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师父有害过你?” 丁原冷哼道:“墨师姐的话是什么意思连三岁小孩都听得懂还要人再解释一遍给阁下听么?” 曲南辛仿佛一下苍老了数十年徐徐环顾周遭迷迷糊糊里只觉得好像每一个人望着自己的神情都是那般不屑与厌恶嘴角边更带着不经意的讥笑。 她顿时呆如木鸡孤独的站在原地好似泥塑一般。 耿南天沉声道:“曲师妹别和他们枉费口舌了你先下场歇息片刻这里的事情交给本座处置!” 曲南辛好像被耿南天点醒终于意识到自己费尽心血所掩盖保护的秘密随着刚才墨晶淡淡的一席话语已然大白天下。 不仅是她今后无以容身天6正道连平沙岛也将成为万人唾骂嘲讽的对象。 她猛一摇头叫道:“不我不相信!”目光怨毒无比的盯着盛年面庞因着激动而扭曲变形几近疯狂的低吼道:“姓盛的你是用了什么邪法妖术蛊惑了晶儿?今日老身与你拼了!” “呛哪”一声仙剑出鞘疯似的扑向盛年剑招中全无章法直如着魔。 盛年眼见一位盛名赫赫的正道宿老竟沦落到这般田地任他晓得对方就是害得他含冤莫白、身穿九刃的元凶也不禁生出怜悯之念轻轻叹息道:“曲仙子您还是先下去休息一会儿吧。”身形一闪轻轻的躲过仙剑。 曲南辛要待回身再刺猛的手臂上一紧却被人牢牢抓住就听耿南天的声音低喝道:“曲师妹你连本座的话也不肯听了么?” 曲南辛回望见耿南天铁青难堪的面容犹如泄了气的皮囊立时浑身松软下来颤声道:“掌门师兄我对不住你和平沙岛竟教出了这样的忤逆劣徒!” 墨晶闻听玉容惨淡。眼看着自己的恩师失魂落魄即将遭受无数人的讥嘲耻笑而平沙岛千年的清名更是因着自己毁于一旦不觉心如刀绞好似有万把钢针在狠狠的戳着自己的五脏六腑。 她慢慢拜倒在地低声道:“师父是弟子害了您可晶儿实在不能再让盛师兄这样的好人受冤枉了您杀了晶儿吧!” 曲南辛浑身颤抖几乎靠着耿南天的支撑才勉强能够站立。 她双目赤红无限怨毒的眼睛凝望着自己亲手调教出的爱徒手中的仙剑剧烈的震颤轻鸣。 忽听有人惨笑道:“墨师妹倘若有人真该杀那人也该是我却关你什么事?” 却见耿照走出人丛也不顾旁人诧异鄙视的眼神双膝跪倒在耿南天与曲南辛跟前沉声说道:“爹爹曲师叔一切过错皆由照儿所起纵有万般罪孽都让照儿一人承担却怪不得墨师妹和盛年是照儿对不住他们。” 耿南天一震难以置信的望着耿照怔怔问道:“照儿你……” 耿照扫过耿南天铁青的脸庞惨然一笑。 这些年来无数个深夜他都会被同一个噩梦惊醒盛年师徒三人血淋淋的九刃自残之景宛如毒蛇一般在黑暗里咬噬着自己。 他的本性原本不坏少年得意时也曾矢志做一个顶天立地、。康慨豪侠的正道翘楚然而对墨晶的一厢暗恋遭拒直至一时的冲动糊涂终于铸成大错。 那时倘若能够有人拉他一把或许耿照也能迷途知返也就不可能再生后来的事情。无奈阴差阳错之下自己越走越远到最后已身不由己万难回头。 前些日子他遭遇冰宫高手虽侥幸逃脱却身中寒毒性命垂危。万万没有料到救护自己的居然会是曾经遭受他冤枉陷害而流落天涯的盛年! 或许是出于一种嫉妒当他看到墨晶注视盛年的目光里那种含情脉脉的模样断然拒绝了对方的好意而心中对墨晶也彻底断绝了最后一点妄念。 然而盛年非但千里迢迢护送他寻访农百草更只字不提旧日仇怨甚至在自己伤愈后一路将他送至东海岸边方自回转。 而那时盛年已经闻知淡言真人遇难的消息大可先杀了自己以泄私愤。 耿照的心中真是矛盾无比回到平沙岛后没敢对任何人说起这段遭遇人却突然变得沉默寡言。 有好几次他都想迳自奔赴翠霞山向淡怒真人说明真情而后听凭翠霞派的落以谢其罪。 但是他不敢因为他无法想像一旦真相大白于天下不仅耿南天与曲南辛势必身败名裂遭人唾弃东海平沙岛也将无颜再位列于天6七大剑派之列。 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太过沉重可怕令他根本没有勇气说出真相。 于是仿佛是背负着一道无形的枷锁每个昼夜都压得他透不过气来越来越害怕五年约满之日自己该如何面对盛年与墨晶? 而此刻当自己跪倒在耿南天与曲南辛的面前耿照反倒感觉到一种奇异的轻松就好似突然从噩梦里解脱了出来。 他眼角余光里看到盛年与墨晶脸上的惊讶和关切他知道在这一刻他们已经原谅了自己。 耿照苦涩的笑了笑抬头道:“盛兄过去在下害得你如此凄惨今日沦落到这般田地实是罪有应得。只求你不要再为难本门与曲师叔他们大不了耿某以死相谢就是!” 曲南辛大吃一惊失声叫道:“照儿你疯了么你爹爹可就你这一个儿子!” 耿照苦笑一声又朝墨晶道:“墨师妹是我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和平沙岛。而今我算是大彻大悟了可惜太晚了些。” “耿某已经无颜再面对天下人即便能活过今日我也要遁入空门求云林禅寺收下我这不肖之徒从此青灯古佛洗刷满身的罪孽。也许以后我再不会见着你与盛兄了便藉着机会祝福你们白头到老举案齐眉。” 墨晶百感交集眼前这个青年曾是平沙岛的天之骄子曾是意气风的年轻俊彦无奈一失足遂成千古恨再回已是百年身。 她的心情也是矛盾至极却已再无恨意只有深深的怜悯与同情。 却不防耿照突然冒出了最后那两句话来禁不住玉领微微一红偷偷瞥了眼盛年见他神情凝重却没有不愉之色轻轻道:“耿师兄小妹并不怪你。” 耿南天长叹一声低声道:“照儿你何苦如此?” 耿照摇了摇头渗笑道:“爹爹、曲师叔假如当日我敢将真情如实禀报你们也许就不会有后来的事情了。又假如墨师妹对你们说出真相后你们能令照儿悬崖勒马痛改前非照儿亦不会害人又害己。” “可是照儿并没有半分怨恨你们也知道你们是为了照儿和平沙岛的声誉才迫不得已出此下策。只是方式真的用错了真的错了!” 耿南天面沉如水也不晓得他此刻心中到底在想什么只低声道:“冤孽----冤孽! 曲南辛却是万念俱灰。 她没有想到自己苦心维护的耿照到头来也会这般数落自己好似是她将平沙岛和耿照害到今天的境地。 她不由心中怒火焚烧一股血气直撞头顶眼光狠狠扫过跪倒在跟前的墨晶突然状若疯癫的哈哈笑道:“什么冤孽都是这妮子惹出的好事!若不是她耿师侄又怎会有今天?” 说罢猛挣脱耿南天之手仙剑飞掠向墨晶的胸口! 第四章 龙头 这变故委实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连耿南天也愕然无措而盛年、丁原等人更是措手不及有心救援也为时已晚。 墨晶见曲南辛一剑刺来竟是不躲不闪反将双目轻轻合起。 “璞”的一响似是长剑刺入躯体的声音可奇怪的是墨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周围却爆出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 在这嘈杂的呼喊声里就听见曲南辛声嘶力竭的叫道:“耿师侄!” 墨晶一怔睁开眼正瞧见耿照胸口斜插着一把仙剑殷红的热血从伤口喷涌而出身躯横倒进耿南天的怀抱中。 原来就在曲南辛出剑之时耿照竟突然跃起挡在了墨晶身前替她硬生生受下这一剑! 他刚才正跪倒在离墨晶身边不远的地方他的修为虽比不了曲南辛但要想挡住这一剑原本也不是难事。可他居然只以肉身迎上显然心中死志已萌。 墨晶娇躯陡震望着耿照轻轻道:“耿师兄你这是何苦?” 耿照微微一笑曲南辛这一剑直入心肺令他生机已绝全凭一口元气强撑才保持着最后的清醒。 他目光无力看向盛年喘息道:“盛兄我害过你一次你却救了我一回今天耿某以命相抵-阄矣肽-γ玫亩髟勾哟艘槐使聪-」20持沼诳梢宰叩锰谷晃蘩17恕----? 盛年重重领沉声道:“耿兄你我之间非但再无恩怨盛某却还想要交上你这个朋友!” 耿照勉强一笑低声道:“下辈子吧这辈子却是来不及啦……” 耿南天将一粒丹药塞入耿照嘴中右手拼命朝他体内灌输真元低喝道:“照儿别说话用心护持心脉千万不要昏睡过去!” 耿照摇摇头吃力的抬眼仰望父亲提起最后一口真气道:“别费心了爹爹我知道自己就要走啦。不要记恨盛年和墨师妹照儿是自作自受罪有应得。” 话音断断续续直到微弱得不可听闻他的眼睛兀自未曾合上嘴角挂着一抹坦然的微笑就此而去。 “照儿!----” 耿南天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呐喊周围的火把呼啦拉齐声闪耀不定照得他的面庞无比可怕狰狞。 他犹不死心继续拼命朝耿照体内输送真元却如泥牛入海全无一点反应。 葛南诗等人纷纷抢至身前唤道:“掌门师兄!” 耿南天犹如着魔一样紧紧搂抱着儿子慢慢退却温热的身躯语不成声道:“照儿你怎么可以丢下爹爹自己先去了你让我如何向你娘亲交代?”滚热的泪珠无声无息沿着面颊滑落最终滴淌到耿照的脸上。 猛然就听见曲南辛凄厉的哈哈大笑道:“是我杀了耿师侄是我杀了他!” 邓南医皱眉道:“曲师妹你冷静些不要再添乱了。” 曲南辛痴狂的脸色蓦地平静怔怔道:“邓师兄你放心小妹今后再不会给平沙岛和大伙添乱了。” 说罢不等邓南医反应过来猛举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厉声叫道:“盛年、墨晶老身纵是化成厉鬼也绝不会饶过你们!” “啪”的一声曲南辛头颅碎裂血浆溅洒满地身躯缓缓的软倒在冰凉的地上。 墨晶“啊”的一声想要上前却被邓南医抢先一步飞身抱起曲南辛满身血污的遗体只见她的头颅已被自己的掌力击得四分五裂连脸庞也扭曲得不成模样显然没得救了。 想起百多年的同门情分邓南医顿时泪沾衣襟不能自己。 这一幕幕惨剧接二连三的生直教人透不过气来等风波稍定时已多了两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众人惊得已说不出话来谁也没想到耿照会以死赎罪而曲南辛刚烈如此。 虽说这两人生前所作所为令人不齿但如今的下场着实令人可悲可叹。 “师父!” 墨晶的身形骤然凝滞在邓南医身前失色的樱唇轻轻会动终于什么也没说出一滴晶莹的泪珠缓缓从明眸里流落。 耿南天横抱耿照的尸身呆呆的扭过头冷冷望着墨晶一瞬之间他好像已是满头华皱纹满面而眼神中的那股冰冷彻骨、凄凉绝望却令墨晶永世难忘。 突然耿南天的嘴边扯出一丝僵直的笑容竟是向墨晶笑了笑说道:“墨晶照儿死了你师父也死了他们两个人都死了这下你和盛年两个都该满意了吧?” 葛南诗唯恐师兄再做出什么过激举动拼命拽住耿南天的手臂劝慰道:“掌门师兄大敌当前您节哀顺变啊。” 耿南天恍若未闻笑容顿去冲着墨晶低吼道:“你既是平沙岛弟子如今毁了照儿毁了平沙岛为什么死的却不是你?” 说罢老泪纵横垂手替耿照合上眼皮柔声道:“照儿爹爹带你回家爹爹从今往后再不逼你练功闭关了……” 他回身步履瞒姗的朝着大殿门口走去蓦地脚步一记踉跄险些摔倒。曾经高大的背影在火光映照下显得苍老落寞哪里还有来时的雄风英姿? 墨晶脑海里一片空白下意识的摇了摇头眼前恍恍惚惚飘浮着邓南医、耿南天等人的身影却根本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在说什么?仿佛整个人都已麻木。 “盛年、墨晶老身纵是化成厉鬼也绝不会饶过你们!” 曲南辛临终前那充满怨毒的诅咒不停的回荡墨晶清楚的知道她这一生也休想摆脱今晚的噩梦。 她蓦然感到眼前所生的一切是如此的不真实然而血淋淋的场景却告诉自己这绝不是一个梦养育她多年的师父就这样去了。 而害死她与耿照的恰恰就是自己! 为什么死的却不是我? 她忽然凝目向盛年投去深深一瞥唇角浮现出一缕淡淡的微笑好似已将所有想要诉说的话语尽皆溶于这一瞥一颦中。 盛年一怔隐隐预知不妙叫道:“墨师妹不要!” 就在他出声之际墨晶已然拨出心莹仙剑一抹淡青的弧光直向玉颈吻去。 盛年不及细想右掌轰出一束罡风正击中墨晶右腕心莹仙剑一声轻鸣激射而起“咄”的斜斜插入大殿顶上的石梁剑刃兀自颤动不休。 即便这样墨晶白皙如雪的肌肤上还是泛起一抹触目惊心的血痕所幸没有割破咽喉。蓦地身子一紧却已被盛年牢牢搂在怀中紧接着便是一阵天旋地转什么也不知道了。 盛年见墨晶昏厥过去一搭脉搏一颗悬紧的心才落下知道是因为情绪太过激荡所致并无大碍至于颈上的伤口也并不严重假以时日就可痊愈。但墨晶心灵所受的创伤只怕这一辈子都难以愈合了。 盛年不由轻轻叹了口气这样的变故与打击对于她而言着实太残酷。也许暂时失去知觉反而可令她暂时脱离苦海未始不是一件好事。 丁原抢到盛年身旁关切问道:“盛师兄墨师姐不要紧吧?” 盛年低声苦笑道:“她只是昏迷了过去并不碍事。” 丁原点点头没有再言语。 盛年沉冤昭雪陷害于他的元凶一个个血溅当场丁原的心中却怎么也畅快不起来。如果说他曾经无比憎恶鄙视耿照与曲南辛而今却只剩下怜悯和一种莫名的失落。 尤其是耿照假如他能够醒悟的早些未尝不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现在却成了一具冰凉的尸体。 这边因墨晶乱作一团六大剑派那儿更是炸开了锅。 葛南诗生怕耿南天浑浑噩噩再出什么意外疾步追出大殿。 东海五圣中的钟南山和邓南医低声商量了几句迳自走到无涯大师跟前苦笑道:“方丈大师敝派遭此变故恐无法在此逗留了其中缘由实也是迫不得已。请天6同道多多见凉。待掌门师兄情绪平复之后自会给翠霞派和大伙一个交代。” 无涯大师点点头他心里清楚纵然自己出言挽留平沙岛一众也自觉无颜继续留在这里。 何况遭受了这种沉重的打击钟南医等人现在最急切的便是妥善处理善后却再没有空余的心思与魔教周旋。 当下无涯大师领道:“这点贫僧自会向大伙解释只是贵派那些中了蜂毒的弟子却当如何是好?” 钟南山一呆刚才他和邓南医都已神思不属竟忘了还有数十名身中破罡蜂剧毒的年轻弟子急待解药。若是平沙岛就这么撤走那些弟子的生死倒成了个问题。 这时另几家的掌门也都聚拢过来碧落剑派的停心真人已先自退出便由停云真人暂时替代。 眼看一场围剿魔教余孽的盛举竟风云突变不仅各派高手一一折损更出了平沙岛这么一档子事情对士气的打击不言而喻。 萧洗尘苦笑道:“最多还有一个半时辰那些弟子身上的剧毒就要作倘若再不赶快想个法子讨得解药纵然最后剿灭了魔教六大剑派也将元气大伤。” 屈痕叹道:“谁晓得羽罗仁、丁原、盛年三人会突然杀出还牵扯出一桩平沙岛的旧案。眼下人数上我们虽还有优势可真正实力完好能堪恶战的也只剩下云林禅寺一家了。” 众人知道他说的是实言打到这个份上大伙第一次生出可能落败的不祥预感。 好在云林禅寺的一恸、一执两位神僧还未曾出手要是他们也败下阵来这仗就不用再打了。 说到底哪家的掌门也不愿以本门精锐折损大半的代价去换取一场惨胜。 无涯方丈身后的一执大师忽然睁开眼睛徐徐道:“钟施主切勿忧虑待老钠跟魔教先讨得解药再说。” 无涯方丈一怔问道:“一执师叔莫非您要出阵?” 一执大师微微含笑道:“即便老钠不愿出手对面也有人断不会放过老钠。” 无涯方丈顿时醒悟道:“师叔您说的是丁原丁小施主?” 一执大师淡淡道:“我云林千年的佛门净地却被他闹得鸡犬不宁这笔帐今日老钠也正该找他算算了。” 众人见一执大师自告奋勇要出战魔教都是精神一振。 如今天6正道中百年前的十大高手消隐近半剩下的人里云林禅寺与翠霞派便各占两席。 一执大师位列四大神僧之一名头上虽不及故去的一心大师与身旁的一恸大师那样响亮可今日出征魔教的众人之中除去一恸大师论修为之高深便推该老。 若是由他出手自是再好不过。即便出了点闪失后面也还有一恸大师可以收拾残局。 抱着这样的想法停云真人喜道:“大师出手魔教余孽哪里还能再猖獗?” 萧洗尘却微一皱眉道:“倘若对方就一个丁原也就罢了可盛年、羽罗仁的修为分明也是不弱。那两个后来的神秘妇人恐怕也不那么好对付。大师虽说有通天之力但要想在一两个时辰里连挫这多高手可能……” 他的话没说完但接下来的意思大伙都已明白。 之所以不明说也是怕一执大师面上不好看。但萧洗尘的话却将众人方方乐观起来的情绪立刻打压下来这才意识到如今的局势实是微妙之极。 若说绝对人数自然六大剑派占有优势可对方的一流乃至顶尖高手却绝不逊色。 按照先前的约定一对一的比拼起来己方至少已占不到什么便宜。至于想在两个时辰里尽挫魔教高手和痴人说梦也没多大差别。 尽管六大剑派大可考究丁原、盛年和那两个神秘女子的身分可魔教也不是笨蛋自然有千般理由应对。除非是撕破脸皮一场混战否则终究无可奈何。 无涯方丈沉吟片刻摇摇头道:“这的确是个麻烦毕竟数百弟子的性命非同儿戏但有一线生机我们便须竭尽全力。” 各派掌门默默点头称是毕竟自己门下都有数十弟子中毒谁也不想眼睁睁瞧着他们奄奄一息毒身亡。 一执大师道:“既然如此索性直截了当由老钠与魔教一战赌输赢。若是老钠获胜只须他们交出解药咱们修整一日明天再战想来他们一定会答应。” 也不知是过于自负还是不愿提及一执大师没有说一旦自己落败该当如何。 但这答案于各派掌门心里已经是很清楚了。 无涯大师环顾各派掌门缓缓问道:“诸位施主以为如何?” 停云真人叹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敝派便唯云林禅寺马是瞻。” 其他几人都没说话只默默点头表示赞同。 其实众人心中均觉得倘若果真要以一战定生死由一恸大师出手或许更为妥当。毕竟自一心大师圆寂之后他才是云林禅寺的第一高手放之天6正道也仅有淡一真人、曾山等人堪可抗衡。 可一面是一执大师主动请缨一面是一恸大师置身事外仿佛入定众人纵有疑惑也不好意思当面说出。 好在以一执大师的佛法修为除非羽翼浓复生不然对上魔教之人依然胜面居多。 无涯方丈见众人计议已定于是朝着一执大师合十道:“有劳师叔出战了。” 一执大师还施一礼道:“方丈与诸位施主尽可宽心老钠定将解药取回。说罢袍袖一拂大步走出阵列。” 他在大殿中央站定瘦小的身躯与身上宽大的架装殊不相称双目深深凹陷在眼眶中闪烁着深邃悠长的神光雪白的长须一直垂到胸口遥遥望着魔教阵中沉声说道:“老钠一执想请问如今的魔教究竟谁是主事之人?” 他的话语以三甲子精纯的功力徐徐送出宛如和风过面不论远近皆听得无比清晰直如说话之人就站在自己身旁一般。 丁原见一执大师露面立时心头涌起杀机右手悄然按在雪原仙剑上。 猛觉得手腕一紧却是被盛年牢牢按住耳中听他以传音入密道:“不要冲动!” 丁原冷冷低哼一声好不容易按撩下来双目中兀自闪动骇人的寒光死死锁定一执大师不肯有片刻离开就好像唯恐对方会突然溜走一般。 风雪崖愣了愣视线扫过殿青堂、雷霆、盛年、阿牛、丁原与雍舆情、容雪枫等人沉吟片刻方才回答道:“一执大师有话请尽管说来我等洗耳恭听就是。” 一执大师呵呵一笑说道:“不是老钠看轻了风施主只怕自羽翼浓去后魔教已是群龙无各自为政。风施主若想越俎代庖未必贵教的其他人就会答应。” 魔教群雄心中一震互相暗自对望一眼。 一执大师的用意自然瞒不过风雪崖等人无非是想不动声色的分化魔教制造群雄的内部不和。 但魔教四大护法、乃至教中四坛九旗的座有过百年的生死交情而今又是大敌当前存亡关头谁也不会去在意下任教主的宝座之争。否则早在二十多年前殿青堂已经可以在云梦地宫中关起门来做皇帝了。 可一执大师眼辣一语中的正点在了魔教的软肋上。 现在魔教阵营里除了风雪崖等旧部之外还有阿牛、丁原、盛年等人以及自称是羽翼浓故人的两位不之客。 这些人虽说与魔教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毕竟非名正言顺的教中之人未必就愿服从某一人的号令。相比对手以云林禅寺为尊自己这边却缺少了一位一言九鼎、坐镇中军之人倒也是件棘手事情。 一执大师察言观色晓得自己的话语点中要害有意哈哈笑道:“奇怪也哉昔日威震天6的魔教难不成羽翼浓一死就变成了无头苍蝇乌合之众竟连一个能与老钠对话的主事之人也举荐不出么?” 魔教群雄勃然变色殿青堂嘿然冷笑道:“老和尚不要以为你这手三岁小孩也会玩的挑拨离间之计能有多大用处?本教只要有一人不死就可让你正道各派寝食难安如芒在背!” 六大剑派里也不晓得谁在人群里出声奚落道:“殿护法怎地如此迫不及待的就跳出来了?你想号令魔教先问问风老魔和雷老魔他们的意恩再说吧!” 话音一落对面顿时响起一片哄笑被压抑已久的士气终于稍稍抬头。 自一执大师出场丁原的眼睛就再也没有离开过他。 而一执大师仿佛也存心挑衅有意无意的用目光一再扫向丁原。 两人的视线无声无息中数度碰撞都察觉到隐藏在对方眼睛深处的敌意与警惕! 风雪崖冷冷说道:“我圣教兄弟亲如一家彼此同心同德。殿四弟的话便是风某和雷三弟的话何须多问?况且谁说我圣教群龙无本教的未来新任教主不是已近在眼前可惜诸位有眼不识泰山罢了。” 他的声音也不见得有多响亮却稳稳把众人哄笑压制了下去显是针对一执大师方才的佛门神功同样也露了一手。 众人闻言都是感大为意外齐刷刷朝雷霆、殿青堂等人瞧去却又觉得其中无论哪一个成为下任魔教的教主都不是什么意外之事可比起当年羽翼浓的声势又远远不如。 连雷霆、殿青堂等人心里也在奇怪什么时侯本教已内定了新任的教主?忽然脑中灵光一闪都有了答案。无不为风雪崖这手妙着击节叫好胸有成竹的待在一旁等侯好戏开锣。 一执大师暗吃一惊忖道:“这魔头好生精深的修为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功力竟已恢复至此。今日若不能一鼓俱歼来日定又将成我正道心腹大患。” 他表面不露声色淡淡问道:“听风护法的意恩贵教已有了新教主的人选? 恕老钠眼拙却不晓得这位高人到底是何方神圣抑或是阁下本人?” 风雪崖哈哈笑道:“风某这点不入大家法眼的雕虫小技怎能窥视圣教教主的宝座?我看大师早已对此心知肚明只不过有意装作糊涂而已。” 一执大师小眼里神光一闪一字一顿的道:“莫非是羽罗仁羽施主?” 风雪崖扮掌微笑道:“大师高明!这人选是本教诸位脑私下里共同推举只待今夜之战后便昭示天下择一良辰吉日为少教主举行即位盛典。到时侯大师若有兴致观摩朝祝本教将扫榻以待。” 他的话好似往油锅里倒了一壶冰水顿时大殿里就炸了开来。 要知魔教教主之位一贯由上任教主生前指定却不是纯粹的父子传承。阿牛纵有羽翼浓之子的身分也未必能一步登天就成为新任的魔教教主。 就算众人对此结果多少都有些心理准备可由风雪崖此时宣布仍是大感错愕。 毕竟阿牛的修为与资历着实浅薄了一点要他统领曾经睥睨貌四海的魔教群雄总有些突兀。教中各大高手脑未必能够心悦诚服。 但转念仔细再一想风雪崖的方案实是再绝妙不过的一步险招。姑且不说四大护法、四坛九旗座等教中元老因着羽翼浓昔日的恩德威仪爱屋及乌会对阿牛爱护有加绝不至于为难陷害于他单就目前的局势阿牛确为不二人选。 一方面教中兄弟多年群龙无对于羽翼浓越的怀念爱戴阿牛子承父志也算得上名正言顺。 对此风雪崖早几日与殿青堂等人已有私议只是出于重重顾虑和阿牛下落不明方才暂时搁置一边。而以雷霆与阿牛的关系这位魔教四大护法中如今修为最高者更不会有反对之意。 另外一面丁原、盛年与阿牛份属同门亲如手足又是同仇敌忾。一旦阿牛即位魔教便等若凭空多了两大牢固的强援。 至于那两位妇人分明就是为着阿牛而来到时也绝无袖手旁观之理。 如此一来一个阿牛顷刻之间就能将身分复杂、来路各异的魔教阵营紧紧捏合成团解决了当前一件最为头疼的问题。 原来一切事物冥冥中自有天意安排。 第五章 对决 阿牛听众人七嘴八舌间自己就成了什么魔教的教主不由大吃一惊双手连摇把头晃的像拨浪鼓似的叫到:“不成我不成的!” 殿青堂嘿嘿笑道:“有什么不成的你是羽教主一脉单传刚才力挫碧落、太清宫两大掌门为本教立下大功教主之位自是当得。” 阿牛的脸被憋得通红全场千道目光刹那间全聚焦在他身上。 风雪崖回身朝着百多魔教教众高声问道:“诸位兄弟由羽罗仁就任本教第三十九代教主之位大伙可有不同想法吗?” 魔教教众群情振奋。 这些人大多都经理过二十余年前婆罗山庄之辱对魔教说得上是忠贞不二这多年早饱尝了教势中落、暗无天日的辛酸苦辣。 这次六大剑派围剿圣宫这些人本都不抱太大信心只求慷慨战死以身殉教。 不想局势急转直下不仅魔教昔日护法一一来援眼看力战不敌之时更横空杀出阿牛与自己同生共死再加上盛年、丁原等人大有绝处逢生之势心中早已澎湃难已百感交集。 想到只要能撑过今日浩劫今后圣教重振声威东山再起恢复昔日盛况也绝非痴人说梦当下更是群情激动。 风雪崖振臂一呼百多教众立时异口同声的呼应道:“我等愿奉羽少教主为尊光复圣教中兴大业!” 百多教众同声而呼当真如山呼海啸声势惊人却让六大剑派大皱眉头。 风雪崖心中微微一笑这般热烈的反应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昔日魔教四大护法中风雪崖是有名的智多星他当然清楚这些欢呼雀跃的教中兄弟未必个个果真对阿牛心悦诚服。 至少比起羽翼浓那是远远不如之所以一呼百应多半是看在阿牛的身世上自然也有几大护法公开撑腰的因素。 归根究底魔教被压抑得实在太久二十多年前惨痛的失败宛如梦魇时时刻刻折磨着每一个人心头。 包括风雪崖等人无部期盼有朝一日能有一位可重新统领魔教之人应运而生上下齐心重整山河。 因此虽说阿牛目前仅是差强人意的选择但于魔教而言已足以激起众人压制心底那多年的希望之火。 风雪崖目光投向阿牛微笑道:“少教主看见没有你是众望所归责无旁贷你就不要再推辞凉了众兄弟的心呀!” 阿牛脑子里乱成一锅糨糊由自己出任魔教教主的事情雍舆情也曾提起过但当时她的神态轻描淡写被自己婉拒后也不再提哪像今天偌大的架势? 想想自己以前懵懵懂懂单纯简单的在紫竹林中跟师父修炼度日若不是一场巨变突然生多半会就此终老一生。 像统帅如风雪崖、雷霆、殿青堂这样鼎鼎大名、桀骜不驯的人这种事情估计自己这一辈子连做梦都不会有。 况且象羽翼浓这样的智慧雄飞之人穷数十年之力试图化解正魔两道恩怨而不能成功如今两道恩怨正愈演愈烈自己一旦成了魔教教主又该如何作为呢? 与正道冲突争斗自己既不是这块材料也毫无争雄斗狠的兴趣;让一干教众自生自灭任人宰割欺辱自己若无力维护又岂能心安? 面对百余人热切而有咄咄逼人的眼神阿牛转头向盛年、丁原求救道:“盛师兄丁小哥这可怎么办好?” 丁原看着阿牛涨红的脸庞知道他此时心中一定是着急不已但自己该说什么呢? 自己的这位师兄本是憨厚老实之人如今的形式却是于危难之处变幻莫测阿牛应当如何选择才是对他最好丁原一时之间也没有最肯定的答案。 沉吟半晌丁原脸上浮起一丝笑容一拍阿牛肩膀装作不以为然的道:“那些名门正派的人不是就因为你的出身才想要置你死地而后快在云林禅寺中逼死师父? “阿牛索性你就当了这个教主给那些老顽固瞧瞧好让他们晓得咱们紫竹轩一脉士不可辱!” 他的话大合风雪崖等人的胃口殿青堂更是大声叫好。 阿牛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假如只为了和正道斗气便就任了教主未免有点儿戏了。 盛年待丁原说完才沉声道:“阿牛这件事还是要你自己决断为好。只要问心无愧就不用过多理会旁人如何评说。” 阿牛点点头似在细想却听容雪枫不满道:“羽罗仁你怎么不问问我跟雍师姐的意见?”不等阿牛开口她已径自说道:“你既然是羽教主的子嗣前两日有修炼了他留下的《天道》下卷三式绝学这个教主你不来当却要让给什么人?”恒除非是羽教主复生不然任谁抢了你的教主之位老身便头一个不服!“ 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连阿牛自己也这才晓得原来刚才对阵之时所施展的三式绝学并非魔教功夫竟是传自于《天道》下卷难怪乎有如此石破天惊的威力。 虽然大伙心中震撼无比可这时也不是讨论《天道》下卷的时候雷霆说道:“阿牛我是阿柔的义父说起来即是你将来的干岳丈抛开圣教的关系暂且不说单凭这点你也该好好考虑老夫和众位兄弟的提议。” 雷霆把秦柔也抬出来阿牛的头就更大了。突然间想到师傅临终的叮咛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与天6正道为敌涂炭生灵。 若是加入了魔教光这一条就很难遵守了。 况且自己之所以出手全是为了设法让两家化干戈为玉帛若是做了魔教教主很多事情可能就会身不由己。 想到这儿阿牛深吸一口气又摇头到:“雷老伯我当不来这个教主也绝不能当这个教主还请诸位前辈见谅。” 众人面面相觑一下都没了辙。 大伙好说歹说几乎用上了全套解数可阿牛本是外和内刚的个性一旦打定的主意任谁说也毫无用处一时间陷入冷场。 雷霆意兴萧索的道:“罢了罢了人不可强求。等打完这仗大伙就散伙吧从此各奔东西自谋生计只当圣教不存。” 阿牛没想到雷霆会这么说心中颇觉过意不去。 风雪崖解围道:“依老夫之见这见事情不妨稍后再说。先由阿牛出面应付了一执大师。” 还没等阿牛说什么却听对面一执大师扬声道:“羽罗仁既然魔教公推你为教主你为什么迟迟不出来与老衲答话莫非是看不起老衲?” 阿牛一怔才想起对面的一执大师在等这儿的回覆连忙道:“大师您千万不要误会我绝没看轻您的意思。” 一执大师颔道:“既然如此老衲有一个提议请贵教做决断。” 阿牛左右看看只见众人全无开口的意思只好硬起头皮回答道:“不知大师有什么高见?” 一执大师道:“贵教须臾之间连添数位强援假如仍旧依照先前约定双方依次谴出高手对决老衲恐怕直杀到天明也未必可见分晓。到那时我六大剑派数百中毒弟子多半尸骨已寒纵然赢了赌约也于事无补。” 阿牛一醒说道:“大师说的很对咱们的比试可不能耽搁了各派诸位师兄弟的伤势治愈。不如等我先去求殿护法赐下解药救治了大伙再说。”一执大师嘿嘿道:“虽然风雪崖等人嘴上说拥你为恐怕也只是权宜之计阁下的话老衲看来未必管用。” 阿牛刚想解释却听殿青堂在后面朗声道:“老和尚大错特错!只要羽少教主一句话殿某二话不说立刻奉上解药。”只是阁下对我家教主的言语之间最好客气点不然惹恼了殿某这解药里再掺些其他佐料你的徒子徒孙小命虽然保住了但是多受点皮肉之苦也未可知。 “嘿嘿。这点小事想来羽教主也不会追究在下。” 阿牛听殿青堂还口口声声称自己“教主”大是头疼暗自思量道:“我要是再和他们争论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想想法子劝说六大剑派退兵罢战然后就和阿柔立刻离开这儿。现在也不多去计较了。” 一执大师哼道:“不必了我名门正派岂可为了贪惜姓名而献媚妖孽?日前丁施主曾上云林找老衲报仇不巧老衲当时正云游在外以致错过羽小施主今日不妨便请丁愿出来与老衲一战赌胜负。 “若是丁施主赢了我六大剑派即刻撤走新仇旧恨全留待来年蓬莱仙会之时再来讨教!若是老衲获胜就请贵教交出解药双方歇息一夜明日再见分晓。” 阿牛再回头看看众人希望有谁接过一执的话茬无奈风雪崖等人来了个不理不会。 他们笃定阿牛绝不会因此恼羞成怒撒手不管就索性让六大剑派将错就错错下去以盼阿牛还能回心转意。 要知道刚才后面那些关于教主之位的谈话尽被容雪枫和雍舆情悄悄设下结界六大剑派中人听魔教教众同声呼应阿牛为教主后来却只见他们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热闹也只当阿牛名正言顺成了众人的脑万万想不到居然有人会放弃魔教教主的宝座不坐。 反倒是丁原听一执大师指名道姓找上自己精神一振心中嘿然道:“这老和尚一定是念着我闯上云林击败一正大师的旧仇。如今想趁机洗刷耻辱正好给我个机会与他了断!” 他刚想挺身答话却忽然想到如今魔教这边大家看着的人是阿牛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拆了他的台。于是强忍着没有搭腔只冷冷向一执大师回以一笑大有让对方放马过来之意。 却见身边的盛年朝自己微微颔意态颇是欣慰。 阿牛苦笑道:“大师是得道高僧见识修为不知比弟子高出多少倍却何苦记着旧日仇恨?”正道与魔教你杀我一个我还你一双以牙还牙争斗了千多年不知道有多少人为此流血牺牲可冤冤相报总是没有尽头就算今天大师杀光了这儿所有的人可往后他们总也会有子女亲朋上云林找大师报仇雪恨。 “咱们这样打下去到底值得么?为的到底又是什么?” 这些话反反复复在他心里想了很久如今一鼓作气说了出来顿时觉得舒畅很多。 而说着说着脑海里猛然一震刹那间晓得了师傅叮嘱自己和盛年、丁愿不要为他复仇的深深含义。 师父是宁愿以自己的一死免去今后天6无数的腥风血雨让仇恨就此终止不要再延续到自己的爱徒或者是更多无辜的人身上。 如此的舍身取义阿牛这个时候才真正的懂得。 以前他只因为这是师父的教训所以恪守就是但从今往后他的肩膀上却更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一执大师却微微一笑道:“羽小施主你终究太过年轻未免会感情用事。想我正道弟子生来以除魔卫道为己任为天6承平纵然百死又有何妨? “七大剑派与魔教之争绝非简单的意气用事仇恨累积。此事关系到正魔消长苍生福祸的大义怎么可以用私人冤仇一言以蔽之?” 说到言辞理论十个阿牛也不是一执大师的对手。 想那佛门功课中原本就有“禅机”一学考人佛法领悟言辞反应可阿牛在翠霞山学的技艺里却没这门学问。 阿牛一时语塞挠了挠头道:“可是魔教里也未必全都是恶人难道个个都非杀不可么?” 一执大师怒道:“哼枉费翠霞派对你多年的教诲到头来竟连正魔之分也不辨了。老衲只问你一句话敢不敢让丁原出来与老衲一战?” 阿牛被一执大师劈头盖脸的训斥一番心中倒不生气只在奇怪究竟什么是正魔之分难不成一个人的善恶都可以简单到用他的出身来区分? 若照这么说来自己帮魔教说话丁小哥修炼天殇琴戚师兄结交布衣大师等人岂不都成了恶人? 而师父他老人家更是爹爹生前的故交以次类推那不成了十恶不赦的大魔头了。 他摇了摇头道思忖到:“还是师父说的对一个人是好是坏跟他的出身毫无关系却要看他的一言一行心思善恶。” 这话要是再对一执大师说出来恐怕更要被斥之为强词躲理是非不分巧言狡辩了。 阿牛深深吸了口气道:“大师这事事关重大我可要听听大伙儿的意思。” 一执大师淡淡道:“昔年羽翼浓虽说是群魔之可也算得上是个快人快语、一言九鼎的人怎么他的亲生儿子却这么不爽快?” 阿牛憨憨说道:“雷老伯他们的见识阅历胜过弟子百倍阿牛多听听他们的意见总不会有错的何况大师指名要与钉小哥一战弟子就更得先问一问。” 他回望众人这下风雪崖不能再保持沉默沉吟道:“这个赌约本教应承下来也未尝不可。不过还要看看丁兄弟自己的意思。” 丁原眼见一执大师步步相逼一意要激自己出手他如何还按奈地住嘿然冷笑道:“丁某正求之不得!” 殿青堂对丁原的了解仅从风雪崖的只言片语中得来如今见丁原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而全教的命运就此系于此子一身未免有些担心的道:“丁小哥不要大意。一执大师的修为比起一正更胜一筹此次全力出手咱们还是慎重的好。” 这话说出了魔教多数教众的心声到底丁原修为如何他们谁也没亲眼见过。就这么轻易把本教的命运交在一个年轻人手里大伙心里都有些没谱。 只是看阿牛和风雪崖等人信心满满而丁原尽管不是魔教中人但这次与一执大师的对决却是为魔教大伙儿出头更加上虽然面对强敌丁原不仅不显畏惧反而挺身而出单凭这份勇气谁也不好再直接出言反对。 丁原看众人面有忧色心里自然清楚不过他们在担心什么当下道:“殿护法放心丁原既然敢应战就绝不怕了那老和尚。” 普天之下除了去世的老道士就数阿牛对丁原最有信心闻言点头道:“丁小哥你千万要多加小心。”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兵凶战危谁也难保有个闪失。 要不是这一场对决事关魔教生死一执大师又指名点姓要丁原出战阿牛也绝不肯让他冒险况且丁原有是如此的求战心切他更是拦阻不了。 尽管如此他望向丁原的目光里也充满歉疚之意好象丁原出阵是在为他挡灾消难一般。 雷霆在旁微笑道:“丁小歌愿意出手自是再好不过老夫便静候佳音了!” 旁人见状一齐抱拳说道:“有劳丁兄弟了!” 惟独容雪枫瞥了眼丁原满面怀疑的问道:“年轻人你行么?今晚这场大战的胜负输赢可就全落在你身上了。”言下颇有要代丁原出战的意思。 丁原的血性顿时被激了起来昂然对视容雪枫道:“阁下只管瞪大眼睛观战丁某若取不下那老和尚从此断剑退隐!” 这话说得不可谓不重容雪枫暗赞一声微微一笑道:“好。老身拭目以待。” 盛年忽然沉声唤到:“丁师弟!” 丁原望了眼盛年笑到:“盛师兄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小弟的么?” 盛年虎目凝视丁原摇了摇头却将随身携带的酒囊给了他。 丁原身手接过拔开塞子仰头喝了两口一股灼热的液汁顺着喉咙汩汩而下不由心头豪气勃。 他将酒囊掷还盛年哈哈笑道:一执老和尚咱们便来大战百合!” 一执大事精神一振从大袖取出串通体黝黑的佛珠每粒珠子大小如红豆一般细细数来竟有一百零八之多隐隐流动一层暗红光华正是与碧玉禅杖并称云林三宝之一的“降魔珠”。 更叫人诧异的是一颗颗佛珠之间并无丝线串连就似有一股无形的吸力将它们粘结在一起。 他手执降魔珠双手合十朝丁原施礼道:“丁小施主请了。” 有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丁原背后的雪原仙剑仿佛是感受到主人心中的滔天巨浪半截剑刃铿然飞弹出鞘昂镝鸣。 气机牵引之下一执大师瘦小枯干的身躯微微往左一侧。 丁原立生感应反手抽出雪原剑化做一溜弧光知挑一执大师咽喉。 这式“一泻千里”原是翠霞派中凌厉攻招而丁原含愤施展更有气吞万里如虎之势。 人群中情不自禁的出一片惊讶之声只觉得丁原衣抉飘飘仙剑睥睨随手一剑宛若天马行空羚羊挂角若非眼前分明是一个年放弱冠的褚衣青年众人恍然间直有羽翼浓复生的错觉。 一执大师右腕微抖“哗啷”一声降魔珠爆出金石之音蓦然光华大放一团殷红佛光罩定全身。 一颗颗念珠在半空中不停的旋转组合转眼间化做一柄三尺佛剑“叮”的点中雪原剑。 丁原手臂微的一麻暗自一凛道:“这老和尚修为当真了得云林四大神僧果非浪得虚名!” 他深知此战关系重大要力挽狂澜也好想为老道士报仇雪恨也罢无论无何也不能输给了这老和尚。 他心中清楚愈关键的时刻心神就更需要冷静否色徒自乱了方寸绝无半点好处。 即使对一执大师早以恨之入骨丁原的脑海里仍然保持着一片空明。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显得放松沉着。 那降魔珠击中仙剑却并未弹开顶端的一颗念珠骨碌一滚居然贴着雪原剑刃快逾飞电的朝丁原心口射来。 后面的念珠接二连三的滚落在剑刃上尾相连形成一束飞流动的赤芒犹如水银泻地煞是好看。 可惜丁原却没有心情细细欣赏如此忽刚忽柔希奇古怪的佛门仙宝他也是头一回碰上。好在他这些年来身经百战所遇者没有一个不是正魔两道名动一方的人物经验阅历远远胜出同辈中人。 眼看降魔珠逆流而上已到近前丁原当机立断雪原剑脱手飞起引着降魔珠冲天而上。 他身形一晃双拳一虚一实轰向一执大师面门。 一执大师左手一扬偌大的衣袖如同一朵飞云卷向丁原双拳。 “啵”的一声丁原右拳击中袍袖一执大师顿觉不妙。原来对方这一拳软绵绵全不着力竟是虚招。 再看丁原左拳已然化虚为实轰出一股狂澜砰的打在降魔珠上。 降魔珠剧烈颤动险些就散了架被弯曲成一个大大的弓形。 血缘剑一声轻快镝鸣挣脱降魔珠的禁锢飞旋落下被丁原探手接住。 丁原哈哈一笑道:“老和尚谢了!”就地反击仙剑横掠向一执大师腰肋。 这一招固然妙到巅毫将曾山二十二字拳中的“十”字诀演绎得淋漓尽致但也惊险到极点。 倘若对方识破丁原用意只需在袍袖一挥之间暗蕴对杀之招丁原此时已门户大开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儿。 换做出他之外的任何一个出身正道的人物多半都不会施展出这般险诈的招式而宁愿以堂堂正正的王道招法破解。 可丁原素来行事不按常理。少年之时屡遭强敌便全依*一身绝学变换莫测往往兵行险招于夺命处化险为夷如今虽修为大进却也依然故我。 一执大师悴不及防之下果然着了道凭借降魔珠变化争来的些许主动权顷刻化为乌有。 他低低哼了声斥到:“行险使诈算什么本事?” 飘然飞起闪过雪原仙剑右手的降魔珠再起变化一百零八颗念珠急收缩聚拢凝铸成一柄大锤以排山倒海之势朝丁原头顶砸落 第六章 神剑 短短一炷乡香的工夫降魔珠千变万化已变出一十六种兵器模样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一执大师的招式也随降魔珠的变化而不断推陈出新从剑法到刀法乃至极为生僻的奇门兵器套路都是云林禅寺千年流传的独家绝学一路施展开来行云流水浑然天成整整八十个照面也不见有半招的重复。 纵然傲气如魔教三大护法也不得不钦佩这老和尚的学识渊博天赋过人。 寻常僧众穷尽一生能练成其中三五套绝学已非易事实在不知道一执大师如何能将这么多的招法套路一一修炼到炉火纯青之境。 丁原可不管这个早在昔日学剑之时他就已经见识过老道士层出不穷的各家剑法因此对一执大师的渊博修为也不甚惊奇。 无论对方的降魔珠如何变化无常雪原剑总能不乱章法从容应对。 不过他终究也是少年性情见降魔珠妙招纷呈不断赢得满堂喝彩禁不住也生出争雄之心一时兴起之下将往日的诸般杂学也全数抖落出来。 二十二字拳脚踢辟魔腿再加上穿花绕柳的绝妙身法和各种匪夷所思的奇招妙式就是不让一执大师专美于前。 众人的喝彩声越来越响几乎忘了这是一场事关双方命运的关键对决直瞧的如痴如醉。 丁原与一执大师的举手投足身法姿势无一不是挥洒写意分外好看。但在这看似飘逸的招式中却藏着无数的杀机与变化只要任何一方稍有不慎动辄就是形消神散的下场。 风雪崖、殿青堂等人见丁原进退有序丝毫不落下风原本有些紧张的神色也渐渐缓和下来。 殿青堂早年曾与一执大师有过两次交手每回都能略占上风。谁想二十余年不见这老和尚已臻大乘之境自己若灾与之争锋恐怕难以讨得半分便宜。 这本就是无可奈何之事正道修炼先难后易所以成材极难;但一旦突破忘情境界之后其进境便可越魔道。 何况魔门修炼素求独辟蹊径其中的凶险也远为过之。只是眼看昔日的手下败将如今修为凌驾自己之上殿青堂总免不了有些郁闷与惆怅。 雍舆情与容雪枫守在阿牛身后目不转睛关注着丁原与一执大师的搏杀。 想那一执大师享誉天6正道百多年号称云林四大神僧之一能有如此修为自不令人意外。 可年纪小小的丁原居然能跟他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的争雄斗奇不由得不教这两人心底生出无限感慨。 只觉得尘世沧桑岁月无痕不经意里有多少青年俊彦已纷纷崛起却把前浪推去了沙滩。 盛年与阿牛比起旁人来与丁原更多了一份手足情深。如今淡言真人已逝倘若师兄弟三人中再有谁出点闪失却如何让人承受得起? 开始时盛年还担心丁原复仇心切一上手便恃强猛攻反会适得其反但看到后来一颗心便渐渐放下知道除非一执大师再有奇招妙手不然丁原足可应付。 他不禁暗自欣慰道:“丁师弟当真是千年一出的天6奇才不过二十余岁便已突破大乘之境如今修为远胜于我。 “即使是阿牛也因为今次的奇遇因祸得福大有精进师父九泉之下若有知定然也可含笑无憾了。” 一想到去世的恩师盛年胸口一酸就好象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自己的五脏六腑一般。他连忙取出酒囊猛灌两口一股火辣辣的烧灼感觉顺流而下这才好受了一些。 正当众人以为这样的僵局还会持续一段工夫蓦然间听一执大师口中出一记滚雷般的低喝炸得耳朵里嗡嗡直响。 那些修为稍差些的弟子神摇心动几乎站立不稳。 正是云林禅寺佛门绝学之一的“狮子吼”! 丁原当其冲只觉得心口好象被一柄无形的大铁锤狠狠砸了一记一口气险些接不上来闷闷的着实难受。 幸好丹田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旋即涌出迅护持住心脉才没有令他遭受更大窘迫。 丁原微微一惊撤身施展出“中流砥柱”护住身前要害以防一执大师乘虚而入直叩中宫。 谁料到对方非但没有借机动攻势反而飘然飞退到三丈开外双手虚抱胸前双唇轻轻念动佛门真经。 丁原一怔冷笑道:“老和尚莫非你自知命不长久先给呢子念上一段往生咒?” 一执大师恍若未闻颔下胡须冉冉飘动全身的袈裟鼓荡而起猎猎作响双手间徐徐生成一团暗红光球那串降魔珠被笼罩在其中不住的流转呼啸出隆隆轰鸣一蓬蓬庞大的罡风云浪般席卷澎湃声势惊人。 风雪崖面色一变扬声提醒道:“丁兄弟小心他要施展‘天龙降魔诀’!” 话音未落一执大师双手间的暗红光球轰然爆裂在如花盛绽的流光异彩中厢魔珠通身闪起一道耀眼的金光直逼的人睁不开眼睛电光火石里化作一条云蒸霞蔚的金色神龙长逾六丈吞云吐雾爪下生风威猛不可名状。 一执大师微阖的双目里蓦地射出精光低喝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降魔天龙身躯舒展风驰电掣如一团金色云涛直压丁原。 丁原喝道:“小小爬虫也敢称天龙?”左手双指并立如剑抱元守一催动丹田真元灵台空明忘我感应到一股浩然剑气自铜炉中磅礴升腾直有破体而去飞翔九天之意。 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浩浩荡荡经胸前、肩头、左臂直灌指尖丁原双指虚空一点沉声喝到:“看剑!” 一束紫色电光破指迸射转眼凝练成一柄灵气四溢、光焰如炽的仙剑竟以一式翠霞派的“九曲青莲”击向龙。 在场众人失声惊呼一恸大师禁不住再次睁开双目凝望空中纵横飞舞的紫色光剑低声讶异道:“伏魔六剑!怎么可能?” 其他人的惊骇就更无须言表连魔教这边的群豪都瞠目结舌的抬头仰望紫电仙剑把喝彩鼓劲的活计都扔到九霄云外! 而六大剑派中人的表情便如白日见鬼似的呆呆瞧着半空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直觉一股寒意从每个人心底不约而同的升起。 这小子他是人还是仙?又或者是来自十八层地狱之下的魔? 这是所有人同时在脑海中闪现的恐怖念头。 以丹田真元凝练光剑除了传说中的仙人就只有散仙才有此功力。寻常修炼者纵然是大乘高手也得借助于仙家法器的灵力才能办到。 然而这道原本不可逾越的鸿沟现在却被一个年纪轻轻的翠霞派弃徒轻而易举的跨过颠覆了无数修仙之人传承千年的观念。 这一束紫电光剑的意义从它在世人眼前展现绽放的那一刻起已经远远出了那一抹生自于刹那的电光。 “砰”的流光四溅紫电仙剑撞击在硕大的龙角上被激飞上高空。降魔天龙的身法微微一滞却并未受太大损伤。 正当六大剑派各人暗自松了口气时丁原左手双指连连凌空飞弹一道道眼花缭乱的五色剑芒随指射出。 但见赤、橙、青、紫、金、乌六束光剑姹紫嫣红流光异彩犹如六道飞电翻腾回旋将降魔珠所化的天龙围困在中央一**排山倒海的凌厉攻势此起彼伏汹涌澎湃撕裂开空气的锐利剑镝声直令闻者心颤。 丁原左手五指宛如变戏法似的屈张舒卷遥遥驾驭伏魔六剑。 铜炉中曾经沉睡多时的都天大光明符仿佛彻底苏醒一般从丁愿体内焕出一团蒙蒙白光犹如云蒸霞蔚烟波冉冉。 伏魔六剑的剑魄此刻终于跟丁原的灵台水乳交融意起行至藉着丁原丹田中精纯浑厚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凝练成道道光剑在主人的意念驱动之下如臂使指剑气飞扬直如风徊云汉龙翔寰宇。 六剑齐出山河辟易。 庞大的圣殿中充盈着绚烂瑰丽的六色剑华亮丽的光澜层层叠叠向着四下翻滚卷涌映照在人的脸上映照在大殿的明柱上令所有的一切都突然失去了光彩甚至连号称云林三宝之一的降魔珠也变的黯然失色。 仿佛这里的一切都成为了伏魔六剑的陪衬仅仅是因为衬托她的瑰丽壮观而存在。 阿牛瞠目结舌的问道:“丁小哥什么时候练成了这么厉害的御剑术?” 盛年微微一笑悠然的啜了口烈酒回答道:“不这是一套剑法。” 阿牛楞了楞凝神仔细再观量果见那六把光剑旋转交错一招一式居然都出自与翠霞派的正宗笺路便恰似有六位顶尖的翠霞宿老同时出手六剑齐舞攻守之间天衣无缝浑然一体。 那条金龙被伏魔六剑牢牢困住一任其如何的狂舞奔腾施展出浑身解数却始终无法冲破重围闪展趋避的空间一步一步的压缩减少只徒然作着困兽之斗。 光剑跌宕起伏气象万千编织出一幅幅波澜壮阔、心驰神摇的奇丽画面。 光剑击中飞龙的频率越来越高金色的龙身上接二连三的爆出蓬蓬流光原本绚丽耀眼的光焰却之间黯淡锋芒已完全被伏魔六剑盖过。 一执大师脸庞上涌起一层赤红的血色雪白的虬髯戟张倒立双手虽然还在源源不绝的吐出真元以支撑住遥遥欲坠的降魔天龙然而头顶上愈加浓厚的青色水气却已经预示他丹田内的真气几近透支败象至此显露无遗。 六大剑派的所有人已经能够绝望颓丧的目睹着降魔天龙被伏魔六剑一点一滴的蚕食吞噬谁都失去了说话的心情。 无涯大师愁眉不展的站在各家掌门耆宿的拥簇中暗自苦笑道:“难道是魔教命不该绝竟连一芝师叔也要败在这年轻人的手中? “错过今夜不知何日才能再有如此大好良机无为师兄的大仇更不晓得要等到哪一天!只是那些中毒弟子若得不到殿青堂的独门解药又该如何是好?” 他正自忧心忡忡猛听一执大师声如雷鸣沉声喝道:“阿弥陀佛----”头顶一蓬金光乍升转眼幻化出一个宛如真身的光影冉冉浮起。 无涯大师身旁的钟南山骇然叫道:“元神出窍!”话音里又惊又喜燃起了最后一丝希望。却是一执大师眼看败局已定竟横下心来祭出元神不惜损耗数十年的佛门法力也要与丁原拼得鱼死网破。 那元神与降魔天龙合于一体立时金光大盛直激得伏魔六剑上下弹飞镝鸣不已落入一片风雨飘摇之中。 一蓬金光过处就似雷霆千钧势如破竹六把上古仙剑堪堪只有招架之功。 六大剑派欢声雷动年长者自恃身份不能太过放肆年轻弟子却早已喊破了嗓子为一执大师助威鼓劲双脚跺得地面如滚雷般咚咚直响。 丁原蓦然一声清啸周身乳白色的光岚呼的高涨左手五指捏束成峰微微朝上翘起低喝道:“六剑合一破!” 空中的六柄仙剑齐声镝鸣声威震天齐齐冲天而起就象六束绚烂的缎带披散飞扬随着丁原左手剑诀的变化轰然融会一处六色彩光交织旋转凝铸为一束亮白色的三尺剑光高悬如月。 降魔天龙出一记震耳欲聋的吟响化做一溜烁目金光直射光剑。 伏魔仙剑鼓荡罡风毫不示弱竟以一式翠霞派的“银河倒卷”直迎其锋。 仙剑皎皎澄如明月;天龙熠熠只炽似昊日。 “轰”的一声巨响惊天动地是筑的大殿战栗着剧烈晃动一团磅礴无俦的气浪铺天盖地的爆裂开来夹杂着灼热无比的流火离光弥漫膨胀。 伏魔仙剑呜咽如诉在空中散放成六束弧光朝着不同方向犹如天女散花似的陨落。 蕴藏在其中的剑魄凭借着自身的灵性徐徐控制住剑光的走势拖曳着一条冗长的光尾重新收回主人的丹田乖乖的蛰伏下来静待修复大损的灵力。 而那条降魔天龙更是支离破碎一百零八颗佛珠四下飞溅梅花间竹似的一一迸裂碎裂的残渣根本再禁受不住大殿中呼啸肆虐的光谰挤压转瞬化为齑粉飘荡在空中就好象正下着一场暗红色的光雨。 一执大师的元神从溃散的天龙中弹射而出抛洒出一溜血光艰难的归还肉身之内。 他全身的袈裟尽为伏魔剑气所伤撕裂成一条条猎猎飞舞颔下的胡须根根断裂仿佛飞絮在风中载沉载浮已是遍体鳞伤。 “哇----” 一口热血喷薄飞溅一执大师瘦小的身躯摇摇欲坠触目惊心。 丁原周身在大光明符的护持之下反倒无碍他强压住胸口倒涌的气血将挤压满腔的仇恨再化作冲天豪气身剑合一飞射而至。 一执大师不知是无力再战还是因降魔珠尽毁而心灰意冷魂不守舍竟呆呆的站立不动犹如泥塑的佛像双目神采涣散面色惨白。 六大剑派中人齐齐惊呼却苦于拼命抵御激荡的光谰罡风自顾不暇欲待救援已是鞭长莫及。 许多人情不自禁闭起双目着实不愿看到百年多来被誉为云林神僧之一的一执大师就这样死于丁原剑下。 一直置身事外的一恸大师却突然飞身而起去势逾电双手合十推出一道浩然金风欲将丁原截下。 不料横空掠出一道紫色身影双掌闪电连击轰出千百条光影层层叠叠筑起一座无法逾越的铜墙铁壁。 “砰”的一响一恸大师的金刚印正打在光墙上两厢真气相抵竟是谁也没占到便宜。 一恸大师心头微凛借势飘身定在空中。只见那神秘妇人容雪枫意态悠闲冷冷道:“一恸大师凭您的身份怎么也做出背后偷袭以多打少这中不入流的下作事来?” 一恸大师哭笑不得他只想阻止丁原却哪里想背后偷袭?更加没有以多打少的念头。但在这工夫一恸大师也实在没心思去辩解目光投向另一边。 就见丁原手持雪原仙剑剑锋死死顶住一执大师的咽喉神情森然嘿嘿冷笑道:“老和尚你也有今天!” 话里有说不出的畅快更透漏出刻骨铭心的仇恨。 一执大师面如死灰眼睛轻轻闭起再不看丁原一眼徐徐道:“你若想为令师报仇雪恨只管下手。老衲技不如人无话可说。但要想老衲向你低头认错却是痴心妄谈!” 丁原哼道:“你说对了丁某今日正要杀了你为老道士报仇!什么四大神僧正道翘楚都不过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 “我师父和阿牛到底有何过错你们竟要以死相逼?你当真以为紫竹轩一脉是好欺负的么?” 他拿剑指着一执大师旁人纵有心相救也不敢轻举妄动。 无涯方丈见丁原越说越激动惟恐他一时冲动就立下杀手连忙高声道:“丁施主一执师叔与施主之战是双方所约不是私怨。你万万不可以公报私仇堕入杀劫!” 丁原恍若未闻手上微一用力自剑锋透出的杀气顿时刺破一执大师的咽喉肌肤一丝鲜渗了出来。 他狠狠瞪着一执大师道:“不要以为你们云林禅寺可以一手蛰天!杀人偿命天公地道你还有什么好说?” 一执大师道:“老衲揭露真相只为天6正道不为魔教妖孽所愚养虎为患后患无穷。 “令师之死原本不是老衲本意但是施主要算在老衲头上也无不可。老衲自觉问心无愧即使今日殉难也是死得其所了无遗憾。” 丁原听他这么说更是有气破口骂到:“狗屁!什么死得其所问心无愧?我师傅与世无争铁骨铮铮;我师兄阿牛更是憨厚淳朴心地厚道他们做过一嗲害人的事情么?他们又怎么妨碍带你们这些所谓的正道翘楚成仙成佛? “你们害死了老道士还要拘禁阿牛废了他的修为这就是你们的天理正义么?是谁给你们生杀予夺的权力可以冠冕堂皇的杀害像我师父那样的好人?是谁?!” 一执大师目视丁原道:“丁施主你已经被仇恨所噬心魔渐起老衲没什么可以和你多说的。你下手吧!” 两人在说话周围寂静无声紧紧盯着丁原手中的雪原剑。 六大剑派那面投鼠忌器谁也不敢妄动连一恸大师也只能遥立与数丈开外。 风雪崖等人却也将心悬到了嗓子眼。 倘若丁原这一剑果真结果了一恸大师自是为魔教除去了一个劲敌。可六大剑派那边岂肯善罢甘休势必同仇敌忾以死相拼。眼前形势虽说对己方有利可对方真要拼起命来只怕大家都要落得个玉石俱焚。 魔教蛰伏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中兴希望今夜的血战是能避则避。可丁原手里握着一执大师的性命又一心一意要为师傅复仇连风雪崖也说不上什么惟有暗地戒备静观事态展。 一恸大师在旁喝道:“丁原你敢!” 丁原冷笑一声道:“丁某为什么不敢?我这就杀给你们看!” 他愈的激愤情绪失控之下一口压抑在胸口的热血哇的喷出洒在一执大师的袈裟上。 丁原心中默默念到:“老道士弟子给你报仇来了今日我就要这老和尚坠下十八层地狱为你讨回一点公道!” 忽听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丁师兄你不能杀他!” 丁原一怔也不回头说道:“盛师兄你不要拦我莫非你忘了老道士是怎么被他们逼死的么?若不是这个老和尚带头挑起事端非要揭出什么阿牛身世来大做文章引得旁人围攻他老人家又何至于此?” 盛年道:“我没有忘但我更不敢忘师父他老人家往日里对我们三人的教诲!丁师弟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剑刺下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丁原想也不想的道:“天下正道有谁想要给这老和尚报仇尽管冲着丁某来就是了!就算这次全天下人要与我为敌我也认了!就算从此天6再无丁某容身之处我也不悔!” 盛年叹了口气道:“可是你要晓得一旦你这次杀了一执大师师父他就等于白白死了!” 丁原哼道:“我要是不杀他师父才是真正的白死!” 阿牛看看盛年再看看丁原低声开口道:“丁小哥盛师兄说的对一执大师杀不得其他六大剑派的人也同样杀不得。” 丁原眼中寒光一闪沉声吼道:“阿牛你也这么说!” 他突然感到一阵无名的愤怒与孤独。 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连盛年和阿牛也要反对自己?他们怎么可以这样淡漠看待师父的血海深仇? 第七章 心恕 大殿鸦雀无声没有人会想到如今劝阻丁原的居然是一同经历了丧师之痛的盛年与阿牛。 人们无法知道此刻盛年与阿牛的心情是何等的矛盾与痛苦大家的眼神里分明透着迷惑与不解。 仇人近在眼前被丁原用雪原剑制得一动也不能动只要丁原轻轻的用手往前一送师傅的大仇就能得报。 然而不能!盛年的心头就像有一把无形的锯子在来回的拉扯丁原没有回头望他一眼但是明显的不服与不满更教他难以自己。 他不晓得师傅走时是什么样的心境但他深信假如师傅地下有知也绝对不会因丁原举起复仇之剑而感到欣慰。 从此后天6正魔两道腥风血雨继无为方丈死于云梦大泽之后一执大师又陨身丁原剑下云林禅寺与各大名门正派怎肯忍气吞声? 冤冤相报仇恨交织血流成河那绝不是淡言真人期望看到的。 然而放弃复仇甚至还要劝自己的师弟饶恕害死师父的凶手这又是多么的艰难。 谁能知他心里的痛楚但纵是千难万难他也别无选择。因为自打三十多年前拜入紫竹轩门下的那一刻他的热血里已开始涌动老道士的印记从此无论风雨挫折也不会有一丝动摇! 面对丁原的愤怒盛年双拳紧紧攥起一根根青筋绷露如弓他深深吸进一口气强自压抑下内心深处的激动。 在这个时候不能让丁原看出自己的矛盾和痛苦。 好在阿牛也站在了他的一边低声说道:“丁小哥这话是师父说的。” 丁原像是被人猛在心口揍了一拳大声道:“不可能!老道士他……不会!” 阿牛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师父临终要我一定转告你和盛师兄千万不要为他报仇更不要和正道为敌。 “这话我一直没有机会告诉你幸好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 “丁小哥师父他老人家的话绝对是不会错的他这么吩咐我们也一定有他的道理。你就放过一执大师吧虽然我也很想为师父报仇可他老人家的话咱们不能不听。 何况就算你杀了他师父他老人家也活不过来啦!” 他说到后来眼圈又忍不住红起来暗道:“当着这么多人面我可不能哭出来丢了师傅他老人家的脸。” 一直神色漠然的一执大师蓦地眉宇微微一动喉结滚动几下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最后还是忍住静静的伫立不动。 丁原胸腔剧烈起伏没有现一执大师的神色变化握剑的手几乎不可觉察的轻轻颤抖令人不免担心他一个神思恍惚就把仙剑送入一执大师的咽喉。 “我不相信。”丁原徐徐说到:“我不相信老道士会这么傻!” 盛年沉声道:“丁师弟我想师父之所以这么说绝不会是一时的糊涂而是要用他的生命和热血来化解正魔两道连绵千年的仇恨恩怨。 他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收养阿牛为的是什么?他苦心调教我们三人又是为什么?难道是想要你我日后也陷入到魔教与各大剑派的仇杀之中? “你这一剑要刺下去师父这么多年的心血就算白费了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 丁原抗声道:“我不管老道士有没有说过那些话我只知道当年是谁教我练剑读书是谁带我走进的紫竹轩!没有老道士就没有今日的丁原也一样没有你和阿牛的今天。 “盛师兄你忘记了这些也罢害怕日后六大剑派找你寻仇也罢我都管不着。可今日谁也休想拦住丁某!” 盛年苦笑道:“你说的不错丁师弟我的确害怕。因为我怕师父数十载的苦心毁于一旦我怕你从此杀劫无数为仇恨蒙蔽我更怕辜负了师父的嘱托与再造之恩在他老人家去后不能承担起他的宏伟遗愿愧对紫竹轩列祖列宗成为师门的千古罪人!” 他炯炯凝视丁原徐徐道:“如果你不怕尽管出手盛某绝不会再多说半句阻拦你报仇!” “我不怕!”这三个字在丁原嗓子眼里转了好几个来回却终于没能说出口。 阿牛的话他不能不相信。 老道士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实在是太了解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蓦然回想起当年在驻仙祠老道士领着自己在祖师灵位前所说的那段话:“弟子淡言营碌一生于尘世无寸德于本派无寸功苟活人间有负恩师教诲。 “今弟子欲收丁原为本派第三十五代弟子不求他闻达于世只求他堂堂正正无愧天地则弟子可告慰恩师。不然将全为弟子之过……” 丁原的眼睛渐渐有些模糊拜师的情景恍如昨日可师父却已经离自己远去。 虽然他将自己逐出了师门可在丁原心底从没有真的断绝过对紫竹轩的那一份深深依恋。纵在天涯海角生死一线他也无法忘却紫竹林中的日日夜夜。 堂堂正正无愧天地。 先师遗愿自己可曾做到? 剑在手中轻鸣空气仿佛凝固。 阿牛与盛年的话也同样重重敲击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许多人都在扪心自问自己的所作所为究竟是对还是错?逼死了淡言真人是否做得太过了些?难道阿牛就果真该杀么? 一执大师忽然睁开眼睛喟然轻叹道:“老衲错了丁施主杀了我为令师报仇吧。”他闷哼一声又连喷出两大口鲜血身形已变得微微摇晃。 并不是说他如淡言真人那样看破了正魔两道的成见却是实实在在的被阿牛与盛年的话所打动自内心深处生出对老道士的歉疚之意。 阿牛又忍不住轻轻道:“丁小哥师父他老人家曾经说过杀一个人容易但要宽恕一个人却是需要百倍的勇气。 “他老人家平生没有杀过一个人可我却觉得这远远要比杀死百个千个恶人更了不起。” 丁原再也无法抑制心头的激荡之情久久瞪着一执大师嘴唇里渗出被钢牙咬出的血丝终于缓缓道:“我不能违背老道士最后的心愿。老和尚你是出家之人理应更懂得慈悲济世的道理。 “丁某留下你的性命希望阁下日后好好想想我盛师兄和阿牛的话。 “杀一个人容易但要宽恕一个人却是难得很。” 雪原剑徐徐垂下众人久悬的心也终于可以慢慢放下。 丁原悲怆愤懑的一声长啸猛然收起仙剑飞身向殿外而去。 六大剑派的人只远远看着谁也不敢在这个当口再去招惹他。 盛年见状赶紧快步追了出去。 一执大师呆立场中也不知是因羞愤难当还是愧疚悔恨忽然提起右掌便朝头顶拍落这一记比之曲南辛举掌自尽更为突然旁人甚至连惊呼也不及出。 幸好阿牛正站在附近手疾眼快奋力拍出右掌正接住一执大师的掌力。 两道浑厚的劲力迎头相撞砰的一声流风四散。 阿牛重伤之躯压根承受不住如此的真气激荡浑身筋脉一齐出刀割似的火辣辣疼痛几乎令他晕厥。他咽下一口血大叫道:“大师万万不可!” 一执大师见是阿牛出手救下自己不由楞住。 阿牛和盛年的话本已令他百感交集万念具空如今阿牛以德报怨奋不顾身的救下自己更教一执大师心神大震。 “杀一个人容易但要宽恕一个人却是难得很----” “出家之人理应更懂得慈悲济世的道理----” 丁原的话不住的在一执大师的脑海中回响。 自己揭开阿牛的身世威逼淡言真人就范这一举一动虽说不是要陷对方于死地他只道正道除害为无为方丈报仇可曾想到这样做已大违佛家慈悲宽仁之心? 一念至此一执大师额头冷汗涔涔而下顿觉得心底早生魔障一心一意只想着如何剿灭魔教如何为无为方丈报仇雪恨早已偏离了佛祖的教诲杀念日盛。今日在丁原剑下由死到生的走了一遭恍然有再世为人的感觉。 众人都大松一口气一恸大师见一执大师神色委顿劝道:“师弟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不必如此!” 一执大师摇摇头微一苦笑并不说话取出一颗丹丸递给阿牛道:“羽小施主这是敝寺的玉露百洗丹你快服下它调理伤势吧。” 阿牛憨憨一笑刚想道谢猛地眼前一黑朝地上栽倒。 一执大师一惊伸手揽住阿牛急忙将玉露百洗丹塞进他嘴中左手按在他天椎穴上聚起残存的功力替阿牛运气疗伤疏通经脉。 容雪枫一把从一执大师怀中夺过阿牛怒声道:“不必老和尚你假惺惺的装腔作势阿牛的伤势老身自会照料。” 秦柔、风雪崖、雷霆等人一拥而上围在阿牛身旁秦柔抓着自己的衣角明眸须臾不敢离开阿牛的脸庞泪珠在眼眶里来回转动要不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怕早已是泪流满面。 众人一阵手忙脚乱阿牛缓缓苏醒回来体内的玉露百洗丹药力作流转全身暖烘烘的令他觉得舒服不少胸口也不怎么疼了。 耳边忽听容雪枫训斥道:“傻小子那老和尚自己想不开要寻死关你什么事自己小命不要去救他干什么?” 阿牛眼中一一闪过众人关切的面容猛然心弦颤动正碰上两道带着心痛微含责备的目光正是阿柔红着眸子珠泪闪闪的注视着他。 阿牛习惯性的想抬手挠脑袋却觉自己死死的被容雪枫抱在怀中双臂哪里还能动弹得了? 殿青堂见大局已定扬声道:“无涯方丈接下来咱们今天还打不打?” 无涯方丈看了眼两位师叔见两人都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于是答道:“阿弥陀佛既然丁小施主胜出我六大剑派自当依照先前的约定退兵。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来年蓬莱仙会与诸位施主后会有期。” 阿牛想起一事赶忙对殿青堂道:“殿护法六大剑派有不少弟子中了蜂毒尚未解治您能不能将解药送给他们?” 殿青堂嘿嘿笑道:“若不是少教主开口老子一滴药粉也不给。让六大剑派回山就大办丧事哭天抢地正可为战死的众兄弟出上一口恶气! “不过既是少教主吩咐殿某遵命就是。” 他从袖口里取出一青一紫两只小瓷瓶抛了过去道:“无涯方丈解药来了!” 无涯方丈赶紧伸手接住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中说道:“多谢殿护法只是这两瓶解药如何调制还请施主赐教。” 殿青堂哈哈一笑道:“大师行事到也小心。青色瓷瓶里装的是破罡蜂蜂蜜紫色的里面是殿某亲手炼制的解毒药粉。 “你将蜂蜜兑上药粉再用一坛烈酒混合尽可救得三五百号徒子徒孙。” 无涯方丈料殿青堂不会欺诈自己颔道:“殿护法赐药之情贫僧谨记下了。” 殿青堂哼道:“谢我?要不是羽少教主求情老子连根毛都不会给你。” 无涯方丈淡淡一笑也不计较。 背后无观大师却喝道:“殿青堂你不要以为给了解药咱们便万事皆休!敝寺无为师兄的公案魔教迟早须得给个交代。我七大剑派与魔教千年的恩怨更不是你区区解药可以化解。 “你若是觉得心有不甘尽可把解药拿回去咱们宁可一死也绝不作苟且偷生之徒!” 想那六大剑派中也有不少是性格刚烈之人细想今夜之战实在太窝囊了一点更是输得有些莫名其妙。先是阿牛用一套希奇古怪的身法气走停心真人再力挫了太清宫的掌门守残真人。 等平沙岛的人刚一露面丁原和盛年又偏巧赶到。双方当面一场对质盛年之冤大白天下耿照和曲南辛却先后自尽了断连耿南天也变得半疯半癫抱着爱子的尸身甩手去远。 最后所有的指望都落到了云林禅寺与一执大师的身上没料到在云林四大神僧威望仅次于一恸大师的他居然拼到元神出窍也不是丁原的对手反被人家用剑指住咽喉老半天着实丢尽了脸面。 更令众人郁闷的是为一执大师求情的居然是盛年和阿牛这两个历经丧师之痛、本该与正道各派不共戴天的翠霞派弃徒。 一次围剿魔教的煌煌盛事到临了好似成为六大剑派逐一登场献丑的闹剧不由人不窝火到家。 偏偏破罡魔蜂的解药还捏在人家手里为了数百弟子的性命众人又不得不忍气吞声任由殿青堂奚落了一通。 直到无观大师昂然说出这番话来才稍微舒缓了些许郁结之气。 而私下里六大剑派甚至包括云林禅寺的众僧都有点茫然不解为什么眼看着名门正派一败涂地一恸大师却始终稳坐钓鱼台不出手? 自一心大师故后他已然是云林禅寺无可争议的第一高手与翠霞派的淡一真人并称佛道两大翘楚。 丁原纵使了得也不过是个弱冠少年倘若一恸大师能早些出手或许云林禅寺与六大剑派都可免去最后受辱的尴尬结局。 然而一恸大师却是有苦自知无法言表。 他服食过三叶奇葩后功力果然又有突飞猛进仿佛只须再踏出小半步便可立地成佛修成正果。 可体内的戾气非但没有消除反而水涨船高为祸日烈。 平日里还好一旦心绪激动又或损耗真元过度立刻就现出神志癫狂走火入魔的迹象。 因此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有尽力避免出手更忌讳与丁原这样的强敌动手过招以免届时原形毕露露出马脚。 旁人只道他是自恃身份尊崇不屑与丁原、阿牛这样的年轻后生过招哪里想得到其中居然还另有隐情? 殿青堂听到无观大师之言哈哈大笑不以为然道:“看不出老和尚你倒还有几分豪气。不过殿某做事从不知后悔解药送出手去就没有收回之理。你要找本教的麻烦随时可来老子恭候就是。” 无观大师一愕没想到殿青堂会这么回答点点头道:“好得很贫僧记下了。” 风雪崖道:“无涯方丈有一件事风某藉这个机会可要说明白明人不做暗事贵寺的无为大师绝不是本教兄弟所杀你信与不信老夫都无所谓。反正本教黑锅已背了不少再多这一个也没什么。” 无涯方丈心头一动问道:“风施主无为师兄分明是死在魔教的十六绝技之下我一恸师叔当日也身中数招赤魔残玉爪险些丧命。这都是众人皆见的事实你如今出言否认不知有何凭证?” 风雪涯傲然道:“老夫的话便是凭证!风某一生言出不二你不信就罢了。” 别说无涯方丈换了谁也难以接受风雪崖的辩白脸上均露出深不以为然的神情。 阿牛记起前些日子在圣坛底下雍舆情谈及无为大师之死的若干疑点再听风雪崖出言否认顿觉这里面大有文章。 他资质淳朴却并非真的是个笨蛋只不过胸无城府从不去想那些拐弯抹角的阴谋诡计罢了。 此刻见六大剑派的人对风雪崖所言根本不信忍不住道:“无涯方丈风护法没有骗您无为大师绝不是圣教之人所害。” 无涯大师微笑道:“羽小施主你又是如何知道的?”他态度和蔼心下却没把阿牛的话当一回事。 毕竟无为大师丧生云梦大泽时阿牛远在翠霞山上怎能晓得生在万里迢迢的大泽凶案? 阿牛认真道:“据弟子所知无为大师确实是因身中幽明折月手、赤魔残玉爪等圣教绝技而亡。 “可圣教之中只有九旗四坛的座和四大护法以上的人才有资格修炼十六绝迹。 这其中却没有一个是擅长幽明折月手和赤魔残玉爪。 “何况以无为大师和一恸大师的联手之力纵然是殿护法他们倾尽全力也未必能占得什么便宜更别说什么一死一伤的结果了。” 他的这些话基本是照原样搬那天雍舆情说的话讲来头头是道尤其最后一段既给了云林禅寺留足了面子又反驳了无涯大师的疑问说面面俱到也丝毫不为过。 那些六大剑派的掌门耆宿口中不说脑子里却在急回忆历年与魔教的交锋以印证阿牛所言。 一圈想下来果然现无论是风雪涯等魔教护法还是座下的四坛旗高手的确没有谁曾当众施展过赤魔残玉爪与幽明折月手。 这两项绝技。魔教教主羽翼浓倒是全会可惜他尸骨早寒自然没有可能。 一恸大师徐徐道:“羽小施主照你的意思莫非是老衲在说谎不成?” 阿牛急忙摇头道:“弟子怎会怀疑大师只是觉得或许是另有他人暗中冒充了圣教的名义行事这才造成了大伙的误会。” 退思真人道:“只怕未必吧有二十年的工夫魔教想要调教出几个专擅幽明折月手的高手来并非难事。羽少教主这话仍然难以站住脚。” 殿青堂道:“少教主不用再跟他们罗嗦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们一味要找本教的麻烦只管放马过来。” 阿牛被殿青堂一口一个少教主叫的脸红耳热好不自在却听无涯方丈合十道:“既然如此诸位施主后会有期我等先告辞了。”说罢当先率着云林禅寺的僧众撤出大殿。 阿牛还想解释在背后叫道:“无涯大师!” 无涯方丈回过头来淡淡道:“难道羽少教主想将我等尽数留下么?” 阿牛苦笑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大伙能握手言和今后别再打啦。” 无涯方丈摇头道:“羽小施主仁心可嘉可惜这事却由不得贫僧一人作主。只望少教主日后好自为之能约束麾下教众不要杀戮生事就是一大善举了。” 阿牛道:“无涯大师您误会了我并没答应要做圣教教主。” 无涯方丈微微一楞却没回答径自随着众僧出了大殿。 其他各派的掌门长老见状也纷纷率着门下弟子离去。那些战死的弟子自有人或抬或背一并带回山去安葬。 顷刻之间近千号人走的一个不留大殿里立时空旷了许多。 魔教众人到这工夫才算真正缓过口气来庆幸自己终于撑过了一场灭顶之灾。 阿牛怔怔望着门口也不晓得在想什么。 雷霆走到身旁和声道:“少教主接下来怎么办教中的兄弟们还在等着你的示下。” 阿牛一醒回转头目光环顾风雪崖、殿青堂等人好似他们已吃准自己非做这个教主不可了。 第八章 取舍 冷月高悬云淡风轻。 丁原风驰电掣的飞奔在云梦大泽中茫茫毒障弥漫四野未眠的飞禽蛇虫在黑暗里不安的躁动。 也不知御风狂飞出多少里他终于有了一种精疲力竭的感觉胸口积压的郁闷稍稍得到了宣泄。 在一处凸起的小土丘上丁原站住身形修长的身躯在朦胧月色里显得那般孤独。 他终究没有刺下那一剑终究没能为老道士报仇雪恨。杀与不杀也许后者更容易让人获得一时的痛快和满足! 他相信阿牛绝不会欺骗自己老道士生前一定留下了禁止自己为他复仇的嘱托。 但他实在难以接受仇人近在眼前却偏偏要强迫自己撤剑放手。 现实为什么总是那么令人难以接受为什么老道士要饶恕这些害死他的人为什么自己居然放过了一执大师? 愤恨、恼怒、不平、疑惑千万种思绪在丁原脑海里交错纷沓直如一团熊熊的烈火在烧灼他的每一根神经。 他徐徐举起雪原仙剑仙剑问天却四顾茫然不知道该劈向哪里?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让我杀他?为什么你不让我替你报仇?” 丁原抬起头恍惚里那弯冷月渐渐浮现出老道士丑陋而温暖的面容一样的沉默寡言一样的宠辱不惊在丁原眼中同样的亲切同样的熟悉。 突然雪原仙剑虚空劈出四周瘴气风卷云涌朝后退散伴着凌厉的剑气从心底出激越愤懑的呐喊刹那间传遍半个云梦大泽惊起无数夜眠的飞鸟走兽却还是唤不醒沉睡的淡言真人。 雪原仙剑在丁原手中狂舞一溜溜夺目绚丽的电光划破黑夜的宁静破开重重瘴气迷雾在无边的黑暗里点亮刹那的光明。 他疯似的挥舞着仙剑毫不吝惜的挥霍着体内的真气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好过一些。也只有这样才能教自己暂时忘却了老道士。 终于累了倦了他停下身形气喘吁吁的以剑驻地虽是夜凉如水衣襟却早被湿透大颗的汗珠从额头鼻尖不停的滚落砸到小丘上渐渐幻成一片深黑色。 这时身后传来一个声音道:“丁师弟你好受一点了么?” 丁原身躯剧烈的起伏汗涔涔的双手紧紧握在雪原剑上没有吱声。 盛年走到丁原身旁与他并肩而立抬头仰望夜空月影如钩繁星点点斗转星移间世事总是无常。 盛年平稳心神说道:“丁师弟你还记得当初师父将你逐出翠霞托你带了一封书信给我。你当时曾问我上面写了些什么我没有告诉你。如今师父已逝这桩谜底也该让你知道了。” 丁原依旧沉默却不自觉的抬头望向盛年。 盛年油然一笑半是缅怀半是悲怆一字一顿道:“上面只有两个字那便是你的名字。其他的师父什么也没有说。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丁原渐渐冷静一些开始凝眉思索其中的含义。 他本是聪颖过人才思敏捷略一转念就猜到了淡言真人的用心低声道:“这是老道士要将我托付给你。” 盛年点点头道:“现在想来师父他老人家当日把你逐出师门实在是有太多说不出的苦衷。他虽然亲手送你出门可心中对你的关爱却永远一般无二。” 丁原怅怅吐了口气说道:“我明白他这么做其实是为了保全我。可笑当时我还浑然不觉一味的质问纠缠带着满腹怨气离开翠霞。 “等我后来逐渐醒悟过来想回头补救的时候他老人家却已经走了。” 说到这里丁原心底又是一恸握剑的双手下意识的紧了一紧。 盛年看在眼里假作未觉问道:“可你又想过没有师父为什么要把你托付给我?” 丁原怔了怔涩声道:“那是他对我放心不下怕我四处招惹祸端。” 盛年摇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师父他老人家若不放心你绝不会放你出翠霞。起初我也跟你一样的猜想可那日在师父坟前我才忽然领悟到其中真正的缘由。” 他顿了一顿继续说到:“师父并不是怕你四处闯祸也不怕你在外会吃亏受罪。他担心的是你性格过于桀骜刚烈一时冲动之下做出来会令自己遗憾终生的错事。 “大丈夫有所为更要有所不为。你懂得争取却是否明白有时候也需要放弃?” 丁原低头沉吟盛年将他拉在身旁坐下沉声道:“丁师弟如今师父虽已不在咱们却更要堂堂正正的做人不能意气用事辱没了他老人家的清誉更不能让人在背后讥笑师父养虎为患教导无方。 “终有一天那些人会明白师父的良苦用心这才是对他老人家最好的报答。” 他打开酒囊先自喝了一口又递给丁原道:“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救治赫连夫人所需的药材已经找齐布衣大师在天雷山庄中正开炉炼丹。 “如果一切顺利再过两个来月她就能苏醒过来。师父他老人家泉下有知也可了却一桩心事。” 丁原精神一震接过酒囊喝了一大口甘冽清凉的酒汁顺着嗓子眼一直流下说不出的畅快舒爽。 他禁不住又喝了一口才还给盛年问道:“盛师兄我娘亲她真能醒过来么?” 盛年点头道:“布衣大师说有九成的把握可救活赫连夫人应该没有问题。等令堂醒来你们母子便可重新团聚了。” 丁原苦笑道:“也不晓得他还认不认我这个捡来的养子?” 盛年微笑道:“你怎么会担心这个?她要是不认你又何必抚养你成*人?”说着又将酒囊递给丁原。 丁原心中的郁结稍稍缓解咕咚咕咚畅饮了一通道:“盛师兄我们好象又有许多天没在一起这么喝过酒了要是再加上阿牛那家伙就更好了。” 盛年见丁原心结渐解暗自欣慰默默道:“师父丁师弟终究是您苦心调教的弟子他没有令您失望。 “不仅修为远胜弟子所作所为也不负您的期许。假以时日一定可以成为继往开来的一代宗师造福天6九州八方。” 两人并肩坐在土丘上你一口我一口直将酒囊喝的点滴不剩东方的天际也渐渐亮了起来。 盛年甩手扔了空空如也的酒囊长身站起伸了个懒腰道:“丁师弟咱们回地宫瞧瞧吧!六大剑派的人也该都撤走了。” 丁原起身道:“不错我还得去看看阿牛现在怎样了也不晓得墨师姐是不是醒了?” 说起墨晶丁原忍不住问道:“盛师兄你打算怎么解决墨师姐的事情?” 盛年楞了一下说道:“丁师弟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丁原肃容道:“盛师兄连瞎子也瞧的出墨师姐对你情有独钟我就不信你丝毫没有察觉。 “今日她为了你彻底与师门闹翻平沙岛的人不仅不会再将她视做本门弟子反而会更加恨之入骨将来说不准哪天就会找她报复。你可不能对人家甩手不理辜负了墨师姐对你的一片痴情。” 盛年沉默半晌忽然抬步走下山丘道:“丁师弟我们先回地宫再说吧。” 丁原在他身后朗声道:“你刚才还教我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我看盛师兄你恐怕也只懂得放弃却不晓得有些东西本该是拼命争取的。” 盛年停下脚步转过头见丁原正目光烁烁注视着自己一时不知话从何说起道:“丁师弟你的话我会记下谢谢你。” 丁原嘿嘿一笑随着盛年御风返回地宫。 知道这时他才觉原来半夜里那场狂奔居然足足跑出了有五百多里。 两人回到地宫就见那些幸存的魔教教众正在四处忙碌清理善后。 丁原与盛年刚一出现就有人认出引着二人进到大殿。 殿中狼藉已被打扫得干干净净除了破碎的地砖和隐约可见的殷红血迹谁也难以想像就在几个时辰之前这里曾经生过惊天动地的大战。 魔教的三大护法和十多个领正聚在一起商议什么却不见了阿牛、秦柔等人雍舆情和容雪枫也早就悄然离去。 众人见着盛年、丁原归来不约而同聚拢上来。 风雪崖问道:“丁兄弟你没事吧?” 丁原微微一笑道:“我没什么倒叫大伙操心了。” 殿青堂对丁原的修为已是心悦诚服闻言笑道:“丁兄弟说哪里话要不是你和盛兄及时赶到咱们这些人怕此刻已在阎王爷那里排队报名啦。” 大伙听他说的有趣均自露出笑容。 丁原左右张望问道:“风大哥阿牛和墨师姐他们现在哪里?” 风雪崖道:“墨姑娘还没醒来殿四弟已安排了专人照顾。羽少教主正在隔壁的一间石室中疗伤也有秦姑娘守着。” 丁原笑道:“风大哥你们口口声声叫阿牛为‘少教主’莫非他已经答应了?” 魔教众人一阵的尴尬殿青堂瞥了眼盛年、丁原一眼道:“这正是我们大伙在头疼的事情。盛老弟、丁小哥有些话殿某不知当讲不当讲?” 盛年察言观色已经猜到大半说道:“殿护法不用见外有什么事情是盛某师兄弟帮得上忙的只管说出来。” 殿青堂道:“刚才众位弟兄又苦心劝说了少教主一次大伙差点把嘴皮子都磨破了他却说什么也不肯就任圣教教主之位。 “本教自羽教主故后一蹶不振险些就烟消云散。如今好不容易重现生机难得阿牛是羽教主的嫡亲子嗣众兄弟们都希望他能统帅大伙儿重振圣教声威中兴大业。 “无奈羽少教主致意不答应教众人好生为难。” 雷霆苦笑道:“依老夫看来羽少教主既然会出手救援自没有对圣教心存芥蒂的道理。 “他言语之间好象是不愿违背令师生前不得与正道为敌的遗愿因此一再推辞。盛老弟、丁小哥不是本教强人所难可这教主之位阿牛若不肯担当旁人又有谁能让大伙儿都心服口服?” 众人悄悄观察盛年、丁原的反应惟恐他们也如阿牛一样的出言反对。毕竟这师兄弟三人同出于翠霞派门下只是因着机缘巧合才与魔教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也未必就赞成阿牛出任魔教的教主。 盛年道:“阿牛的事情本该由他自己来决定即便盛某也插不上嘴。不过若诸位不介意盛某却想稍后与阿牛单独谈上一会他是否会改变主意就不是在下所能保证的了。” 风雪崖等人听了盛年刚开始的一句话脸上不由微露失望之色没想到接着话锋一转仿佛此事大有可为。 殿青堂喜到:“有劳老弟要是连你和丁小哥都劝不动他咱们也该真个的死心了。” 这倒也实话老道士一去当世之间阿牛最肯听的人推盛年、丁原要是他们也没辙那么除非淡言真人复生否则谁也休想拽回阿牛。 盛年的话里虽然没明确应承什么但话外之意众人还是听得明白。 丁原眨眨眼问道:“盛师兄你跟阿牛聊天我能不能待在一边听听?” 盛年笑道:“当然可以咱们三兄弟也该好好聚上一聚了。” 丁原扭头问到:“殿护法您这儿有没有藏上几坛好酒刚才我和盛师兄在外面还未喝过瘾正好拉上阿牛一齐痛饮。” 殿青堂哈哈一笑答道:“你算问对了人老夫藏了十多坛珍品‘烈如刀’这就叫人送来。” 盛年、丁原走到石室门口盛年抬手叩门开门的却是秦柔。 丁原笑问到:“秦姑娘阿牛醒过来了没有?”不等秦柔回答就听里面阿牛欢喜的声音叫道:“阿柔是丁小哥和盛师兄在外面么?” 秦柔一面应道:“是他们看你来了。”一面急忙把盛年、丁原引进屋子。 盛年、丁原与秦柔都是熟悉之人也不客套大步走进石室正撞见阿牛兴冲冲从打坐的石床上跳下地。 他冲到两人跟前一手拽住盛年胳膊一手抓着丁原肩膀咧着嘴呵呵憨笑自老道士死后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丁原提起左手的酒坛道:“阿牛我和盛师兄找你喝酒来啦。” 阿牛望着丁原道:“丁小哥我劝你不要杀一执大师你心里不会怪我吧?” 丁原故意板着脸道:“当然怪你不然我手起剑落是何等的痛快。” 阿牛笑容一收犯愁道:“丁小哥你要是心里不痛快就干脆打我一顿解气吧。” 丁原瞧着他憨憨抱歉的摸样忍不住心底升起一缕温暖嘴角含笑拍拍阿牛敦实的肩头说道:“打你我还嫌手疼。你若真是过意不去便陪我和盛师兄喝个痛快咱们不醉不休。” 阿牛这才醒悟丁原并未真的怪罪自己只是有意开个玩笑而已。他喜笑颜开道:“好咱们三个就痛痛快快喝上一顿瞧谁最先倒下。” 三人在桌边围坐盛年招呼道:“秦姑娘你也一起坐下喝几杯吧。” 秦柔知道他们兄弟三人劫后重逢有数不尽的话要谈自己守在一旁未免有些让人不能尽欢。 于是摇头微笑道:“小妹不胜酒力怕是不能陪盛大哥喝酒了。我这就去探望墨姐姐也不知她醒了没有?” 阿牛被她一点说道:“阿柔墨师姐经历这么一场大变心里必定难受得很。你和她都是女孩儿家说起话来比我们这些大男人可方便多了可要好生的安慰一下她。要不是摸师姐大义灭亲只怕盛师兄的冤屈到现在还未能洗脱呢!” 秦柔颔道:“我知道了。阿牛哥你就和盛大哥、丁小哥他们好好喝酒聊天墨姐姐那里我会照应的。” 她告辞出屋盛年道:“阿牛秦姑娘的确是个好女子你可得好好珍惜。” 阿牛的脸没喝酒却先红了丁原偏不肯放过他追问道:“阿牛你和秦姑娘到底什么时候成婚咱们也好讨杯喜酒。” 阿牛期期艾艾道:“师父在世的时候曾和雷老伯约定等我参悟了忘情境界根基敦实之后就替我和阿柔成亲。 “可如今师父他老人家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先守孝三年。” 屋中出现短暂的沉默盛年默默拍开酒坛上的封泥替三人各满上一碗浓烈的芬芳瞬间在石室里弥漫开。 丁原举起碗将烈酒洒落在地低声道:“老道这辈子怕也没喝过一口酒这碗就算是我敬他的吧!” 盛年、阿牛默不做声的将碗中的烈酒倒洒于地目光怔怔望着酒汁渗入地砖的缝隙里。 仿佛中三人又回到了紫竹轩回到了那些曾经快乐宁和的日子。 丁原重新为三人满上酒有意打破眼前的沉闷问道:“阿牛这些日子你都哪里去了让我们好一通担心。” 阿牛勉强笑笑回答道:“我被师父救出云林禅寺后昏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就见着了雍姨。” 他简单的将自己的遭遇叙述了一遍却隐去了雍舆情、容雪枫的真实身份等没有透露圣坛的消息。 不是阿牛不相信丁原和盛年只是他急已答应雍舆情绝不对旁人吐露半字自要守口如瓶一言九鼎。 好在盛年、丁原虽察觉到其中另有隐情但都没有追问只为阿牛能参悟星图由衷欢喜。 丁原笑道:“阿牛照你所说《天道》下卷共有一十二幅星图组成你只参悟出三幅就已经这么厉害直打得碧落、太清宫两大掌门满地找牙。要是全部悟透岂不成了天6第一高手羽化飞天也是指日可待?” 阿牛红着脸道:“我到现在还有点稀里糊涂不晓得当时是怎么赢的停心师伯他们丁小哥你那套剑法才是真的了不起连一执大师这样的人都被你打败啦。可以前在翠霞的时候我怎么从没见你施展过?” 丁原微笑道:“这是日前我在紫竹轩中闭关参悟的一套自创招式将早先收得来的伏魔六剑剑魄以丹田真元凝铸炼化作六把光剑再辅以翠霞派的剑法动今后就不怕别人以多打少围攻我。 可惜练成的时日太短还有不少缺陷破绽比起盛师兄的天照九剑粗糙生涩许多不然昨夜那战也不会打得如此辛苦。” 因为阿牛还不晓得丁原在潜龙渊中的际遇累得他不得不简略的从头说起听得阿牛眼睛圆睁不住为丁原的遭遇揪心。 最后丁原说道:“等我出关时风大哥已经孤身赶往云梦大泽却托盛师兄留下话来。我和盛师兄、墨师姐随后日夜兼程驰援魔教只盼还能赶上。也是老天有眼教我们师兄弟三人在这里重新团聚。” 他说的轻描淡写但阿牛却明白要想从伏魔六剑剑魄中演绎出这一套震古烁今、空前绝后的绝世剑法其中过程是何等的艰辛痛苦。 人们往往只留意到台前的光彩绚丽却不经意的忘记了在台后需要付出几多血汗。 阿牛问道:“丁小哥你这套剑法可有名字?” 丁原道:“曾老头把它称作‘六道甚剑’我和盛师兄都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阿牛若有所思喃喃道:“‘六道神剑’却不晓得这‘六道’是什么?” 丁原心头微动口中却笑道:“曾老头随口取的名字哪里来的这么多学问?不过正巧是六柄伏魔剑所化而已。” 盛年悠然饮尽碗中烈酒道:“只怕未必。曾师叔祖表面粗枝大叶言笑无忌可其中莫不藏有深意。他将你的剑法称为‘六道神剑’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丁原哼道:“他以前整日找我打弹子斗蛐蛐也是大有深意么?” 盛年知道丁原故意抬杠的脾气又来了微笑不理。 阿牛却认真道:“丁小哥说不定这里面就有什么学问只是咱们现在还没领悟。曾师叔祖学究天人修为通天一言一行自然也高深莫测暗藏玄机。” 丁原瞪了阿牛一眼道:“曾老头不在这里你不用这样落力的拍他马屁。” 阿牛嘿嘿一笑当然不会介意丁原的调笑端起大碗道:“盛师兄你的冤屈终于洗脱我和丁小哥都该敬你一碗酒。” 盛年颔饮干丁原道:“盛师兄既然如今真相大白你又能重列翠霞门墙啦。不晓得今后你有什么打算?” 盛年沉吟片刻缓缓回答道:“赫连夫人很快就能苏醒师父的这桩遗愿也可了断。我想先回紫竹轩为师父守坟三年咱们师兄弟三人里总得有人继承他老人家的衣钵不能让紫竹轩一脉就此断绝。” 说罢望着丁原问道:“丁师弟你又是如何打算的?” 丁原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还是先和你一起回趟翠霞吧。老道士一个人待在里面一定寂寞得很。等我娘亲醒来我就去南海找玉儿。 “再往后要是可以我便终老紫竹轩和盛师兄做个伴儿。” 盛年微笑道:“你终于下定决心要去南海找苏姑娘了。” 丁原点点头道:“是呀我亏欠她太多也该有个了断啦。” 阿牛插言道:“丁小哥、盛师兄我和阿柔商量过了也和你们一块儿回翠霞山为师父他老人家守孝。” 丁原嘿嘿一笑道:“你可不像我跟盛师兄好似闲云野鹤来去自在。你若想离开这儿却教风大哥和魔教兄弟们大大的为难总不成教他们把总坛也搬到翠霞?” 第九章 教主 阿牛顿时愁眉苦脸道:“我正为这事犯愁呢.风护法、雷老伯他们说什么也要我当教主可我哪有这个本事?何况师父他老人家嘱咐我们万万不可与正道为敌我要做了魔教的教主岂不是背了他的遗愿? “我实在说服不了他们就只好先躲到这里暂求清静。盛师兄、丁小哥你们比我聪明多了快帮我想想法子吧。” 丁原笑道:“这个忙我可帮不上谁让你是羽教主留下的唯一血脉他们不找你又找谁? 要照我的意思这个教主做了又怎样正好让那群自诩名门正派的老家伙气得七窍生烟无可奈何.” 阿牛听丁原说的话中带着几分戏言哪里能够当真不禁摇头苦笑道:“不成的这么一来人家更会说师父他老人家是养虎为患私通魔道啦” 盛年道:“阿牛你错了师父若要害怕旁人会这么说也就不会收养你了在他心中从无正魔之分也从未将羽教主他们看作是十恶不赦的魔头” 阿牛点点头低声道:“可我却把师父他老人家给害死了我对不起师父。”说着仰头把一大碗烈酒灌进嗓子眼。 他本不擅豪饮这一下直呛得咳嗽不止火辣辣的滋味在五脏六腑烧灼起来难受非常。 盛年知道阿牛至今心结难解把淡言真人的死全归罪到了自己的头上。因此他才执意拒绝风雪崖等人只求留守紫竹轩为老道士守孝。 盛年道:“阿牛害死师父的不是你也不是名门正派中的哪一个人更不是羽教主而是绵延千年的正魔恩怨门户之见。 “只要这些仇恨芥蒂一天不消失正道与魔教的仇杀就一天不会停止。师父羽教主他们仅仅是其中牺牲的一小部分而更多无名无姓的人死后甚至连一个坟都没能留下。” 丁原点头道:“盛师兄说的不错什么狗屁正道魔道依我看来这不过是七大剑派为了维护他们的正统地位苦心编纂的说辞罢了。只有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砸碎打破天6才会有真正的太平。” 盛年微笑道:“这正是师父毕生心愿。他生前最想见的就是终有一日正魔两道能够化干戈为玉帛水乳交融不分彼此不再存有门户出身之见。可惜他老人家壮志未酬就先去了。” 阿牛胸膛一热说道:“盛师兄我们总可以为师父再做些什么吧?能让他老人家含笑九泉了无遗憾。” 盛年朝他一笑道:“阿牛我们不是已经开始做了么?” 阿牛一怔霍然醒悟道:“盛师兄你指的是魔教的事情?” 盛年点头道:“我想师父他老人家若是看到我们阻止了一场血战心中一定会高兴的很。 但魔教与正道的怨仇不可能这么简单的化解来年蓬莱仙会上势必还有一场争斗到时候是不是还能劝阻恐怕没人能够保证。” 丁原道:“这种事情救急不救穷大罗金仙也未必能有办法。云林禅寺记恨无为方丈之死哪里肯善罢甘休风大哥他们隐忍了二十多年好不容易等到出头之日也绝不愿再忍气吞声下去。要他们握手言和除非日头打西边出来。” 阿牛默默听着盛年与丁原你一言我一语的分析时势知道他们所言非虚心底隐隐生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怔怔望着空荡荡的酒碗出神盛年留意到阿牛的神色知道他正在重新思考当下微笑不语与丁原一碗接一碗的对拼起酒量来. 忽听有人轻轻咳嗽一声门外有人说道:“羽少教主有一位不愿报出姓名的姑娘一定要见你我们实在被她缠不过只好将她带来。” 阿牛听出是风雪崖的声音朝盛年丁原苦笑一声心中奇怪有谁会跑到这里来找自己? 更蹊跷的竟然还是一位少女自己除了阿柔哪里还认识其他的女子会是谁呢?他起身开门果见风雪崖身后站立着一位面蒙轻纱的妙龄少女一见阿牛急忙叫道:“羽少教主您快想个法子救救我师父师叔!” 阿牛一惊认出了眼前的少女立时酒醒了大半同道:“翎儿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雍姨和容姨怎么了?” 原来这蒙面少女正是雍舆情的弟子翎儿早先在圣坛中与阿牛也有一面之缘。 翎儿急道:“师父师叔要给自己用刑受那七七四十九日的‘万毒噬体’之苦。我怕她们撑不到那个时候就……就……”说到这儿声音里已带着哭音。阿牛回想起容雪枫曾说过的“万毒噬体”之刑虽然不晓得这种刑罚究竟是什么但只听这个名字就明白绝非常人所能忍受急忙同道:“怎么会这样?” 翎儿摇头道:“我们也不晓得。师父只说她触犯了教规天条因此要以身作则受那‘万毒噬体’之苦。 “容师叔不肯让师父一人受刑要和师父她老人家同生共死。无论我和静师妹如何劝说都是不管用所以我只得来求助您。 “羽少教主您一定要想个法子不然师父和师叔可都活不成啦。” 阿牛听的一头雾水也没时间细想连忙点头道:“好我这就和你走。” 风雪崖同道:“羽少教主可要我们随你一起去?” 阿牛摇摇头暗想雍姨说过魔教圣坛是极端隐密的地方即便是魔教中人也不能随意泄漏于是回道:“不用了我和翎儿姑娘去去就回不会有事。” 风雪崖也不坚持颌叮嘱道:“少教主小心。” 阿牛与盛年丁原打过招呼随翎儿匆匆离去循着一处外人绝对想不到的入口进了圣坛。阿牛与雍舆情、容雪枫相处时间虽不算久可这两人对他无异于有再造之恩他心中的感激之情已无须言语表达。而今雍舆情、容雪枫要自领“万毒噬体”的酷刑阿牛虽不明就里但翎儿如此焦急的跑来找他多半一定是与他有关万一雍、容两人果真受刑而死那他岂不是又添一桩罪过? 他唯恐去得迟了错恨难返脚下不自觉的加紧到后来几乎是御风而行风驰电掣一般。 那翎儿看似娇柔竟也能跟上始终快过阿牛半步在前引路。待转过一道石闸就听里面一间石室中传出容雪枫不耐烦的声音道:“静儿你哭哭啼啼干什么?我和你师父都还没死呢。” 阿牛听见容雪枫的声音心中一喜晓得自己总算没有来晚立到出声叫道:“雍姨、容姨!” 容雪枫正在训斥静儿蓦然听见阿牛的声音不禁一怔就见那傻小子已风风火火的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雍舆情的另一爱徒翎儿立到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她道:“翎儿你把阿牛找来做什么?” 翎儿悄悄瞥了容雪枫一眼却不敢说话。 阿牛目光扫过石室只见雍舆情和容雪枫分坐在椅子里静儿则跪在两人面前低声而泣。 阿牛见翎儿此时也跪在地上垂不语怕她遭受责怪替她解围道:“容姨是我想来探望您和雍姨不关翎儿姑娘的事您千万不要怪她。” 雍舆情容雪枫哪里会被阿牛三言两语糊弄过关。想那圣坛中机关密布甬道纵横若没有翎儿引路阿牛怎么可能如此轻松的找到这里。 容雪枫狠狠瞪了翎儿一眼转脸同道:“阿牛你既然出了圣坛还回来干什么?” 阿牛苦笑道:“容姨您和雍姨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受‘万毒噬体’之刑?” 雍舆情微笑道:“阿牛你来就为这件事么?我和你容姨擅自介入圣教与六大剑派的争斗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显露了真身自该受教规处罚。”阿牛纳闷道:“可是六大剑派的人并没有识破你们的身分啊?” 雍舆情道:“如果等到有人识破我们的身分圣坛之密泄漏于世我与你容姨纵是百死也难赎其罪了。”说罢吩咐道:“翎儿送阿牛出圣坛吧别让外面的人久候担心。”竟是下了逐客令。阿牛脚步不动一挺胸大声道:“雍姨我不走!”容雪枫怒道:“傻小子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难不成想看戏么?” 阿牛一摇头道:“我要陪你们一起受刑!”雍舆情一怔温言道:“阿牛你不是圣教的人不用受刑还是赶快离开吧。”阿牛道:“我虽不明白圣教教规可我晓得雍姨、容姨都是好人不该受‘万毒噬体’的酷刑。 “况且昨晚若不是为了我两位前辈也不舍触犯教规擅离圣坛。如果雍姨和容姨一定非用刑不可那就算我一个好了。” 静儿、翎儿异口同声道:“师父、师叔弟子甘愿一同领受刑罚!” 容雪枫外冷内热最受不得这个一拍桌案喝斥道:“你们两个也来凑什么热闹?大伙全都完蛋了这圣坛却留给谁守护?” 声音虽响可语气神情分明是在强扮凶悍连阿牛也能瞧得出来。阿牛心焦如灼同道:“雍姨、荣姨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容雪枫哼道:“要是还有其他的办法你当我想陪着师姐一块死么?”她心情激动之下再管不了许多一口气接着道:“要不是你小子死活不肯做那教主我师姐压根就不用受‘万毒噬体’之刑!” 阿牛大吃一惊愕然道:“容姨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容雪枫刚想回答却听雍舆情喝道:“师妹这关阿牛什么事你休得再说!”口气少有的威严令容雪枫也不敢辩驳低低哼了一声强自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阿牛蓦然脑子里灵光一闪记起雍舆情曾经说起过这圣坛千年以来除了本教的教主和守护圣坛的长老从没有第三人可踏足这里。 自己不仅被雍舆情带了进来还活着走了出去显然是触犯了魔教的教规。至于参悟的《天道》星图自然是雍舆情唯恐自己修为不够将来难以自保才故意哄骗他专心修炼却和魔教的教规毫无干系。 这些事情串在一起雍舆情与容雪枫自请“万毒噬体”之刑的缘由已不用再多说。 阿牛一拍脑袋叫道“雍姨、容姨我明白了真的是我害了你们!” 雍舆情摇头道:“阿牛你别胡思乱想了这不关你的事。” 阿牛道:“雍姨您别再瞒我了。您救我回圣坛已经触犯了圣教大忌。倘若不杀死我自己就要受‘万毒噬体’之刑对不对?”雍舆情无言以对既不能承认却也无法否认惟有沉默。容雪枫冷冷道:“你明白了又能怎样还真想陪我们一块死么?” 阿牛恍如没听见容雪枫的话垂怔立片到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容姨雍姨要是我成了圣教的教主你们两位就不算违背教规了对不对?” 容雪枫道:“当日师姐若不是这么想怎会带你进入圣坛触犯本教天条?”阿牛猛一抬头道:“雍姨容姨我已经决定就任圣教教主了。这样大伙都不用受刑啦。”四人的目光刹那间全聚焦在阿牛身上容雪枫还以为自己听错犹豫道:“你说的是真的阿牛?你这傻小子怎么突然改变了主意?” 阿牛苦笑道:“容姨这种事情我怎么敢和您开玩笑当然是真的”容雪枫又惊又喜起身按住雍舆情的双肩叫道:“太好了师姐!你听见没有阿牛答应做圣教教主了这么着咱们都不必死啦!” 雍舆情却并不理会师妹的话平静问道:“阿牛你一下子改变了主意是想成全我和你容姨?”阿牛赶紧摇头道:“不是不是雍姨您误会了。就在刚才我和盛师兄丁小哥喝酒聊天的时候才真正明白师父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 “他老人家毕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圣教能与名门正派化干戈为玉帛大伙不要再为了仇恨名分杀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他顿了顿道:“雍姨我记得您也对我说过当年我爹爹也曾有同样的想法昕以才会和我师父结成至交。” 雍舆情轻轻点头道:“不错当年羽教主参悟天道星图也曾有此感慨。” 阿牛道:“所以我想明白了倘若我做了圣教教主就可以想方设法与天6正道各派消弥仇怨化敌为友并非一定要继续为仇作对不可。 “这样也算替我爹爹和师父一尽未了的遗愿。到那时大伙平安和美的过日子该有多好?” 他越说越是兴奋声音不自觉变得慷慨谳昂眼中流露无限憧憬的目光仿佛猛然换了一个人般。或许此刻阿牛并未意识到他终于不再是那个懵懂无忧的少年今后的命运更将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但他执着未改淳朴依旧。对于阿牛的豪言壮语美丽憧憬容雪枫甚是不以为然可是有什么讥笑嘲讽的话却半句也说不出口只道:“傻小子你想的倒挺美可未必别人都肯听你的话如你所愿。” 阿牛呵呵一笑说道:“没有关系虽然我很笨可还有盛师兄、丁小哥还有您和雍姨只要大家一起努力总会有那么一天的。” 容雪枫哼了一声说道:“我可没说帮你那些名门正派的伪君子没有一个是好东西我不去找他们的晦气已算不错。要和他们握手言和门都没有!” 阿牛的脸一苦没想到在容雪枫这里已经吃到了一个软钉子看来以后的路还真的很长很长。 却说阿牛走后盛年与丁原接茬在石室中喝酒。丁原的酒力远不如盛年又不想用体内真气化解酒力一坛酒下肚已是面红耳赤带着四五分的醉意。盛年却是悠然豪饮烈如刀的酒劲尽管厉害可对他仿佛不起作用.他见丁原有些撑不住了停碗劝道:“丁师弟不如咱们到此为止罢。也不晓得墨师妹是不是醒了我想过去瞧瞧。” 丁原点点头将剩下的大半碗酒一口气倒进肚子里站起身道:“盛师兄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来到墨晶歇息的屋子刚一敲门就见墨晶面色苍白站在门里身后的秦柔神色焦急。 秦柔见着盛年、丁原松口气道:“盛大哥丁小哥你们来得正好墨姐姐她正要想走小妹怎么也劝不住。” 盛年微微一愕同道:“墨师妹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墨晶轻声道:“盛师兄你来了我正打算去跟你道别。小妹这就要回返家中陪伴爹娘去了。”盛年皱眉道:“墨师妹我本不该拦你可你现在这样子实在不利远行不如稍微再等些日子让我进你目去如何?” 丁原附和道:“盛师兄说的对墨师姐你也不必着急这一时三刻反正我们都要离开大伙儿一起上路还热闹些。”墨晶摇头淡淡道:“不必了我不会有事”盛年哪里放心得下他深知此刻墨晶表面平静心中却是愁苦万分。 耻照与曲南辛先后自尽对她的打击可想而知。从此东海平沙岛上下势必将她恨之入骨昔日师门转眼就成仇敌任谁也不会好过。 当年盛年虽说也自逐于翠霞派可终究还有一个盼头况且身旁还有老道士和淡怒真人、丁原、阿牛等人。而今墨晶的境地却凄惨许多除了回家之外在这世上的确已是举目无亲。 他毅然道:“也好你稍等我片刻。我这就向风护法他们辞行和你一同离” 墨晶芳心一颤静静道:“盛师兄你的好意小妹心领曲终人散终有时又何必再麻烦你跑上一遭?” 丁原看是醉了脑袋可比谁都灵光一瞧这情形暗自向秦柔挤挤眼睛两人悄悄退出屋子人走了还用传音入密说道:“盛师兄大丈夫有所必为别忘了你早上说过的话。” 留下来的两个人忽然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好像又目到当日的那条小渔船上远离尘世的喧嚣避开人间的恩怨享受着短暂的宁和。在那霞光满天处曾有无垠的旧波浩淼。 不须浪作缑山意湘瑟秦萧自有情。只可惜一切已时过境迁。师门之祸因她而起像柄匕深深插入墨晶的心头耿南天近乎癫狂的怒吼质问更让她无法面对。也许人实在无法奢求太多。 轻轻的墨晶说道:“盛师兄小妹走了。” 她的身影错过盛年静静伫立的虎躯伸手推向虚掩的石门。 “晶儿!” 盛年蓦然在身后沉声唤道。 墨晶雪白的袖口微微颤抖却没有回头只低声同道:“盛师兄你还有什么要交代小妹的?”盛年缓缓道:“不论什么时候你都绝不会是孤单一个人。 “这次我再不会让你独自离开。丁师弟说的对我太不懂得如何争取幸好现在说出来还不算太晚。” 墨晶徐徐目转过头掩藏在明眸深处的那缕哀怨和惊喜直让盛年心痛.这个少女从没有做错过什么却承受了命运残酷的打击。为了他她曾经孑然守候东海边百多日夜为了他她不得已背叛师门从此背负骂名但也坦然承受。 自己又可曾为她做了什么?自己又可曾想到为她撑起一片天遮风避雨?他无惧于群魔乱舞众口铄金从来也不知道什么是害怕与退缩然而为什么独独面对眼前的少女竟不自觉的一再逃避? 今日一别或许相逢无期。盛年不晓得若干年后自己会不会后悔但他清楚对于这少女的愧疚对于这少女的回忆将无时或忘。那一袭洁白如霜、孤寂如雪的身影今生今世再难从自己的脑海里淡去。 他伸出手短短几尺的距离仿佛跨越了千山万水、无数世纪终于握住那冰凉柔软的纤手。玉手微颤却没有躲开耳畔听见盛年低低的声音道:“晶儿让我陪你回家。今后天涯海角大漠南荒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咱们一起的家。”执手相凝泪眼无语疑是梦中却还真。墨晶修长的睫毛轻轻颤抖一颗晶莹的珠泪终于夺眶而出。 第十章 绢帕 两日后魔教举行了一谈颇为低调的大典阿牛正式就任魔教第三十九代教主。 除魔教教众外盛年、丁原作为仅有的嘉宾到场致贺。当日众人--醉方休险些将地宫中珍藏多年的美酒尽数报销。 翌日清晨盛年、丁原、墨晶率先离去同行的还有雷霆。秦柔却是留了下来照料阿牛。这小俩口也是聚少离多而今总算能好好的相守一番。 雷霆自是要回返天雷山庄赫连妇人苏醒在即这最后关口上容不得丝毫意外。好在有雷霆这样的高手坐镇天雷山庄固若金汤旁人也尽可放下心来。 阿牛本想与盛年他们一同回翠霞山怎奈何魔教百废待兴离不开他这个新科教主。就算他对教务一窍不通可于情于理也是无法走脱惟有安下心来忍耐。 因盛年要先送墨晶回家丁原便迳自回了翠霞。等到盛年回来他就可再赴天雷山庄静候娘亲苏醒的大日子。 丁原一路御剑在紫竹林前降下身形正是午后时分。林中云岚飘渺如烟紫气萦绕百鸟啼鸣。一阵和风徐徐吹过竹叶出沙拉拉的婆娑轻响幽静怡然。他举足漫步在林间小径想起第一天从紫竹轩中偷逃出来的情形。因不识路径自己在林中四处乱撞邂逅了雪儿。那时的她明眸皓齿红衣黑靴说不尽的光艳照人妩媚娇柔。可笑自己还和她好生恶斗了一通没少吃赵卓衫等人的老拳。 恍惚间已是十年赵卓衫早死在赤髯天尊手下雪儿也远赴东海从此咫尺天涯形同陌路。人间沧桑世事离合实在莫过于此。 他的心头不由一酸立到摇头苦笑道:“都过去那么久了我还想她干什么?’不知不觉紫竹轩已渐入眼帘。轩外的池塘依日只是多了一坟黄土。 紫竹轩里曾经住过的几个人老道士驾鹤西去那个浑浑噩噩的阿牛居然成了魔教的教主。而自己依然是孑然一身落寞天涯。只是多了几许记挂几许伤痕。 蓦地丁原心头一动灵觉迅扩展如潮水般向四周涌去低唱道:“哪两位朋友藏在林内不妨露面与丁某一见?”就听树上有人叫道:“丁丁小哥是我我们!”丁原瞧都不用瞧一听这结结巴巴的声音就晓得是谁了。 十多丈外的竹枝微微一晃动打从上面飘落下一男一女正是小别个多月的桑土公与晏殊。丁原微微一笑问道:“老桑你和晏仙子怎么会在这里?就不怕翠霞派的人把你们抓去关进借龙渊?”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不……不怕!大……不了我们就……就钻进地里谁也抓……抓不着。” 他说的吃力丁原听得也不轻松可不晓得为什么心中感到一阵子的轻松温暖。这些年自己肆意妄为纵横天6得罪的正魔两道人物数不胜数可真心的朋友也着实交了不少除去眼前的桑土公更有远在南荒的年旃。只是不晓得老鬼头现今如何了肉身是否已经恢复得空也该去南荒走上一遭顺便打打秋风。 晏殊说道:“我和桑真人得知令师的噩耗都是震惊不已。前几日就决定来紫竹林拜祭也想看看能不能再遇上丁小哥。”丁原暗自苦笑连魔道中的人都感佩老道士的为人前来祭拜偏偏七大剑派中人顽固不化。虽听说各大门派都曾派人前来吊唁过可那多半也就是走个过场哪里有丝毫的诚意?相比下倒是桑土公有情有义得多。 桑土公见丁原默然不语以为触到了他的伤心处劝慰道:“丁……小哥你也别……太难过了。人死不……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顺变。”他虽笨口拙舌与阿牛有得一拼丁原仍是心下感动微笑道:“老桑多谢你还记得老道士丁某先替他谢过你和晏仙子啦。” 晏殊轻叹道:“丁小哥对我和桑真人恩重如山令师又是一代宗师胸襟过人咱们来祭拜他也是应该。可恨我与桑真人修为太过低浅也无力助丁小哥为他老人家报仇雪恨。” 丁原摇头苦笑道:“老道士不让我们师兄弟为他报仇。就在前几日我还将一执那老和尚从剑下放生。” 桑土公大吃一惊一是没想到丁原居然连一执大师也给打得束手待毙连带前些日子被他击败的一正大师堂堂云林禅寺的四大神僧已让他扫平了一半二是没料到淡言真人含恨而终竟还不许门下弟子为他复仇。 他忍不住瞠目结舌的问道:“这……这是为什么?” 丁原低声道:“老道士不希望仇恨越结越深更不想我们与正道为仇。他救了阿牛却牺牲了自己我怎能再违背他的遗愿?” 晏殊感慨道:“没想到令师心胸如此博大只可惜……”桑土公唯恐晏殊再提淡言真人的事徒惹丁原伤心急忙转移话题同道:“丁小哥你……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丁原道:“等过一阵子我手头的事情完了就去南海找玉儿。” 晏殊欣慰道:“早该如此了丁小哥玉儿着实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姑娘你可要好好珍惜她。 我和桑真人就先祝你们小两口白头到老举案齐眉了到时候可千万别忘了叫我们来讨杯喜酒唱。” 丁原淡淡一笑道:“说到喜酒你和老桑什么时候先请我唱上一杯?”桑土公老脸一红结结巴巴的道:“我……我和……和……”说了半天也没讲出个所以然来。 晏殊看的着急只好替他落落大方的说道:“丁小哥我和桑真人已得着家师的恩允结成连理啦。不过那些世俗的礼节太过繁琐因此我们也懒得再去张罗。 “要是丁小哥肯赏光晚上我和桑真人就陪你唱上几杯如何?” 丁原“哦”了一声由衷替桑土公欢喜微笑遘:“晏仙子不知我能不能再邀上一位客人?”晏殊笑道:“当然没问题只要是丁小哥的朋友我们都欢迎。”丁原道:“这人的名头想来两位也听说过就是曾山曾老头。他如今隐居叠翠谷想来一定寂寞无聊得很。咱们正好找他凑个热闹。何况紫竹轩也不方便喧哗豪饮说不得要跟他借个地方了。” 晏殊面露难色瞥瞥桑土公却没说话。 丁原奇道:“怎么两位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吗?” 晏殊犹豫道:“曾老爷子是天6正道的泰斗我和桑真人去叠翠谷只怕不合适?” 丁原哈哈笑道:“晏仙子你还怕曾老头会吃了你和桑真人不成?他可不在乎什么正道魔道的身分连苏大叔水婶婶的酒菜都用过。要是他存心要找你们的麻烦此刻咱们早就不能站在这儿说话了。” 桑土公对丁原死心塌地的佩服信任闻言点头道:“好丁小哥咱……咱们就……去那儿喝……喝酒!”晏殊暗想就算曾山看自己和桑土公不顺眼有丁原在料想想也无事。于是放下心道:“桑真人你先陪丁小哥聊一会儿小妹这就下山去张罗些酒菜来。” 当下桑土公陪着丁原在老道士坟前又上了香火。丁原一早已经察觉在紫竹林外暗地里藏有数名翠霞派的弟子悄然监视这里但也仅限于此而已。连对桑土公和晏殊的出入也是睁一眼闭一眼只当不知显然淡怒真人早有了安排。不然就凭桑土公晏殊的修为怎能在紫竹林内外来去自由? 既然翠霞派的人默许隐忍丁原也懒得去找别人麻烦。等晏殊目来三人御风朝着后山叠翠谷去了。刚到谷口丁原便朝里扬声叫道:“曾老头快出来我带朋友找你喝酒来啦!” 谷里人影一闪探出一个脑袋眉开眼笑道:“丁小子你来的正好快来帮忙!” 丁原一愣问道:“曾老头你又在搞什么花样?” 曾山冲到丁原跟前一把抓住他就往里拽嘴里不停说道:“那老贼头不晓得打哪里找着的高手才几个月的工夫就棋力大进杀得我老人家丢盔卸甲老大的没面子。你赶紧帮我想想办法别让他太嚣张。” 丁原一面被拽着往里走一面问道:“是毕虎跟石矶娘娘来了么?” 曾山道:“你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啦。老贼头非缠着我老人家陪他下棋没想到我就一直输到今天。唉我都快把老脸给输尽了你还不快帮忙?” 丁原笑道:“别的还好说棋艺我不比你高多少。要不咱们换个花样跟他斗斗?” 曾山一晃脑袋道:“不行我老人家岂能输给这老贼头?”晏殊在后面开口道:“曾老爷子或许晚辈能帮你下赢那毕老贼也不一定。” 曾山大喜过望没大没小舍了丁原一下抓住晏殊肩膀同道:“小丫头你说的可是真的你真能下赢那老贼头?”晏殊好歹也年过百岁居然还被人叫做“小丫头”未免有些让人啼笑皆非好在以曾山的年龄整个天6也着实找不出几个比他还老的了。 她胸有成竹的微笑道:“旁的不敢说要是下棋晚辈即便比不上国手也轻易不输给任何人。毕老贼只不过跟人学了几个月的棋谅他能有天大的能耐?”曾山喜笑颜开拍拍晏殊肩膀道:“好好今日我老人家就看你这小丫头的了。只要把毕老贼的气焰打下去我老人家绝不亏待你。” 说着话四人走进谷就见一处凉亭里毕虎正蹲在栏杆上手舞足蹈在和石矶娘娘说话不猜也知道--定是在吹嘘自己棋艺如何了得足可打遍九州无敌。曾山远远叫道:“老贼头不要猖狂我老人家搬来救兵啦!” 毕虎正吹得忘乎所以被他一叫差点从栏杆上摔落急忙稳住身子回头瞧望嘻嘻笑道:“曾老爷子你怎么把丁小哥给找来了?咦那不是桑土公跟晏殊么居然来了这么多人。 嘿嘿就是再多来十个八个也一样白搭。” 曾山气呼呼道:“老贼头不怕风大闪了你舌头你敢跟晏丫头比上一局么?”毕虎正在兴头上兼之玉人在前怎肯露怯一挺干瘪的胸脯探出长长的舌头道:“有什么不敢我老人家一样要她好瞧!” 晏殊笑意盈盈在毕虎对面的石椅坐下一面收抬棋盘一面道:“毕老贼既然下棋就该赌点什么才有趣。听说你身上的宝贝不少就拿出一两样来和小妹赌上一局如何?” 毕虎眨眨眼同道:“你想赌什么” 晏殊道:“三十多年前你从我师父那儿偷走的‘九凤玉光盏’玩了这多年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毕虎没丝毫的尴尬嘿嘿一笑道:“这个好说可要是你输了又能拿出什么?”晏殊想也不想道:“我这样东西可是你梦寐以求多年的就看你有没有本事赢去?”她这一说毕虎顿时心痒难熬连声同道:“是万壑谷的百辟云衣?” 晏殊轻笑道:“可比那个值钱多了你想知道就附耳过来。” 毕虎迟疑片到乖乖把耳朵凑了过去却警告道:“你可别耍花样。” 晏殊嫣然一笑低声道:“只要你赢了我我就告诉你如何追得石矶娘娘的芳心。”毕虎一震好玄没摔趴下瞪大眼睛道:“你说的是真的?你有多大的把握?晏殊一撇嘴道:“我骗你做什么?这世上还有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么?” 毕虎的小眼珠子骨碌碌转得飞快看看石矶娘娘猛一咬牙道:“好我赌两人摆开阵势厮杀起来起初还算势均博_哥进人中盘后毕虎终究根基薄弱渐渐落了下风大滴大滴的汗珠不住从额头淌落一边擦汗一边抱怨道:“什么鬼天才几月的天气就热成这样!” 如果擦汗有用这个世上还要国手干什么?才半个时辰不到毕虎已经溃不成军败局已定。曾山看得扬眉吐气这下轮到他蹲在栏杆上嘻嘻笑道:“认输吧老贼头不然输得更惨。我老人家给你一点教训要知道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别以为自己三脚猫的功夫就有多了不起这下吃瘪了吧?” 毕虎不吭声眼珠就差半寸落到棋盘上怔怔呆坐良久突然一把将棋子全部抹乱叫道:“这盘不算咱们重来!” 石矶娘娘柳眉一竖道:“老贼头这么多年你怎么就不见长进愿赌服输难道你要教人家晏仙子、桑真人看笑话么?” 毕虎苦着脸道:“我怎么晓得这婆娘这么厉害分明是摆了个陷阱让我往里跳。” 晏殊笑道:“再来一盘也可以不过你得先将九凤玉光盏还给小妹。” 丁原帮腔道:“老贼头输棋不输人你可不能耍赖啊。” 毕虎苦巴巴的望向石矶娘娘盼她为自己说句公道话。 石矶娘娘叹了口气道:“老贼头输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你宝贝那么多何必吝啬人家的东西?”毕虎无可奈何的从怀里召出九凤玉光盏又用双手恋恋不舍的抚摸半晌嘴里念念有词才忍痛交在晏殊手中。 石矶娘娘微笑道:“老贼头这才像话。” 毕虎苦笑笑心里只想哭为了石矶娘娘的一声夸奖;这个代价未免太大了。 就这工夫曾山神色微动朝丁原笑道:“丁小子你的老熟人来了。” 丁原微一凝神也淡淡一笑道:“原来是苏大叔他怎么找到的这里?” 正在旁人疑惑之际就听远处空中遥遥传来苏真的笑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老夫来翠霞已有两日若不是为了见你小子一面早就走了。”曾山老大不忿道:“苏老魔你也太不够意思难不成我叠翠谷里有老虎你居然连个招呼也不跟我老人家打?” 苏真道:“曾老头咱们何必这样矫情?等内子从南海回返老夫便带她来找你好好唱上三天三夜。”话音一落人到近前。 曾山咕哝道:“这才差不多不过三天实在短了点三个月还将就。” 丁原喜道:“苏大叔咱们又见面了!” 对这位令正道闻风丧胆生性桀骜冷漠的魇道顶尖人物丁辱却始终有一种莫名的亲切。 苏真淡然微笑道:“总算找到你了丁原有几句话玉儿托我转告你。” 丁原心中一紧以为生出什么变故急忙同道:“玉儿怎么了?” 苏真见丁原如此着紧心中喜慰笑道:“不用担心她只是要闭关一年好为明年的蓬莱仙会打下根基。又唯恐你去南海寻她错过因此求转转告你。”丁原心一松同道:“玉儿都说了些什么?”苏真道:“玉儿说等蓬莱仙会上她报过天一阁的深恩即到回返南海。至于下面她想说的都写在绢帕上你自己瞧吧。”说罢取出一方洁白丝巾递给丁原。 丁原接过小心翼翼的展开铺面而来的就是玉儿娟秀熟悉的笔迹一方绢帕上只写着这样十六个字:“南海之约但待来年。暮天雁断情怀如水。” “南海之约但待来年暮天雁断情怀如水。”丁原心底默默念颂一股柔情油然升起恨不能立到生出双越飞往南海以睹玉人无恙。苏芷玉素来矜持若不是对他用情极深思念无尽又怎会托苏真寄来鸿雁?南海之约但待来年暮天雁断情怀如水。对丁原来说这不啻是世间最深情动人的誓言更是一个不变的承诺。丁原本非铁石心肠又怎能不感怀于胸?绢帕在风中微扬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随风沁人心脾丁原终于重重点头珍而重之的收起绢帕沉声道:“我记下了谢谢你苏大叔。来年南海之约就算天塌地陷我也绝不辜负!” 苏真道:“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多啰嗦了。”想到爱女多年的痴恋终是有了结果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欣慰异常。 那边毕虎乘人不注意偷偷摸摸蹭到晏殊身旁厚着脸可怜兮兮道:“晏仙子你能不能把那秘诀告诉我我再用好东西跟你换也成。” 晏殊轻笑道:“毕老贼难得你也有慷慨的一天。罢了我就做回好人告诉你也无妨。” 毕虎大喜刚才还对晏殊恨之入骨这会儿又觉得她实在是世间最好的人连忙道:“快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清妹才舍喜欢我?”晏殊道:“你整日畏畏缩缩贼眉鼠眼的样子又有哪个女子会喜欢?我要是石矶娘娘一早就把你蹋进山沟里了。今后你要挺胸昂像个男人的模样你看人家苏老魔虽说一脸的冷傲可也比你有气派多了不然怎么会赢得水仙子的垂青?” 毕虎吐吐舌头咕哝道:“像个男人?就这么简单?” 晏殊哼道:“等你真想做时就会晓得没那么容易了。” 毕虎瞥眼愉觑石矶娘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却忘了先前自己的许诺。 那边苏真道:“丁原还有一个消息我要告诉你。你和玉儿当日捅了鬼冢鬼先生找不到你们却把气撒到了越秀剑派的身上。前两日他率着一众门下夜袭越香杀死近百的越秀弟子更毒倒了四十多人。” 丁原一怔问道:“那老家伙去找越秀剑派的晦气做什么?” 苏真道:“你忘了大破鬼冢越秀剑派的屈箭南也是有份的鬼先生怎会饶得了他?如今鬼仙门已将屈箭南掳去漠北的幽明山庄还放出话来要你和玉儿前去赎人。 “这件事已惊动天6七大剑派而今各派齐聚越香正在商量对策。” 桑土公道:“这……这事我来时……路上也……也听说了。鬼先生召……召集漠北群……群豪要……要召开个百……百鬼夜宴杀屈箭南祭……祭旗。” 丁原神色平静徐徐道:“鬼先生这么做是冲着我来的。” 苏真哼道:“我看你也不必膛这浑水就让七大剑派跟鬼仙门斗个你死我活又怎样。名门正派的徒子徒孙多死几个也没什么关系。” 曾山呵呵道:“丁小子你可想清楚了是陪我老人家在这儿下棋喝酒还是去漠北拼命? 那鬼先生也不是什么好鸟难对付得很。” 丁原嘿嘿笑道:“曾老头你不要激我。祸事是丁某闯下的丁某自会收抬这缩头乌龟我可当不来!越香剑派和屈箭南我管不着百鬼夜宴我却是去定了!” 桑土公道:“丁小哥我……我和你一起去!好歹我……我的土遁也……能派……派上点用场。” 石矶娘娘看了眼曾山说道:“丁小哥我也陪你走一遭吧漠北的情形我比你熟悉不少在当地也有几个小有声名的可靠朋友总好过你孤身犯险。” 她感怀当年丁原盛年救助之恩却始终没有机会报答这次自不愿错过。石矶娘娘一开口毕虎傻了眼鬼先生是什么样的人物他太清楚了自己这些人送上门去简直是活腻味了。就算丁原修为了得可也难保别人没个闪失。他刚想出言阻止忽然记起晏殊的指点话到嘴边却变成:“好我们大伙儿一块去让鬼仙门也尝尝我毕老爷的厉害!”石矶娘娘大感意外不由侧脸打量几眼毕虎。老贼头挺胸收腹努力装出自以为最男人味的模样叫道:“曾老头有种你也一起去!” 曾山骂道:“要是我老人家去了还有鬼先生什么事?你不晓得我不能离开翠霞半步么?” 苏真淡淡道:“七大剑派的事老夫也没兴趣。丁原你可要活着回来别让玉儿空等。” 丁原哈哈一笑说道:“苏大叔放心这回我教鬼仙门个个都变成真鬼!” 第一章 会盟 长河落日大漠孤烟。已漫步到天际的残阳将最后的艳丽光芒辉映在苍穹大地之间世间万物都似乎浸入了血色。 漫无边际的砂砾戈壁在暮色里守护着它看不到尽头的苍凉血影渐渐融入黑幕苍凉变成了更深的沉默。 风呼啸着从远方刮过卷起细细黄沙时而向东时而向西谁也不知道它下一刻会去向哪里只是满目都是随着它行进的方向起伏流动的沙丘挥霍着日间太阳留下来的灼热气息。 远方一轮淡月从寒山后悄然升起朦胧的月光如纱似雾抚照人间。 “砰”的闷响一枚深红色的烟火在高空爆开彗星般的流火向着四周散落。 在一座沙丘上两名鹤童颜的老者静静伫立目光仰视盛绽的旧火却都没有开口只神色里透出一丝凝重与焦急。 左的老者身穿宝蓝色长袍仙风道骨云鬓染霜。在他身旁的那老者身材魁梧高大了许多一身醒目的鲜红袍服浓眉厉目不苟言笑。 在两老者的身后还侍立着二十余名门下弟子不论男女年岁都是红蓝二色的服饰个个神精气足背负仙剑各色的剑穗猎猎飘舞煞是好看。 这行人正是由罗和与姬别天率领的翠霞派弟子。 六天前翠霞派接着越秀剑派的求援当下便决定由翠霞六仙中的罗和与姬别天各率门下精锐弟子飞赴漠北与正道各派会合共剿鬼仙门以解越秀剑派燃眉之危。 鬼仙门乃漠北魔道大派行踪一向诡秘很少与天6正魔两道各派往来。 可就在两个月前鬼仙门的总坛却被丁原、苏芷玉、屈箭南等人联手一场大闹冥轮老祖年旃误打误撞引爆丹炉以致鬼幂天塌地陷千年根基毁于一旦。 鬼仙门门主鬼先生受此奇耻大辱怎肯善罢甘休?他寻不着丁原等人素性就乘六大剑派围剿魔教之际杀上越秀山掳走屈箭南更毒倒一大片越秀弟子以泄心中怨恨。 他自知这么一来正道七大剑派绝无坐视之理一定会兴师问罪设法解救屈箭南与中毒弟子。 于是鬼先生一不做二不休索性放出话去要在月圆之夜于幽明山庄摆下百鬼夜宴召集漠北魔道各路妖邪歃血会盟。另一面他也想借此激出丁原、苏芷玉等人寻机以报鬼幂被毁之仇。 可怜六大剑派刚从云梦大泽铩羽而归不防越秀山后院起火让鬼仙门搅得天翻地覆伤亡惨重掌门屈痕唯一的爱孙屈箭南也被鬼先生掳去实在是窝火到家。 想这些正道各派在魔教那里碰了一鼻子灰郁积的邪火正愁无处泄偏偏鬼仙门不识抬举撞上门来岂肯放过。 越秀剑派被袭消息一出各派精英云集漠北燕山剑派地缘最近更义不容辞作了东主。 翠霞派虽没有参与前次的云梦泽一役这回却派出了翠霞六仙中的二老罗和与姬别天。 越秀、翠霞素来交好姬别天与屈痕堪称生死之交数年前险些就成了儿女亲家而今好友有难自无束手旁观之理。 因七大剑派散布天6各方得着消息的时间也前后不一因此大家约定最迟当月十三夜间齐聚漠北百丈堡。 这百丈壁位于燕山西北八百多里的磨云岭中距离幽明山庄还差了一千六七百里的路程百丈堡堡主萧远潮是燕山剑派掌门萧浣尘的嫡亲堂侄堡中弟子多半也出于燕山隐隐就是该派在西北的一道屏障。 姬别天等人初次深入漠北眼看天色将晚也没寻着磨云岭便打出联络用的烟火信号在沙丘上等候燕山剑派的人前来接应。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分西方天际隐隐亮起几道五彩剑光倏忽朝着绿水论坛沙丘飞来。 罗和微笑道:“姬师弟燕山派的人来得好快看来我们还能赶上今晚的筵席。” 姬别天沉声道:“不知平沙岛的人来了没有听说邓南医已暂代耿南天的掌门之位这次七派会盟共剿鬼仙门他们理应不会错过吧?” 罗和含笑道:“姬师弟你还在为当年的公案耿耿于怀?盛师侄的冤屈已得昭雪平沙岛这次颜面尽失连曲仙子和耿照都赔了进去你的气也该消啦。稍后万一遇见平沙岛的人咱们还是容让三分才对大敌当前不要再横生枝节。” 姬别天道:“罗师兄放心我岂是不顾大节之人?别说是平沙岛待会见着云林禅寺的诸位高僧老夫也一定客客气气绝不生事。” 罗和道:“这就好我也不用担心了。”他嘴里话是这么说心里却多少还有些打鼓。 姬别天的火爆脾气比他的修为还要出名别看现在说得好端端的说不定到时候遇到什么事一点就着立生事端。 也正因为这样淡怒真人才让自己随同姬别天北来大漠万一果真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也好从中调停不要令大伙儿难堪。 两人低声交谈间来人已收起仙剑冉冉飘落。 姬榄在父亲身后道:“罗师伯爹爹好像是萧掌门亲自来迎接我们了。” 罗和与姬别天收住话放眼瞧去果见燕山剑派掌门萧浣尘亲自来迎。 在他身旁还陪着越秀剑派的掌门屈痕后面跟随的几人均是清一色的派中耆宿。这样的阵容远迎翠霞双仙确实是给足了罗和、姬别天的面子。 罗和率先大步迎上口中呵呵笑道:“萧兄屈兄别来无恙否?两位掌门亲自来迎真折杀我与姬师弟了不若遣上两名门下弟子引着咱们到百丈堡就是了。” 萧浣尘哈哈一笑说道:“罗兄何必见外萧某既为东主哪有怠慢朋友的道理?就算我不想来屈兄怕也是非来不可的。” 姬别天见屈痕虽然风采不减可众人说笑时他仅出于礼貌微微含笑而已显得心事重重。 这也难怪门下那么多弟子身中鬼仙门奇毒生死未卜唯一的爱孙更落入敌手凶多吉少任谁也开心不起来。 他走上前去微一抱拳道:“屈老哥两年不见你的皱纹可又多了几道。”屈痕摇摇头笑道:“老啦原本想过几年清静日子怎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这回又要劳烦大伙儿为我分忧实在惭愧得紧。” 姬别天道:“你这话是打哪里说起?你我过命的交情哪里来劳烦的道理?再这么说可就是看不起我和罗师兄萧掌门了。” 罗和安慰道:“屈兄不用担忧鬼仙门纵再猖狂也不过是僻居漠北的井底之蛙而已。如今七大剑派联手而动一定可以救出令孙。” 屈痕叹道:“诸位越是热情老夫心中便越过意不去。为了敞派的事七大剑派兴师动众远来漠北这份盛情却教我如何报答?” 萧浣尘笑道:“七大剑派同气连枝千年厚谊屈兄再不要说这‘报答’二字!当年倘若不是各路好友万里赴援我燕山剑派也早毁在绝情婆婆的手中。这份情义又让我如何报答屈兄与越秀剑派?” 这时萧浣尘背后的一名紫衣老者目光闪烁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两句什么萧浣尘微微皱眉又点了点头。 紫衣老者退后两步双目阖起脸上升起一层红光背后仙剑“叮”的弹鞘飞出半截在风中镝鸣震颤。 罗和与姬别天有些疑惑的对视一眼却见萧浣尘胸有成竹含笑朝两人轻轻摆手示意他们静观其变。 片刻之后紫衣老者眼睛乍然圆睁射出森森精光口中低唱道:“妖孽受死!”反手抽出仙剑身形掠起在空中身剑合一直朝着东侧的沙丘飞刺而去。 罗和等人顿时醒悟过来原来在自己站立的沙丘底下居然已被敌人悄然隐入。若不是紫衣老者以灵觉搜索出潜伏者的位置自己这些人还如在梦中。 “呼”的一声打从沙丘里陡然射出一条土黄色的瘦小身影直朝着西南方逃窜而去。紫衣老者见追之不及轻唱道:“破!”手中仙剑精华大盛凌空飞出犹如一道闪电射入那人的背心。 一蓬血雾飘散那人在空中扭动了几下重重摔落下来已经气绝身亡。 姬别天喝彩道:“好一手‘关山渡若飞’!老哥可是燕山四峰里的周陌烟周兄? 紫衣老者招手收回仙剑微一拱手道:“姬兄谬赞愧不敢当老夫正是周陌烟燕山四峰之誉却是浪得虚名罢了。” 罗和审视地上的死者看他的打扮衣着并不像鬼仙门弟子于是问道:“萧兄这人是什么来路为什么要潜伏在这里窥探你我?” 萧浣尘微笑道:“也难怪罗兄不晓得他的来历这人是漠北沙鼠门的弟子精通沙遁窥探之术。” “沙鼠门本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门派近来却被鬼仙门收服用作耳目四处刺探消息。这百丈堡附近地面眼下潜藏了上百的沙鼠门弟子贵派的行踪自然也逃不过他们的眼皮。” 姬别天叹道:“这些妖孽藏入沙中当真防不胜防。还好贵派久居漠北知道他们的底细不然咱们可就要着道了。” 萧浣尘道:“沙鼠门的沙遁之术虽是诡异可比起桑土公的土遁就差得太远了。这些沙鼠门的小喽罗更是这样所以借伏时难免会露出蛛丝马迹咱们这些日子已循迹除去了二十多个。” 罗和道:“鬼仙门一向独来独往这次大张旗鼓召集漠北群妖倒也有些棘手。想来沙鼠门只是其中一支却不晓得还有哪些魔道门派也投靠了鬼仙门?” 屈痕道:“除了沙鼠门光我们目前知道的还有六家漠北魔道的门派也一起被鬼仙门收了去那鬼先生绝非无能之辈多年前就暗中设下了幽明山庄庄内机关重重豢养了数百精锐武士再加上鬼先生的奇门遁甲万毒千盅形势不容你我乐观。” 萧浣尘哈哈笑道:“屈兄也不要太高估了鬼先生。这次参与百鬼夜宴的魔道各家多半都是受了鬼仙门的胁迫更有不少人是因身中鬼仙门奇毒才不得不屈膝称伏未必就是真心归顺。只要我们灭了鬼仙门我敢断言漠北群妖立刻树倒猢狲散根本不足为虑。” 众人听他一说心情又轻松不少。 周陌旧低声道:“掌门师兄这儿风大沙炽不宜久留。咱们是不是先将诸位翠霞的朋友接回百丈堡再说?” 萧浣尘颔道:“不错咱们谈得兴起倒让罗兄、姬兄久在此唱风吃沙了。”他向罗和、姬别天略一摆手道:“两位请!” 众人各御仙剑随着萧浣尘腾空而起朝着百丈堡去了那具沙鼠门弟子的尸体也被燕山派门下弟子带走只留下一摊殷红渐渐被风沙掩盖无痕。 众人身影消失在夜空中四周又恢复了往日的寂寥。 被不之客吓得在沙洞中躲藏多时的小剌猾、小野兔终于探头探脑露出了小脑袋正准备出来开始快乐的活动突然又都警觉的竖起了小耳朵猛转身藏回了洞中。 沙面一阵悉索声有两个人从沙里面钻了出来竟是丁原与桑土公。 桑土公望著萧浣尘等人消失的方向拍拍胸脯道:“好、好险我刚才差点差点以为----那老头、现咱们了呢!” 丁原道:“哪有那么容易的事情!可惜咱们追踪的那个沙鼠门的弟子被他们杀死了这条线索却是断了。” 桑土公瞧了眼丁原问道:“丁、丁小哥那接下来咱咱们该咋办?” 丁原道:“回去吧看看老贼头那里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消息?” 说着话他下意识的又朝远方天际望了望三大剑派的人早走得无影无踪。 多日不见姬大胡子的模样一点也没改变姬榄也似乎从爱女出家的阴影里走了出来。 刚才在地底潜藏时丁原心头对这两人的恨意竟不再似从前般汹涌澎湃潮起潮生。说起来他们也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 雪儿看破红尘出家断情姬别天与姬榄心底想必也绝不会好过但这又能怨谁倘若不是他们逼迫雪儿下嫁屈箭南也许后面的悲剧本不会生。 然而现在来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一切都已经太晚太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桑土公见丁原忽地怔老半天不说话忍不住道:“丁、丁小哥你怎么啦?” 丁原一醒用力一甩头说道:“没什么咱们走吧吧。”不等桑土公回答祭起雪原仙剑向着与萧浣尘等人相反的方向去了。 桑土公呆了呆又摇摇头飞起三棱锥急忙追着道:“丁、丁小哥等、等我。” 两人飞出三百多里前方一座连绵高山横亘云天。丁原与桑土公在一处山坳里落下再朝前走了百多丈一座宏大的道观霍然出现眼前。 这道观方圆不下五百多亩只因座落在繁茂的密林深处而少有人来但在漠北魔道若有人提起横月峰百妙观却是如雷贯耳无人不晓。 百妙观观主清闲散人年逾百岁修为不凡门下弟子也有六十多人算得上漠北魔道一个不大不小的门派清闲散人早年游中土与石矶娘娘相交甚笃堪称换帕之谊。 这回丁原等人远来漠北便暂住百妙观石矶娘娘也不隐瞒开门见山向清闲散人说明来意请她相助没想到清闲散人很爽快一口答应好友的恳请。 原来她也接到了鬼仙门的请柬正自犯愁鬼先生要藉机吞并百妙观如今石矶娘娘一干人突然光临对她来说简直就是天降慈悲百妙观得了绿水论坛救星岂有不喜之理。 有了上回天雷山庄的教训这次丁原更加小心。 一方面众人口处打探消息设法了解幽明山庄的情形另一面将各种可能生的情况一一提出仔细商议对策但求万无一失。 清闲散人更是下了噤口令严命门下不得泄漏丁原等人的行踪来历以免让鬼仙门有了警觉。 丁原与桑土公回到观中却见毕虎已在屋子里正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和石矶娘娘、晏蛛闲聊。 晏蛛见丁原、桑土公进来连忙问道:“丁小哥有探听到什么消息么?” 丁原摇头道:“刚才在外面撞上了翠霞派的人萧浣尘和屈痕居然双双出堡迎接嘿嘿着实给足了罗和、姬大胡子的面子。” 石矶娘娘忍不住问道:“丁小哥你没找他们的晦气吧?” 丁原哼了声道:“我懒得去理他们我和老桑藏在沙下让那些正道高手做了回睁眼瞎。” 桑土公问道:“毕兄你、你那里可、可曾有什么、什么绿水论坛消息?” 毕虎满脸不在乎的道:“连你和丁小哥都打探不到什么我又有多大的神通能探听到鬼仙门的隐秘?” 石矶娘娘哼道:“你还好意思说!从一大早就像吊靴鬼似的坠着我和晏仙子哪里有空去做正经事?” 毕虎舌头一吐一卷赶紧辩道:“我那是怕你和晏仙子撞上仇家万一遇到了意外我还不得在暗中保护么?要知道不论七大剑派还是鬼仙门对咱们可都不见得有好脸色。” 石矶娘娘怒道:“老娘还要你来保护?真遇见鬼先生不定是谁被吓得屁滚尿流!” 毕虎老脸一红却挺挺胸脯道:“你别老看我不顺眼鬼先生又怎么了?大不了老子拿命去拼说什么也要保住你的平安就是了。” 石矶娘娘拿眼瞪着毕虎半晌轻哼了声扭过脸去不再理他。晏蛛乘着这工夫朝毕虎悄悄竖起大拇指。 丁原把这些人的小动作全看在眼里不觉有些好笑。 毕虎等人若论年岁谁都活过了百岁可打情骂悄、斗智斗嘴哪有半点会输给那些热恋里的少年男女也真是个异数。 他微笑道:“没关系.原本我就没怎么指望能打探到什么要是幽明山庄的隐秘这样容易泄漏鬼先生不用等我们出手早就给绿水论坛七大剑派灭了。” 丁原悠然道:“我想过了明天咱们就扮作清闲散人的弟子随她入庄。” 石矶娘娘一怔问道:“为什么是明天百鬼夜宴不是要后天晚上才开么?” 丁原答道:“七大剑派的人今晚已经聚齐明天夜里势必会有所行动。一方面也像我们一样想事先踩道熟悉幽明山庄另一方面也会暗中寻找救屈箭南盗取解药的机会。不然等到后天晚上双方剑拨弩张的时候未免太被动了。” 毕虎一下子窜到丁原跟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我明白了丁小哥你是想乘七大剑派明晚夜探幽明山庄的机会浑水摸鱼瞧瞧能不能找着鬼仙门的破绽狠狠给它一下子?” 石矶娘娘斥责道:“什么浑水摸鱼说得那么难听!” 丁原一笑道:“老贼头说的也算贴切。明晚他们干他们的咱们做咱们的井水不犯河水不过有了七大剑派在明里和他们动手咱们的行动就方便许多即使被察觉了也能乘乱溜出不落痕迹。” 晏蛛拊掌道:“不错只要不给他们照面的机会鬼仙门的人就算察觉到咱们也只当是七大剑派的弟子。” 门外清闲散人笑同道:“诸位在说什么事情这么热闹?” 石矶娘娘拉她在身边坐下回答道:“丁小哥在说咱们明天的行动计划打算请你带着咱们潜入幽明山庄好刺探消息为后天晚上做好准备。” 清闲散人道:“这事不难我倒也可办到就不晓得你们打算进去几个人?” 丁原道:“人多了反而容易暴露就我和石矶娘娘扮作百妙观弟子只要稍加化妆应该不会被幽明山庄的人觉。” 清闲散人道:“毕虎兄的易容术乃天6一绝有他出手自然不会有问题。我再多带上两名心腹弟子必要时也可为两位遮掩一二。” 毕虎在旁边眼巴巴望着听不带他去老大不乐意的同道:“那我怎么办?”在他心里自是盼着也随石矶娘娘一同潜入幽明山庄。 可丁原哪管毕虎什么心思说道:“老贼头你以为这次不随我们入庄就没你的事了吗?你的那手绝活也该亮亮了。明日你就随便变成个幽明山庄的弟子一定要设法找到解药的下落。” 桑土公眨巴眨巴眼问道:“那、那我和----晏仙子呢?” 丁原笑道:“老桑你就用土遁把幽明山庄地下搅个底朝天吧晏仙子在旁接应你你们万事当心就是万一遇见麻烦记着赶紧缩进土中。只要找到屈箭南的下落你们就算大功告成。” 桑土公“哦”了声道:“没、没问题包在我们两、两个身上!” 晏蛛问道:“可是我们这些人散开了一旦有事又该怎么联络?” 丁原胸有成竹道:“以观主的身分幽明山庄一定会为我们准备几间单独的客房。到时候大伙有事就在那里集合石矶娘娘坐镇客房接应四处绿水论坛消息。” 众人点了点头毕虎的眼珠立时转动起来却是在偷偷寻思怎么多找些借口好溜进客房陪石矾娘娘多说上几句话。 丁原接着道:“明后两天不论诸位遇见什么样的情况都切忌出手更不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万事都留给丁某去与鬼先生解决七大剑派的人大伙能避就避由得他们去找鬼仙门的麻烦咱们只要做好自己的事就成。” 众人明白丁原这么说是怕大伙儿一时逞强栽在幽明山庄手中。 至于严防身分泄则是为保护大伙儿日后不被鬼仙门的余孽缠上身因此才一再的叮咛。 晏蛛心下感动微笑道:“丁小哥你放心真要打起来除了鬼仙门的几个老鬼咱们这些人也未必会怕了准。” 丁原一笑道:“打架杀人的事还是留给七大剑派去做吧咱们干什么不轻松一点?” 第二章 风高 翌日午后清闲散人带着丁原、石矶娘娘赶到了幽明山庄同行的还有她的两名心腹弟子都已追随她多年。 至于毕虎、桑土公等则各显神通分别从暗中潜入了山庄。 幽明山庄位于漠北一片名唤“七里香”的绿洲上依山而建占地数千亩庄主6展也算赫赫有名的一方豪雄却没想居然是鬼仙门的人。 这么多年来鬼仙门因着各种顾忌蛰伏漠北隐忍不私下里却招兵买马扶植势力只待有朝一日东山再起称雄漠北进而与天6正道一争短长。 没曾想到自己还来不及动已被丁原等人找上门来一场恶战毁了鬼幂总坛当真是数百年以来的第一奇耻大辱。 如今丁原竟又借鬼仙门招揽人手之机堂而皇之的扮作百妙观门下随着清闲散人混进了山庄成为鬼仙门的座上客。 想来事后若能醒觉一定又要被气得吐血。 百妙观在漠北魔道中声名不算小见清闲散人率着门下到来鬼仙门果然如丁原所料将他们安置在-处独立的小院中。 等三人在客厅里坐下来清闲散人将两名弟子遣到门外防止有人前来骚扰。 石矶娘娘惊叹道:“这庄子好大要是徒步走上一圈非得用上半天的工夫。” 清闲散人道:“幽明山庄号称漠北第一大庄本该有这样的气派。只是以前谁也没想到它居然会是鬼仙门暗地设立的分坛。要想在这里面找到屈箭南和解药无异是大海捞针一般。” 丁原说道:“以鬼先生的为人解药一定藏在一个只有他晓得的地方甚至有可能就随身携带着至于屈箭南的下落就看老桑打洞钻地的本事到底如何了。” 清闲散人同道:“丁公子咱们是不是找个借口在庄里先逛上一圈?” 丁原摇头道:“不必咱们就这么在庄里瞎晃未必能现什幺引起鬼仙门的警觉反而糟糕。大伙儿不妨好好休息一下等到晚上我再悄悄探上一探。” 石矶娘娘深有同感道:“丁小哥说得不错刚才进庄时我也一路暗中留意过了却看不出什么动静。那些山庄的护卫下人没有半点异常更没找着机关埋伏的痕迹咱们就这么大白天的在人家眼皮底下晃悠只怕也不会有什么收获。” 丁原微笑道:“幽明山庄既然是鬼仙门苦心经营之地又怎会让外人一眼就识破里面的布置?如今庄子里外松内紧蓄势待想必我们这些宾客的一举一动也尽在鬼仙门的监视之下。 “咱们能想着混进庄内行事人家未始不会防着这手。” 忽然他神色微动停住话语。 外面轻轻传来一声咳嗽那是百妙观弟子打出暗号示意正有人朝这儿走来。 清闲散人起身透过窗户朝外张望就见一个提着茶壶食盒的小厮大摇大摆走进院子朝一名弟子打了个招呼同道:“请问观主可曾安歇小的是奉命来进茶水点心。” 清闲散人刚想应声丁原已开口道:“这位小哥请进来说话吧。观主她老人家正觉著有些口干舌燥呢。” 那小厮应了声走进屋子丁原轻一挥手房门匡的重新关起来。 小厮将茶壶食盒放在桌上目光偷偷扫视过屋里的三人最后落在石矶娘娘的身上问道:“观主两位小师父可有什么事要吩咐小的代劳?” 清闲散人一皱眉只想赶紧把这个小厮打走却听丁原哼道:“老贼头你正事不做跑这儿来做什么?” 清闲散人一惊再次仔细端详对方可无论模样、身材都实在没法跟那个猥琐的毕虎联系在一起不知他是怎么办到的。 那小厮嘴巴-张数尺长的舌头一吐一卷嘻嘻笑道:“丁小哥好眼力不晓得你是什么时候功聚双目看透我装扮的?” 石矶娘娘见果然是毕虎在捣鬼大怒道:“好啊又是你装神弄鬼来来消遣咱们!”玉手熟练的一探老贼头的耳朵立时被拧成麻花疼得他直叫唤可神情里却大是受用。 丁原倒了杯水不以为然道:“用不着功聚双目你一进院子我就晓得了。” 毕虎一面吃疼跳脚一面道:“清妹快松手别让外人察觉隔墙有耳!” 石矶娘娘一怔。 丁原嘿嘿道:“放心最近的暗哨也在三十丈外这屋子我已用结界封上你喊破了喉咙别人也不会听到。” 石矶娘娘心中-定手指再加劲力说道:“老贼头你还敢吓唬老娘?” 毕虎龇牙咧嘴苦笑道:“我怎么知道丁小哥动了结界封锁院子我好心给大伙儿送吃的来没想就遭这这个回报。” 石矶娘娘松开手道:“你这笨蛋竟敢明目张胆的进来找我们就不怕幽明山庄的人起疑心?” 毕虎揉揉耳朵得意道:“怎么可能?我装扮的这人正是奉命要给你们送茶水的小厮。在半道上老子偷偷放倒了他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会儿我再将他弄醒保证那小子浑浑噩噩啥都不晓得。” 石矶娘娘放下心来道:“算你机灵可大白天你就这么进来找我们终是不妥。” 毕虎讨好笑道:“我不就是担心清妹你渴着饿着才特地来瞧瞧么?” 丁原冷冷道:“老贼头你今后乔装走路时不要乱转眼珠子口处张望幽明山庄中的人哪怕是一个小厮也应该受过严格训练绝对不会做出这样惹人嫌疑的动作。你的天魔化身**再是玄妙也藏不住那双贼眼。” 毕虎嘿嘿干笑道:“原来破绽出在这里。没法子我这么多年习惯不管走到哪儿都要仔细察看周围情形万一有好宝贝给错过了那要后悔一辈子的!” 转头却正碰上石矶娘娘恨恨的瞪着他道:“老贼头你能不能有点长进?这次大伙儿深入虎穴可别坏事在你的头上。不然老娘绝饶不了你!” 毕虎理直气壮道:“我不四处张望行吗?这庄子里的布置古怪得很一旦有事咱们不明路径还不给人家当饺子包了?” 丁原笑道:“老贼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 毕虎见丁原也有求自己的时候不禁精神一振道:“什么事交给我办你绝对放心。” 丁原道:“你设法摸清山庄的地形把大致的路径和一些紧要的地方都牢记下来等稍晚再想个法子传递给我。” 毕虎一拍胸脯道:“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石矶娘娘一瞪眼道:“还不快走你在屋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别让人家起疑。” 毕虎无精打彩的“哦”了一声朝石矶娘娘道:“那我走了。”他一步三回头走到门口只盼对方能出言留下自己。 石矾娘哪会不晓得他的心思暗暗幽叹一声道:“毕虎小心些别让老娘一个人回翠霞。” 毕虎如同吃了灵丹妙药顿时眉飞色舞一挺身子道:“清妹你就瞧好吧!” 毕虎走后不久便有人来请清闲散人说是幽明山庄庄主6展有请。 丁原与石矶娘娘留在客房没有同行两人各回屋中打坐好为今夜的行动攒足精神。 掌灯后清闲散人先自回来接着毕虎也送来了山庄草图。 也难为了这老贼头不晓得用了什么手段只半天的工夫就把幽明山庄的地形摸得**不离十一幅绿水论坛地图画得有模有样连石矶娘娘也忍不住夸了他几句。 毕虎洋洋得意道:“怎么样也就是我换了别人谁有这样的神通?” 石矶娘娘心情大好难得朝毕虎露出笑脸道:“毕虎你今天总算办了件好事。” 老贼头闻言顺竿往上爬道:“清妹你该怎么奖赏我?” 石矶娘娘“啪”的在毕虎头上敲了个爆栗道:“这个奖赏够不够要不要再来一个?” 毕虎“哎哟”一声摸摸脑袋笑嘻嘻道:“不知道为什么清妹的玉指敲在我身上就是舒坦。” 丁原一边琢磨地形图一边问道:“老贼头解药的事有什么消息?” 毕虎道:“今天下午我混进6展的大宅转了个多时辰差点就被鬼先生给撞见。嘿嘿你们猜我还看见了谁?居然是赤髯天尊。好在远远的就躲了过去没教他看破。” 石矶娘娘道:“谁让你说这些了解药的事到底有没有下落?” 毕虎见搪塞不过去只好两手一摊道:“哪那么容易才半天的时间就是大罗金仙也一样没辙。今天晚上我打算再到大宅里探一探多半解药就藏在那里面。要不就是被鬼先生带在了身上。” 清闲散人皱眉道:“真要那样可就有点麻烦了。鬼先生号称天6魔道十大高手之一想从他身上偷解药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丁原淡淡道:“事在人为老贼头你只需尽力查探。不过你的贼性这两天要收敛一二不要一时见猎心喜被人识破到时我可救不了你。” 毕虎哪会听进耳朵笺呵呵从怀里取出一件物事道:“丁小哥你别担心我毕虎出手什么时候落空过?你瞧我把什么好东西给你带来了?” 丁原接过一看是枚龙眼大小的黑色弹丸不由奇道:“这是什么?” 毕虎得意道:“这是鬼仙门的“一烨障目’我打一个老鬼身上顺手牵羊摸来的。有这玩意万一遇险就不怕不能脱身。只要把它往空中一扔以真气震碎外壳立时就会爆裂出一蓬紫色烟雾方圆数十丈里伸手不见五指。今晚你夜探山庄正该用得着。” 丁原想起当日在鬼幂中赫行虚用的好像就是这个倒也的确有用。当下老实不客气的收了问道:“老贼头我看你今天的收获远远不止这些吧?” 毕虎赶紧朝后退了两步双手牢牢按住胸口嘿嘿笑道:“哪里有今时不同往日我干活时要多带小心些收获自然有限得很。” 石矶娘娘见他死性不改连这危险的当日也不肯放过禁不住勃然怒道:“毕虎还不快滚出去找解药的下落?你再游手好闲四处愉东西看老娘还理你?” 毕虎见石矶娘娘是真的怒了立到噤若寒蝉小声咕哝道:“去就去吼个什么。难得漠北魔道来了这么多的人物老子错过了机会以后几晚都别想睡着。” 不等石矶娘娘巴掌下来毕虎飘身溜出了屋子直比兔子逃得还快。 石矶娘娘怒冲冲哼了声可想着老贼头走时的狼狈模样又不觉莞尔紧绷的脸一松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清闲散人望着埋头审视地形图的丁原问道:“丁公子今夜可要我们陪你一起去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丁原摇头道:“不用了鬼先生就在幽明山庄内真要撞上了他我独自一人也好方便脱身。何况这儿总要留下人来负责联络。” 清闲散人与石矶娘娘知道丁原心意便不再坚持。为免幽明山庄的人怀疑众人闲聊片刻各自散去回到屋中歇下。 丁原吹熄蜡烛在床上盘膝坐下。毕虎所画的地形草图已经全部印在他的脑海中查探的重点自然是要放在6展居住的屋子里。 倘若毕虎所见不差鬼仙门的重要人物这两天都栖身其中解药和屈箭南的下落自然也要着落在他们的头上。 这些年来丁原出生入死见过的阵仗实在太多自然不会把今晚夜探幽明山庄放在心上。 随着夜色渐深幽明山庄内渐渐寂静下来北地的大风呼呼吹拂如泣如诉好似无数恶鬼在黑夜里嚎叫呻吟不时送来一两响打更声。 估摸着月移中天已是后半夜丁原微微一笑站起身形。 经过几个时辰的休息顿觉神清气爽周身通泰。他换下道士的打扮恢复本来面目从后窗飘然融入黑暗中。 幽明山庄的防卫虽是严密但对丁原来说恰似小菜一碟。 他灵觉舒展身如清风惜着庄内的各种地形掩护几乎没花费什么周折就潜到了6展的宅邸外。 他正藏身对面的钟鼓楼顶俯瞰脚下情景忽地眼前黑影一闪两道夜行人的身影犹如大鸟般飘人府内无声无息落叶不惊。丁原心知这两人应是七大剑派潜入幽明山庄的绿水论坛高手。 又等了半晌丁原这才好整以暇的飞身潜进府中。那些明暗哨卡浑然不觉连影子都没摸着。 藉着老贼头所绘的草图丁原轻车熟路依靠灵觉闪避开守卫朝着内院长驱直入。仅一盏茶的火候就神不知鬼不晓的摸进了后花园。 他刚在一丛花草里隐身好心头警兆突起急忙屏息凝神向四周观望。但听远处的月亮门洞外传来零落的脚步两个青衣中年人在一众仆从的前呼后拥下往后门而去。 两人边走边低声笑谈话音虽轻可也尽数钻进了丁原的耳朵。 那左身材高瘦的中年人微有醉意呵呵笑道:“大哥真没想到十多年没来这里幽明山庄已被你老哥治理得如此井井有条难怪门主也连声夸赞。” 丁原闻言心中一动仔细打量右的那人见他矮矮胖胖满面春风活像一个土财主。 要不是身旁的中年人叫破了他身分任谁也想不到这位仁兄居然就是威震一方的幽明山庄庄主6展。 6展皮笑肉不笑答道:“三弟客气了愚兄身负门主重托自然不敢有丝毫懈怠。何况今日山庄的一切布置也都是出自他老人家的手笔。我不过是听差照办跑跑腿而已可不敢居功。” 身旁那汉子微笑道:“我听说门主有意从咱们四大庄主中选出一人补缺本门的长老之位。照现在情形看来这个人选非6大哥莫属。我和二哥、四弟都只有眼红的份啦。”说罢哈哈一笑话音中却隐有嫉妒不忿之意。 6展眼眸里精光一闪而灭透出一股杀机但旋即满脸笑容的说道:“三弟不要开愚兄的玩笑了我可是连想都不敢想。论艺业修为和对本门的功劳愚兄只能陪居末座哪比得上你已将天贝伽蓝神功修炼到了第十层的境界。” 丁原微微一惊暗道这6展嘴里说得客气真实修为比身旁那汉子只高不低仅是方才偶露的目中精光就可见一斑。听他们谈话的意思鬼仙门的暗桩还不止这一处却不知道另外三家究竟是哪里? 那汉子嘿嘿干笑着说道:“大哥依照门主的吩咐我们三兄弟这两天还不能直接露面。明天晚上的那出好戏可全靠你帮衬着门主唱好啦。” 6展亲热的一拍那汉子肩膀应道:“三弟放心明日晚上你只管坐在宾客席上瞧好戏吧。门主他老人家算无遗策就等着七大剑派和丁原那小子自投罗网。” 丁原心头冷笑道:“你小爷我已经来了而且就在阁下的眼皮底下有种咱们明日见个分晓。” 蓦然远处的钟鼓楼上警钟大作幽明山庄东北面响起一阵嘈杂人声在黑夜里听来分外清晰。 6展一怔停住脚步说道:“三弟今晚果然有人来了你赶紧目去歇息愚兄过去看看是哪路神仙。” 那汉子问道:“大哥要不小弟陪你一块去凑个热闹?” 6展摇头道:“不必了一些小贼摸进山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若不是怕惊动了门主愚兄都懒得亲自过问。” 丁原暗自哼了声道:“好大的口气七大剑派今夜潜入山庄的怎么也算各派的精英人物。老家伙把话说得这么满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也亏是今日之丁原放在从前他说什么也要找些苦头让6展尝尝。但历经这些年的磨难丁原做事收敛了许多硬是隐忍下来没去找对方的麻烦。 他正自寻思着是要尾随着6展去看个明白还是继续搜寻内院探探鬼先生的影踪灵台的警兆却再次生出。 然而很快丁原便心神一松嘴角露出一缕笑意舍了6展等人隐匿身形朝左二十多丈外的一座假山靠拢。他顺手点昏了两名潜伏暗中的绿水论坛山庄护卫事后这笔帐自然要算在七大剑派头上。 假山洞里传来几声簌簌响动沙土缓缓朝四外松动流淌钻出一个滚圆的小脑袋正是桑土公。 他瞪大眼睛竖直耳朵四下观望不料眼前一花已多了一双脚凑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就差没把扬起的细尘进到嘴里去。 桑土公吓一大跳一缩脖子就想埋头钻回土中耳朵里却听丁原以传音入秘道:“老桑是我!” 他心神一定大松口气抬起头来可不是丁原站在自己己跟前么。桑土公一喜赶忙从地下钻了出来也用传音入秘道:“丁小哥你也、也进来了?” 丁原点点头同道:“老桑晏殊呢你怎么可以把她一个人丢在庄内?”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丁、丁小哥没事、我、我把她留、留在石矶娘娘那、那里了、这样行、行动起来更自、自在些。” 丁原微笑道:“小心这话被晏殊晓得了打破你的脑袋。” 这时府外的钟声敲得更急仔细一听竟蕴有节奏韵律仿佛是传递着什么暗号。而风中的喊杀警报声此起彼伏不止东北方连西南、东南两面也都有了。反而府邸里面一片寂静不见有打斗声起。 桑土公道:“丁小哥听这这钟声是、是不是七、七大剑--派的人给给察觉了?” 丁原哼道:“说不定是七大剑派故意这样好调虎离山另有高手进入6展的府邸搜索。”他的猜测并非无中生有至少先前那两道黑色身影绝不会是幽明山庄自己的喽罗所为。 桑土公想起一事道:“丁、丁小哥我找着屈、屈箭南啦!刚--才找你不着正、正愁着你、你就出来了。” 他的话时常前言不搭后语考教人的理解能力。好在丁原听得多了早已习惯问道:“老桑屈箭南给关在哪里有没有受伤?” 桑土公道:“他、他就在山庄地地牢里好像没、没受伤也没、没上刑具、我、我不敢多、多留就急、急着回头找你来啦。” 丁原颔道:“多谢你了我这就去找他。你快接了晏殊先退出山庄吧。今夜鬼仙门势必导内外搜查不要露了马脚。” 桑土公一晃脑袋道:“不、不着急我、我先领你去--救了屈、屈箭南我用土遁会、会方便些。” 丁原微一沉吟心想晏殊留在清闲散人屋里应当不会有事。毕竟幽明山庄没抓着把柄也不能随意闯入宾客的屋中盘问搜查。 于是他点头道:“也好就再麻烦你-回。” 桑土公呵呵笑道:“不、不麻烦一点也、也不麻烦!” 第三章 真情 两人钻回地下一路潜行黑暗中丁原就听周围的泥土轻轻松响桑土公手持三棱锥飞快的在前开道比在平地上奔跑都快。 丁原见状油然微笑道:“老桑你可还记得我小时候你就是这样带着我跟玉儿钻到土里逃到城外。” 桑土公脸一红嗫嚅道:“你还----提、提这事干嘛我、我----” 丁原道:“人生际遇实在奇妙当日我心中恨透了你怎会想到你我后来竟能成为生死之交?况且要不是你带我离开客栈我也不会有往后的奇遇。说起来真该是我感激你才对。” 桑土公苦笑道:“你、你不恨我就好、好啦你、你和玉儿姑、姑娘都是好人。”说着话桑土公停下身形抬头寻摸半晌道:“丁、丁小哥到、到了!” 丁原仰望头顶果真看见上方架着厚重的青石板自己和桑土公已置身地牢下面。 桑土公伸出肥嘟嘟的胖手推了推青石板一阵沙土沙沙抖落。 丁原道:“我来!”双掌一顶偌大的青石板悄然无声的被抬起打外面的缝隙里露出一道昏暗的烛光隐隐涌入一蓬淡淡的紫色烟雾。 桑土公一咋舌头他刚才试过青石板的分量知道自己想举起它也不难可要如丁原般举重若轻连灰尘都不给震落再修炼三百年也未必能办到。 丁原以传音入秘道:“老桑这烟有毒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桑土公见紫烟透了过来顾不上答话赶紧闭嘴大气也不敢出一口毕竟鬼仙门的剧毒不是说笑的。 就听上面屈箭南低低的嗓音喝同道:“是哪位朋友躲在下面?” 丁原听他开口心情-松晓得屈箭南应该没受太重的内伤。如此稍后带他离开也可省力不少桑土公不敢张嘴眼巴巴瞧着丁原。 丁原哼了声从青石板下钻出地牢中弥漫着一股薄薄的烟雾气味辛辣令人难受。他有九转金丹、都天大光明符护体修为亦臻大乘当世间能毒倒自己的药只怕已屈指可数因此也不太在意。 屈箭南坐困樊笼一见丁原不由大吃一惊险些叫出声来。幸好他反应机敏生生忍住改以传音入秘道:“丁兄怎么是你?” 个多月不见屈箭南的模样憔悴许多印堂更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青气显然是身中剧毒。不过他的神情倒也依旧洒脱独自靠在墙角手里拿着根枯树枝权当笔墨正在地上涂鸦。 见此情景丁原不禁也生出几分钦佩。 多少豪门世家子弟平日里耀武扬威一旦大难临头就立到原形毕露哭爹叫娘。能像屈箭南这样从容不迫泰然处之的仅是凤毛麟角而已。 可惜他屈箭南却是当日夺走雪儿的人。 老天的确是会开玩笑昔日自己恨之入骨的一个人而今居然要救他逃生。也许自己真的改变了许多尤其是在师父去后开始渐渐不再凭一时冲动办事。 既然自己能饶过一执大师那么又何必再对屈箭南耿耿于怀?说到底除了在雪儿这件事上他还真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奈何造化弄人纵然时过境迁但隐藏在丁原心底的那份灼痛仍然在不时折磨纠缠着他。 丁原努力抑制心情的起伏暗中释放结界护住地牢沉声道:“同那么多干什么快随我出去你爷爷和七大剑派的人已到了幽明山庄外围。” 屈箭南脸上喜色乍现即逝道:“丁兄你和我爷爷他们都不该来。鬼先生摆明了是用我作诱饵钓你们上钩。幽明山庄内外好似天罗地网你们还是快走吧。” 丁原冷笑道:“不劳阁下操心丁某既然敢来就没把鬼先生瞧在眼里。你想活命的话就赶快跟我离开。错过今夜鬼仙门就要用阁下的脑袋祭旗歃血。” 屈箭南苦笑道:“丁兄我纵然想走也是不成的。你有没有留意到地牢里的烟雾那便是消解我体内剧毒的解药。一旦我离开这间屋子又得不着鬼仙门的独门解药不需半到就会七窍流血而亡。因此他们才这么放心的将我关在这里又不派重兵把守。” 丁原问道:“那你可晓得这解药现在谁的身上?” 屈箭南答道:“我也不清楚。丁兄烦你转告各派的尊长千万不要以我为念明夜的幽明山庄危机重重绝不可掉以轻心。” 丁原冷冷道:“七大剑派的人我懒得多理这些话还是等你有命自己去说。” 屈箭南明白丁原与七大剑派之间心存芥蒂不是任何人三言两语可以打消。 他轻轻苦笑道:“丁兄明晚小弟凶多吉少所以有一件事情必须现在就让你知道。”【云霄阁&1t;ahref=target=_b1ank>&1t;/a>整理收藏】 丁原淡淡道:“有什么事以后再说我现在可没工夫听你唠叨。” 屈箭南摇头道:“不这事至关重要你一定要听我说完。丁兄你当日着实是误会了姬师妹她对你痴情一片从未动摇过半分!” 丁原心头剧震不防屈箭南会提到这件事情上当下粗声道:“我不是三岁的孩子还用你来教?阁下还是好好想想如何找出解药的下落好尽早脱险。” 屈箭南急忙道:“丁兄你真是误会了。我与姬师妹之间一清二白日月可鉴当日我们成婚全都是因为姬师妹腹中怀了你的孩子!” 丁原如遭五雷轰顶呼吸顿止整个人立到呆如木鸡只知道用眼睛直直的瞪着屈箭南猛然冲到屈箭南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胸襟哑声同道:“你说什么什么时候雪儿怀了我的骨肉?我们孩子如今又在哪里?他是男是女你若敢再骗我丁某誓要灭绝越秀满门!” 他的脑海里此时只觉得嗡嗡乱响这个消息太意外了雪儿竟会珠胎暗结有了自己的骨肉。想来一定是当年在越秀山中自己险些走火人魇事后与雪儿因着一时冲动而偷尝禁果所致。 只是后来突起一系列的变故姬大胡子当众宣布要将雪儿许配给屈箭南自己力争之下顶撞了姬大胡子险些被他毙于掌下幸被苏真救走及至后来坠入潜龙渊中一关就是两年其间连跟雪儿照面的机会都没有又哪里会知道当初雪儿答应下嫁屈箭南原来是为了保全他们的孩子。 屈箭南看丁原呆呆瞪着自己脸色忽阴忽晴眼光闪烁不定知道自己所述之事令丁原震惊不已其间过程说匪夷所思也不为过。 只是丁原的手越拧越紧让自己着实不好受屈箭南努力摇摇头透口气道:“我怎会拿这种事情来哄骗绿水论坛丁兄?若能让丁兄明白姬师妹当日的苦心在下即便明日走了也可了无遗憾。至于丁兄骨肉的下落请听小弟慢慢说与丁兄知道绝不会隐瞒半分。” 丁原咬着牙屈箭南俊朗的面容在眼前晃动他实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好半天才缓缓松开屈箭南低声道:“说到底怎么回事?” 屈箭南摸摸脖子心中未免苦笑叹息一声说道:“那日我随爷爷回访翠霞本想主动取消了婚事也好成全丁兄与姬师妹的姻缘。我虽仰慕姬师妹可也懂得情之一字不容勉强。” 丁原粗粗哼了声道:“可惜后来阁下却并不是这么做的。” 屈箭南叹道:“小弟当时怎会预料到后来的事情竟会是这样?我乘着一日午后独自拜会姬师妹想与她做最后一次道别。却不料就这次短短的会面却由此改变了你我和姬师妹日后的命运。 “就是在那时我才得知姬师妹已经身怀有孕。不用问孩子的爹爹一定是你。” 丁原记起彩儿曾对自己说过屈箭南曾到小楼与雪儿一叙对照屈箭南今日所言倒也没什么出入。不过这种隐秘之事不是亲近之极的人又怎能说得出。 想到这里丁原心中泛起一股醋意同道:“这件事是雪儿亲口告诉你的?” 屈箭南颔道:“姬师妹以为我是再来纠缠她为了断我痴想才脱口说出。我当时都听呆了有那么一刻真想给自己一个嘴巴更想提着剑与绿水论坛丁兄拼个你死我活。现在想来实在有些失魂落魄。” 丁原哼道:“既然你已经知道雪儿怀了我的骨肉为什么还要逼雪儿嫁你?” 屈箭南悠悠道:“我屈箭南怎会是落井下石、夺人所爱之徒。我本想一走了之可走到门口却突然站住。我想知道在丁兄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情形底下姬师妹打算如何保住腹中的胎儿?” 丁原默然半晌方自低声同道:“雪儿是怎么说的?” 屈箭南回答道:“那时姬师妹已经下定决心要离开翠霞宁可独自在外四处漂泊也要保全丁兄与她的孩子。甚至姬师妹连那孩儿的小名都已起好便叫做‘安儿’我知道那是雪儿日夜企盼丁兄能平安归来的意思。” “安儿。”丁原怔怔出神心中犹如刀割一般。 屈箭南继续道:“想到姬师妹一个云英未嫁之身又生于翠霞豪门要想保住那一点血脉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真不知道为了什么或许是被姬师妹对丁兄的一片痴情所感动我居然向她提出了一个当时想来也许是更妥当的办法。” 丁原逐渐醒悟过来低声问道:“于是你就打算和姬师妹假意成亲。这样雪儿她就不用再背井离乡流亡天涯也能平平安安顺理成章的生下孩子。” 屈箭南点头道:“是的我当时就是这么想。好在姬师妹的身孕刚怀不久时间上旁人也看不出什么破绽。只是委屈了姬师妹要与我做上一段有名无实的夫妻。 “起初姬师妹不愿拖累我无论如何也不肯答应。可最后为了孩子也为了将来能对丁兄有一个交代她终于同意了我的办法。” 丁原十指深深掐进大腿的肌肉中却一点也感觉不到疼痛。 时隔经年他终于晓得了雪儿的苦心也终于明白梦泽相会伊人眼中一点泪光如诉如泣所为是何。雪儿没有背弃自己可恨自己却如瞎子一般误会了她最终酿成一杯苦酒如今又教自己如何咽得下去? 屈箭南望着丁原失魂落魄的样子不无同情的低叹道:“我和雪儿说好不管什么时候丁兄有了消息我们就先求得丁兄的谅解。然后雪儿寻机假死避过世人耳目从此隐姓埋名追随丁兄天涯海角。 “至于那孩子我会负责设法送还爷爷那里也由我去搪塞。这么做虽说对不起姬师叔和我爷爷可总算也能保全翠霞、越秀两派的颜面事后也能不着痕迹。除此之外我与姬师妹的确再想不出第二个更好法子了。” 丁原涩声道:“安儿呢我的孩子到底现在哪里你为什么一直不说?” 屈箭南迟疑再三咬牙道:“我对不住你孩子终究没能保住夭折在娘胎之中。” 丁原“啊”的一声猛然抬头同道:“你说什么他死了?是谁杀了他?” 屈箭南道:“那晚姬师妹得到消息后赶来后山。只可惜迟了半步正看到丁兄坠入潜龙渊中。姬师妹原本也跟着丁兄往下跳还好被她父亲拉了回来。情绪激动悲伤之下动了胎气孩子就这么流产了。” 丁原一呆那夜的情形历历在目不住的从眼前回放。想到屈箭南见着自己屡次欲言又止被自己一一打断的情景想到从碧澜山庄到后山的这一路上自己本该有无数次机会能让屈箭南解释误会然而却一再的错过。 他怒气冲顶他嫉妒满怀他不给任何人一个开口的机会最后的结果是自己失去了雪儿和亲生骨肉。如果自己当时能够稍稍冷静一点点让屈箭南哪怕说上半句话自己又能用大脑稍稍想一想也许后面所生的一切都将重新改写。 “啪!”丁原一巴掌狠狠的煽在自己脸上半边脸五根指印由白变红、由红入紫嘴边立时溢出鲜血来他只喃喃道:“是我是我是我害了她是我亲手杀了我和雪儿的孩子!” 他直想一掌毙了自己也终于明白为何雪儿到后来会出了家。因为她万念惧焚因为她生无可恋因为青灯古佛是她唯一的归宿。 可笑自己在云梦大泽遇见雪儿时还百般质问犹不知错。可笑自己对屈箭南恨之入骨冷言冷语含讥带讽。可事实证明真正最混的人恰恰是他丁原。 自己是这天下最自私的人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还心安理得的怨天尤人泄不满。 雪儿身怀六甲孤立无助的时候自己在哪里?屈箭南百般维护雪儿仗义相助却只要自己给他个机会说明真相的时候自己又做了些什么?错恨难返自己枉自为人。 屈箭南伸手握住丁原的肩头轻声安慰道:“丁兄你不要太难过了。所幸姬师妹并没有真的剃度出家而今误会冰消你又没了辈分的羁绊往后还有机会。” 丁原摇摇头深吸一口气道:“屈兄你不明白我实在太恨我自己。我对不住雪儿也对不住你。老天惩罚我在潜龙渊里幽禁两年实在是太轻了。比起雪儿所受的委屈痛苦我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屈箭南微笑道:“丁兄你能体谅姬师妹的苦心就好。安儿没能保全小弟也愧疚痛心得很。要不然来日你与姬师妹重逢这一家三口也算圆满了。” 丁原苦涩一笑站起身道:“屈兄先别说这些了丁某今夜拼得一条性命也要将你救了出去。” 屈箭南摇头道:“丁兄我将这些内情告诉你就是没有再抱生还的打算了。你别再为我费心赶紧离去吧姬师妹还在东海等你你可不能再有丝毫的闪失。不然我怎么对得起她与丁兄?” 丁原心头咯登一跳由东海不自觉想到了南海那方绢帕犹自温暖的藏在自己怀中寄托着主人无限的情义。 东海、南海自己究竟该何去何从? 他用力一甩头抛开杂念说道:“不行若让你死在了这儿丁某今后一辈子也不用再做人了。” 屈箭南平静道:“丁兄如果你果真想救我机会也只出在明晚的筵席上。那时鬼先生一定会给我服下解药以推到人前斩祭旗。” 丁原一醒颔道:“我明白了屈兄明晚等着我!” 屈箭南低声叫道:“丁兄!” 丁原一怔同道:“屈兄你还有什么事想跟我说?” 屈箭南犹豫了下徐徐说道:“我爷爷和各大门派的前辈是否真的已到了庄外?” 丁原答道:“不错而且今晚有不少七大剑派的高手潜入山庄打探你的下落先前已有几路人被鬼仙门察觉也不知现在的情况如何。” 屈箭南苦笑道:“我知道丁兄与七大剑派有许多恩怨芥蒂可终究他们都是小弟的尊长。若是不为难丁兄的话还请你将小弟的想法和处境转告我爷爷更请他们不要以我为念投鼠忌器中了鬼先生的毒计。” 丁原点头道:“你放心这些话我一定替你带到。不过他们信与不信却不是我能保证的。” 屈箭南朝丁原深深一揖道:“多谢丁兄!你快些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丁原道:“好屈兄小心明晚丁某一定要将你救出来!” 屈箭南微微一笑道:“生死由命大伙儿何苦为了我一个人以性命相拼?丁兄有句话也烦你转告我爷爷就说箭南纵死也绝不辱越秀门风!” 丁原重重在屈箭南肩上一拍低声道:“保重!”转身回进地道桑土公正眨巴着眼睛瞧着自己。 丁原将青石板归还原处屈箭南的身影渐渐在眼前消失他百感交集心潮起伏呆呆伫立于黑暗中。 桑土公轻轻一叹低声道:“这、这人是、是条汉子!” 丁原徐徐点头问道:“老桑你都听到了?” 桑土公道:“放心我、我绝不告诉任任何人连、连晏仙子也、也不说!” 丁原微笑道:“我指的不是这个看来我这次的计划必须改变了。原本解救屈箭南、盗取解药只是顺带之事主要目的还是要和鬼先生作个了断。可现在我说什么也要将屈兄救出幽明山庄更要为越秀剑派取得解药!” 桑土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该、该当这样男、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要恩怨、恩怨分明。” 丁原苦笑道:“只是这么一来风险可能又要增加不少。老桑你和毕虎他们过了今晚还是退出吧我可不想让晏殊做了寡妇。” 桑土公急道:“不行你肯为朋友豁出性命我桑土公就不能么?丁小哥咱们同生其死绝不离弃!” 丁原心头一阵温暖胸口热乎乎的被什么东西结堵住了适才的郁闷痛苦稍稍得到减缓在桑土公的胸膛上一捶道:“好老桑我不赶你走。了不起咱们明晚血染幽明战死-处罢了!” 桑土公呵呵一笑道:“丁小哥咱咱们先----出去吧。” 两人借着土遁潜出地牢走出一段后桑土公重又钻出身子却是到了6展府邮内的一处僻静所在。 清风徐来夜中依旧传出喊杀之声连这府内也是警信频起今晚的幽明山庄注定不得太平只是不晓得七大剑派将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桑土公与丁原藏进一座库房里问道:“丁小哥咱、咱们是不是要、要再探探?” 丁原道:“今晚收获已经不小老桑你先接了晏仙子出庄休息我再随意走走。” 还没等桑土公答话丁原眼眸中精光一闪以传音入秘道:“有人!”两人隐身在一堆谷物之后朝着外面望去。 就见一名中年男子浑身浴血手提仙剑从窗口飘身进来四下观望似是寻找暂时藏身的地方。惜着窗口射入的微光丁原看清了来人的面庞有道是冤家路窄那中年男子竟然就是姬榄。 他吁吁微喘面如白纸浑身伤口密布鲜血虽是已经止住可也怵目惊心。别说与人厮杀若再不得医治休息只怕外面戈壁的大风都能把他吹倒。 作为今夜突入内院的七大剑派高手至一姬榄身中鬼仙门的奇毒又血战了小半个时辰不知不觉与同伴失散惟有先寻个地方赶紧运气逼毒好缓过一口气来。 他正找寻库房内适合藏身的地方猛地听见黑暗里有人以传音入秘的功夫徐徐道:“姬榄人生何处不相逢阁下的情形看起来不太妙啊。” 姬榄失声道:“丁原!”目光顺着声音来处望去正见丁原飘然立在一堆谷物之上瞧着自己。丁原道:“我已找到屈箭南的下落他现在身体无碍托我转告你们明日一战不要以他为念更不要投鼠忌器为鬼仙门所乘。纵然是死了他也绝不会有辱越秀门风!” 姬榄定下心神深吸一口气道:“多谢了!” 丁原哼了一声突然身形一晃已站到姬榄跟前一手揽住他的腰另一手注入浑厚真气助他化解剧毒。 姬榄久战力疲根本来不及抗拒丹田中就已犹如天降甘露般畅快不禁惊异道:“丁原你----为何要帮我?”话音未落心里又是一惊原来丁原已顺手点了他的穴道。 丁原淡淡道:“再怎么样你也是雪儿的爹爹。放心穴道半炷香的工夫就会自解。”说罢将姬榄往桑土公怀中一放道:“老桑麻烦你先送他出去。” 桑土公头一点又问道:“丁小哥那、那你呢?” 丁原足不点地回到谷堆上微笑道:“追兵已从口处涌过来了我不陪他们好好玩玩怎么对得起鬼先生?” 桑土公对丁原的能耐那是佩服得很当下放心的带着姬榄土遁而去。地面一溜细线隆起复没当真神乎其技不留痕迹。姬榄最后望了眼丁原想说什么眼前一黑已进到了地下。 丁原静待追兵冲到了库房门口手指一翻取出“一烨障目”运劲弹出弹丸砰的在空中爆裂扬起满天的紫雾。 在众人惊呼声里丁原哈哈一笑运起翠霞派的身法潜踪而去顺手自然也给几个倒楣蛋尝了点苦头。 第四章 夜宴 天明时分七大剑派的高手悄然退走喧闹半夜的幽明山庄终于渐渐宁静。丁原早已回来正和清闲散人、石矶娘娘闲聊时那小厮拎着热水走进屋子。 石矶娘娘忍不住仔细打量小厮唯恐他又是毕虎所化可看了半天终于确定这回进来的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幽明山庄下人心底竟生出一丝失落。 清闲散人有意问道:“这位小哥昨天晚上山庄里出了什么事喊杀声持续了大半夜?” 那小厮显是已得到交代恭恭敬敬的回答道:“启禀观主昨天夜里七大剑派的高手前来探庄已被敞庄打退。惊扰了诸位的休息还望见谅。稍后敝庄主会亲自登门向观主道歉。” 清闲散人含笑道:“6庄主太客气啦不知贵庄昨夜战果如何有多少人受伤?” 那小厮答:“托观主的福敝庄伤亡很小只死了十多个护庄的弟兄。倒是七大剑派折损了不少人只可惜没抓着什么活口。” 清闲散人“哦”了一声言不由衷的赞叹道:“连七大剑派的高手都没能在贵庄头上讨得丝毫便宜6庄主果然了得。” 小厮脸上微有得色低声道:“这也不算什么今天晚上还会有更精彩的好戏上演。” 清闲散人悄悄看了眼丁原见他似模似样立在身边嘴角含笑仿佛对小厮的话并不在意于是微笑道:“小哥所说的好戏是什么能不能说来贫道听听?” 那小厮似乎警觉到自己的话已经太多连忙打住道:“咱们做下人的哪能知道得那么清楚?观主若有疑问稍后只管询问我家庄主就是。” 清闲散人微微一笑从袖口里取出一枚丹丸递了过去道:“有劳小哥了这是敝观炼制的‘百妙丹’能祛百病强精壮体还请小哥收下。” 小厮一怔清闲散人的这手正挠在他的痒处上。若是寻常金银珠宝对于他而言也未必有多大用处可百妙丹就不同了。要是能服上一枚多少也可抵得几年修为令他在鬼仙门旁支弟子中扬眉吐气。 他看看丁原、石矶娘娘脸上堆起殷勤的笑容道:“多谢观主好意可庄主曾有严令小的绝对不能收客人的东西。” 石矶娘娘笑道:“贵庄主的这条规矩未免太过严厉了点小小一枚百妙丹又算得什么敝观哪位师姐妹没服上过一两颗?难得我师父如此慷慨小哥何苦驳了她老人家的面子?” 小厮犹豫了会儿心痒难熬又禁不住石矶娘娘的怂恿终于收下。他不敢就这么拿在手里立到贴身藏了还有意识的朝门外看了两眼。 清闲散人同道:“小哥莫非是怕被别人瞧见?放心这院子里就只我们师徒五人谁也不会把这事告诉令庄主。” 那小厮心道:“你们哪里晓得隔墙有耳这山庄里处处设有暗哨说话大声点都会被人听去?”当然这些内情他也不敢告诉清闲散人可受人钱财与人消灾有些话还是要说的。 他朝清闲散人凑近两步压低声音道:“观主稍后敝庄主来探望您时不论他说什么您都千万不要顶撞更不能有丝毫的犹豫照他老人家的吩咐去做就是。只有这样今夜方能保得平安。” 清闲散人故作惊讶问道:“怎么贵庄主难不成会不利于敝观么?” 小厮赶紧一摇头道:“您是敝庄请来的贵客庄主怎会害您?只是今晚情形特殊观主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清闲散人点点头道:“我明白了多谢小哥提醒。” 那小厮待几人洗漱完毕收了铜壶离开。 石矶娘娘关上门低声同道:“丁小哥这小厮话里有话却不知什么用意?” 丁原微微一笑道:“今夜山庄鱼龙混杂又有强敌来犯鬼仙门怎能不早做准备?我猜稍后6展来此探望是假要摸我们的底细是真。 “那小厮的话已说得很明白我们绿水论坛只有做出甘愿附翼鬼仙门的姿态才可令6展放心。否则为了避免今夜有宾客反戈一击生出事端鬼仙门一定会使上什么手段对付咱们。” 清闲散人与石矾娘娘连连点头深感那一枚百妙丹送得着实值得。 石矶娘娘又问道:“可奇怪的是一个幽明山庄的小厮又怎会知道这个隐秘?” 丁原笑道:“从他举手投足来看修为颇有些根底绝非普通的下人。想来是鬼仙门特意安排来接待我们这些所谓贵客的。而且我猜他早受过6展的密令要暗中查摸我们的底细。” 清闲散人疑惑道:“什么底细难道说6展已经怀疑上了咱们?” 丁原摇头道:“那倒未必。但在今夜开席前鬼仙门总要先摸清所来的众多宾客里哪些是心甘情愿打算归顺他们哪些是心怀不满存有疑虑又有哪些可能是七大剑派安插的卧底随时可能捣乱?” “只有晓得了这些今晚他才可以胸有成竹别让请进来的客人先造幽明山庄和鬼仙门的反。” 清闲散人叹道:“丁公子幸得有你随贫道同来不然今晚我百妙观多半是凶多吉少。论到心计城府敝观实在不是6展的对手。” 丁原哼道:“这些主意未必就出自6展的脑袋在他背后还有一个鬼先生我一直在猜测今夜鬼仙门凭什么实力来对抗七大剑派的高手现在已渐渐有些明白。” 石矶娘娘精神一振问道:“丁小哥你可是有什么新的现?” 丁原刚要回答神色微微一动笑道:“6展来了。” 不多时院子里响起一阵脚步纷沓6展率着几名手下走了进来。清闲散人忙亲自起身将他迎人客厅落坐。 6展呵呵笑道:“观主不知昨夜您与诸位小师父休息得可好?” 清闲散人笑道:“前半夜贫道睡得很好可后半夜就有点吵了。” 6展哈哈一笑道:“观主说笑了那是七大剑派的几个小贼乘黑摸进敝庄妄图生事却碰了一鼻子灰。只是打扰了观主清静老夫很是抱歉还望观主海涵。” 清闲散人微笑道:“6庄主这事我却要怪你了。” 6展一愣脸上笑容不改问道:“老夫可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当让观主见怪?” 清闲散人道:“你我好歹也相交四十余年平日往来虽说不多但也算得漠北同道一脉连枝。七大剑派夜扰山庄庄主与手下兄弟舍命搏杀却让贫道这做客人的高枕酣睡隔岸观火是不是太过见外了?” 6展脸上一松道:“观主一片好心老夫着实感激。不过昨夜那几个蟊贼不成气候有敝庄的兄弟在就可解决因此没敢再劳动诸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清闲散人道:“既然庄主这么说倒是贫道矫情了。日后庄主若有差遣可不要忘了敝观。不然贫道这两日吃住贵庄却一点气力也不出未免说不过去。” 6展摇头道:“你我份属同道怎可用上差遣二字?今夜敝门门主邀集漠北各派的朋友歃血结盟还请观主多多支持。” 清闲散人故意哼道:“七大剑派也欺人太甚我漠北同道与他们天南海北井水不犯河水。他们竟大兵压境耀武扬成真当咱们是好欺负的么?” 6展苦笑道:“那也难怪漠北绿水论坛虽是藏龙卧虎之地可数百年来大伙儿各行其事没有抱作一团怎能不被人欺到头上?听说近日七大剑派在魔教那里铩羽而归颜面尽失却是想拿咱们当出气筒。” 清闲散人叹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这世上讲的就是实力二字其他都是假的。” 6展微笑道:“观主说得不错正因如此敝门主才会邀集诸位馥血结盟试想我漠北同道众志成城又岂是任何人可以随意欺辱的?” 清闲散人颔道:“庄主说得有理敝观僻居深山力单势孤早晚也会成了正道的盘中之餐。有道是唇亡齿寒今日贫道既来赴约就当与贵门上下同进共退。到时贵门主振臂一呼敝观定当景从。” 6展哈哈一笑说道:“难得观主这般明理老夫倒不好意思再多说什么了只要我鬼仙门有在一日就绝不令贵观与漠北诸位同道好友受人欺凌!” 清闲散人心中冷笑明明是七大剑派找鬼仙门的岔子百妙观无奈被拖下水可在6展口中说来鬼仙门倒似成了百妙观与漠北的保护神。 她脸上作出感动之色.遁:“有劳庄主只是今夜盛宴七大剑派势必来犯不晓得贵庄是否已经安排妥当有了万全之策?不是贫道长他人志气鬼仙门虽是漠北第一大派可终究比不得七大剑派联手之力。到时要有用得着贫道之处庄主尽管开口。” 6展道:“观主放心七大剑派今晚敢来敝庄一定管教他们有死无生。前些日子本门总坛虽被鼠辈滋扰但元气不伤。这些年来本门卧薪尝胆早在暗蓄力量世人所知者仅为冰山一角而已况且有门主他老人家在此坐镇观主但请高枕无忧。” 清闲散人暗暗心惊又不敢再过多探问6展狡如狐兔自己可不能打草惊蛇。她故意松了口气道:“贫道杞人忧天庄主不要见怪。” 6展道:“观主盛情老夫感激不尽。今晚筵席上观主与令徒务必尽兴老夫已命人为诸位特地备上素斋还请观主赏光多尝几口。” 清闲散人笑道:“有劳庄主费心了庄主俗事缠身贫道便不叨扰了。” 6展起身道:“说起来老夫的确还有要事。待会儿还要亲自跑一趟百丈堡给七大剑派送上敝门主的请柬。” 清闲散人一愣假意关心道:“七大剑派含恨而来庄主可要小心了。” 6展不以为然道:“两国交兵尚不斩来使何况七大剑派自诩正道君子怎会不要脸面?观主不必担心你我今夜再会。” 清闲散人将6展进出门去直等他走远方自回屋落坐迫不及待的问道:“丁公子石宫主贫道刚才没让6展起疑心吧?” 丁原微笑道:“鬼仙门上下都是老奸巨猾之徒要他们完全信任观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说话之间仍言辞闪烁多有保留。” 清闲散人踌躇道:“不晓得他特意叮嘱我们多用橐斋是什么意思?” 石矶娘娘柳眉一挑道:“难不成他有意要在酒席上耍些花样?” 丁原道:“今晚筵席鬼仙门重重埋伏甚至暗中下毒那是毫无疑问的。只是6展要我们务必尝上几口素斋我看他非但没有恶意绿水论坛反而另有玄机。” 清闲散人不解道:“这又何以见得呢?” 丁原道:“你可留意到6展说起素斋时用了‘特地’一词我猜他的意思绝非是说素斋本身而是暗指其中蔵有蹊跷。” 石矶娘娘同道:“可丁小哥你又怎么敢肯定他不是怀疑我们要在素斋中下毒?” 丁原笑道:“两位等着瞧吧今晚宾客中一定会有人中毒但绝不是我们否则6展刚才的话岂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 石矶娘娘哼道:“好狠居然连自己请来的客人也不愿放过。” 丁原叹道:“鬼先生不会相信任何人只有利用剧毒控制住众人才是最稳妥的法子。要不是害怕打击面太大引起公愤只怕连我们一样也不会饶过。” 清闲散人道:“贫道觉得索性咱们就什么酒菜也不用静观其变。” 丁原摇头道:“不要用我敢肯定问题不在酒菜上。不然人同此心鬼仙门的花招又怎么耍得起来?” 石矶娘娘问道:“那么丁小哥你猜鬼仙门会怎样在筵席上下手?” 丁原苦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一日无话转眼天色渐黑。毕虎整天也没露面却不知溜到哪里去逍遥了丁原等人也并没太担心老贼头的修为不算太高可一身千变万化的本事直让人叹为观止。加上心虽黑胆却小精于贼道绝不舍轻易失手。 天将将黑下便有人来请清闲散人入席。6府的大厅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竟摆下了一百八十余席。众人在仆从引导下分宾主落坐熟识之人相互打着招呼寒喧几句闲话好生的热闹。 清闲散人独坐一席丁原、石矶娘娘与百妙观的另两个女弟子则坐在了她身后的席位上。 五人方自坐定就听旁边有人笑道:“观主原来你也来了?” 说话之人清闲散人倒也认得是漠北落日马场的场主俞扬昔日曾有一面缘却也说不上有太多的交情。她微微含笑道:“俞场主没想咱们坐在了一块也真是巧了。” 俞扬呵呵笑道:“咱们一别多年不想今日还能见着。待会说什么在下也要以茶代酒敬观主三杯。” 他的嗓门落到旁人耳里还不算什么可丁原心中兀自在冷笑。原来这俞扬就是昨晚与6展同行的“三弟”鬼仙门安插在漠北魔道中的另一个暗桩。 他假作好奇目光环顾大厅布置果然看出了点名堂。在大厅正前方设了五桌主席自是留给鬼先生与6展等人的。靠左距离主席最近的七张长桌却是空着不问可知这是专为七大剑派留下的。 至于传闻中已归附鬼仙门的漠北几家门派的掌门与弟子全都端坐在七大剑派的对面。接下来的就是如清闲散人、俞扬这般已然表明立场的宾客和鬼仙门暗桩最后面的才是幽明山庄与鬼仙门中的陪客。 七大剑派的下尚有几桌筵席与丁原等人遥遥相望看席中宾客紧张的神色显然是那些尚未真正归附鬼仙门又或者对鬼仙门心怀不满的门派被安排在了那边。 当中空出的场子现在虽说有一群歌伎正在演奏丝竹弦乐声声入耳可一旦席上翻脸歌伎手中的乐器说不准就会乱飞出什么古怪暗器也未可知。 丁原心中有数将目光收目开始揣摩鬼先生的用意如今的丁原已不是当年闯入天雷山庄的毛头小子身上更背负着桑土公、石矶娘娘等人的安危生死因此处处留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乘着旁人也不会注意一个普通的百妙观弟子丁原暗运真气小心翼翼的将灵觉舒展向大厅四周方圆近百丈内却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常更不见幽明山庄埋伏的人马。 但越是这样丁原就越不能掉以轻心俗话说得好无影的危机才是真正可怕的危机。 丁原迅收回灵觉装模作样与石矶娘娘等人小声攀谈起来。 没过多久厅中鼓乐之声乍停6展大步从侧门走出高声唱道:“有请门主与众长老人席----” 大厅之中喧哗声立到停了下来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恻门就见鬼先生一袭绿袍面孔深深藏在斗篷阴影里缓缓从内缓步而出背后鬼仙门的六大长老与一干弟子随后鱼贯而入。 悠扬的鼓乐复起鬼先生等人在6展的陪同下各自落坐六大长老两人一桌加上鬼先生与6展各一桌刚好坐满了五席。 6展悄然望了鬼先生一眼见他微微颔当下站起身子举杯朗声道:“诸位朋友难得大伙儿赏脸光临敝庄与本门其襄盛事老夫先代门主敬诸位一杯水酒!”说罢仰头一饮而尽。 丁原一面举杯及唇一面冷眼旁观。果察觉右这面的宾客绝大多数都真格的将杯中酒水喝下而对面的人却多半仅装装样子只用嘴唇一碰杯沿搪塞过去。更有谨慎者连杯子也不敢拿手去碰。 毕竟鬼仙门的奇毒驰名天6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当儿戏。 6展满脸堆笑权当不觉放下酒杯说道:“诸位这两日若有什么地方招待不周尚请海涵。老夫便再饮一杯当作是给大伙儿的赔罪!” 他举起另一杯酒又喝干了一名仆从快步走入厅中在6展身旁耳语几句6展点了点头那仆从躬身退出。 6展举起第三杯酒道:“这一杯是老夫敬祝门主他老人家身体安康神功无敌也愿我鬼仙门大业中兴威震天6!” 他的话音一落左席间有几人面露不屑嘴角暗含冷笑桌上的杯盏碰也不碰。 已归顺鬼仙门的漠北金沙崖山主冷鹰却率先起身向鬼先生举杯道:“恭祝门主身体安康独尊天6!” 旁人见状无论是否心里正在骂娘也都惟有一同举杯作态鬼先生站起身形干枯的手指拈起酒杯。 这时门外有人唱喏道:“燕山派萧掌门偕七大剑派到----” 鬼先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并不出声默然坐下。 6展高声道:“请!” 厅外脚步声声燕山派掌门率着七大剑派数十位耆宿精英昂步入。在他身后云林、翠霞、平沙、燕山、越秀、碧落、太清官门下各成一行阵容鼎盛有条不紊。 丁原藏在清闲散人身后愉眼打量就见罗和、姬别天、屈痕、周陌烟等人均在。云林禅寺此次前来的是无妄大师碧落剑派则是停祷、停松两位真人太清官的观止真人、越秀剑派的关寒丁原都认得而平沙岛竟也派出了葛南诗。 丁原暗自一笑心道:“都是老熟人了七大剑派刚刚与魔教恶战还出动如此庞大的阵容也算看得起鬼仙门了。” 6展迎上前哈哈笑道:“萧掌门与各位仙友远道而来令敝庄蓬荜生辉老夫深感荣幸来来来请诸位入席。” 萧浣尘神色不动颔微笑道:“既蒙鬼先生相邀我等岂有不来之理?” 这两人一唱一和瞧这模样哪里像剑拨弩张、立判生死的仇家倒似多年交好的朋友重逢。 七大剑派三十多大在萧浣尘的率领下秩序井然的入座鬼先生始终端坐席间一动不动任由6展应酬招待。 七大剑派内部显然已经有了默契屈痕、罗和、停祷真人、葛南诗等也都默不作声静观其变只听萧浣尘与6展谈笑风生相互寒喧却丝毫不提昨夜刀兵相向之事。 但一股无形的异样气息已经悄悄在大厅中弥漫歌舞升平的背后正暗藏着无情杀机。 6展举杯道:“萧掌门诸位仙友远来是客老夫既为东主且先截诸位一杯!” 他一口喝干七大剑派却没有一个人动手举杯只当6展在唱独角戏。 6展不以为忤笑呵呵道:“萧掌门莫非是害怕敝庄酒里有毒么?”说罢扬手一挥侍立于旁的那些丫环、仆从从席上端起酒来毫不迟疑的一饮而尽 而后整齐划一的换过杯盏重新斟满。 6展笑容依旧再谈举杯道:“萧掌门诸位仙友请!” 第五章 阵营 箫浣尘心中思量道:“6展此举摆明是要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若我一再拒绝未免让人生出轻视之心。 今日我七大剑派堂正之师宁可被毒死也不能教人吓死老夫姑且陪他一遭! “他抢先举起杯来说道:“6庄主如此盛情老夫怎能推却?我便代同来的诸位仙友与6庄主干了这杯。 不等6展再开口仰头尽饮。 这酒喝到肚里果然毫无异状但鬼仙门的毒技神乎其神谁也不敢担保再过一时半刻又会如何。 屈痕徐徐道:“鬼先生6庄主箫掌门已将酒喝了我等也都入了席接下来咱们也该说说正事了吧? 6展嘿嘿一笑道:“不急咱们先开席再说。” 他回转主桌坐下身旁侍立的弟子高声叫道:“开席一一” 鼓乐喧天两排丫鬟手捧佳肴络绎不绝从厅门外涌入鬼先生缓缓抬手道:“箫掌门诸位请!” “啪!七大剑派席中有人一拍桌子怒喝道:”鬼先生咱们万里迢迢来到漠北可不是只为讨阁下一杯水酒。阁下不必惺惺的作戏大伙儿有话挑明来了说! “众人被他吓了一跳均道:“此老好爆的脾气竟连鬼先生的面子也半分不买。” 丁原心中微笑暗道:“姬大胡子果然忍不住威了这种场合由他出面倒也合适只是在他身后不见了姬榄看来他的伤势不轻。” 鬼先生放下杯子淡淡道:“姬老爷子快人快语老夫也不遮掩我只想知道敝门素来低调自律从不曾招惹过正道各派。却为何在月余前丁原。屈箭南等小辈竟欺上门来毁投我宝鼎闯我鬼冢几乎令本门万劫不复?” “箫掌门姬老爷子老夫今日也是迫不得已只为自卫只要诸位能给老夫一个交代鬼仙门断没有与七大剑派为仇作对的意思。” 他的话绵里藏针箫浣尘等人怎能听不出来。 虽说丁原已被淡言真人逐出师门可他毕竟出身翠霞姬别天等人也不好否认。 况且鬼先生手里还握着一个屈箭南。 姬别天哼道:“可据老夫所知屈师侄他们闯入鬼冢为的是解救老夫的孙女雪儿。恕我愚昧老夫的这个孙女却不知犯了贵门哪条天规竟要被贵门凝血铸鼎?” 鬼先生漠然道:“她胆大包天竟敢偷食本门至宝老夫自然容不得这丫头。” 姬别天仰天大笑:“胡说八道什么时候三叶奇葩成了鬼仙门的‘本门至宝’?” 鬼仙门的一位长老低喝道:“姬别天我家门主敬阁下是个成名人物才好言相待。你不要不识抬举肆意辱及本门。” 箫浣尘见话要说僵抢在姬别天前头问道:“请问鬼先生屈箭南现在何处? 鬼先生双掌轻轻一击两名鬼仙门弟子押着被禁制住丹田真气的屈箭南从侧门走出推他站到鬼先生席前。 屈痕仔细打量爱孙见他神色虽有些憔悴可不像受过折磨的模样稍稍定心。 箫浣尘说道:“鬼先生6庄主不知贵门打算如何外置屈贤侄?” 6展回答道:“今晚敝门召开百鬼夜宴要与漠北同道歃血为盟共襄盛举。 正想借这位屈公子的精血一用谅箫掌门不会见怪吧?”屈箭南冷笑道:“魑魅妖邪也敢妄言歃血为盟?屈某大好男儿要杀就杀何必多言?” 他抱定必死之心对鬼仙门自然不会客气。更想借此激怒鬼先生及早下手好让屈痕等人少去一份顾忌。 6展呵呵一笑道:“屈公子豪气冲天老夫非常钦佩。不知道箫掌门、屈掌门诸位仙友有何见教?” 他话说得客气然而其中的威胁意味任谁一听就知十足是拿屈箭南作了人质与七大剑派讨价还价。 屈痕注视爱孙心中焦虑至极但他明白此刻万万不能有半点的示弱更不能令七大剑派千年声誉毁在越秀剑派一家的手上。 他强忍激动缓缓说道:“老夫倒想听听贵门的高见。” 6展道:“屈掌门想换回令孙与解药都不是难事不过本门也有三个不情之请。” 屈痕沉声道:“请说!” 6展道:“这第一件事就是请七大剑派将丁原、苏芷玉。姬雪雁与年旃这四人交与本门;第二七大剑派自即日起需奉我鬼仙门为尊今后凡漠北同道所到之处各派耆宿要亲自迎接礼敬有加不得怠慢;最后一条我一一” 屈箭南哈哈大笑打断6展道:“不必再说下去了!屈某从没想到自己的性命竟如此金贵鬼仙门也实在大看得起在下了。” 斤中宾客也暗自凛然6展所说出口的两条分明是有意刁难七大剑派若是答应下来以后在天6就不用抬头做人了。看来打从开始鬼仙门就没想与七大剑派善罢甘休今夜一场恶战势在难免。 屈痕悲怆一笑道:“6庄主可听到箭南所言?我越秀剑派纵然玉石俱焚也绝不能拖累七大剑派蒙羞受辱!是战是和全凭贵门一语而定。” 6展笑容凝固叹了口气道:“看来咱们是没得谈了。屈掌门既然你们不愿答应这三桩条件敝门只好多有得罪。” 姬别天嘿嘿一声冷笑将酒杯一拂扫地道:“宴无好宴这酒不喝也罢!” 七大剑派的三十多人齐刷刷站起有些人的手已按在剑柄上。 6展嘿然笑道:“屈掌门这就想翻脸么?阁下是不打算要令孙的性命了。” 猛听背后两名鬼仙门弟子惊呼6展愕然回头就见打从地下探出一双肥手俐落的抓住屈箭南小腿将他变戏法似的拽了下去。 鬼先生一记低哼右掌打出道蒙蒙罡风“砰”的轰在地上。可终究慢了半拍屈箭南的身躯已早一步陷进地里。 两名负责看守屈箭南的弟子面孔煞白急忙拔剑猛朝脚下插去。这两人的修为倒也不弱剑身直没入一尺还多。可惜地下宛如石沉大海毫无反应。 这场变故毫无征兆连鬼先生这等的绝顶魔道高手也有些猝不及防。众人心中都是一怔不晓得是何方神圣有此手段? 惟有丁原藏在宾客中悠然而笑桑土公的土遁之技堪称天下无双经此一战当可再名动天6。 一名鬼仙门长老脸上煞气一闪冷哼道:“饭俑!”左手飞出两缕黑芒透心而入那两个弟子只来得及出一声隆呼便软软倒下须臾化作一滩黑水。 屈痕等人又惊又喜虽然没看清出手救下屈箭南的是什么人但此举无疑帮了己方一个大忙。忽觉脚下有异却见桑土公半截身子露了出来双手将屈箭南送回地上呵呵笑道:“屈、屈小哥受、受凉了!” 屈痕“啊”了一声接住屈箭南怎次也不敢相信救了自己爱孙的人竟是天6九妖中的桑土公。 真不晓得屈箭南什么时候与他攀上了交情。 屈箭南绝处逢生恍着隔世由衷道:“桑真人多谢你救命之恩!” 桑土公嘿嘿一笑道:“我、我只是受、受人之托没、没什么!” 鬼先生斗篷中的阴影微微晃动哼道:“桑真人你什么时候也投靠了七大剑派?” 他心中对这矮胖子委实恨之入骨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桑土公居然会突然蹿了出来而且招呼不打就救下了屈箭南明显是站到七大剑派那边与自己作对。 桑土公看看鬼先生觉得心头毛赶紧往地里一缩转眼就没了踪影鬼先生虽恨也暂时拿他没办法。 七大剑派见屈箭南安然无恙不由士气大振无妄大师合十道:“阿弥陀佛鬼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回头是岸啊!” 鬼先生斗篷中的阴影出一阵冷笑道:“老夫手握屠刀已然是佛何须回头?” 屈痕正遗憾没来得及向桑土公道谢闻听鬼先生此言禁不住白眉一扬道:“天下修为谁人为最老夫不敢妄言。但狂妄无知冥顽不灵者以阁下第一鬼先生道:”屈痕说得好!不要以为夺回了屈箭南老夫就对你们束手无策好戏不过刚刚开始阁下别高兴得太早。“观止真人针锋相对道:“好啊阁下还有什么手段尽管亮出来贫道拭目以待” 6展站在鬼先生旁高声道:“诸位同道事到如今本门纵想委曲求全也是不能。待会儿战端一开敌我难辨为免误伤了好友凡愿与本门共进退的都请站到右。若是想与七大剑派一齐来为难本门的就请站到对面!” 此言一出大斤里顿时炸开了锅许多人都没想到鬼仙门这么快就迫自己表态。 相比之下右前半段的反应平静不少仿佛早在这些人的意料之中。 而对面来自漠北魔道的诸多宾客却在交头接耳面面相觑有人问道:“6庄主我们两不相帮不知可否?” 6展面含微笑只当没听见接着说道:“现在请诸位选择所站的位置了清闲散人目视6展以茶杯遮住嘴唇用传音入秘问道:”丁公子我们该当如何是好? “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6展的右只需稳坐不动就等于表明了归附鬼仙门丁原同样用传音入秘回答道:“咱们暂且不动静观其变。” 就这工夫左酒席上有人叫道:“七大剑派欺人太甚我参合门愿奉鬼先生为尊共抗外辱!”说罢大步离位率着一众弟子朝右面走来。 丁原放眼望去说话之人是一面色焦黄的老者神情颇为慷慨激昂戏分做得十足。他心中暗自一笑明白参合门多半也是鬼先生掌控的傀儡之一这么带头一呼为的就是蛊惑人心。 果然对面席上三三两两有人站了起来众人心里未必真心想奉鬼仙门为尊。 然而一来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再则自己身居魔道七大剑派也绝无接纳之理眼下的形势还是先投靠过去再说。 可也有人反其道而行之左席间蓦地又站起一人冷笑道:“老夫独来独往惯了鬼仙门也好七大剑派也罢恕我全无兴趣!”他大袖一拂就朝门口走去却是丁原的老熟人赤髯天尊。 忽然门前人影一晃一个皂袍老者不知从何处冒出伸手拦住赤髯天尊道:“洪天尊请留步!” 赤髯天尊冷冷道:“阁下莫非想强留老夫?” 皂袍老者毫不退让道:“洪天尊今夜之战非友即敌尚请三恩。” 赤髯天尊怒道:“就凭你一个幽明山庄的小喽罗也妄图威胁老夫?”他右手运气朝皂袍老者胸口一推怒斥道:“还不滚开!” 皂袍老者竟不闪躲任由赤髯天尊的一掌按在胸口却浑然无事微微冷笑道:“洪天尊你酒喝多了吧怎么出手全无气力?” 赤髯天尊大吃一惊只觉得丹田内气若游丝难以凝聚微一运气脑袋里就是一阵晕眩居然是中毒的征兆。 可他分明没有用过幽明山庄的酒莱这化功之毒又是从何而来? 他又惊又怒回身指着6展道:“姓6的你竟敢对老夫用毒!” 6展嘿嘿笑道:“洪天尊这可是你自找的现在我就放你出门只要阁下能安然无事的走出幽明山庄6某定会命人奉上解药!” 赤髯天尊一时间进退两难僵立当场不知如何是好他不是笨蛋自然晓得大斤外鬼仙门已设下了重重陷阱埋伏就算没有中毒也未必能闯了出去这时左席间的人已乱作一团此起彼伏的有人叫道:“哎呀我的真气怎么提不上来了?”、“6庄主我等无意与贵门为敌快把解药给我们吧。” “鬼先生你居然暗中下毒坑害老夫咱们走着瞧!” 反是七大剑派的人镇定自若并未乱了阵脚。 箫浣尘暗地里审视丹田铜炉之内气散功消十成的修为只剩下一半不到再看周围的罗和。观止真人。无妄大师等人也无不悄然变色紧锁眉头显然也和自己一样。 反观对面的那些漠北魔道人物和鬼仙门弟子却都若无其事还有人露出茫然不解的模样。 不用问这中了化功剧毒的只有左众人。 然而令他不解的是自己连如何着的道都不晓得要不是赤髯天尊突然作引起众人警觉恐泊这无形之毒足可让大伙儿不战自败。 他心念急转思忖道:“我们这次来的三十多个人瞧情形都已中毒好在察觉得还算及时还有周旋余地为今之计只有尽量拖延时间运功逼毒等待庄外埋伏的人马前来救援。” 他一面抱元守一苦苦凝聚丹田真气一面说道:“鬼先生贵门果真是好手段。 连这种无赖伎俩也都用上实在让老夫叹为观止。“鬼先生阴阴一笑道:“箫掌门老夫念你一身修为来之不易若能幡然醒悟投到老夫门下你我联手横扫北地岂不快哉?” 箫浣尘微笑道:“鬼先生如此抬举在下实在不敢当。可惜老夫天生骨头硬凡事总转不过弯阁下好意只有心领了。” 石矶娘娘传音入秘道:“燕山派是七大剑派中实力公认最弱的一家箫浣尘的资历也是各派掌门中最浅的一个没想到竟有如此风骨教人钦佩。” 丁原微微领他对箫浣尘也所知不多。只是听说当日在云林禅寺这位燕山派的掌门是少数几位为阿午和老道士开脱的正道人物之一由此生出不少好感。 今日见他身处险境不卑不亢从容应对同是一派掌门却比耿南天等人胜出了不知多少倍可见正道之中也并非全都是奸佞之徒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可对面席土也不是所有人都像箫浣尘一样铁骨铮铮视死如归。 那些原本举棋不定想看看苗头再见风使舵的魔道人物立时掉转风向纷纷道:“鬼门主在下愿归附贵门甘效犬马之劳!” 忙不迭的站到了右。毕竟一身修为来得不易就这么给七大剑派当了陪葬未免太冤枉了一点。 弹指之间左座席空出一大片来除了七大剑派的三十多人外仅剩下二十多名不愿归顺鬼仙门的漠北魔道人物。 可这些人对七大剑派同样心存顾忌宁可孤军奋战也不愿投到他们的门下就只留赤髯天尊孤零零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箫浣尘有意拖延高声说道:“鬼先生事到如今老夫也没什么可多说了只是有一事不明如梗在喉望阁下能替老夫解惑。” 鬼先生淡淡一笑说道:“箫掌门你可是想知道自己是如何中的毒?” 箫浣尘领道:“正是老夫不明白同样身处此地为何对面无一人中毒? 难道他们都已事先服下了解药?”鬼先生道:“老夫的手段岂会让你们识透?你们不敢享用老夫备下的酒莱便以为能保平安无事么?哼老夫的‘气定神困散’却是藏在这大厅的每一支灯烛之中莫说吸入一口就算是被烛上冒出的青烟拂过一样也能令剧毒渗入肌肤悄然作。” 箫浣尘领道:“原来如此!” 他刚一开口厅内突然响起嗤嗤真气暗器破空之声上千的火烛顿时熄灭只剩下从门窗照入的冷月寒光。 鬼先生无动于衷任由烛火一一熄灭冷笑道:“现在才醒悟太迟了!”箫浣尘微笑道:“朝闻道夕死无憾矣阁下手段确令箫某大开眼界。想来气定神困散的解药已事先藏在右各席的酒莱之中所以真正中毒的只是我们这些人。” 他的话一说出口马上又有数十道目光紧紧盯上对面桌上未用的酒莱。 鬼先生嘿嘿笑道:“燕山掌门果非浪得虚名不错刚才右宾客所饮下的第一杯酒中确实暗含解药。只要是喝下的人都可无事。” 清闲散人回看了眼丁原同时也明白了为什么6展一上来就急着向众人敬酒。 箫浣尘目光闪动说道:“但假如其中有人没有喝下岂不是一样也会中毒? 兔先生哼道:“这等人必定是对老夫山存猜忌有所保留中毒也是活该箫浣尘村掌道:”好心计!依在下猜想左各席都是已确定对贵门抱有成见者因此没有安排解药。右各席的第一杯酒中虽藏有解药但若有人表里不一暗存猜疑也同样会中毒。 “只有那些对阁下俯帖耳、甘愿归附之人才能得着解药这样的计策着实精彩。” 他一面与鬼先生纠缠希望能拖延时间一面加紧凝聚真元驱散剧毒。奈何这气定神困散当真厉害这半天的工夫下来丹田内的真气仍没有多大改观。若想强行以自身修为驱毒复功只怕三两个时辰也嫌少。 6展闻言奉承道:“箫掌门敝门主神机妙算手段通天不由阁下不佩服吧?” 箫浣尘哈哈一笑道:“可惜鬼先生为了对付我们竟连自己请来的宾客也不放过一并给算计上了这才令老夫更加佩服。” 6展听出箫浣尘话中的挑唆之意急忙道:“气定神困散的解药就在老夫身上只要愿意立誓效忠本门的朋友稍后老夫自会替他解毒。箫掌门你这挑拨离间之计恐怕并不管用。” 有几名身中剧毒功力消散正自担心的漠北魔道之人闻言赶紧叫道:“6庄主在下愿意誓效忠贵门你快把解药给我吧!” 丁原目光悄然扫过6展思忖道:“我得想个法子从6展身上将解药夺过可惜老贼头不晓得溜到哪里去了。不然有他在一定会有办法。” 这时一名鬼仙门长老站起身走到6展身旁耳语两句还微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不晓得说了些什么。 6展点点头笑呵呵道:“诸位中了气定神困散的朋友;不用担心刚才本门师长老也为诸位求情让老夫尽快为大家解毒只要你们一一” 他刚说到这里门口突然冲进一个人上身只穿了件内衣下身也只穿了件裤衩模样甚是狼狈。 众人纷纷惊异原来这人的长相与站在6展身旁的师长老一模一样连脸上的皱纹都仿佛是用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众人嘀咕道:“什么时候这师长老又多了一个孪生的兄弟? 那人光着膀子恶狠狠扑向6展身边站着的师长老气急败坏的叫道:“毕虎你敢算计老子?” 6展一惊赶快往袖口里摸去骇人现里面空空荡荡藏着气定神困散解药的瓷瓶已不翼而飞。 身旁的师长老见形迹败露不等6展难嘿嘿一笑一个纵身落到箫浣尘身旁身上冒起一蓬红色烟雾瞬间恢复真身挤眉弄眼道:“师长老这一觉睡得可香?” 石矶娘娘见状大喜用传音入秘对丁原说到:“丁小哥真没想到毕虎还有这手本事他肯定已偷到解药下面的事情可就好办多啦!” 第六章 交锋 师长老气得浑身抖手指毕虎叫道:“你装作老夫弟子下手迷昏了老子还敢扮成老子的模样到这儿招摇撞骗我非杀了你不可!” 他身形一闪双爪如钩凌空插向毕虎头顶这一式含愤出手当真是风驰电掣杀气扑面。 毕虎故作夸张的叫道:“不得了老家伙要玩命!”身子一缩躲到了萧浣尘后面。 萧浣尘一凝真气双掌击出砰的震退师长老自己也是心虚气浮不由自主朝后退了两步暗自苦笑道:“我现在的修为恐怕和本派一个二代弟子也强不了多少。” 他一面悄悄积聚真元一面微笑道:“师长老阁下的穿着可不怎么雅观啊?” 师长老翻身落地怨毒凝视毕虎咬牙切齿道:“毕老贼有种你出来与老子过上两招别像个娘们似的躲在别人背后!” 毕虎不以为然的哼道:“大丈夫斗智不斗力我老人家怎能跟你一个莽夫较劲?” 他双手一通捣鼓也不知从哪儿取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打里面捡出四、五个瓷瓶交在萧浣尘手中说道:“萧掌门我把6展身上的瓶瓶罐罐全都给搬来了却不晓得哪一样才是气定神困散的解药?” 萧浣尘接过那些瓷瓶谢道:“有劳毕老先生阁下今日援手之恩我七大剑派上下无不铭感於心来日定当补报!” 毕虎嘻嘻一笑得意洋洋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说罢翻弄起从6展身上偷来的其他物事想从中找出些值钱的东西不然岂不白辛苦自己了? 屈痕等人都是又惊又喜先是桑土公现在又是毕虎这两位天6九妖中的人物竟接连两次救七大剑派於危难之际实在教人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想想也是七大剑派与天6九妖中人非但以往没什么交情更在心中看不起这些修成*人身的妖魔鬼怪。 这次桑土公、毕虎犹如神兵救屈箭南、盗解药无疑帮了七大剑派的大忙可人家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却是谁也搞不明白。 屈箭南见屈痕、罗和、葛南诗等人满脸的疑惑於是轻声说道:“爷爷毕虎和桑真人都是受丁原丁师叔所托仗义相助我们。丁师叔他也已到了幽明山庄只是我也不晓得他现在藏身何处。” 姬别天一震盯着屈箭南问道:“你说是丁原?” 他昨晚已从姬榄口中得到丁原的消息不禁百感交集又愧又惊。而今再听屈箭南说起心下更无疑虑。 屈箭南颔道:“昨晚丁小哥曾到地牢探望晚辈看他意思今夜势必要找鬼先生做个了断。毕老前辈与桑真人既已现身丁师叔想来也一定在这里。” 停涛真人皱眉道:“怎么可能淡言真人全因我等而死以丁原的个性真会再相助咱们?” 罗和苦笑道:“不会错的了一定是丁原!” 停松真人低哼道:“罗兄你能肯定丁原会直︵心相助咱们而不是另有所图?别忘了他与我们七大剑派之间实有杀师血仇!” 罗和徐徐道:“我敢肯定!因为他是三师兄的弟子紫竹轩门下绝不会有逆徒!” 停松真人嘴唇动了动可看看众人的神色终於忍住。 此时萧浣尘已将那些瓷瓶交到无妄大师手中。 他是云林禅寺第一用药高手这次七大剑派赶赴百鬼夜宴为防范鬼仙门用毒无涯方丈才将他特意请出。不料鬼先生毒技诡变多端众人千防万防还是着道。 无妄大师不敢再有半点懈怠小心翼翼的研究手中瓷瓶。虽然说解药一定在里面可也要费些工夫辨别万一错用了剧毒之物麻烦可就大了。 姬别天脸上忽红忽紫蓦地问道:“毕虎你可知道丁原现在哪里?” 毕虎心里哼道:“瞧你这凶巴巴的模样好似是在审问我老人家。嘿嘿我偏不告诉你实话!”他眨眨眼摇头道:“姬老爷子我也一样在找他。你要是见着了丁小哥别忘替我代问声好。” 姬别天重重一哼晓得毕虎在和自己耍花样可人家於己实有大恩只好气得偏过头去不理。 那边6展也已用传音入秘向鬼先生道:“门主属下身上的解药被毕老贼偷走了!” 鬼先生面色铁青冷冷道:“这事回头再与你算帐。”他见师长老还凶神恶煞般站在原地一副要将毕虎生吞活剥的样子心中杀机暗起。好端端的计画却让自己手下的几个饭桶给搞砸了。 然而此刻大敌当前鬼先生也惟有暂且隐忍漠然问道:“萧掌门老夫最后问阁下一次是战是降?” 萧浣尘嘴角含笑手底暗扣一枚烟火信号答道:“鬼先生何必多此一问?” 鬼先生冷冷点头嘴唇吐出二字道:“动手!” “砰”的一声七大剑派坐席底下猛然爆出一团紫色烟雾味极刺鼻正是鬼仙门中绝毒的“千疮百孔散”。即便是修炼之人无意沾染一丝片刻之后也难逃肉腐骨烂、化为脓水的结局。 只因这千疮百孔散尽管歹毒可含有异味容易引起旁人警觉因此才没藏在火烛中释放倒教七大剑派躲过一劫。 毒雾一起众多宾客纷纷惊呼躲闪却碍於鬼仙门的淫威不敢逃出大厅。幸好千疮百孔散遇风不散只凝作一团笼罩住七大剑派所在的地方。 这回萧浣尘等人已有了防备不约而同祭出祛毒宝物。毕虎“哎哟”一声也顾不得手头盗来的宝贝飞快掏出熔金壶对着紫烟一阵狂收。 众人都是天6正道一等一的高手修为虽被折去大半但经验反应犹在不用谁来提醒已屏息凝气运功护体。 那千疮百孔散弥漫飘荡却根本挨不上众人的身体甫一靠近就被护体直气拦阻。因此三十多人不仅没一个倒下空中的紫烟也迅被各家的法宝驱散回收鬼仙门的这一手毒技并未得逞。 转瞬之间毒雾尽散七大剑派安然无恙。萧浣尘手指一弹暗藏的烟火信号尖啸升空在屋顶炸开一道口子高高爆裂散出绚烂光华照亮凄清夜空。 得着幽明山庄内的信号埋伏在庄外的百多位七大剑派高手各自在本门耆宿长老的统率下御风而起直杀向庄内。 一时喊杀声震耳欲聋的从厅外传来却教一些刚刚归附鬼仙门的漠北魔道人物心里又打起了鼓。 漠北金沙崖山主冷鹰拍案叫道:“诸位漠北同道扬眉吐气报仇雪恨尽在今夜杀----”身周那些门派数十道身影飞掠而起各抄凶刃气势汹汹扑向对面。 6展兀自为丢失解药忐忑不安他追随鬼先生百多年从一个普通鬼仙门弟子辛苦爬到如今的位置对於门主的脾气了解得一清二楚。他明白而今唯一求生的机会就是眼前能将功赎罪尽歼七大门派。 见冷鹰已率先动6展右手抽出一支判官笔振臂道:“大夥儿还等什么一起上啊!”奋不顾身冲着萧浣尘杀去就巴望着鬼先生看在自己拼死效力的分上能放自己一马。 大厅内幽明山庄的庄丁见状纷纷呼啸而上如潮水般涌向左坐席。 但在宾客中随着冷鹰、6展冲上去的刚到半数剩下的百多人或站或坐犹在迟疑观望。 有些中毒的魔道人物有意为新主建功奈何心有馀而力不足只好站在后面跺脚助威喊得比谁都卖力。 清闲散人悄悄问道:“丁公子我们怎么办?” 丁原回答道:“稍后大夥儿作势冲出我会乘乱换回装束露面寻找鬼先生决战。你和石矶娘娘只要在战团外面装腔作势不要暴露身分。” 清闲散人知道丁原是在为自己考虑乱军中谁也不会注意百妙观少了一个弟子多半只当他战死了。因此无论此战胜败如何百妙观都能得到保全。 但她却一摇头道:“丁公子你我既是同来临战之时贫道哪有退缩之理?真若鬼仙门得势一统漠北百妙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贫道修为虽低却也愿尽绵薄之力与丁公子、石宫主同舟共济并肩作战!” 丁原一怔没想到这位本与世无争的出家之人竟有如此豪情。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让清闲散人和百妙观蒙遭灭顶於是说道:“观主心意在下领了可一旦观主与鬼仙门正面翻脸百妙观的基业与弟子又当如何?” 清闲散人从容微笑道:“丁公子不用挂念道观只是身外之物聊寄此身而已。至於贫道门下的弟子早在来时已作遣散。若能平定此次漠北浩劫贫道再召回他们也不迟。不然与其仰人鼻息还不如浪迹天涯自由自在的好。” 丁原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观主放心丁某绝不会放过鬼先生百妙观也不会因此而毁反要更加兴盛!” 两人以传音入秘交谈时对面已动上了手。 依照真实实力七大剑派的精英高手自不会将幽明山庄的护卫和漠北魔道的一群跳梁小丑放在眼中。 可惜虎落平阳空有一身修为却连五成也挥不出此消彼涨反显得对方人多势众尽占上风。 幸而萧浣尘、屈痕等人久经战阵并不惊慌指挥门下弟子结成阵势顽强抵抗鬼仙门的攻势堪堪尚可支撑。 只是让人担心的是不仅鬼先生兀自巍然不动他麾下的六大长老也各自归位冷眼旁观。那师长老早也有人取来衣物与他穿上此时恶狠狠盯着战团中的各人一副要把七大剑派生吞活吃了的样子。 一旦这些人也出了手局势可就危在旦夕。 6展、冷鹰等人舍命围攻七大剑派却将那些不愿归附的漠北魔道高手抛在了一边。 这些人本都是桀惊凶悍之辈自不愿相助七大剑派却想趁乱杀出鬼仙门也不知是谁带头叫道:“还站在这儿干什么一起杀出去啊!” 数十漠北魔道高手闻风而动一窝蜂冲出厅门。赤髯天尊想了想也随着人流闯了出去。鬼先生只冷冷瞧着也不命人阻截。 俞扬从筵席上起身朝四周还在观望的宾客叫道:“诸位事已至此咱们也别无选择大夥儿一块上吧!” 那些宾客一醒想起鬼仙门已过话了此战非友即敌。自己端坐不动现在鬼先生隐忍不可谁能保证事后不找麻烦?说不得哪怕是装模作样也要冲上去露露脸。 这么一来随着俞扬的怂恿留在坐席里的宾客有十之七八站起身形加入战团。 一时问七大剑派的局势顿时吃紧无妄大师被保护在阵势中央辨别气定神困散的解药只急得热汗颗颗从光秃秃的头顶滴落。 丁原站起身微微笑道:“观主石宫主该轮到我们上场了。”清闲散人与石矶娘娘精神一振各取仙刃守在丁原身旁。 丁原褪下道袍散去道髻恢复本来面目从天罗万象囊里召出雪原仙剑。 这两日为隐藏身分他将仙剑也收藏了起来。如今重新握在手中紫竹剑中蕴藏的一股熟稔灵气直冲丹田顿令豪情飞扬。 他大步而出仙剑遥指鬼先生朗声道:“老鬼冤有头债有主你我恩怨与旁人无关。丁某已在此恭候有胆你便出来与我决一生死!” 他的话音以浑厚的真气送出刹那传遍整座大厅将喧嚣的喊杀嘶吼尽数淹没…… 鬼先生阴恻恻笑道:“丁原你果然来了来得好!” 丁原同样报之嘿然冷笑道:“不错丁某不但来了更要和你作个了断。看来上回给阁下的教训远远不够才一个多月便又借尸还魂跑出来兴风作浪。” 鬼先生斗篷中的阴影却摇摇头道:“没那么便宜想和老夫决一生死作个了断么?丁原你先闯出这座大厅再说!” 丁原心念一动身剑合一飞射向鬼先生低喝道:“老鬼哪里走!” 鬼先生抱袖一展“呼”的在身前腾起一团妖艳鬼火耳中只听他哈哈笑道:“急什么好戏才刚开始!”偌大的身形在火光中一闪而逝竟是不战而退。 丁原仙剑劈开鬼火飘立空中脚下坐席却是空空如也。鬼先生与六大长老借着火遁已然远扬自己终究还是晚了半步。 石矶娘娘叫道:“丁小哥鬼先生溜走了!” 丁原冷笑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我们先助七大剑派脱困再将幽明山庄闹个底朝天不怕老鬼不露面!”三人掉转身形以丁原为形成犄角之势杀入战团从外围狠狠捅了6展一刀。 几个漠北魔道高手正在战团外摇旗呐喊出工不出力迎面正撞上丁原三人。 也活该这几个人倒楣眼看来人或是妇道人家或是年纪轻轻以为有机可乘争先恐后的涌了上来只想检个现成便宜。 丁原错失鬼先生正自憋了一肚子怒火怎会放过送上门来的生意。雪原仙剑翻飞纵横直有鬼斧神工之妙势如破竹威风八面。 他这一威却教那几个魔道人物叫苦不迭犹如砍瓜切菜般被丁原斩於剑下几乎都没人能走上三招。 清闲散人与石矶娘娘率着两名百妙观弟子追到身后那几个魔道妖孽已全数倒在血泊之中再没一个能站在丁原跟前。 两人不由相视一笑看来有丁原在前暂时是没她们的事了。 丁原解决了几个跳梁小丑马不停蹄杀入战团剑光所到之处当者披靡鬼哭狼嚎。那些平素里眼高於顶自诩漠北一霸的魔道高手竟无人敢直樱其锋硬生生被他杀开一条血路。 冷鹰与漠北无回谷谷主冯泰见势头不对双双扑来拼死缠住丁原。 这两人都是漠北魔道名动一方的人物修为了得一刀一斧联手之下虎虎生威将丁原死死困在当中。 即便这样双方实力依旧太过悬殊。若一招一式的拆解下去至多十个照面丁原仍可取胜。 可他哪有心思与冷、冯二人乾耗右手仙剑如长江大河引出二人攻势左袖一拂祭出混元锤、暗风罗侯针。两样正魔仙宝精华闪现顿时结束了冷鹰、冯泰的性命。 6展就在近前眼见丁原冲着自己这面杀来赶紧侧身隐入人丛竟是不愿意与丁原正面对撼打主意让其他人先来送死。 那边屈箭南与屈痕并立阵势左勉力抵抗群妖一波高过一波的攻势已渐露不支之象。 他身上已被人砍了一刀一剑白衣浴血兀自奋战不退。唯恐自己防线一失令整个阵形出现破绽被敌手冲垮。 无奈是英雄气短对面的敌人一层接一层扑了上来犹如杀之不绝一般恍若就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 再偷眼观察周围情况罗和、萧浣尘等人的情形也好不到哪儿去短短片刻工夫已有四名七大剑派的弟子饮恨幽明山庄至於受伤挂彩更是寻常不过。 毕虎缩在屈箭南身后一对小眼睛骨碌碌乱转四处寻摸石矶娘娘的踪影。可在这乱军丛中喊杀震天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瞧局势不妙私下里开始打起自己的小算盘寻思道:“丁原那小子刚才吼了一声现在也不知跑哪儿去快活了。老子可不能莫名其妙的给七大剑派作陪葬。万一要是丢了性命辛苦积攒的宝贝没福享用不说清妹的将来又托付给谁? “不行我得想好保命开溜的法子宁可对不住丁原也不能没了性命。” 他正在劈哩啪啦算盘珠子拨得飞快耳中冷不妨听见丁原一声长啸道:“屈兄小弟来了!”一道亮丽剑华惊鸿飞掠丁原宛如再世魔神杀将进来手起剑落一名漠北小妖身异处往阴曹地府找他祖师爷去了。 毕虎大喜过望赶紧招手叫道:“丁小哥我在这儿!”眼前忽地一亮原来在丁原身后瞧见了石矶娘娘。 他不假思索昂头挺胸从屈箭南背后冒出举着割鹿刀一通挥舞大声喊道:“挡我者死顺我者生谁敢与你家毕爷爷大战三百回合?” 可惜石矶娘娘无心欣赏老贼头的表演追随丁原浴血奋战与七大剑派汇合在了一处。 丁原一到屈箭南这边压力顿减那些漠北妖魔已被丁原杀怕了只远远叫嚣呐喊竟没一个再敢冲杀上来。 屈箭南长长舒了口气说道:“丁兄多谢了!” 丁原哈哈一笑道:“你我同舟共济意气相投何必这么客气?”他眼光无意扫过姬别天的面庞见他满脸赤红须怒张血染红袍但豪勇不减尽管群魔乱舞他自屹立不倒。 丁原微微一怔心中百感难言自古以来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不论自己曾经多么痛恨鄙视姬大胡子目睹此景也不能不由衷佩服他的神勇豪情。 他一收仙剑召出天殇魔琴默念“幻火诀”大日都天翠微真气一起悠扬琴声中千百道流星火雨从天而降劈头盖脸轰在漠北群魔身上。 这些人正杀得兴起哪里想到突然祸从天降猝不及防下纷纷被火雨击中头衣服燃起熊熊烈焰立时惨嚎惊叫乱成一片再顾不得围攻七大剑派忙不迭的扑灭身上焰火。 但这火焰是天魔直气逆转所凝见风即起三昧真火也不过如此岂是在地上滚两滚就能轻易给熄灭掉的?因此火势非但没有消减反而往四周蔓延开来一时间大厅中到处火光熊熊。 七大剑派士气高涨乘机反攻局面渐渐扭转。 丁原手上不停十指凌空飞弹“化雷”、“御风”、“销金”、“沉水”诸诀络绎不绝精彩纷呈半空裹雷动风啸光华弥漫竟似成了他一个人的舞台。 这可苦了幽明山庄与漠北魔道的群妖光对付不可一世的天殇魔琴已经手忙脚乱再加上窝了满腔怒火的七大剑派高手转守为攻四处开花转眼便溃不成军丢盔卸甲。 他们终究是一群临时聚集的乌合之众又没真的想为鬼仙门去舍身忘死怎能比得上七大剑派的高手自幼禁受严格调教而能做到临危不乱。 变局一生各人的打算也都冒了出来。 除了幽明山庄的少数鬼仙门死党之外其他人多被胁迫而战此时自不愿再为鬼仙门卖命。更有不少人暗暗后悔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跟着另一拨人冲出大厅说不定此刻已经脱险。 如此一来人心涣散斗志全消只剩下被七大剑派以少欺多任意宰割的分。 毕虎跟在石矶娘娘身旁威风凛凛大砍大杀只觉平生从未这么快意过。 美中不足的身边玉人总盯着漠北群妖从没正眼瞧自己一下老贼头心中不禁有气难道说自己长得居然还比不上对面那几个小丑? 6展高声叱喝妄图挽住败局可这个时候人人保命要紧没几个还愿意听他摆布了。 惟有一帮幽明山庄的部下和鬼仙门的外围弟子还肯聚拢在他周围困兽犹斗连沙鼠门这些早先归附的漠北门派也开始退缩。 忽然大厅外响起一长声凄厉的竹哨划破了喧嚣的夜空。 第七章 突围 听到竹哨6展脸上又泛起得意之色高声喝道:“退!” 几名手下双手翻飞打出十余颗“一烨障目”大厅中“砰砰”呜响不断升起一团浓浓紫烟。 众人早被打得闻风丧胆听得6展指令好似抓住了救命潇舀草一个个前扑后涌门与窗口跃出比哪一次都听话。 姬别天等人杀红了双眼仗剑便欲追击萧洗尘连忙高声叫道:“厅外情况不明。大夥儿不要冒进!” 众人心有不甘的收住脚步略作清点已经阵亡了四名随行弟子。其中太清宫损失最重一家就占了两个。 萧沈尘稍作喘息。走到丁原身前老色津一札道:“丁贤侄。这次多亏有你和诸位朋友相助老夫代这儿所有人先谢过你了。” 丁原略一拱手道:“萧掌门不必客气咱们同仇敌忾携手杀敌也是应该的。何况我还欠屈兄一个莫大的人情。” 众人一怔不晓得何时屈箭南有恩淤丁原过。只有姬别天、屈痕等人隐约明自一些可谁也不愿把这等于事当中拿出来炫耀。 无妄大师举起一只碧绿瓷瓶满脸欣喜道:“菩萨保佑贫僧找着解药了” 众人欢声雷动得到解药大夥儿就能功力恢复届时鬼仙门纵有刀山火海相隔也无济于事停涛真人谨慎道:“大师您的判断会不有错吧? 无妄大师微笑道:“贫僧刚才已经亲自尝试过才牛盏茶不到的工夫开田内的直气已开始渐凝聚生出效应他打开瓶塞倒出几拉大小如豆的绿色开丸问道:”哪位施主先来?“ 众人望着无妄大师手中的开丸心里一阵激动可没人好意思抢在头里。 毕虎笑嘻嘻从人缝里钻出来说道:“大师要不让我来试试?” 石矶娘娘立刻在老贼头脑袋上打了老大一个爆栗怒道:“你又没中毒试什么?” 毕虎吃疼摸摸脑袋味道:“反正吃不死人尝个味道也不成么?” 萧洗尘问道:“太师请问这瓷瓶里的丹丸够我们这里多少人解毒?” 无妄大师答道:“贫僧粗粗看过里面丹丸不少应是掉绰有徐。” 萧洗尘点头道:“不如就请各派推出一位代表到无妄大师那里依照数领取。” 众人自无异议有条不紊的领取解药。三十多人服下丹丸后虽尚立时起效但心底已是大定。 屈痕建议道:“既然幽明山庄的人已退出大厅我们索性先借这个地恢复功力。等大移儿都解了毒再往外闯也可多几分把握。” 此言一出众人都觉得颇为妥当。毕竟外面形势不明己方实力未复与共贸然闯关还不如暂且忍耐片刻的奸。 却听丁原冷冷道:“不行除非大彩儿想在这里等死不然我们现在就得往外闯。” 停涛真人不满道:“丁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丁原连正眼也不想看他当日若不是自己到得及时。雪儿、玉儿、桑公等人只怕全要折在碧落七子的手中。今天要不是看在屈箭南的面上丁原第一个不想救的人里必然有停涛、停松两席。 他澳然道:“我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阁下听不懂也没办法。想留下只管留下我却要先走了。” 萧洗尘眉头微皱劝阻道:“丁贤侄停涛真人并无恶意。其实我们家也都想知道为什么不能等功力尽复后再突围?” 丁原对萧洗尘多少心存钦佩不愿驳了他的面于解释道:“萧掌门假如你是鬼先生可会分隋愿把这大厅留给我们作避风之所眼巴巴着诸位修为恢复再杀将出去找他算帐?” 萧洗尘一警隐约猜测到丁原用意急忙问道:“你是怀疑鬼先生在大厅里已做了手脚倘若我们不尽撒离只怕就要陷在里面?” 丁原领道:“刚才在太厅里与我们厮杀的多半不是鬼仙门亲信。以鬼先生的性情就算全部死光。也不会有半点心疼。可他却突然彻走人马把太厅留给我们这是为什么?” 罗和面色凝重道:“这说明他已经完成布置就等着动。” 葛南诗不解道:“如果真这样那些人刚一退出大厅鬼先生就该动为什么等到现在还没动静?” 他本也是天6正道着名的足智多谋之士可经盛年、墨晶之变后平沙岛声名一落千丈连耿南天都引咎退隐因此葛南诗一路保持低调免得受人难堪。幸好姬别天得着淡怒直人与罗和的叮嘱也没当面向他作。 丁原听是葛南提问心中涌起一股怒火本想来个不理可转念又道:“在这当口上三十多人的性命才是头等大事……我不要为了些许私怨耽误了战机。何况曲南辛和耿照已死平沙岛付出的代价也是不小。连盛师兄都原谅了他们我何必再斤斤计较?” 他摇摇头道:“我不知道但咱们在这里待的时问越长危险也就越大这点毋庸置疑。” 葛南诗见丁原回答自己问题紧绷的心弦不由一松脸上露出一缕笑容道:“我赞同丁贤侄的意见咱们赶紧离开这里。” 屈痕道:“好咱们这就从前门冲出去!” 停涛真人摇头道:“不妥鬼先生狡作多变。怎会不防着我们从前门冲出。依贫道见解我们应反其道而行之从侧门往后庄闯与在外接应的弟子尽早回合。” 丁原目光如电注视着停涛真人。屈剑南急忙一把拦住他肩头低声道:“丁兄千万不要动怒事关重大停涛师叔祖也只是为了大伙能顺利冲出去而已。” 丁原勉强压下怒气鼻于里低低一哼道:“我刚才已用灵觉搜索过方圆百丈隐隐感到周围杀机四伏却因为被鬼先生的奇门遁甲掩盖看不清楚。相比之下大厅前门外爸风更浓似有数百魔道高手暗中埋伏。” 停涛真人也冷静下来。凝神问道:“既然你已知道厅外情形为什么还要避轻就重往杀气浓烈的地方闯关?” 丁原冷笑道:“欲盖弥彩满天过海鬼先生计谋不外如是。” 停松真人不服气道:“可你刚才自己也说正门外可能理伙了数百的魔道高手我们既然晓得千什么还要自投罗网?” 丁原徐徐道:“诸位都身负止乘修为为什么刚才险险全军覆没?” 姬别天脸色一变以为丁原是在讥笑众人终补按捺不住喝道:“丁原你有话直说老夫素来是个直肠于不喜欢拐弯抹角!” 罗和微笑道:_“姬师弟不要动怒我猜丁原是想说鬼仙门的高手并不可帕可怕的是是他们的毒技与奇门遁甲。与其和元形无味的剧毒纠缠不如真枪真刀的跟鬼仙门高手一拼反而更有把握。” 萧洗尘柑掌道:“事不宜达就依丁小但所说我们从正门往外闯!” 丁原微笑道:“萧掌门丁某还有一个建议。” 萧洗尘一怔问道:“丁贤侄莫非还有什么不妥?” 丁原道:“咱们有三十多人结成阵势理当有个条理以利攻守。况且诸位修为未复一边恶战一边凝结真元实在不易。所以为什么不将人分成两股内外结一阵外阵闯关内阵复原一旦外阵有人不支立刻再由里面的人补?” 萧洗尘、罗和、屈痕等人齐声赞同停涛真人等也不由得对丁原刮目相看只是觉得这小子做事太过嚣张不肯咬声罢了。 其中感慨最深的却还是姬别天。试想当年自己对丁原横竖看不顺眼不正是因为这小子仗着有些小聪明牙尖嘴利桨惊难驯么? 曾几何时这小于竞相月台换骨当着众家正道者宿侃侃而谈指挥若定将天赋无双的机智用在了正道之上。 可惜淡言真人已将他逐出师门可惜他与雪儿犯下人伦太罪。 想到这里姬别天禁不住暗暗一叹更缅怀起淡言真人。 片刻之后众人结阵完毕了原率云林、翠霞在前平沙、太清宫在左燕山、越秀在右殿后的则是碧落派所结之剑阵。毕虎得偿所愿与石矶娘娘、清闲散人等被护在中央也可暂保元事。 众人斗志吊扬冲出大厅却立刻陷入无边无际的血红色迷雾中。周围三仗开外的景物一片朦胧连彼此的面容身影都尽得飘忽迷茫变得不真切起来。头顶上云岚涌动风云变幻更不见今夜凄淆冷月脉脉玉华。 罗和立在丁原身侧沉声提醒道:“大夥儿小心这雾气来得有些蹊跷。” 姬别充恨恨道:“可惜咱们身中剧毒不宜御剑不然飞上去弹指就可闪出幽明山庄哪犯得着这样步步为营寸步难行?” 葛南诗道:“只怕鬼先生对此也早有了布置‘自们纵是御剑升空也未必有用。否则庄外接应的弟于早该御剑杀到了。 姬别天听说话的是葛男诗低低坑了声没再格话。葛南诗暗自苦笑悄然回头后方宏伟的大厅已在迷雾中变得模糊不清。 众人在丁原率领下穿出两层院落身周始终是一片死寂先前尚能听到的山外的喊杀声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突然消失。 大夥儿有了前车之鉴都屏住气息以护体真气革住周身不令血红的雾气接触到自己。 藏雇内圈的人默不作声加紧凝聚真元去除剧毒都明自修为恢复得越早平安出庄的生机就越大。 停涛真人见久久没有动静忍不住皱眉低语道:“奇怪鬼仙门的人都到哪里去了搞的什么鬼花样?” 丁原突然冷笑道:“来了!”说着身形站定背后雪原仙剑摘鸣示警。 一股恻恻的阴风从迷雾深处吹来每个人身上都不由感觉到微微寒意四周空旷的夜幕里由远而近传来整齐划一的“咚咚”脚步声仿佛有数百人正从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向这里涌来。 姬别天记起丁原所言纵声大笑道:“小魔患子来得正奸远样冷冷清清鬼影于也不见一个早把老夫给憋坏了!”“铿”的一声掣出红莲仙剑持剑而立威如山岳。 众人见敌势浩大。原本有些心惊。听到姬别天豪言笑谈禁不住胆气提足“锵锵”仙剑出鞘之音不绝于耳反倒盼着那些妖魔鬼怪早些出现正好让大夥儿痛快砍杀一番以卸心头怒分。 忽听罗和身后的罗馄轻咦道:“诸位前辈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只见五丈开外弥慢的浓雾里隐约出现一排排队列齐整于持金刀的乾尸。撼黄乾枯的脸上只有一对眼珠!如果那还能叫眼珠的话闪烁着血红的光芒一眼瞧去如同无数诡异的鬼火闪耀。 毕虎躲在阵中颤声说道:“是、是鬼是幽明山庄召来的厉鬼要找我们麻烦啦!” 石矶娘娘处眉道:“老贼头少胡说八道!扰乱人心!” 罗和倒抽一口冷气连:“不是鬼是人死人!” 罗馄愕然问道:“死人可这些死人又是从哪里来的?” 周陌烟苦笑道:“我们这是碰上了鬼仙门的‘金刀厉鬼’!。这些干尸全部是鬼仙门死去的代弟子如今受人操纵复活过来虽无魂无魄但前声修为犹存不容小看。没想到鬼先生如此狠毒竟连逝去的同门也不放过。” 无妄大师诧异道:“奇怪这些乾尸为什么突然停下了?” 果然金刀厉鬼方阵在距离众人三丈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木然抱刀伫立空洞森寒的目光呆呆注视前方好像突然不知道自己活过来时干嘛的似的。 姬别天怒道:“装种弄鬼算什么名堂!”身形飞纵竟招呼也不打率先杀了过去。 丁原低喝道:“回来!”后先至在半空中一把抓住姬别天肩头将他硬生生拉回阵中。 姬别天一愣回头见是丁原不由怒喝道:“丁原你拦住老夫斡什么?” 丁原冷冷道:“姬大胡子自们这里一共有三十六人就是三十六条命可不是你一个人逞英雄的时候。你单独出阵不管旁人一旦遇险连累的可是所有人!” 姬别天在这么多亲友同道面前被丁原一通教训老脸涨得血红一对袍袖猎猎震颤便要作。 可他的目光蓦然接触到丁原的眼晴才现对方的眼神里没有半点讥笑轻蔑反隐藏看一缕几乎不可察觉的关切之情。 姬别天不禁一愣鼻于里重重的哼了声甩脱丁原的手问道:“那你说怎么办?” 丁原本已做奸被姬别天一通怒吼训斥的准备不料姬大胡子居然肯隐忍下来而且真心实意的与自己商量。‘他脸上神情也随之缓和微笑道:“姬老爷子咱们这些人既是同舟共济则进当同进退则共退守住阵势死中求生!” 屈剑南见这情形不觉嘴角流露一丝微笑暗暗思忖道:“若是姬师妹能见到眼前景象一定也会由衷欣慰。” 虽然说丁原与姬别天之间的恩怨纠葛不可能夕化解但不管怎么说两人曾经冰封到极点的关系终朴开始出现松动。 罗和领道:丁原说得不错不管敌势如何变化咱们先不能乱了章法更不可各自为战擅作主张。今夜此阵中的各派精英咱要一个不少的带了回去否则焉有面日再回山去?“ 众默领丁原与罗和的话正说在大彩儿的心坎上。 只是丁原自己心里清楚昨晚在地牢中与屈箭南一席话后他才真的醒悟了许多。有时候给别人一个机会其实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惜这个道理他明白得太晚。否则否则也许现在很多事情都会不同。 蓦地远方响起此起被伏的妻厉刺耳竹哨声那些金刀厉鬼的双眼齐变色射出一道道油绿的冷光。立在最前一圈三十六个厉鬼嘴中出一簇短促尖锐的嘶吼飞身扑来。 丁原仙剑飞纵高声喝道:“各守其位互为犄角杀!” 他站在阵形的最前方所受的冲击当然是最猛烈。但雪原仙剑在手比拟**八荒配以伏魔八宝笑傲九州四海宛如中流砥柱迎浪屹立一任百鬼狂豪、刀影如山依旧是巍然不动一派从容。 这些金刀厉鬼尽管市区魂魄全凭他人操控但生前修为不失单打独斗绝不输给七大剑派二代弟子。 而众人的功力最快的仅仅恢复到六成多些像罗和这样的翠霞派顶尖高手如今的实力也只稍强过神鸦上人之流而已。加上眼前的乾尸既不怕疼更不畏死一剑刺入胸膛连血也不见半滴更不后退半步果真是棘手非常。 姬别天大展神威红莲仙剑一挥削去了金刀厉鬼的头颅不防对方金刀照样劈头盖抡了下来行动似乎毫不受影响险些让他挂彩。 姬别天勃然太怒左掌砰的凌空击中厉鬼前心那厉鬼嘶叫一声直飞七八丈远胸口骨断筋折凹陷进去却见晃悠悠重新起身回到队列之中。 姬别天瞧得头皮麻他也算得上身经百战可今夜这样被厉鬼缠上死犹不休的场面还是头次碰上。 反倒是了原有了鬼家经历急忙扬声道:“大伙儿小心这些厉鬼杀之不死不要以寻常手段对付。最好将它们的肉身尽数毁去不留复生的机会。今夜之战你死我活不要慈手软!” 无妄大师是云林高僧平日里隐居寺内经验草药以求慈悲济世。他被两个金刀厉鬼缠住却迟迟不忍下杀手解决以至险象环生危机频频。听丁原说得有理蓦然一醒掌上运起十成的金刚印结结实实拍在一个刀厉鬼的口。 “轰”的一声那厉鬼支离破碎。灰飞烟灭。 罗和就并肩站在他身旁见状不禁赞叹道:“金刚佛印名不虚传大师好修为!” 无妄大师口中念佛苦笑道:“罪过罪过这可是贫僧第一次杀人。” 罗馄忍不住笑道:“太师这些家伙还算是人么死了不知都多少年拉。” 众人得着丁原提醒仙剑与诸般法器齐飞。对金刀厉鬼一通狂轰乱炸果然奏效。 那些厉鬼纵是诡异化成生粉之后也不可能复生。估计他们下辈子投无论如何也不愿再做鬼仙门的弟子免得临了想留个全尸也是不能。 然而众本真气耗损的度也急剧加快罗和等人尚可勉强咬牙支撑罗馄、屈箭南等二三代的年轻弟于便相形见拙渐渐吃紧。 可那些金刀厉鬼浑不知畏俱为何物第一排三十六个刚刚消灭殆尽二排的又冲了上来丝毫不留人喘息之机。 才盏茶的工夫众人己除去了六十多个厉鬼可后面依旧源源不绝的汹涌而来。阵形开始出动一些力不能力支的二三代弟于已被换下休息仍坚持不退的人里也有近半添了新伤。 毕虎望着周围的人一个个血染征衣拼死奋战心里不住念叨着:“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只盼此刻有大罗金仙从天而降搭救自己这样老实巴交的好人。 当然最好别忘将清妹也一起带走。至于丁原反正他修为通天尽可自救也用不着他老人家代为祈祷了。 丁原此刻已招出天殇琴琴剑双绝风起云涌他一面激战一面思索道:“这些厉鬼既是死去的鬼仙们高手所化本身当无神智可言。如今的一举一动不宜是鬼先生等人在暗中操纵只要切断它们之间的联系这些厉鬼一定会不战而溃可他们的破绽又在哪里?” 第八章 合流 丁原脑袋中猛然灵光一闪暗自骂道:“我真是笨到家了那么明显的破绽竟没早点察觉!” 眼看一个厉鬼金刀高举合身扑来丁原右手仙剑封住来路左手天殇琴出两道剑芒快逾飞电正射中厉鬼的一对眼睛。 “嗤嗤”两声金刀厉鬼的眼眶中冒出一团青烟绿色光华瞬间幻灭连惨叫都来不及出就直登登倒在地上再不动弹。 丁原喜道:“大夥儿都对准厉鬼眼睛下手毁了鬼眼它们便成一摊死肉啦1-” 众人闻言精神一振当下各显神通专捡厉鬼的双眼攻击。 这个现立时让局面全线逆转嚣张一时的金刀厉鬼被夺去双目接二连三的瘫倒下来哪里还有先前威风。 大夥儿转守为攻阵形逐渐前移所到之处如秋风扫落叶金刀厉鬼溃不成军大片大片的倒地。偏偏这些家伙都是死脑筋明明吃了大亏还一个劲的送上门来受死顷刻被灭去大半。 或许是见事不可为远处的竹哨又起金刀厉鬼立刻恢复先前模样一个个怀抱刀刃朝着四下的浓雾里退去转眼失去踪影。 众人也不追赶短短的工夫里每个人都是真气急剧耗损辛苦积攒的一点家底差点就全被金刀厉鬼败光。连姬别天这样强悍好胜之人也忍不住拄剑喘息擦拭额头滚滚滴落的热汗。 好在虽然又有不少人挂彩却无人阵亡三十六人依旧如故。毕虎、石矶娘娘与百妙观的师徒三人更是连一点伤痕都没有自是七大剑派有意照顾维护。 毕虎吐吐舌头道:“还好还好刚才我差点以为咱们都得留在这儿和那些厉鬼作伴呢。” 众人也没心情搭理他环顾脚下数百具的乾尸不由骇然。倘若不是丁原及时察觉金刀厉鬼的隐秘说不定真会如毕虎所说的尽数葬身於此。 萧浣尘喘息稍定叹了口气道:“咱们走吧此地不宜久留越早出庄越好。” 丁原颔道:“萧掌门说得是。大夥儿若有伤势严重真元消耗过量的便主动与内圈的人交换不要逞强。万一因此阵形缺失可要牵一而动全身。” 罗和微笑道:“丁原说得不错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只有休息好了才能再战。” 内圈的段唱小心翼翼的问道:“师父您可要歇息一会儿?弟子自觉功力已恢复十之七八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了。” 姬别天怒道:“你以为老夫不行了么?就算老夫只剩一半的修为也强过你小子。少废话给我好好待在里面驱毒疗伤稍后自有用得着你的时候!” 段唱心中苦笑一声师父口中虽凶却是任谁都能看出他在勉力支撑为的是保护自己的弟子免遭不测。 丁原见阵形调整完毕暗运灵觉查探了一圈周遭情形默不作声抬步向前走去。大队随之而动罗和跟在丁原身后见他从容自若毫无吃力的徵兆心中暗暗称异。 众人一路向前出了6府身前一条大路直通庄外四周却依然是浓雾迷离万籁俱寂。 无妄大师忽听脚下有轻微响动急忙驻足低喝道:“有人!” 阵形顿时停止只见一阵黄土翻动桑土公与晏殊打底下冒了出来。 萧浣尘松了口气问道:“桑真人刚才你去了哪里没碰上什么麻烦吧?” 桑土公爬出地面擦擦额头汗珠结结巴巴道:“我、我刚才在、在!” 晏殊听他说得吃力乾脆接过话道:“鬼先生在大厅底下藏了大量火药幸好被桑真人无意中现来不及通知大夥儿只好与小妹抢先下手杀了看守。不料惊动了外面幽明山庄的高手我们好不容易才找着机会土遁而出直追到这儿才找着大夥儿。” 众人相顾骇然要不是桑土公这么一搅真让鬼先生动了埋藏在大厅地下的火药三十多人势必伤亡惨重。 届时那些金刀厉鬼再一涌而入除了丁原等寥寥几人恐怕七大剑派其他高手都要交代在里面。 罗和向桑土公深深施了一礼道:“桑真人晏仙子大恩不言谢。来日若有需求我观瀑山庄百多弟子定当竭诚以报!” 桑土公笑呵呵摆着胖嘟嘟的两手道:“不、不用客气举、举手之、之劳而已。” 他说话的模样滑稽可笑但此刻所有人心中却对这位天6九妖中的人物生出敬佩感激之情更再也不会有人取笑他说话结结巴巴。 丁原苦笑道:“老桑晏仙子你们两人都受了伤吧赶紧到阵内歇息。” 无妄大师赶忙取出百洗玉露丹说道:“两位施主快服下此丹运气疗伤。” 桑土公作梦也想不到自己这个天6正道眼中的邪魔歪道今日竟能得到云林禅寺高僧的赠药。而旁人看待自己的目光里也是充满了钦佩与敬重。 曾几何时却连那些同出身於旁门左道的人也从不正眼瞧他一下! 一股暖暖热流从心底升起他喃喃道:“多、多谢大师!”身上的伤似乎也变得不怎么疼了直觉得前面就算是有再坚硬的岩石他也能一头钻了过去。 忽地前方寒风乍起吹散去满天迷雾一座光影浮动的雄伟宫阙巍然耸立在众人面前。敞开的大门内红光隐隐依稀传来恶鬼凄嚎迫面一股浓烈杀气汹涌而来。 “浮生幻境!”屈箭南轻轻念出似光似影浮现在宫阙匾额上的题字疑惑道:“丁兄这是什么?” 丁原放眼凝望舒展的灵觉竟如泥牛入海了无回应摇头道:“我也是头回见着。” 观止真人冷笑道:“不过又是鬼仙门的奇门遁甲之术罢了区区障眼法何足道哉?” 屈痕道:“还是小心为妙咱们好不容易杀到这里不要因一时大意功亏一溃。” 停涛真人道:“屈掌门言之有理不如我们绕道而行也可稳妥一些。” 葛南诗摇头道:“没有用的老夫敢打赌无论走到哪里我们眼前情形都是一样。奇门遁甲若绕道避行即可当年苏真也不会屡次在重围里兔脱了。” 萧浣尘望向丁原问道:“丁小侄依你之见该当如何?”众人目光齐刷刷瞧向丁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已成为眼前这些人的主心骨。 丁原望着光影浮动的地方道:“咱们既杀到这里再无回头之理。对付奇门遁甲丁某虽然也没有把握可总要闯它一闯。说到底再玄妙深奥的阵法幻境始终也是人力为之总能有迹可寻找着它的破绽。” 这话正对着姬别天的胃口他红莲仙剑一举沉声喝道:“好就由老夫开道!”说罢大步朝前直闯浮生幻境。 丁原站在罗和身旁等於和姬别天交换了一个位置众人保持阵形随着姬别天一步步走入浮光掠影的宏伟宫阙中。 姬别天甫一跨过门槛迎面就见一座空旷高大的殿堂里面空空荡荡烟雾弥漫隐约听见风中吹来阴冷飘渺的声音说道:“一入幻境有死无生*” 姬别天怒冲冠仙剑凌空虚斩荡开云岚高声吼道:“哪里来的魑魅妖孽在此装神弄鬼给老夫滚了出来!” 他声如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大殿里回音激荡久久不绝那声音却是消失了。 突听一个人咋咋呼呼的惊叫道:“丁小哥大夥儿快看门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毕虎手指着进门的方向嘴巴张得老大都忘记合上。 众人愕然回望只见来时路上一片血雾蒙蒙刚才明明跨过的殿门已经消隐不见。 丁原略“思索说道:”老贼头不必大惊小怪。幻境之中原本就是真假莫测咱们刚才走过的地方未必就真有一道殿门。现在浮生幻境的阵势变化已经动大家要紧守灵台不为幻想所惑。只要步步为营往前闯我就不信咱们这些人都找不着此阵的破绽。“屈痕-罗和等人都是老成干练之人对此也一样是见怪不怪。相比之下似乎连罗馄等二、三代的弟子也比毕虎沉得住气有胆量得多。 众人平安无事的穿过大殿前方蓦然出现三条-廊曲曲折折云雾涌动也不晓得各自通向哪里。 姬别天想也不想只捡当中一条阔步而行可走了整整一盏茶的工夫迥廊依然绵绵向前看不到尽头。 耳边狂风呼啸鬼嚎阵阵偏偏不见半个人影姬别天功聚双目电**光朝四外打量只觉得这血红色的凄迷烟雾漫无边际偶尔鬼火闪过却是一纵即没。 他渐渐心头火起挥剑劈在迥廊的栏杆上怒喝道:“老夫拆了这鬼玩意儿看你们还能有什么花样?” 他功力经过刚才一阵休息已恢复到七成一剑斩下有石破天惊之威。 “砰”的一声栏杆光影浮动爆出一串流火却并未散架反将姬别天的虎口震得麻。 他正自诧异周围猛然异变生起一卷卷云雾浓缩凝滞瞬间幻化成无数血红色的鬼魄张牙舞爪从四面八方不断生成不断扑来。但见前后左右乃至头顶脚下一只只虚无飘渺的鬼魂凄厉呻吟纷纷涌现。 罗和低喝道:“姬师弟小心!”手起剑落劈在一只鬼魂的脖子上。那鬼魂转眼散作一蓬轻烟飘荡开去。 众人各拽仙剑一通大砍大杀。 这些鬼魂看似比金刀厉鬼好对付得多可偏是源源不绝轰散一个远处的浓雾里又生出两三个来重重将众人围困在-廊里。 停松真人急道:“萧掌门这鬼魂越杀越多灭之不尽可得赶快想个法子!” 萧浣尘道:“瞧这情形它们都是由眼前血雾里幻化出来的。倘若能有办法破了血雾鬼魄自会退走。” 屈痕等人闻言纷纷祭起各家仙宝想将血雾收去。 可惜这血雾也如鬼魄一般无穷无尽收之不竭。众人祭出的法宝仅仅只能稍稍减缓那些鬼魄生成的度而已。 丁原哼了一声背后天罗万象囊光华一闪飞起天殇魔琴。 他双手运转真气念动“摄魂”诀天殇琴上焕放出一团淡青色光云迅向四周扩散融入弥漫的血雾之中。 琴音突然转向高亢悲壮的韵律就见血雾中一点点赤红精光不断从鬼魄的身上分离不由自主飞向天殇琴内。满空星光闪耀宛如飞蛾投火被天殇琴借着青色光华不住的吸纳吞噬。 那些失去精魄的鬼魂瞬间幻灭飘散成一蓬蓬血雾再不能逞凶。 丁原体内真气流转琴音跌宕足足过了一炷香左右才不见有新的精魄冒出迥廊里又恢复先前模样。 众人欢声雷动萧浣尘笑问道:“丁贤侄这便是魔教至宝天殇琴吧?刚才老夫已亲眼目睹过一回却没想到它竟还有这般妙用当真教人大开眼界。” 丁原有意无意扫了眼姬别天淡淡笑道:“不错此琴名唤天殇。可惜总有人觉得它是邪魔歪道的凶器看不顺眼。不到万不得已丁某也不敢在某些前辈面前亮出此宝免得惹人心烦。” 姬别天触着丁原目光想起昔日自己训斥丁原滥用邪魔凶器的旧事低低一哼别转过头。 屈箭南打圆场道:“丁兄你可要休息片刻?” 丁原收了天殇琴说道:“不用经刚才一折腾我们似乎已触及到浮生幻境的阵势变化前方的-廊突然呈现尽头咱们抓紧时问赶了过去免得错失机会。” 众人在-廊里兜了老半天等的就是这个结果。当下姬别天默不作声抬步就往前闯后方阵形紧紧跟上人人都盼着早些出阵。 可-廊尽头却是一座诡异的花园假山流水亭台楼榭不一而足应有尽有颇似江南官宦人家的园林。 罗和与屈痕面面相嘘紧锁眉头沉吟道:“不对啊难道说咱们选错了路径?” 姬别天沉声道:“哪管这许多咱们闯过去再说!” 要知道这条路是他选的罗和这么说姬大胡子心里未免有点不痛快。不等别人回应一个人已走出迥廊。 众人见状也只好跟上毕虎藏在阵中东张西望着心里志忑不安的道:“真是倒楣莫名其妙就进了这鬼地方。若不是为了清妹我如今不知该在哪里逍遥快活。哎也不晓得什么时候她才会对我真心笑上一笑教我少活三天也成。” 他正胡思乱想着忽然感觉脚下怪怪的好像有什么东西缠住了脚跟勒得自己生疼一种难以名状的瘙痒感顺着脚往上游走。 他急忙低头一看却是从泥地里冒出的一根绿色树枝好似毒蛇般绕在了脚上一面勒紧一面飞快的沿着小腿往上缠绕。 毕虎叫道:“脚下有鬼!”操起割鹿刀一记斩断了露出地面的树枝那树枝竟如人一般的吃疼嘶呜剩下的半截迅没进土里消失。 四周的花草树木山石流水蓦然间全都动了起来无孔不入的向众人动凶猛攻击。 折腾了好一阵子阵形才往前推进了十丈远各式的草木林泉依旧在暗中不停的探头骚乱。 屈痕忽然“咦”了声道:“前面好像有人!” 姬别天憋了一肚子的气正愁没地方泄红莲仙剑飞斩而出大喝道:“妖孽受死!” “铿!”的一响迷雾里有人用金钩架住仙剑高声叫道:“别打是自己人!” 姬别天一怔凝目瞧去对面渐渐显出十来道人影一个个浑身是血狼狈不堪正是先前闯出大厅的那些宾客。 姬别天收了仙剑低哼道:“谁和你们这些妖孽是自己人了?” 那人双手各持一金钩满头红神情剽悍冷静闻言眼中凶光一闪粗声说道:“姬老爷子在下漠北飞龙殿殿主古灿虽说不比你老爷子是正道成名的耆宿可也不是什么妖孽甲!” 屈痕惊诧道:“阁下竟是古大先生原来你也来了幽明山庄怎么先前没有遇见?” 古灿听屈痕话里带着推崇怒气稍消苦笑道:“在下唯恐鬼先生暗中下手因此明里让石二弟赴宴自己乔装成他的一个手下暗中跟随。正因如此萧掌门没有在大厅内认出在下来。 “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如今不单石二弟为我而死在下也陷於这幻境之中进退不得却不想撞上了诸位。” 屈痕目光扫过古灿身后原本杀出大厅的数十高手只剩下眼前的这十来个人且人人精疲力竭满身伤痕可见一路厮杀之惨烈他心中明白能活到现在还站在这里的无一不是漠北魔道中顶尖的人物。 那古灿更是漠北数一数二的魔道豪雄一身修为直追魔道十大高手。自己这行人倘若不是有丁原等人助阵恐怕处境比他们还要惨。 丁原在人群里现了赤髯天尊他左边的袖口空荡荡的吊在外面竟是被断去一臂。神情虽兀自狰狞但眼神里已透出疲惫绝望。 想当年翠霞山初遇时他独自闯山来去如风也算得上是一世枭雄如今却也落到这般田地。 丁原回头问道:“无妄大师瓷瓶里的解药还有剩吗?” 无妄大师猜知丁原心意出家人不打诳语照实答道:“还有十多粒应是够用。” 停松真人叫道:“不成这些人都是漠北魔道的妖孽今日之祸都是咎由自取。咱们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就帮助这些魔道……” 他还想接着说下去突然感觉丁原的目光冷冷的盯着自己下面还想说的话一下子塞在喉咙眼上。 丁原按捺住心头火气说道:“魔道之人就不是人么?桑土公、毕虎哪一个不是魔道中人?如果没有他们舍身相救诸位正道的正人君子今天这里还有几个能站着说话? “何况他们被鬼先生所迫却并没有向鬼先生折腰与我们也算得上同仇敌忾。如今诸位身处险境正该同舟共济以求生路。谁再胡说八道一句别怪我丁原翻脸不认!” 停松真人脸上一阵火辣辣毕虎却听得挤眉弄眼大是痛快。老贼头刚想乘机煽风点火嘴巴已被石矶娘娘抢先捂住支吾两声不出声音来。他索性闭起眼睛享受起玉人纤指间的温柔来。 古灿哈哈一笑道:“这位小哥说得好!可惜在下未必有命能活着出去不然一定交了你这个朋友!” 丁原微微一笑从无妄大师手中取过瓷瓶递了过去道:“古大先生这是气定神困散的解药你与诸位朋友先服下去再说。” 观止真人眉头一皱老大的不满溢於言表。旁人的反应稍好一些但对丁原的慷慨赠药显然也不赞成。 毕竟自古正魔有别再怎么说这些魔头平日里杀人如麻恶贯满盈即使不亲手为天6除害也不该再伸手搭救他们。 古灿看在眼中龇牙一笑摇头道:“收起来吧丁兄弟。虽然我们现在的确需要这东西可也看不惯一些人的狗屁脸色。况且也会教你为难。 “嘿嘿我古灿纵横漠北八十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今日未必就会折在这里!你尽管放心待闯出幽明山庄日后再到飞龙殿找我。” 丁原纵声笑道:“古大哥你以为小弟会害怕别人的脸色?大丈夫做事光明磊落但求问心无愧何必管那么多?你这个朋友丁某是交定了。你不要见外先收下解药咱们并肩闯关!” 萧浣尘也微笑道:“古大先生丁原说得不错咱们正该同舟共济合力闯出幽明山庄。你我既在此处相逢可见有缘何必再计较其他?” 无妄大师颔道:“阿弥陀佛佛经有云:众生平等。无论正魔无论善恶上天总有好生之德。古施主你还是收下解药吧。” 这两人也开口支持丁原停松等人就更不好说什么了。 姬别天洪声道:“姓古的你不要婆婆他*的。咱们今夜在山庄中联手杀敌等出了山庄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就是!” 古灿点点头接过瓷瓶回头道:“兄弟们都来见过丁兄弟大家伙记住丁兄弟这张脸!只要咱们有一人能活着出去就要将今日之事传遍漠北千里山川!今后丁兄弟但有所需咱们漠北魔道的千百兄弟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身后的魔道众人纷纷拱手向丁原致礼道:“丁兄弟!” 古灿将解药一一分给众人惟独轮到赤髯天尊的时候却见他微一摇头扫过丁原低声道:“多谢古大先生老夫不需要这个东西。” 古灿正自莫名其妙丁原走过来从瓷瓶里倒出丹丸摊在掌心说道:“洪天尊这解药你不想要也罢。只是从此以后丁某心中只将阁下当作小肚鸡肠之人。” 赤髯天尊一怒仰头道:“老夫岂是小肚鸡肠只是不想受你小子的恩惠罢了!” 丁原嘿然道:“这解药是毕虎拼着命偷来的可不关我丁原的事。难道你还要人家哭着求你用不成?” 赤髯天尊犹豫半晌终於颤抖着捏起丹丸咬牙道:“好丁原老夫又欠你们师兄弟一次情。山水有相逢来日老夫定会补报!” 丁原不以为意道:“好说好说。洪天尊只盼你不要忘记我盛师兄当日告诫阁下的话不要令他失望就是。”说罢飘然回返原处只留赤髯天尊怔怔而立。 第九章 离火 正魔两路人马合在一处顿时声威大振一鼓作气冲出了园林。 古灿率人紧紧跟在丁原身后充当头阵在他私心里实在不愿白白接受正道人的恩惠惟有冲杀在前略作抵报。 一出园林前面豁然开朗一片空旷连纠缠他们许久的血色迷雾也一下子消失了。头顶冷月如霜已过中天夜风如刀吹拂征衣。 桑土公兴奋道:“咱、咱们终补、终补出、出来啦!” 萧沈尘环顾四野轻轻摇头道:“恐怕没这么容易不知鬼先生正在哪里候着我们呢。” 众人犹如冷水当头这才想到尽管恶战了半宿可鬼先生和他的六大长老而今却不知藏在哪里始终都没有再现身。 浓重的夜色里忽然传来一阵阴冷长笑遥遥听到鬼先生的声音道:“丁原老夫差点小看了你!没想到你居然能领着这群残兵败将杀到这里好得很!” 丁原运起灵觉但怎么也查寻不到鬼先生的踪迹当下扬声道:“老鬼我已说过冤有头债有主你若有种就出来与丁某一决生死!” 鬼先生厉笑声起:“那要看你有没有本事再闯一关!丁原你别以为出了浮生幻境就能万事大吉你不妨再往四下瞧瞧!” 丁原心头警兆生出身旁古灿已叫道:“大伙儿快看那是什么东西?” 但见四方旷野突然风卷如狂一层层亮红火云从地平线下升腾而起浩浩汤汤奸似磅砖汹涌的大潮呼啸卷来百多丈高的云团旋转激荡瞬间遮掩了朗朗夜空。 头顶上风岚肆虐雷声隆隆大团大团的火云宛如泰山压顶滚滚而来连众人的脚底都蒸腾出一蓬蓬迷离凄艳的血红光雾迅即弥漫双眼。 萧沈尘脸色微变高声道:“南明离火阵!大家赶快运起护体真气朝中间聚拢!”他的话声虽响听在众人耳中却飘忽遥远仿佛被四周的云雾活生生吞噬了一样。 毕虎胆颤心惊的颤声道:“不、不得了这下咱们可真要玩完了!” 石矶娘娘怒喝道:“老贼头你胡说什么?你想玩完可别拉着老娘我还想好端端的回翠霞山呢。” 毕虎一听这话心里气就不打一处来叽里啥噜也不晓得说了些什么估计是喋喋不休的在咒骂曾山那家伙害得自己直到如今还是光棍一条丁原回说道:“老桑姜仙子大伙儿靠得紧些彼此保持在三步以内的距离待会儿不论有任何异变千万不要惊惶失措失散开去!” 在同行的四五十人里最让丁原记挂的就是桑土公等人。若不是自己他们也不会有今日之险因此他心中早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将众人安然无恙的带出幽明山庄不然伤亡了其中任何一个都足以令他才遗憾一生。 桑土公点点头道:“晓得、得了丁小哥!你、你别顾忌我、我们只管冲、冲杀!” 毕虎则是深以为然的贴到石矶娘娘身旁恨不能把整个身于都凑进对方怀里。面对石矶娘娘喷怒的眼神他一吐长舌笑嘻嘻道:“丁小哥说了咱们要靠得近些免得失散了。” “喀喇喇一一”惊雷大作震耳欲聋一串串血红色的流火电光从浓厚的云层里劈斩而出如同千百道魔神出的追魂刀光轰向众人。罗和、屈痕等急忙飞起仙剑法宝在头顶织起一道绚丽的五彩光幕。 无数流火犹如瓢泼大雨倾盆泄落接二连三轰击在仙剑与法宝筑起的光幕上爆出一蓬蓬夺目耀眼的火花疯狂冲击着众人的防线。 屈痕等人苦苦抵御却觉得上空的压力越来越沉仙剑宝器不住摘呜闪烁风雨飘摇。 就在这时众人脚下的地面蓦地出惊天动地的轰呜裂开十数道宽逾丈许的沟渠从地底深处陡然喷出炽热亮丽的泪泪岩浆几名七大剑派的年轻弟于闪躲不及正被火龙似的熔岩卷裹进去渗叫着转眼灰飞烟灭。 葛南诗一掌迫退袭向自己的烈焰大声喊道:“诸位快腾起身形不要留在地上!” 正被铺天盖地的流火岩浆折腾得住头烂额的屈痕等人闲言一醒急忙招呼左右弟于飞上半空。 可原本紧密的阵形不知不觉中已散乱开来谁也无暇顾及旁人手忙脚乱的抵档着惊涛骇浪般的烈火飞电。 丁原以雪原仙剑护体腾身到三十徐丈的高空上方轰落的电光流火越的密集凶猛竟难以再作寸进。 他不仅要防范头顶脚下扑向自己的熊熊火舌更时不时分心维护桑土公、毕虎等人顿时倍感吃力。 一阵热浪迎面吹到四面滚热浓烈的火云合拢过来刻遮蔽了众人视线只觉得眼前亮红的云团翻滚流转释放出炽烈的热浪数尺之外就再看不见任何景物令人如坠铜炉火狱一般。 “嗷”的一声一头离火幻化的血红色麒麟张牙舞爪合身从火云中跃出直扑石矶娘娘。 毕虎自打开始便一步不落的紧跟石矶娘娘见状急忙抽出割鹿刀斩在火麒麟脑门上。 那火麒麟嘶吼裂化分成两半的身于沿着割鹿刀掠过转而气势汹汹的冲向毕虎。 毕虎手中的割鹿刀烫得一片火红几乎难以拿捏大叫一声:“我的妈呀!”柠身飞闪一团灼热的火浪从眼前风似刮过火麒麟扑了个空。 清闲散人左手拂尘扫出“唆”的击中火麒麟背脊升起一层碧绿光晕波浪般蔓延到全身。火麒麟一记狂吼周身冒起“嗤嗤”碧烟“呼”的幻灭。 毕虎还没来得及喘口气脚下一阵地动山摇一卷狂澜挟着滚滚火雨飘射而至。尽管众人有护体真气的遮掩可面门肌肤兀自一片滚烫仿佛头也要燃烧起来。 丁原一声激越长啸袖口中玄天旗化作一束精光弹射升空“哗啦啦”舒展飘扬飞的旋转飞舞成一团黑云焕放出一蓬云柱似的狂飘将众人护持在中心。那串火雨敲击在狂飘上“丝丝”连声熄灭了去遥遥望去恰如一道冲天旋动的暴怒火龙蔚然壮观。 毕虎心中稍定一边极不雅观的吮吸着被烫伤的手指头一面苦着脸道:“糟糕怎么就剩下咱们这几个人了也不知七大剑派的人怎样了? 姜殊等人这才注意到玄天旗筑成的狂飘结界里除了从百妙观同来的七人之外其他人都已不见了踪影。刚才大伙儿一通手忙脚乱自顾不暇竟已与萧沈尘他们失散。 幸奸丁原始终在侧以玄天旗护住众人否则这通火雨就够一阵子好好消受的。 丁原灵觉扩展在弥漫的火云中追锁到罗和、屈箭南等人踪迹知道他们能暂保无忧不由心头一宽。 但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扔下桑土公等人不管如此一来等若自缚手脚举步维艰任他心急如焚也无可奈何。 正在暗自住灼问耳中忽听到苏真的声音道:“丁原你这样下去天亮也出不了南明离火阵!” 丁原大喜叫道:“苏大叔你在哪里?” 姜殊大吃一惊问道:“怎么丁小哥你在跟谁说话?苏真苏真也在这里?”原来苏真是以传音入秘将话送到丁原耳中旁人却都无法听见。 苏真冷哼道:“你若死在这里来年却教老夫如何向玉儿交代?说不得只奸也跟来凑个热闹。如今老夫已在阵中却没想到你小子着实蠢到家了!” 丁原这辈于头一回被人骂他蠢可看在对方是苏真的分上也只有认了嘿然笑道:“苏大叔你这么说自然是有了破解南明离火阵的法子对不对?” 他灵觉搜索不到苏真的所在只能以真气将嗓音悠悠送出方圆百丈内尽可听见。 苏真道:“南明离火阵传自上古洪荒以天地为熔炉分筑七座法坛聚以乾坤离火幻化诸般火行魔兽辅之雷火电光有莫测之威。 “可只要破了它的七座法坛离火流散枢机不存南明离火阵便似无根之水须臾崩溃。像你们这样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迟早要完蛋。 丁原脑筋飞转问道:“苏大叔只不知那七座法坛在哪里我该怎样才能破了它门?” 苏真冷笑道:“这有什么难的?七星连珠道天入地这七座法坛的方位不外乎如此。你只要将主持法坛的鬼仙门六大长老与那鬼先生一一拔除其阵自破。” 丁原心中“亮转而踌躇道:”苏大叔眼下恐怕还有一些难处。 苏真嘿嘿一笑说道:“你是担心桑土公他们无力自保?也罢老夫索性再帮你一个小忙你尽管去吧!” 丁原大喜道:“多谢苏大叔!” 话音未落火云中亮起道三丈多长的赤色光焰一条三丈多长的七爪赤蟒凛凛生威破开云层盘旋到丁原等人上空昂呼啸喷出一蓬蓬烈烈火团以毒攻毒正可将四周的离火迫退。 却是苏真祭出了霓蟒珠相助丁原。 丁原大松一口气收了玄天旗叮嘱道:“老桑石宫主诸位我得去捣毁南明离火阵中的七座法坛以解眼下之围。大彩儿暂且留在这里不要妄动有苏大叔暗中相护诸位性命无虞。” 他故意把声音放得大大的果然就听云层里苏真的声音哼道:“好小居然给我下套。放心有霓蟒珠在你的这帮朋友一根毫毛也不会少!” 丁原赶紧问道:“苏大叔你打算再去哪里?” 苏真冷冷道:“你真当自己是大罗金仙么仅凭你一人就可扫平鬼仙门七大高手?哼痴人说梦!老夫好人做到底顺手替你去解决几个鬼仙的长老。” 丁原心中感动可转念一想:“苏大叔对七大剑派素无奸感他肯这么做多半还是看在玉儿的面于上。可我怎能因此连累苏大叔为我拼杀?这么一来岂不是对玉儿和苏大叔的恩情越欠越多?” 当下他摇头m道:“苏大叔这事还是让小侄自己来处理吧几个鬼仙门的妖孽还不放在我的心上。” 苏真知道丁原秉性高傲不愿轻易白受人好处这点脾气倒和自己十分相像。他啥啥一笑道:“老夫做事只凭高兴可由不得你小于来编派! 说罢声音已去远当真如神龙见不见尾变化莫测的南明离火阵好似三岁小孩的玩意儿全锁不住他的手脚。 丁原苦笑一声回招呼道:“诸位小心丁某去去便回” 晏殊忙道:“丁小哥你别担心我们自己多加留神千万别逞强阿!”她明白桑土公和自己的修为在南明离火阵中连自保都成问题若再跟着丁原同行只会徒增累赘但心中又实在不愿丁原出任何的变故因此只有出言叮咛。“ 丁原微微一笑出了七爪赤蟒设下的神火结界恰似蛟龙入海投入滚滚火云裹修长的身形一闪即没那些离火竟也伤他不得。 毕虎不安的抬头凝望盘踞上空的七爪赤蟒心中嘀啥道:“也不晓得苏老魔的这件法宝管不管用丁小哥就这么抛下我们哼未免太没义气。” 丁原可听不见毕虎在嘀啥什么他凭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住周身像条游鱼般穿梭飘浮在南明离火阵中。 忽地耳中听到一声怒吼似是赤髯天尊的嗓音。丁原灵觉一动在右前方二十丈外找到了他与古灿的踪迹。补是身形一转飞射而去雪原仙剑荡开火云就见赤鬓天尊与古灿脊背相靠正与五六头硕大火鹰打得热闹。 他们一面档住火鹰的扑击一面还要提防四周毫无微兆轰来的雷火电光功力未复之下左支右结狼狈不堪。 丁原见状大喝道:“古大哥小弟来了!” 左手祭出辟神鞭、七星环、混元锤、春秋生花笔立时流光异彩充盈空中“嘎嘎”轰响一袋四头火鹰刹那消陨连片毛都没留下。 古灿大喘一口气笑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当年老夫纵横漠北何曾把这等妖畜放在心上?今日却险些栽在这些畜牲手里!” 赤髯天尊却只漠然望了丁原一眼转头就要离开竟连说谢字的心情也欠奉。 古灿在他身后唤道:“洪兄你这是要往哪里去?” 赤髯天尊头也不m冷冷道:“老夫当然是要去找出阵的道。” 古灿道:“洪兄咱们既然碰见了丁兄弟乾脆就与他合在一处彼此好有个照应?” 刚才赤髯天尊全亏古灿舍命救护才能支撑到现在这个面于可不能不卖给对方。他默不作声的停下身形。 古灿见丁原潇潇洒洒一人一剑奇怪道:“丁兄弟你那几位朋友呢?” 丁原微笑道:“小弟将他们留在了一个安全的地方正打算去找运转南明离火阵的七座法坛没想到遇见了古大哥。” 古灿眼晴“亮问道:”丁兄弟听你的口气好像挑了那七座法坛就等补破了这鸟甚于南明离火阵?“ 丁原刚想m答就听见苏真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道:“丁原到这边来。” 丁原飞起身形落到苏真身边一老一少两位天6今日顶尖高手并肩而行衣袂飞扬。古灿与赤髯天尊稍一犹豫飞身停在丁原身后见是苏真近在眼前不由相互交换了一下惊异的眼神。 苏真对这两人的目光好似浑然未觉双手负后悠然仰天问道:“丁原以你现在的修为在这阵中功聚双目可以看到多远?” 丁原若有所悟学苏真一般的模样抬眼观望回答道:“虽比不上灵觉那般远可透视十、二十丈的距离还不成问题。” 苏真微笑道:“那你可曾看出什么来了?” 丁原沉吟片刻点点头道:“越往上去流火越密阵势的变化越急十丈开外的高空中隐隐透出一团暗红色光云蹊跷得很。” 苏真嘿然道:“鬼若寒老夫差点对你看走了眼。奸在论起奇门道甲之术你终究还不是老夫的对手!七星当空六极雷动百年不见这老鬼居然已将南明离火阵提升到炉火纯青之境着实让人见猎心喜。” 古灿忍不住道:“苏老先生这话普天之下恐怕也只有你有资格说在下现在只一门心思想着咱们该如何出阵?” 苏真淡淡一笑头顶风云乍动一道血红雷火直劈下来。 丁原只当没见问道:“苏大叔您是不是已经辨明那七座法坛都隐身在头顶红云的背后?” 苏真大袖轻摆打出一束狂澜稳稳接住雷火一卷一舒送出五丈多远“砰”的一响炸在了空处。 他微笑m答道:“乾坤变幻终有始一。我刚才以‘搜天索地**’神游全阵先后用了七种上古阵算最后才锁定头顶的这片红云绝对不会有错。” 古灿自诩博学对奇门道甲之术也略有涉猎可听得苏真所言却如同坠在云里雾里。莫说“搜天索地**”自己闲所未闲那七种上古阵算也仅止在传说中听到过究竟是什么却一无所知。可见天道无涯自己皓穷经百徐年其所见者也不过是沧海一粟而已。 丁原可没想那么多振奋道:“既然如此咱们现在就杀进去和那老鬼算个总帐!” 赤髯天尊冷冷道:“就凭咱们四个人未必能斗得过鬼先生他们!” 他的本意是想要丁原、苏真聚集阵中的七大剑派高手与漠北魔道人物一齐杀入阵眼或者可多出几分把握可话从嘴巴里说出来不知怎么就变了味道。 苏真啥啥一笑目中精光如电徐徐道:区区鬼仙门何足道哉洪老弟若是怕了尽管留在这里!老夫可要去了。“ 说罢身如黄鹤直射阵眼红云。 丁原更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于转头道:“古大哥不如你和洪天尊暂且留下有小弟与苏大叔联手你尽管放心。” 古灿将手中金钓一碰但听“匡拉啷郎”一阵巨响古灿挺胸大声说道:“丁兄弟你这样说岂不是将我当作了贪生怕死的小人?我虽说修未复可抵档一两个鬼仙门长老也不算难事咱们同生共死毋庸多言!” 丁原微笑着一把拽住古灿右臂低喝道:“起!”雪原仙剑化作一束神光当者披靡硬生生迫开层层离火追着苏真去了。 他的身法虽不如前者那般举重若轻的从容但胜在气势凌厉。可说是春兰秋菊难分轩轻。 赤髯天尊看着几人腾身而起直奔阵眼只剩自己一个人留在原处猛一跺脚拖着紫檀杖循着丁原辟出的路径跟了上来。 丁原刚冲入红云中迎头一道电光轰到。他想也不想雪原仙剑翻转一档“砰”的火星四溅借势飘然站定。 只见苏真与鬼先生话不多半句已经对上两人一交手便各出杀招方圆十多丈内泼水不进歪风跌宕。 七座法坛烈焰缭绕凌空飘浮状成北斗徐徐转动。鬼仙门的六大长老伫坛上手中各执一柄离火鬼杖兀自在兴风作浪。一团团火雨充斥虚空耳中滚雷隆隆铺天盖地朝丁原、古灿打来声势骇人。 丁原祭起玄天旗荡开火雨身旁红影一闪赤鬓天尊不声不响已冲向师长老紫檀杖抡出一束弧光当头砸落。 古灿手中金钓一晃道:“丁兄弟我去帮洪兄一把你自个儿小心些!”纵身电射而去不料半道上却被另一名身材消瘦的长老栏截两人当即婆战在一处。 法坛上又飞出两道身影一左一右攻向丁原。丁原仙剑飞舞以一敌二。鬼仙门六大长老的修为虽说不俗可比起赫行虚、巫行云来毕竟差了一线二十多个照面之下渐渐吃紧顿时险象环生。 留守法坛的两大长老见势不妙又有一人飞身来援堪堪稳住局面却只剩下一人勉力支撑南明离火阵的运转周围离火光焰不免减弱了许多。 猛听赤髯天尊一声怒吼丁原眼角徐光望去只见他右臂被师长老的离火鬼杖拍得粉碎口喷鲜血眼瞧就要不敌。 丁原对赤髯天尊原本也没什么奸感可此刻也不能坐视不管任由他丧命当场。当下使了个假身脱出战团雪原仙剑飞掠十数丈直挑师长老咽喉。 师长老急忙挥杖招架“铿”的一响身形后挫气血翻涌不已正自骇异时看本门的三大长老已从后追至四人各踞一角把丁原与赤髯天尊困在当中。 丁原暗自思量道:“这么打下去一时三刻哪能有结果屈兄他们也不知道情形如何了我得战决才好。” 他心念一凝神聚意起丹田内伏魔六剑剑魄瞬融心海大日都天翠微真气奔腾流转直冲左肩。 鬼仙门四大长老哪肯给他们喘息之机齐齐呼喝扑将上来赤髯天尊右臂已经报废一股股钻心剧痛绞得眼前黑又见鬼仙门六大长老将自己与丁原围在当中虎视眈眈不由咬牙暗想道:“罢了罢了老夫焉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受这小于恩惠!” 第十章 擎天 丁原看鬼仙门四大长老恶狠狠扑了上来左手微抬正欲施展六道神剑不防赤髯天尊低吼一声“咄!”头顶红光一闪现出元神。“只硕大的八爪蜘蛛面目狰狞身披流霞紫擅杖倏忽幻变腾起一团浑圆炫目的光澜。 四大长老脸色剧变失声叫道:“不好!”没等他们作出反应紫檀杖幻化的光澜轰然爆裂蓬蓬光浪汹涌席卷一时问风云变色天地摇动。 四大长老齐声闷哼不约而同飞跌出去宛如断线风筝在风岚里起伏跌宕。 丁原睚皆欲裂左手剑光连弹经天“紫电”、“青风”、“乌雷”、“金霜”四束绚烂光华穿胸而过飞溅满天血雨。 丁原也没空搭理那四人是否死透轻舒猿臂抱住赤髯天尊身躯一股纯厚真气汨汨输入助他元神归位。 赤髯天尊粗重喘息嘴角不住呛出殷红鲜血挣扎着扭头盯着丁原道:“小子别浪费工夫了。老夫自爆丹田全身经脉尽断怎么也活不了啦。 “老夫屡受恩情而今用这条性命替你灭了四大长老你我之间也算扯平了!二” 丁原怒骂道:“你说什么混帐话谁要你来扯平?”可惜赤髯天尊已听不到他的话双目一翻气绝身亡唇角惨笑兀自未散。 丁原一呆缓缓收手全没料到赤髯天尊竟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向自己报恩。 或许在他跟着自己闯入阵眼之时心中已萌生杀身成仁之意不惧一死也要偿还自己。 不论他生前曾经做过什么但此刻丁原心头惟有一缕哀恸与惆怅。 猛地背后寒风袭体一道阴森杀气破空而至却是留守法坛的那名长老见丁原须臾问神思恍惚以为有机可乘借着火遁掩袭到他身后挥杖轰落。 丁原愤懑难平眼眸里杀机如炽全身亮起一团蒙蒙白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灵力提升至满盈“砰”的硬吃下这一击。 他脑海里彷佛刹那触摸到某一丝灵感豁然开朗滴滴明悟涌上心头。 雪原仙剑龙吟回旋匪夷所思的从肋侧向后飞挑宛如行云流水了无痕迹却是奇峰迭起石破天惊! 这妙手偶得的一剑已脱出翠霞剑法桎梏全是他心灵福至参悟於电光石火之间。“噗”的一声剑锋刺入那长老胸膛一抹血花印染衣襟。 丁原咽喉一热喷出道鲜红血箭满腔的愤怒郁闷随之得到少许倾泄胸口一舒说不出的畅快。 他回转身形拔出仙剑任由对方鲜血自创口中狂喷而出。 那长老呆呆凝望丁原手中仙剑嘴唇翕动道:“这、这不是翠霞派!”身躯仰天栽倒朝着脚下无边的光焰中坠落转瞬被漫天离火吞噬。 丁原深吸一口气调匀经脉中淤塞的气血低低道:“你说对了但那又能如何?”他垂下头赤髯天尊的身躯已渐渐开始蜕化现出八爪蜘蛛的原形。 古灿的对手一瞧其他五大长老竟在瞬息间死得一个不剩再也无心恋战窥到一线喘息之机赶忙施展火遁之术逸入云层不见。 古灿飞身飘至丁原跟前见赤髯天尊原形显露心知已是回天乏力不由喟然一叹。 丁原沉声道:“古大哥麻烦你替我照料老怪物的遗体我还得跟鬼先生最后算一笔总帐!” 古灿收起金钩双手抱过赤髯天尊的尸身道:“我明白丁兄弟你放心我一定会将洪兄的遗体完好无损带出幽明山庄。” 丁原点点头右手雪原仙剑轻吟左手捏作剑诀自漫漫红云中径直走向七星法坛的主阵台。 望着法坛上激斗正酣的鬼先生一幕幕往事在丁原眼前纷至杳来交替重现。 丹鼎之中雪儿饱受烈焰煎熬明珠蒙尘;生死一里玉儿舍身救护险些香消玉陨;屈箭南坐困樊笼命悬一线;直至赤髯天尊元神出窍自爆丹田。 笔笔新仇旧怨纷杳而来丁原每迈出一步心中痛便更深一分恨亦更浓一层!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誓不还! 滔滔爸风蒸腾呼啸层层光滥盘旋舞荡一团浓烈气血“轰”的冲上丁原脑海但灵台中那丝清明始终不灭将气血慢慢涤荡心头蓦然生出奇异的感觉。 他似乎突然出离了愤怒宛若那夜在思悟洞前无惧无悲嘴角竟悠然缢起一缕淡然的笑意。好似在弹指里勘破了涛生云灭、百年生死回望见大罗仙山上鸟呜花落泉流石上。 这种感悟玄之又玄譬如缥缈仙境纵是心旷神怡却无一言可喻无一画可状。他只觉得自己再一次与浩荡天地、苍莽乾坤融合成为一体无分你我无分时空。 杀气消融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悄然觉醒无需意念传递真元导流磅礴鼓荡充盈全身。 一蓬银白光岚升腾九霄伏魔八宝共呜如雷六股剑魄竟从他体内勃然冲起呈现扇状护翼在背炫亮半边天空。 大日都天翠微直气汹涌澎湃流转经脉丹田源源不绝注入雪原仙剑。剑镝激越光寒九州与主人的心意水乳交融灵犀相契。 丁原彷佛浑然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变化神色悠然舒畅举手投足配合着呼吸身姿说不出的完美自然就如星辰运转日出月没。 他的双目紧紧锁定鬼先生飘忽不定、千变万化的身影哪怕是细微到巅毫的一点动静也逃不过通明仙心扬声道:“苏大叔让我来!” 经过近八十回合的交锋苏真已然渐渐占据上风双掌鬼神莫测牢牢困住了鬼先生对於丁原的情形自然也是了然於胸。 他哈哈一笑身形微闪翩若飞鸿掠出十丈已脱出战圈背负双手气定神闲遥遥牵制鬼先生。要不是为成*人之美他已有十足把握能在百招过后令敌仇俯称臣。 苏真清楚此际正是丁原修为飞跃的关键时刻。 经历翠霞山月馀闭关*精竭虑突破瓶颈参悟出六道神剑直到今夜连番血战迭遇险境丁原的体悟在不知不觉里渐渐升华而只有让他尽情尽兴挥洒出最后一剑才能使得这番参悟功德圆满了无缺憾。否则就譬如天籁之音没有了收尾的一记馀音缭绕岂能尽善尽美。 鬼先生掩藏在斗篷下的目光对上丁原空澈的双眼竟现对方的眼眸深处犹如浩瀚碧海深邃到直教自己深深陷入难以自拔。 他暗自一凛口中出记厉啸视线艰难从丁原眼眸上挪开胸口却像被人打了一拳窒息郁*得难受。 他的全身都笼罩在丁原庞大无形的气势之下甚至连心神都受到影响隐隐升起不敌之念。如果此时能够利用火遁暂且避开对手锋芒自然再好不过。奈何在丁原、苏真双重的压制里自己施术之时露出的破绽更多恐怕死得更快。 目睹丁原一步步的紧逼过来他眼中不可抑制的流露出嫉妒、惊讶更懊恼当日的功败垂成。否则若有十三层天贝伽蓝神功护体又哪用对这个乳臭未乾的小子心生顾虑? 自己月馀来苦心筹划设置下天罗地网只想一报鬼冢被毁之恨。孰知苏芷玉没来却惹来个更难对付的苏真。 好不容易困住了丁原如今却与苏真联手将自己逼上了死路眼看南明离火阵也再难支撑多年的心血就在他的眼前一点一滴的化为乌有怎不令人愤懑如狂? 然而事到如今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他飞快转念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留着一条性命总有复仇雪耻的那天!” 当下他压下诸般杂念凝聚心神全力提升天贝伽蓝神功周身光焰缭绕百鬼夜嚎分明就像一尊来自幽明地狱的罗刹。 “叮----”魑魅离魂竿尖锐啸呜如泣如诉焕放出妖艳光芒一波一波散了开去层层叠叠扩展向周围虚空。 再看丁原每迫近一步气势就更盛一分惊涛骇浪般的光岚不停扑面冲击直撞得魑魅离魂竿光晕流离不由自主的寸寸收缩。 五丈、四丈、三丈! 鬼先生终於按捺不住低喝一声身形幻作一溜飞光魑魅离魂竿崩云劈岳狂舞起无数道虚实相加、真假莫测的弧光将丁原密不透风的缠绕进去。 丁原微笑出剑。 “铿铿|”连响两团光影交错缠绕形成一蓬高逾十丈的飓风疯狂的扭曲膨胀好像要把天地万物都一口吞噬到它的血盆大口里。苏真、古灿退到十数丈外凝神观望。 古灿打点起十二分的精神也只能勉强看到丁原与鬼先生飘飞起伏的弧光掠影根本无法瞧出究竟是谁占着了上风。 短短的工夫在他心中显得比百年更加漫长。古灿禁不住悄悄瞥了眼苏真只觉得他神色如常悠闲自在的样子才略微松了口气。要是丁原情形不妙苏真怎会像现在这样稳坐钓鱼台? 就在古灿借着苏真面色揣摩局势之际战团内爆出一声轰然巨响。六道耀眼剑华冲霄飞腾宛如烟花一样四散开来。丁原与鬼先生的身形双双抛飞而出在分崩离析的光斓里跌忭石浮沉。 古灿被迎面排山倒海般压来的气浪激得胸口闷抱住赤髯天尊尸身又跌跌撞撞飞退出十几丈远才稳住脚步。耳中就听苏真低喝一声“不好”纵身百尺披风荡云接住了丁原。 丁原接连喷出两大口热血勉力在苏真怀中挺直身躯遥遥望向鬼先生。 就见他翻飞急旋手中的魑魅离魂竿从顶端一点点消融成灰断裂的与衣襟随风狂舞点点随离火燃烧成片片灰烬。 丁原紧握雪原仙剑快慰一笑道:“老鬼你完蛋了!” 鬼先生双足一定踩在熊熊烈焰之上身形摇摇欲坠。 破斓的斗篷下露出不肯示人的枯乾瘦脸“双不见黑白、着灰光的眼睛凄厉射向丁原涩声道:”丁原若非你有上古仙符护体若非老夫先前已中苏真一指谅你也一样活不过今晚!“丁原竟是呵呵笑出声来笑声停歇处他缓缓道:“你说得没错可不管怎样我总算对玉儿、雪儿还有屈兄和赤髯天尊有了一个交代。老鬼你认命吧!” 鬼先生嘶声狂笑身上的肌肤渐渐开裂渗出殷红血丝。他却全然不顾森然注视丁原道:“天欲亡我非战之罪!” 丁原提起一口真气回答道:“你错了天本无为一切均是各人咎由自取。” 鬼先生嘴唇一动还想说些什么身上却猛然喷出六道血泉继而砰然炸裂化作漫漫血雨腥风飘荡在南明离火之中渐淡渐灭。“代鬼仙门枭雄昔日天6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鬼先生就此命绝。而名噪一时的鬼仙门从此烟消云散就如从来不曾在世间有过一样。 丁原静静看着鬼先生身毁魂散心底升起一缕莫名的空虚倦乏。就好像一场盛况空前的筵席终於又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 苏真右手为丁原注入真气护持心脉沉声道:“丁原此战过后来年的蓬莱仙会正魔两道重排十大高手序列也势必会有你一席之地。” 说着他突然微笑道:“只是到那时候应该将你算在正道还是魔道呢?” 丁原看着苏真慢慢变得遥远的脸庞轻轻一笑低声答道:“我也不晓得可谁又在乎呢!我只知道在蓬莱仙会上我可以见着玉儿和雪儿!” 他的眼前忽然恍恍惚惚的出现了雪儿娇笑的玉容然而很快玉儿那双黑灵灵清泉样的眼睛又在默默注视着自己。 他的眼皮越来越沉不觉视野里“黑再看不到玉儿和雪儿的踪影急忙拼命唤道:”玉儿、雪儿*“而后坠入了无边的寂夜中耳边除了风声什么都没有…… 第十一章 取拾 当他醒来时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桑土惊喜的嗓门:醒、醒了丁、丁小哥醒了!“ 丁原由内心出一缕微笑懒洋洋睁开眼晴桑土公、姜殊、石矶娘娘、毕虎一张张孰一悉的面庞依次出现在他的眼帘裹。 他试着运转了一下丹田之气全身刻被一团暖融融的热流所包围除了胸口依旧隐隐作痛外再没有其他的不适。 姜殊拍拍胸口有点夸张的说道:“丁小哥你可算醒了。要不是布衣大师一再向大彩儿保证你不会有事咱们这些人头都要愁白了。” 丁原一怔举目打量四周才现自己正躺在一张舒软无比的大床上。他忍不住愕然问道:“姜仙于我这是在哪儿布衣大师什么时候来的?” 姜殊笑道:“这里是天雷山庄你在这张床上整整躺了一个多月当中虽然醒过几次可每回都是神志不清嘴里胡乱嚷嚷一会是什么‘玉儿’、一会是什么‘雪儿’嘻嘻丁小哥你……” 丁原脸上一热赶紧格话道:“你是说我已在天雷山庄里躺了一个多月? 毕虎插嘴道:“可不?要不是你一直没醒清妹和我早就回翠霞山去找曾老头了。” 丁原没有说话他没料到自己这次受伤居然足足睡了这么久才清醒过来。不过比起鬼先生的万劫不复这点代价还是值得的。 他想了想问道:“幽明山庄的情形如何了?” 石矶娘娘道:“幽明山庄?那还不让七大剑派和漠北魔道的人联手给捣个稀巴烂了么!不光这样他们还拔起萝卜带出泥连带着把鬼仙门的几处暗桩一块给灭了。哼我看鬼仙门再想恢复元气那可难呢。” 姜殊啧啧赞道:“丁小哥你真够厉害竟把鬼先生也给杀了。他可是百年前就已成名的天6魔道十大高手之一跟苏真、习习翼浓比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吧。” 丁原一醒急忙问道:“对了苏大叔去了哪里?” 姜殊答道:“这次可多亏苏老先生出手不仅破了南明离火阵更从‘惑心移魂境’中救出了那些从庄外杀入应援的七大剑派弟于。这些人受困在阵内神志迷惑狂性大作险些自相残杀起来。 “多亏苏老先生精通奇门道甲之术才让近百的高手九死一生没有枉自白送了性命。” 毕虎一撇嘴道:“救这些人干什么苏真什么时候转性于了?” 石矶娘娘也撇撇嘴道:“你说那么多废话干什么难不成你还以为苏老先生来救咱们是冲着你的面于的吗?谢谢你这么些年没去偷他的宝贝。” 毕虎被石矶娘娘一席话梗得一口气半天上不来偏偏又不能反唇相讥那才真正理会两个字的深切含义一一“胸闷”。 姜殊见状抿嘴一笑继续道:“苏老先生救出那些弟于后告诉我们你应该没有大碍就悄然离开想来他心中还是懒得跟七大剑派的人罗嗦。” 丁原“哦”了一声苦笑道:“如此一别下m再见苏大叔不晓得又要到何年何月。” 桑土公这才轮到再次说话的机会结结巴巴道:“还、还有一个好、好消息无妄大师从、从毕虎偷、偷来的瓷瓶里找、找着了越秀派弟于的解药这下屈痕的麻烦也解了!” 丁原一喜道:“我都差点忘了这事说起来老贼头可了头功。” 毕虎时得意洋洋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尾巴又翘起半天高说道:“小意思小意思区区幽明山庄还不放在我老人家眼里。” 石矶娘娘哼了声道:“古大先生和一干漠北魔道的朋友坚持要护送丁小哥就和我们一起回了天雷山庄。但是他们都不能久留第二天就离开山庄回了漠北。 “古大先生特意要我们转告丁小哥将来无论如何也要再到漠北作客。至补洪天尊的遗体已在幽明山庄外火化古大先生会亲自送回天尊故里下葬。” 姜殊等人早从古灿处知道了赤髯天尊搏命与鬼仙门四大长老同归于尽的事情叹道:“洪天尊真是性情中人往后谁能再讲他从前有犯过什么错失。” 丁原轻轻一叹转开话题道:“屈兄他们都已回山去了?” 毕虎点点头道:“七大剑派的人这下对咱们当然尤其是对丁小哥你感恩戴德之至这些日于来燕山剑派的掌门萧沈尘还一个劲的派人到天雷山庄探问你的伤势。至补屈箭南么他也有一句话要转告你丁小哥你想不想听?” 丁原见他神神秘秘的样于就知准没奸事要是自己一副很想听的样于不定这壁虎变的小于还要怎么翘着尾巴为难自己呢当下瞪他一眼道:“什么话?不说算了。” 毕虎很是失望的嘟嚷道:“明明很想知道嘛为什么不求我老人家呢?算了算了我是个好人告诉你好了。屈箭南说了请你千万不要忘记那天他在牢中给你说的话以后得空一定要去东海一趟。” 石矶娘娘被毕虎抢了话头不由狠狠瞪了他一眼说道:“苏老先生临走前也留下话来丁小哥怀中的那方绢帕一定要保管得妥妥当当的他等着你来年从南海回来的消息否则他绝饶不了你。” 丁原一呆下意识的摸了摸怀中的绢帕只觉徐香犹存。 南海冰心东海青灯自己到底何去何从?这个问题实在太难回答。但不管怎么说自己一定要向雪儿道歉更要给玉儿一个交代。 举问天这世问可有一种法术能将自己劈成两半毫无偏担的均分给玉儿和雪儿?又或者修炼成曾老头的分身**从此再无烦恼。可惜这种种念头都太过荒诞只能想想而已水远也不可能当真。 更不巧的是这两个少女如今都该在闭关之中为来年的蓬菜仙会全力以赴静心修炼自己除非硬闯否则一个也见不着。 补是他正可给自己一个勉强说得过去的理由暂时抛开这道无解的难题。 这时屋门轻轻被人推开布衣大师缓步走到床前微笑道:“丁小施主恭喜你终补醒过来了不用十日定可康复如初。” 丁原道:“多谢大师妙手m春否则在下不可能奸得这么快。” 布衣大师笑道:“说来渐愧老袖前些日于忙补要事只能抽空为丁小施主医治。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丁小施主福泽深厚顺利挺过难关。” 丁原突然想起一事望望姜殊等人道:“我有一件要紧的事情要单独请教大师只奸麻烦大家暂且避片刻了。” 等到毕虎也被石矶娘娘不情不愿的拉出屋于桑土公带上虚掩的房门布衣大师在床前坐下道:“丁小施主你是想问令堂的情形对么?” 丁原点点头说道:“算算日于我娘亲她也该醒了。” 布衣大师回答道:“不错赫连夫人已经醒过来两天了。除了身体十分的虚弱要奸奸将息调理外其他倒也没什么。只是一一” 丁原心头一跳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他猛然想到为何娘亲醒来后也没来探望自己难道说、他深吸一口气只觉一颗心甲呼乱跳沉声问道:“只是什么、大师?” 布衣大师露出少有的苦笑说道:“只是她因冰封的时日太久如今对她来说犹如再生前尘往事什么也记不得了对以前的故人都丝毫没了印象。” 丁原匡怔道:“你是说我娘亲她甚至连我也不认得了?” 布衣大师点头道:“在你昏迷时老袖曾试着带赫连夫人来到施主床前可她就当与施主是次相识的陌生人一般。这个意外实非老袖早先所能料知。” 丁原脑于再次变成一堆糙糊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娘亲终补醒过来了可是从师父到盛师兄从布衣大师到风雪崖乃至雷霆这么多人拼尽全力医治照料着赫连夫人醒来后的情形居然会是这样。老天又跟自己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可惜他真的笑不出来。 他艰难的问道:“大师我娘亲她!还有复原的希望么?” 布衣大师道:“那就要看佛祖的安排了老袖实在渐愧得很。” 沉默片刻丁原道:“大师我想去看一眼娘亲。或许她会记起我儿时的事情。” 布衣大师道:“丁小施主你的伤势仍需卧床不宜走动。老袖稍后设法将夫人再请到这儿来尽快让你见上一面也奸母于团圆。” 丁原谢道:“有劳大师了。” 布衣大师起身道:“丁小施主老夫先去一步。” 丁原点点头目送布衣大师走出屋于。房里顿时寂静下来只有桌上的油灯在轻轻的霹啪作响亮起一团光晕。 他出神半晌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方绢帕再从袖口中取出昔日曾山赠送给雪儿的那枚玉符两手分执呆呆凝望竟不知究竟哪只手上会更重一些? 第一章 前缘 雷声隆隆乌云密布开春后山中的第一场大暴雨眼看就要到来。咆哮的山风裹卷着零落的枯叶在空气中打着圈茶棚外的那面旗猎猎作响上下翻飞几欲挣脱绳子的束缚随风奔去。 几只躲藏在茅草棚顶的麻雀停止了唧唧喳喳的喧闹缩着小脖子挤在一堆睁大了眼睛张望着打从羊肠山道上走近的三个路人。 走在左的一个褚衣年轻人身材挺拔修长背后偌大的皮囊里斜插着一柄紫色的竹剑。 在他身旁走着的是位紫衣少*妇容颜甚美语笑嫣然让这满布阴霆的深山老林中顿时为之一亮。 最右面却是一个矮矮胖胖憨态可掬的道士一身土黄色袍服两撇小胡子粘在厚厚的嘴唇上方说话时一翘一翘模样十分的滑稽。 那紫衣少*妇纤纤玉手遥指茶棚转头对身旁年轻人道:“丁小哥这雨就快来了看起来准小不了要不咱们就先到那家茶棚里避一避也正好歇一歇脚。” 这褚衣青年正是丁原他前日里因有要事须往南荒别云山一行顺道先转向十万大山探望两位老友桑土公与晏殊。 不想这二人见着丁原后竟也自告奋勇一定要与丁原同行。 晏殊所指那茶棚看上去虽有些简陋倒也干净此时山雨欲来茶棚中空荡荡不见一个客人的身影正聊可遮风挡雨。 丁原点头道:“也好。咱们就先在茶棚里坐一会儿等山雨过了再赶路。” 桑土公见丁原和晏殊都有意稍歇暂避风雨他当然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 三人举步走近茶棚一位身着云山族土布衣饰的少*妇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殷勤道:“外面风这么大三位客官可是要喝茶歇脚那真算找对了。这方圆十几里的山坳里也就我这么一家茶棚再往前走要找歇脚的地方可就难了。” 三人拣了张桌子围坐下晏殊道:“这位妹子先给我们沏上一壶热茶再弄些瓜子点心来。” 那少*妇应了手脚麻利的沏茶上点心身后却总跟着个五六岁大的男娃儿像个拖油瓶似的寸步不离跟在少*妇屁股后面打转。 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半是好奇、半是怯怯的瞪着客人手里抓着一把五颜六色的鹅卵石恐怕就是他惟一的玩具。 丁原望了眼远处连绵起伏的崇山峻岭滚滚黑云问道:“大嫂请问从这里往滴水石林还有多远?” 少*妇一面往铜壶里加上一勺水烧上一面答道:“出了山坳朝西走翻过前面的两道山梁好像还有三百多里地吧。” “客官怎么想着要去那地方?我小时候常听老人家说滴水石林里有山妖作怪早些年可死了不少人。瞧三位模样都是规矩人要没什么事最好还是别往那儿去。” 丁原微微一笑回答道:“我们是要去拜访一位朋友不会有事。” 少*妇一愣心里嘀咕道:“服友什么朋友会住在那种地方?这兰个人可有些邪门。”她心里起了提防只“哦”了声便不再开口丁原也乐得耳根清静。 晏殊低声道:“丁小哥咱们万一没找着年老祖或者他尚未出关又该怎么办?” 桑土公点头道:“是、是啊这、这些个月红、红袍老妖的手下四处搜、搜寻老祖下落他、他说不定还、还在石林。” 丁原暗中动结界封闭了三人寸话的声音说道:“老鬼头一旦闭关就等若假死之身。除非他己经功德圆满塑成肉身不然必定还在滴水石林。” 晏殊道:“老祖尚未出关是绝错不了的要不红袍老妖手底下的那些虾兵蟹将哪里有胆子去挥他老人家的虎须?只是这些天红袍老妖的搜索日渐加紧别云四鼎也尽数出动连十万大山都没放过。我有些担心滴水石林还能遮掩多久?” 丁原嘿然道:“那是红袍老妖担心阿牛二上别云山找他讨要雷成与神鸦上人。若老鬼头再现身找他晦气势必令他腹背受敌难以招架。因此才这么着急要先找年旗趁他闭关之时下手。” “不过滴水石林是雷公夫妇多年修行隐居所在旁人要打它的主意也没那么容易。我倒是更担心阿牛与秦姑娘生性太过善良老实一不小心着了人家的道。因此才打算暗中潜入别云山为他们作个接应。” 晏殊劝道:“丁小哥其实你也不用为羽少孝定主太过担忧。他如今的修为未必会输给红袍老妖多少魔教的风护法他们也必定会随同前往。有他们在别云山绝讨不了好去。” 丁原摇摇头苦笑道:“晏仙子你不了解阿牛。他这次深入南荒一是要寻雷威、神鸦上人报关洛镖局上下百多口渗死之仇二来也是要履践昔日老道士与红袍老妖气了下的三招之约。” “这两桩事情以他的脾气是绝不肯假手魔教众人的多半还是要和秦姑娘一同前往。” 晏殊心中吃道:“天下竟真有这种呆子!”迟疑了一下问道:“丁小哥不知赫连夫人如今情形如何了?” 丁原摇摇头怅然道:“娘亲她还是什么都记不起来。我曾陪她回过一次故宅希望她能触景生情唤醒记忆。可她对那里已经没了一点印象连布衣大师也束手无策。” 桑土公安慰道:“别、别着急丁小哥。说不准哪----哪天赫夫人突然就、就清醒过----来你们母、母子相认满天的云、云彩也就都、都散啦。” 丁原沉默片刻抬眼望向天边黑压压的层云低声道:“但愿如此。” 轰隆一声滚雷似乎就在各人头顶上炸响一道闪电劈过茶棚顶上响起雨点劈劈啪啪砸落的声音。 大雨从苍茫的天幕里倾盆洒落瞬间织成一片雨网一股清凉的山风吹卷进来荡起众人的衣襟含着浓浓的山间草木芬芳。 “下雨了。”丁原喃喃道目光里若有所思。 那少*妇拎着水壶走过来给客人冲上水闻言接口说道:“可不是么山里的雨说来就来说停也就停了。几位客观放心这雨下不长耽误不了你们的行程。” 丁原喝了口热茶一缕清香从舌尖直沁心脾禁不住赞道:“大嫂这茶真不错。” 少*妇听人夸赞面有得色道:“可不是么蜀南几千里方圆就数咱们月渺山的茶叶最好听说京城里的大官也爱喝这一口。” 晏殊微笑道:“青山绿水香茗作伴妹子你可真是好福气。” 少*妇却叹了口气在旁边的竹凳上坐下道:“哪有什么福气孤壮寡母的也就指望着这间茶棚糊口饭吃碰上个灾年肩全不饿死便谢天谢地啦。” 丁原点点头道:“说的也是。” 想到自己幼年也曾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为一口吃的差点被人打死在街头。若非蒙苏真夫妇带着自己远上翠霞拜在了老道士的门下而今恐怕也跟眼前的妇人般终日为衣食愁劳碌。 虽然事隔多年但那时所受的苦难又岂能真的忘却?再想到现在自己等若有半仙之体而身旁所熟之人亦尽在化外自无须为此忧心。 然而普夭下真不晓得还有多少苍生因着灾年家破人亡背井离乡。 念及老道士生前的教诲他不由凛然一凉暗想道:“这些年来我始终拘泥于自个儿的恩怨情仇里不能自拔。却从没想到过能为那些饱受苦难、衣食无著的劳苦苍生做点什么岂不是枉费老道士的一番苦心。” 这么想着丁原心中暗暗下定决心日后应如老道士、盛年那样以一身所学云游天6济世救人方才对得起师门多年呕心沥血的养育教导之恩更不负夭道人心皓皎日月。 “可不是?” 少*妇见丁原领赞同自己又见他们三人女的貌美多姿男的一巧写清瘦俊朗另一个虽然圆得像个皮球但着上去都不像险恶之人忍不住就打开了话匣子。 先前的戒备之心渐渐淡去。一口气说道:“这娃儿刚一生下他死鬼老爹上山采药时就从崖上摔了下去可怜哦连个尸都找不着。村里人都说娃儿有克父命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一把屎一把尿的只盼着能把他拉拔成*人。” 晏殊问道:“妹子你这娃儿叫什么名字生得眉清目秀倒也乖巧机灵。” 少*妇答道:“他叫卫惊蛰小名‘蛰儿’。” 桑土公道:“卫惊蛰?这、这个名字起、起得好----好听又、又响亮。” 少*妇笑道:“道长可真会说话。口自们山里人大字也识不得一个哪里会给娃儿起上这么个文给给的名字?那年我生下蛰儿时赶巧有一位道长打这采药路过抱起娃儿看了老半天喜欢的不得了。” “我想着请那位道长给娃儿起名他说这孩子既然是惊蛰那天生下的便叫‘惊蛰’最合适不过。我和他死鬼老爹听着都觉得叫起来挺顺口就这么给定了下来。” 晏殊微笑道:“没想到这娃儿的名字居然还有一段典故。不晓得那位道长是哪里来的高人?” 少*妇一摇头道:“谁晓得?那位道长可是位神仙他还给咱们蛰儿看了面相说什么‘富贵如烟仙业可期’。我和当家的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那道长解释说蛰儿生具仙根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还说等到蛰儿六岁的时候就接娃儿上山修炼学什么神仙不老之术。这些日子我掐着指头估算着也快来了。” 丁原与晏殊、桑土公瞧瞧对望两眼心中都微微一笑只当是寻常的江湖骗子糊弄山中村妇之言谁也不会当真。 晏殊咯咯一笑道:“妹子‘若是那位道长土几夭果真要来接走你的蛰儿这一去说不定就得十几二十年你可舍得?” 少*妇爱怜的盯着蹲在地上玩耍的孩子叹了口气说道:“有什么舍不得的?蛰儿跟着我也只是吃苦还不如让那位道长收了去做徒弟。就算没能学到什么本事只要能混一口饱饭出去见见世面也好过一辈子像他死鬼老爹那般窝在山里。” 丁原听少*妇这么说心里颇不以为然。自己如今尽管也算得上天6正魔两道顶尖的人可一路走来九死一生艰辛无比。 对于正无忧无虑蹲在娘亲脚边玩耍的卫惊蛰而言或许就这么平安庸碌的度过一生未始不是一种福气。 这样的念头放在几年前丁原自想也不会想那时的他少年心性意气飞扬恨不得天天都能快意恩仇鲜衣怒马没少给老道士惹祸。 回想这些年来风雨烟尘自己固然得到了很多也算得上名动天6再不是那个偷鸡摸狗不名一文的混小子可那又怎样? 这一路坎坷无形中他又失去了几多? 娘亲、雪儿、玉儿这些曾经生命中最亲近的人如今都难以聚又或者纵使相逢难相识。 而与老道士更是天人永隔恨无相见之日难道少、在世间走就一定要去承受这些恨苦烦忧? 他重重的摇了摇头目光忽地停留在卫惊蛰胸口前兀自轻轻晃荡的玉佩上。 这枚玉佩是从孩子敞开的衣襟里滑落出来的丁原的眼睛刚一碰触到玉佩上镌刻的紫竹图案呼吸顿时停住涩声问道:“大嫂你还记得那位道长的衣着长相么?” 少*妇侧头看看丁原答道:“记得当然记得那位道长还在咱们家里住了一宿呢。他个头不高呵呵说句实话模样长得不怎么的可样子还算和蔼只是不爱开口说话。 “咦那位道长的衣服----”少*妇望着丁原的褚色衣衫蓦然眼睛一亮叫道:“对了就和小哥你的衣服是一样的颜色不过是件道袍背后也插了好长一把剑。” 桑土公跟晏殊的神色越来越惊讶到最后不约而同失声道:“丁小哥这说的不是令师淡言真人么?” 少*妇被这两人的反应吓了一跳怔怔问道:“怎么你们都认得那位道长?”心里不禁庆幸刚才自己没说那老道什么坏话不然可就要煽自己一个嘴巴了。 丁原没有答话在卫惊蛰对面蹲下身子和声道:“小兄弟能不能把你胸口的玉佩借给我看上一看?” 卫惊蛰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偏过小脑袋又看都良亲点点头就要从脖子上解下玉佩。 丁原微一摇头道:“小兄弟不用解下来我只看两眼就行。” 他小心翼翼的伸手捏住玉佩放在眼前细细观量片刻、眼眸中闪烁着一层奇异的光芒。 少*妇察觉丁原神情古怪禁不住又担心起来问道:“客官、您没事吧?” 丁原松开玉佩摇摇头答道“我没事。” 晏殊低声问道:“丁小哥.这枚玉佩莫不是令师淡言真人的遗物?” 丁原怅然出了一口气.徐徐道:’“当年我刚上翠霞的时候就瞧见老道士的腰带少直系着这枚玉佩。听阿牛说这样的紫竹佩只有一阴一阳两枚乃紫竹轩一脉座世代相承的信物。 “那一枚阳佩师父早年己传给了盛师兄自是有百年后将紫竹轩的基业托付于他的意思。至于这枚阴佩数年前却夹然不见。老道士没说。我也懒得去问。未曾料想今日居然出现在这孩子身上。” 桑土公瞥着卫惊蛰胸前的紫竹佩上面的图案花纹果然是成镂空状正合“阴佩”之意。 他愕然问道:‘丁、丁小哥令、令师为何会将、将如此珍重的紫竹轩至、至宝送、送给这娃娃?” 丁原轻轻道:“我也不知道但想来他老人家这么做一定有深意暗藏。” 少*妇渐渐明白过来说道:“这位客官原来您就是那位道长的徒弟?这可真是巧了。这枚玉佩是道长送给我家蛰儿的礼物还特意叮嘱我一定要让娃儿夭天挂在脖子上连睡觉都不能给摘下说是只要这样就能保得蛰儿将来长命百岁。” 丁原若有所悟的“哦”了一声探出右手叉又指不动声色的搭在蛰儿心口渡入州道真气却立刻微微变色。 原来他的真气今开一进户卫惊蛰的体内便感觉到对方心脉潜藏着极为严重的先夭不足生机干涸阳火虚盛全凭挂在胸口的紫竹阴佩里蕴藏的灵气护持才躲过一劫。若非这样只怕这孩子呱呱坠地不需两日就要撒手人寰夭折人世了。 饶是如此随着卫惊蛰年龄渐长紫竹阴佩的灵气也日趋不支顶多再勉强硬撑三五个月假如仍未有改观这孩子的性命大可堪忧。 这便是老道士要待卫惊蛰年满六岁时接上翠霞修炼的真正缘由。只是惟恐孩子的父母过于担心才没说出真相假借看相来说动少*妇。 可惜老道士突然辞世这件事情竟也来不及向阿牛或是旁人交代。幸而苍天有眼得教自己无意中撞上正可圆了师父一桩心愿。 更何况救人一命善莫大蔫他日静心雕琢之下这蛰儿未必就不能成为紫竹轩门下的又一朵奇葩。 晏殊瞧丁原神色凝重沉吟不语当下问道:“丁小哥有什么不妥吗?” 丁原站起身轻轻抚摸卫惊蛰黑黝黝的小脑瓜心头升起一股奇妙的感觉好像老道士的生命这一刻己在眼前这孩子的身上延续了下去难以言喻的继续存在于滚滚红尘中。 他淡淡一笑回答道:“没什么我只是想瞧一下蛰儿的根骨究竟如何。 他回到桌边喝了口茶借机暗自思忖道:“冥冥中自有夭意教我今日能撞见蛰儿既然如此我自该替老道士完成遗愿将蛰儿收入紫竹林门下以翠霞派的翠微真气续断心脉救这孩子一命。 “不过稍后遮日崖定将有一场恶战带着这孩子多有不便不如暂时把他留在这里。等南荒事情了结我再回头接他上翠霞山交给盛师兄救治照料。毕竟师兄如今己重归师门教导这孩子也正好令我紫竹轩一脉星火传承。” 他打定了主意放下茶碗说道:“大嫂实不相瞒你口中所说的那位道长的确是我师父。他乃天6翠霞六仙之一身负绝顶神通只可惜前些日子不幸故去。” 少*妇愕然道:“客官你是说那位道长死了?” 她当然没听说过翠霞六仙之类的名头只觉得那老道长着实是个好人倘若就这么死了未免有点可惜。 丁原点点头沉声道:“不错我师父不幸身故怕是不能再来接蛰儿上山修炼了。” 少*妇将信将疑叹道:“老天爷不开眼哦我家蛰j暗来是没这个福分也怨不得谁。今后还是老老实实的窝在这茶棚里跟我一块儿过吧等将来长大了我怎么着也得替他说个媳妇、那也算成家立业、我也对得起他死去的爹了。” 说着说着少*妇想到伤心处举袖子就开始抹起眼泪来了。 丁原笑道:“那也未必若是大嫂你真舍得孩子吃苦不如将他交给我。过几日待我办完了手头事情便接蛰儿上翠霞山拜在我师兄盛年的门下一样可以修炼仙术铸成大器。” 那蛰儿甚是乖巧好像朦朦胧胧知道众人是在说自己。 四五岁的孩子本来正是像小山雀一样爱折腾吵闹的时候他却只眨着明亮的眼睛骨碌碌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也不打岔。 少*妇心里却好一阵打鼓毕竟她和丁厚、桑土公、晏殊并不相识俗话有云:知人知面不知心几个年纪轻轻的人谁晓得说出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万一他们不怀好意把孩子骗去拐卖换钱、自己岂不要悔恨上一辈子? 她忍不住嚷懦道:“客官蛰儿没那个福气也是命里不该有我这个当娘的也不好强求的。” 丁原摆摆手只回答道:“大嫂让蛰儿拜在紫竹轩门下是师父生前的遗愿。我这个做弟子的自该为他办到。你不必多疑我绝没有其他的意思。” 少*妇“哦”了一声低头没有说话。 丁原也是个聪明的人看看少*妇欲言又止的样子脑子转转也就猜到少*妇的心思微笑道:“大嫂我明白你害怕咱们这三人来路不正假借了老道长的名义坑害孩子。可我们真要想谋财害命压根就不用那么麻烦直接抢走蛰儿岂不更加简单?” 少*妇下意识的把蛰儿搂在怀里紧张的看着了原强笑道:“客官说笑了你们三位都是千大事的人怎么会要抢我的孩子?” 晏殊垂微笑望着那孩子柔声问道:“蛰儿你可想学腾云驾雾的本事?” 蛰儿偷眼着看娘亲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了点头。他从小就听娘亲说起过许多神仙故事打心底里便着实羡慕的不得了。 这也难怪像他这般大的孩童有哪一个不是在他们的童真世界里充满了美好的奇梦异想。 更何况是像他这样天天只与山风、蓝天、鸟雀、卵石玩耍连玩伴都没有一个的孩子。 晏殊嫣然一笑玉指轻弹射出一束弧光穿过瓢泼大雨正击中茶棚外的一块山岩上。砰的一响数尺高的山岩轰然进裂碎石飞溅了一地。 晏殊收手问道:“蛰儿你想不想学?” 她这手功夫只算是雕虫小技寻常修炼二三十年的普通弟子也都能办到。但卫惊蛰的眼里却分明流露出又是惊讶又是羡慕的神色。听晏殊在问自己他连连点头巴不得这个漂亮的阿姨从现在就开始教自己。 晏殊一指丁原道:“这位叔叔的师兄本事可比阿姨强多了连山里的妖怪也怕他不敢露面。你只要能跟随他修炼上几年别说这么一小块石头就算一座小山也能一巴掌拍碎。蛰儿你可愿意随这位叔叔上山学真本事?” 蛰儿少不更事怎会如他娘亲一般想那么多。眼见晏殊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偌大一块山岩就变成了满地碎石心中早己千肯万肯抬头低声叫道:“娘亲?” 那少*妇目睹晏殊露了一手反倒有些释然暗暗寻思道:“他们真想害我们母子只要伸一个不半个手指头就成。看来这位姓丁的小哥多半真是那道长的徒弟。不然何必费这么多口舌来劝我把蛰儿交给他带上山去。 “只是这娃儿真要上了山又不知道会吃多少苦头?”事到临头做娘的终究还是舍不得。 丁原揣摩到她心思说道:“大嫂你要是放心不下蛰儿过两日我便将你们一起接上翠霞。到时候你就在山下再开个茶馆营生也好让蛰儿不时下山来探望娘亲。孩子毕竟还小能跟娘亲在一起那自是再好不过。” 少*妇的疑虑不禁又去了大半惊喜道:“客官你是说我也能和蛰儿一块去那个、那个什么山?” 对她来说离开这座人迹罕至的荒山野岭能到得繁花似锦的中土自是一件美事何况还能与蛰儿在一起? 丁原见少*妇喜笑颜开知她心中己经答应禁不住一阵欣慰徐徐领凝视半懂不懂、喜笑颜开的蛰儿喃喃心道:“师父弟子自作主张替您再完成一桩未了的心愿也借此救这孩子的一条性命。您若在天有知也当含笑。” 茶棚外的大雨不知何时渐歇渐停渐止乌云散去一缕春晖洒耀林间。 天放晴了。 第二章 石林 午后三人告辞离去蛰儿母子送到茶棚外。丁原走出数十丈回过头来还遥遥见到卫惊蛰朝自己用力挥手道别小脸因为激动涨得通红。 直等拐过一道山崖三人才御剑腾空朝着滴水石林的方向飞去。 晏殊问道:“丁小哥你刚才打量蛰儿时眼神分明有异这孩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丁原回答道:“我乍一眼见着蛰儿胸口玉佩的时候也吃惊不小。这紫竹阴佩乃翠霞至宝师父绝不会无缘无故的赠给一个孩童佩戴。因此我悄悄渡了缕真气体察蛰儿果然现他心脉先天不足全仰仗着玉佩灵气支撑。 “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权宜之计要治愈此痛疾最终还需要修炼翠霞派的翠微真气自行打通淤塞续断心脉始为正途。” 晏殊恍然道:“原来如此令师悲天悯人的胸襟着实令小妹景仰。只可惜他走的实在太早了点也太冤了点。” 桑土公闷闷道:“好、好人不长命祸害--活、活千年。” 晏殊瞪了桑土公一眼生怕丁原伤情紧转开话题问道:“可丁小哥你为何不自己收下那娃儿却要托付给盛兄?” 丁原苦笑道:“再怎么说我也是翠霞派的弃徒。老道士嫡传的三个弟子里如今.准有盛师兄得以重回师门。也卿有他来教导蛰儿最合适不过。何况我自己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哪里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桑土公摇头道:“道、道貌岸然也未必就一是好、好师父。不过请盛、盛兄来教导蛰、蛰儿确实不错。” 丁原目送远方天际皑皑云雾道:“我只希望老道士传下的衣钵能在我们这代的手中继续传承下去。蛰儿将来能够有如何的成就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桑土公忍不住叹了口气道:“要、要是令师还、还在该多好!” 了原点点头低声道:“死者己矣咱们活着的人终究要继续活下去。不仅如此更要好好的活才不辜负老道士栽培我们的一片苦心。” 话到这里气氛顿显沉闷接下来的三百多里三人谁也没开口默然走完了这一程。 直到远远瞧见前方山麓间巍巍耸立的滴水石林晏殊才又笑道:“丁小哥咱们这就要到啦你猜年老祖出关了没有?” 了原微微璧眉俯瞰远处茫茫不知边际的石林苦笑道:“这个老鬼头也真会拣地方。偌大的石林他又是存心藏起来教咱们如何找寻?” 晏殊扭头问道:“桑真人此地是雷公雷婆的洞天府地你可知道他们夫妇在这里的具体位置?若能找着他们、自然可问到年老祖的下落。” 桑土公挠挠头为难道:“我、我和他们也没什么往来只是听说过--他们常年住、住在这儿。只要咱、咱们仔细查总能寻、寻得着。” 晏殊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说了不是等于没说么?滴水石林地域广裹少说也有几千顷可真够一通好找呢。” 话音未落滴水石林中传出一记裂石崩云的长啸声震四野可惜啸声只到一半便转而嘶哑似是中气不足。 桑土公圆溜溜的小眼睛一亮叫道:“是、是雷不羁的啸声!” 晏殊面色微变道:“不好听他的啸音似己受了不轻的内伤咱们赶快过去瞧瞧!” 三人收了御剑之术降下高度御风而行风驰电掣般穿梭在滴水石林之中。 周围的一道道石柱参夭而起形态各异宛如鬼斧神工伫立了千年万年夺夭地造化之神秀令世人叹为观止。 除非身临其境否则根本不可能体会到这大千世界的万千气象更无法想像这些色泽或明艳或灰暗的挺拔石柱竟能聚立成林苍茫如 但丁原三人却无闲暇心情流连观光雷公的啸声分明显示他正遭遇强敌袭击眼下的情形大是不妙。 更让人忧虑的是年旗为重塑肉身闭入死关满身的修为直比一个婴儿还不如。一旦受到惊扰轻则警醒奋起而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丁原心中焦急全力施展身法犹如一道褚色浮光飞掠过重重石林转眼就将晏殊、桑土公抛在了后面。 两人越追越远不由相互对望一眼均苦笑摇头心道:“咱们这点修为跟丁小哥真是没得比啦此去别云山本想能为他帮拳助阵而今看来不拖后腿己是很好。” 两人埋头奋力追出一盏茶的工夫前方赫然有一座石峰拦路。那石峰脚下有一山洞洞口围着形形色色三十多人地上还横七竖八倒着二十余具缺胳膊断腿的尸体显然己经有过一阵惨烈搏杀。 桑土公停住身形掩身在一根石柱之后偷偷左右张望正找寻丁原耳中就听见丁原以传音必说道:“老桑你和晏仙子先躲在那里别动我们先看看情形再说。” 桑土公一怔上下左右脖子倒是活动了却还是没找到丁原藏身的所在。只这手隐身功夫怕只有老贼头能够胜得一筹了。 就见石洞前的三十多人里为的是一高一矮两名老者。 高老者身材逾丈一身黑色长袍手中提着对银斧脸色阴森虎视眈眈盯着洞内。 矮老者的身高只到高老者的腰眼倒和桑图公有得一拼金黄的短根根倒竖活像一只怒的刺猜手里握着的却是一把一丈八尺长的红缨金枪。 这两人桑土公都曾有过一面之缘一名典远一名宋禁都是红袍老妖座下别云五鼎中人修为与声名尤在死去的“血鼎”屠暴之上。 昔日红袍老妖开府大典之时桑土公述曾与这二人同桌把酒不过现在可不是套交情的时候。 在这两人身后除了别云山的部众外竟还参杂有南荒其他各家门派的人。仅桑土公认得的就有如万骨窟、不死酮等三家的掌门或长老。难怪以雷公雷婆联手之力也感吃紧要换作自己或许早就交代了。 宋禁似乎也颇顾忌石洞内的雷公夫妇不敢靠得太近站在五丈开外的地方扬声叫道:“雷不羁尊夫人己中了典兄的独门飞砂命在须臾。 “你就算不顾念老仙这些年来对阁下的体恤关照之德也要想一想尊夫人的性命安危。再顽抗下去明年今天可就是你夫妇的忌日了!” 洞内传出雷公微微带喘的声音道:“宋禁少说废话有种只管闯进洞来!” 典远冷笑道:“雷不羁你已是强弩之末还能强撑多久?若非老夫顾念旧情何必站在外面和你大耗口舌?只要你肯放弃抵抗老实交代冥轮老祖的藏身所在老夫愿在老仙面前保下你与雷婆的两条性命。” 里面的雷婆闻言想也不想啤道:“我呸!谁要你这无耻之徒担保?老婆子死就死绝不会出卖老祖!你们就算将老娘挫骨扬灰也休想得到老祖的下落!” 典远眼中寒芒闪烁森然道:“不识好歹雷不羁连如水你二人做鬼可别怪是老夫无情这可是你们自找的!” 忽听石林中有人远远高声叫道:“漫来漫来!天还没热诸位的肝火却怎么上得这么快?常言说得好万事和为贵。呵呵大伙儿都是老朋友老兄弟了抬头不见低头见何苦弄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呢?” “不如在下毛遂自荐作一回和事佬替诸位说项说项如何?各位不看金面看佛面不看佛面看僧面不看僧面就看老夫的薄面薄面总要给的嘛!” 这人嘿哩嘿嗦一大堆当中不带一次换气停顿话说完人也到。 他光脑门肥头大耳面和神善身披描金大红袭装手捏白骨念珠正是曾随红袍老妖夜袭翠霞的唐森。说起来与桑土工、雷公雷婆渊源颇近尽皆属于夭6九妖中的成名人物。 不知为何丁原一看见唐森眼珠骨碌碌乱转油头粉面的模样便从心底生出一股反感。 他见雷公雷婆虽形势吃紧但尚能暂保无虞索性也不着急露面存心想看一看这位仁兄接下去究竟怎么表演。 宋禁朝唐森抱拳一礼道:“唐大师久违了。不知您怎会突然跑到这滴水石林来?” 唐森嘿嘿笑道:“我这阵子左右无事本想来滴水石林着着老朋友。谁知道来得旱不如来得巧正赶上了这么一档子事。” “宋兄典兄两位都是咱们南荒数得着的世外高人大人有大量且莫将雷兄夫妇过激之辞放在心上。咱们都是这么多年的老交情啦眼瞧一只脚都进土了还打打杀杀个什么劲?” 雷婆在洞中冷笑道:“唐森你的意思是说老婆子我和当家的才是小肚鸡肠之辈了?” 唐森赶忙摇晃脑袋道:“哪里哪里雷兄夫妇名动九州在下一直景仰得很景仰得很。想当年咱们几个并肩闯上横阳岭一夜连灭血罗十八寨直杀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雷兄一人独挑血罗六煞八面威风豪情万丈小弟我至今还记忆犹新。 “再后来小弟我误中南疆勾漏草之毒也是雷兄夫妇不远万里一天一夜血洗流春谷替小弟讨得解药如此恩情天高地厚在下永志不忘。还记得二十年前岭南铁砂派掌门出言不逊惹恼了老仙也是我与----” 雷公不耐烦再听唐森痛诉悲壮历史打断道:“唐兄有话你便直说吧。今日愚夫妇与别云山己经势同水火你到底是帮我还是帮他们?” 唐森被雷公掐断了话头脸上依旧笑嘻嘻点头道:“知了知了。雷兄小弟自然帮的是你。不过小弟都到了雷兄的家门口了再怎么说主人也该露露面才对。” 洞口人景一闪雷公修长的身躯伫立在唐森迸前。他满身浴血长披散但气度依旧从容不迫不愧是夭6九妖之中修为仅次于红袍老妖的第二人。 唐森朝雷公合十礼道:“雷兄咱们有些日子没见了不知你向可好?” 雷公脸上似笑非笑手中的混元兜率伞紧握不放以防典远、宋禁等人夹然暴起难回答道:“唐兄你看在下这般模样还算得上好么?” 唐森道:“知了知了。雷兄且莫忧心万事有小弟在。我这就劝说宋兄、典兄交出飞砂的解药。而后雷兄再将老祖闭关修炼的地方告诉他们大伙儿化干戈为玉帛岂不妙哉?” 雷公面色一寒冷然道:“唐兄你这是什么意思?” 唐森笑呵呵道:“雷兄我这不是在帮你着想么?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与雷嫂都身负重伤难以力战。纵然加上小弟也不过是多个垫背的而己。为了年老祖就这么把性命丢了实在不值得。” “不过小弟也知道雷兄素来恩怨分明不愿背叛老祖。因此我才想出一个折中的法子只要你和我袖手旁观两不相帮这么既不得罪老仙也不负老祖的恩情堪称两全其美之道。” 他话还没说完;洞中雷婆已破口大骂道:“放屁!唐森你不要再假惺惺的做什么和事老了!你忘记了老祖昔日对咱们的恩情愚夫妇却不曾忘。想知道老祖闭关的所在哼!先过了老婆子这一关!” 说着话她颤颤巍巍站到洞口怒目圆睁盯着唐森手里一对明晃晃的无憾双刀低低摘鸣闪烁着殷红血光。 唐森吓得朝后一退苦笑道:“雷嫂我这可是为你好。你和雷兄再不低头别的我不好说光是雷嫂身中的剧毒不用到天黑就能索了性命。” “你与雷兄伉俪情深天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万一雷嫂有个三长两短可教雷兄形单影只今后如何是好?不如听小弟一句劝老祖也好老仙也罢咱们谁也得罪不起也别去得罪干脆就置身事外明哲保身这才是惟一的生路啊。” 雷公摇头道:“唐森你不用再说下去了。阁下的心意老夫心领可惜道不同不相为谋老夫昔年既受老祖深恩怎能背叛于他?” 他双指崩立如刀“喇”的一声割下片衣角抛在唐森脚下道:“今日你我割袍断义从此形同陌路各为其主。愚夫妇的人头在此唐兄与宋兄、典兄有本事尽管来取!” 雷婆大声道:“说得好咱们宁可战死也绝不能做忘恩负义之徒” 唐森一搓双手皱起眉头苦笑道:“雷兄雷嫂你们两位何苦如此?咱们这身修为谁都来得不容易就这么着为了年老祖把命给赔进去实在太傻了点----” 雷公一摆手道:“不用再劝了诸位一起上吧我雷不羁接着就是!” 典远一声冷笑目露凶光说道:“看来你们夫妇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唐大师你心地虽好只是人家并不领情。咱们还是得用刀口来说话!” 他身后三十多人齐刷刷举起兵刃从三面缓缓围了上来。 雷公心知今日己是凶多吉少再加上唐森在旁窥觑自己能撑多久还是个问题。更不晓得年旗为何久无动静好在他藏身的地方极为隐秘否则典远等人也不必苦苦逼迫他们说出冥轮老祖的下落来了。 他一面聚集注查浅余真气准备誓死一搏一面以传音入秘道:“阿水我来挡住他们你找准时机乘乱突围若能留得命在日后再请老祖为我报仇” 雷婆“呸”的一声道:“你说什么屁话咱们夫妻生则同命死则同穴。到临了你还想抛下我不管没门” 雷公心中激荡一咬牙扬声道:“好生则同命死则同穴咱们今日里拼了!” 典远狰狞冷笑双斧一错照着雷婆头顶劈落。 不防眼前褚色身影一晃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双腕一麻被对方以指力弹中一对银斧呼呼挂风冲天而起兵刃竟在半招间即告脱手。 典远大吃一惊知道碰上了扎手角色赶忙侧身飘出双腿朝那褚衣身影连环飞踢以攻为守护住身前。 哪知身子刚一离地后腰蓦然被人轻轻印了一掌耳后有声音淡淡笑道:“去吧” 典远偌大的身躯顿日寸腾云驾雾不由自主的向左斜飞出去轰的撞士晶对良石柱竟是被对方料敌机先以行云流水一般的身法抢到背后顺势将他推飞。 典远成名百年何尝吃过这样的大亏?他晕头转向的翻飞出五六丈远丹田提气脚下一沉稳住身形怒骂道:“什么人敢暗算老夫?” 抬眼却看见唐森脸色白呆呆望着自己身后如同着了魔一样的失声叫道:“丁原--” 人的名树的影丁原这记看似轻描淡写的出手己然震慑全场而唐森的表演更像是在为他的出场推波助澜成浚敌胆。 原本蠢蠢欲动的宋禁等人立时住手有那见机早的己经悄悄朝后退了几步好躲到同伴身后。 昔日翠霞山一战宋禁与典远都有参加对丁原早有耳闻更知他年前挑翻魔道十大高手之一的鬼先生令名噪一时的鬼仙门万劫不复。遇上这样的人除了自叹倒媚之外就只能暗暗自求多福了。 丁原闲庭信步走到两阵当中瞥了眼满脸惊骇的典远悠然道:“不错正是丁某。就凭阁下的这点功夫方才我要取你性命也易如反掌。你若不服咱们再来打过。” 典远被丁原看得心头一寒兀自强撑道:“丁原这南荒的事情阁下还是少管为好。与我别云山为敌可未必会有好结果”话听上去虽然强硬可话音中隐隐己流露出怯战之意。 晏殊与桑土公双双护在雷公夫妇身前晏殊手晃紫灵鞭咯咯笑道:“典谷主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人家夫妻两个咱们有点看不过眼所以才忍不住出手相帮。你也别拿别云山的名头来压人这里哪一个不是给吓大的?” 唐森见状暗自叫苦嘿嘿干笑道:“桑兄咱们也好久不见了听闻你与晏仙子合籍双修怎么也有空来了滴水石林?” 桑土公看不惯唐森这种口蜜腹剑、反覆无常的小人翻他个白眼哼道:“你、你管?” 唐森碰了一鼻子灰依旧笑咪咪说道:“知了知了真人一定是随丁原来找年老祖。我一早就曾听说丁小哥与年老祖当年联手冲出潜龙渊结下了过命交情看来果然不错。 “只是年老祖与红袍老仙的恩怨毕竟是南荒自家一亩三分地里的事。倘若有旁人插手今后叫外人说起来年老祖是靠着翠霞派的一个二代弟子出手相助才躲过一劫终究不怎么好听啊。” 丁原哈哈一笑道:“既然晓得我和老鬼头的交情你们还敢欺负上门是否都觉得自己活得够长了?典远交出解药我放你们一茶生路。过几日丁某自会亲上别云山给红袍老妖一个交代。” 典远扫视过丁原等人思忖道:“不战而退空手回山老线那里请能饶的我们?想拿丁原再怎么厉害他们也就寥寥三五人。雷不羁夫妇身负重伤撑不了多久。桑土修为更不在话下只要县设法缠住丁原未必咱们就一定会输。” 他盘算己定向宋禁、唐森悄悄使了个眼色说道:“丁原你当真欺我别云山无人?想要解药先问过老夫手中的这对开天银斧答不答应?” 丁原就没将他的色厉内茬当回事淡淡微笑道:“你的这对斧头砍柴还凑合要想拿来取丁某人头恐怕差得还远!” 他最后一个字刚从嘴里吐出身形一晃己到典远身侧。典远吃了一回大亏这次提防正紧连忙双斧合拢朝丁原胸口劈下。 丁原施展穿花绕柳身法腾空而起袖口里辟神鞭倏忽吐出当头劈落。 典远双斧高举封住角度一个假身就想往宋禁身旁靠去以求支援。不料辟神鞭蓦地由刚转柔浚空一舒一卷缠住一对斧柄摘鸣欲典远深吸一口真气大力回夺说什么也不能让丁原第二次再将兵刃激飞。孰知丁原右手探出在斧头上轻轻向下一按辟神鞭同时松归入袖口。 典远粹不及防丁原的一按之劲连带着自己凶猛的回夺之力一古脑的倒涌过来斧柄重重撞在胸口上当场肋骨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一口鲜血喷洒而出。脚下登登连退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险险丹田一口气就接不上来。 丁原飘然回到原位负手冷冷问道:“还有哪一个想上来试试?” 第三章 复出 正在这时候西三里外的石林深处猛然炸响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众人脚下的地面也为之微微震颤好似地震了一般。 一团蘑菇云似的青色光岚扶摇起直上冲到近百丈的高空翻腾迸散开来姹紫嫣红的光华弥漫飞舞挟着浓浓烟尘沙石嗤四溅遮蔽半边天空。 每个人脸上都被五彩浮光照得忽明忽暗尺疑不定纷纷瞩目观望。 但见光岚中心腾起一簇殷红云团流光异彩披散着万丈霞光直耀人双目。云团里凌空飘浮着一具魁梧威猛、双脚盘膝的身躯双手盘扣胸前作“凤凰法印”全身焕放森森青光血雾令人心神俱撼。 雷公精神大振哈哈笑道:“年老祖终于出关了!” 对面的宋禁等人却是面如死灰目不转睛的呆望年旃身影仿佛傻了一样嘴里喃喃道:“年旃真的是年旃出关了----” 一时间众人为年旃石破天惊的气势所慑居然一个个都呆若木鸡伫立当场又是懊丧又是恐惧。 唐森第一个清醒过来眼珠骨碌一转察觉周围无人注意自己偷偷的向后倒退打算脚底抹油。冷不防耳边听见有人调笑道:“怎么唐大师为何如此着急要走?不等着见一面宴轮老祖了?” 唐森心底一惊顺着声音瞧去就见丁原嘴角含着一缕若有若无的冷笑一双犹如锋刀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好像直截到心里去。 他呵呵干笑两声再没插科打诨的心情连声道:“不等了不等了我还有事。丁兄雷兄诸位朋友麻烦替在下向老祖问安咱们后会有期。” 他的举动顿时提醒了宋禁等人方才的嚣张气焰此刻早被抛到九霄云外也不晓得人丛是谁先叫了声:“年老祖回来了快跑!” 三十多人不约而同四散奔逃一个个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脚也顾不得横躺一志的同伴尸体了。 蓦然一束金光从天而降掠过跑在最前头的三个不死峒妖人的头颅复又回转。 那三名妖人脚下不停又往前奔跑出五六丈脑袋却忽地从脖子上滚落坠入尘埃。三具无头之身兀自冲出十数步方才扑通摔倒鲜血箭一般从身体喷射而出。 一干人直吓得腿肚子打跌脚上软绵绵不得劲步子不由慢了下来抬头再望年旃傲然屹立在一根石柱尖顶手里转动着九宝冥轮宛如魔神降世放声大笑道:“哪个免崽子还敢跑看看是你们的脚快还是老子的冥轮快?” 说罢扬手一挥九宝冥轮呼的飞出又如砍瓜切菜般削下两人脑袋回到主人手中。 唐森第一个停下脚步仰头一脸献媚笑容道:“恭喜老祖神功大成重出天6。这些年来在下日盼夜盼无时无刻不健康情况着老祖昔日对咱们的好处早晚三次央求佛祖菩萨们保佑老祖平安无事否极泰来。 “今日能重新得见老祖雄风在下心里委实欢喜万分想想以前对老祖的朝思暮盼也都值了。” 他声情并茂说着说着鼻子一酸居然从眼睛里挤出两滴豆大泪珠悲喜交加道:“老祖您不知道这些年您肉身被毁受困潜龙渊。咱们在别云山的淫威下过的是何等暗无天日的日子?” “在下无数次想一死了之追随老祖于潜龙渊下。可又想着万一老祖吉人天相重返南荒留着我这有用之身也还能为老祖一效绵薄之力。 “这才忍辱偷生敬延残喘假意屈服在红袍老妖门下只等有朝一日东山再起好再为您老人家鞍前马后奔走四方。我、在下可算盼到这一天啦----” 这番话听得桑土公、雷公夫妇等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连典远、宋禁也在心中大骂无耻之尤。 可偏偏唐森老脸不红大气不喘扮相十足比戏子演的还真三分。 仿佛这些年来他果真是一个心怀旧主的大忠臣。相比之下雷公雷婆的拼死护法倒是不值一提.只是年旃这两百岁可不是白活的怎会轻易听信了他的胡诌。老鬼头居高临下环顾四周见宋禁等人迫于自己的威势一个个停住脚步想逃又不敢逃的样子让人好笑又不好气。 宋禁心里明白当真这三十来人一窝蜂的四散奔逃年旃再了得也未必能全数拦截。奈何谁也不想成为别人的替死鬼故此老鬼头一声厉喝下大家伙儿全都乖乖的停住脚步还存了个万一之想。 年旃也不搭理唐森飞身落到洞口雷公雷婆双双上前见礼道:“恭喜老祖!” 年旃微微颔道:“雷不羁这回辛苦你们夫妇了。日后老夫重振南荒必当厚报。” 雷公连忙躬身道:“老祖待我夫妇恩重如山纵是为老祖粉身碎骨也难报万一。” 丁原在旁细细打量年旃现他的身形模样与早先的元神相较并无太大差异。不过毕竟从一尊浮光掠影、虚无飘渺的元神突然转换成一个活生生的人这种感觉还是有点陌生古怪。 更有意思的是年旃额头正中多了一个铜钱大小的银白梅花图案熠熠放光。 他禁不住笑道:“老鬼头什么时候你也学晏仙子模样喜欢打扮起来了居然在眉心点上一朵白梅果然倍增妩媚啊。” 雷公雷婆吓了一大跳暗道这小鬼胆子未免忒大了点就算与年老祖有不浅的交情可当着这么多人把他比作一个女娃儿还不惹翻了他? 果然年旃一跳三丈高勃然大怒道:“狗屁你小子懂什么?这眉心的图案乃是雪魄梅心所化你当老子要它生在这儿么?” 丁原嘿嘿一笑道:“老鬼头不过跟你开个玩笑何必那么当真?” 年旃哼了声气鼓鼓的道:“见面就没好话老子懒得和你多说。” 周围从雷公夫妇到唐森、典远、宋禁等人全都看得傻眼。 不过可没谁敢跟着丁原一起去凑趣。年旃拿丁原没办法可要拧下自己的脑袋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年旃忘了眼雷婆微一皱眉道:“你中毒了?” 雷婆点点头回答道:“老婆子无能一不小心中了典远的飞砂还在还撑得住。” 年旃大步走到典远身前右手一伸冷冷道:“解药!” 典远稍一犹豫从袖口里掏出一只青色瓷瓶小心翼翼放在年旃手中说道:“一枚捏碎外敷一枚和水吞下大约半盏茶左右毒性自解。” 年旃嘿然道:“谅你也不敢骗我!”扬手将瓷瓶抛给雷婆说道:“先把毒解了。” 雷婆接过瓷瓶说道:“多谢老祖。”转身走进洞府。 雷公问道:“老祖这些人怎么处置?” 年旃大刺刺道:“急什么先瞧瞧典远的解药灵不灵验等会老子再来解决他们。” 这半盏茶的工夫对于典远等人简直比一年还漫长个个眼巴巴盯着洞口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年旃却舒舒服服的在洞口的方石上一坐担起二郎腿问道:“小子你师门的事情处理完了怎有空跑到南荒来看我老人家?” 丁原道:“老鬼头你少臭美我不过是顺道罢了。” 年旃粗一盘算日子“哦”道:“老子明白了你是为阿牛和红袍老妖的三招之约而来。嘿嘿正好可以跟我一块杀上遮日崖闹个天翻地覆岂不痛快?” 丁原笑道:“原来你还惦记着南荒至尊的宝座果然是人老心不老。” 年旃冷笑用手一指典远等人说道:“即便老子想消停这帮龟孙子肯放过老子么?一山不容二虎红袍老妖岂会任我酣睡在他卧榻之旁?要不是老子及早出关你又来得正是时候连雷不羁夫妇的性命都完蛋了。” 万骨窟窟主裘白面色惨绿胆颤心惊道:“老祖我等也是奉命行事身不由已。求老祖开恩饶了我等性命今后万骨窟上下百多弟子披肝沥胆为老祖效忠!” 不死峒的长老谭岳见状也忙不迭的道:“裘窟主说得是我等一时糊涂冒犯了老祖虎威还望老祖海涵。” 其他人也跟着见风使舵一时间闹哄哄的争着向年旃表露忠心。 说起来这些南荒妖人也算得一方豪雄本该不会如此不液晶。奈何年旃垂名南荒多载其心狠手辣、无敌天下的形象早深印人心。 换作早九十年一担冥轮老祖的大名只怕裘白等人双腿软连逃跑的气力都没有。相比而言今天的表现已经大有进步了。 典远、宋禁面色铁青不一言。他们都是红袍老妖的心腹年旃断无轻轻饶之理只在心中加紧盘算脱身之计。 雷婆走出洞口向年旃躬身道:“老祖典远不敢在解药上耍花样我身上的毒性已经解大半。” 丁原微笑道:“老鬼头看来在南荒的地面上你果然还有点一言九鼎的味道。” 年旃听丁原赞誉自己老怀大慰呵呵笑道:“小事一桩何足挂齿?当年老子独尊天南的时候红袍老祖见着我还不得乖乖的俯帖耳奔前走后。” 唐森见典远给的解药没错不禁松了口气媚笑道:“老祖您和丁小哥久别重逢在下就不打扰了。等过几日在下备上几件厚礼再来拜望您老人家。” 年旃冷笑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他扫过众人面庞问道:“老夫未出关前你们当中有谁出手伤过雷不羁夫妇的都给老子站出来!” 人丛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死寂却没一个敢挺身而出。 年旃白眉一扬道:“怎么还要麻烦雷不羁亲手将你们揪出来?” 典远朝前迈出一步沉声道:“大丈夫敢作敢当算我一个!” 宋禁迟疑一下默不作声站出人群立在典远身旁。 接着三三两两又走出七、八个人来提心吊胆的望着年旃不晓得这老魔头会如何落自己。 雷公见宴轮老祖望向自己当下回答道:“老祖大致就这几个人了其他的愚夫妇已经送他们上路了。” 年旃寒声道:“你们十几个人是要劳烦老夫亲手送你们上路还是自断左臂向雷不羁夫妇请罪?” 裘白第一个叫道:“多谢老祖开恩在下甘愿报罪!” 手起刀落卸下左臂。 典远纵声叫道:“士可杀不可辱年老祖请恕典某失陪了!”一掌将身旁的谭岳推向年旃双足点地如利箭一般射入石林。 他一带头难宋禁等十数名心有不甘的南荒群妖群起效尤四下御风夸耀其中多数还是别云山的部众。 年旃一拳击出谭岳一声惨叫飞出丈远昏死过去。 年旃气定神闲的朝丁原笑道:“小子一年不见不晓得你的修为有点长进没?咱们就地比试一场看谁拦截的小妖更多?” 说罢不等丁原回答长笑声中犹如大鹏般掠空而起手中金轮舞动滚滚光华大开大阖摘人级好比探囊取物似的轻匚。 他一口气追出十里不肯放过一条漏网之鱼。 灵觉锁定宋禁九宝冥轮呼啸飞出幻化出千波光澜结结实实轰在对方背脊上砰的将他肉身打得残渣也不剩半点。 年旃心头一阵畅快收回冥轮哈哈狂笑直震的四面八方全是隆隆滚雷般的回声鼓荡。半晌之后方自停住笑声施施然回转洞府。【云霄阁&1t;ahref=target=_b1ank>&1t;/a>整理收藏】 唐森等人兀自规规矩矩站在原地谭岳躺在地下却是睡得正香。 年旃左右不见丁原嘿嘿得意笑道:“桑胖子丁原那小子可曾回来过?” 桑土公实话实说道:“还、还没!” 话音刚落林中响起丁原声音道:“老鬼头你倒会挑肥拣瘦自己转找轻松的活干。” 年旃哼道:“老子那边的六个人可是杀得片甲不留你小子却放走了几个?” 丁原笑道:“老鬼头你不会自己瞧么?” 天罗万象囊光华舒展袋口接二连三吐出八个人来扑通扑通载到于地竟是全部被丁原点昏过去动弹不得。 年旃呆了呆旋即嘟囔道:“好小子真有你的连典远也被你活捉了回来。” 他心知肚明丁原露这手可比自己高明许多。 倘若双方以同等人数比试只怕自己度上也多有不如。但要他就此低头认输那直比砍了自己脑袋还难受。 丁原收了天罗万象囊淡淡道:“老鬼头杀人如麻未必就是真英雄。譬如典远抛开别的不说也算是条硬汉可比某些仁兄有骨气多了。” 裘白等人或多或少脸现愧色唐森却笑嘻嘻道:“丁兄大仁大义老祖神功无敌比起二位来咱们这些人自是差得远了.今后若能有机会多多聆听老祖教诲岂不是我等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年旃怒道:“王八羔子少拍老夫的马屁。要不是留着你还有大用老子早一轮轰上让你去见了阎王!” 唐森噤若寒蝉缩到一边再不敢吱声。 见他被年旃痛骂无论敌友双方每人心里都大呼痛快更不会有有同情他。 年旃吩咐道:“雷不羁把剩下的这些兔崽子全都禁制住丹田看管起来等老子收拾了红袍老祖回头再来打他们。” 雷婆引着众人进入洞府在客厅里落坐。没被雷公带走的唐森亦步亦趋跟在雷婆身后样子甚为尴尬。 雷婆狠狠瞪他一眼说道:“老祖这家伙分明就是个见风使舵的小人将他留在您老人家身边迟早是个祸害。还不如让我一刀宰了干净利落。” 年旃在大椅中落坐嘿嘿笑道:“不忙老夫还指望他带着咱们杀上别云山呢。” 唐森闻言犹如吃了颗定心丸早忘了刚才年旃的训斥眉开眼笑道:“说到别云山九峰十八岭在下闭起眼睛也不会走岔道。老祖只管放心有我为您在前面引路绝出不了差池。” 年旃没理睬他转头问丁原道:“小子你何不与老夫一起上别云山去会会红袍老妖也正好为你那伤得一塌糊涂的阿牛师兄保驾护航?” 丁原嘿嘿笑道:“老鬼头下回你要见着阿牛最好嘴巴上加个把门的。如今他可是魔教教主连风大哥、雷老爷子他们也都在帐下听命。比你在南荒关起门来做土皇帝的小打小闹可委实风光多了。” 年旃一怔将信将疑道:“你小子开什么玩笑?不过短短一年不到的工夫他怎么当上了魔教教主?就凭他的修为声望还驯服得住风雪崖那班魔头?” 丁原道:“这有什么稀奇风水轮流转许你老鬼头**重生就不许阿牛一飞冲天成为魔教之主么?” 年旃环顾晏殊、桑土公等人神色这才确信丁原没骗自己不由咕哝道:“太阳难不成要打西边出来了?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丁原简略将阿牛的遭遇说了听得年旃也难得的沉默半晌。世事总是难料否则打破他一个脑袋年旃也不能相信阿牛居然会是羽翼浓的惟一嫡子更继承了乃父衣钵声震九州。 等丁原说完年旃哈哈一笑拊掌道:“这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红袍老妖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魔教大敌看他如何应对?哼届时老子再在他伤口上洒一把盐谅他也嚣张不了多久。” 丁原说道:“老鬼头你别想得太美。阿牛此次南荒之行不过是为覆践当年三招之约擒下雷威与神鸦上人为秦老爷子与镖局上下百口人报仇雪恨未必就会和红袍老妖翻脸。” 年旃不以为然道:“红袍老妖倘若真那么老实守信你小子又何苦万里迢迢从中土赶来助阵?” 唐森连连点头道:“老祖料事如神无所不知。在下此来滴水石林前就听说红袍老妖已命顾智、辽锋两拔人马暗中布置打算对羽少教主先礼后兵更要借此机会要挟魔教迫其结盟。” 晏殊低声向丁原解释道:“唐森所说的那两人都是别去五鼎之一与暑暴、典远、宋禁三人齐名心狠手黑难对付得很。” 丁原微笑道:“没关系阿牛今非昔比岂是这跳梁小丑可以对付:况且他身后还有风大哥等人暗中跟随保护。在上别云山之前绝不会出什么岔子。” 雷婆叫道:“好啊唐森你果然和红袍老妖串通一气想来算计我们!” 唐森赶忙道:“雷嫂勿要误会我如今已经痛改前非弃暗投明。对老祖的疑问自然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披肝沥胆赴汤蹈火----” 他那边搜肠刮肚想尽词语年旃半个字也没听进耳朵沉吟片刻说道:“唐森你不是奉了红袍老妖之命与典远他们来取老子的项上人头么?现在老夫就成全你怎么样?” 唐森一惊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双手摇晃道:“老祖您大人不讲小人过。我往后要是再有一点对不住您的地方您只管将我粉身碎骨扔下油锅。 “别说您的人头就是您的一根毫毛也尊贵无比价值连城谁要敢动他一动在下立马跟他拼命!”说着一脸的悲壮决绝。 晏殊叹为观止苦笑道:“见过无耻的可没见过能把无耻当饭吃的。” 桑土公瞠目结舌点点脑袋又摇摇脑袋连话也说不出了。 惟有丁原冷笑道:“唐大师不要再演戏了。你当老鬼头是在开玩笑么?” 这回轮到唐森张大嘴呆呆看着年旃与丁原不晓得两人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年旃扭头问雷婆道:“这些日子老夫昔年的旧部联络上了多少?” 雷婆道:“依照老祖闭关前的吩咐愚夫妇暗中联系上了南荒十九家门派帮会都是老祖当年忠诚部属。几十年来他们受尽别云山的凌辱排挤如今只等老祖一声号令即可四方举事杀进别云山。” 年旃颔道道:“好等会你再从捉来的人里挑选几个贪生怕死的灌了雷不羁秘制的毒药准备随老夫拜山。” 雷婆一头雾水不解道:“老祖您说是要拜山?” 年旃哈哈笑道:“不错就让唐森端着老子的项上人头跟丁原两人一齐往别云山给红袍老妖一个惊喜。” 丁原微笑道:“也罢我便陪你走上一遭免得唐大师半路上把你的脑袋当下酒菜炖了。” 年旃呸道:“臭小子你当老子的脑袋是猪头肉么?” 晏殊忍不住问道:“丁小哥我和桑真人是不是也和你们同行?” 本原摇头道:“不用了。你和老桑的扮相太过扎眼未必能瞒得过守山的喽啰。还不如随后跟着雷公夫妇上山到时就等着欣赏一出好戏吧。” 第四章 践约 别云山连绵起伏数千里大小知名山头不下百个统称为九峰十八岭乃蜀州西北第一大山。 遮日崖座落于别云山中部一峰独立拔出云层飞鸟不渡灵猿难攀。山崖四壁光渭如镜有如刀削斧切不生寸草却星罗密布了上千座石窟山洞.彼此之间纵横交错好像一张巨大的蜘蛛网盘踞错节在山腹中。 红袍老妖所居的“云酿夭府”深藏崖底经过百多年的苦心经营天府外围的防御如铜墙铁壁机关重重。 寻常人即使找到云酿天府的洞口也非必能进得其中半步。 更令人忌惮的是天府中豢养着袭历头吸血蝙蝠平日里栖息于岩壁之上。一且遥敌则群起而攻之不死不休殊为可怕。 但若缘然进入天府内围却是遍目清泉流冰五彩异石百多座装饰豪华的石室流光异彩明珠悬空当真别有洞天。 以唐森的身分一路行来也不会遇到过多盘查。谁都晓得他是红包老妖跟前红人兼之为人日蜜腹剑笑里藏刀人都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因此谁也不愿意轻易开罪他。 丁原此时己经齐装成一个貌不惊人的黑脸子亦步亦趋随唐森身后双手捧着只朱漆术匣暗暗牢记来时的道路机关以防不测。 谭岳等人战战兢兢的走在最后每认人心里都惦记着临行前雷不羁给自己喂下的“穿心腐毒丸”惟恐出了什么差池便要小命不保。 反倒是害森一脸笑嘻嘻的模样嘴里不停唠叨打诨看不出丝毫的异状。 众入在大殿外守候良久才等着一名护卫打里边走出道:“老仙法旨。请唐大师入内普见。其他人等到’制天阁’用茶歇息” 唐森看了眼丁原。向那护卫说道:“孙兄。是我新收的一名第子。久仰老仙成名朝思暮想能一睹老仙的真容。这次围杀年方燕一战他也着实立了不小的功劳。能否容我带也一同入内” 那护卫与唐森甚是熟息也不虞有它笑道:“唐大师既然这么说那便带也进去吧想来老杜也不责怪。不过叫你的弟子稍后规矩安分一点万一触怒了老仙我也要跟着一块倒檐” 唐森呵呵笑道:“知了知了。多谕刊况我这徒弟听话乖巧得很不会给孙兄添麻步烦的。” 那护卫点头道:“这就好唐大师请随我入内。”说罢转身在前引路唐森与丁原跟在他的身后谭岳等人则去了伟沃阁歇息。 大殿里一百多枚硕大无瑕的夜明珠高悬洞顶银白的雾光照耀得一片通明。红袍老妖高踞玉石宝座上身后侍立着四名形景军离的昆仑奴。在宝座两侧各伫立着一个相貌怪异的妖人两双冷冽锋利的光芒直射向殿门。 那护卫上前两步跪地禀报道:“老仙唐大师携弟子一人前来参拜。” 红袍老纸微挥手那护卫且出殿外。 唐森躬身合十道:“恭喜老仙。年老魔己然伏诛南荒从此除去一心腹大患!” 红卒包老妖不见喜怒淡淡遣:“唐大师马到成功名不虚传。只是为何典远、宋禁二人未随大师一同回山?” 唐森早准备好了说辞不慌不忙道:“典兄、宋兄对老仙忠肝义胆因见雷不羁夫妇侥幸逃脱心有不甘为斩草除根永绝后患这才率领了别云山的部众向南迫杀下去。在下准恐老仙久候无音心生焦急故此才先行回转将年老的人头献上。 丁原“啪”的打开木匣、里面盛着一颗怒目圆睁的鲜活级、红袍老妖只轻轻扫了一眼便已确达是年旎的人头无疑。 丁原作出诚惶诚恐的样子期身垂。用木匣遮住面庞。以免红袍老妖着破自已的行藏生出疑心。 幸而红袍老妖见着年旎人头更不会想到唐森早已背叛了自己甚而引着丁原山当找他的晦气。 他的脸上这时候方才逸出一搂笑容道:“大师辛苦了不知啤年旗的级是如何取得的?” 唐森眉飞色舞将编好的故事又添油加醋的叙述一遍直说得活灵活现以假乱真。 这套说辞年方灯、丁原等人早己推敲了无数次堪称滴水不漏再由唐森舌灿莲花、口若悬河的道来当真是天衣淤童连红袍老妖乍听之下也察觉到丝毫的问题。 丁原站在唐森身后也不禁有些佩服这家伙吹牛扯谎的本事。比起他来毕虎的伎俩好似小巫见大巫不值一提。 唐森说谎最精妙的地方他十句话里往往有九句半是真的偏偏最关键的地方用上半句假话令人防不胜防无从分辨。 旁人说荒吹牛时或是眼露虚光。或会心挑加然而这家伙凭的厉害手舞足蹈滔滔不绝那模样比真的还真连红袍老妖这等多疑阴险之人居然也被骗过。 丁原不由心中苦笑道:“己老鬼头还真会找人这份差使换了旁人多半要露馅。假如是桑士公来可能话尚未出口脸己经憋红了。可见天生万物人尽其才又是缺点为不就不能变成长处。” 唐森罗哩罗嗦的讲了小半个时辰其中大半都是歌功颂德溜须拍马的废话。当中自然不忘插上几段表功之讨。红袍老妖身侧的两名妖人早听得腻烦眉头不经意里渐渐皱起可又不敢打断。 红袍老妖却是暝目捻须静静听完说道:“唐大师劳苦功高老夫日后定有厚报。来入将年旗的级呈上。” 一名昆仑奴阔步而出走到丁原面前伸手要接木匣。 丁原双手将木匣交给昆仑奴垂不语。 昆仑奴捧着木匣。轻翰罢放到红袍老妖面前的桌案上又一言不的退回到主入身后。 红袍老妖伸出晶莹如玉的手指重新开启木匣只见年旗的级上洒了一层厚厚的石灰粉面容栩栩如生。 他默默凝视半晌蓦然爆出一阵快慰长笑低声笑道:“年老魔你也有今天!” 丁原不动神色关注红袍老妖的一举一动.只要对方稍露出对老鬼头级不利的意图六道神剑就会经夭射出先制人。 好在他与年旗事先的所料不错。红袍老瓣冬究是一代南荒尊主不会无聊到做出开棺鞭户的这般举动。 他笑声徐歇“啪”得盖上木匣又恢复先冷峻神态缓缓道:“唐大师请在一边坐老夫还要接待一位远道而来的贵客。” 唐森合十落坐殿门外那护卫再次进来禀报道:“老仙魔教教主羽罗仁已到天府门外请求拜见。” 红袍老妖颔道:“请!” 那户卫应了一声闪身出殿。 左的妖人问道:“老仙是不是要将雷威与神鸦上人换来?” 红卒包老摇手道:“不着急等老夫和羽罗仁谈过再说。” 大殿里安清了下来约莫过了一注香左右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那户卫引着阿牛与秦柔走进大殿拜倒道:“老仙魔教教全羽罗仁偕秦仙子前来拜见。” 红袍老妖沉声道:“时少教主。翠霞一会经年、别来无恙。” 丁原站在唐森身后眼角余光打量阿牛。自赫连夫人移居云梦地宫后丁原这一年间也见过阿牛数次。 每趟相聚、都感觉到在自己位师兄的身上正生着惊人的变化。不仅仅是修为的突飞猛进述有他的气度与举止。 就如一块玉几经脑家磨砺终于渐渐开始大放异彩比之当年翠霞山紫竹林那个浑浑噩噩、不知何为世道险途的少年而今的阿牛憨厚依然、却平添了几分沉无会几分沧桑。 毕竟每个人都会成长。 离开母巢的雄鹰也是有一日要展翅高飞。 阿牛才包拳执礼道:“有育前辈关受阿牛此来是为履践昔日师父他老人家与前辈订下的三招之哟。另外还有一件私事也需劳烦前辈准 允。” 红袍老妖挥挥手道:“羽少教主秦仙子二位请坐下说话。” 阿牛见红袍老妖和颜悦色更毫无动手过招的意思不觉微微诧异与秦柔谢过落坐。 门外走入两名容颜清秀的侍女奉上茶点阿牛与秦柔纹丝未动、有了上回深入南荒九死一生的经验教训两人谨慎了许多对云酿天府的一草一石都暗中提防免得再重蹈覆辙。 红袍老妖也不勉强道:“三招之约时过境迁羽少教主若不提起老夫早已忘了。屠暴之死.老夫事后也曾多方印证查明实是他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羽少教主与令师一诺千金老夫非常钦佩。只可惜淡言真人冤死于七大剑派那些迁腐虚伪之徒手中老夫万里之外闻接此讯亦倍感痛心。” 阿牛一怔没想到红袍老妖居然这么好说话与去年翠霞山一战飞扬跋启、嚣张茱鹜的模样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他暗暗思忖道:“行前风沐封又曾叮嘱过我别云山之行多想少说步步为营。眼下红袍老娇合中到底打的是什么算盘我还弄不清楚更得小心为妙。” 他在座上微微躬身道:“晚辈代师父他老人家谢过前辈相惜之情。” 红袍老妖淡淡一笑手抚案上朱匣道:“倒是当日老夫万万猜想不到阁下竟乃羽翼浓羽教主的后人着实令人大吃一惊。说起来老夫昔年在蓬莱仙会之上与令尊一见如故意气相投也算得上是君子之交。今日能见故人之子巍巍长成号令魔教成震天6老夫由衷替羽教主欣慰欢喜。” 这番话仿佛是在和阿牛套家常一般把话颗越绕越远。幸而阿牛素来沉得住性子也不插嘴打断只默默听红袍老妖独自说下去。 丁原忽然想起曾山以前常挂嘴边的一句老话:“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红袍老妖大违常态温言细语笼络阿牛暗中却是居心叵测有所图谋。 他合底不由一阵冷笑暗道:“好个红袍老妖真当阿牛是三岁的孩童给你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说得晕头转向么?无论你如何千变万化总有图穷匕现之时。” 就听红袍老妖接着说道:“去年云林樟寺惊变听说羽少教主被七大剑派追杀险象环生命悬一线。老父本有意尽起南荒群雄以做外援。” “奈何接着消息时却是迟了半拍。六大剑派己从云梦大泽铩羽而归直教人虚惊一场。” 阿牛虽然不会信了红袍老妖的鬼话可依然不卑不亢的谢道“前辈高义。阿牛感激不尽。阿牛此行更无意与前辈为敌还烦请前辈能将雷威与神鸦上人的下落告知晚辈。” 红袍老妖早知阿牛必有此问不不徐回答道:“雷威与神鸭上人确在云酿天府是老夫门下客卿。 “当日老失接纳这二人时尚不知晓也门与羽少教主、秦仙子的恩怨纠葛否则也不会这般草率行事。” 他顿了顿又道:“现在既蒙羽少教主提起于情于理老夫都应将这二人交由少教主交处置。不过他们既然是云酿天府的客卿老夫就应该担起维护之责。 “假如人人都像羽少教主这样上门找老夫讨要仇家别云山还有谁敢再来投靠依附?” 要是一年以前的阿牛此刻多半就要挠破头皮不知该如何应对红袍老妖看似义正词严的大论。 可在这一年里他潜移默化已非吴下阿蒙当下微笑道:“前辈的苦衷阿牛也能体会但雷威驯申鸦上人滥杀无辜恶贯满盈为天6不齿。前辈若能伸张正义为天6除害实乃莫大义举又岂会有人训笑子您?” 红袍老妖傲然一笑道:“老夫行事何时害怕过旁人讥笑?羽少孝定主你秉承魔教基业正该是大展宏图为令尊令师报仇雪恨争雄天6的大好时机、又何苦为了这么一桩区区小事远来南荒?’‘ 阿牛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前辈。善无大小恶无深浅。晚辈与阿柔深入别云山中为的是要替惨死在他们手中的无数冤魂讨还公道。更不能令他们继续兴风作浪茶毒天6! 红袍老妖嘿嘿一笑道:“羽少教主胸襟过人老夫相当今钦佩。不过眼看蓬莱仙会日近正魔两道各门各派都在暗中摩拳擦掌以求拔得头筹。不知羽少教主对本届仙会有何打算?” 阿牛不晓得为何红袍老妖屡屡的避重就轻又忽然问起自己这个问题。他想了想说道:“晚辈资质弩钝还没想着蓬莱仙会的事情。不知前辈有何见教?” 红袍老妖道:“当今天6正魔两道上千的流派然而能成气候者不过尔尔。海外三大圣地千年以来孤芳自赏少有插足天6纷争大可忽略。七大乡振固步自封内乱不断也不足俱。 “三大魔宫虽说藏龙卧虎不容小觑但彼此牵制蛰伏多年恐怕也难有大的作为。说到底此乃乱世却是你我乘势而起一展抱负的千载良机。” 阿牛渐渐有点明白过来说道:“晚辈恭为圣教教主领导教中纷繁事务己是处为其难左支右绌却从未想过要争雄天6在蓬莱仙会上翻云覆雨。” 红袍老a哈哈一笑一不以为然道:“此言差矣贵教虽迭遭劫难却实力犹存。老夫在南荒更是养精蓄锐经营百年。前次夜袭翠霞不过小试牛刀。” “这回若有贵教相助你我声东西遥相呼应结成盟友又何惧子七大剑派三大魔宫之流? “届时七大剑派害死令尊师的血海深仇也可一并了结。今后羽少教主独尊夫6号令九洲正可建立万古功业。” 丁原自嘿然冷笑道:“这老妖的野心倒也不小却妄图将阿牛与魔教也拖下水可惜打错了算盘。” 果然阿牛毫不犹豫的回答道:“箭辈您的提议晚辈很难赞同阿牛也由衷希望前辈莫要这么做。” “要知道就算您送筹帷幢称雄仙会可又要有多少人为了这个结果而血流成河、你死活?这样的天6霸主阿牛觉不要也罢。” 红袍老妖不怒反笑道:“羽少教主宅心仁厚不愧是淡言真人的高徒。但少教主可曾想过你我艰修天道练得一身神功所为的是什么?” “若不能纵横九州笑傲风云岂不辜负了这绝世修为。而羽少教主又怎对得起令尊生前的赫赫英名?” 阿牛正容道:“阿牛这么做正是要继承爹爹与师父他老人家的遗志。前辈的修为高出阿牛不知多少如果能用以造福天6苍生岂不更好?阿牛相信神功仙术永远不是用来表人的.而是为了救人。” 丁原闻听此言心头一动.不由想起昔日于大罗仙山与白袍老者的对答。 红袍老妖笑容敛去沉声道:“羽少教主你的良若用心旁人未必会感恩戴德雷威与神鸦上人现就掌握在老夫手中只要少教主答应与老夫献血为盟精诚合作老夫立就将这二招权交与羽少教主处置。” “否则纵然老失有心成全阿下。也怕数千南荒属下臼中不服。” 阿牛朗声道:“晚辈的确要找雷威与神鸦上人报仇但也绝不能拿圣教与天6安危来做交换的筹码。纵是今日错过了雷威与神鸦上人晚辈相信终有一天他们也难逃天惩。” 红袍老妖微一扬眉道:“羽少教主你可明白若没有老夫的准允你想找到雷威与神鸦上人势比登天。秦铁侠的血仇只怕你一辈子也休想报得!” 阿牛没有回答默默望向身旁的秦柔。 只见伊人微微点头眼中井没有丝毫责怪埋怨。 他胸中更觉踏实。目光直对老妖咄咄逼人的眼神一字一顿的道:“我不能!” 大殿里有有一刻突然变得死寂。一股风雨欲来的紧张迫力悄然弥漫。 只有阿牛毫无畏俱的坦然面对红袍老妖两道目光仿佛激撞起无数的次花。酝酿着石破夭惊的爆。 “哈哈哈哈----“红袍老妖猛然一拍玉石扶手仰夭冷笑道:“羽少教主看来我们没什么再好谈的了。没想到你窝囊愚昧至此白白辜负了老夫的一番期望。真不晓得风雪崖、殿青堂那些人怎会推许你为魔教之主?” 阿牛面色沉静回答道:“那是因为晚辈以诚待人问心无愧更不会为了一己之私而将圣教数百条性命推入水深火热之中!” 他站起身形与秦柔双双向红袍老妖一抱拳道:“前辈既然三招之约己经取消晚辈亦当告辞。至于雷成与神鸦上人他二人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阿牛自会对镖局有所交代。” 阿牛一怔道:“方才前辈不是说过屠暴之死咎由自取.并非晚辈过错么?” 红袍老妖道:“不错老夫是说过。可屠暴毕竟是老夫属下无端端被阁下杀了羽少孝定主却连招呼也不打就想走人可没那么容易!” 阿牛与秦柔悄然交换了一个眼神清楚红卒包老妖见自己不肯就范立时原毕露要对他们下手今日之事己经不能善了。只是他们此行之前己早有准备当下静静问道:“原来前辈是打算留下阿牛?” 红袍老妖垂下血红的眼皮闭目道:“不错老夫就劳烦羽少教主在别云山逗留数月待蓬莱仙会后再走不迟。” 阿牛一省.明白了红袍老妖真正的用意.是痴心妄想将自己口为人质。以要换魔教就范。 但天下叨睛那么容易的事当下乡吕摇头道:“对不起.前辈。阿牛非要下山不可请您成全。” 红袍老妖阴恻恻道:“老夫成全你不难可谁又来成全老夫?” 忽听侧旁有人大声冷笑道:“红袍老妖今日就让丁某来成全阁下如何? 这一声如滚雷般在大殿中炸开数双眼睛同时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瞧去。但见唐森背后站立的那名黑脸大汉伸手一抹除了化装露出丰神俊朗的本来面日。 阿牛难以置信的叫道:“丁小哥!” 又习惯的挠挠脑袋实在想不通丁原怎会站在唐森的身后? 红袍老妖双目暴睁寒光连闪顷刻醒悟到其中缘由望着唐森低喝道:“唐大师我小看了你” 他的脑里念头飞转马上联想到案上的年旗级举起右掌朝朱匣狠狠拍落。 孰知朱匣中砰然爆起一蓬青光年旗的人头腾空飞出直射殿顶。他双目一张得意笑道:“老妖你年爷爷来了!” 第五章 万蝠 年旗眉心的雪梅一闪焕放出一层柔和银光刹那笼罩住他头颅周围数丈的方圆。 就见老鬼头的躯千四肢不可思议的从银光里幻化出来一一由虚转实好似凭空生成令人匪夷所思。 红袍老妖恁的了得突遇剧变兀自巍然不动冷声笑道:“雪魄梅心不死之身。老夫一时疏忽竟为你等所乘。年旃虽然老夫中了你的奸计却也不得不说上一声佩服!” 他心中己经明白年旃闭关修身居然凭借雪魄梅心因祸得福修炼出不死之身。除非将他额头的雪梅图案毁去断其根源否则无论把年旃如何的四分五裂他也能照旧靠着一颗头颅重生肉躯。 难怪朱匣里盛满石灰粉为的只是遮掩住老鬼额头的雪梅印记好教自己不起疑心。假如能先一步现这个秘密又何至于闹到而今这样被动的局面。 他不禁更恨唐森竟然倒戈背叛助年旃潜入云酿夭府。可笑自己刚才还赞誉他劳苦功高名不虚传。 只怕这名不虚传的是他见风使舵、骑墙善变的本事罢。 唐森见红袍老妖锋利如刀的寒光扫视过自己心里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他晓得此刻红袍老妖对自己恨之入骨尤胜于对年旗、丁原。事到如今回头路己被堵死也只好硬着头皮往前冲了。 他稳稳心神激昂喝道:“红袍老妖你篡夺老祖南荒宝座九十余年横征暴敛作成作福我早就看不过眼了!现在老祖吉人天相荣归南荒你这恶贯满盈之贼还不赶快俯认罪引颈伏诛?” 红袍老妖身侧的顾智、辽锋见唐森卑躬屈膝倒打一耙禁不住睚眦欲裂不约而同暴喝而起飞扑上来。 唐森亮出千机铜棍一面招架一面说道:“辽兄顾兄两人都是当世豪杰何苦助封为虐替红袍老妖卖命?有道是人往高处走水往地处流。良禽择木而栖贤达择主而侍。 “口自们兄弟相交百年分属莫逆在下实在不愿意眼瞧着顾兄、辽兄越陷越深。不若弃暗投明归顺老祖魔下我愿以身家担保两位性命----” 听他嘴里喋喋不休丁原不禁觉得好笑却和几日前劝说雷公雷婆的话大同小异只是风向完全调了过来。 阿牛乍见丁原惊喜交集问道:“丁小哥你怎会也刚巧与年老祖同上别云山?” 丁原心道世间哪有那么多巧事我和老鬼头自是算定了你入山的时日才订下相应的计画好为你作个接应。 但他也不愿说破只微笑道:“阿牛你方才回答红袍老妖的几句话掷地有声大有长进啊。” 阿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挠头道:“我哪有我只是想着什么便说什么罢了。” 突听年旗在空中纵声大笑道:“红袍老妖怎不召集你的徒子徒孙前来救驾只凭你的四个昆仑奴也敢和老子对撼?” 红袍老妖冷冷道:“年旃你不要得意太早。鹿死谁手犹未可知别以为加上丁原与羽罗仁这两个小辈就能留下老夫。嘿嘿我云酿天府可不比其他地方!” 砰的一声一团殷红血雾从他体内爆散年旃见状喝道:“想逃?”召出九宝冥轮舞动千道金光朝红袍老妖头顶砸落。 红袍老妖右手一抖赤魄鞭飞袭年旃眉心以攻对攻。身后四名昆仑奴各执一柄巨斧呼喝如雷亡命似的飞身围攻年旃。 老鬼头九宝冥轮在手毫无惧色大开大阖力压红袍老妖。 那边唐森交手十多回合在别云双鼎的含怒夹击下渐渐不支但一张大嘴仍然不肯停歇不住劝道:“知了知了顾兄、辽兄可是害怕红袍老妖一旦脱逃他日会找两位算帐因此才心有顾虑? “两位放心在年老祖、丁兄和羽少教主的联手合围中老妖阳寿己尽在劫难逃----” 他正在滔滔不绝的念叨却突然“哎哟”叫道:“丁兄快来助我!再晚一步在下可要去见阎王啦。” 丁原闻言哼了一声道:“阿牛你与秦姑娘守住殿门我先打了红袍老妖座下的这两个褛哆。” 雪原仙剑清越鸣响抖出朵朵紫光烁烁的剑花歪风激荡气象万千罩定顾智、辽锋。 唐森抡起千机铜棍猛攻几招看起来招招拼命突然抽身退出战团夸张的抬起宽肥袖口大把擦汗虚惊道:“好险好险。” 丁原身形恰似不可捉摸的清风在顾、辽二人周身飘忽不定穿梭自如手中雪原仙剑妙招纷呈奇峰迭出以一敌二尚且游刃有余。 阿牛只看了几招就放下心来他与秦柔守在大殿门口奇怪的是交战至今也不见外面有云酿天府的护卫来援虚掩的大门外声息皆无颇为奇怪。 正当阿牛疑感不解间顾智、辽锋接连出一声闷哼被丁原的雪原仙剑结结实实拍中后背各自眼前一黑昏倒在地。 唐森眼中闪过一丝嫉妒却马上满脸堆笑喝彩道:“丁兄果然厉害顾辽二人是别云五鼎里最凶悍的角色竟也在丁兄剑下走不到二十个照面。数月后的蓬莱仙会上丁兄必可一飞冲天跻身十大高手之列!” 丁原懒得理他抬头见年旃与红袍老妖依旧难分难解胶着恶战扬声笑道:“老鬼头你的九宝冥轮多年不用是生锈了吧?莫不如让我来解决红袍老妖。” 年旃果然受不得他的激将怒骂道:“狗屁看老子如何收拾这老妖!” 一个假身让出圈外丹田提起十成真气口中飞念动真言九宝冥轮光华大盛雷吼隆隆带着一蓬金光轰向红袍老妖竟是祭起了万雷轰天诀。 砰的金光炸裂四名昆仑奴连惨叫也不及出便在漫夭杀气里熔为青烟。 红袍老妖脸色微变赤魄鞭舞成一束血红云柱护住全身从金光中堪堪破围而出。不防迎面一团惨绿色光雾当头压到却是唐森悄悄祭出青冥白骨珠下手暗算。 二十八粒白骨珠于当日翠霞山一战里为丁原毁去其中七颗剩下的二十一颗珠子声势不免比原先弱了不少。唐森此举原本只想阻止红袍老妖突围好让年旗从后追到再下杀招。 孰知青冥白骨珠居然“砰”的破开赤魄鞭编织的血红云柱悉数击中。唐森一怔隐隐感到不妥。 红袍老妖即便在年旗的万雷轰天诀里受了重创也绝不至于如此不济。他尽管素来嘴里胡说八道唠叨没完可对自己的斤两其实再清楚不过。就算二十八颗青冥白骨珠齐出也未必能伤红袍老妖分毫况且现在? 年旗见唐森越姐代窟不禁怒道:“龟儿子的谁要你自作多情?” 唐森一脸惊诧甚而有些恐惧摇头叫道:“老祖您看红袍老妖” 年旗一望之下面色也是勃然一变低喝道:“不好老子上了这臭蝙蝠的鬼当” 话声中赤魄鞭寸寸碎断坠落红袍老妖的身躯竟倏忽化作一团迷离血雾从中释放出千缕冤魂呻吟啼哭在金光里渐渐消散了无痕迹。 阿牛愕然道:“年老祖这是怎么回事?” 年旃收住冥轮苦笑道:“龟儿子红袍老妖耍诡计。他早年修炼不当走火入魔双腿尽废。谁晓得这龟儿子的硬是独辟蹊径藉着九百九十九对婴孩魂魄将双腿炼成两道分身。唐森青冥白骨珠所击中的只是他其中的一个分身而己。” 阿牛记起红袍老妖出手前身上曾爆出一蓬血雾想来就是在那刻己经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听得年旗所言他不由惊怒交加涨红脸道:“那岂不是说为了修炼自己的分身他整整害死了一千九百九十八个刚出世的婴儿?” 年旗冷笑道:“何止这点?他前后三十年失败无数次害死的婴儿少说也不下三、四千人。比起他来老子的那点罪孽简直就拿不出手。” 阿牛深深吐了口浊气他尚是头回听说世上竟有这般凶残嗜杀之人。假如再任由他逍遥肆虐还不知又有多少人会惨死在他手中? 唐森肥肥白白的大耳忽然耸了两耸惊疑不定的道:“老祖殿外好像有什么古怪的动静?” 年旗与丁原修为远在其上自也有所察觉两人互望一眼齐声低喝道:“不好!” 轰的一震数十只狰狞硕大的红色吸血蝙蝠破门而入犹如一团火云扑向众人。 秦柔惊呼一声大雷怒剑左右开弓刺落两只刺鼻的腥臭血雾顿时弥漫开来几令她翻胃作呕。 阿牛忙护到秦柔身前背后负着的沉金古剑一溜飞光又斩落三只然而从被撞得千疮百孔的破裂门缝里无数只吸血蝙蝠仿佛一道滚滚浊浊的洪流席卷进来顷刻充斥了整座大殿。 丁原反手祭出天殇琴运起“幻火”诀琴弦波动处生出一蓬蓬真阳流火一股烈焰燃起被击中的蝙蝠吱吱惨烈嘶鸣羽毛上嗤嗤冒起浓烟转眼烤成焦炭。 年旃喝道:“守住殿门莫放蝙蝠进来!” 九宝冥轮金光幻舞射出一**光澜轰向殿门数十只蝙蝠甫一接触金光立刻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唐森为保老命也顾不得吃苦在后享乐在前的至理名言了二次打出青冥白骨珠封住殿门右半边的缺口。 那边阿牛、秦柔得着提醒双剑齐出滴水不漏将突破过年旗、唐森联手封锁的漏网之鱼一一结果。 丁原双手飞弹拨夭残琴一蓬蓬火团在大殿里纵横呼啸一口气荡灭先前飞入的上百只吸血蝙蝠。 众人这才略得喘息彼此目光相交都感到对方眼神里的震惊。 倘若刚才动作稍晚半拍等到殿外聚集的成千上万只吸血蝙蝠冲进大殿那后果令人难以想像。 秦柔惊魂未定一面紧紧盯着殿门缺口里不住试图涌入的吸血蝙蝠一面问道:“这些魔物怎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莫不是红袍老妖的驱使?” 年旗哼道:“女娃儿总算有点见识红袍老妖豢养了不下三、四万只吸血蝙蝠都是百年炼成的魔物。寻常的一个别云山小妖只要三五只蝙蝠就能杀死。咱们这里的人修为再高可要让数万只扁毛畜生飞了进来也终有力竭被噬之时。” 阿牛满耳朵都是外面隆隆的吸血蝙蝠扑翅破空之声玉石铸造的厚重殿门竟也在这些魔物疯狂不休的冲击中震颤不己仿佛随时就会崩塌。 他苦笑道:“咱们死守在这儿也不是长久之计大伙儿还得想个法子冲了出去。” 年旗不住催动真气注入九宝冥轮死死顶住吸血蝙蝠疯狂的冲撞嘿嘿冷笑道:“冲出去?外面少说也有上万只吸血蝙蝠就算你施展翠霞派的御剑术也未必能杀出十丈。羽少教主你若不信老夫所言只管试试。” 阿牛挠挠头讪讪道:“我是觉得这座大殿绝不会就只这一道玉石正门其他地方或许还有出口----” 他的话还没说完丁原猛然一声不响腾空而起直扑玉石宝座后垂落到地的帷幕。 年旃也是脸色大变吼道:“你小子怎么不早说?” 阿牛一嚼心想现在说出来似乎也不算迟啊?突然脑海里灵光一闪明白了丁原、年旃为何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也不由心一沉。 “呼”的一声数十丈宽的帷幕支离破碎幕天席地的吸血蝙蝠从殿后闯了进来。丁原的封堵到底慢了一线密密麻麻的蝙蝠在天殇琴出的幻火射到前己经捷足先登黑压压一片朝他头顶扑下。 丁原琴声一变换成“吐芒”诀数十道剑光托紫嫣红朝上激飞将冲在最前方的吸血蝙蝠尽数刺穿。 他脚下不停向殿心退去高声道:“大伙儿聚在一处切忌给个个击破!” 袖底乌光如瀑玄天旗迎风舒展高县空中洒落一束蒙蒙光岚刚好护持住五六丈的方圆。 年旃、阿牛、秦柔飞退到丁原身旁可跑得最快的却还是唐森。他匆忙里也没注意脚下险些给昏倒在地的顾智绊倒不由念叨道:“善哉善哉两位老兄倒也舒服昏了过去索性什么也不晓得什么也不害怕。” 年旃飞起一脚瑞翻了他怒道:“龟儿子胡说八道什么还不赶快想个法子?” 唐森这下也笑不出了愁眉苦脸道:“知了知了。不过以老祖您的睿智神勇尚且束手无策。像在下这样的笨蛋还能有什么对策可想?菩萨保佑老祖吉人天相如有神助--” 丁原将大日都夭翠微真气渐渐提升到八成却不敢全部耗尽玄夭旗洒落的乌光暂时筑起一道铜墙铁壁将吸血蝙蝠挡在了光圈外。 秦柔透过光幕往外望去无数只近在咫尺的吸血蝙蝠振开冗长双翼猩红的铁爪疯狂撞击光壁震得眼前光幕一阵阵的剧烈抖动不住蒸腾。 从头顶到脚边全爬满了面目狰厉的吸血蝙蝠层层叠叠裹了不知多少圈居然连一点缝隙也不露。 幸而丁原功力深厚能源源不断的以真元补充强撑不倒。他这时不晓得为什么忽然想起了玉儿若是有她的天心灯在或许局势不至于现在这样的恶劣。 年旃手提冥轮守在丁原身旁体内真气鼓荡流转只等丁原一个不支立刻顶上。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丁原也好生了得足足支撑了一盏茶的工夫也不见丝毫疲态全身光雾冉冉歪风跌宕硬生生凭借一人之力擎夭啸傲。 年旃却没法乐观自觉适才消耗的真气己恢复了十之七八低声问道:“小子你还能撑多久?” 丁原淡淡道:“老鬼头你可有胆子随我破釜沉舟拼死一搏?” 年旃想也不想道:“老子有什么不敢?横竖己经这样王八羔子的豁出去了!” 丁原冷静道:“我方才用灵觉查探了前后两面的情形大殿正门聚集的吸血蝙蝠略微少些大约在两万余只从这里一直铺展到六十丈开外的距离。” 年旃暗暗钦佩心中咕咏道:“这小子越来越神居然还能有余力驱动灵觉到六十丈外。老子可不是差点给比下去了么?” 阿牛疑感道:“丁小哥你测算这个距离作什么?” 丁原微微一笑回答道:“老鬼头说得不错单就我们其中任何一人深陷其中即使祭出御剑术也难以突围。可现在咱们却有五个高手情况当然就不同了。” 年旃第一个醒悟一拍脑门叫道:“好小子真有你的!” 阿牛怔怔问身旁的秦柔道:“阿柔丁小哥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秦柔也是一脸欣喜解释道:“丁小哥是想咱们这五人联手依次施展御剑术突围。假如一个人能杀出十丈远那么五个人联合起来的力量便足以冲破吸血蝙蝠的封锁了。” 阿牛恍然大悟惊喜道:“还是丁小哥聪明!哎哟不对!我如今的修为若御剑突击勉强能冲出十一、二丈可阿柔只怕连一半也办不到。咱们这些人加起来六十丈的距离好像有点危险?” 丁原神色不变道:“这点我也想过。老鬼头全力施展万雷轰天最少也能杀出十五丈远唐森的修为有个七八丈的距离应不成问题。再加上阿牛你的御剑术冲击总共约莫在三十五丈左右。” “到时麻烦秦姑娘再设法推进个五六丈剩下的二十丈就交由我用平乱诀解决。” 唐森倒吸一口冷气怔怔望着丁原惊疑道:“丁兄整整二十多丈的距离随时还可能遇着红袍老妖的偷袭你有多大的把握?” 丁原平静道:“假如不遇上红袍老妖的拦截我有五成以上的胜算。” 唐森苦笑道:“纵然一切顺利咱们杀了出去可也差不多筋疲力尽啦。到时候前有红袍老妖的埋伏后有吸血蝙蝠的追击恐怕也走不了多远。” 年旗喝道:“哪来那么多屁话老子赌了!” 他一拍丁原道:“小子咱们就像当年在潜龙渊中那般再干一回老子来打这头阵!” 秦柔低头望向脚下问道:“年老祖丁小哥这两人怎么办?” 年旗望望犹在昏迷中的顾智、辽锋狞笑道:“老子慈悲一次也不杀他们。就等那些吸血蝙蝠来好生享用罢。” 阿牛立刻叫道:“老祖那可不成!他们好歹也是两条性命。”说着弯身探掌在二人前心掌力一吐激荡心脉将顾智、辽锋唤醒。 年旃不满道:“就你这小子多事。” 丁原冷冷道:“老鬼头当年我若不多事你也早在潜龙渊里完蛋了吧?” 年旃重重哼了声低头喝道:“两个兔意子快爬起来在地上装什么孙子?” 顾智、辽锋徐徐起身迷感的打量四周待看清楚眼前景象也不禁脸色泛白说不出话来。 阿牛道:“两位仁兄红袍老妖己经从大殿里逃走咱们这会儿周围有数万只吸血蝙蝠围攻我们。刚才我们几人商量要以御剑术突围只怕待会儿也顾不上你们了。所以我将两位唤醒免得被那些魔物所噬。” 顾智、辽锋相互对望一眼他们也不是瞎子当然知道阿牛的话并没有骗自己。 红袍老妖只顾独自逃脱后驱使数万吸血蝙蝠围攻大殿显然己不将他们两个的生死放在心上。 思及这么多年来两人为红袍老妖赴汤蹈火最后竟是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也不由丧气。 假如不是阿牛救醒他们稍后周身飞舞的那些蝙蝠汹涌扑到两人连一点精血都别想留下。 顾智凝视阿牛冷然问道:“羽少教主咱们是敌非友几位又身处绝境阁下为何还想着要救醒我们?” 阿牛道:“虽然咱们刚才交过手可我也不能因此便见死不救啊?吸血蝙蝠虽是你们别云山豢养的魔物但恐怕也分不出敌友。假如两位愿意便随我们一起突围如何?否则也可留下来自己另想法子脱身。” 年旃眼睛一亮嘿嘿道:“好你个傻小子瞧不出还有这般的心思!” 要知道顾智、辽锋的修为仅比唐森弱上些许有这两人助阵成功的把握自然大了很多。 可阿牛却有些茫然的看着年旗不明白老鬼头为何要夸赞自己? 顾智冰冷的嘴角露出淡淡一丝笑容点点头道:“羽少教主难得你还记着在走前先放了我们兄弟二人。不过诸位想凭御剑术突围未必就是上策。” 唐森一愣迫不及待问道:“顾兄莫非你们还有更好的法子?” 顾智看也懒得看唐森一眼继续向阿牛说道:“羽少教主倘若你信得过在下不妨随我们兄弟从秘道突围。我带你们去找红袍老妖!” 年旃大喜过望问道:“顾智你是说有秘道可以找到红袍老妖?” 顾智恨声道:“他既然不把我们兄弟的性命放在眼里我们又何必再替他卖命?年老祖只管跟在下走!” 第六章 分身 唐森转到年旗身侧低声嘀咕道:“老祖这两人突然倒戈说不定有什么阴谋在里面咱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 辽锋怒视唐森喝道:“秃驴除了搬弄是非你还会做什么?咱们兄弟落到眼下境地都拜你所赐。要是留得命在出了这里辽某誓与你没完!” 年旗暗道:“辽锋、顾智都是眨毗必报、私心极重之人。红袍老妖舍弃了这二人难免会引起他们的怨愤倒戈相向不足为奇。何况他们若是敢骗老子同样也没好处。横竖赌上一赌就不信老子会那么倒媚!” 当下问道:“顾智那条秘道在哪里?” 顾智余怒未消又j良狠瞪了眼唐森回答道:“红袍老妖的玉石宝座扶手上暗藏若千机关其中一处可以打开座下的暗门进入云酿天府的秘道之中。这些秘道老妖偷偷穿凿多年四通八达别人误入其中也未必能走得出去。” 年旗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笑道:“放心老子不会过河拆桥。阿牛那傻小子既然救下了你们老夫怎会再多此一举?” 阿牛凭借记忆估算出玉石宝座的位置距离问道:“顾兄我和你先去开启机关再接应大伙儿入内。” 顾智早闻阿牛去年在云梦大泽一战中连挫六大剑派数名顶尖高手修为之高毋庸置疑。 于是一点头道:“有劳羽少教主护送。” 阿牛呵呵一笑沉金古剑光华流转说道:“你救了咱们大伙儿该我道谢才对。” 顾智打量阿牛面庞见他一脸至诚并无虚伪显然言由心禁不住心中暗自略感奇怪。 他双手握住飞天戟低喝道:“羽少教主咱们冲!” 两人犹如离弦之箭射出。 阿牛的沉金古剑蓦然在身前画了一个圆圈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接踵呈现他的手腕越转越快光圈也越聚越多到最后圈圈相套环环相扣组成一团密不透风的光球将自己与顾智卷裹在内轰然冲入吸血蝙蝠的重围犹如一道滚雷不断碾压前进。 这式“周而复始”的绝强护身剑法乃是他近日参。晤自第八幅天道星图。这一年以来阿牛弹精竭虑废寝忘食沉溺于天道的星图之中进境也是喜人。比之初入云梦大泽之时又不可同日而语。 丁原见阿牛威风八面硬生生杀开一条血路翻翻滚滚向着玉石宝座而去心下喜悦。他一收玄天旗天残琴重又在手大喝道:“跟上!” 众人都知道到了玩命的时候纷纷拼出全力随着阿牛与顾智披荆斩棘开出的生路飞快推进。 四周的吸血蝙蝠没了玄天旗阻挡亦是凶性大扑头盖脸汹涌而上直压得天昏地暗让人窒息。 阿牛与顾智冲到玉石宝座前上面竟也盘踞着百多只吸血蝙蝠感觉到两人靠近立时凶悍扑击。 阿牛剑式一变左手轰出“生生不息”掌一掌拍下就打爆两三只蝙蝠。 他荡开一片空间叫道:“顾兄赶快开启机关!” 顾智不敢怠慢眼前蝙蝠乱舞差点将眼也晃花。 他咬牙藉着记忆在扶手终端的一块凸起宝石上按下脚下“嶙吧”一响地板朝两面收缩露出一个黑洞洞的三尺见方入口。 年旗当先杀到相助阿牛驱开宝座周围的蝙蝠喝道:“顾智你和阿牛先下去探道这里老子先顶着。” 唐森看看脚边的入口本有心抢个头筹听年旗这么一说顿时不敢。 顾智应了声跃入秘道在下面叫道:“大伙儿快下来!” 阿牛、秦柔、唐森与辽锋先后入内丁原微笑道:“老鬼头你先下吧论逃跑的本事你下辈子也追不上我。” 年旗骂道:“狗屁老子岂是贪生怕死的鼠辈?小子你先下去!” 丁原心头一暖料想年旗也不会有事便不坚持答道:“好那就由我贪生怕死一回。” 他催动十成大日都天翠微真气天残琴音高亢激荡爆出无数个炸雷三丈之内数百的吸血蝙蝠转眼震得粉身碎骨一个不剩。 年旗知道丁原是在临走前为他扫清退路哈哈一笑道:“好小子看不起老子么?”九宝冥轮再推出一波狂澜紧跟着丁原头也不回跳下入口。 秘道中的七个人喘息声此起彼伏一个个皆生出绝处逢生之感都庆幸多亏阿牛一念之仁救醒顾智和辽锋不然此刻他们正在接力御剑突围未卜生死。 可这些人里也属阿牛的真元耗损最大。 刚才不过三丈多点的距离平时一两个跨步就能跃过而今走来竟几乎用尽他浑身的气力。 他依靠着墙壁抱元守一默默运起参。晤自天道星图的“斗牛纳虚”心法缓缓梳理真气归还丹田渐渐又有新的暖流生成。 丁原站在入口底下耳朵里仍能听见吸血蝙蝠撞击地面出的砰砰闷响低声道:“咱们不能在这儿多作停留要尽早找到红袍老妖战决。” 顾智赞同道:“丁小哥说得对若等红袍老妖察觉大殿情形不对一定会重新布置。我们抓紧时间杀他一个措手不及。” 唐森眨巴眼睛嘻嘻笑道:“顾兄不。愧是红袍老妖的心腹居然连他现在身处何地也了如指掌。” 顾智当然听出他话里的讥讽冷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红袍老妖本就是一只血蝠所炼化他能驱动万蝠攻击咱们的缘由也在于此。 “不过吸血蝙蝠的数量实在过于庞大纵然是他这个万蝠之王也不得不借助法坛施术才能控制。否则吸血蝙蝠一旦脱离他的掌控反噬其主又有谁能挡得住?” 年旗道:“所以只要咱们能找着法坛也就能找到红袍老妖?” 丁原一收天残琴道:“事不宜迟咱们赶紧行动。” 顾智一凉偷偷瞥了丁原一眼见他面色如常呼吸舒缓短短这点工夫居然己经恢复如初不由大感钦佩。 阿牛一皱眉担心道:“可如果咱们除去了红袍老妖那数万只吸血蝙蝠群龙无四处肆虐却该如何是好?” 辽锋笑道:“羽少教主不必担心驯养吸血蝙蝠之术我与顾兄也略懂一二否则凭红袍老妖一人平日里蔫能顾得过来?只要红袍老妖一死我自有法子让这些畜生回到巢穴里。” 阿牛心里一定舒口气道:“这就好!” 众人在顾智引导下沿着秘道飞行进。 丁原一路暗记路径只觉得这蜘蛛网似的秘道盘根错节巍巍宏大真不晓得当年红袍老妖在这里又断送了多少人的性命。 忽然顾智脚步一停伸手一指前面三丈外的石壁小声道:“打开这道秘门外面就是红袍老妖施术的法坛。通常他身边会留四名昆仑奴护法不过现在可就难说还有谁了。” 丁原道:“非常时刻咱们也不能顾忌太多。这次务必要结果了老妖不然纵虎归山祸患不尽。 “因此我们也别管什么狗屁规矩等顾兄打开秘门老鬼头先打头阵阿牛随后我来垫底。假如他身旁还有护法就交给其他几位解决。说什么也要让他万劫不复插翅难飞” 年旗眉毛扬起嘿然低声道:“龟儿子的老子这次看你再往哪儿逃?” 阿牛虽觉得丁原的围攻加偷袭的战术有欠光明磊落但假如放走了红袍老妖后果恐怕更是严重也默默点头。 顾智扫过三人走到石壁边沉声问道:“三位准备好了么?” 年旗凝目望向前方的石壁即使有顾智的提醒也看不出半点端倪。饶他久经战阵这时也不由微微紧张惟恐秘门外空空如也又或是另一个陷阱。但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也断无回头之理。 他举起冥轮道:“生死成败在此一举开门罢” 顾智的手也不由自主的轻轻颤抖一横心按下机关秘门悄无声息的徐徐开启一道束1眼的光线从外面透了进来。 年旗一记低喝九宝冥轮与他魁梧成猛的身躯合成一体祭出万雷轰天诀化作一束金光从开启小半的门缝里射出紧跟着秘道外响起凉天动地的一声轰鸣金、红两色光岚潮水般涌进秘道。 阿牛毫不迟疑翠微真气提至满盈身上依稀散一团银白色的薄薄光雾轻柔如纱。 他左手五指舒展指尖朝上不住的转动吞吐出一团银华凌空旋转如同托转着一座奇异的星阵。 沉金古剑飞啸腾空从朴实无华的剑刃上徐徐升腾起一点一点淡金色的光球每一个的大小都只如粟米般不停旋转跃动。 刹那间迷离苍茫的银色光雾蓦地爆裂滚滚翻卷弥漫。 光雾中流转的金色星光却同时进射出亮眼光华拖曳着无数道美轮美负的淡金色轨迹直轰出去。 秘道外的法坛上红袍老妖粹不及防里遭遇年旗的万雷轰天诀击袭击。幸而有三光分神戒堪堪释放出一条赤龙硬替他吃下了这一击。 年旗的九宝冥轮虽被震退可那条赤龙也立时报废激得红袍老妖嘴中狂吐一口鲜血。还没等他得到片刻喘息一股排山倒海的淡金光澜又接踵而至威力竟不输于年旗的万雷轰天诀。 他纵然有心用“吸髓吮精**”化解见这声势却也惟恐消受不起。情急之下急念真言祭起第二道分身“砰”的替他再挡住一劫。 那道分身在森罗万象诀的轰击之下神消形散红袍老妖的真身也被震飞出法坛。 他强忍住第二口热血运转真元就想故技重施借“风遁”逃脱。冷不防周围杀气大炽六道光剑织成天罗地网却是丁原全力出手。 生死一间红袍老妖头顶砰的冒起一股红雾唤出了元神。一只身长过丈的血蝠张牙舞爪双翼剧颤散放出妖艳血光。 六道神剑微微一滞在丁原的驱动下猛然合为一束白光冲破血雾“轰”的击中血蝠。但红袍老妖也果真厉害非常元神匪夷所思的瞬间暴涨数圈六道神剑只击中了它的左翅根部。 半边丈许长的羽翼立时被六道神剑打得支离破碎光斑流离。血蝠凄厉嘶吼双目中赫然射出两道血红神光。 唐森刚跨出秘道门口赶紧又缩回去。凉叫道:“小心搬山移海**--” 只见红袍老妖的元神像被那两束神光抽空一般急剧凝缩只剩下婴儿胎盘大小。血光爆裂四周的空间就像受到一股庞大的无形力量扭曲扩张飞快的旋转变幻一座座山岳不可思议的凭空出现一条条大川咆哮汹涌直要碾碎所有人。 丁原暗自懊丧心想自己实在太过托大假如施展出平乱诀又岂会给红袍老妖碱鱼翻身的机会? 他将功补过天残琴飞抱手中默念“地坳”心法光澜飞卷。那边年旗与阿牛也聚齐残存真气各施其能扭转乾坤。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血光才涤荡千净周围的空间也不再扭曲转动。可红袍老妖的元神与肉躯也己消失不见。 唐森鬼鬼祟祟从秘道里又探出脑袋大松一口气道:“好险好险全仗老祖修为通天羽少教主少年英雄再加上丁兄的力挽狂澜咱们才躲过一劫。” 顾智环顾法坛上下苦笑道:“可惜还是让他逃了!” 丁原歉疚道:“对不住老鬼头是我让大伙儿功亏一签。” 年旗不以为然靠住法坛吁吁喘息道:“小子你居然也会低头认错?呵呵真不容易。不过谁也没想到这王八羔子如此强横这么打也打不死。 “好在他吃的亏比咱们加起来都要大得多修炼多年的真元几乎耗尽还搭上元神重伤。一时半会儿也只有找地方躲起来养伤的份。” 唐森立即提醒道:“老祖有道是除恶务尽斩草除根。咱们应当马上组织人马四处搜查赶在红袍老妖修为恢复之前取了他的性命。也好一了百了永绝后患。在下不才愿意担当此任上天入地也要为老祖抓出红袍老妖来!” 年旗刚想夸赞唐森总算说了句像样的人话可猛然回过味来。 他甜牙一笑斜眼瞅着唐森问道:“龟儿子的你当时也是这么煽动红袍老妖来捉老子的么?” 唐森一哆嗦急忙道:“老祖冤枉啊顾兄、辽兄都可作证当时在下绝没有给红袍老妖出过这个主意。” 顾智哪能放过这样一个绝好落井下石的机会望向辽锋假作疑感问道:“辽兄当日唐大师是如何向红袍老妖提议来着?” 辽锋心领神会故意装模作样一拍脑袋说道:“是了好像跟刚才说的话也差不多。唉唐大师你的台词怎么翻来覆去就这么几句实在与盛名难符。” 唐森白白胖胖的脸由红变绿由绿变紫哭丧着道:“顾兄辽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你们可要实话实说千万别趁火打劫啊-- 年旗一摆手不耐烦道:“好了少纠缠不清老子还有好多活要千呢。” 阿牛一醒叫道:“哎哟我得赶紧去搜寻雷威与神鸦上人别让他们这次又溜了!” 忽听法坛外脚步声起风雪崖的声音道:“羽少教主可是你在里面?” 丁原抢先答道:“风大哥你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风雪崖率着几名魔教教众快步走入笑道:“原来丁兄弟也在。有雷不羁夫妇引路冲杀老夫自然省事多了。” 走在他身边的雷公向年旗一礼道:“老祖云酿天府己经快完蛋了只是红袍老妖尚不见踪影。下一步怎么办还望老祖示下。” 年旗开怀大笑道:“雷不羁千得漂亮!不用担心红袍老妖这回他不死也脱层皮。你带人立刻肃清遮日崖完事后一把火将这儿全给老子烧了!” 雷公一愣问道:“老祖您不打算今后移居于此?” 年旗嘿道:“老子又不是扁毛畜生好端端的住什么鸟洞?” 辽锋主动请缨道:“老祖我随雷公一起去。云酿天府中的部众眼下群龙无人心涣散。由在下出面当可兵不血刃令他们归顺老祖。” 顾智说道:“在下也要回返大殿万一吸血蝙蝠失控麻烦可就大了。” 年旗笑道:“好就这么办!” 顾智与辽锋却没有立即离开。 相互对视一眼最后仍由顾智说道:“老祖我等有一个请求还望老祖与羽少教主恩允。” 阿牛“咦”道:“两位有什么事情需要晚辈的准许?” 顾智笑了笑道:“云酿天府自今日起己不复存在我与辽兄适才商量想一起投入圣教之中为羽少教主作个跟班也好。至于我们两人手下的数百兄弟还求老祖宽宏大量妥为照料。” 阿牛愕然道:“两位是想投入本教?” 顾智、辽锋齐齐点头蓦地单膝跪地恭声道:“请羽少教主收容我兄弟!” 原来这两人私下里担心年旗日后不利于己又或心生猜忌多有为难。 因此索性投到魔教门下以阿牛的为人和魔教的声势总好过提心吊胆在年旗手下做事。 阿牛想了一想伸手扶起两人说道:“两位千万莫要如此适才若非你们相救又引我们找到红袍老妖我们大伙儿现在还不知受困何处呢。” 丁原微笑道:“看来阿牛是同意了老鬼头你看呢?” 年旗见顾智、辽锋居然当着这么多人面改投阿牛不禁老大的没面子。 换在别人身上他早就作可被丁原这么将了一军也只好强自按捺杀机呵呵笑道:“强拗的瓜不甜何况这两人原本就不是老子的手下老子也懒得多问。” 顾智与辽锋心知肚明感激的望了眼丁原躬身道:“多谢老祖成全多谢羽少教主收留我等这就协助雷兄处置善后。” 两人随雷公离开法坛阿牛低声问道:“风大叔你们何时到的?” 风雪崖回答道:“属下与雷三弟率领风、雷两坛的兄弟们一直暗中跟随着少教主与秦姑娘直等两位上了遮日崖。我们本打算到晚间若再不见少教主下山便出面讨人设法营救少教主与秦姑娘。 “不料正遇见雷不羁夫妇统率年旗的旧部突袭遮日崖我与雷三弟一商议干脆也与他们会合一处杀了进来。幸好羽少教主与秦姑娘尽皆无恙不然老夫如何对得住教中的兄弟?” 阿牛脸一红报颜道:“为了我和阿柔的事情有劳大伙儿操心了。” 风雪崖摇头笑道:“少教主这么说岂非折煞老夫?这一年来咱们在少教主的统率下重整旗鼓卧薪尝胆圣教中兴己指日可待。 “待到蓬莱仙会上少教主再率领咱们大展神威力压七大剑派亦可告慰老教主在天之灵!” 这时桑土公与晏殊也找到此处众人见面不由一阵欢喜。 阿牛想起一事问道:“晏仙子您刚才在外面可曾瞧见过雷威与神鸦上人?” 晏殊摇了摇头秦柔着急道:“阿牛哥我们赶紧去找等他们见机逃出别云山以后再想找他们可就又成大海捞针啦。” 却听遥遥传来雪霆笑声道:“阿柔别急雷威己被老夫擒下!”就见他押着满身血污、垂头丧气的雷威走了进来。 原来雷霆对雷威之恨可谓入骨三分一杀入云酿天府便四处找其下落。也该雷威倒媚半途上正让雷霆截下。 两人交手不几招雷威如同丧家之犬心神大乱加上本来修为又远不是雷霆对手立时被雷霆手到擒来。 阿牛大喜道:“雷老伯我和阿柔真不知该如何谢你?” 雪霆笑道:“少教主何须谢我老夫受困冰潭二十载又岂能饶过这畜生?” 秦柔见雷威终于就擒不由悲喜交集向天默祷道:“爹爹、尚大叔苍天有眼女儿今日终于得报大仇。” 这时辽锋疾步入内朝阿牛一礼察道:“少教主属下刚从一个被俘的小妖口中得知神鸦上人抛开雷成从后山往西北方向逃窜走了不到一住香的工夫!” 他既知阿牛与雷威、神鸦上人的血仇出去时便多长了个心眼果真也教他打探到了消息。 阿牛神情一振道:“阿柔我们这就去追说什么也不让他再逃脱!” 第七章 冷雨 丁原一声长笑道:“阿牛别忘记我们当年约定这事也有我一份!” 阿牛重重一点头微笑道:“丁小哥再过一百年我也不会忘咱们一起去!” 辽锋也自告奋勇道:“少教主属下对别云山地形熟悉无比请让我领路!” 阿牛望向风雪崖、雷霆道:“风大叔雷老伯麻烦两位助年老祖处置此间善后我们几个很快就回来。” 风雪崖见有丁原、辽锋陪同料想无差于是抱拳道:“少教主小心!” 四人出了云酿天府御剑而起朝着西北方向追去。 丁原一把带起辽锋笑道:“辽兄你只管看路剩下的事情便交给丁某。” 辽锋还没等得及回话就觉眼前一花身形如风驰电掣般激射而出。阿牛携着秦柔御动沉金古剑若即若离紧随在三丈后。 四人转瞬飞出两百余里前方渐渐出现一簇暗红光点正飞快的向前狂奔。 辽锋精神一振叫道:“丁兄少教主快瞧那是不是神鸦上人?” 丁原冷笑道:“不错这回我看他再往哪里逃?” 神鸦上人似乎业己察觉到背后追兵猛一提驱动沉羽浮火刀亡命飞逃。丁原见状心念微动混元锤鼓啸腾空化作一溜精光轰向神鸦上人背脊。 神鸦上人听得背后寒风呼啸知道不好无可奈何惟有收身撤刀招架。 “铿”的一记金石鸣响混元锤在刀锋上j良狠砸出一个崩口震得神鸦上人气血翻涌连连飘退右臂一阵的酸麻肿胀。 他正想夺路再逃混元锤“呼”的回转排山倒海般重又压向头顶。 神鸦上人心头一沉咬牙再以沉羽浮火刀接下丁原等人己赶到身前。四人各站一方将神鸦上人牢牢困锁在当中。 丁原收了混元锤嘴角含着一抹讥笑问:“上人你这么着急却是要往哪里去?” 神鸦上人左右打量明白自己己无逃生之望。他剧烈喘息平复呼吸恶狠狠盯着阿牛道:“羽少教主杀人不过头点地洒家己经落魄至此你们为何还不依不饶追杀于我?难道说这便是阁下自诩的豪杰风范?” 阿牛沉声道:“神鸦上人你现在这么说可曾想过当年下手屠杀镖局上百口男女老幼时他们又是何其的无辜?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的性命金贵那旁人的命便不是命了么?” 神鸦上人一阵沉默嘿嘿低笑道:“洒家当日不过是受了雷威驱使真正的元凶也当是他!你们要为镖局的人报仇找我千什么?” 秦柔道:“神鸦上人你还想抵赖?那晚是谁一马当先杀入镖局?是谁说要一个不留杀尽所有人?雷威己经束手就擒可我们一样也不能饶过你!” 神鸦上人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既然非要杀洒家不可也不必找那么多借口只管上来就是!” 辽锋道:“上人死到临头你嘴还这么硬辽某也不得不钦佩万分。” 神鸦上人哼道:“洒家总比某些卖主求荣、出卖朋友的小人强些!” 辽锋嘿然道:“辽某好歹也力战到最后可请问战端一起上人又去了哪里?” 丁原道:“何必跟他浪费口舌先擒下他再说!” 神鸦上人尽管知道对面的丁原与阿牛对上任何一个自己也绝讨不了好去。可事到如今也绝不能坐以待毙猛然手中托起朱漆葫芦 “啦”的一声放出其炼化多年的森罗火鸦以期乱中求生。 丁原早有防备玉石琵琶倏忽祭起丝弦波动幻起一蓬乳白色光晕当年曾令他与阿牛大吃苦头的森罗火鸦而今却一触即溃瞬间消融得无影无踪。 神鸦上人一震连忙鼓荡双翼百多片黑羽嗤嗤穿空铺天盖地激射而来。阿牛沉金古剑同样一式“周而复始”画出无数道光圈将黑羽尽数绞成碎末。 秦柔清叱一声飞出九雷动天引直射神鸦上人胸口。神鸦上人横刀拦截“叮”的脆响沉羽浮火刀裂成千百簇光片洒散开来。 原来先前混元锤两次猛轰己令刀身开裂此际蔫能再抵挡雷霆昔日成名的仙宝“九雷动天引”? 一束橙光透心而过神鸦上人的喉结滚动几下似乎想最后说些什么却化作凄厉的惨叫从高空笔直坠落向脚下的万丈沟壑。 秦柔临风飘立怔怔凝望坠下的神鸦上人身影变成一个黑点终至不见一滴泪珠溢出眼眶旋即被风吹千。 阿牛默然半晌眼前不停浮现过秦铁侠、尚志等人的音容笑貌恍如昨日。 辽锋道:“少教主秦仙子恭喜两位大仇得报!” 阿牛脸上殊无欢喜怅怅叹口气说道:“辽兄丁小哥咱们回去吧。” 四人调转方向往遮日崖飞去。 阿牛忽地想起一事追到丁原身后低声道:“丁小哥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我忙到现在差点忘了跟你说。” 丁原一怔问道:“可是我娘亲的情形有好转了?” 阿牛摇头道:“是屈箭南日前曾到云梦大泽找过你。他见你不在又着急回返越秀山便留下话来托我转告。” 丁原奇道:“屈兄会有何事不远千里到云梦大泽找我?” 阿牛道:“屈大哥上月曾去东海灵空庵想探望雪儿姑娘。不料得着消息说雪儿体内的灵朱仙果之毒仍然未解一直以来处于昏睡状态灵空庵庵主九真师太也并无回转之策。 “屈大哥知道后非常着急这才急着想找你。他先去了翠霞山遇到盛师兄然后才又找到云梦大泽来。” 后半段阿牛在说什么丁原几乎一个字也没听见。他猛地凝住身形沉声问道:“怎么可能?当日灵空庵在鬼家接走雪儿的时候曾亲口允诺三、两月内必能治愈为何莫名其妙一拖至今?” 阿牛摇摇头道:“这我就不晓得了好像屈大哥也不甚了然。丁小哥你先别担心我想灵空庵是海外三大圣地之一雪儿姑娘的毒伤总会有法子医治。” 丁原一摇头说道:“不行我得亲眼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前对不起雪儿而今绝不能再教她受半点苦!” 他乍从阿牛口中听到这惊人的消息脑海里立时乱成一团只想能马上飞到东海亲见上雪儿一眼。 阿牛道:“也好丁小哥假如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丁原拍一拍阿牛肩膀脸上挤出一丝笑容。 他朝东方飞出数丈忽然回头道:“阿牛麻烦你替我向老鬼头、老桑他们赔个不是。我要先走一步了。另外转告老桑和晏仙子托他们帮我将卫惊蛰母子送上翠霞山交给盛师兄。” 阿牛一嚼问道:“丁小哥卫惊蛰是谁?” 丁原无心解释回答道:“老桑会告诉你我先走了!” 雪原仙剑清啸电飞而出一束紫光破云排浪直朝东去转眼己不见踪迹。 辽锋从后追上阿牛问道:“少教主丁兄这是去哪里怎会突然说走就走?” 阿牛目送丁原消逝的方向轻声道:“他是去东海了。辽兄咱们回去罢!” 他说这话时丁原己飞出三十余里身旁风声如吼云浪翻滚他己将度提升到极致却仍然觉得缓慢异常。 一颗心就像飞上云端的风筝不住载浮载沉患忑不安。惟恐自己晚到半步就会错恨难返。 然而从南荒别云山到东海缥缈峰一路风尘何止万里?丁原不眠不休全御剑飞空也要到第二日清晨时才遥遥望见浩瀚东海。 他在天一阁疗伤时曾听水轻盈说起海外三大圣地的具体所在。但果真要在茫茫大海之上找寻一座仙山又谈何容易? 直到午后丁原几经周折总算模着了路径。 远远看见一座青翠葱笼的秀丽山峰高耸万丈云蒸霞蔚宛如一枚璀璨碧玉镶嵌在波涛起伏、一望无垠的浩海中央。 丁原长吁一口气心道:“这就是缥缈峰了却不知道雪儿现在到底怎样了?” 他放缓度徐徐朝缥缈峰降落竟也未遇守山弟子的拦截。丁原收了仙剑飘落在山脚仰头望去一峰擎天深入五彩仙云中然出尘满目的碧竹婆婆海风荡漾涂涂山涧清泉舒缓的流淌山间一派恬静祥和。 他紧张的心情不知不觉里渐渐的放松沿着通幽山径抬步上行。两旁的碧竹青翠伫立无数奇鸟异禽栖息其中见到生人也丝毫没有惊慌。 他虽是步行脚程却比常人快了不知凡几一住香的工夫己登到半山。 从此处朝海上望去日往西行金光云涛巍巍壮观。偏偏周身空山鸟鸣人闲花落动静之间如此的明显又如此的和谐。 一声悠然佛钟从山顶徐徐随风传来丁原抬眼眺望苍翠的峰顶竹林里依稀透出一座古朴寺庵恍然历经千年风雨洗刷涤荡依旧静静伫立于仙山之巅。 他渐行渐近从翠竹小径里漫步走来心头变得也越来越平和安宁。仿佛那鸟鸣风拂悠悠古钟己为自己洗去一身征尘满怀疲惫。 他甚至不想开口说一句话。准恐自己的声音会打破眼前这般完美飘逸的宁静。昨日南荒恶战血溅四野忽然之间去向九霄云外只想全身心的享受几刻安宁。 但是他不能他还要见着雪儿。 在虚掩的庵门前丁原停下步履竹叶沙沙飘落拂过他的与肩静静的掉在地上。 他抱拳朗声道:“在下丁原远从万里中土而来求见贵庵九真师太!” 一盏茶后庵门开启从里面走出一名中年女尼合十道:“小尼静念请问丁施主拜见庵主有何要事?” 丁原答道:“在下听闻姬姑娘年前身中的灵朱仙果之毒至今未解故此特来探望还请九真师太恩允。” 静念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丁施主来得不巧昨日庵主刚刚闭关小尼也不敢惊扰她老人家清修。” 丁原一阵失望接着道:“那么敢问一声庵主闭关后贵庵的事务由谁主持能否容丁某拜见?” 静念道:“眼下主持庵中俗务的乃是九虚师叔。不过施主想见静斋师妹却要庵主亲口应允才行别人都作不了这个主。上回来了一 位屈施主也是因此没能见着静斋师妹抱憾而归。“ 丁原没想到要见雪儿一面居然有这么麻烦他耐着性子问道:“那么九真师太闭关大约需要多少时日?” 静念摇头道:“这可难说少则三五日多则一旬半月三年五载也说不上来。” 丁原沉声道:“这么说在下若想见姬姑娘大有可能要等上三、五年?” 静念浅笑道:“这回可能不用那么久庵主闭关前曾有交代最晚下月初就会出关。丁施主最多也只要等上三十天但到时庵主是否答应接见小尼可不敢保证。” 丁原低低道:“三十天?” 静念领道:“丁施主若身有急事也可先行离去等下月初再来缥缈峰总能候着庵主她老人家闲暇的时候。” 丁原说道:“不用我在这里等着就是。却不晓得姬姑娘如今的情形如何?” 静念道:“丁施主请宽心静斋师妹只是昏迷不醒而己其他并无大碍。您既然决定在此等候小尼也不勉强。不过灵空庵内皆是出家的女弟子不方便留施主歇息宿夜只好委屈您在庵外守候了。” 丁原一笑说道:“这有什么关系!偌大的缥缈峰在下哪里找不到三尺藏身栖息之所不劳师父担心了。” 静念也是一笑道:“敝山的景致虽不敢比歧茗、蓬莱但也有一二可取之处。丁施主若有雅兴尽管随处走走数十日时光转瞬即逝。” 丁原一礼道:“多谢师父在下这就到四处走走明日早晨再来拜候。” 静念合十还礼道:“丁施主走好请恕小尼不远送了。” 丁原哈哈一笑道:“在下便在这山上何劳师父远送?”大袖一挥告辞而去。 静念伫足半晌一直目送丁原消失在竹林深处才幽幽叹息一声合上庵门。 她迁自回转禅堂九真师太双膝盘坐蒲团之上正螟目参禅。钟磐轻响佛香缭绕柔和的日光透过纱窗洒照在她的袭装上荧荧闪烁。 静念合十施礼低声道:“师父丁施主己经走了。” 九真师太徐徐问道:“他可是下山离开了么?” 静念答道:“没有明日清晨他还会再来。看丁施主的样子定是想等到师父出关为止。” 九真师太没有回答静念等了会儿轻声道:“方才弟子与丁施主交谈觉得他似乎并不似外间传闻的那般盛气凌人某鹜不逊。言谈之中甚是和气守礼明明在怀疑敝庵是在刁难他却也不见动怒反而依旧对弟子礼敬有加。” 九真师太微笑道:“他这些年受了那么多的劫难总算不是白费。怎么听你之言莫非想替他求情?” 静念浅浅含笑躬身说道:“弟子不敢只是弟子觉得丁施主意志甚坚三十日的苦候未必能令他知难而退。既然如此还不如让他见上静斋师妹一面。” 九真师太叹息道:“为师何尝不明白还是再等上几日静观其变吧。世人以为离别苦可相见何曾不是孽?” 静念点头道:“弟子知道了。若非静斋师妹体内的火毒他们两人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可惜自古情如空幻孽缘迭生偏不能成全了他们。” 九真师太苦笑道:“静斋原本尘缘未尽去年天6传出三叶奇葩出世的消息为师假借占卜遣她下山就是想能借此机会令她与丁原重逢化解误会言归于好。 “却没想到非但两人芥蒂未解静斋偏又误服朱果被鬼先生掳去。其中阴差阳错令人喘嘘。” 静念沉默半晌问道:“师父难道静斋师妹果真没有办法治愈了么?” 九真师太缓缓答道:“有尚有一线生机可正因为如此为师才不愿丁施主见着静斋否则以丁施主的性情--”她摇头轻叹没有继续说下去。 静念并不晓得九真师太所说的方法是什么默默望着师父的背影一瞬间仿佛体会到深藏在这位世外高人心底的矛盾。 正如静念所说此时丁原心中多少也在怀疑灵空庵有意刁难自己否则为何只见雪儿一面却非要庵主应允不可? 好在三十余日也不算太久自己也正可乘着难得的清闲时日好生静修一番。 然而话是这么说雪儿近在咫尺却硬是不能相见却教他如何静得下心来? 他漫无目的的在竹林中游荡忽然鼻尖微凉一滴雨点飘落下来。 雨很快越下越大对丁原来说本也算不得什么。他甚至懒得运气护体一任清凉的雨点打在自己的身上渐渐沾湿了全身衣裳。 跃上一块山石上丁原坐了下来蒙蒙雨雾弥漫飘散湿润的泥土底下冉冉升起一蓬淡淡的烟雾天地一片宁静。 他忽然轻咦一声目光落在一株翠竹上碧绿挺拔的竹竿表面竟有两个纤细娟秀的寸许小字--“丁原”。 他的呼吸不由自主的停滞半刻急忙站起身走到翠竹前伸手轻轻抚过泛白的字体。这字迹他实在熟穗不过在灵空庵中也只有一个人才会这么做。 丁原只觉停滞的心“坪”的一跳好像堵在了咽喉就此不再落回原处。他怔怔望着翠竹轻声唤道:“雪儿可是你也来过这里么?” 竹林摇曳冷雨迷蒙伊人难应。 丁原突然转身望向另一株翠竹刺入眼帘的同样是两个一模一样的小字:“丁原--” 丁原只觉一股热血不可抑制的冲上脑海放眼环顾左右那一株株挺拔翠竹:丁原、丁原、丁原!丁原!丁原-- 无数个“丁原”无数株翠竹无语飘摇这整片的竹林每一株的翠竹上竟都刻着自己的名字 他像疯一般拼命穿梭游走在竹林间每看到一处雪儿的留字心里的酸楚与痛就更深一分。 泪水悄悄润湿眼圈满天的细雨飘洒在他的头上身上那湿液液的凉雨不只把他的身把他的心也裹了进去浸润到犹如冰封雪飘。 他仿佛看见在无数个清冷的夜晚那个孤独的少女徘徊在这片寂寥的竹林中把她的心和泪刻成这一个个同样的名字 此刻他只觉得这每刻下的一笔都如锐利的刀锋深深扎在自己的心上 为伊消得人憔。阵衣带渐宽终不悔。 可是他怎能不悔怎能不痛?风雨如晦是为谁泣;明珠蒙尘是为谁悲? 丁原难以抑制涌动的心潮大吼道:“雪儿--”竹林万杆倾斜耳边只有竹涛声声如诉。 丁原猛的紧紧抓住一株翠竹“嶙吧”一声翠竹硬生生在手中捏碎……比惚中破裂的竹蔑划破了他的手指殷红的鲜血滴在碧绿的竹上。 丁原没有感觉到手指上的疼痛呆呆抬起头婆婆的竹叶掩盖了苍茫天空森森雨点打落。风轻轻吹拂过他的泪眼可能拭千那悔、那恨! 久久久久他好像呆了一般木然伫立在林中一任冷雨凉风激荡无言无语。 而这风雨竟如知他心默默洒落默默吹过不停不歇。 迷迷糊糊里有一个声音在风雨中隐隐传来:“丁原丁原--” 是雪儿么?他茫然转过头却看不到一个人影。 原来是自己的神志恍惚了啊。 “丁原丁原--”那叫声依旧不停从头顶传来。 这次他确定了并不是自己的幻觉……漫慢的丁原再次抬头正看见彩儿振翅盘旋在他的头上。 他蓦然一醒喜道:“彩儿你怎找到我的?” 彩儿停到丁原的肩膀上说道:“你那么大声的鬼嚎谁人听不见?” 丁原一笑亲切的抚模过彩儿湿液液的羽毛问道:“彩儿雪儿到底怎样了?” 彩儿愁眉苦脸道:“我也不明白庵主说只能让她这么昏迷下去要是一醒来很快就会没命。” 丁原一怔问道:“为什么?” 彩儿晃悠它的小脑袋道:“我只是只鸟虽然很聪明可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丁原不禁莞尔领道:“那倒也是你这些日子没人作伴有些闷气吧?” 彩儿答道:“谁说不是?丁原你来找小姐么为什么不进去见她?” 丁原一阵惆怅说道:“要见雪儿须得庵主准许可她现在不巧闭关我只好在外面等着。” 彩儿眨眨眼道:“怎么可能?彩儿中午还见过庵主!” 第八章 火毒 丁原一震沉声问道:“你是说九真师太并没有真的闭关?” 彩儿道:“当然没有不然我中午怎么见得着她?” 一股怒火顿时从丁原心底窜起他的手狠狠捏在翠竹上冷声道:“她们这么做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让我见雪儿?” 彩儿被丁原的样子吓得一哆嗦赶紧道:“彩儿不知道丁原你别火!” 丁原摇头道:“不行这件事情我一定要找她们问个水落石出!”说着迈步朝灵空庵方向走去。 彩儿转转小脑袋看看丁原瞧他骇人的面色想出声又是不敢。 不料丁原走出数步突然自己停了下来心想:“我就这么冲进灵空庵去多半会和九真师太她们翻脸。一旦争执起来以我的修为自也不怕她们。 “可是灵空庵毕竟是雪儿的师门对她有容留之恩。如果日后雪儿苏醒知道此事却又教她如何自处?” 彩儿见丁原脸上阴晴不定不由患忑问道:“丁原你不会要找庵主动手吧?” 丁原深吸一口气暗自咬牙思忖道:“罢了罢了!雪儿为了我付出了惩多血泪艰辛如今我为着她暂且忍耐一时又算得了什么?只要灵空庵没有不利于雪儿我就不能意气用事令雪儿今后为难。” 他想通这点心绪稍平扭头说道:“彩儿我没事了。你先回去吧只当今日咱们没有见过。九真师太既要我在庵外守候一个月想来也总有她的道理。反正只要能见得雪儿一面我忍上几日也无大碍。” 彩儿心中一块石头落地点点小脑瓜道:“彩儿先走了明天再来找你玩儿。” 丁原向它挥挥手微笑道:“去吧我也想一个人静一静。” 其后十余日丁原只当什么也没生过悠然畅游缥缈峰的清涧沟壑之间。他照例每日清晨待灵空庵早课结束后便向静念问候九真师太的情形。虽然每回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样也一如既往的含笑道谢告辞而去。 有时候丁原甚至觉得自己多吃上几次闭门羹心里反而能够好受一些。因为这一切的忍耐与守候都是为着雪儿。而自己每付出多一点积压在内心深处的歉疚才会随之轻一点少一些。 到得第十二天缥缈峰头彻夜的大雨未停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飞溅起晶莹的水花。清幽雅致的古庵静静伫立于一片烟雨蒙蒙里檐角县着的铜铃被晨风吹动出“叮当”悦耳的脆鸣。 丁原如同往常一样沿着黄土绿茵的小径缓步行到山门前。 灵空庵的山门“吱呀”轻响开启静念撑着一柄雨伞跨出门槛替丁原遮掩住漫天的风雨微笑道:“丁施主你又来了?” 丁原领道:“请问静念师父九真师太可有出关了?” 静念浅笑道:“庵主昨夜午时己经出关。小尼己将丁施主欲求见静斋师妹的事情察报了她老人家。庵主现下正在禅堂恭候施主一晤。” 丁原喜道:“如此就烦劳静念师父引路。” 两人走进庵门静念撑伞与丁原并肩而行抱歉道:“这些日子有劳丁施主苦候了小尼心中也颇过意不去。无奈未曾得到庵主许可谁也不敢擅自领着丁施主去见静斋师妹还请施主见谅。” 丁原心知肚明也不说破淡淡一笑道:“师父何必客气在下十余日里游山玩水踏遍缥缈峰每一处幽谷流泉难得享受了一段悠闲日子又何苦之有?” 他与静念低声交谈不觉走到一座禅堂前。静念在檐下收了雨伞躬身合十道:“师父丁施主己到了。” 虚掩的禅堂朱门无风自开打里面传出一个慈和舒缓的话音道:“丁施主贫尼闭关多日累你久候了。” 丁原放眼望去光线幽暗的禅堂里红烛高烧一尊玉石佛像前九真师太背对自己在蒲团上盘膝而坐。禅堂两旁的窗户严丝合缝的紧闭轻柔的晨曦悄悄爬过窗棂从纱纸上透照进来。 他微一躬身施礼道:“在下丁原见过庵主。不知庵主此次闭关可又有精进?” 九真师太听出丁原话里有话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她放下手中的经书木鱼起身转向丁原道:“丁施主请进。” 丁原第一次正面看清这位传说里海外三大圣地之一灵空庵庵主的真容只见她肌肤晶莹红润瘦长的身躯上着了一件普通的灰布僧衣 慈眉善目嘴角含着一缕深深微笑一望却如三十许的中年女尼。 假如不是她眼眸深处蕴藏的那抹高深莫测的神光和她全身几乎不着痕迹所散出的慈和与镇静恐怕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样一个衣着相貌寻常平凡的女尼竟然是执掌海外三大圣地之一的灵空庵庵主。 丁原暗运真气湿流流的衣衫与头上腾起一团白色雾气转瞬蒸干。他抬步走入禅堂身旁的静念轻轻伸手将门关上屋里的光亮又暗了下来。 九真师太重新在蒲团上落坐抬手引向左的空蒲团道:“丁施主请坐。” 丁原谢了也学九真师太一般盘腿坐下静念则恭敬的侍立在九真师太身后。 九真师太问道:“听静念说起丁施主此来是为探望小徒静斋?” 丁原回答道:“师太说得不错在下日前听闻到一位朋友的传讯言道姬姑娘身中的灵朱仙果之毒至今未解不禁颇感焦虑故此漏夜御剑但求能见上一面。” 九真师太道:“丁施主不要担心静斋虽暂时未能苏醒好在性命己堪无虞。” 丁原忍不住问道:“庵主当日于鬼氰之外在下曾得令徒转告师太所言说姬姑娘的毒伤三、两月内即可治愈。却不晓得为何时至今日仍不见丝毫的起色莫非其中又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故?” 九真师太苦笑道:“实不相瞒丁施主所料己与事实相差不远。那日贫尼接了静斋回山原本以为凭借本门的精深佛学**应可在三、两月内驱除劣徒体内火毒更能令她因祸得福吸收了灵朱仙果之中的蓄华而功力大进大可一举突破忘情境界。 “谁料想这般的臆断委实太过乐观了一点。” 丁原轻一扬眉道:“庵主不知这当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九真师太徐徐道:“静斋体内的火毒不晓得为何竟生倒灌尽数被吸纳进丹田最终又与经脉中的精血相融而今己是水乳交融混为一体。若非她的血中居然蕴藏了一种不知何处得来的仙丹灵力苦苦护持住心脉此刻早己撒手人寰。” 丁原明白九真师太说到的“仙丹灵力”该当是当年自己渡入雪儿体内的热血。那其中暗含九转金丹的药力而金丹里的一味主药便是三叶奇葩冥冥中相生相克刚好护住了雪儿的一缕香魂不灭。 他又回想起年旗无意轰爆鼎炉的旧事或许雪儿的病根就是在那时落下。不过这事也怪不得老鬼头。要埋怨也只能说是天意合该如此。 丁原急忙问道:“庵主假如用翠霞派的九转金丹给雪儿服食下去可否能解去她精血内的火毒?” 他清急之下不经意就将“雪儿”的称呼脱口而出。 九真师太却故作不察摇头苦笑道:“若是九转金丹能够根治静斋的毒伤贫尼早己厚起颜面前往翠霞山求救。灵朱仙果乃天地第一圣药奈何其生成的火毒同样世所罕见纵是有三叶奇葩在手恐也无济于事。” 丁原的心顿时凉了一半哼道:“什么天地第一圣药偏偏暗藏这等奇毒!” 九真师太苦笑道:“可惜鬼若寒己死。如果他在也许依靠鬼仙门独树一帜的魔门功法再配合上灵空庵传承千年的佛门医学两相印证借鉴说不定尚有一线生机。不过即使他仍在人世又如何肯相助贫尼?” 丁原暗暗咬牙涩声问道:“庵主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九真师太再次摇头回答道:“对不起丁施主。暂时贫尼尚未能想出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法子能够治愈静斋的毒伤。” 丁原拳头紧紧摸起道:“我不相信!” 九真师太缓缓道:“贫尼同样也不愿就此放弃所以连日来搜遍灵空庵上册本典藏的佛门医书逐字逐行的研读揣摩只盼能找寻出一条有用的法子。说来。渐愧贫尼一贯自诩医术高明却也终有束手无策的一天。 “不过丁施主千万不要气馁我佛有好生之德绝不会令静斋就这般英年早逝。冥冥里必定藏有一条你我尚且未找寻到的生路。只要我们苦苦求索终究能柳暗花明。” 丁原沉默半晌萧索木然的模样落在静念的眼中也觉得看着异常的难受。修行了八十余年的佛心禁不住微微一酸差点就想脱口问询九真师太那天她口中所说能够驱除静斋体内火毒的法子究竟是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静念又硬生生忍了下去因为她相信师父既然不愿对丁原说出那一定是有难言的苦衷。 丁原向着九真师太抱拳道:“庵主在下能否见雪儿一面?” 九真师太领道:“丁施主请随贫尼来。” 三人起身离开禅堂一连穿过两进院落。 此时大雨乍歇远处天际一道七色长虹横跃海面一路上听得钟磐悠响云霞拂衣半空中几片殷红明艳的花瓣随风飘飞不经意沾在了丁原的上。 丁原伸手将花瓣从头上摘下两指捏在眼前上面兀自凝结着几滴未散的水珠在柔和的晨曦里闪烁着晶莹绚丽的光芒。一丝若有若无的幽雅芬芳悄悄钻进了他的鼻子直沁心脾。 静念低声道:“这是‘痴情花’佛经中说这种花的颜色本为洁白无瑕却因一位痴情少女痛失爱侣后泣血七日而死从此将这花染成了血红之色。” 丁原微笑道:“我当为何灵空庵里也种植着这等色彩妖烧的花草却是有这样的一个典故。可见连草木都懂得情之一字。” 静念轻叹道:“万情皆为苦有情皆为孽。丁施主人之一生无论得意颓唐到头也总会成一堆无言白骨。你天赋聪颖还需能看开些。” 丁原低低一笑抬头望见院落里几株八尺多高的树上正盛开着无数朵火红的痴情花宛如一蓬蓬绚烂绮丽的红云让这座祥和幽静的古刹平添亮色。 他问道:“庵主在下可否采摘几朵痴情花以做纪念?” 九真师太暗叹一声说道:“丁施主一草一木莫不是万物生灵与人一般的有喜有悲。你何苦将这花从枝头摘下让它留在树上盛开一季岂非更好?” 丁原点头道:“庵主教训得是在下受教了。” 他停下脚步弯腰从地上小心翼翼的捡起早先飘落的十数片痴情花瓣又小心翼翼的藏纳进袖口这才快步跟上九真师太与静念。 转过一道门洞里面的院子里座落着三栋雅致的竹舍屋舍外修竹长绿鸟鸣幽幽青石板的路面上几株刚芽的小草正探头探脑朝外张望。 从右竹舍的窗口里传出彩儿欢快的叫声道:“庵主早静念师父早”待它瞧见最后走进院子的丁原情不自禁的又喜道:“丁原你来看望小姐了?” 静念含笑道:“自从静斋师妹带了彩儿入住这栋竹舍灵空庵不知不觉里却也热闹了许多。众位师姐妹们闲暇时也受与彩儿说笑上几句它的人缘只怕没有人能够及得上。” 彩儿晃晃悠悠飞上丁原肩膀得意道:“彩儿最乖大伙都喜欢。” 丁原伸手指在它小脑袋上轻轻一弹道:“才怪!” 静念打开竹舍的门回头道:“师父丁施主请进。” 丁原闻言再无心和彩儿斗嘴调笑快步走进竹舍。 这栋竹舍分了里外两间外面稍宽敞的一间平日当作客厅当中一道竹帘低垂里面才是雪儿的卧房。 丁原站在门口环顾屋子里的摆设除了几张竹制的桌椅和茶壶杯盏外再没有其他的家具器皿。 四周的墙上空空如也连一幅普通的山水装饰画也未曾见得。 倒是在客厅正中的佛盒上供着一尊一尺多高的菩萨香案上青烟缭绕果蔬齐全自是有人每日照料。 丁原心头不由自主的一酸思忖道:“雪儿昔日在翠霞山上贵为姬大胡子的掌上明珠锦衣玉食百依百顺何时有过眼前这般简朴寒酸的境地?” 他正磋叹间耳中听到静念说道:“丁施主往里请。”却见静念手挑竹帘侧站在门旁等着自己。 九真师太己经先一步走入了里屋。 眼看得玉人近在咫尺丁原的心反而坪坪加剧了跳动。 他舔了舔千的嘴唇透过挑起的竹帘往里望去隐约看见里屋的墙上静静县挂着一柄仙剑正是雪儿往日惯用的雪朱。 丁原双腿犹如铅灌。漫慢迈步走进里屋。 渐渐的渐渐的沉静睡卧在竹榻上的雪儿出现在他的眼帘中而呼吸却不自觉的屏息住。 伊人玉容依旧宛如熟睡了一般只是不知道她是否有梦而那少女。懂。隔的梦中又是否会有自己的身影? 她的玉颊上泛着一层休目惊心的嫣红艳丽如翠霞山暮色中的泣血夕阳象牙雕琢般的琼鼻里轻缓的吐纳着芬芳。 丁原走到床前单膝跪倒蹲下了身子此刻他的脸距离雪儿是如此之近以至于能感受到从她体内徐徐散出的丝丝灼热气息以至于他能清楚的点数雪儿紧闭的眼眸上方那一缕缕修长黝黑的睫毛。 一只玉手从被底下露出了半截丁原情不自禁伸手握住触手却像火炭一样滚烫。他轻轻将雪儿的玉手送回被子里又替她掖了掖被子 喉咙口仿佛堵上了老大一团热乎乎的东西千言万语怎也吐不出一个字。 九真师太与静念默然站立在一旁静静注视着丁原屋子里没有一点动静连彩儿也乖巧的闭起了嘴巴。 丁原深深凝望着竹榻上的玉人她显得这般的静谧安详好像丝毫没有感觉到灵朱仙果火毒所带来的痛苦与折磨。过往曾经加诸于这少女身上的种种打击、忧伤这一刻她己可尽情的遗忘。 无喜也无忧便这么静静的静静的熟睡。感觉不到丁原的到来也感觉不到窗外的莺啼花开。 丁原从袖口里缓缓取出痴情花瓣轻声道:“雪儿我来看你了。我早该来这里了早该告诉你我对你的歉疚与感激。” 他轻轻将花瓣一片片摆放到雪儿的枕畔继续说道:“这是我从院子里捡起的痴情花瓣你看它是否也像极了你?一样的火红娇艳也一样的痴情如海。 “我本想摘下一朵插在你的鬓角好让这花每日都能陪伴着你。可是庵主说一草一木皆为生灵我不能擅自剥夺了它在枝头盛绽的一季。所以我便捡起这些飘落的花瓣想来你在睡梦里也会闻到它沁人的芳香。” 他的声音渐渐有些沙哑全不顾九真师太、静念与彩儿就在身旁旁若无人的继续倾诉道:“雪儿你可知道痴情花虽然飘零了。可等到明年的春天它还会再次开满院落它的生命是如此的顽强执着。 “而你也该当如此吧?己沉睡了将近一年却能否告诉我何时你能醒来十年抑或是百年?” 他的嘴角忽然泛起一缕苦笑低声说道:“我己从屈兄那里得知了真相那么多次消除误会的机会那么多次本该让我醒悟到你用心的机会却让我一次次错过。 “假如我能在云梦大泽里留住你你又怎会为鬼先生所掳又怎会中了灵朱仙果中的火毒!” 彩儿眨眨眼睛如果它有眼泪只怕早己哭成了河低低道:“丁原这也不怪你你别太责备自己了!” 丁原恍若未闻双手j良狠插进头里鸣咽道:“雪儿告诉我有什么法子能让你醒来有什么法子能将该死的火毒从你身体里赶走?就算要我粉身碎骨就算要我万劫不复我也甘之如怡!我欠你的欠安儿的却让我怎样来偿还?” 好似听见了丁原的呼唤姬雪雁的睫毛轻微的盒动了一下。虽然是那么的轻微可落在丁原眼中却不营如山崩海啸。 他的心猛然一震欣喜若狂道:“雪儿你可是听见了?” 可惜雪儿此后便再没了反应毕竟奇迹不是每一回都会生。 木然许久丁原缓缓站起身。 九真师太劝慰道:“丁施主你莫要过于激动。静斋她尽管失去了知觉可也因此不会感受到火毒缠身之苦。 “贫尼曾也想将她救醒过来可又恐血行加反导致毒伤加重同样也担心她陇复意识后无法承受住火毒灼体的折磨。若能找到化解这火毒的方法届时静斋自能否极泰来重获新生。” 丁原的目光半刻也不愿意离开雪儿的面庞沉声道:“有劳庵主连月弹精竭虑医治雪儿了。只是在下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庵主能否准许?” 九真师太道:“丁施主只管说来但凡贫尼力所能及自当鼎力襄助。” 丁原躬身一揖道:“在下想带走雪儿带她访遍天6名川大山医治毒伤还望庵主慈悲成全。” 九真师太古井无波淡淡问道:“丁施主为何突作此想?” 丁原苦涩一笑道:“天6浩荡藏龙卧虎。庵主医术在下绝不敢置疑但未始就再无他人能够想出治愈火毒的办法。 “在下只想带雪儿寻访南海天一阁又或是圣教的第一神医布衣大师再不然如农百草等天6正道的医术国手。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有一线的希望在下便会全力争取绝不放弃!” 九真师太唱叹道:“丁施主痴情着实动天感地奈何这灵朱仙果之毒举世无解。即便当日鬼先生在世亦只能凭借八鼎凝炼之法汲取静斋体内的朱果蓄华却也不敢沾染火毒分毫。除非大罗金仙嫡降凡尘不然任谁也是束手无策。” 丁原炯然闪烁的目光猛然凝视在九真师太的脸上徐徐道:“举世无解?莫非这才是庵主的真心话而先前所言只不过是为了安慰在下的证语?” 九真师太坦然面对丁原的双眼回答道:“丁施主贫尼未打证语。灵朱仙果之毒贫尼解不得恐怕换了旁人也同样无能为力。况且静斋沉病之躯亦不堪万里奔波风寒袭体。一旦病情反覆恐会适得其反。” 丁原沉默半晌牙齿深嵌入唇一丝鲜血从嘴里溢出。 他重重点头嘶哑的声音道:“庵主所虑不无道理雪儿确不宜四下奔波。在下这就离山寻访无论如何也要将安阁主、布衣大师他们请一人计短众人计长说什么也要治愈雪儿!” 九真师太心知无法劝阻丁原为雪儿求医之志不由苦笑叹息道:“阿弥陀佛冤孽冤孽。丁施主你也不必再去南海这世上确有一条能治愈静斋。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一些。” 第九章 换血 丁原眼睛一亮无心计较九真师太先前一再的隐瞒不说欣喜若狂道:“庵主你果真有办法能治愈雪儿?不管是怎样的代价在下都在所不计。” 九真师太注视丁原摇摇头道:“若依贫尼本意实不愿向施主说出这个法子只是贫尼不说以丁施主的神通迟早也能从别处知晓。罢了纸总也包不住火贫尼还是坦诚以告吧。” 丁原抑制住心头激动颤声道:“庵主请说。” 九真师太悠然一叹道:“这个釜底抽薪的法子安阁主、布衣大师等人或许也都晓得但真正的出处仍在灵空庵的《渡世心经》中所载。 “静斋体内的火毒己经与她的精血水乳交融任谁也无能分开更无一物能消除。惟一的办法就是换血!” 丁原一怔问道:“换血?” 九真师太领道:“静斋体内的毒血己不可用因此要有人将她的毒血悉数吸纳另再重新输入新血。而这一吸一补必须同时进行不可中断。 “一旦完成静斋自可重获新生只是那个为她汲毒输血之人却无法可救三五日内必毒身亡。” 静念在旁低低“啊”了一声直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师父始终讳莫如深甚至一再不愿丁原与姬雪雁相见。原来要想救治静斋竟是要让另一个人以命相换! 丁原大舒一口气微笑道:“庵主你是说换血之后那人仍有三五日好活?” 九真师太点头道:“不错行功之时毒血游走全身经脉而不得抗拒心脉亦将深受其蚀无法持久。假如是寻常人连一时半刻也握不过。如修为稍高者最多也只能撑上三五天其后势必不能幸免。” 丁原嘴角逸起一抹淡淡笑容说道:“三五天!足够我做许多事了!” 突听彩儿尖叫道:“这怎么成丁原?你会死的!” 丁原瞥了眼它问道:“彩儿难道你不想小姐醒来么?” 彩儿急道:“可是这也不能让你用性命来换啊?若是小姐醒来知道不晓得会有多伤心?” 丁原道:“只要今日在场的诸位都能守口如瓶雪儿醒来后又怎会知道?” 静念愕然道:“丁施主你当真决定这么做?” 丁原心道:“倘若能够治愈雪儿的毒伤我搭上一条性命又算什么?她为我付出这么多我但凡能有点滴回报才不枉在世为人。” 但这话他也不愿再对旁人多说向静念微微一笑转身朝九真师太抱拳道:“庵主便烦劳你为雪儿换血罢!” 九真师太道:“丁施主你切莫一时冲动毕竟生死之事非同儿戏施主是否要斟酌几日再做决断也为时不晚?” 丁原一笑道:“庵主你看丁某可像是心血来潮的模样?” 九真师太说道:“纵是如此贫尼也有一事要先行告知施主。依照《渡世心经》文字所载换血成功的可能不过十之三四其中缘由不一而足更多的是精爆魂销之局。 “贫尼虽责无旁贷在旁为两位输导护法尽力避免杀身之劫可换血能否成功却也并无把握。” 丁原慨然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多谢庵主提醒即使功败垂成也是命当如此在下岂有埋怨庵主分毫之理?” 九真师太见丁原其志己决无可劝返沉静的面容上忽地浮现起一丝慈和微笑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既有这般的善心义举佛祖有知必会保佑。贫尼定当尽心而为不令施主失望。” 她俯身抱起姬雪雁说道:“丁施主不妨在此稍歇片刻贫尼先作些准备。” 丁原微笑道:“庵主请了在下便在此处恭候就是。” 九真师太与静念告辞出屋丁原望着空荡荡的竹榻怔怔出神。 彩儿聋拉着小脑瓜陪他静默了半晌忽然道:“丁原有一件事情彩儿谁也没说却想告诉你。” 丁原心不在蔫的问道:“彩儿是什么事情?” 彩儿飞到丁原耳朵边神秘兮兮的压低声音道:“我知道杀害云林禅寺无为方丈的真凶是谁。” 丁原一震扭头瞧着彩儿沉声问道:“你怎么可能知道?” 彩儿道:“不光彩儿知道小姐其实也知道。但她答应了无为大师绝不告诉任何人。不过彩儿可没答应不说。” 丁原深吸一口气低声问道:“彩儿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你当真知道是什么人千的?” 彩儿见丁原兀自将信将疑把小脑袋一拨噜气鼓鼓道:“彩儿是说谎的鸟吗?” 丁原道:“好告诉我彩儿到底是谁下毒手杀害了方丈大师?” 彩儿几乎把尖尖的嘴巴凑进了丁原的耳朵里小声说道:“是无为方丈的师叔一坳大师” 丁原情不自禁失声道:“怎么可能?这老和尚怎会修炼成魔教的绝学?” 彩儿惊慌的朝窗外张望半天见院子里空无一人才放下心来道:“嘘-、声点。要让别人知道可是了不得。这事千真万确彩儿若是骗你管教三天没有小虫子吃” 丁原定了定神在竹榻旁的椅子里坐下说道:彩儿你慢慢把经过告诉我。那天你和小姐到底看见了什么?“ 彩儿伶牙俐齿从姬雪雁在云梦大泽中与丁原分手开始说起原原本本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叙迷出来。 丁原悉心聆听渐渐确信无疑。他清楚彩儿终究也不过是只通灵的鹦鹉决计编排不出这般惊心动魄、匪夷所思的故事来。再联想到当日于大泽中所生的种种故事与彩儿的话一一对照竟也严丝合缝。 彩儿说完又道:“丁原这事你日后千万别告诉小姐不然她一定会怪彩儿多嘴多舌。” 丁原点点彩儿的小嘴道:“你放心就算我想说给雪儿听只怕也没那个机会了。” 彩儿想起九真师太所说的三五日之命垂头道:“彩儿该死彩儿不该说这些。” 丁原微笑道:“没关系其实我该多谢你才对。假如不是你告诉我真相阿牛和魔教这个黑锅真不晓得要替那老和尚背到何时。” 他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恨不得能马上将此事告知阿牛与盛年。 一直以来他都在揣摩猜测当日追杀娘亲的四个黑衣人会是什么来历为何能够施展魔教的十六绝学。 现在看来即使并非一坳大师所为但他也绝脱不了干系。 假如无为大师被害的实情能大白天下云林禅寺自没有理由再找阿牛的麻烦。反倒是一坳大师暗修魔教神功以致走火入魔殊为可疑。 如能彻底揭穿这老和尚假仁假义的虚伪面具老道士的仇也算报得大半了。 想到昔日云林禅寺众僧众口砾金指责老道士收容阿牛养虎为患却不料一坳大师自己却暗中修炼魔教绝学这岂不是最大的讽刺?可见老天有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终教这段县案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要是一坳大师知晓他处心积虑埋藏多年的隐秘最后居然是栽在了一只鹦鹉的手里却又会有何等的反应? 不过兹事体大彩儿的话纵然不假他也不能鲁莽行事。毕竟仅靠彩儿的一张嘴巴而没有其他真凭实据想扳倒一坳大师也没那么容易。 看来自己有必要往云林一行暗中再作查探。只是天知道剩下的这三五日光阴是否足够? 正在暗自思忖间门外忽响起轻微的步履声静念回来了。 两人离开竹舍穿过一条碧竹如画的香径曲道前方一座石峰兀立其路终绝。 这座石峰高不过五十余丈宛如一头葡旬沉睡的雄狮形成灵空庵后院的一道天然屏障。在石峰脚下守立着四名灵空庵的中年女尼护卫住一座石洞。 丁原与静念走入洞中数十盏灯台闪烁着柔和光晕将方圆二十余丈的石洞内照得脍脍胧胧半昏半明。 九真师太居中盘膝而坐在她身前伫立着一尊三尺高的铜鼎通体流动着一层淡淡的金色光华。 铜鼎的一左一右分别盘坐着两位容颜苍老的女尼正螟目禅唱却是与九真师太并称“灵空三九”的九玄、九虚师太。 姬雪雁浑身浸泡在一个盛满碧绿浓汁的大缸里头顶冒着奇异的淡青色蒸汽娇躯上到处插着三寸长的金针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在姬雪雁对面有个一模一样的大缸看来当是为丁原准备。 这两缸三人刚好组成一个直径五丈的圆环将铜鼎围绕在核心。 而在外圈凌空飘浮环绕着十六盏天灯洒下一蓬金色光柱笼罩着底下的诸般布置。 在天灯之外更有八位女尼手持钟磐木鱼低颂佛经。在她们身前摆放着三十二尊古朴小巧的香炉炉中佛香紫烟轻燃散出一缕悠然芬芳。 九真师太向丁原合十微笑道:“丁施主劳你久等了。” 丁原还礼道:“在下实在不知为雪儿换血竟要劳动诸位如此大费周章。” 九真师太道:“静斋乃灵空庵弟子贫尼与众位同门尽心解救也是应当。倒是丁施主舍身相救善心可感委实令贫尼钦佩汗颜。” 她接着向丁原介绍道:“贫尼在石洞中布下‘缥缈轮回阵’稍后丁施主入得阵中贫尼与两位师妹即可动‘偷天换日’**借助‘佛心鼎’为媒为静斋与施主换血疗伤。 “其间过程大约需要六个时辰当中断不容出现丝毫的差池。一旦稍有疏忽不仅前功尽弃更可能导致毒血回流佛心鼎崩毁在场之人无一可以幸免。” 丁原道:“在下晓得了请问庵主还有何吩咐?” 九真师太淡淡一笑道:“偷天换日的心法虽复杂深奥瀚如烟海。好在丁施主无须记得那么多以施主的智慧一个时辰内就能有所领悟。但心法一旦动便再无回头之可能丁施主若有意此时回头还来得及。” 丁原微笑道:“我意己决庵主不必再相劝了。却不知换血完成后雪儿多久才会苏醒?” 九真师太回答道:“换血不过是第一步其后贫尼尚需为静斋固本培元拔出依附于体内的余毒大约仍要七日的工夫。” 丁原“哦”了声略感失望道:“这么说在下很可能是看不到雪儿醒来了。” 九真师太默默点头晓得这件事情恐怕也将成为丁原最后的一大遗憾可惜什么安慰也没有用不如缄默。 但丁原很快脸上又浮现起笑容道:“这样也好她不知道我的事便不用伤心了。” 九真师太低低叹息道:“贫尼早年云游天6阅人无数如丁施主这般情深意重者实为百年一见。但愿佛祖保佑丁施主吉人天才目。” 丁原哈哈笑道:“庵主谬赞了。人活一世譬如草木一秋有荣有枯。只求问心无愧光明磊落死又何惧?” 石洞中的众人默默打量丁原脸上都露出赞誉同情之色。 眼见如此一个青年俊彦为了心受的女子。味。厩舍身只剩下三五日的性命每人的心中都不由一声叹息。 九真师太道:“静念你出去吧庵内的俗务就由你暂代为师处理。此后六个时辰要紧守洞口不论生什么事情都不得让外人闯入石洞。” 静念躬身合十应道:“是师父!”她悄然瞥了眼丁原快步退出石洞。 洞口的石门轰然徐徐闭合静念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外。她偷偷抬袖拭去眼角的泪珠仰面瞧去一轮金乌正到中天。 彩儿扑腾着双翅飞到静念身畔迫不及待问道:“静念师父小姐与丁原怎样了?” 静念小声道:“师父与两位师叔马上就要动‘缥缈轮回阵’为两人换血了。” 彩儿愁眉苦脸道:“丁原真的会死吗?庵主那么神通广大一定能想出让他不死的法子来对不对?” 静念回答道:“但愿如此!”只不知是在安慰彩儿还是在安慰自己? 她盘膝在洞外坐下双手捻动佛珠口中轻轻念颂经文虔心为洞内的人祈祷。 日头悠然自东而西徐徐沉落天色不知不觉的暗了下来。 一轮皎洁的明月半弯从烟波浩森的海上升起银色的光华洒散天地缥缈峰上夜风如歌虫唱竹曳。 忽然藏经塔中传出一声清越摘鸣好似钟磐之音转眼响彻空山。一蓬托紫嫣红的光华从楼顶升腾窜起直冲数十丈的高空。 静念双目一睁急忙起身眺望藏经塔的方向。 彩儿大感不解的问道:“静念师父出了什么事?” 静念心头一沉道:“琉璃三界瞳示警有顶尖的人潜入藏经塔。” 她环顾守卫在洞口的四名同门见众人神色间都流露出些许的。凉讶紧张右手己下意识的按在了身后的剑柄上。 静念飞快思忖道:“师父与三位师叔如今都在石洞中为静斋师妹疗伤藏经塔的守卫正是最薄弱的时候。 “这经塔乃本门第一等机密要地珍藏了千年以来无数佛家典籍绝不能出丝毫疏漏。万一对方心怀恶意窃走藏书又或将经塔付之一炬不营是灵空庵的灭顶之灾!” 眼见半空中琉璃三界瞳焕放出的光彩由浅而深敌人正在急逼近楼顶宝库守卫藏经塔的八名灵空庵女弟子居然不能阻拦其片刻静念心中不禁更加焦急。 她的资历虽非灵空庵二代弟子中的最长者但一身佛门修为却堪称翘楚被九真师太许之为自己百年身后的衣钵传人。现九真、九玄、九虚师太皆不能分身她隐然己成灵空庵内第一高手。 当下静念沉声吩咐道:“四位师妹小心把守洞口不管生何事都不得擅离半步更不准任何人踏入石洞!”不等四人回答抽出身后背负的仙剑“忘忧”御风而起直奔藏经塔。 警讯乍现百余己安歇的灵空庵弟子纷纷惊起团团围住了藏经塔。但因无掌门的法旨谁也不敢擅入楼中只得眼巴巴的抬头观望一个个俱都面色凝重之极。 静念在楼前停住身形周围弟子不约而同的叫道:“静念师姐!” 静念匆匆扫视人群口中低喝道:“静闲、静休、静因、静照四位师妹随我入楼追索静观师妹率同九虚师叔门下加强灵空庵内外戒备以防敌人调虎离山声东击西。 “其他弟子封锁藏经塔四周一伺有敌人从内杀出立刻拦截不得纵走!” 众弟子应诺静念一马当先领着同属九真师太门下的四名女尼仗剑步入藏经塔。 这藏经塔分作七层高逾十二丈乃灵空庵中少有的高大建筑。 每一层皆不下数十丈的方圆当中为旋转而上的石阶周围则分布有数目不等的若千间石室以做库房之用。 除第一层外其他六层的库房里皆珍藏着灵空庵历代书籍佛宝。其中又以第七层的藏品最为珍贵名震天6的琉璃三界瞳便被收藏在这一层塔楼里。 敌人显然是从第三层的窗口潜入故此底下两层安然无恙毫无异状。 但刚一上三楼就见楼板上躺着一名女尼背后的仙剑才拔出一半便己遭了来人毒手。 在她胸口印着一只乌黑油亮的掌印分明是一击致命。 静闲失声叫道:“是静愚师姐!” 弯身一探鼻息早就气绝多时。 静念眼眸中异样的光芒一闪低咦道:“竟是魔教的‘百腐百就印’!” 静照讶然道:“什么居然会是魔教中人?” 静因怒道:“好个恶贼下手如此狠辣只可怜静愚师姐她-” 静念快步奔向四楼说道:“现在还不是咱们悲伤流泪的时候先找到凶手要紧。” 静因一醒急忙跟上却仍忍不住回头再看一眼静愚的尸体。在灵空庵二代弟子中静愚的修为虽非出类拔萃但也属中游来人居然仅用一招便结果了她的性命身手之高着实令人膛目。 五人飞步沿梯而上直到六楼时己数着了五具同门的尸体。从静念而下每个人心底都又悲又怒兼之惊骇无比但无论谁都不存畏惧更没想过退缩不前只希望剩下的三位同门师妹能够坚持住。 静念先一步踏上七楼只见惟一的库房大门己被人轰碎门边一名女弟子靠墙而立头顶血肉模糊似是让人活生生以爪力震裂天灵身躯兀自不倒怒目望向楼梯口。 静照悲声叫道:“静严师妹!”合身扑上双手抱住静严的尸身泪水夺眶而出。 静休咬牙道:“幽明折月手!魔教恶人死后当坠入阿鼻地狱万世不得生!” 出家人素来严禁恶口静休这般怒斥自是心中己经恨极。 她仙剑护住身前抢在静念之前闯入库门里面琉璃三界瞳宝光弥漫照得偌大的宝库一片通明。 蓦地眼里一花一团灰色身影风驰电掣撞到。静休赶紧左手一探一收将来人揽入怀中。 她低头一看却是负责镇守宝库的同门师妹静昙嘴角一缕黑血泪泪流淌气若游丝眼见不能成活。 静昙失神的眼睛猛然一亮嘴唇盒动几下己说不出话来只好拼尽全身最后的气力朝里一指。那只右手刚抬到胸口就陡然垂落再无声息。 静休服毗欲裂大声叫道:“师妹-” 可惜静昙己然含恨而逝任她出多大的声音也不可能听得见了。 “砰!”的一响又一道灰色身影结结实实撞在藏经塔的坚硬石壁上距离静休不过七八尺远。 静念飞身扶持住她摇摇欲坠的身躯低声道:“静澄师妹我们来了!” 静澄的眉心一点淡金色的指印熠熠闪烁着凄艳幽光血丝不停从七窍中渗出却浑然不顾身上的伤势用微弱的声音喘息道:“快、快截住他‘圣匣’在、在他手-”话未来得及说完便流然圆寂。 静念强忍悲痛放下静澄的尸身右手擎剑沉声喝道:“何方高人夜闯灵空古刹?小尼静念请施主现身一见!” 藏经塔六楼与七楼俱无窗户楼梯是。准一的通道四周石壁皆有琉璃三界瞳的佛光佑护坚逾金石难以穿凿。 因此来人应该仍在塔内未曾逃逸。 果然屏风后闪出一名黑衣人身材瘦长头上戴着一副面目狰狞的青铜面具幽幽亮着一层妖艳的光晕却只露出了双目透着一股浓浓邪气。 他左手托着一只黑色竹匣大小宛如妇人家常用的饰品盒右手负在背后寒声冷笑道:“几个小尼姑胆色不差居然还敢上来送死。可惜老夫没空陪你们玩。” 静念功聚双眼想透过青铜面具看清对方的真面目孰知面具上竟似覆盖着一层迷离飘忽的青色柔纱犹如云笼雾罩遮掩了他的面容怎么也瞧不真切。 她不由心下一震低喝道:“施主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盗取圣匣?” 第十章 圣匣 黑衣人纵声肆意大笑道:“老夫是谁你还不配知道至于盗取圣匣那不过是受人之托。没想到堂堂三大圣地之一的灵空庵居然徒有虚名号称重地的藏经塔却让老夫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 静照四尼并肩立于静念身后手握仙剑两眼喷火听得黑衣人大放厥词羞辱灵空庵更是义愤填膺怒叱道:“恶贼休得猖狂快放下圣匣束手就擒!” 黑衣人哈哈笑道:“笑话就凭你们这几个小尼姑要想留下老夫再修炼上三五百年才勉强够格!” 静念见对方独自一人闯入藏经塔转眼间连伤八位同门师姐妹几乎都是一招致命毫无拖泥带水其修为之高堪称惊世骇俗只怕惟有本门的三位师长能与之一战。但现在离九真师太等人功德圆满至少还有一个半时辰远水不解近渴只能靠眼下几人设法阻拦了。 大敌当前她反倒镇定了许多扬声道:“结阵!” 静照、静休、静闲、静因步履轻移各踩星位与静念形成一座圆阵刹那将黑衣人围困在正中。 黑衣人傲然屹立毫不在意脸上所戴的青铜面具更让他不露半分表情只呵呵冷笑道:“灵空庵的‘无量佛阵’也算天6奇葩可惜由你们几个小尼姑施展只辱没了佛阵盛名。” 静念等人对他的讥讽充耳不闻抱元守一凝聚佛门小无相真气右手仙剑光芒大盛轻轻摘鸣;左手却是捏作无量佛印一层金色光雾隐隐从阵中蒸腾鼓荡而起在半空徐徐凝铸成一尊金身佛像。 黑衣人口中说的虽是嚣张心里也不敢小觑毕竟眼前五名女尼都是灵空庵二代弟子中的顶尖之人非同等闲何况无量佛阵垂名千载与天一阁的海天剑阵难分轩轻实大意不得。 他圣匣既己到手自不愿久留以免夜长梦多见无量佛阵阵势动不等对方聚敛气势身形一晃冲天而起嘿嘿冷笑道:“小尼姑老夫恕不奉陪了!”竟似要冲破塔顶突围而去。 五尼见状齐声清叱并举仙剑如影随形只比黑衣人的身影慢上一线。半空中那尊金佛突然就仿佛活转过来在静念五尼的佛门法力驱动之下双掌拍出一束耀眼绚烂的光澜当头轰落隐隐竟传来梵唱之音。 黑衣人心头微凛暗道:“这无量佛阵果然有点门道!” 静念手腕一颤剑势走空黑衣人从五人编织成的剑网中如同游鱼一般滑出。一缕阴寒之息却顺着手臂经脉旋即往上猛钻所过之处肢体一阵奇冷麻木。 她陡然一惊低喝道:“灭神十八击快运小无相神功驱毒!”丹田真气奔腾流转涌入右臂将寒毒压制了下去手中的忘忧仙剑也重新恢复原先神光摘鸣飞斩劈向黑衣人左肋。 黑衣人轻咦道:“小尼姑修为不错老夫差点给看走了眼。”右手五指并立如刀拍向仙剑却是魔教十六绝学中的“百腐百就印”。 静念知道对方修为远在自己之上不宜正面硬撼凌空飘飞退出数尺闪开一道空隙。 静闲、静休一左一右却封锁上来双剑分挑黑衣人右腕脉门与掌心。 黑衣人右手刚而柔五指蓦然蜷缩绕圈一转倏忽转化作幽明折月手出手如电稳稳抓住了两人的仙剑。 他嘿然喝道:“撤手!” 一股排山倒海的毒功借着仙剑涌了过去静闲、静休顿时身躯一颤脸上蒙生一层薄薄的绿色寒霜。 但这两人均属佛门高弟自幼清修苦练根基甚为坚实在黑衣人惊涛骇浪似的攻势下却不退缩勉力咬牙抗衡。 黑衣人微觉意外正想运劲震断仙剑背后风声骤起两缕尖锐凌厉的歪风破体侵入。 他头也不用回便知是静照、静因的一对仙剑乘虚而入刺向自己背心。尾难以兼顾下只得右手一压一弹借势横飞心里暗叫了一声可惜。 那尊金佛却乘着这个间隙又接连轰出两道金色狂澜惹得黑衣人杀性大起怒喝道:“老夫先结果了你这蠢物!” 左手竹匣往右袖口里一收嗤嗤连响五指射出十八道纵横交错的绿色光束“啦啦”击在金佛身上。 金佛光影剧烈抖动光芒迅即黯淡反闪现起一蓬雾蒙蒙的绿色荧光不断扭曲消散。 静念低吟佛号左手作“无量佛印”焕放出一道金芒注入佛身。静闲等人不及喘息纷纷以无量佛印回援金佛勉强令其飘浮不散。 黑衣人渐渐焦躁起来暗暗思量道:“没想到这几个小尼姑如此难缠万一等那几个老不死的现身老夫可就有些麻烦了。” 他收起托大之心背后银白色光华冲霄飞腾亮出了随身魔剑口中嘿然低喝剑光如海魔影绰绰压向静念。 他己看出这个女尼是众人之修为也是最高只要能解决了她无量佛阵便失去阵眼等于溃败了一大半。 然而静念身为九真师太的衣钵传人修为于十年前便突破了忘情境界眼光阅历更是不凡。 只一两眼间便看出对方果然有意掩藏身分所施展的剑法光怪6离五花八门却不属天6正魔两道任何一家的成名剑招。 她心如止水默念剑诀忘忧仙剑翻飞回转。 三招剑式里倒有两招乃是虚招正合“两虚一实”的剑意真谛借助着身法变幻阵法呼应将灵空庵的这套“兰芥剑法”施展得精彩纷呈炉火纯青毫不逊色于对方狂风暴雨一般的凶猛杀招。 静休等人见静念从正面钳制着黑衣人于是顺势运转阵形游走外圈不断虚实相加突袭对方侧身好令他顾此失彼不战自乱。 表面看来黑衣人大占上风招招主动压得静念等人不住后退。但对方却像一团柔软而充满弹性的绵絮一般自己一旦大开大阖的猛冲猛打无量佛阵则步步为营朝后退却绝不直樱锋芒令他一身修为无从着落。 可只要攻势稍缓阵形便瞬间收缩回来紧紧缠绕自己不放直如绵里藏针令人好不难受。 偏偏这五尼的修为俱都不俗尤其为的静念调度从容处乱不惊假以时日不难成为第二个九真师太。 却不知为何以前从未听说过她的名头更不晓得如她这般没没无闻的佛门高手灵空庵还有多少? 他有心祭起修炼多年的诸般宝物但这么一来不免泄漏了形迹留下后患。因此他权衡再三非到迫不得己也。准有忍住。 双方你来我往弹指己激战了十多个回合。无意之中黑衣人脚尖一点落在一只朱漆柜上静休、静照双剑跟进凌空劈下。黑衣人身形一转避让开去却见两尼忙不迭的收剑撤身并未追击。 他不由一怔猛然领悟到其中奥妙暗喜道:“老夫差点给忘了放着周围大好的物什不加利用岂不愚蠢至极?” 当下双手一扬拍出两团绿色阴火朝对面的书架轰去。 静因、静闲刚好换位到书架两侧见状也顾不得三七二十一急忙仙剑疾挥挑飞两蓬阴火。 饶是如此两人也惊出一身冷汗哪怕晚上半拍架上珍藏的数套佛门孤本经典就要蒙受无可挽回的损失。 黑衣人哈哈得意一笑不依不饶双掌连番挥舞朝着周围一排排的书架橱柜大砍大杀掌风激荡阴火呼啸存心是要静念等人顾此失彼。 五尼投鼠忌器在黑衣人的调度下左支右拙疲于奔命。她们心知这般被动断不是个办法无奈谁也不忍眼看塔内珍藏的各种典籍宝物毁于一旦只好飞游走塔间竭尽全力拦阻对方神出鬼没的阴火袭击。 无量佛阵渐渐松散半空中的金佛失去五尼照应也烟消云散使黑衣人压力大减稳稳操住胜券。 静因怒不可遏破口骂道:“恶贼卑鄙无耻!” 黑衣人不以为然道:“上兵伐谋小尼姑你要学的东西还多得很。” 静因刚欲还口一簇油绿火芒又从黑衣人指尖弹出射向三丈外的一排橱柜。 她赶忙纵身横挡柜前挥出仙剑“叮”的激飞那簇阴火一阵的气息短促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可这个时候谁也没注意到塔顶横梁上镂刻的一尊雪鹏浮雕双目里缓缓亮起两团银白色的光芒紧接着它全身的羽毛都闪烁起一层银色光辉徐徐从浮雕上飘浮起来幻化成一硕大威武的雪白光鹏。 这雪鹏舒展丈许长的双翼出一记激越的唤鸣嘴中喷射出一束绚丽夺目的七彩虹光宛如一把引自九天的雷刀轰然劈向黑衣人头顶。 黑衣人大吃一凉急忙挥动右手魔剑封架“砰”的流光四溢歪风飞卷直震得他右臂麻脚下不由自主朝后连退两步。 雪鹏双翼飞振庞大的身躯如同一道银白飞电凌空扑向黑衣人鼓荡而起的狂风将库房中的书架橱柜吹得东倒西歪烛火亦齐刷刷的暗灭。 黑衣人左手拍出一缕狂瓤侧身向右闪躲。 哪知雪鹏在空中蓦然扭转化作一道弧光。 黑衣人暗叫一声不好奈何左掌招式己经用老只能勉力撤回右手魔剑闪出千点寒光森森如星在面前筑起一堵光幕。 “嗤-”的一响雪鹏从黑衣人身前翩若惊鸿飞掠而过双爪上赫然牢牢抓着一只竹匣。 再看黑衣人的右臂衣袖碎裂成七八缕布条随风狂舞小臂上更是留下了五道殷红爪痕模样颇是狼狈。 但那雪鹏的背上也挨了黑衣人一记重掌爆出一串凄厉的悲鸣片片雪白的光羽飘落空中好似一场漫天的鹅毛大雪纷纷扬扬。 黑衣人一个不慎为雪鹏偷袭成功己到手的圣匣又得而复失不由得惊怒交集怒喝道:“好孽畜敢暗算老夫!”瘦长的身形恰似一头苍鹰腾空飞起魔剑锋寒骇悍斩向雪鹏脖颈。 那边的静念等人却是惊喜莫名五柄仙剑同时激鸣重新动无量佛阵硬生生将黑衣人石破天惊的一剑合力拦截。 雪鹏傲然雄踞在塔顶横梁上似乎也察觉到了对方的厉害抬头又是一声清越嗅鸣。但见它周身浮起一蓬柔和的乳白色光澜潮水般转瞬充盈了整个库房直盖过琉璃三界瞳绽放出的七色宝光。 四周石壁上以油彩描绘的三十六尊沙门尊者一一复活从画中走出一时禅唱四起绚光大盛祥云瑞霞缭绕飘动充满了祥和庄严之气简直让人以为自己置身于西方极乐仙境中。 静念神摇心驰低声喃喃道:“南无佛境原来这就是南无佛境!” 她曾经听九真师太说起缥缈峰灵空庵乃天6佛门第一圣地庵内蕴藏有一“南无佛境”的无上法阵以降魔卫道澄清寰宇。 只是千年来灵空庵洁身自律克行低调极少有与人结怨更不曾遭遇过血光浩劫故而南无佛境始终未得动渐渐不为外人所知。任是黑衣人横行无忌眼高于顶此刻也禁不住为之心惊。 他只感到周围蒸腾环绕的祥和气息正在不断消融自己体内所散出的庞大魔气。那一声声悠扬飘渺的禅唱如同春阳和风更令他心头 积聚的杀意迅减弱幻灭。要是再这么下去不必眼前几个小尼姑动手自己就会完全的迷失沉沦。 他终究是天6顶尖的魔道高手百多年深厚的魔功修为岂是南无佛境片刻所能化解。千钧关头黑衣人猛出一阵激狂啸音堪堪抵住弥漫于耳的禅唱心头立时一定。 他不敢再作丝毫的耽搁提聚丹田雄浑魔气左手卡捏剑诀魔剑铮铮摘鸣光华暴涨全身衣衫猎猎鼓荡腾起一团森寒光气。 静闲见状低叱道:“恶贼休走!”仙剑挑出直刺过去。 黑衣人嘿然喝道:“咄!”身剑合一幻起一束银浪向石壁冲去。“轰”的震开一个数尺方圆的豁口破围而逸。 静念赶到洞口放眼望去那一束银芒风驰电掣势不可挡弹指突破塔外同门的围堵朝着海上飞逃遁眼见是追不上了。 静照站在静念身后一跺脚道:“可惜没能将这恶贼留下!” 静念徐徐道:“他施展的是魔门御剑之术大鹏明王与三十六位沙门尊者投鼠忌器。准恐硬撼之下毁坏了塔内藏经只有姑且放他逃脱。 “此人当机立断行事千净利落确是厉害。假如他心有不甘再迟疑一会儿待南无佛境全面动今夜便休想从藏经楼脱身了。” 塔顶的雪鹏唤鸣两声似乎是在认同静念所言。 静因恨恨道:“这恶贼害死了我们八位师姐妹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静闲苦笑道:“可他到底是何来历我们到现在还没弄明白。若是三位师长在此就好了那恶贼纵是插翅也难飞出灵空庵。” 静休哼道:“那还用问吗定然是魔教的余孽。” 静念摇头道:“我不明白的是为何他突围时所用的御剑术竟然颇似北地冰宫的冰魄寒光诀?” 静因疑感道:“难道说会是冰宫的高手?但他怎么可能会魔教的十六绝学?” 静照道:“魔教与冰宫同属魔道翘楚双方私下联手互换绝技也是有的。” 她说完后自己想想也觉得道理上大大的不通。莫说魔教与冰宫素无往来各家的绝学更是断不容外泄绝无互换的先例。 静闲道:“好在圣匣没有被这恶贼抢走不然咱们可真不知该如何向庵主交代了。” 五女同时一醒急忙回头就见那只竹匣静静的摆放在楼面中央先前漫天的幻象奇景却都骤然消失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再看那羽雪鹏与沙门三十六尊者早己各归原位。假如不是刚才亲眼所见有谁能够相信塔顶横梁上栩栩如生的大鹏浮雕和四周石壁上的彩绘图画居然会蕴藏着如此惊人的法力? 静闲弯身珍重的捧起竹匣轻轻用手抚模感慨道:“真不晓得这圣匣中装的是什么东西竟会引来黑衣人的窥觑?” 静念等人连忙合十躬身道:“庵主!” 九真师太神色凝重缓步走入宝库九虚、九玄与丁原默然随在她身后。 就在半刻之前偷天换日**功德圆满将丁原与姬雪雁体内的鲜血成功置换。但众人甫一出关便闻此噩耗都顾不上片刻的歇息匆匆赶至。 可惜终究仍是慢了半步。 静念双膝跪倒低声道:“师父弟子无能令诸位师妹殉难更未能留下盗宝之人。” 九真师太伸手虚抬一股柔和的无形真气徐徐托起静念。 她轻声口胃叹道:“事情的经过为师己知道了。静念你们都己尽力了。” 静闲手捧竹匣走到九真师太跟前叫道:“师父-”眼中泪光闪动悲痛不己。 九真师太接过竹匣轻轻抚去匣上一点灰尘道:“天6浩劫终将来临。为了它今夜灵空庵己有八名弟子舍去性命。但只要圣匣之秘一日不能揭晓灵空庵即便玉石俱焚也要誓死维护绝不能让它落入奸侵之手。” 众人齐声慨然应道:“是庵主!” 九玄师太淡淡道:“庵主贫尼明日便离山前往天6查探这黑衣人的来历。” 九真师太领道:“九玄师妹黑衣人虽然精通魔教十六绝学却未必便是受魔教指使。你要多方查证切勿先入为主。” 九玄师太合十道:“贫尼省得庵主请放心。” 丁原站在一旁默默无语心中暗道:“假如不是为了替雪儿治愈火毒令灵空庵三位师太同时闭关那些守护藏经塔的女弟子未必就会被黑衣人轻易杀害。说起来此事我也难辞其咎。 “更何况这黑衣人居然也精通魔教十六绝学来历大是可疑。我回返天6后也要暗中好生察访一番说什么也不能让灵空庵的八位女弟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但一想到自己最多只剩下五天可活只恐怕时不我子了。 丁原忍不住心头一紧怅然抬头望向藏经塔外的那轮半弯明月。 夜空里一片宁静祥和云淡风轻如此的良辰美景他却最多只能再看到四回。 娘亲的失忆老道士的遗愿雪儿的毒伤玉儿的南海之约还有一坳大师的真面目、魔教十六绝技外传的悬案那么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做可时间留给自己的时间却不多了。 他并没有一丝后悔假如光阴回转可令自己重新进择他一样会义无反顾做出同样的决定。 只要雪儿能康复能重新睁开那双明媚的双眸即使让自己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无怨无尤。 只是老天爷若能再多给自己数十日的寿命让他能将那些未尽的遗憾一一完成他或可走得更加坦然。 可惜天若有情天亦老。 他再见不着雪儿醒来后的模样更再不能听见她银铃般悦耳动听的笑声。 然而那又怎样呢? 雪儿美好明艳的风姿早己深深铭刻在自己心底最深处纵是千年万年纵是黄泉路远关山茫茫也永远永远不会淡忘。 曾有过绚烂如花的一瞬曾有过缠绵快乐的刹那其实己经足够。 他的嘴角不禁悄然飘出一丝淡淡的微笑看似飞逸却蕴藏决绝仿佛耳边又能听到雪儿苏醒后轻轻唱起的那歌谣。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飞逝他甚至感觉自己的生命也随风在一点一滴的飘散- 第一章 澄清 暮色低垂云林晚钟声声悠扬飘荡在青山空谷间。天边的残阳渐渐褪淡一轮淡金钩月从山後冉冉升起移转枝头。 阿牛抬起头宏伟肃穆的千年古刹已近在咫尺巍峨伫立於雄伟的山颠。 这是自己有生以来第二次来到云林禅寺上一回陪伴在身旁的有师父、有众多的同门长辈与师兄、师弟。 然而就是那一夜他做了这辈子最难以忘怀的一场噩梦从一个默默无声的普通翠霞派二代弟子一下子变成了全天6正道必欲除之而後快的魔教馀孽。 而今重临恍若隔世。 虽然他已是统领魔教的教主麾下四大护法四坛九旗的数百教中精英云集叱吒风云威震九州。只是逝者如斯夫该会生的终究逃不过。已经逝去的人与事终究无法回头。 此刻已是倦鸟归巢之时云林禅寺的山门紧闭白天在门前迎送香客的僧众也回转寺中。阿牛在云林禅寺外立了半晌除了晚风拂过林中松涛入耳外竟是无人搭理。 突听殿青堂冷笑道:“哼这些和尚好大的臭架子明明知道少教主与咱们就在寺外却偏偏装作不知道。” 风雪崖笑道:“殿四弟咱们不请自来事先并未知会云林禅寺。那些和尚摸不准少教主来意自然不敢轻举妄动。嘿嘿你当他们不害怕圣教突然杀上门来清算云梦一战的血仇麽?” 殿青堂道:“若果真如此又怎会只有咱们三人前来?云林禅寺的这些和尚忒的胆小可笑。” 风雪崖道:“少教主看这情形云林禅寺不欢迎咱们呢!” 殿青堂迈步走向山门前的台阶故意大声嚷道:“这些秃驴装聋作哑存心不给少教主和咱们兄弟的面子。待老子轰开山门看看无涯这缩头乌龟能忍到什麽时候?” 阿牛道:“殿四叔不要如此。云林禅寺对圣教心存戒备也是人之常情何况咱们此次拜访云林是为了解释这段日子生的蹊跷悬案澄清误会。要是话还没说就先轰了人家的山门可就不好了。” 殿青堂收步呵呵一笑道:“少教主放心老子只是见这些和尚故意端起臭架子才想吓唬吓唬这些缩头乌龟不会真去砸碎那两扇破门。” 阿牛听他在人家山门前肆无忌惮的张口闭口“秃驴”、“缩头乌龟”声音传出去老远只怕半座云林禅寺的人都能听见禁不住暗自一声苦笑。 说起来也怪不得殿青堂这般的出言不逊毕竟魔教与云林禅寺两家的恩怨纠葛由来已久岂是短时间里三言两语能够化解得了的? 此次若不是自己执意坚持登门拜访风雪崖与殿青堂等人哪里会有这麽好的兴致陪著他踏上云林半步? 不过云林禅寺上千僧众的涵养功夫委实厉害殿青堂在山门外叫骂了半天居然还是不见有一个人出门回应。 阿牛想了想深吸一口气丹田内真元流转化作一股浩然罡风徐徐唱喏道:“晚辈圣教教主羽罗仁偕本教风、殿两位护法前来拜访求见贵寺无涯方丈。” 他的嗓音也不算高可话音未落四周的崇山峻岭里已激荡起隆隆回响令寺内众僧想扮聋子也做不到。 风雪崖与殿青堂悄然对望一眼均察觉到对方目光里的惊讶欣慰之色暗暗寻思道:“少教主自从开始参悟天道下卷修为当真一日千里。单他这声举重若轻的唱喏已盖过教中所有的兄弟。异日蓬莱仙会上圣教重光可期可盼矣!” 阿牛的回音久久回荡足过了半盏茶的工夫才缓缓停止。山门霍然大开十六名身著黄色僧袍的云林弟子鱼贯而出分列两侧。无涯大师居中行出身後一排白眉白须的“无”字辈高僧犹如众星拱月。 殿青堂心底微微一笑瞧对方的阵仗至少出动了包括方丈在内的九位云林禅寺“无”字辈高僧给圣教的面子不可谓不大。 当然一旦话不投机在寺外动起手来这些和尚单挑不成也可群殴不必担心山门再让人轰得稀里哗啦了。 无涯方丈抬步走下石阶双手合十执礼道:“阿弥陀佛贫僧未知羽少教主与两位护法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诸位施主海涵。” 阿牛还礼道:“方丈大师有礼了晚辈与风、殿两位护法不告而至唐突叨扰之处尚请方丈见谅。” 无涯大师暗地里察言观色见风雪崖脸上似笑非笑殿青堂却用眼睛瞥著云林禅寺的僧众两人只冷冷守卫在阿牛身後就当没看见自己出现一样阿牛则是和颜悦色礼数甚恭三人倒不像要登门兹事的样子。 倘若果真如此自己这面出动了九大高僧又备下诸般布置未免太小题大做了点。 不过魔教之人行事一贯令人难以预料说不准背後就掩藏著什麽阴谋诡计小心一些也总是好的。 他淡淡一笑问道:“羽少教主言重了却不知施主与两位护法突然驾临敝寺有何见教?” 阿牛坦言道:“晚辈前些日子从南荒回返却听教中兄弟说起近日各大名门正派的弟子多遭人暗袭刺杀死伤数十人。而死者的身上所受致命之伤皆为本教十六绝技中的功夫。 “外界纷纷传说此举是圣教向七大剑派寻仇报复暗中所为。晚辈自知本教兄弟绝不曾做过这等凶案因此特地前来贵寺以求澄清。” 无涯大师身後的一名老僧眉毛一耸沉声道:“羽少教主好汉做事好汉当。各大剑派的弟子惨死於贵教屠刀之下已是路人皆知之事实。施主今日之举恐怕有些欲盖弥彰直教天下人耻笑。” 风雪崖冷冷道:“无痛大师老夫看在贵寺也有几位二代弟子不幸惨死的分上不与阁下计较适才的无理之言。 “羽少教主此来是为解释误会以免本教不明不白替人背了黑锅可不是来吵架动手的。” 无痛大师沉声道:“风施主贫僧同样也不欲与贵教擅起冲突。可若是有人得寸进尺一再的肆意妄为敝寺也绝不惧怕!” 阿牛摇头道:“大师误会了假如那些惨案确实是本教所为晚辈自当向诸位负荆请罪。只是据晚辈所知包括贵寺在内的数十位正道弟子的确不是本教兄弟下的毒手。” 无观大师道:“羽少教主宅心仁厚奈何君子易欺贵教有人背著施主私下行事只怕少教主也无从知晓。” 殿青堂冷笑道:“大师所指的小人就是咱们兄弟吧?嘿嘿实不相瞒老子对云林禅寺和七大剑派早看不顺眼要不是少教主一再严令不得生事如今天6哪得眼下的消停? “不过我圣教行事一向光明磊落即便要寻仇报复也不屑於这般藏头露尾的小打小闹。诸位信与不信悉听尊便。” 无涯大师皱眉道:“殿施主不要大动肝火。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凶案果非贵教所为也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风雪崖拊掌道:“方丈说得好但少教主与咱们兄弟在寺外站立良久也不见有人将咱们请进寺去喝上一口香茶。云林禅寺号称天6正道之牛耳这样的做派未免显得小家子气了点。” 无涯大师暗暗一惊思量道:“这些魔头好大的胆量竟然敢以区区三人之数求入寺内。若不是问心无愧不欲生事便是狂妄不羁全不将敝寺放在眼里。” 当下他微微含笑道:“风施主说得是贫僧只顾说话有失礼数了。羽少教主两位护法里边请!” 阿牛抱拳道:“多谢方丈!” 阿牛迈步先行风雪崖和殿青堂一左一右旁若无人的随在他身後在云林众僧的簇拥下入得寺内。 众人在待客居里分宾主落座自有小沙弥奉上香茶素点。除了九位无字辈高僧其馀僧众都留在了厅外守护外松内紧静观其变。 无涯大师问道:“羽少教主既然此次是专为澄清事实而来想来施主已有凭证?又或者贵教已经查到真正的凶手?” 阿牛摇摇头照实说道:“这些都还没有。” 无痛大师哼道:“无凭无证?莫非羽少教主只凭一张嘴就想让敝寺相信贵教与凶案毫无关系?” 殿青堂两眼一翻毫不示弱道:“这倒奇怪了老子没做就是没做难不成还要事先捣鼓出什麽证据来?我倒想请问贵寺诸位大师众口铄金指责本教犯下凶案又拿得出什麽证据来?” 无痛大师怒声道:“那些弟子都是惨死在魔教十六绝技之下这难道不是铁证?而且凡是遇袭弟子无一活口手段之残忍毒辣环顾天6除了贵教还会有谁?” 殿青堂哈哈一笑道:“狗屁铁证请问在座有谁亲眼见著圣教之人以十六绝技暗杀正道弟子了?仅凭所谓的验伤臆断就可以在这里指手画脚麽?” 无涯方丈说道:“殿施主就算贫僧相信阁下所言却不知该如何解释那些死者身上的伤痕光凭你我口舌恐怕难教天下人信服。” 风雪崖不紧不慢道:“按照诸位大师的意思假如有人死在贵寺的九大绝技之下那麽幕後凶手也必然无疑是云林禅寺的高僧了?” 无观大师道:“风施主你这样说未免有些胡搅蛮缠了。” 风雪崖嘿道:“奇怪要是有人死於本教十六绝技之下真凶必定是我教中兄弟。可假如那人死在了贵寺九大绝技手中就变成老夫胡搅蛮缠。 “少教主我看咱们实是在对牛弹琴无理可辩反正人家已经认定就是本教在行凶犯案。” 论言辞辩驳无观大师焉是风雪崖的对手?被他几句话呛得满脸通红半天说不出话只得低声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涯方丈道:“风施主事实上而今死者身上所留的尽皆贵教魔功而非敝寺的九大绝技。” 阿牛道:“方丈大师风护法并无恶意。晚辈以为诸位遇害弟子惨死於圣教十六绝技之下虽是事实可未必除了本教的高手之外天6九州便再无旁人暗中修炼得这等神功。说不定有人在幕後有意栽赃陷害好挑起正道各派与圣教的纷争从而浑水摸鱼获取好处。” 无痛大师冷笑道:“羽少教主大智若愚一句话就将贵教的嫌疑推得乾乾净净。要照施主这麽说来那麽敝寺前任的方丈无为师兄也不是贵教所害的了?” 殿青堂嘿嘿笑道:“无痛大师这次算你说对了。无为大师虽然有些迂腐顽固但为人不错本教杀他做甚?我劝诸位不妨好好查探一下寺内难保是有谁想做方丈想疯了才假借本教名义暗下毒手!” 无涯方丈闻言一阵的尴尬。殿青堂这麽说那他岂不成了最有嫌疑之人? 素来与无涯方丈交好的无方大师忍不住怒声喝道:“殿施主阁下也太过放肆了!诸位登门拜访本寺方丈师兄非但没有计较无为师兄的血案反倒是对羽少教主和两位执之以礼好言相交。可施主却刻意挑拨离间含沙射影究竟居心何在?” 殿青堂桀骜肆意惯了哪会被无方大师吓住?他刚要张口讥讽对方却听阿牛低声道:“殿四叔咱们是来论理呈情的不要和诸位大师吵翻了。不然只会让真凶在暗处偷偷笑话大夥儿。” 殿青堂转念一想:“不错老子再和他们争下去这些和尚脸上多半就要挂不住了。一旦动起手来咱们虽说不怕可事情便再无周转馀地这黑锅可就背定了。 “哼不知是哪个兔崽子在暗地里兴风作浪嫁祸本教要是让老子查出来非得要他先褪了三层狼皮後悔这辈子投胎做人!” 阿牛见殿青堂硬生生忍住没再出言顶撞无方大师於是冲他微微一笑以示抚慰接著说道:“无涯方丈诸位大师晚辈设身处地也能体会大夥儿的悲愤之情。不过晚辈敢对天起誓包括无为大师之死在内的这些凶案绝对不是本教所为。 “近些日子除了风护法等人曾随晚辈南荒一行之外本教的高手都没有离开云梦大泽的总坛。外面所生的事情确实与圣教无关。” 无涯大师也不愿就此与阿牛等人翻脸口气缓和道:“羽少教主贫僧非是不信可说到底如果贵教拿不出确凿证据敝寺与正道各大剑派也无法坐视门下弟子屡屡遭袭惨死。只恐怕不久之後天6又将有一场浩劫。” 风雪崖三人来前就早已探知七大剑派暗中秣马厉兵准备近日二入云梦与魔教清算。也正为此阿牛才力排众议率著风、殿二人单刀赴会拜访云林。 毕竟圣教元气未复实不宜再与正道生一场血战。况且就这麽莫名其妙的打起来委实过於冤枉了点。 当下风雪崖徐徐道:“方丈大师你该当知道羽少教主出身紫竹轩门下翠霞派於他堪称有养育再造之恩可这回遇害的弟子中也有翠霞派的人在内。难道说羽少教主竟会丧心病狂到恩将仇报连自己出身的师门也不放过麽?” 无痛大师冷冷道:“魔教众人行事素来偏激羽少教主近墨者黑忘恩负义以怨报德也不足为奇。” 阿牛急忙道:“晚辈再不济也不可能做出这样天理不容之事。方丈大师假如本教当真要报复兹事今日晚辈与教中两位护法岂会亲自登门解释?” 无涯方丈苦笑道:“说起言辞便给我等出家人著实不是诸位的对手。然而公道自在人心善恶到头也终有业报。 “羽少教主风施主殿施主三位的来意贫僧已经明了但此事再争执下去也没有多大意义。时日已晚敝寺乃空门净地也不宜挽留诸位夜宿还请见谅。” 阿牛明白对方的话听上去颇为客气其实是在给自己下逐客令了。 他挠挠脑袋苦笑道:“晚辈知道只要咱们出了云林等不了几日云梦大泽中必将又是一场恶战。到时候不晓得又有多少人会因这不明祸端而无辜惨死。” 无涯方丈面色古井无波说道:“羽少教主多虑了情势未必就会糟糕到这般地步。倘使贵教确非真凶各大正道门派断不会妄自臆断擅起干戈。” 风雪崖瞧出无涯方丈是在言不由衷的敷衍而已当下长身而起说道:“少教主既然如此多说无益咱们不必在这儿白费口舌了。” 阿牛摇摇头目光注视无涯方丈说道:“方丈大师再过些时日便是蓬莱仙会了。晚辈有个不请之请望贵寺与正道各派能宽限晚辈几日千万不要妄起刀兵待到仙会之上本教定然会给诸位一个交代。” 无涯大师怔了怔苦笑道:“羽少教主贫僧抱歉得很。这件事情恐怕贫僧与云林禅寺都作不了主。况且要是贫僧答应下来其後各派弟子仍有人不断死伤贫僧却如何向同道交代?” 阿牛叹了口气道:“方丈大师晚辈只是觉得假如正道各派与本教保持克制能够查清真相无论如何也好过云梦大泽血流成河双方仇怨越织越密。” 无痛大师道:“羽少教主说得好听可万一到了仙会之上贵教仍找不到所谓的真凶又或拿不出真凭实据又当如何?” 阿牛毫不犹豫道:“要真是这样晚辈就自缚双手向贵寺与各大受害门派的师长谢罪杀剐存留任由诸位处置!” 风雪崖与殿青堂大吃一惊双双叫道:“少教主万万不可!” 阿牛摇头道:“风大叔殿四叔若非这样我怕再无他法取信方丈大师与在座诸位高僧一场血战势在难免。为了争取时间查清凶手还本教一个清白阿牛这麽做值得!” 风雪崖劝道:“可是少教主那真凶虽屡屡犯案但处心积虑之下并未泄漏半点蛛丝马迹。区区数日本教又焉能查个水落石出?一旦仙会临近悬案仍无进展却如何是好?” 殿青堂也急道:“风大哥所言极是少教主万万不可冒这个险。大不了咱们就跟七大剑派大开大阖再干上一场未必就会输给他们!” 阿牛道:“风大叔殿四叔我已经决定这麽做了。只要有一线的机会说什麽也不能让七大剑派与本教战祸重开纵是牺牲了阿牛一个人也是值得。” 殿青堂一跺脚道:“怎会值得?少教主万金之体就算它七大剑派拿一千一万条性命来抵也远远不够!” 阿牛心知风雪崖与殿青堂乃是由衷维护自己虽然说话未必好听甚至有可能引起云林众僧反感但依然微笑道:“殿四叔你的担心阿牛明白。不过我既然是圣教教主这件事上就请大夥儿听我的吧。” 殿青堂还想再说耳中忽听到风雪崖的传音入秘道:“四弟莫要再和少教主争辩。他这麽做是为了避免本教再遭劫难无奈而为之。你我兄弟既甘愿奉他为圣教之主也要尊重少教主的抉择。” 殿青堂同样以传音入秘道:“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少教主为众兄弟轻易就把自己交了出去要是真有什麽三长两短咱们有何面目再见九泉之下的羽教主?” 风雪崖沉声道:“我们一回总坛便动所有力量查寻真凶。万一无法寻著异日蓬莱仙会上以你我兄弟代少教主一死也算对得起忠义二字!” 殿青堂沉重的点点头扬声道:“也罢风大哥就按少教主所言。” 阿牛哪知风雪崖已和殿青堂暗中互通站起身朝无涯方丈一礼道:“方丈大师请您与在座诸位高僧多多成全晚辈定会给大夥儿一个交代。” 无涯大师见阿牛眼中坚定坦然之色略一踌躇双掌合十道:“善哉善哉贫僧便擅作主张答应下羽少教主所请。 “六大剑派处贫僧当传书呈情不过是否均能如羽少教主所愿非贫僧现下所能保证的。” 阿牛一喜呵呵笑道:“多谢大师!晚辈这就告辞了。” 无涯大师含笑道:“贫僧尚有事在身恕不远送便劳无观、无方诸位师兄代贫僧送上羽少教主一程。” 阿牛道:“方丈大师不必客气晚辈自行下山就是。” 无观大师站起身来说道:“羽少教主天色已晚还是容贫僧送上一送吧。” 风雪崖心知肚明这些老和尚若不亲眼看见一行三人实实在在离开云林怕觉也睡不安稳於是拱手道:“有劳无观大师了。” 当下众人依次行出待客居无涯方丈在门外与阿牛合十作别。 第二章 入伏 客厅中人群散去静了下来从靠墙的一尊大肚金尊佛背後飘然绕出一道身影这人出了藏身之处并不停留转眼间已如一道清风般飘上大殿屋脊伏下身来。 此刻屋外天色已经全黑茫茫夜风里只有几处风灯闪烁檐上之人远远见著无涯大师带著两名弟子往後山快步行去三人的身影在夜色中已淡成模糊的灰色立刻隐蔽身形一路暗随而去。 约莫两盏茶的工夫无涯大师行到菩提岩下。在苍松翠柏环绕里山岩脚下渐渐随著众人脚步的走近现出一株参天的菩提神树。 树下一名老僧身披描金大红袈裟双足盘起正阖目冥思。他听得远处步履声渐近依旧纹丝不动的背靠树干盘坐。 在菩提树周围清涧徐淌月照松间夜晚淡淡的雾气弥漫飘荡到处虫鸣声声风吹叶摇无比的静谧清幽却极似缥缈峰上的景象。 无涯大师到得近前双手合十躬身道:“阿弥陀佛弟子无涯拜见师叔。” 一恸大师微微睁开一线眼睛打里面射出绽然精光低声道:“无涯师侄今日怎有空来後山探望老衲?” 无涯大师恭声道:“刚才魔教教主羽罗仁率麾下两大护法拜访本寺弟子特来向师叔禀报。” 一恸大师微笑道:“羽罗仁他们接近山门之时老衲已经觉察。不过他们身上不带丝毫杀气显然并非来本寺兹事动武的老衲也就懒得再继续追踪。怎麽你可是遇到极难处理的事情了?” 无涯大师颔道:“正是如此有一件事情已困扰弟子良久百思不得其解。今日羽少教主登临本寺却更加深了弟子心中的疑惑。” 一恸大师道:“无涯师侄你不妨坐下说来。老衲痴长几岁或可为你解惑。” 无涯大师低声应道:“是师叔。” 他在一恸大师对面也盘膝坐地先娓娓将方才的事情经过滴水不漏的悉数道来最後道:“弟子不知这样答应了羽罗仁是否妥当只是觉得他的言谈举止以及双目里的神情绝非惺惺作态包藏祸心。” 一恸大师静静听完沉吟道:“魔教之人向来擅长阴谋诡计。倘若羽罗仁、风雪崖等人存心欺诈如我等这些出家之人又怎能看出破绽? “不过既然你已经答应下来自该一言九鼎不能反悔。这些日子便约束寺内众僧非有要事不得外出就是了。” 无涯大师道:“多谢师叔体谅。只是近日天6正道各派都被此事闹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暗地里都已尽遣门中高手四处追查以盼能找出凶案主使。敝寺既为天6正道泰斗倘若全无动作未免会令同道中人不满。” 一恸大师微笑道:“你可知其他门派的掌门耆宿是如何看待此事?” 无涯大师回答道:“据贫僧所知各派多半都怀疑这些凶案乃魔教所为意在报复年前六大剑派围攻云梦大泽之仇因而有意正道七大剑派再次联手向魔教讨还公道。” 一恸大师轻哼道:“魔教已经死灰复燃如今想要再灭了它怕没那麽容易。” 无涯大师道:“但弟子也在怀疑究竟眼下的凶案甚至包括无为师兄之死是否真是魔教众魔头所为。 “倘若果真如此羽少教主又何必屡次寻求与敝寺的和解以至於不惜立下誓言只为双方免生刀兵之祸?” 一恸大师意味深长的盯著无涯方丈道:“怎麽难道无涯师侄你也受了羽罗仁看似忠厚的外表蛊惑竟对他产生同情信任之意? “要知道这些魔头哪个不是狡诈善变之辈他如今亲临本寺看似诚恳但你能保证这背後没有隐藏更大的阴谋?” 无涯大师一怔道:“弟子愚笨尚请师叔指点迷津。” 一恸大师道:“老衲其实也猜不透羽罗仁此举的用意或许这是他的缓兵之计。又或许是他约束教众不力如今闯下大祸他见七大剑派动了众怒心里生出畏惧只得前来讨饶。总之魔教中人绝不可信也绝不可同情。” 无涯大师道:“师叔弟子始终感觉羽少教主其意甚诚不似您所说的那样暗藏祸心意图不轨。” 一恸大师双目猛地一睁低声喝道:“无涯师侄你可是忘了一心师兄昔年对你的谆谆教诲? “正魔两道势同水火千古不变。你身为我云林禅寺掌门若不能执著佛心心中生出魔障本寺千年基业只怕毁在你手!” 无涯大师一凛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赶紧垂道:“师叔教训的极是弟子定当谨记绝不容魔教的诡计得逞。” 一恸大师语音转柔道:“老衲何曾想教训於你?可自古以来正道中人有谁会自甘堕入魔道?即使如淡言真人那般未始不是受了羽翼浓等人的蛊惑意志稍一不坚从此万劫不复。 “无涯师侄你要牢记自己身上的重任万万不可为了魔教妖孽表面的假仁假义所欺骗。” 无涯大师心头稍松说道:“弟子明白了多谢师叔指点。” 一恸大师摆摆手道:“无涯师侄你先回去吧。老衲预感一场天6浩劫已经不远。这些日子寺内还须加紧防范戒备更要约束众僧莫要外出生事。” 无涯大师起身道:“是弟子谨遵师叔法旨这便回寺安排。”他向一恸大师再合十一礼率著两名弟子走下菩提岩。 一恸合目又陷入冥思之中尾随无涯大师而来的人此刻屏息敛形藏在山石後两人都犹如泥塑般动也不动似乎与夜色融为了一体。 整整两个时辰後眼看明月渐渐上了中天一恸大师忽然从树下起身朝菩提岩上踯躅行去。 须臾出了十馀里地前方出现一片乱石林立的旷野月色照耀下森森巨石宛如一只只匍匐栖息的猛兽酣睡正浓。 黑影掩身在一块巨石之後见这高冈四周静谧僻远已是云林禅寺後山深处。 莫说这般的夜深时分即便是白日里也未必会有僧侣路人自此经过不禁心中冷笑道:“这老和尚倒也会挑地方有这麽多巨石遮掩可说万无一失。难怪二十馀年来除了无为方丈外再没有其他人能撞破。” 忽然一恸大师身形疾止犀利炯然的目光像穿透了他掩身的巨石冷冷一声长笑道:“丁原你中计了!”身形一飘闪身掩到一方巨石之後立刻不见踪影。 黑影暗叫一声“糟糕”长身而起月光映照下正显出丁原的褚衣竹剑。 原来丁原今日暗中潜入云林是希望能找到一恸静修的地方。若能搜出三本《天魔令》来那就更妙不过了。 可惜他几乎将整座云林禅寺搜了个底朝天也未能现一恸大师的踪迹。 正在丁原渐生焦躁之际寺外响起殿青堂的叫骂声和阿牛的唱喏声就见云林众僧向外涌出再後来就是无涯方丈引著阿牛朝待客居走去。 丁原隐身金佛後听到了双方的整个谈话不由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受到擅长魔教十六绝技神秘人物袭击的不仅仅是灵空庵一家天6正道各大门派皆未能幸免。 这笔血仇自然又记在了魔教头上一场向魔教复仇的恶战眼见又要开打。 阿牛万般无奈下向无涯方丈立下誓言要在蓬莱仙会开幕前抓出真凶还魔教一个清白这才稍稍缓和了双方剑拔弩张的局势。 丁原深知捉贼拿赃若没有确凿证据自己猛一跳将出来指责一恸大师这等天6正道如万家生佛一般的人那就如飞蛾扑火往热油锅里泼水一般。 白白的打草惊蛇不用说祸及自身也不算什麽可揭露真相帮助阿牛为魔教清名正身便成痴心妄想。 待阿牛三人离开云林丁原见无涯方丈匆匆往後山而去立时醒悟到自己著实笨到家了。 想那一恸老和尚既在背地里修炼魔教功夫自然要先设法掩人耳目岂会堂而皇之的留在寺中?自己若早能想到也不必浪费那麽多宝贵的时间了。 丁原跟在一恸身後深入菩提岩後山他晓得这暗中兼修正魔两道神功的老和尚修为堪称当今天6正道第一高手(如果足不出翠霞山半步的曾山可忽略不计的话)远非无涯方丈等人可比因此不敢大意始终遥遥保持著数十丈的距离借山势地形掩护小心隐匿形迹。 只可惜还是没能瞒过这老和尚。 如今看来他不但早已识破了自己的行藏还假作不知将自己引入这乱石冈上。不用问此处必然已设下了对付自己的埋伏。 果然没等丁原从山石後跃出高冈上陡然金光闪耀十八束绚烂光柱冲天腾起直射向数百丈的苍茫夜空。 一蓬淡金色朦朦光雾蒸腾飘荡弥漫在四周的旷野之上就像一个巨大无比的透明光罩将丁原笼罩其中。 丁原双目追索一恸踪迹扬声道:“老和尚丁某出来了你又何必躲躲藏藏?” 一恸大师的笑声竟同时从四面八方响起令丁原无从判断其藏身之处道:“丁原你在我云林禅寺中偷偷摸摸意欲何为? “敝寺的十八金身罗汉大阵已七十馀年未曾动今日老衲就用它来款待你阁下好生享用吧!” 笑声回荡在乱石之间徐徐停歇再不闻一恸大师的动静。 丁原心头一惊云林禅寺十八金身罗汉大阵他自是如雷贯耳。 幸而他身经百战突陷危境也不慌乱抱元守一卓立原地身後的雪原仙剑却受到磅礴宏大的佛门真力相激镝鸣昂从剑囊里傲然探出半截剑身焕放出夺目紫光不让金身罗汉大阵专美於前。 丁原体内涌出的灵觉却像涨潮的海水砰的撞击在一堵无形的岩壁上偏是软软的浑不著力被生生迫退回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生出感应一团乳白色光芒散布全身护持住各处要害。 丁原伫立良久周围的金雾越来越浓逐渐淹没了他的视线。但那十八束金色光柱却依然异常的清晰不住喷薄出浓烈的雾光。 “轰----”的一声雷鸣蓦然在丁原耳际石破天惊的炸响。 十八束光柱里漂浮起一尊尊高逾十丈的金身罗汉宝相庄严栩栩如生齐声吟道:“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这声音浑厚低沉好似一记又一记的重锤敲击在丁原的心头。 丁原禁不住一阵的气血翻涌彷佛有人正用双手紧紧卡住了自己的咽喉令他有一种喘不过气的窒息感觉。 那吟唱之声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如同纷沓而来的鼓点一声声都砸在他最难受的地方丁原的心脏在佛音的猛烈冲击下隐隐开始狂暴的跳动。 “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嗤嗤轻鸣在漫天金光里宛如狂风暴雨中的一盏烛灯顽强的摇曳闪烁庇护著主人的心脉。 雪原仙剑竟也被那吟唱激得焦躁无比剑身不安的颤动鸣响只等丁原心念所指立刻能掠杀千里。 丁原强压住心神不失却察觉到四面八方似乎有一种庞大而无形的压力水银泄地一般朝自己压迫而来无孔不入的窥探著他心灵上的破绽只要稍稍的一点疏忽这股奇异的佛门法力就会恰如决堤的洪水冲刷占据自己的神志。 这样的阵法他平生仅此一见。 如果说当日鬼先生布下的南明离火阵已让人九死一生叹为观止那麽眼下的这座罗汉大阵却完全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神奇与可怕。 他隐隐感到这大阵这吟唱震盪的并非是自己的肉躯而是人的心灵! 佛音不休雾光更浓。 丁原就觉得自己彷佛深陷在一潭深不可测的泥沼里怎麽也拔不出双腿而窒息的感觉却越来越猛烈。 他的灵台就似被人在用重锤不停的敲打那看似杂乱无章的节奏无比的让人难受每一下都让自己的心头出剧烈的震颤全凭顽强的意志苦苦的守护住他惟一的防线。 丁原深吸一口气召出了天殇琴双手拨动琴弦默念“筑壁”篇的心诀一团光晕蓬生徐徐笼罩全身将那屡屡禅唱隔离在外顿时心中一轻。 浓浓的雾光却排山倒海般撞击在天殇琴筑起的光罩上簇簇精芒络绎不绝的爆起。 丁原不得不源源不绝的将丹田真气注入琴中以抵抗住十八金身罗汉大阵无孔不入的侵蚀。 但他心知这样僵持下去断非持久之计与其困坐愁城还不如倚仗著自己臻至大乘之境的修为放手一搏。 当下丁原猛然低喝袖底飞射出一溜金光穿越茫茫迷雾重重吟唱轰向正东方一尊长耳细眉金身罗汉的头顶却是他转守为攻祭起了伏魔八宝中的混元金锤。 在丁原的意识中要想破解这十八罗汉大阵关键的所在便是眼前这些金光幻化的罗汉幻象。只要能轰碎其中一尊则阵势定会出现破绽。 混元锤一路呼啸势不可挡然而那尊罗汉居然不躲不封架当真如泥塑一般飘浮在半空中。 “砰”的一声混元锤结结实实击中了金身罗汉的额头却见从开裂的伤口里突然涌出一团金光将混元锤卷裹了进去。 金身罗汉的身躯仅仅是轻微的一阵晃动额头的裂痕迅被金光弭合。 丁原大吃一惊急忙催动真气希望能唤回混元锤可此刻的混元锤直如泥牛入海消融在金身罗汉的体内令他失去了所有的感应。 这对丁原而言绝对是前所未有的事情。自从掌握伏魔八宝以来一旦祭出从无空手而归的道理。 但这回不仅金身罗汉安然无恙连混元锤本身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一下不禁使他心疼不已双目紧紧怒视对方更不甘心伏魔八宝从此缺失一宝只剩其七无论如何也必须设法夺回来。 他不敢再尝试伏魔八宝中的其他七样一收天殇琴反手抽出雪原仙剑遥指长耳细眉金身罗汉沉声道:“好个装神弄鬼的东西真当丁某好摆弄麽?” 孰知那尊金身罗汉竟启动双唇缓缓说道:“施主杀心已起难御心魔。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丁原一怔嘿然道:“一恸少和丁某玩这种三岁小孩的把戏看我如何将你戳穿!”他身形腾起激射向金身罗汉。 然而迎面一道磅礴浩荡的罡风压到吹得丁原身躯不由自主的一滞。 眼前十八尊金身罗汉同时双掌合十念颂道:“阿弥陀佛----” 这声音就像一股气浪从四周齐齐汹涌席卷而至震得丁原心头一颤体内的真气鼓啸跌宕几乎失去了控制。 而那股无形无影的佛力却在此时趁虚而入自丁原灵台闪现的缝隙里如一蓬柔和温暖的泉水一点一滴的悄然渗透了进去。 丁原浑然不觉他的所有注意力已经全部凝聚在眼前的那尊金身罗汉身上。不知不觉中心头杀机渐浓好像有一个莫名的念头驱动著自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斩杀对方夺回失去的混元锤。 耳中依稀听见那尊金身罗汉低低叹息道:“施主越行越远魔障已起。若再向前一步便是万丈深渊。” 丁原强忍住胸口窜升而起的一口热血将“大日都天翠微真气”不住提升雪原仙剑劈荡开身前淡金色的罡风硬生生撕裂一道缝隙再往前行口中低吼道:“胡说八道!” 他心气一浮灵台开裂的缺口更大那股柔和而连绵的清泉已是不可抑制的灌注到丁原心灵之中不停的荡漾扩散。 丁原的双目缓缓变得赤红“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灵力却在他心神浮动之间逐渐的消退乳白色的光华越来越黯淡被周围沛然的金光压制回了丹田。 丁原却已经不管不顾只听到脑海里有一个声音在反覆的响起:“杀了他杀了他----” 可每接近一尺甚至是一寸都变得无比的艰难。那尊金身罗汉分明就在不远的前方偏又让人感到咫尺天涯那样的遥不可及。 他的身躯就如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中艰难的飘摇起伏奋力朝前。 “怦、怦、怦----”丁原耳中响起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心跳夹杂著悠然祥和的禅唱狠狠撞击著他的心灵。 金身罗汉的话音再次响起敲击在丁原渐渐浑浊的心神上悠悠道:“施主何不退後一步海阔天空?” 丁原脑海里一片混乱愤声冷笑道:“我为何要退?又往哪里退?” “轰----” 一道海潮般的力量从他心底猛然爆彻底冲垮了他的灵台转瞬吞没了他最後一缕清醒的神志。 眼前的金身罗汉竟幻化成为一恸大师的身影正面带讥笑冰冷的凝视著自己。 丁原勃然大怒喝骂道:“老和尚丁某看你能笑到几时!” 第三章 一愚 他聚集起全身功力雪原仙剑光芒暴涨一式“乘风破浪”劈中了幻影。 “砰”的流光飞溅一恸大师的身影在雪原剑下荡然无存周围的金身罗汉也突然一起隐入了弥漫飘荡的金色雾光里。 丁原快慰长啸胸膛急剧起伏一口热血终究克制不住从他嘴角溢出。 他恍然不觉心中已被一种铺天盖地的浓烈仇恨所充斥杀机盈动炽如烈焰终於完全陷入了魔障之中。 忽然脑海里闪现起一抹水色的身影竟是玉儿含怨带嗔的遥遥注视著自己。 他呆了呆叫道:“玉儿你怎麽也来了?” 苏芷玉幽怨的望著他轻轻说道:“丁哥哥南海之约莫非你已忘却?我为你付出了那麽多你为何偏偏心中只有一个雪儿?” 丁原急忙道:“玉儿你别误会我没有忘记南海之约我----” 苏芷玉脸上涌现一丝惊喜问道:“这麽说来如今你可是心里只剩下一个我?” 丁原顿时哑然半晌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 苏芷玉泪光盈盈幽幽叹息道:“罢了罢了丁哥哥既然你如此为难不如回到雪儿姐姐的身旁。从此我们天涯海角形同陌路。” 她哀怨的转身姣好的倩影蓦地消失在迷离的雾光里。 丁原赶紧冲上前去叫道:“玉儿----” 想伸手抓住苏芷玉的衣角触手却已空空。 他的心中情不自禁的生出一股痛楚绝望的情绪呆呆思量道:“玉儿也舍弃我了连玉儿也舍弃我了!” 第二口热血噗的吐出溅洒在被冷汗湿透的胸前衣襟上。 正在他茫然之际耳中却听见背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唤道:“丁原----” 丁原听到这声音激动的回头大叫道:“老道士!” 只见淡言真人一如往昔的模样静静飘立在如梦似幻的迷雾中冰冷的目光像锋锐的匕深深刺进丁原的心底。 丁原犹疑道:“老道士你为何这样看著我?” 淡言真人冷冷道:“丁原我对你失望透顶! “我是怎麽死的你为什麽不为我报仇?那麽多欺负陷害过你的人你又为什麽都一个个轻易的放过?你不配做我的弟子!” 丁原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麽?老道士不是你嘱咐阿牛让我与盛师兄不得为你报仇雪恨的麽?” 淡言真人漠然道:“我何时说过?丁原你如果当真是我调教的弟子就该杀尽所有的仇人让他们万劫不复永世不得生!” 丁原心神激荡再狂喷出第三口热血重重点头道:“好我这就杀尽了他们!” 淡言真人嘴角浮起一抹微笑颔道:“这才是我的好徒弟----”声音徐徐远去他的身影紧接著也幻灭不见。 丁原一怔恍恍惚惚间周围尽是光影绰绰闪现出数十道熟稔的身影。 一恸、鬼先生、红袍老妖、天龙真君、神鸦上人、耿照、耿南天、曲南辛、一执大师一个个面挂嘲讽冷笑的脸庞在丁原眼中来回的浮现犹如无数沉重的石头积压在他的心上。 丁原的心灵已经彻底被仇恨迷失占据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是如此的可憎而玉儿的离去又是那样的绝情。 他生出一股可怕的怨恨直想把所有的一切统统毁灭甚至包括他自己。 一声狂吼丁原冲入浮动回旋的光影中举起手中的雪原仙剑疯狂的劈斩绞碎了一具又一具的躯体却惊讶的现他们又不停地重生继续讥笑著自己。 他更加怒不可遏如同一个失去理智的魔神在迷失的天地中无休止的杀戮。 似乎每挥出一剑都会有说不出的畅快。看著一个个仇人在眼前幻灭他的心里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快感与满足。 然而丁原体内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在失去主人的心念控制後也终於泛滥肆虐的冲击汹涌在每一根经脉与要穴间撕裂著他的肉躯而让仇恨吞噬著他的神志。 假如不是“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牢牢护持住他的心脉不用多久丁原就会在这种疯狂的状态之下爆精而亡神消形散。 饶是如此他也已经行走在了走火入魔的边缘。那声声吟唱唤不起他的善念却更像一哀婉的葬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丁原迷迷糊糊里听见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吟诵道:“幻由心生魔由心起。心如明净魔幻何来?” 他禁不住微微一呆茫然望向四周才现那些飘浮的光影都已经消失迷漫的金色光雾也渐渐的淡去缓缓呈露出漆黑的夜色和那些嶙峋的乱石。 视线朦胧中隐约看见一个白髯如雪的老和尚满脸含笑双手合十在胸前正和善的望著自己。 丁原心间一警不假思索的奋力挥剑朝白髯老僧劈了过去。 然而身到中途突觉得眼中一片天昏地暗金星乱舞真气骤然走岔连人带剑重重摔落紧接著便神志全失昏厥过去。 半梦半醒中依稀听见有人在自己的耳畔低声念颂著佛经声音柔和安祥直教自己躁动的杀伐之心渐渐平息眼皮也越的沉重。 体内爆走的真气悄悄回拢重新吸纳入丹田内。“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悠然焕放出一团光圈将他的身躯包裹迅修复著他破损的经脉。 一切好像又恢复了平静丁原只想这麽睡去酣然中抚慰疲惫的心灵与肉躯。 直到翌日的午後丁原慢慢苏醒。 他立刻感觉到全身骨骼经脉疼痛欲裂胸口宛如被一团硬邦邦的东西塞堵住十分的难受甚至连呼吸也透不过来。 一蓬幽暗的油灯光芒拂在身上周围一片寂静他睁开双目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头顶数丈高的洞壁原来自己正躺在一座石洞之中。 忽听有人轻轻说道:“阿弥陀佛丁施主你终於醒了。” 丁原一愣勉力坐起身借著灯光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瞧去不远处一位白髯老僧手握念珠神态慈和正凝望著自己。 丁原暗暗戒备沉声问道:“你是谁这儿是什麽地方?” 白髯老僧微笑道:“老衲云林一愚不知丁施主可曾有过耳闻?” 丁原霍然一惊道:“原来你就是云林四大神僧中的一愚大师!” 他悄悄探手握住背後皮囊中的雪原仙剑只要对方稍有不对便立即出手务求先制人。 一愚大师却只当没有察觉丁原的举动含笑道:“此处是老衲坐禅数十年的“不思洞”因丁施主在阵中昏迷因此老衲才将施主送到此间聊作休养。” 丁原顿时回忆起昏迷前的经历恍然道:“原来大师就是那位指点迷津、救我出阵之人。” 一愚大师颔道:“丁施主在罗汉大阵中迷失本性杀机大炽老衲只得以佛门狮子吼震醒施主一丝神志方能助施主脱离诸般幻象。” 丁原回想起自己在阵中的疯狂之状不由额头冒出一层冷汗心有馀悸道:“说来奇怪当时我怎麽会如同著了魔一般看到种种不可思议的故人与仇敌从心底生出不可遏制的杀念?” 一愚大师答道:“这便是十八罗汉大阵的真正威力所在丁施主虽然年少有为修为通天奈何此阵考验的却并非施主的绝世神功与奇门遁甲。倘若一味崇尚手中之剑则已入歧途其後渐行渐远直至灭顶。” 丁原怔怔问道:“假如不用手中之剑又何如能闯出大阵?” 一愚大师微微一笑道:“十八罗汉大阵“见空”则诸象不生直达本心。一路走来又有何物能滞留施主?” 丁原渐渐明白过来说道:“大师的意思是在下之所以深陷险境其实全因心中存有窒碍不能见空识真才为幻象所迷渐渐失去本性?” 一愚大师点头道:“丁施主须知战胜你的并非是十八罗汉金身大阵而是你的心魔! “施主的修为越高心魔反噬之力就会越强。而隐藏在施主潜意识中的种种仇恨、担忧乃至恐惧、贪婪之念也随著施主的心神失守形成幻象令人无法自拔最终爆精裂魄形销神散。” 丁原“啊”了一声意识到正是因为自己的心底其实深藏著那些不为人知的念头才会在眼前出现玉儿伤心离去老道士冷然相向的场景。 说到底这些都是自己心中的魔障在作祟。 一愚大师欣然笑道:“施主终究明白了什麽阵法修为什麽仇恨情爱在十八金身罗汉阵中全都是空。 “施主若灵台净明则阵内波澜不惊;施主若生出杂念诸般心魔便有机可趁吞噬施主灵性。 “如果有哪一天施主能修得大圆满的无上境界心中不滞一物一情则十八罗汉大阵唾手可出。” 丁原苦笑道:“在下若能早半日聆听到大师教诲也不至於深陷阵中更将混元锤也丢了。” 一愚大师淡淡含笑说道:“丁施主你何不瞧瞧自己平日收藏混元锤的所在?” 丁原闻言急忙察看心念一动已觉混元锤失而复得正好端端的待在它原先的地方只是自己全无知晓是什麽时候将它收回了袖口。 一愚大师道:“无得无失有得有失阵境即为心境。丁施主以为丢失的东西不是还在麽?” 丁原好像醍醐灌顶豁然开朗深深一揖道:“多谢大师指点只是大师既是一恸同门又为何要出手救助在下?” 一愚大师呵呵一笑说道:“老衲为何就不能救助施主?” 丁原道:“此事倘若被一恸那老和尚知道大师不怕他记恨於您?” 一愚大师笑道:“他是和尚老衲也是和尚为何和尚却要怕和尚?” 丁原听他说得有趣不由莞尔心情更加放松起来。 他想了想问道:“大师您又怎会那麽凑巧现到在下身陷阵中?” 一愚大师摇摇头道:“这世上哪有那麽多巧事?一恸师兄动十八罗汉大阵贫僧自能生出感应因一时好奇便悄悄潜入阵中察看想瞧瞧到底是何方高人能够受到这等的礼遇却没想居然碰上的是丁施主。” 丁原奇道:“大师莫非你以前见过在下?” 一愚大师呵呵笑道:“上回丁施主一怒闯上云林战退一正师弟时贫僧就在远处观望。 “丁施主身负师门大仇却仍能不失慈悲之心克制恶念未杀云林一僧一众贫僧深为钦佩。” 丁原暗叫一声惭愧环顾石洞说道:“大师为何这些年四大神僧中的其他三位都威名日著独独你如同销声匿迹了一般却原来在这石洞中逍遥?” 一愚大师叹了口气许久後才低声道:“丁施主老衲平生不打诳语即将实情告知你又如何? “自从一心师兄圆寂後一恸师兄便暗中执掌了敝寺实权。老衲这些年全靠装疯卖傻幽居不思洞才能躲过一恸师兄的猜忌也索性落得耳根清净。” 他伸手一指洞口方向苦笑道:“不思洞外日夜守著两名一恸师兄的门下弟子说是照料老衲的起居坐禅其实老衲又有何需要他们照料之处?只是他们想不到的是老衲也根本无需经过洞口就能自由出入。” 丁原醒悟道:“原来大师另有秘道将在下带到此处。但大师救护在下之事一恸是否知情?” 一愚大师沉吟道:“他暂时尚未知晓。老衲是待他离开之後才关闭阵眼救出施主那时一恸师兄早该在十数里之外了。” 丁原咦道:“奇怪一恸那老和尚如此放心居然等不及在下真的陷在阵中就著急离开?” 他却不清楚动十八金身罗汉大阵同样需要耗损极大的真元。一恸惟恐时间一久激起体内魔气反噬不得已才提前离开。 一愚大师摇头道:“老衲也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不过以一恸师兄的睿智稍後必定会察觉端倪怀疑到老衲身上来。” 丁原知他所言不虚抱歉道:“在下连累大师了。” 一愚大师道:“丁施主不必在意一恸师兄即使知道了也未必能将老衲如何。” 丁原摇摇头心想要是你晓得无为方丈正是死在一恸大师的手上也许就不会这麽说了。 他抬眼望向洞口却看不见一丝日光。 原来不思洞狭长曲折里面弯弯曲曲足有一里多深在石洞深处根本照不到日光。 丁原当下只好问道:“大师现在是什麽时候了?” 一愚大师答道:“如今已是第二日的傍晚外面的日头恐怕也快要下山了。” 丁原的心一沉暗道:“糟糕我怎麽昏过去那麽久这样也许只剩下一天多的寿命了!” 想到自己的行踪已为一恸大师所觉察偏偏事情还毫无进展不禁心生焦虑。 一愚大师见丁原皱眉沉思於是道:“丁施主你是为何突然来了敝寺又为何会被一恸师兄引入十八罗汉阵内?” 丁原苦笑一声正在犹豫是否要将实情告诉一愚大师蓦地心中警兆突起目光射向洞外压低声音道:“有人来了!” 一愚大师颔轻声道:“该是一恸师兄已到了洞外丁施主请随老衲来。” 他迅起身两三步走到洞底搬开几块碎石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道:“通过这条秘道可以直通後山蕴翠潭。一恸师兄处自有老衲应付丁施主快走!” 丁原一点头矮身钻进秘道入口回道:“大师後会有期!” 一愚大师一边重新用石块封住洞口一边低声道:“丁施主一路小心!” 丁原头顶光线一黯入口的缝隙已被碎石封住。他微一思忖并没有急著离开而是收敛内息贴在洞口小心翼翼的倾听外面动静。 若是一恸大师果真恼羞成怒加害一愚说不得自己要现身一拼。假如能借此逼出一恸大师的魔教功夫来那就再好不过。 一愚大师回到蒲团重新坐下狭长的石洞里人影晃动一恸大师独自一人走了进来。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洞内却不一言。 一愚大师淡淡微笑问道:“师兄你可是在找丁原?” 一恸大师眼中精光一闪凝视著一愚大师的面庞低声道:“果然是你!” 一愚大师神色从容坦然迎对著他的双眼嘴角浮现一缕微笑道:“师兄你不是早已经猜到了麽?” 一恸大师缓步行到近前低头问道:“他在哪里?” 一愚大师回答道:“师兄你不必煞费苦心找寻丁施主了此刻他早从秘道里走远想追也追不上啦。” 一恸大师脸上并不见变化彷佛早就晓得不思洞中藏有秘道之事在一愚大师对面席地而坐说道:“师弟你这麽多年来装疯卖傻在不思洞中韬光养晦为何偏偏因著一个丁原又与老衲作对?” 一愚大师反问道:“丁施主年少有为又是出身翠霞师兄又为何一意要置他於死地?” 一恸大师哼道:“他结交魔道屡次与敝寺作对。当日在云梦大泽一战更是险些杀了一执师弟令云林禅寺颜面无光灭魔大计毁於一旦。 “这等忘恩负义投身魔道的孽障老衲怎容得下他?” 一愚大师摇头道:“只怕师兄想杀丁施主的真正原因并非因为这些吧?” 一恸大师抬眼紧紧注视著他徐徐道:“那你以为老衲所为是何?” 一愚大师道:“丁施主天赋英才小小年纪修为已直追羽翼浓当年比之师兄不遑多让。近些年来他声名雀起冠誉九州再假以时日不难成为天6第一高手。 “更重要的是丁施主出身正道又与魔道诸多顶尖高手有千丝万缕的渊源交情甚至连南海天一阁也对他青睐有加。 “这些对於师兄来说才是真正的如芒在背寝食难安。你想将丁施主除之而後快便不足为奇了。” 一恸大师嘿嘿冷笑道:“笑话老衲怎会怕了这个小娃娃?何况他只不过是翠霞派一介弃徒犹如丧家之犬游离天6浪荡於外根本不值一提!” 丁原藏身秘道听得真真切切禁不住心中冷哼一声。 一愚大师呵呵笑道:“师兄不会不知幽明山庄一战七大门派数十位高手全仰仗丁施主力挽狂澜才能突出重围避免全军覆没。 “此後各派宿老嘴里虽然不说心中却对丁施主的看法大有改观多有感激之情。就凭这点对於师兄异日一统正道七大剑派的宏愿便构成了不小的障碍。 “何况紫竹轩门下的三大弟子里盛年又重返翠霞继掌淡言衣钵而羽罗仁更成为魔教教主名动一方。 “倘若这三人联手莫说师兄纵观普天之下也少有人能与之抗衡。我若是师兄设身处地自然也要将丁施主尽拔出免得他在蓬莱仙会上坏了大事。” 一恸大师静静听完眼睛中森厉的精光渐渐消隐变得柔和起来微微一笑道:“师弟如今云林禅寺中老衲惟一欣赏也是惟一顾忌的只你一人而已。看来这些年你虽然躲在不思洞中静修禅机於天下大势倒也清楚得很。” 一愚大师轻笑道:“比起师兄全盘在握胸有成竹老衲这点见识不算什麽。” 一恸大师出一记叹息似是惋惜似是惆怅说道:“可惜你与一心师兄是一般的心思始终不能明白老衲殚精竭虑为著云林禅寺的一片苦心。倘若你肯出山助我老衲又何须像如今这样辛苦?” 一愚大师恬然道:“没有我师兄的大业不也是一样即将大功告成了麽?” 一恸大师冷哼道:“老衲二十多年来费尽心机好不容易藉羽罗仁的身世打压下翠霞派更只差半步便剿灭了魔教馀孽。 “可恨功亏一篑又要从头重新来过谈何大功告成?” 一愚大师讶然道:“原来戳穿羽少教主身世陷害淡言真人令翠霞派盛名受损这些事情果然出自师兄之手。 “一执师弟为无为师侄报仇心切却被你白白的利用了一回!” 丁原闻言一颗心差点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原来害死老道士的幕後真凶不是别人而是一恸! 第四章 嫁祸 一恸大师不动声色点头道:“不错这正是老衲的手笔。 “谁让翠霞派数百年来一直处心积虑要与敝寺一争短长更暗通魔教示好羽翼浓?老衲也并不曾真的冤枉了他们!” 一愚大师道:“师兄令其他各派对翠霞生出不满暗存嫌隙後便可堂而皇之的成为正道之动各派围剿魔教若能成功则云林禅寺在正道中的翘楚独尊地位再无人可撼动。 “而师兄恐怕也算准翠霞派因为淡言真人一事绝不会参与此举正可让敝寺独占鳌头一枝独秀。” 一恸大师微笑道:“师弟你全说对了。倘若二十多年前便依老衲的意思行事敝寺又何须等到今天才能出头?” 一愚大师叹了口气道:“当年婆罗山庄一战假如不是师兄的鼓动七大剑派也未必肯出兵围杀羽翼浓。 “为了所谓的云林大业这些年不知有多少人屈死泉下。师兄你这麽做真的值得麽?” 一恸大师冷冷道:“当然值得!想我云林禅寺千年以来除魔卫道牺牲了无数弟子才换取来今日地位可翠霞派凭什麽就能与敝寺平起平坐? “而海外三大圣地只会龟缩一隅指手画脚又凭什麽成为正道领袖?老衲要做的只是让云林禅寺能够拥有它应该得到的地位这有何不对?” 一愚大师摇头道:“当然不对。正道泰斗的地位是要旁人心悦诚服公推而出可不是靠阴谋诡计陷害同道所得。 “何况师兄乃出家之人更不应该在心中生出争名夺利之念。” 一恸大师不以为然道:“师弟你也太过天真迂腐了。自古以来功成名就者谁人不是不择手段尽显神通? “成王败寇老衲便不相信三大圣地就光明磊落虚怀若谷。嘿嘿为了维护他们今日的地位不知暗地里耍了多少的花招!” 一愚大师见他全听不进任何规劝入魔已深不由慨然叹道:“看来对於蓬莱仙会师兄也早已运筹帷幄势在必得了。” 一恸大师道:“不错羽罗仁那傻小子大包大揽向敝寺承诺蓬莱仙会之前必定找出近日以魔教十六绝技杀害七大剑派弟子的真凶老衲料他到时铁定两手空空全无线索。哼届时看他如何交代!” 一愚大师道:“老衲明白了届时魔教教众绝不会坐视教主受辱必定有所动作。师兄那时候振臂一呼蓬莱仙会上正道高手云集又有三大圣地坐镇要剿灭魔教并非难事。 “而丁原等人与魔教交情深厚断不会坐视不理一场血战之下师兄的眼中钉几乎可拔除殆尽甚至可以从此凌驾於三大圣地之上可谓一举多得。 “如此说来师兄心中其实十分清楚凶手绝非魔教中人。” 一恸大师傲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天下有什麽事情能瞒得过老衲?真正的凶手是谁老衲早心中有数。只等魔教一灭老衲再揪出这个幕後真凶来何愁各派不对云林禅寺感恩戴德?” 一愚大师沉默著借油灯如豆的灯光细细端详对面这位面露得色、与自己同门数百载的人半晌方道:“师兄你真是用心良苦啊。” 一恸大师听出他话里的讥讽之意嘿然冷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敝寺的大业而今多死几个弟子又算得了什麽?” 一愚大师颔道:“所以老衲纵走丁施主对於师兄来说其实也无关紧要。” 一恸大师道:“若非如此老衲岂会容你?师弟你我同门三甲子虽见解不同生出许多不快但终究是一师所出渊源匪浅。就算不赞成老衲的行事也希望你不要横加插手破坏拦阻。” 一愚大师悠然笑道:“既然师兄有此担心为何还要将实情告诉老衲?” 两人各含深意的目光交织碰撞在了一处洞中久不闻人声。 似乎过了好久一恸大师长长透了口气说道:“这些想法日夜在老衲脑海中转动却没有一个人可以诉说有谁能了解老衲为了敝寺基业中兴的一片良苦用心?你尽管一直反对老衲可也只有师弟你才配得上与老衲聊上几句。” 一愚大师忽然体会到埋藏在他心底的孤独与寂寞之情轻轻一叹道:“师兄你真的选错了路如今回头时犹未晚。” 一恸大师怅然一笑仰头道:“晚了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无法回头了。师弟你好自为之万一老衲不幸败亡云林禅寺还需要你出面收拾残局这也是我一直将你留到今日的最大原因。” 一愚大师蓦然生出无话可说的感觉只得沉声道:“师兄保重!” 一恸大师望著自己的同门师弟竟似有无限感慨的点点头起身道:“老衲也该走了。说不定这就是你我最後一面了。” 一愚大师也跟著站起来说道:“师兄我送你出洞吧。” 一恸大师颔道:“也好咱们便走上你我二人的最後一程。” 两人抬步走向洞外脚步声渐渐远去石洞内又恢复了寂静。 丁原掩身秘道之後顿时心潮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他终於知道了谁才是真正陷害老道士的凶手也清楚了一恸大师不可告人的阴谋。比起这些来一恸修炼魔教十六绝技杀害无为方丈都成了次要的事情。 可以预见如果蓬莱仙会前阿牛无法查出真凶一场将致魔教灭顶的血战便迫在眉睫。多少人舍生忘死莫名其妙的拼杀鏖战到头来称心如意的仅一恸矣。 当日红袍老妖欲与阿牛结盟共抗天6的计划相比起一恸的处心积虑简直如三岁孩童的梦呓一般可笑。 而更令丁原头疼的是他就算了解了一恸大师的野心眼下也无法揭穿。 除非阿牛能抓出暗杀七大剑派弟子的真凶又或者自己能掌握到一恸大师修炼魔功、杀害无为方丈的确凿证据否则没有一个人会相信这位德高望重的云林神僧竟蕴酿著如此阴毒的计谋。 一天半自己也许只有这麽多时间可活了可是这点工夫哪里又够? 或许自己该立刻下山追上阿牛将实情尽数告知至少不能让魔教就这样落进一恸大师的圈套。 可转念一想纵然阿牛晓得了这些又能如何?现在的情势之下恐怕明知是圈套也不得不往里跳。 一恸大师只怕早看准了这点所以敢毫不避讳的将计划透露给一愚。 为今之计只能自己设法争取一愚大师的支持与信任釜底抽薪从云林禅寺内部戳穿一恸的真面目。 毕竟单单一条忤逆犯上、残杀掌门的大罪就任谁也容不得他。 虽然这样做也困难重重但好歹有一线之机总好过两眼一摸黑的到处乱打乱撞。 想到这里丁原便不急於离开静待一愚大师返回洞内。 可好半天过去了洞内依然是静悄悄的听不到一愚大师回转的脚步声。他恐一恸尚未走远不愿妄动灵觉察看只想可能是两人在洞外还有话说。 然而整整在秘道里待了半个多时辰外面也没传来丝毫的动静丁原的心中渐渐生出疑虑隐约感觉到一丝不妙。 他轻轻拨开覆盖在入口上的碎石从秘道中探出身来。洞内的油灯插在冰凉乾燥的石壁上幽幽闪烁呼呼的风从外面吹灌进来。 丁原抬步朝外走去悠长的不思洞七拐八折转过数道弯口也才行出了半程。 猛然丁原止住脚步惊愕的目光紧紧盯在不远处的拐角。 在一块凸出的石壁旁一愚大师的身躯斜斜倚靠两眼圆睁透著难以置信的眼神直盯盯地望著前方嘴角一抹尚未乾透的血迹殷红怵目。 丁原低声叫道:“大师!”身形飞闪到他身旁探手在一愚大师的鼻下一测已然气绝多时。 他心头一震委实难以想像是谁有这麽大的本事居然能不动声色的在自己眼皮底下杀害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愚大师? 除非这人与一愚大师十分熟稔使得他在毫无防备、猝不及防之下才遭了暗算。 “一恸!” 丁原一字一顿的哑声自言自语道伸手扯开一愚大师胸口的袈裟只见胸口早已被浑厚阴柔的掌力震得粉碎深深朝里凹陷。 丁原不用多想就知道这是大日天魔真气的劲力所致除此别无第二家的魔道功夫能如此霸道杀人於无声无形。 原来适才一恸在洞内与一愚所言都是虚情假意内心早动了杀念只是为了降低一愚大师的提防之心才说什麽欣赏、托付。 可笑的是自己居然也会信了这老和尚的口蜜腹剑一个疏忽竟令一愚大师葬身贼手。 丁原横抱起一愚大师的尸身回想就在刚才这位宽宏慈悲、大智若愚的老僧还坐在对面和自己娓娓倾谈点化於他。可只在转眼间已然含冤长逝驾鹤西去。 他的心中不禁又怒又痛只想就这麽抱著一愚大师的尸身杀上菩提岩。 猛然洞口有人说道:“一愚师叔弟子给您送灯油和素斋来了。” 一个中年僧侣手提食盒转过了拐角出现在眼前。 他乍见丁原神色吓人的怀抱一愚大师挡住去路禁不住大惊失色朝後连退两步靠在了石壁上。 当日云梦大泽围剿魔教一战这僧人也曾跟随一恸大师於人群中亲眼目睹丁原大展神威降服一执大师的经过心底早种下畏惧之意。 再冷不防借著左手的灯笼光芒看到一愚大师的模样食盒“啪”的坠地颤声叫道:“丁、丁原你杀了一愚师叔!” 丁原冷冷道:“不是我杀害一愚大师的另有其人!” 那僧人面色苍白强压惊惧愤声道:“你胡说这石洞中分明只有你一个人在!” 丁原嘿然道:“莫非一恸大师就不是人了麽?” 那僧人怒道:“你休要含血喷人!贫僧明明见到一愚师叔将师父送出不思洞才回转洞内的!” 丁原一惊问道:“大和尚你说的话可当真?” 那僧人恨声道:“丁原你不满敝寺杀害一愚师叔难道还想栽赃诬陷我师父不成?” 丁原脑海里混乱一片人竟呆了暗想:“难道不是一恸那又会是谁?这石洞中明明只有我们三个人绝无第四人来过总不会是一愚大师自己引掌自决吧?” 这猜想从丁原心里一闪而过即被否决莫说一愚大师没有自杀的道理就算想这麽做他也没修炼过大日天魔真气。 那僧人见丁原眼睛直直地盯著自己的脸色更是骇人急忙转身拼命朝洞外跑去高声叫道:“快来人啊丁原行凶杀死一愚师叔啦----” 丁原抬手本想祭出伏魔八宝将这僧人留下。可转念一想一愚大师已然身故真凶死无对证除非自己再将那僧人杀了否则留下他也没什麽用处。 蓦然间丁原心底灵光一闪叫道:“不好这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 想那大日天魔真气连阿牛也不会偏偏自己是世人所知惟一能驾驭自如者再加上有僧人亲眼见著他独自在洞抱住一愚大师的尸身当真是百口莫辩了。 他立刻排除了一恸大师下手的可能因为对方根本不会猜到自己始终藏身在秘道之内没有离去。要想栽赃恐怕还少一个对象。 那麽是谁?是谁知道自己就躲藏在秘道里没有离开并且以大日天魔真气於电光石火间击杀了一愚大师? 丁原心底缓缓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他渐渐意识到在这座石洞中自始至终还有第四个人的存在不仅窥听了自己与一愚大师的交谈更听到了一恸大师的说话甚至能感应到自己就藏身秘道内未曾远扬於是举手之间暗算了一愚大师嫁祸到自己的头上。 即使这个僧人没有凑巧走进来见著他从大日天魔真气遗留的印记从一恸大师的推测中矛头也一样能指向自己! 可这人为什麽要这样做?与自己或者与云林禅寺究竟有什麽样的深仇大恨?究竟背後有怎样可怕的图谋? 假如这个人当真存在那修为无疑已臻至散仙之境环顾天6除了曾山能勉强与之一决外简直再无抗手。 这样的人物却为什麽要嫁祸给他? 丁原心念急闪灵觉潮水一般涌出搜索石洞低喝道:“出来我知道你还在这里!” 石洞里到处回荡丁原的声音犹如滚雷般轰然碾过这洞中的静寂。 然而并没有人出声回答丁原的灵觉也只触到冰冷的石壁并未能搜索到任何人的存在。 假如一个散仙高手想在丁原面前隐身不出凭藉著不思洞中曲折反覆的地形也并非难事。 丁原知道暗藏在深处的这个敌人修为远非自己可比胸中却难忍悲愤之情漠然长啸道:“大丈夫敢作敢当有种你就滚出来!” 洞中仍然无人回应丁原明白了自己就算叫破嗓子也不会有人回答的。既然对方是立意要陷害自己此时也就做起了缩头乌龟。 他冷哼一声怀抱一愚大师双足飞点石壁风驰电掣间搜遍了整座不思洞。然而依旧空空如也一无所获。 莫非这神秘的第四人并不存在? 丁原在洞底停下脚步无意低头却现秘道入口处碎石的布置似乎已被人悄悄动过不再是自己先前摆放的模样。 那人已经走了。 丁原深吸一口气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出错。 可惜以自己的修为居然连来人的影子也没摸到这人的神通委实已到惊世骇俗的地步。 他灵觉一动察觉到洞外十多个闻声赶来的云林禅寺僧侣已离此不远。 丁原轻轻将一愚大师的遗体平放在地上默默念道:“大师你可说是因我而死。在下无论如何也要抓出凶手为你报仇!” 他不欲与云林禅寺的众僧生纠葛缠斗钻入秘道一路向出口行去。 半盏茶後脚下地势渐渐降低不久前方就到了尽头。 丁原拨开横生在洞口的冗长水草目光朝外张望就见自己正置身於一个距离蕴翠潭水面不到两尺高的乾涸洞穴中。 此时洞外玉兔横移夜色苍茫头顶的潭边、草丛里许多不知名的小虫正在欢快轻鸣。山风徐徐拂过水面漾起一圈圈涟漪朝著四周荡漾扩散映照在潭心的明月也跟著微微颤动如诗如画。 丁原刚要提气跃出洞口丹田内猛地传来一股针刺般的剧痛紧接著浑身的血液就像煮开锅的熔浆火辣辣的沸腾涌动。 胸口一阵窒息经脉如同要爆裂开来五脏六腑一齐出翻江倒海的绞心阵痛直令他眼前金灯乱闪视线开始变得模糊连数丈外的景物也朦胧不清。 丁原一凛晓得是火毒作了。经过前夜的激战和刚才的心绪不稳体内的血行屡屡加终於让火毒提前爆。 然而它来得未免也太不是时候。 云林禅寺的众僧应当能很快找到秘道的入口追兵时刻就能赶至。 假如自己困在此处动弹不得片刻之後就只有束手就擒的分了。真要那样简直比一刀杀了他更令丁原难受。 丁原咬牙再一提气肺腑内宛如同时有千万把刀子在生剜硬割般几乎令他疼昏过去。一口深红色的鲜血噗的喷洒到潭水里片刻工夫就见几条鱼翻起肚皮浮出水面。 丁原微微苦笑心想:“我这体内的火毒居然混入潭水里也能毒死这麽多鱼儿放诸於人又焉有不死的道理?” 正在这时丹田内忽的一暖“都天伏魔大光明符”自动觉醒焕出一股柔和力量汩汩升腾护持住丁原的心脉。 丁原胸口的郁闷恶心稍减奋起全身劲力爬出了洞口又沿著潭边湿漉漉的泥地攀上了岸旁的一方山石。 丁原手扶山石剧烈的喘息胸口不住涌起吐血的冲动。 他不敢再妄动真气刺激丹田可身体里那团熊熊燃烧的烈火却越来越炽烈高涨浑身的衣衫瞬间湿透冒起白茫茫的蒸汽。 这不是走火入魔而是融解在血液中的火毒开始肆虐就算他有通天的功力也无法将其压制排除。除非把自己身上的血液全部放光。 丁原努力迈步朝前脚下却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急忙伸手抓住山石叹了口气心道:“看来我已经寸步难行了。莫说为一愚大师报仇这时候随便是谁上来伸伸小指头也能轻而易举的要我的性命。” 想到这里心绪又一激动哇的一口血溅在脚下草丛上。 半人来高的杂草“嗤嗤”冒起青烟转眼枯萎焦黄的叶片竟缓缓燃著被风一吹竟现出星星火点来。 丁原只觉得自己的脑袋越的沉重只好依靠住山岩艰难的伸手探向背後想拔出雪原仙剑。 奇怪的是他现自己现在心中并没有畏惧与惊慌好似这一刻已经不在乎生死只想道:“与其落到一恸手中还不如用雪原仙剑自尽来得乾脆!丁某一生傲气到临了也不能受辱於卑鄙小人!” 他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仙剑平时不假思索的动作此际竟是无比的困难。 体内每一根血管里都好似开水煮沸不停冒著气泡灼伤著他的神经与肺腑。丹田更像是一座喷薄的火山吐出的不是真气而是滚烫的岩浆。 昏昏沉沉里一个娇小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丁原的视线里绰绰晃动接著就听到一个清脆明快的嗓音惊呼道:“哎呀你好像是中毒了!” 随之一只小手柔柔的搭在丁原脉搏上丁原神情恍惚里竟也躲闪不及。 他奋力一甩手低喝道:“闪开我不要你管!” 那人不以为意诧异道:“你明明都快不行了为什麽还不让我救?” 丁原喘息道:“快走云林禅寺的追兵马上就到莫非你想被他们当成丁某同党。” 那人惊异道:“丁?你说你姓丁?是丁原丁大哥麽?我听盛大哥和爷爷说起过你----” 丁原听她像小鸟一样在身边唧唧喳喳说个不休似乎一点也不知道云林禅寺追兵将至情况万分危急不由打断道:“快走想陪我一块死麽?” 那人收回搭在丁原脉膊上的小手满面诧异道:“这是什麽火毒?好厉害哟!” 丁原低声道:“仙灵朱果之毒谁也解不了的你快些走吧!” 那人“啊”了声惊讶道:“原来真有仙灵朱果爷爷没有骗我!丁大哥你先服下这枚药丸暂且压制一下火毒冰儿这就给你想办法。”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掏出一颗雪白的丹丸就往丁原嘴里塞。 丁原岂肯莫名其妙的被人塞下一颗来历不明的丹药刚想用力推开脑子里嗡嗡声起又昏死了过去。 第五章冰衣 那人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梳著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再加上一双圆圆的透著一骨子机灵劲的大眼睛十分伶俐可人。 她穿著一身杏黄长裙肌肤泛著古铜色的健康光晕只是对於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嫌黑了点。腰际斜插著一把不足两尺的短剑金黄色的穗子迎风飘舞。 这少女见丁原昏倒情急下赶忙伸手揽住小脸被丁原压过来的胸膛挤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她咬著牙好费力的将丁原放倒躺在地上伸手撬开丁原牙关将手中的丹丸塞了进去大喘一口气道:“丁大哥你真是好重啊!” 丁原此时人事不知当然也没办法就自己的体重向这个少女表示歉意。 少女看看丁原嘴边的血迹突然想起他刚才所说的话偏著脑袋四下打量一番道:“奇怪云林禅寺的和尚为何要追杀丁大哥?莫非是怪他打败了一正、一执两位神僧和尚们的老大没面子吧? “嗯也管不了这麽多先将丁大哥带走救醒再说。” 她年纪虽小脑瓜子倒也灵活晓得夜色之中动用御剑术太过扎眼以她的这点修为只怕没跑多远就会被人截下。 於是丹田真气流转抱起丁原以御风之术低空飞行借著後山的树林草丛流水山石遮掩悄然觅道下山。 等出去了五十多里少女这才祭起仙剑往西疾飞。 冷不防丁原嘴巴一张又喷出口深红色的鲜血其中几滴不偏不倚洒溅在少女的胸衣上。 那衣裳顿时“丝丝”冒起青烟被灼出三四个黄豆大小的洞眼隐隐露出里面的亵衣。幸好少女胸口有他祖父赠送的仙道法器庇护不然模样可就要更加狼狈了。 饶是如此她也是一阵慌乱下意识里就要缩回手掩住胸前有洞眼的地方差点就把丁原从云端上摔了下去。 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望著丁原火红如炭的面庞嘀咕道:“好险好险!也不晓得爷爷有没有回家看这情形丁大哥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不如先找个地方替他试著疗伤反正爷爷的那点医术我也早学得**不离十了。” 她降低高度眺眼远望遥遥瞧见前方十几里外有一座通衢大镇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少女一喜心想:“我不妨在这镇上找家客栈住下那麽大的地方想买草药也方便一些。” 她收起仙剑徐徐降落在镇外抱著丁原就往镇里走去。 也是她人小鬼大全然不顾忌旁人异样惊诧的目光就这麽堂而皇之的进了镇子。 好在此刻已是掌灯过後许多地方路人稀少才不至於轰动小镇引得众人围观。【云霄阁&1t;ahref=target=_b1ank>&1t;/a>整理收藏】 少女抬头看见街角一家药店大门紧闭已经歇业。 她迳直走了过去双手没空只能抬脚a铛a铛踢门叫道:“快开门我要买药!” 在门外嚷了半天才看见一个夥计披著衣服出来开门原本有些睡眼惺忪外带恼怒的目光突然望见少女胸口几点破洞立时清醒了许多恨不得把眼珠子撑破。 少女脸一红连忙侧身用丁原的身躯挡住那贼兮兮的目光清叱道:“看什麽看我要买药!” 夥计打量著少女与她怀中的丁原心想这两人古里古怪只怕来路不正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於是他打了个哈欠扶著门道:“姑娘你没瞧见麽铺子已经关门打烊了。要想买药明天赶早吧!” 少女横肘撞在门上闯了进去嚷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救命如救火你们开药铺的连这点善心都没有还做什麽生意?” 夥计被少女推得脚步趔趄赶紧跟著她身後追了上来伸手阻拦道:“哎姑娘你就这样往人家铺子里闯?赶紧出去不然我可就要报官了!” 少女瞪著圆溜溜的眼睛哼道:“你去报官啊!等衙役来了本姑娘早把你店铺里值钱的药材卷个乾净走人了!” 夥计一下傻了眼对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自己若是伸手动粗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还是自认倒楣吧。当下耷拉著脑袋道:“好好小姑奶奶我服了你。快说要买些什麽?” 少女目光扫过柜台後的药柜嘴里飞快的报出了二十多样药名全都是怯火生阴的良药。 这夥计的记性倒也不错一遍就全记了下来。 他站在柜台口满脸狐疑的瞧著少女道:“小姑娘这些东西可要不少银子你身上有带那麽多钱麽?” 少女挥手扔出两片金叶子轻飘飘的落在柜台上道:“夥计够不够?” 夥计伸手捏起金叶子掂了掂又咬了咬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还有得多出一些。” 少女想也不想道:“那就替本姑娘再找件合适的衣服来剩下的钱全部归你。” 夥计一听可高兴坏了心想这人都睡觉了还能有财神爷找上门来赶明儿自己得上庙里烧香多磕几个头去。 他乐呵呵的想著手脚俐落的收拾好药包又将金叶子揣进怀里道:“姑娘您等著小的这就替您找件好衣服来。” 没多久他一溜烟小跑屁颠屁颠的回来了手里已多了一件不晓得从哪里翻出来的崭新土布女衣。 少女接过瞥了眼不禁大皱眉头那样式土里土气不定是夥计从老板娘那里骗来的宝贝。 她草草套上衣服举起袖子看看那宽大的袖口嘟著小嘴却又没办法。 夥计一脸殷勤问道:“姑娘您还想要点什麽?” 少女一手提著大包小包的药材一手扶著丁原摇头道:“暂时不用了。夥计你们这儿有乾净点的客栈麽?” 夥计道:“姑娘算您问著了。小的堂叔就在镇西头开了一家“鸿运居”可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您只要报上小的名字连房价都能便宜不少。” 少女道:“镇西头离这儿远不远?” 夥计赶紧道:“不远只要沿著门口的大街一路朝西走半盏茶的工夫就能到。要不让小的陪您去。” 少女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找得著。” 说著扶起丁原走出了铺子。 夥计扒拉著门框向少女叫道:“姑娘别忘记了跟老板说是“百顺药铺”的二驴子介绍您来的!” 少女不耐烦道:“我记住了你回去睡觉吧。” 夥计“哦”了声兀自有些不放心的探头张望直等少女照他所说沿著大街往西面走出了老远才笑嘻嘻的关上了铺门。 第五章 冰衣 那人分明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梳著两条黑黝黝的大辫子再加上一双圆圆的透著一骨子机灵劲的大眼睛十分伶俐可人。 她穿著一身杏黄长裙肌肤泛著古铜色的健康光晕只是对於她这样年纪的小姑娘来说的确是嫌黑了点。腰际斜插著一把不足两尺的短剑金黄色的穗子迎风飘舞。 这少女见丁原昏倒情急下赶忙伸手揽住小脸被丁原压过来的胸膛挤得差点透不过气来。 她咬著牙好费力的将丁原放倒躺在地上伸手撬开丁原牙关将手中的丹丸塞了进去大喘一口气道:“丁大哥你真是好重啊!” 丁原此时人事不知当然也没办法就自己的体重向这个少女表示歉意。 少女看看丁原嘴边的血迹突然想起他刚才所说的话偏著脑袋四下打量一番道:“奇怪云林禅寺的和尚为何要追杀丁大哥?莫非是怪他打败了一正、一执两位神僧和尚们的老大没面子吧? “嗯也管不了这麽多先将丁大哥带走救醒再说。” 她年纪虽小脑瓜子倒也灵活晓得夜色之中动用御剑术太过扎眼以她的这点修为只怕没跑多远就会被人截下。 於是丹田真气流转抱起丁原以御风之术低空飞行借著後山的树林草丛流水山石遮掩悄然觅道下山。 等出去了五十多里少女这才祭起仙剑往西疾飞。 冷不防丁原嘴巴一张又喷出口深红色的鲜血其中几滴不偏不倚洒溅在少女的胸衣上。 那衣裳顿时“丝丝”冒起青烟被灼出三四个黄豆大小的洞眼隐隐露出里面的亵衣。幸好少女胸口有他祖父赠送的仙道法器庇护不然模样可就要更加狼狈了。 饶是如此她也是一阵慌乱下意识里就要缩回手掩住胸前有洞眼的地方差点就把丁原从云端上摔了下去。 她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稳住身形望著丁原火红如炭的面庞嘀咕道:“好险好险!也不晓得爷爷有没有回家看这情形丁大哥恐怕也撑不了多久。不如先找个地方替他试著疗伤反正爷爷的那点医术我也早学得**不离十了。” 她降低高度眺眼远望遥遥瞧见前方十几里外有一座通衢大镇灯火通明甚是热闹。 少女一喜心想:“我不妨在这镇上找家客栈住下那麽大的地方想买草药也方便一些。” 她收起仙剑徐徐降落在镇外抱著丁原就往镇里走去。 也是她人小鬼大全然不顾忌旁人异样惊诧的目光就这麽堂而皇之的进了镇子。 好在此刻已是掌灯过後许多地方路人稀少才不至於轰动小镇引得众人围观。 少女抬头看见街角一家药店大门紧闭已经歇业。 她迳直走了过去双手没空只能抬脚a铛a铛踢门叫道:“快开门我要买药!” 在门外嚷了半天才看见一个伙计披著衣服出来开门原本有些睡眼惺忪外带恼怒的目光突然望见少女胸口几点破洞立时清醒了许多恨不得把眼珠子撑破。 少女脸一红连忙侧身用丁原的身躯挡住那贼兮兮的目光清叱道:“看什麽看我要买药!” 伙计打量著少女与她怀中的丁原心想这两人古里古怪只怕来路不正还是少惹麻烦为妙。 於是他打了个哈欠扶著门道:“姑娘你没瞧见麽铺子已经关门打烊了。要想买药明天赶早吧!” 少女横肘撞在门上闯了进去嚷道:“哪有这样的道理?救命如救火你们开药铺的连这点善心都没有还做什麽生意?” 伙计被少女推得脚步趔趄赶紧跟著她身後追了上来伸手阻拦道:“哎姑娘你就这样往人家铺子里闯?赶紧出去不然我可就要报官了!” 少女瞪著圆溜溜的眼睛哼道:“你去报官啊!等衙役来了本姑娘早把你店铺里值钱的药材卷个乾净走人了!” 伙计一下傻了眼对方不过是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自己若是伸手动粗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还是自认倒楣吧。当下耷拉著脑袋道:“好好小姑奶奶我服了你。快说要买些什麽?” 少女目光扫过柜台後的药柜嘴里飞快的报出了二十多样药名全都是怯火生阴的良药。 这伙计的记性倒也不错一遍就全记了下来。 他站在柜台口满脸狐疑的瞧著少女道:“小姑娘这些东西可要不少银子你身上有带那麽多钱麽?” 少女挥手扔出两片金叶子轻飘飘的落在柜台上道:“伙计够不够?” 伙计伸手捏起金叶子掂了掂又咬了咬连连点头道:“够了够了还有得多出一些。” 少女想也不想道:“那就替本姑娘再找件合适的衣服来剩下的钱全部归你。” 伙计一听可高兴坏了心想这人都睡觉了还能有财神爷找上门来赶明儿自己得上庙里烧香多磕几个头去。 他乐呵呵的想著手脚俐落的收拾好药包又将金叶子揣进怀里道:“姑娘您等著小的这就替您找件好衣服来。” 没多久他一溜烟小跑屁颠屁颠的回来了手里已多了一件不晓得从哪里翻出来的崭新土布女衣。 少女接过瞥了眼不禁大皱眉头那样式土里土气不定是伙计从老板娘那里骗来的宝贝。 她草草套上衣服举起袖子看看那宽大的袖口嘟著小嘴却又没办法。 伙计一脸殷勤问道:“姑娘您还想要点什麽?” 少女一手提著大包小包的药材一手扶著丁原摇头道:“暂时不用了。伙计你们这儿有乾净点的客栈麽?” 伙计道:“姑娘算您问著了。小的堂叔就在镇西头开了一家“鸿运居”可是镇子上数一数二的大客栈。您只要报上小的名字连房价都能便宜不少。” 少女道:“镇西头离这儿远不远?” 伙计赶紧道:“不远只要沿著门口的大街一路朝西走半盏茶的工夫就能到。要不让小的陪您去。” 少女摇头道:“不用我自己找得著。” 说著扶起丁原走出了铺子。 伙计扒拉著门框向少女叫道:“姑娘别忘记了跟老板说是“百顺药铺”的二驴子介绍您来的!” 少女不耐烦道:“我记住了你回去睡觉吧。” 伙计“哦”了声兀自有些不放心的探头张望直等少女照他所说沿著大街往西面走出了老远才笑嘻嘻的关上了铺门。 少女沿街足足走了将近两盏茶的工夫才远远望见前面一个铺子招牌有点斜斜的挂在门的上面这鸿运居总算是到了。 她心底早把那自称二驴子的家伙臭骂了百遍。有好几次她忍不住就想施展御风而行的身法可想起爷爷再三的告诫只好苦苦忍住。 好不容易敲开客栈大门走进厅堂少女气得直想回头找那伙计算帐。 所谓的全镇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不过是几间旧瓦房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 横竖看在还算干净的分上少女满肚子火气的住了下来。折腾了老半天她也实在没力气另外再找了。 她一面在客房里打水洗脸一面咬牙切齿的誓明天天一亮说什么也要找那个二驴子算算帐好让他明白医仙农百草的掌上明珠农冰衣农大小姐可不是好骗、好欺负的! 她气鼓鼓的喝了口凉茶回头望着躺在床上的丁原寻思道:“仙灵朱果的火毒到底怎么解爷爷从来也没教过我八成连他自己也不会。没办法救人要紧本姑娘只有试上一试了!” 她打开铺满一桌的药材嘴里念念有词的咕哝着一会儿这里抓两把一会儿那边捏一撮然后跑到门口叫道:“伙计伙计!” 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计叫了老半天“来了来了!”才磨磨蹭蹭走到门口问道:“客官您是想要点什么?” 农冰衣道:“给我弄一个大浴盆来里面放满冰水本姑娘马上要用。” 伙计听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疑惑道:“大的浴盆本店里倒是有的可这时节上哪儿找冰水去?” 农冰衣眼睛眨了眨问道:“井水总有吧用井水也行快去!”顺手塞给伙计一锭银子又问道:“厨房在哪儿?” 伙计忙不迭把银子收起笑道:“姑娘小的带您去。” 农冰衣拿起盛满药材的茶碗又看了看昏迷的丁原才关上门随伙计熬药去。 大半个时辰后农冰衣提着药罐指挥着两个伙计将浴盆摆在客房当中又将浴盆灌满井水将药液混在水中然后催道:“快走快走本姑娘要给病人疗伤了。” 一个伙计探头瞧了一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丁原期期艾艾道:“姑娘要不要小的给您请个郎中来万一闹出人命小店可担待不起。” 农冰衣把伙计一路推出门道:“本姑娘就是天下第一嗯第二医仙那些郎中的三脚猫手艺怎能与我相比?你们别担心出不了事的。” 两个伙计无可奈何的出了门只能祈祷床上的丁原自求多福别死在店里。 农冰衣关上门走到床前褪下丁原的外衣低声自言自语道:“爷爷说男女有别小姑娘家要矜持自律。不过为了救丁大哥的性命冰儿只好事急从权了。” 她抱起丁原轻轻把他全身浸泡到浴盆的井水里。 如今这季节虽然春暖花开可夜晚的井水依然冰冷刺骨。丁原昏迷中被周身彻骨的冷水一激不由自主的呻吟一声居然慢悠悠的张开了眼睛。 农冰衣大喜得意洋洋道:“本姑娘的方法果然奏效爷爷也未必能有我如此聪明!” 可惜她话还没说完丁原双目一睁嘴里连吐出数口鲜血。 他体内原本就是火毒肆虐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如何还能再经受冰凉的井水刺激?水火交攻之下脉象大乱真气游离涣散气血直朝喉咙狂涌。 丁原浑身湿答答的泡在水里模模糊糊就看见个穿黄衣梳小辫的小姑娘在眼前晃动挣扎着喘息问道:“我这是在哪儿?小姑娘你在干什么?” 农冰衣道:“放心我们已经到客栈里了你不用再担心有人追你啦!我当然是在替你驱毒救你的性命了。 “咦你说话的底气明显不足看来我得用金针刺穴让血行减缓压制火毒的效力。” 她说着从袖底掏出一只小匣子打开一看里面两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金针在灯光下熠熠光。 丁原又惊又怒道:“小姑娘赶紧住手不然丁某就不客气了!” 农冰衣像哄小孩子一样道:“丁大哥你别害怕我的金针刺穴手法跟爷爷比是丝毫不差不会出错的。你要是怕疼拿块毛巾给你咬。”说着手起针落第一根金针扎入了丁原胸前的大穴。 丁原吃疼闷哼一声想要挥手推开农冰衣却是欲振乏力。 农冰衣金针刺穴的手法当真熟练之极一阵眼花撩乱的动作过后金针从小匣子里跳到丁原全身三十六处大穴上光。 农冰衣长吁一口气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问道:“丁大哥现在感觉好一些了吧?” 丁原几次差点疼昏过去冷汗热汗涔涔而下如同浆水淌进浴盆里。 他强忍痛楚哼道:“小姑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要这般消遣丁某?” 农冰衣一拍浴盆叫道:“对哦我忙活了半天却忘记告诉丁大哥自己是谁了。” 她一面从袖口里又掏出颗黑色的药丸一面道:“我叫农冰衣医仙农百草是我的爷爷。丁大哥叫我冰儿就行了。” 丁原讶然道:“你是农百草的孙女?” 农冰衣点头道:“是啊我听爷爷和盛大哥说起过你他们都钦佩得不得了还说连红袍老妖都忌讳丁大哥三分。 “当时我就想将来有机会一定要亲眼瞧一瞧丁大哥的模样没想到这么快就让我遇着了!” 她把药丸凑到了原嘴边道:“丁大哥你快服下它吧。” 丁原端详农冰衣小手里的药丸问道:“这是什么?” 农冰衣回答道:“这是”冰心玉壶丹“里面有好多种从北地冰原采来的珍稀草药奇寒无比一般人舔上一口也可能冻得半死不活但给丁大哥用上正可以毒攻毒收到奇效。” 丁原将信将疑问道:“冰儿姑娘你能肯定不会适得其反?” 农冰衣心里也没多大的底小脸上却胸有成竹自信满满道:“丁大哥放心这是我从爷爷那儿偷师来的独门绝技一定错不了。” 丁原心想自己身中火毒余日无多怎么也是一死索性就让这小姑娘冒险一试说不定真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他点点头张嘴吃力的将药丸吞了下去。 那药丸方一进入丁原嗓子眼立刻化为一团浆液顺流而下。 一道奇寒无比的冰流迅从丁原小腹上方扩散开来沿着周身经脉流转传播。冷暖两道力量在丁原体内刹那间翻天覆地的激撞纠缠在一起。 农冰衣目不转睛盯着丁原的脸庞紧张的问道:“丁大哥感觉好一点了么?” 丁原脸上忽青忽红额头汗如雨下涩声道:“冰、冰儿姑娘这药----不会错吧?” 农冰衣心虚道:“应该没问题才对啊!” 丁原点点头勉强一笑道:“那就成了----”头一偏昏了过去。 农冰衣吓了一大跳顾不得了原身上还插着金针双手拼命摇晃丁原肩膀叫道:“丁大哥你快醒醒千万别吓唬冰儿啊!” 可喊了一会儿也不见丁原动静小姑娘心里越想越害怕禁不住小嘴一扁哭道:“爷爷爷爷您老人家在哪儿?冰儿明明是按照您教我的法子以毒攻毒啊可这回怎么就不灵验了呢?” 她珍珠似的泪水滴答滴答落在浴盆里溅起串串涟满或许连老天爷也被她哭烦忽然听见丁原轻轻哼了声复又醒转。 农冰衣欣喜若狂一把扯住丁原叫道:“丁大哥你没事了吧?” 丁原见她泪水还挂在小脸上一副又高兴又害怕的样子微笑道:“冰儿姑娘你哭了?” 农冰衣不好意思的擦擦眼泪道:“我才不会哭呢那是小孩子干的事。” 丁原道:“说来也怪我现在感觉好多了。不过冰儿姑娘你能不能把金针拔出来扶我上床休息一会儿?” 农冰衣“哦”了声将金针摘除扶着丁原出了浴盆在床边坐下。 丁原小心冀冀的尝试着运转丹田真气蒸干了全身**的衣裳盘腿坐在床板上道:“冰儿姑娘我要调匀内息麻烦你替我护法。” 其实以他的修为除非闭入死关否则寻常人等稍一近身便能觉察这么说只是想让这小姑娘安分一点罢了。 农冰衣见丁原如此信任自己心中大是得意在桌边的木椅里落座道:“丁大哥你尽管静修有冰儿在此什么样的坏人也别想打你的主意。” 丁原向她微微一笑合上双目抱元守一静坐调息。 农冰衣煞有其事的正襟危坐可没过多久便感觉无聊了。 她先是一只手支起下巴又用金针拨弄桌上的油灯而后就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小姑娘的眼皮越来越沉重虽然心里在不断提醒自己说:“不行我千万不能睡过去丁大哥还要我为他护法呢。” 然而脑袋已经开始不听使唤半柱香不到的工夫终究趴在桌上酣然睡去。 鸡鸣五鼓农冰衣醒了过来看到窗户纸上已映照了一层鱼肚白。 她舒舒服服的伸了个懒腰却现自己不晓得什么时候已睡到了床上身上还盖了条毯子。 农冰衣眼睛滴溜溜一转猛然想起了自己在什么地方“哎哟”一声跳将起身埋怨道:“该死我怎么睡过去了?” 忽听丁原的声音在旁边说道:“没关系冰儿。我早已经收功了。” 农冰衣一转头见丁原悠然坐在椅子里正含笑望着自己。 农冰衣小脸一红道:“丁大哥是你将我抱上床的?” 丁原道:“我收功醒转见你睡得正香就没有叫醒你。 “昨晚可累坏你了吧?” 农冰衣一摇头两条黝黑的大辫子跟着一晃一晃甚是可爱说道:“这点小事不算什么只要能治好丁大哥的伤就成。 “对了丁大哥你现在的感觉还好吧?火毒有没有再犯?” 丁原回答道:“好像火毒已经暂时被压制下去了我现在感觉很好。” 农冰衣喜滋滋道:“这就好我就说我是天下第二医仙。” 她下了床说道:“丁大哥我再看看你的脉象。” 她玉指搭在丁原的右腕上小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低声自言自语也不知在咕哝些什么。 丁原问道:“冰儿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农冰衣愁眉苦脸道:“丁大哥你体内的火毒没有减弱消除还更加厉害了。而且、而且在内腑之中还多了一道寒气。要是再作起来恐怕----” 丁原早以内视之功体察过了体内情形当知农冰衣所言不虚微笑道:“没关系灵空庵的九真师太说过我最多也只有三五日的性命。活过一天就算一天吧。” 农冰衣皱皱小巧玲珑的鼻头问道:“丁大哥你真的不怕死么?” 丁原哈哈一笑道:“天下有谁敢说自己不怕死?可真到了非死不可的时候也惟死而已惧又何用?” 农冰衣点点头道:“丁大哥你说得对。只是你怎么会中了仙灵朱果的火毒?” 丁原不愿对她细说只轻描淡写道:“我是为了救一位朋友的性命与她换血将火毒移到自己身上来了。” 农冰衣“啊”一声道:“丁大哥你可真了不起难怪连我爷爷也要夸赞你少年英雄。” 丁原笑道:“这也没什么只不过那位朋友对我而言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百倍只要能救她受什么样的苦我都愿意。” 农冰衣望着丁原问道:“丁大哥你的这位朋友也是位长得非常漂亮的姐姐吧?” 丁原道看看小姑娘鬼古灵精笑微微的样子突然感觉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坦诚心事脸上有点烧含糊道:“你怎么知道?” 农冰衣娇俏一笑道:“我猜的!”心里却默默思忖道:“那位姐姐真好福气竟能让丁大哥心甘情愿的舍命相救。将来若有一人也能教冰儿毫不犹豫的为他而死那该多好!” 丁原见农冰衣突然不说话了哪里又知道这小姑娘心里在转着什么心思想想道:“冰儿多谢你的救命之恩。不过我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必须尽快完成现在该要离开了。” 农冰衣一听丁原要走立刻摇头道:“不行丁大哥你受了这么重的毒伤随时可能作。 “我刚才已经想好立刻带你去找我爷爷他老人家是天6第一医术高手一定可以想法子救你的。” 丁原也摇头道:“可能等不及找到农老爷子我身上的火毒就已作了。冰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必须马上就走。” 农冰衣道:“丁大哥我爷爷就住在离此不远的琴匣山里。咱们吃点东西立即上路两三个时辰就能赶到。你的事情也不急这么一时半刻何不让我爷爷瞧瞧你身上的毒伤说不准他会有办法!” 丁原心中一动估算了一下时间颔道:“好吧那就有劳冰儿姑娘了。” 他虽听九真师太说过仙灵朱果火毒即便是农百草也束手无策。但终究此老号称天6医仙医术总有人之处万一能救治自己也未可知。 而眼下丁原最需要的就是----活着哪怕几日也好。 第六章 路遇 天蒙蒙亮街道上已经有了不少早起的人许多店铺撤下门板又开始一天或者忙碌或者悠闲的营业。 几个五、六岁娃娃兴奋的追逐着一辆牛车欢快清脆的嬉笑声回荡在镇子里。 丁原跟在农冰衣身后顺着大街一路往东走问道:“冰儿你在找什么?” 农冰衣道:“一家药铺我要找里面的伙计算帐!” 丁原奇道:“他怎么得罪你竟至于要一清早的让农大小姐杀上门去?” 农冰衣把昨晚二驴子指点客栈的事说了道:“丁大哥你说这人可不可恶!我说什么也要赏他一顿板子再踹上两脚。” 要在数年前农冰衣的提议必然大受丁原欢迎但如今丁原已过了动不动便意气用事、惹是生非的年纪。 何况他心系那么多的要事更没心情陪着农冰衣胡闹于是说道:“那伙计只是想从你身上抽取一点好处罢了也不必那么认真。” 农冰衣却哼道:“不行本姑娘绝不能这么轻饶了他。”说完这话她挺直的小鼻子微微一耸左右张望道:“好香啊是哪家在做羊肉泡膜?” 她一蹦一跳追着香味来到一家铺子前望着锅里沸腾的浓汤眼睛亮脚步再也不肯挪开了。 丁原皱眉道:“冰儿咱们赶紧走吧丁大哥的时间不多了。” 农冰衣央求道:“丁大哥让我吃一碗泡膜好不好?我小时候最喜欢吃的就是它了!我保证吃完咱们就上路绝不耽搁好不好嘛?” 丁原微笑道:“那你也不去找二驴子算帐了?” 农冰衣奔进铺子里找个位置一屁股坐下叫道:“不去了不去了他哪里比得上羊肉泡膜好吃?” 丁原在她对面落座随意打量了眼铺子里的情形。 这家店面并不十分宽敞屋子里紧巴巴的摆着五、六张桌子生意倒是不错。这么一大清早已经坐了十多个主顾人人头顶冒汗享用着美食。 开这店铺的看上去像是一对中年夫妇。老板下厨妻子送菜收帐招呼客人虽显得忙碌却也其乐融融。 丁原不由暗自艳羡道:“如果老天爷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不修什么绝世神功不要什么名动天6。就像这对夫妻和相爱的人厮守在一起平平淡淡的度过一辈子也就满足了。” 那老板娘可不晓得有人正在羡慕自己走近问道:“两位客倌吃点什么?” 农冰衣道:“两碗羊肉泡膜!” 丁原摇头道:“我不用老板娘麻烦倒杯清茶给我就成。” 农冰衣嚷嚷道:“两碗两碗就来两碗我来吃!” 老板娘应了声笑着冲丁原挤挤眼睛转身忙活去了。 丁原注视着她的背影以传音入秘的功夫道:“冰儿你看出来没有?这对夫妻身怀不凡的修为那老板娘端着满满的汤碗在店内穿梭来回轻盈自如汤却从来没有洒出来过。” 农冰衣一怔低声道:“丁大哥你是说他们都会仙法修为?” 她的话才出口一双目光有意无意的从自己与丁原的脸上扫过却是那店老板。 农冰衣一吐灵巧的小舌头道:“被他听见啦!” 丁原轻笑道:“谁让你不用传音入秘人家哪有听不见你话的道理?” 两人说话间老板娘端上了两碗香喷喷热腾腾、装得满满的羊肉泡膜又给丁原上了杯清茶。 农冰衣看着桌子上的两个大海碗食指大动迫不及待道:“丁大哥我先吃啦!”一通的狼吞虎咽简直像三天没有吃过饭一样全无淑女风范。 丁原嘴角含笑握着茶杯欣赏农冰衣的食相。虽然小姑娘的模样不怎么雅观却自有另一种毫不做作的可爱。 忽然他若有所觉轻轻咦了声目光射向大街的西头。 一名灰袍老者神态悠然双目半睁半闭正朝这里走来。在他前方是八名妙龄少女手挽竹篮鲜花铺路一队女伶琴萧幽幽紧随其后。十个神清气足的黑衣汉子簇拥在老者身后满脸的趾高气扬。 这排场一个不知情还真当是哪位朝中官宦出游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观望。 那老者仿佛也察觉到了丁原的存在眼缝里透出一抹精光直射向铺子。明明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丁原却感觉到对方庞大怪异的气势已迎面迫来。 他恍作不觉暗自聚起“大日都天翠微真气”双目里也同样爆出一缕神光。 两股无形的气浪在半空中迎头相撞丁原身前的桌子蓦然无风自动“吱呀”一摇震得桌面上的碗筷也轻轻颤动。 老者脸上现出一丝惊讶眸子里的精光迅消退丁原身前的压力也随之消失。 “啪!”的一声一只海碗碎落于地。 只见那老板娘空着双手呆呆望向老者神色里充满惊恐与绝望苍白的脸上血色尽失喃喃道:“来了终于来了!” 店老板的神情也是大变。 他快步走到妻子跟前握住了她冰凉的手扬声道:“诸位客倌小店今天有贵客临门要歇业半天。今早就算我万老二请客大伙儿不用给钱了赶紧走吧。” 农冰衣不解的从面前的海碗里抬起头道:“咦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生意说不做就不做了呢?” 丁原已猜到大半轻轻道:“是有极厉害的仇家找上门来了。” 农冰衣望向门外诧异道:“这些人是从哪里来的?好大的阵仗啊!嘻嘻就像戏文里的扮相一样。” 丁原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那灰袍老者的修为只怕不在我之下这对夫妇可能难逃此劫了。”他的话都以传音入秘说出故此也不虞旁人听见。 那店老板见农冰衣与丁原兀自留在原位没动赶紧过来拱手道:“两位客倌赶紧走吧这里马上就要杀人了!” 此言一出一些原本想留下来看热闹的食客顿时一阵惊呼慌慌张张的夺门而去。 胆子稍大一点的远远躲在街对面的屋檐底下仍想看个明白。 更有几个老主顾问道:“万老二他们是不是冲着你们来的?要不要我去报官?” 万老二惨笑一下心想既然他找上门来别说报官就是求神也没用了摇摇头道:“不必啦大伙儿快离开铺子我要关门了。” 店里的人转眼走得差不多了万老二夫妇并肩携手站在门口四道目光惊惧交集的望向缓步行来的灰袍老者。 两人的双腿都情不自禁的微微打颤呼吸声越的沉重急促。 不想听见背后有一个少女脆生生的声音问道:“万老板到底是怎么回事?那老头是来杀你们俩的么?不用害怕我来帮你们!” 万老二一回头看见农冰衣瞪着一双毫不知畏惧的大眼睛瞧着自己一副路见不平、想要拔刀相助的样子。他一跺脚道:“小姑娘怎么还不走你不想活了么?” 农冰衣满不在乎道:“我的羊肉泡膜才吃了一半为什么要走?万老板你别怕有我丁大哥在谁也不敢欺负你们。” 丁原淡然一笑喝了口清茶心中暗道:“这小姑娘倒会差遣人也不管这对夫妇是什么路数就想拉着我替人家出头。 “不过从万老二急着送走客人以免伤及无辜来看他们夫妻心肠颇善。也不知怎么得罪了那灰袍老者我不妨坐在旁边看个究竟。” 万老二望了丁原一眼见他气定神闲的坐在那里全然不为所动心头一惊寻思道:“我刚才差点看走了眼这青年分明是深藏不露已到返璞归真之境。 “但他终究年纪太轻又如何是他的对手?何况我与他们无亲无故萍水相逢这青年岂会因我而得罪旁人?” 他叹了口气道:“随你们便吧。”转回头去注视着街道。 八名洒花少女行到铺子门口分列两旁。 那对女伶也在门外停住。 灰袍老者抬步走到万老二夫妇近前却是一言不细细眯起的双眼像两根锐利的针芒紧紧盯在万老二的脸上。 万老二不由自主的浑身一颤低下头不敢接触灰袍老者的眼神轻声道:“师父!” 农冰衣一愣才明白灰袍老者居然是万老二的师父可看上去却好像生死仇家一般。 她大惑不解刚想开口丁原轻轻碰碰她道:“别出声听听再说。” 灰袍老者久久之后低哼一声冷冷道:“万如海亏你有脸还认我这个师父。” 万老二颤声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弟子没有一刻敢忘记师父的恩德。” 灰袍老者嘿嘿冷笑道:“那你为何因为一个女人就叛离师门背弃老夫?难道为师对你数十年的栽培之情还及不上她的三言两语么?” 万老二急忙道:“师父弟子当日偕着悦妹出走忘情宫也是迫于无奈。她虽然出身正道可我们两人也是真心相爱求师父成全!” 丁原恍然大悟心道:“我当是谁有这么大的排场敢情是忘情宫的楚老魔。哼当年他门下的耿无行卑鄙无耻险些要了玉儿的性命其徒如此其师可知。瞧他们师徒的对话活脱又是一出棒打鸳鸯。” 他不由得想起那日越秀山上姬别天等人逼迫雪儿下嫁屈箭南的往事倒颇与眼前的万老二夫妇有同病相怜之处。 丁原心中不免生出爱屋及乌之情却想看看事情究竟如何展。 楚望天走入店铺八名少女已在一张凳子上铺下一条雪白的丝帕楚望天大剌剌坐下八名少女递上雪白的毛巾又不知又从哪里捧出一个通体透明、晶莹如水、薄如蝉翼的青瓷茶杯来。 只见那茶杯观之如透轻云望明月隔淡雾看青山一望而知绝非凡品。 楚望天用毛巾轻轻沾沾脸、擦擦手悠然自得的呷口香茶。 那十名黑衣汉子守在了门外虎视眈眈盯着万老二夫妇。 楚望天把玩着青瓷杯漠然道:“成全你们是不可能的不然忘情宫还有何威仪可言?但你若想活命倒也不难。老夫念在多年师徒情分上可以为你网开一面。” 万老二又惊又喜问道:“那师父是否也原谅了悦妹?” 楚望天嘿嘿冷笑一声道:“作梦!万如海老夫给你一柱香的时间考虑只要你亲手杀了这个女人老夫便不计前嫌将你重新收归门下。不然你们夫妇便同去阴曹地府做一对亡命鸳鸯吧!” 万老二大吃一惊扑通跪地叫道:“师父求您放过悦妹吧!当年逃离忘情宫全是弟子的主意与她毫无关系。” 楚望天道:“怎么无关?若不是为了这个女人你现在还好端端的在老夫门下修炼说不定异日能成为天6魔道顶尖的人。可就为了她你居然愚蠢到舍弃一切害得老夫对你的一片苦心付诸东流!” 那妇人跪倒在万老二的对面凄然道:“二哥你杀了我吧!咱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小妹心中已十分满足了。” 万老二猛地摇头道:“不不悦妹这怎么成?” 他膝盖点地爬到楚望天跟前仰头哀求道:“师父您若真的生气弟子不成材那弟子甘愿受死。只求您饶过悦妹一命!” 楚望天一脚踹开万老二低喝道:“来人点香!” 猛的听到旁边有人一拍桌子叫道:“楚老魔你也太不像话了哪有做师父的活生生要拆散门下弟子姻缘还要杀人的道理?本姑娘看不顺眼定要抱这不平!” 楚望天看也不看她半眼冷然道:“小姑娘这儿没你的事。” 要不是顾忌到农冰衣身旁的丁原他连这话也不会说立时出手结果这多嘴多舌、没点礼貌的女娃儿。 农冰衣还想再拍桌子那妇人急忙劝道:“小妹妹多谢你的好意别再争了!愚夫妇叛离忘情宫对不住楚宫主任何惩戒也是该当的。” 农冰衣小嘴一噘对妇人的逆来顺受甚为不满耳中却听丁原传音入秘道:“冰儿再等一等一切有丁大哥在绝不会让楚老魔嚣张。” 听到这句话农冰衣就像吃了颗定心丸狠狠瞪了眼楚望天便重新坐下。 在她心目中丁原是仅次于爷爷的天6绝顶高手任楚望天如何了得也挡不住丁大哥仙剑一挥。 檀香在微风中很快已燃去半截。 楚望天轻轻往青瓷杯中吹了吹道:“万如海你想好了么?是一个人死还是要两个一起死?” 万如海望向妻子满眼都是诀别的深情悄悄用传音入秘叮嘱道:“悦妹待会儿我会扑向师父只望能阻他片刻你赶紧夺路逃走永远也不要回头!” 妇人珠泪盈眶连连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不肯答应。 万如海急道:“没时间了只要你能活着保住腹中的孩子我死也可瞑目!” 眼看一柱香就要烧到尽头妇人心下一横最后深深望了眼万如海凄然微笑道:“二哥咱们来世再做夫妻吧!”举掌拍向头顶。 万如海心神俱裂声嘶力竭的吼道:“悦妹不要----”飞身扑了过去可怎么也晚了半拍。 不料斜刺里掠出一道乌光正击中妇人的手腕那劲道拿捏极准不轻不重将她的手掌带到一边却连一点肌肤也没伤着。 “啪”的一响乌光坠地竟是一根筷子。 店铺内外的目光齐齐向农冰衣那桌望去小姑娘手里的筷子不知什么时候少了一根满脸诧异的叫道:“喂不是我!” 万如海一把抱住劫后余生的妻子双手箍得紧紧再也不肯放开埋怨道:“悦妹你何苦如此?难道今后我一个人还能开开心心的活下去吗?” 妇人摇头不语“哇”的一声伏在丈夫宽厚的肩头上痛哭出声。 楚望天看向丁原沉声道:“阁下到底还是忍不住出手了。” 丁原淡淡道:“看见这么一对有情有义的夫妻死在自己面前总不是件愉快的事。” 楚望天微微点头道:“你可知老夫是谁?” 丁原毫不在意的一笑回答道:“忘情宫楚老魔。” 楚望天又点点头道:“既然晓得是老夫你还敢出手坏我的事?” 丁原道:“刚才冰儿姑娘说过了看不顺眼这事我们管定了。” 楚望天寒声道:“阁下与他们两人沾亲带故还是另有关系?” 丁原答道:“非亲非故素不相识毫无关系。” 楚望天哈哈笑道:“好好得很!这世上又多了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 农冰衣扮了个鬼脸讥讽道:“楚老魔你才是不知天高地厚呢!连丁大哥都不认识还敢跑出忘情宫到处的耀武扬威?” 楚望天一怔还没来得及回答门口那十名黑衣汉子齐声爆喝道:“小姑娘你有眼无珠懂得什么?我家宫主修为天下第一古往今来从无抗手区区一个丁原给他老人家提鞋也都不配!” 又有声音道:“宫主您老人家乃万金至尊何必理会这等跳梁小丑!待弟子出手替您解决了这两个狂妄无知的小辈也好教世人见识见识忘情宫的神功绝学!” 农冰衣伸出食指刮着红扑扑的脸蛋叫道:“呸呸呸!大吹法螺不知羞耻!” 这十男一女未等丁原、楚望天开打倒先开骂战起来你来我往舌灿莲花好不热闹。 农冰衣孤军奋战竟然不落下风一个人说得比十个大男人还多还快越讲越带劲最后索性叉着小腰爬到了桌子上。 楚望天眉头一皱低喝道:“统统给老夫住口!” 这声音就如同炸雷一般在众人耳际响起震得农冰衣心摇神驰差点从桌子上栽下来。幸好丁原手急眼快一把扶住她才没出洋相。 农冰衣大为不满跳下桌子双手叉腰冲着楚望天道:“楚老魔你吼什么吼!要比谁的嗓门大么本姑娘也不输于你----” 她最后一个“你”字叫得声嘶力竭差点没背过气去可论威势实在比楚望天的一喝差远了。 丁原微微一笑拍拍农冰衣的后背输入一道真气道:“冰儿别胡闹了。” 农冰衣大口喘着气道:“谁胡闹了我就见不惯这些人的嚣张模样!” 楚望天手捻颌下修剪得整洁平滑的白髯怡然自得的端起青瓷杯品了口香茗缓缓道:“原来是丁原老夫失敬了!” 丁原一抱拳道:“楚宫主丁某不知万兄夫妇究竟身犯哪条大罪竟要劳动阁下千里追杀不死不罢休?” 楚望天嘿嘿道:“丁原方才你不是已将前因后果听得清清楚楚了么?” 丁原不动声色回答道:“正因为丁某听了二人所说才更加不明白楚宫主为何非欲将他们置之死地而后快?” 楚望天放下青瓷杯眯成缝的双眼望着丁原道:“看来丁小哥是明知故问。” 农冰衣回敬道:“明知故问又怎么样反正有我们在就不许你乱杀人!” 她扶起那妇人道:“万大哥万大嫂你们不要害怕看丁大哥怎么收拾这不近人情的老糊涂虫!” 楚望天恍如未闻低头看着青瓷杯中漂浮树立的茶叶喃喃道:“世道变了老夫这多年未曾出山竟连个黄毛丫头、**小儿也敢骑到忘情宫头上一捋虎须了。” 万如海追随楚望天数十年对师父的脾气了解得一清二楚知他对丁原二人杀机已动急忙横身挡在农冰衣身前道:“师父不关这两位少年的事有什么责罚弟子甘愿一力承担!” 原来他隐居此地年深日久一心一意只与妻子相守过那平淡快乐的生活对天6正魔两道间渐渐疏远全然不晓得丁原的名头已经不在魔道十大顶尖高手之下否则也不会让楚望天踌躇半天也未出手。 丁原虽然和农冰衣一样看不惯楚望天的做派可毕竟身负要事也无意于和这成名百年的老魔头纠缠不清于是道:“楚宫主还望你能高抬贵手放过万兄夫妇丁某感激不尽!” 楚望天本可借着丁原的求情顺坡下驴面子上勉强也能过去更何况就算现在放过万如海夫妇料他们总也逃不出自己的手心。 奈何身后一班黑衣汉子自认天下仙法宫主第一除去宫主便是老子第二浑不把丁原的话当回事纷纷喝斥道:“臭小子你算什么东西?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你说饶便饶却教宫主他老人家的颜面何存?” 楚望天一凛心道:“这话说得也不错老夫隐居多年为的便是在此次蓬莱仙会上独占鳌头名倾天下。倘若一出宫就因着这小子一句话而放过叛宫之徒那些不知内情的人多半会以为我年老力衰不复昔日之威竟至怕了一个二十来岁的娃娃!” 想到这里他哈哈一笑站起身形。 万如海拉着妻子的手恳求的叫道:“师父!” 楚望天哼了声右手一扬一收先前丁原用来解救妇人的筷子飞落入他掌心。 他缓缓走到丁原桌前面对面坐下手里捏着细长的筷子徐徐道:“丁原可愿陪老夫玩上一局?” 第七章 筷战 丁原转头向农冰衣道:“冰儿借你的筷子给丁大哥一用。” 右手两指在桌面上轻轻一敲农冰衣放在桌上的另一只筷子“啪”的弹起不偏不倚落到丁原的右手拇指与食指之间。 那些在门口自诩老子天下为尊的黑衣汉子被丁原露的这一手吓了一跳但很快就纷纷故作不屑道:“雕虫小技也敢在宫主面前显摆!” 农冰衣不服不忿道:“好啊既然说丁大哥的这一手是雕虫小技你们谁也来照着样子做一遍让本姑娘瞧瞧。” 楚望天不理她与手下的舌战指尖的筷子笔直竖立道:“丁原请了!” 丁原手腕一抬筷子遥遥指向楚望天右手虎口凝滞不动沉声道:“请!” 农冰衣这才明白丁原与楚望天是要以筷代剑较量修为高低不由暗自高兴有好戏可看啦。 楚望天手捏竹筷丹田内修炼了三甲子的浑厚真气汩汩注入心神凝定双目如刀紧紧注视着丁原的右手。 尽管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岁数不到他的一个零头但此人大闹云林禅寺破幽明诛杀鬼若寒盛名传遍天6不由他不打点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应对。 他小指几乎不可察觉的朝上稍稍翘起虚指向丁原右腕脉门引而不试探着对方的反应。 丁原却是无名指朝里一蜷犹如一条盘踞苍莽的蛟龙封住楚望天小指的所有变化其中奥妙却仅止局内两人心头明了。 楚望天低声赞道:“好!” 竹筷顶端“嗡”的一颤晃动出层层飞影久久不绝。 丁原右手微微一侧依旧以静制动蓄势不出似乎存心要和楚望天先比试一场彼此的耐心。 片刻之间两人的右手总共十根指头眼花撩乱的不断变幻或进或退或收或立尽是投石问路的虚招谁也不肯抢先强攻短兵相接。 从表面看来这不过是两人以一对竹筷过招较量纵然落败最多也只是筷断手伤颜面难堪而已。 但农冰衣等人又哪里晓得丁原与楚望天此际在彼此强大实力的刺激之下已然双双进入空明忘我之境两根筷子何异于仙剑神器金石能熔生铁可断。 两人的心神、目光、气势、功力乃至火候智慧早在丁原捏起那根竹筷时已经全方位的激撞跌宕。 气机纠缠对峙之下端的可称牵一而动全身凶险之处甚至远胜寻常两人持刀血拼。 农冰衣起初还饶有兴致难得那么老实的待在一旁准备欣赏心目中神通广大的丁大哥是如何大展神功教训这个不近人情的楚老魔的可看两人手指竹筷动来变去却迟迟没有真格的交锋。 她倒比丁原先着急起来催促道:“楚老魔你到底打不打?光会在那儿比划来比划去又不是让丁大哥陪你玩小孩过家家!” 楚望天充耳不闻他全身真气鼓荡外表却瞧不出丝毫端倪一如平常那般仙风道骨飘逸从容。 惟有那双半睁半开的眼睛里两簇深邃幽然的蓝光却越来越浓越来越亮仿佛真能射出光来刺穿丁原的右手。 万如海可说是在场众人里除去丁原、楚望天之外修为最高的一个他拉着妻子的手静静退在角落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视着桌面瞧着丁、楚二人出招、拆招虚晃、实探无一不是信手拈来妙到巅毫竟情不自禁的如醉如痴忘却了自己尚身处险境生死未判只用心揣摩两人的招式奥妙。 饶是他的眼光也只能看个半懂不懂心底越的钦佩起丁原来。 忽而想到要是师父手中的竹筷换作惯用的“睥睨”神剑而对面坐着的是自己那么他又能挡上几招? 弹指之间万如海冒出一身冷汗握着妻子的大手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原来他满打满算殚精竭虑再忽略与师父的功力差异仅以招式变化而论只怕最多也仅止在十招以内而已。 农冰衣见楚望天不睬自己当然不会傻傻的以为是楚望天涵养功夫到家已到骂不还口的境界或者忌惮她是农百草的孙女对她忍让三分。 这小姑娘立刻醒悟到这老魔头全副的心思都已用在与丁大哥的对决之上断断不能分神来理会自己。 她眼珠一转计上心来又叫道:“楚老魔你号称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又是天6前辈高人和丁大哥过招说什么也该先让后辈一招半式才对否则传扬出去可大失您老人家的身分呀!” 她这句话听起来就好像是全为楚望天着想似的令门口的黑衣汉子也不知该如何辩驳。总不能说宫主他老人家不是前辈高人吧?可一旦承认下来似乎不让招又说不过去。十人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农冰衣压根不指望楚望天果真能扬前辈风范礼让丁原。 何况两人已打得眼花撩乱难解难分谁肯甘心停下来再从头打过?如此胡闹恐怕丁原也不肯答应。 只是如果能扰乱楚望天的心神令其生出破绽丁原就有更多机会把楚老魔打得落花流水。 一时间她就像只欢快的百灵鸟妙语如珠说个不休。 一会儿将楚望天捧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当世泰斗;一会儿又骂他是灭绝人性只喜听小人吹嘘拍马的老混蛋。令楚望天时而喜时而怒好不头疼。 但他依旧是木无表情眼睛更是无时无刻不盯在丁原指尖的竹筷上心中暗自定下计议待解决丁原后第一要紧的事便是拔了这丫头片子的舌头。 丁原见状也是又好气又好笑觉得这小姑娘颇有几分自己少年时的古灵精怪甚或犹有过之。 他不齿藉机占得便宜劝阻道:“冰儿不要纷扰楚宫主心神只管相信你丁大哥就好了。” 他刚一开口楚望天手中的竹筷挟着一缕尖锐啸音出手筷头幻出七道光影飞点丁原脉门、五指与虎口竟是要趁对方说话分心之际突袭猛攻。 丁原好像早有预料一字字入耳清晰和缓继续劝阻农冰衣一面双指一转竹筷虚画出一个圆圈将楚望天的攻势尽数囊获其内迫其正面交锋。 楚望天手腕一振七道光影合成一束石破天惊刺入圆心锋芒直指丁原虎口。 丁原蜷缩的中指飞昂一弹出道无形罡风“叮”的击中竹筷令楚望天手指一麻偏离了方向。 他不等对方变招转守为攻竹筷斜刺挑出一气呵成点向楚望天拇指。 楚望天竹筷用老已不及回防。他捏筷的双指内收小指朝外一勾缠向丁原的竹筷。丁原筷身后撤与楚望天横扫回来的竹筷“啪”的一交各自弹回。 直到这个时候丁原才说完最后一个“了”字。 假如不是亲眼目睹任谁也不能相信这当中他已与楚望天针锋相对、寸土不让的激斗了数招。 农冰衣叫道:“好啊楚老魔你趁人不备出手偷袭算什么前辈高人?十足是个低人、矮人、矬人!” 久久不得还嘴的那些黑衣人总算逮到了机会其中一个口齿伶俐的赶紧道:“高手相争无所不用其极!何况宫主他老人家不过是想考教一下那小子的戒备之心哪能算是偷袭?” 楚望天无功而返心里已生出一丝焦躁听手下又在胡说八道忍不住低喝道:“闭嘴!”手中竹筷大开大阖居高临下劈向丁原手背。 丁原竹筷往上一顶将翠霞剑派的“中流砥柱”化入其中以逸待劳巍然不动。 楚望天的筷身就仿佛主动要一头撞上对方的锋芒好在他变招极快半途之中竹筷横移化刚猛无俦的劈杀之式为阴柔多变的飞挑疾刺丁原虎口。 两人互有攻守激战越酣于方寸之地里竹筷飞舞翻腾极尽各种不可思议的招式变化丝毫不逊色于一场惊心动魄的厮杀对决。 一双普通的竹筷在两人手中你来我往越斗越快到最后变成两团蒙蒙光影乌芒冲霄“嗤嗤”鸣响不绝于耳已全看不清楚招式动作更无从判断究竟谁占着便宜谁屈居了下风。 转眼拼过二十个照面丁原体内的真气被全面激欢腾流转鼓啸盈荡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气。 但他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生恐时间一久牵动毒伤立意要尽拿下此局。 眼见楚望天的竹筷刚柔并济泼水不进他心中也不由生出敬佩之意暗道:“这老魔的修为名不虚传十大高手之誉的确实至名归。在招法变幻上恐怕连鬼先生也要略逊一筹。 “幸亏我这一年来没有丝毫懈怠苦修不辍否则今日未必能挡得住他狂风暴雨般的攻杀。” 话是这么说却同时激起了丁原好胜之心。 他心知如此中规中矩的缠斗下去再有百十招也分不出胜负若想战决惟有兵行险招出其不意。 他一个虚晃迫退楚望天的三式连旋即食指弹出将竹筷射向半空。 楚望天一怔目光不由自主的被竹筷吸引过去。 丁原哈哈一笑五根指头点按弹屈将曾山二十二字拳中的“山”字诀挥洒得淋漓尽致更能因地制宜另出新式排山倒海般的攻势压向楚望天将其整只右手全部笼罩在重重指影之下。 楚望天也当真了得面对突变临危不乱竹筷“唰”的横扫“啪啪”两声击退丁原食指与中指的连环夹击。 可那边丁原的拇指凌空虚按宛如崩山裂石的浩荡罡风陡然轰到却是一式“一”字诀。 楚望天小指、无名指双双弹射出一缕劲风“啵”的撞击在那股浩然罡风上右臂一麻手背被余劲刮得生疼。 他白眉一挑心中诧异道:“这小子好深厚的功力老夫这三甲子的修为竟也不能占到上风!” 丁原也同样吃了一惊他这手已运上八成的功力希望能震散楚望天的守势令小指暗藏的杀招能迅雷不及掩耳的突入中宫一举奏凯。没想到自己还是把楚望天想的太简单了对方虽然吃了点小亏却只用两根手指就化解了自己的攻势事到如今只能改弦易辙小指风驰电掣般刺出转点楚望天右腕脉门。 楚望天一招不慎空有竹筷在手却施展不得无法挥优势。好在他见机极快一直隐忍未的中指飞抬头顶上前去。 丁原心如镜台早将对手的后招变化洞察若明小指在空中骤然停滞令楚望天中指打到了空处。 这一下节奏的变化让楚望天措手不及醒悟到大势不妙时一根指头已经完全暴露在丁原的火力底下。 丁原一声清啸小指破云射日正点在楚望天中指的第二道指节上。 楚望天闷哼一声手上传来一股锥心刺痛。他深吸一口气迫出丁原攻入体内的指力竹筷孤注一掷劈向丁原手背经脉。 丁原见好就收先一步撤手疾退。 楚望天焉肯善罢甘休竹筷转劈为刺嗡嗡清鸣朝着丁原掌心戳来。 丁原双指一扬稳稳接住落下的竹筷倒转筷头以厚重的尾部迎头痛击。 “啪”的一响两根竹筷尾相联不差毫厘的顶成一线。 丁原从竹筷顶端狂涌而出的真气如同迎面撞在一堵铜墙铁壁上被楚望天的“忘情真罡”硬生生挡住。 可两人谁也不愿先撤手退让各自催动功力僵持不下。 楚望天已领教了丁原招式变化的厉害更是想仰仗着三甲子的精深修为力压丁原扳回颜面。故此出手更加的不遗余力惊涛骇浪般的真气源源不绝迫向丁原立意要这小子筷断人伤。 农冰衣看着两根竹筷在空中纹丝不动的凝滞住心里一沉道:“哎哟不好!楚老魔欺负丁大哥年轻想用功力硬吃!” 她家学渊源自然明白比之招式拼斗眼前情形又凶险上万分。两人俱都全力出手硬撼只凭各自的真实修为再无丝毫的取巧余地。一旦哪方先告不支或疏忽大意被对方的真气攻入体内后果是不堪设想。 农冰衣急得一跺脚不懂丁原为何舍长就短要与楚老魔比拼功力万一激了体内火毒可如何是好? 但她急切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好屏息凝神望着空中僵持的竹筷心下暗暗祈祷老天保佑教丁大哥能旗开得胜。 万如海夫妇一惊此战意义对他们而言非同寻常胜则生败则死。 在内心里万如海自然期盼丁原能赢可两人一较上功力就什么也不好说了。 他耳畔听见妻子沉重急促的呼吸声显然心里也和自己一样的紧张之极轻声安慰道:“悦妹不用担心看这位小哥神态从容身形沉稳一定不会轻易落败的。” 妇人稍稍宽心却才察觉丈夫的手心里尽是涔涔冷汗。 楚望天久攻不下头顶开始冒起淡淡的一蓬蓝色水气一波一波的忘情真罡越攻越猛双目里宛如蒙上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继而连雪白光洁的须也逐渐转成了靛蓝手里黑黝黝的竹筷更是闪烁流动起一抹蓝光。 万如海悄悄吸了口冷气惊道:“不好师父的”忘情八法“已然修炼到了最高境界这位丁小哥终究年轻可能要吃大亏!” 果然丁原手中的竹筷渐渐朝上弓起一点一点的被楚望天磅礴澎湃的忘情真罡挤压渐露不支之相。 这一点莫说万如海随便谁也能瞧出来。 那些黑衣汉子见楚望天占据了上风立时欢声雷动鼓噪喝采。 农冰衣紧张的透不过气来也没心思再去和那些汉子斗嘴。她目光瞟向门外只盼有哪路神仙就此经过能助丁大哥退敌。 谁知从镇子东还当真来了一队和尚。领先的两个老僧手持禅杖神色肃穆后面八名中年僧侣身着黄色僧袍一个个虎步龙行气势不凡不知比门口的黑衣汉子高明出了多少。 她先是一怔道:“咦这不是云林禅寺的和尚么打头的好像是无观和无痛两位大师他们到这里来做什么?” 忽然醒悟到其中原因她立刻面色大变寻思道:“哎哟糟糕莫非他们就是丁大哥说的追兵?眼下丁大哥跟楚老魔正打到紧要的时候想躲都来不及这可怎么办?” 丁原恍如未觉他早臻入空明之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悄然运起化功神诀消融楚望天破入自己体内的忘情真罡缓缓将对方引入了陷阱。 有道是欲取先与丁原有意示弱呈露败象令楚望天生出骄纵轻敌之心消耗其忘情真罡。暗地里丁原却在一步步凝聚“大日都天翠微真气”引而不以待对方再而衰三而竭。 楚望天却只当丁原不堪支撑却让农冰衣等人白白担心了一场。 却说无观、无痛两人率着八名门下弟子走到店铺门口却被黑衣汉子伸手拦住道:“站住你们这些秃驴没见我家宫主正在里面大展神威教训鼠辈么?” 无痛大师脸上古井无波低喝道:“施主请让步!”双手合十大步闯了进去那些汉子的手臂撞在无痛大师的袍袖上莫名其妙的一个踉跄东倒西歪的闪到了一旁眼睁睁瞧着这群和尚走入铺子里。 无痛大师看清铺内情形禁不住低低“咦”了声与无观大师齐齐停住身形站在一旁观望。 他们自恃身分自不愿在这个时候出手捉拿丁原静待桌旁的两人分出胜负。 就见丁原手中的竹筷越弯越高直弓起一寸多无观大师暗道:“这年轻人居然能在楚望天的面前强撑这么久也算殊为不易了。没想到楚老魔居然也在这里稍后我们擒拿丁原莫要横生枝节才好。” 他尚未想定丁原蓦然一声长笑竹筷如蛟龙怒张“啪”的绷弹伸直积蓄多时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终于找到宣泄的出口好似决堤洪涛汹涌席卷一举反攻进楚望天手中的竹筷。 楚望天手腕一震对面一股浩浩汤汤的洪流已冲破了自己的防线势如破竹一泻千里的涌到借着竹筷反弹振直之力更是不可一世。他马上明白自己又中了丁原以逸待劳的诡计却为时已晚。 “嗤嗤”声不断两股当世无伦的真气全力相抗店铺内突地罡风四起吹得桌椅摇晃杯盏颤动。 农冰衣等人不由自主退到了墙角苦苦运力抵御。 “喀喇”一声两人身前的木桌第一个承受不住如此庞大的力量四分五裂地塌了下去。 丁原与楚望天巍然不动双手好像生根一般悬在空中彼此清楚这已是一见分晓的最后关口。 忽然楚望天低哼一声竹筷一抖率先脱离直刺丁原心口。 丁原左掌劈落右手中的竹筷凌空掠向对方咽喉。 楚望天左拳轰出击偏丁原的竹筷可自己右手的攻招也同样被对方化解。 两人坐在椅子里兔起鹘落又斗了数招手中竹筷几乎同时“啵”的迸裂化成一蓬齑粉随风飘散。 丁原趁势起身道:“承让了楚宫主。” 楚望天胸口的郁闷越加明显一口鲜血被自己压在咽喉久久盘桓。 他自知是输了丁原半筹虽然对方全凭取巧可要是再打下去恐怕伤势只会加重。眼看蓬莱仙会将至在这个时候受上内伤着实不值。 更何况丁原已经收手自己倘若不依不饶众目睽睽之下也有**分因此他心念飞转哈哈一笑跟着起身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丁原你我后会有期!” 他瞥了眼云林禅寺的僧众心里纳闷不晓得这些人到底是何来意。但彼此正魔殊途那些和尚就算不助丁原也不会给自己好脸色看。 要在平日这些人就这么闯进来看自己与别人较量修为自己说不定会出手教训这些秃驴一番可现在却要尽寻个僻静地方疗伤。 万如海夫妇惊喜交集虽然楚望天没有明说宽恕了他们但这种情势之下恐怕暂时也不会再难为他们了夫妇二人又有了脱身的机会。在二人心中对丁原这位救命恩人感激之至更是对他年纪轻轻却卓越不凡的修为钦佩不已。 楚望天轻抖袍袖向云林禅寺众僧问道:“诸位大师莫非是为老夫而来?” 无观大师摇头道:“贫僧此来非关楚宫主之事实为寻访丁小施主。” 楚望天一怔捻髯道:“既然这样老夫便不打扰了。” 他已看出云林众僧瞧着丁原的眼神里人人暗藏愤慨只怕说“寻访”二字不过是表面客气。等自己一离开两厢爆血斗也不一定。 无观大师躬身合十道:“楚宫主请了。” 楚望天大袖一拂洒然而去。只是来时鼓乐喧天走时却偃旗息鼓手下一众鸦雀无声那些人倒也乖巧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多嘴多舌自触霉头。 万如海再次跪倒深深叩道:“师父弟子祝您老人家一路顺风!” 楚望天昂从他身边走过迳自去远。 第八章 围捕 无痛大师猛一拄手中禅杖喝道:“丁原你还不束手就擒更待何时?” “哗啦”一声丁原与楚望天刚才坐过的两张椅子齐齐碎裂倾倒只留下八根寸许长的腿柱扎入青石地面兀自耸立。 农冰衣叫道:“无痛大师你们为什么要抓丁大哥?” 无痛大师一愣不知道这女娃子是从哪里蹦出来的。瞧着农冰衣有些面熟又实在记不起自己是在哪里见过。 他疑惑道:“阿弥陀佛请问这位女施主贵姓芳名如何晓得贫僧的法号?” 农冰衣道:“无痛大师您不认识冰儿了?三年前我还曾随爷爷到贵寺拜访过呢!” 无痛大师顿时想起恍然道:“原来是农医仙的孙女冰儿姑娘恕贫僧眼拙刚才居然没有认出来。” 想三年前农冰衣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所谓女大十八变更何况是自女童变成了一个少女也难怪无痛大师等人没能立即认出。 无观大师疑道:“冰儿姑娘你怎么会和丁原在一起?” 原来他们早得着线报言道丁原与一个少女昨夜入宿此镇可万万没曾想这少女居然是农百草的孙女而且看样子与丁原颇为熟稔这可有点棘手。 无观大师当然不会怕了农冰衣但其祖父农百草乃天6正道十大高手之一况且有医仙之美誉与各派交情均是深厚。 试想哪家耆宿未曾受过伤病甚至云林禅寺的数位高僧也曾得农百草妙手回春。假如因这事开罪了医仙众人从面子上也说不过去。 农冰衣答道:“我昨日在云林后山采药碰巧遇着丁大哥受伤便救了他到这镇上。本想今天一早就领着丁大哥去找我爷爷谁知就在这铺子里碰见了楚老魔。 “对了大师您还没告诉冰儿为什么要抓丁大哥呢!” 无痛大师沉声道:“冰儿姑娘你还有所不知。昨日正是这个小贼在敝寺后山不思洞中暗下毒手杀害了一愚师叔。 “无涯方丈已颁下法旨邀集天6各派同道布下天罗地网围捕丁原好为一愚师叔讨回公道!” 农冰衣大吃一惊她虽然已经知道云林禅寺在找丁原的麻烦可着实没有料到丁原这个祸事竟然闯得这么大。 七十余年来天6正道统一出动上天入地围捕追杀一人确属绝无仅有。再往上追溯据农冰衣所知也仅有苏真一个先例而已。 但她旋即摇头道:“不丁大哥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无痛大师冰儿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无痛大师道:“冰儿姑娘你不要被丁原的假仁假义所骗。他杀害一愚师叔之事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决计错不了。” 农冰衣望向丁原似是想从他那里得到答案。 丁原似是安抚的冲她一笑面对云林众僧淡淡道:“你们既然认定是丁某所为我说什么也不管用。不过要想抓住丁某怕也没那么容易。” 无痛大师怒道:“丁原你还执迷不悟?此刻天6正道数百高手正从四方云集你即便有通天本事也是插翅难飞。” 他这话虽有夸张但七大剑派联手围捕却是事实。 须知一愚大师尽管隐退多年但他毕竟位列云林四大神僧中而丁原偏巧又是翠霞派的弃徒无疑将天6正道两大支柱全部卷了进去。 丁原不以为然道:“那也不见得当年贵寺又可曾奈何苏大叔?” 无观大师道:“此一时彼一时。丁原你还是随贫僧返还云林听候落吧。” 丁原傲然一笑道:“丁某问心无愧为何要跟你们走?” 此言一出等若除了动武再无他途可循铺子里立时剑拔弩张气氛凝重。八名云林禅寺的二代弟子各据一方只等无痛、无观一声令下即刻动手拿人。 农冰衣忽然大叫道:“丁大哥告诉冰儿一愚大师不是你杀害的!” 以丁原脾气素来不喜欢解释啰嗦但面对农冰衣充满期冀与纯真的眼眸他竟是不忍拒绝低低一叹道:“丁大哥没有骗你杀害一愚大师的凶手确实另有其人我也正在找他。” 农冰衣眼睛一亮道:“丁大哥我相信你。你是少年英雄一定不是坏人冰儿陪你一起上云林向无涯大师解释清楚。 “再不行我就求爷爷出面你绝不会有事的。” 丁原哑然失笑道:“冰儿你太天真了。倘若你丁大哥所说的话这些和尚肯相信又何至于要上天入地七派齐出追杀我? “真要上了云林恐怕连丁某说话的机会也没有。” 他这话倒不是随口说说想那一恸大师如何能轻易放过自己?得此机会能除去他这枚眼中钉这老和尚何乐而不为?何况他们手上捏了所谓的人证、物证。 无观大师摇头道:“丁原你对敝寺成见太深才会有这种想法。假如当真非你所为敝寺也绝不会颠倒黑白冤屈无辜。” 丁原漠然道:“假如云林禅寺真如大师口中所说这般高风亮节明辨是非老道士也就不会死了。当日诸位大师又可曾给过阿牛和我师父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不必说了想留下丁某凭本事说话吧!” 农冰衣道:“丁大哥冰儿来帮你!” 丁原心头一动思忖道:“这小女孩儿与我相识不过短短半天倒也热心我却更不能拖累了她。” 他微微一笑问道:“冰儿你真想帮丁大哥的忙?” 农冰衣认真点头道:“丁大哥我答应要带你去找爷爷冰儿说出的话一定算数。” 丁原道:“可是丁大哥有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想托付给你不知你肯不肯答应?” 农冰衣精神一振心里又是得意又是紧张兴奋道:“丁大哥是什么事情冰儿一定给你办成。” 丁原转身道:“万二哥铺子里可有纸墨借小弟一用。” 万如海连忙道:“有我这就去拿。” 他转身走进里屋。 无观、无痛二人不明白丁原想干什么但料他在光天化日众僧包围之下也耍不出什么花样当下也不阻止随这几人忙活。 万如海取来纸笔放在桌上悄悄以传音入秘的功夫道:“丁小哥你尽从里屋朝后面突围出去在下替你挡住这些和尚谅他们也不会拿我怎样。” 丁原同样以传音入秘道:“多谢万二哥好意不过这些个云林禅寺的和尚丁某还不曾放在眼里。” 他背过身去挡住无观大师等人的视线提笔飞书片刻写就数行短信待笔墨稍干便折叠起来交到农冰衣手上道:“冰儿稍后无论丁大哥能否杀出重围无观大师他们一代高僧定不会为难于你。 “事后你就将这封书信替我送上翠霞山紫竹轩交给盛年师兄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痛大师缓缓道:“丁原你不必拿话挤兑贫僧与无观师兄。莫说农姑娘与此事无关就是看在农百草农医仙的面上敝寺也绝不会难为于她。” 农冰衣接过信函怔怔问道:“丁大哥书信里都写的是什么很重要么?” 丁原颔道:“自然很重要不然我也不会把它拜托给你了。” 农冰衣珍而重之的将信函贴身收好道:“你放心丁大哥冰儿一定把书信送到。只是你身上的毒伤----” 丁原淡然一笑悄悄一摆手柔声道:“冰儿不必担心丁大哥。只要你能把书信交到盛师兄手上便算帮我了了最大的心愿。” 农冰衣想想又问道:“丁大哥我送完信后又该到哪里去找你?”这话刚说出口心里就好不懊悔想起丁原身中火毒命在旦夕今日一别只恐永无再见之日了。 丁原瞧着这小姑娘说着话似乎眼圈都红了心下感动轻轻拍拍农冰衣的肩膀道:“山高水长只要你丁大哥不死咱们总有重逢一日。” 他不等农冰衣再多说什么口中一声清啸跃向门外朗声道:“诸位大师你我争斗不关店主的事外面请!” 八名黄衣僧人如影随形跃到街上依旧是将丁原围在中间。 无观与无痛大师并肩走出店门。 农冰衣也追了出来叫道:“丁大哥小心啊!” 无观大师道:“丁原你修为凡贫僧等人若论单打独斗都不是你对手。为报一愚师叔的大仇我等只有联手围攻多有得罪了!” 丁原哈哈笑道:“好说好说丁某求之不得。不然诸位一个个的上来这仗还不打到太阳下山去了?咱们一战而决最是干脆!” 无观大师见丁原当街傲立意气飞扬不由心生佩服动了爱惜之念徐徐说道:“丁原去年幽明山庄一战包括敝寺在内的数十位七大剑派高手宿老都蒙你援手才免遭鬼先生暗算。此恩此德敝寺也同样谨记在心。 “你若肯随我们回去贫僧愿一力担保丁施主绝不至令你蒙冤受屈。” 丁原暗道这老和尚确有几分高僧风范可惜他并不晓得纵然云林禅寺不杀我我也活不过多久了又岂能将光阴虚掷在与那些和尚斗嘴争辩之上?况且大丈夫顶天立地焉得受人所制卑躬屈膝? 当下丁原一摇头道:“大师好意丁某心领了可惜在下仍不能随大师回返云林。丁某已下定决心要全力追索出杀害一愚大师的真凶还自己一个清白更还一愚大师一个公道!云林之行还是留待此案水落石出之后吧。” 无观大师低叹道:“丁原倘若凶手确实另有其人你为何不愿返回云林将当日所见据实禀报方丈师兄?以我云林禅寺乃至七大剑派之力难道不比你孤身一人万里追索来得更好?” 丁原苦笑道:“不是我信不过大师而是此凶修为甚至远丁某连我自己也未曾与之谋面线索更是渺茫。只是确信昨晚在不思洞中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来去无踪杀害了一愚大师。 “我如今能说的也只有这些。” 无痛大师冷冷道:“师兄他分明是在诡辩咱们何必再与他啰嗦?” 丁原眉宇一扬冷笑道:“若非无观大师垂询丁某连半字废话也不会多说。大和尚你既认定丁某是真凶何不出手来抓?” 无痛大师嘿道:“贫僧正有此意!”手中禅杖呼的挥起力压千钧卷裹一阵激流罡风朝着丁原头顶轰落。 他知此子厉害所以上手就是一式“龙虎杖法”中最为凌厉威猛的“虎啸长空”但听禅杖带起的呜呜嘶鸣当真有几分猛虎啸月之势。 丁原侧身左闪右手一掌虚按化去杖风左拳迸出直捣无痛大师胸膛。 无痛大师竟是不理丁原的攻招禅杖横扫转为一式“天龙梳尾”击向丁原虎腰摆明是吃准拳短杖长先制人。 丁原只一招间已经试出无痛大师的修为了得但比起无痴的“疯魔杖法”似乎气势变化上仍逊一筹。他有意要先声夺人杀一杀无痛大师的气焰全身真气舒驰奔放凝立原地巍然不动。 农冰衣一声惊呼道:“丁大哥快躲啊!” 丁原于激战之中兀自有余暇向她微微一笑。 眼见碗口粗的禅杖扫到腰际丁原身躯一收一弹居然不可思议的贴上了杖身运用“穿花绕柳身法”中的“飞絮”一式轻而易举卸去禅杖上威猛无伦的力道宛如软绵绵浑不着力的一叶柳絮飘然粘上了杖身。 无痛大师一凛双手运劲一振想将丁原甩出。孰知对方身轻似燕这一甩全没落到实处反把自己胸口堵的一窒。 丁原修长的身躯化作一缕清风绕着禅杖盘旋飞转欺到无痛大师近前右拳一记“曾”字诀轻点对手咽喉迫其弃杖招架。 无痛大师虎吼一声双手朝上抛起禅杖一拳轰向丁原面门。 丁原左肘轻描淡写一点杖身禅杖化作一束光影反打无痛大师头顶。 无痛大师急忙化拳为爪接住禅杖却被当头迫来的沛然气劲压得胸口闷朝后##退出三步。 无观大师见状低声吟道:“丁施主贫僧冒犯了!” 他手中禅杖犹如犀牛望月惊鸿一闪刺向丁原气势上虽不及无痛大师那般石破天惊但凌厉变化犹有过之。 丁原见杖锋杀到舍了无痛大师右掌拍出“啪”的借着反挫之力翩然高飞直如龙行九霄潇洒飘逸至极。 外圈八名黄衣僧人见丁原就要突围而去齐声呼喝八把明晃晃的佛门戒刀组成一团光圈由下而上将丁原牢牢锁在当中。 丁原长身一旋食指连弹“叮叮”一串金石脆鸣八名黄衣僧人翻飞飘落各自虎口酸麻不已被对手一招之间攻势尽消。 可那边无痛大师已缓过气来飞身追至禅杖“啪啪”晃出数道光影缠向丁原双腿。 丁原左脚凌空一点身形继续拔高右脚足尖以辟魔腿法踢向无痛大师眉心。无观大师横身赶到挥动袍袖“砰”的接下丁原飞腿。 十名云林禅寺的高手衣袂飘飘杖影刀光跌宕起伏仿佛走马灯一般围绕着丁原游走缠斗翻翻滚滚拆解了三十余招依旧奈何对手不得。 无痛等人越斗越是心惊迄今为止众僧已经竭尽全力不留余手可丁原连雪原仙剑犹纳于鞘中未曾亮出。 这么打下去纵是倾尽十人之力也未必能将对方留下来。 若非顾忌到镇上屋宇平民他自可祭出佛门仙宝又或动绝杀之计但现在束手束脚惟有依靠招式上的变化比拼。 其实丁原也不好过无痛大师与无观大师二人的杖法套路一刚一柔相得益彰再加上外圈的八名云林弟子呼应游动宛如在他周围筑起了一堵铜墙铁壁脱身不得。 他同样也是不愿伤及无辜尽弃手上的诸般法宝不用但仅凭赤手空拳似乎有些托大了。 一念至此丁原扬声长啸反手拔出雪原仙剑顿时气势大涨转守为攻。 无观大师高声道:“大伙儿紧守门户且莫贪功冒进乱了阵脚!” 但丁原仙剑既出其势已成绮丽光华有如长江大河奔腾万里睥睨纵横间令云林众僧渐渐吃紧相形见绌。 好在云林禅寺的功法韧劲十足悠长绵绵一时还不至于分崩离析仍能勉力支撑将丁原困在当中。 无痛大师心知照这势头展下去迟早众人必为丁原所制当下低吼道:“丁原再吃贫僧三杖!”鼓勇而进禅杖化作重重光影如山如海气象万千立时压制住雪原仙剑的朦朦紫光。 原来他情急之下不惜耗损真元倾出十二层的修为施展出“龙虎杖法”中威力绝伦的压箱底三招宁可力求与丁原拼得两败俱伤也不能轻松放他突围。 丁原自然无心跟他拼命见对方拼出真火恃强猛攻他不惧反喜故意撤身退让诱其步步深入脱离了无观大师的掩护。 无痛大师拼得兴起早浑不在意这些口中呼喝连连双目怒视丁原一心要将他劈落于杖下。 他见丁原闪身退却气势更盛接着又是一式“龙盘天柱”攻出。四面八方杖影如炽好似一条条蛟龙飞腾盘旋排山倒海般缠向丁原。 丁原仙剑飞舞幻出蓬蓬光华如千盏星灯点在杖影上“叮叮”连声以虚击实如同庖丁解牛化解开“龙盘天柱”脚下退而不乱脱出杖影之外。 无痛大师大喝一声须眉齐张再向前逼近三尺高举禅杖神威凛凛好似一尊伏虎罗汉当头又是一杖却是“龙虎杖法”的最后一招“百龙俯”。 这一式看似变化简单全无花巧但杖风所到之处已封死丁原所有闪展腾挪的空间端的力拔山河不可一世便是百条神龙亦惟有杖下伏诛一路可走。 农冰衣失声惊呼双手蒙住眼睛不敢看下去耳中却听见“铿”的一响无痛大师闷哼而退。 她一阵惊诧赶忙又睁开双目就看到雪原仙剑与禅杖一记硬撼生生将无痛大师劈退数步! 众僧见状勃然变色谁不知无痛大师这招“百龙俯”直有万钧之力势不可挡?不料丁原竟然敢直撄其锋以攻对攻硬是挫退了无痛。 只有无痛大师自己心知肚明丁原这手看似以卵击石甚是凶险其实早就看准了他杖势鼎盛、后继乏力的当口。 所谓水满则溢月圆转缺丁原一再示弱却是与对付楚望天时所用之计有异曲同工之妙玩的就是以逸待劳蓄势一击。 直等无痛大师最后一杖轰落再无余手后劲丁原才以精准猛烈的一剑劈在他最难受的地方。其中道理说来简单却深蕴天道奥妙电光石火里全存乎于一心。 丁原哈哈一笑高声道:“大师也请吃我三剑!” 说时迟那是快他话音刚起雪原仙剑鼓啸镝鸣接连三剑气吞山河一式比一式刚猛强劲有若天瀑横流滔滔不绝却又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无痛大师被丁原诱出阵列此刻身旁空无一人胸口气血翻涌难以自制只得咬牙横杖招架。 “铿、铿、铿”三响他偌大的身躯颤抖摇晃不住后退恰如风中残烛苦苦支撑勉力接了下来。“哇”的一口热血喷薄飞溅已然气势尽消风雨飘摇。 这等逆变仅在眨眼之间方才还是无痛大师大展神威力压丁原顷刻却败走麦城吐血飞退令无观大师等人亦是欲救不及。 眼看丁原手中仙剑又将劈落无观大师这才飞身赶到横杖拦截。 那八名黄衣僧人也莫不大惊失色惟恐无痛大师有失急忙一拥而上将他团团护卫在中央合围之势转眼土崩瓦解。 丁原一笑仙剑点在无观大师禅杖之上借力翻飞朗声道:“诸位丁某恕不奉陪了!” 身如黄鹤掠过街道旁的一座屋宇消失在房脊后不见。 无痛大师强压下逆流真气面如惨金狠狠一挥禅杖道:“追!” 冷不防眼前炸开一蓬白茫茫的烟雾一缕淡淡兰草幽香钻入鼻孔顿时一阵头晕目眩差点从半空摔落下来。 他急忙屏息驱毒目光扫视四周人群低喝道:“什么人胆敢暗施毒粉算计贫僧?” 农冰衣满脸无辜双手朝外一摊眸子里闪动着狡黠得意咕哝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爷爷给我的”有气无力散“就自己跑了出来。 “无痛大师您没事吧?” 无痛大师一提真气十成功力已消去八成急忙落到农冰衣面前道:“农姑娘这玩笑可万万开不得快将解药交与贫僧。” 农冰衣心道你当我是傻瓜么等你恢复了力气还不是要去抓丁大哥? 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委委屈屈道:“对不起大师冰儿把解药忘在家里啦!” 无痛大师气得一跺脚又不好搜一个姑娘家的身只得道:“你当这样就能帮丁原逃脱么?敝寺的上百高手早已将此镇合围不论他上天入地也插翅难飞!” 第九章 被俘 丁原飞檐走壁弹指出了镇子这才落到实地上。 他感觉到身后的无痛大师等人并未追来不由微微诧异。 此刻镇外官道上南来北往的行人渐渐增多丁原也不愿在众目睽睽底下祭起御剑术便大步朝西南而行离开了官道。 走出三里多已无人烟丁原若有所感抬头眺望前方的一座小山丘。 一名身材矮胖的白眉老僧手持银杵面容肃穆正向他合十一礼道:“阿弥陀佛丁施主贫僧无空在此恭候多时了!” 丁原扫过伫立在无空大师身后的十五名黄袍棍僧淡然而笑道:“怎么无空大师是想在此处拦下丁某?” 无空大师沉声道:“丁施主豪勇过人竟能凭一己之力突出无痛、无观两位师弟的联手围攻贫僧佩服得很。 “但你空负一身通天修为却不思造福天6反频造杀劫暗害敝寺一愚师叔实在令人嗟叹。” 丁原缓步走上山丘道:“无空大师丁某没有时间再与你做口舌之争。还是那句老话想抓丁某凭本事来吧!” 无空大师缓缓颔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双手横杵抱揽胸前低喝道:“结阵!” 黄衣飘动棍影翻飞十五名棍僧“哗”的在无空大师两侧散开布成一座圆形大阵将丁原围困在了正中。 丁原嘿道:“无空大师你以为凭着人多势众就能将丁某留在此地么?” 无空大师神色不动答道:“丁施主此乃敝寺镇门之宝大日如来阵。上回施主孤身闯上云林未曾得以一见今日还请施主不吝赐教!” 丁原一怔环顾身周的十五名棍僧若再加上正面对自己的无空大师此阵共是十六人组成。 或许因为阵势尚未动众僧凝立原地收棍柱地看不出什么奇巧之处似乎与普通的合围圆阵并没有什么两样。 但他心中不敢大意明白云林禅寺垂名千年源远流长名动天6的大日如来阵必定有过人之处。 上回自己一个疏忽陷入罗汉金身大阵中险些万劫不复多蒙一愚大师出手相救才险险脱身这回可不能重蹈覆辙大意失荆州。 他心念一催背后雪原仙剑镝鸣弹起。 丁原反手一握仙剑丁字步站住门户一股剑气直迫无空大师道:“大师客气了云林绝学丁某也仰慕得很。久闻贵寺大日如来阵变化莫测有神鬼难敌之功今日丁某有幸自当领教。” 无空大师一愣没想到丁原居然会对云林禅寺的绝学由衷夸赞却不晓得对方感怀一愚大师枉死奸人之手这才对云林众僧客气了不少。 他忽地心头一警感应到对面迫来的凌厉剑气如同出鞘宝刀锋芒毕露令人遍体生寒。 这时他如果后退一步扩展阵势自能减轻丁原剑气压迫但这么一来不仅己方的气势上被丁原压制住更令丁原试探出了自己修为的深浅有了应对的策略。 故此这一小步对于无空大师而言是万万退不得的心中却也惊异于丁原才智过人更起了争雄之念。 他双手合十在胸前竖起大袖鼓荡如一对充满气的皮囊猎猎轻响脚下纹丝不动道:“丁施主过奖实因施主修为过人贫僧才只好出此下策请出敝寺的大日如来阵只求能留下施主。” 他听丁原说得谦虚好像与前次见面换了个人似的对他的敌视与厌恶不知不觉也淡了许多说话也变得婉转起来。 丁原见无空大师在自己七成功力的剑气压迫下寸步不让神态从容也微觉惊讶。虽然仍没有查探出对方修为的深浅但已绝对在无痛、无观之上只怕是云林禅寺无字辈高僧中的顶尖人物。再加上身旁十五位黄袍棍僧这座大日如来阵着实不容易破解。 而事实上早在他拔出雪原仙剑的一瞬间其实已经对无空大师出了手对方的反应却让丁原莫测高低。 他有意再试上一试于是又暗自加了一成功力催动剑气如长虹贯日势不可挡地涌向无空大师定要对方生出不敌之念朝后退让重组阵势。 无空大师果然神情渐渐凝重袍袖颤抖更疾双掌徐徐回收退到了胸前。 他低喝道:“封!” 阵形骤然变化身侧两名黄袍棍僧不退反进各朝前踏出半步手中法棍虚指丁原与无空大师组成一个倒立的“品”字。 这两名棍僧立时承接过丁原近半的剑气使得无空大师身上压力一松恢复常态。 其他十三名棍僧脚下游动转眼形成八内八外的两层重叠圆阵对丁原的包围圈反而进一步的收紧了。 丁原心道:“这大日如来阵果然有些名堂并非一味的仰仗人多。阵法转化游动间轻而易举就将我出的剑气分散到三个人身上承受更将阵形朝里收紧了一圈。 “而方才众僧游动脚步之际犹如行云流水不露丝毫破绽显然平日里训练有素不知苦苦操练过多少回。” 大日如来阵一紧丁原开始感受到阵中迫来的无形压力就像一圈绳索不动声色的向自己身上箍来缠上一圈又是一圈。 尽管这只是基于丁原灵台的一种奇异感觉但他明白假如自己再不作出应变很快地将会深陷泥沼被大阵的气势所吞没。 他回想起当年辟星神君决战天一阁海天剑阵的情形虽然这老魔最终兵败身殒但其苦心研究数十年的破阵之道仍不容小觑如今自己大可借鉴。 想到这里丁原步履轻移宛如闲庭信步朝左前方小小的迈出一步。 果然迎面迫来的气势更盛似乎是想把他压制回原位一**无形的惊涛骇浪澎湃跌宕此起彼伏的向丁原身躯涌来。 丁原暗暗一喜逆流跋涉再往左前方跨出了一大步。 前方的阻力越加的庞大好似有一座山岳直压过来丁原表面从容悠闲体内真气充盈游动布满周身如擎天玉柱傲然屹立毫无惧色。 当他跨出第三步时阵势终于动了。 十六名云林僧众心有灵犀也不需要谁人喝令指挥齐齐随着丁原向同一方向游走表面上看又迅恢复了起先情形。 丁原有感于心蓦然清啸振野身形在阵中疾步游弋自西向东不停盘旋游走绕起了圈子。 他步履越来越快圈子也越绕越大很快就化作一道褚色光影风驰电掣与云林众僧逆向而动全不见了人影。 无空大师暗惊道:“以前只当他修为了得却不料原来对奇门遁甲之术也是精通。” 他哪里知道丁原的这一手完全是参照了辟星神君破解海天剑阵的招式乍一施展还真将无空大师与云林众僧给唬住。 但倘若大日如来阵的应对变化仅止于此又岂能成为云林禅寺的镇门之宝威震天6令群魔谈虎色变不敢轻尝? 眼看丁原就要与云林众僧短兵相接白刃对杀无空大师口中一声低吟群僧已知其意同时启动。 两圈人墙尾相连接成一线飞游动朝四周扩散顷刻形成一条盘龙飞舞旋转好似表演的杂耍一般顺着丁原游弋的方向一圈圈往外舒展却始终不与他正面交兵。 丁原再次长啸拔身冲天挟着雪原仙剑的绚丽华光直腾云霄。大日如来阵如影随形亦步亦趋宛如蛟龙夺珠紧紧追上。 丁原见众僧如附骨之蛆紧缠不休一时兴起心道:“好我就看看到底谁的身法更快大日如来阵能追我到几时?” 他脚下生风施展开穿花绕柳中的“风逝”一诀当真身如奔雷傲啸九霄。忽而平步青云一飞冲天;忽而飞星疾坠回旋丘上一通御风飞驰直让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 云林众僧的功力身法毕竟都逊色丁原一筹起初借助阵法的不停变幻尚能紧紧尾随不落下风。但时间一长几名修为稍差的黄袍棍僧已逐渐不支身形步法出现迟滞继而导致整个阵形有了松动嫌隙。 无空大师看破丁原用意当机立断凝住身形高声喝道:“锁!” 众僧闻风而动盘龙阵形一散却从四面八方组成一座铁桶大阵将丁原困在空中。 这些僧人经过一阵的风驰电掣面部潮红气息稍促但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干净俐落毫无拖泥带水显然根基十分扎实深厚。 丁原也停下身来飘然悬浮在大阵中心心里不觉暗笑道:“辟星神君如果地下有知我居然偷师了他的破阵之法用来对付云林禅寺的大日如来阵多半会死不瞑目的。 “但仅仅这么几手小小的变化花招却能令云林禅寺的僧人疲于奔命不得不改弦易辙重新列阵不难想像当年这老魔为破阵不知煞费多少苦心。” 他哈哈一笑问道:“无空大师大伙儿都跑得累了吧是不是要休息片刻?” 无空大师横抱银杵道:“丁施主想来对敝寺阵法颇有研究贫僧佩服但施主若想兵不血刃的突出此阵未免就太小觑了大日如来阵!” 双方交战至今各显神通却尚未真个硬撼过一招但在心智、气势、身法、话锋之上的交手已堪精采纷呈让人拍案叫绝。 须知破阵一道不在逞匹夫之勇猛打猛冲除非实力胜过对方太多否则只能自取其辱适得其反。相反在阵法变化心态把握等诸多无形之处才真正是决胜的关键。 正因为丁原能领悟此理才能令无空大师由衷出赞叹。 丁原一面审视阵形一面调息答道:“丁某对奇门遁甲所知有限仅止皮毛而已。大师这么说丁某愧不敢当。不过事到如今在下说什么也要试上一试绝不能俯就擒低头认输!” 说着话他袖底光华一展翻天印倏忽狂飙绽开层层光澜巍巍壮观直朝左三名僧众轰落。 骤然间风云变色战端再开却已是真刀真枪的一场恶战序幕拉来。 三名黄袍棍僧齐齐低颂佛号朝后退出三尺左右六名棍僧法棍挥舞幻出六层黄铜光圈犹如缚龙锁链套向翻天印。 翻天印隆隆碾过碎开光圈那三僧的法棍朝天点到“铿”的硬生生迸开翻天印。 整座大阵却突然转动起来将刚刚出现的一丝缝隙重新堵上依旧是严丝合缝风雨不透。 丁原一收翻天印目光紧锁那三名黄袍棍僧身躯一纵于流光飞影里先一步候到对方落足之处雪原仙剑左右开弓虚晃牵制两侧棍僧左拳一凝势同山岳雄浑无比的一记“一”字诀直轰中间一僧的胸膛。 却见左右六僧飞快收拢过来闪身到当中一僧的背后排成两列右掌抵住前一人的背心佛门真气源源不绝输入了进去。 那僧人等若合起七人之力声势大振竟毫不畏惧丁原一拳之威呼喝一声挥棍劈下“铿”的一响与丁原拳头结结实实的一撞激起漫天罡风。 七名棍僧身躯一震借势散开心头俱是惊讶莫明。 原来丁原这一拳透过法棍将一道凌厉磅礴的真气破入众僧体内直压得他们气血翻腾难以自持。若是仅有正中一名黄袍棍僧直面以对结局不问可知。 丁原却是暗叫一声可惜翻身侧闪让过身后三僧的掩袭。但他甫一移动位置其他僧众也随之游走寸步不离。 双方棍剑飞腾弹指就激战了三十余回合。 大日如来阵号称佛门五**阵之一与灵空庵的“南无佛境”并驾齐驱实非虚名所致。阵势一旦动变化之多奥妙无穷除了局内之人亲身感受旁人委实难以用言语描述。 上一刻阵形好似天女散花陡然盛绽趋避开丁原仙剑无俦锋芒;下一刻却立即转守为攻似水银泄地浩荡千里奔涌而来。 阵中刚柔并济虚实交加收放自如却始终保持着一种佛门的宽和恢弘教人叹为观止。 但丁原身经百战一身修为享誉天6又岂是幸致?身法展动剑寒云霄如一条游鱼穿梭游弋在大日如来阵中丝毫不落下风。 照这样打下去再过十招百招鹿死谁手仍难预料。 然而丁原却不欲久战一方面顾忌体内毒伤随时可能复另一方面连日苦战纵是铁打金刚也难以支撑。况且云林禅寺的后援不知何时会到一旦数百僧众形成合围自己真的有通天本事也难逃重围。 他心念催动丹田真元气贯日月左手食指凌空虚弹一橙一紫两束剑芒喷薄而出顿时光华大涨遮天蔽日。 无空大师心头一凛加紧步法挪移高声喝道:“大伙儿小心这是翠霞的伏魔六剑!” 这些僧人都曾参与去年的云梦一战亲眼目睹丁原以六道神剑大显身手破去一执大师的降魔珠。而今设身处地方知一执大师当日力抗六剑竭尽所能是何等的不易! 但见另外四剑络绎祭起六束绚烂夺目的各色剑光有若长虹横天气象万千在丁原心念驾驭下挥洒自如睥睨纵横。 一时群僧措手不及各自紧守门户转动大阵穷于应付气势上无形被压下了一大截。 丁原心中进入了物我两忘的空明化境就如一愚大师生前指点的那样见空明性诸象不生。 整座大阵无论如何旋转变幻扰人耳目都逃不过丁原通明仙心总能制敌机先以六道神剑凌空飞击不使其缓过这口气来。 不到半盏茶的工夫群僧呼吸渐渐急促左支右绌连带着阵形也开始显出松散。 无空大师情知不好鼓荡真气高喝道:“降魔除妖我佛慈悲!” 群僧听他这声狮子吼喝在心头精神不由一振大日如来阵蓦然内收步步为营互成犄角向丁原压迫上来。 丁原明白无空大师见势不妙已准备破釜沉舟要动大日如来阵最后石破天惊的一击好挽回劣势。 他将计就计徐徐收拢六道神剑凭雪原仙剑守住中宫静待对方亮出底牌。 包围圈越收越小将丁原闪展的余地最后仅限制在数丈方圆内。放眼瞧去棍影如山重重叠叠掀起一股股狂飙激荡好不惊人。 无空大师面色庄严静穆见时机已到扬声颂道:“万法归原我佛如来!” “轰”的一声雷鸣十六道棍杵光影一齐迸形成一个圆球形状的金色光罩其内山崩海啸般的罡风激扬幕天席地从四面八方压向丁原。 丁原哈哈『一笑六剑齐收汇聚成一道白色炫目华光直冲九天。 所谓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他早打定主意凭借六道神剑放手一搏只攻一点从而突破全局。 群僧轰然唱喏一声“阿弥陀佛”上方棍影舒展起伏恰似滔天巨浪当头压下迎面撞向六道神剑。 其他各方的僧众再变阵法从丁原侧翼与身后掩袭上来欲令其尾难顾应接不暇。 丁原丹田中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骤然升腾白茫茫的银色光晕流转全身低低镝鸣。丁原仙剑左右飞纵震开两侧攻势却对背后的掩袭置之不理。 他深吸一口气丹田真元流动凝铸在背部借助“都天伏魔大光明符”铸成一层铜墙铁壁莫有能开。 “轰----”的两声几乎同时爆响直传出数十里远让周遭百姓无不翘相望以为晴空打雷必有天怒。 上方的大日如来阵被六道神剑一举冲散四名棍僧口喷鲜血飞跌而出手中法棍也不知被激飞到了何处。 但丁原背心也挨了三记重击虽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也禁不住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他身剑合一从漫天飞舞的棍影中夺路杀出周围奼紫嫣红的流光兀自飞溅激鸣不已腾起滚滚云烟雾岚。 而丁原就如同一羽破云射日的雄健苍鹰展翅高飞直朝高空电射而去将云林众僧远远的甩在了脚下。 无空大师提杵仰头见丁原与雪原仙剑一溜飞光驰翔霄宇自己已是追之不及情不自禁的扼腕一叹。 他正打算吩咐收兵救治受伤的弟子却猛然察觉丁原远去的身形不知为何轻轻颤动了几下。 这点细微的变化落在别人眼里或许不算什么却逃不过无空大师的双目。他低低咦了声凝神继续观望心中生出一丝希望与疑惑。 果然丁原身形的摇晃越来越明显在空中蹒跚迤逦跌跌撞撞犹如醉汉迷离摇摇欲坠随时都会重重的摔落下来。 这情形连一众黄袍棍僧也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名弟子叫道:“他受伤了咱们快追上去!” 无空大师心中奇怪适才他分明看见丁原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之力化解了背后的攻击以他的修为照理绝不该生出这等反应否则也不可能兵行险招硬挨上一击仗剑突围。 可丁原为何突然变成眼前的样子任他百多年的学识阅历一时也说不上来白眉不由一蹙。 他见身旁一众弟子个个兴奋莫名跃跃欲试于是说道:“也好我们赶上去看看却要提防他又再使诈有意作出受伤模样好教旁人生出懈怠之意。” 可丁原这回却是实实在在的伤重难支就在他聚起“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接下背后重击的同时体内蕴藏的火毒也因受到连日血行加的刺激再次作。 更要命的是这回除了如火如荼的火毒之外更添加上了一股冰彻骨髓的寒气一并冒升出来存心要凑个热闹。 这股寒流自然是拜农冰衣的高明医术所赐放在平时对丁原本也不算什么可现在他已着实不堪在自己的伤情上再加诸一草一羽。 一冷一热两股截然不同的毒气宛如氾滥决堤的洪涛在他五脏六腑中翻江倒海肆虐横行。丁原只觉得整个身躯都快炸裂了一般眼前金星乱冒天昏地暗额头的冷汗热汗涔涔滴落背心更早已湿透。 他的神志渐渐麻木只凭借一缕“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力量苦苦守护住心脉人昏昏沉沉的在风淡云轻的空中载浮载沉随波逐流若不是雪原仙剑深通灵性出一团光晕托住了主人身躯他此刻早已从千丈高空摔落坠得粉身碎骨。 迷迷糊糊里隐约看见一众僧人围了上来个个脸上露出惊异神情似乎也不明白丁原怎么会变成这样。 四名黄袍棍僧小心翼翼的欺到近前探出双手抓向丁原四肢。 丁原目中怒光一闪低哼一声身躯奋力挣扎弹起惊得那四名僧人不由自主的朝后退出数丈。 但随之一股腥甜热血不可抑制的从嗓子眼里喷出最后的意识里丁原苦笑嘲道:“想不到我丁原终究又被人像小鸡一般捉住。” 见手下弟子终于擒住丁原无空大师大松一口气吩咐道:“出信号已经捉到丁原了。” 他心里不存半点得意之情端详着丁原昏迷的面庞实在大惑不解。 而那四名僧人此刻已说不出话来拿住丁原的双臂或如坠冰窟或似熔岩灼烧苦不堪言只能拼命运起佛门真力抵抗。 第十章 六道 一眨眼丁原已在云林禅寺中被幽禁数日。 这些天火毒又作过两次每回的强度也都在增加直令丁原吐血昏厥方才作罢。可蹊跷的是五日大限已过他居然还活着。 依照九真师太的说法此时的丁原怎么也该毒火焚身形销神散了才对。 然而尽管火毒来得越猛烈但丁原还是一次次的苏醒过来仿佛像他这样的人就连掌管幽冥鬼界的阎王爷收下也嫌麻烦。 他被囚禁在一座圆形的石室中透过四壁的窗户每日都能感受到晨昏变化日月迭替。 石室顶部高达十余丈构成高耸的穹顶好似一个锥形的塔尖。 里面很是宽敞五、六丈方圆里桌椅、床柜一应俱全甚至还挂着十多幅以佛门经书故事为题材的书画。 只是这座石室里不见有门供人出入。 在石室中央凸起一圈离地三寸高的圆形平台上面镂刻着密密麻麻的佛门梵文却是一扇法阵入口。 每次云林禅寺的僧人为丁原送来清水素斋都是通过这座法阵。看上去倒与丁原故居里暗藏的那道密室入口颇为类似。 但丁原不用试也晓得这座用来囚禁自己的佛门法阵与娘亲当年为珍藏天殇琴所设下的阵势威力不可同日而语着实有云泥之别。 就算这样云林禅寺也对他放心不下以云林九大绝技之一的截经手封了丁原奇经八脉使他空有一身绝世修为无从施展更将雪原仙剑也收了去。 除此之外众僧对他还算客气每每病都会请来无怨大师为他诊治。 虽然这老和尚医术高在云林禅寺中无出其右但遇上丁原体内的绝症也只能频频摇头。 见着丁原毒时痛苦万状他仿佛也感同身受好不难过毕竟自己一条性命在幽明山庄里全靠着眼前的年轻人才捡了回来。 假如不是丁原犯下了弥天大罪杀害了一愚大师无怨大师早就要挺身请命为丁原求情。可惜今朝即使是无涯方丈有意开脱也一样心有余而力不足。 一来二去丁原却和无怨大师交上了朋友两人闲暇时海阔天空无所不聊。 说起来丁原的年纪不及对方一个零头可无怨大师这么多年少有踏出云林半步于世事所知反倒不如丁原。 丁原情知难以脱困左右无事便将一些奇闻逸事选捡出来说与无怨大师也好消遣去一些光阴。 老和尚平日吃斋念佛只道天地之大不过云林尔尔;宇宙之奇尽在经文之内何曾听人说起过那些光怪6离、不可思议的故事?常常听得不觉时光飞逝摇头拊掌惊叹不已。 但两人之间绝口不提丁原囚禁一事丁原更不会问云林禅寺打算如何落自己整日里悠然自得、谈笑风生瞧得无怨大师心中暗自痛惜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怎会入魔至深? 事实上丁原内心也异常焦灼也绝对没有就此认命听凭云林禅寺的宰割。 只可惜截经手不愧是云林九大绝学之一丁原数日的探索努力却迟迟找不到破解的方法反会一不小心牵动不堪重负的经脉疼得冷汗直流。 这日午后毒伤三度作足足折腾了两个时辰才平静下来。待丁原醒来时窗外月上梢头清风徐拂已过了掌灯时分。 他见无怨大师还一个人独自守在床前不由心生一丝感动心想这老和尚待我果真不错与那些动辄满口佛门正义、道貌岸然的所谓高僧相比实在可爱太多。 丁原朝他微微一笑道:“大师你还没走?” 无怨大师同样微笑道:“丁施主未曾苏醒贫僧又怎能放心离开? “说来惭愧我虽已为施主用尽所能想到的各种办法来减轻施主毒时的痛苦但现在看来效果并不如贫僧预料得那样好。唉或许只有农医仙才能有此神通手段吧!” 丁原谢道:“大师已经尽力更不用自责。事实上在下对大师连日的照料甚是感激。可惜在下也许活不过多久也无以为报了。” 无怨大师急忙道:“丁施主切不可这么想。你幽居此地尚有所不知。连日来天6正道许多门派都有耆宿上门为丁施主向方丈师兄求情。 “而且更有传言说南荒与漠北的魔门高手也在四处云集扬言要将丁施主救出云林。这些日子方丈师兄也为此事着实头疼不已。” 丁原一怔南荒群雄自然是因着年旃要前来搭救自己可漠北一脉自己与之并无深交又是从何说起? 他猛然想起在幽明山庄中漠北枭雄古大先生感恩之语当时自己全不在意。没想这些人果然是铁血汉子明知云林禅寺乃藏龙卧虎之地竟也要为着自己扬戈硬撼一时心中涌动暖意。 无怨大师继续道:“说来也不奇怪当日丁施主在幽明山庄中赴汤蹈火甘冒奇险救下了七大剑派那么多高手众人心中自是感激。 “而今丁施主被囚那些人得到消息哪有不赶来求情的道理?尤其是越秀与燕山两派竟然是掌门人亲自登门教方丈师兄也好生为难。” 丁原眼前浮现起萧浣尘、屈痕、屈箭南等人的身影淡淡一笑应道:“哦!” 无怨大师苦笑道:“可惜丁施主所负之罪名乃是害了本寺的一愚师叔。否则换作其他任何一桩敝寺定可通融。” 他叹了口气道:“其实贫僧也相信一愚师叔绝不是丁施主杀害的。想当初施主曾在剑下放过一执师叔又在幽明山庄救了贫僧。而一愚师叔归隐已久丁施主何必要去加害于他呢? “奈何铁证如山除非一愚师叔复生不然----” 丁原笑道:“不然在下必定难逃一死贵寺要为一愚大师向在下讨还公道?” 无怨大师连连摇头道:“敝寺尚无此先例依贫僧想来最坏也只不过是在敝寺中修身养性终生参悟佛法而已。” 丁原哼道:“要真是这样与死何异?”他心里早打定务求脱困的主意此刻也不愿与无怨大师多说什么。 无怨大师低叹一声沉默片刻说道:“敝寺今日已经决定三日后于戒律院中举行公审由方丈师兄亲自主持。届时各派宿老也将多有列席。【云霄阁&1t;ahref=target=_b1ank>&1t;/a>整理收藏】 “听说翠霞派也会有人前来。” 丁原问道:“可是盛年盛师兄?” 无怨大师回答道:“这个贫僧就不知道了。丁施主另外还有一个好消息贫僧刚才差点忘记告诉你。” 丁原道:“好消息在下现在还会有什么好消息么?” 无怨大师道:“今晨贫僧得着消息农医仙明日就会登临敝寺为丁施主诊断医治。有他这位天6第一神医出手丁施主的毒伤或有转机也未尝可知。” 丁原笑了笑问道:“大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周围的设置古怪得很?” 无怨大师回答道:“此处是敝寺的”承天坛“顶层此坛早在六百年前便已修成原本是敝寺高僧闭关修行参悟禅机的地方。 “因敝寺是佛门净地从不设牢狱而丁施主的身分又颇特殊故此方丈师兄才决定将施主安置在这里也好避免闲杂人等的滋扰。” 丁原点点头两人又聊了些其他话题见夜色已深无怨大师才起身告辞。 翌日上午无怨大师果然引着农百草来到承天坛为丁原诊治。 未见农百草之前丁原想着这位号称天6正道第一神医的医仙又是十大高手之一多半该是道骨仙风、儒雅飘逸的模样。 可乍见此老时才明白“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句古话诚不我欺。而孙女生得伶俐可爱更不代表爷爷也会如此。 他的相貌打扮活脱就是一个常年在田地里耕作的老农满身的土气一身青衣虽然干净却是皱皱巴巴仔细一看黑靴上还沾着几点泥巴。背药箱手中拄着根五尺多高的细长竹杖。 惟独一双细小的眼睛里暗蕴精华却也是黑的少白的多。唇上的一簇小胡子半是花白只要一开口便随着嘴巴上下颤动颇为滑稽。 三人略一寒暄立觉无话可说。 农百草道:“大师老朽要为丁原诊治伤势请你暂且回避如何?” 无怨大师久闻农百草行医有不喜人旁观的习惯也不以为意颔合十道:“贫僧这就告退却不知该何时再来接农施主离开?” 农百草道:“一个时辰。如果一个时辰之内老朽尚无把握治愈丁原那么普天之下也没人能治好他了。” 这话说得十分自负但从农百草口中而出无怨大师也并不觉得狂妄应道:“好贫僧便在坛外守候一个时辰后再上来接施主。”说罢启动法阵一束金光从地上升起无怨大师的身影顿时消失不见。 这出去的方法丁原不知观察了多少回但始终瞧不出什么蹊跷之处。 他也想过一旦能恢复修为从窗口脱身也未尝不可但转念间就明白即使是那小小的窗户乃至整座承天坛必然暗中都设有极为厉害的禁制否则云林禅寺也不会这么放心把自己一个人放在顶层了。 农百草待无怨大师离开道:“丁原静坐莫动。” 他鼻子里低低一哼两条细细的青气竟凝聚如小蛇样蜿蜒而出钻入丁原鼻孔。而后顺着嗓子眼汩汩而下迅在他经脉中游走盘旋通达周身痒痒的颇是难受。 丁原依言静坐任由农百草施为问道:“农医仙冰儿姑娘可好?” 农百草低哼道:“她好得很如今正在翠霞山与令师兄盛年在一起。” 片刻丁原又问道:“农医仙在下身中的火毒可还有救?” 农百草一翻两眼毫不客气的道:“你啰嗦什么没看老朽正在为你诊断么?” 丁原被他呛了句颇是尴尬看在农冰衣的面上好不容易气平暗道:“他好坏也是来为我医治的虽然脾气古怪些却也绝不是坏人我何必与他斗气计较?” 但丁原也不再开口免得农百草又埋怨自己扰乱了他老人家的思路。 这一静足足过了一顿饭的工夫农百草猛地深吸一口气丁原体内的两道青气倏忽升起又打从鼻孔冒出回流向农百草。 农百草瞑目不语仿佛是在品味那两股从丁原身上回返的青气。这样的诊断方式令丁原也大有别开生面之感。 然而农百草的眉头却越来越紧一对眼睛几乎挤兑到了一块儿低低的自言自语道:“奇怪----” 丁原心里疑惑不晓得这位医仙在奇怪什么话到嘴边硬是忍住没问。 又过了许久农百草第二次低声咦道:“奇怪得很----” 他见丁原无动于衷就像要睡着的样子忍不住来气哼道:“丁原你怎么不问问老朽在奇怪什么?” 丁原见他终于憋不住要主动说话搭理自己不由心下暗笑脸上却淡淡的道:“农医仙若愿意告诉在下在下不问也能晓得;若你老人家不肯说我又何必多嘴?” 农百草更火了手一挥道:“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的毒伤么?” 丁原故意叹口气说道:“依照九真师太的说法在下这毒伤三、五日内必死无疑。而今我已多活了数日早就是赚的啦! “那仙灵朱果之毒本就是绝症农医仙也不必费心了。” 农百草呸了声道:“放屁!那老尼姑佛法修为堪称当世第一可论及医术心得她比老朽还差得远! “什么三、五日必死无疑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实话告诉你你不仅三、五天里不会死三、五十日内也死不了!” 丁原一怔问道:“这是什么道理?” 农百草道:“什么道理你怎么不去东海问九真那老尼姑?哼这多亏你曾经被翠霞六仙以”**回天心法“洗经易髓体内经脉血管乃至五脏六腑远胜常人为强。仙灵朱果的火毒尽管厉害可一时半刻还烧不死你小子。” 丁原惊喜交集犹如被阎王改判了生死令想到自己若能再多活三、五十日只要设法从云林禅寺脱身便能有充裕的时间去追查真凶揭穿一恸大师的阴谋诡计委实算柳暗花明又一村了。 丁原道:“原来如此只是不知过了三、五十日在下还能活多久?” 农百草道:“这就看你的造化了也许两个月也许三个月但最多不过百日。” 丁原松了口气道:“那也足够了已比在下预料的好了太多。” 农百草奇道:“丁原你仅只有百日性命而已为何不问问老朽是否有法子救你?” 丁原道:“农医仙若能救得在下自然会救。若不能在下何必多问?” 农百草沉默半晌徐徐道:“实不相瞒眼下老朽也没想出什么医治的办法。但既有数十日的工夫老朽势必会竭尽所能救回你的性命。 “适才老朽所说的第二声”奇怪“就是指你体内的生机旺盛得出乎老朽预料之外这对于一个身患绝症之人至关重要。” 丁原苦笑道:“在下现在的确还舍不得死实在有太多的事情需要等着去做。不知道农医仙第一声”奇怪“指的又是什么?” 农百草脸上露出怒容道:“你体内除了火毒还有一股浓烈的寒气应是最近十日内所染。 “想来那人本是好意希望以阴怯阳水火调和治愈你的毒伤。殊不知仙灵朱果的火毒何等厉害哪是寻常药物克制得住的?” 他越说越气情不自禁一拍桌子道:“这么一来适得其反反而加重了病情也让老朽的诊治难上加难。 “真不晓得是哪个混蛋自以为是这般胡乱医治老朽若能见着他必先抽上两个耳刮再说。” 丁原笑道:“恐怕你真知道她是谁便舍不得下手了。因为这人正是农医仙的孙女冰儿姑娘。” 农百草面容一僵渐渐现出无可奈何的神情叹口气道:“庸医误人。” 丁原禁不住莞尔道:“冰儿也是好意何况在下本是必死之人再多这么点伤势也不算什么。” 农百草颔道:“难得你看得这么开老朽这里有一瓶丹药你每日服上一粒可疏导气血减少火毒作的频率。另外也能略略减轻一些痛苦。 “可是你现在宜静不宜动最忌讳的就是血行度加。不然随着火毒作次数的不断增加你的身体总有吃不消的一天。” 丁原收了瓷瓶道:“多谢农医仙好在我天天待在这里面想活动身子骨也难。” 农百草翻翻眼白道:“你是舒服了可外面早已闹翻了天。近几日云林禅寺不断有魔道中人夜探幸好还没死人。另外屈痕、萧浣尘他们也在云林禅寺一住数日就等着后天的公审。 “丁原你小子可真不一般啊居然让正魔两道顶尖的人物齐齐来为你操心。” 丁原早从无怨大师处知道这个消息听农百草说起外面的阵势于是道:“农医仙在下还有一事想烦劳于你。 “请你出去后替在下放出话就说大伙儿的好意丁某心领但说情也好劫狱也罢丁某一概谢绝。一人做事一人当丁某的事情丁某自会设法解决不劳大伙儿冒险操劳。” 农百草怔了怔缓缓点头道:“好小子够胆。你的话老朽一定给带出去。” 丁原抱拳笑道:“多谢农医仙了。” 农百草凝起黑少白多的眼珠子望着丁原沉声道:“老朽要救你性命你未曾开口说过一个谢字。老朽只答应传出一句话去你却要谢老朽。 “丁原淡言真人没有白白教导你一场老朽也没有白来这一回!” 丁原心头一阵激动道:“农医仙过奖了凡事自有天数丁某生死由命何必连累朋友?何况丁某就不信凭着自己的本事真会受困云林不得出去。” 农百草道:“丁原老朽此来之前曾在翠霞见着曾山。他也同样托老朽给你带一句话要你好好琢磨领悟。” 丁原一奇问道:“曾老头有什么要告诉我的?” 农百草道:“他说所谓六道即指希、微、夷、虚、无、空翠霞六脉即由此而来。你若能明白这六个字才算真正将六道神剑参悟。” 丁原喃喃将六字重复了一遍虽然乍听之下微觉奇怪为何曾山在这当口还要自己再参悟六道神剑但细默之下突感眼前好像又被打开了一扇虚掩的大门外面那广阔无垠的天地直教人心驰神往恨不得立刻就开始静坐思悟。 又过了一阵法阵光芒甫起原来是一个时辰已经到了无怨大师前来接回农百草。 他看了看丁原小声问道:“农施主丁施主的伤势可还有救?” 农百草一甩袖子道:“笑话老朽出手诊治的病人还没听说有哪个治不好的。就算今天不行过几天也必定会有法子。无怨大师你不用担心。” 无怨大师心里奇怪刚才农百草还说倘若自己一个时辰内想不出医治办法当世便无人再能医得。怎么突然口风就变了? 他乃有道高僧自然不好意思直接询问可脸上不免露出了疑惑。 丁原笑道:“大师放心有农医仙在在下的这点毒伤至少一时半会不碍事。” 无怨大师不明实情喜道:“这就好农施主不愧乃天6第一神医出手不凡。” 农百草尴尬的咳嗽道:“大师老朽嗓子眼渴得冒火咱们赶紧走吧贵寺该有清静的地方让老朽喝上口香茶吧?” 无怨大师道:“是是农施主咱们这就走。” 他又向丁原告辞道:“丁施主你好生歇息贫僧有了空闲就会来看望你。” 丁原想到要静心参悟曾山所传的六字于是道:“大师不妨明日再来吧今天在下也没什么需要了。” 农百草看了眼丁原转身走进了法阵。 屋里立刻安静了下来。 丁原取出一颗农百草送给自己的丹丸和水吞服了小腹里升起一团暖意在全身蔓延暖洋洋的甚是舒服。 他盘膝坐回床上知道好一阵也不会有人再来打扰徐徐阖上双目宁静心神。 他的经脉已被云林禅寺以截经手封制浑身真气丝毫动弹不得就好像到处都加上了重锁一般。 但参悟曾山所传的六字只在乎于心却与真气能否游走无太大关联。 所谓炼气不如修心他深知曾山表面看似嘻嘻哈哈其实内里自有分寸绝不会平白无故托农百草传来六字真言。 或许这就与自己的脱困有着重大的关系也说不准。 就这样丁原不知不觉里踏入无我无物浑然相忘的先天空明之境脑海中细细思索参悟着“希、微、夷、虚、无、空”六字一片崭新的天地在眼前慢慢开启。 窗外的日头由东而到中天再缓缓朝西面山头沉落光阴便这么悠然而逝。 承天坛顶层的密室里丁原宛如泥塑木雕静静的盘坐在床头一任清风从窗口吹入悄悄拂起他的衣袂。 不经意里一轮明月已然爬上枝头又是一个看似宁静的夜晚来临了。 第一章 风云 落马驿是座三面邻水的小镇向西六十里便是云林襌寺。由于地处汉州要冲每日南来北往的客商络绎不绝镇子上客栈酒楼林立十户人家里倒有五户靠此营生。除此之外便多是一些渔民脚夫、商贩工匠民风甚为淳朴。 日暮时分镇南头的百年老店“知香居”渐渐热闹了起来偌大的铺子里三三两两的客人将桌子都占据了。 然而知香居廖掌柜看着生意上门头顶却在冒汗。 这两日生意火爆得有些离谱除去往常那些行走于落马驿之间的老主顾之外不知怎地突然多出许多形形色色、来路不明的客人这些人打扮怪异言行放肆出手更是阔绰真不晓得都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好在这些客人模样虽凶只要伙计们小心伺候着却少有在知香居内打砸闹事的只每到晚间必三五成群的来此呼喝斗酒作乐至夜半方散。不只知香居有此等怪事落马驿的其他茶楼酒肆也一般无二。 但这些客人却无一在镇上宿夜令那些经营客栈的老板眼红不已竟生出选错生意开错店的感叹。 在靠近知香居大门口的两张桌子上七八个怪模怪样的客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两名模样妖艳的女子彼此肆无忌惮的拼酒划拳高声谈笑每半晌的工夫便会让小二再加上一坛子烈酒。 靠窗的一桌只坐了两人好似一对中年夫妇背对着门口让人瞧不清他们的相貌。 他们来得挺早却只点了两三个素净的菜肴和一壶暖酒徐徐啜饮少有言语倒也自得其乐。 再过去靠柜台的两桌又是另一群客人旁若无人的喧哗大笑仿佛是在跟门口那拨人暗暗比拼嗓门大小。 当中的桌上只坐了一个肥头大耳、满脸堆笑的和尚。这和尚不忌荤腥叫了一整桌的大鱼大肉、野味河鲜独自一人喝酒大嚼好不快活。 最靠里的角落里静静坐着三个汉子身边放着圆圆尖尖的宽大斗笠竟是一副渔民打扮。 这三人静坐不动时不时的悄悄抬眼朝门外张望桌子上的酒菜却一直动也未动。 另外四五桌的客人倒都是一些老主顾让廖掌柜瞧上去可顺眼安心多了。 忽然门口有一人声如洪钟高声问道:“掌柜的里面可还有空桌子?”一名身材魁梧的红袍老者黑铁髯威风凛凛站立当场。 身旁并肩立着的是一个瘦小枯干的黑袍老道面色漠然双目精光内敛不怒自威。 在二老身后侍立着四五个弟子道俗各半却也是清一色的红黑装束神精气足背后负剑一看就是不好惹的人物。 那红袍老者目光扫过厅里瞧见门口的两桌人鼻子里禁不住低低的哼了声却也没说什么。 再看到当中那桌上坐着的和尚目光中更是充满不屑但想着此来云林实有要事在身不便另生事端只能强按捺下不悦之情。 这几人一进门知香居中的客人反应又各不尽相同。 角落中那三个渔夫打扮的汉子将头低下有意无意的侧转过脸去靠窗的那对夫妇则是浑若不觉依旧把酒小酌。 那和尚却哈哈一笑停下杯箸说道:“淡怒真人姬老爷子您二位也到这落马驿来啦?莫非是为了丁小哥的事情?” 这红袍老者正是姬别天他与淡怒真人闻知丁原犯下了杀害一愚大师的重罪被幽禁在云林襌寺之中择日便要公审处置便立即从翠霞山赶来。 路经此地天色已晚众人便打算在落马驿歇上一晚明日一早再登门拜访云林襌寺。 不料这镇子上蓦然间到处都是来自南荒漠北的魔门群豪将各家酒肆茶楼挤得满满当当一路寻来才找到了知香居。 姬别天进门时已看见门口的两桌人里多半是昔日追随红袍老妖夜袭翠霞山的南荒高手。 如今红袍老妖已被年旃、丁原等人打得落荒而逃南荒尊主的宝座已归年旃。不用说眼前的这帮人定是奉了年旃之命打算围攻云林襌寺救丁原的。 这些人嚣张惯了在云林襌寺的眼皮底下居然依旧放浪形骸不隐行踪明摆着是不把天6正道放在眼里。 姬别天生性火爆疾恶如仇要依着他的性子本欲出手好生教训一通这群肆无忌惮的妖孽鼠辈。 可现下为着丁原之事正魔两道各路人马无数高手都风集云聚齐齐汇往云林处处弥漫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此时动起手来横生枝节势必惹出许多无谓的事端所以此老才能睁只眼闭只眼权当不见。 况且姬别天早就看到除了南荒的这群人另外两桌上坐着的人竟来自漠北一脉。这群人里面有两个也算是他的老相识去年幽明山庄一战中更曾携手并肩闯关突围都是漠北魔道有数的人物。 念在这分“交情”上姬别天不愿多事也就罢了却没曾想到坐在当中一桌的那和尚却恁的不识趣满脸笑嘻嘻的上来搭讪攀交情。 假如姬别天和淡怒真人与这和尚果真有些渊源也就罢了可惜偏偏对方是天6九妖中最阴险狡诈、令人不齿的一位连南荒群雄都敬而远之同在一家酒肆也不愿与他同桌更不肯与他搭话何况是翠霞六仙中人。 姬别天鼻子里重重一哼故作没听见又叫了声:“掌柜的可还有空桌子?” 冷不防门口一桌中有人冷冷笑道:“有没有空桌子自己不会长眼睛瞧么扯着那么大嗓门吵得人耳朵都快聋了扫了我们兄弟的酒兴。翠霞六仙的架子可真大。” 姬别天眼中怒光一闪便要作却被身旁的淡怒真人一把按住胳膊低声道:“姬师弟莫要生事。” 对于这位铁面无私、低调干练的二师兄姬别天颇多敬重森寒的目光从那个出言不逊的中年文士脸上一扫而过直如两把利剑穿进对方的眼睛。 那中年文士被姬别天盯的心头打了个突但在大庭广众之下又不能服软惟有故作不屑的低哼一声却也不再恶语挑衅。 一个已忙的晕头转向的伙计赶忙迎上来道:“几位客官对不住这里的桌子已经全满了要不小的去和那位大师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并成一桌?” 姬别天眉头大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与唐森这种小人同桌刚打算推辞谢绝出门另找一家却听见靠窗那妇人柔和的声音说道:“淡怒真人姬仙友若不嫌弃何不妨请来同坐?” 淡怒真人拂尘一扫凝目朝那桌望去颔一礼道:“水仙子苏仙友原来二位贤伉俪也到了。十余年前与二位翠霞一晤恍然如昨却不知别来无恙否?” 知香居里立时起了一阵骚动数十道目光齐齐朝靠窗的那桌瞧去眼中且敬且畏更掺杂着些许惊喜。 一干人都未曾料到自己能有幸与苏真夫妇同在一间酒肆中喝酒此次回去也可向旁人鼓吹一番。 更何况普天之下谁人不知苏真夫妇与丁原渊源深厚性情相投这两人出现在此地也必定是为了解救丁原脱困而来。 苏真乃百余年来威震天6的魔道十大高手之一一身修为震古铄今更兼精通奇门遁甲足智多谋七十余年前仅凭一人之力便搅翻了天6正魔两道。 而水轻盈出身三大圣地之一的南海天一阁号称百年以来天一阁最杰出的嫡传弟子与苏真的一段姻缘早在正魔两道中传为佳话(虽说正道中多数人可不会这么想)。有这两人在此救丁原脱困的把握无疑又会多上几分。 当下就听有人窃窃私语道:“这下好啦连苏老魔和水仙子都来了云林那些个臭和尚有得好果子吃啦!” 又有人道:“那可不是?想当年苏老魔两闯云林金佛题字把个云林襌寺折腾得嘿嘿就差跳脚骂娘了这回我看云林的那些和尚怎么收场。” 这些人只小声嘀咕着却没一个真上前向苏真夫妇打招呼。盖因苏真孤傲怪僻的脾气早为众人熟知谁也不敢去自讨没趣。 水轻盈嫣然一笑回答道:“难得真人尚记得十年前的旧事而今回确也不胜感慨。贵派于丁原的再造栽培之情愚夫妇更是感同身受。” 淡怒真人微微一笑在水轻盈对面落坐。 姬别天站在原地略略犹豫了片刻就听见苏真已开口说道:“姬别天久闻阁下海量仙法修为上你赢不了苏某不晓得在酒量上是否也同样逊色?” 姬别天心中诧异他与苏真从来就没对上过眼曾经为了丁原的事情更弄得如同仇敌苏真断没有主动邀自己喝酒的道理。 他哪里晓得苏真这么做一为丁原当年师出翠霞二为钦佩老道士的壮烈赴死三更为与爱妻久别重逢不愿违拗了她的意愿这才顺手给翠霞派一个面子。 姬别天怒眉一扬大马金刀的在淡怒真人身旁坐下叫道:“掌柜的先上十坛好酒来!” 身后一班翠霞派的弟子说出来也可算天6数得上名号的人但尊长在前均肃然侍立不一语。 如此森严的门风确可令旁人侧目可春风化雨偏调教出丁原这么一个性格张扬、我行我素的弟子也算异数。 姬别天换了个大碗公也不多话拍开酒坛封泥满满倒上一口鲸吞碗底不留滴酒。 苏真淡淡一笑也照样拍开一坛酒依旧用他的小杯自饮自酌看似不如姬别天豪气可酒坛见底的度却不遑多让。 须臾之间两人的手又各自抓起了另一坛酒。 水轻盈见状嫣然一笑轻声问道:“真人此来云林可是为了丁小哥的事情?” 淡怒真人点头低声道:“不错水仙子与苏仙友不也正为着此事么?” 水轻盈道:“愚夫妇确也是前来替丁小哥说情的说什么轻盈也不敢相信他会杀了一愚大师。莫说丁小哥与一愚大师素昧平生无仇无怨即便以丁小哥为人来讲他若要为难一愚大师也一定会如前次那般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干什么要使此背地偷袭的伎俩?” 淡怒真人不置可否道:“丁原这孩子行事是太过嚣张了些但本质却绝不会错。” 苏真一边与姬别天埋头拼酒一边细听二人交谈闻言不由冷哼道:“原来真人心中早就明白那为何当年偏偏将丁原逐出了翠霞?” 淡怒真人摇头道:“这是淡言师弟生前的决定其中苦心贫道也不便妄言。” 水轻盈轻叹道:“可惜了淡言真人一代翠霞宗师最终竟落得如此下场。也难怪丁原那孩子会单枪匹马闯上云林又在云梦大泽中险些杀了一执大师。” 苏真冷笑道:“丁原如今行事哪里还有一点嚣张的样子?若换作老夫当年不拆下云林襌寺半边围墙又怎配得起”血性义气“四字?” 姬别天已两坛烈酒下肚脸上通红一片又拍开第三坛酒的封泥说道:“苏老魔也不用你去拆云林襌寺的围墙了。你没看见这里坐的这些南荒、漠北的人三两日内云林襌寺必定会有一场血战大可遂了阁下心愿。” 苏真不以为然道:“笑话苏某快意恩仇真要想找谁家的麻烦又岂用借手他人?况且自从一心大师圆寂后区区云林襌寺上千僧众已无一人堪入苏某法眼!” 他这话淡淡说来嗓音并不高却自有一股睥睨天下的气势。虽是狂妄却无人敢讥讽反驳纵是脾气暴烈如姬别天者也仅止低低哼了声。 水轻盈怕又引起争执移转话题问道:“真人您与姬仙友拜访云林只怕也不是仅做旁听这样简单吧?” 淡怒真人回答道:“实不相瞒贫道与姬师弟同样是为丁原说情而来。他虽然已被逐出翠霞门墙但终究也是淡言师弟苦心造就的嫡传弟子若就这样负上杀害一愚大师的罪名被云林襌寺处决于公于私翠霞派皆不能坐视不理。” 水轻盈展颜道:“若能有贵派出面劝说保全丁小哥自是再好不过。” 苏真却咦道:“姬别天昔日在越秀山时苏某曾亲眼见你要掌毙丁原怎么今日又会亲赴云林为他求情?看来明天的日头可是要打西边出来了。” 姬别天一掌拍得桌子上的杯盏碗碟都跳了几跳低喝道:“苏老魔当日越秀山上要掌毙丁原的确是老夫;今日要想救丁原脱困的也还是老夫。前者因他罔顾纲常触犯门规后者是因老夫绝不相信他会做出杀害一愚大师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况且幽明山庄一战丁原于老夫父子皆有救助之恩大丈夫恩怨分明有何不对?你要是为了小儿女的事看着老夫不顺眼尽可拔剑一战姬某修为纵有不如也不会有半点含糊。但拿这些不碱不淡的风凉话来挤兑老夫休怪老夫不给情面!” 他满以为对方也会怒目相向乃至拍案而起孰知苏真竟哈哈一笑悠然举起酒杯道:“姬兄一番话倒让苏某今日对阁下刮目相看。你我且尽此酒暂作一别来日蓬莱仙会上苏某再与姬兄把酒共饮!” 他仰头喝干杯中烈酒面不改色飘然起身从袖口里取了锭银子放下说道:“盈妹天色不早咱们还是赶快上山不要让云林襌寺的和尚以为苏某又捡着大黑天的来找他们麻烦。” 水轻盈浅浅含笑跟着起身告辞道:“真人姬仙友后会有期。” 姬别天大是错愕久闻苏真行事喜怒不定来去无端今日总算又见识了一回。 他微一皱眉问道:“师兄咱们要不今日就跟在苏老魔夫妇身后上云林襌寺去?以苏真的性情云林襌寺一不肯放人双方必定会闹翻不定又是场恶战。” 淡怒真人沉吟片刻点头道:“也好但咱们走得稍晚些也是无妨。” 姬别天看看桌上的酒杯立刻明白了淡怒真人的顾忌。 倘若翠霞派与苏真夫妇一前一后几乎同时抵达云林又都是为丁原开脱说情而来难免会惹人疑窦。 现下这种微妙当口上一举一动都得小心谨慎些才好。 他无意之中一转眼却现不知何时唐森也已“.sept5.net九月论坛”离开了知香居一名伙计正在收拾桌上的杯盏狼藉。 打从门外又来了一拨人马与苏真夫妇只是前后脚的工夫为一人满脸胡子相貌粗豪眼里一股子煞气。 他的左肩膀上似乎刚被人砍了一刀伤得不轻半干的血迹赫然染红身上黑衫。再看身后四五个同伴也都是挂了点彩却都是一副满不在乎的剽悍神情。 淡怒真人垂低眉似是入定却以传音入秘道:“姬师弟这伙人是漠北戮情崖的高手咱们不必理会。” 姬别天悄悄颔表示明白他心知师兄订下客栈后又故意出入酒肆绝非为了解馋之想而是想借此机会暗中查探情势。 漠北戮情崖是当地数一数二的魔道大派山主尤怨一身修为绝不逊色于正道七大剑派的顶尖高手不想竟也来了云林。 那黑衫老者正是尤怨他刚一跨进门里面两桌的漠北群豪便纷纷起身拱手招呼道:“尤山主原来你也来了!” 相比之下靠门两桌坐着的南荒魔道高手神色就有些不自然。 当年尤怨未曾在戮情崖开山立宗时也曾有数年游走于南荒各处没少招惹大小麻烦直到后来触怒了红袍老妖遣出门下的别云五鼎追杀千里才将尤怨赶到了漠北。就这个疙瘩一直未解双方这么一碰面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尤怨大步走进大堂先是向漠北群豪拱手还礼尔后大剌剌在唐森空出的桌子旁坐下身后的部众也跟着落坐便有人叫嚷着上菜上酒。 他自然也瞧见了翠霞派的一众高手更认得姬大胡子。 去年幽明山庄一战尤怨随古大先生身侧力闯重围九死一生委实挣下了不薄的名声隐然已成一方霸主。 他刚一落坐便听一个汉子粗声问道:“尤山主昨个儿晚上见你还好好的怎么一天的工夫就挂彩了?” 尤怨纵声大笑道:“这点小伤算个屁。老子刚才与云林襌寺的几个秃驴干了一架虽说挨了一刀可也废了他们三个准保教这些窝囊废以后看见老子就滚得远远的。嘿嘿这笔买卖做得值啦。” 姬别天听他话语粗俗狂妄禁不住一皱眉头猛灌了一碗烈酒。 那边的漠北魔道众人十有**都鼓掌喝彩纷纷道:“尤山主您这下可为咱们漠北同道挣了脸面。那些云林襌寺的贼秃平日里一个个趾高气扬喳喳呼呼真格的拼起命来还得靠咱们兄弟。” 冷不丁的有人阴阳怪气的讥讽道:“尤山主果然了得不说当年惶惶如丧家之犬逃离天南单就今日对上云林襌寺几个不入流的小和尚也能挨上一刀还洋洋自得这分金钟罩、铁布衫的皮厚把式咱兄弟想学可也学不来。” 尤怨脸上煞气一腾啪的拍案低吼道:“哪一个胆敢取笑你家爷爷有种的给老子站出来!” 门口一桌懒洋洋的立起一人满头卷曲的紫分外扎目斜眼撇嘴冷笑道:“尤怨尤大山主一别五十多年贵人健忘竟连商某也不认得了么?” 尤怨一愣想起约莫五十多年前自己横行南荒的时候曾与双星堡商氏昆仲交恶后来使毒废了老大商雄的一条胳膊自己却被老二商杰打成重伤。也因此之故其后别云五鼎联手追杀尤怨负伤不敢硬撼被迫远遁漠北。 他进门的工夫商杰正好背对着自己一时也没在意不料这时候突然跳将出来。 有道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两人这一撞上顿时新怨旧仇一古脑的涌上心头尤怨狰狞一笑森然道:“老子当是哪只野猫在叫唤却原来是双星堡的商老二失敬失敬不知令兄一向可好?” 商杰狞笑道:“尤怨天幸让老子在此地遇见你咱们五十年来的老帐正好算上一算!” 翻手取出一对日月飞轮“铿锵”一击顿起沙哑难听的金石之声。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南荒与漠北的两路人马各有一二十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分成两拨剑拔弩张一触即。 淡怒真人与姬别天见大战尚未开打这两路为着解救丁原的魔道人马倒先内讧火并起来当下一面暗中戒备一面冷眼旁观。 尤怨身后一名汉子唾了口浓痰破口大骂道:“你***咱们兄弟拼死拼活跟云林襌寺的秃驴厮杀玩命。你们这帮兔崽子不帮忙也就罢了还有脸坐在这儿说风凉话。今儿个老子不把你们一锅端了便将”王“字倒过来写。” 南荒那便有人笑道:“阁下把”王“字倒过写却不知该念什么?莫非是乌龟的”龟“字么?”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那姓王的汉子黑脸涨得通红怒吼一声:“兔崽子找死!”身形一纵双手擎着对青铜鞭扑向对面。 忽然听见靠窗有人在双手鼓掌喝彩银铃般的声音咯咯笑道:“好热闹啊丁大哥还没救出来南荒与漠北的虾兵蟹将们倒先干上了本小姐有好戏看了!” 第二章 山雨 只见在窗台上坐着一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娃儿容颜娇俏圆圆的大眼睛中却透着丝狡黠。她摸着自己两条乌黑的辫子一双小脚悬在半空里来回晃荡。 那姓王的汉子身形在空中硬生生的刹住朝左侧一折翻转落地这手身法耍的颇是漂亮引得漠北群豪一阵喝彩。 他瞠目望向说话的女娃儿问道:“你是谁家的娃儿居然也敢来消遣老子?” 女娃儿咯咯娇笑道:“大个子瞧你长得五大三粗的脑袋瓜却不好使。人家商老先生与尤山主要清算旧帐又关你什么事情?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动不动就抄家伙拼命不用云林襌寺的大师们伸个手指头南荒漠北的几百号人自个儿先打趴下啦。 “到时候被别人笑话还是小事救不出丁大哥来却看你们如何向年老祖与古大先生交代?” 尤怨外表粗豪人其实不傻听对方的话说得不无道理。 但这么多南荒漠北的成名人物莫名其妙的被一个小女娃儿教训一通面子上难免有些过不去。 他禁不住低声喝问道:“女娃儿你到底是什么人跑这里来做什么?要不说出点道理来别怪老子先将你拿下!” 他的想法正是众人心头的疑问一众高手都纷纷叱喝道:“快说是谁教你跑这儿来捣乱的?” 那女娃儿突然装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冲着角落里的一桌叫道:“羽大哥有人要欺负冰儿你还不快来帮忙?” 此言一出知香居里就像炸开了锅无数惊讶的目光都向着角落里那三个渔夫瞧去。 三人里一个瘦高个的中年人嘿然道:“女娃儿你怎知羽少教主在此?” 这话不啻就是承认了当今魔教教主羽罗仁也在知香居里姬别天目光如电飞射向瘦高个身旁的那个身穿土布衣裳的敦实青年。 从背影上望去果真与阿牛有七八分的相似不由得心中暗道:“这小子果真来了!他既然出现在落马驿魔教的四大护法、各坛高手也必定在这附近这下云林襌寺可更热闹了。” 那少女自是农冰衣她身如飞燕飘然飞纵到阿牛身边低下头来笑嘻嘻的小声说道:“羽大哥我晓得你在这里等的是谁。” 阿牛被人点破无可奈何转头沉声问道:“姑娘当真晓得?” 他这一侧脸姬别天不禁又是一愣。 原来阿牛的脸显然是被高人易容乔装过若非被这小姑娘说破自己功透双目仔细打量断难现丝毫破绽。 他却不知阿牛行前为避免麻烦特意求布衣大师静心改扮脸上容貌已是大变不然自己也不会到如今才醒觉。 农冰衣得意洋洋的用传音入秘之功说道:“本姑娘当然知道你要等的人不就是盛年盛大哥么?” 阿牛刚想答话远远传来一连串滚雷般的闷响在夜空里炸开几朵殷红如血的烟花刹那间照耀得半边夜色一片赤光。 尤怨精神一振叫道:“是古大先生的”铁血令“!总算等到动手的一天了他***老子都快憋坏啦。” 漠北一众二十多人群起鼓噪那样子全不似稍后就有一场生死搏杀反倒像是要去赶赴一场盛宴般。 淡怒真人遽然起身低喝道:“我们走!”看也不看兴奋鼓噪的漠北魔道高手迳自出门姬别天等人心知事态紧急随在淡怒真人身后鱼贯而出。 忽听见背后阿牛叫道:“淡怒师叔姬师叔!” 姬别天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回过头来道:“羽少教主莫非你想留下我们?” 阿牛见姬别天误会急忙摇手道:“弟子不敢弟子只是想着向两位师叔问安。” 姬别天凝视阿牛心里突然浮现起淡言真人的面容。两人同门百多年因着性格见解诸多不同极少有往来。在姬别天心底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兄甚至常有些芥蒂。 但真到老道士走时他才醒悟到自己对淡言真人的敬重之心绝不下于其他任何人。当日眼睁睁看着老道士元神出窍孤身突围姬别天心如刀绞不忍卒睹。 说到底对于老道士舍生取义、拼死救护阿牛之举姬别天尽管仍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不能不由衷钦佩淡言真人的血性豪情。 他见阿牛语态恭敬一如往昔在翠霞山时不由得心头一软面色缓和下来叹口气道:“阿牛你如今已是魔教教主再不是翠霞弟子。师叔这称谓今后还是免了罢免得让人笑话。” 阿牛低头哑声道:“姬师叔----弟子出身翠霞深受师门重恩不管再过多少年也绝不敢相忘!” 姬别天嗓子眼里有些堵得难受想到若非阿牛身世特殊为正道不容又何至于师徒两人落到今日境地! 他沉默半晌忽觉肩膀上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却是淡怒真人回转过来淡怒向阿牛微一点头说道:“阿牛我们需得马上赶赴云林解救丁原。来日方长你好自为之不要辜负了令师的一片苦心。”说罢携起姬别天纵身飘飞而去。 阿牛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出口只怔怔坐回原先的椅子里。 那边尤怨恶狠狠盯着商杰冷然道:“商老二古大先生召集咱们兄弟杀奔云林救出丁小哥老子这就要去了。咱们的老帐不妨暂缓一缓。但教老子今夜不死明天午时落马驿西十里长亭你我不死不休!” 商杰一竖大拇指哈哈笑道:“尤怨有种!看在你我这次都为解救丁原的分上商某今夜便不再为难你。咱们一言为定商某明日哪怕只剩下一条腿跳着也会去十里亭赴约!” 尤怨点点头仰天一记长啸直如狼嗥震野阔步走出知香居。二十多名漠北魔道高手齐齐鼓噪转瞬消失在渐黑的天色中。 商杰朝着阿牛身旁端坐的两个汉子观量了一眼抱拳道:“请恕商某眼拙两位可是别云五鼎中的顾兄、辽兄?” 那瘦高个正是顾智闻言起身回应道:“商兄顾某如今不过是羽少教主的贴身长随别云五鼎早已烟消云散不值再提了。” 商杰又向阿牛礼道:“羽少教主昔日别云山遮日崖一战商某虽曾追随雷公夫妇杀上云酿天府却无缘得见少教主一面。不想今日有幸在此相遇。” 阿牛忙还礼道:“商二哥客气了难得诸位如此热心前来救助丁小哥。若要说谢也该是阿牛先谢过大伙儿才对。” 南荒群雄见阿牛偌大的声名地位依旧谦逊有礼无不大喜来自飞岩山的罗权高声叫道:“羽少教主尽管放心咱们兄弟今夜定将丁原救出来说什么也不会让这份美差教漠北的人马独抢了去!” 阿牛见群情激愤忍不住暗自苦笑道:“这下可真糟糕了。丁小哥被云林襌寺软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坐视不理。但从眼前情形来看漠北、南荒的人分明是要找云林襌寺拼命今夜一场血战势不能免。不管哪一方能赢也是落得两败俱伤的结果。 “况且这些人生性桀骜难驯一旦杀出真火在云林襌寺中打砸一番千年古刹只怕难以保全。” 他有心劝说众人冷静下来切勿妄动干戈。但自知除非用强不然这些魔道高手又岂会善罢甘休甘心听命于己? 就算拦下了这里的十几个人在云林襌寺四周尚不知聚集了多少一心要救出丁原的各路人马自己又能拦住几个? 为今之计惟有尽快找到盛年想个法子稳住年旃与古大先生等领头之人而后再设法救出丁原将这场浩劫消弭于无形。 一念至此阿牛问道:“诸位不知年旃年老祖现在何处?” 商杰答道:“年老祖的行踪只有雷公夫妇几个人知道。不过今夜咱们南荒各路门派的高手都要在云林襌寺后山的”大悲峰“会合想来老祖也会现身。羽少教主若想见他老人家不妨稍后随商某同行。” 阿牛摇摇头道:“在下已经约了位朋友在此会面一时半会儿恐怕走不开。若赶得及在下自会到大悲峰与年老祖一见。” 商杰老于世故当下并不追问阿牛到底是在等谁颔道:“羽少教主天色已经不早咱们兄弟也该出了你我后会有期!” 阿牛朝着众人一拱手道:“诸位保重后会有期!” 众人又向顾智、辽锋招呼了一声呼啦一阵风般走了个干干净净。这知香居中原来的几桌老主顾也早被先前的阵仗吓跑了一下子居然只剩下了阿牛三人和后来的农冰衣。 望着一屋子的狼藉廖掌柜擦擦额头上的汗真是有苦说不出要再这么折腾几天往后这镇子上的生意就难做了。好在今天苏真留下的那锭银子够大总算没让自己白忙活一场。 农冰衣笑语盈盈的道:“羽大哥瞧你的模样也比冰儿大不了几岁却已经是堂堂的魔教教主啦。那些个南荒魔道的高手不听冰儿的话可都对你礼敬有加呢教冰儿好生羡慕你哦!” 阿牛听这小姑娘嘴上甜得跟抹了蜜糖一样大哥长大哥短的似乎与自己早已熟悉非常心中暗暗奇怪笑一笑道:“他们多半是看在年老祖与丁小哥的面上才会对我如此客气。姑娘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等候盛师兄?” 农冰衣狡黠一笑道:“当然是盛大哥让我来找你的。知香居近日人多嘴杂因此他叫我引你到别处僻静的地方会面就请羽大哥多走两步路啦。” 阿牛一喜说道:“原来姑娘是盛师兄的朋友那便劳烦你替我们引路了。” 顾智急忙低声道:“少教主这女娃儿来路不明咱们可要提防有诈。” 农冰衣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小嘴一撇哼道:“我还怕你来路不明呢。羽大哥你若信得过冰儿就跟冰儿来否则今夜见不着盛大哥可不怪我。”说着飘身出了大门。 阿牛心想自己与盛年约定在知香居会面原是极为隐秘的事情仅有少数几个亲密的知情人知道。 这女娃儿突然出现虽然当众挑破自己的来历的确有些稀奇古怪但她出言阻止南荒、漠北两拨人马械斗对自己似乎也并无恶意。 他见农冰衣头也不回的去远赶忙从袖口里取了锭银子也管不了多重稳稳甩在桌上。 不见他身形如何飘动一晃眼的工夫就追到了农冰衣身旁说道:“冰儿姑娘你不要生气在下绝没有信不过你的意思。只是这两日云林襌寺内外鱼龙混杂顾兄他行事小心谨慎也无不妥还请姑娘见谅。” 农冰衣脚下不停一路朝西行去口中咯咯轻笑道:“若非冰儿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同是紫竹轩弟子你们三个人的性情差异竟是这么大。羽大哥我猜你应该最像令师生前的脾气吧?难怪他那样疼爱你一定要把你从云林襌寺手里保全下来。” 阿牛勉强微笑道:“我和丁小哥、盛师兄的性情确实各自相差甚远但师父他老人家对我们三个的疼爱恩情同样不分浅薄恩深如海。冰儿姑娘听你的口气好像也曾见过丁小哥?” 农冰衣甩甩小辫子得意的道:“我当然见过他丁大哥的伤还是冰儿一手替他医治的呢。” 两人说着话的工夫已经出了镇子野外山峦跌宕满目荒凉。偏偏今夜阴霾密布眼见就是一场暴雨枯枝随风摇荡更添几分凄清。 顾智、辽锋跟在阿牛身后五六步远暗暗提防但看小姑娘巧笑嫣然大大方方的与阿牛聊天说笑全不像有鬼的样子渐渐也放下心来。 转过一道小山坡落马驿已消隐在浓重的黑夜里。农冰衣一指前方依稀可见的一座小山峦道:“再走三十多里在山脚下便会有一座寺庙。那庙里的主持跟盛大哥很熟盛大哥和几位朋友如今都暂时住在那里。” 阿牛恍然道:“怪不得盛师兄神龙见不见尾原来是藏身在寺院之内。” 想那南荒、漠北的群豪对云林襌寺剑拔弩张之下恨屋及乌自然也捎带上了附近的所有寺院。 而云林襌寺方面更不会想到盛年等人竟敢反其道而行之堂而皇之的入住庙宇反令其成了一处绝妙的隐身之处。 他想到这里突然没来由的心底警兆升起仿佛有一股极不舒服的煞气若有若无的从身后涌来。 阿牛这一年多来迭遇惊变就算是再懵懂无知的少年而今也在这惊涛骇浪里被锤炼成钢。 他心知自己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强敌对方一路暗中跟随不露端倪修为之高可见一斑。 一转念不由悄悄又望了眼农冰衣小姑娘依旧笑嘻嘻的满脸天真丝毫不觉巨大的危险来临。 阿牛脸上一热心道:“这人多半是冲我来的冰儿姑娘应该不知情才对。不然这小姑娘的神色也不可能始终如此从容不迫。” 想到这里他不动声色走下山坡眼前一马平川尽是荒芜的野地。 农冰衣说道:“羽大哥这附近已没什么人啦咱们不如御风而行也好早点赶到。” 阿牛微微一笑回过身子眺望背后的山坡朗声说道:“哪位高人一路跟随在下至此可否现身一会?” 顾智、辽锋双双一凛闪身到阿牛两侧护翼四道目光夹杂着农冰衣好奇的视线朝着山坡顶上望去。 其时天已全黑山风骤紧云层低低翻滚。但阿牛等人皆身负上乘修为于黑夜里依旧能看清楚远处的一草一木一山一石。 半空里传来一串喈喈阴森长笑犹如夜枭般催人魂魄冷冷说道:“羽少教主你没想到会在此地撞见老夫吧?” 顾智、辽锋面色煞白异口同声颤声叫道:“红袍老妖!” 山坡上血红色的身影一晃红袍老妖倨傲冷漠的身形飘然浮动在呼啸而过的山风之中。 他一双眼睛似合似睁罩定阿牛就如同一头饥饿的猎豹虎视眈眈的窥觑着自己的猎物。 半年多前云酿天府一战中年旃、丁原、阿牛三大顶尖高手联手杀上别云山遮日崖顾智、辽锋因不忿红袍老妖对两人弃之如履临阵倒戈领着众人通过秘道找到红袍老妖的藏身之处。 其后红袍老妖连破两道分身被逼得元神出窍才险死还生侥幸脱逃。他不敢在南荒继续逗留远遁西域苦心修炼以求恢复元气。 经过一段时日的闭关红袍老妖的伤势初愈但要想重振昔日雄风谈何容易心下禁不住对丁原等人恨之入骨。 他知蓬莱仙会会期渐近丁原、阿牛、年旃等人必定在仙会上现身于是悄然离开西域伺机寻报大仇。 哪知没多久便听到有传言说丁原因暗算云林四大神僧之一的一愚大师已被软禁。 红袍老妖心头不禁大喜过望也向云林襌寺赶来。他当然不是来救丁原而是想浑水摸鱼找丁原等人的晦气报仇雪恨。 若是能借着正道各派的手将丁原、年旃乃至阿牛都一网打尽那就是再妙不过的事情。 所谓无巧不成书红袍老妖缀着商杰等人来到落马驿本是为查探年旃行踪未料竟意外现阿牛也在此地。他当机立断暂且舍弃商杰等人追在阿牛身后出了镇子。 此时阿牛见红袍老妖现身心中一沉他这些日子以来虽然参悟星图颇多心得但终究时日尚浅难以与红袍老妖相较一旦动手过招一时半会儿兴许无碍可再往下就不好说了。 当下他低声说道:“辽兄顾兄我在这里先将红袍老妖挡下你们两位护送冰儿姑娘离去请盛师兄前来援手。” 农冰衣人小胆大明知是红袍老妖居然也毫不害怕一仰小脸哼道:“羽大哥我不走冰儿要与你联手跟那老妖斗上一斗!” 顾智、辽锋听阿牛舍身挡难却教自己先走联想到红袍老妖当初丝毫不将两人性命放在心上品性高下顿时立判。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彼此已有默契齐声道:“我们兄弟愿与少教主同生共死!” 阿牛一急需知顶尖高手相争绝非简单的人数罗列。如阿牛与红袍老妖这样的修为一旦动起手来当真是泼水难进功力稍差者莫说帮忙就是站在旁边也十分危险一不留神即为溢出的罡风剑气所伤。 顾智、辽锋的修为虽是不弱奈何比起自己尚有一段距离就更莫说与红袍老妖相提并论了。 至于农冰衣那只能当是初生牛犊童言无忌。红袍老妖就算只吹口气也能让这小姑娘大吃苦头。 他还想再劝说三人及早抽身离去山坡上红袍老妖的身形宛如一羽硕大的红色蝙蝠飘飘荡荡飞落到阿牛跟前漠然说道:“好得很老夫便做一回善人将你们四个一起送进阴曹地府黄泉路上也好有个伴儿。” 阿牛叹了口气瞥了眼一脸无畏的农冰衣心想这下当真是谁也走不成了。红袍老妖的修为何等厉害气势一之下已将四人的所有逃遁线路封杀若非阿牛以一身功力相抗农冰衣是否能安然站在这儿都是个问题。 顾智、辽锋尽管已下定誓死一拼的决心然而毕竟近百年来都活在红袍老妖的淫威之下在内心深处早埋藏下无比的恐惧更熟知其手段残忍阴狠当世少有情不自禁的从手心里冒出一层冷汗。 这么一来仗还没开打两人的心志已无形折损一半更加难以抗衡红袍老妖森然如电的眼神与排山倒海的煞气。 阿牛见状急忙纵声一啸啸音重重敲在顾智、辽锋的心坎上好似晨钟暮鼓遽然一醒赶紧暗提真气全身戒备。 阿牛不卑不亢抱拳一礼道:“阁下若想报仇雪恨只管冲着晚辈来就是却与旁人无关!” 红袍老妖喈喈沉声阴笑道:“羽少教主你何时曾听说老夫手下放走过一个活人?你若识趣便下毒誓从此效忠老夫或可留尔等一命。否则的话正可将你几人的精血吸尽修补老夫的真元。” 农冰衣玉指在面颊上一刮脆声啐道:“老妖怪不知羞耻。你活了这么大岁数却来欺负羽大哥和我这样的小孩儿又算什么本事?要是你果真有种不妨从云林襌寺里救出丁大哥来再和他真刀真枪打上一场瞧瞧到底是谁厉害?” 红袍老妖被农冰衣伶牙俐齿骂得怒极反笑嘿然道:“女娃儿老夫不将你人皮剥下做成画纸就枉称魔道十大高手!” 黑压压的天空里“轰隆”一声瓢泼大雨夹杂着鼓啸的山风倾盆洒落。 第三章 雪影 雷声一响顾智、辽锋心有灵犀齐声喝道:“少教主快走!”双双抽出魔剑光华闪烁舍命扑向红袍老妖。 红袍老妖随身的兵刃赤魄鞭已毁在年旃手上短短几个月里也无法炼化出称手的兵器索性就赤手空拳仰仗着绝强的功力呼呼轰出两道狂飙一时红雾滔天罡风跌宕将顾智、辽锋硬生生的震退。 他嘴角闪过一缕冰冷的笑容低声叱喝道:“吃里扒外的东西老夫第一个容不下的就是你们!” 手指上的三光封神戒光华暴涨腾起一团浓烈绿岚其中隐约现出一座嶙峋险峰黑石裸露遮蔽天幕轰然压向众人头顶。 阿牛双掌一错身如黄鹤冲天而起迎上黑压压砸落的黑色险峰幻化出层层掌影劈落在山岩之上爆出一串串耀眼电光。 那黑色的山峦急剧分解一层层的剥落消散弹指间支离破碎分崩离析。这正是阿牛悟自天道下卷第一幅星图中的“生生不息”掌。专以巧打拙以虚击实堪堪化解了红袍老妖极厉害的一手妖术。 奈何倘若红袍老妖技仅于此又焉能独尊天南近百年? 他不待阿牛稍有喘息身躯鬼魅似的欺近从顾智、辽锋双剑之中一闪而过右掌烈如奔雷挟起漫天雨珠直捣阿牛心口。 农冰衣被阿牛掩在身后手里紧紧攥着短剑“慧心”急忙张口惊呼想提醒阿牛闪避。 可刚一开口一股沛然寒风汩汩灌入压得她胸口窒息一个音也不出来更不用说纵身出招替阿牛挡下这拳。 眼瞧着红袍老妖崩云穿石的一掌就要印在阿牛胸膛上农冰衣猛觉小蛮腰一紧被阿牛揽臂抱起娇躯有如腾云驾雾倏忽来去自激荡的掌风中好似游鱼般滑出稳稳飘落在三丈开外。 阿牛借着“十三虚无”身法脱颖而出大是出乎红袍老妖的意料之外。乘这电光石火的间隙沉金古剑弹鞘镝鸣风驰电掣劈出已然转守为攻斩向对方的头顶。 红袍老妖低咦一声左袖飞瀑般舒展化作一团红云席卷沉金古剑。阿牛清楚单较功力修为自己无疑仍逊色对方半筹硬撼之下难免吃亏惟有凭借招式变化与其周旋始得一线生机。 他手腕旋即翻转改劈为挑剑势随之变得轻盈如行云流水灵动自如却是一式翠霞派的“高山流水”。 这式剑招阿牛私下里不晓得曾经苦练了多少寒暑早就达到了信手拈来随心所欲的地步。 加之于天道星图领悟的日益深入更在招式中化入了自己体悟到的精髓剑意一剑挑出飘逸脱俗的仙韵随之挥洒。 红袍老妖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寻思道:“难怪魔教那么多的高手竟会甘心情愿奉这个小娃儿为尊。除了看在他死鬼老爹羽翼浓的分上这小子的修为的确也有独到之处。仅凭招式变化老夫多半还胜不过他!” 当下他气贯飞袖将原该柔软如絮的衣袖炼得坚逾金石“砰”的接下阿牛一剑借势朝后上方翻飞而起让过背后顾智、辽锋袭来的双剑。 阿牛虎口微麻也不得不钦佩红袍老妖深厚绝伦的功力忽然间想起自已左手还环抱着农冰衣赶忙“啊”了声放开了她说道:“冰儿姑娘对不住。” 农冰衣却是神情沮丧原先想着能相助阿牛击退红袍老妖可真一开打自己不仅帮不上任何的忙反而成了人家的累赘。看来爷爷教训的不错行走天6光凭一点小聪明尚远远不够。 红袍老妖接连三个照面无功而返凶性顿起他也顾不得是否会牵动旧伤丹田聚起九成的魔气全身光雾蒸腾煞气盈天立意要将阿牛毙于掌下好一泄当日之恨。 五个人在这荒郊野外激斗成一团转眼就是三十余回合。 头顶之上黑云压顶雷声滚滚周遭风雨大作草木皆兵掩盖去众人的喘息呼喝惟有一簇簇亮丽的剑华在黑暗里飞舞缭绕迎风怒绽。 红袍老妖十成攻势里有七八成都冲着阿牛随着两人渐渐将功力提升到极致顾智、辽锋已经难以插手只能在周边游动以起牵制作用偶尔劈出一两剑也是给漫天的罡风激偏反震得自己胸口窒息难忍。 农冰衣的模样看起来就有点滑稽了小姑娘被红袍老妖与阿牛激荡出的剑气掌风逼到五六丈外才堪堪能够站稳手中短剑要好费力的握住才不被激得脱手而去。 她有心故技重施利用有气无力散迷倒红袍老妖无奈方圆数丈之内密不透风以她那分绵薄的真气修为又怎能够将药粉洒入? 心有余力不足下只好眼巴巴的盯着圈中的打斗可时间一久仅看见几团光影盘旋交错连阿牛与红袍老妖的身影也分辨不出眼睛一阵花头也被转昏了。 红袍老妖凭恃绝强的修为逐渐占据了上风排山倒海的攻势直压得阿牛透不过气来。但阿牛心志坚强根基扎实尽管暂居下风却也并不慌乱依靠着招式身法的变化不慌不忙的与之周旋不露半点破绽。 弹指又过了二十余招阿牛剑式蓦然一变施展出“周而复始”沉金古剑不断划出浑圆弧线一道道弧光尾相连丝丝入扣筑成铜墙铁壁只守不攻顿时稳如磐石一任红袍老妖如何狂攻猛打硬是挺立不倒。 红袍老妖生出焦急之念毕竟眼下的云林襌寺方圆百多里内正魔两道的高手风云际会卧虎藏龙。 万一夜长梦多半路里杀出谁来令其功亏一篑岂不晦气?然而阿牛的这手不知名剑式严丝合缝急切之间又无法破去着实棘手。 他心念一转有了主意忽然使了个假身撤出圈外淩空扑向农冰衣。阿牛一惊不假思索的撤去剑式使出“时”字诀纵剑跟进。 红袍老妖见计谋得逞心底暗喜立刻改弦易辙反避开阿牛不攻专盯着农冰衣、顾智、辽锋三人下手。他身形诡异掌法如神殊难把握阿牛转眼陷入被动只能见招拆招全力救助三人。 难分难解间顾智、辽锋先后一声闷哼手捂伤口飞跌出圈外。两人均已被红袍老妖指力淩空飞弹击中身体虽非要害之处但魔气破体而入令人难受无比顷刻委顿在地失去再战之力。 这下阿牛更加难以应付他既要护着农冰衣又不得不时刻防范红袍老妖对自己神出鬼没的袭击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红袍老妖越打越顺手绕到农冰衣身侧探爪抓落。阿牛急忙横身遮拦沉金古剑一式“投鞭断流”切向对方胳膊。 岂知红袍老妖早算定阿牛会有此举沉金古剑方自一动他的左爪虚空里画了小半个圈避开剑势并立如刀劈向阿牛脖子。阿牛右手剑招用老不及回防左手惟有施展出“生生不息”掌封架。 红袍老妖哈哈一笑右掌中宫直入荡开重重关山轰向阿牛胸膛。 阿牛此刻掌剑齐出惟一的办法便是利用十三虚无的绝世身法趋避。但他身后的农冰衣尚来不及移转自己一旦让开小姑娘立时就会形**散丧命当场。 危急关头他的脑海中反倒一片空明诸般星图奥义纷沓而来。阿牛深吸一口气身躯努力右侧全身肌肉松弛到极致更将丹田真气尽数散去。此刻他体内就如同一座空城全不设防。 “砰”的一声红袍老妖的右掌结结实实击在阿牛左肩膀上却惊骇的现自己浑厚无伦的掌力就似泥牛入海全不见了踪影。 假如说他这一掌宛如洪水决堤阿牛的身体便仿佛干涸无垠的河床稳稳当当的容纳下了席卷而来的汹涌波涛。 其中的奥妙玄机非局内之外亲身体验万难以言语道之。 阿牛右臂揽住农冰衣顺着掌势翩飞出五六丈远嘴角溢出一缕鲜血闷哼道:“好掌力!” 他尽管用天道星图第六幅画卷中的“有容乃大”硬吃下红袍老妖一掌将对方刚猛阴狠的掌劲尽数纳入体内溶解但毕竟对手非同等闲破入体内的魔气奔腾窜跃仍旧震得他眼前黑。 红袍老妖的眼光何等毒辣一见阿牛已受了内伤更不给他半刻喘息机会狂风暴雨般的攻势一波高过一波直将阿牛吞没。 偏偏阿牛放心不下农冰衣左手环抱着她仅凭沉金古剑苦苦周旋身形已渐显迟缓之势。 顾智、辽锋坐在地上浑身酸软欲振乏力两人心头就像被火点着似的焦灼无比。情知若非阿牛为了维护自己与农冰衣莫说不会有眼下的被动难堪尽早抽身而退也非痴人说梦。 但现在阿牛身负内伤气势已被对方全盘压制再想脱身谈何容易! 顾智睚眦欲裂狠狠一捶地道:“红袍老妖老子与你拼了!”说着话便想祭出元神舍命救出阿牛。 红袍老妖脸上厉色更浓左掌斩开沉金古剑右手五指戟张抓向阿牛肩头。 阿牛猛一咬牙奋起全身真气将农冰衣抛飞到十数丈外高声叫道:“快走!”肩头一疼已被红袍老妖掐住。 红袍老妖一喜运起“吸精吮髓**”破入阿牛体内就想攫夺对方一身浑厚的真元精血据为己有。阿牛明知就里却将计就计借此纠缠住红袍老妖好争取时间教农冰衣等人逃脱。 农冰衣人在空中热泪盈眶悲声叫道:“羽大哥----” “轰隆”一道电光劈开浓黑的夜幕刹那闪光里一束红色的剑华横空出世掠过风雨无数幻化作长虹贯日直刺红袍老妖背心。 红袍老妖虽没有回头但已能清晰感应到身后破空而来的淩厉剑势恢弘浩瀚气势磅礴。 他心中一凛道:“莫非是丁原那小子来了?” 可旋即红袍老妖就明白自己猜错了若换作丁原的雪原仙剑只怕要再淩厉沉稳上半分。 可毋庸遑论背后来人的修为已臻顶尖。 他不敢怠慢只得不甘心的松开右爪翻飞而起腾在空中俯身下望。 红色剑华收敛之处一位明眸皓齿、雪肤红衣的妙龄少女蹁跹俏立肩膀上还稳当当的停着一只七彩鹦鹉。 阿牛绝处逢生愕然相望待看清楚来人时情不自禁的惊喜道:“雪儿姑娘!” 姬雪雁手抚雪朱仙剑红衣翩翩娇姿嫣态比之往昔更增添一份出尘飘逸之姿。闻听阿牛招呼她浅浅展颜微笑譬如风中牡丹欲笑还颦。 农冰衣初见姬雪雁更是升起一种艳羡仰慕的感觉暗自惊叹道:“这位姐姐生得好美不知是哪里的仙子谪落尘间?” 红袍老妖功败垂成又怒又惊低喝道:“女娃儿你是哪家门下弟子竟敢与老夫做对莫非嫌小命活得太长了?” 姬雪雁玉手合十躬身一礼道:“晚辈东海飘渺峰灵空庵门下弟子静斋适才急于救人背后出剑多有唐突请施主见谅。” 红袍老妖哪有心思管灵空庵何时出了如此厉害的一个年轻弟子只是灵空庵门下皆是出了家的尼姑这小妮子虽自称法号静斋但一身装束却与俗世女子无异也不晓得这当中有什么蹊跷。 他嘿嘿干笑道:“你既是出家之人就该青灯古佛跳出尘世却为何多管闲事跟老夫作对?惹恼了老夫即便是九真师太亲至也一样救不了你的小命!” 姬雪雁尚未开口作答彩儿已经迫不及待的拍着翅膀叫道:“羞啊羞啊老怪物大言不惭。” 红袍老妖眼睛乍然一睁凶光毕现。 阿牛赶紧挡在姬雪雁身前低声道:“雪儿姑娘千万不要大意这老怪是魔道十大高手中的红袍老妖!” 姬雪雁久居东海又因仙灵朱果火毒沉睡半载多于世事颇多隔膜忍不住暗自惊讶道:“这红袍老妖向来僻居天南怎么又和阿牛结仇相向了?” 她也无暇细想抱剑说道:“原来是红袍前辈恕静斋眼拙了。只是这位阿牛小哥乃静斋故旧还望前辈高抬贵手网开一面。不然静斋虽自知修为远不如前辈也惟有勉力一战以全故旧之谊。” 红袍老妖心中暗恨奈何一个阿牛已经棘手倘若再加上一个修为不弱的姬雪雁二人联手之下自己短时间内未必有制胜之机。刚才阿牛纵声长啸万一啸声又引来其他帮手到时候倒楣的可就变成了自己。 一通权衡思量后他强自按捺下怨毒之情故作无事的哈哈一笑道:“也罢今晚老夫便看在灵空庵的面上姑且饶过你们几个小辈。但下次若再撞在老夫手中可休怪我翻脸无情。” 话音落罢人如鬼魅飘忽百丈弹指消失在滂沱大雨中。 阿牛大松了口气直有精疲力竭之感假如姬雪雁晚到片刻自己多半就成了红袍老妖的盘中盛宴。 他收起沉金古剑先望向顾智、辽锋问道:“两位元身上的伤势要紧吗可需要在下渡气医治?” 顾智、辽锋明白阿牛此时本身已在强力支撑哪里还肯耗费他的真元急忙摇头道:“多谢少教主关怀属下这点小伤并不碍事。” 农冰衣总算等到了大显身手的机会焉肯错过?她兴高采烈的奔到顾辽身前说道:“让本姑娘来替你们诊治保管药到病除!” 顾智犹疑道:“冰儿姑娘你当真学过医?” 农冰衣骄傲抬头挺胸道:“我爷爷便是天6第一神医农百草你们这点小伤对本姑娘来说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这边农冰衣开始大吹她的神医手段听得顾智和辽锋两人又是佩服又是怀疑那边阿牛欣喜问道:“雪儿姑娘你怎么会突然来了这里?” 姬雪雁的玉容上忽然蒙上一层怅怅之色幽然道:“我是为找他而来。” 数日之前姬雪雁经丁原换血驱毒后终于苏醒九真师太恪守对丁原的承诺守口如瓶只叮嘱她好生调养恢复元气。 事实上姬雪雁也因祸得福体内仙灵朱果的神效融入经脉骨髓以致有脱胎换骨之功她的功力由此突飞猛进较之年前已不可同日而语。 然而此刻的姬雪雁犹蒙在鼓中丝毫不知这一切的变化与幸运其实都是丁原以性命为她换来的。 只觉得乍一苏醒恍如隔世过往种种譬如云烟。 要是就这么一直毫不知情的下去她自可如丁原所愿的那样平淡度日潜修佛法来日蓬莱仙会上大放异彩也可预期。 但偏偏身旁还有一个多嘴多舌什么事也藏不住的彩儿尽管受过丁原告诫苦苦隐忍然而整日低头“唉声叹气”举止神态不免大为反常。 起初姬雪雁尚不察觉可毕竟彩儿与她相处多年这点异常如何能瞒得过去。 诧异之下姬雪雁连逼带骗彩儿哪里还强撑得过去惟有将丁原渡血换命之事合盘托出。 姬雪雁听闻之下心神激荡几欲昏厥强压了数年的清泪此刻顿如江河决堤潸潸洒落。 爱郎情深若斯纵然铁石心肠也化作绕指柔情何况是两人鸳盟如昨情根深种。 以往种种柔情蜜意海誓山盟瞬间又一起涌上了姬雪雁的心扉一点一滴汇成滔滔洪流令她情难自已。 她颤声问道:“彩儿你是说丁原只剩下三五日的性命?” 彩儿苦着脸道:“九真师太是这么说的可眼下早过了三五天也不知丁原是死是活。” 姬雪雁柔肠寸断失神半晌终于咬牙低声道:“无论如何我都要下山去找他!” 彩儿急忙道:“小姐你大病初愈可不能再奔波万里到处折腾啦。” 姬雪雁惨然一笑说道:“彩儿你还不明白?假如丁原真的死了我还能活么?” 彩儿摇摇头毕竟男女之情对于一只鸟儿来说实在有些复杂。 忽然窗外传来一声低低叹息道:“痴儿情何以苦奈何难忘?你只管去吧!” 姬雪雁一惊盈盈拜倒轻声唤道:“师父----” 九真师太缓步走入屋中伸手扶起心爱的弟子微笑道:“静斋还记得为师在收你为徒时说过的话么?你非佛门之人来了终究也会回去。这也是为师始终不肯为你剃度的缘由。” 姬雪雁哽咽道:“师父勿怪弟子难守佛心实因丁原他----” 九真师太含笑道:“为师虽是化外之人却怎会是那不通情理之人?你放心去吧丁原虽说只有三五日的性命可观其面相福缘深厚绝非早夭之格。说不定他会另有际遇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姬雪雁芳心剧颤欣喜若狂道:“多谢师父弟子纵是千生万世也绝不会忘记您老人家的恩情。” 九真师太哑然失笑道:“傻孩子你我相聚是缘暂别也是缘。如同天上浮云聚散无由却也总有幻灭的一日。你又何必耿耿在怀?” 她从袖口里取出一支细长碧绿的竹枝交付在姬雪雁手中说道:“临别之时为师也无珍宝可赠这支”碧竹天心“聊作纪念吧。说起来它与丁原手中的雪原仙剑颇有几分渊源为师早就打算将它赠送于你只是你修为不到驱动不得。 “而今你功德初满这碧竹天心也该赠与有缘之人啦。” 姬雪雁心情激动无以言表深深跪倒叩道:“师父您多珍重。弟子去了!” 九真师太淡然一笑一挥广袖慢声吟道:“去休去休缘起缘灭凡尘一梦----”身形一闪已渺然无踪只留下余音绕梁久久不绝。 姬雪雁收拾情怀与同门尊长师姐妹珍重道别携了彩儿御剑离开生活了将近三年的缥缈峰遥望万里波涛起伏跌宕只觉得世事竟也如是。冥冥中的天意里早已将自己与丁原今生锁定万难分割。 她甫一回到天6就听说丁原被困云林襌寺的消息不禁又喜又忧。喜的是师父所言无差丁原果然还在人世;忧的是丁原本就来日无多脾性却依旧不改祸事越闯越大如今居然身负杀害一愚大师的重罪眼看便要受罚。 她此刻此时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无论如何也要再见丁原一面从此以后死也好活也罢再不分离! 当下姬雪雁御动雪朱仙剑一路赶往云林襌寺。 半路上天公不肯作美下起瓢泼大雨但她心急如焚断不肯停歇漏夜冒雨继续前行这才在落马驿郊外巧遇阿牛仗剑相助迫退了红袍老妖。 第四章 筹谋 阿牛再细一打量姬雪雁知她毒伤已愈喜道:“这么说雪儿姑娘的伤好啦?这可太好了丁小哥知道的话肯定会很开心的。” 见姬雪雁低头不答眼中隐泛泪光阿牛怎知其中缘由只当是姬雪雁担心丁原身处险境之故。 阿牛挠挠脑袋道:“雪儿姑娘你来得正好我们正打算去见盛师兄一同商议如何救出丁小哥。你先不要担心大家伙儿总会有办法的。莫不如你也随咱们一块去吧?” 姬雪雁心下犹豫按她原意本想悄然潜入云林襌寺内设法救出丁原不去惊动任何人。 尤其往事不堪回面对故旧亲朋总不免会生出些尴尬。 这时农冰衣往顾智和辽锋嘴里一人塞下一颗药丸后像小兔子般蹦了过来大眼睛骨碌碌转着很是开心的望着彩儿突然拍手叫道:“这只鹦鹉好可爱啊雪儿姐姐好姐姐你把它给我玩一会儿好么?” 彩儿吓了一大跳小脑袋凑近姬雪雁耳朵道:“小姐你不要把彩儿给她玩会死人的!” 姬雪雁本在迟疑不决听此不禁噗哧一笑农冰衣忽闪着眼睛上前拉着姬雪雁的手说道:“雪儿姐姐你的鹦鹉叫彩儿么真的好漂亮冰儿真的好想和它玩。雪儿姐姐你就答应羽大哥和咱们一起去吧。 “我告诉你哦除了盛大哥外还有桑土公、毕虎和晏姐姐许多人也都到了大伙儿齐心协力准能救出丁大哥。” 姬雪雁见农冰衣聪颖可人率真诚挚违拗不过便点点头道:“如此就烦劳冰儿妹子带路了。” 农冰衣心中大喜她目睹姬雪雁一剑飞来硬生生迫退不可一世的红袍老妖修为比自己高出实在太多偏偏人又生得如花似玉娇艳绝伦早升起亲近之心。 更何况姬雪雁身边还带着一只会讲人言的七彩鹦鹉可比那些一本正经的人好玩多了。听得姬雪雁答应下来立时喜孜孜的叫道:“好啊好啊有雪儿姐姐相助咱们救丁大哥的把握可就更大了!” 姬雪雁心中一动从少女的潜意识里感觉到农冰衣对于丁原也甚是关心于是微笑着问道:“冰儿妹子你也认识丁原么?” 农冰衣天性浪漫这两天一拨拨往落马驿来的人不管天南海北尽都自称是丁原的朋友。 如此说来做丁原的朋友还真是件挺多人喜欢的事挺有面子的。 因此见有人问小姑娘随口就答:“我当然认识丁大哥啦他身上的火毒还是我费尽心机救治的呢。” 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倒也没什么可听在姬雪雁耳中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她低声问道:“冰儿妹子他身上的毒伤要紧么?” 农冰衣只顾在前引路时不时回头逗弄一下彩儿也没留意姬雪雁的神色口无遮拦的回答道:“怎么不要紧?听我爷爷说丁大哥因为早年受过**回春**洗精易髓体质大异常人所以才能多活个五六十日可能否起死回生连他老人家心里也没底。 “唉说起来丁大哥真了不起。雪儿姐姐你知道么他体内的火毒是为了救治一位好友换血移毒以命抵命才会这样的。” 姬雪雁脚下一个踉跄急忙稳住心神才不至于从空中摔落。 农冰衣讶异道:“雪儿姐姐你怎么了?” 姬雪雁摇摇头涩声道:“没什么只是一不留神走岔了真气。” 忽然肩头一暖阿牛从后面赶上大手在她肩上微微按了按以示安慰。 他此刻已然明白方才姬雪雁眼中一点泪光所为是何自然能体会到她心中的激动与痛苦。 想当初屈箭南托自己转告丁原姬雪雁昏迷不醒的消息丁原知道后飞赶往东海灵空庵想必他为救治姬雪雁竟不惜将火毒引入自身体内。 三十余里路程御风而行转瞬即到远远就见前方山脚下一座古刹静静伫立于暴风骤雨中。 这座寺院名为广福寺现任主持广缘大师佛法精湛生性低调却与盛年结成忘年之交。 因着寺院座落于僻静之地又临近云林故此香火寂寥到了夜间又是风雨如晦便更不会有外人来。 农冰衣敲开寺门众人鱼贯而入因寺内灯火俱黑似乎众僧皆已入睡故此谁也没有大声喧哗默不作声的穿过大雄宝殿进了后院的一处厢房。 农冰衣兴高采烈的推开木门叫道:“盛大哥我回来啦!冰儿不单带回了羽大哥还请来了一位让你意想不到的贵客。” 说着话阿牛大步走进厢房只见在一张八仙桌前围坐着盛年、墨晶、桑土公、晏殊、石矶娘娘与毕虎等人灯火通明好不热闹。 他与盛年一别数月乍一重逢激动无比一把抱住对方宽厚的肩膀叫道:“盛师兄!” 盛年含笑轻拍阿牛背心说道:“阿牛你又结实许多啦。” 就这一句话阿牛眼眶已经热想到犹在云林襌寺中等候问罪的丁原更是心潮起伏难以自制。 盛年用力在他肩头一掐松开手问道:“冰儿你说的那位贵客却在哪里?” 门外风雨吹拂处现出一道姣好的红色身影姬雪雁如同漫天大雨里摇曳的娇艳玫瑰盈盈俏丽轻声应道:“盛大哥小妹静斋有礼了。” 尽管盛年以前从未见过成年以后的姬雪雁但只需一眼就能认定眼前这位明艳无双的少女正是让他丁师弟牵肠挂肚、至死不渝的人。 他微微一笑沉声道:“雪儿姑娘你终于来了快请落坐。” 石矶娘娘与姬雪雁算得老相识了连忙起身将她拉到自己身畔坐下爱怜道:“雪儿姑娘我听说这些年你可受了不少苦却没曾想能在这儿见着你。你放心今夜我们定会将丁原解救出来让你们小俩口团圆!” 农冰衣闻言一怔隐隐明白过来让丁原舍身相救的该当就是眼前的这位姐姐。 她不由心中暗道:“难怪丁大哥甘心为了雪儿姐姐抛却性命如她这般的仙子本该有天下第一的年轻俊彦才堪匹配。 “可惜丁大哥身上的火毒难解他们两个纵是能够重逢也没多少相聚的日子。嗯我定要求爷爷想尽一切办法救治丁大哥好让他与雪儿姐姐白头偕老。” 她在这儿自各琢磨着女儿家的心事阿牛已经简略的将来时路上遭遇红袍老妖险些不测的事说了一遍。 盛年微一皱眉道:“红袍老妖也来了云林襌寺他对你和丁师弟早恨之入骨一旦从中搅局、兴风作浪也是个麻烦。” 阿牛叹了口气道:“更糟糕的是我先前在落马驿已经听到消息漠北、南荒的两路人马都定在今天深夜动手。他们大张旗鼓全不避讳摆明了是要与云林襌寺硬撼一场。盛师兄咱们需得赶紧想个法子双方打起来就更难办了。” 毕虎吐吐舌头道:“这法子恐怕不好想。年旃狂傲不羁与丁小哥又是过命的交情谁能说得动他罢手不战?那古大先生与漠北众多魔道高手的性命都是丁小哥打从幽明山庄救回来的这次听说丁小哥有难岂不豁出老命硬拼? “就算令尊羽翼浓教主与海外三大圣地的掌门联手亲至也不一定能教他们回去乖乖不动。” 盛年在窗前静立良久倾盆大雨被风一刮斜刺着荡了进来将胸前的衣服慢慢侵润轰隆声炸响后只听盛年道:“如今只有一个法子便是釜底抽薪。我们马上动身前往云林按照计画先一步救出丁师弟。 “只要丁师弟一脱困再由他现身劝说年老祖与古大先生罢兵应是不难。其他的问题自可迎刃而解了。” 晏殊颔道:“盛兄所言极是这些人都是为解救丁小哥而来。咱们要把他们硬堵回去于情于理都不合适。最好的法子就是赶在他们围攻云林襌寺之前先将丁小哥救了出来。” 姬雪雁低声说道:“盛大哥我和你们一起去。” 石矶娘娘喜道:“这敢情好丁小哥若瞧见你亲自冒险前去救他该不知会有多高兴。” 阿牛道:“可要救出丁小哥谈何容易到现在咱们连他关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毕虎得意的一瞪眼道:“谁说咱们不知道那些和尚将丁小哥藏在哪里了?有我老人家出马就算大海捞针也不是难事。羽少教主你放宽一百二十个心今晚定能将丁小哥安然无恙的救出云林襌寺。” 盛年点头道:“阿牛毕兄说的不错咱们确实已经探听到丁师弟的所在而且已经有了完全的计画。” 他展开桌上的图纸说道:“这是毕兄画的云林襌寺草图在寺内有一座”承天坛“高耸入云上下共分三层以应”佛、我、魔“。据说这是云林襌寺历代高僧修行参禅之地其中最高一层里如今便软禁着丁师弟。” 盛年伸手一指草图上弯弯曲曲一道如蚯蚓般的黑色线条继续道:“数日之内凭借桑真人神乎其神的掘土之技我们挖通了一条从寺院后山直通承天坛底层的地道。今日早晨我已尝试从这条地道潜出却因不想惊动坛内守值的僧人而未更进一步。 “今天晚上咱们就从这条地道潜入承天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制服坛内众僧救出丁师弟再原路返回。” 阿牛听着不由赞叹道:“盛师兄这么一来咱们就可以避免和云林襌寺的高僧硬碰若进展顺利甚至可不伤一人便救出丁小哥来。” 盛年微笑道:“这正是我们定下此计的最大好处。” 阿牛大喜过望道:“盛师兄有什么地方需要阿牛效力你尽管吩咐。” 盛年摇头道:“阿牛这正是我今晚约你来此的原因。解救丁师弟的行动希望你最好不要参与。” 阿牛环顾屋内众人不解道:“盛师兄这是为什么?” 盛年道:“你现在身为魔教教主身分特殊最近又生了许多魔教绝技暗杀正道各派弟子的悬案天6各大名门正派对魔教颇多不满与防范。 “万一今晚你不慎暴露旁人只会以为是魔教乘机又来难为云林襌寺挑起事端却少有人会想到我们师兄弟三人之间的生死之情。就算我们成功解救出丁师弟云林襌寺多半也会迁怒于你和魔教届时一场纷争势不可免。” 阿牛急忙道:“盛师兄你担心的事情我也有考虑过。所以这次只带着顾智、辽锋两位出身南荒的高手前来圣教风护法他们都被我一力劝阻不许他们插手云林襌寺的事情。这回我仅仅是以个人身分搭救丁小哥与圣教绝无关联。” 盛年笑笑道:“我怕别人可不会这么想。阿牛你已经知道我们的计画应该明白成功的把握极大而且并不在于人少人多修为高低。你只在广福寺内耐心等候几个时辰我们定会将丁师弟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阿牛涨红脸说道:“可是我怎么能安心留在这里让大伙儿去冒险?” 墨晶道:“阿牛小哥就听你盛师兄这一回吧。若非有十足的把握咱们这会儿也不能如此从容。” 阿牛只是摇头要他今晚袖手旁观简直比杀了他还难受。 毕虎插嘴道:“阿牛小哥有一件事情可能你还不晓得。风护法和殿护法已经到了云林襌寺附近。昨天夜里我去打探丁小哥的雪原仙剑时便遇见了风护法。” 阿牛苦笑一声道:“他们还是来了怎的也不肯听我劝告。” 石矶娘娘道:“这也无可厚非毕竟教主孤身犯险教中高手岂有坐视的道理?问题是一旦真格的动起手来风雪崖他们可不会顾忌什么会合上南荒、漠北的两路人马今晚当真能将云林襌寺踏平。” 毕虎幸灾乐祸道:“这样最好我老人家早看那些和尚不顺眼了。” 阿牛愁眉不展喃喃自语道:“糟糕这可该怎么办?” 盛年道:“阿牛现今只有你才能约束住风护法等人可你一旦也潜入了云林襌寺魔教高手便绝不会再客气了。我们不妨作个约定以三个时辰为限假如到时候咱们仍然没有回返广福寺你就可按自己的想法行动如何?” 阿牛沉吟片刻毅然点头道:“好盛师兄咱们就这么说定了!” 桑土公忽然结结巴巴说道:“盛、盛兄要、要按我、我的意思你、你最好----也别去。你、你好不容易洗、洗刷了冤屈重返师、师门万一被、被人瞧见结果也、也不会比阿----牛好多、多少!” 盛年坦然一笑道:“我早已想过了我救丁原为的是义气公道四字问心无愧。大不了二次被逐出门墙但盛某这次是去定了的。” 姬雪雁听他话语中铿锵坚毅暗中心折道:“怪不得丁原那样高傲的性情却对他的盛师兄敬重有加。果真是一位敢作敢当的男子汉。” 石矶娘娘见阿牛有些闷闷不乐知道他担心盛年此行凶险成败于是笑着安慰道:“阿牛小哥你没瞧见姬家妹子也来了么?有她这位灵空庵的高足和咱们同行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阿牛听她说到姬雪雁顿时一醒道:“我差点忘了。雪儿姑娘令祖也就是姬师叔他老人家和淡怒师伯也已到了云林现在该已在山上了。” 姬雪雁轻轻“啊”了声说道:“我爷爷他也来了?不知爹爹他老人家可有随行?” 阿牛摇头道:“这好像没有雪儿姑娘你是否要去见姬师叔一面?” 姬雪雁沉默半晌终于摇摇头道:“还是等到过了今夜再说吧。” 盛年起身道:“时日不早咱们动身吧。毕兄盗取雪原仙剑的事情就交给你了云林襌寺高手众多你千万不要逞强若见事不可为尽早抽身才是。” 毕虎笑嘻嘻晃晃脑袋道:“没问题偷宝盗珍是我老人家的绝活什么时候有失手过了?” 石矶娘娘低声道:“毕虎你还是小心一点。论真实修为一恸大师的徒孙你都未必能拾掇得下。” 毕虎一吐舌头挺起干瘪的胸脯道:“清妹你就瞧好吧。”说完话哧溜一声从窗钻出不见了踪影。 他纵身开窗跃出关窗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快逾闪电连阿牛也叹为观止。可见天6第一神偷的美名实非虚至。 大伙儿留下了阿牛、顾智与辽锋三人在屋子里等候消息悄然出了广福寺。外面大雨如注惊雷怒电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停歇。 数十里山路对众人而言不过弹指一挥眼见到得云林襌寺后山盛年率先放缓了度收敛形迹。 虽说此处距离云林襌寺尚有一段路程且又是后山但自从丁原被软禁寺内后南荒漠北各路人马摩拳擦掌剑拔弩张云林襌寺自是不能大意。这几日暗中加紧戒备外松内紧对后山各处要地也不敢放过。 好在这突如其来的山中暴雨对众人隐匿身形大有益处潜入一片树林后又行得小半炷香的工夫盛年忽然停下指着前方一株古柏低声道:“就是这里了。” 姬雪雁明白同行的其他人多半早已知道地道的入口盛年这话其实是在告诉自己。她凝目打量那株参天古柏只觉得和周围的树木也没什么两样。 桑土公迳自奔到树下手里三棱锥撬开树根边压着的几块山岩底下顿时露出一个黑洞洞的入口。 这入口外既有巨石遮掩周围又生长着半人来高的花草灌木隐蔽得极为妥当就算大白天人从旁边走过也决计看不出丝毫异样。 桑土公收起三棱锥小耳朵耸动几下似乎在探听底下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他回头朝众人招了招手拧身钻了进去。 瞧他的模样矮胖笨拙活脱像一只土拨鼠可钻起洞来身法灵巧无比较之毕虎也不遑多让。 农冰衣、石矶娘娘与晏殊鱼贯而入盛年站在洞口仔细观察四周情况说道:“雪儿姑娘你先下去。” 姬雪雁稍一颔身影一闪人已到了地下。 盛年微吃一惊转念由衷的欢喜道:“她这手身法应是丁师弟常用的”穿花绕柳“举手投足间却多了一份女儿家独有的优雅飘逸所谓管中窥豹看来雪儿姑娘修为已不在我之下了。” 墨晶随在姬雪雁之后也进了地道轻声叫道:“盛师兄快来!” 盛年应了一声跃入洞中探手拂出几道柔和的掌风。 那几块被桑土公撬开的山岩轻轻一晃仿佛被人恰到好处的托起恢复原来位置重新将入口挡住。 地道里顿时一片漆黑石矶娘娘手指翻转取出一枚龙眼大小的夜明珠自是老贼头的孝敬。 一蓬淡淡的银白色光华亮起桑土公在前头道:“跟、跟紧我小、小心脚下!” 众人在地道中迤逦穿梭足足走出十多里远走到尽头大伙儿依次停下脚步屏息观看。 这里已是云林襌寺深腹谁也不敢疏忽万一暴露了自己的行踪尚属小事可救不着丁原接下来的麻烦便大了。 盛年侧耳倾听半晌向桑土公微一颔。桑土公施展土遁先小心翼翼将小脑袋从底下探了出去外面是一间圆形的禅堂足有上百丈的方圆却空荡荡并无一人。桑土公旋即窜出地面反身移开覆盖在出口上的青石板。 姬雪雁随在晏殊身后出得地道匆忙回头一看现这出口乃是设在禅堂角落一尊泥塑金身菩萨的底座里极为隐秘也不知桑土公是如何测算才如此精准。 禅堂里上千支红烛高烧照耀得通明如昼。 四周一百零八尊丈多高的菩萨雕像形态各异如众星捧月环绕住正中的一座金佛那金佛高达三丈宝相庄严栩栩如生。 底座前方摆着若干蒲团已磨损得露出内里的棉絮想是几百年来云林襌寺有无数高僧曾在此不分昼夜苦悟禅机。 晏殊瞧了半天诧异道:“奇怪这里怎的连楼梯也没有咱们如何上去?” 盛年微笑道:“晏仙子可看到头顶中央有一幅彩绘往上一层的入口就在那里。昨日桑真人足足守了半晚才从进入承天坛的云林僧众那儿现到其中奥妙。” 彩儿不满的嘀咕道:“真是的这些和尚造座法坛也这么麻烦还好小姐出家做的是尼姑。换作和尚可就糟啦。” 众人记挂丁原也无心听它说笑纷纷抬头望向穹顶果然看见一幅巨大的彩绘画上人物众多奇花异草珍禽稀兽不知凡几更有无数恢弘的寺庙楼台隐约现于云雾之间。姬雪雁一瞧即知图中所绘乃佛经中记载的西天极乐净土景象。 她心头微动默默在一个蒲团上盈盈跪倒双手合十虔诚叩。 当姬雪雁叩完第九个头的时候顶上的彩绘蓦然出一层璇光一道入真似幻的光雾云梯倏忽垂落轻轻飘荡在众人面前。 农冰衣大是惊讶忍不住疑惑道:“姬姐姐你是如何晓得打开这机关的方法?” 姬雪雁淡淡一笑回答道:“图上的彩绘说的是一个佛经故事大意是讲有一位富可敌国的年轻王孙看破红尘皈依我佛。 “他散尽家资苦行十年终于悟出佛门真谛得往西天极乐世界。当他见到我佛真容时所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虔诚万分的跪倒磕了九个头后来佛祖也由此封他为”九诚罗汉“。” 农冰衣恍然大悟道:“原来你是从这个故事里想到了上楼的法子。” 姬雪雁点头道:“我只是想承天坛既然是云林襌寺僧众所建那么里面的机关蹊跷也必然与佛法相通于是随意试了一试不料果真如此。” 石矶娘娘低笑道:“两位小妹子咱们有话还是等找着丁小哥再说吧。你看桑真人和晏仙子他们都已经上去了。” 农冰衣闻言朝上一看赶忙随在石矶娘娘身后爬上云梯救丁大哥的事她说什么也不能落在别人后面。 可等小姑娘穿过光门到达二楼眼前的情形却立时教她愣住。 第五章 佛境 只见在承天坛二楼三十多名黄袍棍僧结成两座“大日如来阵”里外两层将盛年等人困在当中。 无痛、无观两位高僧手持禅杖遥遥伫立分明是早有防备。 桑土公倒提三棱锥抬头看周遭僧棍如林道:“这下好了被、被人一锅端。” 石矶娘娘秀眉一挑说道:“怕什么咱们先打散这些个和尚再去救丁小哥!” 无观大师道:“诸位施主好生了得竟能一路闯到承天坛二楼才被察觉。”他目光扫过遮掩在盛年身后的桑土公又呵呵一笑道:“我道为何原来有桑真人在此那就难怪了。” 石矶娘娘道:“老和尚你啰嗦这些做什么?既然被你们撞上咱们也只能硬闯。要么诸位让开一条道来让咱们带了丁小哥走要么只好各凭修为说话。” 无痛大师沉声怒道:“这位女施主好大的火气!莫非当真以为敝寺无人一任诸位来去自如?” 盛年朗声道:“两位大师晚辈翠霞派紫竹轩门下盛年此次与各位朋友前来贵寺解救丁原师弟其中多有冒犯尚望海涵。” 无观大师轻轻一点头道:“盛施主贫僧当日在云梦大泽曾有幸见过你一面也多亏施主出言相劝才能令丁小施主悬崖勒马未酿成大祸。贫僧对于施主的胸襟气度甚是敬佩却也不能因此便放诸位上楼。” 盛年道:“晚辈只想问大师一句话既然丁师弟那日连一执大师也肯放过又岂会莫名其妙的杀害与自己无怨无仇的一愚大师?” 无观大师道:“这个问题几日里来贫僧已听许多位施主问过却也一直无以为答。但那夜有敝寺弟子亲眼见着丁施主在不思洞内铁证如山无可辩驳教人无可奈何。” 盛年道:“请问大师丁师弟自己可曾承认杀害了一愚大师?” 无痛大师不满的哼了声道:“盛施主你分明多此一问丁小施主他犯下这等大罪又如何敢亲口承认?” 盛年道:“可大师所说的所谓铁证如山无可辩驳据晚辈了解也不过是事后根据不思洞中的情形做出的推测。事实上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丁师弟下手杀害一愚大师不知晚辈的说法对么?” 无痛大师低喝道:“是又如何!难道做了伤天害命之事一定得别人瞧见才能定罪么?” 盛年舒了口气说道:“大师勿要妄动无名之火晚辈并无此意。” 无痛大师口气稍稍缓和些问道:“那盛施主这么说又是什么意思?” 盛年一字一句道:“晚辈相信丁师弟绝对不是杀害一愚大师的凶手!” 无痛大师道:“那么依照盛施主的逻辑莫非你亲眼瞧见了一愚师叔是被旁人所杀而非丁原?” 盛年无奈摇头道:“晚辈当日未曾到过不思洞又如何能亲眼目睹?” 无痛大师脸上怒容一闪厉声道:“那施主又怎能这样肯定难道以为敝寺有意陷害丁小施主不成?要知云林襌寺可不是东海平沙岛我无涯师兄更不是皮里阳秋的小人!” 盛年回答道:“晚辈之所以这么肯定只有一个原因那便是晚辈相信丁师弟相信他无论做了什么事情一定是敢作敢当!” 桑土公从盛年身后探出脑袋点头道:“不、不错丁小哥是、是一条敢作敢当的好、好汉他说----没有杀、杀人那、那就一定不、不是他干的!” 无观大师一见要闹僵急忙劝道:“盛施主各位诸位的心情贫僧也能理解。但在明日公审前事情也远未有定论诸位施主又何必急于一时? “倘若果真不是丁小施主所为敝寺自然也不会有意为难于他诸位不妨耐心再等上一日看看结果如何?” 晏殊道:“这位大师说一句您可能不爱听的话。今夜南荒、漠北的数百高手就要围攻云林襌寺解救丁原。我只怕明天的公审贵寺是办不成了。” 无痛大师不以为然道:“些许跳梁小丑何足道哉?” 石矶娘娘冷笑道:“大师的口气可真不小姑且不说南荒、漠北高手如云单就年旃年老祖一人除非贵寺一恸大师亲出或许可与其斗上一斗。过了今夜我瞧云林襌寺多半就要化作一片废墟!” 无观大师淡淡一笑也不生气回答说:“多谢女施主提醒对此敝寺自早有准备结果或许不会有施主说的那么糟糕。” 农冰衣见大伙儿把话越扯越远忍不住一跺脚道:“无痛大师求您行个好通融我们上去好不好?” 无痛大师对着农冰衣也板不起脸只能好言好语道:“农小施主实不相瞒贫僧与无观师兄所以守在这里实因楼上出了些事故。 “如今不仅敝寺的无涯师兄还有各派的耆宿掌门以及苏真夫妇与令祖农百草农老施主也都在这上面未得方丈允许任谁也是不能放行的。” 姬雪雁心里一沉眼前云林禅寺在承天坛中摆下偌大阵势而置外面南荒、漠北的一众高手于不顾此中必有大事生赶紧问道:“大师敢问可是丁原出了什么意外?” 无痛大师瞥了姬雪雁一眼暗暗讶异道:“这女娃儿不晓得与丁原是什么关系?瞧这情形对他甚是关心。” 他摇了摇头道:“这位女施主莫要忧虑丁小施主也未必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或许因祸得福也未可知。只是其中玄机颇为奥妙非贫僧一言半语可以讲明。” 姬雪雁听无痛大师说的遮遮掩掩晦涩不清心里更是着急。尤其连苏真夫妇农百草这等的不世人物也齐齐现身承天坛若说没事有谁能相信。她一摇头道:“不行我一定要上去瞧瞧。” 无观大师刚想劝阻蓦然中央凸起的法阵上光华一亮现出无怨大师的身影。 无痛大师诧异道:“师兄你怎么下来了?” 无怨大师环顾盛年等人合十微笑道:“贫僧奉了方丈师兄法旨有请诸位施主上楼。” 无痛大师一怔但还是躬身道:“贫僧谨遵方丈法旨。”禅杖一撤手下弟子闪开一条通道。 农冰衣一声欢呼道:“好啊无怨大师真是好人冰儿这下又可以马上见着我爷爷和丁大哥了!” 无怨大师微微一笑道:“劳烦诸位施主站到法阵上来。”看着农冰衣又微笑着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随意乱动。” 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结局会是这样。 但在内心里都极为担心丁原的处境惟恐他已然毒不治姬雪雁的芳心更早已乱成了一团麻线。 大伙儿走上法坛无怨大师又道:“诸位施主楼上的情形的确有些特殊稍后贫僧自会向诸位说明。但希望大伙儿到得楼上千万不要妄动更不能大声喧哗鼓噪以免惊扰了旁人。” 盛年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率先一点头道:“晚辈记下了。”转头看看墨晶墨晶心知其意将冰儿拉过去站到自己的身边。 无怨大师念动真言法阵四周亮起一团光雾众人也没觉着什么人已到了三楼。 光雾稍散众人情不自禁的大吃一惊。 原来果然如无痛大师所言这间屋子里或坐或站不下一、二十人无一不是威震天6的正魔两道翘楚人物。 其中更有如农百草、苏真这般的位列十大高手中人。 姬雪雁一眼望去忽然娇躯一颤原来在人群中看见了淡怒真人的身影而她的爷爷姬别天却动也不动的盘坐在屋子中央双目紧闭似已入定。 在姬别天周围依次还坐着苏真、农百草与一执大师三人的情形与姬别天一模一样皆盘膝入定直如泥塑。 而四个人对面所坐的赫然便是丁原! 姬雪雁心头一热不由自主的轻声唤道:“丁原----” 不觉泪水已沾湿玉颊。 东海中土生死两茫茫苍天有眼她终于又能见到了他! 想自古多少人只羡鸳鸯不羡仙但个中缠绵滋味苦涩体会是何等令人刻骨噬心无时能忘? 遁入空门又岂能相忘于红尘? 如今当她经历生死劫难站在这里再得见丁原惟愿心中柔情深深深深的将他包围从今而后一生一世乃至千生万世再不分离! 可是丁原对她的呼唤却毫无反应就如同沉睡了一般只静静的盘坐在原地。 姬雪雁哀求迫切的目光望向无怨大师问道:“大师丁原他----” 无怨大师急忙回答道:“女施主稍安毋躁丁小施主不过是元神出窍魂游天外很快就能回来。” 农冰衣惊讶道:“大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我爷爷他们也变得和丁大哥一般模样?” 无怨大师轻声道:“这事说来话长先得从贫僧今日傍晚与农老施主上得承天坛探望丁小施主时说起。” 原来黄昏时分无怨大师与农百草两人照例前往承天坛为丁原诊断伤势。 这两日丁原服用了农百草赠送的丹药火毒作的痛苦大为减轻但症状仍不见明显的好转。 农百草大皱眉头却也一筹莫展。 两人来到承天坛顶层就见丁原独自盘膝坐在地上双目微阖纹丝不动。 自从农百草将曾山的话转告丁原后他时常都是这副模样似乎是在苦苦思索什么难题。 故此初时无怨大师与农百草只当丁原是普通的入定也不以为意。 可时间一久农百草渐渐察觉不对他赶忙走近丁原仔细察看这才现丁原竟是元神出窍、魂游太虚之象。 然而蹊跷的是承天坛周边有佛门法阵封印可谓滴水不漏丁原的元神却又到哪里去了? 无怨大师也是惊疑不定回返到楼下询问守值的僧人都说没有现任何的异状。他百思不得其解急匆匆赶到禅房将此事禀报了无涯方丈。 正巧苏真夫妇与淡怒真人、姬别天先后上山正在禅房里与无涯大师说话在一旁一执大师和萧浣尘、屈痕也有陪坐。无涯大师一听师弟说起丁原元神消失之事立刻面色大变率着众人登上承天坛。 屈痕注视着丁原肉身愕然问道:“方丈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丁小侄的元神却是去了哪里?” 无涯方丈若有所思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可曾看见头顶镂刻的一座星阵?若是老衲所料无差丁小施主的元神便是进到这里头去了。” 众人齐齐抬头仰望只见圆顶上镂刻着一幅丈许方圆的星阵乍一看似乎也没什么特异的地方连苏真凝目半晌也瞧不出什么蹊跷。 无涯方丈叹了口气道:“这承天坛如诸位所知乃敝寺历代高僧参禅修炼的地方。如无怨师弟这般的佛学修为十五年前也仅仅修炼到第二层而已贫僧曾有幸于六年前登上顶层在此参悟了整整三年之久方始明白承天坛最大的奥妙竟是在头顶的星阵之内。” 萧浣尘讶异道:“方丈大师此话怎讲难道说这座星阵才是承天坛真正的关键?” 无涯方丈摇头道:“其实星阵仅仅起到一扇门户的作用只有穿越星阵到达隐藏在其中的”大乘佛境“才算是功德圆满。 “说来惭愧贫僧虽有机缘进入大乘佛境但只站在门口望过一眼便知难而退。据贫僧所知目前敝寺众僧中能参透大乘佛境的惟有一愚师叔。再往早说便是一心师叔了。” 姬别天道:“这大乘佛境竟如此厉害连贵寺的一恸、一执两位大师居然也未能参悟?” 一执大师摇摇头道:“姬施主有所不知大乘佛境与敝寺的十八金身罗汉大阵颇有异曲同工之妙考验的是众僧的佛法修为与空明心境。修为不到固然进不得;修为到了心有魔障则是进去了出不来。”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老衲四十六年前也曾恃强逞能进过一回大乘佛境在其中足足迷失了三个月之久。后来得蒙一心师兄亲自入内解救方自脱险否则这一生一世老衲的元神将永沉其中不得脱出。” 苏真冷冷道:“老和尚你六根不净心有魔障这样的结果也不足为奇。” 一执大师非但没有动怒反而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苏施主说的不错。你这话若放在一两年前老衲势必不忿但自从云梦一战老衲败于丁小施主剑下之后回寺闭关十余月苦苦思索佛法真谛终于有所小得始悟出佛学真意。 “敝寺佛门绝学博大精深浩如烟海老衲自七岁剃度拜入先师门下后便一心一意苦修诸般绝技以盼他日能成为寺内第一人。 “可有谁知道此举实乃缘木求鱼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近两百年来老衲修为虽堪称寺内众僧翘楚可距离得悟大道却依旧遥不可及更痛心者这些年来连老衲的修为也变得迟滞不前难再有突破。” 苏真、水轻盈、农百草等人神色微动似乎隐约猜测到了其中关键。 姬别天却疑惑道:“一执大师这是为何?” 一执大师苦涩一笑道:“这个问题老衲也疑惑了许久直到月前才幡然醒悟到原来敝寺的诸般绝技不过是修炼佛学的表象只有真正领会到我佛真经才能将那些绝学挥到极至。 “否则纵是修炼成了也仅仅只得其表而已。在这一点上老衲实在不如一心师兄远甚。可惜他昔日的苦口良言皆被老衲当作耳旁风否则又何至于多走数十年的弯路?” 无涯大师等佛门高僧不约而同低眉垂目颂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水轻盈道:“大师所言极是无论佛道魔俗其实都重在心悟。今日轻盈有幸能得闻大师肺腑良言于他日的修行着实有莫大好处。” 萧浣尘关切道:“可丁贤侄的元神又是如何进得里面去的?” 无涯大师回答道:“想来丁小施主当时正在参悟某种高深心法物我两忘间元神出窍为头顶星阵吸引所致。需知大乘佛境内皆为无数轮回幻象人之肉躯不得其门而入惟有元神一旦游离体外便能触阵眼令其深入。” 无怨大师感叹道:“丁小施主实在了得他周身为敝寺截经手所封居然还能祭出元神得入大乘佛境实是教人叹为观止。” 淡怒真人微一皱眉道:“但麻烦的是若如一执大师所言丁原他进去还算容易能否出来可就大成问题。而今一心、一愚两位神僧已故还有谁能接引他脱身?” 众人面面相觑暗暗揣摩是否该自告奋勇忽然听见苏真说道:“苏某试上一试!” 无涯大师一惊苏真的修为自不必说可他毕竟是魔道中人与佛门心性相差甚远未必就是合适的人选。 他急忙说道:“苏施主对丁小施主的爱护之情令贫僧钦佩不已但大乘佛境非比寻常只凭修为强横绝难出来。不如让贫僧入内一试。” 苏真嘿嘿一笑道:“无涯方丈无需担心苏某若无相当把握也不会主动献丑。当年苏某也曾闯荡过贵寺的十八金身罗汉大阵此次再入大乘佛境或有裨益也未可知。” 一执大师突然沉声道:“苏施主老衲不才也想四十六年后再闯一回不知施主可否介意与老衲同行?” 苏真抬眼再看一执大师没想到第二个提出入内解救丁原的人居然会是他。随即醒悟到这老和尚必是感怀当日丁原云梦所为故此才想借今日之机聊作回报。 水轻盈微笑道:“大师愿陪外子同入大乘佛境自是再好不过轻盈先行谢过。” 苏真知道妻子的心意惟恐他出言拒绝令一执大师与云林襌寺难堪而私心里也希望有一执大师这般的神僧随行也可彼此有个照应故而才抢在自己前头答应下来。他不便驳了爱妻的面子于是低声嘿然算作默认。 农百草呵呵笑道:“苏老魔与一执大师结伴闯阵这样的盛事百年也难得见到一回老夫若是错过只怕今后没一天不会后悔。两位就再加上农某一个如何?” 忽听有人说话:“不是再加上两个人!” 众人愕然朝话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是姬别天站了出来。 对于前三者提出进入大乘佛境找寻丁原旁人均觉无话可说。 终究苏真、农百草与一执大师无一不是眼下天6的绝顶人物他们若去不得恐怕便没人再能去得。 然而姬别天虽然也算了得奈何比起苏真等人来兀自差了一筹纵然是周围的屈痕、无怨大师等人也较之为略高。 因此听他自告奋勇都有些诧异。 苏真哈哈一笑问道:“姬别天你是否刚才酒喝多了还没清醒回来?” 别人只当苏真是在嘲笑姬别天不自量力可姬大胡子心知肚明苏老魔其实另有所指。 昔日越秀山上自己要掌毙丁原以扫清门户保护宝贝孙女的清誉不致玷污苏真也曾在场。 而今他甘愿冒险进入大乘佛境这前后之差犹如云泥难怪苏真也有点看不明白。 他低哼道:“苏老魔老夫从来也没有比现在更清醒过。丁原出身翠霞乃我三师兄淡言真人的关门弟子连你们这些原本不相干的人都肯冒着元神永不能归位的奇险前去找他老夫又岂能坐视不理?” 苏真犀利的目光紧盯在姬别天的脸上见他说话时语态平静神情昂然心中终于真正生出佩服之感。 对于丁原与姬大胡子之间的恩恩怨怨苏真也算得了解故此才更加体会到姬别天耿直豪爽性情的可爱之处。 他一点头微笑道:“也好就请阁下陪着苏某进去走上一转。不过万一回不来了可莫要后悔。” 姬别天大笑道:“姬某平生光明磊落从不知后悔为何物苏老魔放心即是。” 无怨大师见周围还有不少人神色里跃跃欲试连忙劝阻道:“阿弥陀佛诸位施主此入大乘佛境人不在多有苏施主他们四人已经足够。这里也需要留下众多高手为他们护法否则元神一旦离窍万一有外敌侵扰可就危险得很。” 他这么一说众人才断去也随同四人一同入内的念头。 一执大师先在丁原对面坐下徐徐道:“老衲不才总算也是进过一回大乘佛境其中诸般玄奥难以言表希望诸位牢记”大智大勇大慈大悲“这八字真言则参悟佛境找回丁小施主的把握或可多上几成。” 苏真轻轻一握妻子的纤手低声道:“我去啦。” 水轻盈浅浅一笑轻声说道:“七十多年前我曾在山下等过你一回只盼这次不要再那么久了。” 无限深情尽在短短的只字片语里怎不让人心醉? 第六章 夜战 当下四人坐定缓缓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祭出各自元神头顶的星阵蓦然一亮幻出一蓬金色光华四人的元神徐徐融入其中消失不见片刻之后金光淡去又恢复了原来模样。 无怨大师说得虽是简略也耗费了不少工夫桑土公等人满脸的惊异都听得呆了。 姬雪雁花容惨澹低声问道:“大师照您的话来说丁原与我爷爷他们万一不能参悟大乘佛境中的奥妙真谛很有可能便永世不能再回来?” 无怨大师安慰道:“女施主不必太过担心以敝寺一执师叔的神通再加上苏真施主、农老施主与姬施主的绝高修为定可无虞。依贫僧揣测他们找到丁小施主回返此间仅是时间长短问题。” 姬雪雁怔怔望向丁原与姬别天的肉身蓦地一摇头毅然道:“不行我一定要进去找他们!” 无怨大师赶紧劝阻道:“女施主万万不可!大乘佛境非同儿戏连贫僧都不够资格擅入你何必再去冒这样的奇险?” 姬雪雁幽幽一笑心里想着的却是即使今生入阵不得再出但求守在丁原身边也可无怨无悔甘之如饴。 但这般女儿家的羞人心事自然不能告诉旁人。 石矶娘娘也劝道:“雪儿妹子大师的话不无道理。万一你进去了丁小哥他们正好安然回转却不是还需多费一道周折再进去找你?” 姬雪雁刚想回答身边盛年忽然沉声说道:“雪儿姑娘你留在这里进去找丁师弟的事交给我就是。” 说着大步走到正中处朝无涯大师躬身抱拳道:“方丈慈悲请容允弟子入内找寻丁师弟!” 无涯大师见是盛年于是转头望向淡怒真人。 淡怒真人低声道:“盛师侄已经有这么多高手入内解救丁原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盛年恭声道:“先师生前曾将丁师弟托付弟子照料现今他老人家驾鹤西归弟子更有维护丁师弟生死安危的大责万一他有所闪失弟子焉能有面目再见恩师于地下?求师伯与方丈大师成全!” 淡怒真人与无涯大师对望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奈。 无涯颔道:“盛施主你去吧万事皆讲求一个缘字说不定这回真会是你找着丁小施主携手出阵。” 盛年喜道:“多谢大师!”他又向淡怒真人一礼道:“师伯弟子去了!” 淡怒真人木无表情只淡淡道:“盛师侄多加小心。”周围屈痕等人也纷纷为他鼓劲。 盛年谢过众人盘膝在姬别天身旁坐下忽听到背后墨晶轻唤道:“盛师兄!” 盛年回头就见墨晶满脸的千言万语最后仅仅低声道了句:“小心!” 盛年向她微笑颔徐徐合上双目须臾元神祭出冉冉升上半空融入了星阵之中。 盛年才去不久无痴大师突然从法阵里登上三楼快步走到无涯方丈近前小声禀报道:“方丈师兄漠北上百位魔道高手从山门攻入大叫着要踏平本寺解救丁小施主一正师叔正率领众弟子奋力抵挡还望师兄前去坐镇。” 屈痕一抖袍袖道:“这些漠北魔道高手也太胡闹就算感恩于丁贤侄昔日救护之情又何至于要动粗夜袭?无涯方丈屈某陪你同去瞧上一瞧。” 其他几派的宿老也不约而同的站了出来毕竟云林襌寺与他们分属同道总不能冷眼旁观让那些魔道妖孽在寺中肆虐逞凶。 无涯大师沉吟道:“多谢诸位施主援手之德。无怨师弟你协助水仙子在此护法不论生任何事情都不得擅自离开其他的人若想留下也是最好不过。” 当下众人自动分成两拨无涯大师率着屈痕、淡怒真人与萧浣尘等人下了承天坛。水轻盈与无怨大师则领着其他十余人留在了此处其中自然包括后来的姬雪雁与桑土公、墨晶、农冰衣等人。 无涯大师等人赶到战场时古大先生率领的漠北上百精英高手已经逼近到大雄宝殿附近。 幸亏一正大师及时出现众僧又早有防备这才堪堪稳住阵脚与对方形成缠斗僵持之局。 无涯大师见数百人在大雄宝殿周围乱战一团也分不清究竟是哪方略占上风更找不到古灿等漠北魔道魁的踪迹。他白眉微微一蹙运气高声颂道:“阿弥陀佛贫僧无涯请古灿古施主出面一叙!”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悠悠回荡在滂沱雨夜里竟盖过了头顶叱吒的隆隆雷声敌我双方的人马均是一怔渐渐停下了打斗回归到各自阵营。古灿从人丛中一闪而出身后跟着尤怨、厉飙等一干人个个血染征衣面色阴沉。 古灿手提一双明晃晃的金钩纵声笑道:“无涯方丈我们打了半宿总算等到你出面了!” 无涯大师沉声道:“贫僧对施主的盛名早有耳闻但敝寺与漠北相距不下万里之遥素来无有恩怨纠葛施主为何兴师动众犯我云林?” 古灿嘿嘿道:“无涯方丈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数日前古某已经放出话来只要贵寺放还丁小哥我等立刻掉头就走绝不生事。不然便只有刀兵相见用拳头讨个公道!” 无空大师皱眉道:“丁小施主因涉嫌杀害敝寺一愚师叔才会被囚禁在寺内明日公审之后自会有一个水落石出诸位不等结果出来便妄动刀兵侵犯佛门净地岂不过于唐突?” 古灿哼道:“丁小哥是人中英杰何必去杀死一个退隐多年的老和尚?这定是你们云林襌寺对他怀恨在心才有意陷害!退上一万步来说即便是丁小哥所为那又怎样?在古某心中他的性命可比你们这些臭和尚值钱万倍!” 一正大师摇头怒道:“古灿你休要胡言乱语。丁原的性命固然宝贵可我云林禅寺若干修行弟子的性命也绝不比他低贱半分!你若能幡然省悟主动罢手今夜老衲便不再追究。否则定让你明白我佛门净地绝非尔等肆虐横行之地!” 古灿在震天惊雷响声中放声狂笑高声道:“一正大师你不妨问问古某身后的数百兄弟他们今日既然来了有哪一个是会贪生怕死的?” 漠北群雄闻言齐声高吼道:“救出丁小哥踏平云林襌寺!” 无涯大师见此声势明白古灿等人绝难善罢甘休他低声喝道:“众僧听令结成大日如来阵围困来犯之敌!” 群僧轰然应诺一百六十名黄衣棍僧脚步游走如同龙行蛇转瞬间结成十座大阵将漠北魔道上百高手围困在了中央。其他的弟子则在无空、无痴等高僧率领下守住周边与各阵遥相呼应。 漫天风雨里棍影如山涌动跌宕一个个人影好似波涛汹涌起伏十座大日如来阵同时动端的气势惊人撼天动地。 饶是此来的漠北高手莫不是桀骜凶悍之辈见此阵势也不由心惊情不自禁的朝着中间收缩聚拢。 尤怨挥舞手中铁戟大声叫道:“一群装神弄鬼的秃驴有何可怕?兄弟们跟着老子冲啊----” 率先跃将出去直杀向对面的一座大阵。 古灿心中顿觉不妥虽然己方的人马各自修为均属了得可毕竟是临时凑合在一起全无配合阵法可言。像方才那样乱战一气也还罢了一旦云林襌寺众僧结成阵势免不了要吃亏。 他本打算稳住阵脚先观察片刻再做应对之策奈何尤怨已经冲了出去再想把他叫回来也是不及。 那些尤怨属下的戮情崖部众一见山主冲了上去惟恐他孤身一人寡不敌众也忙不迭的跟进过去。 其他的各路漠北人马见状谁也不甘落于人后被人痛骂胆小怕死纷纷鼓噪向四面出击。 古灿无奈之下只好纵声挑战道:“无涯方丈可有胆识与古某一决雌雄?” 一正大师喝道:“敝寺掌门何等身分焉能与尔等这般邪魔歪道动手过招?姑且由老衲来陪施主走上几合!” 他声到人到手中禅杖恰似惊涛拍岸卷起一路雨珠轰将过来。古灿一惊心知以修为而论这老和尚较之无涯大师尤有过之当日丁原拾掇他也费了不少的气力以自己一人应对也未必是其对手。 可是周围的部属同道都已陷入苦战难以援手况且他好歹也是如今的漠北第一人断不能不战而退丢了颜面。 眼看禅杖砸到古灿聚起丹田魔气双钩铿锵镝鸣交叉上举“当啷”锁住杖身硬是实打实的接下了一正大师的全力一击。 一正大师低咦一声禅杖一撤从双钩中脱出说道:“难怪施主敢口出狂言果真有些斤两。如此便再吃老衲一杖!” 古灿有苦难言他被一正大师的禅杖直震得双臂麻两脚陷入泥地近半寸胸口更是气血翻腾窒闷无比。还不等喘息过一口气对方的禅杖挂着浩荡风声再次轰落势头比起前次有增无减。 古灿明白自己在功力上稍有不如于是扬长避短施展鬼魅一般的身法晃到一正大师身侧双钩一高一低扫向对方。 一正大师手腕翻转重逾数百斤的禅杖竟轻若灯草倏忽收回堪堪击在双钩上“当”的崩开古灿的反攻。 古灿脚下不停借力翻飞到一正大师身后淩空双钩劈落快逾奔雷。 一正大师右手拄杖身形屹立不动左掌朝上一番捏攥成拳轰出一股浩然罡风直如石破天惊却是他拿手绝技“阿难明拳”。 古灿人在空中不可思议的偏转重心化作一羽苍鹰翩然飞退双钩在胸口舞出团团金光封住门户。 “嗤嗤”真气激撞声不绝好不容易化解了对方的这记重拳。 两人棋逢对手各有擅长数十招间难分伯仲渐渐进入忘我之境全不理会身外战况只一意注视着对手的一举一动以期能破敌奏凯。 可漠北群雄这面的情况逐渐变得不妙起来。 果如古灿所担忧的那样倘若单打独斗这些人谁也不至于输给云林众僧但对方仰仗着大日如来阵法的无穷威力尾相应徐徐推进碾压常常形成以多打少、以少围多的有利局面不知不觉里占据了上风。 反观漠北群雄却各自为战散乱在上百丈的方圆里或者孤军奋战或者三五成群却总难形成默契被云林襌寺的僧众轻而易举分割包围个个击破。 好在这些僧众得着无涯大师的法旨尽力手下留情不伤及性命否则这片刻的工夫不知有多少人要血流成河。 屈痕等人伫立在无涯大师身旁见此情形渐渐放下心来微笑道:“云林的大日如来阵果然名不虚传短短这点工夫已经大占上风。照这势头贵寺当可稳操胜券。” 无涯大师沉吟道:“阿弥陀佛屈施主有所不知纵然此战敝寺大获全胜可伤亡的弟子却不知凡几?况且这些漠北魔道高手只为解救丁小施主而来却白白在此枉送了性命也着实可悲可叹。” 萧浣尘摇头低叹道:“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除非大师放他们上承天坛亲眼瞧上一瞧否则古大先生等人万难罢手。” 想到自己去年还曾与古大先生等人并肩作战闯出幽明山庄今夜却是敌我分明干戈相向萧浣尘心头也颇是压抑。 屈痕道:“萧掌门怕只怕给他们看了也一样没用这些人立意今夜一定要救出丁贤侄这样的条件无涯方丈又如何能答应下来?否则你我也不必在此苦候明日的公审了。” 正说着话夜空中蓦然响起一记惊天动地的呼啸声自远而近仿佛神龙翔空。 淡怒真人面色微变低喝道:“冥轮老祖!” 众人急忙抬头观望数十丈的高空里一道耀眼金光如同劈开夜幕的天神雷刀弹指而至。 年旃神威凛凛催动着九宝冥轮已到了大雄宝殿上空。 与此同时四周喊杀之声震天响起从东西南北四面八方南荒数百高手在雷公雷婆、唐森等人的率领之下蜂拥而来如同一股不可阻挡的洪流冲破云林襌寺周边防线锋芒直逼近前。 尤怨精神大振高声喝道:“兄弟们顶住南荒的同道已经杀到这些秃驴支撑不了多久啦!” 他喊声一出却现应者寥寥原来周围的十数名同道与部众大多或死或伤还有的给人点了穴道躺倒一旁不能回应真正还在阵内苦战的居然只剩下了三两人而已。 尤怨一凛周围的云林众僧同样也知道了南荒群豪来袭的消息为避免腹背受敌齐齐加紧了攻势令他更难抵挡。 不过三两招间身边硕果仅存的两名漠北魔道高手纷纷中招失去再战之力十六名黄衣棍僧联成一线压将上来。 尤怨奋尽全力勉强荡开左右两面的攻招可对于背后砸落的两根铜棍却再无还手之力。 他凶性大暗道:“老子就算死在这里也要多宰几个秃驴赚个够本!” 当下也不管背后的要害挥动铁戟合身扑向面前的三名棍僧奈何对方早有防范如山的棍影织成一堵铜墙铁壁令他寸步难移反被迫往后退去。 眼见那三根铜棍就要轰在尤怨背脊之上半空里蓦地飞过两只钢轮挂着刺耳难听的金石鸣响“叮叮叮”三响撞开了铜棍。 尤怨一怔就见双轮划过一道弧线回返主人手中商杰率着十多个南荒高手齐齐杀到护翼在他左右。 尤怨急忙稳住门户喘息道:“姓商的老子死在那些秃驴手中不正好为你大哥报仇么?你救老子做什么?” 商杰冷冷道:“一码归一码你若现在就被这些秃驴宰了明日午间我在十里亭却去等谁?” 尤怨嘿然一笑道:“好!就凭你这句话尤某明天爬也要爬到十里亭去!” 商杰双轮飞舞招架着众僧的攻势低喝道:“少废话先活过今夜再说!” 尤怨挥动铁戟挡住侧面袭来的一记僧棍站在商杰身旁两人轮戟并举接下了将近一半的攻势顿时重新挽回了战局。 南荒的数百高手这一加入形势立时开始逆转人数上尽管双方差不太多可实力上居然是漠北与南荒的联军略占优势。 毕竟这些人个个都称得上是当地的一方凶顽要论舍命死战云林僧众可就差他们太远了。 幸好十座大日如来阵如同中流砥柱力战不乱这才堪堪抵挡住对方疯狂的反扑。 年旃落在大雄宝殿的飞檐上手里转动金轮睥睨脚下拼死的搏杀战况大声喝道:“云林襌寺的秃驴们听着赶紧把丁原给老子用八抬大轿送出来。他若安然无恙也就罢了要是少了一根毫毛老子就把这破庙拆个稀巴烂!” 莫说现在云林襌寺无法将丁原送出就算能够年旃如此咄咄逼人的口气任谁也受不了。 萧浣尘一耸剑眉道:“年老祖天6无人不知阁下与丁原过命的交情但你也不能因此便肆意妄为凡事总需讲个道理、分寸。” 年旃怪眼一翻道:“老子就是道理手中冥轮便是分寸你若不服只管上来受死!” 萧浣尘再好的修养脸上这下也挂不住一抱拳道:“既然老祖这么说萧某只有献丑了!” 他一腾身形反手撤出仙剑直奔年旃而去。 冷不丁半路里杀出一个肥头大耳的白胖和尚笑嘻嘻的挡住去路说道:“萧掌门别来无恙啊?有道是山不转水转水不转人转咱们可不是又见面了么?” 萧浣尘定睛打量来人皱眉道:“唐大师你这是何意?” 唐森一挥手里的铜棍继续笑呵呵道:“当然是替老祖接下此阵。想我家老祖威震南荒垂名百多年连红袍老妖都被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萧掌门就凭阁下的修为还不配与我家老祖过招不如就让贫僧陪你玩玩如何?” 萧浣尘似笑非笑道:“唐大师你溜须拍马的功夫可大有长进啊?” 唐森老脸不红笑道:“过奖过奖在下只知为老祖效力尽忠旁人怎么说却是管不得的。萧掌门你想挑战老祖先得过贫僧这关!” 萧浣尘刚要回话孰知对方抽冷子一棍横扫过来他赶忙飘身躲闪惊出一身冷汗。唐森得理不让人一套愁云惨雾棍风雨不透将萧浣尘围在中间狂轰乱炸。 可怜燕山剑派掌门修为绝不逊色于唐森却被他打了个措手不及一二十招里只剩下招架之功难以还手。 那边雷公雷婆也相继出手缠上淡怒真人以二打一不落下风。屈痕见状唯恐淡怒真人吃亏飞身出剑打算应援。 年旃从飞檐上一晃而至冥轮幻化出层层金涛罩住屈痕头顶狂笑道:“无涯秃驴你也一并上来吧。光一个屈掌门还不够老子塞牙缝的!” 无涯方丈深知年旃此言非虚遥想当年翠霞一战这老鬼头呼风唤雨纵横睥睨将一座坐忘峰几乎搅得底朝天若非羽翼浓及时出手拦阻后来也未必会有兵败受困潜龙渊的事了。 而今他甫一复出即逐走红袍老妖坐镇南荒声势之隆直追魔门三宫。屈痕修为尽管为正道翘楚一流可论单打独斗多半是要吃亏。 听得年旃放出话来无涯方丈手握碧玉禅杖低颂佛号道:“年施主贫僧多有得罪了。” 他腾身来到屈痕身旁两人尽献绝活敌住年旃。不料老鬼头在潜龙渊里幽禁了那多年却不是白过的。 更因为肉身重塑不畏寻常刀兵不啻如虎添翼越强横数十招内冥轮呼啸翻飞压得两大正道掌门透不过气来。 无涯方丈咬牙苦战心想一恸师叔不知为何突然失踪不见一连数日了无音讯。 若有他在年旃岂能逞凶又哪会有眼前的被动难堪?可现在想什么也都是白搭惟有打足了精神与年旃周旋。 暴雨越下越大汇集在地上的积水一遍又一遍的冲刷着不断洒落的鲜血似乎这雨珠里都泛起了殷红的光芒。 近千正魔两道的高手精英围绕在大雄宝殿附近拼劲死战局面之惨烈犹胜于两次翠霞之役不由让人依稀想起了婆罗山庄。 可正在此时承天坛方向却响起了一声沉闷轰鸣重重敲击在每人心头。 第七章 护法 云林襌寺中正魔两道无数高手为着丁原厮杀得如火如荼承天坛里依旧是寂静无声。把守在第二层上的无痛、无观两位大师统率着十六名黄衣棍僧如坐针毡的焦急等候着各方的消息。 由于无涯方丈事先有严令着两僧必须寸步不离的把守承天坛故此尽管内心焦躁如焚恨不能立刻下楼与同门并肩作战共御外敌却也只能无所事事的留守此间度日如年。 正自焦灼间脚底突然传来一声轰鸣楼板剧烈的颤抖扬起一蓬浓尘。“喀喇喇”一串脆响竟被人硬生生轰开了一道丈许方圆的缺口。 无观大师大吃一惊握住禅杖低喝道:“结阵!”他心知来敌势头不小否则也闯不过坛外弟子的拦截却不知是南荒、漠北的哪路高手。难道云林襌寺的战况已然不利居然任由敌人长驱直入到了承天坛? 人影一闪静室里已多了两位不之客。这两人在众僧对面站定仿佛全不把威震天6的大日如来阵当回事四束目光紧盯在无观大师脸上。右一名身着大红袍服的老者阴冷的嗓音问道:“丁原在哪儿?” 无观大师看清对方相貌打扮情不自禁地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这并肩伫立的两人竟是同为天6魔道十大高手中的红袍老妖与楚望天!怪不得承天坛周边被如此轻而易举地突破此二人联手天下又有几人当得? 无痛大师沉声问道:“两位施主请问找丁小施主有何贵干?” 楚望天一捻颌下整齐的胡须道:“看来丁原果然就在这里老夫这回倒也没有白来。” 他神情虽说悠然和蔼可分明语气不善。 无观大师心头一紧道:“不错丁小施主确在承天坛中。不过两位现在还不能见他。” 红袍老妖喉咙里出一串嘎嘎沙哑的冷笑说道:“就凭你们几个小和尚也能拦得住老夫与楚宫主?” 无痛大师喝道:“拦不住也得拦!”他禅杖虚挥十六名棍僧散开阵形将四人围在了当中。 楚望天好整以暇仿佛看也懒得多看一眼大日如来阵缓缓道:“老夫此来只找丁原与云林襌寺无干。你们又何必替他卖命?” 无观大师摇头道:“承天坛乃敝寺重地外人未得方丈准允不得擅入。施主要找丁原尽可光明正大的知会又何必破壁而入做出此等宵小行径?” 他有意在拖延时间盼望坛外能有本寺高手前来援救。 然而此刻云林襌寺的一众精英俱都汇聚于大雄宝殿周围与年旃、古灿等人舍生忘死的鏖战有谁还能腾出手来支援这里。 惟一的指望就是盼楼上的水轻盈等人能尽早察觉。 但承天坛顶层的佛门结界密不透风底下纵是叫破嗓子上面的人也未必能够听到除非通过传输法阵以佛门天眼洞察楼下情景否则也是无计可施。 红袍老妖道:“楚兄何必跟这些和尚啰嗦赶紧打了他们再去找丁原那小子算帐1 在这一点上楚望天与红袍老妖堪称一拍即合当下颔道:“也好咱们战决以免夜长梦多。” 红袍老妖低哼一声红影翻飞欺近到无观大师身前一掌印向对方心口。 外圈的十六名黄衣棍僧见状不等无痛大师下令走马灯似的转动起来借着阵法变化从四面迫来。 楚望天身形一闪掌指齐出脚下似行云流水毫不停滞的飞绕一圈眨眼间与十六棍僧各对一招化解了对方轮的攻势。 无痛大师禅杖横扫与师兄前后夹击红袍老妖。 饶是这样两僧也颇感吃力反倒是红袍老妖在惊涛骇浪般的杖影里游刃有余身法飘忽痛下杀手。 才战得十多个照面楚望天砰砰轰出两道沛然莫御的狂飙将大日如来阵震退数尺。蓦然脸上灰蒙蒙的雾光一盛口中出极为高昂诡异的啸音就像是有成千上万道犀利无比的无形钢针从他嘴里喷薄而出刹那激荡满天。 无观大师顿觉头顶心传来一丝剧痛两耳隆隆尽是奇怪尖锐的鸣响炸得胸口气血淤塞全身好像被人充足气一般鼓胀难受。他急忙收敛心神高声喝道:“天唱魔音众弟子快抱元守一气凝心脉!” 啸声一路拔高周围的气流被搅得翻江倒海急剧回旋膨胀继而“砰砰”爆裂炸开一个个滚雷似的气浪声势骇人至极。奇怪的是静室里燃烧的数百支火烛却安然无恙连火苗都不摇曳一下。 这天唱魔音乃楚望天当年于蓬莱仙会上成名的绝技之一历经百余年的精修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连无观、无痛二僧都觉得气血浮动头脑麻胀况且是那些修为远逊的黄衣棍僧? 虽说他们已得到无观大师的及时提醒奈何功力相距过于悬殊山呼海啸似的魔音无孔不入冲破众僧的护体真气势如破竹的攻入心脉丹田肆虐驰骋几乎是为所欲为。 倘若他们能够盘膝静坐全力抵抗或许情形会稍好一些但楚望天焉会留此情面一面口中不断鼓荡出高亢啸音一面转守为攻动起暴风骤雨般的攻势逼得群僧顾此失彼疲于应付。 十六名黄衣棍僧宛如醉酒脸上胀成血红一片额头汗水涔涔滴落脚步更是虚浮踉跄难以为继。 大日如来阵顷刻之间松动混乱就像暴风雨里随时可能散架坍塌的危楼。 “砰砰”连声黄衣棍僧接二连三的飞跌出去胸前被楚望天浑厚阴柔的掌力轰得凹陷数寸一个个七窍流血骨断筋折犹如稻草捆似的重重撞击在四周石壁上软软瘫倒绝无生还之机。 无痛大师见自己的弟子一个个死伤在楚望天的掌下禁不住睚眦欲裂怒吼道:“妖孽贫僧与你拼了!”舍下红袍老妖不顾一切的飞身扑了过去手中禅杖含愤力劈虎虎生风。 可惜他这记飞身杖击在急怒之下已乱了方寸全是一副舍命相拼的打法胸前偌大的空门尽数暴露在楚望天的眼皮子底下着实犯了高手相争的致命大忌。 楚望天不惊反喜伫立原地不动左手袍袖一舒一卷缚住一名黄衣棍僧迳自迎向当头砸落的禅杖。 无痛大师大吃一惊急切里无暇细想急忙勉力转动手腕禅杖“呼”的一声从自己弟子的头顶飞掠过去总算没造成误伤。 楚望天哈哈一笑左掌抓住那名棍僧背心遮挡在身前犹如投怀送抱朝无痛大师胸前撞去。 无痛大师右掌已经举起可一看眼前扑过来的竟又是自己弟子的身躯不禁微微迟钝。 就这么稍一迟疑的工夫楚望天右掌从黄衣棍僧肋下穿出闪电般拍在无痛大师左胸口上。好在这一招因是偷袭楚望天掌力只来得及运到五成未能倾尽全力。 就算如此无痛大师也一样难以消受哇的猛吐一口热血飞身退出三丈多远后背撞在石壁上缓缓滑落全身经脉在魔气的冲击下痛楚难忍几欲昏厥。 无观大师见师弟遇险心神亦不由得一乱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偷眼用余光打量无痛大师的安危生死。 红袍老妖瞧着楚望天大显神威转眼就连破大日如来阵重创无痛大师心里大不是滋味。 虽然他与楚望天因缘际合暂时结成了盟友对付丁原更想乘此时机除去正魔两道知着高手好为蓬莱仙会扫清些障碍。 可楚望天那边不可一世的连战连捷自己却被一个老和尚死死缠住难有寸进颜面上终究不太好看。 无观大师这一分神正给了红袍老妖乘虚而入的机会他左掌虚晃右手蜷曲成爪锁向无观大师咽喉。 无观大师欲待横杖招架却已慢了一线迫不得已腾出左掌以金刚法印击出。红袍老妖的手臂不可思议的扭曲翻转绕过对方手掌一把抓在了腕上。 无观大师正要运劲挣脱红袍老妖脸上雾光乍现手心里生出一股绝大的倒吸之力犹如抽风机一般吸纳着无观大师体内鼓荡奔腾的佛门真功。 他苦修近两甲子的修为恰如决堤洪水汩汩商商流入对方体内无论如何挣扎竟是不可遏制。 无观大师骇然变色道:“吸精吮髓**!” 红袍老妖得意一笑道:“现在才明白过来已经太迟了一点!”爪上不断加码贪婪的吸纳着无观大师的佛门真气补入自己的丹田气海之内。 谁知突然打从旁边横生出一只晶莹如玉的手掌啪的弹开红袍老妖右爪。无观大师像泄了气的皮球蹒跚而退勉力横杖护住身前。 红袍老妖睁目望去楚望天收回左掌悠然说道:“老仙咱们还是办正事要紧莫在此耽搁工夫因小失大。” 红袍老妖见楚望天坏了自己的好事心头暗恨。他当然明白对方这番话看似义正词严其实只不过是不想让自己吸收了无观大师的精气修为平添一层功力以免日后对他形成威胁。 红袍老妖装作浑若无事嘿嘿一笑道:“楚兄说的正是老夫刚才也不过是想给那和尚一点教训罢了。” 楚望天抬头望了眼穹顶口中低低念动真言袖口里飞出一束银光正是忘情四宝之一的“无忧心箭”砰的击在顶上激起一蓬炫目光华。那穹顶微微一颤却仅是裂开了几丝细纹而已。 红袍老妖见楚望天吃瘪心下暗爽道:“楚兄只怕这承天坛有些古怪。不如你我二人合力再试上一次。”说罢指上的三光封神戒一亮释出一条赤龙与无忧心箭合于一处光焰盛绽重重轰去。 “砰”的一声巨响烟雾弥漫碎屑横飞。楼板上的佛门结界终究禁受不起两大魔道绝顶高手的连袂出击崩塌开一道桌面大小的缺口已足够两人穿越而过。 楚望天精神一振收了无忧心箭全身暗布护体真气腾身而起直射向洞口。 他刚一冒头上方蓦然剑华如炽一缕夺目光芒直指眉心。那剑锋虽然还远在数尺之外但淩厉的剑气已刺得楚望天隐隐生疼兼之剑式精妙轻盈暗蕴着无数后招变化封死了所有闪躲挪移的空间令他也不敢有丝毫懈怠。 楚望天不及出剑惟有随机应变双掌一合夹向仙剑。岂料剑到中途陡然一滞这下节奏上的变化让楚望天措手不及急忙双掌前推轰出一道罡风。 对方仙剑一颤幻化出层层剑花以虚击实化解去楚望天的掌风再是一抖一展点向他的咽喉。 楚望天直到此时才看清仙剑的主人乃是一位衣着朴素、淡雅如仙的中年妇人不由一震道:“水轻盈!”丹田提气朝侧方飘飞数丈勉强让过还情仙剑。 红袍老妖见状想也没想学着楚望天的故技抄手抓起一名身负重伤的黄衣棍僧朝着洞口抛去。 水轻盈明知对方用意却也不能不接右手仙剑护住周身左袖飞卷缠住那僧人腰畔将他拉了上来。 红袍老妖哈哈一笑不管死的活的一口气又抛上来五六个僧人每一掷都运上了七八成的功力令水轻盈应接不暇。 桑土公叫道:“水仙子我、我来帮你!”探身双手一抱接住一名黄衣棍僧却被对方身上涌来的庞大劲力压得眼前一黑一屁股坐倒在楼板上。 突然洞口一红一灰两道身影电闪红袍老妖与楚望天双双杀到各接了水轻盈与姬雪雁的一剑翻飞落地。 楚望天目光扫过四周顿时大吃一惊。原来在地上盘坐着的不仅有丁原、一执大师与盛年、姬别天等人更有农百草和苏真这等位列正魔两道十大高手中的顶尖人物。倘若这些人再合上水轻盈等人之力莫说浑水摸鱼就是脱身逃遁都成了难事。 他心中惊疑不定假作从容道:“这可真是巧了没想到这么多老友都齐聚承天坛。老夫差点还以为蓬莱仙会突然改了地方呢。” 农冰衣忿忿道:“像你们这样的坏蛋就算去了蓬莱仙会也不配称仙!” 楚望天眼睛紧盯丁原等人却现对方久久没有动静对自己和红袍老妖的到来视若无睹好似泥塑的菩萨一般动也不动。 他心头不禁一奇悄悄舒展灵觉查探立时大喜过望暗暗思量道:“老夫当是为何这些人如此安静却原来均已元神出窍等若废人。老夫今夜不仅能除去丁原更可将苏真等人一网打尽。嘿嘿来日蓬莱仙会之上的几大劲敌竟能在此一并扫除这真是天赐良机!” 水轻盈乘隙透过裂开的洞口朝下俯视只见静室中的情景触目惊心。 不仅无观、无痛两位高僧双双身负重伤那十六名云林弟子也七死九伤四壁到处可见斑斑血迹惨不忍睹。 她轻叹道:“两位都是得望大乘仙境的高人何苦出手如此毒辣岂不有失天心?” 楚望天慢条斯理道:“老夫此来只找丁原一人这些和尚竟敢拦住老夫去路丢了性命全是咎由自取。水仙子看在苏老魔和天一阁的面上老夫也不想与你为敌仙子只需闪到一旁你我即可相安无事。” 其实他心里杀机大炽也料定水轻盈等人断不会答应才故作大方的惺惺作态。 果然石矶娘娘柳眉一挑怒道:“楚望天你当我们这些人是被吓大的么?” 楚望天呵呵捻髯微笑满脸不屑道:“石矶娘娘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没有资格和老夫说话今日老夫心情不错姑且不和你计较。你若再不识好歹触怒老夫恐怕任谁也救不得你。” 无怨大师忙不迭的为受伤同门医治伤势可他纵有通天之力也不能把死去的僧人救活。每确定一名弟子魂归西方极乐世界老和尚口中便低念一声“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徐徐起身握起禅杖悲愤说道:“虽说楚施主修为非凡贫僧望尘莫及但这世上终究逃不过公道二字。纵是明知不敌贫僧也要拼死向施主求教!” 忽听楼下有人沉声道:“阿弥陀佛无怨师侄你又岂是楚施主的对手?让到一旁这里交由老衲来处置吧。” 人随声到一位白髯老僧缓缓从洞口升上落在无怨大师身旁。 彩儿吓得一哆嗦躲到姬雪雁背后叫道:“一恸大师!” 一恸大师听到彩儿声音朝它微微一笑道:“你这鸟儿真是有趣竟也会说人语。” 姬雪雁暗自吃惊悄悄戒备心中奇怪为何一恸大师竟似对她毫无敌意莫非是他有意为之还是故弄玄虚? 无怨大师见一恸大师驾临欣喜道:“弟子无怨拜见师叔。” 一恸大师大咧咧的受了师侄一礼撇眼瞟向楚望天与红袍老妖道:“二位施主别来无恙否?却不知是什么风把你们也吹来云林?” 楚望天不动声色含笑道:“三十年前匆匆一会今日重逢大师直令老夫也不胜欣然。却不晓得大师是否忘记了当日阁下可是老夫的手下败将。今天再战只怕大师也未必能讨得好去。” 一恸大师似乎犹豫了一下呵呵笑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那些旧事施主何须重提?不过老衲倒想奉劝两位施主既有水仙子与老衲在此两位纵然联手也未必能稳操胜券。 “若等敝寺援兵一到两位施主的处境可就更加不妙。因此乘着老衲未曾拿定主意留下二位还是赶紧退去吧。” 无怨大师急忙道:“师叔这两位施主杀伤敝寺十数名弟子手段毒辣残忍有违天和万万不可轻纵。” 一恸大师低咳一声道:“老衲自然明白但我佛既有好生之德又岂能一味以牙还牙以杀止杀。这么做又与那些魔头何异?” 无怨大师隐隐觉得不对可一恸大师在云林襌寺中的地位等如神人众僧无不景仰有加。 想必师叔这么说自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何必再作置疑于是躬身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叔教诲的是。” 楚望天迈前两步向一恸大师礼道:“难得大师如此宽和慈悲老夫敢不从命?” 一恸大师闻言偷偷松了口气刚想回答却异变突起。 楚望天合拢作揖的双拳猛地暴涨“砰”的击中一恸大师胸口。淩厉阴柔的魔气透体而入将他偌大的身躯顿时激飞了出去。 众人又惊又讶完全没有料到一恸大师盛名之下居然如此羸弱楚望天的偷袭居然能够轻而易举得逞不约而同的出惊呼。 可是诡异的是一恸大师身子在空中光华一亮迅蜕变成一个外表猥琐、贼眉鼠眼的老头。 他被楚望天这一掌击实胸膛凹陷七窍流血眼见就不能活了。 石矶娘娘心神俱丧疯似的扑了上去悲叫道:“毕虎----” 楚望天收拳得意冷笑道:“鸡鸣狗盗之辈也敢狐假虎威欺瞒老夫?” 毕虎落到石矶娘娘怀抱中面色灰白直瞪瞪盯着楚望天问道:“你、你是怎么看破的?” 楚望天淡淡道:“谁让你多嘴多舌说什么别来无恙?老夫与一恸从未有过一面之缘可笑你这老贼头自作聪明居然敢在老夫面前显摆。嘿嘿这两拳的滋味不好受吧?” 毕虎吐了口血翻着小眼道:“的确不好受看来话多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突然感觉脸上一片冰凉石矶娘娘紧紧搂住自己泪珠儿啪嗒啪嗒滴落埋怨道:“毕虎你还那么多废话作什么快运气疗伤!” 毕虎摇摇头仰望着石矶娘娘道:“清妹我恐怕是活不成了。翠霞山你一个人回去吧。如果你、你真的嫁给了曾山我也不会怨、怨你----只盼来年我的忌日你别忘在坟头上烧串纸钱。” 这些话多半大违老贼头平日里的本意兴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不外如是吧。 石矶娘娘痛不欲生她头回真正感觉到老贼头在自己心中的地位是何等的至关重要竟然已绝不下于她对曾山的那份幽幽情愫。 她咬牙悲泣道:“狗屁!谁说我要嫁给曾山了?毕虎你要敢抛下老娘自己先走异日老娘我作鬼也饶不了你!” 毕虎精神大振似是回光返照一般抓紧石矶娘娘冰凉的手问道:“你是说你舍不得我死?” 石矶娘娘泪眼朦胧悲声道:“屁话你就这么不明不白死了老娘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毕虎眨眨眼睛问道:“清妹若有下辈子你是否肯嫁给我做老婆?” 石矶娘娘想也不想道:“只要你能活过来这辈子我便嫁给你当老婆!” 第八章 伤逝 毕虎绿豆大的眼睛泛起神采追问道:“清妹你说这话不会后悔?” 石矶娘娘心绪激动想也不想就应声道:“谁后悔谁是乌龟王八蛋!” 毕虎大喜喘息道:“清妹你把我平放在地上。”石矶娘娘一愣却还是依言将他轻轻放下。 毕虎的身上徐徐焕放出一层碧色的妖艳光芒肌肤朝外慢慢的鼓胀宛如充足气的皮囊。 农冰衣大是好奇问道:“毕老前辈你到底在做什么?” 毕虎嘿嘿低笑道:“女娃儿我老人家变个戏法给你瞧瞧可千万别眨眼。” 他头顶“啵”的裂开一道口子身上的肌肤就像蜕皮一样往下脱落露出里面完好无损的身子。 待那层皮囊褪到脚下毕虎一跃而起活灵活现的站在石矶娘娘跟前叫道:“清妹我又活过来了你刚才说过的话可不能不算数!” 石矶娘娘张大嘴巴一时忘记了叱责怔怔问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楚望天望着地上毕虎脱落下的皮囊正缓缓收缩凝铸成形却像足了一条爬虫的巨尾不由嘿然道:“好个毕虎居然用本命真身的尾巴挡下了老夫的致命一击算你小子机灵。” 毕虎得意洋洋道:“过奖过奖!壮士断腕毕虎断尾这道理原本就是一样的。楚望天今日我老人家便让你大开一回眼界。不过你也够狠竟然破了我本命分身也就不必太过失望啦。” 正在得意着冷不防一只玉手带着香风扇在自己脸颊上还没回过神来自己已被人紧紧抱在胸前石矶娘娘惊喜交集的嗔怒着呜咽道:“你这个该千刀万剐的老贼头你敢骗老娘!” 毕虎眉头一皱龇牙咧嘴喷出一口鲜血。石矶娘娘大惊失色赶忙扶住老贼头问道:“毕虎你不要紧吧?明明身上有伤干吗还要逞能?” 毕虎苦笑道:“楚望天那两拳可不是好挨的我老人家福大命大才躲过一劫。” 石矶娘娘一跺脚道:“都到这关口上了你还有心思说笑!” 姬雪雁见此情景不由自主的目光投向依旧盘膝端坐的丁原心扉微微一酸。想着与其一任对方步步紧迫投鼠忌器还不如先制人设法将两大魔头挡在身外于是拔出雪朱仙剑朗声道:“弟子东海灵空庵门下静斋尚请楚施主不吝赐教!” 红袍老妖喈喈低笑哼道:“小妮子你的对手可是老夫。适才落马驿外一战都因你多管闲事坏我大计眼下正可一笔清算!” 忽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说道:“红袍前辈火烧云酿天府破你分身的是我阿牛与雪儿姑娘毫无关系。你要想算帐晚辈斗胆奉陪!”随着话音阿牛与顾智、辽锋从洞口掠出飘然落地横身挡在了姬雪雁的身前。 原来盛年他们刚走阿牛在房中围着桌子转了两圈实在难以忍受在禅房中无所事事的干等干脆冲到暴雨中纵身跳到寺庙最高处向云林禅寺方向张望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远远瞧见云林襌寺方向火光冲天似乎激战已起。 阿牛心头强压焦躁却只觉得头顶闪电越来越耀眼刺目雷声越来越震耳欲匮最终还是决定偷偷率着顾辽二人潜入云林襌寺内找寻丁原、盛年。 当他们御风赶至寺内正魔两道鏖战正酣谁也没有闲暇前来搭理。阿牛潜行匿踪寻到承天坛见守在门外的十余名僧众横七竖八软倒在地已经死去多时从伤口来看均是一击致命干净俐落之极显然是绝顶高手所为。 阿牛大惊再管不得许多顺着红袍老妖与楚望天轰开的捷径一路登上承天坛顶层耳中正听见红袍老妖的说话。 农冰衣惊喜道:“羽大哥你来得正好快帮咱们赶走这些恶人!” 阿牛一眼望见地上盘膝而坐的六人愣了愣问道:“冰儿姑娘盛师兄、丁师弟和几位前辈他们是怎么了?” 农冰衣答道:“说来话长他们----咦?”她话到一半忽然抬起头只见星阵再次亮起一蓬金色光华顿时兴奋叫道:“快看我爷爷和丁大哥他们就要出来啦!” 红袍老妖暗叫不妙眼中激射出两道寒光凝望头顶星阵果然看到那闪耀着金色光华的阵心里徐徐冒出一团赤色元神渐渐重新凝聚成形面目依稀可见正是姬别天。 紧跟着农百草、苏真、一执大师与丁原、盛年几人的元神也鱼贯而出这六人竟是同时自大乘佛境中脱身归来。 红袍老妖与楚望天对视一眼彼此心中瞬间形成默契均晓得错过今夜这些从大乘佛境归来的正魔两道顶尖高手们俱已成强仇。 尤其如苏真、丁原这般快意恩仇孤傲不羁的人日后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而农百草、一执大师又是正道顶尖高手再加上翠霞派的盛年与姬别天这个仇越结越大绝非好事。 一念至此两人心头同时升起凶念乘着众人目光皆被吸引在丁原等人的元神上面悄无声息的电射而起绕开阿牛、姬雪雁与水轻盈的阻截双双淩空迫向六人犹未元神归位的肉躯。 桑土公、墨晶与晏殊就站在丁原身前不由大惊失色也无暇细想齐齐飞身拦截无奈这三人的修为明显相距甚远被楚望天袍袖一卷一拂涌出的沛然罡风震到一边。红袍老妖乘势杀到抬起右掌打出一蓬血雨腥风重重轰击向六人的肉身。 无怨大师赶紧舞动手中禅杖幻化出一层光团护持在六人跟前。他的修为自比桑土公等人为高红袍老妖的掌风击在光团上“嗤嗤”有声流风四溅。 无怨大师被震得胸口窒闷难忍眼前一阵阵的金星乱冒脚下迫不得已登登朝后退出一串碎步每往后半寸嘴角便又溢出一丝鲜血。那蓬血红的掌风终于逐渐由盛而衰被化解于无形。 没等众人松上一口气楚望天猛然从红袍老妖身旁掠出袖口里银光怒绽祭起无忧心箭风驰电掣般朝着丁原胸口刺去。 说到底在这六人中他最想灭的并非苏真而是丁原。 如此一连串的变故兔起鹘落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苏真、丁原等人的元神尚未重新凝铸而阿牛等人虽已从后面赶至却终究慢了半拍在六人肉身之旁更是无人能有余力为其护法。 姬雪雁身在半空见此情形不禁魂飞魄散失声叫道:“丁郎----”秀眸一合已不敢再接着往下看只感到一阵的天塌地陷一颗芳心直坠入无底深渊。 “啵”的一响丁原肉躯前红光一闪姬别天的元神飞扑而至硬生生的用双掌接下了这记无忧心箭。 原来在出阵六人里姬别天元神复原的最早正冉冉降落要回归自己的肉身之内却见楚望天突施暗算丁原危在旦夕。 他当机立断横身挡住丁原肉身拼尽全力用双掌夹住无忧心箭。可楚望天的修为何等了得姬别天匆忙出手已落了下风纵是借着元神出窍也难以抵敌。 无忧心箭虽是被他死死钳制难以寸进但姬别天的元神也是剧烈扭曲震颤宛如风雨飘摇中的一簇烛火岌岌可危。 楚望天低喝道:“闪开!”左拳穿云裂石轰向姬别天。 姬别天此时已再无余力抵挡唯一的生路便是如楚望天所言立刻趋避躲闪。然而在他身后就是丁原的肉身若挨上楚望天这记铁拳绝无幸理。 想到这里姬别天元神须戟张爆喝如雷不退反进高高挺起胸膛迎上楚望天的铁拳。 “轰----”的一声闷雷般爆响姬别天元神如同一块被砸碎的冰面裂出无数细缝丝丝悲鸣。 可怜姬雪雁再次睁开眼睛所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催断肝肠的景象甚至连悲呼都来不及出人已从空中无力摔落痛昏过去。 楚望天暗叫可惜正想再补一手水轻盈的还情仙剑破空掠至直挑其后心。他不得不放弃了追杀丁原的念头飘身闪躲。 阿牛眼睁睁瞧着姬别天替丁原代受一拳心口好似要爆开来一般大叫道:“姬师叔----”沉金古剑施展出悟自星图的“气吞斗牛”式磅礴无俦的万丈光芒充盈天地挟起无限悲愤豪情山呼海啸狂涌而去。 楚望天刚闪躲过水轻盈的剑招立足未稳就觉着周围金光大盛好似有层层叠叠的长河大浪席卷而来气势惊人直让人生出不可与之为敌的心念。他面色微变再看红袍老妖竟已见机不妙先一步遁逃心底更是惊怒交加。 “嗤嗤”剑啸犹如雷动电闪楚望天在沉金古剑编织起的漫天惊涛骇浪里载浮载沉好不容易寻到一丝缝隙脱身而出背后衣裳却尽数碎裂。 饶是他眼高于顶独尊西域万里魔疆此际也不敢再行逗留拼上十成的真元挡下水轻盈一击仓皇往红袍老妖相反方向飞遁而去。 水轻盈收剑回身运起天一阁无上玄功将姬别天的元神小心翼翼纳回体内。苏真等人的元神也一一归位片刻后睁目醒来。 但人们已经没有劫后重逢的欣喜若狂纷纷聚拢到姬别天身周。农百草气也顾不得喘上一口一把抓住姬大胡子的脉门瞑目不语。众人在旁边默不作声甚至呼吸也不知不觉的停顿。 晏殊等人因着丁原的关系对姬别天素无好感然而这个时候却也由衷期盼老天开眼千万不要把这位性情暴躁爽直的老人带走。 过了一会儿农百草木无表情的收回手又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姬别天口中。 一执大师问道:“农施主姬施主的伤势究竟如何还能得医治么?” 农百草摇摇头说道:“楚望天这一拳已将姬兄的元神完全震碎老夫也已无力回天。我刚才喂他服下一枚”还神通阳丹“稍后他醒过来大伙儿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说完农百草又摇摇头神色沮丧黯然站起身一言不的朝外走去。 农冰衣叫道:“爷爷您老人家是天6第一神医告诉冰儿您能想出办法来的!” 农百草恍若未闻喃喃道:“医仙医仙我既治不好丁原的毒伤又救不回姬兄的性命还配称什么仙字!”“匡”的将药箱狠狠摔碎在地上头也不回的去了。 丁原双拳紧攥面色冰冷一字一顿的低吼道:“红袍老妖楚望天!”猛然推开人群却看见昏睡在晏殊怀抱中的姬雪雁不禁呆立不动。他几乎不知道等到雪儿苏醒时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这位命运多舛的少女? 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遁入佛门远离深爱自己的父母与爷爷;如果不是他姬别天也不会死而雪儿此刻正该沉浸于祖孙团圆的幸福中。这一切苦难的真正罪人或许并非楚望天而恰恰是自己! 恍惚里听见背后姬别天微弱的声音唤道:“丁原----” 丁原迅回过头半跪在姬别天身前喉结艰难的滚动几下涩声道:“姬师叔!” 姬别天嘴角露出一丝从未有过的和蔼微笑低声道:“雪儿怎样了她不要紧吧?” 丁原强忍住眼眶里酸涩湿润的滋味点点头回答道:“她很好只是昏过去了。” 姬别天“哦”了一声道:“老夫知道在你心中一直记恨着我始终不能谅解老夫痛手拆散了你与雪儿。 “其实你并不明白老夫对你的欣赏与期望并不输于你的师父甚至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成为天6正道的中流砥柱!只是你小子的脾气怎么就比我老人家还要大呢?” 丁原哑然无语紧紧握住姬别天冰凉的大手。旁边的人纷纷垂泪石矶娘娘等人更是将头转开不忍继续看下去。 姬别天含笑道:“丁原老夫还想最后看一眼雪儿你替我将她抱过来。” 丁原二话不说抱过雪儿送到姬别天的面前道:“姬师叔是我害了你!” 姬别天吃力的摇摇头颤抖的手轻轻爱抚姬雪雁的脸容爱怜道:“这丫头最得老夫的宠爱可惜命也实在苦了些。丁原你如今早已不是翠霞弟子雪儿也拜在了灵空庵门下名分之隔不复存在。老夫今日将她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她绝不能再让她受半点委屈。” 丁原心神激荡重重点头应道:“姬师叔您请放心弟子愿对天誓今生不敢有负雪儿分毫否则天打雷劈万劫不复!” 苏真脸色微微一沉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一扯水轻盈的衣袖悄然从人群里退出。水轻盈深知丈夫心意轻轻握起他的手摇了摇头。 姬别天宽慰一笑说道:“我相信你你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老夫惟一的遗憾就是不能亲眼看到你和雪儿成亲的那天啦----这孩子穿上新娘的礼服模样儿一定很漂亮像足了她的奶奶----”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蓦地贴在雪儿脸颊上的手一沉无力的垂落含笑长逝! 丁原脑中一片空白有那么半刻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眼前的姬大胡子依然是虬眉铁髯豹眼环睁甚至你还能感觉到他生前的威风凛凛可是他就这么去了么?以后再也没人拍着桌子冲他丁原大叫大嚷了。 他还记得自己初上翠霞时就是这个姬大胡子横眉冷目指责训斥激起自己小孩心气毫不示弱的恶言相向。 他却记得面壁思悟洞时也是这个姬大胡子出手试招要将自己逮回去授以平生绝技自己却是傲气当头抵死不学。 他仍记得那日越秀山上雪儿与屈箭南定亲自己横空杀出还是这个姬大胡子暴跳如雷要掌毙自己清理门户。 而今他走了旧日种种恩怨也都随风散去剩下的只有无限惆怅与悲痛! 热泪无声无息的从丁原眼眶里滚落沾湿姬别天胸口鲜红的衣襟。这个自己曾经恨之入骨的大胡子竟然就这样走了竟然用他的死换来了自己的生! 丁原哑然良久终于忍不住泪湿长衫爆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大吼:“姬师叔----” 姬别天静静躺倒在一执大师的怀抱里低沉祥和的《往生咒》在人们的耳畔轻轻飘荡好似一曲为他送行的挽歌。 盛年与阿牛跪倒在地同样是热泪盈眶难以自持周围尽是一声声压抑的低泣。 一执大师徐徐合上姬别天的双目将他小心翼翼的平放在地上然后起身脱下袈裟郑重的覆盖在他的身上双手合十低沉道:“姬施主佛说无死无生有死有生。所谓生死不过是尘世幻梦人间轮回。施主舍己救人慨然西归。 “愿我佛慈悲令施主早日得望西天极乐世界。” 丁原好似麻木了一样紧紧抱着雪儿的娇躯看着姬别天的面容被深红色的袈裟一点一点的遮掩指甲深深嵌入肉里渗出血丝却不知道半点疼痛。彩儿乖巧的趴在他的肩膀上低着自己的小脑袋。 不知道过了多久雪儿的睫毛忽地微微翕动一双秋水明眸缓缓睁开。当她察觉自己正依靠在丁原怀抱中时心弦微颤轻声叫道:“丁原!” 丁原勉强展颜一笑低声道:“雪儿你终于醒了。” 姬雪雁想起昏倒前的景象面色顿时苍白惊惶的问道:“丁原我爷爷呢?” 丁原低沉道:“他老人家刚才已经走了。”环顾四周才现所有的人都悄悄的离去这里只剩下了他与雪儿守护着姬别天的遗体。 姬雪雁艰难的从丁原怀里站直身子朝着姬别天的遗体走去珠泪如雨一颗颗潸然垂落。 她跪下身仿佛是用尽全身所有的力量揭起袈裟的一角。那薄薄的袈裟此刻在她的手中就如同有千万斤那样的沉重。 姬别天熟悉的面容缓缓展现在她的眼帘中姬雪雁立刻觉得天旋地转肝肠寸断。丁原急忙搂住她的香肩却是无言以对。 “爷爷!”姬雪雁傻傻注视着姬别天的遗容一任泪珠成行。 彩儿眨眨眼睛小声说道:“小姐老爷子走时已经答应让你和丁原在一起了。他还说可惜不能见到你们成亲的一天----” “爷爷!雪儿回来了雪儿回来陪你来了。你再睁开眼睛看看雪儿呀!呜----”姬雪雁终于再难压抑郁积的痛苦悲伤宛如山洪宣泄一下渲涌而出。她俯身扑倒在姬别天的身上泣声哀婉痛不欲生。 丁原静静的守在一旁嘴唇早已被牙齿咬破无数次。雪儿的不幸雪儿的悲伤都是由自己一手造成的。自己难道不该死么?自己活着还要为多少人带来痛苦?他举起左掌抬到头顶闭上眼睛就要拍落。 彩儿惊声大叫道:“丁原你要干什么?” 姬雪雁悚然回头不由心神俱丧大声道:“不要----”扑入丁原怀中紧紧抓住他悬空的左掌。 丁原摇摇头用另一只手轻轻抬起雪儿的下巴低声道:“雪儿是我害了你爷爷是我误会了你和屈兄也是我害死了咱们的安儿。除了这个法子我已经无法洗清身上的罪孽。也许从一开始没有我的出现你会活得更好。” 姬雪雁泪流满面抱住丁原泣不成声道:“丁原你这个傻瓜!你这么不负责任的死了谁来为我爷爷报仇?谁来照顾雪儿?难道我万里迢迢从东海回来就是要看你自尽在雪儿面前的么?” 丁原木然半晌低低道:“雪儿你不明白有许多事情你还不知道。” 姬雪雁一摇头道:“不我全都知道。我知道你可能活不了太多的日子我也知道你觉得对不起我爷爷。可是我相信爷爷他老人家舍命救下你就是想要你活下去只要你还能看到清晨的日出你就要活下去。 “丁原你还有许多事情要做这么死你对不起爷爷对不起雪儿也对不起淡言师伯!” 丁原的泪水再次悄然滑落手掌却软了下来。他轻声自语道:“只要还能看到清晨的日出就要活着。是的我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我要查找陷害魔教的凶手我要洗刷栽赃在我身上的冤屈我还要为你爷爷报仇。 “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答应他老人家要照顾你一生一世!” 姬雪雁松了口气却兀自不敢放开丁原的手掌低声道:“丁原你要答应雪儿绝不能再起这样的傻念头。雪儿回来了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离开你咱们两个在一起就是老天爷最大的恩宠了。 “百年也好一天也罢咱们每活一天都要快快乐乐的将从前失去的日子补回来。爷爷天上有知一定会为雪儿开心的----” 丁原心如刀绞他是多么希望能用百年甚至是千生万世的光阴来补偿怀中的伊人。然而他能够么?朱果火毒就像挥之不去的阴魂又缠绕上心头能让农百草都颓然离去的绝症又能给自己剩下多少可贵的日子? 姬雪雁望见丁原神情已猜知他心里的念头轻轻伸手抚摸他的面庞柔声道:“丁原还记得我们从前的约定么?我们要去一座没有人的海外仙山从此过上逍遥自在不羡神仙的幸福日子----雪儿还要为你生下一堆聪明伶俐的儿女让他们围着我们两个喊爹爹、娘亲----” 丁原心潮澎湃深深的点头说道:“雪儿我们会的这些我们都会有的!” 姬雪雁转望向姬别天的遗容默默低语道:“爷爷啊您老人家生前最疼爱的就是雪儿。可是她却不孝总惹您生气担心在您心底一定对雪儿很失望吧?假如能够来世雪儿一定还要做您的孙女最乖巧听话的孙女----” 丁原的目光随着雪儿落在了姬别天安详的面容上也同样默默的祷告道:“姬师叔您安心的去吧。我答应您的事一定会做到只要我能活着一日就要给雪儿一日的快乐让她成为世上最幸福的妻子!” 第九章 鸳盟 天色微明时呼啸了整整一夜的滂沱大雨终于止住承天坛沐浴在晨曦中一片祥和宁静。 丁原盘腿坐在地上雪儿已在他怀中熟睡唇角轻轻浮现起一缕甜美的笑容。经历了失去祖父伤痛的她也许在难得的梦境里会寻找到一丝慰藉与欢乐。而疲倦不堪的彩儿也恶形恶状的趴在主人胸前半梦半醒的打着瞌睡。 一切似乎都已经恢复了平静云林钟声又悠然敲响林中的鸟儿一群群腾空而起投入天际远去不见。 世界就是这样许多事情许多人一旦失去就永远不会再回来可是太阳依然会升起新的一天依然要继续----脚步轻响盛年与淡怒真人、无涯方丈三人面容肃穆凝重默然走到丁原身前。淡怒真人凝视着姬别天的遗体久久不语一双垂荡的袖口却在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无涯方丈双手合十低声念颂佛经为姬别天的亡魂度。 丁原抬起头小声问道:“盛师兄你是来找我有话要说?” 盛年点点头说道:“其实是无涯方丈有一个极重要的决定希望能当面告诉你。” 丁原慢慢起身小心翼翼的将雪儿放到床上说道:“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雪儿好不容易睡着莫要再吵醒她。” 盛年望了望酣睡的姬雪雁再瞧向驾鹤西归的姬别天低低一叹不胜感慨悲凉。 三人到了楼下丁原问道:“盛师兄有酒吗?我想喝上几口。” 盛年取出酒囊一声不吭的递给丁原。丁原拔开塞子仰头猛灌几口直呛得连连咳嗽心窝里像火烧一样的灼疼。 盛年沉声道:“有一件事情或许你还不知道。就在昨晚南荒、漠北两路的魔道高手围攻云林襌寺整整厮杀了近两个时辰双方伤者甚众幸好云林襌寺的建筑珍藏等没有受到致命破坏也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 丁原停饮怔立半晌苦笑道:“是年旃和古大先生挑的头吧不知现在情况如何?” 盛年回答道:“他们已经退走了年老祖与古大先生托我留话给你今日正午在落马驿知香居不见不散稍后我把这家店的位置再告诉你。” 丁原诧异道:“今日云林襌寺不是要公审我么?”说罢望向站在一旁始终一言未的无涯方丈。 无涯方丈道:“这正是贫僧要告知丁小施主的事情公审已经取消。丁小施主随时可以离开敝寺去到想去的地方。” 丁原这下又愣住了奇道:“方丈大师你不再追究在下杀害一愚大师的罪过了么?这般轻易放了在下又如何向贵寺的同门与师长交代?” 无涯方丈捻须微笑道:“释放丁小施主正是一执师叔先向贫僧提出的。贫僧与众位长老也都觉得并无不妥绝非是贫僧一人之意。” 丁原更加惊愕疑惑道:“是一执大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无涯方丈道:“因为一执师叔相信一个能参悟大乘佛境从诸般心魔幻象中安然无恙走出来的年轻人绝对不可能是杀害一愚师叔的凶手!假如施主心中恶根不净杀念不止是绝不可能坦然面对大乘佛境中的种种试炼。 “贫僧对此深以为然兼之也确实没有指证施主杀害一愚师叔的直接罪证云林襌寺也就没有任何理由再将施主滞留于此了。” 丁原呆了呆他实在没有想到力主释放自己的居然会是一执大师。更没有想到自己元神误入大乘佛境到头来竟会有这样一个结果。 如果不是姬别天的死他此刻也该当如释重负欣喜兴奋。 但一想到自己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全是姬大胡子用自己性命换来的就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无涯方丈喟叹道:“丁小施主人谁无死你也不必太过难受了。也许是我佛冥冥中的意旨短短一年里竟令翠霞六仙中的两位老友先后长逝于斯。敝寺于翠霞派、于丁小施主皆不无愧疚难以心安。 “这次又因为一愚师叔的事情冤枉了丁小施主令施主滞留敝寺十余日造成此后一串杀戮浩劫贫僧也该好好反省了。” 丁原摇摇头道:“在下被囚云林襌寺原也怪不得大师平心静气想来当时的情景之下任谁都会怀疑在下。倒是年老祖与古大先生为解救在下脱困冒犯贵寺造成不少弟子伤亡还望大师多多见谅。” 无涯方丈苦笑一声道:“说不定这些都是佛祖对敝寺的惩戒吧。丁小施主这些日子实在是委屈你了他日若有机缘云林禅寺必竭尽所能对施主与令师做一点补偿。” 丁原道:“多谢大师宽宥。丁某在此向大师立誓必会将杀害一愚大师的真凶擒回云林听凭处置。就算他修为果真已臻散仙之境在下拼着一死也要为贵寺与一愚大师讨回公道!” 无涯方丈神色一动问道:“丁小施主莫非你当真见过真凶?” 丁原摇头道:“我并没有亲眼见到但我确信当日不思洞内有第四个人来过。因为一愚大师暗掘的秘道入口分明有人搬动过封洞山石。而那人精擅大日天魔真气能在我毫无知觉的情况下一掌而毙一愚大师其修为之高可想而知。” 无涯大师颔道:“丁小施主我相信你所说的都是实情。唉倘若贫僧能够早些省悟到这些昨晚的一场浩劫也就不至于生了。” 盛年劝解道:“大师不必过于自责您能深信丁师弟并未杀害一愚大师力排诸多众议放他下山在下与丁师弟都已感激不尽了。” 丁原这才明白无涯方丈所说的长老会一致通过仅是安慰之辞。 想来为释放自己无涯方丈必然招致了许多同门的不满幸好有一执大师全力鼎助否则也难以办到。 奇怪的是一恸又到哪里去了如果他在此事断不会这般善了。 无涯大师道:“丁小施主贫僧差点忘了说你的许多朋友都在承天坛门外守候良久。因怕进来的人太多惊扰了姬施主的英灵所在才托贫僧与盛施主向两位转达慰问之情希望能节哀顺变莫要太难过了。” 丁原“啊”了一声想起阿牛、桑土公等人自己怎么把他们全都忘了赶紧说道:“多谢大师在下这就去见他们。” 当下三人一齐走出承天坛门外阿牛、桑土公、农冰衣齐齐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尽是问候抚慰之辞。 无涯方丈见此间事了寺中还有许多善后要等他处理先告辞。 临走时却想起还有一件事有点尴尬的说道:“丁小施主贫僧来前本想将施主的随身仙剑奉还。可到了剑阁却现施主的仙剑已被人盗走。眼下贫僧正着无悲师弟彻察此事也好尽快给施主一个交代。” “不用了”毕虎大叫一声神气活现的跳将出来从怀里慢慢扯出雪原仙剑来摇头摆尾道:“方丈大师你也不用再让人去找了。丁小哥的仙剑早就被我老人家拿到手了。” 无涯大师见雪原仙剑有了着落顿时心下一松忽地心里又是一惊暗道:“久闻毕虎雁过拔毛从不空手而回这次他潜入敝寺不知道还会盗走些什么珍贵物事?” 想到这里无涯大师立时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道:“既然如此贫僧便先行告退了。”合十一礼率着两名小沙弥匆匆去了。 说不得要将云林襌寺各处藏珍彻头彻尾的检查校对一遍别让老贼头乘火打劫偷去了古刹的瑰宝。 毕虎嘿嘿一笑将仙剑还给丁原问道:“你们知道无涯方丈为什么跑这么快么?” 丁原与盛年相视一笑也不答话就看毕虎接下去怎样。 毕虎笑嘻嘻道:“我敢打赌他一定是去派人检查各处的藏珍有无短少了免得等我老人家远走高飞后才现就后悔也来不及啦。” 石矶娘娘一瞪眼道:“毕虎你不说我倒也忘了问你。你昨晚到底有没有顺手牵羊盗人珍宝?云林襌寺答应放了丁小哥咱们可不能不给人家一个面子。” 毕虎低声献媚笑道:“清妹要不怎么说咱们心有灵犀一点通我那点东西你不一看就知道么。我毕虎不管做什么事情也瞒不过清妹你的心思。” 石矶娘娘没好气的伸手说道:“拿来?” 毕虎见她脸色不善支吾半天依依不舍的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这里面装的是十颗玉露百洗丹。” 石矶娘娘收了冷冷问道:“还有吗?” 毕虎一咬牙又掏出一本古旧的经书道:“这是天6佛家孤本《大轮回心牒》我早就看中它了。” 石矶娘娘又好气又好笑问道:“你又不是和尚要这些经书干嘛?” 毕虎嘿嘿干笑回答道:“清妹有所不知这可是无价之宝比玉露百洗丹可珍贵多了。要不是为了清妹你打死我也不还它。” 石矶娘娘哼了声显然毕虎这个马屁拍得她十分舒服口气缓和些问道:“毕虎其他还有什么一块拿出来还给人家。” 毕虎“哦”了声忍疼从怀里一古脑又掏出四五样东西来无一不是云林襌寺典藏的珍品。 农冰衣还是头次见到老贼头的手段不禁瞠目结舌道:“毕老爷子你就昨晚那点工夫就偷到这么多宝贝真是厉害!” 毕虎见农冰衣满脸的惊诧仰慕得意道:“小姑娘你若想学就叩上几个响头我老人家破例收你做个女衣钵弟子。今后天6九州无数宝贝咱们爷俩儿随取随拿保管你一个月不到就成为小富婆。” 石矶娘娘见农冰衣兴奋好奇跃跃欲试的模样大是担心急忙啐道:“老贼头你要是敢教坏人家好好的一个闺女老娘我跟你没完!” 好在农冰衣想了想叹了口气说道:“毕老爷子我看还是算了吧。当一个女贼虽然有趣可远不如做一个神医来得风光体面我还是跟我爷爷学做医仙子吧。” 毕虎眨眨眼用传音入秘道:“小姑娘你千万别跟别人说。咱们爷俩儿投缘得空我老人家教你几手只要你能学到三五成的功力这天底下就没什么东西是偷不到的。” 农冰衣嘻嘻一笑道:“吹牛至少有一样东西你肯定偷不到。” 毕虎哼道:“不可能你说来听听这世上还有我老人家不能得手的东西?” 农冰衣再以传音入秘道:“人心这样东西你能偷到么?” 毕虎忽然哈哈笑了起来瞥了眼石矶娘娘得意洋洋的回应道:“我老人家昨夜不是已经偷到了么?” 那边晏殊关切问道:“丁小哥你不是被云林襌寺的和尚用截经手封住了经脉气血怎么又突然会元神出窍闯到什么大乘佛境之中?” 丁原答道:“这多亏农神医替我捎来曾老头的六字真言令我对六道神剑的真正奥义豁然开解。机缘巧合之下我的元神冲破截经手的阻滞在六剑剑魄庇护环卫中得以飞升进入到星阵之内。” 阿牛好奇道:“那大乘佛境中到底是怎样的情景丁小哥你又是和盛师兄他们怎么出来的?” 旁人听了也立刻竖起耳朵想听个明白。 丁原微笑道:“阿牛如果有一日得着机缘你还是自己进入到佛境中切身体会吧。我只能说这佛境之中犹如又一个大千世界充满轮回劫难让人感到无常之恸生死之苦。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来的好像跋山涉水在里面渡过了无数世又好像所有的都是弹指一挥间的梦幻。那感觉就像我当日得悟天道上卷在大罗仙山中的经历。但其间又有很大的差异有些我也说不上来了。” 农冰衣泄气道:“听了等于没听盛大哥你也从大乘佛境里走了出来。顾名思义现在你的修为是否也大有长进已到大乘境界?” 盛年哈哈一笑道:“倘若真那么容易岂不人人都要抢破头往里钻?丁师弟说的不错那里面的感觉委实玄之又玄。 “尽管我的功力没有能够得到提升但对天心的领悟却大有裨益。相信其他人的收获也必定不少尤其农老前辈与苏老前辈距离羽化飞升只怕仅剩下半步之遥。” 丁原道:“我以前一直不明白一个问题以苏大叔的才情修为早该化羽成仙至少也不应该落后给曾老头直到今日我才知道其实他非是不能而是不愿。想必当年羽教主也是一样。” 农冰衣大叹一口气道:“什么时候能有一个人也能像羽教主和苏大叔那样为了我放弃早登仙门的机会那该是多幸福的一桩事呀。” 丁原见这小姑娘圆圆的脸蛋上一副无限向往的模样打趣道:“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做医仙子然后再去想怎么做神仙吧!” 石矶娘娘叹了口气道:“我还是羡慕盛兄与丁小哥能获此机缘得入大乘佛境。假如云林襌寺的僧人肯让我进去走上一遭就算一辈子出不来我也不后悔。” 丁原笑道:“那可不行你要真的出不来老贼头还不把个云林襌寺都偷回家?” 众人哄堂大笑起来忽然听见不远处有人低声唤道:“丁小施主!” 丁原转过头去只见一执大师白衣如雪站在苍松之下双手合十正向他颔微笑。 丁原走了过去一礼问道:“大师为何不重新换上一件袈裟?” 一执大师悠然微笑道:“袈裟何用?我即是我不穿袈裟是老衲穿了袈裟也还是老衲其间又有什么差别?” 丁原道:“恭喜大师大彻大悟此后云林又将多一位真正的世外高僧。” 一执大师无喜无得恬然道:“丁小施主老衲是来向你辞行的。” 丁原奇道:“大师你这是要去哪里?” 一执大师仰头望向天空中漂泊不定的浮云嘴角逸出一缕笑容悠悠道:“老衲也不知道老衲只知道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一阵晨风拂过清凉无比丁原低头向一执大师躬身合掌称颂道:“大师一路顺风后会有期。” 一执大师含笑无语缓缓向丁原还了一礼抬步走向山门方向随身竟一无长物。丁原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宏伟的大殿前心中早已全没有了对他的恨意。 他情不自禁的也仰起头遥望雨过天晴的碧蓝苍穹心里默默念道:“师父啊这是您老人家在天之灵最想看到的结果吗?” 蓦地他想起一事顿时额头惊出冷汗。原来这么长的时间他一直将姬雪雁留在了承天坛内也不知道淡怒真人是否已经离去倘若一恸大师这时乘机加害自己当真要后悔终生百死莫赎了。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轻轻唤道:“丁原!” 丁原乍然转身正瞧见伊人如玉浅浅含笑伫立在近前。红裳轻漾秀如云那一双明眸蕴含秋水烟波说不尽的温柔妩媚。 丁原一把抱住雪儿喜道:“我正担心将你一人留在承天坛内极为不妥打算回去找你没想你就来了。” 姬雪雁感受着从丁原胸膛上传递来的热力微笑道:“怎么啦你可是害怕一恸大师会对雪儿下手?” 丁原疼惜的说道:“你明知此来云林有多危险却还是来了。” 姬雪雁依在丁原怀中低声回答道:“雪儿若是不来才会是后悔一辈子的事。” 丁原心下感动用力紧紧臂膀仿佛害怕她再次从自己的眼前消失了一般。 姬雪雁说道:“我爷爷的遗体已经被淡怒师伯和一正大师送到了灵堂安置今晚我爹爹和娘亲他们就该赶到云林然后带上爷爷的遗体回返翠霞火化安葬。丁郎你随雪儿一起回去为他老人家烧上一炷香好么?” 丁原重重点头说道:“就是你不说我也要这么做。” 姬雪雁欣慰而笑继续说道:“丁郎雪儿担心爹爹会因为这件事情对你心存芥蒂假如真是这样希望你能看在雪儿和爷爷的分上忍上一时。今后雪儿一定会好好的补报。” 丁原摸摸雪儿的秀道:“傻孩子你跟我还谈什么补报?是我亏欠你爷爷和你太多不论姬师兄如何待我都是应该的。他如果肯打我骂我一顿也许我心里还会好受点。” 姬雪雁伸手轻抚丁原面颊凝视他道:“丁郎一年没有见你雪儿这才现你变了很多。” 丁原低低一笑道:“是么我自己倒没觉得什么。呵呵我以前真的有那么的轻狂孤僻吗?” 姬雪雁侧头含笑道:“你说呢?你以前可不就是那个二愣子吗?” 丁原哈哈大笑双手将姬雪雁拥得更紧。 姬雪雁将头轻轻埋在丁原怀里重又嗅到那熟悉的令她深深沉醉的气息柔情无限的说道:“丁郎你可知道多少午夜梦回雪儿都梦到你和我携着手儿像以前在翠霞山时一样云游四海去找寻传说中的海外仙山。 “如今雪儿的梦终于要变成现实了。无论如何我们终于在一起了过去那些可怕的事情就让它们统统过去吧永远都不要再回来缠绕我们了!” 听着姬雪雁在怀中满怀情意的呢哝低语丁原的心情莫名其妙的变得沉重起来。 过去的人与事就真的不着痕迹永远消失了么? 安儿走了姬大胡子也走了自己与雪儿无数次由死到生、由生到死的痛苦挣扎却也总是聚少离多。 好不容易历经磨难与误解他们终于能重新聚在一起可偏偏老天爷只留给他不到百日的性命! 他想活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对生命是如此的渴望与执着。 他想好好补偿她他想给她幸福与快乐他们失去了太多的日子需要一天天的补回来他们还有太多的幻想与愿望没有实现! 月儿尚有阴晴圆缺而人生岂会有十全十美这是老天爷冥冥中的安排吧。其实自己已经足够的幸运与幸福。 他原本不过是一个浪迹街头、举目无亲的小混混可老天依然眷顾自己还一次次的从悬崖边将他拉回。 他实在不该再怨天尤人了人生至斯已当知足。况且现在雪儿已经回来还有什么可以遗憾? 只是他的心头悄然泛起另一抹绝美的身影那殷切期盼的眼神柔情深种的过往就像一枚石子砸在了平静的波面。 老天爷也是厚待自己这样两位天上仙子竟会都爱上自己这个原本无可救药的傻瓜却也把这个难题留给了他。 他答应姬别天要照顾雪儿一辈子也答应苏真会赴南海之约。 而这些事又怎么可能同时完成?曾山的分身**?如果有用这世上又何来情苦愁肠。 想这世上尽管有许多东西可以分而享之却也有些东西太过珍贵难以分割譬如----心。 他深深吸了口气垂头端详着雪儿幸福而充满憧憬的玉容低低说道:“是的雪儿还不算迟我们的幸福才刚刚开始远远没有结束。” 第十章 惊讯 中午时分丁原悄然一人离开云林襌寺前往落马驿与年旃和古大先生见面。姬雪雁因要为祖父守灵未有同行。 丁原刚到镇子口街道两边顿时鼓乐齐鸣爆竹震天一彪人马当头迎了出来。前面两位正是年旃与古大先生身后雷公雷婆、唐森、尤怨等人簇拥而上人人脸上喜气洋洋就好像昨夜打了个大胜仗。 丁原吓了一大跳心道:“这也太夸张了吧倒像谁家要成亲接新娘子的阵仗。” 丁原皱眉道:“老鬼头这又该是你的馊主意吧吹吹打打像唱戏似的无聊。早知如此我就不该来了。” 年旃手一挥鼓乐鞭炮立时停止。 古大先生笑道:“丁小哥你这次可冤枉了年老祖。这主意是我们大伙儿出的。昨晚云林襌寺一战咱们齐心合力大杀正道威风逼得那些老和尚乖乖送出丁小哥大出了口鸟气现在庆祝庆祝也是该当的。” 年旃眯缝着眼将丁原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最后点点头满意道:“不错云林襌寺的秃驴没敢折腾你。若是你小子掉了一根毫毛老子就把他的大雄宝殿一把火给烧个精光!” 丁原道:“老鬼头幸好你没那么做不然这事可就真难以收场了。” 年旃不以为然的哼道:“他***老子岂会怕了那些秃驴?他们明知你小子是我老人家的生死之交居然还敢又是软禁又是公审分明就是不给老子面子!若是老子的好兄弟就这样被云林襌寺的和尚给杀了今后冥轮老祖这块金字招牌还有得混么?” 丁原心下感动拍拍年旃肩膀道:“老鬼头这回多谢你啦。” 年旃把眼一瞪道:“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变得酸臭酸臭起来?当日你助老子大战云酿天府赶走红袍老妖我老人家可曾有这么酸过?”说着一把拽住丁原的膀子一叠声道:“走走走喝酒去别站在街上让人看猴戏。” 众人进了知香居落坐一路上两旁恭候的南荒、漠北魔道高手纷纷欢呼喝彩小小的落马驿人头攒动沸声盈天好生的热闹。 丁原从云林襌寺幽静肃穆的古刹山门里走出乍一坐在这个地方就仿佛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十多张桌子座无虚席无一不是南荒、漠北有头有脸的人物。商杰与尤怨非但也在座而且两人居然主动凑到一张桌上。 经过昨晚那场恶战二人于生死之中冰释前嫌握手言和十里长亭的决斗自也不必再打了但酒桌上的酒量却依旧是要比一比的。 古大先生端着酒碗高喊道:“各位来自南荒漠北的同道兄弟不都说云林襌寺是只老虎吗嘿管它是不是老虎昨天晚上也让咱们兄弟给挑了!如今云林襌寺乖乖的将丁小哥放了出来咱们的血没白流命也不算白丢!大家伙说是不是呀? “来大家伙为这先干上三碗。” 魔道群雄齐声欢呼鼓啸他们自然不明白丁原之所以如此轻易的获释其中另有隐情一个个兴高采烈把个知香居的红木桌子拍得劈劈啪啪一通乱响廖掌柜和他的伙计也顾不得心疼这些家当早躲到一边抖去了。 丁原坐在年旃与古大先生当中环顾左右不觉感慨万千。 老鬼头与自己的交情那是没得说可是如古大先生等人只为报答昔日幽明山庄脱困一恩不惜动员漠北上百高手关山万里前来营救更不在乎这么做等于去拨云林襌寺的虎牙触怒天6整个正道。 如此豪情义气怎不教人心生敬佩? 他站起身举起酒碗道:“在下原本不过是个翠霞弃徒承蒙诸位大哥的厚爱拼死血战解救于我。丁原感激之情无以言表仅以薄酒谢过大伙儿了。”他一口气又连干三碗只觉这些日子从没这么畅快过。 魔道群雄群起鼓掌喝彩又是一通乱嘈嘈一点也不顾忌这场欢迎丁原安然归来的庆功会就设在了云林襌寺的眼皮子底下。 接下来就是众人杯箸往来高谈阔论眉飞色舞的说起昨晚恶战的惊险之处。 丁原重新坐下问道:“老鬼头古大哥昨晚一战大伙儿的伤亡怕是不少吧?” 年旃满不在乎的道:“格老子的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道理?不过还好死的少伤的多那些秃驴修为虽然不错却好像不懂得怎么杀人。” 接着摆手道:“丁小子小古咱们不谈这些了。不如说说你小子到底是怎么卯上了云林襌寺?那天老子听你师兄阿牛说你去了东海怎么一回来便摊上这么一档子倒楣事?” 丁原回答道:“我从东海回来便去了云林襌寺想要暗中察访一件悬案。” 他接着就将如何邂逅一愚大师、如何遭人栽赃嫁祸身陷云林襌寺的经过说了一直讲到承天坛一战红袍老妖与楚望天连袂来袭姬别天为保护自己肉身慷慨赴死结束。 其中惊心动魄、扣人心弦处把个年旃、古灿也听得聚精会神心驰神摇。旁边几桌的人不知不觉里停止喧哗静静侧耳聆听。 待到丁原说完足足花了小半个时辰。 当然他也不会合盘托出譬如自己身中火毒一恸大师修炼魔功等秘密都隐下不提免得人多嘴杂又引起轩然大波。 年旃冷哼道:“又是红袍老妖***下回让老子见着他非得将他打出原形!” 古灿赞叹道:“想不到正道中也有姬别天这样的人。早知道如此当日在幽明山庄古某也该对他客气一点才好不过楚望天与红袍老妖捅了这么大的漏子异日蓬莱仙会上可有不少人会找他们算帐。” 年旃目露凶光森然道:“别人是死是活老子不管红袍老妖老子吃定了!” 古灿喝下一碗酒问道:“刚才听丁小哥说的意思云林襌寺之所以这么痛快放人是因为小哥你误入大乘佛境又安然脱身所以才断定不是小哥杀了一愚和尚?” 年旃嘿嘿冷笑说道:“那不过是云林襌寺的和尚找个台阶下罢了丁小子既然修为尽复凭他们几个秃驴三脚猫的功夫又如何能留住?还不如寻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把人给放了。 “哼老子敢打赌无涯方丈这十来天绝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别说是咱们连正道的各门各派都来为丁原求情给他十个虎胆也不敢再难为丁小子。况且姬雪雁那丫头还是东海灵空庵的传人无涯怎也得卖几分面子。” 这话搁在以前丁原也不定有相同的想法。 但现在他却相信无涯方丈、一执大师等人心中的确已经不将自己看作是杀害一愚大师的真凶了此次一执大师飘然离寺云游以及一恸大师的突然失踪多少都会与此有关联。 古灿说道:“年老祖一说东海我倒想起一件事情。前几日我与横绝岭的谈洞主闲聊时他好像说到一个老尼姑应该就是来自东海灵空庵不过现下已经死了。从伤口瞧去该又是死在魔教的十六绝技之下。” 丁原一怔回想到那夜有不之客闯入灵空庵盗取圣匣虽未得逞却也杀伤弟子多人。灵空庵九玄师太为追查凶手独自下山不知是不是她? 于是他问道:“古大哥可知那位老尼的法号叫什么?” 古灿一摇头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谈洞主正在此处咱们尽可找他问问。” 当下古灿请来横绝岭长青洞洞主谈禹这是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粗豪黑衣汉子当然实际年龄恐怕翻上一个跟头也不止。 谈禹在漠北魔道中的地位似乎颇高古大先生对他说话时也甚为客气将丁原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了一遍。 谈禹回答道:“那个老尼姑究竟是谁在下也不甚了然。只是觉得她修为奇高才猜她可能是东海灵空庵的尼姑。” 丁原追问道:“谈兄你又是怎么撞见她的?” 谈禹笑道:“当日在下领着几个兄弟奉古大先生的金令正打算前往飞龙谷会合准备商量救丁小哥的事。可刚一下山便瞧见那老尼姑奄奄一息的靠在冰崖之下因为她手里的那柄仙剑在阳光底下亮得格外的扎眼咱们一下子便找着了她。 “也是在下一时好奇走近前去观望。那老尼姑可能是见咱们兄弟装扮不合眼二话不说便拍出一掌。幸亏在下躲闪及时否则一条老命便莫名其妙的交代啦。” 年旃不耐烦的催促道:“谈洞主你捡要紧的话说别婆婆妈妈一大堆废话。” 谈禹道:“老祖休怒我是瞧丁小哥好像十分关心那老尼姑才特意说的仔细一点免得遗漏了什么。” 丁原怕年旃又要跟谈禹斗上嘴急忙问道:“那位老尼是怎么死的?” 谈禹道:“她打完这掌没等我说话就突然连喷了好几口血说什么”好贼子贫尼纵是回不了东海尔等的阴谋也终有一日会大白天下!“我这才醒悟到她一定是把在下当作先前找她麻烦的那伙人了。 “我刚想解释这老尼姑竟然举掌自绝了。丁小哥你说这事蹊跷不蹊跷?” 丁原听到这里几乎有九成九断定必是九玄师太无疑。他心中左思右想起伏不定问道:“谈兄你能断定那位老尼是身中魔教的十六绝技而死?” 谈禹肯定的点头道:“那绝对错不了。在下当时因为心存疑惑就查验了那老尼姑的尸体想瞧瞧究竟是谁有那么大本事杀了她?这么一看居然现她身上至少中了三种魔教绝技每一样换在在下身上只怕早就翘辫子啦。 “由此在下推断这老尼姑绝对是位高人可惜遇见的是魔教绝顶高手算她倒楣。” 丁原轻轻摇头道:“这不是魔教高手做的。阿牛与风大哥他们与灵空庵并无过节更不会无缘无故千里迢迢跑到漠北去杀人。谈兄那位老尼的遗体你可有好好安葬?” 谈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在下对海外三大圣地从来就没什么好感也没兴趣多管那老尼姑的闲事。可瞧着她一巴掌把自己给拍死了也不由有些佩服。所以让人挖了一个小坑把她埋了。 “不过在下既确定不了她的身分来历所以就没有给她立碑只在坟头做了一个记号。” 丁原抱拳深深一揖道:“谈兄小弟多谢你了!” 谈禹略带尴尬赶紧还礼道:“丁小哥不必如此其实在下也没做什么。说来惭愧临走时在下觉得她那柄仙剑质地不错就这么埋了实在可惜于是就给带了出来这个未免有点对不起那老尼姑。” 丁原急忙问道:“谈兄那柄仙剑你可带在身边能否借小弟一观?” 谈禹命人取来仙剑交与丁原爽快的说道:“丁小哥喜欢只管拿去在下留着它也没什么用处。” 丁原手抚仙剑越看越觉得像九玄师太当日负在身后的那柄。他有意再请姬雪雁确认所以点点头道:“如此小弟敬谢不敏了。” 年旃奇道:“丁小子那老尼姑是你什么人又关你小子什么事?” 丁原道:“她应该就是灵空庵三九之一的九玄师太。大约半个月前有人夜闯灵空庵藏经塔以魔教绝技连杀数名女弟子最后逃逸无踪九玄师太为着此事下山追查没想到自己也身遭不幸惨死漠北。” 古灿疑惑道:“可九玄师太又为何跑到漠北去难不成那真凶竟藏在古某的眼皮底下?” 丁原道:“她真正想去的地方多半是冰宫。那人突围之时施展的是冰宫独门御剑术九玄师太想来是以此为线索才一路北上。” 古灿与谈禹对望一眼说道:“丁小哥这就错不了了。谈洞主所在的横绝岭乃漠北边陲距离冰宫不过七八百里地九玄师太突围之际必然用上了御剑术或者什么特异身法这点路程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丁原心情沉痛缓缓道:“看来我得去一次冰宫将这件事情查得水落石出。也许近些日子的案子和九玄师太之死都与它脱不了干系。” 年旃道:“丁原你可得想清楚了。在魔道三大宫中论实力雄厚推东海论功法怪异则以楚望天为最。可说到神秘莫测有去无回的还是冰宫。 “冰宫中四大宫主别看最小的淩云鹤修为不咋的可他三个兄长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灯况且宫中高手如云北地数百年以它为尊无人敢动。老夫劝你一句冰宫不比鬼冢你得多留心你的小命为妙。” 丁原侧目看看年旃打从他认识老鬼头以来见惯了他狂妄自大从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嚣张气势可从没听他谈起一个地方一副深为忌惮的口吻丁原忍不住多看两眼年旃。 可丁原岂能因为对方难缠便做了缩头乌龟?何况冰宫之行是眼下所有悬案的唯一线索他岂能错过? 丁原笑笑说道:“老鬼头你吓唬我也没用。冰宫我是一定要去的说不定那个暗中杀害一愚大师、栽赃陷害我的真凶就在冰宫。再说现在这些都只不过是猜测丁某此去不过是为了查证一番而已。” 年旃哼道:“那老尼姑也是去冰宫查证的却把命给丢那儿了。要说冰宫跟这件事情毫无干系你当我冥轮老祖是傻子好骗么?” 丁原站起身来道:“老鬼头古兄我还有点私事要赶回云林。谈兄过几日小弟便到横绝岭找你届时还请你多多帮忙。” 谈禹爽快答应一声道:“那没话说的能给丁小哥帮忙那是在下的荣幸。” 年旃斜眼看着丁原粗声问道:“臭小子你当真要去?” 丁原微笑道:“当然要去不然我要背一辈子黑锅么?” 年旃一副怒其不争的样子再恶狠狠问道:“一定要去?” 丁原再笑道:“一定要去老鬼头你又想怎样?” 年旃一拍桌子低喝道:“好你小子想找死只管自便别怪老子不够义气不陪你一块去疯。” 说完抄起酒坛子猛灌两口顿时汁液横流。 古大先生嘴唇动了几下却也没说什么。 丁原哈哈一笑向谈禹问明横绝岭的路径与群豪依依作别。 古大先生亲自将他送出落马驿年旃只管坐在知香居里抄酒坛子大口灌酒雷公雷婆在旁边看着也不敢言语想那生了闷气的冥轮老祖谁敢去惹。 丁原回了云林襌寺从灵堂里悄悄将姬雪雁唤出走到一处僻静角落里取出仙剑将午间的经过简略的述说了一遍。 姬雪雁握紧仙剑颤声道:“没有错这的确是九玄师叔的随身之剑。丁原这怎么可能她老人家那么高的修为竟然也会----” 丁原道:“当年我娘亲何等的修为也依然逃不过这些人的魔掌九死一生冰封了十余年至今未能完全复原。雪儿灵空庵可有什么特殊的消息传递方式好将这件事情尽快告知庵主。九玄师太的遗体埋于荒野也总不是个办法。” 姬雪雁点头道:“这件事我马上就去办。丁原你是不是想亲自去一次冰宫?” 丁原沉默片刻轻声道:“对不起雪儿暂时我不能陪你回翠霞了。如今唯一的线索就在冰宫为了九玄师太之死也好为了魔教的事情也罢我都必须去走一遭。 “何况我娘亲的悬案和魔教十六绝技外泄的秘密都如同一块块大石头压在我的心里不解开它我死难瞑目。” 姬雪雁道:“我明白。可惜我不能随你一起去冰宫爷爷的遗体今晚就会送回翠霞我和爹爹娘亲要为他守灵送行。不过这件事情你打算告诉阿牛和盛大哥他们么?” 丁原回答道:“不必了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我何必再去打扰?” 其实真正的原因丁原没有说出来他实在不愿意让盛年和阿牛等人陪自己一起去冒险毕竟老鬼头的话也不能全当耳旁风。况且在暗处还有一个修为远远胜过自己人虎视眈眈窥觑不已! 姬雪雁深知丁原心意她更明白自己是绝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伸手轻轻抚上丁原的面颊低语道:“丁原一切你都要多加小心。你若有个闪失雪儿刚刚获得的幸福就会全部烟消云散。除了随你于地下雪儿再不会有其他的选择。” 丁原强自一笑说道:“你放心我哪里有那么容易死?从潜龙渊里都能兜了一圈好端端的回来区区冰宫又算得了什么?” 姬雪雁展颜浅笑道:“你就是会贫嘴雪儿不与你说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动身?” 丁原想了想道:“稍后我会先到灵堂为你爷爷敬上三炷清香然后就走。” 姬雪雁问道:“这么说你连招呼也不打算和盛大哥他们打了?” 丁原微笑道:“我还是悄悄动身为妙不然万一给他们瞧出什么地方不对头又要惹他们担心了。假如稍后他们向你问起我的行踪就说我去海外找寻治愈火毒的灵丹妙药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 姬雪雁“啊”了声道:“农老前辈也已经走了。他临行前托我转告你蓬莱仙会时再见。” 丁原感慨道:“他一定是为我寻找解药去了。我与他素昧平生却能得他如此厚爱老天爷待我丁原真的不薄了。” 姬雪雁握住丁原的手说道:“丁原半个月后你一定要到翠霞来见雪儿。不管生什么事都不要一时冲动与人拼命。雪儿等着你。” 丁原搂住姬雪雁柔弱无骨的纤腰说道:“我明白我会好好活着回来见你。然后我们海阔天空去过双宿双飞的快活日子什么也不管了好不好?” 姬雪雁幽幽一叹道:“真的能什么都不管了么那该多好?” 丁原默然晓得至少眼下这“什么都不管”着实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他的肩上有太多太多承诺有太多太多的亏欠与使命需要一一实践。 他情不自禁羡慕起那时在翠霞面壁的日子无忧无虑从不去想明天该做什么该去向何方。 可惜这样的岁月已一去不返。 或许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所以他必须暂别怀中心爱的人前往未知生死的征途;他必须在最后的岁月里给伊人幸福给所有爱护自己的人一个交代。 想到这里丁原垂下头来深深吻在姬雪雁温暖多情的红唇上。 不管不顾周围偶尔经过的僧侣惊讶的目光只想好好享受这片刻的温柔把它变为永恒的记忆。 第一章 邂逅 傍晚时分丁原悄然出了云林禅寺为避开众人耳目少些麻烦他特意选择从後山离去。 一路上四野无人微风拂过野草轻摇许多不知名的小花星星点点缀在其中丁原突然驻足微笑道:“冰儿鬼鬼祟祟地跟在我身後做什麽还不赶快出来!” 树後人影一闪农冰衣跳了出来吐吐小舌头笑嘻嘻道:“丁大哥你好厉害我离著这麽远还是被你觉了。”一边说著一边朝丁原走近。 丁原笑道:“如果连你这样大摇大摆地跟在身後我也识不破恐怕早就死过千百回了。冰儿你怎麽没有和农医仙一起走却跟在我身後干什麽?” 农冰衣不忿地一撇小嘴道:“爷爷说我这套『燕行身法』至少也有三、四成的功力了可在你丁大哥眼里怎麽就成大摇大摆啦? “再说本姑娘做事一向光明磊落又不想做贼干嘛要鬼鬼祟祟?” 话锋一转又接著问道:“丁大哥你这是要去哪儿为什麽不同我们打招呼就要偷偷溜走?” 丁原回答道:“我下山有些事要办。冰儿你快些回去吧!” 农冰衣一摇头道:“不行我要和丁大哥一块去。万一你突然火毒作身边没人照应怎麽行?这可是爷爷临走前交代给冰儿的任务。” 丁原微笑道:“我随身带著农医仙赠送的灵药伤势已经大为减轻应该不妨事。冰儿听丁大哥的话快点回去我还要赶路。” 农冰衣很坚决、很认真地看著丁原道:“冰儿不管反正爷爷说过绝对不能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 丁原摇摇头苦笑道:“冰儿丁大哥这次远行可不是游山玩水不方便带著你。” 农冰衣眼睛一亮问道:“丁大哥是不是要去追查杀害一愚大师的凶手?那冰儿就更要跟著了。这麽有意义又刺激的事情怎也不能少了本姑娘的一份。 “丁大哥你还是带上冰儿吧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要是你不答应我就扯破喉咙大喊把雪儿姐姐、盛大哥他们全都招来看你一个人还走不走得成?” 丁原好笑道:“你想喊我也拦不了。不过冰儿这儿离著云林禅寺少说也有十几里凭你的修为好像还没法把声音送出那麽远。 “要是不怕明天一早起来喉咙疼就尽管扯直嗓子叫吧我可没空陪你。”说著『.sept5.net九月论坛』话迈步往山下走去。 农冰衣在身後急忙叫道:“丁大哥等等我。”一个纵身追了上来。 丁原暗中加快脚步御风而行身形化作一束褚色光芒风驰电掣转眼就把农冰衣远远地抛在了後面。 农冰衣催动真气拼命追赶嘴里不停地叫道:“丁大哥等等我--”眼看丁原非但没有回头反而越去越远。 她心头又是著急又是委屈经脉中的真气蓦地走岔“哎呀”惊呼一声身子一个踉跄就从半空中摔落下来。 就在她满以为要痛摔个四脚朝天的瞬间纤腰上猛然被人轻轻托了一把一股柔和横力生出双足下意识地一蹬站住了身子却是丁原去而复返。 农冰衣惊魂稍定眼眶里泪光盈盈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噘嘴道:“丁大哥你欺负我!我这就告诉雪儿姐姐你一个人偷偷下山还把冰儿独自扔在荒郊野外。” 丁原大是头疼他素来吃软不吃硬碰上这麽一个精灵古怪的小女孩泪汪汪地控诉自己当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苦笑一声说道:“奇怪了明明是你非要跟著我下山又强提真气出了岔子才差点摔落下来怎麽会变成我在欺负你?” 农冰衣一跺脚道:“我不管总之就是你在欺负冰儿!我知道你是嫌弃我修为太差怕我给你惹麻烦所以才不肯带上我。 “不去就不去也没什麽了不起。等冰儿将来练就了像爷爷那样的本事看谁还能欺负我?” 丁原叹了口气心里想这个小姑娘真是难缠也不知道怎样才能把她哄开心了於是道:“冰儿莫说你的修为本来就不差就算你现在的修为真的比你爷爷还差那麽一点点丁大哥也绝不敢嫌弃你。 “只是丁大哥此行的确万分凶险我连盛师兄和阿牛都没告诉就是怕他们担心要随我一同前往。你乖乖听话将来丁大哥再有事出门一定会带上你。” 农冰衣气呼呼地哼了声偏过头去也不理会。 丁原晓得她是小性子作无可奈何一笑转身而去。 可没走几步背後隐隐传来低低的啜泣声他悄然回就瞧见农冰衣站在原地委委屈屈地拿著一块丝巾大擦眼泪著实让人又是好笑又是怜惜。 丁原想了想没奈何停住脚步问道:“冰儿你真想跟丁大哥一起去?” 农冰衣透过遮掩在眼睛上的指缝偷偷向丁原脸上看去再听丁原的话知道自己这招“闭月羞花”果真百试不爽暗中欣喜哭声却是越来越大夸张地大力抽泣。 果然听丁原慢吞吞道:“冰儿别装模作样讨人可怜了丁大哥答应带上你就是。” 农冰衣哭声顿止把手从脸上拿下楚楚可怜地小声问道:“真的你不会哄冰儿吧?” 丁原笑笑说道:“你丁大哥说话算话一言九鼎不会骗你这麽一个小孩子的。” 农冰衣用丝巾擦擦眼角道:“人家才不是小孩子呢咱们得拉勾。丁大哥你是名动天6的旷世仙侠说话可要算数。” 丁原在她伸过来的小指上轻轻一勾笑道:“我算什麽旷世仙侠?小姑娘想讨好我也不怕吹破牛皮倒教旁人笑话。” 农冰衣见丁原应允立时雨过天晴欢呼道:“万岁!丁大哥咱们这是要上哪里去?” 丁原答道:“北地冰宫你敢不敢去?若是後悔害怕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农冰衣一挺胸道:“有丁大哥在身边冰儿不怕!连楚望天都不是丁大哥的对手我瞧凌云霄也比他强不到哪儿去。” 丁原道:“你又胡说谁告诉你楚老魔不是丁大哥的对手?凌云霄的修为我虽没见识过可老鬼头对他也大是推崇那便决计差不了。 “天6之大奇人辈出。咱们虽不至於怕了谁可也不能妄自尊大做了井底之蛙。” 农冰衣奇道:“丁大哥你怎麽越来越谦虚?” 丁原看看小姑娘似乎永远好奇、永远无畏的样子抬头悠然仰望碧蓝天宇道:“终有一日你也会明白我现在心中的感悟。” 农冰衣嘻笑道:“等我能修到如丁大哥这样的通天境界只怕不叫『冰儿』而叫『冰太婆』了。” 丁原摇头道:“那也未必像你这样聪明也许用不了那麽久的工夫。” 农冰衣在丁原身边蹦蹦跳跳地走著说道:“不过我自己倒并不十分在意修为是否通天冰儿的希望是将来能成为和我爷爷一样的神医悬壶济世为那些没有钱的人解除病痛之苦。 “假如能看见他们脱离病痛折磨很开心地笑委实比自己参悟了大乘境界还要来得高兴快乐。” 丁原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俏皮天真的少女内心中竟埋藏著如此远大的抱负点点头鼓励道:“冰儿丁大哥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 农冰衣得丁原鼓舞笑颜如花突然又郑重颔道:“丁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和大夥儿失望的!” 十数年後农冰衣果然成为继其祖父农百草之後天6正道又一神医时人谓之“医圣”却不晓得是否与今日的一席谈话有些许的关系? 出了後山两人御剑向北直飞。 丁原并未打算直接赶赴冰宫而是想先找到九玄师太的孤坟再做一番查证。 而後他准备将农冰衣托付给谈禹一个人无牵无挂那时想那凌云霄再是了得也未必能留下自己。 因带著农冰衣丁原御剑飞行的度不免比平时慢了许多直到第二日正午时分两人才深入到雪原腹地距离横绝岭已是不远。 丁原估算谈禹此刻并不一定回返况且离两人约定的碰面时间也还有整整一日正可先找著九玄师太的坟冢。 他收了仙剑改以御风贴地飞掠过脚下苍莽银白的皑皑雪原犀利目光一遍遍地巡视过四野。 虽已近入夏但在这极北之地却了无酷暑的概念。 著白光的日头照在一望无际的雪地上闪烁起耀眼的光华四周巍峨连绵的群山一片银妆素裹插入云天呼啸的风声不断扑面涌来像一把把刀子割在脸上。 好在两人身负仙家修为尽可抵御只在这冰天雪地里已然难觅人迹。 寻了个多时辰却仍然毫无线索。 要知道这里的山崖皆为万年冰封所成从外观上来看几乎没有什麽差异。除非是久居於此的人不然万难从千篇一律的冰山雪峰里找出谈禹所说的那座断崖。 丁原还没什麽可农冰衣起初的新鲜劲一过奔波万里的疲倦便悄悄涌了上来。兼之她穿的还是那件单薄裙裳周身的寒意也开始泛起。 然而这丫头性子也极为要强丁原不说停下休息她便紧咬著牙关硬是不吭一声勉强坚持著前行。 这点变化自然逃不过丁原的法眼放缓身形道:“冰儿咱们先歇息一下吧。” 农冰衣赶忙一摇头道:“不要了!丁大哥咱们还是接著找吧等到天黑可就更不容易现了。” 丁原握住农冰衣冻得僵的小手输入一道温暖浑厚的真气道:“其实暂时找不到也不打紧。明日见了谈洞主自可请他引路前来。” 说著借助扬手指点的动作不著痕迹地收回右手道:“冰儿前面不远有一座背风的小冰丘咱们便先在那里稍事休息点.把火取暖。” 两人改变方向朝西北方向御风飞去。那冰丘看似极近可实际上也有三十多里的路程。丁原飞了一段忽然轻轻咦道:“奇怪冰丘脚下居然还有人。” 要说这里可不是繁华似锦的中土十万里浩瀚雪原自古便是人迹罕至之地。有时走上十天半个月也未必能碰见一个活人丁原如此反应也在情理之中。 待再飞近一些农冰衣也叫道:“是呀还是个老头呢!” 却见一个雪衣老者驼背如峰头上稀疏的斑白丝用眼睛数也数得出来像杂草般地被寒风吹得飘来倒去。 这老者正怡然自得的盘腿坐在雪地里面前生著一团篝火上面好像正烤著什麽东西散出一股诱人的香味。 在他身後一头浑身雪白的异兽耷拉著脑袋眼睛半睁半闭地假寐。瞧它的模样跟山野里常见的饿狼差不多可块头足足大了好几圈模样也威武神俊得多。 尤其令人侧目的是这头异兽的背上收著一对雪羽一旦舒展开怕不下三、四丈长。头顶心生著一枚深紫色的犄角约有拇指粗细朝天卷起犹如半弯的月牙。 丁原心中正自犹疑无法揣度对方的来历身分却听那雪衣老者呵呵笑道:“两位小友天寒地冻朔风如刀。何不坐下来陪老夫喝口暖酒歇息一下?” 此时双方之间犹有数里的距离可那老者曼声说来话音如在耳边。 丁原见对方热心邀请也还之以笑道:“莽莽雪原了无人烟能在此遇上老爷子你我也算有缘在下与舍妹便不客气了。” 他有意要露一手也是不动声色地用真气将声音送出和缓地飘落到老者耳畔。 老者朝丁原看看又点点头回应道:“小友请坐!” 丁原与农冰衣双双盘膝坐在老者对面那身後的异兽不闻不问全无反应不时响起一、两记鼾声。 农冰衣皱皱小巧的鼻子用力吸了两口赞道:“老爷子您烤的是什麽东西竟然这般地香?” 老者面露得意之色说道:“瞧两位小友穿著该是来自中土也难怪不知道。 “这是北地雪原独有的雪鲤深藏於数丈冰层之下的活水中乃天下第一美味。老夫花了数日工夫才好不容易捕到一条正可让你们尝尝。” 农冰衣道:“这怎麽可以?既然是您老人家千辛万苦才捉来的又是如此地珍稀难得冰儿可不敢夺您所好。” 老者哈哈一笑道:“小姑娘你尽管吃。若是喜欢明日老夫再去捉就是。”说著从火上取下串著的雪鲤一分为三。 农冰衣吞口唾沫取了一份道:“那老爷子冰儿就不客气了。”撕下一片雪鲤的嫩肉放进嘴里果真入口即化鲜美无比。 老者见农冰衣吃得眉飞色舞极是高兴转头从异兽身上的背袋里取出三袋装满烈酒的大皮囊递了一袋给丁原道:“小哥你也来尝尝咱们北地特有的佳酿。” 丁原见这老者生性豪爽慷慨当下也不矫情接过酒囊拔去塞子仰头喝了一口。 一股火辣甘冽的琼浆顺著嗓子眼直通五脏六腑再配上雪鲤肉简直让人浑然忘却所有烦恼忧愁只想一醉梦乡。 丁原道:“老爷子这是什麽酒?真是好喝把中土有名的酒司徒也比了下去。”他并非好酒之人可这时也忍不住又饮了一口顿觉有飘飘欲仙之感。 老者宛如遇上知音大喜道:“你也觉得这酒好喝?它可是老夫六十年一酿的『醉里真』普天之下有此口福的你还是第四个!” 农冰衣大为好奇也试著啜了一小口却立刻呛得眼泪汪汪咳嗽不已咕哝道:“什麽嘛又辣又苦一点也不好喝。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男人为什麽就喜欢喝酒喝醉了还到处撒酒疯乱骂人。” 老者大笑道:“小姑娘你懂什麽?这酒可是古往今来天下第一好东西。” 他合目无限惬意地品了一口悠然吟道:“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声音豪迈奔放随著呼啸的北风传送出去老远说不尽的沧桑风流。 丁原心中一动暗道这位老者看上去也是一个酒中君子与盛师兄足有一拼。 看他一边长吟一边畅饮也不费什麽力气半袋酒便落下了肚。脸上面不改色一双眼睛倒是越喝越亮越喝越精神。 农冰衣眨眨眼问道:“老爷子这麽大冷的天你一个人躲到这儿来干什麽?” 老者道:“老夫是在等一位老朋友谁想她还没来却先碰上了你们两个小鬼。” 农冰衣哼道:“老爷子你说我们是小鬼可你自己不也是个酒鬼麽?说不定您那位朋友也是个跟你一样掉进酒罈子便拔不出来的大酒鬼。” 老者一口酒“噗”地喷了出来拊掌大笑道:“说得好别人对老夫或是敬畏或是推崇。要麽把我当成妖魔鬼怪要麽把我看作神仙菩萨。嘿嘿其实这些世事虚名都算不得什麽只是这酒中之鬼我却是心甘情愿要做定的了! “不过说起老夫的那位朋友她平日里却是滴酒不沾每十年也才喝上一回醉里真而已可远远谈不上酒鬼二字。” 丁原问道:“老爷子听这话的意思你与那位朋友也是十年才得一见?” 老者颔道:“不错自从百多年前蓬莱仙会相识後老夫与她每过十年便要比拼一次看看我们两人究竟是谁技高一筹。奈何每回都斗得旗鼓相当难分伯仲。 “这回若再打不出个输赢老夫恐怕这辈子都没指望再胜得过她一招半式了。” 农冰衣掐著手指头粗粗一算咋舌道:“老爷子那岂不是说你们这些年已经斗了不下十多次为何还不能分出胜负来?” 老者饮了口酒笑道:“若论修为当年老夫自在她之上。可她机变百出屡次能反败为平不让老夫讨得丝毫便宜。 “近些年来她的进境又在老夫之上连以前那点微弱的优势也逐渐化为乌有。倘若再过个一、二十年老夫恐怕只有俯称臣『九月论坛.sept5.net』的分啦。” 农冰衣嘴里嚼著雪鲤听那老者如此说立时大起同情之心鼓励道:“老爷子不要紧。这回我和丁大哥一起为你助阵一定能赢下他来!” 老者毫不以为意呵呵笑道:“小丫头心肠倒也不错。可惜老夫与那人只是一对一的公平比斗到时你们也帮不上什麽忙。” 农冰衣并不气馁回答道:“没关系老爷子。我和丁大哥可以站在一边为你摇旗呐喊。说不定那人被我们扰得心神一乱现出破绽您就能稳操胜券了……” 丁原赶紧道:“冰儿休得胡说。高手相争无不是聚精会神物我两忘。你即便叫破嗓子也未必管用。何况靠这种手段获胜未免胜之不武断不可用。” 老者舒舒服服地喝乾最後一滴酒长笑起身道:“小兄弟说得好!老夫平生大小三百八十馀战不敢说全无敌手却也未尝一败! “可这每一仗都是老夫凭著真实修为光明磊落地挣来的从没有使过半点不入流的阴谋诡计。你道是为何?” 丁原拱手道:“在下愚昧还请老爷子指教。” 老者傲然道:“要打便痛痛快快地打输赢都在其次。倘使一心只想靠著不光彩的手段获胜不仅於日後修为提升无助更失去了比斗的真意。 “这麽一来却和那些俗人整日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有何区别?又哪里还有乐趣可言?” 农冰衣猛点头道:“老爷子您说得真好冰儿开始渐渐钦佩起您老人家来啦。” 老者哈哈开怀大笑道:“得你小妮子一赞老夫浑身舒泰直比吃了仙丹还灵验。” 农冰衣疑惑道:“老爷子您说得也太过夸张了吧?难道从来就没人称赞过您?” 老者含笑道:“当然不是这世上拍过老夫马屁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数也数不过来。 “可他们都只不过是别有目的才口不应心地称颂老夫要说像你这个小丫头这般真心实意夸奖老夫的却是少之又少。” 农冰衣漆黑的眼珠子一转嘻笑道:“那可未必。老爷子说不定我也是有求於你才大拍您的马屁今後好多吃几回雪鲤呢?” 老者笑声更大道:“这有何难?等打完这一架老夫便带著你们再去捉几条来烤。” 农冰衣拍手喜道:“这敢情好!”可马上又“哎呀”一声失望道:“这恐怕不行我和丁大哥还有许多要紧的事情得做没空再跟您老爷子去抓鱼捕虾了。” 老者瞥了眼丁原问道:“小兄弟老夫也是好奇你们两人万里迢迢前来北地雪原究竟所为何事?” 丁原虽说对这位萍水相逢的老者大有好感但毕竟彼此身分未明所牵涉的隐秘又太过重大故此只回答说:“在下与舍妹不过是前来探望一位朋友顺路游历北地风情也好让舍妹开开眼界增长见识。” 老者何等睿智自然明白丁原有意遮掩。 他也不去说破只抬头看了眼天色皱眉喃喃道:“也快到时候了她怎麽还没现身难道有事给绊住了?” 忽听冰丘顶上有人冷冷道:“凌老魔你这是在说谁呢?” 一位青衣妇人犹如凌波而来从上空冉冉飘落。她的容貌远远及不上水轻盈那般淡雅出尘也不如安孜晴那样冷豔华贵却在眉宇之间自有一股遮掩不住的英气。 丁原听她一声叫却是一震站起身道:“老爷子原来你姓凌!” 无怪他如此错愕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无法将跟前这位豪爽豁达的老者与传『.sept5.net九月论坛』闻中神秘莫测的冰宫宫主联系起来。 只是不知这位老者在冰宫四大宫主中又排位第几? 老者叹口气苦笑道:“难得能碰到两位小友开开心心地饮酒聊天这麽一说出姓名以後便不好玩了。蓝婆子你的嘴巴也忒快了一点。” 农冰衣却说道:“凌老爷子说出来也没什麽关系啊。咱们要交的是朋友又不会管你是谁。只不过我听说冰宫有四位宫主您到底是哪一位?” 青衣妇人淡然道:“除了隐居北地雪原百二十年的冰宫大宫主凌云霄外这天下还有谁配当?老婆子我十年一会不死不休!” 果然是凌云霄!丁原又是意外又是凛然。 他来之前几乎断定种种悬案以及九玄师太之死必然与冰宫有关联早做好血战的准备。 然而眼前的老者与自己潜意识里视之为大敌的冰宫宫主凌云霄实在相去甚远! 假如说这老者是有意装扮欺瞒世人则演技实在也太高明了一点。看来事情变得更加蹊跷诡异。 在这苍茫无垠的雪原底下究竟隐藏著怎样的秘密与危机?丁原越迷惑也越好奇。 第二章 斗剑 凌云霄哈哈笑道:“丫头说得好!可惜那袋酒刚才已被老夫喝个精光不然真该再为这句话乾上一口。” 青衣妇人扫过丁原、农冰衣问道:“凌老魔这两个娃娃是哪里来的怎麽会在这里?” 凌云霄道:“他们两兄妹也是刚巧路过此地受老夫之邀坐下来喝了几口酒。” 青衣妇人哼道:“那便请他们赶快离开免得你我二人比拼起来万一有所误伤可就对不起人家的爹娘。” 丁原闻言不禁嘿嘿一笑故意提气清啸道:“婆婆尽管放心你与凌老爷子的罡风剑气虽强却也未必能伤得了在下与舍妹分毫。” 青衣妇人眼光扫过丁原和农冰衣道:“既如此两位就请便了。嘿嘿年轻人修为不凡若非有言在先我还当是凌老魔特地从哪儿搬来了帮手。” 凌云霄道:“帮手老夫尚用它不著但我却有意请这两位小友留下为你我此战做个公证。蓝婆子你意下如何?” 青衣妇人道:“你我胜负存乎一心犹如秋水冷暖彼此自知何必又多此一举?不过既然你这麽说了老婆子也无所谓。” 丁原心中忍不住一哼就想向凌云霄辞行告退。但蓦地转念一想这两人既然百馀年十数次争斗不分输赢战况必然激烈无比。 或许『九月论坛.sept5.net』紧要关头凌云霄为求一胜自然而然便会施展出最得意的看家绝技。自己冷眼旁观说不准也能有所线索和收获。 想到这里丁原道:“既然如此在下与舍妹便权且一作壁上观了。” 凌云霄笑呵呵道:“就这麽说定了。可老夫事先要提个醒我与蓝婆子一战少则两、三日多则三、五日。 “不打到筋疲力竭油尽灯枯却是谁也不肯收手。你们两人要做好准备多些耐心。” 农冰衣咋舌道:“要打那麽久神仙也得给活活累死。” 青衣妇人低哼一声纵身飞上半空说道:“凌老魔开始吧!” 凌云霄展身追上飘浮在妇人对面六丈远的空中气定神閒地微笑道:“蓝婆子依照老规矩老夫还是先让你三招。” 青衣妇人不领情道:“谁要你让来著我蓝幽颦说过绝对不想占任何人半点便宜你也一样!”说罢凌空朝天虚拍三掌朗声道:“三招已过你出手吧!” 农冰衣轻轻讶异道:“原来这位婆婆就是和我爷爷齐名的正道十大高手之一菊梨岛岛主蓝幽颦!怪不得能和凌老爷子斗了百年也不分胜负。” 在昔日蓬莱仙会上排定的天6正道十大高手之中云林、翠霞各占两席三大圣地分取一席剩下的三人便是燃灯居士、农百草与眼前的蓝婆婆。 这三人里燃灯居士与农百草皆是享誉四海的翘楚人物。 而蓝婆婆却在蓬莱仙会之上恰如惊鸿一现其後便了然无音名头上远远不及其他的人。故此直到她自报家门农冰衣才恍然大悟。 凌云霄道:“蓝婆子你这麽胡乱劈出三掌也太过儿戏了吧?” 蓝婆婆不以为然道:“你爱怎麽想都是随便反正老婆子不需要你让招。” 凌云霄点点头说道:“一百二十年你好胜斗狠的脾气倒是一点也没变。也罢你我就再斗上一场看看这十年闭关彼此都有多少长进?” 蓝婆婆沉默不言左手横端胸前五指有若秋菊盛绽屈缩向天。晶莹如玉的右手垂於腰际舒展似梨花怒放隐而不。 『.sept5.net九月论坛』她身形如柳絮轻漾好像随便一阵袭来的寒风都可将自己吹得歪歪斜斜却偏偏一股凌厉庞大的气势陡然升腾与身周虚空融为一体水乳交融不著半点破绽。 面对蓝婆婆不断提升的咄咄逼人气势凌云霄不动声色依然故我。如同伫立在惊涛骇浪里的一块万年礁石一任风吹浪打犹自巍然不动。 但他也收起了早先轻松的笑容丁字步牢牢生根好似站在实地上一般驼起的背脊此刻看来更像一座亘古峙立的山岳凝重厚实。 他的双手虽然还负在背後可袖口微微鼓荡显然寓动於静随时准备出惊天动地的磅礴一击。 日头渐渐西去两人在空中对峙了足有半个时辰却谁也不肯先动一下。宛如一对泥塑的菩萨静静飘立始终保持著起的姿势。 农冰衣原本满心盼望能有一场龙争虎斗的大战上演。 孰知耐著性子等了老半天还不见丝毫动静不免急躁起来小声问道:“丁大哥他们这麽站著究竟什麽时候才算是个头?” 丁原目不转睛仰望上空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或许下一刻或许要等到明天天亮。“牵一而动全身高手决斗比拼的已经不单单是修为更有心志、经验、智慧与耐心。不等到时机成熟他们谁也不会贸然出招。” 农冰衣嘟囔道:“可就这麽乾巴巴地瞧著两人像木头一样地面对面站著连话也不说真是没劲。” 丁原微笑道:“谁说没劲乏味?冰儿丁大哥再教你一手你全神贯注注意凌老爷子与蓝婆婆的双眼从他们目光的闪烁变化里就足以学』到很多东西了。 “再看他们的姿势看似毫无改变但就如同涓涓流淌的溪水平静的表面底下其实蕴含著无穷无尽的变化奥义著实能够让人好好回味细想。” 农冰衣精神一振用心又观察了半天可一点也没能体会到丁原所说的那些千变万化的玄机奥妙。 她只好颓然放弃气馁道:“唉我的修为实在太差就算丁大哥你这麽说了也还是看不出什麽特异之处。 “怪不得古人常说高手寂寞知音难求。一个人纵然修为再高可要是没有能够懂得了解他的人也不见得快乐得起来。” 丁原弓起手指敲敲农冰衣的头道:“你这小脑瓜里怎麽装了那多稀奇古怪的念头?若是尽数用在医术修研上只怕现在的成就早已名震天下啦。” 农冰衣小嘴一撇满不在乎道:“我才不要名震天下整日里让人家前拥後簇的烦也烦死了。还不如没没无闻云游四方逍遥自在来得快活。” 说话间从西北方向蓦然刮起一道呼啸大风卷著一蓬白茫茫的雪屑从蓝婆婆背後袭来刹那间将她的身躯湮没进去。 丁原眉宇一耸双眼紧紧盯住凌云霄。这时蓝婆婆的视线突然受到阻挡於心神之间必然会生出些许反应。 尽管对於蓝、凌二人而言即使伸手不见五指也一样可以凭藉通天灵觉触摸到对方的一举一动可毫厘优劣依旧是彼此必争之地。 换作丁原苦等了将近半个时辰则绝对不肯放过眼前千载难得的出手机会。 更加重要的是一旦错过则风雪拂过蓝婆婆便迳自直奔凌云霄飘立的位置。到时候双方态势扭转反变成对凌云霄不利。 这一正、一反的厉害权衡之下相差何以千万里计? 然而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凌云霄仍然纹丝不动眼睁睁错失抢得先手的大好时机。以他的修为自然不会犯下如此低级的错误明显是有意相让对方。 弥漫的风雪转瞬从蓝婆婆身前席卷而过气势更盛朝著凌云霄汹涌迫到。 蓝婆婆一声断喝左手蜷缩的五指猛然舒展掌心轰出一蓬淡绿色光芒彷佛是一朵含苞欲放的秋菊凌空电射向凌云霄胸膛。 凌云霄裹在雪雾之中纵声长笑道:“蓝婆子好一式『怒菊斩』!”背後双手齐齐推出一道白蒙蒙的罡风沛然莫御“砰”地撞击在绿芒上。 淡绿色的光芒骤然盛绽却旋即没入苍茫的白色罡风里消失流散便犹如凋零在暴风雪中的一盏仙菊随波逐流。 但这仅是蓝婆婆的一记虚招她左手挥洒而出凝聚许久的真气迅汇成一团洁白无瑕的光球在半途炸裂幻化作一朵梨花形状。 片片花瓣层次飞舞幕天席地罩向凌云霄周身正是蓝婆婆的绝技“梨花藏雪十九漩”。 凌云霄不退反进身躯从漫天雪雾里脱颖而出他双掌招式已经用老可手臂一振宽大的袍袖倏忽飞起化作两条雪色巨龙上下翻舞萦绕身周端的风雨不透泼水难进。 “嗤嗤”真气碰撞激盪之声此起彼伏一式冰宫的“大风袖”直如秋风『九月论坛.sept5.net』扫落叶将数百片洁白光瓣荡了开去。 蓝婆婆再是一声叱喝拧身而进右掌又是一式“雪度梨开”硬生生轰退大风袖叩关而入直逼凌云霄胸前。 农冰衣见凌云霄遇险情不自禁“哎呀”一声。可话音还来不及落下凌云霄的双肘已经合拢堪堪封住蓝婆婆的一掌。 蓝婆婆借势飞退回原地怒目瞪视凌云霄喝问道:“凌老魔你为何不还手?” 凌云霄运气打通生疼的手肘经脉笑道:“老夫既然答应要先让你三招岂可不守信用?” 蓝婆婆“呸”了声冷冷道:“早知道你如此顽固自负老婆子刚才的三招就该尽全力而为及早送你去见阎王也好为人间除得一害!” 凌云霄苦笑道:“你总说老夫是人间祸害可其实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不过是正道那些家伙的迂腐之见。蓝婆子你当真那麽想杀死老夫麽?” 蓝婆婆怔了怔沉默片刻冷声道:“罗嗦什麽出招吧!” 凌云霄清啸震天高声道:“好吧三招已过也该轮到老夫出手了!”右手一抬五指紧攥“呼”的一拳打出比之翠霞派初入门的弟子所修炼的招式更加简单无奇。 蓝婆婆却满脸凝重不敢小觑。她与凌云霄激战十数场早就知根知底对於彼此的修为进展更是一清二楚。 早些年凌云霄的招式诡异多端变幻莫测然而近些年来却返璞归真渐渐变得大拙不工朴实无华。 可越是这样便越是厉害。这一拳已非冰宫诸般绝技所能囊括宛如凌云霄此时此地妙手偶得的绝佳诗句一般随意挥洒却有说不出的深邃奥妙。 她自知在这一点上尚无法与凌云霄相提并论唯有扬长避短左手“怒菊斩”右手“梨花藏雪十九漩”双双击出以巧对拙以虚打实两人又互换了一招。 如此翻翻滚滚拆解了三十馀招两人身形转动得越来越快可兀自难分轩轾。 蓝婆婆左掌推出撤身掣出仙剑“花语”手腕一振已是满天银光炫目至极直点凌云霄胸前、小腹的九大要穴。 凌云霄闪身让过花语仙剑如影随形织起一层层光华夺目的剑幕从四面八方卷涌而来犹如无数根纤细晶莹的蚕丝连绵不绝幕天席地缠裹狂舞。 场中局势顿时一变连农冰衣也能看出凌云霄的处境不妙。也许是先入为主在小姑娘心中毕竟是盼望凌云霄能够获胜。 眼看他陡然落到下风被蓝婆婆的一柄仙剑攻得险象环生几乎失去还手之力农冰衣忍不住大声鼓劲道:“凌老爷子加油啊!” “铿”的一声凌云霄彷佛是受到农冰衣的鼓舞千钧一里反手拔出魔剑“断雪”接下蓝婆婆风驰电掣的又一招攻势扬眉哈哈一笑道:“蓝婆子你有『天衣剑法』可老夫的『大寒七式』也不遑多让!” 蓝婆婆一声不吭在凌云霄说话的短短工夫里一口气又连攻六招。 她的天衣剑法以迅捷多变冠於九州剑势起时直如水银泻地风起云涌。 等閒之人应战时手中的仙剑尚未动眼睛却已经先花了哪里还分辨得出哪一剑是真哪一剑是假?待到醒悟过来周身上下只怕早已千疮百孔。 但凌云霄的大寒七式偏生就是天衣剑法的天敌剑式大拙不工凝重古朴暗蕴无数後招变化最擅长以慢打快以实击虚。 往往蓝婆婆眼花撩乱精妙绝伦的数剑连环进击凌云霄仅仅看似随意地挥洒一剑即可化为无形。 这就好像一个满腹经纶的书生面对著粗俗爽直的庄稼汉子。任你舌灿莲花引经据典对方却只是不理一句粗口便能将你气个半死不活。 故而蓝婆婆的天衣剑法虽然热闹好看可就是奈何不得凌云霄。那些变化莫测、精妙秀丽的剑招迎头撞上如此不解风情的一记记大砍大杀也只好退避三舍徒唤奈何。 忽地蓝婆婆剑势一变又改以一套“流花十九剑”与对方缠斗。 凌云霄施展的依旧是那手“大寒七式”眨眼一看翻来覆去就那麽几招毫无花巧可其中细微的变化却又层出不穷将以拙破巧的战法挥到了极致。 不知不觉日头沉落雪峰背後天色渐渐黯淡下来。两人你来我往已斗了六百馀招却好像都有使不完的气力招式身法非但没有减缓凝滞反而愈迅捷多姿。 蓝婆婆接连换了九套剑法看得人目不暇给心摇神驰果然无愧於昔日蓬莱剑会之上公推的正道十『.sept5.net九月论坛』大高手盛名。 反观凌云霄好似除了大寒七式就不会别的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紧守门户任由对方狂轰乱炸。偶尔乘隙一、两招反击却也是石破天惊不可一世令蓝婆婆深是忌惮也不敢全力放手猛攻。 地上的积雪被两人沛然浩荡的剑气罡风席卷而起随著呼啸的寒风弥漫盘旋在高空形成一团方圆十数丈的冲天云柱裹起凌云霄与蓝婆婆的身影不住起伏跌宕蒸腾起浓浓的雾气。 农冰衣瞧得眼睛酸一阵阵地反胃可又舍不得错过如此精彩绝伦的对决。一双小手在雪地里被冻得冰凉紧张地来回揉搓低声问道:“丁大哥凌老爷子能赢麽?” 丁原静静道:“蓝婆婆的招式打法太耗功力假如凌老爷子能维持眼前的平手撑过千招则胜机便会大了许多。 “不过高手过招胜负往往只在一念之间谁也不能保证笑到最後的会不会就是自己。” 他心里也在纳闷转眼七百馀个回合凌云霄始终没有施展出魔教十六绝技的功夫来。是他果然不会还是有意在外人面前隐藏却又不得而知。 但见其伸手收放自如在蓝婆婆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势里从容自若好似游刃有馀实力恐怕非红袍老妖与鬼先生等人可比相较苏真亦所差无几。 魔宫三大巨头之一果真名不虚传非同凡响。 倘若他确实是自己苦苦追寻的那个人则前路艰险无疑又增加一分! 正这麽想著凌云霄突然转守为攻大开大阖猛劈三剑一时惊涛拍岸雷动风鸣迫得蓝婆婆竭尽全力抵御藉著轻盈灵动的身法避实就虚方自让过。 凌云霄得著便宜并不乘胜追击虚晃断雪魔剑飘然退出三丈高声叫道:“蓝婆子今日到此为止老夫要喝酒睡觉了!” 丁原与农冰衣对视一眼都禁不住觉得好笑。 蓝婆婆的脸铁青难看怒声道:“凌云霄你每回都是如此说不打便不打。你当老婆子万里迢迢跑到这儿来是等你睡醒陪你玩的麽?” 凌云霄呵呵笑道:“哪里哪里。蓝婆子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夫的酒虫子一翻上来就挠得全身痒痒难受无比。 “再说天都这麽黑了咱们也都打得有些累了许多十年间参悟出的精妙招式也无力挥得淋漓尽致。还不如休战一夜养精蓄锐明日一早生龙活虎再干上一架!” 蓝婆婆冷笑道:“凌云霄你是担心老婆子後力不继再斗个二、三百回合便会输於阁下故此才有意提出休战的吧?哼老婆子不领你这个情!” 凌云霄连连摇头道:“不是不是。我岂敢看低你的修为?实在是酒瘾一犯老夫便立刻全身无力心不在焉不出百招就会落败。 “蓝婆子你也不想乘人之危靠著老夫的酒瘾作取胜吧?” 蓝婆婆面色缓和了一些颔道:“也罢!依照老规矩明日日出时分你我冰崖之上再见。” 凌云霄道:“甚好咱们就一言为定明日再战。” 他看蓝婆婆转身就欲离去急忙问道:“蓝婆子你要不也留下来陪老夫喝上几口好酒大夥儿凑在一起也会热闹一些。” 蓝婆婆身如黄鹤飘然翩飞转瞬消失在冰崖之後随风遥遥传来她的声音道:“不必老婆子自有去处。有这两个娃娃陪著你喝酒聊天你还会怕寂寞麽?” 凌云霄凝目送走蓝婆婆几乎不可听闻的低声轻笑一记又摇了摇头回返到原先所坐地方变戏法似地又取出三袋鼓鼓囊囊的酒囊分给丁原、农冰衣。 农冰衣吓得赶忙摆手道:“凌老爷子您留著自己喝吧这麽好的东西冰儿可消受不了。” 凌云霄拔开塞子鲸吞一口微阖双目细细回味半晌咂著嘴叹道:“真痛快!”也不知道他是在说酒喝『bbs.sept5.net九月论坛』得痛快还是刚才那一战打得痛快。 丁原问道:“凌老爷子适才一战中你好像并未尽全力故意与蓝婆婆维持不胜不败的平手之局。却不晓得这是为何?” 凌云霄沉默片刻回答道:“小夥子老夫知道瞒不过你的眼睛。时至今日尽管蓝婆子的进境已在老夫之上可我仍有七成把握赢下她来。 “只是真要拼出胜负怎麽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我与她从无深仇大恨又何苦如此?” 农冰衣狡黠笑道:“凌老爷子不会只是这层原因吧!我猜您还担心万一赢了这仗今後可就没人再会赴这十年之约了吧?” 凌云霄摇头道:“那倒不是。你们不了解蓝婆子她心高气傲平生唯一服膺之人便是--唉可没想到在蓬莱仙会上一剑之差败在老夫手下这才引来以後的故事。 “她这一百二十年来日夜闭关修炼殚精竭虑一心一意要击败老夫。万一再输一次以她的偏激个性真不知道又会做出什麽事来。” 丁原恍然大悟道:“所以老爷子你苦心维护著平手之局原来是有这不能取胜的苦衷?” 凌云霄微笑道:“对手难求十年一约对老夫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为了能保持对蓝婆子的一线优势老夫这百多年来也同样心无旁骛专攻天道修为较之昔日蓬莱仙会精进何止一层? “不过蓝婆子毕竟占著正道根基扎实、先徐後疾的便宜这些年修为已日益追近老夫也渐渐力不从心了。” 农冰衣好奇道:“凌老爷子难道你就甘心眼睁睁地等著有一日蓝婆婆将你击败?” 凌云霄道:“老夫赢过她一回日後还她一局也没什麽大不了。况且这世上能对老夫言胜之人自羽翼浓以下恐怕还找不到第二个!” 丁原道:“可惜羽教主二十多年前已然仙逝老爷子你纵想求败怕也不能了。” 凌云霄转过头满脸惊讶诧异地一连串问道:“羽翼浓死了怎麽死的有谁能杀得了他?年轻人你没开玩笑吧?” 丁原愕然呆住了。 羽翼浓身殒婆罗山庄於天6正、魔两道无异是天摇地动的一桩大事凌云霄的表现竟似如蒙鼓中毫无所知好像真的没听说过羽翼浓已死的消息。 天下事本无奇不有只是当有人亲口告诉你他这百多年来只在这天荒地寒的冰原上独自等候著每过十年跟人打一架这种奇人奇事乍听之下难免让人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那人的脑子出了问题? 第三章 夜话 农冰衣瞪圆一双眼睛小脑袋瓜里来来回回地盘算几次终於还是嚷道:“凌老爷子你连这事也不知道?这麽多年你难道都在这里逮鱼吃?” 凌云霄道:“老夫自蓬莱仙会後便隐居『冰璨峰』除了十年一次到此约战蓝婆子之外再没有去过其他地方。 “小姑娘这些年老夫已远离尘世一人在这茫茫冰原上倒也自得其乐矣!” 丁原道:“老爷子你毕竟是冰宫之主麾下部属也该将天6大事通禀於你才对。” 凌云霄摇头道:“实不相瞒老夫本就厌烦世间俗务更为了专心修炼冰宫事务老夫已早交给了二弟凌云羽打理几十年也懒得回去一次。” 丁原道:“这麽说凌老爷子你几乎从没踏出过北地半步对天6近况一无所知?” 凌云霄自然猜想不到丁原此问蕴含的用意坦然回答道:“不错莫说是天6连今日之冰宫变成了什麽模样老夫也不知晓更无意过问。” 丁原暗暗想道难道那个夜袭灵空庵的神秘人果然不是眼前的凌云霄? 可按照当时情形能那般从容进出藏经塔并以雷霆手段击杀灵空庵数名女弟子其修为绝对已臻至大乘之境。 冰宫四大宫主中抛开凌云霄又有谁还能有如此实力? 凌云霄见丁原双目中映出火光跳动低头沉吟不语於是问道:“小兄弟你好像有什麽心事可说与老夫知道?” 丁原权衡片刻决定实话实说。倘若真凶与凌云霄果然毫无干系或许从他那里还能得到一些线索。 当下说道:“凌老爷子有所不知就在约莫半个月前东海灵空庵藏经塔被人袭击了。 “那人以魔教十六绝技连毙灵空庵数名弟子其身手之高绝对不在魔道十大高手之下。而此人最後脱身却是凭藉著贵宫的冰魄寒光诀。” 凌云霄轻呓一声紧接著眉头皱起道:“不可能冰宫与魔教素无瓜葛绝对不会有人修炼十六绝技。难道说是魔教中有人偷偷窥学到敝宫的剑诀? “这种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呀!自老夫以下冰宫高手中若论修为当以二弟为高但他也不过是忘情境界限於天资难有寸进更遑论其他人了。这事情可有些蹊跷。” 丁原注视凌云霄继续说道:“更加蹊跷的是就在十馀日前在横绝岭附近下山追查真凶的灵空庵九玄师太遭人杀害身上留下的同样也是魔教绝技的痕迹。 “晚辈此来雪原为的就是查明真相找出幕後凶手。” 凌云霄问道:“所以小兄弟你怀疑这些事情都与冰宫有染?” 丁原照实说道:“晚辈来前确有此意但亲眼目睹凌老爷子你的豪情风范又不由得开始疑惑起来。 “不瞒老爷子你说魔教现任教主羽罗仁不仅是晚辈昔日同门师兄也是羽翼浓教主唯一的嫡子。 “教中兄弟晚辈也多有熟识因此晚辈敢断言他们做不出这等事来也并未偷学冰宫剑诀。” 凌云霄喝了口酒皱眉思忖忽地开口说道:“小兄弟待老夫与蓝婆子比试结束便亲自带著你回返冰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丁原喜道:“如此晚辈先谢过老爷子了!” 凌云霄嘿嘿笑道:“小兄弟说谢也太过早了点。你就真的不怕老夫暗藏祸心将你诱入冰宫击杀?” 丁原脸上笑意更浓朗声道:“凌老爷子我可记得你先前说过一句话:『要打便痛痛快快地打否则岂有乐趣可言?』 “如凌老爷子这般豪爽磊落之人又岂能背地舞剑陷害晚辈?” 凌云霄双眉一扬眼中闪烁亮光纵声快意大笑拍拍丁原肩膀道:“好好得很。小兄弟就凭你这句话老夫也绝对不会让别人动你半根毫毛!” 丁原肩膀被凌云霄拍得往下一沉依旧带笑望著凌云霄。 事实上如果凌云霄陡起歹意想藉此重创丁原则这一拍一则掌力有限再则他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也不会有大事。 而凌云霄更没有丝毫要对付丁原的意思用力极轻见对方不躲不闪地任由自己拍下不禁对丁原好感倍增。 他停歇笑声喟叹道:“老夫名义上仍是冰宫之主但对宫中人事早已疏远之所以答应引你前往也是为了趁此机会了解一下敝宫近日的情形。 “不过老夫依旧深信夜袭灵空庵、格杀九玄师太的事情绝对不是敝宫之人所为。嘿嘿就算他们想这麽做谁又能有这样的本事?” 丁原说道:“晚辈也希望如此。说实话现在晚辈著实不愿意与凌老爷子反目成仇如你这般的忘年之交弥足可贵。” 凌云霄又大力一拍丁原肩膀道:“忘年之交好!老夫便认下了你这个小兄弟。” 农冰衣不甘寂寞地道:“凌老爷子那我呢你认不认我这个小妹妹?” 凌云霄心情畅快笑道:“既然认了你丁大哥老夫又怎会不认你这机灵古怪的小妹子? “说来也难以置信老夫一百二十馀年来还是头一回这麽尽兴地与人谈笑而且居然都是岁数还不到老夫半个零头的小娃娃。” 农冰衣道:“凌老爷子人家已经是大姑娘啦。再说有志不在年高。有些人胡子一大把为人却恁地卑劣还远不如三岁孩童。” 她眼珠子一转又忽然“哎哟”叫道:“不好您跟我爷爷是平辈论交假如再认冰儿做了妹子那辈分岂不是一塌糊涂全乱了?” 凌云霄一怔问道:“小姑娘你的爷爷我认识吗?” 农冰衣答道:“我说出来老爷子你肯定认识他就是医仙农百草。” 凌云霄哑然失笑道:“原来是那个糟老头子。嘿嘿他那副尊容、脾气居然能有你这麽可爱聪慧的孙女儿真是福气不小。不过没关系咱们各交各的管那麽多做什麽?” 农冰衣心花怒放笑容灿烂道:“那太好了不然有一天大夥儿碰著时你随著我一起叫『爷爷』可就糟了那也太对不住老爷子您了是不是?” 丁原听这小丫头拿这百岁盛名之人开玩笑而凌云霄也不显生气当真好笑。 蓦地丹田里一热一股灼热的气流应运而生迅膨胀开来。他心下一凛明白是火毒作的徵兆急忙取出一颗农百草赠送的丹丸和酒吞服。 农冰衣见状关切地问道:“丁大哥是不是火毒又开始要作了?” 丁原点头道:“接连两天平安无事现在它也该来凑凑热闹了。” 他抱元守一全身松弛释放真气任其随意游走周天经脉依照农百草教导的法子散药力抵御火毒的侵袭。 凌云霄见丁原面色渐渐涨红额头热汗涔涔冒出。尽管周围是冰天雪地他却彷佛置身在一座熔炉之中瞬间浑身湿透奇怪地问道:“小丫头你丁大哥这是怎麽回事?” 农冰衣道:“他是身上的火毒作又得疼上一个多时辰。我爷爷的灵丹虽然能够帮丁大哥减轻一些痛楚可也治愈不了他的毒伤。” 凌云霄一惊诧异道:“这天底下居然也有农老头医治不好的奇症?” 农冰衣双目紧张地望著丁原。他每一点细微的变化都牵动她的心扉哪怕是面部肌肉轻轻地抽*动一下也令小姑娘感同身受。 她心不在焉地回答道:“丁大哥所中的是仙灵朱果之毒爷爷说世间根本无药可医。他其实最多也只剩下不到百日的性命了!” 凌云霄奇怪道:“仙灵朱果却又是什麽东西?” 农冰衣道:“就是三叶奇葩的根茎所衍生的珍品。虽说服食了它能够功力倍增却也同时中了其中蕴藏的绝毒三、五日内便会送命。 “丁大哥尽管天赋异秉可终究也斗不过老天爷这条命眼看就要保不住啦!” 凌云霄道:“就是这样他还远赴雪原要闯冰宫查真相?” 农冰衣说著说著泪珠儿就涌了上来哽咽著点头道:“谁劝他也不肯听。你老人家想想万一火毒在对敌之际作他如何能躲得过去?不等火毒要了他的命别人随手一掌也能够将他打死。 “所以我才要跟著他一起来到北地雪原。可是我太没用眼睁睁瞧著丁大哥毒势作痛苦万分却只能束手无策。” 凌云霄凝视丁原低低赞叹道:“好兄弟!够硬!” 农冰衣撇嘴道:“命都快没了好又有什麽用?为什麽好人总是没有好报呢?” 丁原低哼一声身躯剧烈地颤抖继而左右摇晃彷佛随时可能跌倒的样子显然是难以支撑。 凌云霄提起右掌便打算以自身精纯浑厚的魔气助他渡劫。 农冰衣摇头阻止道:“没用的凌老爷子。丁大哥的毒伤用真气根本压制不住反而会更加痛苦。” 凌云霄放下右掌颓然道:“也是你丁大哥的修为不在老夫之下。如果能够靠真气压制他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痛苦了。 “可是老夫不明白他又怎麽会吞服仙灵朱果难道是误服?不知道朱果里面有毒?” 农冰衣道:“丁大哥是知道的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心上人才换血疗毒将火毒尽数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凌云霄恍然道:“原来如此。” 他看了眼农冰衣寻思道:“老夫早先猜错了原来小兄弟心里另有爱侣。为了她甚至宁愿牺牲性命甘受火毒折磨这等情义著实可感可叹。 “唉天地之间唯有情义无价!老夫在这冰原上苦候一百二十载可是假如她也身中不治之毒老夫是否也会毫不犹豫地舍身相换?” 两人各怀心思默默关注丁原苦苦抵御火毒侵袭不觉中又是一个多时辰。渐渐地丁原脸上红潮褪去身躯停止了颤抖毒性终於退落。 丁原吁出一口气睁开眼睛立刻迎上对面四道关切的目光。 他微微一笑露出稍许疲倦说道:“凌老爷子晚辈适才苦忍怯毒多有失态倒让你见笑了。” 凌云霄道:“小兄弟说哪里的话如今老夫对小兄弟你是由衷地敬佩能视性命如浮尘慨然代人受难赴死。 “这等情怀义气老夫多少年也没听说过了。” 丁原莞尔道:“凌老爷子你避世一百多年只怕纵有天大的事情也同样难以知晓。” 凌云霄颔道:“说得也是。” 他举手将酒囊放到唇边却喝了一个空。 原来刚才丁原毒时凌云霄心无旁骛地关注於他不经意里早将醉里真喝得点滴不剩。 他哈哈一笑随手扔了酒囊又从那头异兽的背囊里取出一袋问道:“小兄弟恕老夫唐突你那换血疗毒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丁原也不隐瞒从姬雪雁误服仙灵朱果、为鬼先生所掳说起一直讲到自己赶赴东海以身相替。 其中故事惊心动魄百转千折任凌云霄这般久经大风大浪的绝世枭雄听来也聚精会神感叹不已。 待丁原说完凌云霄又取出今晚的第五袋醉里真喝了口说道:“小兄弟非是老夫说你不是。 “倘若换作老夫是你既知只剩下这最後百来日的寿命就该放下身上所有的包袱不管不顾地守在那丫头的身旁。 “过得一日便开心一日犯不著那麽多閒情去搭理尘世间纷纷扰扰的琐碎俗事!” 丁原黯然道:“我何尝不想?但莫说藏经塔遇袭数名女弟子之死皆因三位师太坐镇古洞为救治雪儿无暇分身而起。 “单单是一愚大师之死和魔教遭人嫁祸於情於理晚辈都不能坐视不理。” 凌云霄喟叹道:“小兄弟老夫平生自诩除去羽翼浓世间再无第二人可与我争锋。但今日也不得不心甘情愿地对你说声佩服!” 丁原淡然微笑道:“凌老爷子这般说晚辈哪里消受得起?虽然在下命不久矣可人活一世谁能无死? “登天窥道终究是镜花水月非凡夫俗子所能想。晚辈但求问心无愧快意恩仇便也可了无遗憾。” 农冰衣深深一点头语气坚定地说道:“丁大哥你是好人老天爷一定不会让你就这麽早死的!” 凌云霄纵声长啸饮尽第三袋醉里真仰天放歌道:“生何欢死何惧?世事冷暖醉里真白云苍狗梦中花。 “求不得百年毁誉;舍不去一世多情。直擎天剑斩斗牛挥袖云山我自往不留尘与土--” 他的歌声豪放苍凉其中更含著一股悲壮慷慨的气势久久回荡在漆黑的星天之上响彻白山黑水万里雪原。 想著丁原的视死如归别离爱侣关山万里只为追索真凶讨还公道;听著凌云霄激昂高歌震天撼地;农冰衣的泪水再次不可抑制地流落滴在月光照射下的银白雪地里转瞬凝成霜冰。 翌日清晨太阳刚从雪峰後一露头蓝婆婆如约而至。 她孤单的身影伫立冰崖顶上冷眼瞧著底下不知在饮第几袋醉里真的凌云霄漠然道:“凌老魔你还没有喝够麽?” 凌云霄呵呵笑道:“老夫十年才能有一回像今日这般畅饮的机会怎能不喝个够? “蓝婆子你尽管放心昔年老夫便是有名的千杯不醉这好酒越喝越有精神决计耽误不了稍後与你的较量。” 蓝婆婆哼道:“你醉与不醉跟老婆子有什麽关系?若是准备好了咱们这便开始。” 凌云霄扔了空空如也的酒囊面带轻松笑容站起身道:“何必这麽著急咱们有的是工夫。十年你都等了何必在乎这点耽搁。” 他刚要飞上冰崖身後的农冰衣说道:“凌老爷子冰儿祝您马到成功旗开得胜!” 凌云霄笑道:“小姑娘良心倒好这个妹子老夫没有白认。你莫要担心就蓝婆子这点本事还奈何不得老夫。” 蓝婆婆哼道:“凌老魔你嘴皮子的功夫可日益见长。少说废话上来接招!” 凌云霄纵身登上数十丈高的冰崖在蓝婆婆对面站定。丁原与农冰衣也双双跟上远远地站在外圈。 蓝婆婆拔出仙剑花语青锋如水映日生辉在主人真气激盪之下低低长鸣。 凌云霄好整以暇地抖抖袍袖上的碎冰屑道:“蓝婆子有一件事情老夫想拜托你不知你肯不肯帮忙?” 蓝婆婆一愣冷笑道:“凌老魔你不是素来自诩肆意妄为、无所不能麽?又有何事需得老婆子我来相帮?” 凌云霄一脸正经地说道:“这件事情老夫就算有通天的修为也无法办到只能托付给你了。当然对你来说却又仅仅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蓝婆婆大是好奇问道:“什麽事你先说来听听。” 凌云霄道:“从昨日一战老夫已经感觉到你的修为大有进境今日再斗鹿死谁手老夫也殊无把握。 “倘若万一老夫不幸战死在你的花语仙剑之下还要拜托你替我找个能装下一个人的酒缸将里面倒满美酒佳酿把老夫放了进去用石蜡封起随意找个地方埋了就是。 “这样我纵是死了也能天天泡在酒里啦!” 蓝婆婆著实没有想到凌云霄郑重其事提出的居然会是这样一个要求! 她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久久之後才咬牙寒声道:“我答应你若是你死在老婆子剑下我必定会给你找一个世上最大的酒缸陪葬!” 凌云霄精神一振开怀笑道:“好那老夫就先谢过了!” 他撤出断雪腕子一抖三尺青锋铿然激鸣说道:“蓝婆子请--” 蓝婆婆仙剑一颤晃出三道光影却锋芒内敛引而不一寸寸徐徐地逼近。 凌云霄面露讶异呵呵赞叹道:“蓝婆子你果然了得这麽快就想出了破解之法。恐怕昨天一宿都没有睡吧?” 花语仙剑越向前行光芒越是凝练与昨日千姿百态流光异彩的剑式大相径庭更非菊梨岛任何一种独门剑法中的招式。 她苦思冥想了整整一夜终於参悟出快慢相见、虚实互补的破敌之策。 这一剑堪称毕生精华所聚蕴藏灵动轻盈、厚重古朴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於一体无怪乎凌云霄由衷地赞叹。 剑到距离凌云霄咽喉仅剩三寸之处魔剑断雪终於动。竟是一反常态如雷霆千里埋身疾劈一副街井无赖以命搏命的凶蛮打法。 尽管蓝婆婆的攻势早出可剑上凌云霄远有过之最後结局自是互中一剑玉石俱焚。 蓝婆婆无可奈何仙剑上挑点开断雪闪身撤出三丈怒斥道:“凌老魔这下三滥的手段你也好意思使出来?” 凌云霄左手一摊满脸无所谓的样子回答道:“没法子谁让老夫急切之间想不出破解之道也只好求个同归於尽了。” 蓝婆婆气得脸色铁青狠狠盯著凌云霄忘我的先天心境也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她努力克制心头怒忿低喝道:“无耻!”仙剑再起动了第二次攻击。 这一回与前次又有不同剑势更加缓慢凝重可剑身幻出的虚影上下晃动飞舞凌厉多变更胜一筹。 丁原心中也暗暗为之喝彩自忖设身处地与凌云霄易位对之也只好以伏魔八宝又或天殇琴这般的非常手段才能化解。 凌云霄身上既没有天殇琴也没有伏魔八宝。他知道刚才那种奇峰突起的无赖招式也只能使过一次就算。 吃了刚才一记小亏蓝婆婆卷土重来也必定有应对的後手。搞不好自己故技重施之下反会自投罗网。 他看似随意地左劈一剑右挑一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起连出七剑在面前筑起一道光墙竟是大反其道以攻对攻将魔剑的度挥到了极致。 “叮叮叮叮--”一连七响凌云霄的断雪无一落空接二连三地点击在仙剑之上。 他下剑的分量并不算重每一剑都仅仅能引得仙剑微颤激起一串火星。 然而聚沙成塔第七剑劈落之时蓝婆婆的剑势终於一散被凌云霄寻到一丝稍纵即逝的空隙脱困而出。 蓝婆婆自不肯善罢甘休花语仙剑犹如附骨之蛆紧随而至。 两人直到此刻才真正尽献所能将十年之间苦心参悟的种种心得绝技一一施展直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一蓬蓬浓浓雪雾咆哮而起遮蔽了整个晴空。 农冰衣身处暴风雪边缘已经看不清里面的战况只好盯著丁原想从他脸上瞧出蛛丝马迹。 可半晌过去丁原的表情始终平静如一根本就让人从中揣摩不出丝毫的端倪。 就这般从清晨至上午从上午又到中午最後日头西去已是整整六个时辰。 战团毫无止歇之意间或有一、两声叱喝传出更多的却是暴风骤雨般的金石撞击之音。 要是在中土之地有如此一场惊天动地的旷世大战不消说此刻早已围满了观战的正、魔高手。 而现在虽仅有丁原与农冰衣这两个观众可凌云霄与蓝婆婆的决战也同样足以流芳百年。 蓦然间凌云霄与蓝婆婆同时一声低喝周围弥漫的雪雾冉冉飘落褪淡现出两人的身影。 只见凌云霄与蓝婆婆的脸庞之间相距不过一尺挂零彼此左臂套住对方的右腕形成僵持逐力之局。 一阵寒风吹起积雪农冰衣这才现在凌、蓝两人脚下五丈以内的地面上已深陷出一尺多深的大坑! 第四章 无常 光阴缓缓流逝凌云霄与蓝婆婆头顶的水雾愈浓重笔直腾起六尺多高凝聚不散。 这两位天6正、魔两道的绝顶翘楚此时已无可避免的要以彼此精纯的真气修为一较生死高下。 两股浑厚的真气在双方掌臂之间来回拉锯均都是左手占优右腕却被对方制肘得难以动弹。 如此一来谁也不敢疏忽大意而一身精妙绝伦的剑法掌式也全无了用武之地。 一炷香的工夫过去两人的身躯开始微微颤动一滴滴汗珠劈劈啪啪砸落在雪地上却仍旧保持著不胜不败的僵局谁也不肯轻易言退。 农冰衣的一颗心悬在了半空她虽然希望凌云霄能赢可也不想看见蓝婆婆血溅五步的惨烈景象。 小姑娘扯扯丁原的衣袖低声问道:“丁大哥他们两位不会有事吧?”或许是过於紧张的缘故她的话音在风中听来已是微微颤。 丁原摇摇头道:“凌老爷子与蓝婆婆如今骑虎难下已到了欲罢不能的地步。两人的修为本就相差无几高手之间最为忌惮纯以功力相拼一个不巧便动辄玉石俱焚。 “即使能有一方胜出也必然是元气大伤内伤难免。至於落败的一方轻则吐血重伤重则形销神散绝无幸理。” 农冰衣急得高声叫道:“凌老爷子蓝婆婆快住手不要再打下去啦--”可不论她叫得如何声嘶力竭那两人却充耳不闻不为所动。 丁原苦笑道:“不用叫了冰儿。他们现在已经进入物我两忘的空明境界根本听不到你在喊什麽。就算是能够听到只怕谁也不甘心就此罢手认输。” 农冰衣道:“莫非连凌老爷子这样洒脱豪迈的人也不能将胜负看破麽?” 丁原道:“冰儿你现在还无法明白。越是高手便越爱惜羽毛。需知大凡高手其性必傲其骨必铮纵然心胸再是豁达也断不肯淡漠胜负之念。 “何况他们哪一个人的声名不是历经百战才拼死挣来谁又能舍得轻易放弃?” 农冰衣焦虑道:“丁大哥这些道理冰儿不想明白我不管你快想想办法将这两位前辈分开不然他们可就真要同归於尽啦。” 丁原微微一笑道:“冰儿恐怕丁大哥还得等一等。此刻我若插手气机牵动之下凌老爷子与蓝婆婆全身积聚的功力势必如洪水决堤尽数涌来。 “因是短兵相接凶险无比我完全没有周旋卸力的馀地在他们的合力夹击之下不死已属幸运。” 农冰衣变色道:“那怎麽办?丁大哥咱们要等到什麽时候?” 丁原胸有成竹道:“瞧这情形最多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吧届时他们体内的真气几近耗尽已成强弩之末。 “我便有十足把握能接住两人的联手一击而後再设法慢慢劝凌老爷子与蓝婆婆收手就是。” 农冰衣稍稍放下一点心可丁原所说的小半个时辰竟过得那般漫长。刚才还觉得光阴如箭的她现在又不禁埋怨天上日头运行得宛如蜗牛爬树奇慢无比。 凌云霄与蓝婆婆的呼吸声愈沉重身躯的抖晃也更加明显但双方在气势之上却似乎毫不见弱彷佛体内均都蕴藏著永无穷尽的力量。 丁原见状心里禁不住佩服暗自道:“正、魔十大高手果真名下无虚仅以功力浑厚悠长而论我已瞠乎其後。而凌老爷子与蓝婆婆在对战之中随机应变自创新招的本事更非一朝一夕所能得来。 “那都是百多年的经验阅历渐渐积累当真不能有半点取巧。可见天道如海我所知不过其中一粟许多地方都还差得很远。” 眼见凌云霄与蓝婆婆的面色渐渐转成苍白头顶的水雾也开始略微现出涣散的徵兆。 丁原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如果他再等片刻自身的危险虽然更小而劝退两人的把握相应更大。 可这麽一来凌云霄与蓝婆婆却不免元气大伤了。 他沉声说道:“冰儿你站在这里千万不要走开。待会儿无论生什麽情况都切忌轻举妄动。” 农冰衣赶紧点头应承道:“冰儿知道的丁大哥你自己也要多加小心。” 丁原意念一动丹田内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油然升起汩汩流淌周身经脉最後汇入双掌诸处大穴中徐徐积聚。 他真气护体缓步朝两人走去初时意态尚颇为轻松但到後来却逐渐慢了下来好像每一步落下都需耗费千钧的气力。 雪地之上由浅至深留下了两行足印而步幅也不断地收缩。二十馀丈的距离丁原足足花了半盏茶才终於走完。 虽知凌云霄与蓝婆婆可能听不见自己的说话但丁原还是低声喝道:“两位晚辈多有得罪了!” 他双掌齐出不分轻重同时拍在两人的掌腕交会处。 果不其然凌云霄体内的魔气蓝婆婆掌中的真气两股沛然莫御的浑厚功力齐齐席卷而来排山倒海般压向丁原。 丁原胸口一紧窒闷难受简直透不过一口气。 他尽管有所预见也做足了准备可二老合计越五甲子的功力之强韧悠长依旧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幸好自己得有诸般奇遇一身修为远迈俗流否则双力夹击之下转眼便会被轰成几缕青烟。 二老感应到异常状况亦迅觉醒立刻明白生了什麽事情。 蓝婆婆瞪眼道:“小夥子谁要你多管閒事胡乱插手?” 她这麽一开口说话真气微泄掌力一阵波动差点被凌云霄与丁原的两股真气叩关攻入顿时一惊不敢再分开心神。 丁原勉力提起一口真气说道:“凌老爷子蓝婆婆两位彼此并无深仇大恨何苦以命相拼?再斗下去只会落得两败俱伤。 “晚辈插手也属无奈只希望两位暂且罢手稍事休息。” 蓝婆婆一摇头猛推出一股狂飙乘机道:“不行今日我非要分出个输赢胜负!” 丁原一面抵抗著惊涛骇浪般的真气压迫一面说道:“只怕照这样打下去谁也不会是赢家! “所谓来日方长蓝婆婆若一意要决胜负何不养精蓄锐一晚明日再与凌老爷子打过?” 这三人里数丁原说的话最多无疑也是最为吃力。可他不开口又不行短短片刻的工夫头顶已然冒出热汗直比杀过千军万马还累。 蓝婆婆沉默一会儿抬眼望向凌云霄问道:“凌老魔你为何不吭声?” 凌云霄道:“老夫说什麽你肯听麽?” 蓝婆婆哼道:“你若说得有理老婆子不妨听上一听。若是胡搅蛮缠却是不必。” 凌云霄道:“我同意小兄弟的建议咱们歇息一夜明日再战。” 蓝婆婆心里何尝不怕玉石俱焚之局?更明白这麽斗下去自己也万难讨好。只是她性高气傲说什『bbs.sept5.net九月论坛』麽也要让凌云霄先开口罢战才好就坡下驴。 当下她一点头道:“好这可是你说的!老婆子今日暂且就依你一回。” 丁原大松了一口气道:“如此就请两位听我口令待数满三後大夥儿便同时收敛掌力徐徐脱离。” 蓝婆婆瞥了眼丁原冷冷道:“小夥子你可莫要乘机耍什麽阴谋诡计不然老婆子我可绝对饶不了你!” 丁原微微一笑道:“晚辈岂是那种卑鄙小人?蓝婆婆假如我乘机暗算你只怕凌老爷子那边也不会答应这点你尽可放心。” 蓝婆婆一怔低声道:“他?他心里巴不得早日战败老婆子好再次羞辱我一番哪会有那麽好的心肠?” 丁原不敢再和蓝婆婆罗嗦以免夜长梦多朗声道:“我开始计数大夥儿到时一起撤手。一、二、三--” 话音一落三人不约而同收敛真气抽丝剥茧逐步撤去雄浑的掌力。 蓦地从冰崖脚下响起一声悠长凄厉的啸音三人心头警兆突生。 “哗啦--”冰崖上厚厚的积雪猛然冲天而起掠出四道黑色身影快逾疾风劲电凌空激射而来。 这四名黑衣人显然早已埋伏在雪地底下却不知使用了何种手段竟躲过上方三大高手的耳目灵觉。其中两人奔向凌云霄剩下的人则是分袭丁原与蓝婆婆。 一股浓烈的杀气激盪著漫天雪雾汹涌呼啸骤然间已是风云变色。 丁原等人大吃一惊谁也没有事先料到在这空旷无人的冰崖之上居然突起杀机却不知是谁人要对付他们? 有道是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 四名黑衣人的修为绝对不下於当世七大剑派的宿老高手面孔却又陌生得很。 更令三人诧异莫名的是尽管四名杀手所用的招式不尽相同然而又全部都是:魔教十六绝技! 若是放在平时以丁原、凌云霄和蓝婆婆三人的绝世修为莫说四名这样的黑衣杀手即使再多一倍也未必怕他。 可对方选择的时机却恰到好处正拿捏在三人功力将收未收之际兼之事起突兀使得他们直有猝不及防之感。 这时候唯一的法子便是三人各自撤手回身抵挡奈何彼此真气交接纠缠哪有那麽容易说分就分? 何况无论其中哪一个人遽然收手另两人的掌力都势必如排山倒海般涌入他的体内想收也难。 在天6两大顶尖高手沛然磅礴的掌力合击之下纵是羽翼浓复生也难言全身而退! 而除此之外就只能凭藉个人的精纯修为硬接下对方的掩袭。虽然性命或可暂且保全但重伤之下面对这四名实力卓的神秘杀手依旧是死路一条! 农冰衣在远处看得真真切切情不自禁地失声惊呼。 电光石火里蓝婆婆忽然瞧见凌云霄的嘴角逸起了一缕奇怪的微笑意味深长却有说不出的诀别之意。 她心下顿觉不妥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生出脱口叫道:“不要--” 可惜已经晚了半拍凌云霄的身形硬生生朝侧前方滑出毅然决然撤去积聚在左手之上的雄浑掌力。 短短一瞬间他等若门户大开丁原与蓝婆婆掌中劲力犹如山洪爆一古脑地冲破凌云霄护体真气席卷其体内诸处经脉要穴。 凌云霄闷哼一声身躯剧烈颤晃勉力抬起左掌吐出一蓬狂飙“砰”的震退偷袭蓝婆婆的那名黑衣杀手。 可是背後也几乎在同一时间被另外两名黑衣杀手分别以“幽明折月手”、“赤魔残玉掌”击中。 一路热血飘溅他的身子凌空激飞而出在空中翻卷旋转再缓缓地重重坠落-- 丁原睚眦欲裂藉著“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吃下背後黑衣杀手一掌又以“化功神诀”卸去破入体内的残馀魔气猛吐一口淤血与蓝婆婆双双强行撤手。 蓝婆婆双目尽赤嘶声叫道:“凌老魔--”胸口一窒却是强行收回体内的真气激盪冲撞直搅得眼前金星乱舞经脉剧痛。 可这点内伤比起凌云霄来著实又算不了什麽。 假如不是他在最後关头毫不犹豫地舍身相护自己的这条性命少说也要丢了一半。 四名黑衣杀手未尽全功兀自不肯退却远扬。四道身影在空中交错掠过倏忽飞旋一圈迅捷飘忽好似鬼魅第二次凌空袭到。 丁原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伤袖口里“翻天印”、“辟神鞭”、“混元锤”与“玄天旗”怒吼飞腾欲以一人之力挡下对方第二波的攻势。 气机振盪之下他再忍不住郁积在嗓子眼里的热血“哇”地喷薄而出体内反而因此淤塞一清轻松了许多。 蓝婆婆右手仙剑斜指向天左手捏住剑诀聚起三甲子的仙家真气怒叱道:“恶贼受死!” 一束绚烂剑华直冲云霄幻化起千万朵缤纷落英在高空里奼紫嫣红跌宕起舞竟是一怒祭起了菊梨岛千年传承的独门御剑术“流水落花诀”! “噗”的一声剑光如虹从一名黑衣杀手身上穿胸而过。冰崖下再次响起一记急促尖锐的啸音。 剩下的三名黑衣杀手听到信号当即舍弃丁原一振双臂似鹰隼般向冰崖下扑落。却不防头顶风云变色琴声如诉无尽悲凄哀婉。 一团磅礴厚重的光澜波涛汹涌宛如奔雷从九霄劈击直落轰然压到。 三名黑杀手如置身千军万马的铁血沙场只觉四面八方草木皆兵风声鹤唳凌厉无俦的罡风呼啸澎湃莫不能当。 心神俱震之下也无暇细想各自施展往日熟练的魔教绝技勉力接下丁原以天殇琴出的“地恸诀”。 “嗤嗤”光芒飞溅雪雾流散三人齐齐震落於地心知难以安然脱身急忙并肩伫立意图联手御敌。 蓝婆婆状若疯狂当先杀到一套“天衣剑法”光焰暴涨裂石崩云将三人身形尽数卷裹进去。 但那三名黑衣杀手的修为也著实了得加之精擅魔教十六绝技急切间竟也拾掇不下。 可惜旁边还有一个丁原。天殇琴一收雪原仙剑怒啸经空身剑合一加入了战团转眼杀得对方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取下三人项上级仅是旦夕之事。 农冰衣抱起凌云霄急急塞入一粒灵丹叫道:“凌老爷子你怎麽样了?” 凌云霄耳鼻逸血气若游丝全仗著深厚的功力支撑住最後一口元气不散。 他唇角牵动声音低微几不可听闻农冰衣凑近耳朵隐隐约约听凌云霄说道:“那啸声是四弟的--” 农冰衣一惊愕然道:“怎会这样他为何要派人暗杀老爷子您?” 凌云霄呛出一口黑色淤血勉力道:“你丁大哥说得对今日之冰宫已不复是往昔之冰宫了。老夫过去实在太信任他们--” 猛听战团中响起两声惨叫丁原与蓝婆婆双剑齐飞各自结果一名杀手。 幸存的黑衣人左冲右突奈何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周围五丈方圆内所有的退路都被丁原的雪原仙剑全数封杀还在不断压缩他的腾挪空间。 蓝婆婆一剑荡开黑衣杀手的“幽灵折月手”左掌中宫直入轰了过去。丁原见势急声叫道:“蓝婆婆留下一个活口!” 蓝婆婆冷哼一声化掌为爪一把扣住对方胸口大穴黑衣杀手立时全身酥软再也无力挣扎。 她手心吐出一道气劲黑衣杀手立时疼得冷汗直流面色惨白。 丁原收住雪原仙剑低喝道:“说是谁指使你们在此伏击?” 黑衣杀手硬挺著紧咬牙关闭起双目不吭一声。 蓝婆婆加大手中劲道恨声道:“老婆子平生只杀过六个穷凶极恶之徒你想成为第七个?” 忽然听见农冰衣哭叫道:“丁大哥蓝婆婆凌老爷子快不行啦!” 蓝婆婆手上一颤黑衣杀手乘机运劲一挣鼻子里低低哼了声嘴角溢出一缕紫黑色的血丝。丁原叫道:“不好!”探手一查对方鼻息却已然服毒自尽。 蓝婆婆一把丢了黑衣人的尸体飞身赶向凌云霄。 这位垂名百年的冰宫之主见著蓝婆婆走来黯淡浑浊的眼里顿时一亮微笑道:“蓝婆子我要先走一步啦。今後咱们这十年一战可就不用再打了--” 蓝婆婆俯身用左掌抵住凌云霄胸膛一边毫不吝啬地注入真元一边叱道:“你说什麽疯话!凌云霄你若还是一个男人就给我好好活过来。 “咱们尚未分出胜负你就想落荒而逃又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凌云霄此时居然奋力摇头一笑轻声道:“不要枉费真元了老夫经脉俱断已无回天之望。” 蓝婆婆怒喝道:“闭嘴!有老婆子在就绝对不能让你就这麽死了。想抛下我一个人逍遥快活去这种便宜事你想得倒美!” 凌云霄匪夷所思地欢畅笑了起来喘息道:“蓝婆子不要忘记你答应过老夫要将我葬、葬在盛满美酒的大缸里--” 蓝婆婆身躯一颤厉声道:“凌云霄你想死便去死吧。要让老婆子为你送终痴心妄想!” 凌云霄低低道:“蓝婆子有你的眼泪老夫死也甘心了。” 蓝婆婆赶紧用右手擦拭眼角强自掩饰道:“少胡说八道老婆子岂会为你这个魔头伤心掉泪? “你真要死了我才开心这世上从此又少了一个十恶不赦的祸害。”说到这里话音哽咽急忙忍住不敢再说。 凌云霄目光瞧向丁原轻轻道:“小兄弟昨夜老夫听你说起舍身救治雪儿姑娘的故事当时便在心底问自己:假如换作我又会是如何? “没想到这麽快便有答案了呵呵至少在这上面老夫也不输给你--” 丁原单膝跪地重重颔道:“老爷子你义薄云天情深意重晚辈远远比不上。” 他此刻心中的难受绝对不下於当日亲眼目睹姬别天仙逝之时。 尽管自己与凌云霄萍水相逢相处不过短短的一日一夜但这位老者的洒脱豪情早已令丁原心折。 然而世事难料这偶遇相逢竟也成为两人的诀别莫非天意果真如此无情? 蓝婆婆再克制不住压抑的情绪也不管身旁还有农冰衣与丁原哭著抱住凌云霄软绵绵的身体像个孩子似地叫道:“你这傻瓜我有什麽好值得你这样?” 凌云霄面含微笑轻轻说道:“老婆子你不漂亮也不温柔可我就是喜欢你。王八对绿豆看上眼了没办法?” 蓝婆婆紧紧抓住凌云霄的胸襟啜泣道:“凌老魔你到临了还说这些疯话叫我难受老婆子作鬼也饶不了你!” 凌云霄没有回答嘴角兀自挂著那缕深深的微笑心脏却已停止了跳动。 蓝婆婆一呆直起身子怔怔地凝视凌云霄面庞眼睛里一片空洞直教人心酸。 农冰衣热泪盈眶大哭道:“丁大哥凌老爷子他--他走了!” 历经了老道士与姬别天的离去丁原又一次品味到生死之恸。 一个活生生的人昨夜还和自己把酒夜话谈笑风生顷刻已化作朽骨从此天人永隔无常人间莫过於此! 他耳边忽然响起凌云霄豪迈悲怆的歌声不自觉地低低吟唱起来:“生何欢死何惧?世事冷暖醉里真白云苍狗梦中花。 “求不得百年毁誉;舍不去一世多情。直擎天剑斩斗牛挥袖云山我自往不留尘与土--” 凄凉沧桑的歌声里农冰衣泪流满襟。 这位素来欢快活泼的少女也渐渐开始懂得人世间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无奈太多太多的悲哀-- 蓝婆婆默默阖上凌云霄的双目将他的身躯横抱大步朝冰崖边迈去。 农冰衣急忙叫道:“蓝婆婆您要干什麽去?” 蓝婆婆脚步不停冷冷回答说:“我要葬了他然後报仇!”她的语气平静得出奇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丁原却清楚这种感觉就如同当日自己闻知老道士仙去时心沉海底万念俱灰。唯一支撑著的便是炽烈如火的复仇之念! 农冰衣问道:“蓝婆婆您知道这些黑衣人是谁的手下麽?” 蓝婆婆停住脚步却没有回头漠然问道:“我不知道但不管他是什麽人上天入地十年百年老婆子也定要将他挫骨扬灰!” 农冰衣道:“我知道是谁!凌老爷子走前曾经告诉冰儿那啸声是他的四弟凌云鹤出的。他还说今日的冰宫已经不是他在时的冰宫了--” 凄厉的风声中传来蓝婆婆一字一顿的喃喃自语:“凌、云、鹤!” 第五章 雪葬 丁原道:蓝婆婆要找淩云鹤不急一时半刻咱们还是先将淩老爷子入土为安。而后再杀上冰宫为淩老爷子报仇雪恨。现在他再无疑虑近日生的一系列悬案肯定与冰宫有关。 至少淩云鹤已经难逃嫌疑至於另外两大宫主淩云羽与淩云天是否也参与其中尚且有待查证。 蓝婆婆麻木点头道:对我答应过他要替他找一个酒缸让他从此醉死酒乡伴着雪原冰天长眠安息。” 说着话蓝婆婆猛然哇地鲜血狂吐身子缓缓软倒双手却依旧紧紧抱着淩云霄的遗体不肯放开丝毫。 丁原纵身扶住伸手一探脉搏眉头一松道:还好只是血气逆流一下子昏厥过去。 农冰衣再是机灵聪慧可毕竟少不经事手足无措眼巴巴地问道:丁大哥咱们该怎么办? 丁原舒展灵觉搜索过冰崖周围数里的动静道:淩云鹤已经走了。冰儿你抱着蓝婆婆我带上淩老爷子咱们先去横绝岭。 两人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才分开了蓝婆婆紧搂住淩云霄的手。 丁原横抱起老爷子的遗体低头见他笑容犹存面色不改几撮白被寒风扬起不觉心中又是一阵惨然! 他忍住眼泪收拾情怀说道:冰儿咱们走吧。便飘身飞下冰崖。 雪地里淩云霄带来的那头异兽已被人震碎头颅血红的眼睛变得黯淡无光直瞪瞪看着前方倒在血泊之中。己在上面早该知觉。 两人御风朝横绝岭而去路上农冰衣也失去了说笑的心情气氛极是沉闷。直到横绝岭遥遥在望农冰衣才忽然开口问道: 丁大哥好奇怪哦那些人怎么就能够藏在雪地里却没有被察觉呢?而且他们好像是吃定了一样应该是在淩老爷子到达以前就已经早早地等在了冰崖上。” 丁原苦笑道:既然下手的人是淩云鹤他当然清楚淩老爷子和蓝婆婆的十年之约。从这一点上也反证了老爷子的判断不错。这种事情除了冰宫的几个宫主之外还有谁能清晰地把握时间和地点事先设下埋伏?这些人就从深藏的雪地之下暴起偷袭凌爷子和蓝婆婆。” 丁原道:冰儿你说得对。他们的目标本该是蓝婆婆和淩老爷子咱们不过适逢其会。” 可淩老爷子隐退多年早已不管冰宫之事淩云鹤为什么还一定非要除之而后快?” 农冰衣道:丁大哥等咱们抓着了淩云鹤一定要好好问问他为什么要害淩老爷子和蓝婆婆?” 丁原点点头道: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些人到底是从哪里偷学来的魔教十六绝技?可转念一想又完全否定了自己的这个想法。如此看来就算双方彼此知晓根底也多半是两路人马各有所图。意外的是在谈禹身边竟还有年旃与古大先生等人。众人见着丁原远远便打招呼道:丁小哥咱们总算等着你了。 年旃眼尖惊讶道:丁小子这不是淩老魔和蓝婆子么。他们出什么事了?” 丁原迎上众人回答道:淩老爷子遭人暗算已经仙逝了。 古大先生好不惊讶道:淩大宫主遭人暗算是谁?” 农冰衣道:是冰宫四宫主淩云鹤和他的手下。 谈禹愕然道:淩云鹤怎么会?他干什么要暗算自己的大哥? 丁原道:这件事情头绪众多颇为诡异咱们还是上山坐下再说。众人在谈禹引领下上了横绝岭在厅中落坐婆身边照料。 丁原简略将经过说了年旃一拍桌子道:真没想到淩老魔居然会死在自己兄弟的手里。” 古大先生喟叹道:他纵横一世到头来竟落得如此收场着实令人叹息。” 咱们只要能抓着淩云鹤不仅能替淩大宫主和那个灵空庵的老尼姑报仇雪恨更可让那多的悬案水落石出可谓一举两得之举。” 古大先生皱眉道:问题是我们还不晓得这些事情是淩云鹤一人所为还是冰宫其他两名宫主均有参与?” 年旃狞笑道:这还用问吗?淩云鹤干的这些勾当要是背后没有淩云羽、淩云天的支持指使就凭他一个人能成得了事?就等机会杀了淩老魔好彻底控制冰宫大权。他xxxx的这帮龟孙子想得倒挺美。 谈禹迟疑道:他们杀死自己的兄长难道就只是为了控制冰宫? 可按照丁小哥刚才所说淩大宫主早已不理冰宫俗务。冰宫大小事情淩云羽等人尽可为所欲为还要杀死淩大宫主做甚?十大高手之一又是名义上的冰宫之主本届蓬莱仙会必定也会参与。为了清除麻烦他们才先下手为强乘着淩老爷子与 蓝婆婆十年斗剑的大好机会痛下杀手扫除后顾之忧。 热闹好瞧。” 他们若是不惹到老子身上还则罢了不然老子正可拆了这帮兔崽子的骨头当棒槌敲! 丁原道:既然我已经知道这些事是冰宫干的那还用迟疑什么何必一定要等到蓬莱仙会上去说。 稍后蓝婆婆醒了我就杀上冰宫先找淩云鹤再寻淩云羽、淩云天。只要是有参加了这些阴谋的人一个也休想逃! 古大先生笑道:丁兄弟古某知道你与冰宫一战在所难免。此次前来横绝岭就特意带了一众同道高手好为兄弟你助阵!很是感激也甚为过意不去。 这次冰宫之战淩老爷子既死就剩下的那三个丁某与蓝婆婆两人足矣就不再劳烦各位兄弟了。 年旃眯缝着眼睛道:丁小子你这话说得可不对我老人家听上去就不顺耳。 怎么不出两天的工夫咱们又在横绝岭见着了?转转又干你什么事?要撞上来就活该谁倒楣。 谈禹急忙道:古大先生岂有你与丁小哥、年老祖冒险闯宫咱们众兄弟缩在横绝岭上看热闹的道理? 谈某修为虽然比不上丁小哥的一根手指头可要说对付一、两个冰宫的虾兵蟹将那也绝不含糊。 古大先生暗自向谈禹丢了个眼色说道:谈洞主既然丁兄弟这么说了咱们照做就是。 众兄弟刚从云林禅寺征战而归也都乏了不妨就在横绝岭休息几日以做后援。说不定也真会有用得着的地方。 谈禹心领神会道:在下谨遵古大先生吩咐如此先预祝各位 马到成功。 丁原看两人眉来眼去的也不说破对谈禹郑重地说道:谈洞主另有一事丁某当真得拜托你帮忙。 谈禹慨然道:丁小哥尽管开口在下一定替你办到。 丁原微微一笑道:这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与在下同来的那位小姑娘你也见过的她是农医仙的孙女。纵百死亦难辞其咎。 年旃嘿嘿道:那倒不必了。你小子的脑袋又臭又硬再好的酒 众人哄笑了起来却见农冰衣跟在蓝婆婆身后徐徐地步入厅中。 年旃哈哈笑道:蓝婆子一百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副死气沉沉的模样好像谁都欠你钱似的? 最终蓝婆婆目光落在谈禹身上平静地说道:谈洞主老婆子有一桩事要烦劳你帮忙。 看在丁原面上谈禹客客气气地说道:不知在下能帮得上蓝仙子什么忙? 蓝婆婆微微一礼道:多谢了。乘这点工夫老婆子也正好去办另一件事。稍后咱们便在那座冰崖碰面。 农冰衣道:婆婆您还没完全好呢千万不要这会儿就急着上冰宫找淩云鹤为老爷子报仇雪恨的事冰儿跟你一起去! 蓝婆婆眼中透过一缕杀机道:他跑不了!我先去找酒。说着 也不理会旁人径直回头走出客厅。 年旃愕然道:这婆娘忒地莫名其妙要酒缸和石蜡做什么还要去找酒?莫非要学男人借酒壮胆?我看她好像用不着吧。 些。 古大先生与谈禹在旁一边暗笑一边咋舌摇头心想丁原就这么着调侃年旃可真有什么危险的事老鬼头却是巴巴地跟了来。 若换个人敢这么拿冥轮老祖开玩笑老鬼头怕早把他的一颗脑袋拧下来当夜壶使。 这人与人之间的关系真是说不得。常么下籽不长笑检怎棉笑籽蛮来县李旁你籽了样抓检蛮县边可规 才是晦气。 一个多时辰后外面天色已经全黑。谈禹的手下也将酒缸与石蜡搬到了厅外。蛮测测蛮必这你抓内到下以啊手石蜡倒也罢了那酒缸竟有六尺来高五、六个汉子也合抱不过来真不晓得他们是从哪里淘来的宝贝。 谈禹命两名壮汉抬起酒缸又带上淩云霄的遗体与丁原、农冰衣等人下了横绝岭直奔冰崖。蛮测测蛮必这你抓内到下以啊手却早被冻得僵硬全身结起了一层 厚厚的冰霜。 谈禹一抱拳道:蓝仙子谈某幸不辱命你要的东西都已置办齐了。 蓝婆婆打量着那只巨无霸般的酒缸满意地点头道:有劳谈洞主了。双袖一挥上百酒罈子淩空飞起 她手指连弹出嗤嗤精光击破罈口封泥一道道清澈的酒 汁宛如瀑布倾泻不偏不倚地倒入酒缸。 寒风吹来冰崖上顿时弥漫起一股浓郁诱人的烈酒芬芳。有二十多年的窖藏! 古大先生一惊他虽久居漠北却也晓得这雪刀子乃燕州幽城浮生斋独一无二的名酒。 此地距离幽城不下千里两个时辰里蓝婆婆竟打了个来回还带着百多酒罈如此修为着实教人叹为观止。 直到酒缸注满蓝婆婆方才罢手看了眼剩下的五、六罈酒道:谈洞主若是你喜欢这剩下的几罈老婆子便送给你了。 谈禹大喜道:多谢蓝仙子! 蓝婆婆恍若未闻缓缓俯身抱起淩云霄垂相望清泪盈眶! 她一步步走向酒缸步履沉重蹒跚整个人彷佛一下苍老了几十年全无刚才挥袖拂坛弹指破泥的飒爽英姿。 是舍不得还是人已乏力蓝婆婆的脚步变得越来越慢可不管怎么慢这短短的几丈路终究还是会有尽头。 就如同人之一生不论是风光无限还是庸碌平凡到头来还不都仅只换来一抔黄土而已。 谁能长生不死有几人能得悟天道?千百年来为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多少俊杰穷尽一生孜孜追索?或许淩云霄也本是其中之一。假如他没有做出这样的选择可能有一天真的能够化羽飞天吧?嘿看在以看这旁出蛮样出县试么 但为了情之一字他宁愿倒在冰天雪地里伴着美酒佳酿听风起雪飘长眠万世从此也无人去会那十年一战。 也难以狠下心来将石蜡封上。 啪!是一滴泪落入酒缸溅起一朵小小的水花。涟漪荡漾复又散去。桂啊 天之殇地之恸常无常情多苦。丁原的心头忽然浮现起天殇琴谱上最后的一段心诀。 直恨不得斩风驱魔。 天殇琴感应主人心念从天罗万象囊内自动飞弹腾起冉冉落在几乎不需要任何的踌躇思虑丁原的漏*点恰似泉涌一般从手指间涓涓流淌而出化作一缕缕悲怆苍凉雄壮高昂的琴韵!红尘里无数的痴怨? 一腔郁闷百般豪情尽挥洒在跌宕起伏的琴音里如同滔滔江水浩浩汤汤青山遮不住滚滚东流去!声心底竟然泛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思绪。 在这琴音飘荡里蓝婆婆最后看了一眼淩云霄熟悉的面庞将最后一丝缝隙用石蜡封上。试你抓在龙看抓籽长看在常试长 这里面躺着一个人和自己斗了整整一百二十年。 十年一战他从来没有让自己赢过於是让她恼让她恨让她时时刻刻无法或忘。试你抓在龙看抓籽长看在常试长 她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仅仅是因为自己曾输给过这个魔宫脑还是因为心中那团争强好胜的火焰? 许多事情现在已经不需说了。她知道在他走时他是欣慰而了无遗憾的。因为他终於得到了自己后半生苦苦求索的答案。 琴声徐歇谈禹低低咳嗽一声问道:蓝仙子可要我等帮忙为淩大宫主下葬? 蓝婆婆摇摇头嗓音嘶哑道:不用。她半跪下身体开始用手一捧雪、一蓬冰地挖掘。试你抓在龙看抓籽长看在常试长 年旃一皱眉正想问她这么折腾下去大夥儿要等到什么时候农冰衣、丁原已经默默走到蓝婆婆身旁和她一起徒手挖掘。 半个多时辰后酒缸被缓缓放入坑中一捧捧冰雪渐渐掩盖上去。遮住了一点一块一边--终於垒起了一座雪白的孤坟。 丁原道:蓝婆婆可要为淩老爷子再竖一块墓碑? 蓝婆婆道:不用了他一辈子淡薄虚名就让他一个人安静地歇息吧。 谈禹或许是看在那几坛雪刀子的分上自告奋勇道:蓝仙子稍后在下就安排手下为淩大宫主看守坟冢你尽可放心。料了。 丁原长叹一声劝道:蓝婆婆你节哀顺变。稍后咱们便一起杀上冰宫找淩云鹤为老爷子报仇。 蓝婆婆冷冷扫过年旃、古大先生婉拒道:小夥子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为淩云霄报仇之事老婆子断不会让旁人插手。 区区一个淩云鹤不过是跳梁小丑我还不放在眼里却不必再劳动诸位大驾。 年旃心知蓝婆婆是不屑与自己这班邪魔歪道的人同行更不愿借自己与古大先生之力报仇故才以此言推托。 他重重哼了声道:老子才懒得多管闲事! 蓝婆婆充耳不闻呆呆望晶莹雪白的坟冢任由泪流满面。 第六章 冰宫 从横绝岭向北八百里有山名为“天极”连绵数千里而不绝。其主峰“雪月岭”高逾万仞俯瞰北地四季里冰雪覆盖终年无春。 但在雪月岭峰顶却有一座占地数万亩的天池竟是碧波浩瀚荡漾起伏。 天池中央漂浮着一片厚厚冰层恰似一枚明珠镶嵌于翡翠当中。名震天6的北地冰宫便巍峨屹立在这铺展数千亩的浮冰之上。而筑就冰宫的一砖一石一梁一瓦便全数就地取材于雪月岭中终年不化的万载玄冰。 丁原、年旃与古大先生三人伫立在天池岸边遥遥眺望冰宫。 晨曦里这座恢宏壮观的建筑闪烁着熠熠光辉光滑如镜的冰墙上依稀流动着一泓亮黑的光泽。 从天池岸边有四座冰桥横跨湖面连接着冰宫四道大门。每一座冰桥都长过百丈高高临驾朝霞映照里直宛如彩虹经天分外妖娆雄伟。 古大先生介绍道:“丁兄弟年老祖冰宫内部以四象为形分设‘苍龙’、‘雪虎’、‘朱雀’、‘玄武’四大圣殿。四殿之间有飞桥长廊甬道楼台相联浑然一体又各成一局。 “眼前这四座冰桥横跨天池正分别连接四大圣殿的正门。凌云鹤乃‘玄武殿’座咱们若要找他便该从左的冰桥过去最为直截了当。” 他停了停继续道:“在下和冰宫虽说是近邻可对冰宫里面的具体情形古某也不甚了然了。依在下看来稍后咱们还是先礼后兵小心行事先瞧瞧对方的反应再说。” 年旃鼻子里重重一哼道:“老子是来打架闹事又不是来作客的哪有那么多礼跟他们啰嗦?” 丁原笑道:“老鬼头既然来了还怕没得架打?我万里迢迢找到冰宫一样也不是为了来玩。” 古大先生望了眼远处的冰宫低声问道:“丁兄弟看上去里面好像非常平静也不晓得蓝婆子如何了?” 年旃不耐烦道:“管那娘们做甚?凭她的修为凌云鹤之流又岂是对手?走吧!”说着话阔步朝左的冰桥行去丁原与古大先生一左一右紧紧跟上。 三人一面前行一面留意提防对面冰宫中的动静可一直走过冰桥来到玄武圣殿的正门前也不见有冰宫弟子露面。 高大的正门外门可罗雀空空荡荡厚重的两扇冰门紧紧关闭只有一对冰雕的麒麟一左一右张牙舞爪地伫立在台阶两侧。 年旃奇怪道:“这是怎么回事莫非冰宫的兔崽子晓得老夫要来都吓得大门紧闭连面也不敢见了?” 丁原摇摇头道:“冰宫好歹也算是天6三大魔宫之一怎肯如此窝囊示弱其中必定另有蹊跷。” 古大先生扬声唱喏道:“在下漠北古灿与丁原、年老祖前来登门拜访烦请凌云鹤凌四宫主出来一见!” 三人等候片刻里面依然悄无声息。年旃突然笑道:“格老子的不会是让老婆子把里面的人全给杀光了吧?” 古大先生道:“只怕蓝婆子再是厉害也难有如此雷霆手段能在旦夕之间将冰宫屠为空城。说不定还真是凌云鹤他们猜知咱们来意存心当起缩头乌龟。” 年旃眉毛一耸狞笑道:“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话音未落袖口金光一闪九宝冥轮铿然长鸣“轰”地击在正门上。 出人意料的是尽管冰屑四溅流火飞天可冰门上仅仅凹陷进去一个大坑并没有如想像中那般应声碎裂门户洞开。 年旃一怔颇觉没有面子怒道:“他xxxx的这狗屁玩意儿邪门了!”欲待催动冥轮二次轰击丁原先一步走到门口伸手轻轻一推。 厚重的冰门出一记闷响缓慢地朝里打开。 年旃手执九宝冥轮呆望着大门好半天回过神来喃喃骂道:“什么玩意儿?” 古大先生又是好笑又是惊讶藉着推开的门缝朝里望去。 里面一座数百丈方圆的大厅里明珠高悬亮如白昼所有物事都摆设归置得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却依旧是空荡荡静悄悄不见一人。 他见丁原站在门口神色凝重若有所思道:“丁兄弟这冰宫果真有些蹊跷!” 丁原点点头目光徐徐环顾大厅道:“我正在想咱们是否要马上进去?” 年旃走到丁原身边并肩伫立咕哝道:“老子也觉得有点不对劲。这扇破门就透着古怪里面又空空荡荡摆明了是放手要咱们长驱直入。 “嘿嘿老夫敢打赌一旦咱们跨进这道门立马就有好戏上演!” 古大先生犹豫道:“丁兄弟年老祖要不咱们试着从其他门进去看看?” 丁原道:“不用了其他三殿定然也是一般无二的情形。 “由此正可断定凌云鹤刺杀兄长的举动绝非一人所为其他两名宫主一定也有参与。甚至从地位上而言真正的主谋应当是凌云羽才对!” 年旃冷笑道:“还有一种可能说不定凌云羽和凌云天也一早被凌云鹤给干了。如今的冰宫已经是凌老四一人独尊!” 古大先生问道:“那么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是否还要继续往里走?” 年旃一舞冥轮威风凛凛道:“咱们都到了这儿哪有给吓回去的道理?何况凭我们三人就算凌云鹤不安好心想暗中算计也没那么容易!” 丁原赞同地点头道:“不错他们越是故弄玄虚我们便越是要进去探个究竟。一来蓝婆婆必定早已进了冰宫也不知她现在情形如何?二来冰宫阴谋经营这么多年难免不会留下蛛丝马迹。 “更加重要的是假如凌云鹤存心要对付我们咱们正可将计就计引蛇出洞。不然空手而归好不容易才有的一点线索一下子便又全都断了。” 当下三人不再迟疑由年旃一马当先丁原、古大先生护持两翼形成“品”字形缓缓朝里推进。穿过大厅对面出现三条通道均是百转千折不见尽头。 年旃哪管那么多大步往当中的一条走廊上行去两侧碧波荡漾池水幽幽漂浮着一些不知名的北地奇葩一团团傲霜怒绽奼紫嫣红。 长廊尽头又是一道月亮门洞庭院深深雪楼独屹。年旃只用灵觉一扫便知里面一样没人于是看也不看地绕行而过。 就这么三人在寂静空旷的冰宫里穿行游走了一个多时辰始终也没见着一个人影更不用说蓝婆婆了。 年旃渐渐不耐烦起来怒骂道:“他xxxx的惹急了老子便用一把火把这儿烧个净光瞧那些王八羔子还能往哪里躲!” 丁原道:“老鬼头你还是省点力气吧。这冰宫里外都是用万年玄冰铸成连你的冥轮都轰不碎何况是放火去烧?” 年旃怒不可遏冥轮脱手飞出“砰”地在冰墙上又轰出一个大坑来高声叫道:“凌云鹤你给老子滚出来!” 想那路是他带的可走了半天依旧只能如无头苍蝇般到处乱撞老鬼头心里未免也有点窝火更感到老脸无光。 他的吼声犹如雷鸣惊天动地的震响可四周依然一片死寂只有嗡嗡回声不停地激荡。古大先生忽然“咦”了声低声道:“不对!” 丁原四下环顾道:“冰宫也玩起了这手用一座迷宫来对付我们咱们转了半天又走回了曾经到过的地方!” 原来三人不知不觉里走入了一座尽是蛛网般四通八达、曲折悠长的廊道里一兜就是小半个时辰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去的路径。 更诡异的是回廊两侧不时会出现几间空空如也的冰室里面通常会有两、三扇小门却分别通往外面不同方向的回廊。一旦穿越而过便很难再找到来时归途。 古大先生叹口气道:“早晓得这里如此古怪咱们刚才就不该踏进来了。” 年旃粗声道:“没有用的老古。老夫在走进这座大殿之前便留意过咱们不论选择从哪条路线过来这儿都是必经之地除非咱们御风飞行从冰宫上方越过不然的话躲也躲不过去。 “格老子的凌云鹤那王八羔子定是一早就布好了这个套子就等咱们往里面钻。” 丁原接着道:“就算咱们有所预感想避开这里凌云鹤也定会另有手段把咱们引诱进来。譬如故意让手下甚至是亲自现身引得我们追进这里。 “总之正如老鬼头所言他们是早有预谋要将我们困在此处。” 年旃嘿嘿冷笑道:“笑话老子大江大浪不知闯过了多少用狗屁一座迷宫就想困死老子简直是痴人说梦!” 三人不约而同抬起头仰望玄冰凝铸而成的天花板均明白这里当是唯一的出路。 四周的冰壁俱都坚硬无比以年旃的冥轮硬砸也只是陷出一个坑来。要想轰开一道缺口虽非不能却也煞费气力与工夫。 更重要的是这冰壁重重叠叠轰开一道外面还不知道又有多少等着他们?远不如破开头顶冰石御风脱去来得便捷爽快。 尽管对方必然也会对此早有防范但勉力一试也总好过几人毫无头绪地在偌大的迷宫之中瞎兜乱转。 于是三人齐齐祭出随身仙宝。 年旃的九百冥轮、丁原的混元锤与古大先生的九龙壁光焰如炽罡风激荡同时击在头顶冰壁上出惊天动地的一声轰鸣仿佛整座宫殿也随之战栗、颤抖起来。 冰壁虽然厚重但果然吃不住三大高手的联手一击“喀喇”裂出一道数尺长的缝隙一蓬浓浓的银白色冰雾弥漫蒸腾簌簌飘落。 还没等三人来得及松口气蓦然眼前爆起一团夺目白光旋即如潮水般充盈鼓涨扩散开来刺得人几乎睁不开双眼更无法看清身旁景象。 三人只觉得四周天旋地转星移斗转脚下的冰地隆隆作响好似天塌地陷了一般。 丁原收了混元锤提起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护持周身迅离地在半空里稳住身形纵声唤道:“老鬼头古大先生----” 隐隐约约听到极远的地方传来了年旃的回应可迅就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巨响声中接着便再无消息。 丁原灵觉涌出探察出前后百余丈却丝毫也搜索不到老鬼头与古大先生的踪迹。 他心知刚才的异变必然是三人轰击头顶冰壁触动了迷宫机关引得阵势大变但此刻情形不明之下也唯有抱元守一静观其变。 眼前白光渐渐褪淡周围也恢复了先前的平静。然而丁原却惊愕地现自己置身之地已不在是刚才站立的地方! 他分明记得异变来临之前自己与古大先生、年旃是站在一条回廊里可现在却是孤身一人伫立在一座冰室之中! 丁原惊骇之下努力地平复心中的震惊暗自思量道:“不用说刚才的一阵天旋地转已令迷宫布局尽数改变我也被推离了原先位置。这里面所有的冰室几乎都一模一样难以分辨也不晓得眼下我到底位于这座迷宫的什么地方? “当务之急一是寻找老鬼头和古大先生再则便是设法走出迷宫。凌云鹤既将我们诱入此间所谋必毒绝不会单单是将我们困死在里面这么简单。” 想到那些神秘莫测、不知人数的黑衣杀手丁原心头焦灼起来。 适才三人聚在一处也还罢了如今一一落单正给了对方乘虚而入的机会。加上迷宫地形复杂诡异凌云鹤等人又躲在暗处窥觑纵然老鬼头他们修为绝顶也难保不失。 毕竟修为卓如九玄师太者也在黑衣杀手的围攻之下无力脱逃最终含恨而亡何况是此时此地此种绝境之下? 一念至此丁原虽深知现在万万不能自乱方寸否则结果只会更糟。 但凡事关心则乱一想起老鬼头与古大先生很可能正身处危难之中又如何能平心静气? 丁原迅打量冰室一番。 这座冰室前后各有一道小门他凝神聆听片刻外面的长廊里万籁俱寂稍一思忖丁原推开身后小门迳自走出。 他心中反覆揣摩刚才一路走来的情形面前的回廊冰室循环往复复杂迷离但迷宫既为人设一定有暗藏的规律可循。 只是方才三人恃强一昧地横冲直撞猛打猛冲结局不想可知。只有静下心来仔细寻找其中门道或可有脱困之望。 可惜知易行难这个道理丁原虽然明白然而要从眼前错综复杂的迷宫里现破绽又岂能是急切之间可得? 他强自耐心地游走良久每经一处便留下记号。到后来有些冰室里竟被刻下五、六道的印痕可依然找不到丝毫的头绪。 这迷宫仿佛是一团又一团的麻线彼此缠绕连绵让人根本无法判断自己究竟置身在迷宫的哪一个方位?明明是走过数次的路径可每回经过之后又莫名其妙地来到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地方。 又不知过了多久丁原还是毫无进展。老鬼头与古大先生如同销声匿迹一般凌云鹤与那些黑衣杀手也都没有出现。 他情不自禁地想起玉儿如果有她在自己的身旁或许这么一座迷宫只不过是个让自己观赏、赞叹一番的冰晶世界。 可自己真的想见到她吗?又或者自己敢面对她吗?丁原抚心自问只觉“是”与“不是”二字其实是世界上最难写的两个字。 不过玉儿现在应该正为着来日的蓬莱仙会而潜心闭关静修不可能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丁原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收藏的绢帕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袭上心头似苦还甜。 这些日子以来他强忍着不让自己去想玉儿。然而这份思念愈想淡忘却反倒来得更加强烈。 于他内心深处未尝不曾盼望过能够两美尽收花好月圆。 但是玉儿也好雪儿也罢她们都是那样美好对自己都是一往情深能得其中一人长伴身边已是自己莫大的福气。 而倘若心猿意马脚踏两条船那实在是对她们最大的亵渎与不公。 丁原忍不住颓然叹了一口气心道:“我深陷绝境被困冰宫而不得出却还去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做甚? “再说我已经答应姬师叔要在有生之年好好照料雪儿不令她再有半点不快乐又岂能朝三暮四失信毁诺?” 他收拾情怀重新振作精神灵觉里却蓦然传来一阵波动。 丁原心头一警立刻察觉到这阵灵觉波动源自身旁的那间冰室。对方显然是名高手否则也不可能直到如此接近的距离自己的灵觉才产生感应。 他暗聚真气右手握住雪原仙剑左手猛地推开那扇冰门低喝一声:“什么人?” 四道目光在半空中迎面交错刹那间彼此都怔住了。 丁原张嘴愕然道:“玉儿?!” 苏芷玉欣喜无限注视丁原浅笑道:“丁哥哥玉儿总算找着你啦!” 丁原呆呆地大脑不动脱口问道:“玉儿你是特意到冰宫来找我的可你又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话一出口立刻低头瞧了眼右腕上佩戴着的灵犀镯恍然大悟。 果然苏芷玉回答道:“小妹前日出关因一时心绪不宁便以河图仙卦算了一卜竟从卦象中现丁哥哥近日多有无妄之劫且仙卦隐隐透出‘困水’之象乃主大凶。 “玉儿左思右想始终放心不下便禀明安阁主得她恩允后即依照灵犀镯的指引一路寻到冰宫。” 丁原百感交集苏芷玉听似平平淡淡的几句话却令他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分量。 她刚自南海而来似乎还不晓得这些日子来所生的诸般变故脸上兀自洋溢着重逢的喜悦虽是在矜持克制但樱唇那一抹笑意里又怎能遮掩得住少女情怀? 丁原心里恨不能煽自己几个响亮的耳光低声问道:“玉儿你进了冰宫之后可曾遇见过其他人?” 苏芷玉道:“没有啊我也正在疑惑为何偌大的冰宫见不着一个人影。丁哥哥你所为何事要到这冰宫中来?” 丁原摇头道:“此事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道尽。 “玉儿老鬼头和古大先生本是同我一起来的如今也尽都失散在这座迷宫里生死未卜。当务之急我得赶紧找到他们而后再作其他打算。 “不过这地方古怪得很我兜了不晓得多少个圈子却还是在原地转圈。玉儿你看这冰室中我都已经留下五道印记还是转了回来你可知其中的奥秘?” 苏芷玉听丁原抱怨嫣然一笑回答道:“这座迷宫暗蕴‘四象’天机看似普通的一条长廊冰室却都潜藏有四种不同的阵势变化。 “如此叠加起来整座迷宫堪称是千变万化玄机百出。人若坠入其间便是空有一身绝世修为却也无济于事。” 丁原笑道:“玉儿听你说来头头是道想必早已成竹在胸了否则也不可能如此巧合咱们就能走到一个冰室之中是吧?” 苏芷玉唇边浮现淡雅的微笑秀目犹如夜空中繁星闪烁。 丁原在她柔和的目光注视下好似沐浴在清溪涓流之中突然眼前的一切都不再是难题。 只听苏芷玉悠然道:“玉儿的这点本事又岂能瞒过丁哥哥的眼睛?这座迷宫虽然奥妙但万变总不离其宗这所有变化其实都是从‘四象’天机中衍生而来。 “比之当年我爹爹亲手设计的‘四灵千幻阵’不过是异曲同工罢了玉儿若非能粗解此中玄机又如何能这么快便寻着丁哥哥?” 丁原喜道:“常言说得好‘会者不难’。唉我若是能学得苏大叔三成的奇门遁甲功夫也就不至于一头雾水坐困愁城了。 “今后若能得着机会一定在这方面多多向他老人家求教才是。” 苏芷玉笑道:“丁哥哥若是想向我爹爹讨教奇门遁甲的功夫他老人家必定会开心得很。 “他常说自己平生三大得意事一是历经曲折终于如愿迎娶了娘亲;第二便是一身奇门遁甲当世无双;第三桩才是七十余年前在正、魔两道的重重围堵追杀之中仍能够挥洒自如全身而退。” 丁原哈哈一笑只觉天6之大若论自己佩服之人当推师兄盛年可论让自己心仪不已、向往羡慕之人却除苏真外再无第二人。 丁原说道:“我只担心自己太笨到时候会把苏大叔气个半死。” 苏芷玉眼波流动道:“丁哥哥天资聪慧胜过玉儿百倍只要诚心想学又岂有不成之理?” 她的玉颊忽然莫名地一红垂低声道:“何况玉儿也会帮你。” 丁原胸口像是又被重锤狠狠地砸了一下脸上的笑容瞬息僵住消失不见。 苏芷玉见丁原神色大失常态关切道:“丁哥哥你怎么了?” 丁原不敢接触苏芷玉清澈如水、情深似海的目光侧转过面庞望向冰门挤出一丝笑容道:“没什么玉儿咱们还是赶紧去找老鬼头他们吧。万一冰宫乘机暗下杀手可就麻烦了。” 苏芷玉若有若无探询的目光在丁原面庞上打了个转颔道:“丁哥哥说得是咱们还是救人要紧。” 当下丁原跟在苏芷玉身侧游走迷宫前前后后彻察了三遍。 可随后他就失望了迷宫中既没有现年旃等人的身影也没有找到冰宫留下的蛛丝马迹。 丁原眉头紧锁道:“难不成老鬼头和古大先生已经被冰宫害了?” 苏芷玉安慰道:“丁哥哥莫要着急也许是他们找着了走出迷宫的路已经脱险也未可知。” 丁原沉吟无语他清楚这种可能性几乎不存在玉儿这么说只是不想让自己太担心罢了。 他闷闷地说道:“玉儿瞧这情形咱们继续留在这里也不会有什么线索。不如先退出去另做筹谋你看如何?” 苏芷玉盈盈含笑道:“玉儿自然是唯丁哥哥马是瞻。” 第七章 绝境 两人出了迷宫丁原重又站回冰宫的台阶上仰眺望晴空直有恍若隔世的错觉。忽听苏芷玉咦道:“丁哥哥对面好像有人正朝这里走过来。” 丁原放眼望去就见前方的一条回廊拐角处蓝婆婆正缓步行来。 丁原又惊又喜快步迎上连声道:“蓝婆婆见着你可太好了你没事吧可曾遇见过老鬼头和古大先生他们?” 蓝婆婆在丁原近前停下脚步上下打量着他一脸漠然地问道:“你是谁如何认得老婆子?” 丁原讶异道:“婆婆你忘记了么?在下丁原咱们曾在冰崖前见过。” 蓝婆婆直挺挺的眼中亮起神采冷冷道:“原来你就是丁原!” 丁原微笑道:“蓝婆婆你也忒健忘了吧这才多久的工夫就不认识在下了?” 蓝婆婆面容突然变得扭曲恐怖猛然挥掌直击丁原胸口凄厉笑声中蓝婆婆状若疯狂地大叫道:“老婆子要杀的便是你!” 这一掌去势如电石破天惊正是南海菊梨岛绝技“怒菊斩”。丁原猝不及防更压根儿没有想到蓝婆婆会突然出手要杀自己欲想招架闪躲哪里还来得及。 “砰砰”两声蓝婆婆双掌结结实实印在了丁原胸膛之上却也被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生出的护体灵力震得连退两步手掌酸麻。 丁原脑子里“嗡”地一声身躯宛如飞絮一般被激飞而出周身剧痛欲裂口中热血飞溅一片天昏地暗金星乱舞脑袋里昏昏沉沉几乎失去了知觉。 苏芷玉失声惊呼飞身接住丁原叫道:“丁哥哥----” 丁原“噗”地一口血喷在苏芷玉胸前的衣襟之上难以置信地盯着蓝婆婆问道:“你、你为何要杀我----” 他这一开口顿时又是口中鲜血狂喷五脏六腑传来撕心裂肺一般的痛苦一阵阵地撕扯着全身的神经。 想那蓝婆婆名列正道十大高手之一修为之深自不必说。 饶是丁原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也同样禁受不起这么裂石崩云的一击若非他自幼受过**回春**的洗髓易经只怕已然命丧当场。 蓝婆婆见丁原硬生生受了自己一记以九成功力施展的怒菊斩居然还能开口说话也不由得一怔。 她双目含着无限怨毒凝视着他厉声道:“丁原你暗施诡计害死凌云霄的时候可曾想到过这么快便会遭老天报应一样死在了别人的暗算偷袭之下?” 丁原惊怒攻心欲待回应不及开口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苏芷玉紧紧抱住丁原叫道:“丁哥哥!”飞快地取出一枚冰莲朱丹撬开他的牙缝塞了进去。只觉得他气若游丝胸口的心跳仿佛随时会沉寂下来不禁心如刀绞好似天要塌了一般。 蓝婆婆见状仰天厉笑纵声道:“凌老魔你可有亲眼看见老婆子我为你报仇了!” 苏芷玉左手按在丁原心口源源不断地输入“天一真气”助他维持住心脉的最后一口元气不断悲声道:“婆婆我虽然不知道凌老爷子是否真的死在了丁哥哥手中可也敢以性命担保他决计不会无缘无故的暗箭伤人滥杀无辜! “您不问青红皂白便痛下杀手岂是我正道先辈的行事风范?” 蓝婆婆停歇笑声望着苏芷玉道:“女娃儿你晓得什么?丁原卑鄙无耻偷袭凌老魔将他杀害在冰崖之上那是老身亲眼得见你又凭什么来为这个恶贼担保?” 苏芷玉悲愤道:“倘若果真如此您应该早已见过丁哥哥才是。为何刚才偏又存心装出一副素不相识的模样?难道是早已打定主意要来偷袭丁哥哥吗?” 蓝婆婆一愣眼睛里现出一缕迷惘之色好似被苏芷玉的问题扰乱了头脑喃喃低语道:“对啊我该见过他才是为何又全无一点印象?我知道他是丁原我亲眼见到他突然偷袭一拳轰杀了凌老魔可我为什么又会不认得他? “不对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可到底是在哪里是那座冰崖么----” 蓝婆婆眉头越皱越紧眼中的迷惘之色也愈浓烈蓦然一声长啸腾空而起倏忽去远竟是舍下丁原、苏芷玉迳自走了。 苏芷玉心悬丁原也无心追赶念动真言正也要御剑离开冰宫寻一处僻静地方设法为丁原疗伤。 陡然心头警兆升起周围的冰壁之后无声无息现出八名雪衣老者均是雪髯皓神情冰冷一股汹涌澎湃的杀机扑面而来。 苏芷玉芳心一沉知道自己遇见的这八名雪衣老者正是威震北地的“雪原八皓”。 这八老在冰宫之中享有极为尊崇的地位平日里凌云羽轻易也差遣不得只闭关修炼不理俗务。 但若是这八老联手出击必定是惊天动地神鬼莫御。即使是凌云霄在世也不得不退避三舍以求个个击破。 如今自己以一敌二已经勉强何况身边还有一个伤重不醒、性命垂危的丁原? 好在雪原八皓似乎并不急于出手看着他俩的目光就如同瞧着两只陷入笼子里的小兽其中一人说道:“女娃儿你怀中之人杀害凌老宫主与本宫有不共戴天之仇老夫饶他不过。你还是放下他来自己逃命去吧。” 苏芷玉摇摇头心念急闪想着脱身之策回答道:“老伯对不住。您的好意玉儿心领却恕难从命。” 老者道:“老夫本念你一身本领修来不易才破例想放你一条生路。既然你不知死活一意要维护小贼便休怪我等无情了!” 苏芷玉微微一笑道:“雪原八皓名震天6可要想玉儿束手就擒也未必容易!”话音一落苏芷玉怀抱丁原身形倒纵风驰电掣一般射入迷宫消失不见。 这一手大是出乎雪原八皓的意料之外为的那老者道:“好个女娃儿竟是想藉着四象盈虚宫‘脱身却忘记了老夫在此坐镇百年你又怎配班门弄斧?” 他回头吩咐道:“五弟、六弟、七弟、八弟你们四人分别封锁所有出口其他人随老夫进去!”说罢一马当先追了进去身后三老身形飘飘随着他鱼贯而入。 那老者以灵觉锁定苏芷玉的行踪循着左一条长廊快如闪电地紧追不舍。很快便瞧见前面三丈开外苏芷玉的身影一闪往一间冰室里去了。 老者一掌轰开冰门闯入室内身后三老也紧随而至却见左、右两面门户洞开也不知苏芷玉是从哪边遁出。 那老者刚想再以灵觉追索突地一眼扫见头顶冰壁上悬挂的四颗夜明珠正在悄然旋转移动顿时脸色一变道:“不好这丫头竟也懂得四象盈虚驱使之道!” 他探手弹指射出四束精光想阻止明珠位移却已经迟了半拍。 “轰隆”一声冰室出一阵震颤随着头顶夜明珠移动的方向旋转起来。雪原八皓脚下生根牢牢站定急忙重新控制住机关令其徐徐恢复平静。 老二泰坤斗快步走出来时的冰门只望了一眼便道:“大哥那女娃儿竟利用四象盈虚宫反制住咱们。也不知她刚才用的是哪一路的变化移转冰室倒搞得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先前那老者低哼一声身形似清风一般绕着冰室的三扇门户飞转了一圈而后沉吟片刻方自抬手虚点夜明珠。 几番拨弄之后冰室又生变化恢复了原来的情形。 老三翘震楚松了口气道:“还是大哥高明只是现下不晓得那女娃儿带着丁原溜到哪里去了?” 泰坤斗道:“有老五他们封锁住四道出口他们能往哪里跑一定还在宫中。咱们小心搜索迟早抓住他们。” 为老者摆手道:“不必这般急躁。那女娃儿既精通奇门遁甲之术咱们就算找着了她也未必能手到擒来。 “与其如此不如釜底抽薪先将总枢关闭令她无法再利用变化逃逸自可事半功倍!” 四老在商议之时苏芷玉正在争分夺秒穿越四象盈虚宫直朝东门而去。 她自然明白在宫门之外必然会有高手拦截封锁可事到如今也没有第二个法子。丁原的气息越加微弱假如再不能寻找到一个僻静安全的地方尽快疗伤只怕错恨难返。 她刚一跨出宫门迎面掌风浩荡一股狂飙迫面压来正是留守此处的一名雪衣老者出手阻击。 苏芷玉唯恐他伤着丁原左手玉指横拂化解掌力借势侧身飞退又回到了宫内。 老者一声长笑呼呼双掌连环拍出喝道:“丫头这回看你往哪里跑?” 苏芷玉佯装左支右绌难以招架一步步朝后退却将老者不知不觉引入一条长廊。 那老者求胜心切更没想到苏芷玉的修为远不止此。只当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娃儿又要时刻照料保护丁原自是难以抵挡自己势若山岳的重掌轰击。 因此他步步紧逼也没依照事先的约定以啸音报讯一意要擒下丁、苏二人再说。 苏芷玉见老者中计心中暗喜假作不敌又连退三步撤到角落里。 老者大步追上冷笑道:“女娃儿你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铁掌寒气四溢呼啸轰出。 苏芷玉闪身避过浅笑道:“老伯恕玉儿得罪了!”玉指往头顶悬挂的夜明珠上凌空一弹老者立知不好待要纵身扑向苏芷玉眼前的回廊星移斗转飞移动早失去了敌人的踪影。 苏芷玉摆脱此老不敢稍歇照着原路返回出了四象盈虚宫东门。 门外也是一座空旷无人的庭院苏芷玉也无心多去打量匆匆低头看了眼怀抱中昏迷不醒的丁原。见他面如惨金星眸紧锁不由得心急如焚全无将赫赫有名的雪原八皓玩弄于股掌之上的得意。 “哗----”的一响庭院前的碧潭里溅起数丈高的白浪四名冰宫高手剑光森寒飞击而至。 苏芷玉左手一舒祭起“流波太上绫”。九丈多长的蓝色飞绫犹如波涛翻滚遮天蔽日将对方四柄冰剑尽数震回。 那四人在空中一个翻腾站稳身形将苏芷玉围在了正中口中齐齐出长啸召唤同伴来援。 苏芷玉手腕一抖流波太上绫激射向左侧那名冰宫高手。 那人自恃修为了得并不闪躲冰剑疾劈竟是想斩断仙绫。孰知流波太上绫舞动起十数个大大小小的浑圆环套精准地锁住那人的剑刃。 两厢真气激撞角逐之下终究是苏芷玉高出一筹冰剑脱手飞起令那人门户大开。身旁的三名冰宫高手齐声呼喝围攻上来好让同伴藉机喘息。 苏芷玉见这四人身手均是不弱倘若被纠缠住了便万难脱身。待到雪原八皓又或其他冰宫高手闻讯赶来再想逃脱势必不能。 她情急生智催动仙绫迫退四人指尖一挑又祭出天心灯。“嗡”地金石脆鸣一蓬红光当头洒下护住苏芷玉与丁原全身。 那四名冰宫高手复又回转冰剑斩在天心灯上“嗤嗤”直响只震得虎口麻却劈不开一丝缺口。 苏芷玉也不理他们丹田积聚天一真气抱元守一念动真言左手玉指如花盛绽捏成剑诀便要施展“云生水起诀”破围而去。 宫门之中身影乍闪被苏芷玉诱入其中的那名老者电射而至一掌推开那几名冰宫高手大喝道:“闪开!”右手抽出一把巨斧冰焰暴涨轰然劈在天心灯上。 “轰”地一声天心灯剧烈震颤红光摇曳兀自不坠却朝里收缩了半分。老者退开数步调匀丹田内息呼喝一声二次挥斧劈到。 远处啸声四起镇守四象盈虚宫外的另外三老也闻讯而来各自祭起手中法宝飞逼近。 刹那里天心灯光华一敛盈雪仙剑脆鸣弹鞘飞起化作一束炫目华光与苏芷玉身剑合一冲天而起鼓荡凌厉的剑气将执斧老者震退数丈踉踉跄跄甚是狼狈。 刚刚赶至的雪原三皓见势不妙急忙飞出手中法宝次第撞击在盈雪仙剑焕放出的熠熠剑华之上爆起一串串流光异彩。 盈雪剑出几下猛烈震颤幽幽轻响依旧乘风破浪朝向天际而去。 雪原三皓在气机牵动之下心头血气翻涌身形各自微微晃动收回犹在空中翻滚盘旋的法宝面面相觑。 正在此时斜刺里蓦然亮起一道耀眼剑光竟是有人以御剑诀凌空截击苏芷玉。 那剑光森然浩荡气势磅礴更兼之有一股凛冽至极的煞气。 一时间仿佛天空也为这蓬白茫茫的光澜卷荡飘起漫天的寒意。一片片银白色的光华狂舞呼啸直如充斥天地之间的风刀霜剑。 雪原四皓不约而同轻咦一声低声道:“二宫主也出手了!” “砰”地两束弧光经天激撞远在数十丈之下的众人也好似感受到激荡肆虐的狂暴剑气四散流逸惊天动地。 盈雪仙剑连续翻转侧飞而出像一叶孤舟在暴风骤雨里顽强挣扎起伏跌宕摇摇晃晃向着西南方向倏忽飞逸。 那束银白剑光一收冉冉飘落在庭院里正是冰宫二宫主凌云羽。 相比其外表丑陋、不修边幅的兄长凌云羽看上去着实光鲜了许多。一身白色袍服随风飘逸面如冠玉不怒自威修长的个头足足高过凌云霄两个脑袋。 他低低咳嗽着从袖口里取出一方丝帕抹去嘴角边的血迹周围众人齐声礼道:“二宫主!” 凌云羽一摆手道:“吩咐下去立刻搜索方圆千里之内的所有藏身之所。那丫头着了本座的‘冰魄寒光诀’决计撑不了多远。如再有反抗格杀勿论!” 四名冰宫高手急忙领命而去凌云羽仰望苍穹嘴角泛起一缕高深莫测的冷笑雪原四皓站在一旁默然观望皆不晓得这笑容里究竟蕴藏着怎样的意味? 却说苏芷玉强压咽喉汩汩涌动的热血昏昏沉沉地御动盈雪仙剑飞出数百里丹田真气一泄就朝底下栽落。 她为突出重围接连受了雪原四皓的连环重击已负了不轻的内伤。岂料半路里更被凌云羽以冰魄寒光诀硬生生截杀几是九死一生命悬一线。 凭借着一丝顽强无比的神志支撑苏芷玉才没有当场倒下忍住内腑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勉力御剑飞行。 她明白自己与丁原远未脱离险境冰宫的人随时会衔尾追来。以现在的情形不用雪原八皓出手即使是一、两个低层的冰宫护卫也能将自己轻易杀死。 可是眼皮越来越沉脑海里也是混沌一片只有一个微弱而坚强的声音在不断呐喊着提醒自己:“我不能倒下我要把丁哥哥带出去!” 可惜凌云羽的冰魄寒光诀委实厉害苏芷玉以真元强行压制的伤势很快地再次翻腾一丝血迹溢出樱唇转眼间血线越来越明显终于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眼看身躯飞地下沉苏芷玉猛地清醒过来咬牙祭出天心灯红光一闪罩住了全身。而她却因为真气激荡牵动体内伤势也如丁原一般地昏厥过去。 天心灯护持着丁原与苏芷玉缓缓下降飘落在一个深深的冰窟之中。盈雪仙剑嗡嗡轻鸣自动回到主人背后的鞘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一轮皎洁的明月升上高空玉华朗照银光如水洒入深逾十丈的冰窟里。 一团团浓浓的寒气蒸腾而起在冰壁上凝结成寒霜熠熠闪烁。冰窟外寂静无声唯有凄厉的寒风呼啸吹过。 三个多时辰之后苏芷玉睁开了眼睛全身经脉针刺似地痛楚令她嘤咛一声又溢出一口鲜血。血珠顺着唇角慢慢淌落浸染在胸前的衣襟上恰好与丁原早先留下的殷红血迹融合于一处。 她潜意识里想起了丁原急忙低呼道:“丁哥哥!”双手一紧感觉到丁原还牢牢地被自己揽在怀中方自松了口气。 她颤抖着艰难地伸出右手探到丁原的心口好半天才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起伏悬着的心却是更沉更紧了。 “哇”地又吐出一口淤血苏芷玉只感到周身的真气已濒临崩溃的边缘散乱游离的四处乱撞乱窜丹田里空空荡荡难受无比。而胸口的心脉里又如同被人灌进了铅水沉甸甸地郁闷无比直让自己透不过气来。 她试着深吸一口气想稍稍调匀内息可立时触动到体内的伤势疼得眼前一黑几乎再次失去知觉。 她的心里明白自己的伤情比之丁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没有十余日的静心调养休想恢复。 然而冰宫众人势必不肯善罢甘休也肯定能预料到自己无力走远追兵找到这里只是迟早问题。 她抬头仰望高高的洞口外面漆黑一片什么也瞧不清楚这自是她修为衰退目力消减所致。 苏芷玉低低叹了口气看着十数丈高的洞口生出一种无力之感。 假如自己还剩下一、两成的功力这点高度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地翩飞而出。可是如今稍一强提真气便经脉欲裂几欲昏厥只有望洋兴叹的分。 她收起天心灯以防黑夜里射出的光华引人注目反倒变成指路的明灯。平日里简单无比的举动此刻也令她额头冷汗涔涔娇喘连连。 她伸手入怀取出装着冰莲朱丹的瓷瓶。此次下山安孜晴又赠了她三枚朱丹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瓷瓶里还有两颗。 苏芷玉倒出一枚塞入丁原嘴中灵丹入口即溶化作一股甘甜的琼浆流入丁原咽喉。 她再取出最后一颗冰莲朱丹迟疑了一下看着丁原剑眉紧锁的面庞暗暗想道:“我的伤势虽重却也非致命只要好生疗养便可复原。这颗朱丹还是留待丁哥哥急需之时再用吧。” 想到这里她收起瓷瓶思忖道:“我需得赶紧压制伤势积聚起哪怕一、两成的功力尽离开这个地方。 “只要能设法寻到一个僻静安全的所在后面的事情便好办多啦。只是丁哥哥他----能坚持得了那么久么?” 少女心底柔肠百结愁云深锁伸手轻轻抚上丁原的面颊见朱丹药力行开他的脸上微微泛起一层血色不禁心下稍安默默念道:“丁哥哥玉儿一定会救活你!就像你无数次曾将玉儿从鬼门关前拉回来一样。 “你千万不能死千万不能死!你答应过玉儿会赴来年的南海之约若是就这般走了却让玉儿空等着谁?” 她收回玉手勉力盘膝坐定苦苦地积聚真气。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两个时辰----苏芷玉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又溢出多少口鲜血忍受多少回气机牵动的痛楚终于渐渐收敛起了一缕缕几若游丝的真气。 她的丹田慢慢有了暖意假如照着这样的情形坚持下去不出三、四个时辰就能初有小成。尽管远远不能治愈伤势御剑飞行但要离开这座冰窟却已经足够。 偏巧就在此刻丁原的口中猛地又呛出一蓬淤血脸上血色褪尽还忍不住轻哼了一声这一声对苏芷玉来说无异于天塌地陷一般。 苏芷玉大吃一惊停下运功伸手按在丁原胸口马上察觉到他的心脉真元又将消散殆尽朱丹的药力也迅耗光假如不及时抢救绝对撑不过一炷香的工夫。 苏芷玉毫不犹豫将自己千辛万苦积聚起的点滴真气注入丁原体内。 她不敢擅动最后一枚朱丹因为那是丁原在绝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 第八章 呼唤 可惜体内积聚的丁点真气很快便行将告罄。 苏芷玉拼命压榨着自己所有的潜能将宝贵的天一真气毫不吝啬地输入丁原心脉。 每多坚持一刻丁原的生望便会多增加一分即使让她以自己的性命燃烧去点亮丁原微弱的生命焰火苏芷玉亦会毫无吝啬。 她的头顶水雾汩汩蒸腾面色越惨白失去血色的樱唇紧闭顽强的支撑着摇摇欲坠的娇躯。脑海里天旋地转几乎丧失了一切意识只是在机械地积攒起一点一滴的真气而后涓涓注入丁原的体内。 忽然迷迷糊糊里听见丁原低低地在睡梦中呻吟道:“玉儿----” 苏芷玉芳心一颤珠泪夺眶而出轻声道:“丁哥哥玉儿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丁原下意识地“嗯”了一声似乎是松了一口气重新熟睡过去。 苏芷玉悲喜交集有了丁原这一声无心的呼唤此生已让她无怨无悔。往日的付出今天的生死相依一切的苦与甜都在这声呼唤里得到了最好的回报。 “噗----”被抽干的丹田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腑的激荡激得一蓬热血脱口喷出。苏芷玉的娇躯一晃无力地伏倒在丁原冰凉的身上。 为了忍住难以抑制的痛楚苏芷玉晶莹的贝齿在樱唇上嵌下一道深深的痕印血丝温热湿润着她的嘴角。 香汗浸透芳衣沉重的伤势正如火如荼地肆虐宛如有一根无形的大杵狠狠撕绞着她的五脏六腑。 一次又一次苏芷玉昏昏沉沉地就要睡过去却又立刻惊醒。 当她柔情万千的秋波凝注在丁原憔悴的面庞上时疲乏欲死的身体就好像又会生出无穷的力量。 “轰----”丁原的心脉猛地一热剧烈的震颤跳跃注入他体内的天一真气终于在最后关头与护持在心脉间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水乳交融龙虎交汇。 一丝清泉从苏芷玉的掌心回流顺着经脉直通丹田滋润着已然干涸枯竭的土地。 苏芷玉脑海里灵光一闪暗自埋怨道:“我这一慌竟是什么都忘了却连当日救丁哥哥所用的青阳双修**也想不起来!” 她情不自禁喜极而泣注视着丁原的面容默默道:“丁哥哥你有救了我们有救了!”但随即一醒道:“哎哟不好!此处乃是一座冰窟一旦行功冰霜寒气势必侵入五脏六腑之中留下沉痼。 “更兼追兵随时会到太不安全此时行双修**只能是权宜之计。我还是得赶紧离开另行找一处妥当的安全之处。” 她在思量盘算时那股绵绵帛不绝的清流已经在两人之间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地游走起来。 无奈丁原的伤势过重五脏六腑不仅为淤血堵塞更有多处破裂几已移位比之当日苏芷玉在鬼冢之中所受的重创犹有过之。 因此苏芷玉的伤势虽然渐有了起色丹田内又开始缓缓地存贮起丝丝缕缕的天一真气可对丁原却是杯水车薪仅仅抑制住伤势不再恶化。 外面的天空渐渐亮了起来苏芷玉的丹田内又有了一团暖意。无论如何恢复了一点弥足珍贵的功力就有望脱出生天。 忽然听到头顶有人说道:“咦孙兄快过来瞧瞧这底下好像有人!” 苏芷玉心一沉这个时候能寻到此间的多半便是冰宫人马。自己的修为刚刚恢复不到一成一旦被人现无疑九死一生。 另外一人听到同伴招呼赶到冰窟前俯身下看见苏芷玉一动不动伏倒在丁原身上两人俱都满身血污也不知是死是活于是说道:“马兄弟你赶紧下去看看八成这两人就是二宫主要找的人。 “嘿嘿倘若真是他们咱们从此可就飞黄腾达啦。” 苏芷玉将丁原护在怀中却将自己的后背尽数敞开不顾暗暗将天一真气凝结在右掌只等那两人下得冰窟便挥掌突袭。 尽管此举有欠光明磊落可眼前的情势底下也唯有如此了。 那姓马的汉子“哦”了一声刚要跃入冰窟却像想起什么犹疑道:“孙兄你为何不随小弟一起下去察看?” 那姓孙的汉子呵呵一笑道:“马兄弟愚兄得留在上面为你把风。万一底下有什么突变我也好随时救援。” 姓马的汉子道:“孙兄二宫主的口谕是说谁若能取下丁原的人头他便收其为关门弟子倾囊教授冰宫绝学对不对?” 孙姓汉子点头道:“不错二宫主确实这般亲口说过。但你忽然问起这个做甚?” 姓马的汉子冷冷道:“倘若底下之人果真是丁原那小子这份功劳又算是谁的?” 孙姓汉子笑道:“我当是什么难题这功劳自然是你我两人均分谁也不能独占。” 姓马的汉子嘿然道:“可孙兄莫忘了二宫主的关门弟子却只收一个!” 孙姓汉子道:“马兄弟无须担心这个。愚兄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即便拜在二宫主门下恐怕也学不成什么冰宫绝技。 “你年轻有为又忠心耿耿若此番再立下大功正是二宫主关门弟子的不二之选。这桩事上愚兄自该退让给你。” 姓马的汉子沉默片刻道:“孙兄看来我是多心了。” 孙姓汉子哈哈一笑道:“马兄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情同手足你何必客气?赶紧下去瞧一瞧那两个人里可有丁原?” 姓马的汉子应了一声飞身跃下冰窟在苏芷玉身旁站定小心翼翼地俯下身子。 他正想探手试探一下苏芷玉与丁原究竟是死是活忽然听见苏芷玉以极低的声音道:“马大哥你死到临头了!” 姓马的汉子一惊低喝道:“你还没死!” 上面的孙姓汉子听着动静扬声问道:“马兄弟底下情况怎么样?” 姓马的汉子眼珠一转回头应道:“孙兄稍等片刻小弟正在察看!”而后望向苏芷玉压低声音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苏芷玉道:“马大哥这般聪明何须小妹多言?我们两人不过是瓮中之鳖一个三岁孩童都能手到擒来。 “这般天大的功劳谁不想独吞?上面那位孙兄越是慷慨大方只怕其中越有险诈。” 姓马的汉子低哼道:“你想挑拨离间引得老子自相残杀?” 苏芷玉浅笑道:“我与丁大哥横竖都是一死何苦再构陷旁人?只是觉得马大哥太过憨厚爽直又是第一个现我们藏身之所的人理当成为凌二宫主的关门弟子。 “假如这份好处被上面那位抢去未免大是可惜。” 姓马的汉子目露凶光抬起右掌道:“说得也是既然你们是老子头一个找到的这功劳又何必分与旁人? “不如先杀了你这丫头再做了姓孙的兔崽子拿了丁原人头回去请赏。” 苏芷玉见此人凶相毕露右掌蓄势待只等姓马的汉子稍一异动便先制人。至于上面的孙姓汉子如何打却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料那孙姓汉子在上面听见同伴不停小声地嘀咕似乎是在跟谁说话不禁起了疑心高声问道:“马兄弟你在做什么?” 姓马的汉子凶光一敛若无其事地收掌抬头道:“孙兄果真是那两个人不过看样子都已昏死了过去!” 孙姓汉子道:“我下来看看。” 他身形一纵落到姓马的汉子身边伸腿踹了苏芷玉一脚见两人毫无反应笑道:“真没想到这么一份大功居然被咱们唾手而得!” 姓马的汉子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闪到同伴身后说道:“孙兄既然如此咱们还等什么赶紧杀了这两人回去报功!”说话时已经无声无息地掏出一柄泛着蓝光的淬毒匕扎向孙姓汉子的后腰。 孰知与此同时孙姓汉子也拔出一把惨绿色匕刺向同伴的胸口。两人闷哼一声朝后退开一人腰际一人胸前各自颤动着一把追魂夺命的匕。 姓马的汉子手捂胸口浓绿色的血水从指缝里不停渗出他狰狞冷笑道:“姓孙的你果然对老子下了毒手!” 孙姓汉子咬牙拔出插在腰上的匕靠住冰壁喘息道:“快把解药给我!” 姓马的汉子凄厉大笑道:“做梦!老子身上怎会带着解药?我虽然活不了可你一样也别想----”双目一翻痛苦得扭曲倒地挣扎了几下便再无动静。 孙姓汉子丢了匕摇摇晃晃走向苏芷玉兴奋地笑道:“你还是死在了老子的前头!”这份功劳看谁还敢跟老子争?哈哈我是二宫主的关门弟子----“脚下一记踉跄摔倒在寒冷彻骨的冰面上兀自拼命朝前爬。 他脸上布满幽蓝色的毒气血水拖曳一路却仿佛毫无知觉狂热的眼神紧紧盯着苏芷玉不停地喘息道:“是我的这功劳是我的----”伸手抓向丁原胸口。 苏芷玉再不犹豫拼尽全力击出右掌“砰”地打中孙姓汉子的面门。 他一声凄厉的惨叫翻滚出去蓦地两腿拼命乱蹬七窍溢出触目惊心的毒血气绝身亡。 苏芷玉这一掌几乎用尽丹田内全部的真气直疼得额头冷汗直冒喉咙一甜又是口鲜血溢出。 朦朦胧胧里隐约听见头顶有一个苍老低沉的嗓音喟叹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到底何苦来由?” 苏芷玉心中大急一口气血翻腾还未来得及看清冰窟外究竟是谁人就软软倒在丁原身上。 这次是真的又昏了过去。 等她醒来却现自己正合衣躺在一座空旷深邃的冰穴里洞外呜咽的寒风夹杂着片片斗大的雪花吹拂进来在洞口积起一层厚厚的冰霜。 她急忙叫道:“丁哥哥----”臂弯一紧抱了个空。 忽听那苍老的声音响起道:“女娃儿丁原没事你不必担心。” 苏芷玉也不知是哪里生出的力气猛地坐起果然看见丁原好端端的酣睡在一张石床上。 一个面貌奇异的老者神态悠然依靠在洞口的冰壁上手中拿着一袋烈酒正自开怀痛饮。 苏芷玉犹疑道:“请问阁下大名这儿又是什么地方?” 老者呵呵一笑道:“老夫只是丁原的一个忘年之交这里乃是我昔日闭关静修的一处石洞放心冰宫的人就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此处。女娃儿尽可放心。” 苏芷玉一怔说道:“原来是您老人家救了玉儿和丁哥哥!” 老者收起酒囊道:“丁原的伤势颇重还需好生调理。老夫在桌子上留下了一瓶‘冰肌玉骨丹’你可每日早晚给他服上两粒十天半月他就该能够下床行走啦。 “至于他的两个朋友也已经被老夫带出冰宫现已回转横绝岭。回头老夫再将丁原的近况转达免得这些家伙不见丁原回转又去瞎闯冰宫。” 苏芷玉看了眼桌子上的瓷瓶问道:“冰肌玉骨丹那岂不是冰宫的独门灵丹?老人家您若是冰宫中人又为何要救我们?” 老者嘿嘿笑道:“这些问题留待他日老夫再来回答吧。你们两人昏迷了整整三天三夜可也忙活坏了老夫。好歹丁原的这条命算是保住我也算没白费力气。” 苏芷玉感激道:“老人家多谢你啦。” 老者一摆手起身道:“何须客套?老夫还要去找蓝婆子。哼这老婆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竟会出手暗算丁原其中必定大有蹊跷。” 苏芷玉愕然道:“老爷子您这就要走了么?” 老者微笑道:“你既然醒了老夫便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丁原最多再过一、两个时辰也会苏醒我再待在这儿岂不是太不识趣?” 苏芷玉脸一红低声道:“老爷子您又说笑了。” 老者道:“老夫羡慕还来不及呢。这小子福气倒好竟有你这般天仙似的姑娘为他心甘情愿舍却性命。 “女娃儿老夫还有一事要拜托于你请你务必答应。” 苏芷玉道:“老爷子尽管吩咐您救了丁哥哥的性命玉儿铭感肺腑。但是力所能及定当效劳。” 老者愣了一下低声自语道:“原来你的小名叫‘玉儿’却不是丁原说的那个女娃儿。也是你身上所携的乃是天一阁的盈雪仙剑又怎会出身翠霞?” 苏芷玉没听清楚讶异道:“老爷子您在说什么?” 老者一摇头道:“没什么。女娃儿老夫解救你与丁原的事情暂且不要告诉旁人连你的丁哥哥也莫要去说。” 苏芷玉大惑不解道:“老爷子这是为何?” 老者笑道:“天机不可泄漏说出来便不灵验了。女娃儿你务必要答应老夫。” 苏芷玉虽是心里诧异却还是点点头道:“老爷子玉儿遵命就是了。” 蓦地听见洞里传来几声“呼呼”低吼苏芷玉闻声瞧去只见一头浑身雪白的异兽不晓得什么时候悄悄趴到了丁原的床边。 在它身子底下还钻出三个小脑袋来却是尚未成年的三只小兽。 苏芷玉曾在《天6魔物志》中见到过这种异兽的记载知它名叫雪爵乃是生长在北地冰原上的凶猛魔物数量却极为稀少。 老者微笑道:“女娃儿莫怕这是老夫收养的几头雪爵。这头成年雌雪爵跟随老夫足有一百余年论起年岁只怕比我还大。 “唉可惜另一头雄雪爵前几日不幸被人击杀而今只留下这几个孤儿寡母了。” 苏芷玉顿起同情之意问道:“老爷子那雄雪爵却又是为谁所杀您是否知道?” 老者神情索然苦笑道:“这笔帐老夫迟早要跟他算。”又抬眼望了望灰暗的天际徐徐道:“好啦老夫真的要走了。女娃儿咱们蓬莱仙会上再见!”说着身影一闪人已渺然。 苏芷玉凝视洞外心里思量道:“这老爷子来去无踪又携有冰宫疗伤圣药却不知到底是谁? “他既说是丁哥哥的忘年之交想来丁哥哥必定与他相识。可惜我答应他保守秘密却不能向丁哥哥问询了。” 她走到丁原床边见他脸上已然有了血色气息也逐渐平稳芳心至此才稍定下来。 忽然脚下一动低头却见是一头小雪爵好奇地从娘亲怀里钻了出来用嘴在咬扯她的裙角。 苏芷玉嫣然一笑弯腰抱起小雪爵小家伙全身毛茸茸甚是可爱也不怕生乖乖地把小脑袋靠在苏芷玉心口磨蹭。 苏芷玉抱着小雪爵巡视了一番石洞这里面曲曲折折纵横交错到处都是岔道也不知尽头究竟在哪里。 几头雪爵摇晃着尾巴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俨然就像忠心耿耿的保镖。 她心悬丁原不敢走得太深很快退了回来却正听见丁原低低地呼唤道:“玉儿----” 苏芷玉心头一喜走到床前问道:“丁哥哥你醒了?可感觉好受一些?” 丁原睁开眼睛颔微笑道:“玉儿我昏睡了多久?” 苏芷玉答道:“还算好应该只有三天。” 丁原唏嘘道:“竟然这么久这些日子实在是辛苦你了。” 苏芷玉记着老者的吩咐摇头微笑:“丁哥哥你能醒来就好。其实玉儿也没做什么更谈不上辛苦。” 丁原打量石洞问道:“玉儿这是哪儿我怎会到了这里?” 苏芷玉回答道:“这是一座空旷的石洞你受了重伤昏迷不醒为了躲避冰宫的追杀我便将你带到这儿暂且躲藏。” 她说着从桌上取过瓷瓶倒出一枚冰肌玉骨丹来说道:“丁哥哥你该服药啦。” 丁原想伸手接过却皱起眉头低哼一声。 苏芷玉急忙将冰肌玉骨丹喂入丁原口中说道:“丁哥哥还是让我来吧。” 丁原服下丹药诧异道:“玉儿这是哪里来的丹丸冰冰凉凉好舒服。” 苏芷玉遮掩道:“丁哥哥这可是天一阁与冰莲朱丹齐名的疗伤圣药多亏有它你的性命才能够顺利保全。” 丁原不虞有它笑道:“原来如此我说为何一服下此药丹田里顿时升起暖意心脉的阵痛也减轻许多却是天一阁的圣药那便难怪了。” 丁原道:“看来我的命暂时是保住了也不知道老鬼头和古大先生现在如何?” 苏芷玉安慰道:“丁哥哥放心他们两个现下已经平安无事回了横绝岭。” 丁原一愣问道:“玉儿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芷玉心念急转说道:“昨日我悄悄潜入冰宫想打探消息正巧听见两个冰宫高手私底下说起此事。丁哥哥刚才要是不提玉儿也差点忘了告诉你。” 丁原“哦”了声道:“这就好。辛苦你了玉儿。不过冰宫诡异无比危机重重你以后千万不要再冒险行事要是出了点闪失却教我如何是好?” 苏芷玉心里一甜浅浅笑道:“玉儿省得。丁哥哥有你这句话玉儿便什么也不怕啦。” 丁原心虚地低下头竟不敢接触苏芷玉深情无限的目光。他试着想坐起来却闷哼一声险险仰天摔倒。 苏芷玉急忙扶住他说道:“丁哥哥你体内的经脉内脏被蓝婆婆那两掌震得几乎支离破碎受损严重。现在虽然性命已堪无虞但仍需静养不然可就前功尽弃啦!” 丁原叹口气道:“真没想到那老婆子居然会指我杀死了凌老爷子不由分说举掌便打。幸亏有你在否则我这条性命无须百日便还给老天爷了。” 他话一出口立刻醒觉自己说漏了嘴。果然苏芷玉脸色大变问道:“丁哥哥你、你为何突然要这么说?” 她满腔的欣喜陡然化为乌有一双清澈深邃的明眸紧紧凝视丁原焦灼与担忧分明写在眉宇之间。 丁原暗自懊悔但一想即便现在搪塞隐瞒过去稍后火毒一仍然躲不过苏芷玉的慧眼冰心与其这样还不如早些让她知道。 当下说道:“玉儿你是否还记得雪儿误服仙灵朱果中了火毒并为鬼先生所掳的旧事?” 苏芷玉玉容煞白颤声问道:“丁哥哥莫非、莫非你也中了那仙灵朱果火毒?可依照九真师太所言那也当有药可医并非绝症啊?” 丁原沉声道:“本该是这样。可雪儿体内的火毒因生变异以至于生不如死。我为了救醒她便求九真师太以换血之法将雪儿体内的毒素尽数周转到了自己的身上。 “由于我有**回春**的根基故此能比常人多活上不少时日但满打满算也最多还剩下七、八十天。” 苏芷玉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勉强稳住了身子问道:“丁哥哥难道就没有别的法子驱除火毒救回你的性命么?” 丁原摇摇头回答道:“连九真师太与农百草这样的医术国手也束手无策恐怕这世间再没有谁能救活我了。” 他伸手扶住苏芷玉的香肩感受到少女娇躯情不自禁地颤抖安慰道:“玉儿你莫要担心。好歹我还能再活上七、八十天已经足够做成许多事了。 “何况我一向福大命大也许真到了那天老天爷心肠一软又会让我起死回生也未可知。” 第九章 琴箫 苏芷玉怔怔望着丁原默默无语。 她蓦然一头倒入他的怀抱中双手紧紧抱住丁原的腰喃喃道:“丁哥哥你不会死你绝不会死的。玉儿一定会想法子救活你一定要让你好好活下去。” 滚热的泪珠瞬间染湿丁原的肩头。 此时此刻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刻意积压多年的情感放下了所有的矜持管他天塌地陷管他海枯石烂她----只想紧紧抓住他逝去的生命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丁原心如乱麻更有一份浓浓的歉疚与沉重! 他的眼前浮现起雪儿翘以盼的亮丽身影时刻提醒着自己在翠霞山上还有一份承诺与责任需要自己去担当! 他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怀中的少女如何向她解释这短短一年之间所生的一切。 在她心底也一样藏着一个绚丽的美梦期待自己有朝一日实践南海之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只感到自己的心快撕裂开来胸口一热喷出口热血。 苏芷玉惊呼道:“丁哥哥----”急忙扶他重新坐下。 丁原努力平复心头的激荡摆手道:“我没事玉儿你----不怪我吧?” 苏芷玉摇摇头歉疚道:“是玉儿不好惹你心烦了。丁哥哥咱们别说这事了你还是赶紧打坐行功且莫令伤势复。” 丁原点点头盘膝运功。 苏芷玉在他身旁静坐下来凝望丁原的双目中渐渐浮起一阵雾气半晌从袖口里取出一支玉箫轻放唇边徐徐吹奏起来。 箫声平和悠扬丁原听着听着不知不觉忘却了红尘间诸般烦恼心底恬静平和渐渐进入空明忘我的先天之境。 那几只小雪爵听到箫声也摇摇晃晃爬了过来乖乖地趴在苏芷玉脚畔竖起耳朵静静聆听。 两个多时辰后丁原睁开双目第一眼就看见玉儿正在用枯枝拨弄篝火。熊熊燃烧的火光映照里她的玉容更显娇艳动人美到了极点。 丁原道:“玉儿你何时学会了吹箫我以前却从不曾听你说起过?” 苏芷玉玉颊一红回答道:“玉儿的箫艺生涩倒让丁哥哥见笑了。” 原来她当日见过那幅《枫亭坐晚图》后心里便起了一个念头。 她想著有朝一日能如画中的羽翼浓与赫连夫人一般和丁原琴箫和谐寄情山水。可这女儿家羞人的心事又何堪诉于情郎知晓? 丁原笑道:“哪里会你吹奏得十分好听想来也是家学渊源。” 苏芷玉抿嘴一笑道:“丁哥哥你若喜欢今后玉儿便天天吹给你听。”可一想到丁原只有两个多月的寿命了拨弄枯枝的手就变得机械起来。 丁原知她在心忧自己的伤势平静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玉儿你无须多想这些。倒是你出来多日只怕安阁主她们会挂念。” 苏芷玉道:“玉儿临行前曾得安师伯准允下月初迳自前往北海蓬莱仙山与诸位尊长同门会合。故此这些日子尽可留下照料丁哥哥。” 丁原轻嘘一声:“蓬莱仙会这四个字我耳朵里都快磨出茧子来了真不晓得大伙儿为何都那么看重它?” 苏芷玉道:“蓬莱仙会已有千年历史每一百二十年才举行一回。 “正、魔两道的高手耆宿俱皆云集仙会之上了结恩怨比试修为更重要的是争夺天6十大高手的荣耀。” 丁原道:“咱们去看看也好。海外三大圣地灵空庵和天一阁我都有拜访过也正可乘此机会见识一下蓬莱仙山的神韵。” 苏芷玉道:“蓬莱仙山乃三大圣地中距离中土最为遥远的一处终年被云雾缭绕笼罩。不识得路径的人近在咫尺也难以相识。 “据说仙山无土所有的建筑和林泉均都凌空飞驾在云端犹如天上仙境。” 丁原精神一振道:“竟有这等玄奥若能在那里住上几日定然也颇有味道。” 苏芷玉笑道:“除了蓬莱仙会的机会仙山素不向外人开放连安师伯也只在一百二十年前曾登临过一回。 “在海外三大圣地中蓬莱仙山的弟子人数最众可也从未听说过他们中有人往来于天6。” 丁原道:“不知蓬莱仙山现下的掌门是谁我猜多半仍是个女子。” 苏芷玉摇头道:“这个玉儿便不晓得了。上届蓬莱仙会时仙山的掌门静如煜确是一位婆婆但想来时至今日也早已化羽飞升。 “现任的掌门却是谁也没有见过丁哥哥你若参加蓬莱仙会也定能夺得个十大高手的头衔。” 丁原笑笑道:“曾经有人问过我我到底算是哪一道正道?魔道?我不知道这个问题我自己也回答不出!玉儿你说我算哪道的?” 苏芷玉听丁原问自己想想也确难回答。丁原的身分也够特殊的似乎放在哪一边都有道理却又不完全正确。 当下她嫣然笑道:“那你索性就将正、魔两道的十大头衔都抢来坐坐吧。” 丁原听苏芷玉半是认真半是赖皮的回答呵呵一笑道:“我只是奇怪海外三大圣地素来临驾天6正道七大剑派之上为何昔日蓬莱仙会上仅得了三席?” 苏芷玉道:“我听娘亲说过事实上海外三大圣地地位然并不直接参与蓬莱仙会的坐次之争。那三席其实是正道人士为推崇三大圣地有意空置并不代表具体的哪一个人。否则以樊婆婆她们的修为当年在蓬莱仙会上少说也能抢得两、三席。” 丁原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呵呵七大剑派倒也聪明正可藉着三大圣地的名头抬高正道十大高手的身价。难怪我一直就不清楚天一阁里当年夺得十大之位的到底是哪一位。 “只是玉儿你苦心闭关修炼了三年到头来却不能在蓬莱仙会上一试身手未免有些可惜。” 苏芷玉道:“那也不会。每届蓬莱仙会上三大圣地都要各遣出两名年轻弟子彼此切磋讨教。安师伯已经决定此次蓬莱仙会便由玉儿和楚师姐代表仙阁出战。” 丁原本是真心为苏芷玉惋惜因此脱口而出不防听苏芷玉如此一说情不自禁想起雪儿说不准她也会代表灵空庵出战那就真够自己好瞧了。 苏芷玉自是不知丁原心中所想继续说道:“丁哥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芊芊的肉身重塑业已功德圆满不用多久你就能见着她啦。” 总算听到了一个好消息丁原抛开心事笑道:“日子过得真是飞快不知不觉里芊芊也该在天一阁住了三年。不晓得她重塑肉身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 苏芷玉道:“如今的芊芊就好似出尘仙子极得诸位师长和同门姐妹的疼爱。丁哥哥你知道么她可挂念你啦时常都会与我说起你过去的故事。” 丁原暗叫一声惭愧他这些年来迭遇大变风刀霜剑万里奔波几乎再没有空闲想起芊芊却没想到她还一直记挂着自己。 此后十余日两人便在这座石洞中住了下来。 苏芷玉又在洞口依地势而定布下了一座小阵这样就算有冰宫的高手走到近处也绝难现被阵势隐藏起来的洞口。而一旦有警自己便可先一步与丁原凭借石洞里迷宫般的道路脱身。 几头雪爵甚是聪颖苏芷玉只带它们在阵中走了几回便已将路径记熟。几头小雪爵整日里钻进钻出嬉戏打闹偶尔引了阵势却惹得苏芷玉一场虚惊。 对于这些雪爵苏芷玉与丁原喜爱备至。 石洞外的山谷中杳无人烟能够听见几只小雪爵吱吱的欢快叫声毛茸茸温暖的小身体不时在两人身上打滚撒娇令这里平添了几分生机与热闹。 两人每天一大半的时间用以行功疗伤空闲时或是逗弄几只小雪爵或是听上苏芷玉一曲箫音。 冰宫的人始终没有出现过而那位将苏芷玉和丁原救至此地的老者也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谷内的气候迅转暖积雪开始融化许多雪原里的小动物也纷纷外出觅食呈现出一派勃勃生机。 苏芷玉的伤势渐渐痊愈丁原也能由她搀扶着下床行走最为艰难的日子终于过去了。 这中间最高兴的却是那头成年雌雪爵。至少它不必再担心食物的问题更是看着自己的几个孩子一天一天地长高长壮。 几只小雪爵也学会了捕食一些弱小的飞禽走兽经常献宝似地将猎物拖到苏芷玉面前纵身就往苏芷玉身上一跳舒舒服服地把脑袋蹭过来等苏芷玉奖励似地给它们挠痒痒。 可是就在这些平静逍遥的日子里苏芷玉的心底却一直重重压着一块巨石。 丁原的火毒接连作了四次每回看他咬碎钢牙、汗湿衣衫的样子苏芷玉在心中都会痛哭一场。 于是她对着丁原便更加千依百顺呵护备至绝口不提火毒的事情只将痛苦与忧伤尽数藏在心中终日以盈盈微笑哄逗丁原开心。 丁原何尝不知道?这座清幽的山谷好比是世外的桃源隔绝了人世间一切的恩恩怨怨干戈仇杀。每当听见苏芷玉轻奏玉箫他都只想能够就此终老无声无息恬静洒脱地走完生命里的最后一程。 然而他办不到日子越久玉儿待他越好丁原的负罪感便越强烈。 每当午夜梦回总是雪儿那张充满企盼的笑颜总是玉儿那柔情如水的秋波自己轻轻一碰梦中之人却像水波荡漾开一般破碎消失! 这日清晨苏芷玉行功完毕睁开眼睛见丁原仍在入定。那几头小雪爵伏在娘亲的怀里酣睡正浓不时耸耸两只圆圆的小耳朵。 她走出石洞谷里寒雾迷蒙渐高处积雪皑皑一望无际的雪松参天傲立却已有淙淙清涧从石缝里滴落汇成涓涓溪水朝着谷外流去。 苏芷玉在溪水旁的一方青石上坐下默默想着心事。 她一天一天地计数着逝去的日子数算着越来越少的欢乐光阴。每回的聚短离长每回的生死相依而今她终能又陪伴在丁原身旁。 可是仙灵朱果的火毒很快就要将这一切的幸福统统带走将丁原从自己的生命里无情地夺去。她该如何是好? 一片枯叶飘落溪水中打着圈恋恋不舍地随着溪水离开生长的山谷苏芷玉取出了那支玉箫谷中轻轻响起箫声正是一曲《去日苦》。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箫音凄切曲调幽幽少女难述情怀尽付于此却不知谁是知音谁解心结? 忽然背后传来一响铮铮琴声正试图和着玉箫的调子徐徐奏起。起初韵律甚是生涩但渐渐便纯熟起来终能与箫音遥相呼应。 但比之玉箫的婉转幽切那琴声里却多了几分金戈铁马的悲怆与豪情。犹如一羽振翅翱翔云霄的雄鹰傍飞在轻盈娇燕的左右一任曲声悠扬畅游长空。 苏芷玉心弦颤动却没有回头听着凄凉悲切的曲调念及起身后之人来日无多此后天6苍茫天人永隔哪里还能忍得住不教泪湿衣襟。 一曲终了苏芷玉急忙抬袖擦拭去眼角泪珠听到丁原在身后说道:“玉儿这是什么曲子?可惜调子太过苍凉压抑。” 苏芷玉道:“这是我在古谱里无意寻到的一旧曲。丁哥哥玉儿吵着你了。” 丁原笑道:“没有其实你收功时我也差不多醒转了过来。后来听你吹奏这箫曲觉得曲调甚是动听好像学起来也不太难便拿出天殇琴来试着和上。” 苏芷玉收起玉箫回头微笑道:“丁哥哥你今天已经能独自走到洞口啦!再不需多少天便可完全复原。” 丁原伸了个懒腰道:“这些日子我连洞口也难得跨出一步着实给气闷坏了。每天瞧着那几只小雪爵钻进钻出心里不知有多羡慕它们。” 苏芷玉淡淡一笑回身扶起丁原道:“丁哥哥洞外风寒你还是进去歇息吧。要想像那些小雪爵般钻进钻出的也不着急这么一、两天了。” 丁原道:“玉儿这正是我要和你说的事情。我想再过一、两天等我伤势大致稳定了便先回转横绝岭去找老鬼头他们。 “也不晓得他和古大先生还有冰儿是否还在那里等我?真担心他们找不着我的下落便又冒险去闯冰宫。” 苏芷玉记起那老者的话当下劝慰道:“丁哥哥我想年老祖身经百战当不至于那般鲁莽。你若不放心今日玉儿便先去横绝岭送信先报个平安。” 丁原道:“老鬼头和古大先生为了我连云林禅寺都差点端了冰宫再险这两人又哪里会饶过?不行我说什么也得尽早回返横绝岭。” 苏芷玉刚想回话心中警兆一起急忙抬头向高空观望。 只见从东南面亮起四道剑光飞朝谷中落下她连忙道:“丁哥哥多半是冰宫的人找到这里来了。你先进洞有玉儿来应付就可以了。” 丁原看了会儿笑道:“玉儿别慌是老鬼头他们几个。你看当中那道金色的光影不正是他吃饭的家伙九宝冥轮么?” 苏芷玉凝目望去来人已收了御剑术改以御风飞行依稀可以看见是三男一女当中那人身材魁梧高大神情剽悍正是年旃。 苏芷玉心下一松道:“果然是年老祖。丁哥哥玉儿这就去接他们。” 片刻之后洞外便响起年旃凶巴巴的嗓门说道:“臭小子你在这里和苏丫头倒也快活逍遥害得老子替你担心半天!” 丁原一听年旃的声音也立时来劲哼道:“老鬼头你乱嚼什么舌头?我那日在冰宫里差点被蓝婆婆一掌打死到现在才刚捡回半条命来。” 年旃快步走进石洞身后苏芷玉引着古大先生、谈禹与农冰衣鱼贯而入。 老鬼头一把差点把丁原拎了起来凑近了上下打量一番点点头道:“面色是不怎么好。” 农冰衣迫不及待地挤开年旃把住丁原的右腕脉搏道:“年老祖你煞有其事地咕哝什么别不懂装懂还是让冰儿来为丁大哥诊断诊断。” 年旃一瞪眼道:“臭丫头别以为你爷爷是什么狗屁天6医仙自己就能替人看病。嘿嘿老子瞧你才是装模作样滥竽充数。” 农冰衣冲年旃扮个鬼脸也不理他收手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道:“丁大哥你的伤势已经好了十之五、六啦心脉基本上已经愈合。 “但仍然宜静不宜动特别忌惮心绪激动我这里有爷爷留下的一瓶灵药正可给你固本培元。” 丁原摇头谢绝道:“不必忙活了冰儿。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服用天一阁的疗伤圣药该当很快没事。” 农冰衣眼睛一亮问道:“是冰莲朱丹么?我爷爷常说那是天6有数的疗伤灵丹。” 苏芷玉怕她再刨根问底下去扯出那位老者就糟糕了急忙说道:“冰儿妹子丁哥哥服用的并非冰莲朱丹乃是天一阁另一味灵药不过药效也不遑多让。” 农冰衣瞧着苏芷玉眨眨眼睛又伏在丁原耳畔低声问道:“丁大哥她又是谁?这些日子你都和她在一起么?” 丁原道:“冰儿我忘了替你介绍她是玉儿姐姐天一阁的嫡传弟子苏真苏大叔的掌上明珠。多亏她从冰宫里把我救出来不然你们可就再见不着我了。” 农冰衣低声嘟哝道:“原来是苏老魔的女儿难怪能有这大本事。不过她还是比不上雪儿姐姐她没有会说话的鹦鹉不好玩!” 小姑娘心里早已先入为主将姬雪雁视为丁原的不二选择更对雪儿仰慕不已暗暗生出维护之心。 此际见丁原这么多天以来一直和另一个陌生女子单独相处且彼此称呼甚为亲昵心中老大不舒服竟是暗暗为雪儿鸣起了不平。 倘若换了别的女子农冰衣自不会替姬雪雁担心。 可这位玉儿姑娘摆明了美貌修为均不在姬雪雁之下更多出一份温婉文雅的气质恰如九天仙子嫡落凡尘如何让她不引起警觉? 丁原就见农冰衣一双眼睛在苏芷玉脸上转来转去嘴里听不清楚嘟嘟囔囔些什么。 他知道这小丫头人小鬼大可也没想到她小脑袋里转的是这些念头!望向古大先生问道:“古兄你和老鬼头、谈洞主又怎知道我在此处养伤?” 古大先生道:“昨日夜间谈洞主的桌上忽然多了一份地图画的便是这座山谷。图旁只草草写下‘欲寻丁原按图索骥’这八个字。 “我和年老祖、谈洞主连夜商议后便立刻启程朝这里赶来想是姑且一试。不料丁兄弟果真在这里。” 丁原奇道:“谁干的?我和玉儿藏身此处并无旁人知晓你们可有见到留图之人?” 谈禹摇头道:“那人神龙见不见尾兄弟们是被他走时有意出的声响惊动才现桌上的地图。 “原本我们还以为这人是受丁兄弟所托来送信的可听丁兄弟这么说好像也并不知道此人。那就奇怪了这人神神秘秘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古大先生道:“更摸不着头脑的是当日我与年老祖在冰宫中的遭遇那天咱们触动机关与丁兄弟失散后便到处寻找。 “可那迷宫变幻莫测我和年老祖在里面也不知兜了多少个圈子正在着急时却突然看见前方的长廊里有一道白色的人影闪过。” 丁原惊讶道:“那又是谁莫非是他引你们出了迷宫?” 古大先生道:“不错我们开始还以为兜对地方了终于找到冰宫中的人便急忙紧追上去。 “可那人的身法之快绝不逊于年老祖又仗着熟悉宫中地形总是在我们前面故意一闪而过引我们一路狂追出了冰宫。” 苏芷玉心头一动故意问道:“莫非此人也是冰宫高手却暗存相助之意?” 年旃道:“老子哪里晓得?格老子的一想那天的情形老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王八羔子像是猫逗老鼠忽隐忽现引着我们在后面追。闹了半天莫名其妙地走出迷宫这人却找不到了。” 古大先生道:“我也想不透冰宫里会有谁敢暗助我们?可那人明显对迷宫了若指掌不是冰宫中人又会是谁?” 农冰衣听他们说得热闹偏自己插不上一句嘴忍不住打断问道:“丁大哥你怎会被蓝婆婆打伤她为什么会下手杀你?” 丁原道:“我也不明白她好像中邪一般说我偷袭暗算害了凌老爷子。突然出掌击在我的胸前我想躲也是不及。” 年旃破口大骂道:“呸这臭婆娘犯了失心狂么?明明她自己亲眼瞧见凌云霄是死在那些黑衣人的手中自己也说要上冰宫找凌云羽算帐居然还把屎盆子扣到丁小子头上。”哼蓬莱仙会上老子等着要她好看!“ 丁原道:“我总觉得这事大有蹊跷蓝婆婆没有道理把这笔帐算在我的头上。 “冰儿幸好当日你也在场不然蓝婆婆失心之下神志不清见到丁某就要为凌老爷子报仇丁某怕是不怕可就是麻烦我打又不能跟她真打咳!” 农冰衣一挺胸道:“丁大哥你别担心冰儿一定为你作证。” 谈禹插嘴道:“诸位这里虽好却总非久留之地。不如我们接了丁兄弟先回横绝岭养伤。” 农冰衣冲谈禹皱眉道:“从这儿回横绝岭少说也有两千多里丁大哥的伤势现在不宜奔波我怕他禁受不住。” 年旃道:“怕什么?老子用背也把他给背回去这鸟洞老子半刻也不想多待!” 第十章 伤别 当下众人待苏芷玉稍事收拾护送着丁原御剑回返了横绝岭。 临行时苏芷玉抱着那几头雪爵依依不舍雪爵也似乎知道分离在即嘴里叫着把头乖乖埋在苏芷玉怀里。 等苏芷玉随着众人御剑而起山谷在身后越来越远时一回头居然见那几头雪爵已一路爬到谷顶的山崖上。 一大三小的身影朝众人逐渐消失的方向立着远远还能听见它们出长长的叫声“呜----” 这一路大伙儿走得极慢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了横绝岭。 见丁原神色憔悴疲乏谈禹也收起大摆筵席好生庆祝的念头安排众人早早歇下。 苏芷玉送丁原回到屋中丁原笑道:“玉儿今晚你总算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苏芷玉从袖口里取出瓷瓶道:“丁哥哥这里面还装着一枚冰莲朱丹玉儿暂且也用不着它。你身子还十分虚弱不妨服下它也好早日完全康复。” 丁原摇摇头说道:“不用了玉儿。我的伤势已经没什么大碍啦!再调理几天便又能生龙活虎。冰莲朱丹是天一阁极其珍稀的圣药你还是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须吧。” 苏芷玉将瓷瓶放到桌上笑道:“丁哥哥你又何必跟玉儿客气?这冰莲朱丹放在你身边和留在玉儿身上又有什么差异?何况等玉儿回得天一阁还会再有。” 说着话她走向门口说道:“丁哥哥你早些歇息吧。明日一早玉儿和年老祖他们再来看你。” 丁原心头温暖向她微微一点头道:“玉儿你也早点睡吧。” 苏芷玉微笑道:“玉儿省得了。”轻轻将门阖上。 丁原上了床盘膝坐起静下心来进入到空明忘我的境界里。 他体内的经脉已经逐渐愈合但仍不敢剧烈地妄动真气。当下只能抱元守一小心翼翼地催动丹田真气游走全身缓缓打通淤塞受创之处。 虽然进境颇慢但修真之人都明白这事是急不来的。 他能够在蓝婆婆穿云裂石的两掌重击之下活转回来已是异数恐怕冰宫中的人当初并没有算到这一层。 现在最重要的便是尽快养好身子恢复修为来日无多自己还要再找凌云鹤等人算帐。 而更重要的是自羽翼浓遭袭身亡而起所有奇怪的事情看似杂乱无章毫不相干却又无一不牵涉到魔教的十六绝技。 仿佛在这些迷雾般的悬案背后始终隐藏着一只无形的黑手操控着这一切。 那人又会是谁他究竟躲在哪里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蓬莱仙会之期日近假如自己在仙会召开之前还不能揭开这些谜团那么头一个遭殃的是阿牛和魔教。 紧跟着一恸、冰宫能放得过他丁原吗?红袍老妖与楚望天早就等著有个好机会兴风作浪将自己置于死地而后拍手称快。 出口到底在哪里? 丁原的真气在经脉里足足运转了十二大周天方自醒来。 他一睁开眼睛却看见年旃、古大先生、谈禹和农冰衣不晓得什么时候又溜进了屋里。 老鬼头不等丁原开口问话便抢先喜道:“他xxxx的你小子总算醒了。” 丁原不解地问道:“老鬼头这么晚了你们不睡觉跑到我这里来做甚?” 农冰衣笑道:“晚?丁大哥你这一入定就是整晚外面天都快亮了。” 谈禹道:“丁兄弟昨日听你说起蓝婆婆和凌老爷子的事情在下连夜派人又去了一趟冰崖却有了非常重大的现所以一早就急着来找你商量。” 丁原隐隐预感不妙急忙道:“谈洞主是凌老爷子的坟出了什么问题吗?赶快说来听听!” 谈禹道:“正是前去察看的兄弟回来禀报说那座孤坟已被人掘开凌老爷子的尸身不见了。” 年旃道:“冰宫那帮王八羔子干不出什么好事。” 农冰衣道:“他们竟连自己兄长的遗体也不放过太缺德了!” 丁原道:“看来蓝婆婆突然着魔指我是害死凌老爷子凶手的事情果然是冰宫做了手脚。 “他们是害怕从凌老爷子的尸体上查出蛛丝马迹无法栽赃到我头上故此索性毁尸灭迹来个死无对证。” 谈禹问道:“可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将凌老爷子的死栽赃到丁兄弟的身上?” 丁原道:“他们是想掩盖冰宫与黑衣杀手之间的关系。 “我若想在蓬莱仙会上揭冰宫暗中培养精擅魔教十六绝技的黑衣杀手犯下一连串的悬案便失去了最有力的证据。” 谈禹道:“难怪连九玄师太的坟头也被人刨了这群兔崽子着实心狠手辣!” 农冰衣道:“我就不信他们能只手遮天。丁大哥到时候冰儿帮你作证!” 年旃不以为然地冷哼道:“你一个女娃儿说话又有多少分量比得过蓝幽颦那老虔婆么?她要是出面认定丁原比谁说话都管用。” 农冰衣“哎呀”道:“那怎么办?凌老爷子又活不过来了这下可麻烦了。” 古大先生道:“说不得待丁兄弟伤势稍好一些咱们再闯一次冰宫说什么也要弄些真凭实据到手。再不济也要抓了凌云鹤那小子作个人证!” 他的话音刚落年旃、丁原齐齐望向窗外低喝道:“什么人?” “噗”的一记轻响一束白光破开窗纸射入屋中。 古大先生探手接住竟是一个纸团!年旃已先一步撞开窗户飞身而出屋外却人影渺然寂静一片。 古大先生打开纸团就见上面写着:“冰宫魑魅何足道哉;此去蓬莱水落石出。” 谈禹接过纸团道:“这笔迹似乎与那幅草图上的留字出自一人之手却不知是什么意思?” 古大先生沉吟片刻道:“那人好像是在告诉我们不必再去冰宫。待到蓬莱仙会上一切都会水落石出。” 年旃从窗口跳回屋里喃喃骂道:“格老子的又是那家伙装神弄鬼只见白影一闪就没了踪影跑得比兔子还快!” 丁原问道:“老鬼头听你的口气那人好像就是引你们走出四象盈虚宫之人?” 年旃点头道:“不错老子看过一眼的人哪怕他再装鬼老子也不会认错。” 丁原道:“这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摸到窗前偷听又在老鬼头眼皮子底下飘然遁去不着痕迹修为之高恐怕连你我都有不如。 “好在从这人迷宫救险、画图引路、留字相告种种迹象上来看对我们并无恶意相反是在暗中帮助我们。” 年旃虽然也觉得丁原分析得有道理但是自从沾上冰宫他就诸事不顺老脸丢大了因此哪管对方是敌是友怒气冲冲道:“谁晓得这龟儿子安的是什么心。***当老子是猴耍呢要让我逮住这兔崽子非抽筋剥皮不可!” 猛一转头正瞧见农冰衣在那里刮着脸羞他。 老鬼头一瞪眼可知道自己若出手教训这没大没小的鬼丫头丁原肯定不会答应。 也罢这笔帐还得记在那白衣人头上别让自己碰上否则一准让他连自己的祖宗都不认识忘了自己姓甚名谁后悔为何要从娘肚子里爬出来! 农冰衣眨巴着眼睛满脸笑容地问道:“丁大哥假若咱们不用去冰宫了便该回翠霞山了吧。那位玉儿姐姐怎么办你是不是要带着她去见雪儿姐姐呢?” 年旃听农冰衣掉转枪头对准丁原问的正是自己也好奇的事情。 他头一次附和农冰衣道:“小子不是老夫我舌头长这桩事老子在一边瞧着也觉得头疼。 “这两个女娃儿一般漂亮一般贤淑你小子到底有没有打定主意要娶哪一个啊?” 谈禹呵呵笑道:“照我说干脆丁兄弟左拥右抱把两位姑娘都娶过门就是了。” 年旃一拊掌大笑道:“好主意反正娶一个也是娶娶两个也是娶。大丈夫三妻四妾有何不可? “这么着小子你就带着玉儿那丫头回翠霞老夫给你主婚!” 农冰衣急道:“不行不行丁大哥你别忘记了当日在承天坛里你可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答应姬老爷子要照顾雪儿姐姐一生一世绝不负心! “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够说话不算数?那会被天下人笑死的。” 年旃哼道:“不算数又怎么样老子看谁敢笑?姬别天虽说是为救丁原才死在楚望天与红袍老妖掌下可丁原也不能就因为这个便卖给他们姬家。 “况且说我瞧姬丫头不是不通事理的人未必就容不得玉儿姑娘。丁小子要不就让老夫替你去说说?” 农冰衣一跺脚道:“绝对不行你们凑什么热闹?丁大哥不过还剩下几十天的性命你们还不让他和雪儿姐姐太太平平地过几天好日子。” 年旃瞥瞥农冰衣着急的样子说:“嘿真是奇怪丁小子没说不行雪儿姑娘更没说不行怎么你个小丫头倒来说绝对不行啦?你是丁原什么人啦?” 农冰衣急道:“我我我是丁大哥和雪儿姐姐的妹子!” 丁原吁出一口气道:“冰儿老鬼头你们别吵了大伙儿的好意我都心领了说实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姬师叔为我而死雪儿因我远遁东海青灯古佛我怎能负她?但玉儿她与我几度出生入死执手相扶这段情我岂能相忘?” 年旃道:“丁小子男人当断则断像你这样举棋不定还算是个男人吗? “还是老夫好从不去沾这些什么情呀爱的一个人多痛快!要不你跟我回南荒去如何?” 见丁原不搭理他老鬼头不禁有些兴致阑珊。 谈禹起身道:“我还是去看看早点准备好了没。丁兄弟的身子还没复原正该好好补补。” 谈禹出门后众人又闲聊了一会儿。忽然门外脚步响动谈禹手里拿着一份信笺神情十分古怪地走了进来期期艾艾地叫道:“丁兄弟!” 丁原没见谈禹这种神色过问道:“谈洞主又生了什么奇怪的事么?” 谈禹道:“我刚才去找玉儿姑娘想请她用些早点可叫了半天也没人应门便推门进了去。 “谁知道屋里空空荡荡只在枕边放着这封信笺上面墨迹未干该是刚写不久。我问了手下兄弟都说没见着玉儿姑娘。” 丁原到后面已经听不见谈禹在说些什么了一把抓过信笺展开书信只匆匆扫了两眼起身就朝屋外冲去农冰衣低头看看床榻边丁原的靴子赶紧拎起来追了出去。 不多会就见农冰衣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把手里拎着的靴子往床边一丢望着谈禹问道:“谈洞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丁大哥要去哪里?” 谈禹见屋里几个人都拿眼瞪他好像真是自己做错了事一样吞吞吐吐道:“我也不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八成他是去追玉儿姑娘了。 “玉儿姑娘的那封书信上说她有要事需尽离去并祝丁兄弟与雪儿姑娘白头偕老举案齐眉。” 农冰衣“啊”地一声道:“糟糕她刚才在外面听见咱们的谈话啦。” 古大先生道:“想来那白衣人投书留信的动静也惊动了玉儿姑娘可她赶到屋外时不巧却听见咱们在和丁兄弟说那一档子事。唉----” 农冰衣后悔不已低声道:“都是我不好!” 年旃一声不吭飞身追了出去。 古大先生道:“咱们也赶紧追上去瞧瞧丁兄弟伤势未愈可不要再出现什么闪失才好。” 众人追出长青洞却现丁原已经回来了独自一人呆呆地伫立在山顶上手中握着那封纸笺目光茫然望向南方。 农冰衣走到丁原身后低声道:“对不起丁大哥。” 丁原木然摇了摇头什么话也没有说。 他刚才试着想用灵犀镯探询苏芷玉的踪迹却毫无反应显然玉儿已经有意收起了灵犀镯不给自己留下一点追寻的希望。 由此可见她去意已绝存心是想成全自己与雪儿。 年旃道:“这丫头够傻的。” 古大先生道:“丁兄弟你也别太过难受了我想玉儿姑娘多半是回南海了。等到蓬莱仙会上你们定可重逢。” 丁原低低道:“古兄我想一个人在这里好好地安静一会儿行么?” 古大先生道:“丁兄弟风寒露重你伤势未愈莫要在山顶坐得太久了。” 丁原默然颔众人对视一眼悄然退下山去。 回到客厅农冰衣没精打采地坐下用手支着下巴一个人起了呆。 谈禹吩咐一众手下四处找寻苏芷玉的行踪却也明白不过是大海捞针聊尽心意罢了。 年旃在厅里来回踱步喃喃咕哝道:“格老子的这姓苏的丫头怎地一声不响便跑得无影无踪丁小子这下还不要抓狂?” 谈禹安排完手下道:“古大先生要不你和冰儿姑娘再去劝一劝丁兄弟吧!他再这么在山头上一动不动地坐下去迟早还得躺下。” 古大先生叹道:“丁兄弟的脾气拗得很现下你别看他不说话可是咱们谁要去说话他也未必肯听。唉我看还是再等等吧。” 农冰衣把桌上放的茶碗盖匡啷匡啷翻过来再倒过去突然跳起来道:“不成坐在这里始终不是一个法子。年老祖你和丁大哥交情最厚你去劝劝他或许肯听上一听?” 年旃两眼一翻道:“我不去要去你去。这小子起狂来连天王老子都不认!你别瞧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可要是谁这时候惹恼了他就等着收尸吧。” 农冰衣故意激道:“哦年老祖以前冰儿以为你是天6魔道万人推崇的高手无人能挡、无所畏惧、威风八面。原来我错了你就不敢去惹丁大哥就怕他生气……” 突然胸口一闷说不出话来人影闪动处农冰衣觉得面前乍然变得阴凉触眼处自己刚好对着一个人的龙兽腰带。 农冰衣翻翻眼睛抬头就见年旃一堵墙似地立在自己身前红倒竖、脸色铁青恶狠狠一副想要吃了自己的模样。 半天就听他牙关咬得咯咯响道:“狗屁!老子会怕了这臭小子?哼软的不行来硬的拖也把他给拖回来!” 他转身迈步朝门外走去却险些迎面撞上一个匆匆奔进屋来的谈禹手下。 年旃侧身探手一把抓住他的肩膀道:“他xxxx的走路不长眼睛么?” 那汉子双脚离地被年旃的大手捏得龇牙咧嘴急忙叫道:“年老祖古大先生谈洞主不好了!” 年旃一怔松了手问道:“老子好得很有什么不好的?” 那汉子也顾不得去揉揉肿胀的肩膀气喘吁吁道:“丁小哥丁小哥他不见了!” 谈禹大吃一惊冲到那汉子面前问道:“我不是让你们好生看着丁兄弟不能有丝毫疏忽么。怎地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古大先生摆摆手道:“算了也莫怪他。丁兄弟要想走你的几个属下能够看管得住吗?” 年旃又一把拎起那汉子的胸襟问道:“你有没有瞧见他是往哪里走的?” 那汉子摇头道:“我们也没瞧清楚。前一刻丁小哥还好端端一个人坐在山头一眨眼他便连影子也不见了。 “我已让兄弟们四处去找或许他只是去其他地方随便走走待会儿还会回来。” 年旃甩手将那汉子凌空朝后一抛骂道:“笨蛋!”快步走出客厅道:“这臭小子什么时候都没让老子省心过。” 农冰衣从后追上年旃问道:“年老祖你到哪里去找丁大哥?” 年旃没好气道:“你问老子老子却又去问谁!说不得先朝着南面追他多半还是要去追那个苏芷玉。 “哼他恃强御剑只怕飞不出五、六百里就得摔下来老子不追上去瞧瞧怎么成?” 古大先生与谈禹对望一眼也跟了出来众人齐齐御剑而起往着东南方向搜索前行。 可飞出了六、七百里众人也未曾找见丁原的踪影天上却飘起了鹅毛大雪。 朔风呼啸天地间顿时苍茫银白一片漫无边际的雪花洋洋洒洒笼罩着皑皑冰原直看不清前方的景物。 年旃收住冥轮指天大骂道:“狗屁老天好端端的下什么大雪凑什么热闹?” 古大先生道:“我看丁兄弟已经去得远了咱们再追下去也是徒劳。” 谈禹道:“丁兄弟的伤势虽然没好透可他修为深厚人又机智该当不会有事。我猜老祖的预料不会有错他定是往南海去了。” 农冰衣再也没有跟年旃斗嘴的心情目光穿越过茫茫飞雪投向远方无垠的天际在心中默默地问道:“丁大哥你到底去了哪里可知道我们有多么担心?” 她怀着一线希望一遍又一遍地眺望着前方苍茫的冰原。 飞舞的风雪里千山鸟绝却哪里又能找寻到丁原的身影? 下集简介: 为了成全丁原与姬雪雁也为了不让丁原为难苏芷玉黯然离去。然而丁原也随之突然失踪年旃等人四处找寻却一无所获。 蓬莱仙会如期召开天6各路人马齐赴盛会仙山上暗流汹涌、阴影澎湃。 黑衣杀手不断将矛头引向魔教平沙岛耿南天遭人暗杀危机之际丁原现身并拿出了一件血衣。 第一章 蓬莱 旭日东升霞光四射。海面上风平浪静碧波万顷。远远飞来十馀道剑光正是赶赴蓬莱仙会的盛年等人。 如今翠霞山紫竹林一脉迭遭大变后门下更是寥落。除了回返师门的盛年之外便只剩下尚不满七岁的卫惊蛰。 此次仙会召开盛年也将这小徒弟带上意在让他见见世面好知道天6之大藏龙卧虎做人切忌夜郎自大成了井底之蛙。 墨晶却没有随行藉口紫竹轩与老道士的坟冢需人料理坚持留了下来。盛年明白她心结难解不愿在蓬莱仙会上遇见昔日师门东海平沙岛的门人弟子触及旧伤更难免尴尬所以也不勉强只带了卫惊蛰上路。 不过有石矶娘娘、农冰衣、桑土公等人同行卫惊蛰这一路上哪会觉得寂寞。这些人数日前便不约而同齐聚紫竹轩多半是为了守候丁原的消息希望他在仙会召开前能破解谜案现身与大夥儿共赴仙山。 可是丁原自横绝岭与农冰衣等人不告而别后便再没有出现教人空等了一场。毕虎禁不住颇多揣测更埋怨说丁原不定是因为来日无多躲到哪里逍遥快活去了却害大家一起为他担心。 只不过他的话更多时候是换来石矶娘娘狠狠的敲上一记爆栗头和农冰衣的白眼。 想来这些人里除了盛年和阿牛就数农冰衣最是心悬丁原更念及丁原的毒伤未愈时间却一天天毫不容情的过去小姑娘常常忽而念叨丁原一定没事转头间又唉声叹气石矶娘娘安慰几次后见她依然故我也只能作罢此时任谁的心里均满是忐忑与挂念。 好在丁原失踪数日后横绝岭的谈禹便来到翠霞紫竹林捎来一份丁原的留书。言道冰宫黑衣杀手一事已有眉目他正顺藤摸瓜暗中追查。请盛年、阿牛等人勿以为念迳自赶赴蓬莱参加仙会就是。 有了这份传书众人的心里都塌实许多。 尽管仍然不晓得丁原现在人到底在哪里又在做些什么可谁的心里都有了希望最重要的是多了一份信心。 众人一路御剑东行卫惊蛰终究是小孩心性兴奋不已见什么都感好奇。 他长这么大头一回见着烟波浩淼的无垠大海与平日里翠霞山上那些碧潭自不能同日而语禁不住兴高采烈东张西望紧紧抓住盛年的巨手不时大呼小叫也不知道他的小脑袋瓜里怎么有那么多的感叹和稀奇古怪的问题。 路上偶尔也能遇见一些同是赶赴蓬莱仙会的正魔两道人物熟识的便颔为礼寒暄几句;不认识的则各走一边倒也相安无事。毕竟仙会召开在即谁都想一睹盛况也无意在半道上惹是生非。 况且而今紫竹轩盛名在外谁不晓得丁原叱吒正魔两道魔教的新任教主则是出身紫竹轩门下的另一弟子阿牛除非有深仇大恨不然谁也不会自找麻烦去招惹他们。 在海上飞行整整一夜后卫惊蛰居然倒在盛年怀中熟睡过去众人里也就他无牵无挂了无心事。 毕虎羡慕的瞅着他咂着嘴道:“这娃儿倒也舒坦困倦了倒头便在师父的怀里酣睡。我老人家年少的时候怎没碰见这么好的师父?唉遇人不淑啊。” 大夥儿不禁相视好笑一句好端端的古话落在这老贼头的嘴巴里总会变了味道怎么听怎么滑稽。 石矶娘娘道:“毕虎你又说什么怪话?人家才是个七岁的娃儿你多大了?若是嫉妒不妨倒进老娘的怀里来。” 毕虎喜上眉梢正想说好顺着竿子往上爬。可转念一想到石矶娘娘对付自己的诸般泼辣手段急忙摆手道:“我心疼清妹还来不及哪敢再劳动你如此大驾?嘿嘿要是清妹你走的倦了不如让老夫抱你一程。” 石矶娘娘没好气的说道:“就你那乾瘪瘪的胸口全是骨头老娘我还怕扎得头疼呢。”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毕虎把胸脯擂得咚咚响挺直腰杆道:“哪里有我老人家的胸脯强壮得很要不你来试试?” 农冰衣忍住笑道:“毕老爷子我倒有个办法不知你想不想听?” 毕虎本知道这小姑娘一肚子鬼点子但看她一脸正经的模样将信将疑的问道:“女娃儿你能有什么好办法?” 农冰衣笑道:“人瘦一点也是老天爷安排的本不是你老爷子的错对不对?” 见毕虎忙不迭的点头她继续说道:“但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又怎能为此一筹莫展?我帮你出个主意稍后到了蓬莱仙山你便偷偷摸找到人家的厨房偷个几斤猪肉出来贴在胸口上保管鼓鼓囊囊没人再敢取笑你半句。反正你老人家身手了得去偷几斤猪肉那还不是探探手的小事?” 毕虎瞠目结舌呆呆望着农冰衣总算明白为何连丁原那样眼睛里从不揉沙子的人都被这女娃儿整得哭笑不得。幸好自己不是她爹妈否则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得了。 晏殊咯咯娇笑道:“冰儿妹子你若再说下去毕老贼可就要一头跳进海里啦。” 桑土公难得说笑一回插嘴道:“没……没关系灌……灌上几口海……海水胸脯虽……虽然挺不起来可……可肚子却……却能胀……胀成圆球。那样瞧……上去也一样的威……威风!” 毕虎没想到一贯沉默寡言、老实巴交的桑土公也玩了这么手一张老脸纵是皮再厚也涨成了紫红色气道:“好你个桑胖子也敢拿我老人家开涮。等我哪天得着机会把晏殊也偷了藏起来急死你这头结结巴巴的穿山甲。” 晏殊不满道:“毕老贼我可没得罪你你把我也牵扯了进来干什么?” 毕虎挤挤小绿豆眼笑嘻嘻道:“谁不知道你们两位早已双宿双飞等若一体。我老人家不找上你却去找谁?” 晏殊脸一红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石姐姐你可得好好管教他一番替妹子出上一口气。” 石矶娘娘摇头笑道:“这忙我可不能帮。晏殊妹子要不是你家桑真人将毕虎欺负狠了他也不会拿你说事。何况他刚才说的也是事实并没什么不对。” 毕虎听得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道:“还是清妹说了句公道话。嘿嘿我老人家早就知道其实你心里最向着我啦。” 话未说完“哎哟”一声觉得脑袋上又是一疼耳听石矶娘娘嗔道:“毕虎你又胡说什么?” 谈禹飞在盛年身边瞧着几人说笑打闹脸上也浮起笑容。不防农冰衣绕到他的身边问道:“谈洞主大夥儿都说得热闹你为何一声不吭?” 谈禹道:“我只觉得丁小哥真了不起。不说古大先生和年老祖与他意气相投不惜关山万里生死相随。就说桑土公、毕虎这些脾气古怪难以交往的人也同样与他成为莫逆之交。人生如斯才不负在这世上走一遭。” 原来他当日送罢书信便留在了紫竹轩。盛年於正魔之分本就不在心上农冰衣等人多了个伴儿开心都来不及。及至桑土公等人到来紫竹轩整天热闹非凡欢声笑语不时传出。 翠霞派的那干门人弟子不免大摇其头颇是不满。可淡怒真人、罗和等人却对此熟视无睹并不干预旁人也就更不好话了。 两日后淡一真人终於破关而出於十年之后重新现身。许多人以为他必定会对紫竹轩严加整治驱逐那群魔头妖人还翠霞一个清净。 没想这位翠霞派的掌门翌日竟然亲率一众长老、座前往紫竹轩拜祭淡言真人的坟冢对盛年温言有加毫无怪罪之意。甚至和颜悦色跟桑土公等人也说了半天话教一众满心想瞧热闹的弟子好生看不懂。&1t;ahref=.net/target=_b1ank>.net/&1t;/a> 农冰衣听得谈禹所言立刻想起丁原脸上笑容消失道:“丁大哥现在也不知怎么样了?他离开横绝岭独自在外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冰儿也不在他的身边谁能来帮他呢?更糟糕的是爷爷那里还没消息传来眼看日子一天天过去真急死冰儿了--” 谈禹只得安慰道:“冰儿姑娘你也莫太过担心了。丁小哥天赋英才少年英雄屡次遭遇绝境都能化险为夷连潜龙渊那样的地方都能脱困而出这回也必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农冰衣大叹一口气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冰儿怎能不担心呢?” 毕虎从后面凑过脑袋好奇的问道:“冰儿姑娘谈洞主你们在说什么呢?” 谈禹道:“我们刚才说到丁小哥身上的火毒绝症不知何日能解都颇为挂念。” 毕虎满不在乎的摇摇头道:“我劝你们还是少操这份闲心吧。换作别人我老人家或许会担心一下可丁原这小子活脱就是潜龙转生只有他灭别人的分能灭他的人还没出娘胎呢这点小伤对他来说也定然不在话下。” 农冰衣道:“小伤?老贼头你说得轻巧那仙灵朱果的火毒乃天地绝症丁大哥再祭起三回平乱诀也不济事。” 毕虎叽咕道:“那有什么办法这小子为了心上人不要性命真格完蛋了也是自找的。” 一瞧农冰衣面色不善毕虎急忙两手一摊道:“冰儿姑娘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就当我什么也没说。” 一直没开口的盛年忽然神色一动道:“咦前面十数里外好像有人正在打斗听声音竟是两大一流的高手。” 晏殊诧异道:“是谁那么心急离蓬莱仙山不过还有百多里的路程倒在外面先打起来了?” 农冰衣是惟恐天下不乱的主闻言双眼放光说道:“盛大哥咱们快去瞧瞧。” 毕虎也跟着起哄叫道:“不错看看是谁闲得没事做了急着先开始活动活动筋骨。” 众人催动仙剑十馀里路弹指即至远远看见海面上飘立着数十道人影分立两侧正中一黑一青两道身影上下飞舞激战正酣却是魔教四大护法之一的殿青堂与太清宫的观止真人。 再看左面阿牛与风雪崖、雷霆、布衣大师等人皆在场在布衣大师身边飘立一人居然是赫连夫人。 对方的阵容也是不弱太清宫为了此番蓬莱仙会精英尽出由守残真人亲自率领浩浩荡荡二十馀人。 殿青堂与观止真人显然打斗了有一会儿渐渐分出了输赢高下。殿青堂赤手空拳游走於观止真人的仙剑之下滑如游鱼从容自若每出一招都是攻其不备极为的老道。照这么打下去不出三十个照面必有完胜的把握。 石矶娘娘惊讶道:“太清宫的人为何连这点工夫也忍耐不住不顾仙山在望就在门口跟魔教动起手来?他们那点高手还不够魔教几大护法随手打的。” 晏殊道:“这也难怪前两日才听说太清宫掌门守残真人最心爱的弟子又丧命於魔教十六绝技之下这笔烂帐他们势必怀恨在心要找魔教讨个说法但魔教的几位护法又岂是好惹的双方言语不合动起手来也是有的。”&1t;ahref=.net/target=_b1ank>.net/&1t;/a> 谈禹道:“可他们若想寻仇也该到得蓬莱仙会上再找魔教的麻烦才对届时一呼百应总好过现在以卵击石啊?” 晏殊鼻子里轻轻一哼道:“他们是算定此处距离蓬莱不远魔教必不愿大动干戈以免在仙会上更成众矢之的。况且这里杀将起来巡山的蓬莱弟子哪能坐视不理很快就会有人前来劝战。要是再会合同是参加仙会的正道同门那就更不会吃亏了。” 毕虎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道:“别管这么多让我老人家上去相助阿牛那小子好好教训这帮牛鼻子。” 石矶娘娘嗤之以鼻道:“算了吧毕虎。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偷鸡摸狗或许还行要对付观止真人也不怕脖子上的脑袋只有一个到时候打不过你再脱条尾巴出来给老娘瞧瞧。” 说话间众人已到得近前阿牛拱手道:“盛师兄你们大夥儿也来了!” 农冰衣笑嘻嘻道:“羽大哥你们不等蓬莱仙会开始就先开打了好热闹啊。” 雷霆道:“我们好端端的赶赴蓬莱太清宫的人却从后面追了上来恶语挑衅若不给他们一点教训旁人还以为咱们圣教是任谁都好欺负的!” 阿牛道:“我已叮嘱殿护法手下留情只要逼得对方自动退去让咱们能继续赶路就是了。” 盛年皱眉道:“那群黑衣杀手四处制造血案、挑起争端若谜底一日不揭开正道便一日对你们心存芥蒂。蓬莱仙会之上那些人也定会再次兴师问罪到时候不免大动干戈。” 农冰衣道:“咱们既然明明知道那些黑衣杀手就是冰宫的手下乾脆杀进去把他们都解决了岂非一了百了?真不知道你们都在想什么!” 谈禹道:“这么做虽然爽快可是冰儿姑娘你想一想丁兄弟、年老祖和古大先生他们三人也曾经联手闯入冰宫探察却无功而返自身反而险些遇险。这说明冰宫蓄谋多年苦心经营埋藏之深非你我所能料想。 “咱们就算当真能侥幸破解迷阵碾平了冰宫也未必能找到什么真凭实据一样的没用。” 忽然场子里传来观止真人一声闷哼原来殿青堂接连施展三记“灭神十八击”将他的仙剑震飞。 观止真人也是正道数得上名号的宿老人物仙剑脱手自然不能再纠缠不清死缠烂打。 他退身接住仙剑微微气喘道:“殿老魔你为何不索性将贫道也一并杀了这不正是你魔教的一贯做法么?” 殿青堂冷笑道:“你当老夫不敢?只是羽少教主有令只教尔等知难而退不可伤及性命老夫这才手下留情。你若不服只管再来。” 观止真人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二次出手目光扫过盛年等人嘿嘿道:“原来贵教的援兵到了怪不得阁下口气大了起来。怎么又想以多欺少么?” 晏殊看不顺眼抢先道:“观止真人你也太健忘了。不过一年前六大剑派兴师动众上千人围攻云梦大泽地宫我可听说人家也就两、三百号人啊。” 眼看舌战要起远处海面上掠来两道剑光其中一人朗声道:“诸位远来是客却为何在此逗留止步?弟子蓬莱阮秋波奉掌门口谕前来恭迎诸位。” 话音落下两名娇好无双的少女收了仙剑站在两路人马当中盈盈一礼。 守残真人拂尘一摆还礼道:“我等与魔教狭路相逢一时不忿与他理论为何害我门下无辜弟子谁知他魔教欺人太甚犯下累累血债竟毫无愧疚悔恨之心这才引起争斗不想惊动两位仙子大驾还望恕罪。”&1t;ahref=.net/target=_b1ank>.net/&1t;/a> 那名叫阮秋波的少女浅浅一笑眸中柔光如水不负“秋波”美名说道:“道长便是太清宫掌门守残真人吧?晚辈久仰您老大名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听得蓬莱仙山的弟子对自己礼敬有加守残真人修炼了近三甲子的仙心也不免有些得意谦逊道:“阮仙子过奖了贫道忝居太清宫掌门一位无功无德倒教世人见笑。” 阮秋波嫣然一笑又望向阿牛等人躬身礼道:“羽少教主大驾光临令敝山蓬荜生辉幸何如之。秋波早有听闻少教主盛名年纪轻轻便领袖群伦较之令尊当年也不遑多让。” 阿牛心里暗赞道:“这位阮仙子与咱们分明是头一回见面却把大夥儿的身分来历说得半点不差。蓬莱仙山号称海外三大圣地之一果然名不虚传。” 他急忙抱拳道:“阮仙子这么说阿牛愧不敢当若有叨扰之处还请海涵。” 阮秋波又是一笑望向盛年道:“盛兄威名秋波亦是如雷贯耳。古谚说闻名不如见面诚如斯言。盛兄气度豪迈神威凛凛却教秋波好生心折。” 盛年抱拳答道:“阮仙子所言实在令盛某汗颜。” 接着那阮秋波又与赫连夫人以及风雪崖等魔教高手、观止真人等太清宫宿老一一见礼连桑土公等人也不忘道上几句仰慕之辞。 她语笑嫣然声如莺啼使人如沐春风。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竟在她温言笑语中瞬间化解於无形。 既有蓬莱弟子出面周旋这仗当然也打不下去了。众人在阮秋波与另一位女弟子的引领之下御起仙剑前往蓬莱。但彼此之间也是隔着老大的一段距离。 阿牛心里暗自苦笑明白正道各派对魔教成见甚深加之黑衣杀手从中作乱蓬莱仙会上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渐渐瞧见远方天际浮现起一蓬五彩云雾缭绕海面彷佛无有穷尽。里面偶尔有一两束剑华亮起流光异彩若隐若现几疑是飞虹当空。底下波涛翻滚碧澜粼粼一片壮阔景象。 农冰衣用手指道:“阮姐姐那里便是蓬莱仙山吗?” 阮秋波含笑答道:“农姑娘说的正是敝山便深藏在这片云海之中。说是仙山其实并无半分山石尽皆是由三百六十六座大小不一的云峰组成当中以虹桥飞廊相联。虽比不上天界仙境却也另有一番景致。” 随着众人走近那蓬云雾也越清晰一**如海潮卷涌不断的变幻色彩飘浮於海面之上像极了画中仙境。 阮秋波右手玉指捏成仙符之形口中真言低念在胸前轻轻画了一个光圈。那道银色的光圈徐徐扩展像灵符一样贴上了五彩祥云。眼前的云雾豁然乍分现出一条通道周围云蒸霞蔚似真似幻。 第一次见到这样奇妙情景的农冰衣情不自禁啧啧称赞卫惊蛰也早已醒来只把眼睛一通猛揉只觉得丁师叔说得不错大千世界浩荡万象。自己要是随娘亲在深山之中终老一生怎也不可能见到如此的奇景。 一颗小小的心里就此埋下了雄心壮志立志将来也定要如师父他们一般御剑九霄访遍天下胜景。 风雪崖却是紧盯阮秋波的一举一动。他深知蓬莱仙会上吉凶未卜万一与正道闹翻动起手来先就必须将退路安排好。故此分外的留意阮秋波。 云路一开阮秋波回头微笑道:“诸位仙友往里请!” 太清宫一干人马谦逊两句便理所应当的抢在前头走进云道。毕虎、农冰衣等人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打量。此时他们已经收了仙剑连御风之术也没用。可脚下尽管软软的却并无虚空之感就宛如走在水上又不致沉了下去。 阮秋波又向阿牛、盛年一礼道:“秋波修为有限云道开启的工夫不过一炷香左右。羽少教主与盛兄诸位还望尽快入内等到云道阖起不免又要多费一番手脚啦。” 盛年与阿牛相视一笑并肩踏入云道。这一步走进去是非祸福难以预测管他是和风细雨春光明媚抑或是阴谋诡计暗潮汹涌两人心头只觉得问心无愧纵然天塌地陷我自坦荡。 云道尽头是一座无数奇花异草筑起的飞桥足足有半里路长底下云涛滚滚不见深浅依稀朝上蒸腾起一缕缕五彩的轻烟。 守残真人等早已在桥头等得有几分不耐见到阮秋波伴随盛年、阿牛行到望了两人一眼对阮秋波颔礼道:“阮仙子对面便是仙山入口的『广寒峰』吧?贫道有幸一百二十年前登临贵地不过走的却是另一条路。” 阮秋波浅笑道:“真人说得不错。过了这座临仙桥前面正是广寒峰。敝山云道确也不止一条不过殊途同归路上的景致也各有不同。” 退思真人喟叹道:“只有亲身到了蓬莱仙山才懂得什么叫做人间仙境。贫道一百二十年前尚是师尊门下的一名小童有幸来此已觉大开眼界。两甲子后再临宝地只觉得更加的叹为观止。” 毕虎低声咕哝道:“马屁精这么大年纪溜须拍马也不嫌害臊。” 退思真人勃然怒道:“毕老贼你敢如此羞辱贫道莫非是想与我先斗上一阵?” 阮秋波笑道:“退思真人毕老先生仙山已在脚下何必再做口舌之争。不如让秋波引领诸位一路入内顺带流览两旁景致如何?” 第二章 对弈 众人随在阮秋波身后走过临仙桥前方一座云峰巍然耸立脚下伫着一道闪烁七色彩光的玉石山门横匾上凌空悬浮着“广寒”两字大如银盘字体上一层绚丽的光晕徐徐流动好似这仙山中的祥云所幻化。 踏上广寒峰的山道脚下是一级级乳白色的云梯满山的奇光异彩闪烁起伏一羽羽仙鸟悠闲的栖息在云峦深处却又有似锦繁花相伴。 抬头望去一座雅致的庭园坐落峰顶宛如婷婷玉立的一位少女婀娜多姿的展现着迷人丰韵。 阮秋波介绍道:“这便是广寒阁诸位远道而来的宾客都可先在阁中品茗小栖待略洗风尘后再前往思微峰。” 农冰衣好奇道:“阮仙子此处离思微峰还有很远么?” 阮秋波似对农冰衣这样一个伶俐可人的小姑娘也甚为喜爱闻言微微笑道:“也不算太远咱们一路慢慢行去有两个多时辰也就能到了。不过从广寒阁前往思微峰先要经过一段『斗姆海』需得等摆渡的大船来接。” 晏殊也是头一回来到蓬莱仙山诧异道:“斗姆海?仙山不是凌空悬浮於海上这里怎会有海?” 雷霆笑道:“晏仙子有所不知斗姆海虽带个『海』字却也不能望文生义。它事实上是一片飓风肆虐的云层方圆数百里云涛汹涌狂风呼啸不明其理的人陷入当中连东南西北也难以分辨要想御剑穿行更是吃力。故此才要依靠仙山所特有的摆渡大船也可省却大夥儿不少气力。” 农冰衣“哦”道:“原来是这样雷老爷子不说我也和晏姐姐一样还真以为是一片真的大海呢。” 石矶娘娘见毕虎眼睛贼亮又在东张西望拉拉他的衣角低声警告道:“毕虎蓬莱仙山非比等闲所在你一双贼手最好老实一点。万一闯出祸事不免又给大家惹来麻烦。” 毕虎满脸无辜地说道:“清妹你可冤枉了我。我毕虎可是那种不知轻重死活的人么?” 石矶娘娘正色道:“你是什么人老娘还不清楚?少在这里装委屈。” 毕虎没有吭声双目却已经盯上悬在阮秋波纤腰上的一枚通灵宝玉上。 阮秋波恍然不觉引众人走入广寒阁。 广寒阁内果然已有不少驻足歇息的来宾三三两两找着位子坐下品茶闲聊每人的说话声都不自觉的压得极低偌多之人齐聚楼内也并不闻喧哗之声只偶尔响起两三声轻笑。 在楼外的庭院里小桥流水竹林石洞错落有致让人突然产生置身江南园林之感。也有不少等候渡船的宾客漫步园中品赏绝佳景致。 守残真人一到就有正道各派的人纷纷起身招呼聚拢过来顿时将阿牛等人扔在了一边。 阮秋波说道:“羽少教主盛兄大夥儿可先在此间休息片刻待渡船到了秋波自会知会诸位登船 农冰衣牵住阮秋波的玉手问道:“阮姐姐从这里可以瞧见那片斗姆海么?” 阮秋波点头道:“自然可以若是登上广寒阁顶楼从后窗俯瞰斗姆海风起云涌的浩荡景象正可一览无馀。” 农冰衣兴高采烈地说道:“那我们大夥儿到楼上看海吧反正坐着喝茶也没什么意思。” 卫惊蛰抬头望向盛年轻声道:“师父弟子也想和农姑姑一起去瞧瞧斗姆海。” 盛年道:“也好咱们便一起上去看看。” 雷霆在石凳上坐下悠然道:“老夫便留在这儿喝口茶反正我双目已盲什么也看不见。” 秦柔道:“义父柔儿留在这里陪着你吧。” 旁边布衣大师微笑道:“不必了你们年轻人都是头一回来去看个新鲜也好。老衲这把老骨头却懒得再多走这几步路还不如坐下来陪雷施主歇歇脚。” 於是雷霆与布衣大师留在了楼下风雪崖也没有随同众人登楼一个人到园里闲逛去了。剩下的人跟着阮秋波登上顶楼农冰衣与卫惊蛰在最前面一路小跑迫不及待的趴到后窗朝斗姆海的方向看去。 只见百丈开外的霄汉中无边无际的红色云雾咆哮翻滚隐约传来隆隆涛声好似千军万马冲锋陷阵。 一层层高过数十丈的云柱旋转狂舞在波澜里忽隐忽现彷佛无数条从云海里腾起的蛟龙扭曲飞腾。 激荡的云浪澎湃浩荡蒸腾起殷红色的霞光幕天席地涌向广寒阁。 但未到近前却似被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迎头截住犹如飞浪撞石高高溅起七色斑斓的流光。 农冰衣看得呆了一对大眼睛眨也不眨双手扶在窗台上惊叹道:“难怪要用仙山大船摆渡这种阵势我还是头回见到。” 毕虎把脑袋探到两人中间道:“小丫头今天你总算长见识了吧?不过蓬莱仙山的胜景何止於此等你看到思微峰的时候只怕连眼珠子也会掉下来。” 农冰衣深深震撼於眼中的壮观景象突然把手一指又惊叫道:“快看蓝婆婆也来了!” 只见广寒阁下一道身影惊鸿般掠出犹如乳燕投林跃进滚滚的斗姆海中转瞬消失。 毕虎惊愕道:“这个老婆子胆子不小!” 桑土公道:“她……她是上……上届仙会公……公推的正道十……大高手之一自……自然不会错……错过今日的盛……盛会。” 农冰衣道:“蓝婆婆好厉害居然连御剑术也不用就这么横渡斗姆海。” 晏殊欣赏了半晌斗姆海的景色转眼望向楼下的一片竹林奇道:“咦那不是我师父她老人家吗怎么和人在这下起棋来了?” 桑土公踮起脚尖顺着晏殊的目光望去果然瞧见竹林中有一圈人正围着绝情婆婆与一位气度雍容的红袍虬髯老者两人面前悬浮着一幅巨大的棋盘。 这棋盘非金非石竟是以一道道丝状云线组成上面布满了红紫二色的光点自是象徵每颗棋子。 阿牛道:“是燃灯居士姬师兄跟和师姐也来了!” 盛年道:“走我们下去瞧瞧。” 众人也多有此意农冰衣与卫惊蛰又当先下了广寒阁直奔竹林。 农冰衣扯着卫惊蛰的小手挤开人群钻了进去立足未稳迎面迫来一道无形罡风将她震得气血翻涌朝后直退。 幸亏盛年就在身后手疾眼快一把扶住道:“小心!” 农冰衣皱皱小鼻子谢过盛年观望棋局。 绝情婆婆与燃灯居士的棋面已进入残局双方在左下角盘根错节你来我往不可开交。谁能最终做活便可一棋定乾坤。 两人的左手都不住的抬起射出一束束精光击在棋盘的光点上。农冰衣这才现这些所谓的棋子均是绝情婆婆与燃灯居士以深厚的玄功所凝。但时间稍长光点就会渐渐褪淡必须不停的以真气灌输使之不在棋盘上消失。 故此与其说两人是在对弈还不如说他们是借这云盘光子较试修为。谁要是支撑不住不及将真气补充进黯淡的光子无疑就算败阵。 也不知道两人已下了多久头顶上都冒起冉冉的轻烟袖口鼓荡飘拂猎猎有声。 晏殊不敢惊扰师父悄悄站到绝情婆婆身后。此际燃灯居士刚落下一子提走了绝情婆婆左下角的两枚紫色光子局势显然对她不利。 绝情婆婆微合双目悬空的右手几次亮起光晕却又很快熄灭无疑是举棋不定。 燃灯居士悠然自得右手捻髯道:“婆婆这棋以老夫之见就不必再下了吧。” 绝情婆婆冷哼一声抬手射出一束紫芒点在三三路上沉声道:“鹿死谁手犹未可知为何不下?” 燃灯居士不假思索的又落一子道:“只是一盘棋局罢了婆婆何必如此较真?” 绝情婆婆沉默无语双眉紧锁陷入长考之中。 晏殊见师父局势吃紧心里也是焦急。可她此刻空有一身国手的棋艺丝毫帮不上忙只好紧盯着棋盘希望师父能突施妙手扭转乾坤。 忽听旁边有人轻声招呼道:“晏仙子你与桑真人也都到了?” 晏殊听着耳熟转眼瞧去却是屈箭南正站在不远处用传音入秘跟自己说话。他身边越秀剑派的屈痕、伍端、关寒等人也尽皆在座目不转睛的注视棋局。 晏殊同样用传音入秘问道:“屈公子我师父和燃灯居士这局棋下了多久了?” 屈箭南摇头答道:“我也不晓得昨日傍晚在下与诸位师长来到广寒阁时两位前辈就已经坐在这里摆开了阵势。” 晏殊惊道:“那岂不是至少已经下了整整一个晚上?再这么下去棋艺还没分出胜负人倒先累趴下。” 屈箭南道:“晏仙子不必担心瞧这局势这盘棋也快见分晓了。” 这时竹林外响起一声长笑道:“绝情婆子燃灯老鬼百多年不见你们模样没变脾气倒暴烈不少也不分场合动手过招只图自己痛快。” 阿牛低声道:“楚望天!” 盛年微一颔往竹林外瞧去。 只见楚望天在一众弟子门人的前呼后拥之下大袖飘飘缓步走进竹林。姬榄夫妇见着杀害了姬别天的仇人顿时怒上眉梢右手不自觉按在了仙剑之上。 燃灯居士头也不抬淡淡道:“榄儿婉儿不要轻举妄动。楚老魔既然来了蓬莱仙山还怕他能插翅飞了么?” 那边绝情婆婆落下棋子冷冷道:“楚老魔老身与人下棋你来凑什么热闹?” 楚望天慢条斯理走到近前手中玉扇轻轻一拍道:“绝情婆子你的情形看上去不太妙啊何必死撑不如及早推秤认输算了。” 绝情婆婆柳眉一挑道:“楚老魔你可是存心前来搅局?” 楚望天笑道:“老夫不过是想看个热闹而已何来搅局之说?” 楚望天目光扫过站在燃灯居士身后的姬榄与和婉见两人眼若喷火正狠狠盯着自己他玉扇轻摇意似悠闲心中却暗自计较:“上回在云林禅寺里姬别天死在老夫手下翠霞派自是对我恨之入骨。 “眼前的姬榄小儿虽不足道哉但燃灯居士与姬别天分属儿女亲家势必在仙会上要为姬别天出头与老夫为敌。 “一不做二不休不如趁现在燃灯老鬼心无旁骛专注棋局之际暗中下手除去了他也可少一劲敌。” 恶念既生楚望天表面不动声色左手从袖口里取出一方丝巾一滴无色无味的忘情毒水却悄悄借势弹出。毒水由一股精纯的真元包裹短时间内也不虞见风即化。 他右手玉扇轻摇若无其事的扇出一股清风暗中挟起忘情毒水拂向数丈开外的燃灯居士面门。 奈何他的动作虽小却被盛年瞧得清清楚楚他自不会以为楚望天好心到为燃灯居士扇风驱热的地步其中定另有阴谋。 当下盛年不及细想右掌一提迫出一道雄浑罡风无声无息的挡住了楚望天的扇风。 楚望天眼皮稍动见对面的盛年右掌翻转向外缓推立刻明白对方看破了自己的伎俩出手破坏自己的好事。 他心头暗恼手中玉扇又加上了三成功力推了出去。 此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棋局上姬榄虽也盯着楚望天可也未曾料到这老魔竟胆大妄为至此欲在大庭广众之下暗害燃灯居士。故而除了盛年之外谁也没有留心到他手底的小动作。 盛年积聚丹田翠微真气硬生生挡住楚望天的扇风。那滴忘情水毒悬在距离燃灯居士不到数尺远的半空里进退不得。 若论功力深厚盛年自比不上楚望天三甲子多的修为。可楚望天也不敢大张旗鼓用出全力惊动众人出手时多少有些束手束脚急切间竟占不到丝毫上风。 他亦是骑虎难下假如就此收手那滴由自己射出的忘情水毒势必会被盛年迫来的掌力反噬挨上一滴半点自己同样消受不起。 眼见阴谋败露楚望天毒念再生不欲与盛年过多纠缠免得夜长梦多被燃灯居士等人醒觉。 他手腕一翻玉扇侧转一拂竟是祸水东引将忘情水毒引向站在盛年与自己之间的人群。 盛年立时醒觉暗叫一声不好低喝道:“闪开!”左掌运足十成功力轰然拍出将忘情水毒击向悬浮在半空的巨幅云盘。 “砰”的一声巨响几道沛然浩荡的气劲撞击在一处云盘抖动几下支离破碎迸散开来上面的光子犹如落英缤纷四溅飞起。楚望天拂出的真元也随之爆裂忘情水毒在空气中“嗤嗤”低鸣朝四下蔓延。 盛年飞快无比的褪去身上褚色衣裳脱手甩出卷裹住尚且来不及飞溅的忘情水毒右掌一推击向竹林外掠过百馀丈的云空坠入斗姆海中消失不见。 燃灯居士心念急闪已明白是怎么回事一怒起身道:“楚望天你也忒嚣张了!” 楚望天功败垂成对盛年也是恨极但他也晓得自己犯了众怒此处已不可久留嘿嘿一笑纵身而起道:“燃灯老鬼这回算你命大咱们后会有期。” 话音兀自在竹林里回荡人已鸿飞冥冥不见了踪迹却把一群手下尽数扔在了这里。他料定以燃灯居士等人的身分绝不会迁怒为难一班忘情宫的门人弟子故此并不担心。何况纵然这些手下被众人杀得一个不剩楚望天也一样不会心疼。 屈痕怒声道:“好个楚老魔老夫倒要看他能猖狂到几时?” 燃灯居士怒气稍歇向盛年颔致意道:“盛师侄多亏你及时出手未令楚望天奸计得逞。” 绝情婆婆也瞧了眼盛年道:“原来你就是丁原的大师兄紫竹轩门下三弟子之果然不错。” 她起身大袖一拂荡散流离的云岚光雾道:“燃灯居士这盘棋老身算是输了。等到了思微峰咱们另找机会再较量一盘。” 燃灯居士笑道:“婆婆如此盛情相邀老夫岂有不允之理?” 这时候传来阮秋波的声音说道:“诸位渡船已经到了请容秋波为各位引路前往思微峰!” 棋局已了众人自无道理继续逗留竹林纷纷走向广寒阁后的码头。 屈箭南追上盛年问道:“盛师叔可有丁师叔的消息?怎不见他随同你们一起来?” 盛年道:“丁师弟另有安排这两日当会抵达蓬莱仙山屈兄勿要忧虑。”因是私下场合故而盛年在称呼上也跟着丁原一样并不以师叔的辈分自居。 屈箭南剑眉朗目间隐现愁容道:“真是急人不知盛师叔是否知晓。就在箭南前来蓬莱之前几日云林禅寺下书函联络各大剑派要在蓬莱仙会上联手质询魔教定要羽少教主交出杀害各派弟子的凶手。我怕万一到时双方闹翻局面便一不可收拾。” 盛年道:“这份书函敝派也有收到。不过屈兄放心丁师弟对此已有智珠。所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纸总包不住火。” 他虽是这么安慰屈箭南可自己心里也一点都没有底。 到现在丁原还没有出现尽管已经知道杀害无涯方丈的真凶其实是一恸大师而十六绝技暗杀各派弟子的阴谋则出自冰宫可这两桩事情都仅流於口授并拿不出确凿的真凭实据多少会显得苍白无力难以让人信服。 众人走到码头一艘渡船已经停泊在岸边。这艘船与寻常所见的船只大相径庭宛如一弯两头尖翘的月牙通身以黑色玉石铸成。甲板上既无风帆也无船舱所有的舱室都密闭在甲板之下。 在船昂然盘踞着四排金光闪闪的巨型麒麟每排八头共计有三十二头之多。 这些麒麟身上套着异金炼制的锁链连接船身好似奔马一样拉载着渡船在斗姆海中起伏航行。 众人踏过舢板走进舱室里面明珠高悬甚为宽敞明亮容下百十人也不显拥挤。大夥儿各找位置坐了农冰衣左右瞧瞧问道:“阮姐姐这里面怎么没窗啊?” 阮秋波解释道:“船身完全密闭是为免受飓风云涛冲击之故。” 农冰衣“哦”了声失望地说道:“我还想坐在渡船上好生欣赏一下斗姆海的风光呢。” 忽听卫惊蛰稚嫩的童音响起道:“没关系农姑姑等将来蛰儿练成像那位婆婆一样的修为便可带着你从斗姆海里飞越再不用坐在像箱子一样的渡船里啦。” 农冰衣蹲下身来刮刮卫惊蛰的鼻子笑道:“小家伙口气不小可要等到你能像婆婆一样穿越斗姆海的一天姑姑也早就变成婆婆啦。” 她却没有想到十数年后修为有成的卫惊蛰果然怀抱着自己御剑横穿斗姆海直上思微峰那又是天6仙剑另一段动人故事在此不提。 又等了片刻船舱匡当关闭。 阮秋波道:“诸位仙友斗姆海中飓风激流汹涌船只难免会生剧烈颠簸。请大夥儿稍安毋躁。” 卫惊蛰听得阮秋波的话小手紧紧抓住椅把大气也不出一口的端坐在座椅里。 农冰衣取笑道:“刚才还豪情万丈说要带姑姑横穿斗姆海呢怎么如今坐在船肚子里都害怕成这个样子?” 卫惊蛰眨巴眨巴亮晶晶的眼睛道:“蛰儿不是害怕只是有点紧张罢了。” 农冰衣咯咯娇笑道:“那还不是一样吗本事没学到家嘴皮子倒练出来了。” “轰隆”船舱一颤渡船在三十二头麒麟的拉动之下徐徐起航驶入斗姆海。 不一刻船身便上下左右的剧烈颠簸摇摇晃晃好似地震了一般。虽然看不见舱外的景象众人却浮想连篇这艘渡船在斗姆海中是如何由三十二头麒麟牵动载沉载浮跌宕起伏的。 农冰衣不久便开始头晕目眩肠胃更像翻江倒海一般。 她赶紧取了一颗丹丸服下见身边的卫惊蛰小脸面色苍白於是问道:“蛰儿你可要也吃上一粒丹丸定气静神?” 卫惊蛰看看对面神色泰然的盛年一摇头很坚决的说道:“师父不怕蛰儿也不怕。农姑姑这药丸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农冰衣缩回手带点尴尬的道:“小鬼人一丁点大却学会死撑面子了。” 好在这段航程并不算长一刻多些渡船便靠到了对岸。打开舱门一股清新的凉风吹入众人顿时为之胸怀一畅。 农冰衣随着盛年等人身后走下渡船只觉得脚下飘飘荡荡好像还置身斗姆海中。她抬起头眺望前方情景情不自禁的又出一声惊叹。 原来不远处两道雪白的云峰相对而出形成一道狭长曲折的幽谷谷内五色云气飘渺萦绕隐约有隆隆瀑布声动。 满山遍野的飞禽走兽在林间花下栖息嬉戏一条条七彩的长虹宛如玉带飞掠过云峰深处。 第三章 闲战 众人三五成群往重阳谷中行去一路上春光无限翠鸟轻啼惹人频频驻足流连。 走了三里多瀑布声愈的响起来好似晴天雷鼓振聋聩想是这云端之上也有流水飞瀑。 转过一道弯左云峰间一道浩荡的激流飞泄而下宽过三百丈水雾蒸腾烟岚弥漫恰似银河倾落在山脚下汇聚成河汩汩朝西流淌。 屈箭南感叹道:“我原本以为越秀山的天瀑已是天下第一没想到这山谷之中也能见着如此壮阔恢弘的瀑布。” 突然有人叫道:“快看瀑布底下有人祭出元神在拼斗!” 众人一惊虽说正魔两道的高手在蓬莱仙会上私相邀斗不足为奇但元神出窍全力相拼却也少见除非彼此有什么难解仇怨不然谁也不愿意动辄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即使侥幸获胜耗损十数年真元也甚不值得。 布衣大师望将过去哑然失笑道:“施主你看错了。那不过是两道以云气凝铸的人影在高手的操作之下相互比拼却不是什么元神。” 众人定睛再看果然现瀑布前的三道光影云雾浮动并非谁的元神。 绝情婆婆道:“老身倒要瞧瞧到底是谁在此耍宝?” 她迈步上前瀑布下已围了四、五十人但见是绝情婆婆驾到不自觉的朝旁边闪出一条缝隙。 只见碧波之上面对面盘膝坐定三人左一人黑衣飘飘神情冷傲沉静赫然便是苏真。 可是他的左近并无水轻盈的身影想来正与天一阁的门人在一起。 对面两人也是绝情婆婆的旧识一个是来自乱雪峰的冰真人另一个则是无波府的丹火真君。 这两人於天6魔道之中的声名甚是响亮只是素来避世隐居少在尘世露面。 燃灯居士呵呵笑道:“我当是谁原来苏老魔闲不住手脚在此摆下了擂台。” 绝情婆婆冷笑道:“上届蓬莱仙会苏老魔力挫冰真人与丹火真君的联手合攻一举奠定魔道十大高手的位置。想来那两个老不死苦修多年就等着此届仙会上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晏殊奇怪道:“师父那他们为何不等到仙会召开后再来挑战苏真非赶在这里驱动几道云雾凝铸的光影决斗?” 绝情婆婆摇头道:“我怎知道?不过冰真人与丹火真君此次仙会也同样不是苏老魔的对手看样子撑不过二十个回合便要落败。” 彷佛是为绝情婆婆的话做注脚苏真驱动的黑色云影蓦然转守为攻迫得一红一白两道云影在周边团团直转难以近身。 人群里情不自禁响起一片喝彩之声转眼又是十个回合黑色云影双掌轰出将对面两道红白云影震得粉碎。 冰真人与丹火真君不约而同嘴中喷出口黑色淤血。 冰真人面如白纸沙哑声音道:“苏老魔没想到贫道苦修两甲子到头来与丹火真君联手仍不是你的对手。” 丹火真君却是若无其事的一笑道:“好歹咱们这回联手接了苏老魔二百二十一招比之上回已大有进步。冰真人你也不必太过灰心丧气了。” 苏真漠然道:“承让了。”不再理睬两人起身问道:“盛年丁原可曾来了?” 盛年上前见礼答道:“丁师弟并未与盛某同来他现在何处弟子也是不知。” 苏真哼了声面色甚是不愉转身便欲离去。 不防人群里绝情婆婆见猎心喜扬声道:“苏老魔你可敢与老身再战一场?” 苏真反问道:“老婆子你只管放马过来苏某有何不敢?” 晏殊赶紧道:“师父您老人家刚和燃灯居士比试过功力这会儿再和苏真过招只怕真气未复难以--” 绝情婆婆不以为然道:“怕什么?苏老魔不也是刚好与人激战了两百多招未曾休息?老婆子和他半斤对八两谁也不占谁的便宜。” 说着绝情婆婆一跃飘在碧流之上说道:“苏真这回咱们再换个花样玩玩如何?” 苏真心高气傲背负双手道:“老婆子你划下道来老夫来者不拒。” 绝情婆婆清喝了声:“好!”双手在胸前虚抱体内真气汩汩流转凝聚在十指之间隐隐闪烁一层光晕。 她右手缓缓抬起纤细的五根手指微微朝上合拢“哗啦”一声从云峰间的飞瀑上突然引出一蓬白浪在高空里翻转旋动急剧收缩最后凝炼成一道透明的紫色水幕现出脑袋躯干四肢手足。活脱就是一个与常人一般大小身高的水影。 绝情婆婆口中再是一记低喝左手一捏灵印那水影右手猛地一亮幻起一簇红芒居然是一把光刀。 众人雷鸣一般的喝彩四下响起原本以为好戏结束准备继续前行的人也纷纷回头飞瀑下人越聚越多。 所谓行家伸伸手就知有没有。以真气凝铸水影幻出光刀可比驱控云雾所化的人影难上一大截。 激战虽没开锣只这手亮相已经技惊当场。 苏真见状岂甘人后也是双手抱团催动丹田真气不一刻凝聚出另一道泛起黑光的水影人形。 在这水影的右手同样赤光一闪亮起一把与赤血剑外观一般无二的光剑隐约似有镝鸣之音穿透隆隆瀑布激荡声。 那边燃灯居士心痒难熬纵声笑道:“苏老魔昔日在越秀山你突然现身救走丁原戏弄得老夫不轻。咱们索性今日在此也一并结算如何?” 苏真哈哈一笑说道:“燃灯居士你上来就是老夫皱一下眉头便从此不姓苏字!” 绝情婆婆怒道:“燃灯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 燃灯居士笑道:“绝情婆婆尽管放心老夫断不至於做出辱没身分、以多打少的事情来。咱们鼎足而三互攻互守或可结盟或可单干却看谁能坚持到最后?” 苏真嘿嘿道:“这倒也有趣老夫大小近千战还没试过此种玩法不妨一试。” 绝情婆婆见苏真点头应允岂肯落了下风叫人见笑马上道:“好就看看谁能挺到最后一个!” 燃灯居士双掌一合幻出道火红色的水影道:“老夫来也!” 晏殊望着三老叹道:“真是要命这三位都是天6正魔两道的绝顶之人素来也没什么冤仇可言怎么说打便打?” 盛年道:“正因为他们都是绝顶高手才深知对手难求。放在往日十年、二十年这些人也未必能碰见一回。今日蓬莱仙会天6各派顶尖人物会聚一堂正可让绝情婆婆他们找得堪与匹配的劲敌切磋怎不欣喜?” 阿牛深以为然的点点头道:“盛师兄说的是都憋了一百二十年了难得有机会大干一场自是不愿错过了。” 石矶娘娘笑道:“可不是么莫说他们便是我也看得跃跃欲试。不过自己这点修为着实在人前拿不出手没奈何献丑不如藏拙了。” 燃灯居士那道红色的水影方自成形苏真与绝情婆婆不约而同的分从左右攻到好似事先已在私下商量好了的一般。 苏真催动的黑色水影右手魔剑激射幻起九点剑花快逾流星正是他自创的“沉月陨星十九剑”里最变化多端的一式“九星射月”。 绝情婆婆也毫不藏私施展出大空十三斩虽然仅仅是依靠水波形成的人影挥动光刀但凛冽寒气依旧让人感觉到一股凌厉无比的气势。 燃灯居士在苏真与绝情婆婆双双夹攻之中不慌不忙只呵呵笑道:“来得好快!”左右手频频变化遥控半空中红色的水影。 那水影使出穿花绕柳的身法不可思议的从大空十三斩的缝隙里一闪而过欺身到黑色水影身侧挥出光剑“啵”的架开苏真的九星射月。 苏真忍不住轻喝一声“好”自是称赞燃灯居士目光如炬能看破九星射月的种种变化准确无误的封住自己这一剑。 阿牛瞧得眉飞色舞只觉得燃灯居士这一招间身法、剑法俱都挥到了极致堪称妙到巅毫之作。 无论火候眼光、力量分寸都无可指责炉火纯青。 也只有在两大高手的强势逼迫下才能激起燃灯居士百多年的深厚功底展现出如此精奥的守招。 绝情婆婆的大空十三斩落到空处竟是不退反而催动真气鼓勇再进迳自向对面苏真控制的黑色水影劈去。 苏真的光剑已被燃灯居士崩起不及回防他笑道:“燃灯麻烦你替老夫挡这一刀了!” 驱动水影左手连拍三掌犹如蜻蜓点水一沾即走点在绝情婆婆的光刀上激得它不由自主改变了方向朝侧旁红色的水影落去。 燃灯居士也笑道:“苏老魔你倒会偷懒可老夫也不是傻瓜。”水影再次施展穿花绕柳身法在光刀将落未落之际掠出数尺反转到紫色水影背后一掌轰出。 紫色水影头也不回光刀从肋下反刺刀锋直指红色水影的左掌掌心。燃灯居士急忙变招光剑斩落“啵”的与光刀一交。 苏真乘机驱动黑色水影欺近到另两人身前一式“星罗密布”挥洒而出无数光点闪烁明灭把两大高手的假身尽数笼罩进去。 绝情婆婆哼道:“苏老魔野心不小想把我们两个全都包围了么?”与燃灯居士齐齐出招抵御反将苏真迫开。 三人你来我往斗到一处奇招妙手不断涌现看的周围观战众人如痴如醉。 阿牛用心琢磨三人的招式身法隐约觉得无不与自己参悟的天道星图有暗合互通之处。 无论是苏真的沉月陨星十九剑绝情婆婆的大空十三斩还是燃灯居士的穿花绕柳身法似乎都能够从中看到一丝天道星图的影子。 他暗自心折思忖道:“我只是依靠前人所留的星图才悟出其中的奥妙可三位前辈却纯粹凭藉自身的悟性参悟出这些招式身法。相形之下我差得太远啦。” 他自不愿放过如此千载难逢的学习良机聚精会神的盯着三人在空中操纵的水影将自己修炼所悟的心得与其一一印证委实获益匪浅。 百招一过三大高手终是渐渐分出高低上下来。 十招之中往往有七招是绝情婆婆与燃灯居士联手对付苏真。表面看来似乎激战正酣难分轩轾但内行人已经足以从中瞧出端倪。 倘若燃灯居士与绝情婆婆乾脆联手应对苏真恐怕局势又是另一番天地。但这两人自恃身分又同样的傲骨铮铮根本不屑此举。不仅不会同心协力反而不时相互对攻让苏真得以喘息白捡便宜。 众人不禁大呼过瘾甚至隐约感觉只需观得此战此届蓬莱仙会已经不虚此行。 蓦然飞瀑“哗啦”一响打从里面钻出一个脑袋来笑嘻嘻道:“有趣有趣我老人家也要来玩玩!” 石矶娘娘“呀”道:“这不是曾山么他没待在叠翠谷何时跑到这儿来了?” 晏殊道:“不用问一定是他耐不住寂寞偷偷跑到蓬莱仙会上耍宝来了。” 曾山从飞瀑里一跃而出也不管人家答不答应自己加入纵身闪到三道水影当中二十二字拳一起轰出居然是要以一敌三。 苏真手下一收冷冷道:“曾老头你陪他们玩罢老夫可不想占这便宜。” 曾山见燃灯居士与绝情婆婆也收手不战苦着脸央求道:“你们三个行行好我老人家好不容易才偷偷溜出来一回稍后就要赶回翠霞。机会难得啊你们就陪我耍玩上一会儿如何?” 那样子就像贪玩的孩童面对玩伴半点也不顾忌自己的身分。 燃灯居士道:“曾师叔这恐怕不行。咱们三个断没围攻您一人的道理。” 曾山一拍脑袋道:“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不就是不想以多欺少丢了面子么我老人家有办法。”他双目微合嘴里念念有词叫了声:“我分、我再分!”身形一晃竟又闪出了两个一模一样的曾山笑嘻嘻的站在众人眼前。 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苏真道:“幻影分神**?曾老头亏你想得出来 曾山得意洋洋道:“这下你们没话说了吧!”他话音刚落突然叫道:“废话少说看打!” 三道身影也分不出哪条是真身哪条是分身分别对上一道水影。 苏真等人情知曾山看上去稀里糊涂为老不尊可在修为上着实有惊人天分已然跨入散仙行列无人敢低估。三人甫遇大敌均是振作十分的精神驱动各自水影应战谁也不肯落了下风丢了颜面。 曾山手舞足蹈三道身影纵横交错一面激战一面不停叫道:“有趣有趣我打我再打你一拳!” 他确是在翠霞后山闷坏了此时撞见三个天6顶尖的正魔高手正可放开手脚尽情一战。 可惜那三道水影终非真人才打了十馀个回合燃灯居士的红色水影便“砰”的一响率先震碎。 曾山的一条分身“哎哟”一声道:“糟糕没得玩啦!”随即眼珠一转盯上燃灯居士本人笑道:“水捏的假人儿斗得不过瘾还是换作真人更加合适!” 他二话不说俯冲而下一式“山”字诀石破天惊直轰燃灯居士头顶。燃灯居士迫不得已只得闪身退让锋芒。 曾山不依不饶第二式后招跟着杀到。 燃灯居士闪避不及惟有双掌推出“轰”的硬接下一拳。曾山的身形居然在激荡迸散的罡风里觑得一丝缝隙欺身进来手肘一顶击向燃灯居士左肋。 燃灯居士吓了一跳暗道:“这老头的招式好生精妙我竟连他是如何避过掌风钻了进来的都不晓得!” 可这时候他也没空去细究也学曾山的模样将左臂手肘一沉“砰”的两厢相撞直觉一股酸麻由肘部窜到肩头胸口郁闷难当。赶紧脚下步履错动远远闪开。 那边绝情婆婆驱动的水影也紧接着爆裂曾山依样画葫芦直奔真人而去又与绝情婆婆战得难解难分。 可他还不满意瞅着苏真的那道黑色水影横看竖看的不顺眼嘀咕道:“你怎么还没破我老人家再轰你一拳又轰你两拳!” 说着二十二字拳崩山穿石朝着黑色水影猛攻过去。 苏真虽处下风脸上依旧不见变色双手催动真气操控水影与曾山周旋。他自知如今曾山臻至散仙境界功力上当世堪称无伦绝不可硬撼。故此只以巧妙身法与灵动剑招游斗一时让曾老头也奈何不得。 曾山十成的精力里倒有近一半用在了苏真身上可不管怎么变化招式对方的水影飘来荡去犹如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就是不沉。 四个人打得过瘾周围的观众看得也痛快。尤其是如曾山这般的散仙几乎绝迹於天6凡尘多是退隐到海外仙山上闭关修炼抵御天地大劫去了。 像他这样玩世不恭、喜好热闹的人居然能够修炼成散仙也是异数。可更少有人明白弃登天道而转修人间之仙乃是曾山自己的决定。 时光就这样在不知不觉里流逝渡船去了又回载来新的又一批宾客。翠霞六仙中的淡怒真人与数名门下弟子也在其中。 他遥遥见得曾山大展神威独斗当世正魔两道的三大顶尖高手不禁大是惊讶躬身问安后沉声道:“曾师叔你老人家怎会来了这里?” 曾山见着终日黑着脸的淡怒真人也是头大咕哝道:“你们来得我老人家就来不得么?这才多一会儿便来催命?” 淡怒真人一怔浑不知曾山这话是何意思怎么自己问候一声也成了“催命”?他道:“弟子岂敢催促您老人家。只是见你突然出现在此处有些好奇罢了。” 曾山真身一晃将底下的两道分身尽数收了老大不开心道:“没劲没劲你一来就是扫兴。我老人家这就回去你可莫要告诉淡一那老牛鼻子我有来过。” 说着曾山又朝苏真、燃灯居士和绝情婆婆道:“咱们今日就打到这儿等我老人家得空再来找你们玩儿。嘿或者你们也可到翠霞后山来找我只需在叠翠谷前叫上一声『曾老头』我不消片刻便会赶来。” 绝情婆婆等人虽然表面浑若无事暗地里无不在努力调匀真气平复呼吸。 就连苏真也暗呼侥幸要是曾山晚收手一会儿自己操控的水影说不定也要爆裂当场。 曾山又笑嘻嘻朝毕虎望了眼道:“毕老贼你刚才打从那位漂亮姑娘的腰上偷了件什么宝贝为何不拿来让我老人家欣赏欣赏?” 阮秋波下意识低头一瞧腰上系着的通灵宝玉已然不见。 毕虎脸色大变暗叫一声“惨了”果然耳朵立时被人拎着石矶娘娘柳眉倒竖怒声道:“毕虎老娘先前跟你说过什么来着?” 毕虎叫疼道:“我没偷!” 石矶娘娘怒道:“那人家阮仙子身上的宝玉到哪里去了难不成自己会长脚跑了?” 毕虎一指阮秋波脚下道:“你瞧那不是在地上好好躺着吗?” 阮秋波俯身微移裙裾果见自己的通灵宝玉坠在云端里闪闪亮着柔和光芒。她明白这定是毕虎动了手脚口中也不说破珍重的收起宝玉道:“哎呀果然掉在了地上。”将它藏到袖口里说什么也不敢再挂在纤腰上了。 好戏还没算完众人得曾山提醒立时醒悟过来各自摸袖掏怀点数身上的宝贝。 於是接二连三有人惊叫出来。 “我的『百生丹』呢?” “毕虎你把老夫的冰龙锥藏到哪里去了?” “毕老贼快把老子的千机瞳交出来!” 毕虎垂头丧气连声道:“都别找我都别找我说不定全都掉在地上了!” 当下众人也顾不得和毕虎算帐纷纷俯下身子埋头寻找自己不见了的宝贝。一时间熙熙攘攘乱得不可开交。 毕虎乘机挤出人群回头望见曾山好整以暇的瞅着自己恨得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道:“曾老头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哎哟!”却是耳朵又被石矶娘娘拧成麻花。 曾山得意的笑道:“毕老贼就怕你不来找我玩儿。我老人家走咯!”哧溜钻进飞瀑一眨眼便消失了踪影。 不知谁叫了声:“赶路吧苏老魔他们全都走远了。” 果然哪里还能找到苏真等人的踪影。 第四章 三生 众人热热闹闹出了重阳谷经百曲湾穿凌霄楼前方一峰兀立云层里赤橙黄绿青蓝紫诸光流闪彷佛披万丈霞光。 峰顶笼罩於一团祥和绚烂的蓝色弧光之中隐隐升腾起五颜六色的光岚。 一行行仙界灵鸟比翼飞翔出没於云峰之间。 一匹虹彩从峰顶滚滚飞落犹如瀑布直坠凡尘。那虹彩之上竟有三、五座形状式样各不相同的飞桥凌驾依稀见有人往来其上。 弥漫的云岚中各式造型奇巧的亭台楼阁错落有致竹林摇曳流水潺潺;松涛阵阵枫叶飘舞。 自下往上仰视峰高万仞几不见顶云径通幽光怪6离。 人群里不时爆出一阵阵低低的惊叹赞美之声尽皆心旷神怡浑然忘我有人不知不觉停下脚步忘记了继续登山。而从他处进入蓬莱仙山的宾客通过旁的路径最后也会聚到此处山脚下的人已过数百之众。 谈禹一眼瞧见了商杰与雷公夫妇上前拱手见礼。几人在云林禅寺曾有联手抗敌的旧谊故此今日相见也分外熟稔。 谈禹随口问及冥轮老祖年旃的行踪雷公说道:“老祖一贯喜欢独往独来也许早已到了蓬莱仙山说不定正在到处找寻红袍老妖呢。” 那边守残真人、屈痕也见着了晚一步到得思微峰下的碧落剑派掌门停云真人也聚成一团低低交谈谈笑寒暄。 阮秋波耐心守候了一会儿才说道:“诸位仙友眼前便是仙山的主峰思微峰。敝掌门与诸位长老正在峰顶的『停仙水榭』恭候诸位大驾请了--” 众人这才想起赶路卫惊蛰迫不及待的问道:“阮姐姐咱们待会儿要过头顶上那几座桥么蛰儿好想走上一走。” 阮秋波微笑道:“小弟弟放心这几座飞桥我们稍后都要经过。只有环山而上咱们最后才能抵达峰顶的停仙水榭。” 卫惊蛰欢呼雀跃道:“太好了待会儿我一定要在桥上来回多走几次!” 谈禹一笑低声问道:“盛兄适才我有一处疑惑想请教於你。这蓬莱仙阁筑於云端之上远离浩海哪里来的水?我们经过重阳谷时见那道瀑布飞流直下里面分明实打实的都是真水啊。” 盛年道:“我也想过估计是云峰之上另有若干大型的云团因常年处於冷暖云团对冲里化解成水滚滚洒落就和咱们平日里看见老天下雨是差不多的道理吧。” 桑土公插嘴道:“难……难怪呢我……我也好奇得很。原来是……是这么回事说穿了也……也不稀奇。” 盛年道:“世事莫不如此有时候咱们身陷迷局之中不能自拔。可脱一看其实道理也都会变得十分简单。” 他说完这话自己心里也是一动思忖道:“眼下种种悬案深藏迷雾之中看似毫无头绪可真正的谜底或许也是这般往往万流归源却经诸般的演绎巧合才变得越来越复杂起来。” 众人环绕着云道往峰上前行走了五、六里地前方出现一道悬崖与对岸相距二十馀丈中间一道五彩缤纷的虹岚滚滚翻腾只有一座飞桥相贯。 卫惊蛰与农冰衣走到桥上周围彩色烟雾弥漫飞桥两侧的虹岚里不停跃动出一簇簇奼紫嫣红的流火迸射到五六丈的半空一闪一黯恰如烟花把每个人的脸庞也映射得五光十色。然后再冉冉飘落坠入五彩斑斓的虹岚之中。 农冰衣好奇心大起笑道:“本姑娘倒要看看这些窜出来的流火到底是什么做的?”飞身而起娇躯在空中轻盈一折探手想抓住一枚正在徐徐落下的流火。孰知手中一空微微感到灼热一缕缕彩烟从指缝里溢出 农冰衣飘身回落桥上有点失望的说道:“原来不是真的烟火。” 阮秋波笑着解释道:“农姑娘这些流火看似像烟花其实也都是虹岚之下的五色云气所凝你用手去抓它可得小心烫伤。” 农冰衣摇摇头道:“不怎么烫手啊?” 说着举手又打量手掌也未见留下什么痕迹。 阮秋波笑道:“你抓着的已是从高空落下热气在空中已迅冷却自然不甚烫手。若是不巧握着的是一枚刚从底下射出的流火便不会这么说了。” 农冰衣吐吐舌头道:“原来如此多亏姐姐提醒。不然我还真想再试着抓上一枚刚从里面冒出的流火瞧瞧呢。” 毕虎插嘴进来道:“阮仙子其实你也不必提醒这丫头让她吃点苦头才好。” 农冰衣气道:“毕老贼本姑娘又没招惹你为何偏生与我过不去?” 毕虎嘻嘻笑地说道:“我老人家这是为你好所谓吃一堑长一智。这道理你总晓得。” 农冰衣眼珠一转微笑道:“毕老贼你偷人宝贝也不止一次被石矶娘娘教训耳朵都快被拧掉了本姑娘怎没见你长点教训呢?” 毕虎翻翻白眼半天欲振乏词嘴里叽里咕噜嘟囔了几声却见小姑娘拉着卫惊蛰早过了飞桥。在飞桥对面云峰高耸却露出一座云洞的洞口里面隐隐约约焕放出七彩霓虹之光。 农冰衣回头问道:“阮姐姐这又是什么地方洞里可有什么好玩的么?” 阮秋波介绍道:“此洞名为『藏秋』约有三里地长。穿过藏秋洞咱们上山的路十停里便算走过两停了。 “洞中云彩斑斓甚是绚丽;蜿蜒曲折颇多岔路。只是嫌光线晦暗了些农姑娘走路时多加留神免得不小心踩在旁人的脚上。” 农冰衣“哦”了声与卫惊蛰并肩走进藏秋洞眼前果真一暗比起外面的光线差了许多。 但正因为这样洞内流光异彩的云岩才显得更加迷人。尤其是头顶上一支支形状千奇百怪的云笋倒立而下通明剔透一闪一闪亮着若有若无的淡淡彩光。两边的云壁忽而宽可并行三五辆马车而至窄处仅容得一人堪堪挤过。 农冰衣啧啧称奇随着人流朝前慢慢移动。百馀位上山的宾客到得藏秋洞也开始将队形进一步拉长好在岔道前都有标示不至於让人误入歧途。 大家就这么走走停停也不着急登顶。反正蓬莱仙会的正会要从明日才正式开始今日到晚一点尽可无妨。 而此仙山一百二十年方自向外人开放数日不抓紧这个大好机会仔仔细细的欣赏游览未免太过可惜。 走进约莫一里地多前方云洞豁然开朗出现一座足以容纳数百人的云穴头顶哗哗流水轻响落下一道水帘积聚在脚底的碧潭里一汪如镜闪耀着绮丽光彩。 每一个从水帘底下穿行的人免不了要被淋湿。好在所来的宾客皆乃正魔两道的高手身上护体真气一涌便将水气挡在身外却激得水浪飞溅四下迸散。 阮秋波在碧潭旁停了下来清声道:“诸位仙友在这碧潭之畔有一块紫色晶石大家可曾瞧见?” 众人闻言朝阮秋波所指的地方瞧去就见一方半人高的紫色晶石静静伫立於碧潭旁上面光滑如镜几可鉴人当下有人问道:“阮仙子这是什么?” 阮秋波答道:“这便是仙山着名的『三生石』据说能见人前生今世甚至来生的遭遇经历甚是奇奥。至於信与不信本在人心。诸位仙友若有兴趣可将右手按在晶石顶上注入真气晶石上便有画面浮现。” 众人听得大是心动虽说未必相信这个但总想试一试也好。 正道中人尚颇为矜持想相互谦让一番。 可旁边早有人一溜烟的冒出蹿到三生石旁嘿嘿笑道:“我老人家先来试试倒瞧它灵验不灵验?”说话之人正是毕虎。 他老人家不顾周围的各色目光眉飞色舞把手搭在晶石顶上问道:“阮仙子是这样么?” 阮秋波颔笑道:“正是毕老先生只要心中凝神思想希望知道的事情再将真气注入晶石或可有所收获。” 毕虎咳嗽一声道:“我老人家只想晓得前生是干什么的与今生所爱之人是否有着一段前缘?” 他说的理直气壮天经地义却让石矶娘娘大羞低啐道:“这个死鬼总没正经。” 毕虎凝神屏息将体内真气徐徐输入晶石待到增加至八成功力时晶石徐徐亮了起来。 人群里有人叫道:“有了有了毕老贼再加一把劲。” 毕虎为了不在人前丢脸几乎把吃奶的劲也用上了。忽然人群不叫了却响起几声轻咦似乎十分的惊愕 毕虎一愣低头打量晶石上紫光焕放浮现起一头肥头大耳的公猪呼哧呼哧大嚼着槽里的糠米很快便香香睡了过去猪耳朵还在不时扇动两下驱赶蚊蝇。 众人先是呆呆的沉默了片刻很快反应过来无论正魔高手齐齐哄堂大笑。 毕虎气急败坏大声叫道:“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叫着丹田真气一松幻象立刻消失。 农冰衣咯咯笑道:“毕老贼这怎么不是你?我看像极了你的前生!” 毕虎恼羞成怒道:“老子不信我非得再来一次。活见鬼这三生石不是好东西一定是唬人玩的!” 石矶娘娘将他抓了回去劝道:“毕虎这三生石可不是你家的东西不能一个人霸占着不放。没看旁边还有那么多人在等着么?” 毕虎气呼呼的瞪着三生石心里琢磨如何把这玩意儿也偷到手砸烂砸碎忽然想到:“哎哟不好定是那姓阮的女娃儿在旁边搞鬼让我老人家出了个大丑!” 这时三三两两又有人上前问讯三生之事种种答案匪夷所思不时有惊叹与笑声响起。 阮秋波美目流转忽然见着人群后头的苏真一人负手孤立望着垂下的水帘不知在想些什么於是说道:“苏老师你可也要上来试上一试?” 苏真摇摇头漠然道:“不必了老夫行於世间从不相信什么天命宿缘不看也罢。” 盛年见农冰衣望着上前试验的人眼里流露出羡慕之色低声问道:“冰儿姑娘你可也想上去试试?” 农冰衣颓然道:“我想呀可是我怕自己修为不够激不起三生石的回应。” 盛年微笑道:“没关系我来帮你。” 农冰衣大喜道:“多谢盛大哥!” 盛年笑道:“些许小事你谢我作甚。也不知这个法子是否可行咱们试过再说。” 两人来到三生石前盛年站在农冰衣身后将右手贴在她背上。 农冰衣把手放在晶石顶上小姑娘多长了个心眼悄悄地用身子遮掩住三生石好不教旁人看见心里默默道:“冰儿只想晓得我今生今世的那位真命天子是谁又将在何方?” 她背后一热盛年的翠微真气汩汩传来。农冰衣急忙集中精神将真气注入三生石。晶石上一亮徐徐浮现起一幅画面。画面中隐约出现了一个丰神俊朗的青年男子褚衣飘洒背负长剑。 农冰衣一傻暗暗叫道:“啊竟然会是丁大哥!” 可待人影渐渐清晰那人眉宇之间却甚是陌生并非丁原。背后那柄仙剑也绝非雪原的模样。 她更是傻呆住了又莫名其妙的觉得这少年好眼熟好像自己认识。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胸口就像被重重敲了一锤难以置信的心下低呼道:“卫惊蛰!” 她心神剧震晶石上的幻象马上褪淡。 农冰衣面红耳赤退了开去一声不吭。 盛年关切问道:“冰儿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不妥么?” 他是正人君子虽然站在农冰衣身后透过小姑娘的肩头足以看见三生石上的景象但目光旁移并不窥觑他人**。 农冰衣退回原处一颗芳心兀自怦怦乱跳好似有头小鹿在怀里撞来撞去。 她摇摇头哪有心情回答偷偷瞧了眼稚气十足的卫惊蛰心里痛哭道:“怎么可能是这小鬼他比我小了足足八岁。一定是什么地方弄错了再或者三生石真像毕虎说的本就是唬人的东西……” 三生石前商杰也准备把手放在晶石顶上黑压压的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闷哼继而有人叫道:“死人啦!” 洞中一下子就炸开锅了众人纷纷往出事的地方瞧去。只见停风道人怀抱着一名弟子满面悲愤道:“又是『幽明折月手』!羽罗仁你欺人太甚了!” 阿牛诧异道:“停风师叔这人绝不是我们杀的。本教的人都在阿牛身边动也没动与贵派弟子相隔数丈怎么可能下手?” 观止真人道:“那也难说得很。刚才大夥儿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三生石上洞内光线又如此昏暗贵教的高手偷偷欺近暗下毒手也不是难事。” 风雪崖冷笑道:“观止真人你搬弄是非小心早晚有一天舌头被人割下来!” 观止真人偌高的身分听了风雪崖之言强自昂道:“姓风的你少来要胁贫道。想堵住天下悠悠众口只怕没那么容易!” 盛年朗声道:“诸位莫要争执凶手必定尚在洞中咱们齐心协力不难查个水落石出。麻烦越秀派诸位同门师长封锁住这里的三处通道口莫让真凶借机溜走。” 屈痕与翠霞素来交好又有丁原的旧情在心当即吩咐伍端、关寒各守一边自己封住了来时的路径。 阮秋波检察过被害弟子的遗体道:“盛兄说得极是。虽说凶手确实施展的是幽明折月手但洞内晦暗又无人亲眼目睹咱们还需查上一查。” 许多人附和道:“对一定要查别让真凶走脱了!” 盛年道:“麻烦大夥儿站在原地莫要移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尤其提防有人突生事端企图乘乱逃遁。” 阿牛庄重的说道:“我以性命担保此事绝非本教所为。风护法、殿护法、雷护法麻烦三位协助越秀剑派的师伯们监视四下若有人出异动妄图制造混乱先拿下再说。” 殿青堂冷冷扫视过洞内众人寒声道:“少教主放心谁敢闹事本座便将他抽筋剥皮扔进万毒窟中好好款待。” 停雪真人尖笑道:“欲盖弥彰!贫道也想瞧瞧你们到底能查出什么名堂!” 阮秋波妙目横扫落在苏真身上道:“苏老师秋波久仰您修为通天更是智慧无双。目前洞内最能担负起追查真凶大任的莫过於您老最为合适请苏老师万勿推辞。” 苏真心里一“嘿”道:“这丫头倒懂得撇清蓬莱仙山的嫌疑。她既请老夫出面自是向旁人表明仙山弟子与此无涉小女娃子年纪轻轻倒也有些手段!”他没有开口只哼了声算是答应。 阮秋波又转躬身道:“停云掌门既然不幸死伤的弟子出自贵派门下那么正道这面便劳烦您出面协助苏老师查找如何?” 停云真人见阮秋波将稽凶查实之事求托苏真本有些不快但听她又请自己出面心下顿时舒服了许多点点头道:“敝派弟子不幸遇害贫道追缉真凶本就责无旁贷。” 阮秋波松了口气道:“多谢两位前辈允诺秋波不胜感激。” 苏真走到碧落剑派一众跟前环顾四周道:“幽明折月手乃魔教十六绝技之一但掌力内敛势必要贴身施展所以凶手杀害碧落弟子时定然就在左近。停风真人你是如何察觉门下弟子受了暗算?” 停风真人本对苏真好不感冒可此时为追查凶手为弟子报仇也顾不得正魔芥蒂实话实说道:“贫道听得闷哼便现劣徒他突然身躯一晃软软倒了下来。再一察看背上被人以幽明折月手击中身亡。” 苏真道:“也就是说你当时就立刻现了对不对?” 停风真人道:“正是他一倒下贫道便察觉到不妙。” 苏真又问道:“你当时可注意过身边有什么人?” 停风真人摇摇头道:“我只顾低头照看劣徒也没工夫去瞧周围情形。” 众人闻言微微觉得失望假如能够判定当时谁在遇害弟子周围那么真凶的范围便可缩小许多。 苏真哈哈一笑道:“那也没有关系。老夫注意到一个情况大夥儿进得此处虽为三生石逗留但也正因如此才少有走动差不多都只在原地伫足观看。而在三生石前一问前生今世的各位习惯上也会回到自己原本站立的位置。” 停云真人颔道:“不错该是这么个道理。”话一出口不免后悔起来只觉得自己怎么突然变成了苏真的应声虫让他一个人大出风头? 苏真冷笑道:“这事与老夫原本无关。可有人居然敢在老夫面前犯案分明是不把苏某放在眼里。嘿嘿我若不显雷霆手段岂不让宵小偷笑?” 阮秋波问道:“苏老师听您豪言似乎已经成竹在胸?” 苏真道:“停风真人呼喊后老夫立刻盯住三处出口直到越秀三老封锁。其间没有人进出自然说明凶手仍在这里。那么他要杀人又要隐蔽身形势必需得频频变幻站立的位置好不让人生出怀疑。 “现在大夥儿左右察看瞧一瞧谁在开始时候并非站立在自己身边之人?尤其是自己不认识的陌生人更不可放过。若有现立刻举报。” 这手极狠洞内尽管有百馀人可人以群分总是同门或者交好之人才会站立在一处就如盛年身旁围绕着农冰衣、桑土公等人;而魔教高手也聚集一处。 自然也有如苏真这样独来独往的人物可毕竟少数范围已经大大缩小。不消片刻便有人叫了起来:“咦你是谁什么时候站在了这里?” 众人齐齐朝出声的地方瞧去只见角落里站着两人。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面色灰暗黑色袍服正手指着一名头花白的老者问。 那老者一见所有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脸红脖子粗地喊道:“不是我我没做这事!” 停雪真人眼中寒光闪烁哗啦一响穿过水帘飘身到老者身前仙剑出鞘一指对方咽喉道:“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真缓步走过来朝那中年男子问道:“阁下有些面生不知是哪派门下?” 中年男子甚是恭敬道:“在下乃流花门弟子此次奉师门之命前来蓬莱参加盛会。” 苏真又问道:“你一直都站在这里没走动过吧?” 见对方点了点头他冷哼一声用手指轻轻推开停雪真人剑刃将它引向那名中年男子冷冷道:“停雪真人你只怕找错人了凶手该是他才对。” 中年男子惊得浑身冷汗道:“苏真休要胡言乱语你凭什么说我是凶手?” 苏真嘿嘿笑道:“你以为苏某真是想追查谁移动过位置么?那凶手早可能偷偷回到原先站立的地方怎也追查不出。老夫此计不过是引蛇出洞谁人犯案难免会做贼心虚将矛头引向旁人好洗清自己的嫌疑。 “阁下果然聪明找着一个我们谁也不认识的人来做替死鬼。可别忘记了有时候聪明反被聪明误。你若不吭声这黑锅魔教便算是帮阁下背定了。” 中年男子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不自觉垂下头却硬撑道:“苏真我是应你所言找出先前不在原位之人你不谢我也就罢了却为何反口诬陷?你拿得出什么真凭实据么?不然我却怀疑你在为魔教遮掩!” 第五章 思微 苏真纵声长笑道:“老夫行事全凭喜好何须去为魔教帮衬?小子可恶若不给你点教训怎对得起苏某偌大的名头?” 说罢毫无徵兆的一掌击出直拍中年男子胸口。 那中年男子大吃一惊不假思索的横掌招架原以为会被苏真浑厚无伦的掌力震得昏天黑地谁晓得苏真化掌为指点向他左肋并不凭藉功力强攻。 两人飞快的拆解数招停雪真人不满道:“苏老魔你这是什么意思?” 苏真探手“嘶啦”扯下中年男子一段袍袖蓦然收手问道:“你施展的是『流花门』的『飞雨掌法』颇有些火候可以为这样便能蒙混过关了么?” 中年男子喘息道:“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在下施展本门功夫又有什么不对!”虽然与苏真交手仅仅几招可耗费的精力比一场恶战也不遑多让。 苏真微笑道:“你恐怕不知道老夫已经拿到你要的真凭实据了就是你的这段衣袖。” 他一指水帘道:“碧落剑派的人都已过到水帘对面你要杀人必定需来回穿越水帘。事后你悄悄从水帘那边回返此处自是为了远远让开撇清嫌疑。” 中年男子哼道:“我一直站在这里又要撇清什么嫌疑?” 苏真不答接着说道:“你的衣袖是乾的对不对?甚至全身也没有一点水渍。” 阮秋波眼睛一亮道:“这就不对了!” 中年男子诧异道:“这有什么不对我没走过水帘身上自然是乾的。就是过了水帘的人用真气护体身上也不会湿透。”&1t;ahref=.net/target=_b1ank>.net/&1t;/a> 苏真哼道:“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周围众人身上的衣服有哪一个是乾的?” 中年男子环顾四周脸色大变终於明白自己犯了一个低级错误致命错误。 苏真徐徐道:“蓬莱仙山筑於云端云乃水之成形。所以大夥儿自从进入仙山起便被云雾缭绕身上都不免渐渐沾上水雾半湿不乾。 “这原本没有什么可为何阁下的衣袖如此乾燥呢?只有一个解释你以真气烘乾过全身衣裳。” 苏真不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所有人都是在无意中沾染水气这水气在身上也不明显更不难受所以没人想着去借用真气烘乾。阁下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停云真人恍然道:“只怕他是想掩饰什么?” 苏真笑道:“阁下杀了人回到这里就必须穿越水帘。假如运起护体真气相抗冲刷而下的水瀑激在真气上势必浪花四溅出不小的动静。你既怀害人之心又怎敢惊动别人?只好潜踪而行任由水瀑淋湿全身。” 停雪真人也明白过来低喝道:“好啊你是为掩盖全身湿透的样子才运气蒸乾衣裳、头上的水迹。可惜做得太过乾净彻底反而露出了尾巴!” 中年男子面色灰白阿牛飞身而至喝问道:“阁下到底是谁为何要栽赃本教又是从何处学来的十六绝技?” 中年男子狠狠盯了苏真一眼冷笑道:“苏老魔号称魔道魁智谋无双果然名不虚传。老子栽在阁下手中也算不冤。但要想拿我怕没那么容易!” 他右掌一拍一式幽明折月手击向阿牛闪身想从一旁的出口遁逃。阿牛不退反进封住中年男子逃窜路径双掌幻出重重光影“生生不息”掌绵延而出将对方卷裹其中风雨不透硬生生逼着他难移寸步。 “砰”的一声幽明折月手与生生不息掌对交一记中年男子终究难及阿牛踉跄而退。 停雪真人在后面逮个正着仙剑一顶他的背心喝问道:“孽障还不束手就擒?” 中年男子木无表情冷笑道:“老道姑你想知道么?老子便是羽少教主暗地派遣的杀手专为杀尽你们这些正道伪君子而来!” 阿牛怒道:“你胡说我……我什么时候又指使过你?”突见对方嘴角浮起诡异笑容溢出一缕黑血竟是服毒自尽的症状。 苏真飞快探手搭在中年男子的脉门上摇摇头道:“他已死了。” 停风真人高声道:“羽少教主这人的话你可也有听见不知对我等有何解释?” 阿牛苦笑道:“我也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可这人我从未见过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临死也要栽赃嫁祸本教?” 停雪真人厉声喝道:“羽罗仁你到这个时候还想狡辩难道你把旁人都当成聋子了么?若不给出一个交代此次蓬莱仙会上贫道与尔等誓不两立!” 风雪崖道:“停雪真人你一把年纪说话却忒的可笑。一个来历不明的凶手临死反咬一口你就认定是本教在背后指使杀人。倘若果真如此羽少教主适才为何又要竭力拦阻他逃走这不是自陷於绝境之中么?” 停雪真人答不出来哼道:“你们魔教中人行事素来怪癖不可以常理论之谁晓得刚才羽罗仁心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这话说时气势已弱了不少。 阮秋波朗声道:“诸位仙友有劳苏老师找出真凶此事暂且告一段落。至於此人背后是否另有指使者一时半会在此地也未必能够说清。秋波自会将此事禀报掌门碧落派弟子既遇害於仙山蓬莱自有义务追查到底请停云掌门诸位放心。我们现下还是继续赶路到得停仙水榭再说。” 停云真人听阮秋波开口调教不能不给此间主人一点面子点点头注视阿牛道:“羽少教主贫道记得你曾上云林禅寺担保在仙会上给正道各派一个说法。贫道今日暂且不与你理论你我拭目以待。”&1t;ahref=.net/target=_b1ank>.net/&1t;/a> 说罢头也不回大步朝洞里走去门下弟子簇拥而进。旁人见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均感扫兴也没心思再去试验三生石纷纷上路。 忽听风雪崖说道:“诸位有一事需得留心。这凶手虽已自尽可未必没有同党。大夥儿走路睡觉都得小心为妙。倘若再有人死在十六绝技之下嘿嘿本教难免又要背黑锅啦。” 众人心头一凛却也有人心里冷笑道:“魔教妖孽欲盖弥彰。” 众人环山而上加快脚步中午时分到得了峰顶。思微峰峰顶云石悠悠璇光熠熠更有一层紫色弧光从脚下出让人如置身幻境中。 走过几层庭院前方出现一座小湖湖水竟也是斑斓的深紫色闪烁荧荧粼光圈圈涟漪清漾。湖水里随处可见一条条五光十色的鱼儿自由游弋嬉戏觅食偶尔跃出水面激得水花四溅涟漪波荡。 一栋美轮美奂的水榭悠然悬浮於湖面之上周围竹林如海云石相望一派宜人景致。从四面八方汇聚蓬莱仙山的宾客多数先到此地相聚水榭内外宽敞热闹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比过年还闹忙。 在水榭侧旁还伫立着一座鼓楼。后来盛年等人才知道里面安放的便是天6着名的“惊天鼓”一槌轻落三百六十六座云峰同时呼应震动声势非凡。 阮秋波道:“诸位仙友敝掌门与诸位师长正在停仙水榭相迎大夥儿可迳自前往。若是有想尽早回精舍歇息的在水榭底楼的『文章阁』内敝山知客弟子自会替诸位尽快安排引导前去。” 卫惊蛰问道:“师父咱们是否也要去水榭里瞧瞧蓬莱仙山的掌门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盛年微笑道:“那么多人咱们师徒便不必凑这个热闹了。何况明日仙会召开自可见着不用急於一时。” 果然打这个主意的人也不少。尤其是魔道中人本就对所谓海外三大圣地无甚好感见不见蓬莱仙山的掌门对他们也没什么紧要还不如找地方安歇下来养精蓄锐静候明日的正会开幕。 阿牛闻言说道:“盛师兄我也正想直接去文章阁咱们一起走吧。” 农冰衣笑嘻嘻问道:“羽大哥你也不想上去瞧瞧了么?圣教教主驾临蓬莱仙山的掌门也总该亲自出面接一接的。” 阿牛笑笑道:“水榭里多半都是正道中人如今圣教正在风口浪尖上我还是低调一些得好。” 农冰衣道:“那盛大哥羽大哥我可要上去看看啦说不准我爷爷也在里面。”说着钻进人群忽又回过头来道:“盛大哥替我留一个房间我想和你们住在一块儿。” 盛年点头微笑看着小丫头一蹦一跳的走远后才与阿牛等人走进文章阁。里面一样是人头攒动好在大厅足有数十丈方圆蓬莱弟子穿梭其间秩序井井有条。 结果阿牛与盛年所居的精舍离得很远自是蓬莱仙山为杜绝正魔两道间过多的冲突摩擦将彼此有意远远分开。 盛年分属翠霞山一脉被安排在一处名叫“函玉楼”的精舍安歇左右也尽都是翠霞派的弟子。 而魔教众人所住之地乃是“倦归峰”周围再无安置第二家门派。却与函玉楼一在思微峰之东一在思微峰之西遥遥相对。 毕虎与桑土公等人也各自住了下来因两人同属天6九妖精舍相隔倒是不远晚上串串门子正可斗嘴解闷。 众人出了文章阁即要去往各自的住地盛年向阿牛一笑道:“看来我们要暂且分开一会儿了你自己多加小心。” 阿牛道:“盛师兄你若得空便到倦归峰来找我。我去你那边多有不便。” 盛年点头旁边闪进来一人却是姬雪雁。 原来她久候丁原不至数日前奉师门之命回返东海与灵空庵一众女尼昨日便到得蓬莱仙山。 惟恐自己错过丁原姬雪雁便整天守在停仙水榭附近只盼能从过往的人群里现爱郎的身影。 初见盛年、阿牛等人的身影姬雪雁心中泛起喜悦可是看了半天却不见丁原的影子可正巧燃灯居士与爹娘早两步已到姬雪雁心不在焉的陪着他们说了一会儿话这才脱身。 姬雪雁见盛年等人就要离去急忙追过来问道:“阿牛你可有丁原的消息了?” 阿牛老老实实道:“我也很久没听到丁小哥的下落了。” 姬雪雁明眸里闪烁的亮光一黯又转头期待的望向盛年。 盛年低叹一声宽慰道:“雪儿你莫要担心丁师弟绝不会有事。明日蓬莱仙会召开时他必定会露面。” 姬雪雁强忍失落之情轻轻颔道:“麻烦你们了。若是有什么消息请赶紧通知小妹。我与师父她们便暂住在思微峰上的『钓龙台』。你们一问便知。” 盛年道:“我记下了。倘若我见着丁原一定会让他亲自前去找你。” 姬雪雁轻声道:“多谢你了爹娘还在那边等着雪儿我便先回去了。”和阿牛等人告辞转身怅然离去。 石矶娘娘埋怨道:“这个丁原到现在也没个准信真是教人操心。” 毕虎道:“不会是这小子火毒提前爆翘--”他嘴巴动了动也没敢说出下面的几个字可其意已经不言自明。 石矶娘娘啐道:“呸就你的臭嘴最是晦气。丁小哥吉人自有天相长命百岁!” 盛年面色平静谁也看不出他心底的悬挂与牵念低声道:“我们再等等吧。” 忽然水榭外一阵骚动原来同时到了两路浩浩荡荡的人马。 一路是云林众僧由无涯方丈亲自率领一恸大师赫然在列。另一路人马却来自雪地冰宫凌云羽雪衣当风走在前头身旁一位丰姿卓绝的女子轻纱遮面缓缓随行面纱後隐约可见一双妙目顾盼生辉。 毕虎贼眼溜溜死盯著那妇人道:“奇怪凌云羽什麽时候也娶了个如此美貌的老婆了?” 桑土公道:“那……那人未必……就……就是凌云羽的……夫……夫人。” 谈禹道:“他倒也敢来只怕现在的身分已经是以冰宫尊主自居了。” 阿牛道:“咱们没拿住他们什麽证据黑衣人把祸端都引向圣教了他此来必定会有对圣教不利之举。” 谈禹低声说道:“你们放心好了丁小哥定会揭穿这家伙的真实面目他嚣张不了多久。” 谈禹话音刚落旁边飞掠出一道高大的身影威风凛凛拦住冰宫众人的去路一指凌云羽喝道:“王八羔子那日居然敢把你爷爷困在狗屁迷宫之中进退不得。今日咱们先来算一算这笔老帐!” 毕虎惊愕道:“是年老祖嘿嘿这下可就有好戏看了。” 凌云羽上下打量年旃一皱眉头冷冷道:“年老祖你好端端的不在你的南荒称王称霸偷偷潜入冰宫作甚?凌某尚未寻你问罪你倒先找我的不是来了!” 年旃大大的呸了一声骂道:“狗屁老子爱去哪儿便去哪儿还用你管?凌云羽你小子想进停仙水榭便先接下老子的九宝冥轮再说!” 手腕一翻九宝冥轮金光闪耀引得周围无数人纷纷瞩目朝这里聚拢过来。 人丛一分古灿挤了进来一把按在年旃手上道:“老祖且慢!” 年旃一瞪眼甩开古灿的手道:“你又是从哪里冒了出来可有丁原的消息?” 古灿摇头道:“暂时还没有古某也在全力找丁小哥。年老祖仙会明日便要召开你想找凌云羽算帐也不急多等一天。咱们既来得蓬莱仙山总该多少给主人家一点面子。走古某带有好酒老祖先陪我去喝上两杯。” 说著古灿连拖带拽就想将年旃拉走。 年旃的脚就跟立地生根一般见古灿拽他一甩袖道:“古灿你这是什麽意思?老子凭什麽要买蓬莱仙山的面子今日就是要找凌云羽这王八羔子算帐!” 古灿大急以传音入秘道:“年老祖你想晓得丁原下落就立刻跟我走!”年旃闻言张张嘴这才被古灿拉了出去。 凌云羽望著年旃、古灿背影不屑地冷笑一声抬步继续前行。旁人见架没打起来也渐渐散去。 盛年道:“看来今届的蓬莱仙会想不热闹也难了。”当下众人也不欲在此久留随引路的仙山弟子各自前往精舍。 盛年与卫惊蛰行出小半时辰到得函玉楼。这是一座百馀亩的庭院假山飞石林泉亭台一应俱全景色自有一番秀丽之姿。 那个名叫周圳的男弟子将盛年与卫惊蛰引到一栋小楼前说道:“盛仙友这栋小楼便是为贵派紫竹轩门人专备。两旁的小楼里住的亦尽皆是翠霞仙友正可方便往来。” 盛年推门而入这只有两层高的小楼底下是客厅与厢房楼上则有三间卧室。里面仅摆著一床一桌一凳而已但收拾得纤尘不染雪白的墙上悬挂著几幅山水涂鸦透出书卷淡雅之气。 盛年抱拳道:“周兄多谢你了也请代在下向贵掌门致意。” 周圳笑道:“盛仙友客气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况且仙会两甲子方有一届敝山忝为东道扫榻相迎也是应该。 “若盛兄没有其他事情在下还需回思微峰覆命交差便不久留了。函玉楼内有本门专事接待贵派的弟子只需招呼一声。” 盛年道:“有劳周兄。” 周圳走到门口想起一事回头道:“差点忘记跟盛仙友说了。虽然仙会明日才正式开始但今晚敝山掌门在思微峰『朝凤台』设下专宴款待诸位远道而来的宾朋。虽仅是略备薄酒却也是为聊表心意望盛兄能够惠临出席。” 盛年虽不欲去凑这个热闹但还是谢过了周圳。 待其走後盛年便督促卫惊蛰练功。虽然不是在翠霞山上但这孩子正是打基础的要紧关头一天也不能懈怠。 而蛰儿平日里虽也有些顽皮修炼起来倒也毫不马虎。短短一年工夫竟已参悟出翠微九歌中的“窥径篇”距离“登堂”仅是一步之遥。 越是这样盛年便越不肯放松念及此子与先师的渊源若不能令其成器来日如何有面目见淡言真人於九泉之下? 待卫惊蛰入定盛年这才离开小楼在园中转了一圈拜见已到的各脉座。尽管他也算是翠霞派紫竹轩的座身分上并不输於淡怒真人等人可毕竟辈分低了一层仍是执礼甚恭。 翠霞六仙短短一年里便去了其二剩下四人此次也皆到了蓬莱。不过现下在函玉楼内的只有罗和淡嗔真人仍未抵达而淡怒真人正陪著淡一真人在停仙水榭会晤各派耆宿未曾回来。 拜见过罗和盛年回转小楼不一会儿农冰衣也回来了。小姑娘兴奋的说起在水榭所见所闻更将蓬莱仙山的掌门丰姿神采大大的描绘了一番。 到了黄昏时分卫惊蛰醒来罗和遣弟子前来询问是否一起前往朝凤台赴宴盛年婉言谢绝。 农冰衣似乎也有什麽心事出奇的没随同罗和去看热闹也留了下来。 罗和率弟子走後函玉楼里更加冷清。 暮色低垂万籁俱寂。 天黑後盛年让卫惊蛰回房打坐又对农冰衣说道:“冰儿姑娘若是没事你也早些歇息明日仙会开幕可要养足了精神。” 农冰衣应了独自又在客厅里坐了一会儿才回到楼上卧室。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拍枕头蹬被子可不管怎麽折腾也睡不著脑海里浮现的全是白天在三生石上所见的画面。 辗转良久农冰衣乾脆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走到小楼外的花园中。 清风徐拂带来一股花草清香淙淙流水犹如乐鸣叮咚作响。农冰衣踢著脚下的小石子慢慢往花园深处走去在假山边的一块湖石上抱膝坐下。 她抬头本想仰望天上明月才现云层深深哪里见得到月亮?紫色的弧光弥漫清空照耀在云峰之上将万物都悄悄染上一层色彩。 她下意识的眺望远处小楼卫惊蛰卧室的烛光映在窗上朦胧一片自是在打坐用功。 这个小家伙不过七岁还睁著稚气的眼睛叫自己姑姑可三生石里居然偏生泛起他的影像。 农冰衣把眼光挪开心里自嘲道:“我是不是想太多了?那晶石哪里就会真的这般灵验若谁都可知今生来世大夥儿也就不必如此潜心修炼只管埋头睡觉任由老天爷安排好了。 “相比之下还是苏真洒脱看也懒得看上一眼自然就不必为那些没影的事情忧心烦恼了。” 话是这麽说可少女的心中依旧难以释怀一缕神思又遥遥记挂到丁原身上暗暗想道:“不晓得丁大哥现在在哪里?或许该看一眼三生石的是他才对。一位雪姐姐一位玉姐姐都是一片痴情又如此的出色可惜他命不长久还要为那麽多麻烦事到处奔忙真是难为了他。” 她低声喃喃自语道:“唉我也恁的没用。丁大哥的忙半点也帮不上但愿爷爷能想出救他的法子。” 她正独自一人胡思乱想猛不防背後大椎穴一麻已被人制住想叫出声也是不能。 第六章 惊鼓 农冰衣被人凌空提起一路腾云驾雾晕晕乎乎出了函玉楼也不知走出多远、身在何处。 她经脉被制即使想呼喊求救也是不得身下的道路越来越荒僻曲折忽然眼前一暗似乎进了一座云洞。 紧跟着背上一松被那人随手扔在了地上。幸好仙山之底尽为云霓这一下摔得也不算重。 农冰衣乍一抬头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就见面前立着一个身材修长的黑衣人脸上戴了一副青铜面具透过面具似乎能感觉到有一双阴冷、令人生畏的眼睛正盯着自己。 尽管经脉里还残留着酸麻的滋味手足无法动弹但舌头已经可以动弹。农冰衣给自己壮壮胆大声问道:“你是谁干什么要暗算本姑娘?” 面具后的声音传来比那双眼睛更加阴冷的寒意:“老夫对于将死之人素来慷慨你知晓我的身分就离死更近一点。你不是曾与丁原往北地找寻线索么老夫便是你们真正要找之人。” 农冰衣惊道:“你是凌云鹤?”忽然又觉得不对对方的声音好像自己先前在哪里听过脑子一转立刻叫道:“不对是凌云羽!” 黑衣人冷笑道:“小姑娘果然聪明得很可惜聪明的人通常都活不久。”他这话等若承认农冰衣猜得不错。 农冰衣心念急转暗叫糟糕已明白对方是要对自己不利。 当日在无名冰崖凌云鹤率四大黑衣杀手暗算凌云霄时在场目睹的除了已逝的凌云霄外尚有三人。 其一蓝婆婆可是她突然犹如中邪一般指认丁原杀死了凌云霄甚至还下手突袭丁原虽得苏芷玉及神秘人相助好不容易在蓝婆婆掌下捡回一条命来却与死神仅擦肩而过矣。 其二丁原如今下落不明。 所以说真正到得蓬莱仙山的就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已说不得为助魔教洗清冤屈紧要关头自己必定要挺身而出指证凌云鹤揭露冰宫阴谋。 虽然自己人小言微说的话未必管用别人也未必愿意相信可对于凌云羽、凌云鹤来说留着总是个麻烦。死人才是最保险的因为死人不会开口作证。 从黑衣人几次自绝当场就不难看出这些人俱是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连自己的生命也不顾惜之辈。 凌云羽选择的时机不可谓不巧妙大多数人此刻正云集朝凤台赴宴谁也不会留意到这里。 届时凌云羽只消动一动手指头随便用哪种魔教十六绝技将自己杀了任何人也想不透其中居然有如此玄妙。 都怪自己神思不属假如随同罗和前往朝凤台赴宴又怎么会给凌云羽下手的机会。可事情既然已经生世间也买不到后悔药了。 她身处绝境思路反而清晰起来问道:“你方才在函玉楼只需一掌便可结果我的性命为何又多此一举将本姑娘带到此处?” 凌云羽道:“老夫自然是有话要先问你。你若想死得痛快一些就老老实实的回答若想耍滑头哼哼你不妨尝尝老夫的手段让你知道什么叫求生不能欲死不得!” 农冰衣心里呜咽道:“真要挺不过去本姑娘就嚼舌自尽总比落在这恶魔手里受折磨得好。呜呜呜爷爷、丁大哥、盛大哥、羽大哥、老鬼头你们到底在哪里快来救冰儿呀!”心里想着面上强作镇定问道:“你想知道什么?” 凌云羽沉声问道:“丁原这小子装神弄鬼到底人在何处?你们到底拿到多少对老夫不利的证据?” 农冰衣睁圆了眼睛突然咯咯大笑起来直笑得捂住了肚子咳嗽着道:“凌云羽你怎么那么笨?丁大哥在哪里我怎么会知道这天下只怕也没人知道。至于有些什么证据我不过是一个小女孩儿他们就算知道也不会告诉我啊。” 凌云羽道:“你莫非想逼老夫用刑!” 农冰衣止住笑声道:“我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也算得上一个有身分的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孩子也不嫌害臊你跟凌老爷子比可真是差太远了。” 凌云羽道:“凌云霄的事情老夫也正想问你。你们将他的尸体弄到哪里去了为何老夫的手下在冰崖上找不到?” 农冰衣一怔差点脱口而出道:“他的尸体不是被你们偷走毁尸灭迹了么?”可话到嘴边一转立即改口道:“当然是被古大先生他们另寻他处安葬了。哼早料定你会有这手咱们又怎会将凌老爷子的遗体留在冰崖任由你侮辱毁损?” 凌云羽点点头道:“女娃儿老夫再问你。明日蓬莱仙会上正道各派势必要向魔教难羽罗仁可有什么应对之策么?” 农冰衣哂笑道:“这个问题就更奇怪了魔教的事情他们怎么会事先告诉我呢?” 凌云羽低低冷笑道:“老夫早料到从你嘴里也问不出什么既然如此小娃儿你就认命吧老夫这就送你上路!” 说着右掌微微抬起泛起一层乌光正是“百腐百弑印”。 农冰衣情知难逃一劫索性眼睛一闭心里哀道:“爷爷丁大哥冰儿再也见不到你们啦!” 蓦然听见洞外有人朗声道:“凌云羽阁下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农冰衣又惊又喜睁开眼睛叫道:“盛大哥!快来救冰儿呀!” 凌云羽转回身只见洞外缓步走进一人身材魁梧如山虎目放光脚步沉稳正是盛年。 凌云羽灵觉舒展现除了盛年之外附近再无旁人心下稍定道:“阁下好修为缀在老夫背后这么久居然未被觉。只是老夫自忖下手时极为隐秘你又是如何能够得知?” 盛年在农冰衣身畔站住身形小姑娘刚才硬挺着没哭这当口眼泪珠子早在眼眶中来来回回打转了。 盛年冲她微微一笑回答道:“盛某一直担心会有人对冰儿姑娘生出虎狼之心故而倍加留意。今晚冰儿姑娘独自外出盛某便在远处潜随果见有人终于忍不住出手。凌云羽你连一个小姑娘也不肯放过枉称为人!” 凌云羽道:“老夫虽一时大意不过也没什么杀一个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你既自动送上门来也一起留下好了!” 他身形一展犹如大鸟般掠起凌空扑向盛年右掌乌光暴涨百腐百弑印挟着一股浓郁的腐蚀之息轰然拍向盛年头顶。 虽然凌云羽与盛年此前从未有过交手但想那盛年是紫竹轩徒丁原师兄岂是易与故此他一上来就力求战决以免夜长梦多横生枝节。 盛年抱元守一牢牢注视着凌云羽见对方身形甫动当下毫不犹豫的撤后半步反手拔出石中剑一挥而上削向凌云羽手掌施展出翠霞派的“飞瀑十八剑”。 凌云羽手腕一抖化“百腐百弑印”为“赤魔残玉爪”五指戟张譬如银钩凶猛准确的抓向石中剑竟是要恃强以空手夺下盛年的仙剑。 盛年仿佛早有预料在凌云羽变招的同时石中剑划出一道半弧以一式“顺水推舟”堪堪让过赤魔残玉爪反劈对方右臂。 凌云羽胳膊一扭居然用手肘在石中剑上轻轻一点。 仙剑走偏凌云羽身形却已到近前左手五指飞弹激射出数十道幽绿色精光袭向盛年面门。 盛年一惊虎躯微侧左手一招“流光映霞掌”击出浩荡的罡风平地生起又将凌云羽这手“灭神十八击”化于无形。 他不等凌云羽再次变招转守为攻石中剑去而复返掠向对手咽喉。 凌云羽双手一合夹向仙剑脚下连环飞踢直踹盛年小腹。盛年身子一转剑随人走闪开数尺。 凌云羽宛如附骨之蛆随即追到左手又是一记“百腐百弑印”。盛年有意要试一试对方功力深浅吐气扬声翠霞真气汩汩涌出一掌迎上。 “砰”的一声两道浩然莫御的真气剧烈激撞震得洞内云雾翻滚流散闷雷似的回音不绝于耳。 盛年手臂一酸往后连退数步胸口堵了一口淤气好生难受。他石中剑护持周身以防对方乘势猛攻运劲一冲驱尽破入体内的魔气却仍然觉得手掌之上一阵麻木一层黑气隐隐浮现。 盛年面色不改沉稳依旧思量道:“此人修为堪比魔道十大高手又精擅十六绝技不啻如虎添翼。我要小心与他周旋万万疏忽不得。” 凌云羽吃惊也是不小尽管试出自己的功力毕竟略胜盛年一筹可对方的修为还是大大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 看来今晚暗下杀手是不成的了想三招两式打盛年也不可能。 双方瞬间重新评估了敌我实力俱不愿再贸然出手一时形成僵持之局。 农冰衣早已闪在一边见盛年上手便吃了点小亏心中着急大声叫道:“盛大哥小心啊!” 盛年身经百战敌人愈强反愈能激起他的豪勇之气。听得农冰衣呼唤他镇定自若道:“冰儿放心你盛大哥不会输!” 凌云羽冷哼道:“只怕非如阁下所愿!”身形二次腾空犹如黑云压日赤魔残玉手飞抓盛年头顶。 盛年横剑相拒两人斗在一处转眼便是四十多个回合过去。盛年自知功力略逊也不与凌云羽硬撼将翠霞派的轻盈剑法挥到极致瞻之前而趋之后顾其右而转其左。石中剑幻化出一溜溜光华守得风雨不透。 然而凌云羽毕竟了得魔教十六绝技变化莫测有鬼斧神工之妙。一招一式诡异飘忽防不胜防渐渐占据了上风。 但见一团团光澜此起彼伏激荡流转将盛年的身躯围困其中好像一个偌大的口袋在不断的收缩压迫。 农冰衣看得眼花撩乱头也昏了。 小姑娘虽说无法瞧清楚盛、凌二人的招式变化可凌云羽占尽先手盛年局势不利这点还是明白的。她一颗心提到嗓子眼上几乎不敢再往下看惟恐望见盛年惨死在凌云羽掌下的情形。 又是十几个照面盛年形势更加吃紧。在凌云羽惊涛骇浪一般的攻势之下几无还手之力。但他韧劲恁的悠长招式有板有眼丝毫不乱。 正如曾山所言他的所学渊博远不及丁原除去翠霞派本门的招式几乎未曾涉猎其他天6顶尖心法绝学而际遇之上更没有丁原的幸运能得悟天道上卷。其一身的修为全赖以自己踏踏实实的修炼苦悟循序渐进而得。 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由于他三十多年全心浸淫本门心法根基极为扎实举手投足更有浩然王道之势却非丁原剑走偏锋所能堪比。 故此紫竹轩三大弟子若论修为目前当以丁原最高可将来能传承老道士衣钵者又是非盛年莫属。 凌云羽一路步步进逼左掌连拍出三记“百腐百弑印”终于强行轰开盛年门户右手一探以“幽明折月手”锁向盛年咽喉。 农冰衣一声惊呼大叫道:“盛大哥!” 盛年哈哈一笑石中剑高举过顶当头劈落古朴剑华笼盖苍穹俯瞰四海竟舍对方追命杀招于不顾反攻过去。 凌云羽大吃一惊只觉得盛年的剑招十分简单几乎毫无后招与变化可言。但也正因为如此那股一往无前、破釜沉舟的壮烈气势才令人胆寒。 一剑之下风云变色天地齐动自己仿佛不论有怎样的应招也无济于事怎也抵挡不住对方石破天惊的这一剑劈斩。 他怎会愿意与盛年同归于尽玉石俱焚只得收身飞退一蓬鼓荡的剑锋迎面如潮水追涌而来直压得他气血浮动。倘若不是自己的功力高过盛年这一剑势必让他大吃苦头难以应对。 凌云羽左袖飞拂荡开漫天剑气回落地上。双目里寒光乍现次现出凝重之色沉声道:“阁下施展的并非翠霞剑法!” 盛年一招迫退强敌也是豪气飞扬精神大振。他取出酒囊咕咚咕咚痛饮两口清冽酒汁浓香四溢顺着嘴角不停滴落。 凌云羽面色微变却是从盛年这不经意的举动之中联想到同样嗜酒如命、每战必饮的兄长凌云霄。 盛年舒畅无比的长出口气一抹嘴角回答道:“阁下说得不错盛某适才所施展的一式剑招乃数年前自创的天照九剑确非本门传承的剑法。” 他的天照九剑几经磨砺更受得曾山精心指点补失拾遗已然今非昔比。只是盛年近年也少与人争斗且随着修为日深天照九剑亦少有动用故此这套剑法于天6正魔两道仍属陌生。 凌云羽对翠霞派的招式剑法自有过研究反而不知不觉里早有了定见。 盛年的天照九剑一出勇猛刚烈气势磅礴乃翠霞剑法远远不及措手不及之下险些吃了一个大亏。 凌云羽恢复镇定道:“阁下也算得是天赋英才却为何与老夫为敌?” 盛年道:“盛某一生无意与任何人为敌却是阁下多行不义与天下人为敌!” 凌云羽不屑道:“何谓义何谓不义?自古成王败寇如此而已!盛年你与令师一样迂腐!” 盛年道:“倘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便叫迂腐那么盛某甘愿一世迂腐!” 农冰衣拍手叫道:“说得好盛大哥!可惜你是对牛弹琴白费力气这恶贼是不会听的。” 凌云羽道:“看来你我是无话可说了受死吧!”背后剑啸镝鸣魔剑“长空”腾空掠起焕放出一股股浓烈的血腥暴戾之气。 盛年喝尽最后一口烈酒摇头苦笑道:“可惜了!”也不知是可惜自己酒带得太少还是可惜凌云羽一身通天修为却倒行逆施贻害天6。 盛年扬手“啪”的扔了酒囊打了一个酒嗝道:“阁下狂攻了那么多招也该让盛某回报一二了!” 话音落地剑气破空而出凝重如山缓缓压向对方。 他双目炯炯放光身躯峙立如山岳横亘仿佛与石中剑融为一体庞大的气势内敛不露让人生出无懈可击之念。 凌云羽尽弃轻敌之心他因尚未摸清盛年天照九剑的剑路深浅不做妄动长空横于胸前体内魔气汩汩积聚与盛年迫出的剑气相抗第一次主动采取了守势。 盛年低低虎喝石中剑徐徐刺出剑招挑向凌云羽胸膛。 他的动作极慢剑刃上如同沉淀了千钧之力难以挥动连无情流逝的光阴在这一刻好像也为它凝滞。 凌云羽一动不动目光紧紧锁定石中剑长空在胸前吞吐闪耀就是不出。盛年的动作越慢他就越无法揣度对方下一步的变化越不能草率出剑。 石中剑一分一分的朝前缓慢推移短短不过数丈当中简直比万水千山更加的遥远。 剑锋上凝聚的光华愈的浓厚无俦可这一剑究竟会生出怎样的变化凌云羽依旧没有把握。 就犹如一座宁寂的火山在它平静沉睡时谁也不会预料到勃然爆时的可怕与壮观。现在盛年手中的石中剑在凌云羽的眼睛里不啻就是如此。 “啪!” 看似不经意里凌云羽竟然往后退了一步。 农冰衣不明其中玄奥还以为是对方开始胆怯禁不住大声喝彩道:“盛大哥再加把劲将这恶贼打得落花流水!” 盛年身剑合一对于农冰衣的喊叫已置若罔闻。他见凌云羽退让一步不喜反惊暗自感叹对方果然了得。 这一手应对看似消极却是化解盛年“一诺千金”的最好手段。 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盛年剑上的气势不可能永远没有尽头的增长下去凌云羽避其锋芒甘愿退让正是要等候自己气势衰落变化穷尽的一刻。 他当然不能容对方如愿得逞当下随机应变跨步上前石中剑积蓄多时的力量全面铺展剑锋昂然呼啸直刺凌云羽胸口。 凌云羽见盛年剑势变快反而松了一口气。要是自己连退三步对方还能维持剑势不变就当真棘手了。 好在盛年的功力毕竟不如自己双方犹可一战。 长空魔剑在盛年变招同时也挥洒而出施展“大寒七式”中最为雄浑的一招“冰冻三尺”“叮”的封架住石中剑。 两柄剑刃在半空中撞击出无数亮丽火花四溢的罡风卷起洞中云岚疯狂旋舞。凌云羽魔剑一震滑将开去差点没能接住盛年惊天动地的这一击。 他急忙错步侧转卸去对面狂涌而至的浩荡剑风。可脚跟尚未站稳盛年大喝一声石中剑大开大阖勇猛绝伦第二招业已攻到。 两人这番交手战况更是激烈双方都是寸土必争不退分毫。盛年的石中剑一剑比一剑浑厚凌厉气势也随之不断暴涨隐隐有压制凌云羽之势。 凌云羽凭借大寒七式与变化诡异的魔教绝技全力相抗在对方长江大河般的攻势里载沉载浮再无留手。 他见盛年的天照九剑威力无伦气势磅礴于是索性收缩防守静待时机。表面看来似乎形势扭转盛年占得主动但凌云羽韬光养晦蓄势待依旧保留着动惊天一击的实力双方鹿死谁手兀自难以预料。 农冰衣见两人又苦战了三十余合仍然不见分晓心中着急。她手脚酸麻渐解却情知自己这点三脚猫的功夫糊弄别人或许可以想在盛年与凌云羽这等天6高手面前摆弄连门也没有反会拖累了盛年。 小姑娘黑漆漆的眼珠一转蓦然大叫道:“凌老爷子你怎么也来了!” 原本高手相争农冰衣的呼叫也干扰不得可“凌云霄”这三字落在凌云羽耳朵里无异于天雷轰鸣手下微微的一慢险险被盛年劈中。 农冰衣见此计当真管用哪有不再接再厉的道理?她继续叫道:“凌老爷子你别站在那恶贼后面观战啊还不快来帮忙?” 凌云羽心中恨极可也忍不住侧转身躯借眼角余光打量但见云洞深深烟雾飘渺哪里还有第四个人的人影? 农冰衣却不依不饶又嚷道:“我明白凌老爷子如今您已化身鬼魄别人也看不见你但冰儿知道你就在这里!你一定是死不瞑目前来报仇的吧?” 凌云羽气恨难当终于忍不住冷喝道:“臭丫头找死!”闪过盛年攻招于电光石火之间弹出一缕灭神十八击直取农冰衣。 农冰衣惊呼一声要待躲闪盛年手疾眼快抢先一步挥掌化解石中剑牢牢压制住对方不敢再让他寻空偷袭农冰衣。 就在这关头思微峰方向忽然传来隆隆鼓响紧跟着群峰呼应回荡起雷鸣般的鼓声好像脚下的云雾也随之振奋颤动声威骇人。 凌云羽惊骇不已暗道:“这是蓬莱仙山的惊天鼓莫非是老夫的行踪已经暴露?” 他心中一虚又见急切里收拾不了盛年赶紧猛挥一剑争得半丝空隙抽身飘至洞口道:“盛年今日咱们到此为止你我后会有期!”身影一晃而逝。 盛年与农冰衣对视一眼均不知道蓬莱仙山究竟又生了什么惊天大事。 第七章 仙会 两人不敢在洞中停留御风回返函玉楼。 一路上惊天鼓回响久久不歇远处人影绰绰多是闻讯而起的仙山弟子。 盛年恐惹上嫌疑与农冰衣潜踪而行并不与他们照面。 回到函玉楼园内灯火通明不时有人声传来显然入住此处的翠霞派弟子也被惊天鼓惊醒纷纷起身张望探问。 盛年回到了小楼见卫惊蛰正趴在视窗朝外张望问道:“蛰儿方才可有人来过?” 卫惊蛰答道:“半炷香前淡怒师伯祖曾经进来询问蛰儿师父的去处。弟子只说你与农姑姑前往倦归峰探望羽师叔去了。他便不再多问回头走了。” 盛年微微一笑心道:“这孩子年纪虽小倒也机灵。以淡怒师伯的身分自不会去向阿牛质证此事。” 农冰衣站在盛年身后望着卫惊蛰的眼神颇是古怪实在想不通这小家伙有什么好为何三生石里映射出的人竟会是他。 盛年又试着问道:“你可知外面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为何突然响起了鼓声?” 卫惊蛰摇头道:“我问过淡怒师伯祖他也摇头说不晓得正要派弟子前去询问。师父你和农姑姑去哪里了弟子用功醒来却找不着你们?” 盛年正要回答神色一动朝农冰衣与卫惊蛰摆摆手示意安静。 外面响起了敲门声有人恭声问道:“盛仙友可在里面在下蓬莱弟子郑皓奉掌门口谕有要事通禀。” 盛年飞扫了眼自己与农冰衣的衣着模样已看不出奔波激战的痕迹回答道:“郑兄请进。” 郑皓走进屋子抱拳施礼道:“深夜打搅还请诸位海涵。” 盛年道:“郑兄来得正好盛某正在奇怪为何外面响起鼓声可是有大事生?” 郑皓点头道:“半个时辰前有弟子现东海平沙岛的前掌门人耿南天横尸思微峰后山白云峡内故此才鸣鼓报警追缉凶手。” 盛年大吃一惊道:“耿掌门死了凶手是谁可有线索?”虽说耿南天现下已经不是平沙岛的掌门但他还是习惯于如此称呼。 郑皓道:“现在还不晓得凶手是谁。但耿前掌门的胸前印有一记魔教幽明折月手乃一击毙命。” 盛年深吸一口气喃喃道:“又是幽明折月手!” 他脑中念头急转先排除了凌云羽的嫌疑。对方听得惊天鼓也是满怀惊愕迅退走显然耿南天遇害之事与他无关也并非是他手下所为。 他忍不住苦笑道:“魔教又要糟糕了!” 郑皓道:“今夜魔教所有高手皆在倦归峰歇息既无人赴宴也无人外出。故此此事到底是何人所为目前尚待追查。” 盛年心潮起伏思虑万千。 尽管有人以魔教绝技暗杀正道弟子并非次今日在三生石旁还曾生过一起凶案可那死的毕竟是二、三代的普通青年弟子如耿南天这等身分遇害的尚要追溯到无为方丈之死以及一愚大师的圆寂。 对方明显是想在仙会召开的前夜翻云覆雨制造恐慌掀起正魔两道的倾轧血战。这样的手段委实狠毒无比偏生又教人拿不出可证明魔教清白的证据。 郑皓见盛年无语又说道:“弟子奉掌门之命通禀盛仙友因耿南天前掌门突遭横祸故此今夜敝山弟子已全面戒备严防有人再次滋事。 “诸位若无要紧事最好留在楼内勿要外出。明日仙会一切照旧。日出时分请诸位惠临停仙水榭后园的心斋池。” 盛年点头道:“在下省得了多谢郑兄相告。” 郑皓道:“在下告辞诸位早些安歇。” 郑皓离开后盛年等人又聊了片刻却不得什么要领见夜色已深也各自安歇了。可除了兴奋一天的卫惊蛰又有谁能睡着躺在床上静待天明。 翌日清晨盛年、卫惊蛰与农冰衣随翠霞派一众门人由淡怒真人统率离开函玉楼前往心斋池。 盛年未见掌门真人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向罗和问道:“罗师叔淡一师伯怎没和我们一同前往?” 罗和微笑道:“掌门师兄昨日留在了停仙水榭一夜未归想来会在心斋池与我们会合。” 盛年轻“哦”一声众人御风而行须臾便到了思微峰。 一至停仙水榭外便有蓬莱仙山弟子上前接引。 大伙儿动身的虽然颇早可思微峰顶早已是热闹非凡各路人马从四面八方络绎而至相互问候寒暄。但众人的神色均是微妙话题里十句倒有八句不离昨夜耿南天遇害之事。 穿过停仙水榭前面便是蓬莱仙山著名的胜景心斋池。池面上波平如静紫光微澜映射着晨曦里的万丈霞光娇艳绚烂。 更令人称奇的是池水里生长出数百株状若荷花的奇异花卉其叶如碧覆盖水面。数百株花卉围绕心斋池罗列显然是经过事先精心的设计安排。 在圆伞一般的巨叶之上粉红色的花朵盛开正艳每片叶上均有六片花瓣环绕中央明黄色的花心朝外微微翘起伸展就像一只只莲花玉手托起云岚仙雾清风晨露。 花瓣之上均已摆下一张张古朴精美的朱红色长桌足以容纳数人。此时已经有不少人落坐在这玉莲云台之上。 农冰衣张大眼睛好奇观瞧这才明白仙会的会场不仅是设在云端水上更是拥花而坐。 她放眼望去在正东方并排飘浮着三朵莲台分属蓬莱仙山与灵空庵、天一阁。 由此往右乃以天6七大剑派为的正道各门;转向左则是魔教与三大魔宫以及来自天南漠北的诸路魔道人物的席位。 而在三大圣地莲台的对面还列有数排形状较小的同种奇花却是为那些素来独来独往、不归属任何一家门派的闲云野鹤之士所留。 在心斋池正中央一朵堪称花中之冠的六瓣奇花迎风怒绽比之周围的莲台仅叶盘便足足大出好几圈。花瓣更是逾十数丈的方圆上面却空空荡荡想那就是今次蓬莱仙会切磋技艺的竞技场了。 此刻晨雾未散彩烟缭绕水面上花香四溢和风舒爽让每一个人紧张整晚的心情都为之一松这片刻间均沉醉在眼前的如画仙境中。 农冰衣忽然兴奋的叫道:“我看到爷爷了他和燃灯居士坐在一起!”说着朝西面的莲台上拼命挥手。 农百草遥遥望见枯干的脸上露出笑意。 盛年心中可没农冰衣那么自在他一面拉着卫惊蛰随在淡怒真人身后朝自己的座位行去一面飞环顾全场希望能找到丁原等人的踪影。 在正道坐席上云林禅寺、碧落剑派、越秀剑派等七大剑派中的耆宿弟子已经就座太清宫的人马也正在入席。 对面的魔道莲台上魔教群雄在阿牛的率领下严阵以待旁边忘情宫的楚望天、冰宫的凌云羽也都到了连久未露面的任峥与他的部众也尽皆在座。 盛年的目光无意中与凌云羽的眼神一触对方的眼睛里暴射出几乎不可察觉的一缕寒光又迅错开。 再往西面瞧去毕虎与桑土公等人兴高采烈的相互说笑苏真一个人静静坐在位子里双目微合似是养神更似对周围的一切都漠不关心。 可这一圈寻下来还是没能见着丁原这个家伙到底躲到哪里去了又或出了意外根本没有赶来仙山? 盛年在淡怒真人侧面的一片花瓣上坐下卫惊蛰乖乖的侍立身后不停东张西望。 农冰衣老实不客气在盛年身边坐下一扯他的衣袖伸手指道:“盛大哥快看坐在仙山弟子之中身穿藕色轻纱的那位道姑便是蓬莱掌门云仙子。昨天我在水榭里还和她说过一句话呢!” 盛年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瞧去就见在蓬莱席间有一位身穿藕色道袍的妇人正襟端坐脸上意态悠闲右手一柄拂尘抱在怀中。 盛年目光移转在灵空庵的坐席里正触到姬雪雁望向自己似是询问的目光。盛年微微摇头姬雪雁的眼眸顿时黯淡下来。 盛年不敢多瞧再转向天一阁那面安孜晴、水轻盈等人皆在其位可并不见苏芷玉。 他这才明白昨日苏真向他探问丁原下落必是以为玉儿姑娘如今正和丁原在一起否则断无缺席仙会的道理。 这时天色也渐渐大亮阮秋波走到台前朱唇轻启声若黄莺出谷说道:“诸位仙友大伙儿万里迢迢来到蓬莱敝山上下无不与有荣焉。现在仙会时辰已到诸位仙友----” 突然左的坐席里有人高声打断道:“且慢老夫有一件事情整夜如梗在喉不得不说!” 众人齐齐朝说话之人望去却见是东海平沙岛的钟南山。 盛年心里一沉暗道:“来了这么快就开始了。” 阮秋波被人打断话头脸上依然略带浅笑道:“原来是东海平沙岛的钟仙友不知你有何烦心之事如梗在喉不得不说?” 钟南山在万众瞩目之下缓缓站起身形面朝魔教的坐席冷冷道:“就在前天中午敝派上下二十余位同门满心欢喜的抵达仙山期盼在仙会上会友切磋叙旧论道。 “可谁曾想敝派前掌门耿南天耿师兄却在昨夜突遭暗算命丧白云峡。倘若他是技不如人落败而亡敝派也不敢埋怨任何人。可瞧耿师兄遇害情形分明是有人蓄意谋害陷耿师兄于死地!” 说到这里他眼中满是悲愤声音也更加激昂起来:“众所周知一年前耿师兄禅位退隐不知是谁如此心狠手辣竟仍不肯放过这样一个痛失爱子的老人?仙会本是一百二十年一度的天6盛事可偏偏生这种令人指的事情。 “此事若不查个水落石出我东海平沙岛满门弟子何以面对耿师兄于黄泉之下!故此老夫在此冒昧要请三大圣地与此间同道主持公道在仙会召开前先揪出真凶以告慰敝派耿师兄在天之灵!” 他的一番话说得有情有理赢得不少人的同情。 大伙儿心知肚明钟南山尽管没有明确把疑凶的名字说出来可愤怒怨毒的目光却是径直冲着对面魔教去的。 钟南山的话刚说完不等别人多做反应旁边碧落剑派的停云真人也接着起身道:“钟仙友所言极是贫道本也想在仙会召开前提及此事没想让钟仙友占先了。昨日一天里不单是耿前掌门不幸遇害敝派也有弟子在仙山被人暗害。 “联想一年间接连生的数十起凶案我正道各派俱有身中魔教十六绝技而亡的弟子。羽罗仁教主今日当着正魔两道数千高手与海外三大圣地的同道面前阁下是否也该给一个说法?” 那边太清宫掌门守残真人也立即高声说道:“不错贫道可是记得当日羽少教主曾亲上云林向无涯方丈当面承诺在蓬莱仙会上交出真凶。无涯方丈贫道所言不虚吧?” 无涯大师双手合十低颂佛号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确有此事。” 钟南山高喝道:“羽罗仁你还想遮掩闪躲到几时?” 农冰衣见正道各派群起难锋芒直指魔教与阿牛不禁贝齿轻咬低声道:“可恶这几个臭老头分明是事先已经商量好要联手将羽大哥逼入绝境!” 盛年紧闭着双唇身子坐得更直望向阿牛。 阿牛站起身形朝四周抱拳道:“诸位师长诸位仙友在下确实曾亲上云林禅寺承诺无涯方丈在仙会之上查明这一系列悬案的真凶并将真相公诸于众。” 钟南山拖长声音道:“羽少教主恐怕这个凶手你是交不出来了。” 阿牛道:“钟师叔贵派耿师伯遇害您的心情晚辈能够体会。但耿师伯之死决计不是本教所为。 “昨夜圣教所有教众皆在倦归峰安歇未曾有一人外出更不曾有人去过思微峰。这点蓬莱陈量陈大哥昨日曾留守倦归峰可以作证。” 盛年闻言高悬的心稍稍放下暗赞阿牛应对得体。 一年来那么多凶案毫无头绪急切之间魔教也难以摆脱干系。面对正道各派的指责攻击最高明的法子便是先攻其一点。 若能证明耿南天非魔教所杀那么其他的悬案是否乃魔教所为就自然不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如此事情或有转机。 陈量在阮秋波身后说道:“羽少教主所言弟子愿意做证昨晚魔教高手无一外出。” 停雪真人冷冷道:“陈小友恕贫道说一句不中听的话。你一个人忙里忙外恐怕也看不住那么多的魔教高手吧?这些魔头哪一个不是修为凡想悄悄潜出倦归峰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陈量向停雪真人微施一礼不慌不忙道:“停雪真人有所不知由于魔教与正道各派的恩怨近日愈演愈烈敝山只能早做准备。 “云掌门特地在倦归峰安排了九名同门在各处要口来回巡视以提防有人夜间生事引起拼斗。在下之职乃是负责统领其余八位同门。” 停雪真人一时语塞怏怏坐了回去。 钟南山道:“陈小友太过君子也将魔教恶徒想得太简单了。难道他们不会事先派出人手暗中潜入蓬莱仙山伺机下手却不一定是随行在羽少教主身旁之人。” 陈量一怔摇头道:“这个在下就不好说了。但昨夜倦归峰魔教无人外出在下可以担保。” 风雪崖一声长笑起身道:“钟南山你说本教另有高手潜入仙山请问这人又在哪里?” 钟南山哼道:“老夫怎么晓得这该是阁下回答的问题。” 风雪崖冷笑道:“好老夫也问阁下一个问题。昨夜蓬莱仙山宴请各路宾客听说贵派也有出席。耿南天吃好喝好为何一个人突然跑到白云峡去?” 钟南山其实也不清楚昨夜耿南天是何时离席又为何去了白云峡只好怒道:“风雪崖你问这个又有什么意思?” 风雪崖道:“有意思大有意思!既然本教高手当时都在倦归峰而耿南天中途离席也非事先所知。那么本教又怎能得到消息在白云峡设下埋伏暗杀耿南天?” 葛南诗道:“也许是凑巧遇上见耿师兄落单便暗下毒手。” 风雪崖哈哈大笑道:“风某要的就是这句话!凑巧遇上也就是说阁下承认了本教无法事先判定耿南天会去白云峡也就更谈不上什么埋伏。 “可是这耿南天分明是被人一击毙命就算风某也未必能够办到请问本教又是用什么手段杀害他的?” 钟南山与葛南诗面面相觑皱起眉头均感觉这个问题无法作答。 停风真人见状心虚地说道:“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情何必探讨白白浪费大伙儿的工夫。” 殿青堂反驳道:“细枝末节?阁下说话未免可笑。假如本教根本无法将耿南天一击毙命那凶手是谁又意欲何为可就大有文章了。” 双方唇枪舌剑的斗在一起彼此毫不相让三大圣地掌门却一致保持出奇的安静冷眼旁观并不参言。 布衣大师见正道各派已成联手之势要对付魔教心底也难免忧心忡忡。无意之间瞧向端坐一旁的赫连夫人却更是奇怪。 原来赫连夫人脸露茫然之色怔怔望向冰宫的玉莲云台。 布衣大师关切的低声问道:“夫人你可是看见什么人了?” 此次蓬莱仙会魔教凶险万分布衣大师却力主将赫连夫人一并请来。一是惟恐本教精英尽出地宫空虚会为人所乘;更重要的是在蓬莱仙会上诸路高手云集许多平日难见一面的故人也会到场对刺激起赫连夫人的记忆却是大有好处。 这一年来他将自己所知关于赫连夫人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来可赫连夫人就当是听别人的故事一样毫无反应。假如真能在仙会上遇着什么人唤醒她的记忆这个险冒得也就值了。 赫连夫人梦呓般道:“没有我只是出神罢了。” 布衣大师稍感失望安慰道:“夫人莫急总有一日你会想起所有旧事的。”说着转头继续关注双方的辩论。 这边魔教交不出真凶那边平沙岛等门派也无法拿出魔教暗杀耿南天的合理解释两面都陷入了僵局。 突然西面的莲手莲台上有人一声长啸凌空飞出落在心斋池正中的莲台上神色阴狠一指羽罗仁道:“再这么吵下去等到天黑也未必会有结果老夫的耳朵却都磨出茧子来了! “羽罗仁老夫不跟你讲什么证据道理那都是废话。你日前毁我云酿仙府迫得老夫万里远扬这笔帐咱们现在便来算上一算!” 农冰衣低呼道:“红袍老妖来捣乱了!” 盛年虎目精光一闪怒喝道:“这老妖着实阴险!” 他心知红袍老妖迫不及待的出头挑战阿牛自然不是为了给平沙岛讨回公道而是想落井下石。 眼前局势正渐渐陷入僵持只要三大圣地有人开口又或淡一真人出面调和被钟南山等人掀起的风浪很有可能暂时平息下去。 红袍老妖看准这点又估摸着他有十分的把握赢下阿牛。魔教四大护法一众高手自然不会坐视教主遇险局面势必波澜再起。 盛年刚想起身代阿牛应战南面斜刺里掠出一道金光年旃催动九宝冥轮神威凛凛伫立红袍老妖对面哈哈大笑道:“格老子的你终于露面了!老子满世界的找你不着你自己却送上门来正好!正好!” 盛年见年旃出面立时松了口气却忽然心里一动想道:“年老魔一贯嚣张却也不曾有过主动替人出头挡灾的时候更不用说是拨刀相助了他此时此刻截下红袍老妖难道纯粹是巧合吗?或者是有人在暗中指点?” 想到这里盛年心头一热悄悄朝南荒众人方向望去见雷公、雷婆、唐森、商杰等人均在可没有一个人像自己要找的那位。 红袍老妖见年旃横插一杠自己奸计眼看就要落空禁不住又恨又怒只是仙会本就是让人各显神通、一较高下之处大庭广众之下自己万万不能示弱退缩只得厉声笑道:“也好老夫便先收拾了你这老鬼再找羽罗仁算帐!” 第八章 风云 这一下风云变幻原本是正道各派联手向魔教难双方剑拔弩张唇舌交战可一转眼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两大魔道高手之间的对决。 停雪真人厉声叫道:“年旃、红袍老妖你们两个要了结私人恩怨尽可到一边捡个没人的地方别在这儿搅局!” 雷公冷笑道:“奇怪了蓬莱仙会本不就是为正魔两道各路高手切磋修为而设的么?我家老祖光明正大的在此与红袍老妖比试凭什么要去捡没人的地方?” 雷婆森然道:“人家主人都没说话其他人又来嚼什么舌头。谁若再在这儿说三道四搅了老祖的大事便是与我南荒数千同道为敌!” 停雪真人也不是笨蛋这帮人曾经把个云林禅寺也搅得鸡飞狗跳自然更不会把碧落剑派放在眼里。 虽说自己并不真个怕了他们可也没有必要因此结仇。 红袍老妖的赤魄鞭在云酿天府一战中已被毁去为准备蓬莱仙会特地又新炼了一条软鞭名唤“披靡”。 这名字听起来虽然响亮可威力终究不比赤魄鞭。 他见年旃九宝冥轮在手右手一挥披靡鞭呼啸而起在周身一圈圈盘旋飞舞犹如条昂吐信的巨蟒幻起一蓬暗红血光。 年旃笑骂道:“你***鞭子换得倒挺勤快可舞起来怎么和老子以前见过的杂耍小丑差不多?” 红袍老妖对年旃的讥笑置若罔闻冷笑道:“年老鬼光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年旃哈哈一笑道:“也好老子就秤秤你有多少斤两居然也敢在仙会上冒头!”九宝冥轮镝鸣如雷当头轰落摆明就没把红袍老妖看在眼里。 红袍老妖心头恼怒思忖道:“好你一个年旃上手就恃强抢攻老夫今日不显些手段焉能消我天府被毁之恨!” 他的披靡鞭“呼”的飞扫挟起一簇妖艳光芒可少了赤魄鞭万鬼冤魂所化的戾气气势上比以往逊色不少。 年旃的九宝冥轮一摆“叮”的击中鞭头披靡鞭一弹而起却旋转出叠圈索套罩向年旃头顶。 年老鬼左掌拍出将披靡鞭轰开冥轮中宫直进。 两人在南荒勾心斗角多年日前又曾交手一战彼此知根知底因此一上来皆放手对攻场面煞是好看。 红袍老妖的“吸精吮髓**”乃天6魔道一绝不知让多少人谈虎色变大吃苦头。可年旃因祸得福经雪魄梅心重塑肉身之后等若半仙之体毫不忌惮对方的歹毒绝技。 至于正道之人对这两大魔头又恨又怕巴不得他们能够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所以连钟南山等人也乐得看这两人恶斗渐渐沉浸在激战之中。 片刻过后众人暗暗心惊一是感慨红袍老妖名不虚传修为诡异多变威震南荒近百年实非幸至。 更加惊叹的是年旃受九十年潜龙渊幽禁之苦复出之后愈骁勇举手投足睥睨之姿无与伦比。 却不晓得这其中也有丁原的一份功劳。 单单是当日在潜龙渊中传授年旃天道参悟心得足可让老鬼头获益良多修为大大的朝前迈进一步。 又经塑身苦修年旃的修为不仅尽复旧貌反而百尺竿头更进一层。 两人的身形越转越快从池面打到半空再从叶上斗到花上金光与红芒并举罡风共云烟齐飞瞬间已是六、七十个回合。 这个时候红袍老妖手中披靡鞭的软肋逐渐显露出来在九宝冥轮不可一世的轰击下现出一丝丝隐约可见的裂纹。 红袍老妖不敢再与冥轮硬撼改以灵动招式游斗形势上骤然吃紧。 南荒那边欢声雷动齐声为年旃助威呐喊。 其中当数唐森叫声最响表情最激动。 红袍老妖见战况不利立刻改弦易辙口中真言念动从三光封神戒中释出一条赤龙。 那赤龙张牙舞爪踏云餐风在红袍老妖的驱动之下猛攻年旃迫得老鬼头不得不分神对付这才堪堪稳住了局面。 停云真人回过神来朗声道:“羽少教主红袍老妖与年旃争斗咱们暂且不管他还是解决你我双方的事情要紧!” 阿牛沉默了片刻回答道:“停云师伯昨日贵派弟子遇害之时不仅您老人家在场更有仙山阮仙子与苏真、屈掌门等人。大伙儿也都亲眼瞧见那真凶使的是流花门的招式。可流花门在百余年前便已败落门人绝迹天6。本教何以能找到他们又何以能指使他们行凶?” 停云真人道:“那凶手来历可疑虽会几手飞雨掌法可未必就是流花门下。贵教暗中命人冒名顶替也未可知。” 他们这里争执再起大伙儿的注意力又被重新吸引回来。 就见阿牛微微一笑道:“问题是如果本教想要下手暗算就应选择本教高手不在场的机会再让那流花门弟子行凶如此嫌疑便能减轻许多。以风护法他们的才智自不会想不到这点又岂会愚笨到如此行事的地步?” 众人一听觉得阿牛这话说得大有道理。 魔教才智之士甚多如风雪崖更是天6著名的智谋之士绝不可能犯下这样的错误。大伙儿虽没说话心里已经都在琢磨此事蹊跷。 盛年大奇阿牛的木讷寡言没有任何人会比他更清楚。刚才两句驳斥停云真人的话怎么都觉得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 是风雪崖或者布衣大师在从旁教导么可魔教众人嘴唇紧闭并无遮掩之物就是想用传音入秘要掩人耳目却也不能莫非是阿牛一下子开窍了? 却见阿牛不给停云真人喘息之机继续说道:“更可疑的是蓬莱仙会正值召开前夕天6数千高手齐聚仙山。本教虽有四大护法和一众兄弟但终究经历二十多年前婆罗山庄一战后元气大伤难以与天下抗衡。 “咱们撇清嫌疑求得自保尚且来不及又怎么可能火上浇油进一步激起诸位公愤这与自掘坟墓有何两样?” 守残真人道:“魔教自羽翼浓以下尽是些横行无忌、胆大妄为的魔头嚣张行事也不足为奇。” 阿牛点点头稍歇了半口气回答道:“就算如此罢。可风护法他们都是才学渊博之士说他们练得十数家的剑式掌法恐怕没人会怀疑。 “既然如此本教屡屡暗杀各派弟子为何从不施展别派功夫偏偏要用圣教从不外传的十六绝技呢? “这么一来等若不打自招告诉天下人行凶之人便是圣教。试问诸位阿牛再笨也不会傻到这分境地吧?” 守残真人半天想不出还击之词风雪崖心中欢欣却又不住的和殿青堂在交换眼神不明白羽少教主为何突然变得言辞犀利把一帮顽固不化的正道宿老辩驳的哑口无言欲振乏词。 忽听南面坐席上有人呵呵大笑道:“羽少教主言辞凿凿说得正道各派灰头土脸委实让人刮目相看。更加令人钦佩的是连年旃也出手相助贵教今日蓬莱仙会看来贵教是要独占鳌头冠盖三大圣地了。” 这话一出人人为之变色。 即使卫惊蛰这样的孩童也听得出来话里似褒实贬意在挑唆包括三大圣地在内的各路人马与魔教为敌。 大伙儿朝说话之人看去就见楚望天玉扇轻摇嘴角含着一丝笑容分明是想看好戏。 可是楚望天真正的心思却极少有人能够明白。 数百年来魔道三宫尽管威名远扬可总被魔教压得矮一头。好不容易二十多年前魔教烟消云散楚望天雄心勃勃欲求取而代之。岂料近日对方又死灰复燃大有中兴之势。这一点实难令他忍受。 兼之云林禅寺承天坛一役楚望天误杀姬别天。翠霞派上下对其恨之入骨倘若号召正道各派讨伐忘情宫也未必没有可能。故此不如让魔教与正道在仙会上血拼一场不管谁最终得胜他都可坐收渔人之利。 可惜的是楚望天的算盘打得太过如意西莲手玉台上的燃灯居士对他早已怒目而视。 对方杀害姬别天又意欲下手暗害自己涵养再好的人也忍无可忍。 他一早来到心斋池便遥遥锁定楚望天此刻见楚望天悠哉游哉的挑拨离间自己反跟没事人一样心底积蓄怒火焉能按捺得住。再说那边红袍老妖与年旃反正已开了先例他更不需忌讳太多。 当下燃灯居士飞身落到池中霹雳仙剑遥指楚望天道:“楚老魔有道是赶日不如撞日咱们的新仇旧怨也借这片心斋池一并了结罢!” 楚望天玉扇微停似乎并未料到自己一开口就立刻引火焚身。 在众目睽睽底下他与红袍老妖同病相怜一样的有苦说不出。本来是想看热闹却反教人家指着鼻子上门挑战。若是不应与自毁名头无异若是应了下来又与自己的本意相差甚远。 况且燃灯居士的修为身分与自己齐名并列自己推托倒显得怯弱一般。他略一沉吟说道:“呃……燃灯居士你何必心浮气躁?你我的事情自有空闲解决却不必耽搁正道与魔教之间的大事。你只管订下战书老夫绝不爽约!” 燃灯居士人在场内哪肯就此退走? 他低哼道:“阁下昨日在广寒峰暗算老夫时可曾下过战书?楚老魔少说废话姬兄的大仇老夫誓要追讨。你应与不应都是一样!” 话说到这个分上楚望天再无言可辩。 楚望天本就是一个极要面子的人如何能忍受燃灯居士当着数千人的面用仙剑指着自己骂战? 他杀机萌动脸上却依旧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样“啪”的收起玉扇起身呵呵笑道:“既然阁下苦苦相逼老夫欲求善了也是不能。若是稍后老夫失手伤了阁下却莫怨旁人!” 燃灯居士朗声笑道:“楚老魔请了!” 众人看得呆了起来仙会还没有正式开始魔教与正道的纠纷还没眉目这边正魔两道四大高手倒率先捉对厮杀了起来。 有那好事之人不禁大呼过瘾此起彼伏的为燃灯居士与楚望天喝彩鼓劲。 楚望天与燃灯居士相对而立两人面对大敌均是抱元守一全神贯注不敢有丁点的疏忽大意。 楚望天脸上笑容犹在双目锋锐如刀紧紧盯住燃灯居士右手的霹雳仙剑丹田内真气汩汩积聚全身衣衫无风鼓荡脚下的一层云雾急盘旋升腾没过他的头顶。 燃灯居士竟是双手举剑高过头顶胸口门户大开。可在楚望天眼里对方的这个姿势非但毫无破绽反而异常的凌厉沉稳。 尤其是那柄高高举起的霹雳仙剑不动则已一旦动则必然是山河辟易气吞万里。 他不愿在气势上被对手压制右手玉扇“唰”的展开护在胸口轻轻扇动。 说来也怪年旃与红袍老妖的打斗之声惊天动地可人们依稀里却能听见玉扇轻摇带起的丝丝风声。他的左掌负在身后看似悠闲实则暗蓄功力隐藏无穷后招。 两人对峙了一盏茶的工夫双方的气势均是不断上涨一红一青两团光澜从周身升起方圆十丈内罡风回旋激荡不停的摩擦撞击隐隐出雷动之声。 燃灯居士突然看似无意的用左脚脚尖轻轻一点脚下的花瓣顿时一阵微微颤动楚望天的身躯也随之一起一伏。 这点变化全场数千人里能够真正体悟的不过数十人皆是精神一振晓得燃灯居士终于要出手了。 果然燃灯居士身形一晃数丈的距离一掠而过头顶霹雳仙剑红光大盛划过一道绚烂夺目的弧光劈了下来。 当真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在仙剑四周的虚空中猛然隆隆爆裂出一团团赤红的雷电之光幕天席地炸向楚望天。许多人这时才明白为何燃灯居士手中的仙剑名唤“霹雳”。 楚望天右手玉扇“呼”的一摇刮起一束狂飙荡开漫天的雷光左掌从背后闪电拍出侧击霹雳仙剑。 燃灯居士左手松开剑柄掌心赤红如炽“砰”的接住楚望天一掌。霹雳仙剑稍稍一转继续下落。 楚望天玉扇上抬“叮”的封架双方各自朝后退出两步重又拉开了间距。 燃灯居士吐了口浊气鼓勇再进霹雳仙剑“嗤嗤”镝鸣挑向楚望天前心。这一招光华闪烁吞吐不定与刚才的一剑大相径庭极尽灵动轻盈。 楚望天双目凝视仙剑电光石火里计算出对方剑式中蕴藏的一百三十六种变化可能。玉扇“啪”的合拢以实击虚挟雷霆之势轰向仙剑。 两人各展所能尽出全力激战在一处谁也不愿在数千人面前落了下风。 这里打得热闹那边也猛然响起“砰”的一记巨响。 红袍老妖的披靡鞭终究承受不住年旃九宝冥轮汹涌澎湃的冲击而支离破碎化为满天的齑粉飘扬。 年旃纵声狂笑震人耳鼓手中冥轮怒啸轰出砸向红袍老妖胸口。 红袍老妖失去披靡鞭已难以硬撼招架又不愿趋避闪躲令对方气势更盛。他暗一咬牙右手五指戟张一枚枚尖利的指甲宛如匕插向年旃的前心赌定对方不愿拼得两败俱伤。 谁曾料想年旃对红袍老妖袭来的厉爪看也不看九宝冥轮一往无前一副要与对手同归于尽之态。 红袍老妖隐约感觉不对大叫一声“不好”可惜迟了半拍变招已然不及。 几乎是在同时年旃的冥轮与红袍老妖的手爪齐齐击中对方。红袍老妖被轰得横飞起数十丈远一路鲜血狂喷胸口触目惊心的凹陷下去一大片。幸而他最后关头拼命以护体真气凝聚心脉又奋力朝侧旁偏闪才没被立毙当场。 年旃的胸口也被红袍老妖插出一个偌大的窟窿可是不见一滴鲜血淌出。 老鬼头踉跄向后退了五步方稳住身形嘴里“呸”的吐了口血痰浑若无事的骂道:“格老子的跟我玩命?也不看看老子是谁?” 众人惊骇不已怔怔望着老鬼头望着他身上被红袍老妖硬生生插出的偌大一个窟窿他没死不仅没死还好端端的站在那里破口骂人这等事情从来没人听说过可是今天大家都亲眼看到了! 那年旃到底是人?还是鬼? 只有看台上的绝情婆婆注视年旃傲然一笑心道:“这老鬼没有白白糟蹋老身的那枚雪魄梅心!” 红袍老妖周身经脉已全数断裂百多年的魔功烟消云散等若废人。他委顿在地嘶声道:“年旃算你狠!” “哇”的一声又是一阵鲜血狂喷红袍老妖人已昏了过去。 年旃得意的哈哈大笑眉心的一点梅花印记蓦然亮起胸前焕出一蓬雪光光芒中似有片片梅花萦绕片刻过后伤口愈合连疤痕也不见半分如果不是胸口衣衫残破众人只疑方才是自己眼花了。 年旃来到红袍老妖跟前冷笑道:“红袍老妖咱们明争暗斗了一百多年你终于还是栽在了老夫手里。今日老子也做一件善事替天6除去一害哈哈!” 不防东面莲台上有一柔和婉转的女声传来:“年老祖手下留情!” 年旃举起的冥轮停在半空放眼朝说话之人瞧去原来是蓬莱仙山掌门云临真人。他一皱眉道:“老道姑你有何话要说?” 云临真人含笑道:“年老祖红袍老妖修为已废今后再难横行天6。仙会之上虽说不禁诸位对决了结恩怨可杀生之举终究不妥。可否请老祖看在敝山面上留下红袍老妖一条性命?” 年旃断然道:“不成这兔崽子修为虽废可谁晓得他今后还会用什么阴谋诡计算计老子?留着总是祸害不如杀了一了百了岂不痛快!” 云临真人淡淡一笑道:“年老祖不必担忧此事。既是贫道向老祖求得这个人情红袍老妖日后的事情敝山自也责无旁贷。我可将他幽禁‘思过峡’令其终生不能兴风作浪也可颐养天年。” 年旃看看半死不活的红袍老妖终于道:“好就这么办。可老夫丑话说在前头你若食言休怪老子杀上蓬莱!” 云临真人道:“多谢老祖成全。”吩咐弟子将红袍老妖扶出场外妥善医治送往思过峡看管。 曾经纵横天6、威震南荒百年的红袍老妖最终落得这么一个惨澹收场却是许多人没有想到的。 可是在目睹年旃力压红袍、所向披靡后又有人在庆幸天6少去一害的同时引新的担忧。 这边年旃大获全胜那旁的楚望天也动起了歹念。 他与燃灯居士交手百余回合难分伯仲再这么打下去即使赢了自己也元气大伤得不偿失当下心中念头一转有了主意乘隙脱出圈外喝道:“燃灯居士且慢动手!” 燃灯居士收住霹雳仙剑问道:“楚老魔你又耍什么花招?” 楚望天轻摇玉扇呵呵笑道:“你我棋逢对手再战千回胜负也未可知。咱们拼得你死我活并不要紧却耽搁了仙会的正事未免不妥。不如战决来得爽快。” 燃灯居士问道:“你想如何战决?” 楚望天玉扇一指花心道:“咱们轮流站在这花心之上不躲不闪硬接下对方全力一击看谁先败下阵来。” 燃灯居士沉吟片刻想不出楚望天从中可捞到什么好处于是应道:“好就这么办!” 楚望天罕有的大度道:“主意既然是老夫出的那便由老夫先接阁下一招。”说着飘然朝花心迈去。 燃灯居士喝道:“且慢!你我虽有不共戴天之仇可老夫也不愿平白无故占阁下的便宜咱们还是抽签决定。” 楚望天玉扇轻摇道:“不必了。先挨打未必就是吃亏若是老夫能接得了阁下一击届时死的只怕就是你了。” 燃灯居士点点头道:“既然如此老夫便当仁不让了!” 楚望天在花心中央站定抱拳道:“燃灯居士请了!” 众人面面相觑均不明白楚望天为何要出此下策。燃灯居士面色凝重左手徐徐捏起剑诀心斋池的气氛再次紧张起来。 第九章 水落 霹雳仙剑上的光芒不住扩散浓烈犹如一簇熊熊燃烧的火焰在三丈方圆内猎猎呼啸。看来燃灯居士是要施展他的绝技“星火燎原诀”众人无不屏息凝神拭目以待。 反观楚望天好整以暇地伫立花心之上手执玉扇负在身后微合的眼睛里露出悠然自得的目光完全没把对方石破天惊的御剑诀放在心上。 燃灯居士深吸一口气低喝道:“咄!”风云乍生云岚变色霹雳仙剑与他身躯合为一体化作一束浩荡汹涌的滚滚烈焰万丈红光遮蔽云空间或有团团惊雷爆裂炸响直射楚望天。 楚望天巍然不动衣衫被罡风吹得上下翻舞可他的双手依旧背负身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霹雳仙剑由五丈而三丈由三丈迫近至两丈凌厉奔腾的剑气与弥漫的光澜跌宕起伏已是近在眼前。 可楚望天就像有意等死一般还是一动不动! 燃灯居士愈弄不清楚望天在搞什么鬼霹雳仙剑破风裂空再进丈许已至楚望天胸前。 楚望天忽然双目一闭低声传音入秘道:“居士请吧!”胸膛朝前一挺送向剑锋。 燃灯居士虽不明白楚望天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可情急之中来不及思索拧身飞退真气回纳剑锋更是努力朝楚望天头顶上方偏转而出。 然而就在此时楚望天双目猛张爆出一缕精光背后玉扇挥洒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叮”的敲击在仙剑之上。 燃灯居士正在回收真气仓促变招已全无防范。楚望天玉扇中的魔气破剑而入与他自家的真气一同倒涌进体内经脉直震得胸口郁闷难当丹田真气流窜身躯一荡挟着霹雳仙剑飘飞开去。 变故起于兔走鹘落之间许多人都未能看清只当是楚望天修为凡入圣竟在一招之间轻而易举的破解了燃灯居士的“星火燎原诀”都是一阵惊叹。 燃灯居士翻身飘落强压住体内乱窜的真气又羞又怒勃然道:“楚老魔你卑鄙!” 楚望天哈哈一笑依旧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回答道:“燃灯居士你这么说可就没道理了。老夫站在这里受下你一击又有哪点违反了你我事前的约定?” 燃灯居士一张犹如童婴的面庞气得血红却说不出话来宽大的袍袖不停颤动显是心里愤怒到了极点。 楚望天道:“其实稍后阁下也可施展与老夫同样的法子应对老夫也不会指责阁下剽窃模仿。你看如何?” 这摆明就是挤兑燃灯居士。燃灯居士一点头道:“老夫一时失算无话可说。楚老魔我这便来受你一招!” 楚望天嘿嘿笑道:“如此老夫便不再矫情客气居士请上花心。”大袖一拂迈步走向燃灯居士站立的位置。 燃灯居士怒目相视一言不与楚望天错身而过一面调匀真气一面朝花心走去。 他的脚步刚要迈上花心突然听见有人朗声道:“居士留步不要再中楚老魔的毒计!” 一道身影从古灿身边的坐席里凌空飞起在空中轻盈一折冉冉落在了莲台之上。 燃灯居士略一打量只见来人一身布衣小眼睛塌鼻子面貌甚是陌生忍不住问道:“请问这位小友老夫与楚老魔定下花心之战不知你有何见教?” 那人微微一笑道:“居士若是踏上花心只怕再也不可能活着走下来了。” 燃灯居士微微变色问道:“小友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人转头望向楚望天冷冷道:“楚老魔你还要让我替阁下说出其中毒计么?” 楚望天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来人猛然一声惊咦玉扇指着对方叫道:“原来是你!” 来人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已拿在手中朗声笑道:“楚老魔你总算认出丁某来了!” “丁原!” 一时惊讶的呼叫声此起彼伏响起在心斋池的每个角落。 盛年看着身边兴奋得乱跳乱叫、双手挥舞的农冰衣喜道:“这个家伙总算露面了一出来就搅了楚望天的好事。” 年旃嘴里喃喃骂道:“格老子的老子还当这小子想当一辈子缩头乌龟呢。嘿嘿!” 毕虎与桑土公兴奋的你打我一拳我擂你一下喜笑颜开。 楚望天的神色迅恢复镇定若无其事的舒展袍袖朝花心方向一掸。 丁原冷笑一声道:“要毁尸灭迹么?”左拳轰出与楚望天的袖风一交砰然有声。他右袖里探出一束乌光正是伏魔八宝中的举火烧天棍。 乌黑的棍子在花心上空激射出一蓬火星如花雨般飘落空气里顿时响起“丝丝”的脆响爆起一簇簇幽蓝火焰散出一股淡淡的腥臭。 燃灯居士恍然大悟怒不可遏道:“好你个楚老魔一而再、再而三的暗施如此阴损的手段加害老夫今日你我不死不休!” 丁原道:“居士你方才受了楚望天暗算已负了不轻的内伤这一阵还是让丁某接下。楚望天害死姬师叔不手刃此人我丁原枉为男儿!” 姬雪雁侍立在九真师太身后含情凝望终于现身的爱郎回想当日情景禁不住热泪盈眶心潮起伏悄然抬袖擦拭。 楚望天嘴角含着一丝冷笑道:“好小子上次你我小镇筷战未见胜负老夫今日便再来领教高明!” 丁原漠然一笑并没有立即动手的意思说道:“楚望天你方才与燃灯居士激战一场虽未大伤元气可真气耗损也是不少。丁某行事顶天立地光明磊落绝不占你半点便宜。你可用一炷香的工夫恢复若嫌不够只管提出丁某在旁静候就是!” 楚望天被丁原凛然气势所夺居然说不出半句反驳之辞更不敢托大拒绝对方的提议。 幸好此时有个令他绝想不到的人替他解围。 从北面的莲台之上掠出一人寒声道:“丁原你先赢过老婆子我再说。万一阁下死在楚老魔的掌下凌老魔的血仇我却向谁去报?” 蓝婆婆声到人到横亘在丁原与楚望天之间。 燃灯居士赶紧出言道:“蓝岛主丁原何时又杀死了凌云霄?” 蓝婆婆厉笑道:“这点丁原心里最清楚老婆子此来蓬莱就是要为凌老魔讨还公道!” 突听一个小姑娘快言快语清脆的叫道:“蓝婆婆凌老爷子分明是凌云鹤率人所杀你当日也在场目睹怎可转口诬陷丁大哥?” 丁原向农冰衣一摆手道:“冰儿莫要着急是非曲直终有水落石出之时。蓝婆婆你说丁某暗害了凌老爷子丁某也无意多说只想请你见一个人。” 蓝婆婆随口问道:“谁?” 丁原抬手一指道:“就是他!” 从古灿身后缓缓站起一人摇头苦笑道:“小兄弟你这么快便把老夫供了出来实在太不够意思。” 这人话音落入端坐冰宫莲台上的凌云羽耳中立时面色大变转望向身边之人。那绝色女子朝他微微摇头没有说话。 丁原笑道:“没办法老爷子。你要是再不露面只怕蓝婆婆就要轰碎在下的脑袋了。” 那人哈哈一笑也依样用手在脸上一抹除去面具大步走近道:“蓝婆子你瞧清楚老夫是谁?” 蓝婆婆眼神直直的盯着那人的脸失声道:“不可能凌老魔你……你不是死了么?是老婆子我亲手把你葬下的。” 此时脸露惊讶之色的不仅是蓝婆婆一人凌云羽、农冰衣、年旃等人也大惑不解想不通死去多时的凌云霄又怎会复活还阳。 原来当日凌云霄在冰崖遇袭临危之际暗自凝聚一缕真元潜伏心脉之内虽然身上的经脉几乎被全数震断身体已经完全失去了生命的症候还被蓝婆婆放入酒缸埋到了雪下但其实却是假死。 那冰天雪地里缸中烈酒迅冻结凌云霄潜伏的真元渐渐释放以冰宫的独门绝学“凝雪铸灵”的心法洗髓易经整整一日一夜才捡回了一条性命。 既然冰宫已起大变他索性隐匿踪迹化明为暗潜入宫中探察碰巧救出了遇险的年旃与古大先生随后又将丁原、苏芷玉救到了冰窟之中疗伤。 此后凌云霄便悄悄回返冰宫联络上雪原八皓追查冰宫哗变之谜。奈何始终没有找到黑衣杀手藏身的地方。 再后来他传书谈禹让丁原等人不要再闯冰宫以免节外生枝又在洞外逗留半晌观望动静不料亦见着苏芷玉与丁原先后黯然离去。 凌云霄知道丁原伤势未愈暗中缀了下去果遇见丁原火毒作于是现身相救。两人见面后商议一夜定下平乱大计丁原才托谈禹向盛年捎信。 事实上前两日丁原与凌云霄乔装改扮混在古灿所率领的漠北大队人马里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入了仙山。一直等到刚才楚望天设下忘情水毒企图暗算燃灯居士这才相继露面。 此中过程千折百转非寥寥数语所能言尽却教姬雪雁、农冰衣等人着实担心了许多天。 这刻见丁原安然无恙的站在场中大家的心情无异于雨过天晴见彩虹。 凌云霄笑道:“老夫若不死上一次又怎瞒得过那群忘恩负义的畜生!” 蓝婆婆呆立着直瞪瞪望向凌云霄脑海里不断浮现起亲眼见他被丁原杀死的片段思路越来越混乱脑子里嗡嗡作响眼神更是茫然喃喃道:“不对你是死了你已经死了----” 凌云霄黯然一叹突然伸指点中蓝婆婆。蓝婆婆猝不及防又是神志不清当即软倒被凌云霄一把接住道:“燃灯居士劳烦你替老夫将蓝婆子送回座上歇息。” 燃灯居士应了扶起蓝婆婆飞身而去。 凌云霄目光如电射向冰宫莲台冷冷道:“凌云羽你还不给老夫滚出来!” 凌云羽飞快瞥了身旁之人一眼见对方默默颔当下纵身跃了过来。 凌云霄点点头道:“好得很你总算还有胆子上来。你唆使老四驱动黑衣杀手暗杀老夫嫁祸丁原以为这样就当真能够一手遮天了么?” 凌云羽泰然自若道:“不错下令暗算你的正是小弟。谁让你高高在上压制了我整整一百多年却为了一个正道的老虔婆韬光养晦消磨雄心?冰宫大好的基业绝不能断送在你的手里。” 丁原冷然道:“冰宫大好的基业?所以阁下便秘密培养黑衣杀手利用魔教十六绝技四处行凶兴风作浪妄图挑起正道与魔教的火拼再借机称霸天6?” 几句话直如巨石投湖激起千尺浪数千人不约而同的耸然动容交头接耳惊讶之声响成一片。 魔教十六绝技伤人害命的悬案一桩接连一桩搞得天6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大会未始平沙岛等门派与魔教就因此事唇枪舌剑争得不可开交。没有想到丁原竟会将真凶矛头指向了凌云羽。 凌云羽神色不变淡淡道:“丁原你想为魔教解脱老夫本无话可说。但祸水东引指责本座与冰宫未免有些血口喷人了。” 丁原一笑蔑然道:“凌云羽丁某早料到你不敢承认。不拿出一点真凭实据又岂能教你俯认罪让天下人信服?”他回头朝古大先生叫道:“古兄麻烦你将那只箱子拿上来!” 古灿答应一声将一只红木大箱托上莲台凌云霄伸手一扭银锁断开冷冷道:“二弟你自己看清楚了!” “啪”的木箱打开里面蜷缩着一个人。 凌云羽脸色难看之极低声叫道:“老四!” 丁原长笑道:“凌云羽你想不到吧?你前脚刚走凌老爷子就带我端了你的老巢。不仅救出了被你幽禁的凌云天更将你留在天指上秘密冰府中的九名黑衣杀手一网成擒。嘿嘿这其间还多亏凌云鹤帮忙不然我们哪有如此顺利?” 凌云霄一把将凌云鹤从木箱中像拎小鸡似的提了出来解开他的禁制说道:“老四你当着老二的面把那些话再说一遍。” 凌云鹤惊疑不定的抬头瞧着凌云羽道:“二哥对不住我把实情全都向大哥交代了。” 凌云羽怒哼道:“窝囊废老夫就知道总有一天事情会坏在你的手里!” 丁原从怀中取出几卷图册说道:“凌云羽这是我们在阁下冰府之中搜查出的十六绝技手抄卷上面还有你的批注。铁证如山你还不认罪!” 会场上顿时炸开了锅不论是魔教高手还是正道耆宿此刻都将愤怒的矛头指向凌云羽如此不共戴天之敌若不是碍于丁原、凌云霄正在与其对质早有人冲上莲台与他对决。 即使如此四周怒骂斥责之声也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折磨人们心头整整经年的谜底终于揭晓。 阿牛如释重负的长长松了口气好像一块千钧的大石轰然落地。 多亏得丁原百折不挠万里追凶终将潜藏在幕后的黑手抓住。不然今日正道各派锋芒所指魔教生死存亡尚未可知。 盛年更是欣慰却不忘悄悄朝云林禅寺的莲台上瞧去只见一恸大师正襟端坐面无表情让人莫知深浅。 凌云羽蓦然仰天大笑待将周围沸沸扬扬的声音都压了下去才说道:“丁原老夫最大的错误莫过于当日未在冰宫之内将你擒杀以致有今日之患。 “不错那些精擅十六绝技的黑衣人的确是老夫手下死士大丈夫敢作敢当老夫今日就算认了你又能如何?” 丁原微微一笑向古灿一点头。古灿心领神会将凌云鹤与木箱带下莲台。 凌云霄叹道:“老二我真没有想到你会走得这么远!” 凌云羽道:“你一生下来就是老大百多年高高在上却怎会想着我凌云羽?我万般辛苦替你经营冰宫可就算再劳苦功高任劳任怨又何时能见出头之日?这冰宫尊主之位注定还是你的。” 凌云霄怒极反笑道:“你错了老二。倘若这次你没有对老夫下黑手老夫在十数日前便会将冰宫尊主的宝座让给你。可惜呀你急着下手为何就不能多等上那么几天呢?” 凌云羽愣了愣半晌才说道:“你现在说这个已经没用了。你今日既然站到这里令我数十年的大计功败垂成咱们之间再无转圜余地何必再多说废话?” 凌云霄嘴角扯动像是笑了一下挥手扔过一袋雪刀子道:“接着!” 凌云羽伸手接住见凌云霄手中也已拿了一袋拔开塞子说道:“老二记得昔年老夫与你最爱在风雪之中出外漫游累时便捡一干净洞穴坐下围着篝火痛饮一夜。今日你可敢再与老夫对饮上一袋雪刀子?” 凌云羽略一犹豫想着以凌云霄的为人绝不会在酒中下毒害自己但也闹不明白自己兄长的举动是何意思。 凌云羽拔去塞子道:“好我便陪你再喝一回雪刀子!” 两人仰头畅饮几乎同时喝干袋中烈酒。 凌云霄手上运劲“啪”的震碎酒囊碎屑如沙簌簌从指缝间洒落转眼被清风吹走了无痕迹。 凌云霄扬声道:“凌云羽饮尽这袋烈酒你我兄弟从此恩断义绝。稍后交手过招生死由命你也不用客气!” 凌云羽道:“大哥莫非你是想亲自动手要小弟的性命?” 凌云霄慨然道:“正是如此!与其让你受辱于人万刃分尸不如让老夫清理门户给你一个痛快。这也是兄长能为你所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凌云羽冷笑道:“想拿我的命?只怕没那么容易纵然是你也未必能行。” 凌云霄面色凛然缓缓从身后掣出魔剑低喝道:“凌云羽拔剑吧?” 凌云羽道:“好大哥这可是你逼我动手的!”长空魔剑铿然出鞘掠起一束光华竖在胸前漫天的剑气森森迫向对面。 两人的起手招式一模一样甚至连目光所凝注的方向都不差分毫全场的喧嚣逐渐退去变得一片鸦雀无声场上这对手足相残的对决势必是以性命相搏。 片刻之后凌云羽体内真气提升至颠峰脸上泛起一层幽蓝冰光。 他虽自负近年修炼魔教绝技修为突飞猛进已臻至大乘之境绝不在当世任何顶尖高手之下。 但是真正与自己的兄长面对面仍不免有些心中忐忑。 毕竟幼年之时凌云羽所学的心法剑术一半出自亦兄亦师的凌云霄。多年积威早深藏心底。 他偷眼往凌云霄脸上瞧去只见兄长面色无喜无怒只有头上的几根乱随风微舞心中微微一沉。 气机牵动之下凌云霄生出感应洒然笑道:“老二你还在犹豫什么?” 凌云羽“嘿”了一声知道兄长已看出自己的心绪波动再这么僵持下去势必越的不利。 他摒开杂念重新进入空明境界喝道:“大哥接招吧!” 身形晃动魔剑闪电掠出卷起一蓬银白色光澜直刺凌云霄咽喉正是大寒七式之“阳春白雪”。 凌云霄对冰宫剑法自然是知根知底几乎是凌云羽手腕一震的同时便已勘破对手的招式。 他魔剑一挥也同样施展出一式“阳春白雪”双方剑锋在半空中不可思议的“叮”的相撞激起一串火星。 凌云羽想也不想身躯侧转到凌云霄右左掌泛起一蓬乌光空气里“嗤嗤”低响洋溢出一股淡淡血腥拍向凌云霄肩头。 殿青堂低叫道:“百腐百弑印!” 风雪崖冷笑道:“这畜生对自己的兄长竟也能下此毒手今日万难容他!” 越秀、平沙诸多各派触景生情想起各自的门人弟子丧命于百腐百弑印等魔教十六绝技之下的惨状至今尸骨未寒亦禁不住悲愤交加双拳紧攥。 凌云霄肩膀一沉躲过百腐百弑印也是挥掌还击。 两人你来我往酣战一处剑法之上异曲同工争奇斗艳宛如同门师兄弟相互切磋转眼就是二十余合。 凌云羽右手催动魔剑左手好似炫耀般不断的变化招法“幽明折月手”、“灭神十八击”、“赤魔残玉爪”等魔教绝技一一纷呈各尽其妙众人眼花撩乱目不暇接暗暗庆幸站在凌云羽对面的还好不是自己。 相形之下凌云霄的招式便朴实无华了许多只让人感觉到炉火纯青去芜存菁每一剑都犹如鬼斧神工惹人击节叫好。 数千人的喝彩声越来越响可同时也为凌云霄捏了一把冷汗。 第十章 石出 丁原在旁观战看了几招之后便渐渐放下心来知道凌老爷子必立于不败之地。 凌云羽的魔教十六绝技固然有神鬼莫测之功一招一式霸道强劲又兼之诡异飘忽教人防不胜防叹为观止。 然而魔教十六绝技传承千年经历无数高手呕心沥血修缮增补是何等的博大精深。 就算如风雪崖与雷霆这样的魔教绝顶高手以百多年的苦心潜修也不过仅仅参悟出其中两三项而已。 凌云羽却是贪多嚼不烂一口气修炼了其中七、八种最为霸道诡异的绝技。此举于他的修为提升虽然不无裨益但也远远无法体悟到魔教十六绝技的精髓所在。 平日里遇见修为比自己略逊一筹的对手凌云羽自然能够得心应手大显神威将这一致命弱点掩盖过去。 可惜这次他要面对凌云霄凌云羽的魔教绝技反成了好看不中用的摆设频频换招又几乎一触即溃白白让出先手。 更遑论在本门造诣方面凌云霄这一百二十年来闭关苦修又与蓝婆婆十年一会试剑斗法从无缀断焉是心有旁骛、一心耍弄阴谋、贪恋权势的凌云羽可比? 丁原回过头来朝着楚望天说道:“楚老魔你若休息够了咱们也开始吧!” 楚望天三甲子的修为果然深厚适才尽管与燃灯居士激战百多合但只这一会儿工夫丹田真气重新充盈脸上神光熠熠毫无疲乏之态。听得丁原之言他悠然笑道:“丁原老夫已恭候多时了。” 丁原说了声“请”双足丁字步一站四平八稳却并未从天罗万象囊中召出雪原仙剑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流转全身融于丹田的光明符徐徐苏醒焕起一蓬白光隐隐蒸腾在周身形成一圈若有若无的淡淡光晕。 这一瞬间他已进入物我两忘眼中、心中再不管身旁天塌地陷只有楚望天的身影伫立对面。 虚空中水流花飘云聚风散尽无比清晰的映照在灵台之上身姿心念与自然万物水乳交融仿佛联成了一体。 楚望天第一次停止了轻摇手中玉扇隐隐感觉到丁原与自己上次交手之时相比又产生了不小的变化。 那时的丁原是一柄出鞘的利剑光芒万丈凌厉无俦;此刻的他却更像隐藏在鞘中的锋刃精气内敛讳莫如深。 楚望天不自觉的往后略微退出数步将与丁原之间的距离又拉大丈许那种从对方身上释放出的无可匹敌的感觉才稍稍减轻一些。 端坐莲台之上一直关注丁原的盛年将这一变化看在眼中他暗暗欣慰道:“丁师弟得曾师叔祖指点参透六道神剑。又在大乘佛境中醒悟无常变化空幻生死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不啻羽翼浓复生。 “楚老魔虽则号称魔道十大高手之一威震西域全无敌手可想讨得好去只怕也千难万难。” 旁边的农冰衣却蹙起弯弯的眉头嘀咕道:“丁大哥也真是的为何还不亮剑未免太托大了。” 她曾亲眼目睹丁原与楚望天的那场筷战知两人修为只在伯仲之间。现今楚望天如临大敌玉扇在手可用如兵器。 丁原兀自赤手空拳静立不动小姑娘哪能不担上心思。 盛年微笑低语道:“冰儿不要着急你丁大哥的剑早已亮出来了只是你没能看到罢了。” 农冰衣滴溜溜转着眼睛她知道盛年绝不会说谎哄瞒自己可丁原的剑究竟在哪里?雪原仙剑不是仍在鞘中吗? 丁原的剑已在心中。 伏魔六剑剑魄觉醒与丁原的心神息息相通无分彼此。犹如一头雄狮冷静而犀利的蛰伏在主人的体内积蓄着力量守候猎物的出现爆那惊天动地的一击。 丁原的身后徐徐溢出一团透明的璇光丝丝光雾向四周蒸腾扩散。仔细分辨从左往右依次分作赤橙紫青金乌六色宛若虹彩浮光掠影。 光剑?有参与过云梦大泽血战的正道耆宿心头俱是陡震情不自禁联想到力挫一执大师降魔珠的那六柄惊世光剑。 始终双目闭合的淡一真人此际也突然像睡醒了一般睁亮眼睛凝视丁原眼中神光浮现:“六道神剑!隐伏千年终又出世好个丁原----” 楚望天缓缓抬脚向前迈了一步。他的眸子里蕴起两簇深幽青芒显然已将功力提升到极致。身后的花瓣之上印下了两个浅浅的足印有如斧削。 丁原站立不动身后璇光越来越浓映衬着都天大光明符所释放出的乳白色光晕流光异彩煞是好看。 但奇怪的是身在场外的人都未曾感觉到从他身上散出的慑人气势只觉对立的楚望天眼中燃烧的青芒越来越深。 悟天地之机融万物菁华。 年旃眼睛亮一脸艳羡道:“他***这小子修为几乎通着天了比老子还强。” 唐森眼睛鼻子笑到一处凑上来道:“年老祖何必谦虚丁原虽是厉害可姜终归是老的辣。他想赶上您老人家少说还需苦练个三、五百年。” 年旃猛“呸”一声道:“格老子的老子说他强那便是他强有什么好遮掩的?他是老子的兄弟比老子强那么一点难不成老子还会嫉妒?要你来放什么臭屁!” 唐森马屁拍在马腿上闭嘴噤若寒蝉不敢再说。那边楚望天在原地伫立半天方自迈出了第二步背后却留下了更深的足印。 八丈之遥好似咫尺天涯。 楚望天走走停停步履越来越缓慢凝重眼中的精光也更亮更锋利。他手中的玉扇也从背后移到胸前不住晃动。 表面看来他是在主动进攻实则有苦说不出。自己的气势早已满盈可丁原背后的剑光依然在不断增长没有止境。 他甚至有了一种可怕的错觉对面这小子竟是在如饥似渴的汲取着流动于天地之间的力量菁华宛如深不见底的浩浩海洋吸纳着百川奔流。自己越是等待下去对方就会变得愈的强大。 “叮----”六色璇光出一声清越镝鸣光泽由浓转淡。 楚望天心中一喜以为丁原气势已尽盈缺相易。他岂肯错过这样千载难逢的良机口中一声长吟玉扇猛振鼓荡起漫天青色光刃铺天盖地激射而去。 突然楚望天的眼光被丁原嘴角一抹恬淡笑意吸引猛然明白过来大吃一惊可是已经晚了。 丁原左手双指微微一屈低吟道:“金霜满征衣----”背后金光暴涨一束光剑龙腾九天那流光划过的痕迹完美如一高唱大江东去的豪迈诗词披荆斩棘光耀四野正是曾山所授的“夷”字诀。 六道神剑已到了化有形而无形的返璞归真境界淡去的剑光非但不是气势衰竭的征兆反而是更上层楼的起始! 楚望天要想闪躲已是不及青色光刃在金霜仙剑的涤荡冲击之下灰飞烟灭随风流散。气机牵动里乌雷经空恢宏浩大磅礴罡风如穹庐压顶劈向楚望天。 这时的六道神剑已无招式行云流水间无迹可寻矫矫如御天神龙煌煌如日月流转。脱离了桎梏与束缚随心所欲的飞腾睥睨。 “铿!”楚望天劲透玉扇竭尽全力封架住乌雷仙剑。那边丁原背后四剑齐在空中交错纵横每一束弧光飞行的轨迹与角度都迥然相异暗藏着无数变化玄机合在一起却又成为天衣无缝的绝杀。 楚望天生出胆寒之意顾不得颜面不雅保命要紧闪身疾退数十丈悬浮于心斋池上袖口里红光一闪祭出支尺许卷轴“啪”的迎风舒展开来上面乃是一幅万鬼扑食、血池倒倾的场景。 他低吼一声咬破舌尖喷出一蓬血雨洒溅在画上。画面一亮血池之水好似活了起来勃然汹涌蔓延眨眼遮蔽了方圆数十丈的天空。 成千上万的鬼魄哀怨嚎叫声色狰狞从画卷上脱身而出肆虐狂舞更有不少向着四下的莲台扑来惊得众人纷纷起身拔剑呼喝连连。 天地之间瞬间为一团愁云惨雾、血光戾气所掩盖将丁原的身形与六道神剑也一起吞没其中不见了身影只能看到团团血腥弥漫的雾光里无数冤魂鬼魄忽隐忽现尖啸扑击一旁恶斗的凌云羽与凌云霄也被卷裹其中不能幸免。 云临真人拂尘一挥数百仙山弟子齐齐出剑游走池边护持在宾客身前将战场包围起来。 那些脱逸而出的鬼魄穷凶极恶掩袭上来与数百仙山弟子短兵相接搅成一团。 姬雪雁秀目圆睁急切的目光透过血雾想重新锁定丁原的身影想那百多只厉鬼已经搅得场外天翻地覆累得数百仙山弟子严阵以待全力应对。身在场内的丁原锋芒所指当其冲不知又会如何? 毕虎也把双绿豆小眼瞪得滴溜圆可怎也看不见血雾内的情形大口叹气道:“完了完了楚老魔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抛了出来这下丁小哥完了。” 桑土公大气不敢出一口结结巴巴反驳道:“别……别胡说丁小哥……不……不会有事!”其实自己心里也没一点底恨不能拨开血雾看个明白。 楚望天祭出“万鬼血池卷”更是肉痛不已。 他费尽一甲子心血才铸就这等绝世凶器原本打算留待蓬莱仙会上对付苏真又或淡一真人等人时施展。可没想到还没等到这些人出场跟自己照面呢自己就不得不把“万鬼血池卷”亮了出来。 他对丁原那是恨入骨髓不断驱动万鬼围攻。奈何丁原御动六剑神威凛凛当着披靡。直似千军辟易势如破竹。 楚望天眼见自己精心凝炼的鬼魄一个接一个倒在丁原六道神剑之下脸上也渐渐变得跟恶鬼一般模样眸中杀机盈动暗光闪烁。他真元运转将忘情水毒凝入玉扇口中真言念动祭起“无情无我诀”。 玉扇青光如虹化作一缕光澜涌将过去血雾飘荡充满肃杀之气如同整个虚空也一下子变得凝固晦暗无情无形。 血雾中传来丁原一声低喝:“破!” 空中六道璇光合而为一磅礴光华夺目绽放挟一路风雷动天径直撞向迫来的无情无我诀。 “轰----”的一记惊天动地巨响有那修为稍低一点的弟子情不自禁掩住耳朵。心斋池水沸反盈天一道道数十丈高的紫浪冲天而起。 滚滚血雾浮动战栗疯狂的旋转扩散。 四周宾客急忙各出剑掌仙宝将血雾重新压制才未让它祸及莲台。 丁原周身十数丈内数千厉鬼灰飞烟灭流光四溅罡风挥散。那支玉扇承受不住两相冲击的巨大压力“啵”的一响碎裂成粉。暗藏在扇中的忘情水毒在楚望天真元包裹之中飘荡开来。 楚望天闷哼呛出一口鲜血身躯摇晃数下勉强站定。 只见丁原六道神剑光芒尽收纳入体内不见面色微白目光穿越跌宕血雾注视自己深吸一口气冷喝道:“楚老魔你已黔驴技穷还不就此授!” 楚望天见着丁原吸气动作心中狂喜表面不动声色冷笑道:“臭小子老夫的项上头颅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丁原一记清啸六道神剑高举过顶阔步逼向楚望天。 楚望天飘立原地不动目光紧张注视对方等待忘情水毒作。数十只鬼魄再次从四面八方扑上却在神剑光芒下消融无形。 可就在这个时候丁原面色微微一变身躯一震怒喝道:“楚老魔你敢施毒!”脸上旋即蒙上一层妖艳的青光。 楚望天狞声厉笑道:“臭小子让老夫送你归天和姬老鬼作伴去吧!”纵身而进双掌凝聚万钧之力狠狠拍向丁原胸膛。 掌到近前楚望天再次见到了丁原唇边浮上来的微笑灰淡的眼中爆射出精光双唇间轻轻吐出一口劲气说道:“楚老魔你中计了!” 楚望天魂飞魄散虽已反应过来可口鼻之内已经吸入了一股气浪顺着咽喉流下。他刚想运功逼出丁原双拳已至“砰”的击在楚望天铁掌之上。 两人各自飞退楚望天经脉剧震一口刚提起的真气立时涣散一任毒气深入肺腑。 丁原一笑脸上的青光顷刻退尽朗声道:“楚老魔你可曾听过一句老话。算人者人亦算之。你想用忘情毒水暗害丁某却不知我体内身受仙灵朱果荼毒早已万毒不侵。怎么样自己给自己下毒的滋味不错吧!” 楚望天额头涔涔冷汗滴落无复往日洒脱拼命运功逼毒。但忘情水毒最忌讳的就是深入内脏入者绝难轻易拔除。昔日雷霆身中此毒整整耗费了二十余年虽然终能解脱也被折磨得面目尽毁。 楚望天急忙从怀中取出一个青瓷瓶来。 谁料丁原得理不饶人欺身探掌拍向楚望天面门。楚望天只得勉力抬起左掌相迎“砰”的双掌一交直震的头晕目眩气喘急促。 更要命的是右手上一空瓷瓶已被丁原劈手夺去。 丁原握着瓷瓶哂笑道:“楚望天这便是忘情水毒的解药吧?” 楚望天双目几乎喷火体内毒素开始作周身掀起翻江倒海一样的痛楚狂吼道:“快还给老夫!”伸手冲上前想抢夺回来。 他步履蹒跚手足麻木堂堂一介魔宫霸主此时哪里还有招式可言被丁原轻巧的闪身避过。 万鬼血池卷无人操纵法力大减徐徐收归卷轴之中。周围血雾渐渐褪淡露出原来面目。 丁原哼了一声出手如风拎小鸡般抓起楚望天的肩头一股大日都天翠微真气破体而入压得他动弹不得。 他左手一招抓过卷轴真气一涌“砰”的将其碎成齑粉不屑道:“这等害人的东西不知吸食了多少人的性命精血还是毁了得好!” 楚望天双目赤红心疼万分。可惜忘情水毒令他浑身酸麻全身功力又被丁原禁制惟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多年心血化为乌有。 丁原大步走向翠霞派的莲台忘情宫门下长老弟子还想冲出去解救楚望天冷不丁眼前一道身影掠过绝情婆婆手指抚过无心朱颜刀轻轻一弹“铮”的一声宝刀吟唱绝情婆婆冷冷道:“不怕死的便来!” 丁原挥手将楚望天扔在姬榄座前说道:“姬师兄楚老魔我便交给你了!”手里一扬将青瓷瓶丢在了长桌上回身望向凌云霄与凌云羽。 此时凌云霄已隐占上风剑光如瀑层层叠叠将凌云羽包围在其间。 凌云羽左支右绌顾此失彼还在靠着魔教十六绝技舍命相抗可明眼人都已清楚他败局已定回天乏术。 又是十余照面凌云霄步步进逼将凌云羽迫到了莲台边缘。凌云羽状若疯魔“呵呵”低啸声中赤魔残玉爪抓向凌云霄肩膀声势骇人却已是强弩之末。 凌云霄侧身挥剑“嗤嗤”连声凌云羽的大袖四处飞扬狼狈不堪。 丁原目光落在凌云羽光光的臂膀上猛地纵身跃上莲台喝道:“凌老爷子且慢动手!” 凌云霄剑花一挽止住剑势道:“小兄弟逆贼恶行无忌老夫今日饶他不得莫非小兄弟还想为他求情不成?” 丁原摇摇头打量着凌云羽手臂上五个尚未褪去的殷红爪痕沉声道:“凌云羽那日夜入藏经塔击杀灵空庵数名女弟子之人可就是阁下?” 凌云羽像头野兽般剧烈喘息眼中犹自射出冷厉寒光把头一昂回答道:“不错正是老夫你又能如何?” 灵空庵坐席上一片低低颂佛之声个个面露悲愤双手合十低念佛号。 九真师太起身说道:“凌施主贫尼的师妹月前曾有前往天6探察藏经塔遭袭一事不幸也为人所害想来也是出自施主的手笔吧?” 凌云羽哈哈笑道:“事已至此老夫还有何可瞒?不错那老尼姑的命也是老夫拿的。谁让她企图潜入冰宫哼真是不知死活!” 九真师太轻轻叹息道:“凌施主你的心也太狠了。” 钟南山高声喝问道:“凌云羽敝派耿师兄与你无怨无仇你又为何要杀他?” 凌云羽不以为然道:“笑话老夫杀人还要问理由么?” 钟南山仰天长笑声音中充满悲怆殊无半点开心的意味。他一指凌云羽道:“好好你还算是个人物还敢承认下来!” 忽然听见翠霞派莲台上有人高声说道:“钟师叔贵派耿南天耿师叔并非死在凌云羽手中这事只怕另有隐情。” 钟南山怒道:“盛年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也想为这贼子开脱?” 盛年道:“凌云羽恶贯满盈盛某绝不会为他开脱半句。但要将并非他所为的恶行强加身上也有违公道。” 屈痕问道:“盛师侄难不成你知道昨夜杀害耿兄的凶手是谁?” 盛年道:“那倒不是不过昨晚弟子正巧与凌云羽在一起。” 底下一片哗然立刻就有人追问道:“盛年你为何会跟这魔头搅在了一起?” 盛年不慌不忙将昨夜的事情经过简略的说明。凌云羽嘿道:“盛年没想到你我昨夜一战你坏了老夫的事情现在倒是你为我撇清嫌疑。” 盛年肃容道:“阁下纵是恶人盛某也不愿你受人冤枉代过顶罪!” 凌云羽盯着盛年皱皱眉头眼中凶光却略微一缓。 葛南诗道:“若不是这魔头所为却又会是谁?” 丁原一扬剑眉望向云林禅寺的莲台朗声道:“一恸大师你看了这么久的热闹也该露露脸了!” 一恸大师缓缓起身白眉低垂沉声道:“丁小施主你终究还是找到老衲头上。” 丁原冷然而笑多少积压在心底的愤怒与仇恨此际都藏在这一笑之中。 他从袖口里取出一方血衣扬起风中道:“若非我找到了如山铁证又怎敢指认你一恸大师?” 葛南诗惊呼道:“这是耿师兄昨日穿的外衣那字……那是耿师兄的笔迹!” 众人目光齐齐聚焦血衣之上只见上面以殷红鲜血写就两字:“一恸!” 丁原扬眉吐气道:“一恸大师你也忒看轻耿南天了。你虽能杀他灭口他却在临死之际留下了你作案铁证。 “多亏丁某及时赶到获此血书这才有了撕下你一恸大师伪善面目的真凭实据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数千人鸦雀无声呆呆望着这一老一少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第一章 惊情 一恸大师的表情此时没有人能看懂这位云林神僧并没有立刻反驳丁原的指责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 时间越长越多的人慢慢变得怀疑进而开始揣摩一恸大师的回答将是如何。 可是老和尚将手中的佛珠一颗颗捻动足足两圈后方才开口他仅说了一句话:“原来昨夜在白云峡外出动静的人便是丁小施主。” 众人顿时惊愕得连话也说不出来。 云林禅寺的僧人们齐刷刷聚焦在这位他们心中视若神明的尊长身上的目光更透露出匪夷所思的惊疑。 此刻在场的所有人心中所受的震撼甚至远远过听到淩云羽承认暗中培植黑衣杀手意欲挑起正魔两道血战妄图称霸天6的事实。 人们都无法理解一恸大师杀死耿南天的动机何在更难理解一恸大师这样一位与翠霞派淡一真人一南一北并着于世的天6正道泰斗又怎会去修炼了魔教的十六绝技。 丁原道:“不错若非丁某有意惊走阁下又岂能留住耿南天最后一缕元气?一恸老和尚有道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恐怕你昨夜行凶之时也未曾料想到丁某早在暗中跟随了多时。” 一恸大师尚不置可否钟南山惊疑不定的问道:“大师丁原所说可是真的您为何要杀害耿师兄?” 一恸大师木然道:“耿南天该死竟然要胁老衲老衲不杀他留他作甚?” 邓南医道:“大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师弟到底如何冒犯了您您非杀他不可?” 这也就是对着一恸大师他会多此一问。若另换旁人背后的“涤尘”仙剑早已不由分说的招呼上去。 一恸大师道:“如何冒犯?嘿嘿前晚老衲体内魔气作不得已隐身在白云峡内疗伤却教耿南天窥得。他当时不作声张却在昨日中午邀约老衲掌灯之后往白云峡会面。 “老衲当晚应邀而去孰知他竟敢以老衲修炼魔功之事相胁要老衲立誓替他报杀子之仇除去盛年、墨晶与丁原。” 人群中爆出惊异的呼声没想到耿南天居然会向一恸大师提出这等的要求可细细想来又在情理之中。 一恸大师冷笑道:“以老衲看来除去这三人并非难事最多只是丁原棘手一些。可老衲焉能受这小人胁迫又有谁敢保证他日后不会借此一而再再而三的威胁老衲?” 丁原道:“于是阁下便痛下杀手杀人灭口。又惟恐旁人追查故此有意施展幽明折月手好让人怀疑是魔教所为。” 一恸大师淡淡道:“既然老衲已经让魔教背过一回黑锅也就不在乎多这一次了。” 众人大奇原来一恸大师以幽明折月手击杀耿南天并非他头一回作案却不知另一个死在他掌下的冤魂又是谁? 无涯方丈双手合十低沉念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师叔这么说来无为师兄也是命丧在您的手中?” 一恸大师冷笑道:“无涯师侄时至今日你终于说出心中对老衲的怀疑之念亏你如此之久以来能隐忍不。” 无涯方丈摇头道:“师叔有所不知。当日无为师兄离寺而去曾有留下一封秘函给贫僧叮嘱只有等到他圆寂之后方可拆阅。 “无为师兄火化之后贫僧遵嘱打开秘函上面隐晦提到二十余年前婆罗山庄一战之后魔教三册《天魔令》不翼而飞之事。当时贫僧虽有所怀疑却也不敢妄言。” 一恸大师猛然哈哈大笑道:“老衲苦心筹谋二十多年不料最终居然毁在耿南天这么一个无耻小人之手。 “丁小施主老衲晓得你为着无为师侄之死与黑衣杀手之事追查老衲多时。但若不是昨夜老衲一时不慎未能立时取下耿南天的性命恐怕你今日依旧抓不到老衲的丝毫把柄。此乃天欲亡我老衲亦无话可说!” 丁原闻听一恸此言也放声笑道:“丁某也未曾料想到阁下阴谋败露竟只会怨天尤人却不明白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一恸老和尚你难道当真以为耿南天在阁下幽明折月手全力一击之下还能勉力支撑写下血书么?” 一恸大师心电急闪立刻醒悟过来眼中怒色不可遏制低喝道:“丁原原来你是在诈我!” 丁原笑道:“老和尚你终于醒悟过来了?可惜已是太晚!想那耿南天若果真在垂死之前留下血书以指代笔字迹必然与平日大相径庭。何况区区‘一恸’二字葛南诗离得那么远又怎能一眼便认出?” 邓南医恍然道:“老夫刚才还在心里犯疑那血衣虽是耿师弟的可上面的字迹颇为潦草怎么葛师弟能想也不想便脱口断定原来竟是这么回事。” 丁原点头道:“昨夜白云峡中一恸突然下手击杀耿南天丁某因离得过远欲救不及。 “事后虽故作动静惊走了一恸老和尚可耿南天也早已气绝身亡。丁某无奈只好扯下他半边袍服带走暗地里找到葛老先生商定下此计。” 葛南诗叹道:“丁贤侄前来说明一恸大师乃是杀害耿师兄真凶时老夫也着实吓了一跳。 “当时只是抱着或可一试的想法才勉强答应下来心里也在将信将疑担心若事有偏差反白白伤了敝派与云林禅寺的和气没想到……唉!” 丁原此次计谋幸能成功全在于赌定如一恸大师这样的心高气傲之人一旦被人挑明揭穿必不会似市井无赖那般抵赖纠缠失了自己的身分。 一恸大师已然恢复镇定摇摇头道:“丁原淡言真人有徒如斯也大可瞑目了。” 丁原冷冷道:“阁下不配提我师父的名讳!假如不是你包藏祸心挑唆一执大师借用阿牛身世打击翠霞好教云林禅寺一派独尊老道士又岂会舍身而去?一恸你恶贯满盈今日丁某就要为老道士讨回这个公道!” 风雪崖忽然叫道:“丁兄弟请慢!老夫还有一件事情须得问过一恸!” 一恸大师转头望向风雪崖道:“风施主你可是想知道当年到底是谁将羽教主隐退婆罗山庄的秘密透露给敝寺的?” 风雪崖道:“正是!这件疑案悬在老夫心中数十年引得本教兄弟相互猜忌彼此提防。虽然事过多年可此人不除万难消解老夫心头之恨!”一恸大师缓缓点头道:“风施主怕就怕老衲说出来你们也不会相信。” 风雪崖与阿牛对望一眼冷哼道:“信与不信老夫与羽少教主自有定论大师只管说来!” 一恸大师慢悠悠道:“那泄漏羽翼浓行踪引魔教毁教浩劫之人正在施主的身边好端端的坐着。” 风雪崖霍然转目光如电扫过身旁众人低喝道:“是谁?” 这话里藏有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颤音因为他实在不能相信与自己相交百多年的兄弟手足中真的隐藏着出卖圣教与羽教主的叛徒! 一恸大师微笑着道:“赫连女施主你也该露露头了吧?当日你偷上云林不仅将羽翼浓藏身之处告知贫僧与无妄师侄挑唆敝寺联合七大剑派突袭婆罗山庄还故意设计诱老衲盗出三册《天魔令》从此堕入魔障不能自拔。 “女施主隐居幕后二十多年老衲也不得不佩服你好手段如今难道还想继续稳坐下去么?” 殿青堂怒喝道:“信口雌黄!本教兄弟谁不晓得夫人与羽教主伉俪情深举案齐眉;对教中兄弟也是关怀有加胜似兄妹。她焉会做出这等杀夫灭教之举?” 一恸大师道:“伉俪情深?嘿嘿那不过是做给外人看的幌子。事实上羽教主早就另有所爱否则羽罗仁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 “赫连夫人察觉此事心中气愤难平便将羽教主下落告知敝寺为的就是借正道七大剑派之手替她出一口恶气。” 丁原冷笑道:“一派胡言我娘亲绝不是这种人!” 一恸大师不以为然的扫过丁原道:“丁小施主你与赫连夫人失散时不过是个十来岁的娃娃。她的能耐你又能知晓多少? “丁原你可知暗中潜入我云林击杀一愚师弟、嫁祸于你的人是谁么?哼正是你那好娘亲!” 雷霆断然道:“不可能!夫人十余年前遭人追杀九死一生幸得云二哥以万息归无冰封疗伤。年前虽已起死回生可记忆全失哪里有能力杀害一愚大师?” 一恸大师纵声长笑道:“这才是她最高明之处。记忆全失哼装模作样连三岁的孩童都能学会。 “至于封冻万年玄冰之内那也不过是和云布衣串通掩人耳目的奸计罢了。 “只可惜贫僧虽明了此间种种也同样无力拿出凭证。一愚师弟遇害后老衲曾暗中离寺查询奈何赫连夫人演得太像竟让老衲一无所获。不然又何须此时方才不得不说将出来?” 布衣大师叹口气道:“一恸大师你却是将老衲也一并怀疑了进去。可一愚大师遇害的当天夫人整日都与老衲和风施主在一起。 “难不成她分身有术更御剑万里潜入云林禅寺?” 一恸大师道:“倘若赫连夫人的修为已达散仙境界则分身作案又有何不能?” 昨日目睹曾山化身成三大战苏真、绝情婆婆和燃灯居士的宾客闻言情不自禁点点头觉得一恸大师此言也非虚妄之辞。 忽然闻听有人咳嗽着道:“大师的推论果然合情合理。可惜你一开始便误入歧途漏算了一个最关键的人物。” 一恸大师抬眼瞧去见说话的乃是水晶宫宫主任峥白眉一皱道:“任施主你说老衲漏算了何人?” 几年过去任峥咳嗽更是剧烈他喘息着道:“那便是宣妹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姐赫连宜!” 底下一片哗然一恸大师怔怔道:“赫连宜?” 任峥目光深深望向赫连夫人。 明知对方已经失去记忆但仍然希望能从她的眼眸里瞧见对自己的一丝依恋与关切。可惜得到的依然是失望。 赫连夫人的眼神凝望一处朱唇轻轻翕动眉宇紧锁根本就浑不在意自己此刻乃是万目聚焦所在。 任峥心中暗叹颔道:“莫说是大师纵然天6之大听说过赫连宜这名字的也寥寥无几。丁原你可还记得当年在水晶宫我曾经提及过此人?” 丁原道:“不错我还记得当时苏大叔与水婶婶也都在场。” 任峥道:“可你一定不知道老夫曾经暗中跟随你与墨晶姑娘前往栖凤谷希望能见得宣妹一面便心满意足。 “谁晓得宣妹没有见着却撞见了八名黑衣人。老夫想起你说过宣妹遭黑衣高手追杀之事便动了疑念。 “孰知交手之下这群黑衣高手的修为个个不弱俱都精擅魔教十六绝技显然也是为寻宣妹而来。 “老夫不得已祭出元神冲上‘沧海无量’十重天的大圆满境界才将他们尽数斩杀。可自己也险些命悬一线无奈之下只得回返水晶宫闭关修养。” 丁原惊讶道:“竟有此事?” 任峥颔道:“老夫事后推测这群黑衣人必定是了解宣妹与淡言真人的交往这才尤其注意你和盛年等人的行踪。” 风雪崖道:“任宫主说得不错当年老夫也是由此才找到了栖凤谷。” 一恸大师道:“可这又能证明什么?” 任峥又是一阵咳嗽手里的绢帕上尽是斑斑淤黑血痕。 任峥道:“老夫确实有些说远了。可昨日老夫远远见着宣妹之时心里陡然生出的一丝疑念。 “丁原你仔细瞧瞧你娘亲的头上可是插着一支银钗?那钗子本不值钱可那是老夫百余年前送她的第一件饰。” 不只丁原所有人的目光都往赫连夫人秀之上瞧去果然见着一支凤钗。 丁原疑惑道:“这支凤钗我娘亲一直都戴在头上又有什么不对了?” 任峥道:“那是大大的不对了。因为当年婆罗山庄我与你娘亲重会时她的头上并无这支凤钗! “我原本以为她嫁与羽翼浓后淡忘旧情又或因着其他什么缘由将钗子收起不用。可昨天一见才知道并非如此。” 丁原恍然大悟道:“不错我娘亲倘若那日真是求你带她回返水晶宫怎会忘记戴上这支银钗?” 任峥悲怆笑道:“老夫昨晚整整想了一夜开始怀疑与我会面的可能不是你娘亲。待到方才一恸大师指认宣妹曾拜访云林我更是不信! “因为再无人比老夫更了解她。假如她是这样的女子当年便不会悄然出走一心只想成全我与宜妹。” 他的话音刚落蓦然赫连夫人身躯剧颤如遭电击神情痛苦而迷惘好像脑海里抓住了什么可偏偏又无法将它握紧额头上细细的汗珠涔涔滴落宛如走火入魔一般。 布衣大师一声低吟脸上显出紧张而激动的神色双手飞在赫连夫人脑后连扎九根金针。 任峥见赫连夫人有事也立时停止了说话目不转睛的瞧了过来。 殿青堂低声问道:“云二哥夫人她这是怎么了?” 布衣大师回答道:“夫人刚才定是见着了什么足以刺激起记忆的东西才有了这等反应。 “她脑中仍有淤血压迫神经故而难以恢复记忆。我利用金针度穴尽力为夫人疏通血脉成与不成就在此一举了!” 魔教群雄乃至全场的人都已将目光投向赫连夫人。 大伙儿都明白此事的关键现在已经着落在赫连夫人的身上。只要她能恢复记忆许多疑问或可迎刃而解。 丁原更是飞身来到娘亲身边紧张的注视着她的面色变化。 然而九针入穴赫连夫人的痛苦之色非但没有减轻反而眼中的目光更加散乱游离布衣大师的眉头也皱得更紧。 阿牛忽然道:“大师倘若只为疏通夫人脑中积压的淤血在下也许可以一试。” 丁原奇道:“阿牛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医术?” 他深知阿牛从不多话却言出必中。若非有极大的把握也绝不会主动开口。 阿牛露齿一笑道:“这不是医术。丁小哥你还不晓得新近我刚参悟出第九幅星图。那并非一式掌法剑招却乃打通经脉疏导血行的一种奇妙心法。 “我也不知道成与不成但想着也不会加重夫人的病情或能姑且试试。” 丁原望向布衣大师。布衣大师微作沉吟默默颔。 阿牛深吸一口气双掌徐徐亮起一簇白色光晕。 此时摒弃杂念心神凝一的阿牛已全然听不见别人的话语也看不见大伙儿紧张焦急的神色完全融入了星图之中。 恍惚里那幅名为“盈虚如一”的星图在脑海里流转演绎展现出壮观浩淼的神奇景象。 阿牛的双手十指微微蜷缩猛地手腕一振一缕缕白光此起彼伏将赫连夫人的头顶尽皆笼罩远远望去好似有一团光云盘旋飞舞。 “嗤嗤”低响不断赫连夫人的脸色越来越红双颊艳如朝霞突然樱唇一颤溢出几丝深黑色的淤血。 布衣大师眉头一舒长吁一口气满面喜色低声道:“成了羽少教主你可以收功啦下面的事情交给老衲便可!” 阿牛十指一收捏攥成拳白光没入掌心不见浑身已经大汗淋漓。 丁原用力一按他的肩头由衷道:“阿牛多谢你啦!” 阿牛呵呵一笑顺势在丁原胸口捶了一拳道:“丁小哥等夫人恢复了记忆你们就能真正的母子团圆啦。” 他说完这话却猛然想到直至现在还不晓得自己的娘亲究竟是谁脸上的笑容顿时显得惆怅。 布衣大师收了金针取出骊云珠站到赫连夫人面前低沉柔和的声音缓缓送入赫连夫人耳中道:“夫人什么也不要多想看着这枚珠子可曾见到了什么?” 赫连夫人平静而茫然的目光盯着骊云珠道:“云雾全都是云雾。” 布衣大师猛一咬舌尖脸色血色尽消骊云珠瞬间释放出绚丽光华照得方圆数十丈朦胧如幻再次轻轻问道:“穿过云雾你又瞧见了什么?” 赫连夫人的眼眸渐渐亮了起来宛如梦呓的声音回答道:“一个梦----” 布衣大师舒畅的笑了起来顾不得嘴角溢出的汩汩血丝仿佛是用尽全身的力量低喝道:“梦如朝露无常无我。世情幻变大空大悟。赫连夫人还不醒来!” 骊云珠爆射出耀眼的华光潮水般涌入赫连夫人的身躯。 赫连夫人的脸上亮起一层动人的光彩嘴角含着一抹恬静的笑容好似正从睡梦里醒来。 “啪!” 布衣大师指尖的骊云珠燃尽最后的能量猛然爆裂化作一蓬齑粉亮丽的光点落英缤纷洒在赫连夫人身上。 布衣大师的声音沙哑艰难的问道:“夫人告诉老衲刚才你看见了什么?” 这回赫连夫人的脸上不再茫然而是露出思索之情道:“我瞧见了宜姐!” 任峥讶异道:“宣妹你没有看错么宜妹她竟也在这里?” 赫连宣摇摇头说道:“不会错的宜姐遇事之时总爱用左手的食指拨弄右手的小指尖。这么多年过去她人虽变了这个习惯却没有丝毫的改变。” 布衣大师的笑声变得无比的欢畅双目内隐有泪光喃喃道:“夫人你终于醒了老衲也终不负羽教主昔日大恩!”话音刚落整个人软绵绵仰天倒在地上。 风雪崖急忙伸手扶住叫道:“云二弟?”却惊痛的现布衣大师笑容犹在心口已停止了跳动。 这位魔教昔日护法众人眼中的大魔头以自己的生命之光重新唤醒了主母的记忆! 风雪崖双手紧紧抱住曾经同生共死的兄弟双目尽赤仰天长啸! 殿青堂、雷霆等魔教群雄也无不黯然垂悲痛难忍。 丁原因娘亲清醒而产生的喜悦立时不翼而飞想起栖凤谷初见布衣大师的情景热泪满眶单膝跪倒在他遗体前! 赫连夫人默默注视着布衣大师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只是眼角那眼角分明有一滴晶莹的珠泪滑落。 风雪崖怒啸徐歇抬手替布衣大师合上双目沉声道:“二弟你只管放心去吧。当年陷害羽教主与夫人弄得我圣教分崩离析几遭没顶的真凶我风雪崖誓上天入地也要将他抓了出来碎尸万段!” 心斋池上空云岚飘荡霞光蒙蒙但每人的心头都仿佛压上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第二章 孽缘 过了许久一恸大师打破沉寂问道:「赫连夫人你说见著了赫连宜她在哪里?」 他已有九成九相信任峥所言非虚想到自己素来自负睿智深谋竟被赫连宜玩弄欺瞒於股掌之上二十多年不由得又惊又怒更有一丝沮丧。 赫连宣轻声说道:「一恸大师以你的睿智又怎会找不到她?」 一恸大师嘿了一声犀利的目光从众人面庞上一一扫过。 每个人虽知道自己绝非一恸大师所寻之人可接触到他森寒的眼神时依旧情不自禁的垂下头去。 这时冰宫莲台上那绝妙女子揭起蒙面轻纱缓缓起身目光对视赫连夫人低低哼了声道:「宣妹你终究还是认出我来了。 「有道是姐妹连心无论我如何千变万化能够骗得过这世上所有的人却还是逃不脱你的眼睛。」 众人一片讶然连任峥也抑制不住震惊瞧瞧赫连宣再望望赫连宜委实瞧不出这两人有任何相像之处。 赫连宜怅然一笑望向任峥道:「峥哥那麽多年来你的心思依然全都放在宣妹身上。倘若能分出半点来关注小妹也许你也早已认出我来。」 她的周身冉冉腾起一蓬白光光晕里面容与身躯骤然变幻渐渐露出了本来面目。从头到脚五官身形与赫连宣果然是一模一样恐即生身父母在世也难以分辨。 一恸大师耸然动容道:「如意万象诀!」 需知只有如意万象诀与天魔化身**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容貌体型。但如毕虎那般的修为所施展的天魔化身**已然等而下之高手功聚双目即可识破。 惟有如意万象诀即令一恸大师这样的高手也难以一眼堪破端的神妙无比。但环顾天6能施展此诀者亦非散仙一流不可。 赫连宜当众以如意万象诀随意变化显露她的修为著实到了凡入圣睥睨四海的境界。 任峥剧烈的咳嗽数声说道:「宜妹真的是你!」 赫连宜淡然道:「是我你方才的推测一点没错那些事情也都是我做的!」 任峥苦涩道:「宜妹咱们三人自小起即在一处你与宣妹乃是同胞亲姐妹你为什麽要做出那样的事情?」 赫连宜唇角泛起一缕讥诮道:「为什麽?你真的不明白麽?这麽多年你心中总也只有一个人偏偏她就是我一母同胞的妹子赫连宣!即便她离开水晶宫即便她嫁与羽翼浓你还是忘不了她!」 任峥怔怔道:「就为这个?你怎会就为这个?我……哇--」猛喷一口热血洒溅在胸口的衣襟上。 赫连宣低低惊呼一声赫连宜也是神色微变可当看到任峥的目光淡淡越过自己扫向自己的妹妹身上她的眼中顿时一片冰冷哑声道:「任峥我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丫头?你竟弃我如履难道我就这麽不值得你多看上一眼?」 这个问题早在百年前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少女时候便已经日夜回转心头。 温柔贤淑如她为任峥添衣暖酒焚香栽花做了她所能做到的一切事情。而在她眼里那时的赫连宣依然还是个青涩的小丫头整日疯疯癫癫从没半刻的安分好像一辈子也长不大。 然而她错了错得厉害。在她与赫连宣之间任峥选择的不是她! 赫连宣低叹道:「宜姐你--」 赫连宜冷笑道:「赫连宣你莫要假惺惺的来安慰我我更不需要你和任峥的同情怜悯。 「我离开水晶宫隐姓埋名这麽多年就是为了证明我比你强!你能得到的我也能得到;我若得不到你也休想得到!」 丁原道:「赫连宜你这是疯了。」 赫连宜扫了眼丁原道:「小子这里没有你说话的分。不过我可以告诉你我没有疯。相反我如今才是真正的大彻大悟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赫连宣面色苍白道:「宜姐就算你怨恨小妹小妹也无话可说。可你何必因我一人便一定要将羽大哥与圣教的众兄弟尽数除去?他们与你无怨无仇!」 赫连宜道:「羽大哥?你对羽翼浓那匹夫的称呼好生亲热。可你知道麽他早背著你做了见不得人的事!」 风雪崖断喝道:「赫连宜你休得胡说!羽教主乃顶天立地的汉子绝不容你侮辱他半句!」 赫连宜一阵大笑道:「我胡说?咯咯你们都被他蒙在鼓里。二十馀年前当我终於臻至散仙境界更探得赫连宣的下落便寻到婆罗山庄。我过誓要毁了赫连宣所拥有的一切。 「可笑她竟然还傻呼呼的兴高采烈款待我甚至将我引见给羽翼浓。从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接下来该做什麽了。我要将羽翼浓从她身旁夺走让她也亲身品尝一下痛失所爱的滋味究竟如何。」 风雪崖不屑道:「痴人说梦羽教主又怎会为了你这麽个无情无义的人舍弃夫人?」 赫连宜不理他的话茬问道:「赫连宣好妹妹你可否记得有一日我邀你与羽翼浓赏月饮酒之事?」 赫连宣点头道:「我记得那夜正是八月十五中秋月明我们三人把酒言欢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赫连宜得意的咯咯笑道:「醉的是你们却不是我。我先将你扶到我的床上而後便回了羽翼浓的卧房。 「那日我故意换上了与你一样的服饰加之你我姐妹相貌酷似他大醉之下你猜一猜他会不会把我当做是你?」 赫连宣轻皱眉头面色惨澹道:「你你和他--」 赫连宜冷笑道:「怎麽可能?我赫连宜清白之躯又岂能容羽翼浓那匹夫玷污?其实很简单我只不过是将床上稍加布置而已。 「可笑那羽翼浓翌日早晨清醒时却自以为铸下大错侵犯了自己夫人的姐姐。我当时故作宽容体谅独自离去好让他生出愧疚。 「十个月後更好笑的事情生了我为他抱回了一个婴儿!」 魔教群雄齐声惊呼不约而同望向阿牛。 阿牛也是满脸的激动诧异道:「赫连、赫连宜夫人您说的婴儿便是我麽?」 赫连宜看了眼阿牛颔道:「不错那婴儿就是你。」 风雪崖质疑道:「赫连宜你刚才分明否认与羽教主有瓜葛之事又怎能抱回一个婴儿?」 赫连宜道:「这就更简单了!找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然後杀尽他全家不就成了?」 阿牛脑海里轰然巨响呆如木鸡。 原来自己并非羽翼浓亲子。 更加残酷的是他的亲生爹娘和亲人早已尽遭灭门惨祸起因只是为了二十多年前那一天自己刚巧降生人世而又偏偏被赫连宜选中! 老天爷真是和他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他自懂事以来就把自己当成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为师父收养拜入翠霞门下。 可云林禅寺一战众口铄金硬将自己指成羽翼浓的嫡子师父也因此而死。魔教众人更为著这层关系把他推上了教主宝座。 孰知到头来自己终究不是羽翼浓的儿子! 不是便不是吧这对於阿牛其实并算不得什麽。他本就无所谓魔教教主的宝座也无所谓眼前的风光。 然而自己的师父却已经为此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到头来他救的却并非羽翼浓的儿子仅仅真的只是一个生下来就害死全家的普通少年一切的牺牲陡然间都失去了价值。 阿牛几乎忘记了愤怒忘记了心痛脑袋里一团混乱失神的低语道:「为什麽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赫连宜浑不在意道:「我要让羽翼浓相信我与他有了夫妻之实更与他有了一个儿子。如此一来我便可要他打了赫连宣立我为魔教教主夫人。 「可恨的是羽翼浓竟然不识好歹非但如此还将那婴儿抱走从此不知所踪令我一片苦心落空。」 殿青堂咬牙切齿道:「所以你便再生毒计将婆罗山庄的秘密泄漏与云林禅寺引得七大剑派八月十五围攻偷袭本教?」 赫连宜揶揄道:「殿护法你还漏说一点。凭羽翼浓的修为纵然七派围攻也未必能尽灭魔教因此我还得再做一件事才行。 「我以宣妹的名义向东海水晶宫传出密信邀峥哥当夜会面。这次得让羽翼浓睁大眼睛把我当成是赫连宣我让他亲眼目睹我与峥哥好生亲热。 「那羽翼浓原本对赫连宣有愧不想却真的撞见了自己的妻子不贞与旧情人私会我谅他再也不可能装作无事人一般。」 任峥摇头道:「宜妹你这麽做怎对得起宣妹?」 赫连宜冷笑道:「是你们对不起我!不过峥哥你还真的应当感谢我若不是我让羽翼浓见到他妻子投入旧日情人怀抱心如死灰你何堪与他一较高下最终才有了羽翼浓坠下悬崖万劫不复的大好结果。 「而他手下一帮教众也几乎被那些正道门派杀得全军覆没片甲不留。只可惜七大铁卫舍命血拼保护他们的教主夫人夺路逃走了。」 众人悚然无语这样一位貌若仙子的妇人为了心中的一口怨气竟一连串施展出这多的毒计引得天6风云变色堂堂魔教近乎灭亡委实让人不寒而栗。 赫连宣摇摇头泪光盈然极力压制著内心的激动愤慨说道:「宜姐你一手拆散小妹与羽大哥毁了圣教更害得峥哥为伤病缠身数十年也该心满意足了吧?却为何还不肯收手?」 赫连宜道:「你没有死峥哥没有向我低头认错我为什麽要心满意足?」 丁原道:「所以後来你便指使四名黑衣高手追杀我娘亲令她九死一生冰封十年?」 赫连宜道:「若非我当日有意留她一命又焉容她脱逃直活到今日?」 赫连宣惨然一笑道:「留小妹一命?宜姐小妹这十年生不如死著实消受不起你的好意。」 赫连宜笑道:「赫连宣我对你没兴趣再有好意。我不杀你只不过是因为你知道圣匣的下落罢了。」 九真师太低声念颂佛号说道:「赫连宜施主原来凌云羽凌施主乃是受了你的撺掇才夜袭藏经塔。亏得有南无佛境庇佑否则也险些令你得手。可怜那些无辜弟子却护法殉身牺牲了性命。」 赫连宜道:「九真师太你该庆幸才对。也是我低估了灵空庵才教凌云羽出手盗取圣匣。倘使我亲自出马区区南无佛境又算得了什麽?」 风雪崖道:「赫连宜说到凌云羽你又为何唆使他操纵黑衣杀手四处作案嫁祸本教?」 赫连宜依然笑盈盈道:「谁让羽翼浓也如峥哥一般对我视若无睹弃我如履?就算我给他抱回一个孩子他的眼中也只有一个赫连宣。我就是要把他珍爱的东西全部都彻底毁掉包括赫连宣包括魔教!」 数千人齐齐倒吸一口冷气直觉得思微峰顶柔和的祥光照耀在身上也驱不散从脚底窜起的一股森森寒意。 一恸大师一声低喝道:「妖妇一愚师弟可也是死在了你的手中?」 赫连宜道:「老和尚你干什麽明知故问?可惜给你这麽好的机会你都没能干掉丁原反害我白白暴露了踪迹。」 无涯方丈道:「赫连宜女施主一愚师叔佛功精湛你即便有散仙之能又如何能在他毫无觉察之下轻易加害?」 赫连宜笑道:「方丈身为云林主持怎会是如此健忘之人?我既精通如意万象诀变幻成一恸大师模样又有何难只要装作去而复返一愚猝不及防之下焉有逃过我手掌心的道理?」 一恸大师双目寒冷如冰泛起幽绿色的光芒现出魔功作的徵兆。他缓缓颔猛喝道:「妖妇一愚师弟的血债说不得也要落在你的身上!」 赫连宜咯咯一笑道:「一恸大师其实这里数千人中最该感激我的应该是你才对!若非有我指点你又岂能盗得三册《天魔令》有了而今修为?」 一恸大师道:「你不过是想陷害老衲陷害敝寺更好在将来某一日将你种种所为栽赃到老衲身上罢了!」 赫连宜道:「一恸大师你又何必说得这般无辜?其实你早清楚我的用意只不过自负过高又受不了《天魔令》所载绝技的诱惑才心甘情愿踏入其中这可也怨不得我。」 一恸大师道:「可惜老衲醒悟得太晚。直到那日在云梦大泽里魔气噬体丧心病狂之下错杀了无为师侄事後我才真正体悟到你传授《天魔令》的歹毒用心。 「也在那时老衲下定决心定要将你毙於掌下好为无为师侄报仇。只可笑当时我兀自以为自己该找之人乃是赫连宣万没想到竟是你这妖妇在背後作乱!」 他说这话时眼睛里的绿光越来越浓脸上的神情也越的冰冷恐怖好像换了个人似的。 丁原见这个相貌酷似娘亲的女人笑意盈然可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忍受听她慢声细语地将一桩桩恶毒计谋娓娓道来。 丁原伸手从天罗万象囊里召出雪原仙剑朗声道:「赫连宜你恶贯满盈丁某今日便要代娘亲、一愚大师和那些枉死在你手中的冤魂讨还个公道!」 赫连宜傲慢但依旧不失美丽的脸上闪现一缕讥笑蔑然道:「丁原别以为你能将楚望天制得服服贴贴的就了不得了想凭那几手三脚猫的本事对付我还差得太远!蓝婆子号称正道十大高手又能如何?还不是被我轻松拿下。 「唔丁原我还忘了问你蓝婆子击向你胸口的那一掌滋味想必不错吧?」 丁原平静的道:「赫连宜你把自己看得太高了。丁某偏是生来这麽一副臭脾气。打得过要打打不过也一样要打!」 赫连宜放声娇笑道:「不自量力的小子倒与赫连宣少时的脾性挺像。好吧我便成全了你!」 忽听阿牛叫道:「丁小哥让我来!」 他大步走到丁原跟前指著赫连宜道:「这人杀了我爹娘全家更害得师父为我而死。今日我定不能放过她!」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一个人。即使是面对逼死老道士的一执大师他也能谨记师父的教诲宽容以待。 然而此刻除了压抑在胸膛里的无限愤怒与悲伤更有一种深深的负疚与罪责感犹如毒蛇般盘踞心头正用那尖利的毒牙在生吞活剥般的啃噬著他! 只是那个问题阿牛不敢多想更不敢问上一问! 赫连宜不屑一顾道:「也好你们师兄弟两人便一齐上吧也省得麻烦。」 所有人都很安静为赫连宜的狂妄与孤傲所震慑。 当今世上只有两个人曾参悟《天道》而他们就站在赫连宜的对面。她竟如此不以为然根本不在乎丁原与阿牛联手! 一个是天6奇葩以平乱诀、六道神剑纵横九州的天成小子;一个是魔教现任教主身世迷离满腔悲愤的血海孤雏。 环顾**八荒万千俊杰有谁敢随口便说受下他们的连袂一击? 风停云止天地彷佛突然间凝滞。丁原与阿牛并肩而立共同面对著前所未有的强大敌手。 丁原脑海中浮光掠影般浮现过一幕幕的旧事从年少时与娘亲失散颠沛流离於市井之间;到翠霞学艺陨落潜龙渊;再到听闻老道士慷慨赴义魂归星天。 所有的新仇旧恨齐齐如同海潮似的翻滚而起一股汹涌的血气自胸口直冲头顶。 「轰--」的一记巨响千百幅画面烟消云散蓦然脑海里只剩一片空明。在这刹那里他出离了愤怒一颗心载沉载浮融於浩瀚天地。 依稀里自己又漫步於大罗仙山中听鸟鸣水流望云起竹舞脱於尘世之上。 都天大光明符焕起的白光冉冉蒸腾四溢在他的周身形成一团有若实质的光云隐隐现出腾龙飞天之状。 身边的阿牛亦同样沉浸於天道星图里敦实的身躯散出一蓬蓬绚丽的银色光华与丁原交相呼应气冲斗牛。 沉金古剑铿然镝鸣自动弹飞出鞘闪烁著古朴华光一道道雄浑无俦的剑气磅@澎湃水银泄地般奔流激荡。 《天道》两卷散轶人间千年而今终能以这样的方式合流为一! 天道无垠仙心如幻。银白两股光澜浩浩汤汤漫天充盈渐渐将赫连宜的身躯包容其内。 然而赫连宜就像幻化作了这两股光澜的某一部分水乳交融生不出丝毫的抗力一任丁、羽二人气势不断的暴涨兀自巍然不动。 譬如一滴水珠溶於浩海纵是惊涛骇浪拍岸裂云那水珠总也毫无伤甚至谁也感应不到它的存在! 因它几近於无。 天地有容乃大但然於天地的却是虚无天道。道家所谓「炼神还虚复归无极」;佛经所言「不著皮相」莫不喻此。 半炷香的功夫三个人谁也没动却给人一种凌风飘御千变万化的奇怪错觉。 好像头顶的日月宛如亘古静止然而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已不知在这平静的表象深处包容了多少森罗万象高深莫测的变化。 阿牛体内的翠微真气缓缓提升至颠峰状态气机牵动之下低低虎吼一剑劈出。 那边翠霞派的许多年轻弟子皆情不自禁的低咦原来阿牛所用的招式居然是翠霞剑派碧澜三十六式里最为普通的一招「大江东去」。 这一手别说派中的长老就算一个入门三、五年的四代弟子也能使得像模像样。可要用它来对付赫连宜这样的绝顶高手似乎过於简单粗陋了一点。 令那些弟子惊讶的是赫连宜脸上居然露出欣赏之色赞道:「好剑法仅此一招魔教教主之位你也算得当得!倒也不枉费我当年将你抱给羽翼浓。」 可赞誉归赞誉赫连宜的身形依旧动也没动右手玉指轻描淡写的在胸前舒展姿势曼妙如花。 阿牛却是神色一紧沉金古剑中途陡止左掌飞拍出「生生不息」掌幻舞成一团银光将全身护持得风雨不透如临大敌。 而赫连宜的右手玉指分明尚远在六丈开外! 赫连宜轻轻微笑这刻的她犹如嫡落凡尘的仙子飘然御风丰姿卓越悠然右手五指在虚空里眼花撩乱的变幻屈伸。 而阿牛就似一个牵线木偶掌势越迅疾好似在全神贯注的提防著一柄无形魔剑无孔不入的侵袭攻击。 丁原看出其中蹊跷明白赫连宜指势只在一招之间便已笼罩阿牛周身不仅隐隐封死了沉金古剑的攻招更反制著阿牛各处要害。 只要阿牛的生生不息掌出现稍许的破绽哪怕是迟滞丝毫势必会被对方纤纤玉指中暗蕴的绝杀轰得形神俱灭万劫不复。 这样的敌手十年仙剑生涯他尚是第一回碰到。纵是昔日的辟星神君也不敢说有如此强横的威势却也同时激起了他的傲然心性! 第三章 天殇 丁原身形一晃抢到阿牛侧旁雪原仙剑镝鸣如龙挥洒而出一招劈落在阿牛与赫连宜之间的虚空之处。 “嗤嗤!”剑气鼓荡三人身形同时微微一晃。 阿牛闷哼而退收掌护住身前额头上隐约有丝丝冷汗渗出。刚才那短短的弹指交手竟似跋涉了千山万水般的艰辛直如从阎罗殿前打了一转方自回返人间。 赫连宜的指势被丁原仙剑斩断不惊反笑赞了声“好!”左腕微振一束水袖层层叠叠罩向丁原头顶。 丁原劈落仙剑后胸口就像灌了铅似的难受被对方无形中迫来的庞大气势压得近乎窒息。 这才体会到阿牛刚才一招间支撑得是如何辛苦。自他踏出潜龙渊转战万里尚是次领略到这种力不从心的感觉。 眼见赫连宜的水袖打来空中一蓬蓬橙光弥漫竟判断不出对方的招式锋芒究竟指向哪里。 只觉得自己原本以为滴水不漏的防御突然之间变得到处都是破绽赫连宜的水袖几乎不必花费任何的气力便能把自己打得千疮百孔。 好在他对敌经验极为丰富电光石火里不退反进施展穿花绕柳身法一头钻进赫连宜跌宕飞舞的水袖之中消失了踪迹。 一如游鱼灵动轻盈的穿梭在看似毫无可能的缝隙之间仙剑紧贴胸前将燃灯居士自创的独门绝技挥得淋漓尽致。 “啵”的一响雪原仙剑终与水袖撞击在一处。 赫连宜的攻势为之一滞一瞬里露出些许空隙。 丁原身形拔云飞腾脱出重重橙光在高空一个盘旋飘落回阿牛身旁站定。头顶簪“啪”的断裂黑色长随风起舞飘荡在身后。 丁原任随丝舞动伸指在雪原仙剑上轻轻一弹竹剑出“叮”的金石之音。 丁原道:“云水一线天衣生隙。赫连宜你终究心魔缠身情恨郁悒难臻圆满。不然适才一招丁某纵是插翅也难飞出!” 赫连宜嘴角轻微一动明白丁原有意为之想借此扰乱自己的心神。可还是忍不住勃然冷笑道:“臭小子说什么废话看招!”檀口轻启一束橙芒如剑经天激射。 丁原仗剑封架阿牛则动《天道》星图中的“周而复始”剑式揉身再攻。两人一攻一守相得益彰并无任何的言语交流却遥相呼应如有灵犀。 三人你来我往激战一团转眼便是二十余招。 方圆数十丈内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激撞四溅的流火罡风不断扑向四周的玉手莲台。仙山数百弟子阵列在前勉强护得宾客无恙。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那些修为略低一些的弟子早已瞧得头昏眼花分辨不清三人的身影只觉得橙、白、银三股云柱越转越高不住膨胀交织直似要将头顶的老天也捅出个窟窿来。 如年旃、淩云霄这般的天6顶尖高手却是如痴如醉眉飞色舞。 有些师长还间或向门下弟子指点赞叹几句。可怜那些弟子脑袋都胀大了也只能口不应心的点头称是。 饶是丁原、阿牛功力非凡在赫连宜面前也无济于事。两人的攻招往往被对手一触即溃再精妙的招式亦形同虚设。 赫连宜好整以暇分明还留有余力只赤手空拳与丁、羽二人周旋稳占先机。 可谁也不会因此小觑了丁原与阿牛。需知昔日天一阁一战为对付辟星神君仙阁不仅尽遣六大高手出阵更摆下了海天剑阵全力拒敌。到最后虽剿灭了辟星神君但也赔进了樊婆婆。 丁原与阿牛能与赫连宜酣战到这个分上已属难能可贵换作别人有那份出战的勇气就已足以换来众人的翘指称道。 阿牛已完全沉浸在星图天地中再也感觉不到惊惧与慌乱。 他生性坚忍厚重此刻更如同一尊磐石伫立在赫连宜跟前明明已被没顶的骇浪吞噬可退潮之后他依旧能巍然不退。十成攻势里反倒有六、七成被他硬接下来。 而丁原则更像一股捉摸不定的长风飘忽往来在外圈游斗一力主攻。 赫连宜一旦想放手攻击阿牛雪原仙剑总能如影随形的跟到给予石破天惊的一击令她如梗在喉不得不退而还击。 又是十余个照面赫连宜拼出真火丹田仙气凝聚如霜右掌橙光亮起迸立如刀劈手斩落。 “喀喇喇”一串尖锐的鸣响几乎戳破众人的耳膜上百道橙色电光锋芒森寒铺天盖地涌向丁原。 风雪崖动容道:“七报刀!” 橙光如霞映衬着魔教群雄满脸的惊骇。 原来七报刀也属于魔教十六绝技之一昔日殿青堂与已故的七大铁卫中皆曾有修炼。 所谓“七报刀”也并非真正的刀法而是凝结丹田真气幻化成七束淩厉刀气以不同角度、度交织劈击故而极是难防却也格外耗费真元。 以殿青堂之能如今一掌之下倾尽全力可出九记七报刀毙敌于弹指之间。可真若这么做了也等若抽空了自己丹田全部的真气一段时日内好似废人难堪再战。 幸而殿青堂出道以来尚未遇见过能让自己连出九刀的敌手至多七刀已经足以拾掇下一派的宿老高手。 哪里料到赫连宜眼皮也不眨一下便一口气劈出至少十八记七报刀铺天盖地声势恢弘更遑论凝气炼光化光为刃的惊人手段。 别说殿青堂无能办到羽翼浓复生也怕亦是力有不逮。 难怪她阴谋大白于天下仍是泰然自若毫不惊恐。单凭这手本事已然冠盖当场要想脱身绝非难事。 许多人下意识的闭起眼睛更多的人惊呼出声着实为丁原和阿牛捏了一把汗。 姬雪雁心悬爱郎一双手紧紧抱住胸口的彩儿只掐得可怜的鹦鹉叫苦连天又动弹不得。 丁原身子往后一收背上璇光如虹而起六道神剑飞掠长空。 神剑光刀纵横交错在半空此起彼伏“嗤嗤”相击。一簇簇缤纷流火如花盛绽呼啸的剑气刀风破出云岚光柱刺裂九天。 七报刀固然是烟消云散丁原却也被震得飞跌而出咽喉一热呛出缕血丝身子陀螺似的急转不休化解尚未卸去的淩厉刀风。 六道神剑光芒顿黯随着主人心念催动回收丁原身后隐隐敛成一蓬光晕嗡嗡轻鸣。 阿牛见状不假思索沉金古剑转守为攻挑向赫连宜面门好减轻丁原压力。 赫连宜左袖一拂袖口鼓荡张开好似一头巨兽的血盆大口吞噬向仙剑锋刃。 阿牛仙剑抖动盘算好的诸多剑招后手都施展不上急忙撤剑出掌“砰”的轰在水袖之上。 他的掌力一触水袖立时感觉不对劲。对方原先坚逾金铁的衣袖蓦然柔如秋水深深凹陷下去将阿牛的左掌也一并吸入其中“呼”的卷裹。 赫连宜一声冷笑右手五指戟张插向阿牛头顶天灵。千钧一之际沉金古剑一招“中流砥柱”朝天伫立剑尖点向赫连宜掌心。 赫连宜朱唇间喷出一缕剑气“叮”的将沉金古剑击偏手爪毫不停留继续下落。 阿牛左手受制身躯不可思议的扭转蜷缩运起“十三虚无”中的“柔”字诀以《天道》之功闪躲对方灭顶一击。 赫连宜笑容隐去似乎没想到自己十拿九稳的杀招让阿牛破解。她刚欲乘胜追击赶在丁原回救之前拾掇阿牛却不料身侧罡风浩荡剑气袭体竟是有高手闪身杀至。 这一剑里并不含冲天杀机显然只为救援阿牛迫己回防。可剑势充满一往无前的磅@刚毅之气实不容她小觑。 赫连宜功败垂成禁不住低低冷哼右爪顺势挥出看也不看便抓向来剑。 “铿”的一声爪剑交击赫连宜左袖一松借势飞退数丈这才凝目端详来人正是丁原与阿牛的师兄紫竹轩淡言真人门下徒盛年。 盛年抑制住心头的气血涌动抱拳道:“在下救人心切尚请阁下海涵。”他说第一个字时微微显露出气喘征象可短短数字说完气息已然平服如常。 赫连宜不以为然道:“我当是谁却又是一个活得不耐烦想早死的。” 丁原讥笑道:“我们兄弟联心其利断金。老妖婆你虽修为了得可终究只是孤家寡人满腹情怨怎也修不得正果。” 赫连宜被丁原一而再再而三的戳到痛处脸上陡然泛起凶狠的杀气森然道:“臭小子你敢再胡说半句今日我誓将你轰得万劫不复!” 丁原哪里会怕她一面暗自恢复真气一面继续笑道:“我有说错么?你苦恋任宫主不得又诱惑羽教主不能空负一身绝世修为却偏偏只能去垂涎别人有的东西。比起你来我娘亲纵然流落天涯也胜过你万分。” 赫连宜提高嗓音喝道:“丁原你找死!”抬手拍出一股狂飙高达六、七丈的云柱如同怒龙盘旋压向丁原。 丁原身躯一弹化作一缕清风贴在云柱表层急盘绕直朝高空射去。顺着赫连宜轰出的狂飙不停卸去汹涌的气劲朗声吟道:“谁晓琴心添衣暖凝眉相望心惘然----” 别人倒也罢了赫连宜却是如受针刺。 这两句诗词正是赫连宣昔日题与任峥她岂会不晓? 想到其中酸苦怨怒她心中更是嫉恨欲狂尖声大叫道:“臭小子我要杀了你!”一掌掌狂飙毫无吝啬的轰出激得一片天昏地暗。 任峥摇头苦笑黯然喟叹道:“这孩子唉----”低头咳嗽心比身伤。 阿牛与盛年见丁原吃紧双双出剑。 盛年的天照九剑阿牛的《天道》星图再配合上丁原感悟于《天道》的一身艺业鼎足三分硬是抗住了赫连宜沛然莫御的攻势。 赫连宜被丁原在众目睽睽之下揭开百年来不堪回的伤疤已不复从容心态灵台上终于现出一丝缝隙。 可她愤怒出手声威更加的惊人。兼之恼怒丁原举手投足的杀招多半都泄落到他的头上。 师兄弟三人迭遇险情却越战越勇彼此尾相顾心心相契联成一体。 盛年的刚勇稳重阿牛的敦实坚毅再加上丁原的激越飞扬三柄仙剑飞纵幻舞直看得众人心潮澎湃目眩神驰。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 丁原激怒赫连宜不单令她乱了心境更令其将所有的愤怒杀机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这样非但可以减少阿牛与盛年的危险更让赫连宜在除去自己之前绝不愿分心筹谋他事。 可惜这番苦心在场数千人偏生有几人能够明白? 绝大多数的人仅仅只将他看作口舌如剑不肯饶人而已。就算想到他是有心激起赫连宜的怒火也只当他是扰乱对方心境决计意识不到丁原更深一层的考虑。 饶是如此大伙儿已经感慨不已。 场中与赫连宜激斗的三个年轻人最长的如盛年不过三十多岁。可随便拿出其中任何一个都堪称一派的宗师修为。百年之内哪一家能出得一个半个已可炫耀。 然而这三人不仅出自同一宗派更授业于同一恩师。紫竹轩淡言真人生前盛名不显而今因着这三名弟子终能令人高山仰止生出敬福之念。 丁原可管不了别人在想什么他在赫连宜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底下直觉透不过气来。 对方的心中自是对他恨之入骨招式越的淩厉诡异不着痕迹。就好像身旁的云岚忽聚忽散无常无定永远也寻找不到它的规律踪迹。 时间一长丁原自己的心里也渐渐急躁起来。而两翼的阿牛与盛年头顶依稀蒸腾起淡淡的水汽真元消耗极是惊人。 他忽地心头一动暗道:“我真是愚笨到家竟一意以雪原仙剑与她周旋却忘了身上另有一宝或可掣肘赫连宜!” 当下丁原一个假身撤出三丈真言念动召出天殇琴双手抱于胸前扬声道:“赫连宜你可认得此宝?” 赫连宜在盛年与阿牛的夹击之下犹有余暇打量不屑道:“臭小子把羽翼浓的天殇琴也亮了出来却又能奈我何?” 丁原微微一笑吟道:“半生金戈半生花亦无风雨亦无晴;常忆月色染枫亭一曲琴萧远天涯----” 赫连宣目光落在天殇琴上情难自禁的低低唤道:“大哥!” 眼前恍惚浮现起一个个良辰月夜婆罗山庄枫亭如画自己与羽翼浓耳鬓厮磨抚琴弄萧双宿双飞心意交融。 想着羽翼浓金戈铁马那么多年归隐山庄伴己身旁一洗血衣征尘何等的洒脱快意。然而到头来浩劫难逃饮恨绝壁只留下自己孑然漂泊九死一生眸中清泪何堪再忍润湿眼眶。 渐渐的场中丁原的身影仿佛幻作了羽翼浓手抚天殇琴正朝着自己含笑相望。 赫连宣犹如着魔般的缓缓起身走向场内目光里闪烁着喜悦与欢乐喃喃道:“是你么你来找我了么?” 风雪崖一瞧苗头不对急忙功聚丹田低喝道:“夫人!” 赫连宣止住脚步茫然回头问道:“风大哥你是在叫我么?” 风雪崖探手贴住赫连宣背心注入一股纯厚真气道:“夫人场中的是你的养子丁原。羽教主他早已不在了。” 赫连宣“啊”的轻叫一声眼帘里羽翼浓的形象缓缓又变回丁原顿时心头剧痛好似刀绞神志恢复到残酷的现实里。 那厢赫连宜的心态又是大相径庭。 她明知丁原希望借此进一步激起自己内心的嫉愤可失控的心绪怎也收敛不住眼中寒光闪烁比寒光更刺人的是她的声音道:“臭小子我要把你跟这破琴一并砸烂!”身形从阿牛与盛年双剑间闪出挥掌拍向丁原胸膛。 丁原不闪不躲右手五指在琴弦上一拂“淙淙”金石琴音响起琴弦上亮起一蓬青光束集成团“呼”的掠起与赫连宜的掌力砰然相交。 丁原顺势侧飞出数丈双手不停连拨琴弦一曲悠扬激昂、悲怆豪迈的乐曲响起直叩众人心扉。 赫连宜面色狰厉可怖叫道:“天殇诀当年我略施小计就能让羽翼浓万劫不复如今你个乳臭未干的小儿敢几次三番的戏弄我。哼既然你参悟了天殇诀那我就让你跟羽翼浓一样的死无葬身之地。” 天殇有憾心意无缺。传承千年的魔教至宝尽情的展示自己撼天动地的无敌神威融日月精华纳万古豪情琴音铮铮里释放出无与伦比的光与焰! 一股不可名状的悲壮苍凉交织着奇异的豪气柔肠让所有人都无法自拔的融化在天殇神曲凡脱俗的旷世意境里就好像感受到了操琴者的心声和呐喊。 寂寞与落拓欢融与踯躅更有隐藏无语的那痛、那伤。 没有一句话无需半个字可人们清晰的觉得这古琴仙韵分明就是在对自己诉说倾吐----赫连宣的眼角溢出晶莹泪珠合起双眸难抑心中的酸痛。 这段神曲自己曾经是多么的熟稔甚至能倒背如流其中的每一个音符。二十六年二十六年后自己竟能再次聆听天殇一曲上天待己委实不薄。 痛只痛物是人非。那曾在枫亭中与她琴萧相偕之人如同黄鹤一去再不复返!梦中执手只剩泪眼凝望。 青光越来越浓烈在高空逐渐凝炼出八道绮丽的光柱长逾十丈冲天狂舞。 四周的云岚黯然失色轰轰雷鸣浓重的气浪像一座座山岳怒号朝着四面八方摧枯拉朽似的涌荡。 百顷心斋紫波沸腾如注激起千堆飞雪恰似整座思微峰都在战栗晃动。 偌大的莲台在池面上起伏跌宕随时都有倾覆之危上面的人修为稍差一点只怕就要给迎面迫来的庞大罡风卷入场中。 “叮叮”几声琴音拔高天殇琴上又泛起一层亮丽红光吞没了八道青色光柱。那光柱迅即焕出耀眼光华化作舞荡怒龙摇吞云将赫连宜围在正中。 赫连宜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你有天殇易龙我也有七曜天鹫!” 七窍之中同时冒出一缕淡淡紫烟在头顶凝聚成大小有若婴儿拳头的丹丸形状布成北斗七星序列却亮起“黑、白、金、青、赤、银、碧”七彩光芒。 猛然七星爆裂彩光迸流幻化出七头硕大无伦的璇光天鹫。每头天鹫的额头生着一枚晶莹绚丽的光瘤分别以颜色区分成“金、木、水、火、土”与日月七曜。 一双双流光溢彩的羽翼披被霞光遮蔽天日两眼里更是绽放出慑人的神采。 众人心旌摇惑被灼烈的光芒刺得眼睛生疼却谁也舍不得挪移开视线。数十丈的高空里龙鹫啸天风雷滚动宛如一幅人间末世浩劫景象! 依稀里有一缕飘渺悠扬的箫声响起赫连夫人手执黑晶魔萧朱唇轻启哀婉动人的萧韵和着天殇神曲的旋律萦绕。 丁原心弦震动低声叫道:“玉儿!”却瞬即醒悟这是娘亲在以黑晶魔萧同奏一曲天殇为他助阵。 他只是略一分神上空一头天殇易龙抖落一簇簇光鳞险些教天鹫撕裂。丁原赶紧稳住心神不敢再有旁骛心念集中于天殇琴上全力催动神龙猛攻。 赫连夫人手中的黑晶魔萧愈来愈亮一蓬如水华光蔓延开来与场内天殇琴散出的青红光芒融合在一起。 天殇琴欢腾雀跃琴心畅愉好像一个在茫茫黑夜里跋涉了千山万水的孤独旅人这刻终于寻觅到可相伴同行的知音。 两股韵律相依相偎迸出石破天惊的光辉! 天殇易龙齐声长吟龙躯上焕起一层血红光焰好似要把头顶的天空也一并燃烧。 七曜天鹫心有不甘的激越唳鸣煽动如山的翅翼一道道五光十色的光澜铺天盖地如同决堤的洪水朝四周汹涌。 数百仙山弟子仙剑齐出在心斋池四面筑起一堵绚丽光壁。场内涌出的罡风光雾撞击在壁上出震耳欲聋的轰鸣似乎天地都在为之摇摇欲坠。 赫连宣在飓风暴浪之中形单影只的飘然立在莲台之侧灵魂早已飘荡回那座月夜枫亭。 隔绝了恩怨情仇世俗红尘只有一琴一萧头顶明月身外红枫那里的世界如此的恬静平和令人沉醉。 她满头乌黑的秀不知不觉里徐徐染白从鬓角而始犹如染上了一层秋霜。此际的她哪里是用自己的真元与心在吹奏更是在用如花的生命渲染尘封的记忆----一曲琴萧远天涯。天涯纵远她也总可走到。 但流逝的故事再难相握的手无论走过多少岁月多少坎途也不可能再次拥有。只剩下缠绵的天殇与永不愿磨灭的记忆常问心扉。 第四章 归真 「铿--」石中剑雷鸣如吼盛年两侧蓦然幻起八道虚影分别施展出天照九剑。 光芒冲霄剑气射日团团虚幻的剑华里九剑合一虚影叠合於真身祭起他得悟自「大乘佛境」的「天照剑诀」! 几乎与此同时阿牛也心有灵犀的御动「万象森罗诀」朝著赫连宜起激战以来最为猛烈的一次反攻。 赫连宜出一记悠长清啸手指柔若柳絮各映著一蓬黑色与银白色光晕在胸前虚画出一个尺许大小的光圈。 光圈由淡而浓赫然铸成一道太极符印。 赫连宜双手一拢收在太极符印之後眼花撩乱的将数十种匪夷所思的法印形状变化而出有动有静虚实相加刚柔并济。 黑白两色的太极符印迅膨胀扩散将她全身包容成一座圆球状的法阵。 这过程以言语描述未免稍显累赘。而在当时不过是眨眼之间。 「轰轰」两声地动山摇沉金古剑与石中剑犹如陨星横落从左右两侧撞击在赫连宜祭起的「两仪太初元」。 黑白双色的光球上蒙蒙光雾浮动裂开丝丝纹缝激起的罡风狂飙般飞溅站靠前一排的十数名仙山弟子当其冲俱被卷裹飞出吐血晕厥。 盛年与阿牛齐齐仙剑失控翻飞跌出十数丈外。两人面色惨白如金丹田真气几乎耗尽胸口窒闷欲死不约而同喷出几口热血这才冲开淤塞护住心脉。 丁原心有所感双手重重拂在弦上天殇琴音律转为嘶哑低沉宛如百丈山峡曲折迤逦。 黑晶魔萧随之音调拔高激越百转应和著铿锵琴音譬如高山间欢唱的叮咚流水。 天殇易龙阵列成行好似千军万马冲杀而去。 七曜天鹫在赫连宜的心念法印催动中亦毫不示弱逆风迎上。 天龙如电迅即化作八道青红弧光席卷漫天云岚光雾最终汇成一道气势恢弘的光束轰然撞在七曜天鹫化作的七色璇光之上。 「叮」的一响弦断萧裂。 众人尚未从前一次的巨响里回过神来两束光华便又在高空里爆出更为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这一次上千名宾客与仙山弟子齐声闷哼耳鼻溢血更有数百人昏死过去难显生命徵迹! 流光缤纷碎落奼紫嫣红开满天空。庞大的气流旋转狂舞将一座座玉手莲台从池面上掀起又狠狠抛出! 心斋池水出奇的没有翻腾因为已在这眨眼功夫里教三大顶尖高手的合力一击尽数蒸乾露出十数丈下错乱惊惶的云岚。 年旃也同样未能幸免脚下莲台在空中碎成齑粉自己的身子甩起老高方自稳住嘴里忍不住怒骂道:「格老子的想拆了思微峰麽?」 猛地「呸」出一口浊气老鬼头立时想到丁原急忙放眼瞧去。 只见那小子背负雪原仙剑腾立云端身外激流似的罡风劲浪翻涌滚卷。左手五指缓缓屈伸捏起平乱剑诀。 在他对面十丈赫连宜从容自若「两仪太初元」光晕流转迅的修复裂纹冰冷至不含丝毫波动的眼神穿越层层雾岚亦只注视著丁原一人。 年旃停止咒骂喃喃自语道:「***丁小子要玩命了!」 丁原已经顾不得身外的动荡心神与雪原仙剑合为一体。他在不断的攀升飞翔直至与无垠的天地融为一体。 正在这当口丁原耳中忽然听到一个柔和苍老的声音和缓沉稳好似甘冽的清泉注入心底却是淡一真人在以传音入秘说道:「万物有法法为天地;天地有道道归於无。无中生有有中藏无;无无无有无有无无。心中忘有浑然无我;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这段真言本记载在《翠微九歌》最後一章的尾部丁原却从未曾读到过。 他得悟《天道》修为从通幽境界突飞猛进至大乘固然仙遇难求可凡事弊利交集非能尽善尽美。 也正因此他的根基反远不如盛年与阿牛扎实许多原该修得的心法也俱都错失。完全凭藉自身天赋的悟力和九死一生的血战经验才提升至今日境界。 耳中听得淡一真人的指点丁原如醍醐灌顶豁然开朗。他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念颂著这段口诀只觉得字字珠玑点在了自己的痒处。 心中忘有浑然无我;万象无我我本为无。 丁原的嘴角闪动出一丝微笑。 执著於忘故不能忘。自己总一门心思想著如何忘去本我以证仙心殊不知只有到最後连一个「忘」字也真正的抛去彻底归结於无才是天道正途! 丁原心里那层莫名无形的硬壳终被粉碎弥漫萦绕的迷雾顷刻散尽露出天道本心。 归真於无。然我本为无何须再归? 从出得大罗仙山那一日起始终缠绕著丁原的莫大迷惑终是解开答案竟又是如此的简单浅显! 一种脱空明的舒畅体悟自心而生丹田内的都天大光明符犹如巨大的吸盘汩汩汇入虚空中无穷无尽的天地精华不停膨胀鼓荡进入先天大圆满之境充盈全身融会自然。 一蓬乳白色的光芒从丁原周身爆裂潮水似旋即充盈数十丈的空间绚烂夺目的光华逼得所有人情不自禁的眯缝起双眼身上却感觉到一股奇异的温暖与舒适好像浑身都被浸泡在了暖洋洋的温泉之中。 丁原的头顶冒起一簇青光凝聚成形正是元神出窍之状。与以往不同那元神周围五色祥云缭绕三股彩光聚顶分外绚丽。 雪原仙剑彻底光华盘旋护持在丁原元神周围犹如一条昂然睥睨的威龙卷起高高光柱乳白色的剑光海潮汹涌惊涛拍岸壮观至极。 淡一真人端坐不动狂疾的罡风似乎连他的道袍也吹拂不起微合的双目中掠过欣慰之色用近乎不可听闻的声音缓缓道:「三华聚顶五气朝元--他终未辜负三师弟的一片苦心造就!」 赫连宜的脸上次真正变色两仪太初元在平乱诀浩然的剑气压迫里「嗤嗤」作响爆出一簇簇火花朝著中间骤然收缩光芒却显得黯淡许多。 她一声沉吟袖口里掠出八十馀年未曾动用的「戮神匕」一团血色光芒冉冉绽放朱唇念动真言竟也是祭起了御剑诀。 白光如海血色残阳。 两团硕大浑圆的光球在各自主人的真元催动中将一缕缕凌厉剑气凝炼成有若实质的绚光碾压过虚空里的万物生灵。 四周的云岚光雾甫一碰触到剑华立时灰飞烟灭了无痕迹。彷佛此际的思微峰顶全然成为红白两色光焰熊熊燃烧不可一世的修罗世界。 姬雪雁芳心悸动惊恐的回忆起昔日坐忘峰後潜龙渊上的那一幕魂断神伤撕心裂肺的旧事。 那一日他也是元神出窍御动平乱剑诀气吞山河力拼翠霞派数位高手。然而最终她却只见得一抹褚衣飘荡永不回头的坠入万丈深渊! 这次还会是同样的结局麽? 「不要啊丁原--」 姬雪雁不管不顾的拼命朝场内冲去迎面鼓荡而来的剑气狂风将她吹得歪歪斜斜好似浪尖的扁舟就要压爆她的躯体。 九真师太早留意著姬雪雁的一举一动。见她身形飞出左臂长袖一舒缠住姬雪雁纤腰运起佛门「静念梵咒」劝慰道:「痴儿飞蛾投火於事何补?丁小施主已臻圆满飞升之境当可无事。」 她这麽说恐怕亦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打了诳语。 奈何丁原与赫连宜全力御剑方圆数十丈内如同熔炉万物不存。以自己三甲子多的修为也不敢遽然犯险落得形销神散何况是姬雪雁? 若非如此如年旃、盛年、阿牛等人早已冲破漫天光澜出手相助。而现在只能眼巴巴的瞧著丁原与赫连宜殊死一搏。 「轰--」两团剑光在激撞中同时炸裂万千束灼热如焚的流光疯狂的迸散丁原与赫连宜的身影俱在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不见。 姬雪雁吓得魂飞魄散拼出全力挣脱九真师太冲入光海用尽全身力量呼唤道:「丁原--」 一股炽热的罡风铺面而至倒灌入喉顷刻搅得经脉如火如荼。 忽然一道身影在十多丈外惊鸿乍现一闪即没。 姬雪雁心头狂喜祭出九真师太传赠的碧竹天心。一蓬青翠柔和的光晕扩散荡开周身狂风她一面往前飞掠一面叫道:「丁原!」 前方光岚排云般中分露出一个人影。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惊叫道:「你!」 姬雪雁的心一下子坠入冰谷站在眼前的赫然竟是赫连宜! 此刻的姬雪雁没有半点意识到自己可能遭遇的危险脑海里只一个劲的叫道:「丁原他到底怎样了?丁原他在哪里?」 想到赫连宜兀自好端端的站在这里丁原难道已遭不测?一念至此姬雪雁一阵头重脚轻险险栽倒。 说到赫连宜其实也当真称不上「好端端」这三个字。 她左半边身子已被平乱诀炸得不成样子浑身浴血披头乱哪里还有半分散仙的气势仙韵? 那柄「戮神匕」光泽黯淡布满裂纹「丝丝」哀鸣。 体内的仙气更是被丁原轰得支离破碎狂乱奔窜勉强硬撑丹田一口真元兀立不倒。 她惊见姬雪雁喊著丁原的名字一头闯入知对方乃丁原爱侣一腔怨毒杀机顿时翻涌上来厉笑道:「臭丫头我先杀了你让丁原後悔一辈子!」 仅馀的右手聚齐残存功力原本晶莹如玉好似粉雕玉琢的纤纤五指刹那血光森寒膨胀数倍变成索命夺魄的阎罗鬼爪一式「残玉赤魔爪」插向姬雪雁天灵。 姬雪雁心挂丁原生死已然神思不属待到警觉赤魔残玉爪距离头顶不过数尺。 彩儿趴在主人的肩头瑟缩惊叫道:「小姐快躲啊--」 「砰」的一庞浓烈光澜里任峥斜刺掠来挡在姬雪雁身前接下赤魔残玉手断喝道:「宜妹事到如今你还要再造杀孽?姬姑娘与你有何冤仇你要置她於死地?」 他接住赫连宜一爪手掌上泛起五道殷红抓痕胸口气血激荡旧伤难耐一阵剧烈的咳嗽。 赫连宜见出手拦阻自己之人居然是任峥眼神愈加疯狂咯咯冷笑道:「天下人负我我便杀尽天下人!峥哥你信是不信我连你也一起杀!」 任峥一脸萧索道:「老夫早该死了。既然一切恶果皆因老夫而起今日也该由老夫了结!」他的脸庞上碧光大盛头顶一蓬光雾窜升凝成元神。 赫连宜惊异不定似乎想到了什麽极为可怕的事情下意识的退後半步低吼道:「任峥你想做什麽?」 任峥进入空明境界对赫连宜的喝问毫无反应。那道碧色的元神越来越浓越来越亮猛地爆开潮水般涌向赫连宜。 赫连宜惊叫道:「碧海丹心咒!」右掌奋力拍出一束狂飙死死抵住身形急忙飞退。 任峥元神幻化成一团碧浪般的光澜仅仅一张坚毅悲怆的面庞尚依稀可见。 他借著元神出窍一举冲上沧海无量第十重天以毕生真元炼出「碧海丹心咒」立意与赫连宜玉石俱焚! 赫连宜的掌力拍在碧涛上「嗤嗤」飞灭身躯顿时被任峥元神包容。两人的脸有一刻是如此的接近又是如此的遥远。 望著少时朝夕相处的赫连宜任峥嘴角逸出一丝飘渺恬淡的笑容轻声道:「宜妹你如愿了我和你一起走吧!」 赫连宜面无人色尖声嘶叫道:「不要--」 可惜她的修为而今十成里剩不到三、四成此消彼长之下急切里根本无法脱出任峥的元神包围。 任峥念动最後的真言目光最後穿透过飞舞的光雾投向赫连宣曾经飘立的地方。但重重叠嶂阻隔他已看不见那道美丽的身影惟能在心底默默道:「宣妹峥哥先走一步去见羽兄於九泉!」 「呼--」 元神急剧收缩连带著赫连宜的躯体凝收成一团不到尺许的光球。 一簇妖豔的红光从光球里迸散虚空霍然开裂呈现出一个丈许大小的黑洞。那洞口里雾光弥漫一股股强大的罡风倒卷吞噬著周边的云涛。 姬雪雁怔怔看著任峥的元神消失在洞口中里面焕放出蒙蒙黑光一种不真实的嗡嗡声忽近忽远的在脑海里鸣响。 洞口收拢幻灭彷佛从来也不曾出现过可赫连宜与任峥的元神都已经不复存在只留下一尊空空的肉身神色泰然飘浮在眼前。 彩儿早吓昏过去双爪兀自牢牢抓著主人的肩膀。 久久姬雪雁说不出话来直到潜意识里想起丁原的安危「丁原丁原你在哪里--」 侧旁的光雾里有人说道:「雪儿姑娘莫要著急丁小哥没事!」话音落处阿牛浑身浴血怀抱丁原与盛年齐齐赶到。 姬雪雁见著丁原大松一口气可又见他人事不醒剑眉紧锁的模样忍不住放下的心再次悬空焦灼道:「阿牛他这是怎麽了?」 阿牛道:「我也说不好很奇怪丁小哥全身一点伤也没有只是昏了过去。我和盛师兄找著他时雪原仙剑化作一团丹丸般的光珠正没入他的口中竟如伏魔六剑那般的光化了。 「我刚才用真气体察丁小哥周身经脉也没现任何伤情该当没有问题才对。」 姬雪雁喜极而泣珠泪盈盈探手抚上丁原熟悉的脸颊低声唤道:「丁原--」 盛年接住任峥遗体诧异道:「咦为何我感应不到任宫主丝毫生机刚才还生了什麽事情吗?」 姬雪雁低声回答道:「任宫主刚才祭出元神轰开虚空与赫连宜同归於尽了。」 盛年和阿牛从彼此眼睛里都看出了对方的惊异谁都没想到最後居然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 盛年默然无语轻轻为任峥合上双目擦去嘴角已经乾掉的丝丝血迹抱起他的遗体道:「我们出去吧。」 这时候光雾渐散场面却更加混乱。许多人四处呼叫找寻失散的同门亲友更有人倒在血泊里痛苦呻吟等待他人的急救。 赫连宣依旧神情孤独的伫立在心斋池畔怔怔的出神凝望。 适才她的心底没来由的猛烈一痛好似生命里有什麽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消逝。 紧跟著她全身感觉无比的疲倦空虚空荡荡的身躯只能一动也不动的静立眼角悄然滑落一颗泪珠。 她的容颜短短须臾间蓦然苍老百年原先亮丽的青丝尽染秋霜一片银白空洞而哀戚的眼神注视著盛年怀中横抱的任峥从数十丈外缓缓走来。 风雪崖片刻不离的守在她的身旁关切问道:「夫人你怎麽了?」 泪水涌出眼眶赫连宣低低道:「峥哥也走了!」 风雪崖刚欲开口安慰忽地心底警兆生出金风玉露掌不及细想挥洒而出。一卷红云挟著沛然狂飙撞上掌风「砰」的一声闷响将风雪崖震退数步。 风雪崖如坠铜炉浑身灼热难当待吐出一口浊气这才看清来人居然是一恸大师。 这老和尚须戟张神情可怖眼睛深处爆射出诡异妖豔的绿色光簇狂热癫迷的眼神让人只瞧得一眼便不寒而栗。 他身上的描金袈裟猎猎抖动口鼻剧烈的喘息出「呼呼」低吼一股股慑人的冷雾从中勃然喷出犹如一尊地狱魔神现世。 一恸大师震退风雪崖并未乘胜追击侧转高大魁梧的身躯探手抓向赫连宣。 赫连宣好似痴了一般只木然凝望著盛年怀抱中的任峥完全没有闪躲之意。 风雪崖掣出玉如意九霄罡风汩汩注入泛起一团光云轰然砸向一恸大师背脊高声喝道:「夫人快闪开!」 一恸大师低吼後背的袈裟如同充气的皮囊猛然鼓胀起来「噗」的硬受了玉如意摧枯拉朽的重击。袈裟破裂化为片片红屑乱舞亦把风雪崖硬生生挫退。 一恸大师口一张喷出蓬火热血雨右手已制住赫连宣。 风雪崖睚眦欲裂顾不得调匀浮动的真气玉如意奋尽平生功力打出一道「百曲碧岚」。 当年栖凤谷一战丁原便是在这招绝技之下九死一生险些命丧黄泉。 可一恸大师却连看也不多看挟起赫连宣合身跃入七、八丈高的碧岚风柱里顺著罡风升腾之势红影一没倏忽消隐在头顶浓浓的光雾里。 殿青堂与雷霆闻声赶到风雪崖厉声喝道:「快追夫人被一恸挟持!」 三人扑入上空舒展灵觉到处搜索可再也查找不到半点端倪。 殿青堂急得一跺脚本想埋怨风雪崖几句可抬眼看见他面色苍白嘴角溢血显然为保护赫连宣尽了全力。 奈何一恸大师魔功实在霸道兼之突然偷袭任谁也防备不到。 雷霆苦涩叹道:「夫人在你我眼皮底下被那秃驴劫走咱们还有什麽脸见羽教主於地下?更不用说稍後如何面对丁原了。」 风雪崖寒声道:「他中了老夫的一记玉如意伤势绝不会轻暂且逃不了多远。咱们分头率人去找掘地三尺也要将夫人完璧无损的救回来!」 殿青堂懊恼道:「刚才若是我也能守在夫人身边无论如何也不会教一恸得逞。只是他抓走夫人又想做什麽?」 风雪崖道:「此人走火入魔神志疯狂已不可以道理计。夫人在他手里多逗留一刻便增加一分危险。 「雷三弟殿四弟这事暂时莫要告诉丁兄弟以免他气急攻心加重伤势。我们立刻分头搜索。」 且不说这三人率领手下找寻一恸大师与赫连夫人的下落思微峰顶乱云涌动足足纷扰了半个多时辰才略微恢复了些秩序。 心斋池已不复存在周围一片狼藉触目惊心。 数百仙山弟子忙前忙後救死扶伤处理善後。这般情形底下至少仙会今日是无法召开的了。 云临真人与安孜晴、九真师太等人稍作商议遣出门下弟子引导宾客返回各自歇息的精舍。同时再致歉安抚正魔两道的魁人物却是谁也没有心情再去多问仙会何时重开。 混乱里凌云羽想乘机逃逸却哪里能够他早已被凌云霄灵觉锁定激战百馀合将其拿下交与了古灿看管。 这当口七大剑派的掌门宿老也同样没心思再向冰宫兴师问罪只想著赶紧清点本门伤亡的人数。 第五章 兄弟 黄昏时分思微峰停仙水榭的一间静室里聚集了当今正魔两道过半的顶尖人物。 大伙儿的目光都紧盯着昏睡在竹榻之上的丁原一旁的农百草缓缓收回从鼻中吐出的两股轻烟。 盛年问道:“农医仙丁师弟是否有事?” 农百草摇摇头道:“他体内生机盎然并无重伤迹象自是一点事儿也没有。” 姬雪雁急道:“那农医仙丁原为何一直昏睡久不醒来?” 农百草不紧不慢道:“如果老夫猜测的不错他现在正元神出窍魂游太虚。想来是催动平乱诀时这小子悟得天道真谛已臻至百日飞升的境界。” 农冰衣道:“爷爷丁大哥他不会就此一去不返真的羽化成仙了吧?” 农百草晃晃白头感慨的说道:“那有什么不好多少人削尖脑袋还求之不得。” 农冰衣瞥了眼姬雪雁小声咕哝道:“当然不好他要是真的不能回来姬姐姐可怎么办?” 年旃道:“他***臭小子要走便走还留个肉身躺在这里半死不活的算什么?” 绝情婆婆冷冷道:“年老鬼你少说两句屁话老婆子没把你当哑巴。” 年旃何曾被人当面训斥过除了丁原敢调侃他几句之外老鬼头焉肯再吃旁人的亏? 他怒眉一耸正要飙忽然想到自己的这副肉身还是拜绝情婆婆所赐。 所谓拿人手短大丈夫恩怨分明滚到嘴边的脏话转了几圈又吞回肚子里道:“格老子的好男不跟女斗老子不与你斗嘴。” 萧浣尘皱眉道:“可这么等着似乎也不是办法难道咱们就没别的法子可想?” 九真师太道:“淡一真人贵派不是有一瑰宝名唤”还魂珠“不知真人是否随身携带?倘若用它试着召唤丁小施主魂魄或可收到奇效。” 农百草不等淡一真人回答已摇头道:“没有用的。还魂珠只对阳间的魂魄有招引之力可丁原的元神多半已过了大罗仙山。 “除非他自己兜了一圈复又回来不然谁也没有法子。” 年旃奇道:“大罗仙山?” 想起丁原在潜龙渊里对自己曾说起过参悟《天道》上卷的遭遇莫非这小子还真又去故地重游了? 不过上回他是修行不到未能更进一步。这次却是参透天际得窥大道一只脚已经踏进了仙道门槛会不会再回来可就难说了。 云临真人道:“诸位仙友尽管放心无论丁原何日醒转他的肉身敝山都会有弟子精心照管护法绝计不会有半点差池。” 无涯大师道:“掌门真人有所不知丁小施主中了仙灵朱果的火毒恐怕性命不过月余。倘若不能及时苏醒救治纵是元神归窍也无济于事。” 说到丁原所受的火毒众人一阵子默然。在座无一不是显赫天6之人可偏对此束手无策坐困愁城。 淩云霄拔开塞子灌了口烈酒说道:“真要如此老夫宁愿再见不着他让他羽化飞天与日月长存来得更好。” 安孜晴低声说出心头忧虑道:“怕就怕他魂魄在适才的恶战中已灰飞烟灭如今只留下一副空空肉身因着体内的诸般仙宝护持才维护着生机不灭人其实已经没了。” 这话又引来屋内众人一起默然安孜晴的话虽犀利可说得也是所有人最担心的一种可能。 即使是农百草、九真师太、云临真人等人也不敢担保丁原的元神是否在早先的激战里为赫连宜石破天惊的反扑所吞噬。不然为何大家当时都没有感应到丁原元神的飞升离去? 惟有淡一真人徐徐摇头说道:“丁原很快便会回来。” 燃灯居士大奇问道:“淡一真人你为何说得如此肯定难道已有所现?” 淡一真人淡淡一笑拂尘一摆飘然出屋道:“尘缘未了浩劫未尽。天道虽近何堪流连?”话音飘荡在耳人已不知了踪影。 屈痕疑惑的瞧着淡怒真人问道:“淡一掌门这是打得什么禅机所指为何?” 淡怒真人品味师兄所言哑然失笑道:“屈掌门若论禅机你该问无涯大师才是怎找起贫道来了?” 这功夫风雪崖神色凝重从门外走进来。众人已知魔教变故察言观色之下已晓得结果不妙。 风雪崖望着竹榻上的丁原问道:“少教主丁兄弟的情形如何?” 阿牛道:“淡一师伯说丁小哥很快便能苏醒他老人家的话该是不会错的。” 风雪崖松口气道:“这就好。” 但他眉头很快重新皱紧道:“少教主咱们与仙山弟子四处搜索了数个时辰却毫无线索。 “我与雷三弟、殿四弟怀疑一恸多半是挟持着夫人躲藏进了仙山某一处禁地之内。却因没有云临真人的手谕谁也不能擅自闯入这才来向你通禀。” 云临真人不等阿牛开口便吩咐道:“秋波你亲自陪同风护法率人搜索敝山九大禁地。若现一恸大师与赫连夫人的踪迹不可轻举妄动一律听从风护法调遣务须将赫连夫人安然无恙的解救出来。” 阮秋波应了一声阿牛感激道:“多谢掌门真人鼎力相助在下铭感肺腑。” 无涯大师道:“羽少教主可要敝寺也派遣人手协助贵教追查夫人下落?” 风雪崖回绝道:“不必了谁晓得云林禅寺中是否还有一恸的心腹会暗中通风报信搅乱局面?有圣教兄弟和蓬莱仙山弟子助阵已然绰绰有余。” 无涯大师暗自一叹此种情景之下他也不好多说什么。这回蓬莱仙会云林禅寺千年的盛誉只怕要扫地了。对于风雪崖的倨傲态度他更是无话可说尴尬至极。 阿牛心下不忍道:“风护法我看还是请云林禅寺高僧随行查找吧。毕竟一恸大师出自云林又曾暗害了无为方丈。” 风雪崖虽颇不赞成可少教主既已开口自己总不能抗命于是颔道:“既然少教主这么说老夫遵命就是。” 无涯方丈意外的起身合十道:“羽少教主贫僧多谢了。” 阿牛也赶忙站起还礼道:“大师千万别客气说起来贵寺与本教同样都是受害者。” 无涯方丈道:“贫僧这就亲自率人随风护法前往一切行动惟贵教马是瞻。” 这话以他的身分说出分量极重等若是承认处置一恸大师一事的大权云林禅寺甘愿退让于魔教之手。其中固有顺水推舟的无奈也是感怀阿牛的宽宏。 淩云霄哈哈一笑道:“老夫也该去前厅吊唁任峥为他烧上一炷心香。百年来咱们同列魔道十大高手又同有魔教三宫宫主之尊却没想他竟落得这般的结果。” 任峥与赫连宜玉石俱焚的经过大伙儿已从姬雪雁口中得知。 想到赫连姐妹与羽翼浓、任峥情孽纠缠百年几乎由此引了天6日后种种波澜大劫未料到头来均是惨澹收场令人可悲可叹。 众人等风雪崖、无涯方丈与阮秋波走后又闲聊片刻。见丁原仍未苏醒便6续起身告辞。最后屋子里仍还剩下盛年、阿牛、姬雪雁等十数人。 年旃、古灿也没走像门神似的一左一右把在门口的座椅里。农冰衣和屈箭南、桑土公等人在轻声聊天打冗长辰光。 姬雪雁将丁原软绵绵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里坐在床边心中暗自祷告。 时间好像过去了很久外面的光线渐渐昏暗。紫色的弧光静静照射在窗纸上也透入屋中柔和的洒散在丁原身上。 姬雪雁的手心突然感觉到了轻微的颤动丁原体内缓缓释放出一层乳白色的光晕包裹着全身逐步转浓扩散。 姬雪雁惊喜道:“他醒了!” 众人呼啦一古脑的聚拢到床边十来双眼睛眨也不眨紧紧关注着丁原的面庞。 年旃道:“大伙儿谁也别出声。瞧这模样丁原的元神正在回返肉身。”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乳白色的光芒充斥了整栋屋子照得室内亮如白昼。 丁原背后六束彩光绽放雪原仙剑的剑魄也从他唇间溢出幻化成光剑盘旋在床头。 农冰衣大气不敢出上一口生怕自己不小心弄出什么声响惊扰了丁原。 可耐心守候了半晌丁原的脸上依旧没有丝毫醒转的迹象反倒是白光渐渐黯淡伏魔六剑也跟着收回了他的体内。 农冰衣实在忍不住小声道:“这是怎么回事老鬼头你不是说丁大哥的元神回来了么?” 年旃受了绝情婆婆的气到现在总算找到泄的地方哼了声道:“丫头片子你又懂什么。等这小子将雪原仙剑也收回丹田就是苏醒的时候到了。” 农冰衣心里稍安可无端被年旃讥诮了一番未免难受不忿道:“多活了一百多岁又有什么了不起以老卖老哼!” “叮----” 雪原仙剑出轻鸣紫色光雾徐徐凝聚炼成一颗大小如龙眼的丹丸缓缓沉入丁原口中不见。 屋子里顿时晦暗下来石玑娘娘取出夜明珠悬在空中。 丁原的眼皮在轻轻翕动慢慢的睁开了双眼。 触着丁原眼神的人都是一怔原来他眼眸中早先所有的精湛深邃光华已经荡然无存平静得犹如一个初生婴儿。 可再仔细打量顿时又觉得那一双星眸竟是深不可测仿佛其中蕴藏着虚空宇宙。 桑土公一块大石落地吁口气道:“丁、丁小哥你、你总----算醒了!” 丁原环顾床边一张张熟稔而关切的面庞最后凝视在雪儿娇艳动人的玉容上微微一笑问道:“这是什么地方?我睡了很久吧?” 姬雪雁也微笑道:“这儿乃是云临真人特意安排的一间静室你也只睡了三个多时辰。先前许多人都来此探望过你见你无甚大碍这才散了去。” 丁原很是讶异道:“三个时辰?可我只觉得不过是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毕虎道:“一盏茶?你这一盏茶喝的时间也实在太长了一点吧。” 盛年道:“丁师弟你且猜猜她是谁?” 说着从身后推出一位娇小玲珑满脸喜悦羞涩的少女。 丁原莫名其妙的看着少女总感到对方的相貌甚是熟悉似乎以前在哪里见过却怎么也回忆不起来。 那少女被丁原瞧得娇羞低头低声唤道:“丁公子!” 丁原恍然道:“你是芊芊?几年没见一下子我竟认不得你了。” 看她真真切切玉立在自己面前比之初遇时那种凄苦无依的模样简直不可同日而语丁原也由衷为她高兴。 芊芊突然盈盈跪倒惊得丁原急忙起身右手出一股无形真气将她身子抬起道:“芊芊你这是要做什么?” 芊芊道:“昔日芊芊肉身尽毁孤苦伶仃全赖公子仗义相救始有今日。公子对芊芊恩深如海芊芊无以为报只能真心诚意跪谢公子。” 丁原苦着脸道:“你要这样我可生气了。难道你把我丁某看作是施恩图报的卑鄙小人么?” 他有意岔开话题好移转芊芊的心思免得她跪在地上让自己老大的不自在。 眼睛一扫正好找到藏在人群后面的年旃呵呵笑道:“老鬼头你也是肉身尽毁为丁某相助怎不见你学人家芊芊姑娘感恩戴德向本少爷跪上一跪?” 年旃没想丁原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呸”道:“格老子的刚一睁眼就消遣老子。” 芊芊与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晏殊道:“丁小哥如今芊芊姑娘已是安孜晴安仙子的入室弟子与玉儿姑娘分属同门师姐妹。” 丁原挂在脸上原本爽朗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晏殊也是冰雪聪明的人当下醒悟到自己有些多嘴了。 秦柔偷偷瞥了眼姬雪雁见她面带盈盈微笑似乎并未挂怀才稍稍放心说道:“丁小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甘心衍甘仙子的奇症也有得法子救了。” 丁原果然精神一振昔年他为盗取冰莲戏弄甘心衍始终存愧更暗自立誓要为她设法医治。 可依照布衣大师所言需得两位擅长大日天魔真气的魔教高手同时出手方始有望。 且不说当世无法再找到第二个拥有大日天魔真气的高手合作布衣大师已逝这种希望更加的渺茫了。 他问道:“秦姑娘不知是谁有此神通我得好好谢谢他!” 农冰衣抢先笑道:“丁大哥这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与你可是生死之交。” 丁原环顾眼前的张张笑脸惊喜的目光锁住阿牛憨笑的脸庞道:“阿牛是你?” 阿牛笑呵呵的搓搓手道:“当年你跟我说起甘仙子之事我也一直记在心里想着也许什么时候能尽上一分心力。 “先前我用”盈虚如一“的心法救治赫连夫人时便想到甘仙子的症状也是因淤血压制脑中神经引起说不定这法子同样也能救她。 “所以刚才在等你醒转的空闲里我特意请教了农医仙和安仙子如今至少也有七、八成的把握可以成功。” 丁原兴奋的照着阿牛胸膛就是一拳道:“好小子真有你的你可帮了我大忙。” 阿牛见丁原高兴自己也是开心揉揉胸口道:“丁小哥你差点把我打岔了气。” 年旃跳了出来恶狠狠道:“说你小子适才是否又魂游了一回大罗仙山?他***就你这么好命。老子活了两百来岁一回都没见过你却去了两次!” 丁原心情舒畅笑道:“老鬼头你也不用这般穷凶恶极吧?再过个百八十年但要你不死也总能得道飞天亲见大罗仙山。” 似乎是不想多提在大罗仙山的遭遇丁原问道:“赫连宜现下如何了?” 毕虎眉飞色舞的吐吐长舌头道:“还能如何当然是玩完了呗。任宫主最后关头施展出”碧海丹心咒“与那妖妇同归于尽啦。” 丁原问道:“任宫主他仙逝了?”见众人点头心中的欢喜顿时被冲淡不少说道:“稍后我要去拜祭他老人家。” 姬雪雁点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年旃前所未有的叹了口气道:“***上届仙会的魔道十大高手如今还好好活着的就只剩下老子和绝情婆婆、淩云霄、苏真了。 “楚老魔跟红袍老妖恶贯满盈只比死人多口气罢了。”言下不胜唏嘘甚是沧桑。 石玑娘娘“噗哧”一笑道:“年老祖恶贯满盈这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好像有点古怪的味道?” 年旃一瞪眼道:“你不就想说老子跟他们也是一丘之貉早也该恶贯满盈了么?嘿嘿偏生老子命好在潜龙渊里撞见了丁原这臭小子得闻《天道》奥义又凭借雪魄梅心重塑肉身因祸得福直让天王老子干瞪眼。” 大伙儿一起笑了起来。 丁原很是意外的看着年旃:“这老鬼头脾气委实改变了不少。若在以前石玑娘娘这话虽是调笑之语老鬼头也断不容她现在却能一笑置之。红袍老妖之流现在怎能再与他相提并论。” 他望向阿牛问道:“我娘亲可还好怎不见风大哥、雷老爷子他们进来?” 盛年在旁惟恐阿牛说话时神态露出破绽急忙微笑代阿牛答道:“赫连夫人和风护法他们先回了倦归峰。 “夫人为相助你破敌耗损真元吹奏晶萧极是疲惫殿护法他们便先护送她回返歇息了。” 丁原怎会怀疑盛年的话当下不再有问。 自始至终姬雪雁都静静坐在床边一脸幸福快乐的凝望着丁原。 屈箭南心细笑道:“咱们叨扰了丁师叔这么久他势必也有些疲倦了。不如大伙儿暂且散去让丁师叔再好生休息一会儿。” 桑土公一时没回过味来心想瞧丁原生龙活虎的模样哪里有丝毫的疲倦?大家正聊在兴头上为何要这么着急着离开? 他傻呆呆的看着晏殊却被她半推半搡往门外赶道:“屈公子说的是。雪儿姑娘丁小哥便麻烦你照料了。” 这下桑土公再笨也能明白过来憨憨一拍脑袋嘿嘿笑道:“可、可不是----该休息、休息了?丁小哥哎----哎……”他还想说呢晏殊已经把他推出了门外。 十多人眨眼间走得一个不剩农冰衣临了带走满是不情不愿的彩儿还从门外探回脑袋道:“丁大哥姬姐姐咱们就在外面的庭院里赏月你们有事招呼一声。” 年旃逮着机会哼道:“笨丫头蓬莱仙山云雾环绕哪里来的月亮可看?吹牛也不会还要我老人家教么?” 姬雪雁俏脸越红了丁原也哑然失笑道:“这帮家伙真是没办法。” 盛年在庭院里的一张石凳上坐下阿牛一个人走了过来在他身边落坐道:“盛师兄你身上可有带酒我想喝上一口。” 盛年解下酒囊他的印象里阿牛素来不擅饮酒更不喜饮酒难得会主动讨酒喝。但他还是将酒递了过去。 阿牛接过拔了塞子皱着眉头猛朝嘴里灌呛得连连咳嗽满脸涨红还在赞道:“真、真是好酒----”一边说一边又要再喝。 盛年伸手按在酒囊上问道:“阿牛你可是心里有什么不痛快的地方?” 阿牛颓然放下酒囊沉默半晌低声道:“盛师兄我不是羽教主的儿子!” 盛年立刻明白了阿牛的苦闷所在道:“那又如何师父要收的是弟子可不是谁的儿子。” 阿牛道:“不是的!如果一开始大伙儿便知道真相师父便不会因我而死了。我、我对不起师父我不过是个普通人家的孤儿实在不值得他老人家用性命相护。” 盛年一笑抬头眺望苍茫云天那层紫色的弧光笼罩四野看不清夜晚的月与星。他悠然道:“阿牛你以为师父他舍却性命救的只是羽教主的嫡子么? “大道理我不必跟你说了只是你该晓得在师父的眼里人永远无贵贱之分。你是不是羽教主的儿子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是他心爱的弟子终未令他失望。 “大丈夫义之所致有所必为却根本不需要去问是否值得。” 阿牛抬起头喃喃道:“话虽这么说可师父总归是为我而死。他为了我甚至连魂魄都烟消云散漂泊荒郊野岭。” 盛年抢过阿牛手里的酒囊道:“振作起来阿牛。师父他老人家留给我们的又何止是一条性命?我们师兄弟三人能有今日哪一点不是拜他所赐?” 阿牛道:“正因为这样我才更加觉得自己对不起师父他老人家也对不起你和丁师弟。不是我师父又怎么会死?他对我那么好我却害死了他我、我----” 盛年将酒倒进嘴里一捋唇角酒渍道:“阿牛你想歪了。” 阿牛带着苦相道:“盛师兄你还是痛打我一顿吧兴许这样我会好受一点。” 盛年笑道:“痛打魔教教主我哪有这样大的虎胆?不若再请你喝口酒。” 阿牛一笑眼泪却滚落下来接过酒囊喝了口怅怅出了口气道:“圣教教主原本就是风护法他们赶鸭子上架我推托不了才勉强答应的。现在真相大白我压根不是羽教主的嫡子这副担子也该卸下啦。” 盛年道:“这事你还是自己拿主意吧无论你当与不当咱们总归是师兄弟。” 阿牛点点头说道:“盛师兄你知道我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是什么?并非参悟《天道》星图也不是莫名其妙的做上圣教教主。而是能拜在师父门下能有你和丁小哥这样的同门师兄弟。 “我晓得就算我什么都不是就算所有人都鄙视我不相信我你们也一定会站在我身旁!” 背后有人微笑着道:“阿牛你错了。我们不单是师兄弟更是兄弟!” 第六章 胁迫 任峥的灵堂暂设在停仙水榭的一座侧厅中。他一生孑然死后无亲诸般善后也只能由年历等一众水晶宫护法代为主持。 丁原与姬雪雁在任峥遗体前上香祭奠后年历将两人引入了后堂。 丁原问道:“年护法不晓得你们打算何时将任宫主的遗体入土为安?” 年历回答道:“我们明日一早便会护送宫主的灵柩回返东海。依照惯例水晶宫主仙逝后遗体火化骨灰入海。” 丁原点头低沉道:“生于东海长于东海最后亦魂归东海这很好。” 回忆起初遇任峥青衣飘飘踏波海上说不尽的儒雅风流寂寥孤傲。一世的情孽苦恋最终魂断了结教人怎不感慨万千。 年历道:“丁公子来得正好宫主出战赫连宜之前曾留下一句遗言托付老夫转告于你。你若是不来老夫也须得前去找你。” 丁原奇道:“任宫主留下的遗言和在下有关么?” 年历道:“宫主交代他若回不来丁公子便是水晶宫之主从此我东海一宫九山七十二岛所有人等惟丁公子马是瞻。” 仿佛早有默契年历的话刚一说完连他在内后堂中十余位水晶宫执事之人齐齐单膝跪倒恭声道:“属下等愿奉丁公子为水晶宫第十九代尊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尽管各人也有极力压低声音以免惊动灵堂里的宾客可这声势已让丁原大吃一惊。 丁原万没料到任峥仙逝前竟是留给自己这么一道题目。他双手托起年历等人苦笑道:“你们这算什么赶快起来咱们万事好商量。” 这时的丁原也体会到了被人赶鸭子上架时所特有的苦恼。 年历的身躯晃动几下却硬是没有起来说道:“丁公子这是宫主生前惟一的遗愿。公子若不答应老夫将来有何面目再见任宫主?” 其他几个护法原本都顺势起身见年历还跪着赶忙也跟着跪下道:“年护法所言极是。任宫主生前既无子嗣也无弟子仙逝后水晶宫宫主宝座空悬余人俱无此资历堪当。也只有丁公子大智大勇又与任宫主渊源甚深可当此任。” 丁原道:“其他事情任宫主但有托付在下无不答应惟独这事丁某恐难从命。” 年历见丁原坚持不允抬头道:“丁公子说起来任宫主也是你的舅舅咱们也都不是外人。你也不想水晶宫千年传承的一脉断绝于任宫主之手让他成为千古罪人吧?” 丁原道:“年护法诸位是否知道在下身中仙灵朱果火毒仅剩下月余的性命。我即使做了这水晶宫宫主也不过是个短命宫主。一个月后火毒作只怕大伙儿又得忙着找第二十任宫主了。” 年历执意道:“在老夫看来丁公子福泽深厚也绝不是早夭之相定能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丁原无奈道:“我何尝不想多活几年?咱们不如做个约定。倘使在下借着年护法吉言果能再躲过这一劫。一个月后丁某当亲赴东海水晶宫履践任宫主之托。 “要是老天爷存心要在下早点归天那也只好麻烦大伙儿另找旁人了。”说着探手再扶年历。 年历沉吟一会儿又瞧瞧周围众人方自站起身来伸出一只手来道:“丁公子咱们便这么说定了。老夫与诸位护法回宫后便召集九山七十二岛群豪在东海恭候公子大驾光临!” 丁原与他击掌为誓说道:“有一件事情在下不得不先行说明。丁某素来散漫惯了纵是当了宫主也大有可能一年里回不了几天水晶宫。到时候大伙儿可别埋怨我干吃饭不干活儿。” 众人都笑了起来年历道:“丁公子放心。水晶宫一向风平浪静那些俗务都有专门的职属打理极少会有事情需得惊动宫主。 “你尽可和这位姬姑娘啸傲四海云游天下只是空下来的时候能想着回来看看便成。” 姬雪雁玉容羞红微笑道:“听年老爷子这么一说似乎这水晶宫主之位也颇为清闲。” 年历呵呵笑道:“这便是无为而治了。不过姬姑娘别以为敝宫宫主好当抛开水晶宫本宫上千部众不说东海万里海面上九山七十二岛大小魔道门派上百哪一个会是省油的灯? “若没有似丁公子这样的人震慑住他们那还不早晚闹翻了天?任宫主将敝宫托付丁公子可也不是一味的顾念旧情。” 丁原问道:“对了年护法我娘亲是否会和你们一起回返东海水晶宫?” 姬雪雁暗叫糟糕还来不及使眼色那边年历已经怔道:“丁公子没人告诉你么?赫连夫人她被一恸劫走至今了无音讯。” 丁原脸色大变道:“娘亲她怎么会被一恸劫走?为什么你们不告诉我?”这话他是向着姬雪雁问的。 姬雪雁道:“这是盛大哥和风护法他们的意思。惟恐你苏醒后身子尚未恢复听到这个消息气急攻心乱了方寸。” 丁原低骂道:“雪儿你也跟着他们一起犯糊涂!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却全都瞒着我不说。若娘亲真有个闪失你倒教我如何才能不气急攻心?” 他明白这事也怪不得姬雪雁可一股郁闷当头哪里还管得了那许多。 姬雪雁知道此事无法与丁原理论只能安慰道:“丁原你先不要着急。风护法和无涯方丈正和仙山弟子一起四处找寻一恸大师与赫连夫人的踪迹该很快便有结果。” 丁原无心听姬雪雁解释转向年历道:“年护法丁某先行告辞咱们后会有期。” 年历等人自不便挽留赶紧将他送出灵堂。 水榭的庭院里清风阵阵花香醉人却不能舒解丁原心中丝毫的急躁郁闷。 姬雪雁道:“丁原我想一恸大师与赫连夫人并无瓜葛怨恨抓了她去多半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或许是另有图谋。” 丁原情绪稍平口气放缓道:“雪儿你不是没有见过。一恸修炼魔教绝技走火入魔一旦作是何等的可怕连无为方丈他都杀了何况是我娘亲? “咱们先回去找阿牛和盛师兄问一问搜索的进展就是把蓬莱仙山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他们!” 但他最担心的一件事情没有说出口那就是凭借一恸大师的神通可能早已离开了仙山。一旦回返天6苍茫乾坤要找寻两个人等若大海捞针。 两人沿着云端竹径默默无语往回赶周围数百丈的紫竹婆娑沙沙摇曳。 姬雪雁轻声道:“丁原还有一事屈师兄托我转告。下午屈掌门亲自向安阁主提亲已蒙准允。 “来年正月初一他便要迎娶楚淩仙楚姐姐了。届时希望你能到越秀山作客喝上一口喜酒。” 丁原听到这个喜讯也替屈箭南高兴。但眼下的情形无论如何也让他快乐不起来闷闷道:“等我有命活到明年再说吧。” 姬雪雁抓住丁原的手平静而清楚的说道:“丁原你一定不会有事的!” 丁原回握着她叹道:“但愿如此。老天爷既教咱们能劫后重逢也不会让我们这么快便生离死别。” 他说话时心念转动暗道:“奇怪楚淩仙乃安阁主衣钵传人异日天一阁道统所承。安阁主怎会这般轻易将她出嫁?莫非是玉儿----” 竹林深处隐约有人在暗处幽幽轻叹声音好熟稔。 丁原脱口叫道:“玉儿!”却没人回答。 丁原灵觉舒展四下搜寻叫道:“玉儿我知道是你!” 姬雪雁见状明眸如星四处打量也扬声问道:“玉儿妹妹你也来了么?” 地上竹叶沙沙轻响苏芷玉从林中走出。多日不见她的面色有些苍白憔悴紫雾弥漫里衣袂飘飘更显寂寥孤独。 姬雪雁惊讶道:“玉儿妹妹真的是你!” 虽然从没有谁对自己说起过苏芷玉与丁原的事情但女儿家的慧心何等敏锐尤其牵涉情郎之事更是分外敏感。 昔日她与苏芷玉云梦大泽一会便依稀知道这位天之娇女如同自己一般对丁原情根深种不能自拔。 待到与丁原重会后爱郎极尽小心不在自己面前提及玉儿的事情但她又岂能对丁原的矛盾与痛苦毫无所觉? 苏芷玉的目光落在丁原与姬雪雁紧握在一起的手上樱唇边强自露出一缕微笑道:“丁哥哥姬姐姐玉儿还没有恭祝过两位琴瑟和谐苦尽甘来呢。” 丁原的心像被刀剜了一下无声无息的滴淌着血。 他是否应该称谢可他开不了口;他想过去也拉住苏芷玉的手安慰她但脚下却生了根。 尴尬沉闷的气氛里姬雪雁不着痕迹的松开丁原的手浅笑问道:“玉儿妹妹你来得正好。我也正奇怪今早在心斋池怎没见着你的踪影?” 苏芷玉道:“小妹下午才抵达仙山正想前往吊唁任宫主不想在此遇见两位。” 丁原涩声道:“玉儿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过得可好?” 苏芷玉颔道:“多谢丁哥哥关怀小妹一切都好。今日又蒙安阁主恩允许以她老人家百年之后接掌仙阁的大任也算了去娘亲平生一桩憾事。” 果然如此!丁原看着脚下飘落的竹叶说不出话来。 他深深明白三大圣地之一天一阁阁主的宝座对于旁人或许是梦寐以求的恩宠可对玉儿而言却是一副终生孤老的枷锁。而自己就是亲手为她套上这副沉甸甸枷锁的人! 姬雪雁道:“恭喜你了玉儿妹妹。” 苏芷玉展颜一笑道:“丁哥哥还有一个好消息小妹也想让你知道。阁主已恩允玉儿回山后即可参悟仙阁至宝《天一十章》的全卷。 “听娘亲说起《天一十章》包罗万象博大精深惟有仙阁阁主与诸位长老方有权查阅全书。娘亲也仅得其中八卷而已。说不定玉儿便能从中找寻出医治仙灵朱果火毒的妙方。” 丁原声音沙哑低低道:“玉儿苦了你了。” 苏芷玉摇摇头道:“丁哥哥不必在意这对小妹本是举手之劳况且能否从《天一十章》中有所收获尚未可知。玉儿只是一尽心力罢了。” 她上前几步取出一物交在姬雪雁手中微笑说:“姬姐姐你与丁哥哥苦尽甘来终成眷属。小妹也由衷欣慰可惜身无长物只有用这只镯子聊表心意。” 姬雪雁低头一望正是一只灵犀镯。而另外一只则早已系在了丁原腕上。她急忙推辞道:“玉儿妹妹这使不得!” 苏芷玉道:“小妹的薄礼虽有些寒酸可也算小妹一份心意姬姐姐且莫推辞。” 说完盈盈一礼极力平静的微笑道:“玉儿先告辞了谨祝丁哥哥与姬姐姐白头到老举案齐眉。”莲步轻移渐渐消失在迷雾里。 姬雪雁唤道:“玉儿妹妹!” 苏芷玉的脚步略一凝滞终是没再回头。 丁原呆呆瞧着玉儿远去的背影几次涌起冲动想唤住她可话到嘴边又一次次艰难苦涩的吞咽回去。 留住她自己又能如何呢?自己也不过剩下月余的性命连大罗金仙都打救不了。与其到那时候再魂断神伤的诀别也许这样的分离会是更好的结果。 何况他的肩头还有另一份同样沉重的责任。 他可以冲破潜龙渊他可以剑挑赫连宜但他却无力将情义责任踩在脚下! 姬雪雁静静的站在他身旁凝视手中熠熠闪光的灵犀镯似乎同样怀着莫大的心事。秀眉微微蹙起又缓缓的松开。当她再次握紧丁原的手竟是那般的凉。 丁原木然低头迎上姬雪雁明亮而温柔的眼波方自感觉到一丝暖意。只是眼前为何依然有双曾经繁星闪耀的眼眸在哀婉的褪淡星光----忽然竹林里传来低沉的一声喟叹道:“情孽害人莫不如是。任宫主前车之鉴记忆犹新。丁小施主你勿要重蹈覆辙才好。” 丁原恍惚的神思一醒身躯护在姬雪雁身前喝道:“什么人出来!” 右侧竹林中飘荡的雾岚里缓步走出一名红袍老僧宝相庄严神情平和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老衲不过有感而却惊扰两位施主了。” 姬雪雁惊叫道:“一恸大师!”玉手下意识的握住背后雪朱仙剑看向丁原。 丁原乍见一恸一腔愤懑恨不能尽数倾泻在这老和尚的身上。可对方手里握着自己的娘亲又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妄动只好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说道:“老和尚你还有胆子在这儿露面?” 一恸大师慢条斯理道:“丁小施主你不是也在找寻老衲么?而今老衲送上门来岂不正省了施主的那多麻烦?” 丁原逐渐从苏芷玉离去的黯然神伤中摆脱出来恢复了灵志心念急转冷笑道:“老和尚原来你劫走我娘亲是冲着丁某来的!” 一恸大师全无白天癫狂狰厉的模样更好像一点也不记得丁原当众揭穿自己阴谋令他盛名扫地被迫流亡的深仇大恨和颜悦色的笑道:“丁小施主果然聪慧一语中的。不错老衲正是有事要相求丁小施主。” 丁原道:“我娘亲现在哪里?她若是少了一根头丁某誓要将你挫骨扬灰!” 一恸大师淡淡道:“姑且不论丁小施主是否有这个本事老衲若是怕了也不会有意现身于小施主面前。此间非你我说话之地还请丁小施主随老衲来!” 姬雪雁急忙道:“丁原别中了他的奸计咱们先擒住这老和尚再说!” 一恸大师泰然自若道:“恐怕两位还留不住老衲吧?” 姬雪雁娇哼道:“一恸大师你别忘了思微峰正魔两道高手云集你已成众矢之的只需我们扬声一唤不消弹指功夫就可将停仙水榭围得水泄不通。” 一恸大师神色不改回答道:“若真是那样老衲固然好不了可赫连夫人的结局恐怕会更加凄惨一些。” 说罢他转身朝竹林深处走去道:“丁小施主若想擒拿老衲只管下手。不然我可走远了。” 丁原一咬牙道:“老和尚我跟你走!” 姬雪雁恐他一人有失说道:“丁原雪儿要陪你一起去。” 一恸大师驻足道:“不成。丁小施主兹事重大不传六耳你若要来只准一人跟来。还请女施主留步。” 丁原也不愿姬雪雁陪自己一同犯险当下说道:“雪儿你先回去吧暂时不要告诉其他人等我的消息。” 姬雪雁心中忐忑谁晓得一恸大师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若他借赫连夫人胁迫丁原自尽这可怎生是好?只微一犹豫丁原与一恸已去远。 却说丁原随在一恸大师身后御风而行。两人修为绝顶又小心隐匿身形倏忽离了思微峰数十里在一处僻静的云坳里停下。 丁原目光炯然环顾四周问道:“老和尚你把我娘亲藏到哪里去了?”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放心赫连女施主现下很好很快你就能见着她了。” 丁原哼了一声道:“说吧你到底想做甚?” 一恸大师道:“老衲所求之事既非要施主杀人放火也不会令施主太过为难。只是想拜托施主与老衲上一回缥缈峰灵空庵盗得那只圣匣再陪老衲去另一个地方取一样什物。” 丁原见一恸说得慎重反问道:“那圣匣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东西惹得你与赫连宜都垂涎三尺?” 一恸大师道:“这事说来话长牵涉到千多年前的许多秘闻旧事。不知丁小施主可曾听说过《玉牒金书》的传说?” 丁原摇头道:“我没听说过。不过听这名字好像是道家的一部典藏书名?” 一恸大师微笑道:“望文生义最是要不得连丁小施主也为这名称所惑。它并非什么仙书秘笈而是与《天道》一并流传于世的仙界灵印。灵力之强匪夷所思哪怕是神魔挡之亦是势如破竹灰飞烟灭。 “不过老衲想要得着它却另有用处。假如能将《玉牒金书》炼化吸纳便不啻脱胎换骨再造金身连大罗金仙也望尘莫及。正可治愈我体内愈来愈难以抑制的魔气。” 丁原道:“老和尚你既知世间存有此宝便早该取来炼化何必说给丁某知道?” 一恸大师道:“老衲虽然相信《玉牒金书》如《天道》两卷一般确存于世可始终不知它确切的所在。惟一的线索便着落在圣匣之上。 “可惜我多年寻访圣匣终无结果。偏巧今日会上赫连宜说出原来它就藏在灵空庵内。” 丁原道:“既然灵空庵藏有此宝又为何不开启圣匣取了那《玉牒金书》?” 一恸大师回答道:“这里面自有缘由却恕老衲不能相告。只要丁小施主相助老衲获取《玉牒金书》令堂赫连夫人自可无事。” 丁原道:“老和尚你是在用娘亲来要胁丁某么?” 一恸大师道:“老衲情非得已丁小施主见谅。蓬莱仙山虽有上千高手但能入老衲法眼的也仅只施主一人而已。” 丁原哼道:“老和『.sept5.net』尚你也不必吹捧我。想来你忌惮南无佛境不敢孤身犯险而其他入得了你法眼的人又未必会受你胁迫所以才用我娘亲逼丁某出手助你。” 一恸大师不置可否道:“丁小施主老衲所求之事成与不成全凭你一言而决。” 丁原不是傻瓜当然明白如果《玉牒金书》果真有一恸大师所说的威力与灵性让这老和尚得着了无异于如虎添翼。 一旦为祸只怕其害之甚犹胜赫连宜。但自己要是断然拒绝娘亲的性命便万难保全了。 一恸这老和尚老谋深算也正是看准自己的弱点才现身要胁。 他沉吟片刻已定下决心说道:“老和尚我怎么能相信你得着《玉牒金书》后便会将我娘亲安然无恙的送回来?” 一恸大师早有定算闻言道:“老衲早知丁小施主信不过我。不过老衲却信得过施主。 “只需你当场立下毒誓答应助老衲盗出圣匣获取《玉牒金书》老衲立刻将令堂藏身之处相告。等丁小施主送赫连夫人回转倦归峰后我们再去缥缈峰如何?” 丁原难以置信的打量一恸道:“老和尚你当真相信丁某不会毁诺不然你可亏大了。”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与老衲应该都是同一类人一言九鼎敢作敢当。老衲自负不会看走眼。” 丁原道:“老和尚丁某与你怎会是一类人?不过我答应你!”当下立了毒誓。 一恸大师等丁原立誓完毕好像暗自松了口气将赫连宣所在的地方说了又道:“丁小施主你这就可去接回令堂了。半个时辰后咱们在白云峡会面连夜赶往东海。此事只限你我两人知晓你可明白?” 丁原清楚老和尚这么着急最大的原因是妄图借灵空庵高手滞留仙山之际乘虚而入盗走圣匣。 丁原也不愿意拖到九真师太等人回山万一撞见难免一场恶战给灵空庵带去更大劫难。 他点头答应与一恸大师暂时分手一路御风前往解救赫连夫人。 原来一恸大师将赫连宣藏在了斗姆海中。那里浊浪万顷风狂云卷确乃藏身绝佳之处。 不过丁原既知具体位置找起来也不会太难。有半个时辰的功夫尽可赶回白云峡。 第七章 故事 丁原与一恸大师离开蓬莱仙山御剑东行次日傍晚抵达东海缥缈峰。两人躲过守山弟子的巡查隐匿身形悄然潜入。 丁原引着老和尚到缥缈峰半山腰的一座古洞之中说道:“咱们便在此暂歇待到天黑便上灵空庵盗匣。” 一恸大师走入洞内虽然光线幽暗了些但里面的情形依然能一览无余。 这是一座幽长的古洞临近洞口的地面上铺满被风吹入的竹叶洞内并不见长虫蛇鼠的踪迹。 一恸大师犹疑的问道:“丁小施主这里可会有灵空庵弟子过往?” 丁原在洞口坐下望着外面如海碧竹婆娑轻摇答道:“放心这儿是竹海深处平日难得会有人从外面经过。上回丁某曾在缥缈峰暂住十数日每到夜间便在此打坐歇息极是清静。” 一恸大师一言不缓缓靠着洞壁双膝盘坐合起眼睛似是入定。 不知道的人瞧他慈眉善目一派高僧风范多半会生出景仰之心。决计想不到他魔功作陷入癫狂时的恶神模样。 丁原也懒得多搭理他抱元守一盘腿打坐也好养精蓄锐应付今夜的行动。 不消片刻真气游走全身生出一团勃然暖意辗转万里的稍许疲乏立刻不翼而飞顿时神采奕奕气定神闲。 他与虎为伴倒也不存畏惧。这个时候一恸大师即便对自己恨之入骨奈何有求于他断不会促下杀手。真正的危险该当是在取到《玉牒金书》之后才会到来。 洞外夜色渐渐浓重竹林里升起柔纱般的雾岚轻轻荡漾。在月华的照耀下碧竹好似染上一层银霜分外静谧幽雅。 月影西移洞内一阵极为压抑沙哑的“呼呼”低吼惊醒丁原。 他凝目望去只见一恸大师身上的袈裟鼓荡如球猎猎作响躯体剧颤不已。老和尚的双目紧闭面庞肌肉扭曲战栗雪白的眉毛与须髯戟张而起映照着一层荧荧绿光。 丁原赶忙收功问道:“老和尚你可是魔功作了?” 一恸大师低哼一声算作回覆鼻子里喷出两道淡淡的绿色轻烟在面前徐徐扩散形成一团云雾状将他的脸庞遮掩得朦胧隐现。 丁原站起身刚打算出手助他镇住魔气忽然转念道:“这老和尚自作自受又曾害死了老道士和无为大师。我虽立下誓言如今不能杀他却也犯不着帮他疗伤。让他多吃一点苦头也能稍解我心头之恨。” 他正自迟疑间一恸大师蓦然出一记低低嘶吼宛如负伤的野兽怒嚎双目乍启绽出慑人绿光两簇诡异妖艳的鬼火在眼眸里燃烧闪烁。一股浓浓的绿色烟雾从嘴中溢出胸口猛烈的起伏喘息出“呜呜”的低鸣。 丁原见势不妙急忙双手捏作法印封出一道结界锁住洞口。 夜深人静之际空山万籁俱寂一恸大师的吼声足可传至山颠灵空庵。万一引来守夜弟子徒增麻烦。 他刚设下封印一恸大师猛从地上一跃而起光秃秃的脑袋狠狠撞向对面坚实的石壁“哗啦”一声轰塌一片山石他自己也受反冲之力摇摇晃晃连退数步可脑袋上除沾了些石屑泥尘外并无任何皮肉外伤。 只是这一下撞击带来的疼痛令他稍稍舒服了一些神志也由此一清。 一恸大师站在原地双手合十喃喃低颂起一段清心除魔的佛经语越来越快压抑的颤抖却越来越明显。 他周身的光雾迅转浓惨绿的光澜笼罩着洞内若非有结界的封挡早溢出了竹林。体内的魔气从丹田汩汩冒起千军万马般奔腾不休冲击着诸处经脉要穴直如沸水就要蒸腾满溢而出。 修炼三甲子的佛门功力应运而生顽强护持住心脉不让魔气攻陷却也无力照管其他的地方。 两股水火不容却同样浑厚绝伦的真气翻江倒海来回拉锯堵在他胸口的丹丸之地郁积成川一恸已近乎窒息呼呼气喘。 他终于忍受不住这非人的煎熬怒吼道:“狗屁佛经狗屁佛祖老衲敬你拜你又有何用?”右手五指张开竟是一爪插进自己的胸膛。 “噗”的一声五个森森血洞里淌出汩汩鲜血锥心的剧痛令他几欲昏厥可胸口鼓胀的感觉却没有丝毫的减轻。 他心头的灵觉与神志被一点一滴的吞噬好像缓缓堕入无底的深渊里。 周围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与孤独有无数的魂魄隐藏在暗处出此起彼伏的嘲笑与哀嚎不断振荡着他的耳膜。 他怒声吼道:“一心你给我滚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你想看老衲的好戏你想看我被魔气吞噬你想看我狼狈不堪。如今我就是了你来看啊来看啊!” 他脚步蹒跚在洞内跌跌撞撞的游走双掌不停的轰出“砰砰”击在石壁上激得山石飞溅尘烟滚滚。 丁原见他癫狂骇人已完全迷失了神志渐渐生出一丝同病相怜之感。他也曾经因误修大日天魔真气而导致魔功反噬险些走火入魔葬送性命。 幸运的是先有仙阁的化功神诀相助后得《天道》上卷化解自己因祸得福反修成前无古人的道魔合一之体。眼前的这个老和尚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瞧他脸上绿光越来越盛早已掩盖住佛功所释放的红色光雾显然是魔功日深已到达喧宾夺主的地步。再不加以救治任他修为高深举世无匹也早晚难逃神消形散爆精而亡的厄运。 可这怨不了别人。有道是自作孽不可活。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一恸大师因着魔功杀害了无涯方丈逼死了老道士最终自己也难逃大日天魔真气的噬体荼毒。谁也是救不得他的了。 话是这么说丁原依旧忍不住冷冷道:“老和尚你的幽明折月手再插下去只怕要把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抓了出来还是坐下来好好歇口气吧。” 他的声音尽管不响可用上了“定心咒”的心法敲在一恸大师心头宛如轰然古钟悠鸣。可惜他入魔已深丁原的话语不过杯水车薪远远不能解他燃眉之渴反倒将一恸大师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恍恍惚惚里在一恸大师的眼中面前冷傲伫立的青年幻作了羽翼浓年轻时的模样。一般的冷峻一般的骄傲更是一般的向自己流露出轻蔑与怜悯的眼神----“羽翼浓!”一恸眼眸中爆射出惊心动魄的杀机狂吼道:“你凭什么来教训老衲看我杀了你为青雅报仇----”紧跟着凶猛无伦的就朝着丁原扑来。 丁原傻了一下用穿花绕柳身法趋避。 一恸大师神志虽然丧失可一身惊世骇俗的修为不仅没有削弱反而更增添三分肃杀诡异之气。 他幽明折月手走空身躯柔柳般反折左手迅雷不及掩耳插落丁原头顶又是一式赤魔残玉爪。 丁原挥出二十二字拳拳爪相交“啪”的一震两人各自退后三步。 丁原道:“老和尚你认错人了。羽教主二十多年前便驾鹤归天你想找他算帐还是去阴曹地府找人吧。” 一恸大师胸膛上的血洞被真气激得血花翻射仍然毫无所觉。一双绿幽幽的眼睛形同魔兽更透着浓烈的杀气哈哈狂笑道:“羽翼浓你躲到天涯海角老衲也不会放过你。”呼的又是一掌。 丁原见他的回答牛头不对马嘴完全跟自己说不到一处去分明神志尽丧陷入幻觉已是不可理喻。只是不晓得他口中所叫的那个“青雅”又是谁报仇之事又从何说起。 他抖擞精神与一恸大师游斗周旋。 洞内暂态打得天翻地覆火星四射好在有结界封锁洞外依然是清风明月祥和恬静。 两人缠斗半个多时辰一恸大师仍无半点疲态猛烈的攻势有着长江大河滔滔不绝一浪高过一浪。 魔功作之人最需要的就是找到一个可以尽情宣泄的口子将积郁于体内的魔气尽数卷涌过去不留丝毫余地。 这下可苦了丁原。 和这么一个疯子干架竭尽全力去拼个你死我活未免不值得;可稍一保留对方不仅不会领情反而步步进逼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亏得他现下的修为已达天人合一的化境换个人来不被打死也被累死。 又斗了百多回合一恸大师脸上的绿光开始徐徐褪去终于露出疲乏之态。丁原渐渐占据主动一面以穿花绕柳的身法游走左右一面转守为攻压制对方攻势。 一恸大师体内的佛门真气逐渐抬头两股功力激撞更疾不住撕扯着他的经脉内脏。气血翻涌中他的眼眸缓缓黯淡下去嘴角一缕黑色淤血汩汩冒出已不复先前的威猛声势。 丁原寻得一个破绽左拳虚晃欲身贴到一恸大师身前右掌一探在他胸口举重着轻的一按纯厚柔和的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泉涌而入。 一恸大师“哇”的喷了丁原一身热血身子踉踉跄跄朝后退出数步眼中恢复一丝清明。 丁原长吁一口气调匀内息平静道:“老和尚你也该打累了坐下休息片刻吧。” 一恸大师心脉为丁原注入的真气包容立时感觉舒畅不少。他呆望了眼对面的丁原一声不吭的徐徐盘膝坐下运功抵御魔气侵袭。 丁原与狂的一恸大师恶战多个时辰也耗损了不少真气见状在他对面也坐了下来瞑目运息真气游走周天一层白色的光雾若有若无从身上散开。 两人几乎同时收功睁眼四道目光在半空不期而遇。 丁原嘿道:“老和尚你可清醒过来了要不要丁某再轰你两掌?” 一恸大师哼了声低头封住胸前伤口周围的要穴突然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何不趁机下手杀死老衲?” 丁原冷笑道:“老和尚你莫把人都看作似你一般的无耻阴险乘人之危不可救药。” 一恸大师神色恢复正常但身上及白髯上的斑斑血迹犹能让人触目惊心。他道:“乘人之危嘿嘿!你着结果了老衲便不必再受毒誓约束岂不更好?” 丁原道:“大丈夫一诺千金绝无悔改。丁某答应过你的事情定当办到。老和尚你无需用话语拐着弯的来试探我。” 他说完这话不知道为什么猛然想起了南海之约。 自己也曾向另一个人郑重承诺过如今却化作了泡影。丁原顿时心中颓然胸口闷得难受再说不出话来。 一恸大师叹道:“老衲的魔气作间隔越来越短为祸之烈却每况愈凶。若再得不着《玉牒金书》只怕不消三十日就当走火入魔癫狂自爆。《玉牒金书》嘿嘿但愿这回一心师兄没有骗我。” 丁原试探道:“老和尚你似乎与羽教主也结下过什么仇怨。适才狂时说要找他报仇还提到过一位什么青雅?” 一恸大师不耐的粗声道:“丁小施主你的好奇心未免太重了一些!” 丁原哼道:“不说也罢阁下的事情丁某原本就没多大兴趣。只是牵涉到羽教主这才随口一问而已。” 一恸大师自语道:“羽翼浓羽翼浓!哼若不是他老衲又怎会落得今日的这般田地?” 丁原听他语气恨意甚浓忍不住又问道:“老和尚羽教主都过世了二十多年。你修炼魔功堕入心魔可都是以后的事情怎会去埋怨羽教主。” 一恸大师冷笑道:“你知道什么?老衲认识羽翼浓的时候你师父都恐怕还没出世呢。那时候老衲刚拜入云林禅寺他羽翼浓也仅只魔教一个年轻人罢了。” 丁原有意道:“原来你们早就相识还有过一段交往?” 一恸大师良久后方摇头道:“交往?若说是段孽缘还更贴切一点!当年羽翼浓的岁数与你现下差不太多老衲则痴长他十二岁。” “老衲奉师命乔装成一介书生云游天6历练见识。一日兴起便搭船出海想好生欣赏一番海外景致。谁曾想一次心血来潮的决定却改变了老衲此后的一生!” 丁原笑道:“老和尚话说得忒重想来你不过是在海上邂逅了羽教主?” 一恸大师道:“世事无巧不成书。羽翼浓当日也正乘坐那艘大船出海云游与老衲一样同为一介书生的模样。老衲见他相貌虽有些丑陋可气宇不凡慷慨豪迈便生出亲近之心主动上前攀谈结交。” 他说到此处又摇了一摇头喟叹道:“那时老衲阅历浅薄初出茅庐竟看不出羽翼浓魔教的出身还将他引为知已夜夜清茶良晤秉烛共话。说到投机之处羽翼浓提议八拜结交订下金兰之盟。老衲虽有犹豫奈何佛心不坚又禁不住他一阵劝说便答应下来。” 丁原大吃一惊道:“老和尚原来你和羽教主竟还有过八拜之交?” 一恸大师嘴角牵动露出一丝苦笑道:“你不相信么?” 丁原道:“那老和尚你与羽教主以后又为何会反目成仇?” 一恸大师道:“就在结交后的翌日突然杀出一拨海匪里应外合想要劫船。我与羽翼浓联手收拾几十个海匪自不在话下。可偏生这船上还有一个人也杀将出来与我们并肩御敌。那便是青雅了。虽则她一身男子装束可也逃不过我与羽翼浓的眼睛只一眼便能看破了她女儿家的真身。” 丁原没有打岔等着一恸大师继续说下去。 一恸大师似乎渐渐沉浸在对往昔的追忆中目光变得柔和起来缓缓说道:“巧的是我们三人都有意隐藏自己的身分均未施展出师门的心法彼此也就无法猜知对方的真正来历。” 丁原猜道:“恐怕以后的麻烦就出在这里了。” 一恸大师道:“不错。海匪被我们杀退青雅却受了点轻伤老衲粗通医术便自告奋勇为她医治青雅这才露出了少女装扮当时羽翼浓也陪伴在旁青雅那时才告诉我们她本姓林。” 丁原哈哈笑道:“老和尚你动凡心了?这倒是丁某未曾料到的事情。” 一恸大师不以为然道:“你没有见过青雅自无法明白老衲当年所受的震撼。莫说老衲羽翼浓那魔头铁石心肠不也一样的起了窥觑之念?” 他不等丁原插嘴接着道:“其后半年多老衲与羽翼浓偕着青雅遍游南海而后又回转天6四处游历。不知不觉中老衲一年的下山期限日近心中却越来越难以割舍下青雅。” 丁原道:“你若真喜欢青雅姑娘便该向她表白说明了心意。那云林禅寺的和尚不做也没什么打紧。” 一恸大师哼道:“你懂什么?老衲深受佛门教诲立誓一心向佛又焉能叛出云林还俗娶妻?” 丁原很想顶他一句但转念又道:“或许这老和尚年轻时果真有如此的志向我也不必再刺他的痛处了。” 一恸大师道:“羽翼浓看在眼里私下却将老衲的心思透露与青雅知晓。谁料想青雅心中真正属意之人是那个十恶不赦的魔头老衲其实是个多余的人。这些也是老衲以后方才晓得。当日青雅不理羽翼浓的媒介反向他坦露了心迹。” 丁原道:“这位青雅姑娘敢爱敢恨让人钦佩。” 一恸大师冷笑道:“只可惜羽翼浓竟毫不顾惜青雅对他的一片深情当夜便不告而别从此了无音讯。他以为自己是全兄弟之情将青雅拱手相让却不明白老衲身为出家之人又焉能娶妻生子?” 一恸大师顿了顿见丁原用心聆听并无丝毫讥谓之色才又说下去道:“老衲拼着回山受罚陪同青雅半年间访遍天6正道各门可那个化名‘习双飞’的年轻人却如同朝露般蒸于世间。无奈之下老衲才将青雅送返她的师门苍松岭白石剑派自己也回山覆命去了。” 丁原微一皱眉道:“苍松岭白石剑派这名字我好像从未听人说起过?” 一恸大师道:“放在一百多年前白石剑派也算是天6正道名家之一。可惜后来为魔教所灭自不会再有人提起。” 丁原谅道:“白石剑派为魔教所灭那这位青雅姑娘和羽教主……” 一恸大师冷笑道:“造化弄人统领魔教两坛人马剿灭白石剑派的人正是羽翼浓。老衲回转云林潜心佛学倏忽又是三年心中却总是记挂青雅与羽翼浓便向恩师告假前往苍松岭拜望。正遇上魔教袭来老衲义不容辞相助白石剑派共抗魔教。血战之际羽翼浓却出现了。” 丁原问道:“老和尚当时你们二人可有动手较量?” 一恸大师道:“没有。羽翼浓见着我与青雅假惺惺的喝令手下退兵罢战。我们三人来到苍松岭下一间茶棚里这才彻底知道了彼此的真正身分。老衲当时还痴心妄想的劝羽翼浓脱离魔教弃暗投明。羽翼浓却坚决不允反劝老衲还俗娶了青雅。话不投机青雅第一个离去老衲也随着她回返了白石剑派。没想到进了白石剑派的山庄里面尸横遍地一百六十余名白石剑派的弟子无一活口只剩下一群妇孺老弱哭天抢地。一问才知就在老衲三人离开不久魔教恶徒去而复返一个时辰内将白石剑派屠杀殆尽片甲不留。” 丁原心中狂震道:“怎会这样羽教主断非言而无信之人恐怕里面另有蹊跷。” 一恸大师没有回答说道:“老衲与青雅悲愤之下又回头寻找羽翼浓约他在茶棚会面。那羽翼浓虽是露了面可他不做任何解释反取出自己的魔剑交在青雅手上逼着青雅说:‘你要报仇便杀了我吧!’青雅一再追问为何羽翼浓如此狠心阴险屠灭白石剑派满门他却始终惺惺作态闭目不答。” 丁原道:“此情此景真够为难那位青雅姑娘。” 一恸大师语含悲凉之音道:“何止是为难那么简单!青雅追问不得手中魔剑终于落下可她杀的不是羽翼浓却是她自己!老衲欲救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用剑刺穿自己的咽喉一腔热血尽洒在羽翼浓的身上。我愤怒之下冲向羽翼浓要与他拼命奈何技不如人被他制住倒在地上。” 丁原点点头虽对结局早有预料但青雅姑娘的刚烈秉性与一腔痴情仍让他唏嘘不已。 一恸大师接着道:“老衲豁出性命大骂羽翼浓忘情负义。他也算知道一丝廉耻无言以对只抱起青雅遗体远去。后来我才知道魔教去而复返乃是奉了时任教主袁遥航的口谕并不关羽翼浓之事。但青雅为他而死却是毋庸置疑。这场惨祸让老衲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上着不想被人杀被人害就得有高人一等的权力与修为。什么佛法心经兄弟之情统统都是混帐话。羽翼浓和魔教一干人害死青雅老衲若就此放过又怎能告慰青雅在天之灵?” 第八章 盗匣 洞中两人都一起陷入沉思无语。 好半天丁原缓缓吐了口气思绪回到现实说道:“夜色已深咱们开始吧。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提醒阁下我们的目的只在盗取圣匣老和尚你若要伤人丁某可绝不答应。” 一恸大师不以为然道:“何须啰嗦难道老衲果真是嗜杀成性之人么?” 丁原嘿道:“这也难说。”不等一恸大师回话率先起身出了古洞。 两人一前一后御风潜行舒展灵觉避开巡夜的弟子朝着灵空庵一路疾驰。 丁原数月前曾在缥缈峰逗留十数日于此间一草一木颇为熟悉。只是上回来是为探望雪儿而这次却是要盗取圣匣。 恐怕他自己作梦也想不到这辈子已没多少天可活却还要学老贼头那般的做一回偷儿。要让毕虎知道那还不笑疼肚皮。 灵空庵内外经历过淩云羽盗匣事件之后夜间的防备加强了不少。尤其近日庵内耆宿精英又多赴北海蓬莱仙会对藏经塔的看管更是着紧。 但这些都难不住丁原与一恸大师两人几乎没费多少周折便欺身到距离藏经塔不远的一座无人佛堂之中透过纱窗向外察看。 黑夜中的藏经塔巍峨耸立分作七层高逾十二丈在灵空庵的建筑群中颇有鹤立鸡群之姿。方圆十丈之内一片的空旷开阔地带任谁想接近经塔都无从隐身。塔外的正门前悬着两顶灯笼并不见有人看守。 丁原传音入秘道:“藏经塔三层以下皆有门户视窗可供潜入。但从四楼起除非硬轰开石壁否则只能从楼下的石阶攀登而上。圣匣便藏在经塔顶楼有南无佛境守护。 “塔内可能还会有十余名灵空庵弟子隐于暗处一旦有变出警讯顷刻之内全庵的尼姑便能将藏经塔围得水泄不通。” 一恸大师默不作声从袖口里取出一颗银色的圆珠状若龙眼大小托在指尖。 他脸上红光一闪低低念动真言那颗珠子徐徐释放出一团淡淡光华并不见其他的动静。 丁原虽看不明白但情知这老和尚不会干些徒劳无益的事情便在一旁静静的等待。 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外面的夜色里悄然飘荡起一层薄薄的雾气犹如轻纱吹漾笼罩着整座灵空庵。这雾气渐渐变浓远处的景物很快就显得模糊不清起来即使功聚双目也难以极尽十丈开外。 不消多久浓雾漫天遮蔽明月兼之夜色深沉灵空庵内已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 一恸大师收了号称天6六珠之一的“雾熠珠”低声道:“走!” 二人敛息而起有若迷雾中翱翔的两羽苍鹰凭借先前的印象轻而易举掠到藏经塔三楼外的窗户口。 这时灵空庵各处都点起了熊熊火把以驱散浓雾也有女弟子警惕的询问呼喝之声在黑暗里此起彼伏的传来。 一恸大师伸出右掌在窗纸上一按整扇窗户悄无声息的化为齑粉露出了里面一间灯火通明的房间。 丁原灵觉探察并未现库房里有人存在飘身跃入。一恸大师紧跟着飘落在他的身边目光炯炯打量四周。 这是一间存放草药的丹室上百种天6罕见的灵草、仙花分门别类珍藏其间飘溢着一股醉人的芬芳。 一恸大师不屑一顾阔步走到门背后默默伫立了一小会儿方才用传音入秘道:“楼梯口守着两名小尼姑。” 丁原不担心一恸大师会对门外两位年轻的灵空庵女弟子束手无策却再次警告道:“只可制服她们绝不能伤人。” 一恸大师没有理睬他随手将一捆药材扫到楼板上药材落地出轻微的响动。 外面有一女尼道:“师姐丹室里好像有动静我进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道:“你小心一些我在外面守着有事便叫我。” 那女尼应了一声轻轻推开门丹室里空无一人只有掉在地上的那捆草药还在。她放下手中仙剑走上前弯腰道:“真是的好端端的又没风这草药怎会掉落下来?” 猛一抬头现侧旁的一扇窗户已经不翼而飞她刚想出声示警背后一麻便软倒在一人怀里。 一恸大师制住这女尼双眸亮起一簇幽绿的火焰逼视着对方惊恐的眼睛用传音入秘催眠似的吩咐道:“将你的师姐唤进来----” 女尼眼中出现顽强的挣扎神情可哪里抵得过一恸大师的功力压迫。 这手源自魔教《天魔令》第三卷的“摄魂心咒”虽耗费真元但对于修为远逊的敌手却显示出莫大的威力。 门外的女尼久不见师妹动静也有些不放心的问道:“师妹你在里面干什么?” 就听见里面那女尼徐徐应道:“师姐你进来一下。” 门外女尼心生疑惑迈步走进丹室问道:“什么事有哪里不对劲么?” 她的脚刚跨进门槛丁原闪电般从门后欺近一指将她点倒。 一恸大师松开怀中女尼低声说道:“小师父你累了快睡上一觉吧。”那女尼失去控制眸中妖艳的绿光迅消失酣然昏睡过去。 两人携手一鼓作气冲上六楼又制服了八名女弟子。 可刚解决完看守在六楼的三名女尼塔外却突然响起警音有人高声喊道:“藏经塔三楼的窗户破损有人潜入塔内快去禀报九虚师叔!” 原来塔外的浓雾开始消散在火把映照下渐渐显露出藏经塔的真身终被人察觉了破绽。 一恸大师哼道:“这样也好放手闯吧!”率先纵身飞扑上了顶层。 顶楼的四名女尼以静念为听闻塔外报警刚赶到楼梯口迎面撞上一恸大师。 情急之中四尼也不及多问齐齐亮出仙剑刺向一恸大师。一恸大师身形飞转卷起一束狂飙震得四人踉跄后退。 静念稳住身子横剑护胸却瞧见丁原从楼下掠出不禁惊愕道:“丁小施主?” 丁原点头道:“对不住了诸位小师父。今日丁某随一恸这老和尚前来旨在取匣。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蓬莱仙会上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到东海静念等人听闻面前这闯塔老僧居然是名垂天6的云林四大神僧之一恸大师更是惊讶莫名。全想不明白这两位要联手盗取圣匣意欲何为?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废话少说取了圣匣赶紧脱身才是正途!”话音未落云林绝技金刚佛印轰然鼓荡而出力压四尼。 静念惊疑不定一边抵挡一边问道:“丁小施主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原苦笑道:“说来话长日后丁某但教不死必会亲上灵空庵负荆请罪!”说罢袖口一扬祭出伏魔八宝。 静念等人虽是灵空庵二代弟子之中的佼佼者可焉能抵御得住一恸大师与丁原这天6两大绝顶高手?好在一恸未敢痛下杀招不然转眼便是血溅五步的凄惨景象。 饶是如此几个照面后除了静念兀自勉强支撑其他三名女尼已软倒在地。 一恸大师向静念猛攻数招不想对面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尼修为已臻忘情境界施展兰芥剑法全力防守一招半式间竟也收拾不下。 一恸大师心头着恼一声冷笑侧身欺近一副近身肉搏的架式。静念的仙剑逐渐被压制到一丈方圆之内但仍不见散乱。 一恸大师觑准机会左掌金刚佛印虚晃右手一式“幽明折月手”击向静念左肋。静念不敢硬撼碎步闪躲挥剑反击削向一恸的肩头。 一恸大师运气佛门狮子吼低喝道:“小尼姑你敢伤老衲?”右肩蕴起护体真气往下一沉左手化掌为爪如电飞抓缠住静念左臂。 静念受狮子吼一喝心神摇动想着对方毕竟是云林禅寺四大神僧之稍稍犹豫剑势便弱了几分。 “噗”的刺入一恸大师肩头袈裟内静念一声惊叫却更惊奇的现没有鲜血流出自己反被一股莫大的吸力所引深陷其中不得脱出。 丁原心领神会不等老和尚招呼掠至静念身侧低声道:“得罪了!” 静念应声也软倒在地。 一恸大师不多看一眼拨出剑来大步迈向库房说道:“丁小施主老衲前去找寻圣匣外面便有劳你把守了。” 丁原望着从口不能言的静念等女尼眼中射出的愤恨惊异目光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这时楼下风声响动守护在底层与二楼的几名女尼已赶来应援。 丁原不欲缠斗召出天殇琴以“筑壁”一诀将众尼挡在楼下近身不得。 几名女尼看不见楼上情形以为静念等人尽遭毒手悲愤无已一力猛攻却一次次被天殇琴出的蓬蓬光幕硬生生的激撞回去。 正这时候一恸大师从库房里一闪而出左手挟着一只竹匣右掌罡风浩荡朝底下轰去“砰砰”几声将那几个女尼震得吐血而退。 丁原收了天殇琴朝他怒目而视。 一恸大师冷冷道:“放心死不了。” 两人刚打算破开石壁御剑遁走头顶上蓦地亮起一团夺目的银色光华。 丁原心头警兆勃起抬眼瞧去一羽硕大威武的雪白光鹏舒展丈许长的双翼清鸣激越口中射出一道绚丽的七彩雷光直劈一恸大师的背心。 他不假思索祭起混元锤砰的砸在雷光之上低喝道:“还不快走!” 一恸大师更不迟疑佛门真气遍布全身生出一层柔和红光合身撞向石壁。 雪鹏见雷光受阻双翼飞振庞大的身躯如同一道银白飞电淩空疾射扑向一恸大师。藏经塔内罡风四起三界琉璃瞳嗡嗡镝鸣焕起宝光。 丁原一声清啸张口吐出一只光丸瞬间凝练成雪原仙剑紫光如虹剑气恢弘浩荡射向雪鹏胸前。 雪鹏通灵知道遇上前所未有的劲敌不敢怠慢双翼鼓荡释放出潮水般的白光。 雪原仙剑撞击在白光之上出轰然巨响无数亮丽流光四溅烛火齐暗。雪鹏唳鸣被磅@的剑气反挫上高空洒下片片洁白无瑕的光羽。 那边轰隆的一响一恸大师劈开石壁纵身跃出塔外。 丁原压下浮动的气血催动真气扬手一招把兀自在半空中盘旋低鸣的雪原仙剑唤回手中刚想随着一恸从石壁破洞遁走塔内情势突生变化。 顶楼里乳白色光澜大盛充盈激荡。雪鹏张开双翼飘浮空中居高临下虎视眈眈锁定丁原的气机。 四壁上的彩绘流光溢彩画上的三十六尊沙门尊者宝相庄严禅唱悠悠从四面八方将丁原围困在正中。 丁原明白弹指之间南无佛境就会全面动届时自己想全身而退势必登天。 他左手捏起剑诀正打算拼着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受上雪鹏一击御剑而去不防身后有人喝道:“贼子休走!”却是那几名被一恸大师震伤的女尼奋不顾身身剑合一杀将上来。 丁原大皱眉头又不愿御剑伤了那几名女尼只好强自煞住已起的剑势祭出玄天旗飙射出一束狂澜将其迫退。 就这么稍一凝滞方圆十余丈内的白光压迫涌到把他的身躯吞没其中。 却说一恸大师冲出藏经塔身形立时戛然而止。 原来对面不知何时一位灰衣老尼背负仙剑伫然而立正是留守灵空庵的九虚师太。另有十数名灵空庵弟子布成扇形剑阵守住外圈已将他合围。 一恸大师见灵空庵三九神尼之一的九虚师太现身心知一场恶战势所难免。老和尚将竹匣收入袖口低哼道:“九虚师太你来得好快啊。” 九虚师太与一恸大师曾有过谋面见状也微露讶异之色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贫尼万万未曾料到今夜盗匣之人竟会是一恸大师。” 一恸大师虽未回头灵觉却也感到塔内祥云白光缭绕丁原的气机犹如泥牛入海了无痕迹想来南无佛境已全面动令他无法遁出。 一恸对眼前的九虚师太并不以为意灵空庵众尼里惟一能让他生出忌惮之心的仅而今远在万里之外北海蓬莱的九真师太而已余子皆不足虑。 况且圣匣已经到手他根本不必与灵空庵弟子死战只消找准时机御剑而去自可让对方莫可奈何。 至于丁原能够脱身乃是那小子的福气一恸大师并未将丁原逃脱与否计入筹谋之内。 一恸大师放好竹匣道:“师太见谅。老衲此举实乃情非得已否则也不愿叨扰贵庵。” 九虚师太问道:“大师可晓得这匣内装的是何物?天6浩劫尽系于此。大师若讨要敝庵其他物事贫尼无有不允。可独独此匣贫尼纵拼得粉身碎骨也不容大师带走。” 一恸大师道:“可惜老衲所要之物只此圣匣。师太想拦下老衲恐怕未必能够办到。” 九虚师太脸露悲悯之色叹道:“大师佛功精湛百年修为本可有望修成正果功德圆满。奈何勘不破贪念执着?贫尼委实为大师惋惜。” 一恸大师背负双手傲然道:“九虚师太你若再不动手老衲便要先走一步了。” 九虚师太不动声色道:“大师只需留下圣匣贫尼自当恭送大师。” 一恸大师不说话两人形成对峙僵局谁也不愿轻举妄动白白将制胜先机拱手相让。 静立良久气势渐起两股无形的佛门真气在高空中暗流汹涌彼此试探找寻着对手的破绽更耐心等候着自己出手的时机。 一恸大师灵台如境感应到周围众多女尼中有四名中年女弟子修为明显高出同门半筹与九虚师太隐成犄角之势遥相呼应依稀便是一座蓄势待的剑阵。 他思忖道:“灵空庵无量佛阵闻名遐迩与敝寺的大日如来阵有异曲同工之妙。莫非九虚这老尼姑自知不敌竟要动佛阵?” 他当即催动真气向那四名女尼迫去。 那四名女尼虽是修为不凡为同辈弟子间出类拔萃者但在一恸大师雄浑无比的气势所逼之下亦是压力倍增。 “叮”的一响四柄仙剑齐齐弹出半截亮起团团剑华堪堪抵住卷涌而来的庞大气浪。 九虚师太面色微微一变晓得一恸大师已识破无量佛阵。她继续与对手僵持下去自无大碍可四名女弟子未必能支撑得了太久。一旦气机有变露出破绽反会给一恸大师造成可乘之机。 当下九虚师太催动仙剑飞纵在手遥指一恸大师。一股祥和纯厚的剑气浩浩汤汤弥漫虚空正抵销了对手日益见长的气势。 四名女尼压力大减急忙擎剑在手配合九虚师太启动阵势。 一恸大师面对五剑合围若无其事的喟然道:“老衲久闻灵空庵无量佛阵盛名今日有缘一试不亦快哉!” 九虚师太道:“大师佛功通神贫尼自愧不如。只因圣匣事关重大故此不得已请出无量佛阵望以我佛慈悲法力化解大师心头魔障。” 一恸大师纵天大笑声若洪钟震得众尼耳朵嗡嗡轰鸣。一些修为略浅的女弟子已忍不住抬手捂耳。 半晌后这极尽狂妄孤傲的笑声徐歇余音犹在空山间隆隆回荡一恸大师道:“你我同出佛门这些废话不必多说出手吧!”迈步朝前与九虚师太的距离陡然拉近丈许。 九虚师太的灰色袍服“哗”的吹起猎猎飞舞手中仙剑反而光华暴涨如同滚滚江河波涛澎湃。 四名女尼见状运转佛阵游走方位双方仍保持着微妙的平衡均势只是佛阵又朝里紧缩了半丈。 阵势一动一恸大师对四尼的实力又有了进一步的了然。 这四名女尼的修为竟有两人与镇守藏经塔的静念一般已达到忘情境界。另两名女尼虽是稍逊却也仅在一线之间。 三大圣地之名果不虚传。任是一个二代弟子也不可轻侮。自己起先实在有些托大了。 飘渺峰头万籁俱寂针落可闻。然而在这静谧无声里双方都已将各自的功力提升至满盈。 一恸大师的身躯在阵心缓缓转动慢得几乎让人看不出他在飘转。 周身散的强大罡风漾起一层淡淡红光如同漩涡般围绕着他的身子齐齐盘旋一次次撞击在银光弥漫的佛阵上又似退潮般落去。 渐渐的一恸大师越转越快身躯化作一蓬红云席卷着罡风光雾不住向外压迫。 几名女弟子借助剑势勉力抗衡不知不觉里阵势又向外扩出半丈恢复了原先形态。 双方这番看似风平浪静的互探虚实却无时无刻不在斗智斗力彼此考教。 此刻谁稍有分神又或受不了气势压迫对手淩厉无俦的攻势即刻汹涌而到绝不会有丝毫的侥幸可言。 九虚师太抱剑在怀右手法印凝起仙剑铿然鸣响射出一束精光在红云上空与另四道剑华汇合为一凝聚成一团银白光球隐隐洒下波光冲消着红雾。 一恸大师冲天而起双掌排山倒海似的推出激撞在光球之上。光球浮动震颤抬升数十尺碎落成一束束光箭嗤嗤有声幕天席地射了下来。 一恸大师的身影在爆散的光箭里飘飞翻折向右的一名女尼淩空飞扑。人尚未到沛然无伦的掌风挟着灼热红光已铺面袭至。 那女尼法名静衡年纪虽长却属阵中四名二代女弟子中修为最弱的一个。 一恸大师目光如炬出手之前已经洞彻若明立意要先声夺人不能让佛阵气势全起牵着自己的鼻子走。 静衡见一恸大师攻到依照阵势步罡踏斗闪身避让。一左一右的静执静业双剑横飞将对方轰来的掌风截成三段化为乌有。 身后九虚师太与另一女弟子静悟掩袭而上迫得一恸大师不得不回身招架那边的静衡退后数步又重新站稳阵脚。相互间的配合不管火候、分寸皆妙到毫厘无懈可击。几乎不用言语招呼只在各人灵犀一动里。 六人走马灯似的在空中跌宕起伏翻翻滚滚激战数十回合。 无量佛阵犹如一泓清泉轻柔无比的将一恸大师包容其内千变万化空明剔透。往往他一招攻去正面的防御仿佛汩汩绵绵的湖水般荡开令人空负一身神功却无从下手。而四周阵势依旧是层次分明虚实相掩浑不露半点破绽。 一恸大师身如飞鸿游转阵内一口气连换了七种破阵之法至于更迭的招式身法更是数不胜数让人眼花撩乱叹为观止。 奈何无量佛阵不为所动不论他是示弱诱敌还是放手抢攻对方始终固若金汤巍然不动。 僵持了半个时辰六人谁也奈何不得对方。 但灵空庵弟子众多尽可轮番上阵一恸大师可没这个闲情奉陪。手掌一翻祭起了云林三宝之一的“迦罗佛钵”。 第九章 天机 迦罗佛钵一起空中绽放出万道金光一朵朵金莲盛开壮观绚烂至极。 那些金莲的每一片花瓣等着一束光刃充盈天地曼妙飞舞。千百朵金莲飘浮空中那种景象固然煞是好看对于无量佛阵却绝非好事。 九虚师太也就罢了四名二代女弟子一边要运转阵势围攻一恸大师一边又须时刻提防迦罗佛钵的攻击难免有顾此失彼之感。 更麻烦的是金莲飘飞不定经常出没盘旋在众尼周身。 往往静衡等人刚想依着阵势变化移动方位不定哪里就会掠出一朵金莲飞刺而来。只身形微一迟滞战机已失。 不消半盏茶的功夫阵形渐乱静衡众尼不住被迫后退累得九虚师太亦不得不随之后撤以维持阵势完整。若不是她功力通玄力挽狂澜局面早已一不可收拾。 可几位女弟子依旧是岌岌可危左支右绌瞧这模样落败只是早晚。 此消彼长一恸大师声势大振云林禅寺的诸般绝技由他信手拈来无不精采纷呈妙到巅毫。 举手投足间一派高僧风范从容自若悠然飘逸而一招一式亦无花巧可言均是鬼斧神工匠心独具让人无所适从全不知该如何招架。 假如不是彼此敌对四周压阵观战的灵空庵弟子早忍不住喝彩出声。此时一个个紧张无比手握仙剑屏息关注着阵内局势。 蓦然九虚师太清声吟道:“佛光普照化身千万----” “叮----” 五柄仙剑应声腾空在迦罗佛钵之下组成一朵梅花形状剑锋朝里剑柄向外急飞旋舞动如风轮煌煌旋即幻化作一片灿烂光云。 一恸大师打得兴起不假思索轰出一记“阿难明拳”“砰”的击在五柄仙剑化作的光云中心。 五剑激得齐鸣却未被震散一股倒卷之力反将一恸大师震得血气浮动。 一恸大师心头微凛只见九虚师太与静衡四尼双目微合神情肃穆虔诚盘腿飘悬于空双手结成慈悲法印。头顶上佛光腾腾升起一蓬银白光雾形似元婴浮影绰绰。 他立刻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元神出窍!”不等自己的话音落下全力催动迦罗佛钵聚起千朵金莲攻向光云。 可惜他终究慢了半拍众尼元神先一步幻作五束银光注入光云里与各自的仙剑水乳交融合为一体。 漫天金莲此起彼伏撞击在光云之上金石鸣响络绎不绝响彻清霄一蓬蓬绚丽流火爆裂洒落澎湃汹涌的气浪决堤泛滥将站立在数十丈外的灵空庵弟子尽数抛飞而出唯独那五具肉身在佛光庇护中安然无恙载浮载沉。 迦罗佛钵颤动翻转随着一朵朵金莲幻灭光华黯淡了许多。 一恸大师闷哼飞坠双袖飞拂荡开四周流光罡风暗暗悔道:“老衲一念之仁竟让这些尼姑祭出元神反戈一击。早知如此方才便该痛下杀手战快!” 头顶风雷滚动从光云中焕放出万丈霞光一尊尊身高两丈的金佛横空出世组成一座不知宏伟壮丽多少倍的全新无量佛阵显现出它的终极威力。 一**金涛翻滚迅将一恸大师淹没在其中。 战况越的激烈。 若说先前双方各有所顾忌尚在出手时存留几分余地的话此刻已经完全放开拼得你死我活大有玉石俱焚之意。 一恸大师圣匣在握自不愿多与灵空庵众尼纠缠只是情势迫人也身不由己了。 数十位灵空庵女尼遥遥飘立在阵外眼中金光炫目霞彩弥漫根本无法看清阵内的情形。 但想着九虚师太与四位同门师姐妹为着除魔卫道保护圣匣一个个元神出窍不为瓦全无不热泪盈眶低颂佛经只盼佛祖慈悲保佑灵空庵安然度过今夜浩劫。 忽听阵内一恸大师“哈哈”狂笑不止声音里竟含着阴冷的魔意大异于他往日高僧形象。 原来激战多时一恸大师的真元耗损颇多兼之为佛阵所困他灵台清明佛心渐失体内潜伏的魔气渐渐抬头又陷入了无我无佛的癫狂状态。 魔心既生杀机遂起。 大日天魔真气鼓啸奔腾散出层层绿色光芒。魔教十六绝技肆虐横行在一尊尊金佛前凶焰如炽极尽狠绝。 如此一来顿成骑虎难下不死不休之局。 无量佛阵在一恸大师惊涛骇浪般的攻势里变幻无方以柔应刚彼此好似两团水火互不相容争锋相对。 一恸大师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剧烈口鼻里喷射的烟雾亦越来越浓魔功不停的提升一尊尊金佛被他轰得光影消散洒落成烟整座佛阵风雨飘摇偏生生不息譬如灵灯不散不灭。 与此同时头顶上五柄仙剑筑成的光云不断经受着迦罗佛钵的冲击叮叮急鸣运转更疾。 战局至此落败一方自然是形销神散万劫不复;可幸存一方也不过是惨胜之局无可夸耀。 一恸大师恼怒欲狂却也无济于事坐困佛阵。 就在这个当口藏经塔内传来一声激越清啸盖过阵中隆隆风雷回荡在空山月夜之中。观战弟子情不自禁转眼眺望立时惊呼出声呆立当场。 只见空中风驰电掣掠起六道绮丽耀眼的剑光分作赤、橙、红、青、金、乌各色并驾齐驱环绕在丁原周身宛如流行划破长空浩荡而来。 六剑飞空九天御龙。神魔之威不外如是。 轰然一响光雨飘飞丁原破阵而入。 阵内金光褪淡剑华如虹。无量佛阵尽管法力浩瀚可也只对着阵内之敌于丁原驾驭六道神剑从外圈侵袭着实有些措手不及。 六道神剑撞开佛阵毫不停留挟起瑰丽异彩穿越而过倏忽消失在万顷东海的上空茫茫夜色里。 众弟子这才从心撼神摇里回过味道来纷纷惊呼道:“师父!”仙剑荡开未散的激流浓光扑向阵内。 五柄仙剑铿然低鸣迸散陨落从里面释出九虚师太等人的元神。佛光如潮退去一尊尊金佛也隐入黑暗之中只是已不见一恸大师的身影。 九虚师太元神归窍面色苍白看看簇拥身旁的众弟子多有张惶之色强自压下涌到咽喉的淤血望向静衡众尼问道:“静衡静执你们可有大碍?” 四尼元神6续回身各自吐了几口殷红的血丝微微喘息道:“多谢师父关怀弟子并无大碍。” 九虚师太取出灵丹分于四尼苦笑道:“丁小施主手下留情未曾伤人可却又帮助一恸盗走圣匣其中原因着实令贫尼百思不得其解。” 静悟垂道:“师父弟子无能未能护得圣匣周全请师父责罚。” 九虚师太摇头道:“若说责罚该问罪的当是为师。圣匣一失非同小可。贫尼需亲赴蓬莱禀报庵主。” 远处静念等看守藏经塔的女弟子获救赶来一脸不可思议的惊骇神情。 不等走到近处静念已叫道:“师叔丁小施主破阵而去后壁画上的沙门三十六尊者和大鹏明王也都一下消失全都不见了踪影。就好似被丁小施主收走了一般!” 九虚师太一怔抬眼望向藏经塔暗自思量道:“依古老箴言:解南无佛境非参悟《天道》者莫属。丁小施主以一己之力收去大鹏明王与三十六尊者灵魄又助一恸大师盗走圣匣。莫非一饮一啄皆有天数今夜浩劫也未必是祸?而开启圣匣以应天机的人应该就是他了?” 丁原与一恸大师离开灵空庵未在缥缈峰稍作停留还自御剑往西而去。 路上一恸大师魔气未平呼呼低吼甚是可怖。丁原无可奈何只得在海上寻了座无人荒岛收了仙剑飘落在半山腰里。 可惜这半山腰偌大一片好端端的古树便遭了殃被一恸大师接二连三拦腰劈倒横七竖八倾倒一地。 整整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失控的魔气才稍稍平服一恸大师筋疲力尽的盘膝坐倒运功疗伤。 直到翌日天色微明一恸大师方自清醒过来。他徐徐睁开双眼就瞧见丁原远远坐在对面一株倾折的古树下星眸合起也在打坐歇息。 一恸心中凶念涌动忖道:“这年轻人能从南无佛境中安然脱身修为造化直在老衲之上若不除去迟早是祸患。既然圣匣已到手剩下的事情老衲应可应付也再不需他的相助。嘿嘿蓬莱仙会上要不是他使计欲诈老衲我又何至于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越想越恨残余未消的魔气重新泛起眼中杀机陡现右掌不自觉的抬了起来。 不料丁原这时也睁开眼睛冷冷注视他道:“老和尚你想过河拆桥么?” 一恸大师心惊不已凝聚的魔气瞬间散去明白丁原早对自己有所戒备要想暗袭得手尚需另寻良机。 他若无其事的顺势将右手立在胸前一礼道:“阿弥陀佛丁小施主多心了。老衲先谢过昨夜施主相助之情。” 丁原心如明镜见对方杀气收敛失口否认也懒得说破淡淡道:“不必了。丁某不过是履行誓言而已。老和尚你还是看看这圣匣里到底藏着什么东西可让我们寻得《玉牒金书》。” 一恸大师道:“不错老衲正有此意。” 他小心翼翼从从袖口里取出竹匣双手托住仔细打量。看了半天却皱起眉头沉吟不语。 原来竹匣表面光滑如镜严丝合缝。除了四壁上镂刻的花纹之外并无开启的锁眼机关。 丁原见一恸托着圣匣呆禁不住问道:“老和尚这圣匣莫非不对?” 一恸摇头道:“此物即是圣匣断不会错。” 他伸手一指匣盖上雕刻的篆文道:“这‘天机’二字正是圣匣真正的称谓模样形状也与一心形容的毫无区别。” 丁原奇道:“那你瞪大眼睛在这干瞧著作甚。还不打开匣子看看里面装的什么?” 一恸大师回答道:“这匣子并无锁孔枢纽当日一心也未曾告诉老衲开启的法子。” 丁原恍然道:“原来如此。老和尚让我瞧瞧。” 一恸大师顿时警觉起来拒绝道:“不必了老衲自有法子打开它便不劳施主。” 丁原看破老和尚心意冷笑一声道:“你既信不过丁某索性挑明直说也不需虚伪推托。” 一恸大师老脸微热默不作声伸出一根手指抚在篆文上顺着上面的笔迹描了一遍圣匣毫无动静。 他性情坚忍自不会就此沮丧又试着往圣匣里注入一道柔和真气。 这圣匣虽是竹制也不晓得经过何种炼化端的坚硬无比佛门真气犹如石沉大海激不起一丝涟漪。 一恸大师不敢强起大劲唯恐损伤匣内珍藏只好收手低头冥思。他也算才智敏捷之士不多时便想出了十数种开启方法不停的尝试。 可圣匣总不领情任其左按右掀始终不动。 丁原看得无聊干脆靠在树干上翘起二郎腿打个哈欠道:“老和尚你慢慢折腾吧丁某先睡了。” 一恸大师埋头不理苦苦思索那边鼾声轻轻响起也不晓得他是否真的睡着。 日头一点点从东往西挪移眨眼天近正午。 一恸大师怀抱圣匣静坐树下怔怔凝视圣匣上的篆文喃喃低语道:“天机天机这天机究竟藏于何处?” 忽然匣上的篆文仿佛动了起来在一恸大师眼里渐渐幻化成两潭深不可测的云渊依稀散出无形的气机。 一恸大师呆了呆好像从云渊里看见无数哀怨的魂魄来回飘荡天地里充满无情的杀戮之息。他的眼睛里泛起绿焰不知不觉被幻象吸引视线再移不开去。 慢慢一恸的神情也开始变得狰狞现出兴奋之色双手紧抱住圣匣目光如痴如醉狂热的低吼道:“杀杀!天地为炉日月为炭万物为铜皆是刍狗----” 丁原觉察到一恸大师又不对劲坐起身道:“老和尚你又在什么疯?” 一恸大师深陷圣匣产生的幻境里不可自拔对丁原的喝问置若罔闻只白髯戟张肆意狂笑。 丁原略一思量隐隐揣测到一恸大师的问题出在哪里。 他刚打算出手救助忽地又想道:“这老和尚作恶多端挟持娘亲逼我立下毒誓与他合作。而今他自己着了魔若是就此完蛋也为世间除去一个祸害。我不乘机除掉他已算对得起这老和尚更不曾有违誓言。” 念头转动他又思忖道:“不成我这么袖手旁观任由其自生自灭与掩耳盗铃有何区别?我既答应要助他获取《玉牒金书》大丈夫一诺值千金。老和尚固然可恶但要杀他我何须凭此下三滥的手段像这样幸灾乐祸借刀杀人非丁某所为!” 他一咬牙当机立断纵身欲到一恸大师侧旁劈手夺过圣匣。 一恸大师眼前幻象立时消失但他却如同一个输红眼睛的赌徒浑不甘就此罢手充盈杀意的眼眸恶狠狠盯着丁原狂吼道:“还给我!”挥掌拍落。 丁原飘飞躲闪一恸大师煞势不住踉跄往前冲出。 步履跌跌撞撞好似醉酒。他回过头来再扑向丁原手中握着的圣匣却完全没有招式章法可言。 丁原晓得一恸此际压根不可理喻灵机一动扬声叫道:“青雅!” 果然老和尚闻言猛然四顾左右眼睛里恢复一丝理智。 丁原乘机运起定心咒沉声喝道:“魔由心生幻由欲起。老和尚你参的什么佛门经典悟的什么百年禅机到头来六根不净全是狗屁!” 他骂得酣畅淋漓痛快之极。 一恸大师木然伫立眼中的癫狂徐徐褪去从幻象里又回转到现实之中。 他双目紧紧锁定丁原吐了口浊气清楚的说道:“快把圣匣还我!”同样的话两次说来的语气意味已大不相同显然神志渐苏。 他回想刚才情形心下暗自凛然而丁原不啻又救了自己一回。 丁原端着圣匣上下打量奇怪道:“老和尚这匣子上的图案花纹我好像在哪里见到过。” 一恸大师张张嘴很小心的问道:“你在哪里见过?” 丁原回答道:“应该就是在南无佛境之中。” 他脑海里闪现起自己破解佛境幻象最后脱身而出的那一刻三十六沙门尊者与雪鹏蓦然幻化出的一幅奇异光图两厢印证竟是丝毫不差。 丁原微一沉吟右掌摊开缓缓蒸腾起一蓬银白光华。一恸大师目不转睛的盯着只不明白他在搞什么花样。 丁原回想着光图最后一瞬的变化眼前的花纹仿佛渐渐活了起来如同水波似的涓涓流动散放出若有若无的红光。 不经意里他的心念好像感应到圣匣的灵性与生机掌心中升起一颗颗珍珠似的银色光点细细一数不多不少刚好三十六粒正是他从南无佛境中收得的三十六位沙门尊者灵魄元珠。 元珠冉冉的飘浮起来恰似有一只只无形的手在轻柔引导一颗颗的镶嵌到花纹之间的小凹孔中熠熠生辉。 一恸大师站在丁原身侧凝重紧张里又含着一缕不可抑制的惊讶。 圣匣上的花纹一条接一条的亮了起来紧接着犹如淙淙溪流汇向匣盖上的篆文。 当三十六缕花纹流光全部汇入篆文“天机”两字忽地迸射出一团柔和的红色光晕圣匣上传来微微震动“叮”的一声清脆悦耳。 丁原轻声道:“原来如此。这开启圣匣的钥匙其实隐藏在南无佛境之中。倘使不能参悟佛境见到它所幻化出的最后一幅光图并集起全部的灵魄元珠纵是得到圣匣也无济于事。” 一恸大师表面上平静内心却是欣喜激动无比。开启圣匣便能得着《玉牒金书》的下落。抑或说不准金书便藏于圣匣里。 他沉声说道:“丁小施主赶紧打开圣匣瞧瞧里面装的是什么?”说着悄然凝聚起佛门真气灌注右掌蓄势待。 丁原恍如不觉低喝声:“咄!” 掌心里白光一闪雪鹏幻现在丁原头顶盘旋两圈溶成一束光芒注入篆文。 匣盖缓缓开启一缕金光从缝隙中溢出。 一恸大师屏息凝神紧张的注视期待谜底揭晓的一瞬。 “啪!” 匣盖终于完全开启圣匣内金光暴涨映耀山林夺目绚烂的光芒让人根本无法看清里面到底装了什么东西。 两人正自疑惑间三十七粒元珠从圣匣表面脱颖而出于浓浓金光万丈中一射冲天消隐在无垠苍穹尽处。 为着圣匣而守护千年的它们在完成了漫长而寂寞的使命后终于重归仙界。 一恸大师的目光情不自禁的目送三十七粒元珠飞升待到视线重新回到圣匣立时惊咦道:“丁小施主你看这是什么?” 悬念一起却也暂时忘记了打算偷袭丁原的事情。 丁原凝目望去也不禁为之愕然。 金光浮动形成一片光幕里面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一座地底熔岩火池出现在两人面前。 火红亮丽的岩桨汩汩翻腾此起彼伏的溅出池面在半空之上迸散又如星雨似的洒落回池中。 滚滚的黑烟从池底冒起弥漫飘荡。 尽管只是一幅浮光掠影的画面却依然能让人感觉到来自熔池的铺面灼热。 在熔池周边分明是座黑森森的地穴。以肉眼揣测方圆不下千丈。 黑色的岩壁犹如斧劈刀削隐约闪烁着一抹抹殷红的光华该是池内熔浆光彩映照所致。 熔池的正面伫立着一座六角形的法坛高出地面九尺分作三层每一层的边角上各耸立着一座石柱。最高一层的法坛上摆放着一尊四四方方的石鼎。 一恸大师诧异道:“莫非《玉牒金书》竟会藏在这熔浆池底?” 丁原刚想回答什么圣匣中焕放的金光突然扩散开来将两人一起席卷了进去。 第十章 玉牒 金光渐淡热浪滚滚两人所站立之处已在法坛之上。 前方的熔浆池中灼眼的熔浆一团团爆起隐隐出滚雷似的闷响。在两人背后有一条冗长曲折的甬道迤逦不晓得通往何处。 丁原手中的圣匣光芒徐暗匣盖“啪”的缓缓合上。 一恸大师目光炯然扫视四周低声道:“这里便是我们适才在光图中所见着的地方。” 忽地他沉声喝道:“有人!” 丁原灵觉中自也有所感应心中一奇思忖道:“这地底熔池难不成也是有人看守?” 他举目瞧去甬道口里缓步行出两位蒙面妇人赫然便是雍舆情和容冰枫丁原愕然问道:“你们两位怎会在这儿?” 一恸大师乍见强敌眼中寒光掠过暗自运气提防。 昔日云梦大泽地宫一战他也曾见识过雍容二人的修为以一敌一自是不怕可要同时对付两个就没多少把握了。 雍舆情答道:“此处乃本教圣坛禁地我与容师妹已在此守护百多年终于等到有人持圣匣前来却不想会是丁公子。” 丁原摇头学着阿牛的称谓道:“雍姨你误会了。现下圣匣的主人乃是在下身边的这老和尚丁某只是答应助他一臂之力罢了。” 容冰枫森寒如电的目光射向一恸大师冷冷道:“丁公子你没开玩笑吧。这秃驴与我圣教有不共戴天之仇又曾暗施毒计逼死令师你怎可助他!你可晓得这熔池底下藏的是什么东西若教这秃驴得着会有怎样的后果?” 丁原颔道:“容姨在下晓得池底所藏的便是天6瑰宝《玉牒金书》。” 容冰枫怒道:“原来你知道却还要相助这秃驴可对得起本教历代护法千年守护又可对得起羽少教主与公子的金兰之谊手足之情?” 丁原默然半晌道:“容姨放心丁某绝不会做任何对不起阿牛和圣教的事!” 容冰枫道:“那好你闪到一旁让我杀了这秃驴夺回圣匣再说!” 丁原摇头道:“容姨我也恨不能立刻杀了这老和尚为老道士报仇可现在还不行。” 容冰枫森然道:“为什么你害怕得罪云林禅寺又或是害怕这秃驴?” 雍舆情轻叹道:“罢了容师妹。莫要再为难丁公子了。不论是谁只要能持圣匣而来即为《玉牒金书》之主。你我不能阻挠更不得加害这是教规所定亦是咱们立下的誓约。 “既然一恸大师取得圣匣又寻到熔池仙府这《玉牒金书》便该归他所有你我也无权拦阻。” 容冰枫气得一跺脚哼道:“好由得你们去!”转身飘入甬道消失无影。 雍舆情叹了口气说道:“丁公子《玉牒金书》就藏于池底。你只需将手中圣匣嵌进身前那尊石鼎内即可开启机关。 “我得去瞧瞧容师妹莫让她气急之下又生出什么事来恕不奉陪了。” 一恸大师目送雍舆情远去低声道:“丁小施主老衲也不由得越的佩服阁下。” 丁原冷笑道:“老和尚你用不着拍我马屁。” 一恸大师道:“老衲说的乃是肺腑之言。老衲平生除了对一心之外从无钦佩过其他任何一个人连羽翼浓也不放在眼里。 “但此次丁小施主相助老衲夺得《玉牒金书》尽知其中秘密依然能够保持一诺千金不为所动这等气度实令老衲钦佩。” 丁原道:“稍后阁下得着《玉牒金书》第一个要除掉的人恐怕便是丁某。现在也不必假惺惺的再来这套。” 一恸大师被丁原说破心事并无尴尬之色回答道:“自古一山难容二虎。赫连宜一死天下能堪称老衲对手者推丁小施主。 “况且待到老衲炼化《玉牒金书》丁小施主的毒誓也算解除。届时纵是老衲想放过施主施主却也未必肯放过老衲。” 丁原高声道:“不错为着老道士丁某也势必不能饶过阁下!” 一恸大师呵呵笑道:“稍后一战老衲也甚是期待。不过看在你几次救助老衲的分上老衲再善意提醒施主一句。 “一旦等老衲炼化《玉牒金书》直等若神佛降世丁小施主修为虽高却未必堪受一击。” 以一恸大师的智慧自然明白这么一说不啻是激起旁人的窥觑翻悔之念。 可他既知丁原秉性料定此子纵知如此也绝计不屑出手夺宝反而会由此激起丁原骨子里的傲气静待一战。 果然丁原不再说话慢慢将圣匣嵌入石鼎之中刚好是严丝合缝一点不差。 转回头对一恸道:“紫竹轩门下从无贪生怕死之辈。老和尚悟道在心而非靠投机取巧倚仗仙宝。《玉牒金书》再是神奇也未必能让你真的成佛成仙。” “叮----” 圣匣清啸边缘亮起一缕金光缓缓流动从石鼎四周的小孔溢出。 一恸大师屏息凝神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石鼎的变化。 “忽”的一声石鼎腾起金色的光焰通过鼎足渗透到法坛光滑的石板上。 石板也紧跟着亮起来一层层波浪似的金色涟漪潮水般涌向四周沿着边角的六根石柱向上攀升。 当流光升至石柱顶端两人脚下的法坛微微震颤开始缓缓的下沉旋即与第二层法坛持平。 遍布的金光迅向第二层法坛的石板上蔓延又很快点亮了那六根石柱。 一炷香后三层法坛降至地面十八根石柱通体剔透金光灿灿逐渐显出一行银钩铁划的字迹:“遗玉牒金书以终浩劫悟天道仙心而开泰平”。 “哗啦”巨响传来池面熔浆澎湃迸射起一道两丈粗细的亮红光柱。溅起的灼热岩浆火雨般四下飞洒落在地上“嗤嗤”冒起一团团黑烟。 光柱里一条三尺长一掌宽的银白飘带如丝如绸上下飞舞盘旋上面写满密密麻麻的仙家真言闪耀着熠熠金辉。 一恸大师眼中焕起异彩喃喃自语道:“《玉牒金书》老衲终于得着了《玉牒金书》!”声音因激动而不可抑制的颤抖。 那道光柱弹指散淡一恸大师在法坛上盘膝坐倒口中真言念动祭起迦罗佛钵一蓬光瀑泄落正罩住《玉牒金书》将它徐徐收入钵内。 他止念静心凝神守一双手佛印变幻三甲子真元汩汩奔腾催动起迦罗佛钵高悬空中光焰如炽。 《玉牒金书》在佛门无上法力的炼化之下变得通明闪烁上面的金文一行行消融。 一恸大师猛地低喝道:“咄!”头顶红光乍现元神脱窍腾空佛光煌煌宝相庄严遁入佛钵。 丁原顿时醒悟原来这老和尚竟是以迦罗佛钵为鼎炉以元神为引借苦苦修得的佛门真元炼化《玉牒金书》令其凝铸成丹消弭魔气之患。 孰知一恸大师的元神刚一融入佛钵钵内立时腾起一串银白光焰嗤嗤鸣响。 迦罗佛钵好似狂风暴雨里的一叶扁舟上下翻动释放出红绿两蓬光芒。 那蓬绿芒在银焰的蒸腾下不断丝丝消融气机牵动下一恸大师的肉身剧烈颤抖口鼻中淌落殷红血丝。 猛听得迦罗佛钵内一恸大师低吼如雷一束光澜砰然炸开佛钵刹那支离破碎从里面射出一团光球。 这光球中央一恸大师的元神隐约可见浑身泛起红绿两色光雾。外圈《玉牒金书》幻化的猎猎光焰熊熊燃烧竟是在反噬其主。 一恸大师元神扭曲翻腾在银焰里忽而膨胀忽而收缩神色惊恐绝望狰狞可怖完全失去了遁入佛钵时的肃穆慈和悠然自若。 他低低嘶吼不停凝结出法印对抗《玉牒金书》三甲子多的真元仿佛朝露一般被蒸抽空。那抹幽绿的光华徐徐黯淡却显得更加的艳丽。 丁原怔怔仰观瞧亦没有料到情势会如此急转直下演变成眼前这般模样。好像已不是一恸大师在炼化《玉牒金书》而是《玉牒金书》正在炼化一恸大师的元神。 他正在疑惑间丹田内突然灼浪涌动仙灵朱果的火毒不早不晚偏赶这个当口上来凑热闹。 他昨夜在灵空庵中激战连场收南无佛境闯无量佛阵早激起体内潜伏的火毒。兼之此处熔浆滔天奇热无比亦令火毒来势更加的凶猛。 丁原暗叫苦也农百草所赠的丹丸早已告罄如今只能咬牙硬挺。 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火毒已经蔓延全身经脉内腑齐齐像火一样燃烧起来额头上冒出涔涔冷汗。纵是有心救助一恸大师也是自顾不暇。 一恸大师吼声如雷元神奋力回收归附肉身。 没曾想这竟是祸水东引老和尚的身躯里绿、红、银白三色光芒齐齐绽放浑身上下犹如蜂窝般千疮百孔飙射出上千道血箭。 “轰----”的闷响偌大的肉身在漫天光澜里顷刻灰飞烟灭仅剩一股元神脱出孤魂野鬼似的飘荡在罡风狂澜里。 一恸大师凄厉长啸元神风驰电掣疯狂的在熔岩仙府中打转盘旋似乎想挣脱卷裹在其上的那团银白光焰。可不论他如何的挣扎却总是徒劳无功。 “丝丝”轻响里元神中的幽绿魔光一点一滴的被蚕食殆尽。 他的眼中充满狰厉与癫狂忽然瞥到盘膝端坐在法坛之上运功的丁原。绝望之中的他好像是找到了最后的一点泄口恶狠狠吼道:“就是你是你害我如此!丁原老衲就要你陪葬永世不得生----” 他高高飞起化作一束弧光朝着丁原激射而来。 丁原虽火毒作浑身难以动弹可感观犹存。见着一恸大师的元神丧心病狂扑将过来心知是生死关头不能有半点犹豫。 他勉力从丹田凝聚真元意念守一催动六道神剑。 奈何一口气刚提到胸口立刻涣散反激得经脉痛楚莫名喉咙里一甜含住一口热血。 迎面迫来的庞大杀气宛如摧枯拉朽破体而入他竟只能眼睁睁瞧着一恸大师的元神惊鸿飞电似的逼近。 丁原气血沸腾脑海里一阵天旋地转意念恍惚中想道:“我还没等到仙灵朱果的火毒夺去性命就要这么不明不白与老和尚同归于尽。” 他咬牙凝息便欲自爆丹田与一恸大师的元神拼个玉石俱焚。不防丹田一暖隐约有一团甘露般清泉生成磅礴涌出。 恍恍惚惚之中“砰----”的一记惊天动地轰鸣丁原眼前白光飞卷扩散开来只觉得自己的身子仿佛也同时爆裂就此失去了知觉。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就好像在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飘浮被一层层看不见的波涛掀起又抛落。 终于隐约的听见有一个人的声音说道:“师姐你快过来看。” 丁原想睁开眼睛看看自己到底置身何处那说话的人是谁? 可眼皮就像灌了铅似的沉重怎么也睁不开。极度的疲惫酸软包围着全身经脉与丹田如同被抽空了一样的空荡难受。 迷糊中眼前似乎有光影出现耳中又听到有人轻轻唤道:“丁公子----” 他艰难的眨着眼睛吃力的慢慢撑开眼皮眼帘里晃动出雍舆情和容冰枫的身影。 原来自己还没有死丁原的心里一松重新合上双眼全身骨骼寸断之感让他乏力至极只想沉沉的再睡上一觉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想说。 以后十数日丁原时而苏醒时而昏睡精神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丹田内又有了真气充盈流动的感觉。 有时候他在睡梦中朦朦胧胧感受到有一股绵绵热流从自己胸口的檀中穴注入流转周身经脉好不舒服。 潜意识里明白该是雍舆情和容冰枫在以自身的真气为他疗伤。 这日午后丁原醒转过来就瞧见石室里一灯如豆雍舆情正坐在床边的石椅里假寐。 他静躺了片刻双手按住床板想勉力坐起身。 雍舆情立刻察觉伸手扶着他依靠在枕头上微笑道:“丁公子你的气色又好了不少。用不了几日就能生龙活虎的下地行走啦。” 丁原感激道:“雍姨这些日子着实辛苦你与容姨了。” 雍舆情含笑道:“丁公子何须客套。当日六大剑派围攻云梦地宫本教危在旦夕得蒙丁公子仗义相助始得化险为夷。 “这等大恩本教兄弟姐妹无不铭感肺腑。今日能为丁公子略尽棉薄之力舆情甘之如饴。” 丁原笑了笑问道:“雍姨我又睡了多久?” 雍舆情不假思索的回答道:“算上今天丁公子已在床上躺足了半个月。” 丁原笑道:“竟是这么久?不过我现下已无什么不适想来也不碍事了。” 雍舆情道:“说是不碍事你却没见着那天被我和容师妹救回时自己的模样有多吓人。 “我也一直奇怪当日我与容师妹离去后熔岩仙府里到底生了什么事情为何不见了那老和尚?” 丁原一边回忆一边将经过说了又简略的叙述了娘亲为一恸大师所掳自己被迫立誓助他获取《玉牒金书》的前因后果。 雍舆情点头道:“看来那老和尚的元神多半是为《玉牒金书》炼化已不复存在。只是《玉牒金书》又去了哪里?” 丁原摇头道:“这我也不晓得了。我见那石柱上的留字似乎言道《玉牒金书》乃仙人遗泽以应天6浩劫之用。倘若就此消失丁某罪大莫赎。” 雍舆情道:“丁公子你也不要太过责备自己。事情展到这步田地也是天意。” 她见丁原说了一阵子的话露出疲倦之色于是起身道:“丁公子你暂且休息一会儿。我去瞧瞧劣徒可有将今日的空灵石乳送来。”她转身出了石室轻轻带上房门。 屋里一片宁静丁原却已经睡不着了。 他靠在枕头上又想起昏迷前的最后一幕暗暗思忖道:“我只当自己难以幸免不料又一次大难不死。奇怪的是那老和尚的元神与《玉牒金书》一起消失不见未免有些蹊跷。 “那老和尚作恶多端又害死了老道士如今一死相偿连元神也灰飞烟灭有什么仇也都该解啦。” 他正想得出神冷不丁听见有人低沉的叹息道:“多谢丁小施主还记得老衲回想前尘老衲亦是感慨万千一言难尽。” 丁原大吃一惊绷直身体低喝道:“一恸!”目光环顾石室舒展灵觉遍搜各处却寻不出一恸元神藏身的所在。 一恸大师的声音继续道:“丁小施主你不必找了。老衲的元神现在就在施主的体内。 “说来也是天意冥冥前一刻你我还剑拔弩张要斗得玉石俱焚却没想彼此的元神藉着《玉牒金书》竟水乳交融共存一体。 “老衲现在也不晓得是该哭还是该笑?” 丁原嘿道:“老和尚你搞什么鬼以为丁某是三岁的孩童随你哄骗么?” 一恸大师道:“老衲何尝希望这样?我本打算以元神炼化《玉牒金书》可千算万算不如天算。想那《玉牒金书》乃上天瑰宝封魔仙印堪称万魔克星。老衲明知如此却依旧心存侥幸恃强而为。 “奈何心头一点魔障未泯不仅没能炼化金书反被它封住了元神将老衲辛苦修炼的魔气尽数消融。待我察觉有异时已再无力脱身而出。” 丁原道:“可我分明记得最后老和尚你凝聚元神轰向丁某要置我于死地怎么又会将元神渡入了丁某体内?” 一恸大师回答道:“老衲也只记得最后关头丁小施主的体内突然爆出一团白光似是传闻中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祭出。 “《玉牒金书》该当是与它龙虎交汇故而非但没有伤着丁小施主反倒为施主收去。只是苦了老衲元神为《玉牒金书》封印进出不得如坐囚笼。” 丁原没有说话细细思虑一恸大师的解释只觉得匪夷所思有如天方夜谭。 忽听一恸大师叹道:“莫说丁小施主不能相信老衲起始也一样的难以置信。这几日来殚精竭虑苦苦思索才勉强想通了其中奥妙。” 丁原不经意的哼了声道:“你醒转得倒比我早。”蓦然浑身一震差点从床上跳将起来愕然道:“老和尚你居然能晓得丁某在想什么?” 一恸大师道:“或许这是老衲如今惟一能有的好处吧。不过丁小施主不必担心你若抱元守一集中意念之时老衲的神思也就无空可入不能再感应到施主的思绪。” 这回轮到丁原笑不出来了说:“老和尚你总不能让我时时刻刻抱元守一吧?不成我得想一个法子把你从里面弄出来。” 一恸大师道:“这可就难了。除非老衲自爆元神挟着《玉牒金书》破体而出。不然施主眼下也别无他策。 “好在你我已是同荣共辱而且老衲元神封印在《玉牒金书》中难以舒展丁小施主也不必担心老衲会对你有所不利更不用忧虑老衲喧宾夺主占了你的**。” 一恸接着说道:“当然还有一个法子能将你我分离这也是老衲现今仅存的希望。倘使有一天丁小施主能得悟天道化羽飞升老衲的元神也能沾着施主的光重获新生转世为人。” 丁原冷笑道:“老和尚你想得倒美。可惜像你这种人压根不配转世重生。” 一恸大师默然半晌方道:“丁小施主所言不差。老衲恶贯满盈能得施主之身庇护不死已是幸事。 “而今老衲体内的魔气为《玉牒金书》尽数化解再无走火入魔之忧;更得它灵气涤荡心台亦为之一清。 “老衲醒后无事便随施主思绪而动受益之深难以言喻。唉万事皆有因果。老衲百多年来入魔甚深虽知晓却惘顾。直等劫后余生万念俱空之后才似从噩梦中惊醒一般。” 丁原道:“老和尚你莫要说的比唱的好听丁某可不吃你这套。”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这么说老衲也无话可辩。但老衲还是要由衷恭祝施主因祸得福。 “《玉牒金书》已化入施主体内尽为所用。现下施主等若仙魔金身堪与日月同辉而共天地长存。老衲辛苦一场到头却为施主做了嫁衣。 “不过这天6浩劫恐怕也一样要应证在施主身上!” 请继续期待《仙剑神曲》第三部精采完结篇 完结篇预告: 一恸大师万里奔波终于得到了传说中的天6瑰宝《玉牒金书》。他满怀希望的想以元神炼化玉牒收为己用却不料到头来白白辛苦一场为丁原做了嫁衣。 更令他哭笑不得的是自己的元神为《玉牒金书》封印居然钻进了丁原的体内。 一对原本不共戴天的生死冤家莫名其妙的共存一体。而就在此时翠霞山潜龙渊异象频生天6浩劫正迫在眉睫! 第一章 天劫 日头缓缓往後山沉下叠翠谷静谧的沐浴在漫天豔红的云彩里。 姬雪雁沿著松间小径悠閒的一路走来手里拎著食盒怀里抱著一个小酒罈罈钵上尚沾著些泥渣想来其中应是碧澜山庄埋藏於地的陈年佳酿。 彩儿欢快的飞前飞後。 对於一只鸟儿来说这世上似乎永远不会有什麽长久值得忧愁和牵挂的事纵然它是一只通灵的七彩鹦鹉。 空山清幽人閒花落枯叶在姬雪雁的脚下出沙沙的轻响。 远远的便听见曾山扯著嗓门大呼小叫道:“不算你还没有落子我老人家凭什麽不能悔棋?” 这熟稔的嗓音传到姬雪雁的耳朵里有种别样的亲切感空寂的後山更因此而多了几分生趣。 接著听到毕虎的声音老贼头慢条斯理、得意洋洋的笑道:“曾老头落子无悔三岁小孩也晓得的规矩你还要我再教你几回?” 曾山不满的嚷道:“又不是下注赌钱就算悔一步两步又能怎的?” 毕虎不依不饶道:“一步两步?这盘棋你少说也已经悔了十步二十步了。乾脆我投子认输让你一个人赢去好了!” 曾山的声音稍低下来但仍然用一副大义凛然的口吻说道:“这怎麽成?谁要你让了难不成我还赢不了你? “毕老贼你也不拿面镜子照照就凭你那三脚猫的棋艺若非我老人家手下留情早把你杀得丢盔卸甲、落花流水了。” 毕虎哼哼道:“死了的鸭子嘴壳硬。你要真有这本事便别悔棋!” 听著这两位年纪一把、胡子一堆的人为棋盘间小小的方寸之地你言我语互不相让的斗嘴姬雪雁的樱唇边泛起久违的明媚笑容抬眼望向叠翠谷谷口的那座凉亭。 亭子里毕虎悠哉游哉的跷著二郎腿瞅著对面的曾山一脸嘻笑。 曾山双手撑在石桌上低头瞧著棋局同当初与丁原斗蛐蛐时较真的模样一般无二。 石矶娘娘端坐在一边笑盈盈道:“毕虎咱们明儿一早就要上路回返云幂宫了谁晓得这盘棋下完下次再见面又是什麽时候?你今天都赢了那麽多局便不能让著点曾山麽?” 毕虎绿豆小眼骨碌碌乱转道:“好既然清妹开口求情我老人家也宽怀大度得理便饶人。 “曾老头我便许你再悔最後一次下回可不准再耍赖了!” 曾山英雄气短老著脸皮道:“谁耍赖了原本就该这样。” 忽然圆圆鼓鼓的鼻子微微耸动他挺直身体双眼亮道:“好香好香我老人家好久没闻到这麽地道的香味了。” 石矶娘娘瞧著姬雪雁缓步而来微笑道:“雪儿姑娘今儿你怎得空来探望咱们?” 姬雪雁道:“雪儿昨日方从东海回返想著许久没见过曾老爷子於是弄了些好酒好菜前来孝敬他老人家。” 曾山眉开眼笑的在胸前猛蹭双手道:“还是女娃儿你有孝心我老人家没白疼你一场。”他一面说著一面迫不及待接住姬雪雁递过来的食盒。 毕虎皱眉问道:“曾老头咱们这局棋还下不下了?” 曾山随手在棋盘上一捋百多颗黑白两色的棋子如同自己长了眼睛般稳稳当当飞进各自的棋盒里“哗啦啦”脆响一片。 他也不管身边有石矶娘娘和姬雪雁恶形恶状的以手代筷夹起一条熏鱼往嘴里塞去一边嚼一边还含含糊糊的嘟囔道:“有好吃的还下什麽棋?吃完了我老人家再陪毕老贼重新玩一局。” 彩儿脆声叫道:“羞啊羞啊这麽大年纪还耍赖!” 曾山吐出鱼骨笑咪咪的盯著彩儿道:“你这鸟儿细皮嫩肉倒也不错就是嘴巴碎了一点。若是用三昧真火烤来吃味道一准很香。” 彩儿“嘎”的惊叫一声明晓得曾老头是在开玩笑吓唬自己仍禁不住在姬雪雁的肩膀上瑟缩掉转尾巴朝著曾山小脑袋埋进姬雪雁的衣领里紧张道:“彩儿不好吃彩儿的肉酸得很!” 曾山眨眨眼睛道:“奇怪了你怎麽晓得自己的肉是酸的?莫非自己早已偷偷的尝过?” 石矶娘娘为彩儿抱不平道:“曾山你好端端的吓唬彩儿作甚?” 曾山大嚼著美食一屁股坐到石桌上嘴里依然含糊不清的道:“明儿一早你和毕老贼都要回云幂宫了这儿又只剩下我孤家寡人整日对著叠翠谷呆。不逮著这机会多说两句还等到什麽时候?” 石矶娘娘怔了怔叹口气道:“曾山你若真是觉得寂寞今後我和毕虎便多来这里陪你说笑玩耍就是。” 曾山摆摆满是油渍的脏手笑嘻嘻道:“免了免了。反正百十年我老人家都这麽一个人无聊过来了也没什麽打紧。 “实在闷了我自己也能找乐子玩活人也不能被尿憋死了!” 石矶娘娘忍不住道:“这就好。今後你一个人要多用心照顾自己别永远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似的衣裳有破洞非但不补反从破洞中伸出手指头来戏耍唉!” 毕虎出奇的没呷酸醋接著话说道:“曾老头有空记得到云幂宫来找咱们到时我再陪你下上三天三夜的棋打上三天三夜的弹子。” 姬雪雁见大夥儿说著说著忽然带出伤感之情来急忙从食盒里取出杯盏道:“雪儿带了好酒来不如咱们先喝上一杯?” 石矶娘娘为众人斟上酒关切问道:“雪儿姑娘丁小哥还没有消息麽?” 姬雪雁摇摇头若有所思道:“前些日子我总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担心他会出什麽事。” 毕虎道:“放心丁原那小子命硬著呢!他不去招惹别人就已经很好了。” 石矶娘娘道:“丁小哥的修为那是没得说可我想不通的是为何他修为越高闯下的祸事就越大? “这次居然与一恸那老和尚联手夜袭藏经塔将灵空庵珍藏千年的圣匣盗走。丁小哥原本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会做出如此糊涂之事?” 曾山摇著一个手指头道:“不糊涂不糊涂那就是丁小子的风格率性而为又总以为凭一己之力可办天下人所不能之事。” 石矶娘娘瞥了眼姬雪雁说道:“可灵空庵毕竟也是雪儿姑娘的师门丁小哥这麽不管不顾可教雪儿姑娘有点为难了。” 姬雪雁轻摇玉道:“师父和师叔她们并未责怪雪儿其实对丁郎也并无太多怒意。雪儿现下最放心不下的是他至今连个人影也没有真不知该怎生是好?” 毕虎眨巴著眼睛自作聪明的说道:“要是丁原没事就该早回来了才对至今不归莫非是被一恸那秃驴给--” 石矶娘娘一声清叱截断道:“毕虎你干什麽老胡说八道?一恸那和尚算得了什麽他怎害得了丁小哥?” 毕虎见姬雪雁面色一下变得苍白无助哀求的眼光盈盈投向众人老贼头也明白自己这番自作聪明用错了地方声音细得如同蚊子叫耷拉下眼皮望著地上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嘛不当真不当真的。” 石矶娘娘没好气的埋怨道:“不当真的话你说出来干什麽想著能显示你见识高、舌头长是不是?” 曾山把四个酒杯收过来放在自己的眼前全部斟上美酒左手碰右手自个儿玩起了乾杯游戏。 他自顾吃得欢畅玩得开心还不忘记时不时偷瞟一眼被石矶娘娘好生一通教训、垂头丧气不敢吱声的毕虎。 突听两只酒杯相碰“叮--”的清音悦耳萦绕不绝曾山呵呵笑道:“丁小子说到就到。雪丫头你别担心啦看丁原不是回来了麽?” 姬雪雁抬头仰望天际但见霞光渐退一弯钩月现出淡淡的身影却哪里有丁原的影子?一颗心大起大落不禁嗔声道:“老爷子你又拿雪儿开心。” 曾山道:“我老人家啥时候骗过你嘿嘿来的人还真不少这下叠翠谷可又热闹了!” 姬雪雁的明眸亮了起来目光尽处几道人影御风而来一马当先的正是丁原。 姬雪雁惊喜交集飞身迎上唤道:“丁原--” 丁原加快度前冲轻舒猿臂揽住雪儿的小蛮腰微笑道:“雪儿曾老头可有欺负你了?” 立时听著下面的曾山叫冤道:“我哪里有?丁原你小子不要刚回来便想著给小妮子撑腰开始编派我的不是。枉我帮过你那麽多忙。” 丁原拉著姬雪雁的手在亭外飘落後面盛年、墨晶、卫惊蛰也落了地紧接著是阿牛和秦柔。 毕虎一吐舌头贼笑道:“今儿可是个好日子啊大夥儿全都聚到这里来了!是赶著来给清妹和我老人家送行的吧?” 丁原心情不错顺著毕虎的话说道:“我刚一回来就听说老贼头和石矶娘娘明日要回云幂宫的消息於是赶紧过来看看盛师兄他们便也一同跟了过来大夥儿在一起也热闹些。” 毕虎拖长声音笑道:“丁原我老人家有何好看你小子迫不及待要看雪儿姑娘才是真的吧?” 卫惊蛰天真烂漫闻言点点头认真的道:“可不是丁师叔回来第一个问的就是雪儿姑姑。” 姬雪雁双颊浮上红云喜悦令她的脸上焕出醉人的神采凝望丁原的眼波中满是柔情荡漾。 老贼头看得一呆胡思乱想道:“这女娃儿确实娇豔嗯比起我的清妹也只差了一点罢了难怪丁小子宁愿以命相换。” 墨晶拨弄著卫惊蛰的头莞尔微笑柔声道:“蛰儿休得胡说。” 卫惊蛰不解的望著墨晶心里带著几分委屈想道:“我没胡说啊丁师叔可不是一回来就在询问雪儿姑姑的下落吗?” 石矶娘娘问道:“阿牛小哥你不是回云梦大泽了麽怎麽一转眼又溜回了翠霞山你这教主可当得著实不怎麽称职啊?” 阿牛挠挠脑袋憨憨笑道:“我是和丁小哥一块儿从云梦大泽的地宫回来的想拜祭一下师父。再过几天就是他老人家一年的忌日了。 “至於圣教的教主麽我当得的确有点不怎麽样。等再过一段日子我便打算辞了。” 石矶娘娘点头道:“阿牛小哥难得你将令师的忌辰记得如此清楚。” 曾山插嘴道:“傻小子那魔教教主不当也好你原本就不是那块料。不过你不作教主了今後又干什麽? “呵呵我明白了定是和秦丫头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来偷偷的生一大堆孩子去。” 这边阿牛涨红著黑脸搬救兵似的拿眼看著秦柔一旁的姬雪雁却被勾起了心事。 她想起昔年自己与丁原的约定期望著有朝一日能摆脱尘世间烦恼寻访到传说里的海外仙山去过那悠閒快乐的日子然後再为他生下一堆蹦蹦跳跳叫著爹娘的儿女。 只是那梦为何变得如此遥远! 梦在开始的地方令人於期待中感受希望那时即便是忐忑也多有一份快乐;而当梦越离越远终至遥不可及之时徒令人空叹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那时的失落惟剩时光流逝的哀伤。 丁原从姬雪雁无语微笑的脸上读出了那丝哀伤悄悄一紧手中的纤纤玉手。 姬雪雁借著天上钩月投下的微弱光华看著丁原青春的侧面那棱角分明的嘴唇、挺直的鼻子都是那麽熟悉只是原本光滑额头上现在不自禁的总是眉心微皱。 姬雪雁想伸手将那抹皱纹抚平可是现在她不敢那一定会招来老贼头的大呼小叫她只能悄悄的也将丁原的手抓得更紧向丁原身边贴近一点再贴近一点。 秦柔软软的声音道:“启禀师叔祖阿牛是想恳请淡一师伯恩准许他重返翠霞。天6虽然很大可我们还是觉得紫竹轩最好。能够与盛师兄他们一起阿牛与我也就心满意足啦。” 曾山哈哈笑道:“傻小子果然没什麽雄心壮志放著教主的威风不要想回紫竹轩过苦日子! “嗯这样吧我老人家心肠最好了赶明儿我替你去找找淡一那老牛鼻子谅他也不敢不买我老人家的金面。” 阿牛大喜过望感激道:“曾师叔祖阿牛先谢谢你老人家了!” 曾山满不在乎的挥挥手大咧咧说道:“小菜一碟包在我老人家身上就是。” 毕虎问道:“丁小哥你和一恸那老和尚联手盗走圣匣又是怎麽回事?你倒是赶快说来听听。” 丁原也不隐瞒将前因後果说了只隐去一恸大师如今元神藏於自己体内的细节只说他被《玉牒金书》反噬形销神散而亡。 毕虎狠狠说道:“该这老和尚干了那麽多缺德事情就这麽死了还算是便宜了他呢!” 丁原隐约感觉体内传来不可听闻的一声叹息道不尽的沧桑惆怅却没有开口。 曾山眨眨眼睛道:“如此说来丁小子这《玉牒金书》现已融入你的体内?” 丁原道:“不错也不知怎地它便与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合在一处了。我现在几乎不必刻意提气聚功丹田与经脉里都是真气充盈汩汩奔流全灵台直能感应到虚空点点尽与身融的奇异状态。” 曾山苦著脸叫道:“糟糕糟糕这下实在糟糕透顶。” 阿牛奇道:“曾师叔祖丁小哥得此奇遇该是好事您为何会说糟糕?难道这《玉牒金书》中还另藏隐患不成?” 曾山道:“隐患倒没有不过有些事情却是大大的不妙了。” 他的解释含糊其辞众人如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抓不著要领。 石矶娘娘见曾山不肯明说也懒去追究话中深意。 她把杯盏一一斟满说道:“难得大夥儿有机会又开开心心聚在一起不如先乾上一杯。” 盛年笑道:“不错此酒正可为毕兄和云宫主饯行!” 姬雪雁看看自己带来的杯盏蹙起秀眉道:“可惜我杯子带少了不够大夥分。” 曾山的糟糕事说抛开就抛开刚才还愁眉苦脸这会儿立马又笑嘻嘻拊掌道:“这个好办我老人家索性出道题目考考你们几个。” 他伸手在丁原、盛年、阿牛、姬雪雁身上指过道:“你、你、你、还有你和我老人家咱们谁也不许用杯子各自另想办法。把这些杯盏留给毕老贼他们用。” 说完他忙不迭的伸出右手拇指与食指虚扣成环好像真捏著一只酒杯低喝一声:“起!”指尖碧光一闪亮起一簇光晕慢慢幻化成酒杯模样。 他得意洋洋的伸左手抓住酒罈斟满了这只以真元凝铸的光杯道:“先说好了可不准偷师我老人家的独门绝学大夥儿自谋生路。” 丁原道:“曾老头你这手很稀罕麽?” 他探出右掌微一运念罈中美酒“哗啦”飞出如条银白匹练凌空落到掌心上方徐徐凝聚成一只货真价实的“酒杯”。 毕虎咋咋舌头以他的修为如丁原一般的将酒汁从罈中倒吸出也不是难事可要想凭空凝铸杯状可就办不到了。 众人轰然喝采姬雪雁道:“下面该轮著我啦不过我可没老爷子和丁原的本事就取个巧儿吧大夥儿莫要见笑。” 天心碧竹一展一道水练从罈中应声而起在姬雪雁面前筑成七彩虹光以姿态而论三人里实数她最美。 丁原托著酒杯催促道:“阿牛到你啦。” 阿牛想了一想双臂虚抱胸前银白光华旋转如星云汲起一团水雾流动其间熠熠生辉正用上了“盈虚如一”的功夫。 盛年哈哈一笑拎起酒罈道:“献丑不如藏拙这罈子里剩下的美酒便由在下包圆就是。” 众人没想到盛年也会耍赖异口同声道:“不成这也太便宜你了!” 墨晶微笑道:“盛大哥虽有取巧可也并未违反规则。适才曾师叔祖言道不准用酒杯却没说不可用酒罈。” 曾山哼道:“小妮子我老人家就晓得你会帮他。也罢便饶了这小子一回。” 众人齐齐“举杯”一饮而尽。 此酒深埋土中数十年滴滴醇厚姬雪雁与秦柔不胜酒力玉颊上均透出红晕墨晶赛雪肌肤本就无人可比此时被酒晕一染更显玉光交映红霞如画。三女有如百花盛绽春色满园直教叠翠谷亮丽了起来。 曾山一抹嘴呼了口长气舒畅道:“痛快痛快。等再过两年你们几对都生了娃儿那就更热闹有趣了。” 彩儿等了好久终於等到了这个机会呼啦一下展翅飞到丁原肩膀上道:“老爷子你就等著吧。到时候十几个小孩都爬到你身上拔光你所有的头胡子让你出家当和尚。” 众人哄堂大笑毕虎更是笑得身子滴溜溜转著打跌莫名其妙的毕虎立定一个方向笑声徐歇直呆呆瞅著天际好像现了有什麽比鸟儿报仇更让他感到新奇的事情。 石矶娘娘唤道:“毕虎你在瞧什麽恁的入神?” 毕虎伸手往空中一指说道:“清妹你瞧那朵红彤彤的云彩好奇怪。前一刻还只是淡淡的几丝雾气笼罩山头可我才刚笑了三声不过一转眼的工夫就成这样啦。如此奇景咱们以前怎没见过?” 石矶娘娘等人闻言齐齐望去果见一蓬有若胭脂般殷红的云絮轻轻从黑影朦胧的山後升起冉冉飘浮不散好似一朵花冠戴在了坐忘峰顶。 姬雪雁讶异道:“咦那边不是潜龙渊麽怎会升起红云?” 对於那个曾令她催断肝肠的伤心之地姬雪雁自是再熟悉不过瞧见这团云絮更生出蹊跷惊讶之感。 丁原心中升起的异样压迫感令他很不舒服道:“不对这本该是潜龙渊底的血雾可不是什麽普通的红云!” 他曾在潜龙渊中待过两年渊中除他与年旃元神游荡外并无他人後来知晓原来都是这血雾作怪将坠渊之人的魂魄吞摄於无形现在这血雾从渊中逸出一旦蔓延开来翠霞派弟子当其冲将受其荼毒。 曾山似乎走神了小半会儿眺望著那团红云面色古怪复杂喃喃道:“等了数万年终於是等到了。” 阿牛没听明白问道:“曾师叔祖您在说什麽谁等了数万年啊?” 曾山不答意兴索然说道:“真没意思正玩在兴头上偏赶这时候来。我老人家得去潜龙渊上转一圈你们该干嘛都干嘛去吧。” 丁原道:“曾老头你想扔下咱们一个人开溜休想!要去便一起去。” 曾山顺手抄起一只大鸡腿一个筋斗翻上凉亭道:“你当我老人家是去找乐子麽?天劫一起生灵涂炭弄不好咱们只能到阴曹地府去喝酒了。” 毕虎急忙问道:“天劫什麽天劫?” 却见曾山身形飞闪转眼变成一个小黑点往著潜龙渊的方向御风而去。 石矶娘娘说道:“废话什麽追上去瞧瞧不就知道了麽?” 不妙的预感完全代替了方才的快乐众人循著曾老头的背影不消片刻赶到潜龙渊前遥遥看见曾老头飘然伫立在山崖顶上双手负後凝重得似乎换了一个人目不转睛的注视著那团不断凝聚的红云。 潜龙渊里殷红妖豔的雾气汩汩朝上翻腾冒出破开浮动在表面的那层黑色云岚与渊顶的红云连成一体朝四周扩散膨胀。 姬雪雁曾经听丁原说起过他在潜龙渊中的遭遇故此对这血雾也并不陌生面对蓬勃上升的红雾惊奇的问道:“这血雾以前从未溢出过潜龙渊口今日怎会突然冒了出来?” 毕虎强自笑道:“这道理还不简单想必它和曾老头一样在底下待得闷了想出来透口气溜达溜达。” 曾山斩钉截铁的否定道:“它出来可不是为著透口气而是八百多年前翠霞派祖师爷留下的预言竟真的要应验了!” 姬雪雁脱口而出道:“龙起翠霞天劫莅临!” 石矶娘娘不解道:“雪儿姑娘这话是什麽意思?龙起翠霞这眼前的红云是龙麽?天劫又是从何说起?” 姬雪雁道:“我也不晓得这话究竟是何意思只知道八百多年来翠霞派里始终都流传著这麽一句祖师爷留下的预言。” 第二章 炼剑 曾山挠挠乱糟糟的头道:“你们不用都看著我我老人家说出来就是。 “传说上古时候仙界与天6之间并非如今这般惟有飞升一途可通得道的仙人们通过一座名为『神魔之眼』的仙阵能够自由往来於天上人间。 “所以那时的仙人时常会游戏风尘出没市井之间只因受天规约束倒也从没生出什麽事端。而今流传的许多所谓上古仙宝也多半是在那时遗留下来。” 丁原听得入迷情不自禁的问道:“曾老头那座神魔之眼现今又在哪里为何没再听人提起过是废弃不用了麽?” 曾山道:“不是废弃不用而是被上仙以无上法力封印了。 “因为仙界幽禁的一位洪荒魔神历经万年修炼後终成气候破解了身上的禁制通过神魔之眼遁入人间。 “他自号『万劫天君』意在标榜自己能受万劫轮回而不灭。为壮大元神对抗仙界追杀那魔神便在天6吸噬万灵魂魄炼为精元。又炼化出成千上万的妖魄四下兴风作浪横行肆虐荼毒苍生。” 毕虎瞠目结舌道:“这位魔神老爷也忒嚣张了一点。若换作是我好不容易逃出生天那还不赶紧找个地方藏起来躲过风头再说居然还有胆子到处生事唯恐人家忘记了他?” 曾山道:“他有这个实力又素来狂妄嚣张惯了。在仙界憋了这麽久一朝得脱岂会忍气吞声的再做藏匿之举?” 阿牛疑惑道:“纵然他再是厉害也不可能对抗整座仙界啊?” 曾山道:“所以他便扼守在神魔之眼外原本仙界与人间的通道此刻反成了他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堑。 “更加要命的是那些仙人尽管神通广**力无边可在天6他们的修为也受著天道禁制这也是那魔神为何遁入天6的最主要缘由。 “几番血战下来仙界伤亡惨重天6更是因此满目疮痍生灵涂炭到处可见妖魔鬼魄横行於世。” 秦柔问道:“曾老爷子那後来怎麽办仙界可想出了什麽法子?” 曾山回答道:“法子倒是想出来了他们寻到在天6硕果仅存的十几位海外散仙相约联手从神魔之眼两边前後夹击。 “那场惊天动地的血战仙界与天6散仙付出死伤大半的代价终於将魔神打得形销神散仅得一缕元神遁逃而出不知所踪。其後仙界在天6搜索了数百年却找不到魔神的藏身之所便渐渐放弃了搜捕。” 他顿了顿见众人聚精会神聆听之下均露出紧张之色当下继续说道:“这场浩劫於仙界不过是弹指光阴於天6不啻是百年梦魇。 “上古繁华就此毁於一旦劫後苍生凋敝无几尤其是那些修仙之人更是魔神采补精元的上佳猎物劫後馀生的委实屈指可数。仙界痛定思痛轰碎了神魔之眼以杜绝再有魔神遁逃人间为祸天6。” 毕虎道:“他们一拍屁股倒是走得乾净更不用担心那魔神恢复过来再杀上仙界找寻晦气。” 曾山说道:“这便是《天道》两卷、圣匣、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等等天6瑰宝的来由所在。 “万劫天君虽说已形销神散但他炼就的乃是万劫不坏的金身经历数万年休养生息汲取天地日月精华未始没有重新复出的一日。 “为免天6再遭浩劫仙界在毁去神魔之眼前留下伏魔诸宝以镇人间清平。这些东西都分传与当日参与诛杀魔神的幸存散仙其中也包括了翠霞派的开山祖师爷和海外三大圣地的先祖。” 姬雪雁恍然道:“原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就是从那时候传承翠霞的而圣匣也始终由灵空庵珍藏保管了。” 曾山道:“那两卷《天道》随著岁月流逝最终散轶人间近年却纷纷出世也是天意。 “神魔之眼封印之後诸位散仙并未就此甘休耗费了数万年的工夫寻遍天6希望能找著魔神藏身的地方尽早除去以免养虎为患。 “在这段漫长岁月里有的散仙功德圆满化羽飞天;也有的却难逃劫数饮恨轮回。更有人中途放弃远赴西方其後开创了魔教一脉。 “剩下的几位为解救芸芸苍生於水火不弃不馁甚而废弃修炼甘受天劫之险终究在一千多年前寻到了潜龙渊。” 阿牛明白过来望著眼前弥漫鼓荡的红云道:“曾师叔祖原来那魔神竟藏匿在了潜龙渊底下?” 曾山颔道:“小子这回你算说对了。当日诸位散仙觉察到万劫天君元神所在便想一鼓作气杀入潜龙渊为天6彻底除去这一祸害以免异日又是一场浩劫。 “可孰知经过数万年的休养生息魔神气候渐复虽兀自在蛰伏之中但他也早有预料设下了灵宝玄穹界譬如铜墙铁壁般坚不可摧。几位散仙尝试多次始终不能冲破第七重的玄穹结界只得暂且收手。” 丁原喃喃道:“难怪当日我曾在潜龙渊里想方设法的往下探可到了一定的深度就万难寸进原来是这麽一回事!” 曾山道:“你小子实属幸运。万劫天君以灵宝玄穹界将闯入之人挡在了外面却也将自己困在其中不然你焉能有命活到今日?” 毕虎问道:“曾老头你的意思是说眼前这些红云冒起便是万劫天君死灰复燃要解开结界重新出世了?” 曾山缓缓道:“没错我老人家在翠霞後山守候百年等的就是这一天。当年那几位散仙功败垂成又自知大限将至便各自开宗立派传下衣钵为的也正是今日能有人伏魔诛妖镇天6万世太平。” 卫惊蛰眨著眼睛说道:“曾太师叔祖蛰儿明白开山祖师创立翠霞派的原因了。” 曾山呵呵一笑捋过卫惊蛰脑袋说道:“你这娃儿也不算笨将来定会有出息。千多年前敝派的开山祖师爷为就近监视索性就在翠霞山坐忘峰创立了本派开枝散叶始有今日鼎盛光景。 “他羽化飞天之前又集翠霞灵秀精粹希望铸就伏魔六剑以兹来日应对浩劫。 “可惜仙剑未曾炼成祖师爷便脱出天劫轮回飞升而去。 “『龙起翠霞天劫莅临』的八字预言便是他在羽化之前所留。这种种故事也都见诸於祖师爷秘留的札记之中。” 毕虎道:“我说你怎麽说得头头是道犹如亲眼目睹一般。这麽说来那座伏魔大阵并非是为了幽禁年老魔真正的用意其实是在镇守潜龙渊底的魔神。” 曾山摸摸鼻子道:“年老魔运道太差了些。九十馀年前他率著那帮小妖们夜袭翠霞却正赶上伏魔六剑八宝即将炼就的当口上。 “本派的六大长老以元神殉剑启动了都天伏魔大阵索性将年老魔一块儿封印了进去。 “我老人家便打从那时起常驻叠翠谷寸步不离看护伏魔阵。 “谁晓得几年前为修散仙稍一打盹却被丁原这小子破了大阵还把大光明符和六剑八宝一锅端了。” 彩儿幸灾乐祸道:“老爷子既然丁原闯下这麽大的祸事你为何不找他算帐?” 曾山曲指一弹彩儿的小脑瓜壳嘿道:“就你这小不点话多。凡事一饮一啄总有天数。丁原能收六剑八宝未必不是好事。” 姬雪雁见彩儿被欺负不忿道:“老爷子你还是赶紧想想如何入渊诛魔。万一等他杀将上来可就晚啦。” 盛年皱眉道:“可那魔神既如此的厉害又有万劫不破金身护体纵能入得潜龙渊渊底恐怕也无济於事。” 曾山答道:“你说得极是好在这世上尚留有一件仙界至宝能将万劫天君彻底封印让他真正的万劫不复永世不存!” 丁原心中狂震说道:“《玉牒金书》!”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除了曾山却还没有人已经意识到炼化的《玉牒金书》好似丁原血脉的一分子再难分离割舍。 曾山徐徐道:“正是《玉牒金书》除此一途外即便轰杀万劫天君十次百次他也终能如现在这般死而复生东山再起。” 丁原深吸一口气道:“看来老天爷早已经安排妥当注定是要我再下潜龙渊。” 毕虎大摇其头道:“丁小哥不是我说风凉话。 “你的修为虽是了得可想当年多少上仙散仙也拿万劫天君无可奈何你这麽杀进去多半也是白搭。” 丁原淡淡道:“瞧这情形那魔神应该没有完全复原不然早就冲了上来。我抓紧时机乘虚而入未必没有机会。” 说著话潜龙渊顶的红云已膨胀到了方圆数百丈幽暗的暮色里赤光涌动极是醒目。一蓬蓬扩散开的云絮飘卷过来距离众人站立的山崖越来越近。 曾山收敛笑容低声道:“好家伙来得好快!” 唯恐众人大意告诫道:“眼前的红云是那魔神释放出的幽冥血雾专噬众生元神魂魄万不可让其近身。” 他的话音刚落翠霞观方向忽地传来悠悠钟声却是久不动用的铜雀仙钟铿然鸣响声震四野。 上千翠霞弟子闻得钟响茫然相望尚不知道铜雀为何而鸣更不知魔神即将兵临城下一场空前的天6浩劫已迫在眉睫。 阿牛叫道:“大夥儿听掌门师伯敲响铜雀仙钟定是察觉了潜龙渊的异状。” 曾山注视著红云不以为然道:“那是当然出了这麽一档大事他还能安安稳稳躲在洞里瞎捣鼓麽?瞧著吧转眼这老牛鼻子人就会到。” 果然如曾山所料坐忘峰前山方向一道道人影闪动朝著潜龙渊御风飞来。 淡一真人大袖飘飘率先赶至盛年躬身礼道:“弟子拜见掌门师伯!” 淡一真人落到众人近前晶莹如玉显不出半点百年沧桑的脸庞上依旧是神情从容平和拂尘一扫含笑道:“盛师侄你们也都来了?” 曾山不耐烦的打断道:“老牛鼻子别站那边客套唠嗑了。眼见这红云就快溢出潜龙渊咱们还是赶紧动太乙五行罩吧!” 淡一真人被曾山截断话头也只能恭恭敬敬说道:“师叔稍安毋躁待罗师弟他们到齐我们便立即以太乙五行罩封住渊口。” 丁原道:“既然此处有诸位照应想来暂不会有事。事不宜迟我这就入渊。” 姬雪雁道:“丁原雪儿陪你入渊或可助上一臂之力。” 阿牛道:“要去咱们便一起去怎也不能让丁小哥独自一人去冒险。” 盛年微笑道:“连阿牛都这麽说我这当师兄的就更不能落於人後了。丁师弟潜龙渊即便是刀山火海咱们今日也要闯上一闯!” 瞧著墨晶、秦柔也在跃跃欲试的模样曾山苦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啊一个个争先恐後当是去郊游麽?” 阿牛也对著秦柔道:“柔儿有我和盛师兄陪著丁小哥入渊也就行了你和墨师妹还是留在崖上守候吧。” 素来温婉的秦柔此刻却坚定的摇头低声道:“阿牛哥柔儿定要陪你入渊。咱们既许过同生共死的誓愿浩劫临头之时柔儿又岂能袖手旁观眼巴巴瞧著你去涉险?要活我们两人便一起活;要死咱们也需死在一起!” 这些话矜持端庄如她本绝不会在这麽多人面前向阿牛吐露。但隐隐预感到此行的凶险秦柔亦勇敢的放下了女儿家的羞涩绝不愿与阿牛分离。只因唯恐这一分开就是万世千秋的诀别! 那旁的姬雪雁与墨晶虽然不说可芳心里何尝也不是怀著同样的心思? 阿牛心中感动握起秦柔纤细的玉手重重点了点头同时也下定决心宁可拼去性命不要也要护得秦柔的周全。 盛年悄然望向墨晶只见她已将卫惊蛰托付给了毕虎与石矶娘娘清澈的目光中充满坚定与平静。 丁原高声道:“好盛师兄阿牛雪儿墨师姐秦姑娘咱们就一同去会会那位万劫天君瞧他能奈我何!” 淡一真人望著丁原道:“血雾既出灵宝玄穹结界松动正是入渊平魔之时。只是有一样丁师侄你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不惧渊中幽冥血雾自可安然无事。可是盛师侄他们却难免要受著魔气所扰了。” 阿牛说笨也不笨立刻接茬道:“淡一师伯您学识渊博法力通天。既能提出也一定有解决的法子。” 淡一真人环顾阿牛、丁原等人嘴角逸出一缕高深莫测的笑容道:“丁师侄体内炼化的伏魔六剑正是幽冥血雾的一大克星。 “你们六人各可分得其中之一将剑魄渡化到各自的仙剑之上。不仅可辟血雾妖氛更能平添仙剑三分威力。” 丁原闻言道:“若能这样那是再好不过。可是伏魔六剑的剑魄如何渡化我却不知更不晓得需得耗费多少工夫。” 阿牛摇头道:“丁小哥这如何使得?伏魔六剑是你辛苦炼化的宝贝我们怎可借用。” 丁原道:“阿牛此话差矣天劫当头我丁原怎可藏私你又何苦跟我客套?照掌门真人的说法若无六剑护持这潜龙渊大夥儿是万万下不得的。”说罢问道:“淡一师伯这剑魄如何炼化还请示下。” 淡一真人道:“丁师侄贫道便来助你一臂之力。” 拂尘轻描淡写的凌空一扫盛年等人背後的仙剑齐齐铿然镝鸣弹鞘升腾在空中绚光舞动布成一副梅花图案却还缺少了一瓣。 丁原心领神会张口激射出一点光丸化作雪原仙剑龙吟而起填补到了属於自己的位置上。 六剑聚齐在淡一真人拂尘催动底下急旋转越来越快瞬间幻化成一团绚丽的光云。 这时淡怒真人、罗和、淡嗔真人以及姬榄等各派座均率著门下弟子与长老络绎不绝的赶到潜龙渊站在山崖之上观瞧淡一真人与丁原炼剑。 淡一真人低喝道:“丁师侄神与心守意通六剑。灵台如灯气游重楼!” 丁原低应一声抱元守一摒弃杂念丹田内意念一起伏魔六剑的剑魄感应主人心思鼓啸盈荡破体而出。 众人惊呼声里丁原背後亮起六色剑华光焰冉冉直冲霄汉。 淡一真人左掌陡出贴在丁原背心输入一股纯厚绝伦的翠微真气剑光顿时暴涨照得潜龙渊上空流光异彩奼紫嫣红。 他嘴唇微动以传音入秘向丁原传授炼剑法诀更以真气引导丁原的气血游走同时进入到先天空明之境。 “叮--”那光华所铸的六柄仙剑响起金石之音冲霄飞空汇入光云。 不消片刻光云开始“嗡嗡”鸣响升起一蓬淡淡的紫雾如真似幻缥缈无尽。 天色渐渐全黑潜龙渊的血光与上空的紫雾交相辉映亮如白昼映射在每一个人的面庞上。 丁原与淡一真人的头顶徐徐冒出青烟可见真元耗损也是可观。 崖上数百人鸦雀无声安静的伫立。 又不晓得过了多少时候高空中紫雾渐开淡一真人双目微合扬声吟道:“六剑归原伏魔有时--” “砰”的一声巨响光云盛绽如花六柄闪光夺目的仙剑如流星般拖曳著长长的五彩光尾迸散开来在虚空里掠过无限美丽的弧光徐徐降落到各自主人面前。 这时天空的紫光才缓缓褪淡隐见勾月挂上枝头清风飘拂本是良辰。奈何魔氛正浓浩劫已生空气里激荡著殷红的血光。 阿牛接过沉金古剑触手一股暖意流通右臂直抵丹田无比的舒服畅快。他低头细看古朴的剑上平添了一层不同以往的淡青色光晕好似清泉般隐隐流动。 淡一真人睁开双目微笑道:“六剑各归其主也暗蕴玄机。阿牛得青风剑魄盛年得乌雷剑魄雪儿得红烟剑魄秦柔得橙云剑魄墨晶所得则为金霜剑魄至於紫电剑魄便留与丁原的紫竹剑了。” 盛年手捧石中剑若有所思道:“淡一师伯莫非这不同的剑魄也含有不同的剑意真谛?” 曾山老实不客气的插嘴道:“那是当然伏魔六剑暗蕴六道天机也就是所谓的希、微、夷、虚、无、空。三阴三阳互生互补奥妙无穷。你当老牛鼻子是乱点鸳鸯谱随意胡来的麽?” 淡一真人道:“现下夜色已深阴气正处鼎盛之时并非入渊的最好时机。你们五人新得伏魔剑魄也需时间参悟体会而丁师侄更需打坐歇息恢复真元。 “好在目下不过是血雾萌动距离万劫天君复出应有一段工夫。大夥儿赶紧回返紫竹林静修待明天日出阳气回升再入渊一行也是不迟。” 盛年当先应道:“是弟子谨遵掌门师伯口谕。” 曾山叹道:“对你们这些娃儿来说短短一夜就要体悟到六道真意委实太难。可惜时不我待你们各自尽力而为吧。” 丁原笑道:“曾老头你也别小看人。阿牛连天道星图都参悟出来了一个『虚』字诀又岂难得倒他?” 蓦然一蓬血雾随风飘荡过来转眼幻化出一条长逾三丈的殷红臂膀张开巨灵似的手爪如一座小山向著崖上众人压来。 卫惊蛰终究年幼忍不住惊呼出声却被石矶娘娘一把拉到身後遮蔽。 淡一真人镇定自若拂尘轻摆如春风拂面扫过云臂。“砰”的一声三丈多长的云臂支离破碎化为乌有。 血雾一颤似被激怒的野兽咆哮著卷滚而起从里面迸射出上千支血红的云箭“嗤嗤”破空声尖锐响起宛如蝗虫一般铺天盖地的打到。 曾山迈前半步低喝道:“大夥儿往後闪!” 右掌一挥手心轰出一团白光瞬间凝铸成一堵光壁。无数血箭激射在光壁上“啵啵”爆裂灰飞烟灭。 淡一真人朗声喝道:“五行轮回气盈太乙!” 曾山罗和淡怒真人与淡嗔真人应声而起凌空飘浮在潜龙渊上空与淡一真人分踞金木水火土五行方位为抗浩劫而炼制的太乙五行罩精光闪耀光掠长空。 只见一副巨大的五行光图气势磅礴飘悬高空曾山等人端坐其上稳如山岳。真元催动里一蓬浩荡宏伟的绮丽五色光瀑当空洒落映照青山绿涧正笼罩住潜龙渊上空汩汩涌出的浓重红云。 那跌宕起伏的血雾骤然遇见阻挡彷佛是有了灵性般怒不可遏一次次积聚起石破天惊的层层云浪撞向光罩。 太乙五行罩就好似惊涛骇浪里巍峨屹立的中流砥柱一任血雾席卷始终巍然不动。光图徐徐的旋转不住变化著五行的方位金木水火土相生相克集起山川日月精华源源不绝的生出庞大力量将血雾拒之门外。 一串串的轰鸣振聋聩在群山之间久久回荡无情打破了坐忘峰上的静谧清幽。远方的天色也被印染成触目惊心的血红。 第三章 入渊 旭日初升丁原等人站在山崖边整装待。经过一夜的打坐静修六个人都是神采奕奕精神矍铄。 众人依依相送风里有一丝悲壮。 姬榄夫妇拉著女儿的手低声细语不晓得在叮嘱什麽和婉眼中早已是泪光盈盈极力克制。 墨晶俯下身子低头对卫惊蛰耐心的交代盛年默默站在一边喝著烈酒。 毕虎也收起了嬉皮笑脸郑重其事道:“丁小哥你们遇著那万劫天君能打就打打不过千万不要拼命。反正消息已经传出海外三大圣地和天6各派很快就会有高手前来应援。” 石矶娘娘跟著附和道:“毕虎说得不错你们几个都得活著回来少了谁都教人心疼。” 丁原微笑道:“放心我昨夜已经看过翠霞派祖师爷留下的札记万劫天君未必就有传说的那麽厉害。 “毕老贼等著我们回来再找你和曾老头喝酒。” 毕虎点头道:“好我老人家等著你!” 阿牛瞧了眼坐忘峰顶如画如诗的朝霞彷佛是要把它牢牢印刻在自己的记忆里沉声道:“丁小哥时辰不早了咱们上路吧。” 丁原应了声抬起头道:“曾老头咱们这就要进去啦!” 曾山高坐太乙五行罩上似是游刃有馀笑呵呵答道:“早去早回我老人家便不送了。” 上空又遥遥传来淡一真人的声音不疾不徐道:“盛年阿牛丁原此入潜龙渊多有艰险务须牢记『天心不灭魔意如灰。相守相望铭道於无』。” 丁原等人齐声应道:“弟子明白了!” 太乙五行罩“嗡”的一响开启了一道缝隙滚滚红云从里面迅冒出头来。守在一旁的数位翠霞派长老同时出手将血雾又迫了回去。 丁原再看一眼满山秀色晨晖洋溢牵住姬雪雁的玉手高声道:“诸位咱们以十二个时辰为限稍後再会!”身形一闪乳燕投林般跃入迷雾里。 和婉远远注视著爱女的身影消逝在太乙五行罩中终於泪流满面低低唤道:“雪儿!” 姬榄默默无语的握住妻子的手。只期盼这绝对不是父女之间的最後一面。 阿牛与秦柔随之并肩而入。 墨晶也刚要与盛年一起踏入潜龙渊猛听到卫惊蛰用他那稚嫩的嗓音大声喊道:“师娘你和师父一定要平安回来!” 墨晶的芳心一颤回过头去望见卫惊蛰爬在一株松树上拼命朝著自己这面挥动著小手。 这孩子以往都用“晶姨”的称呼没想到突然会喊出“师娘”来倒让她有点措手不及。 她清冷娇豔的玉容上浮起一缕慈爱眷恋的笑意向著卫惊蛰轻轻挥了挥手身影已融入太乙五行罩中。 光雾涌动缝隙徐徐闭合丁原等人的踪影彻底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卫惊蛰呆呆的坐在树杈上犹在喃喃低语道:“一定要回来蛰儿还等著学本事呢……” 丁原一马当先踏入潜龙渊周围血雾好像现了最为新鲜的猎物齐齐汹涌而来。 他丹田一热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生出感应全身散出一层乳白光华将血雾挡在了三丈开外。 这时阿牛、盛年等人也相继入内被迫开的血雾转投他向又朝这四人涌去。 众人背後的仙剑同声镝鸣散出一股柔和中正的剑气阴阳互补彼此相映血雾云浪似的翻滚开来。 这六人之中以秦柔修为最弱却也参悟到了通幽境界。 她稳住娇躯举目望去眼前红云弥漫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与太乙五行罩不过咫尺之隔却俨然又是一座修罗地狱。 她无意中吸入一口空气就像喝进了一碗冰冷彻骨的凉水从头冷到脚浑身不由自主的打了个激灵。 阿牛时时刻刻留神著秦柔的反应手中急忙渡过一股真气助她抗御魔气。 秦柔有了前车之鉴不敢造次屏息敛气将寒流徐徐迫出体外这才觉得舒服了点。 丁原曾有多此与幽冥血雾周旋抗衡的经验沉声喝道:“内息流转功聚双目!” 秦柔得著提醒功运双目眼眸一亮逐渐能看清到方圆五六丈外的情形。 她定下心神抱元守一侍立在阿牛身侧借助大雷怒剑中蕴藏的橙云剑魄抵御住幽冥血雾的侵袭。 大夥儿也逐渐适应过来盛年沉声道:“丁师弟你与雪儿姑娘前驱开道我和阿牛墨师妹、秦姑娘分守两翼。 “咱们互成犄角彼此相守相望切不可失散!” 蓦然红云生出感应四面八方飞蝗般的血箭嗤嗤激射数尊三丈多高的雾状鬼魄狰狞咆哮朝著众人杀到。 丁原与姬雪雁当其冲一轰出玄天旗一祭起天心碧竹双宝辉映交织成一蓬浑厚光雾将血箭尽数挡下。 那几尊厉鬼却是奔著阿牛一侧扑去。 秦柔撤出大雷怒剑就看到迎面一尊厉鬼如山压到自己的头顶将将只及对方的大腿。好在经过这些年的历练她已非昔日吴下阿蒙真气灌注仙剑挥洒而出用的正是一招雷霆嫡传的“风雷二十八式”。 阿牛唯恐秦柔吃亏施展出生生不息掌但见光影如龙罡风如虎。 那些厉鬼虽饱食血雾精华集地阴之息颇为了得可又怎能是天道星图的对手?只当是杀鸡用了宰牛刀“砰砰”连响转眼料理了大半。 盛年与墨晶支援过来也各自结果一个顷刻将厉鬼灭得乾乾净净。 众人且战且走如履薄冰般下沉了五百多尺在潜龙渊弥漫的血雾中载沉载浮披荆斩棘奋力行进。 然而越往下去血雾的声势越隆各类鬼魄魔兽幕天席地掩袭而来。 秦柔真气消耗颇剧琼鼻上已微微渗出晶莹汗珠耳朵里只听得怒风狂吼万魔嘶嚎隆隆雷鸣彷佛就要将这天地炸裂。 她的大雷怒剑上渐渐蒙起一层血光却是受魔气侵袭所致全仗著橙云剑魄苦苦抵抗兀自不吭一声以免分了阿牛他们的心神。 阿牛等人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挥洒仙剑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谁也无法预知在茫茫血雾背後下一刻究竟隐藏著怎样的危机。 冷不防右侧数丈外血雾卷动一股沛然莫御的寒风出庞大的倒吸之力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欲将她吞噬进去。秦柔一声低呼气沉丹田仙剑飞纵护住身前欲挡住排山倒海的气浪娇躯朝後退去。 没想到对面迫来的吸卷之力无比厉害硬是连人带剑将她扯向湍急奔腾的漩涡里。 阿牛一惊叫道:“柔儿莫慌!” 飞身探手揽住秦柔腰肢左掌跟著拍出可雄浑的掌力如同泥牛入海自己反被一并卷了进去。 阿牛临危不乱默念心诀运出“十三虚无身法”避实趋虚身躯在跌宕起伏的血浪中舒展翩飞灵台如镜体察著周围微至毫厘的动静变化猛地提气低喝抱起秦柔犹如黄鹤飞空一掠而出。 墨晶、盛年从後赶上双剑齐出刺入漩流中心“砰”的光雨四射漩流轰然迸散震得众人气血上涌踉跄退出数丈。 秦柔惊魂未定细细娇喘。 阿牛朝著盛年、墨晶道:“盛师兄多谢了!” 盛年运气打通淤塞的右臂经脉微微一笑摇头示意不算什麽。 前面的丁原突地心头生出警兆高声喝道:“小心脚下!” “呼--”的一声狂吼潜龙渊下方的迷雾之中一道硕大无伦的血色云柱急盘旋而上森寒的飓风昂怒号四周顿时天昏地暗星移斗转。 姬雪雁被罡风刮得摇摆不定上下翻转眼前更是一片蒙蒙血光飘浮甚而灵觉也因著一股莫名的力量阻挡无法舒展失去了丁原的身影。 她心里一急正想呼叫腰肢骤紧已被人从身後抱著耳中依稀听得丁原沉著镇定的声音道:“凝神敛息形松念驰!” 姬雪雁依靠在丁原坚实的胸膛上顿感踏实只觉得就算天真的塌下来也不要紧了。 她依言抛开杂思松弛全身放飞心念娇躯如一叶扁舟随波逐流那狂暴肆虐的云柱风涛尽管越加的凶猛却反而不能伤害到她分毫。 直过了一炷香工夫飓风徐歇那束云柱也不见了踪影面前的血雾稍稍散开少许又恢复先前景象。 丁原松开姬雪雁站稳身子。 姬雪雁环顾左右问道:“丁原这是哪里?” 丁原摇头道:“我也不晓得咱们已迷失了方位。 “好在只需一路向下总能找到万劫天君。当务之急却是先找到盛师兄和阿牛他们。” 他丹田提气将声音远远传出呼道:“盛师兄阿牛--” 叫了几声後遥遥听见右下方传来盛年的回应道:“丁师弟是你麽?”这声音若断若续听起来并不真切。 丁原喜道:“盛师兄!”与姬雪雁朝著声音出的方向掠去。 前方云层开散盛年与墨晶也迎了上来。 四人劫後重逢均感欣慰。 盛年与丁原双手紧握一起问道:“丁师弟你可找到阿牛和秦姑娘了?” 丁原摇摇头道:“想来他们也多半就在这左近咱们赶紧四处查找一番。” 就这当口上盛年、墨晶与姬雪雁三人的仙剑似乎受到一股来自黑暗中若有若无的可怖杀气激荡齐声镝鸣在主人手中颤动不已。 丁原的灵觉里也感应到一股冰寒的气息。 凝目望去十数丈外的迷雾中忽隐忽现闪烁著两盏幽绿的灯火正朝著这儿无声无息的潜近。 姬雪雁疑道:“丁原这潜龙渊里怎会有灯火?” 丁原没有回答紧紧关注著那两团幽绿光焰。随著距离的迅拉近映入眼中的分明是一双魔兽的眼睛! 这魔兽状若蜥蜴从莽莽血雾里窜出遍体光焰熊熊足足有十多丈长。一张血盆大口周围布满根根虬须每缕不下九尺粗如壮汉胳膊。 附近的鬼魄妖魂犹如遇著了瘟神一般纷纷闪避稍一迟滞便被魔兽眼中射出的诡异光芒拂过化作一丝血气吸纳进它的口中。 丁原跨前半步挡在盛年等人身前低声道:“大夥儿小心这魔兽在我昨日所读的札记里有专门记载乃是万劫天君用自身精血所炼化的四大护法之一功通玄化堪比顶尖的大乘高手。 “全身有鳞甲防护寻常刀剑伤它不得唯一的罩门就在眼睛上。” 姬雪雁手擎雪朱仙剑说道:“咱们没时间与这妖孽纠缠战决赶紧去找寻阿牛与秦姑娘。” 墨晶道:“不错万一他们也遇上这等护法魔兽可有点吃紧。” 那魔兽迫近到五丈左右的地方竟停住了。 它生性通灵觉察到眼前的四个不之客并非好惹一双眼睛幽明闪烁凝视众人身上散的杀气越来越冷向著丁原他们扑涌而来。 丁原打量著魔兽的架式体内都天大光明符的灵气鼓荡奔流焕放一蓬乳白光雾堪堪抵消了魔兽不可一世的凌厉杀气。 四人一兽僵持了半盏茶工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但魔兽尽可这麽耗下去丁原等人牵挂阿牛与秦柔的安危委实没有閒情和它无休无止的在这里大眼瞪小眼。 盛年的翠微真气提升到满盈石中剑与主人意念相守水乳交融一**古朴无华的光芒吞吐闪烁逐渐溶入空明化境。 乌雷剑魄徐徐复苏一丝莫名的感悟灌注他的心间。 盛年脸上忽地崭露一缕笑容低声道:“丁师弟为我压阵!” 盛年阔步迈进双手执剑高举过顶毫不在乎的将身前偌大的空门尽数暴露在魔兽冷厉的目光之下。 丁原一见盛年的威猛姿态便省得自己的这位师兄著实是真正的天赋异秉凭藉乎常人的悟性已将天照九剑凝炼到了又一崭新的层次。 彷佛他每经历一场恶战总能有所获益从中找寻出自己剑法中的不足与突破点。 曾老头点评得不错比起盛年自己在融会贯通、独树一帜这条宗师道路上尚有很长的路要走。 参悟六道神剑只不过是他迈出的一小步而已。 那魔兽的感觉又是不同。 明明本能的意识到盛年破绽所在可是那柄高高悬起的仙剑犹如一柄断头刀雷霆千钧的剑势笼罩住它的周身。 但那魔兽极尽凶狂盛年的豪勇气势反激起它的噬血本性昂嘶吼催起漫天狂风乱云朝盛年压去。 盛年不为所动魁梧挺拔的身躯根本不受扑面而来的罡风影响。伴随魔兽的嘶吼他的口中也是一声滚雷喝叱两下的距离又再拉近不少。 墨晶盯著盛年手心冒汗她本想出手却被丁原拦住。随即醒悟到眼前虽然凶险但也正是盛年修为提升的有利时机。 丁原也是有意由著自己的师兄独力面对强敌将他这些日子以来积蕴的种种体悟以及昨夜坐参的“空”字诀借著这头魔兽尽情挥出来。 魔兽森寒的巨眼里激射出两道浑圆的绿光直如天6高手的御剑诀破开飞腾的幽冥血雾出“嗤嗤”锐啸轰向盛年胸膛。 盛年双臂一沉石中剑当头斩落。 “砰”的一声石中剑截断两束绿光剑刃也被高高弹起。 盛年借势高飞乘著内胎一呼一息间旧力刚消新力又生手腕翻转掠向魔兽粗壮的颈项。 魔兽低吼著晃动身躯冗长的巨尾倒卷狠狠抽向盛年。 这一式以攻代守若是由天6翘楚人物使来也堪称是令人击节叫好的妙招。难怪札记里会特意提及万劫天君麾下的这四大护法魔兽。 盛年与魔兽虽仅交手一招但对其底细已有大致的了然。 比之天雷山庄的水灵魔虎这头魔兽无疑更胜一筹。 更加了得的是它竟能不断吸收幽冥血雾中的阴煞精华补充魔气而绝不会有匮乏之虞。 魔兽一攻一守完全出乎本能譬如这巨尾一卷简单之极恐怕随手列举一家天6门派的招式都比之精妙百倍可反由此能够体近自然。 要是放在蓬莱仙会之前盛年的天照九剑也同样走得这等套路。 两者相遇势必如针尖对上麦芒以实打实互不相让直要杀得惊天动地日月无光才能分出胜负高下。 但此刻的天照九剑感悟到与凌云羽、赫连宜生死恶战的心得贯通了乌雷剑魄的天道真意於刚猛中又见绵里藏针。 眼瞧著巨尾拍到盛年剑招一转化为一式“义不容辞”锋芒内敛隐忍胸前。 那魔兽的巨尾就如投怀送抱主动撞向剑刃“嘶--”的划开一道血口。若非是坚逾金石的鳞甲庇护只怕吃的亏更不止此。 盛年暗叫一声“可惜”身形抱剑倒翻顺著巨尾扫出的庞大罡风滑出数丈卸去回挫之力。 魔兽吃疼连连怒吼数百根虬须戟张恰似金蟒出渊直卷盛年。 一人一兽斗在一处转眼就是三十多个照面。盛年乍逢劲敌精神倍增天照九剑圆转如意挥得淋漓尽致。 魔兽的攻势越凶猛他的应对也越的精采纷呈攻守之间行云流水不见丝毫生涩痕迹。 魔兽拾掇不下盛年尾上的伤口上火辣辣的疼痛又不时的传来不由得愈加暴怒如狂。巨大的身躯卷裹盛年虬须纵横激荡直如数百高手同时挥出软鞭把方圆五六丈封得风雨不透。 盛年在魔兽暴风骤雨般的狂猛攻势里不惊反喜大呼痛快。心台保守空明许多平日里思悟不透的要点此际也水到渠成随手拈来。 丁原观望片刻後微笑说道:“盛师兄已开始占得先机但要分出胜负还需一阵子。” 姬雪雁道:“丁原咱们还得赶紧去找阿牛与秦姑娘不如尽早出手助盛大哥除去此獠!” 丁原也是心悬阿牛虽晓得这一战对盛年裨益匪浅可也不得不忍疼割爱了。他扬声道:“盛师兄我们要上来助阵啦!” 盛年心知丁原等人用意哈哈一笑道:“好是时间收拾它了!” 墨晶与姬雪雁等的就是这句话。 两女似有默契双剑如虹一施展平沙岛剑招一动“碧澜三十六式”分取魔兽双目。 二女一参战局势立时扭转三柄仙剑精光闪耀各显奇能杀得魔兽晕头转向只有招架之功再无还手之力。 它虽凶悍无比也不禁生出畏惧之意恶吼连连有心隐入幽冥血雾逃逸。 可不远处丁原飘然而立看似悠閒却以强大的气势将它牢牢压制封死了所有趋避逃亡的空隙。 盛年得姬雪雁、墨晶相助如虎添翼石中剑更加得心应手挥洒自如。 他越战越勇天照九剑锁定魔兽任由它如何疯狂挣扎反扑亦是徒作无用之功。 激战到酣处三人的包围圈渐渐收缩像金刚箍似的紧紧罩定魔兽。 姬雪雁与墨晶齐声娇喝雪朱、心莹两道剑华势不可挡“噗”的插入魔兽眼眸里。 “丝丝”惨绿色腥臭浓烟陡生魔兽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头顶心爆裂开一团浓烈的金色光雾刹那蔓延到全身偌大的身躯便在这光雾里消融殆尽。 第四章 万劫 众人退出十多丈去望著逐渐消散的惨绿浓雾方自松了一口气。一转念里不禁更加为阿牛与秦柔担心。 大夥儿顾不得歇息喘气径直向血雾深处找去。明知有如大海捞针可谁也不想就此抛下自己的兄弟同伴不管。 可惜深渊茫茫上下万丈其宽广更不可以里计。 四人搜寻了一个多时辰除了又结果掉不知多少没长眼睛的妖魂鬼魄之外却怎也觅不到蛛丝马迹。 姬雪雁懊悔道:“早知如此我就该将灵犀镯分与秦姑娘戴上也不似现在这样漫无目的到处寻找不得了。” 丁原摇头道:“没有用的灵犀镯受幽冥血雾魔气干扰能够感应的范围最多也就百丈。 “而若是在此距离里咱们的呼喊阿牛也该听得到。” 墨晶道:“不晓得万劫天君还需多久便能复出咱们的时间却是越来越少了。” 丁原略一沉吟道:“盛师兄烦劳你与雪儿、墨师姐继续找寻阿牛和秦姑娘的踪迹我先往渊底探寻。” 姬雪雁第一个反对道:“那怎麽成?万劫天君何等厉害现在谁也不晓得他究竟恢复了多少成的功力。你孤身一人前往实在太过凶险。” 丁原微笑道:“雪儿莫要担心我只是先去查探一下万劫天君的动静未必会与他真的动手。 “何况我有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与《玉牒金书》护体他功力未曾尽复之下也绝不能拿我怎麽样。” 姬雪雁依旧不放心墨晶也说道:“丁师弟雪儿姑娘说得是你一个人去寻万劫天君实不妥当。” 丁原道:“事到如今别无他途。阿牛与秦姑娘就拜托你们了。我意已决大夥儿都不必再说了。” 盛年说道:“既然如此不妨请雪儿姑娘与你同行。阿牛与秦姑娘则由我和墨师妹继续找寻。这样咱们两队人彼此也都有照应。” 丁原摇头婉拒道:“不必了盛师兄。我独来独往一旦遇事也好脱身。雪儿修为不弱随著你们一起行动我也能放心些。” 姬雪雁樱唇翕动终究没有开口。 她明白平日里自己对著丁原使使小性子或可无关紧要但在节骨眼上丁原一贯言出不二自己若是纠缠不清引起他的不快不说事情却也绝无改变。 盛年沉吟一会儿晓得丁原这麽说实则是不愿将姬雪雁放在与自己一样危险的境地。 不过他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以丁原的修为与机智只要不逞强斗狠自保应该是无虞。 当下他道:“好我们暂且分头行动。一个时辰後不论是否找到了阿牛和秦姑娘我们都会前往渊底与你会合。 “丁师弟你单枪匹马蹈入险地万勿轻敌更莫要意气用事。” 丁原对自己的这位师兄也知之甚深。如同老道士一般盛年一言出口必有所指。这话显是针对自己的激越秉性来的。 他心中温暖淡淡一笑道:“小弟记著了咱们渊底再见!”朝著姬雪雁一挥手翻身沉落。 就听见姬雪雁叫道:“丁原你可要活著等雪儿来找你!” 丁原抬头望见她饱含深情与期盼的目光渐渐远去模糊直至消逝万千豪气也全数化作似水柔情心里默默念道:“雪儿我等著你!” 然而脑海里莫名的又跳出苏芷玉在停仙水榭外那片竹林中孤单娇柔的身影。 他的心头像针刺的一样剧痛。尽管这些日子极力提醒自己不要去想起玉儿可牵挂她的思绪总是不时突兀浮沉。 一恸大师的声音忽然轻轻从丁原心底响起悠悠道:“丁小施主你又在记挂玉儿姑娘了?” 丁原从惘思中警醒哼道:“老和尚丁某想些什麽干你何事?”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这些日子老衲常驻施主灵台於施主的苦衷也略明一二。有道是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在老衲看来小施主的心里恐怕还是念著玉儿姑娘会更多一些。 “这也难怪毕竟她现下远走天涯寥落一身施主的歉疚之情也就越深。” 丁原冷哼道:“老和尚出家之人少胡说八道的好。”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你的心思是瞒不过老衲的。 “所谓欲出世者必先入世。老衲昔日便是因为勘不破这尘世间种种心魔才种下祸根始得今日之报应。 “情爱之上老衲原本也无资格评说但见施主深陷两难不得自拔却忍不住要罗嗦几句了。” 丁原道:“老和尚还是免了你说什麽丁某也是不会信的。” 一恸大师道:“其实丁小施主清楚此话并非老衲之言乃是施主自己内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只不过不敢承认罢了。怕的是一生出这个念头便是对不住雪儿姑娘甚或是对不起姬别天老施主。” 丁原怒喝道:“老和尚你给我闭嘴丁某的事用不著你来编派!” 一恸大师叹道:“丁小施主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老衲自欺欺人了一世到头来只落得如此的下场。你年少英雄却莫要在情字上栽了跟头。 “玉儿姑娘秉性纯良自不会成了异日的赫连宜。可是丁小施主的心结不解却未必不会重蹈任宫主的覆辙! “你总想靠著自己的力量解决所有的难题却不懂得儿女情爱绝非是一个人的事情更非凭藉修为与智慧所能解开。” 一恸此番话令丁原一时竟无语反驳。 一恸大师继续道:“老衲有感而对与不对丁小施主慧心通明自可斟酌。” 丁原摇摇头刚想说话周围一阵阴风乍起瑟瑟拂动衣袂。 他双目精光一绽才现在自己神思恍惚之际竟已不知不觉陷入了数百只九彩毒蛛的包围中。 一恸大师的灵觉自也有感应惊咦一声道:“丁小施主留神这些毒蛛深具灵性瞧这摆开的架式颇似一座上古魔阵。” 丁原不答伫立原地观察著九彩毒蛛的阵势暗自凝聚功力蓄势待。 数百九彩毒蛛迫近到三丈左右的距离不再前行齐刷刷的静止下来就好像正在等待号角冲锋陷阵的铁骑。 凛冽的杀气从阵中飘荡而起混合著色彩斑斓的光雾一点点挤压过来。 丁原召出天殇琴抱揽在怀九彩毒蛛彷佛对这件魔道至宝存有天生的忌惮之意阵势里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丝几乎觉察不到的悸动。 这一点变化自逃不过丁原的灵台慧心他怡然一笑大日都天翠微真气渲涌天殇琴“铮”的响起金石悲怆之音焕出一蓬血红光芒。 九彩毒蛛嚣张的气焰顿时削弱许多好似禁受不住天殇琴魔气的压迫缓缓退却开半丈却又不甘心就此放走丁原。 丁原更是立意要解决了这拨毒蛛不然万一给盛年又或阿牛等人遇上多少也是麻烦。他乘著毒蛛重新调整阵形的空隙又再仔细打量了一遍心里渐渐有底。 九彩毒蛛安静了片刻见丁原没有乘势攻击凶性又起。 几头相对体形较大的毒蛛翕动獠牙小心翼翼的向丁原第二次迫近。其他的毒蛛尾随其後不停的游转移动伺机而动。 丁原暗哼一声看出冲在前头的几头毒蛛仅仅是送死鬼而已。它们的作用便是引诱自己出手一旦天殇琴动掩藏其後的数百头毒蛛势必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四面八方扑杀上来将自己分噬。 若说斗智几百个蜘蛛脑袋凑在一起可也不是丁原的对手。 天生万灵人为其长况且丁原身经百战见识过的阵法不知凡几。如海天剑阵等更是远较眼前这些毒蛛摆出的阵势为高。 毕竟阵是死的仍需靠设阵之人运转。 他右手五指按在琴弦上悄悄聚积耐心等待几头毒蛛一步步的逼近到自己跟前。 直等它们进入了一丈之内丁原清啸挥指默运“化雷诀”一团银光爆裂开去数头充作倒楣蛋的毒蛛支离破碎化作一缕缕殷红血烟。 外圈的九彩毒蛛毫不在意同伴的死亡见丁原天殇琴一动幕天席地卷涌上来。银光散出丁原的身影奇迹般的消失不见齐齐扑了一个空。 可这群毒蛛闻到同伴死後散出的血腥之气竟把追杀丁原扔到了一边争先恐後的开始吸食飘荡在虚空里的血烟。那场景如同数百头饿狼在争食自己同伴的尸体诡异凶残之至阵形也为之大乱。 见此变化连丁原也是愕然他在无心插柳间造成如此有利局面自不能错过。 身形施展穿花绕柳身法游鱼一般飘忽不定来去无踪周旋於毒蛛阵内手中天殇琴铿然鸣奏“幻火”、“摄魂”、“化雷”诸诀意随心生势随意起直杀得九彩毒蛛尸横遍野血烟四起。 一圈下来丁原已觉到一个特有现象。在九头毒蛛中必定有一头体态相对瘦小、头顶生有白斑的毒蛛为。 其他的八头毒蛛貌似凶悍却皆以它马是瞻簇拥前後。 所谓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丁原的天殇琴便专找这些白额毒蛛下手每死一头果然会引起周围的一团混乱。 如此一来原本声势浩大的毒蛛大阵立刻被丁原冲得七零八落不成形状。丁原游走其中譬如閒庭散步好不轻松。 这个时候他要是想脱身绝非难事甚而这些毒蛛也巴不得眼前的魔王早点离去。可丁原有意为盛年等人扫清障碍减少危险下手更不容情。 短短不到半个时辰六百多头毒蛛被他用天殇琴轰碎大半剩下的哪里还敢再招惹丁原四散奔逃全然不成气候。 丁原收了天殇琴微微合目调匀内息。 这阵厮杀虽说有惊无险可损耗的真气也颇可观。幸而他臻至化境心与天融略作歇息便已恢复过来继续朝下闯去。 身边少了姬雪雁等人丁原的度反而加快。 他身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等閒鬼魄避之不及更不受幽冥血雾影响。一旦遇上拦截骚扰丁原也不恋战一沾即走令对方望洋兴叹望尘莫及。 可要是遇见一些棘手的妖孽魔兽丁原却不放过顺带著就当为盛年、阿牛他们清道。这麽且战且走也不知又过了多少时辰周身的血雾逐渐生了变化。 蓬蓬血雾好似凝固了一般流动得极为缓慢更听不见呼啸的风声却蕴藏著惊人的压力。 彷佛整个天地都在不断的朝里收缩铅块似的无形压迫感端的教人透不过气举手投足都遇著莫大的阻力如同深陷在泥沼沉沙内。 相比之下丁原耳朵里倒清净了许多甚至那些纠缠自己多时的妖魂鬼魄也不见了踪迹。 可这种鲜明反差反令他生出警惕之心丹田真气汩汩流转护持全身灵觉扩散到了最大范围绝不漏过一点可疑的迹象。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就好像一脚从黑暗里踏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脚下光焰四起红芒冲霄一片无边无际的血海汪洋赫然呈现。 汹涌的赤红波涛激荡翻滚冲起百丈的高度直逼近到丁原的身前。 一团团的血雾从这里升腾浩浩荡荡永无绝尽的向上浮动。较之如此壮观雄奇的景象丁原当日所见的熔岩华府只能算作小巫见大巫。 丁原精神一振明白自己终於找到了幽冥血雾的源头而万劫天君的藏身修炼之所也必定距此不远说不准便隐在血海下面。 冉冉血雾从丁原身旁浓稠淌过莫名的产生一缕前所未有的彻骨冰凉破开他的护体真气直深入骨髓。褚色的衣裳之上刹那凝起血红色的冰晶从头到脚几乎将他包裹了个严严实实。 丁原微凛没料到这股阴煞魔气恁的厉害居然连大日都天翠微真气也抵挡不住。他神守丹田伏魔大光明符油然鼓荡周转经脉暖暖热流瞬间驱散寒意衣服上“丝丝”冒出一层殷红水汽。 他记著盛年叮嘱自己的话语静静飘立血海高空审视了片刻才徐徐的下沉。孰知身形一动底下骤然迸射出一道磅礴绝伦的狂澜好似蛟龙出海冲了过来。 那道血浪离著丁原兀自有六七丈远强大的罡风已经迫到竟让他的身躯不由自主的弹飞起来险些失控。 丁原双掌虚拍凌空按在血浪上借势翻转又朝上升起三丈多方自稳住身形。浑身受魔气侵染如坠冰窟胸口一丝淤气堵得难受之极。 他吐气扬声逼退魔气暗自惊异道:“好家伙这片血海古怪得紧差点就著了它的道。” 一恸大师感应到丁原的心思说道:“丁小施主这血海想是万劫天君集数万年的地煞阴气所炼奇寒无比。一个不慎必定命丧当场施主万勿小视。” 丁原嘲道:“你这麽提醒我还是在担心自己的老命吧?” 一恸大师道:“丁小施主这样说也无不可毕竟老衲与施主息息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丁原嘿道:“老和尚恐怕只有这句才是你最想说的。” 他有了前车之鉴不敢造次高高飘浮在血海上兜了一圈直飞出去五六百里也不见边际。要是放在6上这段路程早出了坐忘峰了。 他又试著下潜了几次尽管都被血浪弹回可渐渐找出了一点窍门。 原来这片血海看似到处始终如一但仔细观察後便可现它的表面乃是无数方圆数十里的巨大漩涡组成。 这些漩涡的中心应是吸纳地气精华的源泉所在可漩涡之间却存在著彼此的斥力互补相容激烈碰撞由此迸射起一串串浊涛。 这点现似乎寻常可若非洞察细微就算机会奉送眼前绝大多数人也只能是睁眼错过空叹欲入无门。 丁原盯著漩涡间的缝隙默默沉吟了许久心头把握到了一段周期里斥力变化的规律专注的流转了一周天的真气但觉全身精神熠熠丹田充盈意念一动催出雪原仙剑。 他右手握剑灵觉与仙心慢慢舒展直到与血海融通。 那汹涌的波涛里此际哪怕是微到毫厘的一点动静也尽数清晰的映射在他灵台之上。 天心不灭魔意如灰。 丁原的心海澄清如镜空明如水浓浓血雾肆虐咆哮他却像视若无睹完全把自己容纳到了一片更加广阔浩瀚的天地里。 “叮--”雪原仙剑龙吟激射丁原与仙剑身形合一意念相守好似一片飞絮飘逸挥洒直落血海。 “哗啦”一声两股漩涡合力崩出的一道血浪迎面袭来。丁原开放心神仙剑内敛就如同一滴水汇入到了滔天血浪中。 “砰!”丁原一头栽入血海眼前浓烈的血红几乎把他完全吞噬。两团漩涡激出的庞大力量彼此撕扯激撞直要将丁原碾碎成片片飞屑。 丁原准确把握著周边漩流的变化身与心翔剑与神翱借力打力引劲卸劲一如游鱼之滑徜徉其间。 然而这些事情说来简单甚或引人跃跃欲试却需知其中凶险只有个中人自明。只要判断稍出差池又或者一个运劲不当即是永沦浩海不得生出。 丁原顺著涡流变化迅下沉避实就虚。虽然在波涛澎湃、湍急险境里灵觉依旧探察到血海周围的情形。 越往下去周身压力越加紧迫涡流也愈的集中亏得自己已能运空自如未受所扰。 但这血海的范围却彷佛在逐步的缩小隐约呈现一个漏斗形状。 下潜了约莫有半个多时辰丁原视线里一黑凶猛无形的罡风骤然消失背後却送出一股气浪将他的身形抛飞而出。 丁原屈膝飞旋陀螺般消去身上馀劲徐徐飘落脚下蓦地产生实地的感觉。 当眼睛逐渐适应了剧烈的光暗变异却看见自己正置身在一片风平浪静的殷红色光罩中。 红色的光雾清澈透明宛若触手可及散阵阵寒意但已没有先前的那般冰寒。脚下鲜红色的光土坚硬无比踩上去铿然有声。 他抬头再望二十丈的高空上血海沸腾凌空悬浮颇有坐井观天的味道。 八十一道赤色的光流从血海上方引下好似一条条乌贼的触须最後收拢在距离丁原百丈开外、悬空飘浮的一枚光蛋上。 那枚光蛋通体晶莹最长处直径不过三尺妖豔的血色光芒流动其上不时响起“劈啪”声。 丁原的目光甫一接触光蛋情不自禁的打了一个寒颤依稀感到里面有双眼睛正盯著自己刀锋似锐利的眼神差点能把他从胸口到後背全部穿透。 在光蛋的下方匍匐著两头高如小山的魔兽如狮似虎懒洋洋的瞧著丁原不断吸纳从光蛋上泄漏下的点滴血雾却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 丁原一望即知这是两头正在炼化的护法魔兽瞧它们的模样离著大功告成已为时不远。 只是那万劫天君藏身在何处?光蛋中那狰狞邪恶的眼睛又是谁的?倘若这些问题的答案都著落在那枚光蛋上那麽自己来得还不算晚或许一场预料中的恶战也会变得简单许多。 他一面心中暗自盘算一面调匀真气身上的乳白色光华嗡嗡轻鸣是感受到了万劫天君气息的存在麽? 稍歇片刻丁原负剑背後缓步前行双目炯炯注视光蛋与魔兽的反应。 冷不丁迎面一道冰冷刺骨的气浪狠狠撞到与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嗤嗤”激撞冒起一蓬寒烟。 丁原身姿略作调整脚下步步为营破开气浪继续朝前。雪原仙剑龙吟不已在主人的身後昂激越。 从光蛋里透出的两道无形目光更加森厉丁原心口涌起了极不舒服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毫不示弱的对视过去耳朵里“轰”的一响胸口像挨了一支冰锥眼前一阵的天旋地转。 第五章 封魔 “天心不灭魔意如灰。” 丁原双目精芒乍现灵台摒弃杂念紧守仙心。说来也怪那股莫名的压迫感暂态减弱了不少同时也看清光蛋正轻微的震颤。 丁原心一定暗道:“看来它也并非全无反应。纵是厉害却终非不可战胜。” 丁原走近七十余丈匍匐在光蛋下的两头巨兽一抖金黄鬃毛出如雷怒吼缓缓站起身来似对丁原打扰了它们的炼化十分不愉四道目光恶狠狠射过来。 丁原继续仗剑迫到二十丈内两头巨兽再次怒吼意似警告更像示威冷冽的杀气潮水般宣泄而至殷红的光雾一阵的波动。 丁原停下脚步有意试探一下巨兽功力的深浅袖口里光华一闪伏魔八宝中的混元锤当空闪烁雷霆万钧照着左巨兽轰然而落。 那巨兽嘶吼口中喷出一团浓烈血雾混元锤沙哑镝鸣在血雾里剧烈摇晃如同轰在柔软的棉絮里无从着力反而表面浮起一层暗红魔光。 丁原轻咦一声将功力提至八成“砰”的一响血雾狂烈迸散。混元锤抛飞二十多尺锤面印染丝丝血色几乎失去控制。 丁原收住混元锤真元催动锤上血印渐淡渐消又恢复原本的光泽。 那头巨兽受到气机牵引庞大如山的身躯一晃察觉到丁原的不好惹。 丁原也惊讶不已虽说刚才仅是点到为止的试探可巨兽的实力已昭然若揭。何况旁边还有一头巨兽匍匐未出。 一念至此丁原傲气甫升心道:“这么多大风大浪都闯了过来我便不信收拾不下你们这两头畜生!” 雪原仙剑还到身前屈指一弹“叮”的龙吟一股浑然无俦的剑气破刃卷涌遥指巨兽。 两头巨兽身上的鬃毛如火焰般猎猎舞动碧黄色的眼眸里徐徐凝聚起慑人的寒光一蓬光雾从周身冒出迎面挡住丁原迫出的剑气。 丁原双脚站成丁字步剑犹在手却已令巨兽感到如芒在背。他体内真气酣畅流转汩汩剑气源源不绝的涌出好比长江大河一浪高过一浪。 忽听到上空的光蛋蓦然“嗡嗡”作响光芒大盛急转动起来颜色也渐渐趋向深红。 丁原微一分神思忖道:“糟糕看样子万劫天君复出在即我需得尽早解决了这两头畜生!” 那两头巨兽顿生感应齐齐呼啸眼中电射出四束金色弧光犹如圆月弯刀飞旋而来。飞至中途外侧两道弧光度突然加紧风驰电掣从丁原身旁掠过。另外两束则一左一右削向丁原双肩。 丁原仙剑左右开弓“叮叮”两声崩碎当先轰到的弧光背后寒风森森却是另外两束弧光去而复返掩袭上来。 丁原头也不回身形飘飞“呼”的光刃从脚下走空。 丁原低喝出拳一记“正”字诀刚猛雄浑“砰”的击碎了剩下的两束光刃。 可还没等他缓一口气铺天盖地的金色弧光星罗密布汹涌杀到。 一时间尖锐的刀气破空声络绎不绝金光濛濛将丁原笼罩于内。 一束束由巨兽眼中射出的光刃如同水银泄地无孔不入似要将他轰得千疮百孔也不甘休。 丁原飘飞空中借着穿花绕柳身法从金风密雨的光刃缝隙中穿梭游走仙剑护持周身。 丁原心生怒意。 他纵横天6这么多年会过无数高手从来都是只有人家吃亏的份可今天还是头一回打了半天自己居然被两头畜生死死压制全无还手的机会。 偏生这两头巨兽丝毫不觉疲倦好似挥金如土的败家子肆意激射着光刃。漫天的弧光越来越密若是再一味被动守御趋避的空间无疑将迅减小。 丁原打得渐渐火起正打算不管不顾拼着用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硬吃一刀也要争回先机给那两头畜生一些颜色。可心念一动就听见一恸大师轻声道:“丁小施主你忘了盛施主临别赠言了么?” 丁原正在火头上一听老和尚又跳出来唠叨禁不住怒道:“丁某想怎么样干你何事?” 一恸大师苦笑道:“丁小施主做决定之前可有先想过雪儿姑娘和玉儿姑娘?” 丁原心头不爽但是微热的头脑顷刻清醒过来暗自思量道:“不错就算为着雪儿和玉儿我也犯不着和这两头畜生斗气。 “老道士说过万物万事相生相克遂有天地平衡。这狗屁光刃看似厉害也绝非仅有硬拼一途!” 想到这里丁原又不禁有些诧异自己修为日深心境趋平为何刚才却差点浮躁起来?却不晓得这空间里阴煞之气充盈魔意浓重多少都会对他产生影响。更兼之丁原眼见光蛋异变心绪由此浮动方险为所乘。 这一冷静下来丁原的脑袋又恢复了灵活处境也不似适才那般艰险。 他再不去分神理睬光蛋动静双目专注光刃变化忽地仙剑在周身无限写意的画起了一个又一个连绵不断的光圈。 这光圈越画越快越画越多环环相扣彼此辉映。 一束束光刃从四面八方密如飞蝗的射到却似乳燕投林般汇入到光圈里随着前者的流转而溶化其中。 丁原一面以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护体抵御刀气一面施展出化功神诀将成百上千束的弧光里蕴藏的魔气飞消解慢慢凝聚成一团团的光球。 巨兽见状惊怒交集拼命催动体内魔气双眼中光焰如炽光刃激射得更快更密。 猛听丁原哈哈一笑道:“丁某玩够了这点玩意儿原物奉还!”雪原仙剑铿然脆响数十团光球轰然呼啸星雨飞坠反射向两头巨兽。 这等若是将积蓄了不下数百道的光刃尽数回馈巨兽哪里会不知道其中厉害双双飞起忙不迭的躲避。 光球在空中隆隆炸裂流光纵横劲风四溢。两头巨兽身上被刀锋割得“嗤嗤”冒烟幸得魔气护体否则这就算交代了。 丁原一吐积郁半天的闷气仙剑劈开光雾欺身而近与巨兽短兵相接再不给那两头畜生第二次这样的机会。 一人二兽在血海之下缠斗一处好一场激烈厮杀。丁原好不容易抢到先手攻势便如行云流水指东打西变幻无方尽显神威。 那两头巨兽也非易与虽举手投足里远没有丁原那般天马行空的风姿但招招凶狠式式夺魂一攻一守居然深谙联手相击之妙。 斗了一盏茶的工夫两头巨兽呼呼咆哮疯狂反扑尚能勉强保持均势。 丁原的招式更加的随心所欲无往不利然而要想一竟全功恐怕仍需百多回合开外。 巨兽也是有苦自知。 它们本是万劫天君以自身精元炼化可即将功成之际却不防半路里杀出个小子来搅局。 若是再能晚个一时半刻待到它们魔功尽复也殊不会是如此被动的局面。 就在此时头顶的血海突然一阵波动几道身影抛飞而出。 其中一人憨憨的叫道:“丁小哥咱们也都来啦!”正是阿牛。 原来他和秦柔与众人失散后也是四处寻找不巧遇上了另一头已炼化出世的护法魔兽。 这一仗足足打了一个来时辰也没分出胜负却将盛年等人引来。 众人合力收拾了魔兽便循路下潜经血海至此。当中的种种遭遇固然也是惊心动魄精采纷呈却不必赘述。 丁原剑挑两头巨兽已占得上风当下道:“阿牛盛师兄你们来得正好。小弟猜测那万劫天君现就隐匿在顶上的光蛋之中需想个法子将他尽快解决。” 墨晶闻言朝着那光蛋投去一瞥不料一股冰寒邪意从脚下直穿脑海娇躯不受控制的一晃。 盛年急忙握住墨晶纤手输入一道翠微真气低声道:“小心这光蛋有些古怪!” 墨晶得盛年真气之助心脉一暖娇喘细细苍白的玉颊徐徐恢复红润。 她骇然不已抱元守一又小心翼翼的抬头观望却见光蛋表面丝丝有声裂开了数道细小的纹缝。 秦柔“哎呀”一声说道:“快看光蛋开裂了!” 她的目光在光蛋上稍一停留心头猛地一凉清澈的明眸里浮动起一层浑浊的碧光。 姬雪雁气沉丹田以真元相送低声颂起《清心驱魔咒》。 悦耳动听的禅音飘荡秦柔的心间恍似注入一泓清泉嘤咛一声嘴角溢出一丝淤血方醒觉过来。 阿牛沉声道:“柔儿护持心神莫要大意待我去试试!”沉金古剑怀抱胸前抵挡住无形的寒气一步步逼近光蛋。 那两头巨兽瞧见一下来了这么多人阿牛又在逼近光蛋立时暴跳如雷。可丁原仙剑如虹将它们压得难以招架欲待截击阿牛也有心无力。 姬雪雁手擎雪朱仙剑娇叱道:“丁原我来助你!”声到人到与丁原并肩联手与两头巨兽战在一处。 盛年、墨晶与秦柔见丁原和姬雪雁已然稳操胜券也放下心来目光聚焦在阿牛身上随时准备出手应援。 阿牛缓缓迫近到距离光蛋十丈之内衣裳上升起冉冉红色水雾头顶隐有银白光华闪现正是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征兆。 光蛋的裂纹里嗡嗡嘶鸣一束血红剑华轰向阿牛。 阿牛将沉金古剑横在胸前身躯原地飞转迅化为一团光影。 那束剑华重重轰在光影之上却没有出预想中惊天动地的雷鸣反无声无息的沿着光影表面扩散渗透进去。 墨晶愕然道:“盛师兄这是怎么回事阿牛他该不要紧吧?” 盛年微笑道:“这该是他新近参悟的星图招式却在这里用上了。”话刚一落光影里血光暴涨砰然四射周围一片混沌。 阿牛暗叫侥幸这一手确是他自星图中参悟所得的“星移斗转诀”。 按理炼到高深之处应能随心所欲将对手出的气劲转嫁。奈何这束剑华浑厚绝伦令他险些消受不起惟有赶紧释放免得引火焚身。 秦柔扬手祭起九雷动天引数道雷电光火飞掠而去。 “叮叮”几声击在光蛋表面雷霆以百年真元修炼的破仙神兵居然像冰糖一般的融化开来反被光蛋吸食去其中精气。秦柔心疼不已剩下的几枚九雷动天引扣在指尖却不敢再。 阿牛深吸一口真元稳住沉金古剑鼓勇再进。 短短的八丈距离接连接下光蛋射出的四道剑华头顶青烟蒸腾真气消耗之剧自不待言。 那边两头巨兽先后出一记惊天动地的嘶吼双双殒命。 魂魄一散它们庞大的身躯立时幻化成一蓬蓬血雾飘散到处弥漫着刺鼻难忍的腥腐味道。 阿牛也终于走到光蛋近前凌空悬浮的身子被剧烈波动的红雾吹得左右摇晃衣袂猎猎响动。 他一声大喝手起剑落沉金古剑势如破竹劈开罡风流光斩落到光蛋之上。 众人的心也随之提到了嗓子眼就见剑锋落处光蛋“轰”的剧颤裂开的缝隙里迸射出绚烂妖艳的光芒阿牛的身体猛的被撞飞出去全身如坠冰窟咽喉呛出一口热血。 光蛋碎裂开来一片片血红光瓣如缤纷落英在狂风里激荡飞舞隐约露出一团殷红光影。上方的八十一道光丝同时寂灭无踪。 姬雪雁娇躯飘飞雪朱仙剑气贯长虹直向光影掠去。可剑出一半蓦地撤身而退仙剑凝在空中停滞不动。 十二道目光均惊愕万分地盯着那团红色光影光影中一个身披红霞、粉雕玉琢、胖嘟嘟的初生婴儿正悬浮着躺在半空中! 秦柔诧异道:“盛师兄这个----这个婴儿真的是万劫天君?” 盛年望着婴儿咿咿呀呀的舞动着雪白粉嫩的小胳膊和小腿一双透着精神的大眼睛好奇地四下打量竟像是在找寻自己的娘亲! 对于秦柔的问题他也有些回答不上来。 眼前的这个婴儿怎也不能和想像中曾经吸食天6数万生灵魂魄引动千秋浩劫的恶魔放在一起然而脑子中有一个声音在反覆告诉自己万劫天君出世了! 姬雪雁手握雪朱仙剑颓然道:“丁原对不住我下不了手!” 说这话的时候眼前这个婴儿幻成了三年前自己未能尽母亲之责未能保全住的腹中爱儿更是手里软。 阿牛道:“雪儿姑娘别尽责怪自己其实这儿没人能狠得下这个心。” 丁原沉吟道:“倘若他果真是万劫天君却未必会对我们手下留情。” 他手中的雪原仙剑遥遥指向婴儿却奇怪的现根本感觉不到对方身上有丝毫的魔气先前那双狰狞目光带来的极不舒服的感受现在亦荡然无存。 光雨慢慢熄灭众人耳朵里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无限惋惜的说道:“可惜可惜功亏一篑。只差半步就能大功告成却被你们这几个小鬼搅了。也罢便用你们的精血先来略做补偿吧。” 秦柔大吃一惊惊呼道:“是这婴儿在说话!” 更令她心惊的是当她的目光注视这婴儿唇部的时候竟现婴儿一开一合红嘟嘟的小嘴中分明已经长出了白白的牙齿。 丁原冷笑道:“万劫天君你莫要大言不惭。咱们既敢下得潜龙渊便绝不害怕阁下出言恐吓。 “想吸丁某的精血你若能消受得起便尽管放马过来不要在那里咿咿呀呀只学鸟叫!” 婴儿矗立起来粉嫩的小脸上扯出一缕与他外表完全不相称的轻蔑笑容嘿嘿说道:“多少万年了从未有人敢死到临头还在老夫面前尖牙利嘴。 “可惜天6人才凋零至此居然只送了这么几个小娃儿来给老夫聊饱口福。年轻人勇气固然可嘉但不自量力的勇气也不过是愚蠢得可笑而已。” 阿牛朗声道:“阁下自恃强横引动浩劫涂炭生灵。咱们纵然力量微薄也绝不容你再次为祸天6!” 万劫天君咯咯一笑不以为然道:“小娃儿你太天真了。什么叫涂炭生灵?你可晓得物竞天择弱肉强食这本就是为天之道。 “狮子饿了要吃兔子人饿了一样也会杀生。老夫为了壮大元神吸食一点精血却又算得了什么?这万物更迭不死不生的道理你们又懂得多少?” 他伸出肥嘟嘟的小手朝上一指接着说道:“这天多少万年也不会变如同一座最大的囚笼;这道亘古不化和束缚在囚徒身上的枷锁又有什么两样?老夫所为不过是要砸破这座牢笼挣碎这条锁链不再甘心做个囚徒而已!” 盛年怒喝道:“一派胡言!天道为无何来桎梏?你凶心不灭只是为逞一己之私数万年前竟将天6万生荼毒殆尽万里赤野譬似洪荒。若说阁下不满天道或是一说。却试问芸芸苍生何辜天下黎庶何罪?” 万劫天君哈哈大笑模样渐成一个三四岁的孩童盘膝飘浮在空中道:“迂腐!难道阁下不吃肉么?那被你享用的那些牲畜生前可曾又犯有什么罪过? “在老夫眼中天地万物本为刍狗惟我独尊。你们几个小鬼也不过同样是老夫盘中一顿美餐而已!” 阿牛摇头道:“我只晓得天6苍生即使不能成仙成佛普普通通的过一辈子也是好的。 “你既将天地万物视为刍狗我们就绝不能让你再危害人间更不能看着无辜生灵被你夺去魂魄毁去**。” 万劫天君冷笑道:“你认为你能做到么?有人的地方便有私欲和争斗。惟有老夫把这些恶根全部清除了天下才会真正太平。” 丁原再也无法忍受听这么一个貌似小童、心比恶灵更毒的魔鬼在众人前指手画脚大放厥词。 他当下道:“阿牛你这是在对牛弹琴。大伙儿莫要上当他故意和咱们争辩不休不过是为了能争取时间恢复魔功罢了。” 万劫天君站起身来此时已长到与六七岁的童子无异傲笑一声道:“小娃儿你以为你是谁值得老夫需以计拖延时间恢复魔功来对付你们么?老夫现下看你们不过是几只笼中小鸟而已。收拾你们何须费吹灰之力。” 万劫天君几句话娓娓说来轻描淡写但语气里却满是狂傲自负。 丁原自出道以来屡遭强敌类似的话本早听得耳朵磨出茧子只是这些话从一个聪伶可爱的小孩子口中说出巨大的感观反差滑稽之中更让人有寒毛倒竖之感。 丁原心中反感陡增回敬道:“空口白话谁都会说咱们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万劫天君的小手轻轻抬到胸口“啵”的一声掌心亮起一簇红色光焰满脸的欣赏专注。 光焰缓缓凝聚幻化成六根芒刺喃喃自语道:“既然如此就先让老夫瞧瞧你们几个到底有没有资格与我动手。”手腕微微一振六缕精光分射盛年等人。 “叮叮”芒刺与仙剑出相撞之音万劫天君就如师父考教徒弟一般背负双手观看六人的表现。 丁原、盛年等人剑招挥洒浑然天成一击之下便将袭向自己的芒刺挑飞。而墨晶则要凭藉身法飘拂卸去劲力才接得下来。至于秦柔大雷怒剑在胸前连画数个光弧方自化解莲足向后退出两步。 万劫天君的目光停在丁原身上轻轻颔道:“小娃儿倒也有几分伎俩。”当然这话也就是出自万劫天君口中换作别人只把丁原的一身修为评价成“几分伎俩”早晚要被口水淹死。 评点完丁原又瞧向阿牛问道:“小娃儿你迫近光蛋之时使出的那个招式也有三分味道却是跟哪个老不死学的?” 面对一个数万年前几乎毁灭天6的魔神阿牛仍不失礼数的回答道:“那是晚辈从前人遗留的星图之中参悟所得。” 万劫天君“哦”了声轻嗤道:“恐怕是那些老不死特意留下准备专以对付老夫的破烂货吧? “娃儿你的悟性不错不过火候还差了一点。刚才那招要是再能多走半个周天就能将老夫出的剑华尽数反弹回来。呵呵或许再多给你一两年你便能做到。可惜你没命活那么久了。” 第六章 天解 荒谬可尽管荒谬绝伦六个人里谁也笑不出来不知不觉里主动权已操在万劫天君手中。 他看似无心的随意点评却削弱了众人的信心更竖立起自己强大不可战胜的印象。丁原等人明明清楚这是万劫天君有意进行的心理战术可就是难以驳斥。 如果现在立时出招也许可以不让万劫天君的算盘打得如此圆满然而他已经开始建立的强大形象却绝不会因此破灭依旧深植于众人心底。 这点对于高手而言简直是致命伤对信心与气势的打击影响不言而喻。 惟今之计只能采取后制人的策略如果能抓住万劫天君言语里的破绽攻其弱点则双方的心态或许又能重新拉回到平等地位。 问题是这招等若在纵容对方继续打击自己。要是找不到反击的缺口情势无疑愈加凶险。 万劫天君的目光最后落到盛年身上微笑道:“剑如其人你挡下老夫”天择芒“的那剑毫无花巧在这些人中应以阁下最为沉稳持重。 “但收剑之时你的右腕沉下了一指藉以卸力。这本无可厚非可你不作调整便又回抬。老夫若趁此时机突施猛手阁下只怕就此陷于被动于电光石火间绝难有后招应付。” 盛年不卑不亢从容说道:“天君指点盛某谨记了。但阁下费心点拨我等不足未必就存有善意。” 万劫天君笑道:“哼那老夫不妨把话说得再明白点告诉你们你们这么几个小娃儿凭着几手不入流的功夫就敢来冒犯老夫结果不啻以卵击石白白送死。” 盛年朗声道:“恐怕阁下真正的目的是希望我等由此对天君心生畏惧吧!可惜天君尚不知此举实属弄巧成拙试想若果真如天君所说能不费吹灰之力便将我等除去又何必破费口舌搬弄学识? “更加不必要在大功将成之时提前破关而出。由此可见你现在的修为未必能稳吃我等才不得不用上心计!” 这话一出墨晶、秦柔心中安定不少反观万劫天君笑容顿敛点点头道:“好老夫差点小看了你。凭你这句话老夫第一个杀的便是你!” 盛年一笑道:“天君还在用攻心之术么?莫非黔驴技穷唯有恫吓一途?” 万劫天君道:“小娃儿老夫素来言出不二你稍后即知。念你等来之不易老夫索性让你们先出手!” 丁原哼道:“万劫老魔吹嘘了半天也不过让个先手你也忒小气了点。不如丁某先让阁下三招你看如何?” 姬雪雁“噗哧”一笑晓得丁原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存心让万劫天君难堪更压制住他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 孰知迎面两道无形的刀锋般凌厉冷光迫到仿佛能直穿到自己的灵台令她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 姬雪雁娇躯一颤玉手引剑横架胸前左手捏起剑诀灵空庵小无相神功汩汩流转护持住心脉不失。 万劫天君收回目光容貌已如十岁少年缓缓道:“女娃儿你是钟秀颐的传人?” 钟秀颐三个字或许不怎么响亮但提到灵空庵开山祖师则是如雷贯耳而这正是她出家之前的芳名。 姬雪雁凛然暗道:“这老魔并非只是搬弄学识仅此一眼就识破了我的师门!”她调匀气息回答道:“她老人家乃是弟子师门的开山鼻祖。” 万劫天君呵呵笑道:“原来都是故人之后。嘿嘿老夫无奈蛰伏地底也正是拜这些故人所赐。没有想到数万年后刚一复出就遇上他们的徒子徒孙!” 他的笑声起初还不觉得什么可渐渐拔高弥漫四周的清澄红光嗡嗡波动众人耳朵里仿佛被刺入了一根冰锥直彻心肺。 秦柔修为稍弱先支持不住双颊红如朝霞酥胸急剧起伏。 丁原见万劫天君先声夺人也不甘示弱手起琴现默运“抱残心诀”一缕悠扬铿锵的琴韵扶摇直上与那高亢的笑声分庭抗礼平分秋色。 众人耳中冰寒的锥刺感顿消秦柔一阵的心急气喘赶忙紧守灵台。 万劫天君见状收住笑声道:“小娃儿古琴弹得不错。” 丁原随即收琴面色不改说道:“过奖了。” 心下自知是借着天殇琴才与这老魔头打了一个平手功力相较对方已在己之上。假如再容他慢慢恢复则越往后拖延越是棘手。 万劫天君道:“那你们便再接老夫一招如何?” 他右手五指并拢在胸前横着轻轻拂动手指柔软舒展似乎轻抚湖水。指尖扫过处殷红色的柔光像水波般流动起来一道道半弧形的涟漪朝着六人涌来。 盛年跨前半步石中剑呼啸劈出一束剑风“砰”的撞在涟漪光波上。涟漪一颤从剑风两侧中分去势微缓。盛年低哼一声手抱仙剑往后退了三步剑刃表面蒙上一层淡淡血丝。 阿牛想也不想施展出生生不息掌“啵啵”罡风相撞的声响此起彼伏敦实的身躯如同狂风中的烛焰摇曳不定那光波消去一层却复又涌上第二层硬接了四道光波后阿牛脚下也已退出了四步。 姬雪雁低吟真言祭起天心碧竹碧绿通透的竹枝“哗啦”带响探入光波涟漪一阵抖动扭曲在距离众人不到八尺的地方徐徐平复。 六人心头一沉暗道万劫天君不过是轻描淡写的一记攻招居然要合盛年、阿牛、姬雪雁三人之力才能接下实力悬殊如此此战可还有一线生机? 万劫天君嘿嘿笑道:“这式”山外青山“老夫才用了目下六成的功力你们便已这般吃力。若换在老夫全盛之时早教你们几个娃儿灰飞烟灭!” 丁原剑眉微扬好像是正凝神倾听一般继而冷哼道:“老魔头休要往脸上贴金。所谓”山外青山“顾名思义所用的并非阁下自身功力而只是引动了充盈此间的红光中所蕴藏的地煞阴气罢了。 “丁某只需驱散红光阁下转眼就会变成没牙的老虎!” 阿牛恍然道:“我也正琢磨着这里面有什么蹊跷怎么一掌拍下去原地就能生出阴煞之气化解去掌力却原来是这个道理!” 万劫天君眼中惊异之色一闪即逝冷笑道:“小子只怕你想得到做不到!” 丁原傲然道:“丁某说得到自然就做得到!” 他受一恸大师的指点勘破了“山外青山”的玄机信心大增更有意给对方一点颜色。当下心神合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彻底爆乳白色的光雾滚滚奔腾从丁原体内磅礴渲涌所到之处红光退避三舍化为乌有弹指方圆十丈之内魔氛一清正气浩然。 盛年等人沐浴在乳白色的光雾中身上冰冷刺骨的寒气一扫而空全身似浸泡在温泉里顿时精神大振在丁原身旁站成一排。阿牛与盛年伫立于外侧位置稍稍靠前隐约形成犄角之势。 伏魔六剑剑魄受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招引气势大盛高昂镝鸣六柄仙剑锋芒所致剑气浩淼恢弘万象。 这一刻他们终于摆脱掉对方咄咄逼人的强大压迫力扭转颓势转守为攻! 万劫天君在六道剑气的逼迫之下犀利的眼神打量丁原寒声说道:“都天伏魔大光明符!” 事实上他早就觉丁原身怀此宝却没有料到此子竟能将它挥到这等地步谈笑之间驱散了十丈的地煞阴气更振作了同伴的斗志! 丁原见万劫天君色变一扫郁闷之气纵声笑道:“老魔头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万劫天君一面继续吸纳取之不尽的地煞阴气炼化真元一面恢复从容神态嗤之以鼻道:“笑话老夫岂会怕了这等破烂货色?只是很好奇小娃儿如此剧烈的耗损真元全力动大光明符又能撑得了多久?” 丁原故意气他回答道:“这个答案丁某也很想知道可惜阁下却没命活到那么久所以也就根本不必费此心思了。” 万劫天君哑然失笑道:“小子你也想激怒老夫以觑机出手么?还是莫再痴心妄想了老夫活了数十万年自天地萌生、混沌初开起老夫便已遨游三十六重天之上至今历万劫而不灭又焉是你三言两语所能左右?” 丁原反唇相讥道:“阁下越这么说丁某越是替你觉得窝囊。 “一个活了几十万年、从天地初生便已得道的魔神如今居然沦落成丧家之犬数万年来窝藏在地底苟延残喘我换作是你早已自己掐住脖子闷死罢了。什么万劫不灭不过是好死不如赖活着罢了。” 这句话终于戳到了万劫天君的痛处丁原灵台迅察觉到对方心里在电闪雷鸣间的细微波动讥笑道:“老魔还是让丁某来度阁下吧!” 雪原仙剑光芒勃恰似一颗流星划过从不可思议的角度斜刺点向万劫天君眉心。 他与万劫天君之间本隔着数十丈的距离但身形一动就已近在眼前。 身上散出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乳白光华也与地煞阴气泛起的红光激撞纠缠在一起两蓬各自蕴藏天地间极致阴阳精华的光波狭路相逢无数朵绚烂夺目的光花迸而出夺人心神。 万劫天君右手食指对准雪原仙剑缓缓画了个圆弧。丁原顿觉仙剑上生出一股诡异的逆转之力剑刃滑向了一边。 他身躯右侧仙剑翻转顺势横切万劫天君咽喉。 万劫天君左掌柔如飞絮悄无声息的在雪原仙剑上一沾即走犹如蜻蜓点水飘忽俐落。雪原仙剑“嗡”的鸣响紫色的光刃上血气一闪而逝招式已然走空。不等丁原变招万劫天君的右手拇指虚空一按一束红芒掠射向他的胸膛。 两人以快打快以攻对攻一招一式都是信手拈来又无一不曲尽其妙精采绝伦。 若说寻常人要在电光石火里依据对手的招式不断随机应变创出新招几乎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而对于万劫天君和丁原而言所有招式意随念动就像呼吸喝水一般的自然完全臻至于一种本能的反应根本无需殚精竭虑的思悟。 两人争锋相对拆解了十余回合万劫天君突施妙手右手双指“啪”的锁住雪原仙剑左掌中宫直进拍向丁原。这么一来丁原或者弃剑飞退或者以左掌硬撼再无第三条路可选。 孰知丁原右腕一沉仙剑下压似乎是要挣脱双指纠缠劈裂万劫天君的手掌。万劫天君不屑与他拼得两败俱伤不假思索的双指回顶。 丁原身躯依靠仙剑上传来的反挫之力倒立而起闪过万劫天君的掌式左拳居高临下轰向对方的头顶。 万劫天君左掌倏忽而回“砰”的接住丁原的拳头脑海里飞快的闪念道:“不好中了这小子的诡计!” 丁原借着万劫天君雄浑无匹的掌力相送雪原仙剑轻而易举从对方双指之间滑出高高飘飞起来哈哈笑道:“万劫老魔多谢了!” 万劫天君眸中红光一闪弹指射出一道剑芒。 “叮”的一记脆响雪朱仙剑横空出世将剑芒击散。 原来姬雪雁见丁原仙剑被锁情知不好飞身来救。 可丁原与万劫天君的招式变幻着实太快等她赶到时丁原已然脱困却刚巧撞上万劫天君随后弹射的剑芒。 盛年高擎石中剑阔步迫至高喝道:“看招!” 一式“掷地有声”猛地劈下。万劫天君不愿直撄其锋双手虚空一抱面前的红光骤然凝固如冰幻化成一面晶莹透明的圆盾身形乘势趋避。 “喀喇----”石中剑劈在冰盾上光屑横飞澎湃的剑气嗤嗤四溅声势惊人。 万劫天君暗中咬牙切齿若非丁原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冲消了地煞阴气的威力盛年此剑即便再厉害自己也不用被迫闪躲。此子可恶之极务必尽早除去。 那边墨晶恐盛年有失仙剑心莹流星经天刺向万劫天君胸口好教他无暇还击。 七个人犹如走马灯翻翻滚滚斗在一处你来我往又是八十多个照面。万劫天君吸纳的地煞阴气必分以对付丁原六人的攻势魔功恢复的度遽然转缓模样长到恍若十二三岁即停滞不前。 六名年轻人里以秦柔最弱但凭藉橙云剑魄的庇护也不惧地煞阴气的侵袭而阿牛又紧紧相守维护一时间令万劫天君无机可觅。 随着激战深入丁原六人配合默契愈加纯熟。秦柔、墨晶、姬雪雁更是放下初始的紧张与拘谨心不染尘剑随意走。 六柄仙剑编织起一道风雨不透的光网将万劫天君深陷其中缓缓收紧大有反客为主之势。 万劫天君嘿嘿低笑道:“好得很老夫在此蛰伏数万年尚未复出便被你们几个娃儿欺负到头上来了。小娃儿自寻死路却莫怪老夫手辣!” 他脸上血光如炽灿若残阳全身猛地膨胀开来。 “噗噗”几声姬雪雁与阿牛、墨晶的仙剑几乎同时刺中万劫天君的身躯伤口却未迸射出一丝血雾一股冰寒得令人颤栗的庞大邪力反沿着仙剑回涌过来撞破三人的护体真气直攻周身经脉。 阿牛脸色变灰沉金古剑连带着整条骼膊像是被血红的冰霜凝冻一般丝丝冒着白烟。 他吐气扬声张口迫出一缕含着浓浓殷红血色的浊气。再看姬雪雁与墨晶明显更加糟糕。 紧跟着丁原、盛年和秦柔的仙剑也刺中万劫天君这老魔头身躯鼓胀如球微微一晃又将这三柄仙剑吸住。 七个人僵持了约莫小半盏茶时分丁原等人身上尽为血晶覆盖秦柔、墨晶更是冻得牙齿上下打颤苦不堪言。 但丁原、阿牛与盛年三人已渐渐缓过气来不仅将透入经脉的魔气迫出更真气反戈压向万劫天君。 场面上看来胜负之数全在双方谁能坚持更久。 蓦地万劫天君一声长笑道:“娃儿多谢了!” 迫入仙剑的冰寒气息骤然消失体内魔气倏忽逆流任由六人的真气汩汩攻入脸上的红光迅转浓。 丁原大吃一惊记起笔札中的有关记载仙剑一振滑出万劫天君躯体高喝道:“快退!” 另外五人虽不明所以但仍依着丁原的提醒收剑撤身。 “轰----”万劫天君的身体爆裂成一缕缕赤色的精元流光四散汹涌澎湃的气浪将六人震得横飞翻转空气里激荡着冰彻骨髓的寒流犹如一片片刀锋割裂开每个人的衣裳和肌肤。 秦柔跌跌撞撞飞出三十多丈身上的冰晶寸寸脱落衣衫中渗出血水遍体鳞伤数之难尽。 她“哇”的吐了口冒着寒气的淤血呼唤道:“阿牛哥----” “呼----”的一口冷风灌喉而入五脏六腑如受刀割琼鼻中隐有血丝流淌下来。 她急忙凝息疗伤却见漫天血光中阿牛循着自己的叫声飞了过来模样也甚是狼狈关切道:“柔儿你没事吧?” 秦柔无暇分心说话手指僵硬指向前方眼眸中映出的是一幕诡异莫名的画面。 在高空中万劫天君自爆躯体生成的近百缕赤色精元凝聚成一枚枚大小如龙眼般的暗红光珠忽闪忽暗着光亮不停吸纳着周围的地煞阴气。 受到滋润的光珠迅变大悬浮旋转排列成一个圆环朝外蚕食扩散。所过之处蕴含地煞阴气的红光荡然无存尽为之所噬。 秦柔颤声道:“阿牛哥这是什么东西?” 阿牛举目望去震惊之情并不亚于秦柔他甚至忘记在想不通的时候尚有头皮可挠呆呆道:“怎会这样这老魔不是自爆了么?自爆还能不死?” 却听丁原高声道:“快击毁光珠这是老魔以天魔解体**自爆元神分化成的九十九颗元神之珠正在吸纳阴气壮大真元。若让元珠汇聚一处老魔便能立刻壮大重出威力远胜先前!” 他一边高呼一边奋起神勇雪原仙剑掠空飞击“叮”的刺中一颗元珠。 那元珠砰的碎裂化为一蓬血雾飘散于罡风之中。 然而元珠中已积蓄了不少的阴煞之气激得丁原右臂冰麻气血如霜雪原仙剑上亮起一层红光。 丁原一咬牙催动丹田大日都天伏魔真气毫不停留又挑向第二颗元珠。 大伙儿闻听丁原所言哪里敢有半分怠慢纷纷打点起精神挥舞仙剑向元珠劈去。 空中的元珠接二连三被击爆可六人耗损的真气也飞加剧度越来越慢。剩下的元珠依旧在快壮大从最初的龙眼状变化成有若拳头大小。 往往一剑斩落手臂麻木元珠却仅仅开裂几道缝隙需得一鼓作气连劈数剑方能毁去。 短短的工夫六人汗流如浆头顶水气冉冉蒸可是谁也不敢停下歇息。纵是不能及时尽毁九十九枚元珠但能削弱万劫天君一分的真元也是好的。 好不容易击毁了三十二颗元珠突然剩余的珠子出“叮叮”沙哑的鸣响向着圆心汇聚。 一团浓烈的血腥红雾从元珠中释放开来六人顿时如同陷在粘稠的泥浆里举手难投足亦难。 那六十七颗元珠融汇一处光华暴涨迫得六人不能逼视在激荡而来的罡风中不得不退避三舍撤后十丈。 “轰----”的一声巨响石破天惊一蓬血色光澜绽放万劫天君的身影浴火重生傲然屹立舒畅得意的纵声狂笑着。 解体重聚后的万劫天君再不复十二三岁的稚气赫然已成一个年近弱冠的青年。若非那份嚣张跋扈的气焰乍一眼瞧去倒是面冠如玉仙风道骨颇有几分出尘仙人的风姿。 姬雪雁惊呼道:“丁原你看这老魔他又长大了!” 丁原手抚雪原仙剑深深吸了一口气道:“咱们一时失算竟让这老魔借助纯阳真力逆运经脉施展出天魔解体**得以修为倍增。现在咱们惟有誓死一搏再无他途!” 万劫天君满不在乎的笑道:“无知小儿适才你们奈何不了老夫反助老夫一举提升魔功现在你们再也没有任何机会了!” 丁原冷冷回道:“天魔解体**固然霸道但也有致命弱点。阁下逆天行事自爆元神以致功力倍增奈何东西得来容易去得也一样快! “你体内经脉已在刚才动天魔解体**之时震成重伤至多也只能坚持半个时辰大限一过即使咱们杀不得你阁下也需得再闭关休养疗治内伤。这等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有何值得炫耀?” 万劫天君哈哈笑道:“半个时辰半个时辰要杀尽你们也足够了!” 第七章 大同 丁原六人重新站成一排却并不急于出招。 一方面适才为击毁元珠所有人的真气均耗损甚剧需要时间恢复;另一方面既然已经知道天魔解体**的致命弱点那么只消顶住半个时辰对方便有可能不战自溃。 故此时间等若生命而丁原等人现在先应该做的便是----拖延时间。 盛年微笑道:“天君莫把大话说得过早。既然阁下能有天魔解体**逆转形势又焉能断定我们此行只有六人?咱们已激战了这么久后面的援军说不准什么时候便会赶到。届时鹿死谁手犹未可知。” 万劫天君道:“小娃儿也想欺诈老夫么?这深渊之内充盈老夫灵觉只要有丝毫的风吹草动老夫便能立即感应。 “如果你们尚在等待援军那么老夫不妨告诉你们趁早断了那份痴心妄想直到现在渊内除了你们六人之外再无第七个人的生息。 “就算此刻渊外已派下援军等到他们突破无涯血海你们六人也早已经魂消神散精血聊做老夫解渴之饮了。” 墨晶道:“若是我们当机立断退避三舍不与阁下硬撼只等半个时辰大限一到再卷土重来天君又当如何?” 万劫天君道:“如果此计可行小娃儿何苦等到现在?你们想撤身退走唯一的通道便是老夫头顶的这片无涯血海。 “其中美妙滋味想必来时已有领教老夫无需多说。届时老夫隐身一旁挥挥手即可轻松解决你们六人。” 丁原道:“看来天君是吃定咱们了但丁某的精血味道可不怎么好小心翻胃。” 万劫天君道:“没关系老夫胃口一向好得很。对于阁下的精血更是很感兴趣。” 丁原摇头叹息道:“也难怪饥渴了几万年的老魔头大概闻到马屁也是香的。” 万劫天君脸一沉冷冷道:“你们啰哩啰嗦拖延时间小儿用心以为老夫不知?少废话出招吧1 话音一落身上血红色的光澜如潮泛滥涌向众人。 丁原的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甫一激撞身躯就是剧烈震颤乳白色的光雾嗡嗡镝鸣不甘心的寸寸收缩被压迫回来。身旁众人齐齐运气抵御但合六人之力仍然阻止不住对方迫人的气势入侵。 秦柔先不支嘤咛低哼往后退出两步墨晶、姬雪雁勉力相抗了一小会儿也不得不后退一步避其锋芒。 阵形转变成三男在前三女在后六柄仙剑虚指万劫天君出的剑气迎面撞在了一堵铜墙铁壁上又回荡过来。 丁原当其冲抗住万劫天君近一半的气势压迫。 乳白色的大光明符由远至近收缩至不到三丈的空间堪堪能护持住六人。然而光雾里渗入一丝丝殷红的魔气似小蛇般游动不断吞噬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的灵性。一**寒潮络绎不绝狠狠撞向丁原。 盛年心知再这么下去不用动手六个人就得被对方可怕的气势吞噬。他一声断喝石中剑劈开红澜照着万劫天君头顶斩落。 万劫天君轻蔑道:“米粒之光也敢与日月争辉?” 右手双指好似佛祖拈花缓缓点出。石中剑莫名其妙的一颤凝滞冻结在中途。 阿牛在旁看得分明原来万劫天君指力出石中剑周围的光澜遽然凝固硬生生将仙剑禁制其中不能动弹。 他赶忙运起纯刚真气探出左掌凌空虚拍。石中剑上冒起腾腾红烟盛年丹田力仙剑铿然震碎光罩。 万劫天君身形飘然而起如同一朵云絮飘逸潇洒似慢实快并掌如刀劈向盛年肩头。虽然这里并非要害部位可凭着万劫天君的功力被他击中的任何地方都无疑于废掉一般。 盛年的天照九剑有进无退更明白对方修为强横远胜自己即使全力守御也未必能躲过一劫。 千钧一之际盛年声如雷动剑似电闪仍是一招“掷地有声”以攻对攻。万劫天君若然不收手变招盛年自己固然绝无幸理可对方在这一剑之下说不得也要付出可观代价。 果然盛年所料不差眼前红影一花左面肩膀上一缕阴寒微风扫过顿时痛彻心扉半天没了知觉。 “啪”的一声石中剑被万劫天君另一只手轻轻拍中一股横飞之力带得盛年踉跄着斜出五六步一条臂膀却是保住了。 这下瞬间变成阿牛独自一人面对万劫天君身处险境阿牛毫不惊慌沉金古剑八方风雨一式“周而复始”攻向万劫天君。 万劫天君此刻已然意识到所来六人中除了丁原以外尚有阿牛堪称是自己的克星。 丁原厉害之处在于身怀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功臻天道机智果断殊难对付;而阿牛看似憨厚木讷寡言可所施展的招式无一不是针对自己的绝学。 这两人联手在一起已令他皱眉再加上盛年的沉着果敢大气豪放简直如同老天爷专门派来对付自己的天敌一般。 所幸三人的修为距离他尚有一段悬殊差距若非如此今日之战委实生死难断。看来自己蛰伏数万年外面的人也没闲着只不晓得如此棘手的人还有多少个? 他见阿牛剑势攻到无懈可击惟有右掌聚起八成的功力蛮不讲理的以强凌弱轰将过去。“砰”的掌力击在沉金古剑之上剑势禁受不住万劫天君排山倒海的魔气轰击土崩瓦解。 但万劫天君自知单以招式来论自己却是输了。假如自己与对方功力相仿这一剑便足以削掉半只手掌。 他杀机陡生左手凝空一抓“叮”的幻化出一柄三尺长的血红光剑反手挥出将阿牛笼罩在一团剑影之中。 阿牛心灵福至自然而然用上“十三虚无身法”中的“清”字诀敦实的身躯显出了舒展柔软的一面宛如一片树叶随风飘浮在重重剑光缝隙里游弋翻飞毫无伤。 万劫天君厉啸振腕光剑猛地伸展三尺再不给对手留下丝毫趋避的空间。 阿牛牙关一咬运劲于后背“啪”的被剑风抽中背心借势脱身而出人在空中喷出一蓬血雾这也是他次在施展十三虚无身法之后受伤而退。 万劫天君大怒他强耗真元布下天罗地网务求要将阿牛毙于剑下可到头来只让对手喷出一口血即钻空脱身实在有损天君威风。 他有意乘胜追击奈何良机稍纵即逝丁原的雪原仙剑赫然凌空杀到盛年和阿牛两人在鬼门关前打了一转又回来了。 万劫天君对丁原自是恨之入骨一见对方纵身飞起更立意要重创泄恨。 他左手光剑一凝恢复三尺长度“叮”的点中雪原仙剑剑尖。两柄真元凝铸的光剑在空中弹指间形成对峙彼此真气毫不保留的宣泄向对手。 若论修为万劫天君终究远较丁原为高魔气冲破阻截不可一世的攻入雪原仙剑冷不防一丝警兆乍生手中光剑随之颤鸣破入丁原剑中的魔气被一股奇怪的力量顷刻化解犹如泥牛入海。 万劫天君咦一声道:“化功神诀!”非但没有变招收手反而猛将功力挥至九成沿着光剑席卷过去。 魔气刚接触到雪原仙剑剑尖丁原已生感应自知以化功神诀也抵挡不住老魔如此浑厚霸道的轰击。 危机当头丁原左掌在雪原仙剑上一拍仙剑应声反弹而起挑向万劫天君的眉心一气呵成又扳回主动。 万劫天君见丁原出掌弹剑已猜知他下一步的后招仍禁不住低赞道:“好聪明!”右手抬起掌心朝外吐出真元红光凝铸成盾在眼前一挡。 丁原才不会傻到与万劫天君以硬碰硬仙剑在光盾上蜻蜓点水顺流直下划向对方胸膛。 万劫天君胸口血色暗光一亮幻化出一对透明的光手“啪”的夹住仙剑。他左手光剑挥洒劈出厉喝道:“小子撤剑!” 丁原道:“撤剑又能如何?” 心念催动中一股真元送入仙剑身形飞退让过万劫天君的光剑。紫电剑魄锋芒毕露砰然震碎一对光手偕着雪原仙剑凝炼成一枚光丸激射而起。 “哗啦----”丁原身前的衣衫从衣领以下骤然开裂成两半露出**坚实的胸膛。一道血痕由淡转浓横贯身前幸而只是肌肤之伤未及内腑。 丁原收住剑丸迎风一展仙剑重新现形神威凛凛。 姬雪雁、墨晶与秦柔三女连袂攻出却被万劫天君一掌轰退。 盛年不待缓过气来挺剑拧身与阿牛一左一右夹击牵制逼迫万劫天君回掌相迎无暇追击三女。 不过十来个回合墨晶、秦柔先后中招退出激战。姬雪雁勉力又游斗了五六个照面右肩被万劫天君指力穿透剑交左手犹不肯退。 阿牛与盛年全力动御剑诀但在万劫天君的面前仙剑泛起的光芒譬如萤火端的是蚍蜉撼树于事无补反白白消耗了不少真元。 时间分分秒秒过去众人在苦力支撑万劫天君越加的挥洒自如得心应手。一人一剑飘忽莫测每一次出手都令六人左支右绌疲于招架。 他一掌拍出荡开阿牛与姬雪雁的仙剑“喀喇”肋骨断裂有声二人几乎同时闷哼横飞远远抛落。 丁原见姬雪雁中招生死未卜心如刀绞不顾一切挥剑直劈。 这招凌厉迅捷常人看来不失为妙手狠招落在万劫天君眼中此招之破绽百出令他不由大喜过望。 他只侧身让过雪原仙剑锋芒随手送出一掌按在丁原肩头。一股巨力涌到丁原五脏六腑被震得齐齐翻腾身子如陨石般坠落。 盛年石中剑缓中带变一式“一诺千金”依然进退有据丝毫不乱。 万劫天君面露欣赏之色弹指点偏剑锋说道:“老夫没有看走眼六个人里修为并非以阁下最强但坚持到最后能不乱章法的却非阁下莫属。” 盛年怎不清楚众人败局已定难有生还之望然而脸上依旧不见绝望与沮丧道:“天君过奖盛某仍有再战之力自无放弃之理。” 万劫天君道:“你即便不害怕也总该后悔入渊自寻死路吧?” 盛年坦然道:“我同伴六人既入得潜龙渊仗剑除魔便已立定必死之心。纵是身死亦不过是求仁得仁甘之如饴!” 阿牛手抚肋骨数处断伤剧痛椎心闻听盛年与万劫天君对答额头冷汗涔涔仍大声喝采道:“盛师兄说得好!咱们就是死了也绝不后悔!” 秦柔倒在十多丈外浑身凝着一层冰霜哽咽着点头。 姬雪雁努力平静道:“秦姑娘别哭在这恶魔面前咱们不能掉一滴眼泪。” 丁原爬起来昂然道:“雪儿说得对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何况咱们远没有到该绝望的时候!” 万劫天君哈哈大笑道:“臭小子到了这个时候你还嘴硬。不过老夫喜欢。若不是老夫口渴得紧倒想让你多活几日。” 丁原一笑带着一股讥诮的神情喘息道:“万劫老魔从你施展天魔解体**至今已然将近半个时辰。你的修为不仅要被打回原形体内经脉的伤势也行将作。该完蛋的人恐怕是你才对!” 万劫天君纵声笑道:“死到临头你还做梦?老夫伸个指头就能叫你这几个小娃儿灰飞烟灭。即便你们抱必死之心祭出元神又能奈我何?” 丁原微笑道:“万劫老魔你总算说对了一回丁某正是要祭出元神!” 一蓬紫色的光晕从丁原头顶升起都天伏魔大光明符柔和的光华像卫士一般守护在主人的周身。 姬雪雁、阿牛、墨晶、秦柔与盛年均知道最后的时刻已经到来更晓得丁原定会动平乱诀作最后的一次努力。五人对望一眼已明了各人心中死志毅然一一祭出了元神。 五个元神呈扇形在丁原身后排开各出一掌将全身真元竭尽所能注入丁原体内即使油尽灯枯也在所不惜。 丁原四周的白光越来越盛大有反卷激荡弥漫的血色光澜之势。 万劫天君微一皱眉他不是不想立即出手抢攻奈何丁原元神出窍就好像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不仅周身再无破绽可趁雪原仙剑引而不竟似酝酿着一股震撼天地的强大气势令他不敢托大妄动。 他自不能任由对方心无旁骛不断的继续提升气势右掌蓄足九成的功力徐徐推出。 掌风所到波动急旋的红光蓦然凝结如同一堵飞快延伸的赤色水晶之墙朝着丁原直压过来。 丁原体内六道迥然不同的真气汩汩流转彼此融合汇聚成一股洪流注入雪原仙剑。左手的五指顺乎自然的变幻着剑诀心绪似乎脱离了自己冉冉飞升不知不觉里晋升至平乱诀的最高境界:“大同”。 散矜道人殚精竭虑所创的平乱诀经历数百年的风雨洗涤岁月蒙尘这一瞬间终又再次迸出最耀眼绚丽的光采。甚至连他自己都未曾达到过的至高化境如今在丁原的手中将理想化为现实。 丁原的心沉浸在一种旷古绝世的悲天悯人情怀里那是散矜道人创立“大同”一诀时的体悟吗? 从承平诀里无尽的杀伐与愤懑到定乱诀的豪情悲壮之志好似走过一条漫长的跋涉之路如翻越过一道道陡峭的峰巅艰辛之后终于看到了最美丽的风景。 意到空灵神与灵飞。都天伏魔大光明符包融着六人元神似乎又成为一道沟通的心领桥梁让他们难以名状的共同感受到丁原无尘无纤、舍一归真的天道仙心。 要天下苍生都大同要天上人间永大同这感受只能是意会而不能言传。就如同当他们将自身真元源源不绝输送给丁原的时候丁原也将更为珍贵的天心感悟馈赠了回来。 希、微、夷、虚、无、空六道天机伴心齐飞。六人的心念水乳交融再无分你我共同拥有着彼此。 不可思议的事情生了。乌雷、金霜、紫电、橙云、红烟、青风六道剑魄同声镝鸣脱出仙剑化作流光异彩的六束璇光在丁原身前排列成梅花形状轴心正对着雪原仙剑的剑锋。 “砰----”万劫天君推出的掌力狠狠撞在伏魔六剑上光剑一振却没有散开。凝结的红色晶墙从前往后冒着烟瘴寸寸消融。一蓬恢弘浩瀚的无形力量反将万劫天君震得身躯晃动。 万劫天君低哼一声经脉里传来隐隐的灼疼感天魔解体**的效力正在风逝般的消退。 他终于色变双手怀抱血色光剑在地底积蓄了数万年的魔气彻底激身躯绽放出一圈触目惊心的夺目血澜双目中凝聚起玄寒光芒。 血红的光剑霎时变粗朝天升腾长至九尺。无坚不摧的剑气挟着阴寒浓烈的光雾破刃而出。 他微微合起双眼清晰的感应到对面气势的增长似是永无竭尽万劫天君暴喝一声身剑合一率先动了御剑诀。 血浪如洪剑光如山天地间充盈着无边的肃杀之息浮动的红光被无情的吞噬留下一片黑暗。头顶的无涯血海颤栗起来惊瑟的爆出嘶吼一团团血云疯狂的盘旋呼啸是末日来临么? 丁原还在静立右手的雪原仙剑稳如亘古岩石。时光一下被无限的拉长流动得极慢极慢。万劫天君的动作有如定格了一样让这一瞬仿佛成为了万年。 是谁在红光褪去后的黑暗里歌唱是谁在翻涌的血海云头长笑?丁原的心中已看不到万劫天君毁天灭地的这一剑依稀里无限山河天上人间尽在脚下! “呼----”六人的元神齐齐剧颤所有的真元点滴不剩在刹那被抽干空荡荡的思感飘浮在平和浩瀚的虚空里遥遥见到一座仙山如画仅在咫尺! 心融道海神归大罗。恍惚里平乱诀勃然迸伏魔六剑光芒万丈围绕在雪原仙剑的周围七束绝世剑芒齐齐奏响千万年来天6最壮观绚烂的乐章! 七剑御龙平乱大同。 “轰----”无涯血海被炸开一个数十丈方圆的缺口离乱的血雾惶惶流逸。所有人的面前都弥漫着无穷无尽的白色光华同时感受到温暖与冰冷两种云泥之别的气浪在每一个角落激撞消殒。 每个人的记忆都出现了短短一霎的空白意识不到任何事情只觉得自己在飘荡在存在。 依稀里听见万劫天君惊天动地的呼吼仿佛有一团殷红的血光在不远处爆裂一丝丝的血气绝望的蒸腾消失----怎么会那么久难道时间也随着轰鸣一起消失了么?世界还存在么?在寂静中丁原的思感里有了难以忍受的剧痛缓缓从麻木里复苏。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徐徐沉落元神回归到伤痕累累的肉躯中。 他躺在地上动也不能动千疮百孔的躯体汩汩流淌着热血。丹田空如枯井经脉在收缩枯竭说不出的冰冷。喉咙里滚动了几下淤血不可抑制的喷出呛得他五脏六腑翻江倒海宛若撕裂。 在失去思维前他模模糊糊的想着:“那老魔头到底死了没有雪儿和盛师兄他们该不会有事吧?”很快一股强烈的倦意占据脑海什么都无须再想也不能再想。 “叮----”雪原仙剑在低空摇摇晃晃无比艰难的盘旋了一圈掠过盛年掠过阿牛掠过姬雪雁也掠过了秦柔与墨晶最终悬浮在主人的上方。紫色的光剑上斑斑驳驳满是暗红血痕。 伏魔六剑已然灰飞烟灭与万劫天君一起消逝不见也许它在世间的使命已经完成也许若干年后有人能重炼六剑令六道神剑再有缘重现天6。 六个人浑身浴血倒在不同的地方似是沉睡似是昏迷只有他们各自的仙剑默默的守护在旁。 咆哮狂舞的光澜和飓风足足横行了两个多时辰才渐渐的平歇。四周恢复了寂静只有血海从上空送下的幽暗红光悄然笼罩着这片黑暗死寂之地。 第八章 晶碎 阿牛第一个苏醒过来他低低呻吟一声舔了舔干裂带着咸味的嘴唇身体里传来的剧痛让他意识到自己还活着。头顶上沉金古剑微弱的闪烁照得他的面庞忽明忽暗。 他猛的一个激灵用尽全身气力高声喊道:“盛师兄丁小哥柔儿----” 力道用猛胸口炸裂似的剧烈撕扯阿牛额头冷汗直冒差点又昏过去。 半晌四周还是空寂一片。 一种莫名的悲伤与恐惧强烈升起阿牛的手在微微颤抖支撑着自己试着爬坐起来。 阿牛不敢想像那最可怕的结果不顾疼痛又奋力喊道:“盛师兄丁小哥柔儿雪师妹墨师妹你们都在哪里?” 阿牛的目光急切的搜索只希望老天爷不会如此的残忍不会只留下自己一个人这儿的人可是自己在世上最亲近的兄弟与伙伴。 终于他现远远的有个黑影匍匐在地揉揉眼睛定睛再看心底燃起一线希望那里倒下的正是盛年。 阿牛挣扎着朝盛年爬了过去。这段路真是遥远身后拖曳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每前进一尺都令他气喘吁吁冷汗涔涔。 艰难的爬到了盛年身边阿牛看到师兄的胸膛还有微弱的起伏终于大透了口气。 阿牛伸出鲜血淋漓的双手抱住盛年的肩膀轻轻晃动着唤道:“盛师兄盛师兄你快醒醒!” 他想为盛年输入真气奈何自己此时与一个身受重伤的寻常人无异身上已经积存不起哪怕一点一滴的真元只能焦切的一遍又一遍的呼喊。 苍天有眼盛年缓缓睁开眼看见阿牛一张血泪纵横的脸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低声道:“阿牛你没事吧?” 阿牛只知道猛点头也不知其实还可以痛哭或是大笑哽咽着回答道:“我没事盛师兄你没死真是太好了!” 盛年目光里也闪烁着欣慰问道:“阿牛其他人呢?” 就听远远丁原微弱的声音应道:“盛师兄我在这里!” 两人一同举目望去丁原颤颤巍巍的以仙剑支地起身走了过来。可没行出十步雪原仙剑的力量已然耗尽“铮”的一鸣炼成剑丸。丁原手上一空身子立刻失去平衡扑通摔倒一路滚到两人近前。 盛年与阿牛先是一惊四只手同时抓住了丁原继而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不由自主的笑了起来。三个人紧紧抱作一团身上有了暖意心底更有热流涌动。 三人又找到姬雪雁与秦柔将她们一一唤醒。虽说伤势均深入肺腑但至少暂且并无性命之虞。 可在墨晶处就没有那么顺利了她独自躺卧在远离众人的地方身上覆盖着一层冰霜双颊上有一抹奇异的红晕流动呼吸虽然微弱可比众人都来得悠长。 只是不论大家如何呼喊墨晶那动人心魄的眼睫毛始终像两把刷子一样在苍白的脸上划出两道惊人的黑线眼睛却不肯睁开半分。 姬雪雁同为女性少了些拘束伸手搭在墨晶右腕脉搏上触手猛地一激灵一缕从墨晶体内渗出的寒气透过手指窜入姬雪雁体内搅得经脉格外的难受。 丁原见状不对赶紧问道:“雪儿有什么古怪么?” 姬雪雁收回玉手蹙起秀眉道:“是很奇怪墨姑娘的体内好像藏着一道寒气盘踞心脉甚为棘手。” 阿牛道:“会不会是刚才激战时侵入她体内的魔气尚未退尽此刻又乘虚而入?” 大伙儿谁也不能肯定。 盛年默默无语探手再握住墨晶的玉腕低哼一声激起丹田里所有的潜能输出一丝真元。如果说往日他随手一掌就可轰出浩荡如海的罡风那么此际这一丝真元其实连小溪也算不上。 墨晶嘤咛醒来错愕的现周身五人都怔怔的盯着自己。她摸摸自己的脸诧异道:“盛师兄你们都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东西么?” 盛年望着墨晶原本晶莹清澈的眼眸里一闪一灭的殷红血光脸上难掩忧色问道:“我们都没事。墨师妹你可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墨晶体察了一会儿露出璀璨的笑容道:“我很好只是全身没有气力胸口也有点冷。” 姬雪雁取出一枚朱红丹丸说道:“墨姑娘这是灵空庵的疗伤圣药甘露还生丹你先服上一颗。” 墨晶并没有接说道:“多谢你了雪儿姑娘。我不碍事还是让与秦姑娘吧。她的伤一定比我更重。” 姬雪雁道:“墨姑娘咱们都已经服用过这一颗是特意留给你的。”而事实上甘露还生丹何等珍贵姬雪雁身上也不过仅携带三粒而已为了救醒昏迷的秦柔已用去一颗剩下的却是谁也不愿意独享。 墨晶不再拒绝服下灵丹一股热流生津流转身上冰冷的感觉稍稍好了一点但这股热流刚回转到心脉就被一道奇怪的力量生生挡回。墨晶低哼一声嘴角溢出血丝。 姬雪雁急忙用绢帕为她擦拭惊异道:“怎会这样?” 墨晶急促的喘息双颊嫣红胜似火炭断断续续说道:“我----不知道只是胸口闷----像裂开一样。” 话刚说完眸中妖艳的红光骤然亮起冰寒的气息席卷全身经脉蒸腾起一蓬若有若无的血雾。 盛年心中震颤再顾不得沉稳一把抓住墨晶纤细的小手问道:“墨师妹你怎么了?” “哼----”一缕魔气破体而入震得盛年胸口窒闷仰面摔了出去。 众人正在错愕间墨晶的娇躯缓缓飘浮起来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焰玉容冰冷如霜那苍老的声音又在众人耳畔响起道:“小娃儿你们得意得太早。老夫既称万劫自能历万劫而不亡只要有一缕元神不破老夫便能就地重生!” 秦柔失声叫道:“万劫天君他居然还没有死!” 天晓得以伏魔六剑与平乱诀至最高境界合六人所有的力量轰击竟也未能除去这个老魔头。 难怪数万年前那么多的上仙与散仙也杀其不死老魔总能凭着一线生机遁逃蛰伏于数万年后重新再造杀劫。 丁原深吸一口气就听到一恸大师的声音道:“丁小施主万劫老魔已是不死不灭的金身除非能以《玉牒金书》锁住他全部元珠再行轰杀否则断无他途。” 丁原恨恨道:“老和尚到这时候你还说什么风凉话?《玉牒金书》已被你炼化丁某根本无法祭出。不然又何至于苦战到现下的局面?” 一恸大师沉默下去。 低空中墨晶的双臂向两侧舒展慢慢举起万劫天君的声音冷冷响起道:“死?老夫很快就会让你们尝到死的滋味!”头顶的血海隆隆鼓动射下八十一缕血色光束将墨晶笼罩在中间。 姬雪雁道:“不好这老魔又开始吸收地煞阴气需得赶快阻止他!” 丁原苦笑着摇头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再看盛年的表情矛盾与痛苦交织令他一向刚毅的脸微微变形。姬雪雁暂态明白万劫天君抓住的是大伙儿的致命弱点。 他现在占据了墨晶的身体要想杀他先就要杀死墨晶。 姬雪雁的玉容由于愤怒而变得通红厉声叱道:“万劫天君你也忒卑鄙了有本事便离开墨姐姐的身体咱们不死不休再战一场!” 墨晶哈哈笑道:“老夫做事岂会任由你这个小娃儿左右?你们不是想杀老夫么只管上来!” 阿牛握着沉金古剑手在颤抖心中已是非常的愤怒眼睁睁的瞧着万劫天君肆无忌惮的吸纳着地煞阴气却不敢轻举妄动。 万劫天君的魔功在不断恢复众人却已经基本失去再战之力万劫天君魔功稍复之时即是众人灭顶之刻! 墨晶的意识被狂涌的寒流一点一滴的吞噬但她依然执着地感受到众人的无奈与悲愤。 万劫天君张狂得意的笑着眸中却泛起清泪凝聚成珠泫泫欲滴。墨晶在挣扎断断续续里脑子里浮现起许多的往事。 人的记忆应该是连续的可往事为什么会被截成许多残缺不齐的片段? 师父师父曾经爱怜自己犹如己出;耿照他的脸为何变得如此狰狞又怎会和师父一起变得满面血污?是谁害的他们? “墨晶盛年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那是谁人在叫不会师父不会这么对自己可那个凄厉的声音当真好熟悉…… 盛年?哦对了还有丁原跟他们在一起自己感觉好安心。唔丁原还曾经恨过自己后来又怎会对自己好起来的呢? 唔头好痛有许多事情自己怎会想不起来?那又是谁?像个小尾巴似的一直缀在身后的小孩子蛰儿!他在叫我姑姑呢嗯不是是叫我师娘。 幸福总是来得不知不觉为什么不管你是不是舍不得又急匆匆的到了该是说再会的时候了? 万劫天君的笑声久久不歇蔑视着下面对自己怒目而视的五个年轻人。沉甸甸的鼓点已经敲响死神迈着碎步缓缓而可见的逼近。 突然墨晶的神色剧变脸上出现难以置信的表情第一次他露出了恐惧之色。墨晶完美无瑕的面庞上充满了惊骇可是从那双闪烁红色光焰的眼眸里重重的魔意之后隐隐约约流露出圣洁的光芒。 万劫天君低吼道:“臭丫头你想干什么快住手!” 盛年也好像意识到了什么他仿佛看到墨晶向自己投来恋恋不舍的一瞥她想说什么她想告诉自己什么盛年全身变得僵硬他没意识到自己在摇头他只知道自己向墨晶冲了过去。 “砰----”一团红光从墨晶体内炸裂开鼓荡的罡风呜咽哀鸣八十一道光束幻灭不见一蓬血红的光影不甘的从光雾里脱出。 残留的最后思绪里墨晶奇异的看见盛年向自己张开坚实的臂膀还有卫惊蛰骑在树杈上小花脸上满是欢喜的笑容正向自己挥手----雪白的身影顷刻消融断裂的心莹仙剑只剩下不到半尺无力的坠落。 盛年双目充血脑海里一片空白用尽全身的力量吼道:“晶儿----” 可是一切都结束了除了流散的光雾他再抓不到任何的东西。 “叮当”一声心莹仙剑落到地上悲鸣恸天。 丁原悲声长啸目光透过弥漫的光雾牢牢锁定在那一蓬脱出的血红光影上万劫天君! 失去墨晶肉躯庇护老魔的元神正向着上空的血海夺路而逃。一旦投身其中那果真似龙归大海再难找寻。 丁原的心冰冷到极致扬手抖开雪原仙剑。如果墨晶能够自爆元神迫出万劫天君那么自己为什么就不能付出同样的代价与这老魔最后的一缕元神玉石俱焚! 他一催仙剑体内刚凝结的一点真元流转身形射向万劫天君。忽然听见一恸大师低低的声音说道:“阿弥陀佛丁小施主老衲该走了。” 丁原一怔丹田里爆出一股气流眼前白茫茫的一片顿时什么也看不见。耳朵里就听见“砰”的一响在上空炸开万劫天君的厉啸戛然而止。 丁原真元用尽身躯猛地变沉从十数丈的高空摔落刚好砸入姬雪雁怀中。 姬雪雁虽然接住丁原的躯体却未能完全卸掉直线坠落带来的冲击力一个趔趄坐在地上触动断骨之处一口鲜血猛喷出来脸色更是泛青。 依稀里一条银白的飘带闪耀着夺目金光纠缠着一恸大师与万劫天君的元神冉冉升向无涯血海。 随着金光渐浓那两人的元神已被炼化得模糊淡漠直至融入血海。这也是丁原最后一次看见《玉牒金书》。 五人相互搀扶久久的抬头观望直到《玉牒金书》最后一抹光辉消失。 阿牛问道:“丁小哥刚才你祭出的便是《玉牒金书》么?” 丁原点点头思绪深陷于一恸大师的死所带来的震撼中尚不能自拔。 秦柔松口气道:“这老魔终于死了不知道是不是再过几十万年又会活过来!只可惜墨姐姐她----” 各人心中黯然盛年沉默无语缓缓俯身拾起半截心莹仙剑。墨晶走了这是她唯一留存世间的遗物。 剑断人亡一缕香魂如今不知飘往了何方。在另一边的世界里但愿她不会再忍受那么多的苦经历那么多的难。 丁原与阿牛一声不吭的走到盛年身边各自伸出一只大手握紧他的肩头。盛年只管目光呆呆的凝视着心莹一滴虎泪无声无息的溢出眼眶滴在了蒙尘的半截仙剑上。 这种时候任何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丁原张张嘴却想不出自己该说什么阿牛脑子里更是一片懵懂只是机械的用手拍着盛年肩膀好似安慰伤心的小孩一般尽管知道这其实根本于事无补。 盛年闷哼一声嘴角边鲜血溢出伟岸的身躯晃了晃向后栽倒下去。迷迷糊糊里听见丁原、阿牛等人的呼唤眼前却看到了那一抹洁白无瑕的雪衣飘在深深紫竹林里。 直到两日后盛年才从昏迷中醒来。 他睁开眼时就瞧见床边的椅子里坐了一位素服少女似在垂假寐。 盛年嘴唇翕动低声叫道:“墨师妹----” 素服少女听着盛年的呼唤一醒抬头玉容一样的无限娇好却是秦柔。 盛年一愣陡然想起昏迷前的情景眼睛重又合上心中空空荡荡从此以后再无着落。 耳中听到秦柔温柔的声音道:“盛大哥你醒了可感觉好了一点?” 盛年木然点点头探出右手在身边寻摸却什么都没抓到。 秦柔问道:“盛大哥你想要找什么东西么?” 盛年轻轻道:“剑墨师妹的剑----” 秦柔急忙从盛年的枕边取出半截心莹仙剑交在盛年手上安慰道:“盛大哥你莫要太难过了。墨姐姐定也希望你能够振作起来好好活着。” 盛年接过残剑无力回答。 他撑起来靠在床头左手轻轻抚过剑刃两眼中空空茫茫。手指上锋利的剑刃划破肌肤将殷红的血丝浸润在仙剑上盛年感觉不到火辣辣的疼痛他想回忆却不知该从何处开始。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缕清风带着紫竹林的清香与芬芳吹进了竹庐。 丁原与阿牛走到床前叫道:“师兄!” 盛年“哦”了声如从神思游离中被唤醒望着胜似血脉相联的两位师弟勉强笑了笑问道:“你们两人都没事了吧?” 丁原在床边坐了下来看着盛年割破的手指暗自喟叹一声。他努力做出轻松的样子回答道:“我和阿牛已经没一点问题了。农老爷子昨日已赶到翠霞山察看了你的伤势只说是急火攻心所致调养休息几天就好。” 阿牛附和道:“是啊是啊盛师兄你不晓得这两天翠霞山有多热闹。天6众多门派的掌门和长老都有赶来都已被淡一师伯接到了翠霞观。紫竹轩外有曾师叔祖守着几天来也算清净。” 盛年只静静的听着就像这些事情都和自己没有任何的关系什么话也不说。 丁原眼珠一转接着说道:“盛师兄还有一个好消息告诉你。昨日农老爷子又检查了我体内的仙灵朱果火毒却现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想来是《玉牒金书》的作用。他为我苦心采摘的数十种草药却是白费了。” 盛年精神一振道:“丁师弟这是真的?” 阿牛做证道:“丁小哥说的全都是真的我们大伙儿也高兴得不得了。雪儿姑娘还痛哭一场呢呵呵咱们大伙儿心上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地了。” 盛年拍拍丁原的手背欣慰道:“这就好你若真有三长两短我怎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当年的托付之情?” 丁原见盛年终于开口说话了赶紧道:“盛师兄明天就是师父的忌辰。你可得赶紧振作起来咱们还等着和你一起去拜祭他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盛年道:“丁师弟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挺过去。但现在我特别想一个人能独自的安静片刻。” 丁原不动徐徐道:“盛师兄你的心情我能够理解和体会。不过我们谁都不希望你这样强忍着克制自己的伤痛。男子汉大丈夫真情真情率性而为有什么跨不过去的槛?” 阿牛从脚旁拎起一坛酒说道:“盛师兄我和丁小哥带得三坛好酒来。咱们一人一坛就喝个一醉解千愁如何?” 丁原见盛年没有反应自己也拎起一坛拍开封泥道:“盛师兄这可是酒司徒的得意之作我拜托毕虎好不容易才弄来了三坛。嘿嘿你放心老贼头留下了足够的银子这回绝不是白拿。 “来咱们兄弟痛痛快快畅饮一回什么天塌地陷全都不管了!” 盛年沉默依旧慢慢的接过了阿牛手中的酒坛打开了封泥双手举起放到嘴边仰灌入愁肠。 火辣辣的汁液烧灼着他的喉咙悄然化作相思泪水。虎目中盈盈泪光闪动顺着双颊滚滚滴落。 阿牛与丁原各自仰头饮尽坛中烈酒有那豪气与愁苦尽付诸在这浓浓烈酒中。 盛年喝干最后一口放下酒坛长出一口气。道不尽的思忆悲伤记不清的前尘过往历历在目譬如昨日。 窗外忽然飘来悲怆豪放的歌声撞击屋内每个人的心头:“生何欢死何惧?世事冷暖醉里真白云苍狗梦中花。求不得百年毁誉;舍不去一世多情。直擎天剑斩斗牛挥袖云山我自往不留尘与土----” 失去的人与事不能再拥有每个人一生中总会经历起起落落、生离死别活着的人总归要坚强的走过来不向命运低头更不会迷失自我。怨天尤人者徒换自暴自弃的叹息而已。上苍眷顾者必自强不息。 歌声渐渐远去至不可听闻盛年沉声说道:“丁师弟阿牛秦姑娘我想去看一眼墨师妹的屋子。” 阿牛抢上一步想搀扶盛年却被他摇摇头推开。 盛年高大的身影依旧魁梧孤独的走在最前头。 推开墨晶平日寄居的屋门里面的家具物品一如既往收拾得一尘不染好像主人从来没有离开一般。 秦柔跟在盛年身后轻声道:“这几日蛰儿一直在用心打扫他说有一天也许墨姐姐还会突然回来的----”说到这里鼻子一酸泪水又不争气的滑落。 盛年走到梳妆枱前上面墨晶惯用的木梳还放在她平日搁放的位置。 他双手抓着桌边维持住自己的平衡依稀从铜镜中看见了伊人的靓影。 却听见屋外卫惊蛰惊喜的声音在叫道:“墨姑姑是你回来了么?” 第九章 轮回 翌日清晨鸟鸣幽幽淡紫色的雾气轻纱般笼罩在竹林间。众人来到淡言真人的坟冢前晨曦如烟清风徐拂远处翠霞观的晨钟在悠扬响起。 盛年、阿牛、丁原三人跪倒在坟前跃动的火焰烁热着三张沉默的脸纸钱在火光中变黑成灰风吹过来带着灰烬飘到人的头上、衣衫上又飘到更远的地方。 过了片刻盛年回过头低声道:“蛰儿雪儿姑娘秦姑娘你们也来烧几张纸钱吧。” 蛰儿走到师父身边乖巧的双膝跪地先叩了九个头。那枚紫玉佩从他的衣襟里滑落出来在胸口一荡一荡。 烧完了纸钱盛年与阿牛、丁原依然跪在原地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伤感或许可以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淡去然而对老道士的缅怀与思念却如醇酒般在心头越聚越浓。 日头悄悄升到竹林的高处沾湿在众人身上的霜露冉冉蒸去。 姬雪雁轻轻一叹说道:“盛大哥丁原阿牛咱们得回去了。稍后淡怒师伯祖还会领着各派的掌门长老来此祭拜淡言师伯祖。” “哼!”丁原鼻子里低低的出声音。 盛年一按他的肩膀道:“丁师弟咱们再每人为师父他老人家敬上一炷香吧。” 三人双手捧香肃穆叩拜。 身后微风徐起淡一真人飘然而至。姬雪雁、秦柔与卫惊蛰纷纷躬身施礼被淡一真人扶起。 盛年站起身礼道:“掌门师伯您老人家不是说要午后陪着各派掌门前来么?” 淡一真人微微一笑道:“那是淡怒师弟的事情贫道乐得躲个清闲。何况贫道还有更加紧要的事要找你们师兄弟三人。” 盛年问道:“师伯不知您找我们兄弟三人有什么吩咐?” 淡一真人道:“贫道想带你们几个去一个地方你们这便随贫道走吧。” 阿牛诧异道:“师伯这是去哪里呀?” 淡一真人淡淡含笑说道:“去了便知。” 卫惊蛰孩童心性好奇的问道:“太师伯祖蛰儿可以和师父、师叔一块儿去么?” 淡一真人颔道:“蛰儿同行自然更好。” 当下淡一真人牵住卫惊蛰的小手御风而起盛年三人紧随其后离开了紫竹林。 五人出了坐忘峰才祭起仙剑。因盛年、阿牛、丁原伤势未愈淡一真人有意放慢了度一路朝着北方飞行。 黄昏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座百来户人家的山村依山傍水恬静祥和。夕阳里袅袅炊烟四起远远传来大人召唤自家顽童的呼喊。 淡一真人在村外的树林前降下云头收起仙剑说道:“就是这里了。” 卫惊蛰疑惑道:“太师伯祖您带我们到这座小山村里是来看望朋友么?” 淡一真人怜爱的抚过卫惊蛰头顶颔道:“不错村子里住着一位贫道极为熟稔的朋友。我与他已有一百五十余年的情谊只是如今他却未必能认得贫道。” 卫惊蛰奇怪道:“那是为什么既然你们是老朋友了他怎会又不认得您?” 淡一真人深邃的眼眸中闪动着怀旧的光芒轻轻道:“因为他经历了一些事情刚刚回到这里已经记不起从前的种种。” 阿牛问道:“师伯咱们这就要进村么?” 淡一真人看了看天色摇摇头道:“再等一会儿他现在还没有回来。” 盛年、阿牛、丁原听淡一话中处处打着禅机谜语疑惑更深不明白淡一真人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带他们师兄弟三人来此看的又是什么奇怪的朋友? 大伙儿静静站在林外暮色渐渐黯淡最后一缕残阳也消没在了宁静的黑夜里。 村子里家家户户点起了油灯已经很少有人还在屋外走动晚风吹来树梢颤动树叶乱摇。 丁原拽拽盛年与阿牛的衣角使个眼色让他们注意淡一真人竭力平静的面容底下掩饰的那一丝紧张与焦灼。 淡一真人的双手背负拂尘拇指下意识的转动着。 忽然村落里响起一声响亮清脆的婴儿啼哭声跟着隐隐约约听见人们喜悦的欢呼道:“生了生了是个男孩!” 劈劈啪啪的爆竹顿时炸响许多人从屋子里奔出来赶去向那家诞生婴儿的邻居道贺。 淡一真人的脸上流露出一缕如释重负的微笑神情复杂难言自言自语的低声道:“你终于回来了师弟----” “师弟?”丁原吓了一跳联想到刚才淡一真人与卫惊蛰的一番对话他难以置信的望向淡一真人激动地问道:“师伯你是说老道士他----” 淡一真人微笑颔说道:“是的淡言师弟他回来了。” 阿牛张口结舌望望喜不自禁的丁原又望望虎目中满是兴奋喜悦的盛年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那刚出生的婴儿是师父他老人家?” 淡一真人悠然道:“轮回一世莫过如此。贫道昔日在无名山岗以召魂珠收得淡言师弟的一缕元神将他存于珠内虔心炼化。而今一年期满亦是他功德圆满、转世投胎之时。” 盛年猛地大吸一口气道:“这么说师父他老人家真的没有死?” 淡一真人道:“或可说是他的元神又回来了。但前世的记忆已经洗净他又不再是原来的他。” 丁原迫不及待道:“师伯别打机锋了咱们赶紧去见老道士吧。”一马当先奔向村落。 循着鞭炮声众人很顺利的找对了人家。在几间还算齐整的平房外已经挤满了看热闹的人。对于这样一个闭塞的小山村有新生命的诞生委实称得上平淡日子里的一桩大喜事。 那家的男主人正忙前忙后招呼着近邻亲朋忽一抬头见到一位仙风道骨、鹤童颜的真人手持拂尘正向自己含笑施礼道:“这位先生敢问女主人可是刚诞下了一位麟儿?” 那汉子还是有生头一遭被人唤作“先生”再看这位真人的器宇脱俗恍如是传说里得道的仙人。至于真人口中说的“麟儿”是何物哦可能就是自己刚得的儿子吧。 他不敢怠慢乐呵呵的说道:“道长说得是我那婆娘总算争气在肚子里憋了整整一年总算给我生了个大胖小子!” 淡一真人道:“恭喜先生了不知贫道可否拜会令公子一面?” 那汉子愣了半天再弄不清楚什么是“拜会”更没听说过“令公子”这人是谁? 他傻呵呵的站在原地不晓得该怎么回答旁边有个私塾先生模样的老者叫道:“淡老五人家是说想见一见你老婆刚生下的大胖小子!” 淡老五恍然大悟连声道:“道长往里请快请进!”众人分开一条路让他引着淡一真人与盛年等人入得屋内。 淡老五一进门便朝里屋叫道:“娘快把我儿子抱出来外面有位道长想瞧瞧!” 里面有妇人应了一声抱着一个小红被褥包裹的婴儿走了出来。 那婴儿适才洗过热水澡稀疏的黑软搭搭的沾在小脑壳上。红扑扑的小脸蛋上五官倒是长得满小巧可爱的眼睛一闭一合好像又快睡过去一般。 那妇人掀开里屋的帘子就见自己儿子身边站着几位客人。 其中一位道长白衣如雪气度不俗好像画中神仙真的走出来了一般。不过在他身后尚有三位气势非凡的年轻人和一个六七岁的孩童眼睛一眨不眨盯着自己怀里的孙子模样神情恁的古怪。 妇人心里一哆嗦下意识的抱紧婴儿客客气气的道:“道长好。” 淡一真人笑道:“贫道路过此地闻听有婴儿初生的啼哭心血来潮便入村找寻为的是恭贺主人家喜获麟儿。若有叨扰主人之处尚请见谅。” 淡老五照例在翻白眼挠头不懂淡一真人说的是什么意思。 旁边亦步亦趋跟进来的私塾先生凑过去在他耳边一阵嘀咕淡老五赶忙道:“不扰不扰咱们乡里人有一句俗语叫做远来都是客。像道长您这样的贵客上门咱们高兴都还来不及。” 淡一真人从袖口里取出一个瓷瓶道:“贫道若推算得不错令夫人有产后失血的症状倘使不及时医治恐日后留下病根。 “贫道这里有几颗自家炼制的丹药每日清晨请令夫人服上一粒七日后药到病除今后百病不生仙寿可期。” 淡老五这次听懂了淡一真人话里的意思喜道:“道长真是活神仙说得一点没错。可咱们头一回见面我怎么好意思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呢?” 淡一真人摇头道:“无妨实不相瞒贫道与这孩子有缘。先生若不介意请恕贫道冒昧将这孩子抱上一抱。” 淡老五想也不想道:“成!” 他转头道:“娘你把娃儿交给这位道长抱上一抱。” 那妇人将小孙子抱在怀里本不肯松手但觉得淡一真人也不像坏人儿子又连声催促只得勉强把怀中的婴儿送了过去。 淡一真人抱起婴儿心里涌起一股奇妙的感觉一边的丁原等人呼啦凑到近处屏息打量。 忽然有人叫道:“快看这娃儿睁开眼啦!” 果然那婴儿眯缝的眼睛微微睁开望着淡一真人慈祥的面容一点儿也不害怕嘴角边渐渐露出一丝可爱的笑容。 淡老五激动道:“道长这娃儿真的和您有缘不如麻烦您给他起个名字吧。” 淡一真人心中感慨颔道:“贫道便不推辞了。这孩子生于傍晚时分又是他娘亲怀胎十二月方得出世就叫作淡晚吧。” 淡老五念道:“淡晚淡晚?”回头看了看妇人又一起看看私塾先生见先生摇头晃脑似在品味当下道:“好就叫淡晚这名字响亮!” 他说话工夫那婴儿突然咯咯的脆笑起来声音如银铃般动听悦耳。 丁原眼眶一热默默道:“老道士咱们都看你来了。你定也是知道的所以才笑出声来吧?” 淡一真人小心翼翼怀抱着婴儿道:“贫道再送令公子两句话不知可否?” 妇人道:“道长请说您是得道仙人金口玉言咱们一定用心记着。” 淡一真人微微一笑道:“令公子这一生福缘不浅却是富贵无门登仙有望。” 丁原一乐这两句话跟当年老道士送给卫惊蛰的说法几乎一模一样还真不愧是同出一门的师兄弟。 淡一真人说话时掌心里碧光一亮三甲子纯厚精深的真元汩汩绵绵流入婴儿体内为他打通经脉培本固原。这情形只有丁原等人看得清楚淡老五等人却是茫然无知。 阿牛说道:“师伯弟子也想抱一抱这、这孩子。” 淡一真人将婴儿送入阿牛怀中阿牛低头瞧着淡晚柔嫩的小鼻子、小眼睛、小嘴巴慢慢将嘴唇凑近孩子的耳边似在柔声细语述说什么眼圈已自红了。 转了一圈孩子到了盛年手中。 盛年仗剑对敌之时自是威风八面洒脱豪迈可抱着初生的孩子时反不如阿牛笨手笨脚、紧张无比。他垂下头在淡晚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口胡渣弄痒了婴儿淡晚又咯咯的笑起来。 盛年依依不舍将淡晚送回妇人怀里说道:“淡老哥我来得匆忙也没备什么送给孩子的礼物----” 卫惊蛰闻言乖巧的从脖子上解下玉佩说道:“师父您准备的礼物不是放在蛰儿这里的么?”他现下修为初成也不必再依靠玉佩灵气护持心脉故而摘下也不会有事。 盛年心里一动点点头接过玉佩说道:“这枚玉佩乃是祖传之物便留给贵公子作个纪念。” 淡老五还要推辞盛年已经郑重的将玉佩戴到了婴儿的胸前。淡晚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眼皮低垂一副酣入梦乡的恬然模样。 众人逗留片刻淡一真人起身告辞。淡老五一家竭力挽留说什么也要拉着他们吃上两颗喜蛋再走。众人谢绝出了村子又回到小树林外。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都在美滋滋的回味刚才那场奇妙的与老道士的“重逢”之中。 天色早就黑透背后的村落里响起狗吠一轮明月挂上清空。 丁原走到淡一真人面前突然毫无征兆的单膝跪倒道:“师伯谢谢您!” 淡一真人恬然微笑一句话说得丁原暗道惭愧淡一道:“丁师侄恐怕十年以来惟有这声师伯你是叫得最心甘情愿。” 众人御剑回到紫竹轩天刚好微亮。 姬雪雁与秦柔一宿没睡见丁原、阿牛回来急忙迎了上来。盛年督促卫惊蛰去做早课淡一真人也回返了翠霞观。 丁原虽经过一日一夜的奔波十分疲倦但精神振奋了无睡意说道:“雪儿你陪着我到竹林里走一圈好不好?” 姬雪雁欣然应了。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在林中时隐时现两个人手拉手享受着这难得的安宁和恬静听着脚下竹叶的沙沙轻响。 走了一段丁原停下脚步指着前方微笑道:“雪儿你记得么就是在那里我第一次遇见你。 “那时候你凶巴巴的要我向彩儿赔礼我不答应你便和几个同门将我按在地上狠狠打了一顿。” 姬雪雁噘起小嘴含羞带嗔的瞪了丁原一眼道:“谁凶巴巴的了是你先欺负了彩儿和我我才要你赔不是。谁知道你那么坏让人家下不来台还把人家压在身下----”声音越说越小没一会儿她自己先娇笑了起来道:“坏东西!” 那种久违的无限温馨的感觉让两颗年轻的心同时加快了跳动丁原手上微一用力将她拥入怀中深深的吻下。 姬雪雁热烈回应缠绵良久方才脱开丁原的魔爪道:“不来了你又欺负人家!” 丁原故意拧着眉头道:“奇怪我有欺负你么怎么看你一副很享受的样子?” 姬雪雁大羞顾不得骨伤未愈使劲在丁原脚面上一踩怒道:“你就是个坏东西!” 丁原拉起她的手说道:“雪儿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想告诉你更想听听你的意思。” 姬雪雁娇俏的眨眨眼嫣然笑道:“说来也巧人家也有一件事想和你说。” 丁原难得谦逊道:“雪儿那你先说吧。” 姬雪雁摇摇头道:“不还是你先说看看咱们在想的是不是同一样事情。” 丁原无奈只得点头道:“好那我先说。” 他收敛起笑容闷闷的道:“我原本以为自己活不了太久所以一直将此事藏在心底没有说出来。可是如今火毒已解我已无法再逃避了。” 姬雪雁含着笑意深蕴柔情的明眸凝望着丁原听他继续说道:“雪儿以你的兰心慧智我早知道也瞒不过你。我和玉儿----” 他偷眼打量姬雪雁的反应终于横下一条心说道:“我不能骗你也骗不了自己。我总担心说出来会伤害你可是如果不说这事就会像毒蛇般纠缠我一辈子对你对玉儿也都不公平。” 姬雪雁轻轻道:“丁原也许你不相信我一直在等着你说这句话。自从云梦大泽初遇玉儿妹子我便晓得她对你情根深种百死无悔。而我也感觉得到她在你心底的分量与我一样的沉一样的重。” 丁原怅怅吐了口气道:“可是你不知道我曾经答应过要去南海找她而我却没能做到。我总希望能够不伤害到你和玉儿希望自己能想到好主意来解决这些问题。 “直到有一天有位迷途知返、大彻大悟的高僧提醒了我他说:”情爱绝非一个人的事情更不是靠修为和智慧就能解决。“我以前过于的自我才酿成那么多的错事连累你和玉儿也一起遭受了那么多的痛苦。”姬雪雁如释重负的一笑牵住丁原的另一只手。两人面对面站着姬雪雁抬起头声音还是那般轻柔道:“不用说那么多我相信你丁原。既然你曾经答应过玉儿妹子那就应该去南海把她找回来。” 丁原全身如坠冰窟傻傻的哀求道:“雪儿!” 姬雪雁娇俏浅笑说道:“傻瓜你以为我是在和你斗气么?你若一辈子瞒着我把这事闷在自己心里扔下玉儿妹子不管我才会真的生气。” 姬雪雁戏谑般的往上拨弄丁原僵硬的唇角硬生生的在丁原脸上扯出一个笑容命令似的说道:“去吧我和彩儿会在翠霞山等你。” 丁原真的傻了本以为无解的问题居然顺利得令他无所适从上苍待他委实太好了。 两日后丁原独自御剑南行一路风尘抵达南海。 三年前为救治自己的魔气噬体之症苏真夫妇与苏芷玉也曾和他同来歧茗此次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 仙山依旧海阔浪平。想着能马上重见伊人丁原心里热乎乎的加紧催动仙剑前方云层里剑光一闪一位陌生的天一阁年轻女弟子拦住去路谦和有礼道:“这位仙友请了敢问有何要事惠临敝山?” 丁原还礼道:“在下丁原特来求见仙阁苏芷玉苏仙子当面劳烦通禀一声。” 那女弟子面露诧异之色上下细细打量着这位如雷贯耳的瘦削青年说道:“原来是丁公子小妹失礼了。请丁公子到仙阁稍歇小妹这便前往通禀。” 丁原入得天一阁在一间雅致的小厅里入座自有人奉上茶水。等了一盏茶左右门外脚步声响安孜晴与楚凌仙走了进来。 丁原不见苏芷玉身影心感不妙只得站起身抱拳道:“阁主楚仙子!” 安孜晴与楚凌仙还了礼三人分宾主重新落坐。 安孜晴开门见山道:“丁公子你来得不巧。自蓬莱仙会后玉儿一回仙山便闭入死关以参悟大乘天道。如今是谁也无法见她。” 丁原心道:“这么巧!老天爷难道还想再捉弄我一回么?”口中却无法唐突质疑只得恭敬问道:“安阁主不知玉儿何时能够出关?” 安孜晴摇头道:“这可难说需看她个人的造化。短则三五年长则十年二十年也有可能----” 虽然她没有继续往下说但丁原也晓得后面话里的意思自然是指万一走火入魔或许便会香消玉殒。 他呆了半晌楚凌仙道:“丁公子苏师妹她入关前留下一支玉箫交代说倘若你来南海便将此物转交与你留作纪念。她想对你说的话也尽都在里面了。”说着取出玉箫双手交给丁原。 丁原捧过玉箫忆起北地冰原万里风雪中苏芷玉俏坐石上纤手执箫的醉人丰姿心里边百般滋味像翻倒的调味罐子一古脑的涌了上来。 他手抚玉箫久久无语。 楚凌仙安慰道:“丁公子你也不必太在意了。待玉儿安然出关功德圆满你们也总有再会之日。” 丁原站起身子将玉箫还递给楚凌仙道:“楚仙子这支玉箫还是劳烦你暂且保管。待玉儿出关再将它物归原主。在下想对玉儿说的话同样都在这箫中。” 楚凌仙含笑的目光凝视着丁原道:“丁公子放心凌仙会将此箫转托与芊芊届时一定为你办到。” 丁原这才想到明年正月楚凌仙便该出阁了。 他点点头道:“多谢楚仙子在下告辞了。” 安孜晴与楚凌仙将他送出天一阁丁原神思不属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离开的歧茗仙山。 他御剑海上但见脚下波涛浩荡万里无垠禁不住心中怅然之意纵声长啸。 第十章 回眸 若干日后丁原与姬雪雁带着彩儿辞别众人前往东海水晶宫赴约。赫连夫人如今也已隐居宫内青灯古佛落出家。 此后人们便很少见到丁原的仙踪纷纷传说他已偕着佳人隐居海外仙山再不踏足尘世。 但每年老道士的忌辰丁原与姬雪雁都会悄然回返紫竹轩而后同盛年、蛰儿一起祭拜过墨晶的衣冠冢再去向一个无名的小山村远远的看上一眼在无忧无虑中渐渐长大的淡晚。 也有人说曾经在南海上见过丁原他行色匆匆独自一人却不知要往哪里去。但这些传闻都没有谁来证实过。 阿牛果然辞了魔教教主与秦柔回归翠霞。 风雪崖勉为其难暂掌了魔教的大权他为人虽桀骜不逊可也没什么野心与正道各派尚能相安无事。 盛年束出家终生未娶专心致志的教导卫惊蛰修炼以继承老道士的遗志将紫竹轩扬光大。他为人刚正不阿光明磊落渐渐竖立起极高的口碑与威望。 潜龙渊大战后一年淡一真人羽化飞天淡怒真人正式接掌翠霞。 再过数十年淡怒真人隐退出人意料之外的将翠霞派掌门之位传与了盛年。紫竹轩的千年历史上也终于出现了第一位翠霞掌门。 曾山自然不必再空守后山整日的天南海北游戏人间。 丁原走了他老人家少了个相得的玩伴未免寂寞了不少但很快又找上了卫惊蛰于是紫竹轩也成了他常来往的地方。 有时候他也会偷偷的去一次云幂宫作客几日。 毕虎既已抱得美人归也就不在乎曾山三五年不定的前来蹭饭放开胸怀倒也其乐融融但在下棋打弹子上他老人家依旧寸步不让常常气得曾山跳脚誓再不来云幂宫。 对此石矶娘娘倒不担心因为曾山年纪大了记性未免不好很快就会忘记自己过的誓屁颠屁颠的又跑来照样的下棋喝酒。 正道七大剑派方面云林禅寺低调了许多乐行善事少惹是非反而更能赢得别人的尊敬。倒是平沙岛一蹶不振人才凋零直到百多年后才缓过这口气。 最春风得意的人当数屈箭南他如愿迎娶到楚凌仙小俩口举案齐眉携手天6越秀佳偶的传说一样的脍炙人口。 屈痕有孙如此老怀畅慰也大可颐养天年了。 魔道一边楚望天死后忘情宫宫主由其大弟子继任可声势远不如前。 凌云霄将冰宫托付给三弟凌云天自己做了撒手掌柜不见了踪影。偶尔的会拉上年旃往来东海水晶宫邀上盛年、丁原喝上几坛醉里真。当然身边也少不了蓝婆婆。 苏真还是神龙见不见尾的老样子只是每隔半年都会到南海天一阁小住几日。 虽然他依旧看不惯这里可有什么办法呢自己的老婆女儿都在仙阁也只好不看僧面看佛面了。直到数年后苏芷玉出关水轻盈回返聚云峰他才算解脱出来。 至于农冰衣则跟着爷爷云游天6悬壶济世。 那些朴实纯厚的老百姓也最是喜欢这位心地善良、医术高的少女不知什么时候“医圣仙子”的名头就渐渐在九州四海里传开。 治病救人之余农冰衣也忍不住会想到天6曾经生过的那些惊心动魄的故事满心希望她的丁大哥能够永远幸福。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平淡而恬静的过去直到所有的故事都变成了传说----这天太阳升得老高毒辣的热浪烤得地面直冒烟。 城东玉水街的铺面大多已经歇市几个庄稼汉子晃着肩头上的空竹筐打从这里经过。 一对年轻的夫妇领着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儿在“锦衣堂”里随意翻拣着布料。 那少*妇二十出头的样子一身火红的衣裳像是画中的仙子。 她一面捡着布料一面心不在焉的不时朝门外望去小男孩吊着娘亲的细腰纠缠个不休吵着要走。 在旁边站着一个身材挺拔修长的褚衣青年清瘦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静静望着自己的妻子好像除了家人之外便再没有任何事情是他现在想去关心的了。 那孩子向娘亲撒了半天娇见没得逞便抬头转向自己的爹爹小嘴嘟囔着道:“爹爹我不要做新衣裳我想去看街口的算命先生摆摊。” 褚衣青年笑道:“你这孩子恁的缠人难得带你出来一回便像撒开缰绳的野马一心就想着到处乱跑。早晚也要闯祸。” 少*妇听了嫣然笑道:“丁原你却忘了自己当年不也是和现在的安儿一般的调皮淘气到处惹祸么?” 褚衣青年嘿然道:“你总是帮着他说话。不过这小子确有几分我当年的脾性谁让他是我丁原的儿子呢?也罢就让他出去玩一会儿吧。” 安儿一声欢呼不忘道:“谢谢娘亲!”转头撒腿就往门外跑去在这里待了半天可把他给憋坏了。 丁原望着儿子蹦蹦跳跳的背影摇头苦笑道:“这小子没一刻想过安分。”话音带着三分责备脸上分明挂着十分得意之色。 姬雪雁莞尔道:“到底是当爹的人了说话的口气一下就变啦。” 丁原哈哈一笑说道:“你别忘了咱们在家里还收养着百多个像我一般无父无母的孤儿不拿出一点为人师表的模样怎么镇得住这群娃娃?也多亏有老桑和晏仙子照应不然咱们两个还真顾不过来。” 姬雪雁点头道:“是啊出来几天了不知道这群娃娃是不是也开始想我啦。有那百多个孩子咱们家也真够热闹的。” 丁原突然转移话题道:“雪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好端端的拉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上个月你神神秘秘独自离家又是去了哪里为何一直都不肯说?” 姬雪雁捡起一块布料上下打量回答道:“这儿不是当年你流浪街头曾经到过的地方么? “也就是在这里你才会遇见桑真人他们此后上了翠霞方有你我相识。如此有意义的所在我怎能不亲自来看上一眼呢?” 丁原道:“这是老桑告诉你的吧?这个家伙总喜欢翻出我的陈年旧事。连安儿都晓得了我当年被你摁在地上痛揍过一顿。” 姬雪雁忍住笑说道:“对不住这是彩儿告诉他的。桑真人可不会说你的糗事。” 丁原摇头道:“这个彩儿还好没带它来不然回去又要造什么谣言。” 姬雪雁唤过伙计量了尺寸一边还着价钱一边目光又瞧向门外的街道上。 丁原诧异道:“雪儿你老望着门外做什么是约了人么?” 姬雪雁浅笑道:“我是想瞧瞧安儿这会儿跑到哪里去撒野了别走丢了才好。” 丁原不以为意道:“怎会呢他身上戴着灵犀镯溜出十万八千里我也一样把他揪回来。” 说着话他也转头望向门外道:“奇怪这小子怎地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儿兴奋异常的跨过高高的门槛他人小腿短不防脚下一绊正好扑倒在父亲的怀里。 他炫耀般晃动着紧攥在手上的什物道:“爹、娘你们看有人送了我这个!” 丁原抱着儿子小小的身子责备道:“安儿谁让你随便拿人----” 他的话说了一半就噎住了眼睛紧紧盯着安儿手中高举起的玉箫一把将他拽直了问道:“安儿这支玉箫是谁送给你的?” 安儿回答道:“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神仙姑姑我在街口碰到她。她吹箫给我听吹完了还把箫送给了我。” 丁原从安儿手里接过玉箫心潮澎湃蓦然想起姬雪雁的话不错十数年前的今日此地正是他第一次见着玉儿的日子。 尽管岁月流逝但他依旧无数次的回想起那天当自己被两个伙计按在地上打得遍体鳞伤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像天使般的出现在自己面前弯下身子怯生生的递过一方绢帕。 他心头一阵激动也立刻醒悟到妻子的“阴谋”急忙问道:“安儿这位姑姑现在去了哪里?” 安儿摇摇头说道:“我不晓得。爹爹你认识这位神仙姑姑么她说是你的一位朋友我才敢收下这支箫。” 丁原重重点头道:“她的确是你爹爹的朋友一位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抬头望向妻子就见姬雪雁朝着自己眨眨眼睛嘴角轻扯笑容闪现。 丁原拍拍安儿道:“好孩子你和娘亲在这儿等着爹。爹爹出去一会儿便回来接你们。” 安儿“哦”了声似懂非懂的看着丁原三步并作两步走出了店铺。 丁原来到街上空荡荡的街面上行人屈指可数那个算命先生的摊子也还在街口。 他不敢施展惊世骇俗的御风绝技几乎足不点地的搜索过小镇上的每一条街道和小巷。然而芳踪冥冥不知去向何方。纵是舒展灵觉扫遍方圆也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她只是为了来送还这支玉箫? 丁原转了一圈又茫然回到街口。 那个算命先生忽然道:“这位公子我看你神思不属似有极为难的事情可要算上一卦不准不收钱。” 丁原摇头算命先生并不气馁接着问道:“公子你可是在找人?” 丁原苦笑道:“你说得不错可惜我找的人来过又走了。” 算命先生拿出竹签说道:“寻人问情本是贫道最拿手的本事。这就为公子算上一算且看她去往何方?” 丁原不置可否看着竹签沙沙的在筒中跃动“啪嗒”掉落出一支。 那算命先生捡起竹签沉吟端详忽而微笑道:“公子这支签上诗云:”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伊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丁原心弦似有人轻轻拨动猛然回过头来就看见背后的街道旁一位水衣少女盈盈浅笑正凝眸相望。 恍惚里听见那算命先生用竹签一敲铜钵悠然吟道:“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仙剑神曲》全书完 后记 《仙剑神曲》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我却还深深沉浸在其中望着故事结尾的最后一行文字久久不能挪移视线。 有人说一个好的作者先要感动自己然后才能感动别人阿牛一直向着这样的方向努力。 我不晓得有多少读者朋友为《仙剑神曲》里的故事感动过但其中先就有阿牛本人。 之所以说“告一段落”是因为丁原他们的故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在未来他们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行走跋涉。 而也许将来会有一天阿牛将继续为大家诉说他们后来的遭遇当然重点将转移到蛰儿、安儿、淡晚这些孩子们的身上。 屈指算来从前年十一月落笔构思《仙剑神曲》到今天大约是二十一个月。这中间阿牛也经历了许多事情。 去年三月我的宝贝女儿降生了在父母的眼里一如天使般可爱;今年春节前夕我的父亲却突然离去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我的女儿用她稚嫩的小嗓子叫上一声:“爷爷。” 所以我对姬别天的死特别感慨。想来他平生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逼走了自己最宠爱的孙女令她差点就出了家。可是当雪儿回归的时候他却与世长辞了。 《仙剑神曲》的结局无论如何安排我想都有可能引起一番争议但我想这已经不重要。因为故事进行到最后主人公的命运几乎已经不再是作者在掌握而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决定。 但毕竟《仙剑神曲》总体是光明的基调所以我让丁原与苏芷玉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地点、特殊的日子重逢。 接下来的故事作者已经不必继续交代了相信读者朋友都会有自己美好的判断和想像。 回过头来看看《仙剑神曲》三部二十三集洋洋洒洒一百数十万字跨度近三年我竟完成了。姑且不论小说的成功与否写完本身就是一项成就。但这成就绝对不属于阿牛个人。 先我要由衷的感谢牛太。 从第一部第一集起她就担负起为《仙剑神曲》初稿校对润色的工作用她女性独有的敏锐和细心替阿牛完善了仙剑故事中的许多细节。甚至在阿牛遇到瓶颈的时候想出种种的办法来帮助我渡过难关。 没有她我无法想像今天是否还有资格坐在电脑前写下这篇回顾式的后记。 同样的感谢鲜鲜文化和她的工作人员们。 从出版到推广阿牛知道鲜鲜做了大量的幕后工作才能让《仙剑神曲》一步步茁壮成长。 如果说《仙剑神曲》也是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同样也属于鲜鲜的每一位同仁。 从可比到betty从仲子到柚子还有小3以及行部和所有我叫不出名字的朋友们。 当然更不能忘记《仙剑神曲》的读者们。无论你是买了实体书还是通过租书又或者网上订阅阿牛都非常感激你们。是你们一路默默陪阿牛走来不断的鼓励更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和批评。 我始终记得大家脑海里也有着一串长长的名字:笨王月、真彦、玉中笑、周浣尘(请原谅我把你的名字借用给了燕山派掌门)、l兄、枫亦静、寒冰隼、丛嘉、飞翔精灵、雪之羽……等等等等。 我知道比起关爱支持仙剑的读者们上述的名单实在是沧海一粟请原谅我实在无法全部列出但对大家的感谢之心却是一般无二的。 如果说阿牛还有什么遗憾那么最大的遗憾就是限于目前的功力和阅历我无法为大家奉献出更好的仙剑。 距离经典《仙剑神曲》实在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但至少我已用心写了甚至屡次废弃了数万字的初稿重起炉灶。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可坦然。 《仙剑神曲》主要描写的是一群少年成长的故事这个故事里不仅有丁原、姬雪雁、苏芷玉也有盛年、阿牛、屈箭南、墨晶和秦柔。 我最大的奢望就是力争能够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展现在读者朋友们的面前。他们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单单是一个符号或者道具。 所以我还努力刻画了老道士、桑土公、毕虎、曾山乃至凌云霄、年旃、农百草、农冰衣等一系列性格不同、背景不同的人物。尽力通过他们展现一幅多姿多采的画卷。 即使对于一恸大师、赫连宜这样的反面角色我同样想能够描绘出他们的心理历程他们的无奈与可悲。假如读者朋友们能够感受到这些那将是我最大的欣慰。 后记 《仙剑神曲》的故事终于告一段落,我却还深深沉浸在其中,望着故事结尾的最后一行文字,久久不能挪移视线。 有人说,一个好的作者,首先要感动自己,然后才能感动别人,阿牛一直向着这样的方向努力。 我不晓得有多少读者朋友为《仙剑神曲》里的故事感动过,但其中首先就有阿牛本人。 之所以说“告一段落”,是因为丁原他们的故事远远还没有结束,在未来他们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行走跋涉。 而也许,将来会有一天,阿牛将继续为大家诉说他们后来的遭遇,当然重点将转移到蛰儿、安儿、淡晚这些孩子们的身上。 屈指算来,从前年十一月落笔构思《仙剑神曲》,到今天大约是二十一个月。这中间阿牛也经历了许多事情。 去年三月,我的宝贝女儿降生了,在父母的眼里一如天使般可爱;今年春节前夕,我的父亲却突然离去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听到我的女儿,用她稚嫩的小嗓子叫上一声:“爷爷。” 所以,我对姬别天的死特别感慨。想来他平生最大的遗憾之一,就是逼走了自己最宠爱的孙女,令她差点就出了家。可是当雪儿回归的时候,他却与世长辞了。 《仙剑神曲》的结局无论如何安排,我想都有可能引起一番争议,但我想这已经不重要。因为故事进行到最后,主人公的命运几乎已经不再是作者在掌握,而取决于他们自己的决定。 但毕竟《仙剑神曲》总体是光明的基调,所以我让丁原与苏芷玉在那样一个特殊的地点、特殊的日子重逢。 接下来的故事,作者已经不必继续交代了,相信读者朋友都会有自己美好的判断和想像。 回过头来看看,《仙剑神曲》三部二十三集,洋洋洒洒一百数十万字,跨度近三年,我竟完成了。姑且不论小说的成功与否,写完本身,就是一项成就。但这成就,绝对不属于阿牛个人。 首先,我要由衷的感谢牛太。 从第一部第一集起,她就担负起为《仙剑神曲》初稿校对润色的工作,用她女性独有的敏锐和细心,替阿牛完善了仙剑故事中的许多细节。甚至在阿牛遇到瓶颈的时候,想出种种的办法,来帮助我渡过难关。 没有她,我无法想像今天是否还有资格坐在电脑前,写下这篇回顾式的后记。 同样的,感谢鲜鲜文化和她的工作人员们。 从出版到推广,阿牛知道鲜鲜做了大量的幕后工作,才能让《仙剑神曲》一步步茁壮成长。 如果说《仙剑神曲》也是一个孩子,那么这个孩子同样也属于鲜鲜的每一位同仁。 从可比到betty,从仲子到柚子,还有小3,以及发行部和所有我叫不出名字的朋友们。 当然,更不能忘记《仙剑神曲》的读者们。无论你是买了实体书,还是通过租书,又或者网上订阅,阿牛都非常感激你们。是你们一路默默陪阿牛走来,不断的鼓励,更提出了许多宝贵的建议和批评。 我始终记得大家,脑海里也有着一串长长的名字:笨王月、真彦、玉中笑、周浣尘、l兄、枫亦静、寒冰隼、丛嘉、飞翔精灵、雪之羽……等等等等。 我知道,比起关爱支持仙剑的读者们,上述的名单实在是沧海一粟,请原谅我实在无法全部列出,但对大家的感谢之心,却是一般无二的。 如果说,阿牛还有什么遗憾,那么最大的遗憾就是限于目前的功力和阅历,我无法为大家奉献出更好的仙剑。 距离经典,《仙剑神曲》实在还有很长一段路需要走。但至少,我已用心写了,甚至屡次废弃了数万字的初稿,重起炉灶。从这一点上来说,我可坦然。 《仙剑神曲》主要描写的是一群少年成长的故事,这个故事里不仅有丁原、姬雪雁、苏芷玉,也有盛年、阿牛、屈箭南、墨晶和秦柔。 我最大的奢望,就是力争能够将一个个栩栩如生的人,展现在读者朋友们的面前。他们有血有肉,有着自己的喜怒哀乐,而不单单是一个符号,或者道具。 所以,我还努力刻画了老道士、桑土公、毕虎、曾山,乃至凌云霄、年旃、农百草、农冰衣等一系列性格不同、背景不同的人物。尽力通过他们,展现一幅多姿多采的画卷。 即使对于一恸大师、赫连宜这样的反面角色,我同样想能够描绘出他们的心理历程,他们的无奈与可悲。假如读者朋友们能够感受到这些,那将是我最大的欣慰。 在完成《仙剑神曲》后,阿牛会调整休息一个阶段。新的故事,其实已经在我的脑海里形成,相信与《仙剑神曲》相比会有不同的精采。可以透露的是,它仍然是仙侠背景的小说,情节却会更加波澜起伏,紧张刺激。 希望,大家会喜欢它,而阿牛也想能够比之《仙剑神曲》做出更多的突破,不令所有支持阿牛的朋友失望。 在动笔写新故事前,阿牛要做的却是休息。 《仙剑神曲》与大家只是暂别,阿牛更不会离开,很快我们又将再见。 最后套用书中结尾的两句诗词,作为阿牛对大家的衷心祝福:“愿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属;是前生注定事,莫错过姻缘。” [奉献]